《银狐》 序章 被一场雨水清洗过的戈壁干净得让人心醉。 且不说白日里那些叶子已经泛黄的胡杨,只是那一丛丛一簇簇的骆驼刺,就青翠得让人心中生出一丝暖意来。 懒洋洋的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躺在温热的石头上眼看着落日从地平线落下,那里似乎起了一些雾霭,最终将红色的日头全部吞没,一天的时间再一次被虚掷了。 原本固执的出现在白日旁边的一颗大星,随着太阳的落下显得更加的璀璨夺目,在月亮没有出现之前,它是天空中最强大的存在。 夜色终将遮盖大地,于是大群的星辰就出来了,密密麻麻的铺满了天空,最后得意的向每一个关注天空的人眨着眼睛,而那颗最亮的星辰在太阳落山不久之后,随着地球的自传也渐渐地离开了人们的视线,一颗星辰跟太阳同起同落,本身就是他最大的悲哀。 太阳有很多种,一些厉害些的家伙虽然不叫太阳,但是他们的存在总是太阳有相似之处,当他开始发光的时候,别人都必须闭嘴。 闭嘴的方法很多,比如现在这样被打了麻药之后丢在戈壁上就是一种闭嘴的方式。 没什么好抱怨的,成王败寇这个道理很早以前就已经晓得了。 只是那些人过于急促了一些……活了很多年之后才发现自己的生命中晦涩多于快乐,连这样静静欣赏星辰的时候都几乎没有过。 现在,可以好好的看看了…… 来自星辰的光辉终究清冷了些,在星光的照耀下,身下的石头也在渐渐地变冷,于是,最终连思维都被星光锁在它凄冷的光辉中。 星辰其实距离我们很远,远的需要用光年来记录这段距离,光年自然是距离单位,但是更多的时候,我们更加愿意把它当成时间单位来使用,虽然不合物理常识,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物理上的学问总是在推陈出新,对不对的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落在眼帘中的这一束寒光,天知道他记录了那一年的信息,不过,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我们没有办法解读这其中的信息…… 我们拒绝星光落入我们的眼帘,因为它太清冷,太淡漠,太真实,也太无情了一些。 宁愿用自己炽热的眼眸去观看未来的世界,也不想让星辰将冰冷的历史灌输进我们的脑海中,虽然很精彩,可是那种寒彻入骨的寒流对我们来说是一种最深的伤害。 如果让我们仔细的叙述一下死亡的过程,毫无疑问,冰冷和死亡将士最好的形容词…… 星光带来的信息都是冰冷的,已经死去的消息,只能放在金灿灿的历史书里供我们膜拜。 如果可能,我们更想知道自己的命运的前方到底是什么,而不是去回溯过去,既然已经错了,那就定格在那里好了,不论是五鼎烹还是万户侯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曾经存在过。 那些陈腐的,散发着棺材味道的东西不适合一个年轻人去品鉴。 他们更喜欢新的,从新娘到新生儿。 有一束流浪的光线印入了眼帘,不知道它在时间的长河中流浪了多久,不过很奇怪,它还没有变冷,带着一丝丝的暖意,温暖了我们的心胸,让我们快活…… 眼光自然而然的沿着这道温暖的光向源头回溯,光与光的碰撞自然会火花出现,尤其这两者都是炽热的…… 温暖的,就是最好的,我们就像婴儿一般投入到母亲的怀抱--带着乳汁的芬芳…… 借助光的力量,我们在时空中旅行…… 太阳是温暖的,光线在这里得到了应有的折射,路过急速飞行的水星,躲过炽热的金星,一头扎进了一颗蔚蓝色的星球上…… 有了光,自然天就亮了。 光线慢慢地铺满了海面,而后就爬上了高山,天地一片光明! 很可惜,总有太阳金黄色的光线穿不透浓密的云层…… 墨汁一样黑的乌云笼罩在东京城的上空……虽是白日却如黄昏般阴暗,大雨如注,整个世界都被雨水浇注的湿漉漉的。 这是一个灾害性的天气,闪电照亮了天空,惊雷在头顶炸响…… 暴雨肆虐着这座光明之城,堤坝上站满了狼狈的人群,他们如同蚂蚁一般簇拥在河提上,用泥沙,用草袋,用巨石,用身体,甚至用巨舟填补着那道恐怖的溃口。 一艘巨大的三层画舫颠簸着艰难的从汹涌的黄河上慢慢行驶过来,赤着脚站在船头的老船工面目狰狞,咆哮着发布各种命令,十余条鸡蛋粗细的麻绳深深地勒进数百个赤裸着上身的壮汉坟起的肌肉中,喊着低沉的号子艰难的拖着这艘画舫缓缓的向溃口处前进。 老船工眼见画舫已经抵达了溃口处,用尽全力掌握着颤抖不休的船舵大声吼道:“元一,元武,砸开仓板,快走--” 两个精壮的中年大汉来到画舫舱底预留的空地上,举起重锤,狠狠地敲击在只留下最后一层木板的船底上,只是一锤,厚厚的仓板就出现了裂隙,并且有浑浊的水喷了上来,同时整个船舱都发出骇人的声响。 两个壮汉转身就走,在老船工的催促中纵身跳进了黄河,年轻一些的汉子浮出水面朝快速下沉的画舫大叫一声:“阿爹!” 随着画舫一起下沉的老船工看见了两个浮出水面的儿子,紧绷的面容终于松弛下来,挥手吼道:“去喀,去喀……” 载满砂石等物的画舫横着卡在了巨大的溃口上,激起的浪头打落了甲板上所有的物事,只是一瞬间,老船工就不见了踪影。 装满砂石的麻袋雨点般的落进水里,用粗大的竹篾编制的竹筐也塞满了巨石,被岸上的壮汉们撬进了湍急的溃口处,慢慢地,溃口处的水流缓和了下来,河堤上所有的民伕官员都不由得大声喝彩,手底下越发的快捷了。 “咔嚓”一声响,一道叉子状的闪电击打在河边的垂柳上,如同一柄利剑将整棵树劈成两半,躲在树下避雨的几个人也在一瞬间变成了火球。 高大的堤坝在颤抖,悄无声息的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紧接着轰隆一声响,大片的沙土坍塌了下来,浑浊的河水就像发疯的野马群转瞬间就撕开了一道更加可怕的溃口,河堤下忙碌的人群只是跑出几步远,就被洪水吞没了。 “啊!啊!苍天啊--” 一个绿袍官员高举着双手向苍天怒吼,然后就纵身跳进了滚滚的波涛,浑浊的河水只不过打了一个旋,就轻易地吞没了这个小小的祭品。 地上河啊,地上河! 如果你趴在河堤上沿着平坦的河堤向东京望去,你会看到东京铁塔的第三层,而今,黄河溃堤了…… 第一章 铁心源的方舟 铁王氏趴在澡桶的边缘,在风雨中大声的嘶喊着丈夫的名字,风雨灌进了嘴巴,上天似乎在命令她闭嘴。 看着四周茫茫的浑水,她不再喊叫,只是认命的坐在澡桶中间,将一柄破伞支在背上,一只手紧紧地揽住襁褓中的儿子,一面用一只瓢奋力的把雨水舀出去。 身为农妇,铁王氏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时候该干什么,丈夫宁愿淹死也不愿意继续趴在澡桶上连累自己刚刚出生不到五个月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没有了后人。 所以铁王氏很快就收起来悲伤,伸长了脖子四处寻找可以让她们母子靠岸的地方。 在自己的生命还没有消失之前,孩子就不能出事,否则到了阴间当家的会把自己活活打死的…… 这一路上上她看到了很多做梦都想没有见过的奇景,先是一头猪拿嘴叼在一个树干上,可能坚持的时间太久,一个浪头打过来之后,那头猪就重新掉进了水里, 铁王氏惊恐的发现,那头猪竟然在努力地向自己的澡盆游了过来,她想离开,却害怕的手脚发麻怎么都动不了。 洪水中有很多大木头,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房梁,重重的击打在那头猪的脑袋上,猪惨叫了一声,努力地扑腾几下就被洪水带去了远方。 铁王氏发誓,就在她和那头猪的目光相对的时候,她发现那头猪真的很想活着……非常的想。 然后她就看见两个趴在一根梁柱上的人,这根梁柱很细,如果一个人趴着的时候还能露出水面,如果两个人趴在上面,梁柱就会没进水里,他们只能努力地抬起头艰难的在水上呼吸。 因为水浪的缘故,铁王氏能看见他们,他们却看不见铁王氏,铁王氏惊讶的看到一个人忽然把另外一个人的脑袋按进了水里,她拼命地捂住了嘴巴,生恐自己惊叫出来,以免被那个人看到自己,既然那个人能够淹死同伴,看到自己的澡盆一定会变得更加疯狂。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铁王氏看到了那根脱离了羁绊的梁柱,而那两个人却消失了。 一条足足有一丈长的菜花蛇紧紧地缠绕在那根梁柱上,在它边上,还有更多的蛇正在向梁柱围拢过去,一些平日里根本就见不得菜花蛇的田鼠也蹲在那根梁柱上,慢慢地那根梁柱上就被蛇与老鼠覆盖的严严实实,这样是长久不了的,相信用不了多久,那根被诅咒过的梁柱上会有更多的生命消失在它的周围。 一只硕大的湿淋淋的田鼠跳进了澡盆,铁王氏没有半分的害怕,只是一棒槌就敲死了那只田鼠,不过她并没有把田鼠的尸体丢出去,身为农家媳妇的铁王氏明白,洪水过后,每一粒粮食都弥足珍贵,田鼠肉算是美味了,被王家撵出家门的时候她就吃过。 孩子的哭声将铁王氏从麻木中惊醒,她敞开胸怀,将孩子紧紧地包裹在自己饱满的胸膛上,孩子啜吸的很有力,这让她非常的欣慰,刚才有好一阵子,这孩子都没有动弹过。 如果她这个时候有空闲低头看看自己的孩子的话,她会发现自己的孩子漂亮的小脸上,全是郁闷之色…… 铁心源吃空了一只ru房,又换了一只继续吃,他也不想这样,可是本能的力量是强大的,根本就不由他,只要肚子感到饥饿,嘴里自然而然的就会发出啼哭之声,而后就有一个饱满的ru房等着他吸吮。 铁心源郁闷是有道理的,他本来一个人躺在戈壁上看星星,还以为会去地府之类的地方,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似乎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耳朵里充满了暴雨和水流的声响,戈壁里面绝对不会有这样多的水。 经过了好长时间的确认之后,他认为自己如今在一艘船上,一艘非常小的船上,小的就像是江南采莲女乘坐的木盆。 他早就想确认一下自己目前的安危,不过看到自己胖胖的小手之后,他就果断的放弃了这个打算,如今,他的性命就寄托在这个叫做王柔花的女子身上。 铁心源这个名字也是从这个女人嘴里得知的,只要有点空闲,这个女人就絮絮叨叨的说自家的事情,包括这个听起来还不错的名字。 从王柔花断断续续的话语里,铁心源知道了自己目前的处境,也知道有一个叫做铁阿七的铁匠把自己母子奋力的推出乱糟糟的村庄,最后被洪水吞没的事情。 王柔花不止一次的对天发誓,一定要把铁心源养大成人为铁家接续香火,虽然铁心源知道这是这个女人在为她自己打气,在为她自己积攒活下去的勇气,在努力的不让她自己睡过去专门找的话题。 就是这些话,让铁心源决定以后就用这个名字生活了,人家已经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人家也在努力的尽一个母亲的责任,那么自己只好努力的尽一个儿子的责任了,这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这就是地狱的话,铁心源觉得这地方不错! 现在做一个好儿子的责任就是努力的不为自己现在的母亲添麻烦,虽然全身湿漉漉的,他还是决定立刻睡觉,不哭不闹对王柔花来说就是最好的报答。 王柔花有很多的希望,现在已经开始想儿子成亲时的模样了,低头瞅瞅自己母子一无所有的现状,就变得急躁起来。 一头死牛从不远处飘过,王柔花在估量了这头牛的价值之后就有些失落,自己家里以前也是有牛的。 又有一具死尸从澡盆边上漂过,王柔花现在已经不太怕死尸了,在水里漂了一天一夜,见到的死尸已经很多了。 这具尸体是不同的,主要是这具尸体的腰上缠着一个绣着缠枝莲的褡裢,生意人才用这东西,王柔花大胆的猜测这里面该是装满了铜钱才对。 瞅瞅尸体脖子上的那个大洞,王柔花果断的就用木棍把尸体勾了过来,尸体到了跟前,王柔花的心脏不由自主的剧烈跳动起来,尸体用那双惨白的眼睛死死地看着自己,像是在守护自己的财富。 都掉水里了,还想着铜子,你不死谁死?王柔花轻啐一口为自己壮胆。 也幸好尸体上绑着一块木头,这才没有被铜钱给带到水底去。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那个褡裢解下来,然后就把这个褡裢紧紧地绑在自己的腰上,她掂量过了,这里面最少有俩贯钱。 推开了那具恐怖的尸体,王柔花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按照乡间的民约,偷尸体上的钱财,会被游街的。 以前铁家庄子里的铁十八,就因为从水沟里捞了一具尸体,偷走了尸体上的一块玉佩,后来在卖玉佩的时候被官府捉住了,老族长整整的打了铁十八三十藤条,然后押着铁十八在庄子里整整示众了一天。 想到铁十八的下场,王柔花就有些担心,铁十八的十四岁的儿子后来都没有脸见人,直到现在都没有媒婆肯为他去说亲,她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将来也没有媒人帮着说亲。 王柔花想把褡裢丢掉,看着褡裢上缠枝莲又实在是舍不得,这样的一个褡裢最少能卖二十个铜子呢。 “丢不丢呢?” 王柔花嘀嘀咕咕的对睡醒之后睁着眼睛看自己的儿子不断地唠叨。 铁心源很想告诉自己的母亲,把褡裢丢掉,然后把钱留下来就好,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咿咿呀呀的无意义的杂音。 好在王柔花很聪明,果断的丢掉了褡裢,把里面的钱留了下来,当铁心源瞅见自己的母亲欢天喜地的触摸每一枚铜钱,亲吻那几块散碎银子的时候,他的表情才一次变得呆滞了。 他有些不明白,这个刚刚才死了丈夫的女人,为何会有如此癫狂的表现。 铜钱上该是有字的,铁心源看不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不过天圆地方的铜钱模样,至少让他松了一口气,自己好像并没有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那种铜钱自己曾经见过很多…… 不知何时,水面上起风了,粗壮的雨柱也变成了温柔的雨丝,聪明的王柔花甚至知道用那个破伞借助风力,让自己的澡盆开始有目的的随着风游走。 澡盆避开了那些露在水面上的大树,那些树上爬满了人,王柔花朴素的认为,自己和儿子留在澡盆里远比留在树上和那群人在一起安全。 大洪水改变了很多人,平日里相亲的邻居现在很可能会变成恶魔,那头很想活下去的猪告诉了王柔花一个道理。 在活命面前,什么情谊都不过是水缸里的月亮影子。 这一路上王柔花不是没有遇到落水的人。 且不说整个东京郊外被淹了,仅仅是一个铁家庄子,受灾的人就远远不止上千人。 男人们都去了河堤上,留在庄子里的只有老弱妇孺,七哥是铁匠,被族长爷爷留下来打制工具这才能留下来。 王柔花不敢想洪水铺天盖地冲过来的那一刻…… 七哥给木筏上塞满了人,当自己母子想要上去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腾出来一点空地,但凡那些人让点位置,七哥就不会死…… 因此,王柔花冷漠的看着很多人被洪水吞没,心中却没有半分豪的愧疚之心。 英雄是七哥这样的汉子做的事情,自己是一个女人,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用不着去可怜任何人。 王柔花努力地回忆着和七哥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不放过一点一滴,脸上的表情一会儿骄傲,一会儿伤心,似乎只要心里有七哥,老天爷总会给自己母子一个活命的机会。 铁心源吃饱了奶水无聊的吐着泡泡。 王柔花的奶水很多,很充足,自己已经吃的快要吐了,**上渗出来的奶水依旧不断地滴在自己的脸上,看样子自己应该会有一个强壮的童年才对。 第二章铁心源的运气 王柔花远没有铁心源那样自在,她如今正举着那根棒槌和一只雪白的狐狸对峙,那只狐狸很漂亮,一身银白色的皮毛,即便是泡在水中也一根根的散开,四根爪子在水里扑腾着,黑色的鼻子扬的很高,嘴里发出孩子哭泣一般的声音。如果在平日,王柔花会非常高兴的抓住这只狐狸拿它的皮毛去换一些铜子来花用一下,早就看上一双错到底的鞋子,就是没钱买,七哥绝对不会在这上面多花一个铜子的。今天不一样,这只狐狸呲着牙一次次的想要靠近澡盆,王柔花不认为除了自己和儿子别的人或者畜生有资格跳上澡盆。即便是落在水里狐狸依旧高傲的仰着头,诡异的淡蓝色眼珠子死死地盯着王柔花看,一次又一次的从正面试图靠近澡盆,被王柔花一次又一次的用棒槌给撵开了。最后王柔花是胜利者,狐狸的鼻子上挨了一记棒槌,哀哀的叫唤着被水流带着离开了,只是一直回过头来恋恋不舍的看着澡盆,好像是要记住王柔花的模样。想起乡间里那些关于狐狸的传说,王柔花用衣襟掩着自己的脸,大声的吓唬着远去的狐狸。匆忙间,她没有发现,在自己儿子的襁褓里,似乎有一个小小的脑袋从儿子的胳膊底下露出来,悲伤地看着远去的母亲。铁心源郁闷至极,母亲光顾着和大狐狸打架,却没有看到后面的状况,大狐狸吸引开了母亲的注意力之后,就有一只小小的,湿漉漉的小狐狸乘机从澡盆的另一端爬了上来,只是爬澡盆就耗尽了它所有的力气。这家伙掉进来之后,冷漠的瞅了一眼正在看着它的铁心源,然后就毫不客气的钻进了襁褓里,在铁心源的肋下找了一块极为舒适的地方,就准备睡觉了。铁心源能感受到这只小狐狸的衰弱,虽然它湿淋淋的毛发弄得他很不舒服,不过,出于一种没办法说清楚的感觉,他还是默认了小狐狸的存在,有些没办法对别人说的话,可以和它好好的说说。小狐狸嗅到了王柔花乳汁的味道,执拗的把头伸出来,想要去舔舐乳汁,这让铁心源极为不满。铁心源用自己那双并不好使的双手把小狐狸的脑袋按进了襁褓,然后就扯开嗓子大哭起来。儿子就是自己的一且,王柔花立刻就重新把**塞进儿子的嘴里,自己环顾四周继续寻找一个合适的上岸地方。她没有发现自己的乳汁从儿子的嘴角流淌出来,然后就落进了另外一副饥肠辘辘的肠胃……水流缓慢了下来,水面上甚至能够看到一些还没有收割的庄稼,麦子已经倒伏在水里了,只有黄豆还坚强的挺立着,毛茸茸的豆荚努力地露出水面,这一切都让王柔花感到极度的欣喜。不远的地方有一座低矮的山丘,山丘上站满了人,有些人看见了王柔花母子,不由得大喊起来,甚至有一些汉子已经下到水里,准备把王柔花母子拖到岸上去。王柔花只是看了一眼,就用棍子快速的撑着澡盆离开,身为大宋东京人氏,她只是看看那些衣衫褴褛的人就知道,这些人都是来东京乞讨的流民,如果七哥在,自然是不怕他们的,但是如今,自己孤儿寡妇落在他们的手里,后果太可怕了。对于这些人东京城里有很多可怕的传说,最可怕的传说就是这些住在东京下水道里的流民,会把好人家的女子和孩子拖进下水道里面去,女子从此就会杳无音讯,孩子很可能会变成可怕的残废,带着各种各样的穷形怪相在东京城里乞讨。那些汉子眼看着王柔花远远地离开,就破口大骂起来,王柔花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幸好七哥对自己说过这些人的恶行……全家的户籍就好好的收拢在襁褓里,这是七哥在最紧要的关头放进去的,在这样的大灾难底下,唯有东京人氏能够获得官府的帮助,至于那些流民,都是一群懒汉,不好好的在原籍种地,非要跑到东京来祸害人。检查完户籍之后,又小心的叠好,王柔花愤怒的朝那些流民吐吐口水,在她看来,不好好种地的人都是没用的懒汉和废物。低下头见儿子正在睡觉,小脸红扑扑的,王柔花就亲昵地把额头贴在儿子的小脸上,只要孩子还在,自己活着就还有希望。这孩子是如此的懂事,只要给他吃饱就一点都胡闹,即便是要尿了,拉了,也会嚎哭两嗓子,只要解决了这点事情,他总是非常的安静。小孩子的瞳仁黑的发亮,看久了似乎还有一丝淡蓝色,自己的孩子眼睛尤其生的好看,圆圆的就像是两颗黑色的宝石。虽然王柔花不曾见过那种东西,这并不妨碍她有这样的幻想。宝石是最亮的宝贝,这一点七哥早就说过。有时候能从孩子的眼睛里看出大人严重的疑惑神色,这让王柔花有些得意,谁家的孩子有自家的孩子那样灵性?如果六公躲过这一劫的话,他一定会喜欢上心源的,他老人家总说铁家的孩子都是夯货,打铁出苦力是好手,没一个灵性的,如今出了心源,他老人家该满意了吧?回头看看茫茫的洪水,那里还有铁家庄子的半点踪影?王柔花擦擦眼角的泪花,重新把破伞架在澡盆上,让它带着自己母子去安全的地方。雨水彻底的停止了,澡盆似乎也不再飘动了,王柔花揉揉惺忪的睡眼,大量四周,刚才自己还是不小心睡过去了。如果不是儿子开始哭泣,自己一时半会恐怕醒不过来。瞅了一眼儿子,见他已经停止了哭泣,王柔花这才发现,澡盆带着自己母子来到了东京城墙之下。城墙上的官兵发现了自己母子,从城头垂下挂着竹筐的粗大绳索,大声的吆喝着她赶紧爬进篮子里去。王柔花抱着儿子迅速的跳进竹筐里,然后紧紧地抓着澡盆不松手,不论城墙上的军兵如何喝骂,她就是不松开澡盆。无奈的军兵只好费力的将王柔花母子连带那只硕大的澡盆一起拖上城墙,一个络腮胡子的军兵刚刚举起手,王柔花就狠狠地捏了一下铁心源的屁股,收到信号的铁心源只好撕心裂肺的哭泣起来,这女人掐的自己好疼。大胡子军兵见孩子哭得凄惨,收回举起来的大手瞅瞅城外的洪水叹了口气道:“算了,一个澡盆多少也值点钱。你家男人呢?”王柔花扯开嗓门大声道:“那个杀千刀的,明知道大水就要来了,还丢下我们母子去城里找一些不三不四的枪棒朋友耍子,这就去教军司找他算账抓破他的脸。”大胡子军兵冷笑一声道:“恐怕这事由不了他,自从河堤溃口之后,东京城九门已经关闭了,他就算是想出去也没法子出去。”王柔花的脸色顿时变了,嗫喏道:“城门口不让进?”大胡子军兵大笑道:“看你也是东京人氏,如今东京城三面被大水包围,如果这时候还打开城门,这城里还有人立足的地方吗?现在知道你有多幸运了吧?也就是碰到了老子心软,你们母子要是流落城外被丐帮拖走是个什么下场你不会不知晓。看你丈夫也和我们军中有些情谊,赶紧走吧,免得被都头发现,把你母子丢下城墙。”王柔花拜谢了拉自己上来的军兵,紧一紧腰上的布包,就拖着澡盆下了城墙。铁心源对自己母亲的智慧非常的钦佩,一个农妇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满嘴胡柴的和军队拉上关系,最后让自己脱身,这太难得了。他觉得有这样一位母亲,即便是没了父亲,自己也一定可以愉快的长大成人。王柔花拖着澡盆下了城墙离开了栅栏门,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东京城里的军卒好人不多,自己今天碰到的这位多少还算是好人。平日里这些丘八没少祸害四周的庄子,仗着自己身强力壮,偷鸡摸狗,调戏女子的事情没少干,地里长的庄稼还在泛青,好多时候一夜之间就不见了踪影,都是被那些丘八给偷着割跑了。听说他们弄出来一种新吃食,叫做青麦,也就是炒麦子,把泛青的庄稼打出来,然后把青色的麦粒放进大锅里炒,喷上盐水,炒熟之后就是一道非常有滋味的美食,听说二文钱才能买一小碗。这样的好营生官兵们弄得,城外的百姓却弄不得,哪怕你收割自家的麦子炒了卖钱也不成,官家下达的《劝农令》里说的清楚,严禁农人收割不成熟的庄稼。这都是些什么事啊,青麦子比黄麦子更加值钱啊。很明显,小狐狸已经活过来了,不停地在襁褓里钻动,铁心源的小短手根本就没办法控制那家伙,只好夹紧自己的腿,不让小狐狸祸害自己的要害,那家伙把任何凸起的东西都当做**来啜吸两下。王柔花终于发现怀里的襁褓似乎不对劲,在把襁褓在澡盆里打开之后,只见一只小小的狐狸正趴在自己儿子的肚皮上,不由得尖叫出声…… 第三章立锥之地 王柔花很想把那只狐狸丢掉,她觉得这是那只大狐狸在报复自己,不过儿子紧紧地抓着狐狸朝自己嘎嘎的笑,让她彻底的忘记了狐狸是不是已经成精的事情。 一想到儿子这么小就没了爹爹,就不忍心破坏儿子刚刚出现的一点灵智,把儿子重新包好,再把狐狸丢进澡盆里拖着继续前行。 王柔花很饿,非常的饿,东京城里的卖吃食的很多,尤其是路过一个香糕铺子的时候,桂花糕浓郁的香气一个劲的往鼻孔里钻,她认真的听了店铺伙计的叫卖声之后遗憾的离开了,一块桂花糕要俩文钱哩,大水灾之前三文钱就能买两块,当初怀孕的时候七哥就给自己买过两块,那味道真是好吃啊。 城里人真没有好人,连烧开的井水都要钱。 王柔花下意识的按按自己腰间缠绕的布袋子,还是咬着牙继续向前走,希望能找一点不要钱的水喝。 “我的水里可是加了金银花,甘草的,大水之后必有大疫,只有喝了孙爷爷留下来的药汤,才能好好的熬过去。” 卖水的婆娘见王柔花不愿意买水,就再次大声的吆喝。 王柔花是见过洪水的人,也看见了洪水上漂的那些人畜尸体,以前的时候黄河湾里总有尸体漂下来,族长爷爷总是让村子里的人报官,等官差来过之后就把尸体找一处地方挖一个深坑埋掉。 庄子上的人还有些不情愿,不情愿干这些埋汰活计,结果被六公用拐棍打过之后才晓得,腐烂的尸体就是疫病之源。 “一文钱两碗我就喝!” 王柔花停下脚步,瞅着那个戴着一支铜簪子的婆娘坚定地道。 婆娘随便甩一下抹布笑道:“看你母子也是遭了灾的人,就便宜你了,一文钱两碗。” 说着话就从大木桶里装出来两碗泛黄的汤水放在王柔花的面前,趁着王柔花喝水的功夫仔细的打量她怀里的铁心源。 没鼻涕不流口水的干净孩子总是招人欢喜,婆娘探出手要去摸铁心源,王柔花猛地一转身不让她摸。 婆娘尴尬的道:“就是看这孩子让人心疼。” 王柔花小声的道:“这孩子怕生。” 原本正在好奇的打量婆娘衣着的铁心源听母亲这么说,赶紧哼唧两声,把脸转向母亲的怀里,坐实了母亲的话。 婆娘见孩子不待见自己,也不在意自顾自的道:“老身膝下就一个姐儿,如果你愿意就把这孩子留下来,这孩子就掉进了福窝窝,老身给你俩贯钱,你也好当嫁妆重新嫁人,我们从此永不相见你看如何? 你要知道,这是老身看这孩子对眼才开的价钱,如今草市子上插草标卖孩子多了,五百文就能成交。” 王柔花一言不发,喝干了碗中水,丢下一枚铜子冷冷的瞅了一眼婆娘,就拖着澡桶继续去找自己的存身之地。 “不识好人心,老娘有的是机会看见你进青楼,孩子……” 王柔花把儿子的襁褓往胸口靠一靠,并不理会那婆子的诅咒。俩贯钱就想要自己的宝贝?自己的宝贝将来是要出将入相的,给个金娃娃也不换,京城里好人家的女子会说起青楼?这婆娘既然把这个污秽的地方挂在嘴边,她的姐儿恐怕离青楼已经不远了。 买了两个炊饼,王柔花漫无目的的在东京街市上行走,不知何时,她的身后跟来了几个鹑衣百结乞丐,不紧不慢的随在她身后。 铁心源担忧的看着后面来意不善的乞丐,却没有任何办法,很明显母亲刚才得罪了那个卖水的婆娘,她花了钱找了乞丐来抢自己。 母亲不为俩贯钱所动,那些乞丐就完全不同了。 在铁心源有目的的哭闹声里,王柔花也发觉不是很对劲,在向路过的捕快求告无果之后,绝望的她立刻就花了一百文钱买了一把锋利的剔骨尖刀握在手上。 乞丐们见王柔花握着尖刀向自己示威,对视一眼之后就缓缓的退后了,不过并没有离开,只是远远地辍在后面等待时机。 人少的地方王柔花不敢去,只能随着稀疏的人流向前走,天已经昏暗下来了,街市上的人越来越少却又下起了大雨。 临街店铺的屋檐下都是密密匝匝的流民群,街巷深处的地方有更多的乞丐在那里游走,如同草原上的鬣狗一般在等待出击。 破伞挡不住雨水,不一会王柔花的衣衫就湿透了,换上干爽襁褓的铁心源倒是没有没有被风雨伤到半点。 小猫一样大小的小狐狸就卧在铁心源的襁褓上,王柔花向前倾着身子不允许雨水滴到孩子的身上。 铁心源探出小手抓抓母亲的下巴,雨水已经在那里汇聚成小溪了。 王柔花的眼睛里射出母狼一般凌厉的眼神,哪怕是在大雨滂沱的时刻,铁心源也看得清清楚楚。 王柔花的眼前一空,面前出现了一堵雄伟的高墙,这道墙是如此之高,比起东京的城墙来也不遑多让。 别的高墙下都挤满了流民,唯有这堵高墙下一个人都没有,疲惫到了极点的王柔花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安身之地,来不及细想,就匆匆的来到高墙的一处内凹的拐角处,将澡盆侧放在墙角,自己和儿子以及那只小狐狸缩在澡盆里面,安心的看着外面的雨雾。 跟在他们身后的乞丐二话不说就转身离开了,别的流民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铁心源心里升起一股极度不安的感觉,他哭闹着催促母亲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不论是流民,还是乞丐,之所以不来这地方,一定有不来的理由,就像老虎的洞里总是空旷的,不是老虎洞不能遮风避雨,而是因为在老虎洞里死的更快。 王柔花太疲惫了,疲惫的让她没心思去想别的事情,儿子的哭闹让她单纯的以为孩子不过是饥饿了,重新用**堵住了儿子的嘴巴,自己一手握着刀子警惕的看着外面。 她的警惕并没有维持多少时间,一天一夜的奔波早就榨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如今,有一条薄毯子盖在身上多少给了她一丝温暖,不知不觉的就把头靠在澡桶上睡着了。 铁心源停止了哭闹,正在吃小半块炊饼的小狐狸疑惑的抬起头,见铁心源正在帮母亲掩上衣襟,就低头对付那半块炊饼。 直到此时,铁心源才有功夫仔细的打量一下自己现在的母亲。 她的头发依旧是湿漉漉的,面色苍白,面容倒是很娟秀,麻布衣衫的染色不是很牢靠,在她的脖颈上留下一些淡蓝色的印记。 铁心源探出手去,在她的脸上摩挲,沉重的脑袋靠在她的脖颈上,用力的嗅着来自母亲的味道。 就是这个妇人,带着自己走过了一段最艰险的道路。 如今,这条路似乎已经走到尽头了,铁心源却没有丝毫的埋怨,只有满满的感激。 高墙上有一个小洞,这是用来排水的洞口,如今已然干涸了或许改道了,这样大的雨水也没有多少水流出来。 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那些看热闹的流民一瞬间躲得更远了,不过那种幸灾乐祸的目光依旧牢牢地刺在铁心源的身上。 他指着狐狸呀呀的叫着希望它能躲过这一劫,那个小小的洞自己钻不进去,但是小狐狸进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小狐狸见铁心源伸出了手,就抛下炊饼三窜两窜就来到到他身边张嘴叼住他的手指,铁心源无力的垂下手…… 一个山一样伟岸的身躯堵住了前面的缺口。 铁心源看得很清楚,这该是一员武将才对,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古代的武将,恐怕这也是最后一次见识这样的场面。 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这匹战马很高,那个人全身铠甲坐在马上,就显得更加魁伟了。 古代的铠甲都是厚重的,此人从上到下都披挂着铠甲,即便是头盔都是全密封的,只有冰冷的目光从栅栏里射出来,犹如实质。 一杆长长的马槊指向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王柔花,看到王柔花手中的剔骨尖刀从袖子里掉出来之后,那个骑士就缓缓地催动战马,马槊指着王柔花似乎要把她钉在墙上。 铁心源心中叹息一声,抱着惊恐的已经傻掉的王柔花嚎哭起来,同时把自己的身子挡在母亲的面前。 他知道自己小小的肉团一样的身体根本就挡不住那支锋利的马槊,在马槊就要靠过来的时候,王柔花忽然发疯一样的把铁心源藏在身后,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那个骑士道:“莫伤我儿!” 不知道是铁心源的哭声,还是王柔花的喝骂声惊动了这具会行走的雕塑,一句冷冰冰的话语从头盔栅栏后面传出来。 “无故靠近皇城十步者死!” 王柔花面对这尊雕塑牙齿打着磕巴道:“民妇不知!” “陛下辇驾在此,某家没有饶过你的道理,稚子无知,某家自然会送去悯孤院,至于你,国法无情,去死吧!” 骑士手上的马槊一探就从王柔花手里挑飞了襁褓,他左手托住襁褓里的铁心源,右手里的马槊就要再次刺下去。 绝望的王柔花只是看着哭闹不已的儿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求收藏,求推荐,压力山大啊。 写《唐砖》的时候我是无知者无畏,写《大宋的智慧》之时,我是懵懵懂懂。如今开始《银狐》历程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淡定。患得患失之心很重,请大家帮帮我,能收藏的请收藏一下,有推荐票的就投上几张,孑与在这里拜谢了。 孑与拜上 第四章我来了 堵住缺口的人群里走出一个老农一般黧黑的官员,他制止了武将的马槊。 那个坐在战马上犹如战神一般的男子在他面前似乎连腰身都直不起来,他站在马前,对那个武将骂道:“糊涂!” 武将托着铁心源从战马上跳了下来,弯着腰道:“这一农妇确实犯了天条死罪!” 黧黑的官员看看武将,指指远处拥挤的围观者冷冷的道:“犯了天条自然该问罪,但是这一农妇并非你军中军卒,手中即便是有尖刀想必也另有缘由,你乃是武官,何来处置百姓的权力?” 武将把铁心源还给了刚刚升起一点希望的王柔花,挠着自己的脑袋道:“不管是提刑司还是开封府来断案,还不都是死路一条? 小侄不认为伯父您会网开一面。” 黑脸文官闷哼了一声道:“国法一旦形成,自然要按律执行才好,虽说律法之外不外乎人情,但是皇权不容藐视,这是铁律。 怀玉,你少年气盛,今后万万不可再有这样鲁莽的行为,你父亲如今正在凤州防御使任上,多少人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他倒霉,你就任陛下侍卫亲军龙卫,万万不能有把柄被人捉住,否则就会牵累你父亲。 这个妇人确实犯了必死之罪,但是她们孤儿寡母的着实可怜,你当街杀人,对你经后的官声极为不利!” 少年将军躬身谢道:“多谢包伯伯教诲,小侄记下了。” 王柔花还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事情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铁心源却听得清楚,看到军兵手上打着的旗号为“宋”,再加上这两人的称呼,对史书熟捻无比的铁心源如何会猜不到这两人的身份? 他无论如何这两位历史上有名的人物,竟然一个残暴,一个古板,自己母子不过是躲在墙角躲避一会大雨,竟然会连命都保不住。 铁心源怨毒的瞅着那两个在雨伞下面交谈的人,包拯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瞅了一眼站在雨中瑟瑟发抖的王柔花,走近两步对她道:“汝之子老夫定会安排妥当,你不必担心。” 王柔花的泪水掉在铁心源的脸上,如同外面的大雨一般,铁心源的眼神冷冷的钉在包拯的脸上一眨不眨。 包拯稍微疑惑了一下,就摇摇头把心头奇怪的念头甩掉了,子不语怪力乱神,自己确实不该多想,一个还未足年的孩子而已…… 脖子上拴着铁链子,王柔花抱着铁心源被捕快拖出墙角,铁心源忽然看到了一辆巨大的马车正好停在不远处。 马车的车辕上站立着两个彪形大汉,虽受大雨浇注依旧岿然不动,其余侍立两厢的军卒更是如同雕塑一般一言不发。 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透,十几盏硕大的气死风灯就已经把四周照耀的如同白昼。 原本安静的铁心源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声音凄厉至极,王柔花一想到孩子今后将没有母亲了,也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无论牵着铁链的捕快如何拖拽也不起来,只是抱着儿子坐在泥水里痛哭。 襁褓已经湿透,刚才因为害怕藏在襁褓里的小狐狸如今因为人多藏得更加小心了,调皮的尾巴总是在铁心源的皮肤上刷来刷去,好几次让他的哭声变得更加尖厉了。 哭声终于惊动了马车里的人,一个披着蓑衣的拿着拂尘的人从马车里走出来,低声和包拯说了几句话,瞅了一眼坐地痛哭的王柔花母子就重新上了马车。 不一会一个孱弱的青年人在巨大的伞盖遮护下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亲眼看了一眼王柔花母子,又抬头看看黑暗的天空缓缓地对包拯道:“大灾不断,这是上天在警示朕,百姓受苦都是朕的责任。” 包拯躬身道:“陛下已经因为大灾下了罪己诏,天地自然会感念陛下一片诚心,来年自然风调雨顺。” 青年人轻轻地咳嗽一声道:“这些年朕已经下了三道罪己诏了,在上天的眼中朕恐怕已经成了罪人了。 算了,你们就少给朕造些孽,朕就心满意足了,你认为这对母子有能力威胁皇宫,还是有能力刺杀朕?” 包拯犹豫一下道:“没有,然则法度的尊严还是要维护的。” “杀掉这个农妇就能维护法度的颜面了?朕不这样看,皇家这些年折损了三位皇子,朕这些年之所以没有子嗣,恐怕就与律法过于严苛有关。” 包拯顾不得天上的大雨,摘掉斗笠任由雨水浇的满脸雨水大声道:“仁孝乃是我大宋的立国之梁柱,国法就是大宋的立国之基础,如何能因为皇子出现意外就随意废黜?请陛下三思!” 皇帝摇摇头,指指城外道:“算了,朕今日看够了百姓的尸体,实在是不想再制造一具了。 传旨,今借我皇家屋宇一角,与她母子安身,包卿不得多言!” 青年皇帝说完话回头瞅瞅坐在地上竖起耳朵倾听的铁心源,见她母子着实可怜,想起自己早夭的三个皇子心头一软,朝宦官挥挥手,就转身上了马车。 包拯上前一步命人解开锁在王柔花脖子上的铁链子笑道:“陛下仁厚,你母子得脱也是侥天之幸,皇城脚下不宜安家,老夫给你另寻一处好些的住所如何?” 把皇帝和包拯之间的谈话听了一个清楚的王柔花在清楚自己已经不会死掉之后,农妇的彪悍性子大发,抱紧了儿子大声道:“我是陛下的子民,自然听陛下的安排,我宁愿在皇城脚下搭茅棚,也不愿意住你给的大宅子!” 王柔花说完就抱着儿子就往墙角里钻,那个一直站立在旁边的宦官笑呵呵的道:“这话在理!陛下给的哪怕是茅屋也比别人给的大宅子荣耀,这是五贯钱,是陛下赏赐你母子的。” 宦官说完话,不理睬尴尬的站立一边的包拯,解下自己身上的蓑衣披在王柔花的身上道:“这是咱家给你的,就为你刚才说的那句话。” 王柔花喜孜孜的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揽过沉甸甸的五贯铜钱,不等她感谢那个宦官,眼前已经不见了宦官的踪影。 包拯叹息一声对王柔花道:“好自为之吧!” 王柔花闷哼一声,就拖着自己的赏赐重新回到墙角去了。 包拯环顾四周,瞳孔缩了缩,对身边的捕快道:“除了那对母子之外,任何外人靠近皇城十步者,斩!” 捕快们轰然响应,来到皇城十步以外,挥舞着手里的刀子吼道:“外面的人竖起你们的驴耳听清了,府尹有令,胆敢靠近皇城十步者斩!” 王柔花回到墙角,把儿子重新放在澡盆里面,摇晃着满是雨水的脑袋得意的对儿子道:“哥儿,咱们家发了,现在有八贯钱了,你说我们就在这里修一座小屋子住下来好不好? 其余的钱为娘给你留着,到时候一定给为娘娶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回来。” 铁心源张开没牙的嘴巴,也跟着嘎嘎的笑,小狐狸见四周没了那些人,跟着跳出襁褓,嘤嘤的朝王柔花叫唤。 王柔花得脱大难,心情自然是极好的,拿手扒拉一下小狐狸的脑袋笑道:“你也是个有福气的。” 见儿子的襁褓已经湿透了,王柔花不敢怠慢,匆匆的取过换下来的襁褓,那个襁褓虽然潮湿一些,总比这套襁褓来的干爽。 有了立身之地的王柔花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在很短的时间里,不但用一张油布搭好了一个简易的帐篷,还把所有干爽的衣衫铺在澡桶里,带着儿子和小狐狸跳进澡桶,准备睡觉。 天上依旧下着雨,不过雨势已经小了很多,偶尔飘进城墙角落里的水滴击打在油布上蓬蓬作响。 王柔花坐在澡桶里祈祷道:“七哥,这都是您在天之灵的保佑,您一定要保佑我们的孩儿长得牛犊子一样壮实,好给您开枝散叶,传继香火,我也一定会努力地干活,把我们的孩儿养大。” 铁心源知道,这才是王柔花心里最真实的一面,不管是皇帝,还是府尹,亦或是将军距离自己都太远了。 她宁可把刚才的那一幕当做丈夫显灵的结果也不愿意相信是那些官老爷们在大发慈悲。 这个道理是极为朴素的,铁心源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和母亲靠在皇家墙角休息一下就是什么大罪过。 即便是有,那也是不公平的。 大丈夫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上一世的时候,自己最痛心的就是没有把自己欠下的人情还完就来到了这里,这一世自然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杨怀玉,包拯?皇帝,宦官? 还真是有意思。 王柔花执拗的把儿子总想探出来的脑袋塞回襁褓,又把小狐狸撵到一边去,这才美美的把头放在装钱的包裹上,不大功夫就沉沉的睡去了。 铁心源睡不着,一遍又一遍的试图控制自己的舌头来练习说话,身为婴儿最大的麻烦就是没办法和别人交流。 不过他练习说话不是为了明天就跟母亲开始对话,那样的话会吓坏她的,也会吓坏东京城的人。 透过襁褓的缝隙,铁心源瞅着黑沉沉的天空,露出诡异的笑容,字正腔圆的低声说道:“我来了!” 王柔花的呼吸平稳,她已经睡着了,自然听不到儿子在用古怪的腔调说话,卧在铁心源脚下的小狐狸听见了,疑惑的支楞一下耳朵,没有再听到其余的声音,就重新把嘴巴放在自己小小的尾巴里。 第五章燕子衔泥筑新家 要想在东京城里找到一点遮风避雨的东西简直难于登天!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有主之物。 即便是不小心落在院墙外面的半截枯枝,只要王柔花去拿,立刻就会有人出来制止。 恶狠狠从她的手里夺过枯枝,然后翻一个白眼就离开了。 所有的东西都要钱! 王柔花在街市上转悠了半天,最后还是无功而返,她想找一个缝缝补补浆洗的活计都不可得。 又买了两个炊饼充饥。 昨日买的时候两个炊饼还只要俩文钱,今天就需要三个铜子才能从同一个伙计手里拿到两个炊饼。 手里的钱不能乱花,王柔花清晨醒来的时候,就把铜钱都塞进那个小洞里面去了,最后一咬牙又把小狐狸塞进去看着,这才背着儿子去街市上寻找活路。 路过人市的时候,王柔花几乎是跑着离开的,她从来没有见过人像牲口一样的被人家掰开嘴巴看牙齿,然后确定年龄来购买的场面。 好多年轻的女子只穿着一件薄纱,就站在一个帐篷里,任由那些浓妆艳抹的鸨子头,或者大腹便便的男子进去挑选。 很久以前王柔花就知道,在大宋贩卖人口是要被官家追究的,但是这里好像没有官差来管。 想起自己昨夜不过是在墙角靠了一会,就差点被砍头的事情,王柔花从心底看不起那些穿着官衣的家伙。 路过一家寿衣店,王柔花的眼泪就忍不住流淌了下来,七哥的尸体是没地方寻找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成了孤魂野鬼。 从寿衣店里出来之后,王柔花怀里就抱着一叠白麻布,她将一朵白色的绢花插在发间,就当是为七哥守孝,至于寿衣,回到城墙边上之后再慢慢缝制就是了。 铁心源脑门上扣着一顶白色的孝帽,这是母亲在寿衣店里匆忙缝制的,她想让七哥知道,他即便是死了一样有人在怀念他。 白布是上好的细白布,价格自然不便宜,王柔花用三十文钱购买这些东西的时候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连惯用的讨价还价的过程都没有,这让铁心源对这个母亲的满意度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东京的繁华程度对铁心源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满眼望去古色古香的建筑。 与《清明上河图》里的模样差别很大,可能是因为张择端在绘画的时候特意将一些破烂的棚子,和肮脏的乞丐,以及遍地的垃圾没有画进去的缘故吧。 地上坑坑洼洼的,皇帝昨日出巡过,黄土垫道是必须的,因此地上多少还能看到一些黄土的痕迹。 只是黄土很少,当铁心源看到一个老汉正在把街上的黄土扫走,这才明白,为什么地上的黄土这样少了。 东京城的人多,所有的东西都会变得金贵起来,在他们眼中没有没用的东西。 从街头摆到街尾的吃食对铁心源没有丝毫的吸引力,成群的苍蝇趴在上面繁衍生息,就这一条,就让铁心源彻底的断了不要再吃奶的想法,除了母乳之外,他觉得吃外面的东西自己很难活到可以娶老婆孝敬母亲的那一天。 买了点粮食和铁锅之后,王柔花又买了一小块桂花糕,小心的包在手帕里,准备回去嚼烂了喂给儿子…… 王柔花胸前挂着儿子,手里提着铁锅,背上还背着一小口袋粮食。四根买来的竹竿被她夹在肋下,火急火燎的往家里赶,她总是很担心那些被自己藏起来的钱。 回到皇城脚下,她才吁了一口气,皇城十步以外的大道上人来人往,皇城脚下却没有一个人,连野狗之类的东西都没有。 也是,皇城的城墙上就站着全副武装的侍卫,墙角的地方甚至有一架很大的弓箭被架在一个架子上,自己的家就在墙角,别说别人不敢过去,王柔花自己也走的胆战心惊的。 大弓箭上的箭矢足足有鸡蛋粗,锋利的箭头在阳光下反射着寒光,一看就知道那东西是杀人的利器。 战战兢兢的走到墙角,那些侍卫似乎认识自己,只是拿目光盯着看,并没有用那张大弓箭来射自己,王柔花走到墙角之后,才确定这个墙角从今后就真的属于自己母子了。 小狐狸嘤嘤的叫着,委屈的隔着小洞门口的铁条不断叫唤,王柔花只是瞅了一眼小狐狸,就把儿子放进澡盆里,掰了一点炊饼放在洞口,至于水,小洞里面有。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五月里的大太阳一旦摆脱了乌云的羁绊,就毫无顾忌的喷洒自己的热量,不大功夫东京城里的水汽就被蒸腾起来,不用动弹,浑身就潮乎乎的如同身处蒸笼。 皇城这里地势高,还算的上干爽,从相国寺方向吹过来的风还带着晨钟的余音,那是和尚们在为死去的亡魂祈祷,希望这辽远的钟声能把他们的灵魂带去天国。王柔花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衷心的为自己的七哥祈祷,希望他的来生不要再过的那样苦,也保佑源儿能够平安长大,无病无灾。竹竿挑着油布就成了一个简单的棚子,这就是她们母子的安身之所。王柔花对目前的处境非常满意,正因为见过那些被贩卖的人,她觉得自己如今的日子过的并不差,如果能找到族人住在一起那就再好不过了,六公的学问很好,一定能把源儿教出来的……日子一天天的过。每一天王柔花出去都能带回来一点建筑材料,于是,简陋的棚子慢慢地有了一个真正的顶棚,两面的墙壁也渐渐出现了,这是王柔花找来的麦草活上泥巴之后糊好的。如果不能在秋风起来的时候搭建好一个真正的屋子,自己母子还是没有办法熬过这个寒冬的,东京城的夏日酷暑难当,冬日同样会变成冰天雪地。因为住在皇城边上,没有哪一个工匠敢来到铁家来帮着盖房子,王柔花知道这一点,不过,她更加看重自己和孩子的安全,一对没有族人和丈夫庇护的孤儿寡母,想在大宋活下去不是一般的艰难。城里最近总是死人,水道上运送尸体的船只络绎不绝,听说城里已经起了疫病……死了的人自然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却无比的渴盼秋风吹起的那一刻,只有寒冬到来之后,老天爷才不会继续收人,活人才能安全的活到明年。富贵人家眼看着洪水退去了,也就纷纷走出东京城,他们比穷人更加的晓得人多疫病就多的道理。王柔花在咬牙坚持,在自己的家没有建好之前她不准备去打听自己的族人到底在哪里,不过她还是花了五百文打通了开封县的书办,把自己和儿子的户籍从同样是附廓县的祥符县迁徙到开封县,如此一来,自己就是真正的东京城人氏了。官家在冬日发放的柴薪钱也就有了自己家一份,虽说每年只有三十文钱,自己和儿子要在东京城过一辈子呢,五百文花的不冤枉!其实,王柔花有着更加深远的想法,自己的孩子一旦开始读书识字,开封县的县学无疑是全大宋最好的。一切都很好。唯一的麻烦就是源儿不肯吃真正的饭食,除了母乳之外他根本就不碰那些吃食,不管是甜美的桂花糕,还是熬的金黄的小米粥,源儿一概不碰,这让她很是为难。源儿如果不吃饭,怎么长成一个男子汉?好在源儿极为懂事,每天只要吃饱了就不哭不闹,又一次掉在地上了额头都出了大包,这孩子也就是瘪瘪嘴,还伸出手要自己抱。这都是上天垂怜,可怜他没了父亲庇护,因此让他早慧……“源儿,桂花糕不能喂给狐狸吃。”眼见儿子把一块桂花糕准备塞进狐狸嘴里去,王柔花一把就夺过来了,还是有些晚,桂花糕是从狐狸嘴里夺过来的。王柔花叹了口气,重新把桂花糕塞进围着自己叫唤的狐狸嘴巴。铁心源的手又塞进一个水桶里去了,王柔花又把儿子的手从水桶里拉出来。这孩子最喜欢给自己捣乱了,尤其是水桶,有时候会碰翻水桶,即便是摔倒了也乐此不疲。他如今已经可以昂着头满地爬了,甚至可以抓着东西站起来。王柔花看着水桶里已经被土弄脏了的水,想起儿子从来不去碰热水这件事,自己有时候想给这个淘气的孩子一个小小的教训,特意把比较烫的开水放在一边,准备等儿子去碰的时候,就给他的小手上滴一点热水给他一个教训,好改掉这个喜欢玩水的坏毛病。可是,这孩子只要见水被烧开了,就绝对不去碰,即便是把热水放在他面前,他都不碰一下。王柔花忽然瞅着自己的儿子道:“儿啊,难道说你是嫌弃这水不干净?”铁心源嘎嘎的笑着,还把湿漉漉的手放在母亲的脸上,大脑袋一拱一拱的顶在母亲的胸口和她玩耍。 ps:继续求推荐,求收藏。新书时期,兄弟们,投票不能停啊! 第六章皇宫是一座宝库啊 王柔花拜托了皇城墙上的侍卫大哥帮自己看好铁心源,然后就匆匆的去了马行街。今天的任务很重,家里需要添置水缸和米缸。这些天东京城里的粮食忽然变得便宜了,而且是非常的便宜,她决定要多买一点。家里有粮,心头不慌。这是七哥教给自己的话,七哥当年说过,衣食住行,其实吃饭应该排在第一位的,至于衣衫,只要肚子里有食,就算是裹上树叶子也能活。七哥打铁的时候,身上除了一条犊鼻裤之外照例什么都不穿的。火光熊熊的打铁铺子里很多时候只有自己和七哥两个人,七哥每一锤子下去火星四溅,铁砧子上的铁条就会明暗不定,火星落在七哥油光致致的胸膛上弹跳两下就变暗掉落下来。那是一个强壮的似乎能把一座山背起来的男人……王柔花甩甩脑袋,抽泣两下鼻子,看看被自己趴在澡盆边上朝自己呀呀说话的儿子,抹了一把潮湿的眼睛,把手帕绑在鼻子上就汇入到外面的人流中去了。活人和死人都在这条繁华的道路上穿行,不过一个是用走的,一个是被人家堆在板车上往外拖。疫病还是发生了……这就是粮食价格为何会降下来的原因,出城的街道上人山人海,城里的店铺里却显得冷冷清清。但凡家里还有一口吃食的人,绝对不会没事干跑去街道上,唯恐沾染了死气。五文钱就买到一辆鸡公车,这可是捡了大便宜,卖水缸的铺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王柔花大声的喊叫了好几声都没人来招呼,走进店铺之后看到一双穿着黑白花色商贾鞋子的脚倒在里屋的门槛外面。王柔花大惊,赶紧退回来。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恢复一下不安的心神,王柔花就重新就走了店铺,从里面滚出来一口上好的大黑缸费力的绑在鸡公车上,回头看看四处无人,有走进去搬出来两只硕大的粮食瓮。出门的时候往柜台上放了十文钱。推着鸡公车走了百十步之后,又折返回去,从十文钱里取回六文钱,朝倒在里屋的掌柜的轻声道:“忘记了讲价钱了……”铁心源被困在澡盆里那里都去不得,很羡慕小狐狸可以从澡盆外面跳进澡盆里面,又从澡盆里面跳出去玩的不亦乐乎。自从小狐狸在澡盆里撒了一泡骚臭的尿液之后,它就被铁心源折腾的根本就不敢在住家附近撒尿了,只要王柔花不在,铁心源就会抓着小狐狸和它说话。今天,铁心源很想去四处看看,于是,他就把澡盆里铺垫的褥子推到一边垫在脚下,然后就从澡盆里翻了出去。在摔了一个四仰八叉之后,他才在小狐狸的帮助下翻过身子,开始扶着城墙开始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远行。皇城的高墙底下长满了青苔,也有非常多的落叶,铁心源不过走出十几步远的距离,就发现自己的双腿目前根本就不能胜任这样的远行。“吧唧”一声坐在地上,背靠城墙,瞅着远处的街道。既然腿不能胜任远行探索的任务,用目光去看也不错,至少可以看看这个新的世界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小狐狸不知道从哪来弄过来一朵蘑菇丢在铁心源的身边,铁心源捡起来仔细一看,这家伙弄来的蘑菇确实不错,竟然是难得一见的草菇。小狐狸见铁心源捡起了蘑菇,兴奋地在一边跳来跳去,往城墙的前边跑两步,就回来扯铁心源的裤腿。铁心源扶着城墙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跟着狐狸继续向前。又走了十余步,他就看到了好大一丛草菇,或者说这里有好大的一片蘑菇。这片蘑菇地被一道水泉给劈成两半,水流清澈,偶尔还能看到碎裂的荷花叶子从出水口流出来,毫无疑问,这道水泉,就是皇宫中荷花池废水的出口。铁心源趴在地上采集蘑菇。采蘑菇这是一个非常专业的活计,他不晓得宋朝的蘑菇和后世的蘑菇是不是有什么差别,不过,他有一点非常的肯定,这些蘑菇如果没有被别人尝试过之前,他绝对不会吃一口的。野生蘑菇的驯化过程,其实就是一个脱毒的过程,后世人们吃的很多蘑菇其实都是有毒的,不过是因为经过人们长期的培养之后把毒物脱干净了而已。天知道宋朝的草菇会不会有毒。草菇有没有毒铁心源不清楚,但是眼前这一片艳红色的蘑菇有毒是一定的,铁心源就想不明白了,长在极北之地的毒蝇鹅膏菌为什么会长在大宋皇宫荷花池的出水口?这东西后世的东北人拿他捣碎了之后拌上剩饭用来毒死苍蝇的,听说毒性猛烈是它最显著的好处。最妙的是这种蘑菇少量食用会让人产生幻觉的,听后世东北的兄弟讲,通古斯大法师在做法之前,都会吃一点这东西,强迫自己进入神的国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样的好东西铁心源觉得一定不能放过啊。至于皇宫里是不是还有这东西,或者说曾经有人用这东西毒死了,或者致幻了谁,铁心源就不想管了。皇宫里出现一点稀奇古怪的东西或者事件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很快铁心源就发现熊瞎子扒苞米说的就是自己,采集毒物是一个精细的过程,自己这双没有长成的小手根本就不能胜任这个任务。瞅瞅头上的日头,铁心源觉得母亲快要回来了,也就准备结束自己的这场旅行。虽然回去的时候是用爬的,但是心情极好,人家都说十步之内必有芳草,自己今日果然应验了这句话。和皇家做邻居确实是一件很好的事情,看看人家,下水道边上都有居家旅行的必备良药。铁心源相信,只要自己睁大了眼睛,小心的等候总会从这座硕大无朋的皇宫里面获得无数的好处……皇城墙上的侍卫担心的瞅着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孩子一边爬行一边发出古怪笑声,还不敢大声呼喝,免得吓坏了孩子。当这个孩子给脚底下垫上东西,一头栽进澡桶的时候,那些观看的侍卫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王柔花推着沉重的鸡公车回来的时候,首先就是检查自己的宝贝,发现他和小狐狸簇拥在一起睡的香甜的时候,一路上紧绷着的心也就缓和了下来。这孩子满身都是泥土,不用说都是狐狸造的孽,怒气上升的王柔花把小狐狸从澡盆里揪出来,远远地丢到城墙底下去了。小狐狸在空中翻了一个身,伸开四肢稳稳地站在地上,委屈的叫唤一声,就趴在干土堆上瞅着王柔花往屋子里搬东西。王柔花先把粮食搬进屋子里,然后就找了一些石头把枯枝塞在大缸和大瓮底下准备生火烧烤。大火能烧尽所有的污秽,这是七哥很早以前说过的话。甜水井巷子就在前面,王柔花给水缸里和大瓮里装满了水,然后就点火烧水,铁心源已经醒来了,趴在澡盆的边上看母亲忙碌。为了不把病气传播给儿子,王柔花决定自己没有彻底洗澡之前,是绝对不能碰孩子的。日暮西山的时候,花费了很多柴火才烧开的水渐渐变温,王柔花把水倒进澡盆里面,躲在低矮的屋子里洗澡……把自己彻底洗刷了一遍的王柔花就把水全部倒掉,重新加水洗刷铁心源,直到母子二人都变得非常干净了,这才皱着眉头瞅着缩在墙角的狐狸……侍卫从城墙上丢下一颗梨子给王柔花,梨子被王柔花切成小块压扁之后一点点的喂给了铁心源。不过梨核却被她小心的埋进一块向阳的地方,农家出来的妇人就是这样的做法,梨子很好吃,只要有了梨核,把种子种进地里,过上几年,就会有吃不完的梨子,对于庄稼和果树,农妇有的是耐心等它长成。“桃三杏四梨五年”“再过五年,源儿就有吃不完的梨子了。”“呀呀,你是一个贪吃的孩子。”“你这孩子,也不能总是吃奶吧?牙齿都长出两颗来了,羞是不羞?”王柔花抱着铁心源坐在自己昏暗的屋子里,瞅着油灯里幽幽的灯光,满足的逗弄着孩子,狐狸就蜷缩在小床的下面,眯缝着眼睛偷偷的看着房顶吊着的一小片腊肉。有了这间屋子,王柔花就有信心把孩子拉扯成人,虽说家里的钱已经少了一半,可是,在这样的大灾之年,自己一个寡妇还能要求什么呢?少女时期不是没有享受过荣华富贵,只是一朝烟云散尽,便是人各东西,不论是父母恩,还是夫妻情,亦或是同胞义都经不起一个小小的谎言摧折,那样的人间不想也罢。七哥把自己从水里捞出来,又把自己从水里送走,一饮一啄莫非天定?想到七哥,王柔花就把胸脯挺得很高,得意的看着怀里的胖儿子满是成就感。就在成亲的晚上,七哥朝天空吐了一口唾沫笑道:“什么狗屁的绝后命?老子不信!” 第七章第一声娘亲 王柔花给水缸里添满了一缸水,这里面的水不是甜水井里的水,而是皇城墙头的侍卫大哥从皇宫里面打来的山泉水。 作为报答,王柔花就帮助那些在京城中没有家眷的侍卫缝补浆洗衣衫,虽然口口声声说不要钱,但是,每次侍卫们都没有白白让她劳作,总会有三五枚铜子随着要浆洗缝补的衣衫一起用篮子垂下来。 王柔花还听说,皇宫里的贵人都去了翠微山躲避疫气,至少要等到天气变冷之后才会重新回到皇宫。 东京城的疫病变得越发的凶猛,即便是白日,街道上也见不到一两位行人,即便是有也是形色匆匆…… 富贵人家都走了,城中剩下的人都有离不开的原因,一个个苦苦的熬着等候秋风的降临。 王柔花也变得极为谨慎,从不走出皇城脚下十步以外,皇城圈住了赵氏皇族,也顺便为王柔花母子提供了一个天然的保护层,因此,她家周围还没有一个死人倒在附近。 这其中就有开封府的功劳,皇城一带是严加戒备的高度警戒区,现在休要说十步之内,十丈之内都不许别人踏足。 这一次的疫病还是被找到了根源,不得不说开封府还是一个很有效率的政府部门,最后发现是只是肠澼之症(痢疾)而已,并非是凶猛的气疫(霍乱),这让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凶猛的气疫,天晓得东京城会死多少人…… 在得知是肠澼之症以后,铁心源就会被王柔花一天用加了盐的温水洗上三遍,当然,小狐狸同样有这样的待遇,每天日落时分,王柔花给铁心源和小狐狸洗澡的时候,皇城墙上的侍卫们就会看得嘻嘻哈哈的。 屋子里到处都是酸不拉几的味道,这是王柔花用醋把整间屋子彻底的熏过三遍之后遗留下来的味道。 一顶崭新的蚊帐几乎占据了半个屋子,王柔花根本就不允许铁心源来到蚊帐的外面,每一天都要彻底的检查一遍蚊帐,直到没有发现一只蚊虫这才会安心。 尽管铁心源很想再去看看那片长满毒蝇鹅膏菌的蘑菇地,却找不到任何机会,只要他敢爬出蚊帐,王柔花就会重重的在他屁股上抽几巴掌。 秋风终于来临了。 王柔花种在屋子前面的果核也抽出一条嫩绿的枝芽,这样的嫩枝条是没有办法应付马上就要到来的寒冬的,这让一心想给儿子种一颗果树吃果子的王柔花非常的失望。 不过也有好的一面,那就是疫病慢慢地消失了…… 王柔花亲眼看着前面的街道,这条街道已经有三天没有往外运送死人了,这才把心安下来。 不过她立刻就把儿子和小狐狸锁在屋子里,自己推上鸡公车匆匆的去了马行街。 身为农妇的王柔花清楚的知道,秋天就该是储存粮食的时候,尤其是现在这种灾荒年份,粮食的价格很快就会上涨起来,没有人比农妇更加清楚粮食对一个家庭的重要性。 已经九个月大的铁心源已经可以稳稳的站在地上了,经过四个月不间断的锻炼,他如今除了不能跑之外,走路已经不用不着王柔花搀扶了。 趴在门缝里见母亲已经走远了,他就朝狐狸招招手,狐狸娴熟的从门洞底下钻了出去,攀在门头,用嘴巴挑开了门闩,然后就用爪子推开了大门。 四个月铁心源不过是长得稍微大了一些,小狐狸却已经长成了一只漂亮的半大狐狸,只要等它身上这层淡黄色的乳毛褪掉,在冬天长出新的毛发之后,他就彻底的长成一只真正的银狐了。 很快来到长蘑菇的地方,铁心源是如此的失望,草菇长得遍地都是,毒蝇鹅膏菌却早已枯萎,黑色的孢子散落的到处都是,却看不到一株正在长成的成熟蘑菇。 小狐狸津津有味的吃着草菇,有时候还把草菇咬下来送到铁心源的身边,它很奇怪铁心源为什么不吃这些美味。 产自北方的蘑菇就经得起寒风这句话是彻底的错了。 风从远处吹来,掀起了满地的枯叶击打在高墙上有跌落在地上,很快枯叶就几乎掩盖了铁心源的脚面。 他的心就像秋风一样的凄凉——多好的蘑菇啊,多么适合孩子防身的好蘑菇啊,怎么就不能再多长一段时间呢? 小狐狸好像受了惊吓,猛地一下子就窜到了铁心源的身边,蹲在他的腿边朝一处枯叶很多的地方嘤嘤的叫唤。 一个灰褐色的刺团子从枯叶中滚了出来,铁心源瞅了一眼,不过是一只刺猬而已,他的眼睛很快就亮了起来,在刺猬滚出来的枯叶中间,出现了几朵红色的蘑菇。 急不可耐的铁心源用自己的虎头鞋一脚就把刺猬给踢开了,取出母亲给自己做好的玩具竹筒,小心的把那几颗蘑菇摘了下来,然后塞上塞子这才觉得上天对自己好像不薄。 其余的毒蝇鹅膏菌都化作了孢子,这不是一个大问题,等到明年开春,被雨水浇灌之后,它们一定会重新长出来的。 沿着城墙往家里走,铁心源没有半分疲惫的意思,进了家门之后就让狐狸重新把门栓扣好再从门洞底下钻进来。 屋子很暗,母亲为了保暖性能,牺牲了窗户这个必须的设置,只是在门头上用柴枝子随便隔断一下,这所房子和皇家的殿宇是一个朝向的,都是面南背北。 此时尚有一束余光从门头上照射进来,照在铁心源那张得意而且有些张狂的小脸上。小狐狸叫唤了一声就钻进床下的篮子里去了,只露出一颗脑袋观看铁心源小心的把蘑菇撕开,然后放在火盆上焙烤。 过了好久,铁心源才把绑在鼻子上的手帕摘下来,趴在门洞上深深的呼吸两口新鲜空气,看着火盆上面搁着的瓦片上那一团焦黄的蘑菇干,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想把这些蘑菇干研磨成粉,年幼的铁心源根本就做不到,他小心的把蘑菇干收在竹筒里,示意狐狸出去把这东西藏起来,他很担心母亲要是无意中发现了,有可能会把这些香喷喷的干蘑菇做汤给自己吃。 小狐狸很会藏东西,没人知道它会把这东西藏在哪里。 做完这一切,铁心源觉得非常的累,爬上低矮的床铺,虎头鞋都来不及脱掉,就呼呼大睡起来。 在梦里他看见杨怀玉手绰长枪遍体凌伤的如同疯虎一般正在和全身铁甲的侍卫们激战,最后被侍卫们的长枪捅进大腿这才跪倒在地,嘴里依旧胡言乱语着想要厮杀。 而在同一时间,包拯坐在大堂上,口里判案,手上书写判词,一厚摞卷宗很快就处理完毕,而后抛下手中笔哈哈大笑的扬长而去,只留下大堂上无数百姓,喊冤的声音几乎掀翻屋顶…… “源儿,醒醒,源儿,醒醒……” 一个缥缈的声音传过来,铁心源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娘!”然后就打了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却看见王柔花愣愣的看着自己,眼睛里满是惊喜的神色,铁心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果然,自己小小的身子就被母亲抱了起来,飞快的在空中旋转,母亲的嘴唇雨点般的落在自己的脸上,脑袋上,肚子上,屁股蛋上…… “我的源儿会说话了。” “我的源儿会叫娘了。” “我的源儿果然是最聪明的,铁老五家的狗蛋两岁上还不会叫人,总把爹爹叫成多多。 哈哈哈哈哈,我的儿子果然是最聪明的……” “七哥,你看见了吗?你听见了吗?我们的孩子会说话了……” 王柔花从狂喜到悲伤的转换非常的快速,铁心源感觉到了她温热的泪水落在自己的脸上,再次叹息一声,伸手抱住了这个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女人,这辈子,两个人的生命联系恐怕不再只是血缘上的,恐怕还有感情上的,这些都像绳索一样将两个孤独的生命牢牢地绑缚在一起。 这一夜,王柔花兴奋地一夜没睡,不断地引诱铁心源说话,铁心源耐着性子陪她喊了几十声娘之后,就再也抵挡不住睡魔的入侵,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夜没睡的王柔花在天色刚刚发白的时候就从屋子里钻出来,兴奋的对城墙上站着的侍卫大声喊道:“张家大哥,我家源儿会说话了。” 城墙上的侍卫揉着惺忪的眼睛打着哈欠道:“铁家娘子,你儿子会说话不稀罕,倒是你一大早就到处乱喊,某家倒是非常惊奇。” “我家源儿会说话了,昨晚喊了我几十声娘。” 侍卫大笑道:“某家的儿子喊了我十几年的爹爹,老子还不是该揍的时候就揍? 既然你的宝贝疙瘩会说话了,那就说明他已经长大了,到了该挨揍的年龄了,昨日里还看见他在城墙边上乱跑,哈哈哈……” “乱跑?这不可能,我栓了门的。” 城头的侍卫嘿嘿笑道:“你儿子是个鬼精灵,你家养的狐狸我看也快成精了,竟然会给你儿子开门。 嘿嘿,有这样的儿子,铁家娘子,你将来有的是气要受!” 王柔花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转身就进了屋子,把狐狸从床底下揪出来恶狠狠的看着它道:“是你给源儿开的门?” 第八章铁家的小狐狸 人太小了,所以万事皆休…… 铁心源自以为有一只硕大的毒蘑菇锤子,却没有合适的钉子来测验一下这让他非常的郁闷,毒蝇鹅膏菌这东西万万不敢让母亲来尝试一下的,当然,狐狸一片忠心,自己当然不能拿他来当试验品。 坐在门前晒着有些冰冷的阳光,铁心源回头看着宫墙上的侍卫发愣,这些人都是最合适的试验品,不过看在他们一脸傻笑的逗自己高兴地份上,就放过他们算了。 一颗红枣从天而降,铁心源哼哼唧唧的站起来,捡起枣子放在旁边的篮子里,朝宫墙顶上咧嘴笑一下就当是奖赏那些无知的莽夫了。 又有一个核桃从天上掉下来。 铁心源叹息一声,这些混蛋把自己当猴子遛…… 看着母亲端来的午饭,铁心源毫无胃口,顿顿都是白不刺啦面条,母亲生怕儿子不喜欢还在上面倒了很多的香油,即便是白水煮面也比这东西好吃的太多了…… 自从那一声娘叫出口之后,生活就彻底的发生了改变,母乳这种干净卫生,营养丰富的好东西就和自己无缘了。 为了给自己断奶,母亲甚至在**上涂抹了姜黄来减轻铁心源想要吃母乳的欲望。 把母乳当饭吃看样子是没有什么希望了,铁心源在心底叹息一声,拿起那个足足有他拳头大小的木勺开始吃饭。 每天吃饭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像是在受刑。 “源儿吃的真乖,你爹爹最喜欢娘亲做的汤饼,每次都要吃满满一盆,源儿也要多吃,将来长得和你爹爹一样强壮。” 铁心源很想说自己一点都不喜欢吃,但是不吃就有可能被饿死,为了活命,只有玩命的折腾自己的胃。 很早以前的时候,铁心源的胃口就是出了名的难以伺候,虽然他喜欢吃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是做工一定要精致,口味一定要恰到好处,否则他就会大发雷霆。 在那段岁月中,自己每天能够期盼的,就是三顿美食,唯有美食下肚,他才能确切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如今,母亲自诩一手好茶饭,却让铁心源倒尽了胃口,不过他依旧手不停止的继续往嘴里喂饭,直到把碗里的面条吃的干干净净这才罢手,或许吃的时间长了,自己会喜欢上母亲做的饭食也说不定。 见母亲吃的香甜,铁心源就把自己面前的一颗剥好皮的煮鸡蛋丢进母亲的碗里,每日一颗鸡蛋,这是母亲对铁心源要求。 王柔花皱皱眉头,见儿子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就把鸡蛋的蛋白吃掉,把蛋黄放在铁心源的饭碗里,铁心源这才用勺子舀起蛋黄一口吞掉,被噎的直翻白眼,王柔花连忙给他灌了一口面汤,这才避免了被噎死的命运。 “多好吃的蛋白啊,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喜欢吃呢?” 铁心源其实喜欢吃蛋白,是母亲会错了意思这才不得不喜欢上吃蛋黄的,补点铁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母子二人简单的午餐在母亲的埋怨声中结束了。 狐狸不屑一顾的盘在一个破旧的笸箩里面晒太阳,自从这家伙变得漂亮了之后,家里的饭食基本上是不吃的,皇宫城墙的那个洞给了它极大地便利,他吃的一向都是皇家的饭食。 铁家的午饭一向是吃的比较早的,王柔花依旧保持了农家的习惯,一天只吃两顿饭,虽然不至于忙时吃稠,闲时吃稀,粗茶淡饭却是避免不了的。 狐狸从笸箩里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就跳出王柔花扎好的低矮篱笆,一头钻进了皇城墙上的那个洞口。 从洞口钻出来之后,嘤嘤的朝墙头上的侍卫叫唤两声,见侍卫朝自己挥手,这才越过一片干枯的草地,朝御花园的方向跑去,每天这个时候,都有人在等候和自己一起吃饭。 大宋皇帝赵祯最近的心情极度的不好,自从登基以来,就想为自己的生母李宸妃正名,但是刘娥的养育之恩却也不能忘怀,这就让他陷入到了生养恩重要还是养育恩重要的可怕魔咒之中。 即便是在今日早朝之上,大臣们辩论的并不是东京城灾后重建的事情,而是口诛笔伐的要求他不能将生母李宸妃的遗骨送进定陵。 面对势力庞大的士大夫阶层,赵祯能做的就是称病退朝。 御花园的一角处有自己最喜欢的一座暖棚,因为地脉的缘故,这里即便是到了寒冬,依旧温暖如春,暖棚外面依旧生长着一畦畦青菜,唯有在这里疲惫的赵祯才能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活力。 一只雪白的狐狸在枯叶漫天的树林里快速的飞奔。 赵祯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随侍的年轻宦官王渐轻笑一声掀开了暖棚的帘子,既然这只小狐狸来了,陛下阴郁的心情多少都会好一些。 小狐狸到了暖棚前面,嘤嘤的叫唤起来。 赵祯笑道:“小渐,让它进来吧,在朕面前多少还能有点礼数的恐怕就只有它了。” “包黑子不过是口水多一些,他还没有胆子真的敢对陛下无理。” “口水都喷到朕的脸上了,还说他守礼?好了,知道你这奴婢是一片好心,还是赶紧请朕的客人进来吧,你看看,口水都流出来了,这可不是我皇家的待客之道。” 宦官小渐让开门口,小狐狸嗖的一声就窜了进来,很习惯的跳上一张椅子,伸长了脖子等宦官小渐给自己布菜。 赵祯呵呵笑道:“怎么,今天你家主人还是没有给你好点的吃食?” 狐狸嘤嘤两声,似乎有些不耐烦。 “好了,看到你在馋那只鸡,小渐,把鸡头给它。” 赵祯吩咐完之后就开始动筷子了,小渐则把那只鸡的鸡头摘下来放在狐狸的食盆里面,狐狸立刻就一头扎进食盆里,吃的稀里哗啦的。 不知不觉,赵祯就吃完了一碗米饭,见狐狸还在吃鸡,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吃饱,又让小渐给自己装了一碗饭。 小渐大喜,这是皇帝这半年来第一次主动要求加饭,伺候完皇帝之后,又悄无声息的把一块酱牛肉放在了狐狸的食盆里面,他非常的希望狐狸能够陪着皇帝多吃一些。 一个月之前,皇帝与这只狐狸相遇于竹林,狐狸见了皇帝并未躲闪,见侍卫围拢过来,战战兢兢的将自己刚刚捕获的一只大老鼠送到皇帝面前,从而让龙颜大悦。 严令宫中侍卫不得伤害这只有趣的狐狸,并且赏赐了半只肥鸡给狐狸,不想,狐狸从此就缠上了皇帝,每次见到皇帝都会带来一些礼物,或者是一只田鼠,或者是一只冬眠的刺猬,或者是一朵枯萎的蘑菇,总之,绝不空手混饭。 赵祯吃完了第二碗饭,用茶水漱漱口笑着对狐狸道:“这一次给朕带来了什么礼物?” 宦官小渐取过一个硕大的松塔笑道:“陛下,看来寒冬降临,百兽蜷伏,您的客人抓不到活物,就拿了一只松塔充数。” 赵祯瞅瞅依旧站在椅子上大嚼的狐狸叹息一声道:“春种,夏长,秋收,冬藏本身就是天地的法令。 我们损失了夏长秋收,自然就谈不到冬藏,狐狸至少还能找到一棵松塔来剥着吃里面的松子,东京城外的百姓想要找到足够的松塔就难了。” 小渐躬身道:“陛下您已经打开了常平仓,百姓自然会有粮食过冬,再说城外的洪水已经退去了,虽然损失了一些人口,却又造就了数万亩的淤田。 奴婢原来就是农家子,自然知晓淤田是最好的农田,只要稍加休整,来年必定是一个丰收年。” 皇帝苦笑一声道:“接连三道罪己诏,已经让朕的颜面尽失,一道罪己诏朕就会少一位皇儿,三道罪己诏,朕的三位皇儿夭折。 难道说这天下的灾难都是因为朕失德所致吗?” 小渐见皇帝痛苦难当,不敢胡乱插嘴,只能肃手站在一边陪皇帝一起难过。 正在吃东西的狐狸忽然从椅子上跳了下去,用嘴巴掀开门帘冲了出去,皇帝怅然若失的瞅着远去的狐狸,不由得再次叹了一口气。 不大一会狐狸又从外面进来了,嘴里咬着一块泛黄的石头放在赵祯的面前。 小渐惊咦了一声,拿起那块石头,仔细的擦拭干净之后这才拿给皇帝,小声道:“陛下,这是您去年丢弃的那块寿山石。” 赵祯仔细看了一眼手里的石头笑道:“还真是朕去岁之时发怒丢弃的寿山石,不想,被狐狸找到了。 不管怎么说,失而复得总是好的,既然是狐狸找到的,那就赏赐给它,你命宫中匠人,雕刻这块石头挂在狐狸的脖子底下,让世人知晓这只狐狸也是朕的子民。” 小渐躬身应是,回头瞅着地上不断转圈子的狐狸笑道:“还不叩谢皇恩?” 狐狸不为所动,支楞一下耳朵就重新掀开门帘子冲了出去,饭已经吃饱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铁心源躺在澡盆里继续睡觉,狐狸从外面溜进来,顺理成章的卧在铁心源的身边,一股浓郁的烧鸡味道传来,铁心源掰开狐狸的嘴巴瞅瞅,叹息一声道:“娘的,狐狸都有鸡可以吃,老子只能吃面条……”ps:继续求推荐,收藏,点击,孑与非常的需要您的支持。 第九章七哥汤饼店 狐狸的表现堪称惊艳,对铁心源来说不过是一种必然的结果而已。 从回到东京之后,铁心源就开始有目的得训练它,相比别的动物,狐狸的智商还是比较高的。 尤其是当你面前是一只以吃饱肚子为目的的小狐狸的时候,训练就变得简单多了。 喂狐狸吃了东西之后,狐狸必须给铁心源拿点东西回来,哪怕是一截木棍也可以,否则,下一餐就没有东西吃了,还会接受铁心源的惩罚。 训练了足足半年之后,小狐狸已经明白了别人给自己东西吃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回报人家一点什么,于是,他就开始了收集自己宝物的步伐,那枚寿山石,就是他众多宝物中的一个。 铁家的狐狸现在已经快变成东京的一桩奇闻了,有很多吃饱了没事干的人总会来到云家附近,打算看看铁家的狐狸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 当他们看到小狐狸嘴里叼着小竹篮子从远处跑回家的时候,眼睛都要掉下来了,能帮着女主人把洗干净的衣衫带回来的狐狸他们闻所未闻。 于是,这里又多了很多心怀叵测的家伙,他们希望能够捕捉到狐狸之后送到富贵人家,说不定可以卖个大价钱,不过他们的想法总是无法得逞,那只狐狸从不离开皇城十步以外。 而城墙上的皇家侍卫知道这只狐狸非常受陛下欢喜,任何想要捕捉狐狸的人他们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更不要说,天寒地冻站在城墙上吃风的时候,这只狐狸还总是能够送来一小壶温热的黄酒供大家驱寒。 酒不多,仅仅够一人喝一小口的,不过铁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能在天寒地冻的时候想到大家,这样的行为本身就非常难得了。 因此,东京城的人有时候会看到狐狸蹲在皇城的城墙上呦呦的叫唤,很明显,皇家已经认可了这只狐狸的存在。 同一时间,狐狸精的传闻再一次尘嚣而起,有心怀不轨的家伙竟然把这事捅到了开封府。 包拯看到诉状之后一笑了之,什么狐狸精,不过是无稽之谈而已,他如果真的把一只比较有灵性的狐狸当成了狐狸精,恐怕会成为大宋士林的一桩大笑话。 子不语怪力乱神! 对于铁王氏母子住在皇城脚下,他是颇有微词的,皇帝言出法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话自然不能再有改变。 他也不屑和皇帝在这样小的一件事情上起什么龌龊。 两宫皇太后的事情几乎把皇帝和大臣之间的情谊弄得四分五裂,君臣的矛盾越发的尖锐。 包拯一向认为,把皇帝和大臣的精力用在这些对国计民生没有任何帮助的事情上是得不偿失的。 铁家的狐狸他在皇宫中见过,皇帝批阅奏章耽误吃饭的时候,这只狐狸就急不可耐的守候在窗外,不时地窜上窗户看看皇帝是不是在吃饭。 不过是一只贪吃的狐狸而已,假如能像宦官说的那样,可以让皇帝多吃一碗饭也是它的功劳。 好坏不过是一头宠兽而已,最大的祸害不过是多吃一点东西罢了,比起朝中那些尸位其上的庸官对大宋造成的伤害来说,这件事微不足道。 只是,他总是莫名其妙的想起铁家那个婴孩那双眼睛,无论如何,那不该是一个婴儿该有的眼光。 铁心源也看见了包拯,这位老倌一向清贫,别人散朝回家的时候乘坐的都是马车,唯有这位老倌乘坐的是一辆牛车。 伞盖下,一位文官手抱朝勿接受百姓如潮马屁而面不改色的从闹市经过,已经成了东京城的一道景致。铁心源总认为,这位老倌总有一天不会再这样淡定。 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天地间银装素裹,所有的污秽都被大雪覆盖之后,东京城就变成了童话里的世界。 铁心源趴在家里唯一的一个小窗户前面瞅着外面的世界,那是一片多么美的世界啊。 现在铁心源终于能够明白孙猴子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了,空有一身的本领,却动弹不得是何等的煎熬。 自己和孙猴子没有多少区别,只不过一个是被五行山所困,一个是被这具幼小的身躯所苦。 铁心源面对皑皑白雪浮想联翩的时候,一小碗面条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母亲正在为全家的生活大计做准备——她准备开店了,开一家汤饼店,否则两母子这样坐吃山空,迟早会饿肚子的。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固执的认为七哥都叫好的汤饼就该是好汤饼才对。店名字都起好了,就叫做——七哥汤饼店。 细心地母亲发现,自己的儿子原来才是一个嘴刁的,但凡是这孩子多吃了两口的食物,必定是好吃的,这一个月,她做过很多实验,现在这一小碗面条,就是她心里另外一个小念头。 没有青菜,差评! 没有浇头,差评! 香油放的太多,差评! 大粒的咸盐没有化开,差评! 铁心源腹诽着母亲,满脸堆笑的吃完了面条,然后就转过身去找小狐狸玩了。 “不好吃啊……” 母亲很显然有些失望,怏怏不乐的继续去试验自己汤饼店的主打产品。 其实铁心源很想告诉母亲,既然做的是下里巴人的生意,那就不要有那么多的讲究,只要油汪汪的一碗面条端上桌子,即便是再难吃的汤饼,只要你给的量比别人家多,上面的油比人家的多,胡椒放的够足,一碗热气腾腾,辣乎乎的热面条下了肚子,谁还记得爹娘? 一传十,十传百,口口相传之下,食客定然会趋之若鹜的。 假如你再给面条上面铺上一片薄薄的肥肉片子,对东京城那些卖苦力为生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顿饕餮盛宴,那么,良心店铺的名声一定会传扬东京城,给立个牌坊都不为过。 很痛苦,铁心源的晚餐依旧是母亲实验失败的产品——汤饼。母亲把汤饼端上破桌子,再把儿子放在小凳子上,自己就接着去忙了。 桌子上有水煮青菜,这在大宋这个时代的冬天来说简直就是奢华。 铁家有一只什么都往家里扒拉的狐狸,所以,皇家能够享受的青菜,也就堂而皇之的摆上了铁家的饭桌。 铁心源的木头小碗里还有一片薄得如同纸张一般的腊肉片子,这是母亲专门给他准备的,只许他吸允,舔几下尝尝味道,只有四颗牙,目前还对付不了这东西。 当母亲收拾好灶台回到饭桌上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面前摆着一碗非常好看的汤饼。 青绿色的油菜横在白生生的汤饼上面,一片晶莹的腊肉若影若现的藏在青菜的下面,最难得的是汤饼里面居然加了醋,酸香扑鼻。 不用说,儿子又开始拿饭食当玩物了…… 这是要造孽的,王柔花横了儿子一眼,拿粮食当玩物这个毛病可不能给惯下,她认为铁心源今天应该饿上一顿才好。 铁心源见母亲没有给自己再装一碗饭的意思,就爬进澡盆里面,掰开狐狸的嘴巴看看,确定这家伙的嘴巴不臭之后,就指指自己的嘴巴。 狐狸极度不耐烦的从澡盆里爬起来,从门洞底下钻出去了,不一会又回来了,嘴里叼着一大块乳酪…… 狐狸用嘴咬过的的那一边铁心源打死都不会吃的,抱着乳酪慢慢地舔舐,吸允,这样的吃饭速度自然块不到那里去,不过他已经非常的有耐心了,自己年纪还小,运动量又非常的大,如果再不吃点高热量的东西,将来变成武大郎一般的三寸丁就惨了。 有了新思路的王柔花又开始试验自己的新产品,刚才那一碗饭,她好像没有吃饱,如果在以前,她一定会为自己的饭量羞愧的,自从跟了七哥之后,自己吃的越多,七哥就越是欢喜…… 男人家的饭量都很大,这样一碗饭可不够吃的,冬天里可没有那么多的青菜给那些人,只能是盐菜了,至于肉片子到底放不放呢? 屋外大雪纷飞,小屋子里面透出的一缕橘黄色的灯火照在白雪上,给白雪抹上了一丝胭脂色。 城头上得侍卫站在棚子底下依旧警惕的瞭望四周,皇帝回到皇宫了,自己就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杨怀玉的斗篷上沾满了雪花,身为皇城使,在这样的夜色里他同样不敢懈怠,这已经是他第三回来查哨了。 白雪覆盖了东京城,却落不到城墙上,于是,一个白色的世界里就出现了一道黑色的铁线,将皇城勾勒的越发雄伟。 铁家的灯火就像是这道铁线上的一颗宝石,正在熠熠生辉,每回看到铁家的小屋子,杨怀玉的心头总会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自己一心为皇家的安危着想,现如今,却在同僚中落下一个刻薄好杀的名头这让他极为郁闷。 恩,出于上,这是皇帝的特权,一言可以让上直上九重霄,也可以一语让人坠于九幽永世不得翻身。 一道黑色的身影歪歪扭扭的靠近了城墙,杨怀玉看到之后毫不犹豫的夺过侍卫控制的八牛弩搬动了机括。 “碴”的一声响,粗大的弩枪就被激发了,那道黑色的影子立刻就被弩枪钉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大雪依旧在下,不多时,就黑色的影子就变成了一尊白色的雕塑。ps:恳求兄弟们多点击,给个收藏,送点推荐票啊,万分的感激。 第十章田螺孩子 景佑元年春日,王柔花开始在在汴京城里卖汤饼,加汤的汤饼十文一串碗,捞干的汤饼三十文一碗。 价格虽然卖的贵一些,不过因为量多,油水足,最难得的是汤饼上还加了一片咬一口滋滋冒油的肥肉,这就让人吃过之后就很难忘记了。 不清楚他们家的肉是怎么煮的,入口即化不说,还没有猪肉特有的骚味,贱东西被做出一种金贵味道出来了,短时间虽说没有风靡东京,但是那些在水西门扛活的汉子,下工之后就会照例要一碗加量的干汤饼,美美的吃完之后这才回家。 杨怀玉照例是不来七哥汤饼店来吃东西的。 一个用竹篾搭起来的棚子也好意思叫做店铺? 杨家喂狗的东西都比那碗汤饼好吃。 “俺家的汤饼浇头可是祖传的!”王柔花如是说。 不管谁来打听煮肉的方子,她都会那么说。 杨怀玉还是被工地上的兄弟们给簇拥着进了七哥汤饼店。 自从在雪夜不小心射死了酒鬼刘阿七之后,他就被开封府判以杀人罪,因为他是职责所在,因此免了秋决的命运,但是皇城使的职位不翼而飞了。 由于不想被发配去沧州牢城,也不想在脸上刺配金印,他果断的选择了就近在水西门执役。 他无数次的在梦里咒骂该死的刘阿七,这家伙为什么就不能再往城墙的方向多走一步呢? 十步以内,自己杀了人只会有功,十步以外杀人那就是有草菅人命的嫌疑了,而刘阿七被弩枪钉在地上的位置正好距离皇城只有一十一步! “铁王氏,我们玉哥儿来了,赶紧的,给爷们上六碗汤饼,要干的,浇头要放足!” 水西门的伙头陈石朝正在忙碌的铁王氏吆喝一嗓子,然后找了一个空桌子把杨怀玉安顿下来。 “玉哥儿莫要小看这店铺简陋,这里的婆娘做出来的汤饼可不含糊,俺老陈吃了这么些年的汤饼,这家的汤饼堪称第一。” 杨怀玉瞅了一眼正在看自己的铁王氏冷冷的道:“吃过才知道,我的汤饼要多加葱蒜。不要绿菜。” 王柔花有些疑惑,她觉得坐在最中间的那个贼配军自己好像见过,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随即她就把这事抛诸脑户,这些天过来吃汤饼的人络绎不绝的,谁记得住那些面孔,转身就去给他们下面去了。 脚上栓了一条绳子的铁心源见到杨怀玉进来了,非常的高兴,老天爷啊,终于有机会把蘑菇放进这家伙的饭碗里了…… 他一点都不担心别人会怀疑自己的小店,拿一只鸡试验过,蘑菇在鸡身上发作的时间为一柱香的时间,如果按照剂量和人的体型计算,抓一把蘑菇粉放在杨怀玉的饭碗里,发作的时间至少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两个时辰后谁会怀疑是吃了自己小店里的食物才导致他发疯的? 蘑菇有提鲜的作用,铁心源狞笑着向灶台走去,他保证,杨怀玉吃到的那碗面条一定会比别人吃的面条鲜美…… 母亲正在给别的面碗里面添加浇头,剩下的五碗面条就在眼前,而杨怀玉他们的视线都被炉灶给挡住了,正是下毒的好时候。 “吧唧”一声,铁心源摔倒在地上,手里抓的蘑菇粉洒了一地……他脚上的绳子绷得紧紧的…… 一步,就差一步就可以把蘑菇放进杨怀玉碗里了…… 王柔花见儿子摔倒了,连忙把他抱起来,见他的手掌上沾满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沫子,以为是沾上了土,就把他的小手放在水盆里洗了洗,然后把一言不发的乖儿子重新放到一个垫着褥子的小盆子里,顺手把铁心源脚上的绳子重新绑短一些,免得他再跑去锅灶旁边。 铁心源郁闷的用两只手托着下巴,眼看着杨怀玉狼吞虎咽的吃完汤饼之后把粗瓷大碗往桌子上一丢,很没礼貌的说了一句“很普通嘛。” 然后就在伙头陈石等人的簇拥下丢下一堆铜子扬长而去。 太阳还没有落山,王柔花的面条就已经卖光了,她不甘心的对上门的客人道:“明天店里会多准备一些汤饼,今日对不住了。” 客人嘟囔着离开了,王柔花也就把箱笼锅灶架在鸡公车上,再把铁心源背在背上,母子二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又回到了皇城脚下的家。 狐狸早早的等候在门口,见王柔花和铁心源回来了,兴奋地尾巴毛都乍起来了,即便是兴奋地上蹿下跳,依旧不离开城墙十步以外。 鸡公车推到了家门口,王柔花没心情去吧东西都卸下来,急冲冲的抱着钱袋就进了屋子,每日里数一天的收获,是这个妇人一天中最高兴的事情。 母亲忙着数钱,小狐狸就趴在铁心源的肩头不断地用舌头去舔它,铁心源烦躁的把狐狸推到一边,这家伙今天嘴里一股子烤羊肉的味道,闻味道,里面还添加了不少的香料。 在大宋,香料很贵,贵的到了一般人都吃不起的地步,不管是胡椒,还是八角听说只有遥远的海外才有生长,大宋本地根本就找不到。 不管是海船还是驼队,把香料送来大宋之后,香料就和铜钱成了等值的东西。 王柔花买不起那么多的香料,每一样只能买一点点做试验,于是,狐狸就自告奋勇的去皇宫拿…… 母亲不明白自己用普通卤汤煮出来的肉为什么那么好吃,她习惯性地把这些事情都归功于七哥的保佑。 数完钱的母亲,终于感到疲惫了,她咬着牙把那些做生意的工具搬回家,洗干净之后,就从炉子上端起一碗浓稠的小米粥,把炊饼撕碎了泡在里面端给儿子之后,就一头倒在床上休息。 铁心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小米粥泡饼子,母亲正在打着欢快的小呼噜,狐狸闻闻铁心源的饭碗就没了兴致,趴在他的脚下把嘴埋在尾巴里睡觉。 吃完饭的铁心源把自己的木碗洗干净,放在桌子上,然后就从床底下掏出一大包狐狸拿来的香料仔细的分拣。 母亲这一觉惯例是要睡足一个时辰的,灶台里面已经没有柴火了,铁心源就往灶眼里添加了一点柴火,大锅里的卤汤开始沸腾起来,铁心源踢了一脚狐狸,狐狸就拿嘴巴叼着调料包跳上了锅台,把调料扔进大锅里,这样的活计他已经干了很多次了。 明灭的火光把铁心源的面孔照耀的明暗不定,一张幼童稚嫩的脸上不断浮现出成年人才有的各种表情。 今天没有报复成杨怀玉,这让他必须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拥有的条件,这事情干的太鲁莽了,几乎是脑子一热就去做了。 可以想象的到,一旦杨怀玉出了事情,杨府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即便是七哥汤饼店没有嫌疑,也很可能会被庞大的杨府给误伤。 母亲一门心思的想要借助这家小小的店铺来养活自己母子二人,一旦被毁掉,铁心源不敢想她会是何等的伤心。 鹰击长空那是成年雄鹰才能干的事情,小鹰在羽毛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还是乖乖地收起自己的爪牙才好。 幽幽的叹了口气,铁心源把肚子口袋里的一小袋蘑菇粉递给了狐狸,狐狸叼着小袋子,飞快的跑出去了,它一定会把这东西藏得好好的,这是它的天赋本能。 “小小姑娘, 清早起床, 提着裤子上茅房。 茅房有人怎么办啊。 只好尿在裤子里……” 铁心源轻轻地哼着不知名的歌曲,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变得沮丧,还不断地往灶眼里添加柴火,卤汤这东西必须要大火烧开消毒之后,再用小火来煨煮。 母亲不明白她的一袋子香料为什么会用这么长的时间,她更加不知道卤汤里面是要不断地添加新料的,不管是作为以前的贵女,还是后来的农妇,她都不懂得香料的作用。 灶眼里的柴火渐渐地熄灭了,屋子里飘荡着一股子极为浓郁的卤汤香味,铁心源打开大门,让这股子香味尽快的散去,疲惫的母亲很可能马上就要醒来了,一旦发现自己的儿子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会吓坏的。 坐在门槛上瞅着狐狸东嗅嗅,西闻闻的在找自己需要的宝贝,铁心源这个田螺孩子心情变得好了许多。 目前的责任是只要能让多灾多难的母亲开心比什么都好…… 王柔花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嗅嗅鼻子有些疑惑,屋子里依旧有点香味没有散尽,她跳起来摸摸还在发烫的卤锅,掀开盖子闻闻,满脸都是陶醉的神色。 见儿子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看狐狸玩耍,就把他抱进来放在自己刚刚睡过还有余温的床上。 铁心源得意的指着桌子上洗干净的碗和勺子向母亲邀功,王柔花看过干净的碗勺之后重重的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道:“好乖的崽崽,谁家的一岁多点的孩子有我儿子懂事。” 长时间的离群索居,让王柔花忘记了一个孩子该有的正常生长过程,除了去街市上做生意之外,她很少和外人有什么交流,西水门边上最多的就是那些挑夫和军汉,也不会有人和她说起孩子的事情,因此,铁心源表现出的种种怪异,她都认为是顺理成章的,本着一颗母亲的心认为,我的儿子就该是这样聪慧才是!ps:继续我们不朽的话题,求收藏,求推荐啊——啊啊。 第十一章爱情的纪念方式 暮春时分,王柔花种在门前的那颗梨树坚强的钻出来了新芽,而后,抽枝散叶的就没有停止过。 铁心源也躲过了总被人揪鸡鸡的命运,自从看到那些妇人总是盯着自己的胯下看,他就决定告别开裆裤。 那些粗糙的,或者绵软的手抓到鸡鸡上都非常的暴力,似乎不这样不足以表达自己对孩子的喜爱!!! 这其实是有原因的,东京城里有一个西域来的苦行僧,为了表达自己一心向佛的意愿,站在马行街最热闹的地方,用一柄银刀刺穿了自己的要害,然后若无其事的沿着东京的瓦市子游走了一圈,虽然走了一路流了一地的血,他依旧一副虔诚的模样,口中诵经,手捏佛印,面带微笑,据说佛祖在讲经的时候就是这幅笑容。 这个苦行僧绕街行走的时候路过西水门,特意在王柔花的小店里讨了一碗酸浆水喝,临走的时候指着铁心源笑着说这是一个有福的孩子。 当附近的妇人们来恭贺王柔花的时候,王柔花的神情淡淡的,只是说,只要我的孩子争气,这个和尚说什么都是一句废话。 一整天,王柔花都心不在焉,好几次都给客人端错了饭食,好在都是熟客,大家并不在意,笑骂两声还是接受了。 只有铁心源知道,母亲回去之后,连自己最心爱的铜钱都没有数,抱着自己坐在小小的窗前发愣了很久。 小狐狸难得的没有去皇宫,陪着母子两卧在床上睡觉。 窗外春日的喧闹声一阵阵的传来,铁心源觉得自己家的屋子里就像是处在寒冬腊月。 好在母亲很快就转换了过来,拉过钱箱子开始数钱,铁心源的一颗心也就放下来了,他不喜欢母亲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喜欢。 每天都要进行的卤肉时刻到来了,母亲坐在灶台前烧火,没眼色的狐狸欢快的跳上灶台,把一个麻布小包丢进大锅里,然后就跑去铁心源那里邀功。 王柔花急忙把布包从锅里捞出来,疑惑的嗅嗅,发现是香料包之后,就把疑惑的目光转向铁心源和小狐狸。 看到儿子正没心没肺的和小狐狸厮打,没有任何的不正常,就咬咬牙,重新把布包丢进锅里继续煮。 第二天,王柔花在支应了食客的早餐之后就匆匆的收了摊子,带着铁心源和小狐狸上了一辆雇来的牛车,出了东京城。 虽然到了暮春,踏春的人依旧很多,许多远行的马车上都插满了柳树的嫩枝条,这是亲人和朋友的衷心祝愿。 铁心源不喜欢离开皇城墙边上,他觉得在大宋这个时代出门在外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危险。 且不说大树十字坡上蒸人肉包子的孙二娘,就算是遇到景阳冈上的吊睛白额猛虎也不算是一件吉利的事情。 至少他知道,在历史上的这个时代,造反算是家常便饭。 自己这样的一块小嫩肉不管是用来清蒸还是红烧估计味道都差不到那里去。 牛车上载的货物很多,大包小包的,以布匹和粮食居多,看样子母亲是想回铁家庄子看看,看看自己的家是不是还在。 出城不久,大河就出现在面前,桃花汛还没有过去,所以河水依旧翻滚不休咆哮着一泻千里。 “改道了啊!”王柔花低声叹息一下。 赶着牛车的老苍头接话道:“这位娘子,去岁的一场大洪水,河堤垮了,葬送了黄河上最好的船把头元鲤鱼也没有堵住缺口,所以官家就任由这条河自己寻找出路,结果,大河就搬到这里来了。” “老丈可还知道原先河边的铁家庄子?” 老苍头摇摇头道:“现在的大河就是从铁家庄子那一带流过去的,你要找的铁家庄子如今恐怕就在河底。” 王柔花摇摇头道:“当初大水来的时候,我就知道铁家庄子保不住,老丈既然也是河边刘家营的人氏,想必知道铁家庄子里的人都去那里了?” 老苍头摇摇头道:“这需要问官府才行,按理说像铁家庄子这样的灾民,被编练进厢军是非常有可能的。 至少,小老儿在这一带干租车的营生,从未见过铁家庄子的故人,你们母子算是头两位。” 王柔花的声音有些哽咽,低声道:“就请老丈带我母子去距离铁家庄子最近的地方,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祭奠一下。” 老苍头叹息一声点点头,就吆着牛车向黄河的上游走去。 铁心源仔细的打量着这条河,不得不佩服官府的本事,短短一年的功夫,他们就重新发动民伕在这段新的河道上重新修筑了大坝,虽然刚刚载上去柳树只发出少少的一点嫩枝,可以预见,几年过后,这段河堤就会变成绿柳如茵的好地方。 东京城著名的景观绿柳莺啼将会重新出现。 牛车上行了十余里就停了下来。 王柔花指着河道中间的一块沙地道:“那颗老柳树还没有死?” 老苍头捋捋胡须道:“小老儿记得那棵树该是长在铁家庄子祠堂边上的那棵大树才是吧?” 王柔花的脸上升起一朵红云自言自语的道:“是啊,当年我和孩子他爹,就是在大柳树底下拜过祖宗,然后成亲的。” 老苍头沉默了一会道:“娘子暂且自便,小老儿去那边饮饮牛,要回去的时候吆喝一声就成,不过,时辰不早了,晚些回去的话城门就要关了,你们母子住在城外不妥当。” 老汉走远了,王柔花抱着铁心源下了牛车,快走两步,跪在沙土上面对滔滔黄河嘶声裂肺的喊道:“七哥——” 黄河依旧暴怒如故,浑浊的河水打着旋倾泻而下,无情的将王柔花的喊声埋进了波涛之下。 铁心源蹲在一边,看着母亲从牛车上卸下无数的供果和糕饼,最后从一个食盒里取出两碗汤饼,恭恭敬敬的献在河边,嘴里哆嗦着说着铁心源完全听不懂的话语。 母亲磕头,铁心源就磕头,母亲施礼,铁心源就跟着施礼,当母亲等香烛完全烧尽之后,才指着河心的大柳树对儿子道:“我们的家本来在那里的。” 铁心源没办法回答母亲的话,今天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一周年的日子,也是大洪水发作的日子,更可以说是自己爹爹一年的祭日。 他很想对母亲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指的就是这条河,过上几年,等黄河里的泥沙淤平了河道,他就会继续改道,说不定铁家庄子也就重新出现在人世间了。 纸钱烧光了,供果糕饼也都被王柔花丢进黄河里去了,包括哪些用麻条包裹好的麻布,都被她一股脑的丢进了黄河,最后她竟然连白花花的米和面粉也丢进了黄河,模样狰狞以及。 反身把铁心源放在牛车上,自己又回到了河边,不知对着这条河说了些了什么就重新回来了。 小狐狸呼呼的四处乱嗅,最后把鼻子落在王柔花的胳膊上,铁心源这才发现母亲的胳膊在流血…… 老苍头并没有走远,见王柔花母子回到了牛车上,就牵着黄牛从河堤下走了上来,把黄牛套到车辕上的时候也发现了王柔花的胳膊在流血。 犹豫了一下道:“小娘子,你何必发下这样的重誓,死了的人已经死了,你还年轻。” 王柔花笑道:“这是我唯一能够报答我夫君恩情的法子。” 老苍头竟然恭恭敬敬的朝王柔花施礼,王柔花也坦然接受,铁心源总觉得不是很妥当,但是看母亲的脸上散发着一股圣母般圣洁的光芒,只好稀里糊涂的随着牛车回到了东京城。 当里坊的坊长带着官差到了家门的时候,铁心源才明白自己的母亲到底要干什么,她要——守节,为铁阿七守节。 官差验看了母亲手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然后就把一个节义人家的黑色牌匾挂在了铁家小小的大门上,牌匾远比大门大,就像是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了大门上。 母亲的年龄并不大,铁心源认为她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后世这样大的女孩子好多都没有结婚,而母亲从此之后就要抱着这个牌匾孤老一生。 铁心源一直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礼教盛行的明清时代,想不到在大宋这个相对和缓的时代也有这东西。 现任皇帝的父亲娶的就是一个再嫁妇刘娥,从未听说有人对皇帝的这个行为有什么不满,更不要说刘娥曾经真正执掌大宋王朝权柄八年之久。 官差走了,他们进入铁家的时候也需要向城头的侍卫报备,头上有一架随时待发的八牛弩,看得出来他们一分钟都不愿意在铁家多停留。 晕头转向的铁心源很是担心母亲,但是母亲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却前所未有的平静,连平日里有的小呼噜都没有…… 铁心源在黑暗的屋子努力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母亲为何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纪念自己的爱情。 这种方式来的也过于突然,过于残酷了。ps:求推荐,求收藏,您负责投票,我负责把故事讲好。 第十二章西域来的番僧 第十二章妖僧 第二天,七哥汤饼店照例开门了。 今天的食客们比较有福气,汤饼上面添加的浇头肉片又大又厚,还特意添加了两颗碧绿的水煮青菜。 这样的一大碗干面,再配上一碗用菜油炝嫩韭炝锅之后加热的酸浆水,即便是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水西门的配军伙头陈石今天看着眼前的一大碗香喷喷的面条却没有半点的食欲,吃一口就叹一口气,最后干脆推开饭碗,一口气喝干了浆水,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酒瓶子,把里面的酒也喝干之后,就在桌子上拍下三十文铜钱,遗憾的瞅瞅王柔花额头的束发额带头都不回的走了。 “陈家大哥怎么不吃完?莫非今日的饭不合您的口味?” 王柔花用手轻轻地一扫,三十文铜钱就落进了钱盒子,但是她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失半点。 陈石的话在嘴里玩味了一会道:“今日肚子痛。” 铁心源瞅着面红耳赤落荒而逃的陈石,心里笑的快要表露在脸上了,他正在努力地避开一个妇人张过来大嘴,这嘴里一股浓重的韭菜味道,也不漱口就像盖印章一样的盖下来,这还了得? 妇人见铁心源不肯给她亲,就在他的胖脸上扭了一把才离开。 被妇人这一打岔,陈石到底对母亲说了些什么没有听清楚,不过他还是晓得,陈石的爱情还没有开始就夭折了。 杨怀玉闷闷不乐的走进了店铺,拍着桌子要一碗干面,王柔花把面端上来之后杨怀玉就狼吞虎咽的开吃,铁心源仔细的算过,从母亲把面端上来,到这家伙把面全部吃完,连浆水都喝光,他才数了五十个数而已。 吃完面的杨怀玉并没有立刻离开,一只手撑在下巴上无精打采的瞅着街面上来往的人群。 皇命之下从九重天跌落尘埃,这让他根本就无法适应目前的处境。 王柔花用抹布擦拭着桌子低声道:“刘阿七的娘子改嫁了。” 杨怀玉缓缓抬起头瞅了一眼王柔花道:“与我何干?” 王柔花叹了口气道:“刘阿七的娘子改嫁了,却没有带走三个孩子,家里没了主心骨,一个老婆婆带着三个孩子在街面上讨饭。” 杨怀玉低下头道:“我受惩罚了,我本来用不着受惩罚的,是我祖母逼着我来受惩罚,我脱掉了甲胄来到配军营还要怎的?” 王柔花轻声道:“没说你的不是,你家不是赔了刘阿七六贯钱吗?可是这六贯钱没到刘阿七母亲和孩子的手里,如果有你家赔的六贯钱,他们可以像我一样做个小买卖,不至于流落街头。” 原本有些颓废的杨怀玉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瞅着王柔花道:“此言当真?” 王柔花把杨怀玉吃过的饭碗收起来,指指缩在街边讨饭的一个老婆婆和三个孩子道:“去问问他们。” 杨怀玉的眼睛眯缝起来,三两步走到街角和讨饭的婆婆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哈哈大笑着离开了街边直奔开封县衙…… 王柔花啐了一口杨怀玉的背影骂道:“饭钱还没给呢。” 不过,铁心源看她的表情似乎很是愉快,不论是洗碗还是擦桌子都格外的有劲。 铁心源怀疑,老娘恐怕在杨怀玉第一天来吃饭的时候就认出来了他,只是忍着没有发作而已,现在突然拿刘阿七家的事情发难,一定是出于惩罚杨怀玉的目的才去做的,州县的小吏恐怕没那么容易对付。 看着欢快的母亲,铁心源越看越是喜欢,自己的老娘就该是这种腹黑娘子才对,善良的人怎么在这个世上活下去啊,自己下毒那种小儿科的东西真是上不了台面。 一个小小的李代桃僵之计,就做到了自己所有想做的事情,一方面惩罚了那些在自家铺子里吃饭不给钱的小吏,另一方面又把配军杨怀玉重新丢进漩涡里去了,实在是高。 这样的佩服之情铁心源只保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因为母亲抱着自己来到刘阿七老娘和孩子面前,放下了五六个炊饼,还对刘婆婆道:“马上会有人把你家的偿命钱还给你们了,六贯钱呢,可以做个小营生过日子,只要平安的把孩子拉扯大,您就算是对得起刘家的列祖列宗了,他刘家的祖宗哪怕在地下也会给您磕头的。” 铁心源看得很清楚,刘婆婆浑浊的眼睛很快就变得明亮起来,拉着母亲的手点点头,然后把炊饼分给孩子们带着他们再一次走向了开封县衙。 母亲回来之后,好像变得更加高兴了,还不时地伸长脖子朝县衙的方向看,似乎非常盼望刘婆婆能够拿到那六贯钱。 铁心源打了一个哈欠,懒懒的趴在母亲的背上,他对刘婆婆的命运一点都不关心,一旦发现母亲之所以会说动杨怀玉完全是出自善良的本性帮助刘婆婆,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算计,这让他非常的失望。 前几日在鸡鸡上插刀子的番僧又来了,可能是胯下的伤还没有好的缘故,他跨立在小店的门口,手里还托着一个硕大的钵盂,满是虬髯的黑脸上依旧带着古怪的笑容。 母亲给了他一碗饭,他摇头不要,母亲又往他的钵盂里面丢了几枚铜子,他依旧摇摇头,把铜钱从钵盂里面取出来,一枚枚的排好放在桌子上,用古怪的腔调说道:“把你的儿子献给我佛吧!” 这句话就像惊雷一样击打在王柔花的脑门上,她抄起还没有清洗的粗瓷大碗重重的砸在番僧的脑袋上。 瓷碗碎裂成无数块,番僧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变,张嘴道:“他本是佛陀座下的童子,如今流落你家,是你的福报,你若归还,佛祖一定会保佑你进入极乐天。” 母亲抄起板凳砸过去,番僧不闪避,母亲又抄起扫帚打过去,番僧依旧不闪避,一边挨打一边道:“可笑世人最难舍弃父母恩,夫妻情,朋友义,却不知世间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虚幻。 如同大梦一场,醒来之后各奔东西。 铁王氏,你还割舍不下吗?” 母亲很自然的红了眼睛,这一次操起来的是菜刀,眼看着菜刀砍进了肩膀拔不出来,番僧瞅着哗哗往下淌的鲜血,宣称一声佛号道:“无量寿佛,世人愚昧,老僧十年之后再来。” 说完话就拔下肩头插着的菜刀,放在桌案上,然后就像插鸡鸡的那一天一样,流着血慢条斯理的向街尾走去。 “再敢来,老娘下一回砍你的秃头!” 王柔花手持菜刀站在大街中间威风凛凛的吼道。 母亲的行为让满大街的大宋人轰然叫好。 大宋的律法非常的自私,只要你在东京城里伤害的不是契丹人这种会导致严重后果的种族,没有人会理睬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高丽人,倭国人,番邦人,以及有着各种颜色毛发的异域人都不在大宋律法的保护范围之内。 这些人要是伤害了宋人会被无条件的砍头,如果宋人杀了异域人,那就要看官员的心情了,如果碰到官员心情不好的时候,以无端生事揍上几板子也就了事了。 再加上大宋朝律法对僧人的管理有严格的规定,无度牒者无僧,番僧这样做已经犯了大宋的律法。 因此,王柔花即便是砍的番僧满身鲜血,依旧不肯轻饶此人,唤来坊长说明了缘由,坊长大怒,带着几个粗壮的无赖汉就追索了下去。 不大功夫,那个满身鲜血的番僧就被捉回来了,被坊长装在猪笼里,抬着去了县衙。 番僧路过七哥汤饼店的时候依旧是一副白痴一般的笑容指着王柔花笑道:“你懂得,你懂得……” 王柔花自然跳脚大骂,铁心源却翻着白眼仔细的思考这件事。 自己前世是个什么东西,谁有自己清楚? 西水门边上的小孩子多的数不清,这个番僧为何只认准了自己?在外人面前自己和一岁多的孩子一样没有任何的区别。 即便是有些不同,也不过是干净的过分些,安静的过分些,这样的孩子虽然不多,绝对不是没有,那个番僧凭什么说自己是什么佛陀的童子? 不论铁心源怎么想,这件事依旧是一个谜团,除非自己去问那个番僧,否则不可能得出答案的。 自从出了番僧的事情之后,王柔花就绝对不许铁心源离开自己的视线,后来干脆把他背在身上忙碌,于是,她就更加的辛苦了。 这样的情形维持了几天之后,母亲终于想起来雇佣两个人来帮自己照顾生意了,在她看来,儿子要比赚钱,生意之类的事情重要的太多了。 第六天的时候,就在母亲面试几个打算过来帮厨的妇人的时候,两个消息传了过来。 在等候了几天无果之后,杨怀玉果断的砸了开封县衙,将县衙中的一位主簿的双臂生生的给折断了,十根手指也给砸的稀巴烂。 案子到了开封府,杨家的老太君这一次彻底的站在自家孩子的一方,据说在金殿上不但斥责了几个弹劾杨怀玉无法无天的御史言官,连东台的都御史她都没有放过,被她喷了一头的口水。 于是开封府不得不将前来自首的杨怀玉释放,重新赔了刘阿七家六贯钱才算是把案子了结。 至于被杨怀玉泄怒之时不小心踢断脖颈的番僧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在官府的文书上。 之时民间传言,那个番僧死的时候都保持着打坐的姿势,脑袋虽然耷拉着,却依旧显得宝相庄严。 ps:继续求各种支持,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我们尽量让更多的人看到这本书,孑与拜谢。 第十三章起死回生术 (有很多书友不明白番僧的行为,因此在开始新的章节之前先给大家讲述一下番僧,这是一个承上启下的角色,很重要,番僧的原型其实就是印度苦行僧。 苦行僧之所以叫苦行僧是因为他们视自己的身体为罪孽的载体,因此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方能获得精神的自由和灵魂的解脱。 苦行僧初入门道时必须举行某种仪式,表示“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未来种种譬如今日生”,所谓的“生”,是指进入“神圣的”新生活。 苦行僧按照行规必须做到“三不”:不**、不撒谎、不杀生。没有了爱恨情仇,淡漠了功名利禄,放弃了人伦之欢,抛弃了世俗财产,一心想跳出轮回之外,寻求解脱之道。 印度的苦行僧不像中国寺院里的和尚那么干净清爽,而是长发常年不剪不洗,身上涂满了炉灰,他们没有固定住处,有些不穿衣服,所谓的“天衣派”…… 长发常年不洗不剪,也没有固定的住处,甚至有人为追求苦楚而自残、服食毒素、在身上涂抹尸骨灰。 有些人自称已经进入了佛国,于是,就有了种种常人无法理解的行为,比如用刀子在自己的身上切割,用火焰来灼烧身体,把自己埋进坟墓,约定多少天之后再挖出来,或者把自己的胳膊举起来三十八年不放下来等等…… 复活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场经常玩的游戏,听说瑜伽练到高深处,可以轻松地卸掉自己身上的骨骼,上文中颈骨折断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不能理解的事情。 孑与写书不会凭空捏造一些离奇古怪的事情,只会在现有的基础上稍微做一些夸大,我们把它叫做艺术化,嘿嘿嘿……) 铁心源非常有兴趣去把番僧的尸体找到之后,再用火烧一下,看看烧成灰的番僧是不是还能活过来。 说来奇怪,铁心源自己经历了一系列神奇的经历之后,他反道对漫天的神佛持不信任状态,因为在那个神奇的旅程中他没有见到一位传说中的大能,或者神秘的人。 因此,他不相信那个番僧会死的那样轻松如意,从他满脸的涂装来看,这家伙就是一个来自印度的苦行僧,只是不知道这家伙信仰的是印度教还是佛教。 找出根源来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非常无趣,所以,铁心源只想把那个骗子番僧真正弄死,和他争斗没有任何的趣味性可言。。 大宋人无法理解后世的信息大爆炸的便利和快捷,如果愿意,后世人可以轻松地获得世界任何一个角落传来的信息,这个过程甚至用不着费什么力气。 隔着一条皇城街道,铁家对面住着一户人家,名字大家都已经忘记了,只是管对门的男人叫做铜板,女主人叫做铜板嫂,至于他家那个强壮的如同牛犊子一样的儿子,很自然的就叫做铜子。 他家经营着一家印书坊,所以每天铁心源看到的那一家人的模样都是黑乎乎的,印书的时候总免不了沾染上油墨。 铜板似乎对自家的对门一点都不感兴趣,铜板嫂也只是偶尔好奇的张望一下铁家。 至于他家的胖儿子铜子则对铁心源拥有一只漂亮的狐狸垂涎三尺。 王柔花在汤饼店刚刚开张的时候,曾经邀请过铜板一家去自己的店里吃一顿饭,打算尽一下邻居的义务。 那一天铜板一家三口都来了,拎着一包点心,全家三口在店里整整吃掉了一大盆面条,这才满意的回家了。 想指望邻里之间守望相助那依然是一种奢望,铜板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铜板,只要铜钱进了他家,想要拿出来那是做梦。 铁心源是一个很古怪的人,母亲做的哪怕是非常难吃的东西他宁可皱着眉头硬往下咽,也不愿意分给别人一点。 但是狐狸从皇宫里获得的各种美食,他却是丝毫不在意的,早就发现铜子在偷看自己吃绿豆糕,有时候发现自己毫不在意的把绿豆糕丢到地上的时候,他就咬牙切齿,如果不是知道靠近城墙会没命这条规矩,他早就跑过来抢夺了。 于是,在某一天,铁心源一不小心把一个核桃丢到家门外面了,一直滚到了道路中间,原本空无一人的道路上旋风一般的出现了一个家伙,捡起核桃得意的朝铁心源晃晃。 然后就塞进大嘴巴里面,咔吧一声就把核桃咬烂了,吃的香甜至极。铁心源看到了笑的嘎嘎的,害的王柔花特意探出头看儿子到底在干什么。 吃完核桃的铜子就蹲在他家门口眼巴巴的看着铁心源换着花样吃各种美食,有些东西他根本就没有见过。 好在铁心源的手很小,总是握不住东西,免不了有些吃食会掉出去,掉的远了,就会落进铜子的嘴里,如果掉的近一些,狐狸就会懒洋洋的从地上爬起来把那些东西吃掉。 只不过经历了半个时辰的时间,铜子就对狐狸由爱转化为愤怒了,他下意识地认为,凡是铁心源掉在路上的食物,都该是属于他的才对。 当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王柔花抱着铁心源进了家,关上门,蹲在道路对面的铜子就会变得非常失望。 不过,铁心源总会在母亲抱自己进门的时候,丢下最大的一块美食,还会朝铜子咧嘴笑笑。 对付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铁心源就觉得一点糕点和一些坚果就足矣让他为自己出生入死了,尤其是在大宋这个物资缺乏的时代里,更是如此。 宋人都秉承着闺女富养,儿子穷养的习惯,再加上铜子有一个吝啬无比的爹爹,一个木讷的几乎不说话的母亲,他想和别的孩子一样享受一个富足的童年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每天傍晚,都是铁心源最不想过的一个时间段。因为这段时间不断地在长牙齿,每天晚上母亲都要把自己的脑袋按在桌子上,用一块绸布擦鞋一样的擦洗牙齿,直到每颗牙齿都熠熠生辉了才会放过…… “牙口好才好吃肉!” 这就是母亲的道理,她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是一个吃肉的,而不是一个啃咸菜的,从小就要把吃肉的本钱准备充足,这是她生活中的一件大事。 因为没有族人,没有亲眷,铁心源的周岁礼是在家里过的,母亲煮了鸡蛋,一个吃蛋白,一个吃蛋黄,就算是过了一个重要的庆典,母亲还有些伤感,觉得对不起孩子,铁心源却认为这是自己过的最好的一个生日,这还需要算上上辈子。 婴儿没有话语权,铁心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话语权,田螺孩子当不成了,母亲已经总结出卤汤需要不断填料的经验了,使用的依旧是狐狸弄来的香料,这就保持了铁家老汤味道的一贯性。 那个番僧不可能死掉的,但凡有点智慧的人只要把那家伙的身体烧掉,相信他可能真的就回到佛祖那里去了。 前唐时期就有印度的番僧用成色最差的钻石冒充佛牙舍利的故事,结果被大唐的名臣傅奕用羚羊角给砸烂了,从而破了一个骗局。 如今,又有番僧来中华,这一次他们做的更加隐秘,起死回生术估计就是其中的重头戏。 选中自己作为引子,无非是看在铁家是皇家唯一的一个邻居,如果真的出了神奇的事情,就很容易上达天听。 铁心源一点都不喜欢被人家利用,而且还被人家利用的如此恶心,大宋朝此时算得上是万国来做生意,距离万国来朝还差一点,万国来朝如今只属于契丹人。 因此各色的人等都会在东京城出现,好几次铁心源都看到黑猴子一样实盘地国(埃及)使者带着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去朝拜皇帝,据说,得到了非常多的赏赐。 铁心源悲哀的认为,那些人连埃及人是不是黑皮肤都不清楚,如何能够拆穿印度番僧的起死回生术? 想要否认自己眼睛看到的真实事件,一需要超凡的智慧和勇气,第二,需要的就是比常人厚实的脸皮。 在这个自然科学还没有展开的时代里,拥有超凡智慧的人一般都不会轻易地开口,他们喜欢看见别人被那些比他们聪明的人愚弄,然后在背地里嘲笑几声,把自己和那些愚昧的人分割清楚。 脸皮厚的人大宋很多,官场上尤其多,可是因为番僧伤害的是所有人,因此在他们私人利益没有收到侵犯以前,他们绝对不会利用自己的厚脸皮去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铁心源也不在乎大宋皇朝那群傻子被人骗,他在乎的是那个该死的番僧想利用自己,这样会伤害到母亲。 至于朝堂上的事情,谁说得准啊,说不定皇帝明明知道自己被骗了,反倒喜欢被骗,远国遣史奉上贡献,表示臣服,这样至少可以说明自己王化成功了。 万一皇帝恼羞成怒不杀骗子专门杀帮他揭穿骗局的人那就惨了。 铁心源需要一个说话的渠道,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说的话没人会听的,即便是自己的母亲会听,也会当成无忌的童言。 对门正好是一家印书坊,印书坊的铜板家恰好有一个愿意为了一点吃食什么都敢干的小子。 因此,铁心源就把目标放在这个小子身上,如果能利用他们家的印书坊,自己立刻就有了一个可以说话的渠道。 如果能从这家伙的手里弄出来一套简单的活字,自己这漫长的婴儿期才不会变得那样难熬。 ps:请兄弟姐妹们帮帮忙,继续帮孑与投一下@推荐票,收藏也极度需要啊。谢谢了,孑与拜上。 第十四章幼兽的世界 有一个骗子,知道你家比较富裕,十年前在你家的东墙下埋了一些不好的东西,然后他就蹲在角落里慢慢地等。 这一等或许就是三五年,或许就是十年,等到你遇到磨难的时候,骗子出现了,一副高人的模样,等他从你家落满灰尘的东墙下起出那些不好的东西的时候,你你心里会怎么想? 他等待了三五年,或者十年,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只是这一桩生意就能让他吃上十年。 番僧是不可能等够十年的,这本身就是骗子骗人的一个切口,十年之后人们都已经忘记了番僧的模样,谁还会关心你死而复活的事情? 铁心源以为,这家伙很快就会出现的……或者在一个特殊的日子里出现,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 铜子经不起美食的诱惑,给铁心源拿来了七八个磨损的很严重的木活字,不过好歹还能辨认出来,铁心源非常的满意,一袋子胡桃想都不想的就递给了铜子。 从此之后,铁心源隔三差五的总能收到几个木活字,渐渐地,他的木活字已经积攒了一小袋子。 这些字都是些常用字,只有常用字才能有这么高的磨损率,铁心源把这些字按照偏旁部首整理了一遍,把重复的,生僻的字还给了铜子,他很担心让铜子这样偷盗下去,会被他爹娘发现。 铜子家印刷最多的就是佛经,很多在家修行的善男信女,需要大量的佛经来诵读,也因此催生了铜板家这样的小型印刷作坊。 大的印刷作坊使用的还是优美的雕版,这东西印刷出来的书不但美观而且字体优美,即便是不读书,看着也是一种享受。 后世价格昂贵的宋版书,指的就是这些雕版印刷的宋书。 那些用活字印刷出来的乌漆吗黑的书籍,虽然销量很大,但是价值就比雕版印刷的低的太多了。 毕昇创造了活字印刷,却把整个印刷业拖进了万丈深渊,同时也给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 那些家里收藏了无数雕版的雕刻世家不但从精神上想要摧毁毕昇,同时也从肉体上对他进行了无情的打击,至今,毕昇还被关在沧州牢营里做苦役。 “他就是一个瓜子!” 当铜子学着他老爹的不屑口吻说这句话的时候,铁心源的心就刺痛一下,然后就决定,一旦自己发明了什么,改良了什么,一定要束之高阁,留给自家用,至于造福社会的事情,上辈子都没有去做的事情,这辈子更加的不可能。 人家使用活字的时候是一排排的用,铁心源使用活字的方法是把这东西当印章一个个来用,这是一种极大的退步。 听到街道对面传来铜子凄厉的哭声,铁心源叹了口气,就捧着一大块枣糕走出了屋子。 这是母亲特意给自己留下的,让自己饿的时候吃,现在,母亲去店铺里的时候,已经不再带上铁心源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儿子真的是非常的听话,不让走出家门,就绝对不会走出家门。 铁心源身为幼兽,绝对有幼兽的自觉。 现在不出去不成了,铜子这家伙的坚强程度取决于美食的种类和数量,不快点把枣糕拿出去,那家伙会毫不犹豫的出卖自己。 果然,铜子看到枣糕之后,哭泣的声音顿时就变小了,不管老铜板的鞋底子怎么抽,都一声不吭。 这让老铜板有些疑惑,活字这东西家里还有好多,身为印书作坊,不备上十几套字,那根本就没办法运转,这次缺少的都是快要淘汰的老字,那东西拿出去用处不大,是不是自己冤枉儿子了? 出于当爹的尊严,又狠狠地抽了两鞋底子之后,就把铜子丢在门口转身回家了。 四处不见人,铁心源就挪出家门,来到一颗大树下,铜子抽抽搭搭的也来到树下理直气壮地伸手问铁心源要吃的。 “下次不要再拿活字了,记得要拿点调好的墨。”铁心源把枣糕给了铜子,小声道。 铜子一边狼吞虎咽的吃,一面点头,他对铁心源这个小孩子可以这么流畅的说话已经不稀奇了。 有一个衣着破烂的汉子从远处走了过来,铁心源叹了口气,就离开大树回到了家里,坐在门内冷冷的看着那个乞丐打扮的汉子。 汉子也站在街道上不住的巡梭铁家的小院子。 狐狸就卧在门口,像是一堆雪,如果不是知道这家伙是只公狐狸的话,铁心源一定会认为这家伙总有一天会成精的,它似乎知道有人在打它的主意,故意站起来走动几步,眼看着就要走出十步范围之外了,它又停下脚步往回走。 如果不是那个汉子警醒的早,停下了扑向狐狸的脚步,守在城上不怀好意的侍卫早就激发弩箭了。 杀一个闯皇城的贼人,他们是有奖励的…… 恼怒的侍卫大骂着要那个乞丐快点滚,乞丐心有余悸的瞅瞅铁家小院里的铁心源和狐狸,一溜烟的就跑的没影了。 狐狸见达不到目的,打个哈欠就趴在铁心源的脚下,理所当然的享受那些侍卫献上的如潮谀辞。 自从家里的店铺上有了帮工之后,母亲回家的次数就非常的勤,远远地看到儿子和狐狸乖乖地坐在院子里玩耍,心情非常地愉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赚钱的缘故,她的头上多了一支明晃晃的银簪子,插在她乌黑的发间极为醒目。 惯例抱起儿子亲了一口,又踢了狐狸一脚,风风火火的进了家门,翻箱倒柜的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找了出来,放在那里一串串的数。 数完了就有些黯然,看样子钱的数量还是不够。自言自语的道:“马行街的铺面拿不下来啊。” 铁心源从母亲给自己的一个小箱子里取出一套精美的银饰,这是由一个银锁和两只手镯组成的好东西,是自己满周岁的时候母亲花了大价钱特意打造的。 王柔花瞟了一眼儿子,重新把银锁吗,银镯子放进小巷子里,在铁心源的额头点了一下道:“这个可动不得,走远点,老娘烦着呢。” 铁心源又从狐狸的窝里翻出来一块银锭子放在母亲面前。 王柔花瞅了一眼,看看银锭子底下的官印,叹口气丢给铁心源道:“拿去玩吧,上面有官家的印鉴,也不知道是谁在害人,这样的东西用不得,抓到命都没有。” 铁心源把银锭子重新塞进狐狸窝。 全家三口人,狐狸的地位竟然是最高的,因为脖子上挂了一块寿山石雕刻的牌子,王柔花特意去县衙给狐狸上了户籍,因为上面写着,“吾国吾民”四个大字,落款还是内府。 因为和皇帝扯上关系了,县衙里的书办捏着鼻子帮王柔花办了户籍,以铁心源为户主的铁家就多了一口人,或者狐狸,起名字的时候王柔花想了很久之后才给按上了一个叫做胡里的名字。 铁心源则把胡里叫做铁狐狸。他觉得这个名字要比母亲起的谐音名字好的太多了。 母亲从来都不允许官家占自己的便宜,家里多了一口官面上的人,自然就多了一份钱粮,王柔花不在意胡里拿回来的那点柴碳钱,她在意的是胡里身上笼罩的皇家光芒。 孤儿寡母的如果没有一点依仗,在东京城里还怎么活? 铁心源发现母亲非常的有商业头脑,七哥汤饼店如今不止是卖汤饼,还添加了很多的小菜,小菜不值钱,值钱的是卤肉。 现在但凡是有点钱的人进了七哥汤饼店,都会要上一碗汤饼,两样小菜,一小碟子卤肉,慢条斯理的吃东西。 像杨怀玉这种有身份的人,则会带上一壶酒,自斟自饮,或者叫上几个同伴一起热闹一下。 于是,母亲的汤饼店里又添加了从官所打来的酒…… 自家的小店铺刚刚站稳脚跟,她就忙着考虑铁家的下一间店铺了,再这么下去,大宋第一间汤饼连锁店就会出现在东京市民的面前。 转眼间,就到了五月节,皇帝有旨意,今年在金明池校阅厢军。 铁心源还以为是后世阅兵一类的节目,非常的有兴趣去看看,但是听母亲说过之后才发现,与其说是校阅厢军不如说是校阅东京城里的青楼花旦。 龙舟赛的主力自然是厢军,但是更多的晚上节目,是由东京城各大青楼和行会来举办的,听说还会在这个期间选拔出东京城最大的行首花旦。 反正看母亲激动地收拾自己的裙袄,铁心源就认为自己可能真的要去看大宋最热闹的一场演艺节目,只要看看母亲浓妆艳抹的样子,自己很可能还要随着母亲一起下场,据说——鱼龙舞可是不分良贱的。 “娘,我不想去!” “去,怎么不去,娘的花黄都贴好了,源儿换上花袄一定把别人的脏娃娃全都比下去。” 铁心源努力地转过头不想看母亲把自己贴成二郎神的模样,再次努力道:“我不想去,我要和狐狸玩……” “必须去,碧油车娘都雇好了,明天的时候全东京城的人都在金明池,你干嘛不去!” ps:继续求支持,继续求@推荐票,孑与鞠躬答谢了。 第十五章冷眼看世界 虎头帽,虎头鞋,脖子上再拴两个拳头大小的莲藕荷包,五彩丝线栓满了四肢,脑门贴上母亲用剩下的花黄,再被母亲硬是灌了一肚子毒药(打虫药)之后就被抱着上了一辆六成新的碧油香车。 狐狸也喝了半碗打虫药,如今正躺在地上抽搐,把雄黄汤喂给狐狸它没被毒死算是命大。 狐狸死没死铁心源不知道,自己一路上跑肚拉稀的三四回,才软软的趴在母亲的怀里不动弹了。 碧油香车里不止有王柔花母子,还有两对母子,最重要的是铁心源看到了铜板娘子和铜子,很显然,铜子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雄黄水,牛犊子一样强壮的家伙,现在就像是一只癞皮狗软塌塌的趴在他娘的腿上无精打采的瞅着铁心源。 另外一位妇人铁心源不认识,不过她怀里抱的是一个穿的花花绿绿的小女孩,长得一点都不招人喜欢,估计是雄黄水喝多了,弄得肚子疼,正在没命的嚎哭。 三个妇人的注意力明显不在三个孩子身上,伴着那个女孩的哭声谈论的热火朝天。 铁心源从母亲的怀里溜下来,从肚子上的口袋里掏出一枚风干的红枣递给铜子,铜子接过来捏在手上,哼哼唧唧的说着话,铁心源都听不清楚他到底说的是什么。 那个女孩子见铁心源把红枣给了铜子不给她,哭的越发大声,铁心源皱皱眉头,又掏出一颗打算递给那个女孩好平息她的哭声,铜子却闪电般的又把红枣抢走了,女孩子的哭声变得凄厉起来。 被她的母亲狠狠抽了两巴掌之后这才平息,铁心源都看的发疼,反正母亲从来没有对自己下过那样的重手。 马车车厢里铺着很厚的垫子,五月节的时候东京城已经闷热不堪了铁心源和铜子坐在垫子上,掀开马车后面的帘子,瞅着连接成长龙的马车队伍。 这是一条从城里一直延伸到城外的长龙,正是日落时分,马车上挂了照亮的灯笼,这条长龙就变得耀眼无比。 大宋的天空是纯黑色的,星星如同被水洗过一般璀璨,银河从头顶横过与地上的光龙在远处交汇。 此时,很难分清楚是地上的车龙走进了银河,还是银河里的下了凡间。 对面马车上钻出一个猪头,猪头上面还挽着一个顽皮的发髻,从没有见过这样胖的女孩子,虽然看样子只有五岁不到,可是肥胖的脸颊把嘴巴都给挤得不见了。 铁心源见过更加夸张的,所以很是淡定,铜子却大叫一声就缩回了马车。 并行的两车相距不过一尺,胖女孩看到带着虎头帽的铁心源非常欢喜,二话不说,就递过来好大一个菜瓜。 这可是好东西,估计是今年第一茬菜瓜,闻起来香气扑鼻,小姑娘家的家世不低。 铁心源的肚子早就拉的空空如也,不客气的取过菜瓜,还给了这个小姑娘一颗枣子。 菜瓜磕在马车上,立刻就变成了两瓣,给母亲了一块,铁心源毫不客气的就吃起另外一块来。 铜子也想吃,钻出马车谄媚的朝小姑娘笑,却收获了一颗大大的白眼,这么小就知道人心好坏,看样子这个小姑娘的经历很是坎坷啊。 两辆马车并行了一盏茶的功夫,载着小姑娘的马车就赶到前面去了,给士人走的道路,总比百姓走的要来的宽敞。 “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她和你都说了什么?为什么会给你瓜吃?” 铜子连珠炮一般的问道。 铁心源笑着把吃了一半的菜瓜给了铜子道:“她说她叫糖糖,要我有空去她家玩,她家有无数的好吃的。” “嗯嗯,去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 说着话,马车就到了金明池,看到了金明池,铁心源就有些失望,最多算的上是一个水洼子,哪里有典籍中记载的那样雄伟壮阔,更没有什么彩虹卧波之类的景致。 铁心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这里也有一个棚子,两个粗壮的妇人正在棚子里忙碌,见王柔花抱着铁心源过来了连忙迎上来道:“铁家娘子,家伙事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是现在就开张还是等明日里开张?” 王柔花瞅瞅金明池畔汹涌的人流,豪气干云的道:“自然是马上开张,七哥汤饼店名扬东京城,今天我们就在金明池畔亮亮我们的字号!” 其中一个婆娘有些气馁的道:“咱们店铺还是小了些,不像樊楼回春阁那样的大店铺,他们占的地方大,今晚说不定还会有士子给他们的店铺作诗,我们招揽不来士子,一般的士子都是不吃豕肉的。” 说到这里婆娘忽然变得气愤起来了,跺着脚道:“咱们店里的豕肉比羊肉好吃多了,那些人有眼无珠。” 王柔花笑道:“我们开始煮肉,我就不信肉香引不来客人。” 妇人鄙薄的瞅瞅边上那些五哥,六舅之类名字的汤饼店道:“铁娘子,客人不会少,就是会便宜了旁人。” 王柔花笑道:“今晚可要几十万人呢,咱们小店可应付不过来,分点给他们,我们只要不亏了那些订饭的老客就成。” 铁心源又被母亲用带子给拴在澡盆里了,他不断地打量这间草棚子,草棚子并不大,左右不过十余步的样子,粗大的木头杵进泥地里,麦草杆子编织的墙壁和顶棚,再配上粗糙的原木桌子,倒也显得有几分雅趣。 母亲根本就不是来看池子里花旦们表演的,她是想着趁五月节这个难得的机会把七哥汤饼店的名声传进士人耳朵里去。 经过半年的折腾,她发现,卖肉的利润要远远地超过卖汤饼的利润,而且肉处理起来简单,只要吩咐屠户把猪肉处理好了,自己拿回家煮煮就成了,不像汤饼制作起来非常费力气。 两个妇人很是卖力,不大功夫巨大的锅灶底下就升起了火焰,已经冷却的卤肉锅重新开始散发热气,与此同时,香料浓郁的香味也在这个夜空中传播的很远。 金明池上灯火辉煌,不时地有排山倒海般的喝彩声从哪里传来,这一切都和店铺里的几个人没有半点的关系。 两个妇人忙着擀面,旁边切好的面条已经堆满了七八个笸箩,妇人们依旧在往新的笸箩里添加汤饼。 母亲一身盛装,用一只银钩把衣袖挂了起来,露出小臂在旁边忙着调汤,只有铁心源仰面朝天的躺在澡盆里瞅着天上的星星发愣。 只要母亲过来看自己状况的时候,铁心源就会闭上眼睛装睡,不过他很快就睡不成了,铜板娘子把铜子领来了,硬是给塞进铁心源睡觉的澡盆里,不顾店里的两个婆娘调笑又急匆匆的走了。 “看样子池子边上开始跳鱼龙舞了,铜板娘子怕是想去抓俊后生的手掌吧。” “她家铜板的手可没有读书相公的手摸起来舒服……” 铜子不想听别人说自己母亲的坏话,但是他强大的消化系统总是在控制他的大脑。 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思绪却被肉香给勾引到别处去了,咽了口唾沫道:“俺能吃肉不?” 这句话刚刚说出来,又黯然的低声道:“吃不得啊,那些肉都是要卖钱的。” 铜子这句极为懂事的话说的铁心源心里泛酸,爬出澡盆从地上的一个大铜盆里取了一根很大的猪腿骨,上面的肉都几乎被那两个婆娘给剔干净了,不过上面多少还是有点肉的。 在铜子渴盼的目光下,铁心源把大骨头递给了他,狼一样的铜子立刻就把那根骨头啃得嘎巴作响。 吃了半晌,见铁心源一直看着他,有些尴尬,恋恋不舍的将糊满口水的骨头递给铁心源。 铁心源摇摇头,铜子就继续低下头啃骨头。 十余个湿淋淋的汉子大笑着走进铁家的店铺,为首的汉子打着赤膊,胸口上全是黑魇魇的胸毛,刚进店铺就大声吼道:“铁家娘子,快些煮汤饼,不要你住手,你就一直煮,今天西水门的汉子们需要好好地犒劳一下。” 说着话,大手就把一小锭子闪闪发亮的银锭子拍在桌子上。 “呀!这是夺了**?” 王柔花取过那锭银子对着灯火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从进门后一直保持沉默的陈石笑道:“这是队正带着兄弟们拼了一天才得来的赏赐,这枚就便宜你了。” 王柔花的手腕子转了一下,银锭子就落进了自己的袖袋里,从笸箩里取出一大块卤肉,三两刀剁成大块,装了一盘子端到桌子上,再把蒜泥酱醋送过去之后笑道:“出来一天的大力,先垫垫肚子,不是我小气,没吃饭之前不适宜多吃肉。等你们吃饱了再吃肉也不迟。” 坐的大马金刀的队正大笑道:“妇人之见,是汉子就要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才好,汤饼再美味,也只是果腹之物罢了。 休要多言,快些把酒肉端上来……” 王柔花莞尔一笑也不争辩,手底下动个不停,硕大的木盘子顿时就出现了一座肉山。 千锤百炼烈火雷霆,十年换得一剑光寒。潜牙伏爪百般忍受,只为今朝一飞冲霄!推荐好友流浪的蛤蟆新书《一剑飞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第十六章谁都是风景(1) 第十六章谁都是风景 就在铁心源把别人当风景看的时候,他自己也不知不觉的成了别人的风景。 一位青袍老人手里拖着一个胖的出奇的丫头正在不远处疑惑的看着铁心源。 如果只是一个虎头虎脑的胖孩子也就罢了,东京城里多的是,不满两岁的孩子看人是没有目的性和条理性的,那里的声音最大,那里的色彩最绚烂,对孩子的吸引力就越大。 金明池上空的药发傀儡开的正绚烂,即便是成年人都在抬头观看,这个孩子却依旧饶有趣味的看周边的人。 目光不断地从一个人身上跳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从上到下的打量人,小脸上满是神秘的微笑,青袍老人下意识的认为,这种笑容里面带着一股子狐狸的狡黠。 “有趣!青袍老人无声的笑了一下,就带着不愿意走路的小姑娘进了七哥汤饼店。 见满棚子都是军汉和贩夫走卒,他的眉头轻皱一下,还是走进了店铺,在靠近铁心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这是走进店铺的第一位士人,婆娘轻轻地拿胳膊捅一下看药发傀儡看的入迷的王柔花。 回过神来的王柔花只是看了一眼青袍老人帽子上的镶嵌的那块青玉,就知道这样的人自己高攀不起。 想要这样的人的诗文,自己小店是不够资格的。 “老丈想要吃点什么?小店里只有汤饼和豕肉,都是些乡下粗食,恐不能入了老丈法眼。” 青袍老人看了一眼王柔花点点头道:“生意做的倒也实惠,虽是草棚,干净一道上不输于樊楼。 至于豕肉能不能吃,那就见仁见智了,老夫的一位好友,每顿少了豕肉就无法下饭。 既然你们夸口说自家的豕肉乃是东京第一,老夫想见识一下,莫要让老夫失望。” 王柔花微微一蹲施礼,而后就去给老头子弄猪肉去了。 胖丫头趴在铁心源待着的澡桶边上,使劲的把他的脑袋给扭过来道:“说话,我阿爷就是想听你说话的。” 铁心源报以傻笑,然后就探出手去抓小丫头的胖脸,哪来的多事鬼。 老头子笑着对自家孙女道:“不二,既然你知道他是一个鬼灵精,这样发问,能起什么作用呢?” 胖丫头连忙问道:“阿祖,什么法子比较管用?” 老头子笑道:“阿祖以前在任上的时候对付刁民一般都是凌之以威。不过啊,这一条对这个小妖孽恐怕不合适。” 正要把铁心源提起来的胖丫头连忙抱着老头子的腿道:“阿祖,既然吓不倒他,我们该怎么办呐?” “一般这种时候,阿祖都是诱之以利的。” 胖丫头再次转过身把从怀里掏出一个漂亮的荷包拿在手里逗铁心源,铁心源张大了嘴巴嘎嘎的笑着去捉胖丫头的手,似乎被荷包所迷惑了,一直在边上看铁心源神态的老者有些迷惑了,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好像想多了,听自己小孙女的一句话就跑来看稀奇,结果先入为主的差点闹了笑话。 虽说本朝妖孽横生的让人吃惊,司马光四岁知道砸缸,王安石五岁就有过目不忘之能,欧阳修更是听说婴孩时就能作歌,说到底,那也是灵智初开的时候做的事情,至于这个孩子还是太小了些…… 王柔花把最好的卤肉端来了,用开水烫了筷子碗碟之后才邀请老者品尝。 老者先是看看成色很好的卤肉点点头,抓起筷子夹了一片子,放在蒜汁子里面添点调味,一口吃下去之后,才觉得七哥汤饼店的豕肉确实有独到之处,如果自己老友还在京城,定然会乐不思蜀的。 别看老头子年纪大,胃口却非常不错,就着一小碗面条,很快就把一盘子卤肉吃的干干净净。 满意的擦擦嘴道:“再称上两斤,老夫要带走。” 胖丫头的荷包到底还是被铁心源蛮狠的抢走了,只要小丫头过来抢,他就张开嘴用力的咬,反正她身上都是肉,不担心把牙齿弄坏。 老头子就坐在那里笑眯眯的看自己家的孩子和铁心源争斗,等到王柔花把卤肉用荷叶包好送过来的时候,他才付了账,拖着自己大哭的孙女汇进了人群。 老头子和小女孩走了之后,铁心源就把荷包丢在一边,准备老老实实的睡觉。 端午节的晚上基本上见不到月亮,听东京城传来的钟鼓声,此时已经是半夜时分了,金明池附近的人流慢慢地变得稀少了,疲惫的母亲和那两个累的直晃荡的婆子,守在炉子前面,正在喝茶,茶水开的咕嘟嘟的,淡淡的茶香笼罩着整个草棚子,谁都没有力气多说话。 远处传来军兵巡夜的脚步声,每年端午节,大军都会守卫在金明池边上,等到端午节过去之后才会收兵回营。 铁心源也睡不着,今天实在是太大意了,人一得意就会忘形,虽说今天人多,自己可以从中慢慢的鉴别宋人中各个阶级的不同之处,却忘记了像自己这样一个孩子用大人的眼光去看别人,到底还是不妥的。 自从来到大宋,他就发现自己在智慧层面并不比宋人有多少优势,不管是母亲,还是自己见到的其余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傻子,即便是铜子这家伙,也需要有美食才能驱动他去干一些事情。 或许是人少了的缘故,金明池上开始起风了,画舫里面传来袅娜的歌声,一个女妓正在用颤音,唱一首铁心源听不懂的曲子,估计唱的是屈原的《天问》。因为无数次他好不容易从拗口的曲子音中听到歌女在唱——“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 歌女每问一句,底下就传来一片乱糟糟的回答声,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回答屈原问天的问题,总之,铁心源以为,都是在胡说八道。 有一老僧踏着曲子音缓步走来,特意停在七哥汤饼店门前,让自己的脸处在光亮处,佛号还未宣称。王柔花就尖叫一声,手里刚刚烧开的热茶水就泼在了老僧的光头上。 老僧狼狈至极,还未来得及擦拭掉脸上的茶叶沫子,王柔花已经抄起自己的儿子紧紧地抱在怀里惊恐至极。 铁心源抓着一张黄色的纸片不断地在母亲眼前晃荡,王柔花定睛一看,发现纸片上写着——此人未死,障眼法而已。 这句话虽然不能让王柔花完全安静下来,却多少让她那颗见到死人复活的眼睛里不再往外喷涌泪水。 两个婆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把粗壮的身子横在王柔花的前面,指着那个和尚污言秽语的开始咒骂起来,同一时间还能用凄厉的嗓音喊救命! 铁心源手里还抓着一摞子黄纸,王柔花一把夺过来仔细看了之后,那张苍白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推开那两个婆子上前施礼道:“大师来自天竺?” 老僧愣了一下双手合十,学着汉家僧侣的模样施礼道:“老僧确实来自天竺。 只因见你家孩儿与我佛有缘,特意来此度化与他。” “大师有起死回生之术?” 老僧晒然一笑道:“不过是瞒哄世人小小神通而已,施主不必大惊小怪,所谓,死死生生,生生死死谁又能看得透彻?” 王柔花瞅瞅被自己尖叫和婆子呼喊救命的动静吸引来的人群脸上的最后一丝惊惧也消散了,她虽然不知道儿子手里的那些写满字的纸条是谁写的,但是纸条上把自己眼前诡异的事情却说的非常透彻。 她有些怀疑那个在自家摊子上吃豕肉的老者,除了他之外,别人都不像是能写出这些东西的人。 老僧并不着急,他似乎也在等候所有人围拢过来,一马当先冲过来的配军陈石只是瞅了一眼老僧就惊叫道:“你不是死了吗?” 喊完了就回头看一身锦衣都没有换下来的杨怀玉。 杨怀玉的眼中满是惊惧之色,自己当初在开封县衙内武艺踢断了这个番僧的脖子,在场的仵作已经证明他确实死了,现在,此人却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莫非是见鬼了? “双生子?” 杨怀玉咬牙切齿的从嘴里迸出这三个字,老僧却解开自己身上的僧衣,指着自己肩头还没有长好的伤口道:“何来的双生子?” 杨怀玉不信,挑着灯笼凑近伤口一看,再无话语可说,当日,铁王氏这一刀砍的非常有特点,是斜着砍进去的,虽说没有伤到肩胛骨,却让肩头的那一片皮肉翻卷起来,非常的可怖。 王柔花忽然笑了起来,把手里的纸张塞给了杨怀玉,自己上前一步道:“大师来自天竺,小妇人得知天竺有无数的秘法可以让人假死,原来大师也通晓这些门道?” 老僧的面皮抽搐两下,瞅着王柔花道:“佛门神通岂能轻易泄露,世人无知,不知这是我佛慈悲,反倒心生疑惑,也是魔障顿生,不舍亲子,何来大解脱?” 王柔花笑道:“小女子没有质疑佛陀的意思,只是恳求大师能不能换一家去说教,放过我们孤儿寡母如何?” ps:后台出错,总是出错,无论怎么发都是一团糟,明日起开始定时发布,中午十二点,下午六点准时发布。如果可能,晚上再不定时发布,继续求@推荐票,求收藏,求点击。 第十七章谁都是风景(2) 第十七章谁都是风景 与其说是王柔花在和番僧说话,不如说这是铁心源在和番僧对话。 六神无主的王柔花拿到了一个貌似能够说得通的解释,即便是再不情愿,也会选择按照纸条上说的那些话去做,在她的世界里儿子是最重要的,只要能保住儿子,她根本就不在乎嘴里说的是什么。 不管是雏鹰,还是幼兽,在童年时期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趴在母亲的羽翼之下,年纪小,还强自出头打算自力更生的雏鹰和幼兽都会被大自然无情的淘汰掉。 杨怀玉看了纸条之后,神色依旧惊疑不定,身为一个练武的人他清楚的知道颈骨折断意味着什么,相比王柔花这个农妇的话,他觉得自己亲眼看到的那一幕更具有说服力。 自己那一记鞭腿,即便是碗口粗的木桩子都能踢断,踢断一个番僧的脖子毫不稀奇,更何况当时那个番僧的脑袋已经耷拉到后面去了。 铁心源见杨怀玉站在那里犹豫不决,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挣扎着从母亲怀里溜下来,捧着一碗刚刚倒好的茶水跌跌撞撞的来到番僧的面前,笑嘻嘻的请他喝茶水。 王柔花神情紧张的把儿子又给拉过来,番僧无声的笑了一下,端过铁心源已经洒掉大半的茶水一口喝干。 放下手中茶碗,指着王柔花怀里的铁心源道:“饮你一碗茶水,当结三世佛缘,你是晓得的,你是晓得的……” 铁心源似乎非常的高兴,手舞足蹈的非要再从母亲怀里溜下去给番僧再来一碗茶。 王柔花死死地抱住儿子,这时候的她真的已经乱神了。 铜子的母亲忽然站了出来,在碗里又倒了一碗水,怂恿铜子赶快给番僧端过去。 番僧接过铜子的碗,伸手在水里点了一下,然后将水珠子弹到铜子的脑门上笑道:“结个善缘吧,贫僧行走人间,若能与全天下人结缘,西方极乐世界定有老僧一席之地。” 铁心源似乎在大发脾气,在母亲的怀里使劲的扑腾,伸长了胳膊要番僧抱自己,王柔花用力的约束儿子,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 番僧哈哈一笑,将手里的碗抛进金明池,朝杨怀玉施礼道:“檀越如果不欲斩杀老僧于刀下,且容老僧退去。 不日将以白莲花恭迎佛国童子法驾,还望诸位襄助则个。” 王柔花厉声道:“这是我儿子,不可能给你。” 番僧笑道:“何谓你我?肉身与我辈只是臭皮囊,你生了肉身,届时拿走就是,老僧只要白莲花。” 王柔花打了一个寒颤,这个该死的番僧分明是要自己孩子的性命,就在一瞬间她已经想好了,回家之后立刻带着孩子离开,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官府是靠不住的,只要看看周围围拢过来的捕快和军兵就知道他们的态度了,连杨怀玉这样将门世家出来的贵公子这时候都阴着脸一言不发,自己一介妇人又能奈这个番僧何。 铁心源没心没肺的朝番僧嘎嘎的笑,这让王柔花心头又是酸楚又是难过。 铜子娘用力的把铜子送到番僧的面前道:“大师您看看我家铜子是不是佛陀座下的童子,他的小名就叫童子,定是与佛陀有缘的,大师把我孩儿剃度了吧,您手里还有度牒吧?” 番僧看都不看铜子,而是把目光转向王柔花怀里的铁心源,就在一刹那,他以为看错了,那个小小的婴孩竟然冲着他无声的说了一句话,亮晶晶的眼中满是戏觑的神色。 他不知道那个婴孩对自己说了什么话,但是灵觉告诉他绝对不是好事情,他匆匆的把自己做的事情回忆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漏洞。 在大宋国,虽然对佛门的约束很严谨,一个人想要成为僧人,不仅仅是剃光头发那么简单,每一个僧人都需要在僧官那里领取度牒才能成为僧人,而官府对每年成为僧人的人数是有定例的。 只有某地死去一个僧人才会有另外一个俗世人成为僧人,这叫做传授衣钵。 成为僧人之后就有许多的特权,其中不纳税不纳粮,不服劳役,可以轻易地穿州过府而无人过问,最主要的是一旦成为僧人,庙产就有他的一份,将来如果能自己建立寺庙,立刻就会成为那间寺庙的方丈。 每个地方的寺庙方丈都堪称地方上德高望重的人,因此,有很多人把脑袋削尖了往寺庙里钻,铜子娘就是其中的一个。 番僧看着面前的人群,忽然觉得自己如同高高在上的佛陀,垂首看着人世间蝼蚁一般的人,觉得自己只要探出一只手就能把所有的人轻易的捏死。 多年以来压抑的暴戾情绪如同火山一般爆发开来,劈手抓住眼前谄媚的笑着的铜子娘,两手一用力,铜子娘那件新穿的裙袄就从中裂开,一袭葱绿色的肚兜暴露在众人面前,同时出现的还有她那身白白的肉。 铜子娘被吓坏了,连惊叫都没有,直到被番僧一脚踢开,这才发出一声高亢无比的惨叫。 在场的所有妇人第一时间把自己的衣衫紧紧的捂住,唯有王柔花对眼前出现的新的变化有所期盼。 铁心源没想到蘑菇的作用会如此的明显,连忙拍着母亲的脸颊示意她赶紧跑远,一个已经陷入幻觉的家伙,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漫天的星辉下,一个白衣老僧面目狰狞,张开两只枯瘦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一个捕快的脖子,嘴里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咻咻声。 捕快再被掐死之前终于挣脱了老僧的束缚,连还手都不敢,匆忙的躲闪到一边,瞅着老僧如同老鹰般的去捉那些军兵和捕快。 王柔花抱着铁心源躲闪在灶台后面,和另外两个婆娘一起露出半个脑袋朝外看,至于铜板娘子则像是一头刚刚被剥光准备屠宰的肥猪一样声嘶力竭的叫唤,敞开的衣襟都不知道掩盖好,铜子抱着母亲更是嚎啕大哭。 老僧捉不到别人,忽然从金明池边上的火堆里抽出一根熊熊燃烧的木柴大吼道:“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俄而一梦,是梦非梦,梦里梦外,梦!梦!梦!梦!” 接着斜举火杖,大喝道:“烧,烧,烧!” 说着话就把木柴丢到草棚子上,眼看着大火慢慢燃起,声嘶力竭的大笑起来。 或许觉得眼前的大火烧的不够旺,老僧又把眼光盯在别人家的草棚子上,也不知道疼痛,赤手从火焰里抽出燃烧的木柴,不断地向周围的草棚子上丢,暗红色的柴火在夜空中如同流星一般。 草棚子在金明池边上绵延了足足有一里之地,疯狂的老僧一边跳跃,一边把着火的柴火向棚子上面丢,癫狂之下,七八个捕快和军兵竟然阻拦不住。 见老僧跑远了,王柔花连忙带着两个婆娘在陈石的帮助下,开始把棚子里的锅灶向往面搬,东西不多,不一会就搬得一干二净。 此时已经是三更时分,铁家的店铺因为有准备,还能抢出一些东西出来,远处,别人家的店铺,在睡梦中遭遇了火厄,一个个焦头烂额的从火场里跑出来,那里还顾得上店铺里的家什。 只是跳着脚在边上咒骂该死的纵火犯。 此时,熊熊的大火已经在金明池边上蔓延开来,火巡铺的军兵当当当的敲响着铜锣,从城边赶了过来。明晃晃的水柱首先隔断了草市子和皇家帐篷,接着,更多的军兵从金明池子里打水亡命的向着火的地方倾倒。 军营里的牛角号已经吹响,沉重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向金明池围拢过来。 铁心源伸长了脖子朝四周看,番僧已经看不见踪影了,一面面上书“捧日”的大旗很快就布满了金明池。 王柔花嘴里不断地啧啧出声,似乎在感叹面前的大场面,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这种情形下,那个番僧死定了,暴怒的皇帝一定会把他剁成狗肉之酱的。 不过,一想到那个番僧会起死回生之术,心头依旧有些惴惴不安。 一间间的草棚子轰然倒塌,靠近皇家帐篷处的一间草棚子里突然钻出一个火人,跌跌撞撞的想要冲破军兵的拦截,去没有着火的地方继续纵火。 嘴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鸣,即便是如此,众人依旧从老僧的话语里感受到癫狂之意。 “烧,烧,烧,一切有如法,如露如电,皆是虚幻,净火莲台方显我如来本色,烧,烧,烧!” 一根粗大的弩箭从黑暗中钻出来穿过了那个火人,又带着火焰远远地落进金明池。 火人竟然不倒,立刻就有更多的弩箭飞蝗一般的扑过来,刹那间就把火人生生的撕成无数碎片…… 铁心源顾不上安慰目瞪口呆的母亲,悄悄地把自己怀里的小瓶子掏出来,把里面剩余的蘑菇粉倒掉,风吹来,带着蘑菇粉洋洋洒洒的飞进了火场,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被火炷席卷着上了半空。 这让铁心源有些惋惜…… 大火映红了金明池,这时候再说救火的话为时已晚,麦草帘子搭建成的草棚一旦燃烧起来,就是须臾间的事情,火巡铺的职责只是救援那些还没有着火的地方,至于已经燃烧起来的地方鞭长莫及。 外面已经被大军包围了,所有人都出不去,王柔花抱着铁心源干脆就坐在草地上,此时的金明池比放药发傀儡的时候更加壮观。 ps:继续求@推荐票,继续求收藏,拜托了。 第十八章谁都是风景(3) 第十八章谁都是风景(3) 磕了药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谁都预料不到,铁心源自然也不会预料到这个妖僧竟然会放火。 不过在整个事件中,最让铁心源看不起的人就是杨怀玉。 他本可以当机立断的干掉番僧,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身为武将连面对鬼神的勇气都没有,这让铁心源从骨头缝里看不起他。 盛唐时期的无敌猛将有手持兵刃为皇帝看门准备斩杀妖魔鬼怪的勇气,如果妖僧出现在盛唐,第一次被杀死之后复活,那些无敌的猛将们一定有浓厚的兴趣去研究一下如何杀才能把番僧杀死,而不是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 就冲着杨怀玉今晚的表现,铁心源几乎可以料定,杨家的没落就在眼前,一旦杨家最后一个无畏的将军杨文广故世之后,杨家就像历史上无数的将门一样最后没落而至于消失在中华史册上。 懒洋洋的铁心源睡了一觉之后,天色依旧黑暗,只有火场上传来的烟火气依旧笼罩在金明池边上。偶尔有一些火星被夜风吹起,在空中飘荡一会就逐渐熄灭。 母亲的眼睛依旧睁的很大,她非常的想确定那个番僧到底死了没有,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折磨。 铁心源想不出那个被乱箭穿身又被大火烧成一团焦炭的番僧还有什么理由活下来。 一切都是那么的无趣…… 铜板娘子不再哭泣了,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刚才差点被妖僧扒光的事情,借了一条腰带把衣衫扎好之后,此时正慷慨激昂的向周围的人讲述那个妖僧是何等的可怕,对女人的要求是何等的炽烈。 已婚婆娘们之间的谈话非常的恐怖,铜子一次次的想加入谈话的行列都被她母亲毫不留情的给推开了。 王柔花听那些婆娘已经把话题说到那个妖僧脐下三寸的地方了,就皱皱眉头,带着铁心源往外面站站。 杨怀玉胸中的挫败感非常的浓烈。 看着脚下的一团被烧焦的肉块,拿脚踢了一下,看着被烤出来的油脂溅到脚上,皱皱眉头,努力地想要平息心头的失落感。 他也确定,这个妖僧可能真的死掉了,再也没有可能复活了,如果这个番僧到了这个地步依旧能够复活,他一定是行走在人间的大菩萨。 从怀里掏出王柔花塞给自己的那一沓子纸条,揉了揉,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丢进了照亮的篝火里面,他不想有人知道曾经有人告诉他这个和尚起死回生的本事是假的…… 等他从火场出来之后,王柔花连忙走上前问道:“那个妖僧死了?” 杨怀玉不知为何有些不敢看王柔花的眼睛,回头看看火场道:“番僧已经被强弩分尸,又被大火烧成焦炭了,没有本事再活过来了。” 王柔花长吁路一口气道:“如果他还能活过来,小妇人一定会心甘情愿的把孩儿交给他。” 杨怀玉瞅瞅王柔花怀里的铁心源道:“忘了这件事吧,我已经上报说是妖僧发狂走火入魔了,官府也是按照这个口径向陛下回禀的,你就不要多事了。” 王柔花笑道:“小妇人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将军您怎么说小妇人自然会随着您的话说,这样大的灾难,谁敢胡说八道。” 杨怀玉点点头道:“这样最好。” 说完话,就远远地走开了,回到了配军营的兄弟中间,看着兄弟们兴高采烈的谈论番僧事件,不断地夸奖他临危不惧的时候,他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皇帝时吃早饭的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和后果,放下筷子笑道:“没有人伤亡,就是好结果。 怎么,司天监的人把妖僧的残骸收集起来了?” 宦官王渐连忙道:“是的,陛下,司天监的刘楚雄听说了这个番僧的神奇之处后,就命人准备了一个大箱子,把妖僧的残骸装了进去,打算时时观察,看看妖僧还能不能起死回生。” 皇帝摇摇头重新端起自己的饭碗道:“他倒是机灵。” 王渐陪着笑脸道:“这种事情惠而不费,左右不过一个木头箱子的事情,如果妖僧不能复生,不过是处理一堆臭肉,万一妖僧能够复活,陛下您说不得要给他记上一功。” “朕听说妖僧惦记上我们邻居家的孩子了?那个孩子真的有什么神奇之处吗?” 王渐苦笑道:“回禀陛下,铁家最出奇的就是那只灵狐,铁家的妇人倒也不错,在西水门拿着陛下您给的赏赐开了一家汤饼店,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每日进账不少。听说他家制作的豕肉已经有了东京第一的名头。 至于孩子,除了比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干净一些,奴婢没有看出有什么神奇之处。” 吃饱了饭的皇帝丢下饭碗饶有趣味的问王渐:“既然那个妇人已经赚到了一些钱,难道没有另外寻找宅子住下来吗?” 王渐笑道:“圣人啊,那个妇人可不傻,他家的户籍地址上写的就是皇城根,满东京城就他一家,奴婢还听说听说,为了地址一事,妇人大闹了开封县,非要把地址安在皇城根上,书吏们没办法,毕竟是陛下您亲口安排的,最后还是照办了。 那个妇人最近正在筹办砖瓦,看样子是要在皇城根上常住了。” 皇帝捋捋肚皮笑道:“与节义人家为邻,倒也不失皇家颜面。”说完指指桌子上的粽子道:“送几枚与那妇人,奖励她为夫守节一事。” “诺!” 端午节要庆祝三天,如果少了这些店家,总好像缺少了些什么,好在都是草棚子,不管是烧,还是重建都不过是须臾间的事情,皇家不允许一点小小的意外就破坏了这美好的节日,今天还有龙舟赛事还要继续进行。 捧日军最拿手的不是作战,而是干活,从半夜火起到凌晨日出时分,着火的棚子已经被他们清理的干干净净,一大排新的棚子重新拔地而起,如果不是还有浓重的烟火气,以及金明池上漂浮的一层黑灰,一定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火。 王柔花获得皇帝赏赐粽子的事情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传遍了金明池,无数的商家来到新修好的铁家棚子跟前,就想来瞅瞅皇家赏赐的粽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 总共给了四个粽子,铁心源正抱着一个粽子啃,一点都不好吃,里面的莲子没有彻底的蒸熟,咬起来有些咯牙,铁心源下意识的认为这些粽子都是皇帝不吃才赏赐给自己家的。 好在里面的葡萄干和红枣不错,整个粽子不用加糖吃起来酸甜酸甜的,就是有点大。 铜子非常的想吃,口水都要流到脚背上了,铁心源打算把自己吃不完的粽子给铜子,铜子却不断地向后退缩,根本就不敢接。 王柔花切了一块肉给了铜子,把铁心源吃剩下的粽子三两口吃掉,这孩子只吃粽子上的果干,不吃江米和红豆,皇帝赏赐的东西是不能给别人的。 青衣老汉又来了,手里依旧拖着那个胖胖的小丫头,小丫头见铁心源在吃粽子,撇撇嘴道:“粽子有什么好吃的。” 铜子努力地让自己的目光离开铁心源手上的粽子不忿的道:“那是官家赏赐的粽子……” 小丫头怒道:“每年我家都会有一大筐宫里赏赐的粽子,又不是没吃过。” 这话说的王柔花心头一凛,赶紧重新擦拭了板凳请老者坐下来道:“先生今天吃点什么?” 老者笑眯眯的瞅着自己孙女和铜子斗嘴,笑道:“昨夜买回去的豕肉被几个老不羞的吃光了,他们又拉不下来脸面来店铺里买吃食,于是老夫又来了。” 王柔花笑道:“您这样的贵人何必降尊屈身的到小店里来买肉,只消吩咐一声,小妇人就会巴巴的送到府上去。” 老者大笑道:“这东西吃的就是一个野趣,你送到家里反倒没了滋味,大块的肉加上蒜汁,确实与众不同。” 老者说到这里鼻子四处嗅嗅问道:“昨夜可是这里犯了祝融?” 王柔花手下不停,片刻功夫就切出一大堆肉片,嘴上回答道:“是啊,昨夜一个番僧发癫,到处纵火,被军爷们给除掉了。” 老者半晌没有回答,直到王柔花用荷叶包好了卤肉,这才感叹一声道:“妖孽横生啊!” 也不知道他说的妖孽指的是谁,话说完了,就拎起荷叶包背着手带着不情愿离开的胖丫头沿着金明池去了西北角,那里都是达官贵人家居留的场所,有很多结实的青砖瓦房。 老者进来的时候,铁心源心无旁骛的对付面前的粽子,连小姑娘都不去理睬,这个青衣老汉给了他很大的压力,这个时候实在不是自己路出马脚的时候。 金明池上锣鼓喧天,新的一轮龙舟赛事开始了,所有的人重新变得癫狂,王柔花也匆匆的整理了一下衣衫来到池子边上,抱着铁心源跳着脚为自己看好的龙舟加油鼓劲。 铁心源的眼光是落寞的,他从未像现在这时候期待着早日长大,如果身体不长大,大宋所有的人和事对自己来说都不过是一道道的风景而已。 ps:鞠躬要求@推荐票,@收藏,点击,大家说我是不是已经要票要疯了? 第十九章谁是谁的影子 去年的冬天很冷,铁心源的小手上都起了冻疮,所以母亲今年准备好好的修筑一间结实的房子,必须是青色砖瓦的房子才成。 她不是寒号鸟,但是这座小小的院子却足足的花费了她五年的时间,如今不论是谁,看到云家的小院子都会夸赞一声好。 宫墙如黛,小屋就是眉梢上的痣一点。 显得活泼而俏皮。 一个瘦弱的女子用自己五年的空闲时间为自己和爱子修筑了一间能够遮风避雨的好地方。 高大的城墙保护了母子二人,也让所有的人在十步之外停下来脚步,如果说城墙在带给他们安全,同时这座城墙也牢牢的将他们母子与外界隔开。 在这方面小小的世界里,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亲力亲为,于是,母亲跟泥瓦匠学会了盖房子,跟木工学会了使用大锯,她甚至能用凿子在木头上开出一个个整齐的孔洞…… 因为小屋出自母亲之手,也就沾染了几丝温柔,不论是小巧的花窗,还是房顶铺满的篾条,都带着女子特有的阴柔。 房子不高,因为皇家不许铁家把房子建高,那样会损伤城墙的防御性,所以,铁心源走进屋子之后,站在床上就能摸到屋顶。 好在母亲不高,铁心源还没有长成,有这样的一个小院子,足够他们遮风避雨了。 当梨树上结出第一枚粗糙的果子的时候,狐狸就把家安在了梨树下,每天抬头看头上的果子逐渐长大,就是它最安静的时候。 铁心源最喜欢躺在自家的屋顶上看书,自从两岁起母亲教会他认识第一个字之后,他的手上就从来没有缺少过书本,开始只是《千字文》后来就变成了《开蒙要训》,当铁心源在四岁的时候完全掌握了《杂字》之后,母亲就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给他了。 为此,母亲既是骄傲,又是为难,去蒙学束发就学无论如何也要到七岁才成,自己的孩子只有四岁,没有哪一个先生愿意把他收下来,因为没有一个蒙学的先生愿意相信一个四岁的孩子已经连《杂字》这样的字典型书籍都通读完毕了。 四岁的孩子可以淘气,可以无知,唯独不能撒谎,有一个满口谎言的母亲,那样的孩子不看也罢。 铁心源并不在意,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读书,可是那些文不加点的古籍没有先生的引导根本就没有办法读懂,即便铁心源的心智大异于旁人也不可能从书本里获取自己想要的学问。 好在诗词不在此列,诗词总是要断句的,还有的,就是那些叙事的游记式文章他总还是能读懂的。 那些先生既然不愿意收留目前的自己,那就趁着这个大好的时光好好的读写游记也好,大宋文人总有些游记的癖好。 铁心源甚至能从一些游记里面读到一些大宋的军事机密,以及辽国的军事机密。 不论是大宋的文人,还是辽国的文人,他们都没有保密意识,辽国的游记里记述了辽皇春秋耐钵的各种细节,就连皇帝当天要做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记录的非常全面。 铁心源只要稍微的估算一下时间,就能准确的判断出辽皇在盛大的春耐钵里每一处扎营地点和每一个时间段的行踪。 当他从宋人的游记里看到城池的外郭,以及城池的走向高地,何处有军兵把手,何处有弱点可以利用的时候。 铁心源第一时间就找了《开封府志》…… 不管是辽皇,还是远处的城池,距离自己实在是太遥远了,既然自己目前在东京城,那么,知道这个城市的结构,对自己来说只有好处绝对没有坏处。 已经学会写字的铁心源不再拿美食来诱惑铜子去偷他家的活字了,而是把目光转向了他家承印的除了佛经以外的所有书籍。 感谢严谨的大宋文人,他们报着一颗绝对虔诚的心来做自己的学问,哪怕是最小的一丝瑕疵,他们都会报着求证百遍的心态去一一改正。 铁心源在无数的书籍扉页上都看到了——学问千古事,这句对他们来说如同法律一般重要的格言。 “东都外城,方圆四十余里,城壕曰护龙河。阔十余丈,濠之内外,皆植杨柳。粉墙朱戸,禁人往来。 城门皆瓮城三层,屈曲开门,唯南薫门,新郑门,新宋门,封丘门皆直门两重,盖此系四正门,皆留御路故也。 新城南壁,其门有三……” 铁心源合上书本,为宋人的精细不断地感慨,从南熏门到新郑门,六千三百六十八步,这样的距离到底是怎么记录出来的?莫非此人在写书之时,安步当车一步步的测量出来的? “自粜麦桥向西百步就是西水门,门左盖七十三步有井名曰甜水井,西水门多商贩,饮水大多取自于此,井深盖一丈六尺……” 自家的汤饼店就在西水门,甜水井那个地方自己去过无数遍了,仔细回想一下,确实如同书中所言,可能一步都不差。 “读万卷书行千里路,古人果然诚实。”铁心源放下书本,忽然发现,古时候所谓的“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居然是真的,就像自己刚才,身体还躺在床上,神魂却已经随着书中人的讲述游览了大半个东京城。 王柔花挎着一个食盒匆匆的走进自家的小院子的时候,狐狸从梨树下站起来张大嘴巴前后腿撑的直直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就一路小跑围绕着王柔花的腿转悠,好几次,王柔花需要把狐狸踢跑才能好好的走路,即便是这样,狐狸也早早的跳进屋子里直愣愣的看着王柔花挎在胳膊上的食盒。 最近大宋满世界的闹灾荒,皇帝下令皇宫里面全部吃素拜佛,结果狐狸就不大愿意和皇帝一起进餐了,守在家里等着王柔花带猪肉给自己吃。 王柔花进了门,发现儿子把书扣在脸上,似乎在睡觉,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轻轻地掀开食盒的盖子,拿手扇扇,。 狐狸的口水流下来的那一瞬间,铁心源猛地坐起来大吼道:“今天的排骨不能再给狐狸吃了!” 王柔花笑嘻嘻的在儿子额头上点一下道:“看你那出息,和狐狸抢什么吃食。” 铁心源摇摇头指着狐狸道:“这家伙每次都吃的又快又狠,我总觉得这家伙不是狐狸,是一头披着狐狸皮的猪。” 王柔花一面把食盒里的饭菜往桌子上面摆一面笑道:“狐狸是你当年收留在襁褓里的,当年你还拿娘的奶水喂狐狸,别以为娘不知道,现在吃你一点猪骨头你叫唤什么?” “您看看它,都肥成什么样子了,现在那个小洞它都钻不进去,每次出入皇城,都需要侍卫们拿篮子吊进去,这个样子还怎么往咱家偷东西?” 狐狸对铁心源的控诉不加理会,早就蹲坐在一张板凳上,人模狗样的等着开饭,一条蓬松的大尾巴甩来甩去的似乎非常愉快。 王柔花把一个大钵子推到狐狸面前,还拿手试试里面肉块的温度,狐狸拿嘴舔了一下王柔花手指上的油花,这才低头大吃起来。 家里开了汤饼店,所以铁心源一点都不喜欢吃面,一大碗香喷喷的白米饭,配上一小钵子酱排骨,就是他今天的午饭了。 王柔花皱着眉头看狼吞虎咽的儿子,把两根水煮青菜放到他的碗里,被毫不客气的铁心源立刻就挑给狐狸了。 狐狸嗷的叫唤一声,一爪子就扒拉到地上去了,王柔花唯有叹息一声,从地上捡起青菜放在桌子上。 这两个祖宗没有一个愿意吃青菜的,本来狐狸还是能吃一点青菜,后来跟铁心源学的一根青菜都不吃了,这就是两条狼,专门吃肉的狼。 “南熏门的郭先生为人方正,做学问最是严谨,启蒙的也好,就是距离咱们家远了一些……” “上土桥的梁先生为人最是诙谐,听说很多蒙童都喜欢拜在他的门下,儿啊,你最是受不得约束,在梁先生门下多少可以过得舒坦一些,去了郭先生门下,娘担心你受不得约束……” 听母亲在给自己找蒙学先生,铁心源抬起头道:“娘,两年前就是郭先生训斥您满口胡柴的吧?那个梁先生不是也笑话您生了一个璞玉吗?从这两句话就能看出来这两位的秉性。 一个是自以为是的迂腐之辈,另一位则是不学无术的酒囊饭袋,一个把学生管束成了木头人,另一个倒好,只要给钱就能去他那里上学,您指望孩儿跟着这样的先生学什么?” 王柔花有些为难的看着儿子道:“你今年都六岁半了,到了秋里就该束发就学了,如果你总是这样挑挑拣拣的,将来会耽误你进入县学,娘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铁心源笑道:“娘啊,孩儿从书里读到,跟着什么样的先生,就会成为那个先生的影子,孩儿既不愿意当迂腐之人,也不愿意当酒囊饭袋,那两个先生自然是不合适的。 您放心,传到桥头自然直,孩儿一定会遇到一位合适的先生的。” 熟知儿子秉性的王柔花连忙问道:“你有合适的人选了?” 铁心源笑道:“再等几天,如果他没有被砍头,只是罢官回家的话,我就应该有一位先生了。” 第二十章先生啊,先生! 每天午后阳光最炽烈的时候,铁心源就会带上自己制作的果汁绕过清凉河,从西水门左面的通天桥走进一座已经完全荒废的宅院里。 这座宅院很大,只是门前的两只巨大的石头狮子就足以说明宅邸主人的身份。 只是数十年未曾有人居住,渐渐地变得荒芜了。 宅院中荒草丛生,经常有狐狸之类的小兽出没其间,大梁上的蜘蛛网密密麻麻,甚至能够看到一只只肥硕的蜘蛛不断地在网上攀爬。 这地方以前是宰相赵普的宅邸,后来这位以半部论语治天下的宰相家族没落之后,宅子就一直空着。 不论是先帝还是现任皇帝似乎都忘记了这座宅邸的存在,任由这栋华美的宅邸被风吹雨打的成了鬼宅。 狐狸跑的很是欢快,只要它钻进草丛,乌泱泱的鸟雀就会从草丛里飞出来惊慌失措的到处乱飞。 有些不小心钻进了屋子,扑棱的翅膀将梁柱上的灰尘呼扇的漫天飞扬。 每到这个时候,铁心源就拎着小篮子笑嘻嘻的站在一座相对比较完好的破屋子前面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这一招很管用,不大功夫在一连串的呛咳声中,一个灰头土脸的汉子就会怒骂着从屋子里出来。 铁心源整整衣衫,恭敬的施礼道:“学生给先生请安了。” 汉子停止咳嗽之后,就会习惯性地躺在一个破软榻上看都不看铁心源。 铁心源也毫不在意,取出一块抹布勤快的将软榻前面的一个石桌擦拭干净,最后用清水洗洗,这才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一碟子卤肉,一碟子猪耳丝,一份用香醋炝拌的油菜,几块糖醋排骨,最后才会取出用毛巾包裹着的还挂着水珠的果汁,放在桌子上。 今天的果汁是西瓜汁,是铁心源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榨好的,里面添加了糖霜,然后放在冰块里面冰镇半个时辰,这个时候拿来饮用最是鲜美不过。 汉子依旧不理睬铁心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就把头朝里连身子都扭转过去了。 铁心源最后取出一大碗米粒晶莹的白饭,小声道:“先生尝尝,这是家母特意为您准备的,卤肉都是上好的猪后腿肉,足足卤制了四个时辰,滋味最是鲜美不过。 排骨更是只要肋条小排,母亲还特意抹上蜂蜜下了油锅炸了两遍,最后才配制了酱料炒成糖醋味,这样制作排骨可是我铁家的不传之秘,先生要是不吃,那就太可惜了。” 汉子坐起来,瞅着面前的美食咕咚咽了一口口水,想要去捉筷子,不小心看到了铁心源的那张笑脸,烦躁的把他的脑袋扭到别处去怒道:“自从遇见你这个小王八蛋,老子就没有过过一天清闲日子,天天来这里聒噪,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铁心源瞅着别处笑道:“先生蒙尘,学生看不过眼啊,不过是一场胜败,于我大宋并无太大伤害,先生何必放在心上。 专门离家索居住在荒园子里面自苦。” 汉子吃了一口排骨,闭上眼睛仔细的品味美食,好半晌才道:“不得不夸一句,你母亲好手艺。” 铁心源笑道:“这是自然,家母就是靠着好手艺才将铁心源养活到这么大,而且还衣食无忧,东京城中在豕肉这一行,家母当为第一。” 汉子斜着眼睛瞅着铁心源感慨的道:“你母亲决意为你父亲守节,这一点老夫佩服,老夫唯独不满的是一个忠孝节义都做的很好的妇人,为何会生出一个狐狸般的儿子来?” 铁心源笑道:“这可不怪家母,实在是因为学生的玩伴只有这只狐狸,时日久了难免沾上一些狐性,正要请先生指正,免得将来走火入魔成了邪门外道。” 汉子拎起瓶子大大的喝了一口西瓜汁,舒坦的吐出一口白气,又往嘴里填了几片子卤肉笑道:“老夫如今众叛亲离,好水川一战虽是韩琦主战,老夫身为河东转运使罪责难逃。 六万大宋好男儿战死沙场,任福这等悍将在疆场上孤立无援活活站死,韩琦回乡,数万乡老牵着他的马头,问他自家的儿郎何在?韩琦羞愧的吐血昏迷。 单是一个韩琦不足以背负罪责,这样的滔天大罪老夫不背谁来背负?一旦明日黄台宣召,就是老夫断头之时,小子,你就不怕你的一片心思尽付东流水吗?” 铁心源殷勤的帮着汉子布菜,小声道:“学生人小,自然只会说小话,您听听是不是这个理。 韩琦一口血喷的恰到好处,一来可以遮羞,二来可以暂时把自己从漩涡里拖出来。 御史言官不好和一个差点吐血身亡的人,可是这样的大败总要找人问罪的,您这样身强力壮的人正好拿来顶缸,不大不小最合适了。” 汉子猛地一拍石桌怒道:“韩稚圭断无如此下作,倒是你,年纪小小,却心狠手辣,如果不是被老夫撞破,泼皮牛二的尸骨恐怕都已经可以当鼓槌了吧? 嘿嘿嘿,这番话老夫听着怎么这么熟悉,你怂恿牛二去争夺丐帮堂主的位置的那一番话,老夫听的都热血沸腾,什么天下风云出我辈,什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什么人生不过一辈子此时不博还待何时。这些话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当日如果不是老夫喝退了牛二,恐怕那个家伙真的会拿着牛耳尖刀去找自家的堂主火并了。” 铁心源苦笑道:“先生只是看见了最后一幕,却没有看见这牛二是如何欺行霸市的,家母就开了两间卖豕肉的小铺子,每个月要给牛二上缴一贯钱,西水门附近的商家恨不得食肉寝皮。 家母一介妇人,学生一介童子,只能说些好话求告一下,如何会有害人的心思?。” “好!无耻一道上,有老夫当年的几分风采,”破衣汉子猛地拍一下石桌道:“既然如此,如果你真的能够用智谋除掉牛二,老夫就认下你这个学生。 反正老夫被贬官夺职已成定论,有的是空闲时间好好的教导一下你这个无法无天的妖孽。” 铁心源神色一变,拱手道:“先生此言差矣,害人性命的事情岂能是小子干的事情,小子只是一心向学,先生不教便罢,如何怂恿小子去谋害别人?” 汉子风卷残云的将石桌上的肉菜米饭全部吃完,拍拍肚子笑道:“牛二不死,你休想入我门下。” 铁心源愤愤不平的道:“先生这是在强人所难。” 汉子重新躺在锦塌上,摊开四肢晒太阳,慢悠悠的道:“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快些去做,老夫的赦免旨意下来也就是这几天,但愿不是被远窜边远军州。” 铁心源大怒,快速的收拾好桌子上的碗碟,带着狐狸怒气冲冲的准备离开荒园。 破衣汉子的声音从后面幽幽的传来:“小子,事到临头需放胆,我大宋仁义者多,阴毒者少,众正盈朝之时并非我大宋之福,君子之国永远不是豺狼虎豹的对手。 环顾大宋四周,豺狼虎豹虎视眈眈,无时不刻不在窥视中原,大宋江山看似稳如泰山,实质危如累卵, 你年纪幼小,胸中却已经自成格局,老夫就想看看你这只狐狸到底能够能够带给世人一个怎样的惊喜。” 出了门,铁心源脸上就重新浮现了笑意,狐狸撅着尾巴在前面开路,他拎着篮子在后面晃晃悠悠的随着狐狸走向七哥汤饼店。 有些事情能做,却不适宜挂在嘴上。 西水门附近的人早就熟悉了面前的这一幕,见铁心源远远地走过来,无不大声的打着招呼,于是,得意的狐狸就会随着主人家的声音去人家的摊子上到处乱嗅,遇到合胃口的吃食,就会赖着不走,直到主人家满足了他的胃口才会继续走路。 很多的外邦人和外地人猛地看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耀武扬威的走在大街上无不啧啧称赞。 一些对绵软,洁白,蓬松毫无自制力的妇人会不由自主的围拢过来,摸摸狐狸蓬松的尾巴才肯离开。 铁心源远远的瞅见母亲趴在柜台上用手支着下巴不断地打盹,也不说话就进了店铺,从食盒里取出另外一瓶子西瓜汁小心的放在母亲的面前,让狐狸趴在阴凉处当招牌,自己去过抹布勤快的收拾起桌椅来。 手下不停,脑子却在飞快的转动。 庞太师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之所以会跑去赵普的废宅子里寄居,目的就是要告诉皇帝和所有的朝臣,自己对大宋只有忠心一片。 虽然好水川战败,大宋损失惨重,但是,这是国家的失败,并非是某一个人的失败,自己将和赵普一样忠心为国,不管皇家给出怎样的惩罚都心甘情愿的接受。 想到这里铁心源笑了一下,大人物就是麻烦啊,自己只是想找一个通达世事的老师,没打算把自己的一辈子都献给大宋,即便是赵祯对自己母子有恩,也不可能。 欠别人的还就是了,卖身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 仔细的擦完桌子,铁心源就习惯性的瞅着那个靠在墙边摇晃着一身肥肉的黑大汉,长叹了一口气…… ps:继续求@推荐票,求收藏,万分感谢啊。孑与拜上 第二十章原来是束修啊 ps:上一章因为程序混乱的缘故,给大家造成困惑了,孑与就把混乱的部分整理好再贴上来,请大家重新看一下, 庞太师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不过被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引用之后就变了味道。 他之所以抛弃了豪奢的生活跑去赵普的废宅子里寄居受罪,目的就是要告诉皇帝和所有的朝臣,自己对大宋只有忠心一片,他直到现在都不愿意表露自己的政见,哪怕是面对铁心源这样一个孩子。 虽然好水川战败,大宋损失惨重,但是,这是国家的失败,并非是某一个人的失败,自己将和赵普一样忠心为国,不管皇家给出怎样的惩罚都心甘情愿的接受。 想到这里铁心源笑了一下,大人物就是麻烦啊,自己只是想找一个通达世事的老师,没打算把自己的一辈子都献给大宋,即便是赵祯对自己母子有恩,也不可能。 欠别人的还就是了,卖身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 仔细的擦完桌子,铁心源就习惯性的瞅着那个靠在墙边摇晃着一身肥肉的黑大汉,长叹了一口气…… 第二十一章原来是束脩啊 以前读《水浒传》的时候,在杨志卖刀一章里面见识过泼皮牛二的风采,还以为只是小说家言而已,谁知道,自己撞鬼了一般的在东京市上真的见到了这样的一个家伙…… 对于这种泼皮,前世的时候铁心源见过很多,如果把牛二身上的狻猊纹身换成龙,或者虎,把他光头上的那一撮毛换成染得花花绿绿的毛发,再把他腰间的解腕尖刀换成西瓜刀,至少铁心源是看不出其中的差别来。 西水门一带讨生活的都是苦力和小贩,但凡是有点资财的人都不会选择把家安置在这里。 每天半夜时分,猪羊鸡鸭鹅这些被宰杀好的牲畜家禽就会从西水门进入东京城,通过西水门的码头被运送到四面八方。 因为这里面有无数的利益纠葛,也就产生了数之不尽的大大小小的帮派,七哥汤饼店正好处在狻猊帮的控制范围里面。 母亲因为要使用打量猪肉的关系,一直想把店铺挂在屠夫帮的照看范围之内,这样因为有了生意往来,屠夫帮就不会对七哥汤饼店加收很重的行会费用。 在一次进货的时候,母亲和屠夫帮的管事说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屠夫帮的人就去找狻猊帮的人说话。 说话的结果就是屠夫帮的一个帮众被狻猊帮的牛二砍掉了一只手,也连累七哥汤饼店一个月要交一贯钱的行会费用,具体执行的人就是牛二。 屠夫帮打不过狻猊帮,母亲的店铺就没有法子挂在屠夫行会里,为了那个受伤的屠夫帮的人,母亲息事宁人的多出了俩贯钱,赔给屠夫帮,为这件事母亲生气的好几夜都没有睡好。 牛二管理着半条街,应该很有钱才是,但是这个家伙长年累月的只穿一件长衫子,脚上的鞋子都能看见脚拇指,一靠近人浑身的酸臭气就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这样的人怎么能让母亲去接待,眼看这家伙大步流星的走过来,铁心源笑着迎了上去,指着甜水井边上的大树道:“去那里说,那里凉快一些。” 牛二也不反驳,瞅瞅店里三两位纳凉的食客,转身就去了甜水井。 “你家的行费该交了。”牛二坐在树下摊开双腿毫不在意的对铁心源道。 铁心源笑道:“行费该交,只是我想问一下,我家不是十五天前才交过吗?要交也是等到下个月再说啊。” 牛二嘿嘿笑道:“爷的手气不好,没钱了,全西水门的店铺就你家生意好,爷爷不问你要问谁去要?” 铁心源皱眉道:“这会坏了狻猊帮的规矩,您这样做如果被贵堂主知道了,恐怕不好。” 牛二嘶声笑了一下道:“是你母亲先坏的规矩,既然店铺在我狻猊帮的地盘里,为何要去找屠夫帮?那些猪肉佬能给你母亲撑腰? 小子,老老实实的把钱拿出来,要不是看在你们孤儿寡母的份上,爷爷早就把你家的店铺夷为平地了。” 铁心源想了一下道:“可以给你,我只想问问你收的这种规费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如果我们家以后每个月都需要给你们上缴俩贯钱,这家店铺我和母亲也不用开了,反正赚的钱都给你们了。” 牛二瞪大了眼珠子沉声道:“你们敢离开西水门?小心老子抄了你们的家。” 铁心源笑道:“除了皇帝,没人能抄我们家,你在西水门混,难道连这个典故都不知道?我担心你还没进我家门,就会被强弩给分尸了。” 牛二愣了一下皱眉道:“你家就是那户住在皇城脚下的人家?” 铁心源点点头。 牛二瞅瞅七哥汤饼店,缓和了一下语气道:“皇家成不了你家的靠山,做买卖进行会这是规矩,皇贵妃家的店铺同样要交规费,三个月,你家的规费只加重收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一如常例。” 和铁心源说话,很容易让人忘记他的年龄,至少牛二从来都是把他当做大人来看待的,从小就在这条街上泡大的孩子多少都有几分担当的,相比起来,铁心源不过比那些顶着篮子在街面上叫卖的孩子更小一点而已,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油光水滑的人精孩子在西水门不稀奇。 铁心源起身离开,走了半截又转回来俯身瞅着躺在地上睡觉的牛二道:“多出来的一贯钱,恐怕是你自己要的吧?” 牛二睁开一只眼睛道:“爷爷早就把话说的清楚明白,是老子赌输了没钱了,难道说你还敢去告诉堂主去不成?” 铁心源蹲下来平视着牛二道:“你是一个讲规矩的人,西水门的商家都清楚,为什么你不是狻猊帮的堂主?” 牛二笑道:“小子,你前几日说的那些话爷爷都听进去了,后来仔细思量之后发现,老子要是现在另立旗号,死的恐怕会很快。” “狻猊帮里好像你的武功是最好的,是不是?” 牛二咧嘴一笑道:“爷爷是从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好汉子,帮里那些土鸡瓦狗算得了什么。” “为什么你不是堂主?不是说你们只认拳头吗?” 牛二像赶苍蝇一般的挥手驱赶铁心源道:“他们人多!” 铁心源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就甩着抹布回到了店铺,无论如何,明天必须给牛二一贯钱…… 下午的时候来了一片阴云,不大功夫天上就开始下雨了,很快就驱赶走了暑热,趴在柜台上睡觉的王柔花抬起头,见儿子在店里忙里忙外的,就重新把脑袋支在下巴上准备再睡一会。 店铺交给儿子很放心,这孩子从来都没有算错过账目,莫说零散的一点小账,年尾的店铺大帐这孩子也从来没有算错过。 店铺里挤满了避雨的人,牛二也挤进来了,也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牛二,你要当狻猊帮的堂主了?” 牛二冷冷一笑并不理会,总有些无聊的人会说一些没影子的事情。 铁心源从柜台后面数出一贯钱,也不包上,就用手拎着费力的拿给牛二道:“这是你要的规费。” 一个戴着绿头巾的茶叶铺子老板惊诧的问道:“源哥儿,这个月的规费你娘不是已经交过了吗?怎么还交?” 铁心源只是笑笑不做声。 牛二一把取过那串铜钱,挂在脖子上斜着眼睛瞅了一眼茶叶店掌柜的道:“怎么,你有想法?” 茶叶店掌柜的顿时脸色发白,两只手摇的如同车轮一般的道:“没有,没有,您随意。” 牛二瞅瞅天上的阴云,见雨水渐渐变小了,就敞着胸怀脖子上挂着沉重的一贯钱冲进了雨水里,脚步很是匆忙。 “看样子牛二这是真的要当堂主了……”绿头巾掌柜的瞅着牛二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天色渐渐地昏暗了下来,这时候都该回家吃饭了,雨水下的再大,也没有继续避雨的理由了。 店里的人群逐渐散去,王柔花安排两个婆娘今晚住在店里,她找来一件蓑衣,母子二人顶在头顶嘻嘻啊哈哈的往家跑,狐狸背着一个不大的钱袋子吃力的在雨中挪动,见铁心源母子已经跑远了,委屈的仰头大叫两声,然后努力地在雨中奔跑。 母亲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起那一贯钱的事情,儿子做事很有章法,既然他把一贯钱给了牛二,那就一定有给的理由,她从不认为有人可以哄骗自己的儿子。 “源儿啊,为娘问过了,上土桥的梁先生答应接受你的束脩了,不过听中人说,束脩不能轻,还要加上三色礼才成。” 铁心源笑道:“母亲不必烦恼了,孩儿今日已经把给先生的束脩交过了,整整一贯钱呢。” 王柔花警惕的朝门外看看,小声道:“儿啊,夏竦不是要被砍头了吗?你这个时候拜他为师不成啊,这会连累你的。” 铁心源把碗里的稀饭喝光之后道:“这人死不了,大宋从来都是刑不上大夫,更何况夏竦乃是大宋士林中的重要人物。 孩儿想给娘挣一副诰命回来,跟着上土桥的梁先生根本就达不到目标,唯有跟着夏竦才有可能。” “就算他不会被砍头,他如今落难了下场一定好不了。” “娘啊,如果夏竦不落难,您觉得孩儿有机会拜在他的门下吗?就算是夏竦倒霉了,可是他一肚子的学问却是真实的,难道您以为夏竦的学问会比不上上土桥的梁先生?” “梁先生自然是比不上夏竦的,他连夏竦的脚后跟都比不上,当年啊……” 铁心源见母亲把话只说了一半就奇怪的看着母亲,却发现母亲的脸色有些苍白,嗫喏了很久之后才道:“夏竦不是好人。” 铁心源笑道:“我从来没有打算请一位好人来当我的先生,如果孩儿的心术不正,自然要请一位博学通达的先生来弥补心智的不足,如今孩儿开始一个乖乖孩子,自然要学一点鬼蜮伎俩来防身,免得有一天被人家卖了还不自知。” “源儿,夏竦真的不是好人,如果有别的先生可以代替,就不要拜在他的门下。” 铁心源笑道:“您不说清楚,孩儿怎么知道。” 第二十一章无所不知的人 王柔花看着古灵精怪的儿子道:“你恐怕知道吧?要不然你为什么要花大力气去打听夏竦的事情?” 铁心源笑道:“母亲还记得您曾经抱着三岁的我路过夏竦家的情形吗?当时您泪如雨下,孩儿的虎头帽都被您的眼泪打湿了。 然后孩儿就对母亲以前的事情很好奇,所以就做了一点功课,发现自己还是不知道全部的事情,所以就想去夏竦家去看看。 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妖魔鬼怪能让母亲潸然泪下。” 小孩子的生活穷极无聊,所以铁心源有的是时间去发掘任何一件他感兴趣的事情,尤其是事关自己的母亲,没道理不去把事情打探清楚。 帮着做事的人就是铜子,不过这家伙现在长大了,没钱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为了让铜子去东京市上那些包打听那里打听夏竦的事情,铁心源丰厚的压岁钱少了一大半。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反正你只要知晓夏竦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铁心源从一个小木箱子里掏出一本账簿,翻看了几页之后开始诵读:“夏竦之父夏承皓早年曾侍奉内廷,一个冬日的清早,夏承皓在上朝的路上,捡到一个男婴,那男婴“锦绷文褓,插金钗二支”, 夏承皓无子,便携去抚养,此子便是夏竦。 收养夏竦不久之后,夏承皓就在一场和契丹人的夜战中战死了。 孩儿冒昧的猜测一下,这夏竦极可能是个私生子,而且还有可能是个富裕人家的私生子。 不过他应该和母亲您没有什么瓜葛,一来,母亲您的岁数不合适,二来,此人长期在外为官,孩儿计算过,母亲成年之时,此人正在洪州担任知州。 夏竦靠他的诗文起家,又靠献词得宠于先皇帝。 那一年,还是个普通侍卫的夏竦携诗文扑拜倒于宰相李沆马前,诗中有“山势蜂腰断,溪流燕尾分”二句。 李沆赏其诗,转呈先帝,并陈说其为英烈后代,先帝慈悲,给了夏竦丹阳县主薄一职。 夏竦也算争气,大比之年,锁厅考试终于登第。 您瞧瞧,夏竦的事情我知道不少,这里甚至有夏竦担任陕西经略、安抚、招讨使等职的记录,唯独没有他担任河东转运使的记录,但是在他向我说明自己因何获罪的时候,却偏偏说出来河东转运使这个职位来,孩儿觉得这家伙恐怕是想把罪责推脱到河东转运使的身上去。 或者他在赵普宅邸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现在,孩儿不知道还会有谁上当,反正孩儿已经倒霉一次了。” 王柔花咬着牙齿道:“源儿,不要相信这个人说的任何一句话,也不要相信这个人做的任何一件事,此人从头到尾都是由谎言铸造成的,任何人只要听了他的鬼话,一定会倒霉的。” “此人的才学是真的吧?” “如假包换,否则也不会屡屡骗人得手。” “那就好了,孩儿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好老师,至于品德如何,孩儿不予置评,孩儿总觉得在狐狸身边长大,才能变得聪慧,跟在狼的后面才有肉吃,跟在耕牛身边长大,将来恐怕只有耕田一途好走了。 孩儿对这个人很好奇,想看看他是如何在短短时间里就从一个私生子摇身一变成了大宋高官的,这对孩儿今后很有借鉴意义。” “娘担心你会吃亏,没人能从夏竦那里占到便宜。” 铁心源来到母亲身后,伸手抱住母亲的脖子笑道:“咱们家所有的家当不过是一个包袱而已,一旦事情不对,孩儿就带着娘和狐狸我们走远便是了。 咱们有手艺,不论去了哪里,都能东山再起。” 王柔花叹息一声道:“源儿,你和别的孩子不同,从你很小的时候娘就发现你很有主见,很多时候你的见识连娘都望尘莫及,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去做吧,娘会帮你看风向的。 至于娘以前的事情,委实不愿意多谈,这关系到很多人的私密事,娘甚至期盼自己的一生最好是从你爹爹把娘从水里捞出来的那一刻才开始。” 狐狸最见不得铁心源和王柔花母子黏糊,对于自己被冷落这件事非常的不满,走过来凑在王柔花的身前,把脑袋搁到王柔花的膝盖上…… 王柔花快活的抚摸着狐狸的脑袋,这一刻她觉得她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铁家的梨树已经长得很高了,新树苗上新长出来的果子太粗糙,不好吃,吃一口一口渣子,所以铁心源对自家的梨树向来不怎么关心。 母亲依旧去了汤饼店,她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躺在房顶上看天上的白云彩缓缓地从皇城上空飘过就是一种很好的享受。 喜欢星空的人基本上都喜欢蓝天,当然,铜子就对蓝天没有什么好感,他总是黑乎乎的,即便是洗漱干净了,你也能从他的皮肤皱纹里看到一道道的墨印。 这是他的生活正在给他的身体留下印记。 子承父业的他如今需要干的事情太多了,印书坊里的绝大部分体力活都是他的。 十四岁的他虽然强壮,但是每天超负荷的老动依旧让他年轻的身体无法接受,所以他的身高似乎已经定格了。 身体不再向高处发展,而是在横向发展。 铁心源非常担心,这家伙有一天说不定会长成方形。 铜板父子是真的认识字,这一点铁心源承认,老铜板甚至能在黑夜里靠手摸出泥活字上的字,就像后世的人们在用手摸麻将一般。 之所以说他们认识字,是因为他们认识字的形状,至于复杂一点的字,他们不知晓读音,和含义。 这样的本事,在印书作坊里是一种优势,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收到一些比较隐秘,而又需要大量册数的好活计。 在大宋,各种学术正在百家争鸣,无数的理念层出不群,目前所有的人看起来都是一团和气,铁心源清楚,过上几十年之后,一团和气就会变成生死搏杀,不仅仅是思想上的,而且还有肉体上的。 铜子给铁心源送来了一本周敦颐的理学著作,是他们家刚刚印好的,知道铁心源喜欢书,他就用一些残损的印面,帮他凑了一册。 “香吧,印家送来了熏香,所有的书都是放进密封的箱子里用熏香整整熏了二十个时辰,这书用的纸也是最好的桑皮纸。” 铜子见铁心源把书放在鼻子下面闻,就一把拿过书,用自己粗壮的手指把书翻得哗啦,哗啦的响,他在意的不是什么周敦颐,他在意的不过是这本书用的好材料和熏香。 “有句话我忍好久了,一直没有问你,你说说,你为什么会如此的喜欢猪头肉,难道你就不觉得卤排骨,卤肉,卤猪蹄这些要比猪头肉好吃的太多了吗?” 铜子惊讶的看着铁心源道:“你傻啊,你家的卤排骨,卤肉,卤猪蹄都是要卖大价钱的,只有卤猪头比较便宜,我们怎么能拿你家的这些好东西? 就像我给你拿书,拿的一定是最次的那种,好的都要拿去换钱的,我们都是买卖家的人,穷大方可是不该。” 铜子的一句话说的铁心源无言以对,只有把荷叶包的猪头肉往他身边推推,希望他能多吃一些,每天和自己相聚,吃一点肉食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享受了。 夏竦是不吃猪头肉的,这家伙吃东西非常的挑剔,即便是一碗小米粥他对粥的浓度,温度,小米的稀烂程度,以及有没有熬出米油都非常的讲究。 这才端起铁心源送来的小米粥,就已经找出七八处不合适的地方了,眼看铁心源的眼睛都要冒火了,这才勉为其难的喝了一口。 “小子,这样的态度可不成啊,老子当年为了让自己的诗得见天颜,噗通一声就跪在李相的马前,告诉你,膝盖都磕烂了,这才有机会送上自己的诗文,最后博得先帝的称赞,成功的走上了仕途。 男人嘛,想要荣华富贵对自己不狠可不成。” 铁心源皱眉道:“你后来有没有想要弄死李相的冲动?” 夏竦瞪了铁心源一眼道:“我后来又拜在王相的门下,不好继续跟李相来往过密。 小子,王相应该是你外祖父,你和你母亲为何会流落在西水门卖汤饼,这让你祖父的颜面何存?” 铁心源愣了一下道:“我外祖父是宰相?” 夏竦笑道:“你竟然不知道你外祖父就是王旦?难怪你会跑到我这里来烧冷灶,害的老夫心头惴惴不安了好久。” “你答应收我为弟子完全是看在我外祖父的颜面上?” 夏竦咕咕的大笑起来,拍着肚皮笑道:“小子,你第一次进废园的时候这里确实无人守卫,但是当你第二次进废园的时候难道你还以为这里无人守卫吗? 如果不是因为老夫查了你的底细,你以为老夫真的会耐着性子和你一个小屁孩玩什么忘年交?” 铁心源忽然笑了,朝夏竦拱拱手道:“多谢先生为我解惑,您要是不说明白,这在小子这里就是一个死结,现在,浑身都轻松。” 夏竦笑道:“你不带着你母亲一起去王相府上拜会还等什么?” “去弄死他们吗?”铁心源淡淡的道。 “呃——你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因为他们欺负了我娘!” ps:继续求@推荐票,求收藏,您的希望就是孑与的奋斗目标。孑与拜上。 第二十二章血战长街的牛二 “你娘对王相恐怕只有怀念之心而无怨恨之意,即便是后来出了差错,也该是她伯父王雍,以及他父亲王冲和她叔父王素造成的。 小子,还是对王相多保持一点敬意的好,那个人真的是一位圣人。 王相死了很多年了,不管是他的政敌,还是他的朋友在他去世之后没有不掉眼泪的。 王家三槐堂下不知有多少士大夫亲手把自己的随身玉佩埋葬在下面,也只有王相这样的人才配得上用白玉来做祭礼。 当年我出身微寒,倾尽所有购买了一件白玉佩要埋在三槐堂下,结果被王时槐给拒绝了,呵呵。 王相的父亲当初种植三颗槐树之时有言在先,王家必定会出一位三公一样的人物,然后果然就出现了王相这样的人物。 以老夫看来,王相权势最大的时候,就是大宋和契丹签约《澶渊之盟》的时候。 契丹侵犯边境,王相爷随从真宗到澶州。 雍王赵元份留守东京,遭逢急病,命令王相爷急速返回,代理留守事。王旦相说:“希望宣召寇准,我有所陈述。” 寇准到,王旦奏请说:“十天之间没有捷报时,应怎么办?” 先帝沉默了很久后说“:立皇太子。” 王相既到达京城,径直进入禁中,下命令很严格,使人不得传播消息,为此,王相一日曾下令斩首一十六人! 怎么样?这样的权柄和帝王的权限没有区别了吧?” 夏竦一面喝着稀粥,一面滔滔不绝的对铁心源讲述王旦的往事。 铁心源听了夏竦的话之后大为吃惊,他早就想过母亲应该是出自豪门才对,只是没想到母亲的家世竟然会如此的显赫。 只是母亲为何对夏竦如此的怨恨? “王家如何与我何干,我姓铁,不姓王,既然我母亲不愿意走进王家,那么,我也会在王家门前驻足不前。” 夏竦用筷子指着铁心源笑道:“暴殄天物啊,王家虽然没了王相,但是王雍,王冲,王素这三位也不是酒囊饭袋,一个官至给事中,一位是中书舍人,另一位则是含元殿侍讲。 你只要求上门去,不管他们对你如何,你的前途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以你的聪慧,将来借力王家一飞冲天并不难。” 铁心源摇摇头道:“那样的话,我母亲会难过死的,拿母亲的尊严去换前途,这样做委实不是人子。” 夏竦惊讶的停下筷子,瞅着铁心源惊讶的道:“你认为你母亲的尊严比你的前途更加的重要?” 铁心源瞅着夏竦冷冷的道:“难道你以为你母亲的尊严没你的前途重要不成?” 夏竦缓缓地嚼了一口卤肉,半晌才道:“我是弃子,承蒙先父把我抚养长大,所以我认为,只要好好的把母亲侍奉到天年,我就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了。” 话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风把破烂的门帘卷起来又放下来,夏竦似乎才有了说话的兴致。 “孝顺的人总不会是太过绝情的人,如我们所约,牛二死,你入我门下。” 铁心源躬身致谢,抬头道:“难道您不愿意通过我利用一下王家吗?” 夏竦嘿然一声道:“老夫与王家如今也成水火,弹劾老夫最猛烈的人就是你的舅老爷王雍。” 铁心源低下头道:“如果事情顺利,三天之内牛二就很有可能伏尸西水门。” 夏竦笑道:“为何是有可能?” 铁心源道:“我听人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夏竦猛地站起来,低下头死死地盯着铁心源的眼睛道:“为何我感觉自己在和一个成人说话,而且还是一个能跟上我想法的才智之士,而不是在和一位七龄童子交谈?” “无他,生而知之而已!” “滚!” 夏竦烦躁的挥挥袖子,很显然他对铁心源也是极为感兴趣的,少年人有聪慧的,但是像铁心源这般的就有些妖孽了。 眼看铁心源带着食盒走出荒园子,喃喃自语的道:“这本该是王家儿孙辈中挑大梁的人,王家却遗失了这颗珍珠,何其的可惜也!” 七月的东京城闷热的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走了不远几步路的铁心源匆匆进了汤饼店,就抱着茶壶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壶凉茶这才感觉舒坦一些。 王柔花用手帕擦拭着铁心源额头上的汗水道:“大热天跑的这样快,又喝凉茶也不怕激了肺。” 铁心源喘着粗气道:“慢慢地走更热!” 说着话就把自己身上的衫子脱掉,长裤也脱掉,就留了一条裤衩,即便是这样,也比满大街的光屁股娃娃强了很多。 天气太热,店里没有什么人吃饭,只有几个行脚商贩,在店里讨要了一碗凉茶在慢慢啜饮。 店里的婆娘拿着牛尾巴甩子有气无力的往外轰苍蝇,西水门附近最多的就是这东西,无论怎么轰赶都撵不走。 母亲把卤肉重新放进锅里慢慢地煮,这样的天气放在外面用不了半天,肉就有味道了,即便是卤出来的有香料包裹也是一样。 这样的天气里,即便是最勤快的妇人,最漂亮的小伙子也不好意思大声的招呼客人,所有的人都在半梦半醒中等待太阳落山。 铁心源光着脊梁躺在一个长条凳子上,母亲坐在边上用蒲扇轻轻地扇着风,扇子不敢停,只要停下来铁心源就汗出如浆。 知了无休止的叫着,尤其是甜水井边上的那颗大树上更是嘈杂,几个光屁股孩子正在用竹竿粘知了。 那东西用油炸了,味道极好,是夏日里不可或缺的一道下酒菜。 猛然间知了忽然住嘴了,甜水井边上的一个黑漆大门在轰的一声响之后飞到了街面上,与此同时,一个黑大汉也随着门板飞了出来,只是身上鲜血飞溅,显得极为惨烈。 十余个闲汉手持兵刃从房子里冲出来,二话不说围着黑大汉就一顿乱剁,黑大汉手中挥舞着一尺来长的解腕尖刀四处挥舞,虽说挡掉了很多砍刀,依旧有砍刀招呼在他的身上。 黑大汉狂吼一声,把衣衫缠在臂膀上,不要命的不退反进,缠绕了衣衫的手臂挡开砍刀,手中的解腕尖刀闪电般的刺进一个闲汉的嘴里大吼道:“谁在害我?” 剩余的闲汉一声不吭,继续向他扑来,黑大汉转身就走,因为腿上有伤的缘故,跑的并不快,很快就被闲汉们追上,黑大汉转身就是一脚,踢翻了一个闲汉,向前一步踏在倒地闲汉的咽喉上大吼道:“谁要害我?” 没人回答,乱刀之下,黑大汉只好抽回大脚,只是那个倒地的闲汉已经被他踏碎了咽喉,舌头伸的老长。 黑大汉且战且走,短短数十步的距离,他已经身中三刀,不过在这数十步的范围内,已经伏尸三具。 王柔花在第一时间就拖着铁心源躲到柜台下面,不住的念佛希望佛祖保佑这些人不要杀到店铺里来。 铁心源透过柜台的缝隙看得清楚,那个如狂似癫的黑大汉正是牛二,被两个闲汉抱住腰正在向后面的墙壁退过去。 牛二一头撞在正面的一个闲汉脑门上,那个闲汉软软的倒地,牛二蛮性大发竟然将另外一个闲汉懒腰倒栽葱抱了起来,腰身往下一沉,那个闲汉的脑袋就被撞得四分五裂,丢在地上之后脖子软塌塌的弯曲着眼看就不活了。 别的闲汉看得肝胆欲裂,只是围住摇摇欲坠的牛二转圈子,其中一个拿来一张渔网兜头向牛二罩了下去。 牛二反手就把解腕尖刀钉在背后的墙上,渔网落在刀刃向上的解腕尖刀上被撕开了好大一条口子。 牛二捡起地上的砍刀,一刀就剁在那个撒渔网的闲汉胳膊上,街面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王柔花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铁心源却看得清楚,牛二这一刀已经把那个汉子的胳膊从中砍断了,断臂处的鲜血喷泉一般漫天挥洒,就像是下了一场血雨。 牛二持刀站在漫天血雨里捶着胸口咆哮道:“是谁要害我?” 铁心源轻叹一声,牛二完了,就算是不被狻猊帮杀死,官府也会以杀人罪将他砍头的。 西水门的里正已经敲响了铜锣,这是向官府发出警告,说明此地有凶案发生,铁心源不觉得腿部受伤的牛二可以逃过一劫。 牛二踉踉跄跄的把自己的背靠在身后的破墙上,他面前的几个闲汉依旧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不放。 铁心源瞅瞅牛二背后的那堵破墙再次叹息一声,破墙后面人影绰绰的他的大难就在眼前。 当牛二再次劈翻了一个闲汉之后。一柄锋利的长枪从墙壁小小的破洞里毒蛇般的钻出来,穿透了牛二宽厚的胸膛,飚着血突出一尺来场。 牛二低头看看胸口的枪刃看着四周的闲汉悲愤的大吼一声:“到底是谁在害我?” 闲汉们抬着伙伴的尸体快速的离去了,那杆长枪也收了回去只在墙上留下了大片的血迹。 没了枪杆子支撑的牛二偏着头跪在地上,木木的看着对面的七哥汤饼店,也似乎在和桌案背后的铁心源四目相对。 这个过程很短,牛二胸口的血洞里喷射的鲜血慢慢变少了,他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那口气非常的长,似乎对这个人间充满了失望。 他的身体扑倒在滚烫的街面上,刚刚还艳红艳红的鲜血,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变成了褐色,最后变成了黑色,最后大群的苍蝇铺天盖地般的飞过来,不但覆盖了地上的血迹,也覆盖了牛二的尸体,就像是给他穿上了一件黑色的铠甲。 ps:“求@推荐票,求收藏,求点击。孑与拜上 第二十三章人的两面性 以获取非法利益为目的,有一套与法律秩序相悖的非法地下秩序的有组织犯罪团伙就叫做黑帮,雅称为江湖、绿林。 中国式的黑帮是从造反大军中延伸过来的,最早可以上溯到绿林,赤眉起义时期。 因为利益是永恒的,而别的理想都经不住时间的侵蚀,于是,他们就逐渐就蜕化成了一个个的利益集团。 屠夫帮是这样,狻猊帮也是如此,他们按照行业利益,管辖区域来划分自己的利益范围,这样的举动几千年来都没有改变过。 铁心源看牛二在挣扎求活,最后被长枪刺死,这一幕血腥的场面让他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这一幕他经历过,躺在戈壁上看星星的时候,他就什么都想通了,尤其是关于生和死的考量。 官差们拎着水火棍大吼大叫着从街道的另一边咆哮而至,手里的铁链子挥舞的哗啦哗啦作响,声势很大。 行凶的人已经走了,或者说这时候已经快要逃出东京城了,这些捕快们依旧在街道上很有耐心的大吼大叫,似乎不这样做就不足以显示自己的威势。 能被吓走的只有平民而已,街道上除了牛二的尸体之外,就剩下一群耀武扬威的捕快。 他们的威势吓不走贪婪的苍蝇,捕快头子拿脚扒拉一下牛二的尸体,那些绿头苍蝇才如同乌云一般的飞走了。 “呀,死的是牛二啊,老子早就说过,再这么胡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街头,果不其然啊。” 听到捕头发话了,别的捕快也就不再做戏,嘻嘻哈哈的围拢过来瞅着牛二破布娃娃一样的身体说笑。 有些甚至在打赌,牛二到底是挨了多少刀才死掉的。 看到牛二的尸体被人家用棍子或者脚扒拉来扒拉去的,铁心源心中莫名的起了兔死狐悲的心思…… 母亲拖着铁心源二话不说的就去了后厨,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看到这悲惨的一幕。 炉子上的卤肉在上下翻滚着,那两个婆娘用铁叉子把肉块插起来,准备送去樊楼,如今,铁家的卤肉获得了很多人的欢喜,即便是在樊楼上纵酒高歌的士大夫们也喜欢吃铁家卤肉制作成的漂亮拼盘。 铁心源面前的盘子里装着一根硕大的猪腿骨,母亲已经把骨髓捅出来了,就等着儿子下手。 平日里最喜欢吃骨髓的儿子今天却不动筷子,总是若有所思的瞅着外面,王柔花顺着儿子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面被柴火熏得发黑的墙壁,她叹了口气就继续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掌柜的,行行好,有不要的麻布赏小的一块。”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店面那边传来,铁心源出去之后发现有一个看不出男女的小乞丐站在店门前不住的作揖。 铁心源顺手把自己手里的猪骨头递给小乞丐道:“我这里有块骨头给你了。” 小乞丐瞅着满是肉的猪骨头咽了咽口水摇头道:“行行好,能给一块麻布吗?旧的就成。” 铁心源瞅瞅手上的肉骨头,再看看小乞丐奇怪的道:“你要破麻布做甚?” 小乞丐用脏手揉揉发红的眼睛道:“二叔死了,我想用麻布盖住他的脸。” “牛二总是欺负人,你干嘛要帮他?你是他侄子?” 小乞丐犹豫了一下,然后重重的点点头指指外面道:“我们都是他的侄子。” 铁心源随意的朝街面上看了一眼,眼神顿时就僵住了。 七八个小乞丐围在牛二的尸体旁边,努力地驱赶着苍蝇,不让它们落在牛二的尸体上产卵,还有几个年纪小点的孩子更是脱掉自己的破烂衣衫弄了一个小小的凉棚给死去的牛二遮阴。 官差早就走了,天气太热,专门背死人的劳役不肯在大热天过来,等他们用板车把牛二的尸体送去乱葬岗的话,至少也该是落日时分了。 铁心源看到这一幕,没有想就把猪骨头和一大块干净的麻布一起给了小乞丐。 街尾就是一家棺材店,铁心源好心的提醒小乞丐。 小乞丐脸色黯然,摇摇头之后就和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将牛二的尸体搬上了一个用树枝扎成的爬犁,然后拖着尸体向城门走去。 尸体不见了,苍蝇也就变少了,几个更夫用铲子将带着血迹的泥土铲起来装进背篓,石板上的血迹也用清水洗刷干净了。 于是,牛二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道印记也消除了。 “这几个娃儿还算是有良心,不亏负牛二照顾他们一年多。” 清洗完街道的老更夫坐在七哥汤饼店歇息,顺便讨碗水喝。 “牛二这样的泼皮会去照顾那些小乞丐?他每个月可没少从老子这里骗铜钱。”旁边凉药铺子的老板阴阳怪气的道。 更夫笑道:“老汉也不知道这个牛二为何要这样做,不过老汉晚上打更见的多了,牛二确实总是给这帮娃子送吃食,前段时间还背着一个小女娃去侯先生的医馆看病,听说花了不少钱。” “黄鼠狼给鸡拜年恐怕没安好心肠,莫非是见那个小乞丐长得俊俏,打算养大了卖钱?” 对面的皮匠怒道:“说这话也不怕亏心,凡是长得好看些的小乞丐那些躲在阴沟里的乞丐头子能放过? 牛二就算是王八蛋,可是多少给了小乞丐一些吃的,还能背着有病的小乞丐看病,这就是发了善心了。 刘老头,侯先生的医馆看病是出了名的贵,你自家的娃子病了你恐怕都不会送去侯先生那里去吧?” “臭皮匠,我们在说牛二那个死鬼,你拉扯我家娃子干甚?别说牛二没欺负过你,上次那个大嘴巴挨得可还舒坦?” 面红耳赤的皮匠捏着拳头就要站起来揍凉药店的掌柜,被王柔花给拦住了,笑道:“好赖牛二都已经死了,我们积点德就不说他的坏话了,说说接下来谁会来西水门收规费才是道理。” 王柔花提起这事,围拢在七哥汤饼的掌柜们都没了说话的心思,狼走了,再来一头豹子这是一定的。 开封府说起来是官府说了算,可是,官府终究是靠不住的,没有行会,牙行来保护,想在东京城立足,总是一句空话。 吃晚饭的时候,铁心源就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狻猊帮的堂主金狻猊唐金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牛二准备干掉他另立门户,所以就趁着牛二不防备的时候,突然袭击伤了牛二的腿,准备在自家的庭院里先下手为强的先把牛二干掉。 原以为这事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牛二的战力强悍,硬是从重重包围里杀出院子,最后来到了大街上。 这一战,牛二虽然死了,但是狻猊帮也损失惨重,帮内最能打的六个人被牛二给杀了,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一时间实力大减。 在加上当街杀人,已经犯了官府的忌讳,开封县的大老爷已经批下火签,命捕快们必须在三日之内擒获杀人的凶手,否则超过一日就是三十脊杖…… 为此,唐金子不得不带着部下逃出东京城去别处躲避。 听完铜板的叙述,铁心源皱眉问道:“牛二果然在帮助那些小乞丐?这事是真的?” 铜板连连点头道:“是真的,我给春香阁的大茶壶十文钱,是他亲口对我说的,牛二为了那些小乞丐,自己经常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春香阁的花姐儿这一次彻底的没指望了。” “花姐儿?”铁心源奇怪的问道。 “牛二的相好,本来牛二打算给花姐儿赎身娶回家的,现在人死了,什么都完蛋了。” 铜板把话说完,就把剩下的十几个铜子往铁心源的手里一塞,跑着回家吃饭去了。 铁心源坐在梨树下有点不知所措,他万万没有想到,泼皮牛二还有这样的一副面目。 自己以为是在替天行道,谁知道是在造孽。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以为自己可以快意恩仇的活着,事情出来了才发现依旧过不了良心那一关。 杀了一个牛二,却在事实上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这让铁心源的心中好像塞进去了好多的大石头。 如果没有自己,牛二说不定就会把那些小乞丐养大,或许就能把那个风尘女子从火坑里捞出来……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铁心源愉快的陪着母亲吃了晚饭,还说了一些自己从书上看来的逸闻趣事。 等母亲睡着之后,铁心源躺在外间的小床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顶,很久都没有睡着。 当铜板家传来木头碰撞的声音的时候,铁心源终于下了一个决心,牛二死了,别人的命运不该受自己影响。 既然牛二之死是自己一手操办的,那么,他遗留下来的问题,就该是自己的问题。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佛家说的孽缘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旦沾上因果,此生休想逃脱。 主意下定了,睡意就潮水般的涌来,将他彻底的覆盖了…… 在睡梦中他又一次看到了牛二那张满是血污的面孔,正在向自己咆哮:“是你在害我!” ps:继续求@推荐票,求收藏,求点击,从即日起,一日三更,希望您会喜欢。孑与拜上。 第二十四章还债而已 铁心源不愿意从噩梦中醒来,在梦中他和牛二辩论,而后撕扯,最后搏杀。 这种感觉很奇怪,在梦中辩论时,牛二嘴笨,被铁心源三两句就问的哑口无言, 换了撕扯,牛二也不是学过摔跤术的铁心源的对手,一记羚羊挂角,牛二就被摔得七荤八素,丝毫不是对手。 至于搏杀,牛二手持斩马刀依旧不是铁心源的对手,因为这家伙手里有枪…… 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等牛二在铁心源的梦里边被打成肉丸子之后,铁心源也就醒了。 狐狸啾啾的叫着不断地用大尾巴扫铁心源的脸,从早上到现在,他一口东西都没吃。 铁心源皱皱鼻子,这只臭狐狸长得越大,身上的味道就越重,现在已经发展到尾巴动一下就有一股子骚气飘过来,现在王柔花已经不允许狐狸睡在屋子里了。 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之后,铁心源才想起来,今天应该给夏竦回话了。 看样子自己对成为夏竦的学生不是很感兴趣,否则这样没有激情。 今天不用带饭了,牛二死了,够这个老家伙吃一阵子的,铁心源在心里恶毒的想着。 别人家的七岁孩子还都是光头,铁心源的脑袋上却长出来了满头的秀发,一条马尾巴束在身后,按照铜子的话来说,标致极了。 母亲总说铁心源是男生女相,父亲明明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儿子却文弱的就像是一只小鸡。 这些年不论母亲如何的想办法帮他催肥,效果都不是很好,铁心源的胃口很好,就是不怎么长肉。 胡乱擦了一把脸,铁心源就向废园走去。牛二已经被他打成了肉丸子,所以现在的他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废园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依旧是墙倒屋塌的悲惨模样,但是这里却干净的令人发指。 狐狸叫唤着不敢前进,它认为自己已经迷失了方向,铁心源瞅了一眼残破而一尘不染的赵普家的中堂之后,还是迈步进了废园。 地上不见一片枯叶,青砖铺就的小径两边的花木清新怡人,各色的花草开的正艳,只是不像前些日子开的那么野,被园丁修剪之后那些不羁的野性就被收拢住了,这样的花径铁心源并不喜欢。 最后这种不喜欢的根源从夏竦的脸上找到了。 此时的夏竦一身大红袍,头上的官帽戴的端端正正,三绺长须自然的垂在颌下,坐在一张漂亮的锦榻上不怒而威。 没错,不论是他脑袋上的官帽,还是他手中的白玉圭,亦或是腰上系的白玉带都只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规矩! 地上有一个金丝草编织的蒲团,蒲团前面放着两条子腊肉,再后面还有两只大白鹅。 看样子拜师的东西都已经备好了,现在只需要把铁心源放到那个金丝草编织的蒲团上手捧腊肉给先生送上去礼仪就成了。 干净的荒园子里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看不见任何一个人,但是铁心源知道,只要夏竦咳嗽一下,立刻就从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无数的仆役和丫鬟,人数之多足以把院子塞满。 “牛二的事情干的不错,老夫认可了你的聪慧,现在你可以奉上束脩,行礼过后,就可以成为老夫的门生了。” 铁心源摇摇头道:“我觉得我这样的人还是拜上土桥的梁先生为老师比较好。” 夏竦并不生气,把手里的白玉圭放在锦榻上站起来问道:“因为牛二?你觉得他干了点好事,你就不该杀他?” 铁心源笑道:“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啊,跟着上土桥的梁先生即便不能学的更好,也不会学的更差。 跟着您的话,我感觉我有可能还会杀掉牛三,牛四,甚至牛十八,杀人的滋味不好受,趁着我手头上的血不太多,还是赶紧回头比较好。” “自甘堕落!狮子老虎猎杀其他猎物反而获得了威名,可怜被猎杀的麋鹿之辈有谁会去怜悯它们呢? 牛二之辈不过是鱼肉而已,何须在意。” 铁心源拉过狐狸笑道:“狮子老虎猎杀其它野兽是为了生存,人不一样啊,用不着去吃同类的尸体吧? 狐狸喜欢吃肉,可是没有肉吃的时候,糕饼它也是吃的。我这人没有什么宏图大志,像狐狸一样活着就不错了,有肉的时候吃点肉,没肉的时候吃别的东西也能凑合。 夏竦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叹了口气道:“是你母亲不许你拜在我的门下吧?” 铁心源笑而不语。 夏竦苦笑道:“都是陈年往事了,怎么还忘不掉啊。” 铁心源连忙拱手道:“您不妨说说。” “滚!” 夏竦用力的挥挥硕大的袍袖,背着手直接进了那间破屋子,手却没有合上,虎口捏合不定。 铁心源笑了一下拿起腊肉,牵上白鹅,头都不回的离开了废园。 西水门的人对于狐狸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这只狐狸一不偷鸡吃,而不祸害乡邻,再加上人家也是有户籍的东西,所以时间长了也就把它当人看了。 今天的狐狸很不寻常,它竟然驱赶着两只肥硕的白鹅招摇过市,有些无聊的人就假意要把白鹅弄走,狐狸就会大声叫唤,惹得铁心源回过头来照看。 王柔花看到铁心源手里的腊肉和狐狸驱赶着的白鹅,心情有些沉重的问道:“打算拜师了?” 铁心源摇摇头道:“他想让我当他的弟子,孩儿拒绝了。” 王柔花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连忙安慰儿子道:“拒绝了也好,我儿聪慧无人能及,娘再给你找先生就是了。” 铁心源笑道:“孩儿认为上土桥的梁先生就很好。” “你不是说跟着梁先生给娘挣不来一副诰命吗?”王柔花有些狐疑的问道。 铁心源笑道:“孩儿忽然发现,与其给母亲挣一副诰命回来,不如给母亲抢一副回来比较轻松。” 王柔花笑着拍了铁心源一巴掌:“尽胡说。” 店里来了客人,王柔花忙着去招呼,铁心源冷冷的瞅了一眼牛二倒地的那块地方,小声的道:“可能真的没办法去当一个正人君子了啊。” 告别了母亲,铁心源再一次带着狐狸来到了废园里,此时的废园里已经空无一人,因为没有人,所以就显得格外萧瑟。 铁心源推开夏竦住过的那间房子,走了进去,里面只有一桌一椅,一张床而已。 青色的布幔低垂下来,被风吹得胡摇乱晃起来。 透过青布幔,一只白玉圭静静地躺在床上,白玉圭的边上是一只巨大的箱笼。 铁心源打开之后发现里面都是书,拿起一本翻看了两眼,嘴里嘀咕道:“告诉人家再来一遍,结果就给一点烂书,也不说给点金银珠宝什么的。” 不过这些书籍的字里行间布满了注释,最难得的是这些书似乎都是断过句子的书。 所谓耕读传家的良人,依仗的不就是这样一箱子有注释的书吗? 试着搬了一下,大箱子纹丝不动,铁心源忽然朝外面喊道:“来人,帮我把书搬回去。” 两个垂着脑袋的青衣仆人鬼一样的出现在铁心源的身后,狐狸吱溜一下就钻到铁心源的胯下,警惕的瞅着这两个仆役。 “送到我家门口放下即刻。” 两个仆役一言不发合力拎起箱子更着铁心源就来到了废园的前门,门前有一辆乌篷马车,他想都没想的就跨进了马车,狐狸跟着跳上来,不大一会马车就动了起来。 铁心源没有掀开车帘子朝外看,只是把耳朵竖起来倾听外面的声音,过了一会,铁心源就失望的掀开帘子,果然如自己听到的一样,七哥汤饼店就在眼前。 那两个青衣仆役都不见了,只有马车里的书和那支白玉圭还在。 王柔花不明白自己的儿子出去转了一圈子怎么就坐着马车回来了,匆匆的迎出来道:“你去哪里了?” 铁心源自然不会跟母亲把其中的玄妙说清楚,指指马车道:“碰到了一个傻子,非要送我一辆马车,车里还有一箱子书,以及一支白玉圭,很值钱的样子。” “你当我是傻子!” 王柔花二话不说就钻进马车,瞅到那支白玉圭的时候,恨得牙齿都要的吱吱作响,拿起那支白玉圭重重的磕在车辕上,白玉圭顿时碎裂成无数块。 铁心源笑眯眯的看着母亲发怒,并不在意那支白玉圭的价值。 摔碎了白玉圭,王柔花的怒火似乎顿时就消散了,打开箱子瞅瞅里面的书恨恨的道:“便宜他了。” 见母亲从马车上下来,铁心源笑道:“娘啊,现在只有你儿子是一个傻瓜了。” 看到儿子的无赖像,王柔花得意的道:“当初就是这个自称读《易经》大成的家伙给为娘我批命说我注定一生无子,留在谁家谁家就会遭灾。” 铁心源瞅瞅自己笑嘻嘻的问道:“娘,我是您亲生的吧?” 王柔花眉间那缕淡淡的哀愁似乎完全消散了,捧着铁心源的小脸笑道:“你当然是从为娘的肠子里爬出来的宝贝!” “既然如此,那个家伙说的话就是放屁,您不必在意。” “自然是臭狗屁!可笑王三槐还拿白玉圭给他当报酬!” ps:第三章奉上,慢慢会形成规律的,继续求@推荐票,求收藏,求点击。孑与拜上 第二十五章第一桶金 铁心源决定以后再也不去打探母亲的过往了。 打探一次,母亲就伤心一次,这样做实在不是人子。 自以为依靠过人的智慧和得体的应对就能获得夏竦这种人的好感,现在看起来根本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如果不是自己母亲是王旦的孙女,估计连夏竦的身边都靠进不了,还谈什么拜师。 慧眼识珠玉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太低了,所以只要发生一件,就会被人们久久的怀念。 铁心源其实是很看不起现在的自己的,牛二事件之后,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在百花盛开的春天,狗尾巴花也有盛开的权力。 至于我开成什么样子,像狗尾巴也不关你牡丹屁事。 想起夏竦安排的那一套就生气,如果他依然是一身破衣烂衫的样子,自己未必就会拒绝当他的学生。 当他一身朝服坐在锦榻上,把什么事情都安排好之后,这样的做法就让铁心源有些呕吐了。 都是聪明人,用不着在拜师的时候先把规矩立下来吧?而且这些规矩不是他自己定的,而是很明显的要遵从三纲五常那些东西。 在这样的规矩约束下,自己今后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上辈子就当了一辈子的金钱奴隶,难道还要为了地位和金钱把这一辈子再搭上? 母亲都能有的节操,自己为什么不能有? 王柔花看见儿子在卖力的擦桌子,但是这孩子只是在同一张桌子上玩命,明明已经擦得纤尘不染了,他依旧在用力的擦拭。 这孩子从小心思就重,现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能再给我一点骨头吗?小六子一天都没吃饭了。”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把铁心源从愤怒中拉扯出来,抬头一看,发现还是那个向自己讨要麻布给牛二盖脸的小乞丐。 他今天的模样很惨,鼻青脸肿的,看样子铁心源就明白了,这事被别的乞丐揍的。 东京城里的乞丐都有很强的地盘意识,东大街的乞丐绝对不能去西大街乞讨,如果越界了,轻则一顿老拳,重则只能去下水道里找尸体了。 大宋东京城里不是没有悯孤院,只是那些悯孤院能不进去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尤其是漂亮的孩子。 如果是漂亮的女孩子就会被送去青楼交给**子抚养,如果是俊秀一些的男孩子,进入龙阳院或者成为富贵人家从小调教的小书童不是没有可能。 长得丑的吓人的,或者残疾的就会被丐帮的人要走,这样的小孩子最容易引起别人的同情,当然,为了加重这种同情,他们不介意把孩子弄得更加引人同情一些。 最倒霉的其实就是那些长得一般的,两边不挨着,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这就是悯孤院的实情,至于那些在历史上被赞颂上千年的大宋养老院,也就是孤老院,福田院,哪一个掀开里面不是黑暗重重,血泪斑斑? 每天都能看到一群老翁老妪在扫大街,这样的活计还是不错的,至少能够有机会找附近的店铺讨一碗稀粥喝。 铁心源就曾经见过几位老人家一边收人家里的净桶,一面拿手握着别人给的半个炊饼吃的香甜…… 等了两天了,终于把这群小乞丐给等回来了。 铁心源从锅里捞了一块肉,用荷叶包好,又取了四五个晒干的炊饼一起用麻布包裹好了,递给那个小乞丐道:“以后你们住到东面的废园里去吧。” 小乞丐抱着一包食物有些为难的道:“那座废园最近不许我们进去,听说有贵人在那里参禅悟道。” “贵人走了,我会请西水门的配军们帮着你们,不许别的乞丐来骚扰,放心的住吧,过几天我也去看看。” 因为铁心源刚刚给了他一大包食物,小乞丐很自然的就认同了铁心源的权威性,连连点头,转过身,就狂奔而去。 “啧啧啧,我的傻儿子今天恻隐之心大发?不过这不算好事也不算是坏事,你想让咱家的汤饼店没了活路?” 王柔花在铁心源给小乞丐吃食的时候就坐在边上笑眯眯的看,这孩子刚才心情不好,如果能够通过施舍,让他的心情好起来,那些吃食就给的很值,不过这样的行为只可一,不可二,否则会把全东京的乞丐都招来的。 铁心源笑道:“娘,这世上就没有没用的人,只是看你怎么去发现这人的用处了,一旦发现了,银钱就会流水般的淌回咱家。” 王柔花笑的花枝乱颤,拿手揪揪儿子的马尾巴道:“那好啊,反正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为娘就豁出去少赚一点,看你怎么用那么些小乞丐赚钱。” 母子二人说着话,刚好看见一群穿着圆领青衫的学生从马行街踱步过来,也不知道是谁指点一下七哥汤饼店的招牌,一个手执团扇的书生就大刺刺的道:“豕肉者,猪肉也,屎肉也,脏肉也,此兽朝拱污泥,暮顾净桶,如何能作为口中之食? 阁渊先生不过是为这些百姓的生计计才不惜降尊纡贵的亲自品尝了豕肉,还为豕肉作伐,这是一种境界。 吾等只需学先生的心胸境界,豕肉不吃也罢,给些钱财也就是了。” 说完很大度的朝铁心源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铁心源自然是笑嘻嘻的跑过去了,他想弄清楚这些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为首的士子见铁心源衣着干净,相貌俊秀,脑后的马尾巴跳动的极为可爱,原本捂着鼻子的手也就放下来了,指着铁心源对别的士子道:“你们看看,这就是商贾家的孩子,不知诸位学兄从中看出些什么来了没有?” 铁心源低头瞅瞅自己的衣衫,没错啊,衣衫很干净,手也很干净,鞋子上也没有沾上泥巴。 不但铁心源疑惑,别的士子也很疑惑,其中一个白衫士子拱手道:“繁铭兄,这孩子活泼可爱,没有什么不妥吧。” 繁铭兄欢快的摇着手里的扇子道:“泽林兄此言差矣,商贾的狡猾之处就在于此。 这小小孩童,看似天真活泼,实际上却也是满肚子的算计啊。” 泽林兄围着铁心源转了一圈子,铁心源赶紧笑着露出几颗牙齿表示自己很憨厚。 一无所获的泽林兄摇摇头不知李繁铭指的是什么。 当一圈人都投来询问的目光之后李繁铭这才把团扇插在自己的脖领子上,牵着铁心源干净的小手让大家看,然后笑道:“看出来了吗?难道你们就不觉得这孩子干净的过份吗?” 泽林兄摇头道:“这孩子干净,不就说明他的父母勤劳,喜爱这个孩子,这能说明什么?” 李繁铭摇头晃脑的道:“泽林兄此言差矣,商贾之心你断然不能用常人的心态来衡量,你我年幼之时衣着干净,这确实能说明吾辈的双亲爱子之心一片啊。 但是商贾不是的,这家七哥汤饼店之所以能享誉东京城,还能让阁渊先生赞不绝口,仰仗的恐怕就是这干净二字吧。 诸位兄台试想一下,豕肉乃是脏肉,虽说屠宰之后不见污秽,但是依旧难掩其脏肉本质。 因此,这家店铺就把自己的门面弄得干净无比,再配上干净的茶水,新鲜的小菜,香醇的米酒,以及这个干净的孩子和衣着整洁的仆妇,阁渊先生嘴里吃着豕肉,喝着美酒,品尝着新鲜的小菜,放眼望去眼中的杯盘盏碟都是一尘不染的净物,恰恰店里的汤饼做的也不错合了阁渊先生的胃口。 你们说说,在这种环境之下,阁渊先生喝的酒至半酣,那里还能记得起豕肉你是脏肉这一本质来。 在下所说的商贾狡猾就在于此,连阁渊先生都在一时不察之下中计,可见商贾之可恶。” 众书生听了无不恍然大悟,拱手以示钦佩。 铁心源瞅瞅得意洋洋的李繁铭,又看看别的书生,嘴巴一瘪立刻就大哭起来,揉着眼睛道:“娘说这是俺家店铺的不传之秘,如果被别的人家知道了,俺就没有饭吃了,也没有钱给先生送束脩了。” 李繁铭拍了铁心源的脑门一巴掌道:“哭什么,难道老爷我会把你家的这点子骗人的伎俩四处散播不成,士人吃羊,庶人吃豕肉这是常例,只要不去欺骗吾辈士人,谁会多事。” 铁心源哭的稀里哗啦的指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道:“他们都听见了,俺就要没饭吃了,也去不了学堂了。” 李繁铭晒然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荷包挂在铁心源的脖子上道:“老爷岂会让你家没了吃食,拿去吧,半两银子呢。” 旁边的诸位书生也觉得李繁铭这样在大街上将人家的谋生知道戳穿多少有点不是君子所为,也就纷纷掏钱塞给铁心源,见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挥挥袖子扬长而去。 王柔花双手托腮趴在柜台上看儿子淘气,没想到转眼间就看见儿子拿着四五个荷包走了过来,每一个荷包都是鼓鼓囊囊的,里面的钱似乎不少。 “以后那些小乞丐的食物钱就从这里面出。”铁心源把荷包塞给母亲之后,就若有所思的瞅着远去的士子。 数完钱之后非常满意的王柔花拍拍发愣的儿子道:“想什么呢?” 铁心源郑重的道:“孩儿怎么这么笨啊,这群傻瓜的钱才是最好赚的啊。”ps:继续恳求@推荐票,求收藏,求点击,孑与鞠躬拜谢。 第二十六章破土的新芽 “傻儿子,太学生的钱你是赚不到的,官家有专门的人来照顾他们的衣食住行,人家什么都不缺,你怎么赚钱?” 王柔花对儿子的异想天开有些不赞同,像今日这样的机会不可能每天都有,太学生们也不是每天都有时间出来闲逛的。 他们的作息时间类比朝官,但是却远没有朝官来的自在,每日里不是苦读经书,就是参研各色判例,为自己今后做官打好基础。 “哼,太学对面就是马行街,也不知道那些官老爷们存的是什么心思,把青楼开在太学对面,这样哪里有心思读书?” 王柔花瞪了一眼乱说话的婆子,婆子自知失言,连忙抱住铁心源道:“我们源哥儿将来是要考状元的,是不是啊?” 铁心源笑道:“先赚钱,弄多多的钱让母亲享福,然后再去考状元。” 见儿子装傻充愣,王柔花笑的前仰后合,点着铁心源的小嘴道:“就这张嘴巧,以后饿不着了。” 铁心源见母亲的心思完全放下来之后,这才放心,不枉自己装一阵子孝子。 生活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除了屠夫帮的屠夫一天到晚总是来打听母亲什么时候加入屠夫帮以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烦恼了。 狻猊帮不见了,听说这一次是巡城御史发飙了,有一位御史无意中看到了那场厮杀,结果被吓得尿裤子,于是,开封县令就像是一头受惊的驴子一般驱赶着捕头捕快火速捉拿狻猊帮的唐金水。 每天看一瘸一拐的捕快巡街也是一大乐事,至少市面上安静了很多,就连丐帮最近都知道避开风头,免得那些捕快们将火气撒在他们的头上。 铁心源每天下午都会去废园看看,小乞丐们果然都搬去那里去住了,夏竦留下来的大床和那些青布幔,以及一些舍弃的铺盖,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上天的恩赐一般。 最大的巧哥儿也不过只有十三岁,最小的水珠儿只有四岁,比铁心源还要小一些。 为了给年纪小的孩子弄一口吃食,巧哥儿的腿被一匹马给踏伤了,在铁心源的精心照顾下,伤口恢复得很好,再有十余天就应该能下地了,这也让别的孩子脸上都多了一丝笑容。 “明天该水珠儿和我一起去太学门口赚钱了,宝哥儿,玲哥儿,寿哥儿站在一边帮我们把风,发现有太学的打手出来,就赶紧报讯,免得我再像上次一样被人家把裤子扒掉挂在那里示众。” 铁心源理所当然的发号施令。 “晓得了。”别的孩子都齐声应答。 铁心源瞅瞅牵着自己衣角的水珠儿道:“你的任务就是哭,可劲的哭,哭的越大声越好。” 水珠儿把指头含嘴里小声的道:“我哭不出来。” 铁心源狞笑了一声道:“你一定会哭出来的。太学的学生最近变聪明了很多,五子棋已经不足以欺骗他们了,所以我准备的是象棋残局,我就不信那些笨蛋会在很短的时间里破掉我们的棋局。” 巧哥儿黯然的瞅瞅自己花花绿绿的腿道:“我是最大的,却什么忙都帮不上,真是没用。” 铁心源检查了一下巧哥儿的伤腿,发现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就让宝哥儿,玲哥儿,把自己带来的食盒取过来,一群人开始围着破桌子吃饭。 托太学学生的福,大家最近的日子过得很不错,每日的饭食有肉有蛋,玲哥儿说这样的饭食牛叔叔都没有带大家吃过几顿。 铁心源见巧哥儿只吃青菜和白饭,不耐烦的将里面最大的一块肉放在他的碗里道:“刚才就不爱听你说话,现在跟我们吃饭还矫情起来了,你不多吃一点,腿怎么会好,将来有你出力气的时候呢。” 巧哥儿见即便是最小的水珠儿都把自己碗里的肉给他,鼻子一酸,立刻大口的吃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能走路了…… 东京汴梁城的早晨永远是从喧闹声里开始的,颓废的夜市才悄然褪去,早市就已来临,屠夫把洗剥好的猪肉一块块的挂在钩子上,菜贩也挑着青菜担子开始叫卖,总是忘不了往青菜上淋些清水,这样就可以夸口自己的青菜还是带着露珠。 赵祯也从睡梦里醒来,看看身畔那个嫩芽一样的年轻美人,不由得有些自责,昨夜过于贪欢了,或许那些记录起居注的官员又要聒噪了吧,不过他并不在意,自己如今还没有子嗣降生,敦伦的勤快一些也是应有之事。 睡了一觉,身体却依然疲惫,捶了一下腰,三十岁的年纪毕竟不能和少年时的自己相比了。 不过不能休息啊,身为皇帝,这个庞大的帝国还需要自己去治理,他留恋的看了一眼床榻上依然沉睡的美人,还是扯动了那根金黄色的绳子…… 钟鼓齐鸣,上朝的时候到了。 皇帝要起来,百姓自然也要起来。 躺在床上可没有人送铜钱给你,除非你是八尺巷的何老爹,他靠着祖上留下来的房子吃瓦片儿,只需要到日子收房租就能过活,其他人没有这样好的祖宗,就只好劳心劳力的挣铜子。 铁心源背着一个硕大的布袋子带着狐狸站在八尺巷的路中间抬头看着天,天空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蓝蓝的天上多了一朵白云,随风聚,也随风散,只是聚散之间,就仿佛是一幅会动的画面,一会儿是四蹄腾空的骏马,一会儿是啸傲山林的猛虎,或者变成一幅狰狞的人像,这种表演一刻也不停息,直到高天上的罡风厌倦了这种游戏,随意的把那团白云撕扯成碎片。 不知是脑子出了问题,还是真的有这一幕,每当铁心源看天的时候,天上就会出现这样百兽争食的画面,有时候是黑的,有时候是灰的,但是更多的时候它都是银色的,它从不会出现在朝霞里,也不会出现在晚霞中,只会出现在自己的头顶上,日头最烈的时候,最是明显。 问过人了,不管是大人,还是玩伴,都会奇怪的对他说:“那里有,源哥儿骗人。”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疯子,铁心源就必须装出一副骗到你的得意模样,笑着跑开,用此来掩饰自己眼中的迷茫…… 这次也一样,当云彩变成一头豹子转头奔跑的时候,铁心源大喊一声,也开始奔跑,他跑得很快,窜过了刘二家的茶汤棚子,穿过了马娘娘家的蒸饼铺子,拿手在小花家放馄饨的小桌子上按一下,就从桌子上飞过去,绕过了那些排队买馄饨的人群。 看着铁心源的背影,小花拍着手叫好,源哥儿是汴梁城跑的最快的人,才拍了两下手,就被母亲扭着耳朵按在洗碗的大木盆前面,里面的粗瓷碗堆得和山一样高。 到底还是年纪太小,这样剧烈的运动很快就消耗光了他的体力,双手撑着膝盖大口的喘气,而跟在他身后狂奔的狐狸却一点都不累,得意的甩着大尾巴在那里耀武扬威。 才缓过来,就闻到一股烤饼的香味,果然,自己还是只跑到牛三怕家的烤饼店门前。 还没言语,一只烤的酥脆的大饼就飞了过来,伸手捉住,大饼很烫,连忙把大饼放在衣袖上,搓搓烫的发疼的手指。 牛三怕家的老大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笑着说:“源哥儿,今天的大饼才烤出来,我忘了给你晾凉了,慢慢吃就好。” 铁心源把饼子叼在嘴里,伸出大拇指夸赞一下,就继续往学堂的地方走去,进入梁先生家的时候,烤饼已经吃完了,他抬头再看看天空,发现天空里的云彩一片都看不见了…… 南熏门外的郭先生是一个极为方正的先生,教书育人严字当先,他的那张脸就没笑过,有人说他大闺女出嫁,还有儿子成亲的时候都板着一张万年不变的老脸,冷冰冰的。 现在好多人打赌,想要见他的笑容,除非源哥儿考上状元。 母亲到底舍弃了上土桥的梁先生,而是给自己调皮的儿子选择了严师。 刚吃了一个热烤饼,嘴里干的厉害,斜着眼睛瞄了一眼书屋里面,先生正在考校其他弟子的课业,张大户家的儿子又在挨板子,那声音铁心源站在院子里都听得清清楚楚,昨天的对偶句子,这家伙又没有背下来。 先生的书房里有茶壶,对于茶饼铁心源是不喝的,最恨人家给茶里放作料。 好在先生没这习惯,也喝不起茶饼,他的茶壶里永远装的是一种不知道名字的植物叶子,喝起来有点苦涩,但是回味很好,铁心源很喜欢,口干的厉害,嘴对着茶壶嘴就开始狂饮,满满一壶茶,被他喝了个干净,又从小炉子上拿起黑铁水壶,把茶壶装满,这才走到了书屋门前,恭恭敬敬的向先生行礼问安。ps:渴求@推荐票,求收藏,求点击,孑与拜上 第二十七章不好骗的太学生 郭先生是一个极好的人,一般情况下只要完成他布置的课业,他就不是很在乎别的小瑕疵。 开始的时候铁心源还以为在这位先生的门下求学,很可能是一段暗无天日的生活。 结果他错了。 这位先生对学生的学业看得非常的紧,但是对学生的德育并没有太高的要求,所以,在郭先生这里,只要你的课业好,就能得到他的宠爱。 铁心源以为这样的先生算不上一个好先生,但是郭先生似乎没有任何想要改正的想法。 铁心源今天读的是《文心雕龙》中的《原道》,这篇文章是前唐韩文正公的作品。 郭先生不求铁心源知道这篇文章的精髓所在,他只是一再的要求铁心源一定要把这篇文章中关于”仁爱“的部分背的滚瓜烂熟。 铁心源问过了,每个学生要读的文章都不一样,当一个孩子开始认字之后,他就会有选择的挑选一篇文章作为这个学生立身文字,学生需要把这篇文章记在心底,按照他的话来说,哪怕到你死的那一天,当有人问起你的立身文章的时候,你也必须滔滔不绝的把它背诵出来,唯有如此,文章才算是镌刻在你的心里。 当你做事的时候,不论是非曲直,都会由这本书的内容来告诉你如何选择。 圣人言——抵万金! 直到这时候,铁心源才晓得,这位郭先生并非是一个酒囊饭袋,他想通过煌煌大义来影响自己学生的未来。 这是一种偷懒的教学方式,或许也是一种正确的教学方式,虽然算不得有功,至少无过。 或许他是对的,圣人先哲的话总比一个老冬烘先生的话来的重要。 铁心源私下里想,这也许是这位先生自己的立身之道。 《原道》这篇文章铁心源不是很喜欢,至少不是很赞成,这篇文章里太过于宣扬圣人,以及社会精英的重要性,韩昌黎以为,如果古代的人们没有圣人的指导,我们的祖先就会没有可以居住的房屋,可以御寒的衣物,可以和野兽搏斗的武器,最后就会死在荒野上…… 可是,铁心源知道社会的发展更多的依靠的是所有人的劳动,房屋,衣服,武器都是在劳动中自然而然产生的东西,并非是哪一位圣人一拍脑袋就想出来的。 铁心源当然不会在这件事上和先生对着干,他选择了最方便的方式,那就是用最短的时间背会了这篇文章,又写了五篇大字之后,就被先生同意可以先回家了。 水珠儿趴在蒙学的门口已经等了很久,无聊的抱着狐狸在那里自言自语,见铁心源出来了,才蹦蹦跳跳的追过来,牵着他的手不愿意松开,还在用力的晃呀晃的。 “没钱上不了学,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赚钱,等我们赚到很多钱之后,你会去学堂里上学的。” 水珠儿扭捏了半天,从口袋里掏出一文钱高高的捧给铁心源看。 铁心源拿手扭扭水珠儿满是口水的脸道:“说过不许私自拿钱的,你怎么不听话。” 水珠儿的眼泪顿时就流出来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门口道:“是刚才一个娘娘给我买蒸饼的……” “哦,那就没事了,等一会我加点钱给你买米糕吃。” “不吃米糕!” 正在哭泣的水珠儿立刻就拒绝了。 “不吃米糕这点钱也不够上学的用的,等一会到了太学门口,我要你哭的时候,你一定要哭的大声一些,我要是再被那些太学生把裤子扒掉挂门口,我就不活了。” “扒水珠儿的,水珠儿不怕。” “屁话,你一个人小屁孩谁喜欢扒你裤子,给,这是你的米糕,下午赚到钱之后我们去小花家吃馄饨。” 路过米糕铺子的时候,铁心源用三文钱买了一块米糕塞进水珠儿的小手里,吃着,说着,已经来到了太学门前。 此刻正是中午时分,太学生们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没钱的穷学生自然会在太学里面吃公饭,虽然不好吃,垫饱肚子还是没问题的。 早就听说太学里有一种饭食叫做“太学馒头”,铁心源曾经骗一个太学生的吃过,说白了就是肉馅的包子罢了,还是羊肉馅的,腥气扑鼻,天知道皇帝干嘛把这东西称之为美味,还说什么以此物养士,无憾矣,不过水珠儿很喜欢吃,狐狸也喜欢。 “源哥儿啊,你又来了,小心丈八爹再把你的裤子扒掉,这次姐姐可不借裙子给你遮羞了。” 铁心源呲着牙齿朝太学对面青楼里的姑娘笑了一下,这些姑娘其实都是很不错的人,上次要不是她们帮忙,自己真的就把人丢大了。 太学门口的太学生很多,一个个趾高气扬的从来不看脚底下,不骗这些人的钱,简直就没有什么天理。 只是有个问题,东京城里的读书人越来越不好骗了,太学里的家伙们已经被自己教导的聪明了很多,那些睿智的夫子们,也不会再上他的当了。 上一次九连环骗局失败导致自己被扒裤子,让铁心源记忆深刻,所以这一次就用象棋残局来对付他们,不信他们还能获胜! 象棋对大宋的人来说并陌生,只是和后世的象棋稍微有点差别,如今市面上流传着很多的下棋的规则,可谓百家争鸣的时代,士大夫们对此极为痴迷。 士林中素来有宁可一夜不睡,不可象戏无争之说。 铁心源挑选的当然是和后世象棋下发无二的那种,这种三十二枚棋子的象戏也是最流行的一种。 至于像司马光闲的无聊弄出来的七国象戏纯属旁门外道,为士大夫们所不齿。 上辈子身为象棋的伪爱好者,棋术算不得多好,但是满肚子的象棋残局还是足以应对目前的状况。 找了一个人多显眼的位置,把木头刻好的棋盘放在那里,布好国静兵闲的残局,然后铁心源就盘腿坐在地上,等待鱼儿上钩。 水珠儿捉着一杆旗幡,上书,三局两胜者五百文! 于是,铁心源周边很快就围拢了很多人,扑买对宋人来说并不稀奇,如今稀奇的是居然有人在太学这种象戏的老窝里挑出这样的旗幡,这根本就是找死。 看的人多,下场的人却没有,不论是铁心源还是捉着旗杆的水珠儿都是小小的孩子,赢了会被众人不齿,输了那就更加的丢人。 太学生爱惜自己的羽毛如同生命,焉肯为了区区五百文就丢人现眼。 “不论是谁,只要破了这个残局,就有五百文的奖励。” “小子骗人,黑方再有一步就会获胜,红方断无胜理。你执黑傻子才会去上当。” 一位太学生匆匆的瞅了一眼棋局就面露鄙夷的对铁心源说。 铁心源翻了一下眼睛道:“谁告诉你我执黑了,这局棋分明是我执红先行,怎么样?敢不敢赌?” 太学生仰天大笑了一声,拍拍铁心源的脑袋道:“小子,还是回去吧,我若是赢了你的五百文,还不知道会如何被同窗嗤笑呢。” 说完话之后竟然拂拂袍袖非常潇洒的离开了。 铁心源叹了口气,给远处的小玲儿使个眼色,玲哥儿立刻就从角落里拿出一块破布,上面用浓墨写着——太学傻蛋,谁敢与我一战! 这块招牌打出来,附近的太学生们就像是被激怒的马蜂,围着铁心源嗡嗡嗡的狂轰滥炸。 铁心源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不服就下场一战,那些太学生们还是不肯下场,只是在边上指责铁心源狂妄。 被吵得头昏脑涨的铁心源恨死了大宋的君子教育,那些太学生们在背地里什么肮脏事都干的出来,但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即便是最龌龊的学生也要誓死维护自己的颜面。 还有一些学生已经在大喊着要仆役们过来,准备把铁心源他们轰走,以前吃过铁心源亏的家伙米甚至在建议重新把铁心源的裤子扒掉,让他再也没有脸面来太学闹事。 眼看福哥儿他们已经被仆役们给捉住了,铁心源叹口气,打算带着水珠儿开溜。 一个穿着常服的三十余岁的人分开诸人,挥手要大家安静下来,敲着棋盘道:“果真是你执红先行?” 铁心源大喜连忙点头道:“确实如此!” 这人奇怪的弹弹脑门道:“红方距离失败仅仅一步之遥,难道小哥儿有什么妙法起死回生不成?” 铁心源大笑道:“如果你失败了,你可要给我五百文的哟!” 这人大度的挥挥手道:“银钱小事耳,我只是奇怪你如何能够起死回生,难道说红方还能赢不成?” “和局!” 这人点点头道:“如果你是真的按照规矩下棋,最后能打成和局,我就认输。可是……” “如果我不能下成和局,我给你五百文。” 那人大笑一声道:“不需你给钱,既然你也是个识字的,一旦你输了,十遍《千字文》还是要抄写的。” 铁心源点头道:“一言为定!” 说着话,就抢先后炮平四…… ps:昨日有朋自远方来,我们约定两人喝一瓶酒就好,后来这位老兄说起昔日的峥嵘岁月,激动地不能自己,捶着胸膛问我还记得以前的苦逼日子吗?然后……然后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今日中午了…… 第二十八章被欺骗的欧阳永叔 第二十八章被欺骗的欧阳永叔 “这不可能!” 当红方只剩下一帅一相,黑方剩下三个走老的兵,以及一将一士之后,和局就不由自主的到来了…… 铁心源探出去手上多了一块碎银子…… 棋局继续,不服输的对手苦思冥想之后棋局继续开始,铁心源依旧是后炮平四。 不知为何,暴躁的对手,在仔细看了棋局之后,脸上忽然有了笑意,这弄得铁心源非常的紧张,刚才通过他和别人的谈话才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位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欧阳修。 欧阳修也是今年才回到东京的,召试学士院,授任宣德郎,二十八岁的欧阳修回京做了馆阁校勘,参与编修《崇文总目》。 今日来太学拜访自己以前的同窗和先生,想不到遇见了铁心源正在摆摊子骗钱。 他酷爱象戏,如今见铁心源的口气很大,就抱着戏耍的心态和这个孩子游戏一番,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占尽优势的黑棋竟然在数十步之后形势来了一个巨大的逆转,损兵折将之下,棋局最后无奈的成了和棋。 不过这反而激起了欧阳修的好胜心,准备凝神静气的好好面对面前的这个诡异的残局。 残局之所以叫做残局,就是经过无数人无数次的试验过后的无解的棋局,但是铁心源也承认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非人类的存在,那些妖孽的存在,根本就是为了反衬大部分人的无能。 铁心源很担心自己也会成为妖孽的牺牲品,至少,眼前这位坐在自己面前,抓耳挠腮,神情一会狰狞,一会犹如春风拂面的家伙确实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妖孽。 好在,这个妖孽现在很是失态,别的太学生只要给他支招,他立刻就会咆哮着骂过去。 很好! 这家伙的妖孽之处不在象棋一道上。 铁心源很想弄一只烟抽,然后仔细的打量着欧阳修掏出来没有放回去的钱袋,从钱袋的饱满程度看,这家伙最多还能下三场。 铁心源安定的走完最后一步将四进一之后,就笑眯眯的再次把手伸了出去…… “怪哉!” 欧阳修恨恨的把一块银子拍在铁心源的面前,重新开始摆棋局,还把棋子拍的啪啪作响。 很担心这家伙赌品不好,不过看他给钱的利索劲又不像,铁心源打了一个哈欠,等欧阳修把棋局摆好之后,再一次把炮挪到它该待的地方,因为是在将军,欧阳修想都不想的就车四退一吃掉了那只红炮…… “哎呀,永叔啊,我们都等你多时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与童子戏耍?快快与我去饮酒!” 一个瘦高的汉子挤进人群,大喊大叫的要把欧阳修拖走。 欧阳修苦笑一声道:“宛陵先生,某家在这小童手下连输两局,此时如何能够轻易离开?” 那个叫做宛陵先生的瘦高汉子瞅了一眼棋局笑道:“如今你占尽了优势,算是已经赢了,这就随我去吧。” “梅兄,您可看清楚了,目前虽然我占尽了优势可是再走十余步,我就会尽陷泥沼,最后能成平局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这不可能!” “事实如此!” 于是那位梅兄也就蹲在边上看棋局的演化……而铁心源正在打量这位没胸的人口袋里到底有多少银钱。 棋局果然如同欧阳修预言的那样发生了转折性的变化,梅兄也僵在那里不动弹了。 身为象戏的高手,哪里会容忍这样妖孽的事情在自己面前发生,满肚子不服气的梅兄立刻就替换了欧阳修,坐在铁心源的对面。 骗了欧阳修一两半银子之后,铁心源就打算收场了,不是他不想继续骗这两个已经上套的人,而是因为小玲儿他们被仆役们剥光了衣服被展览的时间有点长了。 虽然他们一声不吭的露着小鸡鸡在那里坚持,铁心源心中的怒火却像火山一样的快要爆发了。 欺人太甚! 这股怒火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身边还有欧阳修这样的千古名人,也让他快要忘记去探究那位没胸的人到底是谁。 就在没胸打算重新整理棋盘的时候,铁心源开始收棋子,丝毫不顾梅兄的反对。 欧阳修怒道:“小子,你这是过河拆桥,今日一定要分个胜负出来,不能现在就收场。” 铁心源笑道:“试验一千次您还是输,这是一定的。” 没胸的人悠悠道:“事无常例,不论是明月还是太阳都有盈亏之时,泰山不变,谁知千年增亏。 象戏脱胎于军阵之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你的棋局自然也没有永远的定例,老夫等人或许受困于一时,只要多加试验,老夫不信没有破解的法子。” 铁心源很喜欢听到对手这样说,一旦这样说了,就证明这个人还有更多的钱要送给自己,一般这样抱着棋局当研究的态度来赌棋的人,永远是摆残局骗钱者的最爱。 水珠儿已经开始哭泣了,因为他发现那些仆役正在牵着一条狗围着光屁股的小福儿转来转去的,他害怕一会这样的命运也出现在他的身上,对于水珠儿来说,狗就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不明白铁心源为何收手的梅兄讥笑道:“莫非是你发现我们就要赢你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老夫先申明,不要你的钱,如果我们输掉了,继续给你钱,贪财的小童儿你可答应?” 铁心源没时间理睬梅兄,把手指含在嘴里打了一个唿哨,狐狸立刻就从远处闪电般的跑过来,不过,这家伙看到有狗之后,立刻就撒腿就跑。 被仆役们牵在手里的狗顿时就发狂了,它们和狐狸本来就是天敌,如今骤然看见,那里还顾得了许多,“嗷”的叫唤一声,就挣脱仆役的束缚一路狂追下去了。 狗在前面跑,仆役们在后面追,铁心源阴冷的瞅了一眼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家伙,心中揣测这些家伙会不会被皇城上的弩箭给射死…… 狐狸受惊之后,不跑回家是断然不肯停步的,而且这家伙行走的路线就是皇城根,它似乎也知道只有贴着皇城根走才会安全。 皇城上的侍卫们都认识狐狸,一旦狐狸被狗追到了皇城根,他们非常乐意用弩箭射杀几只狗,然后拿来当下酒菜。 至于那些仆役要是不小心踏进了禁区,天知道那些侍卫会如何去做,虽说朝臣们对皇家的这条禁令下总是死人非常的不满,却很少有人主动提出不许城头的侍卫们杀人,兹事体大,要是真的有贼人靠近了城墙做不轨的勾当,而因为不许杀人的禁令让皇城出现了安危,这个责任谁都背不起。 目前能做的就是要求皇帝收束一下城头的侍卫不许他们过于跋扈,之前之所以会重判杨怀玉,就是这种心理在作怪。 “今天的钱赚够了,如果继续下去,先生就会笑我贪婪了,神明都不会再次保佑我,今日告辞,我们明日再战如何? 先生可以寻找同伴一起来试试,就会知道小子说的话不虚。” 梅兄笑着对欧阳修道:“啧啧,还是一个读书种子,也不知道他的先生是谁,把一个孩子教导的如此刁滑。 哼,明日我们一群人一来,他的生意就会好上八分,一旦我们失败,他们的生意就会名扬东京城,啧啧啧,小小年纪,却把人心把握的这样精准,这样的孩子就不该读书。” 欧阳修笑道:“是我们自愿入他彀中,怨不得人家,你看看,人家的招牌何等的霸气——太学傻蛋,谁敢与我一战!啧啧,老子早就想说太学里的人都是一群傻蛋,这么多年硬是不敢说,现在看别人说,何其的痛快也!” 梅兄抖抖自己瘪了一半的钱袋大笑道:“太学里的人是不是傻蛋还需要继续看,你我二人今天着实当了一次傻蛋啊。” 欧阳修捧腹大笑道:“梅兄,如此乐事,回去后切不要声张,明日再把东辰,桓药两位兄台唤来一拼高下。” 梅兄笑的眼泪都下来了,指着欧阳修道:“如此一来东篱四傻蛋就凑齐了,哈哈哈,这是人生一大乐事。” 笑完之后,就对远处忙着帮小玲儿他们解绳子的铁心源大叫道:“小子,明日不见不散!” 铁心源头都不抬的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梅兄黑着脸吼道:“你是浮滑小儿,算哪门子的君子,明日若是不来,老夫会找上门去,请你父母好好的处罚你。” 铁心源闻声一笑,把三个光溜溜的同伴解救下来,还想在这里等着看那些仆役会是一个什么下场,却被胆战心惊的小玲儿他们簇拥着快速离开了太学。 当铁心源带着这三个家伙找缝穷婆缝衣服的时候,狐狸不知道又从哪里钻出来了,铁心源仔细的瞅瞅狐狸,发现它缎子一般光亮的皮毛似乎没有任何损伤,这才放下心来。 马行街最出名的吃食就是肉饼,连带铁心源,五个孩子人手一个肉饼,吃的酣畅淋漓,虽然有三个家伙依旧是光屁股,这不妨碍他们享受美食。 只是那三个家伙在看自己衣衫的时候,总有些心疼,这些衣衫是前段时间用九连环骗来钱之后才做的新衣…… ps:这段情节是新的,和存稿是脱节的,为了丰满一下士大夫的形象特意写的,所以很慢。吃完饭之后还有一章,欠的我会在写到存稿的时候补上,继续求各种票啊。孑与拜上。 第二十九章原子弹? 等铁心源带着食物走进废园的时候,小玲儿走着走着忽然就不见了,然后铁心源就看见小玲儿被一根绳子给倒吊起来了。 他刚才不小心踩到陷阱了。 然后铁心源和别的孩子就待在那里不敢动弹了,小福儿发誓,他们今早从这里出去的时候,还没有这些陷阱,如果出问题,该是今天白天的事情。 就在铁心源为留在家里的几个小的担心的时候,小巧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从树背后走了出来,解开拴在树干上的绳子,慢慢地将被吓得哇哇大哭的小玲儿解救下来。 “这是你弄的?” 铁心源大喜,向前一步,准备去问小巧儿这可是一个意外的收获。谁料想草丛里闪电般的弹出一根竹篾条,毫不留情的抽在铁心源的小腿干骨头上。 他惨叫了一声,眼泪丝毫不受控制的从眼睛里夺眶而出,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带着哭腔警告小福儿他们不许动弹。 小巧儿没有半点道歉的意思,走到铁心源跟前道:“这段时间我都会在这里布置陷阱,主要是警告性质的,半个月之后,你给我一些钱,我把这里的陷阱全部弄成可以杀人的那种。” “怎么弄?”铁心源擦掉眼泪连忙问道。 “很简单,把刚才抽你的那个竹篾条上绑上铁刺就成,把刚才将小玲儿吊起来得绳索在尽头布置一些尖刺。 还要弄一些翻板,伏地弩之类的东西。如果这里的墙壁能够掏空几个地方,装上火油,用药发傀儡点燃,添加一点硫磺,那条过道就能烧死三五十个人……还有啊,房顶……” 听小巧儿说话,铁心源的面皮抽搐的很厉害,他现在有点搞不懂自己身边的这群人了。 母亲的爷爷是大宋以前威名赫赫的宰相,虽然最后不知怎么的就嫁给了老爹这个铁匠,但是不管怎么做,都无损她老人家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的事实。 