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翻清朝当总统》 序 《推翻清朝当总统》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甲午战争的主要经过及历史影响 战争经过: 1894~1895年中国军民抗击日本侵略的战争。1894年(清光绪二十年)干支为甲午,史称甲午战争。 战争起因及双方军事准备日本发动对中国的侵略战争,蓄谋已久。早在1868年(清同治七年),日本明治天皇登基伊始,便极力鼓吹军国主义,以实行对外扩张为基本国策,并将侵略矛头首先指向其近邻朝鲜和中国。明治政府抓紧改革军制,推行近代军事教育和训练,积极扩军备战。到甲午战争爆发前,日本陆军建成6个野战师和1个近卫师,现役兵力12.3万人。甲午战争中,日本实际动员兵力达240616人,其中174017人在国外参战。战前日本海军拥有军舰32艘、鱼雷艇24艘,排水量共达6.2万余吨。还派遣大批特务,到中国和朝鲜搜集军事情报,绘制详细的军用地图。 清政府对日本的侵略野心有所察觉,北洋大臣李鸿章曾指出日本将为“中土之患”。1874年日本侵犯台湾事件后,尤其是中法战争后,清政府加强海防建设,以京师门户北洋为设防重点,主要防御对象为日本。1888年,北洋海军正式编练成军,有舰艇25艘,官兵4000人。到甲午战争前,北洋舰队的大沽、威海卫(今山东威海)和旅顺(今属辽宁大连)三大基地建成。然清朝政治腐败,军事变革基本停留在改良武器装备的低级阶段,陆海军总兵力虽多达80余万人,但体制不顺,编制落后,管理混乱,训练废弛,战斗力低下。 1894年春,朝鲜爆发“东学党”农民起义,朝鲜政府于6月3日请求清政府派兵协助镇压。清军首批部队于6月8日抵朝。早在6月2日,日本内阁就作出入侵朝鲜,进而直接与清军开战的决定。日方先以欺骗手段诱使清军入朝,继则以清军入朝为借口,大批调遣日军赴朝,迅速抢占从仁川至汉城一带各战略要地。同时设立战时大本营,作为指挥侵略战争的最高机构。7月19日,日本驻朝公使大鸟圭介据其外相陆奥宗光训令,强逼朝鲜政府废除中朝通商条约,并驱逐清军出境。23日,日军悍然攻占朝鲜王宫,成立以大院君李昰应为首的傀儡政府。25日,大鸟令大院君宣布废除中朝两国间的一切商约,并“授权”日军驱逐屯驻牙山的清军。当天,日本联合舰队发动丰岛海战,在丰岛附近海域对中国运兵船及护航舰只发动突然袭击。日本陆军第5师之混成第9旅也于29日向由牙山移驻成欢的清军叶志超部发动进攻,清军败退平壤。8月1日,清政府被迫对日宣战。同一天,明治天皇也发布宣战诏书。 双方战略方针日本战时大本营在挑起这场战争之前,制定了海陆军统筹兼顾的“作战大方针”。其战略目标是在中国直隶(约今河北)平原与清军进行主力决战,打败清军,压迫清政府屈服。认为能否达此目标,关键在于海军作战之胜负。为此,提出了两期作战计划:首先派陆军一部进入朝鲜,以牵制清军;海军则寻机与中国海军主力决战,迅速夺取黄海制海权。尔后作战则视海军胜败情况而定:如海军取胜,掌握了黄海制海权,陆军便由渤海湾登陆,实施直隶平原决战;如海上决战胜负未分,则以舰队控制朝鲜海峡,协助陆军主力占领整个朝鲜;如舰队决战失败,制海权归于中国,则以陆军主力实行本土防御,海军守卫本土沿海。并以争取实现第一案为基本战略方针。 清军方面,战前没有明确的战略方针和作战计划。由于统治集团主战、主和意见分歧,相互掣肘,事先既未组成专门的作战指挥机构,更无统筹全局的战略指导。始寄希望于俄、英等国的“调停”,继则在海陆战端已启的情况下仓促宣战,并命令北洋大臣李鸿章“严饬派出各军,迅速进剿”,沿江、沿海“遇有倭人轮船驶入各口,即行迎头痛击,悉数歼除”。(《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卷十六)实际上是实行海守陆攻的作战方针。据此,清廷决定增调陆军赴朝,先在平壤集中,然后南下驱逐在朝日军;以海军各舰队分守各自防区海口,北洋舰队集结于黄海北部,扼守渤海海峡,确保京畿门户安全,并策应在朝清军。 战争进程整个战争持续近9个月,依据战场转换及双方作战态势的变化,大致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清军陆军自平壤败退鸭绿江,日海军夺得黄海制海权8月上旬,总兵卫汝贵、马玉崑、左宝贵和副都统丰升阿等四部援朝清军万余人先后抵达平壤。其时占据汉城之日军为混成第9旅,共8000余人。 8月中旬,日本大本营根据海军主力决战时间难以预料,并以年内已无法实行直隶平原决战,乃修改其“作战大方针”第一期作战计划,除已派第5师余部赴朝外,又增遣第3师参战,两师合编为第1集团军。将陆军在朝鲜的牵制作战改为攻势作战,由第1集团军执行平壤之战,相机进攻奉天(今沈阳)的任务。同时,决定组建第2集团军,待机攻占辽东半岛,为尔后直隶平原决战建立前进基地。 9月初,日军第5师和第3师一部由汉城等地出发,分四路向平壤推进,对平壤清军取包围之势。新近由成欢败退的提督叶志超奉命总统平壤各部清军,因其战守无策,各部心志不齐。9月15日,日军分三路总攻平壤,战斗至为激烈。午后,玄武门失守。入夜后,叶志超等弃城而逃,至26日全部退至鸭绿江以北中国境内。 在陆军争夺朝鲜半岛的同时,日本海军联合舰队亦前出至黄海西部,甚至闯到威海卫和旅顺军港挑战,企图寻机与北洋舰队进行主力决战。北洋舰队在丰岛海战后拘于“保船制敌”之令,主要巡弋于威海、旅顺之间,将黄海制海权让给日本海军。9月上旬,清廷鉴于平壤将有大战,拟由海路迅速运兵赴援,北洋舰队奉命护航。9月17日,北洋舰队在完成护航任务后正准备由大东沟口外返航,突与搜索前进的日联合舰队遭遇,随即爆发了著名的黄海海战。战斗历时5个多小时,北洋舰队沉毁5舰,伤4舰,日本联合舰队伤5舰。 日军在第一阶段作战中,适时调整作战计划,海陆同时出击。平壤之战不但击败在朝清军,且一举将战线推进至鸭绿江边,直接威胁中国本土。清军由于平壤迅速败退,不仅使“海守陆攻”的总计划归于失败,且来不及在鸭绿江一线组织坚固防线,以致在第二阶段作战中仍然陷于被动。在海战方面,北洋舰队实力被严重削弱,日本联合舰队达到了控制黄海制海权的目的,使尔后的战局能朝着其二期作战计划的第一案方向发展。 第二阶段,日军突破清军鸭绿江防线,并在花园口登陆平壤之战和黄海海战后,日本为实施“作战大方针”中直隶平原决战的计划,决定以陆军第2集团军向中国辽东半岛进行登陆作战,突破渤海湾门户。陆军第1集团军则向鸭绿江清军防线发起攻击,造成对清朝祖宗陵寝之地奉天的巨大压力,掩护第2集团军的登陆作战。清廷则采纳李鸿章之议,实行“严防渤海以固京畿之藩篱,力保沈阳以顾东省之根本”(《李文忠公全书》奏稿卷七十八)的平分兵力方针。在实际兵力部署方面,由于对日军主攻方向判断失误,以及过分眷顾祖宗陵寝,集重兵于鸭绿江一线和奉天、辽阳之间。同时,为保卫北京,又令各省抽调兵力,驻守山海关至秦皇岛之间,以及天津、大沽、通州(今北京通县)等地。致使地处渤海门户正面的辽东半岛兵力不足,又多系临时填防部队,加之黄海制海权已被日军所得,失去海军掩护,防御极其空虚。 鸭绿江江防之战开始于10月24日。驻守鸭绿江北岸的清军共82营约3万人,四川提督宋庆为诸军总统。防线分中、东、西三段,以九连城一带为主防御阵地。兵力成一线部署,各部之间缺乏协同,纵深内又无强大预备队。日军第1集团军先于九连城上游的安平河口突破成功,继于虎山附近的鸭绿江上搭浮桥抢渡并攻占虎山。其他各部清军闻虎山失陷,不战而逃。26日,日军未遇抵抗即占领九连城和安东(今丹东)。清军鸭绿江防线崩溃。 在日军第1集团军进攻鸭绿江清军防线的同一天,大山岩上将指挥日军第2集团军2.5万人在日舰的掩护下,开始在旅顺后路的花园口登陆。日军的登陆活动历时十余天,清军竟坐视不问。11月6日,日军攻占金州(今属大连)。7日,分三路向大连湾进攻,发现清军早已溃散,唾手而得大连湾。17日,日军开始向旅顺口进逼。驻守旅顺口地区清军7名统领互不统属,1.4万余名官兵军心涣散。18日,日军前锋进犯土城子,只有总兵徐邦道指挥拱卫军奋勇抗击。22日,日军陷旅顺口,并血洗全城。 在战争的第二阶段,清军节节败退,不可收拾。清廷内部的主和主张渐占上风。旅顺口失陷后,日本海军在渤海湾获得了重要的前方基地。从此,渤海湾门户洞开,北洋舰队深藏于威海卫港内,战局更加急转直下。 第三阶段,清军在山东半岛和辽东两个战场全面溃败日军攻占旅顺后,大本营鉴于渤海湾冬季封冻,登陆困难,决定暂时搁置直隶平原决战方案,代之以进攻威海卫,消灭北洋舰队,为尔后直隶平原登陆决战进一步提供安全保证的新计划。为此,以陆军第2集团军为基础组建“山东作战军”,大山岩上将任司令长官,共2.5万余人。又令联合舰队协同山东作战军作战,并以陆军第1集团军在辽东战场进行佯攻,继续吸引清军主力。 清廷对日军主攻方向再次判断失误,以为日军第1、第2集团军将并力攻取奉天,以主力打通锦州走廊,进逼山海关,然后与从渤海湾登陆之部队会攻北京。因此以重兵驻守奉天、辽阳及天津至山海关一线,关内外总兵力达10万以上,而于日军的主攻方向山东半岛则仅部署官兵3万余人,其中驻守荣成(今旧荣成)的仅1400余人。至于北洋舰队,则根据李鸿章“水陆相依”的防御方针,龟缩于威海卫港内。 1895年1月20日,日“山东作战军”在荣成龙须岛登陆,占荣成。随即分南北两路向威海南帮炮台进行抄袭。30日,南帮炮台陷落。2月1日,日军占领威海卫城。此后,日军水陆配合,攻击刘公岛和港内北洋舰队。北洋舰队提督丁汝昌等先后自杀殉国。17日,威海卫海军基地陷落,北洋舰队覆灭(见威海卫之战)。 辽东之战持续时间较长。自日军突破清军鸭绿江防线之后,连占凤凰城(今辽宁凤城)、岫岩、海城等地。清政府调任两江总督刘坤一为钦差大臣,赋以指挥关内外军事的全权,并任命湖南巡抚吴大澂和宋庆为帮办,以期挽回颓势。1895年1月17日起,清军先后数次大规模反攻海城,皆遭挫败(见海城之战)。2月28日,日军从海城分路出击,3月4日占牛庄(今海城西北),7日取营口,9日陷田庄台(今大洼南)。10天之内,清军百余营6万余人便从辽东全线溃退。 战争结局和影响早在日军占领辽东半岛后,清廷便开始通过外交途径向日本请和。威海卫失陷后,清廷求和之心更切,遂派李鸿章为全权大臣,赴日议和。4月17日,《中日马关条约》签字,甲午战争结束。日军未经直隶平原决战便达到了预期的侵略目的。 此后,中国人民为反对《中日马关条约》进行了坚决的斗争。台湾军民在刘永福等领导下自发组织起来,抵抗日军割占台湾,使日本侵略者付出了重大的代价(见台湾军民抗日之战)。 甲午战争对远东战略格局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日本既占台湾,又获2.3亿两白银的战争赔款,其资本主义经济以此为契机更加迅速发展起来,并进一步扩军备战,开始成为远东的主要战争策源地。而日本的崛起又改变了远东地区英、俄对立和争霸的原有格局。列强在远东的角逐日趋激烈,预示着一个更加动荡不安的时代的到来。 甲午战争中国的失败,使半殖民地化速度进一步加快,民族危机愈益深重,同时也促使中华民族日益觉醒,资产阶级维新运动和义和团反帝爱国运动迅速高涨。清政府也在更加艰难的处境下,开始变革军事制度,中国近代军事改革开始进入实质性阶段。 战争意义 从中法战争结束到甲午战争爆发的九年,是中国在十九世纪下半叶一段最好的时期。在此期间,国内无大乱,远东的国际环境缓和,中国与西方各国都处于和平状态。以“富国强兵”为目标的洋务运动,历经三十年,效果明显。这表现在:左宗棠收复新疆之战的胜利;冯子才在镇南关及谅山之役中大败法军;刘永福的黑旗军屡创法军;以及日本兵配合朝鲜开化党人制造政变遭到失败等。当时中国的国势并不比日本弱。英国权威人士评论说:“亚洲现在是在三大强国的手中——俄国、英国和中国。”十九世纪下半叶中国共进行了五次对外战争,中法和约是唯一一个没有割地赔款的和约。当时的环境应当说对中国的自强相当有利。 甲午战争前,远东地区基本是俄、英争霸,中国和日本的情况虽有不同,但都受到不平等条约的制约。甲午战争的胜利,使日本一跃成为亚洲强国,完全摆脱了半殖民地的地位。而中国的国际地位则一落千丈,财富大量流出,国势颓微。甲午战争的失败,对中国社会的震动之大,前所未有。一向被中国看不起的“倭寇”竟全歼北洋水师,索得巨款,割走国土。朝野上下,由此自信心丧失殆尽。清政府的独立财政至此破产,靠向西方大国举债度日。 甲午一战,日本成为亚洲的暴发户。战争赔款二亿三千万两平银;舰艇等战利品价值也有一亿多日元。而当时日本政府的年度财政收入只有八千万日元。当时的日本外务大臣高兴地说:“在这笔赔款以前,根本没有料到会有好几亿元,全部收入只有八千万日元。所以,一想到现在有三亿五千万元滚滚而来,无论政府还是私人都顿觉无比的富裕。”占领朝鲜、台湾后,在战略上对东北、华东构成了直接威胁,成为进攻中国大陆的跳板。日本第一次尝到了侵略的甜头,极大地刺激了其扩张的yu望。 ; 清军新式陆军资料 概述 清朝的新式陆军在装备上并不落后。以武卫军中装备最精良的聂士成武毅军为例。这支13000人的部队,拥有的武器包括:11毫米口径的后装单发和连发毛瑟枪1万支、7.9毫米口径的后发毛瑟枪200支、8毫米口径的后装连发曼利夏枪1万支、8毫米口径的后装连发曼利夏骑枪1400支,还有军官用6轮连发左轮手枪和少量的温彻斯特、哈齐开斯等步枪与骑枪。 此外,武毅军还有7.9毫米口径的马克沁机枪2挺,75毫米口径的12磅克虏伯炮16门、60毫米口径的7磅后装炮32门、57毫米口径的6磅格鲁森速射炮32门,这些炮每分钟都可以发射10发以上的炮弹。另外还装备了37毫米口径的2磅克虏伯速射炮、87毫米口径的20磅后装炮等。这些火炮发射的开花弹、子母弹、葡萄弹、实心钢弹等,可以分别摧毁城墙和炮台工事、击杀密集进攻之敌、杀伤敌冲锋散兵、击穿敌舰钢甲等。 如此精良的装备,比起八国联军任何一支都毫不逊色。这得益于洋务运动。从1861年曾国藩在安庆举办专造子弹火yao的军械所以来,到1899年,洋务派人士共创立了30家兵工厂。西方先进的武器装备一经出现,很快就会传到中国,被清军或买或仿制。这使清军武器与西方相差不到10年。客观地说,这种差距并不算大。 火yao方面:1884年,法国工程师维列制成膨胀率高出黑火yao3倍的硝化棉无烟火yao。而后881年,这种火yao还在研制中时就出现在李鸿章的奏折中。1895年,江南制造总局试制成功,‘洋匠自谓不及,现在每年可造6万余磅‘。 步枪方面:德国1888年推出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连发枪――1888年式毛瑟枪。11年后,汉阳枪炮厂即根据购自日本的仿制品自行仿制完成,即著名的‘汉阳造‘。而此前,能够5连发,性能与‘购自外洋者无殊‘的快利枪已经大量装备部队。 火炮方面:清朝于1875年就已仿制成功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阿姆期特朗前装炮,江南制造局还于1889年仿制成功大型的阿姆斯特朗后装炮。 不仅如此,大量直接购自西方的武器弹药也补充到清军队伍中。这使清军基本结束了冷兵器、火绳枪炮、击发枪和前装滑膛炮并用的状况,从而进入火器时代。 与这些武器弹药一同输入中国的,还有西方的军事编制体制、军事训练方法等。 还是以聂士成的武毅军为例。1896年,聂士成从淮军中选出马步队32营,完全仿照德国的训练体制进行编组训练。聂士成要求士兵不得充当杂役,每天必须操演两次,练习枪炮射击、快步翻山越岭、临敌队形变换、坚守阵地、夜战、刺杀等课目;每年还要行军一次,熟悉地形地势,体验战时生活。这使武毅军成为武卫五军中最精锐的部队。 袁世凯的新建陆军也‘专仿德国章程‘,一师下辖两翼,每翼下辖步兵数营,另设骑兵、炮兵、工程兵等兵种,形成了能适应近代战争需要,遂行独立作战的多兵种合成作战单位。 ——摘自《世界军事》 ; 聂士成生平简介 【聂士成】(1836-1900)清朝将领。字功亭,安徽合肥人。 生于清道光年间,武童出身,初随袁甲三攻打捻军。1862年改璃淮军,任把总,镇压太平军、捻军等活动,并升任总兵。 1884年,法军侵占台湾基隆,他率师渡海,屡挫入侵法军。後授太原总兵。 1884年,甲午中日战争爆发,他率军入朝,败退回国。又在辽东九连城(今丹东西北)虎山抗击敌军,收复连山关,击毙日将富刚三造,晋升为直隶提督。 1899年,所部三十营改为武卫前军,驻守芦台。1900年在天津顽强抗击八国联军,7月9日,率部在天津八里台英勇抗击八国联军,因寡不敌众,被日军包围,仍与敌激战两小时,终连中数弹,壮烈殉国。 1905年清政府立碑纪念,谥号‘忠节‘。在南开区紫金山路与津盐公路交叉口。 花岗石砌筑基座,上置碑心,高2.4米。碑正面刻‘聂忠节公殉难处‘,两侧立柱上刻‘勇烈贯长虹,想当年马革裹尸,一片丹心忍作怒涛飞海上;精诚留碧血,看今日虫沙历劫,三军白骨悲歌乐府战城南‘,横额为‘生气凛然‘。 1984年复立时,碑文仅留‘聂忠节公殉难处‘七字。关于这个人物,我一直在想,他是否是那个时代中一个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人呢? 历史上的他,命运也许终将如此,可是我所希望的,是让他有另一种生命,另一种结局! 关于他,本书后面还将有许多内容。; 有容乃大,无欲则刚 罪己贴 书写到今天,也不过是很短的两个月时间,当然之前的构想是从哪一天开始的,似乎我也很难记得清楚,说实话,这种类型的书我看的很少,而且自己开写之后,也不敢再看,因此所持的,不过是自己的热情和空想。 最近看到批评我的几个帖子,冷汗之余,却又不得不承认。我以前自傲的资本如今看来,并无多少可取之处,然我自以为侥幸的地方,却被认真的读者所指出,在这里,我要感谢以下几位朋友:逍遥漫步、黑暗星辰、可名亦可道、gadt-001、清风老道、aberahong等,是你们指出了我文中的不足之处,亦提出了可取的意见及建议,让我在惭愧的同时,感受到你们认真的态度和积极参与的热情,对此我深表感激! 接着,我想谈谈题材犯禁的问题。 熟悉那段历史的朋友自然都很清楚明白的知道,那是一段非常敏感,也非常复杂的历史时期,甲午战争的失败使当时的中国进一步沦为半殖民、半封建社会。具体到决定未来走向的三股势力,一是以康有为梁启超为代表的君主立宪派,二是以袁世凯为首的北洋军阀势力(正式成军以后及其在戊戌变法时的作为,更在这以后成为最有实力的一派),三是以孙中山先生和黄兴领导的同盟会及其他各个追求共和的党派。这样的三股力量彼此争斗,又时有妥协,当然,最终的结局是以东北军易帜,结束军阀混战走向统一抗日而告终。 而我在本书强行插入的这样一个人物,带着理想主义的光环和现实社会的经验,他并不具有代表性,如果非说要有,可能仅仅代表穿越者这样一种身份尴尬的人物,他的所作所为在很大程度上是个人的、自私的、同时也是无奈的。由于题材的限制性,他不可能顺应时代的潮流走上正确的康庄大道,他只能被我忽略其作为一个现代人的正确思想进步理论,陷入“人性”这一中立的圈子。因为我相信,人的本性在不同的环境下,有着对待事物不同的决定和行为。 讨论共和还是帝国,这在本书或许不必要的,但是作为一本yy的历史架空类,这又是其不可避免的,至于前景,我并不担忧,百花齐放是有容乃大的具体表现,而无欲则刚是我所持的最后底牌,无论如何,你们会看到一个真正的完本,这是我的承诺,对自己,也对你们。 支持还是放弃?我想你们此时,心中已有答案。; 奇迹?转贴一则 对于八国联军从大沽到北京的战斗经过,大家一般都是知道的,但对于八国联军攻克北京后,德国陆军元帅瓦德西1900年10月率领两万德军到中国,任联军统帅,向东占领山海关、秦皇岛。向西打到紫荆关、涞源。往南打到正定,向北打到张家口,蹂躏整个华北平原,屠杀百万中国百姓的事实及战斗经过,了解的人恐怕不多。但实际上,虽然清政府已经表示投降意向,但这一阶段的战斗激烈程度,可能远远超过了从大沽到北京的战斗! 在1900年10月到1901年4月间,瓦德西组织了四十六起‘讨伐队‘(其中三十三起为德军),按当时教徒的记载,“南至正定,北至张家口,东至山海关,均在联军势力圈内,往来逡巡,足迹踏遍。凡拳匪巢穴,无论官衙民居,遇则焚毁,往往全村遭劫。” [1900年7月27曰时,德皇威廉二世针对中国发表一个臭名昭著的演讲,中文摘译如下:“……你们应该对不公正进行报复。象中国人这样,悍然置千年固有的国际法于不顾,以令人发指的方式嘲弄外国使节和客人的神圣不可侵犯性,这样的事件,在世界史上还没有过先例。...你们如果遇到敌人,就把他杀死,不要留情,不要留活口。谁落到了你们手里,就由你们处置。就象数千年前埃策尔国王靡下的匈奴人在流传迄今的传说中依然声威赫赫一样,德国的声威也应当广布中国,以至于再不会有哪一个中国人敢于对德国人侧目而视。”德国军队在华北的行为,充分贯彻了威廉二世的主张,其屠杀行为比沙俄在东北的暴行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张家口保卫战中,义和团首领大阿吾曾率众设伏于城北烟筒山处,杀死德军指挥官约克上校,导致了德军抢劫明陵计划破产。但最激烈的战斗发生在山西娘子关一线,清军将领刘光才,李永钦指挥忠毅军及武功、晋威各营,自光绪二十六年十月至光绪二十七年二月,连续击败上万德军,法军的多次进攻,并歼灭其一部,关于此战役,清方资料记载甚多,但不被人所重视,大约是由于清军一向夸张战果的原因。但根据2000年访华德国学者提供的资料,在1900年10月到1901年4月间,德军在中国死亡近3000人,其中近半是在进攻山西中损失的。也就是说,在娘子关战役当中,仅仅德军就被击毙1400人以上!这实在是一个极其惊人的数字,从1840年到清朝灭亡,从没有任何一场战役击毙过如此众多的外国侵略军!这也是自明朝末年西方殖民者来华侵略到朝鲜战争爆发,中国军队一次击毙欧洲侵略军最多的数目! 没有被联军主力多次强攻所占领的东天门防线,其最后的结局却是可悲的,光绪二十七年二月,德法两国提出“刘光才一军扎驻井陉相逼,必须先退,彼国方肯撤军,否则德法合兵,即曰进攻”,他们以狼吃羊似的理由威逼全权代表李鸿章,李鸿章不得不奏明光绪帝,令刘光才退扎。失魂落魄的光绪帝听罢此言,更加魂飞魄散,立即钦此:“先行退扎晋境”,“万一彼军来扑,千万不可还击”,“勿起衅端”、“免致藉口”。于是,曾经一次次击退德国精锐部队的东天门防线,就这样一枪不发的交给了德法两国侵略军。深感窝囊的刘光才无奈地叹道:“夫惟用兵之道,全在赏罚严明,号令严肃,随机应变,操纵自如,方足以励军心,而尚难必操胜算。况时至今曰,敌国之欺凌俞甚,军家之锐气全消。徒使握兵符者,进退无据,战守皆非。蒿目时艰,杞忧曷极?”(刘光才《防堵晋东敌兵记》 要知道,即使是被大肆吹捧的镇江保卫战,也只打死了37个英国人,被称为空前的镇南关大捷,法军阵亡也只有近200人!而在娘子关,东天门一线的保卫战中,清军仅有数千兵力,却阻挡华北联军主力数万德法军队几个月之久,击毙敌军上千人,确实是个惊人的奇迹,但最后的结局,却是那样的无奈,这说明了中国人并非没有战斗力,不到一万的中国军队能够抵抗当时欧洲最精锐的德法军队几个月之久,已经充分表明了中国军队的素质。失败的关键是满清政府的卖国性质所决定的。 箭括通天辟一门,去天尺五蹑云根。狼烽四起汹兵气,鸟道千寻凿石痕。曲径通幽新路辟,丸泥塞险旧关存。成安老将知兵者,隘口何无劲卒屯。 这就是东天门,曾经是百年前中国军人创造奇迹的战场。但一个无耻的卖国政府,纵然有再英勇的士兵又有什么用呢? ——转载自中华军事网作者:孤独刀客 ; 上架公告 《推翻清朝当总统》上架公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中日友好?扯淡! 多年来,某些中国人在谈到中日关系的时候,总要重复一下中日友好的调子,然而,历史与现实非常明确的证明,中日友好的提法是缺乏事实根据的自欺之谈。综观中日两千年的交往,中国与日本之间,中国人民与日本人民之间从来没有过平等友好的关系。宋朝以前,日本称臣于中国,而中国人毫无保留地传授文化与技术,特别是在唐朝,日本人多次派人到中国求学,而中国也有鉴真东渡等。从明朝开始,则是日本人对中国不断侵略、破坏,不断残杀中国人的历史。中国强盛时,日本人是中国人的门生,而中国人奉日本人为上宾;中国衰弱时,中国人却沦为日本人的刀下鬼。 中日之间过去没有过友好,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违背事实提出中日友好的虚幻概念,只能是误国误民 日本对中国的狼子野心早在盛唐时即已显露无疑。唐太宗时朝鲜内乱,中国应新罗之请以宗主国身份平乱。唐高宗龙翔三年(公元六六三)日本以援助百济为名,出动舟师数百,占领锦江口。唐朝不得不谴刘仁轨领兵击之,『仁轨遇倭兵于白江口,四战捷,焚其舟四百艘,烟焰涨天,海水皆赤,贼众大溃』。一千二百多年后的甲午战争与这一幕何其相似,同样是朝鲜内乱,中国以宗主国身份平乱,然后日本乘机寻衅。然而,强弱易势,甲午之战的结果是日本吞并朝鲜、屠城旅顺、割取台湾、牟获暴利,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无限的痛苦和灾难,给日本人民带来巨大的欢乐和利益。 显然,日本在唐代对中国的尊重不过是他们崇拜强权的特性的表现。当时的日本尚处于近乎蒙昧的时代,无论在文化技术和国力上都远远落后于大唐。于是日本多次派遣唐使到中国,学习制造工艺、建筑美术、典章制度等等,并仿照中文草书偏旁等而造成日文,使日本开始走出原始时代,完成所谓大化革新。日本人的向唐朝称臣的目的,无非是要同过引进文化来改善他们蒙昧落后的状态。当时日皇即告诫其使者:『言语必和,礼意必笃,毋生嫌疑,毋为诡激』。 史称东夷貌柔顺,没有识别倭人的伪装。 二战后,日本对美国千依百顺,连天皇也每天早晨起来就去给麦克阿瑟鞠躬行礼,获得美国的信任,以从中国和亚洲掠得的资金购买设备和获取先进的技术,如汽车、电器、半导体等。一旦感到羽翼丰满,就开始看不起美国人,把美国的工程技术和管理水平说得一无是处的《日本敢于说不》就是一个例子。然而,美国在计算机方面取得的巨大进步把日本远远抛在后面,而南朝鲜等生产的随机存取芯片也侵蚀了日本的市场zhan有,这无疑是给那个狂妄无知的索尼总裁打了一计耳光,他曾狂言日本的一兆位的存取芯片能打破美苏的战略平衡,认为日本人的智力无与伦比,殊不知日本不过是在做计算机里最简单重复的一个部件而已。而现在,这个日本人在藐视中国人之余,又对美国人毕恭毕敬了,连声说他不反美国,他最佩服美国人。 在日本人这种对强者的恭敬面前,善良的中国人看不到日本人的目的,而把他们当做了谦卑好学的朋友。李白就曾写诗哭祭阿倍仲麻吕。中国人确实是重情义的民族。但是日本是如何回报中国人的善良与帮助呢? 以唐朝之强势,日本人吃了败仗之后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地侵犯,而且他们表面上还对中国非常恭敬,不时派人朝贡,领取赏赐。但一旦中国势弱,日本立刻变了态度。 宋朝抑兵太甚,版图收缩,国力疲弱,于是日本便不再朝见中国天子,而向北方势力日盛的辽国称臣,只是从中国引进历法、医药、印刷等技术。到明朝时,更有日本民众自发组成团队到中国沿海行杀人越货之事。明史记载倭人『载方物戎器,出没海滨,得间则张其而肆侵略,不得则陈其方物而称朝贡。』开始时,他们还假装是入贡使者,一有机会则杀掠而去,没机会就呈上土产换取赏赐。 明太祖洪武二年四月,倭寇数次侵掠苏州、崇明,杀略居民,劫夺货财。此后倭患连年不断。到明成祖时,其规模越来越大,大的寇群多达万人,小的数百人,其据点深入沿海各省,到处为害,已形成一股极为残暴的海盗武装,其所侵犯的地方,无不杀个鸡犬不留。如成祖三十四年,柘林一带倭寇『犯乍浦、海宁,攻陷崇德,转掠西塘、双林、乌镇、菱湖诸镇,杭城数十里外流血成川,巡抚李天龙束手无策』....成祖四十一年春,『倭陷福建永宁卫,大掠数日而去。复攻永宁城,破之,大杀城中军民,焚毁几尽』。总计沿海倭寇肆虐达七十八年之久,明朝天下骚动,耗费国库巨额经费,军队死伤数十万。后经戚继光等与之苦斗多年,才告平息,但中国也因此元气大伤。而倭寇屠杀中国居民十多万,抢劫财产难以计数,更从此开始轻视中国。 明万历年间,也就是甲午战争之前三百年,丰臣秀吉在统一日本六十多小国之后,出兵二十一万,攻占朝鲜,意欲以朝鲜为基地,一举征服中国。丰臣秀吉的计划包括:占领中国后定都北京,将朝鲜王移至日本,巩固中国的统治之后,即向印度进军。这一计划的主旨就是将日本举国从贫瘠的岛屿上迁移到大陆,也就是日本后来的所谓大陆政策。 在丰臣秀吉时代,日本的国力当然不足以完成这一设想,而且其计划也尚处于不成熟的阶段。明朝虽然内政疲蔽、外交乏术,但毕竟是个大国。李如松出兵朝鲜与倭兵恶斗,尽管中国军队多次中了倭寇的狡计,也终于迫使日军撤退。丰臣秀吉的美梦虽然破灭,却鼓舞了后来的日本人。 此后,日本的战略家们便开始不断研究和制订灭亡中国的周密计划。一九二七年,田中义一的占满蒙、灭中国的详细计划可以说是集日本人三百年研究之大成,其对中国的资源人文的了解程度与其用心之险恶、计划之周密,任何不麻木的中国人看了都会出一身冷汗。 缺乏危机感的中国人却似乎并未把日本的威胁放在心上,使一直在暗中窥视等待时机的日本人终于找到机会,刚从西洋学会了制造枪炮,便立刻拿中国人开刀。一八九四年引诱清朝出兵朝鲜,然后借保护侨民等为由,向中国不宣而战,攻城掠地,*杀戮,逼迫清庭割地赔款。此后中国人在日本人眼里更是猪狗不如,成了杀光、枪光、烧光的对象,男人的脖子被当做比试刀锋的试验品,女人被日本人任意*然后开肠破肚,儿童成了日本人刺刀上的玩物...世界历史上有哪个民族像我们一样遭受过如此的耻辱?!今天连菲律滨、印尼人都动辄打杀中国人,不就是因为我们曾经被日本人杀得太惨,所以谁都敢踩我们一脚? 由上可见,说中日人民有过友好的历史完全是完全违背事实的。持这种说法的中国人的唯一根据是唐代日本留学生与一些中国学者的密切交往。然而,这种交往是由中国向日本单方向的文化和技术输出,日本留学生对其中国导师的尊重根本不能作为日本对中国友好的证明,只能证明中国人对日本的无私的善意。 在唐朝以后的所有年代,包括宋、明、清、民国,日本人对中国不但没有尊重,反而一有机会就疯狂地侵略破坏、烧杀抢掠。日本对中国怀有的根深蒂固的恶意。日本人以恶意对待中国人,不是因为我们做了任何对不起日本的事,而正是因为我们教了日本人太多的东西。日本没有创造自己的文明,他们引进了中国文明作为其文化的根本。 日本人要称霸世界,必须首先彻底打垮它的启蒙老师─中国,以摒除它固有的自卑心理。一旦消灭了中国,日本就可以把自己标榜为世界文明的一支,成为世界的领导力量。这种心理,和那些武侠故事中不肖弟子艺成之后要杀害恩师是同样的。如果我们作一个统计,考虑与中国人接触过的日本人对中国的态度,我们将看到,无论是日本军队还是日本平民,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对中国都是极端仇视的,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做危害中国人的事。在中国施行三光的日本兵当然不用说,那些控制中国矿山工厂的日本管理人员用最残忍的方法折磨中国劳工,制造了数以百计的万人坑,被劫持到日本的中国劳工也被日本平民残酷迫害而大量死亡,当日军占领南京时,日本全国一片欢腾,《东京日日新闻》上连载两日兵百人斩比赛的比分106:105的进度成了他们饭后的谈资...在所有与中国人直接接触的日本人中,90%以上用了极端残忍的手法对付中国人,而其它没有直接接触中国人的日本人则赞同前者的作法。 直到今天,日本人中间认为日本曾经侵略而不只是进入中国的有多大比例?认为日本应该向中国赔罪的又有几个?如果我们不以实证的态度去回答这些问题,而是泛泛地认为任何地方好人总比坏人多,甚至凭空断言日本人中90%是好的,那就太不能汲取教训了。我们不能用自己的思想方法和道德准则去估量别的民族,不能假定别的民族有着和我们类似的善恶观念,否则,日本的所有行为就会变得无法理解。 每一个民族都有它特有的个性。我们应当从他们的行为总结出他们的“习性”,研究他们思维和行为的规律。 实际上,在我们与日本接触过程中,日本人的行为方式显示出了惊人的一致性。一千多年以来,日本人使用的种种手段可以说是老一套,可我们总是上当,原因就是因为没有根据日本人的特点来揣测他们的用心。 多年来,很多反映日军侵略的电影都带这样一个套路:日军凶残,但总有一两个有良知的日本人不惜生命同情帮助中国人。这样拍的用意很明显,但是我们应该想一想、问一问,这种情节的构造有事实的根据吗?这种到处都有好心的日本人的现象可能发生吗?答案是完全与彻底的否定,绝对没有!在南京大屠杀的几个星期内,没有证据显示有任何日本人救过任何中国人,倒是有一个德国纳粹党员叫拉贝的实在不忍看日军的兽行,感于当地人民平日对他的友善,保护了很多人。 在整个中日战争期间,没有任何记载证明有电影里那种浪漫的日本人救中国人的事情,倒是有不少中国百姓抚养战后被父母遗弃的日本婴儿的事迹。如果真有电影里那种善良日人,当年的保护人与被保护人今天岂不会成为新闻里大力宣传的对象? 这些电影和类似文学作品起到的作用,就是在观众头脑中造成了一种假象,认为日本人其实跟中国人差不多,他们的暴行只不过是因为受了军国主义的灌输。显然,这种将一切归咎于军国主义的说法颠倒了因果。日本的残暴由来以久,从中国历史看至少可以追索到明朝的倭寇,如果从日本本身的历史来看,嗜杀的血腥特质其实是其文化固有的一部份,军国主义的产生实际上是这种特质发展到高级阶段的必然结果,而不是相反。 在抗战期间,日本为了消磨中国人的斗志,鼓吹东亚共荣圈政策,一边对中国人大肆屠杀,一边大谈“中日亲善”,欺骗了不少人,也勾引了汪精卫等汉奸。现在,如果我们自己大谈中日友好,自己捏着鼻子哄自己,不仅淡化了日本罪行的严重性,还麻痹了我们应有的警觉,实在是愚蠢之极。中日友好的说法从中国人嘴里说出来只能让日本人感到可笑,更加加深对中国人的轻视:受害者跟逍遥法外、否认罪行的日本人讲友谊,莫非是被杀怕了,要忘却不共戴天之仇,想求皇军日后留条生路? 当日本某某首相上台时,有些人总要敢忙发出贺电,称对方为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这样露骨地向日本示好,令中国人羞耻得无地自容。其结果是,日本人越发轻视中国,越发颐指气使。中国人民的老朋友桥本龙太郎敢朝拜靖国神社,胆敢在钓鱼岛周围陈列大批军舰,军国主义再次粉墨登场...难道不正是因为得到了中国长期以来委曲求全的态度的纵容? 在中日建交前,日本尚未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否认侵略,而七二年之后,日本修改教科书、否认南京大屠杀、参拜靖国神社等种种事情就不断发生,这一切,与某些中国人发明、倡导所谓中日友好不无关系。 每当日本政府高层人士发表错误言论,中国方面必然指责这是日本少数军国主义分子或是极右分子在歪曲历史.然而,只有少数日本人是祸水的提法明显是一种主观腻断。如果日本人大多数是反对军国主义,承认侵略有罪的,那为什么在战后五十年里,他们没有选举出一个历史观不那么反动的政府呢? 一九九六年的大选中,为了争取选票,日本自民党在其纲领中加上要求内阁成员应该参拜靖国神社等条款,同时桥本首相亲去参拜战犯灵位,感谢战殁者。日本的执政党明知这一类行为必然会激起亚洲各国极大的愤慨,但为取得日本民众支持,不得不冒由此风险来表现他们的爱国,由此,日本的民意一目了然。 战后,在美国的包庇下,军国主义分子控制了日本的政坛。随着日本经济势力的膨胀,军国主义已经卷土重来甚嚣尘上。他们不仅仅是否认侵略,他们把日本的大东亚战争美化成解放亚洲的“圣战”。在他们看来,这样能给日本带来巨大经济利益的战争当然是多多益善。承认侵略有罪,就意味著日本民族必须主动放弃征服中国乃至世界的“梦想”,这对没有得到足够教训的日本人来说是不可能的。 一九九四年八月,《朝日新闻》访问了包括首相在内的内阁大臣,提问他们对“大东亚战”的认识,结果十九人中,只有五人承认有过侵略,而这五人中没有一人对侵略中国表示悔罪之意。美国在一九九五年九月二日,在珍珠港记念日本投降,邀请日本首相参加,结果日本全国舆论大哗,认为是对日本的侮辱。明白了日本人对其侵略战争的这一认识,我们就能理解为什么他们不向中国道歉了。 我们也可以预期,在未来的某个时候,日本皇军是还要对中国人行善举的。对此恩德,我们只有指望届时中国军队能礼尚往来,报日本之万一了。日本的年轻人,多数看不起中国人,而且视中国为敌人。据最近的民意调查,日本的大学生大部份认为中国是日本最大威胁。而极力向西方和亚洲散布中国威胁论的也正是军费开支为世界第二的日本人..。 而在中国方面,最近,《中国青年报》的调查表明,99.4%的中国青年认为须牢记日本的罪恶史,95%以上的人认为绝不能容忍日本右翼分子对美化罪恶,毒化日本下一代,80%以上的人认为日本正走向军事化的威险道路,认为日本对亚洲以及世界和平构成威胁。在对日本民族的性格的评估中,半数以上的人选择了残忍作为主要特徵。 今天的中国人与日本人之间的交往超过了以往任何时代,中日人民之间的敌意也随着互相了解的增加而深化。年轻的中国人比他们的长辈更加仇恨日本。原因非常简单,在更多的交往中,中国人才认识到仇视敌视中国的并不只是几个头号军国主义分子,而是整个日本民族。 日本人非常清楚,日本跟中国接下了血仇,这种仇恨若不加以消解,日本过不了安心日子。对日本来说,未来的发展道路只有两种选择。 承认日本对中国和亚洲犯下的罪行,与军国主义划清界线,放弃其征服亚洲乃至世界的野心,争取亚洲人民的谅解。 美化日本的罪恶,对下一代灌输军国主义的“光荣”,以在未来适当的时机全民发动、东山再起,以铁血武力扫荡亚洲,将一切与日本有仇的民族斩草除根,建立“东亚共荣圈”。 所有迹象表明,日本选择的是第二条路。 这里的原因,一是日本固有的顽固。二是因为日本在二战中损失极小而获利极大,以总计三十万的平民死亡人数换取了对亚洲彻底的掠夺与破坏,而日本人,包括众多罪大恶极的战犯都没有受到惩罚。强弱本来就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日本通过侵略使自己变强而他人变成极弱,奠定了其今日繁荣的基础。 今天的日本处处把自己当成亚洲在经济和文明方面的领袖,如果承认侵略有罪,就得象德国一样向受害国赔款,象德国一样象向受害国谢罪,就必须彻底放弃日本人优越、日本人应当统治亚洲的“信念”,就会动摇日本社会经济和道德的根基。象日本这样的民族,如果没有受到沉重的教训是绝不可能自动反省的。 从日本看来,打一次大东亚战能获得如此巨大的利益,又怎么能否定战争呢?既然日本不会承认侵略罪行,他就要考虑这个问题:怎样对付坚持要讨回公道的中国人?从这样的现实展望中日关系,我们看到的是一场生死搏杀。 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中日友好既没有历史的根据,也没有现实的基础。向中国人民宣传中日友好的观念,必然造成思想上的错误和混乱,不是导致人们思想麻醉,就是引起国人对中国政府的不信任。 用“中日世世代代友好下去”之类的不现实的想法来指导中日关系的发展,完全是作茧自缚。历史的教训使我们必须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日本的用心,中国人民争取正义的事业和日本军国主义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和对立才是中日关系的主流与实质。 ———— 以上是从一个老帖转来的内容,作者岳东晓。 并非突发奇想的要转这么个帖子,今天浏览新闻,偶见老调重弹,心有所感,不发不快。 ; 关于第三部名称 《推翻清朝当总统》关于第三部名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南京大屠杀----中国永远的痛 12月13日,一个很普通的日子,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一天有什么特别。也许我们的生活真地太好了;也许我们不愿意去记住;也许我们可能都不知道,历史上的这一天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南京一座美丽的城市,一座古都,玄武湖的美景和长江大桥的雄伟都没有给我这曾经到过南京的人留太多的印像。一提到南京,我就想起曾经到过的大屠杀纪念馆,想起了南京大屠杀的死难同胞。 [转自铁血社区] 70年前的今天,日军攻入当时国民政府的首都,继而开始了长达六周对南京手无寸的同胞们进行了疯狂的抢掠、强奸和屠杀,整个南京城变成了一座死城。那场浩劫中,我们最少有30万同胞受到了ling辱,失去了生命。每每想起这些,我的心中就浮现出大屠杀纪念馆亲眼所见的种种惨状,我的心中充满了悲愤,我只想说:操你娘的小日本! 可惜在70年后的今天,我们有多少人想起了那些死难的同胞?我想有很多人根本就没有想起我们的民族曾经有过这样的悲惨遭遇,他们会说,那毕竟是70年前的事了。没错,那的确是很久以前的事,但是作为一名中国人是不应该忘记的,最少我不敢忘记! 小日本在更改教书,美化侵略;我们也在更改教科书,只可惜我们是把《狼牙山五壮士》去掉了,这不得不说是我们整个民族的悲哀,这是一种多么大的反差?这就是我们的国民教育?呜呼! 当我们在使用日货的时候,我们忘记了这个国家和我们有血海深仇;当我们的少年们在欣赏日本的动漫时,他们忘记了我们曾经被这个国家侵略过;当我们的年轻人崇尚日本明星的时候,他们忘记了我们的同胞曾经被为个国家残害过,可能这些日本明星的祖辈就曾经残害过我们的祖辈! 我们有个别专家教授在高呼我们不要记恨日本,我们要学会宽容原谅他们,我想对这些吃屎长大的专家教授说,日本有正式向我们道歉吗?没有道歉何来原谅?当你想说不要记恨日本的时候,请你挪挪你那“高贵”的屁股去南京大屠杀纪念馆,然后你再来说“我们不要记恨日本”。 30万的死难同胞是我们永远的痛,他们做错了什么?没有!可是他们为什么还是遭到了屠杀?因为下毒手的“人”(如果还能称之为人的话),是一班禽兽不如的家伙,很多这些禽兽不如的把我们的同胞的生命作为游戏来玩,以满足它们所谓的快感。强奸、砍头、活埋我们的同胞,这些罪恶发生了无数次…… [转自铁血社区] 同胞们,我们还曾记得70年前的30万失去生命的同胞?我们就真地让这段历史淡化在时间的车轮下面?不知道今天的南京大屠杀纪念馆有没有什么纪念活动?可惜我去不了,我只能在纪念馆的网站纪念我们的死难同胞,我只能含的眼泪再一次地查看当年的资料,我真地怕有一天我也忘记了…… 虽然抗日我们胜利了,可我们竟然也宽容了这个禽兽不如的国家,并且是没有得到过一分的赔偿。就是因为我们的宽容,才使这个所谓国家更加丧心病狂,所以他们才敢美化侵略。我想要说的是,我不要日本的道歉,我不要日本的赔偿,我不怕日本更改教科书,因为我坚信,血债要用血来还! 我只希望我们的国家更加强大,我们的民族再次腾飞。我恳请我们所有的同胞不要忘记这一屈辱的历史,不要让我们30万死难同胞寒心,因为这是我们永远的痛!让那些鼓吹原谅日本的人见鬼去吧,他们不配做中国人! 在此特殊的日子里,怀着沉重的心情写下了这帖子,只想提醒一下我们的同胞,今天是南京大屠杀70周年纪念日。 2007年12月13日凌晨于广州 本来,是想自己写一个帖子的,但是看到此文,如同心声,特转于此,以志纪念。原文作者:小郑剃刀,。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 暂停通知 《推翻清朝当总统》暂停通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恢复更新通知 《推翻清朝当总统》恢复更新通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新书上传了! 《推翻清朝当总统》新书上传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一夜回到解放前 方长远是被冻醒的,醒来的时候他隐约记得自己是在家里,确切的说,是在自己的公寓里和几个哥们喝酒来着,至于怎么醉了又睡了,在此刻头疼欲裂的时候,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不对了,伸出手来四下一摸,顿时让他的酒意又醒了几分,触手可及的是潮湿的薄布,裹在身上丝毫没有热气,黑暗的房间里居然有阵冷风刮过,他定了定神,眯起眼睛四下打量,这一看不打紧,彻底的把他那一点点残存的迷糊吓到了九宵云外。 这哪儿是自己那个温暖而又杂乱的小屋?分明就是个茅草房嘛,自己躺在挂着破烂蚊帐的破烂床上,透过屋顶的破洞,天上的寒星点点烁烁,一阵夜风吹过,屋顶的茅草随风摇摆,更有一些翻滚着飞向黑暗之中。方长远石化了半晌,终于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然后颓然躺回了床上,一时间各种纷乱古怪的念头涌入脑海。比起身体所感受的寒冷,他更无法接受的是自己怎么会一梦之间就落到这个鬼地方? “哥,你醒了?”一个稚嫩的声音把方长远的思绪从杂乱的猜想拉回了现实,他坐起身才看到,旁边站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举着盏黑忽忽的油灯,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 这个小姑娘看着大概有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补丁缀补丁的宽大衣服,瞧不出什么样式,腰上扎着根二指宽的布条,布条上还有些草屑,许是天气寒冷的缘故,她的小身子瑟瑟发抖,连带着手里的油灯也一晃一晃的。 没等方长远说话,小丫头转身将油灯挂在房间柱子上,回头说道:“哥,你烧了好几天,也睡了好几天,现在一定饿坏了吧?我去给你盛碗粥喝。”方长远茫然的点点头,小丫头笑着推开吱呀做响的破门出去,不大会工夫,就端回来个大瓷碗,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端到方长远的面前。 其实方长远是不怎么饿的,只是看这小丫头的表情,他只能接过来喝了两口,还有点温热,带着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霉米熬成的,可是还有点香油的味道,有点咸。他瞟了一眼小丫头,见她伸着脖子,眉开眼笑的盯着自己,仿佛比自己喝粥还要高兴,不过嘴角的口水却流了出来,让方长远心中好一阵难过。 “丫头,哥喝饱了,这些都给你。”说着,方长远把大瓷碗递了过去,小丫头先是一喜,忽地又皱起眉头,低声说道:“哥哥骗人,你才喝了一点怎么够?” 方长远努力挤出个微笑说道:“不骗你,哥哥怎么会骗你呢,只不过现在身体虚的很,吃不下东西,你快把这些都喝了。” 小丫头见他说的郑重,迟疑片刻双手接过碗去,见他脸上笑吟吟的,这才信了他的话,埋头呼哧呼哧,不一会儿便将那大半碗稀粥喝了个碗朝天,末了用小手指头仔细的沿着碗边刮了一圈,放到嘴里砸吧着。 方长远现在心里多少有些明白了,自己看样子是象那些影视中的人物一样穿越时空,可问题是,自己这是到了哪个年代,又穿越到了什么地方?记得那些里穿越时间倒是前至原始社会,后到抗日战争,诶?好象还没穿到朝鲜战争的吧?自己这情况看样子还不是穿越也不是重生,用他们的术语来说,应该是魂魄夺舍。想到这里,方长远又转头四下看了看,唉,看这模样,八成是万恶的旧社会了,什么叫家徒四壁?这才是标标准准的家徒四壁啊。 刚才扭头的时候,方长远就觉得有些别扭,想了想伸手一摸,完了,前面半边西瓜瓢似的一层绒毛,脑袋后面拖着个不粗不细的辫子,啥也不说了,眼泪哗哗的,中华五千年悠久的文明历史啊!多少荡气回肠的大时代,多少可歌可泣的风云年代?我咋就这么倒霉,回到这汉人给满族当奴才的最黑暗的清朝呢?我冤枉啊青天大老爷! “哥,你……你没事吧?”小丫头的脸色明显有点紧张。刚才还笑咪咪的哥哥,现在怎么突然之间两眼无神了?是不是病又发了,想到这里,小丫头赶紧的过来想扶方长远躺下。 “别动,别碰我!”方长远身上打了个冷战,说不清为什么,反正他就是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不愿意正视目前的处境,也许这不过是场恶梦,梦醒了一切就都会回到从前,天啊,明天老板要是看到自己没去上班又没请假,还不知道要发多大脾气呢。 方长远看着小丫头,见她脸色惊疑不定,眼神之中又满是关切,心中不忍她担心,只好柔声说道:“丫头,别害怕,我就是头还有些昏,再睡一阵就好了,你也赶紧去睡觉吧。” 小丫头点点头,转身去吹灭了挂在柱子上的油灯,摸着黑在房子里找到自己的小床铺躺下了。方长远听她弄的悉悉梭梭的,不知何故,自己心中烦乱,也便没有多想。 现在的处境让方长远很是恼火,却又不知道该怨谁恨谁,思来想去,眼下既已如此,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当初的时候,那里面的主角穿越到另个时空,要么凭借着随身装备或一身惊人功夫,要么靠着满脑子现代知识和对历史的熟知,最不济的落个王公贵族家里,不也都混的风生水起,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七美八娇,天王老子第一他都敢拉下马来踩两脚,可是看看自己呢? 家境,没说的,用“赤贫”来形容估计是错不到哪儿去了,而且看这样子,这个“家”里也就剩下自己和刚才那个小丫头了。这么个漏风漏雨的茅草房子,不定哪天就被风吹散架了,也不知道家里有没田地,估摸着,总还有两亩薄田吧?算了,明天起来问问小丫头就知道了。 自己呢?身无长物,更别说什么功夫了,恐怕以现在的身体状况,捉只鸡都难。自己的现代知识?那可是博学之中带着杂乱,胡闹之外更兼扯淡了,对于历史呢?拜满银屏清宫辫子戏所赐,什么宫廷密闻,后宫秘事倒是知道的不少,可就是傻子都知道那是戏说啊,你要当真,放到以前没所谓,顶多带个傻子的帽子,搁在这儿,别说没用处,就是你敢乱说,闹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情啊。真要说强项,那就是自己的外语了,想当年选修的可是德语,当然英语也是会的,只不过没德语那么好了,可是凭这个能当饭吃么?貌似中西大交流的时代还没有到来,自己这个会说德国话的假洋鬼子也没什么市场吧? 再看看这环境,这时代,虽说不知道具体在康熙盛世还是在末代,对这个清朝,方长远一向是没什么好感的,不为别的,单是这脑袋瓜后面的长辫子,就让他非常不爽。想想看,自己一大老爷们,脑袋后面拖一麻花辫子,多别扭呀。想到这里,方长远伸手抓起辫稍在自己脑袋上敲打着,怎么办?在这个遍地奴才的时代,估计按自己的性格是难得活个舒展了,想想以后吧,或许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经商发家?可以前自己是搞商业策划,只为人出谋划策,真要自己弄,怕难度也不小,不说别的,经商总要有个本钱吧?算了,经商一途看来是与自己无缘了。此路不通,那弄点发明创造呢?这个恐怕也不行,让自己动嘴可以,动手嘛,那可真是有点难为自己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自己到了这个时代反倒成了废物疙瘩?想当年咱可是猎头公司的重点挖角对象啊,看来人离开了属于自己的环境,还真的是一无是处了,也是,我现在缺少的只是个舞台,既然改变不了这个现实,那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完完全全的新人,重新来认识和接受这个时代吧。 心静下来,人就跟着困了,虽说身上还是冷意阵阵,不过这瞌睡来了任谁也挡不住,迷糊之中,方长远便沉入梦乡。 “哥,起来吃饭啦”,小丫头摇晃着方长远的胳膊,一连声的催促。 方长远正梦到自己大雪天在雪地里裸奔,被小丫头晃醒来暗道一声侥幸,再梦下去不定会被冻成人棍呢。 看看日光从屋顶的破洞中倾泻而下,照在坑坑洼洼的地上,方长远的心情一下又低落下来。 早饭其实也就是午饭,午饭其实还是晚饭,相同的东西在不同的时间叫不同的名字罢了,说穿了,还是那碗不稠不稀的霉米粥。 饿么,是有些饿的,不过冲着这碗粥的味道,方长远还是皱起了眉头。家里,真的穷成这样了?其实他哪里知道,就是这点霉米,都还是小丫头从村东头王奶奶家里借的,家里断粮已经好些天了,为了给他看病,家里但凡值钱的物件都贱卖了个干净,眼下连个小饭桌都没。 “你怎么不吃啊?”方长远看着趴床边上的小丫头,纳闷的问道。 “我……我吃过了。”小丫头低着头,不敢看他。 方长远端着碗,看看还有一大半,伸手递给她:“哥喝饱了,你再吃点。”小丫头听了急忙抬起头来摆手说道:“不,我吃过的,真的吃过了,不信你看。”一边说,一边直起身来拍着自己的小肚皮。 她这么一说,方长远倒真的不信她吃过了,当下把眼一瞪,说道:“叫你吃就吃,难道要浪费么?”小丫头被他一唬,便接过碗去,香香甜甜的把碗里的粥吃了个干净。 方长远暗自叹口气,看来以后真的要和她相依为命了,看这丫头,瘦成这样,眉毛头发都稀稀拉拉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啊,好歹自己现在成了人家的哥哥,不做点什么来改变,也说不过去呀。 看着小丫头吃完了粥后出去洗碗,方长远这才从床上下来,两腿还有点不得劲,走的颤巍巍的,既然要想做点什么,那就从身边开始先了解吧,谁能想到,自己苦读十几年,好容易混了个不错的工作,这一夜之间又回到解放前呢? 第二章 机会来了 草坯墙上挂着几副字画,笔法嘛倒还苍劲,只是还有些拘谨,不够豁达,画是写意山水,寥寥几笔,也还有些意境,就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方长远以前可是此道中人,所以看到这几副字画,心中不免要品评一番。末了才想起来,这被自己占了身体的家伙,还是个读书人,只是家境贫寒如此,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请的起老师的。 窗前还有个歪腿的枣木桌子,文房四宝俱全,不过看样子很久没用了,纸张也是便宜货,黄里泛着点白。方长远将墨研磨一阵,提起杆掉的稀稀疏疏的毛笔,蘸满了墨,心中略有所感,便在那纸上写下四个字“何去何从”。写完了,茫然看了一阵,意兴阑珊呀。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可是伟人曾教导过我们的。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弄明白自己所来到的具体时代,至于以后如何,还得因时而动啊,所谓识时务为俊杰嘛。方长远放下“何去何从”,见桌上堆放着些书籍,便取在手中挨个翻看,好在读大学的时候也经常看些线装老书,繁体字还是能认识的。看了几本,无非是些某人的随笔,翻到后面,却有一本引起了他的注意,湖蓝的封面上,印着仿老宋的书名《顺天闱墨》,既然带个“闱”字,莫非是和宫闱之事有关? 可是翻开一看,却不是什么宫闱秘闻,而是应试八股文章,满眼的之乎者也把方长远看了个头昏眼花,正想扔了换下一本,却见有一篇下面署名是张之洞,心中念头一闪,张之洞,不是那个热衷洋务运动的家伙么?这么说,现在已是清末了?方长远一念及此,豁然起身,最腐败最无能最受列强欺凌最暗无天日的清末,居然都让自己赶上了! “哥,你怎么下床了?”小丫头见方长远站在桌前发呆,想到他大病初愈,不禁埋怨道:“病还没好全,急着下地搞么子呀。” 方长远见她着急,不忍拂她的意,便走回来在床沿上坐下,见她还看着自己,无奈笑道:“来,丫头,哥哥的病么,好的差不多了,就是头还有些昏,好多事情竟然都忘记了,你给我说说。” 小丫头倒很听话,过来挨着方长远坐下,两只手抱着他的胳膊,仰着小脸看着他。方长远整理下思绪,从自己的姓名问起,一直问到家里还有什么人,田地房产等等,小丫头一五一十的都老实说了。 原来,自己占了身体的这人名叫林云,这名字忒也文弱了点。今年才十九岁,前两年父母双亡,家中田地也已卖了,所有财产仅有这一间茅草屋,两只比猴子胖不到哪儿去的猪,一只不会下蛋的公鸡,一条掉毛掉到秃尾巴的狗。粮食嘛,刚才都喝到小丫头的肚皮里去啦。 “那以前,我还做什么来养家糊口?”方长远叹息片刻后问道。 “哥哥中了秀才,只须专心读书,到时候考上状元要做大官的。平时我到山上砍些柴禾割些猪草来换粮食。”小丫头一脸的骄傲。 “秀才?狗屁秀才,能当饭吃么?”方长远,不,这时候,该叫林云了,“中了秀才有什么用呢?” “人家说你中了秀才就可以进什么学了”小丫头显然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低下头来想了想又说:“今年八月,还要去乡试呢。” “别,还是想想今天吃什么吧。”林云摇了会脑袋,还是没想好今后的路该怎么走,难道要自己开馆授徒?或者到什么钱庄当铺当个师爷?他越想越郁闷,干脆站起身来,走出门去。 小丫头跟在他身后,见他默然不语,怯生生的问道:“哥,明天的庙会,你还去不去?”见他茫然相向,急忙接着说道:“以前每年你都带我去的,还有你写的对联,好多人买呢。” 林云哑然失笑,是啊,自己别的不好说,字写的还是拿的出手的,听小丫头的意思,以前还靠卖字换些银钱。不错,眼下就先这么着吧。主意已定,林云的心里便不那么空落落的,回到房中,先练了练手,接着便写了几幅字,觉得差不多后,又叫小丫头来一起将一应东西收拾好,只等明天去赶庙会了。 晚饭又是借来的粮食,可不管怎么说,这会儿的林云是真饿了,风卷残云般的消灭了两大碗米粥,又监督着小丫头把其余的都吃了,这才摸着黑上床休息。 第二天一早,林云就被妹妹小兰喊了起来,两人匆匆洗了把脸,揣了点干粮便提起包袱出了门。 天还蒙蒙亮,从半山上的家里走下来,就见到一些庄户人也在赶路,认识林云的便来打招呼,相跟着一起往庙会方向去了。 从田间小路转到大路之上,人便越来越多,林云打眼瞄了一圈,大多是穷苦人家,个个面黄肌瘦,还有那拖儿带女的,也都面有菜色,好在是去赶庙会,人人脸上都挂着丝笑意,毕竟是一年之春,庄稼人难得赶次庙会,图的就是喜庆热闹嘛。随着路上行人渐多,各种响动也冒出来了,敲锣打鼓的喧闹不已。林云拉着妹妹的小手,在人群中跟着一队旗罗伞盖慢慢地走着,一边和她聊着“往事”,一边四下里打量着合适的地方。毕竟,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来卖字写对联的。 到了处路边小树林旁,林云站住了脚,再往前便是上山的石阶,这路两边挤满了做小生意的摊子,有卖炸糕棉花糖的,有卖混沌热干面的,还有卖糖果小人的,这玩意儿林云小时候吃过,现在见了心里不禁涌起亲近之感,遂上前问了价,摸出个铜板买了个孙猴子造型的递给妹妹,小丫头喜滋滋的接在手里,却不舍得就吃,看了又看,只是一脸的高兴。林云心中难过,他从前是家里的独子,从来没有当哥哥的经验和觉悟,现在见妹妹只因一片小小的焦糖便快乐如斯,不禁在心底暗暗起意,从今往后,要叫她天天都快乐,不再过那穷困的日子。 路口实在太过拥挤,林云便拉着妹妹往树林里走了一段,恰巧林中有片小小的空地,还没有人在此摆摊,两人便将包袱打开,取出麻绳,在树上绑好,又取出以前的几幅字和对联来挂起,弄好之后,这才在边上坐下来等人来买。 许是来的早了些,等了半晌,也没卖出去几幅,林云觉得有些无聊,又不敢走开四处乱逛,正郁闷时,从林间小路之上来了几个穿着长衫,带着小帽的文人,当先一人见了林云,讶然说道:“雨农兄,何时病愈了?怎么也不知会小弟一声,却独自跑到这里来消遣?” 林云哪里认得此人是谁,不过看样子八成对方是认得自己的,只好支吾道:“才好没两天,想着今日庙会,便赶来做老营生。”谁知那人听了脸上露出不屑之色,打着哈哈道:“我倒忘了,哈哈,如此兄台便忙吧,小弟不打扰了。”旁边几人也都斜着眼,根本不将林云放在眼里,匆匆拱了手便随着那人走了。 “小兰,你可知道那人是谁?”林云心中好奇,转头问妹妹,小丫头昂起小脑袋,翻个白眼说道:“还会是谁,县里何家的二少爷,哥哥你的同窗呗”。林云见她生气的嘟着小嘴,更加纳闷,便问道:“这人怎么得罪你了?” “哼,你还问?”小丫头气的眉毛都拧起来了,忽然又想起哥哥说过大病初愈,忘记了很多事情,便对林云做个鬼脸,歉然说道:“还不是他给你说,要把我许给他家那个傻子弟弟做童养媳,被你一口回绝,你都忘记了?” “没忘没忘,我说这家伙怎么长的贼眉鼠眼的,原来真不是个好东西。”林云嘿嘿笑了笑,又问道:“那他家里……是不是很有钱啊?”小丫头警觉的抬起头来看着他,脸色却慢慢变了,呆了半晌终于带着哭腔问道:“哥,你,你不会又想答应他了吧?”林云见她当了真,忙道:“没有没有,哥哥逗你玩呢。”小丫头听了这才破涕为笑,举起手来打他,两人笑闹了一会,觉得有些饿了,便将带来的干粮拿出来充饥。 “咦,想不到此处还有这等手笔。”一个中年文士看了林云挂在林间的字画,对身边的友人说道:“笔势雄奇不拘一格,不是胸中有沟壑,何来如此之笔?”旁边的人纷纷点头称是。林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他欣赏的正是自己昨晚所写的其中一幅字,正想上前搭话,那人眉头一皱,又说道:“奇怪,怎么这几幅字却如此拘谨,这般放不开手脚?”原来他目光游移,看到了林云以前所写那些对联。 “敢问小兄弟,这些字是谁人所写?”那中年人终于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林云。 “是在下所写,不知道……先生有何见教?”要说这清宫戏林云也不是白看的,现在活学活用,也还象那么回事。 那人将林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微笑道:“见教不敢,只是有一事不明,还请小兄弟解释一二”。 “先生请讲”。 “我观这几幅字”。那人随手一指,“和那边几幅,笔法气度,迥然不同,若都是小兄弟你写的,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林云当然没法和他解释其中的缘故,只好胡诌道:“啊,先生眼力果然厉害,这个么,那几副字是晚生以前所写,不似这几幅,因此有所差别,也是正常。” 那人点点头,略有所思的摸样,末了对林云说道:“不如便请小兄弟写幅字如何?”林云听了笑了笑说道:“那有何不可。”便让小丫头取来笔墨,自己拿了一卷白纸,上端夹在绳上,一手提着末端,一手提起笔来回头对那人说道:“先生请说吧。”那人沉吟片刻,咏了首词,林云依言写了出来,那人接在手里,端详片刻,对林云说道:“小兄弟的字写的很好,我那里刚好有个书记之位空缺,不知道小兄弟可有意思么?”林云暗道:“书记?这家伙莫非是什么革命党人么?可是光凭字写的好,就能当书记么?” “不知先生是……?”林云其实还是有些心动的,有人请做事,好过在家坐吃山空等死。何况家里哪儿还有什么山可依靠? “哦,本人汪康年,现任湖广总督衙门秘书房主笔,也算是总督张大人的幕僚之一吧。”说完之后,便盯着林云等他回答。 湖广总督,张大人……莫非就是张之洞?林云心中暗自盘算着,这其实应该算是个机会吧,虽然听起来就象个记录员什么的职务,好歹也算个饭碗啊。想到这里,林云便对他说道:“蒙先生厚爱,晚生非常愿意。” 第三章 当上副教官 这汪康年本是浙江杭州人氏,出身世家,现在做了张之洞的幕僚,又适逢洋务运动,很有做一番事业的抱负。这次本是应同僚之邀来此地游玩,不想见到林云写得一手好字,恰巧秘书房还少个书记,便起意招纳,而林云正为生计发愁,见此机会又岂能放过?汪康年又问了些别的情况,得知林云家中经济拮据之后,便取出张银票给他做盘缠,约好半个月后林云自去湖广总督衙门找他便可。当下,还写了张字条,以备衙门外的兵丁查验。 汪康年游兴不减,偕同僚友人继续向山上游玩。林云捏着那张银票看了看,心中塌实许多,当下和小丫头一起收拾了东西,包成一裹自己提了,带着丫头走出林子。 “哥,咱们要去了汉口么?”小丫头一边开心的吃着小吃,一边仰起脸来问他。 林云微微一笑,说道:“是啊,有人请哥哥去做事,以后咱们再也不用饿肚子了。”小丫头听了高兴的蹦跳起来:“真的?那以后我想吃什么都行了?”林云弯下腰来伸出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那你想吃什么?”小丫头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天天都有大米饭吃!” 好在到了汉口之后,林云发现每天能吃上大米饭并不困难,而且所谓书记也不过是抄抄写写,没什么难度,所以当他从临时栖身的小旅店搬到总督衙门后,简直对现在的生活满意极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足,也只能说太轻松了。 可惜的是,这轻松的日子过了没多久,林云的一句无心之语,就彻底断送了他过安稳日子的念头。 事情还得从汪康年身上说起,这位老兄做为湖广总督府中的幕僚,对张之洞张大人力主实施的洋务运动可是上心的紧,不但身为秘书房的主笔,还兼着汉口自强书院编辑和两湖史学斋分教,平日里那是忙的脚不沾地。 有一日好友托人辗转送来几本洋书,据说是洋人的军事著作,内中还有一本陆军操典,因为现在张总督在训练新军,汪康年一直在托人找这方面的书籍,没想到拿来一看,却是满篇的洋文,顿时泄了气。恰巧那天林云因事前来禀报,在汪康年的书房等待,见他书桌上扔着几本崭新的书,便取在手中翻看,一起来的同僚笑话他不懂装懂,林云笑道:“这有何难?不怕告诉你,这里面的内容我虽说不能全都看得明白,但认个十之七八还是没问题的。”那人正要再取笑,却听身后汪康年喜道:“林书记所言当真?” 其实这几本都是德文,而德语,可以说是林云的强项了,他先是回身和同僚一起给汪康年行了个礼,这才答道:“晚生所言句句属实。” 汪康年喜出望外,拉着林云的手说道:“如此甚好,大帅前几日因事辞掉了洋教官,这几天正在为教官一事发愁,新任的教官虽受过西式的军事教育,训练军队这项却总是强差人意,你既然懂得洋文,我便举荐你入新军,将这些教材翻译过来以为新军所用,你意如何?” 林云心中暗自盘算一番,想想也没什么不可,便说道:“蒙先生提拔,只是我与小妹现寄于总督府内,若是我入了新军,只怕很难照料她了。” 汪康年听了点点头想了片刻,对林云说道:“这也没什么问题,若是你不方便照料,那便叫她搬入我家好了,我家女儿今年六岁,也好做个伴。” 林云听了自然高兴,又深感汪康年对自己的拳拳厚爱,当下鞠躬道:“如此就多谢先生了。”汪康年摆手说道:“些许小事,何必言谢。”其实他对林云本来没什么特别优待,只是现在发现他还是个翻译人才,这才临时起意,当然心里也开始对这个少年看重起来。 所谓新军,其实是当初张之洞在江南所创之自强军为骨干新建立的军队,编制、军械,训练、战法都仿德国军队,编成没多久,洋教官因事触怒了张之洞被辞退,现在新任的教官名叫王复奎,原系新军统制,现在兼了教官,也只是照着以前洋教官的老套路行事而已。 林云入了新军,暂住在军官营内,头一个月先是赶着将那几本书都翻译出来,谁知道王复奎见了连声说好,只因林云翻译过来之后都是白话,王复奎本身学问有限,又是武举出身,虽说受过西式教育,毕竟还是读白话通顺些,看过之后,王复奎拍着林云的肩膀笑道:“不错不错,能把洋人的东西译的这般通顺明白,兄弟你真是个人才啊。”想了想又摇头说:“只不过这几本书也不能都照搬,毕竟咱们的弟兄们大都是新入伍的新丁,我看还是先从基本的地方做起为好。” 林云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又黑又壮的家伙还知道循序渐进,也不照搬教条,心中对他便起了几分好感。其实自从他来到汉口,亲身经历了洋务运动的各项实施落实,也对从前的一些认识和看法有了改变,毕竟这些人,大多还是爱国的,且不论爱的是大清国还是别的什么,单是这份为了国家富强而投身进来努力向上的热情和精神,也使得他对身边的人和事渐渐的产生了某种感情,这种感情一天天的随着他的见闻在增长,只是他自己尚不曾认真的体会和感受罢了。 “兄弟你既然入了新军,便是咱新军的人啦,这样吧,书你虽然翻译完了,可是内中还有些我不明白的地方,干脆便升你为副教官,我有什么问题也好随时请教。”王复奎人虽长的粗,可对读书人还是很客气的。林云笑道:“说什么请教,应该说互相参详验证。”旁边王复奎的护兵凑趣道:“那咱们新军以后的教官一文一武,可厉害的紧了。”两人听了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可是林云第二天一到操场,可就笑不出来了,这就是所谓的新军? 的确,从枪械、军装、装备到士兵的体格素质,都比别的清军好了数倍,但是所训练的那套可还是太老土了,也难怪,林云毕竟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人,虽然没当过兵入过伍,可毕竟是看过不少军事影视的,在他的印象里,训练场上那可是个个奔跑如飞,视障碍为无物的角色,可是这儿呢?哪儿有什么障碍,就连最基本的匍匐前进都没有! 不过林云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才来第一天,还是多观察,少说话为好。 王统制每天演操,也不过是走个形式,具体怎么练,只需下级军官照旧就是,他又没什么训练大纲和计划,虽然一心想把新军练好,可照他的想法,洋教官的训练方式没错,那就照旧吧。今天带林云来,一是让兄弟们认识一下,二是让林云熟悉下行伍生活,他也知道,林云是个读书人,虽然他把那几本军事书籍翻译过来,但不表示他就能够胜任教官,对于部队的这一套,早点让他熟悉,也好在以后给自己出出主意。 带着林云认识了手下的大部分军官之后,王统制便丢下句“以后训练多请教林副教官”便带着护兵回去了。林云谦虚几句,也闪到一边只看不说,那几个军官也便回去各自带队训练。 如此过了月余,林云可就坐不住了,当时翻译那本德国陆军操典时,他就对其中一些内容有些疑义,现在对照着训练的新军,林云终于明白,如此这般训练下去,只是徒有其表的新式陆军而已。这种疑虑他也曾对王复奎暗示过,不过以王复奎的见识,未必能端详出其中的弊端,所以林云思虑再三,还是按捺不住,参考自己从前的见识和对新军这一个多月的观察,提笔拟出了“新军八策”。只是写好之后,却有些茫然。 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会有了主观能动性,而对象竟然是从前自己所鄙视的清朝政府的军队,在他的潜意识里,这是一个腐败的,无能懦弱,丧权辱国的政府,而它的军队更是对外无能对内残暴的代名词,为了这样一个政府,这样一支军队,他真的要用自己的知识为其服务么? 可是他又觉得并不仅仅是这样,是的,这个清政府已经烂到了骨头里,但是它现在毕竟是国家的代表,而一国受辱,受欺负的难道仅仅是清朝政府么?通过他有心留意,对自己身处的具体年代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知道,甲午战争还没有爆发,但是今年是壬辰年,据他打听出来的情况,两年之后,便是甲午年了。更何况他总还记得就是甲午战争之后,才让日本食髓知味,增强了称霸亚洲的野心和继续欺凌中国的决心,也更是在之后的某个条约里,清政府被迫割让出了台湾! 这个“新军八策”或许无用,又或许有用,但是现在交还是不交上去,是一个让林云有些头疼的问题。 第四章 新军八策 王复奎这一日来到操场,见林云愁眉苦脸的坐在教官椅上,以为是哪个部下不听林云的话惹他生气,便上前喊道:“我说兄弟,是不是哪个小兔崽子又不听话了?” “啊,没有没有,是我刚才在想问题来着,统制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来?”林云回过神见是王复奎,起身说道。 “唉,不来不行啊,昨日总督大人召我进府,问起新军训练事宜,我……我回话不慎,被总督大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说罢,喜气洋洋的在林云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林云见他满面笑容,纳闷道:“怎么这家伙有受虐症?被总督大人骂了还这么开心?”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打是亲骂是爱,从古到今都是一理,要是总督大人跟他客客气气的,估计这会他该两股战战,满头虚汗了吧? “总督大人可是对咱们新军的训练不满?”林云待王复奎笑够了,这才出言问道。 “是啊。我说兄弟,平日里你和我讲起那些兵备呀,战法啊都头头是道,可你倒是照你说的训练咱们这些弟兄啊。”王复奎本身是受过西式军事教育的,而他对新式战争中的一些问题又总是想不明白,所以经常找林云请教,在他看来,既然林云能翻译出那些书,包括后来从别处找来的军事书籍,那么林云一定也算的上是通晓新式兵法的人了。 “我倒是想啊,可是……”林云思忖片刻,还是将那份随身带着的“新军八策”取了出来,递给王复奎说道:“训练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这篇东西是我根据洋人的情况和对咱们新军这段时间的观察写的,大人不妨呈给总督大人,也免得让总督大人觉得咱们对新军的训练没有上心。”东西交出去,林云的心也忽然放轻松了,反正就这样,以后的事情以后操心吧。 王复奎狐疑的接过手,一看不是自己熟悉的白话文,眉头就有些拧,好在整篇写的半文半白,也能读的通顺,不过其中很多新名词,却让他有些糊涂,当着身边这些护兵的面,他也不好“不耻下问”,遂揣到口袋中,心里想着等没人的时候单独请教林云,好歹咱现在,还是这两营新军的统制,总不能让人看的太低了不是? 不过没等到他找到机会详细问林云,第二天一早又被召进了总督衙门,原来昨天他回总督大人的话说因循洋教官之旧训练新军,让张之洞很是不满,今天再召他便是想让他拿出个新的训练之法。王复奎哪儿有什么新的训练法?见张大帅又要发怒,赶紧的将昨天林云交给自己的“新军八策”呈了上去。 张之洞没想到王复奎还真的弄了篇文章,接在手里仔细看着,越看越是激动,拍案说道:“好,好个新军八策!”见众人都伸着脖子望着自己,哈哈笑道:“想不到王统制竟拟订的这般详尽,只是内中有些东西连本帅也看着新鲜,来来来,你们先看看。”言毕挥手让身边的几位幕僚一起观看。 “设立军事学校?咱们不是有自强学堂么?”其中一位有些不以为意。 “建立健全逐级指挥系统,拟设军衔制度……何谓军衔?”这位看来没出过洋。 “改变训练方式,提高单兵技战术素质?”看来“技战术素质”这几个字也够蒙人的。 “设镇直属特务营,建立通信、医疗、侦察、特种作战、工兵、后勤保障等各专业分队?”读这句的这位差点没把舌头给咬了。 “好了好了,各位先坐下吧。”张之洞眯着眼睛摇了摇脑袋,猛地又睁开眼盯着王复奎说道:“王统制,这篇新军八策,真是你写的吗?” “回总督大人,这……这的确不是标下所写,写这篇八策的是标下的副手,现任副教官之职的林云。”王复奎额头见汗,大人起了疑心岂能隐瞒真相,况且他也没想过要拿别人的东西充自己的面子。 “林云?此人何在?速传前来。”张之洞对这个写出“新军八策”的人很是好奇,遂下令道。 可怜林云从操场被传之后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往总督衙门,屁股都被磨的生疼,也顾不得两股内侧火辣辣的疼痛,随着总督衙门的亲兵便进了中堂。 来的路上林云尚不知发生了何事被如此急切的传到总督府,进到总督大人的中堂之上,见到王复奎才略有些明白,当下先恭身给张之洞行了个军礼,然后便立在堂下等大人问话。 “你便是林云?现任自强军副教官么?”张之洞看着堂下站着的年轻人惊讶的问道。 “回总督大人,标下正是林云,现为自强军副教官。”林云以前远远的也见过几次张之洞,对这个身材矮小,体格瘦弱的总督大人,他这还是第一次打交道,言语中很是谨慎。 “这篇新军八策,可是你所写?”张之洞看这个人实在太过年轻了,虽说方才王复奎已经说明是林云所写,心中不免还是有几分疑惑。 “回大人,确是标下所写。”林云老实回道。 张之洞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扫了一圈堂下坐着的诸位幕僚,开口说道:“方才各位也都看了,对于这新军八策,各位觉得有什么疑问,尽可提出。”其实要说疑问,他的心中恐怕不比下面坐着的几位少,不过咱是堂堂总督大人,有些事情就不必亲自过问啦。 下面几位互相看了看,从中站一起人,朗声说道:“林教官,我看你写的八策这头一条,便是扩充新军,改变编制,建立……呃,建立健全逐级指挥系统……拟设军衔制度。”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看看张大帅,见后者正眯着眼听的仔细,便接着说道:“现下新军编成不久,尚未见成效,各方都在观望,倘若此时便加以扩充,恐无益处。另改变编制一说,更是多此一举,新军编制,本就是仿照洋人军队,何须改变?至于逐级指挥系统,这个还要请教,再有便是军衔制度,本人不才,不知道此为何物?” 这人林云是认识的,当下回道:“吴先生,新军现在设一镇,下辖二营,每营八队,另有一个炮队,共计三千一百余人,可这样的编制,却与德国军制不合,这是其一,其二,现在这样的编制,若在平时,也无不可,但是一旦打起仗来,就会显出其弊端,因此,必须改变编制,而改变编制,就需要扩充新军,至于逐级指挥系统,更是在编制改变完成之后,方可进行健全。” “那么何谓军衔制度?此制于我自强新军又有何益处?”吴先生见林云停住不语,不禁追问道。 “军衔制度,缘自欧洲等国,与军中职务相辅相成,从高至低顺序排列,按军功资历衔次上升,概与我朝官员品衔相仿,但自成一系,只在军中使用。一方面可提高军官士兵之荣誉感,另一方面可方便战场之上指挥,不至于官兵混淆,发生混乱。”其实这军衔制度的好处,林云也仅是靠自己的想法和理解大概泛论而已,不过这也足够唬人了。吴先生听的是一楞楞的,好象林云说的对,又好象不对,可是要让自己反驳,却一时间找不到词,于是退到座位上坐下,低下头仔细斟酌着。 “林教官,不知道你这第二策所言改变训练方式,提高单兵技战术素质……这单兵技战术素质做何解?”此时又站出来个人对林云问道。 林云回道:“我任副教官月余,观察到新军所训科目,实在是……有些落伍。”其实按当时的训练水平,还不能算落伍,可在林云眼中,那简直是老土中的老土了。 “陆军步兵训练,无外乎射击、刺杀等项,难道这些洋人的玩意儿,也落伍了么?”这人看来多少还懂些新军训练。 林云点头道:“不错,基本训练,原本也是这些,可是这些仅仅是基本而已,况且训练之法,并不……并不完全合乎于理,据在下观察,第一,强度不够,第二,技术不高。”林云见众人都听的仔细,便提高了声音说道:“单兵技战术素质,是指每一个士卒的能力高低,用军事术语来说,技战术素质的高低,决定了一个士兵在战场上的生存能力和消灭敌人的能力。” “那么按林教官的意思,你有办法提高么?”插话的是王复奎,说实话,刚才林云那句“一个士兵在战场上的生存能力和消灭敌人的能力”确实打动了他。 “办法是有,不过……还需总督大人同意,各位大人帮助。”林云转过来对王复奎说道。 “林教官,既然已有汉口自强书院,何必再多设立个军事学校?”刚才那人又接着问道。 林云想了想说道:“汉口自强书院专一教育新式人才,可是新式人才却不一定是合格的军事人才,所以设立一个专门的军事学校,用以培育专门的军事人才,毕业之后,直接入伍充任低级军官,这样可以在很短时间内,提高我新军下级军官的整体能力。” 众人停了都纷纷点头。一直以来,新军的下级军官都是从江南自强军内选拔,能力未见提高,而随着这批人的逐步升级,下级军官出现的一定程度的断层,这个问题,大家也都知道,只是新军尚未练成,设立专门的军事学校也便无人提起。 张之洞听到这里,也越发的对林云看重起来,本来因为他的年纪而有所轻视的心理,正随着林云的辩白一点点的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对这个年轻人的赏识和提拔之心。 “林教官,我观八策之中第四策,设镇直属特务营,建立通信、医疗、侦察、特种作战、工兵、后勤保障等各专业分队,未知是何用意?”主管推行新式工业的翟秀林站起身来问道。 林云轻咳一声,回道:“现在新军编内全都是作战人员,可是这样的军队依赖性太强,并不能算是单独成军,而那些杂役之事,反过来却又要占用士卒,更何况我所举这些分队,无一不是战场之上所必须的,而这些分队的建立和运行,更需受过专门训练的士卒担任,这样,才可保证战者有战力,专业有归属。”看着几位幕僚或茫然,或若有所思的表情,林云心中那叫一个闷,没办法,代沟,这就是代沟啊。 “那么设立参谋部相必也是相同原因咯?”翟秀林指着手中那篇新军八策之中的第五策问道。 林云摇头道:“非也,参谋部乃是军中智囊,平时主管训练操演,战时协助主官分析局势,参谋战略战术,实在是一个非常重要之部门。”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吴先生这会想明白了,站起身来赞道:“林教官这新军八策,俱是针对新军时弊,不过……如何实施也是个很大的问题啊。” “既然林教官能写出来这八策,想必应对实施之法也已有所考虑了。”端坐在上的张之洞开始做总结发言了,“这样吧,林教官即日起便将这八策的具体方略详细拟订出来,交于本督,然后各位再议,如若可行,便照准实施。” 第五章 十三姨? 大帅一锤定音,众人纷纷作鸟兽散,林云偷空揉了揉屁股,跟在王复奎身后出了总督衙门。王复奎在前走了几步,突然站住,拍了拍林云的肩膀说道:“兄弟,好样的,给咱新军长脸了,不过这些东西,以前你多少也给我说起过,怎么我就想不起来整出这个什么八策呢?” 林云笑道:“这几条我也想了很久才想全,至于具体实施起来,还需大人帮助呢。”王复奎哈哈一笑,说道:“有什么需要,你只管提便是了。” 回到新军营中,林云便埋头整理思路,有些细节方面自己想不到或者不甚满意的,便翻出书来寻找解决之法,又或者记录下来请王复奎和新军中其他军官一起研究,不几日工夫,便整理出一个《新军八策暨实施方略拟编》出来,由王复奎和林云一同呈送至总督衙门。 很快的,由总督大人亲自审定,总督衙门幕僚们集体修订的《新军八策准予实施方略暂编》就下达到了新军之中,而其中八策之中最重要几条,都压在了林云身上,毕竟除了他,别人也搞不来呀。 其中一条,设立汉阳军事学校一项,更是注明由林云任筹备总管,一应事务,都需他亲自操办。林云也觉得此事关系重大,对于新军的长远发展尤其重要,便更为上心。建学校,校址得先选好,这一日一大早,他便带着护兵前往几个选定的地方实地勘察。 此时正是仲春时节,加之今天天气又好,林云的心情也不象前些日子那么焦虑了,看看天空中那一朵朵的白云,他的心中忽然涌出种天生我才必有用的豪情! 林云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是很难改变这个世界和已知的历史的,但是他又时常在想,已知的历史客观存在,也许是无法改变的,可也许那个历史并不是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时空,也许大的环境是一样的,但是如果在某个关键点出现了偏差呢?就好象如果那天夜里自己没和朋友一起喝酒呢?是不是就不会来到现在?那样的结果出现的话,自然有那样的结果而形成的未来,所以,这会不会是一种平行的时空呢? 不管现在的时空是否会与自己所知的历史一样,又或者产生怎样的交集,林云现在所持的态度就是,既来之,则安之。可是他又无法确定,所以在某些时候,他会时常提醒自己,两年,再有两年便是甲午年了,而甲午战争给中国带来了怎样的耻辱,每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不会忘记!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会对未来产成怎样的影响,他的心中实在没底,可是即便如此,明知国难将至而无动于衷,这样的心态是他不可接受的。无论如何,做好自己现在所能做的事情,才是面对现实最有力行为!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林云对其中的两处颇为满意,询问了随行的几位军校筹备副手,当下便敲定了一处。说起来林云现在算的上新军中备受注目的人了,大家都知道他写了个新军八策,很受总督大人青睐,而以他如此年轻,一下提升到如此高的地位,也实属罕见了。 回到新军营中,林云便将选址一事的定议呈了上去,没过几天,总督衙门发来照准实施的公文,林云便派人去准备开始建校,八策初定,有许多事情急需他去组织实施,可他就一个人,岂能面面俱到?于是先选择了几项关系重大,不可暂缓的事情加紧办理,其他不是很紧急的,便先拟了计划以备以后逐步实施。 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扩编改编新军,由于林云毕竟无什么功名,又是新入新军不久,似这般大的动作,虽有总督大人支持,可还是要有个有头有脸的人来领衔,林云对此也不以为意,毕竟现在自己根基浅薄,又向无建树,所有上面有个人牵头抗旗,对于自己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所以扩编改编新军一事,便由总督衙门派来的端琏挂名,这端琏是满人,典型的八旗子弟,托名到地方来实干,却还是京城里的做派,因此具体事务仍是林云在操办。 扩编可不是单纯的增加兵员,而改编更是牵扯到新军中的方方面面,林云决定以此为基础做好后续工作的奠基,因此,首先在兵员的招募和选拔上,林云就亲自上阵,挨个遴选。好在之前他先拟订了几条标准,对照着实施也不需要太费时费力。 按照林云的计划,新军起码应该到五千人以上才能形成比较强的战斗力,最重要的,是能成为一支独立作战的野战部队,当然,这个想法他还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他设想的是,这样一个编制按照团一级来实施,下辖三个作战营,一个直属团的炮队,一个团直属营,也就是由各个专业分队组成的特务营。而每个作战营下设八个标,相当于连一级单位,之后才是排,班。 目前招募工作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人数还略超过林云的设想,只是考虑到在后面的改编过程中有可能淘汰一些人,所以暂时就保留下来。先期的改编工作也略有成效,新军现在改镇为协,最高长官仍然是王复奎,各营也相继重组,原来的左右两营现在改为第一、二、三营,炮队没有改编,只是在林云的要求下新购买了几门大炮,扩充了一下。 最难的是特务营的建立。林云为此很是头大,这样一个平时看不出什么用处的营,在关键时刻,特别是在战场之上可就是宝贝了啊,但是他又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现实,那就是这些专业分队,根本就没有专业人才,没有人,怎么能够建立起来呢?林云实在无奈,只好自己先兼任了这个营的标统,然后找了几个多少懂那么点的人撑起了门面。人才嘛,自然是要培养才有的,而培养人才的军校,还都没盖好呢。 这天上午,林云正在书桌前编写《新军军衔制度暂行方略》,用毛笔在素净的白纸上画军衔样式,就听门外一人高声责骂门口的护兵:“官儿当的不大,架子倒不小,快叫他出来见我!”林云听到声音,忙站起身迎了出去,来人正是汪康年,只见他一手捏着个纸筒,在护兵头上敲打着,另只手叉在腰间,满面怒容,见林云出来,也不理他,只哼了一声,停止了对那个可怜护兵的责骂。 “汪先生,您怎么有空来了?快请进屋。”林云心中纳闷,汪康年平时忙的是影子都见不到的,怎么今天会来找自己?看样子还怒火中烧的,自己没哪个地方得罪他吧? “哼,不用了,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说着,汪康年将手中的纸筒丢了过来,林云接在手里一看,却是份报纸,不明所以的他抬起头来刚想问汪康年,却见他已经转身气冲冲的走了。林云满腹狐疑的将报纸展开,随意一翻,却见有一版上赫然写着《新军建校强占耕地,民何以食?》这个标题可把他吓了一跳,仔细看完,才知道自己差去建学校的人强行征占了几亩耕地,引起民怨。看来方才汪康年冲自己发火,也是为此而来吧。 既然事情已经被捅了出来,虽然不是自己的错,林云也不敢怠慢,当下吩咐护兵备马,两人各乘一骑往学校方向而去。 到了临建的校舍之内,林云召来负责主管征地盖房的李大新,三言两语便问清了情况,报纸上刊登的文章还真是属实。林云责备完李大新,又吩咐他退掉耕地,赔偿农民的损失,这才想起,这件事情恐怕已经严重损害了新军,特别是还未正式成立的新军军校的形象,怎样才能挽回呢? 解铃还需系铃人啊,林云安排完此事的善后工作后,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既然是你报纸登了这篇文章,那我改正错误,妥善处理之后,你是不是也应该写个文章表扬一下呢?其实,他前世身为策划人,这样的危机处理不知道做了多少回,和媒体打交道,他的经验不要太多哦。 不过这毕竟是在清末,林云还没有傻到用二十一世纪的手法去解决,所以很老实的选择了亲自登门,到报馆拜访写这篇文章的……剑秋先生。 刊登这篇报道的是《湘江时报》,报馆位于武昌城内,林云在临时校舍匆匆吃了午饭,便先带上护兵过了江,到了武昌城内照着地址让护兵一路打听过去,却没想到,该报馆的编辑部在一条小巷之内。两人下了马,方要进门,却被门口的茶房拦住,林云对他解释了一番,那老头只是摇头,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护兵不耐烦,便要硬闯,林云一把将他拉住,呵斥道:“不得无理,我们是来闹事的么?”那护兵见他发怒,怔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林云正在烦恼,却见院内出来一个年轻女子,穿着西式的裙子,头戴一顶白色遮阳帽,不由的看傻了眼,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念头,她,该不会是十三姨吧?怎么会这么象呢?简直是翻版嘛,不但穿的衣服,还有脸型眉眼,无一不象,就连那张樱桃小口,也象极了!他几乎都快脱口喊出“十三姨”了。 那女子见林云盯着自己眼也不眨的死看,却不着恼,仿佛对这样的目光已习以为常似的,径直走过来,对林云说道:“这位先生一定是新军军校的林总管咯?”语气虽然带着些调侃,声音却说不出的妩媚,让人听了忍不住浮想联翩,若是意志不坚定的,恐怕已经是口水长流了,比如林远身边的这位护兵,一张黑里透红的脸现在都开始发紫了。 “呃……正是。”林云略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镇定,可是怎么会带着点颤音呢? “呵呵,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十三姨浅笑道:“那么,是来找总编大人呢,还是找写文章的罪魁祸首?” “哪里是罪魁祸首,我……”林云一时间不知道在她面前如何自称,在下?好象自己还不在她下面吧?鄙人?我哪里卑鄙无耻了?至于官场上的称呼更是八杆子打不着,只好老老实实的自称“我”了,“我是来找写那篇文章的剑秋先生的。” “哦?但不知总管大人找剑秋先生所为何事,是兴师问罪呢,还是?”,十三姨拧了拧好看的眉毛,叹气道:“若是来抓人的,这便请吧。”说着,伸出双手,高举在林云鼻子底下。 林云听了哑然笑道:“我是来找剑秋先生的,抓你做什么?”话音刚落,脑子里又是一道霹雳闪过,她……她就是剑秋? 第六章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的确,她就是剑秋,不过那只是她的笔名,可是人家的闺名林云还真不好打听。好在她性子很开朗,与林云谈话也不拘束,在听完林云的解释和已经归还耕地,赔偿农民损失之后,她对这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新军军校筹备总管”也有了几分好感,当然更多的,是好奇。而林云对她又何尝不好奇呢? 两只好奇猫既然碰到了一起,当然是话题多多,渐渐的,两人都发现对方的思想之中竟和自己有许多相似之处。林云心中暗暗吃惊,一度开始怀疑她也是穿越分子,不过随着两人话题的广泛展开,他还是多少摸到一些底,比如,她刚从法国留学归来,比如她家是个望族,比如她今天下午本是要去郊外采风的。可是她的心里对这个林总管却完全的刮目相看了,在她身边虽然不乏青年才俊,但能够象他一样对很多问题有那么新奇的见解的却完全没有,很多时候她都为自己感到悲哀,那是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悲哀,可他的出现仿佛是一道闪电,一下将她心中的苦闷驱散了。 不知不觉,天色已近黄昏,两人只顾在会客室内畅谈,却忘记了时间,直到林云惊觉,才发现连眼前的佳人都快看不清楚了。 “剑秋先生……呃,我还是不习惯这么称呼一位美丽的女士,请恕我冒昧……”林云轻咳一声,接着说道:“若是不便,就……”。 “哈,刚才还意气风发的,怎么问个名字就叫你扭捏成这样?我叫梅雪岚,你若是把我当作朋友,叫我米娅也可以。” “还是称呼你梅小姐吧……。”林云站起身来,“打扰你到这时候,实在很抱歉,很晚了,请让我送小姐回家吧?” 她抬起头来笑着说:“绅士风度倒学的十足,不过……算了吧,倘若你真是觉得心中不安,下次便请我吃饭好了。” 林云听了心中一动,下次?请客吃饭?昏暗中偷偷咧嘴笑了笑,“那么我便告辞了。” 两人一同出了门,却见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林云的护兵,另一位五大三粗的穿着件瞥脚的长袍,正无聊的打着瞌睡,见他们出来,都精神为之一振。 “小姐,”那个汉子见林云跟在自家小姐身后一脸笑容,没来由的便有几分厌恶,只是神色之间不敢表现出来,恭身对梅雪岚行了个礼说道:“现在就回府么?” 梅雪岚转身对林云宛尔一笑:“但愿先生不忘所诺。”林云怔了一怔说到:“岂敢。” 她也不再多说,转身便走,那汉子被她的话弄的有些迷糊,狠狠的瞪了眼林云,大步追上去跟在她身后走了。 护兵此时饿的饥肠辘辘,可怜巴巴的对林云说道:“林总管,咱们也走吧?”林云又何尝不是饿的发慌?当下二话不说,打道回府! 晚上躺在床上,林云可就有些睡不着了,眼前晃动的尽是她的倩影,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至于两人畅谈了一下午的内容,却死活想不起来了,看来男人还真是……美色当前的时候,能记得自己说过些什么的人估计不是老僧就是太监了,好在自己两者都不是,所以林云也很心安理得的不再去想那些谈话。谈话的内容忘记了,可是感受却深深的烙在了心里,她的开朗,她思想之新,都让林云在大为吃惊之后顿起钦佩之情,要知道,这可是在清末啊,自己可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啊,这个女孩子还真是……真的很象十三姨呢。 一个女孩子如果单纯漂亮,也不见得如何能打动人心,可是如果有了那种气质,整个人便完全的不同,而她的身上,正是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让他为之着迷。 下次,请客吃饭,林云一想到这里就忽然有些好笑,这些词可是以前的自己所经常使用的啊,怎么现在成了被下了套的人? 可这是个多么甜蜜的套,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他不知道的是,正在他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的时候,梅雪岚也坐在床上抱着双膝怔怔的想着他。 他可真是个奇怪的人,这么年轻,没有出过洋留过学,却有那么渊博的知识,仿佛自己知道的,他都知道,自己所想的,他也都曾想过一般。他看起来那么文弱,怎么会加入新军,又是如何做到了军校总管的?这些问题想的她的头都有些大了,不过,一想到他第一眼看到自己时候的模样,她的嘴角又弯了起来,心里有种胜利感,哼,本剑秋先生弄不明白的事情和人那是绝对跑不了的,再想到他与自己告别时的神态语气,她的心里更加得意了,看我下次吃饭的时候不把所有的谜底都揭开,就算白吃你的了! 可是这个预想中的下次和饭局迟迟不来,雪岚小姐从最初的憧憬等待一直等到自己怒火中烧,哼,自己傻忽忽的写了那篇后续报道,还以为林云会再来致谢,她等的虽不是谢谢二字,却是说这话的人,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家伙就此一去不返不说,还隐隐有消失之迹象,这怎么能行?你不来,行,我去找你,你总拦不住吧? 梅大小姐要出门,随时护卫她的家仆梅贵当然也只能紧随其后,不过听到小姐说要去新军军营,梅贵还是有些纳闷,那么一帮老爷们扎堆的地方,有什么好去的?莫非,小姐是要去找那个小白脸么? 梅雪岚才没有心思去管他心里想什么,一路之上又是兴奋,又是怨怼,兴奋的是一想到自己突然出现在林云面前,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而怨怼,则是恼恨他答应了人家,却迟迟不露面,哼,自己那么明显的提醒他了,嘴上说不敢,还不是一去无影踪?跑的了和尚,你跑的了庙么?倘若你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可别怪小女子我……我会怎么样呢?算了,这个问题等下见了他再想不迟。 没成想,到了庙门,这回轮到她吃闭门羹了。营房门前的哨兵板着黑脸,任凭梅大小姐怎么劝诱威胁,就是不放她进去。毕竟那年头,什么报社编辑,记者,还没有成为无冕之王。梅大小姐见抬出林云的名头也未见效,心中暗道,该不是这家伙想躲着我不见,故意交代过吧?想到这里她更是生气,几欲抓狂,回头冲梅贵喊道:“你这个死人,还不过来帮忙?” 梅贵见小姐进不了门,早就在一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只是小姐未曾发话,不敢妄动,现在听小姐的语气甚为恼怒,当下大步踏将过来,一只蒲扇般的大手一抓,便将其中一名哨兵拎得双脚离地。另一个哨兵可不乐意了,端起手中步枪一拉枪拴,大喊道:“住手,快放下!” 梅贵傲然冷笑:“知道我家小姐是谁么?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我家小姐是……” “好了,把人先放下!”梅大小姐打断他,皱着眉头说道:“既然闭门不见,那咱们也不要厚着脸皮硬闯了。”说着说着,心中涌出无限委屈,两眼之中可就朦胧起来了。她现在是认定了林云对自己避而不见,因此把这些天的怨气和刚才受到的委屈统统算到了他的身上,可是……可是自己也仅仅和他见过一面而已,用得着这样硬闯营门么? 两名哨兵见她神色凄然,双目几欲垂泪,心中也是大大的不忍,只是上官一早下了死令,如非重要人等绝不可放一个进来,现在军纪甚严,他二人又岂敢徇私? 梅雪岚黯然转身,便要离去,梅贵见小姐忽然这般摸样,恨恨的对俩哨兵淬了一口,紧跟在她身后便走。 没走几步,却听前面马蹄声响,当先一骑大声喊道:“总督大人巡营,闲杂人等速速避开!” 梅贵见状急忙挡在自家小姐身前,生怕队伍冲撞了她。梅雪岚一听总督大人要巡查新军军营,却高兴起来,从梅贵身后看到一顶大轿晃晃悠悠的来到身前,便举起胳膊大喊:“总督大人!总督大人。”引得队伍中的士卒纷纷侧目。 “张伯伯,张伯伯,是我呀!我是雪岚啊!”梅大小姐见轿子不停,继续往前走去,急切之间也就不管不顾的喊开了。 那顶大轿又前进了几步,终于停了下来。 梅大小姐喜孜孜的冲了过去,见张之洞已下了轿,愕然的看着自己,呆了片刻苦笑道:“原来真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想搞什么栏轿喊冤吧?” 梅雪岚扑哧一笑,走上前行了个礼,“张伯伯,我听说您练的新军最近颇有成效,为此特意想来采访,却没想到门口的哨兵不准我进去。” 张之洞略有些吃惊,“你也听说了?呵呵,既然如此,你便随同我一起进去吧,不过回头你可要好好写篇文章,也好教世人知道。” 梅雪岚甜甜的应了,回头一招手,叫上梅贵,自己大摇大摆和总督大人并肩而行,进营门的时候,直把门口的两名哨兵吓的不轻。 他俩当然不知道,总督大人和梅家那可是世交,平日里常有往来的,而这位穿着打扮极为西式的女子,更是梅家老太爷的掌上明珠,就是总督大人,也一向是疼爱有加,娇宠惯了的。 总督大人一行刚进了大门,就见营内涌出批人来,当先的是王复奎王统制,紧跟着是各营的标统,来到总督大人身前,齐刷刷的行个军礼,可是行完礼之后,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心中都暗自嘀咕,大帅身边这位美女,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一来便死死的盯着林云看呢?这小子该不是欠了这位美女的情债吧?而她和大帅又是什么关系?看那样子似乎和大帅很熟悉,刚才远远的还看见她和大帅有说有笑的一起进的门啊。 只有一人心中打起了小鼓,该死的,这一向忙的要死,怎么把答应她的事情忘记了呢?抬起头刚好又撞到她的目光,脸皮却刷的红了,是惭愧?还是别的什么?他一时不知道,只觉得那道目光如此炙热,又好象有些责备之意。唉,大意了大意了,今天看来有麻烦咯。林云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躁热起来,全没发现,众人的目光顺着梅大小姐的眼神,都集中到他的身上了。 第七章 新军新气象 “总督大人,请。”别看王复奎长的五大三粗,这会儿可冒出来点机灵劲,恭身行了一礼,便将总督大人一行迎进了大营大堂之中。 自从总督衙门批准实施新军八策以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这两个月来新军从编制、训练到各项军事条例的编撰实施,使得新军上下都焕发出了一种新的面貌。前几日王复奎与众标统、参谋商议了一番,决定请总督大人以巡查名义来检阅一下,一方面让总督大人也亲眼看看新军的变化,另一方面鼓舞一下新军众弟兄们的士气。而张之洞也从各种渠道听说了新军的各种消息,正想亲自来视察一番,于是今天便率领总督衙门的大小官员,一干幕僚兴师动众的来了。 首先由林云将军衔符号展示了一番,其实这些东西早就报过总督衙门,也已落实到新军上下。在场的最高军衔为中校,当然是王复奎王统制了,其次便是参谋长叶梦飞,此人原系王的宾客,专一为他出谋划策,也算是个知兵的人物,现下军衔为少校,然后便是几位上尉营级标统,再后,便是中尉标正,少尉排长,士官班长,排在最后的,自然是若干等级的大头兵了。 由于早已换上仿照洋人军服制作的新军服,肩章、臂章都很正式的各挂其位。张之洞挨个看了一便,捻着稀疏的胡须笑道:“果然有几分洋人军队的模样了。”梅大小姐在旁边嗤笑道:“伯伯,这玩意儿在西方很寻常呀,不过人家洋人的军衔,可不单是这么点。”看样子,她还对林云爽约一事耿耿于怀,见这套东西是林云捣鼓出来的,便出言表示不屑,顺便的,再挑几根骨头出来。 “哦?你也知道这套东西么?”张之洞惊讶之后却才想起,这个世家侄女是从法国留学回来的,知道这些也没什么可好奇的。 “是啊,洋人的军衔里,虽说各国都有些不同,可是在法国,人家最高的可是元帅,然后还有上将啊,中将啊,少将什么的……”梅雪岚一边说,一边偷眼去看林云,见他也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由的心中小鹿一撞,便说不下去了。 除了张之洞在眯着眼睛仔细听她说话,旁人可是盯着梅大小姐的一举一动的,见她和林云眉来眼去的,心中开始浮想联翩,更有好事的准备借此事在以后开林云的玩笑。 “这个嘛,林……”张之洞侧过脸看看林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实在是因为林云现在挂着的职衔太多,让他也有些茫然。 “林教官。”旁边汪康年轻声提醒道。毕竟教官一职才是林云现在在总督衙门里的正式名分。 “林教官,我看这些都做的不错,就先照此实施吧。”张之洞又回头对梅大小姐低声说道:“你懂什么?你伯伯我现在是湖广总督,大帅之职,难道不算元帅么?”梅雪岚见他如此偏袒林云,更是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只是这次交锋,败在裁判手中,她也只有不甘的撇着小嘴,不说话了。 王复奎又请总督大人再去视察参谋部,一行人又挤到参谋部的房内,张之洞先是见到满墙挂的都是地图,便满意的点点头,再看中间放着个大大的案子,案子四边都用木条做框,中间是用河沙堆起的一个个小山包,各色旗帜插在用木头做的四方城上,不禁讶然问道:“此为何物?” “回大人,这个叫做沙盘。”王复奎见总督大人问话,忙回答道:“此物乃是林教官依据周围地形所制,比例虽说不甚精准,但是也不至差距太远。大帅请看。”一边说,一边拿出根细长的杆子在沙盘上方指点着,“这里便是新军军营,这里是训练场,那边是靶场,这里是营房……” 梅大小姐在一边也颇为好奇,想不到这个家伙还有这样的本事,她这一个想不到,眼神却又不由自主的往林云处看去,好在旁人也已经习惯她的眼里只有林云一个人,都将她的目光自动无视了。 视察完参谋部,总督大人一行又被王复奎请出门,来到操场之上。 全军列成四个方队,炮队单独一队,五千多人将这片操场站了个满满当当。看军姿一个个都挺胸收腹,站的跟标枪似的,看队列,方方正正,从哪个方向看去,都是笔直的一套线。 “报告!”随着一声洪亮的报告声,一名精壮值星官快步从队列旁跑了过来,“湖广自强军第一镇全体官兵,应到五千五百三十六人,实到五千五百一十四人,现已列队完毕,请大帅检阅!” 张之洞很是满意,点了点头,跟在值星官身后从操场这头走到了另一端,眼前的官兵军容整齐,精神焕发,手中的洋枪洋炮也擦拭的锃亮,已不是刚组建时那般散漫的样子了。 检阅完毕,张之洞也不用王复奎来请,自己站到阅兵台上,很是威严的咳嗽两声,然后发表了一通演讲,无非是我自强军立军宗旨,报效朝廷,望各位官兵奋勇勤谨,以御外辱等等。台下众人先听到大帅夸奖,都有些热血沸腾,及至听到后来又是那一套报效朝廷的话,刚热起来的血便回复了正常。 王复奎见士气有些懈怠,忙走到台上对张之洞说了几句,总督大人点点头,这才随着他下了台,来到一处凉棚之下。 总督大人在一排方桌中间坐下,梅大小姐老实不客气的挨着他也坐了,张之洞一扭脸,见随行的各位大人和幕僚还都站在身后,便笑道:“都过来坐下吧,”众人这才排了高低各自落坐。 林云这会忙的不可开交,作为这次小规模展示的策划者和实际执行者,需要他现场指挥的地方太多了。 首先进行的是一个标(也就是连级单位)规模的五公里武装越野,目标是操场右边的小山顶,其实这仅仅是道开胃菜,主要的目的是让总督大人看一下新军官兵的体质。果然,张之洞手举着单筒望远镜,看的很是满意,不时对身边的几位幕僚说上几句。 那边跑武装越野的还没下山,这边安排的步兵射击表演又开始了,立姿射击,半蹲式射击,卧地式射击,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姿势就先将总督衙门的各位大人和幕僚镇住了。密集的枪声响过之后,紧接着便是障碍冲锋。因为林云实在太忙,这些障碍物也只是让人根据他的计划先做了一部分,比如独木桥、木墙、匍匐前进时用的铁丝网,当然,还挖了几个大大小小的坑,有的坑里还放了水,不过就是这些东西,也让才仅仅训练了一个多月的士兵们吃够了苦头,有些动作做的不准确的还是从桥上掉下来,墙也翻不过去,一通折腾之后,担任此项表演的一标官兵个个糊的跟泥猴似的。 张之洞看的非常认真,有时与幕僚们说上几句,自己也频频点头。梅大小姐开始还觉得新鲜,看到后来,便有些无聊,想去找林云说话,可碍于这么多人,饶是她自诩为湖广第一胆大包天、思想开放之女子,也难以做到。 接下来,便是林云亲任标统的特务营上场了,经过这两个月短暂的训练,虽说还达不到林云心中的要求,但是也能拿出来秀一秀了。从工兵分队搭设浮桥、清除障碍,到爆破假象敌之堡垒开始,其他各分队也进行通信传令、伤员救护、后勤运输物资弹药等各专项表演。特别是特种作战分队穿插敌后,偷袭破坏、捕俘刺杀等项目将总督衙门的各位大人看的目瞪口呆,仗,还能这么打? 林云一旁给众人做着解说,直讲的口干舌燥,不过看大人们的表情,都还是似懂非懂的,好在他们只是提出些疑问,并不刁难指责,这也让他的心渐渐的塌实下来。 当参观完最后的炮兵表演之后,张总督意犹未尽的对新军中各级将领说道:“甚好,甚好,本帅今日所见所闻,确是觉得各位努力了,将新军训练的如此……如此可观,各位都是功臣啊。”他看一眼林云,又接着说道:“不过本帅记得八策之中尚有一条,便是仿洋人之法实行军演,不知道林教官你计划于何时举行啊?” “回大帅,计划于今年秋季举行。”林云回答道。 张之洞点点头,“如此各位仍需努力,现今列强对我大清虎视眈眈,几有瓜分之意,国事艰难,以后还需各位为国尽忠,为朝廷分忧啊。” 众人听了都恭身道:“愿为大帅驱驰。” 总督大人打道回府,随行的一干大员和幕僚自然也跟着回去了。新军中几位高级将官这才松了一口气,解散了士卒,王统制高兴之余便提出要请各位吃酒,林云推辞道:“各位去吧,我……” 众人看看远远站着的梅大小姐正冲这边看过来,心中都暗自偷笑,当下也不听他解释,纷纷笑道:“别说啦,林教官佳人有约,兄弟们自去便是,不过你可要小心啊。” 林云苦笑道:“小心自然是要小心的,反正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对了王大人……” “什么王大人李大人的,给你说了多少次,咱们兄弟面前,不许这么称呼,怎么你又忘记了?”王复奎假意气呼呼的说道。自从林云翻译了洋鬼子的书,又制定了新军八策,将新军训练的日新月异之后,他早已把这个年轻人当作自己的小兄弟了。 “王大哥,我想明天请一天假,行么?”林云说道。 “那有什么不行的,兄弟你最近也着实累的不轻,明天就放你一天,不,两天假吧。”王复奎故意压低了声音,贼忒兮兮的说道:“好好休息,不要再累着自己了哦。” 林云尴尬的笑道:“既然是休息,又怎么会累……”心中却暗道,看不出这个貌似忠厚的老王,还有这么个花花肠子。 第八章 琴台无琴 已是晚春时节,月湖之上烟波浩淼,白鹭争飞,湖畔的龟山郁郁葱葱,间或有些巨石在这一片绿意之中偶露峥嵘。一条幽深小径曲曲折折的随着山势蜿蜒而上,林云见这路有些崎岖,便对身边的梅雪岚说道:“梅小姐,我看还是另选一条路吧。” 梅大小姐笑吟吟的看着他,“怎么?怕了么?” 林云苦笑道:“我怕等会儿背不动你。”话音刚落,却心中后悔,如此露骨的调情,怕唐突佳人了。可梅大小姐只是翻他个白眼,不服气的说道:“哼,看你这身板,恐怕也背不动。”大概是想到他若是背着自己的摸样,脸儿可就有点发烫了。 回头看看妹妹蹦蹦跳跳的摘着路边的花儿,再看看一脸无奈保护着她的梅贵,林云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不由得微笑起来。 “哎,想什么呢?笑的这么高兴?”梅大小姐见他走神,奇怪的问道。 “啊,没什么。”林云笑容一敛,一本正经的说道。 其实昨天梅雪岚早已不再生林云的气了,反倒觉得自己有些小气,见他操持忙碌了半天,心中一软,便没有再提那件事,只是约了林云今天出来游玩,自己却偷偷的把野餐食物预备下了。 又行了里许,林云眼前豁然开朗,原来不知不觉之中,已经从龟山之上岔到另一处所在,此地略高出周围平地丈许,靠山处建有一座殿堂,单檐歇山顶,殿堂为抱厦式,堂前有一汉白玉石台,台前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琴台”。 “可惜今日无人抚琴,不然的话,也许能找到个知音呢。”梅雪岚幽幽的轻叹一声,将手中的小遮阳伞打开来,回头看看林云,见他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笑道:“要不,请林先生为小女子弹奏一曲如何?” 林云伸手在空中虚画几下,转头对她说道:“弹琴我可不会,乱弹嘛我还差不多。”梅雪岚飞他一眼,却没有再说话。 两人来到一处石板之上,遥望对面龟山,俯瞰山下湖水,竟一时无语,默默的仿佛都沉浸在这湖光山色之中。 “你知道这‘琴台’二字是谁人写的么?”过了良久,梅雪岚转过身来,眯起眼睛看着林云说道。 “大概是宋代的……辛弃疾所写吧?”林云想了想,迟疑说道。 梅雪岚微微一笑,“年代嘛差不太多,都是南宋,写这字的人,是米蒂。” 林云哎呀一声,“我说么,这字体看着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梅雪岚白他一眼,又问道:“那你知道这琴台的典故么?” 林云嘿嘿笑道:“这个嘛,我还刚好知道。相传春秋战国时,楚国的音乐大师俞伯牙曾在此弹琴,被樵夫钟子期听后,知其志在高山,志在流水,二人遂结为知己。后子期病故,伯牙痛失知音,摔琴断弦不再弹奏。后人感其事,便筑台纪念。我说的对么?” “知音难觅,也难怪伯牙摔琴断弦了。我记得岳武穆有首词中,也有那么一句,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梅雪岚将伞收起来,一只手拢着裙子,就那么随意的坐在了石板上,抬头见林云还站在那里,嗔道:“站了半天,你不累么?” “累?和梅小姐荡漾在如此美景之中,我又怎么会觉得累?”嘴上是这么说,人可是挨着她一屁股坐了下来。 “想不到梅小姐不但受过良好的西式教育,对这老祖宗的东西还这么了解。”林云见她神色之间忽然有些扭捏,连忙拿话引她。其实她倒不是因为林云这么随意接近自己的身体而扭捏,只是心里有种莫名的,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悄悄的滋长,而刚才这一刻又仿佛一下将这种感觉放大了似的。 “啊,也没什么,只是家父自小对我要求甚严,而他平时也喜欢吟颂这些诗词歌赋,耳闻目染的,我也便多少知道了一些。”梅雪岚一边说,一边偷眼去看林云,见他目视前方,好象听的认真,便放心端详起来。 这个家伙仔细看的话,还挺耐看的嘛。尤其是这样从侧面看,棱角分明,脸颊虽然有点瘦,不过更显得硬朗,鼻梁这么直,嘴唇……或许是梅大小姐忽然想到了某种场景,又或许是她以为林云感觉到了自己的注视,忽然有些脸红,低下头去,双手环抱着放在膝上。 “方才说起辛弃疾和岳飞,我倒有了些感触。”林云却没有注意她神态之间的变化,遥望着山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自顾自的说道:“这两个人,都是英雄,或者说,都是悲情英雄。” 梅雪岚怔了怔,喃喃道:“悲情?” 林云无声的笑了笑,“是啊,悲情,空有一腔忠君爱国之志,却都是壮志难酬。”顿了顿又说道:“你没觉得,他们二人很象么?” “是啊,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例如两人的词,都是慷慨激昂,又带着些深沉悲凉。”梅雪岚低声吟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这首慷慨激越的词被她念来,却一点不减气势,反倒因了她娇媚的声音平添出几许铁骨柔情,林云听的都有些痴了。 梅雪岚见他发呆,伸出手来轻捶在他的肩上,“呆子,又在想什么?” 林云回过神来尴尬笑道:“没什么,我在想,若是他二人生在现在,会做些什么?” “说你呆,你还真呆,几百年前的人,怎么会生在现在?”梅大小姐白他一眼。 “只是假如罢了。”林云轻叹一声,“若是生在现在,辛弃疾还会写出看试手,补天裂这样的词来么?” “这我怎么知道?也许,也许会吧?”梅雪岚受了他的感染,幽幽叹道。 “可是现在与那时候相比,境况不同了啊。”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之后,林云对于现在,对于未来,对于历史产生了很多思考,而这些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却一直无人可以倾诉,但自从遇见了她之后,经过那番谈话他觉得也许有些东西是她可以理解的,所以现在他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南宋虽然最终灭亡,可毕竟没有亡中华之国,灭中国之种,神州大地几番离合,现在却又面临着被列强瓜分,四分五裂的局面,当此时,谁人又来补天裂呢?” 梅雪岚吃惊的看着他,短短的几次接触,林云给她的震撼和惊讶太多了,以至于她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从哪儿来的,他的知识,他的思想,是从何处得来又从何处产生的呢? “不要这么奇怪的看着我。”林云笑了笑,“我记得,你那天也曾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吧?我还记得,你所以选择到报馆去做事,是因为你想籍此来开启民智,宣扬西方国家那些平等啊,自由啊,民主啊,人权啊什么的吧?” “怎么,不对么?”自己的理想被他用这么轻蔑的语气说出来,梅大小姐几乎想跳起来与他论战了。啊啊啊,啊你个大头鬼啊! “不是不对,时机未到。”林云简短的总结道:“现在能够识字看报的人,有多少?又会是些什么人呢?” “广开民智,非教育不可为。而平等自由民主人权那些东西,你若是现在丢给那些做奴才做惯了的人,你猜他们是会感恩戴德呢,还是会跳起来大骂你妄改祖宗章法,大逆不道呢?” “可是,可是……”梅大小姐还想辩解,却“可是”不下去了。“那么你说,洋人的东西不可学,你自己却又在学洋人练兵,这是什么道理?” “不是不可学,而是怎么学,南橘北枳你总听说过吧,任何外来的学说也好,政体也罢,都要适合当今的国情。大而化之,是为王道。”最后这句,是林云杜撰来的。 “好象,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梅雪岚嫣然一笑,“不过,有些话我虽不同意,却要坚决捍卫你说话的权利!这样吧,你既然于时政有这么新奇的观点,不妨写一篇文章刊载在我们的报纸上,我想,未必就没有你的知音与你应和呢!” “写文章啊?这个我可是最头疼的,至于说知音,我眼前不是就有一个么?”林云笑着说道:“可这个知音却是爱与我唱反调,聊胜于无吧。” “哼,我很稀罕么?还聊胜于无。”梅大小姐的小姐脾气发作起来,“梅贵!梅贵!快过来收拾东西,咱们的野餐要开始啦!” 回头狠狠的瞪一眼林云,“记住,文章一定要写,那可是你欠我的!” 林云诧异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下次,请吃饭,忘记了?请客免了,文章是一定要的!”明媚的阳光之下,她这似怒还嗔的表情让林云不禁一阵头晕目眩,喃喃的说了些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了,不过她的魅力,挡不住也不算丢人吧? 第九章 抗洪救灾 要是写个什么商业策划报告,林云是手到擒来的事,可真要让他用文言文写个正经八百的文章,可就是赶鸭子上架了。好在他也是在总督衙门秘书房混过的,写了篇半文半白的东西,总算是交了梅大小姐的差。与他预想的一样,那篇文章反应寥寥,根本没引起什么轰动或者说论战,毕竟很多东西自己写的太晦涩了,这种情况让梅雪岚失望不已,她原以,这样一篇文章,至少会引起一些争论的。 林云可没她这样的想法,反倒因为避免了许多笔墨官司而沾沾自喜,毕竟他现在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去应付那些事情了。 新军八策的各项实施正处在细化落实的关键阶段,前期的工作要巩固,新的计划要开展,所有这些,都让林云忙的头比身大。 而天气,也一天热过一天,林云现在才知道,“火炉”之称,可不是白叫的。夏初的时候,下过几场小雨,后来便一直热成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尤其进入八月份以来,更是热的让人无处可藏。 大旱之后,必有大涝啊,就在有经验的人发出这样的忧虑之时,暴雨果然不期而至。天空之中黑云密布,万道金蛇闪出耀眼的光芒,仿佛要将这黑沉沉的天空撕裂,又仿佛要将地面上的一切毁灭。豆大的雨珠连成线,汇成片,泼将下来。直将这地上的水洼和江面湖泊之上砸的如同开了锅似的。 林云看着窗外的蒙蒙雨雾,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暴雨已经下了整整一天了,他原本因为雨水带来了凉意而高兴的心情渐渐被一阵不安的情绪所取代。 “王虎!王虎子!”林云喊了两声,护兵一身湿淋淋的冲到房中,大声喊道:“到!” “速去准备蓑衣,咱们马上去军校一趟。等一下,把工兵队的兄弟们喊上一起去。”林云先带着护兵去见了王复奎,一见面,便对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位于汉口的新军军校由于地势低洼,照眼下的情形,怕是很有可能遭了水灾。王复奎听了,也顿感不安,当下又给林云加派了些人。 果然,当林云带着工兵队的百十号人赶到军校时,那里已经被水淹了大半,好在没什么人员上的损失,林云了解了一下情况,当即下令工兵队的兄弟投入抗洪之中,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保住新军军校的这些营房校舍,这可是林云心中的宝贝,以后就指望着从这里走出一批批的新式军事人才呢。 到了半夜,雨渐渐的小了,林云一身泥浆,疲惫不堪的回到设在军校中的临时指挥部,草草的吃了点东西,便躺在用桌子拼起来的床上休息,说是休息,心中面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他知道,武昌、汉口、汉阳被汉江隔为三镇,上游此时必定也是猛降暴雨,而汉江在此处折道,必然会影响到江水的流畅。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因暴雨引发的洪水必然会到来,不知道总督衙门做没做防汛的准备,反正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得到任何来自总督衙门关于防洪的公文。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林云忧心忡忡的坐起身来,听着屋外滴滴答答的水声,感到自己的力量在自然面前如此渺小,“不行,得马上去见总督大人,再这样下去,武汉三镇的老百姓可就要遭殃了!”林云从桌子上跳下来,“王虎,去告诉工兵队队标曲忠先,一定要保住军校内的一切房屋,另外,让他们注意安全!” “是!”王虎转身去传达了林云的命令,片刻工夫,又跑回来复命。 “穿上蓑衣,咱们回武昌城!”林云此时心急如焚,恨不能马上面见张之洞,请求他派各镇官兵上坝巡查,严防洪水的到来。 “大人,这……这个时候?”王虎睁大了双眼,吃惊的问道。 “废话,马上走!”林云瞪他一眼,“事情紧急,再拖不得了!”其实他现在心中有些懊悔,若不是只顾着自己的新军军校,下午的时候便可以去见总督陈述抗洪之事了,不过现在后悔没用,最要紧的是赶紧动作起来! “这时候没有渡船,过不了江啊!”