想要拜个老师,结果发现那家伙根本就没心思收自己当学生,之所以靠近自己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表达一下他对母亲家人的歉疚之意。 弄死了一个勒索自己家的泼皮,却发现这个泼皮勒索钱财是为了养活一群没爹娘照看的野孩子。 现在倒好,一个大字不识,腿还受伤的小子,竟然是难得一见的陷阱大师,他刚才说的好多东西,自己听都没有听说过。 “狐狸哪里去了?” 铁心源心头一惊,连忙四处瞅。 “被扣在荷花缸底下了。”小巧儿说的云淡风轻。 “开掀开啊。”铁心源一瘸一拐的跑到路边上的一个荷花缸前面果然听到了狐狸在里面呜咽的求救声。 废了好大力气才把荷花缸掀开,狐狸委屈的大叫,还对着荷花缸撒了一泡骚臭无比的尿。 几人回到了那间破屋子,小巧儿满意的瞅着弟妹们香甜的吃着还算美味的饭食,对铁心源一五一十的将赚来的铜钱放进小木头箱子,又把箱子埋在石板下面的行为更是满意。 清点完里面的钱之后,铁心源叹了口气道:“差得远呐,东京城的房子贵的要死,前天的时候我问起过中人,一座两进的房子带院子没有五百贯钱根本就拿不下来。 就这,还是上土桥一带的房子,如果想要好点的地方,最少需要八百贯钱以上。” 小巧儿想了想道:“这些事情我都不懂,我家是从甘凉道上搬过来,原本我爹爹想带着我和我娘来东京过好日子的,结果,还没走到,他们就死在路上了。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留在甘凉道上,那里虽然总是打仗,留在那里未必就会死……” 铁心源皱眉道:“西夏人?” 小巧儿抬头道:“不知道,天知道我是哪个国家的人,我爹爹说我祖上原本在关中,后来关中大旱才去了甘凉道,现在甘凉道打仗,我们就继续搬家呗,管他那里的人,反正从没有人管过我们。 对了,我家是制作弩弓的,我爹爹和我娘都是好手,如果他们活着,这里所有的弟妹都养起来不是问题。” “弩箭?什么样子的?这东西大宋根本就不允许百姓制造,谁制造了就会砍谁的脑袋,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小巧儿笑道:“制造弩箭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光是制造弩弓的上好木材只是阴干上漆刷麻这道工序就需要一年时间,最后还要定型和选择望山,机括,弩弦,如果需要造成连弩,就更加的麻烦了,那就不是一个人能做的事情。” “你做陷阱的本事也是跟着你爹娘学的?很多东西我闻所未闻啊,这不该是一门普通的本事吧。” “当然不是!”小巧儿傲然道。 “我家最精巧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弩弓,那东西是为了糊口才拿出来的,当初我祖父为了给全家一个活命的机会,就把我家打造成了弩弓世家,在战乱的日子里,不管是谁打赢了,我家都是他们需要好好拉拢的人家。” 铁心源点点头道:“良医和精良的工匠,这两者都是所有势力都必须以礼相待的人物,你祖上的选择没错。” “错了!”小巧儿毫不犹豫的否定了铁心源的话。 “我爹临死前告诉我,没心计就不要玩危险的东西,我们家几辈子都是烂好人,我们不死谁死?” 看小巧儿把话说的这么伤感,铁心源习惯性地把包里面准备给下棋对手的酒递了过去。 小巧儿夹手接过大大的喝了一口又被醒悟过来的铁心源夺回来了,这些天心态不合适,拍马屁都已经拍出真诚的感觉来了,这非常的不好。 “明天,我有一场大生意要做,这次不带小福儿他们去了,有水珠儿陪着我就好,我发现,我们的人去多了就是在给别人送菜。” 小巧儿瞅着铁心源手里的酒壶有些惋惜的道:“我如果长了你的那副玲珑心肝,弟妹们就不用那样难过了。” 铁心源皱眉道:“不是有牛二照顾吗,你们怎么总是没吃的?他一个月不少从西水门捞钱。” 小巧儿瞅瞅正在吃东西的弟妹,小声道:“牛二想要我手里的图,他怕我逃走打坏了我的腿,用这些弟妹逼我透漏图纸给他,一天不画,一天就没吃的,这些事他们都不知道。” “牛二难道不是因为可怜你们才帮你们的吗?还说因为照顾你们他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没有从青楼里接出来。” “你信?”小巧儿乘机从铁心源的手里夺过酒壶,又大大的喝了一口。 “我,有点信……主要是小玲儿,小福儿他们是真心对牛二好。” “他们只是没人管,猛然间出现一个爹爹一样的家伙,不管好坏都会扑上去的,我给你说的事情,你知道就好,别告诉他们。” 铁心源笑着摇头道:“看样子牛二不被狻猊帮的人杀掉,迟早会死在你手上。” “我爹说我是一个好工匠,却不是一个好家主,我本来想和牛二同归于尽的。” “少说废话,把你的图纸拿来给我看看。” “看个屁啊,你能看懂吗?给你看了也是狗看星星。” “你管我能不能看懂,先看过再说。” “算了,你想看就看吧,我琢磨着你比较聪明,如果能把这些图卖了,咱们买宅子的钱也就有了。” “什么破图这么值钱,你先说清楚,说不清楚的话万一我开了高价,被人踢出来那就丢人丢大了。” 小巧儿冷笑一声,用力的把自己的拐杖给掰断了,拐杖里面是空心的,一卷子桑皮纸掉了出来。 铁心源打开桑皮纸看了一个抬头,就霍的一声重新把桑皮纸给重新卷起来了。 压低嗓门道:“难道说这里面画的东西是神臂弩不成?” 小巧儿被铁心源的博学吓了一跳,嘴里的酒水差点喷出去,艰难的咽下去之后才小声的说:“你觉得这东西能不能给我们换个宅子?” 铁心源皱着眉头道:“如果是李元昊拿着这东西去找皇帝,大概能换两座城池。” “我们呢?” 铁心源呲着白牙痛苦地道:”会把自己的小命换掉,而且是我们所有人的小命。” 小巧儿点点头道:“确实是这个理,牛二就想要我们所有人的命。不过我不管了,为了保存这东西,我差点被人家把腿给卸掉。 我看出来了,你比我们聪明,这事交给你,从今后我就当没有这回事,你哪怕把他烧了都不关我屁事。” 小巧儿说完这句话,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抱着酒壶就凑到那些小崽子群里吃东西去了,今天的蒸饼配上肉皮嚼起来特别的有劲。 铁心源打开桑皮纸仔细的看了一下,他知道神臂弩这东西是宋军驰骋沙场的利器,就因为有这东西,大宋的江山才能在成吉思安的铁蹄下坚持那么多年。 这东西的重要性不庸置疑。 这时候的铁心源突然有一种手里握着原子弹图纸的感觉,还他娘的是在二战时期握着原子弹的图纸。 打了一个冷颤,他连忙把图纸卷好,装在一个小盒子里,交给了狐狸,狐狸立刻就叼着小盒子沿着城墙根就向家的方向窜了过去。 藏东西的本事,铁心源自觉不如这只狐狸。 ps:第三章送上,希望您看得喜欢,顺便求一下@推荐票,收藏,和点击,兄弟姐妹们帮帮忙啊,孑与鞠躬致谢。 第三十章浊世横流涌清泉 第三十章浊世横流涌清泉 “甚矣,人之好怪也,不求其端,不讯其末,惟怪之欲闻。 古之为民者四,今之为民者六。 古之教者处其一,今之教者处其三。 农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 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 贾之家一,而资焉之家六。 奈之何民不穷且盗也?” 铁心源再一次背诵了《原道》的中篇,放下书本问先生:“先生,书中说古有四民,指的是士农工商,现在我们有六民,也就是士农工商再加上和尚,道士。 这样一来种地的人就少了,做工的人就少了,经营买卖的人也就少了,而坐享其成的人自然就多了,工商农自然付出的也就比以前多了,一旦出现了这样的情形,是不是天下就要大乱了?百姓就要造反了?” 眼看着张大户家的儿子又在挨板子,那哭声凄惨的让铁心源都听不下去了,昨天的对偶句子,这家伙又没有背下来。 看在这家伙每天早上孝敬自己一直大果子的份上,救他一次。 郭先生听到铁心源在问自己正经学问,就把宽大的戒尺丢在一边,喘匀了气之后沉声回答。 “读先哲文章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先哲当时身处的环境,文正公当年正在极力主张抑制僧道的发展,口气自然会偏重一些,文中说的是最坏的结果,而非立刻要发生的事件。 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天纲四维不可错乱,不能轻易地删减,农太多,则国家无钱,商贾太多,则国家无粮。工多则国家必然会修建大量的建筑,工太少,则明间所用之器具就会不足。 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是一个轮回问题,在考虑一民的问题的时候,就必须同时考虑四民的问题,否则就会出问题。 而这个问题就是天下盗匪四起。” 铁心源见张大户的儿子用哀求的眼光看自己,遂张嘴道:“先生,如果有人是天生的贼骨头呢?” “诛之!” 先生的脸色已经不对劲了,铁心源连忙点头表示受教,重新拿起自己的那篇《原道》继续诵读。 一心二用是铁心源自己开发出来的本事,所以他嘴里滔滔不绝的念着文章,心里却在思考等一会如何面对欧阳修他们。 对于骗子来说,抓住一个人往死里骗那是最下流的。 如果一个骗子骗了一百贯钱,如果这一百贯来自数百人的话不是什么问题,不过是财富稍微平均一下而已。 如果抓住一个人往死里骗,弄到了一百贯钱,这就很有可能出人命官司,一旦官府开始追究,骗子就是骗子,根本就经不起推敲的。骗子除了跑路之外实在是没有什么路好走,生意自然也就绝了。 水珠儿早就不认为自己是乞丐了。 确实,他身上穿的衣衫比一般人家的孩子身上穿的衣衫还要好些,如果手里再拿上一块米糕,那就完全是富人家的孩子了。 所以他的胸膛挺得很高,米糕舍不得吃,但是却一定要高高的举起来,路过那些沿街乞讨的小乞丐的时候,还故意学大人的模样咳嗽两声,示意那个小乞丐看自己手里的米糕。 以前的时候,这些有丐帮当靠山的孩子吃食要比他们好一些,那个时候水珠儿做梦都想吃一块白花花的蒸饼…… 铁心源的注意方向自然是和水珠儿是不同的,他看到狐狸蹲在一家香粉铺子前面不断地甩尾巴,狗一样的在讨好别人。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狗身上很自然的,他家的狐狸一向高傲,从来都不会为一块鸡肉,或者别的什么吃食就去无原则的讨好别人,今天是怎么了? 走近一看,铁心源的鼻子都要气歪了,能让他家狐狸无原则的成了这样子,原因就出在一个熟悉的小姑娘怀里抱着的另外一只狐狸……那只狐狸貌似是只母狐狸。 铁心源想把狐狸拖走,这家伙居然开始耍死狗,趴在地上不动弹,即便是脖子被铁心源拖得很长,四只爪子依旧死死地抠在地上不想走。 一只粉嫩的拳头飞过来,砸在铁心源的鼻子上,打的他眼冒金星,眨巴几下眼睛才驱赶走了金星,透过朦胧的泪水终于看清楚了这个殴打自己的畜生。 谁家的小姑娘的身体会被小裙子勒的像蚕一样? 除了阁渊先生家的小姑娘之外,没别人,满东京城想找出一个比她还要胖的小姑娘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登徒子,下流!” 捂着鼻子的铁心源瓮声瓮气的怒道:“我下流什么了?” “你看看你家的狐狸!” 铁心源奇怪的朝自己狐狸瞅瞅,这才发现这个不要脸的混蛋竟然四肢朝天,胯下的不文之物在雪白的皮毛之中显得格外的显眼。 铁心源一个虎扑,抱着狐狸把他的身子翻过来,仰着头看门神一般的小姑娘道:“他只是一只畜生。” “哼,有什么样的宠物,就有什么样的主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怎么不是好东西了?” “前几天,爷爷带着我去太学,你不是也光溜溜的被人挂在杆子上示众吗?你的狐狸是跟你学的。 你再看看我家小雪,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大家闺秀……” 铁心源嗷的叫唤了一嗓子,强行拖着不愿意离开的狐狸离开了脂粉店。 一个戴着幕离的少女从店铺里走出来微微的撩开面纱露出精美圆润的下巴瞅瞅咆哮着离去的铁心源,笑着问小姑娘:“糖糖啊,这就是小姑姑家的表弟吗?” 胖胖的小姑娘吃力的从胸口的束带上抽出一条手帕帮自己的小狐狸擦擦嘴巴道:“没错,我阿爷去看过,你家的小姑姑确实是在卖汤饼,还有一个孩子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个喜欢光屁股的混蛋。” “小姑姑没有认出阿爷来吗?” “没有,阿爷本来想要挑明的,但是后来发现小姑姑的儿子有问题,这才把这事搁下了,打算看几年再说。" “可是这样一来,可就苦了小姑姑了。” 糖糖烦躁的瞅瞅如画般女子道:“谁说你家小姑姑会受苦?她如今是东京城最有名的汤饼店的女掌柜,整天活的开心,如果是我的话,我也愿意去开汤饼店,也不愿意回你家那个无趣的大院子。” 说完话也不理会那个漂亮的小姑娘,把狐狸小雪随意的抛在地上,登登登的就向铁心源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狐狸闻不见另外一只母狐狸的骚味,也就安静下来了,就是没什么精神,铁心源和水珠儿不一会就到了太学,今天用不着再去理会那些无耻的仆役,听说他们围着皇城乱叫唤,被开封府的捕快捉到了,狠狠地打了三十大板,罚铜三斤这才给放回来。 就这样的处罚,还是看在太学乃是文华之地,只是给点教训,至于那些饲养的恶犬,早就成了侍卫们晚上的加餐。 铁心源很快就摆好了场子,自然有守在边上的仆役去回禀欧阳修他们,不大一会,欧阳修就摇着蒲扇带着另外三个人走了过来。 先是瞅瞅铁心源的背后,没看见那面极度嚣张的旗子,不满的道:“小子,把你的旗子竖起来,没有那面旗子,某家总觉得不够滋味。” 瞅瞅周围太学生杀人般的眼光,铁心源还是打开了那面破旗子,当傻蛋二字出现之后,人群顿时沸腾起来了。 “如果不是看你小,早就打扁你了……” “赶快开始,爷爷等得不耐烦了,赢光你的钱,看你家大人出来不……” 昨天的时候这群人还一个个自恃身份不愿意下场,自从有欧阳修这位才子垫底之后,今日就变得人头涌涌。 梅兄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无奈的对一同被挤出来的欧阳修苦笑道:“看样子今日是没什么机会了。” 王拱辰不屑的道:“我就不信一个黄口孺子能比我们这些人都强?” 尹洙指着梅尧臣笑道:“定是梅兄在为昨日迟来找借口,不过无妨,我们今日不醉不归。” 欧阳修瞅着逐渐安静下来的太学生道:“稍微等一会,以我看来,这样喧闹的场面维持不了多久。” 四人就来到一个茶棚处,一边喝茶,一边讨论欧阳修和梅尧臣昨日的遭遇。 “那个棋局诡异无比,黑方看似占尽了优势,只需一步就能让红方束手就擒,但是,诡异的是,只要红方先走一步,面对的就是红方的步步杀机,不知不觉的损兵折将,最后落得一个和局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王拱辰皱眉道:“阳极阴生,阴极阳生这不过是一个道理,却不是事实,死地就是死地,如果主将没有滔天智慧,过人的武力,是没有法子翻盘的。 我不信那个黄口孺子的象戏功力比你们两位还要强。” “呵呵呵,东辰兄,浊世清流这可不是说说的,我也不信,结果我与梅兄一起输的无话可说啊。” 尹洙瞅着铁心源所在的方向若有所思的道:“莫非这其中另有缘故?某家也不信那个小童能与欧阳兄在象戏一道上争高下。” 第三十一章高手的寂寞谁能懂 第三十一章高手的寂寞谁人能懂? 铁心源与其说是在下棋,不如说是在收钱。 早就预料到今天的生意会非常的火爆,因此,小巧儿连夜制作了五幅棋盘,每一个棋盘上摆的都是国静兵闲这个经典的残局。 目前为止,铁心源还没有打算把别的残局摆出来,他发现这将是一门长期的生意,只要挑着那个破旗子,总会有源源不断的太学傻子前来应战,总要留下一些备用的手段才好。 “这不可能!” 一个太学生丢掉了手上最后一枚能用的棋子之后,抓着头发愤怒的朝铁心源咆哮。 “谢谢,五百文!” 水珠儿立刻就抱着一个木头盒子来到那个太学生的跟前,怯生生的,只要那个太学生想赖账,他就准备大哭。 最喜欢太学生的一点就是这群人已经有使用白银的资格,即便是再不愿意,那个太学生还是从荷包里掏出一角银子丢进木头盒子,此时,木头盒子里面的银子已经扑了一层。 “如果还想弄明白,不妨再战,你总会弄明白的。” 对面的太学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还是转身离去了,即便是太学生,他也没有多余的银钱喂狗。 欧阳修就远远地看着,直到太学里面的钟声响起,这才对王拱辰道:“那些学生被山长召唤走了,现在轮到我们出马了。” 王拱辰的眉毛皱成了一疙瘩,咬着嘴唇道:“不对啊,这非常的不对,不应该如此啊。 太学里面的学生乃是我大宋文苑的精华,你我都是从太学里出来的,那些人是些什么水准我们都是有数的。 但是在短短的时间里面就能杀的那些太学生们屁滚尿流,这绝对不是什么棋艺高到可以碾压一且的现象,我认为其中有诈。 三位兄长,且容小弟去一探究竟,您三位暂且为小弟观敌瞭阵如何?小弟不能敌的时候诸兄再上,实在是见不得那个黄口孺子得意忘形的模样。” 远远地看见有人过来了,铁心源就停止数钱了,把剩下的钱一股脑的给了花脚中人,这是昨日里和小巧儿商量好的,必须购置一些必要的工具,唯有如此,才有源源不断的财力来供养这八个大大小小的孩子。 穿着黑白花色鞋子的中人见王拱辰过来了,连忙对铁心源道:“哥儿先忙着赚钱,老汉就在这里帮你看着,放心,有老汉在,丐帮的那些狗崽子还不敢打这些银钱的主意。” 铁心源笑着谢过中人,重新坐在棋盘前面等候王拱辰的到来。 王拱辰到来之后,好多认识这位大宋状元公的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连大宋的状元公也对这个小小的棋局发生了如此浓厚的兴致。 糖糖自然是认识王拱辰的,使劲的用胳膊捅身边的少女,少女没好气的道:“刚才你还嫌我多嘴,现在要和我说什么?” “王拱辰啊。” “看见了!” “状元公啊,如果不是家里的那些狗奴才们不争气,他就是我大姐夫了。” “呸,榜下捉婿的事情也只有你家能干的出来。” “欧阳修不就是被他老师骗进家门灌醉,然后把自己闺女推到人家的卧房成全好事的吗?” “呸!一个女孩子说这些事也不怕烂舌头。休要多言,看看表弟如何应对王拱辰!” 糖糖的大眼睛翻了一个白眼给身边的少女,也紧张的瞅着铁心源心里不住的嘀咕,难道阿爷说的是真的? 王拱辰撩一下袍子下摆,然后就潇洒无比的坐在铁心源对面道:“不若我执红,你执黑?” 铁心源把棋盘转了一圈,把黑将放在王拱辰那一方,然后拱手道:“一贯钱!和局!” 王拱辰皱皱眉头道:“主客异位难度增加,多要五百文乃是情理之中,你输了也赔付我一贯钱吗?” “五百文!” “为何?这样的赌注是不公平的。” “我今年七岁!” 王拱辰认真的瞅了一遍铁心源的面色道:“你长得比七岁的孩子大些,不过,姑且就算你七岁吧。” 王拱辰说着话,就首先回了一手车。 铁心源按住棋盘道:“黑胜红败,俩贯钱!” 王拱辰掏出钱袋放在棋盘的边上道:“一言为定!” 铁心源的心里乐开了花,他万万没有想到王拱辰并没有像自己那样步步紧逼黑方,而是走了一步闲棋,对于残局来说生死就在一步之间,如今红棋放弃了最后一个平局的可能,只要黑棋退一步士就再无后顾之忧,而后占据了绝对优势的黑棋用棋子堆也能把只剩下一炮,一马的红棋堆死。 果然,仅仅走了十一步,王拱辰就输了,他为人一向潇洒,留下钱袋转身就回到欧阳修他们所在的茶棚子里。 梅兄连忙问道:“如何?” 王拱辰笑道:“输了,不过也发现这棋局果然有古怪,刚才我故意要了红方,还走了一步闲棋,结果,原本只需六步就能将死红棋的棋路,他用了十一步。” 欧阳修惊讶的道:“难道说他攻伐凌厉的棋路是假的?六步能将死对手的棋路,他用了十一步,岂不是说这小子在象戏一道上不过是一个棒槌?” 王拱辰笑道:“大棒槌!” 梅尧臣笑道:“既然已经试探出这小子的虚实了,待老夫过去轻松地将他结果掉。” 说着话不待王拱辰和欧阳修说话,就大踏步的来到铁心源面前,丢下一角银子,然后就等待铁心源下棋。 后炮平四这是老棋路了。 梅尧臣发现自己除了回车之外别无他法,于是只好回车…… 当梅尧臣的黑棋再一次变成三个攻老的兵卒以及一将一士之后,红方还剩下一帅一相,这是铁定的和棋…… “承让,诚然!”铁心源客气的收走了梅尧臣的银子,然后很有礼貌的恭维梅尧臣,希望这个大头还能继续和自己下棋,小巧儿这家伙需要的各种工具贵的要死。 回到茶棚子的梅尧臣瞅瞅王拱辰道:“依旧攻伐犀利,老夫没有喘息的机会。” 尹洙嘿嘿笑道:“天时地利人和你一样都不沾,如何能够战胜他?你的每一步棋路都在人家的预料之中,唯一比人家多的是一些看似有用,实则毫无用处的棋子,那个小子根本就不需要多么高的棋艺,只需要知道自己的棋子该落在那里就成。” 欧阳修皱眉道:“确实如此,规矩是人家定的,执红先走这就是先机,而后就是步步杀机,不不要将,我们根本就没有思考的余地,要是不输才是怪事情。” 王拱辰指指铁心源道:“娘的,这就是一个小骗子!” 梅尧臣苦笑一声道:“人家可不算是骗子,下棋的时候他真的在下棋,确实是按照规矩赢了你,至少没有象走日马飞田的乱走你如何说人家是骗子?” 欧阳修瞅着铁心源怒道:“这小子着实可恶,将我等陷入了两难的地步,进不是,退不是……” 糖糖将脖子伸的老长,见王拱辰拱手认输离开了,不一会另外一个比王拱辰还要年长的男子也认输离开了,就再次用力的捅捅身边的少女道:“好像那个登徒子赢了。” 少女有点迟疑,不过最后点点头道:“他把钱都收走了,自然是他赢了。” “他怎么能赢得了王拱辰?阿爷说这家伙算是大宋士林的精英。” “披着欧阳修衣衫才得以金榜题名的人怎么说都有些猥琐。” “那是开玩笑,欧阳修都不在意,你干嘛生气?” “连我七岁的表弟都没办法对付,算什么英雄人物?” 铁心源自然没有糖糖他们的闲情逸致,好不容易和花脚中人算好了银钱,约定好工具送到哪里,然后就非常希望欧阳修他们能够再过来算钱,可是等了好一阵子都没人过来,他不免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太学的大门开了,从中走出一大群人,铁心源的眼角跳动两下,叹息一口气对水珠儿道:“我们走吧!” 说罢,连地上的棋盘都不收拾,带着狐狸转身就走。 他走的很干脆,因为接下来的事情根本就不受他控制,为首的几个老头子很明显都是有官职在身的清贵,不是欧阳修他们这种新进的官员,更不是那些太学生们可以随意的羞辱的人。 一旦将他们得罪了,自己从今往后休想再有老师给自己上课。 丢弃了一门发财的手艺,让铁心源从心底里高兴不起来。 那几个从太学里出来的老者并不在意铁心源的离去,而是站在那面破旗子底下仔细的瞅了一遍棋局,两个老者还特意下场比划了两下。 其中一个白须老者瞅着上书“太学傻蛋,谁敢与我一战!”的旗子面色不愉的回头对身后的太学生们道:“还真是一群傻蛋,必输的棋局也能前赴后继的凑上去送钱,还真是难得。” ps:还有一章,马上送到,为了和后面咬合,写的慢了点,您包涵,孑与拜上。 第三十二章骗子的法则 第三十二章骗子的法则 糖糖见铁心源莫名其妙的转身就走了,不解的问身边的少女:“他干嘛要走?” 少女叹口气道:“不走的话会有麻烦。” “有什么麻烦?张爷爷是一个慈祥的长者,不会拿他怎么样的。”糖糖想要跑去找那个白胡子老头,却被少女拖住了,还用力的把她拖上了马车,然后就朝西面疾驰而去。 欧阳修等人见张浦老先生出来了,只好苦笑一声上前拜见。 张浦见欧阳修等人叹息一声道:“如今国朝内忧外困,李元昊寇边之声甚急,尔等为何还是一副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的消散模样?” 王拱辰上前一步拱手道:“先生教诲的极是,学生这就会官廨,希望不负陛下厚望。” 张浦冷笑道:“老夫已经垂垂老矣,说出的话也如同微风过耳,你们不会听的,只可惜尔等风华正茂,既然领了天子的俸禄,就该尽心王事才好,为何要把精力消耗在象戏上面,真是让老夫失望。” 欧阳修红着脸道:“先生勿恼,我等刚才也想通了,这就是一场骗局而已……” “骗局?” 张浦似笑非笑的看着欧阳修道:“难道你打算告官不成?” 欧阳修连忙道:“对手不过是一个黄口孺子……” “黄口孺子?恐怕不是吧,你看看这局棋,这哪里是一个黄口孺子能走出来的变化。 这种局变化无穷,高深莫测,粗看之下,总感觉通过几步弃子就可以成杀,但是真正走起来时情况却不是这样,棋局背后的运子、弃子、妙杀不计其数,危机四伏,陷阱重重。 真可谓是“一将两将连三将,背后透出断魂枪”,如此老辣的手法恐怕不是一个孩子所能控制的,这背后定有一位智慧超群之辈操纵,只是老夫一时还想不明白此人为何要如此挑战我太学。” 王拱辰,欧阳修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张浦为何会这样说,自己分明看到一个孩子在弄钱而已,怎么就成了对付太学的大阴谋了。 张浦拍着那杆破旗子道:“一杆破旗让太学良久都抬不起头来,一个孺子更让太学蒙羞,也罢,都是自找的,老夫吞了这颗苦果。 既然有第一步,那就必须有第二步,老夫等着就是。总有弄清楚到底谁在戏弄老夫。” 小巧儿见铁心源把自己中午新做的两副棋子丢进了火堆里,奇怪的问道:“你昨日还说要把这个来钱的门路发扬光大,怎么今天就要打退堂鼓了?” 铁心源随意回答道:“骗子最重要的法则就是射一箭换一个地方,否则就有被抓的可能性。” 小巧儿奇怪的道:“你这不是行骗啊。” “你高看我了,这还真的是骗术,所谓的残局,根本就是无解的,我以前听一个先生说过,只要是利用了别人的无知而获得钱财的做法就是骗局。” 小巧儿怒道:“你先生就是一个傻子,那些太学生可不是傻子,你去问他们也不会承认的,所以你从他们手里骗点钱来养活大家,很合适啊。” 铁心源郁闷的道:“别提了,太学里的人根本就是一群输不起的人物,我才摆了两天的残局,就有快死的老家伙冲出来找我算账,这事不能干了,再干下去,我们就会被送进开封县衙吃官司。” 小巧儿怒道:“愿赌服输的事情罢了,怎么就会弄进官府?” 铁心源盯着小巧儿手里的锤子道:“现在你手里有只锤子,你怎么对付桌子上凸出来的这个卯榫?” “砸下去就成了。” “你怎么对付门槛上的钉子?” “砸下去就成啦!” “你怎么对付地上的那只虫子?” “砸扁它不就好了!” “你看看,只要你手里有只锤子,你面对所有的问题,第一个解决办法就是用锤子砸,根本就没想到去用别的法子。 官府就是人家手里的锤子,当我们这些毛刺,小虫露头的时候,人家不用锤子砸才是怪事请,因为这是他们最省力的一个法子。” 小巧儿丢下锤子道:“现在怎么办?弟妹们总是需要吃东西的,咱们手里的银子都换成工具了,过些日子拿什么喂饱他们? 眼看着就要入秋了,也该给他们置办冬衣了,这又是很大一笔钱,不如,我们把工具抵押掉算了。” 铁心源想了一下,指着正在忙着收拾破屋子的小福儿他们道:“总会有法子的,大家都在干活,总会有法子的。” 小巧儿低声道:“听水珠儿说,你今天在学堂里学的是怎么当强盗的学问?” 铁心源听得差点跳起来,连忙解释道:“书里说百姓没了吃食,才会走这一步路,这一步路一旦走出去,就没回头路了,再说,你指望我们这些小不点去当强盗不成,你觉得我们可以打劫谁?” “当强盗有什么大不了的,李元昊不就是造反了吗?大宋不是一样那人家没办法吗? 只要强盗当得够大,谁跟说个不字?” 铁心源看了小巧儿良久之后怒道:“你他娘的就是一个突厥人。” 小巧儿怒道:“老子是真正的汉人。” 铁心源见别的孩子朝自己两人这边看过来了,连忙笑道:“好好,你不是突厥人,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会想办法,不要总是想着去当强盗,我还指望他们将来全部都能成家立业快活的过一辈子呢,如果当了短命的强盗,我现在这样做为什么啊?” 小巧儿一把拖住准备离开的铁心源道:“你不要想着怎么把神臂弩卖掉这回事了,那东西烧掉最好,就像你说的那东西虽然精贵,但是落在我们手里就是杀人的钢刀。” 铁心源拍拍小巧儿的手道:“我没那么傻,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想出办法来的。” “也不要用你娘的钱,她经常给我们吃的,已经不容易了,不能因为我们,连你们母子都拖累成乞丐。” “知道了。”铁心源朝后挥挥手就大踏步的回家去了。 王柔花回到家中的时候,正好看到儿子坐在桌子前面聚精会神的写大字,就悄悄地来到儿子背后,看他都写了些什么? 看了儿子写的大字之后,王柔花大怒,一巴掌拍在铁心源的屁股上吼道:“我叫你光知道赚钱,我让你光知道赚钱。” 铁心源猛地挨了一顿揍,倒腾着短腿在屋子里躲闪,可是屋子很小,怎么也逃不脱母亲的魔掌。 王柔花把铁心源写的赚钱两个大字放在他的眼前吼道:“你给我听清楚了,赚钱是为娘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 铁心源呲牙咧嘴的,母亲这次是真的发火了,屁股火辣辣的疼,为了不再挨打,连忙道:“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王柔花丢掉那张纸苦笑道:“也不知道皇帝这句话是不是骗人的,所有人都去读书了,谁来耕田做工经商?” 铁心源连忙拍马屁道:“母亲高见,孩儿的本部经书就是韩昌黎先生的《原道》。 原道中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您的话与先哲不谋而合,真是了不起。” 王柔花傲然道:“别人家的孩子自然该去种田,做工,经商,你和他们不同,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子,你给我死了赚钱的心思,把所有的心思都给我用在念书上,否则我决不轻饶。” 夜深了,铁心源明明困倦的厉害,却怎么都睡不着,王柔花的头一点一点的给儿子扇着风。 不知何时,起了夜风,吹得窗棂啪啪作响,王柔花心头一惊,连忙起身关好窗户,狐狸却在外面叫唤的很是厉害,又打开大门把狐狸放进屋子里,狐狸却不愿意睡觉,围着王柔花的脚前后转圈子。 铁心源也起身了,在狐狸的脑门上拍两下,狐狸才安静下来,虽然趴在自己的窝里,灯光下闪着蓝光的眼睛死死地看着铁心源,似乎非常的恐惧。 “不是要地震了吧?” 铁心源小声的自己问自己,侧耳倾听,却听不到外面有狗吠的声音,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抬头看看自家的房子,这样的房子即便是地震了也不要紧,母亲没有力气,房顶上铺设的材料都是最轻的芦苇,即便是倒塌了也不要紧。 至于皇城,铁心源不以为地震会弄倒他,早就问过人了,皇城的城墙是黄土拌了糯米水夯制而成的,外面还加了厚厚一层条石,可谓坚不可摧。 和母亲二人抱着被子坐在小院里,等候不知名的灾难降临。 ps:大幕终于拉开了,我终于不用添加私货了,有存稿可用的人真是幸福啊,继续求@推荐票,求收藏,求点击。 第三十三章白狐献瑞 第三十三章白狐献瑞 自然界没有什么变化,梨树上的梨子都没有晃动,自然不会有什么地龙翻身之类的事情。 不过很快就发现让狐狸感到恐惧的东西真的是来自——龙。 以前的时候,铁心源总以为气场这种东西是虚幻的,现在总算是知道了,这东西确实是有形的东西,至少狐狸就感受到了。 皇宫里面飘渺的哭声东游西荡的让人毛骨悚然,从墙头侍卫低沉的话语中,总算是知道了恐怖感觉的根源。 皇帝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没了,是个皇子。 暴怒的皇帝杖毙了十一位宫人…… 清晨的时候,皇宫的大门没有打开,文武百官等候了一阵子就接到了旨意,皇帝拒绝了今日的早朝。 于是,整座东京城都变得沉闷起来了,即便是家里的狗多叫唤两声,都会挨棒子。 一个城随着一个人的喜怒悲哀而转动。 帝王之威,以前的时候铁心源认为这就是一个笑话。 来到大宋之后,他切身感受了之后才发现,权力是一种极为恐怖的东西。 一个乞丐生气,最多只能拿砖头砸碎讨厌的人家的窗户。 一个平民生气,最多只能拿老婆孩子来出气。 一个皇帝发怒,风云真的就变色了…… 酒楼里面听不到文士高谈阔论之声,青楼中也不闻靡靡丝竹之音。 皇帝赵祯半躺在柔软的美人椅上,衣衫半解,廊下的《采薇舞》跳的妖娆多姿,手上的酒杯中还有冒着袅袅的雾气。 天气闷热,他的心却似乎掉进冰窖一般阴冷。 王渐眼中没有了往日的谄媚之色,却多了几分暴戾和阴冷,鹰隼一般的瞅着廊下那群轻歌曼舞的宫女,他随时都在准备着,一旦有人让皇帝再次发怒,他就准备亲手弄死那个人。 偷偷的瞅瞅皇帝,只见皇帝的两颗眼珠子像炭火一样红。 《采薇舞》已经跳了三遍了,不管是乐师还是舞女,没人敢停下来,哪怕汗水湿透了纱裙,依旧不敢有任何的懈怠。 皇后站在宫门口看了一眼皇帝,叹一口气就带着内侍们回去了,带走的还有刚刚熬制好的清心润肺的银耳莲子羹。 对一个刚刚丢失了希望的皇帝来说,一碗银耳莲子羹不足以扑灭他心头的火焰。 一声声狐狸的鸣叫引起了皇帝的注意,透过花窗,他看到一只白色的狐狸蹲在高高的假山上面,正在看着他。 王渐立刻就推开了花窗,方便皇帝和狐狸相互凝视。 “你是来安慰朕的吗?” 赵祯醉眼朦胧的瞅着狐狸。 狐狸叼起一卷子桑皮纸,小心的来到花窗边上,最后窜上了花窗,将桑皮纸放在窗台上。 赵祯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指着狐狸道:“你又找到了什么东西?朕的心情很坏,不是一点东西就能够变好的。” 狐狸蹲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皇帝,王渐连忙把一盘子羊肉放在狐狸面前,狐狸吃了一口之后,就重新抬起头冲着皇帝叫唤。 一头雾水的王渐取过那卷子桑皮纸,打开看了一眼之后,就猛地合上了,面色苍白的的跪在地上对皇帝道:“陛下,白狐献瑞!” 赵祯愣了一下,才要说话,就看见王渐极其无礼的将那些已经累得快要瘫倒在地上的宫女轰走,同时轰走的还有乐师和伺候皇帝的侍卫和宦官。 赵祯冷冷的看着王渐,他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自己今日定不会轻饶了他。 王渐三两步窜到皇帝身边道:“陛下,白狐献瑞啊!” 赵祯奇怪的瞅瞅低头吃羊肉的狐狸,一把夺过王渐手里的桑皮纸,打开之后疑惑的道:“神臂弩?” 王渐低声道:“启奏陛下,如果此物得到验证的话,白狐算是为我大宋立下大功了。 西贼李元昊就是凭借此物才能纵横西北边陲所向无敌。奴婢听闻西夏神臂弓以厌为身,檀为弰,铁为枪镗,铜为机,麻索系扎丝为弦。三百步可贯重甲,于旷野作战所向无敌。 奴婢曾多次派遣细作进入西贼控制之地,以万金求神臂弓而不可得,没想到在陛下最伤感的时候,有白狐为陛下献上了此物。” 赵祯犹豫的瞅了狂喜的王渐一眼,把手里的桑皮纸全部打开,之间纸上密密麻麻的画着各种图案,图案的边缘还注明了各种尺寸,看过工部图谱的赵祯第一感觉就认为这东西恐怕不假。 放下手里的图谱,起身夺过狐狸的饭碗,只见那只狐狸立刻就咬着他的袍袖下摆开始耍死狗,这无论如何不该是灵兽的模样啊。 把狐狸的饭盘还给狐狸,赵祯瞅着王渐道:“是不是你这狗奴才见朕伤心,故意安排这一幕好让朕开心的? 如果真是这样,朕不怪你,一会儿让将作监大匠李兌确认无误之后,你将有功之臣的名单报上来,朕自有赏赐。” 王渐这会差点把狐狸当祖宗供起来,流水般的从皇帝的桌子上搬各种美食给狐狸吃,甚至把刚刚调好的乳酪一口一口的喂狐狸吃。 听皇帝这样问,王渐非常的想把这个功劳据为己有,可是一想到皇帝最恨别人欺骗他。 连忙把身子挪过来道:“官家,奴婢可以对天发誓,这事奴婢真的不知道,确确实实是狐狸弄来的。” 王渐是不是有事瞒着自己,赵祯自认还是能分辨出来的,既然不是他难道是王旦的孙女做的不成? 对皇帝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王渐连忙道:“官家,不可能是铁王氏母子,奴婢查过了铁王氏被夏竦批命之后,多年未嫁,后来受不了闲言碎语愤而离家出走投水自尽。 不曾想被铁家庄的铁阿七救起,两人遂成鸾俦,自此之后铁王氏就再也未曾与王氏有过交集,即便是六年前那场洪灾之后,也未曾踏进王府一步,只能算是以普通妇人而已。” 赵祯笑着拍拍埋头大吃的狐狸笑道:“朕从不相信鬼神之术,难道说这事是一次特例?不可能吧。 王渐,彻查桑皮卷的来源,狐狸向来有收集东西的嗜好,难说不是他从哪里捡来的,朕以为,范围不会太大。” 王渐赶紧答应,悄悄地抬头发现皇帝吓人的红眼睛似乎变得温柔了一些,又道:“官家,今日惠风和畅,不如出去走走?” 赵祯看看外面极为清朗的天空,长叹一声道:“一饮一啄莫非天定?有时候朕真的想看看皇天后土到底是一副什么样子。” 王渐连忙跪倒劝谏道:“陛下万万不可如此诉说,据说当年殷纣王就是对后土娘娘不敬才导致天下崩坏……” 赵祯烦躁的挥挥袍袖道:“朕知道了,你在遵守祖制劝谏,朕那你没法子,赶紧滚起来,我们出去散散心。” 听闻皇帝从寝宫里出来了,整座皇宫里面的人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谁都知道是因为那只狐狸,皇帝的心情才好起来,于是,这只狐狸无论走到那里都非常的受欢迎。 铁心源等了足足三天,才等到皇家赏赐狐狸的消息,王柔花对王渐送来的大批财物不知所措,铁心源更是装出一副呆傻的模样。 王渐没有从铁王氏母子身上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就丢下一堆赏赐快快的离开了,这母子二人不过是有幸饲养了一只灵狐,否则,以他们的地位还不值得自己亲自走一遭。 赏赐自然是给狐狸的,王渐这几天不眠不休的执行皇帝的旨意寻找狐狸的藏宝洞,最后竟然被他找到了皇宫中一条极为隐秘的地道。 当他发现这个地洞的时候汗水涔涔的往下淌,如果不是因为这是一条年代久远的地洞,出口位置已经完全坍塌,他就难逃其咎。 狐狸的藏宝洞就在地道里,除了一些不知名的瓶瓶罐罐之外,就是无数不值钱的亮晶晶的东西,大多是宦官宫女丢失的小配饰。 王渐没有动狐狸的宝藏,悄悄地看完,悄悄地向皇帝禀报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这么说,神臂弓的图本本身就出自皇宫?”赵祯冷冷的问道。 王渐点头道:“是的,官家,奴婢查验过那卷桑皮纸,发现那种纸只有甘凉道上才有,与京中的桑皮纸有很大的差别。 灵狐的藏宝洞里,虽然还算干燥,但是想要将桑皮纸完全保存好,这根本就不可能,因此奴婢推断,桑皮卷应该是灵狐新近才找到的,否则定会被虫吃鼠咬的破坏殆尽了。” “好啊,神臂弓这样的军国重器,明明就在皇宫中,我们却渴求不得,如果不是狐狸,我大宋岂不是与这样的军国重器无缘了吗? 哼哼哼,人心险恶,朕奉养后宫多年,这些人的忠心竟然比不上一只狐狸。 狐狸见朕伤心都知道衔来宝物博朕一笑,那些人却将如此重宝藏于深宫,宁可见大宋军队损兵折将也不愿意献上来,人不如狐啊。” 王渐小心的顺着皇帝的话道:“陛下依旧得到了神臂弓,这也是陛下洪福齐天的结果……” 第三十四章生活和梦想的差距 第三十四章生活和梦想的差距 王柔花傻傻的看着面前的金银珠宝,铁心源则拿起一块黄金郁闷的只想骂娘。 赏赐黄金也就是了,干嘛在黄金上打上狐狸的印章? 这个印章是在官府有备案的,也就是说,铁家想要花每一块黄金,都需要带着狐狸去官府说明情况。必须取得狐狸的同意之后才能把金子换成铜钱或者银子。 至于那些珠宝,可以玩命的往狐狸身上挂,自家人要是用了就是逾矩。 铁家现在身份最高的就是狐狸。 一个振武将军的名头,让铁家迅速的成为了东京城的上等人家,如果按照皇帝的想法,铁家应该弄些仆役来伺候狐狸才行。 好在包拯在朝堂上给劝住了,认为皇帝一旦重兽轻人,难免会有后来者纷纷效仿。 王渐刚刚离开铁家,铁心源就捉住狐狸,把它身上所有的饰品都摘了下来,一只狐狸顶着珠冠,穿着珍珠衣像个什么样子。 皇帝赏赐的一条牛腿,铁心源也没有给狐狸留下,王柔花特意把牛肉卤出来,在七哥汤饼店卖了一个很好的价钱。 小巧儿吃着牛肉频频点头,对铁心源把神臂弩的图纸换成牛肉之类的东西非常的满意。 为了那东西,自己爹娘的命莫名其妙的留在了来东京的路上,为了这东西,自己的一条腿差点被牛二给祸害断掉。 如今,那个害人的东西终于换成牛肉了,岂能不亡命的大嚼? “如果能把这所荒园子买下来就好了。” 吃饱了饭的小巧儿一边剔牙,一边给同样撑的动弹不了的铁心源道,他觉得自己现在很有钱。 “做梦!那些钱连这里的一个花园都买不下来,更何况这间巨大的荒园子官府根本就不会卖。” “这么说你家的狐狸从昨天起就成了官人?” “对啊,振武将军,武将序列里面阶级第十一,虽然是勋衔,但是地位类比杨怀玉他爹。” “看样子是一个很大的官。” “反正你只要知道狐狸今后可以在东京城横着走就是了。” 水珠儿怀里抱着正在啃骨头的狐狸,不断地把油嘴往狐狸的皮毛上蹭,也不嫌弃狐狸身上的腥臊味。 铁心源满意的看着一屋子吃撑的孩子,笑着对小巧儿道:“现在我们有足够的银子来买院子了,至少买一间三进的院子不成问题。” “不能在内城!”小巧儿沉声道。 铁心源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你会干的事情每一件都是要人命的,如果在内城会被查的。” 小巧儿嘿嘿笑了一声道:“这世道根本就不容好人活下去,我今后要当恶人,你觉得如何?” 铁心源没有接小巧儿的话,翻了一下身子瞅着小巧儿道:“你有没有读书的打算?” 小巧儿摇摇头道:“我不是那块料,不过他们中间的几个人可以跟着你去学堂,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认识几个字就好。” 铁心源起身道:“走了,母亲该回来了。” 小巧儿点点头道:“走吧,我相信你母亲听到你打算去学打铁一定会非常惊讶的。” 铁心源只是笑笑,喊一声狐狸,狐狸就懒洋洋的站起来,水珠儿几个年幼的孩子刚才给它挠痒痒,挠的非常舒服。 踩着夕阳回家,是铁心源每日都要干的事情,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继续多久,不管有多长时间,他都打算认真的过下去。 于是东京城的街市上就多了一个双手放在脑后,吹着口哨,带着一只雪白的狐狸招摇过市的小少年。 或许是心情太好的缘故,他没有看到身后有两个壮汉紧紧地跟随着他,狐狸如今早就放弃了身为野兽的自觉,它不觉得东京城里那些用两条腿走路的怪物会对自己怎么样。 两个壮汉目送铁心源走进了家门,这才转身离去,没有想到这个从乞丐窝出来的小子会住在皇城脚下。 这是一个意外,至少唐金水就是这么认为的。 自从杀了牛二之后,唐金水就觉得自己没有一件事情不出意外的,所以当两个泼皮把事情说了之后,他就沉默了下来。 如今,开封县下达的海捕文书依旧贴在城门口,事情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官府依旧没有放弃对自己的追捕,赏金也从五贯钱上升到了十贯钱。 这可是一笔大钱,对家无隔夜之粮的泼皮来说更是一笔大钱,屠夫帮的那些屠户们憋着一口气想要捉到自己去领这笔赏金。 “大哥,你到底在找什么?这样没头绪的乱找,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今天上街,好像已经有人在注意我们了。” 唐金水痛苦地拿拳头砸砸自己的脑袋道:“一张图谱,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图谱,我只知道如果我们找不到图谱,我们这些人以及全家老小都会死光死绝。” 泼皮挠挠脑袋奇怪的问道:“谁会杀我们?” 唐金水胆战心惊的瞅瞅窗外,小声的道:“兄弟,相信哥哥一回,我也不想留在东京城,沧州城里有我表兄在,我们有的是东山再起的机会,只要熬过这一遭,我们就能活命,如果熬不过去,大家想活命那就太难了。” “图谱在哪里?我们直接去抢,抢来之后立刻离开东京,大哥,东京不是我们的久留之地,不管是官府,还是屠夫帮的那群杂碎迟早会找到我们的。” 泼皮们吞咽了一口口水,选择相信唐金水,在东京这座城市混的久了,多少都知道一些忌讳。 “应该就在那群小乞丐手里。” 泼皮们听说自己只需要对付一群小乞丐,心神都放松了下来,其中一个泼皮道:“大哥,既然知道图谱在哪里,我们今夜就动手,几个小乞丐杀了也就是了,事成之后我们立刻远走高飞。” 听泼皮这么说,唐金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然后猛地睁开之后,抄起自己的砍刀一刀就砍在柱子上。 只听咔嚓一声响,柱子的半边就被砍刀给削掉,哗啦啦的从空心柱子里淌出大堆的铜钱来。 唐金水指着地上的铜钱对眼睛已经泛绿光的泼皮道:“兄弟说得对,干完这件事我们确实需要远走高飞,这些钱就是我们的盘缠。哥哥我把所有的私蓄都拿出来了。” 泼皮们对望一眼,一起点点头。 “不过,这一次我们要把事情干的漂亮,那些小乞丐一个都不能走脱,还有那个总带着一只狐狸的那个小子。唯有如此,才能把事情交代清楚。” “可是那个小子的家在皇城根上,只要靠近了,立刻就会被皇城的侍卫射杀,大哥这个忌讳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就等!”唐金水把话说的斩钉截铁的。 眼看着泼皮们一一散去,唐金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就像是一只被丢上河岸的鲇鱼。 他非常的痛恨自己两个月前做出的那个决定,如果他事先知道牛二会牵扯出这么多的麻烦,即便是狻猊帮不要,也不能把自己陷进这么大的一个漩涡里去。 一想到牛二胸膛被长枪捅穿的样子,他自己的胸口都会阵阵的发痛。 唐金水走出房间,推开墙上的一道暗门走了进去,穿过一段长长的甬道之后,他就来到了另外一个小院子里。 一个雄壮如山的大汉大马金刀的坐在屋子里,身畔的青砖上插着一支粗大的铁枪。 唐金水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去看自己被人家扒成白羊一般的小妾,更不想看那双粗糙的大手在小妾身体上游动的场景。 “爷爷要的东西找到了?”大汉手下不停的斜睨了唐金水一眼道。 唐金水连忙拱手道:“爷爷的吩咐小的自然是全力以赴,如今已然找到了那些小乞丐,只要等那些小乞丐凑齐了,就会下手,一个不少的给爷爷送来。” 大汉手一扬,将光溜溜的女人丢到锦塌上站起身笑道:“晚了,图谱已经到了赵宋皇帝手里了。” 唐金水大骇,连声道:“没有那么快,我们没有发现那群小乞丐和官府的人有什么纠葛。” 大汉笑道:“白狐献瑞的名声已经传遍东京城了,爷爷要的神臂弓图谱已经泄露了。” “这不关我事,是你找我的时间太迟了。” 大汉笑道:“是你逃跑的太快了,爷爷花费了快两个月的时间才找到你,否则此事何至于此。” 唐金水连连后退,直到后背贴在墙壁上退无可退了,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把刀,虎吼一声,横刀就向壮汉刺了过来。 壮汉哈哈一笑,单手捉住了刀背,只是稍微用力扭了一下,就把唐金水手里的砍刀夺了下来。 大汉随手抛掉砍刀狞笑道:“你一个人泼皮也敢向爷爷这样的百战猛士递刀子?” 唐金水撒腿就跑,壮汉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手一招,一根细铁链就把插在屋子里的长枪带了出来,眼见唐金水已经跑进了甬道,壮汉抓着细铁链子抖了一抖,长枪就如同毒龙一般钻进了甬道。 第三十五章最有魅力的男子 第三十五章最有魅力的男子 东京城总是在制造一种又一种的审美观,今天有些妇人会喜欢错到底的鞋子,到了明天,她们又会觉得绣了芙蓉的红色鞋子最漂亮的,她们甚至为了展现自己的鞋子,故意在路上迈开大步子,从裙底羞涩的露出自己的鞋子,如同马行街上的荡妇一般。 自然,她们对男子的看法也是如此的,当潘安一般的美男子从街上走过的时候,就会有妇人往他的身上丢果子,就像被激怒的猴子一般,他们过度的热情曾经杀死了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美男子卫玠,据说这个花一般娇,粉一样嫩的美男子就是被大街上疯狂的女子给活活的吓死的。 大宋的女子比较有内涵,她们更加喜欢有才华的男子,比如那个皇帝一点都不喜欢的才子柳永。 铁心源是见过柳永的,一个枯瘦的山羊胡老汉而已,他相信,常年累月的在青楼流连,严重的损害了他的健康。 才子实在是太少了,很多去青楼的才子也吟诵不出“杨柳岸晓风残月”这样的句子,于是各种怪模怪样的人物就出现在青楼里,希望能够博得**一笑。 回春阁今天来了一个不一样的汉子,他身形粗壮至极,老树根一般结实的臂膀,配上健硕的胸膛,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座铁塔。 在大宋很少能够见到这样壮硕的好汉。 无数的女子都会忍不住偷偷的看一眼。 路过他身边的时候都会用自己的小手帕轻轻地招一下。 汉子坐在大厅里喝酒已经有一阵子了,是一个大豪客,不论哪一个妓子过去陪他喝上一碗酒,都会有一袋子铜钱丢过来,妓子接住铜钱的模样虽然狼狈,还会招来别人的大笑,但是啊,来到他身边的妓子依旧络绎不绝。 花娘不知道自己今晚走了什么运气,居然会被这位豪客留下来陪他喝酒,楼子里最美的媚珠儿也不过是陪着他喝了一碗酒而已。 连着喝了三碗酒,花娘已经是头昏脑涨了,想要把自己得到的三袋子铜钱背到自己的屋子里,腿脚酥软的接连试了两次都不能成行。 汉子哈哈大笑,拦腰抱起花娘,左腿连踢三下,三个大型钱袋子就落在他的肩膀上。 眼看着花娘被汉子抱上了楼梯,回春楼里面顿时就响起了其它嫖客狼嚎一般的吼声。 **子挥舞着手帕在前面领路,一面夸赞汉子的雄壮,一面说着自己楼子里的规矩,一袋子铜钱砸到了**子的胸膛之后,被砸了个半死的**子紧紧地抱住钱袋子,不住的埋怨汉子伤了她谋生的本钱。 当花娘的惊叫声从房间里传出来的时候,满青楼的人都竖起了耳朵在倾听,不论男女脸上都浮现出淫秽的神色。 花娘的叫声逐渐低沉了下去,最后悄无声息,青楼里的人仿佛才活过来,没有人发现,这个过程真的很长。 鼓声敲过三声之后,汉子才从花娘的房间里走出来,依旧脚步稳健龙精虎猛,打着哈欠送客的**子不由自主的朝汉子挑挑大拇指。 “花娘很累了,明日午时之前莫要叫她,爷爷把她包下了。” “您还真是一位怜香惜玉的人……” 汉子无视老脖子蹭自己胳膊的胸膛,拉开大门径直走了出去…… 铁心源今夜心血来潮,怎么都睡不着,捧着书本坐在油灯前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母亲催促他睡觉的话已经说过三遍了,他依旧怔怔的瞅着面前的油灯,神游天外…… 油灯上捻子爆响了一下,闪烁出一大团火光之后又慢慢地变暗了。 “一定有那里不对!” 铁心源喃喃自语,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发现自己曾经忘记了什么,耳听得外面的梆子敲响了四次,打了一个哈欠之后,决定睡觉。 汉子的体型虽然健硕,脚下却轻盈的厉害,像游魂一般在街道阴影里窜动,更夫仿佛看到了一个虚幻的影子,再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摇摇头,继续敲着梆子向皇城街的另一边缓慢的走去。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汉子站在阴影里,冷冷的看着街道对面的铁家熄灭了烛火,向前走了两步,抬头看看明晃晃的月亮,又看看城头不断巡梭的皇城侍卫,还是把身子缩回了阴影处,不一会就消失了。 一夜未曾睡好的铁心源在郭先生那里上了一堂毫无趣味可言的早课之后就离开了学堂。 水珠儿今天没有在学堂外面等候自己,这让铁心源有些担心,于是,带着狐狸就向废园走去。 此时已到了中午,回春楼的**子咒骂着懒惰的花娘,昨日里只接了一个客人而已,竟然睡到现在都不起来。 一脚踢开花娘的房门,她就尖叫了起来…… 捕头赵凤皱着眉头瞅着吊在房梁上的那具女尸,很久都没有说话。 当了多年的捕快,他还从未见过一个女人会被人家折磨成这幅样子,赤裸的身体上横七竖八的布满了小小的刀口,四肢软塌塌的,不自然的扭转着,这分明是被别人生生的拗断的,皮肉翻卷,这说明是在人活着的时候下的手。 这是标准的刑讯手法,捕快世家出身的赵凤还是能看的出来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妓子,能有什么秘密被人家如此的看重? 命捕快将艳尸解下来,用麻布包了送去县衙的敛房,仵作会进一步的做尸体检验,至于那个彪形大汉的追捕,赵凤认为还是多叫些人一起去比较合适。 这样的案子是瞒不住的,上报提刑司是必然之事,赵凤已经能够想象的到知县会如何的恼怒了。 三世不修才会做京城县令,虽说他这位知县品秩堪比外州知府,但是在勋贵满地走,皇亲多如毛的京城,他的知县自然是当得凄苦无比。 先有泼皮当街斗杀被巡城御史发现,然后又有如此恶劣的刑杀案发生在内城闹市,赵凤都为自己的顶头上司捏一把汗。 铁心源也走得满头大汗,秋老虎的余威着实可怕,再加上念了一早上的书早就口干舌燥的,这时候的他只想快些走进废园,满满的灌上一肚子的凉开水。 狐狸一马当先窜进了废园,在荒草丛里撒欢,等他从荒草丛里闹够了钻出来之后,毛皮上就挂满了苍耳。 铁心源叹息一声,就蹲下来帮着狐狸清理身上的苍耳,平日里这些活计都是水珠儿他们干的事情。 清理苍耳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铁心源足足弄了半柱香的时间才让狐狸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狐狸弄干净了,铁心源就带着狐狸准备回家了。 一个粗壮的大汉笑眯眯的站在铁心源的背后道:“来了,为什么要走?难道你就不想见见自己的朋友吗?” 铁心源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还未说话,眼泪就哗哗的流下来了。 壮汉上前一步提着他的后脖领子,大踏步的走进废宅子,至于狐狸,早就钻进草丛溜之大吉了。 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小巧儿见铁心源也被人家捉住了,苍白的脸色顿时就变成了绝望的惨白。 “大夏的神臂弓最后还是被你们送给了赵宋昏君,那么,你们就必须接受惩罚。 现在,我只想问一句,你们有没有留下神臂弓的摹本!” 小巧儿刚要说话,就听铁心源抢先一步道:“那个破图纸上到处都是漏洞,如果你想要,我现在就可以重新给你画一幅。” 这话让壮汉很是感到意外,笑着问道:“真的?” 铁心源指指自己的书包道:“那里面有笔墨,我现在就给你画出来,还有一些细致的规矩和尺寸,需要他帮忙。” 壮汉脚一动把铁心源的书包踢还给了他,然后就把小巧儿身上的绳子解了下来。 压低了嗓门道:“如果你真的能够重新画出来,爷爷就不要你们这几条小命了。” 铁心源连忙抬头道:“我一定会画出来的,一定会画出来的,求求你不要杀我们。” 壮汉笑道:“爷爷只要图,不要人命,如果你胡乱画,爷爷只好拗断你的脖子。” 壮汉说着话,随手就把一根手腕粗的木棒生生的拗断了。 铁心源打了一个寒颤,马上就解开书包取出笔墨纸砚,提起身边的茶壶往砚台里面倒了一点水,又揭开茶壶的盖子,见里面还有很多的水,擦拭一下壶嘴上的灰尘,仰头痛饮清水。 喝完水还非常有礼貌的把茶壶递给了壮汉。 壮汉随手把茶壶放在自己身边的桌子上,然后就坐在那里等铁心源把图谱画出来。 小巧儿看看铁心源,再看看被绑成一长串的弟妹,咬咬牙对铁心源道:“没活路了。” 铁心源低声道:“试试吧。” 第三十六章绝处逢生 第三十六章绝处逢生 铺开了纸,铁心源就按照记忆来复原神臂弩的图谱,拿不准的地方就小声的和小巧儿讨论。 当画到弩机那一部分的时候,铁心源停下手中笔对壮汉道:“原来的图谱中,少了一样东西。” 壮汉皱眉道:“少了什么东西?莫非是你忘记了什么想拿别的东西来凑数?” 铁心源摇摇头道:“我祖宗是打铁的,我爷爷是打铁的,我爹爹也是打铁的,图谱这东西我从懂事起就拿在手里玩,你要的那个神臂弓图谱我是第一次见,所以就把他记下来了。 小巧儿他们家……” “他们祖上是专门制造弓弩的,爷爷知道的一清二楚,用不着你多说,说重要的事情。” 铁心源咽了一口唾沫道:“神臂弓是硬臂软弦,所以上弦的时候需要很大的力气,如果加上棘轮,至少可以省下六成力道。” 壮汉一把提起铁心源重重的丢在地上道:“爷爷不要什么破轮子,只要原来的图谱。” 铁心源被摔得很重,还碰到了鼻子,血从鼻子里一个劲的冒出来,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金花缭绕,即便是被小巧儿扶起来,依旧摇摇晃晃的站不稳当。 擦一下鼻子上的血,铁心源艰难的道:“图谱只有不断地修正才会有最好的器具出来。 就像这幅神臂弓的图谱,也是经过了无数次修正之后才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壮汉狞笑一声道:“爷爷不信你们这些小屁孩能有这样的本事,再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如果再画不出来,爷爷立刻就扭断你们的脖子。” 狐狸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站在门口呦呦的叫唤,却不敢进来,急躁的在门口转来转去。 壮汉嘿然一笑,随手就把手边的茶杯丢了出去,茶杯敲在狐狸的脑袋上,眼看着狐狸软软的倒在地上,铁心源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就要扑到狐狸那里去,却再一次被壮汉拎起来丢在破桌子前面,按着铁心源的肩膀道:“那头狐狸没死,爷爷手底下留着劲呢,看样子你比较在乎那只狐狸,既然如此,那就给爷爷好好的恢复图谱。否则吗,爷爷这就扒下这只狐狸的皮……” 铁心源愤怒朝壮汉看了一眼,见小巧儿将狐狸和其余的孩子放在一起,这才极度不情愿的拿起毛笔,继续制图。 壮汉笑了一声,取过背后的茶壶一口气将里面的水喝个精光。 天气燥热,铁心源的汗水滴答,滴答的从脖子上,鬓角上,流淌下来,拿着手帕的小巧儿根本就来不及擦拭,不大一会,手帕上都能绞出水来。 狐狸醒过来了,躲在孩子群里不敢出来,即便是隔着很远,铁心源还是能够看到狐狸脑门上正在往外渗血。 壮汉倒是有些萎靡,他正在努力地摇晃着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从昨日起他就一刻都没有睡眠,现在被热浪一催,困倦顿生。 他不耐烦的站起来,凑到铁心源的身边瞅瞅,发现一张弓弩的大致形状已经出来了,那个小子正在和李家的那个小子商量弓弩上的尺寸,图画进行的慢,却还是在进行着。 壮汉其实非常的佩服铁心源,在他看来能够凭借记忆就把一幅非常复杂的图谱重新录制出来的人,都是大才。 只可惜这里是大宋国都,如果在西平府,自己无论如何也会把这小子交给将军,当做宝贝供养起来。 西平府兵强马壮,唯一差的就是这神臂弩,李元昊将神臂弩视作禁脔,除了他心腹擒生军,和亲兵之外,其余西夏各部都没有配备神臂弩,如果不是因为这东西对骑兵的伤害实在是太大的话,西平府诸将没有必要事事都听从李元昊的安排…… 不知为何,壮汉细封思梦的眼前忽然出现了白雪皑皑的贺兰山,白日挂在山巅,雪山上似乎铺上了一层黄金。 那是自己很小的时候随着阿爸看到的金山,阿爸说,那是神狼一族的圣山,只有最强壮的汉子才能爬上雪山,向天神敬献自己的供品。 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看的时候,才发现一头毛色斑驳的神狼正咬在自己的手腕上。 细封思梦吓得大哭起来,大声的呼唤阿爸来救自己,却看见一头毛色雪白的头狼嘴里叼着阿爸的头颅冷冷的看着自己。 “这家伙真古怪,刚才还像发疯一般的乱打乱砸,现在怎么会哭起来?源哥儿,你确定这家伙没有发疯。” 铁心源脸色郁闷的抱着狐狸坐在边上道:“赶紧把钉子钉在他的四肢上,我担心这家伙过一会就会变得正常,那样的话,我们就不用活了,你也看见了,这家伙一拳就能把树打断。” 细封思梦大哭了一阵子之后,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长大了,虽然四肢都被恶狼咬的血肉翻卷,浑身的力气却回来了。 他努力地挣扎,头狼的眼神却像绳子一般牢牢地将他固定在地上动弹不得。 小巧儿用力的挥舞着锤子,把一扎长的铁钉钉进汉子的四肢,即便是如此,那个汉子依旧扭动不休。血流满地却不知道睁开眼睛看看。 “不行,这家伙太强壮了,力大无穷,必须把他的手脚剁下来。” 铁心源找来了斧头,重重的一斧头剁在壮汉的手腕上,力气不够手腕没有剁下来,露出白惨惨的骨头茬子。 不等铁心源再剁第二下,细封思梦的一双环眼猛地张开了,染血的大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 铁心源吃了一惊,决心不再留下这人的性命,抡起斧头就重重的朝细封思梦的眉心跺了下去,只有脑死亡,这家伙才不会有反抗之力,如果不能一次剁死他,自己和这群孩子依旧是凶多吉少。 细封思梦百忙中把脑袋侧了一下,铁心源的斧头顿时就砍在他的面颊上,斧头尖深深地刺进了眼窝,一股红色的血水带着一些黑色的物事从眼眶里喷涌出来。 细封思梦怪叫一声,躺在厚床板上的身体如同被电击一般抽搐起来,紧接着他怒吼一声,双臂一振,竟然硬生生的把胳膊从钉子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双臂在床板上一撑两只脚踝喷着血雨也挣脱了钉子,一个踉跄站立起来,脸上还镶嵌着一柄斧头,浑身浴血如同战神一般。 早在细封思梦手臂挣开钉子束缚的时候,铁心源连斧头都不要了,转身就跑,小巧儿想冲上去,也被铁心源给拖走了,猛兽受伤之后才是最凶残的。 两人一狐狸飞快的跑出屋子,快捷的穿过草丛,看到一口水井铁心源毫不犹豫的就把狐狸给踢下水井里去了,然后两人也紧跟着跳进了水井。 这是一口枯井,并不深,狐狸落地之后就窜进旁边的小洞里去了,紧接着铁心源和小巧儿也跟着狐狸手脚并用的往里爬。 直到小巧儿将一扇小木头门关上,两个人才背靠背的坐在地上喘息,谁都能听到对方咚咚的心跳声。 直到小福儿把蜡烛点起来,其余孩子这才发现这两个家伙的脸色苍白的如同白纸一般。 “这样都不死?早就该把钉子钉进他的脑袋才对。”小巧儿心有余悸的道。 铁心源点点头道:“吃一堑,长一智,下一回再遇到这样的状况,一定要先下手为强,我以为只要把他的四肢钉在木板上,他就动不了,然后我们就能问出这家伙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是谁派来的,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凶悍!” 小巧儿点点头道:“是这样的,不过我知道这家伙是从哪来的。” 铁心源愣了一下道:“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这样的壮汉我在甘凉道上见得多了,不过我见过的家伙大多都是光头,或者头上只留几绺头发的,这家伙长着一头头发,我一时没想到。” “你的意思是这家伙是西夏人?” “是啊,我被他夹在胳膊底下很长时间,差点被他身上的羊骚味给熏死,我爹说过,身体干净没羊骚味的就是汉人,有羊骚味的八成都是蛮子。” 铁心源听小巧儿这么说翻身就骑在他的身上没头没脸的挥舞着拳头揍小巧儿,一边揍一边骂道:“都是你这个家伙手尾不干净,把恶人从西夏给招来了,这么下去,我们今后哪有好日子过?” 小巧儿抱着脑袋任由铁心源揍他,过了好一阵子见铁心源不再打他了才委屈的道:“这也怪我?” 铁心源不理他,把耳朵凑在一根管子上倾听,然后坐回来道:“那家伙正在上面发疯,我倒是希望他能多折腾一阵子,那样的话,流血都要流死了。” 小巧儿重新数了一遍地道里的人头,满意的点点头道:“弟妹们不过是受了一些惊吓,没有大碍。” 铁心源把自己的书包取过来,那里面装了很多个干饼子,是自己经过牛三怕家的时候买的,示意小巧儿把饼子分给孩子们。 见弟妹们一人一个饼子吃的香甜,小巧儿问道:“那家伙为什么会突然发疯到处乱打乱砸,最后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铁心源牙痛一般的吸着凉气道:“可能是因为他有羊癫疯吧。” 小巧儿点点头继续吃自己的饼子。 铁心源放下饼子奇怪的问道:“你信?” 小巧儿理所当然的道:“你说的,我就信!” ps:写到现在之后,猛然间发现自己的存稿是有问题的,不符合我们现在的节奏,而且语境上也有差别,相信一些读者已经看出来了,所以,果断丢弃存稿,重新写,等这些章节写完之后,我会把存稿放在公众位置上请大家评判一下,孑与拜上。 第三十七章振武将军威武! 蘑菇的威力在细封思梦的身上证实是非常有效的,即便是他的身体受到了重创,在他的心中,自己依旧是在和狼群作战。 出于战士的本能,取出长枪的细封思梦在疯狂的打砸了自己遇到的一切障碍之后逃离了废园,逃离了那头可怕的狼王的控制。 站在青天白日下,看着面前如山似海般的狼群,细封思梦甚至来不及拔掉镶嵌在自己脸上的斧头,用最快的速度向前面的狼群杀了过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杀出群狼的包围,只知道如果这时候不冲锋,自己将没有胆量发起冲锋了。 好在没了狼王,这里的狼群不堪一击,血肉横飞之下,群狼纷纷逃避,一条血路终于出现在了细封思梦的面前。 赵凤双腿颤抖着勉强举起自己的长刀看着从大街那一边杀过来的壮汉,几乎已经绝望了。 在看到这个壮汉的第一眼起,他就晓得杀了花娘的凶手就该是这个人才对,只是,这个人已经疯了,魔神一般的在皇城街上大开杀戒。 百姓跑的很快,尤其是看到一个脸上镶嵌着一把斧头的家伙拖着一杆长枪嘶吼着冲过来的时候,非常有清街的效果。 皇城边上巡逻的兵丁自然是不能躲避的,他们呐喊着要这个受伤的壮汉束手就擒,只可惜,那人并不是很畏惧他们,一杆长枪在他们的群中搅起血浪,刚刚还在怒喝的队正,此时脖子上出现了一个很大窟窿,他绝望的想把伤口捂住,鲜血却从指缝里噗噗的向外冒。 “绊马索!” 赵凤大吼一声,四个捕快牵着绳子的两头远远地兜了过去,当绳子拦在壮汉的腿上的时候,他们就迅速的移形换影,两两交错。 与此同时又有两位捕快张开大网从房顶跃下,想要把壮汉用渔网包起来。 这是捕快们标准的捉捕凶犯的模式,这一手对付那些凶犯几乎是无往而不利的,尤其是渔网上布满了细小的钩刺,一旦沾上很难逃脱,这也是捕快们对付汪洋大盗的不二法宝。 赵凤根本就想不到壮汉手里的长枪会脱手飞出来,直到长枪刺穿了自己的胸膛,又把自己带到壮汉面前的时候,才有些后悔自己鲁莽的行为。 他的身体被长枪带着撞向渔网,渔网将死去的赵凤紧紧地包裹住,最后掉在地上,如同装满水的破口袋一般的赵凤溅出大片的血水。 壮汉双臂一用力,硬生生的将两个用绳子捆自己的捕快拖了过来,闪电般的拔出镶嵌在自己脸上的斧头,劈在一个捕快的天灵盖上,又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死死地掐住另一个捕快的脸,两根手指深深地抠进捕快的双眼…… 细封思梦觉得渴极了,探手将刚刚被自己捉住的捕快横在肋下,撕开脖颈上的血管,就痛饮了起来。 “鬼啊——” 剩余的捕快发一声喊,屁滚尿流的顷刻间跑的不见了踪影,与此同时,那些多在门后偷看的百姓也在第一时间离开了偷窥的地方,抱着自己的妻儿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东京城承平百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的恶贼,不但当街杀人,还喝人的血,这让皇城街的百姓魂飞魄散…… 喝饱之后的细封思梦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左眼处更是痛不可当,自己手腕,脚踝处已经麻木了,动一下都觉得是一种奢望。 右眼逐渐变得清明,荒凉的雪山也变成了繁华的街道,重甲军卒的脚步声正从不远处传来,咚咚的…… 知道自己受了暗算,还是被一个孩子给暗算了,细封思梦此刻最想做的就是把那个孩子活活的劈死。 于是,他勉强站起来,踉踉跄跄的重新向废园走去。 “小福儿,小玲儿,小火儿自然是要进学的,只是户籍问题不解决,将来就没法子进开封县学,更没办法走常规的进书院,更不要提国子监之类的地方了,有钱都没辙啊。” 小巧儿挠挠头发,觉得这事情很是让人头疼。 铁心源笑道:“这是小事情,你们忘了我们身边还有一位振武将军吗?” 小巧儿瞅瞅脑袋上缠着纱布正在享受别的孩子按摩的狐狸,不由得笑道:“你别说,还真有一股子振武将军的模样。” “狐狸是振武将军,这是已经列入大宋吏部官牒里的真实事情,杨家的杨文广听说都有三十家部曲,咱家狐狸为什么不能有十来个孩子充当它的部曲?” “这就是说我们以后要给狐狸缴税?狐狸啊,我一年给你一块肉当税成不?哈哈哈哈哈” 小巧儿说着话,自己都觉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铁心源忽然皱起了眉头,要地窖里的孩子们噤声,众人侧耳倾听,只听得外面有人在怒吼。 地窖里有尘土扑簌簌的落下来,也不知道那个家伙在外面发什么疯。 “这家伙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铁心源道:“他活不成了,如果能逃掉,他早就逃掉了,估计是无处可逃了,就想着把我们弄死给自己报仇。 不理睬他,他这时候活动的越是剧烈,死的越快,不论是手脚上的伤口,还是脸上的伤口,都不容他再继续战斗了。” 推倒了一座亭子的细封思梦终于坐了下来,胸口就像是着火一般,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这是缺血的症状。 即便是站不起来,战士的骄傲依旧让他努力地把脑袋抬起来,用一只独眼瞅着面前的大宋将军道:“如果不是某家中了暗算,你不是爷爷的三合之敌。” 马上的将军拉下面罩笑道:“西贼,你杀我无辜百姓,不论某家如何杀了你,也是大功一件。” 细封思梦大笑道:“你宋国的将军某家不是没有宰过,报上名来,大夏西平府军都虞候细封思梦在此!” 马上将军笑的更加开心张嘴道:“大宋西水门贼配军杨怀玉在此,西贼受死!” 听闻眼前的贼人果然是西贼,杨怀玉那里还能忍得住,只要活擒这个西贼,自己立刻就会官复原职,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战马向前窜了出去,马槊笔直的刺向细封思梦的左肩,他并不想立刻将这个贼人杀掉,一个活着的贼人,远比一个死去的贼人又用的多。 细封思梦单手持枪荡开了杨怀玉刺来的马槊,借助长枪的力道站立起来,铁枪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子搂头砸了下来。 杨怀玉挥动马槊阻拦,一声闷响之后,细封思梦倒退两步坐在地上,杨怀玉狞笑着将马槊再一次刺向了细封思梦,他能感受的出来,这家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就在杨怀玉快攻,细封思梦狂守的时候,趴在井口看战况的铁心源觉得目前的状况好像对自己最有利。 杨怀玉这个蠢货,骑在马上和人家打了这么长的时间依旧没有分出胜负,如果这家伙不是被自己和小巧儿伤到了,他早就被人家一枪捅成死尸了。 明明只需要一群甲士举着盾牌一拥而上的事情,非要在这时候显摆一下自己的武功,连那个西贼正在距离他越来越近的事实都不顾了。 “那有一个还没有被毁掉的陷阱。” 张望着战局的小水儿如何不明白铁心源的心思,连忙出主意。 “等杨怀玉倒霉再说,这个纨绔子弟屁事都不清楚,就敢上来,要是他老子在这里,战事早就结束了。” 果然,就在杨怀玉自认为已经控制了占据,三番两次留下杀招未发,细封思梦凭借杨怀玉想要活捉自己的小心思,把身形缓了一缓,杨怀玉大喜,毫不犹豫的一枪刺穿了细封思梦的肩膀。 细封思梦狞笑着在肩膀被马槊刺穿之后,不退反进,任凭马槊的杆子从自己肉体里滑出三尺余长,重重的一脚踢在战马脆弱的肚子上,被细封思梦不寻常的举动惊呆的杨怀玉只晓得紧紧握住马槊的尾部,不让这个西贼夺走马槊。 战马轰然倒地,杨怀玉的一条腿被战马死死地压在下面,马槊也在不知不觉中丢开了。 被丢弃的马槊支在地上的细封思梦狂笑道:“无知小儿,也敢与爷爷较量。” 说着话就要从身体里抽出马槊结果掉杨怀玉,电光火石之间,久与战阵的细封思梦就权衡清楚了,自己在东京城犯下这样的大罪,即便是拿杨怀玉当人质也没有可能离开这里了。 就在他努力地往外抽长枪的时候,一根大腿粗细的横木从旁边高大的柳树浓荫里钻了出来,重重的敲击在细封思梦的胸口…… 眼看着细封思梦的嘴里不断地往外冒血,中间还夹杂着黑色的血块,这该是被敲碎的内脏吧。 仔细确认了那个西贼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铁心源这才抱着狐狸从井口里爬出来,和早就躲在树上的小巧儿一起来到细封思梦的面前。 如果不是杨怀玉的马槊撑着,细封思梦早就倒地了。 “很好!”细封思梦勉强说了两个字之后,身体一软,就仰面朝天的倒在草地上。 “巧儿,把人头割下来,我们去开封府领赏。”铁心源对旁边跃跃欲试的小巧儿道。 “住手,这个西贼是我斩杀的。”杨怀玉眼看着小巧儿准备用斧头把人头剁下来,连忙阻止。 铁心源鄙夷的瞅了杨怀玉一眼,这人果然是一个薄凉的人,刚才如果不是小巧儿出手,他早就被人家杀了,这时候还有脸来抢功。 杨怀玉一时羞愧难当,刚刚把头低下去,又猛地抬起来道:“这是军功,不是你们几个小孩子能领取的。” 铁心源把自家的狐狸抱起来,指着狐狸脑袋上的大包道:“振武将军与恶贼激战受伤,最后大战三百合之后终于斩贼人于马下。” “胡说,狐狸如何……” “闭嘴,振武将军打不过,不是还有一群部曲吗?”铁心源指指一群刚刚从井里爬出来的小孩子道。 第三十八章偷梨子的贼 赵祯停下手里的筷子,瞅着趴在一个金盘里吃肥鸡的狐狸道:“爱卿辛苦了,阵斩西贼悍将劳苦功高,不妨多吃一些。” 狐狸对盘子里的肥鸡非常的满意,一口咬掉那只鸡的臀部,只是嚼了三两下,亮晶晶的油脂就从嘴角流淌下来。 王渐躬身道:“陛下,开封府及左右厢受事判官,以及开封祥符两县县令伏阙请罪。” 赵祯回头看看王渐本来欢喜的面色逐渐阴沉了下去,淡然道:“告诉张汨,朕在宴请功臣,让他们等着就是。 你代替朕问问张汨,西贼的都虞候都杀到皇城边上了,元昊何时来取朕的人头?” 王渐浑身一抖,就倒退着离开了大庆殿。 此时的大庆殿里丝竹不绝于耳,赵祯端起酒杯轻轻地喝了一口金黄色的酒水,看到狐狸吃的痛快,他也丢下酒杯端起一碗珍珠米大吃起来,心情甚是畅快。 对于官府处理这一次突发事件的手段和效率,皇帝是非常不满的,好水川战败也就罢了,好歹还是在边陲之地,李元昊的兴起让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多次围剿,不但没有消弭祸端,让西贼反而坐大。 范仲淹提出的西北事奏折,虽然讲的很有道理,却不具备实际操作的可能性,时至今日,大宋依旧在舔舐好水川一战造成的伤口。 不但延州已经处在西贼的包围之中,即便是地处西北的秦州,也是一日三惊。 每日皇帝的案头公文,放在最上面的永远都是西北边陲之地的例行奏报,如果一日不见奏报,皇帝一日不得安心。 资政殿大学士张汨拱手站立在大庆殿外眼观鼻,鼻观心的一副入定状态。 皇帝招待一只狐狸吃喝,却让自己和一群开封府官吏守候在门外,这是非常侮辱人的一件事情。 如果东京城内没有出现这么一桩恶性事件,张汨自然会揪住皇帝重兽轻人这一点讨要一个说法。 可是今日发生的恶性事件,让所有开封府的官员都颜面尽失,且不说被西贼悍将杀死的无辜百姓,光是巡城司镇将就战死了十一人之多,还要加上开封县捕头赵凤以及七名被西贼活活殴死的捕快。 其中一个捕快身上的血液几乎被那个西贼悍将吸吮一空,当场被吓疯的捕快就不下三个。 镇将中,杨怀玉乃是将门世家,即便是他也不是那个受伤的西贼悍将的对手,如果不是那几个小孩子出手,杨怀玉难逃被西贼吮血而死的命运。 当甲士围拢了废园之后,面前的场景让整个东京人都过目难忘,几个小小的孩子,围拢在一具残尸面前笑嘻嘻的,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孩子手里就拎着一颗狰狞的人头。 见大军过来之后,随手一抛,那颗人头就滴溜溜的滚到诸将面前,明知道这不过是一颗人头,甲士们也被吓得连连后退。 而这一幕恰恰被从皇宫里出来讯问的宦官王渐看了一个清楚。 闭目沉思的张汨,猛地睁开了眼睛,皇帝到现在都不肯见自己,只能说明皇帝已经有了新的开封府知府的人选,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求镇守边远军州。 王渐出来了,走到张汨的身边面无表情的道:“陛下问张汨,西贼的都虞候都杀到皇城边上了,元昊何时来取朕的人头?” 张汨闻言再也无法保持云淡风轻的高人模样,连忙跪倒在地叩头曰:“臣张汨知罪,这就自请远窜边远军州,为陛下戌边。” 王渐冷冷的道:“知道了。” 然后就把拂尘重新搭在袖子上回了大庆殿。 狐狸照例是吃饱了之后就会立刻离开皇宫,今天自然也不例外,满意的抻抻肚皮,然后就头都不回的跑出大庆殿去了。 皇帝并不在意,见王渐回来了,就问道:“怎么说?” “张汨不辞老迈,自请为陛下戌边。” “边疆缺少他这么一个老卒吗?” 王渐无言以对。 铁心源的日子非常的不好过,狂怒的王柔花第一次扒掉儿子的裤子用竹板子狠狠地狂揍了铁心源一顿,打完之后,后怕的王柔花抱着儿子嚎啕大哭,决定不再去管理什么七哥汤饼店了,留在家里看儿子。 铁心源挨了揍,刚刚获得皇帝嘉奖的狐狸也未能逃脱王柔花的魔爪,才打算过来撒一娇,就被王柔花一脚给踢到墙上去了。 然后,铁心源就被母亲给禁足了,知道原委的郭先生也非常赞同母亲的行为,派张大户家的小子给铁心源送来了功课,还告诉王柔花,铁心源野性难驯,确实到了接受教训的时候了。 屁股被打的花花绿绿的,铁心源只能无聊的趴在房顶上,看围墙外面的世界。 可能王柔花被吓坏了,从那一天起,她就很少留在七哥汤饼店,专门请了一位掌柜来经营店铺,只是煮肉的方子,她从不假手他人,必须是自己亲自投料才成。 煮过肉的调料包,她也必须亲眼看着它被投进火里烧个干净才成,除了这件事,她其余的时间都死死地盯着铁心源,绝不给他乱跑的机会,尤其是废园里那几个因为砍了西贼悍将头颅,从而名声大噪的泼皮,更是严厉的禁止他们和铁心源往来。 在她看来,自己从小听话,乖巧的儿子,纯粹是因为跟着那些泼皮才慢慢学坏的。 天上的白云缓缓地飘过,无数的鸟儿也从上面飞了过去,铁心源养的鸽子一去不复返了,这让母亲嘲笑了他很长时间。 一支长长的细竹竿带着一个白纱兜子悄悄地从他的头顶上越过,最后来到铁家院子里的那颗梨树上,杆子前面被烧弯的头部,只是轻轻地一扭,一颗硕大的梨子就落进了挂在杆子下面的白纱兜子里,然后杆子就迅速的往回收。 铁心源还能听见小姑娘的低低的笑声,当笑声中夹杂着“呆子,傻瓜,的字眼的时候,忍无可忍的铁心源怒道:“偷梨子就好好的偷梨子,好端端的骂人做什么,我要不是呆子,你们哪来的机会偷梨子。” 此时杆子正好走到铁心源的头顶,偷梨子的人没想到他还醒着,吃了一惊,手上的杆子就掉了下来,硕大的梨子砸在铁心源的脸上,砸的他吱哇乱叫。 满腔怒火的收起那个竹竿,抬头朝城墙上望,只看见侍卫古怪的面孔,再一无所获。 随着侍卫的眼光看过去,皇城墙的垛口处,露出一个尖尖的幕离,还有两只梳成圆环的发髻。 见侍卫朝自己缓缓地摇头,铁心源就知道自己这场无妄之灾算是白挨了,把杆子丢到一边,取出兜子里的梨子,狠狠地咬了一口,今年的梨子终于长成了,清甜可口,不像去年结出来的梨子有那样多的渣滓。 “呆子,把我们的杆子还给我们。”一个穿着绿褙子的小女孩从城墙上探出头来凶巴巴的对铁心源吼道。 小宫女铁心源见得多了,闻言不理不睬,把身子躺好,顺便把狐狸踢到一边去,这家伙正在换毛,不论走到那里都掉一地的毛。 “好啊,你敢踢振武将军,这是以下犯上。”小宫女尖叫起来,狐狸在宫中非常的受宠,无论是谁见了都会非常客气的对待它,即便是在皇后那里,它都能讨一碗牛乳喝。 “谁踢他了,是他要我踢的,不信你看,它笑的多开心。”铁心源说着话提着狐狸顶瓜皮后面的皮,把狐狸的嘴巴弄成一个笑脸给小宫女看。 “呀!你竟然这样对待银子大将军!” 另一个戴着锥帽的小姑娘也忍不住站立起来,愤怒的指着铁心源大叫。 “银子大将军?唔,这名字不错,有银子的大将军自然所向无敌,你说是不是银子大将军?” 铁心源摇晃着狐狸拿鼻子顶顶这家伙的湿润的黑鼻头笑道。 狐狸以为铁心源要和他玩耍,晃晃脑袋站起来,欢快的在他肚皮上踩两下然后蹿下房顶,等待铁心源来追。 墙头的两个小姑娘却不满意了,以为铁心源在欺负狐狸,两人一起指责铁心源逾越。 一个粗壮的侍卫两侧各出现一个小少女指着城墙底下叫骂,那个侍卫只好高举着双手,无奈的瞅着天空,他一点都不想掺和进他们之间的恩怨之中。 两个小姑娘能有什么精彩的骂词,翻来覆去的也不过是说铁心源无赖,是什么坏人。 对这样的骂词,铁心源自然会无视,偶尔反击两句,就会把两个小姑娘噎的面红耳赤,只能跳着脚重新指责铁心源是恶人,无赖。 铁心源不敢有丝毫损及他的父祖,天知道那个带着锥帽的小姑娘是什么来头,万一是公主的话自己要是骂了赵祯的祖上十八代,砍头都是轻的。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铁心源最讨厌的就是掉脑袋,如果不是自己命大,脑袋早就掉过好几次了。 很多时候自己都像一个大人一般的生活着,唯有今天,他忽然发现把自己当成一个孩子来看,也是非常不错的一件事情。 第三十九章东京风色 第三十九章东京风色 听母亲讲,杨怀玉喝的烂醉如泥,躺在街上说胡话,这样的日子已经维持好一阵子了。 铁心源想去看看,被母亲严厉的拒绝了。 说来可笑,杨怀玉不是因为自己输给了重伤的细封思梦而伤感,他伤感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被人家退亲了…… 这家伙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听说为了等苏易简的重孙女苏眉长大,这才拖延了婚期,没想到苦等了八年之后,由一个青涩的小姑娘长成一个大美人的苏眉,竟然不愿意嫁给杨怀玉了…… 杨家固然是将门世家,但是,杨家的老令公乃是降臣,而苏易简却是太宗年间丙辰科的状元郎,还当过一任参知政事的,虽然这人喜欢喝酒,最后把自己给喝死了,苏家清贵的门风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身为将门的杨家得到这门亲事之后未免就有高攀之嫌,这也是杨怀玉宁愿等七八年之后再娶长大成人的苏眉的主要原因。 按道理来说,烂酒的人生出来的孩子都不会太聪明,就像李太白一样,诗酒风流了一辈子,最后却生了两个痴呆的儿子。 可是苏家不像李太白,人家生了三个儿子四个闺女,其中三个儿子都是进士,全部都在东京任职。 其中苏家老大生的儿子苏舜钦更是了不得,两年前刚刚取得了进士身份,如今正在蒙城担任县令,因为入了知审官院判官杜衍的法眼,把闺女嫁给了苏舜钦,从而,让东京的权贵们无不对苏舜卿的将来高看一眼。 杨怀玉这些年很倒霉,可以说自从遇到铁心源之后就很倒霉,自从被发配到西水门配军营之后,他就习惯性地会发癔症,辱骂上官,殴打同僚乃是家常便饭,最奇特的一次他竟然一人冲到青楼里面,拳打脚踢的打跑了别的嫖客,自己一人留在青楼里面,听说第二天是被家人给抬回去的…… 这一次打不过细封思梦,又被一只狐狸当了踏脚石,于是,苏家就彻底的不太愿意把漂亮的闺女嫁给杨怀玉了。 铁心源自认在这件事情上自己过错不大,虽说平日里总喜欢在杨怀玉吃的汤饼里面添加一点点蘑菇粉,这也是为了保证铁家的汤饼能入贵人之口罢了,每一次杨怀玉都吃的很是愉快,以至于后来不添加蘑菇粉,杨怀玉就抱怨母亲做的汤饼不够味道。 从杨怀玉身上,铁心源确定了蘑菇粉对武人的运用剂量,现在他已经能够精确的掌握这种蘑菇粉的运用了,什么样的剂量能让人飘飘欲仙,什么样的剂量可以让人产生幻觉,什么样的剂量可以让人显得暴躁欲怒,他甚至发现,在幻觉和暴躁之间,这种神奇的蘑菇粉甚至能让人亢奋…… 给细封思梦下的蘑菇粉实际上是可以让人眼睛流血的那种最高剂量,但是这家伙依旧在东京城惹下了滔天大祸,最后把自己给弄死了。 铁心源相信,细封思梦绝对没有在东京城炫耀西夏武士武力的想法,但是,蘑菇粉帮助他达到了这个目的。 从而,西夏武士的狂暴和威猛在东京人的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铁心源今日诵读的是《中庸》里面的句子。 他觉得《中庸》这本书对他的人生道路有着积极地作用。 慎独是一种情操,面对权利、金钱、美色的诱惑时,保持一种淡定的心情;不能像杨怀玉一样失态于人,更不能在得不到这些东西之后就伤心沮丧。 时时刻刻保持一份清醒的自律头脑。 内不欺己,外不欺人,上不欺天,下不欺地;每动一心,每动一念,应明天知,地知;每一举止,应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唯有如此,在做了坏事之后才有推脱的余地。才能达到心明几亮,无牵无挂,最后达到人生大圆满的状态。 这年头,能接受所有赞美和功劳的,除了圣人之外,就剩下野兽了,圣人之所以是圣人,他早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人们为了维护这个道德标准,必须把所有的功绩往他的身上推,唯有如此,才会出现万世之师,万世之表的光耀万世的人物。 至于野兽,不论它身上有多么耀眼的光芒,他依旧是野兽而已,和一头野兽争夺功绩,会被别人不齿的。 普通人如果没有皇帝的权威,最好不要干这样的事情,狡兔死走狗烹,功高盖主之类的词语就是为你准备的。 只要翻开历史书,就会发现,被自己人弄死的盖世名臣,和名将,远比被敌人弄死的多得多。 所以,铁心源打死都不会把功劳往自己这个七岁幼童的身上引,如果这事干的多了,自己很难活到成年娶媳妇的时候,那样的话,母亲想当奶奶,抱孙子,骂媳妇的美梦就会彻底的破灭。 因此,铁家的铁狐狸就很厉害了,不但帮皇帝弄来了军国重器,还咬死了东京悍将都杀不死的西贼悍将,官居四品,如果是实职,充任东京一门守将都绰绰有余。 “咚!”一个东西重重的砸在正在幻想的铁心源脑袋上,捡起那个砸自己脑袋的东西一看,铁心源立刻就把那东西揣进自己怀里,对自己脑袋被砸的事情不想理会。 一个泡了桐油,又在上面刷了十几遍漆皮的拳头大小的藤球,马行街上要卖六百文的…… 水珠儿早就想要了,那几个女孩子更是抱着铁心源求了好几次了,还说什么女孩子没有藤球就不像一个女孩子。 现在有了,等一会让狐狸叼着送给水珠儿他们就是了。 “把藤球还给我们。” 发话的又是那个小宫女。 “我在睡觉,没见过,什么藤球。” “无赖,刚才藤球明明砸在你脑袋上的……” “没有被砸,绝对没有……” “果然是无赖,有本事你等着……”小宫女匆匆的露头之后,就气咻咻的跑下城墙了。 这让铁心源有点失望,好在这样的情绪很快就被铜子送来的一本书给改变了。 这是一本民间暗中流传的话本——《升官图》。 里面讲的就是东京人总结出来的各种升迁途径,该如何打通关节,该找谁打通关节,每次送礼该如何送,该送些什么,简直就是官员居家旅行的必备宝书。 虽然有几张已经乌漆墨黑的看得不是很清楚,铁心源还是如获至宝,通过这本实战类型的书,自己可以对大宋的官场环境有一个非常深刻的认知。 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称赞,我中华的送礼哲学在这本书里得到了极为充分的展现。 第一次送礼的时候讲究重礼,以超出对方心理价格为最佳突破口。 最好的礼品其实就是真金白银,什么字画,古玩,美人之类的统统都是下品。 胆大,皮厚,心细,都是送礼必备的素质,铁心源发现自己并不是很具备这些要素,这让他多少有点失望。 藤球不断地从城墙顶上飞下来,铁心源毫不在意,自家的小院子里面已经掉了十几个藤球,听说这些东西都是供品,等闲人间很难见到一枚,好多富贵人家的女子往往都会以接到皇家赏赐为荣,尤其是后宫中赏赐的一些小东西,如果把这东西当做嫁妆,进婆家门的时候,婆婆得跪迎! 人不能得意太久,就在铁心源盘算这些好东西能卖多少钱的时候,他的身上就挨了一记重击,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那里有半块砖头…… 瞅瞅一大排小宫女怒气冲冲的小脸,再看看那个带着锥帽的小姑娘雀跃的模样,铁心源一骨碌就下了房顶。 躲在屋檐下面,亲眼看着七八条竹竿把自家的梨子摘了一个干净,他也只能自叹倒霉。 “把藤球还给我们!” “把梨子还给我!” “梨子是我们摘的。” “藤球是自己掉进我家院子的。” “无赖,把藤球还给我们!” “笨蛋,我就不还,你咬我!” …… 一句笨蛋算是捅了马蜂窝,果核带着各种东西从上面丢下来,中间甚至还有一只小小的鞋子。 铁心源想反击,被侍卫恶狠狠的眼神给制止了,只好在一群小姑娘的咒骂声中狼狈的逃出家门。 来到汤饼店之后,母亲的眼神很是阴冷,铁心源打了一个寒颤之后连忙解释道:“有人往咱家丢东西,我根本就没法子待。” “你说那些侍卫大哥?多年了,那些大哥一口口水都没有朝下吐过,你敢遭谎?” “不是那些侍卫,是一群小宫女,她们蛮恨的紧,不但摘光了咱家的梨子,还把果核丢下来。” 王柔花直接省略了铁心源说的前因后果道:“是你招惹了她们!” 看到这状况,铁心源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白搭,在母亲的眼中,皇家就是天底下最懂礼守法的好人。 卫国长公主家里的恶奴不过打伤了几个进城卖菜的老农,然后就被刚刚重新担任开封府知府的龙图阁大学士包拯给活活的杖毙了。 长公主哭诉到皇帝面前,皇帝只是说了一句,恶奴欺主打死无算。 铁心源亲眼看着老农捧着长公主家赔偿的铜钱嚎哭着当街诉说自己遭遇的司法公正,然后满街百姓都齐齐的面朝皇宫跪拜,山呼万岁! 在这种氛围底下,自己要是说受了皇家的欺负,立刻就会被百姓的口水活活淹死。 ps:现写现发,我有些后悔自己把存稿丢掉的冲动了——大哭。继续求@推荐票,收藏,点击,孑与拜上。 第四十章铁心源的原谅 第四十章铁心源的原谅 杨怀玉已经快要被口水淹死了。 胡子拉碴,一头乱发的杨怀玉带着一身酒臭冲进七哥汤饼店的时候,好多人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杨文广的老婆很多,子女也很多,不一定非要扶持一个酒鬼窝囊废成为将来的家主,有多项选择,这在大家族里非常的常见。 铁心源帮着母亲把一碗汤饼端过去之后,杨怀玉就立刻狼吞虎咽起来,从头到尾头都没有抬过。 吃完了饭,杨怀玉一摸衣袖僵住了。 王柔花赶紧上前道:“快回去洗澡换衣服,臭死个人,酒醒了再过来,一身酒臭也吃不出我家汤饼的好滋味。” 杨怀玉臊红了脸,朝王柔花拱拱手就准备离开。 “那天为什么不立刻杀了细封思梦?” “杀不了!”杨怀玉有些僵硬的回答。 “你背后的弓箭是吃素的?我听说你可以挽四担弓,连开一十二下面不改色气不喘,想来你的箭术应该不差。” “杀了又如何,功劳还是被你家的狐狸抢走了,大家也喜欢看着你家狐狸立功。” “不对,你要是没有那么多的私心杂念,一见面就杀了细封思梦,你的功劳谁都抢不走。 是你想的太多,因此,你输了一点都不奇怪,也因此东京人说你连一只狐狸都不如也不奇怪,当然了,你老婆没了就更加的不奇怪了。” 杨怀玉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铁心源道:“换个地方说话!” “你打算干掉我?” “要想弄死你,早就下手了。” 铁心源朝母亲笑笑,就和杨怀玉一起来到甜水井的边上。 “我打算离开东京城……”杨怀玉沉声道。 “嗤”铁心源笑了一声,不言语了。 “你在耻笑于我?” “让我帮你想想啊,你的打算是这样的,你准备孤身离开东京城,然后去大宋战事最激烈的西北边陲投军,然后在疆场上杀出一个赫赫威名来,然后衣锦还乡。 这其实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你准备让看轻你的爹娘,祖母看看他们的孩子是如何的有本事,也顺便让你那个执意要退婚的未婚妻好好的后悔一下,是这样的吧?” 杨怀玉的眼睛有些发亮,连声道:“这样难道不好吗?好男儿自当横行天下。” 铁心源苦笑道:“算了吧,你这么干,只会让你爹娘没了儿子,你祖母少了一个孙儿,至于苏家小娘子,恐怕连你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从细封思梦身上就能看出来西贼有多难打了,你去了西北边陲之后,没了父亲的庇护,在那里你就是一个冲锋陷阵的贼配军。 攻城的时候你需要先上,用命去消耗人家的滚木礌石,等人家的滚木礌石消耗的差不多了,你们先期攻城的贼配军还能剩下几个? 就算是你活下来了,人家看你本事不错,从今往后,军中最苦,最危险的活计都是你的。 就算你杨怀玉命大,活下来了,我问你,一个贼配军有资格获得军功吗?你的战功难道不是阶级,官营,将主这些人的吗? 你凭什么衣锦还乡?” “狄青,狄帅……” “你可拉倒吧,全大宋能从贼配军起来当主帅的人就他一个,如果连他都没有,底层的军卒还有什么作战的意志? 人家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所以才会有现在的荣光。 天地人三样你一样都不占,我可不认为你有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命。还是留在东京算了。” 杨怀玉似乎挨了当头一棒,颓然的一屁股坐在甜水井的井沿上揉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道:“怎么连小孩子都这么说啊。” 铁心源奇怪的道:“还有谁这样对你说过?” “包叔父!” “哦,那就不奇怪了,那个人精都这样说,你干嘛还想跑去边关?受不了别人说你老婆没了?” “那倒不是问题,我也觉得自己配不上苏眉,现在她要退婚,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咦?” 铁心源闻声惊讶的重新打量一下这个家伙。 这家伙似乎还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至少心地还算是善良。 “其实啊,你想要苏眉当老婆也不是没可能,就看你能付出多大的代价了。” “我什么都愿意付出……”杨怀玉急急地说出这句话之后就显得有些尴尬,毕竟,铁心源还只是一个孩子。 铁心源笑的嘎嘎的,瞅着面红耳赤的杨怀玉道:“其实你武功不错,苏家的围墙也不是多高,他们家你也熟悉,如果你选择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住嘴!”杨怀玉扑上来紧紧地捂住铁心源的嘴。从他惊惶的神情来看,铁心源以为这家伙真的有去侵犯苏家小娘子的心。 好不容易从杨怀玉的魔爪里脱出来,铁心源恼怒的道:“谁要你去做那些龌龊事情了,我只是要你半夜去找苏家小娘子,只要你们两个见面,然后被一个多嘴的人看见就成了。 等那个多嘴的把事情传扬出去之后,苏家小娘子不嫁你都不成了。” 杨怀玉痛苦地摇摇头道:“苏家的仆役下人都是忠贞之辈,再说,这样做了,苏眉会恨我一辈子。” 听杨怀玉这样说,铁心源据笃定的认为,这家伙依旧是一个王八蛋,如果真的为苏眉着想,就不会先说苏家仆役忠贞不忠贞了,也就是说在他看来,没有机会,如果有机会,很难说这家伙不会这样做。 “忠贞?人之所以忠贞,是因为背叛的代价太高,如果你能让苏家的某一个仆役忽视掉背叛的代价,这事就成了八成!我估计你收买苏家仆役的价钱可能不会超过十贯钱!”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道理的?” 杨怀玉跟见鬼一样的看着铁心源。 铁心源随便把插在口袋里的书拿出来晃晃道:“我不过是把你喝酒,玩闹,颓废,伤感的时间都拿来看书了而已,有时间多看看书,书里面什么都有,不管什么问题,书中都有答案,当然,前提是你必须选对书看才成。” “你是怎么看书的,怎么从中找答案的?”杨怀玉对这一点很是好奇。 “我比较简单,一般是先想出答案之后,再去翻书,如果找到了同样的答案,我就确认这本书是本好书,如果找不到答案,继续找,总有符合我想法的书籍,如果实在没有,那就是做学问的人还没有写出来。” 听了铁心源恬不知耻的话之后,杨怀玉苦笑道:“在大宋名为神童的人很多,我见过的都不少,他们或者专于诗词,或者专于伦理,或者专于奇思妙想,像你这样专于诡诈之道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你出的主意确实是个好主意,我刚才都有些心动了,可是想来想去,老子还是不能干。 老子的祖宗战死在金沙滩都不愿意学李陵那样苟且,所以老子也不准备苟且,现在就已经被苏眉看不起了,如果再那样做,老子还能做人嘛? 没了就没了,了不起娶一个农妇过日子说不定会更加的逍遥些。不管怎么样,我都谢谢你帮我出主意,你家的饭钱我明日会带过来,不赊欠。” 铁心源笑了,拍拍甜水井的沿子道:“好汉子,我算是原谅你了。不过啊,你不打算听听我给你出的第二个主意吗?” 杨怀玉笑道:“如果是阴损的主意,不说也罢,老子已经把面子丢光了,骨子里的那点骄傲还不想丢掉。” 铁心源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道:“今年上元节后朝廷开印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杨怀玉摇摇头道:“不知道。” 铁心源惋惜的瞅着杨怀玉道:“你从来就没有想过去争夺一下武状元吗?” 杨怀玉嗤的笑了一声道:“老子是将门,用不着去和别人抢那个苦哈哈的武状元,再说了,老子现在虽然是贼配军,可是过了今年之后,老子的爵位还在,起点比武状元的起点高多了。” 铁心源笑道:“最看不起你们这些将门子弟的纨绔嘴脸,自以为家世渊源就可以看不起朝廷得开科取士? 如果你们将门真的能够担负起守卫边疆的重任,陛下何必再去取士?何必非要从寒门中简拔可用之士? 好水川一战过后,陛下恐怕对你们将门失望透顶了吧?细封思梦事件就能看出来,陛下明知道狐狸咬不死细封思梦,却依旧把荣耀给了一只狐狸,不许你们从中占去任何的便宜。 我敢肯定,你如果死死地抱着你的那个破爵位不放,你这辈子就这点出息了。 如果你抛弃你往日的爵位,加了锁厅试,不论你能不能取得武状元,陛下也一定会对另眼相看。 傻瓜啊,想想啊,你有家世,又有武艺,说是丢弃了那个不值钱的爵位,其实反道让你没了桎楛。 武状元再不值钱,也是从千军万马里杀出来的真正好汉,在目前的情形下,受到陛下重用乃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你喜欢在东京城里当禁军,还是喜欢去军州当都虞候?” ps:撒泼打滚求@推荐票,求收藏,被人家追上,并且超越是一种痛苦,求帮忙啊。孑与拜上。 第四十一章武状元 第四十一章武状元 杨怀玉皱眉道:“武状元虽然卑微,但是并不好夺取,不单要考兵书战册,还要考战阵,马战,步战,骑射,力道,最后最重要的还必须考验人临危不惧的心智,每次武举考试,死在这一道上的人数不胜数,这也是将门世家子弟不愿意去参考的原因。” 铁心源笑道:“你说你你喜欢苏眉,苏眉却不知道你是如何喜欢她的,所以人家才会无情的拒绝你。 如果你现在给她一封信说,你准备冒着生命危险去考武状元,如果考上武状元,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她,如果考不上,不用苏家多少,你自己就会主动放弃婚约。 如此一来,苏家没道理不同意,一旦他们同意了,苏眉就有八成的可能会是你的老婆,且不容她再有任何的改变。” 杨怀玉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道:“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好男儿就该如此才好! 小兄弟,我这就去准备锁厅试,这个武状元我势在必得。” 杨怀玉挺起来了胸膛,用力的在胸口捶打两下,就准备离开,却被铁心源一把拉住道:“你以为我是吃饱了没事干帮你出主意的?” 杨怀玉笑道:“我娘做的豌豆黄是京城一绝,明日我带一些过来给你解馋。” “豌豆黄我自然是要吃的,你不是要训练战阵之道吗?我想请你在自己练武之余,指导一下废宅子里的八个孩子,我需要他们在你参加武举前至少学会自保之道。就当是感谢我帮你出主意。” 杨怀玉哈哈笑道:“原来在这里等我呢,好啊,反正我也是要请教头的,废宅子还真是一个练武的好地方。” 说着话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继续道:“我杨家别的没有,多得是身经百战之后退役的老卒,哪怕是随我家老祖血战金沙滩的悍卒也有两位活到了今日。 只是那两位爷爷不愿意出门,否则……哈哈哈,对了,你要不要一起来?” 铁心源打了一个寒颤,连连摇头,他比谁都清楚真正的百战悍卒是个什么样子的家伙。 那种把杀人已经当成习惯的家伙,细说起来一个个在离开战场之后都该杀掉,他们是一个国家最宝贵的财富,也是最不稳定的因素之一。 在他们手下接受训练,想过好日子是不用想了。 杨怀玉惋惜的道:“这样的机会难得啊,你应该一起来试试的,怎么说你都是小孩子,他们会放你一马的。” 铁心源怒道:“你家悍卒的眼中有妇孺之分吗?” 杨怀玉愣了一下道:“好像没有,其中的一位杀过的妇孺似乎比汉子还要多……” “好了,不说那些没用的了,你打算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训练?” 杨怀玉捶捶自己的胸口道:“既然时日无多,那就从明日开始吧。” 铁心源笑道:“只是你千万莫要后悔才好。” 杨怀玉朝铁心源摆摆手,然后就大踏步的向军营走去,一副信心百倍的样子,不过,总算是把腰板给挺直了。 朋友嘛,总是要你打我,我打你往来上那么几次之后才能成为挚交,到了这时候,你知道我的深浅,我也晓得你的长短,如此才能知道这个朋友在什么时候能够用得上,也清楚自己在什么环境下才能帮得上他,如此,才算是知心知肺的朋友。 如果想成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想都不想的帮助你的兄弟,这还是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至少铁心源挑选兄弟的要求很高。 这事关身家性命不可不慎之再慎。 “你和杨家大郎都说了些什么?”王柔花见儿子和杨怀玉嘀嘀咕咕的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话,很是担忧。 “杨大郎认为孩儿的身体太弱,想给孩儿找一位枪棒教头练练身子骨,说唯有如此孩儿才能长成七尺大汉。” “哦,有道理,你爹爹就是堂堂的七尺男儿,你的身体太瘦弱了,也不知道你把饭都吃到哪里去了,还没有狐狸重。” “所以从明天起,孩儿就要随杨大郎一起练武,娘,您说我什么时候去好呢?” 王柔花轻轻地拍了一下儿子的脑门道:“总要先拜过师傅才成,不知道那位师傅收的钱多不多?” 铁心源叹息一声道:“娘啊,咱家好像不缺钱吧。” “你知道什么,娘不但要给你准备上学的钱,还要准备游学的钱,游学归来之后啊,你就要准备娶亲了,到了那个时候,总不能还跟娘住在咱家的小破屋子里吧?” 王柔花想的很远。 铁心源笑道:“孩儿倒不觉得咱家的屋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等孩儿长得大一些,就和娘一起把咱家的屋子重新盖一遍,弄成一个全新的小院子,那样的房子会比谁家的差?” 王柔花给儿子装了一碗面条,细心的浇上骨头汤,端到儿子面前,见儿子一如既往的狼吞虎咽,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自家的孩子除了喜欢和那几个小乞丐玩耍之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郭先生的蒙学里面,只有儿子一个人的课业已经开到《中庸》了,至于张大户家的胖儿子,至今连《千字文》都过不了。 铁家的汤饼店是不做夜市的,因此,太阳落山的时候,母子二人也就踩着余晖回家了。 王柔花先是瞅瞅自家一颗梨子都不见了的梨树,一句话都不说,从双脚地上夹起一颗藤球,接连踢了十几下,藤球才掉在地上,铁心源用力的帮母亲鼓掌。 母亲擦拭一下并不存在的汗渍道:“哎呀,不成了,当年的时候为娘一口气能踢三百下不落地,中间还能插花。 踢藤球的时候最好穿七间破的裙子,那样的话双腿才没有束缚,踢起来最是舒服,不过啊,儿子,人家闺女穿七间破裙子踢球的时候,你给我闪的远远地好吗?” ‘为什么啊?您不是说好看吗?”铁心源一头的雾水。 “傻儿子,穿了七间破的裙子,里面就穿不了亵裤,一些心怀不轨的闺女专门在心爱的男子面前穿着七间破踢藤球,哼哼哼,这样不要脸人总还是有的。 我儿长得俊秀,将来难免会有不要脸的在你跟前踢球,你给我记住了,见到穿七间破裙子的女人就快快走开,那里面好人家的闺女不多。” 瞅着母亲扭着腰肢进了屋子,铁心源觉得母亲一定吃过穿七间破裙子的闺女的亏。 地上散落的藤球很多,他收拾了很久才收拢好,足足有半筐子,都是崭新的藤球,七巧斋的标记都没有去掉。 “真是浪费啊。”铁心源拖着半筐子藤球进了屋子,打算明天给水珠儿他们几个,然后让那几个小闺女把剩下的都拿去卖掉。 铁家的后墙就是皇城,巨大的青砖镶嵌的极为牢固,不过铁心源的屋子里,有一块砖头是松动的,用力一抽就会被抽出来。 取开砖头之后,铁心源把怀里的蘑菇粉放了进去,这几年收获了很多特种蘑菇,因此,他的蘑菇粉也就有了好大一袋子。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铁心源都是用麻布蘸水捂住口鼻的,他曾经试验过,如果不小心吸进鼻子里,效果和喝下去差别不大。 反正当初为了能够压制住那种恐怖的幻觉,铁心源趁着自己清醒的时候,用手帕绑住了嘴,又用铁链子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等药效过去之后,铁心源如同大病一场,差点把母亲给吓死。 秋天是收获蘑菇的最佳时节,每到这个时候,铁心源总会带上狐狸去荷花池出水口寻找蘑菇。 他没有一次性的把所有蘑菇都采光,而是有目的的留下一些,最让他担心的其实就是蘑菇自身有一个脱毒过程,万一这种蘑菇也有这样的特性,那么,自己蘑菇粉的来路就会断绝。 重新把砖头塞进去之后,铁心源就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重新回忆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这一点非常的重要,现在他已经养成这个习惯了,不论一天下来自己是如何的疲惫,也必须重新温故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好在今日发生的事情都是很美妙的事情,不大一会,铁心源就迫不及待的想进入了梦乡,和上一辈相比,他更喜欢这一辈子,有爹娘,有遮风避雨的地方,没有整耳欲聋的枪弹爆炸声,更没有人拿着枪逼着自己去向前冲,每夜能睡一个甜美的觉本身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享受…… 闭上眼睛之前,透过窗棂,他看到一颗极为明亮的大星稳稳的挂在那里,正对着自己一眨一眨的…… 第四十二章杨家将 第四十二章杨家将 等铁心源从郭先生那里回来之后,他就看到了杨家的部曲。 来的人只有三个,一个胖,一个瘦一点,另一个是一个瘸子。 杨怀玉在劈柴,小巧儿在劈柴,小福儿,小玲儿,小涵儿,小猴儿,小火儿,小邋遢,小米儿都在劈柴。 事实上他们面前已经堆了很多的柴火了,铁心源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柴火,好在他们手里的斧头还算是锋利,给他们省了很大的力气。 水珠儿和剩余的几个女孩子眼泪巴叉的瞅着受苦的几个哥哥,却缩在角落里一声都不敢吭。 看到铁心源回来了,水珠儿飞一样的跑过来,抱着铁心源还没有说话,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杨怀玉在专心致志的劈柴,连眼角都没给铁心源一下。 从怀里掏出一包米糕递给了水珠儿,示意他把米糕分给那几个姐姐,然后就来到三个老头的身边。 从包袱里取出煎茶的器具,把两颗干透了的松果投进小炉子之后,就将一把很小的黑铁壶放在上面,等待水开。 在大宋煎茶很是麻烦,好在郭先生正在教铁心源怎样煎茶,所以他有一整套煎茶的工具。 先把茶饼在火上焙烤一下,然后就投进一个小小的碾子里面,细细的碾压。 瘦高个的老兵嗅嗅鼻子笑道:“居然是小龙凤!” 胖老兵笑道:“那就要看手艺了,别坏了好东西。” 铁心源报以大大的微笑,然后把碾子里的茶叶沫子倒进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海碗里,跪坐在那里等待水开。 松果快要烧尽的时候,水开了,铁心源添加了一点姜末子,一点红枣的沫子,最后还往里面倒了一点肉桂粉,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往里面添加盐巴。 他用刷子快速的搅拌着茶叶沫子,等泡沫已经覆盖了茶海之后,这才分茶,当三个白瓷茶盏被倒满之后,就恭请三位老兵喝茶。 胖老兵一口喝完之后笑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调制的茶,到了不过是拿来一口喝干的东西而已。” 瘸子老兵似乎对茶叶有点研究,皱眉道:“还是兔毫盏配龙凤好些。” 铁心源笑道:“兔毫盏太贵,小子可置办不起。” 瘦高的老兵笑道:“有好茶喝就不错了,那来那么多的讲究。当初你喝泥汤的时候可没有什么兔毫盏。” 杨怀玉劈木头的手法很奇怪,他用力的地方并非是双臂,而是腰腹在用力,每一斧头下去,木柴都会均匀的被劈成两半,斧头却不会停下来,转了一个圈之后又继续开始劈柴,与此同时,他的脚轻轻地踢一下,旁边的木头就会稳稳的立在墩子上,等待他下一轮的劈砍。 小巧儿他们就没有这手本事,劈好几下才能把木头劈开,然后再用手放上去之后继续劈砍。 小玲儿的手已经有血流出来了,他用手帕包扎一下之后,继续抡着斧头劈柴。 八个孩子里面,只有小巧儿似乎还游刃有余,剩下的七个都是在强撑,以铁心源之见,再有半个时辰,他们就会倒下。 “小子,你有没有兴趣加进去一起练一下?” 瞅着大灰狼一样的胖老兵,铁心源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般,自己七岁的身体可经不起他们这样折腾。 之所以一来就给他们煎茶,就是想堵住他们的嘴巴,告诉他们自己是读书人,不是杨怀玉或者小巧儿那种总向往着成为超级武士的傻蛋。 “你应该练一下。”瘦高个的老兵也在敲边鼓。 “我年纪太小了,想要这样练武,至少需要道十二岁之后。” “屁话,十二岁筋骨已经长全了,想要再把筋骨拉开,那可就受罪了,一辈子都休想成为真正的高手,不如趁着骨头软的时候开始,可以做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瘸腿老兵的声音很吓人,破锣一样的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带着毒蛇吐信的咻咻声。 铁心源看见杨怀玉的嘴角在微微上翘,不用说是这家伙提出的建议,他最见不得铁心源总是一副镇静的模样,想看他的狼狈样子。 瘸腿老兵一把就将铁心源拖到自己怀里,张开大手,十根鼓槌一样粗细的手指就沿着铁心源的脊梁骨摸了下去, 强忍着疼痛的铁心源好不容易等瘸腿老兵的手从自己的脚底板处拿开之后苦着脸道:“我吃不了苦。” 瘸腿老兵瞅了铁心源一眼之后对胖老兵道:“根骨很好,四肢长得也非常好,腰细腿长胳膊长,练刀法的好苗子。” 铁心源连连后缩,什么叫做腰细腿长胳膊长?如果再加上一个大屁股,这就是别人家婆婆挑儿媳妇的条件啊。 胖老兵鄙夷的瞅瞅铁心源道:“聪明人很少有能成器的,他们仗着自己比别人聪明,所以就能躲过许多必须经历的灾难。 时间一长,就没了迎难而上的勇气,这样的人最好不要进入军队,一旦进了军队,他们的升迁速度要比别的人快得多,一旦成了将军,跟随他的无数将士也就算是进了鬼门关。” 瘦高老兵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看铁心源就像是看到了一堆狗屎,站起身大踏步的走到摇摇欲坠的小玲儿身边吼道:“小子,给爷爷提起精神来,今天不砍完这些柴火,休想有饭吃。” 铁心源依旧保持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这些老成精的家伙,先是威逼,然后又是激将法的,好像谁看不出他们的想法似得。 小巧儿他们以后要进行很长时间的训练,营养跟不上可不成,好在自己托母亲从屠夫那里买来了好多的大骨头,只要每天都给他们供应足够多的骨头汤,就不会损害他们的身子。 水珠儿眼巴巴的留在大锅边上,看铁心源带着姐姐们又是洗骨头,又是给大锅底下加柴火,对食物的渴望,让他已经忘记了那八个还在受难的哥哥们。 很明显,不论是杨怀玉,还是小巧儿他们,中午饭是不用想了,第一天训练,榨干他们所有的精力是必然的事情,铁心源经历过,所以根本就没有给他们准备午饭。 小巧儿八个孩子都是吃惯苦头的,如今知道自己练武的机会难得,即便是被那三个老兵折磨的再惨,在小巧儿的鼓励下也不告饶一句。 铁心源瞅瞅锅里面已经煮的发白的骨头汤,又往里面添加了很多的黄豆,只是单纯的骨头汤,营养还是跟不上的。 点了几滴醋之后,骨头汤的香味就被逼了出来,铁心源捞起一根骨头瞅瞅里面的骨髓已经缩回去了,大为满意。 又胡乱往骨头汤里丢了一堆豆腐和青菜之后,就等着老兵们下令那九个人停止训练。 瘸腿老兵走到大锅跟前,用勺子捞了一勺子汤,喝下去之后疑惑的看看铁心源,就回去和另外两个老兵站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铁心源给大碗里装满加了黄豆,豆腐的骨头汤之后,老兵就下令今天的训练结束了。 杨怀玉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上缓气,铁心源却带着别的孩子搀扶着躺在地上的小巧儿他们缓缓的在地上慢走。 “有什么说道吗?” 瘸腿老兵凑过来狐疑的问道。 “没有,就是搀扶他们过去吃饭。” 铁心源认为没必要告诉古人一些关于剧烈运动后应该做的事情,尤其是在杨怀玉准备坑自己的前提下。 胖老兵一脚踢在杨怀玉的大腿上吼道:“滚起来,连几个娃娃都不如,就你这样子,还去抢什么武状元。” 杨怀玉惨叫一声,艰难的爬起来,他今天砍的木柴比那八个孩子砍的总和还要多。 小巧儿他们的手都烂了,颤抖的根本就抓不住筷子,于是铁心源就给他们拿来了勺子和叉子,这都是前些时候小巧儿自己打出来的,虽然笨重的像是杀人工具,但是这时候拿出来确实管事。 杨怀玉喝了一碗骨头汤之后就不愿意停下来了,他的胃已经准确的告诉了他,喝骨头汤,吃豆腐豆子,要比吃家里带来的羊肉好的太多了。 三个老兵坐在破桌子前面吃家里送来的饭菜,一面喝酒,一面偷偷的打量忙的不停脚的铁心源,对这个孩子他们有太多的疑问想知道了。 杨家准备了好几个硕大的木桶,七八个仆役忙着在废园里烧水,铁心源看见他们往水里投掷药草了,捞起来两根闻闻之后,发现是一种叫做马蹄草的植物,这东西又名活血丹、透骨消,自己以前没少吃这些东西,不过拿他用来泡澡,还是第一次见。 高瘦老兵笑着问道:“怎么,认识?” 铁心源点点头道:“透骨消,好东西,我家以前是拿来吃的,没见过用它来泡水洗澡的。” 老兵笑道:“好见识啊,小子,你看啊,他们现在都在学习怎么防身,你为什么不学呢? 就算是你看不起他们那些人下的笨功夫,爷爷这里还有几手散手,不用下死力气,练好了不比他们的笨功夫差。” 铁心源鄙夷的瞅着老兵道:“这世上有不劳而获的好事吗?我听人说,练武这东西,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少了一分都练不出来,如果真的有你说的好东西,杨怀玉为何连一个受了重伤的西贼都打不过?” 第四十三章母亲的婚姻不算数? 第四十三章母亲的婚姻不算数 铁心源的这句话有些戳人心。 杨怀玉抬头看看老兵,依旧低下头猛吃肉骨头,听他把骨头咬得咯吱咯吱的作响就知道这时候他的心里并不好受。 祖宗有杨无敌的称号,打遍燕代二州所向无敌,到了自己这一代越发的没落了。 想到家里对自己辞掉爵位的态度,杨怀玉心中就隐隐作痛,自己不要的爵位给弟弟们,这没有什么,唯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母亲的心很急,天一亮就派管家去兵部职方清吏司去办理自己致果校尉改封事宜,她似乎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只是由自己提出来,大家都轻松些。 放下饭碗,杨怀玉活动一下自己的双臂,准备继续去劈柴,牛爷爷说的对,自己当初就是因为怕累根基没有打好,如今想要追回来很难,不过不是没有追回来的可能。 既然家里已经放弃自己了,那就靠自己的这一把子力气为自己挣一个一官半职。 当杨怀玉拿起斧头的时候,不知为何,连苏眉那张无处不在的美艳面孔都好像变得淡了。 斧头砍在木柴上的时候,发出短促而清脆的声音,正在喝肉汤的瘸腿老兵猛地转过头去,见杨怀玉又开始劈柴了,撂下饭碗大吼道:“砍柴百日功,力道去不休,一力不尽,二力不生。” 杨怀玉似乎没有听见,依旧不紧不慢的砍着柴火,他好像感觉不到累,一柱香的时间,他身边就堆满了劈好的柴火。 直到身边没有了要砍的柴火,他才停了下来,然后脱掉外衣,跳进了温热的水中,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 和小巧儿一起泡澡的铁心源早就看见了这一幕,拍拍小巧儿的胳膊道:“你以后也要做到这一步才好,要不然你没可能保护我们的。” 小巧儿瞅瞅杨怀玉道:“比他强我还是有把握的。” “吹牛,杨大郎那家伙刚才算是突飞猛进了,你看看那三个老鬼,现在紧张成什么样子了。” 小巧儿不屑的道:“我们的武功练得再好也不去军中,有那功夫我不如留在家里多照顾一下弟妹们。” 铁心源回头瞅瞅死狗一样躺在澡桶里的小福儿他们,苦笑道:“那些家伙似乎用不到你照顾吧?” 小巧儿冷笑一声道:“我的亲人如今都在这里了,只要能把他们保护的周全,我才不管别的。” “不行啊,人总是要有一点理想才好。” “不如我们当强盗吧,我去打劫,你在后面出主意,迟早所有的弟弟都会讨上老婆,迟早,所有的妹子都会有丰厚的嫁妆。” “我不想和强盗说话……” 太阳落山之后,三个老鬼就不许任何人再泡在水里了,说什么阳气已尽,再泡下去太阴的阴气就会入体。 铁心源有些不明白,月亮的光也是来自太阳的,这有什么区别吗?不过,看在三个老鬼发怒的份上,还是光溜溜的爬出了澡桶。 看样子杨怀玉是不打算回家了,找了一间破屋子把一张竹板床拖进去之后,铺了一点铺盖,倒头就睡。 三个老鬼依旧坐在破桌子前面煎茶,不知道会喝到什么时候。狐狸来了,这就表示母亲大人已经怒不可遏了。 背上书包,告别了小巧儿他们,铁心源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狐狸跑的很快,还在催促铁心源同样快一点,不是很想回家的铁心源无聊的从牛三怕家的烧饼店里拿了一块烧饼,母亲最喜欢吃烤的很干的烧饼,铁心源每天都会给她带一块回去。 “一股子青草味道,你今天钻草窝了?” 母亲把铁心源揪过来仔细的闻了闻他发间的味道,对于儿子今天会如此的干净,她有些怀疑。 “没有,杨大郎家的家将教我们武艺之后,就拿药草泡的水给我们洗澡,这是药草味道,不是青草味,听说只要常年用这样的药草泡澡,蚊子都不会找你。” “这么好?” 王柔花瞅瞅自己屋子里还在燃烧的艾草,张口就道:“明天拿些回来,娘也试试,艾草的味道太难闻了。” 铁心源点点头,就从灶上取过母亲已经做好的饭菜摆好之后道:“母亲以后不用给孩儿留饭了,孩儿这些天需要和杨大郎一起吃骨头,听家将说,这样能长一个好身板。” 王柔花只是点点头,就继续吃饭,这不符合母亲的性格,按理说自己今天在外面跑了一整天不着家,母亲一定会生气的,可是她只是随便应付两句就开始吃饭了,这不合常理。 铁心源忽然看见母亲布裙底下的那双错到底的鞋子,很久以来,母亲一般都不会穿这样的花哨鞋子,今天怎么了? 既然鞋子有问题,他就把目光转向了母亲的头面首饰上,果然,她今天头上插着两只簪子,一枝是孔雀含珠玉石簪子,另一枝是白银打造成的空心牛角簪子,两只簪子交叉形成了很好看的图案,至于往日里经常戴的那支铜簪子却不见了踪影。 脸上没有脂粉,母亲只要打扮起来,模样一点都不差,这几年的日子虽然过的清苦一点,却没有给她的脸上增加多少岁月的痕迹。 看样子母亲今天是见过什么客人了。 对于母亲,铁心源根本就不怀疑她会和别的男人产生什么感情纠葛,即便是有,铁心源也不认为这是多大的事情,毕竟自己的父亲铁阿七已经去世六年多了,门楣上的那面贞洁牌子如果需要,铁心源会毫无心理障碍的把那东西拿下来当劈柴烧。 既然这个可能性不在了,需要母亲收拾打扮去见面的人,恐怕只有自己的外婆家了。 这些天铁心源仔细的研究过王家,对他们家的未来并不看好,铁心源就想不明白,皇帝赵祯不过是想给自己的亲生母亲弄一个正式的位置罢了,碍着谁的事了,王家的老大非要在最重要的九月节上书要求皇帝撤掉对自己母亲的进贡,还说这不合礼法…… 有这样的白痴家主,铁心源就觉得和他们家走的越远越好。 铁心源不打算问母亲,母亲是一个心里装不住事情的人,迟早会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事实证明母亲的耐性比他预料的还要差。 “今天你姨姨来了。” “姨姨?她来做什么?去店里了?” “没有,是在姑子庵见的面,派了丫鬟来叫我的。” 铁心源笑道:“以后娘如果不喜欢见她们就不要见了,难道我们家的店铺里面不能见人?” 王柔花见儿子有些恼怒了,连忙辩解道:“不是的,是你姨姨的身体不好,正好住在姑子庵里养病呢。” 铁心源拉住母亲的手道:“娘,这些事您没有必要考虑孩儿的意见,您去那里孩儿就去那里,这是一定的,不过啊,我们即便是不去王家,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自己过的很是快活,不用依靠谁。” 王柔花忽然抱住铁心源大哭道:“有人嚼舌头说娘和你爹爹的婚事是私奔,还说按照大宋律法,私奔者只能当你爹爹的妾……” 铁心源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最近一直在研究大宋律法的他如何会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要把母亲的妾侍名分定死了,那么,母亲就什么权利都没有了,包括认自己这个儿子的权利。 铁心源忽然笑了,帮母亲擦干眼泪道:“这就是说有人想要咱家的汤饼店了?那也得铁家的本家来才成啊。 另外,娘啊,我那位姨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姨姨说是听在衙门里当差的家仆丈夫说的。” 铁心源笑道:“娘啊,您不要听风就是雨的,这都是没影子的事情,孩儿保证不会发生任何事情,也没有人会来打搅我们母子安静的生活,这也是一定的,孩儿可从来不说假话的。” 儿子的话给了王柔花很大的安慰,见儿子开始说今天练武的趣事,也就破涕为笑了,埋怨儿子练武的时候还要胡闹。 她看不清把身子藏在灯光阴影的里的儿子,如果她主意一下,就会发现自己儿子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正在射出森森的寒光。 在铁心源的建议下,为了不再生出什么枝节,王柔花想按照儿子的意思把自家的家主改写成铁狐狸。母亲自知,她和铁阿七的婚姻并不受大宋律法的保护,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铁狐狸的身上。 在保正的带领下,铁心源第一次进入了大宋的官衙。 开封县衙就在开封府的边上,不过,这依旧不能遮盖住县衙应有的威严,八个衙役扶着水火棍正站立在公堂两侧,不断地吼着堂威,也不知道里面正在办什么案子。总之哭声,喊声求饶声连成一片,吓得狐狸一个劲的把头埋在王柔花的怀里不敢露出来。 铁心源拿手按按狐狸潮湿的黑鼻头笑道:“狐狸啊,我们今天是来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坑咱们家,你这样胆小可不合适啊。” ps:恳求@推荐票啊,落后很多了,拜求啊,求支持,求收藏,孑与拜上 第四十四章钉子户 第四十四章钉子户 县衙大门三间面阔,上有飞檐,檐兽蹲于上,在青天白日下显得最是威严。 大门檐下挂横匾,写着“开封县衙”。门柱上的楹联写的是“居官当思尽其天职,为政尤贵合乎民心”。 这和后世的那些光辉的口号是一个道理,这样的规矩从古到今就没有改变过。 过来偏门,就进入了前廊,廊内立着一面大鼓。传说中的“击鼓鸣冤”就是用的此鼓了。 走过甬道,眼前就是第一进庭院。甬道两边有赋役房,小吏穿行不绝。 开封府乃是赤县,下辖之民超过五十万,所以这里的县衙小吏多如牛毛也是该有的事情。 庭院右边有块石碑,刻着宋太祖赵匡胤晓谕官吏的话:“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出身卑微的太祖皇帝最是清楚给百姓最深盘剥的就是公廨房里的那些小吏,因此立碑于此,以示警戒。 过路的小吏即便是再匆忙,也要朝石碑拱手的,听何保正说,这是县尊立下的新规矩。 再进去就是人家知县的签押房了,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 铁心源母子要去的是专门管理百姓契约的户房。 别看这里并不是很大,但是,与开封县所有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土地、户口、赋税、财政,典礼、科举、学校,军政,司法、诉讼,工程、营造、屯田、水利等,都通规这里管辖。 管理户籍的小吏见过铁狐狸,也知道铁狐狸是谁,当初就是他为铁王氏母子办理的户籍,算是熟人,他坐在桌子后面也不起身,随便朝王柔花怀里的狐狸拱拱手道:“不知将军来到小处所为何事?” 王柔花笑道:“劳烦押司为小妇人修改一下户籍。” 押司双手交叉抱在肚皮上皱眉道:“这是为何?你家户籍并无不妥,户主为你铁王氏,家有一未成年男丁铁心源,同时皇命将军铁狐狸寄养于你家,权责分明,没有什么不妥吧?” 王柔花陪着笑脸道:“小妇人只想把皇命将军改成我家户主,小妇人乃是女流之辈,还撑不起这个家。” 押司疑惑的道:“皇命将军虽然身份高贵些,终究不过是狐兽异类,当初将它列为民籍,已经是万载不遇的奇事,如今又要让他成为你铁家的家主,这不合常理。 户籍乃是国之根本,没有必须的理由,万万没有轻易改动的道理,此事不可。” 王柔花见押司把话说的很死,就把目光投向何保正,希望他能帮自己多说两句。 何保正笑眯眯的邀请王柔花带着铁心源以及狐狸出去,自己留了下来,小声的和押司说着小话。 目前为止,铁心源见到的事情都很正常,母亲要改写户籍之事理由确实不足,不论是押司拒绝,还是保正准备走贿赂的路子,这都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弄只狐狸来当家主,那是母亲在病急乱投医,不能从根本上来解决事情,来到大宋这么多年了,发现士大夫们现在正在加强大宋的法制建设,尽量的减少皇命直接来到民间的机会。 赵祯又一次看杂耍,看的高兴了,一时失言赏赐了那些杂耍艺人一人一点紫罗,话说出口之后才发现不妥,又不好收回成命,就告诫那些杂耍艺人们出门的时候把紫罗藏好,莫要被出入宫门的大臣们看见。 在这样的形势下,狐狸虽然是显赫的将军,但是在东京人的眼中,它不过是皇帝陛下的一头宠兽,只要给它吃食不伤害它也就是了,把人的礼仪叠加在它的身上毫无必要。 保正不可能贿赂成功的,铁心源有这个心理准备,如果母亲要添加的是一个人,而不是兽,在大家都愿意的条件下,收一点钱把事情办了押司是很高兴的。 如果把狐狸这样的野兽弄成家主,这在大宋国内根本就没有先例,一旦给修改了,押司就成了众矢之的,他不可能开这个口子的。 果然,何保正脸色阴沉的从公廨走了出来,小声的对王柔花道:“此事不可为。” 铁心源见母亲心情不好,遂笑道:“不成就不成,孩儿将来还要进学的,我难以被同窗知道咱家的家主是一只狐狸,孩儿岂不是会被同窗活活的笑死?” 王柔花报以苦笑,就随着何保正一起出了县衙。 出了开封县衙,王柔花给保正一小袋子铜钱,母子二人就垂头丧气的向自家的汤饼店走去。 七哥汤饼店附近很是热闹,就在不远处,有百十个大匠正在修建高楼,从地基就能看出来,这将是一座非常豪华的高楼。 铁心源甚至发现,这些人还在修建地下室。 在西水门这个地方修建地下室难度很高,因为靠近河道,地下水位自然也就很高,往下挖四五尺的,就会有水出来,不像樊楼那里地势高没有地下水的忧患。 七八个壮汉踩着翻车,一面说着话,一面把坑里的水提上来,哗哗的流进一个深渠。 渠水从汤饼店门前淌过,进店的客人需要踩着汤饼店铺好的木板才能进出,虽然不太方便,倒也多了一点情趣。 铁心源笑了起来,他忽然发现自己找到要谋算自家汤饼店的人家了,不用说,就是这座即将盖起来的高楼的主人。 樊楼指的可不是一栋光秃秃的楼阁,还包括樊楼周边十一亩的后花园,唯有郁郁葱葱的后花园才能赋予光秃秃的樊楼一点风雅之气。 也就是这点闹中取静的雅意,才让樊楼成为东京士人以及豪商们纵酒高歌之时的首选。 铁心源相信,如果西水门这片地方有了这样一座高楼之后,周边的地价飞涨是自然之事。 如果高楼的主人魄力够,权力足,他只需要整顿一下西水门附近的草市子,就能把一个污水横流,臭气熏天的脏乱差的西水门改造成另外一个马行街。 铁心源特意数了数,自家的汤饼店距离高楼不过百米,中间仅仅隔着一家粮店,一家皮货店,而这两家店铺好像有一阵子没有开门营业了,如果不是把店铺卖出去了,那就是有另外的隐情。 母亲这些年赚了不少钱,再加上皇帝赏赐给狐狸的钱财,她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把汤饼店周围的土地都买下来。 如果那座高楼想要修建一片像样的园子,铁家汤饼店他就必须拿下来,否则齐齐整整的园子就像是被狗咬了一大块,从楼上看花园,却看见一家炊烟袅袅,人流如织的卖豕肉的汤饼店,再有诗意的才子面对大嚼猪肉的粗汉也吟诵不出什么好诗来。 “娘啊,最近是不是有人来找您谈购买咱家汤饼店的事情啊?”铁心源心里都要笑的爆炸了,还是绷着脸问母亲。 当钉子户发大财的机会到了,自己如何能不开心? 王柔花点点头道:“是啊,有人来过,给的价钱还不错,是娘当年买地时候的价钱的两倍,不过啊,这家汤饼店是娘的命根子,也是我儿今后过日子的本钱,如果卖了,我们母子坐吃山口的那不是过日子的道理。” 铁心源笑道:“娘说的太在理了,咱家的汤饼店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卖的,孩儿以后还要靠他养家呢。” “是啊,就算我儿将来考上了进士,养一个可不是只有你的那点俸禄就足够的,官面上的人情大,我儿将来的人情往来一定少不了,有这样一间能给咱家源源不断进铜钱的店铺傻子才会把它卖掉,这就是一只下金蛋的鸡。” 铁心源摇摇头笑着对母亲道:“娘,回头我姨姨来的时候你问问她,是不是在这座高楼上投了钱财,如果她投了钱财,就让她转告高楼主人,铁家的汤饼店不卖。” 王柔花不是傻子,从大宅门里面出来的贵女有几个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傻子? 作为将来大户人家的主妇,没有一点治家理财的本事可不成。 “你是说,你姨姨因为投钱进了高楼,为了逼迫咱家卖铺子,专门来吓唬我们母子的?” 铁心源把母亲推到凳子上坐下之后笑道:“娘,您和我爹爹的婚事一定进行的很是隐秘,知道的人也就限于铁家庄子的人。 而铁家庄子的人也仅仅知道您是我爹爹从水里捞出来的无家可归的人,您和爹爹成亲,按照您说的,庄子上的人都乐见其成,庄子里的老辈人还准许您拜见祖宗。 这就说明您是按照主妇礼进的门。 知道您是出奔,而后嫁人的人都有谁?恐怕只有我舅爷那群人了吧?您不打算去问问?” 王柔花不怒反笑,咬着牙道:“我儿说的极是,王家宅门大,什么样的鬼都有,为娘这些年躲在东京城里卖汤饼,那些人好像已经忘记了为娘的厉害!” 铁心源咧着嘴挑起大拇指夸赞老娘。 老娘有多厉害,铁心源可是知道的,一个妇人能够带着一个不满一岁的孩子,坐着澡盆从黄泛区里爬出来,然后迅速的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城为自己和儿子置办下诺大的产业,不厉害的话,早就被西水门上那些泼皮给把家也折腾光了,哪来这生意兴隆的店铺? 母亲唯一欠缺的不过是大局观而已。 ps:跟兄弟姐妹说句重要的事情啊,@推荐票不能停啊,另外,我明天去杭州,带了一大包羊羔肉,喜欢吃的就来。 第四十五章准备撕破脸皮的王柔花 第四十五章准备撕破脸皮的王柔花 第二天一大早,王柔花就做好了早饭,母子二人加上一只狐狸吃的饱饱的之后。 王柔花就开始打扮儿子和狐狸。 铁心源自是不必说,一身代表文人的天青色小袍子穿上之后,再用一个银环把头发竖起来,一个唇红齿白,眼神流转不休的聪慧少年读书郎就活生生的出现在王柔花的面前。 看得王柔花心肝都发颤,抱着儿子狠狠地亲了两口之后,才去照顾狐狸。 狐狸不喜欢洗澡,从小到大它就没喜欢过洗澡,但是这一次被王柔花按进温热的木盆子里,也不知道往水里放了多少的香粉,狐狸趴在水里被刺鼻的香味熏得不断打喷嚏,样子可怜。 刷子刷在要害处一定很要命,狐狸的惨叫声皇城墙上的侍卫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每隔三五天狐狸就会这样惨叫一回,只是这一回的叫声格外的大而已。 当狐狸被王柔花用毯子揉搓了好一阵子之后才松手,狐狸摇摇晃晃的来回在地上走,浑身香气袭人,尤其是在抖了全身的毛发之后,就蓬松的像是一只肥熊。 脖子上的寿山石吊坠,被王柔花擦拭的油光锃亮,如同玉石一般的闪耀着柔润的光泽。 把儿子和狐狸推出里间,他自己躲进屋子里开始梳妆打扮。 站在城墙上对着初升的太阳打着喷嚏的侍卫见到铁心源的模样之后还有功夫伸出大拇指。 不知道消息是怎么传的,不大功夫垛堞上就爬满了满是珠翠的小脑袋,一个个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瞅着铁心源,根本就不信这个浑身贵气的少年郎就是平日里骗自己好东西的铁心源。 铁心源学着先生的模样,背着手在地上走了两步,然后看着皇城上的那群小姑娘拱手道:“啊,诸位小娘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喂,骗子,你收拾打扮了准备去骗谁?”一个大眼睛的小宫女笑嘻嘻的问道。 “啊哈,原来是贼偷啊,怎么,今日没有去偷果子?哦,对了,我家的果子已经被你们偷完了。” “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些果子是我们用藤球换的。” “这可是你们说的哟,不许反悔!” 铁心源说着话就从屋子里拖出来一筐子藤球,得意的拿起一个藤球大笑道:“七巧斋的藤球,一个要卖六百文钱的,把这一筐子藤球卖掉,够我吃十年梨子的,还是最好的香梨!” 一个小宫女的差役钱一月不过五百文,但是她们因为住在宫里,对外面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还以为藤球这东西并不值钱,现在忽然发现自己亏大了,齐齐的指着铁心源叫骂,要他把藤球还回来。 那个大眼睛的小姑娘也不知道跟谁学来的狐媚术,眨巴着大眼睛含泪欲滴的咬着牙看铁心源大笑。 铁心源自然是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显摆的把藤球在地上踢来踢去的没有一点要还的意思。 正得意的铁心源忽然觉得耳朵一紧,原来是母亲出来了,那群小宫女立刻就向王柔花哭诉铁心源是如何骗她们的。 王柔花满脸都是笑意,抓起一个藤球就丢上了皇城墙,惹得那些小宫女欢声雷动。 丢了几个藤球感觉胳膊发酸的王柔花就命令铁心源必须把这些藤球一个个的都丢上城墙。 于是,苦着脸的铁心源只好遵从母命,把藤球一个个的丢上去,这让他心痛如刀割。 大眼睛的小姑娘从身上解下一个七窍玲珑熏香球,把手帕系在上面丢了下来。 手帕在空中张开,如同降落伞一般晃晃悠悠的落了下来。 铁心源捡起熏香球,有些弄不明白,这东西是紫金制成的,比那些藤球贵重的太多了。 王柔花一把夺过熏香球,然后把人家的手帕小心的用长长的竹竿挑着给送了上去,不知为何,还重重的在铁心源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街道上有人大声的呼喊铁心源的名字,王柔花笑着向城头的那些小宫女施礼之后,就拖着铁心源和狐狸匆匆的出了门,包好的马车已经来了。 铜子赤着脚坐在门墩上,眼瞅着铁心源从家里出来,想要说话,却看见王柔花也跟着出来了,就重新把嘴闭上。 铁心源瞅了一眼铜子小腿上的於痕,就知道这家伙今天又挨打了,还是他老子的打。 铜板这几年因为在和王柔花比拼家业,赚钱赚的已经忘掉所有的事情了,铜板娘子身怀六甲还在印坊里干活,结果,生生的小产了,就这,铜板也只让自己老婆在家休息了十天,十天之后又开始疯狂的干活了。 人不是骡马,即便是骡马也是需要休息的,长年累月的操劳彻底损坏了铜板娘子的健康,结果在年头的时候,铜板娘子就离开了人世。 自此,铜板的脾气就变得越发的暴躁了,可能是铁家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的缘故,他不但自己没日没夜的干活,同时也逼着铜子和他一起操劳,稍有不对,就换来一顿臭揍。 当铜板看到穿着如同贵妇一般的王柔花,彻底的崩溃了,不说别的,光是王柔花头上的那一对珠翠,把他家的所有家底都算上,都没有可能买回来。 红了眼睛的铜板正好看见坐在门墩上的铜子,怒气顿时就出来了,拎起一根胳膊粗的棒子,冲出院子就没头没脸的向铜子敲打下来。 “铜板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王柔花一声怒喝,铁心源从没见过母亲还有这样威风凛凛的一面。趁着铜板发愣的时候,把铜子护在身后指着铜板骂道:“你要干什么?你要生生的打死他不成?” 铜板铁青着脸道:“这是我的家事,用不着你一个人妇人家插手。我是他老子,打死他都是该的。” 铜子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从王柔花的身后冲出来往铜板的面前一蹲大吼道:“姨姨不用管,你让他打,你让他打,我早就不想活了,要不是每天惦记着源哥儿给我的那点好吃食,我早就离开这个家了。 娘死了,我还没有足月的妹子也没了,整天光知道赚钱,赚到的钱却不许我们用一分文,全都用罐子装着藏起来了。 我们干着牛马活,吃着牲口饭,活着也没有意思了,今天你干脆把我打死,我去找我娘,到了娘那,我就用不着每天五更起,三更眠了,你打啊,你快点打死我啊!” 铜板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额头的青筋暴起老高,跳起来一脚踹在铜子的肩头怒吼道:“你给老子滚!” 铜子反倒不生气了,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瞅瞅他爹道:“这是你说的。” 然后拍拍身上的土,赤着脚就朝街尾走去了。 眼睛都要凸出来的铜板嘴唇哆嗦两下,重重的在胸口擂了两下,转身进了家,咣当一声就关上了大门。 王柔花僵在当场,嘴唇哆嗦着扶着马车的车厢慢慢地回气。 铜板父子的反目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今天带着儿子和狐狸就是要去王家为自己母子讨还一个公道的,她已经估计到了大闹王家之后会是一个什么局面了,估计到了最后,自己和王家的最后一点情分也会烟消云散了。 她不在乎自己和儿子两人还和王家有什么关系,当年她一个人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不回去了。 嫁给疼她,爱她的铁阿七之后,她就一心想做一个合格的农妇,当大小姐的时候,自己连烛火都怕,嫁给铁阿七之后,她已经敢帮着丈夫钳着烧红的铁块,看着魁伟的丈夫一锤锤的将坚硬的铁块砸的如同面条般柔软,哪怕火星四溅也毫不退缩。 铁匠房里面别的都是硬的,唯有丈夫看自己的眼神是软的,有这些,就够了…… 回过神来的王柔花发现儿子就站在自己身边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 “我们要是执意不搬家,不歇业,她们拿咱们母子没有什么办法吧?”王柔花小声的不确定的问儿子。 铁心源笑道:“如果母亲愿意,咱们可以让她们搬家,就是不知道母亲对那么大一块地有没有兴趣了。” 王柔花噗嗤笑了一声道:“尽说傻话,娘可没有那么多的银子去把那么大的一块地买下来。” 铁心源张开嘴露出自己白森森的牙齿笑道:“娘,这个世界上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 王柔花打趣道:“那你就试试,如果能用五百贯钱买下来,娘就在那片地上养猪!” 铁心源大笑道:“娘,高见!” 被铜板父子一闹,王柔花刚刚鼓起来的勇气转瞬间就消散了,和自己的父母亲族完全闹僵,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像刚才铜板如果打死了儿子,不过是杖三十,流放五百里,如果是铜子把铜板打死了,那么铜子就彻底的没了活路,按照大宋律,子杀父无论是否有意无意,都是遇赦不赦的伦常大罪…… “你和铜子是好友,不如你去找找铜子,劝他回来,铜板虽然为人刻薄一些,吝啬一些,毕竟是他的父亲,其实最累最苦的活都是铜板干的……” 第四十六章收翼缩爪忍耐 第四十六章收翼缩爪忍耐 铜子不是一个具有反抗精神的人,即便是他们全家都活的像牛马一样,他依旧没有反抗父亲权威的胆量。 像铜子这样的人,在大宋社会很多,堪称数不胜数。 祖宗牛马一般的工作一生,然后把家业传给后代,后代不敢懈怠,依旧勤勤恳恳的劳作,最大的念想就是等自己死掉的时候能把一份更大的家业留给孩子们。 这样的做法整整在这片大地上延续了好几千年。 当然,最大的危机还是来自于人们对饥饿的恐惧,正是因为有这样根深蒂固的恐惧,老一辈的人们即便是在家有余粮的情况下也习惯性的喝稀粥。 他们朴素的认为,只要自己少喝一口,将来自己的后代就能多喝上一口稀粥。 在大宋,很多家族的财富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积累起来的,给其余的贫困人家树立起来了一个个目标丰碑,于是就有更多的人开始了这个艰难跋涉的过程。 虽然铁心源家和铜板家事门对门的邻居,铁心源也总是搬着小板凳坐在家门口看外面,但是,他看到铜板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即便是看到了,铜板也永远是那副围着皮围裙满脸黑灰,探出五根烧焦的枯树枝一般的手指扶着门框,喊铜子进入干活的模样…… 铁心源不用找铜子,这家伙除了去废园之外哪里都去不了,他的生活圈子就这么大,而废园的生活是他极度向往的一种生活,按照他的话来说做梦都想。 废园的生活给了铜子反抗父亲暴政最大的动力,当然铁心源那天问他准备这样在印书坊过一辈子吗的话也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铁心源到废园的时候看到的铜子快活的就像鸟儿一样,他在爬树,他在掏鸟窝,虽然秋天的鸟窝里面什么都没有,他依旧乐此不疲的一棵树一棵树的爬。 看的出来,这家伙洗了一个很彻底的澡,不知道他洗了多长时间,只需要看看他皮肤褶皱里的炭黑都彻底不见了,就明白他是多么的痛恨自己的印书坊生涯。 这才是铜子啊,铁心源有些感叹,多年辛苦劳作帮他铸就了一副钢铁般的身躯,虽然他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满身古铜色的肌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充满了美感。 铁心源不打算现在就让铜子回去,只要这一次回去,他此生就休想再有胆量从印书坊爬出来。 给他一段快活的时光,尽量的把时间延长,对铜子来说绝对是值得用一生去怀念的。 铁心源相信,时间永远是世间最犀利的武器,他不仅能够让美人迟暮,也能让将军白头,更重要的是他还能让人的勇气慢慢地消耗掉。 铜子不过仗着一时的血气之勇,等时间到了,父亲的阴云迟早会裹挟着他回到那个阴暗,潮湿,气味呛人的印书坊里去的。 相对废园来说,印书坊才是他的宿命和人生。 杨怀玉在练刀,军中八式,很普通的招式,在军中每一个刀盾手都必须熟练地掌握这八招刀法。 说是刀法,其实不过是极为普通的砍,劈,撩,挥,斩,挡,刺,击这八个动作,就是这样的普通的刀法,却从砍刀真正被使用以来一直在军中延续到现在,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杨怀玉对这套刀法极为熟悉,舞动起来一气呵成,在铁心源看来已经完美无缺了,那个胖胖的老兵却怒吼着责骂杨怀玉舞起刀来就像青楼里的娘们在向嫖客献媚…… 汗水从杨怀玉的鼻尖,颌下,脖子上不断地往下淌,偶尔摇摇头,汗水立刻就会四溅。 至于小巧儿他们练武就没有什么看头。 一人手里拎着一把硕大的木槌,在把一根粗壮的削尖的原木往地里钉,每砸一锤子都必须吐气开声,可能他们已经开砸的时间太长,他们吼出来的声音绵软的就像小猫叫一般。 这样的环境是对的,这样的气氛也是对的。 看到自己的朋友开心的开心,受苦的受苦,铁心源就满意的去找猪了,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除了自己别人无法完成。 说到养猪,正在修建的高楼对面就有好大一群猪。 这些猪都是屠夫帮的,他们从乡野里收购肥猪回来,用精饲料追肥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把猪杀掉,然后卖给东京城里那些喜欢吃猪肉的人从中获利。 铁家每天都要卖掉一口大肥猪,所以,对屠夫帮来说,铁家算是他们一个不错的客户。 东京城里的人家,对于吃猪肉多少还是有些抗拒的,但是,自从铁家汤饼店开始卖美味的猪肉之后,很多人也就养成了吃猪肉的习惯。 毕竟比起昂贵的牛肉,膻味奇重需要昂贵的香料来遮挡味道的羊肉,猪肉无疑更加符合东京百姓的口味。 以前的时候是找不到合适的烹调手段,才让猪肉这样的宝贝蒙尘,现在铁家终于做出好味道的猪肉了,屠夫帮不是一半的看重铁家。 自从狻猊帮的堂主被人家用铁棍一类的东西穿过之后,屠夫帮就完全占领了西水门。 他们收的行规费用不高,对铁家他们更是分文不收,所以,当铁心源来到猪栏,他们非常的高兴。 铁家就一对孤儿寡母,妇人女子自然是不好来到肮脏的猪圈挑选肥猪,派小子过来最合适不过了。 “梁伯,我娘说眼看就要入冬了,吃猪肉的人多,所以从明天起每天往店里送一头半肥猪。” 姓梁的汉子哈哈笑道:“店里生意好?这是喜讯啊,只要你家的店里的生意好,老汉这里的生意也就好起来了。 行啊,回去告诉老板娘,从明天起每日送一头半洗剥干净的肥猪,还是要三指膘的猪肉?” 铁心源笑着确定,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指指后面的猪栏。 梁老头哈哈大笑道:“弄不明白,白白净净的读书郎怎么就喜欢去看猪。” 说完就挥挥手示意铁心源自便。 里面的一群猪看到铁心源来了之后,立刻就蜂拥而至,忽闪着大鼻孔拼命地把嘴巴朝他面前凑。 铁心源取出一个戴着皮囊的小竹管在每一头猪的鼻子上轻轻地喷一下,然后就趴在猪栏外面看这些猪的反应。 据说猪的基因和人的基因很相似,所以这几天铁心源没事就拿这些猪来做一些小小的试验,蘑菇粉对人能起作用,应该对猪也能起作用才是。 今天的剂量明显有些大了,往日的时候,这些猪只是嗜睡一点而已,今天却变得很是兴奋,哼哼哼的在猪圈里走来走去,有些猪还会去拿头撞猪圈门。 蘑菇粉吃多了会死人的,这一点铁心源是非常的清楚的,如果让人死掉,那需要很大的剂量才成,就像把一斤砒霜拌在饭碗里给人吃差不多。 所以用蘑菇粉来下毒,效果远远比不上砒霜。 但是如果想让人的精神产生一点问题的话,蘑菇粉无疑是最佳的选择,这种蘑菇粉里含的主要成分应该是神经毒素。 那几头猪把栏杆撞得咣咣作响,引得老梁特意跑过来看,见那些猪好像有些暴躁,就一顿棒子把那些猪揍得到处乱跑。 铁心源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告别了老梁,直接回店铺里去了,这些天他总守在店铺里,如果这里有问题,自己会第一时间知道。 回到店铺里的时候,黑白脚的中人又来了,和母亲坐在一张桌子上谈话,中人的脸色不好,看样子又被母亲给拒绝了。 中人看到铁心源之后阴测测的道:“你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给令郎着想一下才好。” 铁心源笑着接话道:“不用啊,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母亲替我着想,阴沟里面的那些拐子乞丐,我都认识啊,只要有什么问题,他们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中人一时无语。 铁心源继续道:“我还给了一些没名堂的刀客一点银子,如果我真的出问题了,刀客会找你要人,如果找不到你,他们就去找你夫人和孩子,我问过了,他们说没问题的,还以自己的江湖名号做了保。” 中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站起来道:“此事与我何干?” 铁心源笑嘻嘻的道:“我只认识你啊。” 中人脸色大变,转身就走了,走过甜水井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做的不是很对,这样走了,不就说明自己心虚吗? 东京城里别的不多,各种各样的人物是最多的吗,最值钱的是人命,最不值钱的也是人命。 一贯钱雇一个输红眼的赌徒不是难事,只要有钱,雇佣几个刀客为自己卖命很容易。 但是像铁家这种宁愿自己完蛋,也要拖着别人一起完蛋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中人是个老江湖了,所谓的江湖越混胆子就越小,老江湖看到过许多原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曾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生生的发生过,因此,他们从不赌命,因为他知道赌命的结果,就是没命。 ps:一会要坐交通工具去杭州,先把今天的任务完成,谢谢兄弟姐妹们的支持,你们是孑与最爱的人了。孑与拜上。 第四十七章屠夫帮的反击 第四十七章屠夫帮的反击 “娘,今天中人给的价格怎么样?” 王柔花有些担忧的道:“又涨了四成。儿啊,要不然我们把土地卖掉算了,反正已经赚了不少。” 铁心源瞅瞅络绎不绝的食客,回头对母亲道:“卖掉不是不行,主要是要看好时机,如果我们退了一次,就必须继续退下去。” “你也听到了,他刚才已经说要对付你了,如果你出事了,娘要再多的钱都没有用处。” “娘,再等等,您看啊,他们家的高楼要起来至少需要到明年,所以我们有的是时间。 再说了,您看看高楼的对面,那是一个非常大的猪场,高楼主人现在未必会把目光盯在我们身上,猪场才是最大的麻烦,没有那个客人喜欢从酒楼里面刚刚吃完饭,就看见一大群脏猪,更不要说难闻的气味了,所以啊,他们想要把高楼盖起来,必须要关掉猪场才成。 而猪场,是屠夫帮的命脉,他们绝对不会割舍的,这里不光有猪,还有羊,之所以把地方选在西水门,一来这里进出东京城很方便,二来,就是因为这里的地价最便宜。 咱家遇到的问题,屠夫帮也正在遇到,那就是说,我们两家不论谁都没有能力再在东京城里购买这么大的一片地来开店,或者修建猪场。 所以,第一个忍不住要动手的,肯定是屠夫帮。您看看,从咱家这个角度看过去,您是不是已经发现他们修建好的梁柱偏了很多? 这就说明屠夫帮的人已经下手了。” 王柔花顺着儿子指的方向看了很久都没有发现刚刚架好的大梁有什么问题。 铁心源从旁边找来一根线,绑上重物之后让这条线成了一条垂线,然后让母亲沿着垂线去看那座刚刚架构好的柱子。 王柔花惊讶的道:“果然是斜的,不过,儿子啊,大匠们是不会出错的,是你这条线斜了吧?” 铁心源笑道:“娘,世间的所有房屋,在建造之初,都是用这根垂线来确定他是不是垂直的。 您别看这条线看起来粗陋,却是世间最准确的规矩之一。” 王柔花眯缝着一只眼睛,仔细的又看了一会,坐直了身子笑道:“好啊,好啊,有屠夫帮的屠老大顶在前面,咱家确实不算什么,等到屠老大顶不住的时候,我们再把地卖掉,谁给的价钱高我们就卖给谁。 然后我们母子就去赵州,屠老大拿我们没办法,盖高楼的人也拿我们没法子,你姨姨既然不念我们的姐妹之情,我也没必要宰顾念什么情谊,反正做生意的时候顾念情谊的人总是会吃亏的。 等我儿子将来考中进士之后,我们娘俩再正大光明的回来,看看他们其奈我何。” 铁心源若有所思的瞅着店铺右面那一大块土地道:“娘,如果把那块地拿下来,在后面修建一个小码头,再用围墙把地圈起来,这里就自成天地了。 孩儿总是想不明白,这里并不适合挖地下室之类的东西,那些人为何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修建地下室?从规模上来看,似乎还不小。” 王柔花挥挥手帮儿子撵苍蝇,已经快要深秋了,苍蝇还是多的让人讨厌。 回到家里之后,铁心源搬来了《东京营造》一书,这是将作监出品的好东西,在这部书里,整个东京城的构造尽收眼底,最让铁心源欢喜的就是这部书里面竟然还有地下阴沟溯源。 也不知道是哪位知识渊博的大匠,在书中不厌繁简详细论述了东京城地下阴沟的来历和构成。 这就大大的方便了铁心源,或许也方便了一些有其他目的的人。 母亲其实说的是没错的,西水门这一带就是贩夫走卒的乐园,这里虽然脏乱差,却是很多人的谋生之地。 如果那座不次于樊楼的高楼建起来了,确实会改变这里的脏乱差的环境,只是,十余万人的生计也一定会受到影响。 屠夫帮这次之所以冒着被贵人追究的风险想要在人家的建筑上耍手段,最大的依仗恐怕就是这十余万百姓了。 贵人和一家百姓起了冲突,无疑,他先天性的占有很强的优势,如果和贵人起冲突的是十数万百姓,皇帝和官府并不介意拿这家贵人来开刀,从而平息民愤。 皇帝和官府其实对正义的解读和普通百姓对正义的解读是有偏差的,普世意义上的正义虽然适用于每一个人,但是却不适用于每一件事,很多时候同一件事有两种处理方式是正常的。 好赖不过是利益二字而已。 母亲的姐妹不知道为什么会和这栋高楼的主人纠缠在一起,不过从目前看,王家很可能会因为这座高楼而倒霉。 铁心源在《东京营造》这本书上勾勒出来很多的线条,其中一道线条正好从自家穿过…… 铁心源从来都是一个阴谋家,就因为有阴谋家的经历,所以他看事情要比别人阴暗的多,普通人看事情只是看道理,聪明人看事情只看利弊,而阴谋家看事情看得却是事情发生的根本原因。 西水门这一带是穷人的聚居区,地价看起来便宜,后期治理的费用却是高昂的。 身为后世过来的人,铁心源清楚一个高档社区的建立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概念这东西是一个无形的东西,他发自大脑,最终是要变成现实的,如果不能成为现实,概念就一文不值。 现在修建的高楼其实就是一个概念,而最终他的环境决定整个投资是否成功。 目前,铁心源看不到这个概念最终成为现实的任何可能……那么,这些人为什么要在这里修建这个高楼呢? 铁心源从不怀疑大宋精英们的智商,即便是自己是来自千年之后的一缕幽魂,也丝毫不敢小看这个时代的人们。 他甚至认为,千年以来,中国人的头脑智慧并没有发生一些翻天覆地的变化,宋人的智慧和后世的人们并无二致。 从此之后,铁心源的生活就变得匆忙起来,郭先生那里是一定要去的,从蒙学回来之后,他就要去看看废园里的那群人。 杨怀玉整个人变得非常邋遢,胡须有一寸来长,原本干净的武士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上面布满了歪歪扭扭的针脚,那是几个小姑娘帮他缝制的。 小巧儿开始握刀了,他真的是在握刀,瘸腿老兵把一柄钢刀绑在他的手上,于是,不论是穿衣吃饭,他手里总有一把长刀…… 小福儿他们继续在拿锤子订木头桩子,这一次订木头的难度很高,他们需要站在木头桩子上去订高处的桩子,据老兵介绍,最高的桩子需要有四米高。 铜子失去了自己的活泼,除了每天吃饭还能有些精神之外,其余的时间他都静静地躺在一张破席子上面看着头顶的蓝天发愣。 铜板这几天也没有干活,再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两天之后,他就跑出去喝酒去了,昨晚王柔花母子从汤饼店回来的时候,看见铜板抱着一个酒坛子躺在门口,鼾声如雷。 铁心源凑到铜子身边道:“想回去就回去吧。” 铜子涨红了脸道:“我是被我爹赶出来的,我也说了不会去的。” 铁心源笑道:“有志气,要脸面是好的,不过要分人啊,在有些人面前,有志气,要脸面就是一个大笑话。 比如说,在我娘面前,我是小无赖,小泼皮,上午的时候还发誓不理睬母亲了,下午的时候就已经说说笑笑的,好像自己上午说的话就像放屁一样。” “你的意思是我也像你一样把我跟我爹说的气话当放屁?” 铁心源笑道:“你都知道自己说的话是气话了,不当放屁怎么成?回去吧,你爹昨晚喝醉了躺在门口,很可怜。” 铜子一骨碌就站起来,走了两步之后又讪讪的停了下来,看着铁心源道:“你陪我回去吧。” “怕你爹揍你?” “揍我两下也好,我这几天不在,他一个人就更累了……” 铁心源陪着铜子回到家的时候,铜板正坐在门墩上喝酒,见铜子回来了,丢下酒坛子张嘴骂道:“还知道回来啊?刘家的那些货已经拖两天了。” 铜子赶紧往印书坊跑,边跑边喊:“不打紧的,我今晚连夜干,天明的时候就能弄好……” 铜板那张泛着黑色的脸庞抽搐两下,小心的把酒坛子收起来,把挂在门楣上的皮围裙重新系好,朝铁心源笑一下道:“源哥儿,等我把这批活计赶出去之后,请你吃肉饼……” “好啊,我要吃两个。” “成啊,我去买一摞子回来,我们好好的开个荤。” 耳听铜板家的印书坊再次响起咔咔的声音,铁心源也就离开了家门去了西水门。 那里一切的事情好像都非常的正常,挖坑的依旧在挖坑,还把一车车的石灰倒进去,好像准备用石灰来铺设防水层…… 仰着头看雄伟的高楼正在逐渐成型,铁心源认为这座楼迟早有倒掉的一天。 第十八章血坑 第四十八章血坑 铁心源再一次来到了猪栏,昨日那些有点发疯的猪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用了短短一天时间,那些猪就进了东京人的肠胃。 这或许是一个轮回过程。 老梁是这么说的,这个老屠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像一个诗人。 在世的时间越短,轮回的就越快,他补充了一句非常有哲理的话。 铁心源在心里祝愿那些猪一路走好,同时又在腹诽老梁头已经六十岁了依旧不肯死,看样子,这个老家伙活的不错,不愿意轻易地走进轮回之门,也不愿意轻易地喝下那碗孟婆汤。 猪栏里的猪其实都是分等级的,膘肥体壮长得不见眉眼的,都被单独放在一个猪栏里。 这样的猪肉其实是东京人的最爱。 大宋人主要的油脂来源,就是这样的肥猪提供的,那些长成瘦肉型的猪都是猪这个大家族中的低能儿,不值钱。 铁家最喜欢的就是瘦肉型的猪,老梁不止一次的要求王柔花不能坑害顾客,应该把那些一巴掌厚的肥膘肉弄得香喷喷的给食客们吃,而不是用那些瘦的只剩下骨头的猪来哄骗顾客,说那不是做生意的长久之计。 很明显,一向多嘴的老梁今天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眼神总是往对面的高楼处乱飘,弄得铁心源以为那座高楼马上就要垮塌了,总是悬着一颗心应付即将到来的突然事件。 “坑里出血了……” 一个年轻的汉子声嘶力竭的狂吼,然后就从坑里连滚带爬的跑出来,疯狂的把自己满是红色泥浆的衣衫脱掉,从甜水井里打上来一桶水没头没脑的就浇下来了。 水从他的身上流下来,慢慢地变成了一种淡黄色的液体,年轻的汉子恐惧的大吼一声,将最后一件遮体的短裤扒掉,继续打水往自己的身上浇。 老梁似有似无的微笑一下,然后就带着一脸的迷茫跑去看热闹了,留下铁心源一个人面对好大一群肥猪。 早看,晚看都是一样的,铁心源早就过了满肚子好奇心的时候,所以他依旧在四处寻找最强壮的猪,只有那样的猪才合适自己的计划。 今天他没有给猪喂蘑菇粉,而是确定了一下每天屠夫帮收到的猪的数量之后就离开猪栏去看热闹了。 土坑里出现大量的血浆还是让人非常奇怪的。 等铁心源走近的时候,最好的位置已经被人占据了,他只能看到红色的液体正源源不断的从土坑墙壁四周渗出来,坑底已经汇聚了小半池子血水,那几个踩翻车抽水的汉子早就跑的不见人影了。 铁心源只看了土坑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在老梁的身上。 “这是冲撞了太岁啊!” 老梁正在那里窃窃私语…… 听见老梁这样说,铁心源就准备离开了。 不管这里发生了多么诡异的事情,都应该是屠夫帮搞得鬼才对,诗人一样浪漫的老梁应该就是主导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因为听到有人说洛水公子来了,铁心源早就回到自家的店铺里了。 这几天在读《东京营造》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叫做洛水的人,从书里面的介绍来看,这位洛水公子应该是非常熟悉《营造法式》的人,《东京营造》中专门提起了这位洛水公子在黄河大灾之后从淤泥中把拉扯黄河吊桥的铁牛取出来的故事,应该是一位颇有建树的风流人物。 不过铁心源很是奇怪,事情从发生到现在,最多不过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这位贵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了? 于是铁心源重新把目光落在老梁的脸上,从老梁那张难看的脸上他能看出任何需要的答案。 老梁很是茫然,连传闲话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是专注地看着那个从马车上下来的老公子。 之所以说他是老公子,主要是他颌下的三绺长须让他不是很配公子这个称号。 在铁心源的幻想中,洛水公子至少应该是一位白衣翩翩的美少年,无论如何也要和洛神相匹配。 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人实在是让人生不起敬意。 建造高楼的管事连忙围过去,小声的把工地上发生的怪事给洛水公子讲述了一遍。 洛水公子皱着眉头来到池子边上厌恶的瞅着那一池子红艳艳的池水,对一个专精营造的高手来说,神仙鬼怪的存在意义对他并没有多少威慑力。 当铁心源看到洛水公子从水坑里捞出来一些血水,而后放在鼻子跟前仔细的嗅,就掏出一根三寸长的铁刺,想都不想的就刺进了老梁的大腿后侧。 老梁惨叫一声,习惯性地用力把自己的左腿踢了出去,站在他前面的一个汉子就应声向前扑出去,还好,有洛水公子挡着他没有掉进水坑,而洛水公子却连着手里的木盆一起掉进了水坑…… 暴虎一样的老梁站在人群里破口大骂,瞪着一双牛眼虎视眈眈的到处寻找那个刺了自己的人。 铁心源脸上的茫然之色非常的自然,担心的瞅着暴怒的老梁,有些害怕的连连后退,老梁根本就不怀疑铁心源,而是把目光盯在一个平日里和自己不是很对付的壮汉身上,二话不说,砂锅大的拳头就狠狠的砸了过去。 人群立刻就乱了,高楼管事们忙着把白衣白袍的洛水公子从坑里捞上来,而老梁却和那个不知名的大汉斗殴的难解难分。 那个好不容易把身子洗干净了的年轻汉子裹着一块破麻布,指着在血水里扑腾的洛水公子大叫道:“我就知道,这里不干净啊。” 说完话就一溜烟的跑的不见了踪影。 恐惧是可以传染的,年轻汉子跑了,别的百姓即便是不相信这句鬼话,还是不由主的不断后退,这件事与自己无关吗,如果为别人的事情招惹了太岁,实在是不划算至极。 铁心源回到了汤饼店,见母亲伸长了脖子朝那边看,就笑道:“水坑里的水不知为何变红了。” “他们冲撞了太岁……” “您是怎么知道的?” “刚才有人从店前面跑过去,口口声声的喊着撞太岁了,娘听得真真切切的,如何会不知道。” 铁心源嘿嘿笑道:“我们总共有六十位太岁呢,撞见一个半个的不奇怪啊,只是那个白袍洛水公子真的落水了。” 王柔花叹口气道:“但愿他们真的是触碰太岁了,要不然,那些人就没有活路了。” 铁心源沿着母亲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对面的屋檐底下,蹲满了人,扁担靠在墙边上,密密麻麻的。 “高楼一旦修建起来了,那个货运码头就会关闭,他们会重新修建一个更大的码头,只是那时候,码头不再是停货船的地方,会变成停靠画舫的好地方。 这些挑夫也就没了活计了。” “他们现在就没有活计了。” “对啊,儿子,他们平日里忙的不可开交,怎么这些天一点活计都没有了?” 铁心源坐在母亲的对面笑道:“如果这些人都忙的不可开交,到时候谁去找修建高楼的人的麻烦? 水坑里见血水不过是人家的第一步,天知道人家的第二步是什么,等到高楼坍塌的时候,西水门也就到了大乱的时候了,娘啊,再有七八天我们家就歇业吧。 眼看就道十月一送寒衣的时候了,该给我爹烧寒衣了,您不是说今年要多给我爹烧几件吗? 早动手,做的精致些,我爹才会保佑我们母子平安。” 听儿子说到他的父亲,王柔花立刻就忘记了对面的那些可怜人,想起铁家祠堂前面的那颗树连忙道:“儿啊,娘听说铁家庄子那片地方露出水面了,十月一的时候我们坐船上去看看,祖宗总是要祭奠一下的,也不知道那些充军的族亲现在都怎么样了……” 浑身血淋淋的洛水公子被人搀扶着要进汤饼店,王柔花立刻拦住道:“不能进,这样全身血的进了我的店铺,太岁要是迁怒于我家该如何是好?” 狼狈不堪的洛水公子怒道:“冲撞了太岁?纯粹是胡说八道,不知是那个恶徒故意把姜黄粉撒的到处都是,姜黄遇石灰要是不变成红色才是怪事。 店家,暂借你店中净房一间待我洗漱一番换过衣衫之后,一会定会多多的算钱与你。” 大名鼎鼎的洛水公子说的话,还是有很充分的可信性的。 王柔花指指偏房,那里本身就是店里帮闲的两个婆娘平时在下午没有客人的时候小憩片刻的地方,这时候正好用上。 铁心源对大宋聪明人有这样的见识早就见怪不怪了,这群人如今虽然住在地上,却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在天空飞翔了,半个月前,有一个叫做申生的家伙给双臂绑上巨大的用鸡鸭羽毛编制的巨大翅膀,纵身一跃从东京城头跳下,结果被摔断了腿,这事成了东京人的笑谈。 铁心源不敢笑,他知道人类到底是怎么飞起来的,这世间缺少的就是申生这样的蠢蛋。 他可以不敬佩洛水公子的为人,却必须尊敬他的学识。 铁心源端着一盆子温水走进了偏房…… 第四十九章嫁不出去的姨姨 第四十九章嫁不出去的姨姨 在洛水的指挥下,铁心源站在桌子上把冰凉的井水倒在他的脑袋上,于是浅红色的血水一样的东西就从他赤裸的身体上滑了下来,最后流在一个巨大的木盆子里面。 洛水张嘴舔舐了一下脸上的水珠,而后怒骂道:“还真是姜黄,谁这么下流?” 铁心源自然是不能回答他,也自然不会告诉他这事是老梁干的,他只是自顾自的将一盆盆冰冷的井水浇在冻得缩成一团的洛水头上。 洛水的身体很不好,堪称瘦骨嶙峋,每一根肋骨就那样被黄色的皮肤紧紧地包裹着,腰肢细的一手就能握过来。 扶风若柳一般的身子正是大宋士人追求的那种美感,铁心源没有看出什么美来,这样的身体只会让他犯恶心。 “够……了。”洛水上牙齿打着下牙齿的命令铁心源不要再往他的身上浇凉水了。 铁心源干活很是认真,随着洛水的叫声,再次将一瓢冰凉的井水倒在他的头上,还小声的道:“您的鬓角处还有颜色。” 向来在意容颜的洛水咬着牙点点头,绷紧了身体迎接一瓢瓢的凉水加身。 冷水过后,铁心源担心洛水冻坏了,急忙舀了一瓢别人送进来的热水倒在洛水的身上。 只听洛水惨叫一声光着身子在木盆里上窜下跳,对一个刚刚经受了井水冲洗过的人来说,猛地接受一些稍微热一些的水,就像是一条活着放进油锅里的鱼,自然会蹦跶几下的。 “你要烫死我?”洛水咆哮了起来。 铁心源纳闷的将手放进热水里,疑惑的看着洛水。 洛水小心的把自己的手放进热水桶里,不好意思的朝铁心源一笑,刚才是自己反应过度了。 痛快的洗了一个热水澡的洛水,站在铁心源特意打开通风的窗户前面,感觉舒坦极了。 窗户前面就是东京著名的西河,微微泛冷的秋风吹过来,洛水打了一个喷嚏,顿时觉得全身通泰无比。 这条河其实也是洛水的骄傲,距离铁家店铺不远处就是就是关防所在地。 平日里有三条粗大的铁链总是沉在水底,一旦京师戒严,军卒们就会用绞盘把沉在水底的铁链子拉起来,还会把粗大的铁刺一一的插进铁链预留的孔洞中,不论多么结实的船只,也会被镶满铁枪的链条紧紧地锁住,休想离开。 铁心源不想让洛水从自家店铺的位置去看那座正在修建中的高楼,那样的话,精于营造的洛水一定会看出那座高楼是有问题的,这样一来,屠夫帮的想要毁掉高楼的想法就会破灭,更重要的是铁心源想要多买点地的想法就会落空。 他站在自家的店门前抱着一块不算小的银判,满意的看着洛水一连打了三个喷嚏,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店里。 秋风起,百病生,如果不是为了让洛水生病,铁心源才没有兴趣去帮别人洗什么澡。 自从来到这个诡异的时代之后他就发现人们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一场莫名其妙的伤风感冒,就会让一位红粉佳人或者翩翩才子命丧黄泉,一场闹肚子就能让一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变成一具小小的尸体…… 居住在皇城街上,铁心源这些年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在这个幼儿夭折率高的惊人的时代,自己能够平安的活到现在,绝对是母亲精心照顾的结果。 要知道即便是皇家,这些年已经夭折了三个皇子了…… 很明显,洛水感冒了,对一个瘦弱的体质很差的人来说,先是掉进了脏水坑心情暴怒,然后又被一个黑了心的小人儿用冰凉的井水几乎夺走了全身的热量,而后又用热水给他补足了身体缺少的热量,最后再吹吹河面上过来的凉风,铁心源认为这家伙必须感冒一下才成。 一个伤风感冒的才子大匠只能躲在自家的卧室里躺着喝无数难以下咽的汤药,而不会来到这里妨碍屠夫帮的事情,也不会跑来坏自己的事情。 洛水出现的时间太短,并没有在西水门这里造成什么轰动性的新闻,人们唯一知道的就是洛水掉水沟里了,被水沟里的血水染了一身的血迹,幸好在铁王氏家的店里用碱水洗澡才能把血迹洗掉。 关于高楼建造工地比较邪气的说法再次尘嚣而起。 “儿子,从今天起,你不许再靠近工地,以后更不许继续去看猪了,老梁说你最近看猪看得都魔怔了……” “是,孩儿以后不去看了。” 吃晚饭的时候王柔花有些疑惑的劝告儿子不可继续去高楼那里看什么热闹,铁心源也乖巧的保证今后不再去了。 自己看猪看得实在是太勤快了,还是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铁心源叹口气继续埋头吃饭。 王柔花见儿子闷闷不乐,就有些不忍心了,自己的儿子还是很乖的,只要答应不去做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去做。 自家住的地方太过于诡异,儿子整日里除了学堂之外就只能陪自己留在店铺里,这也太过于无聊了,如今自己连他看猪这么一点点爱好都剥夺掉,难怪他有些不高兴。 想到这里王柔花轻声道:“儿子,你如果烦闷的话,就去去废园子好了,跟着杨大郎他们一起练练武总是好事情。“ 铁心源摇摇头继续低头吃饭,高楼的事情到了现在,应该到了一个很重要的关头,自己如何能够离开母亲。 狐狸今天从皇宫里回来了,这家伙现在进入皇宫的方式就是从正门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待遇和大臣们基本相同。 不知道是谁给狐狸穿了一件大红色的马甲,一朵巨大的牡丹刺绣几乎包裹了狐狸的全身,看起来有些蠢,不过,铁心源并不在意,在后世见多了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猫狗。 王柔花尖叫一声,就冲上去把狐狸的马甲给扒下来了,得到解脱的狐狸快活的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然后就和铁心源打闹成了一团。 王柔花仔细的看了那件衣服之后就羡慕的瞅着狐狸道:“这可是最上等的蜀锦啊,皇家的人也太奢侈了。” 铁心源不明白母亲的思维是什么样子的,见她爱不释手的拿着狐狸的衣服左看右看就打趣道:“娘既然喜欢,那就给我也做一件。” 王柔花白了铁心源一眼道:“这是蜀锦,咱们可没有那个闲钱来给你做衣服,当年,娘的嫁妆箱子里也有一匹,不过是宝蓝色的,只可惜……算了,儿子啊,如果你考上状元了,娘砸锅卖铁也给你做一身。” 母亲这些年的市井生活,最终还是改变了她。 铁心源敢打赌,这样话母亲以前一定不会说的,他很好奇母亲在没有出阁之前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生活状态。 “娘,我们可以不去找王家姨姨把她的丑事抖搂出来,但是您一定要给她把话说清楚,要不然人家说不定回想别的法子来坑您。” 王柔花不屑的哼了一声道:“王家比咱们在乎脸面,为娘这些年行得正,走的直,没有什么不好对人说的。 倒是她王玉七八年间嫁了三次,说起当女人的根本,她有脸和为娘争论吗?” 事关母亲的闺誉,铁心源自然是没有话语权的,不过他知道,在乎脸面的是王家,而王家对已经出嫁的闺女就没有多少控制权了,像王玉姨姨这种已经撕破脸皮的妇人,一旦不要脸起来,就能迸发出非常那个强大的能量,而母亲因为不是被老爹从王家大门里面接出来的,在礼法手续上是有问题的,他不希望母亲在这个妇人面前吃亏。 “还是请王玉姨姨到店里来一趟比较好,要不然她不会死心的。” 王柔花摇头道:“不用,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就好,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 铁心源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母亲如此生硬的拒绝自己,遂笑道:“娘啊,您和王玉姨姨是不是关系不好啊?” “当然不好,当年你王玉姨姨比较受你姥爷的喜爱,但凡是家里好的,新鲜的东西在后宅都紧着她先用,别的姐妹只能用她挑剩下的。 当年你姥爷从宫里拿回来一车蜀锦,是陛下赏赐的千秋节礼物,娘本来看中一匹鹅黄的蜀锦,都抱在怀里了,却被你王玉姨姨抢走了。 她说她喜欢大红色的,看我拿了鹅黄,又改变主意了。” 听母亲这样讲,铁心源对自己这位从未谋面的姨姨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无非是一个被娇惯坏了的女子而已。 “你这个姨姨就是嫁的不好,本来要嫁给濮王家的大郎,结果临到出嫁的时候啊,濮王家的大郎就坠马死了,她就成了望门寡,可是濮王家依旧想要你姨姨嫁过去。 你姥爷出了重礼,好不容易把这桩死人婚事给推脱掉,又给她订了一门婚事,想要快点把事情了结,结果,哼哼,嫁过去不到半年,那个新科进士就好好的开始吐血,听说是大口大口的吐,就这么生生的吐血死掉了……” 第五十章风过无痕的故事 不知为什么,听母亲说起姨姨的婚史,铁心源忽然想起自己那个健康,壮硕却没能在洪灾中活下来的老爹。 夏竦说自己母亲这一生不可能有丈夫,也不可能有孩子…… 这家伙似乎说的是对的…… 自己出生之后就来了大洪水,原本不可能死于洪水的老爹为了自己母子死了…… 母亲的孩子其实也死了,只不过自己恰好过来了…… 铁心源打了一个寒颤,然后就抱住了母亲的手臂。 王柔花母子连心自然能感受到儿子的恐惧,这样的感知让她有些快活,从小到大,儿子很少有恐惧这种情感出现,于是就把儿子揽在怀里道:“王玉虽然厉害,却还不是为娘的对手。” “为什么?”铁心源愣了一下问道。 “呵呵,为什么?王玉这个人虽然骄横拔扈,其实她的胆子很小,你知道为娘是怎么报复她拿走为娘蜀锦的吗?” 铁心源配合的摇摇头。 “一条小小的竹叶青而已,那是为娘在竹林捉到的,然后放在那匹鹅黄色的蜀锦里面……” “姨姨吓坏了吧?” “她尿裤子了……你外祖大怒,因为你姨姨是在见濮王家王妃的时候尿裤子了……” 铁心源很有捂脸的冲动,那样精彩的场面他完全能够脑补出来,当外祖母正在竭尽全力的向濮王妃夸奖自己闺女的时候,一个满脸都是烂漫笑容的少女捧着一匹鹅黄色的蜀锦,谦虚的向濮王妃请教这样的料子做什么样的衣衫才会让王妃喜欢的时候,一条绿色的小蛇却从蜀锦里面探出了脑袋…… “娘,您是怎么逃脱外祖父的调查的?这事不算是小事,恐怕没人会放过凶手。” 王柔花哈哈笑道:“你外祖父知道是家里的姐妹搞出来的事情,就是不能确定是谁而已,所以就想了一个法子来试探。” 铁心源皱眉道:“如果外祖父知道您敢捉蛇什么都瞒不住的。” 王柔花拿手扒拉一下儿子的鼻子道:“小子,谁会知道呢?为娘可是家里姐妹中胆子最小的一个,小时候被蛇吓破了胆子,以后只要看到那个软软的滑滑的东西就会晕倒。” “骗人,您敢捉蛇。” “当然,还是亲手捉的,谁告诉一个人害怕一个东西就要一辈子都害怕? 为娘的性子比较倔强,害怕什么东西,就越是想去见见,其实害怕的感觉不但能让为娘紧张起来,也能让为娘在无聊的后院里找到一点可以做的事情。 于是为娘就从捉蝌蚪开始锻炼,那东西也是软软的,滑滑的……最后是青蛙,斑蝥,用筷子捉蜈蚣——最后捉小蛇。 哈哈哈,全家没人知道,我只要一去城外的别院,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逗弄小蛇。 不过啊儿子,娘见过最大的蛇还是咱们娘俩漂在水里的时候见过的那条大蛇,那条蛇足足有五尺多长,那次为娘是真的害怕了。” 铁心源盯着母亲的眼睛看,竟然从母亲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丝少女的顽皮和狡狯。 “你外公认为之所以会有人陷害王玉,问题一定出自那匹鹅黄色的蜀锦身上,于是他就隐瞒了消息,集合了家中所有的姐妹重新挑选锦缎,他希望能从那匹鹅黄色的锦缎身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儿子啊,你猜猜,为娘是怎么做的?” 铁心源呆滞的回答道:“您挑选了宝蓝色的,孩儿唯一没有弄明白的是为什么您的嫁妆箱子里的宝蓝色蜀锦只有半匹?” “是从你王玉姨姨手里抢回来的,谁都知道为娘和你姨姨争过那匹鹅黄锦缎,为娘这时候如果再不和你王玉姨姨争夺一下,你外祖可能会发现一点端倪,反常就是不合理,你外祖很聪明的。” 铁心源立刻挑起大拇指夸赞母亲的机智,王柔花立刻还礼,还说什么过奖,过奖,后来发现自家人夸自家人有些不要脸之后,王柔花再次揽住儿子小声道:“儿子,娘告诉你一个秘密啊,别相信女人,千万不要以为女人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这世上的女人很多,总是说自己活不下去的女人最后都活的好好的。 一半次的打击对女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事情,哭一场之后,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铁心源深以为然,这些话只有母亲才会对儿子说,从别的女人那里是听不到的,她们总会说是男人就应该多让着女人,一个连女人都欺负的男人算不得男子汉,她们早就习惯了把自己放在弱者的位置上来满足男人的保护欲,然后待在弱者的位置上狂捞各种好处,最后男人不得不像牛马一样供她们驱驰。 水珠儿就是这样的傻瓜,拍着胸膛说是要保护几个姐姐,然后就自告奋勇的拿着吹火筒去吹火。 最后弄得满脸黑灰,还被倒烟给呛得泪流满面狼狈不堪的把火弄旺之后,就被几个姐姐给推到一边不理会了。 看着几个姐姐围在火堆边上烤带着豆荚的豆子很是委屈。 小巧儿看不过去吼了一声,那几个女孩子就乖乖地给水珠儿让开了一个位置。 铁心源来的时候小巧儿正在大把的往嘴里填豆子,见他过来了,就随便给让了一个靠近火堆的位置。 铁心源瞅瞅他们手里的豆荚小声道:“没吃的了?” 小巧儿摇头道:“粮食还有,只是马上就要下霜了,如果还找不到合适的宅子,这个冬天就难熬了。” “中人正在找宅子,估计这几天就会有消息,我本来想在废园附近找一套宅子,结果很难,这里的房子很多,却没人愿意出手。” 小巧儿点点头道:“那就缓缓,往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今年有吃有喝日子已经好过了很多。 对了,你上次说屠夫帮准备和高楼主人开战了,你以为谁会赢?” “濮王会赢!” “濮王?” “是啊,我猜的,我觉得这座高楼的主人就是濮王,别人没有这么大的手笔。” “你说濮王可能会冲击皇宫,有这种可能吗?他一介藩王应该没有那个力量吧?” “本来我也认为他没有,但是,从他目前的布置来看,他真的有,而且把握性很大,否则他就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做这件事了。 我能猜到,估计整个东京城中,猜到的人不少,屠夫帮敢这样做,很可能是某些人在背后推动,想要试探一下濮王而已。” “我们怎么做?你不是说准备用猪来试探一下的吗?为什么没有动静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不过啊,濮王的事情不关我们的事,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好好的练好本事,然后再长大。 等屠夫帮和濮王的较量出现端倪的时候再考虑要不要发动,我们的后手不多。” 小巧儿把烤好的豆子放进铁心源的手里道:“帮谁?” “屠夫帮,我们的利益和屠夫帮比较接近。” “你不是说一旦高楼建成之后你家店铺的地价就会上涨很多吗?你应该支持高楼建成才好。” 铁心源苦笑道:“人家不但要吃肉,连汤也不打算给我们这些小百姓喝,更不要说我总觉得濮王盖楼的目的不单纯,以他的身份,可以放开了在全大宋做生意,甚至是盐铁之利也可以做一下的。 他选择盖楼对他来说是最差的一种选择,毕竟这样做,实在是太伤人望了。” 小巧儿笑道:“管他干什么呢,我只在乎你想干什么,不论你想干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铁心源没好气的看着小巧儿道:“要是不找你帮忙,我干这么多的事情做什么?” 小巧儿哈哈笑道:“最喜欢看见你这副无耻的嘴脸。” “我也是啊!” 铁心源四处看看,没发现那个整天抱着刀四处游走的杨怀玉,那三个老兵以及仆役也都不见了。 小巧儿笑道:“他回去了,听说他们家老祖宗的九十大寿就要开始了,他准备去做孝子贤孙。” 铁心源笑道:“这家伙还是变聪明了,虽然整个杨家都不太待见他,他还是不准备在孝道上有亏,看样子他真的想要争夺一下武状元了。” 小巧儿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道:“他准备的很认真,上元节过后,就要开始武举了,他志在必得。” “但愿他能如愿吧。”铁心源淡淡的回了一句就重新和小巧儿一起安排弟兄们的过冬事宜。 眼看着濮王家的高楼盖得越来越歪,即便是不借助吊线也能看出来了,负责盖楼的管事这才开始着急了。 准备找负责盖楼的大匠问责的时候,才发现大匠一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工地上除了一些一无所知的力工之外,一个匠人都找不见了。 当铁心源路过高楼去自家店铺的时候,工地周围有很多的看客,几个捕快抬着一架盖着白色麻布的担架从高楼里面走了出来。 听所高楼的总管事,吊死在这座高楼里了。 第五十一章灵感来自痛苦 第五十一章灵感来自痛苦 铁心源站在自家的店铺里往工地上看,那里有很多的人,母亲就趴在他的身边,一边看一边哈哈的笑个不停,不过她很快就忍住了,毕竟常来铺子里吃饭的那个管事死掉了。 管事是个不错的人,很多人都这么说,毕竟人死了之后给一个比他平日里的为人高一两个等级的评价是自古以来华夏的礼貌。 官员死在任上,不管是不是有功劳,死了之后墓碑上的官衔品级都会上调一两级,没人愿意和一个死人一般见识。 已经病的死去活来的洛水也被人粗鲁的给抬来了,一个月不见,这家伙已经瘦的没了人形,一件漂亮的儒衫套在身上,就像是套在竹竿上面,好像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走。 “儿子,听说洛水先生最近病的很重啊?”王柔花有些怜惜这位娇嫩的如同嫩竹一般的男人。 “才子的命好像都不太长,你看看周公瑾他们的命运就知道了。” “不是的,娘听说洛水公子之所以会病倒,是被邪魔入侵了,上次过来的时候他全身都是血……” 铁心源不说话了,因为洛水公子走过来了,准确的说他是被两个年轻的尼姑给搀扶过来的。 在大宋,可怜的女子有很多,官府对她们也比较仁慈,实在没地方去就去尼姑庵当姑姑也成,事关活路而已,即便是挂羊头卖狗肉也很少有人去过问的。 一些名气很大的尼姑庵,收入并不比那些高级青楼差多少,有些达官贵人住在青楼里十天半月会有闲话传出来,御史就会登门去瞅瞅这位威猛的同僚到底是不是有寡人之疾需要治疗,被御史捉住是一个很丢人的事情。 不过,去寺庙里吃素顺便调养一下身体则是一桩风雅的好事情,比如东京城外桃花山上的桃花庵就是一个绝好的去处。 据说桃花庵里的青慧师太就是一位国医妙手。 平日里来饭店吃饭的那些挑夫粗汉们,只要说起青慧师太,每个人的神色就变得不是很自然,总需要把在旁边听他们说话的铁心源撵走之后才肯继续交头接耳的把话说下去。 铁心源有些嗤之以鼻,青慧师太擅长男科这有什么不能让小孩子知道的,想自己当年,把光屁股蛋子撅在漂亮护士面前等候打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过,当洛水先生被两个护士尼姑搀扶过来的时候,铁心源就知道洛水先生的身体为什么会这么差了。 这两个小尼姑的年龄绝对不超过二十岁,素色的僧袍根本就掩饰不住她们袅娜的身姿,即便是搀扶着洛水先生,两对桃花眼也四处乱飞,连铁心源这样的小男孩都不肯放过,堪称凶残。 被香粉刺激的鼻子发痒的铁心源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鼻涕流出来好长,王柔花赶紧帮儿子擦拭了鼻涕,有些厌恶的对那两个尼姑道:“这孩子多少对花粉有些敏感,两位师太不如去店外等候,洛水先生有店里的婆子照顾不会有差的。” 似乎被人家驱赶习惯了,两个师太并不在乎王柔花的黑脸,轻声一笑勾引的店里的男人们色授魂飞,然后就满意的去了甜水井那里等候洛水先生。 洛水先生坐在最靠里面的一张桌子上,呆滞的看着不远处明显已经变歪的高楼,神情极为灰暗。 没人比他更加的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敌人是在双管齐下啊,一个流血的土坑不过是障眼法而已,是为了掩饰高楼已经倾斜这个大阴谋的,如今事发,想要改正已经不可能了,除非把整座楼拆掉重建方能修正过来。 铁心源给洛水端来一壶热茶,铁家的小店里的茶叶都是炒过的,杀青之后茶叶变得不难么苦涩了,即便是不放姜葱和蜂蜜香料喝起来依旧清香可口。 当初铁心源是准备把这东西当做一种巨大的财源储备来做的,小心翼翼的让小巧儿拿着自己炒制好的茶叶去茶叶店里推销。 结果小巧儿被茶叶店掌柜的喷了一脸的口水,最重要的是被人家鄙视了。 还说什么大小龙团才是好茶叶,不放香料葱姜,肉桂的茶叶还叫茶叶吗? 人家连赏脸喝一口的机会都不给,如果不是看在小巧儿的衣衫簇新的份上,打出来的可能都有。 从那以后铁心源就绝了把新技术带入大宋的打算。 技术的发展就像一颗大树生长是一个道理,需要先长根然后长出枝桠,抽条,经历了风雨检验之后才能长成参天大树。 平地上猛然间长出一颗大树,那么,这棵树就是妖树,会被人家砍断的。 洛水现在心里有事情,即便是给他刷锅水他也会喝下去的,眼看着一壶茶喝光了,他依旧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长吁短叹的一副快要死的模样。 大宋的营造法式是一种专门的营造技术规范,每一种建筑手法都是有迹可循的,中正宏大,就是这种建筑的要素,而规范,对称更是大宋建筑美学的要求。 其中最重要的一些特点就是砖石的大量使用,以及螺狮壳里做道场的小巧精妙,一改先唐时期雄浑的特点,变得纤巧秀丽、注重装饰。 再加上坊市的外墙被打开之后,临街的店面绵延数十里,宋人的将作大匠们更是挖空了心思修建风格各异的建筑,导致大宋街面上堪称五步一景,十步一奇。 也自然造就了洛水这样的建筑大家。 看到洛水随意的在纸上用毛笔划几下,一座高楼的雏形就已经出现了,铁心源对此十分的好奇,他就坐在边上准备好好地看看宋代的设计师是如何应对这样的状况的。 建筑这种东西,只要符合重心要求,基本上就不会倒塌,这座高楼在铁心源的眼中其实歪的不是很厉害,他见过比这歪十倍的高楼,不论是裤衩状的还是一柱擎天状的,亦或是倒三角状的,还是乱的让人头晕眼花的建筑他见过的根本就是洛水做梦都想不到的。 洛水寥寥几笔就重新修正了高楼的重心,歪倒的那一侧就突兀的出现了一道满是柱子的长廊,添加了这些东西之后,高楼的倾斜感就消失了,整座楼的模样却变得其丑无比。 一道无用的长廊将整座高楼的对称性破坏的一塌糊涂。 洛水痛苦地丢下毛笔,闭目长叹,背靠在椅子上死鱼一般的喘着粗气。 铁心源见洛水没猴耍了,也就失去了再看下去的心思,取出自己的昨夜开始写。 郭先生对铁心源的一手烂字非常的不满,于是,铁心源在完成先生每日交代的课业之后,就必须写一百个大字,而且还必须临帖。 王柔花对儿子的课业很是关心,特意把靠内窗的位置给儿子腾出来,自己坐在柜台里面满意的看着儿子一笔一划的临帖。 “你的字写的不对,而且握笔的姿势也不是很准确,握笔握的太紧,手腕就会生硬,这样写出来的字也就多了几分僵硬,长年累月的写下去还会损伤手腕。” 不知什么时候洛水站在铁心源的身后背着手看他写字,这种人天生就该被别人整死,夸一下一个勤恳的孩子不好吗?非要摆出一副痛苦地姿势来矫正别人? 铁心源很不高兴,自己这样要做是有道理的,已经在背书读书一项上超越别的孩子太多了,如果再写一手好字,张大户他们家的孩子一定会被拔高眼界的郭先生活活打死…… “你看你,写字很不认真,就因为不认真所以才会写坏,如果你能静下心来,心无旁骛你的字要比现在好很多。 你看啊,你写的李太白的这首《夜宿山寺》乃是他难得的妙笔之作,此诗语言自然朴素,却形象逼真。诗仙人借助大胆想象,渲染山寺之奇高,把山寺的高耸和夜晚的恐惧写的很逼真,从而将一座几乎不可想象的宏伟建筑展现在我们面前,给人身临其境的感觉。 此诗寥寥数笔,就酣畅淋漓地表现出了人在高处的愉悦、豪放、可爱、率直……” 铁心源耐着性子听洛水胡说八道,一个虚心接受别人指点的好孩子模样总要展现给别人和母亲看的。 可是等了好久,都听不见这家伙说的下文,就抬起头看这个家伙,只见洛水的两颗眼珠子亮的就像是灯泡一样,整个人站在那里宛如泥雕木塑,两只手颤抖个不停,嘴里喃喃自语“危楼”两个字,算是陷入魔怔了。 那两个女尼虽然坐在甜水井那里,眼神却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大金主,第一时间发现洛水不对劲的就是她们。 匆匆的跑进来,不管三七二十就把魔怔的洛水放倒,其中一个将洛水抱在怀里,让他的脑袋夹在高耸的双峰中间,另一个把手探进洛水的衣衫,看样子是在轻轻地抚摸他的胸口。 场面香艳至极,别的男人已经在咕咚咕咚的咽口水了,铁心源还想看下去却被母亲揪着耳朵拎着去了内间。 ps:孑与身在千岛湖,此时的千岛湖很冷,游人绝迹,一人留在酒店里码字倍感孤寒,幸好还有二三好友暖人心,虽然外面虽然寒雨霏霏,一边饮酒暖身,一边写作,不亦快哉。 第五十二章被绑架的狐狸 第五十二章被绑架的狐狸 洛水后来是怎么醒过来的铁心源不知道,不过母亲很是高兴,因为洛水留下来很多钱。 多到让那两个用诡异手法救活洛水的尼姑都非常的嫉妒,其中一个还用酸溜溜的语气和母亲说话,却被母亲狠狠的抽了一记耳光。 不等她向洛水哭闹,又被洛水重新抽了一记,然后,两个娇媚的尼姑就笑嘻嘻的陪着洛水离开了汤饼店。 铁心源站在窗前看着不远处的高楼有些沮丧的一字一句的念着李白的《夜宿山寺》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铁心源可以对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帮洛水的意思,更没有帮自家姨姨来对付母亲的意思。 只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妖孽的混蛋,他们能从地狱里看到阳光,并且能顺着那束阳光爬到天堂上来。 事情有了新的变化,铁心源自觉没有什么法子能阻止洛水把那座高楼改成东京最耸人听闻的危楼,只能继续去看自己的的肥猪。 只有把这些肥猪调教好了,才有可能翻一下盘。 不过还是有难度,如何让那些肥猪变成冲锋陷阵的猛士,还需要继续做一些事情。 老梁这家伙笑的见牙不见眼,他根本就不知道就在刚才,一个妖孽用他神一样的思维把一件坏事变成了一个绝佳的创意,一旦这个创意成为了现实,东京的权贵们就会趋之若鹜。 不论屠夫帮的人们如何恶心这座高楼,都没有可能挡住那些好奇心爆棚的东京人的。 “梁叔,洛水先生刚才在我家的店里重新绘图纸了,那座楼好漂亮啊,就是有点歪。” 铁心源就像一个普通的孩子骄傲的向一位大人炫耀自己的见识。 老梁笑的更加开心了,摩挲着粗大的手掌笑道:“楼歪了,不就会倒掉吗?再漂亮有什么用?” “不是的,梁叔,洛水先生说,楼歪了是好事,只要把重心调整过来就不会倒掉,他说高楼现在歪的还不够厉害,准备继续弄得更加歪一点,这样一来,咱们东京城就会多一座前所未有的高楼,名字就叫做危楼。” 听铁心源这样说,老梁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蹲下来看着铁心源的眼睛道:“源哥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铁心源连连点头道:“真的,真的,刚才洛水先生高兴地人都魔怔了,被人救过来之后,给我娘给了好多钱,还说能在那样的小店里想出这样宏大的主意,简直就是上天对他的厚赐。” 老梁站起身子,摸着铁心源的脑袋瞅着汤饼店道:“源哥儿继续看猪,老汉走一趟你家店铺,去看个究竟。” 眼看着老梁走向自家的店铺,铁心源就长叹一声,自身的力量不足,才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这不是长久之计,如果自己拥有强大的力量,才能面对面的和敌人较量一下。 一个小孩子整天过的这样阴暗,天知道以后会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智,童年阴影之说并非空穴来风啊。 老梁不在,自然就能看看屠户帮的镇帮之宝。 对于屠户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比一头千斤猪更加的宝贝了,在猪栏的最上方,通风最好,光照最好,最干净的一个猪栏里,就住着这样的一头猪。 铁心源见到之后脸皮就抽搐了好久,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一头猪,一头肥硕到了需要把它的脸皮用绳子拴住提起挂在耳朵上才能看见眼睛的肥猪。 铁心源过来的时候,这家伙见过来的人手里没有食物,就懒得站起来,哼哼两声,依旧摊开四肢晒太阳。 铁心源捡起一个小土块丢在肥猪的大肚皮上,肥猪抖抖肚皮,依旧不理睬。 铁心源找了一块大石头砸在肥猪的肚皮上,这头肥猪才嗷的叫了一声艰难的站了起来。 走了两步隔着猪栏愤怒的看着铁心源。 这头猪站起来之后高度已经和铁心源差不了多少了,面对这样的一座肉山,铁心源想了很久,都不敢轻易的把手探进去抚摸这个家伙。 不过猪王似乎对他很有兴趣,硕大的鼻孔从猪栏里探出来,喘着粗气灵巧的翻飞着像是在索食。 铁心源取出一把蘑菇粉,放在手心里,摸准肥猪的呼吸规律小心的把手靠近红润的猪鼻旁边。 只是一个呼吸间,铁心源手里的蘑菇粉就不见了踪影,做完这件事之后,他就毫不犹豫的离开了猪栏。 他不能确定这样的一头猪一旦疯狂开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回去的路上遇见了垂头丧气的老梁,他连招呼都不肯和铁心源打,就急匆匆的回了猪栏,趴在自家店铺里的铁心源看得清楚,老梁只是给看守猪栏的伙计交代了一声,就匆匆的离开了。 铁心源点了一炷香,竖起耳朵静静地听对面的动静,一柱香刚刚烧了一半,就听对面猪栏里传来一声闷雷般沉闷的嘶鸣。 放下心来的铁心源来到店铺外间,就听母亲恼怒的道:“老梁也不好好管管自己的猪,这样扯着嗓子嚎吵死人了。” 没事干总喜欢来铁家店铺里蹭茶叶喝的麻布店掌柜的不屑的道:“猪吗,只要喂喂就不叫唤了,定是他们偷懒没有喂猪。 以我看啊,老梁能急匆匆的过来问洛水先生的事情,就说明他不是一个好管事,不相干的事情他倒是跑得快,该干的活计屁事不干的来回跑,要是我啊,早就把这样的夯货请辞了,你们听听,这些猪都饿成什么样子了,要是掉了膘,主家可就亏大了。” 铁心源没空听这些啰嗦,他很好奇,那两个婆子正在店里的北墙上布置碧纱橱不知道要干什么。 “娘,咱家店铺里有名家前来题字了?” 王柔花见儿子问起,笑眯眯的道:“洛水先生准备把他的高楼图样刻画在咱家的墙上,说咱家这里可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还准备帮咱家当说客,说服高楼主家不要收购咱家的铺子,他说了,将来高楼盖好之后,店铺里面不能只有一些签菜之类的东西,还说那些东西看着让人生厌,不如咱家的卤味招认喜欢。 最后洛水先生还说吗,大雅大俗相陪才好相得益彰。” 铁心源见母亲高兴,自然不会大煞风景的说起濮王的打算,附和着高兴了一阵子,就陪母亲一起把店铺托付给婆子们,自己二人穿过长长的西水门街道沿着皇城街回家了。 “狐狸去哪里了,今日没有跟着你吗?” 走在路上的时候,王柔花看见了一只狗,就不由自主的想起狐狸来了。 铁心源一愣道:“孩儿今日上学的时候就没见到狐狸,还以为狐狸跟着您去了店里了。” 王柔花摇摇头,母子二人就加快了步伐,赶紧回家瞅瞅狐狸是不是在家,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不论是王柔花还是铁心源都没把狐狸当成野兽,这家伙根本就是家里的一份子。 回到家,喊了好几声都不见狐狸出来,母子二人就有些紧张了,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狐狸还从来没有在太阳落山之后回来的习惯。 就在母子二人着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城墙上传来两声咳嗽,铁心源抬头一看,顿时火冒三丈。 只见狐狸被一根粉红色的带子绑着凌空吊在城墙上,可能听见了铁心源和王柔花的呼唤,正在努力地挣扎,只是全身被带子包裹的如同粽子一样,所有的挣扎都无济于事。 王柔花朝城墙上的侍卫施礼道:“刘家大哥,我家狐狸冒犯您了,还请您把它放下里,铁王氏自然会带着儿子登门赔罪。” 城头的侍卫连连摆手道:“铁家妹子,你家狐狸可不是我们吊上去的,人家可是将军,我们还没这胆子,您稍等片刻,正主马上就来。” 狐狸被吊的太高,铁心源爬上屋顶也够不到,只好和母亲忧心忡忡的站在院子里等候。 一开始铁心源就知道不是侍卫们下的手了,一来狐狸和侍卫们的关系很好,二来,因为皇帝的缘故,宫里面敢凌虐狐狸的人还真不多。 不过,也就是因为如此,狐狸得罪的人,或者说自家得罪的人来头必定是很大的。 或许被包在带子里的时间太长,狐狸呦呦的叫唤着,渴盼铁心源赶紧把它解救出来。 看到狐狸可怜的样子,王柔花的眼泪都要下来了,而铁心源则咬着嘴唇冷冷的瞅着皇城顶上,等待正主的到来。 不大功夫,那个大眼睛的宫女从墙上露出了脑袋,气鼓鼓的看着铁心源。 “你怎么把狐狸吊起来了?要知道他不过是一个畜生,和他一般计较什么?” 大眼睛的小姑娘怒道:“我当然那知道不该和他一般见识,可是你也不问问他今天干了什么。” 铁心源瞅瞅已经不吭声的狐狸,再瞅瞅小宫女道:“他干了什么?”心中隐隐觉得不太妙。 这个能拿出七窍玲珑熏香球的宫女绝对不该是一位宫女,对她的身份铁心源早就有过论断。 “他给我父皇送了一只肥老鼠!还是在我父皇吃饭的时候。” 王柔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她觉得狐狸基本上没有什么救援的可能了,大颗的泪珠已经夺眶而出…… ps:求救啊,一早醒来,就发现自己又掉到后面去了,求@推荐,求点击,求收藏,我再也不随便喝酒了。会好好更新的。孑与对天发誓拜上。 第五十三章差错 第五十三章差错 “我父皇自然不会和狐狸一般计较,还说狐狸知恩图报,是个好孩子,把自己要吃的小羊肉都赏赐出去了。” 听完这个刚刚从大眼睛宫女变成大眼睛公主的话之后,铁心源气的三尸神暴跳,指着城头的公主怒道:“你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 大眼睛公主咯咯笑道:“谁叫你总是叫我贼偷的。” 铁心源把母亲扶起来,怒气冲冲的瞪着城头,等那个公主把话说完再作计较。 “狐狸吃了我父皇赏赐的东西,然后就去宫里玩耍,结果被我发现它竟然从我的首饰盒子里偷走了一颗珍珠,怪不得我最近总是丢东西,原来都是被它给偷走了。 我就是想知道你家的狐狸到底偷走了宫里多少的宝贝。” 铁心源的脸顿时就黑了,狐狸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他是知道的,狐狸喜欢在宫里面捡东西他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狐狸喜欢偷东西。 “你先把狐狸放下来,偷了你什么东西我让他还给你。” 城头的小公主嘿嘿冷笑道:“贼偷把东西还给主人就不是贼偷了吗?” 铁心源笑道:“还给主人自然就不是贼偷了,只不过是拿错了而已,是无心之过。” “先生说过,不告而取谓之贼也!” “那是不还回来的情况,还回来就不算。” “我捉住狐狸的时候它把珍珠藏在嘴里,还冲着我咧嘴,是我的嬷嬷从它嘴里抠出来的,它没有还我的意思。” “你这么冰雪聪明怎么会和一只狐狸置气啊,它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要是没有这些东西,它是没办法向母狐狸求偶的。” “什么是求偶?” “就像我看见你这么可爱之后,就忍不住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送给你一样。” “你有什么好东西?”小公主趴在城头踮着脚尖努力地往城下看。 铁心源在书包里翻了好久,终于找出来一支已经没了多少毛的毛笔举在手里道:“这就是我最喜欢的一支笔,听说用它能写出最美的文章,我从不离身的。” “把毛笔给我!” “那你把狐狸放掉,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的狐狸也是你的好朋友,好朋友不欺负好朋友的朋友。” 铁心源找了一根很长的竹竿,把那根没了毛的废笔挑在上面,爬上屋顶递给了小公主。 小公主取过毛笔,仔细的看了一下,然后就把毛笔握在手里,让侍卫松开带子把狐狸慢慢的送下去。 侍卫的脸已经憋成了青紫色,铁心源以为这家伙如果再不找地方狂笑一下,很可能会被活活的憋死。 狐狸被吊下来了,铁心源赶紧给狐狸松开了绑在肋下的带子,赶紧顺着梯子爬下了屋顶。 小公主握着毛笔见铁心源似乎要进屋子,连忙道:“我们是好朋友,你要陪我说话。” 铁心源没心没肺的朝后挥挥手道:“好朋友今天很累了,明天再说。”说完话就一头钻进自家的屋子不出来,事情解决了,他实在是没有心情陪一个小姑娘说什么话。 大眼睛的小公主有点失望,撅着嘴巴似乎想哭,不过还是强忍着回头走了,却把那支毛笔捏的很紧。 王柔花见公主走了,侍卫躲在城墙的角落里笑的快要死过去了,也就进了家门。 见铁心源正在拿梳子给狐狸梳毛,就似笑非笑的道:“看不出来我儿还有骗小公主的本事。” 铁心源抬头嘿嘿笑道:“这不是逼急了吗?不这么说狐狸的下场难以猜测。” “瞎说,那个小公主可没有伤害狐狸的意思,你没见狐狸被捆绑的多么结实,就像是一个兜子,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人家就是想找一个可以说话的同伴而已。” “娘,孩儿听先生说了,公主娶不得,谁娶了谁倒霉。” 王柔花傲然一笑道:“这倒是真的,我大宋的公主不值钱,自从太祖立下了规矩,公主驸马的权柄就全部被收回了,除了能担任一个有名无实的节度使职衔,也就是可以多享受一点金银罢了。 驸马只能担任勋衔官,而不能参与政事,最重要的是娶公主叫做尚公主,也就是说,一个家里说话算数的是公主,驸马不过是公主府里的清客而已,即便是将来有了孩子,到底是姓赵还是跟着驸马的姓氏,这要看公主的高兴。 所以啊,但凡是有一点追求的好男儿都不会娶公主,一旦娶了公主,好男儿志在四方的梦想就不要想了。 我儿将来是要出将入相的,怎么能雌伏于妇人之手,以后离公主远点。” “咦?原来是这样的?”铁心源没有想到当驸马原来真的是一件苦差事,根本就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风光。 母子二人正说话的时候,狐狸却佝偻着身子用力的呛咳起来,就在铁心源紧张的时候,看见狐狸从嘴里吐出一颗指头大小的珍珠,得意的朝铁心源呼扇尾巴。 “这就是一个没出息的。”王柔花怒骂了一声,赶紧从狐狸的口水里把珍珠捡拾出来,放在清水里面细细的清洗过,然后拿细布擦拭的干干净净的,就举着珍珠面对灯火细细的品鉴。 “呀,这还是合浦珍珠啊!色泛青光,恐怕还是望断池出产的珍珠……当年你太祖母手里就有六颗……” 铁心源不觉得母亲会把珍珠还给公主,于是就抱着狐狸进了自己的屋子。 被折腾一天的狐狸着实累了,用大尾巴盖着口鼻,卧在自己睡觉的那个澡盆里,不一会身体就极有规律的起伏起来。 铁心源取出那本《东京营造》开始细细的审读起来,还不断地在东京的坊市残图上用笔勾勒线条。 永安坊的图形已经全部看完,铁心源这才抬起头,窗外圆月初升,透过窗棂照射了进来,将油灯光芒照不到的角落照了一个通透。 随着铁心源把门打开,狐狸警惕的抬起头,用一双明幽幽的眼睛瞅了铁心源一眼,就重新把脑袋塞在尾巴下面了。 “源儿,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油灯底下看书容易伤了眼睛。”母亲的声音从内间传了出来。 铁心源答应一声,就来到了院子里,坐在一张椅子上抬头看着头顶的圆月,任由清冷的月光洒满全身。 每当月圆的时候,铁心源就没有法子入睡,整个大脑就会变得极为亢奋,他强忍着不让自己仰天长号,只是胸中澎湃的血气让他的心跳如同战鼓咚咚作响。 矮小,瘦弱的身体里埋藏着一颗澎湃的心,这一点,只有他自己是清楚的,只要到了月圆时节,他的心就有离开这具身体的冲动,这一点他也是清楚的。 一柄小小的刀子无声无息的从他袖子里面滑出来,闪烁着寒光,这是他和小巧儿一起用一块精钢锻炼出来的,虽然不够大,却是最好的百炼钢,吹毛断发自然不在话下。 用刀子轻轻地刺破了中指,一粒在月光下显得很黑的血球就出现在中指的顶端。 眼看着这粒血球从小变大,最后化作一缕血泉从指头滑落下来,掉在冰冷的大地上,很快就渗透了进去。 不多不少,十滴之后,手指就不再流血了,铁心源紧张的情绪也得以放松,他用铲子将地面上的那片土皮铲掉,丢进了那个小小的花园子里面,那里的**开的正艳。 蹑手蹑脚的回到屋里,关好了门,然后就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之后,就准备睡眠了。 该死的,每到月圆时分自己就不是很对劲,但愿这不是高血压的前兆,小小年纪就得这个病,那可真是万事皆休了。 阳光从窗棂外射进来的时候,铁心源已经起来很久了,昨晚睡眠很好,那种奇怪地感觉就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变得不那么真实了。 背着书包出门的时候,狐狸紧紧地跟在身边,母亲决定了,狐狸以后不准再去宫里面了,要嘛跟着她去店铺里,要嘛就跟着铁心源去学堂,总之是不会把它一个人放家里了。 此时的东京城似乎刚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专门卖洗脸热水的木桶车刚刚停在街巷口上,无数慵懒的妇人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从门里走了出来,把马桶交给了夜香郎,再把装热水的木盆给了木桶车伙计,然后懒洋洋的朝卖早点的那些摊子走了过去。 铁心源今天决定吃馄饨,小花一连拦住了两个妇人希望她们能去自家的摊子上吃馄饨都被她们冷冷的拒绝了。 自从小花的母亲病了之后,小花煮出来的馄饨就没有什么人爱吃了,每天赚到的钱都很少。 张大户的家的儿子在别的孩子的簇拥下来到了巷子口,每人嘴里都叼着一块肉饼,走路都走的大摇大摆的。 远远地见铁心源带着狐狸站在巷子口,就欢呼一声冲过来,高举着手里的肉饼大声道:“源哥儿,我请你吃……” “馄饨!”铁心源冷冷的拦住了张胖子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就吃馄饨!”张胖子不愧是八面玲珑的商贾子弟。 “每人两大碗,以后每天都吃这个!” 早就是学堂里的大哥大的铁心源给他们立下了规矩。 ps:继续求@推荐票,继续求收藏,孑与贪得无厌,什么都想要,恳求大家把票丢给孑与吧。孑与拜上 第五十四章骨断筋折 第五十四章骨断筋折 小花手里握着抹布眼睛里全是泪花,忽然她可笑的三绺头被人在上面重重的拍了一巴掌。 她习惯性地缩一下脖子,然后才带着哭腔道:“莫要打我。” “哭个屁啊,赶紧下馄饨,饿死我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总共十六碗,快点啊,上学迟到了你替我们去挨揍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小花立刻就不哭了,随便拿手背擦试一把眼泪,想都不想的就站在一个板凳上准备下馄饨。 看到小花手忙脚乱的样子,铁心源叹息一声就把小花从凳子上揪下来,自己踩了上去动手煮馄饨。 一碗馄饨十六个,这是小花娘定下来的规矩,铁心源准备每碗只下十个,那七个混蛋一人一个大肉饼,估计早就吃饱了。 小花家的馄饨个大皮薄,吃起来不错,就是火候不好掌握,煮的时间长了皮子就烂了,最后只能吃面片汤和肉丸子,煮的时候不到,馄饨就成了生的。 铁心源一面煮馄饨一面数着数,等他数到两百的时候,馄饨已经煮开两滚了,就迅速的捞出馄饨,浇上鸡汤洒上蛋丝和小葱就让小花给那群挤眉弄眼的小王八蛋把馄饨端上去。 “记住了,数两百个数馄饨就熟了,不要再弄错了,你娘病了,你爹也帮不了你,那就要自己努力了。” 小花为难的把手在围裙上蹭着小声道:“我不会数数。” …… 铁心源拍拍脑袋,从书包里把自己的算筹给拿出来了,数数不够,又把张胖子的算筹也给拿过来,才凑够两百之数,放在小花的手里道:“每次煮馄饨的时候,就把这一把算筹一根根的放到一边,记着,就是这个速度……” 教会了小花之后,铁心源就坐在桌子上等小花给自己煮馄饨。 铁心源在吃了一碗肉丸子和一碗夹生的馄饨之后,总算让张胖子他们吃上了一碗合格的馄饨。 张胖子神情猥琐的付了钱之后,就跟在铁心源身后谄媚的道:“大哥,以后大嫂的事情就是小弟的事情,我们从今后每天都吃馄饨,谁敢不吃,咱们就把他的书包丢茅厕里面去。” 就在铁心源打算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十一岁的胖子的时候,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哟,源哥儿还真是好心啊,这么帮我们小花,莫不是想把小花带回你家当丫鬟?” 听见这个声音,铁心源立刻就没了收拾胖子的打算,转过头来瞅着顾大嫂道:“先生告诉我说,邻里守望相助才是正理,你怎么忍心看着小花这个七岁的小姑娘一次次的把馄饨煮坏而不帮忙?” 顾大嫂扭一下肥硕的屁股怒道:“老娘就是喜欢看她把客人都赶跑的样子,怎么,一只毛都没有的小公鸡这就知道护食了?” 铁心源见狐狸正在躬身子,就指指对面的汤饼摊子,狐狸立刻就跑去那边放屁去了,这家伙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清理自己的肠胃…… 见狐狸过去了,铁心源这才看着双手叉腰的顾大嫂道:“你是大虫,我惹不起你。有有本事你把这话给我娘说一遍。” 顾大嫂不屑的笑了一声道:“你那个寡妇娘难道会把老娘活吞了不成? 有本事把你娘叫过来,我倒要看看她会不会这样对我这么无礼。” “他娘可能比他还要无礼,顾大虫,你拿屁股坐死你家男人我不管,你要是敢把我儿子动一下,老娘一定会拿锥子扎烂你的大屁股。” 顾大嫂这才发现王柔花就站在自己身后,她被下了一跳,正要跳着脚骂的时候,就见王柔花慢条斯理的指着顾大嫂的汤饼摊子道:“等会再骂,你家的客人没付钱就跑光了。” 顾大嫂回头一看,顿时就杀猪一般的叫唤起来了,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咒骂就连珠炮一般的喷涌而出,好不容易揪住一个扶在柱子上呕吐的汉子,立刻就没头没脸的抓了过去,这些混蛋吃完饭竟然敢不给钱。 汉子好不容易从顾大嫂的纠缠中脱身,指着顾家的摊子吼道:“谁让你家的摊子奇臭无比啊,老子昨晚好不容易喝了一顿好酒,这倒好,全都吐掉了,老子没让你赔昨晚的好酒,你还敢找老子要饭钱。 你家的饭都在这里,老子可是一条都没吞下肚,这一滩都是,还多了些,都给你……” 众人听了汉子的话,好几位立刻就干呕出来,王柔花更是面色苍白,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把所有的小孩子全部都塞进自家的马车,赶着车迅速的离开了这里,只留下顾大嫂坐在地上哭天抹泪。 “娘,原来您也会骂人啊。” 王柔花苦笑一声道:“娘要是不会骂人,怎么把你养活这么大?倒是你,下手怎么这么恶毒? 顾大嫂这人虽然刻薄一些,你怎么骂她都没关系,让狐狸生生的坏了她家的生意你让她们娘三个喝西北风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铁心源毫不在意的道。 王柔花看着铁心源好半天,直到铁心源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这才道:“我的儿子就该像他爹爹一般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好汉子,而不是一个罔顾他人死活的独夫。 为娘不管你那句话是从哪里听来的,我不想再听见你说第二遍,顾大嫂做的那些事情,你娘都做过,你就是被你娘用那些你看不起的伎俩赚钱养活到这么大的。 这世上你找不到完美的人,至少你娘我就没见过,你太爷爷死的时候给自己的评价是好坏参半,干了一些有益百姓家国的事情,也干了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说自己半黑半白的去了地狱,即便是阎罗王都不会放过他的。 连他都是这样,你还想说什么?” 铁心源低着头不说话,王柔花也不再说教了,母子二人这样沉默着一直到了郭先生的蒙学门口,铁心源才看着母亲道:“我想了一下,觉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样处事最好。” 王柔花没有避开儿子坚定地目光道:“你从小就是一个有主意的孩子,既然你这么想,为娘只祝愿你一生都平安喜乐,不后悔。” 母亲走了,铁心源用力的挠挠自己的脑袋,把不知道何时跳上马车的狐狸交给了等候在蒙学边上的水珠儿,就和一群同窗进了蒙学,今天,先生要对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课业要做一个系统的检查。 张胖子若有所思的问道:“源哥儿,你说人不犯你你不犯人,如果别人非要犯你呢?” 铁心源紧绷着脸道:“骨断筋折!” 张胖子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跟着铁心源进了蒙学,今天的铁心源让他格外的害怕。 在自己的座位上盘腿坐了一小会,郭先生就走了进来,扫视了一遍课堂之后,就命其余的学生开始写大字,自己来到铁心源的身边道:“背你的本经。” 铁心源收摄了心神之后,张嘴背道:“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而无待于外之谓德……” 他只背诵了第一句之后就停了下来,张胖子等人担忧的看着默不作声的铁心源,不明白往日能把这篇文章背的滚瓜烂熟的他为什么会突然忘记了。 郭先生并不着急,反而带着玩味的神色瞅着铁心源等待他说话。 “先生,学生今日帮助了一个女童,又惩罚了另外一个尖酸刻薄的妇人,我本来很满意我的做法,却被母亲斥责了一番,说我做事过于恶毒,所以,学生对什么是博爱什么是仁就有了怀疑,请先生为我解惑。” 铁心源一五一十的将早上发生的事情如实的叙述了一遍给先生听。 郭先生沉吟良久之后才道:“你有这样的母亲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啊,就心胸而言,为师也比不上你的母亲。 我只能从经意上给你解释一番,能不能领悟在你,而不在为师,古人说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或许老师看到的和你自己看到的有很大的不同。 读经在于领悟,在于意会,在于神交,而不在于传授。 韩昌黎说博爱叫做仁,合宜于仁的行为叫做义,从仁义再向前去的叫做道,自身具有而不依赖外界的叫做德。 这是他认为的根本,而你母亲已经做到了合宜于仁,所以她就是义人,你已经看到了义人,跟着她的脚步行走就是了,何须多想?” “我觉得母亲的做法好像并不是很正确。” “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你年纪幼小,有的是时间来走回头路,发现自己错了,然后再重新走回来,你对经义的了解就会更加的深刻,所以啊,不管怎么做,对你来说都没有多少损失。 既然你今日心浮气躁,课业就停了吧,临帖三百,先让自己的心神安静下来再说其它。” 铁心源拱手应是,然后就走出来课堂,独自一人坐在门廊下,提起这个惩罚性位置上的笔墨,找出一张帖子,开始认真的临帖,他觉得自己最近确实需要安静一下。 第五十五章制器大师 第五十五章制器大家 临帖三百个大字,这是非常严苛的惩罚,所以,当张胖子他们已经散学回家的时候,铁心源依旧在写字。 他发现这真的是一门很考究人耐心的一门手艺,原本还有耐心按照小孩子的字体写下去,等他写了一百多个字之后,就不由自己的加快了书写速度,当他发现张胖子他们都开始散学之后,写字的速度就非常的快了。 郭先生就站在铁心源的身后,见状叹口气道:“今日就到这里吧,先生罚你写字,不是只为了写字,是想要你静心,你那里能够静得下心来啊,那么罚你写字也就没了意义,去吧……” 郭先生说完之后就抱着自己的书本去了后堂,夫人早就准备好了饭菜,饭菜很简单,两样素菜,一样酱菜,一大碗白饭而已。 先生坐定之后,夫人就给他倒了一杯酒,见先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就笑道:“今天舍得惩罚你的得意门生了?” 郭先生淡淡的道:“这孩子太聪明,而太聪明的孩子一般都没有什么耐性,以后需要多多的磨练一下他的心性。” 夫人笑道:“你就不怕把他吓跑了?上土桥的那位可是放出话来了,只要源哥儿肯去,束脩全免。” 郭先生抬头看看夫人笑道:“你觉得那孩子会在乎那点束脩吗?老虎一样的孩子怎么可能跟着一头猪去学习如何吃饭?” 夫人大笑道:“难道说您是一头猛虎?” 郭先生脸上的笑容慢慢地褪去了,拿手敲着桌子道:“我不过是一头獒犬罢了……” 铁心源回头看看先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收拾好桌子上杂乱无章的大字,朝后堂施礼之后就匆匆的离开了。 今天是小巧儿他们搬家的日子,所以必须尽快的赶过去,虽说小巧儿他们没有什么东西好搬的,这对他们来说依旧是一个值得怀念的日子,也是他们新生活的开始。 水珠儿等铁心源出来已经等得脖子都长了,抱着狐狸踮着脚尖想要进蒙学,却又不敢进去,里面有一只很大的黑狗。 铁心源出来之后,匆匆的拖上水珠儿就一溜烟的去了废园。 废园里面的变化不是很大,杨怀玉如今整日里抱着一把刀在胡劈乱砍,疯子一样的呐喊着冲向一棵树之后,就叮叮当当的砍了起来,直到那棵树轰然倒地之后,才像一个伟大的刀客一般长吐一口气,然后缓缓地收刀。 小巧儿他们也在挥刀,不过挥的是一柄木刀,这已经是他们用过的第三把木刀了,每换一把,木刀就沉重一些。现在这把刀已经是最坚硬的木料削出来的,也就比一般的钢刀轻一点罢了。 几个小姑娘已经把自己屋子里的东西搬出来了,齐齐的坐在行李上看众位哥哥们练刀,很是无聊。 杨家的仆役已经煮好了午饭,就等杨怀玉练刀结束后开饭。 铁心源四处找了一圈子,不见那三个老兵,正在疑惑的功夫,就听杨怀玉道:“母亲把三位爷爷召回去了,我二弟也需要名师。” “听你的口气好像没什么怨言啊。” 杨怀玉收起刀子开始拿麻布擦拭自己油光水滑的胸膛,一面擦拭一面笑道:“这有什么好在意的?母亲认为杨家将来需要我二弟来光耀门楣,自然会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他的身上。” 铁心源笑道:“你觉得你自己成不了大器?” 杨怀玉抓起插在地上的钢刀屈指在刀身上弹一下大笑道:“我以后就靠它来吃饭了。 对了,你们的新屋子给我留一间如何?我不太想回家了。” 铁心源仔细的看看杨怀玉,发现这个家伙好像真的没有那些失望,沮丧的情感,这才笑着点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你还要管饭。” 杨怀玉笑道:“放心,我还有一处庄子,以及两家店铺,虽然不可能大富大贵,管几个人吃饭相来没有问题。” “你分家了?”铁心源的嗓门有些高,引得小巧儿他们齐齐的看过来了。 “杨家不会把一个没用的嫡子放在大宅门里面的,母亲也是好意,如果我还住在府里,可能会有很多事情生出来,为了大家好,我离开杨府另立门户是最好的选择。” 铁心源皱皱鼻子笑道:“就是觉得你有些惨。” “惨?”杨怀玉大笑道:“我活了二十几年,这是我最高兴的时刻,终于没人在我耳边嗡嗡嗡了,告诉我如何去光宗耀祖,如何去出将入相了,你可能不信,小时候拉屎母亲都要求我必须端正的坐在马桶上,必须保持风度。” “苏眉大美人没了,你不伤心?” “得不到的,我伤心什么,这段时间我努力地练武,结果发现,没那个女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啊。” 铁心源不想评价这件事,一个每天都被三个老兵用残酷的训练榨干最后一丝丝精力的人,头一挨枕头就会呼呼大睡,哪里有功夫去多愁善感啊。 他要不要苏眉不关自己屁事,所以铁心源也就问了一句,然后就准备带着他们搬家。 中人来很久了,还非常有善心的帮着小巧儿他们雇佣了一辆马车,在他看来,一大家子要搬家,怎么都会有很多的东西需要搬。 没想到,来了废园之后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总共十三个孩子,每人一个小小的布包,再把铺盖扛上就算是搬家了。 中人买好的宅院并不是很大,前后不过两进而已,前院住男孩,后院住女孩,这是一座标准的东京庭院。 有一颗高大的桑树挺立在天井里,枝桠已经高高的挑出了天井,只是往日碧绿的叶片,正随着秋风一片片的从枝头掉落下来,满满的扑在井台上。 桑树没有被砍掉,就说明这家的闺女还没有出嫁,瞅瞅那颗碗口粗的桑树,铁心源就很为那家的闺女担心,那棵树至少长了二十年,不知这家的闺女会在家里长多少年。 小玲儿吗,小福儿,小火儿这三只猴子自从进了家门就没有消停过,攀着房子的栏杆上蹿下跳的,蛮横的为自己霸占喜欢的房间。 被小巧儿骂了一声之后,就乖乖的把自己的铺盖搬去阁楼上去了,底下靠街面的房子是要拿来当作坊的。 作坊占据了第一层,剩下的房间怎么样也足够十三个孩子住了,在东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有自己的产业,已经算是殷实人家了。 “你空出第一层打算做什么营生?总不能直接制造弩弓吧?” 送走了中人之后,铁心源就和小巧儿并排坐在二楼的楼板上,晃荡着双腿瞅着空旷的第一层店面。 “为什么不能,事实上我已经接到了第一笔买卖,为杨怀玉制造一把适合他自己使用的单手弩弓,我觉得你上回添加的那个可以用单手握住的把手非常的漂亮,可以专门试验一下。” “你只有一个客人,养不活大家的。” “等杨怀玉夺取了武状元,我们要多少客人都有。” 铁心源惊讶的瞅着小巧儿道:“你真的打算把杨怀玉打造成一个一个移动的战斗堡垒吗? 我可是听说大宋步人甲的防御力已经是冠绝天下了。” “狗屁的冠绝天下,如果近距离用神臂弩攒射,射个对穿没有问题,相比之下我更加推崇链子甲,这种甲不但重量轻,防御性高,最重要的是它可以贴身穿着,不论是步行作战的将士,还是马上作战的骑兵,有了链子甲,就等于有了第二条命。 只要你能弄出抽丝机关,我就能让链子甲这种价廉物美的铠甲大行其道。” “炼钢是个**烦,就你家那种一锤子,一锤子锻炼精钢的法子,一旦我把抽丝机关做出来,迟早你会被活活累死的,谁能用手工锻钢供应上抽丝机关?” “你想多了,我只想一次弄几十斤铁丝,钢丝,没想弄成千上万斤,你就少替我操心。” “你不是说要大行其道的吗?” “你难道是傻子吗?能防护全身的链子甲如果一年只制造一套,那是绝世孤品,如果一年只出现十套,那是传世珍奇,如果一年出现一万套,那就完蛋了,那就是你嘴里说的垃圾。” “你今年打算弄几套?” “一套,杨怀玉身上穿的。” 铁心源见小巧儿没有当军火大亨的打算,也就放心了,在新家里面匆匆的吃了一顿烧尾饭,他就准备带着狐狸回家了。 小巧儿趴在栏杆上瞅着铁心源道:“我家是制器大匠出身,你家难道也是铁匠世家出身不成? 我听说王家姨姨带你从洪水里逃出来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带啊。你到底是从哪里的到的那些制器秘法?” 铁心源回头看看小巧儿道:“你很喜欢听我说谎?” 小巧儿摇头道:“听你说一次谎,我就难受一次。” 铁心源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以后不要总是逼着我说谎话。” “我以后再也不问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选择相信,只有这样我的心里才会舒坦一些……” 年度总结开始了,求助啊。 一年一度的年终总结开始了。在这一年中《大宋的智慧》完本,《银狐》开始,这对我们争夺年终总结好成绩很不利。不过孑与依旧想要争夺一下,求兄弟姐妹把年终票投给孑与,好让孑与满怀信心的去迎接新的一年。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处,只能希望兄弟姐妹们看在孑与辛苦一年的份上,投我一票。 孑与拜上,链接http:///ploy/20151215/totlelist.php?type=1 第五十六章尘世里的修炼 第五十六章尘世中的修炼 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很是有特点,有的人相处一辈子都如同陌路,有的人只是见一面,就可以生死相许。 铁心源是不相信生死相许这回事的,后世的天空中充满了雾霾,于是人心也就变得肮脏了许多。 即便是我们拿出自己所有的诚意,换取的也可能是一次致命的伤害,伤口太深,以至于过了三生石,喝了孟婆汤之后依旧会牢牢地记得。 有时候铁心源在想,后世的那些人会不会都是一群受过伤害的人呢?否则,他们不会用坚固的外壳把自己包裹起来,就如同现在的链子甲,刀枪不入还有反击的功能。 铁丝是被很大的一股力气挤出来的,这一点很难,铁心源找不到合适的材料,好在小巧儿一次性的不需要很多铁丝,所以,他可以铸造出来一个冷范,这东西只要足够结实就好。 再给冷范上面挖一个洞,把小巧儿打制的百炼钢淬火之后钻孔安置在上面,最后用木楔法,榨油一般的把冷范里面快要烧化的铁块从百炼钢块的浑圆小孔里面挤出来,铁丝就完成了。 原以为自己还要发明手钳子之类的工具,小巧儿却用几根小巧的立柱加上小锤子就完成了铁丝变成链甲零件的转变,效率似乎比手钳子高多了。 小巧儿用很短的时间就编织出一片链甲,烧红之后放进水里淬火,捞出来之后随便拿刀子砍两下,就丢到一边去了,还是丢进了垃圾堆。 铁心源把那片链甲捡回来用自己的小刀子戳了十几下都没有伤害到链甲,就有些不解的看着小巧儿。 双手托腮趴在桌子上苦恼的小巧儿懒洋洋的道:“这东西不成,环扣没有弹性,穿上这东西上战场,挨上一锤子就完蛋了。” “现在战场上很流行使用锤子吗?难道不该是长矛和大刀一类的东西吗?” 小巧儿对铁心源的疑问明显的在嗤之以鼻,连回答这种白痴问题的意思都没有,把脑袋埋在两只胳膊里面假装打呼噜。 刚刚从废园子里面跑回来的杨怀玉闻声笑道:“长矛,大刀这类武器是我大宋军中的制式武器,主要是因为这种武器比较便宜,造价低,可以大规模的装备军中。 而外族的武士,他们因为制造不出过于精细的武器,制造出来的长刀,长矛都很软,对我们的铠甲造不成伤害,再加上他们本身的力气很大,又有战马驮这些兵刃,所以他们的兵刃就以粗糙,沉重著称。 主要有连枷,长斧,重锤,狼牙棒,这些武器从而达到了一力降十会的目的。 现如今,我大宋军中也有很多这类型的兵刃,比如呼延家的家传兵刃就是铁鞭,和铁锏,太祖使用的蟠龙棍也是这一类的兵刃。 我杨家世代行伍,又擅长马战,所以使用的最多的就是马槊,只可惜制造一条马槊至少需要三年时间,所以不适宜大规模应用。” 小巧儿把脑袋从臂弯里探出来瞅着铁心源道:“如果铠甲没有弹性,不能把敌人砸过来的力道消掉一部分,如果谁穿了这样的甲胄,虽然没有被砍伤的危险,却会被人家的重兵刃砸断筋骨,比有外伤还要可怕,所以这东西不成。” 专业人士才应该干专业人士该干的事情,所以铁心源立刻就闭上了嘴巴,虽然他有无数的经验可以告诉小巧儿,却发现那些经验都是建筑在机械力量大规模使用之后才能有效的基础上。 只凭借一双手,铁心源感觉自己在制造铠甲方面就是一个白痴。 古代的能工巧匠之所以能够名垂青史,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能够凭借自己的一双手就能制造出奇迹。 好些奇迹,即便是到了后世机械力量盛行的时候也是无法与之相媲美的。 不过铁心源知道小巧儿已经有办法了,否则他就不会这样趾高气昂的讽刺自己了。 自从小巧儿打算拖着铁心源一起研究将作之术的盘算落空之后,他就对铁心源基本上没有什么好脸色。 只因为铁心源说了一句,大宋的将作之术不过是一只猴子玩泥巴的技巧而已。 这话让小巧儿狂怒了许久,他不能容忍自己家族研究了好几代人的秘技被人家如此的轻视。 他嘴笨,又说不过铁心源,铁心源会很多是是而非的道理,这些道理说起来都是至理名言,可是一旦施行之后,却没有一样能行的通的。 这让他彻底的陷入了一个思想上的循环怪圈,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只能悲哀的告诉铁心源,如果自己爹爹还活着,一定能够解开其中的秘密,更能一口老痰吐在铁心源的脸上叱骂他胡说八道。 真理这东西在没有被证明以前,基本上都是胡说八道,所以说疯子和偏执狂才是最接近道理的人。 小巧儿的爹爹如果不能熟读中国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各种算经,不知道欧几里得,不知道阿基米德,不晓得毕达哥拉斯是没办法判断铁心源所说的那些拗口的话语是否正确。 后世人不是因为比较聪明才导致后世比大宋发达,而是因为后世人比较会归纳整理所以才有层出不穷的发明出现。 铁心源没工夫和小巧儿以及杨怀玉这些土著们研究算学公式,更没有心情去和他们一起研究铠甲是如何制造出来的,他明天好不容易不用上学,要陪着母亲去城外的农庄寻找合适制作干菜和腌菜的青菜,冬天马上就要到来了,如果再不寻找,店里就要没有菜蔬供应给那些食客了。 清晨的时分,稀疏的远郊树林中,两名脚夫赶着几头毛驴正在往城里运炭。 一条乡间的小路向城池所在的方向延伸,路边是错落有致的农舍,无处不在的则是田园和柳树。 此时的田园里依旧郁郁葱葱,不过这里面种的可不是庄稼,而是蔬菜。 东京城洋洋上百万人,对食物的需求量非常的恐怖,一般来说粮食还可以从遥远的地方运过来,有汴河,运河,自然能够保障东京人总是有粮食吃。 蔬菜就没有办法了,只能由附近的农庄供给。所以,东京附近的农庄里种的都是蔬菜。 从牛蒡,到菘菜,到菠菜,胡萝卜,白萝卜,芥菜,油菜,莴苣韭菜大约有四五十种。 反正铁心源就知道有很多名人都种过菜,比如打死了镇关西的鲁达就在相国寺种菜,老婆喜欢包人肉包子的张青在光明寺种菜。 不要以为这些人都是落难了,实际上在东京种菜是一个利润丰厚的行业,瓜果,菜蔬刚刚上市的时候,价格比肉还要贵上几分,如果是从火塘房子里出来的菜蔬,那就是天价了。 所以,在东京城,你如果看到一个傻乎乎的士子在大冬天里耳朵边上还插着一朵蔫了吧唧的栀子花,千万不要认为这是一个蠢货,而应该把此人看做身份不一般的豪客才对。 那朵蔫了吧唧的栀子花,绝对价值不菲…… 铁心源家出事了,最近好像没有什么人往店铺里送菜了,所以母亲就带着铁心源去乡间看看能不能再换一家菜蔬供应商。 到底是什么原因王柔花是知晓的,自己的那个姐姐实在是不愿意消停,小时候是这样,总喜欢耍一点小聪明,没想到长大了之后还是这副模样。 王柔花清楚的知道王家的势力还没有大到可以命令所有蔬菜商贩不给店铺供应蔬菜,这一次之所以会得逞吗,是因为王家恰好和这一家供应菜蔬的人家比较熟罢了。 既然上一次败坏自己的名声都没有去找她算账,那么,这一次就更加没有必要去找她算账了。 王柔花想重新找一家菜蔬商贩,重新论论价格,已经深秋了,腌菜需要的数量很大。 看到中人找到的菜贩子张青,铁心源的头皮就有些发麻,他明明知道这个人不过是和《水浒传》里的张青同名,不过,他还是很想看看此人的老婆到底是何等模样。 “铁家的,你们要的青蒜和冬葱甚多,不是我张青夸海口,能这般大量供应你家店铺青蒜和冬葱的人小王庄也只有我张青一人了。” 这个像强盗多过像庄稼汉的家伙站在地头,远远地看见铁家的马车驶过来之后,就用大嗓门使劲的喊。 正在田地里侍弄菜蔬的农家纷纷站起身子,羡慕的瞅着张青,七哥汤饼店在城里自然是上不了台面,但是对这些种菜的农家来说吗,堪称如雷贯耳。 无他,就因为这家店铺每日消耗的青蒜和冬葱数量惊人。张青家算是找到了一个好买家。 张青说的不错,他身边是好大一片青蒜,因为天气渐渐变冷,原本淡青色的青蒜,如今长成了浓重的青色,长长的叶脉上还挂着一片片的霜花。 王柔花揪了一片青蒜叶子,轻轻地嚼一下,然后笑道:“张大哥种的好菜啊。” 第五十七章大手笔 第五十七章大手笔 张青得意的拍拍胸口道:“放眼东四市子,有谁不知道我菜园子张青的大名,我家的青蒜……” 铁心源没空听张青自吹自擂,他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到处找孙二娘的身影……既然菜园子张青都出现了,孙二娘恐怕也不会太远了。 事实证明铁心源想多了,一个柔柔的妇人怀抱一个小小的孩子轻轻地走了过来,站在一边看张青口沫横飞的向王柔花吹嘘自家的好菜。 小小的孩子长得很是瘦弱,猴子一般的趴在母亲的怀抱里好奇的看着铁心源。 张青看到妇人出来了,诺大的一条汉子立刻就把腰弯了下来,柔声对妇人道:“怎么出来了?画儿是最见不得风的。” 妇人低声道:“总是留在屋子里也不好,你去照顾客人吧。” 小妇人的样貌很是出彩,至少铁心源是这样认为的,如果这个妇人是张青的老婆的话,这会彻底改变他对孙二娘的看法。 张青搓着手对王柔花道:“铁家的,您如果看上了我家的青蒜和冬葱,我这就帮你挖出来,你也看见了,我浑家和孩子的身体不好,需要拿钱买药,青蒜的价格真的不算高啊。” 王柔花走到妇人身边,拿手指逗弄一下孩子,握着孩子小小的手掌对妇人道:“这是产后没有恢复好啊。” 妇人笑道:“自幼身子就弱,生这个小不点算是过了一遭鬼门关。只是我的身子弱,也就拖累孩子没了吃食。” 王柔花笑道:“奶水养大的孩子并不多啊,庄户人家的孩子耐长,有点米油就能像小树一般长高。” 妇人只是笑笑,算是回答了。 张青焦急的问道:“铁家的,你可是拿定主意了?” 王柔花笑道:“张大哥种的这么好的菜,我如果再挑三拣四的未免就没了人情,就按照我们约定的价格,劳烦张大哥每日往店铺里送青蒜和冬葱各五十斤,时间不得过午。” 铁心源眼见母亲和张青交割了第一日的菜钱,也看到张青把刚刚挖出来的青蒜,冬葱装上了马车,唯一不明白的是母亲的神情。 自从见到那个妇人出来,母亲的表情就变了,不是变得苍白了,而是变得有些阴冷。 原本准备要收一些豆角,油菜,莴苣一类的东西晒干菜的,母亲却赶着马车回了东京城。 “娘,您认识那个姨姨?” 王柔花嗯了一声,继续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阵子,眼看马车就要进东京城了,王柔花才对铁心源道:我们明日回你外家。” 铁心源皱眉道:“您不是说我们这一辈子都不踏进那座府邸的吗?怎么改变主意了?因为那个不认识的姨姨?” 王柔花停下马车往城门口放着的笸箩里面丢了三文进城钱,然后就用手牵着辔头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进了东京。 回到店铺王柔花将青蒜和冬葱卸下来之后,没有在店铺停留,而是带着铁心源回到了家里。 母亲做的午饭没有放盐,铁心源吃了两口就放下了饭碗,王柔花却一连吃了两大碗,似乎在和谁置气。 铁心源私下里以为母亲是触景伤情了,那个张青和他老婆的状况非常像爹娘当年,所以才会伤感。 “你那个姨姨不打算给我们母子活路了。” 说这话的时候,王柔花手里正握着菜刀给狐狸切肉吃,只看她青筋暴跳的右手,狐狸都一缩脖子钻进了桌子底下,他很担心自己会被女主人一刀砍在脖子上。 “那个带着孩子的女人不对头?” “哼,那个女人很小的时候就被大伯从家里驱赶出来了,听说后来被族人给沉塘了,她没有见过我,可是我却是见过她的。” 铁心源笑道:“您以为今天您遇到故人,不算是一个意外?” 王柔花用力的把肉塞进狐狸的嘴巴,恶狠狠的道:“儿子,你见过死人复活吗?你见过已经被丢进池塘活活淹死的人会死而复生吗?” 铁心源点点头道:“人死了不能复生,如果母亲以为今天的事情都是人家故意设计的,那么,那个中人就该死。 对了,娘啊,那个女人当初是犯了什么错才被人家沉塘的?算了,您不想说就不说,孩儿猜到几分了。” “这事和你二舅舅有些关联……”王柔花说的非常干练。 “这是多大的事情啊,就算是二舅舅和她有染,不过是以丫鬟,给点钱打发走也就是了,您为何如此焦急?” “她是你舅爷房里的人。” …… 铁心源不打算继续听母亲说当年王府里的事情了,母亲说的越多,她就会越发的尴尬,他觉得自己还是去废园比较好,杨怀玉他们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废园练武才对。 大家族里出这样的事情并不稀罕,一个诺大的后院子里,只有三五个男人,然后就是百十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日夜在一起生活难免会出一些古怪的事情。 谁都知道大宅门里肮脏,早就见怪不怪了,只要掩饰的好一点,大家谁会去追究? 铁心源觉得这事和自己以及母亲的关系不大,菜园子张青种的一手的好菜,只要他不贪墨自家的银钱,不以次充好,张青那里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供货商。 看张青对待他老婆的模样,应该是很恩爱的一对才好,不论那个女人是不是死里逃生,只要好好的过日子,把人家揭穿才是道德有污点的人才干的事情。 “娘啊,您还是忘了这件事吧,咱们家和张青他们家的关系就是一个卖菜,一个买菜,如果您非要把这件事情弄复杂了,后果才难以预料,别人不说,我们就不说,别人即便是说了,咱们也不说,您还想行善积德的保佑我长大吧?” 王柔花苦笑道:“儿子,你不知道这里面的勾连,一旦此事被揭穿,王家就完了,即便是陛下那里不追究,王家三槐堂百年的声誉就全毁掉了。 一旦这事发了,家里的长辈们一定会发疯的,而我们因为和那个女人有了接触,不论是不是我们告密的,我们母子都会成为王家打击的第一个目标。” “所以您打算回府把这事去告诉舅爷,好让舅爷再把那个可怜的女子活活弄死? 这样干了,您恐怕一辈子都开心不起来。” “你的意思是让为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自然,既然您说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认识那个妇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铁心源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中的凶险,他只是不愿意去理会那个肮脏的王家,即便是自己的外祖父家,他依然对那些人没有什么好感。 母亲当年该是受了多么大的委屈,才会一个人跳进黄河里?也不知道是遭受了什么样的虐待,才会放着王家富贵的日子不过,甘愿跟着爹爹一起打铁。 所以铁心源以为不管王家遭受了什么样的报应都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铁心源还是想知道那个中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他找到的菜农恰恰就是张青呢?为什么和自己家合作好好的菜农会突然拒绝向店里供应菜蔬呢? 看样子,这是一个很大的阴谋,这好像已经超越了母亲和王玉姨姨之间的那点恩怨了。 第五十八章一窟鬼哦 第五十八章一窟鬼哦! 每日清晨太阳都会从东方升起,钟鼓楼的钟鼓也会如约响起,皇城的大门更是在太阳光照在开封塔尖的时候准时打开,那些或者慷慨激昂,或者满腹心事,或者满腹诡计的官员们开赴进了自己的战场。 而宋人的新的一天也自然是开始了。 小花家的馄饨摊子上的人很多,因为小花不会算数,总是会多给食客一两个馄饨,再加上她现在很会煮馄饨,于是那些占了便宜心照不宣的食客就会满意的吃完馄饨丢下饭钱笑呵呵的离开。 顾大嫂家的汤饼摊子受到狐狸的重创之后,一直没有复原,不论顾大嫂如何卖力的招揽顾客,他家的摊子上永远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只要是当地百姓,基本上没有人会去她家的摊子上吃饭。 记仇的狐狸准备再去顾大嫂家的摊子那里清清肠胃,被铁心源捉住了,转道进了小巷子。 母亲说的对,大家都要吃饭,没必要为了一时之气把别人谋生的饭碗给砸掉,这个世界上最刻薄的惩罚莫过于剥夺一个人的谋生手段了。 转过街角,铁心源就来到了俞七郎茶坊。 俞七郎的茶坊其实不卖茶水,他们是一家正店,也就是说俞七郎这个人是有自营酿酒权的一家店铺。 这样的店铺在东京不算多,但是每一家都是赫赫有名的店铺,不过还是有例外,大名鼎鼎的樊楼反而是一家脚店。 杨怀玉已经坐在店堂里面了,对于伙计的殷勤视而不见,饶有兴趣的瞅着拥挤在回廊下的那一群歌伎。 那些歌伎或者抱着琵琶,或者抱着胡琴,也有拿着一根笛子或者长萧在手中舞弄的,见杨怀玉在看她们,顿时媚眼儿乱抛,即便是矜持些的,也故作娇羞状。 这些女娘不同于青楼上的女子,卖艺不卖身是她们的根本,她们从小就被家人重金邀请教授教各种技艺,为的就是在成年之后能赚取金银帮家里发财。 鲁提辖帮的那个小娘就是这种人,可怜镇关西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一个莽汉子一顿乱拳给生生的打死了。 “不如我扮作恶霸,强抢一位歌伎,然后你出来抱打不平,最后说不定能够抱得美人归。” 杨怀玉鄙视的瞅瞅铁心源瘦小的身体,指指回廊下的那些女娘道:“你能抱得动哪个?” “就不兴我有两个爪牙?” 杨怀玉意兴阑珊的叹口气道:“还是算了,听听小曲还是不错的,抢回家不是个事情,一不小心就弄死了。 杨家后院里死的女人可比男人多得多,没几个是寿终正寝的。” 铁心源顿时来了兴趣,往杨怀玉跟前凑凑道:“这么说,你以前抢过?这里的女娘可以随便抢?” 杨怀玉的面颊抽搐一下道:“听清楚了,是我可以抢,你不行,包拯那一关你就过不了。” “你抢了包拯就不管?果然是官官相护啊。” “狗屁,你看看那些女娘,哪一个不是伸长了脖子等着我去抢的?我要是冲过去了,那些女子会揪住我,然后哭嚎两嗓子给外人看,然后我想甩掉都不可能。” 铁心源点点头,女子爱有钱的俏郎君古今皆然,这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他从杨怀玉面前的碟子里面抓了一把烤的香酥的豆子指着茶坊问道:“这家茶坊为何看不见茶?而且你正在喝酒,怎么?挂羊头卖狗肉?” “你知道个屁,谁告诉你茶坊就必须卖茶了? 说正事,你要找的人就在前面的茶坊,就是那个叫做一窟鬼的茶坊,东京的城狐社鼠基本上都会在下午的时候在那里汇集,你想要什么消息到哪里去打听也就是了。” 铁心源惊诧的瞅着杨怀玉道:“你还真看得起我,你不觉得一个小小的孩子冲进一窟鬼茶坊有些过份了?恐怕话还没说完就会被某一个家伙扛起来带走卖给人贩子。” “天杀的,谁会贩卖你?卖猪都不会贩卖你!” 铁心源自动忽略了杨怀玉的污言秽语,牵着他的手离开这间满是美酒和美人的茶坊。 母亲的担忧自然是天底下最大的大事,如果不能把事情弄清楚,母亲很可能就会被这种无形的压力和猜测弄疯掉,如果忍不住去了王府自己把话说清楚了,恐怕王家的那些大佬反而会生出别的疑问。 在大宋东京城里生活,铁心源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便,除了没有各种现代化的东西之外,东京城里干什么的人都有。 比如来一窟鬼这种地方买消息。 镖局和急脚快递都是干这行的老手,当年太祖爷干的就是急脚快递这一行当,千里送京娘的传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瓦市子里面的说书人把这个故事说的活灵活现,太祖高大上的形象完全镌刻在百姓的心里面了。 在大宋,连女人都能邮寄,比后世的什么什么快递强的太多了。 “我给你联系的人是老狗,此人乃是捕快世家出身,后来因为瘸腿被官家辞退了养老,他不甘寂寞,想趁着身子还能动弹,打算多赚点钱养老,你的事情交给他去做,最好不过。” 杨怀玉边走边对铁心源交代。 “我没钱……” “畜生!” 杨怀玉咒骂了一声之后就抢先迈步进了一窟鬼茶坊。 没有铁心源想象中的乌烟瘴气,这里的环境安静的吓人,伙计泥雕木塑一般的站在柜台边上,也不问客人要喝点什么,直接两大碗碧绿的冒着不知名味道的茶汤撂在杨怀玉和铁心源面前的桌子上。 店家很是贴心,不但在房间里点了火塘还把诺大的茶楼一间间的隔开,透过竹帘子能够隐约看到外面那些鬼鬼祟祟的身影,不大一会,铁心源就看到了七八个带着幕离的汉子,其中一人更是夸张,全身都裹在红色的大氅里面,连身形都看不清楚。 一个黧黑的汉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铁心源在仔细的打量他,就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莫要看,莫要看,一事一了,永无勾连。” 杨怀玉指指铁心源就走出了隔间,看样子这家伙和这里的人很是熟悉,依靠在柜台上和那几个长着死人脸的伙计谈的很是开心。 老狗见主事人是一个孩子,并没有露出奇怪的神色,看样子他经历过更加诡异的雇主。 他把中人的名字和住址告诉老狗之后,老狗只是看了一眼,就把纸片丢进了火塘,然后对铁心源道:“陈忠这人我认识,西水门一带的中人,他是干杂项的,各种各样的委托都接,见的人很杂。 既然你找我查一下陈忠,那就是说他给你作保做中人的时候介绍的客人出了事。 你想让我查什么?” 铁心源笑道:“很简单,我要他这三天以来接触过的所有人名单。” “这可不简单!人不是物件,他是可以到处跑的,尤其是一个中人每天接触的人庞杂无比,你确定要所有人的名单?” 铁心源笑道:“所有人的名单,你不用帮我挑选,我会自己判断。” 老狗给了铁心源一个阴森的笑容道:“看样子你已经有了怀疑的人物,只是想让我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这个人做的某件事是吧。” 铁心源喝了一口难喝至极的茶汤咧咧嘴道:“杀人是什么价格?” 老狗嘿嘿一笑,露出满嘴的黄牙拿手指敲着桌面道:“老夫不杀人,如果要杀人,我倒有一个不错的人介绍给你。” 铁心源吧嗒一下嘴巴道:“先把事情给我弄清楚吧,杀人的事情以后再说。” “两贯钱!事后再付一贯。” 铁心源丢出杨怀玉的钱袋子道:“自己取。” 老狗从袋子里面拿出两锭银子,颠一下就揣怀里了,临出门的时候对铁心源道:“明日午时,我们在这里见面。” 铁心源点点头,老狗起身就离开了隔间,透过竹帘子他看见老狗取出一锭银子交给了店伙计,然后才拖着那条瘸腿,一步一顿的汇入了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总觉得这个人不是很靠谱。” 铁心源见杨怀玉走了进来,就抱怨道。 “这世上当然没有完全靠得住的人,不过就事情来说,老狗的招牌很硬,没有出过岔子。 如果老狗想要捐款潜逃,有人会要了他的性命,东京城里靠这个手段谋生的人不在少数,如果有一个人出了岔子,坏的是整个行业,他就会变成人人喊打的丧家犬,因此,除非老狗死了,否则他一定会老老实实的把你的事情办成的。” 铁心源无声的笑了一下,这就是地下规矩,这样的规矩在很多时候比法律的规矩还要严苛,有些人有挑战法律的勇气,却没有挑战地下规矩的勇气。 “有什么问题就对我说,能帮的一定帮。”杨怀玉忽然从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铁心源看看杨怀玉道:“我这人从来都不会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的那一套,没了牙齿,只会张着嘴告诉你,帮我把对手的牙齿也打掉。” “很好!” 杨怀玉背着手就率先离去,他走的很快,铁心源需要慢跑才能追上他。 第五十九章果然是一窟鬼哦 第五十九章果然是一窟鬼啊! 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经不起推敲的,同时也是世上最经不起调查的,如果你对一个人又是推敲,又是调查研究的,那么,能和他做朋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老狗的调查是快速而且有效果的。 铁心源在拿到老狗给的名单之后第一眼就发现了最可疑的人,继续往下翻名单,又发现了三个很有意思的人。 这四位,竟然全都是王家的人,包括母亲的两位堂姐妹,一位亲兄弟,一位堂兄弟。 大家族真的很有意思,为了自己的目的达成,哪怕是亲兄妹也能拿来用用。只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谁会去管兄妹们的死活。 铁心源又拜托老狗弄来了王家的人员名单,又搞清楚了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之后,就决定对母亲隐瞒这件事。 王家人都知道自己和母亲的存在,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过来问候一下,表面上王家上下似乎都已经忘记了母亲这个人的存在,铁心源弄不明白,母亲和自己已经摆明了不打算回王家了,那些人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还一次来四个之多! 铁心源不想问母亲那些人为何会这样针对她,为什么每个人都想拿她来当垫脚石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管中间有什么隐情,不管母亲是不是站在正义的一方,铁心源都认为自己绝对应该和母亲是一伙的。 如果母亲扮演的是好人,那么自己就应该是这个好人的保护神,如果母亲扮演者坏蛋的角色,那没问题,自己绝对是坏蛋门下的第一走狗。 立场这东西和好坏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远近和亲疏。 包拯最近就干了一件大义灭亲的事情,他家的侄子包勉犯了法,他老人家毫不留情的用大枷锁了自己的侄子,让他跪在开封府的门前向世人请罪。 包勉其实没有犯什么大罪,不过是在郊外骑马的时候踩死了人家的一头小猪,用三十斤的大枷锁起来跪在官衙门口实在是太过份了。 所以说,清官的亲属当不得,这样的家伙会漠视人身上所有的感情,如同地府谛听一般的脑子里只有一部煌煌的人间法典。 奸臣处理这样的事情就显得有人情的多,大理寺中丞侯元义的儿子用刀子把另外一个小户人家的浪荡子的肚子给刨开了,听说肠子都露出来半截子了。 如果这事情放在包拯那里,一旦小户人家的浪荡子一旦死了,侯元义的儿子估计也就没有什么活路了。 结果,侯元义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硬是从宫里找来了御医帮着那个浪荡子稳住了伤势。 而后,他老人家一天之内一连上了三道奏疏,说自己管教无方,希望自己能去潭州任职以示惩戒。 皇帝在知晓了这件事之后,没有理睬御史们雪片一般的奏折,一支红笔落下,侯元义就轻车简从带着儿子出了东京城,听说傍晚的时候已经到了封丘地界。 一个文官跑的比军队还快,这就能充分的说明侯元义的一腔爱子之心。 这事就是有个小小的缺憾,那个浪荡子最后还是没有捱过去,三天过后发起了高热,而后就一命呜呼了。 “包勉那个混蛋早就该受一次教训了,明知道包家伯父性子狷介,还整日里和那些浪荡子在一起瞎混,这次出事纯粹是自找的,不是不小心撞到了猪,而是他们在故意撞猪,一群人撞死了人家农户的六头猪,虽然都是半大的小猪,却也是农户半年的心血。” 刚刚练完枪法的杨怀玉精赤着上身汗流浃背,坐在铁心源面前热气腾腾的擦拭自己身上的汗水,听他们正在讨论谁是好人这件事,就随口插了一句嘴。 铁心源似乎想起了什么,笑着问杨怀玉:“要是你在你爹爹帐下任职,结果你犯了军中律条,你老爹要是把你捆起来然后开刀问斩,你是什么心情?” 杨怀玉接过水珠儿端过来的茶壶,嘴对嘴的痛饮一番之后擦擦嘴道:“我不去我爹帐下任职。这是我们将门的传统,我可能会去呼延伯伯的军中任职,也可能会去罗伯伯的帐下任职,唯独没有可能去我爹那里任职的,这好像是我们将门的传统。” “是啊,自己给自己儿子加官进爵不好看,大家换一下你帮我儿子,我帮你儿子,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杨怀玉点点头道:“有这样的原因,不过更多的是,父子同在一军担任要职我大宋军法是不允许的。 再说了,一旦有了大的战事,一般都是儿子冲锋在前,要是儿子万一为国捐躯了,对当主帅的老子打击很大,进而影响全军,不全是像你说的那么猥琐。 听说老狗帮你弄清楚了?你打算怎么干?据小巧儿说你准备大干一场是不是?先说好,杀人这种事不要找我,我马上就要去考武状元了,不能有污点在身。” 铁心源笑道:“没打算杀人,只是想让他们全部老实一阵子,这一次算是看在亲戚的份上饶过他们一次,下回就很难说了,我娘会挂念旧情,到我这里一般都过不去。” 杨怀玉松了一口气,他很担心铁心源张口求他,这会让他非常的为难,好在不杀人,那就没关系了,杨家的大少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废物,揍几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有心算无心之下,伤害一个人其实并不难,有时候可能是一把豆子…… 清平门边上的孙羊正店乃是东京赫赫有名的好去处,仅彩楼欢门就有三丈多高,门楼正面扎满了各色绢花,两侧则全是黄澄澄的菊花,每日一换,从不懈怠。 能让东京人趋之若鹜的不仅仅是这座新鲜的牌楼,而是店里有真正的辽国贡酒——梨花白! 这个酒和辽国的艳后萧绰绰是有很大的渊源的,听说应州木塔建成之后,萧太后来到应州拜佛。 结果发现木塔旁的金凤井里的水清沏甘甜,当即封为龙泉圣水,用来彰显佛门神奥。 聪慧的拍马屁者立刻就用这口井里的水来酿酒,也不知道是那个拍马屁者洪福齐天,还是技艺高超,总之,名扬天下的名酒梨花春白就从此现世了。 王家的三公子王怀礼乐淘淘的从孙羊正店的最高一层走了出来,他家的家教严,如果在亥时一刻还不进府门,那么这一夜他就不必进去了,等待第二天被家中长辈责罚就好。 王怀礼早就对梨花春白这种名酒垂涎三尺了,今夜难得有机会坐在高楼上观花品美酒,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梨花白果然不负“名驰塞外三千里,味占三晋第一春”的名头,喝过许久依旧唇齿留香。 家里的老头子为人实在是古板,明明与濮王有同窗之谊,却不知道和他打好交道,否则自己何至于至今还是一介白身? 眼看着其余同伴依旧在把酒高歌,自己独自一人黯然离席,想和濮王世子多说一句话都不可得。 想到此处满腔的酒意顿时化作满腹惆怅。 时间却是不早了,如果不想明日领教家法,自己还需要快些回去才好。 