王虎见林云着急,连忙说道。旁边军校的几人也附和道:“大人,这么晚了,怕没有渡船肯过江啊。” “没有?没有你不会给我找!”林云恨声说道:“去,赶紧找来……算了,我和你一起去找。” 两人匆忙穿戴好蓑衣便冲进了雨幕之中,临时指挥部里的人先是相对无言,片刻后却都不约而同的披挂上烂泥浆衣裳重新回到各自的岗位。言传不如身教,这一点放在什么时候,都是对的。 在掏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财之后,林云才连哄带威胁的乘上了一条小船冒雨赶回了武昌城内。街道上的石板在黑暗中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光亮,昏黄的马灯能照亮的范围太小了,以至跟在王虎身后的林云一路上跌了好几回,身上脸上已经脏的没个人样了。 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赶到总督府,睡眼惺忪的守卫却说什么也不放他们进去,说是大帅最不喜人在半夜三更打扰他。林云无奈,只好在门口蹲下候着,这一夜间的疲劳涌了上来,不一会竟让他歪靠在王虎的肩膀上睡着了。看门的守卫虽不认得他,可是刚才听林云报过职衔,知道他便是最近被大帅提拔甚快的那个年轻人,又见他一身泥浆实在狼狈,蹲坐在地上都能睡着这么可怜,也便没将他赶出门洞,任由林云和王虎两人互相靠着睡去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雨又突然大了起来,林云从睡梦中惊醒,一边揉着酸疼的双腿,一边扶着王虎的肩膀站了起来,昨夜的守卫已经换了值,林云便请新来的守卫进去通报,过了半晌才有人出来引他进去,王虎眼巴巴的看着林云进了府,自己又不敢走开,只好在旁边的耳房内等着。 那人先领着林云洗了把脸,将皱巴巴的军服拉扯称展,这才带着他进了内府。 张之洞是出了名的爱在家里办公,因此总督衙门的各位大人都习惯了去总督府上班,林云倒是头一次来,被那人引着进了中堂之上,却见张大总督正在以茶漱口,旁边伺候的丫鬟们有的端着青瓷的痰盂,有的举着托盘,都小小心心的在一旁静静的站着。 林云给大帅行了个军礼,没等大帅发问,便将自己的担心和不安和盘托出,张之洞听了却不动声色。林云见他不为所动,忍不住急道:“总督大人,请您即时下令,好让各镇官兵及百姓早有准备,不至因洪水泛滥而措手不及,到时悔之晚矣啊!” 第十章 鸳鸯戏水 上 “大胆!本帅如何行事,还用你来教么?”张之洞面色一沉,怒道:“你怎知道必然会有洪水?往年比这大的雨都有,也不是年年都有洪灾,你这是妖言惑众!”见林云怔在当场,面红耳赤的窘迫模样,张之洞摇头道:“你肯为这三镇百姓安危着想,本意是不错。可你想过没有,若是大军上堤巡查江岸,又告示百姓或有洪水将至,万一引起百姓恐慌,到时人心浮动,人人都弃城逃难,捅出这么大的乱子,你又该如何收拾?” 林云想了想的确也有几分道理,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当下狠了狠心说道:“是卑职卤莽了,昨天卑职到新军军校去巡查,见军校之中被水淹了大半,又见大雨至此未停,便想早点做些准备,既然大帅怕引起百姓恐慌,便请大帅允我新军将士上堤巡查,恳请大帅应允!” 张之洞盯着林云看了片刻,嘴角浮出一丝笑意,点头说道:“允了。” 林云马上行了个军礼道:“谢大帅成全。” “慢着,本帅写个手谕,你带去给王统制。”张之洞见林云急着要走,忙喊住了他,旁边早有人备好纸笔,他略一思索,提起笔来在信笺之上刷刷刷地写好,封在信封之中,让人交给了林云。 揣着张之洞的手谕,林云便带着护兵急急忙忙的往汉口赶,好在这回从总督府里借了两匹快马,很快便回到了新军军营之中。 王复奎一早便集合了新军中的中下级军官,待林云一回来,见了张总督的手谕,便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众人聚在参谋部内,由王复奎和林云分派了各营巡查江堤的范围,各人在地图上确认了自己的位置,又商定了相互支援如何联络等事项便纷纷出去带队上堤。 江面此时已经浑浊不堪了,连续一天一夜的暴雨使得江面水位急剧增高,当林云率领着缺少工兵分队的特务营赶到预定江堤时,看到已经有一队穿着普通军服的乡兵在那里增高堤坝,运土垫沙。林云暗道,毕竟是自己的家园,谁也舍不得就这样被一把水冲走啊。派人去联络,正是此处的乡勇在标统孙相亭的带领下赶来加筑堤坝。林云与孙相亭匆匆商议了一下,决定双方轮流巡查,先保存体力等待洪水的到来。 到了下午时分,大雨还没有停歇的迹象,江面的水位已是岌岌可危,林云不敢大意,率领人马四处防堵,又派通信兵与其他各营联络,得知其他各营巡查堤段尚无险情后,林云心中稍安。 新军官兵居然会来上坝防洪,这倒叫附近的百姓大为惊讶,他们没想到竟然还会有军队跑到这里来巡查堤坝,加固坝体防洪,在他们的记忆里,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新鲜事。至于说那些乡勇,本就是世代在这里居住的百姓子弟,平日也是务农为生,所以往年这样的情形下,都是乡勇在堤坝上拼命,几时又见过这些吃皇粮的大老爷们来此? 既然人家是来保护咱百姓不受洪水之灾的,那咱们也得表示一下吧?随着几位乡绅,富商送来一些菜肴米食之后,渐渐的普通百姓也自发的为新军和乡勇们送来各种吃的喝的,更有些年轻人也加入到加固堤坝的行列之中。林云把这些生力军编成一队,安排他们专一负责运送土石和木桩鱼网之类的物资。 看到这个热火朝天的抗洪场面,林云忽然有种似曾眼熟的感觉,他笑了笑摇头暗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其实真正的英雄,正是这些默默无闻的普通人啊。 忽然,他的眼睛一亮,跟着瞳孔猛的缩了一下,他的目光刷的定格在一个人的身上,“是她?她怎么会来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来?”梅大小姐抬起手来抹了把额头上的雨水,“我可是报馆的记者哦,这样的事情不亲自来,怎么能写报导呢?” “可是这里很危险,万一……”林云皱着眉头不悦的看着她。 “万一什么?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梅雪岚笑吟吟的说道:“有你这个新军总管在,还能有什么万一啊?” “我……”林云被她说的一时气结,干脆不理她,黑着脸对她身后的梅贵说道:“你赶紧把你家小姐送回报馆!” 梅贵一路上已经不知道劝了小姐多少回,可是梅大小姐的倔脾气岂是他能劝的回的?现在听到林云大声给自己下命令,心里却对这个年轻人不那么烦了,甚至,还有了一点好感。只不过他知道,自己除非用强,否则是别想把小姐“送”回去的。于是乎,高高大大的梅贵标枪样的戳在梅的小姐的身后,手中举着特大号的雨伞,对着林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林云此时也颇感无奈,毕竟她和自己是毫无瓜葛的人,总不能让自己的手下把她绑架回报馆吧? 看着林云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梅大小姐可是不乐意了,“哼,你不用管我,我也不来麻烦你,这总行了吧?”也不管林云同意不同意,转身便走。林云喊了一声,她却不停,径直走了。林云无法,只好又派两个士兵跟着保护她。 傍晚时分,最让林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年久失修的堤坝开始出现了渗水,并且很快的形成了管涌。这可是个危险的信号,林云一面派人加紧打桩堵漏,一面让通信兵去各营请求增援。 出现管涌的地方越来越多,正当林云四处指挥,忙的焦头烂额之时,从其他各营赶来的援兵及时出现在堤坝之上,顾不得和带队的标正寒暄,林云马上就给他们下了死令,尽一切可能堵住管涌,赶在洪峰到来之前尽可能的加高加固堤坝! 此时的江面上,已经隐约能看到一些上流被洪水冲下来的树木家畜,甚至还有肿胀的人的尸体。林云的心又紧了起来。预料之中的洪峰,很有可能在夜里突然袭来! 各营派来的通信兵也相继到了,其中一处也开始出现了管涌,于是林云将各营来增援的救兵派了过去,又吩咐各营的通信兵回去将自己预测洪峰将至的消息报告给带队的长官。 天色很快的暗了下来,雨也渐渐的小了,林云拖着疲倦的身躯沿着堤坝巡查了一番,见到营中的士兵个个都精疲力竭,躺在泥泞的泥水之中呼呼大睡,那些乡勇和他们混在一起,已经分不出谁是新军谁是乡勇了,林云心中暗道,这,也算是一种团结的表现吧? 正当他思绪纷纷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惊呼:“有人落水啦!快来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第十一章 鸳鸯戏水 下 林云心中一惊,忙向江面上看去,昏暗中就见一团黑忽忽的人影在波涛中起起伏伏,很快的便被冲到了自己的身前,当下顾不得多想,一个猛子便跳入了水中。冰冷的江水猛的灌入了他的嘴里,林云看准方向,拼命的向那团黑影游了过去。 蓦地,在大浪将他推至水面的那一刹那,他看清了那个落水的人,心中不禁一阵发苦,又是她!此时此刻,林云真的什么也不想了,借着那波浪的推力,双手猛划,两腿不停的踩着水,眼看着到了她的身边,林云一探手,便从水底托住了她的脖子,另只手拍着水,将她拽到了水面之上。 我的梅大小姐啊,你可真是能祸害人。林云一边踩着水四面观察,一面在心中嘀咕道。 梅雪岚其实是会水的,只是方才猛的掉入水中,惊慌之下凭借着人求生的本能挣扎而已,再说水流如此湍急,她哪里谈的上游泳?正慌乱中被人托着脖子浮出了水面,心中稍安,抬头却见是林云,不由的心中又有些愧疚。愣怔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此时哪里是说话的时候,林云看她面色苍白,想来定是吓的不轻,不过她现在也踩着水,两手用力划着,使他的压力遽然减轻。 两人努力的向着堤坝游去,可是水中一股暗流却将二人推向了江心,两人眼巴巴的看着黑成一线的堤坝越来越远,心也渐渐的沉了下去。 “怎么办?我快没力气了。”梅大小姐是真的快没力气了,不然以她的性格,绝对是不会示弱的。 看到她又狼狈,又可怜的样子,林云苦笑着说道:“坚持住,咳……,呸,只有坚持住才有……才有希望。” 极目望去,堤坝上的人已经看不清楚了,只是黑压压的一片,刚才林云大声喊叫了一阵,估计堤坝上的人没有听见,再说自己从这里看都看不清楚,想让堤坝上的人看到宽阔江面上的自己也很难。 就这么短短的一会,两人已经被江水冲走了很远,林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随着梅雪岚和自己体力的流失,被江水吞噬可以说是转瞬间的事情。他一面努力的扶着梅雪岚的腰帮她,一面伸长了脖子向下游望去。忽然,一片黑影在他眼前出现了! 那是一棵大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上游被冲进了江中,林云的心中腾起了希望,身上的体力也仿佛被激发出来,他低下头对梅雪岚说道:“快看,那里有一棵树!咱们游过去!”梅大小姐听了也顿时觉得有了生还的希望,跟着林云扑通扑通的向那棵大树游去。 及至两人爬到了树上,才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喘息未定,林云生怕又有什么闪失,解开腰上的皮带和肩上的武装带,将带子一端在梅雪岚腰上系好,另一端绕在根比较粗大的树枝上,剩下的一截便紧紧的捆在自己的胳膊上。做完这些,林云才真的松了口气,一边吐着灌入口中的江水,一边呼哧呼哧的四面打量。 方才给梅雪岚腰上系武装带的时候,他的双手无意中碰到了梅大小姐的胸前,甚至从跳入水中救起她的时候,他的手就屡次被水冲的在她腰腹和胸前乱碰,当时忙于救人自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暂时脱离了险境,林云脑子里却浮现出刚才她被自己碰到胸部时娇羞的表情,不由的有些尴尬,尴尬之余,更是多了些旖旎的联想。 “喂,你在想什么?”昏暗中梅雪岚只听到他在喘气,却不说话,身处这样的环境任她再怎么任意大胆,也不由的有些心怯。 “啊?我在想,梅小姐是不是我命中的克星。”林云听出她语气中的害怕和紧张,便开玩笑缓解她心中的恐惧。 “哼。”梅雪岚刚要反唇相讥,却忽醒到是他刚才舍命跳入江中救了自己,所以只哼了一声,便闭上了嘴不吭气了。 “只要堤坝安然无恙,我们就这么飘到下游去,等到水流平缓了再想法上岸。”林云想了想,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先休息,这大晚上的,又下着绵绵细雨,估摸着也没人会来救自己了。 “对了,你是怎么掉到水里的?”林云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在水中随着大树起起伏伏的倒真的不需用力。 “啊。我也不知道……突然之间就掉下来了。”梅大小姐气愤愤的说道;“死梅贵,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害的我掉到水里。” “恐怕是你自己把他甩掉的吧?”林云虽然看不清楚她现在的表情,不过想一想她发窘的样子也觉得有趣。 “咦,你怎么知道是我把他甩掉的?”梅雪岚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承认了。 “啊,这个么,是我用脚趾头猜的。”说到脚趾头,他才感觉到自己双脚冰冷,那双靴子早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自己踢掉了。 “喂,你冷么?”林云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说道:“我可是又冷又饿了。” “恩,还……还好,不是很冷。”其实她这会儿已经被冻的瑟瑟发抖了。林云哪里会听不出来?当下毫不犹豫的从树枝下钻了过来,双臂一伸,将她搂在了怀中。梅雪岚先是一惊,身子猛的缩了一下,刚想张嘴喊他干什么,却见他再无别的动作,便慢慢的放松了身体,刚才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脸上很烫,好在是在夜里,又这么黑暗,他一定没有看见。 其实林云倒不是有心想占她的便宜,在他看来,此时此地这个举动再自然没有了,而且他也能感觉到梅雪岚对自己的那份情意,所以他抱住了梅雪岚之后,只是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她而已。 两人就这么默默无言的浮在水面之上,随着滔滔江水跟着这棵救命的大树顺流而下。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的熬过了这个让两人以后都难以忘怀的夜晚。 “快看,快看啊,现在的水流的不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梅雪岚已从林云的怀中挣脱出来,此刻一脸喜悦的拍打着水,忘情的呼喊着。 “恩?什么?”林云疲倦的睁开双眼,茫然四顾。的确,水流已不象昨晚那么湍急了,更重要的是,天空中竟然不再是阴雨密布,而是从云层之中透出了些须光线。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充满了喜悦。 “喂,你再看,那边,对,就是那边,好象有人划船过来了!”梅大小姐此刻也顾不上淑女形象了,翻身骑在大树的主干上伸手挥动着手帕,“哎!这边啊!快过来啊!我们在这里!”也不管远远的人家听到听不到。林云见她如此形象,忍不住偷笑,将栓在自己胳膊上的皮带解开,也从水中爬到树上,用力之时树干被他晃动的左右摇摆,吓的梅雪岚惊呼连连,好在等两人都在树干上坐稳之后,那树也平稳下来。 那船上的人似乎也看到了他们,掉转船头冲着这边飞快的划来。 没等那船到近前,梅大小姐的目光却被江面上飘来的另个物什吸引住了,待那东西到了身前,一俯身便从水中捞了起来,却原来,是个绣的花花绿绿的枕头,林云在她身后探头看去,见那枕头上绣着一潭春水,两只鸳鸯,紧紧依偎着在水中戏耍。 呵呵,倒是有点象呢,林云心中一动,却见梅大小姐也转过头来,四目相对,情意绵绵,仿佛身处的不是这浑浊江面,而是那一池幽静的水潭。林云按捺不住,伸出一只手捉住了她的小手,另只手揽住她那纤纤细腰,低声道:“原来鸳鸯戏水,并不一定要在风平浪静的地方。”梅雪岚被他搂住了腰,心中发慌,又听他如此说,更觉得红云上脸,这娇羞模样让林云看的有些痴了,这一刻他忽然想感谢老天爷,至于为什么,恐怕不用脚趾头,大家也能想到了吧。 第十二章 洪峰到来 这船是条渡船,本就是顺流而下,加上船上的水手又划的卖力,很快的便到了林云他们身边。 “哈,我就说林大人吉人自有天象,这么大的水也没拿大人奈何!”孙相亭高声笑道:“林大人,快上来。”一边伸出手去搀他。 林云先让他帮着自己将梅大小姐送上了船,然后自己才在孙相亭的帮助下爬了上去,再一看,船上还坐着梅贵和自己营中的几位兄弟,此时正充做水手,紧握着船桨在船老大的吆喝下努力划着。 新军中的弟兄们看到林云安然无恙,自然是心中喜悦,划船也划的格外卖力,谁都想早点把大人无事的好消息传回去。而梅贵更是高兴,虽然知道回去后少不了要受到老爷的责罚,可是小姐现在好端端的坐在了船上,他只有乐得合不拢嘴的份,至于什么责罚,他现在才没工夫考虑呢,对于林云他简直当成自己的再生父母了,若是小姐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可就是百死莫赎之罪了,别说老爷,就是自己的爹怕是都要把自己活活打死。他现在看着林云的眼神简直都有些崇拜了。 “孙大人,不知道昨天夜里堤坝之上可有险情发生?”林云喝了些水后,感觉精神好了很多,便问起了堤坝上的事情。 “有是有的,不过……”孙相亭扫了一眼划桨的新军士卒,接着说道:“不过林大人手下的兵可个个都是条汉子,前后几次危险,都叫他们硬抗过去了。” “哦?那我们新军中可有士兵落水或是别的意外?”林云听说大坝没事,便放下心来,转念又关心起了手下的兄弟。 孙相亭脸上露出沉痛之色,低声说道:“有几个兄弟因为体力损耗过大,累晕过去,其中一个还吐了血,叫几位医师看过,说是怕不行了。” 林云听了心中也是一阵黯然,点了点头说道:“让医师尽力吧,不管出多少钱买再贵的药,也要把这个兄弟的命保下来。” “不是钱的问题啊,林大人,不瞒你说,那几位医师都说了,为新军兄弟诊治看病,绝不收一文钱,他们也是一片诚心啊。” 林云叹息一声,扭头向江面上看去,滚滚江水一去不返,这短短的几天内不知道有多少人丧命江中,他又看看梅雪岚,一种死里逃生再世为人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梅雪岚此刻却不是他这种心情,自上了船后,她便紧紧的盯着林云,全不顾及船上还有其他的人。她的心中一会儿喜悦,一会儿烦忧,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子里转来转去,眼睛里却只有他一个人,少女情怀在那一刹那生出之后,便一发的不可收拾了。 “他也是喜悦我的,不然他为什么会抱我抱的那么紧?”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呢?难道他已经有了家室?以前也没听他提起过啊。” “他这么年轻,也许不会有吧?” “哎,这可真难说啊,表哥十六岁就结婚了,他比起来算老的很了。” “可是他从来没有说起过,那就一定是没有了。” “哎呀,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梅大小姐走了神,全没注意到林云神色古怪的看着自己,也难怪他,梅雪岚脸上的表情此时可是丰富的紧,一会儿抿着嘴笑,一会儿皱着眉头,仿佛心里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可是转瞬之间,又眉开眼笑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事。 “呃……梅小姐,我们……该上岸了。”林云看她的表情,对她心中的念头猜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他对梅雪岚确实也非常喜欢,毕竟她那种气质很容易的让他产生了亲近感,而随着了解的深入,他对她的思想,性格等各方面又有了更深的认识,好感是很容易升华的,这一点做为他来说,再明白不过了。 这里是个码头,此时还没有多少人,本来林云是想直接回到自己兄弟们身边的,可是想到梅雪岚在水中泡了一夜,一定是疲乏不堪了,所以便让船老大在这里靠了码头,好让梅贵送她回家。 “你不下来送送我么?”梅大小姐可怜巴巴的望着林云,低声说道。 林云回头看一眼新军的兄弟们,见他们都偷偷咧着嘴笑,也不在意,抬腿也上了码头。两人在前面走了几步,却都无话,梅大小姐见林云停住了脚步,知道他要回到船上,心头一荡,不管不顾的垫起脚尖,伸开双臂搂住林云,“叭”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林云被她搞了个突然袭击,有些愣怔,没等好好感受一下这个香吻,梅雪岚就松开了手,瞪着他说道:“别想歪了,这个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的!”然后头一低,急匆匆的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林云转过身来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暗想,这么便宜啊?救命之恩你就不能以身相许么?下意识的伸手去擦脸,却觉得那个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一吻的余温,当下停了手,讪讪地回到船上,见兄弟们绷着脸忍笑忍的辛苦,自己却先笑了。 又向前划了一阵,到了个大一些的码头,那里已经有几个新军的兄弟牵着马在高处张望,见林大人被救了回来,都喜孜孜的跑了过来。林云心中还在担心堤坝,便骑上马带着几个兄弟急急忙忙的向堤坝方向奔去。 回到堤坝之后,各营派来的通信兵便急匆匆的将林大人吉人天象,安然无恙的好消息带了回去,特务营的兄弟们更是将林云举起来抛了几回。待大家闹的够了,才将林云送到一处茅草棚内休息。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了,吃了顿饱饭之后,林云便将手下的几名标正唤了过来,详细了解了一下昨天夜里及上午的情况,又安排他们轮换着休息,安顿好了之后,他才半躺在门板床上略睡了一会。 虽然昨天夜里洪峰未至,可不代表就不会来,他此时的心情,还是一刻不敢放松。大雨是停了,但是谁知道上游的情形如何?这关乎三镇百姓生命的大事,他还真的放心不下啊。 正当他为人手不够而发愁的时候,张总督下令各镇绿营官兵也上堤坝防洪的消息传了过来,跟着便有几队绿营兵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堤坝之上。林云与分派到这一段堤坝的绿营标统在草棚内协商了一番,各自安排好巡查加固的地段,刚出了草棚,就听外面炸了锅似的嚷成了一片:“大伙小心啊!洪水下来啦!” 林云虽预料到洪峰必至,可当他看到那滚滚波涛以万均之力猛的从上游扑过来时,还是感到心中一阵紧张,两手不知不觉间捏成了拳头。 第十三章 请君赴宴 “王虎!传我命令,让兄弟们都上堤坝!”回头看一眼睡在泥泞中的营中弟兄,林云狠了狠心说道。现在负责巡查的是孙相亭和他手下的乡勇,新军弟兄们昨晚上奋战了一夜,上午又帮着乡勇担沙抬土,这才刚休息了不到半个时辰,很多人都是被旁边的人拉着站起来才睁开了眼睛。 关键时刻不能放松,否则前面的努力都将功亏于溃。 湍急的江水拍打着人们脚下的堤坝,阵阵恶浪翻滚着扑向人群,刚加高的堤坝立刻与洪水相差无几了,人们紧张的向堤坝上运送土石沙袋,几乎所有的人都陷入了疯狂之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洪水从这里,从自己的脚下冲破堤坝,去毁坏身后的家园。 大自然是无情的,可是人是有情的,这样的无情哪怕再凶猛,也不能与人们这同仇敌忾之情相抗衡!渐渐的,人们看到洪水象一条被驯服的野兽,虽不甘心却又无奈的顺着人们给它规定好的线路奔流而去。 没有人兴奋的跳起来高呼胜利,有的只是一个个不堪疲劳歪到在堤坝上的身躯,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的、茫然无搓的喜悦,那些目光互相碰撞着,都在探询和确认一个信息,那就是,洪水被我们制服了!堤坝安全了!家园保住了! 林云站在堤坝上扶着王虎的肩膀,面对着眼前的人们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信念,这样一些如此肯干,如此热爱家园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忍受外来的欺辱,去做亡国奴呢?有了这样的精神,中国,何曾亡国,又怎能亡国?也许他们需要的,仅仅是在自己的土地上劳作,繁衍生息,世代相传着传统的文化而已,这样的星火,任谁也是无法扑灭的! 洪峰虽然安全通过了堤坝,可是林云知道,此时的堤坝依旧存在着种种危险,他派人找到来了孙相亭和绿营标统,坦率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担忧,并和他们一起商定,继续在堤坝上巡查堵漏,发现任何问题绝不放过,一定要确保洪峰过后不出现溃堤! 没过多久,派出去联络新军其他各营的士兵回来报告,其他几段堤坝也已安然通过了洪峰,林云此时的心才略有些放了下来。 如此又过了几日,汉江水面逐渐回落到了相对安全的线上,林云这才彻底放心,留下一小队人继续协助孙相亭及乡勇巡查外,率领着营中的弟兄赶回了新军军营。 一路上,百姓们在路边敲锣打鼓的欢送,更有热心的百姓赶制了许多吃食犒劳新军的兄弟们,林云也不阻拦,毕竟这是老百姓们发自内心的情意,而让新军的兄弟们体会一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果然,此时都已疲惫不堪的兄弟们走起路来反倒挺高了胸脯,显得很是英勇,只是身上那的一身泥巴,多少有些损害形象。 林云回到营中刚洗了个澡,还未将脑袋后的鞭子编好,就听门外传令兵来请,说是梅府的管家来给林云林大人递帖子,林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梅府?哪个梅府?转念想到了她,这才忙让人将梅管家请了进来。 这梅管家四十多岁,身材不高,面白无须,浑身透出股精干劲,进了房中,先对林云请了一礼,将袖中的请贴取了出来双手奉上,口中说道:“我家老爷得知是林大人救了四小姐,心甚感激,无以为报。听说大人今日回营,特命小人前来致谢,并请大人和令妹明日光临梅府赴宴,以表寸心。” 林云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有点发憷,不过看眼下的情形,躲是躲不过的,当下应允了。那梅管家听了喜道:“如此小的便先回府中给老家老爷复命,林大人,告辞。” “王虎,送客!”林云目送梅管家出了门,将手里的请贴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阵,还是觉得心中不安。 想起梅大小姐临别时的那一吻,他的心又突突突地跳了起来,再见面,会不会觉得尴尬?也许不会吧?可是这回场面弄的有点大了,她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刻板?老封建?大财主?和张之洞关系那么密切,却不在朝为官而甘为庶民,这又是怎样的人物呢?他知道不知道自己和他女儿的事情呢?可我和她有什么事情呢?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嘛,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脸皮一烫,好象是被她吻过的那个地方。 亲都亲了,要说什么事情都没有,恐怕说不过去吧。 不知道这算不算傻小子见岳丈,虽然,是未来的?我靠,我是不是想的有点早了? 林云叹了口气,想当年咱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粘身,如今却这样畏首畏尾的,难道自己不但穿越转世,连性格都变了? 第二天一早,林云先去汪康年家中接妹妹小兰,汪康年见了他,早已将上次的不快抛之脑后,拉着他的手称赞了一番,林云心里急着要走,却不好表现出来,好在汪康年是个知情识趣的人,聊了几句,便放林云出门了。 “哥,你现在做的官大么?”小兰来这里几个月,身体明显的好了很多,脸上也开始白净了,特别是一双手变的白嫩起来,此时牵在林云手里,让他觉得当初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在那个闭塞的乡村之中,吃饭都成问题。 “恩?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林云低头纳闷的看着她。 “人家都说大官才有人请吃饭,那你现在有人请吃饭,也是大官吧?”小丫头昂起头,兴高采烈的说。 “啊。不是啊,是哥哥救了人,人家答谢咱们的。”林云摇头暗道,这小丫头都是跟谁学的啊? “哦,这样啊,可是哥哥你穿的不是官服么?好威风呢!” 林云无奈的笑了笑,心中暗道,威风么?我怎么不觉得? 来到梅府,梅管家早已在大门外侯着了,见了林云兄妹,忙不迭的请进府中。 梅老太爷也迎了出来,林云与他见了礼,第一感觉便是,这个人,不简单。看模样,五十多岁,身材颇高,体形偏瘦,方脸宽额,双目炯炯有深,仿佛一眼,便能看到你的内心之中。 “此次小女遇险,幸得林标统相救,阖家上下感激不尽。”梅老太爷姓梅名恩厚,字德宽,本是官宦世家,后来祖上因宦海险恶致仕经商,成为当地有名的巨商,至梅恩厚这一代,已经是武汉三镇很有势力的家族了。 林云谦逊了一番,梅恩厚笑道:“其实林标统的大名,我也不是头一次听说了。”见林云疑惑的看着自己,他又朗声笑了笑,“小女被我娇纵惯了,前些年送去法国留学,回来偏要去报馆做事,上次写了篇文章,得罪了林标统,还请你原谅小女呢。” “啊,哪里哪里,上次的事情本就是我们的不是,况且梅小姐肯为民众维护权益,仗义直言,我是很佩服的。”林云这些话倒是出自真心。 梅恩厚点了点头,又问起此次抗洪的事情,林云有问必答,倒好象考生面试一般。渐渐的,两人的话题就逐渐的延伸到各个层面上来,好在林云是个万金油,什么东西都有涉猎,属于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家伙,不过一般的东西他还是有自己的见解的,这些见解很多又是前世的经验所积累下来的,在梅恩厚听来,却颇多新鲜了。 宾主相谈甚欢,直到入了席,还在畅所欲言,席上更多了梅雪岚这个好奇宝宝,自然是更加热闹了。这顿宴席吃的什么林云倒没什么印象,不过梅老太爷赞赏的眼神和梅雪岚那不自觉流露出的亲昵神态,让他大为受用。 酒足饭饱,梅恩厚又请林云入书房喝茶,一老一少天上地下的海侃了半天,直到梅雪岚不耐烦,派了丫鬟来请林云,梅老太爷这才意犹未尽的放林云出来。 第十四章 此子可教 “你这油嘴滑舌的家伙,想不到这么能吹大气。”梅雪岚刚一见到林云便白他一眼。 林云暗想,我是谁啊?策划人啊,忽悠人的工夫那可不是白练的。笑咪咪的看着梅雪岚,也不说话,倒把梅大小姐看的粉腮绯红。 “小兰在后面花园和我那两个侄子玩耍,咱们,也出去走走吧?”梅雪岚站起身来,对他说道。 两人出了后门,转到一处小山之上,梅雪岚几次想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涨红了脸说不出口,林云看的纳闷,忍不住说道:“呃……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啊?没有。”梅雪岚下意识的回道,可是神态扭捏,分明是满腹的心事要说。 “没有么?那我可有问题要问你啊。”林云坏笑着说道。 梅雪岚看到他歪着嘴角的表情,扑哧笑道:“什么问题?干吗做出这么副嘴脸?” “这里是不是你们家的后花园啊?” “这里啊?不是,怎么了?”梅雪岚见他听了之后沮丧的样子,好奇问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戏文里唱戏,才子佳人总是在后花园私定终生,你说你没事带我跑到这里做什么?”林云的表情也是越发的夸张了。 “呸,谁要和你私定终身了?”饶是梅大小姐思想再怎么开放,此时也被他说的涨红了脸。 林云故做失望的叹道:“啊,那么刚才你父亲问起我……” “问你什么了?”梅雪岚紧张的抬起头看着他说道。 “问我婚配与否,可曾定亲。” “你怎么回答的?”一颗心儿,跳的甚急。 “我……据实回答的啊。”故做无知,可恨可恨。 梅雪岚正想逼问,却听远远的有人在喊,原来是林云的护兵有事来找他,府里的人便寻到这里来了。 “什么?我的什么人?”林云听了王虎的话后腾地站起身来,大声问道。 “说是大人您的远房亲戚。”王虎垂着脑袋,低声回答说,“那家人姓蒋,说和大人您家是远房表亲。” 林云哦了一声,对王虎说道:“人呢?现在在哪里?” “回大人,还在新军军营门外。”王虎老实答道。 “人家既然是来投奔你的,总不能总让他们在门外等着吧,刚好我也想写篇关于灾民的稿子,不如咱们一起回去看看。”梅雪岚说着便站起身来,吩咐下人准备出门。林云等梅府的下人将小妹唤了回来,又去给梅恩厚告辞,这才出了梅府。 林云等人回到新军军营,见门前远远的树下坐着几个衣着褴褛的灾民,正要问哪个是蒋家的人,就听人群里有人嘶哑着嗓子喊道:“云伢子,是云伢子,快看,就是他。” 说话间,就见一老头弓着腰从人堆里钻了出来,手里牵着个半大小子,身后跟着一个闺女。 将蒋家三口人让进了林云在营中的住处,先安排他们吃了饭,之后才坐下来叙话。其实蒋家的情况来的路上王虎已经说了个大概,无非是家乡遭遇洪水,房屋田地都被大水冲坏,生活无着,听人说林云在汉口做了新军的教官,便寻来投奔。 林云见蒋老头将自己家中的情形说的和小兰讲的差不多,心想,倘若收留了他们一家,经济上倒不成问题,最多再节俭些便是了,于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蒋老头自然是欢喜万分,没口子的称谢。 正在林云考虑着今后的他们的生活该怎么安顿时,就听到蒋老头呵斥自己的儿子:“方震,你搞么子?” “方震?你叫方震么?”林云心中一动,看着正在把玩自己配刀的蒋家小子,“你可有字?” “先生取的,叫百里。”半大小子放下刀,认真的说道。 “蒋方震,蒋百里。”林云喃喃念道,脑子里飞快的搜索着关于这六个字的一切信息,对于这个名字,他所知道的就是,拥有这个名字的人,是曾经让日本人都不得不佩服的中国军神!不知道是在哪个论坛里见过此人的生平,貌似…… “喂,想什么呢?”梅大小姐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肩膀,出言问道。这个动作在旁人看来,可是要多亲近有多亲近,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了。 林云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我倒想起来一事。”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接着说道:“新军办的汉口军校就要开始招生了,我想,就让方震入学,伯父你觉得如何?” 没等蒋老头应声,蒋方震便急忙说道:“好,我要进军校上学!”老头略一思索,点头同意了。蒋方震喜的两眼放光,冲着林云鞠了一躬,“谢谢表哥!” 林云笑了笑,伸手将蒋方震扶了起来,对蒋老头说道:“既然这样,我便请人在附近为你们寻个住处,等过些日子,就让方震入学。” 其实他也曾想过,眼前的这个孩子,也许只是与历史上的人同名罢了,可是即同名,又同姓,这就太巧合了些,又或者,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改变了历史中其他人的人生轨迹?这也是有可能的吧?不说别人,就是自己所附着的身体的原主人,要不是因为自己,恐怕此刻已在去赶考的路上了。想通了这一层,林云倒觉得,也许自己未必就不能培养出一个让日本人佩服的蒋百里! 至于那个名叫文秀的表妹,林云一时也不好是让她在家里呆着,还是找些事情做贴补家用?毕竟以后自己还要把妹妹接来同住,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嘛。算了,这些事情过几天安顿下来再说吧,林云看着身边的梅大小姐,心里想到,干脆,把她也弄回家算了,一个家没个女主人怎么行? 也许是感觉到林云眼神中的不怀好意,梅雪岚警惕的瞪了他一眼,不过脸上却不知不觉的有了抹笑容。 第十五章 该来的就让它来吧! 两年时间如白驹过隙,几乎象是一眨眼的工夫,林云现在对时间的概念可是与从前大不一样的,因为,今年已经是甲午年了! 这两年来,或者说,一年半以来,林云按照自己的设想默默的改变着身边的人和事,也在不断的去了解和适应自己所处的世界。他知道,自己所能改变的,只有身边的这些人,所能做的事情,也无非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改变,去努力。 好在,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新军在他的调教之下,已是面貌一新,在去年秋天的秋操演武中,由他率领的北军(相当于现代演习中的蓝军)将由绿营兵组成的南军打的落花流水,毫无反抗之力。为此,他还被张之洞提升了一级,兼任新军的副统制。特别是他任校长的汉口自强军军校培养出了一批年轻的军事人才,虽然是短短的一年半时间,还未毕业,但是在他的特别教育之下,一开始就接触了新的军事思想,虽然这些东西是林云根据自己的印象与现实结合的产物,但这些东西已经能称之为全新的理论了。 没有时间了,时间紧迫啊,过完了甲午年的新年,林云就开始格外关注日本的动向了。可是在他的印象中,甲午战争就只记得北洋水师完败这一军事惨败,貌似在朝鲜,还应该有一场激烈陆战才对啊? 他还隐约记得中学的历史书上,正是那个叫叶志超的家伙在朝鲜打了败仗。 渐渐的到了五月,消息终于传了过来,由于朝鲜半岛东学党造反,朝鲜国王请清政府出兵助其平叛,五月三日,军机大臣李鸿章奏派直隶提督叶志超、太原镇总兵聂士成共率芦榆防兵四营援朝。聂士成率前锋八百人先发,初六抵朝鲜后,两天后叶志超亦赶到,合屯牙山。牙山在仁川之南,成欢之西,去汉城一百五十里。 此时的清政府尚不自知其非维新后日本的敌手,只是自鸦片战争以来,历受英法等国欺辱,此次因朝鲜国事而与日本交恶,举国上下群情汹汹,以为非与日本一战不可,东夷小国岂可与大清相抗衡? 林云却没有被总督衙门的气氛所感染,他深知若是开战,以目前的形势来说,必然还是那个结局,没说的,春间北洋海军校阅,就传出消息说海军的军费被挪去修了颐和园,历史啊,终究有其不可改变的特性。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历史“重演”?这当然不是林云的想法,他所以做这么多事情,无非是想改变,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机会的结局! 可是他现在仅仅是一个地方性武装的副统制,他能够改变什么呢?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他和新军却连去朝鲜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机会只青睐有准备的人,这一点,林云深知。就在六月十五日清庭的驻朝钦差大臣袁世凯回国后六日,日本公使大鸟圭介率领日本兵包围了王宫,掳走国王,拥大院君主政。廿三日朝鲜的新政府宣布“朝鲜自主,不再进贡”,第二天又矫诏请日本驱逐中国驻牙山的军队。战争突然之间爆发了! 六月廿二日军机大臣李鸿章一面电令牙山速备战守,另派马玉昆的毅军、左宝贵的奉军、卫汝贵的淮军和盛军、丰陞阿的盛军,合共廿九营,1.4万人由陆路渡鸭绿江入朝鲜。而后又从湖广总督张之洞所请,檄调湖北自强军第一镇官兵火速赶往辽东与诸军会合。 张之洞之所以舍得将自己苦心编练的自强军交出来,是因为听从了恩师曾国藩的建议,也许此去自强军会有损失,但何尝又不是个练兵的机会呢?如果林云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在战场之上证明他的能力,那么等他回来之后,张之洞就会正式向朝廷举荐,又或者干脆捐个道员,让林云从此踏上仕途,说白了,就是给他一个机会去证明自己! 林云接到调令之时,说不上是种什么感觉,为了这一天他准备这么久,可是真的来到的时候,他又有些茫然,来不及去理会自己心中的波动,他一面协助王复奎准备出征事宜,一面将自己走后军校的教学和管理安排好,等这些都完成的差不多,再有一日便要起程时,他才准备去梅府与梅雪岚道别。 自从蒋家人来了以后,梅雪岚也时常到林云这个“家”中来,两人的感情也越发的深了,而梅老太爷也开始常常把林云挂在嘴边,要是林云因为忙而少了去他府中,还会叫梅管家去请,用他的话说,林云算得上是他的忘年交了。 此番赴朝鲜参战,林云本是无所畏惧的,他担心的只是梅雪岚,因此急匆匆的赶到梅府,刚一进门,就看到梅老太爷端坐在前院内的照壁前,正由梅雪岚给他照相。 其实自强军要往朝鲜参战的事梅雪岚早已知晓,这次林云来也只是为了道别,此时见了面,心中虽是不舍,却又知道这是林云的愿望,当下也不多说什么,等梅老太爷和林云聊够了,才过来说了些祝福的话,又给林云拍了张照片。 儿女情长也得看时候,林云此时正是踌躇满志,虽说不上心无旁骛,可对感情他还是拿的起放的下的,再说他深知梅雪岚的性格,也不急于这一天两天,因此在梅府吃了饭之后,便赶回了军营。 此时的新军军营沉浸在一片既紧张又兴奋的气氛之中,附近的乡绅和百姓自发的前来送行,因为自前年洪水之后,新军在武汉三镇的名气便一下高涨起来,连带着总督大人都发了嘉奖,最后还弄得朝廷都知道了,不过知道也只是知道,下了上谕后也没见多发一点粮饷。不过当兵的不但要粮饷,还要人们的尊敬啊,若是人人见了如避疯狗,恐怕谁都不想当兵了吧?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湖北自强军第一镇主力七千余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现在的自强军已经扩编为四个步兵营,一个炮标,一个特务营,另带一个直属镇指挥的警卫标,实力相当强悍,当然,这只是相对于其他的绿营军和地方杂牌武装而言,真正的战斗力,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够看的一清二楚,这一点,林云心里明白的很。 大军分乘专列,由芦汉铁路(也就是后来正式定名的京汉铁路)一路北上,终于和其他四路大军会合,并于七月初一(农历),抵达了平壤。也就是在这一天,清朝政府和日本政府同时宣战,这根本就是小鬼子的老伎俩了,不宣而战又不是头一回,打了这么长时间才宣战,也只能说是给国际社会一个交代吧? 一到平壤,林云便觉得有些不对,大军已是两万有余,却龟缩在平壤城内外驻扎,并不南下驰援牙山,因为据电报云,牙山叶、聂两军被日军大举进攻,已是岌岌可危的局面。林云将心中的忧虑说给了王复奎,可爱的王统制只是瞪大了双眼,茫然摇头而已。 终于,牙山战败的叶志超、聂士成两军于七月廿一日绕过汉城,败退入平壤。此时平壤城内城外驻满了清兵,林云所在的自强军,驻于城外南边的小村之中。这些日子以来,林云从最初的激动中逐渐冷静了,二十多天就这么白白的浪费过去,林云只能再心里痛骂,痛骂谁呢?是叶志超么?是清政府么?还是军机大臣李鸿章李中堂呢?似乎都该骂,可似乎又骂不到点子上,也许根本就是沉疴难医,积重难返的各种陈腐制度和各位官老爷的朽木脑袋吧? 更让林云恼火的是,叶志超居然慌报战功,宣称毙敌无算,朝廷接到捷报,也便信以为真,大加奖赏,命叶志超统帅各军。这消息传到平壤,恼火的可不是林云一个人。各军统领都知道前线真实战况,见叶志超如此无耻,哪里还会听他调度?而叶志超也觉得心中有愧,更不敢放手指挥,所以任命下来之后,竟然只草草开了个会,大家碰了个头,个个瞪眼吹胡子的,哪里谈什么军事了? 危机感,在林云心中一天天的加重,好在王复奎毕竟也是受过西式军事训练的人,面对如此境况,他也觉得不妙。那次开完会回来之后,便召集了各营标统和参谋长等人议事,大家一致认为,再这样无所事事的干等下去,只会坐以待毙。其实自从自强军到达平壤驻扎下来之后,林云便让参谋们制订了几套作战方案,只是现在形势变化到如此地步,前面的方案几乎没个能用的。 看样子,是要打个平壤保卫战了。林云看着众人徐徐说道:“这可是咱们新军自成立之后首次出战,若是打好了,自然是对得起总督大人和家乡父老,若是打的不好,不说别人,咱们自己那么辛苦又为谁来,更何况,咱们既是新军,武器装备,平日训练都比别人强了何止数倍?日本自维新以来,也无非是效法德国练军,咱们与其相比,并不吃亏。” 看众人都听的非常认真,林云接着说道:“日军占据汉城,又败叶、聂两军,必然会引军北上,其作战之目的,也非常明确,那就是完全占领朝鲜。我军在此据守,却……却统帅不明,划分不清,以后战况,实在堪忧啊。” “林大人说的对,咱们在这里驻扎,却无防区划分,与左右邻军又无联络,叶……叶大人只说让咱们防守,怎么防却没个说法,这仗可怎么打啊?”说话的是满脸麻子,人称封九筒的二营标统封常贵。 “所以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先与邻军联络,攻伐进退,也好保持一致。其次,便是我们立刻制订出防御计划,加紧防备,以应日军来袭。”林云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好,就这么办。”王复奎大手一挥,“现在就来议下详细的计划。” 第十六章 兄弟们,跟我上! 十几天的时间转眼又过去了,日军先锋已经抵达平壤城外,与驻防城外的清军零星接过几次火,到了八月十六日这天,决战开始了! 天刚一放亮,日军便对平壤城外的清军发动了全面猛攻,位于城南外的自强军更是首当其冲,好在自强军的兄弟们早已经挖好了战壕,日军的一轮炮火之后,伤亡倒不是很大。 林云虽然升任了副统制,可还是兼着特务营标统的职务,此时正在临时指挥部内用单筒望远镜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况。 可以看出来,日军的确是训练有素,而且经过牙山的战斗,正是士气正旺的时候,最关键的,还是他们的指挥很好,前排一旦受挫,立刻退入后排整顿人员武器,循环往复,层层滚动。 相比之下,新军的兄弟们可就有点急噪了,很多士兵没等日军进入射程便开火,进了射程内又往往随意射击,只求自己命中,与左右士兵全无配合。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对大多数士兵来说,这样真刀实枪的还真是头一回。能不被呼啸的子弹吓的尿裤子,就已经能说是条汉子了。 精神可嘉,战术可是没执行好,林云观察了一阵,对王复奎说道:“这样下去可不行,兄弟们得把平时练的用上啊。”王复奎点头道:“是啊,这帮小崽子们,就知道一窝蜂的瞎打,那几个队官也是,平时看着都精似鬼,这会儿都成呆头鹅了。” “我去前面叫他们注意配合,娘的,小鬼子也是肉长的,我就不信子弹打到身上他们不喊疼。”林云这会儿也有点热血沸腾了,以前总是看电影电视里杀鬼子,今天老子就要狠狠收拾他们一回。这小鬼子就好比苍蝇,你春天的时候打死一只,比夏天打死一百只还管用,不能给后人留亏吃! “兄弟,你去?行不行啊?”王复奎瞪他一眼,“这会可不是在训练场,那枪子没长眼睛。我看,还是我去吧。” “大哥,别说了,你在这居中指挥,你是一军统制,可不能自己先乱了,我也就是去吩咐几句,你当我去和小鬼子拼刺刀啊?”林云对身边的王虎喊道:“还楞着搞么子?快,前面带路。” “兄弟,你自己小心点!”王复奎在他背后喊道。 小心?怎么小心?在这种时候,越是小心越他妈死的早,林云恨恨的擦去脸上的土,那是刚才一枚炮弹落在战壕前崩起来的。王虎倒是很认真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用自己的大半个身子帮他挡着,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效果。 到了前沿阵地,林云的心跳才逐渐的恢复了正常,刚才一路狂奔,差点没把肺给喘炸了,毕竟这枪林弹雨的场面,他也是头一回亲身经历,和电影上演的差别大了,不说别的,那子弹飞过来的声音,就远比高保真的音响出来的效果要唬人的多。不过整个战场上的动静,可就没电影里那么夸张了。 “张队官,叫兄弟们等鬼子近点了再打!”林云壮着胆子从战壕里露出半拉脑袋,眼睛凑在望远镜前观察着日军的动向,一边大声对身边的张富才喊道。 “是!”张富才这会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兴奋的,嗓子里飘出来的声音都带着颤音。林云见他挨个去给手下交代,自己便带着王虎向下一个队跑去。 伤亡不断的出现了。林云一个没注意,被战壕里的一具尸体给拌倒了,爬起来一看,是个年轻的士兵,脏呼呼的军服上,粘满了血迹,一双眼闭的死死的,脸上还残留着不甘和抗争——与死神抗争的表情。林云黯然了一下,马上就扭头向前跑了,这个时候,面对死亡只有拿出行动和勇气来,才能与其抗争! 医护兵急匆匆的从他身边跑过,林云见他们认真的替伤兵包扎着伤口,心中很是高兴,毕竟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啊,不过他们的专业水准可就有点差了,什么时候能训练出一支合格的医护兵队伍,那该多好啊。 容不得他再想这些以后的事情,随着日军又一轮的炮击之后,蚂蝗般的小鬼子又排好了冲锋队形,在指挥官的鬼叫之下冲了上来。 经过这大半天的激战,新军的兄弟们也已经从最初的激动和混乱中稳定下来,开始有配合的组织防御,本来就是分了前后层次挖的战壕,四个关键位置上又配置了马克沁重机枪火力点,眼见得小鬼子也不是铁打的,中了弹没死的还不是鬼哭狼嚎的往后爬?兄弟们的士气猛的高涨起来,加之炮标的兄弟不时打上几炮,将小鬼子炸的四分五裂的飞上了天,更是让前沿的弟兄信心猛增。 林云看到阵地上算是基本稳定,心里也松了口气,正想回到临时指挥部里与王复奎商议下以后的准备工作,却见阵地正面的小鬼子缩了回去,疑惑间,就听邻军阵地上爆炸声此起彼伏,大批的鬼子悍不畏死的冒着密集的弹雨蜂拥而上。林云吸了口冷气,旁边,是左宝贵的奉军一部,算是半新不旧的队伍,现在面对这么猛烈的进攻,不知道他们顶的住顶不住,若是顶不住,自己的侧翼也就完全暴露了。 优柔寡断向来是兵家大忌,林云一念及此,立刻拔出腰间转轮手枪,伸手一挥,大声喊道:“兄弟们,跟我上!”一面喊,一面往战壕上面爬去。 王虎楞怔一下,一把将林云拉住,刚要劝阻,却被林云狠狠一眼瞪了回去,只好从身边拣了把步枪,上好刺刀,紧跟着爬出了战壕。 周围的官兵都被他俩弄的有些迷糊,林云刚爬上去,回头一看却只有王虎一人跟了上来,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妈的都傻了?跟老子冲啊!”战壕里的兄弟们一见林副统制一副不要命的样子,都嗷嗷叫着端起枪从战壕里爬了出来,紧跟着林云向日军冲去。 林云所以选择直接冲击正面的日军而不是派人去向奉军阵地增援,只因为他觉得与其分兵增援,不如打乱日军的计划,你不是想压制我好腾出手去打奉军阵地么?老子偏不让你如意,打了半天防御战,也该老子们打打冲锋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看着林云率领着前沿战壕的兄弟们冲了出去,不但是王复奎傻了眼,就连日军指挥官也傻眼了,本来这支队伍就给了他太多惊讶和打击,但他完全没想到的是清军居然还会主动出击,这一点与他之前和清军作战时得到的经验大相径庭,以至于当身边的副官焦急的请示他时,他才回过神来。 太晚了,由于他的轻敌,由于林云判断时机的准确,投入到攻击奉军阵地的主力此时哪里能撤的回来,一阵乱枪之后,他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自己胸口汩汩涌出的鲜血,嘴里嘟囔着跪伏于地。 失去了指挥官的这支日军,顿时慌乱了手脚,前排的士兵被打散后只顾着往后跑,哪里还谈的上什么组织反击,而后排的士兵放了几枪后终于和新军短兵相接了。 刺杀训练,也是林云安排的重点训练科目,他深知,在这个年代,刺刀见红的战斗,是必不可少也是最为考验一个士兵的能力的。 面对敌人,哪怕实力不如他,也要敢于亮出你的剑!这就是亮剑精神,林云曾在训练场上这样对兄弟们说过,“枪上的刺刀,就是你们的剑!也是你们最后的武器,只有亮出你的剑,亮出你的气势,才能在战场上打败敌人,记住,只有敢于亮剑,才能战胜一切!” 而现在,两眼通红的兄弟们已经将他们的剑亮了出来,这种气势就连林云也感到气息为之一滞,跟着便是胸中沸腾起来的热血,他长长的吸了口气好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他知道,他已经将自己和这些兄弟带入了一个很危险的境地,如果不能迅速歼灭眼前之敌,然后从侧翼抄攻击奉军前沿上的敌人,恐怕就有可能被醒悟过来的日军包了饺子。 妈了个逼的,想吃老子的饺子,烫不死你丫的。林云一边恶狠狠的在心里咒骂,一边抬手抽冷子向鬼子打去,这转轮枪林云还是准头不行,见一枪差点将自己兄弟打伤,一狠心拣起把步枪,就要向前冲去。 正在他跃跃欲试要找个鬼子来个捉对撕杀的时候,旁边奉军阵地上也传来一阵喊杀声,原来那边的标正见到林云率领自强军的兄弟冲出战壕与日军拼上了刺刀,血性也被激了出来,本来他们也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又追随于名将左宝贵麾下,刚才被鬼子一阵猛攻正憋着火呢,现在一声呐喊冲出战壕,反把日军吓了一跳,今天这些清军与从前的大不相同啊! 发出这样的感叹的,不但是日军,就连在此督战的奉军标统也瞪大了双眼,这帮小子还真敢玩命啊! 局势几乎是转瞬之间就扭转了,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日军此时被两面夹击,几乎快溃不成军了,林云哪里会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一面吩咐队正率一部分士兵去攻击日军后方的炮兵阵地,一面率领其他兄弟向残余日军发起攻击。 终于,在王复奎派来的援军和奉军方面的援军有力配合之下,残余的一百多名日军大部被歼,林云吩咐兄弟们迅速打扫战场,又派了一队人去接应袭击日军炮兵阵地的兄弟,看看阵地上空飘荡着的滚滚硝烟,林云擦了擦也不知道从谁身上溅到脸上的血迹,带着兄弟们返回了战壕。和奉军标正告别时,那家伙瞪大了俩眼,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就是刚才那支如狼似虎的队伍的标统。 去攻击日军炮兵阵地的兄弟阵亡了九个,伤了十几个,不过却取得了巨大的战果,将小鬼子的步兵炮炸坏了七门,要不是眼看着日军的增援部队就要将他们包围了,这帮家伙还想拖两门好炮回来,这个结果也让林云觉得有些意外和遗憾,早知道多去些人,弄些炮回来多好。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贪心不足不招祸害,林云一面安慰着自己,一面吩咐阵地上的几个队官注意日军的动向,安排好之后,才带着负了轻伤的王虎向指挥部赶去。 这新军的头一仗,算是打的不错,看着王虎身上背着缴获来的几支日军步枪,林云到底忍不住在心里偷偷赞美了一下自己,功劳簿上,也有咱的一半啦。 第十七章 痛失主将 刚一回到设在村头的指挥部,王复奎便冲过来一拳捶在林云胸口上,“兄弟你可真不够意思,弄出这么大动静,可楞是没我什么事情!” 林云笑道:“我去的时候可也没想到,不过现在来看,小鬼子也没那么经揍啊。”指挥部里的众人都哈哈笑了一阵。 过了片刻,传令兵跑了进来,“王大人,林大人,左翼毅军吃紧,派了人来向王大人求援!” 王复奎看一眼林云,挥手道:“告诉他们,我这就带人去。”林云惊道:“王……大哥,这怎么能行?这儿还得靠你指挥呢。” “怎么不行,你在这里指挥不是一样么,放心吧兄弟,老哥我有分寸。”王复奎整理了一下武装带,挺起胸膛说道:“总不能让兄弟们和毅军的弟兄把咱看扁了!”林云苦笑道:“大哥你这又是何苦?”旁边的参谋长叶猛飞也劝道:“统制您还是在此指挥吧。” 王复奎哈哈笑道:“为将者若是不能身先士卒,往后谁还服我?”林云听他语气知道他在和自己赌气,也不好再劝,便吩咐王的护兵好好保护统制,若少了根毛,提头来见。 望着王复奎带领护兵出了门,林云还是觉得心中不安,隐隐有不祥之感,摇了摇头,他将这个感觉强行压制下来,转身对叶梦飞说道:“叶参谋长,你觉得日军吃了这次亏,还会从咱们这个方向进攻么?” 叶梦飞比林云年长十几岁,此时听了林云的话,用手捏着下巴颏上那几根稀疏胡须,拧着眉毛说道:“日军是吃了咱们的亏,可是并没伤其筋骨,敌酋恐怕反会集合兵力全力攻击咱们啊。” “我也担心过这一点,不过我更担心的,是日军绕过我军防线,将重兵集合于我军两翼,若我军不去增援,势必会被其攻破,若去增援,又恐为日军所乘。到时落个两难之境,更为危险。” 叶梦飞脸上表情一滞,沉声说道:“倘若真是如此,那我军岂不是危矣?” “哼,小鬼子若是真打的这如意算盘,咱也不是吃素的。”林云倒不是鄙视叶梦飞,相反很多时候还是很看重他的经验的,但叶梦飞到底是旧军队来的,思维习惯还停留在当幕僚的那一套上,当新军的参谋长也只是勉强充数而已。有些时候,林云都自觉不自觉的越权当起了参谋长,好在大家也都认可,没什么意见。 “不管鬼子耍什么花样,咱给他来个见招拆招,嘿嘿,不瞒你说,我这儿还有损招黑招阴招没用呢。”林云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叶梦飞见他一脸奸笑的表情,生生的打了个冷战。 林云拉着叶梦飞来到地图前比画着说道:“据查,来犯平壤的日军不过两万余,加上被裹胁的朝鲜官兵也不过万把人,而冲锋作战的,只是日军主力。你看,我军左有毅军,右有奉军,两军主将都是大清名将,所辖之军亦是能战之军,不象淮军那么不堪一击,一触即溃。” 他用手指在地图上标着平壤城的地方划了个圈子,接着说道:“以敌我两军兵力来看,日军并不占优,其战略之目的又太大,妄想一举将咱们赶出平壤,占据朝鲜全境,所以,他的弱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兵力分散。”说到这里,林云又露出那个让叶梦飞不寒而栗的阴险表情,“找到他的弱点,咱们也好对症下药啦。” 叶梦飞干咽了口气,问道:“依林统制的意思,是……?” “嘿嘿,这个嘛,还得看小鬼子怎么动,再说,我现在考虑的还不是太成熟,等王统制回来了,咱们再议一议。”林云一面说,一面紧紧的盯着地图,仿佛他看的不是张纸,而是块大元宝似的。 此时前沿阵地上显得平静了许多,日军经过刚才那一仗,看来是知道了对面的家伙是块硬骨头,不敢再来轻易送死了,倒是左翼的毅军阵地上炮声隆隆,枪打的一阵比一阵急。林云始终不放心王复奎,派通信兵去看了几次,得知他带着增援过去的两个标仍在战壕内,这才稍微放了点心。 黄昏时分,日军又突然加大了对已方阵地的攻击力度,林云见前沿阵地吃紧,主将不在自己临时负责指挥,又不能赶到前沿亲自支援,不免有些担心,好在前面的兄弟们打了这一整天,上午又打了个胜仗,浑不把日军的攻击放在眼里,不但没有出现临阵逃跑的事情,反倒打的越发英勇了。 “大人……林大人!不好了,王大人他……”随着一连声的呼喊,王复奎的护兵跌跌撞撞的跑进了指挥部中,满身的血迹加上黑忽忽的半边脸,让人吓了一跳。 “什么?王大人怎么了?”林云抢先一步将快要瘫软的他扶住了,厉声追问道:“王大人怎么了?你快说啊!” 那护兵似是受了伤,喘息未定带着哭音说道:“刚才……有发炮弹落到了战壕里,王大人他被炸成了重伤。” “啊?人呢?人现在在哪儿?”林云听了心中一紧,若只是伤了也就罢了,倘若…… “已经被兄弟们抬下来了,现在正由医官包扎伤口。”那护兵神色一顿,哭丧着脸说:“何医官说王大人伤的重,只怕……只怕是没救了。” 林云转身对叶梦飞说道:“我去看看,你在这里负责指挥!”说完便冲出了指挥部。 王复奎此时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了。林云按着何医官的肩膀问道:“王大人真的没……没救了么?” 何医官是个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年轻人,本想在汉口开个西式医院,后被林云幕名请来做了医疗队的队官,平日和林云聊天,也很为林云的思想所折服,两人关系也非常的好,现在被林云按住了肩膀,他也只是难过的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也许是回光返照,王复奎突然清醒过来,见到林云,试图伸手唤他,可是喉咙里只发出些音节的片段,猛的一口鲜血,又从嘴角流了出来。林云听到动静,忙转过身来,见状一把握住了王复奎的大手。 似乎还想对林云笑一下,可是那表情却教人看了忍不住落泪,林云咬紧牙关,定定的看着他,仿佛要用自己的目光告诉王复奎,坚持住啊大哥,咱们这才和小鬼子干上,你不能走啊! 王复奎还想说什么,却只是闷闷的咳出了几口鲜血,几乎是不可察觉的摇了摇头,然后便死死的盯着林云的眼睛,林云明白他的意思,用力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大哥,你放心吧。” 终于勉强的在嘴角牵出一个笑纹,可是这个动作仿佛一下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睁大的双眼之中,渐渐的失去了神采。 “林大人!林……”从房间外冲进来的传令兵刚喊了一声,便被这屋子里悲伤压抑的气氛惊呆了,可是军情紧急,他狠了狠心,走到林云身边低声道:“林大人,叶参谋长请您速回指挥部,听说日军已攻占了淮军在城西的阵地,毅军侧翼已空,准备撤入城中了。” “什么?”林云猛的回过神,站起身就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又停下脚步对何医官说道:“将王大人好好收殓,其他死难的兄弟们也不能就地埋了,统统要带回去!” 临时指挥部内,众人正六神无主,见林云回来,看他表情,又是悲伤,又是愤怒,那张原本清秀的脸上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狰狞! “淮军已溃败避入城内,毅军冯大人派人来说,他们也要放弃城外的阵地,入城防御。”叶梦飞脸色凝重,“林大人,咱们下一步如何措置?”王复奎战死,现在新军中便以林云为统帅了,他虽然军衔与林云平等,可是对林云向来很敬佩,所以林云一回来,他便问道。 “先稳住阵地,再派人去问清楚毅军何时撤入城中,另外,派人与奉军左大人联系,告知情况。”林云想了想又说道:“左翼一失,我军孤悬城外,恐为日军所乘,这样吧,将三营调去接防毅军的阵地,四营留做预备队。” “王大人为国捐躯了,咱们一定要继承他的遗志,不能让王大人死不瞑目!传我命令,所有兄弟右臂缠绕白布!誓为王大人报仇!”林云与王复奎这两年朝夕相处,早已把他当作了至亲的大哥,而王复奎平素对新军的兄弟又很好,很得兄弟们爱戴,此时此刻,所有得知消息的兄弟们都恨不能立刻将小鬼子的头砍下来当祭品。 可是此时的战况已是急转直下,三营刚准备完毕,就传来消息说毅军遭到日军重兵猛烈攻击,伤亡惨重,已经提前向城中撤退。林云立刻下令三营在左翼组织防御,又命令炮标调两门火炮过来支援。 很快,日军从正面和侧面向新军的阵地发起了猛攻。整个阵地上硝烟弥漫,枪炮声不绝于耳。林云见日军攻势凶猛,便带着王虎到三营临时构筑的阵地上亲自指挥。 “林大人,盛军那边也快顶不住了!”一个参谋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就快到林云身边时,被王虎猛地扑在了地上,转瞬间,一发炮弹轰然在旁边爆炸,那个参谋倒是条汉子,爬起来恶狠狠的吐了口嘴里的泥土,对林云说道:“大人,叶参谋长问您是否撤退?” “撤退?妈的往哪儿撤?咱们一撤,奉军的弟兄们怎么办?”林云咬了咬牙说道:“告诉叶参谋长,让他把四营捏好了!老子关键时刻要用!” 那参谋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便回去传令了。 小鬼子啊,我王大哥的仇还没报,你们来吧,来多少老子就收拾多少! 第十八章 救人救己 奉军的抵抗不可谓不英勇,可他们毕竟没有象新军这般训练过,指挥作战的军官只知道死战,哪里有什么相互策应的配合?顺利时一涌而上,小挫后便溃败而退,好在士卒用命,所守阵地并没有完全被日军攻下。 林云这边,两个主力营配置在正面前线,顶住了日军几番猛攻,还不时派出援军支援奉军,左翼的日军虽然凶猛,却被林云率领着三营的兄弟硬抗了下来。战场之上,陷入了对峙的局面。 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林云看着在夜色中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四营兄弟们,高声说道:“兄弟们,王大人为国捐躯了!咱们跟随王大人多年,这个血仇,该不该报?” “应该!”轰然回答的声音代表了在后方呆了一天的兄弟们的决心。 “现在,小日本鬼子被咱们其他三营的兄弟们打软了,打怕了!四营的兄弟们,你们是不是孬种?” “不是!”不甘心的兄弟们都瞪圆了双眼。 “我也相信四营的兄弟们个个都是好汉!咱们自强军里,没有孬种!”林云举起右手,胳膊上的白色布带飘了起来。“兄弟们,今晚便是你们为王大人报仇,为战死的兄弟们报仇的时候!” 四营标统郭泗海从他身后大步走到队伍前面,默默的向林云行了个军礼,转身便着四营的兄弟们出发了。 林云这次没有身先士卒,他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现在新军刚刚失去了主将,自己再也不能有任何闪失了。 用预备队来做为夜袭日军的主力,其实也是他的无奈之举,本来想再用四营这个生力军再多坚守几日,可是今天的形势让他明白到,仅仅靠新军在这里抵抗是不行的,他不能拿新军数千兄弟的性命在这里死抗。 对于这次夜袭,林云还是相当有把握的,毕竟日军疯狂的进攻了一天,以他们目前的兵力来看,应该是出了全力了,现在正是打他们个预想不到的时候! 林云沉着的看着手中的怀表,已经过去十五分钟,相信四营的兄弟们也该从战壕里爬出去接近敌人了。这块怀表,还是梅雪岚送给他的,据说本是送给梅老太爷的,后来被她讨了来,临别时送给了他。此刻睹物思人,林云的心中却并不轻松。 零星的枪声提醒着他,现在是在战场之上,而他有身系新军数千兄弟的性命,让他哪儿还有心思去想梅雪岚? “大人,叶大人派人来传令,让我们趁夜退回城中。”一个参谋跑过来汇报道。 “退?再退就是困坐死城了!去,问问奉军的左大人,他可要退么?”林云一听,怒不可遏。 突然,前方阵地上爆发出一声巨响,战斗打起来了!林云忙登到高处,举起单筒望远镜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火光之中,一个个黑色的影子奋力的向日军阵地冲去,紧接着,四面都响起了爆炸声,林云知道,这是工兵队的兄弟们在特种分队的掩护下炸毁了日军的火力点。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反而平静下来了,目不转睛的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况。 又一处火力点被炸上了天,熊熊燃烧的大火映照得半边天都红了。四营的兄弟们果然没让他失望,日军被这突然而又猛烈的攻击打懵了头,虽然也在抵抗,却没什么效果,被冲入阵地的新军分割包围,四处都是枪炮声,跑的快的还能侥幸逃条生路,慢一步的便被打成了漏斗。 “大人,让我们二营也冲上去吧!”二营标统封常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上了房,紧挨着林云,焦急的说道。 “你急什么?你的二营兄弟们打了一天,也该好好休息下了。”林云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说道:“去,回去把你手下的兄弟们都管好了,谁要是擅自出击,军法处置!” 封常贵满脸的不情愿,可又不敢不听,只好嘟囔着下去了。正下了一半,却见一营标统刘冬正往屋顶爬,挥手道:“老冬瓜,回去吧,林大人让咱们都老实呆着,看四营的兄弟们在前面拼命!” 刘冬愕然道:“怎么?不许咱们也冲上去么?” 林云在屋顶上喊道:“都给我下去,起什么哄啊!都回去等我命令!”两人在黑暗中碰了个眼神,各自回去了。 看来平时的训练没有白费,林云通过望远镜观察着,心中暗道,你小鬼子也不过是学了德国人那套东西,老子带出来的兵可是结合了二十一世纪的经验啊,和我比,你们还嫩着呢。 为了防止侧翼的日军反击,林云并没有让一营和二营的兄弟们立刻出击,而是让他们抽调精壮军士组成第二梯队,在四营兄弟们向纵深冲突的时候,向左翼的日军发动了新一波的攻击。 日军完全被打乱了,当他们的正面阵地遭到突然袭击的时候,位于新军左翼的日军还曾想反击一下减轻正面的压力,没想到三营的兄弟们早已经严阵以待,数次冲锋丢下几十具尸体后狼狈窜了回去。 由一二营组成的突击队哪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紧紧的咬住了溃败的日军冲了上去。后队的日军不敢乱开枪,眼睁睁的看着突击队冲入了己方阵地。日军的指挥官竭力想组织起防御,可是突击队按照以前演习时的战法,以排为骨干,班为战斗小组,将日军分割围歼,战斗很快变成了屠杀,不过有一点还是让突击队的弟兄们吃了亏,那就是小鬼子哪怕受了伤也不投降,死命的挣扎,因此也伤亡了一些兄弟。 战斗发起的很突然,结束的也相当快,正面攻击的四营兄弟赶在来援日军到达之前,居然还拖回来三门小鬼子的火炮,并缴获了一批炮弹。至于杀伤日军的数量,大概估算了一下,居然有三百多,其中还有几名军官,只是没人认得日军的军衔,这一点让林云突生感慨,看来以后还得多教育教育兄弟们,知己知彼才是王道啊。 突击队的情况也不错,至少,把左翼的鬼子阵地搅了个底朝天,估计打死打伤鬼子二百多人。 正当林云和指挥部的参谋、各营的标统商量着怎么防御鬼子的反扑时,派去城中的传令兵冲进了房中,见各位大人都在,忙报道:“林大人!不好了,日军主力突然猛攻牡丹台,城中各军已经弃城而出,向北而去。奉军总兵左大人率部死战不退,已经被日军重重包围了!”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林云抬手示意大家不要惊慌,转过身来对那传令兵说道:“怎会如此?大军何时开拔,可是你亲见向北而去了?” 那传令兵回道:“回大人,确是小人亲眼所见,毅军的马大人还让小的转告大人,望大人速引军穿城而过,与大军会合!” “可是左大人尚在死战,咱们能就这么逃跑么?别人可以,咱们自强军可做不到!”林云虽然愤怒,却不慌张,略思索了下,便对众人说道:“眼下大军已经放弃了平壤北撤,咱们在此孤军奋战,只怕粮草给养无以为继。况且眼下当务之急,是将左大人和奉军兄弟救出重围,然后再一同北撤。”看众人都面有忧虑之色,又接着说道:“今夜咱们打了小鬼子一个措手不及,战果甚著,小鬼子这会恐怕难以组织起有效的进攻,我看就乘此机会,马上撤出阵地,转向牡丹台,救援奉军!” 叶梦飞迟疑道:“林大人,兄弟们已经激战了一天一夜,甚为疲惫,加之弹药消耗巨大,恐怕救援奉军,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林云听他讲的也有几分道理,正在想办法应对,却听那个传令兵立在人群之后,忽然说道:“大人,小人还有一事要禀报。” “何事?快说!”叶猛飞急忙问道。 “我自城中回来的时候,见各军驻地丢弃了大量军械弹药,尤其以淮军的最多。”看不出来,这传令兵倒是个知道勤俭持家的人。 林云眼前一亮,忙问道:“你看的可清楚?”那传令兵恭身道:“是小的亲眼看到的,小的不敢撒谎。”林云喜道:“那好,传令下去,多准备车马,妈的这帮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家伙,也好,这下咱们就不愁弹药补给了。”见那传令兵领命令要走,又急忙把他喊住:“你等一下。” 那传令兵听大人召唤,忙回身道:“在!” “你叫什么?” “回大人,小的名叫郑渊。” “郑渊,好,本统制现在升你为……军械处主办。”林云转头对特务营副标统说道:“把工兵队和后勤分队交给他带上。”回头又对郑渊说道:“你带这两队人速去将各军所遗军械弹药等物资都给本大人装车带上,注意,别让日军发现了!” 郑渊转眼之间升了官,自然喜不自胜,应了一声便随着特务营副标统出去了。 “告诉兄弟们,立刻撤出阵地集合,向牡丹台进发。”林云在地图上看了片刻,转身下令道:“日军应该没想到我们会从他们背后插过去,这一仗关系到咱们自强军和奉军的生死存亡,一定要快,要狠!” 林云接下来便和众人商议如何撤退,既要全都撤出阵地,又不能让日军发现,商议一阵,计议已定,为了防止日军追击,林云又安排一标士兵潜伏在阵地上断后,不时的打几枪冷枪,好迷惑日军。 集合完毕,查点了新军各营兄弟们的伤亡,林云的心中还是有些沉重,主将王复奎战死,其他官佐士卒阵亡二百六十二人,失踪三十九人,伤者近六百余人,尤以一、二营中兄弟伤亡最重。好在这个比例对于拥有七千余人的自强军,还不算什么,相比之下,新军的战果可就辉煌的很了。据参谋部统计,开战以来共击毙日军三百余人,伤者无算,其中半数都是昨夜突袭的战果,另缴获日军火炮三门,炮弹六百余发,枪支二百余枝。 最让林云郁闷的是,一个小鬼子俘虏都没捉到。 就在他们刚刚出发之时,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中忽然响起一声惊雷,紧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 第十九章 斩首行动 右翼的奉军听说日军已经将牡丹台重重包围,自家总兵危在旦夕而自强军赶去救援时,二话没说便跟着新军一起出发了。 倾盆大雨将路上下的湿滑无比,泥泞的道路忽然让林云回忆起两年前抗洪的时候,这雨,这路,何其相似,就连着压抑而又紧张的气氛,都那么象,可是现在自己的责任更大,面对的危险也更大。新军的弟兄们与日军激战了一天一夜,现在又要急行军赶赴牡丹台救援奉军,他们的体力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支撑多久?而牡丹台那边的情况又怎么样了?左大人是否还在坚持战斗? 所有这些疑问,林云都死死的压在了心里,他的脸上,除了坚毅,还是坚毅!因为他知道,作为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他不能有任何的犹豫和软弱,否则,他和这支部队,将死无葬身之地! 远远的,有枪炮声传来。整个队伍仿佛被某种气氛一下感染了,人们的脚步踢踏在水洼中,急匆匆的,偶尔有人不小心摔倒,也很快的被周围的兄弟搀扶起来,然后跟上队伍,默默的行进。 “传我命令,一营第三、第五两个标暂时配属给三营,从正面突袭,二营侧面攻击日军左翼,四营迂回攻击日军右翼,奉军的兄弟保护炮标构筑阵地,准备进攻,一营其余各标和特务营随我行动!”林云借着马灯微弱的光亮仔细的看完地图后,果断的下令。 看着各营标统率领各自人马在夜色中匆匆向三路奔去,林云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叶梦飞说道:“叶参谋长,把镇直属警卫标也集合起来!” 叶梦飞转身对传令兵下达了命令,很快,警卫标三百多人整整齐齐的排列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在大雨之中,个个站的笔直。 “兄弟们。”林云没有废话,直奔主题:“你们是咱们镇的直属警卫标,这是种荣誉,也是种责任!王大人以身殉国,错不在你们,但是从现在起,你们的任务,不再是保卫我们的安全!”他环顾了一下身后的参谋们,又面对警卫标的兄弟们大声说道:“这一仗我把自己和你们带入了绝地!只有不怕死,才会不死!只有求死,才能得活!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在绝境中,把你们和奉军兄弟带出去!” “你们,怕不怕死?” “不怕!”这三百多条汉子的血性,已经被林云完全的激发出来了,这是人求生的本能,更是面对绝境挣扎的精神总爆发! “好!听我口令,全体官牟,向右转,齐步走!”林云没有对他们说明要去哪儿,去做什么,只是拔出了那把黑亮的手枪,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林大人!大人!”叶梦飞被他弄懵了,紧追几步与林云并肩而行,低声问道:“咱们这是去哪儿?” 林云脚步不停,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日军的指挥部!” “可是……大人如何知道日军的指挥部在哪里?”叶梦飞疑惑的问道。 “我已经派了特种分队提前侦察过,如果没错,应该在牡丹台西侧,那里是日军集结最频繁的地方。”林云侧过脸无声的笑了。这是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是对自己辛苦努力而得到结果时的喜悦。 很快的,日军发现了从背后突袭的三营,先是被突然而至的打击弄的有些慌乱,但很快的就开始调整了战术,一面组织起防御,一面加紧了对奉军阵地的进攻。其他两个营的情况也不是很好,被日军顽强的阻击压制住,没能打乱日军的部署,反而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情况越来越危急了。林云凭借着枪炮声已经判断出三路攻击部队未能突破日军包围圈与奉军会合,而且他已经很清楚的认识到,一旦攻击受挫,马上就会陷入被动,现在的形势已是到了十分危急的地步! 在林云特别嘱咐下,他所率领的这支不足七百人的队伍象一个幽灵一样在战场的缝隙之中悄悄的深入了日军的重兵之中。 “大人!前面就是了。”特种分队的队官赶过来对林云低声说道。林云一抬手,队伍立刻停了下来。哗啦啦的雨声很好的掩盖了他们的动静。 特种分队队官罗英杰是少林俗家弟子,身材倒不是很高大,一身功夫却是无人可比,尤善使飞刀,当年被林云从普通士卒中选拔出来,对林云一直忠心耿耿。 “你们潜伏接敌,我率领警卫标和其他兄弟分两路包抄过去,记住,不要和日军警戒部队纠缠,你们的任务是……斩首!”林云的眼中闪出狰狞,这种决心立刻将罗英杰感染了,他低声说道:“大人请放心,标下谨记!”林云深深的看他一眼,低声说道:“去吧!” 特种分队的一百多人在队官悄悄的进入了潜伏地带。林云望着远处雨雾中不时腾起的炮火,对叶梦飞说道:“叶参谋长,你带一营的兄弟们从右边包抄,我带警卫标的兄弟走左路。”掏出怀表与叶梦飞对了下时间,“一刻钟后,同时发起攻击!” 叶梦飞点了点头,转身便去找一营标统刘冬,两人带着队伍,迅速出发消失在黑沉沉的雨夜之中。 当怀表上的分针指到四十五分的时候,林云打响了手中的枪,被他瞄了半天的日军哨兵摇晃了一下,跟着便扑倒在泥浆之中。日军没想到敌人会深入到这里来,又听到两个不同的方向都响起枪声,这枪声如此急促,如此接近,让指挥部里的日军指挥官也大感意外。 随着日军判断出枪声响起的方向,担任警戒的日军开始分头阻击。 林云这边进展的很快,由于警卫标的兄弟们都是持短枪,每人两把驳壳枪,虽然不是二十响的大肚匣子,可毕竟是林云特地请张之洞从德国购买的最新武器,所以近战火力非常强,很快突破日军仓促组成的第一道防线,杀到离日军指挥部不远的土坡后面。 叶参谋长那边的攻击虽然没这边顺利,可是也吸引了很多日军,激烈交战的双方都没有注意到,一群脸上涂抹着黑泥,手持短枪和匕首的人在炮火间隙逐渐的接近了日军指挥部。 那是一个由几间看上去还挺大的木屋组成的院子,院门口架着重机枪,在炮火的映照下反射着金属特有的幽冷寒光。可是他们没有机会开枪了,激烈的枪炮声和哗啦啦的雨声影响了他们的听觉,黑暗更是给特种分队提供了最好的掩护。随着两把飞刀无声的插入哨兵的咽喉,一群鬼魅般的身影迅速的冲到了院落的四周。没有丝毫的犹豫,匕首在日军的胸膛上狠狠的收割着生命。分不清楚身上流淌的是雨水还是血水,特种分队的兄弟们干脆利索的冲进了院子。 “斩首行动!”这是林云给罗英杰交代任务时短短的四个字,不惜一切代价,将日军指挥部彻底捣毁,还有,要将日军的地图抢到手,这也是个重要的任务! 罗英杰没有辜负林云的期望,他不但在这两年内训练出了这一百多个身手敏捷的部下,更是在这关键时刻完成了林云所交代的任务。匆匆收好桌上、墙上散乱的地图,罗英杰看了看伏尸于地的日军军官,拔出插在腰间皮带上的匕首,伸手抓起一个军衔最高的家伙,手起刀落,一颗血淋淋的脑袋便拎在了手里!其他兄弟见了,也都有样学样,很快,地上就都是些无头尸体了。 既然是“斩首行动”,脑袋可是少不得要带走的,罗英杰有些得意的想到,不知道这回林大人见了这些脑袋,会怎么夸自己。 按照事前约定,罗英杰将这几间木屋内放置了大量的炸药,等兄弟们都撤退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时,由他亲手点燃了引线。 “轰隆隆”的爆炸声震的罗英杰的耳朵都有些疼了,冲天而起的火光在这雨夜中显得格外刺眼。罗英杰伏在暗处看着日军大呼小叫的向这里冲来,带着兄弟们便消失在茫茫的雨雾之中。 林云见特种分队已经得手,也不恋战,一挥手,招呼兄弟们边打边退。 那边叶梦飞也见到了信号,率领一营兄弟也退了下来,三方人马在约定的地方会合之后,林云马上下令转向三营主攻方向,那里,将关系到整个新军和奉军的生死存亡! 三营打的很艰苦,被日军猛烈的炮火压制的完全不能前进,林云对三营标统说道:“不要硬冲!让兄弟们利用地形隐蔽接近敌人,然后一起攻击!” 这样的战术是林云下过大力气训练过的,而战术的执行又与现场指挥官的战术素质息息相关,三营猛则猛,就是有些简单化了,林云原本是想用一营担任主攻的,但是一营伤亡太大,显然已经没有能力来担任如此艰巨的任务了。 特种分队被林云雪藏起来,开玩笑,这个是他的心头肉,两年了才弄了这么点人,虽然离他的设想还有一定的距离,可这是林云最宝贝的心腹啊,不到关键时刻,绝对不会放他们出手,他们就是林云手里的撒手锏,一出手就意味着一定要拿下,就象刚才那个任务一样! 终于,三营的弟兄在改变了战术之后,从日军的正面打开了一个缺口! ^^^^^^^^^^^^^^^^^ 前面插入的两章,基本完成了,牵涉到后文需要修改的,无悔还在努力中。。。。希望大家继续关注。。。票我实在不好意思要了,您要愿意,随便砸上七八十个,我不会介意的。。 第二十章 左宝贵的决心 平壤城北门玄武门,奉军阵地。左宝贵身穿黄马褂,头戴珊瑚帽,端坐在城楼之前。身边的护兵几次想拉他到隐蔽的地方,可是都被他厉声拒绝了。 回想起从奉天出发时,沿街相送的百姓,他们是那么热情,又是那么信任自己。可是现在呢?再一想到叶志超临阵脱逃的狼狈样子,左宝贵就气的胡子发抖。当时叶志超主张弃城逃跑时,左宝贵就曾慷慨言道:“敌人悬军而来,正宜出奇痛击,令其只轮不返,不敢再正视中原。朝廷设机器,养军兵,岁靡金钱数百万,正为今日,若不战而退,何以对朝鲜而报国家?大丈夫建功立业在此一举,至于成败利钝暂时不必计也”。那个时候,他就抱了与平壤城共存亡之心。 当日军的攻击忽然被外围的袭击打乱时,左宝贵又看到了一线希望。这个并不很高大的山上,最外侧的堡垒已经被日军的炮火击毁,守卫在牡丹台上的兄弟们伤亡惨重,日军的炮火,实在太猛烈了! 这会是谁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来增援呢?左宝贵想了半天,该不会是湖广的自强军吧?听手下说他们也与日军恶战了一天,此时可能已经随大军撤出了平壤,可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 黑沉沉的雨幕中,不时闪耀着炮火,腾起的火光刹那间如烟花绽放,左宝贵见来援的清军被阻于外围,心中的希望一点点的沉了下去。他猛地站起身来,正要组织最后的力量与日军决战,忽然,牡丹台西侧爆出巨响,冲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大人,那里好象是日军的指挥部。”营官杨宇轩看着那边腾起的烈火,对左宝贵说道。 左宝贵凝神望去,看方位确是不错,心中顿时激荡起来,这会是谁呢? 攻势如潮的日军也仿佛被这爆炸扰乱了心神,猛烈的炮火忽然停止了,左宝贵当机立断,亲自率近卫冲出玄武门,向牡丹台外的日军发起了攻击。日军仓促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左宝贵率领着近卫亲军冲上了牡丹台上的第二座堡垒。 “大人!这些枪械用不成啊!”驻守在牡丹台这座堡垒的四营管带愤怒的指着一堆破枪对左宝贵说道。 左宝贵看了看那些破旧不堪的枪支,愤然道:“罢了,今日便是用牙也要守住此台!”那管带欲言又止,低下头刷的拔出手枪,便要组织残部向台下的日军反击。 台下的日军却忽然停止了攻击,紧接着掉转枪口向后面打去,台下枪声猛的响成一片。左宝贵振臂呼道:“大丈夫建功立业当在此时!”说罢高举配刀向台下冲去。台上奉军见主将如此,个个都奋勇争先,原本因为陷入重围而有些绝望的心情此刻都变成了一种渴望杀戮,生死莫问的强烈情绪。 没有枪的就猛的扑上去和小鬼子肉搏,用拳头,用牙齿,用一切能给予伤害的东西狠狠的打击着!泥水混合着血水,摔倒了,再爬起来,再扑上去!日军被这种疯狂的野兽般的攻击吓住了,但是他们很快发现自己反倒被包围起来,求生的本能让他们不得不面对这些疯狂的对手。 现在比的不是枪械先进与否,也不是指挥战术,甚至不是每个士兵的能力,而是一种精神! 原本处于攻击状态的日军元山支队无疑在精神上开始崩溃了,随着一个又一个官兵的倒下,越来越多的日军开始向外围逃跑。 左宝贵在护兵的搀扶下靠在了一块巨石之上。透过重重雨幕,他已经看出来了,来救援自己的,正是自强军! “左大人!自强军统制林大人带着咱们南门的兄弟来了!”杨宇轩引着一队人兴奋的跑了过来。 “林大人?怎么,不是王大人么?”左宝贵毕竟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刚才一番身先士卒的激战,此时已经是疲惫不堪,勉强站起身来,心中疑惑道。 眼前这个“林大人”也太过年轻了吧?左宝贵疑惑的问道:“林统制,贵军王大人呢?” 林云黯然道:“王大人已经为国捐躯了。”左宝贵啊了一声,叹道:“英年早逝,实在是令人扼腕,不过大丈夫马革裹尸,也不枉此生了。” “左大人,城中各军已经撤了出阵地,向北而去。平壤城仅凭咱们是守不住的,大人,请下令奉军兄弟们撤吧!”林云说道。 左宝贵缓缓摇头道:“要撤你们撤吧,老夫誓与平壤城共存亡。” “左大人!”林云虽佩服他这种视死如归的豪情,却不能不劝说道:“大人,大军北去,日军猬集于平壤,此地已无可守之必要。您是朝廷重臣,奉军主将,倘若在此无意义之地玉碎,这些奉军兄弟怎么办?” 左宝贵长叹一声,说道:“林统制不必多言了,趁现在日军败退,你们撤吧,贵军舍命救援之情,老夫无以为报,只愿诸位一路平安。” 林云听了又急又气,忍不住冷笑道:“久闻左大人治军严谨,勇猛善断,想不到却只是个逞匹夫之勇的莽汉!” 奉军近卫听到林云对自家主将出言不逊,都脸上变色,可是人家刚杀出条血路来救援自己,当下也没人站出来恶言相向,都只是恶狠狠的瞪着林云。 “左大人,孤军不可久战,若此时再不突围,贵部将于此地全军覆灭,还谈什么抗击倭寇,报效朝廷?为了贵部数千弟兄,为了日后能再与倭寇决一死战,大人,您就下令突围吧!”林云恳切的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左宝贵看着林云诚恳的眼神,再看看护卫着自己的奉军兄弟,终于下了决心,手臂一挥,说道:“传我将令,全军随自强军突围!老夫要亲自断后!” 林云见他肯撤,也就不再与他抢着断后,当下也传令下去,自强军仍然以三营为尖刀,其他各营随后跟进,向东面冲杀而去。 天刚放亮的时候,大雨也渐渐的停歇下来,自强军和奉军的兄弟们冲出了日军的包围圈,转向北方,一路向北撤退。左宝贵骑着马与林云并肩而行,一路上频频回首,林云还以为他舍不得就此撤走,遂拿话开解,可是左宝贵叹息片刻说道:“我奉军兄弟多是侍奉真主的穆斯林,一想到他们抛尸荒野……老夫心中……实在是痛苦非常啊。” 林云肃然道:“这些兄弟为国捐躯,却不能以礼教入葬,确实让人哀伤,不过我相信,很快咱们就能再回平壤,到时候,大人再为他们举行葬礼吧。” 左宝贵只是摇头:“林统制,只怕……只怕这平壤城再难回去啦。”他此时只当林云年轻卤莽,并没有将林云的话当真。 林云也不与他争辩,只是在心中继续构思着计划,这个计划,他从突围之后就开始考虑了,现在所需要确定的,就是一些细节问题。 这个计划太大胆了,以至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起,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筹划着,只等时机一到,就要付著实施!而计划一旦开始,就没人可以改变了! 他曾经隐约记得历史上的左宝贵就是战死在平壤之役,现在将他和他的奉军救了出来,已经是完全改变了历史,至少,改变了左宝贵和其他奉军兄弟们的命运,那么,我还能改变什么呢?林云苦苦思索着,对于自己的计划,他认为是可行的,可是如果实施,真的能改变清军在朝鲜的颓势么? 但是那个计划不实施的话,仅仅凭借着自己手中的这支新军,能够与日军抗衡么?林云一时感到从未有过的彷徨,无助,可是他又不能和任何人去讨论,只有默默的将这些都压在心底。 两军顺着大路一路北行了两天后,已经渐渐的追近了大军,相互间也开始互相派人联络。 “林大人,刚接到叶大人的命令,让我军速撤过鸭绿江,于九连城与大军会合。”一匹快马急驰而来,马上的传令兵滚鞍下马,对林云说道。 林云勒住了马,沉思片刻,对传令兵说道:“我知道了,你去将奉军左大人请来。” 过了片刻,左宝贵拍马过来,拱手行了一礼问道:“林统制请我来何事?” 林云将马带起来走了几步,仰头看了看路边的山峰,又环顾了一下大军所行道路周围的地形,意味深长地对左宝贵问道:“这个地方,左大人您看怎么样?” 左宝贵一时间没弄明白林云是什么意思,茫然的看了一圈,问道:“林统制……这里?”看着林云嘴角浮现出的“阴险”笑容,他猛的醒悟过来,“林统制的意思是,在这里打日军的埋伏?” 林云笑道:“正是,左大人你看,此处山谷虽然山峰并不险峻,却正合适我军士卒在山腰设伏,我刚才一路行来,估计这段山谷有七八里长,若是利用的好,很可以在这里给追击的日军迎头痛击!” 第二十一章 捂盖子 八月的朝鲜,清晨还是有些凉意的,特别是在这样的山地之中。林云将眼前的望远镜放了下来,抬起头来看看天。这条路南北走向,西边是林云脚下的山峰,东边是一些低矮的山头,此时朝阳正从云层中渐渐腾起,灿烂的霞光映得山顶红彤彤的一片。 新军的兄弟们经过昨天一天的休整,此时正精神饱满的伏在各自的位置上。由于石山少林,兄弟们就构筑了简单的工事,此时枪已上膛,刺刀擦的雪亮,就等着日军钻进设好的包围圈里来了。 前往侦察的兄弟们陆续回来报告,一支日军部队已经顺着新军撤退的方向追击而来,根据他们描述的数量,林云估计这支日军应该是个混合部队,比师团小,比联队大,介于师和团之间,人数大概在五千人左右。 “好嘛,这回可要一口吃个大胖子了。”林云在临时绘制的地图上比画着:“三营和二营主攻,一营收口袋,四营和奉军做预备队,计划不变,但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再派工兵埋炸药,一定要堵住这个口子。”抬起头来看看左宝贵问道:“左大人,您看是否可行?” “这一段路距离太短,老夫怕日军前锋和后卫拉的太长,一口吃不掉啊。”左宝贵拧着眉毛说道。 “恩,这的确是个问题。”林云也有些担忧,以兵力来看,新军和奉军并非完全占上风,尤其是奉军,伤亡太惨重了,仅阵亡者就达八百余人,自己所持的无非是地形优势和出其不意,要是现在再能有一个营的兵力,就太好啦。摇了摇头,林云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这样,我军从淮军那里接收了十多门火炮,全都配给一营,另外盛军的炸药都用上,摆他个火龙阵!” “日军大概什么时候到?”旁边站着的叶梦飞回头问手下的参谋。 “回大人,大概在午后时分。” “事不宜迟,你们分头去将刚才的计划落实下去。”林云一把拉住左宝贵:“左大人,您就和我在这里等着吧。” 左宝贵和他又看了会地图,忽然说道:“林统制,老夫有一计,可让日军全都钻进咱们的伏击圈中。” 林云一听,忙道:“什么计策,您快请说。” “既然贵军已将各军遗弃在平壤的军械弹药等物资都拉上了,不如分出一部分,佯做路途之中所丢弃,堵住路口,让日军前锋难以前进,后队也不防备,同时在沿途遗弃些财物,日军士兵若是贪财,定然会群起哄抢,后卫一旦得知消息,必然加速前进参与抢夺,等他们全都入了伏击圈中,必然已是队形混乱,正好是突击的时候。”左宝贵徐徐说来,倒还真有几分沙场老将的模样。 林云听了高兴道:“这太好啦。”说完之后眼珠一转,脸上又浮现出让左宝贵熟悉的“奸笑”表情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抓不住流氓。干脆,那点东西咱也不要啦,不就是几门炮,一点弹药嘛,都给我装上炸药,到时候给他来个天女散花!” 左宝贵心道,还是你狠,媳妇都舍得。当下命人速去准备,两人这时才觉得胜算无遗,干脆坐下来喝茶了。 到了午后时分,果然有日军的侦察尖兵沿路而来,后面数里便是尘嚣滚滚的大部队。林云伏在山腰一块巨石之上,举起望远镜默默的观察着。好家伙,四路纵队,连绵数里,个个耀武扬威的,还不知道成了我翁中的死鳖,就让你们再神气活现一会吧。转过身给王虎打了个手势,那意思是让他去告诉叶梦飞,计划不变! 日军的骑兵放马奔腾于道路两侧,不时传来阵阵口令,看样子这支日军的指挥官还是很谨慎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帮大摇大摆的鬼子忽然停了下来。紧跟着便有几支小队伍开始爬向路两边的山头。 林云暗道,坏了,难道鬼子发现了?这下可就有点棘手了,一旦暴露了己方的意图,不但全歼不了这股日军,恐怕还会坏事。就在他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眼见得小鬼子兵在半山腰下梭巡了片刻,便连滚带爬的下了山,扑通扑通狂跳的心才渐渐的恢复了正常。看来鬼子军官只是不放心,例行检查而已。 日军又开始前进了,前锋的骑兵纵马跑了一阵,隐约看到前方路口有几门火炮歪倒在地,另有许多军械物资散乱一地,急忙奔到跟前观察,之后便急匆匆的回去报告了。这时候路上的日军也开始看到路边丢弃的财物,什么古董花瓶,值钱的珠宝,甚至还有些黄金白银散落其间。 以小鬼子们穷哈哈的本性,见到这些东西岂能放过,有些军官甚至都跳下马来参与抢夺,后面听到消息的更是一哄而上,抢到东西的自然是忙不迭的往包里揣,没抢到的就拼了命的四下找,机灵点的就往前跑。有些军官先还能维持下纪律,到了后来被人群一冲,也被裹胁着往前跑去。整个日军的队伍,可就成了一锅粥了。 随着几声山摇地动的巨响,前面堆放着大炮弹药的地方连续轰然爆炸,刚跑的跟前的鬼子连卧倒的机会都没捞着,顿时被炸飞了天,路边的山崖之上紧跟着响起爆炸声,大块的石头崩飞出来,将下面的鬼子砸的鬼哭狼嚎。这突然发生的爆炸让日军慌了神,挨炸的鬼子纷纷往后退,而后面路上也开始响起了爆炸声,正当鬼子六神无主四下躲避时,炮标的弟兄们开火了。 一团团火光在日军队伍中爆炸开来,带起无数血舞,飘散于硝烟与尘土之中。埋伏于山腰上的新军兄弟们借助有利地形,瞄准了趴在地上四处乱开枪的鬼子,稳稳的射出了枪膛中的子弹! 林云透过滚滚硝烟,看着鬼子在各级指挥官的组织下开始分路向山上发起反击,心中暗想,这要是有手榴弹该他妈的过过瘾,回头一定要让枪炮局的人给做出来,要是再有冲锋枪就更爽了,想到这里,林云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这些东西他以前不是没有考虑过,手榴弹他可不懂,给枪炮局的技师说过,却苦于没有可以仿造的实物,单靠图纸,林云又画不出来,所以这两年在这方面没什么进展。至于冲锋枪,以现在的冶炼工艺和金属加工工艺,林云想都不想了,更何况,他对于机械这方面,实在没什么特长。 战斗逐渐进入了白热化。毕竟,这是支训练有素的日军,况且兵力上并不完全处于劣势,好在受地形限制,他们被挤压分割成几块,彼此互相不能支援,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火炮在后,已经被炮标和一营的兄弟们完全摧毁了! 失去了炮火支援,整体又不能形成统一协调的指挥,林云望着山谷中负隅顽抗的日军,轻蔑的笑了笑,他们的命运,应该说从踏上新军撤退的路上时,就已经注定了! 这十几里的山谷,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林云放下望远镜,对传令兵说道:“告诉一营,坚守路口,绝不能放走一个鬼子。”他不担心会有日军来支援,起码,不用担心鬼子的援军在一天之内赶来。 一天一夜,总能把这个肉包子给消化了吧? 弹药,新军是不缺少的,现在最大问题,是兵力!四营主力从战斗一开始,便投入到正面阻击的阵地上了,只留了一个半标的兵力给林云机动。而奉军兄弟也在营官杨宇轩的率领下投入了战场之中。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禽兽一样的日本鬼子?随着天色逐渐变暗,林云心中的忧虑也越来越深。 “林统制,这些日军抵抗的很顽强,急切间很难将其全歼啊。”左宝贵也颇感焦虑。两人相对无言,沉默片刻,都转过头去盯着战场之上。 “报!林大人,盛军王令山部、毅军高祈部派人来与我军联络,人已经到了山下。”一个传令兵手脚并用的爬了上来,对林云报告道。 林云和左宝贵惊讶的对视一眼,“快,快请上来。”林云喊道。 原来,盛军主将丰陞阿和毅军主将马玉昆,都眼见林云所率之新军与日军作战勇猛,又屡次听手下将官云新军如何对其施以援手,因此在撤退之时不约而同的各留了一个营以为新军接应,没想到新军撤退至此后居然打起了日军的埋伏,两营标统只听得后方枪炮之声大作,原以为是新军撤退不及,被日军追上而发生了激战,所以派人前来联络,看怎样将新军兄弟接应出来。 林云弄明了情况,忍不住哈哈大笑,“真是天助我也!来的正是时候!”当下派了两个参谋与传令兵一同回去,请他们速来支援。 两个营,哈哈,真是瞌睡来枕头,林云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俯身指着地图对左宝贵说道:“等他们来估计也在明天一早了,今天夜间一定要防止日军突围,只有把盖子捂严实了,煮熟的鸭子才飞不掉。” 左宝贵借着护兵手中的火把认真的看了会地图,抬起头来说道:“林统制请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此三处地势不高,恐为日军所乘。”林云依言看去,果然有此隐患,当下说道:“传我命令,特种分队配属于第四营第六标队,立刻去将这三处地方堵住,要是跑掉一个鬼子,别回来见我!”传令兵立刻转身去下达他的命令。 渐渐的,枪声弱了下来,只有炮标的兄弟们还不知疲倦的向山谷中发射着炮弹。整个山谷之中,到处是硝烟炮火,日军被呛的咳嗽连连,却无处可逃,数次冲锋除了伤亡人员之外,连一个山头都未曾占领,也就是新军此时兵力不足,不然早已经冲下山谷将他们全部消灭了。双方互相打着冷枪,度过了这在日军看来漫无边际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他们却又嫌黑夜太短,因为遽然而降的炮弹宣告了新的一天,又来到了! 第二十二章 冷血郭松龄 毅军的这一个营,兵力虽然比盛军的少,可士气却极为旺盛,他们很快就与自强军二、三营的兄弟们并肩作战,冲入了山谷之中。盛军标统本还有些犹豫,但是见到友军如此,也激起了心中豪情,大手一挥,跟在新军和毅军的屁股后面也冲了进去。 现在的战斗,被林云形容为“拔钉子”。因为日军被分割成几股之后,各自为战,临时构筑起了环形防御阵地,看样子是想固守待援。大大小小的“钉子”估计有十几颗,林云的要求很简单,集中优势兵力三面夹击,一路横扫,逐点清除。左宝贵在日军钻进口袋之后就将奉军的指挥权移交给了林云,这个后生小子如此大胆,又如此细心,早已经将他折服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服老不行了啊。”左宝贵欣慰的看着林云,心中暗自感叹道。 很快的,第一棵“钉子”被拔了出来,日军的膏药旗被新军的兄弟们踏在了脚下,这一股日军人数不少,大概在六七百人左右,虽然拼死抵抗,奈何新军有火炮直接射击,他们的简易工事哪儿能抵挡的住? 在连续拔掉了几股人数较多的日军之后,日军的士气逐渐的崩溃了。开始不断的有士兵不服从指挥,从藏身的工事里冲出来妄图靠一己之力逃跑,不过这种行为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弹药也逐渐消耗完了,日军的指挥官眼睁睁的看着一股股的士兵被清军的大炮轰杀至渣,却无能为力。在付出了重大伤亡之后,才勉强将邻近的两股日军纠合在身边,这一千多鬼子在山谷之中形成了最后的一道防线。 “诸君,今天是为天皇尽忠的时候了!”麻泉一郎大佐满脸狰狞的说道:“为了天皇,为了大日本帝国军人的荣誉,让我们坚持到最后的时刻吧!”话音刚落,就听一发炮弹飞来,轰然在他身旁炸响。麻泉闷哼一声,歪倒在地。这一炮捎带着炸死了几名少佐,这下整个日军队伍都乱了套,没有了指挥官的日军象发疯的野兽一般四处冲击着,可是这种冲击就象撞在岩石上的海浪般碎成了粉末。 连续几天战斗,行军,其实也让新军和奉、盛、毅军各营兄弟们感到非常疲惫,尤其是新军和奉军的兄弟,恶战了这几天,又急行军追赶,虽然前天休整了一天,可是急剧下降的体力又是一天两天能补的回来的? 林云冷冷的看着山下的日军做困兽之斗,现在大局已定,重要的是如何迅速结束战斗,他知道,一营的压力很大,鬼子的后卫自战斗开始起便向一营的阵地发起了猛攻,因为他们也很清楚,那才是他们的唯一的生路,所以一营伤亡很大,虽然有炮标的支援,还是差点被日军突围而去。好在林云随后将留在手里的最后预备队投入了一营的阵地,不然还真有可能被鬼子从后面跑了。 “传我命令,告诉二、三营加快攻击速度!力求尽快解决战斗!”林云放下眼前的望远镜,从一营方向收回目光,大声下令道:“另外让四营抽调两个标支援一营!”林云现在手里能用的兵,就是身边这几个传令兵了。 带着叶梦飞等参谋人员和传令兵刚下了山,林云忽然停下脚步,取出单筒望远镜向一处山头看去,越看脸色越是沉重,放下望远镜,他厉声说道:“怎么会被日军攻占了那个山头?此处被日军占领,势必会让残余日军从这里逃脱!” “大人!标下愿意率军攻下此山!”从那群参谋中站出个年轻英俊的人,刷的一个立正,干脆利索的动作,标准的军礼。 林云一看,是郭松龄,他皱了皱眉说道:“此时,哪儿还有可用之兵?” “大人,还有警卫标!”郭松龄挺着胸膛大声说道。 “哦?”林云疑惑的转过头来,看了眼叶梦飞,叶尴尬的说道:“全军都投入战场,我怕大人和左大人有什么闪失……”“不必说了,郭参谋,我现在命令你,速率警卫标去把那个山头攻下来!”林云打断他的话,对郭松龄下令道。 郭松龄刷的又是个立正,转身就跑上了山,不多时就带着那支不满三百人的警卫标向那座被日军攻占的山下冲去。 “郭参谋,不能再这么强攻了!再这么打下去,警卫标可就要拼光了!”警卫标队官双眼赤红,一把拉住了郭松龄的胳膊,“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啊!” 郭松龄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抬起胳膊从他手里挣脱出来,盯着队官的眼睛狠狠说道:“我受大人命令,只知道要攻下山头,可不管你警卫标拼光还是拼不光!” 队官愕然的张大了嘴,失望,愤怒,犹如一股巨浪猛地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破口骂道:“姓郭的,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你小子别以为喝了点洋鬼子的墨水就能指挥我了!告诉你,大爷我当兵抗枪的年头比你岁数还大……” 没等他将胸中的怒火完全发泄出来,郭松龄抬手就是一枪,他趔趄了一下,捂着胸口那个汩汩冒血的弹孔,还想说什么,却终于扑到在地,双眼犹睁的大大的,似乎,还带着惊讶,和不甘。 郭松龄铁青着脸,环顾着身边的官兵,伸手指道:“你,还有你,各抽十个人组成督战队,畏缩不前者,杀!后退一步者,杀!”然后对着副队官说道:“我现在命令你带领其余所有人攻下这个山头!给你一个时辰,如果还攻不下来,我将亲自带这最后的二十个弟兄上山,那时候我唯一可以接受的理由就是,你和你兄弟们的尸体!” 一个多小时后,当林云站在满地尸体的山头上,看着警卫标仅剩的四十多个伤兵时,忍不住对郭松龄骂道:“我是让你攻下这个山头,不是让你拿兄弟们的命来送死!” “松龄只知道,如果拿不下这个山头,那么大人苦心经营的战略将付之东流,不但之前战死的将士们的鲜血将白白流淌,不久以后将有远比这更多的将士永远埋骨异国他乡!”郭松龄挺着胸膛,大声说道,胳膊上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布带。 林云叹了口气,低声对他说道:“为将者,也须爱惜士卒啊。” “我既受大人之命,便为将令而不惧生死。更何况士卒!”郭松龄面不改色。“我就是您手中之刀,大人不忍为之事,松龄一力为之,不惜承担千古恶名!” 林云摇了摇头,向山下走去。 “报……告,大人,捉到日军俘虏了!”一个传令兵喜孜孜的跑过来给林云报告道。 “哼,这种情况下再抓不到,以后就别混了!”林云不屑的说道,见那传令兵脸上讪讪的,便随口问道:“捉了多少呀?” “回大人,三百多个小鬼子,现在都绑成串,跟蚂蚱似的!”见林大人问起,那个小兵喜形于色,甚至都有点得意洋洋了,仿佛那三百多个鬼子是他一个人抓获似的。 “恩?有三百多个?”林云这回还真有点意外。他深知日军宁死不降的顽固脾气,从军官到普通士兵,受军国主义和为天皇效忠的武士道精神影响太深了,这次居然一下抓了三百多俘虏,让他很是疑惑。 “是他们主动投降,还是怎么捉来的?”林云脑子里忽然想起了“诈降”这个词。 “是一营的兄弟将他们的头目打死了,余下的放下武器投降的。”那传令兵回道。 “去告诉刘大冬瓜,让他把俘虏看好了。”林云心里还是有点担心。 看着传令兵下了山,林云回头对叶梦飞说道:“这些日军俘虏,咱们怎么办?”叶梦飞哼了一声说道:“自然是杀了以祭奠王大人在天之灵!”林云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到了正午时分,整个战场才逐渐的平息下来。 一股刺鼻的味道呛人欲呕,这味道之中混合了硝烟的味道和血腥之气,让人觉得说不出的难受。林云和左宝贵带着一众护兵参谋等人,来到山下,看着三军的兄弟们打扫战场。 这一仗打的太痛快了,林云看着整整齐齐排成一列的日军军官尸体,从他们的肩章和佩带的指挥刀上看,至少有十来个少佐。 “林大人!我捉了个鬼子官,您看看是个什么来头?”一营标统刘冬兴冲冲的押着个耷拉着脑袋的日军军官走了过来。“他妈的装死,还想偷着溜走,还好我眼尖,娘的,看你现在还往哪儿跑!”说着,一脚踹在了那个军官的屁股上。那家伙踉踉跄跄的冲了几步,终于扑通一声,跪倒在林云脚下。 这是个高级军官,林云一眼便看到他的肩膀上的军衔,如果没错,应该是这里军衔最高的家伙。 的确,他就是麻泉一郎,那发炮弹没有要了他的命,气浪将他震晕过去,当他醒来后,想乘混乱躲藏起来,却被刘冬发现,一把就从藏身的地方扭了出来。 “这个老鬼子是个大官,我想,可能就是这支日军部队的头。”林云转身说道:“郭参谋,你既然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这家伙就交给你审问了。” 郭松龄刷的立正,回答道:“是的!遵命!” 林云丢下老鬼子,过来和刘冬并肩而行,看着新军的伤兵相互搀扶着前进,对刘冬问道:“此役你们一营的兄弟伤亡一定很大吧?”刘冬点头道:“是啊林大人,这一仗折损了不少的兄弟,好在,没放跑一个鬼子。”林云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你们一营是咱们自强军的主力,是骨干,回头休整的时候,其他三营的精锐,尽你挑选!等咱们军校学员一毕业,也优先补充到你们一营。” 刘冬咧嘴笑道:“大人您别拿我开心啦,从其他三个营里挑人?那三个家伙还不把我活剥了呀?不过军校毕业的学员,咱可说好,得让我先挑选。”林云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三百个日军投降,是怎么回事?” “呵呵,说起这些鬼子,都是些假洋鬼子。”刘冬见林云不解,忙接着说道:“这三百多个家伙,都是原来朝鲜国的士兵,领头的倒是个真日本鬼子,被咱的兄弟给毙了,他们可就齐刷刷的丢了武器投降了。” “哦。是这么回事啊。”林云听了摇头道:“我说呢,东洋鬼子的俘虏可难抓,你们怎么一下就捉了三百多个。” 刘冬笑道:“也不难,除了刚才那个老鬼子,咱们一营的兄弟还抓了好些,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日本鬼子!” “走吧,咱们回去看看那老鬼子。”林云长长的出了口气,这一仗能够全歼这支日军军队,他事先可没把握,现在战果如此辉煌,倒让他觉得有些虚幻的感觉。 “怎么样,审的如何?”林云见那个老鬼子闭着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对郭松龄问道。郭松龄皱着眉毛回道:“林大人,这家伙问什么都不回答,死硬的很。” “我看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林云冷笑道:“不过就算他是块臭石头,你今天也必须问出有价值的情报,至于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郭松龄愣怔一下,马上正色对林云说道:“大人,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你地,不要猖狂,我地,士可杀,不可辱!”麻泉一郎此时涨红了脸,居然蹦出了中文。本来被俘的那一刻,他就想自杀以谢天皇,这次全军覆灭的耻辱让他觉得只有死才能摆脱,可是他的勇气却一点点的消失了,特别是当他看到越来越多的部下屈辱的被捆成一队队的从身边走过,眼神中那种空洞的、绝望的情绪也强烈的影响了他。 “你算什么士?我说你他妈的算狗屎!”刘冬在一旁听了气的飞起一脚,踹在老鬼子脸上,那家伙的脸登时肿了半边,不过麻泉一郎倒还硬气,脑袋歪在地上,一双小眼睛却狠狠的盯着刘冬,刘冬见了,大脚一抬,就往他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上踏去。 “好了,够了。”林云一把拉住了刘冬,对他说道:“暂且留住他的狗命,我还有用处。” 左宝贵也点头道:“是啊,先将他好生看押着。” 林云看看兄弟们将战场打扫的差不多了,与左宝贵商议几句,下令全军迅速撤出,向北急追。他的心里还在想着那个计划,不能再耽搁了,若是大军真的退过鸭绿江,退到了九连城,自己的计划可就不好实施了! ^^^^^^^^^^^^^^^^^^^^^^^^^^^^^^^^^^^^^^^^ 畏缩不投票者……看完就想溜者……都站住!举起手来,在上面那个投推荐票上点上一下吧……求你们了!本周点推忒也可怜了些。。。。。 第二十三章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出乎林云意料的是,他们仅仅追了一天,便在鸭绿江边追到了叶志超统帅的诸军大营。“奇怪,这个家伙怎么变了性子,甘心在这里等我们?”林云纳闷的在心中嘀咕道。不过这情况也让他觉得,机会来了! 他不知道的是,叶志超已经得到消息,他们在埔云洞伏击日军大获全胜的捷报,已经在大营中传的沸沸扬扬了。因此,叶志超也就顺应各军统制之请,将大军驻扎在鸭绿江边,一面给朝廷发了自己亲自率军伏击日军,获得埔云洞大捷的电报,一面思谋着如何将自强军统制王复奎诓骗到自己营中,晓以利害威逼一番,好叫自己的阴谋得逞。 同样的,叶志超怎么也不会想到,林云心中的计划。 “王大人殉国,实在是令人惋惜啊。”与各军将领宴席之后,叶志超将林云请进了自己的大帐之中,对这个年轻人,他倒真是有点刮目相看,不过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疑惑,埔云洞大捷,真的是他率领自强军打出来的么?该不会是和自己一样,谎报军情吧? “林统制,贵部此役所俘日酋可问出姓名?”叶志超和林云落坐之后,对林云问道。 “回大人,据其他日军俘虏供认,此人叫麻泉一郎,乃是日军大佐联队长。”林云看着帐外叶志超的数十名亲兵往来梭巡,心中冷笑。他身边只带了护兵王虎和罗英杰,不过他倒没什么可担心的,至少他考虑的不是现在就实施计划。 因为现在,还不是最适合的时机! “林统制,朝廷已经接到了我发去的电文,想必你已知道了吧?”叶志超吹了吹滚烫的茶,碧绿的茶叶尖打着旋漂浮开来。 林云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可有什么异议?”说不上是做贼心虚还是想仗势凌人,叶志超怀着非常复杂的心情看了一眼林云。让他感到满意的是,这个年轻的自强军统制似乎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这让他原本有些疑虑的心逐渐放了下来。 “但不知大帅于今后朝鲜作战方略,是如何考虑的,标下愚笨,还请大人明示。”林云干脆给他来个扮猪吃老虎,言语神态,越发恭谦。 叶志超倒没想到他会如此问,愣怔片刻,干笑道:“这个么,还需请各军大人一起商议,进退行止,本帅可不能专擅。”林云追问道:“不知道大帅何时召各军大人商议?”叶志超沉吟了一会,心中暗道,埔云洞大捷足够让朝廷好好奖励自己了,若不趁此收手,万一被日军追上来岂不是前功尽弃?见林云还看着自己,伸出胖呼呼的手摸了摸肥下巴,说道:“今夜便召集诸位大人商议吧。”林云起身说道:“如此标下就先行告辞了。”叶志超目的达到,也不挽留,虚应一声,更不起身,目送林云出了大帐。 “大帅,我看此人可不简单啊。”叶志超的幕僚之首冯恪礼在林云走后,趋步上前,低声对叶志超说道。 叶志超不以为意的反问道:“哦?哪里不简单?姑且说来听听。” “此人对大帅不卑不亢,气度镇定,神采内敛,胸中似有百万兵!若是小人没看错的话,他日必是一代名将,大帅,对他可不能大意啊。” “呵呵,乔公多虑了吧?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机缘巧合之下立了些功劳罢了,我看他倒谦虚谨慎的很。”叶志超笑道。 冯恪礼还想再劝,叶志超摆手道:“你无须多言,本帅自有分寸。”冯恪礼见他如此固执,只得摇头退下。 天色刚刚黑下来,叶志超便传令召集各军主将前往自己的大帐内议事。聂士成、卫汝贵、丰陛阿、马玉昆、左宝贵等人环帐而坐,当然,还有新晋自强军统制林云,坐于末座。 “各位大人,目前朝廷于朝鲜战场之形势,还未有定议,咱们是进是退,还得好好商议一番啊。”叶志超环视众人,缓缓说道。 “大帅受朝廷之命节制各军,现在又‘亲自’率领大军获得埔云洞大捷,正该挥师南下,收复平壤,驱逐倭寇,也好叫我们诸军跟着沾沾大帅的光啊。”说话的,是毅军主将马玉昆,他早就对叶志超谎报军情不满,听说他又将埔云洞大捷贪为己功,心中为林云和左宝贵不平,是以出言讥讽。 叶志超厚颜笑道:“马大人何出此言?此番大捷,贵部也居功甚伟,全军都是出了力的,怎么能说沾光啊?” 聂士成冷冷说道:“叶大帅此言差矣,此次大捷与我军可全无干系。” 林云方才听卫兵通报他便是聂士成,听他如此说,便加意留心,见他头带珊瑚帽,身穿对襟马褂,一张黑脸本来就有些瘦长,此刻拉下脸来,倒好像人人都欠他几百吊钱似的。 叶志超听了这话,脸上可就有点挂不住了。“聂大人,本帅已经据实上报了朝廷,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诸位大人前途着想,聂大人这么说,可是让本帅寒心啊。” “是啊,叶大帅也是一片好心,我看……”卫汝贵瞟了眼叶志超,接着说道:“我看事已至此,大家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是啊是啊,大家商议一下今后的方略。”叶志超取出盘子里盛着的湿毛巾,擦了擦脸。 林云身穿新式军服,在这帮长袍马褂的大人中显得格外……异类。此时见各位大人有的低头不语,有的面带怒色,而左宝贵,马玉昆两人正望着自己,目光中满是信任恳求之色。当下站起身来,朗声说道:“叶志超,你于牙山之战后谎报军情,欺骗朝廷,已是罪无可恕。平壤之战,大人又是头一个弃城而逃,若不是我自强军与奉军、毅军、盛军在埔云洞全歼日军一部,恐怕你此时已经逃过了鸭绿江,跑到九连城了吧?” 叶志超没想到林云竟然当着众人指责自己,一时目瞪口呆的呆在当场,一张胖脸涨成了紫红色,半响才破口叫道:“大胆林云,你胆敢以下犯上,诽谤本督,左右亲兵!进帐将此狂徒拿下!” 随着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帐内闯进来一队荷枪实弹的卫兵,叶志超原本得意洋洋的脸上瞬间又变成了疑惑惊讶,这些人……可不是自己安排在外面的亲兵啊? 这队人清一色的新军军装,手持双枪,拥立在林云身后,一个精壮汉子对林云说道:“大人,外面的卫兵都已被控制住了。”林云点点头,头也不回的说道:“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那汉子刷的立正,带着这队卫兵出了大帐。 林云看着叶志超冷笑一声,然后环顾着众人,说道:“叶志超谎报军情,想必各位大人都已知晓,身为主帅,临阵脱逃,更是罪上加罪。为了朝廷在朝鲜之利益,林云不得不得罪各位大人了!”说着,冲帐外喊道:“罗队官,守住大帐,没有本统制之令,不准放任何人进出!”帐外罗英杰高声应了。众人在帐内面面相觑,各自寻思着目前的局势。只有左宝贵和马玉昆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叶志超等了半天没见自己的亲兵进来,见林云已经派人将大帐包围,急忙道:“林……林统制,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慢慢商量么,这么动刀动枪的……可别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林云却瞧都不瞧他一眼,走到大帐之中,环顾众人,拱手行了一礼道:“主帅昏聩,致使平壤陷于敌手,朝廷颜面何存?死难之将士何辜?林云行此非常之事,全为朝廷家国之想,并无个人私利,个中情由,还请各位大人体谅!” 左宝贵站起身来说道:“林统制于牡丹台下将老夫全军上下解救出来,老夫这条命和奉军兄弟的命都是从鬼门关上被你拉回来的,叶志超贪生怕死,老夫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今天的事情,老夫全力支持你!” 马玉昆也站起来说道:“林统制少年英雄,能以疲惫之师全歼倭寇精锐,马某佩服的紧,没说的,我毅军虽少,也愿随你冲锋陷阵,与日军再战!” “哼,即便叶总督再怎么不是,也总该由朝廷发落,你这样做,不就成了擅夺军权,拥兵叛乱了么?”聂士成端坐在椅子上,翻着白眼对林云说道:“如此行事,恕聂某难以认同。” 林云没想到他居然和自己唱反调,本来在他的计划之中,聂士成应该是支持自己的,怎么这家伙这么呆板固执?他略一思索,转身对聂士成说道:“日军现在攻下平壤,已然追击而来,朝鲜全境已经落入日军之手,若是还让叶志超节制各军,我怕到时候别说九连城,怕是北京城都要丢了!林某既然敢如此行事,已经有了对日作战之方略,若聂大人不认同支持,那便和叶大人做个伴吧。” “你?你还想对我下手不成?”聂士成气愤道,看叶志超惶惶然抖成一团,再看左宝贵、马玉昆都盯着自己,叹道:“你既然胸有成竹,便请说来听听。” ^^^^^^^^^^^^^^^^^^^^^^ 投票投票~~~轻轻一点,支持一下哦~~~ 第二十四章 改变还是创造? “诸位大人,日军占据平壤之后,分兵三路北上,除了在埔云洞被全歼一路之外,新义洲、安平两路尚有日军一万七千余,星夜疾进,距离我军大营已不足一日之程。”林云猛的转过身来,对着聂士成说道:“如此危急时刻,难道你还要置国家大义、全军士卒安危于不顾,斤斤计较什么擅夺军权么?” “是啊聂大人,林统制胸中自有韬略,所率之军又训练有素,南门力拒强敌,牡丹台恶战,埔云洞设伏,敢问聂大人,你做的到么?老夫自问是做不到。既然如此,何不就让林统制暂时节制各军,与日军再战呢?”左宝贵站起身来,慷慨说道:“朝廷岁糜军费养我众军,统帅却一战既溃,再而慌报军情,继而贪天之功,军心已失,朝廷知情后必然也将其问罪。林统制行此非常之事,亦是形势所迫,老夫再说一次,我奉军上下,是坚决支持林统制的!” 聂士成呆了片刻,终于缓缓点头道:“如此……我聂士成不再多言。”其实在心里,他对林云的战功很是钦佩的,只是林云的做法太过激进,让他一时接受不了罢了。 他一表态,卫汝贵和丰陛阿也跟着说道:“就请林统制暂代统帅之职。” 林云拱手道:“既然各位大人同意,林某就暂代统帅,刚才得罪之处,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将叶志超押下去之后,林云让罗英杰取出缴获的日军地图,铺在帐中几案之上,伸手道:“请各位大人上前来看。”众人围了上去,聂士成却是跑的最快的,无奈也好,被逼也罢,他既然认可了林云暂代统帅,自然想知道这个从日军重围中解救出奉军,在埔云洞获得大捷的年轻人到底有什么方法能和日军一战? 地图上的地名已经被郭松龄翻译过来注在旁边了,此时他和叶梦飞也被请进了帐中,一起商议。 “根据被俘的日军指挥官麻泉一郎交代,新义洲这一路日军乃是日新编第一集团军第3师一部,约有六千余人,其目的是牵制我军主力,以使另一路日军主力于安平强渡鸭绿江,原本埔云洞这一路日军亦是担任牵制之任务,被我军全歼后,日军统帅应该已经调整了原先的计划。我现在担心的是……”林云在地图上指道:“我军现在于鸭绿江一线布防,兵力分散,纵深亦无强大预备队,若被日军强渡安平河口,我军防线将陷于崩溃,很容易被日军各个击破,因此,必须将兵力集中起来,捏成一个拳头,先打新义洲这一路,全歼之后再抄日军主力之后路,相机决战,一举歼灭之!” “那个什么麻泉一郎说的,可信么?”马玉昆疑惑的看了看林云,说道:“要是他耍什么花样……” 林云笑了笑,指着郭松龄说道:“可能马大人还没有见识过郭参谋的逼供手段……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根据我的判断和各种情况的分析,我认为,麻泉所说,基本属实。”马玉昆见他说的如此肯定,也便不再提什么疑问了。 “如此一来,我军的防线岂不是没了?”站在林云对面的卫汝贵迟疑道:“日军主力若是于安平度过鸭绿江,直攻奉天……那可是我大清祖宗陵寝之地,龙兴之地啊!” 林云皱眉看他一眼,心中暗道,你大清?还祖宗?真是当奴才当的祖宗都忘记了,不过抬起头看众人都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只得笑道:“卫大人不必多虑,诸位大人请看,新义洲这路日军只能由此路过江,而安平在此地东北,我军只要果断出击,迅速将这一路日军吃掉,日军主力必然陷于进退两难之地,你们看,若我军这一战略目的达成,北上可阻击日军主力于安平,南下可一路直取平壤,各位大人请试想一下,日军主力孤军悬于外,又岂能长久作战而不败?” 聂士成凝神看着林云,心中渐渐对他起了几分敬意,且不论林云所言能否顺利达成,单是他这份敢于出动出击的胆略,就让他钦佩不已。 “老夫也觉得可行。”左宝贵现在都有点迷信林云了。这也难怪,两天前在牡丹台下,他本已是报了必死之心,被林云率军救出重围后,他更没想到在埔云洞林云竟然还能以疲惫之师痛歼日军,所以现在他对林云除了信任,还是信任。 “诸位大人觉得如何?”林云对左宝贵微微一笑,环顾众人,目光之中,透露着自己必胜的信心和为此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聂士成与他目光相对时,心中也不禁为他这种气势所折服,只不过那张黑脸上,还是表情木然,让人看不出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卫汝贵仍是有些迟疑,不过看到连最反对的聂士成都点头不语,也便不再吭声了。 “既然各位大人再无异议,基本战略,就这么定了。”林云将目光又落在了地图之上,一字一句的说道:“现在请各位大人听令!” ………………………………………………………… 北京,军机处衙门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凝视着手中的电报,仿佛那张轻飘飘的纸片太过沉重似的,他叹息一声,将电报放在了炕上黄梨木制成的小桌上。 “中堂大人,朝鲜方面取得埔云洞大捷,正该是高兴的时候,怎么大人还反倒心事忡忡?”一个年约四十的瘦子趋步上前奉上茶,对那老者说道。 “济存,前者叶志超来电说牙山成欢之役毙敌无算,可后来为什么又弃汉城而退平壤,继而又一战再退,直至鸭绿江边?”老者缓缓的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此人来电多有可疑,前后电文之中,矛盾处甚多,难道你没有看出来么?” “大人的意思是叶志超谎报军情?”张铭德吸了口冷气道:“如此一来,岂不是欺瞒朝廷的死罪?他,他怎敢如此?” “哼,越是这胆小懦弱无能之辈,越易做出这等事情来。”李鸿章从炕沿上下来度了几步,回头说道:“且不论这些,目下大军沿鸭绿江布防,若还是让叶志超这个鼠类担任统帅,只怕于战事不利,我这就去请老佛爷谕旨,就让……就让四川提督宋庆前去接替统帅总兵之职。” “大人,宋庆可不是咱们……”张铭德左右看了一眼,低声说道:“可不是咱们淮军出身啊。” 李鸿章双目一凛,盯着他恨声说道:“济存啊济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考虑这些!宋庆虽不是我淮军出身,可现在是在京叙职的一方提督,再另选派人怕是来不及了!事不宜迟,你速将此事报与奕劻奕大人,我这就去请老佛爷下旨捉拿叶志超,派宋庆去往朝鲜!” 张铭德听了满面羞愧,急忙转身出了门去向奕劻汇报。李鸿章长叹一声,从帽楦上拿起自己的顶戴,看着那帽子顶上的红珊瑚,花眼翎,摇头片刻,仔细穿戴好之后,也出了房间。 一缕阳光不偏不倚的从窗棂之上照在了桌子上放着的电报。那张电报的落款上,写着个“叶”字。 ……………………………………………………… 人真是奇怪啊,还是这些人,前几天仓皇从平壤城中溃败奔逃,连军械弹药辎重都不要了,可是现在这些人呢?林云看着山下密密麻麻冲向日军阵地的各军官兵,心中忽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也许他们并非不想奋勇争先,并非不想杀敌报国,可是,他们缺少一个能带领他们走向胜利的统帅,缺少一个给他们信心和勇气的领袖,而自己,现在就在扮演这着个角色,从目前情况看来,自己还算胜任吧。 由于日军已经得知麻泉一郎所部在埔云洞被全歼,日军第一集团军司令在大惊之后,只能调整了部署,原先担任诱敌牵制的第3师团一部改为向安平方向行进,企图与日军主力靠拢,但是一切都太晚了,就在第3师团这部分日军转道向东北而行之时,已经落入了林云设下的重重包围之中。 林云知道,自己正在改变着历史,而且,是在向自己所希望的方向改变,又或者,在这个世界之中,他所做的并非改变,而是创造!是的,全新的未来,属于自己的未来! “大人,淮军右营阵地被日军突破!”郭松龄恨恨的爬上土山,对林云说道。 林云看着地图,仿佛没有听到似的。 “大人!日军突破了淮军防线,已经向北突围了!”郭松龄见林云不为所动,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以三万之众,合围之势,打这六千日军,为什么还会让日军突围而出?”林云从地图上抬起头来,看着郭松龄说道:“是我们设置的包围圈不严密?是我们的将士不用命?是日军比我们的武器先进?” 郭松龄怔了一下,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都不是……”林云望着山下硝烟弥漫的战场,良久才转过身来对郭松龄说道:“不错,我们的兵力占有绝对优势,我们的阵地也选择的很好,甚至,你不能说他们……”抬起手向山下一指,“不能说他们不勇敢,不拼命,更何况,我们的武器与日军并无太大的差距。” “问题不在于这些方面,松龄,你在日本学过军事,应该会明白,一支没有经过良好训练的军队,一支没有优秀中下级军官指挥的军队,无疑是一盘散沙,这样的军队无法适应现在的战争。”林云奇怪的笑了笑,“打成目前这个局面,我早有预料,甚至,已经很满意了。” “可是……”郭松龄还想在说什么。 “没有可是。”林云知道他想说的话,“松龄,知道为什么你在奉天请求加入自强军的时候,我要让你当参谋,而不是队官,或者标统呢?” 郭松龄不解的摇了摇头,想不明白林云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林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而且现在,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你理解现在的战争,这一点,新军之中无人能比。”看到郭松龄骄傲的挺了挺胸膛,林云微笑着,接着说道:“当然,和我没法比……这不重要,关键是,你更能理解……理解国家此时所处的环境,说说看,你当初,为什么会去日本学习军事?” 郭松龄傲然道:“日本自明治维新后,日益强大,彼国狼子野心,必为我中华祸患,标下所以要去日本学习军事,一是要学他们的本领,另一方面,就是要学他们学习的方法!” “恩,学习的方法,据我所知,日本国向西方学习,是全盘西化,既学的认真,又学的固执……可惜,这样的精神却不为我中华所接受。”林云苦笑了一下,忽然想起郭松龄以前说的话:“我只知道我在走我认为正确的道路,我认为这条道路能救国!我管什么身败名裂,我怕什么冷血悖逆?让天下人骂去吧!——我从来就不是为了标榜青史而当兵的!” 他怀着一种非常复杂的心情看着郭松龄,认真的说道:“我想,你会在这次战争中成长起来,继而成熟起来,我希望,我的努力不会白费,我的厚望不会被辜负,因为你我,肩负着国家之重任,肩负着未来之希望,民族危亡之时,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 激动、感激、被人理解和尊重的各种复杂情绪在郭松龄心中翻滚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滚下两滴滚烫的泪珠,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松龄一定不会辜负大人的栽培与厚望!” 林云看着他的眼睛,严肃的点了点头,转过身面对着战场说道:“来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 别忙关啊~~鼠标轻移,对,在那个投推荐票上轻轻一点~支持一下吧!无悔谢谢啦! 第二十五章 好戏连台 上 投票投票!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求票,发发善心吧各位~~~ ……………………………………………………………… 已经是返航的第七天了,丁汝昌看着阴郁的天空,沉重的叹了口气。回想起前些天传来的电文,他的眉头拧的更紧了,平壤之战失败的这么快,是他没有料想到的。 八月的黄海海面上,没有往日那般波涛汹涌,可是在丁汝昌的眼中,这平静的海面下,涌动着无数暗伏的危机。自从护航结束返航伊始,他就已经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向自己和北洋水师罩来。 “提督大人,军机处李中堂大人发来急电!”船上的电报官急匆匆的登上指挥台,双手递上电报。 丁汝昌心中一凛,该不会又是什么坏消息吧?带着急迫的心情,他很快的将电文浏览了一遍,竟然?他仿佛不相信似的又将电文看了一遍,没错,是真的! “大人?”身边的管带见丁汝昌脸上喜形于色,疑惑的问道:“大人,中堂大人来电说什么了?” “朝鲜陆战有转机了!”丁汝昌刚露出个笑脸,转瞬又疑惑道:“既然埔云洞大捷,为什么还是让我们继续扼守渤海湾?难道中堂大人另有用意么?” 那个管带想了想说道:“也许中堂大人,还是怕日军从海路进犯,直接威胁直隶吧?” 丁汝昌点了点头,想了片刻,转身对管带说道:“传我命令,改变航向,向威海进发。” 庞大的舰队在海面上转了个小小的弯,犁出滚滚泛着白沫的海浪,向威海方向驶去,谁都不会知道,在他们东南方向一百多海里之外,悬挂着日本海军旗帜的一支舰队正向着他们原来的航向前破浪前进。两个各自代表着本国最强实力的海上舰队,就这样在阴云密布的海面上,擦肩而过,也许能有幸看到这一幕的,只有在海天之上飞翔着的海鸟…… 从单筒望远镜望过去,平壤城头飘扬的太阳旗依稀可见。林云收起望远镜,对身边的叶梦飞等参谋说道:“日军比我们想像的要狡猾多了,吃了两次亏,就缩回到平壤来固守。”他紧紧盯着远方的平壤城墙,说道:“你要守,我就让你好好守!” “大人,我们该怎么攻下平壤?”叶梦飞从地图上抬起头,表情凝重的问林云。 “打平壤?”林云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谁说我要打平壤了?” “不打?”这次不光是叶梦飞,就连郭松龄也不解的问道:“可是我军已将日军团团围住……”他停顿一下,看着林云意味深长的微笑,接着说道:“难道大人另有其意?” 林云点了点头,在地图上指点着,“我军在朝各军合计不过三万五千众,能战者……也不过我自强军、奉军、毅军和聂大人所部。而日军主力呢?尚有一万四千多,虽然被围困于平壤,可是城高壕深……除了牡丹台工事损坏较大,其他可还是坚固的很啊。”他停下来看了看大家,提出了一个让大家意想不到的问题:“如果你是日军的最高指挥官,你是选择固守待援,还是主动出击,与我军决战呢?” “若是我……就死守城内,待援军前来,里应外合夹击。”叶梦飞想了想说道。 “你呢?”林云只是一笑,转过脸来看着郭松龄问道。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主动出击,决一死战。”郭松龄挺起胸膛,认真的说道。 “哦?为什么?”林云的眼中,既有鼓励,又有欣赏。 “因为这原本就是日军的目的,只不过大人您将其部署和作战计划打乱了,让他们被迫做出了改变,而被困在这里之后,日军很快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只有主动出击,才能扭转形势!”郭松龄自信的回答道。 “有道理,却不全对。”林云下了结论,对郭松龄眨了眨眼说道:“看来你很了解日本人,可惜,你还忘记了一点。” “请大人明示。” “你分析的是目前军事上的形势,可是你并没有从全局来看。”林云指着地图上标示平壤圆点说道:“自我军撤离平壤,日军尾衔北上,三路军中,被歼灭一路,击溃一路,而其主力随后改变方针,旋即南下与溃军会合后,退守平壤。”他抬起头看了看凑上来的一圈脑袋,接着说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日军原本想突破我鸭绿江防线的作战企图,已经破灭,转而守平壤,只是一时之计。我认为,其战略根本目的不会改变,那就是将与我军决战,继而北上,强渡鸭绿江,威胁我辽东平原。所以平壤……还将有一场恶战!” “可是大人你又说不打?”一个参谋忍不住问道。 林云直起身来,点了点头,“是的,不打,而且,要尽量避免与日军决战。”他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估计,日军的援军,就快到了!” “啊?日本人援军这么快就会来?” “这仗可怎么打?城里的还没歼灭,援军又要来了。” “也许大人另有安排?” 林云伸出双手虚按一下,“诸位,我现在所虑者有三,第一,平壤城中日军与我决战,第二,日军援军突袭我军外围阵地,第三……”他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接着说道:“是朝廷。” 老成如叶梦飞聪明如郭松龄的人,自然知道他担心什么,林云叹了口气道:“软禁主帅,说什么也瞒不过去,而且战事一再变化,朝廷中未必不知道其中的缘故,我担心朝廷一旦知晓这里发生的事情,我所制定的战略就要付之东流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林云既然敢于做出这等非常之事,自然已将身家性命置之度外,诸位放心,这件事情不会连累各位的。” “大人何出此言?我等皆愿追随大人左右!” “是啊大人,您也是出于忠君报国之心才行此事,朝廷自会有明断的!” 林云摆了摆手,说道:“我问心无愧,也没什么好担忧的。这样吧,去请各军总兵来,关于平壤目前之局面和今后的战略,我还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说是这么说,林云在会议上,还真没听到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这也怪不得各位大人,当他们听林云陈述完作战战略后,除了张大嘴表示惊讶,剩下的就是怀疑,而这怀疑又被林云耐心的解释渐渐消除了。 “大帅所定之战略……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也太大胆了些。”卫汝贵自那日围攻日军,被日军突破其防守的阵线后一直揣揣不安,生怕林云问他的罪,因此对林云的态度很是恭谨,仿佛真把林云当成了朝廷任命的统帅一般,只是他一向谨慎,对于林云所制定的这个战略,心中还是有些害怕。 “出奇才能致胜,我看林统制这个方略可行。”依旧板着那张黑脸的聂士成干巴巴的说道。其他几位总兵也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各位大人再无异议,那么便按计划进行吧。”林云挥了挥手,“所行之事一定要快,不能让日军发觉我们的企图,更不能让日军实现他们的目的!” 送走各军总兵之后,林云留住了郭松龄,对他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大人,标下查出被俘日军中,有个少尉会讲汉语。”郭松龄回道。 “哦?很好。”林云笑了笑,从怀中抽出张纸片,递给他说道:“你看看,怎么样?”郭松龄疑惑的接在手中,快速的看完,惊讶的问道:“大人?朝廷已调奉天、山海关多路大军来了?” “是啊。白纸黑字,可不是说的很明白么?”林云拍了拍郭松龄的肩膀说道:“不派来重兵增援,日军又怎么会固守平壤?他若是现在反击,你叫我拿什么来和他们拼?” “想不到朝廷这次会这么迅速的派兵来……按电文上说的时间,差不多今明两天就该到了。”郭松龄看着林云脸上慢慢浮现出的笑容,疑惑的问道:“大人什么时候发过电文请求援军的呢?” 林云嘿嘿一笑,直视着郭松龄的眼睛反问道:“你什么时候见我发过电文?” “那么……朝廷并没有派重兵来?” “没有,当然不会有了。”林云走到地图桌前,看着地图说道:“至少近期,我们就别指望了。” “那大人这张电文?”郭松龄问完之后见林云不语,只是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微笑,脑子里忽然之间,闪过一个念头,“大人的意思是……” 林云看到他猛然发亮的眼眸,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今天晚上,咱们就给他演出好戏吧。” 第二十六章 好戏连台 中 自从在埔云洞被俘之后,中村宽就认定了自己会死在朝鲜这片土地上。出身于军人世家的他作为家里的长子,从小就被视为家中的骄傲,不管是在军校中学习还是进入军队之后,他都没有让家族的长辈失望过。可是现在,他知道,自己的一生已经彻底完了。 “砰”的一声,一个木桶丢到了帐篷中间的空地上,那个管送饭的朝鲜兵丢下木桶之后,趾高气扬的走了出去,过了片刻,门口一阵骚动,一个嘴角青紫的日本兵被人丢了进来。 别的家伙不顾廉耻的冲到木捅前去抢那些霉米,中村宽冷冷的看着,他们哪里还有一点大日本皇军的体面和觉悟?一阵深深的耻辱感让他心如刀搅,正当他忍受着饥饿和耻辱的双重痛苦时,那个刚才被丢进来的家伙却蛮横的从木桶中抢出了两把霉米,四处看了一眼,便过来挤着中村宽坐了下来。 “给。”这家伙长着一张英俊的脸庞,虽然嘴角被人打青了,可这更让人觉得他身上还有种凌厉的气势,在被俘的这些人中,他或许是属于那种不甘心的人吧。看着这家伙伸过来的手中那一把冒着热气的霉米,中村宽摇了摇头。 “少尉,做为大日本帝国皇军中的军官,你,应该给他们做一个表率,而不是在这里等死!”略带着京都口音的语气中,暗含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压力。中村宽默默的看着他,接过他手中的米猛的塞进了嘴里,粗砺的米粒带着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香气,一种活着的感觉又慢慢的爬回了中村的心头。 艰难的将那些霉米咽下去后,中村转过头来对那家伙认真的说道:“谢谢。” “我叫山本康夫。”那家伙似乎还很傲气,只是点了点头,双手按着膝盖,一副标准的武士坐姿,仿佛他此刻不是战俘,而是在剑道场上一般。 “中村宽。”本来就沉默寡言的他,也不由的坐直了身子。两个人就那么默默的坐着,看着帐篷中吃完饭后垂头丧气的其他人。 “山本君……你刚才,说表率……”中村被这压抑的气氛折磨的够久了,忍不住开口说道:“在这里,我还怎么能做表率?” “为什么不能?”山本气愤的说道:“阁下难道就只能坐在这里等着他们把我们全部杀掉么?” “可是……”中村迟疑的说道:“他们说会把我们放了,等战争结束的时候。”这个他一直不肯说出口的理由,让他此时说出来,也感到羞愧难当。 果然,山本猛的涨红了脸,如果不是因为军衔比他低,恐怕就要动手打人了。“中村君!身为大日本帝国皇军的军官,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看到中村羞愧的低下了脑袋,他压低了声音在中村耳边上说道:“我早已经计划好了,从这里逃出去,我需要阁下的帮助!” “逃?”中村痛苦的摇了摇头,“逃走有一个成功的么?他们的尸体象狗一样的被挂在外面,难道你没有看到?” “所以,我才需要阁下的帮助。”山本直视着中村的眼睛,目光中除了对逃跑的狂热希望,还有强烈的恳求。 “我……怎么帮助你?”中村的心动了。 “以你少尉的身份,命令他们,指挥他们!”山本环视着帐篷中的其他人,低声说道。 “可是外边有很多看守我们的人,我们怎么才能从这里逃出去?”中村不是没有想过逃跑,但是所有试图逃跑的人,都无一例外的回来了,而回来的,只有尸体。山本冷笑着盯着他,让他心中忽然有了种寒意。 “山本君,你说,你已经计划好了?”中村别过脸,他实在不想让自己的软弱暴露在一个比自己军衔低的士兵面前。尊严,有时候就是怎么奇怪的影响着你的行为。 “是的。我觉得非常有把握。”山本叹了口气,“可惜的是,他们都不听我的。没有人愿意听一个士兵的指挥。” “那么,快请说出你的计划吧。”中村猛的转过身,双手抓住了山本的胳膊,仿佛害怕他突然从身边消失了似的。 山本康夫看了看周围,慢慢的从鞋子里摸出个什么东西,紧紧的攥在手里,伸过手放在中村的眼前,缓缓的摊开手掌,里面,是两根火柴! “你从哪里弄到的?”中村惊讶的低声问道。自从他们被俘之后,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清兵搜刮一空,连张纸片都没留下,更何况是两根火柴。他看着山本的眼神顿时明白了这火柴的用途。忍不住激动的说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嘘,为了这两根火柴,我的脸上可挨了不少拳头。”山本恨恨的说道:“那些家伙还把我换到这里来,不过,值得!” 中村当然明白这两根火柴所带来的希望,他仿佛已经看到熊熊的大火席卷了整个清军的兵营,更看到了一条逃出这里的道路! “不,不能这么做。”当听到中村的想法后,山本摇了摇头,看到中村不解的目光,他低声说道:“这不可能,我们不可能在这样看守严密的情况下逃出去分头放火。” “那就玉碎!”中村郑重说道。 “这样太不值得了。请你听完我的计划好么?”山本着急的拉了拉中村的胳膊,“我有一个朝鲜朋友……是在汉城时就认识的,以前,我很照顾他,他一直很感激我,现在,他也被关在这里,而且,他也想逃出去。” “是吗?他能帮助你什么?” “中村君,你也知道支那人对这些朝鲜士兵看管的很松吧。”看到中村点了点头,山本接着说道:“我曾经拜托他帮我寻找一条逃跑的路线,他找到了,最关键的是,他还在无意中发现了支那人的指挥部!也就是他们开作战会议的地方!” “什么?”中村的心眼开始活泛起来。 “如果我们仅仅是从这里逃出去,你觉得有脸回去面对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旗帜么?”山本怒气冲冲的说道:“反正,我是没有脸就这么偷偷的逃回去!” “山本君,说吧,我该怎么做?”中村的眼里燃烧起火焰,山本的话对他的刺激太大了,而一想到能够体面的回去,他的心里就忍不住的激动起来。 “今天晚上……”山本附在中村的耳边,低声说出了他的计划,中村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等山本一说完,他便握住了山本的双手,垂下头来说道:“请山本君放心,我会按照你的计划行动的,希望,你的那个朝鲜朋友没有看错。” “不会的,这一点,你就放心吧。”山本左右看了一眼,将那两根火柴交到了中村手中。然后起身走到了中村的对面,躺下来眯着眼睛,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休息,还是在观察着中村的动静。中村对帐篷中的几个手下招了招手,那几个家伙围了过来。谁也没有注意到,蜷在对面的山本康夫嘴角上,那偷偷浮现出的一丝笑容。 ^^^^^^^^^^^^^^^^^^^^^^ 看书要投票,做人要厚道!昨天晚上梦到票票爆涨,刚才一看才知道是场空,闷了!别犹豫了,狠狠的把票砸过来吧! 第二十七章 好戏连台 下 冲榜加速 望着远处燃烧着的大火,中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刚才那惊险的一幕瞬息又从脑海中闪过,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七八个士兵,紧张的喊了声:“山本君,山本君!” “中村君,我在这里。”山本康夫喘着粗气从后面跑了过来,到了中村身边,说道:“我的朝鲜朋友没跑出来。不过,他告诉过我路线……”他四处看了看,指着山下军营说道:“那个地方就是支那人的指挥部,中村君,我看就你和我去吧,人多了容易被支那人发现!” 中村宽点了点头,又对手下吩咐几句,跟着山本康夫摸黑慢慢的向山下走去。一路上躲躲藏藏的好容易摸进了清军的大营,好在有惊无险。 左弯右绕的,山本康夫终于带着他来到了目的地,两人警惕的四面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正想偷偷溜进去,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中村从隐蔽处探出半个脑袋,看到几个清军将官在护兵的簇拥下向这边的帐篷走来,急忙伏低了身子。 “中村君,他们要干什么?”山本拉了拉中村的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嘘,让我听听。”中村示意山本安静,支棱起耳朵听了起来。 “中村君,你能听懂他们的话?” “八嘎!你给我安静一会!”中村隐约感到,帐篷里的人正在进行一次很重要的会议,原本来偷清军兵力布置图的想法此刻被他丢在了脑后。山本见他发怒,不敢再问,悄悄的趴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大帅,明天奉天驻军一万人就能到了,还请大人示下让他们防御何处?”听声音是个老家伙。 “哦?这么快就到了?很好,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需要加强防御。”一个听起来很年轻的声音说道。 这就是清军的大帅?中村凝神思索着,没听说清军的统帅是个年轻人啊!也许自己判断错了? “大帅,修筑大坝所需人手不够,您看是否再从山海关来的军中抽调一部分,以使大同江早日断流?” “可以。”这人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种威严。 “哼,徒劳无益之事,大帅也看的太重了吧?” “怎么,聂总兵还有什么高见么?”冷冷的语气让帐篷外的中村也不禁打了个冷战。 “大帅,我军大兵将至,倭寇龟缩于城内固守,正宜合全军之力四面强攻,若迁延战机,待倭寇援军一至,可就不象现在这么好打了!” “你懂什么?我军目下有三万五千人,加上明后天各路大军合计将有五万七千多,我现在不打平壤,就是等着将倭寇的援军放入城中,待彻底断了其水源之后,再行攻击,将其聚而歼之!如若不然,纵使将平壤城中这一万多倭寇都歼灭,来援的倭寇必然会转退别处,到那时候我该怎么办?分兵追剿么?” 中村越听越是心惊,好毒辣的家伙,竟然这么大胆,要将我军的援军也一口吃掉?他强自凝神仔细的听着,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情报。 “大帅这条计策忒也狠毒了,若断了水源,平壤城中的平民该怎么办?” “两军交战,还管得了那么多么?” “可是……” “聂士成!你屡次反对本帅之议,到底是何居心?本帅之意已决,再敢妄言扰乱军心者,斩!” 帐篷内沉默下来。过了片刻,才听到先前那个年老的声音迟疑着说道:“大帅……我军粮草屯于后沟,总是有些……有些不妥,是不是将其分散屯之?” “不必了。”那个声音停了一下,接着又响了起来:“后沟地势险要,仅有一条路可通行,屯在那里没有什么不妥的。这些事情诸位就不必过虑了,还是说下明后两天如何布置防御吧。” 帐篷内的声音小了下去,中村缩回了脑袋,在他看来,刚才听到的情报就很重要了,至于怎么布置防御,等你们都走了之后,我再去偷绘一幅,还用得着偷听么?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好在他们所处的地方极为隐蔽,夜间巡逻的清军几次从他们身边走过,也没有发现。 “喂,山本君,他们走了有一个小时了吧?”中村有好几次都按捺不住的想溜进去,却被山本拉住了,看来这个山本康夫比自己谨慎多了。 “是的,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进去吧。”山本将那顶破烂不堪的帽子摘下来捏在手中,露出光溜溜的脑袋。中村看看四下无人,一个鱼跃,从藏身之处翻滚到那顶大帐篷的角落,看准地方猛地一掀,从帐篷下钻了进去。山本紧跟在他的身后,不过模样就狼狈了点,手脚并用爬进来的。那张原本英俊的脸上也粘满了灰尘。 帐篷中的吊锅内还燃烧着火焰,两人进来后先是各自找了个角落藏起来,观察一番后,小心翼翼的走向正中的几案,那上面,铺着一幅地图!中村的心头一阵狂跳,顾不得了,他从案上找了张纸,匆忙的将那地图上的重点之处都临摹下来。正当他完成大部分之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猛的都钻到了几案之下。那脚步声越走越近,中村只觉得自己的心快从胸口跳了出来。 进来了!是不是发现我们了?中村艰难的扭着脖子向山本看去,昏暗中,他也看不清山本是个什么表情,甚至,连他的脸都没有看到,这个案子太矮了,能挤下他们两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人在帐篷内走了一圈,忽然说道:“哈,果真落在这里了。”说完,就向帐外走去,等他的脚步越来越远,直至远不可闻之后,中村和山本才狼狈的从案子下爬了出来,两人身上,都被汗水打湿了一片。 相对无声的笑了一下,两人又开始分头行事。 “中山君,这是什么?”山本似乎有所发现了,他手里捏着几张薄薄的纸片,递给中村,“你能看懂么?” 中村接在手里仔细的看了一下,高兴的说道:“太好啦,这是支那人这几天的电报!是重要情报!” “哦?是么?那我再找找。”山本转身又要去找,被中村一把拉住了。“山本君,有这些就够了,我怕拿的太多被支那人发现了。” 山本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对中村说道:“你弄好了没有?好了就赶快走吧,再晚就不好逃出去了。” “好了,咱们走吧。”中村将那几张电文和刚绘制好的地图收在口袋里,低声说道。 原路返回,两人刚爬上山头,就看到等在原地的那几个家伙围了上来。 “诸君,我已经探听到极其重要的情报,现在大家听山本君的指挥,我相信他会把我们安全带出这里的!”中村压抑不住兴奋的心情,拍了拍山本的肩膀,说道:“山本君,拜托了!” 山本康夫带着他们从一条很隐蔽的小路走了一阵,忽然回过头来对中村宽说道:“中山君,可能我迷路了!” “怎么会这样?”中村宽原本兴奋的心情好象被人泼了盆冷水似的一下透凉了。 “请不要着急,让我再想想。”山本爬上一块岩石,四下观察着。“那边是我们来的方向,那边是关押我们的地方……对,我们在那里就应该转弯。”他跳下来对中村说道。 “那就请山本君继续带路吧。”中村的希望又冒了出来,急切的说道。 在山里转悠了几个小时后,他们被迫休息了一会,天色渐渐的开始放亮了。 “山本君,现在,我们安全了吧?”中村喘着粗气对山本说道。 “我想,应该安全了。”山本似乎还不太放心,从藏身的石头后探出头来向四处打量着。“我们还有最后一个危险地带就能闯出去了。” “什么?走了这么远,还有危险地带?”中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是的,是支那人的阵地。我们必须冲出过去。”山本忽然转过身来看着中村,郑重的说道:“中村君,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么?” “请你一定,一定要把你搜集的情报送到城里。”山本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这是当然的,山本君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山本康夫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没有发现么?我的脚,就在刚才崴伤了,我不可能和你们一起冲出去了,而且,你们需要一个人来引开支那人注意。” 中村难过的扶住了山本的肩膀,“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要把你背出去!” “放手!”山本恶狠狠的抬起手打开了中村的双手,“中村君!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拿出点大日本皇军的男子气概来!”他咬了咬牙,接着说道:“就让我们从这里分开吧!中村君,不要忘记你的责任!”中村宽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带着手下向山本指的方向去了。 当他们才草丛中隐约看到清军的阵地时,一个身影一瘸一拐的从他们相反的方向远远的跑了出来,很快就被清军发现了,枪声响起,惊起树林中的飞鸟。中村含着热泪,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慢慢的倒了下去,阵地上的清军大呼小叫的向那个方向围去,狠了狠心,从草丛里蹿了出来,一阵没命的奔跑之后,他已经能看到平壤城头那飘扬着的太阳旗了! 他看不到的是,山本康夫并没有死,而是趴在草丛里看着自己越过了清军的阵地,嘴角弯起一个微微的笑容。 “郭参谋,他们已经过去了!”一个自强军的兄弟对他说道。 翻过身来仰面躺在草丛中,看着越来越亮的天际,长长的叹了口气后,郭松龄真想在这里好好的睡一觉,这一晚上折腾的,真他娘的累,不过,值得! ……………………………………………………………………………… 投票投票~~收藏收藏~~晚上冲新人榜,中午2:30还有一章,今夜凌晨后再更一章,让票票砸的我忘乎所以,不停狂更吧! 第二十八章 谁更倒霉? “什么?支那人在修建水坝,要拦截大同江?想切断我们的水源?”日军第一集团军司令阿部贵看着中村宽一阵狂笑,“愚蠢的支那人,哈哈,他们就这点办法了么?” “司令官阁下,支那人现在正在集结军队,我们是不是趁他们立足未稳,主动出击?”日军参谋长英田肥寿用手指顶了顶滑下来的眼镜,从地图上抬起头来问道。 “不,我们的兵力,还不足够发起一次有规模的进攻。”阿部贵转过头看了一眼参谋长,晃动着手中的那几张纸片,接着说道:“既然支那人的军队在城外集结,我想,他们会主动来进攻的,凭借我们的城墙和工事,我倒希望,他们来的人越多越好!如果他们不来进攻,那我们就将计就计,等大山岩将军率领的第二集团军赶到后,利用支那人的这张兵力布置图,打他们个出其不意!” “报告!侦察兵发现大量支那军队出现在城外!”一个军官匆忙进来说道:“据观察判断,应该是支那人从国内新调集来的军队。”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所谓新调集来的军队,不过是各军在林云分派之下轮流出现在他们的侦察范围内,用以迷惑他们的一条计策罢了。 阿部贵一副早有所料的表情,点了点头,对中村宽说道:“中村君,你带回来的情报非常重要,我代表大日本帝国第一集团军的全体将士感谢你!”说完,对中村宽鞠了一躬,中村宽激动的热泪盈眶,也急忙鞠躬说道:“这都是天皇保佑,我只是尽一个军人的职责!”阿部贵直起身来,对他说道:“辛苦了,请你先去休息吧。” 中村宽出去之后,英田肥寿对阿部贵说道:“司令官,这个中村宽带回来的情报……可信吗?”阿部贵猛的转过脸来,瞪着他说道:“八嘎,他的父亲,是帝国有名的军人,难道你还怀疑这一点吗?” “不,我是说……他带回来的这些情报……”英田疑惑的说道:“支那人很狡猾,您记得三国演义里的苦肉计吗?”见阿部贵有些不解,又接着说道:“黄盖,不,蒋干……总之,我有些怀疑。” “英田君,你是说……?”阿部贵也开始有些动摇了。 “我想,有一个办法可以验证他带回来的这些情报是否属实。”英田肥寿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眯着小眼说道:“中村宽提到了支那人的后勤物资都集中在一个叫后沟的地方,从地图上来看,这里的确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不过……值得冒险。” “恩,我刚才就考虑过了,的确值得我们冒险。”阿部贵点了点头,对英田说道:“你迅速制定出一个偷袭方案,最好在今天晚上能够得手。另外,大本营来电,大山岩将军率领的第二集团军要到一个星期左右才能赶到这里,我们的防御不能松懈!” “嗨!”英田肥寿应道。 一支由英田肥寿亲自挑选出来的精锐日军组成的小分队,趁着夜色偷偷的穿过了清军的防线,带队的少尉正是中村宽,他的强烈要求让英田也一度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当然,更坚定了实施这次偷袭的决心。 中村宽按着地图上的标示,带着这三十多人在山里穿插了两个多小时,来到一个山谷入口。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山口处修建了两处木头搭建的了望塔,高大的木栅栏将入口死死的封住。 “中村君,我们该怎么办?”看着山谷处防守严密的营垒,同来的另一个少尉小林风送压低了声音,对中村宽说道。 “别着急……”说是不急,中村的心里其实比谁都急。他转过身来背靠着藏身的土坡,想了想,对小林说道:“小林君,这里只有这一条路能进去,但是我们又不能强攻……”他转过身又看了看山谷入口那边,接着说道:“你看,那边,如果我们够小心的话,应该能从那里潜入进去。” “是啊,我刚才怎么没发现呢?”小林懊悔的拍着自己的脑袋,“中村君,请让我带着他们潜伏进去吧!” “不,还是你留在这里接应我们。”中村宽严肃的看着小林:“这是命令!”小林张了张嘴,又无奈的闭上了。 眼看着中村带着人摸入了黑暗之中,小林对剩下的几个人低声说道:“准备好武器,一定要掩护他们安全撤离!” 中村悄悄的从藏身的角落里向看好的方向爬去,身后的人也紧紧的跟着他,了望塔上燃烧着的火把燃烧着,偶尔爆出一两个火星,火苗蹿动一阵,在夜风中微微的颤抖着。中村两眼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忽然他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凝神判断了一下,他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微笑,“愚蠢的支那人,竟然在放哨的时候睡觉。” 安下心来的中村并没有急于盲动,而是确定了两个了望塔上的视觉盲点和巡逻队的路线后,轻轻的举起手做个手势,慢慢的向黑暗中的栅栏处爬去。一切都显得那么顺利,中村抑制住紧张激动的心情,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个人说道:“现在,我们分头去放火,记住,一定要造成最大的破坏!” 当中村在黑暗中看到那一个个耸立的大粮仓后,他知道这次的行动又将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功劳。“刷”的划着了火柴后,他将随身带着的沾满煤油的火把点燃了,一处、两处、越来越多的火光终于让守卫在这里的清军惊醒过来,他们惊慌失措的四处灭火,可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引发了堆积在一片帐篷内的弹药。 猛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随着爆炸的气浪,飞溅出无数的碎片。中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冲天而起的大火,兴奋、激动而又紧张。 “中村君,我们快撤吧!”一个脸上被熏黑的家伙从他身后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喊道:“支那人发现我们了,中村君,快走!”中村宽回过神来,撒丫子就向来路钻去。 当他们和小林等人会合后,才发现有三个士兵没有跟上来。“不管他们了,中村君,我们快回去报告吧!”小林在裤腿上擦了擦手心中的汗水,低声说道。中村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帝国会记住他们的名字的。”说完,便跳出藏身的浅沟,带着他们向回去的路上狂奔。 后沟的一座山头之上,郭松龄放下了单筒望远镜,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帮家伙跑的比兔子还快,妈的,先让你们多活两天吧。”转身看了看山下的火势,对身边的士兵说道:“去,让兄弟们撤吧,砍了一天树割了这么多草,也都累坏了。” 当郭松龄将这里发生的情况汇报给林云之后,林云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干的好!咱们的兄弟没什么损失吧?” “没有,就是有个倒霉蛋把屁股烧着了。” “哈哈,是够倒霉的,不过,要是日军的指挥官知道他们烧的并不是我军的军火粮草等物资,你说,谁会更倒霉?” “那当然跟我这个‘山本康夫’一点关系都没有啊,要找替罪羊的话,只能找可怜的中村宽少尉了。”郭松龄止住笑容,对林云问道:“大帅,如果日军的援军到了以后,他们还是要发动攻击,怎么办?” ………………………………………… 上分页啦~~没收藏的收藏,没投票的投票~~晚上12点后还有更新~期待支持! 第二十九章 奇怪的不安 “怎么办?当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咯。”林云嘿嘿笑了一会,转身走到几案前,指着地图说道:“明日水坝就可截流,你猜,过些日子,老天爷会不会下场大雨,好让渴的冒烟的倭寇吃上点水呢?” “大帅,断江截流,真的可行么?”郭松龄迷惑的问道:“难道日军不会挖掘井水?而且据我所知,平壤城中本就有许多水井……” “松龄,你不是真的以为我想渴死日军吧?”林云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倒让郭松龄迷茫的同时,更有些脸红。 “你说的,我当然也都知道,咱们定的这条计,最关键的一点,我还没有告诉过你。当然,其他各军的大人,我也不曾对他们言明。”林云说着说着,皱起了眉毛,“此计太过毒辣……若是实施,实在是有违天和,是以我到现在,还没有拿定注意是否实施……若战场形势变化于我军有利,不用去实施,那是最好,不然……” “大帅的意思是……?”以郭松龄的聪明,立刻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他脸色一肃,沉声说道:“大帅的意思松龄明白了!松龄以为,当机立断,乃是制胜之根本,如果……”他的目光随着林云的走动移动着,可是后面的如果他却没说出口。 “怎么不说了?”林云回过头来,好笑的看着他。 “大帅曾说过,你我肩负着国家之重任,松龄也曾说过,是大帅您手中的利刃!大帅不忍为之事,松龄一力为之,绝不会害怕担负任何罪名!也不会让大帅为此受任何责备!” 林云长叹一声,低声说道:“责备?我又何尝害怕过别人的责备?只是自己这一关,始终过不去罢了!” “大帅!”郭松龄激动的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的韬略谋断,松龄一向敬佩有加,可是杀伐决绝之心……”说到这里他猛的低下头,沉默了。 “罢了,你今日也忙碌了一天,早些去休息吧。”林云摆了摆手,走到几案后坐了下来。郭松龄刷的立正,行了个军礼之后退了出去。林云提起案上的毛笔,思索良久,在纸上写了四个大字:“仁者无敌。”看了半晌,一把将那纸张抓在手里捏成团,想了想,复又摊开,那四个字已是模糊一片,再难辨认了。 已经是八月下旬了。大同江距离平壤五里之外的山谷中,正在修建着一座大坝,眼下,正是到了合龙的关键时刻。林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中思忖着大坝建成之后,能够存多少水量,如果下一场暴雨的话,是否能顶的住。 “大帅,各军总兵大人来了。”身边的叶梦飞最近一直在此地监督建造大坝,看上去脸色疲倦,此时到了关键时候,也只能强打精神。 林云转过身看着各位总兵到了近前,迎上前去说道:“各位大人怎么一起来了?有何要事么?” “大帅,我军驻防之阵地本就兵力不足,您又抽调人马来此地筑坝,又要我们继续挖掘战壕,实在是让我等为难啊。”马玉昆发愁的说道:“倭寇屡次派小股部队袭扰我军阵地,已是让我军疲以应对了。” “是啊大帅,我军的阵地也和马大人的情况类似。”卫汝贵接着说道。 聂士成冷着黑脸却不吭声。 林云看着他们,目光最后却落在了左宝贵身上。老左也不含糊,头一扭,别过脸去,那意思是说,我可是被他们拉来的,没我什么事,您自己看着办吧。 “诸位大人。”林云的脸上露出微笑,对他们说道:“稍安勿燥,各位也都看到了,这大坝,马上就能筑好,从各军抽调的士兵,自然会在大坝建成之后归回各军,至于继续挖战壕嘛……”他停顿了一会,看着众人不解的眼神,心中忍不住得意起来,“难道各位大人,没发现倭寇对于攻击这样的阵地很不擅长么?”他笑了笑接着说道:“野战之中,阵地战最为难攻,甚至,比用城墙守卫还要难攻些,只是有些东西,目前还没有条件来实施,不然的话,那将会是一个完整的体系,一台将会使攻击方血流成河的绞肉机器!” 凛然之气随着他的话语逐渐从身上散发出来,那是一种进取天下舍我其谁的锋芒,只是这种锋芒,一瞬间又隐没于林云微微笑意的脸庞之中。 “大帅,大坝已成功合龙,您请看。”叶梦飞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林云,这些日子太忙碌了,现在大功告成,他几乎有种脱力的感觉。 林云接过去看了片刻,对叶梦飞说道:“很好,让兄弟们继续加高,一定要保证大坝的稳固。”叶梦飞松了口气,应了一声,便去吩咐手下做事。林云又看了一会被截断的大同江,这才带着众人回到营帐之中。 大同江被截断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平壤城中,不但是大同江,凡是流经平壤城中的大小支流,都被清军截断了!不过对于阿部贵,这可不算什么新闻,他甚至对自己的对手更加轻视了,这样愚蠢的人就是在埔云洞全歼了己方五千人的统帅么? 从试探性的攻击来看,他又为得到的消息困惑起来,清军的战壕防御让他派出的袭扰部队伤亡惨重,这让他不由的想起前次攻击平壤,所属的第五师一部在平壤南门的遭遇。更让他恼火的是,眼看就要攻下牡丹台,将守卫在那里的清军一举歼灭时,竟让这支守卫南门的军队突破包围圈,解救了已快崩溃的北门守军,甚至还将第三师团的指挥部全歼,使他遭受了朝战以来最大的损失。 埔云洞的惨败更让阿部贵惊叹遇到了真正的对手,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竟然在一天一夜之间就被败退中的清军歼灭了,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可是事实无情的让他被迫接受了这个现实,当他调整部署,放弃了从安平强渡鸭绿江转而退守平壤时,大本营还曾指责过他,但是现在,他越发觉得当初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天空中忽然滚过一阵沉闷的雷声,打断了阿部贵的深思,他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感觉瞬息象闪电般划过他的心头,他想抓住,却没能抓住,只是那种隐隐约约的不安,象黑暗中幽灵一般,看不见,却知道它的存在。 “司令官阁下,第二集团军司令官大山岩上将发来电报,第一路援军明日就可抵达平壤了!”英田肥寿将电文双手呈了过来。 阿部贵接过来扫了一眼,心里还是为刚才的那种感觉不安。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呢?他抬起头望着门外从房檐上滴落的雨水,摇了摇头,仿佛想把这种没来由的不安甩掉。 雨,越下越大了。 …………………………………………………… 冲冲冲新人榜~~忍耐了一个星期,偶要爆发!!!!兄弟们,砸起来啊!上榜之后一天三更!绝不食言,不然让我变成超级大胖猪!!! 第三十章 血战松树塘 上 就在阿生贵玖为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而焦虑不安时,林云也正对着眼前的雨幕凝神思索,这场他预计中的大雨终于还是随着一阵阵的狂风肆虐而来,风声雨声,在他听来,却好象战场上的撕杀声一般。 “大帅,大坝已经加高加固了。”叶梦飞一边擦着脸上的雨水,一边对林云说道。他刚从大同江那边的堤坝上回来,一路上都在想一个问题,林云所以要求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一条大坝将大同江截断,恐怕并不是他自己所讲的那么简单。 “哦……我知道了。”林云淡淡的应了一句,接着喝他的茶。 叶梦飞看着他脸上平静的表情,试探着问道:“大帅,前者朝廷来电,令我军速攻下平壤,继而南进攻取汉城,如今我军围而不打,却不知道大帅有何深意?” 林云放下茶杯,从椅子里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围而不打,迁延战机,自然是他叶志超叶大人的错,至于深意么……再过得几天,你便知道了。”叶梦飞见他不肯明言,也不好在问。只是心里在想,过几天?过几天日军的援军便到了,到那时候,又将如何呢? 接下来的几天,暴雨变成了绵绵细雨。估摸着水坝的存水量即将超出所能承受的范围,这一天上午,林云召集了各军的总兵来到大帐中,根据各队侦察所得情报,他已经定了决心,现在,就是要让那个计划开始实施的时候了! “我决定,炸坝淹城。”林云不紧不慢的说出这句话后,饶有兴趣的环顾着众人,他想看看,这些人都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什么?炸坝?”聂士成猛的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说道:“大帅,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炸毁大坝水淹平壤,你可知道要死多少无辜百姓?” 林云肃然道:“聂大人,聂总兵,若不如此,你觉得单凭这三万人马能与平壤城中的两万倭寇对敌么?”冷静了一下,他接着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我军兵力,实不足以与日军正面交锋,况且各军训练水准参差不齐,又向无配合协同,比起日军来,实力可谓相差巨大。不行此计,你叫我拿什么和日军来比?” “大帅,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么?”左宝贵也觉得此计太过毒辣,忍不住问道。 林云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若是朝廷怪罪下来……”卫汝贵忧虑道:“只怕到时这个罪名,谁也担当不起啊。” “我自一力担当,又有什么当不起的。”林云苦笑了一阵,说道:“本来我擅自软禁主帅,自行发号施令,已是重罪了,多此一条,也不为多。” 本来按照郭松龄的想法,是派一队精干士兵在夜里偷偷埋好炸药,将大坝炸毁,神不知鬼不觉的,任谁也怨不到林云头上,可是那样一来,平壤外围的前沿阵地上驻守的各军可就遭殃了。所以林云坚决否定了他的提议,召开这次会议,也是为了让各军提前准备,免得被水一起淹了。 “那么大帅准备何时炸坝?”丰陛阿出言问道。 “今夜子时。”林云示意郭松龄将最新的地图悬挂在来,走过去指着平壤城外的几个要点说道:“大同江穿城而过,支流在城西,城东环绕而汇聚于城南,可谓三面环水,若大坝所积累之水量足够,就可将日军在城外的阵地冲毁,甚至,能将城墙冲垮。”他停顿一下回过头来环顾众人,接着说道:“日军即使有所防备,也难以抵挡,待大水过后,我们便可发起总攻,到那时,何愁平壤不克?倭寇不除?” 帐中诸人不管反对也好,赞同也罢,都知道林云所定的计策是目前胜算最大,也最为有效的办法,聂士成盯着林云,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口来。 接下来,林云便将各军的任务分派下去。众人领了军令,便急匆匆的回去安排自家人马准备撤往高处,林云等他们走后,召来自强军中四营统制,一一吩咐了各自的任务,这才松了口气。 “大帅,为什么要让我军担任如此艰巨之任务?”叶梦飞在林云身后出言问道。对于炸坝淹城,可以说并没有完全让他感到意外,只是林云对自强军所下达的任务,在他看来,太过艰难,让他不由的有些担心。 “叶参谋长,你也知道,各军之中,能在兵力相等或者略少于倭寇的情况下与之正面交锋的,只有我自强军,此路不截断,即使占领了平壤,又有何益处?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啊。”林云何尝不希望自强军能保存住实力,可是实力不仅仅是用保存,还是要用来成大事的! “可是我军屡次恶战,各营都伤亡很大,又没有补充休整,怕是难以完成大帅所派之任务啊。”叶梦飞担心的说道。 “不,他们的潜力还很大,只是你还没有看到而已。”林云的目光变的迷离起来,“他们也许自己都不知道,不过,很快……” 叶梦飞知道林云已下定了决心,方才所说的也只是出于参谋长这一职务应该做的,现在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这几日来,阿部贵就一直心神不宁,特别是当大山岩上将到来以后,他更加觉得有些不对,可是哪里不对,他却怎么也想不到。大山岩也曾与他深谈过一番,除了对埔云洞惨败表示不解之外,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第二集团军会如此顺利的突破清军设置的外围防线,从而从容的进入城中与第一集团军会合。 阿部贵倒是很快将他的疑惑解开了,中村宽所写的报告,偷来的电文,临摹的兵力布置图,烧毁清军物资等事在大山岩看来,无不意味着只要发动一次全面的攻击,就能将城外的支那军队歼灭。 而今天晚上,正是他们制定攻击计划的时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清军在城外三个方向突然发动了攻击,整晚城外都枪炮隆隆,阿部贵和大山岩几次将城内的军队派往城外加强防御,可是清军的攻击只见打枪打炮,更不见人冲锋,到了夜里十一点便偃旗息鼓,再无动静了。 阿部贵和大山岩没有掉以轻心,命令所有出城增援部队原地待命,严防支那人突然袭击。 日军在平壤城中的指挥部中,整个房间内灯火通明,各级军官进进出出,偏小一点的房间内,坐着第一集团军和第二集团军的高级将领们。 就在他们聚精会神的听着大山岩和阿部贵讲解着战略计划时,远远的忽然响起了沉闷的爆炸声,是的,绝对不会是雷声,也不会是炮弹爆炸的声音,他们奇怪的互相看着,希望能从别人的眼神中得到答案,而此时,阿部贵猛的一个激灵,那种不详的、恐怖的感觉瞬间抓住了他,以至让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在那一瞬间彻底的明白了,刚才的爆炸声是从大同江上游传过来的,脸色苍白的他紧紧闭上了双眼,绝望的情绪将他笼罩在不可名状的恐惧中,后悔吞噬着他的心。 “发生了什么事?”不明就里的大山岩惊讶的看着阿部贵,作为阿部在军校时的同学,他太了解阿部了,从他那双绝望的眼睛里,大山预感到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大同江……决堤了!”阿部贵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忽然身体一软,瘫坐到椅子上。 ^^^^^^^^^^^^^^^^^^^^^^ 啥也不说了!今天还是三更!收藏,推荐! 第三十一章 血战松树塘 中 “什么?大同江决堤?”大山疑惑的看着阿部贵,再看看地图,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是这样……我们……上当了!”他猛的坐了下来,痛苦的摇了摇头,低声自语道:“我早该想到的,八嘎,支那人太狡猾,太毒辣了。” “将军阁下,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阻止吗?”一个年轻的少佐站起身来,不甘的问道。 阿部贵翻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现在……太晚了。” “就算我们以前想到,也不能阻止了!”阿部贵失神的说道。 “阿部君!现在不能这么消沉!”大山岩站起身来,大声命令道:“快,让城外的部队都撤回来,如果来不及,就去抢占高地,还有,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到城墙上去!”他说完之后,这些围坐在会议桌前的军官们马上行动起来,该带的能带的一股脑的装到各种包里。阿部贵缓缓的抬起头,无力的,奇怪的笑了一下,慢慢的站起身跟着大山岩向屋外走去。 就在他们刚刚登上城墙不久,汹涌奔腾的巨浪裹挟着泥土猛的向城墙上撞来,另一股洪水则顺着原有的河道在城内肆虐奔流,毫无防备的居民转眼之间就被大浪卷进水中,木头做的房子哪里能和这大自然的威力相抗衡,很快的,就成为了一片片漂浮的木板,在水中挣扎求生的人们竭力的想抓住它们,幸运的人和不幸的人的区别,在那时侯只是能否抓住一块救命的木板而已。 从城墙上望下去,大山岩也不禁吸了口冷气。城外的阵地上,也是汪洋一片,黑暗的雨幕之中,只听到全城都陷入了极度混乱,哭喊声,求救声,夹杂在波涛滚滚的水流声中,让人闻之胆寒。 一股大浪打来,大山岩顿时感到身子一晃,脚步虚浮,勉强扶住城头的砖墙稳住了身体,周围的军官们也各自狼狈的互相搀扶着。 “完了,再这样下去,城墙恐怕也要塌了!”大山岩的心头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水位越来越高了。不断的有人试图爬到城墙上来。可是就这么巴掌块大点的地方,哪里还有后来者的立足之地。站在城墙边缘的士兵咒骂着,推搡着,将一个个企图翻越上来的人无情的推入水中。 阿部贵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自从上了城墙之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 洪水还在黑暗中吞噬着人们的生命,这个夜晚将会让经过它的人永生难忘,也将会是许许多多人的最后一晚。 渐渐的,洪水消退了,而天色也开始逐渐亮起来,连续几天的雨终于,停了。 整个城市一片狼籍,从高处望过去,根本分辨不出来哪里是曾经的街道,一些比较坚固的建筑还顽强的耸立在水中,高一点的地方挤满了惊慌失措的人们。随处可见的是人的尸体,有平壤城中的居民,更多的是,身穿着军服的日军士兵,他们是被支流的水倒灌回城时带到城里的。 已经有一两处城墙因为经不住洪水的冲刷而垮掉了,那塌陷的缺口就象野兽的大嘴,仿佛要将幸存的人们都一口吃掉似的。 大山岩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痛苦的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他猛的转过头来,望向城外的田野。那里,曾经是他和阿部宽精心构筑的防御阵地。现在只剩一片泥泞,偶尔有些地方,还能看到人的胳膊笔直的从泥水中露出,象刺向天空的匕首,又象一个个无言的墓碑。 没有什么第一道防线,也没有什么防御阵地,展现在他眼前的,只是一片巨大的坟场。大山岩摇晃着,走向阿部宽,惊奇的发现,一夜之间,阿部贵象老了十岁似的,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城内的某个地方,大山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才看到,原本堆积在指挥部不远的那些军械弹药和物资粮草,已经是空荡荡一片,片瓦不存了。 “阿部君,眼下,我们只有离开这里了!”不愧是大日本帝国皇军的上将,逢此巨变,还能想到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离开这里?到哪里?”听不出阿部贵的的语气中包含着他什么样的心情,绝望?痛苦?还是自责愧疚?又或者是麻木?也许,都有吧。 “我们必须突围了。”大山岩沉痛的低下头,一只手按在了盘腿坐在地上的阿部的肩膀上,“阿部君,先集合部队吧,再晚的话,支那人发动进攻,我们的处境,就很危险了!”作为上将,他一到来就自然的成为了整个平壤城中的最高指挥官,可是做为帝国军校的同学,他觉得自己有责任让阿部振作起来。 阿部贵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一切听大山君的安排。”此时此刻,他能开口说话,已经是很难得了,毕竟这个打击对他的心理影响太大,以至他开始怀疑,是否能真的如大本营所计划的那样,占领朝鲜全境,继而攻取东北蚕食中国呢?这一切在他遭受了如此巨大的失败之后,看起来是那么虚无缥缈,毫无希望。 幸存者渐渐的从各种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人们默默的清理着街道,从废墟中绝望的寻找着亲人。整个城市被一种压抑的死亡气息笼罩着。 残存的部队开始集合,各种数字不断的被送到了大山岩的手中。 除了驻守在城墙上的几个支队外,各部队都遭受了巨大的损失,首先是城外的防守部队和派去增援的部队,失踪者高达六千余人,甚至几个支队完全的消失了,不,也许他们还被埋在某个泥泞的水坑或者远远的随着波涛冲到了下游。而侥幸没被洪水冲走的部队一时无法联系上,不过看样子也好不到哪去。 清点完人数之后,大山岩紧闭着双眼,他不敢相信,现在自己所能掌握的,仅有八千多人!原本城内的第一集团军有一万二千多人,大部分驻扎在城外,而自己率领的第二集团军除了尚在路上的第九师团一部分外,主力一万三千人都在城中。难道,就剩下这点人马了? 而这八千多人,除了三个大队的编制还算完整,其他的都是各缺兵少将。更让他抓狂的是,城内囤积的弹药粮草都被大水冲了个一干二净,没有了这些重要的物资,让他拿什么组织突围? 可眼下,突围是唯一的选择。 望着城外起伏的山峰,大山岩痛苦的摇了摇头,到现在,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 我也没别的选择啦~~加油更新!你们呢?票票交出来吧~晚上8点继续更新一章,要记得来收看哦~ 第三十二章 血战松树塘 下 刘冬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兄弟,而是经过这么高强度的一夜急行军,他怕有的兄弟会坚持不住。好在,兄弟们虽然都大汗淋漓,却没有掉队的。 自从林云暂代大帅之后,他就被林云提升为自强军副统制,当然,他还兼任着一营的标统,此刻,他正率领着弟兄们赶往松树塘,那是在平壤城南边大路上的唯一一个高地。由于要避开洪水,又不能让日军过早发现,林云选择了这条较远的路,此时平壤城外已经响起了枪炮声,刘冬一刻也不敢耽搁,不停的催促着:“兄弟们,再快点,就要到了!” 郭松龄也有些紧张,他深知以自强军一营和二营现在不到两千人的兵力,要在松树塘堵截住日军南逃,恐怕相当吃力。现在唯一能确保完成大帅所下达的任务的,就是提前赶到松树塘,尽快构筑好防御阵地!这,也是林云特别交代给他的一项任务。 当那一小片山冈真正出现在郭松龄的面前时,他不禁有些头大起来,这是怎样一个低矮的山头啊!舒缓的山坡下,还有一小片松树林,他皱了皱眉毛,迅速的爬上了这座山头。 大路是南北走向,北面十里处转了个弯,而两边都是泥泞的水塘。 没时间再多想了,郭松龄和刘冬迅速的决定了阵地的大概设置,由于长途穿插,他们手头并没有火炮,只能依靠兄弟们手里的家伙了。 匆忙的挖掘着一道道战壕,新军的兄弟们互相帮扶着,按照刘冬和郭松龄的要求构筑着阵地。 那片松树林很快就被砍伐殆尽,砍下的树枝树干都被用做了修筑战壕的材料,就在新军的弟兄们刚刚完成阵地的构筑,躺在潮湿的地上想休息一会时,派往北面沿路侦察的兄弟发出了警告,这场日后被称为松树塘狙击战的战斗,在这个黎明中的薄雾中,很快打响了。 日军很快发现撤退的道路被截断,这是他们唯一的通道,也是他们所有的希望,因此,日军的攻击从一开始,就显得气势汹汹,带着绝望的搏命。他们知道,身后还有更多的清军紧紧的追着,如果不能打开这个缺口,恐怕就会全部丧身于此。 失去火力优势的日军在进攻中并不完全占有优势,而且在这片狭小的地段,人多的优势也完全发挥不出来。只有一波又一波的冲锋,显示着他们的绝望和挣扎。 大山岩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的士兵一批批的倒在清军的阵地前,对于目前的处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没有路可退了,眼前唯一的通道被堵的死死,要想突围,只有从这里杀开一条血路!可是他也很清楚的意识到,从此仓皇的退却只能让他的攻击显得这么无力! 唯一的几门火炮不停的向自强军的阵地上倾泻着炮弹,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喊杀声,让阵地上充满了躁动,这是血与火的搏斗,更是意志的较量!自强军最前沿的阵地上,躺满了姿势各异的日军士兵的尸体,就在刚才,他们还端着村田步枪嚎叫着向前冲锋,可是在密集的弹雨中,迎接他们的只有无情的子弹! 加特林机枪的枪管冒着阵阵白烟,发出让人担心的嘶嘶声,水冷管已经烫手了!机枪射手忽然身子一歪,侧躺在落满滚烫弹壳的土地上,旁边负责装弹的副射手毫不犹豫的接过手柄,猛烈地向蜂拥而至的日军扫射着。 坚持住,兄弟们,一定要坚持住啊!刘冬双眼通红的盯着阵地上的情况,他的身旁,是拧着眉毛一语不发的郭松龄。 “兄弟,想什么呢?”刘冬瞥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他现在关心的是大帅什么时候能率领大军及时赶到,好将这些日军全歼于此。 “我在想……”郭松龄摘下军帽,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不太肯定的说道:“如果日军还有援军从此路北上……”看到刘冬睁大了眼睛瞪着自己,他不好意思的说:“我是说如果。”刘冬也有点犯疑,眨巴着眼想了片刻,对郭松龄说道:“要不,派几个兄弟沿路侦察过去?” “也好,我现在最担心的,倒是屁股后面了。”郭松龄笑了笑。 二营标统封常贵跑过来,“老冬瓜,咋样了?我们二营啥时候上啊?” 刘冬好笑的看着他,“我说九筒,你这是咒我们一营的兄弟都早点完蛋是吧?” “我封常贵是那样的人吗?”他委屈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这不是看一营的兄弟快顶不住了么?” “屁话,真要顶不住,我还不得让你上?”刘冬转过身来看着土坡下的阵地。“你看那儿,对,路右边,那边你派一个标去,我看着,小鬼子怕是想从那里突破。”封常贵看了看,说道:“没问题,我这就去。” 很快的,刘冬就发现二营的人陆续投入了正面阻击的阵地中,他的手里捏着的,也只有一个不到四百人的标队了。这可是他用来对付意外情况的最后预备队,不到最关键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动的。这一点,他倒是跟林云学了个十足十。 最前沿的阵地基本上已经看不出来了。 经过几番刺刀见红的搏杀,最外围的阵地上,堆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还有不多的伤员呼喊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呼啸着的枪炮声中,显得那么无助和绝望。 紧挨在山脚下的,是第二道防线,此时日军又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他们的队型排的太密了,可以说闭着眼睛随便一枪就能打到一个,可是倒下一个,立刻就会有人填充到空缺中。他们踩着倒下的战友的尸体,一边开着枪,一边在指挥官的吼叫下向前奔跑着。血红的膏药旗上,到处都是弹孔和血迹。 “他奶奶的,老子跟你们拼了!”眼看着日军已经冲到了眼前,一个山东大汉从战壕里跳出来,手中的步枪猛的一拨,将眼前的一个日军步枪磕飞上了天,再狠狠的向下一撇一推,那个被吓傻眼的家伙就被他捅了个对穿。 很快的,战壕里,阵地前就成了双方士兵肉搏的地方,你捅我一刀,我就砸你一枪托,到处都是扭打在一起的人,枪声,反倒稀疏了。 山顶和山坡上的机枪手不停的向日军后方扫射着,以此来减轻阵地前沿的压力,日军的后续部队被山上猛烈的火力压的抬不起头来。而山脚下的日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他们发疯般的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凶狠的扑向自己的对手,可是他们的对手并不软弱,甚至,表现的比他们还要凶悍! 刘冬几次想把最后的预备队派往山下,都被郭松龄死死拉住了。“时候未到,大哥,时候未到,再忍一忍吧!” “操你妈的,那下面可是我们的兄弟啊!是跟着咱们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拼命,却不去帮一把?”脾气火暴的刘冬猛的抽出了胳膊,恨恨的一拳砸在壕沟的胸墙上。 “我知道!我他妈的不把他们当兄弟么?”郭松龄那张原本白俊的脸上狰狞起来,他恶狠狠的说道:“可是大帅给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是死守!是决不让小鬼子从咱们这里跑出去一个!要是你把这最后的预备队也用上了,万一发生什么情况,你拿什么来顶?” 刘冬别过脸,看着山下又一个兄弟被鬼子的刺刀戳翻在地,紧咬着牙关,两颗泪水夺眶而出。 “大人!刘大人,不好了!南边路上,发现大量日军!”一个派去侦察的士兵气急败坏的跑上山头,大声报告了这个该死的坏消息。 刘冬和郭松龄对望一眼,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 闷。。。收藏这么多,推荐咋这么少?真的不舍得把手里的票给我?那你们说啊,是不是一天五更才行?我今天可是四更了!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就别藏着捏着了。。。用力的砸过来吧! 第三十三章 绝对不是我的个 “有多少人?”还是郭松龄迅速冷静下来,沉声问道:“距离此地,还有多远?” “回大人,大概有一千多鬼子,前锋已经过了那边的小村子,距离这里大概还有七八里地,他们听到枪声,跑的很快。”那个小兵一边抹着额头的汗水,一边气喘吁吁的说道,看这样子,他跑的也不慢,不过他是在大路拐弯处远远发现鬼子的,所以还能提前跑回来报信。 “刘大哥,把你那点人都给我,我去顶住!”郭松龄回过头来对刘冬说道。 “兄弟……”刘冬觉得嗓子里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伸出大手在郭松龄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活着回来!”虽然,他知道这可能并不现实。 没有再多说什么,郭松龄带着那三百多条汉子,冲向了路南,没有战壕,没有阵地,有的只是一腔热血和敢死敢拼的斗志!他们象旋风一般席卷而去,在接近拐弯的路上,迎面跑来的日军甚至没有分辨出他们到底是清军还是自己人,就被搅成了一团。 这是日军一个小股的尖刀部队,大概有三十多个,本来论战斗力也算强悍了,可是眼看着一帮大老爷们不要命的嗷嗷叫着冲过来,猛不丁的还是让他们懵了头,加上新军的军服是仿德国人的,和日军的军服还有那么点相象,要不是这帮凶神脑袋瓜后面拖着条辫子,小鬼子还真吃不准是哪路爷。 等他们清醒过来,也死的七七八八了,跑的快撒腿就往后跑,就这,屁股后面还是紧跟着那帮凶神。 冲进了那个小村之后,郭松龄猛的停下脚步,大声命令道:“兄弟们,别追了,都给我找地方隐蔽起来!”说着,自己跑到一截土墙后四处打量着:“你,就是你,带几个兄弟上屋顶去。你,别太靠前了,让你的人都到院子里去。”要说这军衔制的实施,还真给他临时指挥提供了方便,起码一看臂章上的条纹,就知道谁是官谁是兵了。 硬碰硬,没说的,郭松龄狠狠的紧了紧腰里的皮带,将手里的枪装满了子弹。抬头向村外望去,密密麻麻的鬼子挤成了一线从大路上蜂拥而来。 “放近了再打!”郭松龄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人说道:“传过去!”命令一个人一个人的传递了一圈。郭松龄知道,他带来的这些兄弟虽然都是精心挑选出来,子弹也带的充足,可是为了能将这些来援的鬼子多拖住一会,多杀伤一些,他不惜与他们在这里 五百米,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了。有的士兵已经能通过枪上的准星看清楚对面鬼子的样子了! 唯一的一挺重机枪怒吼了!密集的弹雨瞬间成扇面向路上挤成一团的鬼子扫去,秋风扫落叶般的,一排排的鬼子被放倒在地。几乎是在同时,房顶上,围墙边,石墩后,从各个角落里伸出的枪管也开始射击了! 郭松龄观察着日军的动向,猛然发现一小股日军从侧面偷偷的包抄过来,他一挥手,身后的十几个士兵便跟着他冲来过去。就在那帮家伙自以为得计之时,郭松龄举起手中的枪连开两枪,冲在最前面的家伙猛的栽倒在地,跟在郭松龄身后的兄弟们也端枪瞄准,近距离的对射让毫无准备的日军措手不及,丢下七八具尸体后狼狈的窜了回去。 “把受伤的兄弟留在这里监视,其他人跟我走!”郭松龄看了眼受伤的几个兄弟,点了点头,带着其他人旋风般的冲向了村口。 打退了日军的又一次进攻之后,郭松龄抽空了解了一下兄弟们的伤亡,有三十多个兄弟阵亡,四十七人受伤,好在弹药都还充足,又占据着地形上的优势,一时间让日军还没办法攻进来。 此时,已经是晌午时分了。 刘冬也负伤了,他是被一颗流弹打中的。好在,伤的并不是要害,草草的包扎了一下,他又带着护兵冲到了前边的阵地上。说是阵地,也不大看的出来了,到处都是死尸,砸坏的步枪,在硝烟之中,横七竖八的躺着,有的还互相搂抱着,保持着临死时的姿势。 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大帅就会率领大军来了,刘冬默默的对自己说道,大帅不会就这么丢下兄弟们不管的,也不会就这么让鬼子从这里跑掉的。他添了添干裂的嘴唇,死死的盯着前方。 他隐约听到了日军的后方传来枪炮声,眼前的鬼子也骚动起来,看来他们已经知道自己被逼上了绝路,要进行最后的冲锋了。刘冬此时反而平静下来,他回头环视了一眼伏在战壕里,尸体后的兄弟们,仿佛在与他们默默的告别,说实话,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个世界,他只知道,身为军人,战死沙场,并不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也许是日军的炮弹用完了,也许他们的大炮已经被大帅率领的大军炸毁了,总之这一次日军的冲锋既显得突兀,又显得绝望,还带着点……沉着。 战场上的气氛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这回日军没有再叫喊,也没有指挥官呜哩哇啦的吼声,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气声。 不知道是谁打响了这最后一轮的第一枪,枪声刚响起的时候,是那么刺耳,但是一瞬间,枪声就响成了一片!残酷的战斗,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郭松龄从废墟中爬出来,抖落着头上的泥土,刚才的那轮攻击已经让他觉得自己所组织的防线摇摇欲坠了,好在日军的势头被他们顽强的遏止住,并打退了回去,伤亡,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没有增援,没有任何增援了。郭松龄望了望他身后的松树塘,他知道,那里的战斗和这里一样,甚至,更为惨烈。他摸了摸仰面躺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士兵的鼻息,片刻之后,颤抖着放下了手,将那名士兵的步枪拽到身前,“哗啦”拉开了枪膛,还有子弹。合上枪栓,他努力的想抬起头再看看周围的情况。 有个士兵的胳膊似乎被打断了,他看着郭松龄,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年轻的脸上,已经血色全无,他挣扎着想爬过来,郭松龄慢慢的对着他摇了摇头,那个士兵,停下来,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神中,渐渐的失去了光彩。 “大人……鬼子好象,又上来了!”藏身在一截土墙后的一个士兵沉着的对郭松龄说道。 郭松龄点了点头,艰难的爬起身,挪到了他的身边。 “怎么样,还能杀几个鬼子?”郭松龄喘允了气,侧过脸看着越来越近的日军,对他问道。 “不知道,反正,跟我单挑的鬼子,绝对不是我的个。” “哦?”郭松龄忍不住好奇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方方正正的脸膛,稍带点稚气的面孔,嘴唇上,稀疏的一点绒毛,他忍不住笑了笑,却没说话。 日军,已经逼近了! **************** 继续求票,脸皮厚才好混啊。。。。。 第三十四章 一相情愿 从松树塘边的山冈上望下去,林云的心一阵阵的揪痛,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没有错,甚至,是最为正确的选择,可是当他看到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兄弟们躺在血泊中时,还是忍不住的难过。虽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胜利! 为了这一天,为了这个胜利,他准备了两年,也努力了两年,现在,他知道自己成功了,可是现在却丝毫没有成功的喜悦。 “我应该喜悦么?”林云默默的问自己。他摇了摇头,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现在对这句话,太有感触了。这些失去了生命,终将埋骨异乡的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兄弟啊!两年了,这些兄弟们跟着经历过抗洪时的危险,也让他一次次感受过成功后的喜悦,可是今天,他却在赢得如此巨大的胜利面前,失去了他们!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段段鲜活的往事,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战场上的硝烟依然弥漫着,痛苦挣扎的伤员被分成了两种,受到截然不同的待遇,一种,是被人抬下来包扎伤口,一种,是用刺刀刺入胸膛,结束生命,也许对后者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吧。 “大人,这是那个日本鬼子大官的指挥刀!”刘冬跌跌撞撞的从山下爬了上来,献宝似的双手捧着把刀递到林云面前。 林云接在手中,并没有立刻抽出来,而是微笑着看着刘冬,直把这个一米八的大汉看的害臊似的挠了挠头,这才一手握着刀鞘,一手慢慢的将刀抽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是一把好刀。 如果单从华丽的刀鞘以及刀柄的那些名贵的装饰来看,最多,也只能让人觉得其珍重,可是刀出鞘后那股寒意,还是让林云不得不佩服这把刀的制作工艺,标准的日本刀的刀身,狭长,锋利,微微弯曲的刀脊形成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在日光的照耀下,却反射着并不刺眼的光芒,内敛而沉稳。 林云把玩了片刻,对刘冬说道:“是你缴获的?” “嘿嘿……不是,这老鬼子不知道是谁打死的。”刘冬不好意思的憨笑着说道。林云好笑的看他一眼,对他说道:“走,带我看看去。” 死的,是大山岩,他那一身上将军服在尸体堆里还是那么扎眼。此刻,他的脑袋无力的耷拉在另一具鬼子兵尸体的腿弯处,两只手似乎是想抓住什么,又或者是想抱住什么,看上去就象一个被遗弃的布袋娃娃,被人弄成了一个奇怪的造型。 “是上将。”林云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是谁了。因为根据他搜集到的情报,第二集团军司令官,就是大山岩上将。 他厌恶而又带着一丝好奇的用脚把大山岩的尸体翻了个身。 一张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的脸从软塌塌的胳膊下,露了出来。看不出他临死时是个什么表情,似乎很痛苦,也许这里很多人,临死时,都是这样一个表情吧? “大人……郭参谋他……失踪了。”刘冬听完身边士兵的低声汇报后,走过来对林云说道。 “什么?松龄他,失踪了?”林云猛的转过身来,“不是让他给你当参谋的吗?怎么会失踪?” “都怪我!”刘冬懊悔的拍着自己的脑袋,将事情的前后大概说了一便。 “那他带去的兄弟,都……都阵亡了?”林云的心中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悲愤。 “只有几个伤兵……其他兄弟,都完了!” 林云下意识的用那把指挥刀敲打着自己的腿,过了片刻,对刘冬说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让兄弟们再找找,也许,是在哪个地方没被你们看到呢。”刘冬应了一声,转身要走,林云一把拉住了他,“让四营的兄弟们找吧,你跟我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林云恨恨的对身边的王虎说道。 回到临时搭建的指挥部内,林云陆续见到各军的总兵们喜气洋洋的进来了。 “大帅,您这招围三阙一太厉害啦。”毅军总兵马玉昆哈哈笑着说道:“倭寇还想着突出咱们的包围就逃出生天了呢,可没想到,大帅您在这儿才是他们关上了门!” “要说这场洪水可真厉害,你没见沿江那些死人,啧啧,冲到岸边都堆的跟谷堆似的。”丰陛阿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发着感慨,全没注意到左宝贵看着他的眼神中那阻挠之色。 果然,林云的脸上浮现出沉痛之色。丰陛阿见了这才惊觉自己失言,想解释几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尴尬的直搓手。 半晌林云见没人说话,抬起头来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勉强笑道:“都盯着我做什么?” “大帅,此役尽歼日军主力两万三千余人,如此大捷,该速上报朝廷才是,”卫汝贵迟疑的接着说道:“只是不知道该以何名义发出?” “要我说,就以大帅名义发,反正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别人把功劳抢了去。”马玉昆大大咧咧的说道。 “以大帅的名义发?恐怕朝廷不见得承认大帅啊。”聂士成拉着黑脸,担忧的说道。 “我也觉得不妥,大帅……是不是应该先将叶志超的罪行告知朝廷,然后再以我等名义发个联名电报,共拥大帅暂掌兵权?”左宝贵思忖片刻,缓缓说道。 林云想了想,摇头道:“诸位大人当初是受我胁迫,这么做,只怕会拖累各位。”见左宝贵和马玉昆等人想要分辨,摆了摆手,“诸位的心意,我林某感激不尽,只是常言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既敢行此事,自然是想过后果的,现在取得如此胜利,我想朝廷也不会……不会对我太过苛责,这样吧,就以我的名义发出去,将事情本末,全都详细报上去。” “可是大帅……”叶梦飞还想劝阻,却被林云打断了:“就这样吧,除此之外,我实在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林云的政治经验,实在还是太缺少了,他不知道的是,如此一来,不但坐实了自己的罪名,更将自己推向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如果他能提前和叶梦飞商量一下,也许能避免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可是他对这个时代的政治了解的太少,也太一相情愿了。 “大人!郭参谋……找到了!”王虎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全没看到满房间内坐着各位大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看着自己。 “太好了,人呢?”林云心中一喜,走上前就要去见他。在他的心里,实在是把郭松龄当成了自己最可信任的人。 ^^^^^^^^^^^^^^^^^^^^^^^^ 爆发爆发~~继续爆发~晚上8点半还有一章!召唤~票票~收藏!! 第三十五章 需要解释吗? 郭松龄是从尸堆里被人扒出来的。当时他兀自抱紧了那枝步枪,身上脸上,俱是伤口,鲜血已经凝固成黑色的一团,而他周围躺着的,就有那个年轻的士兵。 林云赶到的时候,何医官已经给郭松龄包好了伤口,而此时,郭松龄也已清醒过来。 “怎么样,没事吧?”林云俯下身,问道。 “还好。”郭松龄想坐起身,却被林云按住了。“别动,好好给我躺着。”见到郭松龄不象有大碍的样子,林云放下心来,嘱咐几句,直起身去看望别的伤兵。 这是个临时搭建的救治场所,简陋的帐篷内,躺满了各军的伤兵,不过其中大部分,都是自强军一二营的兄弟。 一军统帅,亲自到这里来看望慰问,让其他各军的伤兵感动不已,而自强军的兄弟们脸上,则写满了自豪,他是谁?他可是我们自强军的头儿! “兄弟们,受苦了!”林云心中暗自自责着,要不是来看郭松龄,他可真没想到要来看望这些受伤的兄弟,看到自强军兄弟们脸上的自豪表情,他感动的都有些想掉泪了。 稳定了一下情绪,林云接着说道:“兄弟们,废话我就不说了,我只想说,我林云,能有你们这些兄弟,觉得值,觉得此生无憾了!”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请兄弟们放心,我会让兄弟们都重回故土,与家人团聚!兄弟们的功劳,我林云也不会忘记的!” 林云想了想,又对跟在身边的何医官说道:“伤员们的伙食一定要搞好,他们为国奋战,不幸负伤,若是不吃好一点,怎么能快一点养好伤?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伤员吃好!”何医官忙点头应了。 伤兵们脸上都是感动的神色,他们什么时候听过这么大的官说过这样的话?一时间,就是为了大帅拼了这条命也值得的想法,都涌上了心头。林云身边的王虎,挺了挺胸膛,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大帅的护兵,脸上得意之色,让林云看了都有些好笑。 出来之后,林云让王虎将郑渊喊了过来,他想知道,经此一役之后,缴获了日军多少物资弹药,而己方又损失了多少。 很快的,郑渊就将统计的数字报了上来。此役自炸毁大坝,水淹平壤始,至松树塘血战,全歼日军终,一共缴获日军各类火炮三十七门,炮弹近千发,步枪一万余枝,子弹六万发,基本上,就是这些,至于其他粮草什么的,都被大水冲了个一干二净,虽说也从水中打捞了一部分,可被大水一泡,能食用的也就没多少了。 “我们的损失呢?”林云将那几页纸片收在口袋里,接着问道。 “大帅请看。” 除了其他各军报上来的战损,仅自强军就损失了炮标一半的火炮,不过很多修理之后,还能使用。而枪支弹药,损耗更为惊人。全军七千人入朝,此时仅有四千余官兵了,这四千多人,又有近千的伤员。主力一营和二营基本被打残,两营中竟然找不到一个满员的标队,枪支的问题还好解决,可是兵员呢? 林云现在考虑的,是如何进行下一步的作战。他知道,日军第一集团军的战略目标是占领朝鲜全境,继而北上度过鸭绿江直逼辽东,而第二集团军原本的目标应该是从渤海湾某处登陆,与第一集团军形成钳形夹击之态势,逼迫清军驻守在山海关至奉天一线的主力决战。 可以说,自己打破了敌人的战略意图,而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他就有些犯难了。他记得,甲午战争中,还应该有一场更为著名的海战,那就是黄海海战,如果没记错,在那场短短的战斗之中,北洋水师损失惨重,之后便退回了刘公岛,可是,到现在他还没有听到任何关于那场海战的消息,难道,没有发生吗?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日军在朝鲜的兵力应该不会太多,甚至可以说,几乎已经被自己消灭殆尽了。在和叶志超后来的谈话中,林云了解到朝廷的战略意图是“陆攻海守”,而自己,则无意中帮助朝廷实现了这一战略中的一半。 既然现在仗打到这个份上,没有理由再退缩了。不管朝廷接到自己的电文后会如何处置,总不能让这到手的胜利再拱手让出去。林云下定了南下攻取汉城的决心,只要自己率领大军南下,朝廷无论怎么处置自己,总也应该派兵跟进吧?到那时将残余的日军全都驱逐出朝鲜,再立个新的国王,这朝鲜的附属国地位,应该能够保留下来,而日军经此惨败,总也会收敛几年吧? 想到这里,林云不再犹豫,转身郑渊说道:“即刻将缴获的日军所有军械弹药等集中起来,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动!还有,派人就近征集粮草……平壤城中的就算了。另外组织车马,我想休整几日之后,马上南下攻取汉城。” “大帅,我家总兵左大人请您去帐中,说有事相告。”奉军的一个弟兄跑过来对林云说道。 左宝贵找我?是什么事?林云狐疑的跟着他来到左宝贵的帐中。 “大帅……有件事情,老夫今天不得不说了。”左宝贵屏退左右,请林云坐下之后,搓着手说道:“前些日子,老夫在平壤城北,截住了一队官兵,内中,就有朝廷派来接替叶志超统帅之位的原四川提督宋庆。” “什么?有这等事情?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林云惊讶的站起身来,“他人现在何处?” “呃……还在我军中,不过,我想大帅你还是先不忙见他为好。”左宝贵踌躇半响,对林云说道。 “不忙见?为什么?”林云越发不解。 “是这样……宋大人他自从被我请到军中,呃……这个脾气一直不大好。我怕他见了大帅,言语中有什么冲撞之处就……”说到这里,左宝贵干脆停下脚步,直勾勾的看着林云,“大帅,我今日所以告知你这件事情,就是想提醒你注意啊。” 林云听了沉默良久,恍惚间发现左宝贵还站在身前,忙起身扶他坐下,说道:“左大人的意思我很明白,只是事已至此,我再难回头,至于宋大人那里,我不见也罢,就请左大人好生招待,千万不可有什么意外。” “那么发给朝廷的电文中,该如何解释宋大人的事情?”左宝贵担心的问道。他倒是不是为了自己担心,其实当时把宋庆及其随从扣押下来,他就没为自己担心过。他忧虑的是万一林云被朝廷派来的人替换掉,那林云所制定的战略恐怕又要付之东流了,为了朝战的最终胜利,他不惜冒险将宋庆扣押软禁,只是林云决定以他的名义给朝廷发电,此事再也难掩藏下去,所以他不得不将事情告诉了林云,以求得最佳的解决办法。 “如何解释?我为什么要解释?”林云坏坏的笑了笑,对左宝贵说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我想到那时,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我所担心的,还远不是这些。” ^^^^^^^^^^^^^^^^^^^^^^ 说点啥呢?不说了,继续码字去。。。。回来再说下,修改修改,我最后一次修改前四章了。。。如果是老读者,会发现我改回了原形。。原本是觉得前面写的平淡,现在想想,平淡就平淡吧,慢热也是热啊。。。。 第三十六章 始料未及 果然如林云所料,大军一路南下,再没遭遇到大股日军的阻击,很快,就攻克汉城,只是被日军掳去的国王早已被害,于是林云一面下令全军在汉城休整,一面给朝廷发电将此间情况详细报了上去。 让林云有些担忧的是,朝廷既无援军跟进,又无电文指示进退。就在他忐忑不安的等候消息时,发生了日军俘虏暴动逃亡的事。 九月中旬的一天夜里,关押在汉城北边仁居里的日军战俘,突然有组织的发起了暴动,看守他们的是聂士成的武毅军,猝不及防之下,被暴动的日军冲破了防线,逃出了战俘营。 林云得知消息后,立刻下令派出搜索队,四出抓捕逃亡的日军俘虏,好在朝鲜的百姓也恨透了这些侵略家园为非作歹的日军,主动的提供线索,有的甚至将落单的俘虏抓住暴打一顿后才押送给清军。 三天之后,所有的俘虏都被抓了回来,对于如何处置这些家伙,各军的总兵们可是众口一词,那就是,杀! 原本这就是他们一致的主张,道理很简单,被俘的日军共计四千余人,不但要分兵看守,还要消耗粮食,行军作战本就不便,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更让他们觉得,非杀不可! 其实这些战俘之中,也不乏自杀的人,只不过林云曾言明战后就会释放他们,让大部分普通士兵觉得还有一线生计,是以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 “诸位大人,这件事情,我以为将这些倭寇解入京城由朝廷发落最好。”林云见马玉昆起身要打断自己,忙摆了摆手说道:“目前战局已定,这些俘虏杀之无益,当然,关押于仁居里参与暴动逃亡的家伙是要杀的,不过各军以后,还需加紧看押,免得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大帅,何时将这些俘虏押解回京?”卫汝贵问道, 林云摇了摇头,他最近非常困惑于朝廷的态度,如果要将自己问罪,也该来电先夺了自己的兵权,倘若默认,那也该顺水推舟有个交代,这么不闻不问,莫非是要让我自生自灭么?其实对于目前的局面,林云也感觉到非常棘手,没有后续增援的清军,没有沿途输送的补给,万一日军再次派兵来攻打汉城,他可没十足的把握能打的过了。 “报!大帅,各位大人,朝廷钦命处置朝鲜事务差使袁大人到!”一个下级军官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单膝跪地禀报道。 “哦?是钦差大臣么?”林云喃喃自语道。他的心里忽然有了某种预感,事情,就要明朗化了,是祸是福,该来总要来。 林云可不懂那些迎接钦差之类的礼仪,反正自己这名分不实,干脆躲到一边,又吩咐罗英杰去将叶志超及其幕僚亲信等人押了过来。 从人群中望去,这个钦差大臣看年纪倒也不大,三十多岁的模样,有些发福的身材看上去更有几分官威了。各军的总兵一一见过,轮到林云时,那人留心多看了两眼,也没说什么,吩咐随从设置香案,看样子,是要宣读圣旨了。 果然,那钦差大臣见各项事宜准备停当,从袖子里抽出个黄绫卷轴,高喊一声,“原节制朝鲜各路军兵统帅叶志超并各军总兵听旨!”帐中诸人呼啦一下跪倒一片,倒是林云迟疑着不肯下跪,开玩笑,长这么大他除了小时候被老爸罚过跪,这辈子还没对谁曲过膝盖,即便是在以前见张之洞,也仅是行军礼而已,现在让他突然跪下,一时还接受不了。 那钦差大臣见林云兀自站着,不由的有些好笑,他对跪在林云身边的左宝贵使个眼色,左宝贵才发觉林云还站在身边,忙伸手拽了拽林云的衣角。林云无奈,只得跪了下来。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查原节制朝鲜各路军兵统帅、直隶总督叶志超谎报军情,贻误战机,丧军失地,尤其瞒报军功、举措失当,致使战局糜溃,几成败局。罪大恶极,殊为可恨,着即免去所有军政之职,押解回京送有司定罪。又查,自强军副统制林云,胆识兼优、叠经苦战,勤勉忠恳,屡立战功,实为各军表率,然擅自扣押主帅,胁迫各军,妄夺帅位,专擅军机,虽有其功,而过不能抵。”念到这里,钦差大臣停下来看了看林云,又接着念道:“着即掳夺职务,所司职责俱付原四川提督宋庆。另查,奉军总兵左宝贵、毅军总兵马玉昆、淮军统领卫汝贵、武毅军统领聂士成、盛军副总兵、统领丰陛阿,以上诸将,皆能奋力苦战,忠勉勤奋,虽受林云胁迫,亦属无奈,微罪可恕,望诸将衔力图强,恭谨如一。” 那人念完了圣旨,笑容可掬的对众人说道:“各位大人请起。”身后的随从拥过来将浑身发抖的叶志超绑了,推出帐外。林云疑惑的站起身来,望着钦差大臣。 “林……云。”那人笑了笑,对林云招手道:“真是英雄出少年,想不到将朝廷上下闹的沸沸扬扬的林大帅,便是阁下。” “袁大人取笑了,”林云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朝廷内对如何处置自己,还有过很大争议。 “想不到我袁世凯,这么快就能回到朝鲜,这还要多谢老弟了。”那人笑咪咪的伸手请林云在身边坐下,自己也落了座,其他各军的大人也跟着坐了下来。 林云这才知道,眼前这个说着河南官话的胖子,便是日后大名鼎鼎的袁世凯,他不是在朝鲜战争即将爆发之时便回到国内天津了么?怎么又做起了钦差大臣? 袁世凯摸出鼻烟壶,美美的吸了吸,见林云坐在一旁面色平静,仿佛早已预到这个结果似的,心中对他更是好奇。“林老弟,你是哪儿人啊?” 林云见他忽然拉起家常,原本还在猜测朝廷最终会如何处置自己的心思一下被打断了,“湖北仙桃人。” 袁世凯“哦”了一声,又问起了关于林云入朝以后所经历的战役,听到险要处,忍不住还提出些详细的疑问,不时的点点头,发几句感慨。 林云见他态度谦和,言语之中,显得颇懂军事,倒一时间让林云无法把他和自己记忆中那个袁大头联系起来。 正聊在兴头上,帐外忽然有人通报道:“宋庆宋大人到!”话音刚落,就从帐外走进来个人,五十多岁的摸样,先和袁世凯互相见了礼,被袁世凯拉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后,气鼓鼓的瞪着左宝贵,左老头仰着脸,来个装没看到,把宋庆弄的只有生闷气,其实论资历威望,他和左宝贵差的太远,就连卫汝贵等人,都不曾把他放在眼中。也是机缘巧合,才让他坐上了这个大帅的位置,因此倒也不敢当众发怒。 袁世凯见他脸上神情,心中好笑,强忍笑意说了几句场面话给他打圆场,宋庆的脸上才渐渐平静下来。 “朝廷就要与日本议和了,不知道林云老弟对此事有何看法?”袁世凯见众人都望着自己,长叹一声,望向林云,众人的目光又随之转移的林云身上。 “议和?”林云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心中忽然一痛,难道,难道自己的努力就这么白废了么? ^^^^^^^^^^^^^^^^^^^^^^^^^^ 在此感谢下iso900、路路唐龙、飞鱼-1969、金火爆、逆差、№路人甲等朋友们的支持与厚爱,看到你们每天来的鼓励是我最大的快乐~ 第三十七章 拔了牙的老虎 “议和?为什么要议和?”林云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我军业已收复朝鲜,只需再立个国王,便可大功告成,朝廷为什么要议和啊?” 袁世凯看着林云,摇了摇头,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啊。他抬了抬手,说道:“林老弟,先坐下,先坐下。” “托老弟的福啊,我袁世凯居然又回朝鲜了!”袁世凯极为亲热的拉住林云的手,笑容满面。“上次老子被小日本撤了国旗公使,逃命都要靠小老婆帮忙,他娘的就是一土狗!””袁世凯笑微微的,带着一丝得意的说道,“还是你林老弟面子大,一顿恶揍,奶奶个求的小日本的外相陆奥重光都巴巴的跑到天津卫求和了。” “?……”林云一时间被他这超热情的态度弄的有些懵了,呆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至于林老弟你的事情嘛……”袁世凯叹了口气。“兄弟,你我一见如故,大哥我就实话实说了——咱哥们都是当兵的,临阵夺帅篡权是什么罪?我不说你也明白——唉!” “斩!”这个毫无悬念的答案回荡在诸人心中,看到大家都面色阴沉,袁世凯忽然哈哈大笑:“不过林老弟这次办的实在漂亮,真他妈的面子里子都有了,朝廷怎么着也要掂量掂量不是?” “既如此,朝廷为什么还……?”马玉昆看了眼林云,疑惑的问道。 “现在全国上下都知道林老弟你了,就凭叶志超那个怂包,能打出这样漂亮的仗来?球!”袁世凯大拍胸脯。“兄弟放心,此次我亲自前来,一是要结识林老弟这个少年英雄,二是感谢林老弟替俺袁大头出了这心中恶气——也是为咱中国人出了气!——俺袁世凯这次陪林老弟进京,保证兄弟囫囵的进去,毫毛都不掉的出来!”他顿了顿环视着帐内众人接着说道:“在座各位同袍都是见证!俺老袁拼的在中堂大人面前不要这顶戴花绫,也必要保林兄弟平安无事!” 见众人还有些疑惑,他干脆站起身来说道:““这事不说了,就这么定了!”袁世凯冲门外一招手。“林兄弟快一年没回家了吧?这次哥哥千里迢迢从京城带了二十坛二锅头,礼是不重,才九两银子,可是这千里迢迢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千里送什么来着?”歪着脑袋想了想,手一挥说道:“管他娘的千里什么?俺老袁是个老粗,不会掉书袋,带着家乡的酒来,就是要和诸位共谋一醉!”袁世凯端起酒碗。“我袁世凯代表父老乡亲们谢谢各位了!瞧得起袁大头的,就都来喝一碗这庆功酒啊!” 林云下意识的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晚,脑子里却还在考虑别的,他隐约觉得,日本政府此时急于求和,一定不会象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袁大人,不知道北洋水师可曾与日本海军发生过海战?”林云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急忙对袁世凯问道。 袁世凯想了想,摇头道:“除了丰岛海战,北洋水师还未曾与日本海军发生过任何海战。林老弟,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林云正要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却听帐外忽然喧闹起来,袁世凯脸色一变,站起身刚要问随从发生了何事,帐门内跑进一人,匆忙禀告道:“钦差大人,自强军哗变了,现已闯入了军营,正在帐外喧哗!” “林老弟,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袁世凯站起身来,想出帐安抚,刚走两步猛的停下来对林云说道:“恐怕还得请老弟出面了。” 帐中各军总兵统领们面面相觑,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是没想到的。 林云也是没有想到,听着帐外人声越来越吵闹,连忙站起身来与袁世凯一同走出帐外。 帐外自强军的兄弟们吵嚷着:“我们大帅有什么错?” “为什么要把大帅抓起来?” “放了大帅!” “冲进去把大帅救出来啊!” 眼看着局面就要变的不可收拾,林云连忙高声喊道:“兄弟们!静一静!都静一静!听我说!”说着,张开双臂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正在和帐前守卫纠缠的刘冬等人都安静下来,林云环视着这些熟悉的面孔,看到郭松龄藏在人后露出个满头白布的脑袋,不由摇头暗自叹了口气。 “兄弟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过没有,这样做,是在害我啊!”林云指着刘冬和封常贵说道:“尤其是你们两个,看看,成什么体统?”说着走到刘冬身前,帮他整理了一下胳膊上的绷带,又对着藏在人后的郭松龄喊道:“不好好养伤,跟着出来瞎凑什么热闹,很好玩么?” 刘冬委屈的看着林云,嘟囔道:“兄弟们听说您被撤了职,心中不忿,都嚷嚷着要来讨个公道……我,我也就跟着来了。” 林云狠狠瞪他一眼,“胡闹,他们不懂事,你也不懂?大小也是咱们新军的统制了,这点都想不明白?” “大帅……”叶梦飞从人群后面挤了过来,“都怪我,没把兄弟们拦住……” “好了,你也不必自责,兄弟们爱护我,我心里明白,你做的很对。”林云拍了拍叶梦飞的胳膊,转身走到袁世凯身旁,高声说道:“兄弟们,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但是这么做,你们可想过后果?况且朝廷只是将我的职务交于宋大人,再无旁的责罚,你们都回去,老实在营中待着,若谁还要闹事,可就是和我林云作对了!” 袁世凯也跟着说道:“自强军的弟兄们!我袁世凯向你们保证,你们林大人没什么事情!朝廷方面,我袁世凯也会一力为你们林大人开脱的!至于你们此间……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现在,就请各位散了如何?” 自强军的兄弟们都看着林云,脚下却是不动。 “兄弟们,咱们自强军,在朝鲜打出了威风,打出了威名,这都是各位戮力同心,奋勇杀敌得到的!还有很多兄弟,为国捐躯,包括咱们敬重的王大人,难道你们想让自强军蒙上个与朝廷作对,哗变造反的罪名么?”林云的心中,渐渐的激动起来,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些在战斗中倒下的兄弟,“要珍惜咱们来之不易的荣誉!要对得起死难的兄弟们啊!” 看着众人都低下了头,林云又接着说道:“现在,我命令,叶梦飞解除参谋长之职,暂代自强军统制,任命郭松龄为参谋长,其余官兵升迁,由叶梦飞、郭松龄并刘冬决定!好了,就这样吧,叶统制!” “到!”叶梦飞上前两步,刷的立正行了个军礼。 “我现在命令你,速带自强军全体官兵回营,所有官兵全体禁闭三天,无事不许出营!”林云的语气中,包含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压力,就连袁世凯也暗自佩服,心中对这个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年轻人,更加好奇了。 看着自强军的兄弟们在各级军官的口令下迅速整理好队伍,整齐有序的走出中军大营,林云松了口气,歉意的笑了笑,对袁世凯说道:“让袁大人受惊了,实在是对不住,都怪我管教不严,才会发生这等事情,还请袁大人见谅!”他倒不是为自己担心,而是怕袁世凯将此事汇报给朝廷,那总是对自强军不好的。 袁世凯哈哈一笑,说:“林老弟怎么会是管教不严,我倒真是佩服你这治军之法,另外你这些兄弟,可真是好兄弟呀,有空咱哥俩好好絮叨絮叨。”林云微微一笑,也不与他客气,两人相跟着回到帐中。 “方才老弟似是有事要说,”袁世凯一边走,一边侧着脸看着林云说道:“不知道现在还方便说么?” 林云暗自惊叹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口中却说道:“啊……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有些地方我一时间想不明白,等过些日子,想个大概,再说与大人参详指正。”其实他心里还是对和谈一事充满了疑问,不过正如他自己所说,有些地方还没有想明白,所以现在暂时不提为好。 “哦?是么?也好,反正过几日你与我同路回京,一路上有的是时间详谈。”袁世凯在椅子上坐定,随口说道。 “什么?过几日就与袁大人一同回京么?”没等林云发问,旁边的左宝贵可着急了。“那我们此间的作战方略该如何制定?能否过些日子再……”他可全没瞧见宋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气的几欲跳将起来。 “啊……这个嘛,”袁世凯打断他说道:“这里的事情交于宋大人统帅,朝廷下了密令让我等速度起程,不得耽搁啊。” 林云心中咯噔一下,密令?这里面,可别包藏着不可告人的祸心啊。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把自己推向了一个没有后路的绝地,至于以后怎么样,他实在是心中无底,他现在可以说老虎被拔了牙,失去了依靠了。 无论如何,先不能乱了自己的方寸,林云端起茶,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也许真的会如自己所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 修改修改~~~实在是不改不成了! 第三十八章 逃不掉的黄海海战 上 从汉城一路西行,仅仅一天时间,袁世凯一行便来到仁川,从这里登上等候他们的北洋舰队定远号。此次袁世凯受命钦差,一来是为了带去朝廷的旨意,二来便是将叶志超、林云二人带回北京,另外还有那三千多日军俘虏,专门用两艘运输舰装运回国,好让朝廷炫耀武功,让各外国大使们见识一番。至于仁居里暴动后被捉回去的那些俘虏,早已被林云下令全部坑杀了,袁世凯得知后,心中也为此人之心狠而一凛。 九月的黄海,波涛汹涌,浊浪滚滚,林云在舱中躺不住,便起身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之上。袁世凯曾特别吩咐随从让他随意活动,并不加禁止,所住之船舱也是船上军官的住所,舰上官兵都听说他就是那个擅夺帅位却率军取得多次大捷,一举克定朝鲜战局的传奇人物,因此在甲板上碰到林云,都非常恭敬。 林云的心中一直存在着一个疑问,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信步来到船头,打量着这艘军舰。 灰色的舰体在阴霾的天气下显得死气沉沉,仿佛在预示着自己不详的命运。林云以前倒是在某个影视剧中见过这个年代的军舰,只是自己现在身处其中,反倒觉得脚下踩着的并不真实了。他自嘲的笑了笑,来到船舷边上,一阵大浪涌来,他忙扶住了身前的栏杆。 “林老弟好雅兴,独自跑来看海景么?”这一口河南官腔让人一听,便知道是袁世凯来了。林云回过头笑道:“舱里有些闷,出来散散心。” 袁世凯走过来与他并肩而立,望着海天之际,意味深长的说道:“老弟恐怕不是因为船舱里闷吧。” 林云笑了笑,也不答话,看着海面兀自出神。袁世凯转过脸来,见他双眉紧锁,便说道:“老弟也不必太过忧虑,此番朝鲜战局因你之手,颓势为之一变,局面豁然打开,连战连捷,光复平壤,克定汉城,朝鲜战局也因此平定,日本国经此失败,才知道我大清并非无人,亦非无能战之兵,这才前来求和。老弟,你不必太过担忧,要知道……”他转头看看四下无人,轻声说道:“你可知道,李中堂李大人,可曾在老佛爷面前力保过你呢。” “啊……是吗。”林云稍感惊讶,转而又问道:“可是既然朝鲜战局已定,为什么朝廷还要与日本议和?却不知道是谁力主同意的?” 袁世凯沉吟片刻,盯着林云说道:“这,当然是老佛爷的旨意了。” 林云听了,自然是无话可说,长叹道:“如此,就看议和能议出个什么结果吧。” 袁世凯还想说什么,却听舰上警报声起,和林云对视一眼,都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两人见船上官兵匆忙从各舱口出来,跑向自己的岗位,看样子,这应该是战斗警报。 来到位于前栈桥的指挥台上后,林云才发现丁汝昌已经在那里指挥上了。“前方发现日本舰队!”丁汝昌放下望远镜,对袁世凯和林云说道。 林云的心中猛的一沉,自占领汉城以后,他已经认定自己改变了这个世界中的历史,甲午战争已经不再是历史上那场海陆皆败的战争了,可是当他现在站在这里,眼看着一场海战就要打响之时,他无奈的感觉到,有些东西,不是自己想改变就能改变的了的。 从他的观察和了解来看,北洋水师确实已经到了年久落伍的时代,舰艇上的防炮钢板即薄弱,航速又慢,平日训练亦不注重,多年来不但未曾增加新舰,就连已有舰艇上的火炮,也没有更新换代过。与日本海军相比,除了船多吨位多之外,实在没什么优势。 “传令,舰队排人字形,张开两翼,以待敌舰!”丁汝昌举着单筒望远镜,下令道,身边的传令官急忙对着一个圆筒喇叭口喊了一便,林云抬头望去,见桅杆上的旗号兵挥动着双手中的旗帜,打着旗语。 尾随在左右的各舰见到旗语,开始变阵。 林云看着海面上远远的冒出阵阵黑烟,知道那就是日本舰队了,他扭过头来对袁世凯说道:“日本国不是请求和谈么?怎么还会派海军舰队前来寻衅开战?” 袁世凯不解的摇着头,说道:“也许是其海军还未曾得到消息?” “连我都知道了,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林云急道,“这里面定有诡计!” 袁世凯疑惑的对丁汝昌说道:“提督大人,是否先与日军交涉一下?毕竟两国和谈在即,若是发生海战,恐为人诟病。” 丁汝昌也有些犹豫,想了片刻说道:“若是联络,也无不可,只是和谈尚未开始,两国仍在交战之中……”他看了一眼袁世凯和林云,迟疑说道:“万一延误了战机,为日军所乘,恐怕失去先机,再难取胜。” “提督大人说的对。”林云从身边一个军官手中抢过望远镜,向海面上望去,只见日本海军大小舰艇排成一线,正加足了马力向北洋舰队的侧翼开进。“两国仍是处于交战状态,打与不打都说的过去,可是战机稍纵即逝,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 “如此,就请提督大人准备开战吧。”袁世凯也有些担心,遂不再提议和日本海军联络交涉一事情,自己从林云手中接过望远镜,观察起来。 “传我命令,开炮!将日军阵形打散!”丁汝昌从望远镜中看到日军想己方侧翼移动,忙下令开炮。 各舰首炮“轰隆隆”的响了起来,可是此时日军舰艇距离尚远,北洋舰队的炮弹全都落在海面,激起无数海柱浪花,却硬是连敌人的皮毛都没沾上一分一毫。丁汝昌脸色铁青,怒道:“怎么准头都如此之差?令各舰瞄准之后再行开炮!”传令官扯着喉咙喊了一遍,桅杆上的旗号兵挥动旗帜,向各舰传送提督大人的命令。 林云在望远镜中看到炮弹距离日军太远,和准头有什么关系?只能怪丁汝昌下令开炮太早,不过他对于这个时代的海战还真没什么研究,因此闭上嘴老老实实的观战。 日军战舰并没有急于还击,而是开足了马力,继续向北洋水师的侧后包抄。 丁汝昌见第二轮炮击仍是未能奏效,更是恼火,也不变阵以应对日军的突进,而是一再下令开炮,林云见此不禁摇头,想要提醒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正犹豫间,就听日军的舰艇上火炮齐发,声势之大,并不因舰艇比北洋水师少而弱。 林云忙举起望远镜,向右翼望去。 原来他们是集中射击,怪不得拼命也要切入侧翼。 只此一轮炮火,右翼首当其冲的一舰便被打的冒烟起火,顷刻间便向左舷歪斜,舰体后部猛然发生剧烈爆炸,滚滚黑眼翻腾着冲向阴沉沉的天空,烈焰吞噬着舰体,这艘庞然大物经过刚才的爆炸已经断成前后两截,很快,便沉没了。 “是通远号!”指挥台上不知道谁低声沉痛的说道。 气氛,一下变的紧张起来。 ^^^^^^^^^^^^^^^^^^^^ 好友女频澜儿mm正在参加pk,目前排名第六,大家帮忙去顶她上前五啊,上了前五偶就有武昌鱼吃了,为了武昌鱼,pk票砸死她吧。 然后底下做链接——?bl_id=144479 第三十九章 逃不掉的黄海海战 中 日军的首轮炮击就击沉了己方一舰,这让丁汝昌大吃一惊,他的信心几乎在瞬间崩溃了!茫然的看着通远号残留在海面上的残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人,各舰问是否变阵迎敌?”传令官仰头看完旗语,对丁汝昌问道。 “变,怎么变?”丁汝昌浑身颤抖,看来气的不轻,他猛的一挥手,说道:“开炮,让各舰开炮,给我狠狠的打!” 林云在旁边见了哭笑不得,身为海军提督,竟然临阵毫无指挥能力,只知道下令开炮,于战局何益?袁世凯也是满脸无奈,扶着身前的胸墙暗自摇头不语。 “大人,不妨让右翼急速后退,左翼全速靠前,变人字形为一字形,利用船多优势,聚集火力,或能克敌制胜。”林云观察了这半晌,终于发现日军火炮口径大,又善于集中使用,是以一次集中射击,就能将通远号击沉。只要能将北洋水师的战舰多的优势利用起来,应该能挽回局面。 丁汝昌此时哪还有什么主见,听林云如此说,感觉也很有道理,忙下令道:“传令右翼各舰后退,左翼速度靠前……集中火力打其前锋!” “是!”传令官忙将此命令传了下去。 海面之上硝烟滚滚,在这阴霾的天空中更显得狰狞无比,双方炮击此起彼伏,不多时,超勇号也中弹起火,好在左翼经远、来远、平远等舰加足马力靠了过来,一轮排炮,居然也将日军舰队中的首舰打的中弹起火,舰身之上,冒出黑烟。 “好!就这么打!”丁汝昌又看到了胜利的希望,攥紧了望远镜,向海面上战斗最为激烈的方向望去。 “大人,既然日军与我舰队缠斗,何不派舰抄其后路?”林云此时,提出个大胆的设想,刚一想到,便未加思索的说了出来。 丁汝昌听了一怔,抄其后路?可行么? “大人你看,日军既然是一字长蛇阵,首尾必然照应不灵。我军现已将其首舰重伤,敌军定然会变阵以求应对。此时派舰抄袭其后,必然能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到那时候,敌舰将无路可逃……”林云一边观察着战场上的形势,一边说道。 “恩,我也觉得林老弟所言可行。”袁世凯说道。 丁汝昌被他俩说的有些心动,可眼前,派哪几艘战舰为好呢?林云见他迟疑不语,还当丁汝昌没下决定,遂要开口再劝,却听传令官喊道:“大人!广甲号亦中弹重伤,舰上管带请求退出战场!” 广甲号本是今年春间李鸿章主持海军会操时由粤洋舰队调来凑数的,会操完毕后恰逢中日两国局势紧张,遂受命与同来参与会操的广乙、广丙两舰并入北洋舰队以壮声势。广乙舰在丰岛海战沉没罹难,现在,广甲号又受伤,实在是让丁汝昌面上无光,感到自己无以对粤洋水师有所交代,当下点了点头,应允其请。 北洋舰队的阵势此时有些乱了。林云看的起急,对丁汝昌说道:“大人,切不可再犹豫了!” 丁汝昌为难道:“此时已经是混战一团,叫我调派何舰?” “战团之外,尚有四舰梭巡,何不就派其包抄日军舰队后路,大人再令此舰直捣日军中路,只要各舰与日军舰艇距离接近,必能奏效!”林云放下望远镜,急切的说道。 “是啊,丁大人,赶快下令吧。”袁世凯也是忧心忡忡,在一旁催促道。 丁汝昌刚才是慌乱中没有发现己方尚有战舰没能挤进来参战,听林云一提醒,当下便下令让那四舰包抄日军舰队之后路。又下令定远号也全速向前冲击,以冲断日军队形。 此时海面之上,炮声隆隆,不断的有舰艇被炮火击中,浓烟烈火四处翻滚。日军首舰重伤之后企图掉头冲出战团,但是被周围密集的炮火击中多处要害,失去了动力,没过多久便沉入海中。 日军一舰沉没,顿时让北洋水师全体官兵士气一振。虽然己方也被击沉一艘,重伤两艘,但是见到日军舰艇并非不可打败,便奋勇争先,不停的向日军战舰开炮。日军战舰虽然火炮口径比北洋水师的大,船速又快,可是北洋水师变阵之后,左右两翼舰船互为犄角,已不能让其集中炮火单打一船,虽然在近战中又重伤两艘北洋战舰,可其速度优势已失,反倒陷入北洋战舰的合围之中。 就在日军联合舰队司令伊东佑亨下令舰队保持队形全速前进,企图冲出合围,继续包抄北洋舰队后路之时,日军的另一艘战舰被鱼雷击中,轰然爆炸的巨响夹着冲天火焰在舰体上响起。紧跟其后的其他舰船试图绕过正熊熊燃烧着的这艘战舰,却被两边北洋舰船猛烈的炮火打的队形大乱,一时间,日军舰队从中间被截为了两段。 林云从望远镜中观察到战场上形势正在向己方有利的方向变化,便对丁汝昌说道:“大人,日军舰队此时已经队形散乱,可速下令各舰全力贴近敌舰,不要让其发挥射程远,船速快的优势!” 丁汝昌此时已经对林云言听计从,当下就让传令官将林云的意思传达给各舰。 方才被派去抄日军舰队后路的四艘战舰也加入了围攻之中,一时间海面之上火炮声震耳欲聋,硝烟弥漫,呛的人连连咳嗽。此时的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已经陷入了被北洋舰队三面夹击的态势。仗着其火炮口径大,日军仍在猛烈开火,凶狠的反击着。 “大人!致远号中弹起火了!” “大人,经远号受伤!” 隆隆的炮声中,接连传来几个坏消息,致远号舰体多处中弹,动力系统严重受损,船舱内涌入大量海水,在旁边几艘战舰的掩护下逐渐脱离了战场。而经远号的上层甲板被敌军击中,管带林永升阵亡,现由副管带张成士接任指挥之职,一边向靠近自己的日舰猛烈还击,一边试图向左翼战舰靠拢。 日本联合舰队也好不到哪去,先是重伤的吉野号被三艘北洋战舰围攻,中了三枚鱼雷后迅疾沉没,接着又有两艘战舰被击成重伤。 伊东佑亨此时心情极为沉重,眼看着吉野号沉没入海,跳舰逃生的官兵在海面上挣扎求生,而己方的队形完全被打乱,又被北洋舰队的战舰贴身近战,火力优势和速度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他焦急的看着海面上的战斗,不断的下令各舰开足马力,摆脱战场,向东北方向重新集结编队。 战斗已经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日本联合舰队在付出沉没三艘,重伤四艘的沉重代价后,仓皇退出了战场,在距离战场十多海里的地方重新编队。 第四十章 逃不掉的黄海海战 下 “提督大人,日军舰队的鱼雷击中了高光号,舱内大量进水,马上就快沉没了!”