小巧儿抱着一篮子山核桃坐在彩楼的旁边,这里有无数的专门卖签菜的小闺女,小少年伸长了脖子等候客人召唤,唯有小巧儿漫不经心的瞅着摇摇晃晃走过来的王怀礼。 一个店小二殷勤的搀扶着王怀礼,不过眼中依旧有着难以遮掩的鄙视之意,今晚在楼顶上欢宴的人里面,就属他最是寒酸,张七圣的妙手戏法都没有获得这人的打赏,但是这家伙却是满场叫好声最高的一个人,如果不是担心惹怒别的客人,他一点都不想送他出来,这一趟六十一级台阶必定是要白走的,这个吝啬鬼不可能给自己半文钱的赏钱。 小巧儿见有人搀扶着王怀礼,就从怀里掏出一枚制钱,屈指弹到了伙计的脚下,张嘴道:“伙计大哥,你的钱掉了。” 伙计大惊,连忙松开王怀礼朝地上看,果然看见一枚铜钱落在自己脚下,俯身就捡拾了起来,仔细擦干净之后才放进自己的袖子里。 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一下那个提醒自己的小哥,就看见王怀礼怪叫一声就一头栽下了高楼…… 伙计站在顶上已经傻掉了,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王怀礼如同藤球一般的从高高的台阶上滚了下去…… 等王怀礼的惨叫声从下面传来之后,伙计这才连蹦带跳的下了楼梯去看看这位大少到底是死是活。 趁着别人都在朝底下看的时候,小巧儿把刚才丢出去的两个山核桃捡拾回来,擦干净之后重新放进了篮子里,然后就和所有的人一起伸长了脖子朝底下看。 回到自家院子里的小水儿,见狐狸还趴在床上等自己,就笑了一下,提笔歪歪扭扭的在一张纸片上写了一个数字十一,塞进狐狸脖子上的项圈里,然后打开门送狐狸出门,然后就脱衣就寝,浑身都感到愉快,这样的感觉很久都没有过了。 明日才是大场面,他不想放过,于是就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了。 第六十章生漆的二次元应用 第六十章生漆的二次元运用 狐狸轻巧的钻进了铁家的小院子,王柔花已经睡了,只有铁心源的小屋子里还透着灯光。 狐狸用爪子挠了一把门板,铁心源就打开房门放狐狸进来。把狐狸抱上桌子,从它的项圈里面取出一张字条,瞅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就随手把纸条丢进火盆里。 王怀礼断了十一根骨头,想必他应该没有什么精力再去管外面的事情了吧。 确定王怀礼已经倒霉之后,铁心源就专心的去调制他需要的大漆,母亲买了一个可以放在床上的小桌子,铁心源觉得纯粹的木料颜色不好看,想要涂上漆料。 大漆其实就是生漆,在大宋想要给家具上涂抹漆料是一个非常麻烦的过程,母亲因为对生漆过敏,只要闻到生漆的味道全身就会起红疙瘩,所以这个活计,铁心源没有让母亲参与。 把铁锈水倒进生漆里面,铁锈就会和生漆起反应,变成漆黑如墨一样的漆料,如果把这样的漆料涂在桌子上,整个桌子就会漆黑如墨,还会有亮晶晶的一层光膜,所以,这种漆料又被叫做——墨玉。 铁心源准备了一大桶漆料,很明显,自己的那个小桌子根本就用不完那么多的漆料…… 按照老狗的说法,王钰姨姨明天会去木器店购买一大批桌椅,所以漆料一定要早点准备好才行。 铁心源用一根木棍不断地搅拌漆料,最后用木棍挑起一点漆料,见漆料已经开始拉丝了,这就是漆料已经搅拌好了的现象。 他就着手将小桶里的漆料一点点的倒进了一个葫芦,这东西并不适合长期暴露在空气中,必须早点密封好才成。 剩下的漆料,他就用排笔在屋子外面仔细的把家里的小桌子涂抹了一遍,然后警告狐狸不许靠近桌子,最后侧耳听听外面的更鼓,就拖着不愿意进屋子的狐狸回去睡觉了。 天明时分,铁心源就已经起床了,打开大门,见铜子正蹲在自家对面端着一个老大的粗瓷大碗吃饭。 “源哥儿要不要吃,我家今天吃白面汤饼,里面加了肉。” 铁心源开心的跑过去,就着铜子的饭碗吃了一大口,然后摇摇手里的葫芦笑道:“味道不错,不过我有事要办,来不及了。” 铜子大急,连忙把饭碗凑到铁心源嘴跟前道:“放心,知道你有臭毛病,这碗饭我一口没吃,赶紧再吃点。” 于是,铁心源又刨了几口擦擦嘴就跑掉了。 回头见铜子端着饭碗吃的狼吞虎咽的从心底里为他高兴,铜板终于想通了,他家的饭食有了极大的改变。 事实上铜子不怕干活,他就是害怕没有可口点的吃食,只要让他吃的舒服了,干多累的活计都不在话下。 小巧儿和小玲儿,以及水珠儿已经在小花家的馄饨摊子上吃了两碗馄饨了,见铁心源过来了,就丢下饭碗围拢了过来。 小巧儿迫不及待的道:“准备好了?里面是什么?尿?还是狗血?” “墨玉!” 小巧儿倒吸了一口凉气挑起大拇指道:“毒!如果被大漆咬了,三五个月休想太平。(大漆咬了,是指生漆过敏)” 铁心源冷笑道:“我还在墨玉里面加了鱼胶,想轻易地把加了胶水的黑漆洗掉就需要一个多月,这还得老皮褪尽了才成。” 小巧儿欢喜的呼吸都有些不对劲了,一把夺过铁心源手里的葫芦抱在怀里大笑道:“张三水家的木器店吧?那里正好在修牌坊,这事交给我来做。” 铁心源连忙拉住他道:“最重要的是……” 小巧儿阴笑道:“神不知鬼不觉……” “现在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起疑心,加大我们报复的难度,到了最后,他们会知道这是报复,王家的老人如果不糊涂,会找到根源的。我就不信他们还敢对我娘不理不睬的让她伤心。” 小巧儿拍拍铁心源的肩膀道:“我才不管你是为什么呢,我就是喜欢帮你做事,以后这种事全部找我。” 说完话就呼喝一声小玲儿和水珠儿就朝西市那边扬长而去。 铁心源告别了忙碌不堪的小花,就带着狐狸径直穿过巷子准备去学堂了,路过牛三怕家的胡饼店,要了一个热热的烧饼从中撕开,满满的夹上一烧饼卤羊头,狠狠地咬了一口,那滋味此生难忘。 牛三怕家的烧饼店生意比以前好了十倍不止,烧饼夹羊头肉的主意就是铁心源给他们家出的,现在牛三怕家的馕肉已经很有名了,想要吃就要排很长的队,当然,铁心源是不用排队的。 铁心源拒绝了牛三怕家给的份子钱,只是要求每日里都必须有自己吃的一张饼子才好。 郭先生最近的神色很好,总是满面红光的,脸上也有了笑意,这可就难得了,连张胖子写的狗屁文章都看的摇头晃脑的,虽然好几次忍不住想要抽他,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只是叹口气,摸摸张胖子的脑袋柔声道:“怎么就不长进啊!” 一句话,把随时都准备好挨揍的张胖子说的哇哇大哭,郭先生劝了很久才让这孩子止住眼泪。 铁心源非常相信小巧儿干坏事的本事,在他看来,小巧儿这家伙天生就是一个干坏事的胚子,如果不是遇见了自己,让牛二得逞的话,这家伙砍头的坏事早就不知道干了多少了。 即便是这样,铁心源也认为这家伙迟早会被他自己送上断头台的,当一个人干坏事得到的满足感远超干好事之后的幸福感之后,被官府抓住砍头是迟早的事情。 自己唯一能为这个兄弟做的,就是尽量避免他被官府捉去砍头。 郭先生今天要讲的内容就是《论语》公冶长。 传说中这个人会鸟语,有一只乌鸦曾经对他呼喊:“公冶长,公冶长,南山有只羊,你吃肉,我吃肠。”结果人们就按照公冶长说的去南山,果然看见了一只死去的野羊。 人们不相信这是他见到乌鸦在南山盘旋之后分析的结果,而是相信他真的能够听懂乌鸦说话。 这样的人很恐怖,于是就把他当做妖人关进了牢狱。 “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孔子很是赞同国家有道时,他有官做;国家无道时,他也可以免去刑戮的这一类人,铁心源觉得当这样的人好像也不错,决定以后效法一下,看看在大宋这个时代有没有这种人的活路。 因为这些学问很有用,所以铁心源就非常快的融入到学堂里去了,他似乎忘记了在西市上即将要发生的悲惨一幕。 西市是东京城最繁华的所在,当初坊市还没有被拆除的时候这里就是商贾们聚集在一起做买卖的地方。 如今坊墙被拆掉了,所有临街的房屋都变成了商铺,也没有改变西市依旧是东京城商业中心的地位。 这里的买卖家一般都做的是大宗交易,零买零卖的商铺很少,王钰今天过来就是要为自己新建好的家购置一大批的家具,这样大宗的交易她并不放心交给管家去做,而是亲力亲为自己来挑选。 这样的做法在大家闺秀群中那是很丢人的一件事,但是王钰不这样认为,她认为只要能够把钱省下来,颜面那种东西并不重要。 一身细布罗裙的王钰即便是头上戴着幕离,依旧醒目无比,她似乎非常享受那种前呼后拥的感觉,所有的人都围着她转的那一刻也是她最欢喜的一刻。 ”张三水,张三水,还真是起了一个好名字,管家推荐说你店铺里的家什最是好看耐用,我刚才看了也不过如此,也罢,既然是管家推荐的,老人的面皮还是要给的,不过啊,你可不能从中抽三成水分哟。“ 一个葛衣老者跟在王钰的身边,耐着性子道:“三娘子要的东西,老汉那里敢有错失,管家介绍我三水店给三娘子过目,那是看得起小店,请三娘子进店一观,如果入不了您的法眼,请抽老汉这张老脸,您也不必去别的店铺看了,要论起居家家什,三水店还是可以夸海口的。” 王钰轻笑一声,指着店前的空地道:“劳烦掌柜的把家什搬出来让我一一过目,你店里太昏暗,要是漆皮上有裂缝,在那里可看不清楚。” 老掌柜拱手道:“好叫夫人知晓,您要的家什又大又重,很多都在库房里,进出一次很不容易,再说了,这里是街市,人来人往的很是不便。 不如请夫人进店一观,如果您拉回去的家什有什么问题,老夫亲自登门赔罪,分文不要。”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骑着竹马带着猴子面具烟尘滚滚的跑过来的小孩子插进两人中间,抱着王钰的腿到处乱转,另一个大一点的带着昆仑奴面具的孩子则在后面追杀。 王钰尖叫一声把那个胖墩墩的小子推了一个屁墩,另一个孩子指着王钰怒骂,却被丫鬟们给推到一边按在地上一顿暴捶。 王钰抖抖自己裙子上的灰土正要质问老掌柜,却看见一个拎着葫芦的半大小子跑了过来,先是把自己弟弟从丫鬟们的魔掌下解救出来,然后打躬作揖的请王钰饶恕自己弟弟年幼无知。 王钰哪里肯饶,自己屁股位置上有两个黑黑的小爪子印,那孩子年纪幼小自然谈不到有伤风化,可是自己这条裙子却彻底的毁了,那个死孩子手上沾染的是漆料,根本就洗不掉。 贴身丫鬟更是尖着嗓子揪住满脸都是黑灰的小水儿咒骂不休,小水儿努力地把葫芦举起来喊道:“小心洒了。” 丫鬟见小巧儿不还手,胆子更大了,探出手要去捉小巧儿的手,既然这么紧张葫芦,只要拿到了葫芦不愁他会跑掉。 只听咔吧一声葫芦断成了两截,一大股黑色的漆料就浇在丫鬟的脑袋上,那丫鬟尖叫一声,一巴掌抽在小巧儿手上另外半截葫芦,小巧儿手一松,大半葫芦漆料就扣在王钰的脖子上,粘稠的漆料顺着脖领子就灌了进去…… 一个看热闹的泼皮早就看不惯一群女人欺负三个孩子了,在还想看热闹的小巧儿后脖颈上拍一把掌道:“还不快跑?” 小巧儿见两位兄弟已经跑的没影子了,王钰带来的仆役已经摩拳擦掌的赶过来了,赶紧把身子一缩从泼皮的身边钻进了人群。 泼皮见丫鬟们在王钰的尖叫声中追过来了,就淫笑着把身子往前一挺在围观人群的叫好声中狂笑道:“想找男人不如找哥哥我。” 小巧儿离开西市之后,在大柳树那里找到了小玲儿和水珠儿,把他们两人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毫不犹豫的丢进了河水里,自己也洗了一把脸,然后就带着两个弟弟去吃他早就答应了的香饮子。 第六十一章小猴子跳不出手掌心 第六十一章小猴子跳不出手掌心 三槐堂前的槐树叶子已然落尽。 阁渊先生提起一枚棋子,重重的落在对方的一枚棋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而后将对手的那匹死马丢进棋盒,然后斜睨对手一言不发。出手可谓不凡,气势可谓雄壮。 “劣子不过断了十一根骨头,又死不了,阁渊兄何必担心?” 对面坐着的青衫老者掸落肩头的枯叶笑着问道。 “狼崽子现在要吃人了,你真的不担心?” 青衫老者笑道:“不是没吃掉吗?” 阁渊先生皱眉道:“你还真的打算眼看着小狼崽子开始吃人才动手吗?” “檀檀的孩子不会变成恶狼!” 阁渊先生大笑道:“我不这么看,我认为这小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算伤害他母亲的人,我更担心他会把怒气全部撒在你整个三槐堂的身上。 我告诉过你,这小子不是凡俗之人,当初能让老夫看走眼的孩子,老夫可不敢小觑。” 青衫老者指着身后的那颗古槐笑道:“古槐发新枝,这是吉兆,七年前发出的那棵新枝而今已有儿臂粗细了,枝繁叶茂的挡住了阳光直射三槐堂牌匾,有拱卫扶持之意,阁渊兄难道视而不见?” 阁渊先生丢掉刚刚拿起来的棋子叹息一声道:“易礼之学不足恃,你们当年认为夏竦夏子乔已经得窥易学门径,对他心血来潮的判语深信不疑,生生的让檀檀在深闺中苦留了四年,这四年她忍受了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苦。 即便是亲眷也对她恶语相加,甚至仇视,而你们三个老东西却不闻不问,似乎忘记了还有一个聪慧的孩子,以至于……” 青衫老者抬起头看着阁渊先生道:“遇水呈祥有什么问题吗?” 阁渊先生站起身整理一下袍服对那个青衣老者道:“王素,你这一生真的要按照早就算好的道路前行吗?” 青衣王素站起身朝阁渊先生深深地施了一礼,而后拍着背后的古槐道:“阁渊兄一片关怀王家之心,王素焉能不知。 我兄不会不知道王家目前的困境,如果我王家至此平庸下去,自然会平安喜乐,家中多出几个逆子,败家之妇,更是可以享受目前的这点荣华富贵直至家道败落。 家父一人用尽了我王氏三代气运,却不能永年,还没有为王氏寻找到一个合适的退路就撒手西去,而树下的仇敌却遍布天下。 家父临终之时迟迟不肯闭眼,他仿佛看见了王家的将来,只留下一声叹息就撒手尘寰…… 家兄一次次的上书预备激怒陛下,希望陛下能将我王氏远窜他乡,即便是险恶的边远军州也甘之如饴,唯有如此方能苟延残喘。 没想到即便是大哥在两后之事上处处与陛下作对,陛下依旧隐忍下来一言不发,事已至此,已经无法可想,一旦王家的弊病一次爆发,陛下再来个顺水推舟,那后果,想想都让人心寒。 檀檀这孩子虽然命苦,却有否极泰来之像,王家今后能否逃脱大难,希望就在她身上。 如今,卦象所现的征兆都一一展现,容不得老夫不继续沿着事先确定好的道路前行。” 阁渊先生上前一步握住王素的手轻轻拍打两下,准备离开,却见一个青衣小帽的仆役匆匆的走进三槐堂急声道:“三娘子在西市不小心被生漆咬了,如今浑身红肿,已经陷入昏迷之中了。” 王素和阁渊先生对视一眼,王素就沉声道:“知道了,速速寻找名医为三娘子问诊。” 仆役施礼之后匆匆退下了,阁渊先生似笑非笑的看着王素道:“一个断了十一根骨头,一个全身又被生漆给咬了,你王家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王素呵呵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岂不是也验证了老夫那个小小的外孙确实没有杀人之意吗?” 阁渊先生忽然问王素:“一个断了十一根骨头非一年时间不能下床,另外一个浑身被生漆所咬,想要完全复原,恐怕也非三两个月之功能奏效的,如果接下来你王家的人继续如此倒霉的话,我就很好奇的想知道这小子要用这几个月的时间来做什么? 王素,假如你不是事事都知道的话,几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你们王家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那个小子凭什么认为过上几个月之后你王家就奈何不得他了?” 王素怵然一惊,招来老管家吩咐道:“传我的话,从现在起,王家老少不得随意出门,否则家法难饶!” 老管家应声之后问道:“已经出门的怀恩公子是否立刻找回来?” 王素看了一眼阁渊先生斩钉截铁的对老管家道:“速速去寻找,不论他们现在在干什么,都必须给我回到府里。” 阁渊先生见老管家匆匆的出去了,皱着眉头道:“我觉得可能有些晚,那个小子做事杀伐果断至极,夏竦就曾经说过,那个小子在弄死牛二的时候,没有半点的犹豫。 那个时候他手无缚鸡之力,身边也没有可用之人就擅于四两拨千斤的利用谣言杀人,如今,杨家的大小子和一群古怪的少年为他所用,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王素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不过很快就变得镇定了,掸掸凳子上的落叶肃手邀请阁渊先生就坐,等小童重新将棋子摆好之后就淡淡的说了四个字——看结果吧。 铁心源可没有什么心思去看结果,王家的怀恩公子呐喊和满街狂奔已经够招人眼球的了,最离谱的是他竟然边跑边脱衣服,浑身上下就像着火一般。 短短时间就变得光溜溜的一边喊着莫要追我,一边惊恐的流泪大哭。 铁心源发誓他只是想让怀恩公子丢丑,所以只放了一丁点的蘑菇粉在他的茶碗里,怀恩公子有这样的意外表现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你对他干了什么?”铁心源问旁边吃豆子吃的极为爽利的小巧儿。 “你的第四个目标没有出现,我觉得把小福儿千辛万苦才找来的假桃榔不用上实在是有些亏。” 铁心源点点头,假桃榔这种东西对于出生在福建的小福儿来说,确实是一种常见的东西。 这段时间帮着小福儿以及别的孩子找亲人,没少花钱,小福儿走失的时候只记得自家门前有大片的假桃榔树,负责寻找小福儿家人的镖局伙计为了证明自己曾经去寻找过,特意摘了很多的假桃榔回来作证明,那东西的汁液只要沾到皮肤上就会刺痒无比,本来是对付罪孽较轻的王家六娘子的,结果现在全部被王怀恩一个人承受了。 “回家吧,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想要再找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了,王家应该也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了。” 铁心源眼见王怀恩光着身子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就和小巧儿一起从香饮子店里出来去母亲那里吃汤饼。 铁家的汤饼店依旧顾客盈门,虽然旁边的高楼还在继续盖,到处都是木料和砖瓦,店里的生意却比往日还要好上几成。 如今店里足足雇佣了四个婆子忙里忙外,铁心源看到了顾大嫂也在,顾嫂见到铁心源还有些脸红。 王柔花却道:“顾大嫂,你理会一个小屁孩干什么,店里忙的脚不沾地的快些干活,事情忙完了,有的是时间和小孩子掰扯。” 顾大嫂连连应是,把手在围裙上蹭蹭,就去忙碌了。 水珠儿带着狐狸坐在厨间的小过道里,狐狸忙着吃厨房里不要的边角料肉皮,水珠儿则抱着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碗吃的很是开心,见铁心源和小巧儿过来了,高兴地指着碗道:“姨姨给里面放了好大一片子肉。” 铁心源黑着脸道:“你以后要多吃青菜,少吃肉,也不看看你这半年多都胖成什么样子了。” 小巧儿哈哈大笑着捏捏水珠儿胖嘟嘟的脸蛋子道:“没事,多吃点肉才会长得结实,不要听源哥儿的他是心疼咱们吃了他家的肉。” 王柔花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三个在那里打闹,给小巧儿的碗里特意放了很多的肉片子,铁心源的饭碗里却只有七八颗水煮青菜。 吃过了饭,三个孩子就主动帮着店里洗碗,等到饭点时间过去之后,汤饼店里才难得的安静了下来,只有三五位错过饭点的食客在慢慢地用餐,铁心源泡了一壶茶水,和小巧儿一起坐在回廊下小声的说话。 一辆马车从汤饼店前面缓缓驶过,车夫凌空抖了一个鞭花,让铁心源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面貌清癯的老人掀开了车帘子冲着自己意味深长的笑了,探出一只手捏合了一下,就放下马车帘子被马车给带走了。 这个老家伙铁心源是认识的,端午节就是这个老家伙跑到自家的店里吃的猪肉,还说好吃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还有一个胖胖的孙女好像叫做糖糖来着。 “什么意思,我是说那个老家伙捏一下拳头是什么意思?” 铁心源皱皱眉头道:“还能是什么意思,不外乎是说我们逃不出他的五指山这么个意思。” ps:继续恳求@推荐票,继续恳求收藏,恳求点击,万分感谢,孑与拜谢了。 第六十二章王素的痛苦没有止境 第六十二章王素的痛苦没有止境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自以为智慧高深,自以为自己比别人聪慧就能把别人操控于股掌之上,站在高处如同神祇一般俯瞰天下人。 这种人实际上是世界上最可恶的一群人,也是历史上每一次农民起义哪怕付出血海一般的代价也要推翻的一群人。 只可惜他们只会捣毁掉一批神像,却在不知不觉中又会制造出一批神像出来…… 只要是神祗就会有超越凡人的力量,他们坐在高天上俯视人间,凭自己的喜好和见解随意的惩罚世人…… 直到现在铁心源也不知道那个老头子到底是什么人。不过有一点他非常的肯定,这个老头并非王家人。 夏竦说过,王家的故旧亲朋极多,这些年虽然已经不再走动了,但是按照大宋士人的脾性,完全断绝根本就不可能。 直到晚上,没有王家人过来,看样子老狗那里还是靠得住的…… 他不知道的是老狗如今就跪在王素的面前,一五一十的将铁心源找他的事情掀了一个底掉。 无论老狗的职业操守如何的好,在王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也是屁用不顶的,在保命和出卖之间,他很容易做出选择。 王素紧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了,漠然的看了老狗一眼道:“无故窥视我王家实在是罪大恶极,来人,打断腿丢出去。” 老狗惨嚎一声想要哀求,两排牙齿却抖动的说不出话来,任凭两个彪悍的仆役给拖了出去,不大功夫,外面传来两声闷响,然后就安静了下来。 王素这才起身,背着手去看三个受伤的子侄辈。 王怀礼面色蜡黄,即便是躺在柔软的床上,汗珠子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往下流,见王素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更是连**声都消失了。 守在王怀礼身边的女眷纷纷离去,只剩下专门给他看病的大夫。 “五郎的伤势如何?” 大夫拱手道:“受伤最重的是左臂,断成了三截,上臂位置脱臼,左锁骨断裂,右肋骨断了三根,所幸未曾伤及内腑乃是不幸中的万幸。 头部三处破损,左耳的耳廓缺失大半……” 王素静静地听完,点点头道:“他这是咎由自取,登高楼喝醉酒再失足跌落,能活着回来确实不易,好生将养吧,病好之前不得离开府门一步。” 王怀礼勉强张着嘴道:“劳三叔挂念了。” 王素长叹一声道:“你资质平庸,本就该安享眼前富贵,平安喜乐一生也是福分,不宜劳心费力的去钻营。 所谓灾祸本无门,尤人自招取,这次大难不过是一个警兆而已,今后若能闭门读书不理外事,未尝不能出仕任职。” 王怀礼哽咽着道:“侄儿记下了。”、 “好生养病吧。” 王素说完之后就离开了王怀礼所在的院子,走到院门口只觉得阵阵眩晕之感潮水般袭来,勉力捉住门框这才没有摔倒。 好半晌才安定了下来,他没有想到王怀礼会受这么重的伤,恐怕这次就算是治好了,也会落下残疾,此生再无入仕的指望。 “手足相残,何苦如此酷烈?” 王素低声自语了一句,就强撑着去看王钰。 王钰是他的女儿,自幼就娇生惯养,人人都说王檀才是丧门星,哪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才是真正的丧门星,女医圣张小娘子曾经说过她五脏俱寒,不宜婚嫁,是自己经不住老妻和女儿的哀求才勉强允许她出嫁,谁知道一连嫁人三次都不能守住一个丈夫,如果不是老妻临终前哀求,她如何能够再次居住在王家。 隔着老远他就听见了王钰的惨叫,老泪忍不住扑簌簌的流淌下来,强自难过了许久才擦干眼泪走进了女儿的房间。 女人的双手被捆在锦被外面,连个粗壮的婆子紧紧地按着她的手,不让她把手探进被子里去挠奇痒之处。 只是看了女儿脖子上那一大片黑色的瘀斑,王素就握紧了拳头,恨不能现在就冲出去找铁心源算账。 坐在一边喝茶的女医张小娘子见王素进来了,放下手里的茶杯道:“令爱的伤情很是麻烦,她不仅仅是被生漆咬了,最难受的是这些生漆里面有鱼胶很难清除,我用刀子清除了许久还是有残留之物,胸乳之上残留最多,因此,令爱还要忍受生漆的噬咬之苦至少半月,旧皮褪去,新皮长出才算治好了一半。” 面对皇帝亲自赐名的女医生,王素不敢托大,连忙施礼道:“如此,还请张小娘子尽心施救,老夫定会怀感五内。” 张小娘子笑道:“令爱胸腹五阴聚结,平常针石很难奏效,如今虽说身受生漆噬咬之苦,身如火炭,却最能激发她体内的阳气,如今她接受阳火炙烤,如果能够熬过这段时日,等生漆自然褪去,五阴聚结之症也自然会不药而愈。” 王素怵然一惊,看了一眼痛不欲生的女儿连忙道:“您是说此次大难反而是我女儿的转机?” 张小娘子笑道:“一饮一啄莫非天定,老身可开不出生漆这样酷烈的药方。” 王素顿时来了精神,三两步走到王钰的床前,抱着女儿的脑袋在她耳边轻声道:“钰儿啊,再忍忍,只要你把这一关熬过去,就有子女之福,我儿当勉力过了此关,日后定会后福无限。” 王钰痛苦地绷直了身子,嘶吼道:“爹爹,檀檀来了,檀檀来了,定是她给女儿带来了灾祸,爹爹,孩儿好痒啊。” 王素沉声道:“住嘴,檀檀的事情不可公诸于众。” 王钰大哭道:“爹爹,定是檀檀,定是檀檀!” 王素起身朝张小娘子施礼道:“劳您费心了,可有稍解小女奇痒的药物,哪怕是让她昏睡一阵也好。” 张小娘子指指门外正在煎煮的药物道:“麻沸汤已经在煎煮了,三份煮成一份之后与她喂下,一柱香之后当可沉睡四个时辰,只是此汤乃是大毒,不可轻用,因此,三剂之后不能再用,否则伤肝!” 王素赶紧记下医嘱,再次感谢了张小娘子,不理会王钰的哀求,硬着心肠离开了王钰的院子。 王怀恩把自己倒锁在院子里,不许任何人见他,身上的刺痒,洗了一遍澡之后就已经轻松了很多,只是闹事裸奔这件事给了他最严重的一次伤害,只要一想到自己赤身裸体在闹市狂奔别的模样几乎被全东京的人所熟知,他就羞愤欲死。 把脑袋无数次的撞在门板上,却舍不得一头碰死。瓦市子里的说书人这次又有好的故事来吸引客人了,只要一说王家六公子……定会人潮涌涌的。 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白日发癔症,明明身边什么都没有,自己却好像看到了无数的恶鬼在不停地纠缠自己。 “到底怎么回事啊?”王怀恩再一次重重的把脑袋磕在桌子上。 院子门被仆役给撞破了,王怀恩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般怒吼道:“滚出去!” 却不想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刚刚一抬头就看见三叔那张暴怒的面孔。 王素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两圈之后冷冷的瞅着王怀恩道:“现在四下无人,你可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戕害你姐姐檀檀的?” 王怀恩像是见了鬼一般的差点跳起来,这件事自己自问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三叔因何会知道? “为了你母亲留给你姐姐的那点钱财?” “不是……”这两个字一出口,王怀恩就知道不好,噗通一声跪在王素面前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王素的脸色难看极了,自己不过是诈一下他,没想到果然如同阁渊先生说的那样,除非这三人伤害了檀檀,否则不可能遭受檀檀儿子如此酷烈的打击。 王怀礼,王钰和檀檀不过是堂兄妹,王怀恩却是檀檀的亲弟弟,他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如今,那两个人伤情很重,唯有从王怀恩这里找到真相了。 王素强忍着怒火道:“说吧。” 王怀恩嘴巴张了好几次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王素闷哼一声道:“找死!” 王怀恩猛地往前一扑抱住王素的双腿道:“三叔你打死我把,你打死我吧,这事不能说……” 王素的心头顿时阴冷一片,戟指王怀恩道:“说出来,否则我真的会请出家法打死你,二哥也不会说我半个不字。” 王怀恩把心一横连忙道:“这事三哥和玉玉,瑶瑶都是知道的,我也是听了三哥和玉玉一起商量怎么对付檀檀,才知道那个本该死掉的刘婆惜还活着。” “什么?”王素顿时有五雷轰顶之感,嗓子眼一甜一口血就喷了出来,仰天怒吼道:“祖宗啊,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混账东西啊!” 一声吼完,仰天就倒,王怀恩连忙撑住,大声的呼唤外面的仆役快点进来。 是夜,王家灯火一夜未熄灭…… ps:不说理由了,总之是晚了,不过不会少更,求原谅。 第六十三章爱画画的小公主 第六十三章爱画画的小公主 老狗的腿断了,被人丢在西市上。 这个老家伙非常有职业操守的告诉铁心源事发了,希望他赶紧收拾细软跑路为上。 铁心源却毫不在乎,他认为王家应该已经知道王家二公子桃色新闻中那个女主角出现了,应该没有什么精力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王家那四个闯祸的二世祖,现在没有被王家的家主弄死算是他们命大了。 毕竟整个王家第二代中,只有一个在海州担任通判的王怀述能够真正的算是一个人才。 王家不能失去这个人,更不能让这个人的名声有污点。 私德不修,这是御史台言官用来弹劾官员最常用的借口,也是最有效的借口。 当一个人当官当得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那么他的私生活就成了箭雨最向往的靶子。 大宋的官员,长着一张大嘴巴,什么样的糊涂话都会从那张嘴里喷出来,不过,在大宋不以言罪人,是被太祖皇帝刻在石碑上的戒条,所以现在没有人使用这个利器。 诗酒风流更是大宋士大夫们的爱好,整个东京城歌舞日夜不休大部分都是在为士大夫们演奏的。 想当年,宰相寇准带着无数人通宵达旦的饮酒作乐,被东京士人认为是一桩美事,流传多年都有袅袅的余音。 至于宝马换佳人,宝剑换美人,驴子换美人,书画换美人,娈童换美人统统都被士大夫们认为是无上风雅的事情。 不过有一个雷区还是不能碰的,那就是不能乱了伦常,父亲的女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碰的,谁碰了,谁就会被所有的士大夫们所鄙视。 欧阳修这种谆谆君子都被人传说与自己的侄媳妇有染,浑身长了八十张嘴都说不清楚,最后不得不把自己远窜去了滁州,念叨着《醉翁亭记》整天醉醺醺的当自己的糊涂州官。 如果王怀述被人揪住这个小辫子,革去官职都算是轻的。 烦恼这种东西向来都可以转移的,现在这个**烦还给了王家,铁心源觉得母亲那里就没有什么烦恼了。 那个女人的事情虽然已经快要被掀出来了,说到底还是在王家这个圈子里转悠,如果王家做事得当一些,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过杀人灭口这种事情恐怕就不合适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被有心人知道王家在灭口,王家的大灾难也就到来了。 如同老狗说的那样带着细软和狐狸逃跑,王家人才会发疯,安稳的留在东京,反而会安慰一下惊恐的王家人。 去汤饼店接母亲的时候,就发现母亲的神情轻松了很多,而店铺里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蔬,多的几乎都要放不下了。 被母亲牵着手回家的时候就听母亲小声道:“那个张青带着全家去江南了,把他家的菜蔬全部低价转卖给咱家了。” 心知肚明的铁心源笑道:“这样的话,母亲就没有烦恼了!” 王柔花拍拍儿子的脑壳笑道:“那是自然,你二舅少年荒唐,后来改过了,无论如何容不得别人攀扯。” 听着母亲有些自私的话语,铁心源笑了,带着狐狸先一步跑回家,恢复了好心情的母亲做人还是那么直爽。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天色阴沉沉的,狂风将树上仅剩的几片叶子也吹走了,同时也带走了东京城最后的一丝暖意。 风太大了,铁心源出门之后又折返回来,他不觉得今天郭先生会给大家上课,蒙学里的厅堂早就该休整了,这么大的风刮了一夜估计厅堂上的瓦片剩不下几片,再说了,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就你聪明,你看看,张家的小胖子刚刚跑着去上学了。”王柔花听了儿子的辩解之后,伸长了脖子朝外看,看见张胖子上学去了。 铁心源翻了一个白眼道:“他马上就会跑回来的。就算是郭先生今天会上课,您舍得让我冒着脑袋被打破的危险去上课?” “也不知道你们那个郭先生每年收的那么多的束脩去了那里,连厅堂都不知道休整,枉我今年还给你交了炭火钱。” 王柔花絮絮叨叨的说着,却从箱子里翻出去年的棉袄给铁心源套上,见儿子穿着明显短了一截子的棉袄挠头道:“怎么又长个子了。” 这纯属没话找话说,铁心源也不想理会,他这会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狐狸撵跑,躺回自己的床上去,在这个没有暖气的时代里,被窝无疑是人世间最舒服的所在。 穿着短了一截子的棉袄被母亲逼迫着去扫落叶,刮了一夜的大风,树叶子快把院子堆满了。 铁心源很快就扫了一遍,回过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纯粹是白扫了,风不知道从哪里又带来了很多的树叶…… 刮风天扫地纯属吃饱了撑的,这不过是母亲想要治治自己懒病的方式而已。 既然扫一遍和扫十遍没有差别,铁心源就把扫帚丢在墙边,准备回屋子睡觉,母亲刚刚驾着马车离开,没了监督,这样的傻事干一遍就足够了。 张小胖在铁家的门口大声的喊铁心源,告诉他今天不用上课了,先生的脑袋被掉下来的瓦片给砸烂了,他觉得蒙学里的同窗至少有三天用不着进学了。 敷衍走了张小胖,铁心源终于如愿以偿的躺进了自己的被窝,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准备把昨夜没有睡足的觉再补回来。 厚厚的棉被裹在身上,听着窗户呼啸的寒风,铁心源很快就进入了天人之境。 “嘟,嘟……” 一阵刺耳的哨子声传来,铁心源烦躁的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现在,他最害怕听见这种铁皮哨子声,它们发出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都怪该死的小巧儿,别的好东西制造不出来,偏偏把一个破铁片哨子给好端端的制造出来了,当初为了补偿人家公主的熏香球情谊,铁心源特意把哨子给了她,还非常脑残的告诉她,只要她吹响哨子,自己就会从家里出来…… “嘟,嘟……“ 铁心源烦躁的掀开被子,赤着脚从床上跳下来站到院子里朝城墙上吼道:“大风天你不回去睡觉,瞎吹什么哨子?” 一张被风吹得红扑扑的小脸从垛口探了出来,头上的黄色束发丝绦被风吹得到处乱舞。 “你先把风帽戴上,迎着冷风说话会打嗝的。” 小姑娘笑嘻嘻的把镶嵌着绒毛的风帽戴好,朝铁心源挥挥手道:“父皇今天夸我画画的好,还特意赏赐了我一方歙州李墨,你想不想要?” 铁心源两只脚轮换在站在地上道:“那是你父皇赏赐给你的珍贵东西不要轻易的给别人,没事我要回去睡觉了。” “可是,是你告诉我画画的时候只要把自己想的东西画出来就好,用不着管它像是不像。 结果我昨日里画的父皇画像就受到了父皇的夸奖,这还是我第一次受父皇夸奖哩,你看看我画的像不像?” 铁心源睁大了眼睛努力地看着小姑娘努力举着不让风吹走的那张纸,只见上面黑漆漆的一大团,勉强能够看出上面画着一位带着通天冠的奇形怪状的人,好在旁边注明父皇两个字,让铁心源明白自己确实没有看错,那个奇形怪状的人正是大宋皇帝赵祯。 “画的不错,你还应该把你母后,和你一起画上去,这样的话就成全家福了,寓意更加的美好,你父皇说不定会赏赐你更多的东西。” 小姑娘看看自己手里的画摇摇头道:“不成的,我父皇的画像边上不能有旁人的,父皇是天子,不能和别人在一起,这是规矩,即便是画大画,我父皇也要占半幅画才好。” “那就不要画好了,你快点回去吧,再等一会我的脚就要冻掉了。” 小姑娘看着铁心源恋恋不舍的道:“好吧,那你快些回去吧。” 早就等这句话等得脖子都长了的铁心源嗖的一声就钻进了屋子,只留下小姑娘拿着自己的画作委屈的站在城墙上,等了好一会不见铁心源出来,就泱泱的下了城墙。 第六十四章到底谁才是正确的? 第六十四章到底谁才是正确的 月黑风高的时候才是杀人夜,杨怀玉在这个大风的白日里将自己四个兄弟以切磋武艺为名狠狠地揍了一顿。 铁心源终究没能睡好觉,水珠儿从笸箩胡同的家里喊铁心源过去,说杨怀玉和家里彻底的闹翻了。 “我最近脾气不好,不要和我说那些我不爱听的事情。” 铁心源刚刚进门,坐在火塘边上喝酒的杨怀玉就发出了警告。 “没心思劝告你,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越来越像是一条汉子了,来,给我一杯黄酒,多加一片姜。” 要喝酒自然是没问题,也不管铁心源的年岁问题,杨怀玉给铁心源倒了一大碗花雕。 铁心源喝了一大口之后,把凑在一边想要喝黄酒的水珠儿撵走笑着问杨怀玉:“大风天喝花雕,伤心男女事?” 杨怀玉瞅了铁心源一眼道:“小屁孩知道什么是男女事?” “最看不起你们这些不读书的人,《诗经》开篇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先生讲课的时候恨不能以身代之化作那个站在河边的君子,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人印象深刻。 另外告诉你,我最近在研究白乐天弟弟写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是我先生的珍藏,被我偷出来了。” 杨怀玉手里的酒碗就惊讶的掉下来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道:“你说什么?” 铁心源放下酒碗笑道:“我的意思是你懂的那点男女之事我都懂,你不懂的男女之事我也懂,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杨怀玉捡起掉地上的酒碗,有些难堪的道:“苏眉去我家了。” “这么大的胆子?”铁心源有点惊讶,虽说大宋对女子的约束不是很严,但是像苏眉这样明目张胆的去未婚夫家还是很出格的。 “我娘没告诉我,找了我家弟弟妹妹陪苏眉在花园鉴赏枯菊。” 这回轮到铁心源手里的酒碗掉地上了,吃惊的问道:“你确定你是娘亲生的?不是被抱回来的?” 杨怀玉苦笑道:‘如果我不是我母亲亲生的,我就没有这么烦恼了,从子,亲子两者一如平地一在天,这没有什么好埋怨的,可是老子是母亲货真价实的儿子啊,她怎么那么偏心? 你都皮成这样子了,为什么你娘对你那么好?” 铁心源大笑道:“我娘就我一个儿子,不论好坏她都认了,没机会偏心的。” 杨怀玉大大的喝了一碗酒郁闷的道:“我今天把他们都揍了一遍,母亲勃然大怒,看样子恨不得杀了我。” “那是你揍得不够狠,如果你把弟弟妹妹全都弄残废了,你母亲一定会重新对你好的,保证不会多说你一句……” 杨怀玉抬头看看房顶,端起酒碗和铁心源碰了一碗酒喝下去道:“好像是这个道理。” 铁心源把酒喝干之后笑道:“我们没必要真的这样做,虽然这样做的人不少,却不适合我们啊,如果真的做了,虽然你的目的达到了,却没了做人的根基,得不偿失的。” 杨怀玉皱眉道:“当然不能那样做,不过必须让弟妹们知道我有干掉他们的能力。 知道不,老二的鼻梁骨被我打折了,那家伙哭的像个娘们,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丢死个人。” “瞎扯!让我给你鼻子一拳,你也会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提着半件链子甲的小巧儿走了过来,夺走铁心源手上的酒碗一口喝干把半成品链子甲丢给杨怀玉又道:“试试,我觉得肩部有些紧。” 杨怀玉嘿嘿笑一下就提起链子甲套在身上,小福儿拎着一柄木槌,重重的敲在杨怀玉的胸口上。 杨怀玉的身子稍微晃动一下道:“再加把劲,感受不到多大的力道。” 小福儿吐气开声,把锤子抡圆了借助腰力狠狠地砸在杨怀玉的胸口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杨怀玉往后退了一步,活动一下双臂对小巧儿道:“很不错,能消掉七成左右的力。” 小巧儿来到杨怀玉的身边,用指头比量一下铠甲的松紧,点点头道:“确实如源哥儿所说,钢丝比铁丝要好的多,这些铁环没有被砸扁,不错,就按照这样子定型了,我去记录一下,以后就按照这个流程来制造链子甲,贴身穿的链子甲也要早点做了,我最近总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铁心源走过来瞅瞅杨怀玉身上的链子甲,拿指头戳戳回头对小巧儿道:“按照我给你的尺寸再制造一副铠甲,制造好了之后,我要拿去镀金,镶宝石送人,这活计你可干不了。” 小巧儿皱眉道:“你打算干什么?黑黑的铠甲看起来已经不错了,镀上金子的铠甲虽然好看,可上不了战场。” 杨怀玉在边上点头道:“确实如此,我爹早就告诉过我,在战场上越是普通越好,最好穿制式铠甲,否则死的比别人快的多,不管是契丹人,还是西夏人都有射雕手这样的人存在,穿上镀金镶宝石的铠甲和找死没有多大区别。” 铁心源摇头道:“不一样的,有些人的对手是敌人,有些人的对手却是自己人,镀金镶宝石的铠甲当然不适合上战场,敌人只要掰掉一块宝石就是胜利了。 但是穿着这样的铠甲去见自己人却会收到奇效,你们想想啊,当一个太阳神一般灿烂辉煌的人站在你们面前你们是什么反应?” “干掉他!”杨怀玉不怀好意的回答道。 “你可以试试,假如你不想你们杨家的九族十八代被连根拔起最好不要有这个念头。” 杨怀玉瞪大了眼睛道:“你朋友是谁?你哪来的宝石和赤金?” 铁心源苦笑道:“没法子总是欠人情,上回是熏香球,后来又是买房子的钱,再后来差点又是歙州李墨,不弄好铠甲,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见人家了。” 杨怀玉取过着铁心源从怀里拿出来的袋子,倒在桌子上,立刻就被花花绿绿的宝石和两锭黄澄澄的赤金给弄花了眼睛。 他杨家虽然也是巨富之家,但是这一袋子东西,他还是拿不出来的。 “你这朋友不简单啊。” 铁心源的脑海中闪现出那张苍白的小脸,然后迅速摇摇头回到现实,把宝石和黄金重新装进袋子苦笑道:“这是她所有的钱了。” 小巧儿笑道:“不错,不错,我们又多了一个以身家性命相托的朋友,这件铠甲倒是造得。 现在工艺已经成熟,需要的不过是时间而已。算不得大事,交给我好了。” 说完话就从铁心源手里拿走了宝石袋子,又喝了一碗酒之后就提着杨怀玉换下来的铠甲回后面的工坊去了。 “看样子你的朋友是谁不能问啊。” “为何?” “好些宝石都是逾制的东西。” “那就不要问。” “可我闻见袋子上有一股子甜香味……气味高雅,特意,这应该是女子的物事,你今年只有七岁……我今年二十三岁了……我都没有的东西……为什么……你会有?难道说我这二十几年的岁数活到狗身上去了?” “只要你愿意,趁着今夜风大,你可去找苏眉,她身上的味道也应该很好闻……” “我其实真的很想去,很想掐着她的脖子质问一下,我为她付出这么多,为何不见她有半点的感动?” 看见杨怀玉咬牙切齿狰狞的样子,铁心源从柴堆里抽出一根木柴,跳起来狠狠地敲在闭着眼睛的杨怀玉脑门上。 “咚”的一声过后,杨怀玉睁开眼睛,拿手扒拉一下稍微发红的头皮道:“我就是想想,想过之后也有点看不起自己。” “想女人了就去青楼,白花花的银子抬出去,美得冒泡的女人还不是随你挑拣? 想点别的吧,想想你在今年的武科选拔上是如何大展雄威的,不靠天,不靠地,不拼爹娘祖宗,就凭你杨怀玉掌中一杆马槊,腰间一柄长刀败尽天下英雄,当你仰天长啸,用马槊指着天下英雄喝问“还有谁?”的时候,到了那时候你就会问我苏眉是谁了。” 杨怀玉怔怔的看了铁心源一阵子,两只眼睛在迅速的充血中,然后起身来到天井处抽出兵器架子上的马槊,开始舞动起来,看得出来这家伙今天受刺激了,一招一式都变得凶狠无比…… 铁心源避开了发疯的杨怀玉,踢飞了抱着自己的腿要求去吃肉饼的水珠儿,摇着头走出了笸箩胡同。 不知为什么大宋的年轻人非常容易被蛊惑,根本就经受不住后世的那些蛊惑性的语言…… 铁心源确定的知道,如果岳武穆活在这个时代,举着铁枪大吼“还我河山”的豪言之时,杨怀玉这样的家伙就算是被乱箭射成刺猬也会爬着向敌人发起冲锋的。 而自己很可能会躲在后面计算今天又赚了多少死人钱…… 没来由的就恨起自己来了…… 风刮的越发的大了,不远处还有人家失火了,风助火势,烈焰腾空而起发出刺耳的呼呼声…… 熙熙攘攘的救火大军风一样的从身边刮过,这一切似乎都成了他的背景。 第六十五章狐狸带来的麻烦 第六十五章狐狸带来的麻烦 什么心里话都只能和狐狸说已经够可怜的了。 那只该死的狐狸不知为什么一天跑的都不见踪影。 半夜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冬雨,这基本上不算是雨,应该算是天上往下掉冰渣子,寒气袭人的厉害。 狐狸还是没有回来,铁心源已经有点担心了,来到院子里的时候才发现地上湿漉漉的,柴火棚子上却是半融化的寒冰…… 铁心源蹲在院门底下的那个洞边上等候狐狸,他不明白向来怕冷又懒惰的狐狸怎么肯在这样的日子里乱跑? 刚才摸了一下这家伙的窝,里面冷冰冰的,不过它藏在窝后面的食物也不见了。 铁心源挠着头纳闷,难道说这家伙离家出走了? “狐狸还是没有回来吗?” 王柔花举着一盏油灯站在门口问道。 铁心源摇摇头道:“没有!” 风把油灯上的火苗吹得胡摇乱晃,王柔花赶紧把灯罩子罩上,不过这么一来院子里的光线就变得朦朦胧胧的。 一条湿漉漉的大尾巴先钻了进来,紧接着就是狐狸的身子,这家伙不知道在拖着什么东西,很费劲的往院子里倒退。 好像什么东西卡在洞的那一边了,铁心源连忙打开院门,才发现门外有一个破旧的竹篮子。 竹篮子里面有几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蠕动。 铁心源大喜,回头对母亲道:“娘啊,狐狸下崽子了。” 王柔花没好气的道:“咱家的狐狸是公的,它能下什么崽子?尽胡说。” 狐狸见铁心源帮它提篮子了,这才松开嘴,甩着大尾巴急切的看着篮子,甚至用爪子去抓铁心源的衣服。 铁心源快速的提着篮子进了屋子,狐狸在后面跟着一步不离,这要不是狐狸的崽子才是怪事请。 “这好像是狗吧?” 铁心源不确定的问母亲。 王柔花轻轻地扒拉一下篮子里的小崽子肯定的道:“这本来就是狗。” 铁心源瞅瞅正在叼着小狗的顶瓜皮一只一只的往自己的窝里送的狐狸又问道:“狐狸能生出狗崽子来?” 王柔花瞅瞅竹篮子上被烧焦的地方道:“今天麦家胡同走水了,听说整个胡同都被一把火给烧了。 天寒地冻的人都没地方去,这些狗说不定就是人家丢弃的小狗,既然狐狸能拖回来,就说明大狗也不见了踪影,这些小狗的眼睛都没有睁开,养不活的。” “喂牛乳就能活啊。”铁心源见母亲已经给小狗定了命运连忙说道。 “如果是春夏时节,牛乳还好找,如今已经入冬了,你上哪里去找牛乳?即便是皇家,也不会在冬日里供应牛乳。” “奶羊总会有把?” “傻儿子啊,冬日里没有草料喂羊,奶羊只吃干草是没办法产奶的,即便是产奶,一冬天下来那只羊也就瘦死了,哪家农户舍得?” “那就找奶妈……咚” 铁心源呲牙咧嘴的揉着脑袋,刚才母亲那一拳头砸的很重。 “少从那里糟蹋人!” “我们给钱啊……哎呀,怎么又打我。” “哼哼哼,要是让人家知道你拿人奶去喂狗,信不信明天你就会被开封府拿去治罪?” 铁心源瞅着那几只不断往狐狸肚皮底下钻找奶吃的小狗对母亲道:“那就只好找有奶的母狗了,你看它们在一只公狐狸肚皮上找奶吃多可怜啊。” “你可以先煮点小米,用米油来喂养,至于找有奶的母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是找到了,那只母狗也不一定会愿意喂养这些小狗,它自己的孩子还养不过来呢。 不过,这是你和狐狸哥俩的事情,与为娘无关,反正你最近闲着没事,找点事情做也未尝不可。” 王柔花说完之后就很不负责任的离开了铁心源的屋子,打着哈欠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有这个古灵精怪的儿子,这点事还用不着她操心。 冰冷的寒夜里铁心源很想硬着心肠去睡觉,只是受不了狐狸一直瞅着自己的可怜眼神,不得不咬着牙重新拨旺了炉火,找来锅子开始煮小米粥,一想到还要熬出米油,他就想死。 铁心源宁愿狐狸弄来一只母狗当老婆,也不希望这家伙弄来六只小狗来祸害自己。 睁着惺忪的睡眼,好不容易熬好了小米粥,把上面的一层米油小心的刮出来,倒进狐狸的食盆里的时候,他才开始痛苦地抓自己的头发,那些小狗根本就没办法自己进食…… 找来一根干净的毛笔,铁心源悲愤的抱着一只小狗,一毛笔一毛笔的给小狗喂食……他准备明天,天一亮就把这些小狗送到笸箩胡同去,交给小妞儿她们去照料,再这么下去,自己恐怕不能永年…… 天亮的时候,王柔花伸着懒腰从里间走出来,先是瞅瞅缩在狐狸肚皮底下呼呼大睡的小狗,再看看睡得不省人事的儿子,哈哈笑两声,洗漱过后就离开了家。 “嘟,嘟,嘟……” 小公主今天吹哨子吹得很是卖力,小脸都被挣的通红,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铁心源才裹着一床小被子走了出来无奈的看着公主。 “哈,懒虫啊,现在都还没起床,我都上完教授的课了。” “我家先生的脑袋被瓦片砸烂了,估计好些天都不能上学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给你父皇准备的千秋节礼物已经开始制作了,我保证,你父皇一定会喜欢的。” 小姑娘高兴地拍着手道:“好啊,好啊,金色的铠甲父皇一定会非常喜欢,母妃也不会怪我乱花钱了。 你知道不?母妃今天要查看我的嫁妆匣子被我胡混过去了。” 铁心源黑着脸道:“我以为你自己能做主的。” 小公主笑道:“母妃要是再问起,我就说丢了,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你招出来的。” “那样的话服侍你的宫女和嬷嬷可就倒霉了。” “不会的,我会保护小珠子她们的,喂,狐狸,你好啊?” 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拽被子,铁心源低头一看,只见狐狸又在拽自己了,不用说,狐狸窝里的那群狗大爷们又饿了。 “喂,臭狐狸,你干嘛不理睬我。”小公主趴在垛口上努力地把身子往外探,铁心源很担心她会掉下来,好在,有一个小宫女在后面死死地抱着她,这才让铁心源放心一点。 “咱们的狐狸大爷昨晚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六只狗崽子,我煮米汤刮米油喂了它们一晚上……我快要困死了……” “小狗?”小公主的眼睛顿时瞪的老大,伸着胖胖的小手急迫的道:“你家真好玩啊,我家就没有这种好事,快啊,赶紧抱出来给我看看。” 铁心源的眼睛忽然一亮,抬头问小公主:“你家有牛乳没有,小狗太小了,吃不了别的。” 小公主得意的张大了嘴巴,甚至能看到她的颤动的小舌头:“有啊,有啊,有很多,父皇的那份都赏赐给我了,我有好多,喝不完的。” 铁心源腹诽了一句奢侈,然后就跑进屋子里,把六只小狗统统都放进一个篮子,见狐狸也跳进去了,只好吃力的拖着它们从屋子里出来。 一条丝带早就垂下来了,铁心源把丝带系好,狐狸和小狗就被公主和宫女们给拖上去了。 铁心源就听上面轰的一声似乎炸了锅,不用说,城墙上面的那些公主,宫女们都欢喜的失去理智了。 “能给我一只吗?”小公主带着无限渴求的目光根本就容不得铁心源拒绝。 “你确定皇宫里允许你养狗?” 小公主眼中的欢喜之色慢慢地褪去了,揉捏着手帕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皇宫里可以养狸猫,却不许养狗,这是后宫中的厉禁! 铁心源笑道:“没关系啊,我家可以养狗啊,你喜欢哪一只尽管挑出来,放在我家里,你只要每天过来喂它们几遍就好啊,只要你喜欢,你每天都能见到它们。” 小公主立刻破涕为笑,不好意思的擦着眼角道:“我这就让小珠儿去拿牛乳过来,那里面可是加了蜂糖的。” 早饭都没吃的铁心源忍不住舔舔嘴唇,小公主立刻防备的警告铁心源道:“不能给你喝,牛乳是小狗的食物。” “我不喝!”铁心源没好气的道:“你最好找些干净毛笔蘸着牛乳喂小狗,拿指头喂小狗实在是太痒了。” “知道了。”小公主见目标达成,丝毫不理睬城墙下面的铁心源,忙着照看小狗去了。 铁心源打了一个哈欠,重新把被子裹好进屋子里睡觉去了,虽然冬雨已经不下了,可是寒气如同刀子一般凌厉,小公主裹得就像是一个圆球,自己可没有那些装备,还是回到有炉子的屋子里去睡觉比较好。 往炉子里丢了几块石炭,听着烟囱里传来呼呼的响声,铁心源满意的重新躺了下去,小巧儿的手艺不错,冬日里有了这样的铁炉子,立刻就温暖如春了,皇宫里的地龙也不过如此吧? 不对,皇宫里的地龙已经好久都不烧了,听说皇帝为了省钱,半夜里连一碗羊肉汤都舍不得喝如何会允许宫里烧那种耗费惊人的地龙? 这东西是不是也该给小公主一个?免得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中了炭气,那可是要命的东西啊,听说不论是皇宫还是普通百姓家冬日里为了取暖,可没少被炭气弄死几个啊。 三江感言 又一次走过三江路,如果说心中平静如水那是在骗人,三江路对我来说是最艰苦的跋涉中一个可以歇息一下的平台。在这里我不用那么艰苦,新书就能获得很好的成绩,这是一双可以飞天的翅膀。只可惜这双翅膀是用蜡来制造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想飞上高空,去拥抱太阳迎接自己最灿烂的时刻……可惜啊,我们没有谁能够一直拥有这双翅膀,当他带着我们进入高空之后,蜡就会融化,翅膀会脱落,如果我们还没有修炼出可以自己飞行的本事,那么一头栽进大海是唯一的选择……没关系啊,我们的《银狐》已经长出了翅膀,我们庞大的读者群就是我们最坚实的翅膀。亲爱的兄弟姐妹们,正因为有你们的支持,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够到炽热的太阳的。在最光明的世界里跳舞,那是何等的荣光啊……兄弟姐妹们,请借我一根羽毛,我将编制世上最强大的翅膀去拥抱太阳。 哈哈哈哈,感言完毕了,请大家投一下三江票好不好,刚才看了一下,咱们是三江封,结果名次太差了。拜托了。孑与拜上。 第六十六章开封冬日 第六十六章开封冬日 从此之后,铁心源只要每日里出门之前把装有狐狸和小狗的篮子放在城墙底下,白天就会有人专门把小狗喂的饱饱的,顺便连狐狸一起都喂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只需要把篮子拎进来就成,至于小狗,早就被狐狸一只只的叼回家里了。 有时候铁心源甚至能在城头看见一些大人,据小公主说,宫里有很多的人都喜欢去照顾狐狸,奇怪的是喜欢照顾小狗的人却不是很多。 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状况铁心源自然是知道的。 狐狸是皇帝口中的瑞兽,是一个可以和皇帝一起用一个桌子吃饭的存在,这种权利除了皇后有之外,其余的嫔妃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宫里面只有皇帝一个完整的男人,因此,这个男人的爱好,自然就会成为所有宫里女人的爱好…… 这些话不能对小公主说,她母亲迟早会给她讲述这个道理的。 天知道东京今年的冬天为什么会这么冷! 晴朗朗的蓝天下飘着冰渣子,铁心源穿着棉裤,棉衣,头上戴着母亲粗制滥造的护耳朵棉帽子,两只手塞在袖筒里打着哆嗦往学堂里走。 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吃点带热量的食物,很可能就会被冻死。 一辆板车骨碌碌的从身边驶过,板车上装着五六具冻得硬邦邦的尸体,有大人的,也有孩子的,还有女人的,诡异的是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脸,非常阴森。 这一幕在冬日里的东京很常见,听来店里吃饭的仵作说,路上的“路倒”被人发现的时候,如果人脸上是痛苦之色,捂上棉被放在温暖的地方还能救活。如果这人已经变成笑脸了,那就不用救了,早就冻死了。 这让铁心源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以前读书的时候读过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她被冻死的时候恐怕就是这样一张笑脸吧,也因为如此,才会被人们臆想出那样的一篇文章来。 穷人家的孩子没有吃不了的苦。 小花头上戴着一顶和铁心源脑袋上一模一样的棉帽子,小脸被冻得通红,两只红肿的就像胡萝卜一样的手笨拙的往热汤里面下馄饨。 天气寒冷,谁都想吃一碗热腾腾的菜肉馄饨再去上路,因此,她家的馄饨摊子生意非常好。 铁心源把自己手上的露指手套摘下来套在小花的红肿的跟馒头一样的手上,自己接过漏勺帮着煮馄饨。 “源哥儿又来帮你的小娘子了?小花真是有福气,将来嫁给源哥儿就不用受这样的苦了。” 市井里的妇人们最喜欢嚼这样的舌根,铁心源自然是不在乎的,每次都能笑嘻嘻的回应,小花年纪还小,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羞臊的捂上脸才对。 “源哥儿要是真喜欢小花,就该让你娘把三色礼送到小花家里去,明年就能把小花带回家了。” “胡说八道,小花去了铁娘子家自然是享福的,现如今小花家就靠卖馄饨谋生,小花走了,你让痨病鬼黄老实一家子去喝西北风啊。” 铁心源把煮好的馄饨丢到桌子上道:“吃饭吧,少说点别人不爱听的闲话,您每天过来吃碗馄饨就算是帮了小花大忙了。” “就你是个小大人,婶子不和你纠缠,俺家的春秧早就盼着和你一起玩耍呢,怎么就不见你过来……” 铁心源一边干活一边和街坊们说着闲话,不多时,太阳出来了,铁心源擦把手,朝旁边烤火的小花道:“我走了,天太冷,你买完馄饨之后早点回家去。” 小花已经习惯铁心源这样对待她了,连忙点点头,她知道铁心源要是再不走,去蒙学就会迟到。 牛三怕家的烧饼羊杂碎味道一如以往的好,想起那天和师娘说过的话,赶紧又拿了一个,自己的不给钱是天经地义,多出来的这个不给钱却是不好的,宋人最是讲究规矩和信义,自己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信用绝对不能轻易地毁掉。 尤其是被十个铜子毁掉。 说来古怪,在大宋人们更加相信信诺,而不是相信合同,拿着合同去官府主张自己的权益的人会被所有人嗤笑,即便是他主张回来了他的东西,也会被其余的人所鄙弃。 而且不论你是不是有理。 有两个穷光蛋准备一起创业,但是两个人的资本都不足够撑起将要开始的事业。 于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出现了,这两个人会主动分出主次,会把两个人的财力合起来先让一个人富裕。 等那个先富裕起来的人站稳了脚跟之后,他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开始不遗余力的扶持那个穷兄弟,直到那个穷兄弟也富裕起来之后才算作罢,才算是完成了自己的诺言。 刚开始的铁心源认为这中间一定会充满了欺诈,出卖,背信弃义这种事情,结果他最后发现在东京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背信弃义的事情,不论哪个结盟的人是好是坏,好像没一个丢下自己穷兄弟的,着实一个都没有。 母亲刚开始要猪肉的时候,只是跟屠户打了一个招呼,那个屠户就每日里把新鲜的猪肉送到店里来,不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满东京的人都知道屠户帮不是好人,但是绝对不包括他们的生意,每日里送来的猪肉母亲是从来都不重复称一下的,屠户说是多少钱就多少钱,按照说定的价格交易,也从无赊欠,屠户送来的肉也从来不会缺斤短两或者以次充好。 活在一个相对而言比较诚信的世界里其实是很好无趣的一件事,这样一来就让聪明人没了什么施展才华的余地。 铁心源瞅着那些大酒楼把自己店铺里面成套的珍贵银器问都不问的就放在要租借银器的人家里,连个手续都没有,心里总是涌起一种想要把全东京城的银器骗走之后化成银锭子的打算。 说起来丢人,铁心源还专门就这事问过先生,为何那些酒楼饭铺的人会如此信任别人。 先生也莫名其妙的回答道:“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这一句话就把铁心源皮袍下面小给生生的压榨出来了……从此之后他就打算要做一个诚信的人,哪怕是装也要装到底。 对小花的帮助就是其中的一项,最初的时候不过是一时心软,后来发现只要你把一个事情做了开头,如果没有一个很好的结尾,就会被人鄙弃,至少会被郭先生这种人中君子鄙弃。 来到蒙学的时候时间已经晚了,师娘不让铁心源去哪个冷的像冰窖一样的学堂,将他拖到先生的小书房里面,两个人就着温暖的炭火吃羊肉和饼子喝先生从老家带来的不知名的药茶。 郭先生的孩子已经大了,如今都留在距离开封不远处的陈留看守家园,老夫妻留在东京城给家里继续挣银钱。 听师娘滔滔不绝的说起陈留旧事,铁心源陪着她一起高兴,他现在对如今这些淳朴的日常活动非常的有兴趣参加。 先生头上有伤,所以不宜讲课,更多的只是督促大家读书,在这个滴水成冰的日子里读书写大字,实在是一种折磨。按照先生说的,寒窗苦读,铁砚磨穿本身就是在培养一个士子吃苦耐劳的精神,也是一种修炼,更是一种对自身精神的一种完善。 可能是偏心,张胖子冻得鼻涕流成河结结巴巴的在学堂里读书有说不出的猥琐。 铁心源拿着一卷书坐在火塘边上读一会就和师娘说会闲话,在先生眼中却充满了儒雅之意。 好不容易等到散学了,铁心源汇聚了同窗一起慢慢的往外走,张胖子一面大力的跺着已经麻木脚一面用一块脏乎乎的手帕擦鼻涕,在大宋,即便是张胖子这种出身富豪之家的人,手脚被冻伤也是常事。 母亲不愿意做炉子的生意,也不喜欢做手套,帽子的生意,她认为家里有汤饼铺子就足够谋生了,用不着往商贾这个圈子里陷得太深了。 她总是认为自己的儿子应该是一个出将入相的人物,想要万贯家财将来有的是机会,现在就用商贾的手段弄来金银,将来使用起来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危楼继续在加高,即便是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也没有停止施工,铁心源站在自家的店铺前面很是担心对面那些正在雕刻的工匠们会从上面掉下来。 洛水先生现在长驻在铁心源家的汤饼铺子里西面的那间杂物间被他派人收拾出来,放进去一个大铜炉,里面暖和的根本就不用穿厚衣服,铁心源一来就会钻进那间屋子里取暖读书。 “又在读那些没用的书。” 正在制图的洛水瞅了一眼铁心源手里的《论语》放下手里的线笔叹了口气道。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这是御训,你不该这么说。”铁心源放下书本抓了一把生栗子放在铜炉上烘烤。 第六十七章胆小的君子 第六十七章胆小的君子 洛水先生已经是第四次暗示母亲到了该把店面出售的时候了,前三次的时候母亲回答的很是坚决,但是这一次母亲没有反对。 濮王已经正式接手了危楼,现在谁都知道这座危楼是濮王家要修建的,因此,即便是跋扈的屠户帮,也变得悄无声息了。 在大宋,藩王算不得什么,他们手里的权势甚至比不上一个知府,但是,濮王家绝对是一个例外。 濮王其实只是一个明间的叫法,他实际上应该是汝南郡王,汝南隶属豫州,豫州又为九州之首,而汝南正在豫州中心,自古以来就有天中之说,也因此能看的出来汝南王赵允让这个先帝的侄子是如何的受先帝喜爱。 赵允让一再表示自己乃是藩王,何德何能能够据守天中之地,一度想把封地前往濮阳,只是几次三番上书不成,这才平息了这个心思,但是不知为何东京城的百姓好像忘记了他的汝阳郡王的称号,只要说起濮王,谁都知道说的就是赵允让。 铁心源也觉得让赵允让去濮阳很不合适,汝南乃是天中之地,濮阳却古称帝丘,据传五帝之一的颛顼曾以此为都,故有帝都之誉。 大宋的《山川志》上说的很清楚。 有这样一位野心勃勃的堂兄,皇帝赵祯却好像视而不见,藩王掌军历来都是大忌,赵允让却知宁江军十余年之久,即便是如今判宗正寺,每年宁江军还是要送上丰厚的生辰纲,这在东京城里并非什么秘密。 有十四个儿子的赵允让惹不得,这是东京城里所有人的一个共识。 “大河开封之后,江宁军就要进京给汝南郡王送生辰纲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家店铺要是还不搬迁或者出售,就会有危险了。” 这就是洛水先生的原话…… 危险比洛水先生说的时间来的更早,更快们也更加的无耻…… 就在昨夜,七哥汤饼店着火了…… 铁心源和母亲半夜匆匆的来到汤饼店的时候,大火已经烧透了半边天,火巡铺的人努力地救火,却没有任何的作用,大火燃烧的越发猛烈了。 王柔花冷静地劝阻了那三个快要发疯的婆子上去救火,再三保证新铺子马上就会开起来之后,她们才停止了无用的救火行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七哥汤饼店里的工作对她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好在没有伤到人。” 王柔花看着表情平静地儿子笑道。 “可是很伤人心!这是我们家的根基!“ 王柔花笑道:“你才是咱们家的根基,一个破店铺而已算得了什么,为娘能开起来一间,就有本事开起来十间,一百间。 这些天娘总是担心他们会对你下毒手,现在看起来,人家算是仁慈的,只是烧了店铺,没有伤人,已经是万幸了。” 铁心源只是朝母亲笑笑,现在表现出一副愤怒的样子给谁看都毫无用处,不如过的快活一点。 七哥汤饼铺子很大,最早的时候只有一间门面,后来把两边的邻居都买下来之后就变成了一间拥有三大开间的店铺,由于都是木结构房屋,所以很是耐烧,直到天亮之后,火势才慢慢地变小。 尽管火巡铺的人是等大火完全烧起来才过来的,等火势根本就无法控制的时候才开始努力救火的。 王柔花还是包了一大包铜钱送给他们作为感谢,这一次火巡铺的人很是通情达理,一点都没有挑拣谢礼的轻重,推着还有半箱水的水车回去了。 官府来人没有问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而是指着王柔花的鼻子臭骂了一通,咆哮着要求王柔花必须要在心里记住“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句话,还说如果再有懈怠,一定会严惩不贷的。 火灭了之后,三个婆子走进火场,想要挑拣一些还能使用的家什,挑拣了很久,除了那个被火烧的只剩下一大半的七哥汤饼店招牌之外,再也没有多少能够用的东西了。 铁心源看见母亲的手有些颤抖,不过脸上的表情还好,坚持着处理完火场的事情之后,就在顾大嫂的陪同下回家去了,把剩下的事情交给儿子去处理。 铁心源处理火场的事情非常粗暴,找来一群闲汉,把没有烧尽的木料堆积在一起,重新点燃烧毁,告诉周边的乡邻,如果谁家想要火场里跌落的瓦片,尽管去捡就好。 因此,到了中午时分,七哥汤饼店只剩下几堵残破的墙壁了…… 谢过乡邻之后,铁心源就习惯性地来到不远处的猪场。 冬日里是猪肉销售的旺季,因此猪栏里的猪更多了。 老梁蹲在低矮的窝棚里,坐在火盆前面,一碗一碗的往肚子里灌酒,十余天不见,老梁变得憔悴了许多,一寸多长的胡须根根树立着如同刺猬一般。 见铁心源走进来了,随意的摆摆手道:“喜欢看猪就去看,开春之后你就见不着这么些猪了。” 铁心源没有去猪栏那里,钻进了老梁的窝棚里笑嘻嘻的看着老梁喝酒,甚至提起火盆上已经热好的酒浆给老梁满上。 “你家店里是不是不需要猪肉了?没关系,明说就好,这怨不得你娘,谁让咱们这里来了一个惹不起的人物呢,算不得毁约啊。” 老梁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大口,神情多少有些颓废。 “我家就是做猪肉生意的,怎么可能会不要猪肉?就算是这里不能开店了,我娘也一定会找别的地方开,到时候你们还是一样要给我家的铺子送猪肉的。” 老梁点点头道:“是啊,你娘做的是吃食生意,虽说西水门的苦哈哈们多些,生意好做,可是西水门马上就要没有苦哈哈们了,你娘跟着那群人去别处那是必然的事情。” “您不走?” “走不了,满东京城都找不到比西水门这里更好的地方了,娘的,一个皇亲国戚跑来和一群杀猪佬争地盘,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我娘买的那块地也要守不住了……” “那是你娘给你准备的宅基地,那里最少能修建一座两进的宅子,东京城里想找出这么平整的一块好地可不容易,中人就是老汉。可惜了啊。” “人家的危楼一旦建成,您这片猪栏必定要被拆掉的,妨碍了危楼的观瞻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喝的有些醉醺醺的老梁咬牙切齿的道:‘真想一把火烧了危楼啊……” 没人能烧掉危楼,也没人敢烧掉危楼,老梁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铁心源却知道烧掉危楼并不算是难事,让他为难的是如何能够避免汝阳王反击带来的伤害。 赵允让这种人的报复是不会理睬什么罪魁祸首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在地图上随便画个圈子,然后就对圈子里的面人进行无差别的报复。 铁家很难跳出他划定的那个报复圈子。 危楼的边上就是河道,救火什么的非常方便,如今虽然已经结冰了,但是薄薄的一层寒冰还起不到拖延的作用,除非等河面上的冰厚到可以跑马车的时候才好放火。 猪栏里的猪安静的拥挤在一起睡觉,即便是铁心源来了也毫不理睬,睡得似乎格外的安详。 老梁短时间内是不打算把猪场迁走,这对铁心源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消息,只要这些猪还在这里,自己总有报复那些人的一天。 论起放火,大宋这些只知道把火油泼在别人家的房子上然后点燃的手段实在是太落后了。 从猪场回来之后,铁心源遇到了洛水先生,他背着手看着火场对铁心源道:“烧的甚是干净!” 铁心源点点头道:“火油泼到上面,要是烧不干净,那些人如何向自己的主子交代。” 洛水先生的脸红了一下,然后道:”烧了也好,这家店算不得好,你母亲应该有能力再建一座新的,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言语。 不过啊,运河解冻之后我就要去洛阳了,告诉你尽快重新选址,我来帮你家出图样。” 铁心源仔细的看了洛水先生一眼道:“小子觉得您应该在河面彻底的被冻硬之前就离开东京。” 洛水先生点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啊,枉我洛水自认为是聪明人,还不如一个孩子明白事理,危楼,危楼,他就是一个危险之地,我明洛水可不要真的落水才好。” 说罢从自己的马车上拎下来一个沉重的包裹递给铁心源道:“这是我收到的危楼工钱,归你母子了。” 铁心源吃力的抱着包裹道:“这是何意?” 洛水蹲下来认真的看着铁心源道:“告诉你母亲,就当你家的店铺是被我给烧了,这是我给你家的补偿,拿着这些钱找别的地方重新修建一个店铺,或者买一个店铺,千万莫要去找官府控诉此事,千万,千万!” 铁心源的胸口有些暖暖的,洛水先生大概是自己来到大宋这个世界之后,见到的第一位堪称君子的人。 不过这位君子胆子有点小,铁心源眼瞅着他坐着马车没有回城里,而是直接沿着西水门的小路出城去了,如果他没有去尼姑庵的话,应该就是已经启程去洛阳了。 第六十七章敲定脚跟 第六十七章敲定脚跟 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店铺被大火烧掉这种感觉实在是很糟糕,即便是手里捧着很多银子,铁心源还是有一种要杀人的冲动…… 假如,假如…… 店铺真的是洛水烧掉的,他这时候应该会坐在一辆着火的马车上痛苦地嘶嚎才行。 也因为如此,抱着银子走在街上的铁心源心中一点都不高兴,这不是银子的事情,他觉得是这样,但是又说不出来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 很多犯罪的起源就是出于无聊…… 闲着没事的时候看见别人家的钱袋没有装好……闲着没事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孩子抱着一块黄金……闲着没事的时候发现别人家的牛在吃自家的麦子……闲着没事的时候发现邻居家的漂亮闺女正在洗澡……闲着没事的时候发现别人吧自家的店铺给烧了…… 危楼正在大肆的庆祝自己的上梁仪式,这是危楼上最重要的一根梁柱,只要这根大梁架上去,整座危楼的架构就算是完成了。 汝阳王有很多的儿子,但是他自己说自己只有十四个儿子,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想当濮王的汝阳王认为自己有希望成器的儿子只有十四个,其余的不过是酒囊饭袋而已。 今天主持危楼上梁仪式的就是他的第六个儿子赵宗谊。 赵宗谊并不大,十一二岁的样子,头上戴着紫金冠,穿着宽大的袍服,举杯敬天地的模样中规中矩,即便是站在寒冷的工地上吹风,也没有表露出为难之意,多少有些英气。 如果让母亲看到这一幕会更加伤心的,人家的儿子在起高楼,自家的儿子却抱着一大包来路不明的银子落水狗一样的看着别人喜气洋洋的生活,这就是一种伤痛。 铁心源没有在这里多加停留,母亲回家去了,一定很伤心,估计到现在都没有吃饭,自己应该赶快回去安慰一下她。 走进家门的时候铁心源愣住了。 院子里非常的干净,六只吃的饱饱的小狗正在狐狸的带领下歪歪扭扭的撒欢,厨房里面传来浓郁的香味,不用猜,这就是红烧肉的味道,自从母亲听铁心源描述之后学会了这道菜之后,每多做一次味道就香浓一分。 走进屋子发现母亲正在把饭菜往桌子上端,饭菜极为丰盛,一小桶白花花的米饭正冒着热气,看样子饭菜刚出锅不久。 “娘,您没事吧?”铁心源抱着门框狐疑的瞅着母亲。 王柔花回头看了儿子一眼,指指木盆里的热水道:“先洗洗,然后吃饭,下午我们还要去找新铺面,见见几位中人。” 铁心源把怀里的银子放在桌子上道:“这是洛水先生给的,他说请您不要伤心,就当店铺是他烧掉的,这是赔款。” 王柔花冷哼一声道:“如果是真是他烧的,老娘会打断他的狗腿!” 铁心源有点为难的道:“钱,咱们还要不要?” 王柔花摸摸儿子的圆脑袋笑道:“要啊,为什么不要?咱家的店铺就算不是他烧的,他也是帮凶。” 铁心源见母亲一如既往的正常,也就放心了,洗了手之后就坐在小桌子前面准备吃饭。 第一块肉自然是吹凉了给狐狸的,狐狸用嘴接过去之后在嘴里转两个圈子就吐在地上,那些小狗立刻就围拢过来舔食,然后狐狸就继续张着嘴等铁心源把肉块吹凉了喂它。 眼看狐狸又要把肉吐掉,王柔花一巴掌拍在狐狸的脑门上,狐狸咕咚一声就把肉吞下去了。 “小狗现在还不能吃肉,吃一点意思一下就成。” 狐狸像狗一样呜呜的叫唤两声,就带着那群小狗去了院子,它清楚,只要自己把肉吃了,后面就没有肉给自己吃了,这是这个家庭的规矩。 铁心源刨了两口米饭吞下去之后对母亲道:“今天是危楼上大梁的日子,濮王家的六王子来了。” 王柔花不屑的道:“我大宋可没有王子这一说,即便他父亲是王爷,他也不一定能当上王,如果不是赵允让当年识大体,在陛下出生之后用佛门大礼将陛下迎接回来,就他这样招摇的样子,早死十八回了。” 吃过丰盛的午餐,铁心源回屋睡了一会,迷迷糊糊地听到母亲好像在和别人吵嘴,就一骨碌爬了起来,撒上鞋子出了门。 母亲站在门口,满脸通红,胸口起伏的厉害,看样子被气得不轻,再看看对面,才看到一个穿着阴阳鞋子的中人笑眯眯的站在皇城范围之外,一副吃定了母亲的样子。 “铁娘子,你家的店铺被烧掉了,那块地也就不值钱了,有人八十贯钱买你家的地,这是一门好生意啊,缘何要拒绝呢,再等些时日,你家的那块地如果被官府征用,那可就一文钱都不会有了。 铁心源笑道:“那块地我母亲已经卖给夜香郎了,按照咱们大宋的律法,凡是夜香用地,按照半价供给,听说夜香郎们打算把那里弄成一片粪池,等储藏的够多了,才会运出城卖给那些农户……” 中人冷笑道:“我就看看有那个不要命的夜香郎敢要你家的土地堆置夜香,既然你们母子不识抬举,我也就不废话了,你们等着买地的钱全部打水漂吧。” 说完之后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八十贯钱,咱们家是赔的,当初为娘买那块地的时候就花了两百一十贯钱,就这,还不算地面上的铺子。” “洛水赔了六十五贯钱,这些钱盖房子足够,却不够添置家什的,这一场大火,咱们家算是损失惨重了。” “儿啊,娘很想和这些混账东西拼了,可就是不敢啊。” 铁心源把母亲扶到屋子里笑道:“当然不敢!在儿子眼里,您的命价值万贯,孩儿的命也价值万贯,虽说先生教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话,可是咱们两个都是金贵的宝玉,就这样和烂瓦罐碰碎了,实在是不划算啊。 不如咱们不拒绝,也不答应,等等再看,谁知道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变故。” 王柔花双手托着下巴道:“也是,八十贯钱卖掉之后,以后咱们娘俩再西水门一带就没法子生活了。 濮王这次要欺负很多人,要是咱们家胆怯了把地卖掉,那里别的不想卖地的乡邻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左右不过八十贯钱,不要也罢。” 母子二人说的正欢,忽听得外面“嘟嘟嘟”的哨子声传了过来。 王柔花瞅了儿子一眼道:“公主来了。” 铁心源指指院子里正在把小狗往篮子里叼的狐狸道:“人家是来看小狗的,不是来看我的。” 王柔花眉毛挑一下怒道:“我儿子长得唇红齿白俊秀可爱有什么不能看的?” 铁心源黑着脸道:“唇红齿白也就罢了,俊秀可爱和我沾边吗?以后说话的时候不要昧着良心说。” 王柔花大笑一声,给头上包好青色布帕子,裹上一件丹青色的大氅子就去跨院的牲口棚牵马,套上马车径直去了中人坊,铁家的汤饼店必须尽快开起来,否则那三个婆子家里就要断顿了。 “铁心源,铁心源,南山有只羊,你吃肠,我吃肉…… 铁心源,铁心源,南山有只羊,你吃肠,我吃肉……” “好了,好了,肠子和肉都归你。” 小公主怀里抱着一只小狗笑的咯咯的站在皇城墙上朝刚刚出门的铁心源吐舌头。 “不错啊,已经开始学《论语》了,了不起啊。” “我家帝姬顶顶聪慧了,先生已经夸过好几次了。” “学论语就很了不起吗?前几日那个来找我的流鼻涕的胖子知道不?那家伙已经开始学习《诗经》了。至于我,《楚辞》已经学完了,先生如今正在教授对仗之学,过些天我就能作诗了。” 小公主听铁心源吹得厉害,赶紧把身子凑到城墙边上问道:“晏相国五岁就能作诗,你如今也能作诗吗?听先生说,作诗很难的。” 铁心源正要说话,王渐那张可恶的脸出现在城头,俯身瞅着一身绿袄的铁心源道:“好大的口气,咱家就听听你这个小蛤蟆能做出什么样的诗歌出来。 哼哼哼,要是诗歌做得好,咱家就主动替你向陛下求情,免了你冒渎帝姬的大罪,如果诗歌做不好,哼哼哼,一顿板子你是逃不掉的。” 铁心源苦恼的揉揉面孔抬头道:“您这就是不讲理了。” 王渐哈哈大笑道:“道理都是我家的,皇家什么时候跟人讲过理?赶紧作诗,咱家也好帮你找一个脱罪的借口,不说别的,光是骗走公主的私蓄就是大罪一条。” 小公主的嘴巴张的老大,抓着王渐的衣角道:“不是骗走的,是我拿给他的,要他帮我给父皇筹备千秋节礼物的。” 王渐安慰公主道:“帝姬啊,这小子可恶透顶,如果不杀杀他的威风,以后还会更加无理的。” 铁心源把两手聚拢在嘴边大声的朝城墙上吼道:“作出一首好诗就能免掉以条罪名吗?我要是多做几首怎么算?” 王渐腆着大肚皮笑道:“我大宋向来是以文治国,你要是真能作出几首好诗出来,官家免掉你几项不值钱的罪名也算是一段佳话!” ps:好不容易上一次三江封,赶紧推荐一下兄弟们的书——《三国大驯兽师》讲的是周瑜他哥的奋斗史,书号3474492,有兴趣的可以看看,书不错。 第六十八章新鲜出炉的神童 第六十八章新鲜出炉的神童 自从来到大宋之后,铁心源还从来没有借今讽古过,大宋虽然算得上是人才济济,多才之士多如过江之鲫, 说道儒家典籍,一千个铁心源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即便是跟着一个二把刀的先生学了这么久的时间,如果敢轻易地跑去和人家论经,不被人家鄙视至死才是怪事情。 不过诗词这东西就有取巧之处了,站在大宋庆历一年之后的无数位巨人肩膀上,即便是面对将要轰动整个东亚世界的诗神苏东坡铁心源也丝毫不会觉得畏惧。 莫说这家伙现在还只是一个幼童,即便是巅峰时期的苏轼,铁心源也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和他大战一场。 “怎么,小蛤蟆,蹦跶不起来了吧?”王渐怀抱狐狸,温柔的帮狐狸捋着毛发,得意的大叫道。 小公主想帮着铁心源说话,可是面对在皇宫中几乎能够一手遮天的王渐大总管,她的胆量还是有些不足,母妃曾经告诉过她宫中不能得罪的人,王渐的排名很是靠前。 “竟然敢看不起蛤蟆,我就以蛤蟆为题作一首诗给你瞧瞧。” 王渐见铁心源挺胸抬头的准备作诗了,玩耍之心大起,一手抱着狐狸,一手聚拢在耳边侧着身子大笑道:“那好啊,咱家就洗耳恭听了。” 铁心源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被后世太祖附体了,捶着胸口大声念道:“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 小公主见铁心源真的作出诗来了,虽然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还是带着一群宫女大声的为他叫好,在她看来铁心源能够念出这两句已经非常的了不得了。 王渐也是一个读过书的人,自然能分辨出诗歌的好坏,这两句虽然不错,但是想要打动他还是有些不够,于是撇着嘴道:“还不错,不过这还不够拿到官家面前显摆的,如果后两句不能出彩,咱家会亲自监督掌事太监打你板子。” 铁心源蔑视了王渐一眼,继续道:“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听了铁心源念出来的后面两句诗,王渐的手一哆嗦,狐狸就掉了下来,幸好狐狸把身子一翻稳稳的站在地上,想找王渐算账的时候却发现这家伙二话不说扭头就跑,边跑边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皇城边上出妖孽了……” 赵祯合上手里的卷宗,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两年之间三场大败几乎让他从心底里怀疑大宋军队的战力。 定川寨一战战败,对大宋来说并未伤筋动骨,只是葛怀敏战死,让他的心中痛不可当。 此人是乃是太宗麾下名将葛霸之子,从小就通晓兵事而且英武不凡,赵祯对他寄予厚望,希望通过他来实现自己确实控制军队的目的。 尽管范仲淹说此人毫无知兵之能,吕夷简也说此人长了一张赵括的嘴并不适合担当重任,赵祯还是固执的挑选此人担任右军主帅,没想到,一战之下原形毕露。 好在此人虽然无能,却无愧于君恩,明知不敌依旧奋勇战死在乱军之中,算是为赵祯保存了最后的一点颜面…… 赵祯缓步来到大庆殿的门口,看着外面寒冬萧瑟的模样将手插进袖子里自言自语的道:“还真是周天寒彻啊!” “官家,不得了了,咱们皇城出妖孽了……” 听到王渐大呼小叫的声音,赵祯奇怪的瞅着狂奔过来的王渐,不知道什么样的妖孽能让这个狗奴才如此的失态。 “官家,奴婢刚才发现了一个妖孽!”王渐气喘如牛,不过好歹把话说清楚了。 赵祯皱皱眉头道:“哦?什么样的妖孽?” 王渐赶紧把自己刚才的见闻讲给皇帝听,赵祯挠挠后脑勺道:“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做声? 好大的口气啊,呵呵,就这两句诗,皇城根人氏倒也倒也当得!” 王渐连连点头道:“官家有所不知,奴婢本来笑话那个黄口孺子穿着一身绿袄,就笑话他是蛤蟆,谁知道他转眼间就作出这样的诗句来了,奴婢确实是吃了一惊。 我大宋出神童并算不得什么,不过这个黄口孺子却是奴婢亲眼所见,事情就发生在奴婢的眼皮子底下,那就太难得了。” 赵祯笑道:“王家三槐堂两代没有出过人才了,当年王旦一人占了两代子孙的才智,如今第三代出一个妖孽些的不足为奇。” 王渐连连摇头道:“官家,这个小子却不能算进王家三槐堂里面,铁王氏为夫守节,开封府已经给他家挂上了贞洁匾额,铁王氏至今没有把自己的儿子改姓为王,居留东京七年整从未踏进王家一步。” 赵祯笑道:“怎么,铁王氏给你吃了一顿汤饼就让你向着他们娘俩开始说话了? 王渐,朕记得你收谢仪没这么廉价吧?” 王渐嘿嘿笑道:“奴婢这是狐假虎威,要不是有陛下做靠山,那些官员谁会认得奴婢? 所以啊,奴婢会收他们的谢仪,感激的却是官家,至于帮他们说话来混淆官家视听的事情,奴婢可是从未做过啊。” 赵祯笑道:“也罢,知道你没做过,这世间啊,最难让人低档的其实就是真情往来。 那铁王氏年年都给朕敬献吃食,虽然都是寻常之物,却也尽到了一个做邻居的情谊,你帮着邻居说几句好话也是该的。 既然朕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听到了这两句振奋人心的诗句,焉能不赏?既然你喜欢和邻居打交道,就着你给铁家送去绢帛两匹,就当是朕买下这首诗了。 告诫铁家子,诗词不过是小道,千万莫要像柳永那般浪费了自己的才智,将满腹的才华都送去了青楼!” 王渐欢笑着点头,走出一阵子又转回来了,重新给赵祯见过礼道:“那个小子骗走了福康帝姬的身家银子,说是要给官家准备千秋节贺礼……奴婢本来想要处置一下那个小混蛋的,现在奴婢改主意了,想要先看过礼物之后再做决定,官家意下如何?” 赵祯奇道:“竟有此事?福康儿从不出宫……是了,站在皇城上就能看到铁家,既然隔着一座高墙礼仪上不至有亏。 铁狐狸从不送不值钱的东西,一张神臂弩图册就让朕受用不尽,朕也很好奇这铁家到底还有什么宝贝能够送上来,此时就此作罢,静观其变就好,呵呵,只要铁家和王家无干,妖孽也罢,神童也好,大宋诺大的江山有的是地方让他折腾。” 王渐躬身施礼笑眯眯的去准备礼物去了。 “源哥儿,你真的会作诗?”福康两只手趴在城墙上瞪大了眼睛第一百次的问铁心源。 铁心源跨坐在一张板凳上捡白芝麻里面的黑芝麻头都不抬的道:“不是已经作出来了吗?” “为什么我不会作诗?” “你如果像我这么聪明,你也能作。” 小公主捶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恼的道:“我是不是真的很笨?” 铁心源挥挥手道:“还好了,不过啊,一个女孩子要那么聪慧干什么,那样的女子不但不长命,下场一般都不好,只有呆呆的女子才能活的开心如意啊。” “这是为何?” “人生识字烦恼始,学会了文字,有了学问就会什么事情都要问个清楚明白,事情弄明白了就会烦恼,就像你现在一样,你快变聪明了,很可怕!” 小公主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把要问的话硬生生的的憋回肚子,大眼睛里满是惊恐,母妃也说过傻人有傻福,看来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变得太聪慧了…… 王柔花回来的时候发现马路对面聚集了无数的乡邻,全都在伸长了脖子朝自己家看,还以为儿子出了事情,丢下马车不管三两步走进了自家才发现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 长得白馒头一样的王渐大马金刀的坐在院子里,正在闭着眼睛享受儿子给他烹茶。 王渐瞅见铁王氏走了进来,也不起身笑呵呵的道:“铁王氏,这一回你可要好好的给咱家做一顿肉臊子汤饼吃,如果不是咱家在官家面前进言,你儿子神童的名字可传扬不到外面去。” 王柔花敛身一礼笑道:“劣子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能入得陛下眼中?这可是天大的福份,没说的,小妇人这就洗手做羹,怎么也要伺候好您这位大贵人。” 说完话,王柔花吩咐铁心源好好的为王渐烹茶,自己赶紧走向厨房就要开始忙碌,就听王渐在后面幽幽的又道:“陛下说,铁家子今后当一心向学,勿要把满腹的才华浪费到无用的诗词歌赋上面去。” 王柔花倏然转身惊喜的看着王渐道:“陛下说铁家子?” 王渐大笑着挑出大拇指夸赞一下王柔花的聪慧,然后就端起小小的茶盅眯缝着眼睛品茶。 这小王八蛋烹出来的茶叶虽然入口苦涩,回味却是极好的,隐隐有一丝甜意,怎么弄出来的? 王渐说的很大声,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围观的乡邻透过洞开的大门听到此事,顿时就哗然一片。 能被陛下称赞为神童,这得多大的福气? ps:打滚求三江票,求@推荐票,求收藏,我叫孑与2不能老是当老二啊!拜求,孑与拜上 第六十九章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第六十九章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铁心源痛苦地趴在床上,狐狸踩在他身上,用心的拿爪子帮他按摩屁股。 出了风头,不但没夸奖反而挨了一顿臭揍这是铁心源根本就没有想到的事情。 前面还笑吟吟的感谢了王渐,还做了一大锅香喷喷的臊子汤,煮了很多的面条喜孜孜的招待了王渐一行,甚至还让铁心源把剩下的面条给铜子家以及旁边的乡邻送去了一些。 等客人走了,乡邻回家吃饭了,喜孜孜的娘亲就不见了,铁青着脸将铁心源按在凳子上就是一顿竹板子。 打完了还不给解释,要他自己想,如果明天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明天接着揍…… 狐狸不是很会按摩,这家伙就会用爪子踩踏,好几次都踩在伤口上疼的铁心源呲牙咧嘴的。 王柔花拿着药膏走了进来,撵走了狐狸,就开始给儿子屁股上抹药,一边抹药一边恶狠狠的道:“想清楚了吗?” 铁心源哀嚎一声道:“还没到明天呢。” “你不是神童吗?用不着等到明天。” 铁心源咧咧嘴角道:“娘啊,您为什么这么害怕儿子出名?” 王柔花咳嗽一声正色道:“儿子,你现在还小,娘只要你记住一件事,这辈子都要记住!” 铁心源见母亲说的认真连忙道:“您说,孩儿会记在心里的。” “那好,你给我记住了,你,铁心源,是开封县铁家庄人氏,你爹爹是铁匠铁七,你母亲是一个叫做王柔花的农妇,你是铁匠和农妇的儿子,你能记住吗?” 听母亲这么说,铁心源哀嚎一声道:“这顿揍挨得实在是太冤枉,我从来就没有修改祖宗的想法,哪怕是出名之后也没有啊。 我就是一个姓铁的孩子,当然,如果您要孩儿姓王孩儿也基本上没有什么意见,我的命是您和爹给的,跟你们两个谁的姓氏我都没有什么意见。” “住口,你爹爹铁七乃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是娘嫁给了你爹爹,他不是一个辱没祖宗丢人臊姓的赘婿,你是他的儿子,那么你就只能姓铁,哪有跟着我姓王的道理!” 铁心源见母亲有些发急,这才认真的道:“您觉得我外公家会来把我抢走?” 王柔花撇撇嘴道:“王家三槐堂出了一个祖宗王旦,人人都说他一人耗尽了三槐堂三代的灵气,导致现在的三槐堂除了棒槌之外什么都不产出,你外公他们为了三槐堂的统继伤透了脑筋。 漫天下的在王氏宗亲中寻找可造之才,听说山东老家都没放过。 呵呵,结果啊,找到的人除了棒槌之外基本上就没有能用的。” 铁心源皱眉道:“不是有一个二舅舅还不错吗?” 王柔花嘿嘿笑道:“三十九岁的人,依靠全家的力量混了二十年才混到海州通判的位置上,听说就是这个位置他都做的动摇西晃的不稳当,如果去掉王家的扶持,它最多能当一任县令,即便是如此也需要好好的勘磨,指望他,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不对,母猪上树的事情发大水那年为娘亲眼见过。所以他不如母猪。” 铁心源揉揉发痒的鼻子笑道:“娘,孩儿算是看来了,您对我外祖父家里的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王柔花摇头道:“血脉之情依旧在,但是亲情就谈不到了,一个大厦将倾的大家族为了能够把家族荣耀延续下去,根本就没有情谊可言,当年他们认为为娘会坏了王家的气运,一心要把为娘送去姑子庙……” 王柔花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说多了,连忙住嘴,低头看儿子的时候,发现儿子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之意。 如果是别家的七八岁的孩子,自然不用多想,王柔花却是知道自己儿子性格的母亲。 这孩子心智早熟的厉害,心思又深,如果被他惦记上了,对王家来说并不是一个好事情。 铁心源见母亲为难,遂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孩儿以后就打定主意姓铁了,这辈子都不打算改了。” “王家我们不招惹,也不去害他们,无冤无仇的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就好。 我孩子自然是东京城的第一神童……” 铁心源楞了一下道:“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就因为孩儿会作诗?” 王柔花嘿嘿笑道:“我儿子半岁上就不尿床了,试问别家的孩子那个能做到?” 铁心源:“……” 听心情烦躁的母亲吐槽是铁心源作为儿子必须要干的事情,他固执地认为,如果不是有自己这个什么负面信息都能接受的泥雕木塑,母亲说不定早就疯掉了。 说完外祖父家坏话的母亲心满意足的去睡觉了,她觉得自己今天过得很是充实。 不但找好了准备开店的地方,那三个婆子已经在快活的收拾新店面了,了结了最麻烦的事情,回到家就听说儿子成皇帝确认的神童,还接受了很多人的恭维,最后还教训了儿子一顿。 不论是身体和心理都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她去睡觉了,只留下屁股花花绿绿的铁心源和缩在自己窝里看铁心源的狐狸。 铁心源从未像现在这般期盼自己可以快速的长大……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做声?” “如何?有后面两句点睛之笔,此子神童之名就不是浪得虚名。” 王素将手上的纸笺放在桌子上笑道:“诗的好坏还在其次,老夫更看重这首诗表现出来的桀骛不驯的气势。 只可惜这孩子没有别的诗文传出来,否则老夫就能从他的诗文中摸到这个孩子的心脉。” 阁渊先生笑道:“没有这个可能了,陛下已经劝诫这个孩子,莫要将心神放在诗词歌赋上,而是要放在那些得用的时文以及道理上,再加之这孩子的老师是郭毓圻,一个古板的经学先生,所以能看到这首诗已经是难得了。” 王素笑笑,从身后的书架上取过一厚叠文稿递给阁渊先生道:“你再看看这孩子的文章,虽然大部分都是围绕韩昌黎名篇《原道》做的申诉和延伸,虽是七岁童之文章,却很有看头, 他的文章中每每有令人耳目一新的见解和新的说辞,文章虽然幼稚,风骨却已经具备,因此,他能做出这首《咏蛙》老夫毫不奇怪,在诗词的高度上,老夫以为骆宾王七岁《咏鹅》实在是不能与此诗相提并论。” 阁渊先生放下铁心源的文稿叹口气道:“既然不是池中物,那么就不会拘泥于一座池塘……” 王素嘿嘿笑道:“既然他的身体有我王家的血脉,就由不得他,王家即便是一个烂泥塘,他说不得也要滚上一身泥……” 阁渊先生不无担忧的道:“此子似乎对你王家仇怨甚深,你就不怕他毁了王家吗?” 王素笑道:“烂泥塘如果是别人家的,自然会恨不得让它早点干掉,如果烂泥塘是自己家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想要让烂泥塘变成清水塘,自然是要除掉淤泥的……” 东京的清晨干冷,干冷的,铁心源小心翼翼从哪些不讲道德的人家门口经过,那里有大片的冰,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短短的一柱香时间,就噼里啪啦的摔倒了好几个,男女老幼都有,铁心源自然不会跑去搀扶的,天知道那些人里面有没有准备讹诈泼水住户的泼皮,坏了人家的好事这不是很道德。 “源,源,源哥儿……” 张胖子用陌生的眼神瞅着铁心源结结巴巴的喊道。 “冻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张胖子见铁心源对自己和往常一样,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得自然了,带着一群小弟围住铁心源左看右看。 “还以为你成了神童就不再理会我们了。” “谁说的?” “我爹啊,我爹还说只有天上的星宿下凡,人间才会多一位神童,就像晏相公一样,百年才出一位呢,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接近的。” “我成了神童,你爹揍你了没有?” 张胖子小心的摸摸自己的屁股道:“揍了一顿。” 铁心源呲着牙齿道:“别看我,不是我害你的,我昨晚也被我娘揍了一顿,还是竹板子。” 张胖子听铁心源这么说立刻就得到了极大地满足,咧着嘴嘿嘿傻笑起来,还得意的对同伴说:“神童和我们差不多,一样会挨揍,我爹只是抽了我几巴掌,你娘用的是竹板子,哈哈哈哈。” 铁心源阴郁的瞅着围满了人的小花家馄饨摊子,指着远处传来浓郁香味的肉饼摊子对张胖子道:“神童和别人还是不一样的,吃起肉饼来一次要吃两个,一个神童吃,另外一个给星宿吃。” 张胖子拍着自己圆鼓隆咚的身子道:“那是自然,神童两个肉饼,其余的一人一个,我请!” 小花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铁心源和张胖子他们去了刘家的肉饼摊子,不由得有些失望,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源哥儿已经不喜欢吃我家的馄饨了……小花悲伤的这样想。 第七十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第七十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从皇城街走到学堂只有半里远,就这么短短的一截路,铁心源就充分感受到了大宋百姓对读书人的崇敬之情,尤其是像他这种受过皇帝肯定的读书人,更是被无数人吹捧。 张胖子非常的失落,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资格给神童买肉饼,卖肉饼的刘家婆婆一见到铁心源就张着没牙的嘴冲了过来,蹲下身子从头到脚的猥亵了一遍铁心源,然后就赠送了他一摞子肉饼…… 牛三怕亲手把一个比人头还大的塞了至少两斤肉的胡饼放进铁心源的怀里,然后就拎着张嘴傻笑的铁心源站在店门口大声的向所有人宣告,神童就是吃了他家的饼子才变得如此聪慧云云…… 还有卖米糕的彭家,卖香饮子的何家,卖狗肉锤头的贺家,卖果子酿的张家……到了最后卖签菜的红嘟嘟的老母硬是把一大把子烤鹌鹑塞给了已经抱不下任何东西的铁心源…… 小巧儿一大早来学堂本来是想问问铁心源怎么就成了神童的,远远地见铁心源抱着一大堆吃食过来,随手从旁边卖扒犁的人那里借了一个篮子吩咐水珠儿去吧铁心源手里的吃食接过来,家里的弟妹早饭还都没吃呢。 和张胖子一样,小巧儿也没有机会和铁心源说话,水珠儿一脸崇拜的接过了吃食,却被一个青衣妇人把铁心源给抢走了。 师娘抱着铁心源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没头没脸的亲了下来,乖乖,肉蛋之类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说个不停点。 看得出来,郭先生还在勉力的维持自己身为读书人的尊严,站在院子里踱着步慈祥的看着自己老婆抱着自己的学生啃毫不在意,不过稍微急促的脚步和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 不知怎么的就进了院子,先生咳嗽一声示意自己老婆把铁心源从怀里放下来。 师娘白了先生一眼,很不情愿的将铁心源放下来,笑着对铁心源道:“等先生训完话之后就来后院,师娘煮了羊肉汤。” 先生先是瞅瞅学堂外面围过来的人,清清嗓子瞅着铁心源道:“陛下御训乃是至理名言,汝今后当一体遵行。 要知道本经大义才是真正的学问,万万不可沉迷于遣词造句的虚幻学问中,不可使自己变得轻佻,更不可流于市侩。” 先生要借御训撑面子,铁心源自然要大力配合,拱着手微微弯腰一副洗耳恭听的好学生模样让先生极为满意。 训过话之后,得意的扫视了一番周围同样因为听到御训而变得恭谨的人群,朝张胖子一干弟子沉声道:“进学堂,开课!” 张胖子等人悲愤的瞅着被师娘拿走的铁心源,咬着牙进了滴水成冰的学堂,开始新一天的煎熬。 先生今天很是兴奋,估计会讲很久的时间…… 满面红光,还打着饱嗝的铁心源晃晃悠悠的从学堂里出来,不管是谁被硬灌了两大碗满是羊肉的羊肉汤之后,都会成这副样子的。 出门不见小巧儿,铁心源就径直去了笸箩巷子。 小巧儿嘴里咬着一枚钉子,眯着一只眼睛在掉线,后面的小院子里有一小块空地他准备在那里修建一座暖房。 铁心源家的店铺年前就要开张,如果没有一点绿菜来吸引食客可不成,在东京,一家店铺如果没有吸引人的噱头是干不好的。 王柔花这一次将汤饼店的把地址选在了单将军庙的边上,环境和西水门很像,只不过西水门那里主要的食客是码头上讨饭吃的单帮,单将军庙这里聚集着数量庞大的骆驼客,以及挑夫。 王柔花之所以看中这里最大的原因就是这里也有一眼干净的甜水井,甜水井边上还有一颗枝桠茂密的枣树。 据说这颗枣树就是单雄信死后,他的那杆枣木槊发芽长起来的,也被当地的乡邻奉为神树。 所以那片地方也叫作枣冢子巷。 “暖房这种事情你该交给别的大匠干,你先把两幅铠甲弄好才是正经,这一次要不是为了把王渐糊弄过去,我是不会展现我过人的才华的。” 小巧儿叹息一声道:“神童怎么就长你这模样啊?” 铁心源凑到跟前狠狠地打了一个带着羊膻味的饱嗝笑道:“你这辈子估计只能看见我这样的神童,将就着看吧。” 小巧儿把钉子从嘴里取出来在木头上划了印子,拇指中指撑到最大,一扎一扎的比量木头的长度。 “人家把你你家的店铺一把火给烧了,你打算怎么办?” “唉,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啊,像我家这样的良善人家,只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还能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给他们来一个狠的?你要的那种火油,我已经帮你帮你弄来了,你打算怎么蒸?” “我也是没办法……小时候我也喜欢放火,总是没事干拿着一个火折子玩耍,后来被我娘一顿竹板子生生的把喜欢玩火的毛病给去掉了,谁知道偏偏有人喜欢烧我家的铺子……” “你确定咱们蒸出来的轻油一瞬间就能燃烧?我去看过濮王在东京的宅子了,那里戒备森严,如果我们不能在放火之后的第一时间逃出军兵的包围范围,那就死定了。” “那东西不但会在第一时间燃烧,如果放在一个密封的容器里面它还会炸开,砰!炸的很厉害的那种。” “到底有多厉害?” “咱家的这个院子有百十斤就能夷为平地……” 小巧儿点点头道:“数量多了些,濮王家在左掖门太常寺的边上,门前就是御街,有黑杈子挡道百姓是不能走的,我们只能走红杈子那边,那样一来我们距离他们家就更远了。 只可惜投石机太大了,否则那东西我还是会造的。” 铁心源笑道:“你太小看这种从没有出现过的油了,你不知道它的性能所以才有这样的误解。 濮王家的荷花池用的是活水,有进水口,也有出水口,听说濮王家比较豪奢,去过他家的人都在赞美他家的荷花池,即便是冬日里,也不结冰也能看见花苞跟荷花,跟神仙地一般。” 小巧儿撇撇嘴道:“水池子外面如果恰好有一股子温泉包裹整个水池,让荷花在冬日开放并非难事。 咦?你的意思是找到温泉口子,然后把你蒸好的轻油灌进去? 了解了,只要你确定你的那种轻油爆炸的时候能够把坚固的地面炸穿我们就这么干。 先说好时间,什么时候动手?” 铁心源笑道:“合家欢聚的时候就是一个好日子。” “那就等过年吧!对了,濮王家被炸掉没有多大用处啊,最多算是泄了一口气,你家的地一样保不住的,要不连危楼一起炸掉算了。” “危楼是不一样的,炸了濮王府没人会想到我们,如果再炸了危楼,人家再蠢也会想到是西水门和他们有利益纠纷的人下的手,所以啊,危楼需要另外一种处理办法。” 小巧儿停下手里的伙计看着铁心源笑道:“看样子你已经想好办法了,我到时候去看热闹就好。” 铁心源左右瞅瞅,只看见躲在远处门廊下一边烤火一边做手套的几个小姐姐,小福儿他们正在阁楼上乒乒乓乓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就是不见了借宿在这里的杨怀玉。 小巧儿从屋子里抱出一个不大的木箱子,拍拍箱子道:“你拍公主马屁的东西已经做好了,除了刀枪不入之外还绝对的够骚包。” 铁心源刚刚打开箱子,小巧儿就拿了一面铜镜把阳光反射进箱子,箱子里面黄澄澄的光柱顿时腾空而起,宝光四射的让人不敢直视,小巧儿拿开反射阳光的铜镜,铁心源的眼睛这才舒坦一点。 “怎么样?够耀眼吧?最大的那颗红宝石我镶在头盔上了,剩下的一锭金子我就不给你了,总要收点工钱的。” “不错,不错,骗皇帝足够了,巧儿啊,有一句话我总想问你,你干嘛对干坏事这么上劲啊?” 小巧儿瞅瞅院子的弟弟妹妹,再看看铁心源笑道:“我觉得在这个世上,当一个坏蛋才能活的长治久安,当一个好人活的颠沛流离的实在是没劲。” 对于小巧儿的话铁心源是深有体会的,不论如何有答案总比没答案浑浑噩噩的当坏蛋强。 箱子不大,但是很重,铁心源小巧儿很忙,小福儿那群人好像也很忙的样子,铁心源只好让小巧儿把箱子放在一辆四个木头轮子的小车上准备拖回家。 拖了一阵子小车,铁心源就有些不耐烦了,小巧儿好像给那个小车的轮子没有上油,拖起来吱吱嘎嘎的乱响,不论谁看到一个穿着绿袄的孩童拖着一辆乱响的破车,都会指着哈哈大笑。 “把箱子和小车扛上,你再骑到我脖子上,把你送回家,你给俺一个炊饼成不?” 一个憨憨的声音忽然从铁心源的头顶传来。 铁心源抬头就看见两条柱子一样粗壮的大腿,直到彻底的仰起头才看见一个傻大个弯着腰朝自己傻笑。 铁心源大喜道:“包子,是你啊,好啊,好啊,驮我回去路过牛三怕家给你拿夹了羊肉的胡饼!大个的!” 第七十一章包子的传说 第七十一章包子的传说 如果说在东京城谁能让铁心源从心里喜欢,绝对非包子莫属。 不过别人都说包子是一个傻瓜,还是一个大傻瓜!对这一点瑕疵,铁心源毫不在意。 东京城内物欲横流人心不古,唯有包子的心里还有一片净土,只要有人需要他帮忙,他二话不说立刻就会出手,不管是搬家还是干什么肮脏的活计都不在话下,唯一的一点要求就是能够吃饱。 至于吃什么他不挑拣,从黑饼子到咸菜乃至于肉饼都成…… 这家伙帮王柔花义务挖了一个硕大的菜窖,晚饭的时候王柔花盛情招待他吃了一顿汤饼,结果,那天傍晚,七哥汤饼店就没有营业,原因就是所有的面条都被包子一个人给吃光了。 眼大,嘴大,身高,腿长,胳膊长,就是这家伙的特点,反正这家伙身上所有的零件都比别人大好多。 大有大的好处,那就是胳膊上可以跑马,拳头上可以站人。 一般的大宋人身体瘦弱,根本就经不起这家伙一拳打的,如果他想报复这个社会,打死镇关西之流的人物根本就用不着三拳,一拳就足矣打死了。 这样人本该是在东京城横着走的,却偏偏沦落到猫狗都能欺负一下他地步。 既然包子来了,铁心源就欢喜的往包子的脖子上爬,骑在他脖子上看下面的人群绝对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光是那种居高临下的视觉感就足矣让铁心源心甘情愿的付出一个大胡饼夹肉的代价了。 包子等铁心源爬上他的后背最后在脖子上坐稳了,就笑嘻嘻的一手提着那个不算轻的箱子,另一手抓起那个四轮的小车子,迈开脚步向皇城街开路。 附近的人家中,包子最喜欢铁家了,铁家那个漂亮的娘子不但给他吃汤饼,还装了一大碗汤饼送给自己那个瞎眼的老娘…… “源哥儿,胡饼能不能给两个小的?” 抱着包子前额正在得意的铁心源忽然听到包子这样说,就拍拍他的脑袋道:“你傻啊,一个大胡饼足足是四个小胡饼的分量,你要两个小的就亏大了。” 包子嘿嘿的笑道:“俺想给俺娘留一个。” 铁心源不用往下看,就能想到包子那张傻精傻精的脸是如何的得意了,在他的认知里面,两个就一定比一个多…… 铁心源叹了口气道:“你就不能把大饼子吃一半给你老娘留一半?包子,相信我,一个大饼子真的比两个小饼子多……” 包子一膀子撞开一头挡路的驴子笑嘻嘻的道:“俺知道,源哥儿从不骗人,可是饼子只有一个,不管多大俺害怕自己会一口气吃光……那样的话娘就没得吃了……” 被一个半傻子弄得铁心源鼻子酸酸的,只好怒吼一声道:“你这个混蛋怎么想出来的这种讨价还价的法子?好吧,老子认栽,给你两只胡饼,两只大胡饼!” 包子听了之后,野兽般的嚎叫一声,一溜烟的向皇城街狂奔,中间撞飞了无数挡路的路人快逾奔马。 铁心源呲着牙紧紧地抱住包子的脑袋不断地咒骂,这混蛋光知道跑,却不知道他的个子高,铁心源骑在他脖子上又高出一截,害的铁心源的脑袋就像鼓槌一样不停的敲打在各色的招牌上……他很想从包子的脖子上跳下来,被摔死也比被撞死强,只可惜,包子怕他掉下来,用提箱子的那只手死死地按住他的双腿…… 好在转眼间就到了牛三怕家的胡饼铺子跟前。 牛家的大儿子见到鼻子流血的铁心源吓了一大跳,不由分说的就拿脚踹包子,一边踹一面骂道:“你这个夯货,咱们这条街上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神童,你要把他活活弄死吗?” 包子吓坏了,赶紧把铁心源放下来,只见铁心源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不断地揉着脑门上的那个大青包,那是撞在侯家膏药店的招牌上了,全皇城街只有他家的招牌是铜板做的。 包子手足无措的想要上来安慰一下铁心源,毕竟到现在铁心源还没有哭出来已经是异数了。 铁心源连忙后退两步朝他怒吼道:“站住!再过来你的胡饼就没了。” 听到胡饼要没了,包子立刻就站在那里不动弹了。 铁心源长出了一口气对牛老大道:“大哥儿,给这家伙两只胡饼,要最大的那种,多加点肉。” 牛老大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取下搭在肩膀上的布巾子把铁心源脸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脏东西擦掉,又撕下两条布片子卷好了塞进他的鼻孔里,铁心源鼻子终于不再流血了。 包子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抱着脑袋蹲在牛三怕家的店门口非常的懊悔,铁心源凑过去,举起拳头抡圆了就在这家伙的身上一顿猛捶,只可惜拳头落在包子身上就像挠痒痒一般,坚硬的肌肉反倒把铁心源的拳头震的生疼。 穷人家的孩子一般都皮实,铁心源这样的伤势在牛老大眼中并算不得多大事情,知道包子食量大,特意取过来两个锅盖一样大足足有一寸厚的大饼准备拿给包子。 他知道铁心源揍包子是为了撒气,绝对不会把给包子的吃食少给一分的,皇城街上的街坊一旦驱使了包子干活,还没有人少过他的吃食。 路上的行人见一个小娃娃围着一个巨汉拼命的揍,那个巨汉却只是抱着脑袋挨揍,嘴里还不住的喊着我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话都觉得很有趣。 牛三怕拎着一袋子羊肉走过来踢了包子一脚对铁心源道:“好了,打几下就好了,你打的再多他也没知觉,他力气大没个轻重,既然你要驱使包子干活,就该把事情想到头里。” 铁心源满腹委屈的给了牛三怕二十个小铜子,回头还想找包子算算账却发现那个家伙已经欢天喜地的抱着一个胡饼开始啃,满脸都是幸福的神色。 拿手指轻轻地触碰一下自己脑袋上的青包,咧咧嘴,还是跑进店里给包子装了好大一盆羊肉汤…… 就在铁心源和牛老大说话的功夫,一个巨大的胡饼已经不见了踪影,放在地上的羊肉汤盆也已经空空如也。 包子恶狠狠的盯着放在一张桌子上的另外一个胡饼和一大包羊肉喉结上下窜动着跟狼一样。 牛三怕一巴掌抽在蹲在地上的包子脑袋上骂道:“怎么就没有饥饱呢?一个大胡饼整整五斤重,再加上一盆汤,怎么也该吃饱了,就你这样的,再撑着吃会把肚皮撑大,到时候吃的就更多了。 敢把这个饼子和羊肉吃了,看老汉不打死你,好好的带回去给你瞎眼的老娘才是正经。” 包子好像这时候才想起家里的老娘,一个虎扑来到桌子跟前,抱起饼子和羊肉就跑的没影了。 铁心源很想说活计还没干完呢,想想还是住了嘴,央求牛三怕帮他把箱子放到小车上,叹了口气拖着小车吱吱嘎嘎的向自己家走去。 虽然脑袋痛的厉害,心情却是极好的。 做一件事情就必须做到有头有尾,最好就像是一个圆环,只有把事情做圆满了,才算是做好了一件事。 自己有脑子,小巧儿有手艺,现如今欠缺的就是力量,还必须是自己能够控制的力量,没有这股力量,就算不得一个完整的团队,铁心源觉得把包子加进来,自己就能凑成一个完美的圆环。 当然,如果包子不傻的话就更好了,只是这话也必须反过来说,如果包子稍微聪敏一点,以他的人样子进入军伍中捞个一官半职还是不难的,听说大宋军队中招收禁军,只喜欢傻一些的,不要精明的。 拖人下水是要遭受天打雷劈的。 这是上辈子的时候大家公认的一条道理,适用于所有打算干坏事的坏蛋。 拖着小车进了自家的院子,正趴在城墙上朝下看的小公主顿时就欢喜起来,大叫着要铁心源朝城墙上看。 等铁心源抬起头之后,她的小嘴巴就张的大大的不说话了,脑门上有个大青包的铁心源独角兽一般的造型把她吓坏了。 小公主探出一根手指,指指铁家的屋子,在问铁心源脸上的伤是不是被母亲打的。 “我娘从不打脸,她只会用竹板打屁股,脸上的伤是意外。” “我就说嘛,姨姨是个很好的人。”小公主很是有礼貌的道,只要身边没有外人,她都称呼王柔花为姨姨。 铁心源笑一下道:“你的东西做好了,很不错,绝对能让你在千秋节的时候大出风头。” 小公主好像并不是很兴奋,只是小声答应了一声,就继续喂小狗,连铁心源拖过来的箱子都懒得看一眼。 铁心源挠挠后脑勺道:“礼物好了你就拿走吧,要不然王渐那个死太监又会以为我在骗你的东西。” 小公主放下小狗趴在城头握着挂在脖子上的哨子俯视着铁心源道:“礼物做好了,我以后还能吹哨子喊你吗?” 铁心源点点头道:“当然可以,只是别让王渐那个死太监知道了,我觉得那个家伙总有找机会揍我一顿的想法。” 第七十二章伤心路 第七十二章伤心路 铁心源有些失望,小公主见到铠甲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兴高采烈,整个人反倒变得不开心起来。 不过这种事他历来是不理会的,小小的女孩子的心他从来就没有弄懂过,以前不懂,现在依旧不懂。 因为莫名其妙的受了伤,王柔花回来的时候小心的避过儿子屁股上的旧伤,又狠狠地抽了几板子,这让他伤上加伤,第二天只好趴在床上看着门外飘荡的雪花咬牙切齿。 母亲抽打自己是有原因的,而最大的原因就是告诫铁心源千万莫要去尝试控制他所不能控制的力量。 牛三怕也这样说过,这就给铁心源留下了一个满东京城都是哲人的恐怖想法。 人总是好奇的,在后世的时候人们在赞颂人类的好奇心,认为就是好奇心才推动了整个社会文明的发展。 从远处说,如果不是因为好奇心,远古时期的猿人就不会想着从树上下来来到平原上,最后也就不可能永远的把自己的家安在地上,更不会最后演变成人。 如果不是尼安德特人的强烈好奇心,驱使他们离开自己诞生的地方,他们也不会把木棒敲在自己的智人表兄的脑袋上,最后成为唯一的人类始祖。 就因为好奇心使然,我们发明了各种各样的武器,最后拓展到只需要区区数枚炸弹就足矣把所有的人类送去天国的伟大地步。 大宋的人似乎不喜欢好奇心这种东西,他们认为所有的好奇心其实都是异端和妄心的开始。 大家就像是一群排着队在碗沿上行走的蚂蚁,哪怕是没头没尾的在碗上绕圈子也不允许有一只异想天开的蚂蚁沿着碗壁爬下去,最终找到一片更加广阔的天空。 皇帝需要大家脑袋空空的待在他的羽翼下接受他的庇护,士大夫们希望百姓能够什么都不想的接受他们的统治,大家族的家长只想着让所有的子孙都沿着自己设定好的路途,把家族的基因延续到久远的将来。 铁心源其实和大宋人是不同的,他其实就是一只留在桌子上的一只蚂蚁,仰着头看着无数的蚂蚁沿着碗边奋勇前进,觉得他们的行为傻透了。 这对铁心源来说是一种痛苦。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虽然是一个站在桌子上的蚂蚁,却依旧是走碗边的那群蚂蚁中的一员,数千年来的文化教育早就在他的屁股上烙上了中华的印章,想去掉都不成。 别的国家的蚂蚁在吻别妈妈之后就会去寻找自己广阔的天地,中华家的蚂蚁不成,顾虑太多了,自己爹娘还在碗沿上排队行走呢,自己怎么能够独自成行? 母亲把自己养大,是自己最大的恩人,同时也是自己最大的羁绊,包子一定能够成为猛士的,成为一个无恶不作的凶恶杀手的,就因为有一个瞎了眼睛的老娘,他才不得不沦落到被小孩子欺负的下场。 相对的,小巧儿就没有羁绊,这是敢说敢做的主,一张嘴就是想要把谁家炸上天,烧成灰这种变态的建议,听起来恶毒,说实话,铁心源觉得那样过日子真是痛快极了。 可是,门外面的雪下得很大…… 这让铁心源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年冬天,那一年的天气比今年还要冷,自家的屋子也不如现在的屋子暖和,雪下得最大的时候母亲把自己搂在怀里,用厚厚的衣物包紧了身子絮絮叨叨的说着儿子的将来。 虽然屋子冷的如同冰窖,儿子却感受不到任何的寒冷。 在那时候,母子的心是相连的。 铁心源觉得自己就算有天大的想法,只要母亲不允许,自己就不去做……做一个好儿子其实也不错。 趴在门口捞了一把雪铁心源把它揉在脸上,冰凉的雪遇到滚烫的面颊立刻就融化了,刚刚还激动不休的心也渐渐的变冷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不就是打算活的痛快吗?不算什么事情,烧掉濮王家就好了。 烧掉濮王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这需要经过精密的计算才成,铁心源不敢奢望自己蒸出来的汽油能达到后世精炼汽油的威力。 而且蒸油这件事也需要极度的保密,不能为外人所知,包子是一个干活的好人选,但是他的智商又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事情千头万绪的没个章法,大话说出去了,准备却是一个天大的麻烦,不知道小巧儿从哪里弄来的石油,来路到底干净不干净? 想事情把自己想的浑身燥热,这在以前只有怀念某些特殊场景的时候才会有,到了现在,不用荷尔蒙激发,血液就会变得滚烫,这种感觉非常的好。 铁心源就跨坐在木棚下面的长凳子上,眼看着白花花的雪片从自己的面前滑落。 大雪是最好的遮羞布,它能遮盖掉人世间所有的污秽,当然,也让流进濮王家的热泉无所遁形。 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上,只要是热泉流经的地方,就会露出泥泞的地面来,这里的温度要比其余地方高出很多。 小巧儿恰好站在一条烂泥地上,瞅着低处的宗正府满脸的笑意。 东京本来就是建造在一块缓坡地上的城市,皇家大内占据了最高处的向阳坡,宫门迤逦而下延续到了地平处,虽只有四重宫门,却因为层次分明的缘故看起来庄严肃穆,极具匠心。 自从太祖登基以来,宗正府就坐落在这里,有高手匠人特意平地取热泉于此,想要利用热泉来为酷寒的东京城维持一抹春日的艳色,虽耗费了巨资,却寓意深远。 太宗年月,热泉无故变冷,恰逢太宗兵败澶州身中流矢,缠绵病榻经年之后龙驭宾天,遂有言官进言,此热泉不详,先帝就罢了休整热泉之心,任其成为一道普通流泉。 直到汝阳郡王进京,出任大宗正寺宗正的时候,自愿耗费了巨资,掘地三十尺,才让热泉重现,又在宗正府中修建了莲池,以热泉包裹之,从太湖之地撷取太湖之莲藕遍植于池内,这才出现了冬日红莲盛开的盛景,甚为奇妙,等闲不与外人一观。 热泉包裹莲池之后,余热也未曾浪费,有巨大的陶管连接热泉,挂上喷水兽头之后就有热水灌注白玉池,冬日里气雾升腾,霞蒸雾影,常有有绝色佳人在此沐浴,堪称天上人间。 小巧儿沿着那道泥污形成的黑线,不觉就走进了杏树林,这里也是太宗时期留下来的风物,百十亩的杏树林乃是东京城中第一好景致。 时值冬日,杏树林并无兵丁看守,若是开春时节,这里就会成为东京城才子佳人竞相观赏杏花的绝佳之地,只因为此处的杏花要比其他地方的杏花早开十日之久。 杏树林里人迹罕至,小巧儿来到杏树林的最深处,这里也是距离宗正府后墙最近的地方了。 小巧儿顾不得遍地的淤泥把身子趴伏在地上,耳朵贴在枯叶上静静地倾听,果然,地下有淙淙的流水之声传来…… “距离有点长啊,时间也不好控制,效果无法预测。” 直起身子的小巧儿擦拭掉脸上的泥浆,喃喃自语。 铁心源脑袋上有伤不好见人,因此王柔花一大早就来到了枣冢巷子监督新店开张的各种事宜。 昨晚揍了身上有伤的儿子,她的心中并不愉快,拿拳头轻轻地捶捶自己发闷的胸口,带着笑容敷衍来店里干活的木匠。 年老的木匠也就罢了,那个跟着木匠爹爹学手艺的烂脑袋小木匠,让王柔花很是关注了几眼。 子承父业这事没什么好说的,看着鼻青脸肿的小木匠一板一眼的在木头上开榫头,王柔花忽然觉得自己昨晚殴打儿子的行为简直傻透了。 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即便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他依旧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这么大的时候正是鸡嫌狗不爱的时候,自己的孩子却很少给自己添麻烦,受这样的伤,也是第一次而已。 不知怎么的,王柔花的心慌得厉害,她素来是一个有决断的人,立刻就丢下手头的活计,喊了顾大嫂帮着看进度,自己赶着马车快速的向家里走去,今天要是不和儿子好好说说话,心里就没个安宁的时候。 大雪覆盖了东京城,街面上只有很少的一些人在走动,已经到了年关时节,好些在东京城做生意的外县人都回家去了,对他们来说,做生意赚钱固然重要,回家去探望爹娘也很重要。 马车在石板街道上走不快,马蹄子总是在地上打滑,这匹马已经走熟了这条路,不用王柔花驱赶,自己也能走回家。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里,王柔花匆匆的推开院门,却看见铁心源正坐在平日里吊狐狸的篮子里,被两个粗壮的军士提着绳子缓缓地向城墙上升。 “你们要把我儿子带到哪里去?”王柔花连忙跑到墙根抓着篮子急声问道。 站在城墙上的王渐嘿嘿笑道:“还能做什么,陛下想要见见你家的妖孽……” ps:平安夜孑与过的不平安,至今肝部还在作痛,是被气的,以至于少写了一章,这一章就是昨晚要发的章节,对不住了。孑与拜上。您先看,我再去写上两章。 第七十三章皇帝 ps:把尼安德特人和智人的顺序写反了,已经纠正过来了,多谢兄弟们指出来,非常感谢。第七十三章皇帝 王渐夹着腿看似悠闲,实则这家伙走的老快了,很早以前铁心源在舞台上也看到过这种走路的法子,迈着小碎步,脚面再被袍子遮住,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在舞台上漂。 王渐走的比那些女演员好看的太多了,最重要的是他走的不但平稳而且还奇快无比。 用篮子提着铁心源的侍卫步子迈得很大,步伐频率很快才能追上。 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子,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殿宇楼阁,一路上除了侍卫之外,鬼影子都看不见,这让铁心源想要近距离观察一下赵祯后宫美人质量的想法完全落空了。 皇帝要见他这丝毫不出铁心源的预料范围之外,只是万万没想到皇帝会在自己形象最糟糕的时候突然产生了要见自己的想法。 “王叔,我这样去见陛下不好吧?” 很显然,王渐对铁心源这个王叔的称谓非常的满意,甩一下拂尘笑道:“没什么不合适的,你以为你长得粉嫩可爱就会让陛下高看你一眼?满脸淤青,脑门上有包的你陛下看了才会有点印象。 知道吗小子,这就叫做简在帝心!” “王叔,这会您悠着点,自从被您把小子捧成神童之后,小子的皮肉就没有安生过,刚才您把我娘吓得不轻。” “哼哼哼……”王渐特有的阴险发声方式让铁心源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娘?你娘堪称奇女子,这么一点小事情根本就不会被她放在眼中,陛下无论如何都不会为难你这么一个幼童的。 你瞧,你家的狐狸不是也跟着跑来了吗?那就是你娘给你找的援兵。你娘这个女人可不寻常啊。” 铁心源一回头就看见狐狸扑进篮子里来了,四只爪子踩在铁心源的肚皮上,跟狗一样的吐着舌头喘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摸摸狐狸的大耳朵,耳朵上湿漉漉的,这里才是它排汗的地方。 狐狸的汗味一点都不好闻,骚骚的,所以铁心源帮着狐狸擦了耳朵背后的汗水之后就把手帕丢掉了。 “小子,那件铠甲是怎么造出来的?陛下试过了,百步外可以抵挡强弩射击,效果快比得上步人甲了,却比步人甲轻了一半重量,不过你不用把其中的关键讲给我听,我只是随便问问。” 铁心源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是材料和结构,我有一个朋友他们家世代都是造甲胄的,他又聪明,制造出合适的铠甲不算难事。” “神臂弓也是出自他之手?” “什么神臂弓?小子听不明白。”铁心源想起上回皇帝莫名其妙赏赐狐狸的事情,知道皇帝不希望别人知晓神臂弓的存在。 王渐停下脚步,看着铁心源拿拂尘杆子点点铁心源的脑袋笑道:“对啊,这才有点神童的样子,会作两首诗其实算不得什么的。” 穿过一道非常深远的廊道之后,铁心源就见到了皇帝。 皇帝今天的样子很是暴虐,手里提着一柄金瓜锤,正一锤锤的敲打在一个穿着那件黄金链子甲的侍卫胸口上,发出“蓬蓬”的闷响,那个侍卫眼看就要吐血了,却强撑着对皇帝道:“末将还能承受,请陛下发力。” 赵祯见铁心源被侍卫提在篮子里送了过来,就收起金瓜锤,见狐狸亲热的跑了过来,轻轻地一脚把狐狸拨开笑道:“骚臭,骚臭的,没洗澡就敢往朕的身边凑,滚……” 铁心源头一次见皇帝,发现此人似乎很是亲民,心头仅有的一点惴惴之感也就消失了。 赵祯上下打量一下铁心源指着他问王渐:“这就是你口中的神童?怎么弄成这样子了?” 王渐连忙道:“撞树上了!” 赵祯再次看看盯着自己看的铁心源道:“说话,傻不愣登的,不是在诗里写了春来我不开口,哪个虫儿敢做声吗?” 铁心源从篮子里爬出来不知道该行什么礼仪,正在手足无措之时,又听皇帝道:“我算是你邻家的长辈,行晚辈礼就好。” 铁心源赶紧抱拳作揖弯腰。 皇帝微微一笑,就重新走向那个挨锤子的侍卫问道:“如何?” 那个侍卫点点头道:“好甲,陛下以巨锤击之,末将只觉得巨锤落在甲胄上之后,受击打的地方并非是一个点,而是被甲胄将力道分散成了一大片,所以陛下的几次击打,对末将并未造成伤害。” 皇帝拿拳头敲敲侍卫身上的甲胄回头对铁心源道:“说说,怎么弄的?尤其是这些环扣到底能起什么作用?” 铁心源笑道:“不知道,公主给了小民很多钱,让小民帮她寻找礼物,然后小民就找人打造了这样一副铠甲。” 赵祯疑惑的瞅着王渐道:“东京城内的高手匠人难道已经多到遍地走了?你怎么就找不到这样的匠户?” 王渐阴笑道:“回禀陛下,那个给您制作甲胄的工匠今年不过只有一十三岁,还不到进入将作营执役的年龄。” 铁心源心中哀叹一声,这样做就实在是不要脸了,一位皇帝,一位大内总管这样挤兑一个七岁的孩子…… “巧哥儿有十余个弟弟妹妹要养活,他早就想进将作监了,曾经要求过无数次,官府并不理会,任凭他藏着一身的好手艺带着弟妹们流浪在街上成了乞丐。” 赵祯瞅瞅铁心源那张滑稽的脸,怎么都认真不起来,笑呵呵的对他道:“小子,长在肥沃原野上的树木朕可以拿来做栋梁,难道说在悬崖乱石堆里艰难长大的树木难道朕就不能拿来做栋梁吗? 朕选栋梁材看的是他长得够不够大,够不够直,至于如何长成的,朕一般是不问的。” 王渐笑道:“陛下说的极是。” 皇帝笑着又道:“先是神臂弓,后来又有这样的铠甲,这说明在你们的心里还有朕这个君父的存在。 既然你们能够上心朕这个君父,君父自然也会对你们上心。 小子,这一次朕不给你赏赐任何东西,只给你们赏赐一片自由的天空,既然你们都不喜欢约束,那就不约束你们。 王渐,给这小子一面制造牌子,有了这面牌子,他们想制造什么都成,免得他们因为私人造甲被包拯给逮住送去砍头!” 王渐笑道:“陛下说的极是,奴婢这就去拿。” 铁心源发现和皇帝在一起自己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说话的余地,不论怎么说道理好像都在皇帝一边。 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皇帝都可以随意的下几个结论,根本就不容你做任何的拒绝。 不过那面制造牌子还是不错的,有了那个东西,铁心源就可以制造任何东西,包括酿酒,晒盐,制茶,之类的国家统管行业。 放眼整个东京城,有自酿许可的正店不过一十二家,这也仅仅限于酿酒,如果没有许可私自酿酒,卖上十斤酒曲子就足够把人发配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 “谢陛下!谢陛下厚爱。”铁心源欢喜的感谢了皇帝。 皇帝笑眯眯的道:“倒不是朕喜欢你们的那点东西才给你们牌子,而是感念你们的一片心意。 朕富有四海,每每都有奇珍异物送上,那都不算什么,你们几个小小孩童却知晓朕的心意在那里,这就非常的难得了。 对了,杨家的大儿总和你们在一起所为何故?朕听说他连自己的官职都不要了。” 铁心源此时当然那不会坏了杨怀玉,见皇帝非常八卦的问自己,就笑着道:“杨大郎以为以前的官职来的太容易,让他没了上进心 他还说国家在西北几次三番的征战都落于下风,其原因就在军中缺少真正的可以冲锋陷阵的悍将。 而悍将在有官职的人中间很难形成,所以他就抛弃了官职,狠狠地打磨自己,准备参加年后的武举科,一举夺魁后就去西北地勘磨一番。” 原本毫不在意的赵祯眼睛忽然一亮,抬起头看着铁心源道:“杨家子果真有此雄心?” 铁心源笑道:“杨大郎最近自言武学久久不见增长,乃是缺乏与高手切磋的机会,陛下如果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这个恒心,不如派人去磨练一下他比较好。” 赵祯点点头道:“虎翼营中还有一些能够拿的出手的人,不过,小子啊,你和杨家大郎的旧怨可曾消除了?毕竟当初你们母子可是差点死在他的马槊之下。” 铁心源嘿嘿笑道:“听母亲说过,虽然旧狠算是过去了,而今还成了朋友,不过啊,小子并没有想让他好过的意思。” 赵祯大笑道:“既然如此,你就不用告诉杨家子虎翼营的事情了。” 铁心源躬身道:“小民遵命!” 赵祯站起身子瞅瞅外面的天色叹息一声道:“日月如梭,时不我待,去休,去休。” 说完话就转进了内宫,留下铁心源和狐狸两个眼对眼的无所事事。等待王渐把牌子给拿回来。 狐狸忽然把脑袋转向帷幕的那边,铁心源也自然看了过去,发现帷幕的缝隙里露出一张笑吟吟的小脸出来。 铁心源咳嗽一声努力地保持不乱看的习惯,狐狸却从铁心源的怀里跳了出去,钻进帷幕里哟哟的叫唤…… 第七十四章发了,发了! 第七十四章发了,发了 小公主见铁心源一副泥雕木塑的样子就掩着嘴偷偷的笑,不知怎地,小公主觉得铁心源有些害怕父皇,这让她的心情越发的好起来了。 “公主啊,你看看那个傻子,他在偷看芭蕉。” 小珠儿的话提醒了小公主,重新看过去,果然发现这个家伙是在看桌子上摆的芭蕉,而不是在守规矩。 铁心源看着黄澄澄的香蕉再次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发现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东西了,此时竟然对这东西无比的想念。 这东西在东京城里还是有的,不过那昂贵的价格,即便是一向疼儿子的王柔花都不愿意出钱购买。 最要命的是即便是买来了,还需要长久的置放,等待香蕉完全褪去了青涩之后才能入口,因此,这东西一向只在富贵人家流传,平民子弟很少有品尝这东西的机会。 左右瞅瞅,发现这座小小的厅子里只有自己和小公主,以及两个真正的泥雕木塑太监。 公主和小珠儿完全可以无视,至于太监,谁会在乎太监的目光? 于是,铁心源的脚就开始缓慢的向香蕉挪动…… “他要干什么?”公主疑惑的问小珠儿。 “不知道,不过他在偷偷的靠近芭蕉” 主仆二人,以及那两个无所事事的太监一起把目光投在了铁心源的身上,只见他缓缓地靠近了放香蕉的桌子,手快速的一伸,然后果盘里的香蕉就不见了,同一时间,他的肚皮已经高高的耸起。 看着大鹅一般挺胸腆肚的铁心源小公主竟然又羞又气,至于小珠儿已经笑得快要活不成了。 在公主的怒视下,两个太监重新站直了身子不过他们的眼睛只能看着屋顶,身体如同虾子一样怎么都站不直。 铁心源心中已经开始翻江倒海的咒骂了,一大把子香蕉的后面竟然还有两个拳头大小的香瓜。 这时候,除了皇家之外,那里有人能够在寒冬腊月吃到新鲜的香瓜,市面上即便是有,也是放进冰窖里贮存到现在的,放置了三四个月之后,冰窖里的香瓜除了外形没有变化之外,吃到嘴里哪有一丝丝的香瓜味道?跟烂棉絮差不多。 已经吃了两个月干菜和咸菜的铁心源决定铤而走险…… 香瓜揣怀里极度的不雅观,小珠儿已经只有往外吐气的余地了,小公主却青着脸把手里的手帕都要揉烂了。 王渐手里拿着一个牌子站在门口,不明白那两个调教的不错的宦官为何会东倒西歪,决定找到缘由之后再教训他们。 当他走到铁心源面前准备把牌子给他的时候,牌子咣当一声掉地上了,铁心源吃力的蹲下身子捡起那面刻满字的铜牌紧紧地抱在肚皮上道:“是不是劳驾您再找人把我装篮子里送回家去?” 王渐看看只剩下两只梨子的果盘,果断的摇摇头道:“我让宦官带你出去,最后让城头的侍卫送你回家。” 铁心源叹口气道:“您这是故意为难我啊。” 王渐冷笑道:“既然做了,就不要怕人知道!” 铁心源用力的把腰带往上提一下小声道:“有东西顶着肚子我不好走路。” 王渐嘴皮子哆嗦着道:“非要这样做吗?” 铁心源奇怪的瞅着王渐道:“问你要你会给吗?” 王渐不加思索的答道:“不成,给你就是御赐之物了。” 铁心源点点头道:“这就对了,我只想吃这两样东西,没打算把他们供奉在祖宗的灵位牌子前面。” “那就自己走出内宫!”王渐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话,叫过来一个快要笑死的太监随口吩咐两声,自己扭身就走,他做梦都想不到一个非常有前途的神童会这样轻易地把自己的名誉败坏掉,如果不是看在铁心源脸上,脑袋上实在是没有下手的地方了,他真的很想揍他一顿。 偷皇宫里面一些无伤大雅的东西这在大宋很是流行,每年年终之时陛下大宴群臣的时候,总会丢掉一些珍贵的器皿,或者一些华美的装饰物,即便是陛下招待新科进士的宴会上,丢几件瓷器也是再正常不过得事情了,然后那些偷盗得手的人就会拿着皇家的物件向别人吹嘘自己参加的宴席是多么的丰盛。 陛下每次都一笑了之,有时候为了方便臣子们偷盗,他会多准备一些器皿,很是贴心。 皇帝不在乎,臣子们以为这是一件极为风雅的事情,王渐却对这种事情深恶痛觉绝,一套珍贵的瓷器,就因为被某些人偷走了一两件就变成了废品,这让内宫造办的压力很大。 铁心源的无耻几乎比得上那些经年老吏了,即便偷东西被活捉了,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反倒厚颜无耻的要帮助。 铁心源笑眯眯的朝小公主探出脑袋的地方招招手就迈着蹒跚的脚步随宦官向外走,狐狸乖巧的叼着篮子跟在后面,篮子很大,它最后只能拖着篮子向后倒退。 看着铁心源和狐狸狼狈的向外走,小公主带着哭腔对小珠儿道:“他其实可以问我要的。” 水珠儿瞅着远去的铁心源笑着道:“公主啊,源哥儿就是这个样子的,他才不愿意占女孩子的便宜呢。 您当初把财物都给了源哥儿,结果源哥儿送回来的东西,娘娘见了都大呼太值当了,一个劲的夸您会办事, 我觉得他之所会拿芭蕉和香瓜,是因为他家没钱了,您想啊,娘娘说了,那副铠甲价值最少千金。 他和他母亲靠卖汤饼能赚几个钱……奴婢听说以前宫宴就发生过小孩子偷吃食的事情,说是为了孝敬母亲……” 小公主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突然又瞪着小珠儿道:“不许说源哥儿偷东西!一个字都不许提,他是拿!” 小珠儿立刻就把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糯米。 沿着廊道走出了大庆殿,铁心源立刻就知道了皇宫中流言的可怕,进宫的时候一个人都不见的大庆殿,这时候却挤满了伸长脖子看热闹的宫人,只要看到铁心源鸭子一般的走路方式她们就会笑的快要死了。 总之走了一路,就倾倒了无数的佳人。 领路的太监人不错,带着他偷偷的绕过了中枢,对于东西两台,更是避之如虎。 小公主凶狠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这位爷被中枢或者两台的御史看到,说不得会查究一番。 上一次陛下不过赏赐了一群杂耍的班子头,绢帛都揣怀里了,还是被包拯给揪住了,不但以没有见到赏赐文书的名头没收了绢帛,还狠狠地揍了那群班子头二十大板。 而今天这位小爷是偷…… 路过黄门的时候,铁心源朝一扇窗户里面弯了弯腰还拱拱手就跨出高大的门槛直奔花园去了。 正在屋子里喝茶的夏竦手抖了一下,茶水顿时就漾了出来,坐在他对面的给事中张仪朝外看看,指着远去的铁心源问道:“子乔可认得这个孩子?怎么走路会是那副模样?” 夏竦拿手揩掉桌子上的茶水笑道:“春来我不先开口,那个虫儿敢作声!” “哦?原来是《咏蛙》的神童到了,诗歌做的气势恢宏,就是风仪不佳,可惜了。”张仪拍着桌子连呼可惜。 夏竦哼了一声道:“他的风仪不佳?华路兄恐怕是看错了,就相貌而言,东京孩童中比他好的老夫没见过几个。” “可他……” “鸭子步是吧?定是怀中揣有陛下的厚赐之物,行动不便罢了。” “子乔因何对此子的事情知道的如此清楚?” 夏竦黑着脸道:“老夫去河东之前曾经想要收此子为弟子。却被他给拒绝了。” “什么?此子着实无理,子乔兄易数无双,算学一道上更是勇猛精进,难道还有比子乔兄还要好的先生不成?” 夏竦苦笑道:“如果是朝中诸公,我还可以登门问罪,问题是他的老师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儒生,与此人对峙,会丢了我辈的颜面。” 张仪看着夏竦笑道:“子乔兄被人如此羞辱,却不见半分烟火气,虚怀若谷之心张仪佩服。” 夏竦笑道:’此事另有隐情只是不便于外人道而已,来来来,莫要谈他,尝尝老夫从河东之地带来的酥油茶,冬日饮用,别有风味啊……” 其实只要从御花园穿过去距离铁家其实很近的,但是即便是七龄童也不允许从后宫穿过,所以铁心源只好跟着太监从内宫大门出来再爬上城墙,最后绕道来到自家屋子顶上。 王柔花一直站在院子里等候儿子回来,她的心一直揪着,直到儿子那张烂糟糟的小脸出现在城头之后,她才放下心来。 从篮子里跳出来的铁心源把手里的铜牌朝母亲晃晃道:“娘,咱们发了,真的发了!” 王柔花没怎么理会那面铜牌,从儿子的怀里掏出把两颗香瓜,又掏出一大把子芭蕉,皱眉问道:“从宫里拿的?” 铁心源有些尴尬的道:“嘴馋!” 王柔花叹口气道:“其实你要这些东西很容易的……” 铁心源笑道:“我自己弄来的才好吃,别人给的你孩儿还真的没看上。” 第七十五章简单的理论 七十四章简单的理论 王柔花认为儿子偷拿皇家的东西不过是因为嘴馋,当然,王渐也是这么认为的,即便是和铁心源关系很好的小公主也在小珠儿的蛊惑下认为他是因为把钱都贴补给了铠甲,才导致他没有芭蕉这类东西吃。 到底是什么原因,铁心源自己很清楚。 在和皇帝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没有任何的话语权,皇帝也没有给自己任何的话语权,这让他非常的恼火。 这种怒火就目前来看,根本就没有能发泄的可能,或许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也没有发泄的可能。 皇帝就像是天上的太阳,而赵祯时期的大宋更像是一颗中午时分的骄阳,不管他喷射出来的热量是暴虐的,还是温柔的,你都得受着。 这种被掠夺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虽然铠甲是自己送到他手里的,赵祯那种理所当然的口气,就非常的伤铁心源的心。 客气一下会死啊? 偷人家香蕉和香瓜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铁心源知道这样做不是很好,可是,如果自己当时再不从皇宫里拿点东西,心里面那股子怒火就要从天灵盖上冒出来了。 因此,香蕉和香瓜不过是一种效果不是很显著的安慰剂而已,至少可以安慰一下铁心源的心,皇帝拿走了自己的铠甲,自己拿走了皇帝的香蕉和香瓜…… 铁心源恨恨的咬了一口香蕉,却被香蕉里面的黑色籽实把牙齿硌得生疼,他没有把香蕉吐出来,而是把里面的籽实狠狠地给咬碎了,嚼烂了,最后吞下肚子。 “妈的,皇家就没有好东西……” 正在给儿子把香蕉里面的籽实挑出来的王柔花没有听到那句粗鲁的咒骂,还以为儿子是被籽实咯了牙齿。 就笑道:“芭蕉其实不好吃,里面的籽实太多,还硬,如果不把籽实去掉,根本就没法子吃,再说了这东西也不甜,就是样子好看罢了,摆在看盘里面给人看的。” 铁心源的心情更差了,抱着母亲挑好的香蕉怒道:“这些香蕉都是我的,谁都不许吃!” “好,好都是你的,不过啊,这东西叫芭蕉,不叫香蕉,记住了,以后莫要再丢人了……” 伤了脸,没办法见人,铁心源就只好苦守在家里熬日子,明知道小巧儿现在恐怕忙的手脚都要分不清楚了,自己却只能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所以心情就更加的烦躁了。 天气太冷,院子里的雪都不化,无聊之下只好把雪扫在一起堆雪人玩,一支胡萝卜当鼻子,两颗黑色的宝石当眼睛,再戴上一个破麻布做的帽子………… 等等,黑宝石当眼睛?哪里来的黑宝石? 铁心源连忙把刚才随意从地上捡到的黑宝石从雪人的脸上拿下来,对这太阳鉴别宝石的真伪。 没有错,在这个没有玻璃的时代里,能这样晶莹剔透的东西就只剩下宝石了,琉璃那是一种比宝石还要珍贵的东西。 铁心源把宝石举在手上朝城墙上吼道:“我刚才捡了两颗煤精,如果没人认领,我就丢炉子里烧了!” 小公主那张娇俏的小脸立刻就出现在垛口上,指着铁心源手里的黑宝石道:“那不是煤炭,是宝石,听说鲜卑族八柱国之一的独孤信就拿它来雕刻印章的,你不妨也去试试?” 铁心源黑着脸道:“是你丢下来的?” 小公主紧张的道:“不是,你再找找,说不定还有别的……” 看着小公主那张既兴奋,又有点紧张的模样,铁心源就开始满院子的找宝石,短短的时间里,他就找到了八颗各色宝石,其中有一颗红艳艳的红宝石只要看它光芒四射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凡品。 八颗各色宝石加上两颗煤精,安稳的躺在铁心源的手帕上,被阳光照射的光彩夺目之极。 铁心源从不会浪费别人的好意,哪怕是一丁点的好意他都不会浪费,他清楚的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好意就像是寒冬里的一簇烛火,珍贵而温暖,能收获别人好意是多么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 “宝石买不了东西的……只有铜钱才能买东西的。”铁心源叹息一声对公主道。 “可是,父皇只奖赏了我宝石……啊,不,宝石不是我的。” “不管是不是你的,因为有你在这里,我才能捡到宝石,你是最漂亮的小仙女,遇到你我总是幸运的。” 从未经历过这种语境的小公主,一张小脸顿时就变成了粉红色,惊恐的离开了垛口,抱着一只小狗匆匆的跑掉了。 铁心源挠挠脑袋,这才发现自己说的话好像不合适,如果出自一位大叔之口,这句话没什么问题,可是出自一个孩童…… 宝石不错,小巧儿要弄石油,不是小钱能搞定的,大宋的工坊一般都是用它来照明的,因此,石油在东京并不缺少,只是这种油烧起来烟雾大,只有需要夜间大量照明的工坊才会拿它来照明。 工坊的人很是聪慧,石油燃烧后会产生大量的黑烟,他们用涂了蜡的纸张围住石油火把的三边,让那些黑烟落在油纸上,只需一晚上的时间,油纸上就会落下厚厚的一层烟灰,然后这些烟灰就会被送去造墨的工坊,成为制墨的原材料。 大宋的火油大部分来自占城国的进贡,其余的一小部分是来自延州的油池,这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军事物资,不论是守城,还是攻城,或者用来封锁水道都是很好的利器。 曾公亮手书的《武经总要》上就有猛火油的详细用法,铁心源甚至从《武经总要》中看到了猛火油柜的工作原理…… 很明显,大宋人总是那样的天真烂漫,或者说还有一点懒散,明明都发掘出来了石油的很多种用法,偏偏就不晓得浓缩的都是精华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等铁心源脸上的淤青消失了,脑门上的大包平复了之后,他就第一时间来到了笸箩巷子,在得意洋洋的小巧儿的带领下来到了他粗制滥造的石油裂化装置面前。 铁心源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一个大土坑,一个大柴火灶,再加上一个盛满石油的大铁罐子,罐子上开出来两根高低不一的长管子就是小巧儿土法炼油的设备。 小玲儿疯狂的往土灶的火眼里丢柴火,小福儿不断地从两个高低不一的管子口上接淅淅沥沥往下淌的油,高处的管子里接出来的一定是汽油,低处的管子里接出来的一定是柴油…… “会会会炸的。”铁心源结巴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炸过两次,不过啊,我把管子接的长……” “没人受伤?” “没有啊,就有一次小福儿被气浪给推上房顶去了,问题不大,嘿嘿嘿,我试过一次,你说的汽油真的很好用,就是那东西需要密封,要不然刚刚弄好的汽油一晚上就能跑掉一大半。” 小巧儿用来炼油的场地就在笸箩巷子最里面的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这里靠近土地庙,再远处就是一片旧坟场,很早以前东京城还没有现在这样大的时候,这里还是城外。 这里算是东京城中最荒凉的地方,那座土地庙很多年没有接受过香火了,不大的小庙已经坍塌了半边,狐狸和兔子经常出没其间,过了那片坟场,就是大相国寺的菜园子。 冬日里,菜园子里自然没有什么菜蔬,所以看菜园子的和尚也回寺庙去了,导致这里荒凉的如同鬼蜮。 “你炸了两次,难道就没有人听见?” 小巧儿笑道:“这里住的不是年纪老迈的鳏寡男女,就是无人照料的将死之人,谁会多事的去探究竟?” “那个大铁罐子你是怎么弄出来的?但凡要是泄露一点火油出来,就会是大灾难,我相信,那样的话,绝对不是仅仅把小福儿推到房顶上那么简单。” 小福儿对铁心源的担忧嗤之以鼻,拿手梆梆梆的敲着大铁罐子道:“刘大锤的手艺,错不了,三瓣子铁壳用铆钉铆死,最后用融化的锡料整个把里面浇注了一遍,然后装上水,看了三天,一滴水都没有渗出来,盖好盖子,把水烧开,也没见有水从罐子里面漏出来。 人家刘大锤说了,如果漏出来一滴水,就让我拿锤子敲烂他的脑袋,就是工钱人家一文都不能少。” “那你还说炸了两次!” “是试验你说的那种轻油的时候炸的,奶奶的,一小桶就炸飞了半个土包,一个大木桶的轻油,隔着二十步远的地方把小福儿送到房顶上去了,厉害啊!” 铁心源打了一个哆嗦道:“从今天起,我不在,不许你们再胡闹了,你们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幸好没有出大事,否则,我这辈子就别想开心起来了。” 小巧儿大笑道:“我才是将作,这事不能听你的,什么事等你安排好了,濮王家的年都要过完了。” 铁心源冷冷的道:“就算是濮王家的年过完了,这事不干,也不许你肆意胡为,我最近刚刚挨过揍,我娘说了,我们不能轻易地去尝试控制自己掌控不了的力量!” ps:《大奸贼》书号3637244 苍天无道,祸害重生。 …… “狗皇帝,你特么想造反?” 高哲就琢磨着有朝一日,能指着天子的鼻子恶狠狠的来上这么一句,然后自己屁事儿没有,把天子吓尿 第七十六章儿歌的力量 第七十六章儿歌的力量 杨怀玉跪在祖宗祠堂里面已经三天了。 祠堂里面四面透风凄冷无比,他的两只手上已经出现了大片的红肿,脸上皴裂了无数道血口子,不过,他的腰板依旧挺得笔直。 杨夫人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抱着一个暖炉,神色凛然,见杨怀玉依旧不做声,遂冷冷的道:“既然你要做杨家的不孝子,那么杨家给你的一切你都应该放弃。” 杨怀玉悲伤的看了母亲一眼缓缓地道:“既然母亲做了这么多事情,最后的目标不过是剥夺我名下的产业而已,何不早说? 孩儿这就取出那两座庄子以及城里三家店铺的契约交还母亲就是了,此事不难。” 杨夫人脸上惨白一片,咬着牙道:“你到底着了什么魔?好好的校尉说不要就不要,好好的亲事说不理会就不理会,你当年的雄心壮志哪里去了?” 杨怀玉看着母亲道:“很早以前,孩儿的梦想就是高官的做,骏马得骑,拥美人儿孙绕膝当为人间乐事。” 杨夫人皱眉道:“这本该是我们家嫡长子该有的才对,后来为什么会生变?” 杨怀玉笑道:“不是孩儿生变,而是大宋生变了,如今,我大宋边疆风云突变,与党项三战皆墨,孩儿生为将门子羞愧难当。 无数将士马革裹尸,万里边疆任由胡骑肆虐,擒生军,捉奴军待我大宋子民如同牛马……” 杨夫人怒道:“这与你何干?你父亲正在疆场拼杀,你祖宗已经为大宋流干了血,我们杨家现在就该躺在功劳簿上享福!” 杨怀玉忽然笑了,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朝母亲拱手道:“母亲,去苏眉那里哀求这种事孩儿干不出来。 您不是想让二弟娶苏眉吗?让他去好了。” 杨夫人冷冷的瞅着杨怀玉道:“你真的以为你能夺取武状元吗?你即便是夺取了武状元,也不过是官进武勋四十三阶修武郎,和你以前的皇城副使的职衔整整差了九级,你有多少时间去弥补中间的差距?” 杨怀玉有点不耐烦的道:“修武郎乃是军中实职,是可以统兵五百的战将,皇城副使不过是给皇家看门的家丁,这两者有天壤之别。 母亲不必劝孩儿了,孩儿主意已定不会修改的,今日下午,母亲就可以去接收庄院和店铺了。” 忍耐了整整三天的杨怀玉再也无法抑制心头的怒火,声音忍不住变得激烈起来,杨夫人手中的暖炉砰然落地,指着杨怀玉大声道:“你这个不孝之子!” 杨怀玉指指头顶灰蒙蒙的天空道:“天日昭昭!” 说完就大踏步的就要离开祠堂,只留下被气得浑身发抖的杨夫人在身后怒道:“走出家门就再也不要进来!” 杨怀玉的身子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跨出了门槛扬长而去。 安全生产自然是第一位的,小巧儿那里敌得过铁心源那张利嘴,三两下就缴械投降,答应了铁心源提出的所有不合理的条款。 “产量要控制啊,千万不要为了抢进度野蛮干活,你对火油野蛮,火油会对你更加的野蛮。 这里干活的不是哥哥就是弟弟,少一个都是让人心痛不已的事情,万一出事了,后悔药可没处买去啊。” 小巧儿怒吼一声道:“你干脆把我的手脚全部绑上算了,按你说的那样干活,谁能把活计干痛快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不远处的将作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而后黑烟滚滚直上云霄。 不大功夫火巡铺的军兵就拖着水车叮叮当当的从他们面前驶过,直奔将作坊。 大风把黑烟吹了过来,小巧儿拿鼻子嗅嗅,然后笑着对铁心源道:“火药炸了,这么大的动静,估计死伤不少。 听将作府的侯家老七说,他们最近正在制作一种新武器,叫做什么”突火枪”,就是给空心的铁鞭里面灌上火药,两军对阵的时候,突然点着引线,火药催发铁砂从铁鞭里喷出来,近距离可以扰乱敌人的军阵。” 铁心源挠挠发痒的脑门问道:“造出来了没有?” 小巧儿牙疼般的吸着凉气道:“火药没问题,难处就在铁鞭上,如果铸造成整体一般粗细的铁鞭,那东西就太重了,如果为了减轻重量,铸造成竹节鞭,中间凹下去的地方如果药发不出来很容易炸断,这样会伤了自己人的。 我估计今天的这场爆炸,八成是铁鞭炸在手里了,还点燃了旁边堆积的火药硫磺那些东西。” 铁心源死死地瞅着小巧儿道:“他们就在工坊里面试验?” 小巧儿理所当然的道:“那是自然啊,外面好冷……” 铁心源把小巧儿的吧身子扳过来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下回要是再看见你们在蒸油的地方点火取暖,我就自己把所有蒸好的油全部点燃,免得你们费事。” 小巧儿嘿嘿一笑,就拖着铁心源继续向笸箩巷子的前端走去,绕过曲曲绕绕的小巷子,才看到街道,就发现杨怀玉牵着一匹马,提着一杆马槊,马背上驮着两个大箱子,一副落魄英雄的模样站在门口等人。 两个妹子守在门口请他进去,他却昂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鬼话。 见铁心源和小巧儿过来了,立刻露出大板牙笑道:“我是没地方去了,所以特来借宿!” 小巧儿奇怪的道:“家里有你的房子,你的东西还都在,你为什么还要说这么奇怪的话?” 铁心源上下打量一下杨怀玉皱着眉头道:“你这算是和家里彻底的闹翻了?” 杨怀玉大笑道:“是啊,大丈夫就要有背水一战的勇气,我现在把后路彻底的断掉了,一心只想应对将要到来的武举科。” “意思是说你现在成了穷光蛋了?你这种英雄人物离开家的时候想必是清洁溜溜的离开的吧?”铁心源继续上下打量着杨怀玉。 杨怀玉大笑道:“和你们这群市侩鬼在一起混了这么久,如何会不知道钱的重要性? 放心,我把两个庄子,三个店铺里的钱都拿来了,今年庄子上粮食丰收,好些庄户希望把明后年的租子全部交掉,所以啊,我还从庄子里提取了十万斤粮食,够我们吃几年的吧?” 铁心源挑起了大拇指,第一次真心的夸赞这个家伙,一人在经历了大起大落的遭遇之后,多少都会变得成熟一些。 杨怀玉现在就不错,至少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不该要什么,至少知道心安理得的拿走自己的东西,而不是像那些二杆子一样,吼一声老子要去光屁股打天下,骄傲过后,就去大街上讨饭了。 他带来的东西很多,他家里的夜壶似乎都没有放过,送粮食过来的庄户们愉快的帮着他把粮食塞进阁楼里去了。 一个头上扎着青丝带的贵公子骑在马上远远地看着杨怀玉忙碌,铁心源捅捅杨怀玉,杨怀玉朝街口看看,丢下手里的活计,大步走过去,那个青衣贵公子也从马上跳了下来。 也不知道杨怀玉和那个贵公子说了些什么,那个人终究还是离开了,杨怀玉则眼眶红红的走了回来。 “那是我弟弟。” “过来追要东西的?咱们不能给!” “滚,他是来劝我回家的……说我娘哭的很伤心。” “那你回去还是留下来自力更生?” 杨怀玉好像没有听见铁心源的嘲讽口气,把一个箱子抗在肩膀上道:“我该学着为自己的话负责了……不回去了……” “呀,那个漂亮的女子是谁?是那个叫做苏眉的吗?”铁心源在一边忽然喊了一嗓子。 本来已经扛着箱子进门的杨怀玉猛地一下子就窜了出来连声问道:“在哪?在哪?” 巷子口空荡荡的,鬼影子都没有,杨怀玉希冀的目光逐渐暗淡了下来,在铁心源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就扛着箱子进了院子。 “北风起啊, 英雄泪啊, 郎有心呀, 妾无意呀, 抓个蛤蟆当马骑啊。 左手锤子啊, 右手鞭啊, 大风起啊, 云飞扬啊, 杨怀玉想要武状元啊……” 铁心源唱儿歌向来是很拿手的,不管是小水珠儿,还是小公主,他们都喜欢听,总是变着法的求铁心源唱儿歌给他们听。 而铁心源也不含糊,从“一闪一闪亮晶晶,一直唱到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的快” 这些朗朗上口的儿歌很快就被全东京的孩子们学会了,因此,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孩子唱着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的时候,铁心源总会露出一种神秘的微笑。 按照对他极度了解的小巧的话来说,他又在里面憋着坏呢,只是不知道倒霉的人到底是谁。 小巧儿不懂,杨怀玉这个赳赳武夫也不懂,只有学过易学的铁心源清楚儿歌的力量。 太史伯阳父奏曰:“凡街市无根之语,谓之谣言。上天做戒人君,命荧惑星化为小儿,造作谣言,使群儿习之,谓之童谣。小则寓一人之吉凶,大则系国家之兴败。 ps:求@推荐票,求看书的诸君点击收藏一下,拜托了。孑与拜上。 第七十七章小儿凶猛 七十七章小儿凶猛 马行街上有一道十七丈高的旗幡,上书——东廊正店酒无双! 每一个字都有门板大小,即便是站在东岭桥上都能清楚的看到旗幡上的大字。 旗幡招展,上面的字也就像游龙一般似乎在上下攒动,蔚为壮观。 要写这样的大字可不容易,首先,你就需要有一支如椽巨笔才成,然后再蘸着水在青石板上练就个十几年,然后,你就可以有非常丰厚的收入了。 听说东廊正店的那七个字每个字都需要十贯钱才能请动这一行的佼佼者孙不让出手一次。 孙不让出手写了,却每每会后悔的捶胸顿足,认为自己这样做,会让大字行的晚辈们又少了一口饭吃。 大宋商家是非常注重宣传的,铁心源早就领教过了。 敲梆子报时辰的头陀都知道在大清早的时候提着一篮子碎米饼送给那些馋嘴的孩子,让他们告诉家里的大人梁家的米饼最好吃。 酒铺门口那个艳丽的妇人其实就不是卖酒的,她是专门用来勾引男人的,所以每一个妇人都有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那些来回走动的男人有时候经不起妇人柔声软语的相求,晕陶陶的进了酒铺,出门清醒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两坛子酒,至于褡裢里面的铜钱早就不翼而飞了。 一群群的孩童唱着“北风起啊,英雄泪啊,郎有心呀,妾无意呀……杨怀玉想要武状元的童谣招摇过市。 站在街边上欣赏了好一阵子的铁心源踩着一寸厚的积雪再一次来到了笸箩巷子。 小年刚刚过去,年兽即将逼近,东京人少不了要做点馄饨吃一下,准备几样下酒菜,给老婆孩子弄件新衣裳,准备一边喝酒一面守岁,灶神嘴上涂抹了蜜糖之后已经上天了,门口神荼郁垒两位大神已经严阵以待,小鬼是进不来了,就摩拳擦掌的等待在除夕那一夜和年兽来一场生死鏖战。 杨怀玉见到铁心源就像是见到了鬼,吱溜一声人就不见了,吃了一半的饭碗还留在桌子上。 “他干嘛要跑?”铁心源坐在杨怀玉做过的地方,拿起一个胡饼在水珠儿的汤碗里泡泡,吃了一口之后问小巧儿。 “他说他没脸见人了,已经三四天没出门。”小巧儿一边吸溜面条,一面含糊不清的回答。 “告诉他,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必要,这争夺武状元啊,其实与竞选花魁是一个道理。 人家花魁为了当上头牌,宁愿脱得光光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进水里假装美人鱼,即便是被人吃光了豆腐也要拿头牌的位子,这是何等的决心? 他不过是让别人知道了名字而已,现在,全东京的人都知道他要抢夺武状元了,同时他和苏眉的事情也传遍了东京。 嘿嘿,武状元能不能抢到手很难说,反正苏眉恐怕除了嫁给他之外,可选择的余地不多了。 这都是好事情,他没必要见了我就跑。” 小巧儿怒道:“杨怀玉说了,他要是拿不到武状元就当场自杀,你也不想想看,他还有退路吗?” 铁心源瞪着眼睛道:“我们前进一步容易吗?干嘛要退路?” 小巧儿把饭碗丢在一边怒道:“你怎么知道会没有人比杨大郎更加厉害的人?” 铁心源笑道:“有我们在,即便是有厉害的,我们也能让他厉害不起来,总会有办法的。” 小巧儿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准备耍诈?” “对啊,你以为往年的武状元都是凭真本事考上去的么?我翻看了近十六年的科考状况,有确实作弊行为的就有四届,怀疑作弊的有六届,知道景祐三年甲子科的状元如今在干什么吗?” 小巧儿摇摇头表示不知。 铁心源嚼着胡饼笑道:“在西夏擒生军中,打仗的时候他缩在帐篷里打死都不出去,然后他带领的队伍被人家十几个西夏人就给击溃了,顺便把他这个吓得尿裤子的武状元给捉走了。 我们无法知道那个比杨大郎武功厉害的家伙是不是个胆小鬼,但是我们知道让杨大郎这样的家伙戌边,咱们至少不用担心他会不战而降。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全力支持杨大郎呢?” 小巧儿点点头道:“既然是这样,还是杨大郎这家伙比较可靠一点。可是我们无权无势怎么帮他?” 铁心源从桌子底下拿出来一根三尺多长的木棍道:“把这个木棍给我从中间钻一个孔,要求前后贯通,孔钻好之后填上细细的河沙用绳子来回拖拽之后打磨光滑,完事之后交给我就好。” 小巧儿接过木棍打量了一下道:“两头钻不算难,装上细砂之后不用绳子拖拽,两头封堵之后来回晃动打磨的更圆滑。 你先告诉我这东西有什么用?” 铁心源白了小巧儿一眼,吃了一口面条之后道:“木棍做好了,你就去河边给我弄些冬眠的蛤蟆回来,我有用处。” “要蛤蟆干什么?冬天找蛤蟆你这是为难人。” “你少管我要干什么,尽管去找就成,你不是夸口以前冬天的时候连田鼠洞里的粮食都能挖出来吃掉吗?找冬眠的蛤蟆不难吧?” 小巧儿见铁心源不愿意说清楚,只好悻悻的答应了去给木棍钻孔,顺便去河边挖冬眠的蛤蟆。 说完了这个事情之后,铁心源就和小巧儿去了笸箩巷子的最深处,这里剩下的密封木桶已经不多了,大部分都被小巧儿运进杏树林子里去了,就等着攒够了数量,就把地面挖开,把这些汽油全部丢进热泉里面去。 铁心源自然不会愚蠢到自己站在热泉边上点燃轻油,那样的话很容易被军兵的包围圈给困在里面,而且因为时间紧迫,难免会留下痕迹,有了痕迹说不定会被包拯这种断案神人找到。 他一点也不想和小巧儿一起被人家绑在台子上把脑袋砍掉,因此,延时装置就必须有。 小巧儿的点火的延时装置还没有弄好,不过这事还是交给小巧儿去烦恼就好,否则他就会大发雷霆。 他做了一个小小的木头匣子,匣子里面有一个小铁人,小铁人手里抓着一柄小锤子,只要拉动缠在小铁人身上的绳子,小铁人就会疯狂的敲打前面的燧石,然后就会有火星冒出来,点燃下面的火绒,火绒再点燃火药绳子…… 总之,按照铁心源计算过的那样,这个盒子至少可以保证半个时辰的延时效果…… 铁心源的想法是给引火绳绑上一截粗大的香……香燃烧半个时辰之后就会点燃引线。 这个法子说出来之后小巧儿立刻就翻脸了…… “巧哥儿,你不要思虑太重,炸濮王他们家其实和你烧掉一间茅草棚子没有多大的区别。 你越是重视这件事,就会把自己陷入到一个紧张的状态中,到了这个时候你就会把所有的事情严重化,就像你搞得那个延时机关一样,其实没有必要那么精妙的。 是你下意识的刨除了所有简单的法子。 你知不,简单粗暴的法子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效,最直接也最要命的法子。 就像你设置的机关一样,越是精妙的机关,出错的机会就越大,也就像武器一样,越是简单的武器,可靠性就越高。 我们少绕一个弯子,烧掉濮王家的把握性就多一分把握。” 小巧儿点点头,沉默了好久之后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道理的?难道也是从书上学来的不成?” 铁心源笑道:“我脑袋里有一本天书,想要什么学问,天书里就会出现那种学问,所以你不必丧气。” “那个要钻洞的木杆子和蛤蟆也是那本书上讲的?” “没错,巧哥儿,你可能想不到,只要把一根填满蟾酥的竹刺放进那个空心木头杆子里面,然后用嘴猛力的一吹,那根竹刺就能飞出去三十步远,而且准确定极高。 如果蟾酥进入了人的身体,那个人很快就会发羊羔疯……” “你打算用这东西来帮杨怀玉夺取武状元?” “是啊,到时候教军场内人头涌涌,人人都在靠近那些准备夺取武状元的武士,我们几个小小的孩子,谁会在意呢?” 小巧儿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只要杨怀玉不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他确实有能力夺取那个武状元的。 当然,是在我们把所有能够威胁到他的人全部干掉的情况下。” 铁心源笑道:“一样样的来吧,先把濮王家的这笔账算清楚再说杨怀玉的事情,呵呵,偌大的东京城,有无数的才智之士,但是有谁能想到几个孩子就能把整个东京搅得周天寒彻呢?” 小巧儿笑道:“这样的感觉很好,我喜欢,既然你要力求稳妥,一旦明天我把这里的轻油全部运走之后,这里也需要彻底的休整一番,你觉得咱们把这里买下来当工坊如何?” “你哪来的钱?” “我看见你有好几颗价值不菲的宝石……”ps:继续恳求@推荐票,求没有收藏的兄弟姐妹们点击一下收藏,孑与鞠躬致谢。孑与拜上。 第七十八章是谁吹皱了一池春水 第七十八章是谁搅乱了一池春水? 苏眉端坐梳妆台前,对面就是一张很大的菱花镜。 里面的美人儿轻蹙峨眉,一丝淡淡的哀愁就像落笔在宣纸上的浓墨慢慢地晕染开来。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念罢这段优美的词,苏眉看着菱花镜里的美人儿道:“那个莽夫用自己的生命作伐,你该如何是好?” 镜中美人儿依旧峨眉轻蹙…… 铁心源不喜欢现在的矮小身材,这样的高度和别人说话很吃亏,不管是不是个人自己都需要仰望才成。 所以他跨坐在栏杆上,这样至少和有些悲愤的杨怀玉可以做到平视。 “早就和你说过,你要是不出手,我就帮你。” “你这不是帮我,是在害我,苏眉现在一定恨死我了。” “知道什么啊,恨也是一种强烈的情绪,让苏眉恨你的情绪占据她的心,也比她无所事事的去想别的男人强。 因爱生恨这句话听过没有?在我看来这四个字倒过来说也成啊,因恨生爱一听就让人觉得回味无穷。” “不成的。”杨怀玉抱着脑袋蹲在地上道:“苏眉不是一般的女子,她不会屈服的。” 铁心源往嘴里丢一颗豆子不屑的道:“扯淡,我比较欣赏庄子老婆劈棺惊梦的壮举,也比较欣赏山人老婆扇坟盼干这样的真性情。 至于苏眉,她既然干不出这种壮举,那就是说人情礼法对她依旧有约束力。 我敢说你现在要是跑去苏家非礼了她,下个月你们就可以举办婚礼了,至于她是不是会恨你一辈子,说实话,关我屁事,我只是在努力地完成对你的承诺,把苏眉弄到你床上就算我成功了。” 杨怀玉怒吼一声道:“我没你那么下流!” 铁心源骑在栏杆上笑的嘎嘎的道:“下流的人一般都不缺女人,只有那些正人君子才会孤枕独眠。 说吧,苏眉给你出什么难题了,童谣已经传播了十来天了,她也该有动静了,这个难题你解决不了吧?说说,我来想办法。” 杨怀玉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淡蓝色的笺纸递给了铁心源道:“苏眉想要拒婚,又不明说,她要我作出一首不比柳三变那首《雨霖铃》差的诗歌出来……你知道的柳永词为当世第一……” 铁心源取过笺纸扫了一眼轻声念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方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 好字啊,好字,一手簪花小楷写的风流倜傥,你的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别告诉我她还长着一对桃花眼!” 杨怀玉的两只手痉挛般的曲张不定咬着牙道:“重要的是那首词,不是苏眉的字!” 铁心源笑道:“《雨霖铃》啊,一首传自前唐教坊曲子词目而已,相传,当年唐玄宗勒死杨贵妃之后,走到蜀中,时霖雨连日,栈道中听到铃声。为悼念杨贵妃,便采作此曲,后来被柳永使用了一下而已。 一个勒死老婆的负心汉,晚上做春梦梦见和被勒死的前老婆翻云覆雨的艳词罢了,有什么好的,柳永用了这个曲子词,自然就高妙不到那里去,怪不得陛下一点都不喜欢柳永,我也不喜欢,你看看,这混蛋把好好的一个良家女子教成什么了。” “啊?这东西可以这样理解吗?”杨怀玉也是读过书的,开始见到柳永的词之后就已经绝望了,没想到这首传唱坊间迷倒无数人的优美词牌,到了铁心源嘴里会出现这样一种奇怪的解释。 “哼,苏眉用这首词首先就落了下乘,她苏家乃是正牌的读书人家,柳永是陛下批判过的文人中的败类,本来她苏家就该追随陛下的脚步走的,她用柳永的词来为难你这个有为青年本身就是大错! 立身不正,说什么都是错的,你何必在乎呢?如果和我一样本经是《原道》这样的宏文巨制,那么,说什么自然是冠冕堂皇的,这就叫做根正苗红。” 当朝皇帝讨厌柳永这并非是什么秘密,杨怀玉自然是知道的,也清楚铁心源说的其实没错的,柳永的东西在民间非常的流行,但是放到台面上立刻会成为被批的对象。 有了些希望,心情自然是愉快的,杨怀玉的脸色也就不那么难看了,凑近铁心源小声问道:“我该怎么做?” 铁心源笑道:“自然是回信告诉苏眉她这样做不妥,让你和柳永比试对你是一种侮辱哦,请她换一首诗词过来。” 杨怀玉振衣而起,立刻就回自己的屋子里写信去了。 铁心源眼睛转了几圈子之后转身去了小巧儿的房间里奋笔疾书,不大功夫就从房间里出来了,见杨怀玉也从他的屋子里出来大声的呼唤水珠儿,打算让他去苏家给苏眉送信。 受了贿赂的水珠儿非常愿意跑一趟,反正苏家离笸箩巷子不太远,过两条街就到了,杨怀玉看着水珠儿转过了街角,满脸都是希冀之色,想和铁心源继续聊两句,发现铁心源已经离开了,就从兵器架子上取下马槊舞动了起来。 水珠儿连蹦带跳的来到了苏家,拍了门环之后,就把一封信交给了门房,说是杨大郎给苏家娘子的回信。 门房代替自家小娘子赏赐了水珠儿一把大钱,就把信交给了走内院的婆子。 苏眉原以为杨怀玉会磨蹭很久才会给自己回信,想不到自己的信才走了一个时辰,就有回信了,这让她有些期盼,又有些恼火。 回到闺房匆匆的裁开信封,只是扫视了一眼,苏眉的脑袋就像是被一只巨斧重重的从中间给劈开了…… 一张机,一针一线盼春归,寒星点点无睡意。 凄凄惨惨,半边锦被,留着待郎归。 二张机,春草青青**,纸鸢独去无情意。 一缕丝线,两寸芳心,随着春风去。 三张机,花开并蒂蝶双戏,春红总被风吹去。 鸳鸯帕上,落红点点,全是相思意。 四张机,丝线乱如柳树风,织锦不成人心悸。 帛书一卷,檀郎迟归,不晓奴心意。 五张机,雁叫声声又一年,画角无声夜梦寒。 空帷落尘,胭脂失色,全是旧回忆。 六张机,牡丹抛却凤凰色,雏鸡架上作凤鸣。 鸳鸯被里,泪眼凝噎,相对换红衣。 (唉,没法子,本想抄袭金老爷子的九张机,担心被兄弟姐妹们鄙视,只好自己动手写,不太好,您凑合着看。) “无耻!” 苏眉高耸的胸膛急剧的起伏,面色青一阵红一阵,那张笺纸被她青筋暴起的小手紧紧地握在手中,眼泪扑簌簌的就流了下来,从来没有哪个登徒子敢这样冒犯自己。 杨怀玉离开了杨家,难道说连起码的礼仪都没有了吗?他难道不知道给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写这样的艳词到底意味着什么? 擦干了眼泪,骄傲的苏眉就准备亲自去看看哪个落魄的杨怀玉,即便是有损闺誉也要去,如果不能当面斥责这个无赖子,自己今后休想再有好心情。 铁心源把脑袋枕在水珠儿的软软的肚皮上对小巧儿道:“过一会苏眉可能会过来。” “好啊,杨怀玉想那个女人都快要想疯了,你看看,他抡马槊已经抡了快一个时辰了。 你说说,女人真的那么重要吗?至于要觅死觅活的吗?” 铁心源瞅瞅小巧儿还没有完全长成的身体笑道:“这种事是老天爷强行给我们设定的一种生活。 如果不想这片大地上一个人都没有,男女之间就必定会产生各种纠葛,这没法子砍断。 你以后说不定也会这样的。” 小巧儿瞅瞅天井里面吐气开声练习马槊的杨怀玉摇摇头道:“我不会,将来如果看上哪个女子就让媒婆带着厚礼去她家求亲。” “如果人家不愿意呢?” “不愿意?为什么?嫌钱少?再加点钱就是了。” 铁心源呲着牙齿笑道:“如果加了钱人家还不愿意,你是不是打算一棒子把那个女子敲晕之后带回来?” 小巧儿笑道:“是啊,我娘是我爹用两匹马换来的,还不是快活的过了一辈子?甘凉道上的女人和骡马是等价的,李元昊娶辽国公主当老婆也不过是五百匹青塘马的代价而已。” 水珠儿把铁心源的脑袋从自己的肚皮上推开,指着外面道:“来了一辆马车!” 铁心源一跃而起道:“来了,水珠儿打开大门,让马车直接驶进来,好让苏眉小娘子好好看看我们杨大郎肥厚的胸肌和修长的四肢,这样好的男人都不嫁,我看她是瞎了眼睛了。” 小巧儿连连点头,水珠儿一溜烟的就从阁楼上跑下去给苏眉开门去了,他很喜欢苏家人,只要去一次,就能拿一次钱。 车夫到了门口,看见一个胖胖的衣衫干净的孩子笑嘻嘻的打开了大门,邀请自己进去。 实在是不忍心让那个孩子难堪,就小声的问自家小娘子要不要进去。 苏眉见外面是人群往来的街市,遂点点头让马夫将马车驶进了院子,她满腔怒火的想看看杨怀玉所在的地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污秽所在。 第七十九章苏眉看到的真实 第七十九章苏眉看到的真实 马车进了大门之后,不等马夫拿踩凳,一个梳着马尾巴的少年郎就笑着端来了带梯子的踩凳,安置好之后立刻就笑着离去了,脸上的笑容极为单纯,不管谁看了都觉得舒服。 苏眉戴着幕离下了马车,本以为会来到一个极为嘈杂的环境,毕竟听别人说杨怀玉如今和十几个小乞丐住在一起。 环目望去,四面都是木制的房屋,对面是一座两层的木楼,或者说不上是木楼,应该是一个很大的阁楼才对,没有雕梁画栋,更没有各种精美的陈设,只是一个干净整洁就给苏眉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 几个穿着素色花衣的女童,原本躲在门后偷看自己,确认马车里只有自己和丫鬟,顿时就笑着从屋子里跑出来,牵着衣角邀请进屋去坐坐。 苏眉并没有拒绝,带着丫鬟进了女童出来的屋子,屋子里有一股子淡淡的皂角味,却摆着很多的小床,小床上同样没有雕工,却横平竖直显得极为整洁。 “妹妹们平日里就在这里休憩?”苏眉拉住了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女童轻声问道。 女童笑道:“是啊,姐妹们都住在这里,本来有茶待客的,可是阿柔姐姐,唤弟姐姐她们去了绣工铺子挑丝线去了,源哥儿嫌弃我们年幼不许我们碰热水壶…… 姐姐稍坐片刻,阿柔姐姐她们马上就会回来的,到时候就有茶喝了,我家的茶最好喝了。” 苏眉点点头,掀开幕离,立刻就被屋子中间的一个奇形怪状的火炉给吸引过去了。 这间屋子很大,屋外清冷的厉害,屋内却温暖如春,那个铁炉子发出微微的轰隆声,那该是火苗扑起来的声音,炉子上有一个被擦得发亮的铜壶,壶嘴里扑扑的往外冒着白气,或许是水汽的缘故,让这间屋子一点都不干燥,空气反倒湿润清新。 被小姑娘拉着坐到窗前,面前的一张小几上摆着一个有了缺口的花盘子,盘子里齐齐的蹲着一排蒜头,蒜头上已经长出两寸长的绿芽,嫩绿的颜色在寒冬里显得格外顺眼。 苏眉拿手摸摸女童床上铺着的被褥,虽然都是粗麻布所制,里面的棉花却塞了很多,柔软而干爽,想必这些孩子这个冬日一定过得很是暖和。 “杨怀玉可是住在你们这里?” 苏眉拉着一个女童的手温柔的问道, “您说的是杨大哥?对啊,他就住在旁边的院子里,和巧哥儿,玲哥儿,福哥儿他们住在一起。 我告诉你哦,杨大哥也没有家了,他给我们带来了好多的粮食,住在我们家里练武,准备考武状元。” 苏眉皱皱眉头道:“他现在在哪里?” 女童指指天井的方向道:“在天井里,每天这个时候家里都回来两个很凶恶的人,杨大哥要打败他们才能出来。” 苏眉正要出去找杨怀玉算账,却听得窗外有一个清脆的童音响起:“可是苏家小娘子到了,没有奉茶待客实在是我们这些做主人的失礼了,还请小娘子来阁楼奉茶。” “这人是谁?”苏眉小声的问女童。 “源哥儿啊,告诉你哦,源哥儿可了不起呢,他是官家亲口夸赞过的神童。” “哦?”苏眉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毕竟铁心源的那首《咏蛙》实在是太出名了。 推开门,院子里站着一个绿衣小童,这个小童和别的小童不一样,他没有梳总角,只是简简单单的梳了一个马尾巴,一尺余长得头发垂在脑后,随着他小大人般的踱步一跳一跳的,让人发笑。 铁心源见苏眉出来了,就笑着拱手道:“大郎如今正在和虎翼营的两位将军切磋武艺,小娘子请移步上楼,便可一观究竟。” 苏眉不愿意在男子面前多说话,即便是小童也不愿意多说一句,只是点点头就随着铁心源踏上了楼梯。 铁心源指指自己身上的绿色五毒褂子苦笑道:“我这副模样一定可笑至极吧?不过这是家母的意思,她担心我长不大,希望有五毒相克,落得个长生不老,哈哈,不管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敢忤逆母亲的。” 苏眉轻笑道:“令慈一片爱子之心,谁敢笑话。” 说话间就上了阁楼,苏眉吃惊的发现,阁楼上竟然坐了七个大小不一的少年,自己上楼来,那些少年竟然目不斜视的在看自己手上的书本。 这里也有一个硕大的铁炉子,不过这里就不如女童们居住的地方暖和,小一些的孩子靠近火炉,大一些的在坐在外围,有的在写字,有的在轻声的读书,仔细一听,大都是些启蒙的东西。 最靠里的那个小小的胖子苏眉是认识的,就是他给自己开的门,悄悄走到小胖子的背后,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小胖子右手大把握着一支毛病,正在呲牙咧嘴的写字,一张粉嘟嘟的胖脸上全是墨汁,快成戏台上的山妖了。 不知为何,苏眉竟然掏出手帕帮着小胖子把脸上的墨汁都擦掉,取过他手里的毛笔纠正了小胖子的握笔姿势,眼看着小胖子在纸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一,这才站起身子。 水珠儿抬起脸,长着缺少了门牙的嘴巴笑道:“谢谢姐姐。” 跟随苏眉过来的小丫鬟已经笑得不成了,苏眉瞪了一眼小丫鬟柔声道:“练字需要持之以恒,方能进步,急不来的。” 水珠儿哭丧着脸道:“源哥儿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见我写不好字总是打我……” 站在一边的铁心源怒道:“我的先生就是这么教我的,我自然这样教你,已经教了你三天了,你竟然连一个一字都不会写,握笔的姿势纠正过一千遍了,你还是学不会,不打你打谁?” 水珠儿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躲在苏眉的身后不敢面对横眉怒目的铁心源。 苏眉大怒,一把掀开幕离瞅着铁心源怒道:“你是大名鼎鼎的神童,自然能够做到举一反三,要知道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如你一般有超出常人的智慧。 他们学习的过程,就是一个熟练地过程,如果他们能够勤学不辍,将来的成就未必不如你这个御封的神童。” 铁心源扳着脸道:“不过是一群乞儿罢了,如若不是看在杨大郎的面子上,你以为我喜欢来教他们? 我可是一个铜板都没有拿过,既然你说我教的不对,那么就由你来教,我倒想看看你能把他们教出什么花花来。” 苏眉还没有说话,她身边的小丫鬟最见不得别人小看自家小娘子,立刻张嘴道:“我家小娘子当年也是以早慧闻名东京城的,读过的书比你多多了,我家大官人早就说过,我家小娘子如果不是身为女子,夺个进士出身还是不难的。” 铁心源瞥了小丫鬟一眼,仰天呵呵两声,就下了阁楼,还非常有礼貌的朝苏眉拱拱手道:“有劳,有劳!” 苏眉狠狠地瞪了一眼小丫鬟,正要告诉小胖子自己是一个女子,不方便给大家教书,却发现小胖子拉住他的手轻声道:“姐姐,杨家哥哥今天要和虎翼营的人比武离不开,就让我去你家送信,可是源哥儿也写了一封信,非要我把他写的送给你,要是把杨家哥哥写的信送给你,他说就要打死我。” “什么?”苏眉吃了一惊,连忙问道:“杨大郎的信又在那里?” 小胖子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拿给了苏眉。 苏眉从袖笼里掏出早先收到的那封信,稍微对比了一下笔迹,就顾不得还有旁人在,狠狠地在自己脑袋上捶了两下。 该死的,被那封写满了胡言乱语的信给弄乱了头脑,竟然连分辨一下笔迹的看信根本之道都忘记了。 想到阴险的绿衣蛤蟆,苏眉握着两封信急急地问小胖子:“杨家大郎在那里?你为何不去告诉杨家大郎?” 小胖子摇摇头委屈的哭道:“大郎不会信的,他和源哥儿的关系很好,从不怀疑他说的话。 姐姐你快去看看,杨家大郎快被虎翼营的人给打死了。” 脑袋乱糟糟的苏眉被小胖子拖着就来到了阁楼的东边,才过去,就看到赤裸着上身的杨怀玉被一个虬髯壮汉抬腿一脚踢的横飞起来,砰的一声重重的落在地上。 一记鞭腿非常的沉重,杨怀玉趴在地上努力地想要爬起来却不能成功,那个虬髯大汉走到杨怀玉的身边道:“就你这幅模样也想夺取武状元?做梦去吧,爷爷当年一对铁腿打遍河洛无敌手,即便是这样也只能夺取一个第七名亚元。 怎么样?挨了爷爷一记重击滋味如何?” 趴在地上的杨怀玉艰难的抬起头道:“我答应了一个人一定要夺下状元位置的,还请前辈继续教我。” 说完话一个乌龙卷柱腾身而起,不待身子站直两只拳头就猛地轰了出去,虬髯大汉怪笑一声“来的好”探出右臂格挡杨怀玉暴雨般的拳击,左臂出手锁住杨怀玉的双臂,生生的将他拖到自己身边,他的左腿如同一条怪蟒一般从竟然从身后抽了过来,沉重的皮靴重重的踹在杨怀玉的前额上。 杨怀玉如同一根木头一样再次轰然倒地…… 看着趴在地上努力要站起来的杨怀玉,苏眉掩着嘴巴,早已泪流满面…… 第八十章不会谈恋爱的杨怀玉 第八十章不会谈恋爱的杨怀玉 小巧儿躺在刨花堆里,喝了一口淡酒笑道:“人家抱得美人归,你却成了很恶心的坏蛋,怎么?你喜欢当坏蛋?” 铁心源骑在椅子上瞅着小巧儿抓了一把刨花丢进旁边的小炉子冷笑道:“在刨花堆里点炉子,你觉得你死的不够快是不是?” 小巧儿讪讪的拎着小炉子来到门口,又把满地的刨花扫到墙角,这才点燃了炉子里的刨花,将一把小水壶坐到上面等着水开。 “女人很奇怪的,她们好像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却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也会欺骗自己。 我先是写了一封非常恶劣的信笺给苏眉,不但要激怒她,还要让她在那一瞬间失去起码的判断力。 等她来到咱们家之后呢,就给她看一个完全出乎她想象的环境,她自然就会生出疑心。 她既然喜欢自己发掘真相,我们就给她一个美化过的真相让她慢慢发掘。 只可惜为了让这个真相变得活色生香,我只好把自己牺牲掉了。” 听铁心源这样抱怨,小巧儿笑道:“我娘给我讲的神仙故事里面也总有几个坏蛋的,不知为什么,我娘的故事里面的坏蛋都是有吃有喝有美人的那种,弄得我现在对做好人有很大的戒心。” 水开了,小巧儿准备泡茶,就听天井里又传来一声闷响,小巧儿用衣袖护住茶杯免得房顶上掉下来的尘土弄脏了杯子。 “杨大郎最近受的罪不少啊,你发现没,这家伙最近瘦了很多。” 铁心源冷笑道:“你看看他要的美人,地位,名声,这三样有一样便宜的吗?不付出那怎么行?” “可是那两位虎翼营的教头下手也太狠了,你听听,真是拳拳到肉啊,每一拳都几乎山崩地裂,简直太猛了。” 铁心源瞅着兴奋的小巧儿道:“我发现你不是在为杨怀玉担心,而是在兴奋,现在我们好歹都是兄弟,你能不能有点人心?” 小巧儿嘿嘿一笑,抬手给铁心源斟上茶水拍拍胸膛道:“了不起等会我卖力的骗骗苏眉,让她心甘情愿的留下来教弟妹们学问。 嗯,源哥儿,你确定你这做这事不是教书教烦了,我知道他们几个比较笨,只要你教,他们迟早会开窍的。” 铁心源摇摇头道:“最希望他们成材的人是我,哪里会有厌烦一说,只是我怕把他们就教坏了,教书不是谁都能教的,苏眉的父亲就是朝廷的宴讲官,他哥哥看样子也要进太学当先生的,可谓一门都是讲师,所以由苏眉来教导他们,最合适不过了。” 小巧儿点点头,不再说话,对铁心源他总是信任的。 不知何时,天井那边残酷的教学终于结束了,杨怀玉浑身泥土踉跄着推开了铁心源和小巧儿所在的木工房,提起桌上那壶温热的茶水就要喝。 这壶茶水是小巧儿每日都准备好的。 杨怀玉嘴里含着壶嘴,眼睛却直愣愣的看着门口,忽然发一声喊,豹子一样的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苏眉,你等我一会,我换上衣衫就来。” 苏眉的眼睛红红的,冷冷的瞅着仰头看着屋顶的铁心源道:“你做事怎可如此卑鄙?” 铁心源瞅了苏眉一眼道:“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苏眉冷笑道:“大郎的大任是什么?” “持干戈,驱虎豹,卫边城,定四方!” “那么,你的志向呢?” “班定远!” “班定远绝域五十城,一声令下无数异族不敢抬头观其颜色,你何德何能定下班定远之志?” 铁心源微微一笑,背着手走出屋子,头也不回的道:“我从不和妇人女子谈论我的志向。” 苏眉愤怒的跺跺脚,想要追出去斥责一下这个无耻之徒,如果可能,她很想亲手把这个恶棍狠狠地揍一顿。 “他已经被揍过了,脑袋上的包才下去……” 小巧儿重新泡了一壶新茶,用开水烫了两个瓷杯,给苏眉倒上茶水笑道:“他的性子古怪,极易得罪人,但是心却是不错的。” 苏眉摇头道:“不,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小巧儿笑道:“苏娘子可知晓源哥儿这两年干了多少事情吗?” 苏眉皱皱眉头道:“无非一首《咏蛙》而已。 小巧儿肃手请苏眉饮茶,苏眉端起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茶水,今天过来寻仇,火急火燎的早就口渴难耐了,喝了一口茶水竟然觉得这种微微苦涩的茶水回味竟然极为清香可口。 小巧儿笑道:“你看,这种茶就是出自铁心源之手,他常说茶为涤烦子,酒为忘忧君,添加了葱姜只能喝出俗世的繁华来,却与茶水的清静毫无干系。” 苏眉一面听小巧儿说话,一面喝完了杯中茶,放下茶杯问道:“我其实很不明白,你看着像是一个明事理的少年人,大郎更不必说,少年时就以武艺超群闻名东京,为何你们二人都与他成为好友? 你可知他刚才干了什么腌臜事情吗?” 小巧儿给苏眉的茶杯里重新添满了茶水笑道:“苏娘子不必说,不管他干了什么事情,我们两个都相信他。” 苏眉惊讶的一下子站立起来道:“这却是为何?” 小巧儿平静的道:“铁心源救了我的命,同时也把一个萎靡不振的杨大郎重新弄成了一条龙精虎猛的可以夺取武状元的汉子。” 说到这里小巧儿挑眉又笑道:“这个理由应该够了吧?” 苏眉默然不语。 杨怀玉推门走了进来,这让小巧儿非常的惊讶,自己和苏眉不过是喝了一杯茶水的功夫,这家伙竟然已经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看样子连头发都重新梳理了一遍。 杨怀玉来了苏眉立刻就把幕离放下来了,盈盈起身施礼道:“世兄安好。” 杨怀玉平日里还算是稳健的双手此时竟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好半天才还礼道:“愚兄鲁钝,让你失望了。” 苏眉取出杨怀玉的那封信再次施礼道:“世兄信中说的极是,是小妹轻佻了。” 杨怀玉两手摇摆的就像风车一样急忙道:“这其实不是我的主意,是源哥儿的主意,我本来想请他作诗的,谁知道他说作几首超越柳三变的诗词很容易,只是把他和柳三变相提并论,有些侮辱他。” 杨怀玉不提铁心源则罢,一提起铁心源苏眉那颗极度好胜的心再一次复活。 躲在门外偷听的铁心源叹息一声,准备跑路,就听苏眉大声道:“柳三变的词虽然上不了庙堂,但是他的词锋清丽婉约,尤长于抒写羁旅行役之情,创作慢词独多。 铺叙刻画,情景交融,语言通俗,音律谐婉,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其实浪得虚名!” 杨怀玉听苏眉这样说立刻就冲出屋子大声吼道:”源哥儿,源哥儿,眉妹子要听你作诗词,你快来啊!” 躲在厨房和水珠儿一起吃炊饼的铁心源恨恨的道:“眉妹子,没妹子,你要是再这么喊下去,老子保证你这辈子只能独活。” 水珠儿往铁心源身边凑凑道:“源哥儿,眉姐姐身上香香的一定是好人。” 铁心源阴郁的瞅瞅水珠儿道:“难道我身上闻起来就是臭臭的吗?你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依靠鼻子来分辨好坏人?” 水珠儿抽抽鼻子道:“牛二身上就很臭,还有丐帮的那些人身上也很臭,街边上卖假老鼠药的那个小鬼三,身上也是臭的,还有欺负小柔儿的那个**子也是臭的。” “**子是臭的你还敢下嘴咬?” “我回来之后拿青盐漱口了,一连好几天我吃炊饼都能吃出一股子臭味出来。” 铁心源挠挠后脑勺道:“说不定你还真的有凭借味道就能分辨出好坏人来,哪一天我们好好的试验一下。” 听着杨怀玉的声音去了后院,铁心源站起身,拍拍水珠儿的脑壳道:“该走了,再不走我娘就要着急了。” “可是杨家大郎在喊你啊,你不去帮忙吗?” “傻小子,哥哥我要是再帮忙,就要帮他入洞房了,好了,我走了,记得把后门拴好,最近这里总是有贼偷,不要被人家捡了便宜。” “贼偷会被大郎哥哥打死的……” 铁心源朝后面招招手就双手抱着后脑勺懒洋洋的往母亲的新店进发,过完年之后枣冢巷子的新店就要开业啦,现在一定有很多的事情等着母亲去安排,自己这样乱跑,很是不孝啊。 从笸箩巷子去枣冢巷子必须是要经过西水门的那口甜水井的,铁心源又去看了看自己的那群肥猪老朋友,如今,他和那头猪王已经成了好朋友,好朋友就该经常走动才是。 看猪的老梁喝的酩酊大醉,寒冷的日子里躺在窝棚里,身子已经抽成一团了,铁心源找来硬梆梆的黑被子给老梁盖上,想了想,又把窝棚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火盆里的炭火还没有烧完,如果今天自己不过来,明天就可以为他收尸了。或许老梁根本就不想活下去了,官府三天两头的来找麻烦,这些猪如今都成了官府的财产,老梁还必须养着这些猪,直到年后的武科开考,朝廷准备用这些猪来为那些前来应考的武举们增加一点油水…… 铁心源来到了猪圈,那些猪见到他都非常的兴奋,有的甚至顾不上睡觉,精神抖擞的站在猪圈边上,呼扇着大耳朵希望能够再享受一下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蘑菇粉从铁心源的指缝里面溜了出去,落在湿乎乎的猪鼻子上……当他走出猪圈的时候,猪圈里的肥猪正在发出高亢的鸣叫。 ps:继续求@推荐票啊,继续求收藏,孑与大清早高兴地鼻涕冒泡,点击推荐双榜第一,牛啊,谢谢大家了。孑与拜上 第八十一章财去人安乐 第八十一章财去人安乐 危楼已经开始披红挂彩了。 尤其是危楼顶上悬挂的百十个巨大的红灯笼,远远看去如同星辰一样璀璨。 一张巨匾被红色的绸布包裹着,不过啊,还是隐约能够看到模糊的危楼二字,笔法古朴苍劲,也不知道是出于那位名家之手。 这座高楼出名之处就在一个危字上,据东京市上的好事之徒说,这栋楼从第二层就开始倾斜,到了第六层之后,竟然向西倾斜出三丈两尺多。 按道理这样的楼早就该倒塌掉才对,这座危楼却神奇的稳稳地立在那里,危楼主人为了证明危楼不危,专门在偏斜处放置了八个巨大的没柰何银球,每一个都足足有五百斤,引得东京士人趋之若鹜。 除夕前的两天,这座危楼就会招来全东京的达官贵人,听说不但有佳人献舞,美人作歌,才子赋诗,耆老挥毫,还有张夫人的药发傀儡,刘明福的彩鱼戏法助兴,到时候这座高楼里面,难免会人头涌涌,一座难求。 落寞的铁心源从危楼前面经过,在大红色的危楼映衬下,就像是一匹红霞上的一个绿点,让人感觉极为不舒服。 危楼边上已经出现了大片的空地,全部都休整的极为平坦,铁家的铺子所在的地方早就不见了断壁残垣,如今都被人家清理的很干净,上面垫着一层薄薄的黄沙,闻不到半点的烟火气。 如今,危楼还没有开张,这里已经车马簇簇的厉害,铁心源能够想到开业那天会是何等热闹的场面。 想起一副极为有意思的画面,铁心源忍不住笑了一下。 开业那天母亲和自己也要去,昨天请帖都来了,不收都不行,王府做事很是霸气,进不了铁家大门,把请柬绑在一根短矛上,当的一声就钉在铁家的大门上了。 铁心源和母亲研究了一晚上,认为不去不成。 人家赏脸给了请柬,如果不去的话下一回天知道短矛会插在什么地方,小门小户的根本就惹不起王府。 尤其是总在枣冢巷子晃荡的那四五个大冬天露着满是刺青胳膊的花胳膊,更是加重了王柔花的担忧。 西水门的码头已经荒废了,听说被王府扑买下来了,价格极度的便宜,因为是扑买,所以也就没有人能说什么闲话。 没了码头,那群讨生活的苦哈哈们也就四散而去,屠户帮的势力自然就跟着大减。 原本不止于此的,官府最近对狻猊帮的覆灭有很大的兴趣,他们的兴趣点就在于屠户帮曾经和狻猊帮起过冲突。 对于像狻猊帮和屠户帮这样的不法之徒,包拯没有一星半点的手软,开封县上报了文书之后,包拯见没有牵连到任何平民,甚为满意,于是,东京城最大规模的黑帮清理开始了。 东京城大大小小百余个黑帮都被捧日军军兵给活捉到了开封府大牢里面去了。 自然,遭灾最严重的就是其实已经快要洗白了的屠户帮! 于是,屠户帮很自然的就和那个死掉的西夏武士有了联系…… 抄家,灭门,充军,发配,这一整套流程走下来之后,老梁连手头的几百口肥猪都保不住了。 在严刑峻法之下,老梁不但要每天喂猪,还需要保障每一头猪都不能掉膘,否则就有最严厉的刑罚等着他。 铁家还是不错的,店铺不小心失火之后,就匆匆的离开了西水门,既没有答应把地卖给危楼管事,同时也没有表示拒绝。 这样的行为在东京城并不出奇,无非是想囤集居奇而已,想把自家的土地卖个高价罢了,很普通的商家手段。 这一点王府和危楼一方是充分理解的,只是,危楼开业的那一天,就不再容许铁家这样的奸商继续观望下去了,到时候必须有一个决断了,要嘛把自家的地卖掉,要嘛,继续留着等着意外发生…… 新的汤饼店已经装修出来了,原本阴暗黝黑的店铺在铁心源的指挥下装修后,变得窗明几亮,后厨和饭堂彻底的被分割开来,这样一来,店铺里面不但多了一间大堂,后面的楼阁甚至变成了四间装饰的极为风雅的静室,很方便一些有身份的贵人来这里偷偷的吃肥美的猪肉。 铁心源过去的时候,王柔花正在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新店铺,身边三个婆子也各个笑的眉花眼笑的。 这么干净有气派的店铺,在东京城都是屈指可数的。 “铁娘子啊,咱们店铺里是不是也要买两个胡女啊?我们三个老婆子可上不了雅间去伺候那些贵人的台面。” 顾大嫂拿抹布擦着手笑嘻嘻的道。 王柔花摇摇头道:“干净的吃食,有了胡女也就有了一股子狐媚子的味道,降本逐末的事情我们可不干。” 顾大嫂叹口气道:“黄花闺女上雅间自然是好的,可是一个从小调教过的小娘子,那价格,啧啧,咱们可出不起,更何况那些小娘子在家里最多八年就要放回去,每个月还要给工钱,不划算啊。 家里的小郎君年纪幼小,也用不上,黄花闺女进来,黄花闺女出去的,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她们。” 王柔花瞪了一眼顾大嫂道:“胡说什么?谁说一定要用小娘子了?我们这里又不是青楼,是正经的买卖吃食的地方。 你家的二小子,胡嫂家的四小子,收拾整齐干净了再教点规矩,都是眉清目秀的半大小子,不比那些小娘子差,说不定还会更好呢。” 顾大嫂和胡嫂顿时脸上笑开了花,汤饼店是个什么买卖她们最清楚不过了,店铺还在休整,就有无数的食客打问店铺什么时候开业,一旦买卖开张了,生意绝对不会差的。 自家的孩子进了这家店,干上七八年什么手艺都学会了,将来自己开一家小点的店铺,成家立业就在眼前。 铁心源看着三个死忠婆子跟在母亲身后滔滔不绝的说着恭维话,心底里也为母亲高兴,至少她又有新的事情可干了。 母子俩坐在楼上的雅间里,隔着窗户往下看熙熙攘攘的人群,王柔花笑道:“财去人安乐,西水门的地我们不要了也就是了。” 铁心源笑道:“形势比人强,咱们惹不起王府,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了,您不是去找刘伢人同意卖地了吗?咱们家为何还能收到去危楼的请柬啊? 还是用短矛钉在门上的。” 王柔花苦笑道:“刘伢人回话了,人家说咱家即便是要卖地,也必须去危楼卖,必须在大庭广众之下卖地,免得将来传出去之后说王府欺负咱们孤儿寡母。” “这么说怎么家就是人样子?” “没错啊,咱们家就是人样子,包拯已经警告过王府了,如果敢随意强买强卖,他就会拖着汝阳郡王去御前打官司,还会通知王府买卖土地的契约在他开封府无效。 所以人家才会要我们母子去危楼签署契约,大庭广众之下就算不得强买强卖了。” 铁心源苦笑道:“娘啊,人家给二十贯钱买咱家的地,这难道还不是强买强卖? 在王府的淫威之下,就算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咱们娘俩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娘不是说了财去人安乐嘛?你这个孩子怎么还问,明天就跟娘走一趟危楼,早去早回,娘总觉得那座楼会塌掉。 叫什么名字不好,非要叫做什么危楼,听名字就不吉祥,咱家的七哥汤饼店多好听,只要有人念叨一次,就说明有人怀念一次你爹爹……” 母亲的神逻辑铁心源是不敢恭维的,不过只要她高兴,能让她身体健康,铁心源就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 财去人安乐是一句宽心的话,嘴上痛快了,心里却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既然母亲是在强装高兴,身为儿子的铁心源就觉得自己有义务让她高兴起来。 很早的时候铁心源就发现母亲对于食物是非常挑剔的,虽然表面上她什么都吃,但是呢,只要是好吃的她就会多吃几口,还会故意把自己吃的舒坦的食物往自己身边推,至于那些难吃的食物,她从来没有邀请铁心源一起品尝过。 王柔花见儿子在倒腾那个不大的围裙,就笑嘻嘻的道:“源儿又从书里面看到了什么好吃食,你打算自己做出来吗?” 铁心源笑道:“:孔子听韶乐三月不知肉味,后来此物出现之后才让他从韶乐美妙的音律中解脱出来,所以,不可不吃!” 王柔花大笑道:“瞎说,你好歹是读书人,少拿圣人来作伐。” 铁心源笑嘻嘻的拉着母亲来到了后厨,从大锅里面取出中午吃剩下的米饭,取了小葱,胡萝卜和鸡蛋,笑嘻嘻的开始做饭了。 王柔花撇撇嘴道:“当年圣人就是吃了剩饭才找回自己的?” 铁心源熟练地切好了胡萝卜用油炒了一遍,装出来放在小碗里,然后把小葱剁碎了放进蛋液里面加盐搅拌后就倒进了油锅。 鸡蛋刚刚凝固,就把剩米饭倒了进去,加了胡萝卜翻炒一阵子之后,撒了一点盐,一大盘子黄澄澄香气扑鼻的蛋炒饭就出锅了。 铁心源笑眯眯的把蛋炒饭端到母亲身边道:“危楼就像是这盘子蛋炒饭一般,很快就会进我们的肚子了。” ps:又被人给爆掉了,狂求@推荐票支持。孑与拜上。 第八十二章绝望的老梁 第八十二章绝望的老梁 冬日的白天很短,回到家里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母亲就着油灯给铁心源的新衣裳结好了盘扣,然后缝制在衣衫上,全是精美的罗汉扣。 王柔花仔细欣赏了一遍自己的手艺,就把头从窗户里探了出去,发现儿子房间的灯火依旧亮着,就蹑手蹑脚的来到儿子窗前,偷偷的往里面看。 自己的儿子古灵精怪的让她头疼,很多时候她根本就弄不清楚儿子小小的脑瓜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灯光下的铁心源正在读书,有时候读着读着还会顺手做一下笔记,这可是一个好习惯,不懂的问题圈出来,等待明日问先生,日积月累之下,学问增长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见儿子在用心读书,王柔花又蹑手蹑脚的走了回去,孩子大了,已经不好管了,至少现在,那孩子已经不愿意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了。 铁心源见母亲的身影从窗前消失了,不由得笑着摇摇头,外面的月色已经快要比屋子里的油灯亮了,她这样偷偷的监督又有什么用处? 更何况只要母亲出了屋子,狐狸立刻就会警觉地抬起头…… 铁心源确定母亲去睡觉了,这才抽出那个空心的城砖,从里面抽出来一个枕头大小的袋子。 袋子里装的就是这几年收获的蘑菇粉,只可惜这种蘑菇在野外生长几年之后竟然慢慢地没了毒性,效果根本就赶不上头三年的产出的蘑菇粉。 看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蘑菇,如果不是铁心源自己贪心为了扩大蘑菇的产量,人为地改变了蘑菇的生存环境,蘑菇的毒性也不会流失的这么多。 不过这一次需要的就是这种只有轻微刺激性的神经毒药,猪的体型庞大,想要药剂快速的发作这不可能,即便是发作了,也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失去效用。 这同样需要一个延时装置,药物的延时装置就是蜡丸,当蜡丸裹着药粉进入猪的胃里之后,外面的那层蜂蜡就会融化掉,胃液融化蜂蜡需要的时间,就是铁心源自己需要的时间。 这些天以来,铁心源没少和那些猪打交道,把带有神经毒素的蘑菇粉喂猪,这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铁心源最担心的就是那些猪吃了蘑菇粉之后发狂。 这东西皮糙肉厚的,一旦发狂,它们的野性就会彻底的爆发出来,根本就不是一两个壮汉能制服的。 到了那个时候,猪身上那个灵敏无比的鼻子里只有蘑菇粉的味道,只要哪里有蘑菇粉,猪就会冲杀到哪里去。 明晚,就该是这些凶猛的勇士们发挥自己武力的时候了…… 炉子上熬的蜂蜡慢慢化开了,铁心源极有耐心的把蜂蜡倒在一块木板上,趁着蜡还没有凝固,将另外一块木板合了上去,稍等一会松开后,模板上就出现了一个个的半圆形的小坑。 铁心源用勺子均匀的给每一个小坑里面填满了蘑菇粉,然后就取出那个半圆形的热蜡壳子迅速的把口子给捏住,最后放在手里揉成一个个的蜡团子。 看着奇形怪状的蜡团子,铁心源皱起了眉头,将另外一个木板烤热了之后放在面前,将一个个蜡丸子塞进模板上的小坑里,然后将另外半边同样有坑的木板紧紧地扣在放了蜡丸的木板上,稍微等了一会,松开木板,轻轻地磕一下桌子上就掉落了十余个晶莹圆润的蜡丸。 铁心源拿手捏起一颗葡萄大小的蜡丸笑道:“化学,应该是最精确的科学,多一分,减一分都不能达到效果。 实验了这么多次,应该不会有错了。” 吃过蘑菇粉的猪只有三百余头,其余的吃过蘑菇粉的猪很不幸的被老梁送去肉铺里给别人吃掉了,这让铁心源有些担心猪不够多,造不成该有的效果…… 当打更头陀把梆子敲响了三下之后,铁心源的面前就摆着一篮子蜡丸,最上面有一颗核桃大小的蜡丸最是引人注目,这是他专门为那头猪王做的特殊蜡丸。 铁心源试验过,这样厚度的蜂蜡想要在猪的胃里融化,至少需要一个半时辰,如果比这个时间长,蜡丸就会被猪完整的拉出来,如果时间短了,就很可能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因此,蜡丸的厚度必须掌控在一个合理的尺寸上。 铁心源面对一篮子蜡丸,闭上眼睛重新清理了一遍自己的计划,计划很完美,没有多少漏洞了,即便是有也不是自己能够操控的了…… 剩下的,就是该如何去说服老梁去帮自己把这些药丸子给猪喂了。 老梁本人已经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勇气了,他整日的酗酒,就是想把自己活活的醉死,只可惜,总是死不掉。 屠户帮的总瓢把子就是老梁。 至少,开封县衙的衙役们就是这么说的。 铁心源不这样认为,屠户帮就不该有什么总瓢把子才对,他们应该是一群屠户自发的聚集在一起形成的一个利益集体罢了。 只是开封县衙需要找出来一个切实的头目,家大业大的老梁自然就成了理所当然的总瓢把子。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尹这话可不是说说的,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个人再强也不过是一只挡车的螳螂。 这一次的事情,铁心源根本就没有想着把小巧儿他们拉进来,毕竟危楼和七哥汤饼店之间的恩怨是家仇。 借用别人的力量算不得好汉,而且,铁心源认为,这件事也用不到小巧儿他们出面。 一旦生面孔进了猪场,会引人怀疑的。 狐狸从睡蓝里跳出来,围着装蜡丸的篮子转了一圈子之后,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打了一个哆嗦之后,就重新回到了睡篮里,将六只哼哼唧唧的肥胖小狗用大尾巴抱住,一个都不许跑出去。 天亮的时候,母亲匆匆的去了枣冢巷子的店铺,铁心源睡到日上三竿的之后才起来,小年之后学堂里就不用去了,郭先生带着夫人回老家过年去了,学堂里如今空荡荡的除了一个无处可去的看门伤残老卒之外鬼影子都没有。 师娘偏心,给铁心源留下了一把钥匙,这是先生书房的钥匙,如果铁心源没有书读了,可以自己去先生书房里面拿。 提着篮子走进了学堂,铁心源央求老卒给自己烧一些热水,他准备从猪场回来之后就在这里好好的洗一个澡。 猪鼻子的灵敏性铁心源是有所耳闻的,自己身上一定沾满了蘑菇粉,一旦那些猪发狂了冲向危楼,他很担心自己会成为那些肥猪们的蹂躏对象,那样的话才是真正的自食其果。 路过牛三怕家铺子的时候,铁心源要了一张很大的羊肉卷饼,然后就去了猪场。 还没有靠近猪场,就听见猪场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猪的嚎叫声,铁心源快走两步,才发现是那些猪没有吃食,正在讨饭呢。 老梁一个人站在猪圈的围墙上,黧黑的老脸被寒风吹成了铁青色,今日,喂猪的人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怪不得那些猪会那样的急躁。 老梁见铁心源过来了,给了他一个古怪的笑脸道:“源哥儿来看猪啊,尽管看,过了今天说不定就看不着了。” 铁心源诧异的问道:“这是为何?” 老梁从猪圈围墙上跳下来道:“喂猪的伙计全部跑光了,老汉一个人就算长了三头六臂也喂不了七百多头猪。” “猪饿死了,您的麻烦就大了。” 老梁笑道:“其实昨日里你就不该给老汉盖被子,更不该给门上留缝,老汉昨日就没想着要活下去。 承你娃娃人情,今日醒过来还要受这样的活罪。” “您其实可以离开的。” 老梁掀开垂在面前的头发,他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刺配金印,有了这道金印,老梁不管跑到哪里只要不在军营,都会被官府缉捕的。 铁心源默不作声,从篮子里取出那张羊肉卷饼递给了老梁,让老梁落草为寇的说法实在是没法子说出来。 老梁一点都不客气,咬了一口卷饼,三两下吞下肚子道:“老子瞎了眼,看错了人,给危楼大坑里丢姜黄出血水的事情被人给揭发了,县衙二话不说就在我脸上刺了金印,罪名是妖言惑众。 王府管事也来看过我,说我这人没命活过今年的,奶奶的,老子硬气了一辈子,这会总算是遇到了打铁匠了,再硬的身子骨也扛不住人家水火锤炼,这回无论如何是过不去这一关了。” 铁心源看了一阵子好像并不怎么哀愁的老梁,忽然问道:“您打算报复他们?怎么报复?” 老梁笑道:“:老汉就是一个杀猪的,祖祖辈辈都是一个杀猪佬,杀猪佬的报复法子自然就是杀猪,这里还有七百一十四口猪,只要老子胡乱的杀猪,让猪血浸在內腑里面,刺破猪大肠让猪粪侵染猪肉,嘿嘿,老子让他们去喝血吃屎!” 铁心源惊叫道:“这样做的话,县令会杀了你吃肉的。” 老梁三两下吃完卷饼,摊开自己的手,铁心源这才发现老梁的手上全是血迹。 “老汉已经宰了十六头了,现在就去宰剩下的,争取在天黑之前宰完,至于老汉自己,哈哈,活够了,宰完了猪,老子就把自己给宰了,小子,你要是还念老汉和你家的情分,就当没来过猪场。” 铁心源跑去看了一猪圈的死猪之后,就把篮子递给老梁道:“其实有更好的法子……” ps:继续恳求@推荐票,求收藏。孑与感激不尽。 第八十二章猪拱危楼(1) 第八十二章猪拱危楼 谁都救不了老梁。 至少铁心源救不了老梁,开封县衙要置老梁于死地,铁心源看不出有什么能够帮助老梁脱离险境的法子。 如果老梁是平民百姓,他还可以四处求告,在大宋这个名声比生命利益重要的时代里,他可能会找到可以帮助他的人。 就像铁心源家,虽然会被人家把地强行买走,至少会获得一个表面上的公平,这是勋贵们的游戏法则,不能把良善百姓彻底的给逼迫到铤而走险的地步,这是很多勋贵们必须遵守的一个行为法则。 超越了这个行为法则之后,就会有人跳出来维护勋贵们的根本利益,比如包拯等人就是这样的一群人。 老梁没有任何可能获得高层人士的帮助,因为他是一个城狐社鼠,这样的人历来是士大夫们最唾弃的一群人。 官府拿老梁这样的人开刀,不论有没有道理,士大夫们都是举双手赞成的。 城狐社鼠只有和官府相勾结才有生存的土壤,这种勾结在地方上很常见,但是,在大宋京城,真正的官员不会正眼看一下屠户帮的。 虽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儒和侠客在这个平台上是对等的,儒发自骨子里的骄傲,还是看不起任何以体力吃饭的家伙。 既然铁心源帮不了老梁,那么就帮助这个已经彻底绝望的老汉痛痛快快的死去,在狂欢中死去对他很难说是一个悲剧。 铁心源在老梁的疯狂大笑中离开了猪场,临走之前,亲手把那颗最大的药丸子塞进了猪王的嘴巴,这点东西对猪王来说,根本就不用嚼,糖豆一般的东西一口就吞下去了。 老卒把热水倒进了澡桶,笑眯眯的看着脱得光溜溜的铁心源进了澡桶,取出一把猪鬃刷子准备把这个脏乎乎的皮猴子好好洗洗。 铁心源满意极了,被老卒抹上皂角水从头到脚的给刷了一遍,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全身通红,如同一只煮熟的虾子一般冒着热气。 躺在竹床上,把脑袋垂在床前把头发往干里的烤的时候,老卒坐在火盆边上絮絮叨叨的说起先帝时期的往事。 昨晚睡得很晚,铁心源打算小睡一会。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老卒不知去了那里,铁心源换上干净衣衫,又取出一个小小的葫芦,用油纸包了小心的揣进怀里,帮老卒关好大门,就直奔枣冢巷子,危楼给的请柬上说的很清楚,日暮时分有薄酒相邀。 母亲已经等候了好一阵子,见铁心源姗姗来迟,埋怨了两句,母子二人就乘着马车直奔危楼。 西水门很久都没有这样热闹了,到处都是衣冠楚楚的士人和仕女,他们或者相伴而行,或者拱手作揖,指着灯火辉煌的危楼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危楼高百尺这样的千古名句。 老梁粗豪的声音伴着猪群饥饿的嘶鸣声从猪场的位置传来。 “小娘子的腿子白哦, 哥哥我摸不够, 白日无心把活干啊, 日头总是不偏西。 忽然来了一片云啊, 哥哥就往屋里钻—— 哥哥就往屋里钻—— 站在危楼前面迎客的六王子赵宗谊皱眉对身边的管事道:“让那个疯子闭嘴,也让那些猪闭嘴。” 管事躬身道:“殿下,让那只老狗闭嘴容易让猪群闭嘴就难了,如今那些猪已经是开封府的财物,小的不好下手。” 赵宗谊笑着迎进来了一位客人,回头对管事的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的话不说两遍。” 管事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连忙躬身离去。 王柔花和铁心源自然是没有资格走大门的,和一群西水门的街坊们站在侧门上,等候伢人一个个的点名进去。 老梁的歌声自然也传到了王柔花的耳朵,她叹了口气道:“梁老哥这一次恐怕熬不过去了。” 眼睛红红的粮店掌柜的凄声道:“我们又何尝能够熬的过去?这粮店是祖上传下来的产业,没想到败在我手里了,老梁不过是先死罢了,我随后就来……” 王柔花闭上了眼睛,好一阵子才睁开眼睛道:“苟掌柜,钱钞我这里还有一些,如果需要就过来拿。” 苟掌柜哈哈苦笑道:“好我的铁娘子嘞,如果真的需要钱钞老汉自然会厚着脸皮求到府上去,可是粮行不同于其它行当,每块地方都有各自的地盘,牙行早就分派好了,我老苟除了继续在西水门开店,别的哪里都不会允许我开店的,没活路了。” 就在众人叫苦连天的时候,管事走了过来恶狠狠的瞅着西水门的街坊道:“老子不管你们出了门之后是死是活,如果那个敢在危楼里面哭闹,打死无算!” 黄皮匠涩声道:“刘管事您行行好,贵手再抬抬,俺家的店铺折价十六贯钱实在是太少了,那可是足足一亩地啊。就算是按照城外草市子上的荒地卖,也能卖个十贯钱。” 刘管事冷笑道:“你家店铺的位置将来是要种花木的,既然是种花木的,不按照荒地买,难道还要按照闹市区的铺面买卖不成? 少罗嗦,你,铁娘子,老苟,花婆子,何良武你们先进去,去账房先生那里签了地契买卖,伢人,保人,县衙的押司都在,一次把事情办好,要是那个胆敢出岔子,老子的拳脚不饶人。” 就在刘管事大发淫威的时候,铁心源来到刘管事的背后,取出那个小葫芦,轻轻地往这家伙的靴子里面倒了一点蘑菇粉…… 跟在老娘后面随着刘管事进了侧门,一进门就吓了一跳,只见满脸是血的老梁被一根绳子捆的像粽子一样的倒在地上,嘴里依旧怒骂不休,一个劲的喊着王府一定会有报应的。 一个彪悍的家丁重重的一脚就踢在老梁的嘴上,老梁吐出一口血同时也吐出来好几颗牙齿。 即便是如此,老梁嘴里喷着血依旧怒骂不休。 王柔花陪着笑脸朝刘管事施礼道:“刘管事,您也是西水门的老街坊了,老梁嘴臭您是知道的,教训一下就算了,就当是看在我们这群老街坊的面子上。” 刘管事颠颠王柔花顺手送上的钱袋子,笑着对王柔花道:“铁娘子,你家有神童,将来难免会出人头地,你也会有封诰命的一天,你的话不可不听。 罢了,就先饶了这老狗一遭。” 刘管事大方的挥挥手,那些家丁就提着老梁将他丢出门外。 铁心源跑了出去,没看见那些凶恶的家丁,连忙给老梁解开了绳子,老梁吐一口血小声道:“可靠吗?” 铁心源小声道:“多活一会,你就能多痛快一分。” 说话的功夫,就听猪场那边传来一声极为高亢的猪鸣,铁心源和老梁顿时就精神一振。 老梁呵呵笑了两声,推开铁心源的手,趴在地上就艰难的向正门位置爬去,一边爬一边笑…… 猪场那边传来的猪叫声越来越高亢,铁心源身上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三两步就窜进了危楼,避开那些端着盘子的伙计和仕女,沿着一圈圈的楼梯快速的冲上了最高一层。 正门的楼梯上有伙计守着,最尊贵的客人都在这里,好在这里有很多的帷幔,铁心源身子小钻进帷幔之后根本就不显眼。 帷幔后面有一个小小的梯子,梯子的尽头就是危楼的楼顶,铁心源爬过一根横梁最后抱住一根巨大的柱子,掏出小葫芦,将所有的蘑菇粉都沿着柱子散了下去,这根柱子名叫通天柱,从一楼贯穿到七楼,算是这栋楼的定海神针,同样的柱子有七根,按照洛水先生的描述,对应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趴在这里往下看,细细的蘑菇粉就像微尘一般纷纷扬扬的被来往的人流送到了危楼的每一个角落。 铁心源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慢慢地沿着横梁往回爬,不小心看了一眼下面,头晕目眩的赶紧抱住横梁,下面层层叠叠的楼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螺旋柱子看得人头晕。 一点点的挪到梯子跟前,再沿着帷幕来到楼梯口,挂在嗓子眼上的那颗心才完全落了下来。 推开一扇向着猪场的窗户,铁心源再一次听到了那些猪发出的震耳欲聋的鸣叫声。 猪的鸣叫声自然也惊扰了楼里面的贵客,赵宗谊牙齿都要咬碎了,匆匆的出了房间,二话不说就给了守在楼梯上的刘管事两记耳光,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你是怎么处理那里的事情的?” 刘管事连忙道:“小的把那个唱歌的贼配军给绑了,腿也打断了,还派人给那些猪喂了猪食,刚才都不叫唤了,不知现在为何又叫起来了,小的这就下去再看看。” 铁心源悄悄地来到了母亲他们所在的偏厅,见母亲的脚跟前丢着一个簇新的麻布袋子,看样子自家卖地的钱就在这里了。 “娘?咱家的地已经卖掉了吗?” 王柔花恨恨的瞅了一眼坐在桌子后面的开封县的何押司道:“那个家伙小声对娘说,只要娘愿意给他五贯钱,他就能把咱家的地价再抬高三分。这些钱是娘从皮匠手里借来的。” 铁心源吁了一口气,无意中瞅见桌子上的茶杯里面的水微微泛起了涟漪。ps:继续求@推荐票继续求收藏,顺便推一下老友的书——重生之悠闲v叶雷阳重新回到了填报志愿的那一天,他不想出人头地,不想飞黄腾达,他只是想悠闲的度过自己的人生,悠闲的陪着那些生命中重要的人慢慢变老http:///book/3645816.aspx 第八十三章猪拱危楼(2) 第八十三章猪拱危楼2 铁心源的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想要找一个合适的藏身之所。 他能控制事情何时开始,却没有办法控制事情的发展。 三百多头已经发疯的猪会产生多么大的冲击力,根本就不再铁心源的算计之内。 此时,房间里的人也感觉到了不妥,何押司竖起耳朵倾听了一阵奇怪的道:“京师之中不许纵马狂奔,更不要说大规模骑兵冲阵了,这是那只禁军如此肆意胡为? 不成,老夫要出去看看,制止他们。” 眼看着何押司打开了大门,铁心源惊恐的拖着母亲上了台阶,只见何押司刚刚打开大门,一头肥硕至极的黑猪就嘶鸣着冲了进来,一嘴就把何押司拱翻在地,然后踩着何押司的身体就往大厅里窜。 刘管事大叫一声,虎跳起来就骑在这头肥猪的背上,双手揪着猪耳朵希望能把这头猪赶出去,如果让它进了大厅,自己也就不用活了。猪背上忽然有了人,那头黑猪嗷的一声就乱蹦了起来,刘管事双腿用力的夹着猪肚子,身子贴在猪背上,即便是嘴也狠狠地咬着一撮猪鬃,只希望自己不要被猪掀下来。 眼看着刘管事骑在猪背上奋勇和猪作战,管账的账房拎起一个秤砣狠狠地砸在猪身上,那头猪嘶嚎一声,回头凶猛的给了账房先生一嘴,眼看着账房先生的袍子就被扯了下来,再一抬头,一嘴拱翻账房先生,然后就背着刘管事一头撞烂了花门,冲进了小厅,账房先生怒吼着从地上爬起来,拎着秤砣勇猛的追杀了下去。 西水门的街坊们不约而同的把身子紧紧地贴在墙壁上,这头猪的眼睛红的吓人看样子像是发疯了。 这样的猪招惹不得,当初老梁杀猪的时候,一刀子没把猪杀死,那头红眼睛的猪身上带着一把刀跑了半个东京城才力竭而死。 王柔花尖叫一声,紧紧地抱住了儿子,因为她发现又有一颗肥硕的猪头挑开门帘子从外面呼哧呼哧的闯了进来。 皮匠大着胆子想要把那头猪轰出去,却被老苟一把拉住道:“不关我们的事情,保命要紧。” 那头猪进来之后长长的猪鼻子上下翻飞着到处乱嗅,铁心源的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很担心自己身上还有蘑菇粉的味道。 好在那头猪四处嗅嗅之后,满意的在偏厅光洁的木地板上拉了一泡屎,清理完身体里的存货之后,哼哼哼的就沿着前面那头猪撞碎的花门进了小厅。 好一阵子都没有猪嘴掀门帘子了,事情好像已然过去,众人稍微松了一口气,准备快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铁心源明显的感到整座危楼都震了一下,只听大门那边传来一声轰响,紧接着就是无数女眷尖叫的声音,那声音就仿佛女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又发现来了一个更加凶恶的匪徒一般,嚎叫声惨绝人寰,让人不忍卒听。 铁心源悄悄地掀开帷幕朝那边偷看一眼,眼睛都要凸出来了,立刻就把帷幕合上了,毕竟那样的场景他看了不好。老梁那家伙竟然骑在那头猪王的背上如同骑士一般疯狂的在大厅里追逐那些衣着华丽的仕女,一会扯落一位仕女的幕离,在人家脸上摸一把,一会扯掉一位仕女的裙子,哈哈大笑着要去抓人家身上仅剩的红肚兜……光溜溜的女子已经有三四个,一个个顾不得掩饰羞处,嚎叫着东躲西藏。仕女和士子们越是狼狈,老梁就越发的兴奋,张嘴大吼一声,如同战阵上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那头猪王跑不快,却仗着皮糙肉厚,庞大的身体如同坦克一般的将大厅里的杯盘碗盏桌子撞得稀巴烂,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大地依旧在震颤…… 就在猪王的身后,还有无数的猪正沿着那个土坡冲锋了下来…… 老苟通过撞烂的花门也看见猪群正在冲锋,大喊一声:“猪吃人了……”然后就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可怜刚刚被猪撞晕的何押司才起身又被老苟一脚踩在下面,想要怒骂,立刻就有无数双脚踩在了他的身上…… 王柔花也有些惊惶,抱着儿子连声道:“怎么办啊,怎么办啊,那些猪是不是来报仇的?咱家吃了那么多……” 话音未落,刚刚跑出去的那群街坊又发一声喊冲了进来,跑在最前面的老苟大声朝王柔花喊道:“铁娘子,快把你儿子抱紧了,百十头猪杀过来了……” 说着话就窜到铁心源和王柔花所在的转角楼梯上,和王柔花一起紧紧地缩到里面,给外面的人留下足够大的空间。 将将站稳,就听喀拉一声响,危楼雕刻精美的侧门就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黑压压的一群猪如同洪水般的冲进了偏厅,百十个粉红色的猪鼻齐齐的四处乱嗅,最前面的那头猪似乎不耐烦留在这个拥挤的空间里,一鼻子拱翻沉重的矮几,然后一刻都不停留的就沿着碎裂的花门又冲进了小厅,估计等小厅装不下的时候,那群猪就会拱开小厅和大厅的连接处进入大厅。刘管事和账房先生惊恐的叫声从小厅里面传了出来,彪悍的刘管事踩在猪背上如同飞檐走壁,就在他准备飞跃上转角楼梯的时候,一头不算大的从桌子上猪凌空飞了过来,将他一头撞倒。近在咫尺的皮匠甚至能够刘管事骨骼断裂的声音,眼看着刘管事重重的跌入猪群,想要伸手去拉,不知为何又把手收了回来,闭上眼睛不理睬刘管事凄厉的哀求声。皮匠闭上了眼睛,其余人也把眼睛闭的死死地,胆子小一点的还把耳朵也堵上了。屋子里面的猪太多了,百十头猪在狭小的空间里狂怒的乱窜,无数只猪蹄踩在刘管事的身上,只是转瞬间的事情,刘管事就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等猪群一部分进了大厅之后,刘管事残破的如同烂布娃娃般的身体才显露出来。至于账房先生,自从进了小厅之后就再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王柔花闭着眼睛不敢看下面,只听咔嚓一声响,粗壮的楼梯支柱被猪群给挤断了,所有人大叫一声,紧紧地抓住了身边任何能够抓住的东西。 短短的时间,众人如同经历了漫长的煎熬,眼前的黑色洪流好像才不见了。 大家刚刚从破损的楼梯上下来,又有一头肥猪哼哼着慢慢悠悠的从门外进来,踩着地上的碎肉,低头吞咽了几口血肉,把一根不知道是何押司的手臂骨还是什么地方的骨头咬得咯吱咯吱的作响,或许觉得这种食物不合胃口,随口丢弃,伸出鼻子四处乱嗅,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带着笑意瞅着站在拐角楼梯上的众人。人吃猪不奇怪,一旦到了猪吃人,就让人浑身的寒毛都竖立起来了,谁都没想到,平日里蠢蠢的,只会被人吃的这种动物,这时候竟然是如此的可怕。这头猪见没人理会它,在破损的楼梯上蹭蹭痒痒,然后就沿着猪群离开的方向走了。 铁心源看得清楚,这是一头并未发疯的猪, 屋子里腥臭难闻至极,原本躺在地上的何押司已经不见了,刘管事的尸体蜷缩在墙角,嘴巴张的很大,似乎还在哀求大家救救他,地上散落着几块碎肉以及两条青色的肠子,鲜血糊满地板。 众人顾不上大厅小厅里传来的惨叫,连滚带爬的跑出危楼,远远地站在高坡上这才算是安心一点。 老苟问候了所有街坊,见一个不少的站在这里,然后就把手里提着的装钱的簇新的麻布袋子放在王柔花脚下道:“现在,可以看热闹了。” 皮匠从怀里掏出一小坛子酒喝了一口递给老苟笑道:“你看看,有的地方已经起火了。” 老苟痛快的灌了一口酒大笑道:“烧掉才好!” 王柔花皱眉道:“我们还是报官比较好,楼子里面还有好多人呢,再说我们如果不报官的话,见死不救不救的罪名可就落在我们头上了,到时候我们是要和老梁连坐的。” 老苟和皮匠与街坊们商量了一下,都觉得王柔花说的在理,就拜托老苟和皮匠去报官,其余人继续留在原地看热闹。 冲进的是猪,又不是老虎,只要避开了,什么事都不会有,人总比猪灵巧一些吧。 这就是大家现在的心态,当然,如果危楼管事没有干那么多的缺德事情,大家自然不会这样坐着看热闹,而是四处找人来驱赶这些发疯的猪了。 铁心源一句话都不说,这时候自己还是保持低调比较好,如果被母亲知道这场惨剧是她儿子一手导演的,一定会活活的剥下他的一层皮。 老梁从猪王的背上掉了下来,又被七八头肥猪从身上踩过去之后,身上能动弹的地方只剩下一只右手了。 即便如此,老梁依旧笑的声嘶力竭,他看见往日高高在上的儒者丢了帽子,高不可攀的仕女破了纱裙,自命不凡的勋贵屁滚尿流,不可一世的皇族惨叫连连。 他一边笑一边呕血,直到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才一把推翻了一个孔雀灯,看着孔雀灯里面的油慢慢地流出来,然后被灯芯点燃,这才舒坦的躺在危楼光可鉴人的漆皮地板上,喃喃自语道:“真他娘的痛快啊……。” 第八十四章猪拱危楼(3) 第八十四章猪拱危楼(3) 一个侍女惨叫着从高楼上跌落,同时掉下来的还有一头肥猪,侍女的身体翻转着跌在一片绢花从中,距离她不远处,那头猪掉在了地板上,摔得血肉横飞。 赵宗谊那张俊秀的脸已经变得无比狰狞,刚才如果不把那个侍女推过去挡着猪,那头肮脏的厌物就会把鼻子凑到自己的身上。 放眼望去,整个危楼里面都是狂暴的咆哮着四处乱拱的肥猪,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的痛恨这种动物。 家丁们已经开始用各种武器来驱赶这些不速之客了。 一头巨大的肥猪喘着粗气爬上了楼梯,巨大的鼻子翻飞着向赵宗谊凑了过来,此时的赵宗谊身上再也看不到任何属于王子的特质,不论是温文尔雅,还是仁慈善良都不见了踪影。 他举起双手放在眼前跪坐在地上,嘴里发出恐怖的咆哮声,想要吓退眼前的这口巨猪。 肥猪根本就不怕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湿乎乎的物体在他的脸上不停地上下滑动,赵宗谊恐怖的想要大声呼喊,嘴巴才张开,一个软软的东西就进了他的嘴巴,在他的嘴里转动一圈之后这才离开。 看着那头巨大的猪吧嗒着嘴巴在柱子边上的地面上乱舔,赵宗谊忽然大笑了起来,转瞬间又开始嚎啕大哭,一汪清水从他的胯下缓缓地渗出来,最后扩展成了好大一片…… 不断地有肥猪吃力的爬上楼梯,也不断的有客人大叫着从楼梯上往下飞奔。一个站不稳就骨碌碌的从楼梯上滚落了下去。 “着火了!” 终于有人看见了老梁尸体上的燃烧的熊熊火焰,忍不住大吼起来。 这下子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那些肥猪们自然是不晓得水火无情,但是楼上的士子,仕女,达官贵人们却知道木楼着火之后的可怕场景。 一个个顾不得继续隐藏,也忘记了害怕那些面目狰狞的肥猪,争先恐后的从楼梯上往下挤,不论是岱山履还是鸳鸯鞋四处乱飞。 一些不太害怕肥猪的穷苦人家出身的仕女和伙计走一路,就捡一路,只是短短的百来级台阶,见到的首饰和玉佩就够他们快活的过好几十年的。 一个忠心的老家仆在逃命之余,看到六王子坐在楼梯间上又哭又笑的发傻,叹息一声就上前半拖半架的带着六王子艰难的往下挪。 也就是此时,大火已经封锁了整座危楼的大门。 就在所有人哭喊着自觉没有活路的时候,一大蓬水柱从外面冲了进来,压制住了火势,百十个包着湿棉被的火巡铺兵丁呐喊着冲进来,不管面前的贵人是男是女,用湿被子一裹就向外拖。 眼看着火势渐渐地熄灭了,铁心源心中有点失望,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的王柔花却长出了一口气,至少从目前看来,死伤的人并不多。 不死人就是太平年! 王柔花就是这么想的,当年那场大洪水让她看够了各种各样的死人,自己最亲爱的人也死在了那场洪水里,至今,午夜梦回的时候,七哥奋力推自己母子离开的样子依旧清晰可辨。 他即便是到了被洪水吞没的那一刻,担心的都是自己和源儿的安危,至于他自己,从未放在心上。 危楼现在很乱,可以说乱成了一团糟,救火的火巡铺的军兵亡命的把水泼到火场里,无数衙役披着湿湿的棉在县令的督促下一遍遍的冲进火场,然后再冒着火花救出一个又一个的贵人。 铁心源冷眼观瞧,这才是大宋官府的效率,救火的,救人的,赶猪的,封锁现场的,每一处看起来都很乱,其实很有秩序。 被衙役们从火场救出来的贵人们,一个个焦头烂额的一声不发就坐着自家的马车匆匆的离开,马车里偶尔还传来女眷的哭泣声,铁心源相信,从今往后,他们应该不再会缺少噩梦的素材。 火遇到冷水之后激发出大量的水蒸汽,让整个现场变得迷雾缭绕的,眼看着大火慢慢地被逼退,火势也渐渐的小了下来。 一个火巡铺的军兵却惊叫一声道:“不好,水柜里面没水了。” 县令楞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河道道:“快去取水。” 火巡铺的军兵像看傻子一般的看着他,好一阵子才道:“河水被冰封了,取水不易。” 县令跺着脚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快些把水取来。”眼看着大火又有死灰复燃之势,县令根本就顾不上个人风仪,气急败坏的发号施令。 “轰”的一声,只见危楼已经倒塌的门框再一次被什么东西撞得飞了起来,紧接着一头浑身着火的肥猪惨叫着从火场里狂奔出来,可能眼睛出了问题,那头猪一跑出火场,就绕着圈子在人群里乱钻,期间撞飞了无数阻碍它奔行的人。 即便是有衙役的水火棍和刀子加身,那头猪的速度也丝毫不减,它终于找对了一个方向,不再绕圈子了,它的步伐却慢了下来,微弱的哼哼几声之后轰然倒地,身上的火焰不但未曾熄灭,火势反倒越来越大,随着皮肉烧焦的味道传来之后,火巡铺的军兵无不骇然,如果让这头猪留在危楼里面,那就是一个移动的巨大火把。 就在县令觉得自己可以自杀的时候,更多的火巡铺军兵赶着水柜车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于是明晃晃的水柱再一次激射而起,迅速的就把所有的着火点一一扑灭…… 报官回来的老苟和皮匠不由自主的哀叹一声,就一屁股坐在沙土上,有些恨自己报官太早了。 王柔花缓缓的道:“危楼到现在,烧掉和不烧掉没有多少差别,王府即便是再财雄势大,也没有可能再把危楼开起来了。 今夜无数的贵人受到了惊吓,无数的女眷暴露在众人面前,王府即便是要安抚这些人,也需要花费非常大的精力。 就算是王府重新整修了危楼,也不会有人来了,至少,那些成为东京人笑柄的贵人们是不会来了。” 铁心源见老苟和皮匠他们再一次被母亲点起了希望之火,在心中轻叹一声。 他远没有母亲那么乐观,的确,危楼上不会再有达官贵人来,可是,危楼一旦改建成赌肆,花楼,日进斗金一点问题都没有。 宋人好赌,即便是平日里做点小买卖,也喜欢扑买这种赌博形式的交易。一旦危楼改开了赌场,花楼,西水门这一带会迅速地成为藏污纳垢之所,到了那个时候,鱼龙混杂的,西水门才真正的算是成了让东京人止步的危险地带,成了冒险家的乐园。 铁心源觉得自己能想到的,大宋自然会有人能想到,在这个商业氛围极为浓厚的时代里,捞偏门并非只是后世人的专利。 看着大队的衙役带着长枪进了危楼,铁心源就知道事情已经到了尾声,那些猪现在应该已经清醒过来了,也不再有刚才的勇悍,它们很快就会被衙役们从危楼里面驱赶出来的。 王柔花起身朝周围的街坊施礼道:“夜寒露重,留此无益,大家还是回家去吧,西水门到底该何去何从,明日之后就会见分晓。” 铁家的马车载着一干妇孺准备离开危楼,铁心源的心情极为低落,觉得自己这是害了大家。 牵着马在前面步行的老苟忽然回过头骇然道:“危楼要倒了。” 铁心源快速的掀开马车的帘子,只见高大的危楼似乎正在摇晃,尤其是偏空出去的最高一层高楼,上面的砖瓦和木料正在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前面已经走进危楼的衙役们一个个抱着脑袋从危楼里面狂奔出来,铁心源眼看着危楼猛地向河道的方向一晃,紧接着就一头栽倒在冰面上,巨大的冲力彻底的砸碎了河面上的冰块,沉重的楼阁冒着泡缓缓地往河道里沉,不一会,河面上就只剩下半截楼阁了,其余的半截彻底的泡在了水里…… 铁心源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王柔花在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道:“怎么回事?” 铁心源笑的快要死掉了,抱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危楼道:“他们把猪赶到楼上去了,然后那些猪把危楼给压塌了……” 铁心源的话音刚落,老苟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干脆不起来了,躺在地上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皮匠猛地扑在老苟的身上,欢喜的搂着老苟道:“哈哈哈,老子的皮匠铺子不用搬家了,老苟你的粮店也不用搬家了,哈哈哈,没了危楼,这里依旧是散货码头……” 王柔花开心的拍拍手道:“都别回去了,去我在枣冢巷子的汤饼店,今天蒸的一大桶做酒的米饭不做酒了,请街坊们尝尝七哥汤饼店里的新菜式。” 老苟掀开趴在他身上占便宜的皮匠笑道:“那可要尝尝,话说老汉从今早到现在粒米未进啊,这会只觉得饿得慌,快走,快走。” 马车再一次轻快地跑了起来,老苟和皮匠以及一些中年汉子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跟着马车跑,也不知道皮匠起了一个什么头,他们就嗨哟嗨哟的唱了起来。 坐在黑暗的马车里,铁心源悄悄地把车帘子掀开了一条缝隙,瞅着越来越远的危楼心中暗暗地道:“老梁,但愿你今日过的痛快!” 或许是老梁真的在天有灵,一道流星划破了夜空,拖拽着一道亮线穿过天际,远远地不知道去了那里。 第八十五章锦衣夜行 第八十五章锦衣夜行 已经二更天了,七哥汤饼店里热闹非凡,老苟和皮匠从路上的正店里买了好大一坛子酒,也不倒进碗里,从河道边上折了一把子芦苇杆子,掐掉两头插在酒坛子里,谁想喝酒就趴在芦苇杆子上吸就是了。 四五个孩子每人手里握着一根肉骨头在发狠的啃着,住在店里的郭大嫂花蝴蝶一般的穿梭其间,一会和这个说笑两句,一会趴在另外一个男人的肩膀上勾引人家娶了她去。 铁心源的面前放了一大把葱,正在卖力的剥着,王柔花系上围裙一面笑嘻嘻的看着店面上那群人在胡闹,一面用筷子飞快的将碗里的鸡蛋打散,油锅热了之后,蛋液倒进去,等蛋液刚刚凝固,一大勺子白花花的米饭就倒了进去,抓了一把葱花撒进去之后就开始疯狂的翻搅,动作非常的熟练。 铁心源抽出一根洗干净的胡萝卜递给母亲道:“您忘了放胡萝卜。” 王柔花笑道:“傻瓜,胡萝卜金贵着呢,咱家一碗炒米就卖十个大钱,放胡萝卜做什么,娘觉得不放胡萝卜更好吃。 ”我喜欢吃胡萝卜,要是您嫌弃胡萝卜费钱,干嘛不干脆连鸡蛋都别放啊。” 王柔花笑道:“娘试过了,如果连鸡蛋都不放,这饭吃起来一点滋味都没有,看来啊,这道饭菜,鸡蛋是主料。 你喜欢吃胡萝卜你就自己吃,娘做的炒饭是要卖钱的,能省一点,我们家就多赚一点。” 话已至此,铁心源自然只剩下挑大拇指的份了,见母亲兴致很高,就从怀里摸出四颗宝石递给母亲道:“这是孩儿赚的。” 王柔花劈手就夺过宝石,避开饭厅里的那群人挨个对着灯火看了一遍恼怒的道:“你又骗了谁?” 见母亲撒手,只好亲自上前炒饭的铁心源怒道:“都说了这是工钱,我帮公主做了一件铠甲,这是工钱!” 听到公主二字,王柔花的两只眼睛立刻就变得弯弯的,掩着嘴巴嗤嗤的笑道:“既然是从公主那里骗来的,娘就帮你收着。” 当晚,铁心源和王柔花也不知道炒了多少碗蛋炒饭,总之,到了快三更天的时候,那些街坊们一个个打着饱嗝腆着肚子醉醺醺的回家去了。 老苟晃着身子打着嗝,发誓等店铺开业之后一定天天过来吃一碗蛋炒饭,这东西的味道实在是太好了。 回到家里铁心源躺在床上,重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慢慢地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这才吹熄了油灯睡觉。 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被窝里睡着很多毛茸茸的东西,铁心源一探手就从胯间捉出来一只肥硕的小黄狗,小家伙似乎很是不满意被人家从一个温暖的地方给捉出来,使劲的甩着尾巴,还嘤嘤的叫着。 铁心源随手就把小狗丢到一边去了,探手进被窝继续捉,一连捉了七次,最后把揪着狐狸的顶瓜皮把它也揪出来了。 拿手拍打着狐狸的脑袋警告它以后不许钻自己的被窝,直到狐狸低头求饶甩尾巴这才放过它。 被它们这么一折腾,铁心源也就没有了睡意,起来之后见母亲已经早早出门去了,就把她留下来的剩饭放蒸笼里面蒸过之后吃掉。 出门的时候看不见狐狸,连小狗都不见了,回头看看放在墙角的篮子,篮子已经不见了,该是被小公主用钩子给勾走了。 一抬头就看见小公主那张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遂笑道:“今天又有什么新鲜事?” 铁心源不问不要紧,这一问,小公主立刻就发狂一般的大笑起来,指着西水门的位置道:“一大早,宗正伯伯就进宫向我父皇哭诉他被一群猪给欺负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铁心源笑道:“我昨晚就在危楼,差点没被那群猪给拱死!你宗正伯伯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真的是被猪给欺负了。” 小公主瞪大了眼睛道:“猪不是笨笨的吗?怎么可能会欺负人?” 铁心源苦笑道:“好几百头肥猪在一起就能欺负人,昨天晚上危楼很危险,最后还倒掉了,听说至少死了六个人。” 小公主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面含恐惧的对铁心源道:“你家以后不要吃猪肉了,改吃羊只好不好?” “不,我以后要改吃狼才行,如果被一群猪吓唬住,将来就没有东西可吃了。” “狼会咬人……” 铁心源敲着自己一嘴的白牙道:“我吃起肉来更可怕,咔嚓一声就能咬断一条狼腿!” 小公主握着小拳头羡慕的道:“源哥儿好厉害啊,我不行,上一次吃鱼都被鱼刺卡……” “你以后有熊掌之类的东西都可以拿给我吃,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好啊,好啊,母妃的小厨房里好像有熊掌……” 敲定了吃熊掌的日子,铁心源就满意的出了门,笸箩巷子那边的人一定等得快要发疯了。 猪拱危楼这么过瘾的事情不喊小巧儿,他这时候一定非常的不高兴,这家伙天生就是为了干坏事而生的人。 推开门,几个女孩子正坐在太阳地里刺绣,阁楼上却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女孩子中间有一个长辫子的小女子,似乎对自己不是很礼貌,仔细看了看脸,才想起来,这个小女子就是苏眉的丫鬟。 “登徒子!”小女子叫唤了一声。 铁心源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个称呼,自己刚才近距离看了人家的脸好长时间,被人骂一声登徒子是该的。 “自从仓颉造字风雨大作,鬼神夜哭之后,我们就有了无比珍贵的文字,文字是祖先的智慧结晶,也是圣人开启民智的一道利器。 在你们开始真正学习文字之前,我想要你们知道文字从何而来,只有发自心底的珍惜文字,我们才能为往圣继绝学,一代代的把祖先的心血继承下去,让我们的后辈不至于落入蒙昧……” 苏眉的声音很好听,铁心源听了一会就去找小巧儿了,这家伙一般不喜欢上学,他有自己的一套记录各种技巧的法子,木工房的墙壁上全是这家伙记录的各种各样的奇怪符号。 乱七八糟的却不许任何人去涂抹,水珠儿不小心弄脏了他的墙壁,被他揍得很惨,从那以后,再也没有那个兄弟敢轻易进出他的木工房。 今天他没有做木工,而是在用三根转动的铁轴卷铁皮筒子,地上已经摆满了铁皮筒子,也不知道这么多的铁皮他是从哪来找来的。 “你从哪来弄来这些铁皮?” “自己弄的,你上回不是说做铁皮其实和你娘做面条是一个道理吗?我试过了,铁块子太硬,压不动,所以我就把铁块子化成水,再把铁水倒在石板上,用碾子碾压成厚饼,就是厚薄不太均匀,还脆的厉害,需要回火烧一下然后找铁匠用锤子敲成铁皮,不过这样已经省了很多事。” “你用石碾子碾铁水?” “没错啊,三皮家的碾子,最大的那个,不过做了这么一点铁皮,他家的碾子废了,石头爆皮爆的厉害,需要找石匠重新凿平打磨好,那个石磨我已经买下来了,准备装在后院,你看怎么样?” 铁心源想不出来小巧儿是如何用石碾子来碾压铁水最后弄出铁皮来的,不过,这家伙说能够弄出来就真的可以弄出来。 至少眼前这一堆铁皮管子就能作证。 在大宋想要弄块不错的铁皮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铁心源所见到的铁皮都是铁匠一锤子一锤子敲出来的,坑坑洼洼的根本就看不成。 小巧儿的铁皮看起来规整多了,至少卷了筒子之后很像后世的铁皮烟囱。 “这本来就是烟囱,苏家的那个婆娘来了之后烦人的很,屁事没干就先使唤起我来了,先是要炉子,要精煤,后来要烟囱,要的还不是一点,整整三套炉子,再加上十四丈长的烟囱,也不知道她家的房子到底有多大,要这么多的铁管子当吹火筒吗?” 铁心源撇撇嘴道:“那个婆娘就在楼上教你弟弟读书呢,有本事你上去骂,在我跟前说硬气话干什么。” 小巧儿抬头瞅瞅楼上,不再说话了,拿来一个已经卷好还没有铆死的铁皮筒子放在一根粗大的铁棒上垫好厚牛皮,叮叮当当的敲打起来,还不敢出太大的声音,怕吵到楼上读书。 “我以为你会问我关于危楼的事情呢。” 小巧儿放下手里的木槌道:“不管多精彩,都是你的乐趣,我从到尾都没有参与,有何乐趣可言? 以后啊,你自己干的事情少跟我说。” “可是我觉得要是不跟你说说我心里憋得慌。” “那就憋死你……”小巧儿再一次拎起木槌,敲打铁皮,手底下的力气不知不觉的大了一点,就听楼上传来苏眉的怒吼:“小点声!”同时还有一个空杯子从上面被丢了下来。 看着院子里碎了一地的瓷器渣子,小巧儿的脸皮抽搐两下,终于还是忍住了臭脾气,丢下木槌拖着铁心源一起去看杨怀玉是如何被人虐待的。 第八十六章余波 不知为什么,铁心源和小巧儿只要看到杨大郎在噼里啪啦的挨揍,他们心中就快意无限。 今天的杨大郎很是抗揍,六个虎翼营的大汉围着他走马灯一般的和他作战,他竟然以一对六丝毫不落下风,全身汗津津的腱子肉在阳光下显得油光水滑,如同缎子一般好看。 为此,铁心源和小巧儿一致认为,如果能被虎翼营的那些老兄把他缎子一般光滑的肌肉揍成五颜六色的才是最好看的。 不过,他们两个人注定是要失望的,虎翼营的教头不可能每日都过来,今天来的是教头的徒弟,这六个人即便都算是好手,但是,在武学上已经开窍的杨大郎面前依旧不够看。 看着杨大郎将六位壮汉一一的击倒之后,铁心源和小巧儿一起长叹一口气。 大冷的天气里得意的抖动着一声肌肉的杨大郎抬起一脚把已经温好的黄酒踢向了其中的一个大汉,朝铁心源他们挤挤眼睛然后得意的对大汉道:“黄大哥,您几位今天可没有什么精气神啊。” 大汉捉住黄酒坛子喝了一口递给自己的兄弟道:“有精气神也不会用在你身上,春风楼边上半掩门的小娘子还等着老子去疼爱呢。” 另一个大汉笑道:“大郎如今窥得门径,晏师,虎师都说今年不出意外的话,你夺魁不难,你还这样天天打熬筋骨做什么?” 杨怀玉笑道:“我将来一定是要上战场的,这时候多一分功夫,将来就多一分保命的本事,怎么敢懈怠啊。” 为首的大汉皱眉道:“大郎,以你的家世不该上战场苦熬啊,即便是将来夺取了武状元,在捧日军中谋一个俸禄高,没什么事情的职位易如反掌,何苦去边军喝风粑屁?” 杨怀玉抽出兵器架上的马槊抖了一个碗大的枪花笑道:“以前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在皇城副使的位子上尸位其上两年之后忽然觉得很是没意思。 说起来我杨家是将门,但是只有我爹带着几个家将上战场算什么事啊,子承父业天经地义,所以我也想去边疆看看。” 姓黄的汉子忽然道:“大郎如果真的想在边疆一枪一刀的建功立业,走的时候记得带上我们兄弟,这东京城待的也忒没什么意思了。” 杨怀玉收起手里的马槊郑重的道:“一言为定?” 其余的五条汉子一起笑道:“驷马难追!” 杨怀玉哈哈大笑一声,就重新开始舞弄马槊,滚滚的槊影已经渐渐地有了风雷之音。 那几个虎翼营的汉子哈哈大笑着喝完了坛子里的酒,甩手就把空坛子丢给了铁心源,如果不是小巧儿伸手捉住坛子,害得他差点被坛子砸到,大汉们却嘻嘻哈哈的走了。 “果然啊,人只要一强立马就有追随者啊。”小巧儿羡慕的瞅着天井里面的杨怀玉道。 “屁的追随者,不过是一群想要借助杨家实力在边境建功立业之后再回到东京当官的人罢了。” 小巧儿点点头道:“确实是这样,即便是如此,杨大郎也确实很了不起,虎翼营里的汉子是出了名的骄傲。” “来的都是一群穷鬼!但凡是家里有点门路的,绝对不会把赌注押在杨大郎的身上的。” 杨怀玉不知何时停止了练武,坐在长条凳上笑道:“有利用价值就算是好的,就怕没有才可怕。 这种人我杨家见多了,第一次你确实能够以性命相托,一旦这人有了功名,就绝对不能再相信了。 第一次他们帮我在边疆立住脚跟,我帮他们取得武将的最低品秩,如此就两不相欠,这是军中的惯例。” 铁心源瞅着杨怀玉道:“我发现你未来老婆来了之后,你整个人好像都变了。” 杨怀玉俊脸微微一红,马上就老神在在的道:“是又如何?不过源哥儿啊,你做事是不是真的有些卑劣了?” 铁心源瞅瞅小巧儿道:“我就知道好人做不得,他那个老婆被家人圈在家里圈傻了,如果不是我把她拎出来透透气,天知道会傻多久,这样的女人会贻害三代啊。” 杨怀玉很不愿意继续和伶牙俐齿的铁心源说苏眉的事情,很快就转了话题道:“昨夜危楼垮了,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铁心源和小水儿对视了一眼连连摇头表示不知。 杨怀玉得意的拖着两人进了木工房,把自己的衣衫披上之后,蹲在炉子前面神秘的道:“是被一个妖人带着一群猪施了妖法给弄塌的。” 铁心源和小巧儿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诧的瞅着杨怀玉,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把身子往两人跟前凑凑道:“昨夜司天监的少监温云东奏报说,就在昨夜罗睺早到了半个时辰,计都晚了半个时辰,这是有妖人作祟之像,结果你们知道的……” 铁心源和小巧儿再次对视了一眼道:“我们知道什么啊?” “不学无术之辈!”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杨怀玉满脸的温柔,小巧儿一脸的愤怒,铁心源则堆着笑容等候才女驾临。 “黄道和白道的降交点叫做罗睺﹑升交点叫做计都。同日﹑月和水﹑火﹑木﹑金﹑土五星合称九曜,也就是九曜星君。 凡男人逢到罗睺星值年,凶性最验,家宅不安,官司破财,又加上阴阳相交延迟了半个时辰,所以就一定会有妖人作祟。 司天监少监温师傅乃是今世少有的星象大家,他老人家的话岂能有错。” 苏眉推开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她的跟屁虫水珠儿,一进来就搬来一个板凳给苏姐姐坐,搬凳子之前还小心的用自己的袖子把凳子擦了一遍。 至于杨怀玉又露出那种想亲近又不敢的恶心模样,搓着手半天,才一把夺过铁心源手里的干净茶杯,倒了一杯茶递给苏眉道:“世妹,喝茶,莫要被这两个粗人气坏了身子。” 苏眉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水珠儿和杨怀玉的马屁,端着茶水得意的喝了一口,斜睨这坐在小板凳上的铁心源和小巧儿又道:“读书人讲究一运二命三风水,不懂天文,不识地理如何在世间立身? 哼,汝阳郡王今年命犯小人,三灾八难奇多,司天监早有定论,如果不能后天改命,恐怕会有血光之灾。 你们看啊,好好的修什么楼阁不好,偏偏修了一座危楼,那座楼整体偏西,楼顶的飞檐如同尖刺一般直入西方白虎之心,虎为百兽之王,伤痛之下只好派了距离危楼最近的猪妖作祟。 听说其中有一头猪足足有千斤重,这就是猪妖,结果这头猪妖没有算计好,最后生生的被危楼砸死了…… 我表姐当晚就在危楼,亲眼看见那头猪妖眼珠子红红的冒着红光,拿妖法魇镇了六王子,逼迫六王子张开嘴,还把猪舌头塞进六王子嘴里转着圈子吸取阳气,哎呀呀,好恶心啊。 从那以后六王子就变傻子……” 铁心源打了一个冷颤,瞅着小巧儿道:“你以后还信这一套吗?” 小巧儿瞅瞅听苏眉讲故事讲的如痴如醉的杨怀玉和水珠儿两人,把嘴凑到铁心源耳边道:“我以后打死都不信这套神叨叨的东西了,同时啊,我发誓不娶这样的女人,如果老天非要给我一个这样的女人,我宁愿不要女人……” 铁心源听了小巧儿的话之后深以为然。 原本以为苏眉出身苏家,一定是一个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如今看她将八卦讲的如痴如醉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以前看人似乎看错了。 不断地有人走进了木工房听苏眉讲故事,不一会整个院子里的人都齐齐的坐在苏眉的身边了。 小巧儿悄悄的指指大门,铁心源就率先出了木工房,不一会小巧儿也溜了出来,两人沿着天井就进了后面的铁匠房。 这里果然有一座大的出奇的磨盘,小巧儿拍着磨盘道:“可惜了,我找不到更大的磨盘了,如果我有一个足够大的磨盘,只需要把铁烧红了放在磨盘上,转动碾子,就可以碾出我需要的各种厚度的材料来,用铁锤敲打,想要得到大量的钢铁根本就行不通。” 铁心源一纵身就做到磨盘上,笑着对小巧儿道:“你是聪明人怎么就糊涂一时了呢?” 你需要那么大的磨盘做什么,你也不想想,什么样的磨盘才能把烧红的铁块碾成博饼?那需要多重的碾子?” 小巧儿笑道:“尽管往大里制作就是了,能做多大就做多大。” 铁心源取过两根棍子,夹在双手的三个指头之间对小巧儿道:“假如你现在需要我中指这么厚的铁板,那么这两根棍子就是两根极其粗大的铁棒,如果你把烧红的铁块放进两根棍子之间,想办法让两根棍子相对旋转,你觉得能弄出我中指这么厚的铁板吗?” 小巧儿面无表情的瞅着铁心源道:“你总是要这样羞辱我的智慧吗?你就不能早早的在我发傻之前把你的好主意说出来?” 铁心源笑道:“先生说过,只有吃一堑才可长一智,你以后确实需要多读点书了。 你看看,我读的书多,所以你就没有办法比。” 小巧儿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如果有一天我能造出你说的那种压铁机关,头一个就把你塞进去压一下。” 第八十六章余波 第八十六章余波 不知为什么,铁心源和小巧儿只要看到杨大郎在噼里啪啦的挨揍,他们心中就快意无限。 今天的杨大郎很是抗揍,六个虎翼营的大汉围着他走马灯一般的和他作战,他竟然以一对六丝毫不落下风,全身汗津津的腱子肉在阳光下显得油光水滑,如同缎子一般好看。 为此,铁心源和小巧儿一致认为,如果能被虎翼营的那些老兄把他缎子一般光滑的肌肉揍成五颜六色的才是最好看的。 不过,他们两个人注定是要失望的,虎翼营的教头不可能每日都过来,今天来的是教头的徒弟,这六个人即便都算是好手,但是,在武学上已经开窍的杨大郎面前依旧不够看。 看着杨大郎将六位壮汉一一的击倒之后,铁心源和小巧儿一起长叹一口气。 大冷的天气里得意的抖动着一声肌肉的杨大郎抬起一脚把已经温好的黄酒踢向了其中的一个大汉,朝铁心源他们挤挤眼睛然后得意的对大汉道:“黄大哥,您几位今天可没有什么精气神啊。” 大汉捉住黄酒坛子喝了一口递给自己的兄弟道:“有精气神也不会用在你身上,春风楼边上半掩门的小娘子还等着老子去疼爱呢。” 另一个大汉笑道:“大郎如今窥得门径,晏师,虎师都说今年不出意外的话,你夺魁不难,你还这样天天打熬筋骨做什么?” 杨怀玉笑道:“我将来一定是要上战场的,这时候多一分功夫,将来就多一分保命的本事,怎么敢懈怠啊。” 为首的大汉皱眉道:“大郎,以你的家世不该上战场苦熬啊,即便是将来夺取了武状元,在捧日军中谋一个俸禄高,没什么事情的职位易如反掌,何苦去边军喝风粑屁?” 杨怀玉抽出兵器架上的马槊抖了一个碗大的枪花笑道:“以前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在皇城副使的位子上尸位其上两年之后忽然觉得很是没意思。 说起来我杨家是将门,但是只有我爹带着几个家将上战场算什么事啊,子承父业天经地义,所以我也想去边疆看看。” 姓黄的汉子忽然道:“大郎如果真的想在边疆一枪一刀的建功立业,走的时候记得带上我们兄弟,这东京城待的也忒没什么意思了。” 杨怀玉收起手里的马槊郑重的道:“一言为定?” 其余的五条汉子一起笑道:“驷马难追!” 杨怀玉哈哈大笑一声,就重新开始舞弄马槊,滚滚的槊影已经渐渐地有了风雷之音。 那几个虎翼营的汉子哈哈大笑着喝完了坛子里的酒,甩手就把空坛子丢给了铁心源,如果不是小巧儿伸手捉住坛子,害得他差点被坛子砸到,大汉们却嘻嘻哈哈的走了。 “果然啊,人只要一强立马就有追随者啊。”小巧儿羡慕的瞅着天井里面的杨怀玉道。 “屁的追随者,不过是一群想要借助杨家实力在边境建功立业之后再回到东京当官的人罢了。” 小巧儿点点头道:“确实是这样,即便是如此,杨大郎也确实很了不起,虎翼营里的汉子是出了名的骄傲。” “来的都是一群穷鬼!但凡是家里有点门路的,绝对不会把赌注押在杨大郎的身上的。” 杨怀玉不知何时停止了练武,坐在长条凳上笑道:“有利用价值就算是好的,就怕没有才可怕。 这种人我杨家见多了,第一次你确实能够以性命相托,一旦这人有了功名,就绝对不能再相信了。 第一次他们帮我在边疆立住脚跟,我帮他们取得武将的最低品秩,如此就两不相欠,这是军中的惯例。” 铁心源瞅着杨怀玉道:“我发现你未来老婆来了之后,你整个人好像都变了。” 杨怀玉俊脸微微一红,马上就老神在在的道:“是又如何?不过源哥儿啊,你做事是不是真的有些卑劣了?” 铁心源瞅瞅小巧儿道:“我就知道好人做不得,他那个老婆被家人圈在家里圈傻了,如果不是我把她拎出来透透气,天知道会傻多久,这样的女人会贻害三代啊。” 杨怀玉很不愿意继续和伶牙俐齿的铁心源说苏眉的事情,很快就转了话题道:“昨夜危楼垮了,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铁心源和小水儿对视了一眼连连摇头表示不知。 杨怀玉得意的拖着两人进了木工房,把自己的衣衫披上之后,蹲在炉子前面神秘的道:“是被一个妖人带着一群猪施了妖法给弄塌的。” 铁心源和小巧儿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诧的瞅着杨怀玉,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把身子往两人跟前凑凑道:“昨夜司天监的少监温云东奏报说,就在昨夜罗睺早到了半个时辰,计都晚了半个时辰,这是有妖人作祟之像,结果你们知道的……” 铁心源和小巧儿再次对视了一眼道:“我们知道什么啊?” “不学无术之辈!”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杨怀玉满脸的温柔,小巧儿一脸的愤怒,铁心源则堆着笑容等候才女驾临。 “黄道和白道的降交点叫做罗睺﹑升交点叫做计都。同日﹑月和水﹑火﹑木﹑金﹑土五星合称九曜,也就是九曜星君。 凡男人逢到罗睺星值年,凶性最验,家宅不安,官司破财,又加上阴阳相交延迟了半个时辰,所以就一定会有妖人作祟。 司天监少监温师傅乃是今世少有的星象大家,他老人家的话岂能有错。” 苏眉推开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她的跟屁虫水珠儿,一进来就搬来一个板凳给苏姐姐坐,搬凳子之前还小心的用自己的袖子把凳子擦了一遍。 至于杨怀玉又露出那种想亲近又不敢的恶心模样,搓着手半天,才一把夺过铁心源手里的干净茶杯,倒了一杯茶递给苏眉道:“世妹,喝茶,莫要被这两个粗人气坏了身子。” 