传令官匆匆跑到丁汝昌身边说道。 刚放松下来的丁汝昌听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高光号?” “就是运送日军俘虏的那艘运输舰。”传令官提醒道。 “哦?该舰上有多少日军俘虏?”丁汝昌想了想问道。“回大人,大概有一千余人。”传令官见丁汝昌眯着双眼似乎不大在乎的摸样,提醒道:“大人,是否将落海的日军俘虏打捞上舰?” 丁汝昌心疼被击沉的通远号和致远号,心里巴不得那些落水的日军俘虏全都淹死,所以故意装聋做哑,举着望远镜一副我忙着呢,别来烦我的模样。 “呃……丁大人,高光号上,还有咱们自己的兄弟吧?”袁世凯可是对那些俘虏关心的很,这是他的任务之一,可不能出什么纰漏的,“要么将那些俘虏也都一起捞上来,这可都是林……林老弟的赫赫战功,若是就这么都淹死了,可不大好向朝廷交代。” “丁大人,我看就将这些俘虏打捞上来吧,毕竟,袁大人还要回去交差啊。”林云也劝道。丁汝昌这才下令另外两艘运输舰前往打捞战俘。 袁世凯感激的看一眼林云,低声说道:“想不到林老弟于海战还有研究,以老弟来看,日军下一步会如何动作?” 林云被他一问,忽然想到了那个问题,心中猛的如同被大锤砸了一下,冷汗也冒了出来。“提督大人,我们的航向本是向南么?” 丁汝昌奇怪的看他一眼,“是啊,怎么了?” “这么说日军舰队是从……是从南边来的?”林云不用他回答,也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的脑子一下冒出了四个字“仁川登陆”!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的这个念头一下就被他紧紧抓住了,喃喃自语道:“仁川登陆,是了,这些日军舰船是要进行登陆作战的,难怪……”他猛的转过身举起望远镜,在海面上搜寻着。 “林老弟?你说什么‘仁川登陆’是何意思?”袁世凯见他出神,不由的问道,“难道你怀疑日军的舰队是护送运兵舰去往仁川?” “是了!本督怎么没有想到?”丁汝昌也从旁说道:“我先前就有些疑惑,看来林老弟所言不差。” “大人,不妨用我舰队主力继续与日军舰队缠斗,另派几艘战舰沿日军航路搜索日军的运兵舰,或许能有所斩获!”林云没有观察到日军的运输舰,不过看到日军舰队正掉转船头试图绕过北洋舰队,他判断,日军的运输舰必然在某个海域等待其战舰,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在遭遇战刚开始的那片海域! 丁汝昌有些迟疑,毕竟现在的战果已经让他觉得很满意了,再要冒险与日军舰队决战,还要分出战舰去搜寻也许不存在的运兵舰,这让他一时难以下定决心。 “大人,若是此时任由日军逃遁,万一我们返航之后,他们再卷土重来从仁川登陆,到那时我们在朝鲜的各军可就危险了!”林云一想到日军从仁川登陆的后果,就忍不住有些着急。 “丁大人,林老弟说的有理啊。”袁世凯从旁说道:“朝鲜战局好容易有了如此局面,若是被日军从此路偷袭登陆,恐怕到时……”他看了眼林云,接着对丁汝昌说道:“丁大人若是能搜索歼灭日军的运兵舰,不但是水师的大功一件,也是于全局的重大转折之处啊!” 丁汝昌脸上的肌肉抽了两抽,此时他的心情就象赌徒一般,一边是到手的筹码,一边是更大的诱惑,而且看起来,只需要自己点点头,就会赢得更多的胜利,他猛的一挥手,说道:“如此就派四艘战舰去,其余舰只随我继续与日军作战!” 命令很快的传达下去,林云一边观察着日军的航向,一边在心里迅速做出了判断。排除己方的距离优势,考虑到日军舰艇的速度及射程,北洋水师的舰船要想最大限度的减少损失,必须迎头相对而行,这样才能在最短时间与日舰贴身近战,从而让分舰队有时间搜索歼灭日军的运输舰。 与丁汝昌商议了一会,日军舰队已经进入了射程,这让林云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那就是日军舰队这么急于与北洋舰队决战,一定是想掩护其运兵船逃离。 这一轮炮战短暂而激烈,日军舰队见北洋舰队正面迎击,转而在海面上划了个大大的弧形,向西北方向逃窜,各舰奋勇向前,生怕拉开距离又被日军战舰从远处轰击。定远号也在丁汝昌的命令下全速前进。 林云观察着日军舰队的航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他掉转望远镜,向派出的分舰队方向望去,粗略的概算了一下,对丁汝昌说道:“大人,请下令各舰停止追击,掉转航向,只要堵截住日军向南的航线就好!”丁汝昌也醒悟过来,忙让传令官去传令。 日军舰队见北洋舰队停止了追击,又重新整理了队形,试图冲过北洋水师的拦截,只是现在林云已识破了他们的战略企图,也找到了与之抗衡的战术,所以两支舰队象老鹰捉小鸡似的你拦我冲,日军舰队由于实力已在早先的战斗大大受损,所以也不敢与北洋舰队硬拼,这样纠缠了一个多小时后,派出的分舰队远远的出现在海天之际。 “大人!他们击沉四艘日军运输舰,随行护卫的战舰重伤一艘逃遁无踪!”传令官对完旗语后,喜气洋洋的跑过来对丁汝昌说道。 林云与袁世凯对望一眼,心中都涌起了取得巨大胜利后的喜悦! “太好了!让他们速度加入两翼……林老弟,下面该如何?”丁汝昌大喜之下,直接问起了林云。他此时觉得此人简直是上天派来帮助自己的,是以进退行止都要先问过林云。 “现在我们的目标完成,我想,不妨与日军舰队脱离接触,这样的战果已是很不错了。”林云微笑着说道,他原本在海战初始之时,还在担心历史会重演,不过现在他可是信心十足了。 北洋舰队的各舰艇在定远号的号令下开始向西航行,逐渐的脱离了战场,也许日军联合舰队也已意识到运兵舰队可能被北洋水师全歼,又或许还抱着一线希望,匆忙的绕过北洋舰队的尾翼向南方急驶而去。 林云看着日军舰队吐着黑烟消失在海平面上,心中不由的升起股自豪之情,此时已是黄昏时分,西面海天之际彩霞一片,那一轮红日,正在血红的云朵之中,向海面之下慢慢消失! ……………………………………………… 晚上还更新不?看看投票再决定吧。。。这个比例实在让偶伤心鸟。。。。 第四十一章 天牢里的标准间 北洋舰队在黄海海战取得胜利的消息一下让举国为之欣喜,是以当舰队回航之后,码头上站满了前来迎接的大小官员和无数的百姓。从他们喜悦的神气和自豪的表情上来看,这一次胜利让他们一下陶醉了,而北洋舰队上下也都沉醉在胜利后的喜悦之中,只有林云反倒显得有些落寞。 是啊,他又怎么能不落寞呢?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们此时仍在朝鲜,而他的命运还是个未知数,对于清廷会怎么处置自己,他能想到的不外是杀头坐牢,要么发配充军,不过貌似充军不大可能吧? 袁世凯自上岸后,便急忙与地方官接洽车马,毕竟除了要押送叶志超和林云之外,还有三千多日军俘虏要押解进京,所以耽搁了两天,才重新上路。 一路上袁世凯仍是不禁林云自由,甚至屡次邀其同车,虚心问起林云是如何指挥清军取得数次大捷,平日又是如何指挥士卒训练,每每听林云说到新奇处,总是忍不住夸赞几句。林云始终无法把这个面目看上去并不凶恶,反倒透着点和善的人与印象中那个袁世凯联系起来,也许,这个人的以后并不会是那样的下场吧?而且与他接触的时间日久,渐渐的对袁世凯的抱负也有些了解,知道他此时也是一心报国,特别是被迫离开朝鲜之后,对列强日益欺凌尤为不满,但对朝廷又怀着很大的希望,联想到以后此人的际遇,林云也渐渐有了接纳之心,两人相谈更是有了许多的话题。 到了天津之后,转而坐上了火车,一路不挺,直接到了北京,刚一下车,袁世凯就让随从将林云请了过来。 “林老弟,这北京城也到了,恐怕,还要委屈你一下啊。”袁世凯仿佛有些尴尬,摸了摸亮光光的脑门,“你看,你怎么说也是朝廷的要犯,就这么带你进了城,恐怕又要遭人弹劾,老弟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先……” 林云早已看到叶志超被关入木制的囚车之中,当下笑道:“这有什么,袁大人也不要为难了,不就是站个囚车么?有什么难的。”言毕,转身就走向那辆空着的囚车,到了车前转身对袁世凯拱了拱手:“一路之上多承大人照拂,小弟戴罪之身,不敢言谢,日后若能再会,当与大人把酒论兵,一醉方休。” 袁世凯也感动甚深,他对这个年轻人的种种从好奇,到了解,最后还有佩服,只是他目前除了这个短暂的钦差使命之外,自身的仕途也难说的很,在朝堂之上更是毫无影响,所能做的,无非是在路途之中多加照顾而已,现在离别就在眼前,而林云的前途亦是难料,不由的也有些伤感,目送林云上了囚车,长叹一声,供手做别,转身坐进了官轿。 这支队伍从前门进了城,可就有些惹眼了。旁的不说,单是那捆的蚂蚱串似的俘虏队伍,就让京城的百姓们大开了眼界,多少年了,谁听说过一仗打下来,就捉了这么多洋鬼子的?虽然是咱大清国最瞧不上的东洋鬼子,他也是鬼子啊! 而让老百姓最感兴趣,也最为议论的,还是林云。 “嘿,瞧见没?打头的那位,对,就是他,看见没,年纪不大的,叫林云!这些东洋鬼子就是他从朝鲜捉回来的!” “去,多新鲜呐,没看见他也在囚车里站着呐?怎么会是他?” “还别说,我老舅家的二丫头那口子就是在内廷听差的,听他说,是有这么个年轻人,好象犯了什么……夺兵权的事儿,叫钦差大臣给逮回来啦。” “哦,敢情是这么回事啊。” “唉,可惜了,这么年轻一孩子。” “是啊,要说他可是咱大清国的功臣,这么给关在笼子里,多不象话!” “我听说,他可不是一般人儿!会法术,有法力!要不然,怎么能一下抓回来这么多东洋鬼子,哎,你看你看,那个东洋鬼子,罗圈腿那个,哈哈,笑死人了,什么玩意儿嘛,长成这德行还敢跟我们大清国作对,真是找死。” “你别说,这些东洋鬼子看着就让人好笑,我就纳了闷了,就凭这些家伙,就敢跟咱们大清国叫板?还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林云在囚车里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心中却是越听越悲凉,这些人啊,还活在天朝梦中,不肯放眼看看世界,他忽然有些怀疑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否是对的。在局部的胜利之后,他能让中国就此摆脱被列强欺凌、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命运么? 带着这种深深的忧虑,林云面无表情的被押送到了军机衙门特设的大牢之中,这里关押的,都是获罪朝廷的朝廷官员,一般的小蟊贼,还真没这个待遇。 大牢嘛,条件就那样,也许比起别的牢房,还算好的吧,起码是个单间,有炕,炕上还有个小木桌,点展不死不活的油灯,没办法,墙太高,黑的慌。林云走到炕前斜靠在墙上,环顾着室内的摆设,自嘲的笑道:“不错,还是个标准间呢。” 狱卒知道他就是那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林云,心中除了好奇,还有些敬佩,因此言语间倒还客气,也不为难与他,甚至还有些巴结。主要是想听听林云是如何在朝鲜夺了兵权,将东洋鬼子打的落花流水的。 林云也不想闲呆着发闷,便隔着粗大的木栅栏与那狱卒聊起了在朝鲜的事情,那人听的津津有味,听到险要处,忍不住还要从旁插上几句,当他听到自强军的兄弟在松树塘血战中伤亡惨重,也忍不住洒上些眼泪。 “林爷,您是个大英雄,大豪杰,为朝廷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如今又受屈……不过大人您可别灰心,我听说呀,连李中堂李大人都在老佛爷面前力保过您呢!” 林云听了先是有些感动,回过神来一想,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可不是么?当时在定远号上,袁世凯不也这么神秘兮兮的给自己说过么?看来这京城里头,要想有什么秘密,可真是有点难。 正在发着感慨,却听远远的牢门打开,听脚步声,又进来几位,林云好奇的问道:“可是又有谁被关了进来?”那狱卒轻声说道:“林爷您等着,我去瞧瞧。”转身跑了过去,林云暗道,这地方看来还挺热闹,不知道会是谁又犯了什么事被关进来? “林爷!”那狱卒腿脚倒快,三步并做两步又折了回来,“您瞧我说什么来着?李中堂李大人来瞧您来啦!” “他?他怎么会来这里看我?”林云先是一惊,继而心中纳闷,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 虽然票票木有偶预期的多。。。。但是我知道大家都在关注和支持我,对于出现的不和谐的声音,偶动用了小小的权利,无他,不想因此让各位也跟着受辱。好啦,废话到此为止,透露一个小秘密,本书到44章第一部就要结束了。。。期待第二部么?请大大们猜想一下第二部的名字,猜对有奖哦~至于奖励嘛,颁奖当天更新五章!怎么样?快去书评区尽情猜想吧~~时间不多了哦! 第四十二章 借汝之力 李鸿章是接到袁世凯的汇报之后,立刻便赶过来的。他对这个年轻人充满了好奇,也存满了疑问,是以一得到林云被押解回京关押在军机处特设天牢之后,便急匆匆的带着随从前来探望……或者说,审问林云。 对于这个年轻人的过去,他早已经查的一清二楚,而从张之洞给他发来的电文中,他又敏感的察觉出张之洞对这个年轻人有着某种特别的期望,只是一来时间太短,二来距离太远,他倒没想过从湖北方面去查,那封语气模糊却又隐约中透露着恳求他力保林云的电报,他一直未曾拿出来示人。 眼前的年轻人虽身处牢狱之中,看上去却举止从容,带着些淡薄之意,态度也是不卑不亢,甚至,从他的身上,李鸿章还感觉出一种非常奇怪的气质,这样的气质他很久以来都没见过了,那是种不惧强权,不畏生死的气质,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成为某个人的奴才,李鸿章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他甚至,还没有开始和林云谈话呢。 话题,是从平壤保卫战开始的,也就是从那里,林云真正的开始展露头角,李鸿章对于他真正感兴趣的,还是埔云洞大捷之后,林云为什么会那么大胆的将叶志超扣押,自掌兵权,难道他不知道朝廷最忌讳的就是擅夺兵权目无圣上么?自从坐实了林云的所为,特别是当林云从汉城发来那封电报之后,朝廷里的满族王公大臣,都异口同声的要求立刻将此人捉拿回京,从严惩治,倒是李鸿章在老佛爷面前夸了番林云的战功,只是这“擅夺军权”的罪名实在太大了些,便是有天大的功劳,朝廷也不会放任不管,何况功劳越大,也越说明此人能力太大,恐怕,不好驾御,因此朝廷里分成的两派争来吵去,终于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先夺了军权,押解回京,至于如何处置,总还得看老佛爷的意思。 林云哪会知道朝廷里的这些纠葛,自己身在局中反倒象个局外人似的,与李鸿章谈完朝鲜战事,又说到北洋水师,此次黄海海战,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个胜利来的太过侥幸,若不是日军联合舰队有护航运兵舰的任务,又恰巧被自己利用了其弱点,恐怕此时的北洋水师,损失的可就不止是通远号和致员号两艘战舰了。 “昔日英国与我大清因禁烟而起战争,国人自此便认为洋人总是船坚炮利,西学之风,逐渐吹来,然洋务运动三十年来,中堂大人,可觉得我国现在与英法等列强,于国力军力上,可有抗衡之处?”林云一半是根据自己前世的记忆,一半是根据自己来此两年后所见所闻的感想,说出了这番话。 “国力自不可比,然军力并非一无是处。”被林云质疑自己认为毕生功业的洋务运动,李鸿章的老脸上可有点挂不住了。 “大人,此番黄海海战,我北洋水师能够取胜,实在是侥幸的很。”林云沉吟片刻后说道。他却没想到,自己这么说,让李鸿章面上更为难看。果然,李鸿章捻着颌下长须,冷冷说道:“这么说,还多亏你随船同行,临机应变,才能取胜?那可真是侥幸的很呐。” 林云又岂是听不出来话外之音的人?当下也冷笑一声,说道:“大人这么说,却也不无道理,只是大人对北洋水师,一向也熟知的紧,我自问当时若是没我越权指挥,恐怕沉的可就不止是通远致远二舰了!不过说这些,我并非是有意摆功求赏,而是觉得,大人的洋务运动,走的有些偏颇了。” 李鸿章方才还觉得林云所言每有独到新奇之处,怎么一下转到北洋水师后又来戳自己的痛处?本来他搞的这些,时常为人诟病,自觉也有很多地方做的有失本意,但是这话从这个年轻后生,特别是关在大牢里的朝廷要犯嘴里说出来,可真是让他接受不了,亏得当初自己还念在他是个人才,在太后面前苦劝力保,心里动了气,脸色也不大好看,当下站起身来拂袖就走。 林云见他动怒,暗自好笑,他倒不是笑李鸿章无容人之量,而是笑自己,笑自己前途未卜,却还来操心这些事情,若是换了别人,可能一早就马屁成堆的拍了上去,高帽也大大的送到头上,可他自问还做不出来,只是念李鸿章这么大一把年纪还亲自跑到天牢里来看他,也便站起身来,想送上一送。 谁知道李鸿章向门外走了两步,忽然又转过身来,盯着林云看了半晌,又过来在椅子里坐下,林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又不好问,只得也过来坐了,旁边李鸿章的随从也都纳闷,不过没大人的吩咐,也只能远远的站在外面小心伺候着。 “林云,你方才说我搞的洋务运动,有些偏颇,可否详细陈说?”李鸿章方才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林云所言,并非是故意惹自己生气,于是干脆又坐回来,想听他说个仔细。 “要说偏颇,先来说说大人的本意。”林云想了想,将他这两年穿越后对于洋务运动的一些看法和盘托出:“中堂大人正视现实,不甘灭亡,勉支大局,变计图存,斥守旧而不避人君,为自强而力倡变法,倡新学,开局务,练新军,这些晚生都是非常敬佩的,然若要强国,必以人为本,大人所行之事,俱重形式而不重人……所行之事往往又所托非人,本意虽好,却难免因人废事,最后落个事不遂心而已。” 李鸿章怔了半晌,喃喃道:“可朝廷每年也派往各国很多留学生,难道这些人还不堪成事么?” “大人,这些留学生回国之后,却在哪里?”林云摇头道:“恐怕大人您也不清楚吧?” 其实按林云心中的想法,他李鸿章的洋务运动,根本就是满清统治阶级和官僚地主们联手用国家财富民生赋税去换取列强的枪炮来维护其统治地位罢了。不过这些话,恐怕他除非是傻子才会在李鸿章面前说出口。 而自己所以要对李鸿章说这些,就是因为林云在这两年觉得,单靠个人的力量在这个世界,实在很难有所作为,特别是当他被押解回京的这一路上,他考虑了很多东西,有些,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 既然李鸿章这么看重自己,不妨利用他,来为自己做一些力所不及的事情。比如,开展新式教育,就林云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废除八股那是早晚的事情,而且貌似还和袁世凯有什么关系,这样的好事,林云可不想让他来的太晚,所以一番话后,还真的将李鸿章说的有些心动。 “国民之乃国之根本,教育民众,开化民智,实在是刻不容缓之大事啊,新学一日不普及,大人的洋务运动就一日无法真正落实……到那时候,若时局再有所变化,列强再与我国起什么争端,难道就要将大好河山白白送人么?” ^^^^^^^^^^^^^^^^^^^^^^^ 嘿嘿,目前还没人猜对第二部名称,看来偶的爆发要推迟鸟~~ 第四十三章 和袁世凯拜把子? 李鸿章心中猛的想起张之洞给自己发的那封电报来,带着一丝疑惑看着慷慨激昂的林云,他觉得这个年轻人简直是个谜,其实林云所说的那些他自己也有想过,只是这些话从林云这个年轻人口中说出来,让他有种深深的震撼。对于林云,他实在是有太多的迷想解开,迟疑了片刻,李鸿章终于还是问道:“你擅自扣押主帅,篡夺军机,可曾想过后果么?”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当时形势所逼,晚生也是计无可出,况且我自问无愧于国家,无愧于朝廷,更无愧于心!至于后果么,有什么我一人承担便是了。”林云这几句话说的是正气凛然,本来嘛,他不就是将胆小如鼠、丧失军心的叶志超软禁起来,自己当了几天统帅,带着清军打了些胜仗么? 李鸿章见他这样子,不由的暗自摇头,后生小辈,你到底还是嫩啊,不过现在也不好多说什么,遂对林云点了点头,自去了,林云也没想那么多,目送李鸿章出了天牢,转身回炕上休息。他却不知道,自己被掳夺官职,从朝鲜押解回京的消息,早已经让一个人慌了神,此刻正坐在火车的包厢中,手托粉腮,定定的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兀自发呆,心中将朝廷骂了个千死万死。 与她同来的,还有梅贵,本来梅老太爷要一起来的,无奈临行前受了凉,身子不适,遂只得放弃,倒是写了许多书信,都交与女儿带上了。 到了京城,梅雪岚自然是着急着想见林云,好在梅老太爷的几个知交好友官儿也做的不小,上下打点一下,终于让她见着了。 林云倒没想到她会来看自己,想想自己也不过被关入天牢里几天功夫,她怎么来的这么快?梅雪岚心中半是欣喜,半是焦虑,见了林云,先将自己亲手整治的酒菜取了出来。林云笑道:“怎么,怕我在这里饿肚子么?” 梅雪岚翻他个白眼,又愣怔片刻,两行清泪,却终是从眼中慢慢的流了出来,本来自林云去朝鲜之日起,她就牵肠挂肚的,无奈一直没有音信,好容易盼到个消息,却是林云因罪入狱,这叫她怎么不心急,眼见了心上的人儿,一颗思念的心又转为担心,全没个着落处。 林云见她伤怀,感动于她对自己的深情,当下在酒盅里倒满一杯,双手擎了递过来说道:“让你担心了,其实我也没什么大碍的,无非是在这里待上几天罢了。” 梅雪岚见他故做轻松,接过酒杯,幽幽的叹口气,说道:“现在朝廷里的官儿们对你的事情,可是分做了几派,争吵不休,你倒逍遥自在,还待上几天,我怕你是要在这里待上一辈子啦!” “只要你常来看我,便是待上一辈子又有何妨?”林云笑着说道,“干脆你也找个大官儿软禁起来,这样咱俩不就能朝夕相对了么?” “呸,尽说些疯话。”梅雪岚俏脸上升起片红晕,低头说道:“谁要和你朝夕相对了?” 林云见她在灯下这般娇羞模样,浑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地,握住她的小手说道:“雪岚,你是知我心意的,倘若此番能过了此关,我必……”梅雪岚头虽低着,却支棱着耳朵仔细在听,谁知道正听到紧要处,那狱卒却跑了过来:“林爷,上面来人提您。” “这么快?”梅雪岚悄悄的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对林云说道:“我就在京里等你……”林云笑了笑,安慰道:“放心吧,你很快就会再见到我的。” 让梅雪岚没想到的是,几天后就得到消息,林云被放出来了。只是告诉她这消息的人叹息道:“如此人才,却被朝廷判了个发回原籍,永不叙用,实在可惜啊。”梅雪岚哪管什么叙用不叙用的,只听的林云无事便高兴的喜上了天,当下打听得林云会去湖北会馆暂时落脚,便带梅贵前去。 而此刻,林云却正在袁世凯的寓所之内。 “来来来,林老弟,先他娘的干了这杯!”袁世凯举起酒杯,对林云敬道:“先恭喜老弟得脱牢狱之厄。”林云也不推辞,举杯一饮而尽,能这么轻易从牢里脱身,他也觉得有几分侥幸,甚至,还有些疑惑。 “袁大人……”林云放下酒杯,正要问问内中的详情,却被袁世凯打断了:“什么大人,左右不过是个随传随到的闲职,你老弟就别一口一个大人的叫了。”他想了想,站起身来说道:“我与老弟你算是一见如故,若是你不嫌弃我是个没用的人,不如就结为兄弟如何?” 林云先是吃了一惊,袁世凯见他一脸愕然,还当他不情愿,面上可就有点挂不住了,“唉,老弟终非池中之物,自然是看不上我这个没用的人了。”林云听他如此说,忙站起身来,“大哥说哪里话,是小弟没想到……没想到大哥如此抬爱。” 其实袁世凯此时对他真是有意结为兄弟,单不说他对林云在朝鲜的所作所为钦佩不已,光只是黄海海战之中,见到林云能指挥的北洋水师打败日军舰队,就让他觉得此人日后必然有一番作为,况且一路上,与林云谈论起天下大势,用兵对阵,更是让他铁了心的要与林云结交,是以一听林云被放了出来,便将他接到自己在北京的临时寓所中来,想将两人的关系拉的更近一些。 而林云,又何尝没有这样的心思?他深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所能依靠的太少太少了,而且对袁世凯,他认为此时的袁世凯还没有成为野心家,至少,还是个热血青年,如果日后他能象历史上那样发展的话,在某个阶段,还应该是个强援,何不就此结为兄弟,加强一下两人的关系呢?反正现在只是嘴巴上吃点亏而已。 袁世凯听他如此说,喜道:“既如此,我便去准备香案。”林云听了寒了一下先,不是吧,真的要搞那些玩意儿? 他却不知,这个时代的人对于结拜兄弟看的极重,所以形式上也弄的郑而重之,林云见他一会儿功夫便收拾停当,暗道,这家伙原来早有准备啊,无奈只得过来赌咒起誓,左右不过是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林云跟着念叨完后,忽然想到,日后你若真是要当皇帝,难不成我跟着你一起胡闹?好在袁世凯此时一脸严肃的正在上香,没发觉林云在他身后发怔。 上完香之后袁世凯晃着脑袋说道:“可惜今日准备的匆忙了,不曾与老弟换了生辰帖子,叫哥哥我好生遗憾。”林云暗自苦笑,生辰?我这可还真没个准日子,也不接话,两人回到桌前坐下,又喝了几杯。 “大人!大人!刚接到衙门内的消息,日本国的什么外相到天津啦。”袁世凯的随从从门外跑了进来,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对袁世凯禀报道。 袁世凯和林云对视一眼,这么快就来了? ……………………………… 过渡章。。。这两章有些沉闷。。第一部将在下一章结束,可惜啊,还是没人猜的出来,不就是四个字么。。。嘿嘿,闪之,既然不能爆发,就让偶沉默吧! 第四十四章 觉醒吧睡狮! 梅雪岚在会馆内等了半晌,不见林云,正想走时,却听梅贵从外面跑进来说道:“小姐,林大爷来啦!”急忙起身,却不小心将茶泼了一身,见梅贵偷笑,又气又羞,跺脚道:“还傻站着干吗?快出去,本小姐要换衣裳!” 等她换了衣服下了楼,才看到林云坐在外面的大厅内,梅贵正陪着说话,那么大个人还说的挤眉弄眼的,不定把自己说的怎么不堪,连走几步,在林云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梅贵见了忙收敛起那副嘴脸,乖乖的躲回房中。 梅雪岚知道自己府中的下人早都将林云看做了未来的姑爷,只是自己的保镖都这么向着他,不由的有些生气,嘟起小嘴也不和林云说话。心想着林云总会先拿话逗引自己,所以一本正经的坐在一边,看也不看林云一眼。 等了半晌,却没见林云有什么动静,心中着恼,转过头去看林云,却见他拧着眉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当他心中烦闷,便自去了斗气的心思,开口说道:“怎么啦?有什么事情么?这么闷闷不乐的。” 林云慢慢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对,还是有些不对。” 这没头没尾的话将梅雪岚听的如坠云中,茫然问道:“什么不对?哪里不对了?” “啊?没什么,只是我有些事情一时想不明白罢了。”林云对她歉意一笑:“劳烦你在这里等这么久。” “久么?呵呵,是有点。”梅雪岚那双清亮的眼睛盯着林云说道:“现在你是无官一身轻啦,怎么样,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林云故意叹口气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官儿当不成,只好回家卖红薯啦。” “只怕你卖红薯都卖不得。”梅雪岚有心拿话逗他开心,“不如你便回去到报馆做个小厮,天天还能给我抹个桌子,扫个地什么的。” 林云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好了,不扯这些闲篇了,日本国外相伊藤博文到天津的消息,你听说了么?” 梅雪岚摇了摇头,她这一向只关心林云的消息,对什么和谈丝毫没有留意。 林云想了片刻,说道:“我想在京城中多住些日子。” “怎么了?”梅雪岚不解的问道。 林云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茶杯放在身边的几桌上,“我怀疑此番朝廷与日本和谈,恐怕谈不出什么好结果。” “为什么这么说?”梅雪岚疑惑道:“我们不是打了胜仗么?” 林云无意识的用手指转动着茶杯盖,望着大厅外的天空,“我只是有这个预感,至于到底会谈成怎样,我现在还心中无底,不过……”他转过脸看着梅雪岚说道:“我很担心还在朝鲜的新军兄弟们。” “你现在担心也没什么用啊。”梅雪岚见林云烦忧起来,便说些林云走后他家中人的趣事,林云自去朝鲜之后,也很牵挂妹妹和蒋百里,当下问了些他们的情况,听说蒋百里在年考中又获得全校第一,心中颇感欣慰,当时接到赴朝参战的调令时,蒋百里还曾吵嚷着要随新军来朝,想到那些战死的兄弟,林云不知道该为蒋百里幸运还是为他没能经历战火的洗礼而遗憾。 两人谈了会家事,梅雪岚知道林云关心这次和谈的结果,也便不劝他即刻回湖北,一起吃了晚饭后,林云便送她回到京城中暂住的居所。 按照林云的想法,这次与日本开战,海陆两个战场都获得了胜利,日本在军事方面完全处于劣势,至少目前来看如此,那么这次和谈,清朝政府应该是占据主动地位的,只是他的心里总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可到底是哪里不妥,他一时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因此在这段等待的日子里,总是忧心忡忡的。梅雪岚倒是时常来看他,不过对于和谈的内幕,她也无从打探出什么确实的消息,来也不过是和林云聊些朝鲜见闻,又或者是她在法国留学时的事情罢了。 这样等了月余,终于从报纸上得知了清廷与日本政府签订了《中日天津条约》,林云读完之后,如雷轰顶,怔在那里呆了半晌! 他捏着报纸的手指骨节都有些发白,仿佛不敢置信似的又将报纸平铺在桌上,一条条的读了下去。 一、朝鲜独立,中方从朝鲜撤军。 二、赔偿日本军费白银五千万两,交还所有日军战俘。 三、增开重庆、沙市、苏州、杭州为通商口岸,日本同时开放江户,长崎为通商口岸。 四、开辟内河新航线。 五、允许日本在中国的通商口岸开设工厂,产品运销中国内地免收内地税。 怎么会这样?林云满腔悲愤的将报纸揉成一团,狠狠的丢向门外,打了胜仗竟然还要赔款!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这是什么样的朝廷,这是什么样的政府啊!难道那些战死在朝鲜的兄弟们的血就这样白流了么?难道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么?他双目赤红,胸中仿佛燃烧起无边的火焰,这火焰将他烧的满脸通红!深沉的悲伤含着无尽的愤怒让他不能自己,此时的林云恨不能当面好好痛骂李鸿章一顿! “二弟,太可气了!简直是气死我了!”袁世凯一边高声喊着,一边推门进来,见林云铁青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呆了一下,转念一想,他也知道了。 林云见是袁世凯来了,摆手请他坐下,谁知道袁世凯比他还火大,站在那里喊道:“二弟,太气人啦,我刚从衙门里打探到消息,前几天你的担心我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还是二弟你才是明白人啊!” 压抑住内心的怒火,林云对他说道:“大哥,你可曾打听到确切的消息?朝鲜那边的情况如何?这个条约又怎么会谈成这样?” “哎,老弟你有所不知,我也是刚刚探听出来,北洋水师在威海卫遭遇日本舰队突袭,损失惨重,详情不知道,但是有一条,舰队顾问伙同候选道牛昶炳等人威逼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签字投降,丁大人被胁迫服毒自尽,其余战舰除少部分逃出,都挂了白旗投降,被日军掳去了!”袁世凯沉痛说道。 “啊?有这等事情?怎么此间一点消息都无?”林云诧异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在你来京后两三天吧,军机处衙门将这消息封的死死的,他娘的,京城里硬是一点风声都没有。”袁世凯边说边摇头,看样子对北洋水师如此不堪大为不满。 “这么说,日本方面一面请求和谈,一面偷袭我方港口?太卑鄙了!”林云恨声说到,“早知道他们无耻下流,却没想到不要廉耻到如此地步!” “唉,朝廷得知北洋水师全军覆灭,一下就慌了神,日本那帮狗娘养的,又威胁要攻占旅顺等地,还说再不签订和约便要进攻朝鲜,李中堂大人迫于……迫于压力,就签订了这个什么鸟和约。” 林云长叹一声,坐了下来,他此时才知道,自己固然在某个时候改变了历史,但是这全新的未来,并非如自己想像的那样,也不会按照自己的意志前进,他的努力,诚然避免了某些事情的发生,可身处此地此时,他要做的,远不是两年前所想的那么简单。 可笑,真是可笑,自己居然还曾幻想过依靠李鸿章去改变,去推动,现在看来,那简直太幼稚了,林云忽然对自己很失望,他在椅子中坐下来,回忆着自己这两年来的所作所为,我,一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怎么会这么幼稚?难道自己的眼光就仅仅是盯着甲午战争么?好了,现在战争结束了,我又改变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妈的全是扯淡!到头来把老子一丢,还永不叙用,呸!你想叙用,老子还不干呢,这么大个中国,都快被你们这些败家子败完了!要是我当家……我为什么就不能当家?林云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那个他长久以来都在回避的问题,是啊,我为什么就不能走在革命党的前面,去推翻这个垃圾大清王朝?不但要推翻你,还要踩在你的废墟上,建立一个全新的,强大的新的国家!哼哼,到时候就算我想当大总统,也没人敢放个屁吧? 他猛的想起拿破伦曾对中国的评价……东方的睡狮,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唤醒这头雄狮,觉醒吧,睡狮! (第一部完) ……………………………………………… 第一部结束了,林云在第二部该如何做呢?又有什么样的机会和困难等待着他?敬请关注第二部……名字还没人猜出来,答案马上就要揭晓了哦! 第一章 我心如铁血如潮 “立正!”值日少尉面对着黑压压的方阵大声喊道:“稍息!”转过身跑到指挥台前,对着林云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道:“报告校长!全校一千三百二十五名学员,应到一千三百二十五人,实到一千二百八十六人,请校长训话!” 林云站在高高的指挥台上,望着眼前那一张张年轻的,充满朝气的脸庞,高声说道:“同学们!”底下的学员刷的一声又都立正了。“同学们,你们可知道新近朝廷和日本签订了《中日天津条约》?”他长吸了口气,仿佛要让这口气将心中忽然涌出的痛楚平复下去,“我们为什么总是被洋人欺辱?为什么总是要签订这些不平等条约?” 没有人回答,即使知道,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的说着。 “落后就要挨打!同学们!落后就要挨打啊!是我们真的打不过洋人吗?”林云一挥手,说道:“郭松龄,上来!” 脸上一道斜长伤疤的郭松龄干脆利索的登上了台,刷的对林云敬了个军礼,转身朝向台下的方阵。 “给他们讲讲松树塘血战!”林云脸上的肌肉抖了抖,每次提到松树塘,他的心总会很疼很疼。在那里,他埋葬了九百多个兄弟,一想到他们魂游异乡,他就感到自己对不起他们。 郭松龄的声音平静,压抑,那场惨烈的血战在他看来,再平常不过,他说着说着,说到了那个年轻的士兵。 “同学们,他和你们差不多大,甚至可能比你们中的有些人还要小,可是那天,他一个人杀了八个日本鬼子!他对我说过,和他单条的鬼子,绝对不是他的个,我信了,我也亲眼见到了!同学们,我们中国人,比日本鬼子少什么?什么都不少!我们比他们多,多什么?就是多一条,面对敌人,我们敢拼,用新军兄弟们的话说,怕死不当兵,当兵不怕死!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你们说,是要站着死,还是要跪着生?” “站着死!!!!”每个年轻的胸膛中都爆发出一声怒吼,这声音汇集起来,响一声炸雷,在操场上猛然响起,回音久久不散。 郭松龄举起胳膊,向台下敬了个军礼,这是对他们的回答的敬意,也是期望。台下的学员们也刷的向他敬礼,这是对他在战场经历的尊敬,也是对他的承诺! 林云向前走了一步,大声说道:“同学们,你们不怕死,很好,既然死都不怕,你们还怕苦吗?” “不怕!”这声音中满是强烈的自信。 林云微微一笑,马上又严肃的说道:“从今天起,他——”转过身指着郭松龄说道:“他就是你们的教导主任!所有的训练都将是他亲自监督!” 回到军校中的校长办公室后,林云对郭松龄说道:“怎么样,刚从朝鲜回来就被我拉到军校,参谋长变成了教导主任,是不是不太情愿呀?”郭松龄“啪”的立正回道:“大帅有命,松龄绝不皱下眉头!” “好了好了,在这里我算什么大帅,不过是个被朝廷永不叙用的闲人罢了。”林云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好笑的说道。 “您永远是松龄心中的大帅,无人可以替代!” 林云笑了笑,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说道:“坐下说话。”郭松龄等他在桌子后面坐下才跟着落坐。 “对于军校中以后各项训练,你有什么想法?”林云的胳膊支在桌子上,上身前倾,盯着郭松龄问道。 “以大帅制定的基本目标为本,加以强化提高,具体的……需要根据学员们的承受能力适时加以调整。”郭松龄不愧是在日本军校念过书的,一下便抓住了军校训练的根本。 “恩,很好,不过,我需要提醒你,这些学员所欠缺的,不仅仅是新式的战法训练和强健的体魄,他们……更需要一种精神上的东西,一种能为之奋斗,为之牺牲的信念,有了这种信念,就会焕发出无穷的斗志和勇猛的气势。”林云若有所思的停下来想了想,接着说道:“要让他们有铁一样的体魄,还要有铁一样的信念,在铁一样的纪律中,用热血去战斗,用狂潮去淹没敌人!” 郭松龄刷的又站起身来:“属下明白了!铸造其铁的信念,打造铁一样的体魄,最终将他们训练成为一支铁军!” “呵呵,理解的不错,你先去休息一下吧,对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林云摆了摆手说道:“可是不能再叫什么大帅了,你小子,这是让我难堪啊。”郭松龄嘿嘿一笑,敬了个军礼后转身出了门。 回到武汉也有一个多月了,林云本以为张之洞会对自己避而不见,谁知道刚一回来,就被张之洞召入总督衙门,问过他在朝鲜战场上的经历之后,勉励了一番,对他说道:“你这样的人才,朝廷却屏弃不用,实在可惜,好在汉口的军校并不属于官办,乃是我湖北自创,这样吧,你仍回军校担任校长一职,需要什么人和钱粮,你只管调用,林云啊,我新军的威名大甚,朝廷屡有嘉奖,这里面你的功劳最大,等日后再找个机会,你仍然回来执掌新军。”这话里的意思,是把林云引为心腹了。 可惜今时今日的林云,早已对满清政府失望透顶,又怎么会对张之洞感恩戴德?虚应了几句场面话,心中却想着怎么将军校牢牢的抓在手中,好在以后成为自己大展宏图的坚实基础。至于新军嘛,能掌握住最好,暂时掌握不了,也不怕,反正新军的弟兄对他,都是颇为信服和尊敬的,若是日后有什么变化,相信自己振臂一呼,都会起而应和。 他现在所考虑的,除了将军校抓好以外,就是如何寻找更多志同道合的人,聚集在自己周围,他深知,单枪匹马永远不会有什么出息,团结才有力量!可是该如何寻找呢?难不成去报馆登一则启示,写上,欲振兴中华,推翻满清政府者,速来某处报名? 另外,他还时常在想,以现在工艺水平,应该不难制造出木柄手榴弹,甚至迫击炮也有可能,看来这方面,他还得好好下点功夫才行。以前是自己想的太超前,非要弄什么开花型手雷。现在想想,的确也难为了那些工兵厂的技师们。 “报告!”一声清脆而有力的报告声将林云的沉思打断了,他抬起头,看到门口立着个年轻人,正睁大了双眼看着自己。 “百里啊。进来吧,有什么事情么?”林云笑了笑,问道。 …………………………………… 哈哈,谬人猜到第二部的名字吧?不过别灰心!偶会在看到票票飞涨,收藏多多的时候忽然爆发滴! 第二章 郭氏训练法 蒋百里到底是少年心性,进门之后先敬了个军礼,接着顽皮的笑道:“校长表哥,表嫂让我告诉你晚上回家吃饭!” “校长就校长,表哥就表哥,什么叫做校长表哥,我知道啦,你去给教导主任请假吧,晚上咱俩一起回去。”林云好笑又好气的说道。心中暗想,门还没进呢,就管上家了。唉,反正自己以后也没什么时间照顾家里,就让她替自己操心去吧。 虽然军校和家距离很近,但是林云以身作责,搬到军校中与学员们同吃同住,这让不少学生非常感动,而林云也不强求所有教官与自己一样,只是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同时也便于随时掌握军校中的情况。 回到家中,饭菜俱已摆好,林云也不和梅雪岚客气,招呼一下,一同坐下来吃饭。小妹兰兰也长成大姑娘了,不过那股调皮的野性还是没改,和蒋百里两人低声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可能是蒋百里哪句话招惹了她,小脸一变就拿筷子敲他的头。蒋百里或许是理亏,忍住了笑涨红脸老老实实的挨了一下。 林云和梅雪岚看的好笑,两人有意无意的目光一撞,心中都涌起股甜蜜的感觉。倒是蒋老头低声呵斥着儿子,弄的小兰也跟着脸红,调皮的对着林云笑了笑,低头吃饭。 吃完饭后,林云陪着梅雪岚到外面散步,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微风袭来,秋意阵阵。林云与她沿着汉江边走了一阵,心里始终想着白天考虑的那些问题。梅雪岚见他沉思不语,知道定是在想事情,也不打扰他,默默的陪在他的身边慢慢走了。 “雪岚,你在法国留学时,同学多么?他们都是学什么的呢?”林云走了一阵,停下脚步问道。 “啊,也不是很多,不过他们学什么的都有,有学工程的,有学法律的,还有学文学的。”梅雪岚想了想说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林云看着奔流不息的江水,在落日的映照下反射出点点金色的光芒,“这些同学,你还有联系么?” “有的……还有联系。”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脸红了,“有的回国之后就再没见过。” “哦?知道他们都在做什么吗?该不会和你一样,当记者吧?”林云没注意到她脸上表情的微妙变化,接着问道。 “当记者怎么了?能了解民生,了解社会,有什么不好?”梅雪岚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反问起来。林云笑道:“好,当然好了,还能为民请愿,为民高呼呢。”梅雪岚知他是隐射自己写的那篇报道,当下捏起粉拳在他身上轻捶两下,想说什么,却又忽然偷偷笑了。 “雪岚,你既然是在法国留学过的,那你一定知道拿破伦吧?”林云慢慢的又向前走去。 “当然知道啦,凯旋门就是他下令修建的,不过我不喜欢。”梅雪岚奇怪的看着林云,心里纳闷,今天他怎么尽说些奇怪的话啊? “那你觉得拿破伦此人,可算的上英雄么?”林云一边走,一边低声问道。 “呃……也许对法国人来说算是吧,可是我总觉得他太,太嗜血了。”顿了一下,她又接着说道:“也许对于欧洲来说,他是个暴君,也是个残忍的皇帝。”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他那样的人,你会怎么看我呢?”林云停下脚步看着她说道。 梅雪岚扑哧笑道:“你?”见林云一脸严肃的样子不象是在开玩笑,不由的有些惊讶,“你想成为那样的人么?” “也许吧……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中国,非要此类人物来改变不可!”林云猛的抬起头来,说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我也许会冷血,会嗜杀,可是我自问,我所选择的,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一条什么样的道路?”梅雪岚有些吃惊的看着他,茫然问道。 林云被她一问,反倒冷静了下来。他回望着梅雪岚说道:“不管是什么样的道路,我希望你永远能支持我,这条路太寂寞了。”说着,伸手将她揽在怀中,梅雪岚依偎在他胸前,低声道:“不管你做什么,我总是支持你的。”林云低头看着怀中佳人那情迷意乱的娇媚模样,忍不住向她那丰润红唇上吻去,直吻得梅雪岚娇躯无力,心跳如兔方才放开,两人对视一眼,牵着手,慢慢的又向前走去。 ********** 军校训练场的模拟野战训练区内,一个光着脑袋,袖子卷到胳膊肘上年轻军官正双手叉腰,怒视着在泥泞中摸爬滚打的学员们,他冷着脸大声喊着:“我是教导主任,你们可以不用叫我教导主任,因为我在这里主要的责任就是要你们不叫我教导主任!” 爬在铁丝网下匍匐前进的学员们撅起的屁股上、肩膀上,不时被铁丝网上的钩刺扎的生疼,只能尽力伏低,耳边郭松龄的怒吼仿佛象一条鞭子似的抽打着他们的神经。 “我知道我有个外号叫郭鬼子,你们也可以叫我郭鬼子——如果你们熬的下去的话,就会发现相比起来,鬼子比我可爱的多!” 郭松龄冷笑着:“我的责任就是把你们刷下去,踢出这个校门——你们这些人——这些菜鸟!软弱的,散漫的,愚蠢的,都是我要踢出校门的对象!”他跟着匍匐前进的学员们向前走着,“你们不用在背后骂我,你们应该感谢我,因为我至少使你们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在战场上!” 当这些一身泥泞,冻的瑟瑟发抖的学员们钻出铁丝网向前吼叫着冲刺时,郭松龄在他们背后大声喊着:“你们只要打起背包从这里滚蛋,滚回你们以前呆着的那些杂牌部队去,在那里你们依旧是英雄,是好汉——如果你不够聪明,我是说你够蠢,居然坚持到学期结束,那么等待你的也不是什么加官进爵,而是战争!你们将成为最锋锐的刀锋,去领略你们从未见过的也从未想象到过的修罗战场!” 那些学员也不知道是被他的话激动的,还是被这种几乎达到身体极限的训练刺激的,一个个形如疯汉嗷傲叫着冲向了终点,不少人的视野一片模糊,那是被眼中的热泪迷糊了视线。 林云站在远处看着,不禁微笑起来,这个郭松龄,有时候想一想,他是不是在日本学习的时候被那些日本教官折磨的有点变态了? 其实他知道,郭松龄没有错,甚至,现在的军校中真的很需要这样严厉到变态的人,铁血无私的教官才能带出凶猛强悍的学生! 第三章 大帅被炸傻了? 军校内有一处很不起眼的院子,位于军校的东北角,挨着射击靶场,平日是禁止学员们进入的,可是这天下午,那院子中忽然传出声剧烈爆炸的巨响,郭松龄正带着学员们进行刺杀训练,见那院子里出了事情,忙带着学员冲了过来,还没进到被炸的歪了一边的院门,就见废墟中爬出个人来,高举着一个黑呼呼的东西狂笑着,仿佛举着的是个宝贝。 “校……长?”饶是郭松龄,也被林云这副黑脸加狂笑的表情吓的不轻。 “哈哈……松龄,来,猜猜这是什么?”林云激动的将手里那个黑家伙小心翼翼的递了过来,“这……是?”郭松龄左看右看,不就是个铁疙瘩和一根木棒连在一起么?他将那个黑家伙倒过来,看到木棒后面是空心的,还连着根棉绳,没等林云反应过来,他就将那根绳子拉了出来,就听“哧”的一声响,那棒子屁股后面冒出股白烟,正纳闷间,手上一轻,那东西已被林云劈手夺了过去,就见他一甩膀子扬起胳膊将那东西远远的丢了出去,口中还喊道:“卧倒!”一把按住郭松龄的肩膀趴在了地上。 好在这些学员们习惯了服从命令,猛的扑倒在地,林云按着郭松龄的肩膀,两人都向那个落的远远的黑家伙看去,只见那家伙屁股后面还“哧哧”的冒着白烟,郭松龄见林云盯着那东西拧起眉毛低声自语道:“这次时间怎么这么长?妈的搞什么飞机啊?” 那个黑家伙冒了阵烟,静静的再无声息了。林云在地上趴了半晌,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尴尬的拉着郭松龄起身,对众人说道:“虚惊一场,哈哈,虚惊虚惊!” 郭松龄走过去,将那东西拣了起来,林云见了忙道:“丢了丢了,等下让人处理。”郭松龄随手将那黑家伙丢在地上,走过来说道:“大帅,这里……出了什么事情?” 林云回过身见这院子里的房子被炸塌了两间,好在那几个被自己请来的花炮匠人没什么事,只是个个焦头烂额,一脸沮丧的看着自己。 “啊,没什么,做试验,出了点小事故罢了。”林云轻描淡写的对郭松龄说道:“让他们都回去吧,回头找些砖瓦匠人来,这几间破房子也太不结实了。” 这还是小事故?郭松龄脸上那条伤疤动了动,“大帅,您这是在做什么试验?实在太危险了吧?” 林云拉着他的胳膊说道:“你跟我来。”走到院子另一头的房间内,他指着地上的藤筐说道:“看看,这都是什么?” 郭松龄好奇的拿起其中的一个铁疙瘩,这不是刚才那个黑家伙的上半截么?再看看另一个筐子里堆满了木棒,想了片刻,转过头来问道:“大帅可是在研制什么武器么?” “没错!”林云激动的走过来说道:“看,这里面可以放炸药,当然,要装烈性的炸药,比如,炮弹用的那种,你再看这个。”林云拿起个空心的木棒,指点着说道:“这里,是放引线的地方,这里要安装一圈磷片,而这根棉线嘛……”他卖个关子,住口不说了,转过来看着郭松龄。 “相当于洋火中的火柴棒!”郭松龄的双眼一亮,激动的说道:“如此一来,这个东西……”联想到刚才林云扔出这东西时的姿势,他猛的用力挥动着胳膊,模仿了一下,“大帅……这东西要是在近战中丢入敌人的人群里,那杀伤力就太厉害了!” “什么东西东西的,这玩意叫手榴弹!”林云叹了口气说道:“可惜,现在做出来的样本,在时间控制上都不是很稳定,而且,刚才你也看到了,这玩意威力大是大,可是离我的设想还是有些差距。” “手榴弹?这名字起的好。”郭松龄将手里的两部分组合起来,对林云说道:“按大帅的意思,时间控制在几秒为好?” 林云想了想说道:“最好是在拉燃引线之后五秒爆炸。” “这么短?”郭松龄显然是觉得太危险了。 “是啊,所以时间上才不好控制。”林云倒没觉得五秒钟危险,如果能使制造出来的手榴弹都能统一在这个标准上,他相信,通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军校中的学员都应该能掌握住投弹的要领。现在的问题是,有的样本制作出来后从拉绳到引爆仅有短短的一瞬,而有的却象刚才那个哑弹一样丢出去根本不响。 刚才他和那几个匠人用最新的方法试验拉绳引火时,连续十几个都在时间上差不多,让他觉得大功告成,兴冲冲的组装好两个准备到打靶场再实验下,却没想到不小心拉响了一个,好在丢到房间的一角,又拉着他们藏在桌下,这才没有伤到人。可惜啊,第二个却还是个哑弹。 “好了,放下吧。我想问题很快会解决的,让他们再去想办法吧。”林云将手中的木柄让回筐中,又对郭松龄说道:“你还记得在埔云洞伏击战中,你率领警卫标的兄弟攻下那座小山头的事吧?” 郭松龄一挺胸膛,回答道:“记得!” “那你说说,警卫标的兄弟们所使用的驳壳枪在那样的战场条件下,与日军的步枪比,有什么优势和劣势么?” “驳壳枪火力猛而射程短,使用灵活方便,利于近战,至于劣势……除了射程不如步枪之外,杀伤力似乎也小了点。”郭松龄想了想回答道。 林云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驳壳枪胜在可以连发,在近战中集中使用的话,火力的确很猛……”他看了眼郭松龄,笑着说道:“可惜,还没猛到我想要的地步。”郭松龄惊讶的反问道:“大帅的意思,是还能更厉害么?” “是啊,”林云又象是回答,又象是自言自语:“我怎么就没想到,这驳壳枪应该不止才能装五发的啊?”他的眼前,猛的跳出了二十发连射的大肚匣子,紧接着卡宾枪冲锋枪甚至ak47m16九五枪族都冒了出来,摇了摇头,林云自嘲的笑了笑,对郭松龄说道:“等着看吧,说不定你以后的训练大纲,可要好好修改一下了!” 郭松龄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的有些迷糊,大帅不是刚才被这玩意炸傻了吧?呆呆的望着林云走出门去的背影,他也跟着晃了晃脑袋,怎么可能?他是谁啊?是林大帅!是自己毕生要追随的人!怎么可能会傻呢? 第四章 这就惦记上我的人了 林云斜靠在椅子上,慢慢的品着茶,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已经习惯并且爱上了他以前并不怎么喜欢的茶。以前也许是因为生活节奏太快的原因吧,在那个世界他总觉得自己被什么追赶着,不管是学生时代,还是长大后在工作中,生活里,他总是不由自主的被许多东西牵引着追赶着又或者是诱惑着前进,而前进的方向总是让他在某些时候感到非常茫然。 可是现在他知道,自己不会再茫然了。他放下茶杯,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秋风秋雨愁煞人,看着眼前连绵的秋雨,林云忽然想起了那句非常著名的诗,不知道鉴湖女侠秋瑾,此时身在何方?早知道自己会穿越到这个时代,上学的时候多学点历史就好了。不过林云倒还没把这些看的太重,因为他已经非常明确的认识到,自己的到来改变了这个世界,至少,改变了历史,也就是说,他现在所处的世界和那个记忆中的世界,在他到来并改变之后,走上了不同的轨道。 该来的来了,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完全取决于自己,至于未来,他想过很多,但是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能做的事情做好,机会,永远只青睐有准备的人。 细雨连绵,林云也不打伞,漫步来到那处小院之中。 手榴弹的研制已告成功,药引起爆的时间控制住以后,其他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弹体虽然在爆炸后还不能产生林云预期的那种碎片杀伤效果,但是也威力强大,足以使用了,拉线后端也系上了金属环,这些,都让林云觉得比较满意。 他现在把对武器研制的重点,放在了驳壳枪的改造上,根据最新私运回来的一批驳壳枪来看,德国人也已经开始在贮弹量上做文章了。有时候,林云发现这个时代的很多东西,所差的就是那一层窗户纸,只要在理论上稍加点拨,聪明而富有经验的技师们很快就能做出令人满意的成果。 另一方面,林云开始尝试自动步枪的研制。对于这一方面,他所欠缺的就不仅仅是专业知识了,这还涉及到了金属加工工艺、弹药药性、机械构造等各方面的知识。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优势,至少,在理论上他知道,这是一定能成功的,而且尤为关键的是,他知道自动武器的关键在于依靠弹药产生的后坐力。 也许,在这一点上,自己算是走在世界前列了吧? “怎么样,还是不行么?”默默的站在一边看了一阵之后,林云对那个技师说道:“问题出在哪儿?” “林校长……”那人从深思中清醒过来,站起身说:“还是连发时的后坐问题。”林云看了看他手中的步枪,伸手拿了过来。“是不是达不到需要的压力?”那人点了点头。 这是一枝在汉阳兵工厂定做的样枪,是根据林云和几个兵工厂技师一起设计的图纸制造的,但是就目前来看,很不理想。首先击发时产生的后坐力经过抽拉退壳装置之后,损耗的能量太多,其次在某些关键的部位相互衔接并不理想,这就造成了击发后连锁装置不到位,从而使整套压缩、复进、上膛部分联结不上,影响了下一步动作的完成。 会不会是密封性能不好从而影响了膛压?林云在脑海仔细的回忆着前世所有关于这方面的信息,遗憾的是,没有多少有用的东西,所有他能想到的都在以前做初步设计时用上了。 “先放一放吧。”林云实在没什么新想法了,“也许是某些细节方面的原因我们没想到,你们不要急,多找找原因,把问题一个个的解决掉,自然会成功的。” 到制造手榴弹的房子里转了一圈,林云便出了院子,来到训练场上。 虽然下着小雨,可是训练却一天都没有停止过,郭松龄甚至还得意的说,他就是喜欢在下雨天训练。 看着雨中淋的浑身透湿却仍然进行着各项训练的学员们,林云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上涌起一股自豪之情,这些年轻人,或许还不知道自己将成为怎样的人,或许在以后,从这些被冻的脸色苍白的人中,会走出许多将军,甚至,会有几个元帅吧? 林云一边幸福的yy着,一边向他们走去。 “校长!”所有看到他的学员都停下了动作,向他敬礼。 林云向他们点头示意继续,又走了几步,却看到郭松龄黑着脸拦在自己面前。 “怎么,有事情要汇报么?”林云略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脚下却是不停。郭松龄似乎是想拦住他,可是想了想又跟在他身边一同走着。“大帅,您是不是对我这个教导主任不放心?”憋了一会,郭松龄到底忍不住说道。 林云侧过脸,奇怪的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您知道么,每次您一到训练场上,这帮小兔崽子就全停下来……”他那张并不因多了道伤疤而不再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满,“这叫我怎么说?难道不许他们对您敬礼?我知道,在这帮小家伙们的眼里,您是绝对的英雄,是战神!是他们所有人的偶像,可是……这训练中有些时候,动作是不能中断的!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觉得这样不好!” 也许是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他直视着前方,不敢去看林云的表情。 “呵呵,怪我,是我没考虑周到。”林云当然不会介意他提出来的意见,伸出手拍了拍郭松龄的后背,“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这军校的训练场上,你才是老大。对了,他们不是喊你郭鬼子么?这么点狠劲都拿不出来?算什么鬼啊?” 郭松龄难得红一次脸,不过就是那么短短的一瞬,他停住脚步,“啪”的向林云敬了个礼:“大帅,我……” “好了好了,还说他们呢,你这不是给他们当榜样吗?”林云抱起胳膊继续向前走去,“学员们训练很刻苦,你有时候也该让他们放松一下,一文一武,一张一驰,紧张活泼才能团结一致,整天弄的神经绷的紧紧的,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是!松龄明白了!” “还有,学员们对于投弹练习,掌握的怎么样了?” “基本上都合格了,其中特别优秀的,我都记录在案,什么时候您要看我就拿给您。” “恩,很好,对于一些尖子,不管是哪个方面的,都要树立为典型,要予以嘉奖,好让后进的学员有个赶超的目标,也让尖子有压力,保持其良好的心态,不让其松懈退步。”这些点滴的事情,都是林云在闲暇时考虑到的。 “松龄谨记于心!”郭松龄忽然停住脚步,对林云说道:“大帅,军校的第一期学员马上就要毕业了,前两天刘冬来过一次,他说……” “他说什么?”林云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笑了笑,“有什么不好说的吗?这个刘大冬瓜,这么快就惦记上我的人了。” “大帅您都知道了?”郭松龄惊讶的问道,“他还特别嘱咐我,先不告诉您呢。” ………………………… 我晕,票票都送给别人鸟?竟然在新人榜上找不到我的书!冲榜冲榜!冲进前15就爆发! 第五章 军校扩招 “他那点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林云转过身,沿着操场的边沿走着,“其实,这件事情,是我早就答应过他的。”想到在朝鲜战场上英勇战死的那些兄弟,林云的心情忽然沉重起来,“当时,我还想着,第一批学员毕业后,怎么样也能将新军中下级军官的指挥素质,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 他一边走,一边看着那些在雨水中扑打着,嬉闹着的学员们。“可是松树塘一战后,一营和二营的兄弟们伤亡太大了,我想即使把所有的学员都补充过去,恐怕也很难在短期内形成战斗力。” “是啊,那一仗,失去了好多好兄弟。”郭松龄此时,也有些黯然。 “可是,他们的鲜血换来的是什么?”林云猛的停下脚步,“换来的是耻辱的《中日天津条约》!换来是遗忘!是无视!” “我们是在朝鲜打了胜仗,我们是在威海卫损失了全部北洋水师,可那又怎样?”林云挥动着胳膊说道:“胜而不守,败则言和,和必辱国,这样的朝廷,这样的政府,要来做什么?” 郭松龄惊讶的看着林云,但是却默默的听着,并不打断他的话。 “松龄,日本与我国,国力孰强孰弱?” “当然是我国了!”郭松龄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那为什么日本以小小弹丸之地,竟敢举倾国之力,与我国开战呢?”林云长叹一声,“他们也的确赌赢了,因为他们的对手,是软弱无能,腐朽透顶的大清王朝,而不是……而不是一个强势的帝国!” 郭松龄完全被他的话惊呆了,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可他又怎么能想的这么远,这么深刻?林云的话仿佛夏天的惊雷,让他浑身为之一颤! “怎么,吓到你了么?”林云看到他的表情,好笑的说道:“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恐怕你从来没听人说过吧?” “大帅……”从最初的震惊中猛醒后的郭松龄语气坚定的说道:“松龄于政治上完全不懂,但是松龄知道,大帅所说的,都很有道理!我不管什么大逆不道,我只知道,这辈子将永远追随大帅!至死不渝!” 林云点了点头,“你的忠诚,我早就明白了。可是你想过么?仅仅凭借你我的力量,能够做什么?能够实现我们的理想和抱负吗?” “大帅的意思是……?”郭松龄只略一想,便接着说道:“我明白了,只是这些事情需从何处着手,还请大帅指点。” 响鼓不用重锤敲,林云颇为欣赏的看了看他,慢慢的向前走去,“你在日本留学时,想必也有一些留学去的同学吧?内中有才干,又有抱负的人,不妨多加联系,若觉得可用,便组织起来,合适的请来做教官,不能来的,使其在当地发展同志,联合义士,以期与我们相应和。” “另外新军之中,你也可以常去走动,毕竟我是被朝廷贬退的人,有些事情,不大好出面。”林云抬起头,透过重重雨幕,遥想着未来的局势。 “新军的兄弟们对您都很敬服,这您也是知道的。”郭松龄有些不解的说道。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们走的可是一条脑袋栓在腰带上的路啊,况且有时候,你出面,比我出面要好的多,你明白么?” “松龄明白了!” “这些事情,一定要做的非常谨慎才好,多观察,多留意,总之,你自己把握吧。”林云看了看天色,阴雨绵绵的,估摸着学员们也该吃饭了,“走,一起去吃晚饭!” 一个月后,军校第一期学员的毕业分配,让林云哭笑不得,刘冬瓜就不说了,封常贵和四营标统郭泗海也跑来凑热闹。这一期毕业的八百多个学员,除了四百多人原属新军抽调来学习的以外,其余四百人里可是有一批尖子,被林云捏着死活不放,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松口! 这批尖子生里,就有蒋百里,而且,他绝对是尖子里的尖子,别的科目不说,他的沙盘指挥在这批学员中,无人能敌。也许是林云给他讲过太多经典战役了吧?又或者,他的天赋实在是太恐怖了?不过林云知道,这些都是他刻苦努力的结果。 新军虽然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可是现在并不归自己管辖,毕竟,自己仅仅是个军校的校长而已。这批尖子用林云的话说,那就是骨干,只有把骨干捏在手里,才能放心。 经过一翻争吵,新军的几位大爷们终于达成了一致,除了刘冬多捞了几个各方面都比较优秀的学员之外,其他几营的标统也都算比较满意了。 林云双手背在身后,手里捏着那张写着尖子生名字的纸条,偷笑着看着他们闹完了,这才笑骂道:“都满意了吧?满意了就赶快从我这滚出去!告诉你们,从下个月起,每个月都抽几天时间来我这,你们呀,也该好好教育教育了!” “嘿嘿,大帅,我都这么大个……”刘冬挠着脑袋没好意思说他这么大个官,“都这么大个人了,还来跟这帮小子混在一起,您说,这叫我这张脸以后往哪儿搁啊?”封常贵也咧着嘴苦笑道:“大帅,您这是又演的哪一出啊?” “哪一出?别管哪一出了!到时候郭松龄会通知你们的。真是的,以为从朝鲜打了个胜仗就了不得了?就出息了?告诉你们,你们还差的远呢!好了,快滚吧,记住,不许给我偷奸耍滑!” “是!”敬了个军礼之后,这帮家伙出了门,有说有笑的走远了。 “大帅,他们走了?”郭松龄一进门就问道。 林云将那张纸条放到桌子上,转身来到桌后的椅子上坐下,叹了口气,“走啦,来说说吧,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他抬起手,指了指那张纸条。 “大帅不是说留校任教么?”郭松龄诧异的拿起纸条看了看,“难道大帅又改主意了?” 林云翻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谁说我改主意了,是让你说说让这些人具体教什么!还有,咱们的教学大纲要大改!学期要延长,内容要增加,科目也有要增加!”他定定的看着郭松龄,“扩招,军校从下一期开始扩招!” “扩招?”很显然郭松龄一下没能明白过来。 苦笑了一下,林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瞪着郭松龄说道:“扩大招生,简称,扩招,明白了么?” “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这样咱们这些未来的教官也就有不愁没事情干了。”林云想了想说道:“下一期学员在原来的基础上多招一千人吧!毕竟还是要淘汰的,这些事情以后你多费点心,对了,你的那些同学联系的怎么样了?” 郭松龄摇头道:“还未有回信。” 林云哦了一声,他点了点头说道:“也不用太急,对了,我还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 感谢大家的支持~~又冲回了新人榜,回报支持晚上加更~ 第六章 我闯祸了 “大帅请讲!”郭松龄注视着林云,身子站的笔直。 林云笑了笑,让他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我考虑了一下,觉得新军的弟兄们,还是底子有些薄,这你在朝鲜,也都看出来了吧?”没等郭松龄回答,他又接着说道:“我想,除了高级军官不定期的参加培训以外,全部官兵都要到军校来回炉!当然,是分批进行。我认为以标队为单位比较合适,你觉得呢?” “大帅说的对,这样还能让军校的同学看看,从战场上下来的人身上所具有的那种杀气!”郭松龄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看样子,他可能又想起军校里某个可怜的软蛋了吧? 林云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行了,就你这股杀气,别说那些同学,我都怕了!” “嘿嘿,大帅……”郭松龄摘下军帽,拿起那张纸条,开始在那些名字后面写上大致的职务。林云等他写完,看了看,点头道:“可以,你去安排吧!” 接下来的日子,林云便忙于军校新校舍的建设,这方面少不得要花银子,好在张之洞一向把军校看做是自己的私有财产,花的却是地方上的钱粮,所以林云的请求,张之洞一律概准。至于新军分批轮训的事情,张之洞更是大力支持,特别又拨了专项的银子,枪械弹药等也是随用随领。 军校的学制改为了四年一期,从原来的步炮两科增加到步、炮、骑、特四科,内容也相对增加充实。按林云的想法,还是结合这个时代的特点,在某些战术上创新——这个创新,其实也是相对而言,在新武器的研究成果基础上,发展适合的战术。 而其中的特战科,可以算的上是让林云最为头疼的科目了。这种全新的战斗方式虽然在牡丹台突围时显示出一定的作用,可是林云也非常清楚的知道,没有先进的武器、通信器材,所谓的特种作战只是略为比普通连队强一些罢了。更何况,特种作战需要快速反应、高度强化、整合合力大,单兵素质更要过硬,所有这些,林云都只能结合实际情况摸索着试图找出一条符合时代特点的路来。 如果前世当过兵就好了,林云最近时常冒出这么个念头,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自己倒好,这下辈子了才开始后悔。要是当过兵,起码会拆卸组装个九五突吧?现在别说九五突了,那个五连发的自动步枪硬是没弄出来!不过让林云意外的是,另一个不经意的想法却成功了,那就是狙击步枪。 这种步枪是林云无意中说起的,没想到那几个兵工厂的技师很感兴趣,其实现在想想,也不算什么,无非是在普通的步枪基础上改造一下,虽然比不上林云记忆中的那种狙击步枪,但是也很好了。这种步枪最关键的就是瞄具,在林云的指点下,制作出来的瞄准镜还堪使用。林云还亲自试射过,感觉很不错,不过这样的枪只能定做,而且工艺要求比普通的枪要求高很多,特别是瞄具的制作加工很费工,所以在满足了林云的大致要求之后便停止生产了。 这批枪支,毫无疑问的交给了罗英杰,他现在是特科的总教官,这一期的特科六百名学员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训练之严酷比郭松龄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快,他也为自己博得了一个绰号——阎罗王,他倒是不介意,郭松龄就纳闷了,你是阎罗王,我才是个鬼,到底咱俩谁大啊? 叶梦飞为了罗英杰来军校当教官的事情,还曾来找过林云,哭丧着那张老脸,他倒是没闹,却跟个受了婆婆气的小媳妇似的跟在林云屁股后面转了一天。“行啦老叶,再跟着我,我把你也调来当参谋科教官好了!”林云实在受不了他那副样子。“大帅,您这把人都弄到军校,新军您就不管了?”叶梦飞委屈的嘟囔着。 “不是有你么?让你当主将你以为是我一拍脑袋想出来的?”林云好笑的看着叶梦飞,“新军练了两年,又经过了朝鲜战场上的战火洗礼,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现有的基础上保证新军的士气!训练这方面,你不用担心,你说就这么点事,你还有什么管不了的?” 叶梦飞想想也是,这才不再缠着林云了,他心里还有个小九九,反正你军校出来的人都得来新军,算一算还是自己得了实惠,左右再一想,嗨,咱这不就是先替大帅管家么。看张总督的意思,早晚大帅还得回来执掌新军,想通这一层,他便喜滋滋的回去了。 转眼到了春节,林云终于在张之洞张大总督的亲自作媒下,迎娶了梅雪岚。梅老太爷自然是喜不自胜,大摆了十天宴席,地方上的官绅名流也都趁此机会见到了传闻中的大英雄林云,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这个少年代表的是地方,所以个个也都觉得有了自豪的资本。特别是这两年新军的口碑在当地极好,毫无旧军队的恶习,这更他们觉得张之洞慧眼识珠、林云练军有方。 军校放了寒假,林云又是新婚,军校中的事情就全交给了郭松龄,凡是寒假中不回家的学员都组织成护校队,平日负责军校的保卫,其实主要是看管好枪械弹药,训练也放松了一些。 蒋百里过完了年,受同学之邀,去了襄阳,这次出门,林云也很赞同,特别嘱咐他到了襄阳后多走走,多看多观察,回来之后还要给自己写一份社会调查的报告。蒋百里满口答应了。他此时已不是当初那个面黄肌瘦的孱弱少年,而是长成了英俊的小伙子了,林云暗想,再过个两年吧,毕竟年纪还是小了些,太早把妹妹嫁给他,总是不太好。 谁知道蒋百里在襄阳待了没几日,却又偷偷跑了回来,林云起先还不知道,无意中听妹妹说起,还以为是他因思念小妹所以才早早回来的,可是转念又一想,他回来就回来,干吗躲到军校中去住宿舍?这才想到这小子可能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于是便去了军校。 “校长……我,我闯祸了!”这是蒋百里见到林云时说的第一句话。 ………………………………………… 感谢兄弟们的支持!!重新杀回新人榜~明天早上如果没更的话,我应该在去银行办卡的路上……钱包丢鸟。。。 第七章 和我讲数? 上 “校长,我闯祸了!”蒋百里说完之后,低下了头。林云见宿舍之内还围了七八个人,个个都垂头丧气的,正要详问,郭松龄进来了,见到林云,先敬了个礼说到:“大帅,您怎么来了?” 林云笑道:“我怎么不能来?他们回来你知道吗?” “知道!”郭松龄目不斜视,挺了挺胸膛大声回道。 “那他们闯了什么祸,你也知道了?”林云没好气的问道。 “回大帅,他们没闯祸,松龄觉得他们做的没错!” “什么错不错的,什么事我都不知道呢,既然你知道了,那就说说吧。”林云在床上坐下来,招呼道:“都坐下吧,谁让你们罚站了?”郭松龄看了看,坐到了林云对面的床上,众人也跟着坐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郭松龄将事情详细说了一番,末了又加了句,“我觉得他们做的没错,这才是咱们军校的人该做的!” 林云好笑的看了看蒋百里,回头对郭松龄说道:“我说他们做错了么?可是咱们军校的人,就会做这点事情?丢人啊松龄!烧掉点田契,烧掉个教堂就完了?还都偷偷的藏起来,你们呀!”他站起身来拍着蒋百里的肩膀说道:“做的是没错,可是没做够!没做好!没做完!” “可是……听说把教堂里的洋人传教士烧死了。”蒋百里小声说道。 “死的好!死有余辜,死不足惜!”林云见蒋百里抬起头惊讶的看着自己,不由的笑了笑。“他们唆使教徒抢夺田产,贩卖人口,为非作歹,祸害乡里,难道还不该死?要我说,就是死上一万次都够了!” “那大帅刚才的意思是?”郭松龄也站起身来,疑惑的问道:“人都死了,怎么还能说他们没做够做好?还有什么没做完么?” “对!你们想过没有,英国领事会善罢甘休么?”林云转过身来对郭松龄说道:“这可是外交事件哦。” 郭松龄弱弱的回了句:“是德国。”然后大声说道:“管他是英国德国,百里他们既然回到军校,谁也别想动他们!” “这话该我说吧?”林云哭笑不得的对郭松龄说道:“再抢我台词,跟你没完。”也不管郭松龄一脸错愕的表情,他转过身对蒋百里等人说道:“这事儿,你们谁也跑不了,不过这几天都给我老实点,等开学吧,那时候也差不多该让你们都活动活动了!” 和郭松龄回到校长办公室,林云挥手先让他坐下,自己在桌子后面坐了。“松龄,这件事,你看如何处理为好?” “咱就来个死不认帐,谁能奈何咱们?”郭松龄一拧脖子,抬头道:“谁还敢来我们军校里抓人不成?” 林云将校役端上来的茶接在手里,先吹了吹,慢慢的喝着。“松龄,你觉得咱们,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郭松龄眨巴着眼睛,说道:“没什么问题啊?便是张总督也会护着咱们军校吧?”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林云放下茶杯,对他说道:“我是说……对于我以前给你说过的那些目标,我们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是我们的力量不够?”郭松龄想了想回道。 “仅仅是力量不够么?”林云狡黠的看他一眼,“我们是有人有枪,可这些人,这些枪,能做什么?我们现在最大问题,是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 郭松龄恍然道:“是啊,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过这个问题?难怪总觉得心虚呢。” 林云好气的说道:“心虚个鬼啊你,我想,小蒋这次不但没做错事,反而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机会。” “机会?”郭松龄见林云话题一转,又回到蒋百里闹出的这件事情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是啊,既然这些洋教士在襄阳弄的民怨载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当地的百姓应该会很高兴,难道咱们做了好事,还怕留名么?” “可是大帅您也说过,这是非常严重的外交事件啊!”郭松龄还是没跟上林云的思维。 “所以啊,我才说这是个机会!”林云起身走到挂着地图的墙壁前,伸手指道:“襄阳,雄踞于汉水之南,与盘峙江北的樊城隔江相望。它的北面有滔滔汉水作天堑,南面和西南有岘山、真武诸山作屏障,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实为汉水之锁钥,江汉之屏障,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你说,这样一个好地方,咱们该不该抓在手里?” 没等郭松龄发表意见,他又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更大的圈子:“此地南跨汉沔,北接京洛,地处要冲,水陆交通方便,内可联结武昌汉阳,外可经略豫陕各地。嘿嘿,老天送这么份大礼,再不收下,你说对的起老天爷吗?” “可是大帅,我们该怎么把它抓在手里?”相对于林云的宏观战略,郭松龄适时的提出了具体的操作问题:“我们是可以借这个机会进军襄阳,可是军政大权怎么抓呢?毕竟大帅您……还有,张总督那里,会放任我们割据一方吗?” “怎么抓?你记住,枪杆子里出政权!如果我们不乘机将襄阳拿下,以后很多事情,是你我在现在这个位置做不了的!”林云转过身来看着郭松龄,“实力决定一切!张总督那里,我想他也会掂量掂量,是和咱们翻脸呢?还是尽力拉拢,以维系目前的这种关系?以我看来,只怕他也只有第二条路好选。” 郭松龄低头想了想,的确如此。 “过几天就要开学了。”林云回到椅子上坐下,喝了口茶,“你提前准备一下,这次咱们,可是要大搬家了!” 对于林云十拿九稳的信心,郭松龄自然是不会怀疑的,起身应了,便出门去准备。 第二天,张之洞派人来传林云进总督衙门,果然是因为襄阳的事情,在武昌的德国领事提出了份措辞激烈的照会,要求张之洞“速缉凶手,严正法典,赔偿教堂损失白银十万两。”林云看到那白银十万两,忍不住讥笑道:“穷就穷吧,也不须如此讹诈啊。” 张之洞当然是不会同意的,心中又觉得林云管束不严,“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收场?” “大人,德国传教士唆使纵容教徒为害乡邻,欺压百姓,借上帝之名而行魔鬼之事,实在可恨,既然我军校教官学员撞见,自然是要好好将他们惩治一番的,可是当时场面混乱,也不知道是谁纵火烧了教堂,如今只来问我军校要人,恐怕于理不合吧?”他见张之洞板着个脸,也不说话,便接着说道:“照例这些事情,该交于地方官处理,可是既然牵扯到我军校内中的人,我想,还是由我出面与其谈判好了。” 张之洞懒洋洋的说道:“如此也好,不过德国方面,已经派了两艘军舰去了襄阳,你此去自己小心吧。” 这么快连军舰都派来了?林云心中暗道,来就来吧,不就两艘军舰吗?起身行了军礼,便赶回军校。 又过了两天,军校的所有学员都赶了回来,开学典礼一结束,林云立刻下令,全校教官及学员春训拉练,目的地——襄阳! ^^^^^^^^^^^^^^^^^^^^^ 感谢大家的支持使我冲到了新人第八! ………………………… 楚落纤澜mm写的网游之黄金旗舰正在女频十月pk!请各位高v朋友去支持一下,投点pk票,反正留着也是留着嘛!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八章 和我讲数? 中 “林先生,阁下的战功我也是听说过的,不过那是对日本——一只小小的土猴子罢了,可是你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强大的德国!和我们这样的国家成为敌人,恐怕就算是你们的皇帝,都要认真的考虑的问题吧?”德国司令官克拉克斜视着林云,一副不屑的神态:“我站在这里,不是来评论这件事情谁对谁错的!那与我无关!”他刷的拉开楼上的窗帘,指着码头上停泊的军舰,得意洋洋的说道:“这就是真理,这就是正义,实力才能决定谁才有发言权。” 林云没有向窗外看去,他冷冷的盯着克拉克,仿佛在看一个撇脚演员的第一次演出。 “如果二十四小时之内没有我满意的答复,我想我不得不炮击襄阳城了。”克拉克被林云这种冷淡的态度弄的有些烦躁,“林云先生,你目前有两个选择,一是交出凶手并答应我方的一切条件;二就是……我想你要尽快撤出襄阳城所有平民了。” “哈……哈!”林云冷笑两声,站了起来,旁边郭松龄也跟着站了起来,林云最后看了眼克拉克,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克拉克目瞪口呆的看着林云远去的背影,“他这算什么意思?他懂不懂自己正在犯一个巨大的严重的错误?” 郭松龄笑吟吟的对翻译说道:“请转告司令官大人,战争,已经开始了!”说完,丢下同样目瞪口呆的翻译和地方官等人,转身出门,紧跟几步,走在林云身后。 蒋百里带着一队人冲进了房间,进来后蒋百里还没说话,克拉克却暴跳如雷了:“你要扣押我吗?”他怒极反笑,笑了一阵见没人理他,吼叫道:“如果十五分钟之内我还没回到军舰上,那么我们的大炮就要唱歌了——这襄阳城几十万人就是我的护身符!”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一声惊天动地巨响传了过来,克拉克转过头从窗户望向传来爆炸声的港口,惊讶的看到刚才还威风凛凛的两艘军舰,现在却如同浴盆里的玩具船一般,歪斜着舰身在火焰中挣扎,两团绚丽的火团腾空升起,随之而来的黑烟笼罩那两艘可怜的军舰,远远的可以看到在火焰中奔跑的士兵,有的身上着了火,正往冰冷的江水中跳下去,有的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震昏了头,象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乱撞。 “这……这是赤裸裸的偷袭!卑鄙的偷袭!”克拉克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怒不可遏的挥舞着双臂:“我要向你们的皇帝提出最严重的抗议!太卑鄙了!” “相比你的威胁,这算的了什么。”郭松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怎么样,克拉克司令官大人,还想知道我们大帅的选择么?” 克拉克的大脸上诸多表情挤的五官都有些移位,他犹如一个溺水的人挣扎着,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你们,会后悔的!” “哈哈,”听完翻译的转述之后,郭松龄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走到窗前,对克拉克说道:“司令官大人,请继续欣赏吧!” 从这栋楼的窗户望过去,江面上那两艘军舰歪斜着,火势已经小下去了,也许是被舰上的官兵控制住了吧?浓烟从破烂的舰身处向外冒着,与江面上的水雾混合成薄薄的烟尘渐渐的飘散在阴霾的天空中。 “现在。”郭松龄鄙夷的看了一眼克拉克,说道:“我想知道你的选择。” 克拉克听了翻译的话后,复杂的表情凝固了几秒钟,僵硬的说道:“战争既然已经开始,我想我们都没有选择了!”说完,带着他的手下向门外走去。 蒋百里面无表情的拦住了他,“司令官先生,没有林校长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门。”不用翻译官翻译,克拉克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铁青着脸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怒气冲冲的坐了下来。 “尊敬的司令官大人,难道你想错过一次非常精彩的……战斗吗?”郭松龄从窗户前回过头来调侃道:“也许能改变你之前的一些看法,精彩,不容错过啊!” 听着耳边翻译官的低声翻译,克拉克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强压着胸中的怒火,他站起身走到了窗前。倒不是郭松龄的话刺激了他,而是他想看看自己留在舰上的官兵会不会组织起来反击,他相信,德意志帝国的军人是不会这么轻易被打跨的! 令他欣慰的是,他看到舰上的士兵在军官的口令下集合了,虽然舰体倾斜,甲板上还能勉强站的住人。 “哼,即使你们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克拉克信心满满的斜藐了一眼郭松龄,“让你们的林……林先生来见我!” “我想,没这个必要吧。”郭松龄淡淡的回应一句。 克拉克听完翻译的话后,冷笑一声,又向码头望去。 此时那两艘倒霉的军舰已经扑灭了舰身上的大火,勉强靠在了码头上,长长的舷梯从军舰上搭了下来。 舰上的士兵虽然狼狈,可还是很快的在码头上列成了两个纵队,每个纵队都有一百多人的样子,在两个舰长的率领下,抗枪拔刀的,看样子是想杀出码头来救司令官。 沿着码头气势汹汹的前进了一阵,舰队的军官之一疑惑的问道:“敌人在哪儿?” 其中的一名舰长轻蔑的回答道:“难道你以为他们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吗?除了卑鄙的偷袭以外,他们还会干什么?” 这是一条下坡路,路面是由平整的青石条铺就的,皮靴踩上去的声音清脆悦耳,舰长回头刚喊了句快点跟上,就被队伍后冒出的人吓呆了。 虽然穿的是看上去很眼熟的军服,可是他们东方人的面孔一下就让舰长明白了这是自己的敌人,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随着那些人手里的动作,他们身前的木桶里倒出了大量的油! 旁边的仓库顶上,也同时爬满了端着步枪瞄准着自己的敌人! “快跑!”这个家伙反应还算及时,可惜的是,没等他撒腿跑多远,就听到身后“扑通!扑通!”的倒下了一片,而他在试图跳起来躲避脚下飞速流淌着的油时,还是脚下一滑,以一个很不优雅的姿势飞上了天,同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疑问,这是什么油? 混合型的油!他在落地的时候做出了判断。 如果他能看到远处楼上窗前站着的克拉克脸上的表情,恐怕他就不会有心情来猜测这是什么油了。 不过现在他看到的,是一双穿着麻鞋的大脚。 ^^^^^^^^^^^^^^^^我加油更新,你们加油投票,好吗? 推荐本好书,我个人是非常喜欢看的,〈大唐战神〉书号:128753很有味道,也很热血! 第九章 和我讲数? 下 “怎么样,我尊敬的司令官大人?”郭松龄略带得意的转过身来,“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想请你到隔壁的房间,不,别急于打断我的话……”他摇晃着手指,“请耐心点,同时也请你放心,我们的士兵都和我一样很有礼貌,特别是表现在对待俘虏上。现在,请吧。” 即使心里再怎么愤怒,克拉克还是听完翻译的话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涨红了脸跟在郭松龄身后,来到隔壁的房间。 “很好,松龄,你先出去吧,我想和克拉克将军单独谈谈。”林云从窗前转过身,“还有你,翻译官先生,你也可以出去了。” “可是……”翻译官还想说什么,却被郭松龄一把拉了出去。 “请坐吧,克拉克将军。”虽然林云的德语由于长期没有使用而有些发音不准,可在克拉克听起来,还是很流利,当然这是他在惊讶之后的第二反应。 他很配合的坐了下来,面对强者,他不想失去尊严,但同时也不想受到侮辱。林云淡然的笑了笑,“我想,现在的情况很明确了。我说的对吗?克拉克将军?” 克拉克苦着脸点了点头。“您说的不错,林先生。” “如果你在这之前能表现的这么理智,我想……”林云反手指了指窗外,“我想就不会发生这种意外了,您说是吗?” 意外?他竟然说这是种意外!克拉克觉得自己的胸口快要爆炸了。他好不容易才没让自己脱口而出海军中流行的脏话,强忍着满腔怒火,他猛的灌了口放在身前的茶水,“林先生,我承认是我低估了你的……实力。”含着一种被羞辱的愤怒,他抬起头盯着林云,“但是你要考虑目前你我两国的实力!你认为你们的政府会允许你这么做么?你认为你们的政府敢和我国进行一场战争吗?” “这是我目前不想看到的。”林云坦然的说道:“可是你凭什么认为贵国的政府就愿意在远东进行一场战争呢?” “这就不用你替我担心了。”也许是觉得林云被自己的话吓住了,克拉克的脸上浮现出骄傲混合着鄙视的神情,“还是多替你自己担心吧!” “听到你这么说,我感到很遗憾……”林云自顾自的端起茶慢慢的品着。“相信英国领事听到你这样说,就不会感到遗憾而是高兴了吧。” 克拉克鄙视的看了眼林云,“难道林先生以为靠英国人,就能和我们德意志帝国为敌了吗?” “哈哈,我只是临时想起来罢了。”林云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到窗前,深深的吸了口气,挥手说道:“从今天起,这里的主人,就是我!”他回头看到克拉克一脸错愕的表情,笑了笑回到座位上坐下,“现在,我想我们应该将以前的不愉快忘掉,来谈谈正事吧。” “正事?”克拉克很明显被林云弄昏了头。 “难道你不觉得我们之间,还应该有很多事情要谈么?”林云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将放在面前的一堆图纸推了过去。 “这是什么?”克拉克疑惑的将那些图纸翻了翻,很快,他就明白了。 “这些都是……”他抬起头望着林云,惊讶的说道。 林云微笑着点了点头,“对,看来克拉克将军对陆军的武器装备也很有研究,我想,你一定很感兴趣吧?” “是的,可是……”克拉克难以置信的又低头看了看那些图纸,“这些都是您设计的吗?” “不要问我怎么得到的,也不要问是谁设计的,这些都不是重点。”林云放在桌子上的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我想和你谈的是交易,而不是秘密!” “也许你应该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林云盯着克拉克,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家伙已经上钩了,现在要做的不是把他钓上来,而是慢慢的让他去挣扎。 克拉克碧绿的眼珠在深深的眼眶中转了转,他似乎想到了某个问题,又或许是以为找到了谈判中有利于自己的筹码,放下那些图纸,他挤出一丝笑容,“我想,林先生是因为技术上的原因而不能实现这些设计吧?” “是的。”林云很干脆的承认了,这是毫无疑问的,但他并不担心什么。 “如果我要拒绝呢?”克拉克尽力不去看那些图纸,虽然,他很想一把抱在怀中再看个仔细。 “哈……你不可能拒绝。”林云露出一个非常自信的微笑,“因为,你是第一个看到它的人。”也许是见到克拉克那张脸上的表情太过平静,林云笑了笑又加了一句:“第一个,外国人。” 尽管忍了又忍,可是克拉克现在脸上的肌肉还是跳个不停,他干脆倾过身面对着林云,“那么林先生,我想知道怎样才能获得这些……”他的眼神飞快的扫了一眼胳膊下压着的图纸,“获得这些设计的所有权?” “不能。”林云很干脆的回答道。 “什么?”克拉克觉得自己的心跳猛然加快了,甚至,比刚才目睹军舰被炸时跳的还要猛烈。 “最多,你们能够得到使用权,而且,我有优先购买权。”林云斩钉截铁的说道。看着克拉克慢慢张开的大嘴,林云微笑着说道:“你觉得,有问题吗?” 克拉克犹豫再三,终于艰难的摇了摇头,他深知手中这些图纸的价值,而且就刚才所看到的一些图纸,他已经很确信以德国的制作工艺水平是完全能够生产出来的。这将是一次武器史上的深刻变革,他几乎有些难以置信自己会在这里看到这些图纸。 “没问题的话,我们是不是再回头来谈谈这次意外?”林云转过头看了看码头上的那两艘还在冒着黑烟的军舰。“当然如果你一定要把这次意外事故看做是一次战争的话,我个人是觉得非常遗憾的。因为贵国的皇帝恐怕很难接受这样一个失败吧?为了您的名誉着想,也对了贵国的荣誉,您是不是会接受另一种说法呢?” 克拉克看看图纸,又抬头看看窗外的黑烟,沉思片刻,“这的确是一次意外事故,我会向本国皇帝解释的。” “很好,我想克拉克将军已经完全理解了我的意思。”林云用食指敲打着桌面,“既然是意外,我想对于这次因意外对我方造成的损失,就免于追究了。” “……”克拉克脸上的肌肉又开始跳动了。 “好了,我想我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林云停止敲打桌面,双手拢在一起,“你的人会得到很好的照顾,而将军你,可能会在这里滞留一段时间。”看到克拉克愁眉苦脸的样子,他笑着说道:“至于维修你的军舰,我方会提供最大的方便,但是你知道,我方的码头和维修工人都是要付费的,这没问题吧?” “可以。”克拉克总算找到点和林云打交道的感觉。 “很好。”林云给了他一个赞赏的微笑。“我觉得将军你越来越可爱了。” “……”克拉克可是很多年没有听到别人这么“夸奖”过自己了,头上不知不觉的冒出一阵细汗。 “林先生,我,可以问个问题吗?”克拉克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 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该威胁你们的。。。可是我的点推真的很难看撒。。。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我决定推荐一本好书,那就是———《血色獠牙》作者是偶一个组的好兄弟~大家也请支持下! 第十章 热情的挽留 “当然可以,只要,不是关于这些设计图纸的来路。”林云微笑着说道:“相信你看的出来,这些都是重新描绘过的吧。” “不,不是关于这些图纸的。”克拉克紧紧的压住了图纸,带着一丝疑惑,问道:“刚才林先生说,从今天起,你就是这个地方的主人,请原谅我的无知,能解释一下您刚才这话的意思吗?” “哦?”林云很感兴趣的盯着他,“你真的想知道?” “是的,除非你不想告诉我。”克拉克皱着眉毛说道:“据我所知,您这样的行为是非常不合乎贵国的……法律的。” “法律?”林云有点想笑,“什么是法律?你我都是聪明人,对于这个问题,难道你不觉得我有更深远的打算么?” “更深远的打算?”克拉克突然又觉得自己跟不上林云的思维了。 “这是一些政治上的打算,我想,作为军人的克拉克将军,可能不太会感兴趣,而且现在谈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林云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脑后,他此时忽然有些不耐烦了。“好了,明天我会安排一个关于这次合作的正式会谈,同时我希望贵国能够很快把这些设计图纸变为现实,要知道,我将是你们这些产品第一个客户,而且,还个是很性急的客户。” 也许是注意到林云语气中的不满或者是厌倦,克拉克知趣的站起身来,伸出手说道:“请允许我向您告别。” “请吧,克拉克将军,”林云站起来和他碰了碰指尖,“明天见。” “明天见。”克拉克机械的重复道。 目送着克拉克一行走出了这栋小楼,林云对郭松龄点了点头说道:“都安排好了吗?” “是的,大帅,襄阳城里的大部分官员都已经在楼上了。” “今天……真是个费口舌的日子。”林云有些无奈的说道。 郭松龄挺了挺胸膛,“今天,也是一个非常特殊,非常重要的日子。” “用不着你提醒我,行了,这里有小蒋看着就行,你去把克拉克和他的人安排一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在以后做呢,今天,不过是个开始罢了。”也许是想到那两艘军舰被炸的太凄惨了点,他有些好笑的对郭松龄说道:“让你炸船,怎么弄那么多炸药?还好没炸沉了!” 郭松龄郁闷的嘀咕道:“这我哪知道,当时还怕渔船上装的炸药不够多,所以还吩咐他们多装了点。” “……”这回,轮到林云无语了。狠狠的瞪了一眼郭松龄,这才转身回到楼中。 “各位大人,都请坐,请坐。”林云一进门就看到满屋子的人呼拉拉的都站了起来,忙伸手说道:“都坐下说话吧。”众人等他在首席上落了坐,才纷纷坐了下来。 “想必刚才诸位也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林云刚一坐下,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德国军舰在码头发生了意外事故,经过我和克拉克将军的友好磋商,已经达成了共识,并取得了一致的处理意见。” 在座的各位面面相觑,林校长他没说胡话吧?他可是把洋人的军舰炸坏了,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意外事故?”这么容易就“达成了共识”还“取得了一致的处理意见”?他没把整个襄阳赔给德国人吧? “呃……各位大人请听我说。”林云看到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样子,忍住了摔茶杯的冲动。“由于这次意外造成的损失,克拉克将军表示要进行赔偿,当然,这一点我拒绝了。”说到这里林云忽然觉得自己脸上有点发烫。 众人的脑袋石化片刻,德国人要赔偿?你还拒绝了? “所以,对我的其他要求,克拉克将军都很爽快的同意了。”林云一边回忆着克拉克当时的那张苦瓜脸,一边说道:“至于是什么要求,你们会在以后知道的。” “既然这次的事件得以圆满解决,可以说我的使命也已经完成了,我决定!”林云站起身来,“明天之后,我将率领军校所有学员返回汉口,各位,没什么意见吧?” 全场寂静了片刻,终于还是有人反应过来,站起身对林云拱手道:“林校长不能走啊!”谁知道你林校长拍拍屁股走人,德国人会怎么搞? “是啊校长大人,您这一走,万一德国人再回来……”德国人还没走呢,这位想的可有点远。 “林校长请为襄阳百姓着想,不能走啊!”是啊,你可以走,我这当地方官的往哪儿走? “我们联名请张总督让林校长留下吧!”人多就是力量,不怕留不住你这个护身符。 “对,林校长一定要留下。”有人带头,咱就跟着嚷嚷吧。 林云皱着眉头摆了摆手,等这些激动的家伙都安静下来之后,他开口说道:“各位大人的好意林某心领了,可是……”看众人都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他又接着说道:“可是我们汉口的军校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所以,林某不得不回去啊。” “就请林校长将军校迁至襄阳好了!” “是啊,我们襄阳地方上,非常愿意为林校长提供方便!”反正又不是自己掏腰包,这位仁兄说的是慷慨大方的很。 “林校长万不可再推辞了!” 林云故做沉思,片刻后抬起头来对众人说道:“既如此,我便多留些日子吧,只是军校恐怕不能搬迁过来。” 听到林云语气有些松动,众人都觉得有了希望,当下又是一阵苦劝。林云无奈,只好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表示将向张总督提出军校迁移至襄阳的提议,至于准或不准,还得看张总督大人的意思。众人纷纷言道,必定联名恳请张总督同意。 林云又谢了番众人的美意,这才脱身出了小楼。蒋百里跟在他身后,咧着嘴偷笑。林云回头见了,诧异道:“小蒋,你笑么子?” “没!没什么。”蒋百里嘴上说没笑,眼角眉梢却都是笑意。 “你小子。”林云也笑了笑,大步向前走去,他要赶紧回到临时住所,因为有很多事情,要早点做出决定了! 郭松龄还在忙着安排“遭遇意外事故的德国友人”的事,林云路过码头的时候,驻足看了一会那两艘军舰,他之前曾考虑过将这两艘军舰作为赔偿据为己有,可是一想到庞大的花费,还是把这个念头否决了。 “校长,我们的新军校设在哪儿好?”蒋百里满心欢喜的跟在林云身后,兴冲冲的说道。 “呃……我还没想好。”林云挥手说道:“这个你可以去调查一下,回头和郭松龄看好地方再说。”蒋百里口里应着,眼中却看着那两艘军舰入神,等发现林云走远了,这才回过神小跑着跟上来。 回到临时驻扎的院内,林云进了书房,在书桌前的椅子中坐下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要发展自己的势力,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根据地,显然是痴心妄想,虽然自己现在暂时进入了襄阳城,可是要想在这里站稳脚跟,恐怕还要面临很多困难。首先,张之洞那里,会不会同意军校搬迁到襄阳来呢?其次,新军怎么办?难道就放手不管了?还有,以后这地方的军政大权,又该如何抓到手里? 至于和德国人的合作,林云想到这里,不自觉的微笑了起来,明天看来还得和克拉克好好的谈谈! 第十一章 合作?合资! “林先生,我想请你解释一下!”克拉克拉长了脸指着放在面前的那堆图纸说道:“经过我刚才的仔细研究,发现了一些问题,恐怕你还遗漏了某些很重要的细节图纸吧?” “哈,是吗?”林云大摇大摆的来到座位上坐下,“我没有对你说过么?” “说过什么?”克拉克疑惑的回忆了一下昨天的谈话,摇了摇头,“我确信,林先生没有提到过。” “也许吧。”林云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示意克拉克坐下来,“我想,这些问题并不象你所说的那么重要。” 看着克拉克一脸懊恼的表情,林云接着说道:“我对贵国的工业水平很有信心,相信这些都不会成为问题。”他抬手制止了克拉克想打断自己的企图。“今天我们要谈的,是合作的内容,当然,在开始正式的合作之前,你仅仅是一个信使而已,不过……我希望这次合作能够顺利进行,并且,给你我双方都带来好处。” 对于好处,克拉克当然是不会决绝了,他连忙做出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首先,你会因为妥善解决了此前发生的事件而受到贵国的嘉奖。”林云微笑着说道,“至于昨天那个不幸的意外,我想在任何国家来说,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其次……”他盯着克拉克那双因睡眠不足而有些暗淡的眼睛,“你将作为和我合作的首席代表再次来到中国,你看,我们会在以后进行更深一步的交往,作为新朋友,我由衷的为你感到高兴。” “谢谢!”克拉克虽然没能完全明白林云话中的含义,可还是很有风度的表示了感谢。 “我相信你已经明白了这些图纸所带来的全新的变革。但是我想说的是,这些,还仅仅是一个开始。”对于克拉克脸上的惊讶之情,林云已经有些熟视无睹了。“而这又仅仅是我们合作一部分而已。相信克拉克将军对于我国的市场有着非常深刻的印象,如此大的国土,如此多的人口,用一个并不恰当的比喻来说,这就是块非常诱人的蛋糕。” “的确如此。”克拉克并不单纯是个海军司令,他的使命也不仅于此。对于打开这个远东的巨大市场,他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 “这么说吧,我需要贵国的技术和设备,而作为回报,我将开放襄阳成为贵国办工厂的通商港口。只要贵国的商人愿意来办厂,我个人是非常欢迎和支持的,尤其,是那些兵工厂,当然,其他的工业和民业厂我同样非常欢迎。”林云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克拉克先是一喜,然后狐疑的看着林云,“请原谅我的怀疑,据我所知,您不可能……有权利做出这样的决定,您只能代表您自己,不是吗?” “是的,我只能代表我自己,可是难道你忘记了么?从昨天起,我已经成为了这里的主人。”林云笑眯眯的看着他,“所以,我,就是襄阳的代表。” 沉思了片刻,克拉克字酌句斟的说道;“我方开办工厂的条件是什么?” “合资。”林云干脆利索的说道。 “合资?” “是的,股份制,我占51%的股权。”林云毫不客气的说道。 “全部工厂?所有工厂?”克拉克几乎惊讶的要站起来了。 “当然,不然你认为合资体现在哪儿?”林云几乎有些想笑了。 “可是您哪儿有这么多资金?” “我有地皮,不是吗?”林云的手指头又开始无意识的敲打桌面了。“我不仅仅有地皮,这里的法律还将由我制定和执行,您觉得,这应该算成多少股份呢?” 克拉克摇头说道:“这办不到,我没法说服国内的企业家到这里来投资,这个条件……让人无法接受。” “可是他们只能接受。”林云终于笑了,“接受或者放弃这个市场。”看到克拉克还在犹豫,他加了把劲:“其实这样对于想来投资的企业家,无疑更能保障其利益,要知道,他们的合作者可是和他们绑在了一条绳子上了!” 克拉克显然有些心动了,他下意识的向窗外望去,这是一个巨大到没有任何人能够完全独占的蛋糕,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索性与林云合作呢?他知道,法国、英国,对长江中上游也窥视已久,并且已经开始了逐步渗透,而日本更因为《中日天津条约》抢到了先机,如果能和这个未来的强势人物合作,他相信不久的将来就会取得显著的效益。 “我会向本国皇帝亲自陈述您的意向,对于您的诚意我表示非常感谢。”克拉克下定决心之后,郑重其事的站起来对林云说道:“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顺利展开!” “我和你抱着同样热切的心情。”林云也站起身与他握手:“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对于朋友,我一向是有福同享的。”至于有难同当,他压根就没想提。 “大帅,您的那些图纸真的那么管用?”送走克拉克之后,郭松龄望着站在窗前的林云说道。 “你说呢?”林云指着那两艘正在船坞码头进行修理的军舰说道:“你刚才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可是如果真的这么管用,为什么我们不自己生产呢?”郭松龄还是有些迷惑不解。 林云回过头笑了笑。“说实话,我还真的希望他们能生产出来。” “那?”这下郭松龄彻底茫然了。 “其实我们的那些设计图纸,是完全有可能生产出来的,但是,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水平和加工能力,很难实现,更何谈批量生产呢?至于技术上的一些难点,我想他们很快就能解决,这样我们就可以利用他们的技术,他们的设备,来培养我们的人才,当然,还要大大的赚上一笔。” 郭松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难怪这家伙急着要走。” “呵呵,他急,我也急啊。对了,他和他的人安排的怎么样了?” “都安排好了。”郭松龄想了想问道:“大帅,关于新军校的地址,我和百里已经看好了,您是不是亲自去看看?” “这么快?”林云有些意外,“走吧,说实话,我还真有点迫不及待了。” 接到张之洞同意军校迁移至汉口的回函之时,林云正在忙着规划新军校的校舍和操场,这里原本是襄阳绿营军的驻地,如今被林云征用了过来。绿营军早已是训练废弛,形同虚设了,被他这么一搅,干脆化整为零,成为了一支影子军队。当然,当官的照样领饷吃粮,反正上下打点好之后,没人会来断他这条财路。 三天之后,这里的大门挂上了“湖北自强军襄阳陆军军校”的牌子。 ^^^^^^^^^^^^^^^^^^ 召唤票票~~收藏~~~ 第十二章 暗流 上 三个月后,林云亲自到码头迎接第一批到襄阳来投资办厂的德国商人,当然,他是以合资者的身份出现的,克拉克还在德国进行游说,不过还是通过这些商人给他带信来感谢了一番,并表示很快就会再次来到襄阳。 这些商人之中,就有著名的武器制造商毛瑟兵工厂的代表。林云知道,他们是冲着自己的设计图纸来的,只要肯来就好,林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的。同行来的有一些商人要办纺织厂、电灯厂,巢丝厂等,林云在接待他们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象个招商引资的政府官员,转念再一想,这以后可都是自己的股东啊,等厂子建起来,自己好歹也算个资本家了。 这三个月中,林云可没有光坐在那里等着,首先是将军校的大小事情先定了下来,具体操作交给了郭松龄和蒋百里,虽然又将军校的学员扩招到三千多人,可是一来占了现成的军营,二来林云又从新军中调来些参加过朝鲜陆战的兄弟们担任教官,所以除了宿舍稍少一些,其他都还能正常运行。至于军校的花费,除了张之洞拨的银粮之外,襄阳地方上也拿出了大量银粮,这让林云也小小的感动了一把。 感动归感动,该抓的权还是不能放过的。林云第一个抓到手中的,就是治安权,他让郭松龄从新军中抽调了一百多人组成巡查营,专司襄阳城里的治安巡逻,那些坑蒙拐骗欺行霸市的地头蛇,抓住一次狠狠收拾一次,管你是知府老爷家的什么人,照打!至于还想借着洋传教士欺压百姓的二鬼子,更是先打再讲理,不过貌似和这些悍兵没什么道理可讲。如此仅仅过了两个月,襄阳城里的治安立刻变了样,乱世还需重典,林云对此深信不疑了。 抓了权还落了个好口碑,林云下一步,就开始和这些官老爷们谈起了生意,毕竟自己初来乍到,很多官面上的事情,还需要他们出来领头,而这些事情,又大部分是和开办工厂有关系的,按林云的意思,就是弄成个工业区,一来方便管理,二来,便于保护,开玩笑,这些厂子以后可是自己的摇钱树啊。不过钱嘛,一个人是挣不完的,襄阳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也给留出了份小小的红利,这样一来不但百姓称颂,就是这些官们也将林云当成了宝,整日为林云奔波忙碌,比给自己办事还热心些。 现在诸事顺利,林云觉得自己所勾画的蓝图正在一步步的变成现实,然而他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一股巨大的暗流将会向他袭来,无从避免而又危险万分。 随着工厂的陆续开办,林云不得不面对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为这些工厂招工,虽然在工厂建设的同时他已经和这些德国商人一起开办了各种短期的培训班,但是培训出来的工人和工厂所需要的数量相差甚远,更让他头疼的是,很多人宁可沿街乞讨也不愿意来“洋人的工厂”工作。在他们眼里,大清国的子民哪里能卑躬屈膝的给洋人干活?虽然林云想尽了办法,可是来工厂应征者还是人数寥寥。 面对这样的情况,林云感到有些棘手,也感到深深的悲哀,一个封闭的愚昧的政策对于民众的影响实在太深远了,而这样的影响又不是短期内能够消除的,怎么办?这个问题亟需解决,否则工厂建成后将因此无法生产,自己的计划就会就此夭折。 其实站在这个时代的人的角度想一下,就很好理解了。开放港口,通商、允许洋人开办工厂,这些东西的到来往往伴随着一纸不平等条约,这是丧失国家主权、出卖国家利益的卖国行为,是耻辱,也是人们最为痛恨的。 但是耻辱怎么消除?难道还死守着老祖宗的祖训落后下去?难道非要等洋人用枪炮来打痛了之后被迫委屈的接受西方的先进科技?富国才能强兵,强兵需要富国啊! 必须采取强制手段了。林云下了狠心,等你们自己觉悟,黄花菜都凉了!一项按户抽丁的政策迅速制定并开始实施了,凡是家中有男丁者,必须按比例出人入厂做工,在强权面前,人们抱怨归抱怨,该出人的还得出人。另一方面,林云相继设立了三所新式学堂,其中还包括一所女校,当然这一条很受夫人的支持,以至她辞去了报馆的工作,亲任女校的校长。开办新式学堂,林云的目的不外乎一条,开启新一代人的智力,让他们接受新的思想,开阔其眼界,活泼其身心,成为新世界的建设者! 林云的所作所为,渐渐的引起了张之洞的注意,本来这个年轻人是很为他看重的,他觉得林云是个很有才干的人,特别是在训练新军、指挥作战上表现出让人称羡的才华,可是随着林云在处理和德国人的冲突之后的种种行为来看,他隐约觉得,这个年轻人正在一步步的摆脱自己的控制。 同意林云将军校搬迁至襄阳,他就有些勉强,若非考虑到德国人吃了这样的暗亏,恐其另寻事体,加之襄阳地方官员们的联名恳求,他还真的有些不愿意,等林云请调新军入襄阳驻防时,他便拖延了些日子,可是林云请调一次便没了下文,倒让他觉得自己多心了,再一想想还是要拉拢为主,也就准了林云所请,将新军调驻襄阳。 待林云将德国人引去襄阳开办工厂,张之洞便觉得有些不妥了。这对洋人开放通商口岸、允许其开办工厂的事情最是遭人诟病,况且这是朝廷严令禁止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军校校长,怎么敢做出这等事情?虽然林云给自己的解释是这些厂子均是由襄阳地方与德国人合办,所获利益除洋人所得部分之外统交于地方支配,用于开办新式学堂、修路架桥,另一少部分留于军校发展及新军军饷,可张之洞总是放心不下,好在朝廷此时正忙于搞变法维新,政令朝令夕改,诸事繁杂,并不见有人参劾自己纵容林云在襄阳里通外国出卖大清利益,所以张之洞一直犹豫不决,到底该如何处理林云和他在襄阳做的这些事情呢? 就在这年六月,传来了乱党在广州举事,旋即被扑灭镇压的消息。 第十三章 暗流 中 林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刚建成的兵工厂内和德国技师试验新式步枪。他听完之后,心中说不上是种什么感觉,为他们的失败惋惜?为失去可能的盟友而遗憾?还是为这些热血青年的死而悲痛?都有,可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林云深知,要想再避免这样的悲剧发生,自己就必须早日完成那个目标,不然这样的事情,还将陆续出现。 也由于这个消息,林云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听到了孙中山的大名,事败之后,孙中山潜返香港,香港英政府以“从事政治活动”把孙中山先生驱逐出境,孙中山先生乃偕陈少白、郑士良同渡日本,小住横滨,并赴檀香山、美洲、欧洲各地向华侨宣传革命。 这时的华侨风气闭塞,对革命的大道理也不十分了解,因此孙中山先生所过之处不太受华侨欢迎。当孙中山先生由美洲前往英国时,竟在伦敦被清使馆诱捕,扣居使馆,幸得英籍老师康德黎仗义营救,才告脱险。由于这次事件震惊国际间,遂使孙中山先生声名大噪,使得林云也常听人谈起他,可对于孙中山先生的评价,却毁誉参半,毁之者多属地方官员,恨此人意在推翻清廷,鼓吹革命,而誉之者多为军校教官学员,认为其人所倡导之革命很有新意,林云则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既不打压地方官僚的反动言论,也不扼杀军校中的求新求变之意愿,好在这种事情他现在总算做的圆滑许多,不再向以前那样刻意为之了。 他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军校管理和工厂管理两个方面,至于地方上的事情,只要不危害到他的这两项事业,他也懒得去管。军校管理有郭松龄具体操办,诸事都还顺利,他只需在大的方向上把握好就行,但是工厂的管理却让他有些头大,因为一些潜伏的危机,正在慢慢的,但不容忽视的冒出头来。 首先,就是工人与洋人之间的矛盾。其实说矛盾,还不算恰当,工厂中的洋人多是管技术的技师,本身也是多数是工人出身,对于这些留着长辫子的中国工人,并不怎么歧视,他们的态度也不象日本人那么妄自尊大目中无人,可是这些昨天还卷着裤腿在田里干活的人,偏偏反过来瞧不上洋人。 自卑的极端,也许就是这样一种心态吧? 要说林云已经做的很好了,在给工人的待遇上,他用铁碗手段迫使自己的合作伙伴,这些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的德国商人同意支持较高的工钱,在食宿上也尽力给予照顾,当然,林云也做出了一些让步,而让步的结果就是将自己的部分利益,转化为工人的利益。可是这些事情,工人是无从得知的,他们只知道,自己是在为出卖了国家的林大人和洋人做苦力,是被林大人逼着来工厂做工的。 一场巨大的危机正在酝酿着,象火山岩在人们的心中翻滚,只要有一个小小的缺口,就将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将会让林云苦心经营的局面毁于一旦,让他在襄阳城中的所作所为,他的希望和理想,都成为泡影。 而这座危险的火山,终于随着一次小小的口角,爆发了。 事情的起因太简单了,简单到即使你提前知道,也无从防范。那是一个秋雨迷蒙的下午,兵工厂临近下班的时候,一个主管产品质量的德国主管在例行检查一批当日生产的武器中,发现了一把被列为残次品的驳壳枪。 生性严谨的德国主管当然要进行严肃处理,他忘记了自己面对的是些什么人,忘记了这些人平日里聚在一起当自己偶尔路过时他们投射过来的那种眼神。他大发雷霆,将那个负责的小工头严厉训斥了一番,可是饿着肚子饥肠辘辘急着赶去食堂开饭的工头忽然间就爆发了,他跳着脚大声叫骂着,口中喊着蛊惑人心的话语,当那个被他的爆发弄的目瞪口呆茫然失措的德国主管意识到事情不妙时,那些围聚在旁边的工人们已经在小工头的鼓惑下,冲进各个厂房,一场自发的,毫无政治目的暴动瞬间点燃了。 所有滞留在工厂内的德国技师和管理人员都被他们挟持成了人质,工人们四处搜罗武器弹药,叫嚷着各种莫名其妙的口号,而兵工厂的铁制大门在秋雨中缓慢却又非常坚定的关闭起来。 林云得知兵工厂闹出这样事来,先是吃了一惊,转而想到,这样的事情虽然来的突然,却也正好说明其并没有幕后势力捣乱,而且他已经有所察觉,只是一时没想好该如何将工人的这种盲目排外仇视洋人的心理转化过来,出了这样的事情,也许正好是一次契机,只要解决的好,应该能彻底扭转工人们的这种愚昧的心理。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候,有个人比他更加矛盾和痛苦。 这个人,就是郭松龄。自从林云将这些德国人引来办工厂以后,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信念有些动摇了。林大帅,还是以前那个在朝鲜战场上指挥若定,敢作敢为一心报国的大帅么?还是那个关心百姓疾苦,面对洋人举止从容的大帅么?大帅曾说过,要利用德国人的技术设备,难道他不知道,他也在被德国人利用吗? 广州起义的失败,也让他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他觉得,那才是大帅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和这些官僚们、洋人们勾结在一起开办什么工厂,渐渐的,他开始动摇了。只不过这种动摇,还没有影响到他对林云的忠诚,他甚至想过,在适当的时候苦劝林云,让林云迷途知返,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军校的教官和学员们在他的影响下,也逐渐的出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很快的,发展成了两派,一派就是以郭松龄为首的反对派,另一派,则是以蒋百里为首的支持派,好在双方仅仅是口头论战并且从不提到林云的名字,就事论事而已,但这已经让郭松龄非常矛盾和痛苦了,一方面,他不想看到军校内部出现分裂的迹象,另一方面,他对于自己的怀疑、不解甚至是动摇感到非常痛苦。 而就在他举棋不定,痛苦万分的时候,兵工厂暴乱的事情,摆在了他的面前。 何去何从,是听从林云的指挥去镇压工人的暴乱,还是乘机站出来苦谏?郭松龄犹豫了,彷徨了,甚至感到一种深深的失望,工人们到底通过这样的方式表达了他们的不满,可是自己呢?自己该怎么做? 没有时间再让他考虑了,林云亲自来到军校,命令他随同自己前去兵工厂。 “就大帅和我?”郭松龄有些茫然。 “呃……带上两个警卫吧。”林云皱着眉头说道,他没有注意到郭松龄听到这话时的表情,带着点意外,还有点欣喜,更多的,是担心。 “快走啊,楞着干吗?”眼看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林云转过头来催促道。他此时忧心如焚,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自己在襄阳的心血,都将会付之东流,此时此刻,他又怎能不焦虑,怎能不着急呢? ^^^^^^^^^^^^^^^^^^^^^^ 啥也不说了,继续码字。。。 第十四章 暗流 下 来到兵工厂后,林云才知道自己现在在人们的口中是个什么样子。 “杀掉卖国贼林云!” “把德国鬼子赶出襄阳城!” “赶走汉奸林云!还我襄阳!” “杀掉汉奸走狗林云!赶走德国鬼子!” 听到这些,林云好笑的转过头来对郭松龄说道:“难道我现在就如此不堪么?”郭松龄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林云见到新军的弟兄们虽然还在努力的维持着秩序,可是他们的眼神中和周围围观的那些群众眼中,都透露着同样的含义,是责怪?是不齿?还是不满加愤怒? 他顾不上再去想这些了,他明白自己的处境,门外,是歪着嘴冷笑准备看自己如何收场的新军兄弟,门内,是占据了工厂扣押着人质的武装工人,也许,现在该称呼他们为暴徒了,而自己的周围,是那些不明真相,摇摆不定的群众,此时自己手里,只有两个警卫。而且他从郭松龄的态度上逐渐发现,这个曾矢志不渝要追随自己的年轻人,正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切,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林云叹了口气,向门口走去,周围的人群忽然之间安静了下来。他的背影,此刻显得那么无助,又是那么孤独。 “大帅……”郭松龄机械的向前走了一步,伸出去的胳膊僵在半空,慢慢的,又落了下来。 两名警卫跟在林云身后,当林云站在门口停下脚步时,他们也站在了离林云不远的地方。 “工人兄弟们!我是新军军校校长林云,也是你们叫的那个卖国贼林云!”他仰面喊着,任凭雨水在自己的脸上滑落。 “我现在就站在这里,哪位兄弟如果真的认为林某人该杀,那么请站出来给林某一枪,我林云没死在日本鬼子的刺刀下,反而死在自己兄弟手里,林云绝不反抗——可是还请杀我的弟兄给我一个明白,我林云到底做错了什么!”