苏眉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水珠儿和杨怀玉的马屁,端着茶水得意的喝了一口,斜睨这坐在小板凳上的铁心源和小巧儿又道:“读书人讲究一运二命三风水,不懂天文,不识地理如何在世间立身? 哼,汝阳郡王今年命犯小人,三灾八难奇多,司天监早有定论,如果不能后天改命,恐怕会有血光之灾。 你们看啊,好好的修什么楼阁不好,偏偏修了一座危楼,那座楼整体偏西,楼顶的飞檐如同尖刺一般直入西方白虎之心,虎为百兽之王,伤痛之下只好派了距离危楼最近的猪妖作祟。 听说其中有一头猪足足有千斤重,这就是猪妖,结果这头猪妖没有算计好,最后生生的被危楼砸死了…… 我表姐当晚就在危楼,亲眼看见那头猪妖眼珠子红红的冒着红光,拿妖法魇镇了六王子,逼迫六王子张开嘴,还把猪舌头塞进六王子嘴里转着圈子吸取阳气,哎呀呀,好恶心啊。 从那以后六王子就变傻子……” 铁心源打了一个冷颤,瞅着小巧儿道:“你以后还信这一套吗?” 小巧儿瞅瞅听苏眉讲故事讲的如痴如醉的杨怀玉和水珠儿两人,把嘴凑到铁心源耳边道:“我以后打死都不信这套神叨叨的东西了,同时啊,我发誓不娶这样的女人,如果老天非要给我一个这样的女人,我宁愿不要女人……” 铁心源听了小巧儿的话之后深以为然。 原本以为苏眉出身苏家,一定是一个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如今看她将八卦讲的如痴如醉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以前看人似乎看错了。 不断地有人走进了木工房听苏眉讲故事,不一会整个院子里的人都齐齐的坐在苏眉的身边了。 小巧儿悄悄的指指大门,铁心源就率先出了木工房,不一会小巧儿也溜了出来,两人沿着天井就进了后面的铁匠房。 这里果然有一座大的出奇的磨盘,小巧儿拍着磨盘道:“可惜了,我找不到更大的磨盘了,如果我有一个足够大的磨盘,只需要把铁烧红了放在磨盘上,转动碾子,就可以碾出我需要的各种厚度的材料来,用铁锤敲打,想要得到大量的钢铁根本就行不通。” 铁心源一纵身就做到磨盘上,笑着对小巧儿道:“你是聪明人怎么就糊涂一时了呢?” 你需要那么大的磨盘做什么,你也不想想,什么样的磨盘才能把烧红的铁块碾成博饼?那需要多重的碾子?” 小巧儿笑道:“尽管往大里制作就是了,能做多大就做多大。” 铁心源取过两根棍子,夹在双手的三个指头之间对小巧儿道:“假如你现在需要我中指这么厚的铁板,那么这两根棍子就是两根极其粗大的铁棒,如果你把烧红的铁块放进两根棍子之间,想办法让两根棍子相对旋转,你觉得能弄出我中指这么厚的铁板吗?” 小巧儿面无表情的瞅着铁心源道:“你总是要这样羞辱我的智慧吗?你就不能早早的在我发傻之前把你的好主意说出来?” 铁心源笑道:“先生说过,只有吃一堑才可长一智,你以后确实需要多读点书了。 你看看,我读的书多,所以你就没有办法比。” 小巧儿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如果有一天我能造出你说的那种压铁机关,头一个就把你塞进去压一下。” 上架感言 零点就要上架了,心中忐忑至极,三年铸剑,今晚将要大成,它或者乘云破雾化作九天神龙,或者黯淡无光成为人间凡铁。人间子时将会见分晓!如果说作者是铸剑师的话,那么,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你们就是能让凡铁成为神兵利刃的火焰。铸剑师如果没有火焰,那么,他是什么?是疯子?是戏子?还是一个手里拿着铁矿石对天怒号的预言者?都不是的,他只是一个很蠢的失败者。 孑与不想当疯子,傻子,戏子,更不想当那个悲催的预言者,我想成功,想的要命,所以,唯有求助于你们。求大家将《银狐》这本书连带孑与本人一起丢进熊熊的火焰中,我希望,火焰中能够飞出神龙,或者金凤凰,而不是仅仅燃烧了孑与这么一堆肥油…… 请您无论如何订阅一下《银狐》,这本书我真的写的极其的认真,请您用您手头的第一张月票支持一下《银狐》,我保证这将是一本值得您信任,值得您推荐的好书。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一且托付于我的兄弟姐妹们了。 孑与拜上。 第八十六章真正的死罪 八十六章真正的死罪 都说人死如灯灭。 人死了万事皆休! 以前的时候铁心源是这样认为的,现在,他依旧这样认为,就在刚刚,他的这一认知崩塌了…… 就在铁心源重新回到他的犯罪现场准备评估一下猪群对危楼到底造成了多大破坏的时候,他看到了人世间最卑劣,最残酷的一幕。 老梁破破烂烂的身体被衙役们用绳子穿起来,吊在高高的旗杆上随着寒风慢慢的摇晃,似乎想要挣脱那道绑绳…… 或许在临死之前老梁可能预料到了自己将要面对的后果,所以他就想把自己的尸体烧成飞灰…… 只可惜,他只烧掉了一部分…… 另一部分被开封县的衙役们从瓦砾堆里找了出来,拿水泼洗干净之后吊在旗杆上,据说要曝尸十日! 他残破的头颅耷拉着,他的雄性象征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所有的隐私都荡然无存!因为在他的身体上没有一丝的遮掩。 十位高道将一道道的红线连在老梁只剩下骨头的小腿上,嘴里念念有词,身边还有三十六位道士手持桃木剑在一边载歌载舞。 很久以前,黄帝战胜了蚩尤之后,将他的尸体肢解,头颅留在冀州用火日夜锻造,最后得赤金五十两,四肢送去了东南西北四方边地用来威震蛮夷…… 官府将老梁的尸体挂起来唯一的目的就是用来震慑其他人,比如正在观看瓦砾堆的铁心源。 原来的猪场的位置上,肥猪的尸体堆积如山,这些已经被妖人污染了的猪肉是不能吃的,于是,一群衙役正在往猪的尸体上泼洒猛火油,一把火过后,下风位十里之内臭不可闻,黑色的浓烟直上九霄。 六王子赵宗谊疯了…… 王府贴出告示重金悬赏高人出手帮助赵宗谊找回丢失的魂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多人都去尝试过了。不过出门的时候一个个都惨叫连天,王府的板子打的很重,不在病榻上缠绵个三五月恐怕还走不了路。 铁心源救不了老梁的尸体,就像铁心源救不了活着的老梁一样。能让铁心源聊以**的就是老梁不用活着经受这些痛苦了。 事实上大宋官府并不禁止老梁的亲眷半夜去偷偷的把尸体解下来埋掉,却没有人敢去尝试,即便是铁心源也没有这个胆量。 为了清除倾倒在河道里的危楼,官府出动了非常多的人力,一些没有活计的苦力。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需要赶在河水解冻之前,一点点的将河道清理干净。 因此,危楼的所在地,再一次变得热闹起来了,就好像这里的工程从来没有停止过一般。 包子蹲在地上看着铁心源傻笑,他很希望铁心源能够雇佣他,因为清理河道的小吏不愿意使用他,认为他的饭量太大,光是吃饭就能把小吏从包子身上赚到的差价抵个精光。 铁心源瞅瞅依旧被挂在旗杆上的老梁。叹息了一声,就放弃了雇佣包子的打算。 老梁是因为有了死志,所以让他去死铁心源并没有多少心里负担,如果让包子这样一个憨人莫名其妙的死在自己的阴谋之下,那么,就如同母亲说的那样,这是真正的罪孽,即便是到了阴曹地府,阎罗王都不会放过有这种罪孽的人的。 铁心源其实不太害怕阎罗王,他只是比较害怕母亲失望的目光。两辈子人好不容易捞一个母亲,让她伤心失望也是一种莫大的罪孽。 在铁心源的心中,后者比前者的罪孽要严重的多。 “驮我逛街,不过这一次你要是再把我的脑袋撞在招牌上。我是绝对不会再给你铜钱买饭吃了。” 包子欢喜的点点头,一只手拎着铁心源就把他丢在自己的脖子上了,迈开大步就要往外跑,忽然想起铁心源不给铜钱买吃食的警告,立刻就慢下了步伐,小心翼翼的驮着铁心源往马行街走去。 年关还有一天了。很多的店铺正在抓紧这最后的销售旺季促销,卖布头的伙计敲着巨大的铙钹声嘶力竭的向街上的走来走去的妇人推销布头,铁心源认为敲铙钹这个主意傻透了,耳朵都要被震聋了,谁还有心思购买他的布头。 眼看着一位妇人怀里抱的孩子被铙钹声吓哭了,妇人怎么哄都无济于事,暴怒的妇人丈夫揪着伙计按在地上就是一顿猛揍,旁边还有大声叫好的。 鼻青脸肿的伙计从地上爬起来之后,鼻血都不擦就笑嘻嘻的朝四周打躬作揖,甚至要求刚刚揍他的那个汉子必须要买他的一些布头,否则就告官。 大街上的一幕幕闹剧非常的有意思,铁心源看得都有些流连忘返了,买了一大包桂花糕,往自己的嘴里塞一个,然后再往包子的嘴里塞两个,桂花糕很干,吃的口渴了,两人就来到香饮子店,铁心源要一杯香梨汤,至于包子,则需要一锅红豆汤才能解渴。 包子的肩头很是宽厚,坐上去很是平稳,最让铁心源喜欢的就是包子的头发很干净,非常的干净,浓密的头发里散发着皂角的味道,连头皮都没有一片。 一个孩子坐在一个巨人的肩膀上,没人看那个孩子,全把注意力放在巨人身上了,一些骑在自己父亲脖子上的小孩子羡慕的看着铁心源,恨自己父亲为什么不长那么高,对于铁心源一伸手就能从人家二楼的台子上偷走绢花的行为羡慕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包子一点都不在乎铁心源往他头发上插花的举动,对于今天逛街这趟活计他非常的满意,不但自己的嘴从来没有闲过,就连从未喝过的红豆汤都喝了一大锅。 热热的灌肠一点都不好吃,铁心源甚至看到里面有一团淡绿色的可疑物体,包子是不嫌弃的,不论铁心源往他的嘴里塞什么东西他都会很快的吃光,这让铁心源的购买**得到了极大地提升。 不知不觉的包子的手上就提着无数用荷叶包裹麻绳系起来的大小包裹,甚至还有一只流着油的坛子鸡…… 烤的鹌鹑也不好吃,包子却非常的喜欢,于是铁心源一口气就买了五只,包子一口一个很快就消灭干净了。 借着包子不知疲倦的双腿,铁心源不但走了半个东京城,甚至借助包子魁梧的身材走进赌场,抛掷了好几把骰子,运气好极了,一下子就赢了一百多个铜子,两人赢了钱出来的时候,小小赌场的花胳膊竟然不敢阻拦。 瓦市子里面两个只在胯下勒了一块白布的美艳妇人光着膀子在台子上相互搏斗,很是没意思,其实就是一个把另外一个身上最后一点遮羞布扯掉的过程。 至于另外一个,在铁心源往台子上丢了一把铜子之后,她就自己解开了,还来了一个漂亮的大劈叉,引来群狼此起彼伏的嚎叫。 这一切都是在铁心源捂住包子眼睛之后干的事情,生怕自己今日的无赖举动会坏了包子纯洁的心灵。 眼看着钱就要花完了,铁心源把剩下的两百个铜钱全部装进了包子的口袋,把自己今天胡乱购买的所有东西也都送给了包子,让包子在皇城街口把自己放下来,然后就笑着和包子告别了。 口袋里没有一文钱了,荷包里的那一小块银子也花干净了,看着自己空落落的荷包,铁心源感到满意极了,钱包就像自己的心一样空,这就对了。 皇城街到了冬日的傍晚时分,往往是一个人都看不见的,那些朱门大户家的大门都是紧闭的,小户人家的大门也是紧闭的。 铁心源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忽然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并且将手里最后的一块香糖果子丢进了皇城的范围之内。 狐狸从门底下的狗洞里钻了出来,站在大门口像狗一样的吐着舌头宠溺的看着铁心源。 这让铁心源的鼻子有些发酸,紧走两步抱着狐狸,把脸埋进狐狸蓬松的银色长毛里面,喃喃的道:“他们怎么能够如此的惩罚一个死人?他们怎么能够如此的惩罚一个死人?” 狐狸不会说话,只是嘤嘤的低声安慰着伤心的铁心源。 “你今天一天跑到哪里去了?”母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铁心源把脸从狐狸的毛里面抬起来笑道:“孩儿还从来没有逛过东京城,今日没有课业,孩儿就雇佣了包子请他驮着我逛了一遍城。” 王柔花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儿子,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就皱着眉头道:“这些娘知道,小花娘去马行街药铺抓药的时候看见包子驮着你逛街啦,娘只是好奇,平日里要你陪着娘逛街,就像是要杀你一般,今天哪来的雅兴自己逛街了?” 说完又看看儿子空空的双手道:“好像什么都没买嘛。” 铁心源干笑道:“孩儿就是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随便看看就走进了瓦市子?今日你要是不给娘说清楚你去瓦市子都看见了什么,这一关恐怕过不去!” 刚刚还满脸笑容的王柔花转瞬间就变脸了,一把揪住铁心源的耳朵就打开家门走了进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炮仗一样的生活 第八十七章炮仗一样的生活 明晚就是年关了,长辈们都讲究过完小年就不打孩子了,所以铁心源自然不会挨揍。 不过狐狸却好像不是很喜欢和铁心源待在一起了,带着那群已经可以在地上滚来滚去走路的小狗一起去了母亲的房间。 母亲感受不到铁心源胸中的怒火,狐狸能清晰地感受到。 当它回头把睡篮拖出门的那一刻,铁心源看到了狐狸眼中的鄙视之意——就像看一坨大便。 韩昌黎在《原道》里面说过: 君王,是发布命令的; 臣子,是执行君王的命令并且实施到百姓身上的; 百姓,是生产粮食、丝麻,制作器物,交流商品,来供奉在上统治的人的。 他还说这个世界之所以能够前进并不断地发展都必须归功于圣人,是圣人带领人们赶走了凶猛的野兽,是圣人教会人们种庄稼,是圣人教会人们如何治病,也是圣人教会了人们如何编织衣物御寒,更是圣人制定了人间的伦理纲常,就连我们能吃一口热饭,也是圣人教会的。 想想也是啊,自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我们的生活中就永远都脱离不了圣人的影子。 于是,世界是圣人造的,人类是圣人用柳条蘸上泥浆甩出来的,天塌了,是圣人砍了乌龟腿支起来的,天河漏了,是圣人用五色石补上去的,这中间完全没有地球本身什么事情。 后世说地球的高山,海洋,湖泊,平原都是火山和地震造就的,这完全是就是胡说八道。 那些恐怖的天灾哪有一位仁慈善良,勇敢的圣人来的可亲。 铁心源发现自己有成为圣人的潜质,死了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老梁心里都非常的不痛快,如果死的再多些自己岂不是就要发疯了? 带着一脑子的乱七八糟的想法睡了过去,这些问题是他上辈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的问题。这辈子开始想依旧觉得晦涩难懂。 铁心源睡着了,在他一墙之隔的皇宫里,赵祯却没有半点的睡意,枯坐在大庆殿里批阅着枯燥无味的奏章。 王渐抱着拂尘站在火龙柱子边上。这里非常的暖和,也很舒服,不大功夫他的眼皮子就快要粘连在一起了。 指缝间传来一阵灼痛,王渐立刻就睁开了眼睛,轻轻地丢掉夹在指缝里的短香。来到皇帝的桌案旁,帮他将已经有些凉了的清水换上适口的温水,见皇帝的嘴唇有些发干,有往温吞水里添加了一勺蜜糖。 赵祯恰好伸出手,王渐就把调好的蜜糖水放在皇帝的手上。 喝了一口水的赵祯问道:“那座危楼是汝阳郡王家的?” 王渐躬身道:“听闻是的,但是奴婢查了地契,地契上写的却不是汝阳郡王府的任何一位主人的名字。” “哦?写的是谁的?” “三槐堂主人三女王钰。” 赵祯沉默了一会道:“宣秘书监主事觐见,宣左副都御使裴元觐见。 宣开封府知府包拯觐见。” 王渐答应一声就赶紧走出大庆殿去找人去寻找裴元和包拯,至于秘书监主事,从来都是留在侧殿等候皇帝召唤的。 二更时分。王渐轻声的向皇帝禀报道:“陛下,左副都御使裴元,开封府知府包拯,秘书监主事侯元义在殿外等候。” 赵祯停下手里的朱笔挥挥手,王渐就大声的宣殿外三人觐见。 秘书监主事侯元义进了殿给皇帝见礼之后就坐在大殿边上的一张矮几后面,提起笔准备记录皇帝和大臣的奏对。 赵祯从桌案后面走出来,背着手踱步走了一圈之后问包拯:“朕听闻危楼有强夺民宅之嫌,开封府可知此事?” 包拯拱手道:“确有低价购买百姓宅地之说,臣已经严厉的警告过开封县,危楼所有买卖土地的契约都必须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进行,不得私下交易,否则,老臣将封存卷宗。不予确认。” 赵祯点点头道:“爱卿处事有方朕是信服的,不过,爱卿以为开封县能否做到公平公正?” 包拯皱眉道:“开封县至今还未有卷宗呈上,老臣还不知,如果陛下预备清查此事,老臣这就命开封县呈上卷宗以辨真伪。” 赵祯无声的笑了一下。然后就把头转向左副都御使裴元:“裴卿以为修建危楼可曾有什么逾制之处?” 裴元躬身道:“启奏陛下,危楼地处西水门,乃是低洼之地,虽然建造了六层之高,但是还不足与地势高处的大庆殿比肩。” 赵祯点头道:“爱卿一向公允,所说自然无差!” 包拯躬身道:“启奏陛下,汝阳郡王若有一步行差踏错臣等定然不容此事苟且,定会一查到底,给陛下一个交代,给臣民一个交代。 但是,这也仅限于在我大宋律法典章之内。 如果汝阳郡王犯法,即便是他位高权重,也逃脱不了大宋法网的笼罩,陛下不必处处忧心,还需记得当年陛下出生之时,乃是汝阳郡王遣百二高僧送陛下还宫。” 赵祯皱眉道:“汝阳郡王难道还不能酬其功?” 包拯笑道:“陛下是天,只要是天,天下百姓没有不希望自己头顶有一个仁慈的天帝。 哪怕人间人祸联结,道德不修,人们依旧渴盼上天的仁慈,能够给他们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 赵祯失笑道:“难道说朕只需要一味的仁慈就好吗?” 包拯躬身道:“天帝身边自有雷神电母为陛下惩处人间恶人。” “谁是朕的雷神电母?” “老臣不才,可为雷神为陛下张目,肃清人间妖氛。” 赵祯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爱卿且去吧。” 裴元躬身一礼之后就离开了大殿,包拯却没有离开,赵祯奇怪的问道:“爱卿还有何事?” 包拯笑道:“陛下急躁了,汝阳郡王如今不过是跋扈而已,算不得大罪过。” 赵祯皱眉道:“朕不想当郑庄公,等到自己兄弟的罪行大到可以杀头的地步才去制止,那样既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兄弟。” 包拯笑道:“陛下仁慈,老臣惭愧。” “去吧,去警告一下汝阳郡王,命他所有的儿子都留在宗正府闭门思过,不得外出一步,这里是东京,是朕的脚下,身为皇族,他们可以奢靡,却不能残暴。 朕以为危楼倒掉是一桩极好的事情,这才开始就逼得百姓宁愿死也要驱赶肥猪拱蹋危楼,朕担心时日长久之后会有人把他干的恶事记在朕的头上。会拼死冲击皇宫。” 包拯笑道:“陛下是帝王,自然是要为所有官员张目,其实不管是那个官员做的恶事,最后承担后果的全是陛下。 陛下,微臣准备处置危楼主人,您以为如何?” 赵祯晒然一笑道:“那是你开封府的职责。” 包拯微笑着退出大殿,赵祯瞅着奋笔疾书的秘书监主事侯元义道:“后面的话就不要记录了。” 说完,就走出了大庆殿,在星光下抻抻懒腰,瞅着外面依旧灯火璀璨的东京街市笑道:“有时候朕觉得当个小百姓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王渐媚笑道:“这是因为有官家您这样仁慈的君王,百姓才能有这样安乐祥和的日子。” 赵祯大笑道:“你认为别人当了君王,这天下就要生灵涂炭了不成?” 王渐坚定地道:“那是必然!” 赵祯哈哈大笑着在侍卫和宫娥的簇拥下进了后宫,王渐今晚却没有跟随皇帝进去,每年的除夕前一天,皇帝都会准许王渐离开皇宫,回一趟自己的祖宅,去祭拜自己的祖宗,今年也不例外。 换过衣衫,并且在嘴上黏上一撮小胡子之后,王渐就一个人驱赶着马车离开了皇城。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损,王渐自知自己是一个刑余之人,家里的祖宗所有兄弟都能祭拜,唯独他不能。 马车轮子碾压着石板路,声音脆响,不远的光亮处,一溜白光倏然窜起,直达高空之后才轰然爆开,一朵菊花状的烟火在黑夜里只停留了短短一瞬就消失无影了。 这是瓦市子里的杂耍人制作的烟花,王渐小时候还亲手制作过,当时还想着能成为最厉害的杂耍人,谁料想,最厉害的杂耍人没有当成,倒是成了大宋最厉害的太监。 路过铁家的时候,王渐朝里面看了一眼,铁家早就熄了灯火,黑沉沉的和皇城结成了一体,如果不仔细的看,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一户人家。 王渐对铁心源成了神童之后并没有四处去拜师,求学彰显名声的行为非常的赞成。 人不能活的如同烟花一般只有一瞬间的灿烂,即便是那一刻极为璀璨,极为光华,他也不能与一豆灯火相提并论,一豆灯火熬干了油碗里的油才会渐渐熄灭,就像人一般走过了一个完整的历程。 每一次出了皇宫,王渐就会这样驱赶着马车走遍东京城,直到东方红日初升之后,才会赶回皇宫,与皇帝一起期待新年的到来。(未完待续。)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又来了 全文阅读无弹窗_中网文学 八十八章各有目的 第八十八章各有目的 年节前的东京城,总是会给人以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之感,再加上东京城的那些不相干的繁华,总让游子起了回家的念头。 王柔花今天不去铺子里了,贵人们不会去自家的店铺吃饭,脚夫,挑夫们如果不是生意很好,也舍得花那么多的铜子去吃一碗汤饼的。 因此铁家的小店铺面对的就是那些手里有几个余钱,又不太宽裕的人群,而这一部分人,是东京城里最大的人群。 被母亲拖着逛街是铁心源最不喜欢做的一件事,小巧儿还等着他一起去烧王府呢,谁有工夫逛街? 胭脂水粉铺子那里是男人进的地方,王柔花却拖着儿子进了店铺,一个正在拔腿毛的女子见进来一个男子,刚要惊叫着要把裙子放下来,看清楚铁心源稚嫩的脸蛋之后,又大刺刺的躺在锦塌上,裙子撩到腰上,继续心安理得的让店铺的女活计帮她用丝线拔腿毛。 见鬼了,那个死女人胯间就缠一条毛巾,还叉着腿一点都不知道遮掩,人家不在乎,铁心源却被弄了一个大红脸。 躺在锦榻上的女子还嗤嗤笑着对王柔花道:“你家小郎君现在不知道女人的好处,还不愿意看,哈哈,等到他过几年长大了,想看的时候却是没机会看了。” 王柔花不但不帮儿子解说,反倒没心没肺的跟着哈哈大笑,女掌柜的甚至还捏捏铁心源的脸蛋赞叹道:“这小郎君长得俊俏啊,如果在这里穿上女装,一定是个小美人,啧啧啧,你看看这脸蛋滑的。” 站在一群女流氓中间,铁心源如同布娃娃一般被所有的妇人掐着脸蛋猥亵了一遍之后,才得到了一丝丝的清静。 王柔花挑选了几样胭脂水粉之后,就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那个极有人情味的店铺,努力地想要把一朵大红色的绢花插在铁心源的脑袋上。这是店铺女掌柜送的添头,硬说现在东京人流行给自家的男娃子脑袋上插花,只有插了花的男子才算是有了风流俊俏的好模样。 刚才母亲在自己脸蛋上试验胭脂水粉也就罢了,出门的时候洗干净不算什么事情。如果被母亲把花插到脑袋上,那可就没脸见小巧儿他们了。 从这个店铺进去,再从那个店铺出来,铁心源发现母亲根本就不是在买东西,而是在向别人炫耀自己有一个漂亮的儿子。 为此。很多时候铁心源都不得不呲着牙齿傻笑,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是一个又聪明又乖的皇家御封的小神童。 东西很多,全挂在铁心源的身上,王柔花走的如同风摆杨柳婀娜多姿,铁心源在后面磕磕绊绊如同移动的人形挂架。 该死的大宋时代根本就没有袋子这么一说,不管是什么货物,伙计都会用细细的纸绳子扎好递给你,如果是什么比较贵重的物品,他们甚至会很有技巧的露出来一小点,好让买家尽情的向别人显摆。 王柔花见儿子实在是辛苦。又买了一根甘蔗,把所有的东西都挂在甘蔗上,让儿子挑着,这样省力一些。 马车在街市的东边,他们母子从东边逛到西边,再从西面逛回来,中间又看了一场猴戏,王柔花又去扑买了一些桌椅板凳,貌似亏本了,心情不爽之下。又去了银楼给自己买了两支珍珠簪子安慰自己。 所以当母子二人找到帮他们照顾马车的地方,太阳已经西垂了。 铁心源不明白母亲干嘛要把自己力气全部榨干净,不过当他看到母亲买了四色点心之后就有点明白了。 今日是除夕,母亲要去王家看自己的爹娘…… 正好。自己也有事情要办,所以铁心源对母亲不带自己去王家这事想的很开。 回到家,母子二人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之后,铁心源见母亲总是话到嘴边就溜回去的样子,就笑道:“我今天累惨了,您休想要我再动一下!” 王柔花脸上的为难之色顿去。揽过儿子在他的脑门上亲了一口道:“娘这就给你铺床去,狐狸今晚去我屋里,你养好精神之后,明日有好多的热闹可看,听说禹王庙那里要跳神,娘明日带你去看。” 铁心源真的累惨了,身子钻进棉被里,眼皮就开始打架,王柔花坐在床边上宠溺的看着他,非常不舍得离开。 铁心源心里想,如果母亲再这样磨蹭下去,自己很可能就会一觉睡到明日天亮了。 好在王柔花是一个极有决断的女子,既然已经决定了不带儿子去王家,立刻就斩断了心中的那一丝犹豫,见儿子已经闭上了眼睛,就起身关好门带着狐狸和一群圆滚滚的小狗离开了房间。 母亲刚刚离开,铁心源的两只眼睛就睁开了,眼神冷冰冰的,完全没了刚才的温暖。 竖起耳朵听母亲驱赶着马车离开之后,就慢慢地穿好衣衫,找了一盆凉水把脸浸在里面赶走最后一丝睡意之后,就轻易地翻出大门,径直向杏园子走去。 小巧儿跨坐在一颗杏树的树杈上无聊的吃着糕饼,远远地见铁心源过来了,就从树杈子上跳了下来低声问道:“怎么这么晚?” 铁心源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所有的东西都备齐了?这几日你没有总来这里吧?” 小巧儿笑道:“我每天都来,只不过都是天色昏暗的时候才来,放心吧,我是从水渠里面钻进来的,没人看见我,大冬天的没有东西可偷,看园子的已经回家了,这里除了偶尔有几个妇人来这里背树叶烧炕之外,没有别的人。 八百斤火油我这段时间亲自一桶桶的扛过来的,你看看,一桶都不少,落叶上面也没有任何人的足迹。 有几次我悄悄潜进来把自己埋在落叶堆里等候了好久,也没有发现有人跟踪,按你说的,已经做到了万无一失。” 小巧儿说着话递给铁心源一副矮矮的高跷,高跷下面是两只木头雕刻的大脚,大脚上穿着普通的麻鞋,这是用来伪装用的。 铁心源快速的把高跷绑在腿上,来回走动了几下觉得很稳当,就朝早就穿好高跷的小巧儿挑挑拇指。 小巧儿笑笑,背起一个木头架子就率先向杏林深处走去。 两双大脚踩在枯叶上沙沙作响,不论是小巧儿还是铁心源此刻心跳的快要从胸腔里面蹦出来了。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大冷的天气里,两人脑门上都渗出密密的汗珠,来到目的地对视一眼,呆滞的笑了一下,就开始清理热泉上的枯枝败叶。 戈壁王府的后花园里偶尔会有一声爆竹的脆响,也不知道是赵允让的哪一个调皮的儿子在玩耍。 清理干净枯枝败叶之后,一排排的麻条石就暴露在两人面前。 早有准备的小巧儿取过背来的木头架子,跨坐在麻条石的两侧,两根指头粗细的铁钩从木头架子上垂了下来。 两人将铁钩抠在麻条石上,对视一眼之后,小巧儿拿来一根杠子穿在木架子上的一个粗大铁环里面,两人一人一头转动绞杠之后,连接在铁钩上的麻绳就慢慢地缠在一根手臂粗细的枣木短棒上,随着绳子逐渐绷紧,被铁钩子钩住的麻条石就缓缓地升起,一股子闷热的水汽也同一时间从里面冒了出来。 铁心源暗道不好,立刻用一根木条卡主绞杠,看着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水汽,却毫无办法,急的直搓手心,自己怎么就忘记了热水遇冷空气会产生白气这回事了。 小巧儿迅速的跑出十来丈远的地方,看了之后又跑回来笑道:“虚惊一场,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看不清楚。” 铁心源确定了一遍小巧儿的判断,这才回来和他一起继续转动绞杠,那个宽两尺,长四尺的麻条石终于被掀开了一头,露出缓缓向下流淌的热泉。 热泉的水流并不大,只有两尺余深,小巧儿拿手试探了一下热泉的温度之后道:“不算热,可以下去。” 说完就准备矮身钻进去,却被铁心源一把拉住道:“不行,你要是现在钻进去就活着上不来了。” 小巧儿疑惑的道:“没问题的,水不热。” 铁心源摇头道:“可是里面没有空气,热泉的蒸汽多少都有毒性,钻进去会窒息的。” “那怎么办?不钻进去毁掉挡杂物的栅栏,咱们的装轻油的木桶就流不到荷花池那里,如果这些桶子不能在荷花池炸响,有个屁用。 没关系,我当乞丐的时候什么洞子没钻过,去年要是知道这里有一个热水洞子,我早就带着弟妹们来这里过冬了。” 铁心源怒道:“听我的,你只要进去的时间长了,就死定了,咱们的目标是要炸王府,不是弄死你。 这种事情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就一定要谨慎,哪怕撤退,也不能把你搭上。” 小巧儿粗粗的出了一口气,没好气的指着不远处的高大石墙道:“栅栏就在那里,总共要三道呢,我看你怎么弄!‘(未完待续。) ps:感谢兄弟姐们的抬爱,孑与在这里鞠躬致谢了,咱们的成绩很好,好到逆天了,在这里我要感谢群里所有的兄弟姐妹们,也要感谢银狐吧的兄弟们,没有你们我将什么都不是,万分感谢,孑与拜上。 八十九章王柔花回家 第八十九章王柔花回家 王柔花坐在马车上看着王家高大的门楣看了很长时间,两只手把袖子攥的紧紧地,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好几次都想调转车头回家去,到了最后却长叹一声松开了衣袖,整理一下头上的头饰,提着一个很大的包裹走上了台阶,轻轻地叩响门环,门口挂着的气死风灯,将她的面容映衬的一片惨白。 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老苍头把头探出来朝外看,见王柔花站在台阶上就问道:“这位小娘子你傍晚到我王家何事?” 王柔花将脸轻轻地侧了一下,让大半个脸都在灯光的照耀下,苦笑道:“福伯,您不认识我了?” 老苍头用手揉揉眼睛,将自己手上挑着的灯笼也举了起来,好半晌才惊叫道:“五娘子,是你吗?” 王柔花眼中泛着泪花道:“您还记得那个淘气的檀檀?” 老苍头探出颤微微地手想要去抚摸一下王柔花的脸颊,忽的停下了手,将王柔花让进大门,然后就声嘶力竭的喊道:“大官人,大官人,檀檀回来了,五娘子回来了,檀檀回来了,老天爷哟,总算是回来了。” 老苍头的一嗓子,立刻就让这个阴暗沉闷的府邸在一瞬间活了过来,无数间房间的灯火齐齐的亮起。 从中堂里匆匆的走出三个穿着燕居常服的儒者,走在左边的一个儒者只是看了一眼王柔花就停下脚步,扭过脸去,身子颤抖的厉害,最中间的那个儒者拍着他的肩背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必伤感。” 最右边的王素看了王柔花一眼,然后左右看看皱眉道:“你儿子呢?怎么不把他带来?” 王柔花强忍着扑向那个伤心的儒者的冲动,盈盈下拜道:“檀檀见过三叔,心源乃是铁家子,除夕需要守家。” 王素怒斥道:“什么铁家子。老夫身为家主,为何从未见过铁家送来的求亲的庚帖?孩子是你生的,自然是我王家的种。” 王柔花正要说话,却听年纪最大的王雍怒道:“老三。檀檀才回家,你说这些事情做什么?除夕夜,一家团圆最要紧。” 训斥完王素,王雍又朝王柔花骂道:“你这个黑了心的女子,明明就居住在东京。却整整九年未曾回家,你心中还有疼你,怜你的爹娘吗?来的正好,你娘就要死了,还赶得及看最后一眼。” 王柔花大惊失色,手里的东西就掉在了地上,惨呼一声就扑进中堂,沿着熟悉的小径直奔后堂。 正在伤心的王冲怒气冲冲的瞅着大哥道:“我夫人明明好好的,大哥为何要说他快死了?” 王雍捋着胡须道:“不这么说,你那个倔脾气的闺女说不定会立刻扭头就走。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怎么连缓兵之计都不懂?” 王冲跺着脚指着后堂道:“你弟妹如今正在后堂吃鸡,檀檀最是恨别人骗她,我看你如何收场。” 王雍大笑道:“妇人的事情终究是要妇人们去解决,我们能用的手段不多。” 说完话之后回头对沉默不语的王素道:“三弟,檀檀的孩子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妖孽吗?” 王素将手统在袖子里道:“阁渊先生都栽在这孩子手里,欧阳修梅尧夫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你素来看好的夏竦想要把这孩子收归门下都不可得,大哥以为如何?” 王雍笑道:“阁渊先生只是看走了眼而已,至于欧阳修等人不过是败在棋局上而已,算不得数。” 王素冷笑一声道:“那么咱们家三个子侄辈算什么?一个至今缠绵病榻不能下床。另一个脸上乌漆吗黑的躲在屋子里不敢见人,还有一个整日里借酒消愁从不踏出府门,你说他们的事情怎么算?” 王雍愣了一下道:“不是檀檀?” “檀檀心中虽然恨他们,但是那孩子心地善良。哪里会对自己兄弟姐妹下这样的狠手,告诉你吧,都是她那个妖怪一样的孩子做的好事。” 提起家中三个倒霉鬼的事情,王雍和王冲都有些恼怒,指着王素的鼻子道:“既然你知道,当初为何不说?那孩子心地如此残毒。应该早日接回府中好好管教才是,怎能任由他在外飘零?” 王素皱眉道:“你们不是也知道檀檀就在京中,为何不去找她回来?” 王冲黯然的道:“找她回来未必是对她好,你嫂嫂带着蜉蝣儿每个月都暗中去看檀檀母子一次,每次回来都伤心落泪,见她们母子过的很好,也就绝了把她带回来的心思了。” 王素摇头道:“就是你这种心思,才害的王家后继无人,如果王家真的没有英才可用那是天灭王家,我们不能怨天尤人。 如今一个好好的家主坯子放在你们眼前,你们却无动于衷,眼看着他被民间土夫子教诲,心智已开却越来越暴戾,你们说这到底是何道理?” 王雍笑道:“七岁的孩子即便是暴戾一些也不过是顽皮而已,就算是他在为自己母亲出气的时候伤害了小钰他们,用的也是顽童手段,只要把孩子召回来,老夫亲自教导,三五年下来,必定还你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 王素嘿然笑了一声道:“大兄你是温润君子,父亲却说你成不了家主,咱家有您这位温润君子也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个。 阁渊兄说这孩子多少有些狐性,不但机智百出还滑不留手,这应该和这孩子从小就与一只狐狸相伴产生的后果。 如果能加以正确的引导,这孩子不难成为一个合格的家主。” 王冲挺直了胸膛得意的道:“这么说,我外孙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说到这里又怒气冲冲的对王雍道:“还不是你,当年让夏竦那个妖人胡乱断檀檀的命理导致她们母子流落东京数年,吃尽了苦头……” 王雍怒道:“谁说夏竦断错了?当初如果不是檀檀出走,她如何能够给我们带回来一个不错的孙子?遇水得活这话不错吧?” 王冲…… 王素叹了口气,自己两位兄长做学问都是一把好手,可是一论到家事就处处糊涂。 他担忧的朝后宅瞅瞅,后宅那里很安静,可就是这种安静让王素心中生出非常不好的念头来。 檀檀实在是太平静了,太平静了…… 小巧儿腰间拴着绳子,湿淋淋的从水道里钻出来怒道:“我一定要通过这根竹管大力喘气才成吗?” 站在麻条石上捉着一根长长的竹管点点头道:“是的,每一次呼吸你都要用尽全力把废气吐出来,再呼吸竹管里的空气,我还要用这个扇子往里面扇新鲜的空气呢。” 小巧儿把一排指头粗的铁栅栏丢在地上道:“你来试试,里面闷热的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我还要屏着呼吸,还要卸掉栅栏,还要去除杂物,最重要的还不能忘记按照你说的样子喘气,知道我废了多大力气才弄断这道栅栏吗?” 铁心源笑道:“再忍忍,还剩下一道栅栏了,那一道栅栏应该比较细,你撬下来就成。” 小巧儿趴在热泉边上休息一会之后,示意铁心源小心周围,然后就带着封了口的竹管再一次提着一盏昏黄的小灯走进了黑暗的水道。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高墙外面漆黑如墨,高墙里面却灯火辉煌,不时地有明晃晃的牛油灯笼把光柱送上天空,那些光柱照在高处的刁斗上,有一个红衣女子站在刁斗上一纵身就从翻卷着从高空落下,花园里立刻就有轰然一片的叫好声响起。 那个女子是不是被摔死了,铁心源不想管,这不过是戏法而已,妇孺们待的地方想来不会弄得血肉模糊的。 他此时只想知道在荷花池那个地方,赵允让那个罪魁祸首是不是在那里?不过,他在不在铁心源也不想管,这家伙既然派人烧了自家的店铺,自己只要也把他家烧了就算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了。 如果能把赵允让这个老家伙烧死,他觉得也不错。 竹管里传来咻咻的吸气声,这表明小巧儿还活着,此时站在绝对黑暗里的铁心源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很喜欢这样的环境。 身体全部都融进了黑暗中,自己可以看见别人,而别人却看不见自己,这种感觉妙极了。 “喂,你在想什么呢?” 铁心源瞅着黑暗中小巧儿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道:“你还是先把灯熄灭比较好,刚才有个女人爬上花园里的刁斗了。” 小巧儿纵身从热泉里面跳出来,打了一个哆嗦道:“这里怎么冷成这样子了?” 铁心源把一条绳子递给小巧儿道:“既然嫌冷那就开始干活。”说着就从黑暗里滚出一个木桶,小巧儿用力的拖拽绳子,把那个连接在绳子上的木桶拖了过来丢进了热泉。 看着木桶在热泉里沉浮不定,这才满意的继续拖拽绳索,一个个的木桶都他们合力从树叶堆里拖出来。 八百斤轻油的威力到底有多大小巧儿不清楚,但是铁心源却非常清楚八百斤汽油在一个相对密封的环境里燃烧之后会产生多么大的破坏力。 花园里的锣鼓声更加密集了,铁心源咬咬牙,努力地把总是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老梁影子撵走,将最后一个装汽油的木桶推进了热泉,在这之前,小巧儿小心的把一根引线点着,塞进了这个只装有一半汽油的木桶里。 引线会缓慢的燃烧,燃烧到尽头之后就会点燃装在这半截空桶里的火药,火药会撕开薄薄的隔层点燃汽油,为了保险起见,这样的木桶足足有七个……(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到底响了没有(第二章) 第九十章到底响了没有? 除夕夜下雪,东京城里顿时就多了三分雅趣,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红灯笼边上落下,在朦胧的光照下,瞬间就变成了粉色煞是好看。 王柔花喜孜孜的将一件暗红色的褂子铺在床上对母亲道:“您是最怕冷的,总觉得您过冬天就像受罪一样,所以啊,女儿就帮您做了这件棉褂子,外面是贡缎,里面塞了新棉花,棉布做的里子,最要紧的是这件褂子上全是绊扣,能紧紧地裹在身上,这可比那些宽松的皮氅子暖和太多了,您现在就试试。” 王母不好意思的瞅瞅桌案上吃了一半的肥鸡,有些不好意思,嗫喏着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刚才贴身丫鬟回报大官人的话了,自己这时候应该躺在床上装死才对。 王柔花见母亲尴尬就笑道:“您吃鸡的样子可比躺床上生病的样子好多了,赶紧的快些试试衣衫,家里只有心源那个皮猴子一个人,女儿不放心。” 王母拉住王柔花的手道:“檀檀儿,这么多年就回家一次,为何不带我外孙一起来?娘听说那孩子天资聪颖,已经是官家金口玉言封赦的神童了,为何不一起带来让娘看看? 娘知道,你在这个家里住着不舒服,皇城根的小院子住着虽然贫寒些,耳根子却清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娘才拦着你爹爹不让他去打搅你。 可你这个没良心的这么些年都不回来一次,害的我坐在马车里看你在汤饼店忙碌看一次哭一次。” 王柔花咬着嘴唇硬是忍着没落泪,小声的对母亲道:“心源是铁家子,除夕只应该在自家待着。” 王母听出女儿话语里的疏离感,长叹一声道:“当年谁对谁错,现在都不论了,如果论起来就是一笔烂账。 你该受得罪已经受了,该吃的苦头,也吃了,往事就不要再想了。可怜你好好的一个贵女竟然嫁给了一个村夫铁匠。” 王柔花正色道:“娘,我夫君是什么人您和爹爹还是不要操心了,女儿这一生最快活的时候就是嫁给七哥的那两年,铁匠也罢。村夫也好都无所谓。 七哥是铁匠我就是铁匠娘子,帮他打铁做饭,洗衣,七哥是村夫,女儿就是村妇。给他生儿育女侍弄庄稼,这一点上没什么好说的。 女儿庆幸此生能够遇到七哥,他才是我真正的良人。” 王母怒道:“没羞没臊的,这些闺房话也能在你娘跟前说?知道你脾气硬,从小的时候啊,娘就拿你没法子。 那一年小钰拿走了你的头花弄坏了,你硬是追着她要了足足半年,也足足殴打了她半年,你爹爹拿板子教训过你之后,你转眼就带着伤继续去揍小钰。害的小钰只要见到你就哭。” 王柔花笑道:“在您面前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至于小钰的事情那可是有隐情的,我并不喜欢那个头花,如果她拿走戴着也就是了,我一定不会问她要的。 她偏偏刚刚拿走,就当着我的面就把头花踩脏了,上面的杏花污烂的不成样子了,还假惺惺的告诉我说她是不小心,我不揍她揍谁?” 王母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想起什么事情来了,遂小声问道:“檀檀,你老实告诉娘。怀恩,怀礼,玉玉的事情是不是弄出来的?” 王柔花纳闷的摇摇头道:“他们怎么了?” 王母见王柔花的神色不似作伪,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吓死娘了。如果这事是你干的,你大伯和三叔那里就很为难了,怀恩被人算计弄的在闹市里脱掉衣衫狂奔,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娘觉得这样还好。” 母女二人正在屋子里试穿新衣的时候,王冲从外面走了进来。阴沉着脸对我王柔花道:“过了年,把源儿的那个土夫子辞掉,让源儿去家学进学,就算是你愿意源儿认祖归宗,也要为那个聪慧的孩子考虑,土夫子是没有能力让源儿走上仕途的。” 老爹在外面是冬烘先生,在家里总喜欢阴沉着脸这一点王柔花是知道的,从包裹里取出三套里衣捧给王冲道:“女儿在外面总是牵挂着爹爹,每年都给您做一套里衣,以前的都放旧了,就拿了这两年新做的,至于鞋子,您是知道的,女儿不会做。” 王冲红着眼睛取过王柔花捧过来的里衣,抖开一件仔细看了之后就披在身上点点头道:“女红很有长进…… 算了,源儿是你傍身的儿子,随你的意思好了,做不做官的其实也不打紧,这年头做官真是毫无趣味啊。” 王柔花笑道:“即便是不做官,学问可不能没有,年前的时候郭先生已经给我说过了,他不能再继续教源儿了,担心毁掉一个好好的读书种子,要我另请高明呢。” 王冲闷哼一声道:“还算是有自知之明,明日我给他写一副中堂,算是犒劳他这一年的辛苦。” 王柔花立刻眉花眼笑的道:“爹爹的字外面千金难求,郭先生这一次算是捡到宝贝了。” 王冲见女儿在后面给自己捶肩膀,就像以前还是小女女的时候一样,长叹一声将闺女的手按在自己的肩头道:“当年是爹爹糊涂了……” 铁心源和小巧儿将最后一桶汽油丢进热泉,眼看着木桶随着水流慢慢地漂进了水渠,顾不上喘口气,立刻将麻条石从架子上松开重新扣在热泉上。 小巧儿拿走架子,铁心源抱着早就堆积好的树叶洒在狼藉一片的空地上,小巧儿阻止了铁心源,自己非常有技巧的往那片空地上抛洒枯树叶,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即便这一切都是在黑暗里完成的,铁心源相信小巧儿绝对能把痕迹掩盖好的。 雪花儿落进脖子里冰凉的厉害,探出手去,两人才发现天上正在下雪。这就要快速离开了,如果不能在雪覆盖地面之前离开,就会留下脚印给开封府的捕快。 黑暗中两人跌跌撞撞的踩着高跷离开了杏树园子。 快走到马行街的时候,铁心源卸掉脚上的高跷递给了小巧儿小声道:“回去就烧掉吧。” 小巧儿点点头。指指远处蜷缩在别人屋檐下的包子道:“我告诉过包子,我们要去看药发傀儡戏,让他晚上送你回家,记得给包子十个铜钱。别舍不得。丐帮最喜欢在年节人多的时候拖小孩进他们的福寿洞。” 铁心源来不及说话,就被眼尖的包子看到了,轰隆隆的跑过来不由分说就把铁心源抛到自己的脖子上,嘴里还絮絮叨叨的道:“也就是你了,换了别人我大过年的才不出来干活呢。” 铁心源想要交代小巧儿两句。却发现那家伙已经不见踪影了,而包子则二话不说的就向皇城街狂奔。 包子习惯性地将铁心源放在铜子家门口,铁心源可不希望这个憨货一不小心因为不知道规矩被城头的侍卫给射死。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大过年的城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在城墙拐角处的一个小箭楼里还有一丝丝灯光。 拿了钱的包子很满意,就是不满意铁心源爬墙的动作,实在是太蠢了,想过去帮忙,却又被拒绝了,好不容易等铁心源爬进了院子。这才一溜烟的跑回自家去了。 仔细的用掸子将身上的尘土雪沫子掸干净,铁心源就钻进了冰凉的被窝,母亲的屋子里只有狐狸挠门的声音,看样子她还没有回来。 铁心源进了被子之后,本来想坚持到爆炸声传来之后再睡觉的,可惜今天的体力透支的厉害,脑袋才碰到枕头就睡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之后眼睛一睁开,耳朵就已经竖起来了,昨夜那么大的动静,这时候的东京城一定闹翻天了吧? 外面确实很热闹。爆竹噼里啪啦的响着,还不时地有小孩子的笑闹声,铁心源甚至能够听到铜子那个大嗓门在欺负别人家的小孩子。 母亲心情似乎很好,正在厨房里做饭。还唱着歌,狐狸阴郁的抬头瞅着城头,小公主今天被她母妃带着去了相国寺上香,它没饭吃了,那群小狗尽情的在满是积雪的地上撒欢打滚。一点都不发愁。 铁心源安静的穿好母亲放在床头的新衣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厨房要了热水。一面用柳树枝子刷牙,一面偷偷的打量母亲。 母亲昨晚应该回来的很晚才是,应该看到汝南王府爆炸的那一幕了,为何她没有一点八卦的表现? “呀,儿子,你醒过来了?小小年纪就睡得跟死猪似得,娘回来的时候推都推不醒你。” 王柔花转个身,让自己挂在胳膊上的半臂飘带飘起来,风姿绰约的瞅着儿子又道:“禹王庙今天不去了,我们改去新建的文庙。” 铁心源吐掉嘴里的青盐水道:“那里有什么特别的?” 王柔花笑道:“你外公说,不拜文庙,你就不能进三槐堂家学。” 铁心源笑道:“娘打算回王家了?我没有问题,您去那里我就去那里。” 王柔花大笑道:“你外公倒是这么想,可是啊,你娘我是铁家的媳妇,怎么可能住到娘家去,铁家又不是没有产业养活我们母子,这种丢你爹爹脸的事情娘才不做呢。 倒是三槐堂家学你是一定要去的,那可是整个东京城里面,最好的家学,皇家学堂都不一定能够赶上。” 铁心源点点头,想想后世那些父母为孩子找好学校的惨状,他就什么都理解了,也只有为了自己的前途,母亲才会放下尊严重新去王家。 不过,这件事是小事,铁心源现在就想知道昨天晚上汝南王府着火了没有。(未完待续。) ps:  求双倍月票,如果您手头还有用不完的月票,就请投给孑与吧,孑与会感激不尽的,一定用最精彩的故事来回报您。 孑与拜上 第九十一章怎么就不响呢? 第九十一章怎么就不响呢 随着母亲到了街上,铁心源就知道自己的阴谋失败了。 骄傲的东京城如同以往一样在傲慢的运转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更没有因为某个人的阴谋而变得阴郁起来。 阴谋之所以被称之为阴谋,就是只能在暗地里活动,绝对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所以啊,铁心源只能小心翼翼的从行人的心情以及谈话中提及王府的密集程度来判断一下自己的阴谋到底成功了没有。 阴谋家一击不中就该远遁千里,跑去现场查看后果的人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好下场。 铁心源去看了危楼现场之后,就被老梁的尸体给刺激的想要再一次狠狠地报复王府了,这也是一种失败。 带着一张狰狞面孔干坏事的人其实不可怕,人家只要看看你的脸就知道你要干什么了。 所以阴谋家一般都是带着一张童稚天真的面孔去干坏事的,铁心源就瞪着一双无知的大眼睛认真的倾听旁边喝羊肉汤的客人说王府昨晚的杂耍盛况。 “擅翻筋斗的小红衣那手翻肚亮脐一出手就让王府上下赞不绝口,啧啧,那肚皮白的,比熬好的猪油都白,府里的老管家一出手就是五贯钱的赏赐,那铜钱就像下雨一般……“ ”俺听说张相鱼昨晚演大变活人的时候砸场子了?” “其实砸的不太严重,都四更天了,王府里的尊贵人都休憩去了,就剩下一群丫鬟仆役们在看。 听说张相鱼进府的时候得罪了门子,因此就给他安排了一个不好的时间变戏法,你想啊,那个时候谁有心思看呐。” 一群说话的人说的兴高采烈,完全不顾铁心源的心情。 坐在对面吃饭的王柔花拿手拍一下儿子的脑门道:“不是你要进来喝羊肉汤的吗,干嘛一口都不动?总是翻白眼干甚?” 铁心源只好低下头啜饮羊肉汤,往日吃起来味道不错的羊肉汤今天吃起来苦涩无比。隐隐约约还有些汽油味道从汤里冒出来。 平静的喝汤吃肉的外皮底下,一个面目狰狞的孩子七窍冒烟的跳着脚咆哮——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王柔花惊恐的看着儿子一言不发的吃掉了一巨碗羊肉汤,又不动声色的吃掉了一个大胡饼,就在他把手伸向另外一个胡饼的时候。她赶紧给拦下来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能吃?吃坏了怎么办?” 铁心源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脸上习惯性浮起一丝笑容,艰难的道:“确实吃的有点多了。” 为了怕儿子撑着,香饮子店里铁心源又喝了一大碗消食的山楂水,肚皮鼓腾地皮球一样就和王柔花一起去了太学后面的文庙。 去文庙就要穿过太学。铁心源不太喜欢太学,主要是这里有很多人认识自己,也就是说有很多人受过自己的骗。 人这种东西很奇怪,当别人对自己有恩的时候,我们一般很快就会忘记掉,假如别人和自己有仇,那么这个别人的音容笑貌乃至毛发鼻孔我们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首先认出铁心源的是太学里看门的门子,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苍头,今天去文庙的人多,大多数都是父母带着自家正在蒙学进学的孩子。所以老门子见到每一个孩子进门的时候都会笑眯眯的摸摸孩子的脑袋,笑呵呵的朝孩子父母笑道:“小相公进太学了,恭喜,恭喜。” 这话是吉祥话,每个父母都爱听,那些不管自家流鼻涕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进太学的料的父母都会或多,或少的往门子放在长条凳子上的笸箩里丢上几个铜钱。 老门子今天的收获很不错,小笸箩里的铜钱都快要装满了,所以老门子少了一颗牙齿的嘴巴笑的都合不拢了。 当王柔花带着挺胸腆肚的儿子走进太学的时候,门子习惯性地探出手摸摸铁心源的圆脑壳道:“小相公进太学喽……”还故意把声音拖得老长。因为穿着讲究的王柔花一看就是一个有钱的。 王柔花笑的很是开心,准备从袖笼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打赏一下这个识情知趣老门子,刚才那一声让王柔花很是满意。 却不料老门子在看清楚了呲着牙傻笑的铁心源之后脸色大变,抱起自己的小笸箩快速的进了门房。警惕的站在门口看着铁心源母子。 能在太学门口行骗的都是高人,能把老山长惊动的骗子更是高人中的高人。 老门子至今还记得那些受骗的太学生们争相恐后的把钱亲手送给这个小骗子的场景。 自己只有不多的一点养老钱,可不敢被小骗子给骗走了。 王柔花悻悻的拖着铁心源进了太学,那个老门子真是看不起人,自己难道会少了他的那几文钱? 难道是自己的衣衫出了问题?遂回头问儿子:“源儿,娘头上的簪子还在吧?” 铁心源仔细的看看王柔花肯定的点点头道:“娘貌美如花。妆容没有问题,牙齿上也没有韭菜叶子,两支簪子都在,簪子上的珍珠坠子也在,没问题。” 儿子从来不说假话这一点王柔花是知道的。 既然不是自己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就一定是这个小兔崽子。 王柔花不动声色的道:“源儿以前来过太学玩耍吗?” “没有!”铁心源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般,自己来太学的时候一般都是来赚钱的,谁有功夫玩耍。 王柔花看不出什么破绽,就带着铁心源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向太学后门走去。 不知道门子是怎么传递消息的,不管王柔花母子走到哪里,身后总有一个青衣小帽的太学仆役跟在后面,一步都不离开。 而那些在太学里进出的太学生在看到铁心源之后,无不吓了一跳,还有好多咬牙切齿的想要动手擒拿铁心源。 王柔花越走,眉头就皱的越发厉害,警惕的看着周围,她总觉得那些太学生好像对自己母子不太友善,都是读书人,怎么连起码的礼仪都没有呢? 在走进太学二进堂的时候,看到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太学生也冲着自己母子瞪眼睛。 遂施礼道:“这位学兄,因何对我母子如此冷眼相待?难道说我儿愚鲁不堪造就,进入太学还委屈了太学不成?” 那个太学生还礼道:“夫人此言差矣,令郎天资聪颖,他日年长之后能进太学在下毫不怀疑这一点。” 王柔花纳闷的道:“既然如此,为何进了太学之后我们感受不到任何的善意呢?” 那个太学生瞅着铁心源道:“夫人谬误了,太学生虽然不至于个个都是谆谆君子,大部分却都是善良之辈,山长曾经说过,这世间有一些人天生就是吃肉才能活下去,有些人只需要吃草就能活。 吃肉的那类人把吃肉看作天经地义,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如何战胜那些吃草的,最终把吃草的人吃掉。 晚生自问自己乃是吃青草就能活的那类人,遇到令郎这种喜欢吃肉幼兽自然要有些反应的。” 说完之后,就很有礼貌的向王柔花拱拱手,而后冲着铁心源抖抖袍子,带着一身的吃草骄傲气息转身走了。 王柔花气急败坏的瞅着铁心源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铁心源呲着白牙憨厚的摇摇头。 王柔花揪着铁心源的脸蛋怒道:“说清楚!你只要这样傻笑,就绝对有瞒着我干的坏事!” 铁心源好不容易挣脱母亲的手委屈的道:“孩儿和太学生们下棋,他们一个个都败了,就只好把气撒在孩儿身上。” 王柔花愣了一下追问道:“就这些?” 铁心源脾气上来了,咆哮着道:“就这些!不信你再问问那些太学生,听听他们怎么说。” 王柔花听儿子这么说,估计事情也就该是这副模样,这孩子今年有一段时间似乎迷上了象戏,家里至今还有一副象戏就是明证。 不过她还是问道:“你确定这些太学生都不是你的对手?刚刚还说自己没来过太学,你是从哪里跟太学生下象戏的?” “大门口,孩儿找不到下棋的好对手,就在太学门口摆了摊子挑战太学生,这里的人都是大宋有名的聪明人,不来这里去那里。 刚才我也没骗您啊,我真的没有进过太学。” 不知为何,听儿子一番解释过后,本来有些心虚的王柔花顿时觉得腰杆子上多了几分力道,身子不由自主的挺拔了许多。 再牵着儿子行走在太学里,看着别人指指点点的模样,痛心疾首的表情心情竟然格外的舒畅,别人的表情越发的痛苦,她的心情就越好。 吃草的竟然敢指着吃肉的指指点点,完全是不自量力不知死活的表现,想到这里,王柔花觉得儿子今天吃了很多的羊肉是很有道理的。 “今天回家之后,娘昨晚卤的猪蹄子就该好了,我们回家多吃几只,不要理睬那些吃草的。” 铁心源笑着点点头,母子二人昂首挺胸的在别人鄙视,或者愤怒的目光中穿过了整个太学,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巍峨的文庙门口。(未完待续。) ps:第三章送到,继续恳求月票,请您在看的愉快的同时赏赐孑与一张用不完的月票,孑与感激不尽。 第九十二章一人一世界 第九十二章一个人一个世界 只要是庙,一般都是要烧香的,香火越多,证明这座庙宇的信徒就越多,庙里的神灵也就越发的灵验。 文庙也烧香的,不过不在圣人堂里,而是在大殿的外面,那里有三个巨大的香炉,香炉里面插满了香烛,浓郁的香烛气息笼罩着整个大殿,只要到了这里,即便是瞎子,也知道自己进到庙宇里面来了。 文庙里面自然没有庙祝,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儒生笑呵呵的站在门口,和老门子一样,伸出手去抚摸每一个孩子的脑门。 看到这个老儒生,铁心源就像看到了尸体还被挂在旗杆上等风干的老梁,每当一头猪被船送到猪场里面短暂饲养的时候,他都会笑呵呵的摸摸那头猪的肥瘦,看看那头猪到底能杀多少斤肉。 王柔花带着铁心源来到老儒生的面前,居然把铁心源按在地上磕头! 铁心源有些愤怒,即便自己是猪,老梁也没有要求每头猪都对自己下拜啊,这到底是为什么?老娘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啊。 感受到儿子挣扎的王柔花小声道:”跪好,这是你大舅公。” 听闻自己跪拜的是亲戚长辈,铁心源就不挣扎了,乖乖地跪好恭恭敬敬的磕了头,随着母亲的指引喊了舅公。 王雍摸摸铁心源的圆脑袋笑道:“真如老三说的那般,多少有些桀骛不驯的意思。 听说你进宫面圣了,别告诉舅公,你在圣上面前依旧是这副模样?” 铁心源小声道:“外孙进宫的时候,皇帝正拿着一把好大的锤子在敲打一个穿铠甲的侍卫,所以……” 王雍笑道:“呵呵,你这是在敬畏圣上的残暴,却不敬畏圣上的威严,恐惧残暴是人的本性,而天性未泯,孺子可教!” 王柔花摸着儿子的脑袋笑道:“这孩子从小就极为让人省心。别的不论,光是孝道一途就是极好的,或许他会和别的孩子一样顽皮,却从不伤害别人。 伯父您可能不知道。陛下给了一点赏赐,全被这孩子拿去救济一些小乞丐了,现在那些小乞丐已经能够自食其力的谋生了,侄女极为欣慰,这比圣上亲口夸赞他是神童还让侄女开心。” 王雍惊讶的道:“哦?还有此事?” 王柔花笑道:“伯父如果有暇。侄女带您走一遭笸箩巷子,那些孩子如今过的虽然称不上富足,却也能够住的暖和,吃的温饱,这段时间还有苏家的小娘子亲自给那些孩童上课,教他们读书识字,侄女去看过一两次,很不错呢。” 王雍哈哈大笑道:“百善孝为先,这孩子既然孝道不亏,那么人品就不差。知道怜贫济苦就说明良心未泯,有这两条足矣,余者,不过是小道而已。 大丈夫立身处世,占一条就是好汉,我外孙占了两条堪称异数。好, 好,如此心性,自然可入我儒门,铁王氏。你带他进去参拜圣人吧,年节过后就能来我蒙学就学了。” 王柔花大喜,谢过王雍之后,就从旁边的香烛堆里取过三柱香。点燃之后,一柱插在最中间的条形香炉里,算是敬了天,一柱插在左面的方形香炉,算是敬了地,最后一柱插在右边圆形的香炉里。算是敬了人祖。 “不是说天圆地方吗?怎么天地都是方的,只有人是圆的?”铁心源还是没忍住,向笑呵呵的看自己上香的王雍问道。 王雍笑道:“方形寓意着规矩,天地运行自有规律,这个规律就是规矩,不可超脱,否则,轻则阴阳混乱,重则天塌地陷。 人为天地之灵物,与野兽是有区别的,野兽到了时节就交配,到了时节就生产,到了时节就死亡,是按照天地法则在生活。 人比较麻烦,因为灵智已经开启的缘故,所以我们处处都想超脱天地法则的羁绊,得到大自由。 一个人,两个人追求这种大自由还不算什么,如果所有人都藐视天地法则肆意胡为,定会有大灾祸。 因此啊,入我圣人门下,首先就要学会自律,约束自己的行为,不逾越,显中庸方为上策。” 铁心源听了王雍的解释之后大为佩服,能在这个时代遇到一位高瞻远瞩的环保人士,实在是难得,于是,再一次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就踏进了圣人门…… 庙宇最大的功能就是心灵能够找到寄托,可以静心,刚才还因为关心王府到底着火没着火的铁心源经过肃穆的圣人大殿气氛熏陶过后,决定先把王府着火的事情丢到一边,真正的感受一下文圣带给人间的变化。 不管是诵读《论语》还是倾听儒生讲解儒家行为规范的要义,铁心源都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还积极地参与了,这让王柔花和王雍欣喜地看到了铁心源的出类拔萃。 只是到了最后一个关头的时候,铁心源却抵死不从。 王柔花在外面急的跳脚,也没有改变铁心源不愿意剃头的心志。 看着别的孩子含泪被剃成五花头之后,铁心源的意志就变得更加坚定了。 好好的一个脑袋,就在顶门左右两侧留下两撮头发,然后用绳子扎成冲天的辫子,还有一个极品把手指头点在脸蛋上装作童稚引来长辈齐声叫好,铁心源看到这一幕就想吐。 如果自己真的是一个傻乎乎的孩子也就罢了,偏偏自己不是。 万般无奈的王柔花只好带着铁心源出了文庙,一路上不断地拿手指点着他的马尾巴道:“你这样就好看了?男子不像男子,女子不像女子,孩子就该有个孩子的模样。 你看看刚才那个小子,手指头点在脸上娘看着就觉得乖巧,就不能学学人家啊,今天是一个大日子,你怎么就这么倔强呢? 为了你的这个鸡窝一样的脑袋,竟然连娘的话都不听了。” 铁心源笑眯眯的听母亲抱怨,他知道母亲的抱怨不会维持多长的时间,她自己就非常的讨厌唠叨。 铁家在东京除了王家之外就没有什么亲眷,所以,大过年能去拜访的人家不多。 不管怎么说,笸箩巷子里的那群孩子在王柔花的眼中都是儿子帮扶起来的,自己身为长辈去看看孩子们,顺便给他们散发一点压岁钱也是该的,于是母子二人就驱赶着马车直奔笸箩巷子。 王柔花不说话了,铁心源为了化解一下尴尬气氛主动问道:“娘,大舅公为何会在文庙,他是文庙的庙祝吗?” 王柔花哼了一声余怒未消的道:“你大舅公如今被调派去了礼部任职,主掌吉礼、凶礼事务,为主客清吏司,大年初一在文庙为圣人广收门徒,是他的一项职责。 哼哼,你现在头发没剃,娘都不知道你算不算是完成了入门礼。” 见母亲余怒未消,铁心源也就不再触霉头了,眼见笸箩巷子就在眼前,欢呼一声就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径直奔向小巧儿他们所在的小院子。 王府为什么没有着火,这件事已经压在他心头一整天了。 “为什么没炸?我也想知道!“ 小巧儿见铁心源一副质问的口气,火气也跟着上来了,丢下手里的木头,怒气冲冲的道。 算了,这事就不能问,铁心源自己也郁闷的要死,这时候如果把坏情绪带给小巧儿,最后除了内讧之外没有第二个可能。 ”事情可能还是出在密封上了,水道里蒸汽缭绕的,很容易侵蚀透油纸把引线弄湿。” 小巧儿见铁心源开始自省了,也叹了口气道:“我试验过,做了一个和那些木桶一样的小木桶,里面放了引线之后放进蒸锅里蒸,结果也没效果,我打开木桶之后发现引线全部湿掉了,用火药本来就是一个大错啊,那东西见水之后屁用不顶。” 铁心源看着很不甘心的小巧儿正色道:“这件事到此为止,把这事完全忘掉,就当我们从来都没有干过这件事,以前是我们思虑不周让赵允让逃过一劫,就当是这家伙命不该绝,把这件事完全忘掉好了,从此,不提,不想,不问,不去看。” 小巧儿再次叹息一声,用力的拿拳头捶捶自己的脑袋,从窗户里看见王柔花进了院子,赶紧出去迎接,王柔花喜欢他胜过喜欢铁心源。 王柔花看到小巧儿,两只眼睛立刻就笑的弯弯的,把小巧儿拉过来亲热的转着圈子看了个遍,然后拍拍小巧儿的肩膀道:“不错,不错啊,过了一年终于长成大人了。” 小巧儿感激的道:“多亏婶婶照顾,巧儿带着弟弟妹妹们给您磕头了,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小巧儿带着满院子的弟妹跪下给王柔花磕头拜年,铁心源则从马车里搬出一摞摞的衣衫放在木桌上道:“都是你们的衣衫,本来年前我娘就要拿过来的,结果家里有事耽搁了,现在穿新衣也不晚。” 没人理会铁心源,这些没娘的孩子见到王柔花之后根本就不愿意离开,尤其是水珠儿竟然腻在王柔花的怀里不下来,嘴里天知道说着什么拍马屁的话,竟然逗得王柔花笑的前仰后合。 好像他们才是母子一般。(未完待续。) ps:  凌晨写完了一张,孑与忍不住叹息一声,自己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以前的时候一天写一万多字不算事情,现在却不敢彻底放开来写了,银狐有一个好的开始,断然不能虎头蛇尾下去,所以安排故事情节和走向会占据很长的时间。 拼杀的太热闹了,凌晨求票 全文阅读无弹窗_中网文学 第九十三章命中注定的歧途 第九十三章命中注定的歧途 王柔花把马车的里的礼物全部散干净之后就满意的回家去了,儿子留在这里和同龄人玩耍她非常的放心。 计划的失败让铁心源和小巧儿都没了好好过年的心思,水珠儿可以抱着一个大拨浪鼓快活一整天,小福儿他们抱着一袋子各色坚果也能高兴地把这个年过掉。 他们两个做不到这样,礼物很多,却没有了那种难得的幸福感。 这其实是最惨的一种境遇了,铁心源也就罢了,人世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一次复习而已,小巧儿年纪轻轻却早早的没了孩子的心性。 很多人都把少年老成视为一个孩子的优点,却不知道这样的优点是以牺牲少年时期的快乐为代价的。 小巧儿习惯性地跨坐在板凳上,手里的酒瓶子基本上就不离手,以前的时候这家伙喝的还只是果酿,到了现在,他已经开始正儿八经的开始喝酒了。 他手上的酒瓶子很精致,酒瓶子里的酒的香味也很浓烈,在温暖的屋子里久久不散。 铁心源拿过酒瓶子喝了一口道:“你才开始喝酒,老喝玉冻春和梨花白不好吧?” 小巧儿挑挑眉毛道:“你是指价格还是指的是酒的浓烈程度?” 铁心源把酒咽下去之后,长长的吐了口气道:“你知道的,我这人比较市侩,说这样的话的时候,往往指的是价值而不是别的。” 小巧儿点点头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管是玉冻春还是梨花白这两种酒都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喝的起的。 不过啊……” 铁心源一愣截过小巧儿的话头问道:“我上回就是说说而已,你还真的这么干了?” 小巧儿笑道:“孙羊正店的酒窖就在他们楼下,当年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硬是把店铺开在水洞子下面,你不知道啊,我从水洞子进到他家的酒窖的时候,确实被吓了一跳。 果然不愧是东京城里久负盛名的正店,酒窖里的酒堆积如山。他们却对外说梨花白来之不易,每日里只是少量供应,弄得梨花白一瓶难求,然后我就拉了两车回来。等会回去的时候给姨姨带上一车,算是我们孝敬姨姨的。” 铁心源直接忽略掉了小巧儿要送酒给老娘的事情,黑着脸问道:“既然你去了孙羊正店,那么,得意楼你恐怕也没放过吧?” 小巧儿摇摇头道:“得意楼的金库是由青条石砌成的。当初修建的时候就有金汤之说,我试验过,想要进去非一日之功。 还有啊,开封府府衙那里也不好进,有些地道都已经塌陷了,很危险,所以我就放弃了去开封府看看的想法。” 铁心源**一声道:“怎么就不和我说说啊?去孙羊正店拿酒,去得意楼拿金器,其实都不算什么,开封府你怎么敢去? 不管你在开封府拿了什么。马上就会有无数的人追索你,官府的颜面是不能丢的,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小巧儿笑道:“你去弄危楼的时候也没有告诉我啊,单枪匹马的干的很成功啊。” “计划,计划很重要,我不反对你去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情,我只是告诉你,在干任何危险的事情之前,记得必须制定计划,从最初的行动计划到最后的逃脱计划。甚至还要制定应付多种意外的计划, 巧儿相信我,你要是再这么肆意胡为下去,我保证你一定会有后悔的一天。我们的生命很珍贵,不能白白的消耗在这些无所谓的事情上。 偷酒的事情你一个人根本就无法完成,告诉我,帮你的是小玲儿还是福儿?亦或是他们两人都有份?” 小巧儿有些尴尬的道:“他们俩,源哥儿,你不必这么担心。孙羊正店我们去了两回……” “啪!” 小巧儿捂着脸颊不可思议的看着脸色铁青的铁心源,好半晌才道:“你打我……” 铁心源屏住呼吸过了好久起伏不定的胸膛这才安静了下来,反手又给了自己一记嘴巴子道:“如果我的心够狠,如果我们不是兄弟,如果你只是我临时找来的伙伴……我刚才就会杀了你……” 小巧儿看着把脑袋夹在腿中间蹲坐在刨花上的铁心源嗫喏许久才张嘴道:“你的意思是我这回错的离谱?” 铁心源抬起头盯着小巧儿道:“贼唯小人,智过君子。” 小巧儿放下酒瓶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意思?” 铁心源抽抽鼻子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想当贼,你就必须聪明,如果没有过人的聪慧,你就当不好一个贼。 开封县大牢里装满了这种贼,我不希望有一天我需要走进开封大牢带着酒肉去探望你,更不想看到你在牢狱之中蓬头垢面的吹嘘自己往日当贼的荣耀,一边等待秋后砍头。” 被铁心源这样说,小巧儿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悻悻的道:‘我就是拿了一些酒……“ 铁心源叹口气道:“已经是贼了,两车梨花白和玉冻春普通人家种一辈子的庄稼也赚不到购买这些名酒的钱的。” “只有你知道……” “我自然不会到处去说,玲儿,福儿也不会说,问题是你自己现在明白你已经是贼了。 一日为贼,终身为贼,这个道理我早就知道了……” 铁心源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伤感,站起身拍拍小巧儿的手继续道:“既然你想做贼,那么,你一定要做一个智过君子的贼。” 小巧儿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被那些蠢笨的衙役们给捉到的。” 铁心源瞅着小巧儿怒道:“你还真的打算继续做贼啊?我说了这么多,你难道就听不出来我一点都不希望你去做贼吗?” “听出来了,可是我觉得做贼挺好啊,自从我爹娘死掉之后,我那一天不做贼? 你以为这些被我一个个捡回来的弟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你以为我伸出手去就有姨姨这样好的妇人给我们肉吃? 你以为我偷梨花白和玉冻春是第一次做贼?告诉你,我偷过米店,偷过成衣铺子,偷过药铺,偷过青楼,我甚至把手塞别人褡裢里偷铜钱,躺在猪食槽底下偷猪食。 我不但偷,还抢,我他娘的甚至抢过别人家孩子吃剩的半个炊饼……也就是腿伤了之后才不偷东西了。” 小巧儿越说越高兴,但是眼泪却不断地从眼睛里涌出来,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最后恼羞成怒之下,将铁心源按在刨花上两只拳头擂鼓一般的擂着他的后背。 眼看就要把铁心源揍死了,这才松手,抱着铁心源哇哇的大哭……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铁心源推开小巧儿,瞅瞅窗户上趴着一大排小脑袋,小声道:“别哭了,把他们吓坏了。” 小巧儿把酒瓶子捡回来一口气喝干瓶子里的酒,红着脸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然后就一头扎进刨花堆里了。 小玲儿战战兢兢的打开门,不敢说话,指指小巧儿,又指指铁心源,他想问两个人为何会打架。 “巧哥儿喝醉了……” 铁心源给了一个简单粗暴的解释之后,就指着地上的酒瓶子道:“把这东西砸碎,埋掉,家里绝对不能出现这东西。 现在,告诉我别的酒都在那里?” 小玲儿眼睛左右瞅瞅,就把最里面的一大堆刨花掀开,里面赫然放着六十多个人头大的酒坛子,上面赫然写着梨花白和玉冻春的酒标。 铁心源重新把刨花覆盖在酒坛子上,想了一下指着屋子的地下道:“把福儿喊进来,立刻在这里挖坑,挖的越深越好,然后把酒坛子全部埋下去,不许巧哥儿再喝一口,告诉他,想喝酒也需要等我把手尾清理干净了才成。 一定要记住,孙羊正店你们已经去过两次了,现在,店里的人一定知道酒被偷了,人家之所以不吭声,就是在等你们再去一次。 到时候人赃俱获之下,这么值钱的东西,至少会判你们流放,这还是最轻的后果。 孙羊正店是什么店知道吗? 人家很可能是辽国勋贵开的酒店,梨花白这种酒在辽国都不是一般人能喝的酒,他们能弄来这么多,要是说店里没有几个契丹武士守卫我是绝对不信的。 人家现在一定在暗中查访,所以你们的嘴巴一定要严实,做梦都不许说出去。” 小玲儿大骇,立刻就捂上嘴巴不断地摇头,标示自己打死都不会说。 铁心源和小玲儿把烂醉如泥的小巧儿丢在他的床榻上。 小玲儿和小福儿拿着锄头就进了木工房,铁心源蹲在屋檐底下笑眯眯的安慰那些小的和女孩子,脑子里却在电光火石的运转着,希望能够找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渡过危机。 杨怀玉今天打扮的很是俊俏,一身淡青色的袍服再配上挺拔的身姿,和风姿绰约的苏眉站在一起不论谁看这都该是一对璧人才是。 看到杨怀玉和苏眉,原本眉头紧锁的铁心源立刻就笑开了花,笑嘻嘻的迎上去给两位恭贺新禧。(未完待续。) ps:第二章奉上,孑与这就开始第三章写作,熬不得夜啊,写作状态迟迟不来啊,继续求票,继续求票,孑与无论如何都不想这时候输掉。 第九十四章来自邓八爷的威胁 第九十四章来自邓八爷的威胁 看到铁心源笑的灿烂,杨怀玉本能的把身子往后缩缩,倒是苏眉向前走了一步拦住铁心源道:“有话直说。” 铁心源不解的问道:“就是恭喜一下您二位……” 苏眉冷笑道:“你不是觉得我会阻碍大郎上进吗?” 铁心源大笑道:“那是以前啊,你总是躲在深闺里我们见不到,自然不了解你的为人,很自然的就把你和吴婆婆家的女儿想到一块去了。 都是一样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是一样的娇娘子,都有一个不错的家世,也自然会有一颗嫌贫爱富再加上眼高手低的性格了。 苏娘子,你说说,吴婆婆家的闺女那种人能娶么?” 苏眉皱着眉头道:“以前你不知道本娘子的为人,那就既往不咎现在清楚了,为何还是对我不理不睬的? 只要我一说话,你就跑?” 铁心源憋气涨红了脸蛋之后才羞涩的道:“没法子,我看到漂亮的小娘子就脸红,话也说不利索,因此不跑等着出丑啊?” 苏眉咯咯笑了两声,然后那张满是笑意的脸立刻就变得冷若冰霜,回头瞅着杨怀玉霸道的道:“等一会不论他提出什么要求你都不许答应。” 杨怀玉笑着连连点头,还朝铁心源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一副很没出息的样子。 铁心源叹口气道:“我听人说凡是井台处,必有人歌柳词,很是羡慕啊,所以自己也作了一首长短句,想请二位品鉴一下,谁知道你们连这点脸面都不给,气死我了。” 杨怀玉是老实人心中有些不忍,刚要说话就被苏眉给拦住了,撇撇嘴嘲讽道:“念出来听听。” 铁心源勃然大怒道:“什么叫做念出来听听,人家那些妓子为了听柳词……” 苏眉怒叫一声道:“你敢胡说八道?” 吼完了之后竟然不顾自己大家闺秀的身份。按住铁心源就没头没脸的乱揍,暴虐的本性暴露无遗。 铁心源身子矮小,打不过苏眉,只能抱着脑袋蹲地上。等苏眉出够了气之后停了手才站起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过是想说人家妓子往往会用美酒相待,话都不许人家说完你就揍我。” 苏眉山大王一样的挑挑大拇指道:“别以为本娘子不会揍人,告诉你,我从小是被我爹爹当男孩子养的。我几位堂兄都打不过我,你这么丁点的小孩子给我当点心都不够!” 杨怀玉见铁心源头发散乱的样子有些内疚,张嘴道:“好啊,苏眉喜欢听长短句,你想怎样才能念出来给我们听?” 苏眉奸笑道:”我知道他要念什么,听好了,一只绿蛤蟆,坐在池塘中,人来他不惊,一按一蹦跶!” 铁心源凄凉的朝杨怀玉挥挥手。一边整理着乱发,一面戚声念道:“寻寻觅觅,冷冷清清……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风急……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 铁心源一边悲惨的念着李清照的词,一边数着脚下的步数,对于苏眉这种女子来说,钱财。权势就是一个大笑话,这个死女人在乎的就是壮硕的英雄好汉和伤风悲秋的才子,听起来很矛盾,其实很真实。 杨怀玉并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夫君。只不过是在某一个时刻被那家伙撼动芳心而已,如果把杨怀玉的头砍掉,安上柳三变的脑袋,估计这个女人会欢喜的疯掉。 如果李清照的词还不能让她发狂,铁心源就觉得那个绝世才女白白在人世来了一遭。 “呀——” 走到第九步的时候苏眉果然有了反应,铁心源得意的回过头来。却被一双暴着青筋的小手给掐着脖子使劲的摇晃…… “快说,你是怎么写出来的?啊,啊,快说,不说我就继续揍你。” 铁心源相信,如果不是杨怀玉帮自己的话,自己绝对会被那个臭婆娘给掐死,在听到李清照的词后,那个女人真的疯了…… 直到现在铁心源才明白一个道理,绝对不能和女人混的很熟,尤其是和漂亮的女人更是如此。 如果能在相对陌生的时候共度春宵就绝对不要错过,陌生的时候那些女子个个温婉动人,即便是一低头,一拂袖都充满人间最美好的感觉,犹如身处天上人间。 一旦熟悉之后,那些女人身上的毛病就会像落潮之后的海滩一样赤裸裸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苏眉向来有名门闺秀之称,不但才华过人,更难得的是还写的一手好字,铁心源在被掐的眼冒金星的时候才突然领悟到,人家为什么会夸奖苏眉是才女,是书法家,却绝口不提性格了。 一个写字据说已经有了柳公权三分神遂的女人就绝对不算是女子,柳公权的书法是出了名的钢筋铁骨,钢筋铁骨的女子还叫女子吗? 这世界上,只有那些看起来柔柔的,摸起来软软的女子才叫做女子!苏眉根本就不算。 从迷醉疯狂中醒过来的苏眉很不好意思,拿袖子遮着脸躲在目瞪口呆的杨怀玉身后。 “孙羊正店,梨花白三瓶!” 豪爽的杨怀玉大笑道:“好啊,好啊,我也早就想喝梨花白了,就是你我去了人家不理会,这还要眉儿出马,听说苏家老爷爷在那里还有一些藏酒。” 苏眉勉强的道:“阿爷在那里的藏酒也不多了,我上回帮着阿爷去取的时候只剩下四坛子了。 先说好,我今日失态差点伤了源哥儿,给源哥儿三瓶就当是赔罪,大郎只能喝两瓶,要是再多,阿爷那里就不好了交代了。” 铁心源揉揉自己的喉咙点点头道:“不错,不错,我很满意。” 看着杨怀玉和苏眉以及那个小丫鬟又回到马车上去了,铁心源叹了口气重新回到小巧儿的床边道:“我去清理首尾,你好好的在家睡觉,想喝梨花白了,咱们有三瓶。” 铁心源走后,小巧儿依旧醉的不省人事,只是眼角的泪水小溪一般的从脸上滑落,很快就濡湿了枕头。 孙羊正店的彩门显得比上一次还要雄伟,只是多了一道栏杆,人们上高台的时候多少有个可以借力的地方。 这是王怀礼摔跤之后带来的变化。 即便是过年,孙羊正店依旧人头涌涌,不过,人多的地方依旧是彩楼边上,高台里面有丝竹之音传来,让里面显得格外的幽静。 能上高台者,非富即贵,铁心源瞅着一个胖大的老汉在两个青衣小婢的搀扶下喘着粗气上了高台。 一到高台就指着守在门口迎宾的掌柜的道:“老邓啊,喝你一口酒真是不易,你这是要活活累死老夫啊。” 孙羊正店掌柜邓八爷为人极为四海,见邱翁说笑,遂拱手道:“邱翁见笑了,邓某也知道立下高台上下极为不易,这不是前不久还有一位从这里滚下去了差点要了半条命。 可是立高台乃是东翁的主意,老邓也只好遵从了,没说的,下回邱翁来了说一声,我邓八一定下楼把您背上来。” 邱翁笑道:“老夫的存酒还稳妥吧?” 邓八爷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笑道:“那是自然,您请进店,今日店里可有契丹美食碳烤全羊,您不可不尝尝。” 铁心源跟在杨怀玉和苏眉的身后,从上了高台,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位邓八爷。 刚才他不自然的应对,全部落在了铁心源的眼中,心中不由得长叹一声,小巧儿他们两次进入人家的酒库没有被捉住,实在是万幸。 邓八爷把邱翁迎进去之后就笑吟吟的来到苏眉面前道:“小娘子今日可是来为苏翁取酒的?” 即便是面对一个商贾,苏眉还是盈盈下拜道:“苏眉今日来却是来偷酒的。” 邓八爷愣了一下,立刻笑道:“看你身边这位郎君器宇不凡,定是小眉儿那个传说中的未婚夫婿了,好,好,端的是一表人才。 老夫就是不明白,小眉儿打算如何偷酒?先告诉老夫,老夫也好支开酒保,为小眉儿行方便。” 苏眉娇笑道:“您的酒眉儿可不敢打主意。” 邓八爷嘿嘿笑道:“看样子你的主意是打到你阿爷的头上去了,哎呀呀,女生向外,古人果不欺我。” 铁心源一面听着邓八爷妙语连珠的讲解,一面暗暗发愁,邓八爷这种笑面虎才是最难对付的,这家伙连苏眉都怀疑,遑论其它了。 铁心源甚至能够想到,那条连接到酒窖里的下水道如今恐怕早已是布满了明桩暗哨,如果小巧儿他们还不知道收敛的话,后果根本就不敢想象。 前面自己想的还是简单了,小巧儿他们如果落在这人手里,死亡估计是最仁慈的结果。 也不知道小巧儿他们还有没有露出别的马脚啊—— 铁心源这一刻心乱如麻,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彻底的把这件事解决掉,只是该从何下手呢? 心里想事情,眼睛就顾不上看人了,一不小心就被一个蓝衫汉子撞了个四仰八叉。 杨怀玉大怒,一把揪住汉子的衣领道:“你是怎么走路的?连孩子都撞吗?” 蓝衣汉子连连作揖道:“实在是匆忙没看见,请仁兄见谅。” 人家已然道歉,杨怀玉只好悻悻的松开手,从地上搀扶起铁心源,紧走两步去追赶已经走远的苏眉。 铁心源却不断的回过头去疑惑的瞅着那个蓝衣汉子,眉头锁的很紧。(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污烂人 第九十五章污烂人 水珠儿有个本事一直是铁心源极为羡慕的。 这个小小的胖子竟然能从人身上散发的味道来辨别好坏人。 当初为了辨别他的这个本事的真假,铁心源和小巧儿曾经做过很多种试验,直到水珠儿被蒙上眼睛闻到棺材里面死人的味道,这才罢休。 当然,水珠儿自己也打了两天的寒颤,一连尿了五天的裤子才算是恢复了正常,从那以后,不论是铁心源还是小巧儿就严厉的禁止这家伙吃刺激性的食物,比如芥末和茱萸。 从此之后笸箩巷子的家里,负责开门的人就是水珠儿。 直到现在,铁心源都不明白,水珠儿是怎么从慈眉善目经常来家里教几个小妹绣花的花婆婆身上闻到坏人味道的,直到彻底的调查过之后才发现,水珠儿是正确的。 一个人贩子能够做到让所有人都无端的产生亲近感,估计是业内的大行家,如果不是杨怀玉从官府的买卖契约中发现花婆婆已经贩卖了不下四十三个少女的事实,小柔儿她们还会把花婆婆当做一个可以说贴心话的人,到时候被人家卖了,还会帮人家数钱。 自从花婆婆在笸箩巷子里摔断了腿之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再见过她了,这让心里集了一肚子火气的小巧儿久久不能释怀。 铁心源觉得自己年龄还小,就按照水珠儿诉说的样子,也闻过无数的东西,最后除了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之外,一无所获。 不过今天他从刚刚过去的那个蓝衣大汉身上闻到了浓重的猪臭味。 如果说别的味道铁心源还没有多少经验的话,猪臭味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一个孩子有足足半年的时间消耗在了猪圈里,自然对那种味道会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杨怀玉都需要苏眉带着才能进来的酒楼,凭什么一个身上满是猪臭味的汉子可以大摇大摆的走来走去? 苏眉对于铁心源翻着白眼看房顶的举动非常的不满,拿指节轻轻地敲敲桌子道:“你不是想喝酒吗?快喝啊,都是上好的梨花白。你喝这种酒的机会可不会太多。” 铁心源瞅了苏眉一眼道:“那首词我送给你好不好,也只有你这样秀外慧中的小娘子才配得上这首词。” 看得出来这句话对苏眉的诱惑力极大,她用力的那手绞着手帕,不时地向杨怀玉投过去求救的目光。 铁心源不管苏眉纠结不纠结。拿起筷子猛吃盘子里的青菜,早上吃掉的那一大碗羊肉汤,到了下午时分早就不见了踪影。 冬日里吃青菜,跟吃银子差不多,更不要说这种水淋淋的马齿苋了。根本就不用弄熟,青菜蘸了黄豆酱吃到嘴里有说不出的香甜。 不一会,一盘子马齿苋就全部进了铁心源的肚子,他现在对自己的胃口满意极了,整天大鱼大肉的胡吃海塞,偏偏没有半点长胖的迹象,不像水珠儿,那孩子以前根本就没有吃饱过,所以才长得跟豆芽菜似得,今年一年的功夫。一个瘦弱的孩子立刻就变成了一个小胖墩。 一个浑身猪臭味的人来这里到底能干什么呢?明明是一个经常接触肥猪的人,为什么会穿一身宝蓝色的绸缎衣衫? 他到底想干什么? 来到楼上的人非富即贵这是一定的,那些人走路是极为讲究的,年纪大的会有小僮或者侍女搀扶,年纪轻的到了他那个岁数,走路一定会是四平八稳的,否则显不出派头。 能像王八一样走路的在这楼上也只有高级武将了,可惜他那一身的猪臭味道彻底的出卖了他。 这么看起来,这家伙该是一个屠户才对! 铁心源把脑袋从窗户里朝外探了下去,发现给孙羊正店里送蔬菜和鸡鸭之类的货物的马车。就拴在高楼侧面的拴马桩上,伙计们抱着各种各样的食材正在楼下穿梭进货,屠户就算是来送肉,也没必要走上高台来。更何况那个看着就很厉害的邓八爷也不会允许他上来。 这里面一定有一个极为简单的理由,如果想的过于复杂,最后得到的结论一定是错误的。 就在铁心源胡思乱想的功夫里,苏眉经历了这一生中最严苛的一次道德挑战。 她确信,铁心源念出来的那首词自己从未听过,身为东京城中著名的诗词爱好者。她没有听过的绝妙好词几乎没有,更何况像铁心源念出来的这首《声声慢》几乎把叠词使用到了极致。 尤其是那句“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更是把闺怨说到了尽头,这样绝妙清丽的好词怎么能够出自这个癞蛤蟆一样的无知小儿之口? “说实话,这首《声声慢》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莫要唬我!” 铁心源把最后一根菘菜吃进了嘴里,恶心的吧嗒一下嘴巴道:“昨天傍晚闲着没事,趴在窗户上看我家梨树上最后几片叶子掉下来,心里愁得慌,就随口念了出来,怎么,不喜欢啊?” 苏眉能听到自己牙齿咬得咯吱吱的声音,回头瞪了一眼光知道喝酒的杨怀玉道:“你听过这阙词吗?” 杨怀玉笑着摇头道:“你是读书的大行家,你都没有听过的,我这个粗汉如何能够听过? 不过啊,源哥儿从不会害自己朋友的,他说要把这阙词送给你,那就一定是他自己写的,要不然你拿去念出来,会被别人笑话的,这样严重的后果,源哥儿不会想不到。” 苏眉翻了一个白眼之后道:“量他也不敢,不过,他敢给我写艳词,说不定这样的事情他能干出来。” 铁心源无奈的看着苏眉道:“如果这首你不喜欢,我就找机会再随便写几首出来,保证不比这几句差多少。” 苏眉长叹一口气摇摇头道:“不必了,这样的好词我写不出来,即便是我拿去给别人看了,纵然收到一时半刻的荣耀,却要我用一辈子的愧疚去偿还,既然如此,不要也罢!” 铁心源听到苏眉这样说,惊愕的将大拇指挑起来道:“这才是我心目中的钢筋铁骨苏娘子,人硬气,骨头也硬,好样的。” 苏眉没好气的转过头去,独自一人生起了闷气。 铁心源忽然想起杨怀玉刚才探手捉住那个人的胸口,好像一点都不担心那家伙是一个惹不起的权贵,不由得张嘴问道:“大郎可知道刚才撞我的那个人的底细?” 杨怀玉把满满一杯酒倒进嘴里之后嗤之以鼻的道:“一个比较有名的屠户而已,东京城中最污烂的野狗也比他高贵些,当时你如果不拦住,我就会真的揍他。” 铁心源左右瞅瞅,见四下里并无他人就问道:“既然此人是一个烂人,为何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 杨怀玉瞅瞅远处正和别人谈笑风生的邓八爷小声道:“咱们东京城啊,可不光是你看到的这些胡同和街巷,在地面下,还有一个污烂的所在,那就是满东京无所不在的阴沟,地洞,人家自称福寿洞,东京人把他们称之为地洞人。 那些人最早以前就是一群乞丐,无处藏身就只好下到地洞阴沟里面躲避寒冬,结果啊,他们竟然把地洞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从此,就以地洞为据点,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前年的时候,开封知府陆平下令掘开了一个地道,结果,在那条地道里竟然发现了三百余具尸骸,还从地道里搜出十六名妇人,都是东京城失踪的妇人,年纪最大的一个已经在地洞里不见天日的活了整整十一年。” 铁心源皱着眉头道:“和这个屠户有什么联系。” 杨怀玉叹口气道:“东京城下的地洞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官府清剿了无数次都不能把这个毒瘤消除掉。 可是东京城里掳掠人口的事情依旧不断地发生,其中不乏一些大家闺秀,以及富贵人家的孩童。 这样一来,就催生了一个新的行当,那就是专门和福寿洞里的污烂人联系的中人,其中最有名的一个就是这位崔屠夫,人送外号人屠子,也只有他才能和阴沟里的污烂人连上关系。 通过金钱赎买,或者粮食交换,把自家丢失的人口找回来。 官府明知道这位崔屠夫干的是杀头的营生,但是为了方便那些丢失人口的富户们把自家的人从地洞里弄出来,也就默许了崔屠户的存在。 这就造成了人人对崔屠户咬牙切齿,却不能动他这样一个奇怪的现状,对了,你是怎么发现他不对头的?” “我闻见了他身上的猪臭味。” 杨怀玉笑道:“怎么,你也有了水珠儿闻香识美人的本事?” 没工夫理睬杨怀玉的调笑,铁心源的心中现在乱七八糟的,孙羊正店已经开始通过崔屠户来联系住在地洞里的人了。 估计用不了多久,自己从《东京营造》上特意找出来的几条被人遗忘的地洞会一一的被那些污烂人找到,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地洞出口附近的笸箩巷子将会成为孙羊正店的邓八爷重点巡查的对象。 而那些住在地洞里的污烂人,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将地洞视为自己的地盘,绝对不会允许还有第二支力量侵入他们的势力范围。(未完待续。) ps:凌晨时分又完成了一章,拜求月票,第一变成第三,黄狗变成鸭……求支持啊—— 凌晨一章求票! 全文阅读无弹窗_中网文学 第九十六章致命的坏习惯 第九十六章致命的坏习惯 傍晚的时候,铁心源回到了家里,开始重新翻看自己收藏的《东京营造》,这本书比自己以前看的《法式》一书完整的太多了,自从洛水先生将这本书给了铁心源之后,他就不断地在这本书上有新的发现。 看了一会书,他就合上了书本,感觉疲倦的厉害。 屋子里闷得让他喘不过气来,就一个人搬来了小板凳,傻傻的看天空的星星。 小巧儿的行为让铁心源有些心痛,不是因为小巧儿变成一个贼了,而是因为自己即便是随着星光来到了这个古老的世界里,依旧没有逃脱命运的枷锁,莫名其妙的依旧成了一个贼。 在上辈子还很小的时候,自己就从一部影片里听到过一句话——贼永远是贼,贼的儿子也必须是贼。 这句话听起来是个很没有道理的事情,但是落在自己的头上却显得这样的残酷。 如果不想当贼,那么在第一次偷东西的时候就该住手! 想了很久之后,铁心源还是想出来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崔屠夫这个恶棍送进监牢里面去,也唯有如此,才能掐断孙羊正店和污烂人的联系,阻止邓八爷继续追查到底是谁挖通了自家的酒窖。 至于以后他们再联系上,偷酒的事情早已是时过境迁,想查也无从查起,案子也就成了无头案。 偷东西和贪婪其实都是一种变态反应,不劳而获的快感会不断地触动贼偷的神经,促使他一次次痛苦而有愉悦的去偷东西。 铁心源根本就不信崔屠户会有那么好的自制力,他不相信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崔屠户还能够保持自己一贯只帮人不害人的假面目。 铁心源把跑出来的狐狸抱在自己的腿上,这样可以借助狐狸的厚实皮毛来取暖。 很多个夜晚,铁心源都是这样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来度过自己最难过的时光。 每个人身上都有几乎无穷的力量,只是我们自己不懂得去挖掘而已,当然,这种力量指的是精神和意志上层面上的。 只有一个沮丧的人才会知道在最危险,最失败的时候。拥有一个坚定地意志有多么的重要。 母亲的房间传来动静,铁心源立刻就进了自己的屋子,关好门,狐狸早就钻进自己的睡蓝里簇拥着那群小狗。 王柔花举着油灯打开门先是看看炉子里还有没有煤块。重新给炉子里添加了煤块之后,就帮着铁心源压好被角,坐在床边瞅瞅睡着的儿子,然后就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屋子里很是温暖,那些小狗欢快的哼唧着。这样的环境很适合睡觉,于是,铁心源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崔屠夫果然有很多人认识他,自从这家伙变成人屠子之后,屠夫帮的很多屠户就不再和他往来了。 不过从那些屠夫们的只言片语中铁心源还是总结出来很多的东西,比如说崔屠户每十天会进一次福寿洞帮助东京城里那些可怜的富户们去讨要自家的女人或者孩子。 当这样的记录写满了一张纸之后,铁心源觉得自己实在是高看这家伙了,按照屠夫们的说法,把一泡屎放在崔屠户的面前,他都会拿手去捅捅。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黄金。 崔屠户如果真的是这样的性格,铁心源实在是太喜欢了。 屠夫帮现在没了,不过铁家和屠夫们的关系很好,尤其是昨天王柔花帮着那些屠户们处理了三百多头死猪,关系就更加的融洽的。 那些在危楼一战中英勇战死的猪,就被扔在空地上,天寒地冻的日子里每头猪都冻得硬梆梆的,没有腐坏,却也让开封县的官老爷们无从下手了。 也不知道是谁出了一个极为阴损的主意,官府勒令东京城的屠户们必须处理好这群死猪。不但要处理好,还要处理的和新鲜的猪肉一个模样。 屠夫们自然是做不到的,官府却不管这些,他们拿着从屠夫帮里搜出来的名册。将死猪按照名册姨姨的分发给了名册上的屠户。 很明显,人家就是要用死猪换取屠户手里的活猪。 如果屠户们不遵从,那个名单就是屠户们参与老梁这个妖人图谋造反的罪证。 造反这个帽子很大,谁都扛不起,因此,那些屠户们只能在大过年的时候把死猪一车车的往家里扛。 大块的猪肉可以做成烟熏肉。可是那些碎肉和肠子就没有任何的办法了,好多人家只好忍痛一锅煮了,拿去街市上卖,却无人问津。 然后铁心源就给老娘出主意,把那些碎肉和猪肠子全部收购过来,让那些屠户们把碎肉都给剁成细小的肉粒,然后王柔花就找来十几个妇人,自己亲自往碎肉里面添加的了独门香料,那些妇人们就把加了香料的碎肉一点点的灌进猪肠子里面去了,于是,大宋朝又多了一样美食,名曰香肚儿。 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王柔花就把那些香肚儿用上好的柴烟熏了,这样又变成了价格更加昂贵的熏肚儿。 枣冢巷子里的七哥汤饼店还没有开业,就已经大赚了一笔。 屠户们是感恩的一群人,铁家虽然用低价格买走了他们不值钱的碎肉,却好歹给他们减轻了很大的负担,否则的话,一头猪身上能用的三成就要白白浪费掉了,那些肉对屠户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既然铁家的小子害怕那个崔屠户,那就必须把这人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年纪大一些的屠户甚至一再的嘱咐,一定要离这个家伙远一些。 铁心源和小巧儿坐在茶铺子里面无聊的喝着糖水,眼瞅着崔屠户笑眯眯的从一家酒楼里走了出来,肩膀上的褡裢沉甸甸的,看样子这家伙的今天算是发了一笔小财。 一会把褡裢拎在手上掂掂分量,一会儿又把褡裢放在嘴边山亲两口,走过来半条街,每家铺子都进去转转,却什么东西都不买,不管人家店铺掌柜的是不是都有好脸色,他总是拍拍自己手上的褡裢,说老子有钱,就是你店里的货品入不了老子法眼云云。 不过到了卖酒的地方,他终于走不动路了,坐在酒肆里的胡姬,大半个胸脯都露在外面,还不断地挥手朝路过的每一个汉子热情的招手,“马丝路,马丝路……”(波斯语酒的意思) 一边喝酒,一边把大爪子在胡姬的胸口上乱抓绝对是一件美事,三大碗酒喝完,胡姬就一巴掌打掉了崔屠户的脏爪子,伸出手要钱。 崔屠户从怀里摸出一把铜子付账,胡姬非常的不满,继续讨要赏钱,崔屠户哈哈大笑着把胡姬按在桌子上又上下左右的摸了一遍,这才打着酒嗝扬长而去,只留下那个胡姬站在店门口跳着脚大骂。 晕晕乎乎,踉踉跄跄的行走在午后的大街上,酒气散开之后的崔屠户更是得意,看着满街往来的带着幕离的贵妇,不由得总是想起自己在福寿洞里享用过的那些像花儿一样娇嫩的女子。 强忍着要扑上去的冲动,崔屠户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用灼热的目光狠狠的盯了一眼那些贵妇们柔软的腰肢,大踏步的向自己家走去。 明日就是自己回福寿洞交账的日子,可不敢出什么差错。 一个脏乎乎的孩子坐在巷子口,鼻涕快要把脸糊住了,手上抱着一个东西在乱啃,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脏娃娃。 崔屠户左右看看没看见有丐帮的人在附近,不由得暗骂一声,这个娃娃虽然脏了一些,可是看他的衣衫,绝对是有钱人家的娃娃,如果丐帮的人把这个娃娃抓走,自己说不定还能发一笔小财。 就在他走过这个小娃娃的时候,眼珠子忽然就变直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个脏娃娃拿在手里舔的竟然是一面碧玉佩,只要看看那面玉佩含而不露的君子之光,这绝对是一件值钱的宝贝。 铁心源站在远处瞅着已经走不动路的崔屠户对小巧儿道:“看见了吧,这就是贼,即便崔屠户如今不偷了,他看到宝贝的时候第一个念头还是偷,不可能做出第二个选择。” 小巧儿皱眉道:“我他娘的已经是贼了,你能不能总是把贼偷这两个字总是挂在嘴边。 如果是这样,这日子就没法子过了,我还不如被邓八拉去挖个坑给活埋了算了。” “你当贼偷一点都不奇怪,我只是郁闷我为什也成贼偷了?” “你偷东西了?” “马上就要偷了。”铁心源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向那个脏乎乎的孩子,水珠儿他们好不容易把看管这孩子的丫鬟婆子支开,然后由小玲儿出手把人家开封县县令张允的独生儿子给抱来了。 利用一下归利用一下,却不能真的把孩子给弄丢了。 崔屠户这两天没有去福寿洞,所以铁心源还有机会在崔屠户把孙羊正店的事情说给福寿洞里的贼偷们听之前,把他彻底的弄进监牢里面去。 为了防止县令徇私,所以用县令家的公子来做药引子是最恰当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崔屠夫越看那枚玉佩越是欢喜,舔舔发干的嘴唇,将褡裢放在一边,左右瞅瞅就要从那个孩子手里把玉佩夺走。 人,他是不敢抢的,龙头老大曾经说过,他如果敢在东京城里掳掠人口,就把他的四肢剁下来之后,把身子装在大瓮里面当人彘送给瓦市子里面的杂耍班子。(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黑了心的铁心源 第九十七章黑了心的铁心源 孩子的玉佩是用绳子绑在脖子上的,一时半会的弄不断粗粗的丝线,唯恐伤了玉佩,也害怕伤了孩子,崔屠户只好两只手拽着丝线绳子发力,希望能够拽断那条丝线。 脚步轻轻地铁心源路过崔屠户很顺手的就拎走了褡裢,听说只有这个绣着寿桃的褡裢里的钱,才算是属于福寿洞的赎金,如果这个褡裢和崔屠户一起进了大狱,那个被劫走的孩子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脱困的希望了,或者被那些凶恶的乞丐折磨死,或者被卖到远方永世不得还乡。 一个青衣婆子尖叫着凶猛的扑了上来,一口咬在崔屠夫的胳膊上,另外一个哭的已经没人形的青衣小婢死死地抱住那个脏孩子,嗓子里发出人类几乎不可能发出来的尖叫。 小巧儿缓缓地把手从手弩的扳机上松开,如果崔屠夫想要伤那个孩子,他手里的小弩会毫不犹豫的把涂抹了毒药的弩箭射出去。 青衣小婢的尖叫彻底把崔屠夫从梦一般的抢劫行为中惊醒过来,连忙松开手,一脚踢开那个婆子扭身就要跑。 婆子凶猛的抱住崔屠夫的脚,扯着嗓子死命的的呼唤官差。 “咣咣咣”无数面铜锣响起,街坊们抱着贼来须打的民约从四面八方呐喊着冲了出来…… 崔屠夫焦急的四面寻找逃命的路径,眼见周围都是人群向自己涌了过来,就把身子一矮,趴在地上就准备钻进墙根的狗洞落跑。 身子才钻过去一半,就觉得腿上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惨叫了一声,力气就泄了,连声告饶,却无人听他诉说。 小巧儿牙疼般的吸着凉气看着那个勇猛疯狂的老妇,将两寸长的缝鞋底子的锥子一次次的捅进崔屠夫的下身。 锥子每一次起落都会带出来一股子鲜血,每扎一下。崔屠夫就会惨叫一声,那个妇人扎到兴起之时,竟然跨坐在崔屠夫的后背上,两只满是血的手紧紧握住锥子。继续一下一下的往下刺…… 把褡裢装在背包里的铁心源抽抽鼻子道:“别看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办呢,那个妇人已经被刺激的快要疯魔了,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丢的是县令的儿子,又不是她的儿子。她疯狂什么?” “丢了县令的儿子,比丢了她自己的孩子后果严重,丢了自家的娃娃,难过一段时间,有时间再生一个慢慢地也就把这段悲惨的事情忘掉了。 丢了县令家的儿子,那个县令会让他们全家都一辈子死死的记住这件事,想忘记都忘记不了。” “这么说,这件事我又弄错了?” 铁心源叹息一声道:“我们本来的计划是找一个权贵家的半大小子,灌醉之后丢在这里引崔屠夫上当,谁知道你们竟然给我弄回来一个两岁的孩子。不过,错有错着,这是变得更加真实了。 你们到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按照计划行事?那个县令虽然不是个东西,他两岁的儿子还屁事不懂呢,县令死了没人掉一滴眼泪,这孩子要是出事了,你们的罪过就大了。” 小巧儿怒道:“既然你知道这个道理,干嘛刚才不说?” 铁心源瞅了小巧儿一眼,拿手指头指指自己的脑袋道:“我的脑子已经坏掉了,已经不太习惯主动地对每一个人都报有善意了。只能被动的接受别人给我的善意,然后才会根据别人给我多少再考虑还给别人多少。 很显然,那个孩子在我的眼里没有你们重要,既然计划能够实施下去。我为何要阻止呢?” “你是一个怪胎。” 铁心源点点头道:“我娘也这么说,她说我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不安份,每天要是不在她的肚皮踢上几十脚就安静不下来,有一段时间她甚至担心我会把她的肚皮踢破自己钻出来。” 一声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面的长长吸气声传了过来,刚才那个面目狰狞的妇人终于从丢失县令家儿子的噩梦中惊醒过来,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双手嚎哭了起来。 铁心源把不愿意离开的小巧儿拉走。指指那个妇人道:“这就能活了,亲手捉住了偷县令儿子的凶手,不但没错,反而有功,这些在大户人家做事的婆子和丫鬟是最有眼色的一群人,她们自然知道怎么说才对自己是最有利的。” 小巧儿指指趴在血泊里抽搐的崔屠户道:“那家伙好像活不成了。” “他当然活不成了,那么粗的锥子在下身扎了百十个窟窿眼,血冒的跟泉水似的,要是能活才是怪事情。 你以后要记住啊,大腿内侧的大血管千万不敢受伤,一旦被刺破,半柱香的功夫你全身的血就流干了。” 小巧儿无奈的道:“干嘛告诉我这些?” 铁心源冷笑一声道:“东京城里被活活打死的贼娃子还少了?告诉你这些就是等你有一天也落到这个地步的时候,要记得避开全身的要害,用皮糙肉厚的地方去承受人家的拳脚和棍棒!” “啊——”小巧儿咆哮一声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 铁心源背着自己独有的双肩背包晃晃悠悠的向笸箩巷子走去。 计划干完了第一步,现在该去找能代替崔屠夫去福寿洞的人了,这样的人很不好找,不够聪明的人干这事迟早会和崔屠夫一个下场的,太聪明的人很明显的人家丐帮大龙头一点都不喜欢。 别看全部东京人都在鄙视崔屠夫,回到家里躲在被窝里羡慕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人也不在少数。 人天生就想攀高枝,只要能爬到高出,根本就顾不上理睬自己脚下的树枝子是一颗什么样的枝子,哪怕满是荆棘把脚扎的生疼,也要想方设法的在高出多停留一点。 皇家的状元路,就是最美好的梧桐枝,只有金凤凰才有资格落在上面,至于福寿洞的这根腐烂的带着腐臭气息的树枝,也不是没人愿意停一下的。 坏人干好事没人会信,好人干坏事大多数都会得到原谅,大宋民间最不缺少的就是铁骨铮铮的落魄文人。 这样的人往往以不懂变通著称于世,他们办出来的事情绝少有合乎情理的,只有合乎圣人微言大义的。 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老冬烘先生根本就不会办事,很奇怪,不论是谁家有了事情,听不听得都会带着礼物专门来向老冬烘先生请教。 这样的老先生,信义著称于乡间,该他不该他管的事情里面都会有他的影子,今天把家族里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沉塘,眼看着池塘里都往上冒泡泡了,依旧恨得咬牙切齿的。 明日又会对一个因为不喜欢老爹给他找的媳妇的不孝之子破口大骂,直到那个不孝之子满面泪痕的牵着一个面带奸笑的女子入了洞房才算是心满意足。 西水门就有这样的一位单先生,大名叫做单远行,名字起得好听,却从未去过远方,更没有远行求学过。 五十四岁了,以前带着一个七十三岁的老娘和一个十六岁的小闺女过活,老婆有一次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虽然有很多人信誓旦旦的告诉他,他老婆和一个磨镜子的年轻人跑了,他就是不信,谁这么说,他就吐谁一脸的唾沫,他认为他老婆之所以没有回来是因为遭了丐帮的暗算。 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曾经有过远行的计划,只可惜后来未能成行,他觉得父母在不远游是一句金玉良言,自己连母亲的养育之恩都没有报答,区区求学上进实在是将本求末不算是正途。 他最新的老计划就是等老娘死了,闺女嫁人之后,就带着一把刀子闯进福寿洞里去和那些叫花子拼个玉石皆焚。 这个计划是十年前定的,当时之所以没有冲进洞里去,是觉得自己的责任还没有完成,老母未曾入土,女儿未曾成人,自己死了那就是不孝不慈的大罪人。 现在终于可以成行了,老娘年前去世了,闺女也在大年初一带着孝嫁给了老友的儿子,于是,他每天的日子就是在喝酒和磨刀之中进行的。 铁心源找到单远行的时候,老夫子还在磨刀,也不知道他这个刀是怎么磨的,巨大的磨刀石都变成月牙了,他的刀子依旧没有磨好。 看磨石磨损的程度,即便是一把大铡刀也该磨成一把匕首了。 “这是老夫磨的第三把刀!” 看到铁心源进了自家的院子,单远行就立刻解释了一下,看样子他已经给别人解释过无数次了,以至于铁心源这个孩子来了,他也条件反射性的解释了一句。 “您不是在磨刀,您是在磨心。”铁心源取出一瓶梨花白放在老夫子的面前道。 单远行瞅了一眼梨花白笑道:“别把你娘的好酒偷出来,这酒的价值不低,你娘卖半个月的汤饼未必能换来这样一瓶子酒。” 铁心源笑着蹲在老夫子的面前道:“这瓶酒是朋友送给我的,我年纪小,我娘又不喝酒,所以我就给您送来了。” 单远行放下手里已经磨的不成样子的单刀道:“不愧是圣上亲口夸奖过的神童才子,那你说说,老夫到底磨的是什么心?”(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没来由的因果关系 第九十七章没来由的因果关系 铁心源笑笑不答,只是把那个绣了寿桃的褡裢从背包里取出来放在单远行的面前。 单远行对福寿洞的了解早就超越了很多人,见到那个绣着福寿洞标志寿桃的褡裢脸色终于变了,拿在手里摩挲良久才道:“你是小孩子,即便是你有甘罗的才华,区寄的智慧,想要和福寿洞作对,恐怕会连累你的母亲。 福寿洞就是东京城藏污纳垢之所,老夫曾经多次上书开封县衙,多次去开封府衙请求官府出面铲除这颗毒瘤,结果一事无成。 你一个小小的孩子,又有什么办法来铲除福寿洞呢?” 铁心源摇摇头道:“没有铲除福寿洞的打算,只是在街头看到崔屠户被人生生的打死了,就把这个褡裢收回来了,唯恐一些心中有贪念的人把这里的银钱拿走,那样的话,付钱的那家人很可能就等不到自己的亲人回来了。” 单远行把褡裢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串满是绳结的绳子递给铁心源道:“如果你能解开这串绳结的含义,老夫就去。” 铁心源皱着眉头接过绳子,瞅着上面大大小小不下二十个绳结的绳子道:“结绳记事?” 单远行笑着点点头,指指绳子道:“福寿洞里纵横交错,里面堪称是另外的一重天地,如果不能解开绳结的秘密,没人能够轻易地走进福寿洞和那些污烂人完成交易。” 铁心源皱眉道:“东京城地势不高,只要有大洪水或者大雨的时候,这座城市就会严重的内涝。 自从王贲决水灌大梁之后,历朝历代以来只要敌军不能攻占开封,就会掘开黄河水,鸿沟水来将这座城池淹掉,如今的开封城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建城了。 开封城堪称城下有城,有一些奇怪的地方不足为奇,但是我不相信那些污烂人有向深处探索的勇气和智慧。 所以,我认为。他们的活动范围不可能超越《东京营造》以及《法式》这两本书记载的范围。 污烂人的智慧普遍不高,在纵横交错的地下行走,必须有一个可以对照的目标,我觉得这根绳结其实就是告诉你如何走进福寿洞的钥匙。 只要能够一一的破解每一个绳结代表的含义。那么,福寿洞也就没有什么秘密了。” 单远行把绳结放在桌子上,转身回到了屋子里,不一会又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红布包。打开红布包之后,里面赫然也是一根满是绳结的绳子,只是绳子上的绳结没有崔屠夫的这根多。 铁心源把两根绳子并排放在桌子上笑道:“您发现了没有?这两根绳子上的绳结没有任何的变化,您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两根绳结都是出自一人之手,只是时间不同罢了。” 单远行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这是五年前老夫杀了一个污烂人之后从他的身上获取的。” 铁心源吓了一跳,抬头看看这位将两只手都塞进袖子里面看着天空的老冬烘,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老家伙还有杀人的勇气。 “您不该说的。” “无妨,老夫如今已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杀人这种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说官府还会来追究老夫杀人的罪行不成?” 铁心源不想和一个杀人犯多少话,把两条绳子一股脑的塞进自己的背包里,然后拱手道:“小子这就回去参研一下这两根绳子,这样的东西应该还难不倒小子。” 单远行笑道:“上苍其实从来就没有公平过,有的人会含着金钥匙出世,有人一生出来就是天潢贵胄,像你这种天授智慧的人更是百十年难得一见,好好珍惜,莫要浪费了老天的眷顾。” 铁心源指指自己的脑袋笑着问道:“您就不感到奇怪?还是说您以前见过比我还要聪慧的孩子?” 单远行有些痛苦地道:“你会遇到的。” 单远行没头没脸的说了一句话。然后就继续坐在磨刀石前面磨刀,这一次这个老家伙用来磨刀的润滑剂竟然是那瓶子梨花白,自己喝一口,然 后往刀子上喷一口。似乎在和那把刀子对饮。 等候在门外的小巧儿见铁心源出来了,就凑到跟前问道:“那个老家伙答应了没有?我打赌那个老家伙根本就不敢去福寿洞。 左右乡邻们都说他是害怕了,整日里光磨刀不干正事,以前还有借口说老娘没死,闺女没嫁,现在没借口了也不见他拎着刀子杀进福寿洞。你找他其实是找错人了。” 铁心源咬着牙齿道:“我忽然发现你越长越傻了。” “没错啊,我决定以后不去想事情了,反正有你帮着想,与其我费尽心思想出来的主意被你掀翻,我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想,这样省事一些,免得我总是干错事,你总是不高兴。” 铁心源眨巴两下眼睛道:“以后还是要想的,即便是被我否定掉,你也要多想。” 小巧儿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一下笑道:“那我可就想了,这是你说的。” 铁心源点点头道:“没错,是我说的。” 小巧儿抓抓头皮小声的道:“那我就说了。” “说说。” “你说担心那个邓八爷会委托福寿洞的人追索我们,所以才要把崔屠夫弄进大牢,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如今,崔屠夫已经按你说的连尸体都进了大牢。 我们应该没有危险了吧,你干嘛还要这么多事?” 铁心源摇头道:“事情没你说的那么简单,一旦沾染上因果,很可能就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你看啊,事情的起因是你偷酒,然后我们就需要保护你,所以才把崔屠户给弄死了,弄死了崔屠户我们就沾染上了一条人命的因果,这个因果没结束呢,崔屠夫的褡裢里面有一个人的救命银钱,如果这些银钱没有送到福寿洞,那个人就会死掉。 你看,你的行为从偷酒变成了人命,我们想要了结因果,就要把钱还给福寿洞,把人赎出来,然后事情才能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要不然啊,事情发展到最后,归根结底还是要赔人家一条性命的,很可能就是拿你的命去偿还,这就叫做因果报应。” 铁心源说完之后见小巧儿一脸的不屑之意,遂笑道:“我知道说这些你可能听不进去,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慢慢地看人世间的变化,你自己会慢慢体悟到这席话的道理的。 年纪越老的人就越是相信这一套,等到你老的走不动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金玉良言。” 告别了小巧儿,铁心源就来到了枣冢巷子自家的店铺。 店铺其实还不算是开业,因为有了酿酒牌子,所以家里的店铺里面也开始卖酒了,卖的酒水不算好,数量也不多,所以没有引起那些大酒楼的在意,倒是有很多酒楼想要依附在七哥汤饼店的门下,做自营的酒水生意。 大宋的酒水专卖很是缺德,官府垄断着所有的酒曲,私人想要酿酒就必须去官府花大价钱买酒曲子,私人只要私藏酒曲十斤以上,立刻就会被发配到三千里以外的岭南,在那里可以自己酿酒,然后给自己喝。 七哥汤饼店著名的汤饼,必须要等到大年初八过来之后才会开张,否则对来年的庄稼不利。 铁心源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和出处,老娘也不给解释,于是他也就不问,一问老娘就会发火,所以,别人家的汤饼店卖汤饼卖得热火朝天的,自家的汤饼店现在主营的却是香肠和小菜以及酒水。 香肠这东西放上个十天半个月的才会好吃,现在开始吃的香肠都是最早一批熏制的,想唱的腊味还没有出来,吃这样的香肠其实就跟吃一般的蒸肉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口感和滋味要比蒸肉好一点罢了。 “留德合商号的掌柜找到咱们家来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咱家有制造牌子,非要把咱家的店铺和他家的店铺合在一起经营,咱家占四成,他家占六成,儿子,你觉得如何?” 王柔花坐在高高的柜台后面俯视着刚刚走进店铺的儿子道。 “留德合是咱们枣冢巷子上最大的一家店铺,听说他家的生意在太原,淮中,京东西路都有分店,算是首屈一指的买卖,如果咱家和留德合一起合营的话,其实我们什么都不用管人家最高兴,三五年之后咱家家财万贯一点都不奇怪。” 铁心源把背包丢在桌子上笑着回答。 王柔花不用看就知道儿子不愿意,制造牌子是儿子拿回来的,他不愿意那就算了,反正母子二人也不在乎那点钱财,更不缺那点钱财,没必要把皇帝的赏赐拿去变成钱钞。 如果那个牌子只是自家用,没关系,估计可以往下传百十年都不成问题,只要不弄得全大宋的私人酒水都是从这块牌子里出去的,那么,只要大宋王朝还在,这块牌子就会永远有用,因为这是皇帝给民间一家一户的赏赐恩典,可以万世不移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从天而降的好机会 第九十九章从天而降的好机会 王柔花和铁心源不是不在乎那些钱,而是不愿意把属于子孙后代的钱全部用心在自己身上,在这一点上,母子二人都是有很清醒的认知的。 年纪轻轻的时候丈夫就已经去世了,所以王柔花期待着成为老祖宗的那一天,只有将来儿孙绕膝才能让她感受到一个成功女人的骄傲。 铁心源就更加不在意了,直到现在他依旧把宋朝的这些铜钱和银块,金锭当成古董来看。 赚钱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收集古董的过程。 有七哥汤饼店就足够了,这家店铺的产出就足够母子二人在东京过上很不错的生活了,多余的钱对他们来说没有多大用处。 受王柔花吩咐,铁心源带着一大包香肠去笸箩巷子,这些香肠是喜欢去学堂念书的水珠儿的束脩。 苏眉其实教得很好,远比一般的先生强的太多了,可是水珠儿朴素的认为只有长胡子老先生教的学问才是好学问,因此,这孩子自己去找王柔花哭诉,说蒙学开学之时,他一定要上蒙学。 爱学习的孩子谁都喜欢,王柔花何能例外?抓住小巧儿臭骂了一顿,说他阻碍了一个孩子的上进心,如果没钱可以来店里拿啊,怎么就随便找了一个没出闺阁的女子来胡乱教那些聪明孩子。 学习的事情没办法和王柔花讲清楚的,她虽然出自高门大户,对学问的见识和水珠儿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 王家的女儿没有一个能在学问一途上出彩的,因此他对小巧儿说苏眉是一个很好的学问大家的事情嗤之以鼻。 铁心源是从来不会忤逆母亲的,哪怕是母亲说错了,他也会坚定地站在母亲一边,睁着眼睛说瞎话有一句没一句的来羞辱小巧儿。 “我就想知道你以后是不是所有事情都听姨姨的?”正在扫地的小巧儿看到铁心源进来第一句话就要确定自己这群人今后脑袋上会不会多出一个蛮不讲理的妈妈来。 “听啊,一定要听啊,满世界这么多人我只有一个老娘,把她气坏了我找谁说理去? 当然了。老娘的话是一定要听的,但是怎么做就非常的有商榷的余地了,巧儿我告诉你啊,后退着走路也是走路。只要方向对了谁说后退就不是前进了?” “你的意思是阴奉阳违?” “胡说,怎么能够这么对待我娘,理解一个人就一定要把这个人的话嚼透,一定要把她老人家的心思摸透,还要把她的话前后联系起来一起考虑。最终做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决定就好。” “那样更恶劣,已经是扭曲姨姨的话了,别的我不管,你去把水珠儿的事情弄好,他今天又哭了一天,天啊,一个男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流啊。”小巧儿朝天嚎叫了两声就直接去自己的木工房待着去了,铁心源要的手弩还没有完工,需要尽快完成。 苏眉的一双大眼睛就盯在水珠儿的胖脸跟前,一眨不眨的。水珠儿害怕的不断把身子往后缩,苏眉就向前压迫,直到把水珠儿逼得没有地方躲藏了,大哭起来才作罢。 “我要去找姨姨……” “找姨姨也是没用的。” “姨姨说让我进学堂,不跟你说胡乱学,还说你会把我这个神童教坏的……” “谁家神童连千字文都背不下来?谁家神童整日里嚎啕大哭?谁家神童整天都是一副鼻涕过河的模样?” “姨姨说了我是神童,郭先生也说我孺子可教……只有你整天逼我背书,我要去蒙学做学问,不背书!” 苏眉笑的前仰后合的道:“谁告诉你神童不背书了?” 说完话,侧着耳朵听了一阵子。好像听到铁心源站在院子里,立刻就推开门走了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揪着铁心源的脖领子了。 把铁心源推到水珠儿的面前道:“告诉他,神童到底需不需要背书。告诉他蒙学里的先生会不会要求背书。” 铁心源叹口气扒拉开苏眉的手道:“水珠儿啊,苏眉姐姐没说错,不管你是不是神童,都需要好好背书的。 以前学堂里的那个胖子你知道吧?就是总给你买肉饼吃的那一个,你看他的手就知道蒙学是怎么回事了,你还说他的手肿的像猪蹄。 那可不是胖的。是被先生打的,苏眉姐姐到现在只是骂你,教训你,还没有打过你,告诉你啊,蒙学里的先生每人手里都有一根竹板,不好好背书的人拿起竹板就揍哟,那个惨哟……” 苏眉一把推开铁心源怒吼道:“我要你给他讲道理,谁要你吓唬他了,他一哭起来就不会停你知道不?” 铁心源摊摊手道:“没法子,他是男孩子,自己酿造的苦酒,含着泪也要把它喝完,束脩我都带来了,明日小巧儿就要带他去郭先生那里拜师了,这已经无法更改。” 苏眉皱眉道:“你们不相信我?” 铁心源指指自己,又指指小巧儿房间的方向道:“我们两个对你信任的无以复加,问题是水珠儿自己总是向往正式的学堂,与其说他是想去学堂里学东西,不如说是他的执念在作祟,即便是郭先生教的不如你好,他也愿意去郭先生那里。 因为真正吸引他的地方是学堂这两个字,而不是学问。” 苏眉哼了一声道:“世人总被表象所迷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柑橘都有人购买,我还有什么话说。” 铁心源瞅瞅苏眉,搂着忘记了哭泣的水珠儿笑道:”你运气算是好的,总算是没有盲婚哑嫁,杨怀玉虽然没有达到你最高的要求,但是我觉得就男子汉气概而言,他算是头一份。 这世间女子其实比男子要凄苦的多,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好不容易长大了还要面对新一轮的选择。 如果选择的好,这一生就能快活一生,如果选择不好,或者平庸,或者凄苦总是逃不掉的。” 苏眉愣住了,她想不到铁心源竟然会跟她说这些女儿话,两手抱在小腹上,坐在椅子里似乎失去了谈话的兴趣。 良久之后才淡淡的道:“你见过多少人?如何就敢说这样武断的话。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心中还有遗憾的?” “那天那首破诗词就让你魂不守舍,可见你的心还是不定。你还敢说你到现在心地没有一丝丝别的渴盼?” 苏眉叹息一声道:“你说这些干什么?” 铁心源笑道:“我之所以会说这些不该我这个年纪说的话,是因为我想请你给杨怀玉多一点耐心,至少等他参加了武科选才之后再论其他,不过我觉得战场上的杨怀玉一定能够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世间精彩的不光有诗词,还有勇猛绝伦的武技,这两者都不过是一种技能罢了,不见得比木匠和铁匠的技能更加的高尚。” “上元节一过,就到了官府开印的日子了,你为何会认为我连这点时间都不会给大郎?苏眉不是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女子。” “你当然不是,问题是有一个该死的家伙给你发了一张请柬,邀请你去他家里参加宴会。” 铁心源说着话就从怀里掏出一张洒金小笺递给苏眉道:“这是你家人刚刚送来的请柬。” 苏眉嗤之以鼻,随手把那个没有封装的请柬丢在桌子上道:“这样的请柬,我接到的多了,谁有工夫每一个都去参加。” 铁心源把请柬重新递给苏眉道:“你一定会去的,这个邀请你的人身份很高,恐怕也不允许你拒绝。” 苏眉笑道:“不管是谁,我不想去难道说他能绑着我去不成?” 铁心源摇摇头道:“人家没打算绑你去,人家只不过把柳三变给绑去了宴会,勒令柳三变必须要作出三首诗词出来,你确定你不去?” 苏眉一把就将请柬夺走了,眼睛都不眨的仔细看起请柬来了。 “怪不得我娘总要我不要相信女人,刚刚才说不去的,现在立刻就改变主意了,不可信啊。” 苏眉看完请柬之后笑道:“不错,不错,汝南王的二儿子成年礼,自然要大宴东京城里的贵女,请我们过去不就是想从我们中间挑媳妇吗,谁能看得上他啊,不过啊,我还是要去的。” 说完话看着一脸憧憬的铁心源道:“知道你刚才为什么会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了,还把大郎拉出来作伐,不就是你也想去吗? 好啊,我就带你去,让你看看宗正府冬日盛开的荷花,免得你像土包子一样到处说闲话,让你亲眼见识一下柳三变的本事也好以后闭上那张总是说诗词无用的臭嘴!” 铁心源立刻就很狗腿的把苏眉搀扶到椅子上坐好道:“和你说话就是愉快,谁管杨大郎有没有老婆,只要你能把我带上,就算是你和柳三变眉来眼去的勾搭,我也一定装作看不见。” 说着话侧身躲过飞过来的茶叶罐子,一溜烟的跑的不见影了。(未完待续。) 参加大型活动请假一天 全文阅读无弹窗_中网文学 第九十八章住在**上的赵允让 第九十八章住在汽油弹上的赵允让 铁心源一直都想去赵允让家看看,顺便看看这位王爷到底有什么样的鸿运笼罩竟然能避开自己和小巧儿的算计。 一直以来,铁心源很不服气气运的说法,更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的皇帝有鸿运加身这么可笑的说法。 之所以没有烧掉赵允让家,唯一的原因就是自己的计划不够周密。 今天无意中接到了赵家老二邀请苏眉去他家游玩的邀请笺,铁心源那颗想要去赵家看看的心就再也无法遏制了。 在大宋权贵家,只要有孩子成年,不论男女都会举办几次这样的游园宴会,给年轻人一个接触的机会,看看能不能从这些家世相当的人中间找到合适的伴侣。 富贵人家的孩子有这样的经历,无疑会让无数贫民小户人家的孩子们羡慕,总觉得先认识然后再入洞房比自己先洞房然后才认识要强一百倍,一千倍。 苏眉绝对不会这样认为的,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物件,被家人摆上台子,然后被无数色迷迷的男人瞅来瞅去的让人无奈。 这话明显是口不应心。 当苏眉坐着苏家的豪华马车来接铁心源一起去赵家的时候,铁心源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苏眉。 苏眉懒懒的扫视了一眼铁心源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铁心源道:“我在体验杨大郎这时候的心情,刚刚我发现那家伙的脸都要抽成包子了。” “这是一场很正常的宴会啊,他难受什么?” “他觉得把属于自己的肉包子亲手送到一群虎视眈眈的恶狗群里后果难料,所以恋恋不舍一些也是能理解的。” 苏眉抬手就拍了铁心源一爪子,然后整理一下身上的褙子,把黄色的丝带缠绕在胳膊上坐直了身子得意的问道:“这么说我现在很美喽?” “那是自然,你算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了,当然,比我娘差一点,皇宫里的女子都没有你漂亮。” 苏眉得意的半眯着眼睛笑道:“说话都能说出错误来。也不知道你这个神童是拿什么来骗人的。既然我已经是最美的女子了,为何还会比你娘差一点呢? 另外啊,不要把我和皇宫里的那些可怜虫相比较。” 铁心源连忙点点头,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久了之后。她身上什么臭毛病都出来了,动不动抬手打人就是其中的一种,看她家丫鬟习以为常的样子就知道在苏家她也是这样的德行。 空长了一个美女的外表,却没有美女的实质内涵,让人丧气。杨大郎娶到这样的老婆一定是上辈子没干什么好事。 马车很快就到了赵家,以前总是从外面看,看的最多的就是那道青砖砌成的高墙,高墙很高大,几乎快要赶上皇城的城墙了。 即便铁心源不是赵祯最忠贞的臣子,也从心底对汝南王家的跋扈有些不满,包拯那些人不满的原因是偺越,铁心源不满的原因就只有赤裸裸的嫉妒了。 宗正府的亭台楼阁极多,三步一景,五步一观已经不足以描述此处的盛景。然而,对这样的人造景观,铁心源从上辈子就很是厌烦。 权力来自于人,而不是来自于这些建筑和景观。 真正的帝王居住的地方才叫做皇宫,不信?那让李世民,赵匡胤住在茅草棚子里,在那里他们依旧可以对天下事一言而决。 过了照壁之后就看到了赵宗朴,赵家的老二,和赵家老六赵宗谊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说赵宗谊还处于少年轻狂的境地,那么赵宗朴早已是沉稳的如同一座山一般。 稳当当的站在那里。刀砍斧凿一般棱角分明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和煦的微笑,穿的极为简单,却能看的出来是经过仔细搭配过的,头发一丝不漏的全部被束进了紫金冠。大气至极。 铁心源不佩服他面对苏眉这种戴着幕离的美少女可以做到亲切有加,而是佩服他面对十几个连幕离都不戴的长相各异的贵女基本上都能做到一视同仁。 这种能力是皇家雨露均沾原则下的最有代表性的一种能力,听说唯有不独宠一人,皇帝才能保证自己庞大的后宫妃子群不会出现混乱,地势坤厚德载物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见了赵宗朴,铁心源不得不叹息杨怀玉的命运多舛。如果苏眉想在他和赵宗朴之间挑选一个人当丈夫,杨怀玉基本上没有半点的机会。 光看赵宗朴跳起来帮一位心机女去抓飞走的丝帕的时候就凄楚的看出来,那家伙身手了得。 不是所有人都能微笑着跳起来,攀住高处的树枝,然后就把身子提起来蹲在树干上,取到丝帕之后再轻松地从三层楼高的地方跳下来,再把丝帕还给那个脸上长了很多白麻子此时已经变成红麻子的贵女。 “猴子比他利索多了!” 铁心源酸溜溜的对站在身边看赵宗朴显摆的苏眉道。 苏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不愿意在这里多加停留,在一个青衣小婢的带领下直接去了二门处。 今天的聚会就在荷花池。 赵允让家的大门很大,规矩很多,苏眉款款而行,虽然没有左右顾盼,却依旧媚态顿生,看样子她是赵家今天主要的考察对象,才进了二门,顿时就有一大群婆子,丫鬟们围拢过来,一个蓝衫蓝裙的中年妇人一看就是一个干练的人。 三两句话就把苏眉一行人安排的妥妥帖帖,即便是铁心源都被两个婆子用一架小抬椅给架在肩上,跟在苏眉乘坐的软轿后面。 苏眉把身子依靠在软枕上,慵懒的听着那个蓝衣妇人介绍府里的各处景致,不时地把目光投向似乎百无聊赖,其实胸中早就打鼓的铁心源,她发现,铁心源目光的落点很是奇怪,他不看那些美丽的飞檐,以及各种美丽的漆画,相比这些,他好像更加关注府里无处不在的喷水兽头,似乎那才是这座府邸的精华所在。 “你看的很准啊,咱们东京城地势平坦,东京贵人府宅中可以挂喷水兽头的地方并不多,宗正府最有名的的景致就是流水。 因为有热泉,所以在这个冬日里,尤其是清晨,太阳刚刚出来,热泉水汽蒸腾,我们能看到东京难得一见的云遮霞蔚的奇景。 如果是夏日,水珠喷溅,还会有小小的彩虹留在府宅上面久久不去……”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把水含在嘴里朝天上喷,多喷几次也能出现彩虹,你小时候没玩过?” 苏眉笑着摇头。 这个该死的女人只要到了这种场合就会立刻化身为矜持的大家闺秀,脾气好的一谈糊涂。 旁边伺候的蓝衣妇人奇怪的看看铁心源,她一时半会没有弄懂铁心源和苏眉到底是什么关系,一个小孩子竟然可以丝毫不给苏家小娘子半分颜面,而苏家小娘子却总是大度的不加怪罪。 于是笑着问苏眉:“苏娘子,这位小公子也是府上的少爷?” 苏眉娇笑道:“我家可没有这么大的福气有这样一位神童,人家今天过来是来找柳先生晦气的。 要知道人家可是陛下金口玉言论断的神童,脾气很坏,你们万万可不要怠慢了,否则这位小少爷发起脾气来,一把火点了宗正府都有可能,你们还不敢进他家去抓他,他家可是陛下唯一的邻居呢,皇城顶上的弩箭不但护佑皇城,还顺便护佑他们家。” 蓝衣妇人掩着嘴嗤嗤笑道:“这可就是贵人了,奴家一定会尽力照顾好的,随时随地手里抱着水瓶准备灭火,可不敢疏忽……” 和一个婆子吵嘴的事情铁心源自然是不肯干的,如果苏眉不点破自己的来龙去脉,那还可以仗着自己是小孩子占点便宜,如今都他娘的成神童了,自然要有神童的样子,保持一定的神秘感是必须的,如果让人家说自己这个神童名不副实,那就是在质疑皇帝的眼光了。 自己倒霉不说,说不定还会害到别人,到了现在,铁心源对皇权的恐怖已经有了一个非常深刻的认知。 在蓝衣妇人喋喋不休的介绍声中,苏眉一行人终于进了后花园。 才堪堪走进后花园,这里的温度就急剧上升,花园里到处都是小桥流水,淡淡的热气缓缓地从水流里面升上来,轻雾一样的笼罩在水面上,堪称人间仙境。 奇怪的是这里似乎到处都燃着熏香炉,以至于整个后花园都香气四溢,这一点很是奇怪,如果说没有点熏香之前的后花园就是一位清水芙蓉般的女子那般可人。 点了熏香之后后花园就立刻变成一位成熟妖艳的贵妇了。 虽说这两种感觉犹如秋菊夏兰各胜擅场,铁心源脸上却浮现出一股子很奇怪的笑容。 熏香怎么可能掩盖的住汽油挥发性的气味? 蓝衣妇人见苏眉也皱起眉头,遂干笑道:“小娘子见笑了,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热泉里总是有一股子油味,请了大匠看过之后说,这是地气挥发,过些日子就无事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恐怖的赵宗实 第九十九章恐怖的赵宗实 听到这个蓝衣妇人这么说,铁心源就有点不想在后花园里待了,总觉得这个在有汽油挥发并且点了无数熏香炉子的地方非常的不安全, 目前还没有炸掉算是运气了,这段时间的北风就刮的就没有停过,油气积累不到爆炸的浓度,一旦天气像今天一般风和日丽,再来个低气压什么的,铁心源绝对没有心思来看什么荷花。 汽油的污染能力绝对一流,看到那些已经快要枯萎的荷花,铁心源就觉得自己和小巧儿制造的那些没有除铅,没有硫化的汽油过早的出现在这个时代本身就是一种极大地犯罪,甚至比炸掉宗正府的罪行还要严重的多。 房子没有了找些高明的工匠重建一下就好,过上千八百年之后,依旧是不朽的建筑艺术和国家瑰宝。 而后者就恐怖了,他能千万年的一直伤害这片土地直到万物灭绝。 荷花池边上有一个傻妞似乎正在面对一池子蔫了吧唧的荷花吟诵先唐诗人的名句,铁心源凑过去之后才听见那个傻妞不是在吟诵唐诗,而是在咒骂汝阳王府的一群混蛋不好好照料荷花,以至于今日过来连可以装扮爷爷书房的完整莲花都找不出一朵来。 “皮猴子,你怎么也来了?” 傻妞看到铁心源之后立刻就把要当采花大盗的事情给忘了,轰隆一声跳过来,站在他的面前欢喜的道。 “糖糖,你好啊。”见到了熟人铁心源自然是要上前交际一下的,尤其是这位神秘莫测的胖姑娘更是要多亲近才是。 糖糖听铁心源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立刻就欢喜的两只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二话不说,一大把用蜜糖腌制的乌梅丸子就递过来了。 铁心源早就对她那个奇大无比的口袋感兴趣了,一只手接过糖糖递过来的乌梅丸子,另一只手就毫不客气的探进糖糖缝制在肚皮位置上那个大口袋。 “皮猴子。你竟然敢摸我!”糖糖愤怒的大叫,脸上却带着笑意,小手也不去阻拦,而是继续往嘴里塞乌梅。 铁心源却不理不睬。一只手在那个大口袋里抓足了一大把各种各样的蜜饯果子这才满意的缩回手。 “你怎么也来了?”铁心源把一枚乌梅核吐进荷花池子里然后问糖糖。 “我是陪表姐过来的,你是怎么进来的?听说今天王府花园可是只招待女眷哟。” “我是小孩子!”铁心源理所当然的回了一句:“我这个年龄男女差别不大。” “所以你就把手伸进我的口袋里摸我的肚皮?” 铁心源翻了一个白眼道:“分清楚,我是去掏吃的,谁有心思去摸你的肥肚皮!” “你是读过书的,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你总该知道吧?” “知道。怎么了?” “你刚才摸我肚皮……” “有什么关系吗?” 糖糖摸摸自己的肚皮笑道:“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喂,皮猴子,你干了什么事情,让我爷爷总是不愿意放过你?” 铁心源忽然想起自己收拾完那几个可恶的舅舅和姨姨之后,糖糖那个可恶的总喜欢穿青色衣服的爷爷从自家汤饼店路过的情形,心头一动连忙问道:“你爷爷和王家关系很好吗?” “那是自然,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是王家老祖宗的幕僚,现在是王家的供奉。” 听糖糖这么说,铁心源就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感情这位老夫子是来帮东家出气来的,只是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就跑来家门口示威,表示老子知道是你干的坏事,这次原谅你,下次要是再敢这么干,就打断你的狗腿。 到了现在,铁心源就明白自己和母亲这两个无依无靠的人为何会在东京最底层混的时候,会有东京名士登门来吃猪肉了。 “上元节过后,我会去王家学堂上学。你也在那里吗?” “真的?”糖糖大叫一声,跳起来抱着铁心源抡了两个圈子之后快活的道:“我爷爷就是教书先生,告诉你啊,王家的那群人都是一群蠢货。我爷爷教的那么好,他们也没有半点的上进。 要不是我爷爷欠了王家老祖宗好大一个人情,我们早就回丰州老家了,爷爷哪有工夫从任上退下来之后就来王家当西席。 你来了就好了,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王家人。” 铁心源好不容易推开把自己抱的死死地糖糖吃力的道:“你先弄清楚,我姓铁。可不姓王。” 糖糖笑道:“你是王家的外孙,别说你不知道这件事,我爷爷早就说了,你们母子就是在装傻充愣,在和王家呕气,你娘宁愿丢下王家贵女的身份当垆卖猪肉也不回去,就是在给王家难堪。” 铁心源笑道:“谁给谁难堪啊,我娘带着我凭手艺吃饭,有什么不可以的?在我看来,王家贵女的身份未必有我娘现在七哥汤饼店掌柜这个身份尊贵。” 糖糖很明显是一个有着大心胸的女孩子,豪迈的摆摆手道:“谁去管王家的破事,年节过后我们在一起上学堂才是好的,记住了,你今天不但摸了我的肚皮,还抢了我的吃食,以后要还的。 呀,柳生来了,我要去看柳生,你自己好好的玩,千万莫要掉进水里去。” 话还没有说完,又晃荡着一身的肥肉跑去观荷台去了,那里的有一大群疯狂的少女正围着一个枯瘦的小老头大呼小叫的,非常激动。 赵宗朴也在,就那么文雅的站在一边,用宠溺的目光看着那些少女,似乎那些少女斗是他的内宠一般。 田田的荷叶底下似乎有一条死鱼,找来一根棍子扒开之后荷叶之后确定那真的是一条死鱼。 荷花池子的里的水不是热泉水,热泉水可以沐浴却不能喝,不论是荷花还是锦鲤都会被里面的硫磺毒死。 荷花池的水是从外面引来的新鲜河水,如今,连这里面的锦鲤都要死了,这说明油气泄露的厉害。 如果王府的人再不把热泉里面的汽油筒子捞出来,一旦油气进入了河水里面,等花园子被含着汽油的河水浇灌一遍之后,到了开春时节,这里一定会变成一片草不生的荒漠地带。 为了检查一下宗正府受汽油污染的情况,铁心源特意沿着路边的小石径走了很多地方,细心地检查了这里所有的植物。 虽然说一路上看到了很多不该看的东西,也听到了许多不该听的东西,还是小心的用了快一个上午的时间,把宗正府花园按照河水的灌溉范围,标注出来了受污染的大致范围。 讨厌的就是那些仆人和府里的一些贵妇,他们好像对**有着非常执着的态度,太阳才升起不多的时间,前面的一丛翠竹丛里又传来男女之间干坏事时特有的粗重喘息声,一路上发现的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别人听到脚步声,立刻就会衣衫不整的狼狈而逃,这两位似乎并不在乎,即便是铁心源把脚步踏的很重,人家依旧乐在其中。 铁心源不想打搅人家的好事,估计宗正府里的人们难得遇到像今天这样可以随意相会的机会,不愿意轻易放过也是可能的。 但是那丛翠竹是他的调查对象,所以他只好蹲在不远处的桂花树下仔细的研究那几根借助热泉力量,至今还在泛着青色的小草。 “啪!”一锭金子从天而降,掉在铁心源的面前。 铁心源捡起地上的金子揣怀里,然后继续看那几颗小草,头都不回,好像那块金子就是他自己掉的一般。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好聪慧的小子,这可是一个不错的捞钱途径,下回老子也试试,对了,你干嘛不回头看看我们?” 铁心源拔出来一颗青草,折了一片叶子塞嘴里嚼了两下笑道:”俺娘教过我,不该看的不看,看多了说不定会没命。” “哈哈哈哈,有趣的小子,合该你发财,老子走了之后你再回头吧,你娘说的是对的。这样可以活的长久一些。” 听身后的脚步声走远之后,铁心源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那块金锭瞅了一眼之后,就来到了那丛竹子后面。 那里有一张锦塌,锦榻上不但有一条手帕,还有一枚玉佩,铁心源看都没看那两样东西,而是努力地折断了一根翠竹之后就匆匆的离开了,自己主要的目的是打算看看王府能不能被八百斤汽油弄得寸草不生,实在是没有心情去对付别人。 那两样东西很明显是人家特意留下来的,如果自己拿了金子又去拿那两样东西,那就毫无疑问的想要继续勒索那两个人,一般到了这个时候,杀人灭口这种事情很自然的就会到来。 铁心源不认识赵宗实,但是他听到那个女子到了动情处呼喊的名字,而赵宗实这个名字铁心源并不陌生,在大宋,只要和这个名字有牵连的事情,往往都是大事。 他不在乎是不是有人在栽赃赵宗实,他只想把自己快速的从这个漩涡里面摘出来。 铁心源走后不长时间,一个歪戴着紫金冠的少年人和一个紫衣少妇从竹从的另一边冒了出来,紫衣女子瞅着远去的铁心源笑着对那个少年道:“原来只是个孩子啊。” 赵宗实丢掉手上的一柄花锄拍着妇人丰隆的臀部笑道:“我们继续,刚才的感觉很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最有效的催吐药剂 第一百章最有效的催吐的药剂 在断定赵允让家引以为傲的花园在一年之内就会变成荒原之后,铁心源的心情好了很多。 本来想早点回去的,却被糖糖捉住不撒手,只好陪着她吃遍了赵允让家的各色果品。 “这些葡萄都是他们家在八月的时候就放进冰窖里面的,到了现在这时候才拿出来,一百颗都剩不下一颗好的,你数数看,你刚才一个人就吃了百十颗,这要是在八月里,你最少吃了十几斤。” 铁心源一面往嘴里塞着石榴籽,一面不停地数落吃的已经咽不下去却依旧亡命的继续吃葡萄的糖糖,这孩子根本就不知道饥饱。 “肚子疼!‘ 糖糖终于如愿以偿的吃坏了肚子,小脸煞白,黄豆大小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吓得铁心源张嘴就嚎叫起来。 苏眉正和柳三变谈话谈的高兴,忽然听到铁心源杀猪般的嚎叫,心头一惊,赶紧往铁心源的身边走来,想看看那个皮猴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一个赶过来的是赵宗朴,眼见铁心源拿后背顶着摇摇欲坠的糖糖,赶紧把糖糖抱起来放在锦榻上,回头就吩咐丫鬟赶紧去找大夫过来。 苏眉拎着铁心源怒道:“你怎么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事情发生啊?你把那个胖胖的小姑娘怎么了?” 铁心源怒火更甚压低了嗓门吼道:“你都说她是一个胖胖的小姑娘了,我能把她怎的?” 苏眉见王家的九娘子王锦被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只知道抱着糖糖问她哪里不舒服,却没有半点的主意。 柳永闻声端着酒杯也走了过来,翻开糖糖紧闭的眼睛瞅瞅,又抓着糖糖的手腕子摸了一把脉搏道:“积食了,吐出来就好了。” 说完就要拿自己的脏爪子去掏糖糖的喉咙,糖糖瞅着柳永的手把嘴巴闭得紧紧的,这丫头和铁心源一样,虽然好吃。却都有喜欢干净的毛病,如今明明知道柳永是在帮她治病,她依旧不愿意把柳永的脏爪子含在嘴里。 王府的大夫来了,走了一遍柳永走过的程序。朝赵宗朴拱手道:“却如柳先生所言,小娘子吃了过多的果子,寒性发作,只需催吐即可治愈,老夫这就去配制催吐药。 ”什么是催吐药?”糖糖即便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依旧不忘问清楚自己将要灌进肚子里的是什么东西。 铁心源面无表情的道:“金汁!‘ “金汁是什么?” “粪水!‘ 铁心源粪水两个字刚刚出口,糖糖脸色一白,胸口一鼓一鼓的然后哇的一声狂吐不止!‘ 刚刚吃了多少东西,她又全部都给吐出来了…… 等糖糖嘴里,鼻子里开始往外喷清水的时候,大夫抓住糖糖的手腕子号了一下脉搏,然后笑道:“再吐两次就好了。” 柳永用手里的鹅毛扇指指铁心源道:“这位小哥既然能用言语做催吐药倒是别具一格,是药三分毒,就不要让这位小娘子再喝药了,劳烦小哥再给她催催吐。” 苏眉的眉毛一皱就要说话。却被铁心源给拦住了,他看着柳永道:“陛下拿你当例子来告诫过我的话你可能知道了吧?” 柳永笑着点头道:“确实啊,当初柳永也是寒窗十载,铁砚磨穿才考中了进士,谁料想一句”忍把浮名换作浅斟低唱”就断送了大好前程,这件事落在谁头上,日子都不会好过。 原本想着我只要忍耐几年,陛下或许会忘记这件事,没料到,你这个《咏蛙》神童一出世。陛下就拿我当了不可学的例子,刘永此生入仕无望啊。” 铁心源笑道:“因此你就有些看不起那些有用的学问?” 柳永笑道:“赵普说半部论语可治天下,我却是不信的,即便是先帝的《劝学诗》也未必是对的。既然小少兄亲自受过陛下的指点,不妨继续用话语当药石,让这位小娘子早点清空肠胃,早些痊愈才是。” 苏眉插嘴道:“先生一代奇人,何必难为一个孩子,臧否古今原本是好的。当初是先生轻佻过度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功名,您却只想换做低吟浅唱,这是对皇家最大的不恭敬。 自从有皇朝以来,取士就是帝国最根本的要事,不论是贤能之君还是昏聩之王都希望自己选出来的臣子能够以此为荣。 先生如此轻贱抡才大典,陛下不过是抹杀了您的功名,却给了您想要的生活,这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 于是朝廷少了一位官吏,民间却多了一位奇人,得失之间先生自然心中有数。 如果先生对仕途还念念不忘,又舍不得青楼里的温柔滋味,难免会有口是心非之嫌啊。” 柳永倒也不失一位豁达之士,听了苏眉的话之后拱拱手道:“苏娘子说的极是,柳永轻佻成性,即便是成了官员,也过不了清吏司那一关,老夫还是继续在青楼中低吟浅唱的好。” 说完话又朝赵宗朴躬身一礼道:“世子想为柳永出头,刘永感激不尽,然功名与我终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今日三首词已然作尽,请容柳永告辞,荒醉一场或许能够稍解对父母家人的愧疚之情。” 赵宗朴笑道:“先生何必如此灰心,想陛下也不过是一时之怒罢了,恨先生不知珍惜这难得的登天途径,这些年只是稍作惩罚,假以时日一旦陛下怒气消散,定会给先生一个出路的。” 柳永努力地将已经有些佝偻的后背挺直了一些,看着池子里半枯萎的荷花悲凉的道:“老夫长居京师已经十年有余,这个荷花池里的长青之荷,也已经看了六年,如今,这些荷花即便是有热泉相护都要枯萎了,老夫这样的飘零人又能峥嵘几年? 再不回去,恐怕就要老死京师了,如果现在走,回到武夷山的时候正是稻花扬花的时节,还赶得上吃上一场新米……” 铁心源努力地帮着糖糖敲后背,这个小女子被自己刚才的贪婪害的不轻,终于不呕吐了,一张圆脸煞白煞白的吗,似乎小了一圈。 “还记得我们上次上元节在我家店铺前面见到的那两个乞丐吗?”铁心源见大家都沉浸在柳永营造的悲凉气氛中不可自拔,有些恼怒这群人,这里还有一个生病的人呢,怎么就一个个的跑去同情起那个死老头了? 于是,只好继续说话催吐。 “我看见他们两个抱着痰盂在抢东西,问你他们在抢什么你没告诉我,现在你想说了吗?” “是啊,你今天病了,我就把这事告诉你让你开心一下。” 糖糖勉强露出一个笑脸道:“我以后再也不叫你皮猴子了,你也不许叫我胖妞。” 铁心源笑道:“那是自然。” 糖糖支撑着坐起来催促道,那就快讲,我早就想知道那两个乞丐在干什么了,为什么姨姨过去看了之后会难过成那个样子。“ “那两个乞丐啊,其实在抢东西吃。” “他们把食物装在痰盂里面?”糖糖的脸色顿时就白了几分。 “不是的,是一个在我家刚刚吃过猪肉的食客吐的东西……” “呕!‘糖糖又开始发恶心了。 “其中的一个乞丐咬着一截亮晶晶的东西总是咬不断,而另外一个乞丐却吃得狼吞虎咽的,我觉得他们沦落到这种吃呕吐物的地步已经够惨了,就想给他们送去一双筷子,这样吃起来可能快一些。 谁知道……” 糖糖坚持着把一口清水吐出来道:“到底怎么了?” 铁心源叹口气道:“走近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个乞丐吃的是一条浓痰……” “呕”清水顿时从糖糖的嘴里,鼻子里喷了出来…… “呕,呕,呕,呕,呕……” 那些原本正在陪着柳永伤感的贵女,刚才无意中听到这样惨烈的一个故事那里还能忍耐得住,一个不漏的全部狂呕起来,即便是最坚强的赵宗朴和柳永,两人的脸色也在发青。 铁心源指指糖糖刚才呕吐在痰盂里的东西小声道:“他们吃的东西和今天痰盂里的差不多……” 赵宗朴只来得及转过脑袋,一口污物就飚进了荷花池,而柳永早就吐的开始抽搐了。 现场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呕吐物的酸臭味,于是…… 中午时分,这场宴会随着铁心源的一个小小的故事出现已经没有可能办下去了,于是,换过一身衣衫的苏眉昏昏沉沉的坐着马车带着若无其事的铁心源往笸箩巷子驶去。 赵宗实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拿手扶着那个嘴角上还残留着一丝口水的妇人,冷漠的瞅了一眼狼藉的场景笑道:“很不错的小子嘛,一个笑话就毁了二哥的宴会。” 妇人呆滞的看在满地污物中穿行的赵宗实道:“您怎么没吐?” 赵宗实笑道:“我以前见过比这个故事还要恶心的事实……” 妇人终于清干净了肠胃诧异的看着赵宗实道:“还有比这更恶心的存在吗?” 赵宗实笑道:“有啊,比这更恶心的我确实见过不少,红娘,做好准备,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你也会见到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仗义多为屠狗辈 第一百零一章仗义多为屠狗辈 苏眉回到笸箩巷子之后,看到水珠儿在吸溜鼻涕,二话不说上去就把水珠儿揍了一顿,揍完之后她一副活不成的样子扶着院子里的小树狂呕不止,让留在笸箩巷子没去宗正府的两个婆子大为担心,在听了小丫鬟把事情说清楚之后,这才稍微安心一点。 对视一眼之后就决定和苏眉好好的谈谈,孤男寡女长久的逗留在一起,很容易出事,小娘子不可再这样任性了。 小巧儿在听铁心源说了宗正府发生的事情之后,长叹一声道:“是我疏漏了,木桶长期泡在热水里面自然会变形,里面的油自然会一点点的跑出来,如果那些油不能一次流出来,就造不成什么大祸害,毕竟八百斤油还是少了。” 铁心源摇摇头道:“八百斤不算少了,想要烧掉宗正府到底是我一时的异想开天而已,在条件还不具备的情况下强行进行的,失败自然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小巧儿拍拍铁心源的肩膀笑道:“是我们太小了,也是我太没用了,机关消息这一门深远的好像看不到尽头,事情没办成主要是我的手艺太粗糙了,你的计划很好。 慢慢来,我们总会长大的。” 铁心源觉得目前的氛围很好,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小巧儿纯净的眼眸,原本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觉得静静地等候长大成人也是一种难得的乐趣,只要自己向这个世界索求的东西不多,应该可以活的幸福安乐。 回到枣冢巷子的时候,母亲很是忙碌,她正在收钱,只要是东京城里卖酒的正店,都来给母亲纳贡,从而获取母亲一个承诺,那就是铁家汤饼店里的制造牌子,只是用来自家酿造酒水。在自家的店里买卖,或者赠送亲友,绝不大规模的去酿酒,去损害别家正店的生意。 王柔花和邓八爷坐在一起的时候气势并不落下风。虽然孙羊正店比铁家汤饼店大了无数倍,母亲应付起邓八爷来依旧游刃有余。 出身豪门的母亲,少女时期见过无数的大人物,包括自己那个已经死去的阿爷。 “铁家原本是开封县的一户铁匠,向来是耕读传家的。只要口中有食,身上有衣,头顶有瓦片遮身就足够了。 对于金钱,铁家虽然不算什么富户,却还没有放在眼里,诸位掌柜的今日携厚礼相赠,铁家实在是受用不起。 不过啊,如果不收,想必诸位心中是不会痛快的。 所以未亡人就斗胆收下诸位的礼物,一件简单的事情。本来就可以简单处理,因此没有必要让他复杂化。 未亡人把话说在这里,请诸位听仔细了,铁家的制造牌子,是陛下怜我母子孤苦特意赏赐下来的。 人不可太贪,更不可失去了陛下赏赐的本意,酿酒之权事关国家赋税收入,铁家断然不会从这里开一道口子让国帑流入铁家钱库,让陛下失望,也让天下人对铁家失望。” 邓八爷闻听王柔花口口声声将皇帝和国家挂在嘴边。几次三番想要反驳一下,想要说说在商言商的规矩,却找不到王柔花话语里的破绽,最后只剩下拱手敬服的份了。 母亲说话的时候铁心源就背着手站在母亲身后。脸上永远带着和煦的微笑,只要母亲说到激昂处,他就含笑点头,表示赞许和支持。 那些商贾像看傻子一般的看着这对食古不化的母子,只盼着他们能够继续把这种古板的生活永远过下去。 京城里共有一十二家正店,也只有这一十二家正店才能酿造出各种各样的美酒。 这一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官府里的作坊即便是再下工夫研究新酒,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十二家正店中的好酒层出不穷,官府的作坊依旧只能酿造最劣质的黄汤,即便是有一两种不错的酒出现,马上也会销声匿迹。 这是一个利益极为丰厚的行业,从一开始铁心源母子二人就没打算跳进这一行里捞钱,这个行当太招人恨了。 年底的时候御史王九胜就曾经上本参奏东京十二家正店贪得无厌,竟然敢收买官营酒坊里的好酒方子,以至于官营酒坊花费了大力气研制出来的好酒,全部被这十二家暗中侵吞了。 每年按照最少的损失来算,国库最少损失了七十万贯钱。 这道奏章不知为何被皇帝留中不发了,向来嫉恶如仇的王九胜好像也忘记了这件事,开始把目光盯在陈州洪灾上面,一场小小的洪水竟然造成七八万百姓流离失所,据说已经有老弱生生的饿死在了陈州…… 等那些人全部离开之后,王柔花带着铁心源一头钻进了自家的库房,开始兴高采烈的数钱,拿这些人的钱,这母子二人没有半点的内疚感,反倒觉得极为解气。 铁心源吃力的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两个巨大的银判笑着对母亲道:“这些人真的好有钱。” 王柔花举着一株小珊瑚笑的见牙不见眼,揉揉眼睛才把红珊瑚放下来道:“这点钱在他们眼中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别看他们一个个慈眉善目的像是一个好人。 哼哼,如果咱家的制造牌子不是陛下亲自发的,而是从衙门里直接得到的,你看看这些人会如何对付咱们家。 和他们相比,宗正府的人几乎可以算的上是好人。” 说到这里王柔花忽然放下手里的红珊瑚叹了口气道:“好人的运气总不是太好。 西水门那个喜欢磨刀的单老头出事了你知道吗?” 铁心源心头一紧,这些天为了把自己从福寿洞的事情上撇开,一直在想方设法解开绳子上的那些秘密,再也没有去过单老头那里去,却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情。 王柔花也没了数钱的心情,坐在椅子上苦笑道:“好好的一个冬烘先生,非要去学人家的古道热肠,这一次没有把老命送在福寿洞里的算是命大了。 好好的捡谁的褡裢不好,非要捡那个该死的崔屠夫的,如果没人看见自己把银钱花用了也没人能够找到他头上去。 却偏偏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带着褡裢去福寿洞赎人……” “成功了吗?” 王柔花点点头道:“成功了,赎出来一个四岁的孩子,是张玉书家的老三,过年的时候走失的。” 铁心源提在胸口的心一下子就落了地,马上又想起母亲说老单头差点死在那里,连忙追问道:“他怎么样了?” “被人揍得快要认不出眉眼来了,好在人硬气,满身是伤的生生背着那个孩子从福寿洞里的一步步的走出来了,现在正在家里养伤呢,听对门的刘大夫说,骨头断了两根,不修养个一半年的休想下床。” “娘的意思是咱家带点钱过去探望一下?” 王柔花点点头道:“你去吧,马上就要天黑了,娘不适合去一个老鳏夫家里,你去最合适,带上俩贯钱吧,多了,单老头也不会收。 把那株人参也带上,我们母子还用不着那东西。” 铁心源按照母亲说的准备了俩贯钱,都是上好的制钱,铁心源拎了一把竟然没有拎动。 王柔花在儿子的脑门上拍了一下道:“快三十斤重呢,你以为都是些当三的串钱吗?娘帮你喊了包子,他应该就要来了,让他陪你去娘也安心一些。” 铁心源笑着拍拍自己的脑袋,这颗脑袋只要开始发急,就会忘记这具身体的实际年龄。 母子二人抬着一袋子钱来到了店铺前面,果然,包子巨大的身影就出现在店门前。 包子见是铁心源咧着大嘴开心的笑了,习惯性地将铁心源丢到肩头,从桌子上取过那袋子铜钱,然后就用小狗一般的眼神瞅着王柔花不动弹。 王柔花笑骂道:“傻精,傻精的。”说着话就从袖笼里摸出十个大钱拍在包子的手上道:“把源哥儿看好,明天过来再给你五个大钱。” 有了钱的包子万事好说,冲着王柔花傻笑一下,然后按照铁心源说的方向狂奔,害的王柔花追出汤饼店连声要他们慢些。 别看包子的身材高大,他的反应其实也是非常灵敏的,自从上回差点弄死铁心源之后,他就非常的小心了,一面跑的快逾奔马,一面还能灵巧的避开所有的招牌。 弄不明白单远行的想法,真的,铁心源非常的不能理解这样的行为,他这样带着褡裢去福寿洞根本就是一种找死的行为。 包子很快就把铁心源送到了单远行的家里,铁心源站在门口看了良久,才推开柴门走了进去。 里屋有压抑的咳嗽声传来,院子里弥漫着浓重的汤药味道,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不见,看样子周围的街坊这时候已经回家吃饭去了。 包子推开里屋的门,好奇的朝里面看,就听单远行吃力的道:“包子啊,你这孩子怎么也来了,进门的时候小心,千万莫要撞了脑袋。” 包子嘿嘿一笑就钻进了屋子,将一大袋子铜钱丢在桌子上,单远行愣了一下,他知道包子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铜钱,然后就看见铁心源从门外走了进来。 一老一少对视了一阵子之后,单远行露出一个比苦还要难看的笑脸道:“再不去,张家的老三就可能没命……都说仗义多是屠狗辈,老夫虽然没有屠过狗,临老了,想当一回屠狗辈。” 铁心源淡淡的道:“你的行为让我非常的尊敬,但是我学不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真话和谎言的故事 第一百零二章真话和谎言的故事 和单远行谈英雄这就是一个悲伤的话题。 瓦市子说书人的口中从来都不缺少关于英雄的话题,不论是盘古开天辟地的壮举,还是刑天脑袋没了都要拎着斧头找黄帝算账的悲壮,亦或是祖逖闻鸡起舞渡江北伐的雄心,还是秦王百骑破窦建德大军的无畏,在说书人的口中都能让听书的人目瞪口呆,崇敬有加。 单远行这样的行为是引不起说书人说书的兴趣的,同样们也引不起听书人听书的兴趣。 是英雄就该上九天揽月,是英雄就该下五洋捉鳖,哪怕是揍死一两只老虎,弄死两条鳄鱼也能被人们传颂一阵子。 唯独单远行这样被人家打断了两根骨头,脑袋也被人家打成猪头的英雄只能乖乖地躺在床上,无人问津。 铁心源知道,单远行这样的英雄才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英雄,也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英雄,华夏祖先构筑的道德大厦才不会轰然垮掉,他们的行为就像是一块块的砖石,成为所有社会道德体系的基础。 “老夫忍不住了,再继续磨刀的话,我就没有刀子可以磨了……脑袋一热我就背上褡裢去了……当时就没有打算活下来,地底下的阴沟纵横交错,我没有管岔路,总是朝着自己第一眼看到的水道往进走……走了快两个时辰……然后脑袋上就挨了一记闷棍…… 等我醒来的时候有人问我来干什么,我就说是来赎人的,还说崔屠户因为抢孩子被人活活的用锥子给扎死了,我捡到了福寿桃褡裢,不想因为误会让一个孩子丧命,所以就来了……” 听了单远行断断续续的谈话,铁心源把一碗黑黑的药水给他灌了下去,帮他擦拭了嘴巴之后道:“好好养伤吧,现在就要等人家找你联系了,如果人家把褡裢又给了你。就说明那群人开始认可你了,我觉得,你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新的崔屠户。” 单远行笑道:“老夫自觉身子还硬朗,这件事我们还是缓缓图谋吧。你的年龄太小,而我的年龄又太老了,老夫只求在我死之前帮你弄清楚那群人的底细。 呵呵,等你成了官人之后,可以一举捣毁这个魔窟。” 铁心源认真的看着单远行道:“你怎么这么确定我会把这事当成人生中的一个目标?” 单远行笑道:“老夫活了无十四岁了。虽然在学问一道上数十年来毫无寸进,可是这双眼睛不瞎。 说起来好笑,老夫就是认为你是一个深谋远虑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在为自己将来做打算。 福寿洞乃是东京城的毒瘤,官府数次想要捣毁都铩羽而归,看样子目前的局面还要继续维持下去。 你从现在开始对福寿洞着手打探,到了你成为官人之后,想必全东京的人都没有人能够比你更加熟悉福寿洞了,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你能一举捣毁福寿洞。哈哈,老夫以为这是一个大功劳,大到足矣让你青云直上的功劳。 以前的时候人家说能做官的读书相公都是星宿下凡,老夫是不信的,但是现在看到你,我想不信都不成了,只能说一句,好计谋啊。” 铁心源把身子靠近了单远行小声道:“您明明知道我想要利用您,为何您不拒绝呢?” 单远行抬起手宠溺的在铁心源脑袋上拍拍笑道:“你怎么知道老夫不是在利用你?既然这事是我们两个都想要干的事情,那么。就不存在谁利用谁的事情。 快回去吧,以后少来我这里,那群污烂人一定会在暗中盯着我,你要是来的次数勤了。说不定会连累你。 每个月的初六傍晚,我都会去你家的汤饼铺子里吃汤饼,有什么发现我会在那里告诉你。” 铁心源把母亲给的人参留了下来,然后就和包子一起离开了单远行的家,这一次,铁心源没有要包子背自己。而是耷拉着脑袋泱泱的朝皇城根走去。 包子总是斜着眼睛看铁心源,他认为铁心源把自己丢在一边不理睬的行为很傻,付了钱却不知道落好处实在是很蠢的一个人,弄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傻子别人会喊他神童。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口袋里叮叮当当乱响的十枚制钱吸引过去了,把手放进口袋紧紧地攥着十枚铜钱,想着明日里还能拿到的五枚铜钱,心里痒痒的。 娘亲的簪子丢了,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这让瞎了眼睛的老娘很是不开心,昨夜翻来覆去的都没有睡着。 如果有十五枚制钱,就能给娘换一个新的铜簪子,最亮的那种,就怕娘亲会嫌自己乱花钱。 脑子里正在转轱辘的时候,忽然听见铁心源指着前面的红色灯笼问道:“这家的灯笼为什么是红色的?上面还勾勒了黑色的线条?” 听铁心源这么问,包子看铁心源的眼神就更加的充满怜悯之意了,连这个都不知道的人有什么资格被人家称作神童? 为了让自己这个最好的主顾不至于出去被人家笑话,包子连忙道:“这是鲤鱼灯啊,这家人有一个胖胖的小娃娃出世了,和你我一样都是长鸡鸡的那种。” 铁心源恼火的抬头瞅瞅包子怒道:“那么,生了没鸡鸡的娃娃该挂什么灯笼?” 包子疑惑的挠着脑袋道:“不可能,小娃娃都是有鸡鸡的,你那天在路边撒尿的时候我看见了,你有鸡鸡,你怎么这么傻啊,谁家的娃娃会没有鸡鸡?” 铁心源低低的咆哮一声,他发现包子说的是对的,自己就是一个傻瓜,不是傻瓜的话怎么会和包子探讨男女婴儿的问题。 一大一小两个傻瓜站在人家大门前看鲤鱼灯看得入迷,不大一会从里面走出一个笑开了花的大汉,二话不说就往这两个傻瓜一人手里塞了三文钱,还抱歉的说蜜饯果子都发完了,没想到还有来讨喜的。 无论如何拿了人家的钱,铁心源就躬身祝愿人家孩子健康长寿,至于包子则延续刚才两人的话题祝愿人家的孩子将来能长一个大鸡鸡。 铁心源说吉祥话的时候,大汉只是笑笑表示感谢,等到包子把祝愿的话说完之后,那个大汉咧开大嘴笑了,硬是又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硬塞进包子手里,不要都不成。 铁心源和包子告别了那个满身喜气的大汉,继续往家走,一路上包子把那一把铜钱放在手上不断地颠着,铜钱哗啦啦的响着,每响一下似乎都在嘲讽铁心源的智商。 “别总是盯着我手里的三枚铜钱看,看了我也不会给你,你那么聪明有本事以后只要别人家生小娃娃了,就把你的这句恭喜的话说上一遍,我很想看看有些人家的反应!‘ 包子见人家不肯给自己钱,就满不高兴的把钱重新放口袋里撇撇嘴道:“你怎么这么傻啊?门口挂了鲤鱼灯的人家我自然会这么说,人家门口挂了花灯的,我就说他们家的娃娃长得像花一样漂亮,也能得到赏钱,我娘早就教过我的。”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铁心源的愚蠢,于是,铁心源立刻马上要求包子把自己扛起来。 暮鼓响过了,街道上的灯火开始变得璀璨,一眼望不到边的灯笼依次亮起,远远地看去就像是天上的街市。 包子站在一家小小的首饰店门口不愿意离开,贪婪的看着一支黄澄澄的铜簪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想送给你的相好的?天啊,还有那个女人会喜欢你?” 窝了一肚子火气的铁心源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用各种最恶毒的语言讽刺包子的异想开天。 “俺娘!‘ 包子只用了两个字就把铁心源后面准备的恶毒话硬生生的堵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孩子长成什么样子跟老娘喜欢自己的孩子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铁心源不明白今天为什么会在包子面前处处碰壁,仔细想想,其实自从开始雇佣包子以来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占到过便宜。 ”钱不够我这里还有,可以借给你。” 包子摇摇头道:“我娘的簪子丢了,也不知道被那个杀千刀的给拾走了,我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我娘不开心,所以我就想给我娘重新买一个,就怕她说我乱花钱。” “你直接说是你把丢掉的那个簪子找到不就完了吗……” 包子听到铁心源的建议之后很开心的就和老板娘开始讨价还价,铁心源却彻底的陷入了沉默。 那句善意的谎言一出口他就立刻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包子这里处处碰壁了,当无处不在的谎言遇到确凿无疑的真实语言之后,原形毕露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是谎言,因为谎言可以在脑海里描述出一个美得不像话的场面,然后用最美的语言描述出来,引人入胜乃是家常便饭,尤其是热恋中的男女说的话根本就不是现实世界的语言,不管他们谁听到的或者说出来的话都是幻想出来的。 至于真话,就没有那么动听了,往往还会伤害到某一个人,但是啊,真话存在的时间却会更加的久远,来的也更加的隽永。(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好阴谋就该从最初开始 第一百零三章好阴谋就该从最初开始 就仿佛是在一瞬间,铁心源就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找到了以后立身,处事的根本。 谎言和真实是一对孪生姊妹,她们相辅相成构成了这个世界上多彩的语言世界,谁都离不开谁,相互纠缠着滚滚向前演绎着人间所有的风云变化。 铁心源决定自己以后要向包子学习一下,用真话来包装自己,然后再用假话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真话用来防守,假话用来进攻,看当时的状况再考虑攻防之间如何的自由地转换。 人世间所有的美德对别人都是很有杀伤力的,尤其是良善人家对美德的攻击更是没有多少抵抗力。 只要是皇城根上的人家,没人不知道包子的品性的,只要是这家伙说出来的话,那就必定是真话,这几乎是这条街上上所有人的共识。 于是,包子把自己的忧愁又说了一遍给老板娘听了之后,作价二十三个制钱的铜簪子包子九个制钱就拿下了。 见不得每隔一秒钟,就把簪子掏出来看看的傻瓜,个子只到包子腰上的老板娘最喜欢包子这样的憨厚孩子,想要宠溺的摸摸这孩子的脑袋,还需要包子刻意的把腰弯下来。 “嘿嘿嘿……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源哥儿,你说我娘会喜欢吗?” “会的。” “源哥儿你说我一会把簪子给我娘插上你说她会喜欢吗?” “会的。” “如果我把簪子放在灶台边上,让我娘无意中自己找到,你说她会喜欢吗?” “会的。” “我要是放在床边上呢?” “会的。” “我还是认为亲手给娘插上比较好……” “随您的意……” 不知为何,到了最后铁心源手里的三枚铜钱也成了包子的了,这家伙把铁心源送到家门口,眼看着他走进了家门,这才得意的在跳起多高,然后就向家里跑去了。 铁心源关门的时候看见了包子欢快的身影,心情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愉快起来。 人家孩子那样疼自己的老娘,自家老娘当然那不能亏待了。一进门,铁心源就拿着扫帚把院子清扫的一尘不染之后才进了屋子。 母亲正在用一个小巧的算盘正在算账,就上前把油灯的捻子挑高,让整间屋子变得明亮起来。 又见母亲面前的茶碗是空的。又重新沏了一壶茶水,给母亲倒满,这才去了厨房端自己的晚饭。 晚饭不错,一大碗油汪汪的面条,再加上一小碟子青菜。铁心源吃的非常满足。 算完账的王柔花皱着眉头走了过来,把铁心源的小钱袋放在桌子上皱着眉头道:“没钱了?娘又给你装了五十个制钱,省着点用,谁家几岁大的孩子一个月的花销比大人还多?” 正在吃面条的铁心源嘴里含着面条,不解的瞅瞅老娘,不明白她为什么又会给自己钱。 “懒惰成性的你竟然会跑去扫院子,还能想起来给娘倒茶水?好了,不要装了,知道你想要钱,下回没钱了直接要。曲里拐弯的要钱看得人心酸。” 铁心源决定不解释了,只是闷头吃面,只是狐狸跑过来要臊子吃的时候被他一脚就给踢到一边去了。 吃完饭之后铁心源就习惯性地去了院子里看星星,狐狸根本就不在乎刚刚受到的侮辱,没皮没脸的趴在铁心源的脚下纳凉,大冬天的身上的皮毛太厚,待在热烘烘的房子里不舒服,所以陪着铁心源一起在院子里竖起耳朵瞅着一群肥嘟嘟的小狗在院子里胡闹。 王柔花顺着儿子视线的瞅了一眼就笑道:“原来在看星星啊,织女星就在那里,仔细看看银河对面就是牛郎星。 儿子。当年啊天上有一个仙女……” 铁心源郁闷的瞅瞅母亲道:“娘,您看错了吧?现在是冬季,一年中亮星最多的时候到了,您刚才指的是金星。那颗星星再过半个时辰就要落下去了。 织女星在那一边,您指的也不是银河。 观看银河的最佳时间是夏季和秋季,此时太阳拖着我们运动到靠近银心的位置,从地上能看到更清晰明亮的银河,而冬季的银河要黯淡的多,不适宜观看……” 铁心源还没有给母亲普及完天文知识。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跟你这孩子就没办法说话,娘说织女星在那里,他就在那里,谁敢说不在那里? 太白金星没事干总留在天边干什么,一看就鬼鬼祟祟的不像是一颗好星星,织女不是要**吗?鬼鬼祟祟的样子正好符合她的境遇。 坐好了,娘给你将牵牛织女的故事……” 看母亲威风八面的样子铁心源不敢反驳,勉强耐着性子听母亲磕磕巴巴驴头不对马嘴的讲完了织女和牛郎那段稀奇古怪到了极点的爱情故事,就把母亲送走了。 王柔花走到门跟前忽然回头看着铁心源道:“小公主去那里了?怎么好久都没有见过他?” 铁心源笑道:“听说陛下也不在宫里,都去了离宫避寒,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离宫在那里。 怎么,您很喜欢那个小公主?” 王柔花又回到了院子里,抱起一只最肥的小狗道:“现在这些小狗都已经断奶了,该是自己去找主人的时候了。 儿子,你说咱们家留几只狗比较好?” 铁心源立刻道:“自然是全部留下来,要是东送一个西送一个的,狐狸一定会感到非常难过的。” 王柔花皱眉道:“那不成,要是一只都不送出去,过上两年,咱家满院子跑的都是狗了,又不是养了来吃肉的,养那么些做什么? 娘就是想问问,这些狗都是公主喂大的,想问问她的主意。” 铁心源抱起一只狗仔细看了看也觉得这是一个大麻烦,这些狗都是最常见的土狗,有钱人家养的狗大多是性情比较凶猛的看家狗,权贵家畜养的狗是细狗,这种狗的主要用途是打猎。 只有百姓家才会养这种性情既不凶猛,又不会打猎的土狗,它们最大的功用就是养在家里,贼人来了之后汪汪个两声,提醒一下主人家里进贼了,然后把身子缩起来等候主人把贼打跑。 所以东京市上的狗肉铺子很多,都是屠户们清理干净了之后充当羊肉来卖的。 怀里抱着一个毛茸茸的肉团,铁心源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它们和肉食联系在一起,如果公主要是知道自己养的狗会被别人给吃掉,天知道她会干出什么样的疯狂事情来。 可是,家里的狗实在是太多了,现在小,还看不出拥挤来,一旦到了明年秋日,这些狗都长成大狗之后,家里估计就没办法住人了。 这是需要尽早的处理,越快越好。 铁心源等了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公主,估计她最少需要到上元节的时候才会回来。 听苏眉说柳三变走了,一个人背着包袱回武夷山老家去看稻花了,铁心源认为自己干了一件好事,至少让柳三变没有路死在河边,当然,那些妓子们也没了替他收敛尸骨的风雅之事。 杨怀玉这些天没有住在笸箩巷子,他去了东京城外一处荒僻的道观,同他一起去的人还有一群虎翼营的力士。 他想趁着最后的一段时光来尽最大的可能来提升自己的武技。 小巧儿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他不但要去冻得硬邦邦的河边去捉冬眠的蛤蟆,还要不间断的锻炼使用吹箭。 吹箭这东西很容易上手,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他的准头已经精确的吓人了,十步之外墙上的一只干瘪的苍蝇都逃不过他的毒手。 铁心源取蛤蟆身上的蟾酥手段很是残忍,先是把蛤蟆生生的用暖柜子给唤醒,然后就用夹子使劲的捏蛤蟆的脖子,可怜的蛤蟆大半个冬天都没有进食,也没有水份补充,脑袋两侧只能流出很少的一点蟾酥,不过这时候的蟾酥毒性更是惊人。 中空的小竹管注满蟾酥之后,射在鸡的身上,不过短短的功夫,那只鸡就浑身痉挛,两只腿子伸展的长长的倒在地上,尖嘴不断地敲击在地上,最后终于不动了。 花婆婆家的大黄狗在被吹箭射中之后,一柱香的功夫就变得呼吸急促,浑身痉挛,嘴里有白沫子吐出来,躺在墙角抽搐了半个时辰之后,就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小巧儿想去街市上找一个泼皮来试验一下自己这个武器的威力,被铁心源严词拒绝。 不过小巧儿还是在晚上的时候去了一遭马行街,第二天的时候春风楼就传出中人老蔡马上风的传闻。 每两年一届的武科终于在喧闹的上元节鱼龙舞之后就要开始了。 东京城里一瞬间就多了甚多身材伟岸的大汉,他们或者骑马,或者步行背着武器从四面八方涌向东京城。 这和往年的的武科比试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每一个城门口上忽然都多了一个拿着账簿专门记录进京武士住宿处的伙计。 他们声言,只要在账簿上留下名字就能获得一瓶来自东京大酒楼的美酒,而且还会有说书人将他们的平生的事迹编成故事在坊间流传。(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看起来很美 第一零四章看起来很美 苏眉打算盘的样子很好看,只是眉头皱的很是厉害,好不容易把面前的一摞子纸张算完之后,一把将算盘上的数字扒拉乱之后,重重的跌在椅子里,绝望的对铁心源道:“我们的钱不够!” 坐在对面正在看记录的铁心源抬起头道:“还有多大的缺口?” “六百贯,最少六百贯。” “怎么会用了这么多钱?我还指望大赚一笔呢。”铁心源皱眉道。 “怎么可能会赚钱?这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大郎多年的积蓄全部填进去都不够,我多年的积存放进去之后还是有近六百贯的缺口。” 铁心源把苏眉算好的账本拿过来之后瞅了一眼笑道:“这么多赚钱的消息,你怎么把他们都算进出帐里面去了?” “嗯?”苏眉顿时坐不住了,凑到铁心源背后仔细的瞅瞅自己算过的账本,上面全是黑色的出帐,哪里有什么进账。 “你看啊,东京城的人向来喜欢赌博,扑买,没人敢拿文状元出来对赌,但是武举的魁首就不一样了,每年都有无数的赌庄找出来一些有名的武举开出盘口,听说中间汇聚的金银不下十万贯之多。” 苏眉愤怒的道:“这些东西我比你清楚,就算是我们押大郎获胜,最后又能拿到几个钱?” 铁心源无奈的将手头的那张纸放了下来,拍着手上厚厚的一叠关于武举生平的消息道:“这些都是宝贝啊,以前的时候大家押注都是按照赌场排出的胜负比例来瞎买,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这些消息,买家就会有选择的将赌注押在自己看好的武举身上,准确性一定会大增的。” “可是我们的钱不够多,没办法什么人都买的。” 苏眉还是非常的愤怒,她的愤怒其实是有道理的,铁心源用花言巧语骗自己和大郎将所有的财物都拿出来。准备找出一些比较厉害的武举出来,然后有针对性的制定对付那家伙的办法。 谁知道按照铁心源说的筹办了之后才发现,仅仅三天,两人手上的钱财已经快要消耗干净了。 铁心源揉着眉头无奈的道:“谁要押注了?如果我们不断地押注。而且总是赢的话,你以为那些开赌场的都是吃素的? 即便是大郎不怕那些赌场的人,但是,如果有人说大郎暗中与赌场勾结,你觉得他还有机会当上武举的魁首吗?” 苏眉终于安静下来了。瞪着大眼睛准备听铁心源接下来怎么说,如果这家伙说的没有道理,这就扑上去与他不死不休。 “你看啊,既然东京人喜欢赌,而且也能赌,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把这些消息印成小册子卖给东京人呢? 到时候东京城里的赌徒人手一本小册子,我们光是卖这东西就把财发了,谁有功夫去买谁的输赢? 他们的输赢说实话,关我门屁事,我们要做的就是专门卖小册子。只要把小册子卖到全城,我们就赢了。” 苏眉听了铁心源的话之后变得有点怕他了,嗫喏了良久才道:“你如果不能发财成为富翁的话,就没有天理了。 只是我们这样做了之后那些赌场的人就会起坏心思,他们一定会使坏的,会把夺冠最热门的人弄成一个巨大的赔钱货。” 铁心源笑着朝苏眉挑挑大拇指道:“不愧是苏家的才女,确实有举一反三之能。 其实我们卖小册子只是为了把水搅浑,只有把水彻底搅浑了我们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顺利的帮助杨大郎成为魁首,如果那些人都不动弹不去害人。只有咱们一家在害人,岂不是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杨大郎是靠作弊才当上了魁首吗?” 苏眉低头小声的道:“这样做似乎有些卑劣!” 铁心源斜着眼睛瞅着苏眉道:“既然你觉得卑劣,为何刚开始的时候你会那么兴奋?” “我以为是在玩……” “哈哈,这本身就是一场游戏啊。我们就是在玩啊,只不过是吧那些达官贵人们的游戏变成我们的游戏而已。 这么些年以来,你看看那些武举魁首,有哪一个是有真正的本事的人?十年里五场武举,有两次武举魁首都姓石,两场武举魁首姓曹。只有一场是大宋猛将葛霸的儿子葛怀敏,也只有这一位武举魁首,虽然不会领兵,却至少尽到了一位军人的职责战死在了沙场上。” 苏眉四处瞅瞅小声的道:“石守信的子孙,和曹彬的子孙难道信不得?他们家可是将门啊,说不得。” 铁心源笑道:“放心,自从太祖杯酒释兵权之后,这两家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血气之勇了,至于武举魁首不过是这几家为了保持自己身为将门的颜面故意弄出来的而已。 太祖爷养猪的策略已经成功了,用荣华富贵硬是将一头头猛虎的孩子养成了肥猪。 国家内部安定了,但是却没有了向外扩张的本钱,这才是太宗几次北伐失败的真正原因。 怎么样?这样的大义足够让你去帮助大郎成为武举魁首了吧,那个人你我都清楚,他是真的想继承父祖的志向,一心想为大宋戌边。 有他这样的人在边关,我们至少可以睡个安稳觉。” 苏眉笑道:“既然你用大道理说服了我,我这就去找人印刷这些小册子,然后让咱们雇佣来的那些闲汉把这些册子全部卖给东京人。” 铁心源阻止了苏眉道:“明日就是武举遴选的第一天,所有该来的武举已经基本上来了,那些闲汉已经没有用处了,裁汰掉大部分,只留下一些机灵的,帮助我们打探城里的消息。 至于册子,你直接高价卖给印刷作坊也就是了,东京城里有多少家,你就卖给多少家,你不要自己出面,就像是雇佣那些闲汉一样通过面生的家丁去找中人也就是了。 相信我,那些蚂蝗一样擅于吸血的中人,一定会帮你把这些册子卖出一个高价的。” 苏眉笑的很是开心,这是她自己第一次把自己当成一个大人来操办一件事,如果能够成功,这会让她得意很久。 苏眉走到门口又退回来了,有些为难的看着铁心源。 铁心源叹了口气道:“一位将军最重要的是一往无前的意志,这件事你就藏在心底永远都不要告诉大郎,让他认为是自己的努力才取得了最后的成功,这一点至关重要。” 说完话之后抬头看见苏眉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的模样,稍微沉思了一下又道: “很久以前,有一位将军把自己的幸运羽箭传给了儿子,告诉他只要上了战场带着这只箭就能逢凶化吉,战无不胜,却不允许他使用这支箭。 于是他的儿子就带着这只箭上了战场,果然,他无数次历经了险境都能努力求活,只是最后一次,在一场激烈的厮杀中,他明明已经将要获得胜利了,为了感激那支幸运的羽箭,就把镶嵌在箭囊上的那支羽箭拔了出来,没想到那支羽箭竟然是一支断箭。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敌人的羽箭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咽喉…… 当他同样和他在一起作战的父亲闻讯来给他收拾尸体的时候,发现儿子手里握着那支断箭。 痛不欲生的老将军埋怨儿子忘记了勇气真正的来源,却把希望寄托在一支没有生命的羽箭上,这是何其的愚蠢啊。” 苏眉道:“你说的这番话的意思是说,不能告诉大郎他的魁首是我们通过作弊才让他当上的?” 铁心源皱眉道:“我们的作用不是帮他作弊,而是防止别人对他作弊,尽量的保证让他在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里作战。 给他一支折不断的铁箭,也给他一个永远都不会熄灭的希望之火。这是我们身为朋友能为他做的极限,毕竟,将来要上战场的是他,不是我们这群人。” 看着苏眉诺大的一个姑娘蹦蹦跳跳的从屋子里出去之后,铁心源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没了,转过头瞅着正在木工房里苦练吹箭绝技的小巧儿苦笑一声道:“这番话能骗的了谁啊。” 说着话抖抖手上的纸张叹息一声道:“不说别的,光是这位兴化军中的猛士,就够杨大郎喝一壶的。 老曹家连军中这样的猛士都弄来给曹芳铺路了,天知道别的几家还能弄出什么样的高手出来。” 水珠儿瞅瞅自言自语的铁心源不敢说话,他今天被先生收拾的很惨,不握笔的左手肿的就像是一个小馒头,他本来想求求源哥儿,问问他自己是不是不用去学堂了,苏眉姐姐教的很好。 却发现了源哥儿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想了好久,抹掉一把眼泪,背上书包咬着牙去了学堂。 路过天井的时候,他看到刚刚从城外荒僻的道观回来的杨怀玉正坐在屋檐下面闭目沉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此时的杨怀玉看起来非常的像一尊泥菩萨。 水珠儿也不敢向杨怀玉求情,小小的孩子带着一股子近似悲愤的情绪走上了自己的求学之路。(未完待续。) 第一零五章龙虎会京师(1) 一零五章龙虎会京师(1) 高联升老号的对面有一座茶棚,铁心源和杨家的瘸腿供奉在那里已经坐了很长的时间。 两个人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进出高联升老号的每一个武举,瘸腿老供奉神情肃然,铁心源却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当一个彪形大汉背着包袱,夹着一根熟铜棍走了过来的时候,老供奉叹了口气道:“关西铁狮子也来了,大郎想要夺魁难了。” 铁心源随着瘸腿供奉的目光看过去,点点头,然后就在纸上写下了关西铁狮子的名字,然后问道:“此人很有名?” 老供奉点点头道:“此人是西军中的都虞候,有万夫不当之勇,去年的时候我大宋兵败好水川损兵折将无数。 此人原本跟随悍将任福充任韩琦的本部亲军,军阵混乱之后,他与任福一起陷入敌阵,结果任福战死,此人生生的从千军万马中鏖战脱身,死在他那一对黄金锤下的西夏猛士多不胜数。 据说归来之时全身披创十余处,仅仅是箭头就从他身上取下半斤之多,是一条真正的好汉。 好水川一战,从主将到斥候军官都受到责罚,唯独此人因功连升三级,殊为难得。 你只要看他手臂摆动之时沉稳有力的模样,就知道这人如今升官了,一身的武艺并未放下。” 铁心源听了老兵的诉说之后笑道:“此人是来帮谁获取魁首的?” 老兵看了铁心源一眼道:“你为什么不问这人是不是来夺取魁首的呢?以他的武功,应该不难。” “都虞候啊,这已经是可以独自领兵的中层将领了,有必要锁厅来参加武举吗?难道说此人不喜欢当大官,专门喜欢当小校不成?” 瘸腿老兵点点头道:“说的没错,在军中兄弟们本来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结果一场大战下来,别的兄弟们死伤惨重,即便是没死,也有很多人被撸夺了军职。只有他一人升官发财,这样是不对的,因此,他如果再不离开西军。恐怕迟早会成为刀下之鬼。” 铁心源皱眉翻翻自己手里的小册子指着第一页第一个名字叹口气道:“延州节度使高君宝的小儿子高廷赞也参加武举了。” 瘸腿老兵点点头道:“那就是了,高君宝自然是有能力将铁狮子调离西军,归于他的麾下。” 老兵说完话之后瞅瞅铁心源手上的小册子道:“你哪来的这些东西?这不该是你一介黄口孺子能得到的东西啊。” 铁心源笑道:“我搜集了一个简单的版本,卖了一些钱,自然会有跟风想要赚钱的人。他们想要再卖钱,就需要比我这个版本更加详细的消息才成,只需要把他们的消息汇总一下,我就有了一本极为详细的消息册子,这个册子还能再卖一遍,最贵的那种。” 老兵张开嘴无声的笑了一下,指着铁心源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以前老夫的上官就曾经对老夫说过这句话,一直不晓得其中之意。看你今日的行为,老夫明白了。 国朝武举选士,全天下的豪杰摩拳擦掌的准备一较高下这是何等的盛事,只可惜,到了你们这些聪明人手中,都成了赚钱的工具。” 铁心源不置可否的的笑了一下道:“这些钱里面自然会有你的一份,现在,您该说这个铁狮子的弱点了,我们还需要记录的人很多,没有时间为这些武举们伤心难过。” “关西铁狮子的能力就在一双铁臂上。臂力不够强,是没有办法舞动二十斤重的黄金锤的,如果他在马上,人力借助马力。力如千钧,恐怕很少有对手。 当初他就是凭借一匹宝马的力量冲出了重围,只是今日竟然看不见他的坐骑,看来,他在西军之中已经过的很是艰难了。” “高家难道不给他提供一匹战马吗?” 老兵摇摇头道:“不会,他只有帮助高家公子获得武举魁首才有可能得到该有的赏赐。 小子。我们这群厮杀汉的地位远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只要高帅漏出一点口风,像铁狮子这样的汉子自然会拼死争取那一丝机会。” 铁心源用红笔勾掉铁狮子,然后就合上小册子,伴随着意兴阑珊的老兵走进了高联升的大门。 铁狮子独自一人坐在一张靠窗户的桌子边上,面前放着一摞子蒸饼,还有两样盐菜,就着一大碗稀粥狼吞虎咽的吃着。 熟铜棍就立在窗户边上,铁心源探手去捉,却不小心碰倒了棍子,眼看着棍子就要砸下来了却被一只大手捉住,重新被放回原来的地方。 铁心源瞅着依旧闷头吃东西的铁狮子,笑着去找了伙计,不大功夫,一木盘烧羊肉和一坛子酒就被伙计摆在铁狮子的面前。 铁狮子抬起头瞅了一眼伙计道:“某家吃不起这样的饭食。” 伙计笑道:“客官多虑了,这是一位少年公子命小的送来的,说是客官为国征战劳苦功高,一盘肉食,一坛美酒,权当感谢客官在边地为我们这些小民放马血战一场。” 铁狮子拱手道:“请小哥指明是哪位公子如此厚爱铁狮子,且容我上前面谢。” 伙计笑着指指铁心源和瘸腿老兵,铁狮子却见老兵举起碗中酒远远地邀请他一起喝一碗。 也不客气,端起伙计满上的酒水,遥敬了老兵和铁心源,一口就把碗里的美酒喝干了,然后就坐下来埋头吃喝,却再也不看铁心源他们一眼。 老兵瞅着铁心源笑道:“人家不愿意和你多纠缠,看样子他是死了心的要为高家出力了。” 铁心源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那些酒肉就是为了感谢他,没有想着能够收买他,如果此人的气节只值这么点酒肉,我反倒会看不起他,那样的人也不值得我去收买。” 老兵笑着点点头,又喝了一碗酒之后道:“大郎打不过这个人的,尤其是上了战马之后,更加不是此人的对手。” “感激归感激,大郎必须要夺取魁首,从这个层面上来说的话,铁狮子就是我们的敌人,既然是敌人,我只希望铁狮子将来莫要怪我们不择手段才好。” 老兵面色一凛寒声问道:“酒肉中有诈?” “没有,至少这一次不会,下一次就很难说了,现在啊,只要是挡在大郎夺魁路上的人,都将是我们的敌人。” 老兵听铁心源这么说松了一口气道:“如果现在就下毒手,这世间未免太黑暗了一些,我们这群人也就没有什么活路了。” “你已经成了杨家的供奉,快活的活到老死问题不大吧?要难过的是我们这群小人儿,日子才开始过,就过得这么艰难。 好了不说我们了,你说说那个林焦川,大郎能不能打过?” 老兵叹息一声道:“林家本来就是军中使用马槊的行家,林焦川的父亲林海园当年和老夫还有些交情,一起镇守过雁门关,后来老令公去了三关之后,我们才追随老令公一起去了瓦桥关。 如果大郎五年前有现在的心气,老夫保证,那个林焦川不会是大郎的对手,但是现在,即便是大郎的武功最近在突飞猛进,想要战胜林焦川,还是五五之数。” “那就是不确定喽?” “是的,不确定,如果大郎不是杨家儿郎的话,他的赢面不会超过四成。” 铁心源点点头又在小册子上将林焦川的名字给化掉了,这也是一位必须要对付的家伙。 老兵见铁心源的小册子上的红线密密麻麻的,就笑道:“我们两天以来已经看过无数的英雄豪杰,怎么?你打算把这些大郎打不过的家伙全部给干掉? 老夫非常的好奇,你到底打算怎么干掉这么多人而不被人家怀疑?这些豪杰并非浪得虚名,每人手底下都是有硬功夫的。” 铁心源面无表情的道:“您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手并未退化多少,从现在起,就有人准备偷袭您了,请小心。” 瘸腿老兵眼中精芒大作,狞笑道:“既然你这么有信心,老夫接受你的挑战,看看你娃娃到底有什么样的通天手段。” 铁心源苦笑道:“过程可能会比较痛苦。” 瘸腿老兵指着自己的伤腿笑道:“当初为了活命,这条腿是老夫生生的给掰断的,即便是这样,老夫也用一条腿走了三十里路……” 眼看日头就要落山了,铁心源和老兵会了帐之后就走出了高联升老店,无视店堂中熙熙攘攘的壮汉们,低声的说着笑话上了一辆马车之后就回到了笸箩巷子。 老兵回到天井里站在那里并不进自己的屋子只是瞅着铁心源发笑。 铁心源指指小巧儿道:“要暗算您的就是他。” 老兵看了一眼抱着胳膊站在屋檐下的小巧儿大笑道:“小子,你们要暗算老夫?尽管把本事使出来就是了。”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自己脖颈上似乎被小虫子叮咬了一口,脸色一变探手一捉,就从脖子上取下一根短小的竹刺,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丢掉竹刺之后道:“就这点本事?”(未完待续。) 第一零六章龙虎会京师(2) 第一零六章龙虎会京师(2) 铁心源拱手笑道:“雕虫小技自然不会被您老放在心上,您请进屋喝茶,另外两位供奉爷爷相比也回来了,我们正好见识一下,东京城里都来了那些真正的英雄好汉。” 瘸腿老兵回头看看站在他十步之遥的小玲儿,指着小玲儿嘴里叼着的短管子道:“声东击西用的不错,武器飞行毫无破空之声,尤其是天色昏暗之时使用令人防不胜防,只可惜威力太小了。 即便是竹刺上面有毒,效用也不大,说到底,那根竹刺太小了,对老夫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寻常人三倍的药量,休想令老夫躺下。 你将要对付的那些人也同样如此。” 铁心源笑道:“您老说的没错,下次小子改进之后,还请您老品鉴一下。” 瘸腿老兵叹息一声,摇着头进入了房间,自从见识了铁心源的后备手段之后,他非常的失望。 走进屋子之后,胖瘦两位老兵正围着火炉喝茶,两人低声的谈论着今天的收获,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好,铁心源从桌案上取过一支杨怀玉用来定时的时香点燃后插在香炉里。 胖瘦两位老兵见瘸腿老兵进来了就连忙问道:“来的果然是铁狮子?” 瘸腿老兵点点头道:“不止有铁狮子,还有林焦川,就是林海园的儿子,今天出现在了高联升老店,你们那里如何?” “雷猛,霍北山这两个老不要脸的都已经是宗师了竟然也参加了这次的武举,还有贺州龙川,沧州孟铁佛,河北马彦,盖州拳师梁师孟,新化军中神射手扑天雕颖文,就这,还不算呼延家的小公子呼延寿。曹家亲枝曹芳,石家亲枝石仲,高家嫡系子高延赞。 老夫甚至听说连久不出世的郑世家都出来了,这都是要干什么?不过一个小小的武举魁首而已。到顶一个从七品官位,怎么引来这么多的虎狼来抢?” 胖胖的老兵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连珠炮的从嘴里冒出无数个人名之后愤怒的吼道。 感到有些燥热的瘸腿老兵扯开脖领子沉声道:“往年的一个武举魁首根本就不算什么,除非是某一个将门想给家中从子之类的亲眷安置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才会对武举下手,寒门子弟多少还有一丝丝的机会。 这一回豪门如此作为。难道是要把武举的官职名额都拿走才算是满意吗?” 瘦老兵阴测测的道:“只怕是今年的武举不简单啊!如果是一块臭肉,或许会引来野狗垂涎,如果是一头肥牛,那么狮子,老虎,豹子,蛟龙巨蟒全过来就不稀奇了。” 瘸腿老兵喘着粗气问道:“今年的武举到底和往年有什么不同?” 苏眉娇笑着从外面走进来帮着三位老汉倒了茶水笑道:“三川口之战折损了刘平、石元孙,延州之战折损了夏世平,好水川之战折损了任福,葛怀敏。打了三场大战,一场输的比一场惨,陛下定然是有了新的想法,估计重点就在今年的武举魁首上,所以引来群狼相争一点都不奇怪。” 胖老兵看着苏眉满怀期待的道:“这是苏先生的看法吗?” 苏眉笑道:“是我家祖宗的看法,老人家今天一大早就跺着拐杖说陛下的心思暴露的太早了。” 瘦老兵叹息一声道:“大郎这一次能入三甲,就算是祖宗保佑了。这群人的实力太强大了。” 铁心源笑道:“那可不见得哦,您三位刚刚说的那些著名的拳师,都不是来当魁首的,他们是来给自家主子开路的。如果我们能够想办法让大郎避开那些拳师,专心致志的对付呼延寿,曹芳,石仲。高延赞这些人,你们说大郎的赢面大不大?” 瘸腿老兵喘息一阵子笑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大郎再不争气,也是这些将门子弟中最出类拔萃的人,不论是呼延寿还是高延赞都不是大郎的五合之敌,至于曹芳和石仲那两个人不过是懂得一点拳脚的读书人而已。” 铁心源笑着对苏眉道:“既然陛下很看重这次武举考试。那么,这些将门做的这些动作恐怕瞒不过陛下的,既然陛下需要的是真正的可以持干戈护卫国家的猛士,那么曹芳,石仲这些人恐怕有苦头吃了。 武举延期三日举行,恐怕就是陛下在思量对策,既然明日是第一天遴选,我们看看是什么场面就晓得陛下的意图了。” 胖老兵惊喜的道:“你是说陛下会把那些前来助拳的人全部撵出武举遴选?” 铁心源笑而不答,反而转过身瞅着用力搓脸的瘸腿老兵道:“半柱香烧完了,您这时候应该感到全身酸痛,脖颈上如同火烧一般难受了吧?这个时候的您还能打过杨大郎吗?” 瘸腿老兵咳嗽一声,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道:“这是什么毒物,怎么会如此的霸道?老夫的呼吸极为不顺畅。如同伤风一般全身无力。” 铁心源取出紫草熬制的汁液,小心的将紫色的汁液涂抹在瘸腿老兵脖颈的伤口上,轻声道:“蟾酥而已。” 瘸腿老兵纳闷的道:“此物倒也常见,往日牙痛之时不是没有吃过,为何这次会让老夫如此难受?” 瘸腿老兵问这个问题就让铁心源没法子回答了,难道告诉他为了让粘稠的蟾酥以最快的速度和血液混在一起,自己特意给里面添加了酒精充当润滑剂和催化剂吗? 大宋是一个秘方横行的世界,张婆婆家的肉饼里面添加了什么神秘的东西外人从不知道,只知道同样的肉饼,她家的就鲜美无比。 铁家的汤饼为什么就比别人家的吃起来爽滑,劲道?王柔花从不告诉别人她给面粉里面添加鸡蛋这回事。 很自然的,大宋的蟾酥不少,一般大家都把蟾酥用来治病,有谁会像铁心源这样把治病的东西拿来害人? 这也是秘方! “只要杨大郎能在敌人手里坚持半柱香的时间,我保证他就能够横扫整个武科举子! 如果在近距离发射的话,还可以在竹针后面拴上细细的蚕丝,射中之后还有机会收回来,当然,我认为没有收回来的必要。 只有让所有人知道大家在相互算计,把池子里的水彻底的搅浑,我们才能全身而退。” 胖瘦两位老兵看看铁心源不约而同的站起来,搀扶着瘸腿老兵就走,他们觉得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就很可能会把铁心源一把掐死。 铁心源看着远去的老兵皱着眉头问苏眉:“这三个老家伙不会坏了我们的事情吧?” “不会,他们死都不会!” 苏眉回答的非常干脆,一点都不犹豫。 铁心源想想这个时代的风潮,也就认可的点点头。 “总共卖了七十三家印书铺子,铜板家的印书铺子是白送,钱总算是收回来,还多了五百六十一贯钱。” 铁心源摇摇头道:“钱是你和杨大郎的,我一文都没出,所以没必要跟我报账。” 说着话又把手里的小册子递给苏眉道:“现在把这东西再卖一遍,记住了一定要高价,要快,我估计等到两天之后这东西就一文不值了,能卖点钱就卖点钱,别浪费了。” 苏眉笑道:“印书坊的人可没有那么傻,卖过一次的东西还怎么卖第二次?” 铁心源道:“这是更加详细的版本,上面还专门收录了几位供奉爷爷找到的绝对高手,如果能找画师将他们的容貌画下来,一定会轰动京城的。” 苏眉并不高兴,尖着嗓子道:“你是来赚钱的,还是来帮着大郎夺取武举魁首的?不要再玩了。” 铁心源把新编的小册子拍到苏眉的手上道:“我从不和钱以及别人的前途开玩笑,相信我吧,现在谋划什么都不到时候,只有等到陛下颁布了新的武举规则之后,我们才能在陛下规定的范围内好好的谋划。 如果胆敢跨越陛下的规则,我保证,不论是谁都会死的比猪还要惨,这就叫做上位者的控制。” 苏眉走了之后,铁心源就去了小巧儿的房间,正好家里五个会吹箭的人都在那里,一个个嘴上叼着一根光滑的吹管,显得很是得意。 只有小巧儿身边靠着一根三尺长的吹管,显得格外的有气势。 吹管越长,吹箭的威力就越大,射程也就更远,准确性也越高,因此小玲儿他们只能在近距离偷袭,而远距离的偷袭就完全要靠小巧儿自己来了。 隔壁的院子里,杨怀玉正在赤手空拳的轰击一根木头柱子,他的力量是如此之大,每轰击一拳,就有砰的一声爆响传来。 以前的时候他总是击打的很轻,很密集,听起来就像是乡间烧竹子的声音,现在他有了很大的改变。 小巧儿一直在听,良久之后才对铁心源道:“杨大郎真是太勤奋了,我好像比不上他。” 铁心源笑道:“他不是勤奋,是在害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胖瘦两位老爷爷恐怕已经多嘴的把他将要面对的对手是谁告诉他了吧?”(未完待续。) 一零七章龙虎会京师(3) 一零七章龙虎会京师(3) 铁心源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 他独自走在街上,没有包子陪伴,也没有小巧儿他们跟随,就他一个人大摇大摆的混在人群里走的非常的开心。 路过钟楼的时候,他停下来了一会,看过钟楼之后,他有转过身认真的看了看对面的鼓楼。 在大宋,一般稍微有些规模的城池里面都会有钟鼓楼这样的建筑,它们往往会修建的极为高大,也只有修建的高大了,不管是钟声,还是鼓声才能够传的更加遥远。 这些年他一直克制着自己的一个**,那就是克制自己不要轻易地爬上这两座高楼去俯瞰整个东京城。 站在高处看什么东西都觉得小,而心却会变得很大,心只要变大,就会多出许多疯狂的想法来。 天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总想找颗定心丸子吃,只可惜这些年吃过各种肉丸子,就是没有一颗是能够让人平心静气的,吃多了脾气反倒变得暴躁无比。 一个小小的孩子停在人流中,彷徨无目的的胡乱看着钟楼,鼓楼,娟秀的面庞上还带着丝丝的迷惑,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没有哭泣,很多人就会认为这个孩子已经迷失了方向。 东京城人流中特有的那股子腥臊味道不断地冲击着铁心源的嗅觉器官,这让他本来就有些烦躁的心变得有些狂暴起来。 每次干了不好的事情之后,铁心源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差,帮杨怀玉已经成了他心中的一种执念,这无关感情,无关利益,更无关情怀,唯一有点联系的就是铁心源那颗想要掌控一切的野心。 他觉得自己需要从现在就锻炼在新环境下的掌控能力,至少要学会掌控这些陌生的大宋人。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腰肋处一紧,嘴巴也随即被人给捂上了。看样子是被人家给盯上了,准备把自己给抢走。 铁心源没有胡乱叫唤,只是无奈的弯曲一下手,抽出袖口的一根大号竹刺。随便在那个抢自己的混蛋身上刺了几下,此处人多,那个将铁心源夹在胳膊底下的汉子不敢叫唤,反而带着苦笑的脸向周围的解释自家的孩子是如何的不听话云云。 大号竹刺里的蟾酥估计用完了,铁心源就抽出第二根继续有选择的刺这家伙的腰肋上肉多的地方。 走了百十步的路。铁心源已经更换了四根竹刺…… 这一次下手很重,夹着铁心源疾走的汉子的步伐明显的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捂在铁心源嘴上的那只手也变得绵软无力,铁心源用竹刺在他的脉搏上轻轻地刺了一下,他就慌乱的松开了手,可能他也感觉不对劲了,立刻松手想把挟持的这个小孩子放开,却发现那个小小的孩子就像一条柔软的毒蛇一样用手脚紧紧的缠在自己身上。 铁心源不想就这样放走一个真正的坏人,他能理解那些为了钱财杀人放火的。却不能理解这种偷孩子卖钱的家伙。 更何况这是一个偷到自己头上的坏种。 如果自己真的被人家偷走卖掉了,母亲估计就没有什么活路了,这比杀了她还要悲惨。 所以,拿定主意的铁心源就死死地缠在这家伙身上,反正蟾酥的毒性马上就会传遍他的全身,首先就是因为肌肉痉挛从而夺走他的力气,没了力气的坏蛋,不过是一堆腐肉而已。 路上的行人很多,铁心源不但没有叫唤,反而向那些投过注视目光的好人报以甜甜的微笑。就好像他真的是一个因为顽皮被父亲夹在胳膊底下准备回家收拾一顿的顽童。 竹刺深深地刺进了那个汉子的脊椎处,这里的神经最多,感觉也是最是灵敏,痛觉也会来的更加热烈。 肌肉已经有些僵硬的汉子踉踉跄跄的走进了一个小巷子。此时他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刻摆脱这个孩子,快点去找大夫,他觉得自己好像生了很严重的病。 才进到巷子里,铁心源就松开了手脚从汉子的身上滑落下来,左右看看没发现这家伙有接应的人手,就放心的背着手跟在汉子身后亦步亦趋的走进了巷子深处。 蟾酥不是迷药。自然不会让人的神智迷失掉,汉子慢慢地觉得自己好像控制不了双腿了,磕绊了一下之后就摔倒在地上。 “饶我……” 铁心源没有理会这个汉子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来求饶声,蹲在汉子的脑袋顶上问道:“福寿洞里的人?” 汉子脖子上的青筋暴跳,努力地摇摇头。 见这个汉子真的不是福寿洞的人,铁心源也就懒得理会他,把手探进这个汉子的胸口胡乱的摸。 这家伙身上带的东西很杂,有火刀火镰,还有一根拇指粗细的竹管,打开看了之后发现里面都是细细的线香,估计是迷香一类的东西,然后又从里面掏出一个不大的布包,打开之后发现布包里竟然有一颗拇指大小的明珠,价值不菲。 还有一些铜板和碎银子,铁心源也没有客气一扫而空,全部装进自己的背包里面去了。 干完这些之后,再四处瞅瞅依旧没有发现有人过来,就拿着那颗明珠问道:“我现在已经知道你是一个贼了,现在,告诉我这颗珠子是从哪里偷来的? 如果你什么都告诉我,我就不杀你。” 汉子已经恐惧的说不出话来了,自己正在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场荒诞诡异到了极点的噩梦。 原本看到一个流浪的俊秀孩子,只想着可以再发一笔才,没想到自己遇到的根本就不是小孩子,而是一个嘴里长满了獠牙的妖怪。 “高联升,铁狮子!” 听到这个贼人的话之后,铁心源终于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到了这个时候才开始转运了,自从没有炸掉赵允让家,自己一直在走背字,不论干什么事情都会有无数的枝节横着长出来。 看样子,事情现在终于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了。 “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活,因为刚才我用竹刺刺了你的脊椎,那里的神经很丰富,不知道竹刺上的毒会不会杀死你的神经,如果只是杀死你的神经的话,你大半是要瘫痪的。 我也不知道竹刺上的毒性会不会麻痹你的肾脏,和肝脏,如果麻痹了这两样器官,不论是肝功能没了,还是肾脏衰竭了,你都难逃一死。 你就好好的躺在这里,能不能活就看上天给不给你机会了。” 大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铁心源帮着大汉整理好乱成一团的胸口,就站起身重新来到街面上。 此时的铁心源心情好极了,刚才的那种迷茫感和郁闷感消失的一干二净,来到卖糖人的陈老汉那里,先是在木盘底下掰一下,然后随手拨动了摊子前面的一根竹针。 竹针哗哗啦啦的在画着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的木盘上转了很久,最终停在那个最大的凤凰边上。 陈老汉笑的不成了,指着铁心源道:“小家伙想要凤凰说一声就是了,干嘛要把老汉的机关给卸掉?” 铁心源笑道:“不成,您硬是骗了我七年,在过去的七年里,我把您的盘子转过无数次,每次都是一只小小的麻雀,小子现在是来报仇的,以后尽拿凤凰和三只爪子的龙。” “好好,等着,老汉这就给你浇糖人,只要你来了,就是你说的那两样,不过啊,以后不许戳破老汉的机关,三有,四有他们还等着糖人换钱吃饭呢。” 看着陈老汉熬糖,然后用勺子浇凤凰,铁心源看得很是仔细,融化的褐色糖浆落在玉石板上,很快就凝固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陈老汉还取出两颗晶莹的红豆镶嵌在凤凰的脑袋上,这只凤凰看起来就更加的活灵活现。 丢给陈老汉两枚铜子,铁心源咔嚓一声就把凤凰的脑袋咬了下来,嚼的咯吱咯吱的。 “杀人了!捉住贼人啊。”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吓得铁心源手一哆嗦,半截子凤凰差点从手上掉了下来。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逃走的时候,却发现所有的人都在向自己过来的地方挤去。 陈老汉一把捞住铁心源把他从拥挤的街道上提到摊子里面,然后两人一起站在凳子上朝远处看热闹。 只听前面轰的一声,皇城街坊的支撑柱子就断了,巨雷般的声音从密集的人群里传了出来。 “某家没有杀人,某家不过是前来追索贼偷的,某家没有杀人啊,过来的时候贼偷就已经死了。” “哼,狡辩,老汉刚刚出门就看见你用手勒着那人的脖子吼叫,不是你杀的,难道是老汉我杀的不成? 诸位街坊,这个杀人的就是一个武举,别看他武艺超群,可他身家性命都在官府的帖子上,在皇城根上犯案真是胆大包天。 老汉我就是这里的坊长,大家不用怕他,合力拿下贼人,官府有赏!” 里面闹得精彩,铁心源却什么都看不见,不断地往上蹦跶,也只能看见一片黑压压的脑袋。 陈老汉见铁心源一副猴急的样子,就把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好让他看得清楚一些。 这下子看清楚了。 大吼大叫的人竟然是铁狮子,他手持熟铜棍站在人群里依旧威风凛凛的如同狮王一般,但凡吼叫一声,围拢的人群就向后倒退好多步。 干瘪瘦弱的坊长刘世峰和这头狮王对峙却丝毫不落下风,指着铁狮子尖声大叫,还不断地把竹哨含进嘴里吹得哔哔作响……(未完待续。) 第一零八章龙虎会京师(4) 一零八章龙虎会京师(4) 坊长的权力就体现在这根竹哨上了。 按照贼来须打的民约,坊长吹响竹哨之后,坊民要是还不出来擒贼,会被官府拿去打板子的。 即便是皇城街上的豪门也需要派出家丁来协助坊长,对这些豪门大户来说,遵守乡规民约要比遵守大宋的律法要有意义的多。 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铁狮子长叹一声丢下了手里的熟铜棍,他不是畏惧这些人,比这还要多,还要危险的境地他都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实在是没有被他放在眼里。 如果围过来的是西夏人或者辽人,他有信心凭借自己手里的熟铜棍杀出一条血路来。 只可惜,这里是大宋东京,想想远在长安的家眷,他什么都做不成,即便是他拥有足矣打败这些人的武力。 “别丢棍子!”铁心源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然后所有的人都朝他怒目而视,发现是一个孩子喊出来的声音,就怒骂一声继续向闭着眼睛抬头看天的铁狮子冲了过去。 铁狮子想要的公平并没有到来,一根粗大的棒槌敲在他的脖子上,一下子就把他打了一个趔趄,然后就有四五个大汉张开手臂扑了过来,抓肩膀的抓肩膀,掰腿的掰腿,用绳子捆手臂的捆手臂…… 等铁狮子被捆结实之后,他的噩梦才真正的到来了。 贼来须打的要义就在一个打字上。 铁心源见那些人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开始殴打铁狮子之后,就把脸扭转过去,他不喜欢看到这样一位英雄受辱的样子。 冤案已经成立了,铁狮子就算是长八十张嘴也说不清楚,据铁心源了解,坊长的证词足矣让铁狮子的人头落地。 包拯断案的本事铁心源见识过,他之所以会成为青天,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在审判罪犯的时候只看他到底违反了大宋律的哪一个条款,而不看罪犯到底是谁。 王子犯法在他眼中和庶民没有什么区别,虽说大宋有刑不上大夫的说法。但是,在包拯这里这一条基本上是不起作用的,一个连自己亲侄子都会用大枷锁着足足在衙门口跪了三天的官吏,你指望他会对谁网开一面? 如果是真正的案子。落在包拯手里无疑会落一个明镜高悬的下场,像铁狮子这样证据确凿的冤案,铁狮子只能希望审判他的是一个贪官,唯有这样他可能还有三分活命的可能。 众人殴打铁狮子殴打的极为开心,几乎每一个人都冲上去狠狠地踹了两脚才算是满意。 平日里遇到这种狮子一样的巨汉。他们会龟缩成鹌鹑一般,但是今天,鹌鹑可以正大光明的殴打狮子了,还有谁会放过? “嗷嗷……” 当一个汉子一脚踢断了铁狮子的鼻梁骨之后,巨大的痛楚让这位好汉终于爆发了。 大吼一声竟然挣断了身上的麻绳,抬手一拳就揍在那个刚刚踢他的大汉脸上,只见那个大汉惨叫一声,满嘴的牙齿带着大蓬的鲜血就从嘴里狂飙了出来。 满脸血迹的铁狮子上前一步又捉住另外一个汉子的一条腿,倒提起来,双臂就要较劲。准备把他活活的从中间给劈开…… “你要干什么?杀了人之后还要行凶吗?”瘦弱的刘世峰竟然毫不畏惧的站在最前面,指着铁狮子大声吼叫。 两条腿扯得很开,裤裆都已经被扯破的汉子被吓得屎尿齐流,连声哀求刘叔救救他。 铁狮子冷漠的瞅了一眼刘世峰认真的道:“某家真的没有杀人。” 刘世峰咬着牙道:“老夫亲眼看见你拗断了那人的脖子,如何不是你杀掉的人?” 铁狮子摇摇头道:“当时他已经倒地了,某家只是扶他起来追问某家的财物哪里去了,并没有拗断他的脖子。” 刘世峰讥笑道:“老夫双眼还没有昏花,至于你是不是杀了人,自有官府论断,即便是为了你的爹娘妻儿。你也不该反抗,如果你真的没有杀人,那就更加的不该反抗。” 铁狮子四处张望一下,目光所及之处。众人连连后退。 铁狮子随手把抓在手里的人丢掉,回到刚才挨打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指着刘世峰道:“你们报官吧!” 说完就闭上沾满了血迹的眼皮,也不顾鼻子里狂流的鲜血低着头一副认命的模样。 被打掉了满嘴牙的家伙歪着干瘪的嘴在那里跳着脚咒骂,想要扑上来找铁狮子算账却终究不敢。只敢站在远处怂恿别人上前。 铁心源从陈老汉的脖子上爬下来,找了一块干净的麻布钻进了稀稀疏疏的人群里,把麻布递给铁狮子道:“把鼻子塞上。” 铁狮子抬头瞅了一眼铁心源接过麻布撕扯成两片,卷起来之后塞进了鼻孔,瓮声瓮气的感谢了铁心源,然后依旧垂着脑袋不吭声了。 “那个人,可能,也许是我杀的……” 铁狮子抬起头朝铁心源看了一眼,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刘世峰一把拎起铁心源道:“源哥儿,你这年纪正是喜欢英雄好的年纪,我们不怪你,但是这个武举杀了人,你就不要往前面凑,更不要说说什么人是你杀的这种傻话,你能杀的了鸡吗?” 这也幸好铁心源有个神童的名声,如果是别的孩子,刘世峰早就一大脚给喯到一边去了。 “尸体在哪?您刚说是这个武举拗断了他的脖子,只要看看那家伙是怎么死的,不就清楚了吗?” 听到铁心源这样说,铁狮子一下子就抬起脑袋看着满眼狐疑的刘世峰,见刘世峰好像不愿意去,他就直接起身,蛮横的推开挡路的两个汉子,走进了那个小巷子。 刘世峰,铁心源带着一大群人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刘世峰还嘱咐身边人快点去巷子另外一头堵截一下。 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铁狮子高大的身子站在巷子中间,地上哪来的尸体,莫说尸体。连一只死鸡都看不到。 “刚才还在这里啊!” 刘世峰和铁狮子不约而同的惊叫了出来。 铁心源冷冷的瞅着刘世峰他们举着灯笼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四处搜寻,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那个贼人之所以会冒险偷了铁狮子身上的珍贵财物,要的就是让他找过来。 否则。在这个人来人往的东京街市上,铁狮子这个外来人如何能够准确的找到那个贼人? 铁心源其实也是贼,如果要他选择,他是绝对不会去偷铁狮子这种极端危险的人物的钱财的,钱财固然珍贵。比起自己的老命还是算不得什么的。 很明显,今天如果不是那个贼人看到自己这样白胖可爱的孩子临时起了想要抢走的念头,铁狮子定然会陷进一个阴谋里面。 想到这里,铁心源刚刚还对铁狮子满是愧疚的心,一瞬间就变得通达无比。 “有人要害你哟!” 就在铁狮子和刘世峰不知如何面对这种场面的时候,铁心源说话了,见刘世峰一脸的尴尬又道:“刘叔好运气,没有掉进别人设计的坑里,实在是可喜可贺。” 铁狮子怵然一惊,朝铁心源拱拱手之后就看着刘世峰道:“这事怎么说?” 没了尸体就没了杀人案子。地上没有血迹,就没有可疑之处,官府不会因为一个人说另外一个人杀了人,就会判这个人有罪,除非有苦主,有尸体…… “此事透着古怪,你还要参加武举,恐怕也不能多事,老夫想息事宁人你以为如何?” 铁狮子点点头道:“一场误会而已,某家这就别过。” 看着铁狮子如此的果断。铁心源越发的看好这个人了,此人并非是一个有勇无谋的武夫,杨怀玉算是有对手了。 刘世峰觉得很是失败,转身去找受伤的人去从中调解。希望能用很少的一点金钱抹平今晚的晦气事。 他之所以会放弃继续寻找铁狮子的麻烦,也是因为他嗅到了不安的讯号,他自信看的很是清楚,确实是铁狮子杀了一个人,自己在吼叫的那一瞬间,铁狮子确实有逃跑的迹象。 只是在昏暗中没有看清楚那个死人是谁。如果知道死人是谁,自己依旧可以把这事推得一干二净。 东京城的人多,并不都是活到老死的……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铁狮子蹲下来平视着铁心源道:“某家欠你两个人情,日后如果有缘,你可以拿着这柄短刀来向某家讨还人情。” 铁心源没有发现一柄短刀是如何出现在铁狮子的手中的,他毫不客气的接过那柄刀揣怀里, 然后把一个小小的布包拍在他的手上道:“你现在欠我三个人情。” 这颗珠子是铁狮子的心爱之物,从不离开身畔,布包一到手,他就确定布包里装的是自己的那颗珠子。 铁心源笑道:“刚才说过了,那个人是我杀的,却没有人信。” “为何?” “什么为何?那家伙想要把我掳走,我不杀他杀谁?” 铁狮子忽然哈哈哈大笑起来,拿手按按铁心源的肩膀之后就捡起自己的熟铜棍,大笑着道:“你说的没错,某家欠你三个人情。不过,在武举场上,你休想对我使用这三次人情。” 铁心源也笑道:“你也小心了,我不会客气的。” 铁狮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让自己的样子更加的凶恶笑道:“有什么法子尽管使出来,某家接着就是了。” 铁心源正想说句场面话耳根子却忽然一疼,然后就听见母亲恼怒的声音。 “我在家急的团团转,你这个死孩子却在这里看热闹,看我回去不掀下你的一层皮。” 说完话就拖着铁心源往家走,这一幕不小心落在铁狮子的眼中,让他笑的更加开心。(未完待续。) 第一零九章龙虎会京师(5) 第一零八章龙虎会京师(5) 上元节过后的东京城非常的热闹。 或许热闹这个词语用在此时已经有些不合时宜了,应该用疯狂或者癫狂来描述一下似乎更加的准确。 铁心源以为上元节的鱼龙舞已经是东京城中最放纵的时刻,直到武举刚刚开始,他才发现,鱼龙舞不过是一场盛大的舞会而已。 不知为什么,宋人骨子里面就有一股好赌的习气,一场可以赌博的武举彻底的让东京城陷入了疯狂之中。 如今的东京城,人们谈论的最多的就是这场已经做完基本选拔的武举,杨怀玉,呼延寿,曹芳,石仲,高延赞等一群将门子弟全部都成为了夺取武举魁首的热门人物。 不过,大家关心的真正焦点并不在这些人身上,谁都知道这些人都是来拿武举魁首的,他们的比武场面不会太好看的。 到了夺魁的时候,一个猛虎一样的汉子被一只孱弱的跟母鸡一样的人物追着暴打,东京百姓早就习惯了。 武举在大宋其实就是一个大笑话,文官们不在意这个东西,他们甚至认为把科考和武举并列放在一起对科考就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以前的时候,文科武举都是一起举办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不在一起举办了,一个放在了秋收后,一个放在了冬日。 百姓们关心的是,关西铁狮子,贺州龙川,沧州孟铁佛,河北马彦,盖州拳师梁师孟,新化军中神射手扑天雕颖文,以及新近崛起号称铁马银枪的林焦川。 赌场中开赌的就是这些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赔率,每个人的名下都汇聚了海量的金钱。就等着最后看哪一个胜出之后,再跑去给自家的主子凌虐。 因为铁心源的缘故,东京人第一次见识了类似《马经》一类的东西,现在的东京人对这些高手。可以说非常的熟悉,年龄,身高,体重,臂长。腿长,擅长的武艺,有多大的力气,过去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战绩,师承何人,配偶几何,孩子几个,《武举》秘籍上都说的清清楚楚。 甚至有好事者连这些人每日吃了多少饭,喝了多少酒,有没有进青楼耍子。有没有生病都详细的记录了下来,然后编篡成册子卖钱,据说非常的好卖。 这股风潮是如此的猛烈,以至于当御史言官上本想要阻止赌博这种害人害己的风潮的时候,立刻被户部的官员硬梆梆的给顶回来了。 他们拿出账本和预期收入请满朝文武以及皇帝过目之后,虽然依旧有很多的官员提出反对意见,一度争辩的极为激烈,然而,到了最后,那个庞大的数字还是让国库空虚的朝廷选择了默许。 不支持。也不反对,这就是朝廷的态度! “七十万贯?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收益?”皇帝赵祯再一次看了一遍眼前的奏章皱着眉头问户部侍郎于潜。 于潜笑着禀奏道:“启奏陛下,这场扑买风潮如今不仅仅是在东京蔓延,洛阳。西京,也开始了同样的风潮,如果不是因为时间仓促,蜀中,扬州,杭州这些通都大邑恐怕都不能幸免。 据臣所知。就连辽国南京也有了同样的盘口。 如此巨大的利润,臣等自然不会允许那些赌场独占,因此,户部此次专门向各个赌场派驻了专员,红利的七成是要上缴国库的,因此,区区七十万贯实在是不能说明问题。 不怕陛下笑话,就连微臣十岁的幼子,竟然都卖了俩贯钱的铁狮子赢。” 赵祯闻言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向包拯问道:“爱卿,赌博最是让人眼红,定会有零星的暴乱发生,这一点朕是知晓的,朕只是想问问东京的城防和平日的弹压,有没有问题?” 包拯拱手道:“启奏陛下,微臣是不同意那国朝武举开赌的,这一点微臣至今依然坚持。 既然陛下问起东京城防和弹压,这就是微臣的本职了,东京百姓素来良善,即便是有冲突也只是灵性发生,不会酿成大祸。 如果陛下能够派遣捧日军一部协助微臣治理东京,东京定然会安稳如同常日。” 赵祯笑道:“这一次朕算是向民意低一次头,准了这场赌局,既然爱卿认为有能力控制局面,那么,捧日军葛霸所部就配属与你开封府,职司东京城防,武举尘埃落定之后再回归本部。” “臣遵旨!” 赵祯见两位臣子走出大殿,皱着眉头又把奏章拿了起来,重新看了一遍又放下,从桌案上又抄起一本印刷精美的《英雄谱》翻看了起来,看了几页之后又丢在桌案上,拿指节敲着桌案问道:“这东西真的是出自那个小混蛋之手?” 隐身人一般的王渐媚笑道:“千真万确,我的陛下,那个小混蛋虽然借助苏家小娘子的手把类似这本《英雄谱》的东西发卖给了七十余家印刷铺子,想要瞒过我皇家耳目,还太嫩了。” 赵祯哑然失笑,把身子靠在椅子背上道:“这么说,朕还没有发财,他已经先发了一笔财?” 王渐笑道:“两笔,我的陛下,他把这种小册子卖了两遍,头一次是自己随便编篡的,后一种是他把人家铺子整理出来的消息放在一起,然后精选了一本册子,又卖了一次,据说要的价格比第一本还要高。” “呵呵,还真是一个贪财的小混蛋啊,朕等着,一旦这个小混蛋成年之后参加了科考,朕会在第一时间把他安置到户部去,这样通明剔透的赚钱本事不能为国所用实在是糟蹋了。 咦?朕不是给了他们家制造牌子吗?他家应该不缺钱才对,他怎么会如此的贪财?” 王渐见皇帝不高兴了,连忙道:“王氏女不许任何人染指陛下亲赐的制造牌子,有商贾许以厚利,一年之内万贯家财唾手可得,却被王氏女断然拒绝。 她说国朝之所以会禁止所有人酿酒,冶铁,晒盐,就是为了筹备足够的国帑用于国事。 如果铁家仗着陛下的恩典大肆的酿酒,冶铁,晒盐,是不对的,铁家多一分利,国朝就少一分利,此事,铁家不为。” 赵祯闻言坐直了身子“哦”了一声道:“王旦家风依旧在啊!只是转移去了铁家。” 王渐嘿嘿笑道:“陛下,您一定想不到铁家是怎么拿您亲赐的制造牌子敛财的。”王渐卖了一个关子。 “不和人合伙干那些暴利买卖,他家如何赚钱?你上次不是说他家酿的酒酸涩不堪入口吗?” 王渐嘿嘿笑道:“他家给了东京十二家正店给了一个明确的承诺,那就是王家的制造牌子只用于自家小店酿酒,自卖,绝对不会打乱东京城现有的卖酒格局。” 赵祯哑然失笑道:“他们母子这样做了,那十二家正店自然是要厚礼相赠的,这个钱赚的应该啊。 不过,朕还是更看重这个册子!“ 赵祯说着话就把那本《英雄谱》拎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看得出来,这一次皇帝是真正的恼怒了。 “朕的武举,是为了大宋挑选真正的猛士的,不是比拼谁的部将,家丁勇猛的。 杨怀玉,呼延寿,曹芳,石仲,高延赞这些膏粱子弟,在吃饱了穿暖了之余,开始把目光转向官职了,实在是可恨,可恼!” 皇帝的话里面提到的都是高门大户人家的子弟,王健自然不敢随意的插嘴,只是弯着腰等候皇帝亲裁。 赵祯嘴角斜斜的拉起来,充满了讥讽之意。 “既然他们都有志于为国效命,朕怎么不满足他们的这一番好意,王渐,传朕的旨意,此次遴选出来的武举,不论有没有获得授官资格,都将去西北边地戌边三年……” “陛下,别人都好说,像杨怀玉之流本身就是冲着边地去的,自然不会有什么怨言,可是高……” 赵祯冷笑道:“不论他姓什么,哪怕是姓赵也给朕去边地三年之后,再论别的。” 王渐连忙后退两步跪倒在地应声道:“奴婢这就去通知秘书监拟旨,再请给事中披红,然后交付……” “不用了,那些人手可通天,经过的衙门多了,难免会出现变故,直接按照中旨颁发,就说这是朕的恩典!” 王渐连忙后退出了大殿,直到消失在皇帝的视线之外这才吁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几样珍贵的小玉器,叹口气自言自语的道:“几位娘娘,不是王渐收了礼物不办事,而是陛下意愿已决,王渐也没有办法,您们就好好的拜佛,但愿你家的子侄兄弟能够活着从西北边地回来。” 杨怀玉咔嚓一下随手捏碎了手里的杯子,杯子中的水溅的到处都是,他忙不迭的帮着苏眉擦拭落在胸口的水渍,丝毫不顾被溅了一脑袋温水的铁心源。 即便是脸上挨了一记耳光之后,杨怀玉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的坐回自己的座位笑道:“这些天力量在增长,控制不住力道了。” 铁心源瞅瞅又羞又怒的苏眉,随意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子道:“你赶紧拿到魁首,然后你们就成亲吧,再这么下去,下回说不定会有大刀落在我脑袋上。”(未完待续。) 第一一零章龙虎会京师(6) 一零九章龙虎会京师(6) 都说情人之间容不下一个刀刃的距离,这话有失偏颇。 只要苏眉相见杨怀玉了,她就必定拖上铁心源,似乎只要拖上铁心源她和杨怀玉的会面就变成了合理合法的了,而铁心源无论如何要比刀刃厚的多。 时间久了之后,那两个人谁都把铁心源当成了隐形人,只要给铁心源一杯喝的,他们俩个就挨得近近的说着情人间的那些傻话。 “大郎,我准备把手里的钱都拿去在城外买地可以吗?最近汝南王家准备出手六千亩地,都是河湾上好地,咱们手里的钱够买一百亩地的,早些出手,免得到时候没了。” 杨怀玉听苏眉这么说,立刻就去翻自己的箱子,然后从箱子里取出一个不大的包裹递给苏眉道:“这是祖母给我的五十两金子,你给你打点金器留着吧。” 苏眉毫不客气的接过金子,打开瞅了一眼笑道:“要金器做什么,有那闲钱不如拿来买地。” 铁心源从背包里翻出一本书认真的看了起来,自己就是苏眉最后的一道贞洁保障,还是老老实实的当自己的人形铁**比较好,不做声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了。 免得苏家的那个老嬷嬷每隔三五分钟就找个由头来看看他家小娘子的衣衫是否完整。 “源哥儿,你觉得陛下会如何整治这次武举的乱象?”杨怀玉的思维终于正常了,终于知道关心一下自己的前途了。 铁心源抬头瞅了一眼杨怀玉道:“我以为你有情饮水饱呢,原来你也偶尔关心一下朝政?” 杨怀玉瞅着苏眉傻笑了一下道:“我家老祖宗要我做最坏的打算,还说这一次的魁首恐怕没有那么好当,即便是当上了,下场也很难预料,尤其是我们这些将门子弟。” 铁心源大笑道:“你以为我把武举的事情弄得沸沸扬扬的是为了什么?事情弄得越大,武举就相对的越发的公平。 往年的时候你们将门只要弄一员悍将出来,轻松地打败所有的武举之后再败给你们将门需要出仕的那个人,他就成了魁首。哼哼哼,我倒要看看你们今年怎么弄!” 杨怀玉拍拍自己的胸口道:“我本来就没打算找人帮我开路,那样的魁首双手送给我,我也不要. 如果只是在乎那点名声。我还不如继续当我的皇城副使,那个职位可比武举魁首清贵的太多了。” 铁心源瞅了一眼苏眉道:“你去了边关,苏眉怎么办?” 杨怀玉笑道:“留在京师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杨怀玉又岂是眉儿的良伴。” 铁心源无所谓的跟着笑道:“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女子多了去了,你们将来莫要后悔才好。” 说完话,铁心源就伸了一个懒腰。背上自己的双肩包打算去高联升去看看铁狮子,好歹是一条好汉子,没得给折在这场风波里。 至于杨怀玉和苏眉,老天自有安排,什么样的脚丫子,老天就会给配一双什么样的鞋子。 杨怀玉喜欢上战场砍人,那么苏眉就必定喜欢留在京城里向别人夸耀自己丈夫到底砍死了多少人,这就是天作之合。 才出门,就听“笃”的一声,一枚带着铁头的竹刺就钉在了门框上。按照它运行的轨迹来看,竹刺是擦着自己的脸飞过去的。 小巧儿站在二楼上,手里拿着一根很长的笛子,或者箫,正在装模做样的吹。 “你要是能在没有孔的木头上吹出笛音来,我才会真正的佩服你。”铁心源拔下钉在门框上的竹刺,慢慢地走上了二楼。 小巧儿却一个大翻身就从二楼翻下去了,铁心源来到小巧儿刚才站立的地方笑道:“你跑什么?” 小巧儿笑道:“我要是不跑,说不定会挨弩箭,如果你能射准。我还不担心,问题是你射不准,老子才会担心。” 铁心源摊摊手道:“我就是打算靠近一点……” 话没说完,就听自家的大门轰的一声就碎裂了好大一块。一只硕大的马蹄子还套在破裂的门板上,好半天才收回去。 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几个小的,第一时间就窜进屋子里去了,那几个被吓傻的小姑娘也被小巧儿一声厉喝给吼进自己的房间,把门关好,齐齐的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一匹马从外面撞碎了大门之后缓缓地走了进来。与其说这是一匹马,不如说他这时候更像是一头怪兽。 马,本来是一种性情很温和的动物,不管怎么看都充满了美感,铁心源一直认为这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优雅的一种生物了。 但是啊,当一匹马全身披上马凯之后,尤其是脑袋被一副绘着狰狞图画的头套套住之后,就变成了另外一种凶暴的战争机器了。 进来的这匹马,就是这样,它比铁心源看到过的任何一匹马都要高大,也更加的雄壮,抬头的时候脑袋几乎要顶到门楣上了。 马上没有骑士,铁心源想不出什么样的猛士才能配得上这匹战争猛兽。 不过,很快就有人从战马的屁股后面走了出来,滴水成冰的天气里,他竟然还不断地摇着一把鹅毛扇,晃晃悠悠的走进了院子之后就扯着嗓子道:“杨大,你的债主登门了,还不出来迎接吗?” 早在大门破裂的那一刻,杨怀玉已经站在院子里了,只是那个家伙的脑袋朝天看,根本就没看见。 “曹八,我欠了你什么债?我怎么不知道。” 那个脑袋朝天看的家伙这才平视了杨怀玉一眼拿扇子指着他道:“你现在欠老子一条人命。 你把人杀了也就罢了,干嘛还要栽赃铁狮子?昨天晚上铁狮子差点被东京的街坊给活活揍死你知道吗?” “什么人命,什么铁狮子铜狮子的,老子根本就不知道。”杨怀玉一头雾水。 曹八拿扇子指着杨怀玉笑道:“没了尸体尸体你就不认了是吧?要不要老子再帮你把尸体从地里挖出来? 好赖不过是死了一个贼偷,在我们兄弟眼中算得了什么,兄弟已经帮你给埋掉了,有必要这样装聋作哑吗?” 杨怀玉见曹八的神色不似作伪,连忙摆手道:“曹八,爷爷也是东京城的一条汉子,如果真干了,你问起来断然没有否认的道理。 当初爷爷用弩箭杀了醉鬼,明明可以找人替罪的,爷爷都光明正大的去了开封府,一个贼偷怎么可能让爷爷失了脸面?” 曹八也觉得纳闷,用力的给自己扇了两下冷风,指着铁心源道:“那个小人儿是最后从那条巷子里出来的,是在铁狮子进去之前。 杨大,你别说那个贼偷是这个小人儿杀的,你别不是跳墙跑了吧?拿孩子顶缸可不算是英雄好汉。” 杨怀玉回头看看一脸纯真的铁心源,皱眉道:“你觉得他能杀掉一个大人吗?” 曹八笑道:“不能,所以啊,人是你杀的,老子因为要用铁狮子,所以才帮你料理了手尾。 不管怎么说,你都欠老子一个人情,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要没事干就陷害铁狮子,你要是再这么玩下去,我曹八就没得玩了。” 杨怀玉奇怪的道:“铁狮子是人家老高家的人,和你曹家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找了河北马彦吗?” “别提了,马彦快被铁狮子给打残了,老子的脾气你是晓得的,要嘛不要,要就一定要最好的,所以我看中铁狮子了。” 说着话,拿扇子指指院子里不断走动的那匹马道:“武举魁首你就别想了,爷爷我要定了,看见没,只要你不争魁首,这匹马就是你的,这可是波斯商人从河中弄来的宝马,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是真正的河中马。 爷爷也是走了交情之后还花了一千三百贯钱,便宜你了。” 杨怀玉大怒,正要张嘴拒绝的时候,铁心源抢先说话了:“就这么说定了,杨大郎一个帮手都不找,一个帮手都不下场。” 曹八笑眯眯的看着铁心源对杨怀玉道:“这孩子聪明,说实话,杨大,你要是遇到铁狮子也是被人家打成肉饼的主,到时候我会关照铁狮子对你下手轻点。” 杨怀玉摇着牙道:“要是爷爷凭自己的本事成了魁首呢?” 曹八摇着一根食指道:“老子不认为你能打得过铁狮子,就算是你侥幸赢了铁狮子,嘿嘿,孟铁佛,龙川,梁师孟这三个人能把比折腾成人渣。” 说着话见杨怀玉已经怒火发作了,连忙摆手道:“有气别冲着老子发,咱们这群人里面你杨大的武艺算是拔尖的。 可是遇到那些人,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咱们这些娇生惯养的还真不是人家苦熬出来的人的对手。 武功这东西一份苦功一分长进,作伪不来的。 如果你真的是靠自己本事当了魁首,没说的,孙羊正店,还是樊楼,兄弟大摆筵席为你祝贺,这匹马自然也是你的,就当是做兄弟得给你的贺礼了……” 杨怀玉一手抓着那匹马的缰绳道:“好,咱们就一言为定,老子一个帮手都不找,就凭自己的本事杀上去!” 曹八哈哈大笑一声,立刻有四个脚夫抬着一定软兜走进大门,他很自然的往软兜里一坐,晃晃手里的鹅毛扇,一言不发的就任由脚夫把自己抬走。 只是他脸上的讥讽之意怎么都掩饰不住。(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章龙虎会京师(7) 第一一一章龙虎会京师(7) “你杀人了?”小巧儿凑过来问道。 杨怀玉,苏眉,曹芳都不相信铁心源一个小小的孩子可以杀掉一个壮汉,但是,对铁心源极为熟悉的小巧儿却是知道这家伙完全具备杀人能力的。 他甚至一直在准备杀人。 “那家伙想把我抢走卖掉,你觉得我该怎么做?”铁心源一面向楼下走,一面随口应付小巧儿。 “哦,那就是他在找死了,你说现在为什么没人拐卖我了?”自从苏眉教了这群人读了《童区寄传》之后,小巧儿和小玲儿他们一直在期盼着有不长眼的人贩子来贩卖一下自己。 “瞎了眼的才去拐卖你这种除了喜欢吃之外屁本事没有的人。” 听到铁心源为了显示自己被别人高出一筹的身份,不惜口出污蔑之词,小巧儿只是笑的打跌,那个倒霉孩子总能在最安全的时期遇到最恶心的敌人,这种本事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 杨怀玉抓着那匹马的缰绳,欢喜的合不拢嘴,刚才和曹芳说的话其实都是些毫无用处的屁话,自己本来就没有寻找帮手,因此,这匹马是白白得到的。 铁心源不许杨怀玉现在就骑到马上去,而是要求杨怀玉和小巧儿将这匹宝马身上的马凯全部解下来,还需要仔细的检查这匹战马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如果皮肤上没有什么问题,那就检查马凯,如果马凯上也没有问题,那就把战马牢牢地拴在粗大的木桩子上过十二个时辰,等战马的体液循环走上几个循环过程之后再骑。 自古以来利用宝马来害人的事件层出不群,铁心源不吝将曹芳想的更加恶毒一些。 杨怀玉本来对铁心源这样的举动是有微词的,在他看来,曹芳和自己一样都是将门之后,东京城里的将门子弟讲究的就是一个信义。尤其是自己人,如果曹芳对自己下毒手,他今后就不必在将门纨绔子弟圈子里混了。 因为发现这匹战马总是甩尾巴,而且还一副非常不安的模样。小巧儿就趴在马屁股上,一寸,一寸的检查,以至于让苏眉很是不满,一个少年人趴在一匹母马的屁股上看个什么劲。样子太猥琐了。 一脸认真的小巧儿用镊子从战马肛门位置上抽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这根针足足有寸半长。 还专门被涂成黑色,混在战马黑色的毛发里面,不细细的检查,根本就发现不了。 战马肛门位置可不止一根银针,小巧儿从战马敏感部位整整抽出六根已经刺入一半的银针,如果让战马的尾巴继续把银针摩擦下去,这六根银针就会封锁掉战马的粪门,到了那个时候,战马要是不发疯才是怪事情。 杨怀玉和铁心源对视一眼。再瞅瞅那扇被战马蹄子踏破的大门,齐齐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匹全身都披着马凯的雄壮战马,一旦在这个闹市区发疯,那后果根本就不是杨怀玉这个主人能背得起的。 看到这样的结果,就连对战马充满恐惧感的苏眉都不由自主的凑到战马跟前,和小巧儿,小玲儿杨怀玉,铁心源一起一寸,一寸的开始检查战马的全身。 原本有些焦躁的战马。随着身体上那些折磨的它快要发疯的银针逐一离体之后,原本有些泛红的大眼睛逐渐恢复了黑白分明的漂亮模样。 看着小巧儿从战马的耳朵里抽出三根粗大的银针之后,苏眉的大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泪水,恨恨的跺着脚道:“他们怎么能够狠毒若斯?” 铁心源瞅瞅脸色铁青的杨怀玉笑道:“既然是要害人。计策不毒怎么害人啊!” 小巧儿想起铁心源最近的作为,连连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人家已经撕破脸皮打算害人了,与其用温和一点的计谋,不如干脆来次狠的,反正已经把你得罪的死死地了。温和,狠毒这两者没差别,我个人倾向于无毒不丈夫。” 苏眉怒道:“平日里叫你多读书你不干,现在好,一张嘴就暴露了自己草包的本来面目,什么叫做无毒不丈夫? 那句话本该是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是度量的度,不是有毒的毒,记住了,下次不要这样丢人。” 小巧儿大怒,取过一根银针在舌头舔一下,然后吐一口口水道:“人家在银针上抹了腐蚀药,外面还有蜡封,现在蜡封已经化开了,你说说,这和下毒有什么区别? 自然是无毒不丈夫。” 铁心源拍拍愤怒的小巧儿道:“大丈夫毒不毒的无所谓,可是你刚才含嘴里的银针是从马屁股里抽出来的……” 小巧儿的脸立刻就变成了绿色,苏眉娇笑着跳开一边。 杨怀玉没有跟着笑,一张脸黑的就像是锅底,攥着拳头怒道:“无耻之尤!” 铁心源笑道:“你慢慢会习惯的,不过这匹马确实不错,曹芳说是河中马,应该不会错,只看战马的身高,就比咱们大宋那些比驴子大不了多少的战马强一百倍。” “他们怎能如此的卑鄙?”杨怀玉依旧耿耿于怀。 “用诡计的人大多是些实力不济的人,也就是说,只有弱者才会用阴谋诡计害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过是跳梁小丑。 你如果不高兴,可以在演武场上正大光明的揍他一顿,揍完了还不用给解释,自己还能让皇帝高看一眼,不错的事情。” 杨怀玉拍拍那匹刚才遭受过大刑,如今显得很是委顿的战马恨声道:“等这匹战马养好精神之后,我们一起去找曹芳算账!” 那匹战马似乎听明白了杨怀玉的话,扭过大头用舌头舔舔杨怀玉的手,这让他更是信心百倍。 自从多了好多武人,东京城的武风大盛。 文人士子在开始考试之前,会举办无数个文会,无数个诗会,在这些文会和诗会上面,文人士子们会竭尽全力的展现自己的才华,期望把自己的名头先打出去,好给那些考官留下一个很深的印象,将来好在自己的试卷上添加一些人情。 武举也是一样,不过他们能比的只有力气和武艺,所以就显得有些粗鲁,为东京士人们所不喜。 跟随杨怀玉来到樊楼,铁心源才真正体会到了大宋武人的地位是个什么状况了。 原以为武人们会在樊楼那间宽阔的大厅里比试武艺,谁知道,他们只能聚在樊楼边上停马车的场所围成一个圈子看两条好汉厮杀。 樊楼上靠向这一边的窗户全开着,窗户边上都是些大冬天摇羽扇的白痴文士,他们一边品酒,一面狎妓,再有多余的精神才会低头看看那些厮杀的热火朝天的莽汉们。 看到莽汉们血流满面的样子,他们甚至会从楼上丢下一大把铜钱下来,就像是在看猴戏。 “真正有学问的大家是不屑这样做的,学问到了高深处,人的心胸也会变得豁达,我阿爷绝对没有这种心思。” 同来樊楼的苏眉见杨怀玉脸色很难看,连忙出口先把自己和自家人从一大群蠢货中间分出来。 杨怀玉低下头瞅着楼下正在激战的两个人道:“你看看,正在比武的两个人,一个人龙川,另外一个就是梁师孟,这都是大宋赫赫有名的枪棒教头,不论哪一个拿出去都是可以勇冠三军的猛士。” 一柄朴刀,一柄铁矛一瞬间也不知道相撞了多少次,连珠炮一般的声响接连不断。 刀光矛影散去之后,铁心源才看清楚地上的两条大汉。 “头发花白的是梁师孟,年轻些的是龙川,这两人家中的主业都是开镖局的,一个走岭南道,一个走陕甘道。 一个长年累月的在岭南道上与各路蟊贼水贼作战,数十年下来死在他刀下的贼人已经多的数不清了,据说只要货物上插上此人的镖旗,只要过了梅岭古驿道,哪怕看守货物的是三岁小儿,也没有一个贼人胆敢抢夺货物。 至于龙川,却是在兰州附近一战成名,他的对手是西夏擒生军,一柄铁矛生生的屠灭了扮作强盗前来抢劫的六十多名西夏人。 这二人不论哪一个都是家财万贯的主,如今,却被人家一纸相邀就不远千里而来,为人家的一场小小的武举作伐……” 楼下刀光剑影,呼喝之声不绝于耳,酣战的正是紧要处,杨怀玉却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嘴里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眼见梁师孟一刀劈断了石头雕刻成的拴马桩,铁心源问道:“能打得过这个人吗?” 杨怀玉漠然的道:“他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铁心源愣了一下道:“你这么看得起自己?” 我秉承祖宗三代余烈,持干戈,护国家,佑万民,面对胡虏虽刀枪箭雨也不后退,即便马革裹尸也不后悔。 梁师孟,龙川,不过是蝇营狗苟的两个商人而已,我有何惧?” 铁心源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家是将门,不管是梁师孟还是龙川都不敢真正的伤害你,只要你拼命就一定可以打败他们吗?” 杨怀玉笑道:“你一定要把慷慨激昂的话变成俗不可耐的俗世道理吗?” 铁心源朝苏眉笑笑道:“看清楚了吧?你这个未来的夫婿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傻。”(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章龙虎会京师(8) 第一一二章龙虎会京师 “梁师孟一拳把龙川的鼻子打爆了,血飙出来老高了。” 铁心源指指楼下正在争斗的两人,对正在含情脉脉相望的忘乎所以的两人道。 杨怀玉把一碟子乳酪推到铁心源的面前,继续小声和苏眉说话。 铁心源吃了一大口乳酪,又指着楼下道:“龙川发威了,他竟然扯下梁师孟的一绺头发,梁师孟痛的惨叫声了。” 苏眉瞟了铁心源一眼,把自己面前的那杯一口没喝的茉莉香饮子也推给了铁心源。 天知道他们之间那来那么多的废话要说,刚刚还慷慨激昂想要马革裹尸的杨怀玉转瞬间就忘记了的志向,看他目前的模样,醉死在温柔乡大概都会含笑九泉。 铁心源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矫情了。 武人在大宋社会之所以会成为猴子一样的存在,实在是武人自己造成的。 自从董卓领兵进入了东汉都城的那一刻起,武将的身上就已经被深深地镌刻上了野心家的影子。 而后一个个膀大腰圆的野心家就出现了,然后就让整个华夏陷入了两次恐怖的危机之中,因此,大宋百姓们从心底里看不起这群祸害是有道理的。 每年大宋金明池阅兵搞得像是杂耍,也是有道理的,要的就是让大家忘记兵戈带给人间的伤害…… 两个斗殴到两败俱伤的人被抬走了,地上流了很多的血,樊楼的伙计往鲜血上倒了一些炉灰然后清扫一下,那片满是血迹的花砖地板上就重新变得干干净净。 曹八也在樊楼上,惊疑不定的瞅着杨怀玉和苏眉,到了最后他竟然走过来拍着杨怀玉的肩膀道:“杨兄携如花美眷坐高楼观两雄争斗真是风流快活啊。” 没看见杨怀玉是怎么出拳的,只看见曹八整个人都被杨怀玉一拳给揍得飞了起来,身子重重的掉在桌子上,痛苦的全身都缩成一团,打翻了无数的杯盘碗碟。 杨怀玉揍完人之后潇洒的整理一下外袍。邀请苏眉和他一起出去,至于铁心源早就跑到楼道口了。 主子们的争斗,仆役们是不敢过来插手的,一旦插手。杨怀玉很可能会下死手。 打曹八一拳可以,这是泄愤,殴打的过于严重了,他妈妈就会杀过来带着一群家将殴打杨怀玉。 当然,到了这个时候。杨文广和曹八的爸爸见面的时候还是会一团和气,笑呵呵的一起继续捞取大宋朝给予武将的好处。 听起来就像是孩子间的玩笑,不过,这就是纨绔们的生活准则。 在大宋,将门是一个高度抱团取暖的群体,如果不加入将门这个诺大的自保组织,下场就不会很好。 就会像赫赫有名的猛将狄青一般,被弄去真定路当了一个副总管,只因为鞭笞了一个羞辱他的歌妓,就被他的上司韩琦以暴虐不当的罪名。一刀砍了他的心腹猛将焦用。 原本要走的杨怀玉和苏眉,在揍了曹八之后竟然不走了,害的铁心源也只好回来坐在桌子边上,心头惴惴不安的等候曹八将要到来的报复。 一声长笑从曹八摔倒的那个桌子上传过来,这家伙喘均匀了气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大笑。 明明被杨怀玉一拳揍的眼泪鼻涕都下来了,脸上却带着痛苦地微笑。 “我们之间的恩怨是不是了了?”曹八顾不得鼻涕过河,站起来就问。 杨怀玉端起铁心源喝过的香饮子润润喉咙道:“还有两拳!什么时候见到了什么时候打。” “杨大,你别过份,爷爷是什么身份,被你揍一拳已经是恩典了……” 杨怀玉瞅了曹八一眼道:“如果你揍了我一顿。哪怕是揍的很重,我还一拳这事也就过去了。 你这一回过份了,给畜生身上装机关让它发狂,老子自信就算是骑上去也受不了伤。可是发狂的畜生是没理智的,万一狂奔起来伤到别的人命事情就大了。 所以说曹八,你这次很过分,如果不是考虑到伯父伯母和我爹娘的情义,我杀你的心都有。” 曹士走了过来。 曹八狞笑着对杨怀玉道:“主意是这个污烂人出的,我当着你的面给你一个交代。” 那个穿着澜衫留着短须的白面文士笑着走了过来,朝杨怀玉拱手道:“学生河北张恭远见过少郎君。” 曹八从摇摇欲坠的桌子上卸下来一根桌子腿悄无声息的来到张恭远的身后,一棒子就敲在张恭远的脑袋上。 只是一棒子,血就从张恭远戴着的帽子边上流了出来。张恭远挨了一棒子身体晃荡了两下,还是咬着牙站在原地。 曹八手里的棒子又重重的敲在他的肩背上,看得出来,这一棒子敲得很重,张恭远的身子打了一个趔趄,双手扶着桌子才没有倒下去,任由曹八敲鼓一样的用棒子敲打他的后背。 曹八见杨怀玉不做声,眼中凶芒爆射,一棒子敲在张恭远的腿弯上。 张恭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 杨怀玉起身往桌子上丢了一块银子,就带着苏眉,铁心源准备离开。 路过曹八身边的时候,长叹一口气道:“曹八,你刚才要是硬挺着再挨我两拳,我还敬你是一条敢做敢当的汉子,现在你这样迁怒于下人,虽然免了两拳,却让我杨老大着实看你不起。 好了,从今后你我二人除了在长辈面前可以称兄道弟之外,就不要说话了。” 曹八笑道:“我不参加武举这总行了吧?杨大,这个情分够偿还你了吧?” 杨怀玉大笑道:“这恐怕由不得你了,你以为就你知道陛下那封还没有颁布的旨意吗?老子也知道。 你等着,到了西北边地之后谁是好汉谁是孬种才会一一的展现出来。 曹八,你少拿我作伐,你不参加武举是因为你害怕去西北边陲丢掉老命,可不关我杨怀玉任何事。 这一次你就算是拿到了魁首,哈哈哈,也要去边地走一遭。 我不信你还能像以前的几位魁首那样,不用去边地,只需要在护军营里挂个名领粮饷混日子。 陛下可就在上面看着呐!“ 杨怀玉把话说完就带着苏眉和铁心源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恨不得把棒子敲在自己头上的曹八。 满脸是血的张恭远挣扎着站起来对曹八道:“少郎君,杨怀玉比我们想象的精明,苦肉计行不通,真是可惜了。” 曹八丢掉桌子腿一屁股坐地上道:“我们什么都预料到了,就是没有预料到陛下这一次会如此的愤怒,我姐姐说陛下在后宫暴跳如雷,没人敢上前说一句为我们解脱的话。 还说西北地我是走定了……很可能还要面临最恐怖的境遇。 元衡,这一次辛苦你了。” 张恭远虚弱的道:“这不算什么,少郎君客气了,以我之见,杨怀玉的路子其实不错,少郎君也能走走的。 陛下难得看中武举,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少郎君在边地熬过三年,回来之后必定会高升,再加上郎君在后面发力,少郎君非常有可能出任要职。 不像您现在,即便是出仕了,也不过是勋衔,如今东京城中有勋衔的功勋之后多如牛毛,何日才能出头啊。” 曹芳**一声道:“这个道理我也知道,可是一想到要去边地,我浑身的汗毛都能竖起来,那些荒蛮之地岂是我们能去的?” 张恭远把身子继续靠近曹芳一些,低声道:“少郎君忘记了您祖上是怎么起来的?当初老祖宗东征西讨的什么苦头没吃过? 就是因为老祖宗吃够了苦头,才有曹家现在的荣耀。 富贵不过三代这句话可不是说说的,而是无数豪门高第用血泪总结出来的一句话。 曹家的富贵到了郎君手上就已经三代了,少郎君您身为第四代,眼看着将门的权势已经渐渐式微,难道就没有一点危机吗?” 曹芳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随手一棒子打跑了过来看他的伙计,痛苦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之后道:“可是去了西北地,真的有可能会没命啊,要是没了命,再大的官我们也没命去当啊。 杨怀玉那个混蛋和我们不同,他在武功上可是真的下过苦功的,我这些年尽他娘的胡混了,要是真上了战场,就是被西夏人捉去当奴隶的命。” 张恭远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少郎君难道认为郎君只会让你一个人去边地吗?您难道认为没有家将护卫,主母舍得让您去边地送死?” 曹芳叹息一声道:“作茧自缚啊,现在即便是不去西北边地也不成了,咱们必须将铁狮子笼络过来。 在东京我们是天老爷,但是啊,一旦上了战场,铁狮子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张恭远将曹芳扶起来拍着自己的胸脯道:“铁狮子这种人很好对付,他想要的不过是光宗耀祖,想要凭借一身的武艺为妻儿博一个好出身。 既然有所求,那就有弱点,高家对他过于苛刻了,少郎君只要放低身姿,礼贤下士,这种人就一定会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这件事尽管交给学生去做,少郎君在必要的时候出面就成。” 曹芳点点头道:“三天,三天后就是真正的大比之时,我要在那个时候看到成效。”(未完待续。) 第一一三章龙虎会京师(9) 第一一三章龙虎会京师 皇帝的旨意如同一道惊雷在东京城头炸响,这一道惊雷坑死了无数英雄好汉。 以前大家想着只要帮助自己的主子登上魁首位置之后就可以全身而退,拿着一笔赏赐回家开镖局的开镖局,开武馆的开武馆,变身盗匪的变身盗匪,当山大王的继续当自己的山大王。 现在不成了,当进京的武举们知道自己必须走一趟西北边陲之后,东京城一片哗然。 大家都是奔着荣华富贵来的,谁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想着去西北边地保家卫国。 现在荣华富贵还看不到影子,去西北边地和西夏擒生军作战却迫在眉睫了。 一些觉得情况不妙的武举想连夜出东京城,走到城门口才发现,这里的戒备已经极为森严了,捧日军军卒扳着一张脸,铁面无私的厉害,不管是好话说尽还是金银贿赂都不能从他们手里撬开一丝丝的缝隙。 事实证明,只要开封府认真办事了,东京城就是一个固若金汤的巨型堡垒。 架在城头的八牛弩总能在夜黑风高的晚上射死一些想要绑着绳子偷越城关的人。 被捧日军捉到的一些武举,包拯根本就等不到天明,就开刀问斩了,人头悬挂在城门口,让任何一个路过城门的人都感觉阴森森的,进入东京城,如同进了地狱。 砍头没什么好说的,偷越城关本身就是严重的不能再严重的罪行了,不论在哪朝哪代都是斩立决的不赦大罪。 王柔花看着自家被翻得乱糟糟的青菜怒骂道:“出城搜查也就是了,怎么进城也搜查?冬日里的青菜本来就娇嫩,被他们胡乱搜查一番,这还能吃吗?” 顾大嫂赶紧捂住王柔花的嘴巴道:“铁娘子啊,可不敢胡说八道,我在开封府任差的侄子说了,给孙羊正店送菜的农户就多了一句嘴,就被捧日军的那群丘八用枪杆子当场揍了三十军棍。别说菜了,连拉车的牛都被那些人拉去给杀了吃肉。 现在捧日军的丘八凶恶的很,咱们家店铺可不敢招惹。” 说着话还不停的努嘴巴,店里就有五六个正在吃猪肉和汤饼的军卒。 王柔花丢下手里的烂菜叹息一口气道:“看样子只能做菜粥了。韭菜挑选出来活上鸡蛋包馄饨吧。还指望这一茬冬菜卖个好价钱呢,现在全完蛋了。” 说完话气话,就和顾大嫂她们一起开始收拾这些已经被蹂躏的稀烂的青菜,这可是金贵东西,万万不敢浪费了…… 从城门口数完人头回来的铁心源在吃了一大碗加足了浇头的汤饼才觉得人生实在是完美无缺了。 上一次看老梁被人家挂起来。给了他心灵上极大地冲击。 如果这件事和自己无关,别人死成什么样子都能笑呵呵的看下去。 问题是自己是老梁的同谋,如果事发,自己也一定会被人家挂在旗杆上风干了等过年。 因此心中就会产生愤怒,悲伤,甚至同病相怜的感觉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这些不想为国捐躯的武举被包拯砍掉了脑袋,铁心源就感受不到任何的悲伤,甚至饶有兴趣的观察了那些表情各异的死人头之后,还有胃口吃一大碗汤饼。 当然,他不会承认自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之所以会心情不错,就是因为和他一起去看死人脑袋的人是彻底没有心肺的小巧儿。 看完死人脑袋之后还能用勺子挖猪脑子吃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更何况小巧儿还一边吃一边对顾大嫂的小儿子讲述死人脑袋的模样。 听得脸色发白的王柔花狠狠的抽了小巧儿一笤帚之后,才让他闭上了嘴巴。 杨怀玉吃汤饼的时候喜欢加多多的醋,这主要和他祖居河东是有关系的,那个地方的水酿不出来好酒,却能酿出风味绝佳的醋出来,所以那个地方的人喜欢喝醋,胜过喝酒。 他心情最好的时候就会喝醋,所以当铁心源看到他抱着醋壶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心情一定是极好的。 一个人去边关实在是太寂寞。现在不担心了,东京将门子弟这一次全部陷进皇帝布置下的陷阱里面去了,将来大家一起出关的时候,场面一定极为壮观。 “将门子弟就算是死在塞外。也不敢轻易逃走,所以啊,曹八他们即便是胆子再小,也要硬着头皮出关,否则,他们的家声就会毁于一旦。当一个将门没了家声,也就不必在大宋混了。” 苏眉吃了一口瘦猪肉,叹息一声道:“明知道那些将门子弟去了边塞就是送死的命,陛下何苦非要逼着他们去呢。” 王柔花坐到苏眉的边上,把一碟子凉拌好的青菜放在苏眉面前道:“姑娘家的少吃点肉,多吃点菜。 少管点男人的事情,多想些女儿家的心思,男人的心是操不完的,你想他,念他,怜惜他,他们的心却硬的如同铁石一般。 打仗那里有不死人的,打仗打的就是人命,那一方死的人多,那一方输,即便是赢得一方,也好不到那里去,杀敌一万自损三千这是常理。 我宁愿自家的男人好好地留在身边,也不愿意他去边关生生的把性命丢掉。 源儿将来如果敢去边关,我就先把他的腿给打折,养他一辈子都成。” 铁心源笑道:“不会的,孩儿最看不起抡着刀子砍来砍去的那种战争。” 杨怀玉笑道:“万事不由人计较,你现在想的和你日后要面对的环境往往会有极大地差别,来,先不说这些,喝口醋,哥哥我祝愿你这一生无病无灾到百年。” 铁心源提起醋壶和杨怀玉干了一口醋笑道:“明日你就要开始在你的武举路上征伐了,我祝愿你一路上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不知不觉两人就干掉了一壶醋,杨怀玉长笑一声就牵着苏眉的手离开了汤饼店,小巧儿也跟着走了,他今晚要为杨怀玉准备明日教军场厮杀的兵刃,铠甲,以及战马。 眼瞅着三人走远了。铁心源吐着酸水对母亲道:“您是老母鸡,孩儿就是您羽翼下的一只小鸡,自然是您去那里,孩儿就跟随到那里。咱们母子的心是通的。 您就不要把对孩儿的要求强加在杨怀玉身上,他对战场的渴望,已经超越了他对生命的珍惜程度。 这世上不能少了这种人,不论我们身在何处都不会安稳的。” 王柔花瞟了儿子一眼道:“当娘的都是这么想的,谁甘心自己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跑去边关被人家活活的砍死? 别拿你那些不值钱的道理来说娘。娘就是不愿意看着你上什么战场,不论为了什么道理都不成。” 铁心源忽然笑了,他发现和母亲说战争其实就是一种错误,母亲是诞育生命的,战争是毁灭生命的,这两者就像冰炭一般不能同炉。 岳母那种有着高尚情操的母亲之所以能够名垂青史,最大的原因就是数量太少了。 不过也不错,母亲是一只母鸡,是一只母狐狸,养育出来的孩子自然就是一只雏鸡。一只幼狐,没道理像岳母那样诞育处一只金翅大鹏鸟出来。 今晚的杨怀玉需要绝对的安静,所以铁心源不打算去打扰他。 小巧儿会把他照顾的很好的,听说杨家也派来了很多仆役供杨怀玉使唤。 就算是杨怀玉一怒之下离开了家,一旦上了教军场,他依旧是杨家的老大。 小福儿,小玲儿已经离开了笸箩巷子,他们都有目标需要追踪,在明天一整天的时间里,他们必须保证不让自己的目标离开自己十步以外。 回到家里的时候。狐狸却站在城墙上往下叫唤,城头趴了一大堆小狗的脑袋,最边上是一颗漂亮的小脑袋,看到铁心源回来之后高兴地用力吹哨子。 “你回来了?”铁心源收拾起自己纷乱的心思抬头笑道。 “是啊。我回来了,一点都不喜欢景福宫,那里也一点都不好玩,冷冷清清的,半夜还有狼叫唤……” “陛下驻跸的地方怎么会有狼?” “有的,有的。听说父皇担心扰民,不允许大军将防卫圈子放置到十里以外…… 对了,我没有给你找到漂亮的野鸡毛,父皇他们根本就没有打猎,整日里躲在景福宫里不出来……” 铁心源笑道:“等着,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原本打算等你生辰到了之后再送给你,既然你不开心,我现在就送给你。” 小公主眼见铁心源就要走进屋子急忙叫道:“不要,还是等到我生辰的时候你再给我,我可以等。” “没关系,现在给你,等你生辰到了我再给你弄别的礼物。” “不行,礼物很贵,你家很穷……” “胡说,谁说我家穷了?当然,和你家比起来所有的人都是穷鬼。” 小公主踮着脚尖满怀期望的瞅着铁心源走进了屋子,很是期待铁心源的礼物。 等铁心源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个小木头盒子,这个盒子制作的极为精细,外表却看不出有多珍贵来。 铁心源咱在城墙下面,打开了盒子,只见盒子里有一个木头雕刻的穿着宫装的小美人,他扭动了盒子边上的机括,那个宫装小美人就开始旋转,如同在跳舞,随着小美人不停地转动,盒子里发出极为优美的音乐,叮叮咚咚的如同泉水流过满是鹅卵石的小溪……(未完待续。) ps:丢失了上千万字才积累下来的词库,孑与损失惨重……花了大量时间找了无数高手都没能找回来……看来,只有重新积累了……求怜悯,一个作家没了词库……要死啊……………… 第一一四章乱争(1) 第一一四章乱争(1) 这是一个非常粗糙的八音盒,小巧儿费尽周折才打制出来一小卷子钢皮,按照他的说法,这东西如果送给青楼里的头牌歌伎,在她那里留宿十天半月不是难事。 还问铁心源打算送给谁? 还问他能不能再做几个拿去卖钱? 如果不是铁心源的脸色很难看,垂涎三尺的苏眉早就动手抢了。 什么东西都是第一个最难做,到了第二个,第三个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难度了。 杨怀玉好说歹说的终于劝住已经处在发狂边缘的苏眉,丢下一大块银子要小巧儿赶紧再弄出十个八个出来,准备把苏眉的房间都摆上这东西。 铁心源教会公主怎么上弦之后,她就完全忘记了身边的狐狸和一群饿的发狂的小狗,宫女小珠儿以及一群嬷嬷一边喂狗,一边偷偷的看小公主摆弄那个奇怪的能发出好听音乐的木头盒子。 她对八音盒是如此的痴迷,以至于回到自己居住的紫竹轩,依旧不愿意松手。 叮叮咚咚的音乐声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首先发现女儿这里的稀奇事情的人是董淑妃。 当她走进女儿房间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正两手托腮,聚精会神的看着桌子上那个会旋转的木头美人。 没有打搅女儿,董淑妃只是静静地坐在女儿身后看桌子上那个能发出音色的木盒子,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 只是看了第一眼,她就断定这不是出自内府制造,内府制造的东西不论在大小,还是颜色,甚至是纹饰上都会有一套完整的规矩。 这件不是,从盒子上的铜件装饰就能看出这不是内府制造的。 如果是内府制造的,铜件就该换成金件才对,因此,这东西就该是来自民间才是。 女儿和官家宠爱的那只狐狸很好。这一点董淑妃是知道的,女儿和狐狸的主人也就是那个被陛下盛赞的神童很好董淑妃也是知道的。 虽然不知道官家为何会如此看重皇家唯一的一个穷邻居,董淑妃却从不阻止自己女儿往御花园的北墙那边跑。 在后宫多年了,她知道皇帝不因为私人爱好就如此的抬举一个人。而那些大臣们对皇家出现一个邻居好像也从来没有问责过。 官家在千秋节上收获的最好的礼物就是女儿送的。 那套铠甲官家穿上之后耀眼的就像是天上的神祗。 相比那套铠甲的光彩照人,官家更看重编织那套铠甲的奇思妙想。 即便是在千秋节,官家也郑重其事的招来了将作监大匠曾公亮,亲自面授机宜,要求将作监能够将这副铠甲坐进一步的改进。而后制造出价廉物美的代用品出来。 当时,董淑妃就在想,是一个怎样聪慧的孩子才会获得官家的另眼相看,即便是他家送来的年礼是一篮子面条和一份卤煮的非常好看的猪肉,官家也笑纳了,回礼却是按照三品官的赏赐规格进行的。 木头盒子上的那个木头美人渐渐停止旋转了,音乐也慢慢地停了下来,董淑妃见女儿准备重新发动机关,就拿手按下女儿的小手道:“什么时候让母妃也见见那个童子?” 小公主给了母妃一个大大的笑脸,抱着董淑妃的脖子笑道:“你们不许吓唬他。” 董淑妃没好气的道:“你说的是那个偷了芭蕉的小贼吗? 他的胆子可不算小。敢从皇宫里偷东西的人他算是头一个。” “他家穷……” “贼偷的家里都穷……不是因为穷,谁会去当贼偷?” “他是拿,不是偷!是我答应给他的!‘ 董淑妃拿手指按按女儿的鼻子笑道:“你都回护到这个份上了,母妃还能说什么,你就祝愿那个小子将来能够在东华门唱名吧,否则现在你越是欢喜,将来就越是难受!” 这句话出口之后,见女儿一片茫然的模样,董淑妃这才怵然一惊,自己刚才无意中说错了话。 想起皇帝和自己说过的话。董淑妃叹息一声将女儿抱在怀里,胸中再无半点欢喜之意。 铁心源的心都要跳出胸膛了。 教军场上堪称人山人海,无数挥舞着花花绿绿纸片的东京人都在声嘶力竭的为场中正在厮杀的一对武举喝彩。 这一幕让铁心源仿佛回到了后世的球场,只是大宋人的热情远远超过了后世的球迷。 铁心源知道。他们发出的怒吼声中包含了太多的对金钱的渴望,毕竟只要自己看重的武举多赢一场,自己扑买的赌注银子就会多出三成来。 整个教军场唯一对武举打架不感兴趣的人就是包子。 铁心源坐在他的肩头,所以能够看得很清楚,鹤立鸡群一般的高度优势让很多的东京人极为羡慕。 铁心源在包子的脖子上挂了很大的一个兜子,兜子里面装满了各色吃食。所以包子非常的满意,他喜欢吃东西,铁心源喜欢看热闹,各取其所两不相干。 带着红色尖顶帽子的小番来回在场子里面乱窜,他们需要不断地围绕着正在对战的两位武举数他们身上的白点。 身上白点多,而且大多在致命位置的就会判负。 铁狮子所在的那一场就没有这样的麻烦了,他挥舞着沾满白灰的巨大木锤,一锤子就把对手连人带马砸翻在地上,不用小番上前数点,那个满身白灰,嘴里不断吐血的武举自己就爬着离开了比武场所。 他所在的比武场一点没看头,对手上场的时间远比作战的时间要长。 很多时候当他的对手还没有从东京人的欢呼声中醒来的时候,就会被一锤子敲翻,然后被小番抬下去。 铁心源就站在铁狮子所在的场地前面,小巧儿也在,他手里握着那根四尺长的木棍,就等着铁狮子和杨怀玉作战的那一刻。 冬日的教军场寒风呼啸,却让人感受不到半点的寒意,铁狮子脱掉身上的衣衫,赤裸着雄壮的上身。手握俩柄大锤站在演武场正中心,在他的周围有七八对武举在继续厮杀,唯有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他是场中唯一一个没有骑乘战马的武举,自从上一位的战马被锤子砸死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再人认为他比较好欺负了。 直到现在,铁心源才看清楚枢密院的武举规则是什么样子了。 在今日之前,没人知道武举的选拔条件已经发生改变了,还以为和往年一样,大家只需要捉对厮杀之后。选出优胜者然后再继续厮杀,直到没人和你作对为之。 今年的变化很大,一个演武场上足足有十个人,分成五对厮杀之后,淘汰掉五个人,然后这五个人之间的作战就没有规则了,皇家只要最后的优胜者,然后继续轮回刚才的程序。 “皇帝这次真的是生气了……”铁心源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就发现演武场上风云突变了。 剩下的四位武举竟然不约而同的选择向铁狮子发起了进攻…… 铁心源闭上了眼睛,结果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一头狮子根本就不在乎一群羊。 铁狮子根本就是把演武场当成了一个展现自己能力的舞台,就在刚才,他用最简单的方式击败了对手之后,已经引起台子上那些官员的注意了。 文官们不喜欢超群的武将,却极度喜欢各种各样的没脑子的悍将。 不管是哪个手握重权的文官,身边都喜欢带一个无敌的打手,在他们看来,智谋自己已经多的溢出来了,唯一欠缺的就是强大的执行能力,因此。越是愚蠢的武将,他们就越是喜欢。 这种人闲暇时可以调教,有事时可以派上战场,不论怎样。对文官来说都是一桩美事。 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弯曲的铁枪,正在天空飞行的马槊,地上还有一只流星锤在胡乱的滚动,至于他手里的锤子已经换成了一个粗壮的武举…… 那个武举的脑袋重重的撞在另外一个人的胸口上,铁心源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只是从身边东京人倒吸凉气的声音中,就能判断出此时的场面是何等的惊悚。 小番忘命的敲着手里的铜锣,咣咣咣的震耳欲聋。 铜锣的声音响过之后,演武场上就一片寂静,唯有远处的另外几座演武场中还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传了过来。 等铁心源再次睁开眼睛之后,地上胡乱的倒着四个壮汉,四匹马已经不知道跑去那里了,铁狮子不紧不慢的从地上捡起自己已经有些破旧的衣衫,随意的套在身上,等候台子上的官员宣布自己获胜的消息。 小巧儿不顾别人的白眼,踩在一辆马车的车辕上把嘴巴凑到铁心源的耳朵边上道:“看来不给这家伙身上多来几下是不成的。 杨大郎要是凭真本事去作战,绝对是被揍成肉饼的下场。” 铁心源小声道:“那东西要是注射的多了,会死人的,只要麻痹他的四肢就好……” 小巧儿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和铁心源一起为铁狮子精彩的表演献上最热烈的欢呼声。(未完待续。) ps:书名:绑架全世界 作者:东神唐红天 书号:3691042 简介: 罗宁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居然能有一天干出绑架全世界的壮举来。 事情还要从他穿越的那天说起。 没错,罗宁穿越了,魂穿,还是做梦的时候魂穿。穿越地点,天衍大陆,穿越人物,一个普通的杂役小厮——因为犯了点小错结果被管家带人给打了个半死。 这本来没什么,可是问题是,地球上的所有与他上下相差十岁以内的男人,一夜之间都受到了同样的伤害。医院瞬间满员,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真正最严重的问题在于,如果罗宁在天衍大陆死亡的话,那么整个世界的男人,上到三十二下到十二岁,将会出现一个绝对的断层空间——所有人都会跟着死亡。 这一下问题就很严重了…… 所以,如何才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玄幻世界里活下去,就是罗宁的第一奋斗目标。 第一一五章乱争(2) 第一一五章乱争(2) 两声锣鼓就宣告了铁狮子的胜利,过程简单的令人发指。 就这样的场面,也让那些武举们狂喜不已,往年的时候,武举根本就没有人关心,一群武人比斗完毕之后,吃一顿冷猪肉就要各自散去,寻找住处。 东华门唱名的盛典是武举们根本就不敢指望的事情,至于烧尾宴,琼华宴,升衣宴,披红挂彩,走御道,跨马游街接受万民恭贺更是想都不敢想。 有钱人家的子弟,会在教军场上搭建一架帐篷,在里面更衣,披甲,休憩。 没有钱的寒门子弟只能坐在寒风里嚼两口已经炊饼,喝一点烈酒来暖和一下身子,好让已经活动开的筋骨不至于抽筋。 焦急的等待自己出场。 杨怀玉也在一场纷乱的战斗中胜出了,同样的,他在迅速击败了对手之后,也遭受了其余四人的围攻。 虽然应付的很是吃力,不过他还是毫发无伤的击败了对手,不论是风度,还是气派都强了铁狮子不止一个档次,唯一的差别就是时间用的长了一些。 不像铁狮子那样轻描淡写的就击败了所有的敌人。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论是龙川,还是梁师孟,亦或是林焦川,雷猛,霍北山,孟铁佛,马彦,梁师孟,颖文,呼延寿,曹芳,石仲,高延赞这些人也安全的过了第一关。 有人是凭借自身的本领过关斩将,有的则是凭借自家雄厚的实力过了第一关。 最过分的就是曹芳,一个彪形大汉没有理会自己的对手,而是先站在曹芳的前面,用一根熟铜棍轰飞了曹芳的对手,而后才与自己的对手纠缠在一起。 这个彪形大汉非常的有战斗经验,明明可以在短时间里击败对手却一直拖着时间,等其余三对对手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才突然发力,一棒子击垮了对手。 而后就如同疯狗一般的向其余武举发动进攻,以一敌三险胜对手之后。却被曹芳一马槊抽的在空中翻飞了三个筋斗之后掉在地上,无论小番如何催促,他也不起来了。 傻子都知道这是在作弊,但是周围的东京百姓却全部在为曹芳叫好。似乎这里从来就没有发生什么不公正的举动。 三百个铜钱足够让那些东京人漠视眼前的一切。 呼延寿,石仲,高延赞也是这样过关的,不过他们做的就比较隐秘了,好歹是经过了一场奋战之后才获取了胜利。至少在过程上,要比曹芳这种卑鄙之徒获胜的过程要好看的太多了。 下午要考校的是兵书战策,教军场周围已经围好了青布幔,获胜的一百一十二名武举要在这里答卷,监考的官员,全部来自枢密院和兵部,仅仅是兵部侍郎就来了两位之多。 曹芳坐到位置上,四处扫视一眼,发现一些武举目瞪口呆的瞅着小番抗在肩上来回走动的题目牌子,他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三十六个军阵的名称岂是这些大字只认识一箩筐的家伙们所能回答上来的。 武举的文试题目历来就那么几道。只要有起码的军事常识过这样的关不难,尤其是军阵图略更是每年必考之题,昨晚的时候,父亲从兵部回来之后就要求自己必须记住三十六张通用阵图…… 不过,当小番扛着题目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也愣住了。 今年的武举科考竟然足足有三题,试策两题,另一题为默写武经。 看到这些,曹芳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大宋武试分为解试,省试。殿试,看起来和文科是一样的。 只要九矢俩中,举起一百五十斤的石锁就能过关,参加省试。 省试只要九矢五中。举起一百八十斤重的石锁,再加上弓马娴熟即可过关。 今日参加武举考试的人大部分都是在十天前考过了前两条的人。 现在进行的就是省试的最后一场弓马。 举行变态般的群殴也就算了,怎么连殿试上考魁首才会用到的五经七书都搬出来了? 曹芳紧紧地抱着脑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以小兵的身份跋涉在西北荒芜土地上的情景。 偷偷的看一眼杨怀玉,这家伙如今正在奋笔疾书。只要瞅瞅这家伙脸上的自信笑容,就知道人家一定是熟读兵书的那种王八蛋。 十余位监考官背着手在武举中间巡查,不时地低头瞅瞅举子们的卷子。 有些如饮琼浆一般的舒坦,有些就像是不小心看到一坨狗屎一般恶心。 大部分都是紧锁眉头,好像不是很乐观的样子。 一只青袍大袖垂落在曹芳的桌子上,等青袍大袖离开桌子之后,曹芳惊喜的看到一张写满字的卷子就摆在自己面前了。 想看看这位神人到底是谁,曹芳却怎么也看不清楚,眼泪都他娘的流下来了。 赶紧誊抄一遍,这是最紧要的事情,重新有了信心的曹芳蘸好墨汁,开始奋笔疾书,别看这家伙腹内空空,但是一手簪花小楷却是着实下过苦功的。 曹家要求自家子弟可以读不好书,却绝对不容忍曹家子弟写一手的烂字。 抄写文章的过程里,曹芳还有心情得意的朝四周瞅瞅,结果,他奇怪的发现,刚才和他一样发傻的很多人,如今都在奋笔疾书,最可疑的是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在誊抄。 监考的官员们巡视完毕了考场之后,就挤成一堆小声的说着闲话,时不时的还有笑声传过来。 即便是曹芳也能从那些人的笑声里听出浓烈的讥讽之意来。 曹芳清楚,如果在文科考试中胆敢这样明目张胆的作弊,估计考官们人头无论如何是要掉下来几颗的,即便是负责科举的中宰相公们,恐怕也要去岭南走一遭的。 武举就是一个烂泥潭,原本三年或者四年才会有一次,这些年国朝总是在打仗,所以就连续开武科开了四年…… 这样随心所欲的考试,难怪文官们并不是很在意,完全没有文科进士考试那样的严谨。 曹芳一面誊抄一面腹诽着这场该死的考试。他让自己的颜面丢尽了。 誊抄完毕之后,曹芳一刻也不愿意多加停留,匆匆的在试卷抬头位置写上自己的名字之后就逃跑一般的离开了考场。 出了考场之后,自己的仆人曹富刚问了一句少官人考的如何。 就被曹芳按在地上狠狠地踢打了一顿之后才铁青着脸离开了教军场。 该死的省试已经结束了。下一次就要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开始作战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也不知道说好的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变化。 按照现在的形势来看,殿试的时候皇帝亲自观看的可能性很高。 往年的时候武举殿试能有一两位三品官到场就已经算得上隆重了。 今天,三品的兵部侍郎就来了两位……想到这里曹芳的脑袋都要炸开了。 难道说自己的草包本质这一次真的要被无情地展现在世人面前了? 骑在马上回家的曹芳这时候无比的渴盼自己的战马突然发疯。把自己的腿弄断之类的惨事都允许发生啊…… 杨怀玉出来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离开了,不过,在交卷的时候,监考官特意亲手将他的卷子接过来,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另一边。 这一边的卷子很少,不过就整齐的状态,和另一边乱糟糟随意摆放的卷子有着天壤之别,这让杨怀玉有些担心,毕竟今日的考题比较难。自己最多能得一个中上而已。 两道策论,一道说的是西贼之祸,另一道则说的是领兵之道。 西贼之祸好说,自己和父亲在信中不知道交流过多少回了,父亲的见解总不会太差。 至于领兵之道,回答的就有些差强人意了,毕竟自己只统领过十一个贼配军而已,这时候说领兵之道会被别人笑话的。 心情忐忑的出了考场,迎面就看到笑的贼兮兮的铁心源。 心情不好的杨怀玉怒道:“我在里面受罪,你们却在外面看了一天的猴戏。现在还有脸来笑话我。” “曹八出来的时候揍了仆人一顿,你要是想揍人,去找你家那些仆役,不要把怒火撒在我身上。” 杨怀玉左右瞅瞅没看见苏眉。就听铁心源调笑道:“这么拥挤的地方你指望苏眉敢进来?我骑在包子的脖子上,屁股都被一个无耻的混蛋摸了好几把。 苏眉要是在臭男人中间挤上一天,你还敢要啊?” 杨怀玉受教的点点头道:“题目很难,两道策论,一道默经题,我答的不是很好。” 铁心源指指那些陆续从考场里出来的武举们笑道:“比他们还差?” 杨怀玉回头一看。顿时就笑了,教军场上勇猛无比的铁狮子嘴角上全是墨汁,看样子没少把毛笔塞嘴里润墨。 “估计会比他们强些,毕竟我读过的书比他们多,又有家父指点,不会太差的。” 铁心源瞅瞅有意无意的围在杨怀玉身边的几个闲散人笑道:“忙碌一天,该是吃饭的时候,小巧儿已经回去煮饭了……” 杨怀玉摸摸肚子道:“难道我们不应该去大酒楼大吃一顿吗?我已经快要饿扁了,要一只烤羊正好下饭。” 铁心源摇摇头道:“还是回去吃饭吧,我都有在别人晚饭里下泻药的冲动,就别提那些和你有利益冲突的混蛋了。” 杨怀玉狠狠地抓抓头发怒道:“好,我们就回去喝粥,吃咸菜。”(未完待续。) ps:词库找不回来…………绝望的哀鸣…………………………………………………………从今后我又要重新积攒词库了…………天啊……………… 第一一六章乱争(3) 一一六章乱争(3) 铁心源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正在整理一套雪青色的袍服,她知道儿子极度的不喜欢绑衣服的带子,因此,就全部换成了绊扣。 绊扣的颜色和衣服是一致的,为了保持这一点特色,她甚至从外面买回来了一匹同样颜色的绸布。 整套衣衫一看就是高档货,母亲的嘴角轻轻上翘,已经在期待儿子穿上这套衣衫之后的俊俏模样了。 果然,铁心源刚刚踏进门,王柔花就迫不及待的要他把外袍脱掉,试试这套新衣服。 穿上新衣服之后,铁心源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包在闪闪发亮的糖纸里面的糖果,还是最高档的那种,不论谁看到都有扑上来咬一口的冲动。 王柔花狠狠地在儿子脸蛋上咬了一口,然后摸着儿子光洁的脸蛋骄傲的道:“看看这红扑扑的脸蛋,谁家孩子有我儿子俊俏。” 铁心源无奈的道:“我的脸是冻红的,娘啊,孩儿一定要穿这身闪闪发亮的衣衫吗?我不喜欢绸缎做的衣衫,这一点您是知道的。” 王柔花笑道:“娘当然知道,问题是你外公他们不知道啊,衣服就是你外祖母专门派遣了管家送来的。 你马上就要去三槐堂上学了,穿的衣服不好会被府里的那些白痴嘲笑的。” 铁心源翻了一个白眼道:“您都说他们是二百五了,谁还会在乎他们的嘲笑?你儿子就算是光腚去府里进学,只要学的好,谁敢小看我?” 王柔花哈哈笑道:“光腚可不成,府里你的姐妹们多,男女大妨还是要的,你就当给娘一个脸面,武举过后就穿这身衣衫去三槐堂,让府里的那群癞蛤蟆看看什么才是少年俊彦!对了,陛下给的玉佩也挂上。” 母亲出王府这么些年了。回去的时候自然是要风风光光的才成,否则当年出府门的时候的那些委屈岂不是白受了? 包裹成糖果这没什么问题,只要母亲高兴,哪怕是穿上开裆裤露出鸡鸡表明自己是男子汉骄傲的向府里所有人炫耀这样的事情铁心源也干。 还没有来得及脱掉新衣服。就听见屋子外面的哨子声吹得山响。 王柔花笑着拍拍儿子的脸蛋指指外面道:“正好,穿出去给公主瞧瞧。” 铁心源笑道:“您要是喜欢,孩儿将来把公主弄回来给您当儿媳妇怎么样?” 王柔花笑的前仰后合的,抱着儿子笑道:“有本事就去做。” 铁心源狐疑的瞅着母亲道:“您不是想让孩儿出将入相的吗?娶了公主就没法子当宰相了。” 王柔花鄙夷的瞅了儿子一眼道:“当宰相的是你外祖宗那样的大才才干的事情,你就是一只小猴子。满朝堂的撺掇,弄得天下大乱怎么办?且看着吧。” 母子俩无耻的话语幸好没有被外人听见,否则一定会成为东京人今年最热门的下酒话,不过,这好像也没什么,在母亲的心中习惯性的把自己的孩子拔高个七八个等级乃是家常便饭。 “不响了,盒子坏掉了!” 小公主趴在城头带着哭腔举着盒子对铁心源道。 “小事情,把盒子丢下来,我帮你修整一下,马上就好。” 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毛病。铁心源先一口应允了下来,先让那个小姑娘不要哭泣了再说,她的眼睛肿的跟桃子似得,天知道哭了多久,再哭就要瞎了。 在公主的渴盼下,盒子被嬷嬷们小心翼翼的放在篮子里垂了下来。 在小公主心痛的目光下,铁心源粗暴的打开盒子。 掰开底座之后才发现是那一卷子钢皮乱了,蓬松松的散在底座上,上发条的锁扣够不到钢皮了,上面的木头美人自然就不动弹了。 重新把锁扣和钢皮锁在一起。又把钢皮卷紧之后塞回底座固定好,最后把底座扣在盒子上,打开盒子的上盖之后,那个钢皮就继续带着满是小柱子的主轴转动。小柱子拨动那些预制好的簧片,再一次发出动听的音乐。 木头美人随着音乐声旋转着被吊篮吊上了城墙,小公主原来泪痕满面的小脸立刻就被慢慢的幸福感所取代,盒子一上来就被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用小脸蹭啊蹭的,看样子非常的爱惜这个破东西。 “母妃说天底下就我有这么精巧的机关盒子。内府都没有这样的好东西,要不是父皇着些天在忙碌武举的事情,我早就拿去给父皇看来了。 母妃还说这样的东西明年当成贺礼送给辽皇,一定能让那些野蛮的契丹人满意,还能省下好多绢帛呢。” 小公主一点都不在乎簧片发出来的噪音,得意的对铁心源显摆自己的功绩,她似乎忘记了这东西是铁心源给她的。 “再有一个月,就是我生辰了,你准备送我什么东西?” 小公主抱着盒子又有些贪心的朝铁心源看,讨要自己该得的礼物。 “你还没有看我的新袍子好不好看呢,就急着要礼物,真是的。” “源哥儿的衣衫真好看,比我的都好看!”为了能够早点拿到礼物,小公主违心的揪着自己的华丽的没边的衣裙说着违心的话。 “好吧,我给你重新准备,不过啊,内府要按照你的盒子模样做新盒子记得问他们收钱,我是穷人,他们不能把我每次弄出来的新鲜东西都白白拿去赚钱。” 小公主仔细的打量一下铁家低矮的房子,又回头看看自家巍峨的房子,连连点头,父皇以前就说过大宋还有很多的穷人,所以皇家不能过度的奢华。 听父皇说,穷人的日子过得很可怜,好多人连饭都吃不上,上次源哥儿之所以会拿芭蕉,看来就是因为没饭吃的缘故。 狐狸和狗群吃饱了之后就不愿意在皇宫里停留了,狐狸不管去哪里撒欢都没问题,但是那七只小狗就不成了,城墙底下站着一群宦官和侍卫,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发生。 哄走了公主之后,铁心源就陷入了烦躁之中,事情还是出了岔子,小公主说皇帝忙武举的事情? 天啊,什么时候武举的事情有资格让皇帝忙碌了? 坏了,这说明三天后的殿试,皇帝会亲自驾临教军场。 皇帝不在的时候暗算那些武举和皇帝在的时候暗算那些武举是两个根本就不同的概念。前者没人去用心去追究,后者就麻烦了,皇帝要是一声令下,人家不弄个水落石出是不肯罢休的。 匆匆的赶到笸箩巷子,就看见杨怀玉正慢条斯理的喝着稀粥,吃着咸菜。 杨怀玉见铁心源来了,就指指身边的凳子示意他坐下,然后放下粥碗道:“龙川吃坏了肚子,听说上吐下泻了一整夜,直到现在都没有止住,看样子整个人算是被废掉了。” “这人我不是很担心,毕竟你父亲的辖区是他走镖的必经之地,他还不敢对你怎么样,我就问铁狮子怎么样了,我觉得这个家伙似乎没有我们看的那么简单。” 小巧儿道:“那家伙自从离开教军场之后,每日里只吃带壳煮的鸡蛋,再就是会随意的走去街市上,随意的挑选一家卖现成食物的摊子吃饭,而且只吃一碗必定换地方。 这种情形下没人能给他下泻药。” 杨怀玉笑道:“能和铁狮子这样的高手较量一番,乃是我的平生志愿。” 铁心源没有理会杨怀玉说的傻话,只是点点头就当是听见了小巧儿话语里的隐藏的含义,扭过头问杨怀玉:“你母亲去苏家帮你问期了没有?” 杨怀玉咧着嘴笑道:“家父从凤州来信了,要我母亲亲自去苏家问期,还拟定了成亲的日期,只要苏家没有问题,一个月后我们就会成亲。” 铁心源到处看看没找见苏眉,遂笑道:“苏家答应了,你一个月后就会成亲。” 杨怀玉得意的道:“这一个月眉儿要准备嫁衣,出不了家门了。 我一定会拿下武举魁首到时候给她一个该有的荣耀。” 铁心源和小巧儿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杨怀玉施施然的离开了饭厅,对视一眼之后,小巧儿道:“我觉得铁狮子能打他这样的两个。”铁心源摇头道:“我觉得打他这样的三个好像都不成问题。如果铁狮子想要在皇帝面前展现他的武力的话,我认为人家可以干掉四个杨大郎。” 小巧儿发愁道:“那怎么办?皇帝面前我是没胆子用吹箭暗算铁狮子的。 被捉住脑袋就没了。” 铁心源挠挠头发道:“那就提前暗算你看怎么样?时间就选在殿试的前一天,我就不信被蟾酥折磨了一夜的铁狮子还能剩下多少武力,这样可以拉近他和杨怀玉的武力。至少会让杨怀玉有理论上胜出的可能。” “龙川被干掉了,别人怎么办?” “再等一天,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高手被人家给干掉,雷猛,霍北山,沧州孟铁佛,河北马彦,盖州拳师梁师孟,新化军中神射手扑天雕颖文,这些根据老兵判断对杨怀玉有威胁的人全部都在暗算的范围之内。 你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自己不暴露又能暗算别人吧?” 小巧儿点头道:“那就要我亲自下手了,福儿,玲儿,火儿他们还不成。” 铁心源点点头道:“我来帮你,要不然你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 “你帮我创造机会就成。” 小巧儿说的信心十足。(未完待续。) ps:第一章送到。 第一一七章乱争(4) 第一一七章乱争(4) 铁心源才不会去给别人当炮灰呢,即便是为了杨怀玉也不成。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错误道理铁心源上辈子就了解的非常透彻。 瘸腿老兵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恢复过来,据说现在还是全身酸痛的不愿意动弹。 铁心源是不管这些的,他们拿了养家的供奉银子就该帮着杨怀玉出力,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 小巧儿,小福儿,小玲儿都是自家人,哪有让自家人陷入危局然后成全别人的道理? 帮朋友都是顺手帮一下的事情,谁会两肋插刀的去玩命帮朋友? 铁心源的理念是帮自家人的时候才能拼命,帮外人必须是在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时候才有的一种善行。 大宋是一个为朋友两肋插刀行为盛行的一个时代。 太祖赵匡胤当初就为柴世宗两肋插刀了不止一次,最后插着插着柴家的江山就变声赵家的江山了。 所以,赵家皇帝从不相信什么两肋插刀,万一插得深了一些,就会捅破心肺,从而变成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最后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 所以赵家从不相信什么忠臣,他们只相信共同的利益,于是大宋成了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的这样一个美丽的虚幻的格局。 曹芳心灰意冷的回到家里之后,一大早就被父亲叫到书房里面谈话。 对于书桌后面的那个男人,曹芳从心底里感到敬畏。 一个和自己一样的老草包竟然能够在纷乱的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就这一条就足够曹芳膜拜了。 “咱们曹家人从不说自己是聪明人,因为那样不好,当然了,咱们家里这两代也没有出过出类拔萃的人也是原因。” 曹彰对儿子在教军场上的一举一动都是清楚的,所以一见到儿子,就开始安慰他。 曹芳羞愧的道:“孩儿确实无用,连几道普通的题目都答不上来,还需要劳动父亲……” 曹彰截断儿子的话道:“那三道题给你爹爹我。我也答不上来。 我曹家已经过了依靠才华才能够享受荣华富贵的阶段。 现在,皇家需要的是曹家的忠诚和牺牲,不需要曹家子弟的才华,这一点你必须牢牢地记住。” 曹芳疑惑的道:“咱家在武举场上作弊了。陛下会不高兴的。” 曹彰笑道:“你这傻孩子,难道你认为陛下找不到杜绝作弊的办法吗? 我们能够作弊这就说明陛下允许我们作弊,尤其是在颁布了那样严厉的旨意之后。” 这句话把曹芳绕糊涂了,坐在父亲面前道:“还请大人明示。” 曹彰嘿嘿笑道:“儿子,你现在作弊要争取的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呢?” 曹芳叹口气道:“去西北边地送命的结果。” 曹彰笑道:“是啊。在陛下需要的时候我曹家亲族为了争取一个为陛下送命的机会,不惜用上所有不光彩的手段,这不是忠心,忠诚,什么是忠心和忠诚?” 曹芳恍然大悟道:“高延赞派人干掉龙川就是这个道理?” 曹彰笑道:“没错,我们这些将门只需要不择手段的去争取一个机会,至于合不合适,能不能让陛下满意,那就是陛下的事情了。 陛下如果需要猛将,他自然会知道这次武举场上到底谁才是真正合格的猛将。陛下如果需要敢死之士,他自然会知道谁才是他最合格的死士。” 曹芳接话道:“也就是说,不论我们干了什么事情,都不会影响陛下接下来的安排?陛下现在与其说是在举行武举,不如说是在看我们这些人的举动?” “没错,如果我们有好处的时候一窝蜂的扑上去,没好处,甚至有危险的时候呼啦啦的跑光了,你让陛下如何看待我们? 儿子,这样的家丁恐怕连你都不会喜欢吧?” “这样的家丁孩儿一般会让他去清理茅厕。绝对不会容忍他出现在我的面前。 可是,爹啊,去西北地真的很危险啊,孩儿好害怕去见那些野兽一样的西贼。” 曹彰苦笑一声道:“再恐怖你也要去。哪怕是见了西贼尿在裤子里你也不能转身就跑,还要嚎叫着扑上去,即便是上去了,一刀就被人家给结果掉了,你也只能向前不能向后,儿啊。记住了,你没有任何后退的理由。 你要是跑了,咱们家就惨了,当年爹爹在澶州城头的时候也是你这岁数,虽然怕的要死,恨不得把全力主张先帝去澶州的寇准撕成碎片,可是爹爹一句抱怨话都没说,在契丹人的箭雨中举着大盾防御,一步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哨位。 契丹人退走之后,爹爹大病了一场。” 听完父亲的教诲之后,曹芳就回到了房间,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自己根本就没有退路,只有咬着牙把这条不归路走到黑,尽量走的漂亮一些。 张恭远来的时候,曹芳已经拟定好名单了,把名单递给张恭远道:“想办法让这些人不要出现在后天的教军场上。” 脑袋上还包着白布的张恭远看了一眼名单小声的道:“雷猛这人是要面对铁狮子的,咱们不用管他,霍北山将会遇到孟铁佛,马彦要和杨怀玉作战的,您会遇到林焦川。 这五个人和您都在一起,咱们还需要阻拦这几个人就成了。 霍北山在京城有家人,孟铁佛好色如命,马彦有军职,这三个人都好对付,唯独杨怀玉和林焦川不好对付。” 曹芳摇头道:“其实就是一个杨怀玉而已,林焦川他算什么东西,老子就算是坑了他,他也只能忍着。 你去找杨怀玉好好说说,能不能不要让我在教军场上过于难堪了。” 张恭远思量了一下道:“樊楼的大厨以前是从咱家出去的,少郎君不如写个帖子拿给他,要他去找一下杨怀玉,听说杨怀玉的母亲已经去苏家定下了婚期。 咱们吃点亏,找最好的厨子给杨怀玉操办婚宴,颜面给他长足,想来他不会太为难少郎君的。” 曹芳点点头示意张恭远去办事,自己则转回书房,叹一口气,从书架上取下好久没有翻过的《武经》认真看了起来…… 水珠儿从门外面捡回来一个漂亮的篮子,篮子里面装满了各色水果,不说别的,光是最上面,那两颗黄澄澄的梨子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水珠儿那里忍得住,抓起一个小点的梨子狠狠地一口就咬了下去,香甜的汁水从嘴里溢出来的时候,水珠儿快要幸福的晕过去了。 一边吃一边拖着硕大的篮子进了院子,好不容易清空了嘴巴之后就大声的呼唤家里的人出来吃果子。 几个女孩子以及小玲儿,小福儿这些人哪里忍得住,一人抱着一颗果子就开始啃。 小巧儿和杨怀玉最后从屋子里出来,水珠儿把剩下的两颗梨子递给了他们。 杨怀玉笑道:“难得能把梨子藏到现在,这得有很深的果窖才成。” 正准备吃梨子的小巧儿心头忽然打了一个突,急忙问水珠儿:“这些果子是谁送来的?” 水珠儿丢掉梨核指指门外道:“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我开门的时候就发现篮子在外面,然后我就拖进来了。” 小巧儿和杨怀玉对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的开始从别的孩子手上抢果子。 几个小点的孩子和女孩子手里的果子没了,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就听小巧儿怒吼道:“谁让你们胡乱吃来路不明的东西的?快吐掉,这些果子有毒。” 小玲儿,小福儿几个大点的孩子极为有见地,一个个开始抠嗓子眼催吐。 小巧儿二话不说,从马桶里舀了一碗脏水暴跳如雷的给几个小的一人灌了一大口。 然后就看见满院子都是呕吐的人…… 杨怀玉的眼睛已经有些发红了,如同拉磨的驴子一般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咆哮道:“别让老子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老子一定把他撕碎了喂狗。” 折腾了快半个时辰,孩子们终于没有东西可以呕吐了,一个个软趴趴的待在那里不动弹了。 吃果子吃的最多的水珠儿裤子被小巧儿给扒掉了,可怜兮兮的坐在马桶上等待腹泻的降临。 “千万不要是毒药啊。”小巧儿的汗水混着泪水哗哗的往下流。 “大夫马上就来,幸好我们发现的早,大部分药性都应该吐出来了。 如果发现的晚,即便是烈性泻药,也不是这些小人能够承受的。”杨怀玉匆匆的回来之后看了看狼藉的院子叹口气道。 “我不管了,我今天就要行动了,老子才不管到底是谁干的,老子这就要把他们全部都干掉。”小巧儿跳起三尺高,拿起棍子就要往外冲。 杨怀玉一把拉住他道:“你有什么本事去害别人?等源哥儿回来之后我们再做计较。” “嘿嘿,你知道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们就是任人宰割的雏鸡?你要是知道我们干的事情会被活活吓死的,源哥儿,等源哥儿回来,他下手只会更加狠毒! 你在家看好他们,等大夫来,我一刻都忍不住了。” 小巧儿挣开杨怀玉的手,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未完待续。) ps:第二章送到, 第一一八章乱争(5) 一一八章乱争(5) 什么样的野兽最恐怖? 有人会说受伤的野兽最恐怖。 也有人会说带着小崽子的母兽最可怕。 其实最可怕的野兽是刚刚长成的小兽,他们无知,所以无畏,初生的牛犊子连猛虎都敢挑战,更不要说其它了。 巧儿脸色阴冷的从高联升走过,坐在窗前喝酒的铁狮子猛然间觉得脖颈间似乎被蚊子之类的虫子叮咬了一口,抬手摸去,却摸到了两寸长的一根竹刺。 铁狮子心头一惊,朝窗外看的时候,却发现外面人来人往的根本就找不到是谁突施的暗算。 将竹刺含进嘴里,一股带着酒味的辛麻感立刻传遍口腔,短短的时间里,舌根都有丝丝的刺痛。 这该是毒药! 铁狮子猛猛的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漱口之后就把水喷了出来,辛麻的感觉依旧没有逝去,他不敢怠慢,继续往嘴里含了一口水之后一柄小刀子就出现在掌中。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刀割开了刚刚拔下竹刺的地方,唯恐血流的不够多,又横着割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刷的一下就喷涌出来,他吐掉嘴里的水,冷冷的看着窗外,而店里的伙计和客人见他脖子在不停的流血,惊叫了出来,却无人敢靠近他一步。 此时的铁狮子浑身都散发着极度恐怖的气息,虬张的胡须根根竖立,胯下的凳子似乎不堪重负,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似乎在下一刻就会崩碎掉。 窗外的人流熙熙,有挑着担子叫卖的货郎,有提着篮子叫卖签菜的妇人,有行迹匆匆的行人,也有打躬作揖的乞丐…… 唯独见不到暗算自己的人。 就在他失望的收回警惕的目光,准备处理身上的伤口的时候,左臂上又是一麻。放眼望去,又有一根两寸长的竹刺钉在自己的胳膊上,颤微微地入肉半寸之多。 铁狮子怒吼一声,拔掉竹刺。身子一低将酒铺的木质挡板懒腰撞断,大步流星的来到街道上,振臂吼道:“谁在暗算我?” 一个脖子不断流血的彪形大汉站在街道中间怒吼,顿时,来往有序的人群变得混乱起来。一枚竹刺从一个花童身后无声无息的再一次钻进了铁狮子的左腿根处。 这一次铁狮子察觉了暗算自己的人所在的方向,探手捉过一个身边茶摊上装满水的铜壶甩手就掷向竹刺飞来的方向。 巧儿吹出第三支竹刺之后,就把木棍背在身上,狸猫一般的钻过高联升老店的栅栏,重新混入了人群。 他听到茶壶砸在那颗老树上发出的巨响,却没有回头看,跟随一个卖签菜的小姑娘小心的躲在一个高大的石狮子后面。 “小心哦,那个汉子发狂了……” 卖签菜的小姑娘认识巧儿,小声的叮嘱他赶紧藏好,免得被那个恐怖的大汉给误伤了。 铁狮子拔出腿根上的竹刺。小心的收进怀里,再用刀子划破肩头和大腿,看着殷红的鲜血流出来却依旧站在大街中间怒吼道:“无耻的小人,只知道暗箭伤人,有胆量的站出来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呀,这人是武举铁狮子,听说一拳头可以打死奔马,他在干什么?” 小姑娘转过头的时候发梢撩过巧儿的鼻端,弄得他鼻子痒痒的,这小姑娘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巧儿忍了好久才没有打喷嚏出来。 铁狮子感觉到自己的血似乎不再流淌了,为了清干净余毒,浑身肌肉鼓荡不休,刚刚停止流血的伤口再一次被挣开了。 巧儿见铁狮子准备转身离开了。就重新往嘴里含了一根短小的吹管,吹管正好从小姑娘的发髻处探出来,鼓着腮帮子的巧儿再一次猛力的吹了出去。 这一次他和前几次一样,没有看结果,拖着小姑娘就离开了石狮子。 这一次即便是铁狮子有所防范,浑身的肌肉绷得很紧。一根竹刺依旧无声无息的钻进了他的右腿。 铁狮子这一次没有喊叫,而是转过身来,也不拔掉身上的竹刺,悲凉的看着大街上混乱的人群,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从那些货郎,小贩,文士,苦力,衙役,少女,少年,老人中间找出暗算自己的人。 一时间心如死灰,如同受伤的猛虎一般怒号一声,三两步走到那个石狮子跟前,双臂肌肉如同老鼠一般乱窜,额头青筋暴起,大吼一声竟然生生的将那座石狮子举了起来,走了三两步之后双臂一振, 石狮子凌空飞起,轰隆一声就砸在地上,整个石狮子基座全部陷进黄土里面,那座石狮子宛如生长在那里一般,只是尘土飞扬,声势极为骇人。 鞋子已经崩裂的铁狮子如同巨人一般站在尘土中间,肩背上又传来那种令人发狂的蚊虫叮咬的轻微痛觉…… 正在吃小姑娘签菜的巧儿忽然愣住了,他看到铁狮子肩背上又插着两支竹刺,但是,刚才自己忙着吃签菜没有偷袭啊。 “小人!小人!小人……”铁狮子喃喃自语着,高大的身材也仿佛佝偻了下来,赤着脚一步一顿的走进了高联升。 尘土散尽之后,铁心源那张冰冷如水的俊秀面庞出现在巧儿的对面。 他绕过那座长在大街中间的石狮子,来到巧儿面前,又看看那个直愣愣的看自己的小姑娘,从小姑娘的篮子里取出一只烤鹌鹑,一口把鹌鹑的头咬掉,嚼的咯吱咯吱的。 “水珠儿没有闹肚子,直到现在也没有闹肚子的迹象,大夫看过了,说他刚刚喝了脏水只是呕吐而已。” “果子没问题?” “有问题,你的反应很快,所以没事,不过人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成功的激怒了我们,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杨大郎没有出手,出手的是我们。” “有盯梢的?” “有!不过还守在笸箩巷子,没有跟随你,巧儿,我们不能每次都靠运气的。” 小姑娘捧着篮子,一会看看铁心源,一会看看巧儿,眼中满是疑惑,她发现自己竟然听不懂这两个家伙在说什么,不过,他们已经快把篮子里的签菜吃光了,这也是好事情。 巧儿将小姑娘篮子里剩下的签菜一股脑的拿在手里,示意铁心源付账。 铁心源往小姑娘的篮子里丢了一小块银子就随着巧儿一起去了福寿街。 开弓自然就没有回头箭,既然巧儿已经开始下手了,铁心源自然只能陪着他一起走下去,杨家的仆役很是干练,短短时间就把目标人物的住址查的一清二楚。 “六根竹刺会不会要了铁狮子的命?” “不会,那家伙的前期处置很妥当,只是武士的骄傲让他忘记了自己还有逃遁,龟缩这两种对付偷袭的手段。” 巧儿从嘴里吐出一片子味道没有腌透的藕片冷冷的道:“我讨厌英雄。” 铁心源笑道:“我也讨厌,只要看见他们我总觉得自己是一个混蛋。 不过啊,狐狸想要打败狮子,这是唯一的一种办法。” “你觉得是谁把果篮放在我家门口的?”“不知道,谁都有可能,想要知道是谁,除非我们捉住那个留在笸箩巷子盯着杨怀玉的人。” “为什么我们不去捉住那个人,而是跑来福寿街对付孟铁佛?” 铁心源瞅着人来人往的大街道:“我担心问出不该问的人出来,既然我们的事情没有暴露,那就只好忍耐了。” “为什么?” “我看见那家伙穿着官靴!” 巧儿吃了一惊道:“官府的人?” “不好说,曹家,高家,呼延家,以及所有的将门都有资格出动官府的人帮他们办事,所以说,我不敢肯定。 虽然不能肯定,我的心告诉我千万不要去碰那个人。”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了福寿街,这条街上以暗娼出名。 说起来可怜,以前这条街上住的都是大宋上四军的天武军的部属。 早在真宗朝的时候,天武军几乎全军覆没于澶渊,就因为辽国大将萧达凛全歼了天武军,才逼迫寇准不得不兵行险著挟持真宗皇帝去了澶渊,最后上天保佑,萧达凛死在八牛弩之下,澶渊之盟才得以达成。 回到东京之后,真宗皇帝认为是天武军无能,才让他身处险境,于是,那些死去的天武军军卒将领没有得到任何的抚恤和赏赐。 可怜天武军部卒家眷从此衣食毫无着落,为了生计,有些妇人只好干起了半掩门的勾当,谁知,一干就再也无法脱身,以至于子女也…… 孟铁佛就在福寿街,据说他在这里有一个家,所以,铁心源和巧儿来到这里想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机会顺路把孟铁佛的武力值降低一下。 才走进福寿街,就见不远处的一个小门里跌跌撞撞的冲出一个光头大汉,铁心源甚至来不及躲闪,就被那个光头大汉撞倒在地。 等铁心源在巧儿的搀扶下爬起来,那个光头大汉已经跑的不见了踪影。 “这家伙是谁啊?”巧儿恼怒的问道。 “孟铁佛!” 脑袋上包着白布的张恭远从对面的一个小院子里走了出来,笑着对铁心源道。(未完待续。) ps:第三章,求推荐,求月票, 第一一九章乱争(6) 第一一九章乱争(6) 见到张恭远之后,铁心源拖着巧儿就离开了福寿巷子。 刚刚被主人暴揍之后,伤口都未曾痊愈,就忠心耿耿的为主人效劳的人还是不要打交道的比较好。 张恭远见巧儿和铁心源走了,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重新走进了院子,关好门,对院子里站着的艳丽妇人道:“一会有人来帮你搬家,离开福寿巷吧。” 妇人万福道:“官人让奴奴去那里,奴奴就去那里。” 张恭远叹息一声抬手理理女子落下来的一两绺发丝道:“我找了你十年,却没有想到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悔之,恨之啊。” 妇人落泪道:“你希望我死掉吗?” 张恭远摇头道:“看你第一眼,我确实想生生的掐死你,现在,我只想活活的掐死自己,你我二人且活着吧!” 说完话的张恭远有些意兴阑珊,拿拳头敲敲自己的前额道:“从今后就跟着我过吧,还是以前的老规矩,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半。” “夫人那里?”女子有些担心。 张恭远笑道:“哪来的夫人啊,你去了家里,你就是夫人。 反正只有你我两人,叫什么都无所谓,当年我为了一口吃食傻不拉几的就成了人家的书童,书童的含义你懂吧?” 妇人摇摇头道:“我不懂,您也不必给我解释,有你进门看到我的那一刻的神色,我就满足了,即便是被你掐死,我也认了,是我对不住你。” 张恭远摊开了双腿坐在院子里的一张椅子上懒懒的道:“老天爷给了我一个不算好,也说不上坏的结局。 就像我的前半生一样,等不到最好的,也没有经受过最坏的。中庸而已。 收拾东西吧,接你的人快来了,再不走可能会有麻烦。” 妇人点点头,走进了屋子。张恭远这才打量着这座不算大的院子,觉得看什么都碍眼。孟铁佛完蛋了,一个下体被剪刀剪掉的还俗和尚,还能有什么作为? 下一个该谁了? 铁心源和巧儿坐在马行街边上拴马的栏杆上,一面看着对面的热汤池子。一边小声的谈话。 “你说是那个家伙干掉了孟铁佛?”巧儿推开一头总是嗅他驴子的脑袋小声问道。 “你没看见孟铁佛只穿着一条亵裤吗?走一路流一路的血,没看清楚哪里受伤了,不过,看流血的样子受伤不轻啊。” “那个烂脑袋的家伙是曹芳的仆人?” “应该是,上次在樊楼,曹芳拿棒子敲他,敲得脑袋都烂了这家伙都一声不吭,这样的人在曹家的地位不会很高。” “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谁说他是在帮我们?他是在帮自己的主子曹芳,杨怀玉打不过的人,你以为曹芳能打过? 我们要干的事情。也是曹芳那群人也必须干的事情。” “这么算下来,那群人你弄死我的人,我弄死你的人,最后还有的剩吗?” 铁心源苦笑一声道:“人总是不缺的,尤其是武艺高强的人,那些高门大户根本就没把这些人的死活放在心里。 贵贱只是使用一次,用完之后就丢掉这是理所当然的,阴蓄死士这种事一般人做不来,这个罪名一般人也背不起。 你看着,等孟铁佛这群人消耗光了之后。一定有别的人取代他们,他们的人就在剩余的武举里面,这群所谓的高手,不过是人家放在明面上的棋子而已。” 巧儿惊叫道:“既然是这样。我们干掉这些人有个屁用。” 铁心源抽抽鼻子道:“怎么没用,杨大郎打不过铁狮子,跟孟铁佛这些人比起来好像也差点。 要是不把这些人干掉,杨大郎根本就没有夺魁首的可能。” 巧儿努力的想了一下道:“说真的,我们干嘛要这样费尽心思的帮杨大郎?今天还差点引火烧身?” 铁心源转过头看看巧儿有些恼怒的道: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就你这个性子。迟早会被包拯绑在台子上砍脑袋。 这两年我们年纪小,没人会注意我们,等过几年我们年纪大了,自然就会闯出更大的祸事来。 到了那个时候,杨大郎就是你的救命稻草,有他在,至少能把你砍头的罪名变成流放八千里。 不管流放多远,总有办法回来的,脑袋要是被砍掉了,我是没法子帮你接上。” “我觉得我不会被砍脑袋,倒是你干的事情没一件是不掉脑袋的。” 铁心源呵呵笑道:“习惯了。” 巧儿的一句话,让铁心源莫名其妙的高兴起来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是一个当坏蛋的料,总能遇到一些需要费很大力气才能解决的事情。 大事情自然是要用非常手段来解决才好,只是宗正府没有被火烧掉,总让他觉得心里的念头不够通达。 最近听说宗正府的热水池子里面已经不能洗澡了,因为洗过澡的人都说洗完了比不洗还要脏,而且还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味道会粘在身上,好些天都去不掉。 一想到宗正府里满是汽油味道的美人,铁心源就很想笑出来。 现在,这件案子已经彻底的成了无头案子,过了这么多天,宗正府的人即便是挖开了热水渠找到了汽油桶子,也不可能找到把油桶塞他们家水道里的人了。 巧儿拿肩膀碰碰胡思乱想的铁心源道:“杨家的老供奉不会真的是进热汤池泡澡去了吧?这么久都没有动静。” “再等等,那三个老家伙都是老兵痞,指望他们杀人可能难了点,但是论到害人,这三个经验丰富的老家伙一定比我们强十倍。 即便他们在热水池子里没机会坑死雷猛,我们在外面还是有机会偷袭的。” 巧儿见铁心源这么说,就继续耐着性子等雷猛,或者那三个老兵从池子里的出来。 雷猛应该是最后一个比较容易坑死的高手了,一旦铁狮子,龙川,孟铁佛这些人遇袭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剩下的那些人一定会找地方躲起来,不到殿试开始,是不会出来的。 就在巧儿第一百次把那头对他很感兴趣的驴子推开的时候,三位刚刚泡完热水池子显得神清气爽的的老兵从对面的热汤池里走了出来,三人笑意盈盈的,看样子已经得手了。 “这两个小子有孝心啊,还知道专门在这里等爷爷,走,爷爷带你们去吃桂花糕。” 胖老兵笑眯眯的喊铁心源和巧儿一起去对面的茶楼喝茶,吃点心。 “您三位得手了?”巧儿连声问道。 瘦老兵怒道:“什么得手了?爷爷们只是去身子发寒,去泡了一个热水澡,找人把脚底板的鸡眼一类的东西打折干净,开春之后要走一趟凤州。” “去接老太君的生辰纲?” “那是自然,即便是折家也没有比老太君辈分更高的人了,开春就是老太君的九十整寿,庆州,秦凤路,汾州,雁门关都有生辰纲运回来,爷爷们有的忙了。” 铁心源听杨怀玉说过这件事,他还说一旦他成亲之后,还要带着苏眉去一趟凤州拜见自己的父亲。 五个人坐在茶楼的二楼,喝茶吃点心,听老兵们说一些陈年旧事,三老两个少年人显得其乐融融。 一壶茶都没有喝完,就看家两个热水池子的伙计急匆匆的一头钻进了不远处的医馆。 铁心源瞅了一眼胖老兵,胖老兵笑道:“可能有人看见爷爷们又是拔火罐,又是针灸的模样舒坦,也想舒坦一下,结果身子骨不够好,抗不下来,这事经常有莫要大惊小怪,睡一觉就好。” “谁给他做的针灸?用银针还是竹针?”胖老兵笑道:“瘸子见针灸大夫忙不过来,就随手帮了人家一把,他又不是大夫,没有银针那种金贵东西,只好用竹针了。 请你们喝茶的钱,就是人家给的赏钱,人家满意着呢。” 瘸腿老兵笑道:“久病成医,为了让老夫的这条腿松快一下,平日里没少扎针,没想到这次还能赚钱。 多吃点,这是爷爷第一次凭手艺赚钱,吃的少了可不成。” 巧儿笑嘻嘻的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糕点吞下去之后笑道:“别被人家人出来,去官府告你庸医行医。” 瘸腿老兵笑道:“乖孙唉,教你一个乖,这世道都是以衣冠取人,大家都脱得光溜溜的时候反倒认不清楚谁是谁了。 那家伙泡池子泡的久了,浑身筋骨酸软,趴在软榻上半梦半醒的等大夫给他松筋骨,老夫的手艺不差,他自然没什么感觉。” 巧儿瞪大了眼睛摇头道:“小子以后要是去了热汤池子,一定要睁大了眼睛看清楚人,免得人家把带毒的竹针扎在身上都不知道。 您老人家到底给他扎了多少针?” 瘸腿老兵捋捋胡须道:“人的后背上有督脉穴位,夹脊穴位,足太阳膀胱经穴位,奇穴等百十个穴位,人家付了钱,老夫自然是要照顾周到……” 铁心源和巧儿闻言,齐齐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未完待续。) ps:第一章送到 第一二零章乱争(7) 第一贰零章乱争(7) 巧儿十四岁了,铁心源现在八岁多了,即便两人心底里充满了阴暗元素,拿毒针在一个人的背上绣花一样的扎上百十针的事情他们还是干不出来的。 雷猛此人死定了,不管他的武功有多高,穴位要害上被灌满了蟾酥之后,想要活着恐怕非常的难。 当老兵们的第三壶茶水喝完之后,雷猛青嘘嘘的身体就被衙役们从热汤池里给抬出来了,那个还赤裸着上身的针灸大夫脖子上挂着锁链叫着撞天屈,被衙役们给拖走了。 胖老兵看完了这一幕之后,拍拍巧儿的肩膀道:“学着点,以后用得着。” 瘸腿老兵付了钱之后,就和瘦高的老兵一起随着胖老兵颤巍巍的下了茶楼,那模样似乎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了。 巧儿和铁心源也不好在这里多留,以后也不打算和这三个老鬼多说话,毕竟两个少年人和三个阴鸷的老鬼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不太好。 回到笸箩巷子的时候,水珠儿正在腹泻,几个身体弱的女孩子也不安稳。 大夫说幸好发现的早,处理的也及时,否则那种用巴豆霜加水泡过的果子,会让几个孩子腹泻的肠头外翻,着实险峻。 水珠儿已经腹泻了三次了,到现在终于安稳下来了,就是总喊着肚子饿。 铁心源和巧儿又去看了几个女孩子,发现症状已经不是很严重之后,才算是放下心来。 听大夫说巴豆霜非寒实急症不可轻用,一旦使用了,会让人的元气大伤,没有十天半月的调养休想恢复过来。 看着水珠儿抱着小碗狼吞虎咽的吃东西的样子,铁心源挠着头痛苦地道:“喜欢捡东西吃的习惯怎么还是改不过来啊。 狐狸现在都不吃陌生人给的食物啊。” 巧儿想要抬手抽水珠儿一顿,手才抬起来,水珠儿就把饭碗丢掉,扑进铁心源怀里大哭。这是他最常用的避免挨揍的手段…… 傍晚的时候,杨怀玉一脸疲惫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对正在看书的铁心源道:“东京城算是乱了。” 铁心源合上书本笑道:“怎么乱了?” 杨怀玉心有余悸的道:“铁狮子在闹市被人袭击,据说身中奇毒。全身痛不可当,稍加触碰就如同利刃加身一般,脖颈,四肢,后背鼓起拳头大小的肿块。摸起来燥热的如同火炭一般。” “大夫怎么说?” “蟾酥!但是药性比蟾酥重十倍不止。大夫说这必定是异种蟾蜍身上的蟾酥,唯有如此,才能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铁狮子会不会死?” “不会,三日之后就会逐渐消退,但是那时候殿试已经过了一天了,看样子暗算铁狮子的人只是不希望他参加殿试,没打算要他的命,可是孟铁佛和雷猛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一个被人家去了势,生生的流血而亡,另一个更是凄惨无比。一个人肿的有两个人一般大,根本就看不出人形来。 霍北山的一身功夫大半都在腿上,谁料想左腿被人用铁锤给生生击断了,他竟然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踢在石头上才弄折了腿。 扑天雕颖文在挑选硬弓,开弓试验的时候,弓臂突然折断,半只弓臂砸在脸上,硬是把一只眼睛给弄瞎了。 梁师孟仓惶逃进开封府,宁愿住在大牢里也不愿意出开封府一步。 如今,朝廷的侦缉耳目全部出动。查访凶手,我和呼延寿,曹芳,高廷赞等将门子弟全部被招去开封府。 包拯给了我们最严厉的警告。口口声声说一旦查实,定不轻饶。” 铁心源撇撇嘴道:“别的武举呢?” 杨怀玉坐在椅子上一口喝干了茶壶里的水道:“人人如同惊弓之鸟,或者三五好友聚集一处,或者如同梁师孟一般躲进开封府,东京城的大街上,你能看到的武举。估计就我和呼延,曹八,高老四,以及剩下的三五个将门子弟了。” “曹芳怎么说?” “那家伙说我们几个可以用猜拳来决定谁来当武举魁首。” 铁心源点点头道:“这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谁当魁首谁倒霉。 东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找一个倒霉鬼来当替罪羊的,我几乎敢肯定,这个魁首一定会被送去边州最险恶的地方任职的。” 杨怀玉长吸一口气道:“即便是如此,我也要争一争魁首的……” 这世上总会有一些人觉得自己活得过于滋润,打算虐待一下自己,杨怀玉毫无疑问就是这种人……不过,也多亏总是有这种人,华夏才能一代代的继承下来。 凡是没有这种人的种族,一般都会被历史给无情的淘汰掉。 小水珠儿吃饱了肚子,也不再腹泻了,窝在巧儿的床上甜甜的睡着了,巧儿看了一会水珠儿就来到院子里,凑巧看见铁心源背上书包准备回家。 “我准备赚点钱,然后在城外买一个小小的农庄你看如何?” 铁心源道:“当然可以,八音盒过几天就会成为东京闺阁女儿的新宠,你当然有钱去买农庄。” “你觉得我有没有必要找人牙子去购买几个没名堂的闲人?” “不成,人牙子手里的人,都是黑户,这种人根本就不牢靠,你又不能用铁链子锁着他们干活。 再说了,大宋律法不允许买卖人口,只能雇佣,你们的年龄太小,压不住那些刁滑之徒的。” 巧儿挠挠脑袋发愁的道:“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在眼里了,不论是小玲儿,小福儿,还是水珠儿他们根本就没有自立的本钱,我想找些人来照顾他们。” “如果有知根知底的人就好了。”铁心源也有些发愁,巧儿说的没错,家里面没有成年人终究不是个事情,自己和巧儿两个人根本就看顾不过来这么多的孩子。 杨怀玉房间的窗户被推开了,这家伙穿着亵裤站在窗前道:“我家有部曲,这些年部曲的人数实在是太多。 已经超越我家爵位能够容纳的上限了,老祖宗和母亲为这事都愁白了头。 部曲们不愿意离开杨家,可是杨家这些年爵位没有上升,容纳不下更多的人,家里好多人都没事可干,母亲又不敢随意的遣散这些人,担心凉了他们的心,将来一旦开始出征就没人效死力。 我可以找几户愿意离开杨家来你家干活的部曲旁支,你们觉得如何?” 铁心源点点头道:“这主意不错,不指望农庄赚钱,只求农庄出产的粮食能够供应这些弟妹们的口粮。 再给我们三五年,弟妹们都长大了,就没有这样的忧虑了。” 巧儿瞅着杨怀玉道:“那就早点去把你家的部曲旁支给弄过来啊,我这就准备八音盒卖钱,买地!” 杨怀玉冷笑道:“你以为你有钱就能买到东京城边的地? 也不去打听打听东京城边上的地都是谁家的,前几天的时候眉儿不是也准备买地吗?到现在都没有买成,根本就没人愿意出手东京城附近的田地。 这东京城官员成堆,富豪成群,我们手里的这点钱,根本就不够折腾的。” 巧儿连忙道:“苏眉不是说宗正府正在卖地吗?为什么会买不到?” 杨怀玉愤愤的道:“人家只是说说罢了,自从危楼事情发生之后,赵允让一直躲在宗正府里一步都没有离开。 据说是被陛下给禁足了,理由就是穷奢极欲,所以人家才会放出风声说是要卖地,至少让陛下知道他们在悔过。 风声放出来了,却没有动静,据说人家的圣眷依旧,只要宗正府再不出事,危楼的事情就过去了,这时候谁去宗正府问买地的事情,就是在赵允让的脸上抽巴掌,你说谁会去?”巧儿瞅瞅皱着眉头的铁心源,在腿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就进屋子去了。 铁心源知道这家伙是在懊悔为什么炸宗正府会失败,如果宗正府炸开了,赵允让想不卖地都不成了。 铁心源朝杨怀玉招招手就离开了笸箩巷子,心头总觉得怪怪的,赵允让的麻烦起于土地,没想到平息事件的由头还是土地。 其实铁心源从来都没有弄明白过大宋人的思维,土地的产出比不上工匠做工的产出,更比不上商贾贩卖的利润。 土地的价钱已经非常明显的超过了土地原有的价值,东京城里的富人依旧以购买了多少土地为会不会持家的标准。 因此不论土地多贵,买地的人依旧趋之若鹜。 站在街上满眼望去全是玲琅满目的店铺,从这些店铺里能找得到河中的玛瑙,狮子国的宝石,交趾的香木,女真的鹞鹰,吐蕃的皮毛,东海的盐,南海的珍珠,玳瑁。 即便是极为遥远的,大食,注辇、三佛齐、闍婆,占城,丹流眉,渤尼,古逻、摩迦以及黑非洲的特产在东京城也不难找到。 他们的视角已经快要辐射到大地的尽头了,为何还是对脚下的这片土地极度的痴迷? 听说那些豪奢的海商,赚到钱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国买地……(未完待续。) ps:第二章 第一二一章即将远去的自由时光 第一二一章即将远去的自由时光 心头乱糟糟的,不知不觉中,铁心源来到了宗正府所在的御街上。 那根红色的柱子就像立在流水中的巨石,轻易地将滚动的人流自动分成了两股。 铁心源不用费力动弹,就被汹涌的人潮给挤到右面去了。 左面的道路上满是拉着砖石的马车,排成很长的一队,等候从侧门进入宗正府。 等铁心源从这条不足两里地长的街道上穿过去之后,就已经从来往的百姓闲谈中知道了宗正府到底想要盖什么样的房子了。 一个月前,宗正府水池里养的千年不败的荷花全部枯萎了,经查,完全是因为朱雀火大盛,地气燥热出油导致的。 按照龙虎天师的说法,冬日荷花盛开本就违反天条,一两年还不打紧,宗正府的荷花连续几十年的盛开,青龙甲乙木旺盛至极,这就让府里的朱雀火无从宣泄,日积月累之下就成了朱雀燎天之势,草木枯萎乃是朱雀火正在形成的表现。 火势燥烈,如同洪水,只可疏导,不宜拦截,必须做法泄掉田土里的油气,才能达到阴阳相济,五行平衡,从而重新催发田土的生机,最后才能形成草木欣欣向荣的局面。 如今,府里的工匠正在引走荷花池的水,准备在荷花池子里修建一座祭坛。 铁心源很想知道龙虎天师如何来把混在泥地里的油气抽走,如果真的可行,这会颠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自从看见一车车的木炭准备运进宗正府以后,铁心源很快就知道龙虎大法师到底准备干什么了。 这个时候铁心源一点都不想在御街上逗留了。 火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也最干净的东西,据说它有净化功能,不论是罪孽深重的杀才,还是阅尽人世的混蛋,只要丢进火里,最后都会变成纯净的碳。 就是不知道火遇见汽油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宗正府的大门上贴着黄色的符篆。这是龙虎法师借助天地之力的手段,旁边还有一张红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正阳大吉! 汹涌的人流都是去看大法师做法的,听说大法师每做一次法事。凡是身处道场的人,都会受到一次净化,尤其是动用南方丙丁火的时候…… 有罪孽的人才期望受到净化,像铁心源这种心地通透的如同出水的白莲一般的人物,自然是不需要被净化。 他此时只想跑的远远地。万一水道里面还没有泄露的汽油被丙丁火点燃之后,那种净化实在是太令人痛苦了。 铁心源总是看不够东京的黄昏,在一轮昏黄的太阳底下,不管是钟鼓楼的飞檐,还是皇宫门前高耸的盼君归,和盼君出,亦或是阴影拖得老长的日晷,都被阳光涂成了暗黄色,给他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看得久了。就让人生出一种想要行五体投拜大礼的冲动。 有这样的感觉并不好,铁心源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把心底里的喜悦强加给了自己看到的各种物事身上。 对他来说,崇拜这些辉煌的物件,远比崇拜某个人来的容易。 干坏事成功后的窃喜一直包围着他,直到踏进家门,那种喜悦的感觉才慢慢消失了。 一个青袍老人就那样大刺刺的坐在桌子前面喝茶,母亲就候在边上,两个人小声的说着话。 “源儿,过来拜见外祖父!”王柔花喜孜孜的朝铁心源招手。 青衣老人放下手里的茶碗。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温柔的瞅着站在门前的铁心源。 这就该是自己的外祖父王冲了。 铁心源放下书包,紧走两步拜倒在青衣老人的膝下道:“孙儿铁心源给祖父请安。” 王冲没有让铁心源第一时间起来,而是转过头看着王柔花有些哽咽的道:“不错。不错,这些年,你把这孩子教的很好。” 王柔花含泪道:“孩儿当年贪玩未曾好好进学,没学到家学,怕教坏了他,从现在起。就要请您老人家教导他了。” 王冲笑道:“王家的土地肥沃,是一个能长出好苗子来的地方,如今,我们不缺少肥沃的土地,唯独缺少可以长成参天大树的幼苗,能不能成材,还要看他自己的本质。” 铁心源很乖的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只是面带笑容仔细的倾听母亲和外公的对话。 他要从这些对话里来确定自己进入王家之后的立场。 原以为母亲会心生怨愤,现在看起来不是那么一回事,母亲对外公好像没有什么怨气,也不是为了能让自己进学在忍气吞声。 如果委屈母亲才能获得一个求学的机会,铁心源认为自己不如野生野长算了。 上辈子储存的知识,足够他应对大宋社会的风云变幻。 从外公的话里可以听出来自己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恐怕从自己踏进王家的那一天起,再想随心所欲的胡作非为恐怕不可能了。 再见,我亲爱的狐狸,再见,我视若珍宝的蘑菇,再见我的蟾酥,再见,我的吹箭,再见,我即将爆炸的汽油,再见,我沆瀣一气的小伙伴们…… “三天,三天后蒙学就要开了,源儿,做好准备吧,王家蒙学虽然只是一个启蒙之地,却也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 你想要立大志,成大业,先从王家蒙学开始吧。 祖父这次来只是看你一眼,看看你眸子中是不是还有呱呱坠地之时的那股子灵气。 现在,外公很满意。“ 王冲探手摸摸铁心源圆滚滚的脑袋,然后把一个包裹放在他的手里,就起身离开了铁家,王柔花和铁心源一直送到大街上,眼见王冲乘坐马车离开了,才回到家里。 吃过晚饭,王柔花看着正在翻包裹的儿子道:“这几天不要出门,好好地在家里温课,要是去了蒙学比不过别的孩子,哈哈,丢的可是你这个神童的脸。” 铁心源瞅瞅母亲忐忑不安的脸笑道:“王家蒙学有什么特别的吗?” 王柔花听到儿子问起蒙学,脸上的骄傲之色却怎么都掩饰不住,咳嗽一声道:“当年的时候啊,陛下都是在三槐堂里求学的……” “这么说,三槐堂里面有凤子龙孙?” “没有,藩王没资格送孩子进三槐堂,王家也不会收藩王家的孩子。 既然已经成藩王了,那就老老实实地守着爵位混吃等死,要那么高的学问做什么?” “那您说陛下曾经求学三槐堂。” “那可不一样,当时祖公还在,太后对陛下又过于苛刻,先帝就把陛下送来王家求学,学了整整三年,也算是护佑了陛下三年。 你祖公说了,这种事情干一次就够,干的多了就是祸害,从那以后,王家三槐堂就再也没有收过藩王家的孩子。 倒是世家,大族的孩子在三槐堂里面很多,你外公说的考验指的就是他们。” 铁心源脑子里忽然出现了曹芳挥动棒子揍人的场面,不由自主的问道:“能动拳脚对付他们不?” “作死啊,好好地学堂你要当教军场吗?你看看这些天那些武人们都是什么样的德行?无缘无故的把石狮子丢到街上,莫名其妙的死的满世界都是,还一个比一个死的龌龊。 朝廷文试的时候哪里出过这些污烂事情?就算是制科也没听说谁把谁的脑袋打烂。” 脑袋上挨了一巴掌的铁心源彻底不说话了,母亲说的都是事实,虽然这里面有好多事情都是自己做的,但是啊,算在武人头上也没有什么错处。 铁心源收好了外公送的那一套文具,却见母亲把一个小小的盒子递了过来,笑道:“公主托我送给你的,打开看看!” 铁心源见母亲的好奇心已经到了无法克制的边缘,就打开了木头盒子。 “荷包啊——” 王柔花拖长了音调把话说得阴阳怪气的。“荷包绣的不错。”铁心源拿起荷包上下翻检了一遍,觉得花花绿绿的很好看。 “好什么啊,荷叶上的经络绣的七扭八歪,粉色的荷花绣成了大红色,一寸百针才是好绣活,你数数,这一寸有十针吗? 不过,既然是公主送的,倒也难能可贵,儿子,你真的打算娶公主?” 铁心源把荷包重新放进盒子里道:“给了一个荷包我就能娶公主?您想多了。” 王柔花阴声道:“十年之后你要是拿着这个荷包去敲开封府的升堂鼓,说不定真的可以娶一个公主回来。” “开封府管得了皇家?” “管不了,但是公主的名声就毁了……”铁心源叹息一声道:“看样子这东西是公主偷偷的拿给我的,她的那些嬷嬷和宫女都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会活活吓死的。 不对啊,我听瓦市子里的说书先生说,送了绣鞋才会被人家认为是妇德不修啊。” 王柔花摸摸铁心源的脑袋道:“儿子,把荷包还给公主吧,这对她不好,对你也不好,你今年已经八岁了,过了可以随意进出闺阁的年龄了……”(未完待续。) 第一二二章火爆的东京城 第一二二章火爆的东京城 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给一个八岁的小男孩送一个小东西怎么就成了定情信物? 小公主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定情信物的,铁心源有一个成人的心智自然也不会这样认为。 好好地一段美好回忆硬是被那些心地肮脏的大人们给毁掉了。 铁心源上辈子在烂泥坑里打滚了一辈子,受伤害早就成了家常便饭,即便是在严厉的打击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场毛毛雨。 小公主就不同了,如果把荷包送还给她,还不知道她会有多伤心呢。 听母亲说的严重,铁心源只是笑笑,母亲真正的意思不过是希望自己远离公主,别弄得将来真的给她娶一个公主儿媳妇回来。 这是一种病,一种专属于母亲才能得的一种妄想症。 身为母亲,从自己的儿子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别人家的小姑娘在她眼中就只有两类人,一种是能变成自己儿媳妇的人,另一种是长成这样绝对不能成为自己儿媳妇的人。 躺在自己的床上,瞅着天花板暗自盘算,不知道杨怀玉能不能在这样乱糟糟的环境里夺取武举魁首,也不知道龙虎大法师的南方丙丁火能不能一举烧掉宗正府。 不过这两件事情都在向积极地一面发展,能否达到自己预期的目标,全看老天是怎么安排了。 第二天,铁心源留在家里陪着狐狸看了一整天的书,狐狸吃饭的时候还陪着小公主说了好一阵的闲话。 谈话的内容就是关于七只狗狗的去留问题,那些杀才已经被公主养的胃口刁钻无比。 即便是丢给它们肉骨头,那些狗也只是上前闻闻,然后就抬着脑袋等主人给它们把骨头上的肉撕下来,再把骨头里面的骨髓捅出来放在盘子里它们才肯动嘴。 在小公主眼中,这是听话,乖巧,懂礼仪的一种好行为。 在铁心源的眼中。这些狗已经被公主给养成废物了,一只狗连磕骨头的本事都没了,那还叫做狗吗? 炊饼不泡肉汤,根本就不吃。要知道农户家的狗一般都是吃屎长大的! 就这样的废物,公主生怕铁心源给抢走了,小脸纠结了好久才答应给铁心源一只。 即便如此,还表现出一副只要你敢答应,随时就大哭的样子。 天啊。谁会要这些长得肥肥的废物? 为了不伤公主的心,铁心源表现的痛苦无比,最后以不忍心让那些小狗狗分开,拒绝了公主的好意。 “我以后每天会带狗狗们来这里看你,这样你每天都能见到它们了。” 公主觉得铁心源很可怜。 “我记得后宫里面不许养狗的。”铁心源小声的提醒一下这位爱心泛滥的公主,那些狗如果被皇宫侍卫们放锅里面炖了,小公主一定会发疯的。 “我已经长大了,要搬去公主苑的,过些天父皇还要给我加封号,不能住在后宫里。” 公主说的很是开心。 “公主苑?那是什么东西?在哪?”铁心源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连忙发问,大宋皇帝有把闺女送去道观带发修行的习惯,她千万别是被送去了一个奇怪的道观里面。 小公主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铁心源道:“公主苑就在御花园的边上,就在我以前住的紫竹轩的旁边,和后宫隔着一道高墙。 等我的公主府建成之后,我还要搬出皇宫住到公主府里面去,到时候你就能去我家做客了。” 对于这些封建皇朝的典章制度铁心源是真的不懂,还以为公主只有到了出嫁之后才会搬去公主府,没想到一旦公主有了封号,就会离开皇宫。 “不过我不想离开皇宫。父皇和母妃都住在这里,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去公主府,父皇已经答应我了,我在皇宫里面喜欢住多久就住多久。 这可是父皇最喜欢最疼爱的女儿才有的恩典哟!” 听公主喋喋不休的吹嘘了半个时辰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之后。铁心源撇撇嘴巴,重新回到房间里面看书。 八岁之后就到了学《礼》的时候了,也就是这个时代的青春期教育和性启蒙的时候。 当然,这是豪门子弟才有的特殊教育,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他们对性产生误解,避免成为龙阳君一类的人物。 当然。理学的内容包罗万象,自然不像铁心源理解的那么肤浅,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也是理学的重要的一部分内容。 前面的部分,也就是教性教育的那一部分章节的人,都是从皇宫中因为年纪大了被遣送出宫的妇人,也叫做宫妇。 在学习的过程中,她们往往都是这些少年子最亲密的人。 这个过程只有半年不到,然后这个宫妇就会消失在少年人的生活中…… 请宫妇需要很大的门路和财力,据杨怀玉说,宫妇走的时候,他把积存的所有钱财都送给了那个叫做红缨的宫妇。 看得出来,这家伙直到现在都在怀念那个妇人。 王柔花不喜欢宫妇,一点都不喜欢,即便是父亲提到了要请宫妇的话语,她也断然拒绝了。 她一点都不喜欢家里多一个行为诡异,衣着暴露,搔首弄姿的妇人。 铁心源本人倒是很想见识一下大宋性启蒙教育的,虽说他的脑海里面曾经有过无数活色生香肢体交缠的女人,他还是很想见识一下,当然,教他这部分知识起不到任何积极的意义,只会把他教的更坏。 傍晚的时候王柔花才从店铺回来了,如今铁家的店铺不但做午市和晚市,顾大嫂她们为了多赚一些钱,提出来做夜市。 铁家的汤饼铺子生意极度兴隆,只做午市和晚市有些可惜了,为了不影响掌柜的回家照看天才儿子,顾大嫂她们自发的将营业时间拖到了后半夜。 当然,她们的工钱也多了一倍。 河道已经开始解冻了,河面的坚冰上布满了马蜂窝一样的白色孔洞,再有十天,那些覆盖在河面上的坚冰就会完全消失,紧接着就是垂杨吐绿,青草发芽的美好时节了。 “今年的春韭早了半个月上市,娘给你包了你最喜欢吃的韭菜鸡蛋馅的馄饨,多吃一点啊。” 王柔花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在煤炉子上煮饺子的时候还有心情唱几句。 铁心源端着大碗吃饺子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娘,您今天很高兴啊。” 王柔花探出一根食指摇摆着道:“这你就不晓得了吧,咱们家只有妇孺,再加上住在皇城边上阴气很重。 今日遇到龙虎大法师在御街边上踩着炭火做法,娘花了五百文才弄到了一个好位置,被大法师引来的阳火烤了一下,浑身都舒坦。” 听了母亲的话,铁心源吃到嘴里的饺子都掉出来,急忙丢下饭碗拉住母亲的手道:“娘,喜欢烤炭火,孩儿给您点炉子,没必要去大街上,您看您一头的灰尘,孩儿这就烧水伺候您洗头。” 王柔花拉住铁心源道:“别去了,晚上娘自己洗,你这傻孩子,龙虎大法师引来的离火是炭火能比的吗? 你没看见啊,大法师手一张,挥挥大袖子,那种透明的火就从碳缝里钻出来了,开始白白的,后来就变成淡蓝色了,最后引着了炭火,才开始有炭灰的。” “您明天还去吗?”铁心源紧张的问道。 “唉,娘倒是想去,可是明天龙虎大法师就要进宗正府替人家做法事。我们都进不去。 不过今天啊,那个龙虎大法师也是在敷衍了事,请来的南方离火就那么一丢丢,剩下的就用炭火充数,还不是看见我们给的钱少吗?这些道士都是见钱眼看的货色,一身的好本事不知道造富万民……” 听母亲没机会去烤火了,铁心源的心立刻就放下来了,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吃起来最是鲜香,如果里面再放点虾皮蘸着醋吃就更好了。 “火烧旺地啊,宗正府在东京横行霸道的,那些道士还为虎作伥,你看着,等明日龙虎大法师用火把宗正府烧上一遍之后,人家的人丁,福运就更加的强了。” 嘴里咬着饺子的铁心源含糊的问道:“怎么烧?用火把整个宗正府都烧一遍吗?” “是啊,那些火很奇怪的,只烧污秽的东西,却不会烧到家什,还有一股子酒香。” 这就明白了,那个道士竟然弄出来了酒精,只是把酒精的作用给弄混了,那家伙如果知道酒精有消炎降温的作用,一定舍不得拿酒精来点火。 大宋社会时不时的出现一些后世才有的东西铁心源一点都不奇怪,毕竟这是一个商业大繁荣,求道之心泛滥的时代,道士们在丹药炉子里弄出点稀奇东西是非常有可能的。 只是很多时候他们不了解自己弄出来的东西是不是有用,只在很小的圈子里流行,时间长了之后就逐渐被人遗忘掉,各种书籍上也没有关于那些东西的记载。 王柔花见儿子低着头吃饺子不说话,叹息一声道:“明天东京城可热闹了,你如果在家里闷得慌,就去教军场看杨大郎能不能夺取魁首,只是一定要请包子护着你。” 铁心源笑道:“孩儿正有此心,明天的东京城恐怕将是东京城最火热的一天。”(未完待续。) ps:不说屁话来解释昨天为什么只有一章了,今天补上,这是唯一能让大家少点怨言的方式。求原谅。 第一二三章最长的一天(1) 第一二三章最漫长的一天 早上起来的时候,天上一丝丝的白云都没有,或许是龙虎大法师借来的离火真的起作用了,太阳暖暖的照在人身上,非常的舒坦。 铁心源今天换上了一套很适合跑路的衣服,同时,衣衫里面也塞满了小弩,吹箭之类防身器械。 出门就看见包子蹲在自家的对面,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 “天没亮我就来了,你娘出门的时候看见我了,要我把你全须全影的晚上带回来。”包子见到铁心源就大声的嚷嚷。 “想要我请你吃饭就闭嘴,用不着说的那么好听,我们去小花家的馄饨摊子吃馄饨。”包子听到去吃馄饨有些不乐意了,他从不喜欢吃汤汤水水的东西,认为那东西根本就吃不饱,大块的夹肉炊饼或者胡饼最合他的胃口,他可以一口气吃十个一口水不喝。 两三个月没见小花了,这个小丫头似乎一夜之间就长高了,原来扁扁平平的身子似乎也开始变得圆润了,就是脑袋上的黄头发变化不大。 小丫头见了铁心源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大碗里的馄饨还是比别人碗里的多很多,这让包子看小丫头很不顺眼。 “三天后我就要进三槐堂读书去了,可能很少有机会回家了。” 铁心源吃了一个馄饨笑着对小花道。 “我知道,听铜子说过了,你要去全东京最有名的蒙学去读书。” 小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双手揪着围裙快要把它给撕烂了。 “我只要不上学,就会来你这里吃馄饨,别的地方的馄饨吃起来总不对胃口。” 小花立刻就高兴起来,连连点着头道:“是啊,是啊,你不喜欢吃葱,你吃的馄饨里面我从来都不放葱。” 包子咬开自己的馄饨,只看到葱没看到肉。如果不是因为这顿饭是铁心源请的,他早就把碗扣到小花脸上去了。 奸商做的没心肝的生意,竟然有脸到处显摆。 为了不让小花的心意白费,铁心源硬是吃了两大碗馄饨。至于包子,他一口气将小花家的馄饨吃的干干净净,到了最后,他摸着肚子还抱怨说自己只吃了一个半饱。 告别小花之后,铁心源在牛三怕家的胡饼铺子里又给包子买了一个加满了肉的大饼。才让这个家伙彻底的闭上了嘴巴。 全东京的人似乎都在向教军场涌过去,有些人手里还握着小册子,神情却非常的不好看,看谁都没有好眼神。 前两天发生的事情让这里的好多人都损失惨重,押了重注的家伙,不是昏迷不醒,就是死的不明不白,要不然就是缩在开封府里不敢出来。 这哪里是拳脚高明的英雄好汉,简直就是胆小如鼠的败类。 赌场同样损失惨重,没有开赌就赚不到钱。赌盘没有开启,上面的一半选手就已经没了,这让他们前期投入的钱财就像是丢进水里一般。 巧儿今天是一个商贾,一个专门贩卖甘蔗的商贾,只要看他身后那一大车甘蔗就明白这家伙这一回算是下血本了。 水珠儿坐在甘蔗车的顶上,手里抱着一节甘蔗吃的极为霸气,先是一口口的撕咬掉甘蔗坚硬的外皮,等甘蔗露出淡黄色的芯子了,这才狮子摆头一般的咬下一截子,嚼的咯吱咯吱的。 大人还无所谓。但是水珠儿嚣张的吃法对小孩子就有致命的诱惑力。 看到铁心源,巧儿闪过那些来买甘蔗的人,将一根两尺长的粗壮甘蔗递给了他,然后就忙着去卖甘蔗了。 这家伙卖的甘蔗价格很低。几乎与集市上卖的是一个价格,这在教军场可是非常难得的,因此,只要有人问过价格之后,都会扛上一根甘蔗离开。 包子怀里抱着两根甘蔗,他吃甘蔗不剥皮。直接一口一口的咬着吃,他的嘴巴和榨汁机的效果一样,留下汁水,丢掉渣滓。 铁心源的甘蔗没办法吃,里面塞着一根空心的管子,只要扒拉开甘蔗节这根甘蔗就能充当吹箭的管子用。 巧儿已经很贴心的在里面填装了一枚带着小尾翼的竹刺…… 直到现在铁心源才明白巧儿为什么会闲着没事干去卖甘蔗了,而且还卖的那么便宜。 当无数人都在大嚼甘蔗的时候,突然有选手倒霉了,你能知道一根小小的竹刺是从哪根甘蔗里面飞出来的吗? 看到铁狮子从人群里艰难的挤过来的时候,铁心源犹豫了两次,最终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甘蔗,像别的东京人一样,高声为他欢呼,为他鼓掌。 都说英雄是无畏的,铁狮子就表现出来了这样的一种特质。 他脸上的红肿还没有消散,脖颈上围着的白布上依旧有暗红色的血渍,裸露在外面的胳膊上,依旧还有一个鸡蛋大小的鼓包,估计在他灯笼裤的下面,腿上的鼓包也没有消散。 熟铜棍握在手心,俩柄黑黝黝的铁锤被厚厚的牛皮束缚在背后,他是今日里,唯一一个没有穿甲胄的武举! 铁心源没有从他脸上看到沮丧,或者悲愤的神情,只是一步步的走向阻拦人群的那道栅栏,拍拍栅栏之后,就被栅栏边上的兵丁放了进去。 杨怀玉骑在一匹巨大的黑马上面,人和战马都披着重甲,一柄长长的马槊横在鞍鞯的铁过梁上,戴着面具看不清楚脸,猩红色的披风底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 曹芳掀开面甲,喋喋不休的对杨怀玉说着话,传说中长得乌漆吗黑的呼延寿却出人意外的是一个俊秀的小白脸,战马两侧悬挂着一对铁鞭,身着一套鳞甲,被一条虎头腰带紧紧地束着腰身,卖相很不错。 身上背着一张大弓的人就是林焦川,和其余几位将门虎子比起来,他就显得有些猥琐,眼珠子从来没有停止过向两边扫射,看样子是在防备突如其来的袭击。 高台中间空荡荡的,只有高台边缘站立着十余位全身武备的军官,每人都披着披风,站在那里如同泥雕木塑的人一般。 这些人对东京百姓来说一点都不陌生,一旦官家出巡的时候,就是这群人护卫在左右的,只是今日里没有握着金瓜之类的依仗罢了。台子中间有一把红色的椅子,距离和后面的那些椅子有些远,谁都弄不清楚中间那张孤独的椅子会被谁坐在屁股下面。 整个教军场严肃的只是中间的哪一个小圈子,至于教军场别的地方,大宋人早就把它弄成了一个巨大的市场。 不过这里挑篮叫卖的人大部分都是军人,像巧儿那样的百姓简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眼看着日头已经升高了,高台上的椅子已经逐渐被肥的瘦的各种各样的屁股占领,唯独中间的那张椅子上依旧空荡荡的。 在教军场的左侧,被一群侍卫紧紧包围着的王渐轻声的问身边的一位蓝衣人。 “官家,您真的不想上去看吗?” 白龙鱼服的赵祯笑眯眯的道:“总在上面看没意思,这一次我们从下面看,说不定别有一番风趣。 时间不早了,告诉庞籍,可以开始了。”王渐小声的答应一声,一个布衣打扮的壮汉就挤开人群在一片咒骂声中出去了。 不大工夫,低沉的号角声就响彻教军场,一队队盔明甲亮的步卒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栅栏。 第一次铁心源从大宋军队身上感受到了军队特有的那股子肃杀气。 战鼓咚咚作响,教军场顿时就变得肃静了下来,那些步卒挺着手里的铁枪,齐齐的呐喊了三声——杀,杀,杀! 呐喊声惊得站在最前面的百姓连连后退,引起了一场小小的骚乱,只有像包子这样的猛人才能在人群中岿然不动。 因为骑在包子的脖子上,铁心源的视线极好,把眼珠子转的滴溜溜的,查看今日教军场的态势。 今日当兵的似乎比百姓还要多,尤其是教军场的左侧,更是被军兵围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不多的一点百姓挤在那里探着头观望。 赵祯饶有兴趣的四处观望着,能这样被人群夹在里面,对他来说比较新鲜。 猛地看见了鹤立鸡群一般的铁心源,就指着那家伙对王渐道:“那小子也来了,对,就是手里拿着甘蔗啃的那个小子,他从哪里找来那样的一条壮汉?” 王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对皇帝道:“官家,他骑着的那个壮汉,就是一个光知道吃的傻子,皇城街这一带的人没人不知道他,说起来这也是陛下您教化有道。 人人都怜悯那个傻大个,但凡是家里有点需要出力气的活计,都会去找这个大个子,这才让这个傻大个长到现在。 铁心源没有父亲,又想来看武举,自然只能雇佣这个傻大个当坐骑,您看啊,一个猴精骑在大牯牛的脖子上,怎么看怎么好笑。” 赵祯没心思听高台上的官员念自己颁布的圣旨,被王渐的一番话给逗得大笑。 “那个八音盒真是出自他的手吗?”赵祯笑吟吟的问道。 “奴婢遣人弄坏了公主殿下的八音盒,是铁心源亲手修好的,这就说明,这个八音盒即便不是出自他手,也和他有莫大的关联,奴婢正在追查中。” 赵祯摆摆手道:“不必追查,朕不是怀疑他送八音盒给公主有什么阴暗的心思,只是奇怪,那个八音盒发出的音阶与朕熟悉的佛教八音、乐昌八音、乐器八音、镇隆八音完全不同……”(未完待续。) ps:第二章送到, 第一二四章最长的一天(2) 第一二四章最长的一天(2) 赵祯在侍卫找来的椅子上坐下,滔滔不绝的向王渐说起八音,却对近在咫尺的将要开始的武举漠不关心。 “如果这个小子真的能够重新拟定出八个音阶,那么仅仅凭借这一点,青史留名并非难事啊。” 王渐回头瞅瞅将要出战的两个武举,回头见皇帝说的兴起,就继续弯着腰听皇帝滔滔不绝的讲述自从《周礼.春官.大师》记载了八音之后,音乐因此而产生的各种各样的变化。铁心源并不知道自己送了一个八音盒之后就勾起了皇帝对音律最浓厚的兴趣。 第一次见到骑士坐在战马上飞驰的英姿,确实看得他神思飞驰,两条腿不由自主的将包子当成了战马想要拍打两下,害的包子只好探出一只手紧紧地箍住他的双腿,然后用一只手握着甘蔗继续吃。 雕翎箭一一的从骑士的弯弓中飞射了出去,一旦正中靶子,则会引来无数的欢呼声,一旦羽箭脱靶,无数叹息的声音就会从四面八方涌向已经紧张无比的骑士耳朵。 眼看着刚才射箭射的很好的一位骑士后面的三支箭纷纷脱靶之后,铁心源叹息了一口气,骑射乃是很重要的一条考核项目,出生于贫民小户人家的子弟很难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脑子不被外面恐怖的压力所左右。 这一点上,将门子弟的表现就好的太多了,曹芳这种败类即便是有六支剪脱靶了,箭靶上只有三支松松垮垮的羽箭,他也能振臂欢呼出来,好歹过关了,即便是被全天下人鄙视,他也是过关了的。 呼延寿表现的比曹芳强一点,箭靶上好歹插着五支羽箭,看样子这该是他最好的成绩,他家的仆役和家将一起振臂为少郎君欢呼。即便是身边不认识的人也被他们胁迫着一起大叫,不叫唤的话,砸破鼻子也要叫唤。 于是呼延寿的欢呼声中夹杂着一大片惨叫声。 杨怀玉出场的时候,还没有开始射箭就先引来一长串的欢呼声。在这些将门子弟中,他是绝对的明星。 也只有他是真正凭真本事击败了对手出现在这个殿试场面上的。 将军神射有很多的传说,且不说后羿射日那种比洲际核弹还要强上亿万倍的存在。 仅仅是汉将军李广的林暗草惊风就足够后人膜拜良久的了。 薛仁贵有没有三箭定天山这事有待考证,但是大将军狄青确实用三箭射死了三个最强壮的契丹人,从而赢得一场战争。这是有据可查的。 战马兜着圈子在校场狂奔,迎面的风将杨怀玉猩红的披风刮的猎猎作响,就在战马将将奔驰到白色的测距线附近时。 杨怀玉扭身发射回马箭,一瞬间,三支箭如同流星一般直奔箭靶,铎,铎,铎三支羽箭几乎不分先后的钉在箭靶上,羽箭射进箭靶半尺有余。 “好!”铁心源第一个欢呼了出来,紧接着山崩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就在教军场蔓延开来。 杨怀玉在欢呼声中并未停下战马的脚步。战马依旧带着他向前狂奔,此时三支羽箭又一次出现在杨怀玉的弓上,只是一个呼吸间,大弓再一次被拉满了。 三支羽箭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呈品字形再一次飞向箭靶。 当三支箭稳稳的钉在箭靶上的时候,正在向王渐解说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这八音对音阶标高的要求的赵祯被百姓的欢呼声吸引了过去。 正好看到杨怀玉在距离箭靶最远处射出三箭的英姿。 遂笑着点点头道:“杨文广把儿子教的不错,这才算是有点真本事的将门虎子。 那个小猴子说杨怀玉能夺得魁首,看来不是胡说八道啊。” 王渐笑着附和道:“刚才这三箭恐怕神射营的人都没有几个人能射的出来。” 赵祯笑道:“他本来就是皇城副使,武艺高出神射营的人不奇怪。 既然他这么想去边关建功立业,朕没理由挡着这样的少年人,就遂了他的意给他五百善战之士。看他能够立下何等的战功!” “陛下,曹……” “闭嘴,朕看见了,九中其三。他射出的那几支箭能杀敌吗? 杨怀玉这样悍将朕给他五百精兵是恩典,曹芳那样的草包,朕给他五百精兵就是在坑杀朕的悍卒。 如果不是看在他们对朕一片忠心的份上,你以为朕不知晓是谁杀了那些武举的吗? 既然他们想为国分忧,那就先击败带御器械班直再说。” (带御器械——真宗朝事,北宋40万禁军。但是却只有3000侍卫,只有6个“带御器械”。 按照禁军的标准,则是全国成年强壮男子,每40万中挑选出1个,接近7万个中挑选一个。 是真正的“万里挑一”的高手。 据说太祖时代,一番邦进供一只老虎,太祖下令喂一只羊腿,老虎吞噬过快,结果被羊骨头卡住咽喉。一个侍卫伸手入虎嘴把羊骨取出,而自己毫发无伤。 一次皇宫最高的大殿顶上有一只漂亮的小鸟,太祖有意试探这些侍卫的武艺,问谁可以抓下来,不许弄伤鸟。 结果一侍卫应身而出,攀缘走壁,把小鸟擒获。看着无不心惊肉跳。——取自铁血论坛) 王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道:“陛下开恩啊,带御器械全大宋都只有八人,而且他们出手从不容情,这些将门子弟虽然胡闹了些,对陛下忠心一片,万一折损在带御器械班直手中,有伤陛下仁慈。” 赵祯长出了一口气道:“算了,那就金枪班直吧,用带御器械实在是有些欺负人,你说是不是啊,孟元直?” 一个精瘦的汉子从皇帝身后走出来躬身道:“大伴说的极是,杨怀玉此子武艺已经小成,微臣十个照面之内可夺其兵,十五个照面可以夺其命,至于余者,不论也罢。 唯有铁狮子逯战,微臣不敢说必胜!” 赵祯轻笑道:“逯战乃是千军猛士,自然是与众不同的,就因为他出身野人,所以才不能位列带御器械。 这个人朕一直在看,身为带御器械不仅仅需要的是勇猛,更需要无可挑剔的忠诚。 他在西军中屡受排挤,不得已才来京师重新为自己闯一条生路, 高延赞何德何能可以驱使这样的猛士?”王渐听皇帝这样说猛地一愣,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倒是孟元直笑道:“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心,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逯战已经掉入了泥坑,陛下一张旨意就能把他提上九重天,磨消掉了野人气的逯战,正和陛下使用。” 王渐这才回过神来,小声道:“官家要把铁狮子补录进带御器械?” 赵祯笑道:“六品官进五品官,以他的战功已是足够了。 对于武人,朕要的是孤臣,不是什么有根底的干臣,唯有如此,他才能为朕所用。” 孟元直和王渐一起躬身齐乎:“陛下英明。” 赵祯继续笑着道:“王渐,你就莫要操那些闲心了,来,我们继续说八音的事情……”。 相比皇帝的云淡风轻,铁心源在这个上午喊哑了嗓子。 不仅仅是杨怀玉有上好的表现,铁狮子也给了他极为震撼的视觉体验。 怎么都想不到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在战马上是那样的灵活,虽然满身的包看起来潦倒了一些,巨弓发射出来的巨箭竟然撕裂了箭靶,这让铁心源如何不为铁狮子欢呼。 一个潦倒的武人,在这个竞技场上焕发出了最夺目的光彩,即便是这时候铁狮子满身的伤,在这些已经被现场气氛弄得疯掉了的宋人眼中,是如此的威严。 “包子,把你的甘蔗给我一点。”口干舌燥的铁心源终于感觉到口渴了。 “你手里不是有一截子吗?干嘛要我的?”已经吃了两根甘蔗的包子很自然的非常珍惜剩下的那一根。 “我就想要你手里的。这些甘蔗是我买的。” “胡说,是巧哥儿送给我的,送你的在你手上,好了,我给你一截。” 包子可能想到巧哥儿和铁心源之间的关系,其不情愿地拗断了甘蔗,给了铁心源很短的一截子。 铁心源狠狠地咬了一口甘蔗,榨干里面的水分吐掉渣滓之后怒道:“以后谁要是再敢说你是傻子,我就抽他,猴子都没有你精。” 包子裂开嘴笑道:“俺娘也是这么说的,源哥儿,你说我能找到一个漂亮媳妇不?” “肯定能,这不用说。”铁心源嚼着甘蔗随意的敷衍道。 又有一截甘蔗递了过来,铁心源拿到手刚要问这家伙为什么这么大方,就听包子嘿嘿笑道:“我也觉得我能娶到一个漂亮媳妇……” 铁心源忽然觉得包子其实活的很是幸福,不但有老母可以孝敬,也有传说中的漂亮媳妇可以幻想,再加上还有自己这种傻蛋总是给他供应美食……(未完待续。) ps:晚了十几分钟,好歹兄弟补出来了…… 月底求票 全文阅读无弹窗_中网文学 第一二五章最长的一天(3) 第一二五章最长的一天 铁狮子超群的箭法技压全场,每一支力贯千钧的长箭都以撕碎箭靶为目的。 每一支箭离开长弓的时候人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下一瞬间,长箭已经带着尖啸撕碎了箭靶。 如果说杨怀玉的羽箭缤纷的如同漫天飞舞的梨花,那么,铁狮子的羽箭就如同一枚铁锤,一锤锤的敲击在箭靶上,最终粉碎它。 就在这一瞬间,东京城的百姓们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身经百战的猛士。 他们追求的武技,不需要华丽,只需要致命。 杨怀玉在这一刻表现出了一个真正将门子弟该有的风范。 在铁狮子的九支羽箭射完之后,他驱马离开本阵,上前捞住铁狮子战马的缰绳,带着他绕场一周,接受更大声的欢呼…… 没有人有耐心去听敲锣的报讯人嘴里喊得是什么了,教军场里的人只记住了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铁狮子,另外一个就杨怀玉,似乎全大宋只剩下他们两个懂得射箭的人一样。 手里握着赌场发的红筹签子的人,疯狂的往教军场中间挤,大声的向自己看好的武举哀告着,希望他们能够在后面的比试中拿出该有的能力来。 即便是不能夺魁,至少也要进入三甲行列,这是一群比武举自己还要关心他们战绩的一群人,喜爱和憎恶强烈的厉害。 一个武举可能是经受不住这样的压力,绰着长枪,拍马来到场子中间舞动了一个枪花之后,单手捶着胸口怒吼,想要他的对手上来拼死一战。 这自然是不合规矩的,高台上的大佬已经皱起了眉头,底下的番子却不敢去招惹那个全副武装的武举。 一位教军场巡检上前喝止,要那个武举立刻回到自己的军阵中,否则就会被撵出教军场,取消他参加武举的资格。 那个武举这时候很明显听不进去任何话。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人耀武扬威的向自己走来,嘴里还喊着莫名其妙的话语。 于是,他认为眼前的这位巡检就是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对手。 大吼一声,催动战马抡着长枪就直奔巡检而来。腰间只有一柄刀子的巡检见势头不对,扭身就跑,可是两条腿那里是四条腿的对手,眼看着那个武举红着眼睛就要把长枪刺进那个巡检的后背。 只听两声弓鸣,发疯武举手里的长枪被一支锋利的长箭撞到一边。而另外一支羽箭却凶狠的钻进了战马长长的脖颈,长箭又带着一蓬血从另外一端钻了出来。 战马前蹄发软,轰隆一声倒在地上,一群番子勇猛的扑了上来死死地按住那个被战马压住一条腿的武举,然后用绳子将他捆的紧紧地抬走。 铁狮子转过头看了一眼杨怀玉道:“你应该射人的。” 杨怀玉愣了一下正要反问,却看见铁狮子把头转过去,并且闭上了眼睛。 “逯战兄,能问一下是谁伤了你吗?” 铁狮子冷冷的道:“逯某学艺不精,自当有此厄运,怨不得旁人。 你不用说别的了。逯某原本想着只要投靠了权贵就能摆脱窘境,那里料到会陷入到另外一场更加令人难过的名利场中。 因此,这一战,你们休想我会手下容情,将来哪怕坠入十八层地狱,逯某也要为武人的名声好好地战它一场!” 杨怀玉苦笑一声,驱马退了回来,曹芳讪笑着凑过来道:“杨兄,别费劲了,自从这家伙被暗算之后。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块石头,油盐不进啊,我家仆人进去劝说,被他一拳差点打爆脑袋。至今还躺在床上呢。” 高延赞幽幽的道:“他连早先商议好的条件都能推翻,拒绝你们有什么好奇怪的,看样子这人已经疯了,连自己妻儿老小的命都不顾了。” 呼延寿撇撇嘴道:“人家好好地一条汉子,还不是被你们,又是陷害。又是下毒,又是拉拢的给弄坏了脑袋? 如果你们都消停一些,让他莫要发疯,老高说话他还是会听的,最后有可能取得魁首资格的还不是我们几个?现在倒好,我们有谁能够打败他?” 勉强能在这些将门子弟面前说上话的林焦川颓废的摇摇头道:“我们群殴都打不过他,这还比个屁啊。” 曹芳笑道:“谁场子外面还有手段的,趁着第一轮的时候赶紧使啊,免得我们上场的时候被人家揍得太惨。 我觉得这家伙今天打算从我们身上收一点利息的。” 呼延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最好的对最坏的,老曹,第二轮你第一个上,等哥几个看过你的惨状之后我们再考虑要不要一上场就认输。” 曹芳愁眉苦脸的道:“说的是啊,我爹说陛下就在教军场,这就把哥几个想要投降的路子给断掉了。 呼延,就算是我被揍的很惨,我不信你有胆子敢举旗投降,那样的话,铁狮子打不死你,伯父也会生生的揍死你。 别忘了,你家的家法可是铁鞭啊。” 高延赞咬牙切齿的道:“娘的,本想找一个帮手的,谁知道他娘的会招来一个丧门星,真是晦气啊。” 林焦川道:“就算是要报复,也是明天以后的事情了,眼前这一关咱们怎么过?” 呼延寿翻了一个白眼道:“还能怎么办?没死的那几个高手先上,把这家伙的体力先给消耗掉,然后我们再上。” 曹芳苦笑道:“不管是梁师孟,还是我们暗藏的打手,可能拖不住那家伙几招的。” 杨怀玉沉吟了一下道:“到时候我先上吧,虽然说出去丢人。 可是我们将门实在是丢不起脸面了,这几年面对西夏李元昊,我们三战皆墨,数万好儿郎战死荒原,我是真的想去西北边地为国家出力,为将门挣回一份脸面。” 呼延寿叹息一声道:“我们想不去西北边地都不成了,陛下一道旨意,已经锁死了我们的退路。 我爹说陛下这是硬逼着我们走一遭边地,有点选死士的意思。” 曹芳烦躁的挥挥手道:“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曹芳话音未落,就听教军场上响起低沉的号角声。 高廷赞愣了一下道:“出将号?谁出来了?” 几个将门子弟连忙四处寻找出场的将领,军号绝对是不会和你开玩笑的。 辕门附近的百姓忽然如同潮水般的两面分开,中间露出一条两丈长的空地,只听马蹄特特,从空挡中间快速的涌进来百十个金盔金甲手持金枪的武士出来。 这些人的身材极为粗壮,一个个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看不清眉眼,只能看见面甲后面闪烁着幽幽的寒光。 “金枪班?”曹芳先是惊叫了出来。 “他们不在大庆殿驻守,来这里做什么?护卫陛下?”高延赞也有些摸不清头脑。 “咣,咣,咣。”教军场响起了密集的铜锣声,一个身背令旗的番子骑在马上大吼道:“陛下有旨,战胜殿前将军者方为好汉。” “陛下有旨,战胜殿前将军者方为好汉。” “陛下有旨,战胜…… ”我就知道,咱们掉坑里了,我就知道……”曹芳面如土色,语音里面已经带着哭腔。“陛下做的太绝了……” “陛下为何不派出带御器械直接弄死我们算了?” 炸锅的不仅仅是武举,那些手握红筹的赌徒们也觉得脑门上落下来了一道炸雷。 大宋皇城禁军只有三千人,但是这三千人却是从八十万禁军中挑选的无双猛士,堪称大宋军中,最精悍的存在。 金枪班又是这些皇城禁军中顶级的存在,被专门安置在大庆殿,非有煌煌大典轻易不出。 铁狮子突然仰天长啸起来,散乱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如同发怒的雄狮一般。长啸过后,丢掉手里的熟铜棍,掣出背后的双锤,双锤敲击一下只见火星迸发,第一个冲出军阵,单锤指着金枪班诸将怒吼道:“铁狮子逯战在此,谁来与我一战!” 赵祯听到了铁狮子的怒吼,制止了王渐用嗓子模拟出来的八音音高笑道:“这才是让鲤鱼化龙的龙门。 有什么本事都拿出来给朕看看,好让朕也知晓我大宋还有可以上战场的猛士! 王渐,传令下去,金枪班十人一组,武举十人一组,一柱香的时间,坐在马上人数多者为胜!” 孟元直不解的问道:“陛下因何如此选将?如果铁狮子所在的一组……” 赵祯冷冷的道:“武举乃是国朝取士大典,胜出的自然是士,朕要的是可以统兵作战的将领,不是披坚执锐的猛士。 逯战既然和那些将门子弟有旧怨,那就把他和那些将门子弟安排在一组,朕要看看,他们之间到底是旧怨重要,还是取胜重要,如果私人恩怨高于胜利。 这样的人,朕不要也罢!” 王渐在皇帝下令后的第一时间就派人传令去了,至于孟元直能不能求下情来,那是第二道旨意的内容了。 看着铁狮子的背影,杨怀玉长吁了一口气,朗笑一声,也随即拍马出战,今天,他真的很想衡量一下自己战力。 摸摸铁心源给的那一包蘑菇粉,他忍耐了很久,才没有取出吞服下去,因为他总觉得最艰苦的时候还没有来临。(未完待续。) ps:第一章 第一二六章最长的一天(4) 第一二六章最长的一天 铁狮子的咆哮依旧在教军场上回荡,对面的金枪班诸将却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不管铁狮子如何叫阵,他们都冰冷的如同一块铁,没有任何的反应。 那个被铁狮子和杨怀玉联手救下来的巡检来到铁狮子身边道:“陛下有令,不可单独出战,必须凑够十人一队才成,胜负以一炷香之后己方坐在马上的人数多寡而定。” 铁狮子愣住了,忽然指着杨怀玉道:“汝可为某家副将!” 杨怀玉笑道:“也好,大战之后你我再分胜负!” 铁狮子哈哈大笑道:“总算在这东京城看到了一条真正的汉子。 既然如此,你去挑选其余八人,我们合力将这些金块一样的将军砸成金饼子!” 巡检连忙道:“将军,别人有权力挑选,您和杨将军没资格挑选,只能统带其余八位将门子弟,名单都拟好了。” 铁狮子接过名单瞅了一眼就看着杨怀玉道:“这是你们的诡计?” 杨怀玉苦笑道:“没那个资格,到了这一步陛下统管一切。” 铁狮子眼睛顿时就亮了,认真的问道:“你说这是陛下的安排?” 杨怀玉点点头道:“绝对是,这样随心所欲的安排,除了陛下之外,别人没这个胆子,也没资格。 对面的那群人叫做殿前将军,百十万人里面挑出来的猛士,除了陛下之外,谁私自调动谁掉脑袋。” 铁狮子长笑一声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既然是陛下安排,即便是一群猪我们也要领着他们战胜一群虎豹! 老子的副将何在?” 杨怀玉在马上抱拳道:“末将在!” 铁狮子笑道:“锋矢阵,最强为锋矢,次强为左翼,再次之为右翼,箭法高明者为心。余者为从。 换兵刃为长铁枪,一击之后立即弃之,以长刀迎敌!” 杨怀玉遵命之后就纵马来到曹芳等人的面前吼道:“现在都给老子闭嘴,听从老子的安排。有什么恩怨武举过后再说。” 已经知道结果的曹芳媚笑道:“杨兄,小弟身子弱能不能放中间啊?” 杨怀玉不理睬曹芳指着林焦川道:“锋矢阵,我为左翼尖角,你为右翼尖角,高兄箭法高超为心。余者为从。” 高延赞笑着点点头,曹芳呼延寿等人也长出了一口气,既然比武的规则改变了,能和铁狮子这样的悍将分到一队里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杨怀玉阴沉着脸道:“都是将门出来的,军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清楚,如今,铁狮子为主将,我为副将,诸位可还满意?” 曹芳点头道:“既然大家伙都没退路了。一路向前就是最好的出路了。 我曹芳还从没有像今日这般想要扬名立万,只要不死随便主将折腾,不知诸兄以为如何?” 高延赞和呼延寿左右看看抱拳道:“自然一体遵行主将号令!” 当别的武举还在乱糟糟的呼朋唤友的时候,以铁狮子为锋矢,一个小小的锋矢阵已经成型。 为了激励士气,铁狮子咣咣的敲着自己手里的那对锤子,每敲击一下,杨怀玉等人就大吼一声“战!” 士气可鼓不可泄,当铁狮子敲击了六下之后,不等发令官摇旗子就控制着战马的速度慢慢的向金枪班所在军阵缓缓奔去。 沉默的金枪班里忽然分出十个人来。为首那位将官面甲上镶嵌着一颗殷红的宝石,曹芳见了之后立刻大吼:“将军,对面的主将是金枪班统领侯凤!” “据说是我大宋马槊第一人!”呼延寿赶紧补充。 铁狮子狞笑道:“痛快,击败他才显爷爷们的本事。马速三,前进!” 锋矢阵瞬间提速,这群将门子弟的本事不济,但是马术却绝对不是一般大宋兵将能比的。 在战场上,骑着马逃跑的时候总比两条腿要快的多。 杨怀玉策动战马,寒风呼呼的从前面扑过来却让他全身都燥热了起来。 金枪班的人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他们。只是摆出一个很随便的雁翎阵,催动着战马缓缓地向对面已经提高马速的铁狮子等人迎了上来。 铁狮子嘴角已经出现了狞笑,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难道真的以为单凭一己之力就能对付由重铠骑士组成的锋矢阵吗? 都以为老子吃亏,这些人难道都瞎了?这群将门子弟身上穿着什么样的铠甲都看不见吗? 有哪一个家伙身上穿的铠甲是你马槊一下子就能捅穿的? 只要杨家的那个小子和右翼的那个小子能够在第一个照面不损失掉,老子甚至有能力把你们全部干掉。 铁心源根本就想不到皇帝会临时改变规则,找来了一群金灿灿的人过来当拦路虎。 很久以前的时候,他在戏剧里面见过这一类的人,他们有的手里拿着斧子,有的扛着金瓜,还有拿着鎏金镗的,一旦出现刺客,这群人嘴里喊着“捉刺客,捉刺客!” 跑的比谁都快,除非主角出来打跑了贼人,否则他们一定是躲在桌子下面不出来的。 现在看起来不是这样的,这群人一个个很凶猛。 铁狮子大吼大叫着把手里的锤子抡的呼呼作响,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胆子但凡小一点的不用作战就被吓跑了。 可是这群人还有心情相互说笑,直到铁狮子跑过中线之后才慢吞吞的迎了上去。 铁心源瞅了一眼抱着很长的一根甘蔗啃的巧儿,巧儿也向铁心源看了过来,相互点点头之后就准备看第一轮冲击的结果了。 赵祯此时没有和王渐谈论音乐,而是开始认真地看场中的较量。 见铁狮子第一时间就整出一支像模像样的军队,就回头问道:“孟元直,能看出谁占上风吗?” 孟元直叹息一声道:“侯凤轻敌了。” 赵祯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惊讶地道:“你是说侯凤会吃亏?” 孟元直躬身道:“启禀官家,侯凤可能会吃一个大亏,铁狮子的锋矢阵调度得当,现在还能看出一丝丝的同仇敌忾之心来,他的左右两翼,一个是杨怀玉,一个是西北军阵名家之子林焦川。 这两人的武艺不弱,即便不是侯凤的对手,却也不是侯凤一招面就能拿下的人,一旦侯凤不能结阵,逯战就会立刻会在某一区域内形成以多打少之势,侯凤失败微臣毫不感到惊讶。 官家且看,铁狮子逯战已经提高马速离开军阵了,他这是利用马速产生的冲力再加上他本身的蛮力,准备一锤轰开侯凤军阵的正面……” 孟元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教军场中响起两声怒吼…… 铁狮子的战马人立而起,沉重的身子猛地往下砸了下去,与此同时,铁狮子的双锤已经带着风声“呜”的一声也跟着砸了下来。 正准备一马槊将铁狮子挑下战马的侯凤万万没想到铁狮子的战马竟然向前窜了一大步,和他已经近在咫尺了。 此时侯凤顾不得伤敌,手里的马槊从刺改成了横扫,双手握着马槊抬臂向上拦截了过去。 “咯吱”一声响,柔软的马槊枪杆在遇到铁狮子的铁锤之后惨叫着弯曲了下来,侯凤大惊,吐气开声硬硬的将马槊又往上推了半尺。 铁狮子见自己的第一锤子没有把对手砸倒,很是惊讶,在西夏军中能够硬架自己锤子的人也没几个。 来不及多想,右手的锤子跟着敲击在左手的锤子上,刚刚弹起来的左手锤子再一次被右手的锤子压迫下狠狠地砸落了下来。 侯凤本是武术名家,流星赶月这招锤子专用的招数他如何会不知道,知道不能硬架,把马槊斜斜的担在肩头,铁狮子的锤子巨大的力道被斜坡引导走了大部,锤子被马槊杆子引着偏向一边。 二马一错蹬,侯凤刚刚坐直身子,一杆长铁枪就直奔他的面门而来。 怒气勃发的侯凤探出一只手捉住了铁枪用力的往怀里拖拽,却猛然间觉得那杆铁枪轻飘飘的,身子失去了平衡摇晃了一下差点一头栽下战马。 他单手在战马背上按了一下,身子迅速的脱离了战马,在半空中挥舞着马槊就要将锋矢阵左面的尖角武士挑于马下。 军阵中心的高延赞手里根本就没有长枪,眼见侯凤竟然凌空飞起,随时待命的长弓就举了起来,手上的白羽箭想都不想的就出手了。 凤凰一般在空中飞行的侯凤怪叫一声在半空中翻滚了一下避开了那支羽箭,腰眼上猛地一痛,正好看到狞笑着的杨怀玉将蜡枪头捅进了他的腰肋处。 眼看着侯凤重重的跌落尘埃,赵祯敲着脑门道:“怎么会这样?” 孟元直面无表情的道:“猛士就该身在危险的地方,才会越发的勇猛。 留在最安全的东京,一身本事迟早会被这座巨大的温柔乡毁掉的…… 只有战场才会有真正的猛士,宫中的这些猛将不过是披着一层斑斓皮毛的家养猛虎而已……” 赵祯看了一眼孟元直道:“放虎归山?不妥,不妥!”(未完待续。) ps:第二章,感谢庸尘兄打赏,谢谢。 第一二七章最长的一天(5) 第一二六章最长的一天 老虎一般是以两种形态存在于世的。 一种是啸傲山林,肃杀于百兽之间,另一种则是被拴上铁链,取悦于宫闱之内。 野生的老虎虽然爪牙锋利,所向无敌,但是啊,野心难驯的不好控制。 因此,赵祯就退而求其次,找到野生猛虎之后,就立刻给它拴上铁链,最后慢慢的驯养,战力虽然差了一点,也好过它在野外东游西荡。 赵祯看着侯凤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羞愤欲死的带着一身的尘土准备继续冲杀,就对孟元直道:“整训金枪班责负孟卿!” 孟元直躬身道:“请容许微臣带金枪班走一遭西北边地。” 赵祯叹口气道:“去吧,去吧,镇殿将军不能总是输给一群纨绔子,时间长了,人家就对朕没了敬畏之心。” 铁狮子带着他的锋矢阵并没有因为挑飞了侯凤有任何的停顿,一头扎进了侯凤麾下的战群。 铁狮子的双锤终于展现了它威猛无畴的一面,不论那个金枪班的将军,遇到铁锤之后勉强对战一招,身形不稳之际,就被随即而来的铁枪和羽箭在身上留下四五个白点。 一个照面就战损了三人,这让金枪班的将军不得不认真面对铁狮子统带的锋矢阵。 侯凤被番子簇拥着不得不离开教军场,在这之前,他将怒火全部发泄在了铁狮子的身上,至于那些疯狂咆哮欢呼的将门子弟他似乎没有看见。 时香不过刚刚点燃,只燃烧了一寸多长,认真起来的金枪班将军们并不好对付。 他们避开了正面的铁狮子,绕到锋矢阵的后面才发起攻击。 在曹芳被人家活捉之后,铁狮子就下令散开锋矢阵,自己抡着锤子直奔那个活捉曹芳的家伙。 原本想要提着曹芳绕场一周示威的殿前将军,这个想法刚刚起来,因为手里拎着一个人行动不便,就被铁狮子一锤敲在护心镜上。张嘴吐出一口血,摇摇晃晃的从战马上面栽了下去。 曹芳骑在那个受伤的殿前将军的身上,用戴着铁护手的拳头硬是生生的接连揍了那个无力反抗的殿前将军十几拳才罢手。 当番子要求他离场的时候,曹芳指着自己怒道:“老子全身上下一个白点都没有。如何能下场? 赶紧的,把爷爷的坐骑找回来,回头去府里领赏钱。” 番子不知所措的瞅着巡检,看不到巡检有什么指示,立刻就笑嘻嘻的把曹芳的坐骑找了回来。趴在地上当了上马凳…… 重新上马的曹芳大呼小叫的跟在铁狮子后面追逐的那些殿前将军东奔西跑的。 杨怀玉正和一位将军厮杀的难解难分,正要将铁枪横扫准备化解危机的时候,却看见那个将军飞了起来,紧接着那个将军就被一杆铁枪捅在地上。 抬头看时,这才发现铁狮子一锤子砸翻了那个将军之后已经回马去救援被人家追的到处乱跑的高延赞他们。 杨怀玉怵然一惊,这才想起自己这群人是在团体作战。 看到曹芳已经把地上的那个将军捅的全身都是白点子,就连忙道:“去帮林焦川他们。” 曹芳装出一副很忙碌的样子道:“弄死他我就去……” 当寒风将时香上的最后一点火头吹熄之后,巡检敲响了金锣,鸣金收兵。 铁狮子并没有第一时间停下厮杀,而是一锤子逼退了一个发疯的殿前将军之后缓缓地后退。杨怀玉也收拢了剩余的伙伴,重新结阵在铁狮子背后,缓缓地退回本阵。 十个伙伴只剩下六个,高延赞,呼延寿林焦川全部阵亡,倒是曹芳这个家伙趾高气扬的坐在战马上,正在向别人胡吹他刚刚弄死了三个敌人云云。 满身都是白点子的高延赞和呼延寿等人回归之后,高延赞看着铁狮子道:“逯将军,如果你能和我们一起去边关,只要在三年之内。你能保我们安然无恙,将来你愿意去那里,我们都会倾尽全力助你。” 铁狮子叹口气道:“诸位少郎君,西贼凶狠。如果诸位能够不去边城,最好不要去,这才是保命之道。 乱军之中,咫尺就是天涯,好水川一战,我兄弟距我不足百步。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西贼分尸,连一个全尸都抢不回来。 诸位小郎君性命金贵,逯战那里敢打这个包票……” 呼延寿懊恼的道:“家父也说过,只要上了战场,谁能顾得了谁啊。 当年太宗皇帝在乱军中还不是一样和护卫亲兵失散了?最后乘坐驴车才能回来。” 曹芳幽幽的道:“不去恐怕是不成了。” 高延赞怒道:“去就去,我爹,杨大郎他爹,呼延他爹不都在外面领兵吗? 我们现在去,好好见识一下,没死的话,这一辈子的富贵就到手了,过几年要是玩的胆气都没了,这辈子还有个屁的长进。” 曹芳忽然乐了,指着场子里的那群到处乱飞的武举道:“殿前将军们这次真的发怒了,天啊,枪杆子真的是在往干骨头上招呼啊。” 教军场里哀声一片,无数的武举倒在地上翻滚,殿前将军们都清楚揍什么地方才能让敌人最痛楚。 铁心源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教军场了,眼睛看着场子里面的斗殴,耳朵却竖得老高,不放过任何一丝奇怪的声音。 正阳大吉。 也就是说龙虎大法师准备在正午的时候开始接引离火来烧宗正府。 今天就是一个好日子,否则至阳至刚的武举也不会挑选今日作为殿试的时间了。 眼看着武举选拔已经过半,正午时分依旧没有到来。 巧儿挤到包子的身边,攀着包子的身体爬上他的后背,把嘴凑在铁心源的耳边道:“他们开始挖热水渠了……” “桶子被发现了没有?” “福儿说那些人是从杏树林子里开挖的,所有的石板全部被揭开了,接下来就要挖荷花池了。” 铁心源低声道:“要福儿回来,那里发生了任何事情都跟我们无关,即便是宗正府发现了桶子,也和我们无关。” “我想去看看……” “闭嘴,看武举……” 赵祯终于离开了场下,在侍卫的簇拥下懒洋洋的走上了高台。 他上了高台,别人的身子就必须矮下去半截。 不过铁心源一时半会从包子的脖子上下不来,更加来不及跪拜。 于是,他就很自然的被侍卫从包子的脖子上拎下来,送到王渐的身边。 “帝王出,万民拜,你怎么就例外了?”王渐特有的尖嗓门说起讽刺的话,显得格外的想让人揍他。 “我下不来,再说了,我已经在包子脖子上跪拜了,你没看见我的膝盖都弯着。” 王渐瞅瞅懒洋洋的坐在高台上的赵祯,讥笑道:“那也算?” “尊敬陛下我们应该从心底里尊敬,放在膝盖上实在是有些不妥。” “呸!” 王渐一口口水喷过来,然后就转过头去看他的皇帝陛下,对这样的狡辩他从来是不理会的,如果硬要理会的话,他一般都会把那人的脑袋砍下来。 “马上就要去三槐堂就读了?” 铁心源擦擦脑门上的唾沫,觉得很是恶心,对王渐这种表示亲热的方式实在是接受不了。 “拜过圣人先师之后就去。” “三槐堂啊,那可是东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读书之地,如果不是你家和王家有渊源,你哪来的资格去那里读书,小猴子的运气总是不错。 说说,你那个八音盒是怎么定音的,一拍比一拍高出来的音高是怎么定的?” 铁心源摇摇头道:“随便弄的,觉得好听就那么做了。 您也知道,就是一排小柱子拨动簧片发出来的声音,小孩子的玩意,您不必在意,我吹柳笛都比那个好听。 八音盒只是胜在奇巧而已。” 王渐将手塞袖子里笑道:“奇巧淫技啊,谁都看不起奇巧淫技,却不知这个小小的八音盒就能为咱大宋省下几千贯钱的岁币。 今年给契丹的五十万绢银可让陛下头疼了,小子,你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有?如果有就献上来,再给国家省点国帑。 官家如今晚上连羊肉汤都舍不得喝了,唉,这让我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铁心源眼睛转了一下道:“给契丹的绢银自然是要给的,我们干嘛不等出了国境之后再派人抢回来?铁狮子干这事就很合适啊。” “呸!”王渐对铁心源的馊主意用一口口水做了终结。 台子上跪着很多人,包括铁狮子和杨怀玉,皇帝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根马鞭,正没头没脸的抽打铁狮子。 铁狮子却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一个劲的拿脑袋撞地,看起来很是委屈的样子。 王渐看皇帝神威,看得眼睛里都冒星星了,回头嫌弃的看看铁心源道:“看到了没有?这就是随意攀附豪门的下场。 好好地勇士,就好好地替陛下守好国门,陛下自然会看见你干的一切事情,我大宋何时亏负过功臣? 好好地五品都监不做,却跑来争夺一个武状元,也不嫌丢人……” 王渐说的兴起,却发现铁心源似乎心不在焉,眼睛直愣愣的瞅着城里。 于是他也转过头去,只见一道又粗又大的黑色烟柱腾空而起,看方向,竟然是皇城!(未完待续。) ps:第一章 第一二八章最长的一天(6) 第一二七章最长的一天 “天啊,龙虎大法师真的借来了南方丙丁火……天啊……是不是火势太大了?” 王渐连忙抓住铁心源问道:“什么龙虎大法师,什么南方丙丁火?” “宗正府今天有一场大法事,请来了龙虎大法师,龙虎大法师要在今日正午阳气最猛烈的时候引来南方丙丁火,烧除宗正府里所有的污秽之气……” “你说烧着的是宗正府?他们是在做法事?”王渐脸上的表情明显缓和了下来,一来他没有听到皇城的警钟响起,二来,宗正府着火关他屁事。 很快,就有侍卫前来禀报,和铁心源说的一般无二。 王渐就走上高台,对正在给武举们训话的赵祯低语了几句,赵祯原本紧锁的眉头也就松开了。 “你们总是埋怨说朝廷不重视武举,韩琦一句东华门唱名方为英雄就让你们对武事裹足不前了……” 宗正府终于着火了,铁心源也就不再去管那一档子事情了,只要回去之后问一下宗正府着火大小,此事就算完全过去了。 赵允让拆了自己的房子,自己弄垮了他的危楼,又烧了他的家,现在算是扯平了,铁心源才没有多少心情去管赵允让到底是一个忠臣还是一个奸臣。 铁心源不在意,王渐也不在意,皇帝更加的不在意了,普通的火灾而已,更何况这是发生在白日,伤亡不会有的,最多损失一些钱财罢了。 不管是皇帝还是王渐都会信什么龙虎大法师借来了南方丙丁火这样的屁话。 于是,武举继续进行。 不过人数少了很多,剩下的人连二十个都没有。 不过,这二十个人,如果皇帝要他们现在去自杀,估计他们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尤其是铁狮子,这一刻拎着锤子站在皇帝身后。虎视眈眈的望着任何一个靠近皇帝的人,但凡有人敢对皇帝有丝毫的不敬,他的锤子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砸下来。 赵祯的胆子真的很大,竟然准备一个刚刚见了第一面的杀星拎着锤子站在自己的身后。就这一点,就足矣让铁狮子为他肝脑涂地了。 “曹芳啊,你觉得你应该在这二十三位武举中名列第几?” 曹芳应声出列单膝跪地道:“微臣以为,那要看微臣和谁在一个队伍里了。 如果自己一人,那么微臣垫底最正常不过了。如果微臣与铁狮子在一起,微臣就能名列第十。 如果微臣站在陛下的背后,微臣将会所向无敌。” 赵祯从椅子上很没样子的仰过头去看着铁狮子逯战道:“听听,听听,你差就差在这里,苦没少吃,力没少下,血没少流,结果却很不如人意。 最后弄得自己连立锥之地都没了。 朕说过,军队是一个整体。一两个人的骁勇善战对朕来说没有意义。 只有大宋军队整体强大了,朕才算是真正的强大。” 逯战眼看着就要跪下去,赵祯怒道:“武人就不要多跪,跪的多了骨头都就软了,朕要软骨头何用?” 铁狮子努力的把身子挺直,大眼睛里的泪花夺眶而出,掉在虬须上亮晶晶的。 赵祯转过头又看着剩余的武举道:“看样子没人能强的过逯战了吧,既然如此,朕就要宣布逯战为魁首,你们有谁不服?” 杨怀玉从左侧站出来抱拳道:“启禀陛下。末将不服,逯战能不能成为魁首,先打败末将再说。” 赵祯站起身子拿拳头在杨怀玉的铠甲上敲了一拳道:“你有什么依仗?难道想要依仗兵甲利器吗?” 杨怀玉退后一步躬身道:“肉搏,臣不是逯战将军的对手。但是微臣身为武将,兵甲利器也是战力的一种。 逯战将军没有这些,这只能说明他认为自己的个人战力已经足够了,不用借助外力就能所向无敌了。 微臣不这样看,身为将军,微臣会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武力。只求打败对手。 家父曾经说过,战场上讲究的就是无理,谁讲道理谁是傻瓜!” 赵祯哈哈大笑道:“还真是将门虎子啊,逯战,人家不服你,你该如何?” 逯战狞笑道:“末将会打到他服服贴贴。” 赵祯笑道:“那你可要小心了,人家背后可是有高明的匠师帮忙的,武器铠甲一定有古怪,你小心了。 另外啊,人家刚才那顿废话也没白说,打赢了你人家是魁首,被你打败了,人家是榜眼,里外都不吃亏。” 只要不和文臣在一起,赵祯的话语就变得随意而恶毒,听得一句话都插不上的枢密使庞籍连连皱眉。 杨怀玉跨上了那匹黑马,高大的黑马原地踏步了两下,就缓缓地走向教军场中心位置,阳光从他的背后照射过来,将他衬托的高大而威武。 赵祯哈哈笑道:“还真是不客气,风从他的背后吹过来,阳光也从他的背后照过来,看样子逯战不但要顶风作战,还要提防阳光耀眼才行啊。” 庞籍闷哼一声道:“如果身为将门子弟的杨怀玉连这一点都想不到,老夫倒要问问杨文广是怎么教儿子的。” 逯战跨上了一匹枣红马,单锤一指杨怀玉道:“很好,你可以上来了。” 杨怀玉大笑一声道:“正有此意。”话说完就催动战马向逯战狂奔过来,不知为何,一股尘土自战马的肚皮底下飞扬出来,风卷着这股细尘土转瞬间就向对面的逯战笼罩了过去。杨怀玉停下马,手里的马槊已经换上了一张长弓,三支羽箭只是在长弓上一闪,就追上滚滚的尘土直奔铁狮子的心窝。 “哎呀,杨家小子还真是阴险。”赵祯没有料到两人的对战这才开始,杨怀玉就使出杀招来了。 曹芳目瞪口呆的看着杨怀玉呐呐自语道:“该放石灰的,该放石灰的……老子怎么就想不到?枉我还经常使用石灰……” 烟尘过后,灰头土脸的逯战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他单手抓着三支箭,露出白牙齿大笑道:“小子,如果你就这点本事那就认输吧。 遍地作战之时。历来都是烟尘滚滚的,讲究的就是一个耳力,如果连听风的本事老子都没有,如何当得起西军第一好汉?” 杨怀玉有些失落的道:“有人对我说过。既然已经当了小人就该把小人当到底,刚才只射你三箭是我的错,应该连珠箭发,而且要射你的战马。 你没了战马我至少可以换一个平局。” 铁狮子笑道:“有了这样的感悟,你在边地活命的可能提高了至少三成。小子,拿出你的本事来,让我真正见识一下将门。” 杨怀玉见铁狮子追过来了,拨转马头就跑,大黑马不愧是西域异种,奔跑的速度极快,铁狮子在后面哇哇大叫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教军场里的百姓哄然大笑,指着杨怀玉大笑不已。 铁狮子追过兵器架的时候,俯身从兵器架子上取过一面皮盾,在手里旋转两下怒喝一声就投掷了出去。 巨大的皮盾如同乌云一般的笼罩过来。杨怀玉来不及躲闪,左手的长刀狠狠地向皮盾砍了过去,只听裂帛一声响,皮盾竟然被他的长刀劈为两半,轰隆两声砸在战马的两侧,声势极为惊人。 来不及收刀子,铁狮子那张狰狞的面孔就出现在杨怀玉的身边,两只锤子呜的一声就搂头砸了下来。 杨怀玉知道铁狮子的锤子接不得,一旦没了先机,那家伙会一锤子一锤子的砸下来。直到把自己钉进泥土里。 长刀往上一撩,立刻斩断了自己的披风,猩红色的披风就被风吹的罩向铁狮子,隔绝了他的视线。 锤子砸空了。杨怀玉躺在战马背上,马槊刁钻的从自己面前滑过刺向了斗篷中心。 马槊刺空了,杨怀玉大叫一声不好,马槊想都不想的就向自己的左上方挺了上去,只听一声闷响,一只铁锤正好砸在马槊上。将马槊砸的弯曲了下来。 大黑马嘶鸣一声,向前快速的冲出一步,这才让杨怀玉没有挨上第二锤子。 第一锤子的力量马槊都没有消掉,粗大的马槊在手里弹跳不休,几欲脱手而去。 好不容易控住战马,铁狮子已经嘿嘿冷笑着站在杨怀玉的前面,舞动着锤子道:“没法子跑了?那就好好作战,刚才那几下子不错,换了旁人已经被干掉了。” 杨怀玉一声不吭,挺着马槊就直刺铁狮子,铁狮子嘿嘿一笑,两只铁锤往中间一合,竟然生生的夹住了马槊,在两只铁锤来回碰撞两下,马槊被生生的砸断了。 杨怀玉大吼一声竟然推着半截马槊杆子直刺铁狮子的面门。 铁狮子轻易地拨开了马槊,小腹处却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看时,自己的腹部竟然插着一支明晃晃的铁箭。 虽然没了箭头,却依旧入肉半分。 这一次杨怀玉没有给铁狮子任何喘息的功夫,丢掉马槊之后,长刀匹练一般砍了下来,直趋铁狮子中空的襟怀。 当啷一声,战刀砍在铁锤上弹跳了起来,另外一只锤子带着一股狂风捣在了杨怀玉的链子甲上,只见杨怀玉的身子朝后倒去,链子甲泛出波浪一般的抖动,力量被消掉之后杨怀玉手里已经握着一只手弩,三支没羽箭铮的一声就离开手弩,铁狮子只来的及躲开一支,其余两支几乎不分先后的钉在他的左臂上。 杨怀玉张嘴吐出一口血,从怀里掏出一把粉末想都不想的就填进了嘴里…… 铁心源叹口气对王渐道:“打疯了,这是不死不休啊,你能想办法让铁狮子跑路吗?” 王渐傲然道:“铁狮子不会跑!” “那你就看着他们两人同归于尽吧。”铁心源有些后悔给了杨怀玉蘑菇粉。(未完待续。) ps:第二章 第一二九章最长的一天(7) 一二八章最长的一天 蘑菇从来都不是毒药,至少铁心源用了这么多次每一次把人或者猪给毒死过。 它只会在人或者动物的血脉里运行,最终点燃人或者动物血脉中存在了数百万年之久的暴戾之源。 铁狮子认为自己已经把杨怀玉打败了,可是杨怀玉不这样认为,一柄粗大的连枷带着风声砸向了铁狮子,刚刚吃了蘑菇粉的杨怀玉这时候一点都不想闪避。 连枷的锤头和铁锤相互碰撞,发出很大的声音,如同打铁一般。 力量的差距依旧是不可避免的,不论杨怀玉如何用力,铁狮子总能轻易地挡开他的攻击,甚至可以找到机会反击。 杨怀玉身上的铠甲不断地抖动,一次又一次的将铁狮子作用在自己身上的力量化解掉,或许是蘑菇起作用了,杨怀玉的两只眼睛开始泛红,力道不但没有减弱,反倒在增强中。 借助黑马的力量,杨怀玉高举着连枷再一次将连枷的锤头狠狠地砸在铁狮子高举的锤子上,砰的一声巨响过后,连枷的锤头竟然将铁狮子的锤子给砸裂了。 带着尖刺的连枷锤头擦过铁狮子的肩头,带走了一大块皮肉,也带起了大蓬的鲜血。 或许是感受到了主人暴戾的战火,黑马张开嘴一口咬住铁狮子坐骑的耳朵,用力的一甩脑袋之后,那匹马的就哀鸣一声向斜刺里奔去,黑马吐掉嘴里的耳朵,咻溜溜的叫唤着不用杨怀玉驱赶,自己就追了下去。 “哎呀,杨家的小子还有这本事?陛下已经挥手了,看样子陛下也不想这两个已经打疯了的人有什么闪失。” 王渐看着在场子里面的追逐的两人,松了一口气道。 “哎呀,这是给陛下准备的看盘,你乱动什么!” 回过头的王渐正好看到铁心源把手探进桌子上的果盘里,一巴掌抽在铁心源的手上。把他揪到一边。 没吃到果子的铁心源怒道:“就算是铁狮子肯,杨怀玉也不会同意的,这一场争斗一定要分出一个胜负的。” “还打?一个吐血,一个满身伤……” “杨怀玉答应他老婆一定要给他夺一个武举魁首的。这人说话一向算数,只要还有一口气,铁狮子就别想轻易获得武举魁首。” 铁狮子恼怒至极,自己刚才几次三番手下留情,想不到杨怀玉却得寸进尺…… 还没想出怎么对付杨怀玉呢。就发现杨怀玉红着眼睛从黑马背上跳了起来,张开双臂扑在自己身上。 来不及多想,双臂一振就要抖开杨怀玉,却被杨怀玉铠甲上外露的尖刺给弄伤了手臂。胯下战马如何能承受得起这样的两条大汉,蹄子一软就扑倒在地上。 杨怀玉紧紧地抱住铁狮子,铁狮子身上的鲜血到处乱冒,只有他明白,杨怀玉铠甲缝隙里冒出来的那些铁刺有多么的阴毒。 抓住杨怀玉的双手,用力一扭,一个过肩摔顿时就把杨怀玉从肩头丢了出去…… 曹芳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知道杨怀玉最近在苦练武功。万万都没有想到,这家伙现在竟然这么能打。 还以为他向铁狮子挑战就是为了争夺一个老二的位置,万万没想到这家伙这时候借助装备的优势,和铁狮子打了一个难分难解。 曹芳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得罪杨怀玉了,碰到这样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死不休的家伙,想想背后都生寒意。 赵祯看得津津有味,刚才还想着举手停止这场比斗,现在他没有那个想法了,想目前这样的战斗,他从来没有看见过。 虽说自己喜欢看妇人脱光了衣服相扑。可是像铁狮子和杨怀玉这样的争斗,让他有一种来到战场的新奇感觉。 杨怀玉摔倒之后,就像弹簧一样的重新跳起来,似乎刚才的重击对他没有产生任何影响。张开双臂再一次扑向同样手无寸铁的铁狮子。 铁狮子叉手握住杨怀玉的双手,正要发力拗断他的手指,俩柄短刀从杨怀玉的腕甲里钻了出来,如果不是他反应快,那俩柄刀子一定会刺穿他的手背。 没法子擒拿杨怀玉,铁狮子急忙后退。杨化玉的拳头上带着一柄尖刺已经从他的胸口掠过,一道长长的伤口出现在了铁狮子厚实的胸口上。 铁狮子连连后退,低头瞅了一眼自己胸口上的伤痕,吃惊的看着对面的杨怀玉。 此时,不论谁看,都会觉得铁狮子已经输了,因为他全身上下有不下百十处伤痕,与其说都是杨怀玉造成的,不如说是他身上的铠甲造成。 教军场里一片寂静,不管是气喘如牛的铁狮子,还是隐藏在铠甲下面看不清面目的杨怀玉似乎都在等最后的一击。 铁狮子撕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衫,将它紧紧地裹在自己的双拳上,而后朝杨怀玉晃晃双拳,对脚下的那枚完好的锤子看都不看一眼。 杨怀玉缓缓地从铠甲背后取出一杆短矛,藏在肘后再一次向铁狮子发起冲锋。 短矛从铁狮子的颈侧划过,一记重拳携带着风声直捣杨怀玉的小腹。 砰的一声,杨怀玉的身子弯曲了起来,铁狮子的膝盖抬起,重重的顶在他的下颚上,身子踉踉跄跄的的向后退走,铁狮子的一记鞭腿再一次抽在的他的脖颈上…… 杨怀玉的面甲有血溢出来,轰隆一声倒在地上。 铁狮子上前几步,跨坐在杨怀玉的后背上双手勒住杨怀玉的脖子怒吼道:“服是不服?” 话音还未落地,就慌不迭的松开了杨怀玉的脖颈,他的右手手臂上,再一次出现了一条半尺多长的伤痕,肌肉翻卷恐怖异常。 铁心源终于弄到了一串冰葡萄吃,往嘴里丢了一颗见王渐好像有些疑惑,就笑道:“杨怀玉脖颈上有一条环形铁片,是用来防止被人割喉的,只要有人大力勒住他的脖子,铁片就会竖起来…… 我本来建议在那个铁片上涂抹毒药的,杨怀玉不肯,那个蠢蛋说涂毒不是大丈夫所为,如果涂了毒药,这时候他已经是武状元了。”“你给陛下订做的那套铠甲也是如此?” “自然不是,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做事堂堂正正,岂能与杨怀玉相提并论。” 王渐压低了嗓门道:“话是这么说,我觉得官家的铠甲多一些防御手段也是必要的。”铁心源摇摇头道:“我们不敢,给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在陛下的铠甲上装机关,万一不小心伤了陛下,我没有那么多的脑袋可以让你们砍。” 王渐皱着眉头看着铁狮子和杨怀玉再一次对峙起来。 小声的道:“杨怀玉如果没有那身铠甲,早就被铁狮子活活的揍死了,这样的军国利器,不能掌握在你们手里。 听话,把图谱献出来,以后不要再制作这种铠甲了。” 早就有心理准备的铁心源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张图谱拿给王渐道:“这就是,你收好了,我们现在城外要一个不大的庄子,距离城门越近越好。” 王渐笑道:“不算贪心,这个要求咱家答应了。” 铁心源扯着王渐的衣襟急忙道:“您说了算不算啊?” 王渐气极反笑道:“比这大十倍的主咱家都做的了,你要是再敢怀疑一句,农庄就离城门远十里。” 铁心源立刻就把所有的冰葡萄塞嘴里,这样自己就不会胡言乱语了,多说一句话农庄就远十里,自己要是把刚才的心里话全部说出来,估计农庄就会被分到西夏去。 铁狮子是老虎,杨怀玉就是一头豪猪,不论老虎如何的厉害,面对这只豪猪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几个照面下来,不但没有弄死杨怀玉,反而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他不明白,只是一副铠甲而已,怎么就能从里面射出暗箭,冒出铁刺,喷出芥末粉,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头盔上竟然可以有火焰冒出来…… 虬须被烧掉一大半的铁狮子怒吼连连,暴跳如雷,却始终没有去捡拾地上的锤子……他担心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会把杨怀玉活活的砸成肉酱…… “当当当……”五凤楼的钟声从城里传到了教军场。 所有的人都把视线转向了皇城,直到此刻人们才发现,东京城里的那道烟柱不但没有消失,反倒越发的粗壮了起来,腾空而起的暗红色火焰,即便是站在城外也能看的清清楚楚。赵祯霍然起身挥手制止了铁狮子和杨怀玉的较量。 铜锣响过之后,铁狮子长出了一口气,依旧站的稳稳的,杨怀玉却摇晃了几下,一头栽倒在地上。 铁狮子大笑着拿脚踢了一下杨怀玉,见他已经完全动弹不得了,就用掉在地上的披风把满身是刺的杨怀玉包裹起来抗在肩膀上,大步流星的回到了高台上。 轰隆一声把没了知觉的杨怀玉丢在皇帝视线所及的地方,单膝跪倒禀报:“微臣惭愧,未能在陛下规定的时间内拿下杨怀玉。” 赵祯走到杨怀玉身边拿脚踢一下道:“死了没有?没有就回话。” 杨怀玉的面甲被孟元直给掀开了,只见这家伙的脑袋早就被血染成了血葫芦,嘴里冒着血泡,依旧艰难的道:“臣不服他!”(未完待续。) ps:第一章 第一三零章最长的一天(8) 第一三零章最长的一天(8) 赵祯没好气的笑骂道:“算了吧,如果逯战手里有锤子,你早就被砸成肉饼了,这时候说什么硬气话。 好了,看在你这样挣命的份上,朕这一次就不要什么武举魁首了。 为了一个虚名,险些害了朕的两员大将,回去养伤吧,过些日子自然会有旨意下来。”安抚完毕了这两个人,赵祯一刻都不停留的宣布起驾回宫。 他很想知道着火这么久了,宗正府为何还没有扑灭大火,宗正府和皇城就隔着一条街。王渐去伺候皇帝起驾回宫了,这里自然就只剩下两个小宦官了。 铁心源把果盘连盘子一起装进了自己的背包,准备去包子那里,见包子和巧儿贼木烁烁的看着桌子上剩余的糕点。 于是,铁心源就重新走回去,把所有的糕点也倒进了自己的书包。 小宦官才要阻拦,铁心源就晃晃自己的拳头,吓得两个小宦官就快要抱在一起了。 这孩子刚才和总管又说又笑的,在总管面前拿冰葡萄都没有什么顾忌,天知道是什么来头,要是被揍一顿恐怕也是白揍。 只能眼看着铁心源大肆的劫掠皇家美食。杨怀玉被杨府的家将们给抬回来了,被安置在一辆马车上,看样子快死了,苏眉想要这个月入洞房的美梦恐怕要落空了。 “胸口痛的厉害,铁狮子这家伙力大锤猛,我硬接了三锤,虎口都被震裂了。 全身上下更是挨了百十拳头,上百脚,如果没铠甲护着,估计要没命,脑门上挨了一击膝盖,现在脑仁子好像和脑壳分开了,动一下都疼的要死。 喂。你们在干什么?我在诉苦,你们却在大吃……“ 铁心源往他满是血痂子的嘴里丢了一颗冰葡萄,就转身继续和巧儿,玲儿他们抢果子。杨怀玉痛苦地笑了一下。就咬破了冰葡萄让那颗冰珠子浸润一下自己快要冒烟的喉咙。身体是痛苦的,精神却是无比愉悦的,杨家之所以会出现杨无敌这样的称号,那是祖辈用命换来的,只有不要命。才会无敌! 今日一战,全东京城的百姓都看到了,谁敢再说杨家没落的话?只要老子这条命还在,谁敢说杨家将门后继无人? 全身各处漫卷过来的疼痛让杨怀玉皱起了眉头,他咬着牙问铁心源:“你不是说吃了你的药粉之后就感觉不到疼痛吗?” 铁心源把扣在嘴上的半只猕猴桃取下来之后笑道:“晒干的肉松粉末没有止疼的作用,我给你是怕你作战的时候饿了。” 听铁心源这样说,杨怀玉把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努力的把脑袋扭到一边,此时,他无比的怀念苏眉。 赵祯的车驾在御街上停留了下来。王渐召来了正在指挥火巡铺的人救火的汝南王赵允让,开封知府包拯也身在火场,也被一并叫走,王渐看着无数的兵丁正在往滔天的火焰里面泼水,不由得叹口气。 赵祯的车驾远在三百步之外,滚滚的热浪不时地掀动车架的帘子。 看看满面黑灰的赵允让,赵祯面无表情的问道:“伤亡几何?” 赵允让呐呐不能言,包拯拱手道:“据微臣查实,目前为止,陷在火场内的只有龙虎法师张探胜。以及六名随员,余者皆为救火负伤者。” 赵祯冷冷的道:“自着火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大火为何还是如此的炽烈?”赵允让连忙拱手道:“回禀陛下,这次的火着实有些古怪。水泼不灭啊。 微臣以为,张天师……“ “闭嘴!”赵祯不等赵允让把话说完,就冷冷的下了闭口令。 训斥完赵允让之后又强压着怒火问包拯:“你也认为这场火非人祸,而是天灾吗?” 包拯自然不会帮着赵允让背黑锅,抱着手道:“汝南王请人在家中放火,老臣实在是想不明白。 要想扑灭火势。还要请问汝南王,张探胜使用了什么引火物,总不会是猛火油吧?也只有那东西是水泼不灭的引火物。” 听到猛火油三字,赵祯的神情立刻就变得阴冷无比,比冰珠子还要冰冷的话语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蹦了出来:“汝南王,你说说,你家因何会藏有猛火油?” 赵允让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回答道:“陛下明见,老臣家中绝无猛火油一类的军械,此事老臣可对天发誓。” “灭火之后再说吧,包拯!” “臣在,既然水泼不灭,那就用沙土吧,朕听说能灭猛火油者唯沙土而已……” 包拯领命而去,赵祯独自站在车架上,看着火焰冲天的宗正府对跪在地上的赵允让道:“宗正府的风水已经冠绝东京,你再请龙虎法师为你堪舆风水所为何事?” 赵允让大骇,膝行两步急忙道:“今冬荷花池荷花枯萎……” 赵祯看了赵允让一眼道:“冬日荷花本就该枯萎,即便是温暖的杭州此时荷花也是枯萎的,你强行在冬日催开荷花本就违背了天时。上天降罪与你也是顺理成章,汝南王,你今年时运不济,先是猪拱危楼造成西水门百姓流离失所,再有烈火烧你府邸,难道你还不知悔悟吗?” 赵允让不敢搭话,只是不断地磕头谢罪。 赵祯平复了心心头的厌恶感,挥挥袖子道:“既然获罪于天,那就带着全家去通天观诵经祈福,宗正府白荷不开,不得擅离。” 赵允让全身瘫软在地,抱着车辕哀求道:“求陛下开恩,老臣身体羸弱,幼子如今又是痴痴呆呆,经不起通天观苦修,求陛下饶过老臣一次。” 赵祯拂拂袍袖,并不理会赵允让,在侍卫的簇拥下向前走了百十步,对指挥救火的包拯道:“不能让大火蔓延开来,需要人手就去调用,必要的时候拆掉周围的房屋,也要隔绝大火。“ 包拯连忙道:“老臣遵旨,请陛下离开险地,老臣定然不会让大火蔓延开来。” 赵祯点点头就重新上了车驾,没有绕开火场,而是沿着御街忍着炙热,缓缓走进了朝天门。 当拉着杨怀玉的马车进了东京城的时候,杨怀玉身上已经插满了银针,这些银针都是最粗大的那种银针,银针是中空的,淤血从银针的尾部缓缓地流出来,最后滴在盘子里。 瘸腿老兵呵呵笑道:“大郎此战虽然吃了很多苦,对咱们杨家却是天大的喜事,老太君听说你的苦战经过后,就一直嚷嚷着要见杨家新一代的杨无敌。” 杨怀玉咧咧嘴痛苦地道:“可惜能不能拿到魁首还是未定之数。” 瘸腿老兵笑道:“有这一战足矣,至于能不能获取魁首无关紧要,你这一战在陛下面前杀出了杨家的威风,有这一点还要什么? 呵呵,亲家公苏老爷已经登门向夫人表示祝贺了,两家商定,一旦少郎君的伤势恢复,就立即迎娶苏家小娘子……” 杨怀玉脸上再一次露出了白痴一样的微笑。 见不得这一幕的铁心源和巧儿刚刚进城就跳下杨家的马车,铁心源重新攀到包子的脖子上,急不可耐的要包子快点去御街,好去看看宗正府到底被烧透了没有。 御街已经乱成了一团,全东京火巡铺的人都赶到了这里,送水的水车当当当的响着铃铛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不断地把水送到宗正府。 往日华丽辉煌的宗正府大门已经被浓烟熏得焦黑,厚厚的漆皮被大火烤的不断冒泡,转瞬间就有火苗从油漆上面冒出来。 火巡铺的喷水车立刻就把水浇上去,把火苗扑灭。 百十股还没包子手指粗的水柱高高的喷进火场,好像并不起什么作用,火焰太大,水柱太小的时候,水就有了助燃的作用。 没人能去宗正府里面去看,那里已经成了火焰的世界,漂亮的亭台楼阁如今全部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火炬。 宗正府上空的空气被火焰抽空了,没来由的起了旋风,旋风携带着无根的火焰冲上了云霄。 一颗距离宗正府百十步远的大槐树无风自燃,十几道水柱浇上去都没能阻止它燃烧,上面的枝桠燃烧殆尽之后,火焰才慢慢的熄灭,只留下一株焦黑的枝干突兀的刺向晴空。 问过人之后,铁心源才晓得,这场大火的起因,竟然是因为龙虎法师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法力,接引了过多的南方丙丁火才会酿成大祸的。 而龙虎大法师和六个弟子,已经全部被南方丙丁火给反噬了,据说身子都炸开了,刚刚起火的时候,一连串猛烈地爆炸声就是那些人爆裂的明证。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铁心源和巧儿自然不会告诉别人是自己往水道里丢了好多汽油才酿成大祸的。 空中的无根火不断地在空中形成各种各样诡异的图案。 铁心源指着转眼即逝的火光图案大叫道:“看啊,朱雀!“ 众人连忙举头望去,只见天空中出现了一大蓬火焰,在高空铺开之后如同一只振翅飞翔的巨鸟……(未完待续。) ps:第二章,继续求月票,求推荐,谢谢,万分感谢。 第一三一章必须要长大了(第一卷终) 第一三一章必须要长大了 火光一瞬即逝,听到朱雀现世的人远比看见朱雀的人多。 “那只鸟屁股肥肥的,像老母鸡。”福儿站在边上说了一句大实话。 说实话的孩子一般没有什么好下场,于是,巧儿和铁心源以及机灵的玲儿一起围着福儿暴打。 挨了揍的福儿很委屈,瞅瞅着火的宗正府,终于没有再敢说朱雀像老母鸡一类的废话。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事实一般就需要为目的服务了,别说火焰的形状像老母鸡,就算像一头猪,它也应该是朱雀的模样。 自从听说火焰里出现朱雀之后,最勇猛的救火队员,这时候也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脚步。 救火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冲撞了神明那就是给自己招灾了。 今天天气晴朗,一丝丝风都没有,火焰都是冲天而起的,谁都清楚,只要火里的亭台楼阁烧完了,大火也就熄灭了。 宗正府高大的围墙这时候很管用,至少阻止了一部分火焰向外蔓延。 周边的人家房顶上早就泼了水,湿漉漉的着火可能不太大。 于是,大家就守在宗正府的围墙边上,等着宗正府烧成一片白地。 自从皇帝要求赵允让去道观念经之后,赵允让就离开了宗正府,他自己清楚,大火过后,朝廷一定会收回这片土地重新修建好宅子,赏赐给别的亲贵大臣。 他此时最烦恼的就是通天观很小,容不下他家里那么多的人口…… 铁心源见宗正府被烧成白地已经不可避免了,也就没有多少看下去的心思了。 倒是巧儿看得津津有味的,舍不得离去。但凡是坏人,亲眼欣赏自己造成的恶果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包子驮着铁心源去了枣冢巷子,眼看就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不论是他还是铁心源都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从皇帝那里抢来的一点糕点,根本就不顶用。 回到七哥汤饼铺发现这里没人好好吃饭。都在听一个胖子口沫横飞的讲述今天的见闻。“杨家大郎被打的那个惨哟,牯牛一般粗壮的铁狮子,每一拳都像是打在面袋子上面,嘭嘭嘭的没完没了。 啧啧。也亏得杨家大郎能挺下来,不知怎么的就把铁狮子也弄得满身伤……” 正听的来劲的王柔花见儿子和包子回来了就迎上来道:“杨大郎拿到魁首了?” 铁心源摇摇头道:“还不知道,城里着火了,陛下没说就回城了。” 王柔花撇撇嘴道:“宗正府着火,五方大师早就有言在先。说他们是在引火焚身,出了事是自找的,因果都没有弄清楚就敢胡乱找人借法,出事才是正常的。” 铁心源瞅瞅母亲道:“您昨日里还说没有蹭到人家的南方离火,有些可惜的。” “昨天是昨天,娘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因果吗,幸好今日没去……” 听了母亲的话之后,铁心源就不想说什么了,连忙道:“给我和包子弄点吃的,早上到现在就吃了一碗馄饨。” 王柔花瞅瞅可怜巴巴的瞅着自己的包子。没好气的笑骂道:“总是带一个大肚汉来吃饭,迟早会把老娘的店铺给吃垮了。” 这些抱怨的话铁心源和包子都不会在乎的,二话不说就坐在桌子边上等好吃的饭食端上来。 铁心源感到很是疲惫,全身松垮垮的没有一点力气。 这种感觉其实很舒坦,就是不愿意动,尤其是吃饱了饭之后就更加的不愿意动了。 不论是杨大郎的事情,还是宗正府的大火在这一刻离他非常的遥远…… 包子领了钱之后回家了,铁心源钻进母亲的马车里面,盖上一条薄被,就沉沉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母亲依旧去了店铺。炉子边上放着一锅粥,粥里面有葡萄干,也有红枣,被微火一催甜香四溢。 满满一锅粥都被铁心源喝了下去。摸摸肚皮来到了院子里。 东京城的春天就要降临了,空气湿润,只是里面有一股子浓重的烟火气。 向御街方向看过去,那里已经没有浓烟了,看样子经过一晚上的努力,包拯带着火巡铺的人已经扑灭了大火。 烧了一个宗正府而已。并不能影响整个东京城的运转,这样的大火,每年冬日里都会有两三场的,更何况这场大火完全是因为赵允让的愚蠢造就的,就更加的没有人去同情他们了。 小公主的笑脸还是那样的好看,青灰色的垛堞中间露出一张红苹果一样的笑脸,让整个阴晦的天空似乎都多了一分生气。 “八音盒好着呢,没有坏。”小公主抱着八音盒向铁心源亮一下,又侧开身让吐着舌头的狐狸把脑袋露出来向铁心源打招呼。 最后连那七只小狗也一个没落下的和铁心源打过招呼。 “狗窝已经造好了,嬷嬷还给里面铺了厚厚的棉絮,我试过了,睡觉很舒服,就是狐狸总不喜欢睡在里面。” 铁心源笑道:“那是狗狗的家,不是狐狸的家,他自然不会喜欢住在里面。” 狐狸看样子很是着急,不断地跳跃着把自己的脑袋露出来,可能是担心铁心源看不见,还嘤嘤的叫唤着。 年长的嬷嬷把狐狸装在篮子里垂下城头,铁心源和狐狸并排坐在磨盘上朝公主笑。 “我生辰的礼物不要了。”公主的神情似乎有些黯淡。 “为什么?我都已经快要做好了,小桥流水外加水车。” 小公主的眼睛瞪得好大,她根本就没法子想象铁心源怎么给自己弄小桥流水外加水车,听名字就好像很不错。 也不知道她是经过了多么剧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摇头道:“上回送我的八音盒就很好了,你家穷,一年只能要一次礼物,要不然你家就没饭吃了。” 铁心源不知道赵祯是怎么对自己的女儿说民间惨状的,估计都是捡那些极度凄惨的例子讲给女儿,从而达到教育女儿勤俭节约这一美德的。 每一次铁心源都想告诉公主自家并不穷,不过一想到自己对皇家人说自己过得很富裕,那纯粹是脑袋被大洪水淹过。 公主有这样的认识也不错,宫里面的老师那么多,之所以不纠正公主这种除了皇家别人家都是穷鬼的想法,就是因为这里面利大于弊,很适合将公主教育成一个悲天悯人的好公主。 “以后我就要去三槐堂上学了,不能住家里了,你有事可以给我写信,狐狸会帮你把信放我屋子里的。” 铁心源拍拍狐狸放在自己大腿上的脑袋满怀信心的对小公主道。 “你也要走了吗?今天早上刘太妃死了,他们说是被烟气给熏死的,她太老了,我早就该把你给我的铁炉子送给她的……” 小公主可能是铁心源在这个世界上最不厌烦的一个外人。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铁心源总能觉得自己是好人,不像和巧儿在一起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害人的主意。 小公主在这里并不能多加停留,在殷切的希望铁心源明年送她小桥流水加水车之后,就带着一群忘恩负义的小狗离开了。 空落落的院子里只剩下铁心源和狐狸。 狐狸最近已经不耐烦照顾那些小狗了,这和狐狸的习性有关,一旦小狐狸长大之后,它们就会把小狐狸赶出家门,让它们自力更生去了。 不过啊,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母狐狸干的事情,铁狐狸可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公狐狸啊。 东京城里不是没有狐狸,很多荒僻的地方有很多的狐狸,那些狐狸已经改变了狩猎的习惯,专门吃人类留下来的垃圾。 甚至会有一些很大的山猫从院墙上走过,它们已经习惯了和人类居住在同一片土地上了。 有时候铁心源会猜想,是不是别的野生狐狸排斥了铁狐狸,没有了同伴的铁狐狸在看到一群对他没有敌意的小狗,就误认为是自己的同伴了? 为了获取有限的友谊,不惜把它们从火场里叼回来喂养…… 铁心源幽幽的叹息一声,抱紧了狐狸,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和狐狸很像,不管自己是不是有传说中的智慧,在这个时间段里,自己做的事情不过是狐狸做事的翻版而已。 春天就要来了,东风变得强盛起来,低低的棉絮一般洁白的云彩从头顶快速的飞过,有的重叠的很高,有的只是薄薄的一片,有的更是被风扯成了千丝万缕。 即便是白色的云层重叠的厚实了,再白的云彩也会变成乌云,然后就会下雨…… 这是一个简单的人生过程,或者说这是一个生命的过程。 我们活的越久,心底就越是黑暗。 人们之所以会喜欢看孩子乌溜溜的眼睛,那是因为孩子只是一朵还没有被重叠的白云,纤尘不染,洁白的令人心醉。 公主自然是洁白的,即便是巧儿也是洁白的,真正变黑的只有自己。 然后,铁心源就极度的想要长大,至少,在那个时候别人和自己都是一般的黑……(未完待续。) ps:第一章,第一卷终于结束了,猜猜,下一卷出现的第一人是谁? 第一章东京城的少年 第一章东京城的少年 东京汴梁城从进入晚春之后,就一天比一天热。 今年的天气不对,只是四月初,天气就热得让狗吐舌头了。 官道边上的柳树也在烈阳下无精打采的耷拉着,没有风,所以也活泼不起来。 两只拴在柳树上的奶羊,卧在树下无精打采的吃着身边的嫩草,不过,嫩草也不多了,它即便是伸长了脖子也吃不到更多。 谁家的顽童这样偷懒? 放羊讲究的就是勤快,需要不断的更换草场才对。 柳树上没有蝉鸣,四月天里蝉还没有长大,不到发声求偶的季节,也自然不会有勤快的孩子拿着竹竿去粘知了。 地里的秧苗只有半尺高,不到抽穗的时节,却喝不到足够多的水,叶子蔫黄。 不过啊,有一片土地上的麦子却长得非常好,不但比旁边的麦子高出一巴掌,杆子长得粗壮,叶片高高的扬起,泛着健康的墨绿色。 地边上的水渠里有潺潺的流水滑过,从这里经过的行人,总会忍不住在这里洗洗手帕,再美美的洗个脸,把自己打折干净了,才会走向不远处的城门,要进东京城,整齐一些人家才会看不出自己是外乡人。 一个穿着短褂子的半大小子,露出肥嘟嘟得肚皮,躺在一间草棚子底下,无聊的用蒲扇驱赶着早早到来的苍蝇。 在他的身边放着几张被擦得泛着油光的桌子,以及一排排的条凳,桌子上有茶壶,虽然只是最便宜的那种粗瓷,上面的花色也拙劣不堪,但是,这样的茶壶,即便是达官贵人拿来倒茶也不觉得寒掺。 泛着暗色贼光的新茶壶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干净,极度的干净。 草棚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小的铁炉子,铁炉子上放着一个巨大的铜盆。铜盆里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烧开的清水里面,全是一个个拳头大小的茶碗。 一个兵丁打扮的粗汉子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水走进棚子之后,熟练地拿起竹夹子从铜盆里面取出一个茶碗。 满满的倒了一杯茶。一口喝光,这样的动作重复了三次之后,就脱掉号衣,躺在小胖子的身边道:“直娘贼,四月里就热成这样。在这么下去,伏天老子就不用当差了,直接就成肉干了。” 小胖子把身体挪动一下,懒懒的道:“喝茶没关系,总要把自己喝过的茶碗洗干净啊,不给钱,又不干活,小心巧哥儿回来扒了你的皮。” 兵丁笑道:“先让老子歇口气,一会就去洗茶碗,不过啊。巧哥是没工夫来找老子的晦气的。” 小胖子一骨碌爬起来道:“这是为何?巧哥说他一会就来的。” 兵丁哈哈大笑道:“来不了了,刚才路过庄子的时候,看见巧哥拖着刘二癞子那个花不溜丢的婆娘进了干草堆……” 小胖子吃了一惊,从地上跳起来,拿着蒲扇光着脚丫子就朝庄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巧哥,王婆惜不是好女子,我上回闻见她身上有狐臊味——我不要她当大嫂。” 庄子上的庄稼好,因此每年都会有很多的干草,庄子里又不烧柴火。因此几年下来,就堆积如山了。 厚厚的干草堆下面,一个赤条条的壮汉正埋头撕扯着身下妇人的衣衫,不时地引起那个妇人的一阵娇嗔。 眼看妇人已经被剥成了一只大白羊。峰峦起伏的身子完全暴露在壮汉的面前。 低头在妇人的脖颈间贪婪的吸气,两只大手早已在妇人的身子上来回游走。 往日的时候,妇人早就情动**了,今日却总是想把他推开。 “干甚,老子已经欲火攻心了。” 巧哥儿有些不快,却发现妇人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头顶。 不由得转过头朝上望去。只见草垛的顶部齐刷刷的露出七八个脑袋,十几只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下面…… “糟糕,被发现了。”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大大小小的脑袋顿时就缩回去了,然后作鸟兽散。 妇人羞臊至极,一把推开骑在自己身上的巧哥儿,胡乱穿了衣衫就跑。 巧哥儿恼怒至极,咆哮道:“玲儿,福儿,火儿,老子要剥了你们的皮……” 妇人一面整理衣衫一面慌慌张张的往外跑,却不小心踩在一个耙子头上,耙子的杆子直直的竖起,重重的敲在妇人的眉心上。 妇人眼冒金星,软软的倒在地上,巧哥儿急忙把妇人拖起,见她已经昏厥过去了,耳听着那群混账嘻嘻哈哈的笑声更是怒不可遏。 拖着昏迷的妇人就要去找他们算账,一个挺着肥肚皮的胖子从嘴里不知道喊着什么跌跌撞撞的跑进干草堆。 眼见巧儿拖着一个半裸的妇人,尖着嗓子大叫道:“巧哥,那个妇人不是好人,有狐臊味,我不要她当我大嫂!” 无处泄怒的巧哥儿伸出一只大脚,重重的踹在小胖子的屁股上,于是小胖子一头就钻进了干草堆,只留下一把蒲扇还留在草堆外面。一个穿着青衫的少年从城门里面摇着折扇漫步到了茶棚。 茶棚里面只有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壮汉睡的恶行恶相的。 桌子上放着一个喝过茶水却没有清洗的茶碗,少年人皱皱眉头,就放下折扇,拿起那个茶碗,蹲在草棚子外面的水渠边,仔仔细细的将茶碗清洗了一遍,最后放进铜盆里面煮。 他从铜盆里挑出一个格外干净的茶碗,给自己倒了一碗凉茶,一口喝干之后,才拿折扇轻轻的敲着桌子自言自语的道:“水珠儿那个财迷,竟然放着茶棚不去招呼,真是怪哉!”说完了话,就施施然的起身,抖抖身上的青袍,就轻摇着折扇向庄子走去。 走了不远,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青袍少年骇然扭头回望。 只见一彪红影正风驰电掣般的茶棚子冲过来,青袍少年暗叫一声不好,左右瞅瞅,立刻就腾身钻进了右边的麦地,刚刚长成的麦苗堪堪护住他的身形,就是那支束发金环在太阳底下依旧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好在他张开了折扇护在脑后,折扇上面翠绿色的山水图画正好将脑袋藏得严严实实。 睡的正香的军汉,猛然间觉得胸口像是针蛰一样的疼,惨叫着跳起来扒拉着胸口正要怒骂,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小丫鬟端着一个空茶碗对自己怒目而视。 打了一个激灵连忙用双手护住胸口谄笑道:“几位小娘子可是要喝茶?您尽管请,这里的茶水可是出了名的干净。” 小丫鬟怒道:“这里的茶水干净我们知道,就是你有些脏!” 军汉弯腰陪着笑脸道:“是,是,小的这就离开,您几位请慢用。” 一颗小小的金豆子凌空飞了过来,军汉很自然的一把抓住,正要致谢,就听一个背对着他头戴幕离的红衣少女张嘴问道:“别装傻,我问你,铁心源是不是刚刚来过?” 军汉连忙摇头道:“您也看见了,小的刚才睡的不省人事的,别说铁家少爷来过,就算是有老虎把小的叼走小的也不知道啊。” 小丫鬟见自家小娘子不问了,就没好气的道:“那就拿着赏赐快滚。” 军汉握紧了手里的金豆子,连号衣都不要了,跳出棚子转瞬间就跑的没影了。 红衣少女卸下头上的幕离,对另外一个青衣女子恨恨的道:“铁心源以为他占了便宜就能跑的掉?” 青衣女子取下幕离,从铜盆里面取出三个干净的茶碗,倒了三杯茶分给红衣主仆笑道:“糖糖,下回可不能说这样的怪话,源哥儿看见了你的**,这不能怪他。 我早就告诉过你,女儿家的**不能晒在大太阳底下,要阴干才好,你晒在院子里他不小心闯进来看见了,不能全怪他。” 红衣女子怒道:“阴干的衣服穿着不舒服,都是是他不好,大男人往我的小院子里乱跑什么?” 青衣女子拍拍自己光洁的额头苦笑道:“你觉得源哥儿拿你当过女子看过吗?还是你自己把自己当过女子看过? 上元节跳鱼龙舞的时候,我可是看见你骑在源哥儿背上的……” “那是我喝醉了头晕——” “算了,你总是有怪道理的,我就问你还找不找铁心源了?我看你找到之后怎么向他兴师问罪? 难道指着他的鼻子道——无耻的登徒子谁让你看我**了?” 糖糖烦躁的摇摇头道:“不管了,先找到他再说,那家伙一定是去找李巧了,他们两个在一起那就是蛇鼠一窝。” 说完话一口喝干了凉茶,戴上幕离催促其余两人快点喝茶,好去找铁心源算账。 三匹马特特的从铁心源藏身之处驰过,等人走远了,铁心源这才从麦地里坐起来,扒拉着脑袋上的草屑苦笑道:“下一回打死都不去糖糖的院子了。 这鬼女人真是让人想不通,当年的胖丫头竟然变成了一位绝色佳人。 就她刚才上马时展现的腰身和屁股,老子见过的不多啊。”(未完待续。) ps:第二章,小侄女得了急性黄疸型肝炎住院,耽误了一些时间,请原谅 第二章少年人的烦恼 第二章,少年人的烦恼 铁心源绕过大路,爬墙进入了庄子。 翻过墙之后,他就对庄子的外墙很不满意,自己不过是在墙根放了半截枯树干就轻易地跳墙进来了,那些传说中的飞贼岂不是会如履平地? 以前去关中的时候,看到好多人家在墙头种植了仙人掌,这东西能够有效地防止飞贼入侵,不过在大宋,找不到一片仙人掌的叶片。 至于玻璃碴子? 那东西会招来更多的飞贼。 东边的院子里闹哄哄的,不知道在吵什么,反正糖糖尖利的嗓门似乎要刺破房顶,这种情况下,还是不去为妙。 直接去了西面院子,西面的院子里住着六个乖巧的妹子,在那里或许能够得到片刻的安宁。 柔妹妹性子自然是柔和的,身段长得也苗条,一手裁缝手艺最招铁心源喜欢,除了长着两颗龅牙之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铁心源才进屋子,柔妹子就用掸子小心的把他身上的草叶子和尘土掸掉。 他才半躺在软榻上,柔娘就已经端来了好吃的糕点和冰凉的果汁,喝了一口,味道不错,新上市的菜瓜榨汁之后加上蜂蜜之后味道很迷人。 铁心源瞅瞅柔娘半翻着的嘴巴叹息一声道:“虎牙长得太长了,我们想办法帮你拔掉吧,虽说以后吃东西会困难些,对你将来却很有帮助。” 柔娘摇摇头道:“爹娘就是因为这个才丢掉我不要的,柔娘要是也嫌弃自己的牙齿,就真的没活路了。” 铁心源拿手挑起柔娘圆润的下巴懊悔的道:“当初教你们自强自立,看来是教错了。 家里的几个妹子都是因为多少有些残疾才会被爹娘不要的,当初只想让你们一个个都坚强的活下来,所以才教会你们自强自立,以及各种手艺。 现在你们一个个执拗的不回头了,终究会耽误了姻缘,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柔娘听源哥儿说起自己的亲事,就有些不自在。从旁边的竹篓里取过一件短褂子,低着头缝衣服不做声。 “朱家庄的朱三已经被巧哥打掉了满嘴牙,现在吃饭只能喝稀粥,你不用再躲在家里了。放心,没人敢说你半个不字。” 看到柔娘伤心的样子,铁心源都想再次冲到朱家庄把朱三拖出来再揍一顿,这样好的女子配他一个猪头,挑三拣四的也就罢了。竟然敢四处散播谣言,说柔娘长得跟吃人的夜叉一个模样,这就让人难以忍受了。 柔娘摇摇头道:“哥哥弟弟们对我好,我是知道的,柔娘这辈子不想嫁人了,只要哥哥弟弟们不嫌弃,就在庄子里过活一生也就是了,不嫁人也快活。” 铁心源摇头道:“胡说八道,女孩子总要嫁人的,朱三只是不知道你的好罢了。 这里是你的家。你爱住到什么时候是你自己的事,所有的家财都有你一份,这已经写进契约里的,谁敢撵你走? 既然不喜欢出去,那就留家里,总有好男人能够看到你的长处,用最漂亮的马车来迎娶你。” 柔娘只是低头一笑,似乎并不是很在意朱三的事情,处处透着大气。 吃了两块点心之后铁心源拿手指指东边的院子道:“他们在吵什么?” 柔娘皱眉道:“巧哥儿今天去找王婆惜了,刘二癞子找上门来来了。被福哥儿他们吓唬了一下,现在躺地上不起来,说命不要了,也要讨一个公道。” 铁心源摇摇头道:“道理上站不住脚啊。巧哥什么时候沾上这个臭毛病的?” 柔娘有些恼怒的道:“还不是人家开始称呼他为李大官人的时候。” 铁心源笑道:“古人果不我欺,大官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好东西。 巧哥准备怎么办?打死李二癞子然后把王婆惜抢过来?” “我没你那么下作!”身材高大的巧哥从门外一步跨进来,没好气的对铁心源说。 铁心源大笑道:“哎呀呀,你这事不下作还有什么事情下作?” 巧哥一把夺过铁心源手里的果汁大大喝了一口道:“总比那些偷看女子**的龌龊鬼好吧,哥哥我至少敢作敢当。” 铁心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嗽了很久才艰难的指着东院问道:“是糖糖亲口说的?她这是聪明还是愚蠢? 不成。这事必须说明白,老子要是再跑,淫贼的名声就背定了。” 巧哥鄙夷的翻了一个白眼道:“放心,就我一人知道,哦,现在柔儿也知道了。” 铁心源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开始呢,只有三个人知道,现在你知道了,就表示整个东京人都快要知道了。 必须解决,怎么,你不走?顺便把你的污烂事一起解决了。” 走到门口的铁心源攀着门框问巧哥。 万般无奈的巧哥,闷哼一声站起来推着铁心源向东边的院子走去。 柔儿见铁心源出面了,终于松了一口气,想要笑,想起自己的龅牙,又赶紧用力的闭上了嘴巴,掏出一面铜镜仔细的打量自己的龅牙,考虑要不要让源哥儿和巧哥把自己的两颗快要露出来的大虎牙拔掉。 走进了东面的院子,铁心源先朝就要发怒的糖糖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见糖糖她们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就坐在椅子上看着满地打滚的刘二癞子和坐地上哭泣的王婆惜道:“三贯钱吧,这事了结如何?” 王婆惜哭的更大声了,刘二癞子却一骨碌爬起来,揪着王婆惜的头发把她的脸仰起来道:“源哥儿,我这花一样的老婆,三贯钱就要打发掉我?” 铁心源无奈的道:“既然大家不谈礼仪开始谈钱了,那就就事论事吧,你觉得你老婆应该值多少钱?说出来,好商量,都是邻居,出了这样的事情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刘二癞子瞅瞅面孔都抽起来的巧哥道:“一头牛……” 巧哥大怒道:“刚才老子给你十贯钱你都不愿意,现在就要一头牛?” 李二癞子蹭的一下就躲到铁心源的背后道:“拿了你的十贯钱,我刘二还有命吗?只要源哥儿赔我一头牛,我刘二就认了,从此再也不提这事。” 铁心源苦笑一声,朝刘二挑挑大拇指道:“这个夏天眼看着就要大旱了,都说斥日炎炎似火烧,公子王孙把扇摇,公子王孙的日子好过,农夫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我们都是种地的农夫,地里的庄稼就是一家人的性命啊。 你家劳力少,老婆又是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十几亩田地你一个人挑水恐怕应付不过来。 这年景,正是依仗牲口出力的时候,你就算是手里拿着钱也买不到牛。 你能想到这个法子估计也是被逼无奈了,既然你下了血本,我兄弟又自愿上套,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一头牛,我答应你了。” 说着话就从桌子上拿过笔墨纸砚,很快就写好了一封短信,吹干了墨迹之后折成一个方胜递给刘二癞子道:“下回家里有事,直接过来,都是乡邻能帮的一定会帮,不要把事情弄得一地鸡毛的,好看啊?” 刘二癞子指着方胜呐呐的道:“这……”铁心源笑道:“你拿给西水门的冯屠户,官家市面上已经没有牛了,他们手里还有一些,拿我的信就能领一头牛回来,早点去,免得没了壮牛。” 刘二癞子抱抱拳就快步离开了铁家的庄子,连老婆都忘记领走了,王婆惜从地上站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巧哥,跟着刘二癞子就离开了院子。 巧哥翻着白眼道:“你既然知道人家是在陷害我,干嘛还要给他一头牛?” 铁心源哼了一声道:“你都把人家剥光了,想必便宜也占了不少,可以了,你李大官人难道还会少一头牛使唤? 都大官人了,自然要有大官人的做派和风度,是吧,李大官人?” 巧哥儿被铁心源左一句大官人,右一句大官人说的面红耳赤,拍一下桌子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决自己的龌龊事。 糖糖可不是你用一头牛就能哄骗过去的,他爷爷又被陛下任命为黄门侍郎,一般的东西可瞧不上眼。 嘿嘿,糖糖也不是公主那个软性子,三两句好话,或者扮可怜就能让她饶过你。” 铁心源摇摇手里的折扇笑道:“我自有办法,这么多年下来,你难道还没有感受到我们两人之间的差距吗?” 说到这里,猛地一收折扇,用戏腔唱道:“我好比是天边的鸾凤落梧桐,你好似泥里的土鳖烂泥游。” 巧哥冷笑道:“鸾凤?土鳖?嘿嘿,你这只鸾凤有多少次是我这个土鳖把你从水火里捞出来的?” 铁心源嫌弃的瞅瞅巧哥道:“皇帝还有三个乞丐朋友呢。” 巧哥大喊一声,窜了起来,沉重的身子乌云盖顶一般的向铁心源压了下来…… 论吵嘴,一百个巧哥也不是铁心源的对手,论斗殴,十个铁心源绑起来也不是巧哥的对手。 福儿,玲儿,水珠儿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说着说着就动手的场面,早就提不起观看的兴趣了,全都扭身就走,该干什么就去干自己的事情。(未完待续。) ps:第一章,求月票,求推荐。 第三章论好**对女子身材的重要性 第三章论好**对女子身材的重要性 被巧儿压得有些惨,这混蛋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豆芽一般的半大小子了。 而是被无数的美味猪肉给堆砌成了一个膀大腰圆,全身都是腱子肉的彪形大汉了。 铁心源同样吃了很多的猪肉,整个人看起来依旧精瘦,按照母亲的说法那就是光长心眼不长肉。 巧儿虐待了铁心源之后就高兴地去了工坊,今天还有两把刀子要交工,没工夫和铁心源继续闹腾。 铁心源蜷缩在椅子上咳嗽两声,终于回过来气之后,见屋子里已经没人了,就整理一下衣衫,摇着折扇去了西跨院。 柔儿把糖糖伺候的很好,看着糖糖四仰八叉的躺在躺椅上的样子,铁心源就觉得这妞为一件不着调的**来找自己的麻烦很是没道理,她目前的形象根本就不该给外男看到。 进门先给表姐王曼施礼道:“姐姐怎么也来了?您的身子一向不好,应该多休憩才对,大日头地下奔波,要是生恙,怎生了得?” 王曼咳嗽一声道:“不打紧,大夫说我这是寒症,多散发一下有好处。” 糖糖阴阳怪气的道:“少假惺惺的,李巧欺负了人家农妇,你是怎么和稀泥的?” 铁心源笑道:“巧哥少年心性,一时昏了头做错了事情,我们自然是尽力赔偿人家,给了一头牛!‘ 糖糖听到铁心源解决事情的方式就是一头牛,立刻尖叫道:“人家的贞洁就值一头牛?你这是在仗势欺人。” 铁心源坐下端起菜瓜汁子喝了一口就放下了,里面没加蜂蜜,一股子生菜的味道。 “没仗势,也没欺人。” “没有?你家的一头牛好值钱哟!‘ “不这么办怎么办?按照《宋刑统》上的律条分派? 和奸不成,巧儿最多被脊杖三十,发配两百里一年,京东路都出不了,这和在东京有什么区别? 那个女子的罪名可就重喽,她可是要被裸身游街的。然后也要挨三十大板,最后发配两百里的。 如果他们的族长觉得这女子丢了全族的脸面,放笼子里丢水塘淹死都有可能。 你现在还觉得我赔偿了一头牛是在仗势欺人吗? 糖糖,《宋刑统》你也是读过的。当年我对背书最是讨厌,为了记住书里的律条,可是挨过舅公的板子的,你可一直都是好学生,这本书你应该很熟悉吧?” 糖糖跺跺脚道:“那本破书里面除了和离是对女子有利的之外。剩下的哪一条,哪一章不是祸害女子的? 算你处理的好,现在,我们就说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休想巧言搪塞。 我不告官,我只告诉我爷爷。” 铁心源拿扇子敲敲脑袋满面愁容的道:“这比告官狠多了,糖糖,咱们不能不讲理吧?那天是你喊我去你那里下棋的……” “住口,进门前不知道让丫鬟禀报一声吗?” “你把我堵在被窝里的时候还少吗?我难道就没有书童吗?” 王曼见两人又开始争论了,连忙道:“源哥儿。你就低低头,给糖糖道歉好了。” “谁要他一个登徒子道歉!” “这就过了啊,你骂我就骂我,不要跟着宋玉那个自以为英俊的混蛋去侮辱人家登徒子啊,人家登徒子和自己的丑老婆生了八个孩子关他宋玉屁事,骂了人家一千多年。 你还帮着人家接着骂,人家登徒子冤不冤啊。” 王曼揉着眉心道:“你看了也就看了,都说非礼勿视,你别过头去糖糖也没有那么生气,你为何在死盯着人家的**看。事情放在哪个小娘子身上,都会生气的。” 铁心源努力的想了一下道:“那件肚兜上面绣着两只黑色的肥鸭子,图案比较奇特,我就多看了一眼。” 糖糖的一张小脸顿时就变成了铁青色。抓起茶壶就砸向铁心源,口里怒吼道:“姓铁的,我和你拼了!” 铁心源接住飞过来的茶壶放在桌子上吼道:“叫唤什么?听我把话说完。” 糖糖被铁心源的怒吼镇住了,心头又是委屈又是恼怒眼看着豆大的泪珠唉眼眶里盘旋,就要掉下来了。 铁心源把自己的手帕递给糖糖,糖糖抓过来的丢的远远地。铁心源也不理会,自顾自的拿扇子敲着脑袋道:“人为什么会穿衣?” 王曼怒道:“自然是为了遮羞。” 铁心源摇摇头道:“错了,上古时期,礼仪未定,人伦未分,裸体坦身是为常事,人们连羞耻之心尚未有,何来的遮羞一说?” 铁心源说的这些话已经涉及到学问的层面了,出身于诗书礼仪之家的王曼和糖糖自然也就变得认真起来,三槐堂从不允许学生不尊重学问。 “对我们来说,衣衫最重要的功能是遮羞,保证自己的尊严,对上古祖宗来说,衣服只有一个功能,那就是保暖。” 王曼板着脸道:“这是很简单的道理,用不着你多说,我和糖糖都是懂的。” 铁心源继续在屋子里游走,边走边道:“羞耻之心是我们在有智慧后才产生的第一个真实的感觉。 我听西边来的番人说,上帝最早造人的时候制造了一个男人,后来又用男人的肋骨制造了女人,然后就让这一男一女生活在乐园里,他们没有智慧,像野兽一样在乐园里过着没心没肺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那个女子不小心吃到了智慧之果,于是那个男人和女人都就有了智慧。 有了智慧之后他们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来了树叶,穿在身上,据说,这是羞耻心最最早的来源。” 听铁心源喋喋不休的讲述与自己**无关的话题,糖糖几次都要站起来直接诘问,都被王曼给按在椅子上,继续听铁心源说废话。 “衣服的功能都是我们的祖宗后来不断开发出来的,到了我们现在,官家依靠冠冕来显示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威。 官员依靠不同颜色的袍服来证明自己官位的大笑,男女也大多依靠衣衫来粗略的分别男女。很多时候,衣服其余的功能掩盖了它本来的保暖功能。 从最开始醒悟的羞耻心,道现在的虚荣心都是依靠衣服来展现的。 我之所以会盯着糖糖的**看,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女子的**。看了之后才发现,你们女子真的好笨,连自己的贴身之物都不知道改进一下,别的衣衫几千年下来都不知道变化了多少次,唯有你们的**几百年都不知道变化一下。”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铁心源用扇子遮着脸,偷看了一下糖糖和王曼,发现她们都在想,已经被自己成功的带进沟里去了。 为了趁热打铁,铁心源清清嗓子继续道:“衣服是人穿的,怎么舒服,怎么漂亮,怎么符合礼仪怎么来就对了。 女子的身体和男子不同,自然要有别于男子的服饰,至于怎么弄出一套符合你们女子身体的**出来。柔儿可是有不同的看法哟,你们不妨问问柔儿。 柔儿很早就想弄出一整套最适合女子贴身穿的**,可是啊,那个笨丫头好几年都没有成功,你们两个是女子中的佼佼者,不妨一起参详一下,想出来一个好办法,弄出一个新样子。 我保证一旦你们你弄出新奇的**出来,比你们读八百本书都有用。” 王曼本来就不希望糖糖再去找铁心源的麻烦,在她看来。这就是糖糖在故意找铁心源的事,即便是没有**风波,说不定还会生出鞋子风波一类的事情。 她三年前就嫁人了,夫君在阳曲做官。因为身体不好才回京城调养的,当惯了主母的人,小儿女的心思如何能逃过她的法眼。 铁心源刚才的一番话彻底的提醒了她,如果真的能弄出一种新颖舒适的**出来,未必不是一条财路。 所以她就拉着糖糖小声的问柔儿,这些年她到底弄出什么东西来了。 柔儿从床底下拖出一根藤箱。为难的瞅瞅瞪大了眼睛等着看的铁心源。 糖糖眼珠子里迸出鹰一般凌厉的眼神,指指大门道:“滚出去!” 铁心源干笑两声,摇着折扇出了门,刚刚出来,就听见屋子里发出好几声惊叹声,估计是被柔娘用烤软了的柳条编织的胸衣龙骨震惊了。 这东西是两年前,铁心源为了家里几个丑妹子能够好好地嫁人,想出来的财源,只是后来发现柔儿她们实在是没法子独立把这桩生意做起来,今日正好拉王曼和糖糖下水。 有她们两个带头,这东西很快就能在购买力最强大的贵妇群里兴盛开来,要是依靠柔儿她们几个要长相没长相,要名声没名声的臭丫头,这桩生意会成为一个大笑话的。 来到工坊找到巧儿的时候,这家伙正在把一柄刀子不断地塞进绿鲨鱼皮刀鞘里,试验拔刀的灵敏性。 巧儿见铁心源进来了,就拔出刀子,拿拇指左右扒拉着刀锋,看看刀子有没有变钝,嘴里漫不经心的道:“淫贼的帽子没扣你头上吧?” 铁心源笑道:“我本不是淫贼,谁能把这顶帽子强加在我的头上? 放心吧,处理好了。” 巧儿挑挑大拇指道:“你总是这么有办法,佩服,佩服。” 铁心源笑道:“马屁从你嘴里说出来别有一番风味,说吧,什么事情?” 巧儿抽抽鼻子道:“孙羊正店的邓八爷还记得吧?” 铁心源皱着眉头道:“这人不好对付。” 巧儿嘿嘿笑道:“昨天死了,四肢的筋骨全部被打断,胸腹上连中五刀,每一道伤口下面正好看见一道内腑,心肝脾肺肾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未完待续。) ps:第二章,继续求月票,求推荐, 第四章暴露在阳光下的罪恶 第四章暴露在阳光下的罪恶 铁心源蹲下来,抽出一把刀帮着巧哥用细布抛光,小声的对他道:“我们不是忘记这件事了吗?” 巧哥面无表情的道:“笸箩巷子的地底下还埋着两百多瓶梨花白呢,这事你能忘掉,我可不会忘掉。 七年时间过去了,那些酒想必更加香醇了吧?” “所以说,你关心的是那些酒,不是邓八爷对吗?” “没错,他死了,那些酒是不是可以拿出来喝掉了?” 铁心源摇头道:“如果邓八爷不死,你可以拿出来偷偷喝掉,现在他死了,就说明事情有了波折,我们要更加的小心。” 巧哥吧嗒一下嘴巴道:“你这个太学生现在有资格去孙杨正店了吧,咱们一会就去,我想喝梨花白了。” 铁心源笑道:“傍晚再去,我舅公在那里有存酒,可以去喝一瓶。” “为什么你舅舅他们没资格去孙羊正店?好处归你他们难道就没有怨言?”巧哥奇怪的问道。 铁心源放下手里的刀子瞅着窗外小声道:“三槐堂里不止有三颗大槐树,正堂里面还有三本书,内容极为晦涩难懂,据说难度不下于《八丘》《九索》,王家子弟谁能读懂那三本书,那么整个王家就是他的。” 巧哥诧异的看着铁心源道:“你读懂了吗?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对了,什么是八丘九索?” 铁心源摇摇头道:“我连书的名字都不认识。 八丘九索我倒是知道,九州之志曰《九丘》,八卦之说曰《八索》。” “还有你不认识的字?” “有的是,自从苍颉造字以来,字体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些字因为无用,所以慢慢的就失传了,有些字因为需要又被凭空造出来了,谁敢说自己认识这世上所有的字?” 巧哥笑道:“这就对了。不是什么都知道的你,才是活生生的你,要不然我会认为你是妖怪。 既然你连封皮上的字都不认识,你舅公为什么会把自己藏在孙羊正店里的好酒便宜你。而不是便宜你舅舅?” 铁心源笑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无知者无畏这句话?” 巧哥摇头道:“没听说过。” 铁心源苦笑道:“这句话说的就是我,我闲着没事去了三槐堂里找书看,结果发现架子上摆着三本竹书,出于好奇,我就找来梯子爬上去看。结果,这一幕被我大舅公看到了,然后他就说我有志气,不像那几个废柴舅舅,最后他就把自己的腰牌给我了。” 巧儿不耐烦的道:‘我是问你,你舅舅有没有嫉妒你?” 铁心源瞪了巧儿一眼道:“我每次见到他们都会恭敬的行礼,他们自己往往会慌张的跑开,只要在外面说起我这个外甥,一定是赞誉有加。” 巧儿大笑道:“那就是说我再也没机会收拾你那几个舅舅了? 嘿嘿,我对打折他们的腿很有经验。你舅舅之所以会这样到处夸你,这里面有我的功劳啊,今晚我要喝两瓶梨花白。” 目的达到之后的巧儿非常高兴,中午发生的晦气事情好像一点都没有影响他。 “那个王婆惜你是不是已经得手了?”铁心源瞅瞅四周无人,就压低了嗓门道。 “厉害,这种事你都能看得出来?”巧儿立刻来了精神。 “你掩饰的很好,可是王婆惜可没有你的这种本事,临走前她幽怨的看了你一眼,那绝对不是一个刚刚陷害了你的人该有的眼神, 另外。你如果在我给刘二癞子牛的时候暴跳如雷的话,我就不会去琢磨那个女人临走前的奇怪眼神了。” 巧儿笑道:“就是碰巧有那么回事而已,水珠儿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女人,所以。我也没有什么长远的打算。” 铁心源大笑道:“最喜欢你这股子聪明劲了,好的,今晚去孙羊正店你可以喝两瓶子梨花白。”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将两把刀子抛完光,巧儿在岛上用錾子留下姓名之后,就结伴去后院洗漱,准备一身清爽的晚上去孙羊正店。 太阳落山之时。铁心源和巧儿出门,遇到了刚刚准备回家的王曼和糖糖。 糖糖的脸色依旧是臭臭的,倒是王曼整个人都透着精神,临走时还狠狠地抱了一下柔儿,害的柔儿红着脸就进屋子了。 糖糖的目光不善,铁心源自然不会去招惹她,巧儿却从后院的菜园子里摘了四五个胳膊粗的菜瓜,用草绳绑了挂在糖糖的马上。 伸手不打笑脸人,糖糖在牙缝里咕哝了“一丘之貉”四个字之后,就果断的上马离开了庄子向东京城驰去。 巧哥看看铁心源道:“你如果把这个婆娘拉到草堆里,我保证她不会对你冷言冷语的,我保证她会像兔子一样温柔对你。” “然后被她爷爷把我咔嚓了送进皇宫里代替王渐当差? 王渐最近对我眼神不善,还是不要招惹他们,黄门侍郎啊,惹不起。” 两人嘻嘻哈哈的打闹着转眼间就来到了茶棚子,喝茶的人还有一些,蕊儿正在伺候水珠儿吃饭,家里的兄弟姐妹中,蕊儿和水珠儿关系最好,看水珠儿一副蕊儿理所当然的该伺候他的模样。 铁心源就暗暗高兴,至少有一个丑妹子终于不用自己头疼了。 “巧哥,你今天把我揣进草堆里去了。”水珠儿看见铁心源和巧哥过来,放下饭碗就抱怨。 “明天敢坏我好事,还踹你!”巧哥儿从来就不会安慰人。 “烂梨配歪瓜!”水珠儿说出这句话之后就立刻躲到蕊儿的背后,而蕊儿竟然大着胆子挡住巧哥不让他去捉水珠儿。 巧哥儿见水珠儿躲得严实不好擒拿,也怕伤了身体向来羸弱的蕊儿,恨恨的指指水珠儿就和铁心源继续向城里走去。 七年间,东京城变得越发繁华了,北方,西北方这七年以来都不闻金鼓声,大宋一口气在这两地开通了六个榷场,使得边地商贸空前的繁荣。 东京更是成了契丹和西夏两国商贾最喜欢到达的地方。 也只有在东京,西夏人从遥远的西方劫掠回来的珍宝才有可能在这里兑换成物品,别的地方根本就不足以一口吞下如此海量的珍宝。 粮秣和铁器照例是不许购买的,这在大宋有着严格的规定。 各路巡检在各处设立关卡,只许那些来自西夏和契丹的商贾带走,纸张,茶叶和陶器,丝绸,以及百十种杂货,至于粮食只许带走足够商队自己路上食用的部分。 而关于铁器的禁令就更加严苛了,番商的护卫们只能带走与进入大宋时数目相等的武器,多一件,就会被没收掉货物,这道禁令被执行的极为严苛,据说,没有任何通融的可能。不过,铁心源认为只要是人把守的关口就一定是有漏洞的。 现在之所以说没有战备物资流入敌国,只是因为还没有发现而已。 俩人踩着天边最后的一丝余光走进了东京城,街道两边的灯笼像是在迎接俩人一般依次的亮起。 虎头墩,是东京城内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当年太宗从这里取土营造杏丘的时候,特意留下来这样一个很大的土墩子,说是凡事不能做尽,需要给子孙留下一捧土…… 于是这个碍眼的大土墩子就这样安然的坐落在了东京的街市上。 邓八爷的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就躺在这里,五脏见天,这种类似于惩罚性的死法,让东京人对邓八爷的死亡讳莫如深。 一个强人死了,死的无声无息。 铁心源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孙羊正店,那座彩门依旧存在,只是上面的绸缎经历了风吹日晒之后渐渐地有些褪色。 店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不断地有富商巨贾,达官贵人缓缓的走上高台,每个人都走的很稳,仪态也非常的优雅,尽量的将自己最美好的背影留给那些仰望他们的东京闲人。 铁心源用折扇指指孙羊正店对巧哥儿道:“你说,今晚会是谁来招呼我们?邓八这人不错,假如不死的话,我们今晚一定会过的很有趣。” 巧哥儿笑道:“今晚我只管喝酒,至于别的,那是你的事情。” 两人说笑着踏上了台阶,守在台阶边上的伙计扫视了一眼铁心源腰上悬挂的玉牌,就在前面侧着身子领路,等到了高台上面之后,就扯着嗓子吼了一句:“贵客两位,鼓乐齐鸣!” 还以为会是热热闹闹的迎新郎的场面,谁知道只是鼙鼓响了两声,云板也被敲了两下。 一个甜腻腻的声音就从孙羊正店里传了出来:“两位俏郎君请……” 光听声音,铁心源还以为自己这是到了青楼,这些年在市井中混的长久了,对于各色人等的说话方式有过研究。 就刚才这一声,绝对是一个胖的已经看不清腰身的金牌**子才能发出的职业性的呼唤。 铁心源还在打量周边的陈设,巧哥儿的眼珠子却死死地僵住了,看着前面的珠帘一眨都不眨。(未完待续。) ps:第一章, 第五章长成葫芦一般的女人 第五章长成葫芦一般的女人 如果一个女人的身材长成葫芦的模样,那张脸漂亮与否就不太重要了。 尤其是在戴上一道薄薄的轻纱幕离半遮半掩的盖住脸之后,她高耸的胸和丰盈的臀就成了男人们视线的焦点。 铁心源还知道拱拱手向人家问好,巧哥儿这时候已经变成猪哥了。 女子前后就出现了不足十秒钟,铁心源的脑子里就只记得她火爆的快要炸开的身材,完全不记得她的其它特征。 这座店已经完全变成契丹人的店铺了,从店里的陈设变化就能看出这一点。 铁心源坐在一张黑熊皮上,却感受不到半点的炎热,那张熊皮冰凉而滑顺,掀开皮子之后他才发现皮子底下竟然放着好大一块冰。 外面热浪汹涌,帘子里面却有些微微的寒气,这样的温度最适合痛饮梨花白这样的美酒了。 看到契丹人出现就是收获,铁心源不打算再多问别的了,一不小心露出马脚那就太糟糕了。 他甚至能够猜到邓八为什么会死了,一个在东京城支撑孙羊正店二十余年的人,把这座店铺看成是自己的产业那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突然有一天有人跑过来让他滚蛋,不论是谁心都会不舒服的,更何况邓八认为自己在东京城已经有了足够的势力,可以不在乎自己原来的东家了…… 一个穿着皮袄的光头契丹人正在分羊,手脚麻利至极,几刀下去,那只羊就被分成整整齐齐的四份被青衣侍女端上了客人的桌子。 巧哥儿总想拉住侍女问那个葫芦一样的女子到底是谁,铜钱扔出去了不少,那些青衣侍女总是拿走了银钱,留下傻乎乎的一无所知的巧哥儿坐在那里喝闷酒。 梨花白被装在冰碗里面端了上来,喝一口清冽如晨雾,下肚之后又会产生丝丝暖意,熨贴心肺。只是喝了三碗酒,铁心源就已然有了醉意。 取过象牙筷子敲着杯碟纵声唱道:“醉蓉初莹凝脂面,酣天酒、芳脸潮红。 何妨判饮,与花双醉。醉似花容意。” 他的声音本就好听,再加上又有了三分醉意,这半阙富贵词唱的极为婉转动听,尤其是最后一句拖着长音让楼里的宾客都停下杯筹等待下面的半阙。 这是出于礼貌,而不是因为这半阙词有多美。平日里总有文人墨客在孙羊正店或者引吭高歌,或者挥毫泼墨,甚是风雅。 孙羊正店的四面墙壁上全是碧纱橱笼罩起来的名家笔墨。 铁心源很想在上面写点什么,但是啊,不论声望,和能力都不被人看好,也就没有资格在上面涂鸦了。 唱完了半阙词,铁心源就和巧哥儿对碰一碗酒再次慢慢的啜饮起来,至于别人是不是等得心焦是他们的事情,与自己兄弟无关。 但凡是文人。都有一些完美倾向,听到了上半阙词,听不到下半阙,就像看到一个美女出浴了一半……心痒难熬。 青衣小婢娇笑着过来扯扯铁心源的衣袖,看样子是希望他能把下半阙词一起念出来,免得那些大老爷心焦。 眼色迷离的铁心源笑道:“你这个贱婢可以求我啊,如果你求了,我就再唱。” 青衣小婢见铁心源不肯又娇笑着离开了,笑的更花一样灿烂。 巧哥儿碰一下铁心源道:“你干嘛笑着骂人?你平日里不这样啊。” 铁心源叹了口气道:“难道你还没有看明白吗?那些青衣小婢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巧哥儿一口喷了出来,被早就有准备的铁心源用袖子挡开。 “你的意思是说。这群漂亮女子都是异族人?我看她们长得和我们没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不同之处太多了,你看看她们走路的样子,是不是步履很碎?你看看她们走路的时候是不是习惯性的弯着腰?你看看她们走路的时候两只手放在什么地方? 另外,她们剃光了眉毛。眉毛全是用黑笔画出来的,你这个色中饿鬼盯着人家看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 铁心源的眼睛竟然在昏暗的烛光下熠熠生辉,凌厉的如同狼一样。 巧儿把身子凑过来低声道:“契丹人?”“契丹人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天生就带着一股子豪迈气,另外啊,不论男女在马上的时间长了都会有些罗圈腿的。那些女子的走路是夹着腿走的。” “西夏人?这也不对啊,不管是契丹人还是西夏人,会说大宋话的不少……” “她们是倭国人。” 巧儿端起酒碗喝了一大碗酒之后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契丹人把这个酒馆交给了倭国人经营?” 铁心源慢慢啜饮着梨花白反问道:“为什么不会是倭国人硬夺了契丹人的产业?” 巧儿迅速的摇摇头道:“这根本就不可能,一丝一毫的可能都没有。 契丹人是出了名的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人,如果孙羊正店被倭国人夺走了,这里早就杀成尸山血海了。 你应该知道,契丹人的使者是长驻东京城,是有府邸的。” 铁心源把剩下的酒喝完,拖着巧哥就离开了孙羊正店,离开的时候,那个又酥又糯的声音再次响起。 站在虎头墩底下,回首再看孙羊正店的时候,铁心源心中已经有了新的计较。 眯缝着眼睛道:“不知道邓八爷把地道的事情告诉别人了没有。” 巧儿笑道:“你的意思是再利用地道偷袭一下孙羊正店?” 铁心源点点头道:“我很好奇啊,这些倭女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这段时间你注意一下邓八爷以前的部下,以及他的家眷,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有趣的东西,如果有,我们就送给官府,看他们怎么办。” 巧哥笑道:“其实啊,邓八死了没人帮他断案的,他本身就不是宋人,是契丹人从东京带来的汉奴,死在东京如果契丹人不追究的话,就是扔到乱葬岗埋掉的货。 怎么?你想帮他伸冤?” 铁心源没有回答他,只是和他一起离开了虎头墩,往皇城街的家里走。 “我的课业很重,学官每月都要考核一次,只要有一次考核不及格,我的名字就会被挂在学宫门口,让所有人耻笑。 我是不在乎的,但是我娘在乎啊,她现在就指望这东西活着呢,每月看一次榜单,都会呼朋唤友一起来,如果让他忽然发现红榜上没了我的名字,她一定会发疯。” 眼看着就要到家了,铁心源幽幽的道。 “说这些干什么,我也喜欢看你的名字出现在学宫的红榜上,每次都非常的欢喜。” 铁心源呲着白牙嘿嘿笑道:“所以我快发疯了,当了这么久的乖宝宝,我很想干点自己想干的事情。” “这样不错啊,你现在是太学生,以后会参加科考,将来会中状元,最不济也该是一个进士,然后娶一个漂亮老婆,然后去做官。”巧哥儿舔舔嘴唇又道:“确实没有什么鸟意思……” 铁心源笑道:“想帮我,就帮我看好那个长得像葫芦一样的女人,我极度的想知道哪些个倭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巧哥儿学铁心源的样子耸耸肩膀道:“反正我也闲的没事,你又不许我去找王婆惜,这事就交给我了。 说实话,城里多得是契丹人,西夏人,高丽人,波斯人,回纥人,交趾人,大食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你干嘛非要盯着没什么屁用的倭人?” 铁心源笑着挥挥手道:“习惯了。”说完就走进了自己的家。 今日是太学休沐的日子,不用住在学宫里面,更不用去三槐堂翻看那些晦涩难懂的经文,也是他难得的放松时刻。 狐狸早早的在院子里迎接铁心源,白狐狸夸张到长了黑胡须,这是铁心源最开心的一个发现。 它的皮毛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柔软,一些细细的绒毛里面长出来了一些黑灰色的硬毛,抱在怀里很不舒服。 狐狸是不管这些的,远远地就蹦跶过来,最后扑进铁心源的怀里,不断地嗅着他脖颈里的味道。 狐狸这是在铁心源的身上确定自己的地盘,当然,一般情况下再确认地盘以后,它会淋上一些尿液,不过,在铁心源身上它不敢,以前这样做过,受到了刻骨铭心的教训。 十四岁的狐狸已经是老狐狸了,好在铁狐狸的身手依旧矫健。 探出爪子抓着铁心源的衣衫很自然的蹲在他的肩膀上。 王柔花等铁心源和狐狸玩闹了一会才出来道:“听说你去了孙羊正店喝酒?” 铁心源探手拍着狐狸的脑袋道:“俩个人就喝了一瓶梨花白,有巧哥儿在,基本上轮不到我喝。” “想喝酒再过几年吧,你身子还没有长成,不宜喝酒。” 铁心源把狐狸撵下来,搓着手笑道:“刚才喝了一点酒,就吃了几口羊肉,这时候肚子饿的紧了。” 王柔花莞尔一笑,指着屋子道:“估摸着你快回来了,那里有新包的馄饨,娘给你煮了,吃的饱饱的再睡觉。” 铁心源知道吃饱了睡觉不是个好习惯,不过啊,吃饱了睡觉,真的好舒坦啊……”(未完待续。) ps:第二章,求推荐票,求月票,今天陪着弟弟去省城为五岁的侄女看病,小孩子得重病真是急死个人,看着孩子可怜,大人却束手无策,比自己得病还让人揪心。 已经骂了弟弟弟媳一天了,兄弟姐妹们这时候千万,千万看好自家的宝贝,让他们无病无灾的长大成人。 第六章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第六章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四月份的时候,铁心源家的梨子只有指头蛋大小,有些梨子上面还顶着没有完全褪去的花萼。 即便是这样,已经有人在谋算它了。 整天趴在城墙的上面,看铁家的梨树开了花,又败了花,又渐渐地看着梨子慢慢的膨胀长大,最后变得金黄,这就是公主一年中最重要的事情。 后宫里面总是寂寞的,即便是里面繁花似锦,也留不住公主那颗想要去外面看看的心。 公主未成年没有嫁人是出不了宫廷的,因此她和宫里面的嫔妃,以及那些年华老去的宫妃们,只能站在玉华山的最高处看看皇城外的万家灯火。 每当大家聚在一起看城外夜景的时候,公主总会生出一丝丝的优越感。 因为她还有铁家的景致可以独享。 铁心源的牙齿掉了,说话漏风,这可以让她高兴一年之后。 王柔花重新拿回来了西水门的那块地,在那里盖了一间很大的汤饼铺子,据说生意兴隆的厉害,这会让公主想象很长时间,铁家的汤饼铺子到底是怎么个生意兴隆法。 铁狐狸被狗咬,铁心源带着巧儿一群人拎着棒子去找那只该死的野狗算账去了,这会让她无心睡眠,辗转反侧到天亮。 不知不觉的,公主觉得皇宫外面的那个小院子里有看不完的风景,出不完的事情,也有操不完的心…… 皇宫里没有这些……除了母亲每天都仔细的往自己的脸上扑粉之外,实在是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可以让人有多看一眼的多看一眼的心思。 最近,公主连敷衍母亲的心情都没有了,她的妆容即便是再精致,衣衫即便是再美丽,父皇也不会到她的宫殿里来过夜的。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父皇喜欢年轻美貌的少女。 那些比自己还小的少女会娇笑着扑倒在父皇的怀里,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公主的心很是慌张。小珠儿从御花园里折回来的晚开碧桃,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了。 一切都是因为前日在后宫看到的那个男子,听说他的名字叫做李玮,据说是自己的表兄。 以前的时候也见过这个人。那个时候李玮见了任何人都害怕,只要有人过来,他就会吓得大哭。 这一次不同了,他跟在一个蓝衫老妇的身后,看自己的眼神淫猥而暧昧。 他们见了母亲之后。母亲极为伤感,却一言不发的开始清理公主府的财物…… 小珠儿偷偷的说,那个人可能就是自己将来的驸马! 自己要嫁给自己的表叔?这简直太荒唐了! 问过母亲之后,母亲只是落泪就什么都不说了,转眼间就笑着问自己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做嫁衣。 还问自己准备用多少金线来绣嫁衣上面的丹凤。 于是,公主天不亮的时候就来到了城墙边,晨露打湿了衣裙都一无所知。 “喂!你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头发上都是水珠子,掉池子里了?” 铁心源刚刚起身,端着一盆子冰凉的井水在洗漱,柳枝子还在嘴里乱捣。就含含糊糊的开始说话了。 “我好像要嫁人了!”公主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城墙边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铁心源说这句话。 只是觉得自己只有来到城边,看着城墙下的这户人家自己才能感到安全一些。 铁心源吐掉嘴里的咸盐水笑道:“恭喜啊,那个家伙这么运气?” 公主看着铁心源涩声道:“我表叔李玮,不过我嫁给他之后他就成我表兄了。” “李玮啊,干嘛是他?那家伙就是太学里的一个大笑话,我上回给你讲的郁郁乎文哉的笑话就是出自这家伙。 其实文采差点不算什么事情,他好歹是你祖母的亲侄儿,如果人品不错也就罢了,问题就出在这家伙是一个五毒俱全的污烂货啊。你确定要嫁给他?” 铁心源觉得眼前这个陪伴自己长大的女孩子要是嫁给那样的一个家伙实在是太亏了,自己必须提醒一声。 公主大笑一声道:“能把郁郁乎文哉,哈哈,念成都都平丈我的人。就要当我的驸马了,源哥儿,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铁心源皱着眉头看着又哭又笑的公主不耐烦的道:“只要你不想嫁人,有的是办法,在我这里闹什么?” 公主流泪道:“没法子了,我父皇的旨意没人可以违背。” 铁心源笑道:“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唐朝公主?见到父皇把自己许配给了不喜欢的人。就在宴席上用刀子割了自己的手指吃下去了。 把那个准驸马吓得屁滚尿流,也就不用嫁了。” 公主听铁心源这么说立刻嚎啕大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那是太平公主旧事,谁都知道她吃的是面做的手指,现在拿来用骗不了人的。” 铁心源怒道:“你指望一个把郁郁乎文哉念成都都平丈我的家伙能知道太平公主旧事?” “可是我父皇知道,宫里的好多人也知道这个典故,再说,我也不是太平,我是兖国,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的。” 铁心源无奈的将手里的木盆丢在地上道:“那怎么办?你不愿意嫁给你表叔,又不愿意得罪你父皇,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好事?兖国啊,有一得必有一失这句话你听过没有?” 公主咬咬牙道:“我还有一个办法。” 铁心源仔细的看了看公主的神色,跳起来骂道:“你就是一个没心肝的,你这个法子为什么不对你父皇用,偏偏要用在我的身上?” 公主轻笑道:“我觉得你比我父皇在乎我的这条命!” 铁心源一屁股坐在磨盘上仰天长叹道:“这是什么世道。” 公主像很小的时候一样趴在垛堞上柔声道:“源哥儿,你还记得我偶感风寒高热不退的那一次吗?” 铁心源闷哼一声不言语。 公主尽量的把身子探出垛堞道:“我父皇都认为我要和那些哥哥姐姐们一样将要夭折,把我放在祖庙里等待祖宗把我带走。 是你让狐狸带了酒精给我擦身,硬是把高热降下去了。 从那时候我就明白一个道理,你比我父皇有办法,也比我父皇在乎我的死活。” 铁心源叹口气道:“酒精只能降温,治不了你的病,你最后能够活下来,我也认为是上天保佑。 我那时候也是在尽人事听天命。” 公主跳起来转了一个圈道:“我现在是活的,这就足够了,源哥儿你愿不愿意再救我一次?” “我要是没法子呢?”铁心源恶狠狠地道。 公主见铁心源这幅样子,立刻就变得眉花眼笑,娇声道:“你一定有法子对不对?我不管,如果我真的要嫁给李玮,我会在成亲的前一天从这里跳下去。” “还是别跳了,那样会砸漏我家的屋顶,你父皇也会砍掉我和我娘的脑袋,我会想 办法让李玮娶不了你。” 铁心源收起挂在树上的手巾,又从地上捡起木盆,嘟嘟囔囔的进了屋子,一脚把狐狸从家里给踹出去了,如果不是他,自己起不了这么早。 公主摘下自己头上的绢花,撕成一瓣瓣的从城墙上往下丢,欢快的逗弄着四出捕捉花瓣的铁狐狸,银铃一般的笑声不断地从城墙上传下来。 对付一个胆小,猥琐,还贪花好色烂赌的李玮,铁心源不认为是一件难度很高的事情。 这家伙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还没有被赌场里的人弄死,就是因为他有一个当皇帝的表哥。 那些人如果不是畏惧皇帝的话,他的尸体早就可以喂狗了。 对付这种人,只要让他变得更坏就成了,其余的,自然会有他自己做出来的事情,来毁掉他自己。 根本就不用别人设什么圈套。 让一个人从恶向善需要莫大的勇气和智慧,如果想让一个坏人变得更坏,只需要轻轻地推一把就好。 东京城有的是这种专门推人向恶的人,恰好巧哥儿认识好几位。 当初,巧哥儿因为八音盒名震东京的时候,他身边就围着好多这种人。 教他吃喝嫖赌一且人间可以享受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巧哥儿心里总是牵挂着那些弟弟妹妹,现在早就成一个浪荡子了。 巧哥儿会知道找谁能把李玮给彻底毁掉的,这中间可能需要一点钱,这不算什么事情,公主这几年打着扶贫的想法,给了自己很多钱。 到现在也没有把铁家扶持的跟皇家一般富有。 现在,那些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昨晚想了大半个晚上,都没有想通懦弱的倭人为什么会在东京市上如此的嚣张。 完全抛弃了他们一向对宋人尊敬有加的模样,第一次露出了獠牙。 东京市上的倭女很多,大部分都是委身在青楼之中,等待文人雅士的召唤,她们不为赚钱,只是为了能够成功的怀孕,最后回国好嫁给那些高门大户。 那些倭女虽然模样古怪了些,可是啊,她们温婉的性格和周到的服侍,还是让那些文人墨客们趋之若鹜。(未完待续。) ps:第一章,今天在医院里守了一天,亲眼看着五岁的小侄女做骨髓穿刺,那种感觉让人发狂,回到酒店之后,本想立刻睡觉,谁知道根本就无法入眠,翻身坐起,埋进自己的小说里,才能觉得世界都是美好的…… 第七章眼神威胁法 第七章眼神威胁法 倭人女子有在衣带上记下恩客名字的习惯,据说,她们衣带上记载的最多的人名,就是太学生的名字。 太学生在大宋是一个很奇怪的群体,他们一面可以上达天听,一面又可以连通底层百姓,为官家耳目,自然也是百姓喉舌。 当然,成为官家耳目要比成为百姓喉舌轻松愉快得多,很多的时候在杯盘狼藉的时刻就帮助官家完成了对百姓的访问。 至于田间地头或许有人会去,反正铁心源没看见,他经常地访问地点不是七哥汤饼铺,就是城外的巧庄。 不像李繁铭他们访问次数最多的就是那些有倭女的青楼。 这位老兄发誓要让每个倭女都不空手而归,铁心源认为,用不了多少时间,倭国富贵人家凡是娶了来到宋国的倭女,李繁铭的子孙有很大的可能成为倭国富贵人家的家主…… 铁心源今天要早点去太学,不去是不成的,今日是太学生们的集体活动,如果不去会被所有人鄙视的。 再说铁心源早就想看看类似公车上书这种行为,到底能不能在现实生活中起到真实的意义。 这一次的要对付的目标就是太常寺卿彭杜! 敢把太学里的肉馅馒头换成实心蒸饼实在是太大逆不道了。 大宋朝廷厚待士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肉馅馒头更是先帝和陛下都曾盛赞过的好事,一个小小的太常寺卿就敢说什么太学生靡费无度,真是找死! 还说什么太学生往往有肉馅馒头吃不完,放在窗外以至于孳生蚊蝇,蛆虫乱跑,身为太学生却不知五谷之珍贵,更没有一粥一饭当念来之不易的念头,愧为太学生…… 铁心源认为这根本就污蔑和胡说,自己吃不完的肉包子一般都是送给了包子吃,每回都不够吃。包子总在埋怨铁心源为何不给他多弄一些来,谁还敢随便放在窗外招蛆? 虽然每个人中午饭都有六个拳头大小的肉包子,吃不完难道还不许我带回家? 太常寺的管辖范围是祭祀祖宗和天地,不是来关心太学生们吃什么的。 这样做不但让学宫很是为难,更是让内府那个胖胖的专管太学生吃饭的管事面上无光,太学生们不浪费一点他怎么可能吃的那么胖? 像铁心源这种一眼就能看出事情本质的太学生不多。 或许也可以说他们不情愿看懂,只是单纯的为自己的包子被人换成蒸饼而感到出奇的愤怒。 我自家吃不吃是我的事情,你无缘无故的给我拿掉就是你的不对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之下。今天太学生们就准备一起去皇宫门口等始作俑者彭杜。 铁家就在皇城边上,所以他就不用去学宫里和诸位学长汇合了,只需要等在御街边上看他们过来就成。 原以为这种有后果的事情参与的人不会太多,谁知道不等早朝散掉,宫门外就围拢了三百多个太学生。 这基本上算是倾巢出动了,就连从不在中午之前起床的李繁铭兄也打着哈欠到来了,他算是太学中年纪最长的学兄。 和他同期的学兄早就主政一方了,唯有他依旧留在太学里逍遥度日,能把游学这一关干了五年的人,全大宋唯有他一人而已。 今日来宫门前的借口是观政。 也就是说这些未来的大宋官员们来这里看看前辈官员的风采。 还以为太学生们会愤怒的一拥而上。揪住宰相陈执中的脖领子诘问为何会有克扣太学生粮饷的举动。 谁知道大家都在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陈执中,害的铁心源干紧把怒目而视的模样改成了由衷赞叹的样子,脸部这样剧烈的运动都没有面瘫,这要归功于这一年来在太学的锻炼。 抱着笏板的陈执中走过来,满意的打量一下在场的太学生道:“为官之道在乎一心,不在毛皮,官威在与廉,在于勤,不在朱紫袍服,尔等可记住了?” 为首的李繁铭带着诸位学弟一起深深地鞠躬。齐声道:“学生记得。” 陈执中笑道:“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好好观政,不得胡闹!” 说完之后就带着笑意离开了宫门。 铁心源不知道自己这群人来这里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不是说好了大家要一起来宫门找个公道吗?著名的太学馒头没了,太学还能被称之为太学吗? 光用眼神看官员。一句话不说有个屁用啊? “彭杜出来了,大家做好准备。那个穿着大红官袍像个熟螃蟹的,走路也像螃蟹的家伙就是彭杜,大家千万莫要认错了人。” 站在头排的李繁铭朝后努努嘴,小声的道,于是整个太学生队伍里顿时就鸦雀无声了。 铁心源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想过无数种太学生们找彭杜晦气的方法,哪怕是最后闹得血染长街都想到了,也做了特殊的安排。 就是没想到大家来抗议的方式竟然是朝彭杜瞪眼睛…… 而且是狠狠地瞪眼睛…… 不知道彭杜感受到威胁了没有,铁心源觉得自己眼睛很痛。 同样穿着一身大红袍服的王雍走了过来,透过人墙看到了铁心源,就笑呵呵的道:“原来你们不是在观政,而是在示威啊,呵呵,这可够彭杜喝一壶的,被天下士子鄙视的滋味恐怕不太好受,呵呵……” 笑呵呵的王雍舅公走了,宫门里也没有官员再出来了,李繁铭原本直挺挺的身子立刻就塌了下来,有气无力的对身后的学弟们道:“都散了吧。 今日观政结束,都散了吧。 当然,如果有人想和哥哥我一起去喝一杯的可以同来,不拘多少都没关系,反正都是倭人付钱……” 铁心源扭头就走,他觉得很丢人,刚才王雍舅公那两声呵呵,恐怕是单独对自己笑的。 太丢人……铁心源发誓以后再也不参加这样无聊的举动了。 “都别走,今天哥哥我请客,大家一起去蓝天居耍子!” 一个刺耳的声音传过来,让铁心源生生的停下了脚步,笑眯眯的又走了回来。 无他,只因为听见李玮的声音罢了,刚才找了一圈子没找到,还以为这家伙没来,想不到现在钻出来了。 “啊,李兄,蓝天居乃是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我们还是不要去了。” “是啊,是啊,李兄昨日才在蓝天居输掉了四十贯钱,再去也不过是羊入虎口罢了,还是不去为妙。” “去蓝田居做什么,我那天不小心去了一趟孙羊正店,啧啧,那里的女子长得,我的天啊……尤其是那个女掌柜,天啊,那是仙女下凡,不,应该是魔女下凡啊。” 李玮被魔女下凡四个字给吸引了,回过头却找不到说话的人。 既然有魔女可看,蓝田居那样的赌场不去也罢。 眼看着李玮带着一群同样被蛊惑的太学生们去了孙羊正店。 就清清嗓子,自己正处在变声期,蹙着嗓子说话很难受。 孙羊正店是个好地方这是谁都知道的,李玮招呼了一群人去了孙羊正店,立刻将打算招呼学弟们去第二等的青楼玩耍的李繁铭给晾在了一边。 大宋的文人是出了名的阴狠,对这一点铁心源很早以前就知道,因此,这时候从李繁铭的眼神中,看出浓重的恨意来他并不奇怪。 枢密使夏竦当年落魄之时,有同窗去酒楼,青楼喊了别人不带他,他就把这事记在心里三十年,得势之后,在满堂宾客欢聚一堂的时候,把这事说了出来,还问自己的那位同窗,今日宴会可能比得上当年的小酒馆?说的那位同窗掩面奔出厅堂。 自从知道了这件事之后,铁心源即便是手里有一块糕点打算分给大家,宁愿用尺子比量着用刀子切,哪怕分成指头大小的碎块分食,也绝对不能有什么厚此薄彼之嫌。 所以,铁心源在太学生中,向来有“规矩”之称,时间长了竟然还有人夸他,说他行事最是公平,从无眼眉高低之说。 李玮带走了一批,李繁铭也带走了一批,剩下十余个都是家境贫寒的寒门学子。 铁心源从怀里掏出一串钱数了一下朝准备离开的同窗道:“还有一百四十枚铜子够干什么的?” 一个尖嘴猴腮,面色蜡黄的痨病鬼一办模样的家伙将手塞在袖子里笑道:“买些糕饼喝茶还是够的。” 另一个面色微黑的同窗笑道:“喝茶那里比得上喝酒!” 马上就有另外一个混蛋接话道:“喝酒怎能无肉?” 铁心源笑道:“我们的家世比不得别人,想要喝茶,想要喝酒,想要吃肉,那就只能靠我们这颗不算蠢笨的脑袋了。 你们再出十文钱,凑成一百五十文,我们请三位聪明的,一人拿着五十文钱。分别去采购茶水,采购酒,采购肉食。 当然了,五十文钱不够买茶,不够买酒,自然也不够买肉的。 可是啊,我今天就要请三位兄台出来,用这点钱购置好我们需要的茶,酒,肉出来,记住哦,不能添钱,只能靠脑袋。”(未完待续。) ps:第一章,第二章马上到 第八章穷人的游戏 第八章穷人的游戏 痨病鬼从铁心源手上的钱串子解下四十枚铜钱笑道:“积攒了三个月,给乡下的婆娘和孩子托人带去了一贯钱,手头就剩下十文钱。 既然是我想喝茶,自然是由我补足五十文钱去买茶。” 想喝酒的仁兄苦笑道:“五十文钱买酒确实差了些,不过这还难不倒小弟。” 最后一个家伙把剩下的五十文钱往自己的袖子里一揣大笑道:“从未有这般富裕的时候,五十文?嘿嘿,买来的肉足够我们十二个人吃了。” 铁心源大笑道:“河狸兄,我家就是开汤饼铺子卖肉的,五十文能买来多少肉食我可是清楚的,你千万莫要买来腐肉,那样的话大家饶不了你。” 河狸兄大笑道:“放心吧,保证是最新鲜的肉食,还是城外那个小茶铺子汇合吧?” 见铁心源笑着点头就拱拱手气昂昂的离开了众人,转瞬间就不见了。 痨病兄笑道:“跑的这样快,莫非是带着钱跑路了?” 众人无不捧腹,痨病兄指指铁心源道:“汝素有神童之名,太学里也是大名鼎鼎之辈,既然你强于我等。 那么……” 铁心源笑道:“鼓乐妓子自然是我去找来,岩叟兄到时候可要多作几首曲子词,送给人家当缠头。” 岩叟兄笑道:“曲子词换取鼓乐歌伎有什么稀奇的,我是说啊,既然你是神童,我们不作曲子词,也要能有美人入怀的享受,” 说到这里面色一变尽是厌恶之色,把手里的铜钱掂量着哗哗作响恶狠狠地道:“哪怕你找来的是无盐嫫母一般的妓子,我都没话说,唯独不许要倭人。” 铁心源笑嘻嘻的点头答应,朝剩下的诸人拱拱手道:“小弟这就去寻找合适的妓子去了。诸兄可去城外的茶棚等候。” 告别了士子之后,铁心源就直接去了枣冢巷子,母亲还在那里呢。 昨晚就答应母亲陪她走一遭金玉楼的,给死去的父亲打造的白银空棺应该已经制作好了。 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一定要打造这东西。费钱倒不算什么,主要是这东西埋地下会被盗墓贼挖出来的。 亲人故去之后,活着的亲人心田才是最好的坟墓,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一定要表现的这么具象化。 “这棺椁啊,重九斤九两九钱。如果算上上面的玉饰,总重应该在十二斤二两左右,偏差不能大于五钱。” 王柔花坐在马车里笑眯眯的对儿子说着棺椁的模样。 “您打算在里面放什么?” “我的一绺头发,你的一绺头发,这样的话,你爹爹在那边也能知道我们在想着他,不至于太寂寞。” “孩儿觉得像我爹爹这样的好汉子,阎罗王不会把他留在阴间多久的,如果说这世间还有一个投胎转世的名额,就该是我爹爹这样的好人的。” “胡说八道。你爹爹会等我的。” “那我爹爹惨了,还要再等百十年,孩儿在相国寺问过佛爷了,佛爷说您最少还有一百八十年的阳寿。” 王柔花探手在铁心源的脑袋上抽了一巴掌道:“别拿佛爷胡说八道,会遭天谴的。 娘没打算活那么久,看着你长大成人娶亲之后就死,对,那时候就死!” 铁心源笑道:“您舍得离开孩儿?难道就不想看看您孙子长什么模样?” 王柔花有些踌躇,不过,孙子对她的吸引力太大。咬咬牙道:“那就等看了孙子再说。” 铁心源又笑道:“一个孙子您就满足了?孩儿可是打算儿孙满堂的。 您不是一直羡慕杨家老太君儿孙绕膝的模样吗? 等以后啊,您怀里抱着一个,身后背着一个,膝盖上还爬着一个。全都张着小嘴叫您祖母,您还舍得离开他们吗? 我爹爹说不定早就投胎转世为人了,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富贵人家享福呢,将来您要是万一去了找不到我爹,那可就亏大了。” 王柔花挠挠头发道:“你爹爹说会等我的。” “难说!我爹爹自然是一言九鼎的汉子,可是您看看东京城的官府。就知道阴间的官差是个什么样子了。 我爹爹就是一个铁匠,人家官府要他去投胎,他不去恐怕不行啊!” 王柔花咬咬牙道:“那就去买些纸钱,多买些,让你爹爹用钱来搪塞那些阴差。” 铁心源笑了,母亲这样说就表示投降了,这是王柔花式的投降,平时很难见到。 金玉楼和纸钱铺子都在枣冢巷子,也都是熟人,不论是母亲一再要求的银棺椁,还是需要的海量纸钱,都已经办的妥妥帖帖。 银棺椁多少有些犯禁,是不能放在人面前的,所以,只有等到十月一送寒衣的时候才好捎给死去的老爹。 听说需要找高僧念经,才能把这尊贵重的棺椁送去另外一个世界…… 到时候估计也是虚拟的,是在精神上送走,如果银棺椁咻的一下就不见了,铁心源会立刻把毕生的精力投入到研究这一现象中去,如果有所成,那将改写人类史。 小花抱着琵琶执拗的站在屋檐底下,任凭铁心源说破了嘴唇,也不肯答应去城门口的草棚子里去唱歌。 一个煮馄饨已经煮的很好的小娘子在消失了五年之后,硬是变成了一个抱着琵琶到处卖唱的妓子,这是铁心源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第一次在酒楼看见小花抱着琵琶到处询问客人要不要听曲子的时候,铁心源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而小花根本就不在意班头的呵斥,抱着琵琶就跑,追了半里地,铁心源才追上跑不动的小花。 问不出个所以然出来,不管铁心源怎么问,小花都说自己喜欢琵琶,才不愿意去继续煮馄饨的。 这就见鬼了,喜欢琵琶还把曲子弹得跟弹棉花差不多,小花是铁心源见过手艺最差的妓子。 从此之后,之要有空,他都会邀请巧哥去听小花弹琵琶,哪怕巧哥儿的脸都抽成包子了,也不许说一个不字,还要换上一副迷醉的模样,大声叫好,并且给多多的银钱。其余的客人如果胆敢说半句不中听的话。已经混成东京泼皮中佼佼者的巧哥儿会立刻饱以老拳。 今天,趁着这个机会让小花靠近一下巧庄,如果有机会就把她弄进庄子去,整天在外面抱着一个破琵琶吃不饱穿不暖的让人看着来气。 “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不爽快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 今天我已经倒霉透顶了,在皇宫外面瞪眼睛瞪了一上午,最主要的是还被别人嘲笑,我连还嘴都做不到。 我娘一心想着去陪我爹,我刚才哄骗她已经哄骗的我口干舌燥。 现在没心情考虑你的想法,就问你一句话,跟不跟我去?” 铁心源使劲的摇着扇子扇风,最见不得这种肉不拉几的人,不管干什么给个痛快话,即便是要杀人,掏刀子直接上就好。 这样一言不发,可怜兮兮看着你,就像你欠她八百贯钱似得肉模样,谁看见谁都想踢两脚解恨。 见小花还是不作声,铁心源扭身就走,自己原本就不欠她的。 好在小花悄无声息的跟在身后过来了,铁心源也就松了一口气,刚才自己举步离开已经是最后的手段了。 “明明就是一个煮馄饨卖馄饨的人,好好地去学什么琵琶,抡惯勺子的手去弹琵琶,谁给你出的这个臭主意?” “舅舅。” 没打算听到回音的铁心源忽然转过头来,瞅了小花一眼道:“你舅舅让你去你就去?你爹不是挺疼你的吗?” “爹爹死了……” 剩下的话铁心源就没有问,也用不着问了,在东京城像小花这样的悲剧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这是一座不断制造奇迹的城市,同时也是一座无休止制造悲剧的城市,古板的如同城外的黄河,暴虐而源远流长。 来到茶棚子的时候,这里已经很是热闹了。 痨病兄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一个小小的红泥炉子,里面的炭火烧的正旺,银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不断地将壶盖子顶开。 他正在分茶,模样恬淡而安详,脸上的蜡黄色似乎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一个士子赤着脚从麦田里走了出来,很自然的甩掉脚上的泥巴,在水渠里面洗洗脚,就把手里的一大把已经清洗干净的荠菜放在桌子上笑道:“刚才看麦田,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大从鲜嫩的荠菜,就随手采摘来,一会多一个绿菜。” 铁心源把荠菜放进盆子里,比量一下惋惜的道:“好东西啊,就是数量少了,多醋多蒜的拌一下,再用热油淋了,那滋味啧啧,还不够我一个人吃。” 采摘荠菜的士子笑道:“学弟家境殷实,也吃这样的粗野之物?” 铁心源嘿嘿笑道:“粗野?等一会你看我吃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粗野。 小花!小花?你在干什么?还不把你的破琵琶丢掉,把这些荠菜弄好吃了才是正经。” 小花看看铁心源又看看自己怀里的琵琶,最终还是放下了那个比她稍微矮一点的琵琶,接过木盆去找水珠儿要调料拌菜去了。(未完待续。) ps:第二章 第九章不同人,不同命 第九章不同人,不同命。 小花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琵琶,端着盆子去边上洗菜,烫菜,干的很是熟练。 痨病鬼学长凑过来小声道:“怜香惜玉还是金屋藏娇?” 铁心源接过学长手里的茶杯道:“她就不是一个当歌伎的料子,再继续做下去只会活活的饿死。” 痨病鬼轻笑一声道:“那就是救人了,不过俗话说的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直接断了她唯一的活路,以后怎么办?” 铁心源笑道:“你可小看这女子了,人家有一手包馄饨,煮馄饨的好手艺,只是卖早饭,赚的不一定比你我在太学里的钱粮少。” “学弟既然胸有成竹,做哥哥的也就不多说话了,我辈士人最重有始有终,希望学弟和愚兄在此道上共勉。” 痨病鬼只是随意的一笑,竟然有些沧桑意不经意的流露出来,看样子不是一个简单的家伙。 “学兄勿恼,小弟只是很好奇,学兄为何不直接参加秋试却要来太学蹉跎岁月?” 痨病鬼笑道:“能走阳关道,谁愿意走羊肠小路?都是不得已罢了。 你可知道柳三的死讯?” “那个柳三?哦,你说的是柳永柳三变?我记得当初他临走前,他对我说打算回武夷山老家去看稻花,也不知道他回去了没有。” 痨病鬼笑道:“回去了,说来有趣,一个以诗词闻名天下的人在回到武夷山之后,面对青山秀水,竟然再无片纸流出。 别人问他的时候,他总是指指胸口道,全部在心里,俗世人无缘于听。 他是去年稻花开的时候淹死在水田里的,听说他死的时候,稻田里的胭脂鱼聚集一起想要托他起来。终不能成……” 听到柳永的死讯,铁心源放下手里的茶,换了一杯酒,独自一人坐在水渠边上将脚泡在冰凉的水里。把酒杯向南方遥敬一下,一口饮尽杯中酒。 倒在杨柳岸,还是倒在稻花香中,区别不大,只要是倒在自家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用一肚子的绝妙诗词来做陪葬也算是雅事,别人不晓得柳永曾经吟唱出来的那些词,铁心源如何会不知晓? “昨宵里、恁和衣睡。 今宵里、又恁和衣睡。 小饮归来,初更过、醺醺醉。 中夜后、何事还惊起。 霜天冷,风细细。 触疏窗、闪闪灯摇曳。 空床展转重追想,云雨梦、任敧枕难继。 寸心万绪,咫尺千里。 好景良天,彼此空有相怜意。 未有相怜计。” 想到柳永故去,这首《婆罗门令》就不由自主的浮上心头。 相比柳永别的诗词,这首《婆罗门令》最是招铁心源喜欢。写得太飞扬灵动,层次太清晰。 只要上口,愁绪顿生,以前的时候只是因为需要才诵读了很多诗词,谁知道这东西念多了,也就停不下来了,最后变成一种习惯,烙进了灵魂,即便是历经两世,也挥之不去。 铁心源不喜欢哀愁。他认为这根本就是一种负面情绪,因此才把脚没进冰水里面,希望流水能带走心中的愁绪。 回过头的时候,发现痨病鬼兄正在嘴里捻毛笔。衣服的下摆上全是字迹,其余的学兄也都围在边上,指着痨病鬼的衣服下摆指指点点甚是兴奋。 铁心源不由得惊叫道:“你做什么?” 满嘴黑墨的痨病鬼笑道:“刚才看你一副文思泉涌的模样,就知道你想吟诗,只是没想到居然是一首词,呜。这首《婆罗门令》不比柳三的词差多少,某些地方甚至犹有过之。 今日方见神童风采,愚兄佩服。” 铁心源正要说话分辨一下,就听河狸兄吼道:“闭嘴,论诗词你可能高过我们一筹,不过啊,论到音律,还是听刘靖兄的。 琵琶一道,李龟年之下,就要数刘靖,刘长风了。” 刘靖笑道:“还以为柳三去后,这世上再也没有值得我谱曲的曲子词了,没想到大柳过后还有小铁,妙哉。 河狸,给我拿琵琶来。” 河狸兄赶紧把小花的琵琶拿了过来,刘靖只是拨动了一下,就皱起眉头,回头瞅瞅不放心的看着自己琵琶的小花道:“没有一个音是准的,你是怎么弹的?” 说完不等小花回答,自己就动手调音,片刻之后,一声脆响就在草棚中弥漫开来,而后就有无数的大珠小珠落玉盘…… 绝妙的音乐让所有的人陶醉,唯独不能把铁心源算进去,他的神经如同钢丝一般坚韧,人间的声色,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卷冗长的画卷而已。 暗暗看过众人的表情,尤其是在看到小花痴迷的模样,铁心源就叹了一口气,自己想要让小花去农庄的打算恐怕要落空了。 河狸听曲子听得潸然泪下,而火塘边上正在烤制的肥鱼都已经快要焦了。 铁心源就蹲在火堆边上,轻轻地转动着肥鱼…… 也不知过了多久,茶棚边上已经停满了过路的马车和行人。 当刘靖五指按在琵琶上的时候,满场尽是落泪抽泣之声。 刘靖意外的瞅了一眼正在吃鱼的铁心源叹了口气道:“许久未曾动琵琶,想不到技艺已经滑退到如此地步了。” 铁心源笑道:“我和常人是不同的,没心没肺,没肝肠,你的音律再美,如何能够打动的了我?” 说完拿拳头敲敲自己的胸口,发出砰砰的声音。 “听见了没有?这里面是空的!” 刘靖哑然失笑道:“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做声! 有这样大志向的人如果连五迷声色都无法抵抗的话,这句话就是一句空话。” 河狸看着铁心源脚下的一地鱼刺,跺着脚道:“你一个人就吃掉了三条?怎么没把你撑死?” 铁心源笑道:“我才说完要你们看看我吃起东西来是何等的粗野,你们刚才都不信,现在埋怨什么。 对了,河狸,五十文钱可买不来十多条鲜鱼,最多能买两条啊。” 河狸夺过铁心源手里的第四条鱼放在刘靖的手里怒道:“傻子一样的题目为难谁呢?我用五十文钱租用了一条船,一张网,自己在河里撒网,一个时辰就有了这些鱼。 然后又把自己发现的鱼窝子指给了租船给我的船夫,船夫又给了我一百文钱。 买了调料之后,我还多买了一只鸡。” 铁心源又把目光转向刘靖,五十文钱想买小龙凤团茶根本就是在做梦。 刘靖摊摊手道:“我去茶庄拿茶叶一般是不要钱的,所以我也落下了四十文钱。 你也不要看钱穆,他家在剑门,剑南烧春从前唐时期就风靡天下,据他自己说,剑南烧春的酒窖就在他家后面的山上。 看酒窖的人是他爹。你觉得他弄来一些酒有什么好稀奇的?” 铁心源看看桌子上精美的剑南烧春瓶子,吞了一口口水道:“原来我们这里才是藏龙卧虎之地。” 刘靖仰天大笑一声道:“东京人的眼睛都长在脑门上了,自以为是京城人士,就小觑了天下英雄,何其的可笑! 你且看看,东京城除了盛产无用的勋贵,还盛产什么? 就连殿堂上的官员都是黄河两岸,大江南北的好汉,可笑李玮等人以为自己领走的那些人才是大宋英才。 我辈即便在身在荒村,粗茶淡酒,破衣烂衫也一样是人间良才。” “说得好!”只听一声暴喝从亭子外面传进来,一个蓝衫大汉大笑着走进棚子,朝刘靖等人抱拳道:“京城杨怀玉见过诸位,特来讨一杯水酒喝。” 刘靖笑道:“五十骑逐羌人,立马关山阵斩胡人一十三骑,喝问还有谁的将军来了,刘靖为刚才失言赔罪。” 杨怀玉大笑道:“胡混军功而已,当不得大家赞叹,某家只是听闻有剑南烧春,馋涎难忍,这才冒昧一见。 至于大家刚才的言语,杨怀玉大为赞同,否则某家也不会去边地了。” 河狸从火堆边上取过一条鱼递给杨怀玉道:“将军放马血战,河狸佩服之至,唯有请将军食一条鱼聊表心意。” 杨怀玉笑着接过烤鱼,咬了一口之后挑起了大拇指,嘴里忙不迭的吃鱼,眼睛却已经盯上剑南烧春了。 钱穆微微一笑,打开了一坛酒,倒在茶碗里也不端起,肃手邀请杨怀玉饮用。 杨怀玉大喜,一手鱼,一手酒碗,等手里的鱼吃完,桌上的十几碗酒,也被他喝的精光。 吃完鱼,喝完酒,抹抹胡须上的鱼油,酒渍朝铁心源笑一下,就朝刘靖等人拱手道:“某家进京,还未去兵部报备,待某家了结了俗事,定邀诸位大家一醉。” 在诸人的欢送声中,杨怀玉跨上战马,带着一群部属一溜烟的向城门跑去了。 钱穆看看桌上的空碗笑道:“这样的武人恐怕才是真正的武人吧! 却不知他匆匆回京所谓何事,难道说边关狼烟又起了?” 铁心源闷哼一声道:“这家伙是来东京和老婆生孩子的,七年间,他回来了三趟,他老婆就给他生了两男一女,这一次回来,说不得杨家又要添丁进口了。”(未完待续。) ps:第一章,还有一章,就是有点晚 第十章蹩脚的说客 第十章蹩脚的说客 杨怀玉之所以会专门来巧庄,其实就是专门来找铁心源的。 他不用经过南熏门,而是应该直接从西面的新郑直奔兵部,不但距离近,道路也不拥挤。 他是军兵,直接走军马驿道一柱香时间就到兵部衙门。 前三次他回家的时候,回家里拜见过那个已经将要百岁的老太君之后,就会带着苏眉来巧庄做客一段时间。 这一次直接过来,还硬着头皮钻进最让他头痛的文人圈子,这非常的反常,不是他杨怀玉一贯的作风。 刘靖笑道:“本想为他弹奏一曲《将军令》的,人家看不上,不过啊,这样的将军才是杀敌的将军不是吗?” 铁心源狐疑的看看刘靖道:“我怎么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你这人一向狷介,很少会这样推崇一个人的。” 刘靖笑道:“我想去龟兹!那里才是舞乐的故乡,写时文我不如你,钻故纸堆我不如钱穆,机变一道我不如河狸,唯有舞乐一道可以聊以**而已。” 河狸摇头道:“出了青涧城,外面皆是番邦,就算杨怀玉能够帮你出了兰州城,遇到西夏擒生军,你最好的出路就是成为西夏人的乐奴。” 刘靖摇头道:“景祐四年,龟兹国遣使者向我皇进贡,我在晏相府上有幸看过龟兹歌舞,那真是名不虚传啊,那时候就动过去龟兹的心。 只是那时候刚刚成亲,拙荆有孕在身不能轻离,现在我孩儿已经长大了,又听闻龟兹使者已经到了西京,我以为机会已经成熟了,我可以随龟兹使者一起离开东京。” 钱穆皱眉道:“这中间一定困难重重,我从不信没有根据的猜想。” 河狸瞅着远处的麦田烦躁的挥挥手道:“这个世上已经何其的无趣了,既然刘兄想要过的精彩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以为可以离开。” 铁心源俯身施礼道:“我曾经听一个人说过。人如果没有理想,就和咸鱼没有什么区别,铁心源在此恭祝刘兄一路顺风。” 刘靖笑着还礼,取了一碗酒慢慢喝完之后。又从桌子上拿了一个小瓶的剑南烧春,俯身从火塘边上取了一条鱼,就一面吃鱼,一边喝酒的向远处的麦田走去了。 小花看看铁心源,好像有些内疚。最后把拌好的荠菜递给了他, 见铁心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反倒笑了起来,抱着琵琶匆匆的去追刘靖了。 钱穆忽然大声的朝小花吼道:“刘靖此人面皮最薄,你只需死死纠缠,断无不成之理!” 铁心源摇摇头,端着菜盆子钻进喝酒吃鱼的同窗群里,开始大声吆喝着疯抢…… 小花是自由的,自己没有任何权利替她去做任何的主张,前番之所以会想着让她去巧庄。就是为了帮她一把,希望能给这个苦命的女子一个暂时休憩的地方。 现在,她随着一心想去龟兹的刘靖走了,天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同窗们酒足饭饱之后就一一离去了,铁心源被水珠儿搀扶着来到巧庄,躺在巧哥的床上破口大骂,也不知道在骂谁,反正他精彩的骂词里面,有好多话巧哥根本就听不懂,也不理解。 第二天酒醒之后。铁心源根本就不记得这件事,直到巧哥问他“傻逼”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才对自己昨日放浪形骸的举动有些后悔。 “没什么意思,就是被一个傻子逼着去做事。”铁心源小心的用柳树枝子捅着牙齿。在这个没有口腔保健的年代里,保证自己有一口好牙非常的重要。 昨晚没有洗漱就睡了,以至于牙缝里还有些鸡肉丝,吐掉之后才觉得清晨是如此的明媚。 巧哥知道铁心源是在敷衍自己,他和铁心源说话的时候,根本就不管他嘴里说什么。只在乎他当时说话的语气和表情,这两样东西所表达的情感要比他说的话准确得多,也真挚的多。 “你今天打算干什么?不去太学上课吗?我记得你从不逃课的。” 铁心源打了一个哈欠道:“昨晚就没睡好,我洗漱完毕之后吃点东西准备接着睡觉,杨怀玉可能要来。” 巧哥儿从怀里掏出一张拜帖道:“不光是杨怀玉会来,曹芳也会来,既然这两个家伙都来了,高延赞和呼延寿也一定会来的,这几年他们四个人算是绑在一起了。” “什么目的?” “估计是想要我们那种带偏心轮的省力强弓,这玩意你给杨怀玉弄了一把,想要保密那是不可能了。” 铁心源摇摇头道:“不告诉他们原理,你就说这是自己无意中制造出来的,说不清楚里面的道理,如果他们想用,那就去复制好了,我们不管。” 巧哥笑道:“你想躲清闲恐怕不可能,你也不想想,是谁把你硬生生的从三槐堂提溜到太学的? 你大舅公就是太学的祭酒,满朝文武包括那些最喜欢没事找事的言官从不拿这件事来攻击你舅公……” “好了,朝里的事情我比你清楚,不管了,我现在就去草垛那里睡觉,你和王婆惜幽会的时候没占用我的草洞吧?” 巧哥摇头道:“没有,你的那个草洞太小,老子施展不开。” 铁心源满意的点点头,面对着初升的朝阳扭动扭动酸涩的身体,然后抱着一床薄被子就直接去了谷仓位置。 巧庄不算大,地理位置却是极好的,这座庄子本来是汝南王家的,被王渐弄给铁心源当酬劳了。 三年前汝南王全家骨瘦如柴的从通天观里出来的时候想要回这座庄子,还专门上了奏折。 结果,又被皇帝关进通天观三个月,从此,汝南王就绝口不提自己以前那些庞大的产业到底去那里的事情了。 因为汝南王的事情,无数的朝臣都在批评皇帝把事情做得太绝,以至于伤了情分,结果皇帝不为所动。 只要有人提出从皇族中遴选一两位皇族子弟进宫充当皇储的事情,皇帝就会毫不客气的拿汝南王开刀。 几次三番之后,也就没有人再提这件事了,这几年,皇帝的意图似乎无人能够猜测,他的权威也变得愈发不可挑战了。 草洞里面睡觉并不是一个好主意,铁心源只是喜欢那里的绝对安静。 躺在柔软的干草上,隐隐有一股子腐烂发霉的甜腥味,不知为何,铁心源就是喜欢闻这股子味道,每当自己躺进草洞的时候,心里就安静的如同半夜的坟场一般。 狐狸从外面钻了进来,熟练地卧在铁心源的身边,居然还懂得用嘴巴叼着薄被给自己盖上。 狐狸进来了,铁心源就只好出来了,这家伙现在身上的味道非常的浓郁,天气越热,味道就越是让人无法忍受。 杨怀玉就盘腿坐在草垛上,见铁心源冒头了,就笑道:“我就不信你能和狐狸待在一个被窝里。” “苏眉怎么会准许你大清早的就爬出被窝?” 杨怀玉恬不知耻的道:“我起床的时候她还在酣睡,自然无法阻拦我,小铁,我想把麾下的三千精卒全部按照我身上的装备武装一遍,你觉得如何?” 铁心源冷哼一声道:“这主意可不是什么好主意,第一,你是穷鬼,拿不出那么多的银钱。 第二,兵部清吏司会认为你是在图谋不轨,把你全家拿去砍头。 第三,我不觉得你能说服你家老封君以及你爹娘,老婆跟着你一起冒险。 第四,你凭什么拉着我和巧哥陪你一起冒险?冒的还是砍头的危险?” 杨怀玉摇头道:“边关情形不容乐观,横山防线已经后退了一百四十里,再退下去西夏人就要兵临城下了。 青塘的吐蕃人也坐拥河湟,居高临下窥视我河东故地。 我还听闻交趾贼寇进了我大宋柳州,烧杀抢掠半月有余而后从容而返。 我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唯有精兵强卒等待陛下召唤,期望有一日可以痛痛快快的与贼寇血战一场。” 铁心源苦笑道:“你明知我没有能力帮你,你为何还要强人所难?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你们一个个图谋甚大,动不动就家国天下的挂在嘴边,既然说了那就去做啊。 铠甲你有实物,加装了偏心轮子的强弓你也有,自己找匠人去制作就是,我和巧哥没有不允许你制作啊。” 杨怀玉敲敲脑袋道:“我这次进京,目的就是要编练悍卒,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没钱,没地位,没人手,干这些事情极难。 昨日的时候我见了兵部左侍郎南魣先生,说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被他狠狠地斥责了一通,严令我不许再提此事。 我本来已经心灰意冷了,昨日眉儿却说你应该有办法,所以我就直接来了。” 铁心源打了一个哈欠道:“让你用家国大义来说动我的大概是曹芳吧? 他脑袋被驴踢了才会认为我会被这些东西打动。 你难道不觉得你刚才的把那些话说的干巴巴的毫无煽动力吗? 我昨天才在宫门口用眼睛威胁了一位高官,现在啊,什么都不想做。”(未完待续。) ps:第二章 第十一章顾此失彼 第十一章顾此失彼 做事之前一定要选好队友的,尤其是在干大事的时候队友更加的重要了。 范仲淹就是因为没有选好队友,才导致他的庆历新政完全失败了。 自己在老家一遍又一遍的吟诵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郁郁而终。 岳阳楼上倒是有这两句话刻成的牌匾,只是滕子京的下场不太妙,先是监察御史梁坚弹劾他浪费公使钱十六万贯,贬知凤翔,后又贬虢州。 御史中丞王拱辰上奏,以为滕子京“盗用公使钱止削一官,所坐太轻”。庆历四年春贬岳州巴陵郡。 后谪守岳州三年,庆历七年病死于苏州任上…… 从滕子京的命运轨迹中铁心源得到了一个教训,那就是人才这东西是最不靠谱的,得用的时候你就是人才,不得用的时候你就是一块劈柴。 有节气的人当劈柴都不是一块好劈柴,因为有数不清的节,斧头不太好劈。 混在士大夫中间风花雪月的那就轻松愉快了,今天用我家的马换你家的小妾用用,明天把你家的金器藏在怀里偷走花花,都是风流雅事。 不至于像那些一心为国的人一样,被人家贬斥的像狗一样的东奔西跑,临死都回不到故乡。 杨怀玉拙劣的说辞那里可以打动一心想着快活一生的铁心源?对他来说,这一辈子的命是捡来的,怎么快活怎么过! 如果不是为了报答皇帝给自己母子的庇护之恩,他根本就不可能无原则的将自己和巧哥的各种发明白白送给皇帝。 如果不是为了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他根本就不会进三槐堂,努力的为这个岌岌可危的大家族争脸面,早就和巧哥一起成为大宋著名的汪洋大盗了。 “你就打算这么胡混着活下去吗?”杨怀玉见说不动铁心源叹了口气道。 “谁胡混了?我在三槐堂的时候就是品学兼优的学生,被人提溜进太学更是太学生中的佼佼者,就连祭酒都夸我,说算学一道我已经登堂入室了。 你这个连粮草都算不清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是在胡混?” 杨怀玉见铁心源心意已定。就拍拍袍子下摆不存在的尘土道:“去我府上吧,眉儿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 铁心源恨恨的道:“她这是不毒死我不打算罢休了是吧?” 杨怀玉笑道:“好歹是一番心意,你就将就着吧,她难得下厨一次。我都没吃过几次她做的饭食。” 铁心源也抖抖袍子站起来,无奈的道:“你好歹是她的枕边人,她怎么舍得弄死你?没见每次吃饭的时候,她总是要我先吃,我吃过之后才会给你家的大小虎以及丫头吃。这是拿我当药人来用的。” 杨怀玉皱眉道:“你爱吃不吃,就问你一句话,去不去?” “去!” 杨怀玉转身就走,铁心源哀叹一声跟在后面出了谷场。 一个女子蹲在谷场外面的水塘边浣洗手帕,宽大的麻布裙子紧绷在身上,根本就掩盖不住她肥硕的臀。 铁心源四处看看,果然在谷场的草垛上看见了慵懒的瞅着自己和杨怀玉的巧哥。 杨怀玉见铁心源盯着妇人的臀部看,没好气的在的肩膀上抽了一巴掌道:“非礼勿视啊,你好歹是一个太学生。” 铁心源苦笑一声,一个是恋奸情热。一个是食髓知味,大道理谁都懂,想要克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更别说巧哥这种重情重义的人,外人拿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的,除非吃到了苦头,才会幡然醒悟过来。 “哦,你已经十四岁了,如果喜欢女人,哥哥带你去鸳鸯楼。那里的女子都是千里挑一的俊俏……” 铁心源鄙视的白了一眼杨怀玉道:“鸳鸯楼三年前就被一个疯子一把火给烧掉了,你多久没有去过风月场所了?” 杨怀玉一愣,惊愕的道:“烧了?” 铁心源点点头道:“烧了,现在那地方重新起了一座楼。是一家饭馆,很大,里面的烧鹅味道实在是不错,那天带你去吃。” 杨怀玉摇摇头惋惜的道:“可惜了。” 来到庄子口,却看不见杨怀玉带来的马,杨家的家将指指远处尘土飞扬的官道无奈的摇摇头。 这已经不奇怪了。也不是第一次了,牛犊子一般的玲儿,福儿,火儿,他们现在就喜欢骑马,最喜欢骑军中的战马,庄子里的挽马,已经引不起他们骑乘的**了。 杨怀玉眯缝着眼睛瞅着在官道上纵马狂奔的三个人,缓缓地道:“论骑术,这三个家伙比军中一般的骑士都要强上好多,轮身手,我三五下还拿不下他们。 他们天生就是当兵的,你没考虑把他们送进军伍里?三五年下来,一个承信郎我还是有办法给他们谋到的。” 杨怀玉说的三五下,那已经是高看那三个家伙了。 如今的杨怀玉和七年前被铁狮子揍得吐血的杨怀玉有了很大的不同。 上一次回来的时候,他和已经是带御器械的铁狮子狠狠地交战了一场,凭借手中一条马槊硬是在马上逼得铁狮子不得不跳下战马,借助自己无双的神力才堪堪和杨怀玉斗成一个平手。 后来听铁狮子说,如果杨怀玉还是像武举场上那般无耻,他可能打不过。 “好端端的把他们送去边关送命,这事不用想。”铁心源断然拒绝。 杨怀玉瞅着逐渐跑近的玲儿等人道:“这是你说了不算,你以为你和巧哥把他们养大就能替他们做主? 这都是人,不是猪,不会因为两口吃的就没有自己的主意,人家真要走,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阻拦。” 铁心源笑道:“你可以问他们试试。” 杨怀玉给了铁心源一个诡异的笑容,从玲儿手里接过缰绳,在马屁股上按了一把飞身上了战马,缓缓前行,中间不过拍拍玲儿的肩膀罢了。 铁心源上马的动作没有杨怀玉那么粗野,按部就班的踩着马镫上去坐稳,然后才催动战马跟了上去。 杨府就坐落在东角楼大街上,既没有戏曲里传说的上马牌坊,自然也没有什么下马牌坊,门口有的只是密密匝匝的麻条石制作的拴马桩子,桩子上蹲着各种各样的猴子,取马上封侯的含义。 屋宇古老却没有丝毫破败的意思,倒是门口的两颗翠柏,枝干皴裂,盎显古意。 “老祖宗去了庄子里避暑,今年天热,去的比较早,你不用去请安了。” 听杨怀玉这样说,铁心源送了一口气,每次去给老太君请安,眼神不好的老太君都喜欢用手摸摸他的脸,被一双满是老人斑的手摸,铁心源很不习惯。 “我娘也不太管事了,如今家里做主的人就是眉儿,所以你大可不必装出这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来。” 铁心源挑挑大拇指道:“苏眉是巾帼英豪我知道,几年时间就从一个小破庄子里硬是被你家老祖宗给请回去掌家,这本事一般人没有。” 杨怀玉得意的笑道:“大家族里的事情多,不过眉儿处理的极好,这次从家里抬出去四千贯银钱为我二弟谋取了左藏库皂司这个职位,即便是我母亲都赞不绝口,也绝了再掌家的心思。” 铁心源点点头道:“你老婆和巧哥合伙卖八音盒赚的钱确实不少,一个烂玉石雕刻的八音盒就卖六百贯,这样的价钱一般人根本就说不出口。” 杨怀玉忽然停下脚步,狐疑的瞅着铁心源道:“我老婆赚钱不少,铺子里赚到的钱足够支撑我们这么大的一家子人。 我很想知道你和巧哥儿这几年赚到的钱都去哪里了? 眉儿虽然贪财一些,绝对不会,也不可能贪墨你们的钱,看你和巧哥儿的吃穿用度,也不像是富人,你们的钱都去哪里了?” “我说要购置铺面,买地盖房子然后再卖掉,巧儿不答应,全埋地下去了,说什么都不听。 你还没见他每半年把银子从地里取出来涂药水的恶心样子,要是看到了,就情不自禁的想揍他。” 杨怀玉哈哈大笑一声,就不再问了,领着铁心源穿堂过院子的走过庞大的杨府前院,径直到了后花园。 “我家小妹在偷偷的看你。” 在花厅坐定之后,杨怀玉就小声的对铁心源叨咕。 “这没什么,每次来她们都偷看,其实就是站在我面前看,我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你家怎么有这么多的妹子啊? 简直比巧庄还要多。” “我爹爹麾下战死的部将家眷都靠我家养活,男孩子长大了会去军中,女孩子长大了一副嫁妆就打发掉了。 每年都有妹子出嫁,每年也都有新的妹子进来,这是惨事,不说也罢。” 铁心源听不得这种事,顾左右而言他的道:“苏眉哪里去了,怎么连大小虎和虎妞也不见踪影?” 这一说,杨怀玉也奇怪起来,匆匆进了内宅,不一会就匆匆的走出来道:“快走,孩子被老祖宗带走了,苏眉去孙羊正店了!苏家这一次可能有大麻烦了。”(未完待续。) ps:第一章 第十二章恐怖的小舅子 第十二章恐怖的小舅子 两人带着家将匆匆的骑马到了孙羊正店之后,杨怀玉的一张脸就变得铁青。 而铁心源则拍着前额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直到现在这个时候,铁心源才深深的领悟到一个道理。 这世上最恐怖的生物就是小舅子。 比一个小舅子还要恐怖的事情是两个被宠坏了的小舅子! 苏家门风向来清正,不管是苏眉的大哥苏越还是苏眉自己在东京士人圈子中都是被人竖大拇指的标杆。 可是,当苏眉的那一对双胞胎弟弟长大之后,人们对苏家清正的门风就有了怀疑。 苏越现在是监察御史,自然不好帮弟弟出面来料理各种各样的烂摊子。 所以这些事情只好由将门大妇的苏眉出面来料理了,这几年苏眉也不知道处理过多少回像眼前这样的事情了。 眼看着自己两个弟弟被人家扒的一丝不挂的挂在旗杆上,像鱼一样的扭来扭去,苏眉干着急没办法。 孙羊正店本来就很高,旗杆更是在高台上斜斜的向外探出,向下三五丈的地方就是青石铺就的地面,碗口粗的旗杆上颤微微的挂着两个十五岁的少年人,已经微微的有些弯曲了,铁心源很怀疑只要风大一点旗杆就会从中折断。 被人扒掉衣裤挂在旗杆上的事情铁心源也经历过,不过,自己那时候只有七岁,即便是曝光了,人们也只会当做笑谈。 对付皮猴子,这种法子是东京市井上最常用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法子,至少铁心源当初就发过誓,这辈子都不允许别人扒掉自己的衣裤。 杨怀玉阴沉着脸,穿过看热闹的人群,脚在孙羊正店的栏杆上踩一下。三两步就上了高台。 一个双手抱在胸口的倭国武士守在旗杆下面,地上倒着四个想要救援苏童,苏荷的杨家家将。 倭国武士眼看杨怀玉上来了,眼中不由得升起一丝警惕的意味。微微的向后退开两步警惕的看着杨怀玉,嘴里唔理哇啦的讲着所有人都听不懂的倭国话。 面色铁青的杨怀玉探手就要把绳子松开,好吧自己的两个小舅子放下来,那个倭国武士却挥拳砸向杨怀玉。 杨怀玉一手按着旗杆,身子微微的前倾。左腿如同毒蟒一般的卷向倭国武士的脖子,如果被他这一腿给卷个正着,只要杨怀玉再发一次力道,就会生生的将倭国武士的脖子拗断。 倭国武士侧身避开要害,这一腿和他竖起来的双臂撞在一起,巨大的力道传来,倭国武士登登登的向后退出三步。 随着杨怀玉发力,旗杆顿时就摇晃起来,顶上的苏童,苏荷不由得尖叫起来。底下的苏眉更是吓得身子都酥软了。 “姐夫,您小心点啊,要是掉下去你就没小舅子了。” 