种种的委屈瞬间涌上了他的胸膛,不被理解的痛楚,被人误解的无奈,遭受鄙视的委屈,不甘心,不认输的决心让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度。 “既然弟兄们不肯杀我,那就是还把林某人当兄弟,兄弟我现在要进兵工厂见我的兄弟了,我没带任何武器,只带了自己一颗中国人的心!”大义凛然也好,故做姿态也罢,林云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做什么。 “还是那句话,谁觉得林某人该杀的,要是没胆子站出来,只管背后开我的黑枪好了!”说完这句话,林云又向大门走了几步,那扇关闭的死死的铁门,毫无声息。 “现在,我只想进去和兄弟们面对面的谈个清楚!如果我的话说服不了你们,如果听完我说的话,你们还是决意要杀我,我林某,绝对不会皱下眉头!难道你们连这样一个机会都不给我吗?” 沉重的大门,终于在“咯吱”声中慢慢的打开了。林云打眼望去,里面站满了手持各种武器的工人,有的咬牙切齿,有的表情麻木,更多的,是好奇,是对于他这种敢于孤身犯险的勇气的好奇。 林云毫不犹豫的向大门内走去。 身后的两名警卫员忠于职守,也抬脚想跟着进去,被林云回头喝止了:“都别跟过来,我是去见我的兄弟又不是上战场,你们都不准跟过来——这是命令!” 他环视着厂门外围观的群众,大声喊道:“今天大家出了点小误会,没什么大事,讲明白了还是好兄弟——在场各位都是父老乡亲,哪位有兴趣的可以跟林某进去,帮忙做个见证,林某在此立誓:绝不因今日之事惩罚任何人!” 不过这种时候,可没人愿意当出头鸟,本来嘛,看个热闹而已,万一傻忽忽的跟着进去,吃了枪子怎么办?难道叫林大人赔么?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刚才因为厂门打开而有些骚动的场面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大帅!我陪你去!”随着一声高呼,人群刷的朝两边闪开,面色苍白冷峻的郭松龄出现在了林云的面前。而蒋百里也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几步,却停下来站在那里,他相信这个校长表哥的能力,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去也没什么用处。 林云点了点头,他此时没心情计较别的了,解决好眼下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他转过身,迎着风雨,向厂内走去。郭松龄心情复杂的跟在他的身后。而在他们身后,逐渐的跟进来很多人,有新军的兄弟,也有军校的学员,更多的是附近其他工厂的工人和普通的百姓,他们想知道,林云到底要说些什么来劝服这些人? 走到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林云看着这一片黑压压的人群,萧瑟的秋雨淋湿了他的衣服,可是他的胸膛中,犹如烈火般燃烧着,他知道,他们的心是好的,可是他们却在做错事!这些脱下农衣,换上工服的人们,还不明白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着怎样的变化,还不知道中国的未来,会遭受怎样的厄运,他们是出于本能想要保护自己的那种传统的生活,可是,这样还能苟延残喘多久呢? “兄弟们!刚才,你们没有向我开枪,我知道,你们还把我林云当兄弟!”环顾了一眼众人的表情,林云感到,他们的情绪正在逐渐的平复,“我还知道,长久以来,你们觉得我林云变了!不再是那个敢和德国人叫板,敢炸德国人军舰的林云了!在你们眼里,我变成了什么人呢?变成了卖国贼!变成了汉奸走狗!变成了骑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的林大人,林大老爷了,是不是?” 没有人回答,可是他那最后一句话,让很多人偷偷笑了。谁能昧着良心说林云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了呢?即便是工厂里的这些洋人师傅,也不曾动辄打骂过他们呀? “兄弟们,我变了吗?”林云不知不觉的伸开双臂,“我没变!我还是我!可是你们呢?”他走下来,拉起一个年轻工人的手问道:“告诉大家,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回大帅,是打鱼的。”小伙子有些害羞似的低下了头,另一只手里抓着的驳壳枪悄悄的藏在了身后。 林云笑了笑,向旁边一个中年汉子问道:“那你呢?” “我,我以前是打短工的。”那汉子仿佛受到刚才那个小渔民传染似的,也耷拉下了脑袋。 “那在进工厂以前,你们吃的上饱饭,穿得起暖衣吗?”林云又走回了刚才站的地方。“你们以前可曾拿过这样多的工钱,住过这么好房子?能这么早就娶上老婆?”这句话是对站在前排中一个新婚不久的工人说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那个工人对冲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同乡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兄弟们!漫说咱们不是给洋人做工,便是真的给洋人做工了,只要咱们能学的会,学的好,又有什么不行?以前有个洋人皇帝,为了去学另外一个国家的造船技术,就曾隐姓埋名去那个国家当造船工人,一直当到他完全掌握了那个国家先进的造船技术为止,他吃的苦,受的罪,比你们可多的多了,照你们说,他是不是傻子?”林云忽然想起俄国的彼得大帝的故事,便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 众人都知道林云见多识广,对于他的话,自然也是相信的,当下便交头接耳的嘀咕起来,场面也比刚才更加活跃了。 “你们手里,拿的是什么?”等大家稍微安静下来,林云高声喊道。 ———————— 在批评中成长,在沉默中爆发……呃,貌似从明天起又要两更了。。。通知如上 第十五章 风波结束雨未消 “是咱们兵工厂造出来的武器!”林云没打算让别人来回答这个问题。他很自然的走到下面从一个工人手中拿过一把步枪,然后走了回来,一只手高举着。 “你们说,这些武器制造出来,是用来做什么的?”他将步枪放下来依在身体的一侧,接着说道:“是用来打那些企图霸占我们的土地,奴役我们人民的敌人的!难道你们想用它来打自己的兄弟,打给你们工作,给你们工钱,让你们吃得饱穿得暖的人么?”想了一想,林云放低了声音,“兄弟们!这些洋人,这些德国技师们,他们对你们如何?人都是有良心的呀兄弟们!即使是对你们严厉一些,苛刻一些,可那都是为什么?就为了扣你们的工钱?就为了打骂你们?不但没有,而且不是!” “我的苦心,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本来兄弟我以为,大家会慢慢的体谅我,支持我,可是现在,就在刚才,你们喊我什么?喊我‘卖国贼’‘汉奸走狗’!我的心,痛啊!”林云忽然感到鼻子一阵发酸,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人群静的连雨滴从衣角滴落声都能听的到,有些老成的人便低下了脑袋。那些原本叫嚷的最凶的年轻人,更是被林云的话说的无地自容。 “请德国人来办工厂,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我林云发财吗?”林云指着兵工厂外的那些厂房,“难道他们没有交税,没有付工钱,没有让附近的百姓得到实惠么?” “我林云哪里对不起兄弟们,哪里出卖过大家?你们摸着良心说,我是‘卖国贼’,我是‘汉奸走狗’吗?”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灯杆上的电灯在蒙蒙雨雾中,散发着昏黄的光亮,林云看着眼前模糊一片的人群,高声说道:“还相信我林云的兄弟,请将武器放回工厂,今天的事情,我林云可以当没有发生过,可是你们不能!我希望,兄弟们好好的想一想,这么做,对不对?我林云,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带着兄弟们走什么样的路!好了,今天我就说到这,希望兄弟们能认真的想想我说的话!” 人群分来一条道路,林云默默的从他们中间走了过去,身后,依然跟着郭松龄,可是现在的郭松龄已经不是没进门前的那个郭松龄了,他的脸烫的如同正在发着高烧的病人,自责和后悔在啃咬着他的心,我怎么会怀疑大帅呢?我怎么会认为大帅变了呢? 跟在他俩身后的蒋百里脸上同样在发烫,不过,他是激动的,他由衷的感到自己的选择是多么正确,和他抱着同样心思的学员们自然也是同样的欣喜,而先前与郭松龄一派的新军兄弟、学员们此刻和郭松龄的心情也相差无几。 闹事的工人们散开了,武器被放回到原来的地方,负责守卫兵工厂的巡逻队等工人走了之后重又关上了那扇大铁门,工厂在夜色中渐渐的又回到了平静的模样,一如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大帅……我。”回到军校中的校长办公室后,林云刚在桌子后坐下,郭松龄便跟了进来,垂着头想说什么,却是没说出口。 “呵呵,还觉得我今天没说够?”林云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桌子前的椅子,“过来坐下。”看看门口有个人影晃了一下,苦笑道:“小蒋,你也进来吧,都是军校的教官了,还这么躲躲藏藏的,成什么样子?”蒋百里笑嘻嘻的进来先敬了个礼,然后才走了过来。 两人与林云隔着桌子并排坐了下来。 “今天的事情,你们二位有什么看法?”林云端起茶杯,美美的先喝了一大口。顿时觉得热气从毛孔中发散全身,虽然还是这身湿衣服,却比刚才感觉舒服多了。看到郭松龄捧着搪瓷茶杯低着头沉思不语,再看看蒋百里一副打了胜仗的高兴劲,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发生这种事情,我早有预感,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激烈。好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对于这种事情,以后还会发生么?” “怎么会?”蒋百里脸上放光,兴奋的说道:“校长的演说,精彩极了,我听的完全入迷,那些工人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等想明白校长所说的道理,理解了校长的苦心,自然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大帅……百里说的对。”郭松龄抬起头来,原本苍白的脸上又多了些汗水,许是因为羞愧,许是因为想通了而激动,“我……之前糊涂的很……” 林云一摆手说道:“好了松龄,你的为人我知道,而且,我也发现有几次你想和我好好谈一谈,可是一来你也看到我最近忙的脚不着地,二来,我以为你慢慢的自己会想明白。算了,这些事情过去了便不要再提。” 郭松龄感激的注视着林云,他是个拿的起放的下的人,之前的种种疑虑消失之后,他便更加认定了自己要追随此人一生的决心。 “关于军校以后的日常管理,你们两个,可要多费心了。”林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一些:“我想,以后你们两个要互相团结,要让军校拧成一股绳,这样,才能经的起事情,抗的住困难。咱们的路,还很长,以后还要面临很多比今天要困难,要危险的事情,除了依靠你们两个,我还能依靠谁呢?” 郭松龄和蒋百里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转过脸来林云点了点头。 “松龄,你去代表我看望一下受到惊吓的德国人,他们现在可是咱们的友人啊,不能慢待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咱们也应该有所表示,这样吧,你从军校提一笔款子,当作是慰问金吧。不过,最好别太招摇了。”林云放下茶杯,思谋片刻后又说道:“千万要安抚好他们的情绪,保证以后不会在出现类似的事件,就以我的名义担保吧。” “百里,你呢,就再去工厂的宿舍去走一走,和他们聊一聊,听一听,记住,多听,少说话。你呀,也不能是总呆在军校里。” “还楞着干吗?是不是想我踢你们才出去?”林云疲倦的笑了笑,“去告诉厨房的老赵,我晚上就在这里吃了。” “校长,想吃什么?我让老赵去给你去做!”蒋百里苦着脸说道:“好象我和郭主任也没吃呢。” “啊……”林云用手背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记性,算了,你俩跟我一起吃吧,也不要为难老赵了,有什么吃什么吧,哎!百里,从老赵那回来的时候记得把我那坛酒带上!”望着蒋百里急匆匆出门的背影,他不知不觉得微笑起来。 窗外的秋雨,依然缠绵不休,可是此时听来,却是那么的轻柔含蓄,萧瑟之意荡然无存。心中有暖意,自然无惧风雨了吧?林云怔怔的望着黑漆漆的雨夜,暗自感叹道。 ^^^^^^^^^^^^^^^^^^^ 刚从银行爬回来。。。排队站到脚软。。。天啊,下星期才能拿到银行卡,我这段时间吃啥捏。。 第十六章 还是有内鬼 内部的问题暂时解决了,可是外部的压力接着就来,第二天林云忽然收到了总督衙门的公函,原来张之洞到底不放心新军被林云抓在手中,借了个由头便要将新军调回武昌驻防。 想了又想,林云还是觉得没有理由拒绝,因为这不是谈买卖做生意,没有商量的余地。可是就这么把新军从手里交出去,他还真的是不情愿。新军自朝鲜归来时,仅剩四千余人,加上后来补充进去的七百多学员以及随后招募的新兵,勉强凑够了七千人,编制算是满员了,可是战斗力却明显下降了,好在经过这一年多的轮训、短训以及几次小规模的拉练,新军的战斗力不但恢复,并且已经超过了赴朝鲜战场前的水平。 这样的一支军队,林云怎么会舍得交出去呢?倒是叶梦飞给他出了个主意,让林云觉得不妨一试,于是便让新军按时在叶梦飞的率领下,赶回了武昌。 刚回去几天,新军的兄弟们就乱了套,如同放了羊般的将武汉三镇弄的乌烟瘴气,一些乡绅富商实在受不了他们的折腾,纷纷找到总督衙门,请求将新军仍调回襄樊。张之洞何等人物,怎会看不出其中的蹊跷,将叶梦飞召入总督府好一通训斥,叶梦飞只是苦着脸说约束不住,张之洞架不住这些人天天找上门来哭求,只得又下了调令,原将新军调防襄樊。他算是明白了,自己辛苦拉扯的队伍,人心都向着林云了。弄了半天,自己是替他人做嫁衣,虽然不甘,却也无奈,不过他还有信心让林云不得安生,想到以后的种种,他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 “报告!” “进来。”林云从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抬起头来,他使劲伸个懒腰。“是松龄啊,你小子来的真是时候,你来了我的午睡就完蛋了!” 郭松龄脸色凝重:“大帅,这次事情恐怕真的搞大了!” “什么事情搞大了?”林云睡眼朦胧的反问道,他的头脑还有些迷糊,脸上还有枕着胳膊时留下的衣服褶皱的痕迹。 “工厂暴动那件事我后来秘密调查了一下,居然没这么简单——应该说,相当复杂!”郭松龄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不是说过这件事不再追究的吗?”林云一皱眉。“把你那份调查报告和什么暴动头目名单都烧了吧,我没兴趣看!”他见郭松龄站着不动,无奈的摇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我不想再提了。” “您还是看看比较好。”郭松龄执拗的把文件摆在林云面前。“如果您真的认为这是一起简单的工人闹事,那您最好还是看看这个。” “你不是逼我说话当放屁吗?”林云有些动气了,他随手一挥,那份报告就进了废纸筐。 郭松龄表情平静把报告检了出来,再次摆在林云案头:“大帅可以看完以后处罚我,怎么处罚都可以——但是您一定要先看看!” “这么严重?”林云扬了扬眉,对于郭松龄违抗自己的命令暗自秘密调查一事,他刚才是以为郭松龄有点小题大做,带着点“赎罪”的心理,所以没怎么当真,可是现在看到郭松龄如此固执,他也收起了轻视之心。 “恐怕比想象的更严重。”郭松龄一边看着林云翻看资料,一边说道:“那场暴动里,有个平常就喜欢在工人中散布谣言说您坏话的家伙,他户籍上写着是叫刘三,祖籍就是本地人。”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林云既然做了种种惊世骇俗的事情来,还不准人家说点怪话?”林云撇撇嘴。“小郭啊,我只是林云,又不是皇帝,难道说我的怪话就要被你郭大老爷拖出来游街砍头不成?” “一个普通老百姓说说怪话我郭松龄管不着——可是这个刘三一面拿着兵工厂的薪水,一边还暗地里领着两湖布政使衙门的银子!”郭松龄冷笑着说道。 “你说什么!你有什么根据!”林云霍然而立。他隐隐感觉到一个巨大的阴谋对他张开,而他知道现在才有所觉察,太大意了,自己怎么仅仅依靠直觉就认为这件事情背后没有阴谋呢? 郭松龄点头道:“我当然有根据。新军中有位家在武汉的兄弟,他当时在场执勤,他认出来的——我后来去调查了一下,属实。这位刘三本名图而布克,满洲正白旗的麾下,原属湖南布政使衙门从五品三等护卫——高官呢。不过在一年前这位图大人就化名刘三,来襄阳城做了个平头百姓。” 林云皱着眉毛,缓缓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对郭松龄说道:“接着说。” “于是我把这位图大人请到新军里好好谈了谈——没想到居然谈出这么多好朋友来。”郭松龄笑了笑。 “你对他用刑了?”林云皱着的眉头拧的更紧了。“郭松龄,你太卤莽了!” “我请图大人抽了福寿膏。”郭松龄满不在乎的耸耸肩。“就是这些好朋友——有老板、有轿夫、有工人、有师爷,居然还有我们襄阳的巡抚杨德章大人和回春楼的大茶壶。” “什么?什么大茶壶?”林云茫然的问道。 “他们的来历都差不多——布政使衙门、四品;按察使衙门、五品;我们的杨大人还是正五品,不过在总督府还领着双份俸禄——最高的这位就是回春楼的大茶壶了,他还是您林校长的老熟人呢!——就是那个对您有引荐之恩的汪康年,汪大秘书啊。” 林云有些好笑,抬了抬手示意郭松龄继续。 “好人呢,大好人啊。”郭松龄笑容中充满了讽刺意味。“就是这位汪大秘书带来了张大人在襄阳鼓惑民心的亲笔手谕,也是这位汪师爷亲笔撰写了您的罪状口号……” “还有您不知道的,就在您当年刚进入总督府当差时,张之洞大人就嘱咐这位大好人汪康年汪大秘书,让他随时注意您的一言一行,如有悖逆——”郭松龄在自己脖子上一比划。“您可就早早的成了无头冤鬼了。” 林云听到这里,苦笑数声,“呵呵,想不到啊想不到,他张之洞张总督这么看的起我。” “现在他们都在新军教务处呢,几个可靠兄弟正在继续谈着——不过看样子应该在没什么人了,一共就这十几号。”郭松龄把名单重又放在林云桌子上。“要是大帅没意见,我这就去处理干净算了。” “处理干净?你不是想一杀了之,用麻袋装了丢到汉江里去吧?”林云惊讶的问道。 “还有别的办法吗?”郭松龄看起来比他还惊讶,。“难道我们要把他们轻车快马送回总督府衙门?还是把他们都放回去,每人再塞个大红包,说这是一场误会,老兄来干什么的只管继续干好了,我们林大人这里给诸位赔不是了?” “不能杀,杀了他们就会彻底激化我们和张之洞的矛盾……可是也不能放。”林云站起身来急促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忽然停下脚步。“这样吧松龄,你还是把他们放回去,别委屈了他们,要多派新军的兄弟照顾着,别让他们乱说乱动……” “遵命。”郭松龄暗地里撇撇嘴,不过对于来自林云的命令,他向来是执行不误的。“如果没什么事,那松龄就告退了。”郭松龄起身向林云敬礼。 林云根本没有理会,他呆呆的望着面前的墙壁,嘴里喃喃自语。 ——————— 最恨隐藏在内部的敌人了! 推荐本书。。。。《星甲道》书号很新。。。居然就签了 第十七章 送上门来的说客 大帅您说什么?”郭松龄根本没有听到林云在说什么。他站在门口望着林云,怀疑自己是否听到林云刚才到底说了什么没有。 “要小心啊郭松龄!”林云转过身来,面色凝重,“要小心啊松龄!我们现在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险!” 郭松龄笑了笑,“大帅,就这几个鸡零狗碎,能翻出什么风浪,他们在背地捣鬼确实讨厌,但我们发现处理了,也就没事了吧。” “不。”林云看着他,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松龄。”林云根本没有理会郭松龄说什么。“你想想看,这件事情是如此的简单,张之洞只是派了几个密探就能把襄阳搅的天翻地覆,我们差点连对新军的控制权都丧失了;这件事又是多么的复杂,张之洞手下几个衙门一起在襄阳城里活动了一年,我们却一无所知!” 看着郭松龄若有所思的表情,林云接着说道:“襄阳城看起来固若金汤,可是现在我却觉得坐在火药桶上,随时都会被炸的粉身碎骨——更可怕的是,张之洞想什么时候点,就什么时候点,想怎么点就怎么点,我们却象傻子一样,只有等炸响那一刻才知道火药桶被点着了!” “看来这次的突发事件,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情。”郭松龄抬起头说道,眼中闪动着冷冷的寒星,“这让那些家伙提前暴露了企图!我想,大帅的意思,我明白了。” “而且克拉克最近找过我。”林云又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不过步伐却不那么急促了。“他说很多德国商人因为这件事也开始人心不稳起来,他们宣称德国鸡蛋不能放在襄阳城一个篮子里。” “德国鸡蛋?德国人在我们这里放那么多鸡蛋干什么?”郭松龄茫然的问道。 “你……算了,简单的说,就是德国人不愿意把所有的厂子都开在襄阳,他们要在两湖其他地方开办工厂,我必须要找个人去谈这件事了。”林云伸手拍了拍额头,叹道:“可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嗯,这件事我们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大帅,您看我是不是从军校里拨出一部分资金去办这件事?免得以后我们还跟瞎子聋子一样。”郭松龄说道:“人选嘛可以再找,不过我们这方面,还是提前准备的好,这样到时候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对,建立一个遍布两湖的情报机构,而你,将是这个机构的主要负责人,对我直接负责!”林云回到办公桌后坐下,准备给郭松龄写份从军校帐房提款的手令。 “校长大人……军校外有个书生求见,说是叫什么……叫杨度来着。”校役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在门外喊道。 “杨度?”林云停下笔,好熟悉的名字,在记忆中搜索了一番,猛然想到,这个家伙不就是“洪宪六君子”之首,那个为袁世凯复辟摇旗呐喊的家伙么?“不见!”想到这里,林云很干脆的挥了挥手说道。 而郭松龄却对此人很感兴趣,他对林云说道:“听说他在湖南,很有些名气,曾有诗中一句‘若道中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盛传坊间,可见他还是很有报国之心的。不如就请大帅见他一见,若是个只会高谈阔论,实无是处的书生赶走就是了,若是真有才干,就这么避而不见,任其流失,恐怕就是大帅的损失了。” 他哪里知道,林云心里存的是另一份心思。即便是林云的历史学的再不好,可是对于这个一心协助袁世凯搞复辟的杨度,他还是知道的,因此印象之中,始终觉得此人是个反动派,是个阴险狡诈的家伙,所以听到杨度来求见,也懒得去见。倒是郭松龄这番话,又让他的心思有些动摇了。 若真如郭松龄所说,但见上一见也无妨,于是林云便将杨度请入军校中,没想到的是,这个杨度竟然非常年轻,年龄于自己相仿,而杨度也同样的吃惊,对于眼前的这个传奇人物,更是多了几分好奇。 既然都是年轻人,又都有着救国的思想,那么话题自然很快就打开了。当然,林云是说的少,听的多,主要是杨度在那里大发议论。他口若悬河,坐谈时变,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沉痛悲郁,但那番露才扬己,觉天下大事确有把握的张狂气象却是掩饰不住的。这让林云对他的印象又慢慢的有了些转变,回头想想,这个人在历史上的作为,应该是其留学日本之后才更多些吧,至于袁世凯,恐怕他现在连认识都不认识呢。 “我与梁启超曾会于长沙,在其学堂内纵论《春秋》,可惜此人虽年少才美,却是个以春秋骗钱的主,我于他意见不合,论辩至晚而归。现今他追附康有为尾翼搞变法维新,只怕难成其事。”许是说了半天,杨度觉得口干舌躁,便端起茶杯很灌了几口,放下杯子,又接着说道:“中国现在的大患在乎民智不开,民智不开是因为用八股作考试文章,学做八股的人不明白世界各国情形,但他们可以靠八股得功名,做大官。现在朝廷里都是些昏聩老者,没有一个担得起革新重任,就因为八股出身的缘故。虽说朝廷废除了八股,可是新学尚未普及,人才尚不齐备,哪里又能使得新政落到实地?” “朝廷不也开特科,汰冗兵,改武科制度,立大小学堂了么?”林云只是微笑,“既然新政已开,若是照此执行下去,只要假以时日,必有实效,你又何以断定新政一定会失败呢?”杨度翻着眼睛,脑袋一昂,冷笑数声,“林兄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林云很配合的给了个微笑:“此话怎讲?” 杨度干脆站起身来,双后负于身后,在房间内来回走了几步,仿佛在酝酿情绪,过了片刻立住了身转向林云慨然道:“试问林兄,今天下大事,决于谁者?” “自古变法者,有所成就的首推秦之商鞅,然秦孝公死后,其结果如何?至于李悝吴起之辈,王安石之流,所行之事又如何?更遑论当此主弱臣孤之时,虽有四京畿为辅,又能成何事?”没等林云回答,他旋既走到林云身边的椅子前,一撩长衣下摆,坐下来,侧倾上身对着林云说道:“我闻林兄大名,始于朝战、继而是在襄阳,林兄的所作所为,令小弟倾慕不已。我观林兄在此地的作为,必然不会是仅限于此吧?” 林云只是微笑不语,倒把杨度弄的有些生气了,他坐直了身子,冷下脸来,撇嘴道:“莫非林兄认为小弟我狷狂妄言,德智浅薄,不屑与小弟开诚布公,尽兴直言么?” “我倒想知道,杨兄所言不限于此又是什么意思?”林云也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杨度眨巴眨巴眼,慢慢的笑了,“林兄既然不肯以诚相待,那小弟就不用再胡言乱语,免得污了林兄的耳朵。” 林云摇了摇头,笑着说:“杨兄高论,兄弟听的很是欢喜,又怎会不以诚相待呢?只是以杨兄之高才,还需要我再多说什么吗?”看到杨度自得的微笑起来,林云接着诚恳的说道:“可惜兄弟我这里地方太小,怕委屈了杨兄啊。”杨度听他如此说,忙正色道:“林兄岂是池中物?我杨度愿为林兄驱驰!”林云握住他的手说道:“得杨兄相助,实在是太好了!”两人相对笑了一阵,倒把旁边站着的郭松龄弄的有些纳闷。 “大帅,您刚才不是还不想见他么?”郭松龄安顿好杨度之后回到校长办公室,对林云问道:“这么快就决定要用他了? 第十八章 谁和钱有仇? 林云示意他坐下来,“我刚才在想,德国人既然要在两湖地方都要开工厂,可是我又必须要保证他们开的工厂不能脱离我的范围,简言之,就是能为我们提供好处,但是其他地方,我现在全无办法控制,所以我想,继续通过合资入股的办法开设分厂,由我们出资金,德国人出技术出设备,当地的官员们出地皮。” “所以,我需要一个人,一个说客,一个有辩才,有才学的人来为我做这件事情,你看,刚才我还在没有这样一个合适的人选而烦恼,现在不就送上门来了么?” 想了想,林云又说道:“可是这个人狷介自大目中无人,定然心胸狭窄不能容人,不要给他权力,要提防他,你明白吗?” 郭松龄谨然答应,不过神色上却不大以为然,他觉得大帅经过这次暴动密探事件后,有点风声鹤唳了,但是出于对林云的尊重,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林云将郭松龄的颜色都看在眼里,他长叹一口气,无奈的苦笑着。 “松龄啊松龄,你是个优秀的军人,你对阴谋的觉察虽然敏锐,可是只是对事却不对人。”林云心中默默的回想着杨度的一言一行。 “难道你没有看到吗?这个自称名士的人可以毫不忌讳的劝我造反,竟然说什么我非池中物,呵呵,一个毕生学习帝王之术的人人居然可以丝毫无视‘忠义’这样的天条——这样的人,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自私自利的野心!他就是那种随时会反咬一口的狼!” 林云不知道的是,正当他对杨度做出以上的评论时,湖广总督衙门内,一个人也正在心中暗自琢磨着他。 这个人,就是张之洞,近来他的心情不错,这种好心情自从林云在襄阳办工厂、新军调而复归之后,就再没出现过了。虽然林云很快的平息了兵工厂的那次骚乱,可据密探回报,很多工人还是对林云抱有深深的成见,眼下襄阳城正暗流涌动波涛起伏着吧?这,可不是他林云几句热情冲动的演说就能解决的事情,哼哼,这风口浪尖处、千夫所指的襄阳王恐怕不怎么好当吧! “这个林云,他到底想干什么!”张之洞眯起眼睛,仿佛林云就站在他面前似的,“不错,你的确能打仗,可是你居然想在我张之洞的地盘自立为王!哼,你个黄毛小子也太小看我张之洞了!” “这是大清的天下,那是大清的襄阳!襄阳的老百姓都是大清的子民!襄阳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吃的都是大清的俸禄!”张之洞紧紧的握住拳头。“林云啊林云,就凭你手下那几千新军,便想在襄阳自立为王了?” “若不是因为担心兵戈一起,襄阳城难免玉石俱焚,若不是我还爱惜你是个人才——哼!只要我一声令下,两湖数万大军就能将小小的襄阳城踏为平地!” “我张之洞只用几个密探,就把你苦心经营的襄阳搞的天翻地覆,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可是算给你个下马威了,接下来,只要再来几次,我看你林云还能不能在襄阳安心当你的土大王!”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冷笑几声,“林云啊林云,你还是太幼稚了……” “不过密探们怎么没有了下步动作?连自己最信任的汪康年都对接下来的行动支支吾吾,说什么静待更好时机!”张之洞回想起汪康年给自己的密信,又有些疑惑起来。“这个汪康年,难道没看出来现在就是最好时机吗?还有什么最好的时机?还有什么机会比眼下更好?不趁热打铁怎么能行呢?” 张之洞烦躁的在书房走来走去,他一抬头又看到书案上那高高堆积的文书。 “哼,都是弹劾林云的,意图不轨、勾结洋人、荒诞狂悖。。。。。。。罪名还真是多啊。”张之洞随手翻看,不住的冷笑着,他把这些文书狠狠的掷在案上。“一群蠢材!你们不就是嫉妒林云独吞襄阳和洋人合伙赚钱嘛!居然要本督上奏朝廷起兵征伐!” “一群蠢材!一群猪!”张之洞毫无风度的破口大骂。“你们可知道,只要兵祸一起,本督辛苦经营两湖三十年才有的清平世界,只怕要化为一片尸山血海了!陪着林云掉脑袋的,只怕还有你们这些知情不报、坐视悖逆、罪加一等的狗头!” 张之洞不再看这些折子,他推开窗户,对着夜空深深的吸了口气:“林云啊林云,本督对你一直不动声色,就是不肯把你逼那一步啊,本督这番苦心,你可知道?此时本督尚能弹压一时,若是在等上几个月,必会有人越过本督而直报朝廷——等到朝廷征檄星至,到那时,可是天塌地陷之祸啊!” 湖广总督张之洞默默的仰视星空,似乎希望在这浩渺的星空中看到未来的运势,良久后他疲倦的闭上眼睛:“林云啊,你何时才肯回头?” 不过他这番悲苦绝望的心情,很快就被一个更大的好消息冲淡了。林云致函总督府,大意是恳求张总督允许德国人在两湖各地开办工厂,由林云出资,德国人出技术设备,当地士绅出具地皮厂房,所得利益三方分摊。 “这个林云忽然变傻瓜了?”张之洞拿着这份公函左看右看弄不清楚林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道林云钱多的没地方花了,竟然想收买两湖所有的士绅?”张之洞冷笑着。“这个林云是不是太狂妄了,想收买人心直接送钱就好了,还搞这么多名堂,这不是要把自己的聚宝盆送人嘛!” 但是很快林云送来的闷葫芦也被打破了,根据襄阳巡抚的密报:德国人在经过这次暴动后,对襄阳的治安产生明显的不信任,同时也对兵工厂的收益深深不满,他们联合对林云进行抗议,要求在两湖开办其他工厂,并指明不再和林云单独合作。 “原来是这样啊。”张之洞摸着下巴得意的笑了,看来汪康年他们那次策反的后果展现出来了,德国人不愿意和林云合作了,他林云这是走投无路了! “也可以这样认为,林云已经意识到他目前的危险境地,他在通过这种形式在向自己,也是向整个湖北所有士绅表示善意——一种比较倾向于软弱的善意,也是一种走投无路下非常明智的善意。” “不愧是总督府出来的人,他虽然在为官处事上毫无经验,但是聪明绝顶而且审时度势……”宦海沉浮三十年的张之洞很快得出了他认为最合情合理的解释。“臭小子,终于知道你错了,知道悔改了吗?”张之洞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仿佛在嘲笑自己最钟爱却又最不听话的孩子,而这个刚刚离家出走的孩子现在仿佛正站在自己面前,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请求自己的原谅——毕竟,对于林云这样由他一手扶植起来的将领,张之洞心中对林云有着浓浓的、难以割舍的情怀。无论与公于私,他内心都极不愿意看到两人刀兵相见的那一天。 “我张之洞在两湖做了这么多年父母官,也该为当地士绅谋取一点好处——准了!”心情奇好的张之洞不再犹豫,在林云的公函上盖上自己两湖总督的大印。 一场史无前例的合作联营活动,悄无声息的在两湖大地上展开了,此时,是公元1898年。 然而这项联营活动并不因为有了两湖总督张大人的许可就轰轰烈烈一帆风顺。士绅们世代信守耕读传家,对经商这样下九流的卑贱行当毫无兴趣,就算在武昌汉口这样的地方,偶尔有几个开明士绅也不过是在自己家附近开几个作坊店面而已,能开个纱厂就算是很出格的事情了。忽然那个离经叛道的襄阳小霸王林云,派这个叫杨度的小子来跟自己说,让自己把祖传的地拿出来,别种玉米小麦了,改成厂房纺纱,这可让他们大吃一惊之后,纷纷摇起了脑袋。 “哼!林云疯了,我们可别跟着他一起疯。”一时间这件事成了士绅们聚会的话题。“盖成厂房难道能种出钱来?” “林云叫我和他合办卷烟厂,大家看看,我们抽的都是烟?那些抽福寿膏的老兄都是英国货,念旧的老兄都是抽的咱们土产水烟,咱们也不是不抽纸烟,可是你看看,这满世界都是进口纸烟,林云那点乡下烟草有谁会抽?也不嫌寒碜!”说话的这位,嘴上叼着的可是正宗的水烟袋。 “我要跟他一起做,保证一颗纸烟都卖不出去!全家老小都喝西北风不成!” “兄弟的曾祖父曾经做过翰林,兄弟虽然不肖,却还知道恪守耕读传家的祖训,何况兄弟家里尚有几百亩薄田,度日足矣——哼,士农工商,兄弟我还不至于下贱到为了几两银子去做那苟且营生!” “松鹤兄说的好哇,风骨高绝,正说出了我等的心声!”茶楼里响起一片应和之声。谁也没注意到,楼下一个年轻人脸色苍白的伸长了耳朵在听,听到后来,长叹一声,提起个黑色的皮包闪出了茶楼。 将这些话听的一字不落的杨度愤然离开了茶楼,他不但把这些消息带给了林云,顺路带回来的,还有他那个装的满满的文件包,里面,是一份份空白协议。 “一份都没有?”林云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一份都没有少?” “准确的说,少了两份。”杨度苦笑着。“一份刚拿出来就被人家撕了,还有一份拿出来就被人家拿到后堂去了。” “居然碰到的识货的,要仔细研究?”林云大喜。 “呃……不是,他闹肚子,跑去了茅房。” 林云目瞪口呆的在椅子上坐下,半晌猛的一拍桌子,“一群伪君子!”林大校长勃然大怒。“这帮老骨头说来说去还不是怕赚不到又怕累再不然就是怕人笑话!” “校长。”杨度偷偷看了看林云的脸色,然后小心斟酌着字句。“校长,小弟也以为,目前洋货充斥中国,我们的产品销路是不是……” “杨度,你是读书人,连你都会这样想,那些从来没干过生意的家伙也一定大都是这样想的吧!”林云在椅子中坐直了身子,“就这么办了!”也不理会杨度,拿了份合同开始修改。 “杨度,你拿这份新的合同去,保证能找到几个不怕死的!”林云冷笑一声,“哼哼,我还不相信,这世界上人人都还跟钱有仇了!” 第十九章 钢盔是怎样炼成的 杨度接过林云修改的合同,仔细看去,上面赫然写着:“襄阳府将以税收为担保,负责赔偿因本次合作失败而产生的一切损失,另,襄阳府将负责此厂经营的一切原料采购、产品销售、工人工钱以及地方税收的所有开销。” “不用看了,中心思想就是一句话,只要他们肯合作,赚了钱大家分,赔了全算我林云的!”林云站起身来,意气风发的说道。 杨度低声呻吟道:“大人,这样我们会破产的!” “破产?哈哈,你放心吧,不会的!想让他们乖乖的合作,血本当然是要下的。”林云回过身来拿起那份合同,“你看着吧,不出一个月,就会有人来签这份合同的!” 出乎杨度意外的是,没到一个月,还真的有两个既不怕死又和钱没仇的家伙和他签定了合同,很快,便有更多人加入了这一行列,虽然比起林云预期的要少,但也算的上有些规模了。 而让两湖乡绅富户们看的目瞪口呆的是,还真有靠着跟林云和洋人合伙开厂子赚的流油的家伙,不过也有那么一两个倒霉蛋因为种种原因赔了钱,而赔的这一部分,确实又是林云出钱垫补上了。 天下竟有这样的好事?原本还在三心二意抱着观望态度的家伙首先动摇了,跟着就投入了林云的怀抱,那些不肯“同流合污”的清流在一拨又一拨人发财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诱惑,半推半就的踏上了林云的“贼船。”以致于到了后来,林云开始挑剔起来,地方不合适的,不去! 而此时,一个庞大的工业网络,虽然比较初级,还是建立起来了。这些工厂中,不但有造纸厂、纺织厂、巢丝厂、食用油加工厂等民用工厂,还有一些铸造厂、机械加工厂等基础工业。更让林云感到高兴的,是新军的何医官拉来了德国的同学开起了医药厂,专门生产西药,同时还从德国进口了一批专业外科器械,这让他的新军特务营医护队迅速专业化起来。 至于民用工厂产品的销路问题,林云就完全放手让郭松龄去搞了,而郭松龄也顺手把情报机构组织建了起来,成员多是抽调新军中有经验的老兵——他们对林云现在尤为忠诚。通过这个逐步建立并迅速发展壮大的情报机构,林云越来越多的了解到自己的处境和周围的环境,对这个时代,这个社会,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到了年底,林云将这些厂子的收益大概算了一下,惊讶的发现,自己这一年来的收入竟然与整个两湖财政收入持平! 有钱了,自然是要花的,而且,还要大把大把的花出去。林大财主一方面让郭松龄带着大笔银票出门采购,另一方面,让杨度提着装满红包的皮包四处走动,当然,走动的都是各地的官员豪绅,名门望族。至于襄阳城里,该新办的学堂继续办,该修的路继续修,该扩充的军校,继续扩充,爷我有钱,养的起! 有钱好办事,尤其有钱到林云这种份上的,那他办很多事情通常都不会太难。因为他的钱帮他在两湖交了很多好朋友。这些两个月前还破口大骂林云“狼子野心”的士绅们,现在大都成为了林校长生意上的亲密伙伴。这些士绅大多都是在当地说一不二的家伙,当他们听说“非常够朋友够交情”的林大校长“非常迫切的”需要一些铁匠时,这些豪绅们利用他们手中的权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力度开始搜罗铁匠。 一时间两湖地面几乎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地保、衙役、巡捕、家丁、各种各样的官差遍布了两湖每一个城市和村庄。他们如狼似虎的搜寻着,不放过任何一个靠打铁吃饭的无辜群众。 铸钟的,抓!做锅的,拿!打锄头的,锁!修补铜镜的,捆起来!会修理钟表?钟表也是铁玩意!带走带走!嗯?你怎么把砸夜壶的也弄过来了?哦,夜壶也是铜家伙,有道理!一起送过去! 旧时代的官差通常不会跟百姓们耐心的解释什么事情,他们只需要简单的两个字“征用”,于是这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匠人们就被老爷们绳捆索绑,在浑身发抖中送到了襄阳城新军校场。 一时间百姓们窃声私语:“官老爷们这么大动静的,不知道干什么呢?” “嘘,小声点,听说这些铁匠都是乱党!他们在给革命党造大炮呢!” 于是在十天之后,襄阳城新军校场挤满了来自两湖各地的铁匠们,这些老实巴交的手艺人满脸惶恐的看着林云,不知道这个传闻中生吃洋人的林校长会把自己怎么办。 “大家静一静,不要慌,不要怕,我只是请大家来帮我做点东西。”面对大大超出自己预计的后果,林云忍不住在心里挨个问候那些土豪劣绅们的长辈女性,可是心里只管破口大骂,他林校长还得做出最温和的笑容来安抚这些不知所措的铁匠们。 林云的笑容很有安抚力,众人渐渐安定下来,一个铁匠乍着胆子说:“大人,我只会做锅,大人要是让小的做大炮,小的打死也不会啊。” “不是要大家造枪,也不是要大家帮我造炮。”林云挂起一副足足三丈多宽的白布,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m35型德军钢盔结构明细图,这幅图是林云凭着在互联网上看到的德军钢盔印象,再加上自己的猜测,然后用了三个晚上画出来的。 众铁匠一起长大嘴巴:“这……这个……这个是……?” “大家都不认得这是什么东西?”林云对自己三个通宵的成果很满意,他红着眼睛露出最和善的微笑。“没关系,我会教大家仔细的了解这个东西的。” “请问大人,这是什么?干什么用的?”一个铁匠怯生生的问到,在他身后,众铁匠的眼神都充满了疑惑。 “钢盔——这词你们大概没听过,简单的说,就是铁帽子。”林云不指望这个时代的人能够理解钢盔这种远远超越时代的产物,他耐心的解释着。“这东西大家第一见,肯定没做过,不过不用怕,我们慢慢摸索……” “奥——”众人恍然大悟般的对视一眼。“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就是做头盔啊!” 这下轮到林云张大嘴巴了:“啊?你们见过?” “大人,别的不敢说,要是说造头盔,您可算找对人了!”一个独眼老头挤出人群。“这里很多兄弟祖上就是做这个的!” “家传做头盔?!”林云觉得自己下巴有着脱臼的危险。 “别说祖上做这个了,就是小老头我,早四十年也是天天摸着头盔睡觉的!”独眼老头充满自豪的表情。 “就是就是,两湖七成以上的铁匠,只怕都能闭着眼睛做出八个不重样的头盔来!”众人附和着。 “这么多头盔专家?”林云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大人您不知道,早在康熙爷打吴三桂那会,两湖就开始承办朝廷满汉八旗的盔甲了,三百年大清,两湖至少就造了二百六十年盔甲!” “那你们现在怎么不做了?”林云觉得这一切太荒谬了,简直难以置信。 “哎,别提了!”自认头盔专家的独眼老头憨厚一笑。“自打朝廷开始兴办新军,什么盔甲军器都是洋人的好了,兵部的老爷说俺们的盔甲再怎么好也挡不住子弹,就把俺们给遣散了。” “头盔挡不住子弹?”一种不详的预感在林云心头弥漫。“要是用非常硬的钢铁来造头盔能不能挡的住?” “大人,你这就是外行了。”沉浸在往昔光辉岁月中的独眼老头毫不客气的指摘着林大校长的错误,他用带着鄙夷的语气矫正林云的无知——他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个外行是把他们抓到襄阳来并随时能决定他生死的林大校长,而他自己现在不过是湖北乡下一个补夜壶的老头。“大人,头盔这东西不是越硬越好——您想啊,一下子打到头上,如果头盔不那么硬,铁家伙一走样,打上来的力道就偏了,头盔多个窝,可您脑袋没事啊。要是弄个硬壳子带上,一棒子打下来,头盔倒是没事,力道可就全传到您脑袋和脖子上了,那还得了啊。” 独眼老头毫不客气的在林云脑袋上一边比划着,一边唾沫星子乱飞。 林云对此毫无觉察,他正陷入深深的思索之:“照您这意思,再好的头盔也挡不住子弹了?” “半里以内,您就算带上最好的十六斤纯铜盔,也挨不起一下子,要是半里外,只要没正中眉心,或许还能保条命下来。”老头说的斩钉截铁。 难道自己真的是闭门造车了吗?难道自己的这番设想真不切实际?那这钢盔还造不造?造了究竟有没有用?要是没用了怎么办? 林云犹豫了。 “大人,你倒是造不造啊。” 林云抬起头,他眼中流露出坚决的意味:“造!不管有用没用也要造!” 他知道,头盔这个东西在诞生之日只到他的时代,无论形状和功能都没有质的变化,既然后来人又把头盔作为士兵的普及装备,哪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只不过自己还没发觉而已——何况就算没用又怎么样?林大校长现在有钱的很,不在乎这一点点损失。 “大不了算是给新军兄弟们一人配发一个饭盒了。”林云自嘲的想到。 “造!一定要造!”林云大声的向众人宣布。“拜托诸位了,林云这方面是个外行,就不献丑了,兄弟我只管负责弄来好钢材,还请诸位多费心了!” “嗨!大人,说您外行,你还真是外行。”独眼老头用“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着林大校长。“老头不是给您说了嘛,造头盔不能用好钢材,您只用去搜罗那些没人要的破锄头烂瓦刀,然后给我们起几十做火炉,再管上我们一日三餐——不到一个月,我保证给您造出五百头盔来。” “就是就是,大人啊,您在造头盔这方面就别插手了——您看你画的是什么啊,这也叫头盔?既没包耳护项、也没有顶梁遮鼻,连穿云缨子都没有——这哪是头盔啊,我打眼一看还以为是夜壶呢!” 林云脸色微红:“……咳咳……” “说是夜壶一点也不假,您看着头盔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人脑袋带上怎么受得了了——看我们给你设计个,里面垫上棉花裹上牛皮,子弹不打正了都没事——就是价钱高了点……” “就这么定了!”林云在台上意气风发的一挥手。“要轻、要结实、还要好看管用!我可不是要小小的五百顶头盔!我要——一万顶!” “啊!一万顶!大校长就是大手笔!”重操旧业的铁匠们欢呼沸腾。 一场轰轰烈烈的造头盔运动拉开帷幕了,虽然远没有之前三家联营那么大的投资,可是声势和影响远远超过了它。随着林云的一声令下,蒋百里带着新军士兵开始在两湖、川陕、豫五省数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搜寻着破锄头烂瓦刀,他们用白花花的银子换走了人们随手丢弃的废铁,又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中,将这些废铁千里迢迢的运到襄阳。 这种情况直到郭松龄一声冷笑之后才结束,郭松龄让杨度在四川大冶搜罗了几万斤生铁,这些原本用来打锄头的铁锭从重庆装船,顺水漂流经长江汉江直到襄阳码头——连货款带运费,还不到林云拿来收购废铁的一半。 得知这个消息,林云恨不得钻到办公桌下面去。 而此时,中国腹地的官场中乡村中,已经开始传扬着“襄阳有个笨校长,丢了银子把废铁抗”的童谣。 在这同时,铁匠们在新军校场架起几百座火炉,每逢夜里,大火就染红了半个襄阳城。铁匠和来帮忙的新军士兵们轮起铁锤,不分日夜敲的叮叮当当直响。 这让附近的老百姓很不满意,于是经常有母亲哄自己被吵得难以入睡的孩子说:“宝宝莫哭——这是林校长在做夜壶呢……。” ^^^^^^^^^^^^^^^^^^^^^ 话说前些天帮楚mm的黄金旗舰做了一个章推,我当时可是夸下海口说一定能帮拉到很多pk票,可是现在看效果,我十分脸红。 各位大哥,帮帮忙了,每个vip都有一张女频的pk票,反正留着也没用啊,浪费了多不好呢?就帮忙投一下,让我在mm面前也好有面子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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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你当大帅吃饱了撑的,没事给咱们弄个铁家伙背上当农民啊?” “当农民怎么了?你爹不是农民?” “……” 可是问题依然存在,用德国技师的话来说,这样小批量造出来的工兵铲质量并不稳定,要解决这个问题,就需要一台冲压机。冲压机?没有?买呀!林云现在,可真是有点财大气粗了。 就在林云盘算着郭松龄即将采买回来的各项物资的用途时,出了趟远门的小郭带着一个大船队兴冲冲的顺流而下,赶在年前回到了襄阳。令林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家伙竟然一口气买回了七千多匹骏马。 “你疯啦?”林云得知这一情况后,哭笑不得的说,“败家子啊你,比我能花钱多了!” “大帅,我没疯!只不过咱们新军的编制里,还少个骑兵营,再说了,八旗兵那些怂货都个个有马骑,咱们的弟兄凭什么就只能靠两条腿?”郭松龄不服气的回道。 “一个骑兵营,需要这么多马?”林云气的都想打人了,“再说了,这件事情要是让朝廷知道,又要挑刺了!战马啊这是!能这么随便就买吗?对了,谁这么大手笔,一次就能卖给你七千匹马?” “呵呵,这大帅您就不用担心了,我可是打着替德国人跑运输的旗号买的,卖主嘛,就是蒙古王爷,也只有他,才能一下拿的出这么多马啊。”郭松龄略带得意的说道。 反正买都买来了,林云坐下来喝了口茶,“那你想怎么弄?搞一个七千人的骑兵营?漫说这些人要经过训练才能形成战斗力,就是这些马养起来,都要费很大工夫啊!” “大帅,我想把新军的兄弟都训练成骑兵!”郭松龄信心满满的说道。 “都训练成骑兵?那不成了骑兵师,还青年近卫军呢!”林云看着他好笑的说道。话音一落,他自己忽然怔住了。是啊,为什么就不能训练出一个骑兵师呢?他一下想起小时候看过的《青年近卫军》,那可是能和德国坦克师硬抗的厉害角色啊!对付普通的步兵,更是不在话下。 “骑兵师,青年近卫军?”郭松龄看着林云陷入沉思的表情,茫然的喃喃念道,“这是什么意思?” “好!就按你说的办!”林云可没打算给他解释,猛的站起身来,“这件事情,你要抓紧办,训练要快!” “是!”被林云心血来潮搞出的名词弄的有些头晕的郭松龄转身刚要走,忽然又想到个问题,转回来向问林云问道:“大帅,新军的兄弟们反映说……” “说什么?”林云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他。 “说他们身上带的东西太多了,您看,有二十响驳壳枪,步枪,子弹,五颗手榴弹,钢盔,工兵铲,加上水壶,这都二十多斤快三十斤了。”郭松龄拧着眉毛说道:“这还是战时必须装备,要是加上干粮被子什么的……” “嗨,咱不是要搞骑兵了么?单兵个人物品在行军时就让马背上,还怕累着人?”林云身体往椅子后面一靠,笑了笑,“机动性,要的就是机动性!” 三个月后,克拉克在参观林云的近卫军演习时,摇晃着脑袋发出了感叹:“林校长,我们是多年的朋友,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请讲。”林云笑微微的说道。 “你的军队是天下精锐,不要说在中国是最精锐的部队,就算在欧洲,他也不逊色与任何一只王牌部队。”克拉克遗憾的摇着头,“可惜了!” “可惜您把他们变成了骑兵,一只精锐部队就被你花了大价钱给毁掉了!”克拉克似乎在心疼自己的钱。“请恕我直言,在战争以火器为主要武器以来,骑兵已经丢掉了冷兵器时代王者的称号。” 他见林云表情平静,忍不住接着说道:“骑兵根本就是废物,已经被淘汰了,在欧洲,就算装备了火枪的骑兵——比如法国的龙骑兵,也已经变成了微不足道的辅助兵种!” “现在的陆地战争,已经是大炮和步兵阵线主宰的天下了。”克拉克总结道。 “哦?是吗?可是我觉得,情况并非如此。”林云依然春风满面的说道:“任何一个兵种,都有其不可轻视的优势,关键是看如何使用,在哪里使用。我相信。”他伸手一挥,指向了在旷野中如洪流般来去如风的铁骑狂飚,“他们,一定会创造出许多奇迹的!” 对于林云的自信,克拉克当然不会再去打击了,他笑了笑,跟着林云走下了山坡。 ^^^^^^^^^^^^^^^^ 咳咳……今天更新完毕! 第二十一章 推他一把 就在林云意气风发的在襄阳城里大把大把的花银子时,一个神秘的客人,在一个阴云密布的下午,前来求见。 “先生请坐。”林云有些纳闷的看着这位客人,他之前通报时说自己是个商人,虽然看穿着打扮象模象样的,可这人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却被林云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林校长请。”客人操着一口湖南善化(今长沙)口音。 “先生自善化来么?不知道找林某,有何指教?”林云端起茶喝了一口,见那人正目不错睛的盯着自己,不由的笑道:“难道仅仅是为了见我林某一面?”他现在,还真的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来路,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不是来找自己谈合作开工厂的。 “在下久慕林校长大名,心向往之,神交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其实他自己,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只是生的相貌有些老成罢了。 林云可没时间听他这些客套话,将茶杯放在桌上,咳嗽两声,“呃……先生过奖了。我这‘大名’恐怕在两湖地面上,可不大好听啊。” “成大事者何虑微言?”那人见校役退出了房间,正色说道:“林校长可曾听说过孙中山?” 林云眼皮一跳,这家伙该不会是朝廷派来的密探吧?又或者,是革命党的人?若是密探,也太猖狂了些,可他真的是革命党的人吗? “孙中山?先生是说孙文吧?”林云点了点头,“自然是听说过的。” “不知道林先生对此人,有何评价?” “呵呵……乱党匪首,有什么好评价的。”林云靠在椅背上,笑眯眯的说道。 虽然竭力掩饰,可那人的表情还是露出些失望之色。林云俯过身,盯着他说道:“但不知道先生,对此人又做何评价?” “这个么……罢了,既然我敢来见校长,已是抱定了决心,不妨坦白说,我对此人,钦佩非常!”那人站起身来,“若是林校长也觉得我是乱党,尽可将我拘禁送官,好为你那个朝廷立上一功!” “好啊,不过我总得知道,我抓的乱党叫什么名字吧?”林云依旧笑微微,颇感兴趣的问道。 “我叫黄兴!”那人脸色一肃,昂然道。 “哦?黄兴就是你?”林云心中一动,哈,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人就是黄兴?这可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啊,可是眼下恐怕还名气不大,不然也不敢公然跑到襄阳来吧? “怎么,林校长听说过我?”黄兴倒有些疑惑了。 “啊……算是吧。”林云自然不会对他说自己是穿越来的,“黄先生请坐,坐下说话。”见黄兴站着不动,笑道:“难道先生真以为我会将你绑了送官领赏么?我在朝鲜,立的功劳大不大?可是朝廷赏我个什么?赏我个‘永不叙用’!” “这是清廷之危而我革命之福啊。”黄兴重又在椅子上坐下来。 “呵呵……革命,说起革命,我倒想请教,黄先生所言之革命,是何种革命呢?”林云此时,已经不是那个一听革命就满脑子打打杀杀的年轻人了,对于这个时代,他有着自己的判断,对于自己将要走的路,他也有逐渐清晰的认识,因为,他已经有了属于他自己的蓝图。 “自然是驱逐满清,建立民主共和!”黄兴想也不想的答道。 林云点了点头,“可是又该如何做到呢?” “联络各地有志之士,武装起义,推翻清朝,继而建立一个民主的共和之国!”黄兴说到这里,激动起来,连声音也高了几度。 “说到底,还得动刀子啊……不,现在是要动枪动炮了。”林云皱起眉毛道:“不能有别的办法么?比如,搞君主立宪什么的?” “哼,满人欺压我汉人二百余年来,造就了多少奴才!又丧失了多少国土!杀害我多少汉人?怎么可能还搞君主立宪?”黄兴不满的说道:“惟共和之路不可救中国,而共和,就必须先将满清驱逐出中原大地!” “赶回老家吧?”林云笑了笑,“无论如何,是要造反的。”见黄兴期待的看着自己,他摇了摇头,“难道你不觉得,现在还不到时候么?” “还不到时候?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腐朽的王朝将国家都亡掉,才是时候?”黄兴愤然起身,“革命惟恐日迟,而中国急需的,便是一场革命!” “现在民智未开,革命的基础尚无,强行行事,恐难成功啊。”林云示意他坐下来,“这样吧,我和黄兄也算一见如故,对于你们革命党,也很有好感,不过……相信兄弟也知道,我这管着襄阳几十万人,一万多新军,还有军校学堂林林总总,总之是事多烦身,本意是想请先生多住些日子,好随时请教,可是又怕耽误先生的大事,所以嘛……” “林校长的意思我明白了。”黄兴低下头,有些无奈的说道:“本来我这次来,是想请林校长加入我们的,可是……”他抬起头来,双目炯炯,“既如此,就请林校长恕我打扰了!” “请等一下。”林云见他起身就走,忙喊道,“不知先生此去,去往何处?” “先找到中山先生,再做打算。”黄兴叹了口气。 “既然这样,我倒有点建议,不知道先生肯听否?”林云见他转过身来,接着说道:“我听说在日本,有很多我国的留学生,他们也大多是接受了新思想的热血青年,倘若能加以联络,日后都是革命的人才。” 黄兴想了片刻,点头谢道:“多谢林校长提醒。” “这样吧。兄弟不才,还有些薄礼,权当是为朋友出的川资。”林云按下电铃,唤来郭松龄,“去军校的帐房提五万两银票,再派人送这位先生出襄阳。” “五万两……?”郭松龄乍舌道:“大帅……我没听错吧?” “叫你去就去,哪儿来这么多废话!”林云转过身对黄兴说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先生切勿推辞。” 黄兴惊讶之余,对林云出手如此豪阔也感到非常感动,虽然来的目的没有达到,也算有些收获了吧。当下跟着苦着脸的郭松龄去提钱,之后便在郭松龄的亲自护送下,出了襄阳。 经过一番周折,黄兴总算在安南找到了孙中山。 “林云此人,城府不可度测啊!”孙中山听到黄兴关于襄阳之行的见闻后仰天长叹。 “他的态度很微妙,既不是我们的敌人,也不是清廷的死忠者,但他也不是随波逐流的墙头草、两面派。”孙中山回过头来。“黄兴,你要小心他,时刻注意他!” 黄兴点头道:“我已在他的军校中安插了几个自己同志。” “唯大英雄而能待机而动——这个林云若真的是英雄,那他要等的机会是什么?他要做的又是什么呢?”孙中山还是对林云的所作所为感到迷惑不解。 “那他有没有可能是我们的盟友呢?”黄兴迟疑片刻,问道。 “不知道,不知道才可怕!”孙中山叹道:“此人拥有实权,又占据着一个非常有利的地方,手中既有军队,又有钱粮,可他却又不肯明确表态,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想了片刻,孙中山猛的回过头对黄兴说道:“既然他不愿意毫无保留的成为革命的朋友,那至少也不能让他成为我们彻底的敌人!” “必要时候,我们要推他一把!”他的心里,渐渐的有了个计划。 “推他一把?”黄兴疑惑的问道。 “是的,推他一把!”孙中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现在,我们先去日本!” ^^^^^^^^^^^^^^^^^^^^^ 昨天给楚mm弄的传送阵因我修改后变形了。。。有女频pk票的兄弟去支援下撒~兄弟谢过了~~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二十二章 暗战第三季 与林云在襄阳热火朝天的搞生产相比,此时的张之洞心中,充满了忧虑,他一方面担心林云越走越远,直至走到那个他不愿意看到的地步,另一方面,他又始终抱着期待的心理,希望林云回头是岸,不要弄到最后与朝廷刀兵相间,不可收拾,毕竟,这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同时,也是自己抱有很大期望的人。 就在这时,一件小小的事情让他改变了初衷,下定决心不再养虎为患。 事情是由那台用来制造工兵铲等工具的重型水压机引起的。这台机器,是林云从德国订购的,张之洞得知消息说机器已经进入湖北,不几日将经过武昌溯流而上直至襄阳。 “给我设卡截住!”张之洞下令,他想通过扣押这台机器,试探一下林云的反应,看看林云将如何对付自己。命令是下达了,可是装载着水压机的货船在到达预定码头的前一天,忽然转向了汉口的另一个码头。 张之洞心知走漏了风声,愤恨之余又急忙电令汉口海关查扣那艘货船。可是没想到,汉口海关缉私营回电:“该货轮只有棉花数百包,并无违禁货物,现已放行。”云云,让他暴跳如雷,一边骂汉口海关是猪,一边命令自己的亲卫总督府枪骑营前去拦截,并明令:“无论货物为何物,一概拦截,如有抵抗,就地格杀!” 可就是这些被张之洞视为最精锐的亲兵,竟然追了三天才追上已改为大车拉运的车队,将车队包围在一个小小的镇子里,围着这个镇子噼里啪啦放了一晚上的枪,更离谱的是,林云的车队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数千精骑的包围圈中脱身而出,毫发无损的回到了襄阳。 张之洞这才警觉,曾几何时,耳边不再有攻击林云各种罪名的声音,转而开始歌颂这个林云慷慨豪迈年少有为……,他这才发觉,一年前他用在林云身上的手段,现在已被林云不动声色的用在了自己身上! “于无声处听惊雷啊。”张之洞仰天长叹,可是身为湖广总督的他,又怎能对林云放任不管呢?他思虑已定,不再犹豫,提起笔来,便写了一封长长的密奏,而密奏的内容,自然是关于林云强占襄阳,勾结洋人,意图谋反等罪名。 正当他写好密奏,准备交给心腹急速呈送进京时,林云的一封来信,也送上了他的案头。 “恩师台鉴:学生林云,出身寒微,幸得恩师提拔而步入行伍,得以略展微才,报效家国,然朝廷不奖反惩,实让学生心寒。归鄂以来,学生并无丝毫卖国或叛逆之行为,所行之事或有偏激,实属不得已而为之,但求自保尔。” 张之洞看到这里,冷笑数声,但求自保?并无叛逆之行为?你都成了襄阳的霸王了,还不是叛逆? “学生并无反意,亦不愿做今时今日之岳飞,只因太平余孽未远,腥风血雨尚未散去,学生深知,朝廷于叛乱之地,深恶痛绝,必会清洗至鸡犬不留,学生为襄阳百姓、为新军兄弟计,怎会轻言衅战?” 难得你还能考虑到这些,张之洞叹了口气,继续看了下去。 “恩师与云皆为带兵之人,俱知若是战端一开,胜败之数乃由天定而非人力度测,可林云尚知一事:若战端开启,恩师苦心经营的两湖膏腴将一夜之间划为灰烬,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恩师半生经营湖广,此地子民视恩师如父母,难道恩师真的要为个莫须有的罪名而陷湖广数十万百姓于万劫不复之境地吗?” 张之洞眉头紧蹙,他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林云啊林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了解我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让人头疼呢?他定了定心神,接着往下看。 “学生林云遥望武昌泣血再拜而告,若战端一开,华夏狼子野心之徒乘机而起,环伺列强必趁乱而瓜分家邦,若此,恩师与云,虽万死也难辞其咎!悠悠青史,恩师与我,皆为千古罪人!” 张之洞看到这里,长叹一声。他何尝不曾想到过这样的局面?可是你,你做的也太过分了! “若恩师还疑虑云有悖逆之心,恩师只需只言片纸,云自当肉袒负荆而亲至阶下领死,生我者父母,苦心栽培我者恩师,若因恩师一念而天下百姓免遭战火,林云百死何惜!云所虑而畏死者,唯国家危难,百姓水火,列强环伺而欲瓜分我泱泱大国,此乃静留此身而待有为之时也,学生苦心,恩师谅之!” 再看落款,“百拜不肖门生林云泣血跪秉与襄阳”。 “林云啊,你居然连这个也料到了。”张之洞苦笑着闭上眼睛。“可是我却不得不照你说的做。”难道我还能叫你来负荆请罪不成? 张之洞注视着火盆里的火焰舔舐着林云的来信和自己的奏章,心中感慨万千:“曾几何时,那个在庙会上卖字的落魄少年,怎么就变成今天这个杀伐果断而又不动声色的襄阳王了呢?言辞虽然恭谦,却又让人不得不听从于他。” “龙者,变化腾潜,人莫能测也……”张之洞心头响起这样一段话,他涑然惊立,良久,才又缓缓的坐下。 “时也,势也;命也,运也……”张之洞看着火盆中燃烧殆尽的纸片,在心中默默喊道,“林云啊林云,我今天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迁就你,你——你千万不要让我为今天的决定而悔恨终生啊!” 他遥望着窗外阴暗的天空,良久之后,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而在这时,武昌街头那层薄薄的晨雾尚未散去。 对于内线传来关于张之洞并无密奏上报朝廷的消息,林云只是淡淡的表示知道了。这一轮的暗战,可以说又一次获得了胜利,然而几天后的一个清晨,他却被另一个消息惊呆了。 “卖报了卖报了,乱党头子孙中山在日本东京开记者招待会了哎!” “广州巡抚衙门搜出乱党名册了哎,襄阳新军校长林云赫然在册了哎,都来看了哎!大新闻啊!咱们襄阳的林校长上报纸了哎!” “孙文,你好狠!”这是林云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亏老子还送你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第二十三章 风云遽起 上 襄阳城里的局面,顿时被这个意外消息搅的混乱不堪。首先是各地与林云合作开厂的乡绅们,纷纷提出撤资收回地皮厂房,紧跟着德国人也表示非常担忧,要求林云放弃其股份,或由他们出资赎回。而对于这些要求,林云的态度很干脆,想都别想! 孙文玩的这一手,让林云恼恨不已,他知道,这是孙中山要推动自己迈出那一步,可是,自己苦心经营的局面和全盘计划,就这样被他无情的破坏和打乱了! 莽夫!林云恨恨的对孙中山下了定义。这个孙大炮,怎么这么爱乱点炮仗?这不是成心给我添乱吗?眼下这乱子已经被他捅了出来,如何应对这个局势,还得好好想想。 乘机站出来振臂一呼,高举义旗?林云摇了摇头,不现实啊,太不现实了。没错,自己手中,是握着一万精锐,钱粮也足以支撑,可是,这显然不是自己所等待的时机。现在如果仓促起事,恐怕很难成功,再者,自己所持的是当地的民心军心,若是一旦战火燃烧到这里,岂不是危及无辜百姓?最关键的是,是一旦开打,谁又知道那些外国势力会不会乘机介入?从而谋取他们的利益?以列强的本性,恐怕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可是不造反,就在这里坐以待毙?很显然,这也是林云所不愿意看到的。自己在襄阳城里,无论是税收、官职任免、乃至军事都是自己说了算,虽无造反之名,却行的是造反之事。恐怕清廷,这次是不会那么善罢甘休了。 战?拿什么战?新军的兄弟和军校学员们的性命?刚刚有些起色的大好局面,那些新式教育,那些种在人们心里的希望的萌芽,难道就要在这次战火中烟消云散? 走?走到哪儿去呢?难道也跑去日本,跟在孙中山屁股后面混?一想到孙大炮,林云又气从中来。 “校长,有个自称是您把兄的人求见。”郭松龄推开门说道:“好象,是以前在朝鲜时的钦差大臣……叫袁世凯的。” “是他?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林云疑惑的皱起了眉毛,“请他上来吧。” “哈,我说二弟,你现在是发了大财了,连我老哥都不告诉一声,怎么,是怕我跑到你这里打秋风吗?”身体越发发福的袁世凯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吼了起来,“现在你老哥哥我不请自来,看你还有什么说的!” 林云起身迎了过去,让到椅子上坐下。苦笑着说道:“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啊!对了,大哥你这个时候到襄阳来,不会是跑来看兄弟我的笑话的吧?” 袁世凯严肃下来,点点头说道:“兄弟,不是老哥责怪你,可是这次你……你可真把朝廷给惹急了!” 看着林云一脸的苦笑,他接着说道:“你别以为,你在襄阳城里干的事情,朝廷里没人知道,知道的人多了去了!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以来,就没人站出来指责你的不是?就没人说你造反?那是因为之前你干的还不算太离谱!身后又有德国人帮你!” “这次可就不一样了啊……先不论广州巡抚衙门搜出的名册是否是真的,也不管被抓的乱党口供是否属实,你可知道,这是朝廷绝好的机会,变法维新的下场你也看到了,那摊乱子收拾完,轮也该轮到兄弟你了!”袁世凯大发了通感慨,见林云坐在旁边,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说道:“中堂大人来时对我说的很明白,目前大清的战将,只怕加一块也不是兄弟你的对手,但是倘若你不放弃襄阳,朝廷就一定要打,不管死多少人,不管打多久都要打!” “我知道,兄弟你打仗是把好手,训练出来的新军也是精锐,可是,你回过头看看,台湾,吴三桂,长毛子,捻军……哪个不比你势大?哪个不比你人多?兄弟你也该清楚,朝廷对洋人也许是软蛋,但是对叛党,从来就没有别的路好走!” 袁世凯摇晃着脑袋叹息了一声,“我已经就任山东巡抚,今天如果兄弟你不杀我,那么第一讨伐军的大帅就肯定是我!你我兄弟恐怕要刀兵相见了。老哥虽然不才,这两年可也没闲着,小站练兵,不比兄弟你少费心思!” “可是……”他见林云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自己,语气一转,“你我兄弟,皆是武人,战死沙场本是应有之义,我所痛者,是你我兄弟不但要互相残杀,只怕由此而来,不知有多少你我这般热血男儿要战死沙场,又不知有多少妇孺将家破人亡,更怕那四夷列强趁我国内乱,又再起战火!” “我知道,朝廷的确有对不住兄弟的地方,可是兄弟你就算不要做宋之岳飞,也至少不能做前明的吴三桂啊!” “为了这一人之私,任千万生灵涂炭,甚至我中华再入蛮夷之手,华夏文明能不能存,炎黄血脉能不能留……”看着林云依旧冷静甚至显得有些麻木的表情,袁世凯干脆站起身来,“你我兄弟,难道真的要在战场上相见吗?” 林云也站了起来,紧紧握住袁世凯的双手,眼中热泪盈眶,“大哥,你这番话,背了好久吧?真不容易啊!”见袁世凯表情一下僵住,张着嘴呆在那里,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默然不语,缓缓走到窗前,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强烈的阳光瞬间洒满了他的全身,在阳光下,袁世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义弟是这样的瘦弱、单薄。 林云望着窗外的襄阳城,湛蓝的天空下,阳光与白云在大地上投射这斑驳明暗的影子,人们的脸上带着满足而幸福的笑容忙碌着,汉江上无数的船舶穿梭停留,在不远的真武山上,他最忠诚的战士正时刻保卫着这个城市,并随时可以为之毫不犹豫的牺牲——这是他苦心经营三年的地方,为了这块土地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又有多少男儿在此长眠! “这是我曾经宁可放弃生命也不愿舍弃的土地啊……为了这一切,有多少人为之死去,为了这一切,又有多少人又再准备死去……”林云的声音平静,压抑,却又饱含着深深的感情。 “大哥。”林云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遥远,仿佛来自天际,而他的声音又是如此的淡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和他毫不相关的事情。“在你进来之前,我就知道你此行的目的了——你弟妹刚好想回她留学的国家再走一走,看一看,可能还会住上一段时间,我想陪她一起去……我准备尽快动身,这里的一切……”他深情的注视着窗外的襄阳,“希望大哥能体谅我的苦心,不要为难那些新军的兄弟和军校的学生,毕竟,朝廷要的是我。” “可我也不想就这么再被押去北京了。”林云转过身来,带着无奈,还有些落寞,“如果朝廷还是不愿就此罢休,恐怕我那时也不得不战了!” “兄弟,你……你是说要出洋吗?”袁世凯惊讶的问道。 “难道,你希望和我在战场之上,拼个你死我活吗?”林云淡淡的反问道。 ^^^^^^^^^^^^^^^^^^^^^ 推荐本兄弟的好书《血色獠牙》,有兴趣的朋友不妨看看! 第二十四章 风云遽起 中 “好啦,不要摆出那愁眉苦脸的表情来看着我,我是出国啊,是出洋啊,你应该替我高兴才是。”林云好笑的看着袁世凯,“就这样定啦,哈哈哈,临走前少不得要你请我吃一顿……”林云笑容逐渐消逝,他凝视着袁世凯,缓缓的敬了个礼。“从此你我兄弟相隔天涯,君逐沙场我归林——万事——万事拜托了!”。 袁世凯也正色说道:“兄弟,你放心吧,只要你肯放弃襄阳,不再与朝廷对抗,出走国外,我保证,朝廷不会再为难你和你手下的这些兄弟!只是此去国外,兄弟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啊。” 林云淡然一笑,“我自会小心的,不过……”他想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不过大哥你,倒是要小心。” 袁世凯脸色一凛,急忙问道:“我?我小心什么?” “大哥在天津小站练兵,难道不知道直隶山东等地,正在闹义和团么?”林云看着袁世凯,一字一句的说道。 “义和团?”袁世凯脸上惊疑不定,他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兄弟你的意思是,让我对他们多加提防?” 见林云含笑不语,他迟疑问道:“这义和团,该不是兄弟你在幕后搞起来的吧?” “哈哈,大哥你真会开玩笑。”林云无奈的笑了笑,“你觉得我会干这样的事情么?”他叹了口气,“据我所知,他们都是由些会拳棒的乡下人自发组织的,最近打了出了‘扶清灭洋’的旗号,而且还获得朝廷中某些大臣的暗中支持,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兄弟我很是担心啊。” “你担心什么?”袁世凯自然是知道那些义和团所做的事情的。 “我担心他们做的事情,早晚会激怒洋人,给洋人一个出兵干涉的借口和理由!大哥,我走了之后,你回到山东,对于义和团,要劝导为主,万不可激化矛盾,让洋人乘机出兵啊!”林云对于那段历史,多少还是有些记忆的。 袁世凯点了点头,“兄弟,你放心吧!我已着手在逐步将山东境内的义和团慢慢的排挤出去!” “他们说到底,还是因痛恨洋人,爱护国家而起……大哥,我希望你不要太过为难他们。”林云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明日一早,我就和弟妹赶赴上海,从那里搭乘远洋巨轮去法国,咱们兄弟,以后有缘再见吧!” 这是个极其特殊的日子,也是襄阳城里的百姓记忆尤为深刻的日子,就在这个细雨缠绵的清晨,在这愁杀人的凄风苦雨中,在襄阳百姓的挥泪相送中,在部队兄弟的痛哭流涕中,林云一身布衣,偕同夫人及几个随从,轻车简从,离开了这个他为之奋斗了三年的地方,这个他曾誓死要保卫的城市。 “大帅,您真的决定了?”郭松龄紧紧的挨在他的身边,“我们完全可以和朝廷一战啊!难道您放弃了您对我说过的目标?不!您不会放弃的!可是……可是您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 “别说了,松龄,我走了以后,你万事都要小心,还有百里,你们一定要把新军的兄弟管好,把军校继续办下去,特别是咱们的情报机构,千万不能就这么撤消了,钱,我留在哪里是你知道的,对于朝廷的命令,能先拖延就拖延……相信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林云一边向街道两边的百姓挥手示意,一边低声说道。 “很快?是什么时候?”郭松龄听了眼睛一亮,情不自禁的问道。 林云笑了笑,“一定要有个准日子吗?也许,‘很快’在我和你的眼中,并不一样呢。” 郭松龄一时间没听明白,站住了脚想了片刻,疑惑的看着林云渐行渐远的背影,咬了咬呀,又追了上去。 一个月后,在上海的一艘远洋巨轮之上,林云双手撑着船舷的栏杆,遥望着海天一线那茫茫无际远方,心中,充满了忧虑。他的脸上,波澜不惊,可是心里却如同这巨轮下的波涛般汹涌起伏。 他在担忧,为了中国的前途而担忧,列强现在都对中国垂涎欲滴,朝廷又如此腐败,民众空有报国热情而毫无办法,风雨飘摇,前途堪忧! 回想起自己曾说过的那些话,他不由的摇了摇头,是自己太过理想化?还是自己不够果决?也许都有,也许,又都不是…… “祖国啊,我不得不暂时离开你了……”林云缓缓的闭上眼睛,一滴泪珠从他的眼角慢慢滑落,落向波涛汹涌的大海。 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巨轮缓缓的离开码头。 “云,你怎么哭了?”梅雪岚用手帕轻轻擦拭着林云的面庞。 “没有,我怎么会哭?”林云强笑道。“海上风大,迷了眼睛而已。” “既然如此,我们回船舱去吧。”梅雪岚没有再追问。“我们还没有好好计划过到法国以后的生活呢。” 回到船舱后,林云就呆呆的坐在床上,梅雪岚说的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的脑子中一片纷乱:我走了以后襄阳怎么办?张之洞会不会对叶梦飞郭松龄他们动手?新军会不会被解散?襄阳还能继续发展下去吗?袁世凯真的能说服朝廷就此了结此事?我该在什么时候回来?难道我真的就这样终此一生?难道苦难的中华大地,从此就再也与我无关了? “不甘心啊——”千万般念头最后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三年心血啊,三年生聚,三年磨砺,三年来的一切都是为了改变那个我曾知道的结局,可是一夜之间,我却成了局外人,我只能看着一切发生,而这一切却再也与我无关……” “云,林云!”梅雪岚的呼唤将林云拉出忧伤的思绪,他抬眼看去,爱妻明净的双眸正眨也不眨的注视着自己。 “云,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说挺好的,刚才有点困,所以走神了。”林云堆起笑容,他不愿意把这份愁苦的心思告诉别人,就算是自己的妻子,在他看来,自己的心思别人永远不可能理解——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一切将会发生的事情。 “你在说谎。”梅雪岚微笑着的眼睛毫不费力的看穿了林云的伪装。“我看的出来,你很不开心,自从离开襄阳,我一直没有看到你笑过。” “哪里不开心啊,我现在不是在笑吗? “林,军国政事是你们男人的事情,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梅雪岚把林云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的摩擦着,她的眼中盛满了关怀与爱慕。“但是请你记得,我梅雪岚是你林云的妻子,是你一生中最关心、最爱慕你的人,所以——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请不用隐瞒她,至少也要告诉她,她应该怎么才能让你开心……就算你嫌她笨、嫌她蠢、嫌她不能为夫君分忧,那也请告诉她,至少能让她陪你一起承受。” 林云冰冷的指尖感受着梅雪岚脸庞传来的温暖与柔软,他眼睛模糊了,原来他林云不是一个人,就算整个国家抛弃了他,提防着他,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误解他……但是,至少有眼前这个女人全心全意的信赖他、关心着他。 “你说的不错,你是我林云的妻子,也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人,我们不离不弃,相守相依!”林云紧紧的抱住梅雪岚。 林云夫妻二人相拥而坐,幸福的感觉再次充满了两颗年轻的心。 “对了,老婆大人对我此次被流放,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心情好转的林云开起了玩笑。 “高兴不高兴都有。”梅雪岚依偎在林云的胸膛上,低声笑道。 “不高兴我倒猜的出来——襄阳王的老婆忽然变成了大乱党的老婆,还要跟着被发配。这高兴什么,我还真不知道了呢。”林云夸张的皱起眉头。“啊,我知道了,以前我在襄阳的时候,总是说公务繁忙不肯做家务,以至于连袜子都是你洗的,现在无事一身轻,我的老婆大人是在高兴终于有人做家务了吧!” “我叫你乱说!”梅雪岚嗔到,她伸出小拳头轻轻敲打着林云的胸膛,很快她的手就被林云捉住了,林云轻轻亲吻着梅雪岚的手指笑道:“那老婆大人为什么高兴,又为什么不高兴啊?快快老实交代,否则我可要啃下去了。” 梅雪岚两颊通红,面若桃花,声音小的象蚊子:“我高兴是因为,以前的你不止属于我,是属于更多的人,现在他终于彻底属于我了……至于不高兴——” 梅雪岚抬起头,她轻轻抚摸着林云眉毛:“我所爱的那个林云啊,是那个意气风发满腔热血的好男儿,现在忽然的这样心灰意冷的,人家有点伤心呢!” 没料想一句玩笑居然引出这样的话来,林云满怀激动,他紧紧抱住梅雪岚,在他耳边低语:“不做襄阳王又怎么样,把我流放出国又怎么样?我林云至少还有雪岚陪在身边,哈哈,这襄阳王哪里有我亲爱的老婆重要?” “雪岚,从此以后天涯海角,我们永不分离!我林云向你保证,此后半生林云将为你而活——我要让你永远平安喜乐,永无忧愁。” 满心欢喜的梅雪岚不会知道,她的希望,她的对到法国后的浪漫生活的憧憬,很快将会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化为泡影。 ………………………………………… 闷了闷了,我也闷了。。。。犹如夏天暴风雨前的闷热。。。这么关键的时候,你们能不能耐心的支持我呢?期待。。。。 第二十五章 风云遽起 下 就在林云和老婆在船舱内柔情蜜意时,猛然间码头一片喧哗,从送行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惊慌的喊叫,只见人丛中一人一骑向码头飞奔而来,那骑手在人从中纵马狂奔,沿岸直追轮船,奔出几十步后一提缰绳,跃上了高高的货堆,又沿货堆跃上货仓,此时,他已经和船舷相齐了,只不过中间隔着七八米宽的海面。众人被他这种疯狂的行为惊呆了,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货仓上纵马飞奔,人群中的骚动忽然变成静默!所有人都看着他,猜测着他下一步的行动。 只见那个骑手毫不犹豫,带马后退几步,忽的冲刺向前,到高高的货仓边毫不停留,直直向巨轮的甲板上跳了过来! 围观的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那健马经过长途奔驰,本已力竭,这一跳更是大大超出它的能力,马到半空已然力竭,开始向下坠去,而前蹄尚离船舷有两米之遥!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就见那骑手身手极为敏捷的撒开缰绳,在半空中一点马背,借力向船舷扑去,等那骑手抓住船舷边的扶手,坠落中的健马一声悲嘶,直直落入碧波之中,转眼就在碧波之中消逝的无影无踪。 码头上簇拥着的人群见那骑士安全上了巨轮,都发出一阵议论之声,而巨轮上的船员也显然被惊呆了,怔怔的看着这个满身尘土的骑士在船上一边跑,一边数着船舱门上的号码,谁也没想到要去将他拦住问个清楚。 此时林云正和老婆商量着去法国后在哪里暂居,又要到哪里去看望老婆大人的同学老师,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根本没看到,忽听得舱外人声喧哗,一人的马靴声正急急走来,于是开门一看,却见门外站着一人,满脸风尘之色,已看不出本来面目,他向林云敬了个礼:“奉张之洞总督大人台命:林云即刻返回襄阳,不得有误!” “小蒋,你怎么会来这里!”惊讶中的林云立刻听出那人的声音。 “表哥,我沿途跑死了六匹骏马,终于把你追上了。”蒋百里满脸欣喜之色,身子一晃,倒在主角怀里。 “八国联军于大沽口登陆,业已攻占天津!”这是蒋百里晕倒前的最后一句话。 “雪岚,你和百里到广州下船,再来上海暂住!我要立即回湖北!”林云将蒋百里放到舱内的床上,一边对呆立在旁边的梅雪岚说道。他的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为什么?为什么会提前发生呢?明明还应该有一年啊!难道自己记错了?或者真的象某些人所说的,历史穿越者引发的蝴蝶效应? “可是……”梅雪岚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船已经开了,不可能再掉头靠岸,你怎么回?” 林云神色坚毅的抬起头来,“无论如何,我都要立即赶回去!听着,你好好照顾百里,到了广州……看局势再决定来不来上海。没时间多说了,你自己保重!”说着,匆忙装了些银圆,转身便向门口扑去。 “表哥!等……等等我!”刚刚醒过来的蒋百里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伸手接过随从递过来的杯子,灌了几口。“我和你一起回去!” 林云脚步不停,回头喊道:“不怕淹死的,就来吧!”那几个贴身随从也纷纷喊着要同去,被林云喝止了。“你们保护好夫人!” 上到甲板,眼看巨轮已驶离岸边里许,林云抓住一个水手问道:“能停船吗?快停船!我要上岸!” 还正在为刚才发生的那一幕纵马登船而吃惊的水手摇晃着脑袋,“先生,船一离开码头是不可能马上再停靠的!”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向后退去,生怕这个年轻人也发疯了。 林云回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蒋百里,转过身对水手说道:“不能停船吗?”此时他忽然冷静下来,冲水手一笑,纵身从船舷处跳下了大海!蒋百里咬了咬呀,也跟着跳了下去,那水手冲到船舷边,只见海面上冒出两朵白色的浪花,过了片刻,才见两个人头在海面下钻了出来,奋力向岸边游去。 直到他们被旁边一艘小渔船打捞上去,在船上焦急观望的梅雪岚等人才放下心来,“他,怎么去的这样急!”梅雪岚嗔怪道,可是她自己旋即被这一句话震撼了,是啊,刚才还发誓要和自己不离不弃的人啊,怎么现在去的这样急?这样的无情?那个襄阳,难道真的有什么让他魂牵梦绕的东西吗? 女人特有的敏感让她有了一种预感:林云就这么走了,那个发誓永远心中只有他的林云就这样走了,而且永远也回不来了,现在的林云,他将再也不能只为自己而活了,在他的心中,有着远比自己更大、更强烈、更重要的感情占据着。 梅雪岚咬咬牙,一幕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虽然今天船上已经发生了太多让人吃惊的事情,可是这件事还是足以让人目瞪口呆——在光天化日之下,一个温约娴熟的贵妇人在众目睽睽中撕开了自己华丽的长裙,踢掉鞋子,然后毫不犹豫的也从船上跳了下去!簇拥在她身边的人甚至没有来得及伸手拉住她!梅贵几乎是第一时间跟着她跳了下去,几个随从你看我,我看看你,“登登登”的跑回船舱拣重要的东西抢在手里,然后在船上众人的注视下,你追我赶的——跳入海中。 “疯了……”一个满脸大胡子的水手望着跳下海的人在水里随着波涛起伏着、奋力游向不远处那艘小渔船时,不可思议的摇晃着大脑袋:“他们都疯了!我当水手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今天这么疯狂的场面!” 就在梅雪岚那纵身一跳的时候,林云站在小渔船上傻眼了。他想也不想的再次跳下海中,留下喘息未定的蒋百里无奈的摇着头。 好在小渔船借着风力,很快的就将所有跳海的“疯子”都捞上了船。 林云紧紧的抱住了梅雪岚,“不是让你在广州下船后再做决定么?怎么……”,梅雪岚冲着他无力的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对船家说道:“请快送我们上岸!” 在上海稍做停留之后,林云和蒋百里便登上了开往武昌的火车,行至半途,转为乘船,又嫌不快,改为骑马,好在现在林云骑术尚可,奔驰几日,终于赶回武昌。至于老婆大人,他还是说服她留在了上海,“你在这里,我才放心。”他的眼中隐隐有一丝不舍,可是很快,又被他那焦灼的心情所淹没了。梅雪岚这次没有再固执的跟随,她听话的点了点头,心中纵有万般委屈,也只能强做笑颜。 林云和蒋百里刚一回到武昌,张之洞便派人将他们接入总督衙门。 …………………… 啊啊啊~~修改下,丫的北京不是那么好打的! 第二十六章 我的理由 阴沉着脸的张之洞环视着堂下的众人,沙哑着嗓子说道:“前些日子,我已与东南各省督抚联名电奏朝廷,恳请朝廷急速剿灭拳乱,不致与各国违和,然时局遽坏而一发不可收拾,我身为两湖总督,值此乱局,唯有保境安民,外拒拳匪南下滋扰地方,内保两湖洋人之安全,此所以调林云回来执掌新军,并电告我朝驻各国公使与洋人示意之故。诸位大人有何意见,不妨坦言。” “总督大人所行之法极为妥当,属下等毫无异议。”众人除了林云,都纷纷表示应和。 对于张之洞为什么急着下令将自己调回来并重新执掌新军,林云在从上海回来的路上,根据各种传闻已经猜测出七八分来。 眼下局势真正乱到个什么样子,林云所知也不甚详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八国联军一定会去攻击北京城,但不知城内守军还能抵抗多久?据说守卫北京的是董祥福的甘军,而聂士成没于乱军之中,是死是活各有说法,至于其他的各种消息,或真或假,谁也说不准。 张之洞恐怕是因为无法调动新军而不得不将自己叫回来,他这样做,无非是想保全他自己的利益,可是北京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在这里坐等着看八国联军攻进北京?等着朝廷和列强签定《辛丑条约》?林云想到这里,不禁冷笑,国家遭此巨变,你张之洞身为一方大员,封疆大吏,竟然只想着保全自己,全无与洋人抗争之心,还向洋人摇尾乞怜,弄什么东南互保,将国家置于何地?难道北方的百姓,就不是人了么?难道这样与洋人妥协示弱,就能让洋人消了瓜分中国之心,放弃他们对于中国的野心? “林云,本督将你召回,你可知道自己身上责任重大?”张之洞看林云不语,出言问道。 “属下明白。”林云站起身来,“可是属下以为,当此乱局之时,云应率新军北上勤王,又或请总督大人联络东南各省共同出兵,或可解此巨祸!” “乱世之秋,我等俱为地方大员,应请示朝廷再加决断,无令而行,恐遭人非议不臣之心。”湖北巡抚站起身来说道,“总督大人,切不可听此妄人之言!” “是啊,洋人势大,恐怕派兵去也是枉然,徒使我方伤亡士卒!” “此子乃是乱语狂徒,总督大人明鉴!” 林云越听心越冷,越觉得这些家伙实在丑陋可恶,可是众口喧哗,他的一腔热血,竟无人理会,当下坐回椅中,冷笑不语。 张之洞摇头说道:“林云心系两宫安危,所言也不过是一时冲动,不过这出兵勤王之事,朝廷并无此令,你还是回襄阳约束好部下吧。” “至于在两湖开办厂子的德国人,我会派人加以保护,林云,你只需率领新军,维护好襄阳地方就好,毕竟两湖地方,就数襄阳城里洋人最多。”说到这里,张之洞郁闷的看了眼林云。 林云站起身,拱手道:“如此属下即刻赶往襄阳!”张之洞点了点头,他现在最担心的,便是襄阳城里的洋人有什么危险,因为之前已经有密探报告说自从林云走后,地方官无法弹压,新军更是没人能指挥的动,叶梦飞和郭松龄蒋百里等人,天天聚在军校中,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出了总督衙门,林云拉上蒋百里,快马加鞭又赶往襄阳。 回到襄阳,林云才发现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巨大的变化。走在街上的百姓表情麻木,那种无助的眼神混合着无所适从的茫然,使得他们在见到林云之后,先是惊讶的愣怔住了,然后很快的,他们将林云包围住,乱哄哄的诉说着这纷乱的时局,恳求林云不要再抛弃他们,在他们的心目中,这个时而强横,时而和蔼的年轻人,是襄阳城唯一的保护神。 从他们的眼神里,林云看到了希望,他们所需要的,是一个领袖,一个能够带给他们信心和希望的人,林云在心里长叹一声,我,会成为这样的人吗? “大帅!您终于回来了!”仅仅分别月余,郭松龄却仿佛离别很久,抑制住心里的激动之情,跟在林云身后来到了校长办公室。 林云在那张熟悉的椅子上坐下,环顾着众人。 叶梦飞永远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郭松龄则是满怀喜悦,刘冬和封常贵郭泗海几个家伙嬉皮笑脸,嘀嘀咕咕。 “目前时局危急如此,各位对于我们今后的行止,有何建议?”林云习惯性的去拿茶杯,却没有茶水,无奈的笑了笑,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大帅,我以为,应该在襄阳城里静观其变,反正听闻朝廷正在急召李中堂从广东回京与洋人谈判,我想,保襄阳无事便可。”叶梦飞徐徐说道。 “是啊大帅,咱们只管看好家便是了,这襄阳城,咱在这里还真待出感情了。”刘冬晃着大脑袋接着说道。 “松龄,你的意见呢?”林云对叶梦飞的建议不置可否,转过头来望着郭松龄。 “我以为,当此时,应由大帅定夺一切。”郭松龄换上副严肃的表情说道。 林云笑了笑,又看向蒋百里,“我的决定,路上已经告诉过百里了,我想,就让他说说吧。” 蒋百里看了看林云,转身对众人说道:“校长的意思,是率军北上,驰援北京!” “什么?北上?”叶梦飞惊讶的看着林云,仿佛不相信蒋百里说的似的。郭松龄闻言也是略有些意外,不过见林云严肃的点了点头,心中便明白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是的,北上。”林云从椅子里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前,目光在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他看到的,是迷惑,是疑问,当然,还有支持! “你们知道……为什么八国联军一定要打进北京呢?”心中长叹一声,林云平静的开口了。“以你们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哼,还不是为了从朝廷那里勒索银子,割走土地,要么,就是开放什么港口!”刘冬直着脖子说道。 “就是,每次不都是这样么?打啊打啊,打到最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封麻子摸着下巴,忿忿的说,“要我说,跟洋鬼子打,是没错,可不能每次打到最后,都来谈什么条约!” “大帅,八国联军所以进攻北京,全是因为义和团引起的,他们的目的恐怕……”叶梦飞斟酌着语气,小心翼翼的说道:“恐怕,他们的目的在于剿灭义和团,或者逼迫朝廷这么做吧?” 林云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却不是全部。”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叹了口气道:“自鸦片战争以来,朝廷历次与洋人开战,以甲午年为期,屡受列强欺凌,可是我国的普通民众百姓,始终不曾对洋人屈服过,所以才会渐渐集结为社,相聚为团,虽然其行事因只仇杀洋人泄愤而有些偏颇,但其始终是不向洋人低头的!所以,列强这次攻进北京,不为别的,就是要打击我国百姓的自信!让百姓以为只有他们才是最强大的,这是什么目的?这是精神上的奴役啊!其实,他们就是要打击国人的自信自尊,让国人在精神上永远的屈服下来!”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林云却觉得自己才刚刚起了个头,回想起前世的生活,不管祖国取得了怎样的成就,总是有那些没有骨头的家伙,跳出来指指点点,什么东西都是外国的好,就连外国的月亮都比自己祖国的圆,在他们的心目中,宁可当外国的狗,也比在家里当人好,这就是这场战争带给国人永远的烙印,遗毒何止百年! “所以,不管怎么样的困难和艰险,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战!哪怕在这黑暗的看不到任何希望和前途的局势中,我的选择,依然是战!我想,即使我们失败了,历史也会记得,在这样的时刻,中国人不都是匍匐在地上待宰的羔羊!也不是没有充满血性的勇士!也一样有人为了自己的国家,为了自己的民族,不计个人得失,抛头颅洒热血的冲了上去!” 林云的眼中,是坚定的决心,“有一群人,他们战斗过!这……就是我要北上的全部理由!” ^^^^^^^^^ 硬伤。。。修改之。。。 第二十七章 爱国者的智慧和勇气 就在林云下令新军及军校全体学员紧急准备时,克拉克不请自来,他带着德国人的严谨与细心默默的观察着军校中的变化,那种积极备战的气氛让他忽然有些觉得似曾相识,可是他知道,就是这种气氛,使得他要想完成自己的使命,将会非常困难。 “我亲爱的朋友,能够在这里再次见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克拉克殷勤的拉住林云拥抱了一下,胖手在林云的背后拍了拍,“我知道这个消息后,带着急迫的心情匆忙赶来,校长阁下,请原谅我的冒昧。” “哪里,请坐吧。”林云笑了笑,对于克拉克此时的来访,他并不觉得奇怪。 “基于我们之前成功的合作,林先生,我有理由相信,您是反对这场毫无必要的战争的。”克拉克坐下来之后,扬起脸对林云说道。 “哦?是的,我的确反对。”林云冷下脸,“我反对你们及其他国家的入侵!”他盯着克拉克的眼睛,“这是赤裸裸的侵略!你以为我反对什么呢?” 克拉克有些紧张,他掏出手绢擦了擦发亮的额头,“我认为,您是反对贵国那些无知的民众挑起的这次冲突。” “哈哈……无知的民众?”林云冷笑着,“也许某一方面他们的确是无知的,可是我知道,他们是爱国的!我信奉的是,爱国无罪!” “可是他们……”克拉克见林云的脸色越发难看,连忙改变了语气,“我国的皇帝和首相对于林先生的所作所为非常感兴趣,同时我个人也认为,林先生的眼界是那些只知道搜刮钱财的清朝官员所不能比的。”见林云依旧冷冷的看着自己,他站起身来。 “我想,我们也许可以放下由于这次不愉快的冲突而造成的误会,设想一下美好的未来?”克拉克努力的微笑着,想以此来掩饰心中的不安。 “美好的未来?”林云先是冷笑一声,接着摇了摇头,“说吧,你的皇帝或者首相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 “呃……如果林先生能够与我国政府合作,相信以我们的实力,”克拉克观察着林云的表情,可惜,从他那平静的面容上,克拉克并没有看到自己所希望看到的神情。“以我们的实力足以使林先生成为未来中国的主人,至少,在长江以南称王是没有问题的!” “呵呵,我倒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使我如此‘荣幸’的得到贵国皇帝和首相的青睐?”林云压抑着心头的怒火,猛的走到墙边,指着地图说道:“你们想要的,不过是个傀儡,你们的真实意图,不过是想利用我攫取在中国的最大利益!对于你们的贪婪,我早有预料!可是,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你们要找的人,也找错了!我,是不会当石敬塘那样的儿皇帝的!” “林先生,我很了解中国的历史,德国皇帝陛下从来没想让你做石敬塘这样的儿皇帝。”德国人眼中闪烁着勃勃的野心。“威廉陛下的意思,是让您做李世民!”克拉克耐心的看着“固执”的林云,希望自己的话能够打动他。 “李世民?”林云冷笑起来。“贵国的皇帝陛下还真瞧得起我啊!” “您有这个才干,也有这样的胆略!——您现在需要的,只是做出一个决定!”德国人以为自己已经说动了林云,又进一步说道。“八国联军必定会攻下北京,此战后,满洲人再也没有往日的权威,这就像贵国隋炀帝征高丽、伐突厥之败后,李氏父子等群雄趁机争夺天下!” 克拉克的眼睛里闪动光芒,他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而李氏父子选择和突厥合作,最终赢得天下,开创了前所未有的光辉功业。——林先生,这样的机会,现在就在您的面前,只要您和德国合作,您将在此开创一个史无前例的伟大王朝——就像李世民父子那样,千年之后,人们都仰慕着盛唐的伟大,可还有谁记得他们当年曾投靠过突厥?” “您说的还真是.....坦白啊。”林云苦笑着。 “因为您是聪明人,这也是德国皇帝最青睐于阁下的最大原因——虽然中国还有很多条件必能更好,也对德国更友善的人士,但是皇帝陛下还是选择了您。”德国人微笑到。“同样,由于这个原因,我才如此的坦白——事实和经验都告诉我,对您这样的聪明人,任何借口都是自讨没趣。”说到这里,克拉克不禁有些得意,他自以为已经很了解眼前这个年轻人了,他有野心,也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些,这就是克拉克坚持要来说服林云的原因。 “的确,这是很难让人拒绝的优厚条件……”林云从地图前转过身来,“虽然我必须承认您是个不折不扣的中国通,可是您是否忘记了,李世民所以没有成为石敬塘,那是因为李世民后来彻底击溃了突厥。”林云冷笑道,“阁下的比喻,可不太吉利啊。” 克拉克的脸色变了变,“不,不,德国和突厥是完全不同的,我们两国没有交界,德国在中国只是想寻找一个可靠的,对德国有着足有友善态度的朋友——德国从来没有,也不可能有对贵国的领土野心。” 看到林云鄙夷的冷笑着,克拉克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林先生,我们很清楚,德国的人口不足中国的十分之一,任何一个疯子都不会想用这么少的人口来彻底征服这样一个伟大而悠久的民族——中国历史上有着无数的伟大英雄试图这样做过,有些看起来似乎已经成功了——比如忽必烈,但是在今天看来,他们付出的代价太惨痛了,回纥、女真、蒙古甚至还有现在的满族,他们看起来都成功了,可是现在中国还是中国人的中国,而这些民族却彻底的成为汉族的附庸——这样亡国灭种的风险,德国皇帝陛下考虑的很清楚。” “毕竟,中国人不是印第安人。”他用这样一句话作为了结束语。 “的确,中国人不是印第安人,而且,中国人并不缺少印第安人中那样的勇士!克拉克将军,此时,我仍然把您当做个人的朋友,但是,对于我们的国家来说,您现在,是我的敌人!” 林云的手按在地图上,转过身背对着克拉克,冷冷的说道:“现在,请你离开这里吧,至于你和在襄阳两湖的同胞,会有人保护的,但是,请不要再低估一个爱国者的智慧和勇气!” 克拉克嘴唇哆嗦着,脸色灰白的退了几步,他很明白,林云是不可能接受自己提出的条件了,林云的话,已经完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于是他转过身拉开门,在守卫鄙视的眼光中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你们知道,你们面对一个狡猾的、勇敢的、武备良好的和残忍的敌人。假如你们遇到他,记住:不要同情他,不要接收战俘。你们要勇敢地作战,让中国人在一千年后还不敢轻视德国人。”克拉克的脑海中,回响着威廉皇帝给瓦德西元帅发来的电文,也许,这个林云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仅仅有着个人的野心。他疑惑的摇着头,一路叹息着离开了军校。 ^^^^^^^^^^^^^^^^^^^^ 实在抱歉,今天更新晚了,不过晚上8点还有一章 第二十八章 狂飚突进 一 “大帅,新军全体将士已经集合准备完毕,向您报告!”郭松龄推开门立正敬礼,“请大帅下达进一步命令!” “报告校长,军校全体教官及学员集合准备完毕,请校长指示!”蒋百里也跟着进来报告道。 “很好,我命令,全军出发!”林云从窗前转过身来,大步走向门口,窗外的襄阳城在七月的阳光下,显得宁静而又生机勃勃,他知道,他必须舍弃这个自己为之奋斗了三年的地方,可是这一次的离开不是象一个月前那样充满着忧虑,而是满怀着希望决然的告别! 叶梦飞和两千多新军兄弟留了下来,他们必须保护好襄阳,这是林云对叶梦飞的唯一要求,他对襄阳,毕竟还是有着深厚的感情,他不希望看到这里陷入混乱的局面。 新军经过这两年的发展,已经扩充到一万一千人左右,而其中骑兵总数已达八千余人,除去留守襄阳的兄弟及炮标,林云将新军的四营主力全部调集起来,他知道,也许自己并不是在一个很恰当的时机做出了一个并非理智的决定,可是,有时候我们需要的是血性而不非理智! 军校教官及学员,总计四千三百人,编为三个营,由蒋百里指挥。 这此北上,张之洞自然是坚决反对的,可是当他得知消息时,林云率领的新军及学生军已经强行征用了一列火车向北而去,当然,林云散布的消息是,带领新军及军校学员进行拉练,联想到当年林云正是用这个借口将襄阳置于其手中,张之洞不禁想到,林云这家伙肯定是不会安分的搞什么拉练,想到这里,张之洞无奈的摇了摇头,随他去吧,反正新军也早已不听自己的号令了。 火车开到信阳,便不能再前进,原来这里的铁路已经被义和团毁坏了。望着一片狼籍的路基,林云无奈的摇了摇头。 跟随林云打前锋的是主力一营,其他的部队正陆续赶来,毕竟那个年代的火车,还不能将这一万多人同时拉上。 这两千多人马,要吃要喝,林云一挥手,开进了信阳城内。 此时的局势越发混乱,谣言四起,人心惶惶。有的说洋鬼子已经攻进了北京城,有的说皇上皇太后逃到了保定,也有的说义和团把洋鬼子赶出了京城,停在天津大沽口的洋人军舰,都被红灯照的扇子扇着了火沉入海中。而让林云最感可笑的是,还有谣言说他带兵造反,要对两宫不利,更有的说他是卖国贼要去北京投靠洋人。 这就是我所身处的年代,林云走在街上,看着萧瑟冷清的街头,“松龄,北京方面的详细情形,你查的怎么样了?” “八国联军已经从天津出发,准备进攻北京,据密探回报,彼联军攻克天津后便拟再攻击北京。清军由大臣李秉衡督统,在北仓及扬村据守……不过,最新的传闻说,杨村业已失守,李秉衡自杀殉国了。” “这么快?”林云的心中一沉,“若是等各营及学生军来到,按我们的速度,还需七八天才能赶到北京……杨村是天津通往北京的唯一防线,既已失守,恐怕北京就要面临联军的围攻了。”他现在希望的是聂士成能率领其从朝鲜归来的精兵依托北京城防固守,只要能坚持些日子,便有希望能守的住北京!只是现在各种谣言漫天飞,谁不也不知道哪个消息是真的,哪个消息又是假的,甚至还有传闻说聂士成反了,把天津拱手让给了洋人!对于此,林云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松龄,不能再等了!我要亲率一营速度北上,你留在这里等待其他各营及学生军,记住,他们一到就急速北上,要快!”林云翻身骑上马,正要赶去集合一营,却被郭松龄拉住缰绳,“大帅,让我去吧!您是一军主帅,怎么能轻陷险地?” “放手!”林云狠狠瞪着他吼道:“自北上起,我们在哪个地方不是险地?” 郭松龄怔了一下,放开了手中的缰绳。 “辎重粮草你这几天速度筹集,千万不能耽误了!”林云纵马奔驰,清脆的马蹄声在石板路上“哒哒哒”的去远了。 在北中国,这是个炎夏季节,洋兵虽然得心应手,攻占了大沽、天津、北仓、杨村,但也感到非常疲惫。不过,兵贵神速,七月二日联军各将领在杨村举行了一次会议,认为清兵锐气已坠,败不成军,必须疾驰前进,否则援军赶来,则攻占北京实非易事,而如果不能攻占北京,则战争就不能够胜利结束。于是疲惫的洋兵仅休息了一日,第二天就马不停蹄地向北京前进。 他们不知道的是,有一支铁骑正冒着酷暑飞奔急驰,业已渡过黄河,到达了安阳。也就是在安阳城外,林云遭遇到了第一批溃乱的清军。 这也同样是支骑兵,而且,还是八旗中的正蓝旗麾下一部,原来驻防在郑县,战事刚起,便奉命调往天津协防,结果走到半道上,听闻天津业已失陷,便连洋人的照面都没打,掉转马头狂退,一路上纵兵劫掠百姓,倒比洋人气焰还嚣张些。 林云所率的一营第一标正在匆忙城内赶去,因为他们已经看到城外的一些民居燃烧着,而城内也是浓烟滚滚。 “难道八国联军已经打到这里了?”林云心中一惊。 “大人,好象是八旗的正蓝旗!”前边的侦察尖兵拍马回转过来报告道。 “怎么?他们是从北京溃败过来的吗?”林云勒住马,因为他已经看到从路上涌过来大批清朝骑兵,肩上抗着包袱,马上驮着包裹,显然是从百姓那里抢劫来的财物。 “去,打听打听!”林云一夹马肚,当先向那帮骑兵迎面冲去。 “嘿!站住!哪儿来的?”一个小头目扬着马鞭,冲着林云喊道。 “这位兄台,我是湖北自强军的,请问兄台,诸位兄弟都是从北京退下来的么?不知道北京方面,详细情形如何?还望兄台告知!”林云也不与他计较,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北京的安危。 那家伙眼珠一转,嘿嘿奸笑了几声,“少他妈跟我这称兄道弟的,爷我没那工夫!小子,马不错啊!你,赶紧滚下来,这马就当孝敬你爷爷了!” 林云听了还没发作,身边的护兵可不乐意了,抽出驳壳枪拉上枪栓,朝天放了一梭子,“什么狗东西,敢跟我们大人这么说话!” 那小头目见对方火力甚猛,变了脸色,忙道:“是小人说错话了,回大人的话,我们是正蓝旗的,原是受命去天津协防,可是都统大人听说天津失陷,兵部又再无调令,所以……所以就回来了。” “你们都统是哪一位,快带我去见他!”林云给自己的护卫使个眼色,其中有个机灵点的便拍马转身向后疾驰——刘冬带着一营的主力还在后面呢! ……………………………………………… 呃……又晚了。。。。 第二十九章 狂飙突进 二 林云听了还没发作,身边的护兵可不乐意了,抽出驳壳枪,朝天放了一梭子,“什么狗东西,敢跟我们大人这么说话!” 那小头目见对方火力甚猛,变了脸色,忙道:“是小人说错话了,回大人的话,我们是正蓝旗的,原是受命去天津协防,可是都统大人听说天津失陷,兵部又再无调令,所以……所以就回来了。” “你们都统是哪一位,快带我去见他!”林云给自己的护卫们使个眼色,其中有个机灵点的便拍马转身向后疾驰——刘冬带着一营的主力还在后面呢! 见了正蓝旗的这位都统,林云刚说了句“贵军既已撤退,就请勿再滋扰地方百姓。”那位老爷可就不干了,摆起臭脸训道:“就凭你个汉人百姓,就想管我?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德行!什么自强军,大爷我没听说过!” “老爷保家卫国马革裹尸,随手拿这些贱民一点东西算什么!”都统老爷可能刚吃过什么,正咬着根牙签撮着牙花子,“何况老爷不拿不杀,那些洋人一样会拿会杀,老爷这是在坚壁清野,你懂个屁呀!” 林云气的吐血——真是长见识了,这就是当年打进关内一统中原的天下精兵啊!就是一般的土匪也比他们强吧? 看到林云的表情,都统大人得意洋洋的笑了,“好在老爷我心肠软,老爷喜欢你,心疼你——给你指条活路吧!” “跟着老爷我走,咱们别往北了,南下去江南,或者就回咱郑县,我估计洋人在北京闹腾一阵子拿了银子也就走了,到时候爷在兵部给你述个功,说你跟着老爷我英勇杀敌,这样你就有功名在身了。”说完之后,这家伙哈哈大笑,仿佛十拿九稳似的。 “这么抬举小的啊,那小的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大人啊。”林云冷笑两声讽刺道。 “感谢什么啊,老爷提拔个汉人,还不跟养个鸟似的?你只要乖乖的听话,老爷一高兴,说不定就抬举你,让你成爷的包衣奴才,你就不是汉人而是旗人了!”可怜猪头一样的都统大人还沉浸在自己的美好梦想中,完全没看到林云眼中泛着的寒意。 林云怒极而笑:“大人这么抬举小人,小的真是肝脑涂地也难以为报了——请大人在此稍后,小的有一样东西送给大人,聊表孝心,请大人千万不要推辞!”说完之后,转身拍马便走。那都统看看左右,哈哈笑道:“这小子还真是识抬举,不错,不错!是个人才!” 就在他伸长了脖子向林云去的方向张望之时,前面的骑兵忽然潮水样涌了回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都统老爷有些慌乱的向退回来的人问道。没人回答他,因为一阵急风暴雨似的马蹄声冲破溃散的人群,直直的冲到了他的面前! 一马当先闯进了人群之中,他骑着马在都统面前打了旋,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都统大人:“是不是这位大人要抬举我们家大帅啊?老子刘冬奉命送礼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一标杀气腾腾的壮汉,而一营的三千人马也已经完成了合围,将这些溃乱的正蓝骑的大爷们围成了一团。 “这位……大爷,您……您高抬贵手!刚才是小的有眼无珠,误会,都是误会啊!”望着面前的一排长短家伙,都统老爷很迅速的认清了形势,拱手连连作揖。 “不知死的东西,知道我们大帅是谁吗?是当年在朝鲜把小东洋鬼子打的屁滚尿流的林云林大帅!”刘冬说到这里,鼻孔怕不朝到天上去了。 “原来是林大帅,久仰久仰,林大帅的大名兄弟是如雷灌耳啊!果然是年轻有为,年轻有为……”耷拉着脑袋斜斜的瞄了眼刘冬,都统大人换上副笑脸,“不知道林大帅……” “少废话,叫你的人都集中起来待命,你,跟我走!”刘冬摆了摆手里的家伙,带马走在了前面。 让林云郁闷的是,这位都统老爷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听说两宫从北京出走,据说是向西而去,走到哪儿他也不知道,不过倒没听说北京被洋人攻占了。 “你身为一军都统,竟然临战逃脱,继而纵兵劫掠百姓,我要是现在把你就地正法,也不过分吧?”林云翻身下了马,把缰绳丢给护兵,盯着满头大汗的都统说道。 “小的,小的知道错了!”都统老爷连忙跪在地上,俩眼盯着林云擦的发亮的皮靴。 “既已知错,就应该知道怎么改了吧?”林云冷笑道:“念在你尚能知错的份上,我就饶你一命,不过从现在起,你必须唯我号令是从!” “是!小人巴图索从现在起,唯林大帅号令是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巴图索从地上爬了起来,身边的随从将他扶上了马。 “去吧,让你的兄弟们老老实实的跟着,谁再敢抢老百姓的东西,哪个爪子抢的剁哪个爪子,要是脑袋还糊涂,连脑袋一起剁了!”刘冬冲着巴图索吼道。可怜的老巴身子一抖,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这帮不成气的八旗老爷,人数倒也不少,三千多人马,连发洋枪马刀带两门跑散架的火炮,另外还拉着几大车的弹药,林云将他们集中起来,也懒得跟他们说些什么为了民族大义家国安危的话了,连哄带赶的又给拉回了安阳。 林云决定,在安阳等待郭松龄和蒋百里的队伍赶上来,更重要的,是他要摸清现在的局面,从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中,找到有利用价值的情报加以分析,才能为下一步的行动提供依据。现在的情况是,洋人打没打下北京还是个未知数,而两宫弃京出奔,应该可信,至于洋人打到了哪里,会不会分兵追击皇帝和皇太后——也就是自己最恨的老妖婆慈禧,他还是心中无底。 “大帅,咱们的粮食还是从官仓里取吧?”刘冬兜住马头,转身对林云说道:“眼下又多了这么多八旗老爷,恐怕粮食够戗。” “不知道郭松龄他们什么时候能赶上。粮食的问题,不行再找城里的富户借,要么,去城外的地主家借!别告诉我,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林云拍马继续前行,这个刘冬,现在也学会考虑问题了。“进了城先稍事休息,让兄弟们吃顿好的。” “是!”刘冬咧开嘴笑着喊道:“兄弟们!进城!” 第三十章 狂飙突进 三 “大帅,为什么要带着这帮废物一起走?”终于带领其他各营赶到安阳,与林云汇合后的郭松龄听说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后,惊讶的问道,“大帅,他们可都是些听到枪声就乱跑的家伙,带上他们,不是给咱们自己添乱吗?” “也许校长是想用爱国之心感化他们吧?”蒋百里将油灯的灯芯调整了一下,房间内稍微亮了一些。 郭松龄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蒋百里一眼,转过头望着林云。 “废物有废物的用处,关键,看怎么用,好了,这个话题不讨论了。咱们现在要考虑的,是下一步行动的方案。” “现在敌情不明,我们不能再这么贸然行动了。”林云举着手里的烛台,另只手指向地图,“如果两宫真的弃京出走——我觉得这个消息很可信,也很符合他们一贯的作风,那么,我们的战略目标就要改变了!” “改变?不去北京了?”蒋百里走到桌前,疑惑的问道。 “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我觉得,北京反倒不是最重要的了!”林云直起身子,“我是怕,两宫落入洋人的手中,你们也知道,如果出现这样的事,将会对士气有多大的打击。” “大帅说的对,可是我们现在并无确切的消息啊。”郭松龄说道。 “所以,我们得改变行军路线,向正北方向去。”林云看看众人,“一定要注意搜集情报,哪怕是再荒谬的消息,也要加以分析!” 胁迫着正蓝旗的新军越往北走,见到路上溃败的清军和逃难的百姓越多,而各种谣言也是漫天飞舞,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八国联军还没有打下北京,而两宫弃京出走,则是有多个版本,有说跑承德山庄的,有说从山海关跑回关外的,还有人说从保定跑到开封了,八成是要去四川。 不过在这些向西向南跑的人中,还有另外一支奇怪的队伍和林云一样逆流而上,他们拿着长矛,举着大刀,穿着混杂的服饰,抗着绣有义和团三个大字的旗帜。虽然他们的装备低劣到惨不忍睹、更加没有什么训练,可是他们有着极其高昂的爱国热情和坚定的战斗决心,而且,他们不怕死! 就在林云率领着新军一营作为前锋赶着正蓝旗的老爷们向北逆着人流艰难前进时,人群中忽然出现了一些衣着华丽的禁军。他们吆喝着驱赶人群,试图在纷乱的人群中冲出一条路来。 “是皇上和皇太后的行驾!”要说巴图索在这方面,还是很眼尖的。眼前的局面虽然混乱,他还是很轻易的看到了禁军护卫着的一支小小车队。可是他很快又发现了人群后的洋鬼子兵,“大……大帅,不好了,有洋人在后面追着呢!”他哆嗦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来。“林大帅,我们还是先避让一下吧。”巴大人转过头眼巴巴的看着林云,牙齿和双腿一起发抖。 “少废话,你在这里建立阵地,敢后退一步我宰了你!”林云少有的露出狰狞面目。 通过望远镜,林云也已经观察到了联军的出现,“巴都统,你速度率领部下正面结阵阻击!”他环视了一下,观察着地形,这是一片较为开阔的缓坡地,两宫的车队在禁军的保护下从乱兵和难民中拥挤着由东向西而来,在地势稍高的地方,有一处寨子,人流就是从寨子外的大路上涌过来的。林云焦急的向后望了望,由于一路急行,其他各营还没有跟上来,就在这时,人群后突然响起一片枪声! 就在这支追击的联军之中,有个让林云意想不到的人——克拉克将军,不过,他现在并不是以海军的身份而是以陆军特别分队指挥官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劝说林云合作失败后,他并没有按保证过的那样老老实实的待在襄阳,而是按计划跑到了天津找到联军司令瓦德西元帅——作为整个计划的一部分,这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他甚至比林云跑的还快,当然,他自然是有他的路线和方式。 也正是由于他对中国的了解,瓦德西元帅听取了他的意见,在得知中国皇帝出京之后,组织了一个六千多人的联军特谴部队,绕过北京向西追击。 战斗几乎是在双方完全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开始了,林云指挥着新军的兄弟们向车队的后方斜刺冲击,试图将紧追不舍的洋鬼子兵拦截住。这一千多骑兵呼啸着如狂风般冲向禁军,倒把护卫车队的禁军吓的不轻,及至到了眼前,被林云吼了声,“速往西北退去!”这才知道来了救兵,慌忙赶着马车向西奔去。 让林云大为恼火的是,正蓝旗的老爷兵在听到联军的第一轮枪声之后,便掉转马头向西北的来路溃逃。他的目的本来是将车队和那不足千人的禁军从联军的追击中解脱出来,然后和正蓝旗的骑兵组成较为宽大的阻击阵地,再等待新军其他各营赶上来支援,可是正蓝旗的骑兵一退,他很郁闷的发现,自己处于追击车队的联军前锋和正在赶来的联军主力的中间。 “这帮废物,逃跑都不会!”林云恨恨看了眼正蓝旗逃跑的方向。没时间多想了,林云对身边的护兵喊道:“传我命令!正面冲锋!” 这支处于前锋位置的联军是英军中的一部,此时尚在正蓝旗刚刚溃退的阵地上犹豫着是前进还是等待后继部队,没想到林云率领着骑兵竟然从背后发起了突击,茫然失措的英军甚至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防线。 正午的阳光非常刺眼,迎面射来的子弹如雨而至,那是从驳壳枪里急速发射而出的,英军这些前锋部队并没有配置重火力,唯一能够使用的只有手中的步枪,可是在这样的平原上,突袭的骑兵无疑是没有战壕掩护的步兵的天敌,他们挥舞着闪着寒光的奇形怪状的“斧头”,劈开了英军的头颅,砸飞了他们手中的步枪。 “那是什么?见鬼!”从望远镜中看到突然出现并攻击自己前锋部队的骑兵,联军指挥官马丁将军喊道。 “是林云的骑兵……天啊,他们还是比我们快了一步。”脸色发白的克拉克喃喃说道,“将军,我有必要提醒您注意,这就是我常常提起的那个中国人,对于他,我们要格外小心!” “您太胆小了我的副指挥官阁下。”