杨怀玉怒哼一声,单手抱住旗杆,原本剧烈摇晃的旗杆立刻就不太抖动了。 杨怀玉露出的这一手护旗功夫立刻让看热闹的东京百姓轰然喝彩。 倭国武士大吼一声,张开双臂又扑了上来,杨怀玉松开旗杆迎着倭人跳了起来重重的一拳擂了下去,倭人再次竖起双臂护住胸口,全身前倾,牯牛一般的横冲过来。 杨怀玉的重拳擂在倭人的手臂上。砰的一声响,倭人武士的左臂从中间突兀的向外弯曲,不等倭人武士惨叫出声,杨怀玉的单臂乘势揽住他的脖颈。借助向前冲击的力道,杨怀玉生生的将倭人倒着举了起来,随手就抛下高台。 直到此刻,才有一个娇媚的声音喊“住手!” 高台下面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杨怀玉看都没看高台下的状况,解开绳索缓缓地将自己的两个小舅子放了下来。 才爬起来的家将给站都站不稳的苏童和苏荷披上衣衫。 杨怀玉瞅瞅自己蔫了吧唧的两个小舅子道:“去你姐姐那里。有什么对她说。” 苏童嘴皮子动了几下,嗫喏着道:“姐夫,我们回去吧!” 杨怀玉冷笑道:“等姐夫砸了孙羊正店就回去。” 苏荷猛地插话道:“不砸了吧,要不然以后不好再来!” 杨怀玉恨铁不成钢的瞅着两个没立场的小舅子,挥手让家将把这两个家伙带走。 他自己狠狠地一脚踢在旗杆上,只听蹦的一声响,绑缚旗杆的绳子纷纷断裂,他再用力的一板,旗杆就从带孔的石头上断裂开来。 杨怀玉在众人的惊叫声里,挥舞着大腿粗的旗杆转身就向身后的孙羊正店横扫了过去。 这一击,不论是雕花的门窗命还是镶金的屏风,全都在吱呀声中碎裂开来,屋子里面的看热闹的客人,以及那些倭女,全部都抱头鼠窜。 杨怀玉抱着旗杆左右不停地横扫,旗杆所到之处,杯盘碗盏全都爆裂,矮几和各色软凳子四处飞舞。 诺大的厅堂里不论是名人的字画,还是珍贵的金石玉器在旗杆之下顿成飞灰。 只是几个呼吸间,金兵辉煌的孙羊正店的大厅就变得惨不忍睹。 杨怀玉怒吼一声,将手里的旗杆如同短矛一般脱手掷出,轰隆一声响,旗杆刺破后面的照壁,深深的刺进了墙壁。 事情闹大了,看热闹的东京市民都一哄而散,铁心源冲着脸色发白的苏眉轻轻一笑,就摇着扇子缓步上了高台。 地上全是木屑和瓷器渣子,所以铁心源走的很小心,看到一个裂成两瓣的天青釉大碗,俯身捡了起来,瞅着那上面淡雅隽永的雨过天青色,惋惜的对杨怀玉道:“下回你要砸东西,好歹也让我把这种好东西藏起来,你看看,裂了。” 杨怀玉瞅着狼奔豕突的客人和倭女笑道:“你觉得我这样做合适不?” 铁心源点点头道:“合适啊,怎么不合适了?你要是闹得小了,当然会有人来找你的晦气。 可是现在闹得这么大,御史言官会弹劾你,开封府会通过兵部找你,陛下会扣你的俸禄,你的长官也会呵斥你。” 杨怀玉笑道:“你认为这就完了?” 铁心源丢掉手里的破瓷器道:“不完还能怎样? 异族人将士子的衣衫剥光挂在旗杆上,还不许别人解救,你怒而出手维护士子颜面有什么不对? 如果说有错的地方,那就是那两个家伙不该是你小舅子。” 杨怀玉笑道:“我根本就不信陛下会因为几个契丹人就降罪于我。” “错了,是几个倭人!” “倭人?杨怀玉仔细打量了一下走过来的一位带着幕离的女子笑道:“果然是倭人,哈哈,咱们回家吧,我刚才问过了,眉儿是把饭做好之后才出门的。” 铁心源愉快的点点头,两人就打算离开,会杨家继续准备开饭。 “杨将军一怒之下砸了孙羊正店,就打算这样一走了之吗?” 杨怀玉转过身笑吟吟的道:“你待怎的?” “藤原氏大女藤原一味香见过杨将军,区区小店原本不足挂齿,能以这小小的店面为代价见识上国猛将的威风,也是小店的荣幸。 只是,妾身素闻上国乃是礼仪之邦,行事自有法度约束,不像我日出之国那样纷乱,妾身只是好奇,难道说将军在怒而兴兵之时,就不问问青红皂白吗?” 杨怀玉笑道:“某家本来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只是一看到宋人被异族人绑在旗杆上的时候,基本上就不再考虑什么道理了,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拳头够不够硬,能不能把自己的族人解救下来。” 藤原一味香盈盈下拜道:“妾身受教了,在将军眼中,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是也不是?” 杨怀玉正要说话,铁心源忽然插嘴了,摇着折扇道:“你来自浅草寺?” 藤原一味香立刻将目光盯在铁心源的脸上,过了片刻才到:“公子去过浅草寺?” 铁心源叹息一声道:“金龙山浅草寺可是风神,雷神镇守的佛门净地,雷门中容不下女子,你却把雷门背在身上,难道就不怕遭受雷神的惩罚吗?” 杨怀玉见藤原一味香说不出话来了,就好奇的来到藤原一味香的背后,果然在她的背后,看到了风雷神门四个大字。 “公子去过浅草寺?”藤原一味香继续问道。 “只是无缘得见金佛。” 听见铁心源这样说,藤原一味香就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串倭国话,语速很快,好像很激动的样子。 铁心源笑而不语,朝藤原一味香拱拱手道:“在下告辞。” 杨怀玉满腹狐疑的和铁心源从高台上走下来,回头瞅瞅僵在高台上的藤原一味香,小声的问道:“你真的去过倭国?” 铁心源笑道:“我在襁褓中就被你拿枪挑着玩,你说我去过倭国吗?” 杨怀玉点点头道:“就是奇怪才会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个鬼女人是出自什么浅草寺的?” “她背后写着那么大的四个墨字你没看见吗?” “看见了,这和浅草寺有什么关系?” “那四个字和浅草寺大门上的四个字一模一样,所以她一定是来自浅草寺。” “你还说你没去过倭国?” “我的生平你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漂洋过海的去倭国……”(未完待续。) ps:第二章 月底求票啊。 全文阅读无弹窗_中网文学 第十三章倭国浪人? 第十三章倭国浪人? 杨怀玉陷入悖论不能自拔,铁心源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硬着头皮说谎话这不是对待朋友的做法。 因此,让杨怀玉继续混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对于倭国金龙山浅草寺,铁心源只有一个走马观花的印象,当时去浅草寺的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山门前的风雷神门。 这四个字是被写在一个巨大的灯笼上的,想不看见都不行。 在倭国,先有浅草寺后有东京城这是一个常识,不过啊,按照历史进程,现在的东京城应该还是一片荒芜才对。 此时的浅草寺,也应该是一座荒僻的小寺庙罢了。 能在大宋东京城看到一个身背风雷神门的女子,铁心源很想知道这都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就要不耻下问,铁心源准备回王家问问正在鸿胪寺当官的三舅公,倭国最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苏眉做了很多的吃食,模样看起来还不错,在小心的尝过之后,铁心源就开始大口吃饭。 饭桌上鸦雀无声,这绝对不是在遵从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老规矩。 而是因为饭桌上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苏眉那双灵巧的大眼睛总是带着火星子在两个双胞胎弟弟的脑袋上转来转去。 苏童苏荷则把脑袋埋在饭盘里面,宁愿不断地往嘴里刨白饭,也不愿意抬头去盘子找菜吃。 杨怀玉的模样就很轻松了,一口菜一口酒的吃的惬意,除了不说话之外,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头来。 一粒米一粒米的吃了百十粒的苏眉终于爆发了。 砰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看样子要发作了。 铁心源对苏童,苏荷投过的求救眼神视若无睹,和杨怀玉碰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苏眉做的饭菜口味一般,可是她陪嫁过来的米酒味道很好。琥珀色的酒浆凝而不散,兑上新酒一起喝滋味醇正无比。 苏眉根本就没有说话,舀汤的勺子直接就飞出去了,砸在苏童的脑门上。眼看就要落地了,被坐在苏童身边的杨怀玉随手捞住重新放进汤碗里。 杨怀玉见铁心源饭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就拎起酒壶邀请铁心源一起去花园里坐坐,这里已经待不成了。 “说,今天又是什么原因被人家吊在旗杆上了?” 刚出门。就听见苏眉的怒吼声。 铁心源看看杨怀玉道:“你老婆年龄越大怎么脾气反倒暴躁起来了?” 杨怀玉把酒壶放石桌上笑道:“你将来要是有那么两个小舅子,你的脾气也会暴躁起来的。 回来的路上家将已经给我说过事情的经过了,他们两个其实活该被人家挂在旗杆上,算起来那些倭人没有做的太过份。” 铁心源奇怪的道:“他们两个胆小如鼠,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事情倒不大,主要是偷窥人家女子洗澡,被发现之后不但不跑,反而闯进屋子里去了。 然后被一群赤身裸体的女子围住群殴,最后就给剥光了衣衫挂旗杆上了。” “跑孙羊正店去偷窥,胆子不小啊。” 杨怀玉摇摇头道:“这里面有一个典故。典故也是前两天才传出来。 故去的李妃有个侄儿叫做李玮的你认识吧?他是你太学的同窗。” 铁心源点点头,他很奇怪李玮这样的人居然能闹出典故来。 “因为他的来头大,那个倭女,就是那个自称藤原一味香的女子亲自出面来招待。 结果,李玮就陷入美色不可自拔了,当场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银钱,包括一枚陛下赏赐的走盘珠要求与那位倭女结一夕之欢。 结果,未能如愿,李玮就放出话来,谁要是能促成他与倭女的露水姻缘。他就再拿出一颗走盘珠相赠。 我两个没脑子的小舅子认为这事简单,就自告奋勇的去做这件事,想着只要自己让孙羊正店没了安宁之日,那个倭女就会乖乖地投降……” 听了杨怀玉的诉说之后铁心源倒吸着凉气道:“苏家怎么会出这种二百五?” 杨怀玉给铁心源倒了一杯酒。两人对饮之后,杨怀玉苦笑道:“你以为苏家严厉的门风是针对每一个人的吗? 苏家的老大苏越,小时候吃饭掉了米粒不捡都会挨板子,苏眉如此的男人性子,硬是被逼着学会了一手好女红,你现在去看苏眉的食指。上面被绣花针刺出来的伤疤还在。 至于小的这两个,我岳母大人根本就是在放纵,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从不加以约束。 告诉你,他们就是故意的,苏家诺大的家产是要交给苏越的,苏童,苏荷只要长大成人帮着苏家开枝散叶就好。 那两个越是无能,将来就越是没有兄弟阋墙的危险。” 杨怀玉看见铁心源愣愣的看着他,叹口气又道:“我家也一样,当初我娘觉得我不能挑起杨家的大梁,立刻就跑去重新培育我弟弟,着实是半点的犹豫都没有啊。” 看样子是说到了杨怀玉的痛处,一壶酒很快就被他一个人给喝光了。 “姐夫,你陪我们再去一趟孙羊正店吧,那个倭国婆娘挺害怕你……” 苏童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站在杨怀玉的背后使劲的央求。 “滚!” 暴怒的如同狮子一样的苏眉提着裙子从屋子里冲了出来,苏童嗷的一声,话都没说完扭头就跑。 追了几步,眼看着追不上了,苏眉就跌坐在草地上,拍着青草哭的呜呜的。 杨怀玉是驻守塔城的武官,凡是身在战略要地的武官其实都在处在风口浪尖上。 如果不是因为通过铁心源杨怀玉和王渐的关系不错,天知道塔城的宦官监军使会给杨怀玉穿什么样的小鞋子。 这次回京述职,兵部职方司给杨怀玉的评价是上上,如果不出意外,官进武职第十三阶的左武大夫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现在这么一闹之后,官家不降罪下来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左武大夫的官职基本上是不用想了。 杨怀玉拉起苏眉道:“我七年间官职自九品擢升到了正七品,这已经是极为难得的殊遇了,从六品的左武大夫不做也罢。 我还舍不得离开塔城。” 铁心源走到苏眉的身边道:“既然你弟弟你没办法管,不如交给我如何? 巧哥那人你是知道的,调教不听话的半大小子极有一套……” 苏眉止住眼泪歉疚的看了杨怀玉一眼,又揪住铁心源的衣袖道:“可是他们已经跑了。” 铁心源大笑道:“放心,只要他还在东京城,巧哥儿一定会找到他的。 只是伯母那里,就需要你去解释了。” 苏眉拿手掌擦拭一把眼泪恨恨的道:“我娘这时候恐怕没脸见我才对。” “那就好。” 铁心源说完话就朝杨怀玉拱拱手离开了杨家,摇着扇子径直的去了三槐堂。 老门子将表少爷恭敬的迎进大门,也不做声就自顾自的去看门了。 铁心源回来了自然不用他去禀报。 王家庭院里种植的槐树极多,此时正是槐花败落的时节,微风轻轻一吹,就掉落下来无数的残花。 铁心源施施然的走过这道槐花长廊,觉得不太过瘾,就走回来重新走了一遍。 顺势从一颗一抱搂不过来的槐树背后揪出来一个圆脑袋的小子。 “庆哥儿,见了我躲什么?” 十岁大的庆哥儿结结巴巴的道:“没有躲,是怕坏了哥哥的心境。” 铁心源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告诉我三爷爷在那里?” 庆哥儿被铁心源搂着脑门上的汗水都涔涔的渗出来了,指着北面的月亮门道:“三爷爷正在和阁渊爷爷坐在清槐庄喝茶。 源哥,我真的没有躲你。” 铁心源从怀里掏出一颗琉璃球放在庆哥儿的手中道:“以后见了我不要跑,我又不吃人。” 庆哥儿手里拿着琉璃球都快要哭出来了,他当然知道源哥儿不吃人,可是他会揍人,而且还揍得很重。 铁心源松开了这个无趣的傻孩子,拍拍他的圆脑袋就进了北面的月亮门。 清槐庄是王家最大的一座院落,因为三舅公是家主的关系,这座院落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三舅公的住处。 为了表示对大哥和二哥的尊敬,三舅公特意把这座院子整修成农庄的模样。 铁心源一跨进北门,面前就是一片不大的稻田,青蛙呱呱的叫着,极有野趣。 王家的地势低,挂不了出水兽头,所以只能像农庄一样从后花园的水池子里引出一道流水,水渠在院子里蜿蜒盘旋,既是灌溉庄稼的水源,也是玩曲水流觞的好地方。 站在三舅公的背后看他和阁渊先生下棋,两人的棋术都不算是很高明,他们却乐此不疲,但凡有空闲就会来几手。 阁渊先生将一颗白子放在一处气眼处,抬头看看铁心源道:“杨怀玉怎么会去招惹倭国浪人? 你当时就在那里?” 眼看三舅公的大龙就要完蛋了,铁心源似乎被阁渊先生的诘问下了一跳,准备给两位老人倒茶的手抖了一下,茶杯顿时就掉了下来,砸乱了棋局。(未完待续。) ps:第一章 第十四章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倭国人 第十四章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倭国人 阁渊先生叹了口气道:“老夫就要赢了,好端端的胜利却毁在了鬼蜮伎俩之下。” 王素捡起茶杯,将棋子复原笑着道:“孩子被你的一番话给吓到了,你看看,只乱了少许,我们继续下。” 阁渊先生一把拂乱了棋局苦笑道:“为了不让世人知晓你的卑鄙手段,老夫还是乱了棋局为妙。” 王素嘿嘿笑道:“本来就有两个气眼,刚才是你老眼昏花看错了。” 阁渊先生笑道:“有子万事足?这是你外孙,不是家孙。” 王素笑而不语。 阁渊先生挥挥衣袖道:“去休,老夫这头老驴都被陛下牵出来重新上磨,年轻人夫复何言?” 不管两个老头笑骂,铁心源仔细的将棋子分成两色装进篓子里面,重新给两个老头斟满了茶水。 阁渊先生喝了一口茶道:“小子,今天你又想知道什么?先说好,朝堂内部的事情老夫不会告诉你的。” 铁心源笑道:“小子今日只想知道倭国和我大宋的关系。” 阁渊先生皱眉道:“撮尔小国罢了,近年常有岁贡,多为多为银铁之物,不值一提啊。” 王素沉思一阵张嘴道:“自遣唐使开始以来,倭国与中原交往甚多,鉴真东渡之后,僧俗两道来往更加频繁。 倭人多善学,多礼而忠诚,侍立于大家门下多执下人礼,虽遭受诸多羞辱却不改向学之心,其心可悯,其行可叹啊。” 铁心源拱手道:“两位老祖可知倭国近况?” 阁渊先生皱眉道:“只知道倭国如今外戚把持朝政,各地纷争不休,余者不知。” 王素笑道:“外戚乃是藤原氏,藤原氏以外戚干政,为所欲为。二后并立,四女三妃,与汉末曹阿瞒并无二致。 东宫立妃,幼小天皇常住其家。摄政、关白、太政大臣、左右大臣之职为藤原氏一族独霸。 以老夫之见。既然藤原氏已经挟天子以令诸侯了,那么倭国皇权更迭就在眼前。” 铁心源笑道:“孙儿今日见杨怀玉怒砸孙羊正店,出来一位女主事,却是叫做什么藤原一味香的。 孙儿就想知道,在倭国。藤原这个姓氏很普遍吗? 就像我朝陛下姓赵,而百姓中亦有诸多姓赵者,藤原氏可否一样?” 王素笑着拍了铁心源的脑袋一巴掌道:“尽出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据老夫所知,在倭国并非是谁都能自称藤原氏的。 倭国又有四大贵族之说,那便是平源藤橘。 即平氏,源氏,藤原氏,橘氏。 平、源两家实际上都是天皇宗族的分家,如最有名的清河源氏即是起源于清河天皇的庶子。 藤原氏,起源于天皇赐姓藤原。 至于橘氏。老夫就无从得知了。” 铁心源继续道:“既然如此,孙儿是不是可以认为如今主持孙羊正店的那个叫做藤原一味香的女子,就是倭国藤原氏的贵女呢?” 王素看了一眼阁渊先生不再说话了,他执掌鸿胪寺仪宾事,倭国重要人物到了大宋却不来鸿胪寺报备,这实在不是一个可以忽略掉的小事。 也可以说这是鸿胪寺的失职,也是王素的失职。 阁渊先生冲着铁心源叹口气道:“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就去干自己的事情去吧,你舅公还不用你操心。” 老头已经下了逐客令,铁心源即便是再受宠。也不能继续留在清槐庄了,帮两个老头的茶杯续满水,就离开了清槐庄。 铁心源刚走,王素那张愁眉苦脸的样子就不见了。得意的朝阁渊先生笑一下,就开始抿自己的茶水,颜面上看不到丝毫的担忧。 “这小子既然已经开始为三槐堂担忧了,这说明你这几年的教化是有效的。” 王素笑道:“就算是把一块石头捂在胸口七年,也会多少有些热度的。” “这小子其实有些杞人忧天了,我大宋如今正值万国来朝之时。国内有的是各国的王子,贵女栈恋不去,即便是有些阴谋诡计,他们如今身在我大宋疆域,又能如何?” 王素笑道:“终究是孩子的一片心意,莫要冷却了,明日早朝老夫就上奏此事。” 阁渊先生指着王素笑道:“你呀,你呀……” 王素兴致勃勃的将棋篓子拿上来,把黑棋推给阁渊先生道:“上一局我输了,我们重新来过……” 庆哥儿手里捧着铁心源给的那颗琉璃珠子眼巴巴的站在月亮门边,见铁心源出来了连忙捧着琉璃珠问道:“源哥儿,你真的把这颗珠子给我了?” 铁心源怒道:“我不是已经给你了吗?怎么还问?” 庆哥儿带着哭腔道:“上回麒麟儿拿了你的东西,你揍的他好惨!” 铁心源把庆哥儿的身子扳过来看着他的眼睛道:“上回麒麟儿拿的是我的午饭,你知道午饭是干什么用的?” “吃的。” “对啊,既然是吃的,如果麒麟儿因为肚子饿把我的午饭吃掉了,而不是丢给狗,你觉得我会揍他吗?” 庆哥儿摇摇头道:“不会,糖糖经常偷吃你的饭食,你从来没有揍过她。” 铁心源笑道:“你看看,这就对了,饭食是人吃的,不是丢给狗的,更不是指着饭食说猪肉只配喂狗,我娘就是卖猪肉把我养大的。 这样的情形底下,我不揍他揍谁?” 庆哥儿笑道:“谁骂我娘,我也揍他。” 铁心源笑道:“虽然你理解的有点偏差,不过这么说也对,谁要是敢骂你娘,你就揍得他连他娘都认不出他来。” 庆哥儿朝铁心源嘿嘿一笑就快速的把琉璃珠子揣进怀里,跑去给自己的小伙伴显摆去了。 铁心源留在三槐堂看书直到傍晚,这才离开三槐堂回到家中。 狐狸现在不是很活泼,春天才换的新毛现在就开始脱落了,估计是得了病,总是卧在自己的窝里不愿意出来。 铁心源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正在给狐狸喂肉糜,那家伙好像胃口不好的样子,吧嗒几口就重新卧倒了。 “狐狸是不是不行了?”王柔花把肉糜盆子放在狐狸的嘴边,站起来忧虑的对铁心源说道。 铁心源蹲下身子掰开狐狸的嘴巴,拿手碰碰这家伙的牙齿,又提起狐狸的爪子仔细看了之后摇头道:“牙齿坚固,爪子锋利,全身的本事都在,狐狸就还是狐狸。 可能是住在城里太闷了,明天带他去巧庄住一阵子,说不定就好了。” 王柔花点点头就和铁心源一起回到了屋子里。 临睡前,发现自己的枕头上放着一份湿哒哒的信,信上还有狐狸的牙齿印子。 打开信函之后,铁心源就懊恼的拍拍自己的额头。 信是公主写的,铁心源就弄不明白了,一个在尔虞我诈的皇宫环境下长大的公主,竟然能在一封做不到任何保密的信里,第一句就问李玮倒霉了没有。 这封信要是落进有心人的手里,自己绝对会被发配三千里,估计还是遇赦不赦的那种重罪。 如果不是因为和公主一起长大,对她实在是太熟悉,铁心源一定会认为这个人是在准备陷害自己了。 三两眼看完了这封傻透顶的信,铁心源就把它放在烛火上点燃,直到全部成了灰烬这才放心。 明天,明天一定要告诉公主一个道理,如果想要害一个人的时候,最好不要在嘴上说出来,更不要把那些话变成文字。 至于李玮,铁心源并不着急对付他,就目前而言,他先要把藤原一味香的妖孽身形从他的心里赶出去才行。 铁心源觉得这很难,就在自己见到藤原一味香的第二天晚上,自己可耻的做了一夜的春梦,早上起来的时候狠狠地洗了一个凉水澡,才把那个女人的样子从自己的心里撵了出去。 除了杨怀玉那种只认为苏眉是女人的人,可以不受妖孽的影响之外,世上能像自己一般斩断情欲的人并不多啊。 李玮应该没有自己这样的毅力,此时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思念着藤原一味香。 巧哥之所以会急不可耐的去找王婆惜,估计也是心火难耐造成的后果。 那个女人就是一个天生的尤物。 这种女人铁心源是不敢碰的,两辈子的人生经验告诉他,在某些时候,美色真的可以祸国殃民。 男子自诩的智慧和城府,在她们面前很难起到什么作用。 铁心源知道,地上的水汽上升到一定高度之后才会变成云彩,当水汽形成并且升腾的那一刻起,到底是成为乌云还是白云,就不再由地面说了算了。 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屋子,在昏暗的烛光下,它的两颗眼珠子发出幽幽的绿光,用力的抖抖身上的毛,弄得满屋子毛发飞扬之后,就懒洋洋的把下巴搁在铁心源的脚上,再次一动不动。 铁心源低下头抚摸着狐狸的脑袋道:“你终究还是感到寂寞了是也不是?” 狐狸习惯性的扬起脑袋,享受着铁心源的爱抚,黑黑的鼻子喷着潮湿的气息,嘤嘤的叫唤两声,像是在回答铁心源的问话。(未完待续。) ps:第二章,后台出问题了,怎么都登录不上,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上去。 第十五章人间五月天 第十五章人间五月天 今年天气炎热,刚刚进入五月的时候,城外的油菜就已经开始收割了。 大片的油菜田虽然没了三月金黄的外装,却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乡间的小路蜿蜒曲折,行人大多背着刚刚收获的油菜准备送到谷场上晒干。 空气中飘荡着清炒油菜籽的清香,不论是远方来的商贾,还是农田里的老农,都会长长的吸一口这清香的气息。 收获的时节是最让人的欣喜的。 田野上有一只奇怪的动物在刚刚收割完的油菜地里撒欢,不论是正在搬家的兔子,还是胡乱蹦跶的青蛙都是它追逐的目标。 一身农家少年打扮的铁心源站在巨大的灶台上,用木锹翻炒着大锅里的油菜籽,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从额头掉下来,落进大锅里准瞬就不见了。 大锅里的油菜籽噼里啪啦的爆响着,他一面咬牙切齿的咒骂着刁滑的农户,一面把木锹挥动的更加勤奋了。 油菜籽如果晒得不是很干,炒的时候就会爆开,乱飞的油菜籽瓤子会让出油率减低很多的。 对农户来说,晒得太干的油菜籽送到巧庄的榨油坊里不划算,湿一点才能卖更多的钱。 这段时间算是庄子里的大忙时节,巧哥就穿着一条犊鼻裤,油光发亮的肌肉沾染了油气之后随着他每一次发力,肌肉都如同老鼠一般的上下乱窜。 六七个同样打扮的壮硕少年,正奋力的将撞锤砸向楔子,每撞一下,被麦草包围着的油袋就会渗出大量的油脂,最后掉在下面的木盆里。 旁边的干草堆上躺着两个白皙粉嫩的少年,不过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展现自己贵族的优雅了。 死狗一样的躺在那里,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除了流泪之外,他们连腿脚动一下都做不到,整个人就像旁边的油渣一样被榨干了所有的精华。 只不过一个被榨干的是油脂。一个被榨干的是力气。 巧哥知道怎么才能让懒驴在最短的时间里干最多的活计。 巨大的撞锤再一次摇摆了起来,巧哥和玲儿他们奋力的将撞锤推到最高点,然后猛地改换力道,随着快速摇摆下来的撞锤紧走两步。轰的一声就把粗大的木楔子就砸进去了半尺多。 铁心源已经开始把锅里面炒好的油菜籽往外倒腾了,黑色的菜籽随着铁锅上的一个缺口被打开,哗的一下就滑进了旁边的木槽里。 福儿用木锹把滚烫的菜籽装进袋子里,捆好草绳之后就丢进了刚刚空出来的压榨槽子里。 于是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榨油是男人们的活计,女人们一般是不进油坊的。因此,在这个难得的晴天里,她们坐在谷场边上,悠闲地做着女红,顺便看着正在晾晒的油菜籽不要被鸟雀偷吃了。 狐狸再一次叼来了一只小小的兔子放在苏眉的身边。 苏眉拍拍狐狸的脑袋以示夸奖,然后就让丫鬟把野兔子偷偷的丢掉,大热天的吃野味会吃出病来的。 剃掉全身毛发,涂抹着白色药膏的狐狸难看到了极点,它自己好像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一个劲的往苏眉身上凑。 苏眉推开狐狸。又取出药膏把狐狸刚才弄花的地方重新涂抹一遍,就让它乖乖地趴在她的身边不许动弹。 看到苏荷苏童艰难的从油坊里出来,可怜巴巴的瞅着自己,苏眉硬着心肠别过头去,不想理会这两个弟弟。 巧哥从油坊里走了出来,一手提一个又把这哥俩拎进油坊里去了。 精赤着脊梁的杨怀玉从庄子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长长的一串太平车,上面全是刚刚收获的菜籽。 苏眉迎上去给杨怀玉擦擦汗水道:“今年庄子上的产出可好?” 杨怀玉笑道:“不错,总共收了六万四千斤菜籽,虽说对诺大的杨家来说于事无补。却也让人欢喜。” 苏眉笑道:“杨家要是靠庄子才能吃上饭,早就饿死了。 不过啊,农桑大于天,你这个大将军亲亲农桑也是好事情。” 苏眉之所以会称呼大将军。是因为杨怀玉的左武大夫并未丢失。御史言官的弹劾折子毕竟还是递上去了,不知为何,向来很重视言官弹劾的皇帝,这一次保持了缄默。 那些奏折如同泥牛入水一般没有听到任何的回音。 负有纠察,提醒皇帝的给事中和黄门侍郎也好像忘记了这件事。 只有兵部行文斥责了杨怀玉,罚铜三百斤就算完事了。 铁心源汗流浃背的从榨油坊走了出来。短短的半个时辰,就把他所有的精力似乎都给抽干了。 农家辛苦,没想到会这样辛苦,两辈子都没干过农活,现在尝试了一下果然不想再干下去了。 自己之所以来巧庄不去太学上学,打的就是亲农桑这个借口,才两天功夫,他就把农桑亲的够够的了。 自己不算是娇生惯养,都受不住这样的高强度劳动,苏童,苏荷两个长在女人堆里弱少爷,短短几天时间,已然昏厥过去三次了。 巧哥儿就没有什么治理人的手段,先是让苏家兄弟代替大牲口推磨,然后就是去田里踩翻车浇灌高处的田地。 菜籽收割之后,自然就带着这哥俩来油坊榨油了。 巧哥给苏眉保证过,半年时间,一定还她两个听话乖巧的弟弟。 按照目前的进度,铁心源觉得用不了两个月就能调教好。 本来好好地日子过得很不错,今天却看见了汝南王的傻儿子赵宗谊,在从人的保护下沿着巧庄转了一圈。 听那些下人讲,他家王子是被吓傻的,如果经常来以前住过的地方,看着熟悉的场景,说不定会清醒过来。 这样的便利不论是谁都会给的,赵宗谊绕着庄子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走了一圈之后就回去了。 如今的汝阳王借住在驿站,至今还没有去修整自己的王府,事实上他上表请辞大宗正,被皇帝拒绝了,回不了封地,只好留在东京等待皇帝的安排。 狐狸见铁心源远远地躺在树荫下,迈着碎步跑了过来光秃秃的尾巴扫着铁心源的胳膊像是在诉苦。 铁心源叹口气把狐狸按倒,检查了一下它身上的药膏,还是自己粗心大意了,狐狸长了很重的皮癣,直到这时候才发现,还以为它长出硬毛是健康的表现呢。 杨怀玉丢过来一个水壶,拔出塞子尝了一口才发现是果子露。 于是就把加了冰的果子露倒在掌心,眼看着狐狸吞吐着粉色的舌头一点点的把它舔舐干净。 人一旦累得狠了,就失去了说话的兴致,铁心源很想就这样一直躺下去。 一想到自己来这里的借口,又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了油坊,先生说的很对,欺天欺地不能欺骗自己。 既然是自己说出来的话,那就爬着把他完成吧。 重新站在灶台上,热浪顷刻间就笼罩了全身,多过苏童手里的木锹,快速的翻炒起来,锅里面已经出现糊味了。 外面还有十余万斤菜籽等着榨油呢,巧哥儿他们会从这个夏天一直忙碌到深秋,除非等田地里活计全部干完了,他才能雇佣到足够的人手接替自己榨油。 东京城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不管周边的百姓生产出多少粮油,都不够它吞噬的。 铁心源眼看着这座大城一年年的繁华起来,即便是最没有人去的西水门附近,如今也变成了热闹的所在。 那里看不见猪场,自然也看不见危楼,不论是粗俗的,还是高雅的,都因为是不合时宜的存在,最终灰飞烟灭。 巧哥他们开始喊号子了,这说明他们也已经很累了,想依靠整齐的号子声榨油一样的榨干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 这样的劳作实在是要人命,铁心源在打开铁锅边上的口子,看着炒熟的菜籽进了木槽,不由自主的怀念起后世的榨油机来。 机械是解放劳力,提高效率的最佳手段,就像大宋的活字印刷一样,能把人从简单,枯燥,辛苦的劳动中解脱出来。 这一锅菜籽榨完之后,今日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 每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等他们从榨油坊出来之后,家里的女子们才匆匆的走了进去,将散装的菜油装进大瓮里,最后等待晚上马车过来把它们全部运走。 “今天晚上是杨家自己榨油,咱们不用出力,不过,这么下去还是不成的,我觉得要把咱家榨油的费用提高一成才好,否则十里八乡的菜籽都来咱家,我们就算是累死也干不完这么多的活计。” 巧哥儿终于明白自己擅自降价会造成什么后果了。 “你还是想办法赶紧弄出一个不费力气的榨油机关出来才是正经。 你要是把价钱再升回去,你李大官人今后说的话休想有一个人当真。” 巧哥儿听铁心源这样说,摇摇头道:“不成的,时间来不及了,既然不能涨价,我们就花大价钱雇人吧。 包子这家伙最近在干什么?我发现榨油这活计最适合他了。 只要按时把这些油榨出来,我宁愿管他一日三餐再加工钱。” 铁心源有些黯然,好一阵子才道:“包子的娘过世了,那个傻家伙正在红泥岗给他老娘守墓呢,也不知道是那个杀才骗他说守孝一守就是三年,他信了,这才去了三个月,想回来,三年以后吧。”(未完待续。) ps:第一章 第十六章南方起狼烟了 第十六章南方起狼烟了 眼看四下无人,铁心源小声问道:“李玮怎么样了?” 巧哥瞅了铁心源一眼道:“那人根本就是一个坏胚子,不用人引诱,他也会把自己送进死路上去的。” 铁心源点点头道:“我知道,主要是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看他把自己弄死,必须把这个漫长的过程加快一下。” 巧哥拍拍铁心源的肩膀笑道:“放心吧,他已经去了袄庙斜街,过不了多久,整个人就会完蛋的。“ “袄庙我自然是知道的,斜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只知道袄庙中的西域人最擅长炮制香料,却不知还有毁人的本事。” 巧哥儿笑道:“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哥哥我也不方便给你说,等你再长大一些,哥哥就带你去那里沐浴。 真是神仙一般的享受。” 铁心源狐疑的道:“洗澡?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东京城的汤池子多了去了,那里还不能洗浴,非要跑袄庙那么远的地方。” 巧哥儿笑道:“你如果自己去,袄庙里自然有清水池子供你洗澡。 如果哥哥我带你去,那就不仅仅是洗澡那么简单了。 灰头发的女子我们欣赏不来就不要了,那里的香药推拿,不可不试。 尤其是在全身点上香火,微微的有些痛痒,半个时辰之后,再萎靡的汉子也能变得龙精虎猛,端是神奇,就是玩耍几次,需要休养半年才能把身子调养过来。” 铁心源皱眉道:“你说他们有用香料催情的手段?” 巧哥儿摇头道:“不仅仅是催情,我试验了一次只觉得身体轻松如燕,几欲漂浮起来,下回带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李玮那种人根本就不知道节制,一旦入迷之后,通宵达旦的肆意胡为是很有可能的,多来几次。他想不死都难。” 铁心源点点头就不再说话了,这事无论如何说起来都有些亏心,事情或许能做得,却说不得。 在巧哥面前。铁心源是没有伪装的,也没有那个必要,两个人实在是太熟悉对方了,即便是伪装也瞒不过对方的眼睛。 东京城的规矩很多,白日里不许太平车进出就是其中的一条。 东京太平的日子久了。城关也就不那么严格了,会在晚上的时候打开侧门专门供这些给东京送粮米的人进出。 傍晚的时候拉运新油的太平车来了,水珠儿拿着账本负责记录,太平车把式负责装车,白日里刚刚榨好的菜籽油一罐罐的被运走了。 新油,尤其是用这根巨大的树干做成的榨油机榨出来的炒制后的新油,总能在东京城卖上一个好价钱。 杨家虽然不靠这些过活,却也不敢怠慢农时,把菜籽藏起来等到秋冬才开始动手的都是傻瓜。 这东西最容易招惹老鼠,也最容易发霉。生虫,储存的越久,菜油的清香味就损耗的越多。 因此,杨怀玉身为贵人,也必须身先士卒的参与到榨油的行列中去。 这样的行为不丢人,哪怕是苏眉在外面帮忙,也不会有人说她的行为不符合仕女的要求。 皇帝春秋还要参与农耕呢,地方官员会在身上绑上布条子,挑着祈求丰收的舞蹈,然后去抢春牛。 挺着轰轰的撞锤敲击楔子的声音铁心源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的时候。狐狸忽然从床下跳上床,用两只前爪疯狂的踩踏铁心源的脸。 迷迷糊糊地铁心源刚刚坐起来,就翻身滚到了床下,竖起两只耳朵仔细的听外面的动静。 此时已经听不见杨怀玉他们砸楔子的声音。只有一阵阵慌乱的脚步声。 “列阵!”杨怀玉的声音终于传过来了,铁心源这才悄悄地打开门,抱着狐狸滚了出去。 来到院子里才知晓狐狸为何会这样惊惶了,大地都在颤抖,密如暴雨般的马蹄踩踏在大地上发出闷雷一样的声音。 这该是大批骑兵在周围奔驰的模样,听急促的马蹄声。这绝对不是有禁军路过这里,更像是急行军。 只是一瞬间,就看见杨怀玉手里已经握着一杆大枪,骑在一匹光背马上,甩开苏眉的手,两个家将打开巧庄的大门,他就驱使着战马冲进了重重地黑暗之中。 “到底是怎么了?”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眉焦急的尖叫声一声比一声高亢。 “骑兵,大队的骑兵,这不是大宋的骑兵,大宋骑兵在东京城十里之内不得奔驰,这是军法!” 巧哥提着一把刀子从屋子后面转了出来,回答了苏眉的问话之后,就要水珠儿带着苏眉和一众女子去后院的地窖里躲避。 铁心源攀上院墙,只见黑漆漆的原野里,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官道上更是有一条火龙在滚滚流动。 这不光是只有骑兵,还有大队的步兵才对,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为什么东京城头直到现在都没有狼烟和警钟? “巧哥开门,我是婆惜,快开门啊,强盗就要来了!” 听到砸门的声音,巧哥咬咬牙,上前打开了大门,只听轰的一声,一股人流就冲了进来。 铁心源手里的手弩都要发射了,才看清跑进来的都是附近的乡邻。一个个衣冠不整,好多人干脆就光着身子。 等所有的人都进来了,巧哥郁闷的重新关上门,指着一个光屁股汉子吼道:“你他娘的就不知道穿条裤子啊。” 汉子哆嗦着道:“逃命的时候谁还顾得上穿裤子。给条毯子,我老婆也光着呢。” 铁心源挥手要这群人闭嘴,仔细的打量着外面的状况,终于,当他在忽隐忽现的火光中看到了一面宋字大旗时,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回头对巧哥道:“是王师。” 巧哥大声道:“你可看仔细了?别被人家的一面旗子给骗了。” “错不了,杨大郎回来了。”铁心源说着话从院墙上跳下来,打开了大门,把一脸阴沉的杨怀玉给迎了进来。 跳下马的杨怀玉一言不发提着长枪就进了厅堂,把躲在这里的闲杂人等都吼出去之后,冷冷的对铁心源道:“岭南头人侬智高反了,如今攻打广州甚急,岭南之地已经泰半陷落。 这些骑兵和步兵都是陛下匆匆调遣来的,大半都是西军。“ 铁心源道:”侬智高造反了,西军直接去岭南就好,为何绕道来东京?还嫌浪费的时间不够多?” 杨怀玉摇头道:“边军调遣,是必须要检阅抚慰一番的,不进京城是不可能的。 碰见了我父亲的一位属下,听他说,凤翔府的兵力已经抽调了四成,看样子,我必须尽快的赶往塔城才行。” 铁心源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侬智高这人是谁,当初去大瑶山游玩的时候似乎见过这人的雕像,那里的人都把这人奉为英雄。 不过他的存在感这么弱,就说明他的这次造反是不成功的。 既然不成功,杨怀玉还不赶快跟着大军去捞战功,回什么塔城啊。 铁心源摆摆手道:“塔城重要,还是扑灭侬智高造反重要?” 杨怀玉道:“塔城即便是丢失也不过是疥癣之疾,侬智高绝对是心腹大患。” 铁心源又笑着道:“是塔城的敌人危险,还是岭南的敌人危险?” 杨怀玉有点不耐烦的道:“自然是塔城的西夏人危险,南方军卒不耐苦战,和北兵,西军相比差的太远。” “既然这样,你为何不去参与剿灭侬智高,回塔城干什么?” “兵部不会允许我去的。” “那就写血书啊,请战啊,跪在皇宫门口要求去南方剿灭侬智高。 你杨家乃是将门,将门虎子要求出战,这是多么振奋军心的事情啊。 再加上那个这次出战的都是大宋的悍卒,一群悍卒去对付一群野人,你觉得会有多少难度? 恐怕陛下是打着以泰山压顶之势火速剿灭侬智高,然后平定岭南的打算,才把最精锐的西军给调集回来。 这样的军功你不去抢,难道还要去丢失了也问题不大的塔城?” 杨怀玉怔怔的看着铁心源道:“你想不想去?太学生是可以随军的。” 铁心源摇摇头道:“我不去岭南,那地方敌人杀不死你,蚊子会把你干掉,我不想上吐下泻的最后弄成人干死在那里。” “那你还让我去?自古以来北兵南征一旦陷入苦战,如你所说的,敌人杀不死我们,荒蛮之地的毒虫猛兽也会杀死我们。” 铁心源笑道:“我有药啊,不过数量不多,原本是给我自己准备的,那时候生怕我得疟疾长不大,每年都制作一些,这些年断断续续的给了好多人。 证明效果不错,我只是吃不了去南方的苦头,你皮糙肉厚的去没大碍。” “我怎么不知道?”刚刚赶过来的苏眉正好听见铁心源怂恿杨怀玉去岭南,不由得张嘴问道。 铁心源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一枚小瓷瓶道:“你大儿子吃我的药吃的还少了?你以为真是你找来的那个御医治好了大虎的疟疾?不是我夸口,这是我的独门秘方啊!”(未完待续。) ps:第二章 月初求票 全文阅读无弹窗_中网文学 第十七章太平年间的小事 第十七章太平年间的小事 铁心源看看沉默不语的苏眉道:“刚才那些话都是冷冰冰的利弊裁决。 如果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我希望怀玉兄这一生都不要上战场,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和我们在一起过一生算了。” 苏眉哀叹一声道:“杨家是将门,是仅存不多的还能打仗的将门。 我知道你刚才说的话都是在安慰我,陛下这时候将他抽调回京师,就是准备把他派去南疆的。 孙羊正店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连契丹人都在诘问我大宋,陛下为何会轻而易举的放过我夫郎,不就是打算派他去打仗吗?” 铁心源扭过头去不忍心看珠泪涟涟的苏眉,她刚才说的话没错。 一点错都没有,对有用的人皇帝才会格外的大度。 杨怀玉拍拍苏眉的肩膀,把她从自己的怀里推开,笑着对铁心源道:“我身在军中,岂能不知这件事的古怪? 既然是避不开的,不如就像你说的,写了血书,去皇宫门前等候陛下调遣,还能落一个忠心为国的名声。 哈哈哈,老子是将军,将军就是要打仗的,在那里打仗又有什么区别? 兄弟,帮哥哥照顾好眉儿,我走一趟南疆就回来,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人,怎能当得起哥哥雷霆万钧的一击!” 铁心源点点头。杨怀玉就极为干脆的跳上战马,提着铁枪,重新钻进了黑夜之中。 “我该怎么办啊?” 苏眉撒气一般的坐在地上两只手胡乱的挥舞。 “怎么办?接着榨油啊!”铁心源的脾气好像也变得很坏。 “榨油?”苏眉被铁心源的样子吓着了。 “该打仗的去打仗,该害人的去害人,该睡觉的去睡觉,该榨油的就去榨油。 就算是天塌下来了,该过日子的还是要过日子的……” 说到最后,铁心源的声音低沉了下来,脱掉身上的睡衣,露出白皙的胸膛。第一个走进了榨油坊。 巧哥把手里的刀子给了水珠儿,然后跟着铁心源进来油坊。 院子里那些跑来避难的乡邻,也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一件事,这么多的大军过来了。也不知道会在东京停留多少天,只是衣食住行就是好大一笔开销。 这些粮秣都要从开封县抽调的,既然自己还没有缴纳夏赋,趁这个机会把夏赋抹平是最好的法子。 于是,不论身上有没有穿衣衫的。都匆匆的离开了巧庄,回去盘算一下,到底给官府缴纳粮食划算还是缴纳银钱划算,至于自己老婆刚才被不知道那个混蛋摸了一两把的事情以后再说。 人一上万,无边无沿。 黑漆漆的原野上站立着无数的军卒,火把逐渐熄灭之后,大地就重新归于平静。 巧庄再一次响起了轰隆,轰隆的榨油声,这巨响如同战鼓的声音狂野的在原野上回荡。 全身披挂的杨怀玉坐在马上,猩红色的披风挡住了晨露。身后的杨字大旗也被晨露打湿,软塌塌的垂落下来,需要旗手不断地把它抖开人们才能看清楚上面的大字。 十个亲兵,一个将军,一个旗手,形成一个小小的楔形阵势立在皇宫门前。 清晨的皇宫大门口自然是匆忙的,当沉重的宫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杨怀玉左手抽出宝剑从自己的右手心划过。 两个亲兵展开了白色的绢帛,杨怀玉用鲜血淋漓的右手在绢帛上写下“求战”两个血字,然后抽出手帕缠住受伤的右手。命亲兵将刚刚写好的血书呈递给门下官。 门下官不敢怠慢,捧着血渍未干的绢帛匆匆的跑进了皇宫。 赵祯昨夜一夜未眠,坐在文德殿里与重臣商讨了一夜的南疆战事。 赵祯揉揉酸涩的眼睛道:“只是右江有战事,为何岭南奏报侬贼围攻广州甚急? 广州知府田元义。邕州知州陈珙的奏报两相矛盾。 一个说侬贼已经叩关广州,岭南之地陷落泰半,另一个说横山寨只是受到了轻微的骚扰,被广南西路钤辖司击退,岭南并无战事。 朕相信田元义和陈珙都没有胆子蒙骗朝廷,那么。围攻广州的人是谁? 真的是侬智高吗?” 陈执中拱手道:“岭南地域偏远,一份奏报在路上耽搁一半个月乃是常事。 田元义的奏报是一月六日发出的,而陈珙的奏报却是三月初十,这两封奏报相差了足足两月有余。 田元义的奏报走的是海路,一月间海上风浪甚急,阻绝了交通,而走陆路的邕州奏报,因为时间更近,老臣以为也更加的可信。” 枢密使夏竦毫不客气的道:“那就是说天下无战事了? 城外那些从边疆赶回来的大宋悍卒怎么办?按照陈相的看法,老夫是不是应该让他们再回去? 这样一来陈相置陛下于何地?难道说陛下就是那个烽火戏诸侯的昏君不成?” 陈执中并不因为夏竦的话语难听就发火,而是老神在在的道:“没有战事就是最好的结果,让四海安宁,国富民强才是老夫这个平章事该做的事情。 至于城外的将士们,他们自然是忠勇体国的,陛下出面校阅一番,再赏赐一些金银以酬将士们这些年戌边的辛苦。 诸事安排妥当,如何会置陛下于周幽王的地步。 我大宋没有褒姒,也出不了周幽王。 枢密使,有一事老夫至今不解,中枢发给你的不过是一封《喝蛮书》,因何就会有两万四千名大宋的悍卒进京?” 赵祯皱眉道:“这是朕同意的,岭南之地如今已然成了我大宋的财富之地。不容他人窥伺。 在朕看来,想要对付西夏戎狄,首先就要保证我大宋周边无事。 先是交趾侵柳州,后是侬智高蚕食广源州,这些鼠辈让朕烦不甚烦,早日剿灭朕心无忧矣。” 陈执中惊讶地看着皇帝,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这些话竟然是从一向懦弱的皇帝嘴里说出来的话。 自己身为宰执,竟然对这个变化一无所知,想到这里后背上的汗水涔涔的就渗出来了,耳朵里轰轰的响着不知道从哪来来的声音。 回头四望,身后的重臣似乎都眼观鼻,鼻观心的肃然不语。 勉强稳定一下心神拱手道:“老臣昏悖。” 赵祯抚慰他道:“爱卿不必自责,这些年来爱卿为我大宋江山殚精竭虑,眼看爱卿华发早生,朕甚为歉疚。” 此话一出陈执中心中一片冰凉,这分明是要罢相的意思。 “陛下说的极是,老臣自觉齿长,早就不堪陛下驱驰,还请陛下早日另选贤能替代老臣,免得老臣昏悖坏了国事。” 陈执中说完这些话之后,竟然不准备留在大殿上,宣请告辞,跨出宫门的那一刻,正好有宦官捧着求战血书踏进了大殿。 陈执中把那两个血字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长叹一声,拍着文德殿的廊柱道:“狼烟起了,却不知何时才能熄灭啊。” 广州一定是平安无事的,这一点陈执中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仔细算起来,田元义的奏章还在海上随船颠簸的时候,皇帝的调兵旨意已经发出了,也一定给了大军路过的那些州府封口令,否则那有边军到了京城自己才知晓的道理。 陈执中苦笑一声,从执政的那一天起就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过渡。 现在成为现实之后,心里面的失落之意还是掩盖不住。 站在宫门里面,看着出现在宫门外面的朝阳,敲敲酸涩的腰背,仿佛没有看见侍立一侧的杨怀玉,一步步的挨出皇宫。 朝廷罢相了,铁心源的腰也要断掉了,任何时候当领头人都不太容易。 身先士卒的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劳心劳力…… 狐狸卖力的在铁心源的背上跳来跳去的帮他按摩,铁心源却一门心思的想睡觉。 不论是南疆的动乱,还是朝廷里的纷争,这时候都离他很远。 照顾身边人都照顾不过来呢,那里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遥远的边疆。 对这个国家,或者说对这个朝代的不认可是导致铁心源提不起任何精神去做事的原因。 他可以为母亲出生入死,也可以为巧哥他们两肋插刀,至于为国为民的话,还是不要提了,老老实实地把这一生不亏不欠的过完就算是自己的福气。 巧哥推开门走了进来,轰走了还在铁心源身上跳弹的狐狸,抱着铁心源的脑袋嘿嘿笑道:“累坏了吧?哥哥今天就带你去袄庙斜街松松筋骨,再美美的吃上一顿烤肉,喝上一顿葡萄酿,睡上一阵子保你精神百倍。” 铁心源有气无力的道:“我爬不起来。” 巧哥哈哈笑道:“谁进袄庙斜街的时候不是一副快死的样子?你该看看他们出来的时候,一个个精神的可以打死一头牛!” 巧庄里面自然是有福齐享,有难同当的,八条汉子挤在一辆马车上晃晃悠悠的就准备进城了。 推开死乞白赖想跟着去的水珠儿,才出门,巧哥就发现自家的庄子已经被大军给包围了。 除了进城的道路之外,其余的道路都被大军围得水泄不通……(未完待续。) ps:第一章恭祝兄弟姐妹们小年愉快,阖家幸福。 第十八章原来是土耳其浴啊 第十八章原来是土耳其浴啊 看到路边正在垒土灶做饭的西军,巧哥就让水珠儿送两袋子白米,一坛子菜油,一方猪肉给他们。 为首的队正看了巧哥一眼,拱拱手就算是致谢了。 一个披着披风的军官走了过来,嘶哑着嗓子问巧哥:“这位兄弟,沟渠里的水可能饮用?” 巧哥从马车上跳下来,趴在水渠边上喝了一大口水,这才笑道:“尽管饮用,这是水车从黄河里取上来的水,沙土都已经澄清了,我家喝的水也是它。 如果军爷不喜欢,我家门口还有一口水井,夏日里喝井水也是使得的。” 军官笑道:“一口水井哪里够这么多人马嚼用的,吃军粮的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只要能喝就足够了,多谢兄弟指点。” 说罢就匍匐在水渠边上咕咚咕咚的痛饮起来,别的军士见军官开始喝水了,他们也纷纷趴在水渠边上饮水,如同牛马一般。 军官喝饱了水,抬起头的时候发现一个穿着澜衫的少年士子站在他的面前,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两颗眼珠子却乌黑发亮,脸上带着笑意,却绝对不是嘲讽,似乎有点欣赏,又似乎有点怜惜,军官承认,自己还第一次见到让他感觉如此舒坦的士子。 “我知道你们要去南疆!如果你们在南疆还这样喝水,那就不必去了。” 铁心源叹口气轻轻地道。 军官不敢怠慢铁心源这位士子,拱手问道:“公子此言何意?还请明言。” 铁心源指指水渠里的水道:“南方的水和北方的水是有差别的。 北方的水大部分来自冰川雪原,又有寒冷的天气保护,因此,你在这里随意的喝水问题不大。 可是南方的水就不一样了,虽说江河里面的水可以引用,你们去南疆,饮用江河里面的水机会不大。 更多的是要从水洼,水塘,泉眼。沟壑中找水喝。 南方天气炎热,瘴疠丛生,水中有很多微小的奇怪的东西,那些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乃是致病之源。 如果你真的在意你的部卒下属,那么,就千万,千万,不要喝生水。 即便是再渴。也必须喝烧的滚开的水,切记,切记!” 军官还没有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铁心源已经上了马车直奔袄庙斜街去了。 军官回头瞅瞅水渠边上爬满的部下,再看看远去的马车,挥手把火头军叫了过来。 他决定从此以后,全军喝水必须喝开水,虽然麻烦一些,却能保命,在保命的前提下。什么麻烦都不叫麻烦。 那个年轻的士子没必要欺骗自己,有学问的人知道的总会多一些,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人家不可能骗自己这些人专门去和开水,这样做没意义。 他不知道当他真正到了南疆之后,他是多么的庆幸自己听从了那个士子的话,当别的军营的兄弟纷纷生病的时候,自己的军营中除了受伤的兄弟,很少有人生病,即便是水兔不服者。也很快就会习惯,不像别的军营还没有开战,就折损了好多…… 铁心源之所以会告诉军官喝水的细节,是因为自己看到了他们喝水的模样。 既然看到了再不说。那就是心地不地道了,人类之所以能繁衍生息百万年,最大的优势是他们懂得接受经验教训,并且口口相传,这样就少走了很多的弯路。 袄庙斜街地处东京城的东北面,就因为有一座袄教的庙宇。还有一座一赐乐业人的绿色圆顶寺庙。 也是东京城里的色目人的聚居区,人们但凡是要购买有异域风情的东西,都会来袄庙斜街。 铁心源曾经无数次的陪着母亲来过这里购买一些有趣的小东西,比如银盒子,玛瑙,香料,或者精油。 母亲最喜欢一种叫做“古”的精油,铁心源闻过之后认为这可能是玫瑰精油,色目人把这些精油卖的非常贵,以至于母亲没有家族重要聚会,是绝对不会往自己身上滴一滴的,即便是涂抹了,也会鬼叫半天。 并且严厉警告过铁心源和狐狸,敢动她的精油,那就死定了。 一路上遇见了很多从一赐乐业寺庙里出来的女人,她们和别的色目人完全不同,来自西域的胡女在这个大夏天里恨不得不穿衣服。一赐乐业女人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绣着花色的面纱把脸庞也给遮住,绝不给登徒子半点可趁之机。 巧哥吹着口哨走过斜街,引来无数的胡女的尖叫,她们一拥而上围住了马车,用自己的大胸脯蹭着巧哥的胳膊,一面用花言巧语诱惑巧哥买她们的东西。 也不知道巧哥买了些什么,反正铁心源嘴里忽然就多了一颗蜜枣,那东西甜的齁嗓子,在嘴里转了一圈之后就吐出来了,不过他还是不想起来。 躺在马车的底板往上看,眼中全是一对对的浑圆…… 连肚皮上都印满胡女的口媒印子之后,巧哥才哈哈大笑着继续向前走,至于别的兄弟都没有巧哥那样的性情,只是怀里抱满了刚刚买下来的东西。 看到巧哥一再向自己推荐的神秘地方,铁心源就完全没了兴致。 只要看看那个标志性的门窗,他就知道这里不过是一座后世叫做土耳其浴室的一个破地方。 不过还好,过来洗个澡,请人家帮着自己全身上下的擦洗一遍,然后在热气里面好好的蒸一下,出出汗,最后美美的睡上一觉,不失为一个解除疲乏的好办法。 穿过一座高大的拱门,铁心源就看到了李玮。 那里有一处喷泉,巨大的水柱喷起足足有一丈高,然后就砸落在一座青石平台上,那块石头像是用一整块巨石雕刻出来的一般,巨大而平滑。 水柱溅开,水雾蒙蒙,让人暑气顿消。 李玮就懒洋洋的躺在一张很大的吊床上,床上堆满了各色美食和这个季节能见到的所有果子。 两个脸上带着珠帘,浑身上下就绑着两条布片的,丰腴的波斯美人伺候在身边,一个正在用嘴给他度酒,另外一个却用手指轻轻地捻着他胸前的毛发。 不论是李玮,还是波斯美人都不时地发出一阵大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能不能听懂彼此说的情话。 一个侍女轻轻地拉上了帘子…… 巧哥陪着铁心源一边走一边道:“李玮的母亲已经找了他六天了,太学也派人找过他,不过,都没有找到。” 铁心源走进了一间格子间,开始换衣服,小声的对隔壁的巧哥道:“一定要把自己摘出来,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与我们无关。” 巧哥笑道:“本来就和我们无关啊,是李玮自己找的闲汉,带他来这里的,我们只是给了这里的掌柜的一笔钱,要他无论如何也要把李玮伺候好,不管李玮要什么都要满足。 掌柜的以为我们是要拍李玮的马屁,满口答应了。” “别限制李玮,只要他想走就千万不要拦着,随他去。” 巧哥笑道:“吃惯了肉的野狗,你让他回家去过清汤寡水的日子?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巧哥看到铁心源熟门熟路的穿过一座天井来到一个热浪逼人的大厅,非常习惯的舀了一瓢凉水放在边上,自己躺在一个中间微微鼓起的一个石台子上,倒头就睡。 “这不对啊,难道说你来过这地方?你怎么好像比我换要熟练的样子,至少我第一次来就不知道弄一瓢凉水用来冰眼睛。” 铁心源不愿意理睬巧哥随口敷衍道:“热水池子吗,不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巧哥也已经习惯了种遭遇,所以当他看到铁心源被侍者搓洗干净之后,竟然自己拿起那块绿了吧唧的东西开始洗头的时候,也就不再惊讶了,在他看来,铁心源天生就该知道这些才对。 铁心源自己也在吃惊,能在大宋见到肥皂这也实在是不容易,平常在家里都是用澡豆的,那东西涩了吧唧的很不好用。 这些色目人为何不多制造些肥皂售卖呢?应该是一条发财的生意。 侍者使劲的用手捋一条沾满了肥皂的毛巾,把上面的沫子全部堆在铁心源的身上,泡沫堆在身上的感觉太舒服,而铁心源的身体又过于疲惫。 于是,在带着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他终于沉沉的睡过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铁心源忽然被一声尖利的女子叫声给惊醒了。 睁开眼睛才发现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布袍子,巧哥就睡在对面的床上,鼾声四起。 房子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女子在歇斯底里的喊叫。 巧哥睁开眼睛瞅瞅铁心源笑道:“睡吧,这里经常有这种事,说不定又死了一个。家里家里人正在闹。” 说着话拿脚在墙上踹了两下,示意小玲儿他们安心。 巧哥儿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外面马上就安静了下来,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铁心源喝了一口水,精神好了很多,低头看看自己油渍麻花的身体,看样子刚才在肚石侍者没少往身上涂抹橄榄油。(未完待续。) ps:第二章 第十九章突如其来的杀戮 第十九章突如其来的杀戮 一股温热的水流从一丈高的地方落下,铁心源盘腿坐在一张石头雕刻的椅子上仰着头接受水流的冲刷。 高大的穹顶上面有细碎的阳光从上面散落下来,忽隐忽现的,也不知道是因为是乌云的缘故,还是外面那颗不断摇晃的槐树遮挡了阳光。 等到身上的油脂全部除掉之后,他就包裹着一条很大的毯子走过了肚石,这一次他没有躺到上面去,因为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三具尸体。 不是自家杀的,当然没必要去仔细的探究,在官府到来之前,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要做为好。 巧哥一口一个的吃着椰枣,也不担心齁着,见铁心源洗完澡了,就指指肚石上的三具尸体道:“全是色目人,刚才帮你擦背的那个色目人也在其中。 全是一刀断喉,下手非常的利索。” 铁心源苦笑道:“我们被陷在这里了,官府的人应该已经来了,就是不知道藏在哪里看我们的动静呢。” 巧哥点点头道:“大门已经关死了,出不去了,我没爬墙,担心被人家一箭给射死,不是我们做的,就不信他们能够陷害我们?不过啊,你是怎么控制着自己不叫出来安静的洗完澡的?” 铁心源看看巧哥苦笑道:“如果大喊大叫有用的话,我早就叫唤了。” “不愧是我大宋太学中的佼佼者,就这一份沉稳就足以傲视同辈了。 你之所以不走,是在等老夫出来吗?”一个身着绿袍带着貂蝉冠的五十余岁的枯瘦官员出现在肚石边上。 刚才就是因为看到了那一角绿衫子,铁心源才咬着牙硬是坚持着在死人边上洗了一个永生难忘的澡,现在,这人出来了,铁心源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的貂蝉冠上有一丝淡黄色的流苏,这就说明他来自于提刑司。 那人轻轻地挥挥手,穹顶上就不再有光线洒落下来,透过穹顶上的小洞。甚至能够看到天空中的点点繁星。 “事情不是我们做的。”铁心源来到小格子里换上自己的衣服,然后郑重的对那个官员说道。 “每个杀了人的贼囚都这么说。”绿衣官员幽幽的道。 “你不是正途官员吧?”铁心源看看官员并不以为意。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你是正途官员,就不会直呼我这个太学生为贼囚。 也只有你这种依靠功劳积累一步步上来的官员才会从骨子里厌恶。并且看不起太学里的士子。 你大概连自己的上官都看不起吧?”铁心源让小福儿帮自己把湿漉漉的头发用布巾子擦干,随口应答道。 “牙尖嘴利,老夫不信你到了提刑司衙门也能笑的出来。” 绿袍官员明显的有些生气了,巧儿轻轻地拉拉铁心源的衣衫,示意他不要激怒这个家伙。 铁心源走到肚石前面。瞅着那三具仰面朝天的尸体皱着眉头问道:“死了多少人?有我大宋人吗? 如果没有,我会立刻去向太学山长控诉你的无耻行径。” 绿袍官员嘿嘿笑道:“《刑统》读得不错,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几个色目人死了,还劳动不了我提刑司出马,但是我宋人死掉了七人,中间还有皇亲国戚,你认为本官该如何对待你?” 铁心源骇然朝巧哥对视一眼,他们谁都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如此的严重。 在东京。不论是大食人,还是色目人,亦或是西域人,他们之间虽说纷争不休,却从来不敢把宋人牵扯进来。 大宋的律法极度自私,一旦异域人的争斗伤害了宋人,那么朝廷只会惩罚所有的异域人,不会问任何情由,直到异域人交出来了罪魁祸首,才会停止这种大规模无差别的惩罚。 现在宋人死了。还有一位皇亲,这让铁心源顿时觉得自己惹上了大麻烦。 那个死掉的皇亲不会是李玮吧? 铁心源用力的搓搓面颊道:“别的尸体在那里,我能看看吗?” 绿袍官员笑道:“你在太学中学的并非制科,也敢看那些破碎的尸体吗?” “侥幸逃过一劫。自然是要看看尸体,看看自己是何等的侥幸,请提刑行个方便,我想找点不是我们这几个人干的证据。也好早点洗清嫌疑,回家去榨油。” 绿袍官员拍拍手,四周竟然涌出十几位差役。最夸张的是还有两个用青布包着头发,腰间勒着皮腰带,手里提着一根铁链子的肥壮妇人。 铁心源看到那两个妇人顿时大怒指着绿袍官员道:“刚才我洗澡的时候,这两个贱妇也在场吗?” 绿袍官员第一次拱手道:“你长得过于清秀,色目人不能分辨男女,因此,找女牢子也是有备无患。 放心,本官已经警告过她们不得胡言乱语,否则杖死!” 铁心源狠狠地瞪了那两个满脸横肉的女牢子一眼,对官员道:“放他们回去吧,我留下来就足够了。” 绿袍官员笑道:“这里有三具男尸,每个人都是膘肥体壮之辈,而他们却被利刃断喉而死,说实话,本官不信你这个文弱太学生能有这样的身手。 倒是巧庄的巧大官人是有这个本事的,三年前,长松桥一战,巧大官人一根哨棒撵的十余个泼皮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只能跪地求饶,每人乖乖地挨了十哨棒,从此再无泼皮胆敢在笸箩巷子停留,真是威风,好威风啊!” 巧哥长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某家留下,让我的弟弟们离开如何?” 绿袍官员摇头道:“案子一日不破,尔等一日不得离开。 铁心源你不是要看那些破碎的尸体吗?那就去看,只是别吐出来就好。” 铁心源制止了暴怒的巧哥,取出手帕绑在鼻子上,朝绿袍官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就随着他走出了蒸房。 来到天井的时候,外面果然漆黑一片,不过七八个灯笼加上十几把火球,将诺大的天井跨院照耀的如同白日。 自己洗澡的时候从穹顶上漏下来的光芒,就该是这些灯笼发出来的才是。 铁心源强忍着去看李玮当初居留的那边,而是随着绿袍官员的脚步,走进了一座花厅门前。 花厅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四具尸体,看面目都是宋人,轰走了落在纱门上的苍蝇,铁心源随着绿袍官员走了进去。 绿袍官员将手缩进袖子里笑道:“你看看,这刀法是何等的凌厉,一刀断喉干净利落,只是不明白为何贼囚要在他们已经死掉之后,又在他们的身上切割五刀,露出心肝脾肺肾。” 铁心源瞅了一眼尸体抬步出了花厅,摘下手帕问道:“这些人和孙羊正店没有关系吗?” 绿袍官员哈哈大笑道:“铁公子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嘛,邓八就是这种死法,那个案子也是我孙泽接手的,久久不破,上官已经有微词传出。” “既然如此,你就破案子啊,拉上我们几个劳累了一夜贪睡的少年人做什么?” 孙泽摇头笑道:“上一次邓八之死乃是无头公案,只有那么一具尸体,再加上邓八仇家满天下,你要我如何去破案? 这次不同,老夫初次进来的时候,不但在这里发现了十几个死人,还发现了八个大活人,虽然一个个都睡的恨死,毕竟案发之地有了活人。 老夫自然要封锁这里,慢慢的等你们醒过来,看看你们会如何面对死尸。 结果,真是出人预料之外啊,你们八个人中间,其中一个竟然会慢条斯理的洗澡,洗的很是认真,别的居然嘻嘻啊哈哈的跑去围观尸体。 你让本官如何去想?一般人该有的慌乱和惊恐你们根本就不在意,那个胖子居然撩起尸体的短裙看人家的下体,比量家伙的大小,这实在是让本官觉得荒谬。” 孙泽说完了一长串话之后,把眼睛盯在铁心源的眼睛上一字一句的道:“本官很想知道你们这群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铁心源张嘴道:“我是太学……” “住嘴!” 孙泽怒吼一声,指着花厅里的尸体问道:“周围尸体环伺能面不改色的人会是好人吗?” “我们是傻大胆……” “住口,你若是再敢搪塞本官,你是士子老夫拿你不住,难道你以为老夫那那些小泼皮也没有办法吗? 三木之下,予取予求,早点说清楚,免得将来后悔莫急。” 铁心源叹口气,指着隔壁的房间道:“既然是死了一群人,隔壁想必也有,我们去看看吧。” 说着话就推开了纱门,往里面看了一眼道:“契丹人?” “辽国贺岁副使崔燕,身中三刀,刀刀碎心,四名胡姬,全部是颈骨折断而死。” 铁心源笑道:“难怪你会发狂,崔燕的侍卫也死了吧?” 孙泽阴沉着脸道:“四个辽国侍卫,颈骨折断而亡,无一例外。” 铁心源苦笑道:“这么一来,我都觉得我们这群人嫌疑甚重啊。” 孙泽推开最后一扇门指着里面的那具可怜的尸体道:“李玮,陛下生母的侄儿,身中一刀,这一刀割破双眼,刀锋入脑……” 铁心源没有听孙泽的唠叨,而是俯下身子仔细的确认了李玮的身份,叹口气道:“这烦人的家伙终于死了。”(未完待续。) ps:第一章 第二十章铁心源的判断 第二十章铁心源的判断 旁边听了铁心源喃喃自语的孙泽立刻就把耳朵竖起来了。 怀疑的瞅着铁心源指指死鬼李玮道:“你和这家伙有仇?” 铁心源摇头道:“没有,就是整天看见一个能把郁郁乎文哉念成都都平丈我的草包混在太学里,有些烦。” 孙泽看着铁心源冷冷的道:“我的先生也把这句话念错了,我学的也是都都平丈我,还有比这更加骇人听闻的,你要不要听听?” 铁心源看着孙泽那张严肃的脸拱手道:“令师高寿?” “八十有三,四月里先生过寿才给送去一只羊, 大山里面能有一个识字的先生教学生已经不易了,还敢要求他像太学里的先生一般高妙? 小子,告诉你,谁都知道先生把好多圣人话都教错了,但是,就因为有先生的存在,大山里面多了许多识文断字之人,即便是山间砍柴的樵夫,也能念上一两句《诗经》,连陛下都赞许的人你敢小看不成?” 这几句话说的铁心源羞愧无地,只能指着李玮的尸体呐呐的道:“我是在说他。” 孙泽叹一口气道:“李家这才富贵了几年啊,这就全部断送在这里了。 哼哼,他既然敢来袄庙,这条小命迟早会断送在这里,被人家一刀毙命,还少了一些纠缠。” 铁心源奇怪的道:“你既然什么都清楚,就该知道这些人不是我们兄弟杀的,你拖着我们不许回家是何道理? 如果因为案子破不了,就想找替罪羊的话,我们兄弟并不合适。” 孙泽随意的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的李玮,帮着袒胸露腹的色目女子掩好衣衫,站起来道:“本官就想知道贼人为何不杀你们?这是本官唯一能够找到的蛛丝马迹。” “或许是我们当时都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人家手下留情?” 孙泽长叹一口气道:“还有两个襁褓中的幼子也被活活的掼死了。 这样穷凶极恶的贼子能因为你们睡觉就放过你们? 除非是你们和贼子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人家才放你一马。 现在。告诉本官,到底是什么纠葛,说清楚了你们就回家。” 铁心源苦笑道:“以前听过一句话叫做,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我觉得我要是把什么都说了,会是我说的第二种结果。” 孙泽笑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那就跟我回衙门去吧。” 铁心源笑道:“不成啊,你得先找太学的山长,也就是我大舅公剥夺了我的学籍,然后,去吏部消掉我吏部待察的资格,最后才能把我捉到牢里去。” 孙泽笑道:“既然动不了你我就……” 铁心源笑着截断孙泽的话道:“别,我就了,你拿李巧他们也没办法。 我的兄弟全部都在将作监有差事,拿他们还要将作监的大匠发话。 曾公亮那个人是出了名的护短和不讲理。你要把他专门研究铠甲和器械的匠师拿走,你问问他同意不?” 孙泽笑道:“这就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安心洗澡的原因?” 铁心源黑着脸道:“我要是不表现的坦荡无私,你如何会认为我们没杀人? 如果这里就我一个,我说不定会破口大骂着冲出去,至少你还不敢对我无理。 因为有兄弟在,只好向你表明我内心一片坦荡了。” 孙泽再次拍拍手,那群衙役,女牢头一类的人物再一次齐聚天井,就听孙泽对自己的属下道:“我们的事情没有了,准备离开吧。这里的一切该交给开封府了。” 大门开了,孙泽带着自己的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铁心源带着巧哥他们也想混着离开,却被一群拿着水火棍的人给拦住了,看样子如果铁心源硬闯的话。他们就会拿水火棍子开砸。 孙泽看着被拦在门里面的铁心源笑道:“你运气不好,包拯前日里坐定了开封府尹的位置,你猜他会不会在意你的太学生身份,会不会在意曾公亮的阻拦?” 铁心源皱着眉头不再向外走,而是带着巧哥一群人回到了天井。 巧哥看看天井里的喷泉,小声道:“如果把水从上面掐断。喷泉的管道里面应该能钻过去人。” 铁心源点点头道:“那就赶紧,不能落在包拯手里,我从小就和这个人八字不合,落他手里大事不妙。” 巧哥点点头,然后就如同猴子一般的爬上了房顶,用一个木板堵住了连接水池的粗陶管子,外面的水依旧源源不断的涌进水池,迅速灌满水池之后,里面的水如同瀑布一般的从屋顶垂落。 天井里的喷泉立刻就停止了喷水,玲儿和福儿用力的卸开了往下漏水的兽头,一个黑洞洞的洞口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巧哥儿趴在洞口静静地听管子里面的动静,听了片刻就拔了一根头发放在洞口,当头发微微向上拂动的时候,他就第一个钻进了管道,不大工夫,听见管子里面传来巧哥的声音。 “下来吧,出口在阴沟里,只有三十余步。” 铁心源指挥着玲儿,福儿一群人全部进去之后,就用尽全身力气把兽头重新放回原处,不理睬巧哥大吼大叫。 都离开自然是不现实的,没见到罪魁祸首,包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有自己留下来顶缸,巧哥他们才能平安无事。 爬上屋顶取开木板,让水池里面的水重新灌进了陶管,那个巨大的喷泉再一次欢快的开始喷水,也堵死了巧哥他们想要进来的道路。 干完这些事情之后,铁心源就觉得有些无聊,背着手在天井里漫步,或许是死人太多的缘故,诺大的天井里面,竟然不断地出现一个个小的旋风,旋风席卷着纱幔,将纱幔扭成麻花之后,又猛地松开,一开一合极有韵律。 李玮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庞似乎正在盯着铁心源看,被刀子划得稀烂的眼球就垂在眼眶外面,在月光下闪着寒光,被风吹的一晃一晃的似乎有话要说。 他活着的时候,铁心源就看不起他,成了鬼之后自然更加的不害怕了。 撕下来半截帷幕盖在他的脑袋上,这样他就没办法瞪着自己看了。 大门依旧锁的紧紧地。 这是开封府在吓唬自己,想要自己崩溃掉之后,再轻而易举的问案子。 白日里睡了一整天,铁心源此时精神健旺至极,一一的检查过那些尸体之后,就坐在天井里,就着孙泽没有带走的气死风灯开始将描述自己见到的每一具死尸。 写完之后,瞅瞅依旧紧闭的大门,就重新研好了墨,提笔把自己昨日的所作所为全部记录了下来,等包拯前来的时候交给他。 和那个人一定要少说话,多说多错这是一定的,只要被他抓到尾巴,再想要脱身,不掉层皮根本就没有可能。 每一个字都要斟酌,每一段话都要玩味许久,当天边开始发亮的时候,铁心源就停下笔。 找来了一壶酒,吞咽了好几口唾沫之后,把心一横,仰着脖子咕咚咕咚的给灌了下去。 这壶酒喝完,他相信包拯来的时候只能看见醉的不省人事的铁心源。 提刑司之所以先过来,这是包拯在告诉自己事情很麻烦,后果很严重。 那个家伙从见到自己的第一刻起,就一句实话都没说,什么总会念错字八十三岁的老圣人,什么帮着女尸收拾衣服的举动,全是骗人的。 就是想告诉铁心源他是一个好人,天啊,提刑司里会有好人? 在这个口供靠逼,破案靠猜的时代里,那个断案子的主官手里没有几桩冤案? 孙泽之所以会轻易地走掉,这是要湮灭自己刚刚升起来的那一丝丝希望。 老套的白脸黑脸的游戏,哪里能够骗得过见多识广的铁心源。 论到心志,铁心源不认为土生土长的大宋人有自己坚韧。 巧哥他们是不成的,只有把他们全部弄走了,自己才能安心的对付将要到来的包拯,他不但没有恐惧,反倒有一丝丝的兴奋。 进了将作监的巧哥,即便是包拯,也至少需要七八天的交涉才能把人从将作监里弄出来,到时候,自己应该能够想到脱身的办法。 事情出了偏差,一壶酒下去之后,铁心源好像只是有些面红耳赤,打了两个酒嗝之后,脚步依旧稳健,没有醉倒的意思。 该死的色目人,竟然在酒里面掺水,铁心源咒骂了一声,又找来一壶酒,拍拍自己的肚子,又一口气喝了下去…… 这回差不多了,铁心源只觉得天旋地转,摇晃了两下,吧唧一声就摔倒在早就准备好的软榻上。 临近失去知觉之前,他努力的翻了一个身,他忽然想起喝醉酒仰面朝天睡觉,很容易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 天色大亮的时候,大门咣当一声被打开了,十二个差役冲了进来,很自然的分成两排,手中的水火棍点着地面发出脆响,嘴里吼着令罪人魂飞魄散的“威武”。 走在差役后面的包拯,黑脸如墨,不怒而威,即便是脚步声,也带着一股子杀伐气。(未完待续。) ps:第二章 第二十一章忙碌的巧哥 第二十一章忙碌的巧哥 官威,顾名思义,即为官者的威严与威望。为官者,无不希望自己都能够得到“官威”,一言九鼎,令行禁止,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众望所归。 官威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只存在于我们的外在感觉中。 别人看到包拯虎步龙行的姿态,不怒而威的面容,即便是心有顽抗到底的想法,此时就如同小兔子见到老虎一般,任有千般手段也无力施展。 当然,像铁心源这种烂醉如泥,嘴里不断往外喷吐呕吐物的人自然是不会在乎什么官威的。 包拯在看到铁心源之后,急匆匆的脚步就戛然而止了。 抬头四处望望,只看到萧瑟的院落满地的尸体,以及一个烂醉如泥的少年…… “其他人等呢?” 包拯张嘴问道,黑色的面庞即便是在和煦的晨光中也散发着阵阵寒意。 搜检完澡堂子的衙役躬身道:“里面空无一人。” 包拯怒哼一声道:“昨夜看守可曾懈怠?值令者为何人?” 一个绿衣官员恭声道:“回令尹的话,昨夜值令者为下官,自夜半时分提刑官孙泽离去之后,这里绝无一人走出。” 包拯指指院落沉声道:“既然如此,你来告诉老夫,其余人等哪里去了?” 绿衣官员低头抱拳道:“下官委实不知,夜半时分孙泽离去之时,那些人尚在。” 包拯不再诘问部属,只是挥挥手道:“搜!” 那些衙役和军兵们再一次冲进了大堂,包拯却站在铁心源的身边,看着嘴角不断有呕吐物流出的铁心源道:“大醉一场终究不是办法,你迟早都会醒过来的。 这里还有一十九条人命等你给个结果呢,拖延时间可不是一个好办法。 来人,带他醒酒只是莫要弄伤了他。” 两个衙役走过来,抬着铁心源就再一次走进了大堂。最快的醒酒法子莫过于给他灌醒酒汤和洗澡了。 巧哥把玲儿一群人送进了将作监在东城的秘密作坊之后,就独自一人来到了袄庙斜街。 多年的兄弟了,他岂能不知道铁心源是个什么想法,只是要自己也躲进将作监。这种事他还做不出来。 蹲在一个卖椰枣的摊子边上,用胡女宽大的裙子遮住自己的身影,静静地看着对面澡堂子里的动静。 先是抬出来十九具尸体,而后,浑身湿淋淋却烂醉如泥的铁心源也被抬了出来。跟尸体一个待遇,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十九具尸体享用五辆太平车,铁心源独自一人享用一辆罢了。 眼看着铁心源被人拉走,巧哥推开胡女快要探进自己裤裆的手,抓过一顶斗笠扣在头上不急不缓的跟在太平车的后面。 在确定太平车是在赶往开封府之后,他就快速的穿过狭窄的巷道,赶往太平车的必经之路土市子竹竿市。 随手揪住一个两条胳膊上刺满了青龙的汉子急急地道:“能帮我拦住开封府马车盏茶的功夫吗?” 汉子回头见是巧哥,露出少了好几颗牙齿的嘴巴笑道:“大官人的吩咐小弟自然尊从,您这是要劫囚车,还是劫杀事主?” 巧哥黑着脸道:“少废话。我兄弟被人家拉在太平车上运往开封府,老子要把他捞出来。” “够义气!” 刺青汉子拍拍赤裸的胸膛,打了一声唿哨,立刻就从四面八方钻出十几个花胳膊。 刺青汉子嘿嘿笑道:“人都在这了,大官人请吩咐。” 巧哥随手把自己的钱袋丢给刺青汉子道:“这是酒钱,回头再给你们孝敬老母的钱,老子不管你们怎么做,只要给我拦住车队,把衙役们给我引走,其余的老子自己来。” 刺青汉子嘿嘿笑道:“小事一桩。兰花门那里地势最是曲折,最合适大官人动手,小弟这就去安排。” 巧哥点点头,就随着一个花胳膊进了小巷子。三绕两绕之后就来到了竹竿市上最有名的兰花门。 竹竿市顾名思义就是东京城贩卖房屋梁柱木料以及粗细不同的竹子的所在地,街道两边各种梁柱,竹竿林里,但凡是有建房,搭棚子的东京人都会来这里购买所需。 十六个衙役押送着六辆太平车进了竹竿市,为首的绿衣官员安步当车。稳稳地走在最前面。 他到现在都在回忆昨晚到底出了什么疏漏,让那几个小子人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澡堂子。 袄庙斜街发生了凶杀,还是非常严重的凶杀,此事虽然被官府捂得严严实实的,但是对他们这些吃公门饭的人来说,什么都是透明的。 死掉的人里面,其余十八个死了也就死了,色目人死了,也就是挖个坑的事情,那些个去袄庙斜街寻欢的浪荡子,死了也不过是按上一个争风吃醋互殴而死的下场就什么都说过去了。 唯独李玮是个大麻烦,李家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户,却是官家极为看重的一门亲眷。 当年狸猫换太子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些老公门的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太后刘娥故去之后,皇帝坚持要立死去的李妃为太后,被朝中大臣所阻止,皇帝为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厚待李家已经是常事了,如今李玮一死,李家绝嗣,官家暴怒可以预期,自己刚才出了差错,后果难料啊。 心里正盘算着如何才能打消掉上官对自己的不满,就看见前面几个汉子努力撑住的一根巨大的梁柱轰然倒地,横在大街上。 或许是刚才梁柱倒的时候触碰到了立在街边的粗大竹竿,那些竹竿从墙壁上滑动一下就散落开来,长长短短的竹竿全部砸在太平车上,看护太平车的衙役发一声喊就跑开了。 才躲避完对面散落的竹竿,右边的立在墙上的竹竿也开始滑落,乒乒乓乓的砸在前面的几辆太平车上,气势惊人,等到尘埃落定之后,绿衣官员怒吼着要那些蠢货赶紧把竹竿移开时,眼睛不由自主的朝后瞟了一眼,心中一片冰凉,最后一辆马车上的那个醉鬼不见了踪影…… 巧哥扛着铁心源在小巷子里狂奔,每到绝路处总有一个汉子打开一扇门,他并不在那户人家多做停留,而是穿堂而过。 绕过七八条街之后,才将铁心源放在一处阴凉处,自己大口大口的喘气。 “把我放到路边上去,让我睡一觉,酒醒之后我会去开封府。” 听到铁心源说话,巧哥吃了一惊,低头就看见铁心源正在朝他眨眼睛。 “你没喝醉?” “醉了,以我的酒量喝了两壶掺了水的酒,一定会醉的。” 铁心源说着话张嘴又吐出一潭清水,撕心裂肺的让人皱眉头。 巧哥连忙把水壶放在他嘴边,要他漱口,要不然他的嘴巴就看不成。 铁心源吐掉了一些酒水,脑子似乎更加清醒了,摇着发痛的脑袋道:“我走不成的,一旦我走了,人家就真的认为我们是凶手了,一旦海捕文书一出,我们不是凶手都成凶手了。 所以啊,你现在把我丢在刚才车队路过的某一个舒适点的地方,让我睡一会。” 巧哥道:“这场灾祸来的莫名其妙,有人在陷害我们?” 铁心源艰难的道:“可能是临时起意,我们去袄庙斜街,是昨日早上才有的想法,没人能够预料得到。 我们不是凶手的目标,李玮也不是凶手的目标,昨夜我仔细地看过了,凶手的目标八成是那些色目人,其余的死人不过是些倒霉鬼。 不过啊,凶手认识我们这是肯定的,想找到凶手,最明显的线索就是清查凶手为什么会把人杀死之后再割五刀。露出心肝脾肺肾,这定然是一种仪式。 巧哥,你应该从契丹人那里,或者那个倭国婆娘那里查起才对。 千万小心,宁愿查不出来,也不要冒险。” 巧哥点头道:“你说的有理,可是你去了开封府,后果难料啊,万一那个狗官对你用刑,你撑不住的。 你最怕疼了,到时候疼急眼了,你什么口供都会编造出来的。” 铁心源痛苦地嘎嘎笑道:“我有一样本事你可能不知道。” 巧哥奇怪的看着铁心源道:“你身上长了几根毛我都清清楚楚,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还记得我那回被门夹了手指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你居然昏过去了。” “废话,那么疼我当然那会昏过去,我的本事就是想昏迷就昏迷,所以说,只要包拯对我用刑,我一定会昏过去的,昏死过去的人能说什么? 我不信包拯会趁着我昏迷在我的手指涂上印泥在假口供上按手印。” 巧哥连连点头道:“包黑子虽然可恶,这种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铁心源笑道:“你在外面,包拯想要秘密审讯我都做不到,最多两天,他就必须有一个交代,否则我娘就会知道,我舅公他们就会出面。 到时候即便是包拯都没办法给他们交代的。 记住了,两天之内一定要瞒住我娘。” 巧哥点点头,就重新扛起铁心源向来路走去。 回到竹竿市的时候,那里的太平车队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满地的竹竿留给那些商贾收拾。 在花胳膊的指引下,找了一个干净的角落将他放下之后,拜托花胳膊好生看着,自己就去了三条街外的孙羊正店。(未完待续。) ps:第一章 第二十二章铁面无私黑包拯 第二十二章铁面无私黑包拯 人丢了,包拯并不是很愤怒。 一群人能在一个密闭的环境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一个人消失在茫茫的人海的大街上就不算什么事情了。 他正在看铁心源留下的那些文字,一个字一个字的推敲,看完之后就长叹一声,丢下那叠写满字的纸张。 这哪里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太学生写的东西啊,经年老吏也不过如此。 一方面把事情说的非常清楚,不带任何个人的感情色彩,只要看了铁心源写的这些东西,他们在澡堂子里的经过就一目了然了,尤其是细节的刻画上,包拯更是佩服。 如果这东西是一份公文的话,包拯觉得自己应该提出奖励,并且把这份公文当做范例在府衙里流传。 那样一定会加快府衙的办事效率。 现在,他对这个当年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少年人非常的感兴趣。 至于自己的绿袍属下喋喋不休的禀报,说那个装醉的小子如何弄乱了市场,最后跃起逃亡的屁话,他是半点都不信。 醉了就是醉了,不管是专门验尸的仵作,还是临时请来的大夫,都说铁心源已经完全醉倒了,想要醒过来,至少还需要三个时辰才行。 一个酩酊大醉筋骨酥软的人可以搅乱市场?然后在十六名衙役的看管下暴起逃亡,最后连自己母亲,和功名都不要的神童还是神童吗? 包拯厌恶的阻止了属下的禀报,让他出去继续守卫那座澡堂子,然后就起身来到了后堂。 王渐已经在这里等候很长时间了,他没有心情坐下来喝茶,而是站在一扇打开的花窗前,看着外面的假山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包拯走进来之后,随意的坐在主位上。喝了口茶就对没有转身的王渐道:“那个喝醉的小子不见了。” 王渐霍然转身道:“跑了?他能跑那里去?” 包拯放下茶杯笑道:“跑还不至于,老夫更担心他是被人给劫走了。” “凶手?”王渐急忙问道。 包拯笑着摇头道:“不知,不过啊,大伴因何以为人不是他杀的?” 王渐大刺刺的坐在包拯对面道:“若是别人。咱家自然不会这样说,既然说到那只小猴子,那可是在咱家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坏胚子。 如果是别的事情,咱家会认同提刑司的看法,坏事一定是那只小猴子干的。 可是论到杀人。嘿嘿,咱家可就不敢苟同了,那小子不会杀人的,即便是要杀,也不是拿刀子捅。 他那颗古灵精怪的脑瓜里,有千百种杀人不见血的法子,用刀子是最蠢的一种。” 包拯哈哈大笑道:“民心似铁,官法如炉,在老夫眼中任何想要脱罪的贼人,首先就要给老夫一个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事不是你干的,否则,皇法就是为尔等所设。” 王渐笑道:‘这个倒霉催的小猴子,想要洗澡,自己在家里烧些热水在澡盆子里涮涮就成,干嘛要去色目人的地方? 贪了新鲜,却把自己送进虎口里去了,真是自寻死路。” 包拯黑着脸道:“大伴,官家遣你前来,不是来为铁心源他们脱罪的吧?” 王渐嘿嘿笑道:“咱家只是来确认李玮是否已经死亡。如果死亡的话,陛下就要去宗庙撤回一道奏表。” 包拯皱眉道:“难道说陛下真有把兖国公主许配李玮的打算?” 王渐摊摊手道:“这就不知道了,给祖宗的奏表是陛下亲自书写的,至于上面写着什么。我这做奴婢的并不知晓。” 王渐把话说到这里,忽然住嘴了,看着包拯有些恼怒的道:“龙图,你休要将这件破事和兖国联系在一起。 那就是一个纯真的孩子,如果败坏了兖国的名声,我这做奴婢的必不与你干休。” 包拯老神在在的道:“以前总找不到铁心源杀人的理由。现在有了。 李玮此人不足于匹配公主,公主如果想要断掉这么不合情理的亲事,那么告诉与她青梅竹马的铁心源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铁心源此人,看似憨厚实则心机阴沉,他出手杀人老夫半点都不惊奇。” 王渐怒道:“你这是陷咱家于不义之地,而怎可如此?” 包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淡淡的道:“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依旧在碑石上,你一介五品内官,竟然在老夫这个龙图阁大学士的面前句句诘问不该你过问的公事。 老夫不抓你的手尾,抓谁的?” 王渐气咻咻的看了包拯那张黑脸一眼,一言不发的就准备拂袖而去。 包拯慢悠悠的道:“大伴,回去并告陛下,李玮刀过双眼,刀锋入脑已经彻底的死了,请陛下节哀。” 王渐脚步停顿离开了中堂,上马回宫的时候狠狠地在开封府的上马石上抽了一鞭子,脸色极为难看。 伺候包拯喝茶的老仆叹息一声道:“相公何必与宦官一般见识呢?” 包拯笑道:“无妨,包拯做事历来光明磊落,如果没了这四个字,如何敢坐在正大光明匾额下断尽天下事。” 夕阳西下的时候,铁心源悠悠转醒,头痛如刀割,嗓子眼里都在往外冒火。 酒醉醒过来的人,即便是被阳光照在身上也是一种痛苦。 谢过了看守自己的花胳膊,踉踉跄跄的来到一家香饮子店里。 找了最冰,最酸的酸梅汤,也不用碗,端着人家的盆子张口就喝。 一大盆酸梅汤下了肚子之后,着火般的五脏六肺这才熨贴下来。 低头看看自己皱皱巴巴的衣衫,铁心源叹了口气就在满是尘土的地上打了一个滚,然后在香饮子店老板娘的惊讶目光中,付了账,摇摇晃晃的向开封府走去。 一个英俊的落魄的富家公子走在街上,总会比那些脏不拉几的乞丐更容易招人同情,从竹竿市到开封府这段不算长的路上,铁心源接受了无数人的好意。 铁心源从不拒绝别人的好意,总是面带感激的收下别人给的礼物, 不论是挂在指头上的半串铜钱,还是怀里抱着的各色吃食,手臂上甚至还套着着一根不知道是谁家小娘子给的银臂钏,这一切都说明了他的受欢迎程度。 跟在铁心源身后的那群人眼见他走进了开封府,就齐声为他喝彩。 虽然不明白这个漂亮的少年人为何会走进开封府,这并不妨碍她们发挥极度丰富夸张的想象力,为各种悲惨版本的铁心源加油鼓劲。 才走进开封府,那些因为丢了人的而被府尊责罚的衙役们,蜂拥而上,死死地将铁心源按倒在地上。 指头粗的麻绳倒攒四蹄将他捆的结结实实,三个膀大腰圆的衙役压着铁心源,剩下的衙役一窝蜂的冲进衙门大堂,去向府尊禀报自己捉到人犯的功劳。 铁心源回来这件事情并不出包拯的预料,当他听到铁心源自己走进开封府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是不想把这个少年人弄到海捕文书上去,一旦上了榜,不论他有罪没罪,从此都只有落草为寇的份了。 如果国内没办法待了,他就会学习西夏左仆射张元,投靠敌国。 铁心源这种受过大宋最高级传承的人,还不是张元那个落地举子所能比拟的,如果为敌国所用,危害只会更大。 包拯来到二堂,看着被悬挂在横梁上的铁心源道:“汝因何逃走?” 铁心源怒道:“谁逃走了,我来开封府就是想问问府尊,为何将我一个醉酒之人丢弃在阴沟处?如果不是因为百姓怜悯,我早就死在阴沟里面了。” 包拯笑道:“这么说你来开封府……” “当然那是为了告状,不等我击鼓鸣冤,就被衙役们绑起来挂在这里,府尊可是要另行私刑吗?” 包拯笑着要衙役将铁心源放下来,等他躺在地上喘息的时候才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说的就是你这种情形吧。” 铁心源努力从地上爬起来,拱手道:“小子生活艰难,襁褓之中就差点死在府尊的严令之下,如今好不容易勉强活到现在,想不到再次落进府尊手中,莫非这是天意?” 包拯点头道:“十四年前,你母亲手持利刃躲藏于皇城之下,恰逢陛下巡视归来,在那种情况下,没有斩立决已经是老夫网开一面了,你有什么好埋怨的?” 他停顿了一下,沉声道:“上次你们母子确实情有可原,因此,陛下法外施仁破格准许你母子借住皇城之下,用皇家威严庇护你母子一十四年,虽是善举,却也违制,老夫一言不发,已是失职。 这一次,你们酣睡于凶案现场,不论凶案是否你们所为,你觉得老夫有什么理由放任你们离开?” 铁心源笑道:“这真是一觉睡出来的罪孽啊,学生敢问府尊,如果凶手迟迟不能落网,学生是否就要成为替罪之羊送去法场服刑?” 包拯盯着铁心源道:“除非你找到凶手,否则凶案一日不破,你就一日不得自由。”(未完待续。) ps:第二章 求月票,必须要求了。 全文阅读无弹窗_中网文学 第二十三章故人相见 第二十三章故人相见 铁心源笑道:“我和我母亲每年要给大宋官服缴纳很多的税赋。 这些赋税最后形成了府尊的俸禄,和差役们的工钱。 我们之所以缴纳钱粮,就是期望获得官府的保护,这本事一纸契约啊。 既然是契约,那就要遵守,这是商贾都知道的道理。 我缴纳了赋税,缉捕凶手就是官府的本分,府尊为何一定要我这个百姓去找杀人的凶徒呢?” 包拯笑道:“你是在说老夫尸位素餐吗?” 铁心源自嘲的一笑道:“一个太学生自然不敢在龙图阁学士的面前说什么尸位素餐的话的。 府尊,该我说的我都已经在纸上说的很清楚了,该我做的我也做了,即便是被你们衙役将我抛弃在阴沟里,我酒醒之后也自己送上门来了。 该如何发落一个不小心在凶案现场睡着的太学生您发话。 学生接着就是。” 包拯皱眉道:“你真的没有话要对老夫说吗?” 铁心源一字一句的道:“学生只能说,袄庙斜街上的凶杀,与我以及我的兄弟没有任何的关系。” 包拯点点头,朝后面的衙役们招招手道:“暂且押入后堂羁留,好生看管,也不许虐待,如果他再次不见了,本官决不轻饶。” 看着铁心源被差役押走,包拯叹息一声,就召来三班衙役,一起商量此事该从何入手。 开封府的后堂有一座不大的监牢,是开封府羁留将要上堂受审的囚犯的临时羁押地。 铁心源的待遇不错,被分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这地方至少还能从小小的窗户里见到一缕阳光,里面的干草铺设的也厚实一些,最难得的是这件牢房里面还有一张不大的方桌…… 来到了这里,再想多的也没有什么用处,浑身酸软的铁心源将麦草仔细的铺好之后。就躺在上面准备睡觉。 短短的一天一夜里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的心里也有些憔悴了,再加上宿醉未醒,不一会就睡着了。 看守铁心源的衙役看过之后。对他这种豁达的心态也是极为佩服,走进开封府的罪囚还能睡的这么踏实,不多见。 面色蜡黄的巧哥穿着一身工匠打扮的短袄,扛着一根横木走进了孙羊正店。 在外面枯守了四个时辰的他,终于按捺不住用姜黄涂黄了脸膛。替换了一个给孙羊正店干活的工匠,打算进来看看究竟。 被杨怀玉捣毁的孙羊正店,正在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整修。 诺大的金字招牌正有工匠在贴金箔,被破坏的桌椅已经不见了踪影,整座大厅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倭人。 巧哥来到一根断成两截的立柱前面放下手里的木料,拍着断开的柱子对一个工匠笑道:“好大的力气啊,腿一般粗细的柱子也能生生的砸断。” 修理柱子的工匠头都没抬的笑道:“哈哈,杨家大郎没事就应该胡砸一气,这样一来。你我兄弟就总有活计干了。 这年头想找这样的肥活可不容易。” 巧哥见匠人总是对不起榫卯,就重新厘对了尺寸,扶着木料让那个工匠用木锤将榫卯和上。 工匠瞅了一眼巧哥挑挑大拇指道:“兄弟好眼力。” 巧哥四处瞅瞅小声问道:“兄弟是第一次来,敢问老兄,这里的工钱结的可曾爽快?” 工匠小声道:“现在,工钱是契丹人付的,三天一结,价格还算是公道。 兄弟如果早两天过来,就能看到那些的倭国女子,从她们手里拿工钱的时候还能捏捏她们白嫩的小手…… 可惜啊。就看到了几天,现在给钱的全是浑身羊骚味的契丹人,好话也没一句。” 巧哥点点头,就开始修理最里面的一道梁柱。 趁人不备的时候掀开一道暗门。一缩身就钻了进去。 孙羊正店修建的极为高大,但是迎客的大厅只有高高在上的二楼,巨大的一楼和地下酒窖依旧占据了极为广阔的空间。 但凡是大型建筑都是依据严密的法式制造的,即便是有所改动,也非常的细微。 巧哥自然知道这样的建筑该把暗道修建在哪里。 摸着黑站在暗道里面,等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之后。才一步步的小心往下挪。 巨大的厨房里面空无一人,不过这里依旧干净整齐,偶尔能看见一两只老鼠从案板上跑过,巧哥就沿着老鼠跑过的路线,悄悄地向一楼深处走去。 厨房的角落的粗大的砧板上还插着一把厚重的剁骨刀,巧哥随手取过,脚下不停,轻轻的踩了几脚地板,听到空洞的地板回音之后,就挪开了那个树桩子做成的砧板。 砧板下面果然有一道拉环,取过一壶菜油,均匀的浇在转轴处,等菜油湿润了转轴之后,他用力的一提拉环,三尺见方的一道暗门就被他无声无息的打开了。 下面有人声传了过来,巧哥听不懂,似乎是契丹话,又有些像是倭国话。 仔细倾听才发现是一个契丹人正在和一个倭国人用各自的语言争吵。 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别吵了,好好说话,都好好地用官话说,一个契丹话,一个倭国话,老子能听得懂吗?” “颜将军,一千四百贯钱已经入了你的囊中,你总不能作壁上观吧?” “一千四百贯钱可不是某家一人独得,他们三位也有份。 说什么作壁上观,我们已经准备的非常妥当了,事情都是坏在你们手里。 正店被杨怀玉捣毁之时,当时老子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里了,生怕他继续捣毁下去,发现我刚刚运来的兵甲。 某家就问一句,你们契丹人和倭人还能不能干点事情? 如果不能,老子们自己干。” 巧哥听到这里,就不愿意听下去了,既然与自己无关,这种关系到兵甲的事情还是少掺和为妙。 探手攀住一根柱子,缓缓地从上面滑下来,脚刚刚点地,就看见前面有灯光透过来,他脚尖一点地,身子向前一扑,迅速的钻进了一张大桌子底下,抱着手里的剁骨刀冷冷的看着逐渐逼近的脚步,一旦发现事情不妙,就用这柄剁骨刀砍下两只脚掌再说。 监牢里面的饭食不错,虽然只有糙米饭,可是上面搁着一枚切开两瓣的鸡蛋和两条青菜,这就让这碗饭很好看了。 饭碗是极大的,铁心源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他很担心巧哥会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到现在为止,不光是自己在耗时间,包拯也一样。 袄庙斜街的凶杀案,贼人做的干净利落没有留下半点的蛛丝马迹,即便是包拯知晓这件案子不可能是铁心源他们做的,此时也不可能轻易地放他离开,他要用铁心源来告诉皇帝,自己并非对这件凶杀案毫无头绪,只要铁心源在手,他就可以说自己依旧在积极地追查…… 铁心源明白,只要自己留在开封府,包拯就没有必要去找巧哥他们的麻烦,如果要找,以包拯的权势,这时候应该已经找到了。 巧哥他们没有进来,那就说明包拯没有去找的意思。 一队蟑螂熟门熟路的沿着方桌的腿子排着队向桌面进发。 铁心源拨拉掉为首的那只蟑螂,其余的蟑螂没有丝毫的停顿,继续锲而不舍的前进,惊慌失措逃亡的只有为首的那一只蟑螂而已。 找了一根粗大些的麦秆,铁心源把它搭在桌子的拐角处,那队蟑螂就非常自然的攀上了麦秆,铁心源随手就把这队误入歧途的蟑螂丢到了栅栏外面。 一支大手忽然从对面的栅栏里探了出来,一把攫住那些乱跑的蟑螂,然后,铁心源就听到了对面有嚼食蟑螂的声音。 这不奇怪,人饿急眼了吃点蟑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尤其是在牢狱里面吃口老鼠肉就算是打牙祭了。 铁心源没打算把自己的半碗饭给那个人,这里牢狱,你如果给了,下回他就想要你所有的饭食。 你如果不给,他很可能就会揍你……甚至掐死你。 听到对面传来熟悉的吧嗒嘴巴的声音,铁心源一下子就愣住了,这声音对他来说太熟悉了。 他为了这个声音骂过那个家伙,甚至还打过那个家伙,用尽了法子,只会让他吃东西的时候把嘴巴吧嗒的更响。 这家伙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在红泥岗给母亲守孝才对啊。 “包子?”铁心源试探的呼唤了一声。 “轰”的一声,对面的栅栏像是被牯牛撞击了一下。 然后铁心源就在昏黄的灯火之下,看到了一张眉眼胡须根本就分不清的脸。 那不是包子又是谁。 “源哥儿,你来看俺吗?” 看着那个粗豪的脸庞上挂满了泪珠,铁心源的心里猛地痛了一下。 温言道:“是啊,我来看你。” 那双牛眼中流出来的眼泪就更多了,亮晶晶的挂在胡须上,不断地抖动。 “源哥儿,我饿坏了,这些天我做梦都能梦见你给我吃的,昨晚还梦见你给我牛三怕家的胡饼,有笸箩那么大,里面夹满了肥羊肉……”(未完待续。) ps:第一章 第二十四章蛛丝马迹 第二十四章蛛丝马迹 不等包子把话说完,铁心源连忙转身拿起自己吃剩下的大半碗糙米饭就要递给对面的包子。 可惜栅栏的间隙太小,碗塞不出去,对面的包子看到有吃的了,欢喜的使劲摇晃栅栏,希望铁心源能快点将吃食给他送过来。 铁心源朝包子笑了一下,解下自己的头巾,把饭食倒在头巾里,趴在地上尽力的伸长了胳膊,想把手里的头巾递给包子。 包子粗大的胳膊努力的穿过栅栏,开心的去拿那一包饭食。 距离有些远,尽管两只胳膊都伸展到了极限,也相互够不到,铁心源就缩回半截胳膊用力的把饭包丢给对面的包子。 包子欢喜的看着飞过来的吃食,努力的伸出手去接,却不料旁边伸出一只穿着皂靴的脚,踢飞了装了饭食的头巾。 趴在地上的铁心源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胡乱披着号衣的狱卒,正嘻嘻哈哈的指着被踢飞的头巾对同伴道:“老子蹴鞠的本事如何?” 听着包子如丧考妣的嚎叫,铁心源觉得心头血一个劲的往脖子上涌。 抽回胳膊坐在地上,冷冷的看着那个狱卒用脚把包子面前的栅栏踹的咣咣作响。 “憨包,你给老子听着,老子就是不让你吃饱,剩下的饭食喂狗都不给你,整日里喊饿,爷爷就让你饿到底。” 狱卒吼完了包子又来到铁心源的面前道:“太学生,就因为你是读书人爷爷才给你一点优待,如果你觉得自己吃的太饱,想要怜悯谁,爷爷就减免了你的饭食。 在这里,怜悯谁是爷爷才有的资格,听清楚了没有?” 铁心源笑着抱抱拳道:“牢头说的极是,是小生鲁莽了,还请见谅。” 说着话从怀里掏出没有被衙役们抄走的钱袋,取出一小锭银子道:“牢头。这牢狱里的饭食委实难以入口,这锭银子拿去,给大家伙购置一些饭食。 也给对面的饿鬼一些粗陋食物,免得搅扰我睡觉。” 牢头早就盯着银子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听铁心源这么说,一把夺过银子道:“还是读书人懂得道理,放心,只要你有银子,在这里你就是大爷。就算是想要女囚过来陪你唱曲,咱家也有的是门路。” 铁心源笑的越发开心了,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言为定,银钱我还是不缺的,牢里的事情我就按照牢里面的规矩来。 只是出去之后,我们就两不相干了。” 捏着银子的牢头挑挑大拇指道:“难怪你是太学生,我们就是干贱役的牢头。 出了这牢房,你做你高高在上的太学生,我做我见不得光的牢头。自然是两不相干,等着,这就给你拿酒。” 牢头拿着银子走了,铁心源就温言劝慰嚎啕大哭的包子道:“别急,刚才给你的是我吃剩下的,不好吃,我让他们给你弄好吃的去了。” 包子摇晃着栅栏,眼睛却还是盯着滚在角落里的头巾抽泣着道:“那里面装的是糙米饭,还有半颗鸡蛋哩。” 铁心源的一锭银子就换来了一壶酒和一桶糙米饭,酒给了铁心源。糙米饭给了包子,好心的牢头甚至连头巾里面包裹的糙米饭也给帮着捡回来了。 铁心源一小口一小口的砸着没滋没味的土酒,包子则坐在铁心源的边上用一把小木铲子狠狠地吃饭。 没错,在给了牢头一两银子之后。包子就和铁心源关在一起了。 包子吃一口饭就抬头看一眼正在神游的铁心源,忽然道:“源哥儿,你这时候是不是非常生气啊?” 铁心源愣了一下,笑道:“没有,遇见了你,我很开心。” 又吃了一口饭的包子摇头道:“不对。你刚才看牢头的时候,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是冷冰冰的。” 铁心源瞅瞅这个说不上是聪明还是傻的家伙,拍拍他的胳膊道:“不说我的事情了,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包子放下手里的木铲伤心的道:“我娘病死了,她说想回红泥岗老家,我就背着她一路去了红泥岗,太远了,走了三天才到。 我找了一个山坡把我娘埋了,打算在那里搭一个草棚子住上三年。 谁知道有一个戴着大头巾的家伙跳出来说那块地是他家的,不许我娘埋在那里。 我很生气,那里明明是荒山,怎么就成他家的了,就把那个家伙按在地上吓唬了一顿,没打他,结果他就跑了。” “后来他又带着人来了?”铁心源觉得没必要让包子含含糊糊的讲下去了,老一套的故事而已。 包子不过是气不过,估计是失手弄死了人,所以才会被关在这里。 应该还不至于砍头,大宋律法对他这样的憨子非常的宽容。 包子却把头低下去了,好半天铁心源才发现这家伙在哭泣。 才想问到底是什么回事的时候,就见包子猛地站起来,捶着胸口咆哮道:“后来没有吃的了,我就去给庄子上的人家扛活,打算赚口饭吃。 我回来的时候,发现那个大头巾把我娘从坟里挖出来了,就丢在大路上。 我找到我娘的时候,她的手都被野狗……” 铁心源听得头发都竖起来了,牙齿咬得咯吱吱的道:“然后你就把大头巾给打死了?” 包子的情绪得到宣泄之后,慢慢的停止了哭泣,重新抱起饭桶准备吃饭,听铁心源发问,就毫不在意的道:“打死了七个,大头巾被我给活埋在我娘的坟坑里了。 他说那是他家的地,我就把他埋在那里了。” 铁心源痛苦地闭上眼睛道:“既然杀了人,干嘛不跑?” 包子摇头道:“抓我的那个捕快都被我拎在手里了,他忽然说能给我娘找块地安葬,我就把他放下来了。 然后,他果然就把我娘埋在另外一块地里去了。 他给我喝了一碗孝子酒,等我醒过来,就已经在这里了。” 打死了七个人,又活埋了一个似乎是士子一般的人物,铁心源想遍了《宋刑统》也找不到为包子辩解脱罪的理由。 想让包子离开监牢,铁心源还是有办法的,可是,就他这样的憨货,即便是逃出了监牢,没有自己或者巧哥这样的人帮忙,迟早还是会被捕快们捉回来。 这样才能把这个憨货从牢里救出去呢?直到深夜,铁心源也毫无睡意,瞪大了眼睛瞅着监牢的房顶苦思对策。 巧哥用腿勾住梁柱,身子倒垂下来,透过檩条间的缝隙往屋子里面看。 一个戴着软幞头的汉子坐在上位,手里把玩着一柄玉如意,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即便是大夏天依旧戴着皮帽的契丹人,另一边坐着一个秃头的倭国大汉,俩柄刀插在肋下,右手总是不离刀柄一尺的范围,似乎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这个计划其实七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只是当时出了一点岔子,这才匆匆的偃旗息鼓,现在,既然你们接过了这个烂摊子。 那就准备钱粮吧。 总是这样拖下去,对我们半点好处都没有,我们兄弟的脖子上总是套着一根绞索,你们这些拉绳子的人想干什么早点动手成吗?我们兄弟还想快些隐姓埋名去当富家翁。” 契丹人笑道:“颜将军,做事之前必须稳妥才能马到功成,如果匆匆而就,很多时候是办不成事情的。” 巧哥用腰力缓缓地提起身体,攀住一块凸出来的飞檐,然后用双手和双臂撑住狭窄的过道两边,缓缓地从高处挪了下来。 才经过一排低矮的房间,正要捅破窗户纸看看里面的情形的时候,远处的一扇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巧哥纵身一跃,再一次攀住檩条,把身体收了上去。 一个打着灯笼的倭女匆匆的走过,巧哥匆匆的撇了一眼洞开的门户,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手握长刀,正在一板一眼的练习劈杀之术。 只是看了一眼那个女子丰隆的兄,纤细的腰,肥硕的臀,他就立刻知道这个女子是谁了。 寒光闪过,一张被卷起来的席子就被一刀劈成两截。 紧接着只听“笃笃笃笃”的一阵密集响动,巧哥看得清楚,藤原一味香对面的木质假人的身体上,就多了五道清晰的痕迹。 “心肝脾肺肾,五刀啊,原来是这么砍的。” 巧哥微微一笑,正准备悄悄离开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藤原一味香立刻收刀快速的踏出房门问道:“出了什么事?” 巧哥即便是听不懂倭国话,也知道人家这时候应该是发现自己潜进来了。 顾不得遮掩身形,提着斩骨刀搂头就向正在发怒的藤原一味香斩了下去。 此时的巧哥没有一丝一毫的怜香惜玉之心。 听到风声的藤原一味香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同一时间手中的长刀闪出一道匹练,迎向飞身落下的巧哥。 斩骨刀与长刀当啷一声碰撞在一起,又各自荡开,巧哥壮硕的身体重重的压在藤原一味香的身上。 还没有来得及感受一下蚀骨销魂的滋味,巧哥就觉得一阵剧痛从胯下传来。 心中发狠,举起拳头就重重的擂在藤原一味香的胸口上。 藤原一味香惨叫一声,竟然抬起头重重的撞在巧哥的鼻子上。 巧哥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泪如泉涌,听到不远处的呼喝声不敢久留,夹着腿站起来,抱头撞翻一个刚刚从屋里走出来的倭女,头都不回向一处斜坡跳了下去。(未完待续。) ps:第二章 请假一天 全文阅读无弹窗_中网文学 第二十五章铁心源的一千零一夜 第二十五章铁心源的一千零一夜 吃饱了饭的包子平日里最喜欢听铁心源讲那些极度神奇的故事。 什么一个人坐着会飞的毯子把公主抢走,最后生了八个娃娃的故事。 什么一个钓鱼的从海里钓上来一个瓶子,最后这个瓶子冒黑烟,里面装着一个比他还要壮硕的大汉啦。 什么一个不知羞臊的公主竟然和八个小矮子住在一起的故事啦。 他都喜欢听。 以前的时候只要遇到铁心源就会缠着他给自己讲一段,哪怕是请他吃炊饼都行。 现在好了,牢里面什么事都没有,终于可以让他给自己讲多多的,长长的故事了。 “源哥儿可会讲故事了,上一次给我讲的是一个骑马的和长着翅膀的恶龙作战的事情。 那个骑马的被巨龙一巴掌就给拍成肉饼,真是太过瘾了……” 监牢里面实在是无聊,于是,就有好事的罪囚,也起哄要这个太学生讲上一段。 铁心源忽然笑了,朝四周拱拱手道:“既然大家伙这么高看在下一眼,铁某也就不客气了。 就给大家讲一段传自大食国的故事,名字叫做《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 “阿里巴巴是谁?”包子第一个发问。 铁心源笑道:“是一个幸运的家伙,非常的幸运,他夺走了四十个强盗的宝藏,还把强盗弄进监牢里去了。 不过后来呢他就不再幸运了。” “为何?” “因为强盗从牢里面逃出来了。” 包子激动地道:“那可真的不太妙,那些强盗会找他麻烦的,对了,那些强盗是怎么从牢狱里逃出去的? 这么粗的栅栏,我都掰不断。” “蠢货,这些木栅栏里面混有铁条,你就算是有千斤之力也弄不断。”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监牢的深处传了过来。 铁心源笑的更加开心,张嘴道:“大食国牢狱里面的栅栏全是拇指粗的钢棒制作成的,那些强盗还是逃出去了。” “嘿嘿。既然如此,老夫就认真听一回太学生讲的故事,放心,老子一个字都不会漏掉。” 铁心源盘腿坐好。探出一根手指指着房顶道:“很久以前,在波斯国的某城市里住着兄弟俩,哥哥叫戈西母,弟弟叫阿里巴巴。 父亲去世后,他俩各自分得了有限的一点财产。分家自立,各谋生路。不久银财便花光了,生活日益艰难。为了解决吃穿,糊口度日,兄弟俩不得不日夜奔波,吃苦耐劳。 后来戈西母幸运地与一个富商的女儿结了婚,他继承了岳父的产业,开始走上做生意的道路。由于生意兴隆,发展迅速,戈西母很快就成为远近闻名的大富商了。 阿里巴巴娶了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儿。夫妻俩过着贫苦的生活。全部家当除了一间破屋 外,就只有三匹毛驴。阿里巴巴靠卖柴禾为生,每天赶着毛驴去丛林中砍柴,再驮到集市去 卖,以此维持生活。 有一天……” 牢房的外面,隐隐传来狱卒们呼卢喝雉的声音,牢里面却万籁俱寂,银色的月光从窗口洒了进来,在黝黑的监牢里形成一块块巨大的亮窗。 铁心源清朗的嗓音在不急不缓的讲述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就这样强盗们就被国王抓进了监牢,等待天明之后就推上绞刑架活活的吊死。 其余的强盗们都极为惊惶。面对拇指粗细的铁栅栏毫无办法。 强盗的首领却并不惊慌,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脱下衣衫,用水浸湿了衣衫之后。就把他缠在两根铁栅栏上。 卸下马桶上的提手插进衣衫中间用力的搅紧,于是坚硬的铁栅栏就开始慢慢地弯曲了,露出一个足以供人钻过去的空隙……” 讲到这里的时候监牢深处传来一声痛苦地闷哼声,铁心源莞尔一笑继续讲道。 “……此时,她已来到最后一个瓮前,发现这个瓮里装的是菜油。便灌了一壶,拿到厨房,给灯添上油,然后再回到柴房中,从那个瓮中舀了一大锅油,架起柴火,把油烧开,这才拿到柴房中,依次给每瓮里浇进一瓢沸油。潜伏在瓮中的匪徒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就一个个被烫死了。” 铁心源的故事讲完了,监牢里除了包子还在吧嗒嘴巴之外,再无其它的声音。 铁心源笑着对包子道:“故事讲完了,我们也该睡觉了,明天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有很大的不同。” 包子不明白铁心源到底在说什么,不过,他已经非常的困了,先是帮着铁心源弄好了草窝,然后自己往厚厚的干草上一躺,转瞬间,鼾声四起。 铁心源躺下的时候,听见了有人撒尿的声音,淅淅沥沥的不是尿在马桶里,似乎是尿在布匹上。 于是,他就安详的闭上了眼睛,但凡是被囚禁在这里的罪囚,绝大多数都是等待秋决的重犯,只要给他们一点希望。 他们就决不会甘心束手待毙的。 巧哥的身体跳弹着从斜坡上滚了下来,才躲进阴影里面,俩柄短刀就钉在斜坡上。 他强忍着胯间的疼痛,摸索着走进了另外一个房间门口,用斩骨刀斩断了门锁,闪身就钻了进来。 这里阴冷潮湿,一股酸涩的酒浆味道充斥了口鼻。 巧哥熟门熟路的关好那扇沉重的大门,将粗大的门闩横在大门后面,打着火媒子,看清楚了周边的环境之后,就点燃了一盏蒙着厚皮的灯笼。 在灯笼的照耀下,巧哥满意的点点头,这里的酒窖果然没有任何的改变,甚至连摆放酒瓶的方式都没有改变。 如果说有什么改变的话,那就是酒窖的墙上横七竖八的订着许多巨大的木方,巧哥来到昔日进来的地方,刚刚探出手摸到墙壁,酒窖里就响起叮铃铃的铃铛声。 提起来灯笼仔细的看,才发现那地方多了无数条若隐若现的丝线,丝线的尽头拴着一个个的小铃铛。 只要微微的触碰一下,警铃就会急剧的响起。 大门处传来猛烈地撞击声,粗大的门闩咯吱咯吱的惨叫,似乎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巧哥瞅着门下的一寸高的空隙笑了,滚过来一个百十斤的巨瓮,这个巨瓮里装的就是西域名酒刻礼勒,原是三勒浆的一种。 前唐时期长安人甚爱此酒浓烈如火的特性,因此在前人的基础上不断加以改良,到了现在,又名火猊狻! 最大的特性就是用烛火可以点燃,可谓烈酒中的极品。 巧哥喝过几次,每次大醉之后的那种痛苦感觉,实在是不足与外人道…… 斩骨刀砍破了封泥,刺鼻的酒浆就汩汩的沿着门槛下的缝隙欢快的流向门外。 一坛流尽,巧哥又打开一坛,连续倒了七八坛子之后,眼见大门已经千疮百孔了,巧哥就点燃了一支火把丢在酒水形成的小溪里。 于是,一条淡蓝色的火龙就从门槛下面火速的延伸了出去。 一阵阵男女的惨叫声从门外传来,巧哥哈哈大笑一声,就重新开始为自己找出路。 当年凿开的墙壁已经被人用青石砌死,青石的缝隙里灌满了米浆混合的三合土,真是坚硬如铁,一砍刀下去火星四溅,看样子邓八当年为了防盗算是下了死力气。 幸好铁心源打算再来这里偷酒,早就计算过酒窖和暗道的距离。 巧哥向西走了六步之后,就用砍刀撬起了地上铺设的青条石,用力的翻到一边之后,就像老鼠一样的开始疯狂地往下挖。 酒窖里的温度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升高了很多,巧哥脑袋上的汗水小溪一般的流淌,他顾不上擦拭,如果不能尽快的挖通地道,自己很可能会被活活的烧死在这里。 很快他就挖出来了一个三尺深的洞,斩骨刀砍在一块石头上,窜起一溜火星。 巧哥大喜,看样子这就算是挖到暗道的顶部了。 这里的青石板可没有奢侈到用糯米汤浇筑的地步,巧哥在掰弯了斩骨刀之后,终于撬开了一丝丝缝隙。 一股清凉潮湿的风从缝隙里吹出来,巧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大门处时骇然发现,整座大门已经快要被烧的掉下来了。 隔着一道火海,十几个隐隐绰绰的手持兵刃的人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只要火海稍微变小一点,那些人就会冲进来。 巧哥顾不得危险,一顿乱刀砍破了自己能见到的任何酒坛子,顿时,酒窖里面酒香四溢,蓝色的火苗子欢快的从门外向酒窖里蔓延。 巧哥举起刚刚找到的巨大秤砣,抡着它就重重的砸在青石板上,青石板上出现了一条裂缝,巧哥抡着秤砣连续砸在那里,最后一下猛然间砸空了,低头看时,青石板已经碎裂,那里露出一个堪堪供他钻进去的一个洞。 大门跌落的时候,巧哥儿刚刚钻进洞里,巨大的门板砸在燃烧的酒浆上,火星四溅,汹涌的火苗顷刻间就沿着一些能够燃烧的酒浆四处蔓延。 藤原一位香怔怔的看着烈火熊熊的酒窖,叹息一声对身后的男子道:“这人是谁?性情如此刚烈,宁愿葬身火海也不愿意出降?” 颜将军冷哼一声道:“幸好他死了,否则老子就要连夜出逃了……”(未完待续。) ps: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第二十六章画地为牢 第二十六章画地为牢 包子向来是睡的早,起来的也早。 因此,当铁心源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他已经醒来准备洗脸,等着吃早饭了。 今天早晨非常的奇怪,整座监牢里面静悄悄的,那些饿死鬼投胎的家伙们,今天好像集体变得不饿了,不再叫唤着要早饭了。 这让包子有些惊恐,看样子只有自己一个人是饿的,如果狱卒们今天不给饭那就糟糕了。 在包子的印象中,铁心源这人是不用吃饭的,即便是吃饭,也只吃那么一点点就饱了。为了自己的早饭,包子扯着喉咙大叫了一声——“我要吃饭!” 他的声音在监牢里面回荡,没有回音。 铁心源懒懒的翻了一个身道:“别叫了,这里没人了。” “没人了?都被放走了?”包子惊恐的看着铁心源。 “没有,人家半夜自己走了。”没睡醒觉的铁心源有点起床气。 包子连滚带爬的来到铁心源身边道:“怎么就走了?燕老大他们是芒砀山的土匪,官兵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捉住,怎么就走了?” 铁心源无奈的从那个草窝里爬起来,揪掉头发上的草屑,一把推开牢狱的门道:“门开了,他们自然就会跑掉。” 包子凑过来开关两下牢狱的门,吃惊的道:“门是开的?” 铁心源没好气的道:“门当然那是开的,要不然他们怎么逃走? 走吧,我带你去找吃的,我也该漱漱口,嘴里全是怪味道。” 铁心源带着包子走出监牢,路过那个叫做燕老大的人的牢房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监牢的栅栏上看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随手拍拍粗大的栅栏,才会看到一根已经完全断裂的木头。同时断裂的还有被铆钉铆在一起的铁条。 看得出来,这是被人生生的用蛮力给拉断的……铁心源估计,东京城马上就会有关于燕老大徒手拉断铁条的传闻名扬于世。 能拉断铁条,把一个人的喉管从脖子里揪出来就不算什么稀奇事情了。 “好厉害的虎爪功夫!”走了两步。铁心源停下来对包子说。 那个踢走铁心源给包子饭食的狱卒就倒在出口处,手上还拿着一只鸡腿。 铁心源从他的身上跨过去,走进了狱卒们休憩的地方。 这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七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死状惨不堪言,那些逃走的凶犯。对这些人积怨深深,一旦有了脱身的机会,哪里肯饶过这群人。 包子把脚边的一颗头颅踢到一边,看着桌子上的半只烧鸡喉头不断地耸动。 “吃吧,等一会就没得吃了。”铁心源把半只烧鸡递给了包子,自己就走出了这间满是死人的地狱。 开封府后堂很大,包括包拯以及开封府属官的家人都住在这里,只不过监牢在左,官员的居住地在右。 此时,天色不过蒙蒙亮。铁心源从一个死去的更夫手里取过铜锣,“咣咣咣”的敲击了起来。 铜锣的声音是如此的大,以至于还没有出巢去觅食的鸟儿都被这阵噪音给惊得扑棱棱的乱飞。 铁心源没有停手的意思,只是不断地敲锣,包子被吓得把手里没吃净的鸡骨头都丢掉了,他不明白铁心源为什么会突然敲锣。 很快,无数的衙役和官员就衣衫不整的出现在监牢所在的后院。 一些认识铁心源和包子的官员大吼一声,就指派了衙役们冲上来围住他们,唯恐这两个悍贼逃跑。 铁心源不让包子反抗,于是。在最短的时间里,他和包子两人就被衙役们给捆的结结实实。 包拯昨夜一夜未眠,孙羊正店突然起火,大火从最底层烧起。等到火巡铺的人发现了火情,那座雄伟的高楼已经变成了一座燃烧的烟囱,根本就无从救起。 听到属下禀报说大狱有警,就匆匆的赶了过来,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铁心源和包子两人被衙役们给捆起来。 当他看到铁心源的时候,胸中立刻就出现了一股极度不安的感觉。快步走到铁心源面前道刚要说话,就听铁心源嘶声道:“启禀府尊,学生发现了大凶案,正在鸣锣示警,请府尊速速拿下奸人,还我东京城一片朗朗晴日。”包拯似乎没有听见铁心源的话,而是扭过头死死地看着洞开的监牢大门,心中一片冰凉。 吏目,官营中箭一般的冲进了监牢,好半晌才有吏目从监牢里面走出来,哆哆嗦嗦的跪在包拯面前道:“芒砀山贼首燕飞以及一十六名等待秋决的罪囚全部逃狱。 昨夜值守吏目孔元以及七名狱卒,全部死于非命……” 包拯的身体摇晃一下,推开左右过来搀扶自己的部属,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监牢。 因为手脚都被绑在身后,不论是包子还是铁心源嘴巴都埋在地上的杂草里,好不容易侧过来,惊慌失措的包子发现铁心源正在冲自己笑,不知为何,惊惶的神情也就慢慢地消失了,学着铁心源的样子,咬断一根草茎含在嘴里,闭上眼睛感受初升的朝阳带来的暖意。 包拯出来的很快,三两步走到铁心源跟前居高临下的问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铁心源苦笑道:“府尊总是问学生这种问题,你让学生如何回答?” 包拯长吸了一口气道:“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铁心源想了一下道:“昨日天黑之后,学生用完晚饭,与同监牢的包子说了一会话,还给包子讲了一个故事之后就睡着了。 天明,包子被饿醒之后,就发现诺大的一个监牢里面只剩下我们两个活人了。 而且监牢栅栏的门大开……见到满地的死人,学生心生恐惧,匆匆的逃离监牢,到了这里就鸣锣示警!” 包拯叹息一声道:“这么说,你昨夜的遭遇与你在袄庙斜街的遭遇毫无二致?” 铁心源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包拯不再理会铁心源转过头问包子道:“你是一个浑人,虽说在乡间斗殴致死人命,本官怜你心窍未开,又事出有因,孝心可嘉,原本不想将你按律治罪。 给你求情的法外施仁的奏章已经上达天听,只要陛下准许,你最多发配三千里从军而已,你应该知道此事吧?” 包子连连点头道:“知道啊,知道。” 包拯见包子回答的快速,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一丝笑意,点点头道:“既然你知晓,那么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包子连连点头道:“知道,知道,燕老大说大家伙就要被砍头了,不如豁出一条命一起找机会杀出监牢,和狗官拼命。” 听到狗官二字,在场的官员一个个面黑如锅底。 包拯却不在意,笑着问道:“燕老大说这些话的时候是昨晚吗?” 包子连连摇头道:“昨天监牢里来了源哥儿这个外人,燕老大就不肯讲了。” 包拯继续问道:“既然燕老大弄开了栅栏,把别人都带走了,为何就留下你们二人?”包子有点伤心,垂着头道:“源哥儿是外人,我和源哥儿亲近,因此,燕老大就不肯带我们走了。” 包拯拍拍包子的肩背道:“你回答的很好,现在你能告诉我燕老大是如何逃走的吗?”包子翻着白眼仔细的回忆,好长时间才对包拯道:“好厉害的虎爪功夫!” 包拯霍然起身转头问身后的捕头:“果真会有人赤手撕开铁条吗?” 捕头呐呐不敢言,在包拯的逼视下才期期艾艾的道:“有些人天生神力……” 包拯不再问话,冷冰冰的下令道:“现在城门未开,太平车通过的厢门历来是许进不许出的。 既然人犯逃走了,那就封锁城门全力缉拿吧。” 眼看着包拯就要走,铁心源连忙道:“府尊,学生之事该如何处理? 总这样不清不白的被关在牢狱中,学生以为再来一次这样的事情,学生性命难保。” 包拯似笑非笑的看着铁心源道:“你觉得本官怎样处置你才算是稳妥?” 铁心源笑道:“府尊何不效法周文王对武吉画地为牢旧事? 铁心源谁不是古代的仁人君子,却也是心高气傲之辈,断然做不出什么潜逃之事。 如果府尊允许铁心源离开,铁心源自然会全力弄明白到底是谁在陷害我。 说实话,此时的铁心源愤怒的快要炸开了,不找到凶手决不罢休!“ 包拯点头道:“你两次可以潜逃,却都乖乖归案,这时候再说画地为牢旧事确实很有说服力。 老夫问你,你将如何追查如你所说的那些陷害你的人?” 铁心源沉思了一下道:“伤痕,尸体上的伤痕,五刀之下,刀刀见内腑,这应该不是一般的杀人手段。 学生不信没有蛛丝马迹可循。” 包拯摇头道:“这件事老夫已经做过了,访遍东京城积年的老仵作,毫无消息。” 铁心源笑道:“没有消息就是消息。” 包拯皱眉道:“此话怎讲?” 铁心源努力的把脑袋抬高道:“没有消息就说明这几十年里,没人用这种手段杀人,那么,就这一条,已经可以排除掉很多人了。 只要在外来人中找,应该会有收获。” 一个官员不屑的道:“东京城原住民不过十一万户,来东京城谋生者倒有三十万,你如何寻找?”(未完待续。) ps:第二章,我继续,补昨日的。 第二十七章网开一面的包拯 第二十七章网开一面的包拯 铁心源并不理会那个官员,却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极为恼怒。 包拯蹲了下来,亲手解开铁心源身上的绳子道:“你想去查契丹人吗?” 铁心源抖抖酥麻的手脚没好气的道:“我就知道你们其实是有方向的,只是不愿意去查而已。 既然你们不愿意查,把我这个无辜者关在这里做什么?” 包拯站起身背着手笑道:“大宋和契丹之间根本就没有小事。 自澶渊之盟缔结以来,两国至今四十五年不闻金鼓声。 北疆无战事,我大宋才能全力经营西疆,与元昊恶战多年,收效甚微,多次丧师辱国暂且不提,如今,南疆有生战事。 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保持北疆平定,就成了重中之重。 呵呵,如今有很多人,也就是你们这群太学生尘嚣之上说什么大宋四十年积累已经国富民强,当可一战。 你们中又有谁知道这四十五年以来我大宋到底遭受了多少次灾害? 旱灾,水灾,蝗灾,兵祸,几乎每年都会出现,老夫这个开封府知府,在任四年,倒有三年奔波在外赈灾。 小子,早就听说你是太学中算学一道的佼佼者,你倒是给老夫算一笔账。 十五万灾民转化为厢军,朝廷需要支付多少钱粮?” 铁心源笑道:“灾民转化为厢军这是大宋祖制。 大宋就是依靠这一条,才能用极少的地方武装来维护住我们的统治,保证天下不会出现大规模,席卷性的暴动。 这笔钱其实出的很值。 用钱粮去对付自己的百姓,无论如何也要比用刀枪去对付自己的百姓强一万倍。” 包拯笑道:“冗兵如何解决?大宋如今的军费已经占据国帑六成。” 铁心源大笑道:“这就是你们做的不够好,只是简单粗暴的把灾民转化成厢军,每年拨给一点饿不死的钱粮就置之不理了。 百十万人不事生产,被困在军营之中,朝廷不供养,谁来供养? 如果把他们编练成厢军之后。给他们寻找一条生路,一条活路,然后让他们自食其力,最终重新转化成可以收税的民籍。如此,才是正路。” 包拯哈哈一笑,拍拍铁心源的肩膀道:“且看着吧!既然你要画地为牢,那么老夫就不让先贤专美于前,也画一座牢狱给你。除非你能自证无罪,否则此生不得解脱。” 铁心源只想狠狠地抽自己一记耳光,刚才自觉心态不错,才说出什么画地为牢的话,偏偏忘记了大宋时代,是最注重信诺的时代,不是自己以前那个随意胡说的时代。 无意中的一句话,就把自己死死地弄进精神牢狱之内去了。 包拯看到了铁心源的脸色变了,就指指包子道:“既然是牢狱,只关押一个人犯实在是浪费了。你这座牢狱还要关的下他。 他的情形老夫甚为清楚,当他母亲在世的时候,此子勤勉劳作,侍奉老母,从未与人交恶。 既然你们也是熟识的故人,那就一并交给你了,如果今后他再犯案,你当同罪。” 铁心源呐呐的道:“这是不是有点儿戏?学生说画地为牢只是一种说法,古贤人做起来自然没有问题。 如今《宋刑统》已经确立,难道不该按照法统行事吗?” “这就是世人啊。老夫严苛之时说老夫是酷吏,老夫宽减之时却又说老夫儿戏,怎么,你到底认为你是有罪之身?” 听着包拯充满讽刺的语言。铁心源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学生从来都不是什么罪……” “画地为牢是你自己说的,哼哼,没有罪的人会自己把自己关进牢狱? 袄庙斜街里该死的人全死了,活着的人什么都不知道,老夫确实没有办法认定你有罪过,但是啊。天日昭昭,你纵算是机敏过人,可以逃脱人间的法网。 却难逃这世间的公道对你的惩罚。” 铁心源苦着脸道:“袄庙斜街的事情真的与我无关。” 包拯瞅了铁心源一眼道:“有没有关系,天地,以及你都是知道的。” 包拯叹口气拂拂袍袖,带着属官离开了空旷的监牢,不知为何,铁心源这一刻竟然觉得想来刚硬如铁的包拯有些软弱。 也不知道是谁给包子上的绑绳,铁心源解了很久才解开。 带着弄不清形式的包子跨出开封府的时候,铁心源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这座雄伟的官邸。 如果包拯不把自己抓进去,自然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一旦他抓了,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放出来了,那么,他那些隐藏在黑暗处的政敌如何会放过他? 画地为牢?这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周文王乃是君王,自然可以施行,符合恩出于上的原则,包拯?哪来的资格? 一个臣使君权的罪名他是脱不掉的。 带着包子这个总是喊饿的混蛋,铁心源能去哪里?只有先去母亲的店里让他吃饱再说。王柔花两天没见儿子了,正在焦急,忽然看见儿子和包子两个人走进店里。 先是一顿连珠炮一般的诘问,而后才注意到这两个人浑身脏兮兮的。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子的人王柔花当然清楚,一个连衣服上的汗味都不能忍受的人怎么可能会把一件满是泥巴的衣服穿在身上。 包子这孩子也从来都是穿的干干净净的,现在看他的样子和野人没什么区别。 “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和人家打架了?还是被人欺负了?” 已经被铁心源下了封口令的包子自然是什么都不说,只顾着往嘴里填汤饼,铁心源叹口气道:“这些天榨油来着,孩儿第一次觉得农户不容易。” 王柔花听儿子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心疼的往儿子碗里添了一勺子肉汤道:“这倒是真的,以前的时候,你爹爹在农忙的时候,也顾上休憩,整日里都需要帮着乡亲修整农具,农户想要吃一年的饭,农忙时节就要流足汗水才有可能。” 铁心源一口气吃完了一大碗汤饼朝母亲笑道:“吃完了还要去,大军就在城外,估计需要的菜油会更多。” 王柔花看着已经慢慢长大的儿子笑道:“那就去,事情没有只做一半的道理,既然你在太学说了要亲农,那就着实去做,别半途而废,做人要实诚。” 见母亲没有怀疑,铁心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匆匆的吃完饭,必须去笸箩巷子和巧哥见一次面了。 拿了换洗的衣服铁心源才走了两步,就停下来脚步,带着包子转了一个圈就去了瓦市子,不管身后有没有人追踪,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瓦市子就是一个人流熙熙攘攘却又四通八达的地方,自小就在这里泡的铁心源自然对这里捻熟无比,从程庆义家的飞坨场子进去,再从王庆帮家的吞火摊子上钻出来,一路上不知道拐了多少弯经过了多少场子。 即便是有盯梢的人,这时候也早被甩掉了,不是谁都能大鸣大放的从人家做生意的场子上随意穿越的。 巧哥赤裸着身体躺在一张浸了冷水的芦席上,水珠儿眼泪巴叉的不断地把冰凉的井水一桶桶的浇到巧哥红彤彤的身上。 不敢挪动的巧哥咬着牙硬撑,治疗烧伤的獾子油已经涂抹了两遍了,全身依旧火辣辣的疼。 没想到大火会是那样的暴烈,竟然能够席卷进地洞里,如果不是自己跑的够快,这时候恐怕早就成烤猪了。 铁心源带着包子进来的时候,巧哥忍不住**了一声,瞅着铁心源道:“杀人的就是倭人,我看到那个倭国婆娘练习的刀法,就是一刀五杀,木人身上中刀的位置正是人的心肝脾肺肾。” 铁心源点头道:“那就应该是他们了,你是从那里发现的?” “孙羊正店的酒窖隔壁,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孙羊正店底下会有那么大的地方,住下百十个人没有任何的问题。 对了,你是怎么出来的?” 铁心源摇头道:“没出来,我现在走到那里,那里就是监牢,还要负责看好这头大呆瓜,免得他出手伤人。” 巧哥见铁心源出来了,自然就不会再理会他的事情,他相信铁心源绝对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倒是包子出现在这里让他非常的奇怪。 “他会伤人?以前的时候被顽童把狗屎丢脑袋上都会傻笑的家伙会伤人?” 铁心源叹口气道:“逼急了,兔子都会伤人,更别说包子这种身强力壮的汉子了。 弄死了七个,活埋了一个。” “什么?”巧哥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兴奋地拍着包子粗壮的胳膊道:“我就知道包子只要胆子大些,绝对是一条一等一的好汉子。 现在好了,杀了八个人,以后再杀人就没有那么难受了,把包子交给我,我找最好的枪棒教头教他,一两年就能出一个媲美铁狮子的好汉。” 安抚了兴奋过度的巧哥,让水珠儿带着包子去了城外庄子,这两人才有机会老老实实地坐下来,互诉各自的遭遇。 当巧哥准备一语带过那位颜将军的时候,却被铁心源给拦住了,要他讲述的越详细越好……(未完待续。) ps:第三章送上了,恭祝所有的兄弟姐妹新年福运绵长,家人身体康泰。 第二十八章交易 第二十八章交易 铁心源的心情好极了。 抱着巧哥在他脸上狠狠地啃了两口,不习惯兄弟间如此亲密的巧哥一张脸比身上被烫伤的地方还要红。 啃完巧哥之后,铁心源就站在太阳地里,就着冰凉的井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澡。 换好带过来的干净衣服,让专门过来给巧哥做饭的柔儿帮自己重新梳拢了头发,特意戴上自己进学太学的时候舅公特意打造的束发金环。 一身薄薄的湖绸轻衫,更显得少年俊俏,白色玉佩悬在腰间,再把一柄折扇握在手里,谁说这个少年郎不是人间美玉? 包拯见到这一身打扮的铁心源隐隐觉得不太妙。 这小子已经不见了早晨那副老实憨厚的模样,多了几分轻佻气,也多了一点傲气。 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至少包拯这么认为。 多年的老吏了,察言观色自然是拿手好戏,能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本来面目的人不太多,也没有多少人敢这么做,即便是少年得志的新科状元,见到自己也是双股战战。 除非这家伙的自信心满满,否则这样做只是在自讨苦吃。 铁心源以为,自己既然占了上风,那就没必要再装孙子,如果自己不论是否占优都表现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这一辈子活的也过于没意思了。 喝了一口包拯家的劣茶,吐出茶水道:‘这至少是前年的茶叶了,也亏您的管家可以找到。” 包拯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肚皮呵呵笑道:“老夫的茶叶也是你这样的小猴儿可以置评的?” 铁心源把手里的折扇猛地合起来,用扇子拍着手心道:“学生此次前来,是来说出狱事宜的。 开始的时候,小子以为画地为牢小子占尽了便宜,谁知,才走出开封府大门才发现小子吃亏吃大了。 如果不尽快处理掉此事,小子恐怕一辈子都要活在监牢里面了。” 包拯笑道:“按照大宋律法。罪减一等,或者两等,那需要你有相应的对等的付出,你可找到可以和老夫交换的东西了吗?” 铁心源大笑道:“学生本来就没有什么罪过。自然无需向府尊讨饶。 之所以会来,都是为了包子那个憨货。” 包拯没有理睬铁心源的话,突兀的问道:“你今日可曾出城?” 铁心源摇摇头。 包拯喝了口水道:“怪不得你还敢来老夫衙门来勒索,原来你没有看到城头木笼里的那十七颗人头。” 铁心源心头咯噔一下,瞅瞅外面堪堪西斜的太阳道:“燕飞一干芒砀山贼酋已经授首了吗?” 包拯叹息一声道:“为了捕获这些贼酋。老夫请动了带御器械四人。 在你敲响警钟后的一柱香时间里,他们已然出动,午时一刻,你认识的那个铁狮子逯战已经背着两麻袋人头到开封府缴令。 随行的牢狱管营明明听贼酋说,他是听了你的故事之后才想到了弄开监牢栅栏的法子,那个铁狮子逯战却一口咬定,他什么都没听见,对此一无所知。 哼哼,你还真是知交满天下啊。” “管营一派胡言!”铁心源有些怒发冲冠的样子。 包拯丢下茶碗道:“如果这事是老夫干的,有带御器械给老夫背书。老夫也会这么说的,没什么好奇怪的。 现在,你能不能告诉老夫你到底想出了一个什么办法把坚固的栅栏给轻易地掰断了?” 铁心源四处瞅瞅而后坚决的摇头道:“荒谬,绝无此事,牢狱里的狱卒死了一屋子,谁敢胡说八道?” 包拯重新把手交叉在一起抱在肚皮上笑道:“老夫当了多年的裁决官,自然知晓狱卒们的恶形恶状。 不过啊,他们对付的是罪囚,老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他胡为。 捞到了,算他们占便宜。要是遇见一个像你这种总是死灰复燃的家伙,倒霉也是活该。不过啊,这法子老夫必须知道,免得老夫治下的监牢里总是有穷凶极恶的匪徒逃走。 小子。燕飞这群悍匪在逃脱之后的三个时辰里杀了四个人,奸污了两名女子。 老夫只求你们这些有智慧的人,在一怒之下动用智慧的时候,最好能够多想一下后果。这世间的人,不是每一个都如同你们一般有着强大的自保能力,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们这么好的运气。 你们随手率性的胡为。往往会给他们造成没顶之灾。 小子,克制一下自己,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行事中正平和,取中庸之道最佳。” 铁心源叹息一声,问老管家要了一条薄毯子缠在坚硬的硬木桌子横衬上,找来一根短棒慢慢的绞紧毯子,没用几下,就听横衬咔嚓一声响,从中间断开了…… “这是学生事后想到的……”铁心源丢下短棒,再一次为自己开脱。 包拯看完了铁心源的表演,叹息一声道:“小把戏啊,只可惜就是这个小把戏害的老夫不得不请动带御器械,才能在他们的东京城窝点里捉到他们。” 铁心源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瞅着包拯道:“没有死掉四个人,也没有两个妇人被奸污是也不是?” 包拯重新坐回椅子,继续把双手抱在肚皮上道:“当然没有,恶贼的胆子再大,这时候也只会想着赶紧匿影潜踪,如何会光明正大的犯案子? 你这么聪慧,难道就没有想到吗?” 铁心源本想大怒,不知为何忽然松了一口气,抱着包拯家难喝至极的茶水猛灌了一气道:“这样也好,没死人就好。” 包拯仰着头看着屋顶悠悠的道:“心性还算是不错,不枉老夫顶着弹劾放你离开。 直到现在,老夫才肯定,袄庙斜街的案子不是你们做的。 说吧,是谁杀死了那些色目人,是谁顺带着杀死了在哪里洗澡的宋人?” 铁心源笑道:“藤原一味香!” 包拯似乎并不惊讶,拿指节敲敲桌子道:“证据何在?” “有人看到了藤原一味香施展了一刀五杀的功夫,至于怎么求证,就不关我事了。” 包拯叹口气站起来看着铁心源道:“李巧看到了藤原一味香施展一刀五杀的绝学之后,心中定然极为恼怒,是不是顺带着一把火将孙羊正店给烧了?” 铁心源听到包拯这么说,立刻就闭嘴,和这个老狐狸说话实在是太考验智商,稍微不注意就会被他给带进沟里。 “有了目标自然是好事,不过啊,想要求证很难,技艺是长在人家身上的,如果人家不再施展,就很难拿她。” 铁心源站起来,绕着桌子走了两圈道:“这里说话方便吗?” 包拯看了一眼伺候在一边的老管家,老管家给俩人添满了茶水之后就退下了。 铁心源看着包拯小声道:“学生觉得不管是李玮的死,还是色目人的死都不过是一件小事,小的几乎可以忽略的小事。 李巧在进入孙羊正店的时候,不光看见了藤原一味香,还看见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才是关键。” 包拯略一沉吟,也压低了嗓门问道:“谁?” “颜将军,听他的话语,似乎是内侍军官,另外啊,他有三个一同收受了一千七百贯钱的同伴。 听说早在七年前就有一些暗谋,不知什么原因在危楼倒塌之后就停止了。 现在又有人出面,用当年他们收受钱财的事情重新要求他们做一些事情。” 铁心源说到这里,就拿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危楼,孙羊正店,以及皇宫的位置图,等包拯看完之后,就一把抹平。 用手帕擦拭着手上的水渍道:“此事过后,你我两不相欠,再没有什么画地为牢之事,包子那个傻瓜也没有了罪责。 可否?” 包拯闭上眼睛沉思,两只手依旧抱在肚皮上,只是他的两根食指在快速的抖动,可知他此刻的心中会是何等的惊骇。 “别怀疑此事的真假,也就是府尊,铁心源才会毫不保留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换一个人,做梦去吧。” 包拯睁开眼睛,他的眼神像是一根根乱飞的竹刺,和铁心源对视几次之后,让铁心源极为的不舒坦,只想离他远些。 这才是他的官威。 包拯起身来到书案前面,铁心源帮着磨墨,包拯的字铁钩银划,力透纸背,一纸开脱书内容写的更是滴水不漏。 “这是王宝的释放文书,老夫既然已经僭越了一次,就不在乎僭越两次,你说的事情从现在起你就该全部忘记,彻底的忘记,此事非常的危险,这一点你应该知晓的。” 铁心源只是点头笑了一下,就眼巴巴的等待包拯用印,没用过大印的文书屁用不顶。 加盖了开封府大印之后,铁心源小心的吹干了墨迹,头都不回的离开了开封府。 出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大门,笑着摇摇头就坐上等候在门前的马车。 轻轻地抖抖缰绳,就带着躺在马车里的巧哥欢快的直奔农庄。 这些天,东京城里还是不要多留的比较好,谁知道会出什么样的大事。(未完待续。) ps:第一章,孑与在此恭祝所有的兄弟姐妹们新年快乐。 第二十九章缩头乌龟 第二十九章缩头乌龟 回到巧庄之后,铁心源就懒洋洋的一动都不想动。 草垛子变成了巧哥和王婆惜**的场所,王婆惜的丈夫正在免费使用庄子上的榨油坊。水珠儿每日里卖茶水卖的盆满钵满,那些军兵都非常有钱,只是不能进城,所以,当水珠儿从王柔花那里购进了许多的卤肉和酒水之后,他的茶棚子就变成了酒馆。 包子的毛脸被剃刀收拾过之后,怎么看怎么顺眼,榨油的事情交给他最好不过了。 不过啊吗,当铁心源见到包子偷吃油渣的时候还是踢了他几脚,那东西是用来当马料的,那里是人吃的东西。 一切都是和谐,尤其是看到王婆惜夫妇相亲相爱的推着一车菜油和油渣回家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加的强烈了。 “那个妇人很会伺候人,我又没忍住给了她一两银子。” 巧哥含情脉脉的看着人家老婆的样子很恶心,铁心源不愿意回答这种问题,就去找柔儿,看看她们的新式**到底研制好了没有。 才把门打开,一只鞋子就飞了过来,扣在铁心源的脸上。 铁心源摇着头关好门,把鞋子放在门前,迅速打消了要进去的想法。 有糖糖在,自己基本上是没有什么人权的,还是不要进去找不自在了。 小的时候在一个浅水池塘里一群人嬉水都不成问题,长大了几岁之后,连看一眼**都成了罪过。 还是喜欢那个胖墩墩的糖糖,如今长成了妖精,脾气也就变成妖精了,如果让她长得再漂亮一点,估计就要吃人了。 相比之下,公主就讨人喜欢了,听王渐说铁心源被关进牢里之后,哭的昏厥过去两次了。如果不是王渐拉着,她就会去找她父亲自首,说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铁心源抽空回家告诉她自己没事之后,公主快活的就像是一只小鸟。看样子很想从城头跳下来。 没脑子的女人如果长得再漂亮些才会招人喜欢。 至少这一刻铁心源在挨了一鞋子就是这么想的。 别人家的老婆才是最好的女人,从苏眉身上铁心源就感受到了这一点。 这女人带着七八个丫鬟婆子和一群家将拖着十几车的吃食就直接进了从凤州过来的军队大营。 在这里她几乎就是女主人,不敢说犒赏三军,她公公杨文广都不敢这么做,只说请边关的将士们吃上一口热饭。 两千四百只铜皮水壶。她非要挨个发给将士们,每发一个都要嘱咐将士不能在南方喝生水。 晚餐就是大块的猪肉,和羊肉,为了保证不出岔子,苏眉硬是从每一口锅里面舀出一勺子肉汤,亲自喝下去,试验过没有问题之后才邀请将士们一起吃肉喝汤。 看着苏眉趴在栏杆上吐得快要死掉了,铁心源慢悠悠的道:“怀孕了还要硬塞四五碗油肥油肥的肉汤,没死掉算是老天保佑了。” 眼泪鼻涕流成河的苏眉瞪了铁心源一眼,又狂吐了一阵子。拿茶水漱口之后才道:“我不信大郎连我们夫妻间的闺房话都会对你说。” 铁心源瞅瞅苏眉捂着的肚子道:“还用他说?他只要回来一次,你们就多一个孩子,这已经是惯例。” 苏眉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道:“小猴子起春心了,是谁?糖糖?” 铁心源扭头就走,成了亲的女人一般都会变成流氓,自己这个青春少年可不是人家的对手。 苏眉一把拖住铁心源道:“没工夫理睬你对谁起春心,我就想知道,你说的疫疟方子到底是什么? 这群人马上就要去南疆作战了,你就不觉得他们可怜?这时候还把秘方藏着掖着。” 铁心源叹口气道:“也就是你可以讨要别人家秘方。讨要的如此理直气壮。 这东西我本来打算供我子孙后代吃三代的,这么轻易地交出去,可不成。” 苏眉讥讽道:“你自己还是孩子呢,这就为子孙后代着想了?” 铁心源笑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早点做准备总是好的。” 苏眉知道自己理亏,呆坐了一会才道:“这些将士们在北国爬冰卧雪为国戌边,如今南疆动荡,他们又要不远万里的去征伐南疆,都是爹娘生的人。 你就不能大度一次?多制作一些成药给他们带上,将士们少死一个就是你在世间积下的福报。” 铁心源瞅瞅一脸忧愁的苏眉。指指那些将军道:“你煮个肉汤,都需要亲自品尝,人家才会吃。 我拿出一些药丸跑去告诉将军,这些药丸可以治疗疫病,你觉得那些人会怎么样对待我?会不会把所有的带着轻微毒性的药丸都塞进我的嘴里验毒? 告诉你,那种药如果吃多了,真的会要人命的。” 苏眉指着宫中派来的御医道:“可以请御医帮你证……” 苏眉话说了一半就闭嘴不说了,找了御医后果更加可怕,铁心源没有任何必要为别人把自己置于险地。 铁心源和苏眉两个并排坐在巧庄低矮的栅栏上不说话了。 过了好久,萤火虫都从田野里飞起来的时候,铁心源才慢慢地道:“我给大郎准备了很多药,这些药足够他吃好几年的,我能用性命担保这些药是有效的。 但是啊,仅此而已罢了,我为大郎担保是因为我欠大郎的。 至于别人,还是当缩头乌龟比较好一点,这是时事所逼,并非铁心源贪财,也不是铁心源心狠。 做这件事不但要得罪无数的御医,还要担着无谓的风险,这是圣人才能做的事情。我这人就是当不了圣人,也不想当圣人。” 苏眉的眼泪慢慢流淌了下来,抽泣着道:“明明有好药可以减少伤亡,我们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这是什么道理?” 铁心源探手捉住一只萤火虫看着他在自己的手心明灭不定的笑道:“坟墓里埋的尸体不都是老死的……” 很快,铁心源就发现了当缩头乌龟的好处,一个商贾为了赚钱,给军营提供了很多的米粮,结果,有一些军士吃坏了肚子。 那群暴怒的军汉就把掌柜的给捉到军营,等开封府弄清楚那些军卒只是有些水土不服,再加上吃多了荤腥才导致的腹泻。 找到那个可怜的掌柜的时候,他已经没了心肝,据说,是被悍卒煮着吃了…… 听闻了这件事之后,苏眉就绝口不提药丸的事情,即便是别人问起,她也一口回绝,说从来没有那种东西。 巧哥最近比较烦恼,王婆惜来庄子上的次数越发的频繁了。 有时候竟然提出住在庄子里。 这事自然是不能同意的,**可能是一种很刺激的经历,弄回家整天看着恐怕就没有多少激情了。 上次的事情一头大牯牛就能解决,这一次恐怕不是一头牛就能轻易解决的。 人的贪心是没有止境的。 至少,巧哥就是这么说的。 以前的时候给王婆惜一个钗子,一锭银子,就能让那个女人高兴很多天。 现在,即便是给一颗珠子,那个女人也总是露出一副愁云惨雾般的表情,希望获得一串珠子。 巧哥不会打女人。 于是,这家伙就带着需要去东京城开**店铺的柔儿,一起住进了笸箩巷子。 巧哥一走,王婆惜就会去找铁心源哭诉。铁心源也架不住这个女人的死缠烂打,只好搬回家去住了,正式宣告自己的亲农历练告一段落了。 公主对铁家的梨子依旧充满了渴望,只要有闲暇时间,就会趴在城头看梨树上日渐膨胀的果子。(未完待续。) ps:第二章,恭祝兄弟姐妹们新年里大吉大利,万事如意。 第三十章刺激的东京城一日游(1) 第三十章刺激的东京一日游 铁心源蹲在自家的门外懊恼的用拳头捶着脑袋。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想要继续留在脖子上的可能性很低。 即便是这一次掉不下来,下回,下下回总有一次会掉的。 说起他懊恼的心情来源,需要从早上一睁眼开始。 狐狸在自己身上来回跳弹,把自己弄醒之后,就看到了呼扇着大眼睛的公主。 准确的说这是一个穿着小宫女服饰的公主,两只手托在下巴上…… 铁心源的第一反应就是惨叫一声光着身子从被窝里跳了起来,然后,公主也开始捂着双眼惨叫,狐狸则高兴地嘤嘤叫个不停。 幸好铁心源是穿着短裤睡觉的,只是十四岁的少年,清晨血气奔涌,模样有些难堪。 镇定下来,重新缩回被子,颤抖着问公主:“你是怎么下来的?” 公主从指缝看了一下,发现铁心源重新回到被子里去了。 就激动的道:“城头的侍卫今天发五月节的赏赐,一个个都缩在小房子里数钱,我见没人注意这里,就和水珠儿换了衣衫,坐在篮子里下来了。” “五月节的赏赐?现在马上就要六月了,这五月节的赏赐不会是你发的吧?” 公主拿手捂住小嘴笑而不语。 铁心源痛苦地挑起一根大拇指道:“你算是坑死我了。” 公主瞪大了眼睛道:“没人发现,真的!” “没人发现?才怪!你以为那些侍卫都是吃干饭的? 平日里只要有人靠近城墙,他们就会用强弩招呼,怎么可能没看见你下来? 张嬷嬷呢?她不会允许你这么胡闹吧?”“张嬷嬷昨日里吃坏了肚子,留在宫里没来城墙。” 铁心源狐疑的看着公主道:“张嬷嬷闹肚子不会也跟你有关吧?” “当然不是,张嬷嬷喝了我白日里没喝完的牛乳……” 铁心源拍拍额头,脑子在迅速的运转,只是一瞬间他就想通了这中间的所有事情。 公主在皇宫里住的快要疯掉了,整日里趴在城头看外面的风景,难免会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比如出去看看之类的。 当这个想法在心里生根发芽长成大树之后,想要跑出来的念头就再也无法遏制了,于是当一向管教公主甚严的张嬷嬷突然生病之后。公主就立刻,迅速地完成了自己小小的阴谋。并且得以成功。 让公主重新捂住眼睛,铁心源就快速的穿好衣衫,再找出来一套自己的衣衫给了公主,要她换上,自己就去院子里继续发愁。 铁心源捶够了脑袋。就端了一盆水在后院装模做样的洗漱,主要是为了偷看城头上的侍卫们是不是还在巡视。 抬头和侍卫们打了一个招呼,就把自己的脑袋扎在水盆里,准备活活的憋死自己算了。 生在皇家的公主并不傻,水珠儿她们在吧公主掩护出去之后,就立刻离开了,就是不知道水珠儿是不是穿着公主的衣衫。 洗漱完毕之后,公主也就出来了,她的身材高挑,不比铁心源矮多少。穿上铁心源的衣衫倒也合身,就是第一次穿男人的衣衫,走起路来有些别扭。 不过至少还知道用胭脂把耳垂上的小眼抹平,至于胸部……铁心源叹了一口气,不掩饰也没什么。 这个岁数没有胸很正常,至于糖糖,那根本就是非人类的存在。 出门的时候,公主兴奋地发抖,扶着门框,好半天才鼓足了勇气迈出了那一步。 铁心源把自己的备用扇子塞给公主。拱手道:“啊,赵兄,这东京城自古就是繁华之地,春可看花。夏可亲水,秋可赏月,冬日最宜观星,不知赵兄可想去何处?” 公主幽怨的看着铁心源道:“你说的那些最好的去处应该是皇宫……” 铁心源见没办法忽悠这位公主,只好笑道:“既然你已经跑出来了,那就要把这一天玩够。玩足,要不然都对不起水珠给你担的风险。” “那好,我要去青楼!” 铁心源一脸黑线的瞅着公主道:“赵兄,青楼二字你是从那里听来的?” “侍卫哪里啊。 在宫里面,我如果问他们东京城那里最美,他们一定会告诉我说是皇宫。 如果我问他们东京城那里的食物最好吃,他们也会告诉我说是皇宫。 张嬷嬷说从他们嘴里听不到真话的。 又一次我在焚香殿里拜佛,无意中听到殿外的侍卫们商量下差之后去青楼耍子,还说东京城也只有青楼才堪一去。” 铁心源点点头道:“下回有人再告诉你青楼是最好玩的地方,你直接就下令砍了他的脑袋,一定没错的。” 公主只是单纯,并非愚蠢,听铁心源这么说就撅着嘴“哦”了一声,清楚自己可能出丑了。 偷偷的看看铁心源,发现他并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心情不觉得又好了起来。 “告诉你啊,满东京城最没意思的就是皇城街,喝醉了不小心跑城墙底下撒泡尿都会被侍卫们给射死。 再说了,路上还有红杠子拦路,步子迈小点都会被后面的人踩掉鞋子。 最有热闹的地方是马行街,在那里有足足上千家店铺,不论你买什么东西都能在哪里找到。 最好玩的是瓦市子,里面有玩蛇的,耍猴的,牵着大熊讨利是的,还有说书的,摔跤的,爬高杆的,天上掉死孩子的,最有趣的是抡大缸的,百十斤重的大缸在他手里就像是一根稻草,据说吃这碗饭不容易,要从小练起,先是小缸最后就是大瓮了。 最近听说有一个家伙已经练到大瓮里装水,抡着大缸一滴水都不洒出来,等一会带你去见识一下。” 铁心源说一句,公主就点一次头,不知不觉间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的行走方式就变成了并排。 “源哥儿,这是家表亲吗?长得可比你俊多了。” 铁心源根本就不理睬铜子,招招手就算是回应了,这家伙去年已经成亲了,还是铜板家的老习惯,抓着老婆往死里使唤,这家伙现在活脱脱是一个新的铜板。 “他家是开印书铺子的,年纪小的时候受不了他爹的奴役,跟我离家出走过一回。 现在长大了,讨了老婆,正在走他爹的老路,估计,他儿子将来也会离家出走。” “嘻嘻,你看他嘴上的黑圈圈。”公主习惯性的掩着嘴巴小声道。 “这倒没什么可笑的,活计忙的时候顾不上吃饭,干活的时候随便用沾染了墨汁的手抓着炊饼嚼两口就算吃饭了,黑嘴圈不算什么。前面就是孙老头的糖画摊子,试试你的手气,能不能给我们转个龙凤之类的大件回来。” 铁心源一面给公主解说百姓干活的辛苦,一面指着老孙头的糖画摊子,希望她能亲手去完成一次民间的交易。 外面的社会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从以前的谈话中铁心源就知道她长到现在,还没有离开过自己父皇和母妃一步。 公主手里捏着三枚铜钱,她真的还喜欢孙老头的糖画,虽然不论是鸟雀,还是龙凤亦或是走兽都只有一个大概的模样,样子粗陋。 可是,这是用熬化的糖霜做成的啊。 哀求的瞅瞅铁心源,铁心源却故意扭过头和旁边卖布老虎的妇人谈笑甚欢。 公主只好捏着钱走到老孙的摊子面前,摊开手露出钱,却不说话。 老孙抬头见是一个小少年,长得粉妆玉砌比画上的少年还要俊俏上几分,不由得喝一声彩道:“好俊的小后生。” “凤……凰。”公主说出这两个字之后,整张脸似乎都燃烧起来了。 老孙看着这个后生,觉得非常有趣,这样的小后生不用说是人家大户人家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今日来自己的小摊子,估计是平生第一遭。 遂笑呵呵的指着旁边的转盘道:“想要凤凰,那就要看你的手气了。拨动一下铁签子,如果铁签子指的是凤凰,那么你就有凤凰可拿,否则,只有这只小鸡了。” 身为公主,别的没有,自信心却被皇家教育给培育了个十足。 公主探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拨动一下签子,老孙不想让这个后生失望,在转盘底下轻轻地捣鼓了一下。 果然,签子在转动了三圈之后,明明都转过凤凰了,公主脸上已经表现出失望的神色了,那根铁签子却非常争气的又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凤凰的位置上。 铁心源从未想到过公主的欢呼声音会如此的大,她的声音已经暴露了她是女孩子的事实,孙老头看自己的眼神也变得极度暧昧。 至于公主是不管这些的,拿着老孙特意制作的超大号的凤凰,站在大太阳底下不断地转着圈子……样子很丢人。 老孙丢过一个事后算账的眼神,就任由铁心源把公主给拖走。 看着公主探出粉红色的舌头舔舐那只褐色的凤凰,铁心源觉的这样不好,啊呜一大口就把凤凰的脑袋咬掉了,吃的嘎嘣嘎嘣的。 “你赔我凤凰……”公主的眼圈都红了。 “快快吃掉,等一会还有更多的好玩的等你去玩,一只破凤凰算的来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刺激的东京一日游(2) 第三十一章刺激的东京一日游(2) 女人天生就会花钱,据说这是犹太人总结出来的名言,也因此,犹太人认为世上最容易赚的钱的就是女人和孩子的钱。 一个个难看的,丑陋的铜钱只要拿出去就能换到无数的好东西,这简直是太值了。 公主就是这么认为的!!! 铁心源很后悔自己教会公主花钱。 顶头上黏着彩色鸡毛的风车,他怀里抱了七八个,风一吹哗哗啦啦的,其中一个还能发出尖利的鸣叫声,铁心源恨不得把上面的泥哨子扯下来丢掉。 凉粉吃了一口就全倒在铁心源的碗里,肉饼吃了一口就放在铁心源的手里让他帮着拿好,那边有荡秋千的…… 谁家半大的小子放着赤裸的妇人相扑不看会去荡秋千? 公主会! 只要铁心源帮她推一下,剩下的就完全交给她了,她越荡越高,最后竟然和横杆平齐了,这把铁心源吓得够呛。 一旦她从那个上面掉下来了,皇帝一定会把自己埋在秋千架底下…… 公主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秋千场上,面对旁人质疑的目光,铁心源只能一遍遍的呼唤着“赵兄,”免得人家以为自己是带着一个妖艳的童仆来这里游玩。 “那些女子荡秋千的本事不成!” 公主从秋千上下来,就目中无人的对铁心源夸耀自己荡秋千的本事。 ”那是,她们那里有时间和你一样整日里荡秋千,本事自然不如你。” 刚刚剧烈运动过后的公主,一张脸红扑扑的,很有让人咬一口的**。 铁心源强行把自己的禽兽心思压下去,把一杯常温的果子露递了过去。 “咦,杏子味的,母妃最喜欢杏子味的果子露,我们不如多买一些带回去给她喝。” 铁心源笑道:“那样的话,你该如何向你母妃解释果子露的来源呢?” 公主叹息一声。恋恋不舍的放下手里的大罐果子露,随着铁心源准备去瓦市子见识一下抡大缸的人拿手绝活。 铁心源忽然停下了脚步,带着公主走进香饮子店,丢给店主一锭银子小声说了几句话。 店主就笑吟吟的收起银子。把公主迎进后堂。 公主有些不知所措的回头看铁心源,抓着他的衣袖不想跟女店主进去。 “没关系的,你母妃喜欢喝杏子味的香饮子,既然没有办法带进去,那就学。把手艺学会之后给你母妃做就是了。” 公主立刻就高兴了起来,松开铁心源的衣袖高兴地进去跟女店主学手艺去了。 铁心源知道这就是错误的主意,但凡是自己出的主意,最后倒霉的一定会是自己…… 教会了公主花钱,才一个时辰的功夫,自己得钱袋就空了一半。 现在又让她去学香饮子,估计自己马上就会有无数的制作失败的香饮子可以喝了。 铁心源的预料很少有错误,当公主小心翼翼的端着满满一大碗香饮子过来的时候。 铁心源叹息一声道:“刚刚开始学,不要一次做这么多。” 说完不等公主说话,端起大碗就喝了一口。砸吧一下嘴巴道:“杏子放的太多,太酸,奶酪要打的更加细碎一些,不能是一块一块的。 我听说制作香饮子的诀窍就在一个搅字上,只要肯努力的搅拌,总会制作出满意的香饮子出来。 这碗已经快成功了,再来几次你母后就能喝到香浓的杏子味的香饮子。” “真的?”小公主一霎不霎的盯着铁心源看,唯恐他骗自己。 铁心源笑道:“真的,不信你自己喝一口就知道了。” 公主轻轻地抿了一口,皱皱眉头就重新钻进后堂去了。透过拿取香饮子的窗口给了铁心源一个大大的笑容之后,就重新投入到自己的新爱好里面去了。 杏子味道的香饮子制作起来并不难,公主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诀窍。 尽管如此,铁心源的胃里依旧在不断地翻腾。总有口水莫名其妙的流下来,怎么都擦拭不干净。 喝多了酸东西就是这样的,即便是这东西是酸甜口的,喝多了之后酸味还是会主导人的唾液分泌系统。 在这里耽搁了太多的时间。 瓦市子里最精彩的抡大缸就要开始了,铁心源拖着公主从一个破棚子口钻了进去,直接从人家的台子上跑了过去。 招来那个举着蟒蛇的岭南大汉稀奇古怪的骂腔。那条受惊的蟒蛇已经狠狠地缠在他粗壮的胳膊上,长长的蛇信都吐到壮汉的脸上了。 铁心源打断了公主将要发出的尖叫,带着她从台子上跳下去,钻进人群之后逃之夭夭。 这时候去抡大缸的棚子,定然是找不到座位的,于是,铁心源在路过一个馄饨摊子的时候顺手把人家的长条凳也给顺跑了。 卖馄饨的一时没注意,等她发现的时候人和凳子都没了踪影。 咒骂了两声也就不再理会了,这样的事情经常出现,看完戏法之后凳子会回来的,东京城里最难缠的就是这些鸡嫌狗不爱的半大小子,什么坏事都能干的出来。 铁心源和公主来到棚子的时候,这里果然人山人海的,大缸已经抡起来了。 不过这时候上手的是一个胖小子,这小子虽然只有八九岁,个子很小,短手短腿,身子长得却如同坐地缸一般,一看就是一个抡大缸的好苗子。 铁心源把凳子放在一处人少的地方,先扶着公主站到凳子上,然后自己也跳了上来,这样一来就比旁人高出了一个头,只有他们堵别人份,别人是没办法堵住他们的视线的。 公主似乎很享受这种贫民的玩法,把嘴巴凑在铁心源的耳边道:“你平日里就是这么看戏法的?” 被公主温热的口气弄得耳朵痒痒的,铁心源转过头瞅着近在咫尺的公主道:“我们平日里更喜欢坐在对面的棚子上看。 有一次巧哥带着我们八个一起来这里看抡大缸,全部都爬上对面的棚子去了,结果,小水珠儿一不小心从棚子顶上掉下去了。 对面正在演天上掉死孩子的障眼法,水珠儿一掉下去,全场一起大呼露馅了,没人肯付钱。 害的我们被耍障眼法的班主追杀了两条街。” “嘻嘻,我们下次去城外的庄子,我帮你们收庄稼好不好?” “你会收庄稼?真出乎预料。” 公主得意的哼了一声道:“每年父皇夏收亲农的时候,我和母妃都会在后面捡拾麦穗,春日里我还要亲蚕呢。 今年我养了两笸箩蚕,产了不少丝……”铁心源没见过养蚕,不过,就蚕的体积来计算,两笸箩的蚕能吐多少丝?不知道够不够织一方大手帕的。 “下回想出来,千万不敢用这么吓人的法子,你是公主,和别人是不同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在眼里。 就今天的事情来说,一旦你父皇发怒,不但水珠儿要倒霉,张嬷嬷要倒霉,我也会跟着倒霉,甚至城墙上的侍卫更会倒霉。 说起来我们都是依靠着皇家吃饭的人,一旦犯错,就没了饭食来源,这是人间惨事啊。” 公主怔怔的看着台子上那个大汉把一个巨大的水瓮抡来抡去的,低低的道:“我下回不会再任性了。 只是,我再也出不来了……” 铁心源笑道:“怎么就出不来?这世上没有难事,只要我们有心,办法总会想出来的,你已经是有封国的公主了,自由权其实还是有的,不过,这需要你动用智慧。” “父皇会生气,母后会伤心,我这样跑出来没人知道,父皇就不会生气,母后也不会失望,这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铁心源嘿嘿笑道:“你刚刚学会了制作杏子茶,这么这么快就忘记这个好办法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大宋版高阳和辩机 第三十一章大宋版高阳和辩机 这世间,比草原还要辽阔的是大海,比大海还要辽阔的是星空,比星空还要辽远的是我们的心胸。 这个道理在书里说的明明白白,铁心源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只不过他做不到,所以也就不太承认这条道理。 抡大缸的表演已经结束了,看热闹的人群也自然消失了,空荡荡的台子前面只有铁心源和公主依旧站在条凳上说着话。 看着像两个傻子,周围的人却一个个带着诡异的笑容悄悄地离开了。 即便是那个抡大缸的汉子也可惜的指着站在条凳上的两个美少年,义正词严的教训自己的小弟子,万万不可误入歧途。 那两个少年看起来一副风月无边的模样,却不是什么正途,男子就该和一个女子站在凳子上面说情话…… 这就是大宋人的宽容,他们的心胸就像大海一样辽阔。 既能接受辽国的美酒,也能接受胡姬的美丽,自然对老祖宗传下来的龙阳之好没有多少偏见。 铁心源早就发现了众人的恶意的调侃,他天生脸皮奇厚无比,还是孩子的时候被人家剥光了示众,连鸡鸡大小都被一群妇人评论过的他,如何会在意眼前的这点误会。 公主什么都不懂,无知者无畏,牵着铁心源的手并排站立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站一会还是可以的,站久了铁心源也觉得奇傻无比,拖着公主从凳子上跳下来,把凳子还给了那个一脸惋惜的卖馄饨的妇人。 眼看太阳已经偏西,公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即便是铁心源花了大价钱给他买了一大捧新开的荷花,也不能让她稍微开心一点。 “扑蝴蝶,捉萤火虫,这些事情你在皇宫也能做,不一定要去城外。 至于我说的青青的菜畦。肥肥的青虫,现在去看倒正是时候,怎么?皇宫里没人种菜吗?” 铁心源小心的把荷花杆子上的毛刺去掉,一朵朵的递给了公主。 公主怀里抱着一捧盛开的。没盛开的莲花淡淡的道:“即便是有人种,也没人吃,那些菜畦里都洒了毒药,非常毒的药水,菜叶上一只虫眼都没有。自然没有肥肥的青虫。 叶子很漂亮,就像是彩玉雕刻成的,就是有点假。” 铁心源拍拍公主的小手笑道:“你其实是吃饱了撑的,只看到外面的自由,却不知外面的辛苦。 你享受了至高无上的权力,自然是要付出一些的,没有付出那才是肥肥的青虫。” 公主朝铁心源笑了一下,小声的道:“你不知道,李玮死了,马上就有人向我父皇提亲。知道是谁家吗?” 铁心源皱眉道:“不知道。” 公主蹲在蔡河边上的台子上,将手里的荷花一朵朵的放进流转不休的河水里,淡淡的道:“曹家,曹妃很希望我能嫁给她家的子侄,曹芳就是最有希望的一个人。” 铁心源笑道:“难道你希望我干掉曹芳?” 公主摇头道:“不了,你即便是干掉了曹芳,马上就会有王芳,李芳一类的人出现,这事没有尽头。 我求过父皇了,请他答应给我一段时间。拜佛是一个好借口,拖过三五年之后就没人愿意花大价钱娶一个年纪很大的公主了。” 铁心源瞅了一会公主道:“说真话,拜佛这种借口你父皇根本就不会答应,他如果想要给你指派丈夫的话。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公主嫣然一笑道:“你真的很聪明,比我母妃还要聪明。 你刚才还在问我,为什么会不顾水珠儿,张嬷嬷,还有哪些侍卫的前途一定要任性的跑出来吗?” 铁心源皱着眉头点点头道:“这个疑问我现在还有,你的心性善良断然不会不顾他们的死活的。” 公主牵着铁心源的衣袖哀婉的道:“源哥儿。只希望你能记住今日的婉婉,过了今日,这世上就会多一个声名狼藉的赵婉。” 铁心源迅速的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赵婉最近读的书,吓了一大跳! 《高阳公主传》《太平公主传记》《安乐公主传记》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当初还以为公主看这些书是为了惩前毖后,警醒自己,现在看来,她不是要学好,是准备完全,彻底的学坏。 而她学坏的第一步就是跳出宫墙,私自出宫,与自己显得不清不白的……然后再突然性情大变,最后成为世上最凶恶的公主,达到让那些求亲者望风而逃的目的。 铁心源苦笑一声道:“要不要我剃光头发去相国寺出家,然后拜一位高僧为师?” 公主瞪大了眼睛道:“为什么?” “为什么?”铁心源有点恼火,把手里最后一朵莲花撕碎随手丢进蔡河道:“你这么干,是要把自己弄成高阳公主的节奏啊。 在你的计划里,我有可能不成为那个妖僧辩机吗?” 公主大羞,拿莲花使劲的抽打在铁心源的身上道:“要你胡说,要你胡说,谁要和你私通了? 我只是不愿意嫁人罢了,只有自污这个法子。” 铁心源抓住莲花的杆子笑道:“我成不成辩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面对铺天盖地般的口水? 巧哥如今正和一个有夫之妇混在一起,身为他最好的兄弟,在世人的眼中我们早就是一丘之貉了,成为辩机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你要干什么自己一定要想清楚,别到时候弄得自己真的孤老一生,到时候再后悔。” 公主丢掉手里的莲花杆子,双手叉腰道:“看了那些书我才知道公主的权力还是有一些的,我以前只是不会动用,现在知道了自然是要利用一下。 不求祸国殃民,只求可以自安己身,你这个士人都不在乎自己的毁谤,我一个小女子干嘛要在乎?” 铁心源坐在台阶上拍拍身边,示意公主也坐下来。 等俩人都坐好了才笑道:“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个卖馄饨的小姑娘吗?” 公主点头道:“知道,她后来不是去当歌伎了吗?” 铁心源点点头道:“是啊,前段时间我见她当歌伎当得快没饭吃了,就打算把她送到巧庄去,在那里休息一阵子,最后帮她开一家馄饨店。” “这样做很好啊,我一直都想开一家汤饼店的。” “结果人家遇到一个琵琶大家,然后就打算跟着那个大家去龟兹学习那里的鼓乐。 就在我顿大牢的时候,他们走了。” “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公主警惕的看着铁心源道。 铁心源大笑道:“告诉你的原因就是说,我这人从不来不阻拦别人的梦想。 我们活在这个世上,已经足够艰难了,如果连梦想都要放弃,那么,空活一生实在是太可惜了。 巧哥最大的梦想是成为一个雄霸山头的绿林大盗,我最大的梦想就是临死前不欠任何人的债走的无牵无挂。 小花虽然长得难看,弹琵琶的手艺差,她依旧梦想有一天当她弹琵琶的时候,能让满座青衫湿透。 既然你想主宰自己的命运,我有什么理由和资格去阻止?” 公主笑的极为甜蜜,拿肩膀碰碰铁心源的肩膀道:“我会成为大宋最声名狼藉的一位公主的,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抱着升官发财混吃等死的念头来娶我。” 铁心源哀叹一声道:“当你的朋友真是倒霉啊。 这样吧,你慢慢的找心仪的人出嫁,如果实在是找不到了,就嫁给我算了,反正我才不在乎娶的女人是谁呢。” 公主哈哈大笑道:“嫁给你,我们当朋友相处也不错。 想娶我,就算我声名狼藉,我的聘礼也不会少的,你和你娘卖汤饼可付不起。” 铁心源瞅瞅公主,直到她不自在了,才笑道:“你不是有钱吗?” “哈哈哈……”两人一起大笑起来,晚风吹皱了平静的河面,波光粼粼的极为好看。 “该走了……” 铁心源站起身,从街边招呼过一辆马车,见公主站在河边发愣,也就不再催促,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候。 一只甲虫落在铁心源的肩膀上,铁心源随手捉了过来,见那只虫子肚皮一鼓一鼓的,不由得摇头发笑,萤火虫大白天的跑出来做什么?白日里发荧光没人能看见。 公主在哭,哭的伤心,肩膀一抽一抽的,车夫指指公主对铁心源道:“哄哄那个小娘子,别跳河了。” “您能看出她是女子?” “那是自然,老夫是赶车的,小娘子穿男人的衣衫见得多了,快啊,一会跳河就麻烦了。” 铁心源笑道:“她不会跳河的,无论如何也不会的啊……” 公主站了一会,就轻轻地开口唱起那首铁心源教给她的童谣。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人陪……” 这首歌自然是极美的,再加上公主清脆的声音将它演绎的很美,车夫听得如痴如醉,铁心源却听得满腹心酸。 走到河边牵着公主的衣袖道:“没和你开玩笑,如果你真的找不到倾心的男子,又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那就嫁给我吧!”(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弥勒教来了 第三十二章弥勒教来了 公主爬墙回宫是在那些侍卫们惊惶失措的眼神中进行的。 出来的时候需要隐瞒,回去的时候绝对没必要隐瞒,瞒上不瞒下是官场上的一道守则,当然,如果你瞒上欺下那也是一种选择,只不过那种人不能长久也就是了。 “是我把公主找回来的!” 等公主大摇大摆的走了之后,铁心源是这样对那些侍卫们说的。 边墙上的侍卫首领眼泪都快下来了,铁心源见这些家伙似乎还有些不信,就小声道:“没人知道啊,跟谁都没说,要是被王渐知道我也没好日子过。” 侍卫首领连连点头,对他的话毫不怀疑,不一会一大包铜钱就从顶上丢了下来。 钱不多,却是一个证明,说明大家伙都是站在一个战壕里的伙伴,有点投名状的意思。 铁心源自然不会拒绝,心安理得的拿起那一袋子钱,这样做自己得利,墙上的侍卫们也安心。 “中政殿殿的都头老颜被包拯捉走了,大将军暴怒至极,去开封府要人,却被包拯连大将军都扣在开封府里,如今,中政殿的侍卫已经全部被带御器械们给缴械了。 天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如果有人知道公主在这时候从你黄叔这里出了宫,能不掉脑袋就是万幸了” 边墙的侍卫头领老黄,是看着铁心源长大的,为人不错,对铁家也是极为照顾的,铁心源不忍心他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事,站在墙角,示意他过来。 等角落里一上一下的就他们两个人了,铁心源就小声道:“黄叔,你说的老颜是颜绣吧?“ 老黄连忙点头道:“正是,听说被捉走的不止有颜绣,还有郭达。王胜,孙利四人,没人知道是为了什么。 大将军以为这四人在开封府犯了错,要去保出来。结果也是一去不返。” 铁心源想了一下道:“黄叔,如果你和那四个人有什么交情,马上斩断,立刻斩断,不要有丝毫的迁延。” 老黄愣住了。低头看着墙角的铁心源道:“你知道这件事?” 铁心源点点头道:“知道的比别人多点,这次宫里免不了会清洗一遍,黄叔小心了。”铁心源没说缘由,老黄也没问,只是一个人愣在城头,估计在思量利弊。 宫里的侍卫都是一条心的,这不是什么秘密,只要一人有事,大家定会鼓噪不休,直到把人捞出来为止。 当然。这只能是小事,如果出了大事,谁鼓噪就会被砍头,这是一定的。 老黄一想起刚刚带兵进宫的杨怀玉,后脊梁的汗水就涔涔的往下流,就在刚才,他还和其余的部属商量要不要去呼应一下中政殿的兄弟。 杨怀玉是什么人? 他是边军,统御的部属也是从凤州过来的大军,那些杀才进宫,能有什么好事? 杀人的时候得用的才是杀才啊! 站在墙头被风一吹。老黄遍体生寒,打了一个哆嗦之后,毫不犹豫的写下自己虎头凯上的金虎头丢给铁心源道:“源哥儿,你刚才的这番话算是救了你黄叔一家老小。 这枚虎头制作的还算是精致。你拿去耍子。” 说完话转身就去召集自己的部属,重新商量对策,看看怎么才能度过这次危机。 铁心源掂量一下虎头,发现这枚虎头竟然是金子做的。 笑了笑就把虎头揣怀里,找时间给母亲打造一对好簪子。 杨怀玉全副武装骑在马上立在中政殿前的场子上,手上的马槊已经去掉了套子。露出森森的寒光。 包拯坐在大殿面前,黝黑的脸膛在晚霞的照耀下隐隐反射着金属的光泽。 没人知道老包的腿至今还在颤抖…… 捉颜绣的时候,包拯还以为这只是单纯的贿赂,用严刑峻法撬开颜绣的嘴巴之后,包拯的心差点炸裂开来。 天啊,宫里面竟然有弥勒教余孽!! 从去年开始,天下就不再平静了,总有军兵谋反,他们执掌的大旗上书写的就是弥勒降世。 从庆历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贝州王则开始,至庆历八年三月,贝州、齐州、博州、濮州、深州、保州等北方重地全部发现了弥勒教的踪迹。 只是一个王则叛乱大宋就出动了参知政事文彦博为河北宣抚使率领河北八千大军围剿。 贼人悍勇,大军攻城久不能下。 最后在北城急攻,乘贼军不备,在南城挖通地道,潜入城内。 贼军突围而出,王则、张峦、卜吉等被俘。其余兵仍依村舍作战,直到最后被焚。 文彦博回京之后,与包拯交谈的时候,叹息曰:“贼人人数不多,为患不重,大军到处便会灰飞烟灭。 唯虑者是贼人的亡命悍勇,时贝州西门有大火封门。 那些贼兵竟然投割破血脉的伤兵于大火,用人血灭火,积尸为路。 大火熊熊,贼兵口呼“释迦佛衰谢,弥勒佛当持世”虽须发皆燃,依旧酣战不休,场面之惨烈令人骇然。” 这样的贼人竟然偷偷进了宿卫,这让包拯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谁。 也就有了杨怀玉统领边军进宫的一幕。 侍立两边的内侍省内侍杨景宗、邓保吉、杨怀敏、刘永年、赵从约、恶狠狠的看着包拯,杨怀敏几次要去抽肋下宝剑,才想起自己的武器已经被带御器械给缴械了。 邓保吉跨前一步拱拱手道:“颜绣等人到底犯了什么错,大将军王丛善到底犯了什么错,被你小小的开封府囚禁在大牢之中?” 包拯冷冷的看了邓保吉一眼道:“你若去开封府讨要人,老夫同样会把你押入大牢。” 赵从约仗着自己宗室的身份傲然道:“府尊好大的官威啊,这里是我内侍省的地方,不是你开封府大堂。 就算本官是颜绣的同伙,你也该上奏陛下,是杀是剐这还需要陛下开口。” 包拯怒极反笑道:“赵内侍,说话的时候还是小心一些为妙,免得祸从口出。” 赵从约轻笑道:“老夫没耐心陪你在这里耍猴,我现在就要去觐见陛下,弹劾你肆意胡为,操弄权柄之事。” 赵从约才走了两步,就被杨怀玉的马槊给拦回来了。 庞籍手里捧着一封诏书从文德殿里缓缓的走了出来。 赵从约大喜,连忙高声叫道:“庞相,陛下可有旨意下来了?” 庞籍在高台上停下脚步,看着赵从约道:“确实有旨意下来了。” “可是恩准我等觐见的旨意?” 这一次庞籍没有理会伸长脖子的赵从约等百十人,而是把旨意给了包拯道:“都杀了吧,中书已经用印。” 包拯展开旨意仔细的检验过真伪和手续之后,然后才一字字的研读内容。 在确定自己的解读没有问题之后,就对虎视眈眈的杨怀玉挥挥手。 杨怀玉的马槊猛地一沉就把近在咫尺的赵从约当胸挑了起来。 嘴里怒吼道:“杀!一个不留!” 看着被挑在马槊上挣扎的赵从约,杨景宗、邓保吉、杨怀敏、刘永年、几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等他们从惊骇中醒过来,边军暴雨般的弩箭就已经飞了过来。 胸口中箭的邓保吉努力的把身子直起来,瞅着高台上的庞籍大吼道:“到底为什么?”一句话说尽,一个粗壮的边军就手起刀落砍下了他的头颅…… 边军是杀人的老手了,不到盏茶的功夫,一百多个中政殿内侍就全部倒在地上。 三五个边军队正,正握着长刀检视杀戮场,但凡是身体还有抽搐的,立刻就一刀砍下他的头颅。 “弥勒教来了……”庞籍说的无比的萧瑟。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只要杀尽了,天下自然平安!”包拯咬着牙道。(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能把人逼疯的时代 第三十三章这是一个能把人逼疯的时代 我们有成千上万颗脑袋,也就很自然的有了成千上万种想法。 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正是这种多样性,才形成了人类社会的多样性。 不论是凄婉的爱情,还是悲伤的情仇,都是在这个多样性的社会里衍生出来的副产品。 蚂蚁,蜜蜂的社会秩序井然的原因就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 我们的脑袋比蚂蚁,蜜蜂大的太多了,除了吃饭和繁衍后代之外就生出来很多令自己痛苦地各种错觉。 铁心源一直认为,没必要在男女的感情上投入过多的精力,只要做好过程就够了。 不论是爱情和亲情都是无形无质的,表现他们存在的就是相亲相爱的过程。 因此,在很多时候,爱情是一种工作,假如你欺骗了一个人的爱情,如果可以持之以恒的欺骗她一辈子,那么,这也是爱情,不管你是否会在她过世之后想起他,这其实已经无关紧要,她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能看到你关切的眼神这就足够了。 亲情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责任,烙在你的血脉里,由不得你不重视。 很多时候,铁心源都比较怀念远古时期的那些粗犷的祖先们。 看上某一个喜欢的女人,一棒子敲晕之后扛回洞里就能天长地久,实在是令人羡慕。 对于公主,铁心源的心情是极度复杂的,谈不到爱,只是喜欢而已,指望一个曾经在红尘这个烂泥潭中打滚成泥猴子一样的人,全心全意的去面对一个还没长成的小姑娘,这非常的不现实。 所以说,不论是公主准备把自己培育成辩机,还是培育成备选夫婿,铁心源其实是不在乎的。之所以会迁就她,完全是因为这个善良的女孩子给自己展现了人世间最美的纯真和善良。 站在城墙底下,都能看到老黄在发抖,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红披风。这时候根本就给不了他多少勇气,只会趴在城头一声声的呼唤铁心源。 这个时候也只有铁心源能够给他一点安慰了,也只有铁心源说的话可以让他暂时活在美梦中,不至于被现实这个噩梦给惊醒。 中政殿血流成河,他刚刚被叫过去看过。和枢密使夏竦关系很好的杨怀敏的脑袋就放在京观的最上面。 脑袋都被砍下来了,他的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惊骇,恐怕他临死的时候都不相信屠刀会砍到他的脖子上。 杨怀玉现在就是一个冰冷的武器,这是和铁心源商量过之后给自己找的最合适的位置。 大宋皇朝还会延续很长时间,对于这一点包拯他们只是自信,铁心源却清楚地知道这是事实。 铁心源听着他哆哆嗦嗦的一遍又一遍的诉说中政殿现场的残酷,以及杨怀玉那双发红的眼睛。 身为杨怀玉早年的上司,在中政殿根本就不敢和杨怀玉的视线对接,唯恐杀心大起的杨怀玉会把滴血的马槊捅进自己的胸膛。 赵祯皇帝并不是史书传说中的那样懦弱,想反。身为一个皇帝,他有成为皇帝的一且品质,冷酷而绝情。 铁心源没心情敷衍老黄,从老黄的嘴里他得知包拯今日要大开杀戒了。 关在诏狱里的弥勒教匪徒,今日会全部被凌迟处死,凡是东京城的住户,每户人家都必须出一个人去看,每一坊,每一个保正也必须亲自去,并且负责清点自己治下的街坊。不能有一户遗漏。 铁家自然是不能幸免,铁家只有自己和母亲以及狐狸三口,母亲自然是不能去的,她胆子太小。去那种地方不吝走了一遭地狱,看一场杀人回来病上几天太不划算,这事必须由自己和狐狸去完成比较好。 说起来,铁心源还从没有看过怎么把人切成一片片的场景。 今天的东京城的主题就是凌迟处死,六个贼酋再加上已经被捉走的四个皇宫内贼,总共十个人分成十个地方割肉。可以保证东京城的百姓都能看到。 铁心源不知道这个主意是谁出的,总之,杀鸡骇猴的把戏被他们玩到了极致。 铁心源出了家门,走在街上的时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能是心理上的原因,还没有开始杀人,东京城似乎就弥漫着一股子血腥气。 保正那里已经开始报名了,老保正看到铁心源过来了,就高声叫道:“铁家男丁铁心源一名观刑。” 铁心源笑着点头答应。 老保正叹息一声道:“去的时候记得闭上眼睛,用棉花塞住耳朵,能睡着最好,看不见是福气,看见了都是罪孽。” 旁边一个街坊笑道:“这样的酷刑几十年都没有执行过了,看个新鲜啊。” 老保正踹了一脚说话的壮汉怒道:“你确实应该好好地看看,整天偷鸡摸狗的不干好事,看看坏人的下场,也收一下心思,好好地赚钱养活一家老小才是正经。 你再这么下去,就轮到老汉我看你被行刑了。” 对于保正的话,很多人都是不以为然的,事情没有落到自己的头上,自然是看热闹才是正经。 感谢了保正的提醒,铁心源就直接去了西水门,母亲最近留在西水门的店里,准备和一些蜀中来的丝绸商人商量卖地的事宜。 母亲的打算是只租不卖,最近这几年,西水门周边变得越来越繁华了,开封县衙都搬到这里来了。 新建的县衙就在以前危楼占据的那块土地上。 汝南王家至今还是王爵,因此,没有人敢从县衙那里购买那块地。 眼看着那里荒草萋萋,这一任县令一咬牙就把县衙给搬过来了,至于以前地处繁华所在的县衙,自然可以卖个好价钱。 县衙搬过来了,周边的地价立刻飞涨,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一个道理,即便是王爷也不能,更不敢在东京城逼着一个正印县衙搬离自己想要的土地。 就这一件事,县令着实出了一次风头,不但收到了无数的匾额,每户家有土地在县衙附近的人家,在有心人的撺掇下,暗中给县令塞了一笔不菲的银钱。 县令也不白要百姓的银钱,给每家每户写了一幅字就算是当回礼了。 这种事,没人会去追究,就连眼睛里不揉沙子的包拯都对这个县令赞不绝口。 大街上的人很多,有兴奋的,有害怕的,还有哭嚎的,总之没个安宁,一个个都在保正的带领下,准备赶往行刑的地点。 铁心源到汤饼店的时候,母亲已经收拾好了准备去观刑,虽然已经被吓得不轻,铁心源问起来的时候还要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听说铁心源自己要去,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的道:“不成,你好好的留在店里,娘去就成了,也不要把狐狸带去,人多要是踩伤了怎么办?” 铁心源抱着毛还没有长起来的狐狸笑道:“孩儿已经在保正那里算过人头了,您就不要去了。 孩儿性子您是知道的,不会在乎那些事情的,再说孩儿打算坐马车去,到地方之后拿棉花塞住耳朵好好地睡一觉也就是了,谁会没事干给自己添堵?” 王柔花听儿子这么说才放下心来,找了一大团棉花给儿子,千叮咛万嘱咐的才把马车交给了铁心源。 艳阳高照的好日子里杀人,这个反差很大,反差更大的是铁心源的心情。 自己即将看到人类史上最黑暗,最恐怖的一面,虽然并不值得纪念,他的血腥和无耻会让人牢牢地记住这个艳阳高照的日子。 造反者据说都是革命者,铁心源不清楚这个说法最开始是从哪里得来的。 他只知道王则在贝州造反,等到文彦博收复贝州城之后,那里已经是十室九空,一片狼藉,即便是贝州附近的乡村,也被突围出去的造反者焚之一炬。 有人说百姓是王则他们杀的,也有人说百姓大多死于官军之手,真真假假的分辨不清楚,反正百姓是死掉了,各种各样的残酷,屈辱的死法,这些小事,史书一般是不记录的。 就像两队蚂蚁打架,死掉的蚂蚁不会有人去关心,或者去仔细数的。 处决罪魁祸首自然是大快人心的,那些死鱼一样被装在渔网里的罪魁祸首,此时此刻看不到任何雄姿英发的样子…… 与其说这次前所未有的大处决,是官府在警告世人,在铁心源眼中不如说这是在给死去的贝州百姓一半的交代,至于另一半,死去的百姓就不要再指望了,没人会为他们昭雪…… 铁心源只是看了一眼刽子手行刑前做的哪些准备,已经自动脑补了所有的过程,然后回到马车里,用母亲给的棉花塞上耳朵,准备好好地睡一觉。 马车的帘子放下来之后,人世间所有的痛苦,疯狂,残酷,暴虐,残毒,就被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不知为何,临睡前的铁心源的脑海中竟然浮现了公主那张苍白的面孔,不断地变幻着各种各样的表情…… “这是一个能把人活活逼疯的时代啊——” 铁心源喃喃自语着终于进入了梦乡。(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母亲 第三十五章母亲! 睡眠和昏厥一样都是身体自我保护的一种机制。 铁心源很擅长使用这两种熔断机制。 当自己受伤的时候,他一般就会选择睡眠来疗伤。 天大的事情一觉起来之后,大半都会烟消云散,即便是不能消散,也会换一种积极地方式去重新理解面对的困境。 一觉醒来之后,刑罚还在继续,铁心源冷漠的看了一眼那个已经看不出人形的烂肉,就准备驱赶着马车回家去。 天已经黑了,留在这里的人已经不太多了,听说这次干活的刽子手魏刀儿手艺很好,人犯到现在还没有死。 铁心源肚子饿了,中午就没有吃饭,到现在,年轻的肠胃根本就不容他继续留在这里。 王柔花还在西水门等候铁心源,见儿子洗过手之后狼吞虎咽的吃东西的时候,王柔花才算放下心来,儿子真的没看行刑。 今天有几个食客也是观刑回来之后过来吃饭的,看着没事,吃了一口就吐得天昏地暗的,儿子的胃口很浅,既然能吃就是没看。 “今天的猪蹄子不好吃。”铁心源咬了一口猪蹄就丢下叹口气。 王柔花拿起来尝了一口道:“没有啊,还是以前的味道,没变。” “那就是我的嘴巴有问题。”铁心源重新拿起猪蹄子啃完两个才满意的拍拍肚子表示吃饱了。 王柔花见儿子吃饱了就把他拖到休息的地方,拿出来一张契约得意的道:“从今天起,咱们家也可以吃瓦片过活了,一年六十贯钱的收益,即便是汤饼店不开了,咱们娘俩也饿不死。” 铁心源拿过契约仔细的看了一遍还给母亲道:“有点便宜了。” 王柔花笑道:“开粮店的倒是能给七十贯钱,娘之所以把地方给了绸缎庄,就是想图个长久。 绸缎庄的掌柜的说了,他准备在咱家的地上起一座两层楼,前后两进的院子。这可是大手笔啊。 这样一来,六十贯钱咱们能够收的长久,不像粮店,盖上一间窝棚就能卖粮食。如果绸缎庄违约,咱家就能把小楼和院子都收回来。那样最好了。” 铁心源忽然想起老黄给的那块金虎头,从怀里取出来递给母亲道:“帮了老黄一次,他给了这东西,您拿去银楼给化掉。给您打两根簪子,带珠串子的那种,看着漂亮。” 王柔花摸摸自己的脸颊笑道:“老太婆了,还戴什么金银,娘给你收着,将来你娶媳妇的时候这也是一担彩礼。” 铁心源大笑道:“孩儿的老婆您可要仔细挑选好了,如果是我不喜欢的,成亲那天我会跑的没影的。” 王柔花眯缝着眼睛盘算道:“糖糖就算了,娶了他你会辛苦一辈子,娘现在看得很开。金玉满堂还不如我们母子现在的粗茶淡饭来的实在。 公主也不能要,那闺女性子好,却不是一个有福的人,你看她眉眼纠结,注定日后愁思不断。 她苦归她苦,帮她一把是该的,我儿子可不能和她一起倒霉。” 铁心源瞅着母亲呆呆的道:“您好像以前就是被人家胡说八道给祸害的不轻,怎么到现在您也信这一套?” 王柔花傲然道:“我现在是当娘的,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跟我比什么。” “可我已经答应公主,如果她实在是找不到丈夫。我就将就着娶她。” 王柔花大气的挥挥手道:“这没什么,为娘就没听说过嫁不出去的公主,你随便安慰她一下也是可以的。” “孩儿说话历来一言九……” “屁的一言九鼎,你在娘跟前说话不算数的时候还少了?要不要娘给你数数? 男子汉大丈夫对一个小女子许什么诺言啊。你当真了,人家就没当一回事。 耽误了你,成全了别人这种傻事你可不能干。” 铁心源听得目瞪口呆,拿手搓搓脸颊道:“您不是最恨寡情薄义的负心男子吗? 怎么到儿子这里就全变了?” 王柔花哼了一声道:“重情重义的男人都活的太累,为一句话就跑成马,累成狗。你爹爹就是被情义给害死的。 如果他不理睬庄子里别的人,只带着咱们母子早早离开,他哪里会死,以至于连自己的儿子娶亲都看不到。” 提到死去的父亲,这道理就没办法讲了,铁心源呲着一嘴的白牙,好不容易把变得哀愁的母亲给哄高兴,却绝口不提自己的事情了。 士子娶亲一般都比较晚,比不得乡农百姓十四五岁成亲。 一面要读书,一面要照顾妻儿根本就做不到两头兼顾。 自己还有时间,等到自己十八岁以后再说吧。 回家的时候,铁心源觉得空气里面的血腥味更重了,看样子,行刑还在继续…… 老天似乎都看不下去这一幕惨状了,从入夏以来,一滴雨都没下过的东京城,此时已经是乌云密布。 远远地地方有血红色的闪电照亮了远空,或许是距离太远,闷雷传过来的时候变得有气无力,没有了往日威凌四射的霸气。 可能有犯人熬刑不过死了,钟楼上传来一声清越的钟声,听起来是那样的刺耳。 大街上多了很多的兵丁,他们排成长队手持长枪从马车前面走过,队伍的后面总是用绳子拴着三五个人,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最奇怪的是大街上一个乞丐都看不到,往日这个时候应该是乞丐最多的时候。 路过一个阴沟的时候,看到了守卫在那里的兵丁,铁心源会心的笑了一下,包拯这一次看样子是下了大力气要整治一下东京城的治安,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回到家的时候,狐狸跑出来迎接,却被头顶炸响的惊雷给吓得又跑回去了。 王柔花笑道:“今晚看仔细了,莫要让狐狸钻进你的被子。 这家伙快要成精了,你看看它长出来的新毛,在变黑。” “不是在变黑,而是白到极致了,在阴暗的地方看起来就像是长了黑毛。” “那就是成精了。”王柔花驳斥了儿子一句就回屋去了,今天和儿子的谈话并不是很愉快。 铁心源把马匹从马车上卸下来,松了嚼子,在石槽里倒上马料,旁边的水槽也加满清水,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明日就要回太学了,该温习的功课还是要抓紧,外祖父对自己这些天懈怠学业已经很不满意了。 特意派了自己的老仆过来送书,这里面的含义不用想,铁心源都知道。 久旱之后必有大涝,老天爷今年不是舍不得给人间降雨,而是把前面亏欠的雨水一次给了人间。 看似公平的分配,却得到了两个截然相反的结果。 暴雨如注…… 城墙上的龙吐水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一夜都未曾停息过,这是住在皇城边上唯一不好的一点。 对于这场大雨,铁心源是极为欢迎的,它即便是不能给人间带来福泽,至少可以带走这座城池里的血腥味。 大门外面战马的蹄声也跟着响了一夜,帝国对弥勒教的征伐,现在才算是开始了。 想到藤原一味香曼妙的身体,铁心源笑着关上了窗户,不知道她能不能逃脱,当一个帝国开始全力对付一群人的时候,他们是不会顾及任何事情的,不论这些人是谁,什么身份。 即便她是倭国皇族,也不可能有任何幸免的可能。 再说大宋也不会顾忌她那个所谓的大女身份,包拯还要从她身上平息李玮之死造成的后患。 李玮的母亲已经在开封府府衙前面不吃不喝的静坐了两天了。 在这样的烈日下,中暑昏厥已经是家常便饭,即便是这样,李玮的母亲也执意要求开封府给她找出杀人凶手。(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匾额后面的飞贼 第三十六章匾额后面的飞贼 血腥味闻的时间长了,人骨子里面的兽性就会觉醒。 现在,东京城里的血腥味浓重的暴雨都洗刷不干净。 铁心源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大雨依旧下着,云层很低,就像一块硕大的湿棉被罩在头顶,短时间里恐怕是看不到转晴的可能。 大雨下了一夜,东京城也就变得湿漉漉的,空气倒是清新了好多,昨夜还在脑海中盘桓不去的血腥味,今天似乎变淡了很多。 狐狸把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警惕的看着外面的大雨。 昨夜响了一夜的雷声,狐狸就在铁心源的胳膊底下趴了一夜,非常的乖巧,一动都不动。 或许真的跟母亲说的一样,这家伙快要成精了,至少铁心源从它的眼神里读懂了它想要说的话。 于是,他就戴上斗笠去了院子里,把狐狸的食盆拿了进来,黑的粗陶食盆被雨水清洗的非常干净,铁心源甚至能从上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东京城的雨水不干净,铁心源还是自己的涮洗了一遍食盆,把母亲留在灶台上的肉汤分出来一半,跑上炊饼放在自己脚下。 狐狸蹭的一下就从被子里窜出来了,昨夜一晚上没有吃夜食,这个时候的狐狸非常的饥饿。 洗漱完毕的铁心源的早饭也是肉汤泡炊饼,只是多了两颗煮熟的鸡蛋。 狐狸早就仰着头等候多时了,于是,铁心源就剥开鸡蛋,按照老规矩,自己吃蛋白,蛋黄归狐狸。 铁心源原本是起不了这么早的,主要是昨天晚上,钟楼里的钟声响了足足一晚上。 在很大程度上,东京人的生活都是依靠钟楼来确定自己作息时间的。 碰到紧急的事情,钟楼也能起到一个调度的作用。 这里面有很复杂的调度指令。一般情况下,坊长,里正,保正他们是能够听得懂的。 铁心源自己也学了一点。不过不算精通,只能勉强听出来昨晚有大军离开了东京。 昨晚丑时之后东京城就开始宵禁了,丑时一刻的时候,东京城四门关闭了。 而今天早上的钟声则表明,市面上依旧禁市。所有店铺的掌柜都必须去自己的店铺等待官府上门闻讯。 这就是为什么母亲会在天色刚刚发亮的时候就离开家了,往日里遇到这样恶劣的天气,她是不必去店里的,身为两家店铺的掌柜,她老人家有这个资本。 大白天的禁市,这在东京城几乎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百万人居住的巨型都市,禁市一日就会引来巨大的连锁反应。 很多人家都是没有隔夜之粮的,一旦禁市,就说明全家今天就要挨饿了…… 这样的日子。自然是没有办法去太学了,因此,吃过饭的铁心源就取过一本《太平广记杂谈》津津有味的看起里面的小故事来。 街道上吵闹的厉害,铁心源放下手里的书本重新戴上斗笠,在狐狸担忧的目光中穿过小院子打开大门。 街对面的铜子正在痛哭,年老的铜板倒是表现的很是镇定,至于铜子的小媳妇则躲在门口偷偷的往外看。 一群披着蓑衣的差役蛮横的把铜子家的印版丢在街上,刚刚排好的印版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想要重新按照声韵排好,不是一两天能够做好的事情。 铜板陪着笑脸道:“官爷们到底在找什么?能否告知老汉一声。老汉给您找出来。 印书坊里杂乱不堪,没得埋汰了诸位官爷的衣衫。” 一个脸上还有鞭痕的差役恨恨的道:“追查飞贼,一个漂亮的女飞贼,昨晚被她逃脱了。就是朝这个方向跑的。 老行货你给老子听着,胆敢窝藏那个飞贼将来是要与飞贼同坐的,如果看到了就早点发话,衙门里有钱领。” 铜板连连摆手道:“官爷您尽管搜,小民小户的可不敢和飞贼起了联系,您要看那里。老汉这就给您腾出来,万万不敢跑了贼人。”差役满意的点点头,其中一个就指挥着铜板父子继续倒腾印版。 为首的一个差役见铁心源站在自家门口看热闹,就指着铁心源道:“铁家子,你家我们进不去,你要过来画押保证不会窝藏飞贼。”铁心源回头看看自己家,摇头道:“不成,我家你们也必须好好搜一下,万一飞贼躲在我家我就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小爷最近晦气的厉害,什么糟心事都能遇到,你们搜过之后我也好安心在家待着,要不然心里发毛啊。” 差役指着铁心源大笑道:“到底是读过书的明理人家,知道爷们搜查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 说着话又指指铜板骂道:“也就是这种憨货看不清道理,不知道这里面的轻重,爷爷们弄乱了他的家什竟然哭的跟杀猪一般。 干点活和掉脑袋那个轻重都掂不清楚。” 说话的功夫铁心源已经跟城头的侍卫说了经过。 穿着官衣的衙役得到侍卫们的首肯,这才分出一波人进了铁家。 这些人也就为首的衙役铁心源面熟,其余的人铁心源一个都不认识。 可是看他们有条不紊的搜查手段,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差役,如果大宋国连干杂役的差役一个个都有弩弓,长刀,战盾,和训练有素的身手,大宋军队早就把契丹,西夏给灭掉了。端着一盘子迎春糕塞给看样子没吃早饭的衙役小声道:“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炉子上有热水,一会烧开了给你们泡茶去去寒气。”衙役见铁心源眼睛一直瞅着那群差役,就笑眯眯的接过点心盘子小声道:“都是丘八,还是边军。” 说完话之后就把迎春糕往嘴里塞,吃的太急被噎住了,赶紧喝了一口铁心源端来的茶水这才把命给救过来。 狐狸从屋子里跑出来,缠在铁心源的腿边上不离开,嫌烦的铁心源踢飞它两次,这家伙两次都紧紧地缠过来。 铁心源的眼神变得警惕而危险,悄无声息的和那个依旧在狼吞虎咽的衙役拉开了距离,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到处寻找可疑的地方。 狐狸胆小的本能发作了,它就是感受到了危险才会缠着铁心源不离开的,否则,按照它的脾气,在铁心源踢他第一脚的时候就该跑的远远地了。 七八个人很快就搜查完毕了铁心源家,给领头的衙役说没有发现,铁心源这才松了一口气。 打算安抚一下受惊的狐狸,却发现狐狸脖子上的毛都竖起来了,同时狰狞着一张脸露出来了两颗弯弯的犬牙。 张着嘴朝门外发出打呼噜一般的声音。 门外空无一人…… 铁心源笑着把狐狸带进屋子里,拿出家里所有的吃食招待这些伪装的军兵们喝口茶,吃点东西。 衙役见军兵还有些犹豫,就笑道:“尽管吃喝,在这里出不了事,这户人家在东京城是土生土长的有名人家,绝对不会害你们的。”军兵们听衙役这样说,再加上搜查了一夜,腹中着实饥饿,也就不客气的拿起炊饼喝起了热茶。 铁心源见大家都开始放松了,就拿手指头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牌匾”两字。 衙役也是衙门中的老人了,见了这俩个字,腾地一下就要站起来,却被铁心源死死地给按住了,又在桌子上写下“攻其不备”四个字。 衙役哈哈大笑道:“你家的点心和炊饼着实不错,就是今日公务繁忙,没时间尝你家的汤饼,明日开市了,定要去枣冢巷子吃一大碗猪脚汤饼不可。” 铁心源笑道:“那是自然,我娘做的汤饼可是东京城头一份,几位大哥明日也去尝尝,一定不虚此行。” 脸上带着鞭痕的差役,早就发现衙役和铁心源之间的猫腻了,听到衙役的耳语之后,探出手掌,比划了几个动作,一群人就笑嘻嘻的出了铁家。 铁心源关好了大门,拼命地朝城墙上的侍卫们挥动衣衫,与此同时,几声强弩机括爆响之后,铁心源家挂在大门上的贞节匾额顿时四分五裂。 一道青灰色的人影从匾额后面纵身越出,在半空翻了一个空心筋斗之后,堪堪站稳就有四五柄长刀搂头剁了下来。 飞贼的长刀劈开跺过来的长刀,却不防一只大脚从正前方踹了过来,惨呼一声,就被当胸一脚踹的踹的飞了起来。 身后就是铁家的大门,咣当一声撞在大门上,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子就撞断了门闩,身子跌进了院子。 铁心源抱着狐狸躲在屋子里看得清楚,那个飞贼竟然真的是一个女子,挨了一下重击之后,头上的裹布跌落了,一头长长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身上。 眼看和她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嘴里吐着血,眼中惊惶至极,看着就让人平生几分怜爱之意。 铁心源的原本有些忐忑的心神却在看到这个女飞贼之后变得十分坦然了。 这家伙不但是一个飞贼,还是一个倭女!倭女此时也看见了抱着狐狸站在窗户里的铁心源,不知道吼了一声什么话,挺着长刀迈着急促的碎步就向他冲了过来。 铁心源探手关上窗户,倭女狰狞的样子吓到了铁狐狸。(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无穷的恨意 第三十七章无穷的恨意 活着的倭女很好看,死去的倭女相貌就有些狰狞了,苍白的面孔被雨水敲打在上面发出叭叭的微响,最后汇成小溪拼命地冲刷着她身体里不断涌出来的鲜血。 铁家的地面北高南低,最南边的墙角处有一根陶瓷管子一直通到阴沟里。 因此,雨水混杂着红色的血液很快就流进了阴沟,没过多久,那具尸体就没有什么血液继续往下流淌了。 铁心源看到老黄坐着平日里坐狐狸的大篮子下了城墙。 一脚踹开那个正在大笑的衙役,摸着下巴围绕着死去的倭女嘿嘿的笑个不停,最艰难的日子里有这么一桩泼天大功让他如何不感到心神俱醉。 衙役被踹飞,如果是在平日里,被老黄这个五品官踹飞就踹飞了,今日自己和一群军兵好不容易捞到了一件大功,却被老黄给抢走了他如何能够心甘? “黄将军,这名飞贼是被我们捉到的,还请将军把人犯还给我们,好让小的向府尊缴令,昨日里已经挨了催令板子,您总不至于眼看着我们这群人接着挨板子吧?” 老黄探出手挑起那个死去的倭女脑袋,看了半晌,自言自语道:“真是太可惜了。” 然后回头看着衙役嘴里就吐出一个字——“滚!” 脸上有鞭痕的军兵大怒,提起长刀就要冲上去,却被衙役死死地抱住了,指着城头虎视眈眈的八牛弩道:“兄弟,忍忍,咱们争不过他们,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铁心源抱着狐狸从屋子里走出来,先是瞅瞅被钉在地上的倭女,然后对衙役道:“据我所知,这样的倭女飞贼,应该不少。她们历来喜欢成群结队的出现。 在这里能发现一个,附近就该还有,我觉得你们去阴沟附近去找找,找到的机会一定很大。” 老黄惊愕了一下。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 铁心源叹息一声道:“当初我去孙羊正店喝酒,就是这个倭女给我倒的酒。” 衙役见多说无益,就朝铁心源拱拱手带着自己人愤愤的离去,在皇城街没人能够和皇城侍卫相争,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铁心源看着烂成碎片的大门对老黄道:“这就要修理大门了。我娘会看出来的。” 老黄大笑道:“你胆子奇大,偏偏就害怕自己的老娘,哈哈哈,这也异数,平日里看你被老娘追着殴打,老夫的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你好像在享受那种殴打是不是? 很多时候觉得你就是自己皮痒痒了,在自己找揍。” 铁心源放下狐狸,开始收拾院子里的烂木头,漫不经心的道:“我那是在彩衣娱亲。老娘心情不好,揍我一顿她的心情就会变好,反正又打不坏,有什么不好?” 老黄把串着倭女的弩枪从地里拔出来抗在肩上哈哈大笑道:“好,好,老子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少活十年都成。” “我一出生,我爹就死了。” 老黄拍拍自己的额头道:“用五十年去换后世子孙富贵不算亏,你爹有那个命,我老黄没有。还是一点点用功劳弥补吧。” 老黄先把尸体拖上城墙,然后自己也抓着绳子爬上城墙,过了片刻,城墙上就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如同过年一般。 铁心源的心情就没有他们那样好了,没了贞洁匾额母亲会伤心难过,那是她的精神支柱和骄傲,无论如何也要重新弄好。 听说官府里面那东西很多,只要出现一个发誓守节的妇人,官府就会给她发一个。 铁心源没想到保正家里就堆着七八个同样的匾额。 匆匆赶来的保正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二话不说,就让侄子回家赶紧抗一块匾额过来,顺便把木匠招来,修缮一下大门。 人多好办事,即便是在大雨中,铁家的匾额和大门也在最短的时间里修好了,大门除了变得新了一点,和以前几乎没有多大差别。 这没关系,母亲每日都会看匾额,绝对不会去理睬大门变成了什么模样。 给大门上涂抹了一些烟灰尘土做旧了大门,铁心源就心满意足的回自家屋子继续读书去了。 他没有看见,就在城墙的西北角上,一具赤裸的女尸被老黄他们用一根长杆子挑着挂在瓢泼大雨里示众。 按照《宋刑统》,这是对付罪大恶极的女囚最标准的做法。 铁心源打开舅公送来的时文,一颗脑袋足足大了三圈不止。 欧阳修这个家伙不知道那味药吃错了,一定要大家重新开始学习公文的写作。 自己苦练了两年的华美公文写作方式被他一口给否决了,说是通篇都在放屁,还没有任何的味道。 放这种没有味道的屁的不止铁心源一个,全太学都是这样写公文的,谁知被欧阳修和尹洙说的一文不值。 还把侍郎杨亿写的《代中书谢寒食赐御筵状》作为重点来批判。 说这样的答谢寒食节皇帝赐筵而作的客套之辞。 被杨亿写的繁缛,堆砌辞藻,极尽精工靡丽,华而无实。 说文中“火禁聿修,方遵于时令;宴私云洽,曲被于天慈。 衡门供帐以生光,鼎食素餐而是惧。 此盖皇帝陛下向明求理,逮下均恩,爰当出沐之辰……” 多好的文章啊,却被长了一张臭嘴的尹洙说是通篇都是放屁,最让他无法容忍的是,这样空洞无味的屁是放给皇帝闻的。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宋结束了晚唐五代的分裂割据,恰如太祖赵匡胤《咏初月》所说:“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 太平盛世降临了,大家自然要粉饰一下太平,想要粉饰太平,诗词歌赋自然是最好的手段。 一首富贵词,一曲太平歌应该是皇家最大的喜好。 欧阳修这群人认为,提倡诗赋是有害的。这样一来,诗人便会自动继承晚唐、五代的风气,终至形成了以杨亿为代表的词藻华丽而内容空虚的西崑体。 铁心源抓抓脑袋,大家把公文做的花团锦簇的不好吗? 把一件事情当成一首歌来听是好事啊,干嘛一定要改变呢? 将来一翻开公文,通篇都是赤裸裸的阴谋和利益,那样的文章读起来太伤肝。 就在铁心源焦头烂额之际,一堆随意堆积在别人家墙角的乱石堆里忽然站起来一个穿着百衲衣的老妪。 她佝偻着身子从铁心源家门前缓缓走过。 此时,大雨渐渐变小了,她扶着一根竹竿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身上跌落的雨点让她显得更加的孤独绝望。 没人看见她隐藏在斗笠下的痛苦,更没人能看到她眼中流露出来的寒光。 浓浓的恨意透过铁家新修的大门,让睡的好好地狐狸猛地站了起来,疑惑的四处嗅嗅之后,考虑了半天还是趴在铁心源的脚上,继续呼呼大睡。 因为大雨的缘故,阴沟里的水变得非常湍急,刚刚乞讨到一个炊饼的老妪,慢慢的走到阴沟旁边,似乎想要坐在那棵树下休息一下,把手里的炊饼吃掉之后再去寻找新的食物。 青草沾染了雨水之后变得湿滑无比,老妪的一只脚恰好踩在一丛青草上,身子打了一个趔趄,就掉进了水流湍急的阴沟里…… 看见了这一幕的东京人只是叹息一声,并不上前救援。对那个老妪来说,死掉不一定是坏事! 东京专门收拢鳏寡的福田院只是一个名称而已,从没听说有那个鳏寡老人可以住到里面得享天年。 汹涌的水流冲刷掉了老妪脸上的覆盖物,一张精巧至极的面容露在水面上,冷冰冰的注视着自己看到的每一个东京景致。(未完待续。) 求票,求支持。 全文阅读无弹窗_中网文学 第三十八章包拯的担忧 第三十八章包拯的担忧 包拯站在开封府府衙的大厅前,潮湿的空气显得沉甸甸的,以至于火把燃烧的火苗都显得有气无力。 大雨停了,偶尔有水滴从屋檐上掉下来,落在水洼里泛起丝丝涟漪。 一个高大的军官手持长刀一刀紧似一刀的劈向面前的蒙面倭女。 军官的武艺很高,信手拈来的一刀就让倭女防不胜防。 看得出来,军官并没有全力以赴,而是一直在逼迫倭女,无数次明明可以斩下倭女头颅的长刀,往往会降低或者抬高数寸,斩落倭女的风帽或者在她身上留下一道不算大的伤口。 倭女苦苦挡住了长刀,却挡不住军官的大脚,再一次被军官踢了一个筋斗之后,匍匐在地上剧烈的喘息,却不再爬起来。 军官笑吟吟的走了过去,却在倭女五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倭女手里的刀子还没有撒手,就说明她依旧还有战意。 阴沟里翻船这种事不是没见过,自然要避免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军官见倭女依旧不动弹,靴子在地上一搓,地上散落的半截短棒就呼啸着飞向倒地的倭女。 倭女劈飞了短棒,糅身向前,嘴里发出不明所以的嘶吼,一柄长刀竟然在一瞬间幻化成五柄长刀,让凝神戒备的军官都有些惊讶。 “噗噗噗噗噗”五刀全部劈在军官的身上,军官再次出腿,重重的一腿踢在倭女的脖颈上,将她踢飞。 眼看着倭女在地上滚动了几圈子之后寂然不动了,军官这才走到包拯面前抱拳道:“卑职不辱使命,将倭女压箱子底的功夫给逼出来了,请府尊验看。” 包拯还礼之后,才开始认真验看军官身上的伤口。 说是伤口其实不过是衣衫上的破口而已,五道破口处露出黑色的软甲,软甲上也平添了五道发白的斩痕。 包拯拿手点着左胸处的一道伤口开口道:“这一刀在心。” “这一刀在肺。” “这一刀在脾。” “这一刀在肝” “腰后这一刀就该是肾脏了!” 军官抱拳躬身道:“府尊说的极是。这五刀刀刀要人性命,歹毒无比,一旦中了第一刀,后面四刀就避无可避。” 包拯点点头。回头朝廊下跪着的一个妇人道:“李夫人,你且看看这个证据算不算是凶手杀害令郎的如山铁证!” 身体僵硬的已经站不起来的李夫人,被两个健妇搀扶着踉踉跄跄的走过来,仔细的检验了军官衣衫上的破口。 大呼一声“我死的冤枉的儿啊!”然后就如同疯虎一般扑向那个已经昏迷过去的倭女。 看她张牙舞爪的样子,似乎要生生的撕了那个倭女。 包拯皱皱眉头。挥挥手就让衙役们把妇人给拦住了。 李夫人红着眼睛怒吼道:“府尊缘何不许老妇为子报仇?” 包拯冷冷的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令郎惨死倭人之手,自有国法为令郎讨还一个公道。 这里是开封府,如何能任由你行私刑?”李夫人顾不得地上的雨水,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包拯道:“好,老妇就坐在这里等候府尊为我儿伸冤报仇。” 包拯挥挥袍袖怒道:“岂有此理,前几日本府怜你失去独子因此容许你在开封府放肆。如今大事已定,岂容你再咆哮公堂,来人。将李氏叉出去!” 一班衙役冲过来,不顾李氏的咆哮叫骂,将她以及李府的一干人等全部都推出大门,然后就守在门口不准许任何人进来。 李夫人一走,包拯踉跄了一下,左右连忙搬来了椅子请包拯坐下。 主簿小声道:“府尊年事已高,不宜过度操劳,您已经三日未曾合眼,如今大事已定,府尊当休憩一日才对。” 包拯揉着太阳穴清清脑子。长叹一声道:“弥勒教贼人都混进大内了,老夫这个开封城守,实在在是失职。 你们速速整理卷宗,老夫稍加休憩就要进宫禀报此事。 此次祸乱过后。老夫也该向陛下请辞,再贬斥边远军州才对。” 主簿连忙拱手道:“府尊何必如此自责,想那中政殿四位贼人,乃是十年前就进了大内,与府尊何干? 我开封府权力再大也不敢插手大内禁中的事情,府尊能在事发之前就见微知著。一举扭转了乾坤,将贼人一网打尽,只会有功,何来罪责?” 包拯苦笑一声,拍拍主簿的手道:“你不晓得内情,就莫要说这些话让人笑话。 你且去处理公事,老夫小憩片刻,就要进宫,陛下还在等着结果。” 主簿只好带着部下将那个活着的倭女收监,其余的倭女尸体送去了敛房,仵作还要继续检验那四个自尽而死的倭女到底是怎么死的。 只要开始下大雨,巧哥绝对不允许自家弟妹居住在城外的。 城池外面有一条比庄子还要高的大河,天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溃堤。 给玲儿和福儿留了一条平底船,再三告诫他们一旦出现险情,什么都别管,赶紧坐船逃跑最重要。 不厌其烦的玲儿和福儿发誓睡在船里,巧哥这才剩下的弟妹们就全部进了东京城。 笸箩巷子重新变得热闹无比。 这一次和以往有点不一样,女孩子们住的地方严禁男孩子们过去。 小水珠儿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门口守着,只要有男孩子过了天井,就会被他撵走。 小水珠儿现在是女孩子们最忠实的走狗,他防备最严密的其实就是劣迹斑斑的巧哥。 在水珠儿看来,巧哥连王婆惜那种臭气熏天的女人都要,躲在自家院子里只穿着各种**做试验的香喷喷的女孩子岂不是更加危险?想到这种可怕的可能性,小水珠儿就把椅子搬到天井里面,这样一来,即便是巧哥从楼顶偷偷过去他都能看个清楚。 巧哥自然没有水珠儿想的那么龌龊,此时,他正在自己的木工房里挥汗如雨的挖掘地面,一想到七年前埋下去的那一批美酒,他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挖了多深,眼看着泉水汩汩的从地下冒上来,他才丢下铁锹,发出一声狼一般凄厉的嚎叫——“铁心源!” 背着沉重的书包的铁心源正好走进了笸箩巷子,听见巧哥的哀嚎声,叹一口气就打算扭身就走。 木工房里的藏酒自然是被他给弄走了,那东西藏在家里就是灾祸之源。 满身泥水的巧哥从天而降,赤着脚咚的一声跌落在铁心源的面前,面容从未有过的狰狞。 “一半!”巧哥咬着牙吼了出来。 铁心源摇摇头。 “三成!”巧哥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 铁心源笑道:“喝酒容……” “容易你妹啊,赶紧把我的酒还我!” “你听我给你讲道理!” “讲你妹啊,哥哥我什么时候讲道理讲过你了?” 铁心源很清楚,一旦巧哥开始学自己说话了,那就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 只好压低了嗓门道:“酒都在,不过不在这里,我挪到……” 巧哥听铁心源这么说立刻就走了,那家伙能把东西藏哪里,不用说巧哥也知道。 见巧哥走的匆忙,铁心源就重新走进了院子,现在孙羊正店已经不存在了,知道内情的邓八也死了,这时候再把梨花白拿出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打算去看看**做的怎么样了,水珠儿打死都不许他进去。 在明白了里面在干什么之后,铁心源也就笑着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很久以前的时候,**秀场自己可没少看,身为一个非著名的有钱浪荡子,那种近距离观看美女的机会怎能错过? 或许,糖糖穿上会比较好看…… 湿漉漉的太阳终于从乌云后面跳出来了,东京城也就变成一个巨大的蒸笼。 不论是人还是牛马,走两步路就会浑身湿透,也不知道是水汽弄湿的还是汗水弄湿的,薄薄的绸缎衣衫粘在身上,极度的不舒服。 包拯穿的很厚实,一整套官服穿的一丝不苟,坐在一张朱红色的椅子上,闭目沉思,黝黑的脸膛上不见一滴汗水,可见他这时候的心境一定是极度的平和。 皇帝看自己递上去的奏章已经看了半个时辰了,文德殿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小肚鸡肠的王渐还记得包拯让他下不来台的事情,一杯茶水都不给,至于降温的冰山更是没有影子的事情。 “包卿,这么说在东京城,弥勒教教案还不是非常的严重?” 赵祯放下卷宗,抬起头问包拯。 包拯拱手道:“回禀陛下,表面上不是非常严重,但是,老臣以为,朝廷绝对不能对此事掉以轻心。 教案不同于一般的杀人案件,它的蛊惑力,影响力远超杀人案件。 稍不留神,就会酿成滔天大祸,贝州王则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老臣以为,我大宋境内,一旦出现教案,就必须全力以赴的对待,争取将教案扼杀在萌芽之中,一旦教案泛滥成灾,将会动摇我大宋的江山社稷。” 赵祯点头道:“爱卿说的有理,此事就劳爱卿拟定章程,朝议之后就火速施行。 李玮案子已经结案了?” 包拯连忙站起来道:“回禀陛下,今天早晨,微臣已经逼出来了倭女身负的一刀五杀的法门,铁证如山,不容狡辩。”(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包拯眼中的铁心源 第三十九章包拯眼中的铁心源 赵祯叹息一声道:“母后家中最后一丝苗裔也断绝了,朕将来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母后?” 包拯沉默不语,俩宫皇太后的事情,已经给大宋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创伤,只要是任何牵扯到李妃的事件,包拯都不愿意发表任何的见解和言论。 得不到回答的赵祯随手把卷宗翻到最前面,指着里面的几行字道:“铁家子也牵涉其中?” 包拯冷哼一声道:“回禀陛下,铁家子去袄庙斜街恐怕也没安着什么好心,只是杀人着确实不是他。” 赵祯笑道:“李夫人一事爱卿处理得很好,让她从头至尾看到了破获案件的过程,想来也能安慰一下她,朕亏负李氏甚多啊。 只是爱卿说铁家子也没有安着好心去袄庙斜街何解?” 包拯直言不讳的道:“李玮不过是一介浪荡子,如何能够配得上兖国公主。 那铁家子与兖国公主一起长大,恐怕不会眼看着此事发生。 老臣几乎敢断言,即便李玮不被倭人杀死,也迟早会死在铁家子的手中。” 听包拯这样评价铁心源,赵祯的眼前就浮现出一个带着一只白狐狸的少年郎。 笑着摇头道:“皇家待他母子甚厚,他不会做出什么让朕失望的事情的。” 包拯嘿嘿冷笑道:“从这些年他做的事情来看,他确实不会做任何伤害陛下的事情。 不过,他对皇家的感恩,也仅仅是陛下您而已,最多可以延伸到兖国公主,余者,都不过是他眼中可以牺牲,或者交换的棋子。” 赵祯皱眉道:“爱卿是不是言过其实了?他今年也不过只有十四岁而已。 小猴子调皮一些,爱卿多加管束也就是了,缘何会下如此肯定的判词?” 包拯摇头道:“他在陛下的眼中是一个乖巧的少年郎。在老臣的眼中,却是一头带着毒牙的狐狸。 陛下有所不知,老臣将此子下狱,就是想给他一个警告。 没想到老臣一念之差。就害死了七个狱卒,汪洋大盗燕飞也逃离了开封府内牢。 是臣派出所有衙役四处寻访,确定了燕飞的藏身之处后央求了带御器械,才将脱逃的十余个悍匪全部剿灭。 陛下可知此事的起因是什么吗?” 赵祯听故事听得入迷,连忙道:“休要卖关子。速速讲来。” 包拯叹口气道:“开封府内牢,是以胳膊粗的铁木为栅栏,中间镶有拇指粗细的铁条为筋骨,这样的牢房从远古时期就囚禁了无数悍匪都安然无事。 却在那只小狐狸的一个故事下分崩离析了,十七个贼酋拗断栅栏,掰断铁条,一夜之间逃逸无踪。 他竟然在贼酋全部逃脱之后,才鸣锣示警,大刺刺的当着老臣的面,用最充足的理由离开了开封府。 老臣至今思来尤觉惭愧。” 赵祯自动忽略了包拯说铁心源危险的那些话。这时候他对贼酋是如何利用一个故事就逃离了,根本就不可能逃脱的大牢。 包拯见皇帝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自己,就问王渐要来一条布巾子,弄湿之后缠在官帽椅的俩边,找来一根短棒插在中间不断地绞紧布巾子。 只听咔嚓一声响,官帽椅的靠背就从中折断了。 赵祯取下布巾子,又从包拯手里接过短棒,比划了两下道:“就这么弄开了监牢的铁栅栏?” 包拯黯然道:“就是这样,老臣事后验证过,只要短棒够长。衣衫够结实,确实可以轻易地拗断监牢的栅栏。” 赵祯瞅着手里的短棒皱眉道:“爱卿如何处置监牢的栅栏,如何做到防患于未然?” 包拯摇头道:“除了加粗栅栏之外,老臣别无他法。” 赵祯笑道:“爱卿这样做就不对了。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是他出的难题,自然应该由他去解决。” 包拯断然拒绝道:“陛下,此事不可,如果让铁心源来做这件事,他一定会留下不为人知的后路。 监牢乃是国家重器。焉能留下一道道暗门让罪囚有机可趁? 不如使用一些水磨工夫来亡羊补牢。” 赵祯奇怪的看着包拯道:“他在监牢留退路做什么?他又不会进入监牢。” 包拯抬头瞅着高高的藻井半晌才道:“老臣总是觉得大宋的监牢有朝一日一定会关住这只小狐狸,所以,大意不得。” 赵祯哈哈大笑道:“爱卿是令尹,此事由你做主便是了。” 君臣二人谈话谈的起兴,王渐眼见包拯不断地用手指扣桌子。 就不得不送上香茶…… 文德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笑的很是放肆,赵祯眉头轻皱,王渐就匆匆的跑出去了。 过了一会,外面变得更加的喧闹了,正准备发怒的赵祯看见王渐匆匆的进了大殿,就没好气的问道:“何人喧哗?” 王渐吱吱呜呜的看着包拯不肯说。 赵祯道:“但说无妨,包爱卿乃是内侍大臣,该知道的。” 王渐小声道:“兖国喝醉了!” 赵祯霍然起身惊怒交加,才走到文德殿大门,就看见兖国一张小脸红布一般的鲜艳,摇摇晃晃的在大殿外面边舞边唱,看见父亲出来了,径直扑到皇帝的怀抱里,要父皇抱。 赵祯探手抱住闺女,一双满是杀气的眼神四处扫射,寻找公主的贴身侍女。 王渐连忙道:“回禀陛下,今日乃是中宫检校,宫里的奴婢都要去中宫报备,一个时辰之内,公主身边并无侍从。” 赵祯回头看看包拯,包拯很有眼色的提出告退,赵祯这才搀扶着酩酊大醉的女儿去了她的住处。 包拯捋着胡须出了文德殿,决定以后不再对皇帝讲述铁心源的事情了。 现实很清楚,只要铁心源一直对皇帝保持那颗忠敬之心,犯一点错误在皇帝看来,不过是皮猴子在玩闹而已。 至于公主刚刚的表演,包拯一点都不想评价,不是把酒倒身上满身酒味的就叫醉酒。 谁家喝的酩酊大醉的女孩子还能连续转七八个圈子不摔倒? 这种宫闱里的固宠把戏也不是自己这个外臣能够管的到的。 一个身家清白的大臣,离皇帝的后宫越远越好。 大雨过后的东京城,被太阳狠狠地晒了三天之后,又恢复了它干燥的本来面目。 此时,东京城外的麦子已经成熟了,一眼望去都是随风起伏的麦浪。 铁心源站在满是芒刺的麦田里,握着剪刀的双手已经能再机械般的张合了,虎口酸麻的厉害,麦子的芒刺扎在皮肤上被汗水浸透之后火辣辣的疼。 每年在成熟的麦田里用剪刀收割最强壮,最饱满的麦穗,历来都是官府的责任。 到了这个时候,官府就会邀请最有经验的老农和司农寺的官员们,给士子们讲解如何从数不清的麦穗中寻找最好的,可以充作种子的麦穗。 剪禾是一件非常严肃地事情,也是太学生们将来做官之后必须懂得的政务。 太学上下非常的重视,所有的太学生每年都必须投入到剪禾大业中来。 只有把最饱满,最强壮的禾苗才能在来年带给农户一个充满希望的丰收年。 一支带着芒刺的麦穗随着铁心源的走动慢慢的从裤脚爬进了裤裆…… 所以,铁心源不得不解开腰带把那支调皮的麦穗从裤裆里捉出来,要不然就没办法走路了。 河狸就站在铁心源的边上,见他探手进裤裆遂大笑道:“剪禾也能剪的春潮难耐,小铁当是第一人。” 铁心源从裤裆里捉出那支麦穗朝河狸晃晃道:“春潮难耐的是这支禾穗,他可是历经了千幸万苦才爬到我的要害处,结果还没有得逞,被我捉出来了。” 一边垮着篮子四处寻找上好麦穗的钱穆随口道:“好好地剪禾大典,被你们两个骚人这样一说,来年这粮食还能吃吗?” 河狸大笑着从自己的后背上摸出一支禾穗丢篮子里道:“有何不可,五谷轮回的道理农学先生已经讲过。 小铁还在总结性的说什么“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先生虽然气的要死,却无从辩驳,种子进了你我胯下,嗅足了阳刚之气,来年定能长出更好的庄稼来。” 铁心源和钱穆一起冲着河狸喊了一声滚,就不愿意和他说话了。 这个正处在青春期,长了满脸骚包的家伙,能把任何奇怪的物事都和性联系起来。 可是有同窗邀请他一起去青楼耍子,这家伙却从不同去,总以未婚妻在家苦苦等候为由再三推脱。 河狸见两人无趣,遂张口道:“独坐书斋手作妻,此情不与外人知。若将左手换右手,便是停妻再娶妻……” 正念得起劲,一只硕大的草鞋就抽在他的大嘴上。 河狸暴跳正要怒骂,却看见铁心源和钱穆二人面容肃穆,仔细的研究着面前的麦穗,似乎很难取舍到底要剪那一支麦穗当种粮。 他的怒火顿时就消失了,乖乖的低下头寻找目标麦穗。 满面怒容的学监淌过麦田,来到河狸的身边,找到草鞋穿上,哼了一声就继续巡视。(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天外陨铁的诱惑 第四十章天外陨石的诱惑 听先生们和前辈们说,劳累和饥饿其实也是剪禾大典的一部分。 这种骗人的话铁心源很早以前就见识过了,那群人顶着为你好的帽子玩命的折腾你,最后还要你感恩戴德。 是先生们千百年来的拿手好戏。 看到河狸,钱穆那副感激不尽的模样,铁心源也只好露出同样的表情。 刘纯先生长得慈眉善目,讲课的时候总是强调,他为师可以允许弟子指出自己错误的地方,他不会认为这是一种冒犯的。 听到刘纯先生这样说,铁心源就打起精神听先生讲课,不是想听出什么谬误,而是想在听出谬误之后依旧表现出洗耳恭听的神态。 但凡是这么说的先生,最后一定是以恼羞成怒告终的。 老实的钱穆居然真的当着其余太学生的面,指出了刘纯先生讲课的谬误之处,当时,铁心源拉都拉不住。 结果,钱穆被坑的很惨,一部《毛诗》(注:毛诗其实就是被注解过的《诗经》)小序抄写十遍之后,钱穆对《诗经》的理解绝非旁人可以企及的。 不过,他从此再也不碰《诗经》了,只要有人敢吟诵《诗经》都会成为他的生死大敌。对一个连做梦都能通篇背诵《诗经》小序的人来说,在听到和《诗经》有关的东西,就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连续十天时间,太学生们马不停蹄的跑遍了东京郊外的麦田,将麦田中最好的禾穗全部都剪下来弄回太学去了。 在铁心源看来这既是一种变相的剥削,要知道太学生和司农寺的博士们下田去剪麦穗,不会给农户哪怕半点补偿的。 禾穗最终被全手工脱粒之后送进皇宫,开春的时候,只有皇帝有权利把这些种子粮赏赐给亲近的大臣和王公。 于是,农夫的辛苦经过这么一转变,就成了司农寺和太学的功劳,最终变成皇恩浩荡在大地上繁衍生息。 农夫。农妇们抢收完了麦子,太学的剪禾大业终于完成了,铁心源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巧庄休憩。 一进门就看见王婆惜姑奶奶一样的躺在软榻上摇着青萝扇,水珠儿在一边殷勤的照顾着。软榻边上放满了各种吃食,甚至还有一盆子冰。 看到铁心源走进来,王婆惜立刻就坐了起来,垂着头又开始哭泣。 水珠儿把手帕递给王婆惜,还小声的劝慰她千万莫要哭坏了身子。 铁心源一把就将水珠儿拎过来。朝偷偷看自己的王婆惜努努嘴道:“怎么回事?” 水珠儿挣开铁心源的手道:“还能怎么样,还不是巧哥干出来的坏事。” “巧哥干的坏事多了,你操什么心?” 水珠儿怒道:“你以为我喜欢被这个臭婆娘呼来喝去的吗? 要不是她的肚子里装着我的小侄子,或者小侄女,我早就用大扫把撵她走了,谁有工夫这么伺候她?” 铁心源一愣:“她怀孕了?” “是啊,怀孕了,说是巧哥的,巧哥不理睬,我不能不理睬啊。 我小时候就被爹娘给丢了。我可不许我的小侄子或者小侄女也走我的老路,就算他爹娘不管,我这个做叔叔的管!” 水珠儿的一番话让铁心源无言以对,这孩子对所有无家可归者都充满了怜悯。 明明每日里在茶棚子里面不少收钱,他却是兄弟姐妹中最穷的一个,但凡是有点钱,就会拿去东京城给那些可怜的乞丐。 即便是明明知道那些小乞丐收不到那些钱,他也照给不误,说是能让那些孩子少挨一顿打也是好的。 铁心源来到王婆惜面前道:“孩子果真是巧哥的?” 王婆惜把头仰起来大声道:“我跟着我家那个死鬼三年了,三年里不要说怀孕。我连一颗蛋都没有生出来。 现在我怀孕了,你说说,不是巧哥的是谁的?” 铁心源挠挠脑袋,一个女人同时有两个男人就是很麻烦。这个时代没有验证基因的技术,想要辨认孩子是谁的,非常之困难。 “巧哥怎么说?” 王婆惜捂着脸嚎哭道:“那个没良心的说孩子如果长得像他,就是他的,长得不像他就不是他的。 万一生出来一个丑的,那孩子该怎么活啊。我该怎么活啊!” 水珠儿在一边温言道:“没关系,你尽管把孩子生下来,不管漂亮还是丑,没人要,我要。” 王婆惜瞅瞅水珠儿圆滚滚的身材,哭的更加大声了。 这件事真的很麻烦,铁心源就走进巧哥的木工房,准备问问他的意思。 巧哥抱着双腿坐在巨大的案子上,瞅着墙上的某一个点在神游。 也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他难免会有些不知所措的。 “我想要!”巧哥突兀的说了一句话。 铁心源点点头道:“要来也没关系,咱家人多,再多一个豆丁不算什么。” “再有三天,他就会来到长崮山,这该是最后的机会了。” 铁心源没听明白巧哥在说什么,就晃晃他的胳膊道:“说什么,我问你王婆惜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巧哥瞅了铁心源一眼道:“是不是的不要紧,生下来再看。 你来看看这个地方的地形你熟悉不?” 铁心源茫然的打开了巧哥塞过来的一张地形图,瞅了两个地点标注之后皱眉道:“七十里外的长崮山? 你弄这东西做什么?” “黄头回纥的国土上掉下来一颗大星,被回纥王所得,回纥国内的所有铁匠们将这颗大星放进烈火中煅烧,虽九天九夜也不能损伤这颗大星分毫。 于是,回纥王就把这颗大星作为国礼敬献给了当今陛下。 再有三天就到长崮山这个位置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铁心源没有管别的,而是直接问消息的来源。 “绿林贴!” “拿来我看看!” “那东西说是帖子,其实是一个消息渠道,但凡有重要的宝物消息,就会有人一路传扬,我多少在东京城有些面子,自然也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既然这东西即将到京城了,也就是说前面的那群人都失败了?” 巧哥点点头道:“死了快两百人了,据说护卫天外陨铁的回纥人极度的勇猛。” “长崮山是这一路上最后一个险要之地吧?” “是的,过了长崮山,前面就是开封地界了,你知道的,在开封地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敢犯案子的。” “我是说长崮山根本就不合适动手!” 巧哥惊叫道:“为什么?” 铁心源瞟了巧哥一眼道:“你都知道长崮山是最好的下手地方,难道官府和回纥人就想不起来? 我敢说,你要是敢在长崮山动手,我就留在东京城给你收尸。 老包才在东京城里大杀了一顿,余威还没有散去,这时候他说不定早就在长崮山布下埋伏等着你这样的傻蛋去自投罗网。” 巧哥焦躁的在地上走来走去的,如同一头困兽。 铁心源叹息一声道:“天外陨铁其实没有那么神奇,不过是一块铁……” “住口!”巧哥儿怒目圆睁,爆喝一声指着铁心源道:“你知道什么?我是一个铁匠,你知道一块重五百余斤的陨铁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将要炼出世上最坚硬的铁,制造出世上最锋利的武器,只要制造出一把堪比太阿,湛卢这样的绝世利器,我就算是死了也心甘。” “等会! 你先告诉我那块陨石有多重?真的是从天外掉下来,他们现场捡到的?” 暴怒的巧哥被铁心源莫名其妙的暴怒给镇住了,呐呐的道:“绿林帖上说那块陨石足足有五百斤重。” 铁心源好整以暇的掸掸身上的尘土道:“如果你说的这块天外陨铁不超过二十斤重,那么,做兄弟的哪怕是冒险也要帮你弄到这块石头。 如果有人告诉你那块陨铁足足有五百斤重,你现在就去痛殴他一顿,绝对不会打错人。” 巧哥瞪大了眼睛道:“二十斤够干什么的,烧化之后再锤炼一下,打造一把匕首就差不多了,五百斤……” “你给我住嘴吧,还敢说五百斤,你知道一颗掉在地上还有五百斤重的天外陨铁会造成什么样的动静吗?” 巧哥倔强的道:“砸个大坑罢了。” 铁心源笑道:“确实是砸一个大坑,不过这个大坑有点大,估计把整个东京城装进去都还有剩余。 还大坑呢。 那么大颗天外陨铁掉下来,那就是天灾!狗屁都不知道,张嘴就敢说五百斤。” 巧哥翻着眼睛道:“就你知道狗屁……”铁心源不和这个无知的家伙一般见识,拿手指敲着桌子道:“不要动手,等天外陨铁到了东京之后,我们再想办法, 陛下拿到陨铁也是要找匠人化开陨铁,回纥人烧不坏那块陨铁,你以为东京城的铁匠就能化开了? 没有你弄出来的焦炭和鼓风机,谁能烧化那块陨铁? 等着吧,这块陨铁迟早会落进你的手里。现在,先弄清楚王婆惜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比你的陨铁重要。”(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单远行的命 第四十一章单远行的命 巧哥对铁心源的建议很不以为然,也非常讨厌这种没有半点血性的的做事风格。 他一直在畅想着有一天自己可以拎着大砍刀站在道路中间对来往的客商大吼一声,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之类的豪言壮语。 然后留下客商们行李里面的财物和美貌的女子。 是铁心源压制了他的这种想法。 在铁心源看来,有这种想法的人一般情况下都是病人,需要得到彻底的医疗才行。 天外陨铁对大宋人来说堪称至宝,对铁心源这个后来人来说,陨铁其实没有那么神奇,每回爆发流星雨,总会有好多小的陨石掉在地面上。 糖糖目不转睛的从铁心源面前走过,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铁心源笑眯眯的赞美一声她的绝世美丽,糖糖就哼一声,仰着白皙的脖颈就回到了屋子里,直到现在,糖糖依旧余怒未消。 红衫子的糖糖热情似火,绿衫子的糖糖素雅如荷,紫衫子的糖糖高贵典雅。 这个百变妖精,只要换一身衣衫,就多一种魅力,尤其是穿上红衫子的时候,若隐若现的露出半分水红色的胸衣,那根本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妖精。 和铁心源并排坐在屋檐下的巧哥在收回自己的魂魄之后对铁心源道:“你不打算要这个妖精吗?” 铁心源嗤之以鼻道:“就算是我不要,也轮不到你,当年要你多读点书,你说那玩意没用,现在看到好的想要了? 没机会了。” 巧哥尴尬的揉揉鼻子道:“其实王婆惜长得也不差,那胸……” “闭嘴,你不嫌寒掺,我还觉得丢人呢,现在人家怀孕了,看你怎么办。” 巧哥笑道:“好办。我这人大度,如果王婆惜的男人不要孩子,那就给我好了。 源哥儿,这事不丢人。在大宋穷人家把自家漂亮闺女送去富贵人家当侍女的大有人在,年头到了,留下孩子,自己带着钱财重新找穷家子嫁掉,这很平常。” 铁心源想想王家的那些侍妾。点点头道:“那是啊,不过,那些女子都是被爹娘送进富贵人家的,王婆惜可是有夫之妇。” 巧哥撇撇嘴道:“一样啊,她丈夫这一年可没少拿我给的银子,更不要说你还给了一头大牯牛。 我是拿白花花的银子换的人,乡老都说王婆惜赚大了。” 俩人又等了好一阵子,再没看见有美女从对面出来,也就没有了坐屋檐底下乘凉的意思了。 巧哥对天外陨石志在必得,铁心源就一定要帮着他完成这个心愿。 原本可以不理睬的。一个想要什么东西都能到手的人是皇帝,平民百姓家里有点遗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巧哥是不同的,这个从小在西夏人中长大的家伙,只要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里才行。 如果铁心源不帮他,他就自己去拿…… 铁心源害怕的就是他自己去拿,没有计划好就凭着一腔热血去干坏事,后果难以预料。没办事之前,先寻找退路,这是铁心源的习惯。想要找到合适的退路,就必须找到单远行,单老头。 单老头现在是东京城中最赫赫有名的人物之一。 但凡是东京城里有人口失踪的案子,去找单老头打问一下。绝对没错。 如果单老头说没见过那个丢失的人,那个人多半就凶多吉少了。 他现在是东京城地面上的人和居住在阴沟里面的那群人沟通的唯一人选。 七年以来,单老头行走在东京城的大街小巷,几乎是一步步的将整个东京城度量了一遍,铁心源交给他的那张东京地图,被他用蝇头小楷标明了无数地图上没有的地方。 他还以那张地图为蓝本。将自己走过的阴沟地洞也一一的标注出来。 虽然还不完整,却已经是一张最完整的东京地形图。 除了铁心源之外,没人知道他手里有这样的两张图。 但是官府因为人口失踪的事情,屡次三番的找他的麻烦。 在经历了衙门的严刑拷打之后,单老头没有吐露地下城里的秘密,从而博得了那群污烂人的绝对信任。 于是,他就能去以前根本就不能去的地方,地图上也就多了一些弯曲的线段。 单远行的头发已经全部变白了,往昔尊敬他的族人如今全部都离他远远的。 和崔屠户一样,大家都有可能用到,却谁都不待见他。 如今的单远行,可能是东京城年纪最老的一个老泼皮。 铁心源的梨花白酒大部分都给了单远行,巧哥知道这个情由之后,对自己只剩下六瓶梨花白的事情也就释然了。 单远行的家已经非常的破败了,堂屋的房顶上有一个洞,正午的阳光直直的从上面射下来,落在昏暗的堂屋里形成一个圆圆的光斑。 单远行见铁心源瞅着那根光柱不做声,就笑道:“老汉如今成了老泼皮,没人愿意帮着老汉修缮屋顶,就这样吧,也不错,屋子里的显得亮堂。” “地图快完成了吧?你打算交给谁?” 单远行笑道:“谁最想除掉污烂人这颗毒瘤,老汉就交给谁。” 铁心源点点头道:“给包拯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单远行笑道:“老汉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府尊要清除弥勒教,污烂人不清除就断不了根。 官府统治地面,地下却是另外一个世界,小子,你知道前天老夫在地下看到了什么吗?” 铁心源想了一下道:“你总是说地下世界,地下城,莫非地下真的出现了地下城?” 单远行大笑道:“是的,一座大墓被掘开了,里面的空间比你想象的要大。 他们如今正在清除里面淤积的泥沙,一旦泥沙被清除,那就是一座活脱脱的城池。 丐帮的人已经邀请我去地下居住了。” 铁心源摇摇头道:“不能去地下居住,一旦住到地下,你就真的成了污烂人。 再没有回头的可能。” 单远行收起笑意,敲着桌子道:“我不会住到下面去的,老夫还想埋进祖坟,墓穴我都挖好了,就在老母亲的脚下。 这具残躯虽然在世人眼中不值钱,老母却把他金贵的紧,还给老母是最公平的。” 铁心源给单远行倒了一杯酒道:“既然你已经有了盘算就好,我原本还想帮你收尸来着。” 巧哥也认真的对单远行道:“你放心,我们兄弟说话算数,说帮你收尸,就绝对不会让你曝尸荒野。” 单远行哈哈笑了一声道:“巧大官人的话老夫自然是相信的。” 说完话又看着铁心源道:“你又想看地图?一会拿走一份,我特意复制了一份给你,原本准备在合适的时候交给包拯。 希望他能剿灭污烂人这些毒瘤,还老夫一个清白的名声。 否则即便是埋进了祖坟,也会被老母给撵出来。” 铁心源和巧哥在单远行家里不能多停留,陪着他喝干了一瓶梨花白之后,就带着一卷子图纸回到了笸箩巷子。 “听单老头说话的意思他好像不想活了?” 巧哥站在铁心源的身后,好久才道。 铁心源看着图纸漫不经心的道:“此人一生襟抱未曾开,少年时想远游却因为老母尚在未能成行,学问从此再无长进。 娶亲之后又想入仕,却又生不逢时,屡考不第。 壮年时想要振奋家声,又遇到妻子无故离开,从此心性大变,早就没了生趣。 以为自己的妻子是被污烂人掳掠走,决心找回来,这是支撑他活到现在的最大理由。 当年,我见他的时候,他已经生生的磨废了两把刀子,你可想而知,他当时的内心是如何的矛盾。 如今走遍了福寿洞,查找了这么多年,从福寿洞里没有找到自己的妻子,也没有听人说起过自己的妻子。 他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大笑话,自然是活不下去的。” 巧哥挠挠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你看他喝酒吃肉好像快活无比,这样的人会自杀掉吗?” 铁心源把目光从图纸上移开,瞅着巧哥道:“我们年轻,即便是面前又再多的困难,我们都有自信可以跨过去。 老年人就不同了,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卷土重来。 虽然大部分时间比我们都惜命,一旦绝望之后,就把性命不当一回事了。 单老头现在做事越是洒脱,他心中求死之心就越是坚决。 还记得猪场的老梁吗?我们最后几天见到的老梁,其实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单远行现在也一样。” 巧哥拿起那张地图道:“活死人?他的命哪里去了?” 铁心源从巧哥手里接过地图道:“你看不懂图纸瞎看什么? 这东西就是单远行的命,毁掉危楼就是老梁的命。 这俩个人的遭遇不一样,很显然,他们都不想活了。” 巧哥鄙夷的看了铁心源一眼道:“你总是喜欢利用这种人来干你不敢干的事情。” 铁心源继续看着图纸道:“我帮着他们求仁得仁,有什么不对的?” 巧哥摇摇头道:“总觉得不舒服。” 命(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天上掉下个岳父 第四十二章天上掉下个岳父 铁心源长叹一口气坐在椅子上喝口水,懒懒的道:“只要是阴谋诡计,就没有能让人觉得舒坦的。 阴谋诡计之所以被称为阴谋诡计,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东西不符合大多数人的胃口,更不能拿到光天化日之下来任人评说。 当初老梁死了之后,我也不舒服了好久,甚至还莫名其妙的恨起那些把他的焦尸挂起来的衙役。 最后也是过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恢复过来,你觉得不舒服这太正常了。” 巧哥摇摇头道:“我总觉得这个样子不如明刀明枪的干来得爽快。” 铁心源笑着摇头道:“这么干当然爽快,可是我们的实力不够,所以就要借助一切能够借助的力量,最后来达到我们的目的。 这是没法子的事情。” 铁心源说着话,拿起炭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子,巧哥伸长了脖子道:“鸿胪寺?” “是啊,外国使臣来到大宋,自然是要居住在鸿胪寺里面的。 你想要的天外陨石也就在那里,五百斤!哈哈哈哈。 那样重的东西马匹和骆驼长途跋涉运过来我觉得不太可能。 应该是马车才对,大后天我们出城去看看黄头回纥的马车车辙,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五百斤重,再做道理。” 两人正在说话,大门忽然开了,糖糖一头钻进来,看着铁心源没头没脑的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铁心源愣了一下道:“什么准备好了?” 见糖糖又要发怒,脑子高速运转之后恍然大悟的道:“你们已经把准备要售卖的**准备好了?” 糖糖不说话,只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铁心源在自己的脸上抽了一巴掌道:“你刚才出现在我们面前三次,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我不对。” 在糖糖面前,最好不要讲什么道理,从小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娇小姐。让她迁就别人比登天还难。 既然要继续做事,铁心源就只好委屈一下自己了,在大家都受益的情况下,总有一个倒霉鬼会出现的。 “店铺我表姐已经找好了。就在马行街上,里面的装修我也已经弄完了。 你看了不要发急,是按照你闺房的那个样子装扮的。 我觉得你喜欢的就该是最美的。” 糖糖的嘴角微微上翘,满意的哼了一声就跑掉了。 铁心源迎着巧哥鄙夷的目光道:“别看不起我,我只是想把事情简单化。” 巧哥一把提起铁心源就往外走。边走边道:“走,哥哥让你看看什么是把事情简单化。” 巧哥的卧房边上,王婆惜懒猫一样的窝在软榻上躲阴凉。 巧哥大吼一声道:“婆娘,起来!” 王婆惜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子就坐起来了。巧哥指着王婆惜道:“孩子不管是谁的,老子都要了,孩子生下来之后你拿着一百贯钱去找你丈夫继续过活,你我从此两清。” 两个没有情谊只有肉欲的人在分别的时候自然不会谈什么爱情。 王婆惜探出三根手指道:“官人,三百贯才够奴奴今后过活。” 巧哥掏出两百贯的交子拍在王婆惜的面前道:“两百贯,此事了结。” 王婆惜双眼冒光,扑上去就抱着那两张钱钞不松手。用最快的速度穿上鞋子,风一样的就跑出了大门。 巧哥笑着指指大开的大门对铁心源道:“看见了没有?这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 铁心源指指内院道:“你拿两百贯钱去试试糖糖的反应。” 巧哥摇摇头道:“会被砍死的,她的钱比我们俩个人加起来都多。 我不傻。” “既然如此,我刚才自己抽自己嘴巴是不是很丢人?” 巧哥吧嗒一下嘴巴道:“惹不起啊!” 兄弟二人正在自苦自怜的时候,王婆惜把脑袋小心的从门外探进来道:“官人,我没有身孕!” 说完不等巧哥发怒,她就再一次跑掉了。铁心源拍拍满腹怒火的巧哥,就带着那张图纸回家去了。 在底层生活的人的智慧就是这个样子,王婆惜吃定了巧哥这个大男子。 知道自己不论是骗,还是用别的手段。只要不触碰到巧哥的底线,看在多日野鸳鸯夫妻的份上,再大的苍蝇巧哥也会一口吞下。 糖糖宁可死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的,这一点铁心源非常的肯定。 回家的路上铁心源一直在看路上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的诉求不一样,每个人达到自己目的的方式也不一样。 但是,大家似乎都在日常生活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即便是没有得到,也正走在得到的路上。 社会安定才会有这样的情形。, 这有在安定的环境下。人们才不会遇到过于激烈的命运,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 才有可能按照自己的设想,努力的向自己的目标前进。 前面有官员的车驾过来,铁心源退到一边,抬头看着这副车驾。 在东京城,很少有官员出行的时候动用车驾,即便是宰辅大臣,出行的时候也都尽量的轻车简从,没见过有这么大排场的。 四排仪仗,这该是宰相级别的官员出行。 大宋如今能够称得上是宰执的共有六人,敢这样动用车驾在京中横行的人,恐怕只有枢密使夏竦一人而已。 夏竦透过纱幔看到了背着一卷画轴站在街边的铁心源,就下令停下车驾,让侍从召唤铁心源上车驾来。 铁心源上了车驾还没有落座,夏竦就笑道:“看老夫今日威势,汝可后悔昔日拒绝为老夫弟子?” 铁心源摇摇头道:“看到您今日痛苦地样子,学生更觉得当年的决定是英明的。” 夏竦笑道:“不羡慕吗?” “不羡慕,枢密使如果有选择的话,您应该更加喜欢骑着毛驴行走在东京市井。” 夏竦在铁心源的脑袋上拿指头凿了一下笑道:“就你聪明,以后啊,多装点傻,聪明的孩子下场都不好。 明年准备下场应试吗?” 铁心源摇头道:“不下场,我舅公说我现在只是半瓶子水胡乱咣当。全靠一点小聪明支撑门面,要是下了场就原形毕露了。” “王公的话得听啊,老夫当年就是没听王公的话,弄得现在走路都成了这副模样。” 铁心源皱眉道:“太危险了。现在市井流传,枢密使家中茅厕里的蜡烛常年不熄,几乎可以与寇准当年相媲美了。” 夏竦哈哈大笑道:“小子,既然你知道内情,那就多帮老夫祈盼天下平安无事吧。 否则老夫就是众矢之的的肥猪,该要被人开宰了。” “您就不想跳出那个猪圈?别的小子不清楚,只要您留在猪圈里,迟早都是要挨刀子的,这是宿命啊。” 夏竦递给铁心源一盏冰凉的果子露,自己喝了一大口酒笑道:“猪圈里的千斤肥猪有可能跳出去当野猪吗? 且不说主人不许,就算是这头千斤肥猪跳了出去,又从哪里找到足够多的食物来填满它硕大的肚皮呢? 清粥小菜的日子不适合老夫,大鱼大肉才是老夫想要的东西。 当年就是为了这个目标来的,现在岂有退缩之理?” 铁心源惊讶的看着夏竦道:“难道说您现在就是在混吃等死?” 夏竦抬手又敲了铁心源的脑袋一下道:“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混到老夫这个地步的人。哪一个不是在混吃等死? 再进一步你想要干什么? 你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一个安分的,王老头这几年的教育在你身上依旧是失败的。 七年前你小子就桀骛不驯,现在依旧是桀骛不驯,能将朝堂比喻成猪圈,要是被你舅公知道了,还不得活活气死?” 铁心源瞅瞅车驾外面叹口气道:“小子刚才在大日头底下好不容易走了两里地,又被您给拖回来了。” 夏竦笑道:“不白走,老夫当年对不住你母亲,今天跟我回家,陪你一个漂亮的小媳妇。就算老夫给你母亲赔罪了。” “啊?我要下去!” “晚了,已经进院子了,你跑不掉的,别人都是榜下捉婿。老夫这是在大街上捉女婿,比那些没眼光的人高了一层。” 夏竦多少有些得意,亲自牵着铁心源下了车驾,立刻就有成堆的仆人涌上来伺候老爷更衣。 “这就是咱们家的新女婿,一个个把眼睛擦亮了,认准喽。” 随着夏竦一句话。铁心源这里也马上涌过来一堆丫鬟仆役,嘴里笑嘻嘻的喊着“新姑爷”一边毛手毛脚的帮他脱掉外袍。 铁心源一句话都不说,随他们折腾,这时候只要说错一句话,自己这个夏家的女婿就算是当定了。 夏家果然奢华,仅仅是一个客厅就比铁家的院子还要大。 主要是房间里冷的厉害,房屋四角处堆着四座巨大的冰山,房顶上还有不断摇晃的厚帘子将冷风均匀的送到整座大厅里面。 “我想穿皮袄!” 铁心源终于对坐在软榻上,盖着小被子的夏竦道。 夏竦指指桌子上不知名的果子道:“都是岭南送来的果子,老夫也不知道叫什么,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你上回在皇宫偷芭蕉真是丢死个人。” “伯父……” “改掉,以后叫岳父!” “家母……” “你母亲那里我去说,都成了商贾之家了,儿子可以娶宰辅家的丫头你娘能乐疯。 那个谁,去把小六抱出来见见她的未婚夫。”(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麻烦的女婴 第四十三章麻烦的女婴 小六果然如同夏竦说的那样,贤良淑贞都是极好的。 全身上下就一条巴掌大的红肚兜裹在身上,一看到铁心源就探出莲藕一样的小胖胳膊去抓他的头发。 铁心源抱着小六全身僵硬,生怕屋子里的寒气冰到孩子,赶紧窜出房间,站在屋檐下这才敢重新打量一下自己怀里的胖孩子。 孩子很可爱,眉心还点着一粒胭脂印记,张着满是口水的嘴巴,用力的揪着铁心源的头发啊啊的叫唤。 夏竦从铁心源的怀里接过闺女,疼爱的揣怀里,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欣赏铁心源傻乎乎的表情。 “老夫最好的结果就是被远窜边远军州,运气差点难免要走一遭岭南,这么小的孩子根本就熬不过岭南的瘴疠疫气,跟我走就是死路一条而已,这一点老夫是清楚的。” 铁心源挠头道:“您是朝廷大员,怎么可能说撤换就撤换,即便是被撤换了,也不一定会被贬斥。” “陈执中还是同平章事呢,结果,陛下一句话,陈执中就变成了居家翁。 虽说爵位还在,那里还有半分说话的机会?听说他如今整日里以钓鱼为乐,凡是官场上的事情一概不问。 小子,这其实是陈执中的福气,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人,能有这样一个下场算是不错了。 故去的王公是殁在任上的,所以才会有无数的哀荣,他陈执中死后能混一个不错的谥号就算是陛下开恩了。“ 铁心源痛苦地道:“您为什么三天两头就把小子揪过来说一些朝堂上的隐秘?” 夏竦低头亲亲闺女的脑门道:“不跟你说,跟谁说? 你觉得老夫还能信得过谁?” “我一看就是那种刁滑之徒,根本就靠不住的,万一我大嘴巴说出去,您的麻烦可就大了。” 夏竦笑道:“一个人一辈子总要相信一个人的,如果连一个可以相信的人都没有,那种人如果不是皇帝,就该是世上最恐怖的阴谋家。 老夫两不沾边。自然是要找一个试着相信一下的。 说来也怪,老夫也不知为何看你顺眼的紧,这是没道理好讲的。 哼哼,如果是别人羞辱老夫。老夫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报复一下,胸中的块垒才会烟消云散。 只有你拒绝成为老夫学生,让老夫在世人面前丢了老大的面子,却还能继续逍遥自在。” 夏竦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两只眼珠子里的目光就跟狼似得。看起来很吓人。 于是铁心源连忙探出胳膊道:“把小妹给我抱抱。” 夏竦摇头道:“还是我抱着吧,趁现在能抱的时候多抱会,以后想抱也只是一个念想。 你以后会有很多时间来抱她的。 小子,你以后不用对这孩子多好,只需要给她吃饱,穿暖,好生养大也就是了。” 夏竦说的悲惨,铁心源心里却似乎有一万只说不上名字的马在胡乱跑。 谁要是敢相信官员,尤其是一个老政客的话他绝对是一个傻瓜,更别说这家伙刚刚被皇帝提升了爵位。从英国公上升到了郑国公,这样的圣眷,谁会相信他马上就会倒霉? 一般情况下,狡兔有三窟,官员比兔子强多了,有些家伙如同土拨鼠一般的把地下打的千疮百孔的,里面的暗道和洞窟,绝对比自己背上的着张图纸上的标注的洞窟要多一万倍。 如果铁心源还真的年轻,而不是顶着一张少年人面孔的年轻的话,夏竦的这一番话绝对会让他掏心掏肺的去帮他。 所以铁心源现在就想知道这个女婴儿到底是谁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到夏竦手里的,这家伙到底要达到什么目的? 铁心源探出一根手指让女婴抓着,笑着问道:“小妹的名字呢?” 夏竦笑道:“只得一个喜字。” “夏日融融,嘉禾满园。夏喜?好名字!” 夏竦别有意味的道:“夏喜怎如铁喜来的刚强。” 铁心源见女婴抓着自己的手指就要送进嘴里,轻轻地抽回手指,女婴顿时就开始哭号起来,哭的声音大极了。 铁心源眼角悄悄地扫视了一眼夏竦,果然,夏竦的脸上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之意。 铁心源趁势接过女婴笑道:“如果这孩子进了铁家的门。 郑公想要再接回去可就难了。铁家虽然只是小门小户,一旦这孩子姓了铁,就断然没有再改姓的道理。” 夏竦笑眯眯的道:“老夫本姓原本就不姓夏,被继父收养,就从了夏姓,老夫即便是进了坟墓,也只会进夏家的祖坟。 这个孩子又如何能够例外?” 铁心源见孩子哭得凄惨,就把孩子还给了抱她进来的乳娘。 孩子走了,耳根子顿时清静许多,铁心源抱拳道:“郑公对铁氏有恩,铁心源并非心如铁石之人,这样可爱的孩子只要郑公肯割爱,铁家就敢收。 家父故世太早,母亲膝下只有我一子,常常感叹膝下空虚,我又顽劣不堪,多一个妹子承欢家母膝下,这是喜事啊。” 夏竦大笑道:“既然如此,就这般说定了,一旦时机到来,老夫就会遣人将孩子给你送过去。” 商量好了事情,铁心源就拱手告辞。 出了夏竦家的大门,铁心源回望了一眼这座庞大的府邸,会心的笑了一下就坐上了夏家安排好的马车。 夏竦根本就没给自己任何拒绝的机会,与其这样,不如先答应。 如果夏竦真的倒霉了,自己接受一个去岭南必死的孩子只会有功,不会有错,即便是把这事摆在皇帝的桌案上,自己也能说的慷慨激昂,悲天悯人。 现在唯一可虑的是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孩子,大宋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弄出来的风浪才渐渐平息,难道说还能再来一次? 再说这是一个女孩子啊。 铁心源想破了脑袋都弄不清楚夏竦的目的何在,只好先把这事抛诸于脑后。 回到家里之后,铁心源自己动手做了三两样可口的小菜,烫了一壶梨花白,等母亲回来吃饭。 不知什么时候,母亲开始有了在晚饭时节喝上一杯酒的习惯。 王柔花回家的时候看到做好的精致菜肴和美酒之后,狐疑的瞅了儿子好几眼,见儿子一脸的平静,这才心安理得的坐下来。 “有什么要求快说,娘一旦开吃了,你说什么都白搭。” 铁心源狗腿的帮着母亲捶肩膀笑道:“就是见不得母亲日日辛苦,孩儿就做了一顿饭请母亲松快一下。” “真的?”王柔花用筷子挑起一根蕨菜道:“做这个干菜可麻烦着呢,又是泡,又是洗,又是煮的,你平时好像没这耐性。 一般都是随便炒个鸡蛋来骗娘的。 还有这酒,味道如此的浓烈,看样子像是梨花白,你偷你外公的酒了?” 孝心这东西需要持之以恒的,猛然间对母亲太好,母亲绝对会认为这是在无事献殷勤。 铁心源笑道:“今天差点被人大街上捉婿……” 王柔花感刚刚听了一半话就猛地把手上的筷子拍在桌子上怒吼道:“是那个不开眼的见我儿长得好看,就下这样的毒手? 儿子你没答应吧?就算答应了,为娘我还没答应呢,这桩婚事不算数!” 铁心源叹口气道:“是夏竦!” 王柔花愣住了,过了好一阵子拍拍铁心源的手道:“郑国公,我家惹不起,如果他闺女长得不算太差,你就娶了吧!” “您刚才还说他是一个不开眼的……”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刚才为娘不是没听清是谁在大街上捉婿吗? 嗯?不对。 儿子他家的闺女是正妻生的吗?如果是妾侍生的,这事还是不成。” 铁心源见母亲已经开始幻想自己靠上夏竦这颗参天大树之后飞黄腾达的模样,连忙道:“他女儿才一岁的样子。” “啊?” 铁心源见母亲的神思终于回归了正途,就给母亲布菜,请她吃。 王柔花嘴里叼着菜,眼泪都快下来了,那孩子才一岁,即便是要成亲,自己儿子至少还要在等十五年,这不要说孙子了,连重孙都一起耽搁了。 “孩儿没答应。郑公也没有再提。” 王柔花快速的把嘴里的菜咽下去之后白了儿子一眼道:“以后有话一次说完,你快吓死老娘了。” 铁心源笑道:“娘,王家和夏竦走的其实挺近的,您听说过夏竦近一年生过孩子吗?” 王柔花闭目沉思道:“没有,绝对没有,生孩子这样的大事,王家一定会知道的。 儿子,你说那个女婴不是夏竦生的?” 铁心源点点头道:“有这个可能,夏竦要求那个女婴跟咱家的姓氏,准备送过来,以后也不打算再要回去了。” “如果是夏竦自己的亲骨肉,断无可能,他自己就是过继过去的,顶着别人家的姓氏拜祖宗这已经够丢人的了。 现在的夏竦官居宰辅,爵高郑国公,血脉外流之事他断无可能做出来。 儿子,这事你不用想,那个女婴绝对没可能是夏竦亲生的骨肉。” 铁心源点点头给母亲倒上酒,刚才自己还不能肯定,毕竟自己的想法和宋人的想法差别很大,母亲这个土生土长的宋人说不可能,那就真的不可能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修桥补路 第四十四章修桥补路 王柔花喝完了酒,双腮有些泛红,铁心源由衷的赞美了母亲两句。 让她的面容显得更加的容光焕发。 在走进自己房间之前,王柔花有些迟疑的看看儿子。 嘴巴里咕哝了好久才道:“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陷入危局里面去了,你不妨把孩子带回来。 夏竦他们都是丈二高的巨人,不管是挥挥胳膊还是挪挪腿脚,都有可能让那个孩子死无葬身之地。 留在咱们家,至少她能活。” 铁心源愣住了,自己从见到那个孩子直到离开,心中想的全是各种各样可能发生的阴谋诡计,唯独没有想起那个孩子是何等的娇弱,何等的无助。 那是一朵刚刚发芽的蓓蕾,经不起那些人利用来利用去的。 母亲走了,铁心源就坐在桌子前面,小心的把肉骨头上的肉全部剔下来一点点的喂给狐狸吃。 这个过程经历了很长的时间,当狐狸开始用爪子扒拉着一丝肉都不剩的肉骨头玩的时候,铁心源长叹一口气,收拾干净桌子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明天问一下公主,只要那个孩子不是出自皇宫,就把她接过来。 秉承一颗善良之心护住孩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吧? 铁心源这样安慰着自己,抛开一切进入了梦乡。 六月的东京官道上尘土飞扬,密密匝匝的树木上全部沾满了灰尘。 即便是官道两旁宽大的杨树叶面上,也被一层厚厚的尘土遮盖住了本来面目。 转过大片的杨树林,就能看到生机盎然的巧庄。 巧庄种植的麦子最少,因此,当别人家的田地里都是光秃秃的时候,巧庄的土地上却长满了各种青菜。 一条银亮亮的水渠穿过田野,从黄河边一直蜿蜒到了巧庄。 巧哥今天在修缮官道。 这是一个不算很大的工程,平日里都是县衙摊派劳役来做这件事。 巧哥为了免掉庄子里几个兄弟的劳役,就主动找官府要求提前修缮被大雨冲坏的官道。也提前服完劳役,冬日里好落个清闲。 有这样的好事,开封县衙很是满意,特意派了一个专门分管修缮道路的博士来监工。劳役可以提前支应,道路却不能随意的糊弄两下就草草完工。 巧哥修路很是卖力,把大雨冲刷的不成样子的路段全部挖掉,重新往里面添加了三合土,最后用夯锤夯瓷实。最后再用很大的石碾子把路面碾压的平平整整。 修路的博士见巧哥修路的要求比自己的要求高多了,也就懒得去监督,整天留在水珠儿的茶棚子里面,一觉一觉的混天黑。 大路被挖断了,行人自然只有走小路。 小路是巧哥他们临时开出来的,就在田地里,那里的土地松软,走不了大车,重车,需要在这里把沉重的货物从这里卸下来。人抗马拉的弄过这段不好的道路之后,才能重新把货物装到走过去的轻车上。 对于这种事情,商旅们基本上没有什么怨言,毕竟被雨水冲坏的道路走起来更加的麻烦。 现在有人出来修路,已经是功德无量的好事了。 玲儿骑着一匹高大的骡子从远处走来,将骡子背上的驮的西瓜卸下来一袋子,全部丢进旁边的水渠里冰一下。 剩余的全部都送到水珠儿那里去啦。 巧哥见玲儿回来了,就站直身子瞅瞅远处,只见那里起了一片很大的尘土,应该有一大队人马过来了。 巧哥掘开了水渠。让渠里的水流进了旁边的田地,只是一瞬间,新修的小路就成了烂泥潭。 巧哥对正在铺路的水儿道:“去把何博士请过来,就说这里只铺两道白灰成不成。需要他过目一下。” 水儿瞅着旁边的烂泥潭嘿嘿笑了一下。就跑去寻找何博士了。 巧儿带着剩下的几个兄弟飞快的用铁锹把烂泥潭给拿土埋上,这下子,道路看起来没问题,只要马车一走,立刻就会陷进去。 何博士对于如何修路是极有经验的,拿着一柄铁锤重重的敲打在地面上。见铁锤陷下去了半寸有余,就点点头对巧哥道:“这条路的底子硬,只铺两层白灰是可以的。重要的是上面要碾平才好。” 巧哥笑道:“何博士说的极是,咱家现在只想修一条好路,倒是没有偷工减料的心思。 只是大热天里修路太幸苦,这才想着取点巧。” 何博士大笑道:“大官人是出了名的豪爽,本博士岂有不知的道理。 你们现在修的这段路,已经是最上品的道路了。 十斤重的锤子砸下去只入地半寸,你们用料其实已经很足了。 当年赫连勃勃修建统万城,用的就是这个法子来检验工地。 不过那个野人的法子太过野蛮,锤子砸不进地面,就砍监工的脑袋,锤子入地一寸就砍劳役的脑袋,非人哉!” 两人说话说的愉快,完全没有发现道路的另一边已经堵截下来一溜长长的车队。 巧哥无意中看到了那些人,就粗着嗓子吼道:“对面的商队听着,这里正在修路,想过去,就把货物卸下来,从大路上背过去之后再进东京城。” 那些人似乎没有听见,依旧等候在那里,一个个刀出鞘,似乎随时都准备冲过来。 何博士皱皱眉头,掸掸自己的官衣,迎着那群人走了过去。 烦躁的指指旁边的小路,然后就退回来了。 “晦气,我们刚刚说到野人,野人就来了,一个个傻了吧唧的握着刀子,好像有人想要抢劫他们的货物一般。 这里距离东京城只有五里不到,哪个不长眼的贼人会来这里犯事。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巧哥呵呵笑道:“既然是傻子,我们就不要理会,我兄弟刚刚从大王庄弄来了一些西瓜,水里面冰着呢,现在应该差不多了,我去捞两个解解渴。” 说罢,也不理会走过来的一个胡人,跟何博士一起,一人捞上来一个大西瓜,掏出解腕尖刀杀开了,招呼自己兄弟姐妹都过来吃瓜。 掏刀子的时候,那个走过的胡人见到刀子立刻就飞快的跑走了,引得何博士与一干兄弟齐声大笑。 一个穿着官衣的宋人从车队里走出来,何博士瞅了一眼那人的官衣,就笑着招呼他过来一块吃瓜。 巧哥不由分说的把一块西瓜塞进了来人的手里,瓮声瓮气的道:“那群傻瓜是从哪里来的,给他们指路了都不走?” 没想到过来的官人也是一肚子的怨气,狠狠的啃了一口西瓜骂道:“都是黄头回纥来的傻瓜。 老子告诉他们这里已经是东京地界,哪里会有什么盗匪,他们不信,硬说你们在这里故意挖断了道路,准备抢劫他们。 别理那群傻子,我们先松快一下是正经。” 何博士抖抖自己的官衣道:“老夫是开封县的料科博士,还是头一回被人给当成了盗贼。 仁兄在那里宦游啊?” 过来的官人连忙放下西瓜拱手道:“小弟周通,在洛阳府充任迎宾事,官卑职小这才领了这个倒霉差事。” 铁心源打着哈欠从路边的树林里出来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惊起了大群的飞鸟。 那群回纥人在为首的回纥人的大吼之下,在道路上顿时就结成了一个圆阵。 他施施然的来到为首的回纥人前面,好奇的打量一下这群即便是大夏天也依旧穿着厚皮袄的回纥人,很有礼貌的拱拱手,就来到看热闹的巧哥他们面前。 何博士笑的已经躺在地上了,拍着地上的席子大笑道:“老夫活到今日,才明白何为惊弓之鸟。 一个太学生就能吓得这群人剑拔弩张的,真是好笑。” 原本有些担忧的周通跟着笑道:“原来是太学生啊。” 铁心源走过来之后拿起一块西瓜啃了一口问周通:“这些人被抢劫过很多次吗?” 周通躬身道:“确实如此,长崮山都遇到贼人了,被杀了七八个,绑了五六个,那些回纥人准备拿人去质问开封府呢。” 铁心源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啊,那你们为何不快些进京,这样的天气里站在路上很舒服吗?” 周通瞅瞅往来不绝的行人,又看看近在咫尺的东京城,就丢下西瓜皮找那个回纥人说明情况去了。 何博士挥挥手道:“休息,休息,等这群不晓事的回纥人过去之后,我们再动工,反正再有一天活计就完了,不赶工期。” 何博士重新回到茶棚子里睡觉去了,水儿和福儿他们一人拖了一张凉席,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倒头就睡。 巧儿和铁心源坐在原地,一面吃着西瓜一面小声的谈着话。 “十六辆马车,七峰骆驼,四十六个骑兵,十五个步行牵驼人。 马车里有多少人不知道。” 巧哥笑道:“马上就知道了,有好几辆马车载负严重,天外陨石说定就在其中。” 或许是周通的解释起了作用,先是七峰骆驼从烂泥坑里走了过来。 为首的回鹘人皱着眉头瞅瞅烂泥坑,两只眼睛鹰隼一般的盯着铁心源和巧哥儿看。 看了良久,抽出马刀,坐在马上下了一道命令,对面马车里坐着的人这才一一的从里面下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出乎预料的事情 第四十五章出乎预料的事情 马车里坐的都是怀抱乐器的高髯女子,她们的头发很是奇怪,直直的梳上去,最后用一个束发金环锁住,不知为什么,她们的头发全部都能高高的耸立在脑门顶上。 没人用幕离遮住脸庞,都是素面朝天的面对虎视眈眈的铁心源和巧哥。 “这几步路走的像铁狮子走路,出奇的扎实!”巧哥指着其中一个肥硕的女子对铁心源道。 铁心源则完全被异域风情所魅惑,认真的看着每一个从面前走过的回纥女子。 刚才走过去了八个女子,每个女子怀里抱的乐器都不相同。 最重要的是她们穿的很清凉,和那些用皮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回纥武士有着天壤之别。 短短的裙子堪堪遮盖到臀部,她们的腿笔直而修长,虽然算不上白皙,却像凝固的淡黄色奶油一般细腻光滑。 肉光致致的美腿看得巧哥口水横流,对于铁心源来说不但没有感受到诱惑,反倒觉得这样的女孩子对自己来说,非常的熟悉。 “笃”的一声,一支白羽箭插在巧哥的面前微微的晃动。 暴怒的巧哥刚刚要起身,就被一杆长枪压在脖子上,一动都不敢动。 铁心源皱着眉头推开那杆长枪,或许是那位回纥武士知道在倒是能给不要轻易的招惹穿着青衫的读书人。 任由铁心源推开了长枪,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长串铁心源听不懂的话。 铁心源知道这家伙说的一定是要兄弟两走开的废话。 不过,他更愿意装作听不懂,继续赖在树荫下看回纥人搬家。 四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被一个回纥人牵着走了过来,走近了之后,铁心源才发现这四个人的琵琶骨都被穿了一个洞,一条皮索从洞里穿出来,根本就没了反抗之力。 一个虬髯汉子看到铁心源和巧哥,露出满嘴的黄牙笑道:“兄弟,赏哥哥一块西瓜吃。” 铁心源抖手就丢过去一块西瓜。虬髯汉子探左手捉住,张嘴就吃的稀里哗啦的。 巧哥丢出去的西瓜被回纥人一鞭子给抽飞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严重得罪巧哥了,巧哥怒吼一声就扑到那个回纥人的身上。两人乒乒乓乓的殴打起来。 刚刚开始打架,一杆长枪就斜刺里探过来,挑在巧哥的腰上,微微一抖,巧哥就跌在席子上。 这家伙还想继续。被铁心源死死地给抱住了。 既然没有五百斤重的箱笼之类的东西,巧哥自然会恼羞成怒,而铁心源以为完全没必要再在这里浪费精力。 两人走出不到十步,就听见一声带着异域风情的惨叫,回头看得时候,铁心源吓得魂飞天外,百十个壮汉大吼着从树林子里跑出来,直奔回纥人散乱的堆在一起的箱笼。 巧哥拉着铁心源怪叫一声就扑进旁边的草窝子里面,脑袋顶上嗖嗖的飞过去好几根羽箭,如果不是钻进了草窝子。这些羽箭就会钉在自己的身上。 两人手脚并用,快速的在草丛里爬着,一边爬一遍担心水儿和福儿他们的安全。 这两个家伙刚才就是跑进林子深处休息去了。 爬着,爬着就看见两只圆圆的屁股,巧哥在前面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就看见福儿那张圆圆的脸。 “不要停,继续爬,贼人多,回纥人凶猛,我们兄弟不论遇见谁都没好下场。” 福儿答应一声。就继续在前面爬,转过一个弯子之后,福儿噗通一声就掉进了水渠。 铁心源四处瞅瞅,发现羽箭依旧在漫天飞舞。没一个安全的地方,就把水儿和巧哥一起推进水渠里去了。 漂死猪的水渠游戏兄弟几个是经常玩的,仰面朝天躺在水面上,被水流簇拥着载沉载浮的向茶棚子漂了过去。 道路那边战火连天,强盗和回纥人杀的难解难分,茶棚子这边的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踮起脚尖看不远处发生的劫掠事件。 东京城的城头已经响起了号角声。再有一柱香的时间,城里的禁军就会出城扫荡敢来东京的盗匪。 铁心源湿漉漉的从水渠里爬出来,一把抓住何博士的手道:“报官,快报官,百十个强盗正在劫杀回纥人。” 何博士指指东京城道:“已经报官了,号角已经响起来了,禁军骑兵就要出来了,咱们就站在这里看热闹。” “谁报的官?” 铁心源很是吃惊,竟然还有比自己兄弟跑的还要快的人。 “周通啊,那家伙骑了一匹马,跑的飞快……” 这场战斗进行的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样持久,城头响起号角声之后,正在和回纥人作战的盗匪就一窝蜂的钻进树林子里,三拐两拐就不见了踪影。 铁心源相信,很短的时间过后,那些盗匪就会变成正常的再正常不过的行商了。 盗贼跑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东京人就拼命地向劫掠现场奔跑,他们跑的如此之快,以至于铁心源和巧哥都追他们不上。 跑在最前面的人就是文质彬彬的何博士,他手里操着那柄匝地的铁锤,纵掠如飞,快一人高的土堆他一个大跨越就过去了,此时,看不出半点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来。 《宋刑统》有律条规定——贼人劫掠之时,出力逐走贼人者,三赏! 或许是何博士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坏了回纥人,为首的回纥人竟然想都不想的朝手持凶器的贼人何博士射出了一箭。 正在狂奔的何博士如同折翼的鸟儿一般摔倒在地上,铁心源抱着何博士悲愤的大吼道:“这些狗日的回纥人杀官造反了!” 如果十几个,百十个大宋人会被凶恶的回纥人吓跑。 如今背靠东京城,禁军的马蹄声已经清晰可闻的时候,数百个大宋人根本就是无畏的。 回纥将领在射出那支箭之后,才勉强认出何博士的身份。 眼见东京百姓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怪叫了一声,带着伤痕累累的回纥武士从斜刺里闯出一条道路落荒而逃。 在混乱的人群中,铁心源拎起一只早就看中的箱子随手抛进水渠里,巧哥发现了铁心源的动作。 更是在水儿和福儿的掩护下,嘴里大吼着“捉回纥美女。” 引得众人把淫猥的目光落在那些瑟瑟发抖的回纥美女身上,自己手下却不停顿,四五只箱子就被他丢进了水流湍急的水渠…… 如雷的马蹄声中,禁军终于到来了,仅仅是把那些回纥美女从众人的魔爪中救出来就花费了禁军很大的力气。 刁滑的东京百姓,本着自己打跑了贼人,就有权利享受贼赃的律条,或者抱着一丝不挂的回纥美女,或者抱着一个个的大箱子和禁军讲起来道理。 和军队讲道理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一顿木棒下去之后,头破血流的东京百姓一遍哭嚎着躲避落下来的乱棍,一面跳着脚要去找包拯告这些无法无天的丘八。 铁心源抱着快要断气的何博士哭成了泪人,巧哥,福儿,水儿护在他身边一起默默地垂泪。 他们几个是极少数没有挨揍的几个人,禁军即便是再混账,也不会去揍几个护着同伴尸体大哭的少年人。 当小玲儿站在禁军圈子外面笑着看热闹的时候,铁心源终于止住了哭声,开始想办法给何博士治伤。 这一箭射的太准了,正正的射在何博士的眉心,几乎不差分毫。 这样的伤铁心源是不敢碰的,也没人敢拔箭,只好快速的砍了两根树枝,找了一根绳子随意的绑成一副简易担架,准备抬着何博士去找擅长刀圭之术的大夫赶紧救治一下,说不定还能救回来。 就在铁心源带着巧哥,福儿,水儿抬着何博士将要走出禁军包围圈的时候,铁心源忽然停下了脚步。 苦笑着把担架交给了迎面走过来的四个衙役…… 包拯那双阴冷的眼睛从开始出现,就没有离开过铁心源的身形。 原以为像包拯这样的文官是不会骑马的,如今看到他稳稳地坐在一匹战马背上的样子,铁心源就觉得自己很久以前听说的关于包拯的传闻一点都不真实。 包拯跳下战马,身手很是矫健,拍拍战马汗津津的脖子,对禁军首领吩咐道:“在场的所有人等不得走脱一个,除非回纥贺礼能能够对上礼单。” 禁军首领抱拳之后就去执行命令去了。 铁心源眼看是躲不过去了,就上前躬身施礼道:“学生给府尊请安!” 包拯瞅瞅遍地的尸体叹息一声道:“老夫何时见你,你总是站在尸堆里面活的轻松写意。” 铁心源连忙道:“学生在保命之术一道上还是有几分心得的。” “铁心源,这一次你逃不掉的,大军已经开始搜检方圆十里之地,那些偷袭回纥人的贼人是跑不掉的。 如果老夫问出他们和你有染,你该如何自处?如何自救?如何面对你的外公,你的母亲?” 铁心源笑道:“府尊尽管去问,学生怎能与盗匪有染,如果真是如此,学生一定会一头碰死在柱子上,如何能让诸位长辈为我蒙羞?”(未完待续。) 家宅不安,法事中 全文阅读无弹窗_中网文学 第四十六章铁证如山 第四十六章铁证如山 铁心源第一次看到大宋朝的大型海捕活动,他的规模之大,参与人数之多,效率之高,为铁心源仅见。 这也让他彻底的明白了包拯手中到底握着多么大的权力。 当东京城头钟声响起的时候,五里地之内的所有保甲农兵全部丢下手里的农具,在保正的带领下,沿着早就预定好的路线呈网状开始向东京城围拢。 只要是没有本地人户籍的不明人物,全部都被这张网笼罩在里面,最后被团团围困在巧庄附近。 剩下的,就是逐一辨认的事宜了,那个被刺穿琵琶骨的大胡子很自然的被衙役给挑选出来。 这个杀才在路过铁心源身边的时候再次张开自己满嘴烂牙笑道:“多谢小兄弟了,刚才的恩情,容我老崔脱身之后再报答。” 铁心源在老包狐疑的目光下摸着鼻子苦笑道:“就给了你一块西瓜,你老兄用不着这么害我吧。” 老崔嘿嘿一笑就被衙役给扣上大枷一脚踹到一边去了。 老包侧耳听了捕头的汇报,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铁心源道:“斧头山的贼人你也有联系?果然是交游广阔啊。” 铁心源手摇的如同车轮一般,指着被踹走的老崔道:“我就是见不得异族人拿绳子穿过我宋人的琵琶骨这样折磨他。 见他口渴,就丢给了他一块西瓜,我俩就这点交情,怎么就成了与盗匪交游甚密了?请府尊明察。” 包拯嘿然一声道:“你需要被查的事情很多。 比如你们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开始修路,比如……” 老包眼看着一个个贼人落网,心情看样子很不错,调侃了铁心源一番,就去找那个同样被人海战术逼回来的回纥将领。 看得出来,那个回纥人如今正处在极度恐慌之中。 估计他也没见识过这么多手持各种武器的平民百姓,走不掉,又不敢攻击。更加不敢放下手中的武器,只好随着一大群没名堂的人一起退回原地。 面对站在地上的包拯,即便是他的身材瘦小,面目黎黑。坐在马上的高大的回纥使者谢拉尔加木措脑袋上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包拯冷冷的瞟了一眼谢拉尔加木措道:“何故在东京城外动刀兵?” 谢拉尔加木措赶紧跳下战马施礼道:“贼人来袭,不得不战!” 包拯冷笑一声道:“老夫不记得朝廷给了你们擅自擒拿盗匪的权力!” 谢拉尔加木措抬起头怒道:“如果不自卫,我王敬献给宋皇陛下的礼物会被抢掠。” 包拯怒哼一声道:“区区礼物如何能与我大宋煌煌律条相提并论? 礼物丢失,自然有官府负责找回,你们擅自在大宋杀伤人命。其罪难逃,老夫会亲自行文问责回纥王,他是来朝贡的,还是来我大宋杀人的?” 说完话不等谢拉尔加木措回答就对身后的鸿胪寺官员吩咐道:“送他们进馆驿,陛下没有召见他们之前,不得离开!” 鸿胪寺的官员不等谢拉尔加木措争辩,就上前簇拥着这群回纥人,又把那些差点被抢走的回纥歌妓提出来一起送去了鸿胪寺在东京的馆驿。 巧哥吐掉嘴里的西瓜子拿肩膀碰碰同样在吃西瓜的铁心源道:“这老倌似乎对你成见很深啊。” 铁心源丢掉瓜皮叹口气道:“在这个老倌的眼中,这世上只有罪犯和非罪犯两种人,很不幸。我是他认定的罪犯。 所以不管干了什么,他都会认为我是在为犯罪做准备。” 巧哥瞅瞅铁心源见四下里无人在注意自己四人,小声道:“我们本来就是在为偷东西做准备啊,老倌没错。” “胡说八道,我们是在修路,有官府文牒的,老何是监工,你们是劳役,我是过路的人,这一点要分清楚啊。” 巧哥撇撇嘴道:“我要是老倌。我也会怀疑你,谁家太学生总是没事干就出现在尸体堆里? 你看看那边,死了至少有十几个人吧?” 铁心源朝工地的方向看看,遗憾的摇摇头。见西瓜吃完了,就让福儿再从水渠里捞出一个西瓜来继续吃。 大马路上没个遮挡的地方,太阳晒的人头皮都疼,不多吃点西瓜,很快就会中暑。 铁心源确定包拯是故意的。 他故意把对他们几兄弟的盘问放到了最后,等到太阳西斜的时候。才有衙役来找脑袋上戴着瓜皮的兄弟四人。 之所以会有这个待遇,还是老何这家伙比较争气,眉心中箭都能悠悠转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质问衙役们,为何不将杀官造反的回纥人抓起来。 有人详细的记录了跟老何的对话,然后,才有衙役来找铁心源。 先前不找的原因是,老包觉得铁心源一张嘴就是谎话,无从采信…… 想要证明铁心源无罪,必须有充足的旁证才行。 周通按照回纥人的礼单清点了回纥王给皇帝的贡品,结果发现,礼物的数目严重的对不上礼单。 包拯接过周通递上来的缺失礼物的目录,瞅着身边的禁军将领问道:“可有漏网之鱼?” 禁军将领躬身道:“盗匪数目不明,参与追逐盗贼的百姓却无一人离开。” 包拯环顾四周,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庄院问道:“那是谁家的庄子?” 当地的保正躬身道:“回禀府尊,那座庄园乃是李巧,李大官人的庄院。” 包拯看看正在和差役胡说八道的巧哥笑道:“还真是很巧,既然是李巧的庄院,那就好好地搜上一搜!” 铁心源见差役和兵丁去了巧庄,就下意识的瞅瞅站在远处看热闹的玲儿,见玲儿笑嘻嘻的毫不在意,这才放下心来。 包拯站在水流滔滔的水渠边上,招手唤过铁心源道:“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啊。 捕头问过贼人了,没有一人认识你,唯一和你有过交集的贼人,就是那个被回纥人捉住的贼人,你们确实只有一块西瓜的缘分。 老夫甚至同意你说的话,这一次确实是一次极为偶然的遭遇,按照官方文牒,你们已经修路四天了,绝非有意在这里阻拦回纥车队。” 铁心源笑道:“府尊明鉴!” 包拯继续笑道:“回纥车队本应在两日前就经过这里的,只因为在长崮山与盗贼血战耽搁了行程,阴差阳错之下让你们给碰上了,看样子这件事确实与你无关…… 不过啊,你还是把偷走的贡品还回来比较好!” 铁心源小心的看着包拯小声道:“您刚才说此事与学生无关来着。” 包拯看着空旷的原野叹口气道:“郦道元在《水经注》上说,大地不动,流水不停,据说这山川地貌都是因为流水才有今日的样子。 老夫虽然不清楚水流到底是如何将大地规划成这个样子的,却知道这条水渠,绝对可以轻易地带走你想要带走的一切。 拿出来吧,老夫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权当你是在带着自己兄弟修路补偿劳役,权当你是闲着无聊才来到工地上转悠,权当你是遇到了突发事情需要官府安慰的大宋良善百姓。” 包拯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话,抬头看到铁心源惊愕的面容,就知道自己的话全部都白说了,那家伙根本就没有和自己坦白的想法。 面对这只小狐狸,想要通过一番话就让他投降,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包拯看看那些傻子一样向自己哭诉官兵是如何残暴的对待了自己的大宋百姓。 不由得有些灰心,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属于他们,那些拿到了好处的人,是从来不会挨打的。 “把天外陨石还回来,那东西足有五百余斤重,不是你们能够吃的下去的,还回天外陨石,余者老夫不问。” 包拯强压着怒火再次问道。 听到老包说陨石足足有五百斤,他的心里立刻就舒坦了,老包即便是再聪慧,也想不到一个落地碎片有五百斤重的陨石,在半空飞行的时候会有多大的威势。 不过啊,这不怪他,大宋人对星辰的了解还处在牛郎织女的时代,这不是他聪慧些就能了解的事实。 铁心源什么话都不说,和巧哥,福儿,水儿一起把一块巨大的石头费力的推进水渠里,噗通一声,巨石掉进了水渠,稳稳当当的坐在水渠中间不动弹,引得水渠里的面水缓缓地上涨,最后溢出水渠,流淌的到处都是。 “铁心源没有天生神力,没本事在一瞬间把五百斤重的天外陨石抗走。 水能载舟这话不假,可是想要在这条小水渠里载着五百斤重的天外陨石行舟,铁心源也没有那个本事。 请府尊明鉴!” 包拯看着水渠里面纹丝不动的巨石,不再看铁心源了,而是把目光转向回纥人的车队。 沉声对捕头道:“火速一路北上,寻找回纥人车队的行踪,找到他们车辙碾压过的痕,判断是否真的有一颗五百斤重的天外陨石。 同时派人去鸿胪寺,质问使者谢拉尔加木措,五百斤重的天外陨石到底在哪里!” 老包是个干脆人,发现铁心源用铁证证明自己确实没有拿五百斤重的陨石,立刻就该换了思路。 把怀疑的目光盯在了回纥人的身上。(未完待续。) ps:第一章,昨晚做了法事,外甥考研成绩就出来了,艺术类375分,算是过了,小侄女前几天因为颅压高失明的眼睛今天就看见了…… 以上说话如有一句假话,天诛地灭……孑与至今还在凌乱中…… 第四十七章王婆惜的爱情 第四十七章王婆惜的爱情 原始工业化就是从宋代开始产生的,它的出现就标志着资本主义的萌芽就已经将要破土发芽了。 因为有皇帝这个予取予夺的人物存在,资本主义的萌芽根本就不敢轻易地冒头。 当个人财产不受私权侵犯的律法出现之后,才会有真正的工业化和真正的资本萌芽产生。 如果没有以上的律条作为保证,不管冒出多少茁壮的萌芽,都不够皇帝一个砍掉用来拌凉菜的。 因此,巧庄上的一个小小的带有现代工业化雏形的作坊出现之后,铁心源只允许它在黑暗里悄悄地绽放,在黑夜里默默地吐香,在黑夜里默默地成长。 柔娘很是忙碌,新式**才刚刚上市,就成为大宋妇人的新宠。 百十件新奇的**刚刚进入店铺,就会有无数的小丫鬟蜂拥而入,不问价钱,不问尺码,只要有就会全部拿走。 想要满足这些**的大宋妇人们,巧庄里就诞生了第一条最粗糙的生产流水线。 从第一个拿柳条小兜子的妇人开始,直到最后一个钉扣子的妇人结束,一件精美的**就会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这样分工合作的带来的最大好处,就是极大地提高了生产效率。 包拯是不知道的,铁心源和巧哥从回纥人那里偷来的细棉布和各色打磨好的精美宝石,被小玲儿第一时间送进了流水线。 等老包弄明白铁心源他们很可能是利用水渠里的流水运走了赃物的时候,那些精美的宝石和洁白的棉布,都已经变成了一个个**上精美的装饰。 流水线就是一条吞噬原材料,然后产出精美物品的魔法台。 老包这样的古人个根本就无法理解其中的诀窍。 即便是包拯,也不可能下令自己的部属去检查哪些**的,这关系着他良好的官声,一旦让东京城里的人知道包拯对妇人的**都有很大的兴趣。 不用三天,一个色中狂魔的名号一定会扣在包拯的脑袋上。 东京市上有无数的说书人,就是依靠这种新奇尖酸的话语来讨生活的。 尤其是官员家的隐私。更是说书人的最爱,百姓的最爱。 他们一面羡慕着官员的淫靡生活,一面张嘴吐着唾沫咒骂这些不要脸的人怎么能够干出这么离谱的事情。 即便是有官员发现自己老婆身上的**镶嵌的宝石有什么不妥,也会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万一包拯知道了跑来要他老婆的**当证据。他给是不给? 铁心源和巧哥回到庄子里的时候,正好有一车最高档的**被包子赶着马车送去马行街的店铺。 “太少了,柔儿说这匹棉布都是最好的棉布,上面一颗线球都没有,宝石也是如此。很少有瑕疵。” 玲儿看着衙役们拖走了回纥人的贡品,非常的遗憾。 巧哥非常的不高兴,他确实有理由非常的不高兴,脑袋大小的一块陨铁就放在熔炉里面正在加热。 虽然已经烧的通红了,却没有半点要融化的意思。 “这哪里有五百斤啊,五十斤都没有啊,去除杂质之后,能有五斤精铁,老子就谢天谢地了。” 铁心源瞅瞅外面,焦急的道:“赶紧把这东西烧化。这是贼赃你难道不清楚吗?” 巧哥皱皱眉头道:“不管了,精铁以后再冶炼,现在先把这东西烧化才对。” 说着话就用勺子往陨铁块上倒了一勺子黑色的石墨粉。 然后奇迹就出现了,随着石墨粉和铁矿石胶合在一起,那块陨铁如同果冻一半变成了半透明的东西,最后一点点的融化在坩埚里面,直到此时,不论是巧哥还是铁心源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要得到纯铁,咱家的炉子烧不了那么热,只有让碳粉和石头融合在一起。陨铁才容易被烧化。”(精铁需要一千五百度以上的高温才能融化,加入碳粉之后熔点就会降低为一千一百度。) 巧哥说不出这中间的道理,铁心源虽然知道这可能和化学反应有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此面对眼前的变化,齐齐的当做理所当然。 当坩埚里面的铁水变成耀眼的淡红色之后,巧哥就用钳子夹住坩埚,缓缓地将铁水倒进泥范之中,等待陨铁变成最原始的剑胚,剩下要做的工作就是一锤子一锤子将剑胚里面的碳砸出来而已。 眼看着玲儿将装那些东西的四个箱子全部投进了炉子里。转眼间就烧成了灰烬,毁尸灭迹的行动全部成功了。 在挑选箱子的时候,铁心源和巧哥专门要挑选那些轻而华丽的箱子往水里丢,一来,华丽的箱子里装的货物一般都比较珍贵,二来,箱子比较轻就能浮在水面上,被水流带去巧庄,最后交给守候在那里的玲儿。 干这事,离不开精妙的配合,也离不开心有灵犀的感应。 不论是巧哥,还是铁心源,亦或是水儿,福儿和玲儿,都是从小干尽坏事的主,很容易明白彼此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听说包拯的车架再一次光临巧庄的时候,巧哥用锤子敲破了泥范,将依旧通红的剑胚丢进了泥水里,一股青烟冒过之后,他就用铁钳子夹起剑胚,随意的丢进边上的废料堆里,黑不溜秋的陨铁和别的废铁丢在一起毫不显眼。 最精品的棉布变成了**,最美丽的宝石变成了**上的装饰,珍贵的天外陨铁变成了一段废铁。 铁心源哪里会担心包拯的突袭。 “天外陨铁只有四十六斤!就在丢失的几个箱子里。” 包拯有些咬牙切齿。 本来搜查巧庄这种小事根本就用不到他亲自来,他还是来了。 巧哥也不接话,一声令下,全庄子的男丁都脱得只剩下一只裤衩,站在北面的院子里。 至于右边的内宅,则请了几个官府的婆子去搜查。 包拯眼见如此,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铁心源和巧哥表现的越是坦荡,就越是表明他们准备的极为充分。 想要捉住他们的罪证更是难上加难。 就在巧哥和铁心源准备击掌庆贺的时候,一个专门搜查内宅的婆子匆匆的从南门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两枚碧绿的平安扣! “启禀府尊,这两枚平安扣是从内宅妇人身上搜出来的,属下以为这是回纥使团丢失的那匹平安扣中的两枚。” 铁心源的心咯登一下,但是脸上依旧不露神色,站的稳稳地,巧哥却看着昏黄的天空一言不发。 包拯哈哈大笑起来,也不去问铁心源和巧哥,直接下令婆子将身怀这两枚平安扣的人给捉过来。 看到披头散发哭哭啼啼的王婆惜被婆子从南院拖出来,铁心源心中哀叹一声完蛋。 巧哥也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不用说,一定是负责缝制装饰品的王婆惜见财起意,贪墨了这两枚平安扣才会酿成现在的大错。 包拯看看铁心源和巧哥阴郁的面孔,仰天大笑一声道:“真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哈哈,自古以来,一个贪字不知道毁了多少英雄好汉。 铁心源,老夫会给你们准备一间你们绝对弄不开的牢房给你们,也会将你们和其余的囚犯分开监押,让你们有力无从使唤,哈哈哈,老夫看你们这次如何逃脱天网。” 铁心源清楚,这一次算是栽了,王婆惜是个什么秉性他再清楚不过了,只要包拯稍微恫吓一下,她一定会和盘托出的,这一次,倒霉的不光是自己和巧哥,恐怕连柔儿她们都无法幸免。 包拯降尊纡贵的问清楚了王婆惜的名字,走到她的跟前道:“王婆惜,只要你说清楚这两枚平安扣的来历,本府作保,一定会网开一面,不再追究你的罪行。” 王婆惜怯生生的瞅瞅巧哥道:“是我相好的给我的。” 包拯看看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巧哥笑道:“你的相好的又是何人?” 王婆惜拿袖子擦擦眼睛道:“一个异乡人!” 铁心源听王婆惜这么说,缓缓地睁开眼睛瞅了一眼狼狈不堪的王婆惜。 这样没有根据的谎话,如何能够骗得过火眼金睛的包拯。 包拯脸上的笑容敛去了,指指捕头和婆子,自己径直回到马车上等候消息去了。 捕头阴笑着把一套夹棍丢在王婆惜的面前道:“有话早点说,免得骨断筋折。” 王婆惜尖叫着把身子往后缩,一边尖叫一面道:“我说的是真话,我说的是真话……” 捕头大笑道:“你的肉还真是值钱,那两枚平安扣价值最少百贯钱,谁他娘的睡你一下会给你这么多钱? 今天要是不供出你的相好的,老子能把你全身的骨头生生的夹断! 让你变成一滩烂泥,今后再也不能靠这身肉到处赚钱了。” 王婆惜惨叫着被两个婆子硬是把夹棍套到手指上。 眼看着王婆惜那双葱白一般小手被夹棍拉扯的变形,发红,巧哥痛苦地闭上眼睛,铁心源却把眼睛睁的老大。 他竟然在王婆惜的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过的坚毅之色……(未完待续。) ps:第二章,我是多么的开心啊,我想把自己的喜悦分享给所有的兄弟姐妹们,谢谢你们的祝福,再有三五天,孩子就能从加护病房转去普通病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管孩子是怎么好起来的,我都感激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神灵,所有的兄弟姐妹。 第四十八章王婆惜的本事 第四十八章王婆惜的本事 当众行刑,这是官府的策略,虽然挨揍的是王婆惜,折磨的却是院子里的其余人。 巧哥已经朝捕头怒吼过无数次了,要求官府有什么冲着自己来就好。 那个负责行刑的捕头却充耳不闻,一次又一次的用夹棍把王婆惜折磨的死去活来。 巧哥被四个衙役死死地按在地上,柔儿等人已经哭得死去活来。 铁心源长笑一声,朝坐在马车里的包拯道:“府尊不必再折磨人,铁心源认了也就是了。” 包拯从马车里探出头阴冷的看着铁心源道:“你认为老夫是在屈打成招不成?” “三木之下,何求不能?铁心源自付不是什么能熬刑的好手,府尊说什么铁心源就认什么,这样府尊方便,铁心源也少受点折磨。” 包拯将包着两颗平安扣的布巾子丢在铁心源面前道:“你如果能解释清楚这东西的来源,老夫就自认为酷吏。” 铁心源捡起布巾子,看着里面的两枚青碧色的平安扣叹息一声道:“回纥式样的平安扣,在东京虽说罕见,却并非没有,府尊如此急功近利,莫非有什么隐情?” 包拯笑道:“旁人为自己脱罪的时候,往往会说老夫不近人情,你却是不同的,竟然敢攻击老夫手中的证据。 不过啊,晓之以理确实比动之以情高了一筹。 平安扣乃是佛门饰物,寓意吉祥,东京城中确实不少,此时此刻出现在你巧庄,却大大的有问题。” 铁心源阴森的眼神逐一地从包拯,捕头,婆子衙役们的身上掠过,最后定格在巧哥的身上。 巧哥挣开衙役们的手臂,勉强站起来朝包拯抱拳道:“事情发生在我巧庄,我李巧为大庄主。只要是这里出现的事情,都和我有关。 府尊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就好,用不着这样折磨一个妇人。” 包拯看了一眼已经昏死过去三次的王婆惜叹口气道:“一个淫妇有这样的坚持,确实难得。 国法之下。不容私情,此事必须有个了结。 张翔!继续!” 一桶凉水泼在王婆惜的身上,王婆惜呛咳着幽幽转醒,颤抖着举起自己的双手,看着七扭八歪的十根手指。惨叫一声,再一次昏厥了过去。 婆子再一次将一桶井水泼在王婆惜的头上,将她秀美的长发冲的乱七八糟,如同乱草。 再一次醒过来的王婆惜,眼神散乱,轻轻地摇晃着自己已经断掉的手指,吃吃的冲着巧哥笑道:“你最喜欢我的手指了,这样子是不是更美?” 巧哥阴着脸点点头道:“手成了什么样子不要紧,只要你喜欢,我以后还在草垛那里等你。” 王婆惜笑着指指捕头张翔道:“你是个傻瓜。不知道我的好。 说什么没人肯为我的身子花费一百贯钱,告诉你,我骗了一个傻瓜两百贯,他都没有找我要回去……” 张翔探手翻开王婆惜的眼睛瞅了一会,回头抱拳道:“这婆娘疯了。” 巧哥大吼一声甩开抓着自己的衙役,上前紧紧地抱着只会傻笑的王婆惜,一言不发,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让他的心里舒坦一些。 铁心源朝沉默不语的包拯拱手道:“按照大宋律令,王婆惜已经不适宜看押,请府尊开恩。容我等为王婆惜延医治病。” 包拯挥挥袍袖道:“去休,去休,铁心源,你至今还不悔悟吗?” “人是府尊给逼疯的。于我何干?” 包拯指指王婆惜,又指指铁心源道:“本官看到的和你看到的不一样。 疯的不是王婆惜,而是你!” 铁心源摇摇头道:“学生现在心路清明,先生往昔教导的文章历历在目,所以学生没疯。” 包拯不理睬铁心源,指指巧哥道:“既然你是庄主。那么其余物品就要从你身上找下落了。” 铁心源再次拱手道:“府尊可否告知在下都丢了些什么东西,如果还在庄子的承受范围之内,能不能不看押李巧,容他筹钱补偿。” 包拯死盯着铁心源看了一会道:“也好,张翔,给他清单。” 铁心源从张翔的手里接过清单,大概扫视了一眼道:“三十二枚平安扣,十六块红玛瑙,六十一颗香木珠,三匹于阗细布,这些都是小事,唯独那块五百斤重的天外陨石实在是强人所难。” 张翔怒道:“四十六斤!” 铁心源冷冷的看了张翔一眼道:“清单上写着五百斤,你们打算用四十几斤重的东西去糊弄陛下吗?” “你……” 包拯笑道:“这是回纥人的事情,不是我们的事情,我们只负责找回那块四十六斤重的天外陨石。 铁心源,已经疯一个了,本官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发疯,你如果能将东西找回来,本官在案发地说的那些话依旧算数。” 铁心源低头道:“你如果不是官府,又如何能把我逼到如此的绝地? 谁又敢和官府谈条件,谁又敢和府尊谈条件,您一声令下,草民唯有诺诺应答而已,那些东西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给我半月时间。 我拿这些东西来缴令,不知府尊要不要在下弄一颗五百斤重的天外陨铁回来?四十六斤重的,实在是有些小家子气。” 包拯长笑一声道:“本官不会强人所难,只会要那块四十六斤重的天外陨铁。 既然你说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本官就给你半个月的时间。 等本官处理完那些盗匪,你就该给本官一个交代了,否则,李巧将是最后一个被大宋律令处置的贼人。” “李巧不是贼人!”铁心源愤怒的吼道。 “是不是你说了不算,开封府说了才算,贼赃在手,出事之前又与你们有因,本官这样做天经地义。” 巧哥早就不耐烦听他们胡扯,抱起一直吃吃发笑的王婆惜大步流星的就进了宅院。 这时候,给王婆惜看病才是重中之重,不受管束的玲儿已经套上一辆骡车出了庄子,准备趁最后的这点时间,能从城里找来一位名医。 张翔带着两个衙役被包拯留在了巧庄,监视这群人不得擅自离开。 铁心源也不反对,没有送包拯离开,径直去了后院。 包拯对张翔吩咐了一声,也就带着人离开了,这一次来巧庄,对他来说是一次非常不愉快的经历。 福儿随意给张翔指了一个空房间,也就跟着弟弟妹妹们去内宅看王婆惜。 就这一次事情,巧庄里的人才第一次真正的把王婆惜当成了自己人。 铁心源进去的时候,巧哥正好把王婆惜两只烂糟糟的手按进冰水里面,免得一会大夫来了,十根手指肿胀的根本就不好医治。 都说十指连心,王婆惜的伤势,即便是铁心源看了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王婆惜却依旧在吃吃的笑着。 铁心源叹息一声道:“能不能不要这样笑了,我听着都刺耳。” 王婆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之后带着哭腔道:“疼!” 回答完了铁心源的话之后,王婆惜又转头看着有些迷茫的巧哥道:“傻官人,我是装的。” 巧哥愣愣的道:“你骗过了包拯?” 铁心源摇摇头道:“包拯多少还是有些风度的,如果他离得近些,未必就能蒙骗的过他。” 被疼痛弄得面目都有些狰狞的王婆惜断断续续的对巧哥道:“这点疼痛算不得什么,小的时候我跟阿娘从蜀中一路走到东京,那才要命呢,阿娘被野狗咬烂了身子,我每天都要找草药给她覆盖伤口,眼看着肉都烂掉了,我阿娘都一声不吭。 还说这都是她的命,谁都不怨,还告诉我只要能见到一个好男人,就不要松手…… 她最后就是被一个她认为的好男人给折磨疯了。 我足足伺候了她四年,疯子是什么样子谁能比我清楚? 为了不让人家欺负我们,我装疯都是家常便饭,刚开始的时候总是被人家揭穿,后来,他们就认为我真的疯了……” 巧哥拥住王婆惜道:“算了,我给你丈夫一笔钱,让你们和离,你今后就在巧庄住下来吧。 别的不敢保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半。” 王婆惜摇头道:“你是好男人,可惜不是我的,我们这样挺好。 你想我了,我们就在草垛子里面见面,如果不愿意见我了,我就回我的小房子里去,一辈子就这样浪荡着过。” 这是王婆惜和巧哥的时间,铁心源转身走了出去,吃过大苦头的王婆惜远比铁心源想的聪明。 玲儿拖着一个老大夫踉踉跄跄的走进了院子,老大夫大声的咒骂着,玲儿不管不顾的将大夫塞进房间,这才喘息着对铁心源道:“源哥儿,别的东西都好说,天外陨铁怎么办? 那东西都被咱们给烧化了。” 铁心源笑道:“什么是天外陨铁?” 玲儿想了一下道:“烧不化的那种。” 铁心源笑道:“我们就给他们一块烧不化的铁块不就成了?” “这也成?” “当然成,既然官员能够给猪沾上金箔说那东西是麒麟,我们为何不能弄一块烧不化的铁块给皇帝,说这东西就是天外陨铁呢?”(未完待续。) ps:第一章 第四十九章水刑 第四十九章水刑 王婆惜的十根手指有四根断裂了,剩下的六根全部错位严重。 跌打大夫正骨的时候,那种疼痛几乎是一个正常人所无法忍受的。 因此,王婆惜的惨叫传遍了庄子,柔儿带着其他姐妹眼泪汪汪的站在门外等候大夫正骨完毕。 张翔和两个衙役啃着从厨房里找到的肉骨头笑眯眯的看着满院子的担忧人群。 不时地指指点点,即便是众人怒目而视他们也毫不在乎。 左一个疯子,右一个疯子的说的非常起劲。 巧哥和大夫出来的时候,看了张翔一眼,一声不吭的把大夫送去了庄子上的客房,等待明日继续给王婆惜疗伤。 张翔上前大刺刺的指着巧哥道:“你不得离开某家十尺之外。” 巧哥沉声道:“我不会离开的,张捕头,大家在东京城也都是老相识了,以前捕头还只是衙役的时候,某家对捕头也多有周济,即便是算不得交情莫逆,也算是有些情意,捕头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张翔笑道:“某家乃是开封府差官,你不过是一介泼皮而已,就你也配跟老子说是旧相识?” 铁心源制止了暴怒的巧哥,笑着上前道:“捕头今晚准备睡在那里?” 张翔指指巧哥住处的隔壁道:“某家和伴当就睡在这里。” 铁心源噗嗤一下笑了,挑挑大拇指道:“捕头还真是会挑拣,这间屋子是在下的房间,是整座庄子里面最干净的一间房子了,既然捕头喜欢。 在下这就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请捕头入住就是了。” 铁心源搬走了自己的东西,张翔带着两个衙役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房间,这才喝问福儿拿来酒水吃喝,三人躲在铁心源的房间里喝酒猜拳,玩的不亦乐乎。 月上中天的时候。巧哥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发现铁心源就坐在天井边上,面前放了一瓶酒,一盘子新煮好的鲜蚕豆。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铁心源见巧哥出来了,指指房间道:“她睡着了?” 巧哥摇头道:“是她哀求我把她打昏的,实在是太疼了。 张翔住了你的房间,你怎么能忍得住的?平日里,我在你房间里睡一晚你都会大呼小叫的。” 铁心源往嘴里丢了一颗蚕豆道:“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可以清醒的睡个觉的机会了。我如何能不同意他的要求呢。” “不能在这里杀人,除非我们做好了远遁千里的准备。” “不杀人,也不敢杀人,包拯那里还要我们给他一个交代呢,这时候杀人,只会把我们陷进无底的深渊里去。” 巧哥点点头道:“那好,这事你自己看着办,我去给包拯准备他要的那些东西。 对了,天外陨铁怎么办?我们没有那东西。” “你上回从西域客商那里得到的那块石头就很有用。” “那是我的孔雀石。” “那就不是什么孔雀石,孔雀石里面能够炼出铜来。你把那东西烧了七八天也没有烧化,那东西送给皇帝最合适不过了。” “重量不太一样,那块石头不够重。” “那块石头中心的铁被你溶出来了,如今空心的,你把纯铁加进去不就够了?反正别人也奈何不了那东西,不加石墨,他们连纯净的铁都烧不坏。” 巧哥咬咬牙道:“看来加炭黑来降低铁的熔点这个秘方看样子是守不住了。” 铁心源笑道:“不到最后不拿出来,这是我们保命的不二法门。 这些年我们之所以会无所顾忌的在东京城肆意胡为,其实就是因为我们心里有底。 不论你家祖传的那些本事,还是我们这些年捣鼓出来的东西。哪一个拿出去不是惊世骇俗的? 有了这些依仗,我们最事情的时候大多考虑的是**,而不是利弊。 今天差点害死王婆惜,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们的依仗不足恃。 从今往后做事的时候用点心吧,像今天这种没脑子的事情,一定要禁止。” 巧哥笑道:“当时那么好的机会,那么好的条件,那么好的环境,你能忍住不动手?你真的忍得住?” 铁心源闭着眼睛想了很久痛苦地摇摇头道:“再来一次。我好像还会干。” 巧哥撇嘴道:“那不就完了,今天如果不是王婆惜贪财出了岔子,我们的计划就是完美的。” 铁心源张嘴笑道:’我们正在走进邪路啊,回到太学之后我可能需要好好地再想想,这不一定是我们需要的生活。 这样的事情偶尔玩玩可以,一旦危及到我们自己人的性命,还是谨慎些好。“ 巧哥拍拍铁心源的肩膀道:“王婆惜还不是我们自己人,这一点我非常的肯定。 她之所以付出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攫取更大的利益。 她很聪明,知道从官府手里她拿不到多少银子,但是从我们这里,她能拿到更多。” 巧哥见铁心源要说话,摆摆手道:“你不必多说话,我和这个女人睡了这么久,她是不是一个有情义的人我很清楚。 我今天试探着说要让她和离跟我过,她没有答应。 她的丈夫是个怂包,管束不住她,同样的她也不想被我管束。 不论如何,她这一次付出很大,我会给她一笔钱,超乎她想象的一笔钱。 然后就一刀两断,我估计她也想跟我一刀两断了。 有了一大笔钱,她可以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铁心源叹口气道:“我才发现你们是天生的一对,一个是薄情郎,一个是无情妇,说不出的门当户对啊。” 巧哥笑着指指已经没动静的房间道:“你要怎么去对付张翔,那就去,我要去点炉子干活了。” 铁心源点点头,巧哥就带着玲儿,福儿离开了,水儿打开铁心源的房间,点着了蜡烛,屋子里面的三个人已经昏睡过去了。 张翔是一个谨慎的人,水儿送去的酒他们一口都没动,喝的都是自己带来的酒水,桌子上的茶壶里装满了茶水,铁心源打开茶壶,发现里面的茶水也一口没喝,桌子上散乱的放置着三个酒葫芦。 还有一些放在荷叶上的烧鸡一类的下酒菜,狼藉一片。 三人的衣衫甚为完整,张翔仰面朝天躺在床上,另外两个衙役就和衣趴在桌子上睡的甚为香甜。 水儿拿走了含有安神香的蜡烛,重新换了新的蜡烛,和铁心源一起用宽大的布条将张翔捆的一动都不动,水儿又往张翔的嘴里塞了麻核。 再一次确认张翔没了反抗之力,这次用清水擦拭了一把他的脸,被凉水一激,张翔边醒转过来。 看到举着蜡烛站在自己面前的铁心源,两颗眼睛珠子似乎要从眼眶中凸出来了。 铁心源并没有跟张翔说多余的话,很早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时候说的废话太多,容易出意外。 一个装满冰水的水葫芦被吊在帐子顶上,抽掉葫芦底下的粗针,好半晌就有一滴粗大的水滴从葫芦上掉了下来,正好击打在张翔的眉心上…… 水儿在张翔的脖颈周围围上厚厚的一张棉被用来吸水。 铁心源计算了水滴往下落的时间之后,就满意的带着水儿吹熄了蜡烛,关上了屋子,屋子里面除了偶尔有水滴敲打的声音之外,再有的就是衙役们粗重的呼噜声。 四更天的时候,铁心源和水儿再次走进了房间。 点着蜡烛的时候,被张翔的惨白的眼珠子吓了一跳。 铁心源收起来水葫芦,水儿收起了棉被,床铺上面干干爽爽的,看不到半点水渍。 解开张翔嘴里的麻核的时候,这家伙嘴里忽然涌出大股的白涎。 铁心源用绑缚他的布条擦干了那些白涎,轻轻地帮他合上眼睛。 重新审视了一遍屋子,见其中一个衙役开始说梦话了,就再一次吹熄了蜡烛,离开了屋子。(未完待续。) ps:第二章 第五十章家训 第五十章家训 铁心源心里面其实也有一部法律。 这部法律和包拯认同的《宋刑统》不一样,它的弹性比较大,主要是以自己对世界的认知来作为判断基础的。 铁心源其实清楚,每一个世界总会有一个新的道德体系,挑战这个体系其实就相当于向全世界挑战。 这个过程注定是艰难的,不过他不是很在乎,他只想在这个世界里获得快活和满足,来弥补自己上一生的失败。 不过他隐隐的觉得,自己这样做似乎并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下场。 在大宋遇到了无数的人,唯独没有见过彻头彻尾的傻子。 上苍将智慧的光芒均匀的洒向人间,每一个人都是受益者,每一个人也都是承受者,唯一能分辨出高下的标志,就是看这个人在人生这个打猎场里捕获了多少猎物。 “这是极为现实的生存法则。” 躺在草垛上沐浴了一夜星光的铁心源向着朝阳强词夺理的道。 太阳自然是不屑回答这样的问题,光芒照射到铁心源窗棂的时候,他在黑夜中干的恶毒事件终于爆发了。 张翔成了一个木头人…… 一个只会依靠本能呼吸,脉动,喝水,吃饭,排泄,却对外界的一切事物都毫无反应。 他的灵魂似乎被妖魔鬼怪给抽掉了,躺在这里的只有一具躯壳。 水刑的威力铁心源自己就尝试过,当四肢被绑缚,口不能言的时候,恐惧就会蔓延人的全身。 而每隔两秒钟滴下来的冰水,让你连害怕的想法都产生不了,身体永远极度清醒,思想却总是断断续续的,一旦这种情形持续的久了,思想和肉体就会被彻底的分离开来。 那是铁心源的噩梦! 现在他把这个噩梦又传递回了大宋…… 神祗在给人间降福的时候,往往会把灾难和在福气里一起从天空丢下来。 至于谁获得福气。谁收获灾殃那就纯粹的是在考验一个人的人品了。 十天后的一个下午,铁心源把包拯需要的三十枚平安扣,十六块红玛瑙,六十一颗香木珠。三匹于阗细布都已经准备好了。 包拯摸着还有些微微烫手的一块陨铁道:“这真的是天外陨铁?” 巧哥点头道:“您可以拿去让将作监的工匠炼化看看,不能炼化的往往就是陨铁,据说远古名匠炼制神兵的时候,往往会用人来殉葬,你们也可以试试。” 包拯看着巧哥半晌才道:“这就是你作为一个名匠的自豪吗?” 巧哥傲然道:“在我的手里。凡铁也能成神兵!”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拿走那块天外陨铁?也是贪婪之心在作祟?” 巧哥摇摇头道:“我没有拿那块陨铁,不过,我真的对天外陨铁极为感兴趣。 那块石头在你们的眼中,不过是一块珍贵的铁石头罢了,在我的眼中,那块石头里却蕴藏着无数的道理和学问。” 包拯点点头道:“这话有道理,就像皇权就该操持在陛下手里,财富就该操持在商贾手中,农田就该属于农夫。珍贵的材料,自然也就该属于高明的工匠。 李巧,铁心源,老夫佩服你们的机变无双和高超的技艺,但是你们的心性,老夫深深地鄙视之。 你李巧明明有无数利国利民的技艺手段,却敝帚自珍,玩弄于密室之内,藏珍于洞窟之间,与国无利。与民无福,你哪里是什么名匠,你不过是一名匠贼而已。 铁心源,你婴孩时期就心智大开。乃是千古罕见的天赋。 然则,你从未将自己的天赋用于正途,自诩为九天上的神人,视人间生命如同草芥,你走到那里,那里就会掀起阵阵血涛。稍有冒犯,即兵刀相加,不将冒犯你的人连同肉体一同除掉你心不甘呐! 铁心源,你才是这世上最恶毒的恶人。 呵呵,今早张翔的老父问老夫,张翔是否遭遇了恶人的暗算? 老夫呐呐不能言啊,即便是老夫清楚的知道是你剥夺了张翔的魂灵,却拿不出半点的证据来证明。 但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铁心源,老夫一定会将你挫骨扬灰不让你荼毒天下。” 铁心源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站在那里,拿脚轻轻地搓着一段枯枝。 巧哥也不言语,只是合上箱笼的盖子,拱手示意包拯,自己已经做完了承诺的一且,包拯也该离开了。 包拯深深地叹了口气,临上马车之前又对铁心源道:“你应该感到满意,张翔的老父亲亲自扼杀了自己亲生儿子。 这一幕人伦惨状你该看看的!” 铁心源轻笑道:“上天看见就足够了。” 包拯捋着长须大笑道:“确实如此,人在做,天在看,哈哈,说的好极了,上苍一定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大笑完毕包拯就带着无数的从人衙役离开了巧庄。 老包的嘴好毒。 他刚刚离开天上就打雷了…… 乌云翻滚,如同千军万马奔腾一般,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笼罩了远处的天空,雷声如同战鼓一般咚咚的响个不停。 巧哥呲着大白牙笑着对铁心源道:“老天爷来找你了。” 铁心源阴郁的瞅瞅天空,指指院子里一根长长的带着铁线竹竿道:“把那东西给我架起来,就算老天要轰我,也一定会轰到竹竿子上的。” 巧哥竟然第一个跳起来趁着乌云还没到头顶把那根高高的杆子立了起来,福儿和水儿三两下就把杆子上的铁线埋到地下。 然后一群人全部挤在屋檐底下,瞅着对面的铁心源,想看看他到底会不会被雷劈。 有了避雷针,还怕什么打雷啊,炉子上刚刚炖好的肥鸡搬出来,此时趁着没人敢靠近,正好一人独享。 肥鸡吃到嘴里的味道并不对,再香浓的农家土鸡的滋味也遮掩不住心头那一丝丝的苦意。 被千古以来最公平的法官指着自己的鼻子骂恶人,享受过这样待遇的人好像不多,在铁心源的记忆里,那个被狗头铡刀给铡掉的陈世美,在戏曲里面就被老包这样骂过。 抬头看看天,一半响晴响晴的,另一边却乌云翻滚如同世界末日。 就像平常日子里的雷雨一样,没过多长时间乌云就笼罩住了天空。 在铁心源的记忆中,开封城这地方比较邪,要嘛就是清朗的日子,要嘛就是大雨瓢泼,想要享受沾衣不湿杏花雨的意境那需要去江南。 铁心源自付是一个激烈的,所以他喜欢大变化,更喜欢激烈的天气变化,开封城不是没有下过温柔的小雨,只是下小雨的时候都被他很自然的给忽略了。 大雨滂沱中,原野上的一颗老树被雷火劈中了,在大雨中冒着烟起了火,不过很快就被大雨给浇灭了,只留下被劈成两半的干枯树干,像是一双手臂一样的探向高空,似乎在诉求什么。 铁心源叼着鸡腿抬头看看越过房顶的避雷针,那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随了心情做事之后,铁心源还以为自己会开心起来,结果,心情变得更差了。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坏蛋,铁心源冒雨驾着马车在轰隆隆的雷声中回家了。 路过那颗被闪电击碎的老树,铁心源捡来一根胳膊粗的树枝,打算阴干之后找人车成珠子戴。 雷击木的珠子据说有镇宅的效果,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王柔花回来的时候看到出奇的沉默的儿子就笑道:“怎么了?在巧庄待得不舒坦?儿子,巧庄是你亲手建立的,就算是不舒服你也给我待出个有始有终出来。” 铁心源拉着母亲的手坐下道:“包拯今天骂了我一顿。” 王柔花沉下脸道:“他有什么资格骂你?纯属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铁心源拿手搓搓面孔道:“可能他是对的。” “你做错了什么?”王柔花一下子认真了起来。 “娘,这世间有无数的修身法门,其中一种就叫做随心意,心意如水适形。雨入花心,自成甘苦;水归器内,各现方圆。 抛去顾虑,缓缓而行,不刻意的去树立目标,让自己的行为最后催动自己达到某一个高峰,或者低谷。 成不喜,败不忧。 舅公说这个法门最是考验人的本性,善人自然行善事,如春雨润大地。 恶人自然行恶事,如同虎入羊群。 但是这两者不管如何相悖,最后都会万法归一。 善恶到了极致,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就像佛经上说,本性无善恶。 孩儿也听说,狼吃羊,看似残忍,实则这是天地的法则,没有了狼吃羊,羊群自己就会逐渐步入衰亡,且无可阻挡……” 王柔花瞅了儿子半天,突然抬手就给了铁心源一记大耳刮子。 铁心源没有丝毫的准备,被母亲给打懵了,捂着火辣辣的脸无辜的瞅着母亲。 就听王柔花恶狠狠地道:“什么狗屁法门,你给老娘记住了。 今后出门与人为善,不欺负人,也不要被别人欺负,不害人,也不要被别人害,别人咬你一口,你就给老娘咬回来,要更大口才行,这样才不会有人再欺负你。 听娘的,以后就这么做人,不会错的。”(未完待续。) ps:第一章,铁心源被讨厌了吧?哈哈哈…… 第五十一章不能和包拯做朋友 第五十一章不能和包拯做朋友 赵氏皇族的家训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孝”。 诺大的王家的家训也不过是“忠孝”二字。 对门铜板家的家训是把家传的产业继续传下去。 王柔花觉得儿子想的事情太多,抽了他一记耳光之后就给铁家定下了家训。 这段话的核心内容其实就是“不吃亏”这三个字。 出身大家豪门,后来又嫁入农家,这两个地方都给了王柔花很深刻的教训,在她看来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能离得了“刚强”二字。 铁心源觉得自己这记耳光挨得有些冤枉,母亲的家训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一定会不断地添加的,这记耳光估计只是开始,还远不到结束的时候。 被母亲抽耳光除了觉得脸疼之外,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这和板子落在屁股上没什么区别。 王柔花抽完儿子之后,心里就开始后悔,偷眼瞅了好几下默不作声的儿子。 刚要软语安慰一下儿子,就听儿子张嘴道:“别安慰,现在您要是安慰了,您刚才那一巴掌和那些道理就白说了。” 王柔花笑道:“既然记住了那就去思想一下,以后记得传给我孙儿。” 铁心源站起来笑道:“您身子如此康健,抽人耳光抽的如此娴熟,以后自己去抽您孙子的耳光,我下不去那个手。” 王柔花鄙视的瞅瞅儿子道:“小气的样子,为娘的抽你一巴掌还记恨起来了,以前你出生的时候可是把为娘折腾的死去活来……” 半个时辰之后,铁心源才狼狈的从母亲的屋子里出来,女人的诉苦经说起来实在是太恐怖,自己根本就招架不住。 无力的趴在自己床上,狐狸跳上来照例轻轻地踩着他的肩背帮他舒缓筋骨。 这些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张翔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一直在眼前萦绕。 现在他已经死了,自己应该可以放心了。趴了一会的铁心源转过身看着自家的屋顶呆呆的出神。 狐狸蜷卧在铁心源的肚皮上,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的。 “你应该感到满意,张翔的老父亲亲自扼杀了自己亲生儿子。” 包拯临走前的这句话随着一声炸雷再一次清晰地出现在铁心源的脑海中。 “不对,中了老包的计了。” 铁心源一轱辘坐起来。吓得狐狸远远地跳开。 拉开大门,铁心源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套上马车,也不管母亲在后面的呼唤,狠狠地抽了马屁股一鞭子。那匹驽马就鸣叫一声踩着雷声,径直向开封府跑去。 一柱香的功夫,铁心源就到了开封府,还没有提出请见府尊的话语,那个白发老仆就延请铁心源进了开封府。 看到这一幕,铁心源的一颗心在不断地下沉……人家早就在等自己出现呢。 穿着粗布衣衫的包拯光着头,只有一柄乌木簪子绾住头发,面前只有一样青菜,一枚煮鸡蛋,一碗汤。一大碗白米饭。 铁心源进来的时候他吃的正香甜。 包拯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拿筷子指指对面的椅子,就继续吃起饭来。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包拯这种老派人必有的生活习惯。 所以铁心源就乖乖地坐在对面,为老包布菜。 包拯吃完了饭菜,在用菜汤把碗碟都冲了一遍,最后倒进碗里,一口喝光,中间还很恶心的咕噜噜的用菜汤涮洗了牙齿,这才算是完成了整个吃饭的过程。 老仆收走了碗碟,包拯捧着一杯茶水瞅了铁心源一眼道:“还以为你会随后就到。没想到这个时候才来。” 铁心源苦笑道:“我还以为你真的痛斥我。” 包拯怒道:“谁告诉你老夫是在假意痛斥你?” 铁心源无奈的道:“您的清理活动至今还在继续,还利用我修路的时候组成了一个大包围圈,一口气把东京城附近的贼人一网打尽,这也就算了。干嘛还要留后手,坑我一次啊。” 包拯笑道:“老夫几乎料算了一且,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回纥人的贡品少了几箱,老夫自己的人不可能去拿,贼人又被一网打尽了,你说东西被谁拿走了?” 铁心源苦笑道:“自然是我们几个外人拿走了。 看不出来啊。周通这家伙竟然是你开封府的人,他之所以会跑来找我要瓜吃,恐怕就是想探探我们这几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陌生人的底子吧?” 包拯放下茶杯笑道:“不仅仅是周通,何博士也是老夫特意派去的,只可惜被那个蠢货谢拉尔加木措给射伤了,否则哪里会有混乱的场面让你浑水摸鱼。” 铁心源一想到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全部被包拯看在眼里,不由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本事啊,在老夫眼皮子底下偷走了东西,老夫竟然有口难言,还要去你庄子上搜查才能逼你吐出来。 如果不是那个叫做王婆惜的妇人贪财,被老夫找到了证据,否则,老夫贪墨四箱子财物的大苍蝇可能要生生的吞下去自己受用了。” 铁心源皱眉道:“张翔这人食菜事魔我发现了,问题是,府尊应该也发现了,您就如此确定我会对他下手?” 包拯笑道:“老夫铲除了东京的弥勒教,又出现了金刚禅,云其源出于五斗米,而诵金刚经,其说皆与今佛者之言异,故或谓之金刚禅。 与弥勒教众所言皆出一门,朝廷尚未有旨意严惩,老夫想要把事情做到头里,自然要借你的怒火一用。” “为了让我发怒,您把王婆惜打的也太惨了点吧?” “哼,老夫最恨奸夫淫妇,没有连李巧一起上夹棍,已经是充分顾虑到你的面子了。 呵呵,打了王婆惜,你果然露出那种只要是自己人,哪怕是狗屎也比别的香喷喷的人重要一万倍的本性。 老夫问你,为何不一起将那两个衙役一起处置了? 一夜之间让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变成活死人的法子老夫很想知道,这样也同样可以免除老夫的很多麻烦。” 铁心源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连连拱手道:“我一个人知道已经有些伤天和了,您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否则这天下不知道会出现多少枉死之人。” 包拯冷冷的看着铁心源道:“没有枉死之人,只有该死之人。 你看这天下芸芸众生,他们如同绵羊一般在牧人的调度下吃草,喝水,活的何等的惬意……中间总有一些不守规矩的羊只总想着改变目前的生活。 于是,他们就想方设法的想要蛊惑其余的羊只,最后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自己变成新的牧羊人……” 今日里铁心源遭受了两次磨难,一次是母亲在给自己讲述女人育儿的苦难,再一次就是老包,给铁心源上了一堂纯正的封建主义爱国教育课。 这两堂课如果让铁心源来选择,他是一堂都不想上。 按照老包的意思,所有想要颠覆封建主义的不法之徒都该被打入幽冥地狱受苦。 “毁了张翔,连我的兄弟姐妹们看我都觉得我该被雷劈。 再去干掉张翔的父亲,这事您是不用想了。” 包拯冷哼一声道:“你可知道,原本老夫以为,你是将来执掌开封府的最佳人选。 你的皮够厚,将来定然不会在意毁誉,该下手时就下手。 你的心思够灵巧,将来一定能够在朝堂上混的八面来风,不像老夫总是处处遭人弹劾,可以坐稳这个位置干更多的事情。 你的心够黑,该杀伐决断的时候一定会把事情做的彻底,唯有如此才能震慑住这座巨城里的所有心怀不轨者。 现在看来,老夫对你期望过高了,张翔是食菜事魔者,他的父亲也是,这种秘社向来是以家族为传道目标的,贻害无穷啊。” 铁心源坚决的摇摇头道:“这是你的事情,你不能强加给我。” 包拯淡漠的看看铁心源道:“张果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儿子,有悖人伦,已经被发配一千里以外了。”(未完待续。) ps:第二章,见识一下古人的智慧吧,取材自宋人《山阴传》。 第五十二章实诚的公主 第五十二章实诚的公主 铁心源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他路过的地方有没有一个叫做野竹林的地方?” 包拯皱眉道:“何为野猪林?” 铁心源小心的指指外面下着雨的黑漆漆的天空道:“就是那种方便官差杀人的地方,我听说咱大宋的官差经常那么干。” 包拯笑了一下不予置评,从案子上取过一枚铜牌丢给铁心源道:“便宜你了。” 铁心源接过铜牌翻来覆去的瞅了半天才道:“这是什么东西?” “过马牌!” “什么是过马牌?” 包拯笑道:“这是官府颁发给有功百姓的一种牌子,出自提刑司,有了这个牌子,一般的宵禁,以及官府盘查对你就没有什么约束力。 最重要的是过税卡的时候,有这东西,水陆两路的税吏就不会拦你。 走远路过驿站的时候凭借这个牌子,你可以借宿驿站,类比五品官,事情紧急的时候你还能用这个牌子借用急脚驿递的马匹,拿着吧,有了这个东西对你很方便。” 铁心源烫手般的把牌子重新丢给老包道:“没打算离开东京,没打算用这东西徇私舞弊,您还是收起来吧。” 包拯笑呵呵的道:“拿着吧,如今你的大名在东京城的地下世界都传遍了,正因为有你,水铺子一战,开封府将周围的盗匪一网打尽了。” 铁心源哆嗦着身子道:“也不知道是谁帮我扬的名声?” 包拯大笑道:“是老夫啊。” 铁心源的眼睛都要变红了,涩声道:“府尊缘何将铁心源逼入死地?” 包拯重重的拍了一把桌子压低了嗓门怒吼道:“你是我大宋太学生,不日将要简拔为官,你享受我皇的恩遇,不与官府同一立场,难道还准备与弥勒教,白莲社,绿林大盗,悍匪飞贼为伍不成? 老夫见你是一个可造之才,这才帮你断了那些接触。是为你好,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问题是哪些人会来找我报复的,我娘怎么办?” 包拯冷笑一声道:‘这些年来,想杀老夫的人不知凡几。想杀朝中兖兖诸公者不知凡几,我们那一个不是活的好好地?” 铁心源跳起来叫道:“这没有可比性,你们出门都是车马簇簇……” “闭嘴,谁告诉你老夫出门车马簇簇了?老夫家中人口简单,不过老妻。老仆而已,何来的车马簇簇? 但凡胸中坦荡,何至于处处提防,事事防备? 你为国家铲除奸孽,功在社稷,利在百姓,自当昂首挺胸于街市之上,那些匪类都是鼠胆,一次已经吓破了胆子何人胆敢谋刺于你?” 包拯的话听起来冠冕堂皇,正义凛然。他这种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性命的家伙当然可以这样干。 铁心源自付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什么亡命之徒,自己的性命和母亲的性命珍贵着哪,如何能够拿来跟那些破瓦片相互碰撞?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老包这种人来干就好。 铁心源决定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再让包子离开自己。 包拯见铁心源收起了过马牌,就摆摆手送客,铁心源叹息一声就离开了开封府。 坐在自家的马车上信马由缰的往家走,铁心源不断地把脑袋往车厢上撞。 自以为得计的让巧哥去开封县拿修路的文书,这才是最蠢的一个决定啊。 包拯管辖着开封两县以及一座巨城。早就对自己虎视眈眈了,自己还把把柄乖乖地送给人家。 以包拯的智慧,看了修路文书再查证一下最近和道路有关的事件,不难判断出以铁心源为首的这群小子到底要干什么。 何博士英勇的过头了。那群百姓英勇的过头了,十里八乡的壮丁们围拢过来的时间也太快了。 更不要说平日里极为懒惰的禁军,竟然能在一柱香的时间里就纵马横扫了原野,在最短的时间里掐断了贼人的退路。 这不是禁军,至少不是铁心源认识的禁军。 包拯的扫荡力度越来越大了,以前是弥勒教。现在他连金刚禅,白莲社都不放过。 为了干掉张翔这种人,他甚至不惜动用借刀杀人之计。 张翔变得家破人亡,这本身就是包拯对所有金刚禅和白莲社的人一种高压警告。 张翔老父掐死昏睡不醒的儿子,这种可管可不管的事情,包拯管的很是彻底,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带着大枷流放一千里之后,天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 这些事件都很说明问题,包拯准备在大宋版图内,准备着手清除所有的异端邪说了。 回到家的时候,看见母亲举着伞,站在雨里瑟瑟发抖,她身后所有的房间里都灯火通明,她很担心儿子在这样漆黑的夜里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回来了!”铁心源远远地就放声大喊。 王柔花赶紧打开大门,让铁心源赶着的马车进了院子。 她没有问铁心源到底去干什么了,只是问道:“没事吧?” 铁心源抹抹脸上的雨水笑道:“你儿子输了,输的很惨,刚才求证结果去了,求证的结果不太好,你儿子输的很惨。” 王柔花犹豫了一下问道:“对手是谁?” “包拯,包孝肃!” 王柔花拿伞遮住儿子笑道:“输给他没什么好奇怪的。 包府尊乃是大名鼎鼎的清官,那么他的本事一定很大。 你舅爷曾经说过,当清官的一般比那些贪官污吏要聪慧的多,否则他根本就没机会当名声这么大的清官。” 想起包拯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的模样,铁心源重重的点点头,舅公的这句话说尽了官场上的道理。 宿醉未醒的赵婉趴在城头痛苦地看着初升的太阳,六只半大的土狗围在她身边胡蹦乱跳。 原本有八只的,被王渐拿走了两只之后,赵婉就决心再不把自己的小狗送人了。 连续喝了半个月的酒之后,赵婉痛苦地发现自己的酒量好像没有半点的长进。 依旧是喝上一杯子就醉倒了。 昨日里是皇姑卫国长公主,清虚灵照大师进宫探望父皇的日子。 自己明明喝醉了,父皇都有些恼怒了,清虚灵照大师却说自己的醉态极为好看,这是什么道理。 一定要问问心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姑为什么要这样说。 为什么母亲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那么聪明一定会弄明白其中的意味的。 不知道多少天没有出门的铁心源忽然听到了哨子声,就放下手里的书本,走出房间。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他闭上眼睛适应了好一会才好过一些。 “铁心源,铁心源,南山有只羊,你吃肉,我吃肠……” “赵婉是大碗,大碗是破碗,不论大碗还是赵婉,都是一只大破碗。” “哈哈哈哈……” 铁心源瞅着站在阳光里的赵婉,也开心的笑了起来,尽管刚才那两句顺口溜没有任何可笑之处,赵婉还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梨子还没有熟,你现在看是白看。” “我知道啊,我是来请教你问题来的,不是来看你家梨子的。” 铁心源看看笑吟吟的赵婉,不觉得她有什么难以化解的问题。 最近这闺女把自己爱喝酒还喜欢喝醉的的名声弄得东京城的人全都知道了。 曹芳那群本来想跟皇帝提亲的人,如今全部都闭上了嘴巴,绝口不提此事。 一个善良的公主娶回家是勋贵的福气,一个善于折腾的公主娶回家,多半都是家族的大麻烦。 “我姑姑回皇宫了,就是那个在紫宸观里修行的卫国长公主。” 铁心源笑道:“清虚灵照大师一向不问世事,独自在紫宸观修行,她回宫看你父皇这很正常啊。” 赵婉撅着嘴道:“可是皇姑夸我即便是喝醉了酒,也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子。” 铁心源笑道:“看来你要走运了,不用每天都把酒当药喝了。” “怎么说?”赵婉听铁心源说自己不用再喝酒了,显得极为兴奋,趴在城头努力的把身子往外探,期望铁心源把中间的道理说出来。 “很简单啊,你最近总是喝的醉醺醺的,你父皇要是不把你送去紫宸观才是怪事情,恭喜你了,你要当小道姑了。” 赵婉惊讶地道:’我不想去道观,更不想去紫宸观,那里太荒凉了,除了松树之外什么都没有。” “可你干的事情就是在努力把你送去紫宸观啊。” “可是你说,我只要喝酒就会让别的男人讨厌我,不再提亲了。” 铁心源躲闪着公主大的眼睛,无奈的道:“我哪里知道你父皇也讨厌女孩子喝酒啊,这次玩大了。” “铁心源——” 公主尖利的嗓门在城头响起,铁心源很想捂着耳朵逃走。 这事根本就不赖自己,公主只要喝酒意思一下,向别人表示自己不愿意出嫁就好,那些勋贵人家都是有眼色的人自然会清楚,也就不提亲事算了。 谁知道她会一连喝酒这么多天,还天天把自己喝醉,这在皇家来说绝对是大丑闻,即便是赵祯再舍不得处置她,皇族里其余的人也会看不顺眼的,这样的情形下,她不倒霉谁倒霉。(未完待续。) ps:第一章 第五十三章新的营造法式 第五十三章新的营造法式 这都是铁心源这个狗头军师的错,善良的公主最终认了去道观生活这件事,不论怎么说,铁心源都是在帮她。 在铁心源再三向公主保证,只要自己有空闲就会去紫宸观看她,还一定帮她改善一下在道观的生活条件。 就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便利,公主甚至向往起道观的生活来。 公主的一点小小的愿望,落在铁心源身上就已经变成了一项繁琐的工程。 第一,公主说她胆子小,屋子里不能太黑暗,即便是院子里也不能太黑暗,如果能够灯火辉煌就最好了。 这个好办,铁心源觉得一个沼气池子就足够给公主提供持续的,永久性的照明。 第二,公主说她觉得全是木头的屋子里经常有虫子,这会咬的她没办法睡觉。最好能有一间结实的房子给她。 然后铁心源就答应给她一间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房子。 第三,公主说自己会在道观无聊的,铁心源必须…… 巧哥仔细的看完了铁心源列出来的章程,然后把纸张丢在一边,闭目沉思了一会,叹口气道:“你不是在伺候公主,你这是在伺候祖宗啊。” 铁心源笑道:“为何这么说?” 巧哥笑道:“别人家的瓷窑是专门用来烧制瓷器的,你偏偏要把瓷窑拿来烧纸瓷板,还要一尺见方的那种,你知道这里面的耗费有多大吗?” 铁心源丢出一个钱袋道:“公主付钱了,给了很多。” 巧哥指着纸片上的一行字道:“你确定要给公主的房间安上你说的那种上下水,并且在院子里挂上兽头吗? 要不要顺便在池子里栽上荷花,养上锦鲤?弄成以前汝南王家的那种?” 铁心源指指钱袋道:“一千贯钱呢,够你折腾的。” 巧哥继续笑道:“你确定要把茅厕安在公主的房间里?” 铁心源点头道:“这你放心,我可以自己设计好,你按图施工就成。” 巧哥笑着把那张纸扣过来道:“别的小玩意都不算…… 你他娘的确定这一千贯就能把这样的房子盖出来? 这不是房子,这他娘的完全是一座前所未有的宫殿……” 铁心源废了很大的力气把巧哥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掰开道:“这中间有一部分是我们需要给公主缴纳的保护费。” 巧哥盯着铁心源的眼睛仔细的辨认了一下他是不是在说真话。见铁心源的眼神诚恳无比这才松开揪着他脖领子的双手道、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铁心源苦笑道:“从你把修路的文书递上去之后,老包就什么都知道了。“ 铁心源的一句话让巧哥的头发都快要被吓得竖起来了,也就是有铁心源在,如果这里是别人。他第一时间就会收拾细软跑路。 包拯这两个月砍掉的人脑袋快赶上他砍的麦穗了,直到现在,东京城的南门还挂着七八颗脑袋,让他如何不担心。 如今的东京城,老包的名字可以止儿啼。 “老包要干掉我们。你就算藏公主裤裆里都没用……” 铁心源笑道:“我们之所以能够安稳的坐在这里,唯一的原因就是老包不想那我们怎么样。 否则就像你说的…… 你他娘的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粗俗?” 铁心源探手捞了好几次才把在屋子里乱转的巧哥给抓住。 把走马牌子丢给他道:“老包把这东西给了我,就是希望我将来被人家追杀的时候能跑的快点。” 巧哥听的手一哆嗦,尖叫道:“追杀?谁要追杀我们?” 铁心源呲着白牙笑道:“没错,老包给外面的人说,这一次幸亏有我们,他才将东京城外的盗匪一网给打尽了。” “你还没说谁会追杀我们!” “很多啊,弥勒教啊,倭人啦,金刚禅啦。白莲社啦,还有东京城里的城狐社鼠以及城外的绿林好汉!” “天啦!” 巧哥惨叫一声,抱着脑袋软软的倒在地上,然后又猛地窜起来,拉着铁心源的袖子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江南,现在就去。” 铁心源没心没肺的笑道:“江南也有弥勒教,我们在那里一个人都不认识,去了哪里才是死路一条呢。” “那该怎么办?难道说要我带着你们去西夏?” 铁心源拉着巧哥的手坐下来道:“那倒没必要,如今的东京城对我们来说恐怕是最安全的一座城池。 我这几天为了应付老包的毒计,特意写了七八个话本。已经给了城里的说书人,基本上还原了那天的事情,同时狠狠地吹嘘了老包一通。 只要过段时间,老包一定会成为日审阳。夜断阴的传奇人物。 为了让我们有一个等待消息发酵的时间,我们全部去紫宸观去修建房子。 我听说紫宸观是有官府侍卫重重保护的皇家道观,在那里我们应该可以轻松上半年时间。” 巧哥的神情慢慢的平静下来,狠狠地一拳敲在桌子上道:“跑路的计划一定要有。这叫做有备无患。 家里只留下女孩子,和水珠儿,包子也留下。其余的人必须做好跑路的准备。 对了,婶婶怎么办?” 铁心源摊摊手道:“我自然要带着老娘一起跑路了,我走哪老娘就跟到哪里,这是必须的。 我要是把她丢在王家,她会哭死的。” 巧哥听铁心源说的可怜,把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半天,一跺脚道:“也罢,我们就留在东京和这群人斗一斗,如果他们不找过来也就罢了,如果来了,鹿死谁手尚未肯定呢。” “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而已,相比我们,包拯才是那群人急于除掉的目标。 不管是弥勒教也好,金刚禅也罢,白莲社也好,他们都是长年累月的在这里打根基,数十年来也就这么点根基罢了。 如果他们敢在东京城肆意胡来,威胁到了皇城的安危,到时候全天下的侦骑都会以他们为目标。 我们这段时间要做的就是销声匿迹!” 巧哥和铁心源做了一些安排之后,才相互道别,各自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在等候公主被清虚灵照大师带走的功夫,巧哥一刻都没有闲着,联络了相好的花胳膊以及那些城狐社鼠,狂吃海嫖了四天,光是流水席就在竹竿巷子摆了三天。 所谓的城狐社鼠,在意的就是吃吃喝喝,指望这些人把脑袋别在裤腰带里替别人卖命,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被铁心源描述为最纯粹的一群人,几乎比商人还要纯粹。 说来可笑,不是在摆流水席的功夫,还是在狂吃海嫖的间隙,在大家都聚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有一个或者两个说书人,趁着大家有酒兴,会滔滔不绝的讲述开封府正印大堂包拯包龙图的各种神迹。 这就是铁心源赤裸裸的收买人的法子,在他们的潜意识里种下包拯的影子,一旦他们的情绪起了波动,包拯就会第一个浮上他们的脑海。 这不过是后世一个最简单的营销策略,效果已经被证实是非常有效的,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在这个讲究知恩图报的大宋社会里效果至少能够增加十倍。 太学祭酒张琰的面前放着一张极为古怪的建筑图纸。 他已经看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了,阳光照在桌案上的时候,他抬起头看着正襟危坐的铁心源道:“如此奢华之物,你修建他出来做什么?” 铁心源抱拳道:“弟子以为,君子追求朴实无华,工匠追求极度的华丽,这两者并不相悖。” 张琰拿指节敲着桌面道:“确实如此,只有在修建大型建筑的时候,工匠的手艺和奇思妙想才会被充分的挖掘出来,这对百工是有利的。 老夫唯一担心的是你能否有能力完成这样的一座建筑?” 铁心源从身边捧过一桩奇形怪状的房子模型放在张琰的面前道。 “山长,既然学生能够带着工匠做出小的来,就一定能够作出大的来。” 张琰拿着那个微缩模型爱不释手的道:“既然如此,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做,需要帮助的时候,太学里的各位师长都是你可以求助的对象。” 铁心源再次恭声道:“学生唯一担忧的就是有人弹劾,说我们太学行为乖张,不按照古法图谱来做工。” 张琰捧腹大笑道:“汝放心去做,太学不敢为天下先,还要我太学做什么。 毕昇一介胡人能够让活字印刷术传遍大江南北,活活愧煞了那群老古董。 如今想在开封境内寻找参天巨木修建宫室已经泡影。 但凡是宫室修建所需的巨木,无不是来自蜀中,岭南,巨木千里跋涉,一路上人工所需就超过巨木本身价值的百倍。 如果我太学全部用石头就能造出前所未有的宫室,将会彻底改变东京的营造法式,恐怕即便是筑城,也能使用的上。 届时老夫一定会遍邀大宋士大夫一起去那座宫室饮酒赋诗,也让那些人看看我太学的本事。” 铁心源笑眯眯的躬身施礼道:“弟子遵命。”(未完待续。) ps:第二章 又到月底求票时 全文阅读无弹窗_中网文学 第五十四章惹不起,躲啊。 第五十四章惹不起,躲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可惜东风一直不来。 关键的时候赵祯黏糊的性子发作了,他竟然舍不得自己闺女去紫宸观受苦了。 赵婉有些得意,这说明自己在父亲眼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皇姑说了两次了,我父皇都没有答应,还说我年纪小,只是胡闹一点,多读点书之后自然会改过来的。” 一个捧着香瓜啃得咔嚓咔嚓的公主却是很少见。 铁心源吧嗒一下嘴巴道:“你这几天是不是没喝酒?” “是啊,我姑姑都要带我去道观里了,我干嘛还要喝酒? 反正没人跟我求亲。” “我求!” 铁心源怒吼道:“我这边工匠都找好了,材料也快准备妥当了,去紫宸观修建磁窑的工匠已经开始在山里挖窑,烧窑用的炭正在从汝州运过来,请的烧瓷器的师傅也正在往紫宸观赶路。 这时候你敢说你不去了。” 公主从未见过铁心源这样暴怒,被他吼得手一哆嗦,香瓜就从城头掉下来了。 铁心源探手捞住香瓜,狠狠地啃了一口道:“我打算修建一座白玉一样的宫殿,现在就等你这个真正的公主入住了。不去不行啊。” 公主哼了一声道:“汉帝刘彻才会有金屋藏娇的典故,你给我修建白玉屋子又是什么目的?” 铁心源随手把啃得只剩下外皮的香瓜随手丢掉道:“娶你啊。” 在铁心源面前,公主的神经永远都是粗大的,别的女子听到这样赤裸裸的表白话,一定会面红耳赤羞臊的掩面而逃。 公主却鄙视的道:“口是心非!” “怎么说?” “你说假话的时候总是会眨眼睛,刚才你眼睛呼扇的跟门扇似得,以为我看不见?” “你眼睛对着太阳看不眨眼睛啊?姑奶奶,赶紧的,快去喝酒气你爹啊。 要不然我们的准备工作全部都白做了,你的一千贯钱也没影了。” 公主嗤的笑了一声道:“一千贯钱,很多吗?没了就没了。本公主没看在眼里。” 听公主这么说,铁心源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道:“下回不许再这么吓我。” 公主奇怪的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吓你?我装的已经很像了,张嬷嬷都没有看出来。” 铁心源示意公主丢一个香瓜下来,接住之后笑道:“张嬷嬷她们又不会骗人。自然分辨不出来真假。 我整天遭谎,你怎么可能瞒得过我。 说真的,你父皇真的那么狠心的把你丢道观里去了?” 赵婉笑道:“才没有呢,我父皇舍不得处置我,是我央求父皇让我去道观里为他念经祈福。祝愿父皇早日有一位龙子,我有一位弟弟。 然后我父皇就抱着我说还是自家人贴心,就准我去紫宸观了。 我做梦都想看看你给我修建的宫殿,它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好吗?” “一定的,你做梦都想不到那东西建好之后有多漂亮。 不过,紫宸观是皇家道观,你先要弄出一块地出来给你盖房子啊。” “不用了,我姑姑说随我愿意在那里盖房子,盖多大都成。” 有了长公主大师傅这句话,铁心源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 和公主闲聊了好一阵子。最后把狐狸寄养在公主那里,这才去了巧庄,告诉巧儿可以出发了。 路上遇到了夏竦的车驾,铁心源站在路边眼看着他的车驾过去,没有做任何的表示。 当然,这一次夏竦也没有掀开帘子和铁心源打招呼。 贵人就是这个样子,一旦需要你的时候,哪怕是茅厕里你都能遇见他,如果他现在不需要你,即便是面对面的走过去。他也会视若无睹的。 铁心源只希望那个胖嘟嘟的女孩儿还活着,还没有被无辜的卷进某一个阴谋里面成为牺牲品。 老包不过是捉住了铁心源的一个痛脚,就把他利用的死去活来。 想必身为枢密使的夏竦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论是夏竦,还是包拯。他们都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并且乐此不疲。 魏巍的东京城里住着无数的妖魔鬼怪,这里是他们的乐园,也是他们的猎食场。 以前的时候铁心源还以为,自己这只小狐狸可以在无数的庞然大物之间可以做到自由的游走。 现在看来,还是行不通的。那些庞然大物之所以不理睬自己,只是因为自己还伤害不到他们,他们懒得理会罢了。 铁心源想要暂时离开一下,重新站在一个局外人的立场审视一下这座城市。 由于不知道要在紫宸观住多长时间,巧哥几乎是搬家似得把自己的工具整整装了四五马车,其中他打铁的家伙就由三辆太平车拉着,浩浩荡荡的驶向七十里外的紫宸观。 王柔花辛苦了很多年,难得休息一下,经不住儿子的哀求,把店铺交给两位聘请的掌柜,上了马车,准备跟儿子一起去紫宸观修养一段时间。 开封府地处平原,方圆百里之内不见名山,有的只有一些大的丘陵而已。 紫宸观就坐落在陈留境内的一座土丘上,皇家之所以会把道观修建在这里,主要是因为这座乳山的奇特地貌。 说来也怪,乳山所在的地方为陈留最低处,乳山地处最中心,山顶有一股清泉常年涌出大股的清水,宛若妇人乳头流出的乳汁,滋养着这片洞天福地。 平坦的大地上突兀的立起一个郁郁葱葱的山包,即便是站在很远的地方,也能清楚地看到。 就因为这一点,乳山一般都是皇家女子出家的首选之地。 七十里地车队足足走了四天,主要是公主的銮驾太害事。 一位长公主,以为将来的长公主出行麻烦至极。 三百位天武军军卒为前导开路,六七十名宫女提着各色物件,俏生生的立在长车上,也不见攀扶,各个站在动摇西晃的长车上岿然不动,看样子这是多年的老规矩了。 微风吹来衣衫飘飘,如同仙女下凡,引来无数的路人围观。 他们根本就不是在走路,而是在进行一场浩繁的彩衣大游行。 早上起来走一个半时辰就会停下来休息,然后就是吃饭,吃完饭之后基本上太阳就已经西斜了。 再走上一个时辰,大家就再一次停下来准备晚饭,准备营地。 天武军的军卒每天晚上都要竖立营寨将两位公主圈在圈子里,不容许任何人靠近一步。 公主自然是不在乎的,她巴不得这场游行永远不要有尽头。 长公主殿下有晕车的毛病,所以赵婉也不能去打扰她休息,无聊了一天之后,赵婉公主就发现自己也开始晕车了,于是她就强迫一个侍女装成她的样子睡在车架上,自己带着小水珠儿偷偷的溜到巧哥他们的马车队伍里去了。 收割后的麦田里到处都是蠕动的毛毛虫,数量知道简直骇人听闻。 每日的午后,道路上都爬满了这种虫子,引来铺天盖地的鸟儿争相进食。 第一天的时候公主还被毛毛虫吓得花容失色,第二天的时候,她已经可以无视那些被车轮子碾的惨不忍睹的虫子,一边指挥铁心源帮她去做最大的蚱蜢,一边依偎在王柔花的怀里假装害怕。 不论是铁心源还是狐狸都是公主最喜欢的玩具,明明水儿已经捉来一个指头长的蚱蜢,她偏偏要铁心源再去帮她弄一只更大的回来。 巧哥躺在太平车上,嘴里叼着一根麦秸笑眯眯的看着铁心源受罪,时不时的摸出冰镇的葡萄酿灌上一口,觉得生活之美莫过于此。 狐狸很有本事的捉来一只兔子,被福儿抬手剥掉兔子皮,清洗过后,填上香料,就用荷叶包了裹上泥巴塞进火堆里猛烧。 玲儿买来田野里的嫩黄豆荚,放在大锅里加点盐煮开,一顿田园风位就彻底的迷倒了公主殿下。 不过,她最喜欢烧的黄豆,宁愿把嘴巴吃的黑黑的,也不愿意放弃美食。(未完待续。) ps:第一章 第五十五章我爹是铁匠 第五十五章我爹是铁匠 凤凰落在地上的时候,她对周边一切的新鲜程度只有很短的一点时间。 赵婉就是这样。 尽管很想吃铁心源弄的麻嗖嗖的火锅,可是吃了一顿之后肠胃就极度的不舒服。 看到这个小女子强忍着继续从銮驾上偷跑过来,铁心源不由得笑了。 赵婉看他笑的古怪,就问道:“你笑什么?” 铁心源拍拍她的小手道:“既然都感觉不舒服了,干嘛还要跑过来受罪? 这样委屈你没有必要,明天上午就要到乳山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 赵婉指着巧哥乘坐的太平车道:“我也要去上面。” 铁心源笑道:“朋友间的相处之道不是委曲求全,应该是彼此都舒服。 铁家的马车虽然干净,却也粗糙,地方太小了,晚上还会有蚊虫,你看看你胳膊上的那些包,这不是你这个公主该来的地方。 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善良,知道你没有看不起我们的意思。 所以啊,你今天该躺在自己的銮驾上睡觉,不应该强撑着跑过来。” 赵婉被铁心源说的有些尴尬,低着头道:“饭很好吃,豆子很好吃,婶婶很好,巧哥很好,水儿很好,福儿也好,就是虫子咬,昨天还有一只虫子掉在我头发上……” 铁心源抬头看看头顶上被虫子咬得稀稀拉拉的树叶道。 “我们没有你銮驾上那么大的帐子,遮不住虫子的,等我们到了乳山,那里全是松树,就没有这么多的虫子了。 现在回去把我娘做的香饮子抱上带回去慢慢喝,等你把这一罐子西瓜味的香饮子喝完了,我们也就到乳山了。” 公主听话的和小水珠儿抱着一大罐子香饮子回去了。 王柔花从马车里探出头看看公主的背影道:“看清楚了吧?这样的女孩子你养不起的。” 铁心源笑嘻嘻的道:“你家孩儿不在乎这些,我养不起她,就让她养我好了,我比较好养活。” 王柔花笑道:“怎么就没一点骨气呢?读书人不是不吃嗟来之食吗?” “我当然不吃嗟来之食。如果她求我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厚的脸皮啊,你爹爹可是一个诚信敦厚的老实人,怎么生出来的儿子是这样一个惫赖货。” 和母亲说笑了一会,铁心源就爬上了巧哥所在的太平车。学着他的样子躺在车顶道:“你这几天一言不发的在想什么?” 巧哥喝了一口酒道:“我觉得我们兄弟好像没有一个立锥之地啊。 随便被人家威胁一下我们就要跑路,真他娘的晦气。” 铁心源笑道:“李大王准备在那里开山立柜收买路钱?” 巧哥摇摇头道:“绿林活计干不成啊,太行山的马祖初都被狄青给捉回东京砍头了,这天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全的。 我还听说河北东路的二龙山,青马涧这两处山寨也正在被富弼围剿。在东京的时候听青皮说,这两处的大掌柜已经在寻找藏身之地了。” “郓州地界有一个地方叫做水泊梁山的你知道吗?那里有贼人吗?” 既然说到了占山为王,铁心源就很自然的想起了水泊梁山。 巧哥思付了半天道:“没听说过,看样是蟊贼,你怎么会问起这个地方?” 铁心源笑眯眯的看着巧哥道:“蟊贼?看样子李大官人已经混成一方的黑道头领了,要不然你也不会说出蟊贼的话来。” 巧哥嘿嘿笑道:“这段时间在东京城撒银子请客吃饭,倒也混了一个赛孟尝的名头,告诉你啊,这段时间,我可没少周济落魄的盗匪。” 铁心源翻身坐起来看着巧哥道:“包拯说我们和他一起设局坑人的事情。这就算是过去了?” 巧哥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这段时间我有意亲近一些貌似弥勒教,金刚禅和白莲社的人,结果人家不理会咱们。 看样子戒心很深,在我面前绝口不提自己帮派里的事情,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铁心源楞了一下,惊讶地道:“你竟然能够见到他们?” 巧哥笑道:“为什么会见不找呢?他们这群人想要干点事情,就离不开青皮花胳膊这群人,有时候他们是互通的。 青皮拿了我五贯钱,他凭什么不帮我找到那群人?” “如果包拯……” “一点可能都没有。青皮这群人就是吃四海饭的,他会接受我的五贯钱,却绝对不会接受包拯的五百贯钱。 他清楚的知道,拿我的五贯钱他有命花。拿包拯的钱连他那个花胳膊老子都会掐死他。” 铁心源看着远处的乳山幽幽的道:“城市越乱,那群人就活的越是滋润啊。” 巧哥拍了铁心源一巴掌道:“胡说什么,连乞丐都不允许一块地方上出现更多的乞丐。 你以为青皮他们会允许满东京城都是扒手和小偷吗? 那样的话,你让他们偷谁去? 告诉你啊,东京城里如果不是有青皮这群人的存在,那里早就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 只凭借官府。不成的,那些捕快想要破案子,必须先问青皮他们,如果案子是青皮他们做的,只要给衙役一点上供就成。 如果不是青皮他们做的,青皮他们就会帮着衙役一起捉贼,捉到了官府给的赏赐,他们和衙役平分。 你现在还觉得青皮他们和衙役有区别吗?” 铁心源想了很久之后疑惑的问巧哥:“青皮为何会相信你?” 巧哥叹息一声道:“我周济了很多落魄的绿林好汉……,青皮认为我和他们一样了,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帮我。” 铁心源吞咽了一口口水道:“也就是说你现在也是一个青皮,一个大青皮? 既然如此,我算什么?” 巧哥笑道:“我都成青皮了,难道你的皮还能白一些不成?” 铁心源大笑道:“我刚刚还在说公主是一只落地的凤凰,谁知道我转眼就成了癞蛤蟆。” 巧哥翻过身子准备睡觉,嘟哝两声道:“既然凤凰都落地上了,那就摆明了是给癞蛤蟆下嘴的机会,别错过了,这么好的女子我还没见过。” “他爹是皇帝。”铁心源觉得这一点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的好。 “你爹还是铁匠呢,” 巧哥回头鄙夷的看了一眼铁心源又回头继续睡觉去了。 铁心源羡慕的看着巧哥,这种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家伙果然是豪迈啊。 “那句你爹还是铁匠呢”这句话足以放进《诗经》一类的典章里供万世膜拜。 它把一个人对皇权的藐视诉说到了极点,几乎是人类历史上最震聋发聩的宣言! 有了宣言,然后就自然而然的会出现革命…… 一想到革命者的下场,铁心源还是缩缩脖子,觉得浑身发冷。 赵祯自己是见过的,那个人就那样斯斯文文的坐在那里看自己淘气,一副邻家好大叔的模样。 又有谁知道,只要他一声令下,伏尸百万流血千里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恐怖…… 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魔王之一。 想到这里,铁心源就很自然的就没了什么想法,脑子空荡荡的随着巧哥的鼾声,也沉沉的睡过去了。 在梦里,一只银色的狐狸在大地上飞奔,一只金色的蛟龙在天空飞舞,巨大的爪子从天而降,擒住了吱吱叫唤的狐狸,飞上高空之后,就愤怒的松开了爪子,将狐狸从高空丢了下去…… 铁心源惨叫一声醒了过来,浑身痛的厉害,好不容易挥去了眼前的金星,这才发现自己从高高的太平车上掉下来了。(未完待续。) ps:第二章 第五十六章未老先衰 第五十六章未老先衰 巧哥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是根本不管自己什么身份的。 同样的,在这种自大的心态下,他也不会去管女方有什么身份。 “我爹是铁匠!” 他永远在为自己父亲的铁匠身份自豪。 在他看来铁匠的儿子娶一位公主没有任何的问题。 在这一点上,心志坚毅的铁心源都比不上他。 青年人的优势就在于想得少,老男人的麻烦在于想得太多。 铁心源恐怖的发现,自己不过是身体年轻而已。 在大脑一片混乱中,乳山到了。 两位公主进了高墙耸立的皇家道观,那扇常年紧闭的大门在开启一次之后又重新闭上了。 乳山脚下就有一队军卒在守卫,铁心源和巧哥很容易的在军卒的帮助下在紫宸观外立下了营寨。 拖长公主的福气,陈留地方官已经等候在这里了。 紫宸观要添加一座新的建筑,对地方官来说这是一件大事,这里距离东京太近,伺候好皇族是这些官员的首要职责。 陈留不是县,所以这里只有一位张姓巡检过来。 此人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官员,面对铁心源这个拿着太学介绍信的太学生多少有些拘谨。 听了铁心源的安排之后,对一些很苛刻的条件没有做出任何修改,脸上也不见任何的不满,只是机械的表示同意,表示自己一定会召集陈留的地方百姓前来帮忙。 在处理完所有的交接之后,他谨慎的问铁心源能否将百姓修建宫殿的工作,转化成劳役。 这些铁心源自然是无法做主的,不过,紫宸观方圆三里之内都是长公主的封地,她对这件事有着最直接的话语权。 于是一封文书进了紫宸殿之后,不到半个时辰,那封文书就出来了。 铁心源看得出来。张巡检在看到文书上那个鲜红的印章之后,才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再三保证两百名民伕会在三日后按时抵达后,张巡检就匆匆的离开了。 这人很可爱,虽说是巡检。却没有沾染官员的坏习气,没有任何的客套,也没有任何的礼仪迎送,单纯的完成工作之后就离开,他好像不愿意在这里多停留一刻钟。 巧哥晃晃悠悠的走过来。小声对铁心源道:“这座道观里有一百五十六个出家人,全是女的。” 铁心源瞅了他一眼道:“想要女人了去陈留镇子上,别打这里道姑的主意,这里的女人全是和皇家有纠葛的女人。” 巧哥拿肩膀撞撞铁心源笑道:“你还真的拿我当登徒子对待不成,我就是好奇,这里怎么会有这多的女黄冠的。” “皇帝不喜欢的女人,在皇宫里犯错的女人,老皇帝的妃子,长年累月下来可不就是有了这么多。” 巧哥拖着铁心源来到树林里看着他道:“你最近胆子为什么会这么小?竟然能被噩梦吓得从车上掉下去? 我们很早以前不就说了,要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活一生吗?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铁心源搓着双手,焦急的在地上一连转了好几个圈子才道:“我要是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我就不害怕了。 最近,你有没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我有,不但我有,狐狸也有。 你知道不,狐狸这些天总是把自己最喜欢的那只毛毯子叼在嘴里,不论走到那里都不松口。 它现在是没孩子,如果有的话,我保证它嘴里叼的一定是自己的孩子。 前些天。不论我把狐狸放在巧庄,还是放在汤饼店里,亦或是把它交给公主带进皇宫,那家伙都不安生。 直到咱们出了东京城。狐狸才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巧哥打了一个唿哨,狐狸就带着满身的刺球欢快的从草丛里跑出来了。 它看起来很是兴奋,纵身一跃就跳进了巧哥的怀里,大尾巴在巧哥的脸上扫来扫去的,非常亲热。 巧哥掀开狐狸带着异味的嘴巴道:“他确实在这里显得欢实一点,你确定它不是因为到了山林里才显得比较高兴?” 铁心源想了好久才叹息一声道:“大难临头之前。很多感觉敏锐的人或者野兽都会有所警觉。 从而逃离那个危险的地方,这一次我就是遵循这种感觉,才一定要离开东京的。 哪怕是错的,我们也要这样做,万一灭顶之灾来了,那时候说什么都晚了,我们输不起。” 巧哥把好几天没洗澡,全身臭烘烘的狐狸丢掉,拍拍身边高大的松树道:“主意你拿,活我们干就成。” 铁心源笑道:“我们在这里躲些日子,如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最好,如果有事发生,在这里总比留在京城要好。” 巧哥无奈的道:“你从小和狐狸在一起,性子怎么跟狐狸没有两样啊。” 乳山上自然是有一道乳泉的,这道泉水水流很大,从山顶倾泻下来,在山脚附近形成一道小小的瀑布,高处的水落在一个深潭里面,水花四溅。 铁心源猜想,乳山这地方可能在远古时期应该是一座火山坑,地下水脉直通周边的平原,这才形成了高处涌泉的结果。 捞了一把泉水,放进嘴里,水冰冷而甘冽,是很好的饮用泉水。 铁心源还来不及欣赏这里的松涛和飞瀑,就发现巧哥以及水儿,福儿,火儿,玲儿一群人光着屁股蛋子跳进了水潭里嬉戏。 被巧哥泼了一身水,铁心源依旧不肯下去和他们一起玩耍。 母亲跟着赵婉进了紫宸观,到现在都没有出来,他有些担心了。 早就听说大长公主清虚灵照大师是一个自幼出家的怪人。 一辈子都没有嫁人的人自然是一个怪人了,即便是原来不古怪,三十年的类似幽禁的生活估计也会把人逼疯的。 青灯古佛说起来很有诗意,其实是如何的凄苦只有自己人知道。 王柔花这些年要不是有一个懂事的儿子陪着,说不定也会发疯的。 道观附近被清扫的极为干净,地上还有扫帚划过的痕迹,软软的细砂地面踩着软绵绵的很是舒服。 只是墙壁未免过于高大了一些,只能看见一些玉兰树的枝头从高墙上探出头来,至于红杏之类比较低矮的植物,根本就没机会出来。 很有意思,院子里总有一些脚上拴着竹管的鸟儿从里面飞出来,有一只就落在铁心源的身边的枯枝上。 探手捉住那只根本就不怕人的鸟儿,解下竹管,从里面掏出一张薄薄的纸片。 上面是一句话——观外是何年? 看到这句话,铁心源心中无名的生出一股酸楚之意。 取出炭笔在纸条的背面写道:“庆历八年七月十五日!” 写完之后,又提起笔继续写道:“夏收已毕,秋蚕新长,农夫忙于野,农妇点秋菜,商贾负担于长途,伶妓正试新歌,好花开遍,正是研磨胭脂时。” 写完之后就重新把纸条塞进竹管,掂量一下手里的鸟儿,直接就抛进了道观。 道观乌黑的大门紧闭,鸟儿可能飞走了,听不见墙那边有什么声音。 反正无事,铁心源就背着手绕着高高的墙壁观赏美景。 这一趟路走的其实很是值当。 才走了百十丈远,他就捡到了两个荷包,三只银衣钩,一支银簪子,甚至还有一只绣着珍珠的粉色绣鞋。 多少都是些值钱的物事,这些物事里面千篇一律的都装着一封短信,希望捡到东西的君子能够帮她们告诉家人,自己还活着,就在紫宸观。 铁心源打开地址看了之后,不由得苦笑摇头。 其中三封是江南的,两封是蜀中的,剩下的一封还是京西南路的…… 铁心源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信寄去她们的家里,连详细的地址都没有,这样的信又能寄给谁呢?(未完待续。) ps:第一章 第五十七章青苔小径 第五十七章青苔小径 紫宸观外的青石板小路上布满了青苔,这就把一条石板小路变成了一条鹅黄色的长条地毯。 青苔上看不到人的脚印,所以这条地毯干净无比,铁心源踩在软绵绵的青苔上面,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他偶尔从树枝上摘下一些已经被雨水浸泡,又被风吹日晒变得陈旧的香囊或者荷包。鹅黄色的青苔里偶尔也有一些发黑的簪子或者失去光泽的玉饰。 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在这里停留了多长时间。 铁心源把这些香囊和簪子,玉饰全部都收拢起来,兜在袍子的下摆上,一圈下来,他的袍子下摆已经兜了好大一包。 回到瀑布下面的时候,巧哥他们已经嬉戏累了,正躺在有些发烫的沙子上睡觉,刚刚还干净无比的水潭,如今飘满了衣物,打赌输掉的水儿正蹲在水潭边上卖力的搓洗着衣衫。 铁心源把那些东西哗啦一声就倒在巧哥的身边,吓了他一跳。 仔细的看了看地上的东西,拿起一根锈迹斑驳的银簪子撇撇嘴道:“没一样值钱的,你盗墓去了?” 铁心源乘势躺在巧哥身边道:“差不多,这些东西都是人心里的坟墓陪葬。” 巧哥打开一个香囊,从中间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条念道:“风雨无愁问心迹,心香一瓣祭华年……宝元元年,噫这是十年前的?写给谁的啊?” “紫月横空,当念旧事,宸室空盈,灯火枯萤,观自在大慈大悲菩萨…… 写的什么东西啊?佛经不像佛经,诗词不像诗词……” 铁心源不耐烦的道:“每隔一句话的开头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紫宸观出家,救我!”叫你多念点书的,这样简单的东西都看不出来。“ 巧哥丢掉手里的纸条道:“你看出来也是白看,一封碰大运的书信,还写的这么晦涩难懂。能送出去才是见鬼了。” 铁心源摇头道:“写这封信的人,天知道为这封信拜了多少次神,上了多少柱香,如今被你随手丢掉。你不觉得造孽啊。” 巧哥吃了一惊,翻身而起飞快的去追那张随风飘舞的纸条…… 银簪子上面刻的字已经模糊不清了,铁心源把簪子插进沙子里来回蹭几下之后,银子的光泽就重新出现,而上面本来就模糊不堪的刻字。就几乎消失掉了。 巧哥气喘吁吁地拿着纸条跑了回来,愤怒的把纸条塞给铁心源之后,就一个漂亮的鱼跃跳进了水潭里。 表示这件事与他无关。 其实铁心源觉得这件事也与他无关,只是自己一时好奇把东西捡回来了,就和自己有关系了。 想把这些人的信送给她们天知道在那里的亲人,铁心源觉得这是一件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或许那些被关在道观里的女人,也没有期望这些信能够到她们的家人手中,只是想给自己以个希望而已。 人活在世,总是在不停地欺骗,当身处的环境没办法骗人的时候。就开始欺骗自己了,这是一个真理。 傍晚的时候公主偷跑出来了,告诉铁心源,王柔花正在和长公主念经,今天不打算出来了。 说完这个消息,她就飞快地跑到水潭边上,睁大了眼睛看里面的小鱼。 水潭里水太清澈,所以没有大鱼出没,百十尾指头长的透明小鱼,几乎让赵婉乐翻了天。大呼小叫的要用渔网把它们全部捞上来,放在玉缸里每天都看。 公主发话了,跟随在身边的宫女和嬷嬷们也非常的欢喜,难得有这样的活动自然不会轻易的放过。 没有渔网。这些女人在公主的指挥下竟然用纱衣做成一个不大的渔网,开始大呼小叫的捕鱼了。 铁心源只看了一眼,就继续翻看那些寂寞孤独无助的女人们写下的令人绝望的希望言辞。 这该是些最迫切的希望,同时也是最渺茫的希望。 铁心源把看这些信的过程称之为一个补充的过程,自己没有这样的经历,看看别人的也好。 公主捕鱼的过程不值得仔细观察。傻子都知道这绝对是徒劳的。 除非她们能够掀开每一块石头去一条条的去找那些小鱼,否则,基本上没有捕捞到的任何希望。 “这是宫里的簪子,你怎会有这么多?”赵婉在一无所获之后就来到铁心源身边,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铁心源把身边一大堆的东西推到一边道:“捡的啊,就在那边的路上,你们皇家确实富庶,好东西全部都往外面丢。 对了,我家就在皇城边上,为什么我没有捡到这些东西?” 赵婉疑惑的回头看看不远处的紫宸观,又瞅瞅铁心源,然后快速的把身子往后缩缩道:“嬷嬷说这些东西不好,不应该收起来,应该放在原处,被天地慢慢的化解里面的戾气,最终会平安吉祥的。” 铁心源本来心里面正在腹诽皇家的灭绝人性,现在听赵婉这么说,就奇怪的问道:“这里面都是出家人啊,拿来的戾气啊。” 赵婉睁大了眼睛道:“里面有好多的怪人,有喜欢吃蜡烛的,有喜欢吞香火的,还有整天念经什么都不动弹的,还有坐在屋檐下一坐就是七八年的,什么人都有。 我和婶婶住在外宅,不敢住到里面去,嬷嬷说住在里面的人不能长寿,不许我进去,还说晚上的时候里面很吓人。” 随时跟在赵婉身后的张嬷嬷也看见了铁心源手上的东西连忙道:“铁公子,赶紧把这东西丢回原地,动不得啊。” 铁心源没有追问原因,张嬷嬷给自己使眼色使的眼睛都要斜到耳朵后面了,他自然不好再问什么。 拿过公主的幕离,脱掉鞋子走进浅水谭里,先用幕离遮住一块石头,把幕离按进水里包住整颗石头,最后兜住石头把幕离从水里拖出来,丢掉石头之后,幕离上就有四条小鱼在逐渐干涸的幕离上蹦跶。 公主见铁心源帮她捉到了小鱼,欢喜的大叫一声,就抱着自己的幕离去找宫女拿玉缸装水养鱼。 张嬷嬷见公主走远了,就坐在铁心源对面道:“铁公子心地善良,乃是诚信之人,眼见弱女子受难,仗义出手帮助吗,老身先替那些回不了家的姐妹们拜谢了。“ 铁心源看着施礼的张嬷嬷道:“我没有办法帮她们,只是出于好奇……” 张嬷嬷道:“这已经很好了,一群孤魂野鬼能够得到公子的眷顾,已经是她们莫大的福气了。” 铁心源皱眉道:“据我所知,我大宋并无白头宫女,为何这里会是这番情形?” 张嬷嬷面带讽刺的道:“每年都会有三百名宫女进宫,每年也都有数百名宫女出宫,这么多年下来,进来了多少,出去了多少又有谁能够分的清楚? 总有些人因为种种原因出不了宫,又不能留在宫里,所以就只好来这里喽。” 听张嬷嬷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铁心源就不想问下去了。 天知道那些女人是怎么回事,张嬷嬷和铁心源很熟,堪称是看着他长大的老人,有时候张嬷嬷和王柔花谈话,一谈就是大半天,算是长辈也不为过。 她在铁心源面前不会装什么假,母亲已经内定张嬷嬷当铁心源儿子的教养嬷嬷,快成一家人了。 “把这些东西丢回原地去,给那些女人一个虚假的希望,就等于是在杀她们,自己做的孽,还是需要自己来偿还的。” 张嬷嬷见公主兴奋的捧着小玉缸过来了,就叮嘱了他一声,起身扶着公主免得她摔倒。 眼看天色已黑,群鸟投林,也就不顾公主的反对,一群人回道观去了。 巧哥他们已经立好了帐幕,篝火烧的很旺,不知道在做什么吃的,香味很是诱人。 铁心源看看身边这一堆东西,叹口气重新用袍子下摆包起来准备丢回去。 人世间的麻烦好多都是自找的,如果自己不起好奇心,这会心情就不会这样差。 就像张嬷嬷说的,坏心情是可以传染的,铁心源不想把坏心情再传染给巧哥她们。 所以,他就慢慢的来到紫宸观外,小心的将捡到的东西尽量按照记忆丢在他原来待着的位置上。 丢到最后,铁心源手上就剩下一支珠钗,这根钗子还很新,珍珠上的光泽都没有褪去,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铁心源想起这支钗子是在一丛翠竹丛里捡到的,就踩着枯枝准备吧钗子放回原地。 脚下一松,就听咔吧一声响,一根枯竹被他踩断了,在这个寂静的傍晚时分,声音传出老远。 “有人吗?”一个轻柔的女子呼喊声从高墙的另一边传了过来。 铁心源没有回答,俯身将钗子放回原地,拍拍手上的泥土准备回去。 “有人吗?”那个声音变得尖厉起来。 铁心源依旧没有理会,踩着枯竹上了青苔小路,打算快点离开,巧哥他们一旦做了好吃的,只要自己不在,根本就什么都剩不下。 “墙外的君子,如果趴在这个小洞上,你就能看到妾身的身子……” 墙里面的声音的变得又甜又糯,每个字都像是糖块做的,让人从口甜到心底。 墙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有碎小的土块掉下来,不一会,墙上就出现了一个小洞,一阵甜腻的笑声从小洞里传了出来。 铁心源皱皱眉头,烦躁的捡起一根断树枝,紧紧地插进小洞里,还招来石块把树枝钉进墙壁,用手抓着摇晃了几下,见树枝安稳不动,这才拍拍手离开了青苔小径。(未完待续。) ps:第一章, 第五十八章皇帝的宫室 第五十七章皇帝的宫室 大宋的采女没有强迫的,即便是强迫也是爹妈强迫你去的。 至少赵祯没有下过从全下女子中挑选采女的旨意。 在大宋,想当采女是要有资格的,只有九品官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把自己的闺女送给皇帝糟蹋。 至于先帝看中刘娥纯属意外,即便是这样,皇帝也是等刘娥和离之后才下手的,后遗症直到刘娥执政时期都未曾消散。 事实上大宋皇帝,或者其余的皇帝,想要一个称心如意的老婆很难。 都是士大夫们塞给他什么样的老婆,他就只好接着。 出京之前听说皇后一巴掌把皇帝的脸给挠破了,如今正在闹腾着换皇后的事情呢。 由于出身的缘故,那些女子很难让铁心源生出一些同情心来,即便是有,也被张嬷嬷的一番话给打消了。 刚才那个女子一听声音就是一个妖精,下手还非常的果断,一旦发现自己哀求不起作用,立刻就要利用自己天赋的本钱了。 铁心源相信那个女子的身子一定极有看头。 努力的把脑海中的那个前凸后翘的身体抛之脑外,才觉得自己刚才脑子里的身体有点像是糖糖的…… 紫宸观和东京虽然只隔了七十里,这里的物价却要比东京城便宜的太多了。 因此巧哥就毫不吝啬的买了四五头小猪宰杀掉之后用桑木棍撑开,放在火上烤乳猪。 因为猪皮上涂抹了糖霜和蜂蜜,以及一些加了香料的酱汁,整只烤乳猪在火光下显得红彤彤的。 连续四天没有吃过一口好饭的这群人,一个个流着口水,拿着刀子随时做好了抢饭吃的准备。 乳猪刚刚烤好,张嬷嬷就带着一个小宫女出现在火堆边上,老气横秋的指挥巧哥把烤的最好的两只乳猪放进一个很大的红漆木盘里,准备离开。 铁心源连忙拉住张嬷嬷道:“道观里也允许吃肉?” 张嬷嬷笑道:“怎么就不能吃了?这里是家庙,不是戒律森严的道观。即便是道观,也是能娶妻生子的。 如何就不能吃肉?再说了,即便是别人不吃,公主和你母亲难道也不吃了?” 理由很充足。铁心源只好松开手,眼看着张嬷嬷和小宫女眉开眼笑的离开了火堆。 巧哥哼了一声,拨开火堆,只见火堆里面还有四只脑袋大小的泥疙瘩。 铁心源不等他得意的笑声发出来,就用棍子扒拉出来两个泥疙瘩。找了一个篮子装上,飞快的去追张嬷嬷。 别人可以不管,老娘还在道观里面呢。 天蒙蒙亮的时候,巧哥就骑上一匹驽马去半路上迎接那两位烧窑师傅去了,从汝州赶到这里这一路上不用说都是风尘仆仆的。 由于借助了长公主的名头,汝州的地方官不但派来了烧窑的师傅,连烧瓷器需要的泥土,木炭,一起带来了,最让巧哥喜出望外的是还有三位专门往泥胚上雕花。涂彩的师傅。 光是各种模具就装了俩大车。 陈留镇的张巡检其实只是一位税官,不过在这个地方,他不仅仅要收税,还要治理地方,毕竟方圆三十里之内,他是最高的地方长官。 他看到了从汝州过来的车队,模样很是痛苦,估计是为自己不能收税感到痛苦。 难受归难受,张巡检好歹还是有些手段的,只要看他呵斥那些战战兢兢地百姓的模样就知道。他平日里的官威一定很大。 铁心源早就计算过了,给公主修建一座宫苑无论如何不能少于一万贯钱的。 当初的时候只拿了公主一千贯,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他不觉得没有财务概念的公主会拒绝自己增加投入的建议。 做这些工作很是简单。一张漂亮的平面图放在那里,公主就已经不太会呼吸了。 尖顶的小楼,洋气的弧形窗户,碧绿的草地,喷涌的泉水,弯弯曲曲的水渠。朴拙的水车,城堡一般的四处角楼。 白玉一般的房间,屹立在水池边上的秋千,再加上几条似曾相识的土狗在院子里瞎跑,公主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座西式城堡。 长公主殿下虽然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过看她握着拂尘的双手开始颤抖,铁心源就知道这座城堡已经征服了她们。 铁心源叹息一声,在公主不满的目光中卷起图纸,重新铺开了另外一张。 假如不看前面那张,现在的这张图纸上画的房屋也能满足公主。 只可惜有了先后之分后,这座院子和前面那张图纸上描绘的城堡相比,就有了天壤之别。 没有外人在,赵婉强横的夺过铁心源手里的图纸,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打开图纸,用自己粉嫩的拳头敲在图纸上,不容置疑的对铁心源道:“就要它!” 早已修炼成奸商的王柔花当然知道儿子的目的是什么,悄悄地探出手在铁心源的肋下软肉处狠狠地拧了一把。 铁心源脸色极为难看的对公主道:“一千贯只能弄成那个样子,想要修建这样的城堡,一千贯是不够的。” 不等赵婉说话,长公主就斩钉截铁的道:“就修建成这个样子,钱财不够从道观里拿,人手不够去问陈留地方官要,入冬以前,一定要把这座宅院修建好!” 铁心源笑道:“长公主说的极是,不过在下刚刚想到,如果公主畏寒的话,就需要在这座房间里加装铜管,让滚烫的水从铜管里流过。 如果公主夏日里又担忧酷暑难熬的话,就让冰凉的泉水从铜管里流过。 这样一来,这座房子必定四季如春。” 长公主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挥挥手道:“铜管除了将作监可以铸造之外,别人恐怕是没法子的,不要紧,贫道这就上书皇兄,请将作监铸造一批铜管运送过来。 这里面的耗费从我的俸禄里出,不让皇兄为难。” 铁心源暗地里呲呲牙齿,都说大宋公主富裕,没想到会富裕到如此地步,给城堡里安装供热系统,没有五千斤铜管根本就不可能,即便是这样,大部分的管道还需要用铸铁的来代替…… 现在就好办了,公主的一千贯钱已经可以安稳的放进自己口袋里了。 汝州地方官送来的人工和材料一文钱都不用付,陈留地方运来的砖石木料也是不用付钱的。 至于那些劳役,更是连吃饭都不用管,铁心源觉得自己可以帮巧哥他们要一个非常合理的工价。 长公主低头看着那张图纸感慨的道:“皇兄这些年越发的苍老了,国事家事,都需要他日夜操劳。 即便是如此操劳,他在深夜里连一口热羊肉汤都舍不得喝。 长久下去这如何得了。 让国库出钱修建这样华丽的宫室他一定是不愿意的,不如就让我这个没用的妹子来帮他修建吧。 言官即便是要弹劾,让他们来找我这个孤老婆子,不要去找我皇兄的麻烦。 他们不心疼皇帝,我心疼!” 很快就有人把长公主的决定告诉了汝州来的官吏,以及陈留的地方官张巡检。 这就是说一定要全力以赴的帮助长公主修建宫室了,这座宫室因为是要给皇帝住的,所以全部的规格都要大幅度的提升。 必须用黄金的地方你不能用白银,必须雕刻五爪巨龙的时候,你绝对不能少雕刻一根指头。 铁心源自然是顺水推舟的将宫室的建造费用推到了一个常人所不敢想象的高度。 在这一点上,铁心源和长公主达成了一致的意见,皇帝住宿的地方,根本就不能有任何的节省。 如果被长公主发现这里面有任何的瑕疵,都将是欺君之罪!(未完待续。) ps:第二章 第五十八章烦躁 第五十八章烦躁 只要母亲在身边,铁心源是不害怕什么欺君之罪的。 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拖着母亲浪迹天涯也不一定是坏事情。 反正家里只有两口人,如果再带上狐狸,即便是在天涯海角也是全家团圆的状态。 至于留在东京城的那点产业,说实话,铁心源还真的没有放在眼里。 当一个人在尽家财之后,有转眼间重聚的本事,钱财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种用来交换物资的筹码而已,并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 距离皇城越远,皇帝的威慑力就越低,大宋六成的兵力都部署在东京附近。 如果此时身在边远地方,巧哥扯旗造反铁心源都不奇怪。 侬智高正是这样做的,不过,他不是汉人,所以一个广源州出来的异族土著,想要谋算岭南的土地,这让尝够了岭南甜头的大宋皇帝如何能够忍耐。 两个月的时间,身为前锋的杨怀玉已经抵达了邕州,他将在这个地方严阵以待,逼迫匆匆缩回广源的侬智高做出选择。 身为主帅的狄青,带着大军一路上是横扫直下的,就在这一路上,他攻破了无数盘踞在中原去岭南道路上的贼寇。 据说大道的两边,经常会看到绵延数里的尸骸,有些被插在杠子上,有些被垂吊在大树上,更多的是一颗颗的人头,挂在道路的两边,如同风铃一般的胡摇乱晃。 很显然,杨怀玉南下是为了震慑侬智高,而狄青南下则是宋王朝向南蛮们宣示主权的一种方式。 自从曹彬击败吴越王之后,这是大宋战兵第一次南下自己的领土。 铁心源合上杨怀玉从洞庭湖发来的书信,对巧哥道:“这有些不对劲。” 巧哥一面整理着手上的麻线绳子一面道:“有什么不对的,南方这些年总是出乱子,听说杭州,苏州这等繁华的通都大邑都不安稳,皇帝这样做当然没有什么错误。” “我说的不是派兵南下这回事。说的是狄青这次南下的手段。 侵略如火,霹雳手段,算是咱们大宋第一次这样用兵。 以前的时候,还总是讲究王师的风度。虽然做不到秋毫无犯,但是总会注意一下进军的方式。 你看看这一次,狄青都干了些什么,杀了这么多人,京城里听不到任何弹劾他的声音。商贾那里也没有传来什么不满的声音。 唯一麻烦的是包拯,包拯也咬着牙在配合狄青杀人,再苦再累不说话。 这不是咱们大宋的政治气候啊,那些讨厌武将的言官哪里去了? 韩琦那个砍了狄青爱将的家伙又哪里去了,狄青这一次做的如此过份,全天下人都闭上了嘴巴,我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事情,你说呢?” 巧哥瞅了铁心源一眼道:“你多疑的狐狸性子又发作了。 谁说狄青做的过份了,你也不打听打听,南方都成什么了。 黑店多如牛毛。只要是座山,上面就一定有强盗烧杀抢掠周围的百姓,再不下狠手,南方还是好人去的地方吗?” 铁心源抱着狐狸转着眼珠子道:“不行,一定要弄清楚这事的起因和结果。 你采买东西回东京的时候多找找你的狐朋狗友问问,我回东京的时候,多去问问我舅公他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一个国家一旦改变了自己做事的方法,一定会有大变革发生的。 而这样的大变革一定会牵涉到每一个人,很可能会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 每一个时代总有些人走在最前面,他们也是这个大时代最早一批受益的人。也是收益最丰富的一群人。 我们兄弟虽然不一定要大富大贵,至少不能落下每一个前进的机会。 我觉得这一次的大浪很可能就是我们兄弟前进的基础。” 巧哥轻笑一声,指指铁心源和狐狸道:“你们哥俩坐这继续谋算吧,我要去和工匠商量瓷窑和砖窑的箍口了。十天之后就要点火烧制第一批东西,我觉得那些东西比什么狗屁的南征重要。” 巧哥毫不犹豫的走了,铁心源低头看看狐狸,拿手按一下狐狸粉红色的鼻头道:“不谋一隅者不足以谋全局,不谋一时者不足于谋万世。 巧哥是个傻瓜,我们两个可不能这么傻。大变革往往起于微末,不查秋毫如何查世间万物? 我总觉得现在的赵祯一点都不像历史书上写的那个赵祯。 啧啧,你看看,这家伙要手段有手段,要谋略有谋略,要胆量有胆量。 有这样的皇帝如果还不能治理好这个国家,我就觉得非常奇怪了。 你觉得奇怪不?” 狐狸伸出舌头舔了铁心源的指头一下,就挣扎着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这是熟人要来的样子,狐狸喜欢跟熟人打招呼。 铁心源松开狐狸,就看见糖糖俏生生的站在一棵松树底下。 她今天好像特意打扮过,从未见她穿过鹅黄色的绣花褙子,今天却穿在身上,衣钩挂住长袖,露出半截莲藕般的小臂。 再往下看的时候铁心源就叹了一口气,人家的闺女的马鞭都是丝绦缠成的,她的马鞭却是生牛皮绞着钢丝编织成的,这东西当武器都成。 “我来看赵婉!” 糖糖一面应付着狐狸的亲热,一面对铁心源解释道。 “我也很想你!” 看到糖糖那张不自然的笑脸,铁心源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这句话。 “登徒子!” 糖糖的脸色变得正常了,脸部的肌肉不再僵硬,掐着狐狸脖子的手也变得温柔了很多。 “登徒子是个好人,你不能总这样夸我,我还没有老婆,更没有福气一连生七八个孩子。” “店里的生意很好,你表姐打算再开几个店铺,已经派了管事去蜀中准备开店的事宜了,洛阳,扬州,杭州,都准备铺开。” 铁心源笑道:“其实你们最应该把店铺开到泉州和广州,我大表哥现在就在泉州,把东西卖给胡人,才是利润最丰厚的。” 糖糖摇晃着马鞭走到铁心源的身边,铁心源立刻掏出手帕铺开,请大小姐坐下。 “银子赚多了很没意思……” “说这话该遭雷劈,大小姐,你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人吃不上饭吗?” 糖糖苦笑道:“天下太大了,我只是一个小女子,管不了那么多。” “不一样啊,你满肚子的学问,怎么可以与寻常村妇相提并论。 我辈读书人自然是要以天下为己任,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糖糖听了这些慷慨激昂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发怒了,愤怒的一鞭子抽在地上,抽的草屑乱飞,一句话都不说站起来,跨上一匹枣红马一溜烟的就去了紫宸观。 铁心源也觉得没有一点意思,也跟着站起来,和狐狸一起向紫宸观走去,不知为何,铁心源今天很想看看墙里面那个女人的身子。 青苔小路上依旧清爽,这条小路上只有两排脚印,铁心源看得很清楚,一排是自己走进去的脚印,另一排是自己走出来的脚印。 脚步踏上青苔小路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没了刚才的那股子兴致。 钉在墙上的那根树枝依旧还在,细密的枝子被阵阵山风吹得左右摇摆不定。 铁心源上前用力的拔出了那根树枝,高大的墙上立刻就出现了一个指头粗的小洞…… 等候了一阵子,墙那边的佳人却不见踪影。 狐狸跳着脚从枯枝里叼回一支珍珠簪子,还是铁心源丢弃的那一支。 铁心源去过狐狸嘴里的簪子,将它塞进了那个小洞,然后就带着狐狸沿着青苔小路向前散步。 他的每一步都落得很重,在青苔上留下深深地脚印,无论如何,这条小路也显得未免太凄凉了一些。(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 第五十九章人鱼传说 第五十九章人鱼传说 汉白玉这种石头中原很少见,辽国幽州倒是很多。 大宋修建社稷祭坛的时候,不论是先农坛,还是祈年殿,所需的汉白玉石头都是从幽州运过来的。 陈留自然是找不到这样的石头的,好在乳山边上就出产青石。 而乳山上除了古老的石灰岩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铁心源这几天很是忙碌,全身心的投入到青石的开采之中去了。 好几次赵婉和糖糖结伴出游的时候总能看见铁心源一身灰土的站在采石工地上,和那群劳役一起奋力采石。 对于大宋人的采石效率铁心源非常的不满,先使用大量的柴火将石头烧热,然后再泼水降温,根据热胀冷缩的原理让石头自己沿着匠人打过孔洞的地方裂开,最后打磨成型。 这样的工作能累死人,一天却开采不出多少合格的石料出来。 于是,铁心源就买来了很多的大宋火药,钻好孔之后倒进火药,然后点燃,火药在冒出了一股黑烟,喷出一股子暗红色的火焰之后,巨石岿然不动…… 巧哥看看铁心源一声不吭。 铁心源蹲在石头上,瞅着那群采石头的民伕不知道说什么。 采石是工地上最辛苦的活计了,那些石匠的双手和旁人的双手是不一样的,每一个手掌都显得极为粗大。 这样幸苦的劳作会让人短寿的。 不过,这是铁心源和巧哥的看法。 石匠们却不这样看,他们站在一边抱着胳膊看铁心源的试验。 实验的失败似乎并不出他们的预料之外,为首的苍老的已经看不出年纪的老石匠,见实验失败了。 把大手一挥,就招呼别的石匠再一次上了工地。 路过铁心源身边的身后躬身道:“小相公,干活不能想的太多,总想着用取巧的法子不是正途。 手艺人如果没了勤快这一条,就不是手艺人了。” 巧哥看看咳嗽着重新爬上石山的老石匠冲着铁心源嘿嘿的笑。 铁心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老人家说的是正理啊。“ “这么说你不准备把你的那种火药拿出来了? 即便是你不拿出火药,拿出汽油来帮他们烧石头也成啊。不管是哪一种都比用柴火轻松地太多了。” 铁心源看了一眼巧哥道:“这两样东西拿出来,我们兄弟绝对就活不成了。 想想你爹娘是怎么死的,你就明白我那些莫名其妙的恐惧是从哪里来的。” “这里是大宋,不是野人出没的西夏!” “知道什么。文明人干起肮脏事来,比野蛮人恐怖一千倍,记住了如果以后不想被人家关起来制造一辈子的火药和汽油,就赶快忘记这件事。” 巧哥看着铁心源被火药烟熏得黑乎乎的脸道:“不拿出来就不拿出来,你还是去水潭边上洗洗吧。脸黑的跟夜游神似的。 你总是躲着糖糖也不是个事情,那个妮子这几天无精打采的样子,我看着都心疼。” “没有躲!” “快滚吧,瞎子都能看出来,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婶婶还问我为什么不见你的踪影,我都快没借口说了。” 脸上很黑,铁心源特意避开了大路,穿过松林,来到了水潭边上,天气炎热。他觉得自己还是洗个澡比较好。 烦躁的扯掉身上的衣衫,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水潭。 把身子全部没在水下,全身都被冰凉的泉水拥抱,在这个炎热的天气里没有比这更加令人愉快的事情了。 月牙形的水潭不算大,以铁心源的水性足矣从水潭的这一头一直潜泳到水潭的另一边。 感觉肺都要炸开了,铁心源从水里钻出来,才抹掉脸上的水渍,就看见一双白皙的腿出现在自己面前。 赵婉捂着嘴尽量不要让自己叫出来,铁心源过来的时候她就看见了。 原本想喊的,又有些害羞。就把身子藏到水潭的另外一边去了,她觉得铁心源洗完脸就该离开了。 万万没想到铁心源竟然脱掉了衣衫一头扎水里去了。 铁心源什么都看见了。 往日里机敏无比的大脑这时候似乎完全僵住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往日里看起来单薄的公主,竟然这么有料。 一袭纱衣根本就遮不住公主玲珑的身体,眼看着公主抱着****可怜兮兮的蹲在水里。铁心源觉得一股无名的火焰从心头升起,只想化作灰狼,将面前这只洁白的羊羔一口吞掉。 “走开”公主见铁心源眼睛一霎不霎的看着自己的身体,焦急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公主的声音如同一桶冰水泼在铁心源的头上。 他立刻转过头去,再一次潜进水里,向来路游去。这一刻,唯有冰凉的泉水才能避免他被心头的那股火焰给烧毁。 逃跑般的离开了水潭,铁心源抱起衣衫一头钻进了松林,奔跑出好远,才慢慢地停下脚步。 两只脚上鲜血淋漓,他丢下衣衫坐在上面,强忍着疼痛拔掉刺进脚掌的枯枝和碎石块。 狐狸从树后面钻出来,疑惑的看着只穿着一条亵裤的铁心源,嘴上叼着的松鼠吧嗒一声掉在地上,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铁心源自然不会避讳狐狸,坐在那里阴沉着脸穿衣服。 狐狸自然不会明白满脸通红的铁心源到底是怎么回事,马上就忘记了这件事,用爪子扒拉着松鼠自顾自的玩耍起来。 穿好衣衫之后的铁心源拿手敲敲自己的脑袋无奈的自言自语道:“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见了女人的身体还是这么把持不住真是丢人啊。” 铁心源一瘸一拐的出了松林,狐狸得意的站在他的肩膀上,不远处就是采石场,不知道是出于内疚还是什么心理,巧哥放着铁管子不去铸造,却在那里抡着锤子砸石头。 看见公主的裸体是有危险的,这事不能瞒着巧哥,就像他从不隐瞒自己和别的女人的关系一样。 铁心源走到巧哥面前,却张不开嘴,沉吟良久道:“铁管子铸造完毕了?” 巧哥放下锤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道:“弯管还没有,主要是管子里面的沙子太难清理了,再说了,很多管子清理完沙子之后,发现他们是漏水的,用不成,十根中能成功两根就算是很不错了。 我过来散散心,发发汗,说不定就能想出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你的脚怎么了?” “没什么,不小心被木刺扎到了,我清理了一下,过两天就好了。” 巧哥笑道:“好了,我们走吧,我们留在这里,那个老家伙已经不高兴了,以为我们是在监工,已经过来保证好几次了,说什么他老于干活从不偷懒。 再留在这里就是看不起人了,人家有人家的干活方式,我们尽添乱。” 铁心源回头看看那些石匠,张嘴道:“明日里我就改良一下火药,大幅度的提高火药里面的硝含量,只要三种材料,其余的全部不要,早点把石头开采出来才对。” 巧哥疑惑的道:“你刚刚才说我们不能随便把火药秘方显露出来。 还拿我爹娘说例子,怎么才出去转了一圈子就改主意了?” 铁心源烦躁的道:“不知道。” 巧哥仔细的瞅瞅铁心源,然后斩钉截铁的道:“不成!” 铁心源愣了一下,这是巧哥第一次反对自己的主意。 “为什么?” “你现在看起来像是一个蠢货,我觉得你现在出的主意也一定是蠢货主意。” 说完话揽着铁心源的肩膀,让狐狸爬到他身上继续道:“想出主意了,等你心情好些之后再出,这时候还是算了。 我觉得你现在心里有两个女人在打架,在她们没有分出胜负之前,你少说话,多吃饭就对了。”(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六十章止步 第六十章止步楼 铁心源觉得自己耳朵就像火一样滚烫,而且还痒得厉害,需要用力的抓才能感觉好些。 上一辈子自己好像不是什么好人,见过的女人裸体也堪称无数,这一次怎么了? 不过是一个少女半遮半掩的裸体而已有什么呀。 靠在石头上仔细想想之后发现,这是第一次看真正的公主的裸体,不由得又有点骄傲,有这样经历的人不是很多吧。 吃晚饭的时候公主也在,不过她就表现的非常平静,一举一动都带着贵族的优雅,即便是啃骨头时候的模样,别人也比不上。 至少糖糖是比不上的。 今天的糖糖很古怪,很能吃的样子,一根连着半只鸡身子的鸡大腿吃完之后,又把目光瞄准到了一块硕大的羊排上面。 脸上的油脂也不知道擦拭,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吃食上面。 巧哥装在瓶子里的葡萄酿被她像喝水一样的猛喝。人头大小的西域水瓶装满的葡萄酿,一会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王柔花一面撕扯着羊腿上的肉丝,一会看看公主,一会又看看糖糖,面前的碗里已经装了好大一碗肉丝了,她依旧在不停地撕扯着。 不知道为什么铁心源既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公主,也不敢劝阻糖糖少喝一点。 巧哥为了自己的葡萄酿倒是劝说了几句,却被糖糖没头没脸的用拳头教训了一顿。 和糖糖关系最好的玲儿这时候自然是躲得远远地,大小姐发脾气的样子他是清楚的,不靠近为最佳方案。 王柔花突然把手里的肉骨头往盘子里一扔,一把揪住铁心源的耳朵就去了远处,糖糖不知为何放声大哭起来。 公主却把眼睛笑的眯成成了一条缝隙。 “松手啊,娘,这一次真的很疼。”铁心源虽然随着母亲的力量走,耳朵依旧痛的厉害。 王柔花见走的够远了,就一巴掌抽在铁心源的胳膊上压低了嗓门怒道:“怎么就没头没脸的脱了衣服往水潭里跳?” 铁心源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讪笑道:“天太热,儿子又砸了一天的石头……” 王柔花怒道:“为娘这一辈子就没打算让你去当铁匠,也没打算让你去当石匠,你自己砸石头干什么? 今天幸好是为娘和张嬷嬷。还有糖糖帮着公主把风,要是换了别人,你的麻烦就大了。” 铁心源长吁了一口气,小声问道:“娘,公主没说什么吧?” 王柔花摇头道:“没有。就是一整天不说话,我和张嬷嬷都很担心。 倒是糖糖这丫头今天一整天都不对劲,儿子,小心哦,糖糖什么都看见了。” 铁心源无奈的道:“孩儿也没想到那时候会有女眷去那里洗澡啊。” 王柔花咬着牙道:“是啊,男人家的才在河里,水潭里洗澡,游水,好人家的闺女谁去水潭里洗澡? 公主这明显是在坑害我儿,儿子。既然公主不在乎,咱们就把这事忘了吧?” 铁心源冲着母亲笑道:“孩儿也是这么想的。” 王柔花嘻嘻一笑道:“你这个臭小子,还真是懂得找机会……” “孩儿真的是无意中的……” “娘知道,娘知道,我儿是无意中的,不过你已经到了说媒的年龄了,君子慕少艾这是正常的……嘻嘻。” 天底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只要儿子占了便宜一般都不会说什么,反倒会觉得自己儿子聪敏伶俐。 回去重新吃饭的时候,糖糖已经不在了。被她的丫鬟搀扶着回紫宸观去了,公主还在,笑眯眯的看着铁心源不断地努嘴巴。 该来的总会来的。 铁心源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邀请公主一起去散步消食。 才转过一颗松树,公主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办?” 铁心源挠挠头发道:“什么怎么办?” 公主发出渗人的笑声道:“我被你看光了。你这时候装傻是不是?” 铁心源无奈的道:“我倒是很想现在就把你娶回家,问题是你爹那里是个大问题,你知道的,他能同意吗?” 公主背着手来回踱步,好一会才道:“你上回在你家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我在我家说过无数的话,你到底指的是那一句?” 赵婉狠狠的瞪了铁心源一眼道:“你让我使劲的折腾。如果最后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没人肯娶的时候,你娶我这句话,还记得不?” 铁心源点点头道:“记得,我会这么干的。” 赵婉满意的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看我身子的事情就算过去了。 不过,从今往后你不许娶糖糖,那个丫头有什么好的,好多王公大臣都琢磨着要把她给自己的子孙划拉走。 以前向我求亲的人现在都去她家向她爷爷要庚帖。” 铁心源明白了,这是两只狗在争夺一根肉骨头,现在已经打出火气来了,莫说是一根肉骨头,即便是一堆那个啥,都会抢的你死我活的。 这时候估计和爱情没什么关系,而是和自己的颜面有关。 目前看,胜利者是公主,怪不得她会平静的吃饭,平静的面对自己吃亏的事情,只要能看见糖糖难过,她就会有无限的快感。 用最短的时间想通这一切之后,铁心源发热的脑袋迅速就平静了下来。 上下打量一下公主笑道:“你现在和水里的样子不一样。” 公主的脸红了一下,又强装镇定的道:“嬷嬷要我用透气的绫子把身子裹起来……说是不显眼的公主才能嫁个好人家。” 铁心源上前轻轻的拥住微微发抖的赵婉,在她的额头亲吻了一下道:“这是利息,本钱等我将来再收。” 张嬷嬷来找公主,很远地方就狠狠地咳嗽,铁心源松开公主,径直去了松林深处。 巧哥坐在松树下,无聊的拿松树枝子抽打着树干,见铁心源归来了,就笑道:“我觉得用火药炸石头比较好一些,现在,他们的进度太慢了,连根基都打造不起来。” 铁心源怒道:“胡说什么,火药是我们的立身根基,现在拿出去,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大宋皇帝。” 巧哥翻着白眼道:“好赖话都被你给说尽了是吧?同意的是你,不同意的还是你,既然你不肯拿出火药来,那么,采石头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我不管。” 巧哥发着脾气走了,铁心源很想去看看糖糖,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没办法进紫宸观,就沿着小路来到石匠们的营地里。 一葫芦烈酒放在老石匠的身边,这位年老的工匠就打开了话匣子。 “采石头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松地活计,老汉干了这个行当三十年,多少也知道一点诀窍。 干活啊,他不怕慢,就怕站,不管你干的多慢,总有干完的时候,一旦你站下了,那就是停了,没有寸进,何谈干完啊。 小相公要的石料不但多,要求还高,石料上的斜纹,还要求一致,您是不知道啊,就这一条,就要了石匠们的命啊。” 铁心源小声道:“百上加斤自然是苦差事,可是,想要造出图纸上的那种房子,这样的要求已经是最低的了。” 石匠笑道:“老夫知道,老夫知道啊,达官贵人住的房子唯恐不精美,穿的衣服唯恐不华丽,吃的食物唯恐不精致。 这一切落在百姓身上就是大灾难啊。 石料自然是要精美的花纹,颜色不一致的石料都会被丢弃,从上千的蚕茧里才挑选出几个最好的蚕茧去织绸布,从无数的五谷里面挑选最好的做成最好的饭食。 你们过舒坦了,就是没人去想我们怎么过活。” 铁心源听了老石匠的醉话笑道:“老丈以为这座楼该叫做什么楼?” 石匠看着遍地的碎石道:“请官老爷们止步吧,就叫止步楼吧……”(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 第六十一章糖糖和钟子期 第六十一章糖糖和钟子期 铁心源当然不会用老石匠的那三个字当这座楼的名字。 如果用了那个名字,这座楼就白盖了,前期付出的所有手段都会付之东流。 听说朝廷已经嫌弃庆历这个年号不好了准备改掉,据说新的年号叫做皇佑。 在这个普天之下都在等待皇帝保佑万民平安的时候,你给一座准备请皇帝入住的楼阁叫做止步? 其实在铁心源心里觉得老石匠起的名字其实是不错的。 唯一错的地方就是他的消息太闭塞了。 这也是贵族和平民之间的差距,这个差距不是才华上的,而是信息上的,以及时空上的。 之所以会问老石匠,是为了稳定日益庞大的工地。 张巡检为了修建这座宫殿,已经调集了六百多名陈留本地百姓。 再加上汝州,东京过来的工匠,人数已经接近一千人了。 如何管理好这一千人,是非常考验人的。 稍微出一点差错,被有心人混进来,转眼间就是一场大灾祸。 弥勒教就是专门干这事情的,蜀中修筑栈道的工匠造反了,河北营建城垣的厢兵造反了,就连修建钱塘江堤坝的工匠都莫名其妙的造反了。 因此,不由铁心源不多加注意。 一般来说胸中怨气最大的一般都是最艰苦工地上的人,也是最容易被挑逗起怒火的一群人。 至于那些相对比较轻松地工地,匠人们一般是有一种小小的满足感的,只要自己不在最底层,一般不会容忍格局发生变化。 就因为这个原因,铁心源和巧哥来的最勤的地方,就是采石工地。 中午的时候,水儿赶着一头驴车过来了,驴车上放着一个很大的水瓮。 铁心源招呼那些正在吃自己干粮的石匠过来喝肉汤。 铁心源倒掉老石匠碗里的开水,装了满满一碗肉汤递了过去。 自己也装了一碗。把炊饼撕碎了放进肉汤准备开吃。 老石匠从自己的碗里捞出一块肉骨头,放在一个少年的碗里。 铁心源见状,也把自己碗里的肉骨头放进另外一个少年的碗里。 这中间不必说话,老石匠看了铁心源一眼。就把自己的黑面炊饼泡在肉汤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了起来。 铁心源的炊饼自然是白的,所以坐在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中间很是显眼。 老石匠制止了铁心源要把饼子换掉的冲动道:“什么人什么命,该什么人享受的福分就该是什么人的。 吃一辈子黑饼子不算什么,你无缘无故的给了他一块白饼子。让他吃顺嘴了以后,没本事挣白饼子回来,那就只有当贼偷了。” 老人家说的很有道理,因此,铁心源就坐在那里心安理得的啃骨头吃白饼子,按照老人家的话来说,这都是该的。 一桶肉汤分发下去之后,水儿小声的告诉铁心源,有三个人不喝。 铁心源不觉得在这个脂肪严重匮乏的时代里,有人会拒绝一碗该是自己的热腾腾的肉汤。除非是有别的原因。 他觉得应该观察三天再说。 石匠干的都是力气活,吃不饱是没有办法出力气的。 大宋官方对于边远地方的百姓还是比较仁慈的,只要是出劳役就会有伙食补子,也就是说只要你出劳役,官家就该管饭。 东京附近的百姓却没有这个便利,出劳役的时候不但要自带工具,连干粮都是从自己家出。 官府给出的解释是京都百姓富庶,大多为二等户,边远之地的百姓穷困。 铁心源知道的理由和这个不一样,同窗田源的父亲就是户部官员。听天源讲述,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偏差,唯东京兵力强大,不惧造反耳。 铁心源观察了三天那三个不吃肉的石匠。糖糖也大醉了三天…… 第四天早上的时候,面容憔悴的糖糖离开了陈留乳山。 铁心源过去送的时候,糖糖的笑脸很好看,从袖子里拿出一小串已经干枯的糖葫芦给了铁心源。 这是在王家上学的时候做的。 那一年,王家庄子给学堂送来了很多的山楂,是为了避免学生们积食分发的零食。 没人喜欢吃这种酸不拉几的红果子。于是铁心源就熬了糖浆,再把果子用竹签子串起来,最后把山楂串子在糖浆里滚一下,就成了糖葫芦。 糖糖最喜欢吃这东西,总是私下里央求铁心源多做几次。 可是铁心源就只制作了那一次…… 这串风干的糖葫芦,该是糖糖手里最后的一串吧。 铁心源不露声色的接过糖葫芦放进袖子里笑道:“果子马上就要下来了,我不光会做山楂味道的,还会做各种样子的糖葫芦,等着,秋里就做。” 糖糖笑道:“多做点,汴河结冰之前我就要离开东京去蜀中了。 爷爷要去成都府任职,我要跟着去。” 铁心源皱眉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的?” 糖糖眼圈红了,眼睛里泛着泪花道:“四月里旨意就下来了,爷爷说长江春水泛滥不好走,需要等入冬之后再溯流而上,这样安稳一些。” “九月我会回东京,有些东西给你。” 糖糖眼睛里的泪水终于跌落下来,笑道:“我什么都有,就缺糖葫芦,其它的不必了。” 铁心源笑道:“当然是糖葫芦,黄门侍郎家的小姐,自然是要一路甜着去蜀中。” 糖糖低头小声道:“多谢世兄。” 说完话就打马离开…… 铁心源瞅瞅旁边不断抽鼻子的巧哥道:“难过的人应该是我,你哭什么?” 巧哥抬起红红的鼻头道:“王八蛋才哭,我是伤风了。” “哦!” 铁心源应承一声,就懒懒的往回走。巧哥大怒道:“糖糖不过是回东京而已,有什么好难过的,我伤风的如此严重,你就说了一声哦?” 铁心源抬头看看高大的巧哥道:“难道要我抱着你给你喂汤药不成?” 巧哥想想那个场景,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道:“汤药不用你管,婶婶正在熬制,你能弄几串子糖葫芦吃吗? 糖糖不说我都快忘记了。” 铁心源从袖子里取出那串干瘪的糖葫芦,咬下来一颗嚼了好一阵子才把它吞咽下去,捋捋脖子道。 “很早以前有一个叫做俞伯牙的,他在船上弹琴,有人在岸上听琴音,不论俞伯牙如何的变幻琴音,岸上的那个樵夫都能听懂,俞伯牙非常的高兴,就把这人引为知音。 后来那个樵夫死了,俞伯牙就把自己的琴劈碎了烧火,终生再不弹琴。” 巧哥迷茫的道:“说人话,知道我读书少还跟我讲古。“ 铁心源笑道:“人话就是说,从今往后除了糖糖要求之外,我不会再给任何人制作糖葫芦了。” 巧哥一把夺过铁心源手里的那串干瘪的糖葫芦,咬下来一颗,才嚼了一口就吐掉了,不断地吐着口水道。 “已经发霉了……” 铁心源丝毫不在意,把糖葫芦上的干瘪果子全部都吃完了,这才丢掉竹签,背着手跟巧哥一起回营地。 自从铁心源看过赵婉的身体之后,她就在铁心源面前基本上就不讲究什么淑女的礼仪了。 即便是这样,一身淡绿色纱裙的赵婉抱着膝盖坐在铁心源的床上看书的模样依旧迷人。 屋子里其实很热闹,主要是狗太多,六条大狗围绕在赵婉的面前,不怕热的扑腾的非常欢实。 张嬷嬷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正在做针线,见铁心源回来了就笑着把狗撵出去了,她自己却拿着绣活坐在帐篷口不离开。 “糖糖走了?” “走了。” “你不难过?” “不怎么舒服。” 赵婉无力的把脑袋靠在被子上有些难过的道:“我是坏人。” 铁心源笑着坐在椅子上道:“谁都不是坏人,都是好人,不管是你,还是糖糖,都是很好的人。” 公主听了铁心源的话,翻身坐起来怒道:“你竟然想娶两个?” “做梦!” 铁心源和公主异口同声的道。 说完之后,两人又觉得这件事非常的好笑,不由自主的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未完待续。) ps:  最近因为孩子的事情压力太大,整个人都不好了,鼻子流血流的很讨厌, 第六十二章还是没有逃过去 第六十二章还是没有逃过去 铁心源对于感情的事情几乎是麻木的。 这是很糟糕的一种状态。 能感受到外界的所有喜乐悲欢,却做不出正确的应对方式来。 一切都是显得那么麻木和迟钝。 这对糖糖,或者赵婉来说都是不公平的,她们付出了很多,铁心源却没有知觉…… 乳山的工地上到底还是出了问题,在铁心源准备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些白莲社信徒的时候,张巡检出手了。 他的方式极为粗暴和野蛮,而且处理的极为血腥,让人不忍心看下去。 他带来了十六个厢兵。 这些厢兵身上并没有军人的气质,黝黑的脸上还带着农夫特有的木讷和羞涩。 可就是这十六个人,他们用刀子生生的捅死了自己的三个邻居。 铁心源听到被捅死的那个最老的人大声的叫着:“丑娃,我是你六叔,丑娃我是你六叔”这样的话语。 这些话语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那个叫做丑娃的家伙手上的长矛在刺入自己六叔的胸膛的时候,没有半分的怜悯和犹豫。 “所有的食菜事魔都应该被杀掉!”张巡检的声音冰冷的如同一月的北风。 铁心源不同意张巡检曝尸三日的行为,他喜欢在那里曝尸,是他的事情,铁心源不允许他将尸体放在工地上。 从老石匠的口中铁心源知道了一个更为毛骨悚然的事实。 朝廷在处理食菜事魔的时候,一般都是把一家子连根拔起的。 也就是说,那三户人家没活人了。 人死了,威慑力自然是非常大的,原本还总有笑声的工地上除了干活的号子声之外,就剩下民夫们粗重的喘息声了。 巧哥因为伤风,全身疼痛,所以就赖在营地里休息,已经两天没出来了。 出于担心,铁心源在处理完上午的公事之后。就匆匆的来到巧哥的帐篷里。 帐篷里面鬼影子都没有,喊来水儿发问,水儿也一头雾水,表示自己一上午都在瓷窑看窑工们烧瓷砖。没注意。 铁心源就只好去巧哥最喜欢去的水潭边上寻找。 走了半截路,铁心源就回来了,那里的树枝上挂着半截纱衣,这表示这时候在水潭边上的是女子。 找不到巧哥,铁心源就重新回到营地应付开封府的差官。 在任何地方发现食菜事魔都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开封府都会派来差官核实一下。 招待差官的人是张巡检,铁心源不过是被叫来作为一个见证人签个字画个押就算完事。 张巡检在面对开封府下来的提刑官,换上了一张铁心源从未见过的面容。 就因为这张不会拍马溜须而强行拍马溜须的谄媚面孔,铁心源匆匆的在行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落荒而逃。 带着自己婆娘和妹子一起来看上官的,铁心源着实是第一次见。 老石匠说的没错,只要手下不停,打磨好的青石就源源不断的从采石场运到了工地上。 青石需要从地下一丈深的地方开始打地基,第一次见到这样打地基,铁心源看得很是认真。 层层叠叠的青石板如同搭积木一般的从地下升起。每块石头之间都对的严丝合缝,中心位置放上三合土,最后用糯米汤浇灌进去,诺大的青石地基就结成了一整块。 老石匠看着日渐抬高的地基对铁心源道:“相公,不想在房子上使用木料可是真的?” 铁心源点点头道:“木质房子虫吃鼠咬的存世难以长久,不如修建这种石头城堡来的长久。 眼前看花费大了一些,长久来看,这样的房子比木头房子便宜的太多了。“ 老石匠笑道:“就现在,木头房子也比石头房子造价高很多。 只是石头房子建造好之后过于简陋,贵人们是看不上的。” 铁心源笑道:“那可不一定哦。老丈一定会新眼看着这座房子造起来,最后你恐怕说不出简陋的话来。” 石匠正打算笑眯眯的点点头,回头看见张巡检走过来了,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没了。拿起瓦刀走到一边叮叮当当的敲起了石头。 老石匠跑了,铁心源也想跑,能把自己老婆和妹子单独留给上官的人,铁心源觉得自己惹不起,这样的家伙将来如果不飞黄腾达实在是没天理。 张巡检朝老石匠吐了一口吐沫,恨恨的道:“该死的老东西!” 转脸又朝铁心源笑道:“小相公。本官刚才去看了,水潭那里都是女眷,能否……”。 铁心源挠着头看看张巡检道:“公主在那里,我没胆子过去。” 张巡检一听铁心源的话,就知道自己的想法落空了,在这里长公主就是天。 这么多年以来,长公主一直在修心养性从未为难过乡里,这一次还是自己掏钱盖房子,陈留地方只需要出劳役就成,相比现在盖房子,远比冬日里去修建城垣要好的太多了。 张巡检叹了口气拱拱手就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道:“小相公别看不起张某,一旦张某的官职没有了,第二天就是我被屠家灭门的时候。” 铁心源看着张巡检的背影不由得笑了,这都是再给自己找麻烦啊。 原本好好地日子,一旦扣上一个可以光宗耀祖的官职,任何丢祖宗脸的事情都可以干了。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巧哥才回来,即便是回来也是魂不守舍的。 看样子伤风是好了,一声不吭的一连吃了三大碗饭,这说明这家伙连中午饭都没有吃。 今天吃饭的人少,长公主今天在紫宸观里开素宴,王柔花她们全部去品尝这难得的美餐去了,吃饭的就剩下铁心源和巧哥以及其余的六个兄弟。 火儿从山上找打的黄精和山药放火里烤一下,拔掉皮之后就是一顿很不错的美餐。 不想问巧哥到底去做了什么事,如果自己该知道,巧哥会说的。 用铁匠炉子铸造螺纹钢,这是一个很难的事情,即便是出来了,也是拿手一掰就断的脆钢。 除非让铁匠一锤锤的将脆钢里过高的碳打出去之后,它的柔韧性才会合格。 将来建造宫殿弧形顶棚的时候非常需要这些钢材。 巧哥打铁的样子很好看,炉火映红了他的臂膀和胸膛,布满汗水之后,整个人就如同一座雕塑,极具美感。 火儿,水儿,福儿都是巧哥一手带出来的好铁匠,只要巧哥的小铁锤在钢铁的某一个位置上轻轻地敲一下,他们手里的重锤就会咣咣的将烧红的钢铁改变成任何他们想要的形状。 一炉子钢铁锻炼完毕之后,巧哥端着茶壶坐在看书的铁心源身边,沉声道:“怎么才能进去紫宸观?” “两个方法,一个是翻墙进去,另一个就是变成宦官之后,再进去。” 铁心源的眼睛没有离开书本,下意识的回答道。 “我的意思是神不知鬼不觉!” “简单,挖地洞啊,这个事情你比较擅长,不过需要注意一下,别把紫宸观里的女人弄怀孕了,那样的话可就是真的会出人命的。” “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铁心源把书本合起来瞅着巧哥道:“你遇见了一个心仪的女子,那个女子有着万般的风情,每一句话都能说到你心里去。 她很想与你一起共赴巫山,却因为一堵墙的缘故,有情人只能隔墙叙话。“ 铁心源见巧哥沉默不语,就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个女子我也见着了,还要我通过一个小孔看她的身子。” “你看了没有?”巧哥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没有,我找了一根树枝把洞堵上了。” 铁心源明显听到巧哥送了一口气的声音,敲敲自己的脑袋,刚才应该说看过就对了。 巧哥这混蛋不知道从哪里沾染了多情的毛病,唯一能让他远遁八千里的女子,就是自己兄弟的女人。 至于别的女人,只要看对眼了,这混蛋绝对是荤腥不忌。(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郁闷的情节终于过去了……天啊,快折磨死我了。 第六十三章一夜白头 第六十三章一夜白头 巧哥长吁了一口气之后,躺在草地上懒懒的道:“我第一次觉得当女人很可怜。” “怎么说?” “提刑官带着张巡检的老婆和妹子正在踏青……” “那不关我们的事情,你情我愿的,你说什么都是错的。” 巧哥看着铁心源道:“现在天色已经半黑了,他们去松林子里散步!” 铁心源冷哼一声道:“你还不是经常带着王婆惜在草堆里散步。” 巧哥有些恼怒的道:“老子是真人,谁会像你一样活得那么假。 喜欢了我就会去找,找到了算我运气,找不到最多被抽耳光,骂一声登徒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凡是大官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铁心源咬牙切齿的道。 “你认识很多大官人吗?” “当然,除了你李大官人之外,我还认识一位西门大官人。” 巧哥想了一会道:“不认识啊,西门附近的大官人我基本都认识,没有一个姓西门的。” “有,绝对有,这家伙抢了一个买炊饼的矮子的老婆,最后还伙同淫媒一起把卖炊饼的给毒死了。” 巧哥呐呐的道:“没那个必要吧?给点钱就成啊,婆惜的丈夫刘二癞子不就活的好好地?” 铁心源瞅着黑乎乎的松林道:“故事没完呢,卖炊饼的矮子,有一个能把老虎都打死的强悍弟弟,你觉得这事还有完吗?” 巧哥不在乎的道:“那就完蛋了,那个能把老虎都打死的汉子一定是闯出天大的祸事了。 我以后找女人一定会先打问好他们家有没有一个厉害的弟弟,然后再下手……”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就是巧哥这样的,铁心源之所以说了一大通废话,目的就是要让巧哥自己把今天的经历说一遍,结果,这家伙胡混过去了。 这就麻烦了。这是认真的表现了,如果这个女人类似王婆惜那样的,巧哥一定会说出来的,甚至可能会炫耀一下自己找女人的高超手段。 现在一句口风都不透露。麻烦就很大了,而且,铁心源不知道这样下去会有什么祸事发生。 天亮的时候,当铁心源安排了当日得进度,正在看账本的时候。张巡检进来了,整张脸惨白的如同鬼魅。 “小相公可见过马提刑?” 铁心源摇摇头道:“不曾见过。” 张巡检又问道:“可曾见过贱内和我妹子?” 铁心源的心咯噔一下,不过脸上依旧云淡风轻的笑道:“不曾得见。” 张巡检额头上黄豆大小的汗珠子顿时就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铁心源装着低头看账本,没去看张巡检的样子,等他再次抬起头之后,张巡检已经离开了帐篷。 铁心源把巧哥和自家兄弟都找来问了一遍每个人的行踪,安排了一下口径,就让他们继续去干自己的活计,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巧哥出门前就问了一句:“出事了?” 铁心源点点头,巧哥就不再问了。有铁心源把持大局,自己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免得打乱了源哥儿的计划。 张巡检如同受惊的老驴一般,带着自己的手下漫山遍野的寻找失踪的马提刑和自己的老婆和妹子。 既然这家伙想要保密,铁心源自然不会戳穿这事的。 人是过来找他对接公务的,和工地无关,和紫宸观无关。 乳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要在这么大的范围内找到三个人或者三具尸体,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 铁心源衷心的希望张巡检能够找到他们。并且能够把这件事抹平掉,否则就会引来无数的提刑司官员下来,像狗一样的东游西荡,那样会耽误自己的工期。 大宋提刑司是一个很抱团的衙门。这个衙门里的人干的活计都是一些不受人喜欢的活计。 因此这群人自己非常的珍惜自己的同僚,一旦有一个出事,他们就会大批的出动,一定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宋提刑官是一群很特殊的人群,不论是大宋言官。还是大宋地方衙门,一般都不会轻易地去招惹他们,惹了一个,出来一大群和你理论,是一件令人非常头疼的事情。 核对好了账簿之后,铁心源就去了采石场,采石场如同往日一样,大家都在有条不紊的干活,今天没有采石,大家都在整理石头。 用錾子将形状不一的石头凿成大小一致的条石,看样子进度很快,旁边已经放了很多凿好的条石,老石匠正在往上面泼水,来保证石头不会因为应力的关系而断掉。 铁心源站在一边观察了一阵子才走到老石匠的身边笑道:“这就算是开了眼界了,总担心采石场供应不上那边砌墙,想不到这边的进度这么快。” 老石匠呵呵笑道:“只要不站,活计总会干出来的。” “您老人家总是这么说,小子算是受教了。”铁心源拱拱手,就把腰间的酒葫芦递给老石匠道:“喝一口,提提神。” 老石匠也不推辞,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用袖子擦擦壶嘴把葫芦还给了铁心源。 “小郎君拿的可是好酒啊,老汉上回喝这样香浓的酒,还是大儿子成亲的时候,那时候老汉心气高,一心想给自家老大办一场最热闹的喜事,可是咬着牙请人从东京弄来了这样的好酒啊。” 铁心源笑道:“小子可没有您家大小子那样的福气,家父故世的早,是家母把小子抚养成人的。 将来就算是娶亲,也没有您这样的老人来帮着操持。” 老石匠叹口气道:“不一样的,老汉要是有一个能进太学的儿子,就算死了都不是什么大事情。 这世上的人啊,就和地里的庄稼是一个道理,精贵的庄稼长得稀稀疏疏的,一颗就比得上别的庄稼半亩地。 小郎君就是注定要成材的金贵庄稼,老汉的三个儿子都是河渠边上的野草,疯长着哩。” 和老石匠闲谈一阵,铁心源就重新把工地走了一遍,工地上很安静。 这真是太好了,马提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没法子定论,这样下去最好,石匠这里已经有了很充分的准备,很好啊。 自己过来的目的就是打草惊蛇一下,不过,就算是把蛇惊出来了,铁心源也会装着看不见。 只要工地上安安稳稳的,谁管马提刑他们是死是活? 紫宸观里的人最近不出来了,包括王柔花和赵婉也不出来,听说长公主正在主持一场法会,为往生者祈福,为受难者解脱,道观里的诵经声清晰可闻,很是庄严肃穆。 铁心源从瓷窑那边出来的时候,胳膊底下夹着一块一尺见方的白色瓷板。 这块瓷板上还有一副兰花图,这是长公主的最爱,她的房间就要全部用这东西来装饰的。 如果在后世,将睡觉的屋子上下左右全部铺满瓷板,一定是最傻,最无礼的一种装饰方式。 铁心源根本就不敢想象自己睡在这样一间屋子的感觉,除了洗手间,谁会这样装饰房子? 长公主喜欢! 有这一条就足够了,赵婉已经在幻想自己屋子里全是杏花图案的样子,最重要的是她一定要铁心源想办法在她的屋子里装饰一只最漂亮的凤凰出来…… 巧哥看了赵婉画的自己房间的布置惊为天人,铁心源勉强忍住自己要呕吐的欲望,和巧哥他们一起违心的夸赞公主。 到了现在,铁心源已经不期望赵祯能给自己弄一间什么样的屋子了,估计不是满墙的富贵牡丹,就是漫天飞舞的神龙…… 让他们自己选择自己喜欢的房间样式,这可以最大程度减轻建造者的责任。 即便是不喜欢,这群贵人们也只好夸赞,自己选的样子,即便是再难看,也不会去责怪别人。 这一手是从后世装修师傅那里学来的高妙手段。 张巡检没有前世的经验可以遵循,一日白头就可以理解了。 听说伍子胥过韶关的时候就是这样子,马提刑不见了,这对张巡检来说是比韶关还要难过的一个大关口。 可能已经被愁疯了,张巡检反倒安静了下来,坐在铁心源办公桌对面,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整个人看起来很有官威,就是高高的官帽底下露出来的白发是那么的刺眼。 “张巡检快来看看,今日窑工们烧出来了第一炉兰花瓷板,虽说废品很多,可是,好歹做成了三十三片。 瓷板上的兰花是长公主亲手绘制的,你看看,堪称栩栩如生啊,明日献给长公主评鉴一番,你觉得会不会有赏赐拨下来?” 张巡检看都没看铁心源献宝一样拿出来的瓷板,沉声道:“马提刑和贱内,以及我妹子昨晚失踪了。” 铁心源笑道:“陈留这地方过于荒僻,马提刑那样的贵人待不住,说不定马提刑带着你的夫人和妹子去了东京享乐也说不定。” 张巡检面无表情的摇摇头道:“如果是那样,是我张挺远的福气。 小相公,某家想借用这里的上千工匠,彻底的将乳山搜一遍,你看如何?”(未完待续。) ps:  精神百倍的孑与来了,请兄弟姐们把剩下的月票都给我把,我非常非常的贪心。孑与拜上 第六十四章李代桃僵 第六十四章李代桃僵 天底下的事情永远都有它的两面性,但是像张巡检这样做到极致的人却不太多。 都说千里为官只为财,这句话在一定范围内还是有道理的。 可是在自己家乡就随意弄死人的地方官还是很少见的。 宗族之间最讲究和为贵。 不这样讲不成,如果大家都拿着刀片子砍砍杀杀的,这日子就没办法过下去了,会引来国家更大规模的交涉。 国家的干涉,往往都是用最粗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的,自古以来就没有变化过。 最大的可能就是各打五十大板,然后把两个宗族争夺的东西拿走,那就万事大吉,最终吃亏的是争论的双方。 没听说过本乡本土的地方官不维护地方利益的,张巡检很明显就是一个例外。 他把上官的利益看得比乡亲的利益重要,所以,在这里他得不到乡亲的任何帮助,只能向铁心源求救,希望能通过他来发布让大家找人的命令。 铁心源稍微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张巡检这个极度愚蠢的决定。 凶手有八成就在工匠队伍里,张巡检却在指望这些人帮他找到失踪的三个人,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脑子。 “这里的大部分民夫其实都是张巡检找来的,现在巡检有事,铁心源岂能坐视不理? 这样吧,除了汝州来的窑工,以及东京来的人之外,其余人等,巡检都可以自由调动。 唉,如果不是炉子里烧着火,这些工匠我也不会留下来。” 张巡检感激的朝铁心源拱手道:“小相公的恩情张某记下了。” 说完就大步流星的走出帐篷,去找那些工匠传达自己的命令。 原本打算跟着张巡检出去发号施令的铁心源,见张巡检直接越过了自己,就笑着重新坐回座位,这样最好了。不论出现任何事情,都和自己无关。 偷得浮生半日闲,铁心源就准备去看看巧哥到底中了什么魔,他不信像巧哥这种阅女无数的风流浪子会被一个女人把心拴住。尤其还是隔着墙把心拴住。 刚才去铁匠房看了,原本应该正在打铁的巧哥又不见了踪影。 铁心源就穿过紫宸观后面的一小片竹林打算去看看巧哥。 青苔小路早就没了初见时的青葱模样,上面布满了脚印。 其实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那里只有两个人的脚印,一个是铁心源自己的。另一个自然就是巧哥的。 紫宸观里的诵经声从清晨就没有断绝过,那些优美的女声吟唱出来的经文,在竹林中听起来如同天籁。 铁心源不想管巧哥是不是找了一个女人,他只是关心巧哥为什么会想着越过这道高墙跑进紫宸观里去。 如果连个人隔着墙壁,即便是诞生再美丽的爱情,那也只是一场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这对巧哥这个毫无责任心的家伙来说是有好处的。 一旦想要越过高墙,那么,大麻烦就会来临。 巧哥盘腿坐在湿乎乎的青苔上,耳朵贴在粗燥的石墙上。脸上是陶醉的表情,即便是他的眉毛都是飞舞的。 “黄河沿上种豆子, 风吹是豆角儿响哩; 维了个花儿是尕媳妇, 心疼得众人抢哩。 一斤羊肉卖半斤, 这才是长钱的买卖; 一年的活儿哈做二年, 舍不下掌柜的奶奶……” 一个稍微有些沙哑的嗓子在唱着一首没羞没骚的歌,巧哥听的如痴如醉,铁心源却听得怅然若失。 这种曲调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很久以前在沙漠,戈壁里讨生活的时候。这样的歌曲他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时光回溯千年,它依旧没有多少变化。歌词狂野如同情人间浓烈的情话,曲调高亢却不显得单调。 这就是后世甘青宁边境盛传的“花儿”,铁心源知道把“花儿”称之为“话儿”可能更加贴切些。 紫宸观里出现一个西夏女子。铁心源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既然是那里的女子,那么脱衣服换取逃遁的机会就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不论是大宋江南的美女,还是蜀国的灵秀精灵,她们的性格总体上来说是温婉的,如果在绝望的情形下,很容易认命。 如果这个女子来自西夏。巧哥被他迷惑就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了。 巧哥直到现在,口音里依然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口音,这东西是他骨子里带来的,很难被时光消磨掉。 花儿又叫话儿,就是把心里话变成曲子唱出来的一种歌谣,这需要很好的思维和技巧,会唱花儿的女子那里会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巧哥在这里遇到了老乡,并且非常珍惜这种缘分,如何会因为铁心源的三两句话就放弃…… 铁心源觉得自己现在该想办法把那个女人弄出紫宸观才是正理,根本就用不着去劝巧哥放弃他的想法。 既然巧哥为了自己连命都可以不要,自己如何能够破坏他的这番情意? 铁心源悄悄地来,又悄悄地离去,没有打搅巧哥听人唱歌,也没有打搅巧哥对自己童年的回忆。 营地里静悄悄的,多余的人都被张巡检抽走去找马提刑他们了,只有水儿和火儿他们躺在树荫下睡的香甜。 铁心源抽出紫宸观的图纸,很快就找到了巧哥听歌的地方。 只看了一眼就叹息一声放下图纸,因为那个位置写着硕大的思过堂三个字。 那里的墙壁厚度足足有三尺,全是青石砌就的,和自己正在修建的殿堂一样,青石地基都是深入地下一丈的,再往下挖,就会在乳山挖出水来。 思过堂并非是一个露天场所,看看不足七尺高的屋顶,铁心源就感叹紫宸观的戒律森严。 屋顶七尺高,屋子里面岂不是只有五尺高?个子稍微高一点人都需要弯着腰才能留在屋子里。 铁心源飞速的计算了一下,巧哥,水儿,火儿,福儿,玲儿再加上自己,绝对有能力在一晚上挖通这个地道,问题是紫宸观一旦发现这个女子消失了,一定会搜索的,在长公主的严令之下,这个女子没可能走出乳山十里之外的。 长公主可不是张巡检,驻扎在乳山的五百禁军,只听她一人的调遣,一旦她发怒,后果非常的严重。 一晚上的时间,不但要挖洞救人,最重要的是还要把人送走,然后才是如何善后的事情。 铁心源不认为这个女人逃掉之后,长公主不会怀疑到自己这些人的身上。 赵婉说过,长公主姑姑是出了名的偏激之人,否则当年她也不会一怒而出家,敢拿自己一辈子幸福开玩笑的女人,铁心源根本就不敢赌她的仁慈之心。 皇家处理事情的方法比较简单,一旦有某一个地方得罪了皇家,他们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在那里画个圈,然后把这个圈圈里的人连老鼠一起灭掉。 铁心源不想被划在圈圈里面。 “这个地洞其实可以斜着进去,只要去掉埋在泥土里的几块石头就成,没必要挖那么深。” 巧哥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铁心源的背后斜着眼睛看铁心源刚才无心画出来的挖洞方案。 铁心源笑道;“挖洞不是难事,问题是我们怎么填洞?” “你是说,我们怎么善后?” “是啊,如何善后?帮你干什么我都可以干,可是不能影响到别人。 我和水儿他们真是倒了大霉才会有你这么一个兄弟。“ 巧哥讪笑道:“明知这样你们还帮我。” 铁心源笑道:“因为我们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帮我们。 再说了,我们不帮你,你今晚就会自己扛着锄头去挖洞啊。” “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思前想后了很长时间,这是最好的法子,没有善后的办法,至少我没想出来。 如果你也想不出来,我就等我么盖完房子之后自己悄悄地潜进来,把事情给办了。” “少发傻了,我们一旦离开乳山,皇帝就会来,乳山立刻就会被军队封锁掉,你根本就没机会潜进来。 你让我想想,我总觉得这事还是有办法的。” 巧哥笑道:“有你帮着想,我就清闲了,到时候挖洞的时候我出死力就是了。” 铁心源笑着指指漫山遍野的民伕道:“如果我们能够找到一具女尸,放进紫宸观,然后再把人偷出来,这样一来紫宸观里人数不少,就不会有人追查了。” 巧哥摇头道:“:我们兄弟虽然不是什么好人,杀一个无辜的女子这种事,我们干不出来。” 铁心源笑道:“当然干不出来,可是如果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我们借她的尸体用一下,这种事你能干不?” 巧哥皱眉道:“那里有女人死了?” 铁心源指指山上道:“张巡检的老婆和妹子。” “我们那里知道尸体在哪里?看样子张巡检是发动了上千人在找啊。”巧哥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铁心源从桌子底下抱起正在睡觉的狐狸道:“有它在,你觉得我们找不到吗? 巧哥,那个女子到现在应该只听过你的声音,没见过你的人,我觉得你也没必要再见那个女人了,把她救出来之后给她一些钱和一匹马,剩下的与我们兄弟无关如何?”(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六十五章峰回路转 第六十五章峰会路转 张巡检从早上带人出去之后,直到月亮都升起来的时候才回来。 派出去的工匠们都在吃饭,从早上到现在他们粒米未进。 张巡检似乎不知道饥饿,端着一碗水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山峰发愣。 三个大活人就这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消失了。 如果没有马提刑的属官跟着追问,张巡检宁愿这三个人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世人面前,私奔虽然说起来虽然可笑,好歹也是一个说法。 至于上官能不能接受,就看自己到底能够给上官多少钱了。 那个京城里来的小相公明显的是要置身事外,傍晚的时候只安排了一顿汤水,就说带着白日里没出去的工匠帮着自己再去山林里找人,然后不见了踪影。 京城里的人就是刁滑,即便是这种十四五岁的少年人也滑头的如同池塘里的泥鳅,捉不住。 白天都找不见人,晚上怎么可能找得到,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在应付自己罢了。 铁心源却不这样想,他是真的在帮着张巡检找人。 如果没有巧哥那一档子事情,当然不会牺牲睡觉时间来作这些闲事。 现在,巧哥需要一具女人的尸体来李代桃僵,就只好全力以赴了。 铁心源已经不期望自己再用一颗睿智的脑袋去思考问题了,现实的洪流裹挟着他烟尘滚滚的奔向一条不归路。 大圆月亮下的山林鬼影绰绰,狐狸的两只眼睛反射着绿莹莹的光芒。 在这样的一个夜晚里在山林里寻找三具尸体本身就已经够惊悚的了,水儿,火儿他们几个还时不时的抬头学两声狼叫,弄的远处时不时的传来几声狗吠。 狐狸快速的在山林里穿梭,它的鼻子距离地面只有不到三寸,黑色的鼻头,不断地耸动,灵巧的避开了路上遇到的所有障碍。 夜晚时分,水潭边上的瀑布似乎变大了一些。水流砸在水潭上的声音显得比白日更大。 狐狸避开了水潭,继续向松林方向搜寻,一丝犹豫的表示都没有。 铁心源和巧哥紧紧地跟着狐狸在山林里乱窜,寸步不离。 巧哥有些愧疚的看看气喘吁吁地铁心源。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跟上。 狐狸的脚步停在一座断崖前面,回头看着铁心源,身子不断地往回收缩,脖子上的毛都慢慢竖立起来。弓着腰,最里面的两颗长牙都露出来了。 铁心源拦腰抱起狐狸,轻轻地拍着它的脑袋抚慰它一下,如果狐狸没有找错的话,失踪的马提刑就该在这里。 巧哥指挥着水儿他们散开,形成了一个不算大的包围圈,见他们把小巧的手弩都拿出来之后,这才拨开前面的草丛。 草丛后面是一条非常隐蔽的裂隙,裂隙很大,足够塞几个人进去的。 点燃的火把被丢进去之后。照亮了不大的洞穴,三具****的身体就歪倒在崎岖不平的地上。 巧哥笑着回头对铁心源道:“狐狸确实不错,还真的被它找到了。 咱们弄走一具尸体就成了。” 说着话就要往进走,却被铁心源一把拖回来。 巧哥不解的看着铁心源,却发现抱着狐狸的铁心源两只眼睛也在泛着绿光。 “五刀连斩!” 铁心源悄悄地说出五个字,巧哥的就迅速的抽出自己的防身短剑,警惕的四处张望,孙羊正店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 在明灭的火光下,巧哥清晰地看到,倒在地上的三具尸体上。都有五条凄惨的伤口…… 铁心源抱着狐狸缓缓地退到断崖边上,用后背靠着坚硬的岩壁,这才小声的对巧哥道:“发讯号,让张巡检过来。” 巧哥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从腰里掏出一根竹管,用火把点燃了药捻子之后,一溜红色的烟火带着凄厉的叫声就窜上了半空,在漆黑的夜色中炸开一朵硕大的火花,在夜空中停留了片刻,就随风消逝了。 铁心源没有去看头上的焰火。偏着头看看紫宸观方向道:“很明显,贼人就藏在紫宸观里。” 巧哥严肃的道:“我们进不去!” 铁心源摇头道:“即便是能进去,我们也不要进去,不过,包拯是领侍卫大臣,他有资格进去。” 巧哥呲着牙倒吸着凉气道:“没必要弄得这么大吧?” 铁心源摇头道:“我娘在里面,赵婉在里面,如果会五刀连斩的藤原一味香也在里面,她们就太危险了。 现在,你想救的那个女人还轮不到她进入我思考的范围。” 巧哥咬咬牙道:“也好,这事必须捅上去,那个贼女人不死掉,我们没好日子过,你说,她怎么会藏到紫宸观来的?” “不知道,等包拯查过我们才会知道,东京城被包围的密不透风,那个女人都有法子离开,紫宸观想必更不在话下。” 巧哥咬牙道:“为什么我们自己不去处理这件事?我觉得还是有把握的。” “那是官府的事情,不是我们,巧哥,为了自家人,我有时候可能没有多少人性,先请你谅解才好。” 巧哥猛地转过头看着铁心源道:“源哥儿,你要干什么?” 铁心源摇头道:“我感觉很不好,尤其是你要拯救的那个女人,自从她出现之后,我的胸口总是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巧哥沉吟一下对抱着狐狸的铁心源道:“你多疑了吧?” “我宁愿多想,也不愿意少想,这次真该把水珠儿喊过来,这家伙可以当谛听用。”为了化解一下紧张的气氛,铁心源特意说了一个小笑话。 趴在草丛里的水儿从断崖上滑下来大声道:“有人过来了。” 铁心源把自己人全部收拢在一起,窝成团等候张巡检的大队人马过来。 巧哥两三次都想独自跑出去,都被铁心源死死地给拖回来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对那个莫名其妙的杀人凶手实在是太有利了。 直到张巡检的人点着火把把这里照耀得如同白日一般,铁心源才带着自己人从山坳里走出来,指指狐狸,又指指那道裂隙,就退到人群里去了。 张巡检对铁心源充满了感激,尤其是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铁心源说只有他和巧哥看了里面的场景,这让张巡检决定,事情一旦了结之后一定好好谢谢小相公。 和巧哥坐在一起的铁心源指着躲在洞里嚎哭的张巡检对巧哥道:“你说他是在真哭还是在假哭?” “真哭吧!”巧哥觉得张巡检哭的山崩地裂的不像是作假。 “确实是真哭,只是不是为了自己老婆和妹子哭,而是为了自己逃过一劫喜极而泣啊。” 巧哥看看铁心源嘴皮子动了两下,铁心源知道她要说什么,坚决的摇摇头。 没有五刀连斩这事,救一个女人不算什么事情,能被皇帝发配到这里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很重要。 即便是往日最美好的回忆,现在也必须尘封在紫宸观里。 如果能把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会去追究的。 现在不一样了,这里藏着一个或者一群很厉害的杀手,自己要是再弄出小动作,没可能瞒过包拯那双眼睛的。 铁心源对自家兄弟自然是相信的,可是他根本就不敢相信那些从京城来的工匠以及汝州的差役。 天知道哪个人才是老包的眼线。 看着张巡检带着人从洞里抬出三具衣衫完整的尸体,铁心源就把自己兄弟混在人群里,随着他们一起下了乳山。 天亮的时候,铁心源没有下令继续施工,而是特许大家休整一天,陈留地方的民夫想回家的也可以回去一趟,只要明天早上能够按时开工就没有问题。 送进紫宸观的信笺没有回应,铁心源焦急的在观外走来走去的,母亲和赵婉没有从里面出来,他就一刻都不能安心。 日上三竿之后,观门才缓缓地打开,走出一个中年道姑对铁心源道:“长公主有令,长生回春法门已然开启,就不能随意停止,魑魅魍魉之徒不足为惧,一旦法会成功,都会烟消云散的。” 铁心源笑道:“请仙长回复长公主殿下,家母身体孱弱,不宜日夜诵经操劳,不若让我母亲与小公主一起出观,由在下侍奉,在观外诵经如何?” 中年道姑面无表情的道:“已入法会,就是神仙中人,饕餮盛宴尚未开始,如何能够中途退席损了修行?” 早就知道皇家德行的铁心源从水儿手上取过两个小箱子拿给道姑道:“既然如此,就请仙长将这两个箱子交给家母和小公主。” 中年道姑正要拒绝,却发现铁心源肩膀上落着一只小鸟,正在铁心源的耳边叽叽喳喳的叫唤,似乎很是亲密。 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犹豫了一下道:“夏收已毕,秋蚕新长,农夫忙于野,农妇点秋菜……” 铁心源笑着接到:“商贾负担于长途,伶妓正试新歌,好花开遍,正是研磨胭脂时。” 中年道姑冰封一般的脸庞上浮现一丝笑意,轻声道:“只得一封啊!” 铁心源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账簿递给中年道姑道:“这里面的人情往来,购货,贷出实在是繁杂无比,学生用了数夜时光都未曾理出一个头绪。 不如借助仙长法力,帮我这凡俗之人一次如何?” 中年道姑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重了,快速的接过账本放进袖笼里面,提起那两只箱子就走进了紫宸观。(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 第六十六章熊罴和狐狸 第六十六章熊罴和狐狸 箱子里面装的是很轻薄的贴身软甲,是巧哥亲手打造的,细密的钢丝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外面再套上四层厚实的丝绸,即便是刀子砍上去也能避免伤害。 夏日里穿这东西虽然有些闷热,不过,母亲向来听从自己安排,至于赵婉,只要是一个新东西,不用说,她自己也会积极的研究,最后爱不释手。 水儿不知道铁心源为什么会把账本送给那个中年道姑,不过看道姑的样子好像极为满意。 铁心源打发走了总是问自己问题的水儿,叹息一声再一次走进了那条青苔小路。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铁心源吟着诗,轻轻地叩响了石墙。很快,石墙上就出现了一个深邃的小洞。 “你是巧儿说的那个聪明人铁心源?”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小洞里传过来。 铁心源皱皱眉头,没有回答,张嘴问道。 “你从西夏来?” “不是,我来自河湟。” “你是吐蕃人?” “我的父亲是角厮罗。” 听到这些,铁心源就不想说话了,角厮罗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在太学中已经听说过无数次了。 那个好几次都把大宋边军打的满地找牙的李元昊,却数次败在青塘吐蕃首领角厮罗的手中。 河中之地直到现在都能安稳如山,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李元昊畏惧角厮罗直到现在都不敢渡河。 这个女人既然是角厮罗的女儿,那么,她自己一定是带着联姻的目的过来的,既然人在紫宸观,那就不用说,这个女人该是赵祯数目庞大的后宫团中的一个。 “赵祯算不得男子汉,只喜欢那些还没有长开的小闺女,根本就驾驭不了我这样的女子……” 听着那个女人大逆不道的言语,铁心源觉得非常痛快。听皇帝的隐私,可不是随时能够听得到的。 尤其是那些****的隐私被一个仿佛带着无穷诱惑的声音送进耳边,就像情人间喃喃的低语。 “我喜欢孟元直,喜欢给他这样的猛士生孩子。赵祯……” 铁心源哼了一声道:“怪不得这些年我都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孟元直哪里去了,原来是被你给坑死了。 你现在又想坑死巧儿?” “嘿嘿,谁告诉你孟元直死了,皇帝答应过我他不杀孟元直的,所以我才会答应来这里的。” 铁心源闭上了眼睛。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皇帝能容忍给自己戴了绿帽的人活在世上吗? 这几年,在东京也见到了铁狮子几次,他已经是带御器械的首领了,和孟元直一个品级。 开始的时候还总是听他说起孟元直的那杆铁枪,最近这几年他好像再也没有提起过…… “既然是交换,你为何还总想着跑出去?你应该知道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女子幽幽的长叹一声道:“我想我的女儿了,孩子怎么能离开自己的母亲呢?哪怕是见一面都好。” 铁心源听到这里,心跳的就像是兔子一般,勉强抑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道:“你把孩子托付给了谁?” “夏竦啊。当初,就是他促成青塘大宋联姻的,你们大宋的官员,我只认识夏竦,听说他的官位很高,足够保护好我的孩子。 铁心源,帮帮我,让我去看看我的女儿,我的奶水到现在都没有断,我想给孩子亲自喂一回奶水。一旦我的奶水没有了,我的女儿就再也吃不到了,我也就成不了她的母亲了……” 听到夏竦两个字之后,铁心源就起身离开了。那个女子后面自哀自怨的话语,他没有听见,这时候,他只想快快的回去告诉巧哥,离开那个女人,远远地离开。那就是一个灾祸的源泉。 因为角厮罗的存在,连赵祯都不敢轻易处置这个女人,甚至都不敢处置这个女人和孟元直的私生女。 蕃女多情,在她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一场爱恋,在大宋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在后世的时候铁心源就知道,吐蕃一般不产美女,可是一旦出现一个美女,那么,绝对是钟天地之灵秀的绝世美女。 媚骨天成也不能说尽其中风流,只听她多变的语音,说话间隙的喘息,就会让人联想不断。 怪不得孟元直那样铁骨铮铮的汉子都没有阻挡住诱惑,最后把自己弄进了万丈深渊,这就是一个妖精! 匆匆的逃离了青苔小径,铁心源一路狂奔到了营地。 灌了满满一肚子凉茶,才让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慢慢平息下来。 “又干了什么亏心事,需要用凉茶来压制你内心的旖旎心思?” 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从铁心源的身后响起,铁心源的面孔抽搐了好几次,才硬生生的转过头,看着躺在阴暗处躺椅上的包拯道:“府尊缘何会来陈留?” 包拯依旧闭着眼睛一字一句的道:“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师前,作为一个人,礼法总归是要讲的。 你少年心性,戒之在色,你刚去的那个地方都是一些犯了错的女子,怨念奇重,不是君子的宝地,紫宸观以后还是不要去了。” “小子去看的是公主和我娘。”这句话说出来之后,铁心源很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包拯反倒乐了,抬手拍拍椅子扶手笑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哈哈哈,紫宸观里,你唯一能动心思的人只能是赵婉。” 铁心源给包拯倒了一碗茶水恭敬的递在包拯探出来的手上小声道:“这样会不会太唐突公主殿下了。” 包拯呵呵笑道:“有什么唐突的,官家的女儿长大了也要许配人的,这是天地至理,在我大宋,只要身家清白,即便是老农也能带着聘礼向皇家求亲,这算什么失礼。 你只要东华门唱名,高攀的可不一定是你。 这些年总算是看见你真正的为一个人动心,哼哼,李玮恐怕是被你杀了一半吧? 还有,赵婉性情一向温顺,在我大宋历代公主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这样的一个好孩子竟然会酗酒?哼哼哼,这大概也是你的主意吧?” 铁心源干笑两声道:“绝无可能!” 包拯的三角眼瞟了铁心源一眼冷冷的道:“以后别人问起,你最好也这样回答。 现在老夫问你,和马天瑞一起死的还有谁?” 铁心源打了一个激灵连忙道:“还有巡检张挺远的妻子和妹子,全部都是身中五刀,粗粗看过去,绝对是五刀连斩。” 包拯又问道:“你觉得凶手会是谁,会藏在什么地方?” 铁心源道:“马提刑刚刚失踪的时候,学生以为凶手应该是这里的石匠,原因就是,在前些天,张巡检灭了三个石匠满门,据说都是“食菜事魔”者,从而引起别的石匠的不满,泄愤杀人。 后来,学生在狐狸的帮助下找到了尸体之后,看到了尸体上的刀痕,就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 昨夜修书给府尊,想请府尊搜查一下紫宸观,没想到府尊现在就到了。“ 包拯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丢在桌子上道:“这一次你没有让老夫失望,接到你的信的时候,老夫已经快到乳山了。” 包拯背着手慢慢踱出帐篷,看着帐篷外面乱纷纷的工地叹息一声道:“如今天下粥粥,难得有半分的安宁,老夫即为州县吏,便要扬汤止沸啊。” 铁心源躬身施礼道:“府尊辛苦。” 包拯指着雾霭中的乳山丛林道:“张挺远做的没错,他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品格高尚的人,甚至被世上的仁人君子看不起。 但是啊,论到牧民天下,他是一条好狗,大宋现在,还离不开这样的好狗,你莫要把他杀掉了。” 铁心源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连忙上前一步道:“学生绝对没有杀人的心思。” 包拯笑道:“或许吧,可是你对他的厌恶已经不加遮掩了。” 铁心源道:“学生讨厌****,不一定就要上去踩一脚。” 包拯哈哈笑道:“古之豪侠儿闹市杀人,为世人称颂,这在是大宋绝对不允许的,老夫辛苦为官多年,只想教会大宋子民一个道理,遇事讲理,遇难报官。 论谋略某不如庞籍,论即便某不如韩琦,论学问,某不如富弼。 论到法度,这三人加起来也不如老夫,先民之初,祖宗立下法度,就是要每个人都要遵守,锄奸拔夯乃是老夫本分。 任何魑魅魍魉都休想在逃出老夫的手掌心,一旦遇之,必将让他伏法。 小子,你可愿踩着老夫的脚印前行?” 铁心源摇头道:“学生做不来的,这并非是推托之词,府尊稳如熊罴,坐镇一方,一方皆安。 小子不过是一只蹦蹦跳跳的狐狸而已,没有老虎熊罴的存在,根本就不能镇守一方安宁。” 包拯长叹一声道:“人才难得,你是老夫这些年来发现的唯一一个像吃肉的猛兽,可惜啊,只是一只狐狸。”(未完待续。) 为了胜利孑与什么都求 如题,孑与已经沉寂很久了,上个月的倒霉事就不说了,小侄女的事情让孑与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 心情掉进了低谷,干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三月是花开的季节,在这个季节里,该开的不该开的花都应该努力的开放一下,孑与决定,自己这颗狗尾巴花也应该高傲的仰起头,走出阴霾,走出低谷,向自己发起挑战,问问自己最大的能力在那里。 在此,求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求你们关爱一下失败成狗的孑与,为了胜利,我什么都求,求点击,求月票,求推荐,求祝福……最需要祝福啊…… 孑与拜上,恭祝兄弟姐妹们万事顺遂,幸福安康。 如题,孑与已经沉寂很久了,上个月的倒霉事就不说了,小侄女的事情让孑与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 心情掉进了低谷,干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三月是花开的季节,在这个季节里,该开的不该开的花都应该努力的开放一下,孑与决定,自己这颗狗尾巴花也应该高傲的仰起头,走出阴霾,走出低谷,向自己发起挑战,问问自己最大的能力在那里。 在此,求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求你们关爱一下失败成狗的孑与,为了胜利,我什么都求,求点击,求月票,求推荐,求祝福……最需要祝福啊…… 孑与拜上 如题,孑与已经沉寂很久了,上个月的倒霉事就不说了,小侄女的事情让孑与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口是心非 第六十七章口是心非 这就是大宋士大夫的毛病,他们喜欢面对巍巍高山抒发自己的豪情,喜欢对着滔滔流水诉说自己的悲惨的命运。 包拯自然是不会例外。 不过包拯刚才说的那句话铁心源还是赞同的,大宋如今的社会氛围,想要出一个真正的食肉猛兽很难。 连狄青这头斑斓猛虎的嘴里都塞满了胡萝卜,你还能指望别的猛兽进入视野吗? 既然是猛兽,他就要在旷野上捕捉猎物,他就要嗜血,他就要有锋利的爪牙,强健的体魄,用儒术这样的素食来喂养猛犬,时间长了狗也会开始吃菜的。 没学问的人打仗比较厉害,这不是一个笑话,这是大宋世界活生生的事实。而且越野蛮无知,就越是厉害。 有时候铁心源总想,学问好的人一般想法都多,想法多了就觉得自己是在享受生命,而不是像那些随时面临死亡的野蛮部落里的人一样,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上就是来受罪的。 出于这样的想法,不在乎自己生命的人打起仗来也就格外的勇猛。 铁心源不知道老包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这种露骨的招揽话语不该出自他的口。 他觉得老包套自己话的可能性更高,从一见面到现在,都是老包问,自己回答的。 这也是这群官吏与生俱来的坏毛病,他们总是掩藏自己的想法,在尽量多的知道别人的想法之后,才会发布自己的想法,而他的想法一旦发布之后,就会成为命令。 果然,老包在感慨之后对铁心源道:“紫宸观能不能进去,这要看长公主的意愿,即便是老夫也不能轻易进出紫宸观。” 铁心源小心的道:“不如让元遗留下的人留下,不愿意留在紫宸观的人出来?” 包拯笑道:“你还是那么自私自利啊,到时候你母亲和赵婉出来了。留下长公主被刺客刺杀? 毫无君父尊卑之念!” 包拯说完话就离开了铁心源的帐篷,背着手沿着崎岖的石板小路去了紫宸观。 铁心源看得很仔细,老包身边没有一个护卫,但是铁心源相信。谁这时候要是敢偷袭老包,下场一定很惨。 张巡检的下场就很惨,老婆没了,妹子没了,被他寄予厚望的马提刑也没了。 他被包拯揍得好惨。屁股烂糟糟的趴在芦席上一面呻吟,一面吃着西瓜,看样子难过的只是他的身体,论到精神,这家伙现在是前所未有的健旺。 如果老包上来不揍他一顿,他一定会惴惴不安的,现在老包命人揍了他五十大板,他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这表明马提刑死掉这件事终于正式落幕了。 终于可以放心的吃西瓜了…… 铁心源坐在张巡检的身边,捞起一块西瓜吃了起来。味道不错,就是西瓜子多了一些,一张嘴如同机关枪一般的把西瓜子喷出去之后,问张巡检。 “老兄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张巡检面带笑容道:“连滚带爬的算是过关了,多亏府尊包容,否则一个陷上官于死地的罪名,我是跑不掉的。 也多些小相公在最后关头帮我找到了他们,唉,如果还是没有音讯,这一关就不好过了。” 铁心源看看张巡检屁股上的冰袋。苦笑道:“府尊来了是好事,又是坏事啊。” 张巡检连忙道:“小相公放心,府尊过来主要是为了查检前些日子发生的食菜事魔事情的,不是来查检小相公账簿的。 那件事情。证据确凿,根本就不容抵赖,府尊也是看完全部卷宗之后,才放我一马,至于小相公想要在修建宫殿的钱粮收支上做点修改,府尊是不会过问的。” 铁心源笑道:“出钱的人是长公主和小公主。府尊没机会查我的账本。 倒是你要注意了,三具尸体上的伤口有个名字叫做——五刀连斩,这种杀人法子在东京很是有名。 如果你能找出这个凶手,为你家人复仇是其一,另外,你如果抓住这个凶手,或者杀掉他,官升三级平常事耳。” 张巡检疑惑的道:“有这样的事?” 铁心源又拿起一块西瓜咬了一口道:“你以为呢?两个月前东京城满城戒严两天,就是为了这群人。 东京人多不好搜查,如今到了你陈留,难道还不好捉拿吗?” “可是,这些贼人凶悍的紧……” “富贵险中求啊……” 铁心源啃完了西瓜,拍拍张巡检的肩膀,就去找巧哥去了,这家伙今天的心情非常地不好。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官人,去为一代枭雄角厮罗的女儿担忧,纯属吃饱了撑的。 夏竦那样狠辣的人都不敢伤害一个有很大问题的私生女,巧哥想着去帮那个女人,着实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角厮罗的女儿难道就不需要帮助了?”巧哥一句话噎的铁心源无话可说。 “我想帮她不是因为他是角厮罗的女儿,我之所以想帮她是因为我发现这个女人很对我的胃口。 你别用鄙视的眼神看我,能不能得到我不在乎,我就是想帮她。” 铁心源干笑一声道:“人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出来,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喝一场酒,然后闷头睡上一觉,睡醒之后你就会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其实很没意思。” “她就是想给自己的孩子喝一口奶水!这个要求不高吧?” 铁心源笑道:“确实不高,问题是过程很复杂。 首先啊,我们先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把那个女人弄出来。 然后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再把那个女人弄到东京去。 然后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把她的孩子从暴怒的皇帝眼皮子底下接出来。 被人家戴了绿帽的皇帝很恐怖啊,咱们能不能不去招惹?” 巧哥不说话了,过了一阵子才道:“这个女人真的为孟元直生过一个孩子?” 铁心源大笑着搂着巧哥的肩膀道:“你看看,这才是事情最重要的地方啊。 铁狮子有多厉害你是知道的,我们兄弟加在一起都打不过他这是事实吧? 可就是铁狮子这样的人,在孟元直的一杆铁枪之下捞不到任何的好处。 你还记得铁狮子和我们说过的那句话吧,孟元直已经快到天下无敌的境界了。 哈哈,孟元直都办不到的事情,我们兄弟怎么去办?” 巧哥怒道:“可是你刚才还给张巡检说富贵险中求的话。” 铁心源呲着一嘴的白牙笑道:“那是别人啊,我们自家兄弟要是生出富贵险中求的想法,我觉得把他的腿打折是个比较不错的主意。” 巧哥:“……” 傍晚的时候,获得一日假期的民伕一个个的回到了营地。 原本冷清的营地再一次变得热闹起来了,或许是回了一趟家的缘故,民伕们的心情很好,好些人出于感恩,已经自发的开始做明日开工的准备了。 民伕们表现的很好,铁心源自然会表现的更好,由于不缺钱,铁心源就告诉民伕们,从今晚开始,他们的伙食由工地来操办,还特意找了几个积极干活的民伕,希望他们能够把家里的婆娘妹子带来,专门在工地上负责做饭。 负责做饭不但可以在工地吃饭还是有工钱的,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很好的活计了。 即便是很少有笑脸的老石匠,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多少有了一丝笑意。 听说包拯进了紫宸观,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那么喜欢待在女人堆里,眼看着天色慢慢的变昏暗了,还是不见老包的踪影。 铁心源有些发急,他非常害怕老包直接在紫宸观里就动手捉人,那样的话,母亲和赵婉就会有危险。 留在紫宸观门口看风向的火儿回来了,据他说,紫宸观的大门已经落锁了,那个拿走账本的中年道姑,还专门朝火儿摆摆手,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在铁心源看来,紫宸观其实就是另外一座皇宫。 一道高墙阻断了内外的交通,人为地制造出强大的神秘感,没办法不让人反感。 自古以来这群高位者就是依靠这种消息不对称性来统治世人的。 自己都把软甲送进去了,母亲和赵婉为何还不明白,自己处在危险之中? 说到软甲,铁心源摸摸自己,软甲好好地穿在身上,刚才搂巧哥肩膀的时候却没有感觉到软甲。 铁心源重重的在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几乎不用想,他就知道巧哥把自己的软甲送给角厮罗的女儿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铁心源把兄弟们都召集起来睡在一起。 位置还在所有人的最中心,至于张巡检被铁心源支到另外一个营地去了,既然马提刑和他老婆妹子不是石匠杀的,他在那里应该是安全的。 狐狸缩在帐篷口,铁心源觉得让它把门比较好,谁知道把它放在门口四五遍了,这家伙好想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不好,总是会趴在铁心源的身边,根本就不愿意在帐篷口多停留片刻。 这让铁心源大为感慨,狐狸果然天生就不是守家看护的最好选择。(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谢谢兄弟姐妹们,谢谢大家了。孑与拜上 第六十八章着火的紫宸观 第六十八章着火的紫宸观 心事重重的才睡到半夜,就被狐狸的鸣叫声给惊醒了。 只见帐篷外面火光冲天,再一看方向,竟然是紫宸观方向。 铁心源惨叫一声,就从床上跳下来,鞋子都来不及穿,发疯一般的向紫宸观跑去。 巧哥紧紧地跟在后面,两尺长的短剑已经握在手里了。 来到紫宸观外面,发现大门依旧紧闭,铁心源合身跳起来撞了上去,大门咣当响了一下,铁心源又被大门给弹回来了。 巧哥喝令水儿搀扶着明显已经没有什么理智的铁心源,手里的短剑插在门缝里,用力的向下滑落,粗大的门闩就被这柄短剑悄无声息的给割断了。 巧哥一脚踹开大门,发现紫宸观的主殿已经被烈火包裹住了,根本就没有救援的希望。 铁心源绝望的惨叫一声,就要冲进主殿,他非常的清楚,紫宸观是不供神像的,主殿里面只有赵氏祖宗的画像,而母亲和赵婉以及长公主就住在主殿里面。 水儿紧紧地拖住铁心源,巧哥大吼一声,竟然把大殿前面的接雨瓮给扛了起来,连水瓮带水一起丢进大殿,大火稍微收敛一下,转眼之间,火焰似乎烧的更加旺了。 绝望到了极点,铁心源咬着手指反倒镇定了下来,四处观望一下,竟然没有看见任何一个紫宸观的道姑救火。 不但道姑看不见,就连包拯以及随员也一个不见。 铁心源一把提起围在身边打转的狐狸,怒吼着道:“把老娘找出来!” 也不知道狐狸听明白了没有,一落地就沿着左面的偏殿吱溜一声窜到了后面。 巧哥将一柄短剑给了铁心源,拖着他匆匆忙忙的去追狐狸。 如果人都在主殿里面,根本就不用去想了,能在极短的时间里烧成这样,一定是蓄谋已久的纵火,没有给人做出反应的时间。 狐狸来到一个低矮的门前面,用力的挠着大门。铁心源窜过来,用短剑割断了门闩,一脚踹开大门之后,就听里面传来一阵惊恐的叫声。 巧哥的火把递进去。铁心源这才看清楚里面都是穿着道袍的女人。 “娘!你在里面吗?”铁心源不管不顾的大吼起来。 那个铁心源认识的中年道姑拍着胸口道:“你母亲和两位公主殿下都去了后殿,这是包拯安排的计策。” 听中年道姑这么说,铁心源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袖子里的短刀塞给中年道姑道:“姨姨,你们接着藏好,马上就会有人过来了。我去找我娘。” 铁心源的脑子乱的厉害,勉强理清楚一些头绪之后,继续带着巧哥向后殿扑过去。后殿和前殿之间有一道高墙,大门同样紧闭,门后面却传来剧烈的兵刃撞击声,铁心源和巧哥立刻就放弃了打开大门的打算。 巧哥给的短剑真是太锋利了,不但切割木头如同切豆腐,就连石头也能切割,青砖在短剑的砍劈之下,砖块纷纷落地。很短的时间里,就在厚厚的高墙上砍出一个人头大小的洞。 对面黑黝黝的,偶尔有胡摇乱晃的火光照耀过来。 就在铁心源和巧哥准备把这个洞扩大的时候,就听玲儿在他们头顶道:“婶婶没事,我看见了。”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玲儿骑坐在高墙上,指着一处地方,看样子很是高兴。 铁心源和巧哥不约而同的忘记了自己刚才的愚蠢行径,踩着玲儿找来的梯子,同样攀上了高墙。 高墙里面乱的厉害。包拯站在一群女人前面,指着一群混战的人群不知道在说什么,母亲和赵婉抱着另外一个看不清眉眼的受伤女子,坐在屋檐下面。像是在救助那个受伤的女子。 来不及多想,铁心源咚的一声就跳下高墙,脚底板传来一阵剧痛,还没有长好的脚底板上的伤口,这下子又挣开了。 连蹦带跳的来到王柔花跟前,见她好好地。不像是有伤的样子,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赵婉见到铁心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指着身着道袍的女子哭泣道:“我姑姑伤的很厉害,你快帮帮我。” 铁心源见到了母亲和赵婉,心头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偷偷的瞅瞅包拯面前的战局,发现他的手下好像正在以少战多,地面上已经躺了七八具尸体了,以包拯手下居多,穿着黑衣的杀手似乎越战越勇,有好几次都被凶手冲破了拦截几乎要杀到包拯面前了,形势岌岌可危。 包拯倒霉一向是铁心源存在已久的心愿,在快速的判断了形势之后,他就愉快的切割下来一块门板,和巧哥水儿,火儿,玲儿,福儿一起抬着长公主,拖着母亲和赵婉,以及小水珠,张嬷嬷一起无声无息的向黑暗的边墙摸索了过去。 紫宸观的地形图,铁心源早就了然于胸,绕过两座高大的殿堂之后,就来到了一道小门前。 巧哥挥剑劈断了门上的锁链,正要抢先出门的时候,却被铁心源一把推到一边,紧接着五道雪亮的刀光,重重的劈在铁心源的身上。 完全来不及反应的铁心源在挨了五刀之后才被一只大脚重重的踹在胸口上,向后凌空飞起。 同一时间,弩箭飞行的声音咻咻的响起,巧哥,水儿,玲儿,以及火儿手里的短弩攒射出的弩箭一根不落的全部扎在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胸腹处。 王柔花眼看着儿子中刀,咯喽一声,眼睛翻白就昏了过去。 巧哥却毫不在意,他就站在铁心源的身边,看得很清楚,这五刀都劈在铁心源的上半身,软甲是他打造的,他非常的清楚这五刀根本就伤害不到铁心源。 至于赵婉,她根本就不知道见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见为首的铁心源忽然向后飞了起来。 胸口疼痛的几乎让铁心源窒息,呛咳出一口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骇然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出现了五道很长的口子,冷风从破口处灌进来,转瞬间就遍体生寒。 见母亲倒在地上,铁心源第一时间脱掉身上破烂的衣衫远远地丢掉,然后上前抱起母亲,用力的拿手掐她的人中。 王柔花悠悠转醒,眼珠子转转就要哀号出声,却看见儿子正瞪着大眼睛看着她,连忙捂住嘴巴,把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全部归类到噩梦中去了。 就是眼泪如同开闸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 “怎么是男的?”巧哥用短剑挑开了黑衣人的蒙面布奇怪的道。 铁心源指挥水儿他们抬着长公主继续离开,等母亲和赵婉水珠儿,张嬷嬷也走出后门之后,这才挥剑斩开了黑衣人的裤子。 铁心源瞅了一眼就对面色古怪的巧哥道:“赵家的侍卫靠不住,没想到连宦官也靠不住,早点吧这个消息给王公公吧。 他好歹照顾了我们兄弟这么多年,让他早点做准备也好。” 紫宸观外人声鼎沸,张巡检带着大队人马正在讨论要不要进紫宸观。 铁心源把受伤的长公主交给了眼珠子都兴奋地发红的张巡检,这家伙立刻就抽出刀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人簇拥着公主离开了紫宸观。 驻守在山脚下的五百禁军铁流一般的涌过来,为首的将官,似乎已经傻掉了,没有第一时间包围紫宸观,而是选择全员杀进了紫宸观。 铁心源回头没有看见巧哥,叹了口气,就随着不可一世的张巡检离开了紫宸观,这时候,救助长公主为第一要务。 对于治疗外伤,王柔花并不陌生,她都不知道给巧儿他们治疗过多少次了,以至于金疮药,丝线和缝合伤口的银针都成了她的必备之物。 从儿子的帐篷里找到自己的包裹之后,就开始为长公主缝制伤口。 听赵婉说,长公主被突然跳出来的黑衣人劈了一刀。 铁心源守在帐篷外面,赵婉眼睁睁的看着王柔花将自己姑姑的皮肉当成衣服一样在缝制,求救般的把目光转向铁心源。 铁心源一面用干净麻布包裹着自己的脚掌,一面对公主道:“这是华佗奇术,对付这样的外伤最是有效果。 拿烈酒清洗了伤口,清除杂物之后,快速的缝合伤口有益于伤口早日弥合。 火儿,把你背上的伤口给公主展现一下。” 火儿笑嘻嘻的撩起自己的衣服,露出背上一条三寸长的伤口道:“三年前我从树上掉下来,被树杈子划破了背,外面的金创郎中说我没救了,结果婶婶就拿针线帮我缝好了伤口,半个月就长好了。” 赵婉看着火儿后背那道蜈蚣一般的伤口,喃喃道:“好丑。” 嘴里说着那样的话,脸上紧张的神色却消失了,居然大着胆子仔细的看王柔花的一举一动。 巧哥依旧没有回来,铁心源再次长叹一声,就把火儿找来低声吩咐了几句,火儿就带着水儿,玲儿一群人去了工地。 天光大亮的时候,包拯来到了铁心源的营地,还未说话,铁心源就小声道:“长公主无恙,刚才苏醒过来了,现在又睡着了,有我母亲和公主她们照拂,不会有事的。” 包拯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在铁心源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道:“幸好你当机立断移走了长公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六十九章色迷心窍 第六十九章色迷心窍 包拯没有向铁心源解释紫宸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嘴就夸奖了铁心源带走长公主的睿智。 这是他一贯的做法,当消息了解程度不对称的时候,他总能获得一些意外的收获。 铁心源根本就不想知道,如果他想知道的话,只需要问问赵婉就成了,包拯的任何计划不可能不告知赵婉。 这就是君臣之道,即便是赵婉什么都不懂,包拯也有责任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给赵婉解释清楚,这是他身为臣子的责任。 砍了自己五刀的人是宦官,铁心源知道的非常清楚。 事实上包拯也知道铁心源可能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事,这个时候,解释就显得非常多余。 中午的时候,紫宸观里的大火渐渐熄灭了,主殿已经成了一堆废墟,只有少数的一些道姑拿着扫把在清理道观乱糟糟的地面,这好像是一种习惯,而不是什么特意的工作。 军队像狗一样的穷搜乳山,看样子还是有刺客逃遁了。 铁心源接到军队最严厉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目的离开乳山,否则,杀无赦。 这种杀气腾腾的口吻非常符合军队的气质,不但野蛮而且还不讲道理。 公主睡觉的帐篷里有些阴冷,这是因为放置了太多冰块的原因,为了公主的伤口不至于发炎,铁心源特意用芒硝制造了大量的冰块。 这也是铁心源第一次近距离的和长公主接触。 这个公主长得很丑。 这是铁心源的第一印象,小眼睛,小鼻子,巴掌大的小脸,可能是皱眉的次数太多,眉心间有很深的悬针纹。 至于气质嘛,铁心源决定不予置评,出于礼仪,还是拜了下去。 一个轻柔的声音在铁心源的头顶响起:“本宫刚刚看了你们绘制出来的全图。新的宫殿真是令人耳目一新,想来陛下也会喜欢,你们万万不可因为本宫的事情影响了工期,如果能在入冬的时候住进去。本宫不吝厚赐。” 铁心源抬头道:“长公主有令,学生自然尊从,一定会竭尽全力在入冬之前修建好殿堂。 只是在殿堂构架起来的时候,就需要立刻安装那些用来调节宫殿气候的铜管,直到现在。学生还没有拿到一寸铜管。” 长公主皱皱眉头,对身边的贴身宫女道:“给内府去公文,如果不能尽快的将本宫所需的铜管运来陈留,本宫会亲自去内府问个究竟。” 事情有了回音,宫女就把纱帘放了下来,铁心源也该有眼色的告退了。 出门之前,他又停下了脚步,对为首的宫女道:“这些冰只能增加,不可减少,之所以放这么多的冰。不是为了舒适,而是为了形成一个冬日的气候。 夏季炎热,伤口容易溃烂,如果一直保持屋子寒冷,对长公主的伤势愈合非常的有好处。 至于冰,在下会派人源源不断的送来,花费并不高,请长公主莫要忧虑。” 宫女点着头送铁心源出来,站在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才道:“长公主已经委派奴婢来问小相公,夏日里何来如此多的冰。 既然小相公已经做了解释。等长公主有令之后,奴婢再来告知。” 铁心源拱手告辞,刚才的时候,他发现长公主总是把视线放在那些冰块上。早点解释一下,免得她又舍不得用冰。 在这一点上,皇族都在向赵祯靠拢,自从世人知晓皇帝在深夜腹中饥饿的时候不都舍不得用一碗羊肉汤之后。 赵祯仁慈之君的名号就不胫而走,所以,节俭就成了所有皇族必须拥有的一项美德。 铁心源来到专门制冰的地方。发现赵婉和包拯也在这里。 水儿正在卖弄自己的制冰手艺,把水缸里的铜盆转的飞快。 眼看着一层薄冰出现在水缸里,包拯不由得捋着胡须笑道:“夏日制冰乃是东京曹婆子一家的不传之秘,人人都以为神迹,没想到竟然会如此的简单。 天地造化之奇妙,莫过于如此,只是你这样一来,曹婆子再想卖价比黄金的香饮子就难喽。” 铁心源把赵婉这个好奇宝宝探向芒硝池子的手拖回来笑道:“学生自然不会随意散播出去,曹婆子每年给我家供应足量的香饮子,我何苦去砸了她家的饭碗。” 包拯笑道:“这就是君子之风啊,你这傲上悯下的性子到底还是改不掉的。 不说这些废话了,老夫过来,就是要借你家铁狐狸一用。” 铁心源喟叹一声道:“您还是借用小子比较好,铁狐狸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家母会打死我的。” 包拯笑道:“老夫借用铁狐狸,就是要借用它那灵巧的鼻子,要你何用?” “凶手逃遁了?” 包拯看了铁心源一眼并不回答,而是顾左右道:“军士一夜搜索,该捉的都捉到了,不该捉的也捉到了不少。” 铁心源打了一声唿哨,很快就看见铁狐狸自草丛中钻出来,不过这一次它没有扑向铁心源,而是纵深一跃,跃进了赵婉的怀里,把脑袋埋进赵婉的胸前,看都不看包拯一眼。 包拯啧啧赞叹道:“果然是灵兽,不管它愿意不愿意,它既然落户在我开封府,那就要听从老夫的派遣。” 铁心源干笑道:“不如让小子陪着狐狸吧,没有我它会乱跑的。” 包拯摇摇头,指指正在制冰的水儿道:“你既然要忙着修建殿堂,就让他陪狐狸走一遭吧。” 赵婉恋恋不舍的将狐狸交给了木讷的水儿,眼看着他和狐狸一起随着包拯走了,有些生气的瞅瞅铁心源,还跺了两下脚。 铁心源摊开手无奈的道:“铁狐狸是有户籍和官位的,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既然有了官位和户籍,老包的要求就不能拒绝。” 赵婉紧张的道:“那些刺客很凶悍的,昨天晚上我看见他们杀人了。” 铁心源皱眉道:“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包拯在观里干了什么?长公主到底是怎么会受伤的?” 赵婉一头雾水的道:“我也不知道啊,昨天傍晚做完法事之后,我就和婶婶在偏殿里谈话,绣花,忽然张嬷嬷走进来要我们一起去后院。 到了后院,还没有进屋子,就有一个黑衣人跳出来砍姑姑,结果被侍卫挡住了,可是一眨眼,有一个宦官狠狠地砍了姑姑一刀,宦官又被侍卫给杀了,然后就跳出一群刺客,双方死了好多人。 正在害怕的时候。然后就看见你跑来了。” “包拯没有给你讲事情的来龙去脉?”铁心源有些无法置信。 “刚才讲了,可是姑姑不让我听,把我轰出来了。” 看着赵婉无辜的大眼睛,铁心源敲敲自己的脑袋,觉得头大如斗。 昨天,巧哥竟然真的跑回去把角厮罗的女儿给救出来了,幸亏铁心源早有准备,派了水儿他们在工地上连夜修建了一座小屋子,把人安排了进去。 否则,那个鬼女人根本就没办法逃脱军士的搜索的。 工地上的小房间多如牛毛,尤其是正在建造的地基上,更有无数大大小小的隔间,只要把一头封死,就是一个最好的藏身之处,任谁也想不到那些本应该封死的地基里竟然会藏得有人。 铁心源觉得老包八成是在找这个鬼女人,从他的反应来看,这家伙在怀疑身在乳山的所有人。 利用狐狸来找人,也亏他能想得到,铁心源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自家的狐狸有多么聪慧,老包如何能够驾驭的了它。 赵婉揪着铁心源的衣袖摇啊摇的,出神很久的铁心源好不容易才听明白,她想吃加了碎冰乳酪的西瓜盅。 张巡检送来了好多的西瓜都堆在巧哥的房间里,铁心源决定满足公主的愿望,堂堂大宋公主受惊之后想吃一碗西瓜盅压压惊,不算太过分的要求。 来到巧哥房间的时候,发现巧哥正在聚精会神的雕刻西瓜盅。 西瓜的外皮被他用刻刀雕刻成了一朵盛开的牡丹,鲜红的牡丹花瓣里塞满了红色的瓜球,最离谱的是每颗瓜球都是在乳酪里面泡过的,闻上去还隐隐有一股子蜂蜜的甜香,触手西瓜盅,才发现,这个精美的西瓜盅尽然是冰镇过的。 赵婉欣喜若狂,指着西瓜盅道:“给我的?” 铁心源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道:“不是给你的还能是给谁的?” 在赵婉的欢呼声中,张嬷嬷和小水珠儿也跑进来了,几个女人看着这个不但美味还好看的西瓜盅雀跃不已。 巧哥恋恋不舍的看着赵婉端走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弄好的西瓜盅,丢下刻刀叹口气道:“你能不能好好地管管你的女人?” “如果你能把你得女人从阴暗的黑房子里请出来,这样的误会就不会发生。” 铁心源端起桌子上的边角料吃了一口,放在桌子上又道。 “你就不能好好找个好人家的闺女当老婆?非要挑战这种高难度的女人吗?” 巧哥出神的看着杂乱的工地幽幽的道:“她真的很美!” 听了这话,铁心源觉得自己还是继续吃西瓜边角料比较好,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只有天知道。(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继续求月票,拜谢了。 第七十章美貌是一剂属于男人的毒药 第七十章美貌是一剂属于男人的毒药 狐狸欢快的在山林里奔跑了整整一天,它不但找到了一处极为隐秘的地窖,还顺便捉到了两只松鼠,和一只半大的野鸡。 包拯也是愉快的,他在这个地窖里找到了两个身负重伤的黑衣人,还搜索到了很多没有署名的书信。 大宋宗人府有专门鉴定笔迹的专家,他们的手中存有所有大宋重臣的亲笔手书,这原本是为了用来鉴定,奏折,敕令,文书,和宗族牒谱的。 任何重臣在过世之后,如果在死亡前立下过继承自己爵位的遗嘱,只要这个遗嘱的笔迹和宗人府手中留存的底子能够对上,那么,吏部稽勋司就会按照遗嘱的内容来确定爵位的人选。 如果没有遗嘱,那么长子就会被册封,所以说,对于验证笔迹,包拯并不担心。 在他看来只要写这些信的人不是大宋重臣,那么,这件事就未必见得有多么严重。 铁心源对自家的狐狸满意到了极点,小家伙回来之后,就留在央求巧哥再给她做一个西瓜盅的赵婉怀里,看都不看工地上那些乱糟糟的房子。 巧哥心理挂念着被他们封在地基里的吐蕃女人,一面还要应付对西瓜盅有着无穷无尽欲望的赵婉,手下的刻刀挥舞的很快,不一会桌子上就堆了三个精美的西瓜盅。 不过,这一次给西瓜盅添加内容的是赵婉和铁心源,虽说用勺子挖出来的西瓜球不如巧哥雕刻出来的那么圆,赵婉和铁心源却非常的满意。 “这个给姑姑,这个给婶婶,这个给龙图阁学士。” 分派完西瓜盅去向的赵婉见铁心源有些不太高兴,就把剩下的西瓜边角料一起推到铁心源面前道:“我们吃这些!” 铁心源继续吃着西瓜边角料,一面笑眯眯的看着鬼鬼祟祟的巧哥。 他很想看看那个漂亮的吐蕃女人到底能在狭窄的黑房子里躲多长时间。 有时候摧毁人意志的,不光是痛苦,可能也来自寂寞和无助。 现在军兵将乳山守卫的水泄不通,什么时候开放并没有确定的时间。铁心源以为,只要三五天,住在黑屋子里的吐蕃女人就会发疯。 巧哥还需要提前做准备。 就在第二天的时候,开封府提刑司的大队人马终于到来了。直到这个时候,铁心源才发现包拯竟然在乳山抓获了六个黑衣人,只是他们的脑袋上罩着黑布袋子,看不清楚面颊,从体型上看。没有一个女人。 专门处理尸体的张巡检悄悄地给铁心源说过,死去的黑衣人也没有女人,至于那些人都是宦官的事情,张巡检则一个字都没提,看来包拯这里已经下过严厉的封口令了。 张巡检能够告诉他这些事情,已经是冒着极大地风险了。 随同提刑司一起过来的还有,类似********的王渐。 包拯在看到王渐之后,眉头就紧紧地锁住了,他想不明白王渐来这里做什么。 王渐看着乱哄哄的工地,没有先去和包拯打招呼。而是先去了长公主的房间探病。 过了好长时间王渐才从长公主的房间里出来,掏出一方洁白的丝巾擦拭一下并不存在的汗珠,大步流星的走向包拯,一面走一面笑道:“阉人给府尊添麻烦了。” 包拯冷冷的道:“谈不到,缉捕杀人越货的凶徒乃是开封府的本分。” 王渐笑道:“阉人是不同的,处置他们还需要内府来下手。” 包拯大笑道:“王渐,人已经落进老夫手里,你觉得能从老夫手里要走这些阉人吗?” 王渐无奈的道:“奴婢自然是没法子在龙图面前讨要颜面的,可是奴婢这里有一封陛下的中旨,虽然没有加盖平章事和给事中印鉴。还请龙图给皇家留些颜面。 这些阉人进了内府,受到的待遇恐怕比在开封府还要严厉……“ “住口!” 不知为何包拯似乎显得极为愤怒,戟指王渐大怒道:“是谁给了你带着没有加盖平章事和给事中印鉴的中旨离开京城五十里以外的?” 王渐眼珠子也开始冒火,冷冷的道:“是陛下派遣的不是陛下派遣的又如何? 咱家只是问你一句。这中旨你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包拯劈手夺过王渐手上的中旨,匆匆看了一遍之后,揣进怀里道:“来人,将王渐打入槛车,遣送回京师。” 王渐也不反抗,任由开封府的属官涌上来将他抬起来塞进一辆槛车。从头到尾只是嘿嘿冷笑,并不多说一句话。 铁心源和赵婉躲在铁心源的帐篷里偷偷的往外看。 赵婉生气的道:“包拯为何连我父皇给的中旨都不遵从?” 铁心源用勺子挖了一大块西瓜塞赵婉嘴里道:“官职到了包拯这个层次的人,他们为了名声一般不会遵从中旨的,担心被世人说成自己对皇帝盲从,丢了清贵的名声。 看样子你父亲并没有把这事看得很严重,否则就不会下中旨,而是直接通过政事堂庞籍那里给包拯下正式的旨意了。 正式的旨意只要下了,不论包拯是否满意,他都会遵从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羞辱王渐。” 赵婉拿手帕擦擦嘴道:“羞辱王渐干什么,王渐是个不错的人,多少次都帮我在父皇面前打埋伏……” 铁心源奸笑道:“你要是现在把案子上杀好的半块西瓜给王渐送过去,他以后一定会更加卖力的帮你。” 赵婉不是傻瓜,有些为难的道:“可是这样做会得罪龙图的。” 铁心源笑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得罪包拯其实没关系,一来他不会和你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二来,你是你父皇的闺女,这时候站在自己父亲一方是天经地义的,谁能说你有错? 最重要的是,宁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啊,你觉得包拯和王渐谁是君子,谁是小人?” 赵婉点点头道:“王渐!” 铁心源把半块冰好的西瓜上插了一根勺子递给赵婉道:“收买人心的时候到了。” “可是王渐很聪明的,半个西瓜……” 铁心源笑着指指那些正对着王渐指手画脚的民伕和衙役道:“这时候的半只西瓜,比整个的玉石都要值钱。 王渐第一在乎钱财,第二在乎的就是自己的颜面,相信我,他这时候非常需要你的半只西瓜对他的行为作出肯定。” 张嬷嬷也笑着点点头,赵婉才扭扭捏捏的捧着半只西瓜去了王渐的槛车。 铁心源叹口气道:“公主的胆子还是小了些。” 张嬷嬷笑道:“公主的性子就不该生在皇家,如果不是陛下宠她,娘娘又是一个强势的,还不知道在宫里会委屈成什么样子。” 铁心源看着走进人群的赵婉道:“这年头谁都不好混啊。” 王渐正扶着槛车的栏杆生闷气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一个柔柔的女声道:“大伴莫要气坏了身子,吃点西瓜解解渴。” 王渐猛地回过头,发现公主捧着半只西瓜正踮起脚尖准备从上面塞进槛车。 心头猛地一热,他连忙把手从槛车里探出来捧住西瓜连连道:“折煞奴婢了,折煞奴婢了。” 赵婉娇声道:“回到宫里本宫一定向父皇把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禀告一番。” 王渐笑道:“公主好好地在紫宸观为陛下祈福,这点事情还难不住老奴,这天下是陛下的,包拯的手还不够大,遮不住这天空的。” 说着话还一只手捧着西瓜,探出另外一只手将公主的幕离放下来,挥手请公主离开,这里人多眼杂,不适合公主多留。 赵婉担忧的看了王渐一眼,就在水珠儿的陪同下重新回到了铁心源的帐篷。 一进门,小水珠儿才把帐篷的帘子放下来,赵婉就扑进张嬷嬷的怀里,看着铁心源道:“我做的换可以把吧?” 铁心源朝公主竖起了大拇指,然后从缝隙里看了一眼王渐道:“你看看,这家伙像是没吃过西瓜一样,吃的可带劲了。” 铁心源的帐篷里喜气洋洋,巧哥就没有那么舒坦了。 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狠狠地咬着他的胳膊不松口,眼神泛着绿光,如同狼一样凶狠。 巧哥痛的汗水哗哗的往下流,却连大一点的呻吟声都不敢发出。 包拯就在距离工地不到二十丈远的地方,他如何敢动弹。 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拨动了头顶上的透气孔,一束阳光从透气孔射进来,昏暗的小空间顿时变得亮堂起来了。 随着房间变亮,那个女子眼中的疯狂之色缓缓地褪去,松开了咬着巧哥胳膊的嘴巴,看着那束光线傻傻的发呆。 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看着巧哥胳膊上的牙印,歉疚的笑了一下。 看着女子宛若百花盛开的笑容,巧哥胳膊上的疼痛似乎在一瞬间就消失了。 变戏法般的从身后取出一个雕工精美的西瓜盅捧给了女子。 女子没有接西瓜盅,而是牵过巧哥受伤的那只手按在自己高耸的胸膛上,咬着巧哥的耳垂轻笑道:“好人,这是你该得的……”(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七十一章脑子坏掉的巧哥 第七十一章脑子坏掉的巧哥 包拯指派提刑司的人重新将不算很大的乳山搜寻了一遍。 这一次进行的更加的彻底,几乎算得上翻地三尺了。 谁都没有想到乳山那条细小的瀑布后面,竟然还有一座洞窟。 这是提刑司的搜检好手找出来的,当包拯看到洞窟里面的甲胄和兵刃之后,那双眼睛立刻就变成了狼的眼睛。 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守卫乳山的一位崇仪副使。 包拯甚至不用枢密院的军令,就下令将这位偏将连夜审讯之后,就打进了槛车,准备把他和王渐一起押送京师。 铁心源自然是不理会这些的,既然长公主愿意继续掏钱修建宫殿,自己当然会尽心尽力的把宫殿修好。 在修建宫殿的同时,铁心源极为好奇,那个被封在地基里的女人竟然没有发疯,不哭不闹的在黑洞洞的地窖里待了足足十天。 宫殿一天天的在变高,铁心源白皙的皮肤也被阳光晒成了古铜色,晚上脱掉衣衫,看着自己白皙的身体,古铜色的四肢,怎么看怎么像熊猫。 倒是巧哥这个黑鬼,这段时间仿佛变得越来越白净了。 每天看到疲惫不堪的巧哥进出地窖,铁心源就想冲上去狠狠地揍他一顿。 这家伙现在脑子里除了那个女人,别的什么都装不进去…… 内府的人终于把铜管送来了,铁心源看着这些精美的如同工艺品的铜管感慨万千。 还以为这些需要连接在一起的铜管,多少会有漏水的毛病。 当他给铜管里灌满水之后实验的时候才发现,五千多斤重的薄铜管,竟然没有一处是漏水的。 看着铜管上密密匝匝的锤子痕迹,铁心源第一次为宋人的精美手艺喝彩。 工匠们自然是为自己有好材料而欢呼雀跃,包拯却在为这座不大的宫室的消耗而触目惊心。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如此奢靡的场景选择了闭嘴,长公主未曾动用一文国帑,在用自己的钱为皇帝修建行宫,他没有任何的理由去指责。 铁心源的心思全部放在这座宫室上。这东西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第一道足迹,他想努力的把它走好。 正因为铁心源这种全身心的投入,让包拯觉得有必要给他一点优待,于是。铁心源的人手可以有限度的离开乳山了。 上千名工匠一起来盖一座不算大的宫室,工期进度是非常快的,尤其是地基打好之后,起楼的速度远远地超越了铁心源的预期,当磁窑的工匠把烧化的石灰粉运送过来实验的时候。铁心源才明白过来,这些热情的瓷窑工匠们已经等不及要试验自己制作的瓷板了。 汝州的瓷土,烧不出纯粹的白色来,这种白色总是有些泛青,铁心源固执的认为这就是所谓的雨过天青色。 赵婉对这种温润的青色简直入了迷,留下七八片颜色最正的瓷片,特意让木匠做了框子把它们镶嵌起来,于是她的房间墙壁上就多了一块淡蓝色的天空。 她期待着自己住在一间蓝色的房间里,按照赵婉的说法,那样的日子就像是漂浮在蓝色的天空中。而她自己则是一朵洁白的云彩。 长公主的伤口正在慢慢的愈合,不过她依旧喜欢住在那间阴冷的房间里,按照王柔花的说法,夏天盖棉被睡觉其实很舒坦。 即便是古板的包拯,在看了铁心源绘制的彩色效果图片之后,也被这座宫室给迷住了,甚至笨拙的想要把自己的意见添加到这座必定会名传千古的建筑中。 他不明白,为何一定要把茅厕放置在房间里,更不明白洗澡为何需要站着,他把那个烧制出来的浴缸当成了睡觉的地方。 在这样的房间里。唯有水晶灯才能展现它的豪华和不凡之处。 天然的水晶在大宋还是价值极高的宝物,自然不能随意的拿来应用。 于是漫不经心的巧哥和火儿,就按照铁心源的吩咐,把铁心源找来的一些白色沙子和一些灰白色的粉末放在一起煅烧。发现这两样东西在炉子里被烧化之后,在勺子里变成了一汪红色的石头水。 他们俩眼睁睁的看着铁心源把勺子里的石头水倒在平滑的石板上,用一根铁棒慢慢的给碾开,然后趁着那一勺子石头水没有凝固,快速的用刀子把石头水分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最后甚至拿一块半凝固的石头水,不断地在石板上轻轻地拍出小镜面。当石头水彻底凝固之后,巧哥和火儿的眼睛就已经发直了。 他们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颗前所未见的巨大绿宝石,它足足有半个拳头大,放在阳光下刺眼的光芒几乎不能让人直视。 铁心源把绿色宝石揣怀里,又把那些被刀子划开的东西一股脑的揣进袖子里,拍拍巧哥和火儿的肩膀就准备离开了铁匠房。 巧哥好歹还矜持一些,火儿一个虎扑就抱住铁心源的腿,哭嚎着要制造宝贝的秘方,如果不给,他就打算长在铁心源的腿上了。 铁心源取出一片淡绿色的玻璃片,在火儿的惨嚎声中丢在石头上摔得粉碎。 火儿的反应在铁心源的预料之中,巧哥对任何事情都漫不经心的表现,却让铁心源很是伤心。 又取出一块碎玻璃递给巧哥道:“这世上还有无数的奥秘等着我们去探索,去玩味,你却没了往日的英气,变得如此萎靡不振到底是为了那般?” 巧哥转头看着那间还没有被完全遮盖的地窖笑道:“快活,很快活! 等包拯走了,我就送她出去,她留在这里,对你们来说实在是太危险。” 铁心源看看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玻璃片子的火儿,小声道:“他们已经知道了?” 巧哥点点头道:“兄弟们都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过活了,有没有我都是一样的,我送卓玛回去,和她一起去满是格桑花的地方生活。” 铁心源把玩着那颗多面玻璃球笑道:“角厮罗的女儿可不会和你一起整日里放羊,唱歌过活的。 她不是要去东京找回她的女儿吗?她不是要给自己的女儿喂最后一口奶吗? 巧哥,别说她最后的奶水被你给喝了!” 巧哥的脸上一红,小声道:“卓玛说东京城人海茫茫……” 铁心源打断巧哥的话道:“她的意思是要你直接送她去河湟是也不是?” 巧哥点点头道:“她说她累了,想去草原上躺在花丛里,不想再看见中原这里的骗子了。” 铁心源缓缓地抽出自己的短剑笑着对巧哥道:“如果我现在杀了她,你打算怎么办?” 巧哥笑道:“你是我兄弟,不论怎样我们都是兄弟,你杀了她,我会去追随她,去另外一个世界向她道歉,还要劳累你把我们葬在一起就成。” 铁心源觉得胸口闷的厉害,缓缓地坐在门槛上,那颗玻璃球也从他的手上滑落,咕噜噜的滚出好远。 “这个女人在骗你!”铁心源从嗓子眼里迸出一句话。 巧哥把玻璃球捡回来放在铁心源无力的手上道:“我接触过的女人有谁不是在骗我?王婆惜还是青楼里的那几个歌伎? 都是一样的啊,至少,这一次是我心甘情愿的被骗。” “你知道被骗?” 巧哥笑的极为愉快的拍着铁心源的肩膀道:“你自诩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你哥哥我难道就不该是一头有点脑子的胡狼吗? 我只是舍不得离开她!” 铁心源把手里的玻璃球拍在巧哥的手里道:“给那个吐蕃女人吧,但愿她能看在这颗美丽的宝石的份上,不要伤害你。” 巧哥嘿嘿笑着推开铁心源的手道:“这么好的东西你应该给赵婉,我觉得那个傻妞可能和这颗宝石比较配。 我光棍一条陪她走一遭河湟,再说了,我家的祖坟还在兰州,也该回去祭奠一下了。” 说完话的巧哥就拍拍屁股上的土,从屋子里提出一个篮子准备去工地。 铁心源幽幽的道:“你其实应该知道那个女人的孩子在哪里!” 巧哥愣了一下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铁心源道:“既然她的目标不是孩子,你就不要多事了,反正最后孩子会落在你的手里,等你有时间了,就给她送过来。” 铁心源把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好久才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当你的兄弟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巧哥上前狠狠地抱了一下铁心源大笑道:“这是你自己选的,没办法,那一天我要是忽然不见了,你千万莫要找我,我一定是去了河湟。” “别用包拯给的过马牌子,会留下记录的。” 巧哥摇头道:“可以用,只要我跑的足够快……” 铁心源决定不再看巧哥了,这人已经完蛋了,看似正常,他的脑子已经完全彻底的坏掉了。 在火儿的央求下,铁心源把剩下的玻璃渣子全部丢进坩埚,让火儿重新把玻璃烧化,自己去弄玻璃球去,他带着一袖子的碎玻璃和那颗硕大的玻璃球,准备先制作出一顶合适的吊灯出来。(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您先看,我继续 第七十二章珠光宝气中巧哥走了 第七十二章珠光宝气中巧哥走了 巧哥不想让铁心源知道自己何时离开。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铁心源以及自己的兄弟姐妹们遭殃。 这个主意愚蠢透顶而且无知! 但是巧哥离开的决心已经坚如铁石。 铁心源即便是拿出变废为宝的超级技术也不能打动巧哥那颗求知心的时候,铁心源就知道一且都不可挽回了。 他真的很想趁着巧哥不在的时候把一大锅铅水倒进那个地窖里,从而达到一了百了的目的。 思索良久之后,他选择了放弃……那个卑鄙的女人不值钱,巧哥这一辈子可能再也快活不起来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都没办法,铁心源觉得自己最近倒霉透顶了,所以,干脆停下所有不该有的心思,专心干点事情,这样一来心情就没有那么烦躁了。 一颗玻璃球,无数片大大小小的绿玻璃片,可以有无数种组合。 只要利用鱼胶就可以把这些玻璃片组合成一个漂亮的彩灯。 唯一的麻烦就是这种彩灯的颜色不够丰富,只有绿色一种,再把牛油灯放进去之后,立刻就能营造出一种阴曹地府的感觉。 王柔花晚上起夜看见儿子的帐篷里绿油油的,大着胆子跑进来救儿子,结果看见一个绿脸的儿子正在忙碌,颤抖了一会才明白是灯光所致。 专心干活的儿子很耐看,尤其是看见儿子那双灵巧的手不断地把那些奇怪的宝石弄成各种造型之后,王柔花的骄傲感就油然而生。 至于那个莲花一般的奇怪东西中间的那颗璀璨的宝石,王柔花觉得那东西应该有更好的用途,比如拿来当儿子的聘礼就很好,哪怕是拿去当公主的聘礼都毫不为过。 尽管铁心源把那颗玻璃球粘的很是结实,王柔花还是用力的掰了下来,见儿子疑惑的看着自己,就干笑一声道。 “儿啊,这琉璃娘给你收着。将来娶媳妇用,不要糟蹋了。” 铁心源看看母亲绿油油的脸叹息一声道:“那东西就是沙子烧的,不值钱。” 王柔花又取出那颗玻璃球仔细看了一眼道:“胡说,娘是富贵人家出身。琉璃怎么会看错? 你太爷爷以前也有一颗琉璃珠子,后来当了陪葬,听你外公说,那可是神物,一般只有在铸造青铜鼎的时候才会伴生那么一颗两颗的。又叫五色石,稀罕着呢。” 铁心源笑道:“琉璃确实珍贵,但是这东西不值钱,娘要是喜欢,孩儿明天再给您烧一炉子。” 王柔花逃跑一样的出了铁心源的房间,她觉得儿子这是在骗她。 铁心源看看没了中心的吊灯,纯粹的绿色吊灯确实没有看头,于是趁着鱼胶还没有干,把粘好的玻璃片全部都取了下来,准备明天再烧上几次。看看能不能烧出别的颜色的玻璃出来。 看了母亲的举动,铁心源忽然觉得,给老包这个土包子一枚玻璃球,他会不会星夜离开,去向皇帝献宝? 即便是老包不会这么丢人,被关在槛车里的王渐绝对没有这个耐心。 皇帝的第二封诏书已经来了,免掉了这家伙的所有罪责。 自从接到皇帝的诏书后,王渐的槛车其实就没有上锁,现在这家伙之所以会住在槛车里,纯粹是在和老包置气。 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老包才留在陈留动弹不得的,他希望王渐早点滚出槛车,滚回皇宫,把所有的事情在陈留解决掉。不要把麻烦带去东京,免得让这件事影响本来就不是很好的君臣关系。 可是王渐就是不走,他是决心要把这事情彻底的弄大,在他看来包拯总是针对他,就是在针对官家,不打消掉这群权臣的嚣张气焰。他不准备回京。 铁心源的运气很好,烧出来一炉紫色的玻璃,又烧出一炉褐色的玻璃,最妙的是还烧出一炉青色的玻璃。 当然,数量最多的还是绿色的。 铁心源最希望的无色玻璃根本就不见踪影,这里能够找到的石英砂多数都含金属元素,这是他没有办法清除掉的。 包拯在看到四颗核桃大小的珠子,吃惊的连手里的茶水都忘记喝了。 当铁心源撩开帐篷的门帘让朝阳射进来之后,那四颗各色的珠子顿时就反射出璀璨的光芒,让人不能直视。 “工地里挖出来的?”包拯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是,是在烧瓷板的时候发生了窑变,产生了窑宝,学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祥瑞,特来向府尊请教。” 包拯到底是包拯,失神了片刻,就恢复了镇定,捋着胡须道:“琉璃?老夫听说能得琉璃者,无不适福运深厚之人,想不到你这浮滑小儿也有这样的福运。 呵呵,铸造青铜器的时候出现这样的窑宝老夫听说过,烧制瓷器也能出现这种巧夺天工的宝物?” 最讨厌包拯这种追根问底的性格,人家王渐就没有那么多嘴,在看到四颗各色珠子之后,惨叫一声昏厥了过去,片刻之后就转醒过来,把四颗珠子小心的藏进怀里,骑了一匹马,就带着随从烟尘滚滚的跑回东京去向皇帝报喜去了。 “王大伴说这是窑宝,盖因窑火精华凝结,偶然独钟,天然奇色,光怪可爱,是为窑宝,邈不可得。 说完之后就抱着四颗珠子狂奔回东京去了,连手尾都没有留。” 包拯努力的把视线从珠子上移过来道:“王渐走了?咦?你说他带走了四颗珠子?小子,你告诉老夫这样的珠子总共有多少?按照你的性子,不可能只有这八颗。” 铁心源就知道老包没有那么好忽悠,拍拍手,火儿就提着一个装满玻璃珠子的篮子走了进来。 火儿特意将那一篮子珠子放在阳光下,一时宝光四射,包拯昏暗的帐篷里顿时变得亮堂堂的。 眼看着包拯手里的茶杯跌在地上,茶水泼湿了他袍服的下摆。 他努力的克制住自己混乱的思维,指着一篮子的玻璃珠子道:“如何会有这么多?” 铁心源摇头道:“学生也不知道,打开窑门之后里面就全是这东西。” 包拯将铁心源拿来的四颗大珠子小心的放进篮子里,又找来一块功用不明的泛黄麻布盖在篮子上。 喝令护卫将自己的帐篷围得水泄不通,并且下了任何人靠近帐篷杀无赦的命令后,就要求铁心源带他去看发生窑变的瓷窑。 瓷窑里面很干净,新一炉瓷板胚子已经被放进了窑口就差点火了。 包拯拍着瓷窑激动的道:“好啊,这真是天助我大宋啊。 珠玉珍玩饥不能食,渴不能饮,可笑世人却把这些东西当成人间之宝。 哈哈,辽皇今年索要奇珍异宝,好啊,我朝就把这东西送几颗与他,平白省下数十万绢帛,陛下再也不必为河北水灾担心。 哈哈哈,听说李元昊又得新美人,正好一并用此物充当岁币。 哈哈哈哈哈哈,有那一篮子窑宝,可保我大宋十余年无岁币,岁赐之忧,真是天助我朝啊。” 听包拯这么欢呼,铁心源才明白这个老倌从来就没有被这些烂玻璃迷昏头脑。 几乎在看到这些珠子的第一眼,这老倌想的是大宋今年应该付给辽国的五十万匹两的绢银。 至于王渐在想什么,铁心源觉得还是不要去想比较好。 眼见天色还早,包拯果然如同铁心源预料的那样准备立刻离开了。 陈留距离东京不过七十余里,如果日夜兼程的话,明日拂晓就该抵达东京了,大宋莫名其妙的得到了这么大的一笔财富,不早点入国库,包拯连觉都睡不好。 这是他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了,至于那些刺客和走失的紫宸观道姑,在这件事情面前都算不了什么。 闹哄哄的送走了包拯,铁心源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看着枕头上放着一封信,本想直接丢进火盆里烧掉。 叹息之后还是打开了信…… 巧哥走了,带着那个女人走了,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 铁心源衷心希望他能过上躺在格桑花里唱情歌的好日子…… 赵婉不会唱歌,听她唱歌就像杀鸡,上次教她唱《虫儿飞》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 向来温柔的赵婉在得到四颗拳头大小的珠子之后,就围着铁心源整整唱了一天的歌谣。 长公主也获得了两枚鸡蛋大小的珠子,听早就心满意足的母亲讲,长公主那张冰雪覆盖的脸上,再一次绽放了笑容,还强撑着起来拜谢了乳山上的各路神灵。 有了珠子的长公主再一次告诉铁心源,不惜一切代价将这座殿堂修建成大宋最富丽堂皇的宫殿,不用担心钱。 在确定铁心源不想进入她的公主府担任属官之后,就撑着病体亲手给她的皇帝兄长写了一封举荐书。 她认为铁心源此人有旷世之福运,不授官职乃是宰相失职,朝廷失策。 对长公主夸奖自己的过份言语,铁心源觉得是恰如其分的,自己这样的人落生在大宋,而没有落生在西夏,确实是赵祯的福气,这没什么好说的。(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七十三章无知害死人 第七十三章无知害死人啊 七十里的官道王渐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就跑到了。 当然,他不是骑兵,所以当他在下午时分赶到皇宫的时候想从马上下来,就只能依靠那些侍卫了。 两条大腿的内侧被马鞍子磨得血肉模糊,小宦官建议他去换条裤子,却被他在小宦官的脑袋上抽了一巴掌。 叉着腿艰难的往皇帝寝宫走的时候,还在絮絮叨叨的教训小宦官,什么样的行为才该是宦官该有的。 既然是人家奴婢,那就要让主子觉得你是在全心全意的帮主子办事才成,要不然,谁会觉得你有用处? 赵祯总能看见王渐各种模样,甚至被殴打过的模样也见过几次,这一次见到王渐狼狈的走进房间。 放下手里的笔笑道:“包黑子下死手了吗?” 王渐笑的跟一朵花一样,紧走两步从怀里掏出四颗珠子放在赵祯的桌案上。 赵祯拿手扒拉一下其中的一颗皱眉道:“要你去陈留是为了查宫奴作乱一事,不是要你下去敛财。” 王渐苦着脸道:“奴婢插不上手啊,包拯在陈留一手遮天,奴婢刚到陈留乳山,就被包拯以奴婢无故离开京师关进槛车里去了,要不是陛下怜惜奴婢又发了一道旨意,奴婢这时候说不定已经渴死在槛车里面了。” 赵祯拿起一颗紫色的玻璃球对着太阳看了一下,然后随意的丢在桌子上道:“兖国不是给你西瓜了么?渴不死你的。 说说,乳山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长公主的伤势如何,作乱的宫奴捉到了没有?” 王渐跪在地上道:“乳山确实有宫奴作乱,他们烧毁了紫宸观大殿,包拯与宫奴一番恶战之后,擒获了不少,也杀了不少。 