马丁冷笑着说道,“骑兵……就凭借这种被淘汰的军种,是完全避免不了他们失败的命运的!” “我看我们还是立刻组织防线,或者进入那个地方建立阵地。”克拉克深知林云用兵常常出其不意,让人难以捉摸,因此手指着不远处的寨子说道,“在没有遭受重大损失之前,建立一个稳固的防线是很必要的!” “可怜的克拉克,您是被这个人吓破了胆子吧?怪不得人们称呼您是‘德意志海军之羞’呢!”马丁将军鄙夷的看了眼克拉克,“我会帮你重竖信心的。等着瞧吧!” 而此时的前方战线上,林云率领的骑兵已经冲过了英军前锋的阵形。他现在,是该向前追上溃逃的正蓝旗的老爷们,还是该掉转马头,再次冲向七零八落的英军前锋阵地? 第三十一章 狂飙突进 四 “杀回去!”林云根本没时间多考虑,调转马头又冲向了还处于愕然状态下的英军士兵。 联军指挥官马丁先生是个老牌军官,一生中跨枪弄炮给英王陛下打了一辈子江山了,西班牙大胡子、美利坚分裂分子、印第安红番、南非的黑鬼们、印度卷毛阿三。。。。。。马克先生可以很自豪的说,在地球已知的物种内,两条腿的动物里,他马克先生也就袋鼠没打过了。 可是这个叫林云的中国蛮子的一系列不合常理的举动,实在让自以为见多识广的马克先生也为之瞠目结舌不知所对了。 准确的说,在马克眼里,林云的这一系列动作根本不能用不合常理来形容——那简直就是疯狂,一种赶着和死亡约会的疯狂。 先是林云以少数兵力朝自己直冲过来,本来这就和找死没区别了,可是这个中国蛮子不知道走的什么运,居然正好插进自己前锋和中军的真空地带了。这还不算什么,眼看自己陷入夹击的林云竟然不知道赶快逃命,居然又朝自己最精锐的前锋部队冲了过去! 可怜自己最精锐的前锋士兵刚兵不血刃的击败了三千多中国蛮子骑兵,还没来得及欢呼庆祝呢,就被这个林云用一千多骑兵兜着屁股狠狠的踹了一脚。 好,这也不算什么,等拉开距离让自己前锋排开阵型,一千多蛮子骑兵算什么? 可是这时,最让马克阁下不能容忍的事情发生了,这个叫林云的家伙平白得了个大便宜还不满足。他不撤退不逃跑不整顿,居然带着那小小的一千骑兵又掉头杀了回去! “林云!你个混蛋,这不符合战术操典!”大英皇家军事学院毕业的马克将,看到自己英勇的前锋部队在此陷入混乱而毫无还手之力,不由的把绅士风度抛到九霄云外,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此时战场上人仰马翻一片混乱,林大爷是听不到马克先生的怒斥的,就算听到了他也不懂英语,就算懂英语——林云只怕也不知道海外英伦三岛上那个座落于桑赫斯特的皇家军事院校编写的战术操典是什么鸟玩意。 “杀回去,不要停!不要让他们缓过气来!”林云带领着他的骑兵,如一道狂暴的龙卷风,再次冲入英军的人群中,把原本就散乱的阵营彻底打的七零八落。 在人群中左冲右突的新军兄弟们挥舞着手中的工兵铲,所到之处无不带起一蓬血光,速度的优势加上锋利的武器,使他们在惊慌失措的英军眼中成为了收割生命的魔鬼,抵抗是微弱的,也是无力的,可怜的大英陆军士兵一辈子也没打过这样的窝囊的仗——到处都是狂暴的中国骑兵,而自己还没来得及上刺刀的长枪在林云骑兵的钢铲面前还不如一根木棍,如果开枪,那你将发现自己发射的子弹不是落空就是钻进了自己战友的身躯。 这简直是军事史上的一幕荒诞剧——都装备着先进火药武器的双方,却在打一场步兵对抗骑兵的中世纪战争。 没有谁能在这样的地狱般的战斗中坚持不倒,可是试图逃脱出去的英军很快就悲惨的发现,他们之前冲的太快也太远了,以至于主力部队还来不及为自己提供支援。而林云也很有效的利用了这一点,在带马冲突了几个回合之后,他敏锐的察觉到联军的主力正在玩了命的朝这边冲过来,试图解救出这支倒霉的前锋部队。于是收拢部队,力图在联军的主力到达前将这一千多名英军全歼于此——实际上,现在的前锋部队中,英军的残余力量已经完全失去了斗志,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火力根本来不及展开,为了追求速度,他们并没有携带火炮,而骑兵的突袭已经给他们造成了重大的伤亡,被全歼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马丁将军,请允许我率领我的部队去占领那个高地。”克拉克并没有下令让自己所属的一千多名德国军士兵跟随英军前进,在他看来,这样的旷野之中与骑兵对抗完全是找死的行为——尤其是在自己已经被彻底被打乱的状态下。所以他很理智的选择了占领寨子旁边那个不足两百米高的小山头作为防御阵地。 “胆小鬼!懦夫!我真替贵国的威廉皇帝感到耻辱!”马丁将军愤怒的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我们不能后退!中国皇帝就在眼前!抓住他我们就胜利了!” “我比任何人都渴望胜利……而不是送死。”克拉克冷冷的回敬了一句,转身带着他的人去抢那个山头,很快,就架起了重机枪,并构筑起简单的工事。 马丁的计划没有错,至少在他看来,用密集的火力掩护前锋的撤退,继而利用人数及火力优势逼迫对方退出战场,这样的战术是完全可行的。可是他疏忽了一点,那就是他面对的敌人,虽然相比较而言,眼前的敌人是与其他清军不同,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对方的统帅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这个家伙正擦着脸上的血迹,那是被一颗流弹划伤的,年轻的脸上汗水淋漓,干裂的嘴唇已经发白了。他简单的口述着命令,心里推演着战场上的形势和变化,“把英军前锋赶过去!” 他知道,这些已经被吓破了胆子的前锋英军没什么战斗力了,现在要做的是赶在敌人主力投入战场并形成稳定的防线之前,冲杀过去,撕裂他们的薄弱的防线,直捣其后卫的炮兵部队,不能让他们的重火力发挥作用! 奔腾的战马踏起滚滚烟尘,这些头带着钢盔,手持奇怪武器的东方人在英军中卫的眼中,仿佛来自地狱,他们以及他们的坐骑的身上,沾染着猩红的鲜血,混杂着泥土和硝烟的狂暴风尘伴随着铁骑发出的巨大声响,使得英军士兵感到迎面而来的是种不可抗拒的巨大压力,这种压迫感让他们心跳加速,紧张的喘不过气来。 “开枪!”英军指挥官声嘶力竭的命令着。 “先生,我们面前可是自己的战友!”士兵们惶恐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林云正赶着已经溃散的前锋冲了过来,缺乏曲射武器的英军主力如果此时开火,那将只能看到自己士兵血肉横飞的惨状。 “上刺刀,变九列方阵迎敌!”英军指挥官无可奈何的更改命令。 可是已经晚了,英军前锋溃退下来的士兵把正在变阵的主力阵型也给冲的散乱起来,还没等英军指挥官再次发出指令,林云的骑兵已经恶狠狠的踹了进来! “杀啊!”如雷的吼声混合着马蹄声在空中回响着,仿佛一声声惊雷,恰在此时,原本还晴朗的天空中涌动起滚滚乌云,瞬时间将战场遮蔽在混沌的混暗之中。 枪声响起来了,那是新军兄弟们手中的步枪和驳壳枪发出的。英军密集而混乱的阵型让二十响每一颗子弹都击中了身躯,从而带起象征死亡的鲜血。恐惧、绝望,一下就将他们的士气打击的无影无踪,越来越近的人与马的合影让他们在喧嚣的尘土的背景中,看起来是那么狰狞,又是那么的凶残,一个又一个士兵选择的转身逃跑,谁会和魔鬼面对面的较量呢? 逃跑如同瘟疫般传染给了身边的人,越来越多的士兵,甚至还有一小部分军官加入了逃跑的行列,他们祈祷着,祷告着万能的主降临于世来拯救自己,太可怕了,这些东方人难道是从地狱里爬出的魔鬼吗? 第三十二章 狂飙突进 五 “冲!冲!别停下来,别犹豫!别让他们腾出手来!”林云在乱军中大喊着,他一把抓住刘东。“带上你能找到的所有人,集合起来往南打,把他们赶进镇子里去!巷战他们就展不开兵力了!对我们有利!” 就在马丁气急败坏的想阻止部下的逃跑时,一阵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这声音低沉而有力,发出连续不断的吼叫却仿佛毫不吃力,随着这阵重机枪的扫射,新军的兄弟们遭受了接战以来最大的伤亡。 战马在哀鸣,它们有的被机枪打中了,匍匐倒地,身边是自己的业已长眠的主人。 这是克拉克等待已久的机会,这坐小小的山头为他提供了决好的地势,开阔的视野和良好的火力配置使得他看到了扭转败局的一线良机,而他,也没有让这个机会从手中溜走。 猛烈的反击让林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来不及调整战术了,现在必须要冲过去,不然一样是个死!而且,还会死的很窝囊! “刘冬!五分钟之内,给我拿下那个高地!”他勒住马,对刘冬喊道:“拿不下来,我砍了你的脑袋!” “大帅放心,拿不下来我刘冬绝不活着回来!”眼看着兄弟们倒在重机枪的火力之下,刘冬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兄弟们,跟我冲!” 林云咬着牙,对护兵喊道:“让其他的兄弟分散点,别都他妈的挤在一起吃枪子!” 此时的克拉克,得意洋洋的跑到了马丁身边,“马丁将军,刚才真是危险啊!幸亏我抢占了那个山头,不然你的部队恐怕就要崩溃了!” 被林云突然袭击,吃了一顿乱铲的马丁正窝着一肚皮的窝囊气,听到克拉克说这种话,顿时气的嘴都歪了。 “刚才我叫你一起冲怎么不冲?你这个懦夫要是一起冲上去,他们就完蛋了!你这个懦夫!你滚开,滚回你的山头去!现在看我怎么打的!”马丁不相信自己的士兵竟然会被一次骑兵突袭就打败了,心有不甘的他试图再次组织起一次进攻,“快,让我们的大炮进入阵地,我要让他们尝尝大英帝国的厉害!” 克拉克见马丁仍然固执己见,连忙劝道:“将军阁下,我们必须就地组织防御!不然的话我的阵地无法给您的部队提供掩护!” “掩护?我不需要掩护!我的大炮就是最好的掩护!”马丁愤怒的吼叫着,“带着你的人滚吧!我们不需要和一个懦夫并肩战斗!” 饶是克拉克一再忍让,此刻也感到面红耳赤,羞愤难当了,“好,很好,马丁将军,这可是您的命令!”言罢,转身带着马冲到山脚下,“让英军来换防吧,我们撤!” 就在克拉克的德军和英军换防的瞬间,就在第一道闪电照耀大地的瞬间,刘冬和他的手下嗷嗷怪叫着冲了上来! 在第一颗水滴砸在阵地上扬起一团小小的灰尘时,比雨点更密集的手榴弹也在同时砸在了山头这一片小小的阵地上。 手榴弹爆炸的火焰刚刚消逝,二十响如飓风般横扫了整个阵地,仓皇退却的德军和同样狼狈的英军纷纷被扫倒在地。 刘冬和随后跟上的兄弟们连换子弹的时间都没有,举起工兵铲杀进阵地。 残酷的肉搏战,就这样在遽然而至的暴雨中开始了! 比起轻巧灵便的马刀,工兵铲可就有些沉重了,可是它更能让使用者爆发体内那种杀戮嗜血的本能!那种仿佛集一身之力于一劈的狠劲,让洋鬼子们见识到了肉搏的精髓——不是技巧,不是力量,而是决心,是那种死也要拉着你一起死的决心! 在这样的决心下,没有谁能与之抗衡,阴沉沉的雨幕中,这些面容狰狞大开杀戒的狂暴魔鬼们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比赛,溅起的鲜血很快在地上与雨水溶成了一片,这片小小的山头之上,到处是人的残肢,有握着步枪的胳膊,有滚动着的人头,甚至还有人体的内脏,杀戮,杀戮,杀戮!这一刻,只有杀戮! 崩溃的,不仅是防线,更是联军的士气,在这样的血腥面前,脆弱的不止是肉体,更是心灵! 下马步战的新军兄弟们并没有失去战斗力,反倒在这种原始的战斗中激发出更加汹涌的战意,手榴弹甩光了,步枪来不及上子弹,手中的驳壳枪干脆丢开手,任由它连着枪绳在屁股后面晃荡着。他们的双手,攥紧了工兵铲的木把,雨水模糊了视线,可是并没有模糊他们的意志! 这阵地上匆忙换上来的六百多英军和未及撤退下去的一百多德军,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全被砍成了肉泥。整个阵地上,几乎见不到一具洋鬼子兵的全尸——后来当地的百姓干脆就在山脚下挖了个大坑,将那些还没有完全被野狗豺狼啃光的尸骨一起埋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在这场血战中侥幸未死的一个德军幸存者在其回忆录中这样写道:“他们(指林云率领的新军)的举动仿佛一下将我们带回到了一个极其久远的年代里,我们似乎面对的是传说的中世纪里,那些带着怪摸怪样头盔,拿着奇形怪状的利斧,面目狰狞而又疯狂,踏浪而来的北欧维京海盗!在这凄厉的风雨之中,这些魔鬼的化身仿佛从地狱而来,他们的目的好像并不是为了胜利,而是单纯的为了杀戮,那是一种胆大妄为到无视一切困难的气概,这种气概让我们的任何努力都显得苍白而软弱——上帝保佑我在那场战斗中活了下来。。。。。。” 眼看着山头被占,克拉克一面下令部下就地防御——他可没想过再去重新夺回山头,一面又跑到马丁那里苦口婆心:“将军阁下,虽然我们目前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可是您不能下令进入那个小镇防守啊!如果这么做,我们就会在这里全军覆灭的!” “白痴!”马丁毫不吝啬的给克拉克换了顶帽子,“难道你要让我们在这片空地上等死吗?在这样的地形上傻站着让他们来砍我们的脑袋?你滚吧!等着在联军会议上为你这种懦弱的行为和白痴的想法辩解去吧!” 克拉克面无表情,他倒不是被马丁的话恐吓住了,目送着马丁率领着残余的四千多英军进入寨子,他掉转马头,“走吧,在这里呆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联军特遣队英国分队已经不可能再从这里走出来了!” 的确,林云望着龟缩在寨墙后的英军,也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虽然眼下,自己手中仅仅有一千三百多人,至于那三千正蓝旗的骑兵,他倒但愿自己没遇上他们——废物终归是废物,怎么利用都摆脱不了废物的命运。 现在,自己已经控制这坐山头,而联军进入了寨子,控制了制高点,可就等于关上了寨子的大门,而自己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郭松龄和蒋百里的主力——或者是英军的援军。 “或者全军覆灭,或者大获全胜——”林云抬起头,淡淡的看着无穷无尽的暴雨从天而降。“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至于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的车队,林云用单筒望远镜看了看,总算在那帮禁军的护卫下远离了战场,此时正在一片树林下匆忙的生火,看样子这场雨,也把他们淋得不轻。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此时已经是暮色苍茫,时已黄昏了。由于没有火炮,林云一直耐心的等待着夜幕的降临,匆忙赶来的郭松龄和蒋百里也同样没有携带火炮,那些东西还在和后卫押运的辎重里。 “看来在中国的土地上,老天爷比耶和华吃香!”林云快活的大笑起来。“到嘴的肉别放过,通知郭松龄马上准备夜战进攻!” 第三十三章 狂飙突进 六 夜战加巷战,这两样对于长期专门训练过的新军及军校学员们来说,太寻常了。这场战斗用时并不很长,激烈的程度也远远比不上下午的那场血战,要说困难和棘手的,就是突破联军——此时只剩英军的寨墙防线。 工兵铲这时候才发挥了其本来作用,很快,在夜幕的掩护下,几处大坑作为爆破点挖在了寨墙之下,虽然修这个寨子的主人显然是费了番心思,所用的都是上好的石料,可惜在现代化的炸药轰然炸响的瞬间,还是被掀开了几个口子,石屑如雨点般的从硝烟中四处飞溅,附近防守的英军非死既伤。 不得不说,在这样的环境下,英军还是很有素质的组织起了防御,他们或几十人,或几百人一伙,在寨子里和新军打起了巷战,相对于拥有近战利器驳壳枪手榴弹的新军,英军的火力上就大大的吃亏了,至于指挥——这个时候,谁也别指挥谁了,能活着逃出去才是关键。 林云没有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当寨子里的枪声越来越稀疏,英军统帅马克阁下换了士兵的服装想趁乱逃出去,结果刚出门就遇到了郭松龄的士兵,迎头房顶上一排驳壳枪打过来,马克先生的卫兵就被打死了一大半,连马克也被打伤了大腿。这位可怜的大英皇家军事学院高材生半滚半爬的刚刚藏进街边一口枯井里,郭松龄的兵就围了上来,喊了两句马克听不懂的中国话以后,没有耐心的中国士兵就丢了两个手榴弹下来——这件事让郭松龄很是伤了一回脑筋,因为这样他就没有办法向林云证明,枯井里那一滩碎肉就是差点导致林云全军覆灭的联军指挥官马克先生。 天亮的时候,林云才想起来去觐见皇帝和皇太后——自遭遇联军之后,他便一直冲杀在前,实在也没工夫去想这些。 去的路上,郭松龄倒想起件事情来。“大帅,我此前来时,曾在路上见到正蓝旗的巴都统和他的部下。” “哦。”林云淡淡的应了句,对于老巴,他实在没什么心情去想了。 “您猜他怎么给我说的?”郭松龄气忿忿的说道,“他说,您完蛋了,让我以后跟他混,掉转部队跟他走,当时我那个气呀,可是又急着找您,没空收拾他。” “呵呵,收拾?你想怎么收拾啊?”林云好笑的看了看他,“算了,这家伙别的能耐没有,逃跑起来倒是水平一流,下次见了,先把他丫的腿打折了,免得他再跑那么快。” 让林云没想到的是,在行营大门前,他竟然又见到了满脸笑眯眯的巴都统巴大人!原来巴图索听说林云没死,而且打了胜仗,竟然掉转了马头跑了回来,并且重兵将两宫的车队保护起来,贡献出自己的行军大帐作为行营,这一点,林云可就比不上他了。 一个临阵脱逃的人,一个弃友军和皇帝不顾的人,一个鼓动别人跟他一起跑的人,现在居然还敢大模大样的回来——就算林云吃素,他还真以为郭松龄是那种不爱记仇的谦谦君子? 可笑又可悲的是,面对林云的质问,这位巴老爷还振振有辞,“自从和洋人开仗以来,谁家部队面对洋人没跑过?何况我毕竟不是回来了嘛?就算你要杀我,也要注意影响啊,林老弟现在不是在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吗?你杀了我不要紧,如今全天下的军队都在逃跑,你杀了我,还有谁敢跟你混?谁还敢和你一起打仗——啊,不对,林大人,委屈您了——现在您正式归兄弟我管辖,还望精诚合作,共保我大清基业啊。” 原来见过惊魂未定的光绪皇帝和慈禧老佛爷,老巴的一扫半月来在林云手下的窝囊相,原因无他,“正蓝旗都统巴图索,克危急难,襄定乱军,以忠勇之心而建勤王之功,上甚慰怀……特授一等公、威远将军。”这可是老佛爷的亲口谕旨。 不过对于林云,老佛爷显然还没摸清眼下的形势,“林云因襄助正蓝旗巴都统,摇旗助威,虽无大功,亦有小善,念在忠心可嘉,免除永不叙用,加封自强军统领,归暂归正蓝旗都统辖制,望其幡然悔悟为国尽忠。” 林云苦笑:她老人家也不想想,如今是个什么局面?十万八国联军还在后面呢,这两宫太后的架子就端起来了。 对于慈禧摆出的臭架子,林云也懒得跟她计较,对于这个老妖婆,他也没有什么心情多打交道,他现在考虑的是如何在目前的局面下制定下一步的战略目标。 他深知,仅凭自己手里的这一万多精锐,是难以将八国联军完全击败的,昨天的胜利并没有让他冲昏了头脑。 对于战争的远景,他还没有一个详细的计划可以瞻望,可以肯定的是,八国联军的战略目的是攻下北京,从而逼迫清廷议和——这已成为了历史,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去改变。 如何改变? 虽然北京方面的形势到现在还不明朗,虽然不断的有溃败的清军从北京方向逃向这里,但是林云相信,一定还有清军在顽强的抵抗着,并不是所有人在面临这样的危难选择了逃跑! 现在自己要做的,是将两宫牢牢的控制在手中,虽然林云还没有起什么“挟天子而令诸侯”的念头,但是他觉得,做为一国的统治者,外地当前却只知道像狗一样逃命,这不光是丢人的问题,也是对整个军队士气的打击。 “老妖婆当了这么多年的无冕之王,希望她还具有上位者的觉悟和责任吧……如果不行,那只有希望光绪还拥有爱新觉罗?努尔哈赤遗传下来的飞扬勇决。”林云随手接过圣旨,心不在焉的思考着。 “你妈拉个巴子,老子跟着大帅血战平敌,你个龟孙夹着尾巴跑路,现在居然还想挟制老子的林大帅?!”林云对圣旨的封赏无动于衷,可是身边的新军将士们却都已经火冒三丈了,最生气的就是刘冬了。 这也不能怪他,刘大爷平日里脾气就糙,那是沾火就着的主儿。看到自己血战杀敌后,居然到头来还是这个窝囊废的功劳最大,这让刘大营长如何轻轻受落? 再加上郭松龄在刘冬耳边阴阳怪气的说:“哎呀,刘大爷当初从正蓝旗军营里拎着耳朵提出来的老巴,原来是比刘大爷加上林大帅也比不了的大英雄、大豪杰啊——刘冬你看我什么?还不去爬到咱们顶头上司巴图索将军脚下去磕头?记着一面磕头一边打自己的嘴巴啊——说小的刘冬当日无意冒犯大人军威,是在是小的瞎了狗眼——万望将军大人大人大量——就把小的刘冬当屁一样给放了吧……” 这怎么能让刘大爷受的了? 林云一抬头的功夫,刘冬已经把巴图索的鼻血给打出来了。 “林兄弟,林兄弟……哎呀!刘大哥饶命啊!”巴图索刚才的得意嚣张一扫而空,他生平最怕的就是这个刘冬,当初便是这位刘大哥把自己揪着耳朵,一路从正蓝旗中军帐拖到林云面前的。 “凭你这狗一般的东西,也配节制我们家大帅,也配和我们家大帅称兄道弟?!”刘冬更加生气了,他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把个威远大将军抽的原地打了两个旋子。 “是是……刘大哥……”巴图索刚刚捂住自己右脸,刘冬又是一个耳光打在他左脸上。“呸!老子也没你这种龟孙子兄弟!” “是是是……小的……刘大爷您不要再打了……”刘冬几个耳光就把威远大将军的官威抽到了九霄云外,正蓝旗的亲兵目瞪口呆的望着刘冬痛打自家一等公大人,没有一个想上去帮忙的——他们很清楚,不管皇帝也好、一等公也罢,可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这里到底是谁说了算。 “叫你跑,再跑!”刘冬兀自不住的挥舞着拳头。灰头土脸的巴图索大人哆嗦着嘴唇,“林……林大人,您就给小的一点面子吧。” “刘冬,住手。”林云声调不高,可是刘冬立刻就停了手,他忿忿的朝趴在地上的巴图索吐了口吐沫。 林云拉起巴图索,淡淡的说道:“请将军大人引见我们去参拜圣驾吧。” 第三十四章 狂飙突进 七 御前侍卫今天可算开了眼了,当前老佛爷面前的大红人、大清朝最大的功臣、威远将军一等公领正蓝旗都统巴索图大人,怎么才出去一转眼的功夫,这就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这还不算最奇怪的,一等公大人怎么低头哈腰的领着一群土包子进来了?好歹一等公也是大清最高的爵位了,再进一步就是王爷了,犯得着对一群没品阶的土包子这么低声下气吗? “侍卫大哥,这位便是自强军的林云统领,还请诸位老哥进去禀告太后老佛爷和皇上,说巴索图携自强军林云奉旨见驾。”巴索图连连拱手。 “哦?听说八国洋毛子打过来,襄阳府有个叫林云的团练主动率部勤王,合者就是这个样子啊。”侍卫们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林云。“我以为是什么样了不得的英雄好汉呢,原来只不过是个大闺女一样的文弱书生!” 众人大笑起来,新军将士闻言不禁大怒,脾气暴躁点的已经想卷起袖子揍人了。 林云朝身后一摆手,冲侍卫们拱了拱手,不动声色的说道:“林某平平无奇,有的不过是一点血勇之气罢了——念在林某千里勤王的一点忠心,还请诸位大哥行个方便。” “切,就这土包子也能来见皇上了!”领头侍卫斜着眼睛,御前侍卫本多是满清皇族子弟,又在紫禁城内任职,平日里向来是骄横惯了的,莫说是林云这样一个小小的民团首领,就是朝中一二品的大员素日里也不被他们瞧在眼里。 众侍卫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林云要见驾是多么滑稽可笑的事情一样。 这笑声嘎然而止,郭松龄忽的出现在笑得最大声、也是职位最高的侍卫面前,他一伸手就死死捏住这侍卫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这侍卫虽然平日里也是深谙武术的,号称“大内十八高手”之一,可是郭松龄这平平淡淡的一捏一举之下,自命“十八高手”的侍卫大人就被郭松龄如小鸡般的抓在手中,丝毫挣扎反抗不得。 “你们……要造反吗!”侍卫们来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新军士兵黑洞洞的枪口指住了,在身经百战的新军面前,御前侍卫那点功夫就如同纸扎泥塑般的不堪一击。 郭松龄紧紧盯着那侍卫的双眼,身上散发出那种百战之士特有的浓烈杀气,他在侍卫耳边轻轻的、一字一句缓缓说到:“麻烦进去通秉,就说襄阳林云奉旨见驾!” 然后郭松龄松开了手指,那侍卫滑落在地,居然站也站不住了,双膝一软跪在郭松龄面前——也不知道是捏的还是吓的。 “一帮蠢才,也不睁开眼看看,这附近三里之内有我自强军八千精锐,老子一个不满意就能把你们全剁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下来。”郭松龄轻松的拍拍手,满脸不屑的表情。“还跟我家大帅摆臭架子,想死也不找个痛快法子!” 事急从权,皇室的架子在此刻也该放一放了。林云看着那低垂的布帘,一扬手便掀起来走了进去。 身后的诸人都被他留在了外面。 他进去之后,很久才出来,没有人知道他对皇帝和皇太后说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皇上和皇太后对他说了什么。只知道很多天以后慈溪太后的脸色苍白,不住的打听附近哪里有灵验的算命先生,而光绪久病苍白的脸色忽然有了一股生命的活力,当然,这些细微的变化,都是有心人仔细观察才得知的。 此时的林云,考虑的是现实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尽快的去解北京之围。 这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想起那些完全信任自己并以性命相托的新军兄弟,林云此时觉得身上的压力太大了,不错,自己是拦住了两宫西逃,并且打了个空前的大胜仗,但是他知道,这区区不足一万的联军对整个八国联军来说,远远达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通过这次战斗,敌人只会更凶残、更狡猾,以后的困难将比自己想象的更大,形势也会更为复杂。 难道带着皇帝和皇太后以及这班逃难的王公大臣一起冲到北京去?显然这是个白痴的想法。北京不能这么贸然的去,但是皇上也不能这么丢下,必须告诉天下:大清仍在抵抗,中国没有屈服!他的皇帝在最前线指挥战斗——和他的士兵在一起! 但是要做到这一点,恐怕还得找个妥当的地方安置好皇上和那个老妖婆,林云在地图上仔细的看着,终于他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标明张家口的位置上。自己率部经太原一路过代州到大同,眼下已经处在北京的正西,只要继续向东北方向赶去,就可在张家口整军待战了。 他现在最点心的是两件事,第一,八国联军只怕不会只是将清军击败打跑就会善罢甘休的,他们很可能会衔尾急追,直到将清军彻底击溃,到那时候,兵败如山,自己这点人马恐怕冲上去也只能落个玉碎。第二,就是如何收拢从前线溃败下来的败兵,并且将他们组织起来,毕竟,自己的兵力太少了! 这两个问题二而合一,就是要整顿这些溃兵,最算还不能让他们立刻投入战斗,至少也不能让他们再这样无止境的溃散下去。林云下定决心,先到张家口——此时的地图上,张家口还标注为张家口厅,在那里,他必须要想个办法顶住联军的攻势,好让清军有机会停下溃逃的脚步——这不是最难的,通过前两天的战斗,林云自问凭借手中八千新军,就有信心把联军主力的攻势顶住,至少能拖延一段时间! 不过要想稳定人心把溃兵重新组织起来,这还需要一个人——一个绝对沉稳的人,他能够在主力开赴前线胜败未分的时候不动声色,并且稳定军心;一个活力四射的人,他要有充足的精力去整理这乱成一团的溃军,一个平视权贵的人,要能够毫不留情的镇压一切持有异议的溃军,哪怕是当朝权贵甚至两宫太后也能一视同仁——要知道,在现在的清军中,恐怕最想逃跑的就是西太后叶赫那拉!一个胆大包天的人,胆子大到不但敢无视西太后和皇帝,还要敢凭借手中一千来号士兵去阻拦近十万的溃军!一个心细如发的人,他必须时刻关注着十几万士兵,察觉并扑灭其中任何危险的苗头…… 林云苦笑起来——这简直是圣人般的条件啊。。。。。。。还好,自己刚好有这么一个人,也只有这么一个了。。。。。。。 两天之后,林云率部进入了张家口,此时的张家口已经成为一座巨大的溃兵中转站,有八旗兵,也有绿营兵,甚至还有京城里的健锐营、火器营、神机营、虎枪营号称京畿精锐的部队。他们有的彻底被打乱了编制,根本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人;有的编制齐全连喂马的马夫都带了;还有的只剩下了一个长官两个亲兵和一面军旗! 这些人只有两个相同之处:一是所有部队,无论损失如何,部队长官却几乎奇迹般的全部健在;二是所有人都急于向更远的地方逃去! 他们神色惶恐的相互谈论着一个可怕的消息:“八国联军连北京城都没有进,直接冲着张家口就来了!” “当真不给一点喘息的机会呢,要把清军主力彻底击溃才肯放心吗?”林云冷笑。“既然猜测中最坏的事情疫情发生了,那就让我林某人领教领教天下列强齐至的军威吧!” 出发前,林云交代了一个重要任务。 “你要负责留守张家口,有问题吗?” “有——能给我多少部队?” “不多!我要带着主力往北京方向赶,去迎击联军的主力,我不能给你留太多的人!”林云斩钉截铁。“最多一千——我把教导队也留给你——一共一千五百人!” “那我的责任呢?” “很多!你不但要负责张家口的防务,还要阻止溃军西逃,在必要关头还要不惜用武力拦住西太后和光绪皇帝!” 那人扬了扬眉毛:“大帅的意思是,我用这一千五百号弟兄,不但要守住张家口,还要控制住两宫——更要控制住这满城快十万溃军?” 林云:“正是!你要不惜使用任何代价,不管再困难也要完成它!” “不惜任何代价?” “不错!不惜任何代价,不惜任何手段!如若失败,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林云肃然敬礼:“拜托了!” “大帅放心!郭松龄保证完成任务!”英俊的青年军官同样肃立回礼。 第三十五章 狂飙突进 八 林云一走,郭松龄马上动作起来,他将那帮御前侍卫全换成了新军的兄弟,然后带着这帮刚刚上任的侍卫大人们直闯太后寝宫——当然郭松龄不是去劫色,虽后世的历史学家对郭松龄的人品以及智商大加贬低,但是还没有人怀疑郭松龄的审美观——郭鬼子双眼都是二点五,眼神好的很呢。 “拿来!”郭松龄此刻表情仿佛一个资深抢劫专家,他要的是大清的传国玉玺。 不需要什么废话了,驳壳枪和工兵铲就是最直接的谈判专家,不知道西太后老佛爷在战战兢兢的交出玉玺时,会不会联想到《三国演义》中的曹氏逼宫,但是爱新觉罗的后代们显然没有大流氓刘邦后代的硬气,中原三百年奢华生活已经把努尔哈赤传承下来的刚勇消磨殆尽了,而连日的仓皇奔命以及眼下赤裸裸的威胁更是让他们丧失了最后一点皇族尊严。 很快,大清开国到现在的二十六枚传国玉玺统统摆在郭松龄面前。 “这么多?哪颗最管用呢?”出身寒微而且不注意学习传统文化知识的郭松龄很是苦恼,但是他自有他的办法。“尚方宝剑呢?戏里头不是说有尚方宝剑的吗?拿出来!” “在这里。”年轻的光绪皇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郭松龄身后,他默默的解下身畔佩剑递给郭松龄。“此乃高祖皇帝爱剑——神锋。” “神锋?”郭松龄仔细打量着这把镶满宝石的华丽宝剑,猛地拔剑出鞘。 如冷电般的剑光让屋里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神锋果然名副其实,甫一出鞘就剑气森然,照的郭松龄须发皆碧。 “不知道杀人来顺不顺手呢?”郭松龄喃喃自语,他歪着头,用不怀好意的眼光不住打量本就瑟瑟发抖的叶赫那拉氏,然后他微笑起来,这笑容使他英俊面庞上那一道刀疤扭曲变形,在如雪的剑光下更是透着说不出的邪气。 “饶命啊——不要杀我——哀家,哀家愿意传位于你!”郭松龄的笑容让慈禧最后一点心理防线也彻底崩溃了,这个曾经权倾朝野掌握中华三十余年命运的老婆子,现在却像一头待宰的猪般放声嚎叫着。 “靠,老子是个大老爷们,你要我当西太后不是骂我嘛!”郭松龄不屑的歪歪嘴,他好奇的看着光绪。“怎么,陛下不害怕我犯上谋逆、刺王杀驾吗?” 年轻的皇帝虽然脸色苍白,但语气非常坚定:“我大清自太祖皇帝承天命而入主中原以来,已有三百余年,今日就算身死国灭,也是天数。”光绪背转身去,扶起瘫软在地的慈禧。“可是后世子孙纵然不肖而丢了这大好河山,至少在临终之时也不能如此失态,丢了祖宗脸面!” 郭松龄闻言哈哈大笑,他手腕一抖神锋呛然归鞘。郭松龄朝光绪竖起大拇指:“好!爱新觉罗的子孙,果然还有几个好男儿、好汉子!” 光绪霍然转身,双眉竖起:“你要杀便杀,却羞辱戏耍不得!” 郭松龄正言答道:“正是如此!”他朝着光绪一揖到地,口中说道:“俺郭松龄给陛下陪不是了,这一拜却非拜你是一国之君,而是郭某敬重你是条汉子!” 不待光绪有何反应,郭松龄已然转身就走:“不是虽然赔了,这玉玺宝剑却是依旧要借来一用——陛下放心,此为军国大事,不得已而为之,请勿见疑!” 光绪冷笑:“此时我孤儿寡母已为将军刀下俎肉,便是将军要借项上人头也只管动手便是,还说什么借不借的!” 走到门口,郭松龄忽然停住脚步,他回头对光绪一笑:“万岁爷,我担保你不会后悔今日借我印剑之事的……若你不是当今万岁,我郭松龄倒想交你这个朋友。” 郭松龄说走便走,来去如风,他一走立刻满屋子的新军也跟着走了,偌大一间屋子转眼又只剩下光绪和慈禧二人。 光绪看着郭松龄走的方向发了半天呆,喃喃自语道:“我居然能赢得这狂徒一拜,还不是拜我这皇帝,而是拜我的为人……” 光绪微笑起来:“有人居然想跟我交朋友吗……郭松龄吗?呵呵,狂徒啊狂徒!” 出了皇帝行宫的郭松龄没有浪费任何时间,他率领新军剩余的兄弟和换防下来的御前侍卫们,赶到了东门,这里是溃军叫嚷着最凶的地方,他们要从这里逃出去,逃向东面,或者,远远的任何的地方。 “都给我把腰杆直起来,把脸绷起来!要凶!要狠!——就算有人来问个时辰,也给我回答的杀气腾腾的!”郭松龄对手下说到。 排好队形之后,郭松龄发布了第一个命令,“把城门给我关好了!刷上白漆!”早有准备的新军兄弟们很快便完成了任务。这一下可让喧闹着要出城的溃兵们好奇了,这个长的挺俊,脸上一倒长疤的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识字的军官大声念着:“特命钦差奉旨在此整肃军纪!”乖乖,是钦差大老爷啊?怎么看怎么不象啊? 接着念,““以此城门为界,以往种种既往不咎。”那意思,皇上不追究咱当逃兵的事了? “以此门始,后退畏敌者,杀!”从这条起,斗大的字就刷到了城墙上。 “不听号令者,杀!” “谣言胜败者,杀!” “纵兵为祸者,杀!” “通敌卖国者,杀!” “擅自行动者,杀!” “动摇军心者,杀!” 郭松龄拿出最大的玉玺来,在每行大字后面加盖一个大印:“成了,就这就是圣旨了!” 这用石灰水刷在城墙上的白森森的大字仿佛是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吃人的巨兽,从三里地外都能看到。溃乱的官兵们茫然的在心中回响着这七杀令,他们害怕了,犹豫了,对于皇权的服从远没有面临死亡的恐惧这么直接。 可就是这样,还是有不信邪的家伙,他们或软或硬的向郭松龄讲着种种借口,郭大爷很没耐心,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解释。 因为他们的头立刻被悬挂在了各门之上,有八旗的统制,也有绿营的千总,把总,当四十多个血忽忽的脑袋在城门搂子下面挂上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去招惹郭松龄了,反对的声音不是没有,而是不敢宣之于口了。 “大人,这样——呃,这样雷厉风行,恐怕是会引起官兵哗变啊。”御前侍卫不是没见过杀人,可是这种残酷的杀伐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这个郭松龄仿佛不是在杀人,而是在砍木头,他根本不管来者是谁,有多大的头衔,只要是来对圣旨表示疑问的,郭松龄就毫不客气的砍下他的脑袋。 “就凭这帮窝囊废也敢造反?”郭松龄冷笑。“有这脾气的,造跟洋人拼命了!”郭松龄很妖艳很不屑的翘起小拇指,对那些惶恐的清军一挥。“老子就是要这帮窝囊废知道——老子郭松龄比死、比洋人都更可怕!” 现在郭大爷觉得放松了,已经没事了,再也没人跑来用废话来烦他郭大爷了,于是郭松龄搬了县太爷的太师椅坐在城门下开始砸核桃消磨时间。 然而他错的厉害,这世界上永远有不知死的鬼,非要拿自己的脖子和郭松龄的神锋宝剑过不去。 最横的就是前锋营,刚刚从战场上溃逃进城的前锋营,还没来得及领教郭松龄的杀人手段。 第三十六章 狂飙突进 九 仗着自己尊贵的身份,一向骄横的前锋营的大爷们,当然不会把郭松龄放在眼里,更加不会把城墙上的石灰圣旨放在眼里了,领头的前锋营都统哈尔肯已经指着郭松龄的鼻子,很嚣张的叫嚷着要见皇上和皇太后了。 郭松龄冷笑一声:“当真要见?” “赶紧的,耽误了爷们的大事,叫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完全没有弄清楚状况的都统老爷挥着鞭子,旁边的一些人用看死人的眼光看着他,不幸的是,这位都统老爷会错了意,以为人们的目光满是敬畏。 “在此侯着!”郭松龄懒洋洋的回了一句,转身进城。 很快的,郭松龄就又回来了,他翻身下了马,双手抖开一卷黄纸,双腿一叉,高声念了起来,“查前锋营都统哈尔肯,统御无方,临阵失据,继而以溃掠为事,毫无战志,兵多骚扰,不知自爱,值此国家危难,社稷叠垒之时,尤为可恨,着钦办军纪大臣郭松龄立即将此人军法处置,不可宽贷!” “我还只是副都统啊,怎么成了都统了?这郭松龄是那位大人?没听说过啊?”前锋营副都统哈尔肯兀自摸不着头脑。 寒光一闪,郭松龄已经拔出神锋一剑捅进都统大人的肚子,三尺长的剑锋尽数没入哈尔肯的肚子。郭松龄在他耳边狞笑到:“老佛爷念在你从北京跑来不容易,临死给你升了官!顺便说一声,老子就是郭松龄!” 哈而肯满脸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神色,他长大嘴巴,却一个字也叫不出来,鲜血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很快染红了郭松龄的肩膀。 郭松龄的狞笑着手腕一转,哈尔肯的身子立刻随之颤抖起来,随着郭松龄拔出宝剑,哈尔肯瘫软在地上,汩汩的鲜血和内脏迅速流了出来。郭松龄剑锋斜指,鲜血顺着刀刃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在哈尔肯眼前砸起一个个小小的血坑。 趁着都统还没断气正在弹腿的功夫,郭松龄砍了他的脑袋高高举起:“这就是抗旨不遵的下场!前锋营将士看着,神锋宝剑在此,如皇上亲临!放下武器听候发落!” 哗啦,前锋营的官兵们丢下了武器,跪在了地上,有的甚至开始嚎哭:“钦差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可是现在小的已经服了,请大人从轻发落吧!” 郭松龄弯下腰对着身前的一个家伙冷笑着,“圣旨在此,违逆不得!杀!”他直起身子,冷冷的说道:“这是要借你们的脑袋,杀给那些还想逃命的窝囊废们看看!” 他环顾着挤在周围的人群,“还想着再跑的,这里就是鬼门关!不敢跟洋人拼命的,我郭松龄先要了你的命!反正都是一死,跟洋人拼不一定会死——洋人也没有两条命!就算拼死了,也是为国杀敌名留青史,怕死的,就等着在郭大爷刀下遗臭万年吧!” 绑起来的前锋营官兵不知道自己会被怎样发落,这三百多人被套进了麻袋,然后被踢倒在地,他们听到了恐怖的马蹄声,紧接着,这些马蹄声越来越近了,惨叫声顿时响成了一片,然后很快就了无声息了,但是郭松龄没有喊停,骑兵们就继续的反复踩踏着,直到麻袋中的尸体变成了暗红色的肉泥。这让周围围观的清兵两股战战,脸色苍白。 也许以后,我将是人们眼中的魔鬼,郭松龄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嘲弄的笑着,可是这些骄兵悍将,如果我有一点点的软弱,怎么能够弹压的住呢? 再也没有人说话了,可是不代表没有人反对。暗流涌动在张家口不大不小的城池内,有人开始想办法去到慈禧面前告状,可是这些人立刻就被完全陌生的御前侍卫给关押起来了。于是更多人开始策划针对郭松龄的暗杀行动,掺有剧毒的饭菜、街边拐角处的狙击手……郭松龄也对此采取了更加血腥的报复,他甚至根本不需要确凿的证据,仅凭推测和怀疑就能够毫无顾忌的施展屠刀。 骁骑营都统图尔克收买死士暗杀郭松龄,结果被郭松龄从被窝里拖起来,不甘心失败的图尔克破口大骂郭松龄,这惹恼了新军的士兵,他们把图尔克绑在马尾拖过整个张家口的长街,他的惨叫声让那晚整个张家口的人都无法入睡,最后还是郭松龄手下的亲兵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才大发慈悲砍下了他那颗血葫芦似的脑袋。 御前侍卫统领布尔哈吐和北大营主帅恩齐格连同一百二十六名官员密谋劫持太后和皇帝出逃,事发后郭松龄下令每人打三百军棍——事实上挨到七十棍就没有活人了,可是行刑官兵不敢怠慢,足足打够三百棍,直到把整个脊梁打烂…… 这种冷血的杀戮一直持续到后来林云归来才逐渐停止,有人做过一个统计:在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清军一共有一千四百七十六名各级将领被杀或下落不明,其中正二品三人;从二品、正三品官员六百一十七人;三品以下官员不计其数……损失最惨重的是逃至张家口的满洲八旗,除了正蓝旗跟随林云幸免于难外,其他七旗--包括皇帝亲自掌握的正黄旗都遭到郭松龄毫不留情的大清洗;这个过程是如此的迅速,以至于这些高级军官甚至来不及组织起一场有效的兵变来抵抗屠杀。 这些被杀的军官中,除了头两天死于郭松龄手下的一千六百二十二人有案可查之外,剩下的或死于乱军之中,或下落不明,他们的生死下落永远成为历史谜团,而伴随着他们的被杀或失踪的是一批年轻军官的迅速提拔,他们中大部分是些有能力却没资历的年轻人,对于这场大地震式的清洗,他们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服从,几乎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郭松龄就用这样令人发指的残忍与冷血手段,把整个张家口近十万清军牢牢控制起来,没有人敢逃走,甚至没有人敢在动起反抗的念头,每个人都在郭松龄的淫威下瑟瑟发抖,生怕一个不小心,那杀人魔王怀疑的眼光就会盯上自己,他们害怕郭松龄远过于害怕洋人,甚至远过于害怕死亡! 与冷血手段相辅相成的,是郭松龄几乎称得上是放纵的军纪,没有粮、没有房,都可以去抢,去夺!郭松龄放任这十万士兵在张家口附近的各个县里大肆抢劫杀人,他甚至亲手杜撰了圣旨,让士兵去抢劫了张家口的银库和粮仓来作为军饷……对此当地的地方官觉得毫无必要,只要您郭鬼子一句话,那些东西还不都是您的? 其实这只是郭松龄的疏导之策——全面的高压统制,就必须让受压者有发泄的渠道,不然他们迟早会崩溃的。 很快,郭松龄就在全体士兵的脑海中形成这样一个印象:服从我郭松龄的,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不服从的我,下场只有一个——死! 不管怎么样,林云的嘱托,郭松龄做到了——一支前所未见的部队,一支纪律败坏却军令如山的畸形部队,就在这小小的张家口诞生了。 曾经有历史学家感叹,总督战官郭松龄麾下的十万虎狼之师,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精锐的部队,不管面对任何强敌都毫不逊色——可惜,这样的部队造价实在是太昂贵了,昂贵到再也承受不起第二支这样的部队。 而此时身在怀来的林云,还不知道郭松龄已经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给他下达的任务,他现在面对的,是一条宽阔的河流以及一座小小的石桥。当然,还有那些从石桥上败退下来的清军。 他最怕看到彻底溃败的情况——那漫山遍野的士兵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斗志,幸运的是,这种情况没有发生,甚至,他看到的士兵,虽然都是败军,却很有组织,而且脸上也没有那种溢于言表的惊慌失措。 直到后来他更惊异的发现,很多部队都有伤员,这不但代表他们曾经战斗过——没有抛弃受伤的士兵,这表示他们还没有丧失军人的原则与荣誉! 这种情形让林云既感到意外,又感到欣慰,逆着向北而去的人群,他来到洋河岸边,他急切的想知道,这些清兵是谁的部下,而他们的统帅,又在哪里?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第三十七章 狂飙突进 十 河对岸桥头高地上,一面血红的大旗迎风招展,林云凝神仔细看去,只见旗上一个大大的“聂”字。 大旗下,聂士成虽然衣服肮脏凌乱,可是气度沉稳异常,他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小炉子,正在烧水泡茶,看样子,仿佛身处的不是乱烘烘的战场,而是出来春游一般。溃败的清军看到这个脸色焦黑的家伙,仓皇的脚步不由得就放缓了,大家带着敬畏与惊异的眼光悄悄打量着这个身材发福的老家伙。 聂士成一言不发,既不大声责骂,也不好言劝慰,就在那里默默的泡着他的茶,就这样,清军的军心就被他稳定了,他这种淡定从容的气度默默的影响着战场上的每一个人,才没有发生溃军互相践踏蜂拥过河的场面。 “大将风度啊。”看到聂士成如此从容,林云长出了一口气。同时,他也放下心来,看来历史并没有按照它的轨迹让聂士成战死在天津八里台。 “何止大将啊,要不是聂军门拼死顶住了洋人,只怕最少六成的兄弟根本看不到洋河了!”一个老兵歪着脑袋从林云的马前走过。 一个年轻点的士兵听了点头道:“娘的!要不是那些老大人们怕战火殃及京师,一定要聂军门出城作战,咱们北京城墙那么高,弟兄们又跟聂军门一条心,未必打不过洋人!” 那个老兵愤怒的往地上吐了口吐沫:“操他妈的,朝廷的官们不懂还瞎指挥,当年老子跟着林大帅聂军门,朝鲜战场上小鬼子也打了,还怕了什么八国洋人!” “聂士成为什么不过河?”林云插嘴问道。 “你妈的算那棵葱,敢直呼聂大人的名讳,聂大人说了,要跟弟兄们同生共死,他要最后一个过河,叫兄弟们别慌!”那大兵扭过头来,愤怒的表情一下转为了呆若木鸡。 “林……林大帅!”那大兵连着抽了自己几个嘴巴,接着惊喜的喊了起来,“林大帅,是林大帅!我没有做梦,林大帅回来了!北京城有救了!” 林云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他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把聂士成喊过河,因为八国联军的炮弹已经落在离聂士成所在的地方不远了! 他喊着聂士成的名字,可惜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听到的不过是枪炮声,以及人们发出的嘈杂的声音。 林云忽然产生了一种担忧,他害怕聂士成将战败的责任揽在自己头上,甚至此时他所以不过河,是已经抱了必死之决心。 就在这时,聂士成也看到了林云,他忽然笑了起来,他笑的那样开心,那样的放松,好像一下子卸下了肩头两座大山,他挥动着胳膊,仿佛在说着什么,可是林云根本听不清楚,他的耳中,只有呼啸的子弹划过空中的声音,还有轰然炸响的炮弹声。 远方的炮声和呐喊生忽然大了起来,有人惊慌的跑来,哭喊着:“完了!完了!聂大人,弟兄们全完了,求您过河吧!” 聂士成转过身,留给林云的是一个凝重的背影,他站在血红的大旗之下,阳光下的战旗在他的黑脸上投出忽明忽暗的影子,忽然,他猛的又转了过来,面对着林云,深深注视这与他隔河相望的林云,深深的对视着…… 良久,他缓缓的行了一个礼,林云眼含热泪,也举起手向他回礼,他知道,这是军人与军人的对话,这是老兵对继任者的嘱托——他没有理由去拒绝! 八国联军的部队已经很近了,他们经过了在北京城下的苦战,面对败而不溃的武卫军,他们必须要彻底的击溃这些顽抗的家伙们,所以这支以日军为主力的联军一路追击着,直追到了洋河渡口。 拥挤的人群终于将那坐小小的石桥挤垮了,落入水中的人挣扎着,拼命的向河北岸游着,湍急的河水淹没了很多人,可还是有幸运的家伙气喘吁吁的爬上了岸。 河南岸的士兵陷入了绝望的境地,他们沿着河岸奔跑着,有的跳进河里想寻找一条生路,可是瞬间就被滔滔河水给吞没了,更多的人茫然的看着气势汹汹攻击而来的联军——他们实在鼓不起抵抗的勇气了,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和大炮,越来越多的人放下了武器。 蒋百里忽然放下望远镜惊呼:“看,那是聂大人的军旗!” 在河边的高地上,聂士成的军旗已然迎风招展!他和他手下几十个伤兵相互掺扶着,高高的举着军旗,满脸倨傲的看着端着上好刺刀的八国联军。 八国联军的指挥官乃木希典惊异了,在得知这是聂士成之后,他派出了联络官,许诺聂士成只要投降,会给他符合他尊严的体面的投降方式。在他看来,聂士成已经完成了一个军人应尽的义务和责任。“虽然我们是敌人,但我们尊重勇士,聂将军,在这场战争中,您的勇气令我们钦佩,现在战争对于您已经结束了,失败并没有损害您的尊严,现在请您放下武器享受和平吧。” 面对劝降的翻译官,聂士成只说了一个字,“屌!” 河风忽然在这一瞬间狂暴了,它带着这个字瞬间飞过了洋河渡口,传到了每个男人的耳朵里——跪着的,站着的,狂笑的,沉默的,直到很久很久,直到凝固在历史的某个瞬间…… 联军的进攻开始了,胜负是如此的没有悬念。炮声轰然响起,硝烟被河风吹散之后,聂士成扶着旗杆摇摇晃晃的站立起来,他的身上,脸上,到处都是血迹,可是他的眼中,依旧充满了傲慢与平静。 面对着这个固执又顽强的不可理喻的敌人,联军中的日本士兵发狂了,他们先是放了一排枪,在聂士成的身体上打出无数的窟窿,又接着冲上去狠狠的用刺刀扎穿了他的身体。 血,早已流尽,身体,却依然紧靠着旗杆屹立不倒! 乃木中将命令将聂士成的脑袋砍下来,吊在旗杆上向北岸昭示,他认为这个主意仁慈而聪明,而且非常有效,这可以瓦解清军的斗志,让他们看到反抗的下场,从而降低双方战争的损失。 出乎他的预料,北岸两万条汉子沉默不语,在这片死一般的沉寂中,乃木希典感到一种陌生的、可怕的情绪正在酝酿、滋生,并无法遏制的蔓延在洋河北岸。 打破这片死寂的,是林云冷冷的声音,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洋河渡口:“我,洋河战区总指挥林云宣布,日本侵华军队将不受到战俘待遇,凡我军士兵有捉到敌军指挥官及其部属者,不用犹豫,直接击毙!” “少年人的血气之勇!”自认为联军必然胜利的乃木轻蔑的笑了,可是他的笑容瞬间就被冻结在脸上。 落日红霞中的北岸,一个青年骑兵缓缓的脱去头盔,他坚定的仰着头颅,默默注视着洋河南岸!虽然傍晚的余晖让乃木无法看清那青年的面目,可是他深深感觉到了,那青年眸子中狂热的战意甚至灼痛了自己的眼睛! 一股寒气,从乃木脚下升起,一直到他的心头,久久挥散不去。乃木注视着河对面的年轻人,就是他,一定是他!在朝鲜将大日本帝国的精锐打的溃不成军,丧失殆尽,他的名字,早已深深的刻在了每一个日本军人的心里。 “没想到,他这么年轻……”乃木放下望远镜,怅然若失的轻声自语道。 第三十八章 洋河绞肉机 一 清冷的月光照在人们的身上,投射出淡淡的,扭曲的影子,整个洋河北岸,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沉默中。 蒋百里指挥着学生军布置好火炮阵地后,就来到了前沿的战壕中,这些匆忙挖出来的战壕向东西方向延伸着,两道主战壕之间是一些挖的很浅的交通壕,新军的兄弟们默默的挥舞着手里的工兵铲,偶尔有人低声嘀咕着“从骑兵到步兵”之类的废话,惹来旁边人的讥笑。 木桩被埋在了阵地最靠前的位置上,带刺的铁丝网终于在半夜送到了阵地,人们将它们缠绕在木桩上,借着月色努力的工作着。 对面的河岸不时响起一阵机关枪的嘶鸣。白色的光带拖着长长的尾巴从河的那边飞到这边,飞溅的泥土带着土腥味,这个夏夜,月朗星稀。 晚饭是充足的,饭菜的香味沿着河风在空气中弥漫着,原本就饥肠辘辘的人们更觉得饭菜是如此香甜,很多溃败下来的清军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他们几乎是用抢的速度在比拼着。蒋百里沿着最前沿的战壕巡视着,看到吃饱后的人们东倒西歪的靠在战壕的土墙休息,他微微的笑了。 “这里要加固。”他简短的下着命令,带着挑剔的眼光看着阵地。“那边的火力要加强,这里要作为重点防御。” 后半夜的时候,隔河对峙的双方似乎都感到了疲倦,枪声没有了,只有湍急的流水声在静寂的夜里哗啦哗啦的流着。处于河南岸的联军没有观察到水面的细微变化,更没有看到夜色下一群黑影在河堤上忙碌着,他们挖开略高于地平面的河堤,向自己的阵地前方那片洼地放水,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将掘开的口子堵上。 薄薄的晨雾笼罩在洋河两岸,潮湿的空气中带着股微微的腥味,是土腥味,还是血腥味?乃木没有去想,他站在临时设置的指挥所里平静的注视着对岸,那道河堤之后,一片小小的树林之前,他知道,林云在等待着自己的进攻,而他,丝毫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在他看来,只要登上对面的河岸,清军还是会向以前一样四散溃逃,这样的场面他见的太多了——除了攻击聂士成的部队和攻打北京城。 这支三万多人的部队大部分是由日本兵组成的,其中的少量部队是意大利军队和一些美国兵。 中午时分,第一批准备渡河发起进攻的部队正坐在几十条大小船只和一些木筏上等待着,这些木船和木筏是乃木紧急从后方征调过来的,本来按他的意思,搭个浮桥更为便利,可惜林云让他的计划落了空了——在他快要修好浮桥时,几发早已计算精确的炮弹便将他辛苦搭建的浮桥炸成了碎片。 “狡猾的支那人。。。。。。。”乃木希典面无表情的看着浮桥划为碎片,他轻轻的挥动指挥刀。“该让这些不知死活的支那人看看我们大炮的威力了。” 当第一发炮弹落在北岸的阵地上时,蒋百里正趴在战壕前仔细的观察着日军的动静,猛烈的炮火将阵地前的铁丝网炸的歪七扭八。他猛的翻身跳到战壕里,身边的兄弟一把拉住了他。“别怕,小鬼子的炮不咋地,当年俺在朝鲜的时候,没少见过!” “您还在朝鲜打过?”蒋百里认出他是聂士成的部下,一边将望远镜收好,一边在炮弹爆炸的空隙声中问道。 “那是,当年……呸,”他吐了口嘴里的沙土,“当年林大帅在朝鲜打小鬼子的时候,俺也是奋勇当先啊!”蒋百里将钢盔戴好,正要在说什么,忽然感觉一阵嘶嘶声从身后逼近,然后是令人厌恶的爆裂声和隆隆的轰鸣,于是连忙扑倒在地,在他低下头的一瞬间,火光在前方十多米处冲上了天空,随着而来的是一股灼热的气浪和从空中落下的碎石泥沙。 没等人们从这一轮炮火的袭击中抬起头来,更加猛烈的炮击又开始了,阵地的后的小树林被炸的枝杈横飞,有那么几棵树干脆被连根拔起飞向空中,然后被肢解的四分五裂,炮弹四处飞蹿,带起恐怖的嘶鸣,就向炉子上烧开的茶水壶,非常密集。 “我说,小鬼子有长进了!”那个老兵眼热的看着蒋百里头上戴着的钢盔,“这玩意儿不错,比我这布帽子好多了!” “趴下!”蒋百里扭头看到有些士兵正在战壕中摇晃着想站起来,“继续隐蔽!” 他的声音回响在一片可怕的寂静中,间或能听到阵地前木桩燃烧时发出的劈啪声,紧接着,那种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将人们的耳膜震的生疼。从炮弹炸出的烟尘和硝烟中望去,整个阵地仿佛一片澎湃的海洋,又象是巨人跳动着的心脏,到处弥漫着呛人的味道,这烟雾刺激着人的眼睛,不过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紧紧的抓住了人们的心,泥沙象倾盆大雨一样扑簌扑簌的到处洒落。 蒋百里觉得自己的衣袖被什么东西划裂了,胳膊也觉得被刀扎了似的疼痛,他的头顶弹片横飞,不时有石块之类的东西砸在他的钢盔上当当做响。他捏紧了拳头,在心中默默的计算着联军炮火的间隙以及炮弹覆盖的面积,就在他仔细的听着炮弹出膛呼啸着落地然后爆炸的声音来计算对方炮兵阵地的位置时,忽然感觉脑袋嗡的一声被什么东西狠狠打了一下,眼前有些发黑,跟着感觉身体在旋转——仿佛自己趴在一艘在海浪中颠簸的小船上似的。 他尽力镇定下来,强迫自己去想刚才被打算的计算,同时脑子里又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一定要保持清醒!钢盔被激飞的弹片狠狠的砸了一下,在表面留下一个深深的划痕,还好没有戳穿。他擦掉眼里的泥沙,隐隐约约看到身边不远处的战壕被炸塌了,一双穿着布鞋的脚还露在泥土下面。 几个士兵扑过去拔拉着浮土,很快,将埋在下面的人连拉带拽的弄了出来。可是他早已经死了,也许,被埋在下面之前就死了。 蒋百里擦着嘴角的泥沙,默默的看着,他的心里仍然继续着刚才没有算完的公式。 那个先前说话的老兵斜靠在战壕的前壁下,样子很疲倦,还有些烦躁,看来他对东洋鬼子的火力如此之猛有些低估了。他的额头被弹片擦伤了一道,好在不是很严重,他也任由伤口缓慢的往外渗着血丝,之前流出来的血凝固成黑色的小块,在满是泥土的脸上倒也不怎么显眼。 炮声很突然的停止了,蒋百里猛的站起来,身体却不听话的晃了晃,他连忙扶住了战壕的前壁,将望远镜抽了出来,然后爬到了高处,举起望远镜向河堤上看去,“他们,过河了。”平静的说完这句话后,他用手背抬了抬额前的钢盔帽檐,“全体!准备!” 命令象石子投入水中后激起的涟漪般一圈圈的传递了出去。 新军的兄弟们依然是在阵地的最前沿,这是主力一营和二营的防御地段,他们静静的伏在被炮火摧残后的战壕里,等待着日军从那道低矮的河堤后面露头。聂士成的武毅军残部被蒋百里混编在其中——这三千多人有一半都参加过朝鲜陆战,对林云很是敬佩,加上主帅聂士成战死,人人心里都怀着悲愤之情,所以他们的战斗欲望也非常强烈,而且他们也算是清军中为数不多的几支新式陆军之一,战斗力相当强悍。 当第一个日军小心翼翼的跳下船爬过河堤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 感谢朋友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厚爱,比起你们的热情,我这蜗牛般速度的更新实在是。。。。好在我还能厚着脸皮说更新从来没有中断过,而且,也不会中断。至于许多善意的批评和认真的诘问,我都在反思中,不过从来没有回应过,个中原因,我想大家应该能理解,在这里我想请大家在讨论或者辩论时,不要进行无关的话题,谢谢大家! 第三十九章 洋河绞肉机 二 这是一片还残留着许多积水的洼地,洋河岸边这块广阔的土地被勤劳的中国农民年复一年的翻动耕种,现在又被林云用河水泡了大半夜,已经变成了远比河滩更加泥泞松软的沼泽,这片开阔的空地上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隐蔽物。得到这一消息,乃木刚才还十拿九稳的信心有了一点点的动摇,不过,很快就被他的狂妄所取代了。 “想凭借这片小小的沼泽延缓我的进攻,愚蠢的支那人,刚才的炮火还没有把你们完全消灭吗?”乃木不屑的冷笑起来,“我命令,立即进攻!一个小时后,我要站在对面的阵地上!” “遵命,父亲大人!”年轻的日军军官回答敬礼,少佐的铜质肩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去夺取你的武勋吧!这场对支那人的战争将在此彻底终结。”乃木希典满意的看着这个年轻军官——这个年轻人冷酷、充满活力而且对天皇陛下忠心耿耿——自己的儿子,乃木胜典,在乃木希典乃至大多数日本军人看来,他简直就是自己的翻版。乃木希典拍拍自己儿子的肩膀表示鼓励。“这是最后,也是最大的胜利!将由你,和你所率领的大日本皇军来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用任何一个敢于抵抗帝国军威的支那蠢材的鲜血来画上这个句号!” “必不辜负您的期望!”乃木胜典少佐回礼,狂热的必胜信念回荡在这父子两代日本军人的心中。 日军开始渡河了。 越来越多日军乘坐着船和木筏顺利的渡过了河,刘冬很奇怪的问蒋百里,为什么大帅不开炮炸他娘的?蒋百里微笑着对他说道:“也许大帅觉得鬼子来的太少了,你打起来不过瘾吧?”刘冬咧开嘴笑了:“这倒是,娘的,俺怎么没想到呢?” 落后啊,还是这么落后,林云从望远镜里看着排成密集战斗队型的日军,感叹道,看来在朝鲜,还没把他们打疼呀,不过从今天起,洋河,注定要成为一个震惊全世界的地方了。 踩着脚下浑浊的水坑,日军开始了过河后的第一次进攻。他们端着村田步枪,举着膏药旗,向着硝烟弥漫的前方整齐的迈着步伐,没有人弓下腰——在他们看来,对面阵地上也许布满了被炸的七零八落的尸体,还会有谁抵抗呢?虽然他们的脚步因为泥泞而显得有些迟缓,可是他们的表情依旧凶猛,仿佛饥饿的野兽般。 就在他们仿佛举行阅兵式的队列前方,这片滚烫的阵地上,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随着重机枪低沉而又猛烈的嘶吼,密集的子弹如同夏日霹雳后的暴雨般泼洒而出! 弹头钻入肉体时的声音很闷,象不小心打烂了臭鸡蛋,“噗嗤”一声没入了身体的某一部分。如果恰巧打在了骨头上,就会发出一声很迟钝的声音,倘若这根骨头不那么结实,还能听到轻微的断裂声,当然,一般来说听到这个声音的人,也就只能听到这个声音了。 布置在后方的火炮开始吼叫起来,与高爆弹不同的是,霰弹炮弹爆炸的声音并不很响,但是用来对付这些暴露在野外的步兵方阵,效果可就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告诉你了——如果他侥幸没死的话。 短短的十几分钟内,第一批进攻的三千多名日军便全部倒在了这片小小的洼地里,可惜的是,处于河南岸的乃木希典看不到。当然,并不是所有进攻的日军都被打死了,至少还有很多家伙还在泥水里挣扎着,他们哀号着,捂着身上的伤口,呼喊着期待有人能将自己从这个地狱中解救出去。 有些家伙试图爬回河堤的另一面,这些在泥水中蠕动着的目标对新军的兄弟们来说,简直是比浮在水面上的鸭子还好打的猎物,而学生军的学员们,也从最初的激动和不安中逐渐的平静下来,开始了生平中第一次杀人。 摈住呼吸瞄准,再扣动扳机,当枪托把子弹出膛时传来的后坐力顶在肩膀上时,他们也真实的感受到了战争——和刚才在战壕里躲避炮弹时不同,他们只有在看到被自己亲手杀掉的敌人才会产生这样的感受,你杀了人,杀了一个侵犯到你家园里的敌人,这,就是战争中最为真实的一面。 “哈,三个!娘的,叫你爬,我看你往哪儿爬!”那个老兵拉动枪栓又顶上一发子弹,抽回右手摊开,望掌心淬了一口唾沫,又在枪托上摩挲几下,这才牢牢的握住枪把,手指套在扳机前,眼睛在那些伏倒在泥水中的鬼子兵身上梭巡着,这会要是敢跳出个田鼠,他也有把握一枪打飞它的脑壳! 乃木有些疑惑,刚才那阵激烈的枪炮声显然表明支那人还在顽抗,而且,听起来还很有些猛烈,他举着望远镜试图在堤坝上看到得手的消息,可是那边爬满了人却没有任何表示得手的手势。 “继续进攻!”乃木中将的脸色有些严肃了,这个林云,真的那么强大吗? 接到命令的北岸日军在乃木胜典联队长官的指挥下又组织起新一波的进攻方阵。作为乃木家中的长子,乃木胜典对于父亲有着一种特殊的崇拜,在他的眼里,父亲是军神一样的存在,而现在军神命令自己发起进攻,他觉得这简直是最好的表现机会,让父亲为我骄傲吧!让弟弟看看我是怎么夺下这个阵地,为大日本帝国皇军荣誉而战的! “很好,很强悍、够顽固——我喜欢。”林云站在临时指挥所的隐蔽防炮坑里,透过观察口看到日军又将发动新的攻击,高兴的点着头,“真怕你们就此吓破了胆,看来你们的进化还是不够彻底啊。” 和第一次的进攻相比,日军多少还是学乖了点,不过也仅限于弯下了腰,其实这个姿势并不能让他们少吃几颗子弹,唯一能起的作用,无非是给自己一点点心理上的安慰吧。他们谨慎的迈着脚步——地上到处是血水和泥泞湿滑的小坑,以及一具具刚才还活蹦乱跳现在了无生气的同伴的尸体。 一边开着枪,一边缓慢的前进着,出乎意料的是,对面的敌人似乎凭空消失了,这让他们信心大增,脚下也加快了速度,刚才还压抑的沉默变成咒骂和嚎叫,理智渐渐被疯狂的冲动所占据,似乎只要再跑几步,就能到达那片看上去不怎么具有威胁的铁丝网地段了。 没有任何先兆,从战壕里忽然飞出了一个个黑色的,冒着白烟的铁家伙,在空中摇晃着尾巴划出个弧线落在日军冲锋队型中,就在他们惊讶的停下脚步的瞬间,那些黑家伙轰然爆炸了!一团团火光闪耀着黄的刺眼的光芒在人群中炸响,气浪将离的最近的家伙掀到空中,被炸飞的胳膊上的手还摇摆着仿佛想去抓什么,而那些被剖开肠肚的家伙则惊慌失措的想把喷出体外的内脏再塞回原来的位置。更多的人被飞溅的弹片打中了,滚烫的锋利的铁片让他们避无可避,惨叫声又一次响彻洋河北岸! 重机枪令人心悸的嘶吼又响了起来,强大的动能使得人被粗长的弹头打中后带起整个身体向后飞去,落地时往往已经是血肉模糊的一堆烂泥了。被这猛烈的火力打的队形大乱的日军依然死命的向前冲去,刚才在河堤上他们已经看到了被困在这片洼地的下场,前进或者后退,都将成为敌人的靶子。 五十米,刚才还密密麻麻的队型此刻已经断成了几截,三十米,越来越多的日军或者向前,或者向后的扑倒在了泥浆中,鲜血很快再一次将这片水洼和泥地染红。 二十米了!乃木胜典联队长仿佛看到了胜利的一线希望,他举着手中的指挥刀奔跑着,沾满湿泥的皮靴越来越沉重了,他的耳朵里中只有自己呼吸时沉重的、断断续续的呼哧声,胸膛仿佛被人用大锤不停的敲打着,心脏几乎就要跳了出来,喉咙很干,很干,眼前的景象也渐渐的模糊起来,并且不停的摇晃着,让他有些头晕。汗水刺激下的眼睛火辣辣的疼,他努力的想发出进攻的命令,可是嗓子里好象卡住了一团火,就在他回头想看看有多少人跟上来的时候,猛的感觉到身体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这股力量是如此巨大,以至于他立即觉得自己向前奔跑的身体猛的停顿了下来,让他奇怪的是,这力量瞬间又猛的消失了,于是那股向前冲的力量又带着他的身体继续向前。 然后他看到黑褐色的大地向自己迎面扑来,脚下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全身的力量似乎在一瞬间被抽空,在他的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敌人,那是张平凡的,带着些沧桑的满是皱纹的瘦脸,这个支那士兵一边拉动着枪拴,一边嘀咕着什么,乃木胜典永远也不会知道了,他仿佛还有种奇怪的念头,为什么这个人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他至死也没有感觉到胸前中弹的痛苦。 ^^^^^^^^^^^^^^^^^^^^^ 噫,微斯乎,票票何在? 第四十章 洋河绞肉机 三 这是个晴朗的午后,八月末的阳光照的人有些睁不开眼,地面的空气闷热而又潮湿,辛辣的硝烟味和浓重的血腥味,被微微的河风吹拂着飘荡在洋河两岸。 蹲在战壕里的士兵们心满意足的吃着后方送上来的饭菜,没有人挑剔是否合口味,在经历了刚才的生死战斗之后,很多人都在战斗停止的瞬间觉得非常饥饿——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心理。烟袋里金黄的烟丝被按到了闪着润泽铜光的烟锅里,蓝色的烟雾轻轻的飘了起来,被风一吹,变幻出淡淡的奇形怪状的形态,然后逐渐成为透明的一团,消散无踪。烟杆的主人惬意的享受着这平凡而又难得的一刻,可惜他的好心情,马上就被一阵恼人的声音打断了。 那是一个日军伤兵发出的呻吟,起初并不很大,所以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象他这样的呻吟啊,嚎叫啊,哀哭啊,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停下来,可是这个伤兵却非常顽强甚至有些固执,他不知道被打中了哪儿,人们也看不到他躺在哪儿,只有他的呻吟和哭泣时断时续的折磨着人们的神经。 “娘的,爬出来让老子给你个痛快的!”被折磨的几乎发疯的家伙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连发了数枪。那混杂着哭泣的呻吟停止了。 一阵令人不安的静默之后,从尸堆中又开始传出那时高时低的令人烦躁的抽泣,间或几声凄厉的呼唤。象一个不散的阴魂不停的纠缠着你的耳膜,人们听不懂他在喊什么,又或者是在喊谁,这声音仿佛一把迟钝的刀在缓慢而又坚决的宰割着人们的神经。 “给老子死一边去!”几颗手榴弹飞了出去,轰隆隆的响了几声,人们侧耳听去,那呻吟声依旧顽强的钻出了来。 “谁爬过去把他干掉?娘的老子听的心烦!”新军的一个少尉吼道。 “算了,别再把兄弟们也搭进去。”蒋百里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皱着眉毛说道,“日军在河堤上还有很多人,爬过去不是送死么?” 在蒋百里身后八百米的指挥所里,林云的眉毛皱的更紧。 眼下已经打败敌人了,可是又怎么样?胜败的天平依旧丝毫没有动摇,对面联军根本谈不上大伤元气。如果对面指挥官乃木希典不那么蠢的话——事实上这种可能性非常大,那么他必然看出林云的部队除了少数精锐外,剩下的只是草草成军的溃兵,虽然他们已经拥有敢于同侵略者战斗的勇气,但是根本不具备一个正规部队该拥有的默契与配合,而林云所依仗的,不过是这不足五百米的人造滩涂和两公里长的,草草挖就的简易的土木工事。 如果乃木希典转移目标,以他目前拥有的兵力和船只,他大可以只留一部分兵力在南岸牵制,主力绕开自己从洋河其他任何一个河段就可以不遭到任何攻击的渡河,然后从侧翼夹击自己。 他甚至还可以全军绕开自己,效仿克拉克的特遣队直扑张家口,那将逼得自己不得不放弃地理优势,和他在一望无际的华北平原上打一场规规矩矩的正面野战。那时,拥有火力优势和指挥优势的乃木希典甚至只需要两个小时就可以全歼自己所有部队,然后不慌不忙的兵临张家口…… 甚至,甚至他什么都不需要干,只要他继续留守在洋河南岸,继续用重炮来迟滞自己建设工事的进度,等八国联军主力到达后发动总攻,那么迎接林云的,将依旧是毁灭般的打击。 “不能退,绝对不能后退一步!”林云下定了最后决心,虽然他无数次设想过退兵,甚至他已经详细计划了其中每一个细节,可是他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手中这支刚刚恢复士气的部队,如果退兵,那么将会被联军追着屁股穷追猛打,从而再次变成无组织的溃散,而那时,自己能做的绝对不会比聂士成更多。 “七分天意啊。”林云苦笑着摇摇头,最让林云闹心的是,他明明知道这些可怕的后果,可是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死死的守在洋河北岸,等待那未知的、可怕的命运。 幸好,天意站在了林云这边。 因为,对面的指挥官是乃木希典。 平心而论,乃木希典并不算是一个愚蠢的指挥官,甚至说他是一个平庸的指挥官都是不公正的污蔑。这个乃木希典以藩兵身份遴选日本天皇亲兵而进入军界以来,大小经历数百战而积功至少将,后留学欧洲,回国后任近卫军步兵第二旅团长,在日本军界甚至有“军神”的称誉。 如果抛开他冷血、残忍、狂妄、顽固的扭曲个性不谈的话,乃木希典的军事才能的确担的起这个称号的。 正是由于他的狂妄,才为他的失败埋下了先天的种子。由于联军与中国开战以来极为顺利的战争进程,让他的狂妄更加登峰造极,这才有了今天如此轻率的进攻。 而两次进攻惨遭失败,乃木希典的脸色难看已极,但他却丝毫没有检讨自己战略指挥错误的念头,他甚至不相信自己的密集进攻战术竟然会遭到失败,一定是前线的指挥官指挥不当!然而当他听到自己的长子,联队指挥官乃木胜典少佐在进攻中阵亡时,他的表情便一下僵硬起来。 “胜典……你真的化作风了吗?”乃木希典用失神的眼光看着洋河北岸,他踉跄的向前走去,几乎要摔倒,幸好他用指挥刀支持住了自己失去平衡的身躯,只有现在,这个狂妄到不可一世的乃木希典才看起来像个人——一个苍老的、为白发丧子而悲哀的老人。 对于长子乃木胜典,他寄托了太多的希望,当这希望在这个小小的洋河北岸被粉碎时,他的心中忽然象是被人抽空了似的,一股狂暴之气从心底升腾起来,他阴沉着脸、用狼一样的眼神扫视着部下,从他们惶恐的表情上,乃木找不到一点点信心。“全线压上进攻!人要多!派出一半的兵力参与进攻!”他几乎是咆哮着吼出这句话的。 “司令官阁下,现在已经快天黑了,我军今天储备的弹药也快打光了……您看是不是等明天早上再发起攻击?”参谋长贵树少将迟疑着说道。 “好吧……多准备些炮弹!明天,我要将对面的阵地夷为平地!”乃木恨恨的说道,“不!晚上的时候,就给他们来个猛烈的炮击!把所有储备弹药都用上!我要让他们尝尝大日本皇军的厉害!” 有什么是战中中最糟糕的事情?——对面有个精明的指挥官。 有什么事情是比对面指挥官非常精明更糟糕的?——自己的指挥官又顽固又呆板又狂妄。 还有没有比自己有个顽固、守旧、不知变通而且狂妄的指挥官更糟的事情?——答案是有,那就是自己这个顽固、守旧、不知变通且狂妄的指挥官还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用冲动取代了理智…… 沉浸在丧子之痛的乃木希典宣布了他的命令——一个对林云最有利的命令,联军居然要放弃自己的优势,开始进行一种最笨也最暴烈的下一步行动计划——不惜一切代价强攻林云的滩涂阵地。 半夜的时候炮击开始了,的确如乃木所说,猛烈的炮袭震的地动山摇,新军的兄弟们从梦中惊醒,有经验的老兵猜测着炮弹的口径,而学生军的学员们在经历过白天的战斗之后,显得适应了很多。 浓密的夜色被剧烈的爆炸声和冲天的火光撕裂,掩蔽壕的泥土扑簌簌的滑落到满是散布着弹壳、手榴弹拉火环的泥泞的地面上。借着快速闪过的火光,士兵们观察着阵地前的动静,那个受伤的日本兵的呻吟声哭喊声已经细不可闻了,但是大家知道,他还在那儿。 第四十一章 洋河绞肉机 四 炮弹疯狂的击打着战壕的前墙,震撼着里面的每一个人,这种感觉仿佛是要掀翻整条战壕,每一发炮弹越过宽阔的河面呼啸而至的时候,总是带着浓重的,令人窒息的热浪疯狂的野兽般的扑将下来。持续不断的炮火使得整个阵地都笼罩在浓浓的硝烟之中,木头在燃烧,火光中偶尔蹦出个火星,瞬间就熄灭在泥土之中。 有人被飞溅的弹片打中了,还有的被滚烫的气浪掀出了掩体,前沿战壕被这猛烈的炮火打的伤痕累累。 天亮前,有几个士兵脸色铁青,开始呕吐了,后半夜的颠簸让他们产生了类似晕船的生理反应——也许在这样的环境中再磨练些日子就会好了。 灰暗的光线透过滚滚的硝烟照进了战壕的坑道里,炮火的强光也微弱下来,一堆堆被炮弹炸起的土堆向小小的坟包鼓在阵地的四周。担任观察的士兵被替换下来,他摇晃着,踉踉跄跄的扶着战壕的泥壁走了回来,浑身泥渍,脸色苍白,不过还是不时的和熟人开着玩笑。 炮火依旧不断,有的打到战壕的前面,有的落在坑道的后面。泥沙、土石、滚烫的铁片象喷发的涌泉直直的向上窜起,到了半空中又哗啦哗啦的落了下来。那片小小的树林早已不复存在了,能看到的仅有一截截黑色的没有完全燃烧掉的树桩。 炮火还在疯狂的继续着,可是日军的进攻还没有开始,大家都暂时失去了听觉,滑稽的是,人人都大声的喊着,却听不到对方和自己在喊些什么。到后来,干脆都闭上了嘴巴。 渐渐的,炮声稀疏下来。 第一道主战壕几乎崩溃了,带刺的铁丝网早已被炸的七零八落,碎尸万段。战壕有的地方仅仅半尺高,下面是松软的浮土,带着黑色的淤泥的腥臭味。各种创孔将这道战壕砌成了高低不平杂乱无章的形状。值得庆幸的是,伤亡的兄弟并不多,毕竟这个时代的火炮威力有限,能把战壕摧残成这副模样,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 林云揉了揉眼睛,闹腾了这大半夜,他此时感觉非常疲倦,人是躺在了椅子上,脑子却一刻也不得安宁,聂士成的面孔又浮现在他的眼前,回想起和他在朝鲜时从一开始的争执,到后来的逐步合作、配合,再到那隔河相望时满含深意的眼神,想到这里,他的眼角不禁湿润起来。 意料中的进攻还没有开始,林云决定到前沿战壕去看看。巴图索大将军很乖巧的躲到了后方,他的任务是督军,当然,那是皇太后和皇上的说法,到了林云这里,他就是个运输大队长,后方的弹药粮食等辎重统统由他的骑兵部队负责运往前线,林云的战马都要他们精心的饲养着,只要不是到前面的阵地上拼命,这些八旗老爷很高兴的承担起了分派的任务,虽然这些任务在他们以前看来是卑贱的汉人做的。 林云的到来让不少学生军的学员们感到塌实了许多,和新军的大部分士兵不同,他们是第一次身处这么残酷战场之上,可是看到了自己的校长那自信的笑容和自如的谈笑,他们都被感染了,有些学生还向校长报告起自己的战绩。 “李云?哈哈,第几期的?让我想想,二期的吧,去年刚转入初级指挥班。”林云停下脚步,对着一个年轻的士官说道,“我记得你,有一次沙盘作业,你可把我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个叫李云的年轻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洁白的牙齿在唇间一闪而没。 带着护兵在前沿战壕转了一圈,林云碰到了蒋百里,此时小蒋的胳膊上缠着绷带,不过看的来出他的精神很好,干劲十足,而且,比以前更加自信了。 对蒋百里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之后,林云转身回了指挥所内,“来吧,让我瞧瞧,你们还有多大能耐。” 就在新军的兄弟和学生军的学员们抓紧时间,在炮弹的间隙中抢修战壕时,集结起一万多人的北岸日军在这狭长的不足十里的阵地前排成几个方阵,他们是在夜间从洋河南岸乘船过来的,很多人在看到那片敌军阵地前的洼地时脸色惨白。那里,实在是堪比阿鼻地狱的所在。 晨雾终于散去,微凉的河风吹拂着,膏药旗在晨风中飘扬起来,沉重的脚步声回响在这个八月的清晨里。 “瞄准!射击!”队伍中的军官谨慎的下达着战斗命令,一排排子弹将那片黑糊糊的阵地打的尘土飞扬。 “前进!” “瞄准!射击!”天知道士兵们瞄准的是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的弹雨除了让那些土堆飞溅起一股股的烟尘,还能打到什么呢? “前进!” 至少让他们觉得对方在如此密集的火力下已经无力反击了吧? 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想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当前几排的士兵被突如其来的子弹打中而纷纷倒在地上的时候,位于稍高位置的重机枪也开始了射击,面对这样密集的队型你甚至不需要瞄准!手榴弹象下雨般的从废墟似的战壕里飞了过来,在这样的火力面前没有谁能躲的过去。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海顿时象撞上了礁石的海浪,不同的是飞溅出来的是鲜红的鲜血,一排又一排的士兵倒下了,整齐的好象在进行一场死尸的阅兵式。很快,尸体叠成了一道道的人体战壕,幸存的士兵蜷缩在同伴们的尸体后逃过一劫,他们惊慌失措,大声喊叫,更多人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哭泣声,惨叫声在猛烈的枪声中显得微不足道。 军官们咒骂着,挥舞着指挥刀命令自己的士兵继续进攻,可是刚露出身子的人很快就倒下了,他们何曾经历过这样的恐惧?头顶是呼啸着的子弹飕飕的飞过,脚下是战友被打的稀烂的尸体,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感到被人扼住了脖子般呼吸不得,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告诉自己他还活着!惊恐的眼睛里满是被打的跳到空中又飞快落下的人,你知道,只要你站起来,你就会和他们一样! 密密麻麻的日军趴在阵地前到河堤这一小片并不宽阔的地带,林云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估摸着杀伤敌人的数量。 “大帅,还不开炮吗?”炮标营官孙大吉心急火燎的跑进来问道。 “开炮?你炮弹很多吗?不要着急。”林云冷静的用望远镜向河堤上看去,“前面的兄弟还顶的住,而且,我要让你这点好钢,全都砸在刀刃上!” “小胡!传我的命令,暂停攻击!但是不许日军逃回河堤!”看着日军被己方的火力打的抬不起头来,林云开始心疼起弹药。“让他们把小鬼子再放近一点打!” 日军的前线指挥官茫然了片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支那人会停止射击,也许,是他们没有弹药了吧?想到这里,他抬起头对趴在河堤下的日军喊道:“继续进攻!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蠢猪!” 犹豫着从尸体后露出半个脑袋,从满是鲜血的泥坑里抬起头,日军的士兵们蠕动着身体开始向前面的阵地爬去。 “进攻!继续进攻!蠢货们!”指挥官面露杀气,“谁敢后退就地枪毙!” 洼地里的军官们相继站起身来,他们用手拉,用脚踢,咒骂着让身边的士兵重新整理队型。越来越多的人爬了起来,他们紧张的注视着眼前的阵地,生怕又听到对面阵地响起枪声。 日军的炮火已经向更远的地方延伸过去,爆炸的巨响此起彼伏,一道道黑色的烟柱升腾起来,橘红的火焰次第喷发,宛如战争在这片土地上浇灌的恶之昙花。 强大的炮火让日军的士兵又开始找回了信心,新一轮的进攻打响了。 第四十二章 洋河绞肉机 五 铁丝网早已被打的粉碎,只有一些没有完全烧完的木桩还裸露在松软滚烫的土堆上。也许这还能带来一点障碍作用。日军的队形更加密集了,他们正在向前推进。 新军的炮兵终于开始还击了。重机枪和步枪喷射着,当日军的步兵疯狂的冲向第一道主战壕时,一个又一个手榴弹从战壕里投掷了出来。火力点上的兄弟们甚至已经能看清日本兵那扭曲的脸和可笑的胡子。当这些日军接近铁丝网时,已经遭受了重大的伤亡。一行行的日军士兵在重机枪的嘶吼声中倒了下去,可是每当机枪卡壳时,他们就迅速逼近一步。 他们已经冲到了第一道主战壕的前沿! 蒋百里冷静的指挥着学生军的学员们向后方撤退,就在这时一个日本兵大声喊叫着掉进铁丝栅栏中,他用两只手扒着,脸向上高高的仰起,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而向下滑落的满是鲜血的双手似乎是在祈祷,过了片刻,他的身体猛的向下一沉,铁丝上就只吊着他那两段被打断的胳膊和一双手。 新军的第一道防线也开始出现了断点,日军士兵涌入了残破的战壕之中。 抬起带刺的防护栏,蒋百里带着士兵们迅速的向后撤,在战壕与掩蔽部的岔路上有一个据点,堆满沙袋的掩体后重机枪在疯狂的扫射着。 士兵们不停的在每个角落,每道铁丝网防护栏后面隐蔽,总是在甩出一个个手榴弹或者炸药包向逼近的日军投去后才撤退。在手榴弹凶猛的爆炸声中,人们弯着腰象猫一样奔跑着,轰响声汹涌着在身后袭来。兄弟们变的异常凶残,他们比任何时候都充满着杀戮的渴望,他们的神经绷的快要断了,肌肉在微微的战抖,可是他们却没有感觉,倘若有日军的士兵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就会毫不犹豫的挥舞着锋利的钢铲劈向他们的头颅。 这种凶残的感受替代了他们所有的恐慌、伤病和怯懦,一切都变的只为一个目的,杀死他,活下去! 前面的这一道主战壕已经荡然无存了,它们被炸的伤痕累累。仅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由壕沟连接着的大大小小的窟窿。只剩下这些了。日军的伤亡几乎已经到了不堪承受的地步,他们根本没想到在这样的废墟中还会遭受如此顽强而又猛烈的抵抗。 中午的烈日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汗水蛰的人们的眼睛都出了血,隐隐做痛,不得不用肮脏的,粘满泥土和血迹的衣服擦掉。蒋百里带着部下转移到一处看上去比较完整的战壕,这里驻扎的是新军二营的兄弟,还有一部分原武毅军的士兵。蒋百里观察着整个战线的形势,敏锐的发觉,校长是在准备组织反攻了。 日军的进攻在猛烈的火力下被瓦解了。他们已无力继续发动向第二道主战壕的攻击。蒋百里接到了林云的命令,在己方的炮火向阵地后延伸至河堤附近时,发起了反攻。蒋百里身边的一个学员被迎面飞来的子弹打中了,身子向前跑了几步,血便象水注一样从脖子根的伤口处一涌而出。他的年轻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痛苦的痕迹,也许那紧紧抿着的嘴角,在诉说着他的愤怒吧…… 没有等到双方进入肉搏,日军便已经抵抗不住了,他们掉转头,撅起屁股向后撤退,企图跑回河堤构筑的防线。新军的兄弟们和学生军再次夺回那片凌乱不堪,满是死尸的战壕。但是他们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跟在日军的屁股后面继续冲锋! 李云也在这些疯狂的人中间,他机械的迈动着脚步,思想已经完全被追杀的念头所麻木。这使他忘记了疲惫,忘记了饥饿,甚至忘记了肩膀上的伤痛,他的脑子逐渐变的一片空白。只是跟着队伍不停的向前冲杀,毫无知觉,只知道疯狂的屠杀眼前的敌人,因为林校长曾经说过,不接受日军俘虏! 而溃退中的日军也在用步枪向身后瞄准,射击,你如果不杀了他们,只会被他们杀死。 仿佛成为了一群毫无感觉的机械,在脚下这片破碎的、伤痕累累的灰褐色土地上,在这片阳光照耀下闪放着光亮的土地上人们相互追逐着,咒骂着,撕杀着。 他不停的喘着粗气,身边的同学也和他一样,干嘴唇裂开了,他们的神志仿佛如同醉酒后的夜晚混沌一片,摇晃着、勉力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并且还要追击着眼前同样摇晃着的敌人。 在这片被阳光照耀的大地上,满是躺在血泊中的伤兵,这些被痛苦牢牢抓住的人垂死的挣扎着,然而却无可奈何的躺在那里,只要一有人从他身边跳过,就会嘶吼着去抓他们的腿。 一个没有跟上队伍的日本小兵是被李云追上的,他半躺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可是一只手里还抓着把左轮手枪,他是想开枪,还是想投降呢?——没人去考虑这个问题,一把锋利的钢铲狠狠的劈开了他的面孔。飞溅的鲜血混着白色的脑浆如同爆裂开来的西瓜瓤。另一个原本两腿发软呆在一旁的日本兵见事不妙,拔腿就想跑。没多远后背上就稳稳的插进去把工兵铲——尖头的铲子实在太锋利了。 他伸开胳膊,大声叫嚷着,可呼吸仿佛被堵塞住似的,声音凄厉而又断断续续,他的身体还在跌跌撞撞的向前,那把铲子在他的身后抖动着。跑了没多远,他便一头栽倒一个满是血水的泥坑中。李云走过去,脸色铁青的从他的背上拔出了铲子——这是属于他的。 转眼间,新军的兄弟们已经冲到了河堤的日军阵地前。 由于他们紧随敌后,几乎是和日军同时到达了那里,因此大大的减少了伤亡。一颗手榴弹扔过去就能让他们的火力点归于沉寂。但是很快有不少兄弟的身上都中了弹。李云挥舞着手里的钢铲将一个重机枪手的脑壳开了瓢,他端起用来冷却枪管的冷水大口大口的灌着——他感觉胸口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仿佛就要烧到了脑子里,这通凉水下肚,他感觉好多了。 蒋百里快速的下着命令,学生军的三个连都投入了返攻之中,一段一段的河堤被他们清理出来,阵地上满是日军的尸体。 “不要俘虏!”林云的话又在他的耳边回响起来。“所有能用的兵力都在这里了,我甚至连炊事班的火夫都派上一线了,你们千万不要弄点俘虏回来白白浪费我们的兵力啊——又要管他们吃,又要管他们喝,还要管着他们别逃跑——死人多好啊,没有这么多麻烦。” 一个地势稍高的火力点上仍有日军在顽抗,手榴弹爆炸的烟雾使他们笼罩在一片恐怖之中,机枪疯狂的嘶吼着,就在他们子弹卡壳的短短几秒内,一个新军的老兵飞快的跃到了他们脚下的土坑之中。 透过烟雾,蒋百里看到他矫捷的身影,一束用布条捆绑在一起的手榴弹被他仰手借助身体扑倒的惯性丢进了那个火力点中。 一声巨大的轰响中,日军的辅助射手的身体被爆炸的气浪掀到了半空,没等落地就被飞溅的弹片肢解成无数的肉块。刚才还不停扫射的机枪也翻滚着飞出老远。整个火力点被炸的塌陷下去,很快就被河水灌满了,硝烟和水气顿时从那个坑边扑向半空。 整个洋河北岸再没有任何抵抗的日军了。蒋百里迅速下令撤回第一道战壕防线。在日军的炮火发起反击前,撤退还是比较明智的选择——他哪里知道日军的炮弹已经在昨天夜里和今天早上的炮击中消耗完了? 第四十三章 洋河绞肉机 六 兄弟们顺利的撤了回来,日军并没有反击——他们已经没有力量反击了,整个日军在这两天的进攻中已经损失了一万八千多人。没有伤员和俘虏,所有渡过洋河北岸的日军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整整一个多小时,新军的兄弟们和学生军的学员们,包括那些原武毅军的士兵们,都躺着一声不吭的喘着粗气,休息着。林云派上去送饭的兄弟回来报告说,没有人吃饭,他们太累了,几乎是精疲力竭。到后来他们才逐渐的恢复过来,有了正常人的感受。 日暮西山,夜幕降临。一团团的迷雾幽灵般从坑洼坎坷的弹坑里缓缓升起,到处弥漫着。雾蒙蒙的水汽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向四周延伸,很快又坦然的跟随着夜风从突起的土堆边上散开,于是弹坑之间就被这么一条若有若无的纽带给连接起来了。 夜里很静,再没有令人烦躁不安的日军伤兵的哭泣和喊叫了。撤退回来的时候,所有的日军伤兵都被新军的兄弟们顺手处理了。 “我最烦有人在我睡觉的时候鬼叫了!”这是一个前天被此种声音折磨过的人发出的肺腑之言。 其实,这对于那些日军伤员来说未尝不是件仁慈的事情,比起在痛苦中煎熬,在看不到希望的伤痛中等待死亡,干脆利索的结束生命反倒是他们最为渴望的事情了。 借着并不明朗的月光,林云带着护兵小胡来到前沿阵地上,他小心的在坑道里摸索着前进,生怕惊醒了靠在战壕两侧沉睡的士兵们。 前面是向上的斜破,浅浅的坑道散发着泥腥味,林云刚踏进那个狭窄的入口,就听到一个低沉而有严厉的声音:“口令!”跟着便是拉动枪栓子弹上膛的声音。 “是林大帅!”小胡仿佛被这人的语气所感染了,也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口令!”那声音透露着毫不质疑的决心,好象根本没有听到小胡的回答似的。 林云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人,不禁微笑起来,“有进步,居然知道放暗哨了。”他知道,越是这样的大战之后,前线的指挥官越是容易麻痹大意,特别是今天还觉得这样的胜利,他很担心刘冬他们几个放松警惕,因此才决定半夜到阵地前来亲自视察。 回答了口令之后,那个哨兵并没有现身,出现在入口的是蒋百里,他惊讶的摘下头盔,对林云行了个军礼。 林云笑了笑,一边走,一边说道:“行啊,你还学会放暗哨了,是从书本里学的吗?” 小蒋羞涩的笑到:“哪有军事家会注意这种事情啊,这是我自己琢磨的——我想明哨虽然能起到很大作用,可是暗哨作为其补充,应该能在很大程度上弥补明哨的缺点,比如,容易被敌人摸哨,或者被敌人潜行——老罗以前就这么干过我几次!所以现在我增加了暗哨,并且分层次搭配。也不知道行不行……让校长笑话啦!” “很好,这才是从战场中总结出来的东西。怎么不行?我看好的很。”林云停下脚步,“战争中,很多指挥官最喜欢趁敌人在刚刚获得胜利,精神最放松的时候突然袭击,这时候胜利的一方指挥最混乱,精神最松弛,最容易取得战果。”他看了眼正认真听着小蒋,笑着总结道:“我刚才还在担心你们几个会松懈下来,现在看来,是我的担心多余了。” 从蒋百里这里穿过去,就是刘冬和他的一营的阵地。 “你是……?”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与新军军服明显不同的士兵,林云疑惑的问道。 “报告大帅,我是原武毅军三营十六标……”那名士兵挺起胸膛,回答道。 “够了够了。”刘东不耐烦的打断了这个士兵的报告。“大帅多忙啊,他没兴趣知道你是哪个标队的!” 林云拍拍了刘东:“让他说完。” 那士兵在黑暗中翻了刘冬一个白眼,兴奋的接着说道:“原武毅军三营十六标五哨棚长,现任自强军一营二标六排排长王大成,请林大帅指示!” “呵呵,还是个官哩!”林云笑着看了看刘冬,回过头对王大成问道:“奇怪,你以前是武毅军的?其他武毅军的弟兄呢?你怎么跑到新军来了?” “报告大帅,我们武毅军三营十六标的弟兄……都在这里了……”王大成低下了头,眼圈红了起来。“北京城外跟洋人一场恶战,兄弟们死伤大半,聂军门说我们输了,可是不能退,要是我们跑了,城里城外这十几万弟兄都要没命了,我们得撑住,等到林大帅来了,我们就能打赢了,兄弟们就能回家过年看看老娘了……” 他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泪花,“然后一边退一边打,最后在这洋河南边一场恶战,我被洋人的炮弹气浪吹到了河里,等醒来才知道,整个武毅军就剩下六个人了……” 眼里的泪光一闪而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痛苦所激励的决心,“没啥说的,俺被刘统制的弟兄救了回来,于是就立马跟着刘统制开始打了。后来听说,武毅军里还有好些兄弟没死,他们跟我一样,扭头就跟洋人干起来了——都在您的队伍里呢!” 王大成用期望的眼神看着林云:“大帅,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聂军门死了,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要给聂军门报仇啊!” “嘘……轻声,别把兄弟们吵醒了。”林云按住他的肩膀,在战壕里坐了下来。“放心吧,不把洋鬼子收拾干净,我能走吗?就是我要走,新军的兄弟们,军校的学员们也不会答应啊!”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林云摆了摆手,“都去睡觉吧,多睡会,睡好了,才好打洋鬼子!”人们又逐渐散开去,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可是都歪着脑袋,想听听林云会说些什么。但是他们很快又睡着了,白天那场残酷的战斗消耗了他们太多的体力,此刻的夜晚又是这么的宁静,让人怎能不轻易的入眠呢? 回到临时指挥所的林云,却有些难以入眠。 虽然这两天的战斗给予日军重大的伤亡,可是这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力量相对弱小的局面,在很大程度上,自己所依靠的是阵地战的优势,然而这个优势需要强大的后勤补充来做为支撑,一旦弹药跟不上,又或者士兵伤亡过大,阵地将很难守住。而且,自己将要在这里守多久?北京城已经岌岌可危了,旦夕之间就可能被联军攻破,难道自己还要在这里死守? 可是不守又该如何?没有强大的预备队,没有通畅的情报系统,自己甚至到现在连北京方面汇集了多少联军还不清楚! 襄阳方面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前几天才运送一批枪械弹药来的军械处总管郑渊曾汇报过,兵工厂已经处于半停工状态,所有的德国技师都被张之洞集中到武汉去了。好在他暂时还没有和自己撕破脸,不然将襄阳围困起来,自己的弹药库可就没了! 另外张家口方面的情形虽然暂时稳定住了,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利用光绪和慈禧呢?对于八国联军来说,他们可是代表着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想必会得之而后快吧?而对于各地的督抚们来说,他们更是这个朝廷的象征。要在顶住联军进攻的同时将手里的这个资源用到极至!林云有些兴奋的想着。与此同时,洋河对面的日军指挥部里,有个人同样难以入眠,可是心情却与他恰恰相反。 乃木希典落在地图上的目光有些呆滞,瞳孔象被针扎了似的猛的缩紧了,在那张被画着各种线条、黑点、表示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的地图上,一道粗长的红色线条宛如无法逾越的鸿沟横在了通往张家口的大段区域上。 两天的进攻就损失了一万八千多人,包括自己的儿子!乃木希典垂下脸色苍白的脑袋,死死的盯住了那段红线。出于大日本帝国军人的荣誉,他并没有向联军统帅,德国的瓦德西元帅报告在此受到惨重损失的消息,他还幻想着再加把劲,说不定就可以攻下支那人的阵地,从而将他们的皇帝抓住! 然而他的参谋长贵树少将指出,在没有火炮支援的情况下单纯用步兵进攻,将会遭受更大的损失——后方的弹药由于沿途义和团的骚扰袭击,很难及时运送到前线来。所以他目前能做的只有等待。 第四十四章 洋河绞肉机 七 这一等,就等了五天,在这五天里,乃木也曾派小股部队试图渗透,可无一例外的都被对岸的新军消灭了,所有的储备弹药都已经在上次彻夜的轰击中打光了,这使的乃木部队中的火炮变成了毫无用处的废铁,而丧失远程火力优势后的联军根本没有办法在北岸站住脚——林云只在前线保持两个营的兵力,就能把胆敢在北岸河堤上出现的任何一个联军士兵钉死在那里! 而剩下的士兵,除了必要的休息和警戒外,其他全部投入了庞大的工事挖掘中。没有联军火炮的骚扰,林云利用这宝贵而宁静的五天时间,终于完成了整个洋河北岸防御体系的雏形。 接到蒋百里关于阵地工事建造进度的报告后,林云舒了一口长气,最危险的时候终于过去了——现在的洋河北岸阵地已经强大到乃木来碰一碰都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只要有足够的弹药补给,林云有信心抵御七个团以下的集团冲锋。 而乃木的心情越来越急噪,失败的挫折感和丧子的悲痛在轮番折磨着这个曾经号称日本军神的日本人。他像头发疯的狗一样在帐篷里转来转去,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如果不是还有的一丁点理智在提醒他,只怕他早就命令全军全部再次投入北岸战场了。 就在他的忍耐到了极限,准备再次发动一场进攻时,瓦德西元帅率领联军主力四万多人前来增援。 瓦德西在得知乃木率领的联军部队在洋河遭受巨大损失的消息后,便率领军队匆忙从北京赶了过来。守卫北京城的甘军在绝望的抵抗两个月之后,终于主动撤出了北京,瓦德西还没能品味到胜利的果实,就不得不率领联军的主力赶来支援乃木,至于北京,他会同联军的各国将领开会商议之后,决定分区派兵暂时管理。而克拉克在特遣队的行动失败后曾被他一度怀疑为胆小怯懦,因此将克拉克撤去职务,让他留在北京负责后勤运输。至于士兵们要求抢劫北京城的要求,瓦德西反倒没有同意,他认为一旦士兵们满足了自己的私欲,再想让他们勇猛的冲锋恐怕就会出现问题,所以他许诺,只要将林云——那个还敢顽抗的家伙消灭掉,就会让联军的官兵们好好的享受“胜利为你们带来的一切便利”。 此时已是九月上旬,瓦德西站在洋河南岸一个地势较高的土丘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北岸的动静。那是一片被炮火蹂躏的几乎看不到任何生物的死亡之地。但是他知道,就是在那些黑色的泥土之下,躲藏着一支狡猾的,凶狠的中国军队,他们已经用阵地前那一万多名日军的尸体证明了他们的强悍——比起同样是亚洲国家的日本,也许他们是强悍的。想到这里,瓦德西轻蔑的撇了撇嘴角。 这样的工事也许对日本人来说,是难以攻克的,可是别忘了,联军之中,还有我们德国的陆军精锐!瓦德西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参谋长笑了笑。“那个消息确实吗?” “是的!元帅阁下,据抓获的清军逃兵供认,他们的皇帝和皇太后就在张家口!”参谋长得意的说道。“只要我们攻克了对面的阵地,在通往张家口的路上,就没有任何阻碍了!” “很好,那样的话,我们在中国的战争就会进入另一个阶段。”瓦德西转过身来,“命令部队发起全线短促突击——如遇到强烈抵抗,不必硬拼,迅速后撤!”他收起望远镜,得意的笑了,“愚蠢的日本人还是没有学会如何进行现代战争啊!他们的失败恰恰证明了,光有先进的武器是不够的!” 瓦德里元帅矜持的整理着自己洁白的手套:“请乃木中将和他的部队到二线休整吧,不用叫他们撤出战场——虽然我们不需要这么无能的帮手,但是出于同情,至少我们可以让他回国宣称他也参与了击败林云的战斗。” 联军元帅意气风发的一挥手,好像洋河北岸林云的阵地就在他一挥手间就烟消云散了:“这样乃木可以在回国的时候有个退休的体面借口……他老了,该退伍了!不过让脱离时代的日本人在退休前学习一下最先进的德国战术,也算让他开开眼界——至少让日本军人知道,让远东所有这些自以为买了步枪大炮就是现代化军人的蠢材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属于火器时代的战争艺术!” 渡过洋河到达北岸的德军部队开始发动了试探性的进攻,至少两个团的兵力在联军炮火掩护下分成几路登上北岸,并在北岸河堤背面迅速完成了集结,似乎为了避免林云炮火的威力,这些德军没有组成传统的那种大规模战斗集团,而是以数百人为集体,在整个洋河北岸同时发动数十起攻击。 可是攻击并不因为人数少而缺乏威力,德军快速的奔跑着,利用一切可以作为掩护的地形接近林云阵地,并发动了猛烈的攻击。这些士兵动作干脆利索,显得颇有战术素养,很快,他们就与前沿阵地的守军交火了,顿时,持续安静了五天的洋河北岸被密集的枪炮声打破了。 在前线的指挥所里,林云放下望远镜,他回头问道:“同时发动这么多点的全线攻击,你们觉得敌人想干什么?” “应该是联军主力到了!——这些洋人不是前几天的日本人。”刘冬眼神很好。 “很好的视力。”林云微笑道。“不过你还没回答我,他们想干什么啊?” “他们仗着人多,想试探咱们阵地什么地方比较虚弱,然后准备发动总攻呢!”刘冬摸摸后脑勺,他擅长战斗却不擅长思考,在他看来,他刘大爷只管打仗打的好就行了,琢磨敌人想干什么这种事情实在太复杂,他刘大爷想不出来,也不愿意想——废这事干嘛啊,您林大帅琢磨出来告诉俺老刘不就行了吗?反正你林云叫俺怎么打俺就怎么打,没错! “说的有点道理,联军自踏上中国土地就未曾一败,正狂的不着边呢,忽然有个名不经传的林云跑出来拦住洋大人去路,接着洋大人又在林某人这里连续吃了几个大亏,自然要全线压上报仇啦——不把这个叫林云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国乡巴佬打的稀里哗啦,你叫洋大人的面子往哪里搁?”林云半调侃半认真的说道,他转过头去,发现蒋百里正低头在军事地图上不停的写着画着,不知道忙些什么。 “小蒋,你怎么看啊?”林云伸过头去,发现蒋百里正在地图上把联军此次进攻的地点、路线乃至兵力配置正一一标出。 “我认为联军并不是在寻找我阵地的弱点!”蒋百里抬起头来,连续几天来的战火锤炼已经洗去了蒋百里身上那属于少年人的稚气,他眉宇间流露着一个沙场名将才有的智慧与冷静。 “哦?说说看!” “虽然我方阵地已经基本构筑完成,但是这种阵地战一样拼的是兵力,一旦进入近战或者混战状态,兵力的优势将决定胜败的方向,敌方指挥官不可能不知道,在他的绝对优势的兵力面前,一旦他的士兵踏上我方阵地,那就等于赢了一半了。”蒋百里慢慢的整理着自己的思路。“更何况,如果他要是单纯只是为了侦查我方阵地的弱点,那么就应该把侦查重点放在我两翼人工沼泽比较浅的地方,那里才是我方阵地理论上最薄弱的软肋。” “继续说。”林云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少年。 “可是敌人现在却在整个北岸摆开这种无差别的全线攻击,如果不是敌人太过狂妄或者是太过愚蠢,那么就是敌人另有所图!” 第四十五章 洋河绞肉机 八 “这就是我的问题——敌人这么干,究竟是想干什么?”林云嘴角含笑,他隐隐感到惊讶,这个少年在战争中成长的居然如此迅速,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对敌我态势和心理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敏锐洞察力。 “敌人的目的……他们一定是有别的目的的,只不过我还有没想出来。”蒋百里低头看着军事地图苦苦思索着,他的眼神划过地图上每一个那怕最微小的标识,那幅被黑线、红线、蓝线勾画出无数圈圈点点,复杂的仿佛抽象画般的地图在蒋百里脑海中变成了一副具体而详细的图画——滩涂、沼泽、铁丝网、暗堡、主战壕、交通沟…… 林云启发道:“敌人这么做,一定是针对我方某个环节,一个敌人如果要想大规模集团进攻所必须克服的环节……”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蒋百里猛的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联军要想大规模的发动全线集团进攻,必须要彻底摧毁我们的重炮和机枪阵地,他们——” “他们想通过这样的侦查,引诱我们把所有火力点都展示出来,然后被他们的重炮一个点一个点的敲掉。”林云微笑着接口。 蒋百里大惊失色:“表哥,你——你早就知道了?” “要叫我校长!”林云拍了蒋百里的肩膀一下。“联军指挥官又不是傻子,北岸这快两万的日本人尸体都在告诉他呢——要不想让自己大部队在这片毫无掩护的沼泽里被我打成碎片,那么他就最好把我林某人的所有重火力点都敲掉。” 蒋百里灰心的摇摇脑袋:“我以为我是第一个想出来的呢,原来校长你早就知道了。” “你伤什么心啊!”林云微笑着又拍了拍蒋百里的肩膀,随即正容说到:“我所以能很快知道,是因为我比你多打了五年的仗,而你,你几乎是毫无战斗经验,仅仅是凭着自己的观察和推断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不简单,很不简单啊!” 林云的夸奖让蒋百里非常不好意思,他红着脸低着头:“哪里啊,我跟校长还差的远呢!” “少在哪里表面谦虚暗自得意啦!”林云哈哈大笑。“现在已经知道敌人想干什么了,那咱们该怎么办啊?” “管他想干什么,只要他敢来,俺老刘就让他们都躺到烂泥里发臭。”刘东大手一挥。“大帅下命令吧!给俺再加两个营,俺保证不用重火力就把这些家伙全放翻到阵地外围,保证他们什么狗屁虚实都侦查不出来!” “可是人家最少有四十个团,等会要是再派上来两个师呢?你再拿多少人上去拼?”林云笑着踢了刘东一脚。“大刘啊,你什么时候能用用脑子?” 此时蒋百里缓缓的说到:“将计就计!隐真示假!” “好一个将计就计!”林云点点头。“我命令!从今日起,蒋百里担任洋河战区前敌总指挥,全权负责洋河北岸防务工作!” “可是校长……”蒋百里没想到林云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他惊讶的看着林云,想要说自己的能力尚不足以担当如此重任,却被林云打断了,“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林云摆了摆手,“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好,而且我马上就要去张家口了。”他环视着众人,语重心长的说道:“联军的兵力是我们的数倍,虽然我们占有地形上的优势,可是这样拼消耗,不是长久之计啊!我到张家口,是要布置下一步的战略计划,而这个计划能否实现,前提就是你们这里能否顶住联军的进攻!时间,我需要时间啊!” “大帅,您放心走吧!俺绝对不会放一个洋鬼子跨过俺的防线!”刘冬粗声大气的说道。 蒋百里抿着嘴角,严肃的点了点头。 “很好,都回到你们的指挥位置上去吧!” 对于德军的这次进攻,蒋百里既然已经识破了敌人的企图,便相应的做出了布置,他下令重机枪转移到一些原本废弃的火力点上,然后猛烈的射击,让敌人能够清楚的看到火力点位置,接着便在德军的炮火中迅速转移,回到真正的火力点上隐蔽待机,同时在假火力点上埋上炸药,等德军的炮火一接近便引爆。 一股股烟柱腾空而起,猛烈的爆炸响彻了守军的阵地。 德军的第一次短促突击来的快,去的也快,紧接着,第二批突击部队又冲了上来,蒋百里下令,只准用步枪还击,这让河对岸的瓦德西很是得意了一阵,“继续深入侦察,一定要完全摧毁他们的重机枪和火炮阵地!” 很快,瓦德西就得到战报,守军开始用炮火反击了,不过他们的火炮是密集加速射击,已经给突击部队造成了很大伤亡。 “哈哈,他们的火力已经出现了不足!狡猾的中国人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掩饰。我命令,加大突击力量!”瓦德西几乎有些按捺不住的想发起全面猛攻了,可是他与乃木不同,理智毕竟占了上风。 接下来的战报表明,守军的火炮阵地已经被完全摧毁,他们开始拉着剩余不多的火炮不停的转移,在转移的过程偶尔发射几发炮弹。 “终于明白了吗?”瓦德西举起望远镜,“现在才知道我的意图是侦察并消灭你的火力点?林云,看来你并没有象克拉克说的那么精明啊。” 他老谋深算的笑了,“我虽然不知道这些中国人为什么忽然之间又有了战斗的勇气,但是——先进战术不是光有勇气就能弥补的。”放下望远镜,他摘着白手套,“林云的反应算是不慢的了,可惜,这种习惯用弓箭长矛进行战斗的国家,怎么能明白热兵器战场的奥妙?” 可是他哪里知道,新军此时的前线指挥已经被林云交给了蒋百里,他所面对的对手虽然比他年轻,可却是中国历史上不世出的未来军神! “下令准备全面炮击吧!让他们,也让日本人见识一下德国军队的威风!”瓦德西昂起头,信心十足的说道:“炮击后程,步兵全线进攻!” 一具具日军的死尸在烈日下横躺竖卧着,很多尸体的肚子象气球一样高高的鼓胀起来,并且发出嘶嘶的响声,有时候还会轻轻的挪动着早已冰冷的躯干,已经充斥进去的气体,从尸体里发出各种声音。 晴空湛蓝,万里无云,秋初的气候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战场之上,该会多么令人心旷神怡,然而随着一阵轻风,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那片尸堆里传到了战壕中,让人闻了只想呕吐。虽然经过了这么几天熏陶,大多数人还是没能对这股气味产生免疫,或者麻木。也许,这就是人最顽固的本性吧? 在乃木等待炮弹,瓦德西率领联军主力来增援的这几天内,新军的兄弟和学生军的士官们并没有闲下来,甚至显得更为忙碌了。运输大队长巴图索大将军根据林云的命令从怀来、张家口运来了大量的木材,这些木材正是修建战壕的主要材料。 主战壕挖的更深、更宽了,已经深达两米多,战壕的前墙用圆木整齐的加固起来,并且修建出土木台子,好让士兵们能从战壕里露出头来射击。防炮的隐蔽坑也用木头顶起了坑顶和四壁,不同的坑道互相连通,整个洋河北岸三公里长的地段,被这些纵横交错的战壕分割的支离破碎,如果这时候有一架侦察机的话,会看到这片地域已经成为了一张蜘蛛网,而现在,这张网正静静的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第四十六章 洋河绞肉机 九 猎物开始发动了,炮弹呼啸着落在了这片布满了铁丝网的阵地上,一发,两发,越来越多的密集弹雨倾泄而下!比起刚才试探性的炮击,此时的炮火才真正体现出联军的优势。 和日军的火炮相比,德军和炮火更为精确和密集,而俄军的炮火则威力更大,至于其他国家的炮兵,并没有参与到这次行动中,他们仍然在从北京城到这里的路上缓慢的行进着。因为义和团的不断骚扰,使得他们的前进速度堪与蜗牛媲美,不,他们甚至在某些时候还得向后退缩,以免落入义和团设下的包围圈里。别看这些中国农民没有先进的武器和良好的训练,他们在夜间近距离的突袭还是很让联军头疼的,而且个个狡猾的象威尼斯的犹太商人,有便宜就一哄而上的占便宜,眼见要吃亏撒腿跑的比兔子还快,这让联军的各级官兵们头大不已。他们何曾与这样的对手交战过? 蒋百里在前沿的小小的指挥部里和刘冬等人蹲在一起,他的表情冷静而沉稳,仿佛从头顶的木缝中掉落的泥土、那些令人耳朵生疼的巨大轰鸣与他无关似的。他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脚下的地图,不时用手拂去落在地图上的尘土,又或者用铅笔在地图上画着什么。 上午和联军的统帅斗智,看来自己已经成功的迷惑了对方,让敌人错误的估计了形势,可是要想取得胜利,还远不止这么简单,战场上的任何疏忽大意,都有可能使己方遭受灭顶之灾!所以他现在将自己摆在了敌军统帅的位置上,模拟起对自己的进攻,想从中找出防线的不足和突破点,他皱着眉毛,一寸一寸的在地图上用铅笔移动着。 和蒋百里的冷静相比,刘冬干脆靠在木墙上歪起脑袋打瞌睡,天知道这个时候他到底能睡着不?也难怪,他这几天没日没夜的督促着兄弟们加固战壕,很久没休息过了。封九筒和四营的代理标统何贵山也蹲在地图前——原四营标统郭泗海在前几天的炮击中受了重伤,已经被送到了张家口。他俩一会看看地图,一会看看蒋百里,对这个年轻的学生官,他俩已经从最初的怀疑转为了敬佩……他,可不只光是会指挥沙盘啊! 一发炮弹落在指挥部坑道不远的拐角处,巨大的能量将邻近坑道的圆木炸飞上了天,弹片噼里啪啦的钉在了坑道的两侧,片刻之后那些粉碎的木片才燃烧着落了下来。 刘冬被震的滚到了一边,他迷糊的睁开双眼,恶狠狠的咒骂着,然后摸到角落里继续歪着脑袋进行他的睡眠大业。蒋百里手中的铅笔在那张地图上落下一条不规则的曲线,他皱了皱眉,又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封九筒和何贵山对望一眼,微微的笑了。 与隐蔽的指挥部相比,观察点上的工事就显得薄弱了很多,他们的位置都很靠前,在没有潜望镜的观察点上潜伏,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必须要有耐心和非同常人的忍耐力。在这里,你可以感受到炮弹最直接的爆炸,偶尔有炮弹落在阵地前的尸堆中,还会看到那些尸体再次被分解成无数的肉块,和着枪支的碎片从半空中的硝烟中如雨点般的坠落。 死亡,随时会降临到你的头上,而最让人难受的是,你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到来,也许你正在为刚才那发炮弹歪了几米而庆幸,可是下一秒你头顶的工事上就会落下一发炮弹——这,才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 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无尽的炮火在喧嚣,在肆虐,它们试图夺走守军的生命,象张牙舞爪的怪兽,猛的扑向这片狭小的地域,从泥土中,从坑道里,从那一个个隐蔽的防炮洞里攫取人们的生命。 呼啸的炮弹带来压抑的滚滚气浪,战栗的大地仿佛惊涛中颠簸的小船,人们东倒西歪的在坑道里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呼吸着这浓烈的带着硫磺气味的硝烟,眼睛被这气体刺激的泪流不止,可是大家都已经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了,他们虽然铁青着脸,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可是没有人的精神因此而崩溃,他们知道,只要抗过去,就没有敌人能踏过这道防线一步! 在那些隐蔽坑里,人们静静的擦拭着枪支,给重机枪上枪油、加冷水。几个老兵还点起了烟锅,抽着从湖北老家带来的烟丝,淡淡的蓝色的烟雾升腾在小小的隐蔽坑里,带着一种与此时的气氛截然不同的安静与祥和,那是种享受生命的快乐,更是与死亡抗争时不经意的示意——你尽管来吧,爷们不怕你! 这是钢铁与泥土的对抗,这是烈火和生命的斗争,这是一个张狂的野兽和沉默的巨人的搏斗。燃烧的火光在这个晴朗的秋日显得那么狰狞,滚滚的硝烟笼罩在这片看上去已经了无生气的死亡之地。 可是巨人终将不再沉默,他的力量将会从此让世界为之战抖,现在,只不过仅仅是个开端而已! 尖锐的哨声吹响了,这意味着联军开始渡河了!李云放下口中的哨子,继续用望远镜观察着河面上的情况。 主阵地离洋河北岸河堤大概有四五百米的距离,中间就是那片先被水浸泡成沼泽后来堆满了日军尸体的缓冲带,由于地势低洼,那片地方从南岸是难以观察到的,而这也给防御带来了绝好的条件。 联军的炮火还在疯狂的向这里射击,腾起的烟柱带着令人窒息的滚烫的气浪升入半空,贴近地面的地方到处是飞扬的尘土和四处激射的弹片,那些弹片打在木头上就会发出“砰砰”的响声,钻入土里时则是沉闷的“扑哧”声,雨点样的碎石夹杂着大量的泥土从天而降,有些渗水的坑道里如果落下了炮弹,还会带起一大片的水柱,然后不等落下,就在炙热的半空中化为了水汽。 这一次进攻,很显然是由德军充当主力,他们有条不紊的,甚至可以说耐心的一批批渡过宽阔的平缓流淌着的洋河,然后很细心的在北岸的河堤上组织集结。 他们,是想大规模的发动集团冲锋了。李云对着望远镜的镜片哈了口气,用一块小布头仔细的擦了擦,接着继续观察着。 身穿灰色制服的德军显得很耐心,他们不慌不忙的从南岸乘着各种船只、木筏渡过洋河,来到北岸的堤坝——如果不是因为这种平原河流比较浅的话,估计他们还会让军舰驶过来,不过即使没有军舰的掩护,强大的陆军火炮也使他们想当然的认为,在这样的火力覆盖之下,没有人能存活下来,显然,他们还没有领略到林云所设计的这个防御体系的威力。 炮火终于开始减弱了,这是步兵即将发起进攻的前奏,李云眯着眼睛,从望远镜里看到了一排德国士兵正开始在阵地前列队,他们冷静的表情与日军士兵进攻前那种嚣张跋扈的神态不同,带着某种对工作的严丝不苟的认真和机械般的服从。越来越多的军官和士兵加入了进攻的行列,老实说,李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德国军人,从他们那白色的皮肤,高隆的鼻梁上,的确带着些欧洲人的自命不凡和一种奇怪的优越感,想到这些高高大大、粗壮结实的敌人将尝到他们从未尝过的苦头,李云咧开嘴无声的笑了。 不管你是比邻而居的小日本鬼子,还是远道而来的欧洲匪徒,凡是来侵略我们的国土,屠杀我们的百姓的家伙,都将逃不脱在这里遭受灭顶之灾的命运! 密集的方阵在三公里长的狭小地段排成了一线,而他们身后还有正源源不断渡河的联军士兵,按照瓦德西元帅的战略意图,在这一次进攻中,联军投入了一万六千多人的兵力,试图一次性的解决掉对岸的守军。 但是狭长的地域使得他计划不得不有所改变,那就是由原来的全面进攻改为分两个波次集团冲锋,瓦德西相信,经过这样猛烈的炮火打击之后,即使还有残余的守军,也完全无法抵挡住这样密集的步兵进攻,他甚至觉得自己太过谨慎了——也许是被那些暴露在阳光下的日军尸体影响了?那些如谷堆般堆积起来的尸体让他的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是一想到这是由同样愚蠢,还没有完全开化的日本人造成的损失,他又有了种不过如此的轻蔑感。 这种感觉让他犯下了与乃木希典同样严重,也是同样愚蠢的错误,相比较而言,他和乃木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如果说哪一点他比乃木强的话,至少他在步兵进攻前的炮火准备比乃木要强大,也更为充足,可他现在面对已经不是乃木当初面对的简易的土木工事了,经过这些天的抢修扩建,新军现在的战壕系统几乎可以说的上完美了,唯一的缺憾,恐怕就是缺少钢筋混凝土的永久火力点吧。 第四十七章 洋河绞肉机 十 当北岸的联军指挥官看到南岸的信号弹升腾到半空,火炮的覆盖范围开始向最大射程延伸时,他吹响了进攻的哨声。密集的,庞大的步兵方阵开始向前缓慢而坚定的移动了。这些被精心训练出来的杀人机器汇集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非常厚实的人墙,队列最前面是一些低级军官,他们按照步兵条令,带领着部下向那片笼罩在滚滚的灰白色硝烟下的阵地前进,军号吹奏着进行曲,在逐渐微弱下去的炮火声中,让他们听的热血沸腾。 与此同时,新军的兄弟们也已经从藏身的隐蔽坑道中爬了出来,登上了各自守卫的射击点上。联军的炮火的确很凶猛,可是毕竟没有将这些战壕完全摧毁,许多士兵自觉的在战壕中修整着自己的阵地,他们知道,这是自己赖以生存的保障,而只有生存下来,才能狠狠的教训这些洋鬼子们! 正面的第一道主战壕依然是被联军火力重点照顾的对象,不过比起上一次的炮击,它还是很顽强的没有崩溃,只是有些交通壕被炸毁了,各种机枪被士兵们抬上了火力点,一个个环形地垒中的射击孔内,冰冷的、黑色的枪口指向了洋河南岸,枪口下,是正在渐渐逼近的联军士兵。 位于队列最前面的德军士兵开始用手中的步枪射击了,他们向任何突起的东西开枪,密集的弹雨打的泥土纷飞,让人抬不起头来。他们已经踩上了日军的尸骨,那些在烈日暴晒下迅速腐烂的尸体在他们脚下咯吱做响,血污混着泥泞的脏水四处飞溅,大大小小的弹坑里更是堆满了人体的残肢烂肉和森森白骨。 布置在最前沿的火力点上,重机枪手并没有板动扳机,他在等待,也在聆听,副射手显得有些紧张——他还几乎是个孩子,是军校中最低一期的学员,虽然经历过前几天的战斗,可还是有些紧张。 蒋百里趴在第二道主战壕的观察点上耐心的看着联军的动向,敌人投入的兵力之多让他感觉一种巨大的压力,同时也让他更加冷静的思索着,对比着,计算着,他清楚的知道,在这样正面不到四公里,纵深却有五公里之多的阵地上,敌人如此密集的进攻队型只能让他们成为自己的活靶子,虽然联军的炮火很猛烈,可这并不能摧毁校长精心布置的阵地,现在自己所要做的,就是要让其在正面继续猛攻,让他们即使遭受巨大的伤亡,却还能看到一线胜利的希望,如何把握这个平衡点,正是蒋百里所苦苦思索的。 终于,在德军士兵踏上那片原本布满了铁丝网,现在已经是遍地弹坑的阵地前沿时,反击的枪声猛烈的响起了!无情的子弹贴着地面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的归宿,一个士兵倒下了,身后的士兵紧跟着他向前扑倒,他们迎着密集的弹雨顽强的前进着,奔跑中的士兵往往被重机枪的子弹打的向后弹跳起来,撕裂的身体喷射着鲜血,很快又将原本与泥土凝结在一起的土地染成猩红,浓烈的血腥味即使在这样密集的炮火硝烟中也那么刺鼻! 