这是奴婢从铁心源那里得到的消息,包拯对奴婢可以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说。” 赵祯沉吟一下道:“既然人在包拯手里,你就不要过问了。 朕闻说是铁心源救了长公主?” 王渐摇头道:“奴婢不知。铁心源从未提起这件事。” “这四件琉璃是从那里得来的?” “回禀陛下,这是铁心源他们在乳山烧制瓷板的时候,发生了窑变,出了窑宝。” 赵祯轻笑一声道:“据说这东西有福之人才能得之。想不到他还真是个有福的。” 赵祯说完之后无意中发现王渐似乎很想说话,就摆摆手道:“少替那个小猴子请功,他这些年得到的眷顾已经够多的了,包拯那里关于他的卷宗堆积如山,哪一条拿出来都够砍头的。 这些东西就当是他孝敬朕的。来人,送去皇后处。” 王渐笑嘻嘻的道:“铁心源倒是没有邀功的心思,就是公主总替他说好话。” 赵祯拍拍自己的脑门道:“就知道这只猴子绝对没有那么好的心给长公主盖房子,哼哼,那座房子恐怕是给兖国盖的吧。 还鼓动长公主靡费无数,真是其心可诛!” 王渐笑道:“事情怪就怪在这里,按理说长公主殿下靡费了两万三千贯盖房子,应该是折损了好大一笔钱才对。 谁能料到,窑宝偏偏出现了,最好的四颗自然是需要供奉给陛下的。长公主那里也有两颗次一些的。 有了这两颗珠子,长公主即便是在盖房子的事情上亏损了些钱粮,也无所谓了,毕竟这样的珍宝难得一见啊。” 赵祯古怪的瞅瞅王渐道:“你的意思是那座宫殿是那个小猴子自己出钱盖的? 滚出去,在朕的面前玩弄移花接木的本事,还真是涨胆量了。” 王渐发现皇帝笑吟吟的,这自然不是在生气,连忙施礼之后,就被小宦官搀扶着去自己的房间里换衣服。 马上就要到晚膳时间了,他还要接着伺候吃晚饭。 想起皇帝说铁心源的那番话。王渐就想偷笑,孝敬一词陛下用的绝妙啊。 这比什么供奉,进贡之类的词强了百倍不止,一个是收外人的礼物。一个是接受小辈的孝心,这两者之间没什么可比性。 只要圣眷在心,要什么官职啊? 赵祯笑着撵走了多嘴的王渐,背着手在文德殿来回踱步,不管怎么说,在稠溏凋敝的国事中间。猛然听到这样一件令人心身愉悦的轻松事件,确实是调养心神的最佳方法,只可惜这样的高兴事实在是太少了些。 听见背后环佩叮当,赵祯回过头看着曹皇后笑道:“怎么,四颗珠子就让你坐不住了吗?” 曹皇后盈盈下拜道:“臣妾恭贺陛下新得宝贝,臣妾还听说这是无中生有的窑变宝贝,这就更是大喜事了,臣妾为陛下贺。” 赵祯笑着将皇后搀扶起来道:“既然皇后喜欢,朕就把四颗珠子赐予皇后便是。” 曹皇后笑道:“陛下待臣妾太宽厚了,这样容易把臣妾宠坏。 昨日里还听陛下在梦中牵挂河北灾民,这个时候臣妾怎能为一己之私而不顾祖宗基业。 宝贝虽好,却不如万民归心这个至宝,臣妾准备责令内府变卖这四颗珠子,也好筹集一些米粮救助河北灾民。” 赵祯满意的拍拍皇后的手道:“确实啊,天地间的宝贝有德者居之,如今朕得之,自然是要用天地之宝来养育万民,这的确是宝贝最好的归宿。” 铁心源拒绝了工匠用铅水来封锁地基的可笑做法。 整座宫殿要是都坐落在一张铅皮上,天知道住在宫殿里的人会生出什么样奇怪的病症来。 在后世,装修的时候味道差点都不会有人愿意住进去。 如果人们知道自家的房子被盖在一张铅皮上,负责装修的人不被业主撕成碎片才是怪事情。 想到这里,铁心源心里咯噔一下,奇怪的看着为首的老工匠道:“难道说皇宫里面的地基里都灌注了大量的铅水?” 老工匠摇头道:“大量的铅水还不至于,不过宫殿地基上如果不撒很多铅白和丹砂,如何灭虫,如何调理五行?” 铁心源听得目瞪口呆。 皇帝这是担心自己唯恐不死啊,洒了铅粉也就是了,现在还给自己的房子底下埋水银。 一群铅中毒,水银中毒患者,还指望生出健康的孩子来? 赵婉的生命力该有多么强悍才能在那个满是铅粉和水银的地方被孕育出来? 铁心源看着老工匠一字一句的道:“铅粉,丹砂,雄黄之类的东西决不允许出现在我的工地上。 哪怕是一小点也不成。” 老工匠有些不满的道:“没有这些如何杀虫?如何防止白蚁?一旦大梁……” 老工匠说到这里的时候,发现铁心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忽然住嘴了,因为他猛地想起来,这座宫殿根本就没有一根巨大的木头梁柱。 地下也全是巨大的青条石堆砌起来,墙壁是青砖和粗大的钢条串起来的,缝隙更是被糯米加黏土蒸好之后的红泥填补过的,这样的房子好像不是很怕白蚁。 至于房顶,全是瓷窑里烧出来的白灰添加钢条竹篾浇筑出来的一块块奇形怪状的石块最后铺设成的。 和大宋的任何建筑都没有相似之处。 铁心源再一次警告了工地上的工头,然后就匆匆的去找赵婉去了。 这个小姑娘的身体也是一塌糊涂,稍微有点小病小灾就是一副熬不过去的模样,自从来到乳山,她已经生了七八场病了。 以前的时候,铁心源还以为这都是公主病,现在看来,完全是被铅粉和水银熏出来的病。 据张嬷嬷说,她只要进了皇宫就浑身不舒坦,出了皇宫就心神愉悦,还以为这是心理方面的疾病,现在看,根本就是这两样东西在作祟。 水银这东西挥发的很快,东京汴梁城的皇宫已经矗立了百年了,里面的水银估计已经被前几任皇帝和后妃以及宫女宦官们给吸收干净了。 唯有这个铅一旦开始祸害人,没有一两百年根本就不会罢休。 赵婉看着自己面前巨大的瓷碗愁眉苦脸的对铁心源道:“我不喜欢喝牛乳,大壮它们喜欢……” “闭嘴,我觉得把狗给你其实是在害你,很久以前你就把自己喝的牛乳给了狗,这才导致你直到现在身体都不好。 从今天起,你每天一大碗牛乳必须喝完,每天还要吃三个煮鸡蛋,至于海菜,我会派人去东京城找找看,如果你身体还不好,你后半辈子就吃这三样东西和果子吧。” 赵婉很少看见铁心源不讲理的样子,一旦铁心源开始不讲理了,那就说明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铁心源见赵婉还准备撒娇,就开口道:“我比你聪明吧?” 赵婉笑的一朵花似得伸出一根小拇指掐了一点点指头肚道:“一点点。” 铁心源接着笑道:“我比你见多识广吧?” 赵婉探出大拇指夸奖道:“这个没有什么好说的。” 铁心源最后笑道:“我不会害你吧?” 赵婉的脑袋摇的飞快。 铁心源就把装满牛奶的大碗往赵婉的面前推过去道:“那好,趁热把这一碗牛奶全部喝完……”(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 第七十四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七十四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九月就要来临的时候房子全部都盖好了。 现在有点麻烦,那就是最重要的瓷砖没人会贴。 铁心源也不会,他只知道瓷砖是被水泥粘在地板上或者墙面上的,其余的他也一概不知。 这还不算,自以为极度高明的发明——沼气也出了问题。 第一次点火就轰的一声炸开了,沼气池里的各种绿了吧唧的东西全部都飞上了天,那片地方堪称臭气熏天,铁心源后来悬赏了很多钱财,才有人冒死清理了那片地方。 上百车砂石倒进沼气池子之后,又用大火把那块地方齐齐的烧了一遍才算是用烟火味代替了浓烈的臭味。 每到遇见这样或者那样的困难之后,铁心源总会想起巧哥。 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工匠,很多时候自己知道的是是而非的东西,他总能相处很多办法将它一一的实现。 如今巧哥走了,铁心源觉得自己的腿好像断掉了一条。 在跟火儿发了一次火之后,铁心源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火儿那种挨三棒子都不掉一滴眼泪的少年,竟然委屈的哭了半天。 晚上的时候不见火儿出来吃饭,铁心源端了一盆烧肉去火儿的帐篷里找他,见他蹲在地上不断地画圈圈,就把饭盆递给他道:“赶紧吃,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继续试试,就不信把那些瓷板贴不上去。” 火儿抱着饭盆瞅着铁心源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铁心源折了一根草茎含进嘴里道:“不是,是我最近不正常。” 火儿往嘴里刨了一口饭呜咽着道:“巧哥为一个女人走了,你心里不快活。” 铁心源在火儿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谁准许你吃饭的时候说话的?喷的米粒到处都是。” 火儿把饭咽下去之后继续道:“巧哥为了一个女人不要我们了,你很生气。” 铁心源苦笑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带他来乳山了……” 火儿把饭盆往地上一放,直勾勾的看着铁心源道:“你别放弃巧哥好不好,我总觉得巧哥不像是那种为了女人就抛弃我们的那种人。” 铁心源冷哼一声道:“你觉得我们兄弟间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吗?” 火儿眼中刚刚升起的希冀之火慢慢的熄灭了,重新抱起饭盆有一口没一口的吃饭。 铁心源的眉头拧成了一疙瘩。忽然狠狠的在床头拍了一巴掌道:“除非……” 胡说了一半就住嘴了,一把提起火儿,两人来到巧哥的帐篷里,开始胡乱搜检起来。被褥丢的满地都是。 铁心源甚至连床头都劈开检查了一遍。 巧哥把自己的东西带的很干净,除了这些年做东西专门记下的秘籍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连铁心源送给他的蘑菇粉都不见了踪影。 铁心源暗叫一声不好,赶紧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打开自己的床板暗格,只是看了一眼,就急的满地转圈子。 配置好的火药不见了,蘑菇粉少了三成,从岭南找回来的蛇毒瓶子少了一瓶,吹箭上的麻药,也不见了一瓶子。 巧哥这是要干什么? 这绝对不是跟着一个妖媚的女人去过好日子的样子,倒像是去杀人的样子。 这些东西里的任何一种,都足以弄死那个女人一百次了,巧哥这要去屠杀吗? 尤其是蘑菇粉。这东西只要调成汤,除了汤的滋味鲜美无比之外,还有令人发狂的效果,是制造大规模骚乱的绝佳武器。 那么大的一包,弄翻百十个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铁心源敲着自己的脑袋不断地念叨着:“青塘,河湟。”念着念着就变成了西夏甘凉道! 铁心源无力的坐在自己的床上,眼泪汩汩的往下流。 在废园的时候巧儿就说过:“我要为我爹娘报仇!” 那个时候他经常说这句话,甚至在跟着杨怀玉一起练武的时候说的更多。 后来还是自己告诉他,他爹娘绝对不会喜欢看他送死,只会希望他好好地活着生儿育女传递香火。 从那以后。巧儿就很少说报仇的话了,到了最后,他就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铁心源以为随着时间的消逝,他已经忘记了仇恨…… 看来。这家伙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一刻都没有忘记过。 他知道自己要是突兀的出现在河湟,甘凉道上,是没有办法报仇的。 现在多了一个角厮罗的女儿,他终于有一个巧妙地突破口了。 不管是青塘人,还是西夏人。他们之间的联系才是最近的,这算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巧哥这个混蛋不但骗了那个女人,连铁心源一起骗了。 铁心源想起自己小时候和巧儿一起杀掉的那个西夏人,好像叫什么细封思梦的,官职能在西夏做到都虞候的,恐怕不是一般的人物。 和细封思梦的一场大战危险至极,如果不是因为运气好,自己这群人早就被他杀的干干净净了。 巧儿现在要去对付这样的一群人,胜算很低。 西夏人的西平府是一个通都大邑,仅次于西夏国都,铁心源知道的西夏仅仅在于李元昊的勇猛和疯狂上面。 火儿知道铁心源有了新的发现,原本还等着他分派自己做些什么事情,比如现在就骑上马去追巧哥回来。 结果,铁心源只是懒懒的合上床板上的暗格,将短剑抱在怀里躺在床上对火儿迷迷糊糊地道:“你也去睡吧。” 火儿激动的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啊。” 铁心源懒懒的道:“没什么大事,你说的没错,巧哥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就抛弃我们,他是回西夏去给自己的爹娘报仇去了。” 火儿激动地道:“这样的事情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帮他的。” 铁心源苦笑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这一次,这家伙真的没有告诉我们,就这样一个人去了。” “我们能做什么?” 铁心源翻了个身道:“什么都帮不了,因为有包拯给的过马牌子,如果速度够快,他这时候已经过了西京。 去睡吧,明天还要想法子把瓷板贴上去呢,这事同样的重要。“ 这一夜,铁心源睡的很不踏实,只要闭上眼睛,巧哥就会血糊糊的出现在他的眼前,嬉皮笑脸的说他失败了。 睁开眼睛,那个家伙就会立刻消失,连臭骂他一下的机会都不给铁心源。 就这样折腾到了天色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看样子已经是下午时分,铁心源脱掉衣衫,只穿着一条犊鼻裤看清楚了水潭里没人,就一头钻进了水里。 潜泳了两圈之后,就爬上岸穿上衣衫,这样做最节省时间了,洗漱洗澡一起进行,浑身的汗味也消失殆尽,留下的时间准备去试验一下瓷板的粘贴办法。 来到工地的时候,发现工地里的人干活干的热火朝天,拿水泡瓷板的,搬运瓷板的,给地上铺灰的,一溜的老工匠正在用心的铺设瓷板。 一面墙上的瓷板已经铺设好了,不但铺的平如镜面,即便是瓷砖上的花色,也对的非常的正…… 火儿正在把一桶热汤水倒进石灰里面,立刻就有四五个工匠用木锤用力的敲打起来,眼看着松散的石灰变得粘稠起来之后,就立刻就工匠把温热的石灰装进木桶,送去给那些正在贴砖的老工匠。 “这是什么?”铁心源拿脚踢踢木桶问火儿。 火儿擦擦脸上的汗珠道:“石灰粘不住瓷板,是粘性不够,我加上猪皮胶和糯米汤这样石灰就能黏住瓷板了。” 铁心源皱眉道:“这样做结实吗?” 火儿指指边墙上的一小片瓷砖道:“那是我昨夜试验用的,今早风干的差不多了,我没掰下来。” 铁心源来到那一小片瓷板跟前,用力的往下掰扯了一下,发现瓷板和墙面接触的极为结实。 又掏出袖子里的匕首,插进瓷板的缝隙里,用力的撬了一下,只听咔吧一声响,瓷板被撬断了一个小角,剩余的瓷板依旧牢牢地黏在墙面上。 铁心源收起匕首,笑着对火儿道:“就这么干吧,即便是真的不成,我们再想办法,如果这些瓷板能够熬过今年冬天,就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铁心源特意给火儿讲述了热胀冷缩这个道理,然后就彻底放手不管了,开始领着别的工匠着手整个宫殿外围的建造。 十二天之后王渐又来了。 这一次王渐脸上的笑容才是真正的笑容,不像是上次见到老包时候那种虚伪的奸笑,怎么看怎么让人舒坦。 看着王渐的笑容,铁心源却觉得后脊背发凉,太监认为的好事,有八成不是什么好事,他们这种人和普通人的认知完全是两回事。 王渐探出一只兰花指在铁心源的脑门上点了一下道:“小猴子,你发达了,别人做梦都捞不到的好处,竟然被你给得到了,这一次,你可要好好的谢谢咱家。 可不能再用一碗面就把咱家给打发了。”(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七十五章金城县男爵 第七十五章金城县男爵 金城县男,食邑四百户。 这就是赵祯给给铁心源的报酬,被金字写在一张黄色的绢帛上,据说这块绢帛是内府特制的绢帛,上面的字永不褪色,更加的不会被虫子咬坏。 在大宋,封王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在真宗朝,几乎出现了朝中没有王爷的窘状,还是到了赵祯时代,才破例分封了六位王爷。 至于别的爵位,皇帝也是轻易不拿出来的,即便是包拯为大宋皇朝出过死力的大臣,也不过是官至二品,东海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八百户食实封四百户。 这个侯爵,也只能由包拯来享受,一旦包拯亡故,这个爵位也就烟消云散了。 铁心源虽然爵位比不上包拯,两人的食邑却是一样的。 只不过包拯应该给一千八百户,皇帝给了四百户,铁心源应给给三百户的,皇帝却多给了一百户。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皇帝赏赐铁心源要比赏赐包拯随意的太多了。 赵婉一整天都笑眯眯的,有事没事就拉着铁心源的手摇晃,人变得更加娇憨,行事也更加的不在意礼仪。 张嬷嬷看在眼里,却笑在脸上,本应该阻止他们俩人如此亲密的,这时候完全就当是看不见。 封爵了,完全有资格向公主提亲了……赵婉认为自己和铁心源之间最后的地位鸿沟也不见了。 王渐抱着西瓜吃的痛快,见铁心源和赵婉璧人一般的勾勾搭搭,这让他用勺子挖起西瓜来更加的畅快。 自从上一次公主给了他大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之后,他就喜欢上了这种吃法。 铁心源笑的的有些艰涩,不过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松开赵婉的手。 不论是张嬷嬷还是王渐,他们都理会错赵祯的心思了。 大宋的驸马不是来自江南,就是来自东南。这已经是皇族的一个共识了。 要供养庞大的东京,无论如何也缺少不了江南和东南。 如果没有江南和东南通过运河输送大量的物资进入东京,仅仅依靠东京城周边那些已经被开垦了好几千年的贫瘠土地根本就无法养活城里的上百万人口。 整个大宋如果论到那个地方赋税最重,非江南和东南莫属。 这样做并非是朝廷对这两个地方有什么意见。而是出于国策的需要。 抽干这两地的财富,避免两地生乱,乃是自太宗时期就已经确定的国策。 既然是朝廷需要这两地贫穷,想要抚慰地方。自然是不能用金钱或者减税。 能用的法子就是科考和下嫁公主。 朝廷里的官员大约六成出自这两地,但是仅仅是数量而已,能成为大宋高官的人,最多的还是北方人。 到如今,南方的官吏已经叠床架屋的安排满了。剩下的只有下嫁公主了。 赵祯是一个头脑非常清明的人,即便是自己再受恩宠,如果需要,他会毫不犹豫的把赵婉嫁给东南的土财主。 四十年间,大宋嫁到东南,江南的公主足足有六位。 王渐赵婉他们都只是看中了男爵的爵位,却忽视了男爵前面的金城县三个字。 金城县在那里? 在兰州! 狄青八年前就驻扎在距离金城县不到五十里的青城,他在那里和西夏猛将花尺八里对峙了三年,也整整作战了三年,三年时光将一个西北重镇兰州打成了一片焦土。 直到现在。兰州城依旧是一片三不管的地区,不论是李元昊,还是角厮罗甚至是那里的原住民羌人,都可以随意的进出兰州城,与城里的胡狼共舞。 铁心源明白,皇帝给自己的封地只是说说而已,自己回不到金城县去的,事实上大宋勋贵都只能接受朝廷给的俸禄,没有人能够实际控制自己的封地。 铁心源男爵麾下的四百户农家,他们依旧向朝廷缴税。然后朝廷再把收到的赋税折算成银钱发给铁心源。 金城县男是一项荣誉,同时也是一个枷锁,按照大宋律法,如果金城县没有了。自然就不会再有什么赋税给铁心源,而铁心源如果还想保有金城县男的爵位,就必须协助官兵收复失地。 封地在百战之地……皇帝的意愿不说自明。 铁心源收拾心神,愉快的帮赵婉采集了一大把野花,编织成花环戴在她的头上,看着她欢快的在草地上旋转着。微笑着,铁心源的胸口微微有些发痛。 这样的经历他曾经有过…… 工地上的各项工程进行的如火如荼,不论是引水修建喷泉,还是从远处整颗移栽大树处置园景,大宋的工匠们都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 宫室内部的贴砖工作已经彻底完成了,里面的取暖铜管也已经铺设完毕。 然后,铁心源就下令封存了宫室,开始由他自己领着水儿,火儿,福儿一群人,开始里面灯具安装。 坐在久违的马桶上,铁心源差点痛哭流涕,一具小小的马桶,彻底的将他的思绪引向遥远的过去。 拉一拉垂在储存在房顶的清水就从铜管里倾泻而下,带着污物直入排污管道。 十六盏五颜六色的玻璃灯具被安稳的吊到房顶,只要摇动安装在墙上的绞盘,那座巨大的灯就会缓缓的降落,点亮蜡烛之后,再升上去,蜡烛产生的烟雾会随着排烟管离开,却把蜡烛的光明留在房间里。 每到晚上,铁心源会点亮所有的蜡烛,一个人在这座不算很大的殿堂里漫步,就像是一位游吟的诗人。 屋顶的玻璃灯随便洒落残破的光斑,与窗外的那一轮明月相映成趣。 盘腿坐在大厅的中央,看着四周光洁的瓷板墙面,探出手摸摸还带着日光余温的地板,沉吟片刻,就站起身,走出了殿堂。 来到母亲的帐篷边上,稍微站立了片刻,就听母亲道:“源儿,你站在外面作甚,进来吧。” 铁心源用手搓搓面颊,走了进去笑道:“夜色已深,母亲怎么还没安寝?” 王柔花看着铁心源道:“巧儿走了是吗?不回来了?” 铁心源笑道:“没有的事情,他就是去办点事情,过些天就回来了。” 王柔花拉着儿子的手道:“你这些天心思很重,娘就没有打搅你,今夜见你独自一人在那座房子里停留了好久,可是有什么决断了?” “金城县男爵,恐怕是有问题的。” 王柔花笑道:“你太公的爵位是韩国公,你大舅爷的爵位是南阳郡侯,娘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奥秘。 这爵位啊,没有那么好拿,别人都是成年累月的拼死拼活的打基业,有时候需要好几代人的积累,才会被封爵位。 我儿崛起的还是太快,依靠一些钱财进贡获得的爵位能够好到哪里去? 皇家既然已经承认你可以有爵位了,那么,接下来,就要你流血了。 只有你流过血,人家才会真正的承认你是他们中的一员,才能与国同休。“ 铁心源皱眉道:“大宋没有与国同休的爵位。” 王柔花苦笑道:“当然没有,你看看当初依靠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赵普现在在哪里? 寇准功高盖世,如今他的子孙落魄成了莱阳城里的脚夫,又有谁会多问一句? 三槐堂王家如今过的战战兢兢,也是这个道理,你太公为大宋流过血,后代没有,现在是到了需要弥补的时候了。 熬过去自然会一帆风顺,熬不过去,赵普,寇准就是王家的前车之鉴。” 铁心源摇头道:“舅公是舅公,我是我,一家姓王,一家姓铁,两不相干。” 王柔花笑道:“当然应该是这个样子,娘宁愿你整天跟着巧哥他们胡混,也不愿意你多接触王家,就是这个道理。 王家这棵树太大了,一旦被风吹倒,树上的安居的鸟儿总会受伤。 咱们家就我们母子二人,人口少,掉头也容易些,没必要全部挤在一棵大树上过活,那样太危险。 你三舅公早就有安排,将家里最出色的子弟全部安置在老家,只把一些无用的酒囊饭袋留在东京,就是为了预防不测。” 铁心源笑嘻嘻的靠近母亲身边,亲昵的脑袋枕在母亲的腿上道:“母亲的意思是王家的烂摊子咱们不接?” 王柔花那指头点了一下儿子的额头道:“当然不接,也没办法接,陛下一下子把你抬举到金城县男的地步,意思就是不准王家用你。” 铁心源点点头道:“金城县男也不是一个好差事,要是这爵位有一天没了,您别怪孩儿就好,咱们还是好好地在东京城卖汤饼比较好。” 王柔花笑道:“娘应该好好地留在东京卖汤饼,你该出外游学了。 只要你不在东京,万事都好说。” 铁心源摇摇头道:“即便是出去游学,孩儿也会带着母亲一起去游学。” 王柔花噗嗤一声笑道:“哪有带着老娘一起游学的。” 铁心源看着帐幕外面的星空笑道:“有,我不但听说过有人带着老娘游学,还听说过有人背着瘫痪的老娘一起游学。 这不算什么什么大事,只要母亲在,孩儿即便是走到天涯海角都没有什么问题,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安身?”(未完待续。) ps:  小侄女的病复发了……大夫说基本上没救了,这两天在为孩子尽最后的心力。 第七十六章倾其所有的铁心源 第七十六章倾其所有的铁心源 可能是因为经历的关系,不论是王柔花还是铁心源这两人都是标准的悲观主义者。 在一个新事物的出现之后,母子二人一般都会报以怀疑的态度看一切。 就像是两只刚刚出洞的土拨鼠,总要清除一切怀疑之后,才会出洞去觅食。 这样活着自然是比较累的,不过,母子二人统一认为,哪怕是这样活着比较蠢一点,也要顾及到自己的安全。 可能是因为不用再去汤饼店工作,整日里游山玩水拜佛的缘故,王柔花现在对于东京那座繁华的都市几乎没有了任何的好感。 仅仅是每天叫早的头陀敲响的梆子声就让她感到极度的厌烦。 因为头陀的梆子声响过之后,立刻就会有卖热水的人摇晃着自己的大铁铃铛在每一家门口不住的摇晃,直到摇出一声粗鲁的叫骂声,或者摇出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出来买水的主妇才算完。 在东京懒人是没有活着的必要的,好多人三更时分才卖完自家的签菜,五更的时候又要起来继续卖自己的早餐。 王柔花就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东京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可以赚到钱的地方而已。 她出身大家,以前的时候被生活硬生生的从养尊处优变成了一个勤勉的小妇人,现在,又要变成养尊处优的男爵母亲,这让她觉得自己的一切改变和奋斗都是多余的。 王柔花知道成为男爵母亲之后该过什么样的生活,比如,自己再也不能去经营自己心爱的汤饼店了。 勤劳习惯的人突然变得无所事事,这是王柔花最不能容忍的。 所以她以为儿子可以出门去求学,比如去嵩山书院,还是去应天府书院都是极好的地方。 至于岳麓书院和白鹿洞书院则是不好的一个选择,那里太偏僻了。 不论去那里学上两三年,家里的事情都应该会安稳下来,不论是王家。还是自己家的金城县男都应该有一个明确的态势了。 那个时候,不论儿子去接受金城县男还是去继承王家,都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铁心源可不是这么想的,他以为只要带着母亲一起走。即便是跑去山里当山大王都没有什么关系。 经过这么多年的当历练,要命的事情也经历过几件,他觉得依仗自己的本事让母亲吃饱饭不算什么。 既然如此,剩下的就是如何能够活的开心,就是自己所要追求的唯一要务了。 既然母亲和自己都有些厌烦东京这座大都市了。不如一起出去走走,这会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暂时离开漩涡的中心,暂时离开恐惧的阴影。 成为勋贵最大的好处就是你可以自由的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甚至去契丹和西夏。 王柔花和铁心挤在一起看铁心源手上的地图,两人一边笑,一边讨论。 这样的行为让王柔花感觉非常的新鲜,她发现自己真的只要想去哪里,就能够去那里,儿子的想法实在是有些奇怪,那里有求学的时候顺便带上母亲的……这让她非常的自豪。甚至有些骄傲。 在和母亲说开之后,铁心源忽然发现锁在自己身上的那道无形的枷锁不见了,难怪先哲总说一个人要拿得起放得下才成。 争论了很久之后,铁心源看到自己和母亲商量的结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娘,我们去这里,连河南府都没有出。” 王柔花满意的靠在被子上得意的道:“儿啊,已经很远了,路上要走半个月呢。” 铁心源郁闷的道:“三百多里路,怎么可能要走那么久?” 王柔花笑道:“你就没出过远门。哪里知道路上的艰辛,日出三竿上路,日落山头投宿,就这。你还要防备黑店,蟊贼,流民,不小心点怎么成?一旦靠近嵩山,那里就全部是山路,山贼都可能有。 你想要快。就不能带娘去,娘可没有你们会骑马的本事,坐马车一天能走三十里地不错了。” 话说到这里,王柔花忽然就像猫一样的无声无息的站起来,掀起帐篷帘子朝外看看,然后把脑袋缩回来小声道:“儿子,你要是走了,公主怎么办?” 铁心源摇摇头道:“我们没可能的,金城县男的爵位都下来了,你们怎么还认为公主有嫁给我的可能性?” 王柔花看看儿子疑惑的道:“没有可能你就不要赵婉了?” 铁心源抬头看看母亲道:“这不是儿子单方面的事情,更多的要看赵婉自己的决定,如果赵婉一心想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婚姻,那么,没什么好说的,儿子就算算是豁出命去也要办到。 如果赵婉自己都不坚决,儿子费那么大的力气把她带出来了,最后赵婉一旦后悔了,我做的一切都会没有意思。” 王柔花皱眉道:“五十岁以上的人才会这么想问题,你比你三舅公还要老成。” 铁心源怵然一惊,然后很快笑道:“夜深了,娘安寝吧,孩儿回去睡觉了。” 王柔花笑道:“好了,说你是小老头还不愿意了,娘总觉得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连祸都不敢闯的孩子叫什么孩子? 娘甚至不记得你闯过什么祸……“ 听着母亲的絮叨,铁心源笑着离开了,刚才坐在那里就像是坐在针毡一样。 母亲一句话说出来自己最大的问题,那就是没有少年的朝气。 至于说不闯祸是个乖孩子的话当做耳旁风听听也就是了,至少包拯知道这个从不闯祸的铁心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抬头看看因为月亮落山而显得星光璀璨的星空,铁心源衷心的祝福杨怀玉能够胜利归来,衷心的祝福那个去龟兹学习音乐的小女孩可以回来,更祝福那个随着一个妖媚的美女去了青塘为自己父母报仇的巧哥能够回来。 而自己不打算在东京等待他们了。 两个月之后,房子建成了。 站在紫宸观的门口就能看到宫殿的所有模样。 一座丹青色的精巧楼阁就在山腰中间,铁心源指指那座楼阁对赵婉道:“去看看,喜不喜欢。” 赵婉给了铁心源一个大大的笑脸之后,就提着裙子带着宫女像小鹿一样的奔下石头台阶。 在这里生活了快五个月,晚秋冰冷的空气再也没有伤害过她,活的健康而愉快。 半个月前长公主就回京城去邀请皇帝来这里过冬,她已经看过这座小小的宫室了,认为这就是天堂的模样。 王渐走了之后又回来了,当众人都跑去看新宫殿,台阶上只剩下他和铁心源。 王渐还是像以前一样拍着铁心源的肩膀道:“小猴子,咱家以前总是觉得你毛躁的厉害,现在看,你确实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铁心源拿手敲敲王渐满身挂满的玻璃片子道:“这东西真的不值钱,那种窑变的本事我们已经掌握了,这东西以后会成筐成筐的出现,你挂这么多,也不嫌寒颤?” 王渐怒道:“这些东西怎么就不值钱了?都是老子用身上的上好玉佩换的,你明知不值钱,干嘛还要把老子搜刮的一干二净?这些话你怎么不在交换之前说?” 话说到这里,王渐忽然不生气了,疑惑的看着铁心源道:“这东西的价值有多高,对国朝有多重要你应该是清楚的。 你想跟陛下交换什么?” 王渐发现铁心源的眼睛至始至终都在看着朝山下奔跑的赵婉,脸上的严肃神情逐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洋洋的喜气。 再次拍拍铁心源的肩膀道:“看来你确实是喜欢公主的,不过啊,冯贤妃那一关并不好过。” 如果说上一次王渐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铁心源封爵的奇怪之处,那么,再回到皇宫之后,他想不发现都难。 这一次他之所以会提前过来,就想警告铁心源一声,莫要逆了圣意,免得失了圣眷,更不要给自己招祸。 他万万没想到铁心源竟然把自己发家致富的绝密手段拿出来增加自己娶赵婉的可能,这让他一时非常的唏嘘。 一想到皇家办事的手段,王渐就有些发愁,皇家或许会为契丹,或者西夏来改变一下自己的办事方式。 可是啊,想要皇家为自己的子民来改变自己的行事准则,这难如登天。 铁心源淡淡的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转圜的,主要是看一个人说话到底有没有人听。 琉璃不够,我再增加,既然我想要陛下的一位女儿,那就再还陛下一个女儿,或者一个儿子?” 王渐听了铁心源的话瞳孔不断地放大,又不断地缩小,短短片刻,全身就被汗水湿透了。 艰难的转过脑袋问道:“有几成把握?” 铁心源摇摇头道:“这不该是我们人去预测的事情。 而是看上天给不给陛下,我们能做的就是为陛下选一出福地,调理陛下的饮食,剩下的自然要看天给不给了。” 王渐警惕的道:“金石药丸,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在陛下的菜单上。” 铁心源笑道:“牛乳,每日必须喝大量的牛乳,至于吃别的什么,我不管。”(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质疑产生的后果 第七十七章质疑产生的后果 王渐的神情慢慢的变得冰冷起来,将双手塞回袖筒幽幽的道:“你提供牛乳?” 铁心源笑道:“我又不产牛乳,怎么提供,当然是奶牛提供。” 王渐紧张的神情松弛下来,把手从袖子里取出来道:“为什么啊?就为了兖国?我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铁心源摇摇头道:“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只说方子,不管调理,喝牛乳总不会有什么事情吧?更何况牛乳是你们自己找来的……” 王渐摇头道:“不是这个,陛下一向不喜欢喝牛乳,从小就不愿意喝。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喝牛乳?如果牛乳真的能够帮陛下有子嗣,陛下会喝的。” 铁心源坐在一块被秋雨洗的极为干净的石头上笑道:“这里是一块福地,大伴,相信我,陛下在这里会有子嗣的。” “你不说原因?” 铁心源笑道:“没什么原因,反正喝牛乳对陛下只有好处没坏处,大伴为何不试试呢?这没有什么损害啊。” 王渐摸摸脑袋看着已经起身离去的铁心源,决定等陛下住进这座殿堂之前,一定要好好地搜检一下这里。 铁心源刚才的话说的云山雾罩的很不清楚,就算是福地,也需要检查过后才知道。 赵婉笑着从这间屋子跑到另外一间屋子,一刻都不停,她甚至下令宫女把所有帘子都拉上,把所有的蜡烛都点起来,自己按照铁心源的指挥打开了莲蓬头,探手摸着温热的水柱,恨不能现在就试试这种奇怪的洗澡方式。 “这是什么?”赵婉摸着坐便的盖子奇怪的问道。 “马桶啊。” “呀,脏死了,你把这东西放在这里?” 铁心源翻了一个白眼道:“你的马桶还不是放在屏风后面?” 水珠儿插嘴道:“有香灰……” 铁心源把一壶茶水倒进马桶,随手拉了一把墙壁上的绳子。就听哗啦一声响,茶水和茶叶顿时旋转着就被下水管子给吸走了。 见赵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铁心源哼了一声就走出浴室,喝止了张嬷嬷抠窗户漆皮的举动。 张嬷嬷笑道:“没见过这么亮的墙壁。整座屋子像是一座用玉石盖起来的。” 铁心源悄悄地道:“不比黄金屋差吧?” 张嬷嬷笑道:“比黄金屋多了一分雅致,少了一分媚俗,很配我家公主。” 铁心源笑道:“你现在恐怕最喜欢看见的是我和公主的孩子吧?” 张嬷嬷掩着嘴笑道:“这还需要过几年,你只有十四岁,公主也只有十四岁。皇家嫁女至少需要十六岁以后。” “正好,我趁着还有时间准备去游学,您觉得怎么样?” 张嬷嬷笑道:“你已经是男爵了,难道说你还要去考状元? 吏部清吏司不会给你报名的,礼部大考也会把你的名字从大榜上剔除的。” 铁心源苦笑道:“这对我很不公平啊。” 张嬷嬷又笑道:“老身已经给娘娘去了信函,希望能把你列入驸马人选里面,信里面有公主的小信,娘娘会同意的。” 说完话就掩着嘴笑呵呵的去找赵婉了。 王柔花则在王渐的陪同下在草地上漫步,铁心源透过窗户看见了。 知道王渐这是在套母亲的话。 铁心源摇摇头就不再理会。 王渐想从母亲口中套出她不知道的事情,可能性几乎为零。 铁心源现在就非常好奇王渐袖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如果猜的不错的话,那东西要自己的小命估计没有什么问题。 该传递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剩下的就依靠时间来发酵,露出事情的本来面目。 我们有时候会产生一些奇怪的幻觉,以为自己做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成功。 这样的幻觉,铁心源上辈子就不做了,纵观自己在大宋做过的事情,几乎每一件都有起因和后果。 没有一件事情是可以依靠运气平安度过的。 所以铁心源基本上是不相信运气的,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和冷冰冰的事实。 一口气把自己所有的砝码全部抛出去,再一次试探一下皇家的反应。 这已经是铁心源能够做到的最后试探了。如果,这样都不能获取皇家的信任,那就该远远地离开皇家这头食人的猛兽。 随着一大批新式的家具被摆进这所殿堂,赵婉和张嬷嬷。以及王渐的眼睛都不够使用了。 不论是宽大柔软的大床,还是小巧精致的小摆设,铁心源在这些东西上都下了很大的心血。 王柔花已经开始幻想自家在东京城的房子该盖成什么样子了,儿子既然能弄出这样华美的一座殿堂,自家的房子应该比这座殿堂更加华美才对。 这样的骄傲话语才出口,就被王渐给迎头泼了一盆冰水。 按照礼智。但凡是皇帝使用过的样式,别人是不能用的,如果用了就是大逆不道。 王渐总想和铁心源继续深入的探讨一下皇帝喝牛奶就能生儿子的事情。 每一次开了话头,铁心源都会轻巧的避开,诱饵已经放出去了,大鱼没有咬钩被钓上来,就不能把所有的消息全部放出去。 一百多穿着簇新麻布衣衫的农妇,卖力的擦拭着整座房子,这样的房子最大的卖点其实就是一尘不染。 对这一点,铁心源有着很深的认知。 王渐没见过整片草地被齐刷刷的割成一般高的模样,更没有见过长着一双翅膀的石雕飞龙会把水喷上两丈多高。 不论是草坪,还是那些高高喷起来的水柱,都让他惊叹不已。 “小子,牛乳……” “大伴,这样的美景还堵不住您的嘴巴啊,这时候说什么牛乳啊,反正那东西就是一种食物,陛下吃过,您吃过,我也吃过,就算是我有什么阴谋,也不过是催促君父多吃了几碗牛乳而已……”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你不说清楚我根本就不放心。” 王渐终于抓住了铁心源,这一次他准备逼迫铁心源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铁心源摊开手无奈的道:“我也是只知其然不知道所以然,你让我从何说起? 就像琉璃窑宝一样,我只知道把那几样东西丢炉子里,然后经过大火煅烧之后就成了琉璃,哪里知道它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子啊。” 王渐再一次抓着铁心源的胳膊道:“那好,陛下因为子嗣的事情已经快出现白发了,我这个做奴婢的看着心疼。 别的帝皇敦伦是****,可怜陛下常进虎狼之药却是为了子嗣。 既然你说喝牛乳有用,我就每日里给陛下供奉牛乳。 不过啊,在陛下喝之前,我这个做奴婢的自然是要喝……“ 铁心源大笑道:“既然你不放心,那就多弄一些牛乳,我也喝,我老娘也喝,我的兄弟们一起喝,告诉你,少了都不成。 我还打算做点奶豆腐当零嘴吃。” 王渐恼怒的道:“你到时候不喝都不成,全都喝……” 说完话就气咻咻的甩着袖子走了,他准备给陈留地方下令,召集所有的产奶的奶牛来紫宸观听用。 王渐分派的命令到了张巡检这里,被高度的执行了。 短短三天时间,只要是陈留地方产奶的奶牛就已经全部被运到紫宸观了。 不用王渐吩咐,铁心源自己就带着水儿,火儿,以及张嬷嬷,水珠儿等人跑进牛圈里接牛乳,总共七八头奶牛,每天产的那点奶,还不够这群人分配的。 喝不掉的牛奶也全部便宜了王柔花和赵婉,按照铁心源的说法,她们很是奢侈的将牛奶倒进浴缸,整天泡在里面不出来。 王渐自己也喝,他甚至派人每日里快马从东京调取皇帝的饮食单子。 皇帝吃什么,他就在紫宸观吃什么,连厨子和食材都是从京城里运来的。 食物相克的道理他是知道的,这种隐毒宫里面太常见了,所以他一定要在皇帝到来的时候把自己的饮食习惯和皇帝的饮食习惯高度重合,看看会不会有危险。 每天看见王渐一个人带着决然的表情享用好大一桌子美食,铁心源总是会带着全家不约而至。 “别用你那个破银针验毒了,那东西根本就不靠谱。 你把银针插蛋黄里面它也会发黑,这东西除了能检验处砒霜之外,对很多毒素都是不起作用的。“ 铁心源把手里的白斩鸡骨头吐出来,取过一枚鸡蛋,用银针插过之后,连鸡蛋一起递给王渐道。 王渐过了一会从鸡蛋里抽出银针,果然如同铁心源说的那样,银针有些发黑。 铁心源不等他说话,就把那枚剥好的鸡蛋三两口就给吃了个精光。 然后就把目光盯在那一盘子烤的焦黄的羊脊背上。 即便是这样,王渐依旧每日里喝巨量的牛乳,按照皇帝当日的菜谱吃巨量的饭食,这样的精神让铁心源钦佩不已。 这都是什么事情啊,皇帝和美女敦伦已经变成一种负担了,而大宋的监牢里还关着无数有伤风化的罪犯。 当这位固执的宦官吃美食也吃成了一种罪孽,河北地的灾民却因为饥饿开始吧眼光盯向了草根和树皮。 这才是大宋最大的不公平。(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 第七十八章金水河的王八们 第七十八章金水河的王八们 皇帝的美食铁心源仅仅吃了六天,乳山下就开过来一队又一队的大军,将整座乳山包围的水泄不通。 一位将军上了山,不容任何人争辩的把所有工匠,以及无关紧要的人全部撵下乳山,即便是陈留地方官张巡检也不例外。 汝州,东京来的官员只能在山下等候皇帝召见,至于金城县男一家,被皇帝恩准留在山上。 不过,王柔花和赵婉只能去紫宸观,留下铁心源和一干兄弟被一百多个侍卫牢牢地看守在营地里面,无令不得随意走动。 王渐大清早就不见了踪影,这家伙跑去十里外去迎接皇帝去了。 王柔花在去紫宸观之前,特意把儿子的官服给找了出来,虽说现在已经是深秋,可是乳山这地方依旧有些炎热,绿草青青不见半点萧瑟之意。 里三层,外三层的穿好官服,铁心源立刻就把它给脱掉了,现在穿实在是太热了。 山下号炮响了三声,大军已经开始扎营,一大队乌泱泱的宦官分成两队沿着山间小路盘旋直上,如同两条黑色的飘带。 铁心源带着没见过世面的兄弟趴在断崖看山下的动静。 宦官自然是没有什么好看的,倒是跟在宦官后面的宫女真的很漂亮。 “黄色衣裙的宫女是皇后宫里的人,粉色衣裙的就是我们冯贤妃的宫人。 你看看,还有蓝色的,绛紫色的,徐,章两位娘娘也跟着过来了。 呀,还有绿衣服的,没想到姚嫔也来了,宫里凡是有点面子的主子们都来了,真是稀奇。” 张嬷嬷因为要帮着铁心源穿官服,因此也留在了营地里。正好帮着铁心源讲述宫里的情形。 “皇后自然是不必说,也没人敢说,她也不是一个多事的。 自己不生育,这些年没有少给官家房里塞年轻的美女。贤良的名声早就传遍大宋了,后宫里面没人敢惹。” 不知为何张嬷嬷的话语里多少带着一些怨气。 铁心源小声道:“咱娘俩说话您不用憋着说,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张嬷嬷摇头道:“你不知道皇后的厉害,嬷嬷我可是知道的。 曹后出自将门,她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兵法,呶,你看看,她可是在用兵法治理后宫啊。 那个宫里的人穿什么衣衫都是有定制的,如果穿错了衣衫,轻则杖打,重责丢命。 你也知道,一旦施行军法,那么人情就不值钱了,害的宫里的姐妹们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地不敢出错。” 铁心源看看张嬷嬷身上的紫衣道:“您该穿粉色衣裳的。” 张嬷嬷笑道:“嬷嬷我可不一样。我和水珠儿都是公主府里的人,皇后虽然母仪天下,却不会多事的去管宫外的事情。 哎哟,我的少爷,您也该穿衣衫了,宫里的那些腌臜事告诉你干什么,宦官已经上来了,快要轮鞭子了,三响之后就是您出面迎驾的时候,不穿官衣像什么话。” 铁心源再一次在张嬷嬷的帮助下穿好了男爵的行头。穿过如林的守卫,孤零零的站在草地上准备迎接皇帝的到来。 铁心源抱着笏板左顾右看的瞅着花花绿绿的宫女从自己的面前走过,必须保持一颗强大的心才行。 只是短短时间,他就对美女已经有些麻木了。因为不管他朝那个方向看过去,都是质量上乘的美女。 他只有资格看面目严肃的美女,一旦这些美女开…… “瞎看什么呢?赶紧跪着,陛下的銮驾就要到了。” 王渐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一脚踹在铁心源的腿弯上,让他跪好。 铁心源郁闷的抬头看看王渐道:“我大宋勋贵见官家不是不用跪吗?” 王渐抱着拂尘站在铁心源身边撇着嘴骂道:“你算个屁的勋贵。金水河里的王八都比你大些。 陛下刚刚给你封爵,这可是天大的恩典,你不跪着感谢一下陛下更待何时?” “可是你说金水河里的王八……” “闭嘴,跪端正了,你以为是个人就能当金水河里的王八? 我大宋今年封爵的人就你一个,这样的恩典能轮得到一般人?” 铁心源还准备跟王渐争论两句,他也不喜欢总跪着,这让他觉得非常的屈辱。 就听王渐扯长了嗓子带着一股奇怪的口音念道:“金龙落地,鸾凤伴飞,吉地神祥,开国金城县男铁心源恭候圣驾!” 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两个挑着香炉的黄衣女子恰好站在铁心源的跟前,也不知道香炉里到底烧的是什么香料,怪怪的味道一个劲的往铁心源的鼻子里钻。 猛地一连打了两个喷嚏,身子不由得向前倾准备站起来,小腿肚子猛地一疼,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王渐这个混蛋竟然用脚踩着自己的小腿。 身体没了重心,啪叽一声就趴在地上了,王渐竟然扯着嗓子大吼:“金城县男叩迎陛下。” 赵祯从一顶暖轿上走了下来,背着手瞅着夕阳下的殿堂点头笑道:“确实很别致。” 一同从暖轿里下来的长公主笑道:“外观不算什么,功夫可在殿堂里面。” 赵祯笑道:“阿姐切莫说破,让朕看看一间石头房子到底有什么样的神奇,能让阿姐撺掇着朕带着后宫来到这里。” 长公主道:“大大的不同,官家,如果没有铁心源您恐怕连房子里的家什怎么用都不知晓。” 赵祯摇摇手道:“朕可不是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不管是农事稼穑还是百工,朕虽不能精通,却还是知道一二的。” 说完话看着跪在地上的铁心源道:“爱卿辛苦!平身吧。” 铁心源这才从地上站起来,弯着腰依旧不说话,恭送皇帝自己去新造的殿堂。 皇帝走了,回头想找王渐算账,却发现那个家伙已经跑在最前面去给皇帝领路去了,根本就没法子算账。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停在铁心源的面前,面含笑容的道:“果然是青年才俊,一炉窑宝解我大宋肘腋之患。 爵封金城县男实至名归啊。” 人家穿着紫袍,腰上还挂着金鱼袋,不由他不再次弯腰施礼。 包拯从后面走出来怒道:“眼睛长在天灵盖上了,连庞相都不认识。” 庞籍止住包拯的喝骂,扶起铁心源道:“老夫不过是我大宋一介老卒,要那么多人认识作甚。” 说着话牵着铁心源的手一路向前走,指着这座青色的殿堂问道:“听说蛮夷之地的房子就很少用梁柱,全部用巨石堆砌而成,你修建的这座殿堂,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铁心源拱手道:“学生修建的这座殿堂,其实与蛮夷之地那些用巨石堆砌起来的殿堂差别不大,唯一改进的地方其实就是给这座房子穿上了一件我们大宋的衣衫。” 庞籍回头笑着对包拯道:“老夫听市舶司的奏报说,海船一路下西洋,刚开始的时候见到的蛮人和我大宋人士相差不多,差别就在一件衣衫上。 他们说的轻巧,却不知一件衣衫的差别就已经是天地之间的差别了。 那些蛮人赤身露体极为不雅,不止羞耻为何物,而人与野兽的差别也不过是羞耻心一点而已。” 包拯笑道:“庞相高见,这小子还真的给这座石头堆砌成的殿堂穿上了一件瓷器衣衫。 当日这座殿堂还未完工,老夫就匆匆回了京师,那时看起来就有金碧辉煌之像,如今已然完工,老夫不敢想象其中的奢华。” 庞籍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讲的,没有这座宫殿就没有窑宝出现。 如果没有窑宝出现,就不可能用窑宝抹平今年的岁币和岁赐,河北地也不会有大批的粮秣运过去。 你我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随陛下来紫宸观休憩。” 铁心源被庞籍牵着手,一句话都没资格说,还要面对后面那些官员针芒一般的眼神,这让他非常的难受。 庞籍看着高大的喷水飞龙感慨的道:“不见明渠,却有喷水如此高的兽头,看来乳山的水源地一定在很高的高处才对。” 铁心源连忙道:“这里的水取自半山腰的飞瀑,先用水车取水,然后将水灌进烧好的陶管,最后将陶管和兽头连接,依靠水的重压,自然形成喷泉。 这喷泉一来可以解决殿堂的用水,二来浇灌四周的草皮和花木。” 庞籍手搭凉棚看看远处若影若现的高大水车,点点头道:“确实不错,东京地处平川,最缺的就是梁柱,一座华美的宫殿,就需要砍秃一座山。 如今东京已经巨城,不光是建造宫室需要木料,即便是百姓盖房屋也需要椽子,长此以往,百姓连柴薪地恐怕都会没有,如果人人都用石料来修筑房屋。 一来可以长久,二来可以防火,即便是作为战场也坚固些。 最重要的是耗费低,依老夫之见,这样的石屋应该大力推行才是。” 铁心源身后的那些金水河的王八们无不高声赞叹庞相的高瞻远瞩。 至于铁心源这个始作俑者,他们自然是选择技术性忽视。 谁会愿意看见皇帝身边又多一个宠臣?(未完待续。) ps:  感谢兄弟们为小子萱献出的一份爱心,我这个做大伯的鞠躬致谢了,谢谢。 第七十九章南辕北辙 第七十九章南辕北辙 宦官们哪怕是扒掉自己的皮也要把皇帝伺候好,这是王渐他们的努力目标。 后妃们宁愿不要命也要给皇帝生个儿子,这是她们一生的追求。 大臣们则真的很像海里的王八,紧紧地簇拥在皇帝这条真龙的身边,尽管有时候会被皇帝吃掉一个两个的,这依旧不能阻止他们向皇帝靠拢。 被吃掉和飞黄腾达之间永远都用不着去仔细多想,后者重要的太多了。 一旦被真龙提携一下,王八的子子孙孙就吃用不尽了。 直到这一刻,铁心源才发现自己就是一个蠢货,一个标准的蠢货。 如果自己不把玻璃的制造法子给皇帝,这些人就会无视自己这个小小的太学生,即便是自己想娶公主,也是很小的一件事,毕竟这和大臣们是没有关系的。 现在,自己已经算是对大宋有了一定的贡献,仅仅是填平了岁币和岁赐这两个大窟窿,就足以让朝中很多尸位素餐的家伙们妒忌,让那些名臣们警惕。 这种情况之下,自己想要娶公主获得进一步的幸进,就会有很多没名堂的人用一些没名堂的理由来阻止。 皇帝身边的位置有限,容不得铁心源这样一个新人。 看得出来,王渐在苦心孤诣的准备把铁心源教导成和他一样的人,在他看来,只要能够获得皇帝的恩宠,个人一些无所谓的奇怪感情完全可以抛弃。 只要沾染上了皇权这个金色的光环,不要尊严那些东西也能活的如鱼得水。 按照王渐的看法,想要获得皇帝的恩宠,首先就需要贡献自己的顺从并且要保持高度的忠诚概念。 包拯总是把铁心源的功绩挂在嘴边,他希望铁心源能够做一个对皇帝有用的人,对国家有用的人,当然,他也必须站在士大夫的利益上说话。 因此,他在第一时间就把铁心源介绍给了士大夫现在的领袖庞籍。 庞籍牵着铁心源的手就像一个慈祥的祖父牵着自己小孙孙的手。 眼中满是慈爱。话语中满是鼓励,但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要铁心源等待。 他希望铁心源能够成为大宋的栋梁之臣,不过这需要等他们全部都死去之后再说。 短短时间里,铁心源就认识了十几位金水河的大王八和小王八。而他自己在那些王八的眼中不过是一只小小的金钱龟。 日落西山的时候,这座新修的殿堂里面灯火辉煌,莺歌燕舞,丝竹声不绝于耳。 一张巨大的长条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美丽的玉石瓶子里装着大宋所能找到的最好的美酒。 头顶上六盏巨大的玻璃片子装饰成的彩灯。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让这场最为奢华的酒宴多了一层迷幻色彩。 被邀请的十六位大臣分列长桌左右,津津有味的品尝着事物,看着拿着羽扇左右婆娑起舞的宫女,即便是最古板的大臣,在五色的灯光下,也有些放浪形骸。 这是一场家宴。 东道主自然是长公主,皇帝不论在任何时候都坐在主位上,有资格和他单独一桌的,不过是戴着幕离的皇后和一身道装打扮的长公主。 铁心源只好站着。能上桌子的人中间,爵位最低也是侯爵,他一个男爵之所以能够站在柱子边上伺候,已经是看在他是这座宫殿的建造者了,据说,能站着伺候这群人吃喝,是东京城里的每一个少年勋贵都梦寐以求的荣耀。 王渐就在他身边笑吟吟的向他介绍进入这座殿堂的大佬。 铁心源没心思听这些,他更在意躲在对面帘子后面向他傻笑的赵婉。 这让他心里非常的温暖。 在这座嘈杂的大房子里,和自己有关系的恐怕只有这个小女人了。 在这一刻,眼中只有那个女子。至于皇帝,皇后,长公主,以及大臣们全部都变成了背景。 王渐已经催促铁心源去给那些勋贵们斟酒三遍了。铁心源还是不动弹,双手按在窗台上,屁股很自然的就坐在过道上的窗台了,探手从路过的宦官端着的红漆盘子里捞过一只鸡腿,吃的香甜。 王渐叹息一声道:“你不该这样的。” 铁心源笑道:“这样挺好,大伴啊。你看看这里的每一个人,仔细的看一遍,你觉得这里的那一个人是那种因为你帮他倒了两杯酒就会对你另眼相看的人?” 王渐摇头道:“这是礼数。” 铁心源摇摇头道:“礼数太空洞了,如果我一直能够为大宋带来财富,那么,我就算是一个混账,他们也会对我另眼相看的。 您看看,这世间有礼数的人多了,哪一个因为这一点就飞黄腾达了? 我爹是打铁的,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但是我还是学会了很多关于打铁的谚语,比如,这句,大铁还需自身硬。” 王渐呵呵笑着指指对面的赵婉道:“你看看,公主在对面对你偷笑呢。” 铁心源还了公主一个大鬼脸道:“这没用,以公主的心性,我穿上男爵的官袍她会对我笑,我穿上乞丐服,她一样会对我笑的,就是因为有她的笑容,我才会留在这里看别人吃吃喝喝。” 王渐有些发急道:“你现在是赶紧把自己金城县男的帽子换成别的才好,这顶帽子太危险了。 今年四月初,李元昊麾下的猛将没藏讹庞与青塘之主角厮罗在旱平川大战了一场,差点波及到金城县。 幸好这一战双方势均力敌,都没有多余的力量南下,如果有一方趁势南下,金城县都是保不住的。 一旦金城县没了,你这个金城县男就有收复故土的责任,随军出征是你唯一的道路,这是祖制,没人能帮你逃过这一劫的。” 铁心源伸出双臂紧紧地拥抱了一下王渐道:“你是好人。” 王渐不习惯这种亲近,浑身不自在了半天才在铁心源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赶快把爵位换到安全的地方去,这事很重要,咱家听说京东西路的吴川县男刘永都因为鱼肉百姓被陛下革去了封爵,你要是能换成武川县男,就能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铁心源苦笑一声道:“如果我再立新功,你信不信陛下一定会封我为金城县子?” 王渐摘下帽子挠挠头发道:“这个话咱家必须信啊,陛下现在就见不得贤才,发现一个就打磨一个,那里倒霉,那里危险他就会把自己看重的人送去那里。 你看看杨怀玉,再看看去年的新科状元窦原生,一个如今正在南疆和侬智高大战,另一个出使辽国,现在还被困在浅水河跟着辽皇的秋耐钵在荒原上流浪。 你再看看曹芳,那可是皇后的亲弟弟啊,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被留在了延安府整天和西夏擒生军对峙? 铁心源也觉得脑袋发痒,挠挠头发道:“您说我现在装傻还来的及不?” 王渐没好气的看看铁心源道:“你说呢?你小的时候是咱家把你夸得人间少有,你长成少年之后,包拯又把你夸成了一朵花,不管是咱家,还是包拯,说的话陛下一般都会听,现在装狗熊早就晚了。 如果你不是自己争气,什么花花都能捣鼓出来,你也当不了这个男爵。 现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万万没有后退的道理,这做官啊和做学问差不多,都是在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是必然的。 现在听话,端着酒壶去跪在陛下面前,恭贺陛下万年,然后说一些感谢陛下的话语,就把你陈情表上的话再说一遍,然后再去给长桌子上的各位大佬敬酒,跟他们表一下自己当一个好男爵的心……” “有点恶心……” 王渐狞笑道:“这种话咱家一天不知道说几十遍,现在教你做人呢,竟然敢说恶心,滚出去吧!” 手里捧着一杯酒的铁心源被王渐从帘子后面给踹出去了。 既然已经出来了,铁心源就只好快走两步拜倒在皇帝桌案前面恭声道:“今夜明月皎洁,星光灿烂,帝居光华更甚明月,微臣不才,谨为陛下贺,愿陛下万年。” 赵祯呵呵笑道:“你的手巧,这没什么好说的,朕赐你金城县男,也是回报你为国分忧之举。 只要你今后戒骄戒躁,一心为国,公侯也可预期。” 铁心源连忙谢恩,公侯也可预期的话,皇帝一般是不会说的,这个时候说出来算是他对这座建筑非常满意的代词。 赵祯端起酒杯道:“华府堂堂,明月皎皎,诸位爱卿,满饮此杯,为天下贺。” 坐在左手第一位的庞籍端起酒樽大笑道:“老臣刚刚收到南方战报,狄汉臣巧计夺下了昆仑关,战局已经彻底扭转,相信不日将会有捷报传来。 老臣谨为陛下贺,诸君,饮胜!” 铁心源在一片嘈杂声中喝下了杯中酒,准备悄悄退下,却听见包拯呵呵笑道:“金城县男暂且留步,你素来有神童之名,不妨以今夜捷报赋诗一首,让老夫掂量掂量你的神童之名是否名副其实。”(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 第八十章黑夜里的那一束光 第八十章黑夜中的那一束光 “当年李塑雪夜下蔡州已成绝唱,后来人虽多有建树,却总不及李塑擒杀吴元济那一站来的坚决。 好在我大宋如今有了狄帅黑夜拿下昆仑关,多少可以与前贤媲美一下了。 金城县男,既然狄帅立下不世奇功,你不妨吟诗赞颂一下狄帅,让我等听听可有“林暗草惊风”的气势!” 说话的恶人就是大宋枢密使夏竦,看他一句紧似一句,竟然是一定要逼迫铁心源当场赋诗一首,还必须是夸赞狄青的,最重要的是诗歌的气度不能低于《塞下曲》。 包拯看了夏竦一眼,有些不满,他提议铁心源作诗可不是要为难他,是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现一下才华,有了才华做铺垫,他才好为铁心源继续请功。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铁心源交出的琉璃方子是何等的金贵,能把金城县男这个封号去掉也算是回赠了铁心源的一片苦心。 没想到夏竦竟然一下子把难度拔高了好多倍。 夏竦见别的公卿都在看他,呵呵一笑道:“你们太小看此子了,当年老夫想要收他为弟子,都被他给拒绝了。 既然连老夫的这点微末的学问都看不上眼,那就是一定有大胸怀,大才华,区区一首小诗,难不住他的。” 赵祯似笑非笑的看看铁心源道:“既然夏卿已经出了题目,铁心源,剩下的就看你的了,反正朕一定要奖赏大将军的,如果你的这首诗做得好,朕就把这首诗赐予狄将军,奖励他为国放马血战一场。” 王渐听皇帝这样说,不由得拍拍脑袋,知道皇帝对铁心源的考验已经开始了。 铁心源从桌子上拿来一个酒壶,嘴对嘴的猛灌一气。 夏竦笑道:“少喝些。你还要作诗呢,想要醉遁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铁心源笑着拱手道:“大军干戈燎天,最是雄浑不过,不饮酒。学生养不出那种气势。” 夏竦哈哈大笑道:“酒壮英雄胆,老夫洗耳恭听。” 铁心源不明白夏竦今天是怎么回事,对自己步步紧逼,似乎不看到自己倒霉他就不舒服。 好在只是赋诗一首,这种小事还难不倒他。 略一沉吟就张嘴道:“山高路远坑深。大军驰骋纵横,谁敢横刀跃马,唯我狄大将军!” 包拯首先大笑道:“还真是有当年曹子建七步成诗的风范,一首六言诗道尽了狄将军在战阵上的恣意风流。 不错,不错!” 铁心源发现鼓掌叫好的只有包拯一个,至于旁人都皱着眉头在看皇帝的脸色。 赵祯拍手笑道:“短短时间里能作出这样的一首诗,难得。 来人,将这四句诗写在黄绢上,用大宝,令急脚驿递送到狄青手中。” 喜不自胜的王渐连忙走出来。找出一张簇新的黄绢,当场请秘书监书写了下来,请皇帝用了玉玺之后,就捧着那张不似诏书,胜似诏书的黄绢就匆匆下去了。 同一时间,铁心源也趁机施礼退了出去,眼睛瞟了一眼对面朝自己竖大拇指的赵婉,轻笑一声,就去追王渐了。 王渐把黄绢塞进一个牛皮筒子小心的用火漆封好,然后看着铁心源道:“那些人不喜欢狄青。夏竦是逼着你去给狄青请功。 你做的诗陛下接受了,这说明陛下还是偏向狄将军的。 夏竦的所有目的都达到了,他自己半点损失都没有。 至于你就要倒霉了,除了老包之外没人愿意帮你说一句话。” “你的意思是逼我上去。其实是失败的?”铁心源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王渐摇头道:“不算失败,你只有十四岁,站在庙堂上自然只有被人家利用的份,这不奇怪。 陛下对你还是喜欢的,所以最后还是把你的诗送给了狄将军,就是警告今日在场的文臣们。不得因为这首诗就攻击你,既然把诗送给了狄将军,那么,这首诗就是陛下的御笔,现在明白了?” 铁心源笑道:“您这样抽丝剥茧的给我讲,如果再不明白那就真是不可救药了。” 王渐皱着眉头问道:“你听明白了什么?” 铁心源嘿嘿笑道:“文臣和武臣的争斗现在恐怕已经到了最严重的时候了吧?” 王渐笑着拍拍铁心源的肩膀道:“心里有数就好,现在,你去玩吧,牛乳我会记得给陛下奉上。” 铁心源懒洋洋的回到自己的帐篷里,秋日的夜晚,多少还是有些凉气。 铁心源将帘子放了下来,给炉子里丢了两块木柴,很快,冰凉如水的帐篷就变得温暖如春。 狐狸从床上跳下来,叼着自己的睡篮来到路子边上,伸了一个很长的懒腰,就跳进篮子里继续睡觉,呼噜声比以往大了很多。 洗漱过后的铁心源躺在床上,一侧头就能看见窗外那一轮大大的圆月。 圆月挂在树梢上,上面那些有着优美传说的黑斑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侍卫巡逻的粗重脚步声踏破了铁心源的宁静,其中一个侍卫还透过窗户恶狠狠的盯着铁心源看了好几眼,神情非常的凶恶。 巡逻的侍卫走掉之后,这里就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听着秋虫的鸣叫,铁心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倦意潮水般的涌来。 狐狸猛地从自己的睡篮里面站起来,直勾勾的盯着帐篷的帘子,铁心源心头一凛,手已经摸到了枕头下的短剑。 狐狸并没有楞多久,马上就欢快的跳了起来,只见门帘被人掀开,一道人影闪进了帐篷。 看到来人,铁心源松开手上的短剑,准备起身问问这个傻姑娘是如何偷偷跑到这里来的,全身上下除了一袭斗篷之外们就只剩下薄薄的亵衣。 赵婉一言不发的钻进铁心源的杯子里,铁心源能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也不知道是被冻的吗,还是因为紧张。 钻进别人的被子却一言不发的姑娘,铁心源还是第一次见到。 就用最温和的口吻笑道:“怎么了?” 赵婉伸出双手双腿,八爪鱼一样的缠在铁心源的身上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她的皮肤光滑的就像缎子一般,凉凉的,滑滑的,这样挨着很舒服。 既然公主不爱说话,铁心源也就闭上了嘴巴,用一只胳膊轻轻地搂着她,手掌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就像哄孩子睡觉一般。 把脑袋塞被子里面,是长久不了的,赵婉如同溺水的人一般猛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就重新把头塞在铁心源的肋下。 不一会,铁心源就觉得肋下湿了一大片,这个傻姑娘应该是在哭。 掀开被子,果然看到了泪流满面的赵婉,就用手指轻轻地挑起她的下巴笑道:“怎么哭了?” 赵婉停止了哭泣,过了好一阵子才一字一句的道:“别不理睬我!” 低头看着赵婉亵衣里面的那一道白皙,铁心源扭过脸笑道:“我怎么会不理睬你呢,我最喜欢看你的笑脸了。” 赵婉捉过铁心源的手紧紧地抱在怀里道:“我母妃不准我再看你了。” 铁心源皱皱眉头道:“她都说了些什么?怎么说的?” 赵婉的眼泪流的更多了,把脸埋进铁心源的怀里道:“母妃说我们没有任何的可能,张嬷嬷为你说了两句好话,母妃就杖责了张嬷嬷,打的很重。” “你去大厅里偷看,其实是准备来看我?”铁心源想起大厅里赵婉的笑容,觉得很是奇怪。 “我在大厅里不敢哭,怕影响了你的奏对,源哥,我们该怎么办?” 铁心源看着近似****的赵婉笑道:“是谁教你生米煮成熟饭这一招的?” 赵婉的俏脸顿时就红的就像是熟透的苹果。 铁心源低声笑了一阵子才继续拍着赵婉的脊梁道:“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处,只要你愿意,我总会有办法达到我的目的的。” “即便是我父皇?” “玉皇大帝都不行。” 也不知道赵婉从哪里来的信心,她竟然丝毫不怀疑铁心源能否做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用力的把自己的胸围子努力的往上拉一拉,把那一对已经有些规模的小白兔遮盖的严严实实。 见铁心源奇怪的看着她,就无赖的把头重新埋进他的肋下,娇声道:“就是让你看看。” 铁心源忽然用尽全力抱紧了赵婉,咬牙切齿的道:“幸好你今晚来了,否则,天知道我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赵婉被铁心源用胳膊箍的很疼,却善解人意的一言不发,直到铁心源慢慢松开臂膀才怜惜的道:“如果是糖糖,你就没有这么大的烦恼了。” 铁心源长叹一口气道:“我就是喜欢走险峻的道路不成吗?” 赵婉轻笑道:“不管么样,我就在宫里等你,不管怎样,我就在这天地间等你,等你骑着马来娶我,等你看我的嫁衣。” 帐篷外面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声,赵婉抱着铁心源的脖子在他额头亲吻了一下,然后就从床上跳起来,迅速的披上斗篷就要离去。 铁心源一把拉住公主的手一字一句的道:“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赵婉笑道:“记得,你说我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可嫁,你就娶我。” 铁心源松开手笑着点点头,赵婉指指自己的心口道:“我记在这里了。” 然后就掀开帘子,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投入进了无边的月色中。(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八十一章皇帝的房事 第八十一章皇帝的房事 赵婉走了之后,铁心源就死命的捶自己的脑袋,直到捶的头昏眼花这才倒在床上沉沉的谁娶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有些痛,不过心情是极好的。 很早以前铁心源认为一个女人是改变不了一个男人的心情的。 现在他确定,一个好的女子确实拥有这样的特殊技能。 皇帝带着群臣在这座精美的殿堂里玩的很开心,曲水流觞啊,投壶啊,簪花宴啦,一群须发花白的老头子脑袋上插着硕大的秋芍药蒙上眼睛去胡乱摸宫女的俏脸,然后来猜哪一个女子最美了。 其中好几次铁心源都看到,一个老头子总是不小心把手摸在宫女的胸口上。 摸到胸口的也能原谅,毕竟是蒙着眼睛的。 但是啊,摸到屁股的就过份了,夏竦这个老不羞的就是这么干的。 但凡是摸准了的,皇后就会笑眯眯的把年轻美丽的宫女赏赐给这些老头子。 铁心源不知道一树梨花压海棠是谁的名言,笑呵呵的说出来之后,立刻就引来满堂喝彩。 铁心源心中其实是非常不满的。 曲水流觞的时候,他要照看漂在水渠里的铜盆,投壶的时候他就是那个专门把老头子们投进去,投不进去的箭捡回来。 至于到了簪花宴这个环节的时候,他需要抱着一篮子秋芍药请人家挑选。 这些活计本该是宦官们干的事情,王渐却非要铁心源去干这事。 当别人都在猥亵漂亮宫女的时候,没有铁心源的份,这让他的坏脾气彻底的就爆发了。 一树梨花压海棠明明是一句讥讽的话,没想到却被这群老不羞的硬是给理解成了风流雅趣。 这让铁心源在短短时间里就收到了七八个珍贵的玉佩,就连笑的打跌的皇帝都赏赐给了铁心源一条玉带。 没有办法对付这群人,铁心源只好抱着一盘子赏赐躲在树荫下看这些老东西们吟诗作赋。 好在秋天的果子极为丰盛,皇帝一句“赏赐小猴儿一盘果子”,然后就引来满堂的爆笑之声。 铁心源不明白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也不想追究皇帝的冒犯之举。坐在堆得像一座小山的果子堆里,努力的吃果子。 很奇怪,昨日里还有的强烈屈辱感觉,今天一点都没有。一想到公主昨晚半裸着躺在自己怀里的事情,铁心源就丝毫不在意皇帝的各种羞辱了。 他从果子堆里挑选出两篮子少见的果子,提着篮子就沿着青石台阶扶摇而上。 不大工夫就来到了紫宸观门前。 一个青衣女子正踮着脚尖小心的往下看,脸上的表情丰富至极。 在这样的情形下,铁心源来到了她的身边。从怀里取出一壶酒,又掏出手帕小心的擦干净了青石板,拍拍石板道:“别看了,那群人看不见你,你就算是大声喊叫,除了能把侍卫招来之外,什么用都没有。” 青衣女子低头看看铁心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不关你事。” 铁心源递给青衣女子一串紫葡萄笑道:“我的账本看完了?” 青衣女子从袖子里取出一卷已经被她看的有些残破的账本道:“看完了,我甚至能记得东京市上的竹竿价钱。” 铁心源点点头道:“账本其实就是一本生活帐,你只要看了这本账簿,基本上就知道外面的物价是个什么行情。能从这里面看出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比看话本强的太多了。” 青衣女子坐在青石板上,慢慢的摘葡萄吃,吃了两颗就叹息一声道:“大好年华全部折损在这里了。” “想不想跑?我觉得你能跑掉,你不穿道袍的样子很好看。” 青衣女子摇摇头道:“卓玛那个妖女也是你们帮着逃走的?” 铁心源摇摇头道:“卓玛是谁?杀头的事情我们不做。” “不做?不做你还想帮我逃走?” “我是说,我会无意中丢一些工具,比如锯子,凿子锤子之类的东西,也可能会丢掉一些散碎银钱和一些不穿的衣物。 这种错误人总是会犯的,要是恰好被你捡到了,那就是你的运气啊。” 青衣女子笑道:“卓玛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可以用自己的身子勾引男人帮她逃走。我柳如意可没有那么下贱。” 铁心源张嘴吐掉一个果核笑道:“你就比我娘小点,见了面我还要喊你姨姨,因此啊,我还不敢打你的主意。” 柳如意掏出一面小小的铜镜忧愁的道:“十四年一晃就过去了。我确实没了以色事人的资格了。” 铁心源笑嘻嘻的指着山下道:“我知道你不敢逃跑,你肯定是有一大家子人,一旦你跑了,你那一家子人估计就活到头了,是也不是?” 柳如意无奈的点点头道:“确实如此。”铁心源重新把葡萄串递给柳如意道:“你应该知道武媚娘这个人是怎么发迹的吧?” 柳如意苦笑道:“武媚娘有一个重情重义的皇帝情人,我没有。 当年。我因为长得过于娇媚,被善妒的郭皇后送来紫宸观,如今已一十四年了。” “郭皇后因为抓破了皇帝的脸,已经被废黜了,听说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现在的皇后可是曹皇后。 因为陛下无子的缘故,她在想办法往皇帝的床上塞女人,很是贤惠啊。” 青衣女子古怪的看了铁心源一眼笑道:“你不会告诉我你准备把我也塞到皇帝的床上吧?” 铁心源摊摊手掌道:“我哪里有那种本事啊。” 柳如意摇头道:“说实话,我当然想和皇帝重温旧梦,如果是五年前,不,哪怕是十年前我都会去做,哪怕多么危险都无所谓,如今,不可能了。” 铁心源笑道:“你在紫宸观能混到可以随意出观门的地步,这已经非常的了不起了。 我相信,长公主一定非常相信你。你为什么不试试呢? 山腰上的哪所房子乃是著名的祥瑞之地,如果你和皇帝有了接触,万一有了龙子,你这么些年的苦头就不算是白吃。 即便是你不行。难道观里就没有别的合适的人选吗? 不论是谁给皇帝诞育了龙子,你们的命运都会随之改变……” 柳如意正在吃葡萄的嘴巴僵住了,铁心源站起身把另外一篮子水果递给她道:“这是给我娘送的果子,劳烦柳家姨姨给送一下,铁心源多谢了。” 说完话。铁心源就沿着青石板小路向下走,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知道,一旦把话说明白了,这些想要重回皇帝龙床的女人,一定会迸发出他所不能想象的力量。 在这股力量面前,赵祯没有多少抵抗力的,这个一心想要儿子的家伙,一定会全力以赴吧。 狐狸从树林里钻了出来,身上依旧挂满了苍耳。 这一回铁心源没心情帮它去掉想要散播种子的苍耳。昨夜一夜都没有睡好,他准备回去之后好好地睡一觉。 局已经布好,剩下的就是等时间这位大师慢慢的把事情发酵,最后变成一颗熟透的可以采摘的果子。 自从来到乳山之后,赵祯每日醒来,就会看见王渐用琉璃碗装着好大一碗牛乳送到自己面前。 在宫人的伺候下洗漱完毕之后,赵祯看着面前一大碗温热的牛乳对王渐道:“怎么又是这东西?” 王渐笑嘻嘻的道:“牛乳最是补人,官家千万莫要嫌弃啊。” 赵祯摇头道:“换掉吧,朕这些天喝多了牛乳,五脏总是不舒服。” 王渐连忙跪倒在地道:“官家。您就可怜可怜奴婢吧,太医说您最近虽然会有腹泻症状,但是您的精神却日益健旺,太医嘱咐奴婢。请陛下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再喝一阵子牛乳。 如果您不喝,奴婢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赵祯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苦笑一声端起碗咕咚咕咚的就把一大碗牛乳喝了下去,又用了一点枣糕之后,就带着赵婉去骑马了。 铁心源则准备去紫宸观把母亲接出来,她又不是道士。干嘛要住在观里,顺便再把受伤的张嬷嬷也接出来,她挨了板子,住在哪个破道观里,没人理会,母亲一个人照顾不来的。 长公主陪皇帝住在新宫里,紫宸观里能说得上话的人竟然就是柳如意。 再一次见到柳如意的时候鸣铁心源有些惊艳,这个女人不过是把宽松的道袍裁剪了一下,就立刻把自己玲珑的曲线给露出来了,见到铁心源有些发傻的模样。 好像还涂了点胭脂的柳如意大为满意,二话不说就把王柔花和张嬷嬷给请出来了。 一切都在不严重,柳如意笑着关上了紫宸观的大门。 铁心源则带着絮絮叨叨的母亲,抬着哎哟,哎哟叫着的张嬷嬷回了营地。 早就写好的奏章请王渐代送给皇帝,结果,王渐自己看了一遍之后,就随手撕得粉碎。 牛乳进补的策略刚刚发生了效果,马上就要到领功劳的时候,这时候离开岂不是前功尽弃? 王渐严厉的命令铁心源老老实实地待在营地里,敢胡乱跑,他会亲手打断铁心源的狗腿。 王柔花听说留在这里有机会把那个倒霉的金城县男给换掉,立刻就改变了主意,有这样的好机会,嵩山书院不去也罢。 在这里等着皇帝生小孩的消息也不错,后世的时候,大熊猫生产也不过如此啊。(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最近更新不稳定,请大家原谅,容我休整一下,明日起,全面爆发。顺便求一下月票,恳请兄弟姐妹们扶助孑与一把。 第八十二章皇家史话 八十二章皇家史话 如果抛开铁心源对皇帝的成见的话,他其实是非常同情皇帝的。 总感觉皇帝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坏脾气孩子,无恶不作却处处身不由己。 当房事成为生儿育女的必要工作的时候,那里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一群群为了荣华富贵把眼珠子都熬红的女人成群结队的爬上他的龙床,天知道这还是不是一种幸福。 那些大臣们玩那些风流游戏,很大程度上是在给皇帝暗示——我们这群老头子都依然对********热情不减,你这个中年人就更应该努力为大宋生下一个继承人。 如果你自认生不了,那就必须接受皇族中的那些养子,让他们来继承你的皇位,如此,大宋江山才能绵延万年。 这是铁心源在瞧破那些老头子们布下的万丈迷雾之后,得到的真实情况。 大宋的政治无关百姓,其实是大家围绕着大宋江山进行的,而大宋江山是赵家的,因此上,大宋政治其实就是争夺皇帝意愿的政治。 因此上,皇帝的吃喝拉撒,生老病死无一不是政治的体现。 包拯找到铁心源的时候,铁心源正骑在水车上面仔细的检查自己用木头桩子制作的齿轮是否结实。 站在轮毂上用木锤重重的敲了几下,那颗有点松动的木楔子又可以正常的卡在凹槽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新的殿堂里,水是不能缺少的,如果没有了水,那座殿堂就真的要变成厕所了。 包拯站在水槽边上,用手掬了一捧水,尝了一口就对铁心源道:“这道泉水不错,陆羽没有将这道泉水记录进《茶经》甚憾!” 铁心源笑道:“他最好不要把世间的好水全部都记录下来,现在,不论是虎跑泉。还是趵突泉都快和百姓无关了,寺庙,道观把水圈起来,百姓想要用水浇地都成了问题。白白浪费了造物的好意。” 包拯哈哈大笑道:“用这些好泉水浇地,亏你能想的出来。” 铁心源指指水车道:“乳山下面有最好的三百亩地,这三百亩的好地产出相当于十倍旱田的产出,尤其是山下还有五十亩地的紫稻,这可是金贵的好东西。就是指望这道泉水浇灌呢。 学生试验过,我们用水车取水,并不会耽搁百姓种田用水,如果如修筑一条水坝,那就不一样了,山上的会多一座小型湖泊,风景会更加的秀丽,但是山下的百姓可就倒霉了。 不说别的,五十亩紫稻田就彻底完蛋了,因此啊。这泉水还是不要太出名比较好。” 包拯笑道:“你以为用珍贵的泉水烹茶还比不上多几亩珍贵的稻田?” 铁心源从水车上跳下来,笑道:“您以为呢? 在这个世界上,产出永远比享受来的珍贵,大宋就是靠一点一滴的产出才富庶成目前这个样子。 才能有钱养得起那么多的皇族,勋贵,官员,以及他们的家属。” 包拯拍着木头水槽道:“你现在也是勋贵一员了。” 铁心源苦笑道:“如果能把学生这个倒霉的金城县男去掉的话,学生会感激不尽。” 包拯沉默了片刻,沉声道:“老夫知道金城县男这个爵位对你来说堪称是一个天大的危机。 小子,你可知道多少勋贵都是经历了披荆斩棘之后才能有现在的地位。 所谓危机。就是危险中的好机会,能从崎岖中走出来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好汉。” 铁心源苦着脸道:“我觉得学曹芳他们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才是好汉啊。” 包拯仰天大笑道:“含着金汤匙?谁是?陛下如何? 你可知陛下经历了多少劫难。多少苦痛才有今日之天下之主的雄姿? 即便是九天上的玉皇大帝,他也是经历了经过三千劫成为大罗金仙。 又经十万劫,成为总执天道之神。 又经亿劫,终于成为了苍穹的共主玉皇大帝。“ 铁心源冷冷的道:“您见过?” 包拯并不在意铁心源的顶撞,依旧笑呵呵的道:“这只是一个道理,不用亲眼看见。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 铁心源狐疑的看着包拯道:“学生这个倒霉的金城县男不会就是出自您手吧?” 包拯笑道:“陛下征求老夫意见的时候,老夫一句话都没说。” 铁心源搓搓脸颊侧着头看了包拯好一阵子才到:“到底是没根基啊。” 包拯毫不在意的道:“老夫从庐州出道的时候有过什么根基? 至今还不是官居龙图阁大学士? 老夫早就告诉过你,聪明人在大宋一定能够活的风生水起,却永远都达不到最高峰,但凡是能够执掌大宋牛耳之人,必定是从逆境中走出来的好汉。” 铁心源摇摇头道:“我不想整天活的可怜兮兮的,能一步到位的我为什么要转十八个弯子? 别的不说吗,光是金城县男这个位置,就足够把我玩死了。 万一西夏人进了金城县,我就要立刻动身去金城县,想方设法的把我的封地从西夏人手里夺回来。 这也太危险了。“ 包拯大笑道:“老夫很想知道你到时候怎么应对这种局面?” 铁心源叹口气道:“我可能会找西夏将领看看能不能用钱把丢掉的金城县买回来。 当然,我以后就会成为西夏人的摇钱树,只要那些家伙没钱了,他们就回来占据我金城县,然后我继续付钱……“ “你就这点本事?” “当然不止啊,我说不定会说动西夏的将领去占领别的,利益更高的地方,李代桃僵之下我也能安稳啊。” 包拯笑道:“如果你敢那么做,就难免会成为老夫的刀下之鬼。” 铁心源嗤的笑了一声道:“第一,您是开封府尹,不是平章事,也不是枢密使,更不是提刑司主官,边疆的事情根本就轮不到您来管辖。 第二。保住国土不失人家就是大功一件,您何必惹众怒呢?您也人不起众怒。 我大宋朝廷都要给契丹岁币,给西夏岁赐,来保证自己的边疆不被侵占。我们下面的小官,效仿一下朝廷有什么不行的?” 包拯笑道:“你说的话很有道理,老夫会专门向陛下请一道奏章去一趟边地,好好地去看看那里的实际情形。 如果真的有人畏敌如虎敢这样做,老夫砍下他的头颅。夺了他的封爵又如何? 朝中一定不会有什么反对之声。” 铁心源愣了一下道:“这是为何?您的权力虽然大,还没有大到这个地步。” 包拯一只手放在水槽里,感受着水的冰凉,幽幽的道:“不管是一个国家,还是一个家族,吐故纳新为首要重任。 老去的勋贵早就没了胆量去和敌人厮杀,那么,新的勋贵就必须承担这个责任。 这些年你也看到了,朝廷在处置老勋贵的时候,最多不过是罢官。远窜他乡,就算是犯了严重错误,也不过是发配岭南钓鱼罢了。 你再看看朝廷是如何处置新晋勋贵的,稍有差错,动辄杀头,抄家,灭门者比比皆是。 同样的,老一辈勋贵立功,陛下往往只会表彰一下,邀请他进宫吃顿饭。赏赐一些御制墨宝,了不起上溯几代,或者下数几代给些恩宠也就是了。 新晋勋贵但凡是立下功劳,朝廷赏赐的不是钱粮。就是封地,爵位,孰轻孰重你应该清楚。 从这一点你就能看出来朝廷到底是看重新晋勋贵,还是看重老一辈勋贵? 也因此,老一辈勋贵知道自己如果想要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就必须依靠新晋勋贵来打造一个铁桶一般的江山才有可能。 对老勋贵来说。如何苛待新晋勋贵丝毫不都为过。” 听了老包一席话,铁心源这才如梦方醒,人家封建社会能够存在一千多年,自然有人家存在的道理。 他们在很多事情上看起来似乎昏聩的可笑,但是在新人的培训上,从来都没有放松过。 这让铁心源回忆起历史上好多王朝,一到衰落的时候总会出现无数的猛人来力挽狂澜,这不是侥幸,而是苦心培育的结果。 “陛下如果在这里多住些日子,说不定会有健康的龙子诞育出来,有了这个功劳,您觉得我会不会被陛下把封地弄到江南去?” 铁心源小心翼翼的问包拯。 包拯不置可否的随口问道:“住在这里就会有健康的龙子诞育出来?道理在什么地方?” 铁心源嘿嘿笑道:“不知道府尊有没有研究过直系皇族的族谱?” 包拯点点头道:“自然是看过的,身为大宋官吏,如何能不知道皇族的来龙去脉?你从中看出什么来了?” 铁心源笑道:“太宗陛下有九个儿子,其中有六个是在皇宫外生的,没有一个少年夭折的。 先帝有六个儿子,却有五个夭折,只剩下官家这一个独苗。 现在官家的三个儿子也夭折了,你们难道就没有找找原因吗?” 包拯惊愕了一下,捻着胡须道:“继续说,继续说,老夫很有兴趣听你胡扯。” 铁心源大笑道:“是不是胡扯您心里有数。 太宗继位以后,在皇宫中总共住了二十一年,在宫外能生九个儿子的人,在皇宫中二十一年的时间生了三个儿子却夭折了一对半。 这样鲜明的对比难道还不够吗?” 包拯霍然一惊,拂袖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铁心源惊愕的道:“谁说神怪之事了,我室友根据才说的。”(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 第八十三章不甘心的长公主 第八十三章不甘心的长公主 跟包拯说话很是费劲,不像跟王渐说话那么容易。 王渐是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判断一个人说话是否中听的。 包拯不成,想要他相信一句话,需要一整套极为完整的证据链才成,有一处证据链不能衔接,不管这句话是不是合理,老包都会坚定不移的认为这人说的是假话。 两人待在铁心源的帐篷里翻看了很多关于建造方面的书籍,包拯还特意下令招来东京的营造大匠,准备问个究竟。 “雄黄防虫蚁,铅水压水脉,朱砂敬鬼神,这没有什么问题。” 包拯放下书本一字一句的对铁心源道。 铁心源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是我多嘴了。” 包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铁心源则懒洋洋的看着窗外的白云,轻声轻语的道:“这个罪责太大,没人能够扛得起,只要论证到这件事是真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工匠会人头落地,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官员会被发配岭南遇赦不赦。 自从发现这个秘密之后,小子就坐卧不宁,寝食不安,现在好了,有了府尊帮着分担,我感觉轻松多了。” 包拯闭上眼睛艰难的道:“:如何才能证明那三样东西对人体是有害的?” 简单,只需要在宫里放养上一些牲畜,或者兔子,在宫外也放养一些一样的牲畜和兔子,一代代的繁衍下去,我相信用不了三五年,府尊就会得出正确的答案。” “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啊……” “那就加速啊,用铅盆来喂养那些牲畜,再给它们每日的食物里添加少许雄黄和水银,我想,一年时间就会有结果……” 包拯摇头道:“一年太久,只争朝夕。”铁心源摊开手道:“那就没法子了。” 包拯的眼睛忽然亮的跟灯泡似得紧紧盯着铁心源道:“这些学问你是从那里得来的?” 铁心源笑道:“我小的时候喜欢养兔子,后来听说了神奇的丹药。我就希望养出一只类似蟾宫玉兔一般的兔子,就给它们喂了朱砂,白铅……然后,这些被我给予厚望的兔子全死了。 学生小时候就是一个混账。这一点您是知道的。” 包拯冷冷的看了铁心源一眼道:“此事老夫自有计较,你忘了这事吧。” 铁心源笑道:“学生还打算用这个和陛下要江南的封地呢。忘了可不成。” 包拯哑然失笑道:“你已经是进了陛下夹袋里的人物。 想要混吃等死的活一辈子?做梦去吧,陛下表彰你的唯一方式,就是把你送到更加危险的地方去。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要受一遭磨难的。 成了,则万世流芳,失败,你会死的无声无息。” “还有比金城县男更加倒霉的爵位吗?”铁心源见包拯匆匆的走了,在后面大声道。 “有,很多!”包拯回应了铁心源一声,头也不回的直奔那座淡青色的殿堂。 看着老包走的惶急,铁心源满意的做了两个扩胸动作,既然那些大佬们敢肆意的羞辱他,就该有接受噩梦的准备。 不论是雄黄。还是朱砂,亦或是铅水,他们都有转化成毒药的特质。 有些已经被那些炼丹师给证明了,有些还没有被炼丹师们证明,这对见多识广的包拯这群人来说是另外一门学问,一门非常冷僻的学问。 这些学问他们还没有涉及。 用别人的愚昧来达到目的这让铁心源的心情变得好极了。 铁心源相信,最终压力还是会落在皇帝头上。 那些官员不会把这个事情告诉皇帝,只会苦口婆心的规劝皇帝在这个安全的所在多敦伦几次,达到生儿育女的目的。 这也能从侧面证明整个皇宫,其实就不是一个适宜人居住的地方。 铁心源清楚的知道。人体排铅十五天就是一个疗程,能被牛奶带走大量的血铅,其实就是赵祯的福气。 如果他愿意当几天和尚把头发里的血铅以及毒素也去掉就好了,只可惜。这只是一个想法而已,赵祯打死都不敢轻易地毁弃父母留下的毛发,这是极度不孝顺的一种表现。 赵婉却解开头发像疯子一样的和狐狸在树林里乱跑。 自从狐狸找到了一丛蘑菇,被赵婉拿来吃掉之后,她就疯狂的喜欢上了松林里的野蘑菇。 虽然已经到了晚秋,蘑菇比较少见了。她依旧不愿意放弃,整天带着篮子牵着狐狸和自己的狗漫山遍野的寻找。 铁心源也很想去,可是冯贤妃加派了两个凶神恶煞一般的老嬷嬷整天跟着赵婉,不给他们半点接触的机会。 张嬷嬷这次倒霉了,估计回到东京之后就会被赶出皇宫。 不过,她并不失落,只是舍不得离开赵婉,如今正在跟王柔花学习怎么才能做出一碗像样的汤饼来。 王柔花早就说了,以后铁家在西水门的大店铺就要交给张嬷嬷去当大掌柜。 赵婉去树林子里找蘑菇其实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她情窦初开,最喜欢和铁心源一起嬉戏,只可惜有母亲派来的人监视,她不得其便,只好和铁心源约定两人在松树林子里捉迷藏。 公主进林子的时候,铁心源自然是进不去的,于是,他就把一些小东西藏在树林里,让公主第二天去找。 同时,公主在找到东西之后,也会留下自己的东西让铁心源去找,这样好玩的游戏让赵婉几乎发狂,每天上午雷打不动的去松树林,是她最大的乐趣。 刚开始的时候,铁心源会央求母亲和张嬷嬷按照他画出来的图形做几个漂亮的布偶,有兔子,有狗熊,有猴子,虽然一点都不像原来的样子,可是加入了拟人化的元素之后,每一个奇形怪状的布娃娃都让赵婉惊喜莫名。 铁心源第一次进去松林之后,找到了一个漂亮的手帕。 第二次进去竟然找到了一只绣花鞋,看看鞋子上绣的凤凰,就知道这该是赵婉自己的。 今天比较奇怪,铁心源从一个树洞里竟然掏出来一块花花绿绿的布,展开之后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件亵衣。 “这妮子真是太不矜持了。”铁心源嘴里说着责备的话,还是小心的把亵衣上沾染的一点泥土拍掉,小心的叠好揣进自己的怀里。 狐狸嘤嘤的叫唤起来,铁心源转过头就看见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大胆狂徒,竟然敢偷走公主的贴身衣物,还不乖乖就擒。” 铁心源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侍卫和兵丁,就从怀里掏出一锭二两的银判丢给其中一个嬷嬷,那个嬷嬷敏捷的一把捉住,看样子没打算分给另外一个嬷嬷。 铁心源摇摇头一言不发的准备离开。 “大胆狂……” 铁心源无奈的从怀里又掏出一个银判皱着眉头丢给了另外一个手上没有银判的嬷嬷,皱着眉头看了看他们两人,就带着狐狸离开了松树林。 赵婉身边没有张嬷嬷看着,她就不知道这些皇宫里的嬷嬷是什么德行,总以为所有的嬷嬷都和张嬷嬷一样。 这两个贪婪的妇人,今天既然收了自己的银子,日后如果胆敢对赵婉又任何的不敬,铁心源就准备让她们有吃不完的苦头。 刚刚从松林子里面钻出来,就看见一排带着素色幕离的青衣女子如同水上飘萍一般悄无声息的从山上下来。 铁心源左右看看,没发现一个看守,只有一个女官走在最前面。 那些女子的目标看似是山腰上的新房子,趁着那些女子没有看见自己,铁心源赶紧闪身进了松林。 只是看看那些女子绰约的风姿,********的身材,铁心源就觉得自己已经变得口干舌燥了。 狐狸倒是不用躲闪,就蹲坐在路边好奇的看着这一群人。 那些女子一个个目不斜视的从狐狸面前走过,走在最后面压阵的那个女子在走过狐狸身边的时候,做了一个撩头发的举动。 随着幕离被掀开,铁心源赫然发现,走在最后的一个美人儿,就是柳如意。 那一刻铁心源从柳如意的脸上看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刚强…… 看到美人走过,铁心源从怀里取出赵婉的亵衣用力的嗅嗅,一股甜香顿时让他的头脑清醒了好多。 听着山腰上隐隐传来的丝竹声,铁心源笑着摇摇头,看样子长公主也不是一个甘于平淡的主,他甚至相信,这群女子一定长公主培训很久的人,目的就是献给皇帝,从而达到让自己固宠的目的。 当初还以为她比较疼爱赵婉,才对赵婉的要求来者不拒, 现在想起来才发现,长公主也是一个心机非常深沉的人,从带走赵婉开始,到最后答应出资修建一座新房子,她都在按照自己的心意在做事。 柳如意估计知道长公主的事情,这才会对铁心源的主意有那么大的反应。 如果没有长公主的帮助,她此生都休想靠近皇帝半步。 闻着小路上久久都未曾散去的浓香,铁心源和狐狸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喷嚏。 揉着鼻子的铁心源再次用力的嗅嗅,就大笑起来。 这些浑身上下都带着媚药的女人去见赵祯,天知道赵祯能不能接受的了。(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还有一章,马上送到。 第八十四章冯贤妃的祥瑞 第八十四章冯贤妃的祥瑞 赵婉有四个漂亮的琉璃瓶子,第一个琉璃瓶子里装着一对透明的小鱼。 第二个瓶子里装着一只手指长的绿色大螳螂。 第三个瓶子里只有半截枯树干,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到那节枯树干上有几个不大的茧子。 至于第四个瓶子里,只装着一瓶子五颜六色的琉璃球,倒进去水之后,整个瓶子都变得花花绿绿的。 冯贤妃看着女儿从玻璃瓶子那边透过来的巨大眼睛,叹口气道:“生了你这个女儿,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赵婉笑嘻嘻的道:“那就快点把我嫁出去,给你换一个能干的女婿回来,他一定能帮的上你。” 冯贤妃轻蔑的一笑道:“一个小小的金城县男还不足以让你母妃看在眼里。” 赵婉依旧笑的没心没肺的,掐着自己粉嫩的指头笑道:“十四岁当男爵,十八岁当子爵,二十几岁当侯爵,三十岁就成公爵了,到了那时候他的品级和母妃一样,您的眼睛太小也就容不下他了。” 冯贤妃没好气的道:“你以为皇家的爵位是那么容易得的? 好些人家几十上百年的打根基,才能触摸一下公爵的边,他一没根基,二没帮手,如何能够做到你说的那种升官速度?” 赵婉撇撇嘴道:“他家刚来城墙根住的时候,您说他们母子是叫花子。 后来铁心源从宫里拿芭蕉的时候您又说他是小贼偷,死性不改。 后来铁心源帮我做铠甲的时候,您还说他就是一个当工匠的好材料,正好给我我父皇干活。 再后来人家成了太学生,您还要说什么沫猴而冠。 现在您又说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男爵。 娘亲,您数数您说过的话,那一次是准的?” 冯贤妃被女儿挤兑的有些恼羞成怒,正要发火的时候,就听女儿悠悠的道:“娘亲。您最近一定要看好我父皇,千万莫要让别人给拖走了,孩儿可是听说,这座宫殿是出了名的祥瑞之地。 司天监的官员说今年斗数紊乱或有紫薇星降世。孩儿可是听说,紫微星降于家中则为一家之主,降于国家,则表示有帝王降生,万一紫微星落在这里呢。 我可是还没有弟弟呢。如果有一个弟弟,他将来不是一国之主,谁能是?” 冯贤妃幽幽的叹了口气,刚才的不快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轻轻地摸着自己的小腹道:“你当初托生成一个男丁多好啊。” 赵婉无奈的看着自己母亲道:“幸好我是女儿身,如果我是男丁,您觉得当初那个被废黜的郭氏能放过您?” 冯贤妃柳眉倒竖,怒道:“以后不许你再见张氏那个多嘴多舌的女人,当初看她做事稳妥才派她去服侍你,现在倒好,你看看这几年她都把你教成什么样子了。” 赵婉起身拥抱着母亲撒娇道:“母妃。您吧张嬷嬷给孩儿找回来吧,那两个新来的婆子又老又蠢。” 冯贤妃见女儿又来这一招,无奈的道:“母妃是绝对不会让张氏来服侍你了,她总是给你出一些出格的主意。 不过,等你回了公主府,倒是可以让她来公主府做个外管事,也算是报答她这些年尽心尽力的照顾你。” 赵婉瘪着嘴巴道:“张嬷嬷可能不回来了,听水珠儿说,张嬷嬷准备接手铁夫人在西水门开的大铺子当女掌柜了。” 冯贤妃哈哈大笑道:“还真是贱到一起去了,好好地女官不做。偏偏去当一个沿街叫卖的女商人,真是自甘堕落。 这样也好,省的本宫还要多操一份心。” 赵婉见自己和母亲说话,根本就说不到一起去。暗自摇摇头,知道或许只有父皇的恩宠才能让母亲忘记所得不快。 就把一支琉璃簪子插在母亲的头发上笑道:“母亲您戴上这支簪子真是太美了,您又有借口去找父皇了,让父皇评鉴一下您是不是宫中最美的人。” 一番话把冯贤妃说的有些羞涩,假装嗔怒了一下,就找来镜子左看右看之后。满意的训斥了赵婉一番,就提着一篮子吃食被宫人搀扶着去看看皇帝有没有空。 母亲走了,赵婉顿时就蔫了下来,懒懒的趴在桌子上,两手托腮,看着瓶子里的游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她发现瓶子里的那半截枯树干上的一个茧子好像动了一下,就大声的呼喊水珠儿赶紧过来。 这半截枯树干也是铁心源送给赵婉的礼物,送的时候铁心源说过,只要把这个瓶子放在温暖的地方,就会有蝴蝶从里面孵化出来。 对于铁心源的话,赵婉是从不怀疑的,所以就喊来水珠儿俩人一起握紧了拳头为那个想要努力挣脱茧子的美丽生灵鼓劲。 看着那个努力挣扎的生灵,赵婉发现铁心源说过的一些话非常的有道理。 一抹淡蓝出现在赵婉的眼前,就在自己刚刚一愣神的功夫,那只蝴蝶已经钻出了茧子,已经攀在那半截枯枝上开始扇动自己蓝色的翅膀。 带着蓝色粉末的翅膀在琉璃瓶子里绚烂非常,只可惜不论它如何的努力都无法飞出这个盖着盖子的琉璃瓶子。 赵婉掀开了琉璃瓶子上的麻布,只见那只蝴蝶晃晃悠悠的从瓶子里飞了出来,它一直在向太阳所在的方向飞去。 水珠儿不得不惋惜的打开窗户,让它去外面更加广阔的天地。 “公主,这只蝴蝶好漂亮哦。” 赵婉抬手扒拉一下水珠儿撅起来的嘴唇,笑着指指重新被麻布封住口子的琉璃瓶子道:“知道什么,这里面的蝴蝶还多呢,那只蝴蝶第一个破茧成蝶,总要有一些赏赐的,本公主决定给它自由。 剩下的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我会把它们留在瓶子里,直到它们重新变成茧子,水珠,快去摘些新鲜花朵来,等一会别的蝴蝶破茧之后要吃呢。” 水珠儿闻言,提起一只花篮就飞快地跑去摘花去了,她也很想看看瓶子里的那些茧子还能孕育出什么样美丽的生灵出来。 又有两只蝴蝶破茧了,一只是黄色的,一只是粉色的,或许这两只蝴蝶知道自己飞不出去,就乖乖地停在枯枝上张开翅膀展现自己的美丽。 门响了,进来的却不是水珠儿,冯贤妃愤怒的将食盒摔在地上,骂走了所有的宫人,自己抓着女儿刚刚送给自己的那支美丽的琉璃簪子手上青筋暴跳。 赵婉回头看了母亲一眼,知道她在父皇那里碰壁了。 就笑道:“娘亲,快来看蝴蝶!” 冯贤妃却没有朝这边看过来,不知为何就小声的抽泣起来。 赵婉小心的捧着琉璃罐子走到母亲身边道:“娘亲,您看看,您看看这里面的蝴蝶多美啊。” 冯贤妃心丧若死的道:“漂亮有什么用,他只喜欢那些年轻的狐媚子,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赵婉只是听着,一句话都不说,母后自哀自怜的时候,神魂是出窍的,根本就听不进去外人的话。 “陛下啊,妾身真的很想你,哪怕是站在那里看您一眼都好啊。 您怎么就不愿意见妾身呢? 妾身从早上开始梳头打扮,在外面游逛了一早上,满怀欢喜的等着和您偶遇…… 您倒是出来了,可惜您的目光全在那些娇媚的狐媚子身上,即便妾身扶着矮树努力的让您看见,您也视而不见……” 赵婉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这些凄婉的如同女鬼魔音般的声音还是执着的钻进了她的耳朵。 这个时候,她无比的怀念王柔花大声呵斥铁心源的声音,更喜欢看见,王柔花拎着鸡毛掸子满院子追打铁心源的场景。 每到这个时候,自己就会趴在城墙上,为王柔花鼓劲喝彩,又希望铁心源能够聪明一点赶紧跑到外面去。 王柔花殴打铁心源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跑出大门过。 他那么聪明,不是想不到跑出去,而是宁愿挨打也不愿意惹母亲更加的生气。 赵婉叹了口气,把蝴蝶罐子放在母亲的手上道:“娘亲,这可是祥瑞啊,您应该换上朝服,亲自捧着这罐子蝴蝶送到父皇的桌案上,祝贺父皇宫中蝴蝶晚秋破茧,这预示着我父皇从今日起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万始更新,破茧成蝶,大吉大利。” 眼前美丽的蝴蝶一下子就把冯贤妃从迷梦中唤醒,满是泪光的眼睛,越来越亮。 死死地抱着手里的蝴蝶罐子道:“没错,没错,这是大吉祥,陛下听了一定会很喜欢。 春颖,春颖,拿我的大衣服,我要洗漱然后盛装去恭贺陛下。” 说完话,竟然看都不看赵婉一眼,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手上的蝴蝶罐子,然后就匆匆的离开了。 当水珠儿提着一篮子鲜花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蝴蝶,发现公主正兴致盎然的盯着罐子里的两只游鱼看。 见水珠儿进来了,就指着其中一条比较小的鱼对水珠儿道:“这条是我。” 见水珠儿一脸的迷惑,又指着那条稍微大一点的鱼对水珠儿道:“这是源哥儿……我们不分开!”(未完待续。) ps:  第三章,太好了,我发现我还是能写出一万字来的,明日继续,求票,求月票!!!! 第八十五章众生相 第八十五章众生相 自从老包从铁心源这里离开之后,乳山上的气氛就非常的古怪。 那些大臣们看到铁心源的时候,眼神总是很奇怪,好多人似乎很想和铁心源说话,最后却在铁心源上前施礼问安的时候,嘴里说出一大串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之后,就匆匆的离开了。 通过包拯传达给他们的信息非常的恐怖,虽然还没有等到证实,但是这些人通过逻辑推演之后发现,这很可能是真的。 情何以堪啊。 皇帝居住的地方不是天下最祥瑞的地方也就罢了,如今看起来,富丽堂皇的皇宫反倒是天底下最凶险的地方。 让人断子绝孙,这是世上最恶毒的诅咒,皇家已经背负三代人了。 身为大宋忠贞的臣子,即便是死了,那里有颜面去见九泉下的先皇。 重新修建皇宫? 这根本就不可能。 迁都? 一想起这两个字好多大臣的后脊背就寒毛直竖。 当年先帝被契丹人打怕了,想要迁都去南京,后来被寇准等人用命给劝谏了。 所有人都明白,一旦迁都去了南京,开封城里的禁军自然是要随着过长江去南京。 一旦河东,开封兵力缩减之后,估计用不了多少年,长江以北的国土恐怕都要沦落成异族人的牧马地了。 庞籍看铁心源的眼神就更加的难以捉摸,铁心源觉得这个老家伙总是在打量自己的要害处,就像屠夫在看即将要屠宰的对象,琢磨着从哪里下刀子呢。 想想都觉得这个老倌可怜啊。 别人当同平章事的时候,一样有这样的事情,却因为没人知道的缘故,继而过的风生水起,酒池肉林般的痛快。 自己刚刚接手大宋皇权之下的最高权力,就碰到这件隐晦的足以让人发狂的事件,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悲哀。 一想到正在宫里为生儿子而浴血奋战的皇帝。庞籍就觉得挂在天空上的太阳都没有了任何的温度。 一个本性并不好色的皇帝,如今却夜夜笙歌…… 铁心源自然是不管这些的,需要操心的是他们,需要给皇帝解释的是他们。自从告诉老包这件事之后,麻烦就不再属于自己。 那些人整天酒池肉林的,不找点事情做,实在是对不起他们。 水珠儿说赵婉昨晚哭的很伤心,冯贤妃拿走了赵婉的琉璃罐子。里面的蝴蝶也被当做祥瑞拿走了。 所以,铁心源今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重新给赵婉做一个漂亮的琉璃罐子,再给她找一些蝴蝶茧子装里面。 火儿现在已经是琉璃制造方面的大师了,看到这家伙用铁管子吹玻璃,吹得出神入化,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大宋就会出一大批琉璃精品。 铁心源当然知道琉璃和玻璃是两回事,两者之间的价格差别足足有天与地那么大的差距。 不过这不重要,等到百十年之后人们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早就死了。能骗过好几代人就已经是英雄豪杰了。 蝴蝶产卵一般都在温暖的向阳坡上,那些杂乱的灌木丛是它们的最爱。 不过挑选蝴蝶卵则是一门技术活,这难不倒铁心源,他只挑大的蝴蝶茧子,茧子大了,孵化出来的蝴蝶也自然就大。 铁心源还没有见过长得丑的大蝴蝶,越大的蝴蝶越是美丽,这几乎是一条定律。 忙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满意的蝴蝶茧子,将挂满蝴蝶茧子的树枝锯下来之后。铁心源和狐狸回到了营地。 火儿,水儿,福儿一群人全部被撵出营地,坐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营地里面。 营地里面似乎非常的热闹。宦官,宫女进出不停,从她们手上捧的东西来看,营地里正在举行一场宴会。 铁心源走到火儿身边问道:“怎么不进去?” 火儿摇头道:“进不去,冯贤妃正在和婶婶说话,原本还要找你的。结果你不在,她们就开始喝酒,吃饭了。” 铁心源听到火儿这样说,立刻起身,带着自家的兄弟就钻进了不远处的树林子。 生在大宋,铁心源知道这个时代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缺粮,因此,不管是在东京,还是在其它的什么地方,他总会习惯性地准备一些储备粮食。 事实上他是被史书上描述的那些恐怖的饥饿场景吓坏了。 他不敢想象自己面对一碗观音土,或者一碗人肉汤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 在水潭边上点一堆火,然后把米和咸肉装进竹筒里丢火堆里面烧一会就是一份香喷喷的竹筒饭。 很明显,昨日里冯贤妃拿着赵婉的蝴蝶罐子在赵祯那里获得了好评,说不定她昨晚就是和赵祯一起睡的。 所以大清早被皇帝撵出来之后,就食髓知味的想从铁心源这里再拿到一样奇怪的好东西,然后再拿去献给皇帝,最后再重温鸳梦。 这事不能说细细的回想,想的太细,脑子里就会出现一些奇怪的画面。 因为要娶赵婉,所以想这样的画面有些不好,铁心源干脆就带着兄弟们躲起来,凑活着随便吃点,就算是完事。 才吃完饭,就有宦官过来驱赶铁心源,说陛下要来水潭边散心,铁心源这等无关人等赶紧滚远。 远远地看见王渐挺胸腆肚的走过来,赶紧打听一下,这乳山还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让无关人等休憩一下的地方。 “陛下的精神很好!” 刚凑到王渐的身边,就听王渐笑呵呵的说了一句。 铁心源连忙摇头道:“陛下精神好是必然的,我就是想找一块没人打搅的地方休息一会。” 王渐左右瞅瞅,压低了嗓门道:“赶紧滚远,一会这里要上演香艳的一幕,有美人在这里沐浴。” 铁心源看看冒着寒气的水潭,再看看猥琐的王渐道:“你这么说是要我偷看呢,还是滚远? 本来想滚远的,听你说的这么香艳,如果不偷看岂不是白白辜负了美人?” 王渐嘿嘿笑道:“陛下要散步,自然是要来水潭边上看一下水车的,然后恰好遇见有绝色佳人在潭水里沐浴……” 铁心源深深地点点头道:“谁啊,不但能买通你,还能在这里摆下这么大的阵仗,现在,这水潭里的水冰冷刺骨,美人能下去吗?会冻病的。” 王渐呵呵一笑,拿拂尘指指水潭道:“这样的事情多了,宫里面的那些女人大冬天的拿雪擦身子都不稀罕,就是想给陛下展现一下她们的身段。 别说这个水潭了,只要能达到目的,火坑她们都敢跳。” 铁心源的脸皮抽搐两下,佩服的挑挑大拇指,转身就离开。 人家美人已经下了这么大的赌注,自己还是不要破坏为好。 而且,他相信,那样的场景一定没有什么看头。 那时候看到的不是一个个********的身体,而是一颗颗坚持不懈要往上爬的心。 第一次深度了解了那些女人变态的上进心之后,铁心源觉得自己以前梦想的三妻四妾的生活可以远离自己了。 皇帝目前悲惨的家庭生活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前车之鉴。 王柔花对冯贤妃很是大方,一尊漂亮的玻璃球送给了冯贤妃,玻璃球里面还镶嵌着一支漂亮的金簪子。 这个玻璃球还有一个富贵美丽的传说,王柔花连自己儿子瞎编的故事一并赠送给了冯贤妃。 至于要怎么演绎,就看冯贤妃自己了,王柔花知道,在那个到处都是谎言的后宫里面,冯贤妃一定能够把这个故事的价值发挥到最大程度。 铁心源回来的时候,王柔花正在发脾气,头发都乱糟糟的。 那颗玻璃球是她最喜欢的东西,里面的金簪子也是自己的,现在送给了别人,让她痛不欲生。 “如果她不是小婉的母亲,我怎么会把东西送给她?” 王柔花看到儿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铁心源无奈的道:“东西是您送掉的,怎么就埋怨到我身上来了? 您也别生气,那东西是火儿练手的东西,等回到东京城,让火儿专门给您烧一炉子,您喜欢什么样子的,就烧什么样子的,不论是牡丹,还是芍药,亦或是菊花,一样给您烧一个。 就是要藏好,别让别人看见了,免得又没了踪影。” 王柔花这才高兴了起来。 铁心源发现母亲自从来到乳山之后变化很大,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骄傲感。 威风八面的东京第一小吃大掌柜的风采完全不见了,只剩下少女一般的怪脾气。 “儿子,你不知道啊,紫宸观里的那些道姑过的日子真是连狗都不如啊。 可怜的,我吃剩下的饭食都有人讨要。 你不知道,我房里吃饭人口最多的时候足足有二十个人。 也就是娘亲,那些管事的不敢招惹,换个人,早就被撵出去了。 那些女子一个个其实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要模样有模样,要人才有人才,她们的爹娘一定做梦都想不到她们的宝贝孩子如今连饭都吃不饱。” 铁心源摇头道:“她们的爹娘不会可怜自己的孩子的,只会恨自己的孩子没本事拴住君王的心,不能给全家带来荣华富贵。”(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送到,您先看,我继续,最近状态很好,谢谢兄弟姐妹们的关心,孑与拜上。 第八十五章突如其来的虫灾 第八十六章突如其来的虫灾 紫宸观里的生活环境太恶劣,难怪那些女子宁愿在深秋在冰冷的水潭里洗澡勾引皇帝,也比继续留在紫宸观里暗无天日的过活要好。 王柔花和儿子一样,不知道该同情谁,皇帝如同种马一般的辛苦,那些女人们过的差的想过的好一些,过的好的还想过得更好一些。 结果就是大家都过的苦兮兮的,弄不清楚一个个的都想要什么。 崔嬷嬷和花嬷嬷就是两个一心想过好日的人。 公主不待见她们,因此,她们能够拿到的钱很少,即便是水珠儿这个贴身侍女的俸禄也比她们高。 更别说公主对水珠儿宠的一塌糊涂,自己吃什么,水珠儿就吃什么,自己用什么水珠儿就用什么。 水珠儿除了不敢违制,活的跟公主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 两位老嬷嬷只要看到水珠儿房间里的琉璃摆件,就不由自主的流口水。 现在能让两位嬷嬷增收的就是那个年轻而古怪的金城县男了。 只要见到那位阔气的男爵,他给的赏赐总不会让两位嬷嬷失望,这比她们的俸禄银子高出的太多了。 冯贤妃这几天非常的忙碌,听说她和皇后走的很近,似乎在筹划什么大事,对赵婉的管教自然就松懈下来了。 这么好的机会下,公主竟然不偷偷的去找自己的情郎幽会,这让两位嬷嬷非常的着急。 不知道松子有什么好吃的,公主竟然带着水珠儿在松林里面整日里捡松子,短短三天时间,已经捡了一大篮子。 听崔嬷嬷说赵婉在捡松子,铁心源就等着这个傻姑娘自己找上门来。 以前的时候,自己给公主送过炒熟,并且开口的松子吃,看样子这一回公主打算自己动手炒点松子给父亲尝尝。 果然,下午的时候赵婉和水珠儿就带着几个宫女和两个嬷嬷过来了。 看到公主脸上还没有来得及擦拭掉的烟灰。铁心源笑了一下,就接过水珠儿手里的松子,把它们全部倒进清水里面去了。 然后用力的掰开赵婉紧攥着的拳头,打开一看。果然,她的手心里攥着一小把炒的黑乎乎的松子。 铁心源往嘴里丢了一颗,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咬开一颗,里面的瓤子已经被炒糊了。 见赵婉的神情泱泱的,就笑着对她说:“炒松子的时候一定要先在凉水里泡泡。然后再蒸一下,要不然炒出来的松子得拿着锤子敲才能吃。 另外,你要给你父皇进贡吃的,应该把壳全部剥掉,另外啊,你千万不要自己送上去,要通过王渐递上去。 宫里的情形复杂,能不出乱子就不要出乱子。” 那些宫人见铁心源靠近了公主,就很习惯的转过身。 两位嬷嬷没有拿到赏赐有点失望,不过还是走到一边继续等候自己的赏赐去了。 赵婉拉住铁心源的手流着泪道:“对不起。你给我的罐子,都被我母妃拿走了,她连我的小鱼也拿走了。 我不给她就哭,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然后我就想给炒点松子,结果还炒糊了,磕不开。” 铁心源低头看看手上的那点松子笑道:“炒的很好吃啊,至于那些罐子没了不要紧,我重新给你弄,都不是值钱的东西,你母亲喜欢就让她拿走好了。” 赵婉哭的更厉害了。抽泣着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难过。 母妃不讲理,还要我搬出宫室。把房子空出来给她的女官住,说是要和女官商量事情,女官进出宫室不方便。” 铁心源皱皱眉头道:“你确实不合适再住在那里了,搬出来也好,眼不见为净。 我在喷泉边上给你搭建一个漂亮的大帐篷,住在那里你母妃就不来烦你了。” 赵婉跟在铁心源身后。看着他从水里捞松子,小声道:“我住到那里我母妃就会找过来,你以后不要送东西给我了。” 铁心源笑道:“这可不是一个公主该说的话,一个漂亮的公主就该收到山一样多的礼物,没礼物收的公主还叫公主吗?” 赵婉帮着铁心源把松子弄到蒸锅上,等一切都安稳之后才道:“你的心意都被拿去献殷勤去了,我不愿意。” 铁心源掏出手帕在蒸汽上弄湿了手帕,趁着还温热,把赵婉脸上的黑灰擦拭掉,拍拍她的手道:“那就是一些死物件,没你说的那么重要,只要你好好的,那些都不算什么。 记住了,最近会有怪事情发生,和你父皇见面的时候什么话都不要说。” 铁心源见赵婉认真的点头了,就从怀里掏出一把玻璃珠子,丢给两个老嬷嬷,人家踮着脚尖已经盼望了很久。 蒸过的松子很容易就炒开了口子,挺着铁锅里面的松子噼里啪啦的响,赵婉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庞籍从很远的地方走过来,一看就是专门来找铁心源的。 被别人看见自己和铁心源这样单独在一起不好,赵婉就提着裙子匆匆的离开了。 来的人不光是只有庞籍,包拯和夏竦也一起过来了。 铁心源丢下手上的铲子,给三位见礼完毕后,就听庞籍笑道:“好一锅松子啊,这些山野美食虽然吃起来艰难,却最是美味不过,莫停手,继续炒,不要糟蹋了东西。” 铁心源让福儿给三位大佬上了茶水,朝三位嘿嘿一笑,就继续翻炒松子,这东西要是不受热均匀的话,很难炸开口子。 夏竦喝了一口茶水,捋捋胡须道:“东京发生了虫灾。 皇宫的地基受损严重,需要挖开之后,重新填补地基,不能损坏宫里的殿堂,你能做到吗?” 铁心源听到皇宫里闹虫灾的话,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这时候宫里如果不发生一点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才是最不合理的。 铁心源把炒好的松子装进一个大筛子里,放在三位大佬的面前笑道:“整修皇宫,该是内务府和将作监的事情,如何轮得到我一介男爵来做事?” 庞籍抓了一把滚烫的松子,剥开一颗填进嘴里道:“别人不合适,这件事自然是老夫领头,你去做。” 铁心源皱眉道:“就凭小子的一家之言吗?是不是有些儿戏了?” 包拯长叹一口气道:“老夫盼望这事是儿戏还来不及呢,如果真的是儿戏,老夫只要处置一下你妖言惑众的罪责就成,如何会把我等为难到如此地步。” 铁心源奇怪的道;“您已经检校过了?如何检校的?” 庞籍看了铁心源一眼道:“一百二十只羊,半个月的时间,全部死亡了,喂的是丹药,以白铅,雄黄,朱砂为主料的丹药。” 铁心源笑道:“也许是喂的数量太多了吧,好东西吃多了也会死人的。” 夏竦笑吟吟的看着铁心源道:“你觉得丹药是好东西?” 铁心源尴尬的笑了一下道:“小子可没有胆量说玉虚宫里诸位高人坏话的本钱。 不过,就小子自己而言,哪怕是病的快要死了,也不会去服用那些丹药,更不会服用寒食散。” 夏竦冷哼一声道:“虚头巴脑的,为人半点都不实在,也不知王家和太学是怎么教的你。 丹药有大毒,这一点朝中兖兖诸公是有共识的,你说的那个可能,也就是基于这一点,才取信了诸公。 兹事体大,不由我们不小心从事。” 铁心源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连忙道:“您只需要告诉将作监,取出皇宫地基里的铅板就成,以小子来看,不管是雄黄,还是朱砂,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发散,恐怕已经所剩无几了。 唯有铅板,对人造成的损害不但持久,还不易散发掉。 小子从今日起就给嘴巴贴上封条,保证连梦话都不会说。” 庞籍看了一眼包拯道:“换真被你给说中了,他果真是一头小狐狸。 也罢,既然他不愿意,老夫也没有强人所难的道理。 我们还是另选贤才来做这件事情吧。” 包拯恨铁不成钢的那指头点点铁心源,见庞籍已经起身离去,就紧紧地跟随了上去,好像还非常激动的和庞籍争辩着什么。 夏竦吃松子吃上了瘾。 不一会就吃了一堆壳子。 他坐着铁心源就不敢坐,只好耐着性子站在一边伺候着。 可能是吃过瘾了,夏竦抬头看看铁心源道:“回京城之后,你就把孩子接走吧。” 这是早就答应人家的事情,更何况这和巧哥有关,铁心源不介意手上再多一个筹码,就点点头道:“好,回到京城我就去府上接回来。” 夏竦摇头道:“不用你去接,自然会有人给你送过去。” 说完话之后,夏竦站起身悠悠的道:“你刚才拒绝庞相是对的。” 铁心源拱着手等候夏竦的下文。 却听夏竦道:“你应该能猜到那个孩子不是我的了吧? 好好养育,那是忠烈之后。” 听到这句话,铁心源就想给夏竦这个张口说胡话的老不羞一记耳光。 因为奸情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就变成了忠烈之后,他很想怎么个忠烈法?难道就因为孟元直帮皇帝分担了一个女人?(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奉上,休息一下,晚上继续第三更。 第八十七章美丽的松乳菇 第八十七章美丽的松乳菇 那个无情的女人已经走了,铁心源不觉得自己有把孩子还给那个女人的必要,即便她是孩子的母亲。 看惯了大宋皇家的做派之后,铁心源基本上就不对土皇帝一样的角厮罗报什么希望,这家伙为了青塘首领的位置,连自己都不放过,一口气娶了十几个部落头人的闺女,征服一个部族就砍掉一个妻子的脑袋,直到现在,他只剩下三个妻子了。这样的人,天知道他将来会怎样面对那个粉妆玉砌的小小孩子。 与其让那个孩子一旦成长起来之后成为角厮罗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不如留在铁家,当一个小户人家的闺女比较好。 等到她将来长大了,再看看她的选择是什么,不论好坏随她去就好。 那孩子不过是在铁家吃十几年的饭而已,算不得大事。 铁心源总觉得自己是被王柔花收养的,虽然这件事很难说清楚,铁心源还是认为自己在母亲面前依旧是一个骗子。 明明可以随心所欲的活着,为了王柔花,铁心源不得不低下头,忍受自己所能忍受的这一切。 那份感情过于珍贵,在某些程度上,他认为超越了自己的生命。 深秋的季节里皇宫发生了大面积的虫灾,这本来就是一个很没道理的事情。 但是皇帝却坚信不疑,决心在乳山过完寒冬,等到祭天的时候再回到东京。 皇帝留在乳山,群臣自然是欢喜的,除了几位不知道实情的老臣上本说皇帝身为天下之主,不宜长时间离开中枢外,其余的人都保持了沉默。 不知道皇宫实情的人,基本上也不算是朝廷上的重要人物。 寒冷的北风终究还是来了,漫山遍野早就发红泛黄的树叶随着微风簌簌飘落。 在铁心源看来,那些随风飘舞的落叶大有君子之风,即便是要死了。要化作污泥了,也要在风中保持优雅的姿态,直到落在污浊的大地上,才会发出一声最深沉的叹息。 皇帝站在温暖的三楼上。看到了这一美景,然后在一张宣纸上写下了红叶二字。 殷勤的王渐立刻就把御制墨宝拿去做成牌匾,挂在殿堂的大门上。 于是,大宋就有了一个新的著名楼阁,名曰——红叶楼。 铁心源躺在帐篷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靠在锦塌上打盹的母亲聊着闲话。在说了几句话之后,发现没有了回音,才发现母亲已经睡着了。 起身给母亲盖上薄被,将铁炉子的火拨旺,然后就出了帐篷。 帐篷里面温暖如春,帐篷外面却满是秋风的肃杀之气,即便是自己的帐篷顶上,也落满了黄叶。 兄弟们都非常的忙碌,火儿,水儿在继续捣鼓着玻璃。铁心源一直想要一架望远镜,他们两个就努力的为这个目标奋斗。 福儿玲儿在打铁,他们想要把传说中的燕翅弩复原出来,只是不管怎么看,这架已经半成型的弩弓都不像是在战场上用的。 简单,强大,精准,这就是他们两个的目标,现在,他们正准备将这具两尺长的小型弩弓继续缩小一下。 如果尺寸能够缩小到可以藏在袖子里的程度。那就趋于完美了。 小水珠儿的来信总是让铁心源的心头暖暖的,柔儿的亵衣店铺如今是东京城里最红火的买卖。 五个月的时间里,已经创造了极为可观的利润。 除掉王家和糖糖的那一部分利润,他自己做主将大量的银钱全部在清原钱庄换成了以一当百的钱庄钱。至于那些更加易于携带的交子,他是不会要的。 王家取走了自己的利润,不过他们特意留下了一部分钱财充当商铺的经营费用,表示从今后这几间亵衣铺子,就正式有了王家的股份。 至于糖糖,她把自己的那一部分的钱全部取走了。多余的话都没有跟小水珠儿说,这表示糖糖不愿意再和柔儿她们合伙做生意了。 小水珠儿在信里遗憾的道:“长江水枯,汴河即将上冻,糖糖买舟南下,送别时,她站立船舷,久久凝视东京,似乎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铁心源不会自恋到以为糖糖是在舍不得离开自己。 那是一个性格极为坚毅的女子,或许会伤春悲秋,或许会柔弱一时,一旦她做好了决断之后,就不会有半分的犹豫。 就像她离开乳山的时候,虽然一直在看着铁心源,胯下的骏马却始终在向东京的方向狂奔。 这世上没有谁是离不开的人,铁心源是这样认为的,糖糖也是这样认为的,同窗多年,彼此了解颇深。 铁心源只能祝福糖糖一帆风顺的回到蜀中,希望蜀中清秀的山水能够让她忘记东京城留给她的伤害。 皇帝习惯性的坐在三楼的露台上观赏秋日的美景,铁心源只想站在乳山的最高处看看自己两位好友所在的地方。 青岚隐隐,遮住了双眼,什么都看不见。 所以,铁心源就立刻放弃了这种很美,但是很愚蠢的做法。 爬到山顶足足浪费了自己半个时辰的时间,而且还弄得自己汗流浃背,连狐狸都不愿意爬山了,赖在铁心源的背上不下来。 山顶上全是青松翠柏,和山腰处大片的落叶树木不同,就像是给一团火焰上盖了一顶翠绿的盖子。 如果愿意的话,铁心源会认为就是这些青松翠柏,给非常形象的乳山穿上了一件东京城里最新式的亵衣。 铁心源累的跟狗一样的吐着舌头喘气,狐狸倒是变得活泼起来,在平坦的山顶上蹿下跳的非常活泼。 铁心源不担心狐狸会遇到别的什么猛兽,皇帝的卫军,早就把乳山翻了一个底朝天,凡是比兔子大的野兽都在清剿之列,现在的狐狸,绝对是乳山上的兽中之王。 铁心源敞开衣襟,凉快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把衣衫给合上了,走了一身的汗,如果再被寒风吹一下,绝对会大病一场的。 狐狸在山里跳腾了一会,然后就回来了,乖乖地卧在铁心源的身边,两只眼珠子却瞅着茂密的松林。 铁心源张口道:“先生既然也有登高远眺的雅兴,何不出来一见?” 松树后面传来一声轻笑,然后一个垮着篮子的青衣女子就走了出来。 铁心源笑道:“道长不去陪伴陛下,怎么会有空来松林子?” 柳如意迈着莲步走过来,含着笑俯身瞅瞅铁心源道:“还真是一个美男子呢。” 铁心源的瞳孔微微的缩了缩,朝四周看了一眼道:“你在跟踪我?” 柳如意跪坐在枯黄的草地上,逗弄着狐狸的耳朵道:“我在采松宝,谁有工夫跟踪你?” 铁心源瞅瞅柳如意近在咫尺的浑圆的臀叹口气道:“你没有接近皇帝吗?” 柳如意摇头道:“皇帝和十几年前没有什么分别,还是喜欢意外。” 铁心源皱眉道:“秋日寒潭,亏你也能跳的下去。” 柳如意认真的看着铁心源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择手段?” “你们不是一群人呢吗?” 柳如意拿手拨弄一下自己项间的金项圈笑道:“敢下水的也就我一人而已,所以得利的也就我一人罢了。” 铁心源瞅着那个粗笨的项圈道:“这东西什么来历?作为首饰未免太大了一些。” 柳如意笑眯眯的道:“这是宫里的规矩,宫女侍寝陛下之后,都会戴上这样一个项圈,如果宫女怀孕,这个项圈上的日期就是证明龙种的一种证据。” 铁心源觉得自己嘴巴有些发干,主要是这个鬼女人一袭青袍下面好像什么都没穿,尤其是这样扭着身子看自己的时候,被青袍勒紧的臀,以及衣领里面的无限风光让他很不自在。 “如果没有怀孕呢?”铁心源努力问出了这句话,想让自己的脑袋不要太热。 柳如意腻声道:“如果到下次月事来临之前还没有身孕,这个项圈就是赏赐。” “篮子里是你采的松宝?”铁心源努力把自己的视线从柳如意的衣领子里面收回来,弯着腰提起柳如意的篮子顾左右而言他。 柳如意转过身,弯下腰从篮子里取出一朵肥厚的松乳菇举在一个非常恰当的位置对铁心源道:“这叫松乳菇,也叫雁来蕈,重阳之后发生,如今眼看就要入冬,该是最后一批了。 有诗云:裁穿落叶忽成立,拨开落叶百数十。蜡面黄紫光欲湿,酥茎娇脆手轻拾。伞不如笠钉胜笠,香留齿牙麝莫及。 这可是真正的山珍,姐姐就是靠它才能在观主面前说上话,也依靠它才能在这座乳山上四处游走。” 松乳菇的颜色鲜艳,呈桔红色,肥厚的叶柄一看就是难得的美味。 不过,铁心源的注意力好像不在这东西上面,一丘起伏不定的白色山峦充满他的眼球,根本就容不下别的东西。 柳如意很喜欢铁心源现在的状态,嘴角微微上扬,涂了蔻丹的手指轻轻地在松乳菇的叶柄上轻轻滑动,把香喷喷的身子慢慢靠近铁心源,红唇里喷出微微发热的香气腻声问道:“你在看什么?”(未完待续。) ps:  昨日事情来得很是突然,今日下午才处理完,放了兄弟姐妹们鸽子的事情,孑与负荆请罪,容我后补。 第八十八章看蘑菇的铁心源 第八十八章看蘑菇的铁心源 “我儿在看你手上的蘑菇!”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小路上传来。 铁心源听到这个声音,如同头上被泼了一盆冰水,旖念全消。 柳如意却非常自然的挺直了身子跪坐的规规矩矩,脸上竟然有一股子神像才有的庄严。 铁心源尴尬的扭过头,看着自己的老母笑道:“看蘑菇!” 王柔花眼中似乎没有柳如意的存在,挽起儿子的手道:“陪娘说话说的好好地,怎么就突然跑山上来了,害的为娘一顿好找。” 铁心源笑道:“帐篷里太闷了。” 王柔花一脚踢开跑过来准备亲昵一下的狐狸,然后张嘴骂道:“一只骚狐狸,总往人的身上缠什么,弄得一身骚气,怎么都除不掉。 都跟我回家,好好洗洗。” 铁心源闻言只好随母亲离开,临别时,给了柳如意一个满是歉意的笑容。 母子二人一言不发沿着寒山小径出了松林,等眼前的树木全部都变成枫树王柔花才幽幽的道:“我儿已经长大成人了。” 铁心源活了两辈子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说这种事情。 而且他发现,随着自己的年纪增长,欲念总是会悄然无声的遮蔽掉自己的灵智。 如果自己只是一个单纯的少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影响自然就小的多,可是自己的身子虽然是少年,但是灵魂却是一个遍阅花丛的老手。 于是,身体发育上的自然反应,和灵魂深处的记忆,在某些时候会交融在一起,最后释放出强大的威力,让他根本就不能自己,即便是大脑已经发出警报。身体却会老老实实的按照本能行动。 王柔花不知道那个女道士已经是皇帝临幸过的女人,只以为是紫宸观里一个寂寞的女道士罢了。 因此她的神情有些怪怪的,有些骄傲,还有些感慨。自己的孩子已经到了想女人的年纪,这足以证明,自己已经老了,该为孙子忙碌了。 “回东京娘就请张嬷嬷给你物色两个好人家的闺女当侍女,在外面不许胡来。” 王柔花见儿子满脸通红的耷拉着脑袋。就拍了他一把,干脆利落的道。 这样的事情,王柔花是司空见惯的,自己的几个兄长和侄子,到了十四五岁的年纪,家里都会给指派侍女。 自己这些年没进王家,差点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东京城里有的是漂亮闺女准备进自己家门呢,家境不好的人家之所以会把闺女教养成大家闺秀的模样,就是为豪门子弟准备的,在那个豪门子弟未成亲之前。她们就是良伴,直到豪门子弟成亲,她们就能领一大笔丰厚的财物离开,然后带着这些钱财重新找一个贫家子成为正室夫人,风风光光的过一生。 铁心源无语的看着母亲然后笑道:“不用了吧?孩儿把持得住。” 王柔花斜着眼睛瞅瞅自己的宝贝儿子道:“不见得吧?你这趟算是丢人丢大了,刚才的那一幕不光是为娘看见了,珠儿也看见了,是他陪着娘上山来找你的。 为娘怕你脸皮薄,特意把他给打发走了,估计现在你的兄弟们都应该知道你差点被狐狸精勾引的事情了。” 铁心源抬起手重重的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转身就一脚把狐狸给踢飞了。 这个混蛋见到外人的时候还知道报警,一旦是自家人,这个混蛋能偷懒就偷懒,根本就懒得报警。 王柔花再次一巴掌拍在儿子脑袋上怒骂道:“为娘刚才是借着狐狸骂那个不要脸的骚狐狸呢。你现在拿狐狸儿出什么气? 被你那些兄弟知道了也是好的,让他们今后看着你,别总是把你当成主心骨,当菩萨供着,再这么下去,天知道你会带着他们成什么样子。” 这事就没办法辩解。于是,王柔花一路教训儿子,一面跟着儿子下了山。 铁心源走后,柳如意的一张俏脸就变成了铁青色。 她不在乎铁心源的母亲闯破她的好事,她只是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 如果铁心源的母亲是在自己和铁心源春风一度之后过来,即便是被王柔花骂的再恶毒,她也毫不在意。 只要能够增加自己受孕的把握,被人骂几句丝毫不会损伤她分毫。 小心的把蘑菇放进篮子里,今天采的蘑菇不够多,还要再找一些才成,皇帝最喜欢这一口,只是被那个死太监王渐品尝掉的太多了。 铁家的营地在乳山上非常的刺眼,已经有大臣认为这不合体统,出言要铁家赶紧离开。 皇帝倒是不在意的,在东京的时候,铁家就住在皇城根上,当邻居已经十几年了,在乳山再当几天邻居不算什么事情。 铁心源已经发狂了好几天。 棒疮刚刚好的张嬷嬷私下里要求铁心源脱掉衣衫,让她从头到脚的检查一下。 在母亲的威逼之下,张嬷嬷仔细的检查了铁心源的上身和脚板,但是,要他脱掉裤子比登天还难。 火儿他们已经快要笑死了,看着张嬷嬷整天追着铁心源跟他讲道理的样子他们就会哄堂大笑。 因为身份低,这帮家伙根本就没有检查的必要,所以看着铁心源出丑,他们的心情极为愉快。 张嬷嬷实在没办法才悄悄地给铁心源道:“你以后要娶公主,这一套规矩还是要进行的,那时候可不仅仅是让老身看一下的问题了,你还要和公主派来的侍女洞房,水珠儿就是用来干这事的。 这可是正经的人伦大道,没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铁心源烦躁的挥挥手道:“到时候再说,你的棒疮还没有好利索,多躺一会有好处,我们马上就要回京了,事情多得很。” 张嬷嬷见铁心源意志非常坚决,只好无奈的放弃了检查的事情。 整天和王柔花待在一起叽里咕噜的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望远镜的镜片子出来了,而且还有很多,只是能使用的却连一片都找不出来。 不论火儿和水儿如何努力,也弄不出合适的弧度,即便是勉强弄出来了,两片镜片合起来之后,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见。 那些玻璃片只好丢掉了,铁心源没本事给玻璃镀银把它制作成镜子。 燕翅弩倒是给做出来了,目前看起来虽然还是有些大,藏在袍子里会被人看出来,而且左右两片带有弹性的软钢硬度不一样,造成射出去的弩箭有些发飘,准性不好。 铁心源认为,这些工艺都不是很难攻克,说不定哪一天福儿他们就会给做出来。 花了大价钱制造的红叶楼供暖系统终于发挥它的作用了,不论是皇帝,还是后妃,亦或是三位有幸住进红叶楼里的大臣,都充分的感受到了这种不见烟火的取暖好处。 至此,铁心源留在乳山最后的价值也消失了。 当漫山的枫叶被寒风抖落光之后,铁心源还是收到了离开乳山的命令。 传令的是一个捧日军的虞侯,那些大佬们好像全部消失了。 即便是一心想要帮铁心源修改封地的包拯,王渐也不见踪影。 铁心源辞别的时候,只能按照规矩向满是守卫侍卫的红叶楼施礼告辞。 没人再提他修建红叶楼的功劳,更没有人再提他敬献琉璃秘方的功劳,更加不会有人提起他揭破皇宫有流毒的功劳。 大家都非常有默契的忘记了这些事,在这个已经有些寒冷的日子里,唯有公主那张甜甜的笑脸让铁心源觉得不虚此行。 乳山非常的安静,即便是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也没有引起多少动静。 如果这是在东京,会有很多人穿上厚厚的大氅,举着温热的酒杯吟咏关于第一场雪的诗歌。 也会有美丽的歌伎,穿着暴露的衣衫,站在纷纷扬扬的雪中撑着伞展开自己美妙的歌喉。 一路上虽然有雪,所有人的心情却都是愉快的,自从出了乳山,赶车的水儿,火儿,福儿,玲儿他们就没有停止过唱歌。 就连身体刚刚恢复的张嬷嬷也扯着嗓子唱了几句。 七十里的道路,来时走了四天,回去的时候仅仅走了一天半,就看到了东京城雄伟至极的大门。 远远地就看见小水珠儿那个圆滚滚的身子在雪地里跳弹着大呼小叫的朝这边跑,在他的身后还是汤饼店以及留在家里的所有姐妹。 “我们回来喽。”火儿把手聚拢在嘴边形成一个小喇叭,再次吼叫了起来。 小水珠儿如同一颗皮球一般的弹上马车,抱着为首的火儿就欢喜的大笑起来。 柔儿,顾大嫂她们更是围着王柔花哭的昏天黑地的,好在,哭了一会就开始欢笑了。 留在最后的铁心源和张嬷嬷笑眯眯的看着眼前欢乐的场景。 张嬷嬷的眼眶有些发红,自言自语的道:“老天爷啊,再也不和那些贵人主子们打交道了,老婆在梦里都会笑醒。” 铁心源亲昵地挽住张嬷嬷的胳膊道:“我们不想那些没情意的,以后就活在这片情义里面,就算是死了,也埋在情义里面。” 张嬷嬷笑道:“那就让老身瞧瞧你的子孙根,看你到底有没有可能会有一个有情义的子孙。”(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八十五章的名字写重了,第二个八十五章就是八十六章。 第八十九章年轻人的话题 第八十九章年轻人的话题 在乳山和皇帝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女人会变得凶狠毒辣,男人如果不变成王渐那样,就会变成庞籍那样子的。 回到东京城的铁心源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像是在自由的歌唱。 小水珠儿捂着鼻子怒骂道:“一回来就胡吃海塞,吃坏了肚子弄得房间里臭气熏天,你还有脸发笑。” 铁心源大笑道:“在乳山可没有机会让我这样随便,就算是想清清肠胃,也必须忍着,万一跟皇帝在一起的时候,也这样的话,那就不太好了。” 小水珠儿鄙夷的道:“我听火哥他们说了,从头到尾,皇帝就看了你一眼,和你说了两句话,人家其实不愿意理你,现在开始说大话了。” 铁心源摸摸鼓胀的肚子,满意的拍了拍道:“给我再来一碗山楂水,吃的实在是太多了。 半年不见,曹婆婆家的肉饼手艺见涨啊。” 小水珠儿给铁心源又倒了一碗山楂水道:“少喝点,这东西喝多了你的肚子更难受,对了,账本你看了没有?我这里还等着封账本呢。” 铁心源随手就把账本丢给小水珠儿道:“看什么看啊,账本要是不对,我伤心,账本要是对了,你得意,我干嘛要干这种里外都没好处的事情?” 小水珠儿学铁心源的样子叹口气道:“你们在乳山躲灾,留我在东京干活,现在却连一句中听的话都没有。 我去开封县上税的时候,人家查出我的名字叫铁蛋,是你帮我起的混账名字,还是巧哥帮我起的混账名字?” 铁心源翻了一个白眼道:“你记得你姓什么吗?” 小水珠儿冥思苦想了很久摇摇头道:“不记得,我好像从记事起就跟着你们在胡混,小水珠儿的破名字一直叫到现在。” 铁心源躺在床上把手插在后脑勺,得意的翘起二郎腿笑道:“你的名字是巧哥给你起的,说你以前爱流眼泪。只要哭起来泪珠儿就漫天飞,他希望你以后像铁蛋一样坚硬,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是被放在铁砧子上砸,也只能变形。不流泪。” “巧哥真的为一个女人就舍弃我们了?我不信,他应该有别的想法。” 铁心源很无趣的摇摇头道:“我们兄弟这么多年,如果连一个女人都比不过,这不可能,他现在处境不好。你就当他是为了女人跑了就好。” 小水珠儿沉默了一会道:“他应该让我们帮忙的。” 铁心源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巧哥太男人了点。” 小水珠儿瞪着铁心源着魔了一般的看着他,然后猛地扑过来,抱着他的脑袋一顿狂嗅,嗅完之后,就在铁心源的身上胡乱捶两下,然后就跑出房门扯着嗓子大吼:“源哥儿也要跑路了——” 铁心源吃惊的低头闻闻自己的衣服,除了有点臭,没闻见别的味道。 小水珠儿却能准确的闻出他准备跑路的讯息,这实在是太让他吃惊了。 不一会。屋子里就围满了人,全是自家的兄弟姐妹,一个个都不说话,就是死死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铁心源。 “我没有……” “别胡说,珠儿的鼻子从来都不会出错。”年纪最大的水儿张嘴就揭破了铁心源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的谎言。 柔儿垂泪道:“巧哥走了,现在你也要走了,明天还不知道谁要走呢,这般下去,咱们这个家就散了。” 铁心源无奈的在床上踢腾两下腿道:“我准备去金城县看看,你们不能去。” 火儿点点头道:“金城县必须去看看。这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你在乳山已经努力过了,还是没有化解掉危机。 与其将来被编练进入军队去找西夏人,或者青塘人厮杀。不如先布置好后手,以待将来。” 水儿笑道:“也不是没有化解的法子,我刚才去咱家的库房看了,堆着一屋子钱呢,我们只要多雇一些镖行的人,多聚拢一些枪棒教头。一起去……” 柔儿摸摸铁心源的脸道:“我们不要这个爵位难道还不成吗?” 专门跑外事的小水珠儿苦笑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革除爵位需要官家发话,爵位难得,可是得到了就不由你说了算了,你可以享受四百户的赋税,同时你也要负担这四百户的安危。 就像我们做生意一样,签订了死契,脱不了身的。” 柔儿站起身骄傲的道:“四百户而已,我们可以在别处买地来安置他们,咱们家还有很多生意都没有人手去做,白白的浪费掉了。 不说别的,光是每年夏日制冰,养活三五百人就没有问题。 那些人家里的妇人,还可以专门给咱们制作亵衣。 一户人家里面,有男人挣钱,也有女人挣钱,养活他们不算什么难事。 源哥儿不用担心,这件事交给我和铁蛋去做就好,只要水哥和火哥他们把人迁过来,我们就能安排得了。” 铁心源大笑着鼓掌道:“柔儿好志气,这样子已经比老包有气魄的太多了,他用的最多的法子就是把百姓弄成厢军吃皇粮,柔儿让这些百姓自食其力,比老包高明太多了,佩服,佩服。” 小水珠儿苦笑一声道:“重点不在人,官家其实不怎么在乎人,他在乎的是地,是金城县的那块地。” 柔儿疑惑的看着铁心源道:“既然你们都说那片地方兵灾,旱灾没个消停,又盗贼如麻的,我们干嘛不把人迁出来,留在那里受罪?” 火儿苦笑道:“总会有倒霉的,如果把金城县的人迁出来,那块地方就成西夏,或者青塘人的地方了,然后他们就会继续祸害金城县边上的大宋州县,我们没可能把所有人都安置在开封府。” 铁心源笑眯眯的听着兄弟姐妹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自己的事情,不管对错都报以热烈的欢呼。 在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母亲和他们才会全心全意的为自己考虑,这是在大宋世界最大的幸福源泉。 “除非我们能把金城县建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就像横山青涧城!” 福儿提出的意见,立刻就被最擅长建筑的玲儿给否定了。 “金城县那片地方我仔细地看过地图,也看过当地的物产和地势,那里俩山夹一沟,山沟里有大河,而且河边土层深厚,人们大多都住在窑洞里,即便是修建好了坚城,也很容易被人从地下突破。 更何况那里土地贫瘠,没有足够的储备是无法固守坚城的。 我的建议是那片地方根本就不适合修建坚城。 当然,如果能够深入到兰州城,就没有问题,那里背山面水,不远处就是满是林木的青山。” 小水珠儿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玲儿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头上还有皇帝啊?你以为你想建城就建城? 我们好不容易把城池建好之后,皇帝一道旨意下来,我们是不是要搬家?” 铁心源笑着阻止了被诘问的要发火的玲儿道:“我其实很想要那四百户的人手,至于金城县的那些土地,我没有什么兴趣,至于建城,那是皇帝的事情。 我觉得天下之大在那里我们都能安身立命,留在贫瘠的金城县做什么? 现在说什么都太早,先去金城县看了之后再做决定。” 小水珠儿幽幽的道:“婶婶不会让你去的。” 铁心源笑道:“所以我要去游学。” 火儿笑道:“有我和你一路,婶婶会放心的。” 水儿也跨前一步道:“加上我,两个人走力量单薄了些。” 铁心源见玲儿福儿他们也蠢蠢欲动的,连忙阻止道:“我们三个去就好,等我走了一趟金城县之后,就去嵩山书院,到时候玲儿你们还要把我娘送过来。 我们在那里见面。” 玲儿奇怪的问道:“你不在金城县多留一段日子吗?” 铁心源摇摇头道:“不留,那地方乃是四战之地,我只是去看看,看完了立刻离开,老老实实地在嵩山书院就学。 即便是金城县丢了,皇帝难道还真的要我披甲去作战? 即便是有这个规矩,也不会是我一人去,一定是跟随大军一起走的。 包拯他们把话说得恐怖,实际上是在吓唬我们,你们也不看看,大宋这些年连吃败仗,死掉的爵爷很多吗?” 众人见铁心源似乎决心已经下了,就不再多说,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不会动身的,也就各自散去做自己的事情。 铁心源又喝了一碗山楂水,只要一晃荡,肚子里的水就咣当咣当的响个不停,跟大牲口似得。这幅样子去见太学学监不太好,就出了巧庄,准备步行去西水门那里看看,母亲和张嬷嬷都在那边的店里,还要自己去那里见人家闺女呢。 东京城的人正在忙冬,田野里的最后一茬绿菜已经快要被收割干净了,只有一些绿菠菜还在田野里继续趴着,经过霜冻之后,这些菜马上就会全部变成干菜,用来应付东京城漫长的冬天。(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 第九十章威风八面折老子(1) 第九十章威风八面折老子 天气冷,路上没有几个行人,只有稀稀疏疏的几辆装着蔫不拉几的秋菜的牛车在路上晃荡。 东京城的城门上很干净,没有挂一颗人头,看样子最近的东京城没有处决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人。 刚刚经历了家庭温暖的铁心源这时候看什么都非常顺眼。 即便是明明知道缩在路边的断腿乞丐其实是假的,他还是大方的丢过去五文钱,在这样的天气里光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就需要有很大的勇气。 人家付出了,就应该得到回报。 有一群傻乎乎的兄弟真是太好了,虽然只知道出一些馊主意,不过啊,这已经是他们能力的极限了。 铁心源刚才没有听他们说话,只是忙着感受亲情的滋润了。 金城县男?真的很重要吗?为他丢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还要在金城县建立城堡? 只要看看狄青在那里建立的青城的下场就该明白,什么样的城池也经不住庸碌之徒糟蹋的。 西夏人穷啊,青塘人更是穷鬼,在两个勇猛的穷鬼门前修建一座坚城,这不是摆明了准备把城池送给人家嘛? 穷鬼家里最不缺的就是亡命之徒了。 青城如今听说已经丢了,可怜狄青四年的心血就这样付之东流了。 丢给乞丐的钱散落到了破碗外面,也不见那个乞丐爬起来去捡,铁心源弯腰帮他捡起来,丢进破碗,钱掉在碗里的声音很大,那个乞丐依旧一动不动。 他该是死了,当一个职业乞丐连钱的声音都无动于衷的时候,他必然是死了。 迎面过来了一个衙役,铁心源拦住他告诉他那个乞丐已经死了。 衙役就走上前去,一脚踹翻了乞丐。发现那个乞丐已经脸色发青,一丝丝的气息都没有了。 捕快就随便在街上抓了一个本地人,要他去找里正,坊长赶紧找辆牛车把死人拉出去埋掉。 铁心源看见那个捕快把乞丐碗里的钱都拿走了。本来还想给这个陪伴了他十余年的乞丐一个薄皮棺材的心思也就淡了。 死了一个故人,却死的不是目标啊,眼前的这位故人,铁心源就很希望他赶紧死掉,他活在世上只会祸害自己。 虽然恨不得包拯立刻死掉。铁心源还是上前见礼,能在大街上遇到走路的二品高官,恐怕只有包拯一个。 包拯没打算放铁心源离开,自己背着手在前面走,铁心源只好慢慢的跟上。 “十六万四千斤!” 包拯莫名其妙的说出一个数字,见铁心源一头雾水,就不耐烦的道:“百年下来,稳固皇宫地基共用了十六万四千斤白铅,卷册上记录的非常清楚,现在将作监正在按照当年的图纸定好位置。准备把那些白铅都取出来。” 铁心源诧异的道:“什么白铅?皇宫里的私事岂是小子一介小小男爵可以臧否的,请府尊万万莫提。” 包拯拍拍铁心源的肩膀道:“你的心性实在是适合做官。 也好,你忘记了也是好事,你推脱掉了的差事,老夫捡起来了。” 铁心源笑道:“这么说您比我还早些回到东京?” 包拯笑道:“是啊,没人愿意做的事情,总是会落到老夫头上,这已经是惯例了,不稀奇。 怎么?看你刚才一副看破世情的模样,莫非是看到那个死去的乞丐有什么心得不成?” “那个乞丐算是小子的故人。小子还是幼童之时,就看见他在这里乞讨,没想到他今日忽然死了,就觉得世事有些无常。” 包拯弹弹自己帽子上的霜花笑道:“十年前此人是乞丐。十年后他依旧是乞丐,这说明此人十年间没有寸进。 既然他安于现状,那么此时死在街头也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自己才要对自己负责,他依靠东京人的乐善好施变成了懒人,庸人。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铁心源指指自己道:“小子从古书里得知,有好些人可以把自己的官帽挂在大堂上求去,不知小子的男爵帽子挂在那里才能求去?” 包拯哈哈大笑道:“想要独善其身?难了,除非你吧帽子挂在金銮殿上,才有可能,当然,你也要做好接受礼部和宗人府的问责才是。 如果帽子底下的脑袋也挂在上面,这才会没有人追究你的胡作非为。” “我兄弟姐妹给我出了一个好主意,如果我把金城县的四百户百姓带回东京供养起来,是不是就能不理会金城县的事情?” 包拯皱眉道:“看来你对金城县的怨念很深,宁愿破财也不想背负自己应该背负的责任吗?” 铁心源正色道:“有能力的就要负起更大的责任这是天理,我自然是应承的,只是,背负的责任如果超出这个人的能力,在自保的情形下,他是不是可以丢掉身上的包袱轻装前进呢? 必将当年太宗也是乘坐驴车逃回东京的,小子觉得可以效法一下。” 包拯抬起手指着巧庄所在的方向道:“今年开春之时,老夫去你们的庄子上,你们正在榨油,你来告诉老夫,菜籽不经过压榨能出油吗?” 铁心源呲着牙痛苦地道:“您的意思是我就是一个懒蛋,不拿鞭子抽着就不动弹,很可能会跟那个刚刚死掉的乞丐一样?” 包拯笑而不语,拉住铁心源的手道:“正好老夫要去参加一场酒宴,别人都有后生伺候,老夫没有,你陪老夫去。” 说着不由铁心源分说,就拖着他拐进了一个巷子。 铁心源朝四周看看,发现自己和包拯一边说一边走的,已经来到了户部巷子,这里居住的都是大宋的达官贵人,高大的房屋绵延不绝,密密麻麻的看门石兽从巷子头一直排到巷子尾部。 左数第三家的朱红色大门敞开着,门前站着十几个仆人,此事虽然寒风料峭,那些仆人依旧站的笔直,身上的衣衫仿佛也是刚刚浆洗过的,穿堂风连他们的衣角都吹不起来。 包拯在前面虎步龙行,看都不看站在门口迎接他的一个白胖子,铁心源自然也是不加理会,抬高了脖子,只用眼角看人,这一套他早就在王家学会了。 果然,穿着粗布衣衫的老包毫无阻碍的进了大门,铁心源更是没人敢拦,白胖子迈着碎步在前面领路,铁心源四处观察,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弄明白这是进了谁的家。 二进门口,堆着无数的礼物,一大群仆役管事忙着收礼物,写礼单,唱名,热闹非凡。 包拯进来之后,院子里立刻就安静了,一个锦衣大汉连忙越众而出,施礼施的脑袋都快要杵在地上了。 “府尊……” 包拯皱眉打断那人的话语沉声道:“闭嘴,老夫是来给令尊贺寿的,不是来给你涨威风的,看了令尊之后,讨一杯酒老夫就走。” 说完话从袖子弹出一枚以一当百的钱庄钱掉在记账的桌案上,冷冷的道:“这是老夫的贺礼,记上。” 锦衣大汉看着威猛至极,但是在枯瘦的包拯面前却连腰都不敢直起来。 铁心源左右看看,从袖子里掏出两枚钱庄钱放在桌子上笑着对账房道:“这是我的贺礼,莫要嫌少,一并记下。” 包拯看了铁心源一眼,从桌子上收回一枚钱庄钱放回袖子里,对铁心源道:“一百蚊钱付的是我们今日的饭钱,莫要多给了。” 铁心源很想说包拯收走的那一枚钱庄钱是自己的,见包拯大步流星的进了二进院子,只好急忙跟上。 整个二进的天井院落都被搭上了彩棚,二进的大厅大门洞开。 一个穿着大红寿袍的老汉坐在最中间的寿星椅子上,指着匆匆进门的包拯大笑道:“能收你包拯一百文钱,老夫就算是明日就死了,也含笑九泉了。” 包拯认真的看了看颤巍巍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的白发老汉,快步上前扶住他的双手道:“边陲三十年,还没有把你熬死?” 红衣老汉指着自己的满头白发笑道:“快死了,就快死了。” 包拯戚声问道:“边事所托何人?你老倌不在边陲,老夫睡不着觉。” 红衣老汉笑道:“富弼,杨文广,都是大才,可用。” 包拯转过头朝铁心源大喝道:“还不跪下拜见你折家爷爷。” 听包拯这一嗓子,铁心源终于明白这个红衣老汉到底是谁了,能让他这样尊敬的边将,除了折家军的折克行之外别无旁人。 西夏入侵环庆时,他从河东出师救援,抢占葭芦川,斩敌四百余人,招降一千多户多户,获马畜上万匹。 因功升为知府州。朝廷讨伐西夏,折克行率部为先驱。 西夏大酋咩保吴良率万骑来战,折克行待敌过山隘时突然袭击,大破夏兵,杀咩保吴良。 镇守葭芦川,筑八寨,多谋善断,能克敌制胜。守边三十年,爱护士兵,出奇制胜,战功最多,人呼“折家兵”。 大宋与西夏交战多以败局收场,唯有此人奋长鞭多次进入西夏腹地,不但救回很多被擒生军劫掠走的大宋百姓,多次逼迫西夏人窜入横山自保。 给这样的人磕头,铁心源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恭恭敬敬的跪拜磕头道:“后生小子铁心源给折老子磕头了,恭祝折老子寿比南山。”(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九十一章威风八面折老子(2) 第九十一章威风八面折老子(2) 折克行低头瞅了铁心源一眼,即便是铁心源打了一个哆嗦,就像狐狸遇到了一只老虎,老家伙的眼神就跟电锯一般,让人心里发寒。 “这是你的弟子?” 包拯摇摇头道:“这就是一只小狐狸。我大宋近十年之内不能轻言兵事,边镇处于守势,老夫带他过来,让你品鉴一下,看看这小子有没有能力在边镇上活下来。” 老头子斜着眼睛再看了铁心源一眼,那张被西北风沙磨砺的满是红血丝的老脸抽动一下道:“既然你说他是一只小狐狸,如果有见风使舵的本事,再加上会闻风而逃,活命不成问题。” 包拯笑道:“他是御封的金城县男。” 老头子怜悯的看看铁心源道:“死定了!就算是命大能跑回来,也会被枢密院砍头。” 包拯点点头道:“这倒是真的,不过这小子有些小本事,死掉了可惜。”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铁心源猛地听到老包这样说,胸口顿时涌上来一股暖流,老包这是在帮自己乞命呢。 折克行大笑道:“原来在这里等着老夫呢,还以为从不参加人家宴请的包拯,包黑炭改性子了。 好好,既然你这个是石头人都开口了,老夫无论如何都要给你这个情面,老夫给他在军中留一个勾管机宜文字的差事,只要他到了那一天,可以随时来。” 包拯正要感谢,折克行一把托住包拯的手道:“三十年前,老夫奔赴西北之时,要你陪老夫喝一杯,你说你从那一天起再不喝烂酒。 今日老夫也给你破例了,西军之中从不要酒囊饭袋,老夫看你情面收下了一个,那么。三坛酒……” 包拯拦住了有点生气的铁心源接过话道:“老夫酒量甚宏,区区三坛酒不在话下,来人,拿酒来。” 折克行大笑道:“痛快。老夫豁出命去陪你喝三坛子。” 两位老先生扛上了,其余前来祝寿的宾客,笑吟吟的将两位老先生围在一起,至于铁心源这种酒囊饭袋早就被人给挤出去了。 老包要喝酒了,这可是天下奇闻。老包从不在外面喝酒的规矩,满东京城的人都知道,不可不看啊。 铁心源被折克行的一句酒囊饭袋弄得到现在心里都不舒服,这老儿未免欺人太甚。 只听人群里叫好声不断,看样子包拯喝酒喝得很凶,很痛快,否则不会有叫好声传出来。 趁着小僮送酒的机会,铁心源挤进去了,只见,老包的面前已经丢下一个酒坛子。那张黑脸如今泛着红色,变成了一种奇怪的紫色。 折克行刚刚单手放下酒坛子,他的簇新的红色喜袍上满是酒渍,拍着桌子大笑道:“真是他娘的痛快。 包黑炭,再来!” 包拯笑道:“多年没有这样痛快的喝过酒了,折老头,再来!” 说着又举起一个酒坛子,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铁心源扶着包拯,努力的嗅嗅近在咫尺的酒坛子。酒坛子里酒香四溢,应该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第二坛子酒喝完了,包拯举起筷子猛吃了一会,过了片刻。放下筷子道:“折老头,第三坛酒不会把你喝死吧?” 脸红如关公一般的折克行大笑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还,老夫还能回来就是大喜一桩。 只是好怀念凉州的葡萄酒,那样的好酒全部进了夷狄之口,实在是糟蹋了。 若有葡萄美酒。老夫纵算是醉死又何妨,来,包黑炭,你我再来一坛,喝了这一坛你斩了我幼子之事,我们一笔勾销。” 包拯冷笑道:“陪你喝酒是一回事,斩你幼子老夫问心无愧,何须你见谅。 折老头,休要婆婆妈妈,你我再来一坛酒。” 折克行大怒道:“既然如此,我们喝酒,如果你给老夫推举的勾管机宜文字胆敢如同我幼子一般犯了国法,老夫会在第一时间砍下他的狗头,用石灰腌了,送到你面前如何?” 包拯打了一个酒嗝大笑道:“两军阵前自然以军法为要,来,干掉这坛酒。” 说完话举起最后一坛酒喝的如同长鲸吸水,看着就让人眼馋。 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从铁心源的心中油然而生,他发现自己现在好像没有什么选择了,除了进入折家军,好像找不到别的出路了。 好像在进入折家之前,自己还可以有至少七八种选择,可以逃避固定的命运,如今被老包苦心孤诣的帮助后,就只剩下上战场厮杀这一条道路了。 三坛酒已经喝完了,大事已定!如果再用自己想的哪几种逃避法门,自己对脸皮的认知度还有限,丢脸对铁心源来说没有多么重要,算不得一回事,但是,老包恐怕会遗羞天下。 老包这次是舍弃了老脸帮自己求生,这个人情欠的好大。 老包喝完三坛子酒,身子就有些晃荡,被铁心源搀扶着坐在一张软榻上,依旧笑吟吟的看着同样在晃荡的折克行。 大厅里,彩帐里的酒宴重新开始,有了老包和折克行拼酒的一幕后,在座的客人也一个个变得放浪形骸起来。 铁心源一杯杯的喝酒,酒喝的越多,脑子就越是清楚。 本来躺在软榻上休憩的包拯忽然一把握住铁心源的手道:“聪明人总想着逃避,他们很多时候都能逃避的过去。 老夫相信,以你的智慧和手段,这一次同样能够逃得过去,可是铁心源啊,你这一生就打算这么永远的逃下去吗? 相信老夫一次,逃避不是最好的法子,从来都不是。” 包拯咳嗽着说完这段话,就拍拍铁心源的肩膀,彻底的沉睡了过去,他真的喝醉了。 折克行踉踉跄跄的走到包拯身边,见包拯鼾声如雷,得意的大笑道:“黑炭头啊黑炭头,为了一个酒囊饭袋,哈哈,你也有今日!” 铁心源放下酒杯施礼道:“折公错了。” 铁心源这句话说得声音很大,以至于周边的人全部都听见了。 这句话很无礼,一哥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竟然敢当面顶撞折老子,实在是让很多人想不到。 折克行挥手制止了那些想要过来训斥铁心源的人。 笑呵呵的道:“老夫就是喜欢你这样目无尊长的小子。 你这种人一般有两种,一种就是胸中确实有锦绣,容不得他人玷污。 第二种就是腹中只有荒草一团,却自幼被大人给宠坏了的人。 对于前者,只要确实有本事,老夫即便是道歉也不算问题。 就担心你是第二种,老夫军中可没有丫鬟婆子可以用甜言蜜语哄你。” 铁心源笑道:“小子自幼随寡母长大,还没有养成依靠长辈的习惯。” 折克行笑道:“好样的,那就让老夫来垫垫你的斤两,来人,将老夫准备献给陛下为斗奴的西贼带上来。” 那个迎客的锦衣大汉冲着铁心源狞笑一声道:“让你好好地看看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猛兽。” 铁心源笑吟吟的拱手道:“有劳世兄了。” 锦衣大汉哈哈大笑着出去了,折克行坐回自己的座位,笑呵呵的对管家道:“给他准备一套衣衫,一会吓尿了包黑炭会不高兴的。” 铁心源重新施礼道:“多谢长者赐衣。” 折克行笑道:“就冲你现在展现的风仪已经强过很多世家子了。 当年曹芳的父亲求到老夫面前,老夫挨不过情面,允许他入军,结果曹芳仅仅在老夫军中十二天,就自作主张的逃遁了,至今不敢在老夫面前露面。 听说那已经是世家子中的佼佼者了。” 铁心源给折克行的酒杯斟满酒道:“曹芳也是我的故人,他的胆量小了一些,确实不适合上阵杀敌。 如果您要他上阵杀敌,那是把人才用错地方了。“ 折克行眼中流露出一种猫捉耗子的戏觑神情,笑吟吟的道:“愿闻其详。” 铁心源叹口气道:“曹芳的作用不在上阵杀敌,而是在督运粮草。 素闻大将军这些年因为粮草的缘故,才不能西进,如果让曹芳去督运粮草的话,小子相信,大将军军中将再无粮草之忧。” 折克行愣了一下,慢慢点点头道:“确实有点意思,老夫现在相信包拯说你是一只小狐狸的话是真的。” 铁心源正要说话,就听廊前传来一声怒吼,吼声中充满了不甘,不愿之情。 折克行指指廊下的一只蒙着黑布的木笼囚车道:“去掀开黑布好好看看你将来的敌人,为了捉住此人,老夫麾下上百人为国捐躯。” 铁心源再次向折克行施礼后,就来到木笼囚车前面,想都不想的就抬手掀开了笼子上的黑布。 铁心源不觉得装在笼子里的猛兽有什么可恐怖的,自己当年可是坐在车里看过一群狮子的。 即便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铁心源还是被眼前的这个壮硕的西夏人吓了一跳。 这家伙脖子上竟然长了两个头! 传来狼奔猪突的声响,杯盘碗盏跌落地上,侍女丫鬟尖叫着从铁心源的身边狂奔而走,很快大厅里剩下的人就不多了。(未完待续。) ps:  第三章。 第九十二章威风八面折老子(3) 第九十二章威风八面折老子(3) “人魔啊!” 有人发了一声喊之后,屋子里剩下的人就更少了。 铁心源伸长了脑袋看着笼子里这个被铁链子紧紧绑缚起来的彪形大汉,不由得暗自赞叹造物主的神奇。 这样的畸形儿在这个时代里竟然能够活下来,并且成长为一个勇猛的战士,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天大的奇迹。 总以为像包子这样的家伙已经难得一见了,如今看到这个双头人,铁心源必须承认,包子实在是太普通了。 一般情形下,双头人这种畸形,同时会伴着脑畸形,但是,面前这个大汉,从表情上看他们的智力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黑头发,黄皮肤,这是标准的黄种人模样,就是眼珠子有些发褐色。 这个西夏猛士或许是见到铁心源没有半点恐惧的意思,就怒不可遏的张嘴咆哮了一声,而另外一个脑袋却闭上了眼睛。 声音沙哑而焦灼…… 铁心源似乎忘记了这是折克行对自己的考验,他笑着从餐桌上取过一盆清水,用木勺舀起一勺子水,从笼子的缝隙里把勺子递了进去。 那颗稍微有些大的脑袋闭上了嘴巴,努力的倾斜身子,把那颗小一点的脑袋伸过来,意思是要那颗脑袋喝水。 小些的脑袋睁开了眼睛,张嘴就咬住了木勺,脖子稍微一仰就把水喝了下去。 铁心源继续舀水不停地喂给两颗脑袋,直到一盆水全部都喝完之后,他才停手。 “西夏人都是这样的恶魔,你难道不感到恐惧吗?” 折克行见铁心源没有尿裤子,更没有被吓跑,语气中的讽刺意味减少了很多。 铁心源笑道:“大将军这是在哄骗小子呢,像这样天生的双头人,千万人中难得见到一个。” 折克行哈哈大笑道:“还真是异数,小子。你对西夏人知道多少?杀过人吗?” 铁心源下意识的朝包拯看了一眼。 折克行大笑道:“他喝醉了,这时候什么都听不见,身为男子汉,自然是要快意恩仇怎么能不杀一俩个人?” 铁心源笑道:“杀宋人小子是不敢的。倒是在小子七岁的时候和小伙伴一起杀掉了一个西夏西平府的悍将,还是一位都虞候名叫细封思梦。 不知大将军听说过没有?” 锦衣大汉怒喝一声道:“胡说八道,细封思梦乃是西夏西平府著名的悍将,这些年虽然听不见他的消息,但是老子在边州还未曾听说他已经死掉的消息。” 铁心源笑道:“你们在边州自然是没有听说过的。因为我是在东京杀掉他的。” 折克行没有怀疑,直接问道:“怎么杀的?细封思梦此人双臂有千钧之力,一柄铁矛在万军中所向无敌。” 铁心源笑道:“麻药,当时明明已经把他的四肢用铁钉钉在木板上,还弄瞎了他的一只眼睛,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还能挣脱,最后把开封府的衙役杀的血流成河,最后死在我们制造的机关之下。” 折克行没有继续追问铁心源到底有没有杀死细封思梦,而是直接追问道:“细封思梦为何会来到东京?” “为了神臂弩!” “神臂弩?你知道这东西?” 铁心源叹口气道:“图纸都是我画的,大将军还怀疑什么?” 折克行的身子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过他很快的又坐下去了。 很自然的将老脸托在手掌上,而胳膊肘子却抵在椅子扶手上,用非常和煦的声音问道:“听说,杨怀玉有一件宝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铁心源笑道:“只是一般的刀枪不能入而已,如果是我手上的这柄短剑刺在上面,他必死无疑。 至于水火不侵,不过是夸大之词罢了,不过因为重量轻。落水不至于沉没罢了。” 铁心源说着话从腰畔抽出自己的短剑,随手劈在身边的兵器架子上,只听哗啦一声响,兵器架上长柄战斧的头就掉了下来…… 包拯从酣睡中醒来之后。他就发现屋子里的气氛似乎很不对劲。 折克行亲昵地拉着铁心源的手正在向他介绍金城县的事情,而折克行的三儿子折可大不断地在旁边劝酒。 铁心源指着依旧被困在笼子里的西夏人魔道:“这样的人物敬献给陛下恐怕是不妥当的,万一惊了圣驾,您不但没功劳,反而有罪责。” 折克行微笑道:“那就斩下他的头颅就是了。” 折可大轻笑道:“难道世兄想要这个魔人不成?要知道他可是西夏野人,难以驯服。小心他伤了你。” 铁心源笑道:“我们大宋人看到这家伙就认为他是地狱里出来的魔人,其实西夏人看他也是如此。 估计能和他们谈话的只有他们自己。” 折克行大笑道:“既然世侄喜欢,老夫将这魔人送与你为奴有何不可,可大,一会就派人送到世侄府上。” 铁心源连忙道:“请伯父先收留这个魔人几天,容小侄做好准备之后,再请世兄帮着送过来。 至于神臂弩,小侄对他做了一点小小的改进,这样一来,拉弓上弦的时候更加轻松,而射程则会更加遥远,待小侄绘好图形之后,伯父就能要求将作监专门为折家军订制这种神臂弩了。” 头痛欲裂的包拯头脑虽然还处在混乱之中,但是神臂弩三个字他还是听进去了,急忙出声阻止道:“万万不可!” 这话一出来,不但折克行怒冲冲的瞪着包拯,就连铁心源和折可大俩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折克行大笑一声道:“孝肃兄酒醒了,正好,快快过来,我们继续畅饮。” 包拯揉着太阳穴道:“喝酒老夫可以奉陪,但是神臂弩一事万万不可行。” 折克行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尽了,有些落寞的道:“折家归化汉家已经数百年了,没想到至今还被人当做蕃兵来看待。 大宋得到神臂弩已经七年有余,而我折家军至今还在使用弓箭御敌。 西夏人中的精锐黑山威福军司使用神臂弩作战已经成了惯例。 但凡我军向西夏人发起冲锋,首先就要面对的就是神臂弩带来的箭雨。 将士们在箭雨中冲锋,用生命为代价靠近西夏人之后,才能拉弓射箭打击敌人。 此时,伤亡已经不下两成……” 包拯涩声道:“折家军控制府州也已经两百年了,府州一地的百姓只知道你折家军,从不知晓还有大宋皇朝的存在。 远声兄,前唐节度使的灾祸相去不远啊,即便是你远声兄忠心耿耿,你又能如何保证你的子孙中不会出现安禄山,史思明之辈?朝廷不得不防!” 折克行苦笑一声道:“孝肃兄你向来谋算辽远,能当着老夫的面把这番话说出来,我折克行承情之至。 既然你肯将铁家世侄送到老夫军中,那一定是有条件的,不妨说出来,让老夫盘恒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包拯闭上眼睛,半晌才道:“质子!” 折克行一把拖过折可大道:“可大不是一直居住在京城之内吗?” 包拯面无表情的道:“可适到了进太学的岁数了。” 折克行霍然站起,腰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杆长枪一般,那里还有初见时的老态龙钟,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怒吼道:“你们这般做,就不怕先帝之灵不安吗?” 包拯淡淡的道:“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兹事体大,远大兄三思。” 铁心源不理会他们的争论,反正自己已经是一枚被摆在棋盘上的棋子了,当棋子就要有当棋子的自觉。 所以他就搬来一把椅子坐在装魔人的笼子边上,找来一支已经凉透的羊腿,用刀子削羊腿上的肉一点,一点的喂给魔人吃。 不过,吃东西的永远是那颗比较大的脑袋,那颗小点的脑袋一直盯着铁心源看。 铁心源把一块羊肉递给小脑袋,那颗脑袋竟然摇摇头,这让铁心源极为高兴。 这表明自己和魔人是有办法沟通的。 “你不怕我们?” 那个小点的脑袋张嘴就说了一句带着明显西凉口音的宋话。 铁心源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道:“你们本该是双生子的,只是在娘胎里没有发育好,所以才成了现在的模样。 初看,确实有些骇人,不过啊,如果把你们当俩个人一起看,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而且,如果你们只有一个脑袋的话,绝对是一条一等一的好汉子。” 铁心源说着话,还把手塞进木笼囚车用拳头在他们结实的胸膛上捶了两下。 那个小点的脑袋笑道:“如果你有神术,可以斩掉我们其中一个的头颅,让另外一个活着,我希望你能斩掉我的。 我保证阿大这一生都对你忠心耿耿。” 铁心源笑着摇头道:“没有那个必要,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会说大宋话的,而且听你说法的方式,我认为你应该识字才对。” 那颗小点的脑袋闭上嘴巴,也闭上了眼睛,看样子,这该是一个对他非常重要的秘密才是。 那个阿大依旧用渴盼的目光看着铁心源手上的半只羊腿,他还没有吃饱。(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 第九十三章没意见 第九十三章没意见 如果不问魔人学识的出处,交谈就非常的愉快了。 从魔人阿二的口中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西夏军中的猛将,而是一个生活在横山里的猎人。 是大宋,西夏两国交战的时候,毁了他的家园,他不得不在横山里面流浪,因为长相怪异,遇到的西夏人杀他,遇到的宋国人也砍他……为了活命,他们杀了不少西夏人武士,也杀了好几个宋人。 铁心源极为同情阿大阿二的处境,即便是他弄死了不少折家军的人,铁心源心中也不觉得是什么太大的事情。 要是自己落到那个地步,估计会干出更加疯狂的事情。 “铁家贤侄,你对老夫的提议可有意见?”折克行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没意见!”铁心源回答的极为痛快,他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商量好的内容是什么。 反正遇见折家之后自己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做法,谁去管他们商量的内容。 包拯确实是在帮铁心源,不过这个帮助是有前提的,那就是铁心源还有利用价值。 这根本就不需要有半点的怨言,身在官场,这样的帮助已经是需要感恩戴德的。 通过交换,把铁心源从一个险境里提溜出来,这是包拯能做到的极限了。 既然大家都愉快,铁心源觉得没有必要在里面添加别的什么不愉快的因素。 如果直接站起来指责这两位大佬把自己当棋子一般的摆弄,会让所有人都尴尬。 李白当年就是受不了这个,才会拔剑四顾心茫然。 铁心源既然欲渡黄河,就不能让黄河冰塞川,折家比东京城里能找到的所有镖局都靠谱的太多了。 “铁家贤侄,老夫认为将你的勾管机宜文字的品级提高到从五品下,贤侄以为如何?”折克行再次说道。 铁心源转过身一揖到底感激的道:“多谢伯父提携,铁心源感激不尽。” 包拯欣慰的看着铁心源对折克行道:“保护好他,此子堪称大宋瑰宝。” 折克行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折家军不缺少能征惯战之士。唯独缺少铁家贤侄这样的智谋之士,老夫自然会珍若拱璧。” 包拯看着铁心源道:“魔人不祥,确实不适宜敬献陛下,送给你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你要确定你有驾驭魔人的本事才行。” 铁心源笑道:“晚辈刚才和魔人交谈过,此人不但能够说我大宋语言,也能认识我大宋文字。 按照韩夫子所说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 这个魔人已经入我中国,学我中国文字,只要再穿上我中国的衣衫,学会我中国礼仪,就是我大宋人。” 包拯皱眉道:“他是魔人!” 铁心源嘿嘿笑道:“那也是我大宋的魔人,如果论长相奇特,您看看我们传说中的先祖,有几个像我们的? 秦始皇长着鹰样的鼻子、鸟样的嘴。刘备长着堪与猴子媲美的长臂……” 包拯见铁心源越说越不像话,淡淡的道:“闭嘴!” 然后就继续去和折可行讨论边州的大事去了。 和阿二谈话,铁心源竟然有一种和鸿儒谈话的感觉。 不管自己谈论到什么。阿二都能给出一些极为精辟的论断。 由此,铁心源不得不怀疑,教授阿二学问的人一定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家伙。 这样的人被人家用铁链子捆住,像狗一样的装在笼子里,实在是一种奇耻大辱。 在折克行,折可大,包拯等人惊恐的眼神中,铁心源要来钥匙打开了笼子,解掉阿大,阿二身上的铁链子。还一个劲的催促折家的仆役赶紧准备热水供他们洗澡。 阿大,阿二脱离羁绊之后,阿二朝铁心源拱拱手,就对折克行道:“你毁我家园。折辱我千里之遥,我也杀你六位从人,从此互不相欠如何?” 折可行有些尴尬,毕竟他刚才说过死了上百部属才捉住这个家伙的,遂扭过头不加理会。 铁心源大笑道:“阿二你和阿大赶紧洗浴换衣,我已经等不及要带你去见识一下东京的繁盛了。 你刚才不是说你对东京的风物极为向往吗? 就你刚才说的那几样酒。如今东京城里还有,丰乐楼常备的“眉寿”、“和旨”。忻乐楼有仙醪,和乐楼有琼浆,遇仙楼有玉液,王楼有玉酝,清风楼有玉髓,会仙楼有玉胥,时楼有碧光,班楼有琼波。 就是梨花白喝不到了,因为孙羊正店被一把火给烧掉了。 哈哈,曹婆婆家的肉饼更是已经传承了三代人了,我母亲做的汤饼更是冠绝东京,不可不尝。” 阿大呵呵傻笑,阿二笑着连连点头,只是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包拯听闻这个魔人竟然对东京城里的美酒如数家珍,心中也是大奇,张嘴就问道:“汝师承何人?” 阿二抱拳道:“家师号称闲云野鹤翁,已经故去十一年了。” 傻子都听得出来,这是一句假话,还是被包拯逼出来的假话。 包拯冷哼一声,就和折可行,折可大继续去商量自己的朝廷大计去了,他们三人都看的出来,铁心源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个不像魔人的魔人身上。 铁心源则不管这些,推着阿大阿二快去洗澡,他还掏出自己的荷包检查银钱,看够不够他们两个半人在东京城痛饮狂欢的。 包拯哼了一声道:“就他们兄弟的样子,一旦出现在东京大街上,你以为你们还能痛快的玩耍吗? 你觉得那家酒店会给你们提供喝酒的地方?” 铁心源笑道:“等阿大他们洗完澡,换过衣衫之后,我自有办法。” 折克行父子对于魔人的变化非常的不能理解,他们知道的魔人悍勇绝伦,拎着一根木棒就在自己的军阵里左冲右突,现在却变成了一位知道礼数的君子,这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铁心源似乎非常的兴奋,竟然让管家找来一个褡裢,他自己拿着剪刀在褡裢上肆意的裁剪着,还找来一堆棉花,笑呵呵的往褡裢里塞着。 等阿大他们丢掉身上穿的血迹斑斑的破兽皮,洗了澡换了一身新衣之后,再次站在折家的大堂上,就连胆小的丫鬟们也不觉得这个人有什么可怕了,当然,长了两个脖子两个脑袋还是奇怪了些。 铁心源乐不可支的把自己准备好的褡裢扣在阿大的头上,整理好褡裢之后,一个背着鼓鼓囊囊的褡裢的高大壮硕的白面中年汉子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除了身形高大之外,这样打扮的人,在东京城多的几乎数不清。 铁心源把褡裢再次扣在阿二的脑袋上,一个虎目虬髯的粗豪大汉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除了褡裢碍眼了一点,铁心源觉得自己带着这样的两个人去喝酒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时候的铁心源对于包拯和折克行商量的结果一点都不感兴趣。 他只需要知道从今天起,折家军的军事覆盖范围将会多一个金城县就足够了,只要折家军的骑兵出现在金城县,那种繁复的小规模的入侵会立刻消失。 现在大家都在韬光养晦之中,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大的战役,一旦大宋南征的军队回归,边疆就会更加的稳固。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局面会维持多久,至少眼前没有任何的问题。 而阿大,阿二这两个从天上掉下来的新朋友让他欣喜若狂。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和阿大,阿二差不多是一类人。 都是不溶于这个世间的人,自己多年以来就靠谎言生存着,而他们兄弟哪怕是投身荒野大泽也不能出现在人世间。 告辞了折克行,和包拯,铁心源拖着脚步踌躇的阿大,阿二出了折家,此时已是月上柳梢头。 当他们切切实实的站在人流熙熙的大街上,背着褡裢的阿二感慨道:“东京繁盛竟至于斯!”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满街尽是红袖招,美食,美酒,二兄想从那里开始品鉴东京城?” “自然是音律!” 铁心源抽抽鼻子道:“美人儿还是算了吧?” 阿二瞅了铁心源一眼道:“庸俗,我只想听听高亢入云的歌喉,裂石穿云的哨子,银瓶乍烈的琵琶声,以及高山流水的缠绵情谊。” 铁心源咳嗽一声道:“那我们就去一个能听音律,能喝美酒,能吃美食的好去处。” 阿二笑道:“恩师说时楼就是这样的地方,也只有时楼!” “没意见!”铁心源说完这三个字之后立刻就哈哈大笑,他觉得自己今晚说这三个字,说的实在是太多了些。 分给阿二一个钱袋,阿二也不推辞,揣进自己的袖子里,也不管东南西北,大袖飘飘的就融进人流里面去了。 很显然,今夜,是他第一次以人的身份融进人群,这让他做事有些颠三倒四。 铁心源自然不会去纠正方向,一路上妙语莲花的讲述自己在东京的看到的,听说过的各种奇谈怪论,这时候对阿二来说不需要什么真实,只需要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动就是了。(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九十四章新朋友 第九十四章新朋友 时楼果然不负盛名! 不论是陈彩歌的袖舞,还是张阿蛮的蛮腰舞,亦或是梁彩青的口技,都让阿二赞不绝口。 曲婴一曲自制的《广陵散》更是让阿二听得泪流满面,尤其是“刺韩”、“冲冠”“发怒”、“报剑”四部曲时,阿二几乎站起随音律起舞。 酒罢歌残,俩个踉跄踉跄的人从时楼里出来的时候,天上已经不见明月,只有漫天的星辉。 人流稀疏,两人走到虹桥之上,铁心源将手里的酒壶丢进了汴河,跨坐在栏杆的最高处,骂骂咧咧的指着东京城,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阿二靠在栏杆上用迷醉的眼神看着依旧灯火璀璨的马行街道:“好美的一夜啊。” 骑在高处的铁心源大笑道:“以后还会有很多这样的好日子,看久了你就会发现这里其实俗不可耐。” 阿二摇摇头道:“有过这样的一夜,此生足矣,不敢妄求太多。” 铁心源指着阿二肩膀上的褡裢道:“明晚是属于阿大的,他早就看上时楼的烤羊脊背了,明晚,管够。” 阿二双手附在胸前,看着满是星辉的汴河笑道:“时楼的《广陵散》不全,听我恩师说,此曲足足有四十余部,而不是他们演绎的那区区八部。 聂政刺韩王,多壮美的故事啊,岂能是区区八部就能表现出来的。” 说到这里阿二肃容拱手道:“我兄弟能够为人一日足矣,少兄使我兄弟免于抵辱于奴隶人之手,阿大,阿二感激不尽。 少兄若有仇敌,不妨交给阿大去完成,他和我不同,他的剑术恐怕不下于聂政!” 铁心源摇摇头道:“我的仇敌我自己会处理,再说,我现在好像没有什么仇敌,很多年前与我有仇的都被我干掉了。 我这人根本就受不了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有仇隔一夜我都不舒服。 另外,我帮你真的没有什么私心,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这样高尚,平日里的我没这么好心。 我只是在某一个时刻发现和你在一起比和他们在一起更舒服。” 阿大拍着栏杆笑道:“我在荒野的时候与野兽为伍。与青天为伴,可是我总想着去人间最繁华的地方去看一眼。 而你,应该比我更加合适留在荒野里,我们两个应该换一下位置的。” “有一位高人说过,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围城。有的人想要出城,而有的人想要进城。 不管是出城也好,进城也罢,都不外乎是一个选择而已。 只要不后悔,荒原和巨城其实没有多少分别。” 阿二笑道:“这个高人很高,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不过我很奇怪,你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哪来的五十岁人才有的想法?” 铁心源大笑道:“我这人性子急,别人把一天当一年过,我是把一年当一天过。自然就显得老成一些。 二兄,你在东京应该是没有亲眷吧?” 阿二笑道:“你觉得呢?” “你对东京如此熟悉,比如你能随便就走到这座虹桥上来,这里可是东京最繁华的所在啊。” 阿二摇头道:“一位老人思乡心切,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对我讲过无数遍,我即便是第一次来东京,对这里也会非常的熟悉,毕竟,这座大城已经长在我脑袋里了。” 铁心源笑道:“别人都说记在心里了,你却说记在脑袋里了。和我的看法是一致的,我也认为人的记忆应该储存在脑袋里。” 阿二笑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如果靠心来记忆,我会的阿大为何不会? 我们两个人只有一颗心。 就在那座府邸里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把我的脑袋砍下来。只留下阿大的脑袋,没想到你只是找了一个口袋就把我毕生的烦恼给取消了。” “为什么会认为我会砍掉你的脑袋,而不是阿大的?” “因为智慧不值钱,即便是值钱,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才能见到利益。 武力不同,据我所知。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快见到好处的方式。” 铁心源从高处跳下来,朝阿二招招手道:“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一个不会把你当什么魔人的地方,如果你愿意,从今往后那里就是你的家。 你可以在那里种田,栽花,喂马,劈柴,闲暇时喝茶看日出日落,非常的惬意。” 阿二大笑道:“有这样的地方吗?那对我来说就是天堂。” “当然,以前是地狱,是我们自己亲手把它变成天堂的,二兄,天堂从来都不在天上,而是在人间,只是需要我们自己去争取而已。” 铁心源走的很快,阿二只需要迈开步子就能跟上,这一次,他没有半分的迟疑,很想早些看到自己的天堂。 巧庄里的大公鸡喔喔叫过三遍之后,小水珠儿打着哈欠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 闭着眼睛对着水渠撒了一泡尿之后,打了一个冷颤,才稍微有点清醒了。 包子的呼噜声从马棚边上的房间里传出来,小水珠儿咬着牙骂了一声。 就是这家伙昨晚吵着要陪源哥儿去金城县,自己才会胡思乱想的半夜都睡不着,这家伙倒好,睡的跟死猪一样。 抬头朝西边的铁匠房瞅瞅,没看见高高的烟囱里冒烟,看样子火儿,和水儿这两个家伙也在偷懒。 马棚里的食槽是空的,一定是福儿那个混蛋昨晚忘了给马添草料,棚子里的马匹,见小水珠儿进来了,打着响鼻提醒他该喂食了。 小水珠儿从马棚边上的屋子里提来一桶放了一夜的凉水,水渠里的水太凉不能饮马,把水倒进水槽里,见家里的五匹马开始喝水了,他就用筐子装了满满一筐马料,倒进食槽里,又把麸皮和豆饼均匀的拌进草料里面,拿手捡掉草料里面几根过于粗硬的草根,用手亲昵地拍拍大黑马的肚皮,这才拍着手从马棚里走出来。 路过干草堆的时候,小水珠儿把手塞进草窝想要摸出几枚鸡蛋,结果却摸了一个空,一连摸了好几个草窝都没找到一颗鸡蛋。 没好气的将追过来讨食吃的芦花鸡一脚踹远,连鸡蛋都不下,还有脸要吃的。 厨房顶上的烟囱里冒着黑烟,谁啊,饿死鬼投胎吗? 小水珠儿摸摸自己肚皮,也觉得有些饿了,就快速的洗漱过后,就冲到厨房那边去了。 厨房的气窗开着,小水珠儿看见源哥儿正在做饭,不由得裂开嘴笑了起来。 不过,屋子里另外两个人是谁? 端着碗的小水珠儿笑嘻嘻的走进了厨房笑道:“源哥儿,有客人啊,多做点,我也饿了。” 铁心源快速的把刚刚煎好的鸡蛋装进盘子里,然就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小水珠儿已经张大的嘴巴。 缓缓地道:“这世上有长了六根手指的人,也有长了六七八根脚趾的人,人家不过多长了一颗脑袋有什么好奇怪的?” 小水珠儿的眼睛瞪得快要裂开了,脑子里乱的一谈糊涂,他很想问问源哥儿,六指和两个脑袋有可比性吗? 好在屋子里除了油煎鸡蛋的香味之外,好像没有别的奇怪味道,没有怪味道就说明这里没有坏蛋。 铁心源见小水珠儿安静下来了,就缓缓松开自己的手。 把一盘子煎蛋放在小水珠儿面前,阿大,阿二好像并不受小水珠儿的影响,一只手喂一颗脑袋吃饭,就这样还有时间挑起大拇指夸赞铁心源的厨艺。 小水珠儿木头人一样的吃着自己盘子里的煎蛋,吃一口东西,就抬头看一眼对面的阿大,阿二,脸上的表情也逐渐松弛了下来,还知道把茶壶里的热茶给阿大阿二添满。 阿二笑道:“多谢小兄弟,我叫阿二,这是我兄长阿大,他不喜欢说话,莫要见怪。” 铁心源放下手里的筷子擦擦嘴道:“以后阿大,阿二就要住在庄子里了,你想办法让别的兄弟姐妹们不要害怕。” 小水珠儿忽然丢下筷子,像一只小狗一样,围着阿大,阿二不断地抽鼻子,甚至还大着胆子抱着阿二的脑袋长长的嗅了一阵子,才重新坐下道:“没问题,至少我已经不害怕了。” 铁心源重新拿起筷子指指小水珠儿对阿二道:“二兄有所不知,我这个弟弟有个本事,他能用鼻子闻出好坏人来。” 阿二笑道:“确实比观其行,听其言来的可靠。 我在荒野的时候也是依靠本能来辨别好坏人的,只是,不论好坏人,见了我们兄弟都会立刻逃跑。” 小水珠儿快速的吃完饭之后对铁心源道:“先看好你的朋友,等我给兄弟姐妹们通气之后,再出来相见比较好。” 阿二笑道:“要不然我还是先把头套给阿大盖上,这样他们容易接受一些。” 铁心源摇摇头道:“我的兄弟姐妹们没你想的那么柔弱。” 小水珠儿从厨房出来之后就碰到了刚刚起床的火儿,帮着火儿把清水打来之后笑道:“我们要有新朋友了,那个朋友长着两颗脑袋。”(未完待续。) ps:  第三章 第九十五章再见鬼影子 第九十五章再见鬼影子 火儿把脑袋塞进水盆里咕噜咕噜的冒了泡之后就算是洗过脸了。 用白色的布帕擦着自己的光头对小水珠儿道:“铁蛋啊,以后少看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本,以前尿床是你年纪小,哥哥们不在乎,还帮你打埋伏。 现在大了,要是还尿床,被蕊儿知道了小心她不愿意嫁给你。” “真的有双头人,一会我带你去看看,那个双头人身上全是青草味道,跟大牲口一个味道,虽然不是很好闻,但是全身上下没有怪味道。” 小水珠儿见火儿不相信,有点发急。 火儿哦了一声,就打算拖着小水珠儿去看那个所谓的怪人。 “先刷牙,你昨晚就没刷牙,牙缝里还有菜叶子呢。” 铁心源带着阿大,阿二吃过早饭之后,就随意的在庄子里溜达。 从未来过农庄的阿大阿二两人看什么都稀奇,最后看着高高的草垛羡慕的道:“每年冬天的时候,我和阿大都要准备很多的干草铺在山洞里,要不然冬天就过不去。” 铁心源笑道:“夏秋时节,我们也喜欢卧在草堆里,多少年了,一直是这个样子,所以家里的干草堆就一直留着。” 阿大看到了马棚里马匹,上前用力的在马背上按了一下,马匹嘶鸣着塌了一下腰就闪开了。 阿二见阿大摇头,就对铁心源道:“阿大说这里的马不好。 在横山的西面,我们曾经发现一个很大的马群,为首的一匹枣红马王,我们兄弟谋算了两年都没有捉到。” 铁心源奇怪的道:“野马群应该出现在草原上,怎么会出现在山里?” 阿二笑道:“你有所不知,祁连山高大险峻,迎风面极为寒冷,而草原就在迎风面上,而山阴的位置上有的地方虽然上年冰雪不化。但是啊,因为有高山阻挡,山阴的某些地方反倒非常的温暖。 我恩师说,那里的气候种稻米都没有半点的问题。只是一年一熟而已。” 铁心源想了一下慢慢的道:“大宋的稻米也大多是一年一熟啊,这不奇怪。” 阿二摇摇头道:“我恩师说,这个世上有好些人天生就是好命的。 他们不用劳作也会有收成,即便是躺在沙滩上,也会有食物自动掉进他的怀里。 南方就是这样的。那里的稻米一年三熟,甚至还有四熟的,天种,天收,只是想想就让人神往。” 铁心源笑道:“我有一个好友,如今正在极为遥远的南方作战,如果有这样的好东西,相信他会带回来的。” “又是在打仗啊。”阿二淡淡的回了一句,似乎对于战争没有半点的好感。 “有阿大在,我觉得你应该喜欢战争才是。只有在那样的环境里,你才异于常人的外形才会给敌人带来最大的威慑力。” 阿二认真的盯着铁心源的眼睛道:“你喜欢战争吗?” 铁心源揉揉鼻子道:“如果我没有母亲的话,我会喜欢战争的。” “为你母亲?” “是啊,如果不是担心她会吃苦,我巴不得来一场彻底的战争把这潭死水给搅和起来。你说是吧?火儿?” 铁心源嘴里胡说八道着,探手搂过已经僵住的火儿。 阿二觉得铁心源的想法很怪,和恩师说的文士的看法有着天壤之别。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这些,只觉得可能是自己躲在深山里太久了,已经完全跟不上学问变迁的速度了。 和煦的朝偷看自己的火儿招招手,火儿也僵硬的报之一笑。这就算是认识了。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巧庄里的所有人都见过阿大和阿二了,尽管阿大,阿二左右开弓式的吃饭模样有些奇怪。大家还是很快就适应了。 柔儿准备给阿大阿二做两套衣服来欢迎他的到来,布料什么都是现成的,却不敢上去量尺寸。 小水珠儿自认为已经和两兄弟是熟人了,自告奋勇的去了,在笑呵呵的阿大阿二身上量完尺寸后,赢得家里所有姐妹的夸赞。 短短一天的时间。对什么活计都感兴趣的阿大阿二就已经熟识了家里的每一个人。 现在不需要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了,铁心源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研究一下横山,如果那座山里,真的有那么大的一个野马群。 对大宋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和西夏,契丹相比较,大宋并不缺少马匹,只缺少能够冲锋陷阵的战马。 不是每一匹马都能成为战马的,挽马,驮马,和战马之间的区别太大了,决定一支骑兵真正力量的就是战马的素质。 骑兵,骑兵,骑在兵前就很说明问题。 心有所思的铁心源将他们兄弟托付给水珠儿照顾之后,铁心源就去了西水门。 母亲那里也要应付一下,昨日没去,母亲托水儿传过来的话很难听,再不去的话,晚上就不用回家了。 刚刚坐定,茶水都没有喝一口,就被母亲捉进了屋子里。 桌子上摆着满满一桌子各种各样的绣活,王柔花要铁心源从中挑选出两幅来。 绣活好的人,就一定是好人? 即便是真的要找丫鬟,铁心源觉得先把小水珠儿拉过来闻过之后再做决定比较好。 铁心源摇头道:“还是不要了,没有那个必要,迎进门的是人,不是买牲口。” 王柔花皱眉道:“被人家都是这样子的啊,你为何要不一样? 你现在是爵爷,没有一个伺候的丫鬟人家会笑话的。 再说,你上回……” 铁心源连忙道:“好啊,好啊,只求您不要再提那件事了,您总要我见见人吧?” 王柔花笑着在儿子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就你鬼心思多,都在张嬷嬷房里呢,马上就出来了,你就在这个小窗看一眼。” 王柔花说着话就出去了。 铁心源脑子里却全是阿二说的那个巨大的马群,如果能够拿到这个马群,自己在西北地立住脚跟也说不定。 窗外走出来很多穿着褙子的女子,穿的花花绿绿的,有好几个女子甚至看见了窗户里面的铁心源,还故意把自己的笑脸仰起来,好让他看个清楚。 仅仅看了一眼,铁心源就没有任何的兴致了。 全都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小脸上的稚气都没有褪干净,还故意学成年女子才有的媚态,铁心源自觉不是赵祯,鬼才能把坏主意打到她们身上去。 母亲和张嬷嬷笑吟吟的进来了,却没有看到铁心源的人。 只看到桌上的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不成!” 字体很大,很黑,铁心源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这两个字上了。 “咱们家的小郎君还是一个情深的。”张嬷嬷多少有些感触,觉得公主能有铁心源这样的情郎真的很不错。 王柔花却不这样看,一想起那个道姑美艳的面容,在看看那些小姑娘的样子,儿子看不上是有道理的。 可是像道姑那么漂亮的女子,在东京城实在是太难找了。 张嬷嬷又笑道:“这种事情是要看眼缘的,咱们家的小郎君本就是一个少年英才,眼界高一些是自然的。 不说我家公主的相貌和身段,就是和小郎君交好的糖糖那也是万中无一的美人儿,这些小女子,我都没看上,遑论小郎君自己了。” 王柔花苦笑道:“这孩子自小就有主见,别看他对我这个当娘的百依百顺,一旦不合他心思了,他总能找出办法让我们顺着他的心思走。” 张嬷嬷哈哈笑道:“神童的娘也不是好当的,至少要有儿子的一般聪慧才能拿住他。” 王柔花叹口气道:“我是拿他没法子的,这件事到底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愿的。 东京城里果真没有多少美女? 铁心源不这样认为,坐在河岸边仅仅半个时辰,他至少看见了四顶暖轿,每一顶暖轿里都坐着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 没有幕离遮盖脸庞,就从铁心源的身边走进了河岸边上的一座巨大宅子里。 当然,不论哪一个美女好像都没有看铁心源一眼。 从她们身边的丫鬟抱着或者背负的乐器来看,那户人家今晚应该非常的热闹。 在东京,权贵人家一般都会住在高处,而靠河的风景优美的地方,往往就会被豪富们占据。 不是权贵们不喜欢美丽的地方,而是因为他们要长久的居住东京,没人喜欢自家被泛滥的河水给淹掉。 想要在河边修建巨大的宅子,光是石头地基就是非常大的一笔开销,再加上无数的阴沟出口全在河边,所以权贵们就主动放弃了这样的地方。 商贾自然是不会嫌弃这样的污秽之地的,他们更需要码头来运转货物,所以,一座大宅,事实上也就是一座巨大的仓库。 这户姓许的人家,看样子很热闹啊。 一群穿着皮袄的回纥人也从铁心源的身边路过,清冽的晚风带着浓重的腥膻味道扑进了铁心源的鼻子。 那个被自己哄抢过的回纥将军,竟然也在,被一个穿着阴阳鞋子的中人带进了那座大宅院。 回纥人的队伍中,铁心源看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她像一只鬼一样走在人群里,即便是穿着厚重的皮袄,那对茁壮的胸膛也早就出卖她了。(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 第九十六章一头野猪 第九十六章一头野猪 看到了藤原一味香,铁心源确定自己今日还是很有美人缘的。 目送这群回纥人走进了许家大宅,铁心源也很想进去看看,凡是藤原一味香有兴趣进去的地方他都很想去看看。 这是一个小偷,一不小心就会拿走些什么。 铁心源不认识这家姓许的人家,不过,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王曼他是认识的,这是自己表姐,刚刚从亵衣项目上赚到了很多钱的女人。 为了能赚到更多的钱,她甚至没有去自己丈夫当官的阳曲县,却把自己的贴身丫鬟送了过去。 铁心源觉得她快和王钰姨姨一样快没有丈夫了,什么都想要,最后的结果就是什么都得不到。 悄无声息的站在表姐背后,还探手蒙住王曼的眼睛。 王曼惊叫一声,然后就狠狠地一巴掌抽在铁心源的手上怒道:“十九,你弄花我的妆容了。” 整个王家敢这么干的人只有铁心源一个,王曼甚至都不用猜就知道是铁心源。 铁心源笑道:“整天给脸上涂抹那么多的东西干什么,我姐姐长得本来就好看,素面朝天最美。” 王曼拿手指压一下自己的眼角笑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看美女啊!” 王曼叹口气道:“你表姐我可不是美女,即便是也老了。” “没说你,我说的是前面进去的那些。”铁心源说的没心没肺。 王曼怒道:“你总是这样不讨人喜欢,从陈留回来之后,你就去府里打了一个转,爷爷今天还说你是狼崽子,养不熟。” 说到三位老人,铁心源就没话说了,点点头道:“今晚我跟你一起回去。” 王曼笑道:“这还差不多,既然要看美女,就老老实实地跟在姐姐后面。今天许东升为了招待宾客算是下了血本了。” 说完上下打量一下铁心源皱眉道:“怎么弄了一身的土?” 铁心源指指柳树道:“刚才藏柳树后面偷看美女来着。” 随着王曼一声令下,丫鬟婆子们立刻就帮着铁心源掸干净了衣衫,王曼还把铁心源的马尾巴扎了起来,从首饰盒子里找出一顶束发金冠就用青玉簪子给固定在铁心源的脑袋上。 见铁心源想要扯掉。王曼连忙道:“别动,这是你小时候戴的那顶金冠。” 铁心源伸起来的手僵住了,皱眉道:“不是被糖糖赢走了,最后换果子吃了么?” 王曼看着铁心源叹口气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糖糖那样的女子你也舍得放弃。” 铁心源尴尬的道:“太熟了。不好下手。” “你和赵婉也算是青梅竹马呀,怎么就下得去那个手? 莫非是因为赵婉是公主?” 铁心源挠挠后脑勺道:“说不上来,不过有一点很确定,和公主不公主的无关。” 王曼见后面又有马车来了,不好再说话,就拖着铁心源进了徐家大宅。 进了许家大宅之后,铁心源才明白大宋富豪是个什么样子。 除了地上的砖头没有用金箔包起来之外,就连院子里叶子落尽的树木上都开满了金灿灿的花。 “这家是响马出身?”铁心源发现许家的仆人个个长得凶神恶煞一般就张嘴问道。 “差不多!” “啊?包拯最喜欢捉响马,许家什么来路,竟然没被包拯把脑袋砍掉挂城头?” “别瞎说。许家是西北地的豪族。人家的买卖可是从塞尔柱国,花剌子模经过黄头回纥,契丹,西夏,最后才到咱们大宋的。 只要人家不在大宋当响马,包拯管不到人家。” 铁心源啧啧赞叹道:“这才是豪商啊,姐姐,要不小弟也去西北这么干,然后您留在东京城帮咱们销赃,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王曼笑道:“那可不成。檀姨就你一个儿子,要是折在西北地,她会哭死的。 你现在已经是男爵了,就好好的当官。总想着发财没得被别人看低了。” 铁心源紧紧地随在王曼身后道:“金子,银子看起来多漂亮啊,这个破男爵有多倒霉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曼回头认真的看着铁心源道:“那也当爵爷不当商贾!” 进入大厅的时候,王曼从袖笼里取出一张金灿灿的请柬放在侍女端着的盘子里,然后就带着铁心源走进了大厅。 这是一间名副其实的大厅,五六十个宽大的矮几放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中间还能留出宽大的空间,一溜乐手坐在纱幔后面,宴会还没有开始,温柔缓和的乐曲就已经在大厅里流转。 音乐的声音不大,让人感受不到烦躁,也不影响客人相互之间的谈话。 被侍女引领到位置上之后,王曼坐在软垫子上,瞅着眼珠子滴溜溜转的铁心源道:“美女现在看不见,等一会才有。” 铁心源看见了坐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回纥将军谢拉尔加木措,却没有看见胸脯高高的藤原一味香。 满大厅里都是窜来窜去的找人攀谈拉关系的胖子商贾。 泱泱的坐在王曼身边道:“姐姐,你这次来打算是买,还是卖啊?” 王曼白了铁心源一眼道:“当然那是卖亵衣了,没见过你这样的,把事情丢给我们,你就跑的不见人影,分钱的时候倒是回来了。 你家的那个爱哭的小胖子让姐姐我一丝一毫的便宜都没有占到,也不看看你姐姐我为了卖几件亵衣抛头露面的多辛苦。” 铁心源连连表示回去之后就收拾小水珠儿,至于让利的话自然是不会说的。 王曼恨恨的在铁心源胳膊上扭了两把道:“最近咱家的亵衣有些卖不动了,好在许东升说他准备进一大批的货拿去番邦售卖。 姐姐特意让红姑出面组织了一批歌伎,穿上咱们家的亵衣,在这歌舞一番,看看有没有别的惊喜。” 听说有内衣秀可看,铁心源的嘴巴就不自觉地笑的咧开了,王曼又好笑又好气的扭了铁心源两把。 铁心源对许东升这样能在别人的国家横行无忌的人非常钦佩。 所以在见到许东升的时候,他就非常注意观察这个人。 和大宋白白胖胖的商人不同,许东升不但黧黑,而且显得伤痕累累。 在一群白猪一样的商贾中间,他如同一头满是伤痕的壮硕黑色野猪,彪悍而桀骛不驯,每说一句话,白的发亮的牙齿就会露出来,哪怕是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那嘴白牙也像是要择人而噬。 王曼准备过去见礼,被铁心源牢牢地给拖住了,他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的表姐混到那个可笑的猪群里去。 “也好,姐姐是女子,确实不好过去,不如你去吧,好好说说,让他多进一些咱家的货物,最好能够长期供货,多给他点赚头也无所谓。” 王曼理解错了自家弟弟的想法,以为他在注意男女大妨。 “姐姐您是孔雀,干嘛要挤到猪群里面去讨好一头野猪? 好好坐着吧,他不来找您是他的损失,咱家的亵衣注定是要名扬世界的。 您再看看这个人,您觉得他是那种因为说两句好话就能改变主意的人吗? 这是一个拿自己的命做生意的人,荣辱对他来说没有用处。” 王曼听铁心源说的有趣,忍不住咕叽一声笑了出来。 仔细看看场子里面的那群人,越发觉得自己弟弟说的很是形象,王家诗礼传家,生意可以做,确实不宜去讨好一个商贾。 大厅里乱糟糟的,音乐在徐东升走进来的那一刻就停止了。 抛弃了讨好徐东升打算的王曼和铁心源在浅斟漫饮中逐渐就忘记了这是一个纷杂的生意场,话题再一次回到了糖糖的身上。 “糖糖回蜀中了,这一别恐怕就是永诀,你躲在陈留连送别都不肯,这回可能真的伤了糖糖的心。” 铁心源笑道:“不会啊,那个女子坚韧的如同牛皮一样,别人怎么可能会伤到她,如果我真的是她想要的,你以为她会放弃?” 王曼被铁心源的话吓着了,惊愕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糖糖的所作所为,她不得不承认铁心源说的极有道理。 “可怜谁,都别去可怜糖糖,这种情感是她最厌恶的一种情感!” 王曼端着酒杯和自家弟弟碰了一下,就一饮而尽,笑道:“姐姐也不需要!” “哎呀呀,王夫人,真是怠慢了,却不知这位英俊的少年郎是王家的那位哥儿?” 一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 王曼起身施礼道:“刚才正在教训舍弟没有拜见许都尉,失礼了。” 铁心源笑着起身躬身道:“王家十九郎见过许先生。” 许东升连忙扶起铁心源,拉着他的手赞叹道:“我就说嘛,除了王家谁家儿郎能有这般风采。” 王曼本来还等着铁心源自报家门亮亮金城县男的名号,多少为自己接下来的谈话增加一点资本,没想到铁心源竟然顺着自己的话承认是王家弟子,这让她多少有些恼怒。 铁心源再次拱手道:“小子此次厚颜随家姐前来不是为了区区那点生意,而是想专门就河中事向先生请教。” 许东升哦了一声,笑道:“少兄想知道什么呢?” “黄头回纥已经被花剌子模国抛弃了吗?” 许东升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挥手让已经站起来的黄头回纥将军谢拉尔加木措坐下。然后笑道:“少兄何出此言?”(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总是不平安 第九十七章总是不平安 “从回纥人这次送过来的贺礼上看出来的。”铁心源看了一眼谢拉尔加木措道。 许东升笑呵呵的如同问自己晚辈一般的口气继续问道:“十九郎还看出什么来了?” 铁心源皱眉道:“很多。” “比如……” “比如我家的货物您打算收购多少?两万件吗?” 听铁心源这么说,许东升顿时就捧腹大笑,对王曼道:“王家那样森严的家教,怎么教出这么一个机灵鬼的? 刚才还说不在乎家里的那点货物,怎么转身就要挟老夫买货了?” 王曼难堪的道:“这是家里的混世魔王,老祖宗宠着他,妾身拿他没法子。” 铁心源不得不赞叹自家的姐姐确实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眼见自己刚刚引起了徐东升的注意,她立刻就不着痕迹的把老祖宗给抬出来了,逼迫许东升不得不听下去。 “刚才那句话值一千件货物,少兄不妨畅所欲言,让老夫好好地听听高论。 在商言商,老夫会按照少兄看出来的东西来订货的。” 铁心源先把王曼扶着坐下,然后敲敲桌案道:“契约!” 许东升脸上的玩味之意消散了很多,拍拍手,立刻有一个碧眼虬髯的西域汉子走了过来,在桌子上铺开一张羊皮卷,送上来一个墨水瓶,一支鹅毛笔。 铁心源抬头看看许东升,发现这家伙没有换毛笔笺纸过来的意思。 就拿起鹅毛笔,在墨水瓶里蘸蘸墨水,按照西方的习惯,开始从左到右书写契约。 用鹅毛笔写字,对大宋文人来说可能需要一个习惯的过程,对铁心源这样的怪胎,自然是没有任何的问题。 简短的契约写完之后,铁心源就掏出自己的印章,身边的胡人立刻就拿来了火漆。铁心源皱皱眉,还是在火漆上把自己开国金城县男的印章按了下去。 然后就把契约交给了许东升。 许东升看到铁心源的印章之后,苦笑一声,放下契约朝铁心源拱手道:“飞骑尉许东升见过爵爷。 购货之事就按爵爷所说去办理就是了。” 铁心源摇摇头道:“相比爵位的威严。我更在意契约的公正性。 如果我处处拿出爵位来逼迫别人,那还不如去抢来的轻省。 许先生,签字吧,然后我们好好的论论河中之事。” 不知为何,许东升心中已经恼怒至极。这个小子口口声声说尊重契约,但是他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把王家和自己的爵位拿出来压迫别人。 这是大宋勋贵们最不要脸的平常做法。 好在他是见过大场面的,嘴上说着钦佩的话,脸上带着笑容,手底下熟练地在羊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重新认识了铁心源的爵位之后,那些原本对铁心源不屑一顾的商贾,顿时就变得警惕起来,羊群里进来了一只披着羊皮的饿狼,不由大家不小心应对。 铁心源怜悯的看着许东升道:“西域之地现有的僵局已经被打破了吧?” 许东升哼了一声并不回答。 铁心源继续道:“回纥人对大宋的供奉很少断绝过,在太学的时候我翻过礼部的文书。自从进入庆历年间之后,回纥人进贡的礼物就越来越重,也越来越丰富。 尤其是今年,仅仅是玛瑙和宝石就足足有六箱子之多,据礼部记载,那些宝石多为旧物,有些甚至是从妇人的身上直接取下来的。 故而,文书里才会有“毛发间杂其中”的中的说法。 而那个百斤重的天外陨铁更是一个大笑话,这些都说明,黄头回纥的国库已经枯竭了。这很可能是黄头回纥给大宋的最后一笔进贡。许先生,这些话值五千件货物吗?” 许东升再次安慰了一下谢拉尔加木措,对铁心源道:“如果爵爷能说出我朝对黄头回纥的应对之策,老夫以为。购买两万件货物千值万值。” 铁心源摇头道:“其实不值,不论是谢拉尔加木措,还是和回纥人有着紧密关系的许先生,你们都知道结果是什么。 文彦博说大宋三十年不闻兵事,难道还不能让你们打消掉最后的希望吗?” 铁心源说着话站起身,来到夏拉尔加木措的身后。拍着他的肩膀道:“如果你爱你的国家,就该立刻赶回去,保护你的妻儿老小以及家园。 西夏人会攻打你们,吐蕃人会攻打你们,契丹人会攻打你们,你们身边所有的邻居都会攻击你们。 当一头大象衰老倒下之后,即便是鬣狗都会上来撕咬一口,花剌子模人放弃了你们的友谊,这已经是一个极为危险的讯号。 这说明,连你们的朋友都准备瓜分你们了,如果你们还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帮助上,而不是自己拿起刀枪来保护自己,我相信用不了几年,你们的国家就会消失。” 谢拉尔加木措扭过头看着铁心源道:“任何想侵犯我们家园的人都会被勇猛的回纥武士埋葬掉。” 铁心源笑道:“好志气,不过,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队伍里面一个黑头发的高个子歌伎哪里去了。 如果你不把她交出来,你可能连回黄头回纥作战的机会都没有。” 铁心源不等许东升诘问,就阴沉着脸对他道:“我的这句话才值得你购买我家三万件货物。” 谢拉尔佳木措一长串回纥话脱口而出,许东升听了之后,脸色一变,挥手下令要仆人将那个女人找出来,他准备亲自盘问一下,等事情清楚了再说。 铁心源做完自己的事情之后,就乖乖地坐在王曼的身边,见王曼投过来询问的眼神,就把她拖到柱子后面藏好才到:“初春的时候,开封府封锁东京城门,大索三日,将东京城翻了一个底朝天,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女人,而我看见那个女人随着回纥人进了许家。” 王曼听了之后狠狠地在铁心源的胳膊上捶了几下怒道:“那你刚才为何不逼着许东升购买咱家五万件货? 咱家的库房里还存放着好多陈货呢。” 铁心源正要后悔一下,眼角却无意中看到一道白光。 他的身子就猛地一矮,连王曼一起拖倒,只听哗啦一声响,一个白瓷罐子就被丢了进来,里面的液体泼洒出来之后,铁心源嗅嗅鼻子,然后就惨叫一声,拖着姐姐快速的向最近的一个门外面爬。 四五只火把丢了进来,大厅中间立刻就腾起一团巨大的火焰,两三个身上沾染了火油的商贾,全身着着大火,撕心裂肺的喊着救命,像个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 许东升好像并不惊慌,提起面前的一张矮几就砸破了自家的窗户,与此同时他的身子也随着矮几窜了出去。 铁心源一直在盯着许东升,明明已经带着姐姐爬到了门口,却又折回来爬到窗户下面。“门,门在那边!” 厚厚的羊毛地毯已经燃烧起来了,满屋子都是焦臭的浓烟,王曼被铁心源抓的死死地,脱不开身,见铁心源带着自己乱爬,连忙出声提醒。 混乱中也有人踉踉跄跄的找到了大门,刚刚出去,就被长枪捅翻在地。 王曼尖叫一声,就死死地抱住铁心源,生怕他将自己留下。 屋子里全是灼热的火焰,铁心源自己也是心乱如麻,灼热的火焰让他快要窒息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该死的藤原一味香竟然敢放火。 许东升跳出去之后就没动静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谢拉尔加木措站在门口正在用一双手对付同时刺过来的四五柄长枪。 这家伙的后背已经着火了,不论他怎么努力的想要逃离火场都没有办法向前一步。 铁心源咬咬牙用短剑割破了还没有烧着的地毯,将王曼整个包起来,然后拖过来一个惊惶失措的商贾,双臂一用力就把他给推出了窗户。 铁心源眼看着那个商贾的身上挨了两箭,却嚎叫着逃跑了。 就把心一横,抱起王曼丢了出去,自己也随之跳出了窗户。 噗噗两声,后背传来一阵疼痛,两支羽箭掉在地上。 铁心源来不及喊痛,扛着被地毯卷好的王曼就跑,羽箭嗖嗖的从耳边掠过,王曼的哭声从地毯里传了出来,她身上已经中了一箭。 第一次痛恨许家这个巨大的天井花园,翻身滚进了一丛已经干枯的牡丹枯枝里,大口的喘着气,心跳的如同擂鼓一般。 院子里十余个蒙着脸的人正在和许东升以及家仆作战,情形并不乐观,那些拿着刀的家伙非常的厉害,和许东升等人竟然战了一个旗鼓相当。 站在外围的弓箭手的目标似乎并不是铁心源姐弟俩,见他们逃脱了也不继续追杀,只是抽冷子在外围射杀许家的仆役。 谢拉尔加木措肩头插着一杆长枪,他竟然拼着挨了一枪,硬是从大门里杀了出来,后面侥幸没死的商贾仆役带着一身的火焰,一窝蜂的哭喊着跑了出来。 铁心源叹息一声抱着王曼在茂密的牡丹丛里爬行,这时候王曼已经不哭了,只是身子已经抖动的不像样子。(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九十八章没来由的死战 第九十八章没来由的死战 铁心源拔掉王曼身上的那支箭,还好,由于地毯裹得厚实,这只箭并没有穿透地毯。 他不敢把王曼从地毯里放出来,现在这里乱箭齐飞的,天知道会不会有流矢飞过来,自己身上有软甲,她身上可没有这东西。 花园里有一口青石箍好的水井,铁心源好说歹说的才让王曼站到水桶里,自己摇着辘轳将她放了下去,用力的盖上井盖,这才松了一口气。 从后腰上取出刚刚做好的燕翅弩,借助小小的偏心轮轻易地上好了弩箭。 然后就离开花园,贴着墙向杀声四起的后院慢慢前进。 这场战事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火巡铺的叮当车发出的叮当声已经清晰可闻。 一时半会的许东升还死不了,更何况因为有谢拉尔加木措加入了战团,胜利的天平正在向许家这一方倾斜。 短短的时间里,后院里就满是死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妇孺。 不久前还带着乐器进入许府的一个美人儿,如今斜斜的倒在花廊下,脖子都被砍断了大半边,脑袋耷拉在一边,眼角的眼泪都没有干。 也不知道是谁有这种辣手摧花的狠心,铁心源觉得自己好像办不到。 刚刚默哀完美人,铁心源就忘记了自己绝不辣手摧花的誓言,手里的燕翅弩恶狠狠地扣动了。 三点寒星在轻鸣一声之后就向藤原一味香高耸的****飞了过去。 就在铁心源看到藤原一味香的时候,藤原一味香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铁心源。 她身上的皮袄在第一时间就从身上褪了下来,沉重的皮袄如同乌云一般向铁心源笼罩了过去。 在藤原一味香愤怒的的叫声中,铁心源翻身后滚,三支全钢弩箭已经全部被皮袄给包住了,噗噗噗三声闷响之后,皮袄上多了三个透明的孔洞。 铁心源连回头看一眼战果的欲望都没有,一脚踏开花园边上的小门,沿着河岸就向下狂奔。 一艘快船就停靠在许家的码头上,快船上摞着高高的一堆箱子。有的箱子是破的,露出里白花花的银判。 船舷边上站着一个黑衣人,正在忙着用绳子捆绑箱子,铁心源一个箭步窜上快船手里的短剑轻易地刺穿了那个毫无防备的黑衣人。手握着剑横扫一下,锋利无比的宝剑就把黑衣人的身体斩开了一半。 跳进船舱,铁心源手里的短剑不停地在船舱底部乱刺,每刺一剑,就有水柱从船舱****出来。 在看到那些钱财之后。铁心源终于明白了,藤原一味香根本就不是什么倭国密谍,他们只是一群杀手,一群贼! 藤原一味香跳上快船,见船底****出来的水柱,以及没过脚背的河水,凄厉的尖叫了一声,就重新跳上河岸,追杀刚刚从船上跳掉的铁心源。 铁心源知道,自己把人家的贼赃给沉进河里去了。那个鬼女人这会一定对自己恨之入骨了。 脚下丝毫不敢停步,手脚并用的爬上河堤,绕着河边密密匝匝的柳树顷刻间就跑出老远,只要坚持到官兵到来,自己就算是赢了。 一个摸不清状况的回纥美女看见了刚刚爬上河堤的藤原一味香,惊喜的叫唤着,上前拉住藤原一味香向她表达自己的惊恐之情。 藤原一味香狞笑着松开胸腹已经在顷刻间被刺了无数刀的回纥女子。 丢弃了手里染血的短刀,从后背上抽出长刀,就飞快地向铁心源追了过去。 她的身形在柳树林里极为矫健,追赶的速度极快。好几次铁心源以为甩掉这个鬼女人了,她的身影却总是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 铁心源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胳膊再次向后指过去,燕翅弩的恫吓力让藤原一味香嗖的一下就躲到了柳树的后面。 等了片刻。不见有弩箭射出来,藤原一味香暗骂一声,再一次迈开步子紧追不舍。 她的个子很高,脚步奇大,虽然被铁心源阻挡了片刻,依旧快速的追了上来。 铁心源的手臂再次向后指去。藤原一味香再次急忙躲闪,她对铁心源袖子里能够穿破皮袄的强弩非常忌惮。 铁心源刚才为了能够好好地思考一下野马群的问题,特意选择了一段人迹罕至的河岸,却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最不想见到的人,这实在是太意外了。 在许家自己依仗金城县男的官威想要出其不意的利用许东升来捉住藤原一味香,哪里想得到,人家正在谋算许家的家产。 奔跑中的铁心源极为郁闷,明明他们才是贼,但是啊,每次需要跑路的都是自己。 大宋还真是犯罪者的天堂啊,尤其是下面的州县,全县只有马步弓手三十名,再加上几十个衙役,就是整个县的治安力量。 至于民壮,只有等案子发了之后才能有效的组织起来,那个时候,贼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宋人,铁心源都想带着巧哥他们当盗贼了…… 这些年铁心源没有刻意的去练武,但是跑步这种活动他是坚持不辍的。 上天给了自己一双腿脚,就是用来跑步,走路用的,万万不敢浪费了这种天赋。 只要跑到有人的地方,就轮到自己追着这个鬼女人跑了。 鸡蛋大小的鹅卵石嗖嗖的从铁心源的耳边掠过,铁心源下意识的低低头,如果不是自己在进行之字形的跑动,早就被鹅卵石打破脑袋了。 左腿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一根尖锐的木刺深深地刺进了铁心源的大腿上。 他怒吼一声,强行转过身子,右臂再次抬了起来对准了近在咫尺的藤原一味香,一枚寒星从袖子里激飞出来狠狠地钉在藤原一味香的胸口。 藤原一味香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铁心源犹豫了一下想要靠近,他的腿却在缓缓地退后。 这是一种对危险感知的本能。 果然,藤原一味香猛地抬起头,两腿蹬地,身子几乎是斜斜的扑向铁心源,如果铁心源再向她靠近三两步就会被她扑个正着。 如果两人不是生死仇敌,藤原的拥抱无疑是香艳而温暖的。 铁心源情急之下,扣动了弩机,仅剩的一支弩箭****而出。 藤原一味香似乎早有准备,两条手臂护住胸前,她竟是要拼着挨上一箭,也要擒杀铁心源。 铁心源哪里敢和她硬拼,强忍着大腿上的疼痛,奋力的越过一道高垄,纵身跃进了碧平静无波的汴河。 肩头,和左臂上各插着一支弩箭的藤原一味香冷漠的瞅瞅泛着涟漪的河面,将刀子咬在嘴里,纵身跃进了汴河。 铁心源从七八丈之外的地方刚刚钻出来,抖抖脑袋上的水珠,想要看看那个鬼女人失落的样子。 谁知道转身就看见藤原一味香从自己不远处的水面钻了出来。 早就甩掉鞋子的铁心源半点都不犹豫的用短剑割断了腰带,身子再次下潜,借助冲力剥掉了自己全身的衣衫,然后就随着水流快速的向下游潜了下去。 腿上忽然一痛,铁心源胡乱的把短剑朝后挥去,短剑稍微凝滞了一下,这是砍中的信息。 全身浸在冰水里铁心源都要麻木了,这时候要是再逃,估计会死在这冰冷的汴河里面。 狂性大发的铁心源见藤原再次向自己挥刀,干脆挺着短剑,连着身子一起扑过去,同归于尽也比白白死掉的好。 藤原一味香侧身躲过短剑,留在水面上握刀的手丢掉长刀,两根尖尖的手指狠狠的刺向铁心源的眼窝。 铁心源努力避开眼睛,却被那两根手指在脸上留下了两条长长的血口子。 一根手指塞进了铁心源的嘴里,他就毫不客气的咬下了牙关,藤原一味香惨叫一声,一头撞在铁心源的额头,只听嘎嘣一声,她的尾指就被铁心源生生的给咬了下来。 铁心源受到了重击,摇晃着脑袋随着水流飘走。 藤原一味香看看自己少了一根手指的右手,再看看上游满是灯火快速飘下的快船,咬咬牙,径直向对岸游了过去。 铁心源不敢和藤原上同一边的河岸,努力的搅动自己发麻的双腿,去了另外一边。 艰难的爬上河岸,发一发狠拔掉自己腿上的木刺,然后就蜷缩在湿湿的沙滩上瑟瑟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愚蠢的捕快终于找到了铁心源,此时的铁心源除了两只眼珠子还能木讷的转动两下,全身一点知觉都没有,唯有那柄短剑,依旧被腕绳牢牢地挂在手腕上。 捕快见铁心源喝了一大碗姜汤之后,嘴巴总是动个不停,遂低下头倾听。 “我姐姐还在水井里……” 一个壮硕如山的汉子站在他身边道:“王夫人已经被找到了,不需牵挂。 你可知盗贼为何人?” 铁心源听王曼已经被救上来了,那里还有多余的精神去说别的,心神一松,就此沉沉的睡去。 铁心源不知道,此时就在他的对面,裸着上身的藤原一味香正在慢条斯理的用一块湿布包裹自己的伤口。 铁心源的状态她看得清清楚楚,咬咬银牙,单手捂住肩头的伤口,却露出高耸的胸膛,凄惶的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 第九十九章想赚钱的藤原一味香 第九十九章想赚钱的藤原一味香 铁心源很不愿意醒来,一点都不愿意,被子里面暖和的让人陶醉。 可是身边总有一个女鬼在边上嘤嘤的哭泣,这让继续享受温暖的铁心源如同身在地狱。 这辈子最烦的就是女人的哭泣声,而且不论是谁的。 强忍着脾气睁开眼睛,朝身边的女子怒吼道:“我还没死,你哭什么哭?” 王曼见铁心源睁开眼睛了,就嚎叫一声死死地抱住铁心源继续哭道:“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跟姨姨交代啊。” 铁心源艰难的把脑袋从表姐的怀里抽出来,拍着被子道:“没有告诉我娘吧?” 泪流满面的王曼连忙摇头道:“不敢说,也不知道怎么说。” 放下心来的铁心源叹口气道:“这就对了,要不然她会哭死的。” 姐弟俩正说着话,肩膀上裹着伤巾的许东升推开房门。 一进来就一揖到底,久久的不说话。 铁心源笑道:“五万件货,你不能和我家谈价钱。” 红着眼睛的许东升愣了一下,然后满怀感激的拱手道:“爵爷莫要再提此事,羞杀许东升了。” 铁心源摇摇头道:“这样最好,我们有契约,就必须尊重契约。” 许东升朝王曼拱拱手道:“夫人,老夫明日就去贵店签订合约,银货两讫,不谈价,不拖延。” 王曼踌躇道:“你也遭了灾……” 许东升连连摆手道:“爵爷,王夫人受老夫连累也遭了灾,老夫已经愧疚难当了。夫人再替老夫考虑,那真是活活羞杀老夫。” 铁心源起身朝许东升施礼道:“许先生莫要觉得愧疚,杀进许府的那些人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 在乳山的时候,即便是包拯也差点死在这些贼人的手中,即便是长公主也受了重伤,乳山一个清修之地被他们搅得天翻地覆。 我唯独没有想到在京畿之地。天子脚下他们也会如此的凶悍。” 许东升小声道:“老夫自付一身武艺不次于他人,身边的伴当也是追随老夫走遍大江南北的好手,这一次在家里折损了六人之多。” 铁心源诧异的道:“没捉到活口?” 许东升脸上的阴云变得愈发浓重了,沉重的摇摇头道:“全是死士。老夫重创了两个贼人,结果他们全部服毒自尽了。” “模样呢?没人认出来吗?” 许东升一拳砸在桌子上恨声道:“认出来两个,都是来自沧州牢城的贼配军!” 铁心源坐起身道:“金印?” 许东升点点头道:“额头有金印。” 铁心源追问道:“许先生,你在和那些贼人交战的时候,可发现有贼人会一刀五杀的刀法?” 许东升回想了片刻道:“没有。一个都没有,都是很普通的枪棒路数,其中一人,使用的明显是军中大开大合的招数。 但是,这些人的武艺都不低,开封府已经有差官去了沧州牢城,想必过些日子,总会知道这些贼人的来路。 许某定不与这些悍贼干休。” 铁心源点点头道:“府上伤亡惨重?” 许东升的面颊抽搐两下点头道:“某家的至亲亡故了四个。” 屋子里一片愁云惨雾的不好,铁心源就让有很多事情要做的许东升去忙碌了,自己喝了一大盆不知道名字的粥。就从床上下来了。 腿部的伤口已经被大夫仔细的料理过了,伤口处凉飕飕的,看来是非常不错的伤药,如果不用太大的力气,几乎感觉不到多少疼痛。 铁心源看看放在桌子上的短剑叹息一声,这一次损失惨重啊。 怀里的七八个瓷葫芦瓶子一个不见,燕翅弩也丢河里了。好在软甲帮了自己大忙,只要看上面乱七八糟的刀痕,就知道那个婆娘对自己下手有多狠了。 正在感叹自己受的损失的时候,大门再一次开了。 一个披着红披风。穿着铠甲的虞侯出现在门前,看着铁心源张嘴问道:“贼人到底是谁?快快道来!” 心情极为不好的铁心源张嘴就道:“滚!要问让包拯来。” 那个虞侯似乎并不生气,面无表情的道:“府尊如今正在巡视淮河河务,不在开封府。如今悍贼凌虐东京城,还请爵爷速速告知贼人来路,莫要迁延。” 听说包拯不在,铁心源就再次叹气道:“人家就是等府尊不在的时候才开始在东京犯案子的。 到底是谁主事我并不清楚,只知道一个头目是倭国人,叫做藤原一味香。 这个人你们开封府应该是有卷宗的。我就不多说了,现在那个女人被我斩下了右手的尾指。” 说完之后,就挥手让虞侯出去,准备把昨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再捋一遍,好看看那些人到底留下了什么样的破绽。 虞侯并没有离开,而是固执的站在铁心源的身边,因为身高的缘故,他俯视着铁心源道:“卑职查看过许府昨晚宴请商贾的名单,其中有王夫人的名字,唯独没有爵爷的名字。 什么原因让爵爷降尊纡贵参加这场对您来说非常失身份的宴会? 就因为您看到了那个女贼吗?” 铁心源抬头看看那个虞侯嘿嘿的笑了一声,然后踮起脚尖拍拍虞侯的肩膀道:“你应该是新到开封府的吧? 如果你在开封府当差当得长久一些就会知道,最先发现这伙贼人的就是我。 所以啊,你就不要怀疑我了,把你的目光盯在贼人身上比较好。” 虞侯好像不在乎铁心源近似羞辱性的举动,无论如何铁心源是上位者,所以他不露痕迹的向后退一步拱手道:“卑职从未怀疑爵爷您和贼人有什么瓜葛,只是想请爵爷能够对卑职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好尽快的捉到贼人。” 铁心源没兴趣和一个怀揣梦想的虞侯纠缠,坐在椅子上道:“刚才对你说的就是我知道的一切。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没有空闲和你们一起闲扯。” 虞侯见铁心源不愿意帮助自己,就躬身告退。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道:“卑职开封府张将军座下虞侯张兴!” 铁心源摇摇头道:“没听说过!” 张兴的一张脸顿时就成了一块红布,随意的抱拳之后就匆匆的离开了。 虞侯乃节级类无品的小军吏,很低微。宋军制副都头之下是十将。十将之下乃为虞侯,小而又小。 这样人竟然能站在自己面前要求协助,铁心源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 张兴的到访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铁心源更在意逃过汴河的藤原一味香。 这一回算是彻底的和这群人杠上了。如果不能在走西北之前毁掉他们,自己终究不会心安的。 想要干掉那些人,就必须借助包拯的力量,没有官府介入,自己还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既然那些人来自沧州牢城。没有官员介入这根本就不可能。 而上一次遇见的黑衣人却都是些阉人,铁心源都不敢想象自己的对手的实力到底有多么庞大了。 开封府全称是“汴京路开封府”,下辖十五个县和开封京城。 府尹不单是开封地区的最高军政长官,同时对淮河以北、黄河以南的所有地方官员有稽查的权力,大部分开封府尹都兼大学士的职务,地位要远远高于其它地方府尹。 如今的包拯留守京城,他甚至还有动用五百人以下的驻军权力。 这是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 铁心源发现,如果包拯不在的时候,自己跑去开封府向那里的高官要求协助,估计下场和张兴向自己求助的结果差不多。 站在同一个高度才能平视人家的眼神。这是一个非常结实的道理。 就在铁心源心乱如麻的时候,藤原一味香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掀开了身上的被子,虽然只睡了一柱香的功夫,她觉得自己的精神恢复了很多。 从水盆里撩起清水扑在自己脸上,残存的一丝睡意也就消散了。 瞅了一眼挂在柱子上的男人,藤原一味香就走进了厨房,取了一些米之后,就把锅子放在火盆上准备熬点粥。 屋子里血腥味很重,所以她就蹲坐在门槛上,看着天上随风游走的云彩。 嘈杂声从墙外传了进来。这让她有些烦躁,浅草寺要比这里安静的太多了,即便是到了一八日的茶汤月参讲的时候,浅草寺里也没有这样嘈杂过。 长老说浅草寺太破败了。增长和持天的彩塑都脱落了,而那一场恐怖的地动,更让浅草寺只剩下一道孤零零的雷门……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将藤原一味香从会议中惊醒。 她站起身,从那个被钉在柱子上的男人嘴里拔出火签子,把身体藏在阴影里等待事态的变化。 敲门声又响了几下之后。敲门的人就离开了。 藤原一味香就重新坐在门槛上看蓝蓝的天空。 东京的天空不如浅草寺的蓝,云彩也比不上浅草寺的白。 回头看看那具没了依托,依旧僵硬的立在那里的尸体,她觉得东京人也没有浅草寺里的人善良…… 锅里的粥熟了,藤原一味香双手合十,感谢了神佛保佑,就用木勺一勺勺的吃滚烫的白米粥。 “阿弥,我一定会弄到足够多的钱,足够多的染料回到浅草寺的,我一定会重新修建一座新的浅草寺的。 我会在浅草寺的每一处穹顶上都绘满神佛,我会在每一座佛像上面都包上金箔。 如果都做到的话,神佛应该会保佑可怜的阿弥吧。”(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 第一百章太阿倒持 第一百章太阿倒持 铁心源回到有着金字招牌的七哥汤饼店的时候,王柔花正在库房里忙碌着,不仅仅是她,张嬷嬷也被弄得满身大汗。 两个人躲在黝黑的小房子里,倒腾堆积如山的铜钱。 “真没想到,这些年你给源哥儿存下了这么多钱。” 张嬷嬷捶捶自己酸困的腰,感慨的对王柔花道。 王柔花将一串铜钱费力的丢进箱子里道:“不存钱怎么办?那个小王八蛋不但性子倔强,脾气也不好,眼光奇高,明明是铁匠的儿子,偏偏是个纨绔子弟的花销。 你要是生了这么一个,你不存钱他将来拿什么娶妻生子?” 对于王柔花这种隐晦的自夸,张嬷嬷已经听过无数次了。 恨恨的将一串钱丢进箱子里没好气的道:“我要是生这么一个儿子,哪怕是累死都心甘。 可是我跟谁生去?皇宫里面就一个男人,人家又看不上我,白白在皇宫里面熬了三十年。” 王柔花吃吃的笑道:“现在也不晚,老蚌生珠的又不是没有。” 张嬷嬷坐在盖上盖子的钱箱子上拿手帕擦擦汗水笑道:“如果早出来十年,我还有心思,现在算了,没必要跑去嫁人最后讨人嫌。” 王柔花笑道:“就是啊,我们拿这些钱,让那个小王八蛋给我们在西水门这里盖上美美的一院房子,到时候你挑一个小院子住下来,就是我们铁家的供奉。 那个小王八蛋一定会供养你一辈子,即便是将来老死了,就埋在铁家的墓园里,初一十五的还有香火祭祀,不比那些有儿女的人差。” 张嬷嬷笑道:“源哥儿的心性老身还是知晓的,如果他能把公主娶过来,老身就留在铁家过一辈子。” 王柔花叹了口气和张嬷嬷并排坐在钱箱子上指着屋子里成堆的铜钱道:“如果是普通人家的闺女,拿这些钱当聘礼怎么都够了。即便是富贵人家,也能说得过去。 可是公主,唉……” 张嬷嬷笑道:“娶公主需要机缘的,有了机缘。即便是一文钱都没有,也能娶到公主,如果没机缘,就算是金山银海也娶不到公主。 更别说像兖国这样的好闺女了。 不过啊,一旦娶到了兖国。以公主和源哥儿的情谊,定然不会像那些公主一样找一个自己生的孩子来姓赵。 这样一来,将来公主的封地和爵位,铁家至少可以继承三代。 以源哥儿和兖国的品性,三代之后,铁家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世家大族呢。 所以啊,妹子,娶公主的事情你万万不可松口,这关系到铁家千秋万世的传承,可不是一时的得失。” 王柔花看着张嬷嬷道:“为了他们的婚事你都被人家揍了一顿。怎么还这么有信心的认为公主一定会嫁给源儿?” 张嬷嬷笑道:“源哥儿是一个多么聪慧的孩子妹妹应该心里有数。 公主是老身从小抚养长大的,别看公主柔柔弱弱的,那孩子心里刚强着呐。 和源哥儿一样,那个孩子的眼光也是极高的,她和源哥儿一起长大,真正接触过的外男也就源哥儿一个。 你觉得什么样的外男会比源哥儿还要强?有源哥儿珠玉在前,又有什么样的外男能进入公主的法眼?” 王柔花对自己的儿子自然是极有信心的,包括父亲还有两位叔伯对儿子的评价都非常的高,已经到了济世之才的地步。 如果公主看不上自己儿子,她会觉得公主是瞎了眼。根本就不值得自己儿子劳心费力的去争取。 张嬷嬷嘿嘿笑道:“源哥儿是一个聪慧的孩子,我的婉儿也不是傻蛋,两个有主见的人同心协力的做一件事情,老身不认为是难事。” 王柔花的眼睛一亮。拍拍手道:“我们就盖一座大大的院子,等着源儿把公主娶回来。” “就盖乳山那样的院子……” “不成,我们的钱不够,听源儿说光是屋子里的铜管子把我家的全部身家搭进去都不够。” “没关系,源哥儿告诉公主说,他已经攒了很多钱了。不够的话,以源哥儿的本事,应该很快就能弄到……” 母亲和张嬷嬷的话铁心源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额头的汗水小溪一般的往下流,不多时,地上就多了一滩水渍。 藤原一味香似笑非笑的站在距离他不过三丈远的地方玩味的看着铁心源,手上的短刺似有似无的不断刺在青砖上,地上同样多了一滩细碎的砖粉。 “出去说。”铁心源无声的对藤原一味香道。 藤原一味香摇摇头,举起自己的包裹着的右手朝铁心源晃晃,美丽的脸庞也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其实源儿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会赚钱的人,这些年要不是我一直逼着他去做学问,铁家成为东京最富有的人家都不稀奇。” “那是啊,源哥儿给公主的几件饰物老身都见过,那一样拿出来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只要公主肯卖掉一件,咱家修房子的钱就有了。” 王柔花和张嬷嬷依旧在屋子里谈论的兴高采烈,很快,她们的话题就从如何追求公主转到如何迎娶公主的新话题上去了。 藤原一味香狰狞的面孔又慢慢恢复了平静。 拿手里的短刺指指铁心源,示意他放下手里的短剑。 即便是拿着短剑也不是这个鬼女人的对手,铁心源毫不犹豫的就把短剑收回剑鞘。 摊摊手表示自己已经解除了武装。 一条细细的银光闪闪的链子拴在铁心源的手腕上,只听轻微的咔嗒一声,拴在他手腕上的银色链子已经锁上了。 铁心源没有看手腕上的东西,眼睛依旧看着藤原一味香。 藤原一味香笑着将链子的另一头锁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就示意铁心源离开哥个汤饼铺。 汤饼铺的后门正对着一条小巷子,铁心源却把目光扫向右边的河道。 腰肋处传来一阵剧痛,他咳嗽着单膝跪在地上,藤原一味香笑吟吟的站在他身后道:“乖乖跟我走,否则,我会先杀掉你母亲,以及你身边的所有人,最后将你卖给大食人中的塔塔为奴。” 铁心源咬着牙站起身道:“你不就是一个贼吗? 想要钱你早说啊,至于弄得到处都是死尸,弄钱不是你们这么个弄法。 你看看这座城市,他缺钱吗?只要稍微动点心思,想要多少钱没有,非要一次次的把自己弄得血淋淋的。” 藤原一味香牵着铁心源在那道巷子里七转八转的,一句话都不肯说。 铁心源指着路过的一道黑黢黢的阴沟道:“你可能不知道,这个阴沟里面就有数不尽的钱财,你们有得罪大宋官府的功夫,不如去侵占这里,即便是杀光这里面的人,大宋官府也不会找你们任何的麻烦,说不定还会感激你们。” 藤原一味香回头冷冷的看了铁心源一眼,就拖着他来到了一户人家,拖拽了一下墙头的草绳,然后大门就开了。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藤原一味香却极为熟悉的推开屋檐下堆放着的柴火,露出来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然后一脚就把铁心源给踹了进去,然后自己一矮身也钻了进去,回手拖拽了一下,那堆柴火就自动恢复了原状。 从明亮的地方突然间来到了黑暗的地方,铁心源努力的眨巴了几下眼睛,才渐渐适应这里昏暗的环境。 地上歪七扭八的躺着十几个人,五六个倭女正在人群里穿梭照顾,压抑的呻吟声如同魔音入脑,让人心烦气躁。 铁心源努力的嗅嗅鼻子,回头对藤原一味香道:“药不对症啊,我家里有上好的金疮药,可以拿一些来给你们疗伤。” 藤原一味香将链子的一头拴在一个铁环上,对一个迎上来的倭女道:“北女,去把大岛找来,我有事情和他商量。” 铁心源很诧异她对自己人都说汉话,遂笑道:“你要钱,我帮你,这没问题,但是你一定要听我的。” 刚刚说完这句话,腰肋处又传来一阵剧痛,还是原来的地方。 痛楚让铁心源倒在地上,需要努力的扭动才能稍微缓解一下。 身上的短剑被人收走了,一个倭女从头到脚将铁心源抚摸了一遍,将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搜刮的干干净净,这才罢手。 藤原一味香俯身看着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的铁心源道:“我准备让大岛去找你的母亲,你放心,他一定会伺候好你的母亲,我听说你母亲已经禁欲好多年了。” 铁心源看着藤原一味香道:“就这一句话,将来不管我杀掉多少倭国人我都不会有丝毫的怜悯。” 藤原一味香笑道:“你没机会了。” 铁心源摇头道:“从你见我那一刻没有杀掉我,就说明我暂时还死不了。 你们不是杀手,你们是贼。 既然是贼,对财富的追求应当是第一位的,你们不要性命的去劫夺财富,就是一个明证。 而我,是一个能给你们带来财富的人,这一局我输了,我帮你们敛财,下一局,我们各安天命吧。”(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 第一百零一章恶毒 第一百零一章恶毒 铁心源的腰肋处再一次受到重击,他几乎听到自己的肋骨在呻吟,这一击,比前面两次击打要重的太多了。 出手的人不是藤原一味香,而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倭人。 但是这家伙的手掌奇大,捏成拳头之后更是大的骇人,只要看看他粗大的骨节就知道,这家伙的一身本事都在一双手上。 “天黑之后去七哥汤饼店将王柔花捉来,不得有误。” 藤原一味香笑吟吟的看着铁心源对这个矮小的倭人下达了命令。 铁心源咳出一口血痰,把身子靠在柱子上笑道:“说说吧,多少钱能够满足你们的贪欲?” 藤原一味香蹲下身子平视着铁心源道:“一千斤黄金,一万斤白银,十斗珍珠,佛门八宝各两箱。” 铁心源低头计算了一下,抬头道:“既然要佛门八宝,你应该是要修建一座寺庙吧,能告诉我你们已经筹集了多少吗?” “不足两成!” 铁心源笑道:“粗粗合计了一下,这需要五十万贯,这样大的一笔钱,你们零零碎碎的什么时候才能凑够啊? 大宋的金银,不是在府库,就在钱庄,百姓,商贾常用的是铜钱。 一贯铜钱八斤重,五十万贯就是四百万斤重,就算是能够筹集到,你如何运去倭国?这是穷你一生都无法办到的事情。 即便是你把铜钱运到了倭国,你很快就会发现,那些铜钱不值钱了。 原本一串钱可以购买一担米,这么多的铜钱到了倭国,一串钱估计只能买一斗米了,那样的话,你的钱依旧不够修建你要的寺庙,难道还要来大宋抢吗?” 藤原一味香愣了一下问道:“这是为何?” 铁心源咳嗽两声笑道:“花钱是有讲究的,如果随意的花钱,五十万贯铜钱即便是在大宋一次花出去。都会引起市面上物价腾飞。 如果到了你倭国那个弹丸之地,即便是把你倭国全部的产出都算上,都不够五十万贯钱购买的,到时候除了涨价。铜钱贬值之外,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藤原一味香笑着摇头道:“宋钱,在我国人人都想要。 你在骗我!” 铁心源笑着看看藤原一味香,又转头看着那个叫做大岛的倭人道:“你倭人派遣遣唐使已经有数千人了,怎么。连最浅显的经国之术都没有人懂吗? 五千贯铜钱拿到倭国是一笔大钱,可以让你们一生一世都吃用不尽。 五十万贯钱到了倭国,就是灾难,它会在第一时间替代你们倭国以物易物的习惯,知道吗?这个习惯其实是在保护你们倭国人不被大宋商贾压榨。 一旦倭国的百姓结束了以物易物的行为,大家都开始用铜钱来交易了,大宋商贾就会装上一船的钱去你的国家买东西,买光你们的米,买光你们的丝绸布帛,买光你们女子…… 然后呢。我们吃你们产出的米,穿你们织出来的布,使唤你们的女子……而你们只能留下一堆堆冰冷的铜钱。 金石珠玉,饥不能食,渴不能饮这句话你听过吗?” 铁心源嘴里絮絮叨叨的胡说着,眼睛却一直在看着藤原一味香的表情。 藤原一味香在发傻! 一个番邦女子,即便是再聪明狡猾,对于这种似是而非的经济学谬论,也是一无所知的。 铁心源一点都不担心藤原一味香她们能够拆穿自己的胡话。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就是大宋商贾经常骗那些番商的话。这套话甚至成了大宋商贾们的共识。 不论藤原一味香去问任何一个大宋商贾,他们会立刻给她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理由,之所以会这样做,就是为了掏空每一个番商口袋里的每一文钱。让他们带钱回去做什么,带上大宋积存的卖不掉的货物回去才是正理。 文化先进的好处就在这里,以为你比较聪明,所以你可以制定规则,那些没有你聪明的人只能按照你制定的规则行事。 不论是契丹,还是西夏。亦或是别的国家,之所以会对宋人垂涎三尺,原因就在,他们觉得自己和宋人商贾打交道吃了亏,却不知道把亏吃在了那里。 于是,出兵抢劫就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也是最有效的选择。 铁心源见藤原一味香将目光转向那个矮小的倭国人,就知道她心里已经开始疑惑了,就继续道。 “倭国乃是弹丸之地,即便是现在,很多地方依旧处在刀耕火种的时代。 产出太少,你拿到再多的钱也没有用处,因为倭国百姓拿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够你购买的。 前段时间我在乳山修建红叶楼的时候,一次性买空了东京的铜管,在东京都是如此,何谈倭国。” 那个叫做大岛的倭人用极为难听的汉话道:“钱不是一天花出去的,重建浅草寺,至少需要二十年。” 藤原一味香的眼睛一亮,也跟着道:“我们可以在宋国购买物资,然后运到浅草寺。” 铁心源跟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藤原一味香,又看看那个叫做大岛的倭国人。 大岛沙哑着嗓子对觉得自己说错话的藤原一味香道:“宋国市舶司盘剥的很厉害,我们要再出一倍多的代价才能把货物带走。 物资的目标太大,不可能不惊动平安京里的大人物。” 藤原一味香似乎非常相信这个矮个子倭人,点点头就盘腿坐在铁心源的身边开始打坐。 而那个叫做大岛的倭人,看着藤原一味香包裹着的手掌,叹息一声,就起步离去了,他们一致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不理睬铁心源的蛊惑之言。 铁心源低着头研究自己手腕上的链子,还用手撑着拉了两下,链子非常结实,铁心源觉得这东西不像是铁做的。 藤原一味香忽然睁开眼睛对铁心源道:“大岛去找你母亲了。” 铁心源继续看着链子在地上磨了两下,看过茬口之后道:“风磨铜啊!” 藤原一味香道:“三金,六铜,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非常的结实,你不要想着解开它,很难。 这是阿弥送给我的,我拿着手链,他拿着脚链。” 铁心源看着藤原一味香笑道:“为什么是一套刑具?有什么说法吗?” 藤原一味香笑道:“你不关心你母亲吗?大岛是一个恐怖的男人。” 铁心源看着墙上的蜡烛道:“自我进这里,已经两个时辰了。此时应该是傍晚时分,我母亲这时候应该去了城外的巧庄找我,她对我这几天总是不回家很有意见。” 藤原一味香笑道:“大岛会杀很多人的,那座庄子里全是少年和一些做工的妇人,是你害死他们的。” 铁心源摇摇头道:“你唯一能够抓到我母亲的机会已经消失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 藤原一味香笑着摇摇头道:“你是一个狡猾的人,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信。” 铁心源目送藤原一味香离开,然后就把身子缩一缩,重新靠在柱子上,手在鞋底上摸了一会就抠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地窖不大,满地都是伤号,气味非常的难闻,已经到了喝药时间,倭女从很大的罐子里倒出药汁,装在一个大碗里,准备分给伤号们喝。 在倭女将滚烫的药碗装在篮子里准备拿去风口吹一下的时候,铁心源随手就把纸包里的粉末倒进了一碗正在冒着热气的药汁里面。 他的速度很快,提着篮子经过他身边的倭女丝毫没有察觉。 铁心源眼看着漂浮在药汤上的粉末快速的融进药碗里,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藤原一味香很快就回来了,见铁心源闭着眼睛假寐,就拿脚踢了他一下道:“我刚才派人去接应大岛去了……” 铁心源点点头道:“这样做却是稳妥一些,不过要小心啊,别被官府察觉。” 藤原一味香咯咯笑道:“有劳牵挂,不过啊,问题应该不大,除了大岛之外,全是宋人,不会有事的。” 铁心源看着倭女把温度降下来的汤药提过来,给每个伤号都灌过之后,笑着对藤原一味香道:“其实挣来的钱,用起来最顺手,也没有后患,你们为何不做生意呢? 倭国的长刀,战马,漆器都是很赚钱的买卖,只要你们多走几趟海路,应该有修建寺庙的钱。” 藤原一味香道:“我们除了武士之外,什么都没有,平安京也不喜欢我们,天皇陛下认为僧侣干涉了朝政,把京城从廉城京搬去了平城京之后,我们就在不断地衰落。 三年前的一场大地动,毁了残破的浅草寺,阿弥如今只能住在风雷殿里。 我要多弄些钱回去,给阿弥修建一座最大的寺庙,比平城京的东大寺都要大。” 地窖里变得很安静,那些原本在哀嚎的伤号,这时候好像都停止了哀嚎,喝过药之后,伤口的疼痛似乎不那么疼了,连精神似乎都变得健旺了起来。 那几个倭女叽叽喳喳的夸耀着药效神速,就连藤原一味香很少有笑容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神色。(未完待续。) ps:  第一章 第一百零二章虐杀 第一百零二章虐杀 铁心源打了一个冷颤,不由自主的缩缩身子,对藤原一味香道:“能给我一床被子吗?有些冷。” 藤原一味香拍拍手,立刻就有一个倭女抱着一床薄被递给了铁心源。 铁心源笑着感谢了那个倭女,然后就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脑袋和一只被锁住的手。 藤原一味香就坐在一张坐垫上,再次闭目沉思。 一声女人的尖叫打破了地窖里的平静气氛,藤原一味香握着长刀霍然站起,却看见一个倭女正在殴打一个伤号。 看到倭女被撕开的裙子,藤原一味香怒喝一声,那个倭女就悻悻的放开了那个伤号,也不用破裙子遮盖自己肉光致致的大腿,怒气冲冲的回到她的姐妹群里去了。 铁心源小心的把身子往阴暗的角落里缩缩,这一次,他连脑袋都遮盖起来了。 一个伤兵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路过倭女的时候,竟然低声吼了一下,然后就死死地将倭女压在地上,一时间裂帛之声传来,伤号的低吼声,倭女的尖叫声充斥了整个地窖。 藤原一味香大怒,提着长刀快步走了过去,用刀背重重的砍在那个伤号的后脑上。伤号的脑袋一歪,就昏死过去了。 正当藤原一味香打算把倒地的倭女拉起来的时候,身子猛地一僵,一只黑黝黝的大手扣在她丰隆的臀上正在来回摩挲。 “八嘎!” 藤原一味香手里的长刀向后斩落,只听咔嚓一声,那只手就被长刀斩断,殷红的血激从血管里****而出,喷了那个刚刚坐起来的倭女满脸。 那个被斩断手的伤号竟然不知道疼痛,嗓子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用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捉住藤原一味香的脚腕子,拼命地向自己怀里拉。 暴怒的藤原一味香手里的长刀连斩,噗噗几声之后,伤号的脑袋如同西瓜一般的被她给砍开了。 四处乱溅的血液浇灭了蜡烛。只有火盆里的炭火发出明灭不定的红光。 藤原一味香激动地用倭语说了一长串的话,那些倭女也跟着嗨嗨的应答个不停。 地窖里的血腥味浓重的几乎让人无法呼吸,藤原一味香想打开地窖的大门,命人将里面的尸体拖出去。 才走了一步。她的腿就被一双健壮的胳膊死死抱住,一个断了腿的伤兵,嘴里发出呵呵的怪笑,十指如钩扣住她的裙子就用力的往下拖拽。 藤原一味香冷冷的看着这个撕扯自己裙子的伤号,长刀已经落在那个伤号的脖子上。却没有砍下去。 “长谷川,松手!”藤原一味香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家奴竟然敢如此的无礼。 大腿上****了一大片,那个该死的长谷川竟然把口水流在自己的腿上。 紧接着一阵剧痛传来,藤原一味香的脸抽搐一下,然手手里的长刀就狠狠地切了下去。 身子掉了,脑袋却依旧挂在她的腿上,她费力的甩掉那颗头颅,借着火盆昏暗的火光,藤原一味香发现地窖里的那些伤号竟然都如同鬼魅一般的站了起来,不约而同的扑向屋子里不多的几个倭女。这地狱一般的场景,让她肝胆欲裂。 铁心源很忙,正在发疯一般的用藏在鞋子里的小锯子锯头顶的铁环。 锁住左手的风磨铜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制成的,自己的小锯子竟然一搭上去就滑掉了,他不得不把目标定在那个粗大的铁环上。 今天蘑菇粉的分量下的很重,这种最能催发人心中最阴暗意愿的药粉,一旦进了人的肠胃,它会在最短的时间里使人发狂。 铁心源非常庆幸自己被锁在距离门口较近的地方。如果被藤原一味香锁到最里面,天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凄惨下场。 好在,那些倭人对倭女和藤原一味香的性趣比对自己的性趣大多了。 地窖里已经乱了。到处是刀光,到处是惨叫,到处是哀嚎。 藤原一味香的头发散乱,长刀左支右挡的应付那些发狂的伤兵。眼看着那些倭女被伤兵一一的砍死,她怒号一声,拼着挨了一刀,劈死了面前的伤号,沿着墙壁准备摸索出去。 铁心源终于挣脱了束缚,俯身端起火盆朝靠在墙边的藤原一味香泼洒了过去。看着满身都是火星的藤原一味香在那里又跳又蹦的抖落火星,他又把两盏油灯丢了过去。 眼看着火焰腾空而起,铁心源转身就窜到了地窖门口。 “铁心源——”藤原一味香凄厉的呼喊一声,马上就被疯狂的倭人伤号给死死地缠住。 铁心源看了一眼这伤号在着火的地上翻滚厮打的藤原一味香,狞笑一声就拉开了松松垮垮的木门,顺手取走自己挂在墙壁上的短剑。 拉开门闩之后,翻滚出地窖门,反手就把地窖门重新关上,取过一根粗大的木柴塞进门栓。 大岛已经去了母亲那里,铁心源心急如焚,知道自己现在去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 就冲进厨房,搬出来一大坛子菜油,全部泼在柴火上,从大厅里端出火盆将红红的炭火倾倒在柴火堆上。 地窖的门在啪啪的响,不知道是谁想从地窖里出来。 柴火堆燃烧了起来,火焰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爬上了屋檐。 左邻右舍开始有人大呼救火,铁心源从院子里走出来,将自己的身体藏在一个阴暗的地方,面无表情的看着提着水桶,端着水盆的邻居们一窝蜂的冲进来救火。 火势越来越大,两边的邻居开始哭嚎着从自己家里抢救财物,救火的人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一辆马车停在了巷子口,铁心源看见低矮的大岛从马车上下来,来到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看热闹的人群,跳着脚想要看清楚里面的状况。 他悄无声息的从阴暗的角落里钻出来,一尺半长的短剑,沿着大岛宽阔的肩背处就刺了进去,直没至柄。 这一剑特意避开了大岛的心脏,短剑刺穿了胸肺之后从右面的胸口露了出来。 大岛艰难的转过身,看到面目阴沉的铁心源,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一大口血就从嘴里喷涌出来。 铁心源半背半拖的将大岛弄到马车上,仔细的嗅嗅马车里的味道,一张紧绷着的脸才慢慢松弛了下来。 没有闻见马车里有母亲身上特有的茉莉香气,这就是说大岛没有捉到母亲。 短剑没有血槽,因此被大岛的肌肉紧紧地给夹住了,只流出很少的一点血液,铁心源等大岛吐干净了肺里的血之后,轻声问道:“还有谁?” 大岛一动都动不了,张着嘴巴似乎是在笑。 铁心源轻轻地扭动剑柄,再次问道:“还有谁?” 大岛吐出来几个凄惨的血泡泡,依旧在笑。 “藤原一味香死了,我不知道在她被烧死之前那些伤号有没有机会一亲芳泽,总之,她已经死了。 她想要修建的浅草寺计划成了泡影,那个叫做阿弥的人再也见不到了,你也快要死了。” 大岛的双目吐出,探出双手掐在铁心源的脖子上,铁心源并不理会,这时候的大岛能举起自己的胳膊已经是奇迹了。 他的手探进了大岛的怀里,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掏出来装进一只麻布袋子里,这才拍掉大岛搭在自己肩头的手。 一柄短剑穿透了大岛的肺叶,这样作眼中的影响了他的呼吸。 铁心源看看大岛死鱼一样的眼睛,就拔出了短剑,伤口上发出奇怪的嘶嘶声,这是他的肺叶在吸气。 伤口上没有喷出来的血,最终从他的嘴里喷涌出来。 铁心源跳下马车,用短剑在挽马的屁股上刺了一剑,挽马就嘶鸣一声拖拽着马车向空无一人的偏僻小巷子狂奔而去。 铁心源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七哥汤饼店,远远地就看见张嬷嬷坐在高大的柜台后面收钱。 看样子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铁心源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七哥汤饼店,有气无力的对张嬷嬷道:“我娘呢?” 张嬷嬷没好气的白了铁心源一眼小声道:“被吓晕了,现在还躺在巧庄呢。 你看看你,一天到晚都招揽些什么人啊,老婆子我都被那个双头人吓得魂飞天外的,你母亲哪里受得了这个。” 铁心源拍拍肚子道:“婶婶给我下碗面,快饿死了,吃饱了我就去找我娘去。” 听到铁心源喊饿,张嬷嬷这才发现铁心源全身上下已经脏的不能见人了。 连忙推着他去店里的小房间,找伙计打来一大盆水,连声的催促他赶紧洗涮一下,收拾干净了再去城外的巧庄。 就他这幅模样,如果被王柔花看见,说不定还得昏过去。 洗漱完毕,就着咸菜吃了一大碗面条,每个毛孔似乎都透着一股子清爽劲道,看着唏哩呼噜吃面条的客人,铁心源这才有回到人间的感受。 地狱和人间其实只有一墙之隔,一不小心就会踏进另外一个世界, 吃过饭之后,铁心源就用短剑挑着自己的麻布小包裹,踩着皎洁的出了东京城门,径直向巧庄投去。(未完待续。) ps: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