回到指挥部后,蒋百里仍然一脸严肃站在观察口前观察着阵地上的形势,身后是站的跟标枪样笔直的炮标标统孙大吉,别看他站着不动,眼睛可是眨巴眨巴的紧盯着蒋百里,“总指挥,我啥时候才上啊?那帮小兔崽子们可是让我带着跑了一天了,再不打他娘的,那帮小子指不定怎么编排你呢。” “呵呵,不就是多跑了点腿么?”蒋百里头也不回的说道。“新的阵地安排好了吗?” “早都好了,就等着你总指挥下令开打呢!”孙大吉急忙回答道。 “再等等,咱们现在的炮弹储备不足啊,要打,就要往他最疼的地方打,这会儿,还不是时候。”蒋百里何尝不想用炮火给予前沿阵地支援呢?可是炮弹那是打一发少一发,下一批炮弹什么时候送过来,他还没个准呢。“你先回阵地等待命令吧。” “是!”孙大吉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蒋百里说道:“总指挥,我……我从别的地方弄了些炮弹。你看,是不是……?” “什么?你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蒋百里转过头,惊喜的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嘿嘿,是我让老巴从保定搞来的。”孙大吉得意的说道。 “保定?他的手还伸的够长的……说,你是不是给巴老爷什么好处了?”蒋百里好笑的看着他,“要么就是你拿着驳壳枪顶在他脑袋上逼的?” “那倒没有,反正他是领了皇上的谕旨,去保定捎带着弄点炮弹也是应该的嘛。”孙大吉热切的看着蒋百里,“现在咱手里可是有六百多发炮弹呢,总指挥,要不咱就搞他一家伙?” “太好了!”蒋百里走到地图桌前,看了片刻,抬起头说道:“间歇发射,为一线阵地提供掩护,注意,是掩护!要让洋鬼子觉得,咱们的炮弹不多——的确也不多,还要让他们继续进攻,不能被你的火炮吓得缩在南岸不过来了!” “是!标下明白!”孙大吉兴冲冲的给蒋百里敬了个礼,转身冲出了隐蔽指挥部。 此时的前沿阵地上,密集的德军队形也已经有些散乱,遍地都是穿着灰色制服的德军士兵的尸体——他们已经完全把之前的日军尸体覆盖了。 炮标的兄弟们赤裸着上身,他们甚至把钢盔都丢在了一边,头上的汗水下雨般的滴落在脚下,可是他们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顿,拉开炮闩,滚烫的,黄灿灿的铜弹壳“当啷”一声被抽出来落在地上,滚到一边,崭新的炮弹又被迅速的推了进去,“喀嚓”一声合上炮闩,然后填炮手侧过身子,双手捂起耳朵,当炮弹出膛,强大的后坐力推动着火炮向后滑动时,他们便开始准备进行下一次的发射。 炮弹在半空中划出长长的弧线,猛的落在德军密集的人群之中,一个德国军官被爆炸的气浪掀出了藏身的弹坑,他跪坐在地上,惊恐的张大嘴巴,瞪圆了眼睛,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被飞来的子弹结束掉生命,然而今天下地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也许中国的阎王并不喜欢招待这些异国他乡的洋鬼子们,所以他很幸运的被一个士兵飞过来的身体压倒了,紧接着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闷的气浪汹涌扑来。 当他用力推开这名士兵的身体后才发现,这个救了他一命的士兵胸口被炮弹的弹片炸出一个巨大的伤口,整个身体几乎快从那里断成了两截。他拼命的在这名士兵的身上擦拭着双手,那双手上沾满了鲜血。 眼前的恐怖景象并没有因为他的癫狂而减少半分,他茫然的注视着身边的士兵徒劳的冲锋着,不断的倒下,又或者被突然落下的炮弹炸飞上天。然而他们还在源源不断的向前进攻着,踩着同伴的尸体,疯狂的向前进攻,这是一种理性的疯狂,远比无知的疯狂更加具有破坏性,不管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 从发起进攻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小时了,德军的第一波次的进攻已经完全被瓦解,他们的指挥官躺在一个满是血污的泥坑里,那双曾经湛蓝的眼睛此时了无生气,蒙着一层灰色的阴霾空洞的注视着天空,而天空依旧晴朗湛蓝,这浓烈的硝烟并没有污染到它。指挥官的额头有个小小的弹孔,只有很少的血迹顺着他那宽大的,光滑的脸颊流到了右边的鬓角之中,他那修剪的颇为时髦的嘴唇上的胡须沾了点灰褐色的泥土,使得他这幅仪表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 不过谁又会在乎呢?他和他的这九千多名官兵在这片狭小的地段上完成了身为军人的最终职责,死亡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应尽的义务罢了。然而身为他们的最高指挥官,瓦德西元帅并没有兴趣知道这一点,他更关心的是如何拿下对面这该死的阵地,他现在多少有些体会到当初乃木希典的心情,比乃木幸运的是,他可没有两个儿子双双阵亡在这里。 当第二波进攻的德军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进攻时,他们的心情已经不象第一波进攻的德军开始时那样冷静自如了,不少人脸色开始发白。这还是他们以前打过的那些清军么? ^^^^^^^^^^^^^^^^^ 对不起更新晚了~ 第四十八章 倒下并不意味着结束 与德军士兵的惊慌相比,新军上下也感受到了不同于面对日军进攻时的那种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并不是完全由敌人数量上的优势形成的,更来自于敌人更加凶猛的炮火和密集的子弹,如果说还有人曾为了前几天不停的修筑战壕而有些怨言的话,那他现在就该为自己的怨言而感到羞愧了,正是这些厚实的泥土圆木修建起来的战壕为他提供了在这残酷的战场上生存所需要的空间。 弹药的消耗实在太大了,虽然他们的腰里还挂着驳壳枪,可是里面的子弹却越来越少。手边是一个个空空如也的手榴弹箱子,虽然为了这场不能失败的战役,林云几乎把家底都搬了过来,但是这样高强度的战斗还是很快让他的所有物资储备如同阳光下的雪堆般迅速消融了。 敌人的身影在地平线上看上去那么密集,几乎找不到一点空隙,和刚才遭受炮火时纷纷倒下的场面多么不同,可是他们的下场是早已预定的,没有人能在这样的阵地前突破哪怕一道防线! 激烈的残酷的战斗就这么在朗朗的晴空下进行着,这几乎是一种屠杀!成批的德军士兵旋转着身体倒下了,更多的人踩着他们尚还温热的尸体前进着。枪声几乎听不到间歇,环形布置的火力点的重机枪的交叉扫射构成了一道道不可逾越的死亡鸿沟,任何敢于试图穿越这些鸿沟的人都倒在了弹雨之下。 瓦德西被守军越来越猛烈的火力惊呆了,他逐渐的明白过来,一种被戏耍后的羞愤之情充斥着他的胸膛,狡猾的中国人,竟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顽抗!怎么办?难道现在让北岸的士兵都撤回来?可是中国军队的炮弹已经落在了北岸的河堤上,现在撤退,很容易演变成崩溃!他咬着牙,一言不发的望着硝烟弥漫着的洋河北岸,抱着侥幸心理期待着进攻的联军能够强占哪怕一道守军的防线,那样,他就可以继续派出增援部队了! 此时新军的问题也开始逐渐暴露出来。他们的枪支由于频繁的使用而开始出现了损坏,越来越多的人找不到可以使用的步枪了,他们向逼近的德军投掷出最后的几枚手榴弹,拿起身边的工兵铲爬上了战壕,没有工兵铲的原武毅军兄弟们则上好枪刺,他们的眼里燃烧着不比新军兄弟弱的战斗的火焰! “操他奶奶的,拼啦!”这是一个武毅军的山东兄弟喊出的高亢的吼声,这声音仿佛刺破了晴朗的天空,在滚滚的硝烟中,他平端着步枪,一个跨步从趴着的弹坑里跃了出来,他面前的德军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冲着他扣动着手里的扳机,可是枪膛发出声空响,“完了!”就在他的脑海中刚冒出这个念头时,冰冷的枪刺狠狠的扎进了他的胸膛,然后迅速的抽了出去,一股血箭喷射而出,染红了那个山东兄弟的肩膀。 他没有理会眼前这个双手在空中乱抓的敌人,一扭头又向另一个德军士兵扑去,看的出来他平时的训练颇为刻苦,在这样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弹坑而高低不平的地面上,他的动作灵活而又准确。 看到一个新军兄弟用斧头般锋利的工兵铲劈开了敌人的胸膛,他不由的有些眼红,“奶奶的,俺要是有这么把铲子,管教洋鬼子们的脑袋都和身子分家!”不过这时候,他也只能想想而已,越来越多的德军士兵冲了上来,同样的,越来越多的兄弟也加入到肉搏之中,不管他是新军的也好,军校的学员也罢,包括那些原来属于各个部队溃败下来,现在又加入战斗的士兵们,他们现在都是一个身份,那就是彼此的兄弟,是肉搏时放心让他靠在自己背后的兄弟!只有参加过这样血腥的战斗,不,搏斗,你才能知道什么是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什么是真正可以依靠的兄弟!什么是战火粹练出的同袍之情! 德军被这凶悍的搏杀击溃了,他们的心理又一次遭到了重创,原来,还有这么敢于拼命的中国人,太可怕了,这些人简直疯了! 的确,人们已经陷入了疯狂的杀戮之中,他们或是吼叫着,或是冷静的用令人胆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对手,这是意志的较量,比起平时的训练,它才是在这种时候最能发挥人的潜能的有效武器! 德军的意志开始瓦解了,他们陆续的向后退却,这种退却是任何军官都不愿意看到却又无法阻拦的。很快,残余的进攻中的德军官兵象潮水般倒涌回去,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奔跑着,生怕摔倒在尸堆之中,因此张着胳膊努力的想保持身体的平衡,身后传来的是野兽临死般的惨叫,这让他们跑的更快了,可是很多倒霉的家伙因此而摔倒在地。 倒下,并不意味着结束,往往在他们挣扎着想爬起来继续逃跑的瞬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工兵铲就会从背上斜劈下来,伴随着一声撕肝裂胆的惨呼,他们就此结束了自己来到中国的战争之旅。 蒋百里皱着眉毛注视着前线发生的这一切,他忧心如焚,焦虑不安,枪支!枪支!弹药,弹药!怎么还没有送上来? 就在反冲锋的士兵们杀到那片洼地,遭遇到守卫在河堤上联军的射击而迅速撤回战壕时,郭松龄派人送上来的枪支弹药也到了!同时,他们也接到了命令,与原来驻守在第二道战壕的兄弟们换防。 伤员被抬到了后方的阵地,疲倦而又带着杀戮后的兴奋的一线官兵们跌跌撞撞的来到第二道主战壕,他们大口大口的喝着凉水,靠在战壕的木墙上喘息着,让激烈跳动的心脏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渐渐的平复下来。 惨烈的战斗使得人们的精神处于一种非常奇怪的状态,任何细微的声响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然而疲惫的身体却让他们躺下后就不想再动了。潮湿闷热的坑道里不时传来几声咳嗽,那是被硝烟呛到的。傍晚的夕阳斜斜的照在阵地,投射出各种奇形怪状的阴影。晚风从河面上荡漾起阵阵涟漪,它吹散了硝烟,却吹不熄阵地上燃烧着的战火。 几百名联军伤兵和俘虏被押送到后方的指挥部里,他们面容憔悴,有的忐忑不安的四处张望,有的垂下脑袋,他们沉默着,不知道这些野蛮的中国人会怎样处置自己。 “派人押送到张家口——除了日军俘虏以外。”蒋百里简短的下着命令。 “没有日军俘虏!”一个士官回答道。“这次的进攻中,没有发现小日本鬼子。” “哦?”蒋百里先是有些惊讶,然后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校长已经把他们打疼了,哼,什么大日本皇军,我看叫小日本屎军还差不多!” “总指挥,大帅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刘冬一头闯进指挥部,张口就问。 “没说,怎么了?”蒋百里惊讶的反问道。 “嗨!我说总指挥,你把俺们撤回来干什么?大帅在的时候,一向都是让俺一营当主力,打前锋的!你倒好,这才一天工夫,就把俺们换下来了。”刘冬鼓着腮帮子不满的说道。 “呵呵,可是现在需要你打前锋吗?咱们现在的任务是防守,是为校长进行下一步战略争取时间!再说,你看看一营的兄弟,伤亡不小啊……我是想让你们撤下来,休整一下,补充点兵员。”蒋百里神秘的笑了笑,“想不想知道能补充多少人啊?” 第四十九章 天助我也 蒋百里神秘的笑了笑,“想不想知道能补充多少人啊?” “多少人?人再多,没有训练过还不是白瞎?”刘冬翻了个大白眼,气鼓鼓的说道:“俺们一营,那一直是跟着大帅出生入死的!现在倒好,把俺们晾在一边……” “要说训练嘛,也就是时间短了点,不过,你知道这是谁训练出来的?”蒋百里见刘冬不为所动,继续勾引道。 “管他是谁!”刘冬干脆坐到椅子上歪起脑袋,一幅泼皮样。 “那你不要的话,我可就把这些兵都分给二营咯?”蒋百里故做遗憾的叹了口气,“不知道郭鬼子在这么短的时间,能把那些兵练成个什么样子。” “什么?你说的是郭鬼子派上来送枪支弹药的那帮家伙?”刘冬站起身来,“哈哈哈,就他们?不要不要!” “不要?你说了不算,这可是校长说过的!”蒋百里实在没招了,“校长的命令,你也不听?” “……”刘冬睁大了眼睛,哑巴了。别人的话他可以不听,林云的命令他是绝对不会违抗的。 “那我把这些家伙编到一营,就让我们回一线!”想了片刻,刘大冬瓜终于想出个讨价还价的招数。 “放心吧,仗还有的打呢,我现在担心的是联军不来进攻,绕过我们的阵地,那咱们就被动了!”蒋百里叹了口气,“如果出现那样的局面,我可真的需要一支满员的,经过休整后的精锐之师去打前锋呢,现在呢,只好企求不会出现那样的局势,不然的话,我拿谁的营去当前锋呢?” “啊?那……那我就在这后面多赖上几天吧!不过可说好,咱一营这主力的位置,谁也别想抢了去!”刘大冬瓜拍着裤腿,毫不含糊的说道。 “行了行了,赶紧去接收你那些兵吧。”蒋百里笑着把他推出了门。 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弯弯的新月散发着清冷幽静的光辉,几点寒星点缀着深邃的夜空,夜色笼罩下的阵地,没有了白天的血腥和残酷,反倒有种奇怪的寂静,不过这寂静偶尔会被一阵响动所打破,那是战壕里的老鼠碰翻了谁的饭盒,又或者是睡梦中的士兵翻身时掉下了木台,还可能是巡逻的哨兵踩进了水坑里发出的“哗啦哗啦”的水声。 这个夜晚,很平静的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联军的火炮又开始向北岸守军的阵地轰击了! 连续的失败让瓦德西元帅不得不重新思考起自己的战术,要摧毁他们的阵地,就必须用强大的炮火进行无差别的全范围覆盖轰击!这几天来他已经储备了足够多的炮弹——他不相信在自己猛烈的炮火打击之下,还能有人存活下来! 既然侦察不出守军的火力点,那就全部摧毁好了! 这次炮击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被人们反复提起,许多研究炮兵战术的军事专家们苦苦思索着这场炮击的问题出现在哪儿?是守军的工事太坚固?还是以当时的步兵火炮来说,威力不够?可是那样密集的炮火急袭和全线覆盖式的轰击之后,为什么守军的伤亡并没有他们所估计的多? 也许这要归功于林云所设计的战壕体系的完备,也许是这松软的土地在很大程度上化解了炮弹爆炸时产生的冲击波和震荡,也许是他们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面对的——守军的顽强的意志? 然而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当时藏身于阴暗潮湿的掩蔽坑道和防炮洞中的人们的感受。当泥土“扑簌簌”的从木头搭建的坑洞顶上落下,当炸弹或远或近在他们身边爆炸,当浓烈的硝烟刺激的他们双眼红肿,不停流泪咳嗽的时候,这些人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在创造着历史,他们只是被一种朴素的心理所激励着,这种单纯的思想支撑着他们在这个炮火纷飞,弹片四射的险恶环境中坚持了下来。并且,将一如既往的坚持下去! 整个北岸的守军阵地,遭受了开战以来最为严峻的考验,许多战壕被炸的塌陷了下去,木头搭造起来的工事被猛烈的炮火引燃了,浓烟中四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火舌,守军们用工兵铲铲土盖、用水桶装满坑道里渗出的水去浇,与这烈火搏斗着。他们被飞溅的弹片打中了,有的士兵永远的躺在了这硝烟弥漫的战壕中,更多的人,则顽强的拼搏着,用自己的双手,去抢夺生存的空间! 对于这场炮击,蒋百里的判断是,联军的指挥官已经黔驴计穷,企图依靠火炮的优势将整个阵地夷为平地!这还不是他最担心的,他相信,只要整个战壕体系不被摧毁,他依然能够利用残存的工事进行抵抗,虽然狭小的地域限制了自己的兵力配备,可同样也限制了敌人的大规模进攻,对于防守的一方,优势还是很大的! 到了晚上,联军的炮火依然猛烈,一道道闪光将黑沉沉的夜色照的忽然惨白起来,整个阵地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除了必要的观察哨位上留下了志愿观察士兵,其他的官兵都被蒋百里下令转移到较为靠后的阵地上,这里的地势较高,而且已经快超出敌人炮火的射程之外,相对来说比较安全。可是阵地上的工事在这样猛烈的炮击下,已经逐渐出现了即将崩溃的迹象!熊熊燃烧的大火使得阵地笼罩在一片滚滚浓烟之中。 “总指挥,这样下去,咱们的战壕和工事可就全完蛋了!”何贵山痛心的看着火海中的阵地,那是兄弟们拼命挖,拼命修出来的呀! “是啊,总指挥,咱们要想想办法啊!”三营的一个军官也跟着说道。 蒋百里沉默的看着那片火海,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们只能等敌人的炮击停止后,再抓紧时间修复了!” “可是咱们的木材不多了呀!”一个军官在他身后说道,“再这么烧下去,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修复的!” “难道让咱们的士兵冒着生命危险去抢修吗?”蒋百里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咱们只有把阵地往后移了。” 身后的军官们沉默了,他们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如果前沿战壕一旦被摧毁,使洋鬼子们在北岸站住脚,那接下来的仗可就难打了!经过了这么几天的血战,不管是新军各营还是军校的几个连队,伤亡都很大,虽然有聂士成的残部补充进来,可是他们的伤亡也不小。另外粮食和弹药也开始供应不上了,象昨天那种情况下,如果不是兄弟们硬顶着打了个反冲锋,一旦让洋鬼子们冲入阵地,后果不堪设想啊! 就在人们焦灼不安的看着烈火吞噬着浸透了自己血汗的战壕时,一丝凉意忽然打在他们的脸上,身上。 “下雨了!太好了!下雨了!”一个士兵欢呼着,他挥动着钢盔,猛的又停下来,仰起头望着黑沉沉的雨幕。 “天意啊!”蒋百里伸出手接着雨水,心中默默念道,“真是天助我也!” 雨,越下越大。 第五十章 这就是胜利! 经过一夜大雨的张家口,笼罩在一片水汽之中,清晨街道上静悄悄的,偶尔有巡逻的士兵走过,发出一阵轻微的武器碰撞声和整齐的脚步声。 张家口的南城门大开着,这个直达北京的通关要道看起来一如和平岁月中每个早晨般平淡宁静。很难想象,就在两个星期前,十数万士兵、几十万百姓惶惶不可终日的跑过这个城门,其中甚至还有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而现在取而代之的却只是几十个警觉肃立的士兵和一片宁静。 林云仰头看看城门上悬挂着的一排排脑袋,他轻轻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一切变化的根本原因了,林云并不喜欢这种粗暴的做法,可是他内心深处也不得不承认,在当时的环境下,郭松龄的做法绝对有效而可行、也是他唯一所能选择的做法。 “站住!报上军队名号,出示你的关防印鉴!”城门口的哨兵拦住了林云的去路,年轻士兵的眼神中除了警觉,还有浓浓的轻蔑之意。 “印鉴?”林云下意识的摸摸自己口袋,当然是空空荡荡的一无所有。这是理所当然的,林云雨夜疾驰,连卫兵和手枪都没有带,更不要说什么印鉴了。实际上林云从来就没有过印鉴,他担任军校校长本身就不属于正式官职,张之洞当然不会想到给他发个印鉴或者大印来威风一下。而在新军,林云的脸就是印鉴,整个新军还没有谁去问自己的最高统帅去要印鉴来看看。 现在自知理亏的林云只有好声好气的跟卫兵商量:“兄弟,我从南边过来,来的急了,忘记带证件……” 哨兵冷笑着打断了林云的话:“是啊是啊,逃命能跑的不急吗?不过我说这位兄弟啊,忙着逃命的我也不是没见过,但是狼狈到你这种程度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啊——印鉴丢了不要紧,怎么枪也跑丢了?” 哨兵们哄然大笑起来:“这还不算奇的,最奇怪的是,这位老哥跑的连小老婆都没带,可居然还是跑到了最后!” 在笑声中,林云尴尬的看看自己,一夜雨中疾奔下来,自己身上又是水又是泥,别说哨兵会这样认为了,就算林云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样子完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逃兵。 于是他只好用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和哨兵说道:“老哥,对不住了,请行个方便,我有紧急军情要面见新军统领郭松龄,我,我是从洋河阵地上过来的。” 随着这一句话出口,哨兵们的笑声嘎然而止,他们瞪着眼睛、大张着嘴巴、呆呆的望着林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声。这反倒让林云吓住了,以为他们被一起割断了喉咙。 哨兵们这种半凝固状态的行为艺术直直持续了三十秒,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那个拦住林云的哨兵,他连滚带爬的往城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快通知郭大人,洋河来人了——” “洋河来人了!” “前线有消息了!” 张家口这座巨大的兵营被他的喊声给惊醒了,士兵们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向街上张望着,更多的人向南门汇集过去,大家用惊讶、仰慕的眼神看着林云,不停的发问。 “前线怎么样了?” “洋人过河了吗?” “天啊,你们怎么顶住的?” “你们新军是不是都会请神上身不怕子弹啊?要不怎么打过的洋毛子?” “听说你们打死好多洋鬼子,是不是真的?” …… 林云几乎被吵昏了头,他根本搞不清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这样“呼啦”一下把自己围了起来,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很快他就释然了,这两个星期的战斗实在太过紧张,太过激烈,以至于他居然忘记了把战情通告张家口的郭松龄!而郭松龄只管往洋河阵地送人送枪,还没详细的打听洋河阻击战的战况。 林云还没来得及回答,长街尽头就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彪骑兵飞驰而来,拥挤的人群如波浪一样朝两边分开,骑兵瞬间就冲到了林云面前。 “谁是从洋河前线过来的?”郭松龄的声音一如往昔般冰冷而坚决。 “我。”人群在林云面前闪开,两双时隔半月没有再见的眼睛终于在此能够互相凝视了。虽然只是短短的半个月,可是其中的艰难险阻,其中的九死一生,这让两双眼睛的主人都觉得,这短短的半个月如同一个世纪这么漫长。 “大帅?”郭松龄几乎是滚下马来,他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您回来了!” “我回来了。”林云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此时两个人才有时间开始打量对方,他们都瘦了,无论在前线还是后方,两人都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精神压力,而支持他们没有倒下的最大原因就是对另一个人的托付与信任。 两个人忽然大笑起来,连周围的士兵也都开始大笑起来——他们两个太好笑了,都完全丧失了本来的风度,新军统帅林云身上又是泥又是水,看起来根本就是个逃兵;而权倾朝野的杀人王郭松龄,此刻穿着衬衣和短裤站在这里——甚至一只脚上还穿着拖鞋! “张家口怎么样?” “前线怎么样?” 止住大笑的郭松龄和林云几乎同时发问,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郭松龄首先回答:“报告大帅,张家口一切趋于正常,这里十万溃兵基本已经收编完毕,虽然训练差了点,但是指挥起来应该没问题了——只要您一句话,不管是谁他们都敢扑上去咬!” “新军统领郭松龄现在向您汇报完毕。”郭松龄正式向林云敬了个礼,紧接着问到。“大帅,前线到底怎么样?一点消息都没有,快急死我了!” “我军仍固守洋河北岸,到昨天晚上为止,总共击毙敌军大概五万余人——具体数字估计要今天晚上才能出来,今后半个月内,敌人再也没有能力发动大规模进攻了。”林云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们赢了?!”郭松龄紧紧握住林云的手。“真后悔我呆在张家口,只能听着前面枪炮响的热闹,自己却不能上阵跟着您也去杀几个洋鬼子!” “没有赢,只能说没有输而已。”林云摇摇头。“我们只能说是把八国联军挡在了洋河南岸,他们过不来,我们也没有把他们消灭,联军的实力还很充足,将来肯定还要有恶战……” “这就是胜利!”郭松龄原本冷峻的面容激动的发红,他紧握着拳头说道。“多少年来,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俄国人、还有日本人!这些洋人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想在哪里打就在哪里打!可是今天,您让他们知道,我泱泱中华不是由这些洋毛子说了算的!——今天只是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不久的将来,我们就会把这些胆敢窥伺我华夏的各种洋鬼子一网打尽!” 郭松龄跳上马背,在他的环视下,士兵们安静下来了,他们用热切的、期盼的目光看着郭松龄。 郭松龄坚定的、缓缓的声音传遍整个南门:“兄弟们,洋河——大捷!” 人群鸦雀无声,任由郭松龄的声音在城墙上激荡出淡淡回音。 “到现在为止,洋鬼子一步也没有踏过洋河北岸!——他们今后也永远踏不过来!兄弟们!我们赢了!” “万岁!万岁!我们赢了!洋河大捷了!”巨大的呼喊忽然从人群中爆发出来,这声音如狂涛般席卷了整个张家口,士兵们欢呼着,跳跃着,整个张家口变成了一个激荡的海洋。 “跟着狼走吃肉!跟着狗走吃屎!跟着林大帅,我们就能打赢洋鬼子!”郭松龄呐喊着。 “跟着林大帅,打赢洋鬼子!林大帅,我们跟着你干了!”无数声音紧接着呐喊。 众人将林云抬到头顶,拥着他来到城墙上,郭松龄热切的看着这个自己发誓一生为之效忠的男人,这个给予他一切信心和勇气的男人,郭松龄低声说道:“大帅,给兄弟们说两句吧!” 第五十一章 钢刀为谁而拔? 林云环视着这个人潮涌动的海洋,无数双热诚激动的眼睛望着自己。林云感慨万千:半个月前,依然是这些眼睛,可是那时的眼睛透出来的,是残暴、是灰暗、是懦弱,可这并不是这些人的错。黑暗腐朽的官僚压制着他们的热诚、冷酷的现实逼的他们丧失了士兵的尊严与纪律、统治者的怯弱与昏聩又再无声的嘲笑着他们最后一点勇气! 如果说郭松龄用残暴的手段在此赋予了他们纪律,那么我林云就要给他们勇气,给他们能够再次走上战场保家卫国的勇气!能够让他们打赢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并坚持到胜利的勇气! 郭松龄说的没错,这是一场胜利。胜利的意义不光在于军事上或者政治上的胜利,这场胜利的意义在于,带给了他们信心!给了他们希望!给了他们勇气! “兄弟们,我们赢了!而且我们还会赢下去!”林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张家口,回荡在十万将士的心中。“今天只是给敌人一点小小的教训,他们不会就这样变聪明的!洋人还梦想着打过洋河来,还梦想着中国会像温顺的羊一样,听凭他们宰割!” 林云手指南方:“在洋河南岸,还有更多的八国联军!他们一定会再打过来的!就算他们不过来,我们也要打过去!我们要用我们的刀枪告诉这些洋人,从此,咱中国再也不会逆来顺受!” “万岁!” “林大帅万岁!” “跟着林大帅,杀光洋鬼子!” 大雨再次降临,呐喊声在雨中更加激昂,士兵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整个张家口变成了一片金属的海洋。人们激动的喊着,他们在这沉沉的雨幕中,仿佛看到了光亮,这光亮让他们真切的感受到了作为军人的尊严和一个中国人的骄傲!是的,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们也不是打不过洋鬼子! 站在城楼上的那个年轻的男人,抿着嘴,微微的笑了。 林云微笑着拍拍郭松龄的肩膀:“听!天边的惊雷炸响了!” “我们快破产了,如果再不想办法,我们就不得不从洋河防线撤退了。”刚刚在郭松龄的办公室里坐下,林云的第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这么严重?”郭松龄刚刚找到自己另一只丢在床下的马靴,现在他拎着马靴张大嘴巴。 “比想象中的还严重。”林云叹了口气。“战争不但是双方兵员、武器、训练、智慧与勇气的较量,更是物资的较量,而我们……” “我们没钱给兄弟们发薪水了?”郭松龄夸张的捂住眼睛。“这下完蛋了,我还欠着小刘七两银子的赌债呢,你这个星期发不下薪水来给我还债,我就只有去跳河了。” 林云对于郭松龄的笑话毫无反应,他脸色凝重:“如果只是钱还好办,可是我们不只是缺钱,我们缺子弹、缺炮弹、缺手榴弹、我们缺粮食、却药品、缺被服、缺绷带!洋河成为战场后,我们甚至连干净的饮水都缺乏!” “这些我手里还有一点,虽然张家口供应这十万部队本身就很困难,但是我一定想办法优先供应前线的兄弟们。”郭松龄毫不犹豫的回答。 “嗯,很好,可这还不够。”林云叹了口气。“张家口地方偏远,比不上中原和南方的重镇,要想从这里挤一点,你的压力太大了。” “压力在大也没有前线生死相搏的兄弟们大,说什么都不能让兄弟们饿肚子!”郭松龄斩钉截铁。“我手上已经有三万多整编训练好的部队了,给您留下五千——不!留一万精锐镇守张家口,我带上其他人到附近州府打打秋风!” “只怕其他地方官不肯给,到目前为止,各省都没有援助的迹象。”林云愁眉不展。 “不给也得给!”郭松龄冷笑着。“谁要是舍命不舍财,那张家口城门上就又要多几颗戡乱祸国、贻误军机的脑袋了!” “你要去明抢?!” “什么叫明抢?”郭松龄露齿一笑。“皇上和皇太后就在我们手里,现在你大帅的话就是圣旨!” “那也不行,这里的百姓也很苦,如果被你把粮食弄光的话,明年春天只怕就要有一场大饥荒了!”林云坚决不同意郭松龄的做法。 “管不了那么多了!”郭松龄手一挥。“如果这次我们败了,明年张家口可能就没有人了!” 郭松龄冷峻的目光望着窗外淅沥的雨水:“战争中,军队才是最重要的,一切都要为军事让路!丧失了这最纯净的血液,还谈什么国计民生?” 郭松龄收回目光,他静静的看着林云:“大帅,下命令吧!这千古骂名由我来背负!” “不要说了!”林云厉声打断郭松龄的话。“郭松龄!你忘记你为什么从军打仗的吗?你忘记了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打这场毫无希望的战争了吗!如果我们这么做的话,那就算赢了,也毫无意义!” 郭松龄面不改色:“那至少是赢了!我只要你赢!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闭嘴!”林云的怒斥随着一道雷鸣一起炸响,在电光下,郭松龄惊讶的发现林云面色铁青。 “权力与政治已经污染了你的心术吗?还是太多的血腥杀戮让你迷失了方向?”林云转过头去,低声的喃喃自语。“郭松龄啊,当初那个单纯而坚定的军人郭松龄去哪里了?” “大帅!”郭松龄双膝轰然跪地,他的眼中含着热泪。“郭松龄依然是那个郭松龄,从朝鲜到襄阳,从襄阳到张家口,哪怕天涯海角,哪怕碎尸万段!我郭松龄对您的忠诚依旧没有丝毫改变!” “不错,你的心依旧忠诚,可是你却要把我,甚至把整个新军带往另一个方向。”林云回过头来,他的眼中同样晶莹闪烁。“你已经不适合这种权利漩涡中的生活了,我给你一个新的任务,带上你的部队离开张家口吧。” “任凭大帅吩咐!”郭松龄猛的跳了起来,他的眼神在此充满光彩——这仅仅是因为,林云依然对他信任依旧。 “从张家口往南,一直到山东。”林云看着军事地图说到。“我大哥袁世凯在山东当巡抚,他可能是目前唯一有能力也愿意援助我们的人了。” “而且根据我的估计,八国联军由于战争推进的过快,再加上主力被我军吸引在洋河一线,只怕在河北到山东、包括整个京津地区都没有来得及展开兵力,在这一大片沦陷区里,敌人不会有很强的控制力。”林云抬起头来望着郭松龄。 “您的意思是,我们要趁敌人立足未稳,赶快从这两个省抢救点什么东西出来?”郭松龄立刻领悟了林云的意思。 “不错,就算不能拿来自己用,至少不能用来资敌!这是其一,另外,我要让你象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猴子一样,狠狠的折腾!”林云拍拍郭松龄的肩膀。“真是对不住啊,我一回来就把你狠批一顿,然后又派给你这么艰险的任务。” “多谢大帅信任!”郭松龄肃立敬礼。“郭松龄必不辜负大帅期盼!” “好好干吧,松龄。”林云回礼。“记着,屠杀自己的同胞永远不是军人值得骄傲的事情,作为军人,我们的钢刀始终只对胆敢践踏我国土的入侵者而拔出!” 第五十二章 新闻发布会 “等等,在你走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办。”林云放下胳膊,坐回到椅子中。 郭松龄疑惑的问道:“什么事?” “你认为联军真的会乖乖的呆在洋河渡口和小蒋死拼吗?——小蒋又不是美女,哪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林云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话锋一转,又回到洋河战场上。 “大帅的意思是……?” “如果联军够聪明,他们很快会发现你的动作,如果他们派出一支队伍一边对沦陷区加强控制,一边沿洋河寻找突破口……那不单是你,就算对整个战局都是灭顶之灾!”林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到悬挂着地图的墙壁前,看着那张勾画的五颜六色面目全非的地图。 郭松龄傲然而笑:“大帅太小看郭松龄了吧,要是八国联军倾巢而动的话,那我只有望风而逃的份,不过要只是来个一两万那种程度的别动队,郭松龄手中这三万铁骑绝对有把握让他们匹马无归!” “我当然相信你有这个实力……可是他们若是真的倾巢而动了呢?要知道,联军的原本兵力并不是很多,可是自洋河之战开始后,各国便不断陆续增兵。”林云嘴角露出几乎称得上邪恶的笑容。“看来我们需要告诉八国联军,在洋河北岸,真的有美女在等他们——甚至是远比美女更有诱惑力的东西在等他们,叫他们不得不在洋河防线和小蒋死磕!” “啊?” “通知杨度,叫他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把能找到的记者全弄到张家口来!”林云笑得又阴险又邪恶还带着说不出的猥琐,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大反派。“就说有重要的头条消息要发布!” 郭松龄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片刻后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歪着脑袋也邪邪的笑了,“原来大帅还留着这一手,松龄佩服之至!和大帅比起来,松龄不过是懵懂小儿!” “快滚蛋吧,少在这装嫩了!”林云笑骂道。“我就不信你没动过这种心思。” “嘿嘿,那还不是大帅英明,才能决定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做?”郭松龄收敛起笑容,立正敬了个礼,“属下立即去办!” 不得不承认的是,杨度办事还是非常干练果敢的,他连绑带哄的在短短十几天内,就把国内各个有影响的报社中的记者都弄到了张家口,对于林云的夸奖,他也只是淡淡的表示,这一切都是因为大帅威名远扬,为我国人扬眉吐气而使这些记者得知消息后趋之若骛——可是就在他说这话的前一天,林云还亲眼看到有个胖记者肿着半边脸,黑着眼眶。这倒霉孩子,这么好的事情你不跑快点来,非要让人踢着打着,难道张家口就这么危险么? 由于慈禧太后“偶染微恙、凤体违和”,所以没有出席这次后来被称为中国历史上首次举办的“国事新闻发布会”。而光绪皇帝则面无表情的坐在了会场上,他的手,按在临时设置的龙椅的扶手上,静静的坐着。 看着大厅里坐着的这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林云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诸位……”他刚一开口,坐在下面的众人便都站起身来,林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来,接着说道:“本人林云,原系湖北自强军军校校长,值此国家巨变,形势危急之时,不敢苟全性命,藏身于逆流之中,托命于乱世之间,遂率军校学员及自强军等热血男儿,北上勤王,得幸天助,侥立寸功。”他回过头看了看光绪,光绪的眼皮跳了跳,面色却是平静不变。 “然自朝廷与各国洋人开战以来,虽有聂、董等将领浴血奋战,英勇杀敌,却也有诸多将领不思报国,畏战退缩,甚至闻风丧胆,自溃大军,更有些将领以滋扰地方为事,全不顾全大局,将皇上、皇太后置于险境!”林云沉下脸来,“凡此类者,已被总督战官郭松龄明正典刑,以敬效尤!” 回想起来张家口时在各城门上看到的被风干的脑袋,记者们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两宫出京蒙尘,实非得以,不过现在时局已经有所变化,为了昭告天下,特别举行这次新闻发布会,现在,就请皇上阐明圣意,诸位可要好好的记下哦。”说着,林云站起身来对光绪鞠了一躬,伸手示意。众人也都跟着他站了起来,目光齐聚在光绪皇帝的脸上。会场上的气氛,突然变的凝重起来。 仿佛从沉思中被惊醒一般,光绪的脸色终于变了一变,这短短的一瞬,却让心思敏捷的记者们都看在了眼里。他颔首示意,让众人不必拘礼,等众人都坐回原位之后,他才慢慢的从扶手上抬起手,手指无意识的捻动着腰间挂着的那块玉佩。 “朕……”光绪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朕现在决意封林云为直隶总督、新建武襄军统帅、以节制张家口诸军,全权负责对洋人之战事。” 虽然有不少聪明的记者多少猜到了一些,可是这一个“直隶总督”加“新建武襄军统帅”还是让他们大感意外,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低声的议论。不过这议论声随着光绪的再次发言,很快便没有了。 “朝廷自与洋人开战以来,各路官兵屡受挫败,以至士气低迷,军心摇动,然林爱卿奋不惜身,赴蹈国难,救危亡于一旦,解百姓于水火,使社稷得安,朕与太后亦能存于此地,其功劳显著如此,特加封太子太保衔,以表其功。望林爱卿再接再厉,不负朕之所托。”光绪的脸上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平静之中,带着些忧虑,不过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忧虑的,恐怕大厅之内并没有多少人。 林云再次起身谢恩,当他与年轻皇帝的目光相对的那一刹那,仿佛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个王朝,一个帝国崩塌时的无奈与悲凉。他不动声色的低下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朕现在郑重宣布,自今日起,设立张家口行宫。若北京一日不收复,朕与太后便一日不离开张家口!”光绪微微的闭上了眼睛,猛然间睁开时,隐然已有泪光闪动,之后他便靠在了龙椅之上,沉默了下来。 “皇上以万金之躯不避险境,实在是我等臣子之楷模。”林云双手拢在桌面上,对着众记者说道:“下面是自由提问时间,本人将就洋河战事及今后的战略方向回答各位的提问。” 人们相互看着,却没有人敢于站起身来发问,虽然他们的心里存在着很多疑问和不解,可是甘愿做出头鸟的,却没几个。扬度见有些冷场,便伸手一指,“你,对,就是你,有什么问题?” 那人茫然四顾,见众人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不得已硬着头皮站了起来,结结巴巴的对林云问道“请问林将军……今年贵庚?”这如同呻吟般的低声细语引得众人偷笑不已,而这个问题提的又是这么令人——发笑。那人涨红了脸,又羞又恼垂下了脑袋,你们这帮家伙,自己不来提问,现在我问了问题,你们又来哄笑,真是…… 没等他想出个真是什么来,林云在台上微笑着回答道:“我的年龄嘛……好象不在提问的范围之内,如果你没有别的问题,就请坐下吧。” 那人如蒙大赦般的红着脸坐了下来。不过经过这么一笑,刚才肃穆紧张的气氛一下消散的无影无踪,职业的敏感和敬业的精神让多数记者忘记了自己是怎样来到张家口的,他们从最初的拘谨中解放出来后,开始争先恐后的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林云耐心的一一解答,直到后来有人开始问到林云的夫人是喜欢西式服饰还是中式装扮这种八卦花边时,林云才站起身来宣布:“国事新闻发布会到此结束,下面,是为各位准备的小小的自助餐晚会,诸位记者大人,请吧!” ^^^^^^^^^^^^^^ 修改了一下,毕竟“北洋大臣”和“大将军王”这样显赫的官职还是不太合理——这几乎等于是给各省的反对势力一个口实了。。。。。 第五十三章 你到底是谁? 上 “那个人是谁?”林云拍了拍杨度的肩膀,向大厅里一指。 林云说的那个人,正坐在餐厅的一个角落里,看起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带着非常流行的玳瑁金丝眼睛,穿着黑色西装,上衣口袋的白手绢一尘不染,英俊的有些女性化的脸上带着春风般的微笑,怎么看都是个普普通通的高级知识分子。可是这个年轻人却让林云很不舒服,这个年轻人脸上的笑容虽然无懈可击,但是他的眼神却始终冷静如冰,在他的身上,更是散发出一种令林云非常熟悉的气质——那种久经沙场饱饮鲜血才能磨练出来的杀气! 杨度随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同时在林云的耳边低声道:“他就是那个不请自来的记者,所持的是《时务报》记者名帖。” 太像了,林云苦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年轻人几乎完全就是郭松龄的翻版,这种人怎么可能是一个靠舞文弄墨为生的记者! 就在林云默默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像是忽然有所觉察,他猛的转过头,和林云的目光隔着整个大厅汇在一起。 躲闪不及的林云索性对那年轻人一笑,遥遥举起杯子致敬,然后便想开溜。 谁知道那年轻人却站起身径直走了过来,对林云点头微笑致意。仅仅是一个点头,一个微笑,这个年轻人所体现出来的那种无可挑剔的礼仪风度就令林云倾倒,那是一种经过严格训练并且经过长久时光浸润与修养雕琢才能体现出来的完美礼仪。 “人家说三世当官方知吃饭穿衣。”林云笑道。“这位兄台不说一句话,就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爆发户了。” “今时今日,只怕没有人敢说你林总督,武襄军林统帅是个暴发户的。”年轻人的声音低沉而悦耳,带有一点北京和河南的混合口音。“请允许我自我介绍,在下是《时务报》报社记者康殷文。” “听说在座诸位,只有一个是不请自来的,便是阁下吗?”林云伸出手去。“阁下好胆色啊,居然不避兵危战凶来这塞外孤城。” “那是我够聪明。”康殷文微笑着和林云握手。“我的看法和您一样,今晚的张家口,注定要被写进历史中,如果身为记者却不知道抓这样的大新闻,那他就不配当一名记者,尤其,不配当这个时代的记者。” 康殷文一指大厅里那些惊魂稍定的记者们:“在大时代的洪流面前,庸庸碌碌之辈只知道战战兢兢,而如林大帅这样时代的缔造者,自然会安之若素了。” “说的好,干杯。”林云对这话里的含义有点不舒服,这个康殷文隐隐有着和林云分庭抗礼的敌意,但是又显得如此模糊,这种贵族类型的微笑战争实在不是林云的强项,于是他只好含混过去。 “大人言不由衷呢,从宴会开始直到现在一滴酒也没有沾,很没诚意啊。”康殷文眼中嘲弄的意味,这让林云几乎想摔杯子骂人了——你烦不烦啊,我又不是美女,你居然把我从头盯到现在! “阁下不是也只是喝清水?不是一样没有诚意?”林云反击道。 康殷文的脸色僵硬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林云居然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走到他面前不到三分钟,在这觥筹交错的宴会上,居然这么快就发现自己喝的是水而不是酒! “在下信菩萨,持戒。”康殷文僵硬的脸色很快被微笑取代了。 “兄弟我好酒可是无量,不敢多喝。”林云也心照不宣的微笑。 “敢问林大帅,朝廷从来没有把军国大事公诸于众的惯例,大人此为,究竟有何深意?” “哦?我不是说过了吗?为了表示朝廷抗敌的决心,为了唤起民众的爱国热情……”林云笑道。“这些在刚才的新闻发布会上我已经说过了吧。”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康殷文微笑着转着酒杯,猛然发问。“总督战官郭松龄大人的部队,此时只怕已经转进山东了吧!” “就算未到……”林云惊诧的闭了上嘴,而康殷文脸上却浮现出“果然如此”或者“不过如此”的笑容来。 “你从哪里听来这个消息的!”林云一把抓住康殷文的手。 “我猜的。”康殷文淡淡的说道。 “真的?”林云抓着康殷文的手握的更紧了,这样关乎整个战局的军事机密,如果随便就被人猜了出来,那么对面的联军会不会有人猜出来?这还有什么机密可言? “假的——”康殷文叹了口气。“在下既然是做记者的,自然会有一点耳目,郭大人手下精骑数万这么穿州过府总会被人看到,本来在下还是不信,您手中兵力并不充裕,不全部投入洋河前线却分兵而行不是兵法大忌吗?可是今天在新闻发布会上林大人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宣传——这样的宣传有什么目的?除了您说的那些效果外,最大的效果就是让联军更加急切的攻过洋河,直取张家口了——两边的情况加上一点推理,这个结论不难得出吧。” “那这消息会不会泄露给联军知道?”林云兀自死死抓住康殷文的手。 “应该不会,联军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相信,就算相信也不会理会——您给他们的诱饵实在是太大了,就算他们能明白,身处欧洲的皇帝们也会逼他们不顾一切进攻洋河的——多美妙的前景啊,只要打过洋河,整个战争就结束了,中国皇帝跑都不会跑的在张家口等他们。”康殷文苦笑着。“林大人,您现在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在张家口您手握数万雄兵,要留下小小一个康殷文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您不要这样抓着我的手好吗?您看别人已经用奇怪的眼光在看我们了。” “阁下来张家口,不会只是来吓林某一跳的吧!”林云松开他的手,淡淡的说道,他已经隐约的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非同常人了。 “当然不是。”康殷文微笑着,他的眼神中散发出危险的光芒。“我是来请问林大人一个问题……或者说,想给林大人做个专访。” “哦?请问。”林云不动声色的回道。 “请问大人对义和团怎么看?是不是也像滞留在上海的李中堂或者两湖的张总督那样,认为他们是妖言祸国的暴民,是引发八国之乱的根源,应该除之而后快?” “义和团?”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最早出现在林云的印象里时,那是前世各个历史论坛中描述的一群愚昧的、狂妄自大的无知农民们,像疯子一样喊着“刀枪不入”的口号去冲击列强的火枪重炮,然后悲惨的死去,并把整个中国带入更深重灾难的一群人。在林云的印象中,那是一群愚昧、可怜且可恨可悲的人。 可是随着林云来到这个时代,随着与列强抗争的战争一步步的加深,他越来越深刻的体会到,原来历史未必就是他所看到的那个样子。在这帝王出逃、诸侯震怖的岁月里,每个自称远见卓识的各种精英们,都在想着逃避、想着媾和,想着用国家的利益去换取他们继续欺凌百姓,压迫民众,维护他们既得的利益! 可就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就是这群被所谓的“精英”“主流”所蔑视的人,这群平常处于社会最底层、被精英们剥削践踏的人,这群单纯的、愚昧的农民们,他们在抗争着,虽然他们的方法愚昧荒诞的可笑,虽然他们的牺牲被讥笑为毫无意义的蹈死。可是,他们确确实实的抗争了,用他们仅有的土炮梭镖、用他们深信不疑的神功护体、用他们同样是娘生爹养的身躯去抗争着,面对着列强的入侵,他们毫不犹豫的贡献了自己最后一点热血与生命…… 第五十四章 你到底是谁? 下 “他们是一群被利用的可怜人,也是可敬的人。”林云眼前浮现出在北上途中,那些手握梭镖逆着人流而上的义和团们,他缓缓的斟酌着自己的言辞。“至少,他们在为自己的国家牺牲,任何人都不应该把过错推给这些处于社会底层的人。” “哦?大人的想法和李中堂大相径庭呢。”康殷文眼中的光芒闪烁了一下,旋即被调侃的笑容取代了。“李中堂认为正是因为这些暴民愚民妖言惑众,进而蛊惑朝廷,这才造成了八国之乱啊,东南各省的督抚大员都纷纷响应李中堂的言论,难道林大人认为这些大人说的都不对吗?” “我认为他们说的都是狗屁!”林云面色铁青。“愚民?暴民?是谁奉行着愚昧之术让他们愚钝不堪、不知世间变化?又是谁从旁煽动蛊惑,让这种愚昧大行其道?又是谁从自卑变自大,甚至指使这些愚民去攻打列强的领事馆,让列强有了开战借口?” 林云不住的冷笑:“暴民?从满清立国以来,汉人民间便再无挎刀带剑之风,难道京师这十几万虎狼之师还不能控制这些手无寸铁的暴民们?这国家还究竟要无能可笑到什么地步?!” 康殷文微笑道:“大人这番言论危险的紧呢——难道大人不知道吗?连八国列强都宣布,此次进兵只是为了应战、保护领事馆、侨民以及剿灭拳乱。李中堂和东南的各督抚们正在提议自行剿灭拳乱,这样也许八国就会息怒退兵了。” “正题来了不是?”林云怒笑着。“我从来不知道,这些愚民们居然能有向列强宣战的权力!自己拉了屎不知道自己擦,居然要靠杀戮本国百姓来讨异族欢心——好手段啊!” “难道大人认为,义和团拳民都是无辜善良之辈?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没有任何过错的?” “不!”林云回答的斩钉截铁。“他们的出发点没有错,可是他们的做法错了,我从来不相信靠什么神功护体就能打败洋人的。况且,他们对新事物充满了仇恨,但那是为什么?因为带来这些东西的人伤害了他们!使得仇恨蒙蔽了他们的双眼,看不到这是历史……”说到这里,林云停了下来。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这种时代的变革下,难免鱼龙混杂、难免泥沙俱下!肯定有人混在义和团里做着伤天害理的勾当,可是我坚持认为,整个义和团的绝大部分人民是淳朴的,是无辜的!” 康殷文也跟着长出一口气:“大人此言,可谓惊世骇俗,难道大人不怕被其他朝臣孤立吗?” 林云冷笑:“男儿行天地间,自要吐胸中正气!何况林某现在还不够惊世骇俗的吗?就算我现在去拍李中堂的马屁,他老人家还是会认为我林云是包藏祸心的乱臣贼子吧!” 康殷文对林云一竖大拇指,赞道:“林大人此话倒也痛快坦荡……” 康殷文摘下自己的金丝眼睛,他牢牢注视这林云的眼睛:“下一个问题,若是李中堂甚至朝廷下旨,要林大人剿灭拳乱呢?” 林云冷冷的笑了笑,“哼!” 康殷文莞尔一笑:“好吧,这个问题算我白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康殷文贴近林云耳边低声说道:“若此战林大帅得胜,那海内之人望将尽归林大帅,到时您众望所归,又手握天下雄兵……”康殷文的声音迟疑了一下,他颤声问到:“到那时,林大人可曾想过自登九五之尊,尽复三百年前的汉家山河?” “你!”林云愫然而立,他怒视康殷文。“大胆!” “大人,请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就算您下一秒钟把我碎尸万段,也请回答我的问题!”康殷文闪电般的抓住林云的手,林云觉得一道铁箍套在自己手腕上,更可怕的是,自己的力气也随着这一握而烟消云散了。 “请您回答我。”康殷文恳切的目光注视这林云,那种锋锐如刀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期盼的、甚至是恳求的目光。 “我林云从来没有想过要成就什么王图霸业。”林云用坦诚的目光回应康殷文。“这天下不是我林云的天下,也必然不是某一个人、某一个家族的天下!如果真的要我选择,我希望这中华大地属于每一个中国人——无论汉人还是满人,他们都会是个中华大地的真正主人。” 康殷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这眼神中有惊讶、有失望、有难以理解,然而,最后渐渐的转换成了毫不掩饰的敬佩,他轻轻放开林云的手腕,微笑道:“只怕有时候命运不会尽如人意的,当年宋太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他又可曾想做这个皇帝?” 林云安静的注视着康殷文:“这,不是我该想的问题。”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千古之下,唯有任人评说耳,我林云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康殷文落寞的笑了,他轻声的说道:“最后一个问题,您的夫人梅雪岚小姐,现在与您相隔天涯海角,生死不知,从某种情况来说,这是由于您的北上抗敌而引起的,造成这样的后果,您后悔吗?” “不后悔!” “哦?那您不爱她吗?” “爱!爱到海枯石烂,此爱永世不渝!”林云坚决的回答道。 “那您还说不后悔?”康殷文奇怪的看着他。 “我正是因为深爱着我的妻子,我更知道她爱我亦如我爱她,所以我才勇敢的投入了这场本来毫无希望的战争!因为我知道,我的爱妻是那样的善良温柔,她是那样的爱她的国家,如果她的国家遭受这样的苦难,她一定会郁郁寡欢的。” 林云的声音低沉而又温柔,“所以,作为她的丈夫,我才要离开她的身边,她不会喜欢自己终身托付的男人,是个只会在她裙边打转的无用书生!所以我要为她和我所深爱的国家战斗!就算从此天涯海角不能相见,我想,当远方的她听到我的消息,也会以我为荣,为我感到骄傲——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为了她的笑颜,这些不正是我应该做的吗?” 林云苦笑到:“我说不好,但是我很久没看到我的妻子了,我很想念她——对不起,我失态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不——您说的很好。”康殷文深深吸了口气。“您是一个值得您妻子爱慕的男人,她是个幸福的女人。” 康殷文强笑道:“相信我吧,我算命很准的,我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许就是在胜利的那一天,你们一定会再重逢的!” 林云诚挚的道谢:“多谢您的吉言,我对此深信不疑。” “好了,话说完了,就该走了。”康殷文朝林云躬身施礼,他调皮的眨眨眼。“如果林大帅不打算捉拿我这个煽动朝廷大员造反的狂徒的话,我想要我赶回上海去写我的专访了。” “等等。”林云拦住了康殷文的去路笑道。“康大记者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总要让我问一个问题,才显得不太亏本啊。” “好啊。”康殷文学着林云刚才的样子一伸手。“请问。” “你——到底是谁?” 第五十五章 创编武襄军 上 “《时务报》报社主编康殷文啊……说起来,和您也有一些渊源呢。”康殷文狡猾的笑道。“难道这么快林大帅就忘记我的自我介绍了?” “如果阁下真的只是一个报社主编的话,那林某这双眼睛就真的可以扔出去喂狗了。”林云自然知道他说的渊源指的是什么——《时务报》当年便是由张之洞帮助汪康年在上海开办起来的,不过,他现在可没心思和康殷文攀扯什么渊源。 “我真的是康殷文。”康殷文如一阵轻风般闪过林云的拦阻,在林云耳边轻声说道。“我还有两个身份,一个是河南康百万的儿子,还有一个身份是义和团的大先生。” 林云心头一震,想不到他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河南康百万康应魁的儿子,更想不到的是,这个文文弱弱的书生竟然是义和团的大先生!要知道,这可是相当于军师一类的人物。 可是为什么他要向自己暴露身份呢? 林云抬起头来,康殷文对他微微一笑:“怎么,林大人似乎很奇怪?” “奇怪?这还不算最离奇的事。”林云忽然想到了自己。 “我义和团上下,自入京之后,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困境,直隶、山西各地大师兄相互不能统属,所以,我想……令这两地团民全力襄助大人,不知道大人以为义和团可用否?” 林云凝神沉思片刻,缓缓的,几乎令人不可察觉的点了点头。康殷文凝视他半晌,微微一笑,转身飘然离去。 林云知道自己现在的那些称号名衔对各省的督抚们毫无约束力,甚至会让他们觉得是个笑话,那些家伙们等着看自己怎么来收拾这场烂摊子,他们心怀叵测,都在利用这场战争谋取着各自的好处。从东南互保开始,到现在各省各自为政,已经让他们尝到了割据一方的甜头,如果自己稍微不注意,有个什么行差踏错而使战局恶化的话,到那个时候别说自己手里捏着皇帝皇太后,就是捏着天王老子,他们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只有实力才是话语权的最终保证!而对于义和团伸出的橄榄枝又或是投怀送抱,林云并不觉得意外,两宫刚出北京便将那些力用义和团的保守大臣们丢在了一边,更有几人在到了张家口之后就被赶得远远的,也就是那时候慈禧光绪手中没有兵权,不然那几位大臣脖子上的脑袋会不会挂在城门上都还难说! 而各地督抚们对于义和团的污蔑指责,又让各地的各级地方官员们对义和团态度大变,从原来的支持帮助,到后来的全力剿灭,其转变之快,令义和团上下措手不及,他们现在想的,不就是想依附于一个更为强大的势力吗?而现在,自己恰恰处在这样一个位置之上。更何况在根本的利益上,双方并没有冲突,所有的,是共同的目的!至少,现在是。 在所有这些地方上的朝廷大员们中,自己所唯一能够信任并取得帮助的,可能只有袁世凯了。这是因为第一,他是自己的义兄,虽然不知道他现在的政治立场如何,但是抵御外侮的心应该还是不变的,其二,他现在身为山东巡抚,手中又握有精兵,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着自己所急需的一切! 而且从现在的形势来看,要想迅速结束战争,恐怕是不太可能了。不过八国联军并非铁板一块,长期的消耗巨大的战争也是他们所难以接受的,更何况除了俄国和日本,其他诸国距离太远,兵员的补充,弹药的损耗将使他们越来越难以承受,只要在适当的时机赢得一场决定性的胜利,就很有可能迫使联军与自己谈判——那将会是一场完全由自己主导的谈判! 其实在这个时候开这个“国事新闻发布会”,林云无非是三个目的,第一,为自己正名,不管是从哪个角度考虑,他都需要名正言顺的来实施自己的计划;第二,散布皇上皇太后在张家口的消息,吸引联军主力继续猬集于洋河南岸,第三,鼓动各地仍在抵抗的官员百姓士卒,让他们知道,他们的抵抗不是没有用处,不是没有希望的!这也是林云在新闻发布会上谈的最多的。 从各地传来的消息综合来看,自发抵抗八国联军入侵的地方军队并不止自己这一家,比如在山西的娘子关就有清军将领刘光才,李永钦指挥忠毅军及武功、晋威各营,多次击败过德、法联军的进攻,牢牢控制住了娘子关东天门防线。又如义和团首领大阿吾曾率众设伏于潮河的黑山嘴,杀死德军指挥官约克上校,导致了德军抢劫明陵计划破产。 在这个国难当头的危急时刻,不是没有人在抵抗,中华大地上,每逢这样的时刻,总是会有人站出来,用他们的生命,信念和脊梁去抗起抵御外侮、保家卫国的旗帜!这些人,才是中华文明延绵不绝的根系所在,才是中华文明的根本,是一个民族真正的脊梁! 而自己,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并不是在孤军奋战,并不是没有支持! 支持,也同样需要实力,林云在等待新闻发布会召开的这段时间内,并没有闲着,一方面,他调动所有可以调动的粮食弹药送往洋河前线,另一方面,他便开始着手整顿张家口城内外的这几万大军。 虽然郭松龄已经将溃军清洗了一番,使得这些原本只想逃命的溃军勉强的组织起来,但是林云知道,这是一支没有灵魂的军队,仅仅靠着严酷的军纪维护是非常危险的,虽然张家口大捷的消息让他们找回了作为军人的尊严的信心,可是林云也深知,这样的部队在顺利的情况下或许能够一战,可是一旦打成恶战、血战、甚至是败仗,他们一样还是会逃跑,会溃散! 所以他“请”光绪皇帝给自己封了这么一个“武襄军统帅”的名号,就是要创编一支部队,并且将其创造成一支真正的雄师! 首先,林云张布告示募兵,张家口原本十余万溃军,经过郭松龄的整编训练,除了送往洋河前线补充及郭松龄带走三万铁骑之后,尚有六七万人,但是这并不是林云所设想的兵员数量及质量,他要合理的搭配士兵的成分,而且,要在最快的速度之内使这支部队成型。 一个国家的战争潜力,往往在战争初期的时候并不能引起人们的注意,但是随着战争的全面深入,人们就会很清楚的看到,拥有广袤土地和巨大潜在兵员的国家,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由于洋河大捷的好消息,不光使张家口内的士兵们重新找到了信心,也使得城内的不少热血青年为之鼓舞,所以林云的募兵告示一张贴出来,就有很多年轻人前来报名参军。到新闻发布会开完之后,甚至有几个年轻记者也要求加入,这倒是林云所没有想到的,不过他很痛快的答应了,他实在是需要这样的人才来为自己服务,很快,那几个年轻人就在他的支持下办起了军报,这是在这个世界的中国历史上第一份军队办的报纸。其意义,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才被人们所关注和了解。 ………………………………………… 好久没来磨牙了。。。。书写到这里,已经进入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局面,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反复的修改,在更新的速度上没能提高,不过下周要强推了。。因此强推期间的更新量是比较大的。。。当然,质量是最重要的。我尽力把握质量和速度两者间的平衡。 另,大家为什么不进书群呢?这可是俺的第一个书群哦。。。。群号:17158591 第五十六章 创编武襄军 下 “什么?”林云从办公桌后面抬起头来,惊讶的说道:“你再说一遍!” “叶参谋长率襄阳留守军及各兵工厂工人六千多人已经到城外了!”跑来报信的士兵喘着粗气说道。 林云站起身来,“怎么这么突然?”他匆忙披上衣服,襄阳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叶梦飞不会没有自己的命令而擅自行动的! 这种感觉,在他看到叶梦飞和留守襄阳的新军兄弟们时,更为强烈了。叶梦飞那张本来就没几两肉的脸上更为消瘦,眼镜上也有个镜片满是裂纹,身上的军服更是肮脏不堪,一身征尘!他见到林云,低下头哽咽着说道:“大帅!梦飞有负所托……” “别着急,先把新军弟兄们和工人兄弟们安顿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慢慢告诉我!”林云拉起他的手,“只要到了这里,就一切有我!” 其实在林云原本的计划中,便是想将叶梦飞及驻守襄阳的部队拉到张家口,并且将几个重要的工厂也搬迁过来,毕竟襄阳与张家口相隔太远,运输很成问题。可是他没想到,张之洞竟然派兵封锁了襄阳,并试图劝诱叶梦飞倒戈投降,献出襄阳,由于通信阻隔,形势危机,叶梦飞便当机立断,一面假意答应张之洞的要求,一面策划了这此突围,并且还将几个重要的兵工厂的工人也动员起来,用自己生产的武器武装起来,组成了工人卫队。遗憾的是,那几个兵工厂的设备没能带出来,毕竟在重兵围困之下,太不现实了。 “你立了大功啊!”林云在为叶梦飞接风的酒席上感慨道,“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来了,而且,还完整无缺的带回了部队,带上了工兵厂的工人兄弟们!来,我再敬你一杯!” “大帅言重了,我没能守住襄阳,实在是无颜以对大帅,大帅,我……”叶梦飞低下头,双手捏拳置于桌上,看样子,还是为丢了襄阳而耿耿于怀。 “哈哈,什么叫丢?那叫主动放弃,这一点,你做的对!”林云严肃下来,“如果说非要有什么责任需要人来承担的话,那个人也应该是我而不是你,毕竟,是我考虑不周啊。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现在的形势变化很快,当初的决定在当时看并没错,可是我们不能死抱着那一个小地方不放啊。” 林云意味深长的看着叶梦飞,“你来的正是时候,你可知道,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们这些人才了!” “大帅的意思是?”叶梦飞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是新建武襄军统帅,这张家口城内外数十万大军,全归我管辖统制,可是我要的不是乌合之众,我要改编,要整训,这些工作,你不是想让我一个人来完成吧?”林云笑了笑,“另外那些兵工厂的兄弟,不能打散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还会有更大,更多的兵工厂的!” 在后来的战争史学书籍中,对于这次改编统称为“张家口改编”。之所以不叫创造或者创编,可能是他们认为林云的兵员成分太过复杂了,只好称呼其为改编。 这支人数为十一万人的部队之中,百分之六十的兵员来自各个溃败的军队,另外大部分又是没有受过训练的新兵,林云手中只有三四千老底子,要在短期内使这支部队形成战斗力,非要走一条不同寻常的路不可。 轮战!这是林云所想到的最为有效的办法。当然,这也需要先将部队重新整合,起码训练一段时间才行。可是这又不可避免的遇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旧军队中的官老爷们。 虽然郭松龄已经将一大批清军将领切西瓜似的削了脑袋,可他也知道,不管是脑袋还在脖子上的军官,还是新近提拔上来的军官,他们对于手里的兵权都看的非常之重——加入您林大帅的武襄军?对不起,咱先考虑一下! 所以对于改编整合,林云采取的是从下而上的办法,先从基层编起,根据兵员成分进行搭配,打乱原有建制,统一重新划分。那些原来担任什么官职的军官,在武襄军里,还是担任相应的职务——有的,不过是换个名称而已。他们的部队按照林云的要求如实的上报了人数——这就和林云所要求的编额有空缺了,对于这样的情况,林云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好了,你不是缺员么?兄弟我手上有个教导队,先凑合补充进去吧! 除了自己手里留下的一千精锐之外,另外的三千新军兄弟和几百名军校学员全部被林云编成了教导队——每队人数在一百到二百人之间,这样林云就将武襄军里大部分的营中安排进了自己的教导大队。而营、连、排的兵员成分则按一半对一半的比例安排旧军队士兵和新入伍的新兵。 等这些基层部队编制完成之后,再以团为单位进行合编,组成旅,两个旅或者三个旅为一师,就这样,将整个武襄军编成了八个师,林云除了担任武襄军统帅之外,还亲自担任了第一师师长的职务,叶梦飞依旧担任参谋长之职,杨度任后勤部总管。至于仍抱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死不撒手的老爷们,林云干脆给他们开了个会,不舍得把自己的老本交出来上战场打洋鬼子?行,咱也不强迫你,到后方给我弄点粮草,总可以吧?不过部队别全都带走,主力留下?不相信兄弟?也行,你看不走的那些兄弟谁信的过,就交给他带吧! 于是乎,几位大老爷带着自己的亲卫队顶着“钦差北方战区粮草筹办大员”的名号走马上任了。 留在洋河战场的自强军及军校学员,林云将其就地改编为武襄军第二师,任命蒋百里为师长,新军中原来四个营的统制刘冬等人则改任第三到第六师师长之职。只不过现在他们还得在洋河阵地上坚守阵地,所辖部队及师部还得等各师参加轮战之时才能归建。 完成编制,仅仅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训练,虽然有叶梦飞等新军老兄弟们的帮助,可林云还是为此忙的焦头烂额,所有的部队首先要训练出一种气势,一种在精神上能够鼓舞他们,让他们建立起一种信念的东西。林云找来了从联军占领的区域内逃出来的百姓,让他们控诉八国联军在中华大地上犯下的滔天罪行,给武襄军的兄弟们讲一讲被虐杀、被掠夺的经历,这样的血泪控诉在很大程度上让武襄军的兄弟们提高了士气,他们纷纷表示请战之意,为老百姓报仇,杀光洋鬼子! 然而必要的战术训练和基础训练是必须要有的,林云一面关注着洋河战场上的形势,一面决定按照计划继续训练军队,他深知,仅仅靠勇气是难以战胜敌人的,而他所面对的是列强的联合,是代表着几乎整个世界的强大敌人! 由于溃军中很多士兵在逃跑时丢失了武器弹药,所以现在林云所关注的另一个问题,就是武器弹药的生产和搜集。可怜的巴图索大将军在新闻发布会后没几天也跑回了张家口,他摊开双手对林云哭诉,现在“钦差北方战区粮草筹办大员”实在也忒多了些,而且个个都是又凶又狠的角色,直隶的地方上实在筹集不到什么粮草弹药了。 “再到远一点的地方去找找,比如——回你的老地盘河南,或者,到陕西,甘肃,不管是哪儿,你都给我想办法去弄!”林云毫不同情的看着老巴,“别告诉我你弄不到,你老巴搜刮东西的本事,我可知道的非常清楚!不过有一条,不许抢老百姓的东西!” 巴图索连忙点头,哭丧着脸,却又不敢违抗,只好乖乖的带着他被改造成为运输大车队的部下们出发了。 接下来工作便是准备将这些部队分批投入洋河战场进行轮战了,林云感觉到自己的压力越来越重——战局已经越打越大,手中的这支部队,能打成个什么样子呢? 林云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在张家口召开新闻发布会的同时,洋河北岸的阵地正经历着一场严重的危机。 ^^^^^^^^^^^^^^^^^^ 原来好多书友很少看简介和书评啊,怪不得一直没多少朋友加群呢,本书群号17158591欢迎加入! 第五十七章 人质危机 自从林云离开洋河战场回到张家口,联军的炮击就开始了。他们的炮击一直持续了两个星期,却并没有取得意想中的效果。瓦德西这条自认聪明的老狐狸在发现这一点后停止了进攻。 这让蒋百里越来越担心,联军的指挥官是否已经改变了战略,试图绕过洋河从别的方向向张家口攻击前进呢?如果他们这样做,是否会打破校长的战略部署和下一步的计划? 虽然蒋百里利用联军停止大规模炮击的时间将洋河北岸的战壕和工事重新修整改造过,可是毕竟新军兄弟们的伤亡是在短时间内无法弥补的,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新军兄弟们和军校学员们开始出现了士气上的低落——这一点,蒋百里并不怪他们,任谁在这样艰苦恶劣的环境下呆久了,都会产生这样那样的怨言和不满,好在蒋百里知道,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至少现在有吃有喝,弹药也跟的上,伤员也能往后送,也许比起对面的联军来,他们的处境还不算太差。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自己不知道对面的联军下一步的作战企图! 就在他派出几路侦察兵沿洋河岸边搜索侦察但一无所获而感到焦虑不安的时候,联军在洋河南岸又出现了新的动静。 他们,在搭设浮桥!虽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但与以往不同的是,搭设浮桥的人却是中国的老百姓!从他们那褴褛的衣衫和麻木的表情上,蒋百里看到的是被奴役,被欺凌的痛苦和无助!联军的士兵们用枪托,用木棒驱赶着,抽打着他们,而其中打的最凶、也是最残酷的,就属日本鬼子!稍有反抗或者不满,他们就会用刺刀恶狠狠的捅穿你的身体,然后一脚把你踢进冰冷的河里。 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的蒋百里,心头涌起了熊熊的怒火。 要冷静,要冷静!蒋百里告戒自己,现在不能感情用事,要记住校长给自己的责任,要死守,为校长争取时间!他虽然还不知道郭松龄已经率领三万铁骑从张家口出发去袭扰联军的后方,可是他敏锐的感觉到,校长正在布置一场更大的,更有决定性的战役,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甚至已经报着必死的决心要完成校长临走时所交代的任务了,可是现在,自己该怎么做? 浮桥在新军兄弟们的眼皮下搭好了,一队队联军的士兵排着队伍,用中国百姓做挡箭牌,来到了洋河北岸的河堤上。这些百姓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哑哑学步的孩童,有年青力壮的庄稼汉,也有穿着长衫的文弱书生,他们被一些同样黄皮肤、黑眼睛的人用皮鞭抽打着,被命令在河堤前挖战壕,修工事。那些对着洋人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的家伙,不就是校长曾对自己说过的“汉奸”吗?蒋百里的眼中几欲喷火,这些汉奸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总指挥,不能再等了!”四营的代理标统何贵山焦急的跑了过来,“一旦让敌人在我们的阵地对面修好工事,他们就能一点点的向我们的阵地渗透过来!看来敌军的指挥官已经改变了战术!总指挥,让我们四营冲上去把他们赶回南岸吧!” “我知道!”蒋百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可是那里有我们的百姓啊!他们手无寸铁,一交火,他们会死的!” “等他们把工事修好,一样会死!”何贵山冷冷的说道。“你以为他们被洋人利用完了,还会活的成吗?与其那样,不如……” “够了!那可是咱们的老百姓啊!”蒋百里猛的转过头来,“我现在命令你,在一线阵地加强警戒!但是,不准出击!听明白了吗?不准出击!” “可是……可是等敌人把进攻阵地和工事修好……”何贵山心急如焚,他何尝不知道那是中国的老百姓呢?可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他却无法用来说服眼前这个年轻的总指挥官。也许林大帅在这里的话,会和他做出同样的回答吧?何贵山有些无奈的想到。 “他们不会得逞的!”蒋百里恨恨的看了眼河堤上耀武扬威的联军士兵,转身向后方阵地走去,留下个茫然的何贵山对着他的背影发呆。 “刘冬!现在一营还有多少骑兵?”回到后方阵地的蒋百里找到刘冬,劈头就问。 “三个标吧……蒋总指挥,怎么想起问这个?”刘冬正忙着将那批一千多人的补充兵安插到各标之中,见蒋百里一脸严肃的问起来,连忙答道。 “好,迅速集合,做好战斗准备!”蒋百里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装备,一边匆忙将联军抓中国百姓当人质和苦力,为他们修建前沿阵地的事情对刘冬大概讲了一遍。 “他奶奶的,真卑鄙!……总指挥,你的意思是?” “这还用想?”蒋百里抽出驳壳枪压满子弹,“从河堤两边用骑兵冲杀过去,利用我们的速度和机动优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把老百姓解救出来,把他们的阵地毁掉!” “得!就等你这句话了!”刘冬转身去下命令。片刻之后又跑了回来,“我说,总指挥大人,你不是也要去吧?” “我怎么不能去?你带着你的人从西边上,我带我的骑兵教导队从东边合击!”蒋百里从马弁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没时间磨蹭了,要快!” “哎!我还没说完呢!”刘冬冲着他的背影喊到:“啥时候出击啊?” “十五分钟后!如果你来不及组织,就有多少人带多少人!”声音伴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远。 与此同时,联军在北岸的滩头上也终于用沙包垒起了第一个防御火力点,几名士兵正从渡船上抬着一挺重机枪的零件准备组装。 瓦德西面容冷峻的站在南岸的高地上用望远镜观察着这边的形势,前几天的失败让他在联军中的威信大大降低,而他随后的制定的这个战术,多少让联军的各国将领们对他又恢复了一些信心,现在,他似乎又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只要在北岸建立一个进攻阵地,然后一点点的用中国老百姓向前挖掘战壕、修筑工事,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中国人的阵地慢慢的吃掉! 可是,他忘记了一件事,或者说,他根本不懂得一件事,也许中国的老百姓是逆来顺受的,也许他们会屈服于强暴的淫威,可是他们的忍受也有限度,他们的骨子里,并不完全是奴隶的性格!也许中国人中,从来不缺乏那些在危难时刻当卖国贼汉奸的家伙,可是更多的,是有血性,敢于抗争的人,也许,他们仅仅是缺少一个领导而已! 同样的,他还不了解,河北之地向来是民风彪悍,尚武之风最为浓烈的地区,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豪杰,即使是一般的百姓,也流淌着不肯屈服的血液,当他们起来反抗的时候,将会燃烧掉捆绑在身上的一切枷锁! 而这一切,瓦德西都不了解。他的那些顾问也好,参谋也好,同样的也不了解。他们此时猬集在瓦德西的身后,观察着北岸的动静,不时的发出几句阿谀之词,他们或许和瓦德西一样,将这最后的法宝押在了这些老百姓的身上。 ………………………………………………………… 滚动广告来了~~~《霸道人生》yd的作者写的yd书,大家一起去bs他吧! 第五十八章 民不畏死 就在蒋百里集合了军校骑兵教导队,从阵地后方沿支流而上准备发起攻击的时候,北岸的联军阵地上,变故突生! 那是一个八岁大的小男孩,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家会被这些高鼻子,白皮肤的洋鬼子烧掉,为什么自己的家人会被赶到这里来,要挨他们的打,自己为什么会被他们穿着批靴的大脚踢,所有这些在他的脑海里只能转化为一个字眼,那就是“仇恨!”他弯下腰,拣起一快泥土,狠狠的丢向刚才那个踢他的洋鬼子,泥土砸在了那个洋指挥官的脸上,“坏蛋!打死你这个洋毛子坏蛋!” 洋指挥官勃然大怒,他想也不想的抽出指挥刀,一下将那个小男孩连肩膀带头劈成了两半,鲜血喷在他身上和脸上,更显得的他那张歪曲的脸狰狞丑恶! 一个老头从呆立的人群中扑了出来,他抱着孩子残缺的身体,浑身战抖着,这不是害怕,而是满含悲伤的愤怒,这悲伤与愤怒又让他突然的嚎哭起来,他朝着北岸的阵地撕心裂肺的狂嚎,“整吧!往死里整啊!对面的兄弟们!要给俺们报仇啊!” 百姓们暴怒了,多日来压抑的怒火在这一瞬间被他的话语点燃了!仇恨仿佛突然找到了宣泄的突破口,他们举起手里的工具,向身边的洋鬼子兵,向那些汉奸们扑去!人群中传来了愤怒的吼声:“拼了吧!拼了吧!反正是个死!是爷们的就拼死吧!” 联军士兵被这突然爆发的愤怒和反抗吓呆了,他们没想到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会爆发出如此凶悍的狂暴,他们想举枪射击,可是很快被汹涌的人群扑倒了,老百姓或许不会使用他们手里的步枪,可是他们用铁锹,用夺下来的木棒,甚至是用牙咬,用头撞,只要能给这些洋人哪怕一点点的伤害,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实施! 整个北岸顿时陷入了反抗的浪潮之中,这愤怒和反抗蔓延的如此迅速,又是如此猛烈,以至于北岸的联军指挥官狼狈的逃到河堤上才发现,从河岸的两侧,正冲上来两支骑兵!他慌忙下令架好机枪,可是现在只有一挺重机枪组装完毕,副射手正在装填弹链。 “射击!给我射击!”洋指挥官咆哮着,挥舞着指挥刀,面对越来越近的骑兵,他从脊背后感到了一丝凉意。 枪声、咒骂声、哭喊声,在这片小小的河堤前响成了一团,许多百姓倒下了,他们的暴动为骑兵的突击争取了时间,可是,联军的一挺马克沁重机枪响了起来,发出沉闷的撕吼,喷射着长长的火舌! 形势突然变的万分危急!如果现在不能冲破联军的这道火力,那么将会有更多重机枪在组装完毕后投入到防守中,到那个时候联军在北岸的阵地将成为和新军阵地一样难以攻克的地方! 蒋百里策马狂奔,子弹呼啸着从他的身边掠过,贴着他的身体发出“飕飕”的声音,带着炙着的气浪。不断的有教导队的学员们掉了下马背,还有不少战马嘶鸣着倒下!没有负伤的骑士翻身爬了起来,举起自己的武器继续向前冲去! 就在这紧要关头,刚才那个痛失孙子的老头猛的冲到了那挺“哒哒”做响的重机枪前,他伸出双臂扑向枪口,整个身体扑在了马克沁重机枪上,他用自己的胸膛堵住了火舌! 他的双手紧紧的抱住机枪的转向架,两眼死死的瞪着机枪手。他的身体被打成了比蜂窝还密的弹孔,血肉四溅! 机枪手呆呆的看着这双苍老的、充满仇恨的眼睛死死的瞪着自己,他呆住了,只知道拼命的扣动扳机,直到子弹打完,直到蒋百里的骑兵一铲子砍飞他的脑袋! 两支骑兵部队如同旋风般杀进了联军的部队之中,他们用锋利的工兵铲砍杀着,联军士兵的枪刺在这沉重的打击下不是被砸成两段,就是直接从手里磕飞,他们呼喊着对岸的联军,恳求支援,可是骑兵的速度太快了,没等联军的士兵从浮桥上冲过来,北岸的洋鬼子官兵就已经被分割围歼了。 瓦德西看到对方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出动骑兵,不由的为敌人的大胆而感到吃惊,同时他更惊讶于中国百姓的反抗,这是他所没有料想到的。在他看来,那些普通的老百姓温顺的如同待宰的羔羊,谁会想到,就是这群羔羊,敢于反抗呢?而且瞧他们那种拼命的架势,完全让瓦德西元帅出乎意料,一种被欺骗和受愚弄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该死的,狡猾的中国人! 此时的新军阵地后方,被蒋百里解救回来的百姓们一边控诉着八国联军的罪行,一边在新军士兵的陪同下进行着甄别工作——找出人群里的汉奸! 其实不用甄别了,那十几个刚才还耀武扬威抽打百姓的家伙们此时都哭丧着脸,他们的衣着,他们的神态,无一不告诉人们,他们就是那些数典忘祖,对洋人奴颜婢膝的汉奸! “大爷!饶了小的吧!小的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一个高高胖胖的家伙突然跪在了地上,拱起双手四面作揖。 “住口!”蒋百里厌恶的打断了他,“说!为什么要当汉奸?替洋鬼子卖命?欺负自己的父老乡亲?” 那胖子抬起头畏缩的看了蒋百里一眼,突然抬起手抽起了自己的耳光,一边抽,一边又哭又骂,“我该死,我不是人!我畜生不如!可是小的也是被洋人逼的呀!” “呸!洋人怎么不逼他?”蒋百里指着自己身后一个被打的混身是伤的年轻人,“逼你当你就当?我逼你吃屎你吃吗?” “吃!我吃!大老爷,只要放了小人一条狗命,我什么屎都吃!”那胖子仿佛看到一线生机,扑过来抱着蒋百里的腿,蒋百里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他猛的抽出脚,狠狠的朝那个胖子脸上踹了一脚,胖子哀号着滚到了一边。 “总指挥,这些汉奸怎么处理?”一名军校教导队的士官走过来问道。 蒋百里冷着脸反问道:“这样的事情还需要来问我?”不过他接着冷笑了起来,走到那个胖子身边,蹲下来看着他那张被鼻涕眼泪糊成一团的肥脸,很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个家伙,要特殊处理,你刚才也听到了,他说愿意吃屎——找个深点的粪坑,让他吃个够吧!” 那名士官忍住了笑,招呼学员们过来把这个吓的屁滚尿流瘫成泥人似的家伙捆了起来拖到了一边。 另外十几个汉奸被勒令挖个大坑,其实也不需要很大,够深就可以了。他们浑身打着摆子,垂着脑袋,费力的在松软的土地上挖出了一个坑。没人告诉他们为什么要挖这个坑,他们中也没人敢问——或许他们之中有的家伙,已经明白了,可是他们谁也没有勇气反抗。 “告诉兄弟们,别浪费子弹!”这是蒋百里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 推荐两本书《僵尸道长在异世》书号146290;《兽形狂化》书号:159750 第五十九章 克拉克的信 “尊敬的承上帝洪恩的德意志及普鲁士联合王国和所有海外自治领的国王,国教捍卫者,至高无上的威廉二世皇帝陛下: 根据我所了解的远东战争的情况,拟将对您做一份详细的汇报,以使您对于在远东发生的这场战争有更为深刻的理解和及时做出准确的判断。 自从联军攻下了北京之后,瓦德西元帅就率领联军的主力赶到洋河,试图消灭在那里的抵抗者,关于被联军占领后的北京城内情况,在上一次的汇报中已有详尽的说明,因此这次汇报的主要内容,是关于在洋河的战役中联军的表现及抵抗者的行动,以及本人对于今后战争形势的估计。 在正式的汇报之前,我想有必要再赘述一下关于洋河抵抗者的领袖——林云,虽然他拒绝了与帝国的合作,当然在这件事情上,他犯了一个错误,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于现代战争的理解和把握是非常具有天赋的。在我所见过的中国人中,他无疑是最为优秀的军人和指挥者,如果他更为强硬的话,那将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对手,用任何誉美之词来形容他都不为过,这样的人不能成为帝国的盟友而是敌人,实在是帝国的损失。 下面我将就自己所了解到的洋河战役的情况做一个综合的评述。我将尽可能的不搀杂个人的情感,而是以一个客观的旁观者的身份去加以总结和分析。 首先,洋河战役是一场初始时双方都没有认真准备的遭遇战,根据我所掌握的情报,林云所率领的军队总数在一万五到两万之间——包括他从其他溃散的军队中收拢的残余部队。当时的联军指挥官是日本的乃木希典中将,面对林云所构筑的防线,他采用了大规模的集团冲锋战术,然后遭到了毫无疑问的惨败——据统计,他的官兵伤亡达一万八千余人,这是联军在远东战争中遭受的首次重大损失。 这次惨败对联军的士气打击毋庸说是非常巨大的,但是考虑到这是由于日本人犯下的错误,欧洲的各国将领还是决定将在洋河抵抗的远东军队全部消灭——这是因为各种消息表明,大清帝国的皇帝和皇太后就在距离洋河不远的张家口,如果能迅速实现这一战略计划,我们将赢得在远东的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 其次,洋河战役在进入到第二阶段——由瓦德西元帅亲自指挥之后,形势并没有得到改善,如果这样的形势继续持续的话,我很担心帝国在远东的利益会遭受到巨大的损失。 因此我不得不向您汇报我所了解到的真实情况,鉴于目前的这种战况,我必须向您如实的陈述我所了解到的一切情况。 在北京,我几乎感受不到这是个被占领的城市,当我走在街道上,看到那些中国人被迫向我低头致意时,我简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们直着身子,硬着脖子,缓慢的向我低下头,神情麻木,却完全没有被占领者的恭顺与服从,那几乎是欧洲常见的鞠躬!可是丝毫没有一点敬意。 在这僵硬的,无礼的鞠躬中,我一点也感受不到欧罗巴绅士的风度,相反的,我只能感觉到那缓缓低下的头颅和僵硬不弯的身躯里所蕴藏着的期待爆发的力量——宛如一只只蜷缩着身体的野兽! 前天晚上,我的副官在执行送信的任务时失踪了,直到今天早上才在城外的护城河里发现了他的尸体——这是占领北京后失踪的第九十三名联军官兵,而其中很多还没有下落,我根本不敢去深究,也没有能力去追查。 当联军刚进入北京时他们脸上那惶恐而恭顺的神色已经随着前线接连的战报而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的充满揣测的神气,我已经尽力阻止前线失利的战报继续扩散,但是效果并不明显,联军伤亡的人数随着各种隐秘途径迅速传播开来,我毫不怀疑,他们每天谈论林云的次数远远多余他们对天气和食物的讨论。这让我很不安,感觉自己象坐在一个导火索正“哧哧”燃烧着的火药桶上。 但是这并不是最糟糕的情况,瓦德西元帅把北京的联军几乎全部抽调到了前线,我可以使用的部队从七个团降到了不足三个团,为了保证运输线的安全,我甚至不得不只在北京保持六个连的兵力——而这个充满敌意的城市里至少有一百万中国人! 情况是如此的危险,兵力的捉襟见肘让我们在从天津到洋河这并不遥远的线路上杀机重重。我的参谋告诉我,昨天运往前线的物资又被抢劫了,这是这个星期第八次抢劫,而这次运输队甚至刚刚迈出天津城区不足三十公里! 我原本以为是义和团的那些暴民,可是当我赶到现场时才发现,法国第四山地步兵师十六营的一个辎重连已经全体阵亡了,从欧洲运来的物资被付之一炬——这些劫匪只是为了破坏而不是为了抢劫。劫匪们甚至有时间将辎重连官兵的三百颗头颅累成一座精致的金字塔,在塔尖插着十六营的军旗,上面用中国文字写着:“谨献于联军司令官阁下,区区薄利,不成敬意,万望笑纳——这就是侵略者的下场!”落款是郭松龄。 这是林云最为倚重的部下——这也很象他的行事风格。由此可以推断出,林云已经开始派兵深入到了我们的后方——或许在远东,我们没有后方可言。 关于郭松龄,从我个人的观察所得出的结论是,他是个不近人情,非常冷酷的人,也许比起林云,他更象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因此他的出现,不管从哪一个角度来说,都让我感到不寒而栗——想到他那残忍的手段的和冷酷的作风,我就感到非常担忧。而从战略的方面来考虑的话,这种担忧是很有必要的。 考虑到郭松龄的出现,我认为联军有必要继续在远东增加兵力,如果要想赢得这场战争,整个欧洲都必须认真的对待,至少,我们必须保持在胶州湾的影响力,因为据我所了解到的另一个情况来看,已经有某种不稳定的因素试图削弱德国在山东的势力范围。这个不稳定因素,就是正在逐渐强大起来的日本。 根据可靠的消息,日本的军队已经在山东的几个方向上有了军事行动,这些行动是在“清剿义和团乱民”的名义下进行的,但这并不是个很好的借口,因为在山东,义和团早已经成了过去,所以他们的目的很值得怀疑——特别是他们在山东的兵力如此之多,让人不得不产生另外一种联想。 如果我们继续这么纵容日本人的话,很可能会使我们在远东的长远利益受到损害,因此对于这个盟友,我们必须持有相当的警惕,必要的话,施加一些压力,当然,这一点不是本次汇报的重点内容,作为您的忠心耿耿的臣民,我觉得有必要也有义务向您汇报以上的内容。 …… 根据以上的情况,我有理由相信远东的战争已经进入到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刻,在这样的时刻,任何轻举妄动和不适当的行为都将导致灾难性的后果,这是一个前德意志海军上将对目前战况的冷静观察后得出的客观结论。 您忠实的仆人:克拉克•;冯•;阿隆索敬上” 克拉克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这封信发出去之前,欧洲的皇帝们已经被远东战争的形势弄的有些烦躁了,在他们看来,一场本应该早已经结束的战争,拖延到现在这个局面,总指挥官瓦德西元帅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必须更换联军的统帅了!当他们达成这样一个共识的之后,新的联军统帅人选,就成了他们争吵不休的话题。最终,克拉克浮现到他们的眼前。 所以在他这封信发往欧洲的时候,一纸任命也从洋河前线送达到他手中。联军的各国将领终于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现实——从前的德意志帝国海军之耻,就要成为他们的顶头上司了。 ^^^^^^^^^^^^^^^^^ 求推荐票,别捏着不放了撒~~晚上8点再更新一章! 第六十章 最后的猛攻 天气渐渐的转凉了。 阵阵秋风掠过洋河北岸,吹的战旗猎猎做响,可是北岸的阵地却笼罩在死气沉沉的气氛之中。经过这长达两个多星期的苦战,守卫者们几乎已经耗尽了他们的体力与激情。长时间的炮击和不间断的进攻与反击,不但让他们的精神处于长时间的紧张,而且最重要的,是物资的逐渐匮乏。 每天的口粮在逐渐减少,弹药更是到了奇缺的地步,与之相反的,是每天增加的伤病员,残酷的战争进入到了最折磨人的时间。 蒋百里站在最前沿的战壕中,他环顾四周,落入眼中的是一片凄凉而又恐怖景象。铁丝网上到处飘挂着一片片被撕碎的军服,目光再向前延伸,一片洼地里堆满了交错着的血肉模糊的残肢断体。有一具死尸横躺着,只有一条腿上还穿着衬裤,上衣翻到了脖子下面,在那里堆积成一团,肮脏的身体上血迹凝固成黑色的线条,身体的其他部分几乎一丝不挂,蒋百里知道,那是手榴弹近距离爆炸时产生的气浪造成的后果。 那具尸体脸朝下趴在泥土里,看不出是哪个国家的士兵或者是军官。从受伤的胳膊下流出的血水把旁边的泥土染的黑红黑红的。好象他在临死前曾经奋力的挣扎过,脚下的泥土被他踢蹬出一个个小小的土堆。 “真够惨的。”蒋百里的副官撇了撇嘴,“不过也是他们活该!” 蒋百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虽然这几天联军的攻势逐渐的开始减弱,但是他反倒有种担心,这是敌人在积蓄力量,他们用这样的进攻来掩饰企图,同时不断的骚扰我们,想让我们更加疲惫——这一点,他们的确做到了。 蒋百里的推断没有错,瓦德西在组织他留任联军总司令的最后一次进攻,而这此进攻是他勉强说服联军中的各国将领之后才得以实施的——一次夜间的大规模进攻,这恐怕是他能想到的最后一着了。 然而要想从正面突破洋河防线,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蒋百里从来没有让他们得逞过,现在,同样不会。 蒋百里拍了拍军服上的灰尘,消瘦的脸庞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走,到那边再看看。”对于即将到来的进攻,他仍然抱有很大的信心,这信心并不因为弹药粮食的缺乏,伤病员的增加而减少,这信心来自于张家口,来自于林云的支持,更多的,是从那一张张疲惫不堪却又眼神坚定的年轻的士兵的脸上得到的! 蒋百里仰首眺望夜色中灯火通明的南岸,他知道,在那里有着当今世界上最先进武器所武装出来的精锐士兵——那几乎就是无敌力量的象征、那几乎就是不可战胜的代言词! “但是,这支不可战胜的军队被死死的顶住了,两个星期来,侵略者们的脚步怎么也跨不过这小小的洋河。”蒋百里缓缓说到,他的眼睛逐渐明亮,巨大的战意如烈火般将他的双眸点亮。“他们一定想会过来,而我们一定不会让他们过来,大战将要来临了,也许你我都将在不久的战争中死去,但是历史永远记得这一刻——在觉醒中国人面前,就算诸神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只要洋河岸边还有一个中国军人能够站立,那么洋河就依旧是每一个侵略者蹄子所能践踏的终点!” 这个少年指挥官拔刀挺立,刀锋如雪,直指南方:“来吧!尽管来吧!且用夷狄之首,来试试我汉家男儿长锋利否!”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照明弹在阵地上空爆炸出惨白的亮光,使大地看上去像一块巨大的冷冷的坟场。在这忽明忽暗的战场上,人们的脸色随着光亮不断的变化着,当每一次黑暗降临时,周围的一切越发显得漆黑。 李云带领着他的排潜伏在弹坑里,聆听着战场上发出的各种声音,他本应该再向前一些的,可是联军的步兵突然发动了进攻,这倒是比较少见的情况,因为在他们发动这次进攻之前,并没有象往常那样使用大规模的炮火突袭,而是用比较少的炮击对前沿的阵地进行轰击。比较也许是他们的炮弹也用完了吧?李云一边在黑暗中努力的搜索着战友们的身影,一边暗自想到。 他甚至还没有听到一发炮弹向他附近飞来的声音,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那怕炮弹已经炸响了。在飞扬的泥土中,他有一瞬间忽然不由自主的惊恐起来。在这一片黑暗中,他独自仰面望着黑沉沉的夜空,有那么一会他为自己的麻木感到羞愧,他感到有一双眼睛在另一个弹坑中盯着自己,也许是在准星里看着自己吧?他低伏着翻过身,努力使自己摆脱恐慌,振奋起精神。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并非真正的危险。 李云在弹坑中暗暗的宽慰着自己,不能胡思乱想,更不必无谓的惊恐,不可能有敌人在黑暗中发现并窥视着自己,否则他们的子弹早都打过来了。尽管如此,他还是难以自制,脑子里一片混乱,各种情形在脑子里象炸开锅一样——眼前一会儿浮现出牺牲的同学们的容貌来,他们往昔共同生活和操练时的情景,一会儿又冒出他们牺牲时的惨烈情形,林云在襄阳临出发时的讲话,那些被自己亲手打死的洋鬼子,那个从背后被自己用工兵铲杀死的年轻的日本兵——所有这些,忽然都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最终,他战胜了自己的恐惧,或者说,又一次将恐惧压制在了心底。他回头对着手下的班长挥动着手势,然后从隐蔽的弹坑里向上爬去,身下是腐烂的臭不可闻的尸体。到了接近地面的地方,他抬起身子,向周围张望。时间久了,眼睛在黑暗中盯的有些酸涩,然后火辣辣的灼疼。 一阵响动声传过,李云连忙缩回了身子。他仔细的从炮火的轰炸声中倾听其他的声音。那声音是从战壕里传出来的。是我们的人在战壕里走动,还有人在小声的说话。李云感到自己并不孤独,他觉得一股暖流涌入了全身。那些偶尔小声的支言片语和战壕里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使他从最初的恐惧和不安中解脱出来。他被这声音所鼓舞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和他们密不可分的联系在了一起,在这个硝烟弥漫的世界里,他们和自己相互支持,共同分担着恐惧和不幸。 他从弹坑边爬了出去,向前蜿蜒蛇行,任务没有完成,他知道,必须克服所有的恐惧,带领着他们去完成任务。他非常缓慢而又谨慎的向前爬行了一段,向四周张望片刻,以确定自己的方向和位置,然后回过头来招呼手下的士兵跟上。 虽然李云仍然有一点恐慌,但是他的内心却很清楚和理智,思想高度戒备和小心。炮火在夜风的吹拂中不规则的闪动着,稍纵即逝。透过光亮想看到的却往往很少,杂乱无章的东西却很多。 李云平静了一会,他观察到兄弟们已经跟了上来,于是便紧紧的将头贴在地上,倾听着周围的声响。敌人就要冲过来了。他暗自想道。 满天的照明弹此起彼伏,照的人丝毫不敢挪动,否则在你的四周子弹就会象雨点一样落下来。 没有退路可走了,李云在尸堆里缓慢的爬行着,联军进攻的枪炮声,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浑身酸疼,双手被锋利的弹片划的流血不止。肩膀上的枪带紧紧的陷入了肉里。他总是模糊的认为远方的堤坝上逐渐的明亮起来,但他很快明白过来,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一声炮弹巨响,紧接着又是两声连续的爆炸声,世界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反击的战斗打响了!急促的炮击,持续不断的重机枪扫射声把夜幕划出一道道裂痕。 李云咧开嘴无声的笑了,他估算着自己和兄弟们藏身的地点和战壕间的距离。他慢慢的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好让自己感觉更舒服点,最重要的,是看上去象个死人……不过这一点很容易做到。在他的身边,堆满了洋鬼子们的尸体。 他知道这是联军在沉寂了一个多星期后的总爆发,但他不知道这是瓦德西离任前的最后一博。 —————— 本书书友群17158591欢迎加入~~很热闹哦~顺便再推荐下〈霸道人生〉和〈僵尸道长在异世〉 第六十一章 燃烧的军旗 这是个又深又大的弹坑,李云蜷缩着身体,弹坑里的脏水已经蔓到了肚子上。他的身上搭着条死尸的腿,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猛的一声爆炸,落下的泥土石块打在水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李云感到胸口一阵猛跳,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他听到“叮叮当当”的响动和杂乱的脚步声从河堤方向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一种莫名的恐惧和紧张使得他感到自己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张开了,但是这种恐惧很快便被他克服了,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一队队的黑影从他的眼前快速的掠过,子弹在空中飞舞着,不时的有人被打中,有的受了伤,躺在地上嚎叫着,有的则一声不吭的倒下。 这是个漫长的夜晚,潮水般的人群蜂拥而至,失去炮火掩护的守卫者们不得不用他们的顽强来战斗。夜幕下的战火映射出一张张扭曲变形的脸庞——他们看起来更象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骷髅,衣衫破烂,蓬头垢面,只有那一双双眼睛中,燃烧着灼热的战意。 这是两只困兽的搏斗,在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艰苦撕杀之后,联军的耐心与勇气同样也快消耗殆尽了,他们积攒出最后的勇气,疯狂的向这片死亡之地冲锋。 整个洋河北岸的阵地仿佛一下成为了狂暴肆虐的海洋,各种声音汇聚成一曲雄壮而又惨烈残酷的战争交响曲。炮弹在轰鸣,机枪在撕吼,钢铁碰撞着钢铁,意志对抗着意志!这是一场噩梦,更是两种力量,两个极端的激烈抗争,是两种文明的决战! 联军士兵突破了铁丝网构筑的第一道防线,虽然在那里他们遭受了巨大的伤亡,可是踏着同伴尸体前进的他们,终于还是冲到了以前所没有达到的区域。他们来不及为死伤的同伴悲伤,因为下一个,也许就是自己!他们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冲上去,冲上去,仿佛只有这样,他们的生命在终结前才有了意义。 他们没想到的是守军竟然将战壕挖的如此之深,以至当他们在黑暗中跳下战壕的时候,多数被摔断了腿——如果他落在了不幸的战友身上,结局可能会好一点,不过也仅限于没与被守军的钢铲或刺刀结果以前。 越来越多的联军士兵冲入了战壕,他们借着战火,在硝烟中奔跑着,猛烈的开火,手榴弹的爆炸在战壕中此起彼伏,一阵凶猛的大火扑面而来,冲入火中的士兵象点燃的蜡烛般燃烧起来,他们惨叫着,挣扎着,很快就倒在了地上蜷缩成一推照明的火焰。 联军士兵在壕沟前稍微迟疑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被更疯狂、更激烈的冲击替代了——在洋河北岸的河堤上,就在五天前蒋百里轻骑突击联军机枪阵地的地方,瓦德西正站在哪里,在他背后,联军各国的战旗正在漆黑的夜色中迎风招展。 在他面前,金银肩章们正排成一条直线。 “各位将军都是欧罗巴列国中的军界精英,在往日的岁月中,各位的前辈便是高举着这些军旗战胜了一个又一个强敌,开疆扩图、保家卫国——也让这些军旗从默默无闻的破布变成了荣誉与自豪的象征。”瓦德西仰视着这些军旗,缓缓说到。 “可是今天,就是现在,我却不得不烧毁这些军旗——因为你们正在玷污属于这些军旗的荣誉,身为军人,我不忍心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瓦德西点着烟斗,然后用剩余的火柴把最左面的一面军旗点燃。 “不!不要烧我的军旗——”军官中有人撕心裂肺般哭喊着冲了出来,但是很快就被瓦德西的卫兵给按倒在地上。这名军官看着属于自己部队的军旗被火焰无情的吞噬,泪水不可抑制的从他眼中流出,他转过头去恶狠狠的瞪着瓦德西。“瓦德西元帅,我提醒你,你只是德军统帅,你没有权力羞辱我奥地利军人的荣誉!我要和你决斗!” “是你自己在侮辱你自己的荣誉!”瓦德西冷笑着看也不看奥地利的军官,他向第二面军旗走去。 “两个星期了!整整两个星期,将近八万的联军被不足三万的远东人挡在这条叫洋河的小水沟面前!”数十面军旗被逐一点燃,化作一个个冲天火炬,瓦德西这才转过身来,他面色铁青的望着这些对他咬牙切齿的军官们。“今天晚上,自称所向无敌的联军士兵们,居然在一条小小的壕沟面前畏缩不前!到底是谁在玷污自己的军誉!” “是你们武器不如他们?!还是训练不如他们?!还是战士没有他们勇猛?!”瓦德西将象征德国陆军的双头鹰战旗点燃了。“都不是!责任在这里!是你!是我!是我们这些指挥官的无能才让联军成为整个欧罗巴的一个笑话!” “明天、或者后天!新任的联军司令克拉克•;冯•;阿隆索就要来上任了,整个欧洲都认为,我们还不如那个被称为德意志海军之耻的败军之将!高层们甚至让一个前海军将领来指挥这支陆军!” “不!”军官们愤怒的鼓噪起来。 “今晚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瓦德西冷冷环视着这些军官们。“如果在克拉克上任前,我们能够攻克洋河北岸远东人的阵地,那么失去的荣誉还能够找回来——否则,就扛着军旗滚回欧洲吧,在那里迎接你和你的军旗的,将是铺天盖地的臭鸡蛋!” 伴随着瓦德西的声音,堑壕边忽然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杀红眼的联军士兵将自己同袍的尸体、甚至是伤员都丢进了堑壕中,六米宽三米深的堑壕上很快被垒出几座血肉形成的桥梁。 在桥梁对面,就是蒋百里的阵地,多日来不间断的炮轰已经将那里轰成了一马平川! “对面的指挥官就是林云吧……”瓦德西凝视着那片沦为焦土的阵地。“也许林云是我从所未见的天才,但他也是人!” 联军元帅回头恶狠狠的看着自己麾下军官:“冲上去,和他们搅在一起!就算林云是天才,这种混乱的战场也让他无法发挥出指挥艺术来!——有史以来,决定混战胜负的,除了双方的单纯人数对比,那就是只有勇气了!” 瓦德西拔出指挥刀指着蒋百里的阵地:“人数我们占有绝对的优势,现在,让我看看你们的勇气在哪里!” “诸位!拿出你们的勇气,去夺取本该属于你们的荣誉吧!” 各国的军乐队奏响了进行曲,激昂的鼓点敲打着人们的心扉,那些联军士兵们陷入了决死的冲锋。 他们穿着各种颜色的军服,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在枪林弹雨中凶狠的冲向死亡,军官们的喊叫早已被淹没在这纷乱的黑夜之中,他们悲哀的发现,即使自己能够率领士兵突破守军的防线进入战壕,可面对的却是更为复杂和危险的局面。 “你永远不知道会从什么方向射来一颗子弹夺走你的生命,或者什么时候一把锋利的铲子砍掉你的头颅。”这是一个当晚的幸存者后来对记者说的话。 的确,这片阵地仿佛是个永远不厌倦吞噬性命的地方。这是一个深渊,不管对进攻的一方还是守卫的一方。 ^^^^^^^^^^^^^^ 票票~~收藏~~本书书友群17158591欢迎加入~~ 第六十二章 黎明前的黑暗 面对这样凶猛的进攻,蒋百里却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冷静和成熟,很多年以后,当有人再问起这段往事时,蒋百里只是淡淡的说,那一仗,我们牺牲了很多优秀的官兵。对于自己的临战指挥并不详述。关于洋河战役,在他的回忆录中,仅仅是一章篇幅很短的干巴巴的记录而已。 然而当时的他在看到联军士兵冲破了第一道防线,进入前沿主战壕时,迅速下出了十几个命令,这些命令仿佛是刻在他脑海中的词条,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拿出来就够了。可是除了新军和军校中的几个高级军官,谁会知道他为了准备这场夜袭和这样大规模的进攻而进行过多少次沙盘推演?谁又会知道每当他发现一处漏洞,或者某一个不太合理的细节,就会紧紧抓住不放,直到找出最为合适的办法? 所有这些进攻路线,投入的兵员数量,将会造成的后果甚至是连锁的反应,都在蒋百里的脑海中对着沙盘模拟过无数次了,他现在所要做的是,根据观察得出的情报来判断即将发生的变化,以及采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干预这个变化,使其顺着自己所预定的目标前进。 “四号阵地的重机枪转移到七号!”蒋百里透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火光熊熊的战场。一边简短的下着命令。传令兵立刻转身跑去传令。 “再过五分钟让三营第三标的兄弟们退下来。”放下望远镜,蒋百里平静的说道,“他们的伤亡太大,会顶不住的,让他们退到二营侧翼的六号火力点附近警戒。”作战参谋急忙在计划表上记下来。 “总指挥!蒋总指挥!让我们四营五标的兄弟们撤下来吧!”四营代理标统何贵山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掩蔽指挥部,带着哭腔喊道,那张又黑又瘦的脸上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不能撤!”蒋百里生硬而又简短的回答道。 “这个标的兄弟们三面受敌!再不撤下来,难道就让他们全都死在阵地上吗?”何贵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这都是兄弟我的亲兵啊!全都死了我怎么向家族里的长辈,向他们的父母交代啊?” “起来。”蒋百里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冷冰冰的说道。“你应该明白他们的作用。” “何标统,起来吧。”值班参谋伸手将何贵山搀扶起来。老何的脸上已是被泪水冲出一道道泪痕,在那张被硝烟熏黑的脸上,格外显眼,他低下头叹了口气,猛的转身又冲出了掩蔽指挥部。 蒋百里何尝不知道五标的兄弟们将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可是战争就是这么残酷,你必须要有弃子的勇气和决心。他现在只能期望五标的兄弟能坚持的时间更长,让刚从一线撤下来的三营一、二标的兄弟们与一营的四标兄弟有时间整合,然后才能派到压力最大的二营阵地上去。 一号和二号阵地已经被迫放弃了,换来的时间却比他预想的稍微少了一些,蒋百里不动声色的听着参谋们的汇报,哪个地方又被敌人强行突破了,哪个地方被兄弟们反冲击夺了回来,哪个地方已经埋好了炸药,又有哪些部队调到了什么地方。 总体来说,战场上的形势还是在按照他的预期在进行和发展。确信这一点后,蒋百里感到轻松了很多。 可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何贵山竟然擅自带着四营作为后备部队的二标一部冲了出去,他是要去把五标的兄弟接应回来! “混蛋!”蒋百里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低声骂了一句,接着高声说道:“四营代理标统何贵山擅自违背军令,我现在以前线总指挥官的身份解除他的职务!其职务由副标统接任!” “总指挥,这样一来,我们的预备队人数不足了!”值班参谋摊开作战计划表,“您看,这里,还有这里,都出现了我们没有预料到的漏洞。如果不及时补救的话,会影响整个作战计划的!” “这儿让一营的二标去顶,让他们注意右侧方向的那条通道,必要的时候,给我把那条通道炸了!”蒋百里看了看阵地布防图,咬牙说道:“至于这里,就看二营的兄弟们能不能顶住了!” 此时的二营阵地上,已是一片血与火的海洋。 长时间的缺乏睡眠,高强度的战斗,不间断的炮袭以及最近几天的饥饿已经让他们处于极为困窘的境地了,但是谁会知道一个人的潜力会有多大呢?面对潮水般蜂拥而至的敌人,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崩溃,相反的,他们让敌人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中国军人! 他们打光了步枪里的子弹,丢出了手中最后一颗手榴弹,他们的工兵铲上血迹斑斑,可是他们并没有后退一步!在这片被炮火蹂躏成焦土的阵地上,他们眼看着多少兄弟倒下了,又有多少兄弟冲了上去!呐喊声汇聚成一片汹涌的海洋,在这片海洋中,他们,才是这阵地的主人! 锋利的工兵铲已经砍成了锯齿样的钢片,刺刀折断了,枪托砸碎了,可是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就要狠狠的扑上去,哪怕是用牙齿,也要咬断敌人的喉咙! 与他们的勇气相比,联军的士兵有着同样毫不逊色的疯狂,作为视荣誉为生命的军人,被最高统帅焚烧掉象征着荣誉和传统的军旗,让他们感到奇耻大辱的同时,也激发了他们心里最狂野的欲望——夺取胜利,让胜利的光辉重新编织辉煌的战旗! 对于死亡的恐惧一旦被更为强烈的欲望所代替,迸发出来的力量往往是人们自己也将为之惊叹! 此时的阵地上,只有血雨腥风。这是黎明前的黑暗,也是最为考验一个指挥官的关键时刻! 从掩蔽指挥部里观察着这一切的蒋百里面无表情,借着隐隐灼灼的火光,借着那一声声爆炸时橘黄色的光亮,透过弥漫的硝烟,他看到的是时间在一秒秒的流淌,每一个倒下去的人影都显得那么慢,每一声爆炸在他听来都这么的遥远。时间,时间,主宰着战场形势的时间,此刻的蒋百里,多么希望时间能够过的再快一些! “总……总指挥!一支日军偷偷穿过四营五标的阵地,向我们这里偷袭过来了!”一个作战参谋忽然跑了进来,他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张与惊恐。 “距离。”蒋百里的眼皮微微一条。声音平淡而镇静。 “不到三百米了!”那个参谋年轻的脸上恢复了几分镇定,这多半是受了掩蔽部里沉稳的气氛的影响,而这影响又全部是来自那个站在观察口前动也不动的年轻指挥官身上。 他的背影看上去依然显得有些单薄,可就是这单薄的躯体中,蕴藏着让人无法逼视的巨大潜能。此刻,他放下了望远镜,整理着身上那套脏兮兮的军装。 “是时候把教导队拉上来干了!”刘冬一个箭步冲到他身前,着急的吼道:“二营顶不住了!他们快完蛋了!” 蒋百里皱了皱眉,低声说道:“不行。” “那是咱们新军的精锐,是主力啊!给他们二营留点种子吧!”刘冬用宽大的手掌拍着自己的大腿,“要不然让我的一营抽一个标去!三标还算完整!就让他们把二营换下来吧!” “不行。”还是这两个生硬的字眼和不容置疑的语气。 “你的一营和教导队是最后的总预备队。”蒋百里看到刘冬眼里的泪花,语气软了下来。“不到最关键的时候,不能动!” “现在还不关键?小鬼子都打到门口了!”刘冬的声音高了起来。 他看到的是蒋百里的微笑,“警卫班,跟我上!我们就是指挥部的最后预备队!”说完之后,蒋百里拔出驳壳枪,顶上子弹。身边的警卫和参谋们全都拿起了手中的武器。 “刘标统,我也要跟总指挥冲上去了!请你在十五分钟后执行这道命令!”作战参谋将战斗计划表塞到了刘冬手中,留下目瞪口呆的他,转身跟着蒋百里出了指挥部。 枪声,越来越近了。 ^^^^^^^^^^^^^ 推荐本《星际贱医》 身为贱中之神,推倒机甲,辗踏魔法,武功、剑术一把抓,靠着阴人的损招,诅咒的瘟疾,杨龙横行宇宙无可匹糜,颠倒群星势不可挡。 似问一贱在手,天下我有,贱神一出,谁可争锋。 在这么强大的贱面前我是败走了。。。。。 最后打下书群广告17158591~~ 第六十三章 军事史学家们的困惑 十五分钟后,总反攻打响了! 对于联军最高指挥官瓦德里元帅来说,这个夜晚令他终生难忘——他无数次的接近了胜利,每一次他都完全相信,只要自己再加一把劲,只要再多一个团、甚至一个连,对面的远东人就会撑不住了,就会崩溃了!两个星期来阻碍联军前进脚步的障碍就不存在了!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增兵,一个团又一个团,他把自己做能调动的最后一个连队也投入了战斗,可是在这片漆黑的夜色中,中国人依旧还在抵抗,还是如增兵前那样摇摇欲坠,还是如增兵前那样顽强的抵抗着! 希望与痛苦就在一个又一个团队开赴北岸战场的过程中,在瓦德里的心中不断的浮起、破灭、破灭、又浮起…… 他曾不止一次的怀疑过,已经这么多部队这么多火力投入战斗了,可是为什么对面的远东人依旧没有放弃抵抗,胜利为什么始终只离自己有着一线的距离!难道这一线的距离,就成为难以跨越的峡谷? 是不是自己把所有的部队都投入进去,中国人的阵地还是会像三个小时前那样,不停的退却、溃退又迅速组织起来反击、反冲锋!这种没完没了的重复要进行到世界末日吗!? 唯一令瓦德里坚持下去而没有宣布停止进攻的,就是瓦德里看的出来,对面的中国人也很不好过,不!应该是很难过!这些中国人面对的困难要比自己大的多,自己没理由会输的! 这个平凡的秋天的夜晚,这条既不宽广也不湍急的洋河,在今晚必定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侵略与反抗、荣誉与自由、近十个国家五万左右的士兵为着完全不同的信念生死相搏,他们仿佛化身成两个巨大的神诋,头顶着头;眼瞪着眼;流着汗、血与眼泪;发出巨大的呐喊声;相互角力,抵死不退! 生——或者死。 胜——或者败。 每一寸土地都有人在流血,在狂呼!每一分钟有人都在呻吟,在死亡! 而能够决定胜负的,除了双方的意志、勇气与力量,也许还有冥冥中的天意…… 瓦德里最后一次挥动指挥刀,最后一支预备队也投入战场了。就在他投入了最后的总预备队,那三千多人的各国精锐联军之后,阵地上的形势忽然发生了逆转!眼看即将到手的胜利象一辆飞速行驶的战车嘎然而止!然后在他的眼前慢慢的,却又不能置疑的粉碎了,他的全力进攻换来的是在守军阵地上的一夜撕杀和几个孤立的阵地! 当东方稍明,天色渐亮的时候,瓦德西已经无心再看洋河北岸的形势了。 就在联军勉强组织起新的进攻时——他们已经投入了那三千人的最后的总预备队,两翼阵地上埋伏了一夜,忍受了一夜的军校士官生们终于发动了。李云带领着他那个排冲在了最前面,几乎是在短短的一瞬,联军的进攻便成为了为了生存而败退的崩溃。他们已经没有了发动进攻时那种冲劲,有的,只是如何保住性命的念头。 一队队的联军士兵转身向洋河北岸溃逃着,陷入纵横交错的阵地中的士兵则慌乱的寻找着出口,他们如同没头的苍蝇,乱烘烘的时而挤做一团,时而散到各处。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陷入了前后的夹击之中。斗志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的联军士兵放下了武器,高举着双手在守卫者们鄙视的眼光下顺着壕沟走上了地面。 眼前是怎样一幅景象啊。 脚下是一具具的尸体,他们扭曲的身体看上去非常奇怪,以各种姿势散落在崩塌的战壕上,壕沟里,鲜血在地面汇集成一道道干涸的小沟。更多的是举着双手的各国士兵——如果他的双手还在的话——这些投降的人从彼此眼神中只能看到绝望和失败后的麻木。他们中很多人自问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们冲过来了,也同这些凶狠的远东人交过手,现在他们已经将自己的命运托付给上帝——日本官兵除外。 他们被集中起来,蹲坐在地上,他们的武器堆成了小小的一堆。那里面有村田步枪,还有些装饰华丽的指挥刀。 欧洲各国的士兵们排队走过他们身边时,只是冷漠的看上一眼,他们都知道这些日本官兵将会面临什么样的遭遇,对此,他们毫不怀疑,只企求自己能够摆脱和他们落到同样的下场。 就在他们到了临时收容战俘的后方阵地时,一支部队正从西面赶来。 鲜艳的红色大旗在晨风中猎猎飞扬,一个金黄色的“符号”在旗帜中闪耀着夺目的光彩,在朝阳的映射下,这旗帜一瞬间深深的印在了目睹它的俘虏们的心中,如果有谁认得这个“云”字,那也只能是亲手书写它的林云! 是的,经过整编集训后的武襄军第一师第一旅赶来增援了,虽然这增援来的有些晚,但绝对让蒋百里喜出望外,零打碎敲的补充兵员并不是他想要的,这样一支建制完整装备整齐的军队才是他最为渴望得到的部队! 蒋百里躺在担架上见到了来增援的旅长——对于这个新名词,他并不感到意外,他意外的是这个同样年轻的旅长——李韧,这是郭松龄在日本留学时的同学,去年才从广州跑到襄阳,一直在担任新军作战参谋的职务。两人简单的谈了谈昨夜的战况,军医一边给蒋百里包扎伤口,一边埋怨他不该冲到前线去。对此,蒋百里只是微笑着并不反驳。 那样的情况下,哪里是前线?哪里是后方?作为一个指挥官,蒋百里并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做出结论。阵地守住了,这才是他最为看重的结果。 而这一夜,联军的阵亡及失踪名单上,又增加了一万两千三百五十六个名字,这几乎是瓦德西所能承受的最大伤亡了,他现在考虑的不是如何劝说即将接任的克拉克继续进攻,而是如何防守——如果他真的还愿意面对克拉克的话。 洋河从此成为了一个历史名词,这个名词在西方军史界通常被形容残酷的、血腥的战场,“洋河绞肉机战役”这个名字成为让后来许多年间的陆军士官生闻之变色却不得不学的必修科目。然而让他们想不明白的是每一次的沙盘模拟攻防,都是以林云的守军为失败而告终的。这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西方无数的军事学家为之抓破脑袋,他们绞尽脑汁,提出各种假设,做了大量论证。最终他们认为,这场战争带来了炮兵火力的教训并证明了有刺铁丝网加机枪的威力。可是这并不具有普遍的说服力,因为在战役的后期作为守卫的一方,已经没有什么炮火支援了。而铁丝网的作用在失去重机枪的阵地上,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各国士兵的协调问题?因为士兵不够勇猛?都不是,甚至也不能归咎指挥官的无能——瓦德里虽然最终导致了洋河战役的失败,但是纵观他的指挥,并没有犯什么不可挽救的错误,甚至可以说,瓦德里是个优秀的指挥官……可惜的是,他的对手实在太优秀了。 最后,他们只好解释说:“除了我们已知的因素外,一定有某些未知的、不可预测的、难以掌握的因素在冥冥中帮助了守卫的一方,或许是守军的意志,当然,这仅仅是推测,又或许是上帝的旨意——很难说当时还有什么别的因素,因此而决定了这一场战役的胜负——也由此改变了此后数百年的历史走向。” 另一种论点则是双方指挥官的比较,这场战役失败的最大原因在于:联军指挥官虽然优秀,可是只能说是没有犯过致命错误的普通指挥官,而担任守方指挥官的,是那个叫林云的神秘的突然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统帅。 但是这个论点很快就站不住脚了,因为大量的历史文件表明:虽然林云名义上担任了洋河战区的最高指挥官,可是在决定战局命运的大段时间里,真正的指挥者是那个叫蒋百里的,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子,这就更让那些热衷于“武器制胜”论的家伙们喜不自禁——看吧,谁领导的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武器! 所有这些争论最后只是让他们陷入了无边的困惑——也许这个迷题只会随着历史脚步的渐行渐远而更加模糊和难以回答,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林云和他所统帅的这些年轻的士兵,完成了一个看上去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许,这就是东西方对待战争所表现出来的本质上的不同吧? 当然,此时的林云并没有因为洋河前线的又一次胜利而感到高兴,他现在越来越为捉襟见肘的物资分配而头疼。本来在他的整个战略计划里,第一阶段是先集合两到三个新编师摆在洋河主阵地两侧以防联军相机突破,同时将主力抽调出来,整训一个星期左右以后从龙关斜出,迂回到洋河南岸,伺机将联军的主力消灭于洋河战场之上。 可是眼下别说弹药,就是粮食都成为了最让他头疼的问题,十多万军队,几十万百姓,每日所需要的食物已经大大的超出了张家口及附近地方的供应能力。杨度虽然从多方筹措,四处购买,加上那些“钦差北方战区粮草筹备大员”们,也不过是勉强度日而已。 至于郭松龄什么时候能搞回物资,说实话林云现在心里也没多少把握,毕竟郭松龄首先要把他自己的部队喂饱了,而且他的战略意义更多的在于袭扰联军的后方。 就在林云为了粮草弹药的事情一筹莫展而焦头烂额的时候,甘肃布政使岑春宣率领着他的人数少少的勤王之师赶到了张家口,同时也带来了张家口所急需的大批粮食和弹药。 “这是香帅托我带给大人的信。”岑春宣表情复杂的取出一封信来。他带来的这批物资,绝大部分是张之洞提供的。 “你我立场各异,然而都是在做着认为完全正确而且非做不可的事情,汝征沙场吾运筹折冲……我虽然极力反对你如此冒失冲动的行为,但是不能坐视朝廷宗室遭此巨厄……至于襄阳之事,我想你亦能理解……当此国运危艰之时,你我勉励为之,虽不知你我孰为对错,然大丈夫立天地间行胸中事,无愧于心,几可瞑目矣。” 林云默默的念完张之洞写给自己的信,置于案头,沉思良久。 第六十四章 克拉克上任 与战俘们看到的景象不同,克拉克看到的是凌乱的指挥部,垂头丧气的各国将领,以及一具尚还温热的尸体。 那是瓦德西,当他被忠心的士兵簇拥着回到洋河南岸的指挥部后,就象一个被恶魔吸走灵魂的人一样摊坐在了那张即将更换主人的椅子上。 失败,一次接一次的失败,伤亡,越来越多的伤亡,已经让他无力再站起身对那些陆续走进指挥部中的各国将领们说任何话了。 他机械的环视着这些因为失败的打击而陷入迷惘和痛苦中的将领们,他们肩膀上的金穗也好,金星和银星也好,在此刻都显得那么灰暗。 瓦德西摘下军帽,高高的帽子上粘满了尘土,混合着硝烟的味道。他摸出叠的方方正正的手帕,仔细的,认真的擦着包着金边的帽檐。身边的副官欲上来帮忙,被他用冷漠的眼神拒绝了。那副官悻悻的退到了一边。 所有人都注视着瓦德西,他的元帅肩章上的金穗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的颤抖着,在这个颇有些凉意的清晨,在这个中国北方的土地上,瓦德西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在这条河流前凝固了,他的眼前是一幅正在崩塌的肖像画,画中的人正是全副戎装,表情模糊的自己。 一切都结束了。 瓦德西的叹息声是这么小,却又在这个空旷的,寂静的房间中显得那么刺耳,以致于当他猛的拔出手枪在太阳穴上开了一枪后,人们的耳朵里似乎还在回响着那一声叹息。 当克拉克走进指挥部时,所有人都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人因为他的到来而起立,更谈不上什么敬礼和问候了——两个星期前还趾高气扬的帝国将军们,现在一个个垂头丧气、呆若木鸡,克拉克几乎以为自己走进了林云的战俘营,在这些指挥官身上完全看不到军人该有的锐气,昨晚的鏖战已经彻底摧毁了联军上下每一个军人对胜利的信心。 克拉克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就舒展开了,昨天夜里的残败他已经听说了,眼前的景象更让他感到了肩头的重担有着怎样的压力。他知道自己的威望和人脉并不足以使这些刚吃了败仗的将军们对自己产生信心,并获得他们毫无保留的支持,虽然他带来了从天津新近增援的部队和大批的弹药物资,但是他知道,要想让这些被惨败打击的几近崩溃的将军们重新振作起来,需要的不仅仅是严明的纪律和几句无关痛痒的鼓励,更不是声色俱厉的训斥和辱骂。 所以他只是让卫兵们将前任联军统帅瓦德西的尸体抬了出去,然后走到那张溅着点点血迹的桌子后站住了脚。 “我们经历了有史以来最为惨重的失败,我对此毫不怀疑。”克拉克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宽容和平静。也给那些将领身边的翻译留下充足的时间。 他环顾着众人的表情,继续说道,“我们姑且不来谈论这场战役胜败的原因,这不是现在我们要做的。” “远东的这场战争已经进入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时期,由于战略上的失误,我们在这里遭受了失败,但是整个战争并没有,也不会因此而结束!”克拉克看到法国远征军最高指挥官阿尔维中将脸上露出了不解的迷惑神色,而他身边的俄军司令官罗索夫斯基上将则显得漠不关心。 “我宣布,洋河战役自今日起结束!”克拉克平静的语气仿佛在宣告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这是他上任以来下达的第一个命令。 “不!”乃木希典嚎叫着站起身来,他的双眼因为怀着深深的仇恨而赤红了,那张扭曲的脸上是不肯认输的倔强顽固。 “大日本帝国是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的,如果就这么结束这场战役,我们的颜面何存?”乃木挥舞着双手,捏在手里的白手套被他揉成了一团。 “我受命成为联军最高指挥官,以最好的结果结束这场战争才是我的使命,我需要为整个战争的胜利负责,需要为联军士兵的生命负责,需要为欧洲的利益负责,可是并不需要为什么莫须有的面子负责!”听完翻译的话之后,克拉克毫不掩饰的用鄙夷的眼光看了眼乃木。对于这个盟友,他感到一种说不清楚的厌恶和反感。 他等翻译们将自己的话低声对各国的将领说完之后,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道,“根据各国达成的最新协议,将在天津成立远东战争最高军事指挥部。” “我做为联军的统帅,同样需要对这个指挥部负责。”克拉克看到他们眼神中流露出的迷惑不解的神色,斟酌着自己的语句,“这个指挥部……”他用平板,单调而又着重的语调,仿佛是在讲述一个并不存在却又高深莫测的机构,“是由参战的各国委派的代表而组成的最高军事组织,而我,仅仅做为联军的最高统帅服从于这个指挥部。” “我想知道,这个指挥部由谁来领导?”阿尔维是个个子高大却长着一张瘦削的长脸的法国人,头顶已经半秃了。此时正用他那双浑浊的,带着点忧郁的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克拉克。 “我不能说是某一个人在领导——确切的说,这是一个组织,一个……一个需要在全局上对整个战争加以把握和指导的组织,而我们的职责是做好一个军人应该做的事情。”克拉克显然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他对着众人点了点头,“我想我们已经重新认识过了,现在,请各位休息一下,我想先单独处理几件事情。然后在今天晚上,我希望能在我到任后的第一次军事联席会议上看到诸位。” 他调来了全部的作战记录,从乃木与林云的第一次遭遇一直到今天早上为止。他翻阅着厚厚的由不同的纸张记录和搀杂着大量翻译后的记录,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咖啡。 “这不象是林云的风格。”当克拉克疲倦的合上那本厚厚的记录之后,仰起身子靠在椅背上,用双手揉搓着脸。他拿起雪茄,却发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他逐渐的从这一团又伤亡的数字和干瘪的描述组成的迷雾中看到了一丝理性的光辉,和他的料想不同的是,在洋河战役的中后期,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影子正透过这层迷雾逐渐的显现出来。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不是林云。 在克拉克的眼中,林云是个可怕的敌人和对手,但有着其性格上的缺点,他认为,平时的林云很象是个普通的人,会激动,会发怒,甚至会犯错误——拒绝与帝国的合作就是最好的例子——可是林云的可怕之处在于他能抓住战局瞬间的变化与差错,并极快的变被动为主动,从而扭转战局。简单来说,这是个容易创造奇迹,也容易引发人们的激情的统帅,这是在洋河战役中表现的最为突出的特点。与林云的这个特点相比,日军的乃木中将根本就是个顽固的,不知变通的死硬分子——或者说是一头自以为是的猪猡! 然而,随着他在仔细审查和对比,在瓦德西元帅指挥联军主力进行洋河战役的第二阶段,他明显的感觉出守军在指挥方式上的变化——这种变化隐藏在一次又一次的反击和试探之中,隐藏在不断更换的防守重点和越来越严密的防守方式上。沉稳,塌实,严密,一丝不苟,所有这些词都不足以来形容对方的指挥风格。 这让克拉克想到了一张更为年轻的脸庞——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几乎是个孩子,是的,也正是他,引发了那场在欧洲被传的非常难听的“襄阳事件”,拜他所赐,自己头上那顶“德意志海军之耻”的帽子看来这辈子也别想摘掉了——尽管在那一场小小的冲突中,林云天马行空的策略和郭松龄胆大妄为的爆炸都令人震惊。 但是彻底打消了德军最后一丝反抗勇气的却是蒋百里,他的勇猛桀骜的德意志水兵在全副武装的情况下一枪未放就彻底投降——而蒋百里所用的,不过是几袋大豆和几桶菜油。 是的,他就是那个年轻的军校生,林云的远房表弟,一个平时并不招人注目的性格内向的人——蒋方震,也许,他不得不象在襄阳时那样称呼他为蒋百里。 第六十五章 奇怪的队伍 “一定是他!”克拉克的眼前浮现着自己在襄阳时所认识并知道的人的相貌,郭松龄最近出现在天津附近,而且他的指挥风格也与林云和蒋百里大不相同。那是个只问结果不问伤亡的人,是个冷血,残酷,心狠手辣的标准的军人。而其他的诸如刘冬、封常贵等人,克拉克并不认为他们能有这样高明的指挥艺术——也许他们是猛将,但绝对不会是统帅,更不可能指挥出这样的水平。 “从今天起,取消从洋河阵地正面的一切进攻,全军进入防御态势。”克拉克低下头看了看手中那薄薄的几页纸,“固守防线,并全力清剿已占领区域内的任何敢于抵抗的势力。”他抬起头,“先生们,停止无谓的正面进攻并不代表我们将要面对一场失败的战争——事实上整个战争的攻守形势依旧没有变化,我们占领着他们数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我们甚至占领了远东人的首都!战争的主动权我们还未曾失去!” “欧洲的援军正在赶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巩固我们的防线,消化我们的胜利果实!” 就在林云召开新闻发布会的前两天,郭松龄率领着他的三万铁骑悄悄的从张家口经怀安,绕过小五台山,过保定,经沧州,一路急行——却并没有直接去山东,而是在沧州转向了天津。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不过这么做更多的是出于战略上的迷惑手段,在天津郊区,他遭遇到日军的一支讨伐队——让他颇为遗憾的是,手下的小崽子们动作太快了,竟然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将这三百多人的日军撕成了碎片,本来按他的想法,这些日军可是大有利用价值的。 更让他生气的是,当他好不容易找到个脖子被砍掉半拉,还没断气的鬼子准备问话时,那家伙竟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跳了起来,一只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另只手伸的老长,象溺水挣扎般的时候,郭松龄的护兵二话没说又是一铲子——这回是连着他的手指一起和脑袋飞上了天。气的郭松龄跳起来就用大马靴踢他的屁股,“就你能!刚才怎么没见你冲上去砍啊?” “那不是怕他……”护兵委屈的嘟囔着,好象他刚才砍的不是个重伤要死的家伙,而是个凶神恶刹的猛鬼。 郭松龄冷笑不语。他虽然还不知道此时瓦德西已经卸任,新任的联军总司令克拉克上将已经命令乃木希典将日军残余部队重新集结,准备向北京周围及天津、唐山等地清剿义和团及反抗武装,但是他已经敏锐的觉察出联军在战略上的细微变化。 这种变化表现在越来越多的日军讨伐队和被其夷为平地的村庄上,那些惨遭横祸的百姓,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们,他们在见到郭松龄的大部队时,表现出来的不是激动与欣喜,他们绝望的认为,这也同样是一支逃跑中的队伍。 也难怪,他们的扮相确实有些怪异——有的家伙的战马上,还挂着花花绿绿的包袱,不过这可不是从百姓手里抢的,应该说,是消灭了日军讨伐队后的战利品吧。虽然那包袱里包着的,绝对是老百姓的财物。至于他们身上穿的,那就更加让人琢磨不透了。有穿长袍马褂带黄马甲的,有新式短打军服蹬着大马靴的,甚至还有穿着软钉甲装饰的老式军装,再加上头上带的乱七八糟的各种铁帽子,布帽子,红缨子帽子,让人看的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就是整不明白这帮五大三粗的爷们到底是谁的部下。 可就是这帮看上去象乌合之众的家伙,在天津郊外干了件让百姓拍手称快,让刚上任的克拉克惊疑不定的事——又有一队押送物资前往洋河前线的英军辎重队被砍了脑袋,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回郭松龄没有将他们的头摆成金字塔,他是个不喜欢重复自己的人,所以这次郭松龄很大方的放回了两个俘虏——也许让他们背着自己同伴的脑袋太为难他们了,郭松龄在替他们设身处地的思考之后,将那些血淋淋的人头用铁丝穿在了一起。 许多年后当地的百姓还在向后人讲述着那恐怖的一幕,那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对于听众提出的这么黑咋能看到的问题,讲故事的人通常直接无视了。两个五花大绑的洋鬼子,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他们的身后拖着一长串人头!那些人头啊,有的眼睛还睁的老大,有的被路上的石头呀,小坑啊,颠的没有人样了…… 知道是谁干的不?是郭鬼子!他呀……于是各种版本的“郭鬼子”便流传开来了,等各种传说被联军情报官的高材生们熬了几个通宵之后整理出来,分别送到克拉克和最高指挥部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夸大到匪夷所思的版本: 郭松龄已经在中国内地收集了多达四十万的精锐部队,更可怕的是郭松龄没有把这些部队投入洋河正面战场,而是迂回到了京津唐地区,正在对联军占领区的每一个节点展开全面进攻——如果这份计划属实,那么联军不但要面临运输线彻底被破坏的后果,而且洋河前线的六万联军士兵已经深陷重围了! 在充满敌意的世界里,在精英的情报专家也会变成瞎子和白痴——他们根本得不到任何真实的情报,却又在不停的自己吓唬自己。 很明显刚刚成立的远东战区联合最高指挥部被吓住了,这些第一次来到中国甚至从未上过战场的文职军官们当然不该怠慢如此重要的情报,于是这份情报又被迅速送往欧洲个各位皇帝案前,附带一起送去的还有近几天来联军运输队被伏击的详细记录。 伟大的皇帝们对战争和中国的了解程度,并不比远东最高指挥部那些坐办公室的文职军官们更多。但是还好,皇帝陛下们想到在远东有个家伙既了解中国又了解战争,更完美的是他还了解林云——这个家伙就是联军新任最高指挥官——克拉克上将,虽然他这个上将是战时临时授予的。 于是这些材料又被更加迅速的从欧洲再次运到中国,附带着皇帝陛下的御批:“让克拉克迅速调查此事并在最短的时间里拿出应对方案。” 皇帝陛下的文件刚刚签发,克拉克的报告就已经来了。 克拉克当然不相信林云能在中国内地弄出四十万军队来,倒不是中国没有四十万军队,而是克拉克非常了解中国国情,林云目前虽然是直隶总督,新建武襄军统帅,不过他的一纸调令只怕从内地连四个连也调不出来。更何况——林云要是有四十万人,他还要打什么埋伏?!你以为林云是跟你们一样的猪脑子吗?他直接从洋河打过来不就行了,还弄什么包围圈! 克拉克在联军最高指挥部里跳着脚骂了半天,把这些情报专家们各个骂的像只猪。真正引起克拉克注意的,不是那恐怖的四十万大军,而是一个名字——郭松龄。 “林云把他手中最锋锐的屠刀不放到洋河,却派到占领区来做什么?”克拉克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胆大妄为不择手段的年轻人的形象,那个英俊的、面带刀疤的年轻人,似乎正带着那种满不在乎却又杀气毕露的笑容看着自己。 克拉克不禁打了个寒战,他喃喃自语:“就算没有四十万部队,只要有郭松龄,那就不能轻视——这个家伙无论在哪里,都顶的上十二个团!”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京津唐地区呢?”克拉克呆呆的望着屋顶,苦苦思索着。 “根据资料显示,这个郭松龄目前攻击的目标都是我军的运输部队……”一个情报专家战战兢兢的说到。 第六十六章 很有前途的职业 “我明白了!”克拉克豁然开朗。“林云目前已经在洋河前线把我军牢牢拖住了,经过两个星期的准备,林云一定有信心继续把我们拖住,但是他的力量一定还不足以对我们立即展开进攻,所以他才没有把郭松龄派往洋河前线,而是派往我们的后方来袭击运输线。” 克拉克脑海中形成一副恐怖的画面:郭松龄在占领区的军民配合下,对联军本来就脆弱不堪的运输线狞笑着,然后施展屠刀,把这几百公里的运输线一点点的彻底撕碎。于是在洋河前线的联军士兵因为缺乏物资而日渐疲惫衰弱,而在洋河北岸,林云的部队却在一天天的壮大着…… “好狠毒的计策啊——林云,你居然能如此迅速的觉察到我军在占领区内的力量空虚。”克拉克喃喃自语。“可是你不要忘记了,我也读过孙子兵法!我也知道就食于敌的道理!” “从今天开始,我们的做战重点将要从洋河前线转移了,我们要开始肃清占领区的一切敌人——尤其是郭松龄!绝对不允许郭松龄再次窥视我们的运输线!”克拉克宣布到。 “是!”一排军官肃然敬礼。 一个情报士官悄悄嘀咕:“说来说去,还不是对付郭松龄?这不是和我们的报告一样嘛!还骂我们是猪头。” “闭嘴!不懂就不要乱说!”同样被骂成猪头,同样也不懂克拉克命令和自己推论有什么变化的情报处长暗中狠狠踢了自己下属屁股一下。 “但是克拉克将,目前从欧洲本土的援军还没有到来,如果要肃清占领区的敌军,那就至少需要从前线调拨四万到七万人啊。”刚才被骂成猪头又被上司踢屁股的情报士官质疑道。“这会不会影响前线的力量呢?” “前线最多抽调三个团就够了。”克拉克看着墙上挂的中国地图,他敲敲地图上的胶东半岛。“这里不是还有日本人的五万特遣军吗?让远东人来对付远东人吧!” “只怕这些特遣军不会服从联军的指令……” “他们会服从的。”克拉克冷笑道。“因为肃清了直隶地区后,日本人就可以从直隶对山东发起陆上进攻了——只要能够肃清占领区,我将批准他们进攻山东!” “大人,请允许我提醒您——山东是我德国的传统势力范围,皇帝陛下不会同意您这么做的!” 克拉克哼了一声:“我只是说我将批准,又没有说我一定批准……就算把山东让给日本人又怎么样?赢了林云,德意志将获得整个远东!” 然而此时的郭松岭却转身向西,返回了直隶,一路穿州过府,旋风般的又杀入了山西。 “为什么要来山西?山西的财主多啊!现在国难当头,作为大清国的子民,难道不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吗?”郭松龄是如此回答副官黄明山提出的疑惑的。“难道等着洋鬼子杀过来抢么?” 其实此前的山西境内,早已经是人心惶惶不可终日了。各种流言漫天飞,有说皇上皇太后在张家口被林云害了,现在林云是个反贼,是叛逆。还有说东南各省的督抚老爷们已经和洋人谈好了,只等消灭了林云,就瓜分天下的。反驳的人就会说林云在洋河杀了多少多少洋鬼子。总之,当地的民心非常混乱,这种混乱在新闻发布会召开,报纸登出消息之后才有所稳定。 而郭松龄的到来,又引起了新的混乱。 当郭松龄的部队开到平定州附近时,遭遇到从直隶窜入山西的一股日军——这是乃木纠集了残兵败将与增援的日军会合后派出的一支讨伐队。也许是他们一路上太顺利了,所到之处除了拿着梭镖长矛的义和团还让他们稍微吃了点苦头之外,还没有遭遇到什么象样的抵抗。更别说有什么让他们感觉恐怖的进攻了。 直到他们遭遇到郭松龄和他率领的骑兵。 那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秋日午后,他们刚包围了一座看上去并不怎么高大坚固的寨子,从稀疏的枪声之中,他们看到的是即将到手的胜利——只要冲进这个寨子,他们的军官会让他们随意干任何事情的! 但就在他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时候,一队骑兵冲碎了他们的美梦。, 这支讨伐队的指挥官没有经历过洋河噩梦,当他从最初的惊慌中镇定下来之后,对望远镜中的敌人做出了如下判断:他们,根本就是一群败兵,一群乌合之众。从他们的穿戴和散乱的队型上来看,一次齐射就能把他们打的远远逃跑。 可是无情的事实很快让他清醒过来,这帮他眼中的土匪溃兵竟然冒着密集的枪林弹雨嗷嗷叫着打起了冲锋! 由于地处在寨前的旷野之中,日军根本没有机会抢占有利的地形组织起防御,他们仓皇的面对着催马疾驰的敌人,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遭遇到这帮凶神。他们挥着雪亮的马刀,在空中划出一圈圈令人胆寒的闪光。几路纵队迅速的冲入了日军的队伍里,他们根本谈不上什么配合和协同,只是凭借着高速的机动在日军的人群中来回撕杀——确切的说,就是逮住谁砍谁。 这样的乱仗是日军的指挥官没见识过的,他一边大骂对手的无耻,一边率领残部向近处的一道山沟里退却,他企图在沟口建立起一道防线,不过让他大为疑惑的是,这帮来势汹汹的家伙纵马杀了几个来回之后,忽然又一溜烟的跑的无影无踪——这短短的十几分钟的遭遇战,日军便死伤了百十号人。 对于这支来路不明,动机不明的骑兵部队,日军的指挥官在茫然了半天之后才最终得出了个结论,那就是这的确是帮土匪,而且是股捍匪!他哪里知道这仅仅是郭松龄的一支分队而已,此时他认定的捍匪头子正悠闲的躺在草坡上,等待着手下汇报日军的行踪——对于一个猎手来说,猎物的最大价值往往还不是马上捕捉到手。 面对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郭松龄并没有打算一口吃掉。他很清楚自己来山西的目的,也对山西这些财主们抠门的德行早有所耳闻——这都是些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 既然舍不得孩子,就别怪我把狼赶过去了!郭松龄站起身来,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告诉兄弟们,别跟的太紧了!但是谁要是把这帮鬼子跟丢了,可别怪我不客气!” 于是山西这片土地上便出现了一场奇怪的“追击战”,前面是慌不择路的日军,后面是骑着大马晃晃悠悠的郭松龄率领的骑兵。每当日军以为摆脱了后面的追兵,准备攻入被他们“包围”的某个大财主或大家族的寨子里大肆劫掠一番时,那帮鬼魅般的骑兵便杀将过来。不过他们总是显得很有耐心,并不急于将其聚而歼之,只是经过这样的几番折腾,这支原本八百多人的日军也被糟蹋的只有两三百人了,他们几次想向东夺路而逃——倒是让他们成功的与另一支六百多人的日军讨伐队会合了,只是向东的路马上就被这帮神出鬼没的家伙封的死死的。无奈之下,只有继续向更西的方向前进。 对于他们的路线,郭松龄甚至在地图上早已标著的清清楚楚——不许他们冲入哪怕是一个没有防守力量的小村落里,只准这帮日军去碰那些修筑着寨墙的寨子——这是当年闹捻军时当地的大家族们形成的共同爱好。 郭松龄最喜欢的是在吃饱喝足之后剔着牙花跟被他“搭救”的财主老爷大寨主们谈心,尤其喜欢看到他们敬献的银两粮草一车车的壮大着他的车队。 “下一步该去哪儿好呢?”每当他搓着下巴,盯着地图仔细寻找着最理想的地方时,身边的护兵总感觉他不象是个“总督战官”,而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土匪。其实某些时候,郭松龄自己都觉得,当个大土匪头子还真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第六十七章 东南自立? 阴雨绵绵的上海,一座幽静的院落中,几片树叶正随着秋风在树枝上瑟瑟发抖,它们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不多了,一如这座宅院中的那个老人。对于时局的变化,他最近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清楚了。那个叫林云的年轻人,那个曾在牢狱之中对自己侃侃而谈的人,又一次的让他感到意外。 对于八国联军的入侵,对于慈禧太后与列强开战的决定,他怀着深深的痛惜。局势糜烂如此,他自问以举国之力亦不能与八国相抗衡,然而林云的所作所为,让他在惊诧之后,陷入了深深的迷惑。这种迷惑在他接到身在张家口的慈禧太后的电文又转为了忧虑。他所忧虑的,是林云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是的,危险,这种危险远比列强的入侵更为强烈,他从林云的举动中嗅出了不详的味道。这是王朝将倾,帝国崩溃的不详征兆。面对咄咄逼人的林云,身为朝廷的肱骨重臣,自己该如何支撑这样的危局呢? 当他从广州应旨准备出发动身来上海前,香港立法局华裔议员何启,在香港总督卜力授意下,草拟了《平治章程》来与自己谈判,并且建议自己与兴中会合作,据两广独立。甚至还亲与兴中会骨干陈少白密商,准备请孙中山帮助自己组织“独立”政论。 独立么?李鸿章站起身来,望着窗外那在枝头苦度风雨的几片残叶,耳边回响起那晚幕僚刘学询的话语:“今春以来,朝中诸位大臣以为拳匪可持,滋事鼓励,遂酿此巨变。现都城危急,朝廷又召公往赴天津与列强和谈,然公自马关和约之后屡受人谤,千载之下,又有何人知公忍辱负重以存国家之念?现英吉利国欲请公据两广自立,愚以国家计,深以为可行,又或朝廷能迷途知返,不再存与列强争执之心,设若此,则拳匪可散,国家可存啊!” 李鸿章闭上双眼,慢慢的关上了窗子。雨水“滴滴答答”从屋檐上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不可轻举妄动,尤其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啊。李鸿章睁开双眼,似乎要将这纷乱的时局看的更为透彻。 对于孙中山,他是不怎么瞧的起的。当刘学询向自己汇报议定为保障孙中山生命安全,借款六万元为双方合作条件时,他几乎忍不住想立刻停止进行进一步的接触了,他没有告诉刘学询自己准备趁此机会诱捕孙中山,所以他默认了这个条件,可是这一次孙中山终于表现出一个政治家应有的警惕和机敏,派出了三个日本人前往广州谈判。 也许那封调任自己为直隶总督的电报来的正当其时,李鸿章有些自嘲的想,天意如此吧,两广独立又能改变什么呢?至于孙中山,他已经失去了兴趣。 李鸿章不知道的是,在自己接到那封电报的第二天,香港总督卜力致电英国外交大臣索尔兹伯里,谓李鸿章北上经港时,拟允孙中山到港与李商谈合作。索尔兹伯里复电,谓英政府对孙中山五年驱逐令未满期,不许卜力向李鸿章谈与孙中山合作事。 七月二十日,孙中山到香港海面,香港警署以五年驱逐令未满期,不准登岸,合作会商未能进行。七月二十一日,当李鸿章离粤准备北上时,英国遂放弃拥李据两广独立计划,兴中会与李鸿章合作尝试亦告流产。 而李鸿章在上海停留了一个月之后,便又接到来自张家口的电报,他只得继续滞留在上海,头上顶着北洋大臣的称号。 “《危局独撑,国事尚可?》”李鸿章的目光从摊在书桌上的报纸上挪开,喃喃的念着那篇被自己看了无数遍的报道。 “人望,你已经得到了如此巨大的人望。下一步,你会怎么做呢?”李鸿章疲倦的在椅子上坐下来,似乎在问远在千里之外的林云,又象是在问自己。 在上海滞留至今,观望了这两个月,他却越来越觉得对局势更加难以把握了。东南诸省虽然签定了《东南保护约款》,却仍有各省军民或明或暗的向张家口方面提供各种援助。自己虽然又被任命为北洋大臣,可是失去了直隶总督和议和大臣的头衔,即使去天津又能做什么呢? 就在他刚到上海不久,广东惠州爆发起义,一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孙中山并没有放弃其武力手段,可他偏偏挑这个时候举行起义,其心安在?就李鸿章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孙中山此次举事,是想借助日本方面的力量,但是他终于还是没能完全取得日本方面的信任,这次起义再次失败了。 这意味着什么呢?李鸿章摇着头,放在书桌上的手微微颤抖着,长长的指甲划过报纸,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从在广州时与香港方面接触以及后来协定《东南保护约款》时,他就认识到列强此时还没有下定决心瓜分中国,义和团只是他们的一个借口罢了——一个继续打击国人信心的借口。然而在他们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横空冒出来个林云将他们的计划一下便打乱了。 林云的能力表现在综合利用各种资源在有限的条件下去达成他的战略目的——这几乎是一个高明的统治者才具备的才干。正是这个年轻人,在干着一件谁也无法想象和预料的事情,无论如何,李鸿章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局面。 只能继续再观望下去了,李鸿章颇感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在等待,等待着林云犯错误,哪怕他只要犯一个错误,或者后退一步,李鸿章都有信心抓住并加以利用——耐心往往是岁月给予人最好的财富,而这一点,李鸿章自认比林云多的多。 对于日军侵入山东一事,李鸿章此时已经有所耳闻,而袁世凯的反抗则出乎他的意料,这多半也是因为林云所取得的胜利而鼓舞起的斗志,当然,这也不能排除袁世凯想乘机捞取其个人威望的嫌疑——对于袁世凯,李鸿章原本是很看重的。 不管是袁世凯在朝鲜担任全权钦差期间,还是后来在小站练兵,以至在戊戌变法的时候,在担任山东巡抚期间排挤义和团所采取的手段,他都表现出了一个成熟的官员所应该具有的圆滑和强硬。 可是这次,他的表现让李鸿章觉得非常不满意,可以说,很不满意。虽然袁世凯并没有参与签定《东南保护约款》,但是在协定这个条款的时候,袁世凯是知道并且赞同的,如果没有林云在张家口取得的胜利并随之召开的什么“国事新闻发布会”的话,也许袁世凯会顺应潮流的继续站在自己的一边。 然而这些都化做了眼前的浮云。一切都随着林云所吹嘘的大捷变的摇摆不定和模糊起来。 李鸿章甚至知道张之洞为前去张家口勤王的甘肃布政使岑春宣提供了大量的物资和弹药。可是他能够指责张之洞的行为吗? 如今回头再看,那个据两广独立更象是一个笑话,一个软弱无力的讽刺,不管是对英国人还是对他,同样的滑稽而可笑。李鸿章忽然想起了自己在签定《马关条约》后给新疆巡抚,自己的朋友写的那封信上的一段话: “十年以来,文娱武嬉,酿成此变。平日讲求武备,辄以铺张靡费为言,至以购械购船悉为历禁。一旦有事,明知兵力不敌,而淆于群哄,轻于一掷,遂致益发不可收拾。况知兵之将黜而至远,历难之兵罢于困地,战绌而后言和,且值都城危急,事急万分,更非平常交际可比,兵事甫解,谤书又腾,知我罪我,付之千载,固非口舌所能分析矣。” 今时今日,景况相似,然而身处其中左右局势的,却不再是自己,而是那个当初被朝廷贬斥的远远的“知兵之将”林云了。 第六十八章 决死之士 一场秋雨淅淅沥沥的笼罩着整个东昌府的平原与乡村,这片广阔的华东平原上有个叫张村的小村落,中国有无数个张村,而这个张村目前却是最特别的的——因为眼下山东巡抚袁世凯正带着他的三千骑兵等候在里面,而不久之后,这个村子将迎来一个更大的人物——朝廷新委派的总督战官郭松龄,他就是袁世凯等待的人。 已经三个小时了,袁世凯手下的骑兵在雨中已经列队等候了三个小时,虽然队伍依旧严整,但是在士兵眼中已经出现了焦躁的神色,有些站的远一点的士兵甚至开始窃窃私语。 袁世凯低头看了看怀表:六点了,雨中的天色已经开始暗淡,可是郭松龄的队伍在哪里呢? “大人,这位郭大人还真够有架子的。”袁世凯的亲兵也陪着淋了一下午的雨,现在忍不住抱怨起来。“山东战局这么危急,他居然还要大人您亲自迎接。” “他是总督战官,虽然没有品阶,但是按朝廷章程,他的确有资格对我发号施令的。”袁世凯合上怀表,不动声色的说到。 “难道郭松龄不知道大人和云帅是结拜兄弟吗?阴差阳错当了个总督战官,还真以为自己人物了?”那亲兵见袁世凯没有生气,胆子就大了起来。 “闭嘴!”袁世凯严厉的瞪了亲兵一眼,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么有力气说闲话,就去打探一下郭大人的队伍到了哪里了吧!” 打发走了亲兵,袁世凯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郭松龄在山西地面上转了几个圈子,忽然就朝着山东方向迅速转进,出于对义弟林云的照拂和对战局的关心,袁世凯早早就派人前去慰问。 而郭松龄对此的反应却是:“袁大人的消息好灵通啊,既然如此,就请袁大人尽快赶往山东边界和下官相会吧。” 话虽然客气,但是就算在几百里外,袁世凯也分明感觉到郭松龄话语中那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两个月前,自己去襄阳的时候,就是这个郭松龄把自己一路引进襄阳的。没想到转眼间物是人非,居然要自己去亲自迎接他了。 想到这里,袁世凯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张年轻,英俊,并不因为有条伤疤而觉得难看的脸。他其实对这个年轻人并不是很熟悉和了解,只知道他是林云很倚重的手下——关于这一点,他在襄阳的时候才有了更为深入的认识。 “大帅,郭松龄的部队出现了!”哨兵的报告让袁世凯和手下的士兵精神一振。 郭松龄的先头部队陆续开到了,五百轻骑统一黑色大氅,带着林云新军的制式钢盔,如一股旋风般疾驰进小村子。在他们身后,袁世凯刚刚派出去的亲兵正拼命的拍马追赶,一边追一边喊:“各位兄弟可是郭大人的队伍?请暂且稍后,容兄弟去通秉我家大人……” 可是任他叫破喉咙,郭松龄的先头部队几乎就像聋子般毫无反应,五百骑兵转眼驰到袁世凯面前,其中一名骑兵一勒缰绳,骏马惊嘶一声人立而起,此时他离袁世凯已经不过十步开外了。 袁世凯手下亲兵不由得大惊失色,纷纷马刀出鞘手枪上膛,把这骑兵团团围住。这骑兵却轻蔑的一笑,似乎对这种如临大敌的情形不屑一顾,他高声喊到:“哪位是山东巡抚袁世凯袁大人?请出来相见!” 面对如此张狂的骑兵,袁世凯微觉气恼,也就自己手下士兵如此小题大做感到没有面子,但是袁世凯毕竟是封疆大吏,又是战场上打出来的武官,对于这种场面还不放在心上。他一摆手,亲兵陆续退开。 袁世凯对这骑兵一笑:“我便是袁世凯,敢问阁下便是郭松龄郭大人的麾下吗?” 看这骑兵的品阶不过是个从七品的武官,与袁世凯这种正二品的顶子相比,差了何止十七廿八级,按照常理,面对这种超级上司的问话,他应该滚鞍下马五体投地才是。 可是这小军官只是在马上对袁世凯一拱手:“标下等正是郭大人的前锋营,我家大人说,烦劳袁大人久等了,请袁大人在此稍后片刻,我家大人即刻就来。” “哦?郭大人到了何处,我这就前去相迎。”袁世凯装作对这小军官的无礼举动毫不在意。 “主帅行止乃军事机密,卑职职轻人微,不敢问,也不敢说。”那小军官语言恭谨,可是态度却异常强硬。 “哦?”袁世凯此时到是微微吃了一惊。“郭大人好生了得啊,居然治军如此严谨,那不知这位兄弟高姓大名?在郭大人麾下现居何职啊?” 一个二品大员对一个七品武官如此相问,那几乎就是等于在告诉人家“小子,我很欣赏你,我想要记住你了——你走运了,等着升官吧”了。可是面对这飞来的恩赏,这小军官依旧不动声色:“卑职现在郭大人麾下任副官,至于贱名,有辱袁大人清听,不提也罢。” 袁世凯也不生气,他微笑着一摆手:“既然如此,那就请阁下下马进屋用杯热茶,休息片刻如何?” 这军官一拱手:“多谢袁大人美意,只是卑职尚有公务在身,大人美意,卑职实在无法领受——多谢了!” 这军官也不再多说,拨转马头回到队伍中去,一声唿哨之后,这五百骑兵朝四面八方飞奔而去,转眼消失在茫茫秋雨中。 “大人,这郭松龄的兵也太狂了吧!”袁世凯身后一员武将愤愤不平的说到。“这里是咱们山东地界,您是主人,难道他们还不放心咱们不成?还搞什么警戒侦查,完全不把您放在眼里嘛!” 袁世凯一摆手,身后的议论立刻停了下来,袁世凯淡淡的说道:“如此国难关头,你我为军人的,应该团结一致,不该互相争斗,这些小小误会,不要放在心上。” 旋即袁世凯一笑:“他郭松龄孤军深入,千里转进,自该处处小心谨慎,也应该多体谅才是——此事休要再提,这就随我去迎接总督战官郭大人吧!” 袁世凯带着部队刚出村口,郭松龄的大部队就陆续到来了。 他们的扮相让袁世凯大为吃惊——这就是自己那个讲究整齐划一,强调军容军威的义弟的部下?和自己在朝鲜,在襄阳见到的新军和军校生相比,眼前的这支部队简直是群乌合之众,也许说他们是土匪更贴切些吧?更何况与刚才前锋营的那些骑兵相比,简直无法让人相信这竟然是同一个人的部下! 袁世凯的手下已经开始偷偷的议论起来了,他们的眼神从好奇变成了鄙夷,有的甚至歪起嘴笑话上了。 “看看,那个家伙,瞧他头上那帽子,哈哈,笑死人了!” “嘘……看这穿戴,好象是神机营的人呀。”这位还有点见识。 “不能吧?看那个,穿的跟叫花子似的!” “你懂个屁!那是禁军的服饰!不过是有点怪哈……怎么他们人人马上都挂着这么多东西?该不都是抢老百姓的吧?” 然而这阵议论声很突然的消失了。 刚才还咧着嘴耻笑这帮大爷的家伙们在那种凛冽而锋利的目光下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这帮举止粗俗,穿戴花哨的大老爷们在眯起眼猛的看向自己时,那种野兽般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仿佛一下就把自己带到了战火纷飞血花飞溅的战场之上。 袁世凯的部下不乏百战勇士,他们非常清楚,这种杀气只有在大战之前的决死之士身上才会散发出来,那是一种有我无敌藐视一切的气概! 于是所有的议论也好,偷偷的耻笑也好,仿佛是秋风中的落叶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他们庸懒的外表下,掩藏着冷酷的杀机! 第六十九章 山东危局 领头的军官对袁世凯在马上行了个军礼,告诉他郭总督战官随后就到后,便率领人马列队在一旁静静的等待。方才还嘻嘻哈哈满不在乎的这帮大爷在听到口令之后,立刻象换了个人似的,行动起来干脆利索绝不拖泥带水,跟刚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相比,现在的他们仿佛一下凝聚成一柄闪耀着寒光的利仞! 郭松龄带着大队人马来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的有些昏暗了。没有过多的寒暄,郭松龄仿佛不知道袁世凯在这里等了半天似的,他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态让袁世凯彻底明白了,敢情他手下的那副德行都是从他这儿学来的。 不过引起他的注意的,却是从车队的马车上爬下来的各位大老爷们。有那么两位,袁世凯还是认识的。这两位可是山西鼎鼎有名的大财主啊,怎么会在郭松龄的队伍里?看他们那表情,恐怕是很不情愿吧? 郭松龄对此却是毫不讳言,他微笑的对袁世凯说道:“眼下军饷物资粮草弹药都消耗很大,这些乡绅忠君爱国,都愿意捐献财物资助抗敌之军,只是目前局势混乱,我担心他们的安全,所以请他们一同到山东来,等形势好转,便派人送回去。袁巡抚对此,可有什么意见吗?” 袁世凯愕然的呆了半晌,“这可是云帅的意思?” 郭松龄抖了抖大氅上的雨水,毫不在意的说到:“我家大帅之说尽力收集粮草以解燃眉之急,大帅他日理万机,郭松龄该为他分忧才是,怎么能拿这种小事烦他?” 袁世凯面沉如水:“我猜你家大帅必然不知此事,若他知晓,定然万万不准阁下如此行事的——郭大人如此行事,就不怕有人说你纵兵为祸,置朝廷律法于不顾吗?” “法?”郭松龄愣了一下,他似乎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词,很快那种满不在乎的笑容又浮现在郭松龄英俊的脸上。“我是朝廷总督战官,战区之内,下官皆有便宜行事临机专断之权,山西比邻直隶,自然也是战区,在这里,我郭松龄的话就是法——我又违的哪门子法?” “郭大人。”袁世凯盯着郭松龄的眼睛缓缓说道。“你我虽然并未深交,但下官与大人的上司林云大帅却是生死之交,有句话不知道袁世凯当不当说?” 郭松龄面容一整,肃然对袁世凯深施一礼:“松龄知道大人与我家大帅乃是结义兄弟,松龄视大人便如我家云帅并无二致,大人有什么训斥,请说便是。” “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袁世凯沉声说到。“阁下可知道,我大清立国之本,乃是江南漕运,而历来漕运皆是靠山西银号代为周转?” “松龄也是刚刚知道,不知大人说这些干什么?” “三百年大清,晋商就做了二百年皇家买办。”袁世凯脸色越来越沉重。“长此下来,晋商已远非富可敌国所能形容,根据去年户部的邸报来看,仅太原府本地票号所发的银两,便是我大清当年税收的一半!要知道,山西银号遍布全国,若是总和相加,只怕抵得上大清十年财政总和!” “怪不得这些老西如此有钱呢!”郭松龄一拍大腿,满脸的恍然大悟,随即又后悔不迭。“早知道这样,该让兄弟们放自信点才是,结果草草过境,才捞了这些一点!” “你!”袁世凯已经面色铁青,他压住气,继续说到。“你可知道,今日之战,远非一朝一夕之功,大军百战方能克敌,而期间所花柴米钱粮,则须全国士绅倾力相资,更须这些晋商的支持!” 袁世凯已经是神色俱厉:“你今日所作所为,无异于杀鸡取卵!表面上你是占了大便宜,可是你可曾想过,你此举却寒了千万士绅之心!大军前途何在!” 面对袁世凯的斥责,郭松龄眉毛也不抬一下,他淡淡的说:“杀鸡取卵?松龄只知道,若没这些卵,洋河前线的弟兄就要饿肚子了!” “洋河前线若有不测,还谈什么晋商的支持?列强十万联军只要过了洋河或者平了山东,那不出三天就能打下整个山西!到那时,这些财主老爷们只有花银子买他们的老命了——那还要看洋大人高兴不高兴!” “可是这些糊涂蛋居然连这点都想不明白,我家大帅在洋河舍生忘死的替他们保的全家平安,而这些只知道捞钱的肥猪,居然连一毫银子也不想出!”郭松龄冷笑着,他洁白的牙齿泛着冷光。“松龄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朋友,一种是敌人!这种国难关头,没有第三条路好走!既然他们不肯跟我郭松龄做朋友,而我郭松龄又不想跟他们做敌人——那就只有帮他们开开窍,逼得他们站在我们这边了!” “至于寒什么士绅之心……”郭松龄轻蔑的一笑。“我只知道,这天下都是打出来的,没听说是靠谁选出来的——我郭松龄需要完成云帅交代的任务,需要让我的兄弟凯旋而归,但是我从来就不需要这些肥猪的爱戴与拥护!——老子的驳壳枪就是真理!” 郭松龄对袁世凯躬身一拜:“如果袁大人担心松龄此举会牵连大人,那就请大人装作不知此事,而得来的银子依旧如数送与大人作为军资——日后若有什么变故,郭松龄自然会一死以谢天下,必然不会连累云帅与大人的清誉!” 他不等袁世凯说话,用冷静而又沉着的语调继续说到:“山东危局一日不解,云帅那边也就一日不得安心,我此次本是奉云帅之命来请袁大人施以援手的,但是日军突然进袭山东,恐怕云帅之前的计划便行不通了。” 袁世凯沉吟片刻,他翻身下马,马弁忙跑过来接过缰绳。 “荒山野岭的,没什么好招待,酒嘛还是有的,郭大人,请。”袁世凯在自己的大帐前站住脚,伸手请道。 “袁大人请。”话是这么说,人却老实不客气的先进了帐。 袁世凯借着油灯那昏黄的灯光看着郭松龄,说实话他现在很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那种傲气,目中无人顾盼自若的神态,都让袁世凯感到不舒服。但是他不得不认真考虑眼下的形势,这个年轻人的到来,也许是值得高兴的。 日军在登州和莱州登陆以后,与天津方向的日军分成四路大肆向山东腹地推进。这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他原本以为,排挤出义和团在山东的势力之后,自己能够保证山东不受八国联军的侵袭,然而八国联军没来,日本的“山东特遣军”却来了。 在丢失了青州以后,袁世凯开始感觉到日军的野心并不仅仅在于山东了,或者说,他已经认识到日军的这次军事行动将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对于英国和德国领事的抗议,日军并没有当回事,这是袁世凯在请求两国领事对日军施加压力后得到的回答。当然在军事上,袁世凯还有另一番打算。他一面收缩兵力向后方退却,一面准备随时打击深入最远的一路日军,而恰恰在这个时候,郭松龄带着他的人马来了。 “其实说起来,郭总督战官来山东,已经是帮老哥一个大忙了啊!”袁世凯笑着端起了酒杯向郭松龄示意,然后一仰脖子喝了个底朝天。 “总督战官,后卫的车队到了!”门外传来郭松龄部下的报告声。 郭松龄掏出怀表,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迟到了半个时辰,哼,这帮兔崽子越来越不象话了!”站起身对袁世凯抱拳道:“袁大人,多谢款待,恕我先行告退。”说罢便噔噔噔的出了门。 门外风雨依旧。 一队衣衫不整的官兵静静的站在道路两旁。 第七十章 失职没有理由 “怎么,当我说的话是放屁?”郭松龄的手上拎着马鞭,一下下的敲打着自己的马靴,发出让人心悸的响声。“竟然敢不按规定的时辰赶来,把领队的拉过来,按军法抽三十鞭子!” 领队何劲跑过来往地上一跪,一句话不说。 左右亲卫过去按住他,行刑的士兵抬起手就用那条又黑又长的鞭子抽起来。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个人敢来为他求情,甚至跟在郭松龄身后出门的袁世凯也被他弄的有些迷糊了。难道郭松龄带兵从来不听属下辩解的吗? “好了,现在说吧,怎么回事?”看着何劲挨完了那三十鞭子,郭松龄走到他面前,大声问道。 “回大人……”何劲垂着头瞟了眼手下的兄弟们,“路上遇见一队乡勇,见车队的大车上颇有粮草财物,便意图抢劫……” “丢你妈的人!”郭松龄一脚踢在他的肩膀上,勉强支持着自己跪在地上的何劲那里还禁的起这一脚,当下被踢的翻滚着趴在了一边。 “大人!”副领队两步跑了过来猛的跪下,“郭大人!不是兄弟们打不过,是……是到了这山东地界,不能不给地方上一点颜面啊!所以何大人他才下令绕道,不与他们纠缠,这才耽误了时辰!” 郭松龄脸色铁青的看了眼袁世凯,老袁连忙摆手道:“这些定然是地方豪绅的乡勇护兵,真是目无法纪,竟然敢动这样的心思。” “哼哼,既然是这样……”郭松龄冷笑两声,“此间乃袁大人辖区,兄弟倒不好说什么了。” 他转头对何劲冷笑:“为什么你不肯说出理由,却宁可挨鞭子?” 何劲强忍疼痛,大声回到:“回禀大人,失职没有理由!” “说的好!”郭松龄大笑。“传令!何劲升官两级,饷银加倍!” “大人!”何劲甩脱士兵的搀扶,摇摇晃晃的走上前两步。“卑职不愿意升官发财,卑职想要别的!” “哦?”郭松龄一挑眉毛。“说!” “今天何劲给大人丢了面子,何劲就想带着本部弟兄去给大人把面子找回来,要不人家会说咱们郭大人的兵是怕了他们才绕路的!” 郭松龄哈哈大笑:“这才像是我郭松龄的兵——你还能骑马吗?” 何劲一咬牙:“能!” “好!”郭松龄笑容一敛。“何劲,我命你带本部兄弟立刻启程,去把丢的面子找回来,让这些不开眼的乡巴佬看看,谁才是真的英雄谁才是软蛋!” 何劲大喜,立正敬礼便要离去。 郭松龄又道:“等等!把我的马骑了去——我的马好、又稳,你的屁股好受点!” 郭松龄亲自把何劲扶上自己的战马,一拍他的屁股,让何劲疼的一呲牙。郭松龄笑道:“记着,许胜不许败!不要杀人,尤其要把为首的带回来交给袁大人处置!” 何劲答到,“谨尊大人军令!请大人放心!您的兵绝不给您丢脸!”言罢转身跑去集合队伍。 此时郭松龄才转头对袁世凯一笑:“松龄自作主张了,还请大人责罚。” 袁世凯淡淡一笑:“郭大人言重了,这些家伙在这片地方上本就是一霸,觉得我眼下忙着跟日本人开仗,没空管他们,就如此猖狂,我早就想收拾他们了,郭大人肯代劳,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郭松龄哈哈一笑:“等会这帮兔崽子们把那些乡勇头子抓回来,大人您趁机恩威并施,还怕收服不了他们?” 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后卫官兵折腾到半夜才把那帮胆大包天的乡勇捉了回来。被缴了武器的团练乡勇们战战兢兢的等待发落,他们现在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样的厉害角色。然而一直到天亮,除了在这村外的荒野上熬过了寒冷的秋夜之外,他们还没见到有人来收拾自己。 不过他们倒是和袁世凯手下的士兵们一起观看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是在早起点名的会操上发生的,当然,由于这个小村庄实在容纳不下这近三万人马的两支军队,所以郭松龄将会操的地点选在了村后的那片荒地里。 “兔崽子们干的不坏啊,各个都发了国难财呢!”脸上的伤疤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奇怪的红色。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罪名!”郭松龄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度,他满意的看着骑在马上表情严肃的部下。有几个家伙偷偷的咧开嘴笑了。 “但是兄弟们拼着性命打洋鬼子,把脑袋吊在裤腰带上干,拿这点银子算什么?难道我们不拿,还要等他们把老百姓的血汗钱送给鬼子不成?”毫无顾忌的话语,飞扬跋扈的语调让袁世凯的手下有点头晕了。 “都把银子给老子交出来!这东西带着又大又不方便,也算我郭老爷吃花红了——也好给上面一个交代。”郭松龄转过头看看远处的袁世凯,接着说道:“也算是咱们给袁大人的一份见面礼!到了人家的地盘上,都给我规矩点!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带着些怨恨和不甘,军官们开始挨个在行列中举起手里的大口袋收缴。 “笨蛋!谁让你们把金子也交出来了?”郭松龄看着口袋里的一块块黄金,他板起脸训斥道:“黄参谋长,把金子都分给弟兄们,如果这场仗兄弟们能够活着回去,记得给死了的弟兄逢年过节的上柱香。”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这些金子都收起来吧,以后不打仗了,也能做个小买卖,娶个老婆养活老娘!” 士兵们低下了头。不过,很快又都抬了起来。 “大人,这样你会很难办吧?”副官在郭松龄身边低声问道。 “哎呀,我好像一直没给弟兄们发过饷银呢——这就算一次补齐了,民工都不拖欠工资呢!”郭松龄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他的眼睛闪闪发光,看上去心情很好。 这种好心情却没能感染袁世凯,虽然他收下了那份“军饷”,可是侵入山东的日军来势汹汹,对于眼下的形势,他现在是忧心忡忡,焦虑不安。 “未知袁大人对山东战局有何良策?”在袁世凯的行军大帐中,郭松龄毫不客气的指着地图说道:“郭某之所以请袁大人到东昌来会合,就是想请教袁大人,如何收复被日军占领之地,郭某也好从旁协助,共襄义举啊。” “这么嘛……”袁世凯身边的幕僚站起身来,“袁大人的意思是先将大军集结起来,待来犯日军中某一路深入无援之时,聚而歼之。” “想法是不错。”郭松龄用军校中教官的口吻评价道。“那么到现在,贵部可查探出哪一路日军已经‘深入无援’了呢?” 那个幕僚张口结舌的支吾道,“还……还不曾发现。” “日军总数有多少人?分几路?目前已知占领了哪些地方?被占领的地方上,是否还有抵抗的军民?其各路之中哪些战力较强?那些较弱?”郭松龄一口气问道。 这些问题那个幕僚倒还知道一些,连忙一一回答了。郭松龄转脸看看袁世凯,见他那胖脸之上一副认真思索的神情,笑问道:“袁大人想必已经有了对策?” 第七十一章 隔岸观火 天很黑。 营棚区中央点着一堆火,几个持枪的士兵围拢在火边取暖。北方的深秋夜里很冷,而他们的衣服却很单薄。 这是个难得的宁静的夜晚。敲敲打打的金属声消失了,喧闹的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也消失了。李云总是喜欢在这样的时候出来散步,他的士兵则更愿意上床睡觉——经过一天的单调而紧张的训练,谁还愿意在吃过晚饭后出来散步呢? 营区的旁边挨着的是战俘营。两个营区被一道高大的铁丝网隔开,那里原本是一片宽阔的田野。 虽然隔着一道铁丝网,那些在露天的寒冷中无法入眠的战俘们还是向这边走来。他们看到了李云,伸出手无言的望着他。样子谨慎,畏惧,带着一种麻木不仁毫不羞耻的神色,与他们那种大胡子,虎背熊腰的外表很不协调。 这些欧洲来的上帝的子民们目不转睛的看着李云从裤兜里掏出一小半馒头——这是他们以前根本不会拿正眼瞧的东西。当李云将那个小小的面团从铁丝网这边丢过去的时候,他们抬起头象迎接圣物那样追随着它在空中划过的轨迹,有那么一小会,它消失在黑暗中,然后很快的在篝火的火光中现身。于是他们象追逐猎物的猎狗一样猛的扑过去。 经过一番撕打,咒骂,歇斯底里的吼叫之后,尘埃落定,抢到猎物的家伙用双手紧紧的攥住那一小团来之不易的战利品,弯着腰,用肩膀供着,保护着它飞快的跑向人少的地方,一边跑,一边小心的从上面啃上一小口。 一小口,就能让他满足的回味很长时间。 他们衣衫褴褛,饥肠辘辘,整天呆坐在旷野中——战俘营里仅有的几顶破烂不堪的帐篷里住着的是各国军队中的军官们,甚至还有个意大利的将军,他是前几天的晚上被俘的。其过程——用他自己的话说显得高深莫测,而一同被俘的他的副官则用“稀里糊涂”来形容。 这是蒋百里在洋河战役结束之后运用新战术所取得的战果。 “云帅……”蒋百里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称呼林云,不过他很快就用严肃的语气接着说道:“轮训的官兵表现参差不齐——他们的战斗力实在是太低了,有些连基础的训练都没有。” 林云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拿出一页信笺,放到蒋百里的面前。这次秘密来到洋河前线,除了留守在张家口的叶梦飞及几个心腹之外,谁都不知道他在这样的时候跑到了洋河。 “这是……?”蒋百里疑惑的拿起信笺,刚看了几行,脸色便有些变了。读到最后,他猛的扬起手,将那页信纸挥的哗啦做响。“云帅!这是洋人的缓兵之计啊!” “别着急,坐下来说。”林云将身体靠在椅背上。“这个克拉克和你也是老熟人了,他这点把戏,当然瞒不过你——不过。”林云将两手放在桌面上,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不过这倒让我觉得,形势正在起着某种变化,某种潜在的,但又不能忽视的变化!” 蒋百里放下那张皱巴巴的信纸,想了想说道:“云帅的意思是不是觉得他们内部已经产生了裂痕?” “不是很确定,但我相信,这样的一封请求和谈的信,不会是他们一致通过的结果。”林云说道,“首先,别忘记了,我们面对是整个西方列强和东亚的日本,而且,最危险的敌人是沙皇帝国。其次,这是名义上国与国家联盟之间的战争,可是我们的国力并没有完全的动员起来,就我目前所掌握的,可能还不到整个国家力量的百分之一!最后,我的战略缓冲完全没有!” 他站起身来指着地图说道:“如果我们从洋河哪怕后退一步,甚至是稍有挫折,那帮督抚老爷们,就会熟练的倒向投降派的一边,象疯狗一样把你我撕成碎片,他们太精于此道了!” “可是我们并没有后退过,我们甚至取得了洋河战役的胜利!”蒋百里骄傲的说道。他那张年轻的脸上充满了自豪。 “呵呵,胜利?”林云在椅子上重新坐下来,“也许在某些方面,我是说,在军事和政治上取得了一定的胜利,可是这并非最终的胜利啊。” 林云有些忧虑的看了眼蒋百里,“你应该知道,在这场战争中,我们的准备并不够充分,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我的预计,它来的太快,也太不是时候了。现在,我们面临的是比当初更为复杂的局势——不要以为我现在是什么新建武襄军统帅就能在根本上改变我们的处境。”他的目光一下变的很远,让对面的蒋百里感到琢磨不透。 “难道云帅是想答应克拉克的条件,与他和谈吗?”蒋百里终于忍不住提出了心头的疑问。 “你觉得,和谈对于我们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呢?”林云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手指又无意识的桌子上敲打着,发出沉闷的低低的声音。 “和他打,和他耗,就是不和他和谈!”蒋百里冲动的站起身来,不敢相信的看着林云。也难怪他如此,这么长时间来的战斗,他眼看着牺牲了多少新军的兄弟和军校的同学啊! “我只是问你,这么做的利弊。”林云的声音平静而不带任何感情。 蒋百里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地图,他竭力不去想牺牲的那些兄弟,那些同学们。可是脑海中那一幕幕惨烈的情景,还是让他脑子发热,几乎无法正常的去思考问题了,这么多天来的紧张和压力让他突然的感觉到自己的脆弱。 “那我来说说吧。”林云有些无奈的说道。“之前我已经分析了咱们的困境……有些细节上的问题,我其实还没有充分的说明。比如,我们的枪支和弹药的问题,我们的补给,兵员的补充,伤兵的治疗等等等等。” “短期内,我们无法克服这些,虽然我们一直在克服。”林云冷静的接着说道:“克拉克需要时间,我们同样需要时间。他在等待欧洲的援军和补给,我们同样也在等待积蓄更多的力量来进行下一步的战略。”他忽然露出一个微笑来,“郭松龄这家伙从山西弄来了一些弹药和粮食,还有一些银子……他总是有办法弄到这些东西。” “可是我们怎么能和联军和谈呢?”蒋百里还是想不通。 “那你觉得,克拉克真的有诚意和我们和谈吗?”林云冷笑起来,“他可能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我了。但这恰恰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所以,为什么不和谈呢?他既然用拖刀计,咱们就隔岸观火好了。”林云颇有兴味的看着地图,“轮战和训练不能停,打打谈谈才有意思嘛。” “我明白了。”蒋百里露出个心领神会的微笑,片刻后又皱起眉头,试探的问道:“云帅,那些俘虏怎么办?” “已经有多少人了?”林云有些无奈的反问道。 “八千六百三十二名,其中意大利少将一名,英国上校一名,其他军官二百一十三名。”蒋百里平静的说道,“估计今天晚上还能抓几个。” “你倒是大方,抓这么多俘虏让我拿什么喂啊!”林云苦笑道:“有没有问出点有价值的情报?” “没有——主要是缺少翻译。”蒋百里回答道。 “先继续关着吧。这帮家伙也该吃点苦头了。”林云想了想又问道:“损坏的枪支收集的怎么样了?老叶那边可是缺零件的很啊。” “还行,这几天从废墟里挖出不少。” “明天我一起带回去吧。十万人的部队,没武器的占了一半,这个武襄军统帅,还真的不好当呢。” 第七十二章 各怀鬼胎 就在林云感叹着武襄军统帅不好当时,郭松龄也在大发感慨,不过他感慨的是,这个“总督战官”的名头,实在是太好了。用他的护兵的话来说,那简直就是“总独占官。” 从山西源源不断的送来的银子让郭松龄笑的眉毛都跟着抖,当然,他还没忘记让手下将那些“聊表忠君爱国之心”的财主们护送回去。 袁世凯对此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现在的主要精力,是和南方诸省做生意——枪支,弹药,粮食补给,这些都是由他拿着郭松龄弄来的银子出面购买,对于他的行为,英国和德国并不加干涉,事实上,还在暗中帮助。这一点很容易理解——日本的“山东特遣军”实在是让联军中的其他国家很不爽——凭什么我们在洋河忍饥挨饿死缠烂打而你们却跑去占领山东? 所以当日军试图通过天津的大沽口来转运他们的物资和兵员时,被克拉克无情的拒绝了。 克拉克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因此他不介意让日本人吃点苦头,特别是处在现在的位置上,他不得不为德国在山东的利益打点小算盘。他一面安抚着联军中的各国将领,一面对设在天津的联军最高指挥部提出各种要求——士兵,枪支,弹药,粮食,药品,被服,所有他在洋河需要的一切。 他前几天视察了一次后方的野战医院,那是场不愉快的经历。帐篷外有不少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士兵趁着好天气出来晒太阳,他们那苍白的脸色,麻木的眼神和沉默的态度无不告诉人们,他们在为战争受苦,这是他们在踏上这片土地之前所没有预料到的。 克拉克是来看望受伤的军官们的,其中还有一位是他的朋友,一名德国陆军上校。可怜的上校腹部和脊椎受了伤——在瓦德西组织的最后一次猛烈的全线进攻时,他很勇敢的率领部队参与了堑壕争夺战,当然,比起他的部下来,他还算幸运,至少他现在还能躺在这里接受治疗。 上校的精神不太好,他的两眼空洞无神——视力也许受到了损害,不过克拉克认为,他的精神完全跨了。对此克拉克没什么安慰话好讲,战争仍然在继续,而且看不出有什么获取最终胜利的希望。他沉默的坐了一会,好歹挤出了几句话,语气之不肯定,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相信。 也许是为了排解这种尴尬的沉默引发的沉闷,克拉克从军官区出来之后,临时决定去士兵区转一转——这些都是没能及时转送到北京或者天津的伤员。 相比之下,拥挤的士兵区则显还得有些生气。那些伤了肺、瞎了眼、盆骨被击中,关节被损伤,或者伤势在肾脏和胃部的士兵们呻唤着,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在别人眼里看起来还没死。只有看过这个地方,你才会明白,原来人的每一个部位都会中弹受伤的。 克拉克用一块很干净的手帕捂着鼻子,默默的在帐篷间穿行着。 有两个被伤口感染而得破伤风死去的士兵没有被人们发现。他们面色惨白、身体僵直,其中一个连眼睛都没闭上,瞪着这个世界就去了。许多床上都吊着伤兵受伤的四肢,并在下面放一个盆,伤口渗出的脓水就滴到那里面。很快就会积满,过两个小时就要倒一次。躺在绷带里的人,活象一个个刚出土的木乃伊,从他们那空洞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微微的,低声的呻吟和偶尔眨动一下的眼皮,表明他们的灵魂还没有离开这个一动不动的躯壳。 这些帐篷里都弥漫着同样的气味,那是各种混合的味道——烟草味、体臭味、尿骚味、最后都在混合在浓重的血腥味中。 对于这个悲惨的景象,克拉克怀着非常郁闷的心情勉强的视察完了。 在回洋河前线指挥部的路上,他开始考虑起眼下最为紧迫的事情——如何应对林云派出的夜袭队?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用夜袭来骚扰并打击自己的战术,并不是由林云提出来的,或者说,林云最初的目的是用战场来轮训练兵,而提出这一具体战术的,却是蒋百里。 这是个新奇而又可怕的战术。 这种夜袭队通常是由几个人或者十几个人组成,他们趁着夜色从洋河北岸偷偷的渗透过来,然后袭击岗哨、落单的巡逻队,甚至有次将一批刚运到的物资烧成了灰烬。而那个不幸的意大利少将是怎么被这些神出鬼没的家伙们抓去的,他一点都没有查出来。 对于夜袭队的渗透,克拉克只有加强沿河的防御,并且在岗哨的安排上尽量做的更周密一些,巡逻队的人数也相应的增加了。可让他头疼的是,这些夜袭队的渗透和攻击越来越难以捉摸,他悲哀的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没有阵地,没有后方,甚至是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战线的尴尬处境之中。 那些半夜忽然响起的冷枪,突兀的爆炸,甚至莫名其妙的火灾把他折磨的焦头烂额,身心疲惫。 不用说,这些事件对于士气的打击是非常严重的。 直到现在,克拉克还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来对付它。如果是全面的进攻,克拉克自信还能够予以进攻者痛击的,就象林云对乃木,蒋百里对瓦德西做的那样。可是他现在面对的,是个不按照常规出牌的指挥官。 克拉克派出的沿洋河两翼迂回的部队遭到了猛烈的反击——这是他刚接任联军总司令时做出的战略性试探。很快,他就明白仅仅凭借手头的兵力是不足以发起一次更大规模的侧翼进攻。 不管他情愿与否,他都得面临眼前的困境。 就在他为目前战况的胶着而烦恼时,林云派回了信使。这让他多少有些吃惊——他原本以为,林云对于自己的提议并不感兴趣。他不过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延缓林云对自己的压迫,军事上不断打击和骚扰而产生的压迫。 不管怎样,这多少为他争取到一些时间。林云的条件对他来说并不存在什么问题——他不介意看到日军在山东遭到失败,其实他现在也没有能力去管日本人,就让林云按他的意愿去打击日军好了。只要他别再来骚扰我的阵地就行。 对于克拉克提出的暂时停止双方的军事行动这一提议,林云很爽快的答应了。两个各怀鬼胎的家伙就这么达成了一个秘密协定——对林云来说,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对于利用洋河前线进行轮战练兵,林云觉得已经基本达到了目的,大部分士兵对于洋人不象以前那么害怕了,而林云也的确需要时间来培养军官,这是关系到一支部队战斗力的重要因素。 于是位于张家口的“武襄军陆军军官学校”正式开办起来。这就是被后人称为“中央陆军学院”的前身,也是汉口军校、襄阳军校的后续。校长自然还是林云,不过教员们基本上是从新军和军校生中选拔的——他们已经用自己的战绩表明无愧于这个新的职务。 不管是与汉口军校相比或者是襄阳的军校比较也好,此时的陆军军官学校都显得很仓促,但是又很不同。这种不同表现在受训的军官上,也表现在这个非常时期,人们的心态上。 能够进入军校受训,对于很多新军的士兵或者低级军官来说,意味着今后在军队中职务的提升,而对于那些各个部队中的旧军官来说,则意味着将接受完全不同的新式军事教育——这和他们从前所获得的军事技能或者指挥经验,有着根本上的区别。 根据受训军官的不同品级和能力,林云将其编制成了四个教导队,他的目的,就是要训练出一批适应当前战争条件下的优秀的中下层军官。 教材是现编的——从基础的步兵指挥,到较为高级的多兵种协同作战,步、炮、骑的配合,行军与驻营、运动战及阵地战等等。很多教学案例来自刚刚结束的洋河战役,而授课的教官则是刚送洋河前线退下来的军官。他们对于这些活生生的实例讲的非常仔细,也非常透彻。所以教材在不停的更新和增补之中越来越完善,越来越细致详尽了。 与此同时,林云交给叶梦飞的另一个任务,也完成的相当不错。自从北上以来,从遭遇英德联军追击队以来,到洋河战役结束乃至后期的骚扰夜袭战中,从联军的手中虽然没能大批量的缴获武器和弹药,但是却得到很多损坏的枪支。 从襄阳来的三千多名工人很快的组织起武器修造厂,他们凭借着手里简陋的工具,利用自己娴熟的技艺摸索着将那些损坏的重机枪,步枪修理好。这其中要数日军的村田式步枪数量较多——与他们阵亡的数量想比,其他各国的枪支在型号和口径上都存在着很大的差距,最关键的是弹药不能与之相配。 这样的武器自然不能作为正式的装备列装给部队,只能做为辅助武器发给士兵。然而一名士兵的擅自改装,却让林云和叶梦飞看到了改造武器的另一种方式。据那名士兵坦承,他不喜欢背着两支步枪去执行夜袭任务——那还是在部队进行洋河轮战的时候。他偷偷的将步枪的枪托和枪管锯短,短到他插在腰里的皮带上感觉不那么碍事的程度。 其实就后来林云看到的实物来说,他觉得还是相当碍事的——不过比起步枪自然好了很多。据那名士兵的报告说,这样的枪在短距离的交火中很占便宜,虽然精度不怎么样,可是被锯短的枪管使得出膛的弹头获得了更低的初速和更大的威力,当然,这一点他是不知道的。但是他亲眼看到被这种短枪击中的洋鬼子兵身上打出的那个惨不忍睹的大血洞——弹头在人体内没能穿透,而是翻滚着造成了更大的破坏。 “沙漠之鹰”就这样带着点意外的产生了。由此叶梦飞也获得了更多的枪管。比起不切实际的制造,利用和改造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然而手榴弹的缺少并不能通过这样的手段来弥补。这种威力巨大的单兵近战武器一直是新军和军校生们最为喜爱而联军士兵最为恐惧的。 可是目前的张家口,别说能够生产弹体的锻造厂,就连个生产生铁的厂子都没有。怎么办? 工人师傅们又一次让林云知道了主观能动性的巨大作用,也让他重新认识了这些工人们。他们找来各种各样的瓦罐、中医用的火罐、只要是他们觉得适合的东西,都找了一大堆,然后造出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家伙来。 “这里面装满了铁钉和铁沙,威力还是够大的。”叶梦飞是这么介绍这些丑家伙的。 “我看这些大家伙完全是地雷嘛,谁能把这个东西丢那么远呢?”林云指着一个沙锅样的东西好笑的问道。 “呃……这就是地雷,他们放错地方了。”老叶连忙指挥手下将那个大家伙搬到了一边。 对于使用者来说,这些土炸弹未免会让人产生有些不安全的感觉,但是实际上在使用之后,他们还是对这些土炸弹、土地雷产生了相当的好感——至少在关键的时候,它们发挥了相当的作用。 暂时停止军事行动的命令下达之后,夜袭队的行动也告之结束,在洋河战役结束后这一个月的时间内,夜袭队的攻击在很大程度上打击了联军的士气——和他们的战绩及遭受的损失来比,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达到了练兵的目的。这也是蒋百里在这一个月中感觉自己做的最好的事情。 所以对于停止夜袭队的行动,蒋百里多少有点不甘心,好容易让那帮溃兵们找到点和洋鬼子们面对面较量的机会,就这么轻易的没了,按照他原来的想法,至少还得给克拉克造成更大的损失才行。 不过他最终还是很彻底的执行了这个命令,因为战争的重点已经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就在林云和克拉克达成这个协定后不久,郭松龄率领着他的部下,与袁世凯的部队协同作战,在山东取得了武定府大捷。 第七十三章 火锅作料 也许是侵入山东太过容易又或者是日军觉得袁世凯的部队好欺负总之骄横的日本山东派遣军第二军司令部认为清军的抵抗主力既然被联军阻在洋河那么趁机吃掉山东对他们来说并非难事。 战事的前一阶段是非常顺利的。攻下登州和莱州获得了登陆点以后源源不断的日军分四路向山东腹地挺进带着旅游般的愉悦心情和烧杀抢掠后的快乐他们又进占了武定府——这是一座挨在黄河边上的城市。 这一路日军有一万余人从莱州登陆之后根据派遣军大本营的作战计划在占领了武定府之后立刻南下——与另外一路日军形成对济南的合围之势。 如果他们不是这么骄横的话也许就不会在行军的时候那么嚣张狂傲目中无人了——这一点倒和郭松龄有几分相似之处不过郭松龄的优势在于他的情报来源至少比日本人可靠和确切的多。 “集中你的优势兵力去打击比你弱小的敌人。”这是林云对郭松龄反复强调过的一句话。所以他现在把拳头纂的很紧等待着这一路日军兴高采烈的走向他们的墓地。这是郭松龄精心选择的一处好地方——根据情报日军将在天黑后在一片空旷的野外扎营休息。 师团长山本英秀对眼下的野营地点不是很满意不过这一点并没有让他太过担心只是出于一个士官生出身的军人所具有的谨慎而已。因此加派岗哨的想法也被他自己否决了除了在莱州登陆时遭遇过一些零星的抵抗之外他一路上还没打过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仗呢。对于那些跑的飞快的清军他几乎感受不到战争带来的威胁。 已经是十月中旬了夜风一阵冷似一阵。士兵们点燃了篝火烤煮着他们从前一个村子里抢来的食物他们谈笑着唱着家乡的小调——这表明士气很好山本英秀对这次几乎完美的军事行动简直没有任何可抱怨的了。如果说有什么让他感到不安的话就是一些流言关于洋河战役的流言以及一些讨伐队的失踪。这表明清军的某些部队还是有战斗力的关于这一点山本多少还是有点了解。不过眼下在山东他还不曾切身感受过。 野营当然比不上舍营了。这一点山本少将自然非常明白不过他可不愿意在行进了一天之后在夜里赶往那个二十华里外的小村落。相比之下在帐篷里睡个觉是个更好的选择对他和士兵们来说早一点晚一点赶到那里都不重要。 如果是在夏天的夜里加上那满天的乌沉厚实的云团那么那隆隆的声音也许能让人误以为是滚滚的雷声然而从睡梦中惊醒的光田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打雷而是骑兵在冲锋!不过他也仅仅是意识到而已。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快到没有谁知道敌人到底是从什么方向冲杀过来有多少人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距离上发动起这么一场突然的袭击的。 山本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他茫然的看着一队队黑黢黢的人影在马背上如旋风般冲杀着。前面的营地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在火光的映射下从帐篷里钻出来的日军士兵四处乱窜。密集的枪声响起来了不过并不是光田期望的己方的反击而是来自那些骑兵之后。 “将军阁下!快离开这里!”山本的作战参谋踉踉跄跄的走向他。火光下他的脸看上去扭曲的厉害在离山本几步远的地方他软软的向前扑倒。在那一瞬间山本看到他的背上有两个血洞正汩汩的向外涌着鲜血。 仓促的抵抗在这样猛烈的攻击下显得不堪一击山本几乎是被他的卫兵架着向后逃命。他几乎感觉到背上正有一把锋利的马刀向自己狠狠的劈来。他的混乱的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在不停的重复不该在这里野营的不该在这里野营的…… 炸弹爆炸的轰隆声四处响着整个营地象被烧开了的水锅可是喷薄而出的不是水汽而是日军的鲜血。他们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清醒过来在黑夜中集结起来——拿着任何拿到手的武器在军官的带领下顽强的抵抗着。然而地形是如此开阔平坦他们找不到可以隐蔽的地方只能趴在地上胡乱的射击。 这样的抵抗多少为处在后方的士兵赢得了一些时间然而战斗仍然是象一场屠杀。 山本还算沉着的指挥着聚拢在身边的军官和士兵——至少现在他还算安全。他们象滚雪球一样壮大着队伍一边向黑暗中退却一边借着火光向那些骑兵射击着。 四周都是沉闷的马蹄声和密集的枪声山本无法估计出到底有多少敌人他们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聚拢起残部逐渐摆脱了骑兵的追击这个晚上简直是惊魂一夜他不知道自己带着部下向后跑了多远只是在清晨天色将明的时候那些骑兵才渐渐的停止了攻击他们远远的打着呼哨向天空放着枪纵马离去。宛如打家劫舍的土匪。 直到这个时候山本少将才得到了大概的损失报告。 伤亡一千一百多人还有两百六十多人失踪。如果他们不是跑的太远以至到现在还没有归队的话只能认为他们被俘了。 士兵们沮丧的将那些被劈砍的血肉模糊的战友掩埋了。就在他们准备坐下来好好吃一顿早饭给自己鼓鼓劲的时候那帮骑兵又突然出现了。 这一次他们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的马后面拖着长长的绳子绳子的尽头是在尘土中挣扎翻滚的日军士兵他们光着脑袋衣服被划成一条条的布条沾满了鲜血混和着的泥土。有些家伙哀嚎着有些则无声无息的象一口装着东西的破麻袋。 最可怕的是他们听到了炮弹划过空中发出的凄厉的嘶嘶声。那是袁世凯的炮兵经过一晚上的急行军赶到了。 日军仓促组成的防线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溃散了。他们丢掉武器转身向后跑去。企图抵抗的士兵被迎面冲来的骑兵踩成了肉泥。 他们气喘吁吁的狂奔生怕比别人跑的慢上哪怕一步。身后是不断传来的尖声惨叫子弹在头顶上飕飕的飞过除了逃跑他们的脑子里兴不起哪怕一点点抵抗的念头。当这些饥肠辘辘的残兵败将勉强的集中起来停下发软的双腿时才发现找不到山本少将了。 副师团长没有派人去寻找山本的下落他战战兢兢的下令撤回武定府——那里起码是个相对容易防守的城市。 这一场突袭又损失了连同山本少将在内的八百多人——没人知道他们是死是活不过活的可能性基本上是不存在了。 中午的时候副师团长多了个心眼他命令士兵们修筑起野战工事将午饭推迟到下午然而他们看到骑兵追击而来却停在射程之外悠闲的遛弯紧张的等待到晚上他们才看到敌人的骑兵陆续散去。 然而半夜时分这帮阴魂不散的骑兵又一次突袭了日军的营地不过比起昨天晚上他们的攻击力度显得很弱但是时间更长了。他们几乎是每隔半个小时就有几队骑兵向营地隆隆的冲锋一阵。黑暗中他们仿佛无处不在。可是他们总是占上点便宜就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是在玩耍爪子下痛苦挣扎的老鼠的猫。 被这样轮番骚扰进攻折磨的无精打采的日军在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又一次重复了昨天的过程。 在这样追追打打的欢送中日军终于离武定府还有一天的路程了。他们这一次选择了一个小村庄作为舍营地。并且加强了防御在路口修了一些工事——至少能让他们觉得更加安全一点。 然而这仅仅是他们的感觉罢了在火炮的轰击下这些临时工事简直如同朽木一般被摧毁成了粉末。直到这个时候副师团长才恍然大悟——骑兵是通过这样的骚扰追击迟滞自己的行动从而让其他的步兵和炮兵赶来。他很快就通过四面响起的枪炮声证明了自己的猜想——自己所率领的这七千多人已经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包围了。 “郭大人日军企图向东北方向突围!”郭松龄的副官指向那片燃烧成火海的村子勒住了马对郭松龄喊道。 “去告诉袁大人的炮兵让他们别舍不得炮弹!”郭松龄翘起嘴角冷冷的笑了笑。 日军不计伤亡的杀出了一个缺口他们仿佛屁股被熊熊火焰燎出泡似的没命向村外逃跑。在这个时候几乎人人都是抱着各安天命的想法。只求那些支那人别看到自己就好。 副师团长被炮弹炸伤了胳膊在部下的簇拥下冲出了包围。他顾不得清点还有多少人也无法联系到那些被打乱打散的联队长们。 当这股不到一千多人的日军遇到从武定府赶来增援的友军时他们才木然的停下脚步。然而郭松龄亲自率领骑兵追击而来。奇怪的是他面对黑夜中那一双双惊恐无助的日军的眼神反倒下令停止攻击。 “兄弟们也该吃晚饭了给我架上几口大锅!”郭松龄跳下马背高声喊道。 身边的参谋长黄明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吃……吃晚饭?可是眼前的日军还没消灭光呢!” “是啊!”郭松龄回过头来看他一眼“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吃饱了不是?” “给我弄高点这种鬼地方屁也看不到。”郭松龄对那几个搬着大铁锅的士兵吼道“今天晚上爷要吃火锅。给我单弄个小点的!”他想了想对黄明山说道“让兄弟们也都歇一下脚。吃点东西。” 对面的日军看着篝火点燃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甚至摆上了个小方桌——有个军官模样的家伙大马金刀的坐在旁边。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目睹过这一幕的士兵永生难忘不管是对日军还是郭松龄的部下或者是陆续赶到的袁世凯的士兵们。 几个日军俘虏被捆绑着吊在临时扎起的木桩上他们惊恐的看着郭松龄手里那把寒光波动的利仞——他们的军服被扒开露出胸膛。 战场上陷入了奇怪的沉寂之中。 就在这几千人的注视之下郭松龄面无表情的走到一个日军俘虏身前他在那人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没有人听见所有人都隐隐的觉得下面会发生什么…… 那把锋利的匕首毫不费劲的插进了那名俘虏的胸前。 这天晚上以后郭松龄很长时间没有吃过饭不过这一点很少人知道。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细微的变化。在他们的眼中郭松龄那苍白的脸色几乎可以和阎王爷划上等号了。不过从这天起没有人再喊他“郭鬼子”了他们觉得用“鬼”已经不能形容此人的冷酷和变态。 他怎么能毫无理由的吃人呢? 这个夜晚永远的铭刻在人们的脑海中。那翻滚着的火锅蒸汽、漫溢而出的红色的液体、辛辣刺鼻的奇怪的味道、被挖掉眼睛痛苦哀嚎的俘虏扭动的身体、郭松龄冷静从容的态度——所有这些都让日军的心理彻底崩溃了他们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 在战场上遭到失败或者被子弹击中而悲惨的死去在他们看来都是很正常的然而被活生生的吃掉特别是目睹自己的器官被人当作火锅的作料这是他们所无法面对的恐惧。 而这正是郭松龄所不曾对人言说的他不喜欢吃人尤其是被吃的人还在身边又哭又嚎但是他深知日本人的特性——欺软怕硬。 要让他们怕你只有比他们还要强硬还要变态! 很长时间后只有一个人问过他吃人的滋味。 “很恶心我希望大帅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第七十四章 津门烈焰 北风一阵阵的吹过枯萎低垂的河柳布满尘土的树枝发抖宛如在列强铁蹄下哀鸣的天津城。 自从攻入天津之后联军对于这座城市的劫掠与凌辱便一日未停。 联军士兵在天津城内普遍的、大规模的抢劫是得到了联军指挥部的允许的——“要阻止抢掠是不可能的当权者们于是采取了明智的方针让士兵们为所欲为地抢一天。”的确是“为所欲为”但不只是“一天”。联军士兵对大清帝国平民财物的抢掠从未停过。 受到抢掠的还有满清政府的财产。 除了长芦盐道的数百万两白银被日本和美国士兵抢走之外俄军洗劫了帝国政府的造币厂将几吨白银全部运走。同时天津道署、府署和县署的银库以及所有的工厂企业全部被抢掠一空。联军还抢掠了大量的军事物资掠获了三百多门火炮、大批弹药和各种“相当值钱的财物”。 这也是为什么瓦德西能够进行大规模炮击的一个重要原因——当这些火炮在中国的土地上向原来的主人开炮时瓦德西想必很是得意过。然而炮弹终有用完的时候他的继任者克拉克将军在耐心的等待了一个多月后终于盼到了来自欧洲的援军及军事物资。 援军业已经陆续开拔向北京进发准备在那里重新集结好按照克拉克及各国将领们地计划进行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囤积在大沽口码头的大量军事物资正按远东战争最高军事指挥部的要求运往天津城内。 兵力的捉襟见肘因为援军的到来而不再困窘。这些从遥远地欧洲或者并不遥远的各国殖民地赶来的士兵(以英国及法国数量最多)第一次踏上这个神秘而古老的国家。他们欣喜若狂战争虽然距离他们很遥远可是作为占领者的权利却是这么的稳固他们随意射杀看到的中国人——和他们的“前辈”相比这些初来乍到地“菜鸟”们更为猖狂和嗜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使他们的心中充满战争带来的乐趣。 刚刚有所好转的秩序因为这批留守天津的援军而变的恶劣不堪。 然而抵抗是从来没有停止过的。 俄国记者写道“常有这样的情况。几个人一队的士兵到中国住宅区或邻村去弄饲料但却一去不复返了。他们闯进某个偏僻的胡同碰上武装地中国人于是便被人从拐角后面打死了。” 因为中国的百姓不是财物不会顺从地任由洋人肆意逮捕、处决和抢掠表面上谦恭温顺甚至连走路都举着外国国旗的中国人不久就被洋人们发现他们“一个个不动声色。不可捉摸。” 就是这些不动声色的人越来越多的不可察觉的汇聚到了天津城内。 此时地天津城早已被八国按照实力大小兵力多寡划分出了“租界”而狡猾的美国人则把租界原来属于美国的3亩土地“让”给了英国然后堂而皇之地公布了自己“门户开放”的主张宣称美国人“享有租界内的一切特权”。换句话说就是所有的租界美国都利益均沾都等于是美国的。 美国这个被老牌帝国主义们称之为“牧童”的年轻人本来不想参加战争。他们一直主张“门户开放”主张世界地“自由贸易”这个主张自然为对海外有领土要求的老牌帝国主义们所不容。再说美国和西班牙的战争刚刚结束。美国人并没有心思在遥远的中国打仗。要不是北京地美国公使康格一个劲儿地要求增援美国人原来的心思是想先坐山观虎斗后再决定自己怎么办。 此时的天津正是处在这样一个看上去井然有序实际上却充满了火药味的环境之下。谁都没有注意到越来越多的人涌入了城内他们低眉顺眼。举着象征着该租界的国旗拖儿带女的从各个城门走进城里。 在城门口、街道上盘查的洋鬼子们极尽搜刮之能事——哪怕是一块看上去不错的花布他们也要紧紧的纂在手里不肯放掉说实话这就是他们来中国的目的——偷盗抢劫如同野蛮的畜生。 傍晚时分城东一座偏僻的民居内油灯微弱的黄光在墙壁上投射出几个人影。冷风不时的从破烂的窗中吹进来。这灯光便连带着墙上的黑影摇晃起来。 “大哥这信准嘛?”说话的是个个头不高精干壮实的小伙子他的双眼透出一股精明能干的劲头。此刻正盯着被他称为大哥的那个年轻人。 “准。”何劲摘下头上的瓜皮小帽“我亲自去看过好家伙占了一大片空地!就这听说还是才运进来的。义和团的几个师兄说大沽口的码头上堆成了山!” “洋鬼子兵多不?”小个子放下破旧不堪的茶碗兴奋而又低声的问道。手机轻松阅读“是哪一国的鬼子兵?” “看不大出来跟咱一样也是黄脸。”旁边一个蓄着小胡子的人插嘴道“不是小东洋鬼子个头挺高对了个个都是大胡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着自己上唇那可怜的小胡子。 “我打听过了说是什么‘稀客兵’。”何劲皱了皱眉毛“管他什么‘稀客’还是‘熟客’到时候都他娘的让他们成死客!” “大人那是英国人从印度运来的锡克兵说是打起仗来凶的很。”下午给何劲他们带路的拳民说道“看守物资的大概有七八十号人说是再过几天等铁路修好就要动身去北京。” “他们怕是这辈子去不了啦!”何劲伸出手指在茶碗里蘸了点水。在桌面上画出几根线条。“这里是他们囤积物资地地方这里是咱们那儿是老齐和他的手下赶明儿和老齐再碰个头这几天叫兄弟们都别出门了。好好呆着等郭大人那边一动手。咱就按大人的吩咐行事。都听明白了吗?”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点了点头除了那个义和团的拳民其他几人都是何劲手下的军官。当下约定了暗号各自出门行动。 天津至北京陆路 两地之间原本是有火车地但是一直被义和团反复的破坏所以增援的联军3.4万人分两路向北京进发的时候。走的是这条陆路。 郭松龄靠在椅背上听着部下的报告各种消息纷至沓来而他则始终如同一个超级海绵一样吸收着这些信息并不急于做出判断或是下达命令只有一两句必要的指令。 当他第一次听说欧洲来的援军及物资抵达天津地时候他便在脑海中开始勾画一个颇为大胆的计划。而这个计划他并没有向林云报告——一方面他觉得目前该计划尚不成熟另一方面他不想因为任何纰漏而招致这个计划的覆灭。 “相机而动出其不意。”这是林云的叮嘱也是对他战略行动的总体指导。更是给了他独断专机的大权。 如果稍微分析一下当前的形势。那么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克拉克在得到增援的兵力及补充的物资之后将会采取更大规模地战略进攻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林云的实力积攒的如何是郭松龄并不知晓的即使足以与克拉克相抗衡那也会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与林云临行前对自己所说地构想相去甚远。 在这样的形势之下。还有什么比在天津发起一场战役更能有效的支援和配合大帅的行动呢? 作为整个战役的构想部分他已经觉得比较完善了前期的准备也进行的相当顺利眼下就看那帮小兔崽子们在天津的了! 郭松龄站起身拿起桌上怀表看了看——凌晨20他抬起头对参谋长黄明山笑了笑。“传我命令按计划突袭!” 战场离天津不远不近说它不远是因为在天津城内便能听到枪炮声。说它不近是因为从天津赶来地援军被阻击在一个叫不出名的小村之外始终不能突破这道防线。 — 被郭松龄的主力包围的是一支美国军队即美国第8步|:兵团地雷恩连、第团和海军陆战队的一个营兵力大约两千四百多人。其司令官查菲上校是个其貌不扬的大个子满头银发。本来想用这次远东战争为自己争取到个少将的头衔——终身少将和上校退役后的社会地位可是大不相同。 然而看起来他这个愿望是不大可能实现了。早知道留在菲利宾多好啊。查菲上校对于受到来历不明的敌人的突袭这一事实起先并不感到绝望。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残余的没有剿灭的义和团乱民而已然而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一武断的判断。这样规模的突袭绝对不是那些手持长矛的普通民众所能做到的。 查菲上校恍然置身于北美洲的荒野之中那些骑着快马呼啸而过手中长短枪的枪口喷着火焰射出无情的子弹。这一切都象极了在美国西部与印第安人的战斗。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那些战死的士兵们被割下头皮倒毙在泥泞的荒野之中任由秃鹫和豺狼以他们为食。 然而奇怪的是明明占据了优势的敌人却并不急于展开屠杀——在查菲上校看来这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了。但情况确实并非他预见的那样敌人只是将他们包围起来进行着并不猛烈的进攻。然而要想从密集的包围中脱身恐怕就不象看上去那么容易了。 事实上查菲做过这样的努力不过遭受到猛烈的火力之后他很快就放弃了。也许赶在援军到来之前固守待援是最好的选择。原本去增援洋河前线的援军就这么陷入了等待救援的困境之中。 “围其一点阻敌救援惑敌诱敌以利暗行。”郭松龄裹了裹身上的黑色披风喃喃自语道。 的确他调动了联军在天津城内的驻军这么做无疑给自己增加了相当的压力——攻坚对他和他的部下来说并非难事然而要固守阻击就不是他们所擅长和习惯的了。但是他们都明白一点只要在这里多拖延敌人一天哪怕一个时辰都会给在天津行动的兄弟们减少很多困难和危险也为整个战役的成功增加更多的保险。 越来越多的驻军被调出了城最高指挥部当然要全力保护这条通往北京通往洋河的生命线然而不管是匆忙出城的联军士兵也好指挥部里那些面对着地图发呆的参谋们也好谁都没有发现危险正在袭来——悄无声息却又势不可当。 首先遭到攻击的是停泊在大沽港口的俄国的两艘巡洋舰“帕拉达”号、“瓦良加”号它们的舰桥上灯火通明值勤的水兵并没有看到那几艘小小的渔船——即使他看到了也没有发出警告在拥挤的港口中泊满了各国的军舰这些小船总是在狭小的缝隙中穿行而过。 爆炸是毫无征兆的至少两艘巡洋舰上的幸存者是这么说的。冲天而起的火焰夹杂着硝烟翻滚着照亮了水面。紧接着又响起一连串的爆炸声日本海军的战列舰“矢岛”号、“泊”号在遭到攻击后迅速沉没于冰冷的海中。 岸上的码头区同样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担任守卫的联军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弄懵了头他们看不到敌人在哪儿——或者看到的时候同时看到了从敌人的枪口中喷射出的火焰。 天津城里枪声响成了一锅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城里钻进来这么多抵抗分子他们三五成群向早已瞄好的目标扑去——兵站、武器库、物资堆积场甚至连街头上的岗哨也不放过。 混乱和惊恐象瘟疫一样在城里蔓延开来。冲天的火光中不时传来一阵密集的爆炸声宛如年三十的焰火只是规模和破坏力比那大了许多倍。 何劲望着冲天的火焰恨恨的吐了口吐沫心中暗想这些枪支弹药要是能运出城就好啦可是他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兄弟们撤吧!”他挥了挥手中的驳壳枪对小个子和小胡子喊道。 第七十五章 欣赴戎机 扬着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室内被碳火盆烤的暖烘烘的门帘掀起的时候屋子外的寒风卷着雪花在门口盘旋着被来人带起一股寒风不过很快便融化在这温暖的空气中。帘子不断的被站在门口的勤务兵掀起又放下渐渐的屋子里的人多了起来而气氛也渐渐的活跃了。 相识的人们互相打着招呼开着属于男人之间的玩笑。而面生的彼此不认识的人则根据服色或是顶戴的不同客气的拱个手便算是认识了。诺大的屋子里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靠着东边围坐在一起的是新军和新老军校的军官们而聚拢在西边的则是各地的勤王之师的将领或是没有编入武襄军的旧军统领们。 随着一声清脆的“林大帅到!”屋子里的军官们也好将军们或是统领们也好都立刻停下了各自的动作闭上了嘴巴站起身来。 林云穿着一身干净的普通军装只是在袖口上逢着三道细细的金线而让他看上去与众不同的并不仅仅是这三道金线所代表的权势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紧紧抿住的嘴角消瘦的脸庞略带着些弹性的矫健的步伐严肃而平和的表情无不带着一军统帅所具有的从容与镇定。 他走到长长的会议桌前站定并不急于说话而是环顾众人似乎要用这短短的目光接触来向每个人提出疑问。又或者是用来回答他们眼中地疑惑。林云伸出双手虚按了按等众人都在各自的座位上坐好之后他开始讲话了带着湖北口音的官话在每个熟悉他的人听来是那么振奋人心而不熟悉他的人也被他话语中的内容深深地吸引住了。 “今天。召集诸位前来是有两件事情要宣布。”林云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为了让在座的各位听的更清楚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从今日起朝廷决意设立西北大营由军机大臣、原武卫军统帅荣禄任统帅武襄军与各路勤王之师皆受其节制。本人充任副帅负责行军调度、召集会议等诸事。” 人们彼此交换着眼色。岑春宣、刘光才等将领对于这个安排自然心中有数。自从他们率部来到张家口觐见光绪皇帝的时候身边的侍卫一看就知是新军中的人而整个觐见过程中年轻的皇帝也仅仅是嘉勉几句垂问数声而已。对于军机之事一概推给林云。 现在搞个什么“西北大营”亦不过是遮人耳目罢了至于由荣禄挂帅更胜如一尊泥菩萨。林云如此这般不过是想换个方式调遣自己。想到这一层之后。岑春宣心中便愈加不快了沉下脸来一声不吭。而刘光才却态度沉静仿佛对这件事情并无疑义。 毕竟现在是共同抗击洋人地时候刘光才心中暗道反正自己的忠毅军主力尚在山西娘子关来听听这个年轻的林大帅对于今后战局有什么安排。倒也不错。 这边西厢的人态度暧昧那东边里坐着的几位可就有些不大乐意了。不过在蒋百里用眼色示意之后刘冬等人才悻悻的闭上了嘴巴将那句“凭什么大帅要受他荣禄节制?”的话又咽回了肚子。 林云不动声色的看着东西两边的人们宣布了第二件事情“从即日起各战区全线转入进攻!”他停顿了一会好让在座的将领们反复咀嚼和领会这句话地含义“详细的战略计划。已由大营参谋总部拟订完毕并经荣大人呈送皇上钦准。下面……”他示意勤务兵将挂在身后的帷幕拉开露出挂在墙上的五万分之一的军事形势图。 “联军自洋河战役之后一蹶不振。困坐于洋河南岸虽然也曾经分兵两出这里还有这里。意图很明显就是想绕过我军在洋河北岸的固有阵地寻隙西进。当然这是一个月前地事情了他们丢盔弃甲碰一鼻子灰之后这才安分老实了一阵。”林云侧过身手中的细长木棒指向了紧挨着直隶的山东在那里划了个大大的圈子。 “总督战官郭松龄辖所部三万余人转进山东之后与山东巡抚袁世凯及所部各军通力合作一举荡平进犯山东的各路日军继武定府大捷之后又连破数路日军取得了鲁西南战役的最终胜利。”他停下来露出了个不易察觉的微笑仿佛千里之外的郭松龄此刻就在他地面前。 林云定了定神“数日前有情报表明联军各国的增援部队及大量军械弹药物资等运抵天津。”他环顾众人语调凝重“我知道诸位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应该明白这对于我们对于联军各自意味着什么。” “如果联军的援军投入战场如果他们地物资运抵洋河前线那么我们与联军的均势必然会被打破对峙的局面将转入到对我们极其不利的一面来。”林云用手指转动着那根木棒在地图上点到了代表天津的黑点上。“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又是郭松龄突出奇兵一举将联军囤积在天津及大沽口港口的各类军事物资烧掠一空。” “这是对我们西北各战区的最好支援也是意义重大之战役。此役关键之处并不在于歼灭了多少洋鬼子或是炸沉了几艘铁甲舰而是对于联军士气的重大打击是釜底抽薪是车水捞鱼是对联军发起总攻的一个信号!” “我与诸君或多年共事或谋面未久然而当此国家遭受列强凌辱两宫离京蒙尘之时各位谨怀忠勇之心欣赴戎机拒强敌以御侮卫家园以安民拱卫行营。禁宿宵肝实为国之重臣朝之栋梁。”一顶顶地高帽子甩将出去就连岑春宣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其实这倒不是林云有意拉拢这当中也饱含着他自己深切的感情。是啊。在这个国将不国的危急时刻只要是敢于站起来与列强搏斗与其联军撕杀的人谁会怀疑他的爱国之心呢?至少比那些首鼠两端畏缩观望地所谓朝廷大臣封疆大吏们要好上许多吧? 林云的 出了不可动摇的坚毅决心他面容沉稳言语铿锵有此当此有利局面我希望诸位将军能够与林某同心协力共襄国事以图恢复京师驱除列强复我河山!” “大帅俺刘冬是个粗人别的不懂就明白一点。您是俺们的大帅您说打哪儿俺们就打哪儿!谁要是皱下眉头谁他娘的就是个孬种是个软蛋!不过俺们新军的弟兄从来没出过孬种和软蛋!”大嗓门。又高又壮的魁梧地身材站起来这么一喊倒把对面几个老将都唬了一跳。 “云帅您是武襄军统帅又是西北大营的副帅说句不恭的话在张家口您就是天字第一号。我们这些人唯云帅马首是瞻。”来自河南忠奋营的统领王茂材一口浓重的河南官腔。看他那张胖脸之上倒还有几分诚恳之意。 岑春宣有些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却和林云的眼神碰到了一起。在这样的逼视之下。他也只得站起身来说道“鄙人率部自甘肃驰援而来至今却未能对洋人放一枪一炮现在想来实在汗颜的紧。方才王统领所言虽有些对皇上不恭却道出了我们的心里话。”言毕他又看了看刘光才那意思你也来表个态吧。 刘光才被他盯地无奈只好也站起身来说道“一切谨遵云帅调遣。” “既然诸位大人都愿意与林某共同担此重任那么何愁外夷不灭京师不复?但是列强之联军不会甘心失败束手就擒对我们伏首称臣。”林云的脸色红润起来许是因为这房间里太热的缘故又或者是内心的激动?外人不得而知他们只看到他在那幅巨大的地图前意气风发的挥动着手里地木棒慷慨激昂的陈述着他的战略意图。 “现在联军主力7.万余人迫于各国政府压力猬集于洋河...四十里之狭窄区域其陆路交通已遭义和团大力破坏沿途村镇亦多有袭扰其运输者。况经此天津战役之后彼军已陷入粮草困顿弹药缺乏之窘境。加之郭松龄所部与我军遥相呼应敌已是腹背受攻首尾难顾了。”林云在地图上划出一个大大的圈子。“如此良机稍纵即逝。若是敌指挥官醒悟过来收缩兵力死守京师和津塘地区迫使我军攻城市将会使我军陷入更加不利之局面。” “以上便是敌情概况。”他放下手里的小细棒仿佛刚才这番动作费了他很大的体力此时要休息一下似的。不过他很快又转过身来环视着众人说道 — “西北大营中现有武襄军、武卫军、甘军、忠毅军等各路大军十九万六千余众除甘军一部尚在承德、忠毅军在山西娘子关外其余各军俱在战区之内。我命令……”他的眼光落在正聚精会神看着地图地蒋百里身上。 “武襄军第二师师长蒋百里!”林云严厉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着。 “到!”蒋百里站起身立正。表情严肃而又自信。 “你部于即日起立即着手准备强渡洋河具体攻击时间待完成战役准备之后另行通知!” “是!” “武襄军第三师师长刘冬!” …… “大帅是叫俺嘛?” “废话!” “嘿嘿……这个劳什子师长还真没听习惯。到!”被林云瞪了一眼的他这才醒悟到是在开很重要的军事会议猛地站起身来。 “你部协同第二师共同担任渡河主攻任务!”没有过多的词语只是一句简短的命令但是刘冬很明白这是大帅对他的信任和嘱托。 “武襄军第三师师长封常贵!” “到!” “你部从即日起向延庆方向前进务必于五日内抵达八达岭然后顺温翰河南下抢占昌平窥视海淀截断联军主力后路!” “是!” 命令一条接一条的发布下去。领受到任务的将官们或是喜形于色或是神态肃穆而那些远道而来的勤王将领们则因为接到的是后续跟进又或是侧面佯攻的任务都放下心来毕竟他们对洋人还是怀着些惧怕之情而对自己部下的战斗力显然也是心中有数。 只有刘光才有些恼怒他站起身来说道“云帅这一方略思谋深远考虑周全属下自然不敢稍有疑虑可是我军距离虽远亦力战日久本不该请战于前然当此用兵之际望云帅能体察我忠毅军上下忠君报国之心另加重用而不似这般固守关碍整军待机。”说完直视着林云的双眼。 岑春宣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一时间没想明白刘光才为什么会主动请战而不是保存实力以图坐收渔利。 “呵呵刘统领和忠毅军忠君爱国之心林某早有耳闻。不过……”林云话锋一转笑微微的说道“忠毅军与联军在娘子关苦斗已久正该整军休息以利再战。”他露出个神秘的笑容“好戏还在后面难道刘大人不愿意唱一出压轴戏吗?” 刘光才一怔猛然醒悟到林云这番话的深意用力的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坐了下来。 “各位对领受的军令有任何疑义现在便可向我提出来。”林云回到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语气平缓的说道。 “云帅但不知我军粮饷现下归谁拨付?” “自然是西北大营” “请问云帅我军若是三日内赶不到预定地点……” “军法论处!” “……” 不知不觉间午饭时间已过然而林云没说散谁都不敢把屁股从椅子上挪开。等诸事都安排妥当林云这才惊觉歉意的冲着众人笑道“久而忘食我之罪也。不过眼下时间紧迫我也就不留各位在这里吃酒了。待到收复京师咱们再痛饮一番如何?”“谨尊云帅令!” 第七十六章 又是一个诡计 山峰上顶着白皑皑的积雪在初冬的晴空下宛如银带谷两侧。那是大马群山和恒山山系的尾端如同巨人的两只粗壮有利的胳膊环抱着洋河、桑干河两岸的这片广阔的山间盆地。 清晨的空气寒冷而又干燥凛冽的寒风刮的人耳根生疼对于在温暖潮湿的湖北呆惯了的新军士兵和军校学员们这样的环境让他们从最初的好奇变的有些烦躁了。 然而他们的劲头却因为蒋百里下达的命令而鼓动起来经过十几天的休整如今得知即将作为主攻部队渡河南下他们怎么能不欢欣鼓舞?他们修补着征集来的船只、木筏熟练的拆卸下重机枪将它置于船头有些大一点的平底船上还安上了拆掉支架的火炮。 “这河上不是结冰了吗?怎么不直接从冰上冲过去?”一个湖北籍的小兵一边忙活着手里的活路一边瞟了眼那条冰封住的洋河。 “哈哪儿能够呢?这才结了多厚一点的冰渣子?别说是个人就是只狗也蹦达不过去。”有经验的直隶兵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回答道。 “你说咱大帅咋不等这河冻结实了再打过去?那多便当啊。”直隶兵现在也跟着新军的老兵们习惯的称呼林云为“咱大帅”了。他停下手里的活计点上一袋旱烟美滋滋的猛吸了一口淡蓝色的烟雾从烟锅里飘荡而出。悠忽一下就被寒风吹散了。 “你当对面地洋鬼子傻呀?”湖北兵也干脆停下手上的动作学着别人的样子将双手袖在袖筒里。他凑到直隶兵的身前一脸神秘的说道“听说对面……”他扭过头向洋河南岸看了一眼“对面的洋鬼子缺吃少喝地现如今的日子不好过咱大帅是怕洋鬼子吃不消要跑。所以才决定打过去的!” “这倒是不能让洋鬼子跑回北京城听说他们在天津杀了老多人了。”又一个老烟锅凑了过来加入了讨论。 “可不四(是)嘛我就是打天津城里逃出来的。我的妈呀那洋鬼子杀起来简直是……简直是没法说!”这位一口天津卫口音的不用他说。人们也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了。 渐渐的人们围成了一堆听他靠在船梆子上讲他地逃难历程。 “那还是六月里天最热的时候天津城外响了一晚上的枪炮声。我和我那哥儿几个原来是武卫右营的正兵驻防在城北那天天还蒙蒙亮就听有人喊‘北门开了!’我心说怎么会呢?这洋鬼子还没攻进城自个怎么就把北门打开了?” “是洋鬼子把北门打开了?” “哪儿呀!也不知道是谁。兵荒马乱的。洋鬼子是从南门进的城他们被二鬼子带着一直冲到了城当间的鼓楼上一眼就看到北门那儿乱烘烘挤着出城的人了。”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跳动着仿佛不愿意再去回想那个场面。 “后来呢?”小湖北兵见他沉默下来追问道。 “后来?嘛后来呀!火炮。机枪步枪全都他妈的瞄准了打。”天津卫的嘴唇哆嗦着说的又快又急仿佛说的哪怕慢上一点自己就坚持不住似的。“本来那城门就小我在远处看到怎么也挤了有万把人。男地女的老的少的。除了老百姓还有好多丢了枪乱套了件衣裳的咱大清朝的官兵们。枪炮一开火人群就象炸了锅似的。那场面……一发炮弹下去准就飞出好多断胳膊断腿那血流的下雨似地。这还不算那一排排子弹打过去人就一排排的倒。先还是一排两排到后来你都看不到空地。死人都是一层一层的叠起来怕不有三尺高。从鼓楼到北门水阁排了好几里地!” “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直隶兵将自己地旱烟锅重又装满了金黄的烟丝递到他手中。天津卫接过来面色惨白的朝他笑了笑旁边马上有人掏出洋火给他点起。 “跑出来?”天津卫惨然的低声说道“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的脸上刻满了仇恨“家没了。满城都是死人。你们不知道呀洋鬼子杀起中国人来哪儿管你是不是义和团!只要是象我这样的或是个单身的丫头肩膀上有抗过枪的痕迹哪怕你穿的衣服上有点红颜色碰到了洋鬼子那就是个死!我那一个标里的老几位都是这么死的。听说在河东三四十个农民结队在一起走着被洋鬼子当成义和团二话没说全都被打死。城外的一家人正办喜事突然洋鬼子冲进来把新郎官和新娘子还有去贺喜的客人全部杀死就因为新郎披红绸新娘穿着红衣。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些畜生除了杀人就是放火。大火烧毁了天津城内几乎所有的房屋那火烧的几天都没灭。天津河东一带原来那可是一望无际的房子几天之后呢?一片空地!从马家口到租界周围原来是楼挨着楼他娘的一下就没影了。从法租界到城里的路上所有的房子全都被烧成了废墟到闸口的那两里长街也烧成了白地。从锅店街到估衣街口一直针市街所有的房子全部烧尽。你们说这些还是人干的吗?” 听众们沉默了他们的心头仿佛被人狠狠的用锥子扎了一下。 “我和我那个把兄弟东躲西藏的在城里转了几天只有夜里才敢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弄点吃的。满街满道上都是血那尸体堆了几天都没收拾完。后来有一天我那把兄弟对我说。找到条出城地门路我就问他安全不安全他说能行是他以前认识的个二鬼子听到这个。我就多了个心眼……不是我不拦他是他一心要出城啊那城里的惨样儿任谁也呆不下去!他这一去就再没见到回来听人说早被砍了脑瓜就挂在城门楼子下面。一串串的!” “也就是我命大。水性好顺着海河潜水出了城一直到小金庄才追上了聂大人的队伍没成想聂大人在洋河又……” “唉聂大人是条汉子!俺老张打心眼里佩服他 他!” “是啊咱们这回就要打过洋河去杀光洋鬼子!给聂大人。给死去的兄弟们给惨死地天津百姓们报仇雪恨!” 此时正在南岸发愁的克拉克尚不知道对面的士兵已经摩拳擦掌咬牙切齿的将他和他的部下诅咒为挨千刀的畜生。 严格说来在座的各位并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部下他们只是为了一个共同地目标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罢了。 阴暗寒冷的屋子里。只有一座台钟发出“喀哒喀哒”的单调的声音。克拉克面无表情的看着手里的简报一股寒意从心头窜了上来。 “克拉克将军我很难理解为什么不让我们进攻在我们的援军已经到达的情况下。如果这是因为你们德国人天生的谨慎那我很乐意率领我地部下冲在进攻的第一线!”法国远征军司令阿尔维中将语带讽刺的说道。这也怪不得他德法两国的积年恩怨不是一次联合军事行动就能消融的。 听完翻译的话后克拉克瞪了阿尔维一眼。并没有出言反驳而是冷笑一声将简报丢到了桌子上。 他站起身来缓慢而又略带痛惜地说道“天津发生的事情。我想各位也都看过简报我就不再重复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样应对由此产生的不利局面?我想这就是我召开这次军事会议的首要议题。” — “不利的局面?”俄军总司令罗索夫斯基上将夸张的扬起双臂“你们从欧洲来的援军不是都在这里了吗?” “我建议谨慎行事。”死里逃生地查菲上校神经质的绞着手指那惊魂一夜留给他的心灵创伤不用说是非常严重的。 “我想知道最高指挥部对这此遇袭事件怎么看?对于洋河战区地下一步战略又有什么样的建议?”英国远征军司令西摩根上校还算比较矜持的问道。 “最高指挥部认为是由溃散的清军与乱民联手实施的袭击——对此我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们的愚蠢——至于他们的建议还是老一套催促我们进攻进攻不停的进攻直到攻占张家口。说到这里我想问一下在座的各位你们认为这可能吗?”克拉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当然可能如果我们的指挥官先生不是这么怯战的话!”阿尔维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克拉克的机会的。 对于这句充满了讽刺意味的话克拉克反倒没有暴跳如雷只是冷笑着坐了下来。摆出一副不屑与他争辩的神态。 这间小小的民居里嘈杂起来争执的双方在人数上很不成比例当然大多数人都赞同早一点进攻——天气越来越冷反正现在有了增援加强了实力何不早一点结束这该死的战争?这是没有经历过洋河惨败的后来者们和少数几个死不回头的顽固派的论调。 克拉克有些厌倦的抬起头冷冷的扫视了一眼会场他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也非常清楚自己所率领的是怎样的一支联合军队。原本他以为只要抗过去这段时间只要拖到援军和物资到达自己就能够组织起一次相当有把握的战略进攻然而随着天津城内外那些燃烧的火焰他猛然惊醒过来在远东在这场战争中也许自己永远无法展开一次那样构想宏伟信心十足的进攻了。 争吵仍然继续着吐沫横飞桌摇椅动。克拉克不经意间看到查菲上校那双充满忧虑的眼睛茫然而又冷漠。 “也许在这里只有我和他还算冷静吧。”克拉克不无嘲讽的笑了笑。 如同昨天的会议一样没有争执出任何结果。克拉克无奈的宣布各国联军各自加强防御等待远东战争最高指挥部发布进一步的命令。他痛恨在没有情报来源的情况下被迫做出任何结论和判断也同样痛恨这些只知道蒙着头进攻的家伙们。团结只有团结起来才有战胜对手的力量和希望。而目前的这种一盘散沙的状况让他感到无法将他们凝聚起来形成战斗力。 佩带着各种肩章、绶带、勋表的将军和上校们陆续离开了这间窄小阴暗的屋子克拉克心不在焉的目送他们离开。那种灰心丧气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傍晚时分林云释放了一名德军俘虏带来一封信。这是这个月来的第三封了。克拉克在烛光下看完之后面无表情的丢进了火盆里。 没有叙旧没有问候措辞严厉语气尖刻。透露出冷酷的决心和不容置疑的信念——联军必将遭到最终的覆灭侵略者必然会受到无情的惩罚。 一个多月来的假和谈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他这是最后通牒还是警告?”克拉克有些惊疑不定他连忙站起身走到地图前双手沿着洋河战线在地图上游走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蓦地他的手指转向了己方阵地的后方——沿着洋河和桑干河交汇而形成的三角地带然后从西山的缺口处流向北京在地图上那条河流有了新的名称——永定河。 “林云……你到底想做什么?”克拉克面对着地图喃喃自语道。“难道你的实力已经足以突破我军的防线了吗?”他摇了摇头很快的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克拉克坚信自己已经学到了林云那套堑壕战术——除了匆忙运来的铁丝网还没有达到他所要求的密度之外整个战壕体系在他看来已经成为了不亚于洋河北岸的坚固阵地。“以林云的聪明和沉稳他一定不会蠢的和那帮英法将军们一样想从正面强攻吧?” “他是在施展他的魔法——又是一个诡计。”克拉克的脸上阴晴不定。他还没有完全排除那种可能性。 “要么是他的粮草不足以维持那支庞大的军队他就快坚持不住了?”听起来这好象也有一定的道理“也许他的目地是恫吓……”“也许是一种掩饰。掩饰他即将退却这个事实?” 第七十七章 被困东灵山 罩着灰白相间的山谷盆地天空中燃烧的已经不是太上膛刀出鞘的士兵们血红的眼睛。这是一场颠覆——地动山摇江河断流灵魂和大地一起颤抖而那些把战争缰绳攥在手上的人却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听到一种更大的轰鸣来临之前的静谧——战争中最惨烈最壮阔的一幕将以短兵相接的面对面的较量徐徐拉开。 双方的炮弹不时落入冰冷的洋河之中激起一阵阵水柱破碎的冰块四处飞溅。沉寂许多天的阵地上又将经历生与死的考验了! 克拉克亲临南岸指挥部观察密集的炮火对双方来说都是种心理上的考验。不过克拉克并没有急于做出判断他沉默而又冷静的观察着北岸敌人的一举一动。透过尚未消散的硝烟和燃烧的火焰他观察到光秃秃的北岸河堤上陆续出现了一些船只。它们被守卫者又拉又拽的推进了布满浮冰的河里。 河水已经很浅了。 “难道林云真的要进攻了?”克拉克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道“难道他疯了吗?” 林云当然没有疯他正安逸的呆在怀来县那临时设立的指挥部里面对着纵横交错的地图口授着命令。 洋河是必须要突破的——这是整个战争中最关键的点也是打开胜利之门的钥匙。对于战争的双方来说在这一点上没有秘密可言。但是做为一项战略任务。在战术地主动和被动之间差别就很大了。 经历过最初的苦战死守之后林云已经确定了其防守者的优势地位然而现在要转入进攻他也同样不会使自己和部下处于进攻的不利地位——这其中的转变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把握的住。 克拉克不是没有试过侧面迂回——没有成功罢了。这得宜于林云提前地战略布置。同样林云也不认为克拉克不会防备他的两翼所以他采取了更为大胆的计划——对于内线中的外线作战。这倒是个不怎么新奇的战术然而在当时恐怕很少有人会为他这个计划喝彩。 这是个精心布置的大网。 当封常贵率领武襄军第四师一万两千人从怀来直扑延庆然后顺着温翰河一路急进占领昌平威胁海淀的时候洋河北岸的炮击也适时打响了。这一天是十一月二十五日。 克拉克还是不相信林云会从正面强攻自己——此时他还没有收到在自己地侧后方出现大量敌军的报告。他始终怀疑这仍然是林云的诡计试图以猛烈的炮击来掩饰他真实的意图。在他看来。从防守严密的堑壕工事正面进攻是再愚蠢不过的自杀行为包括那个愚蠢的乃木希典和为此毁掉生命的瓦德西元帅。 直到他接到报告在他的左翼西南方向上出现了一支正在企图渡河地部队——距离他的主阵地大概有十几公里的地方那里南岸的地势更加低缓平坦并没有构筑太严密的防守工事这让克拉克隐约觉得有些上当。他知道在那里驻扎的是什么部队——来自法国殖民地地杂牌雇佣军。 “往往排长本人也不能使他所收集的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人懂得他的话。”这是克拉克对那支雇佣军的评价。他知道那是一个战斗力很弱的部队所以他将那支部队打发去守卫侧翼最前沿的位置——在他的潜意识中这支部队在那里不过是个警告作用他们地后面是严阵以待的呆在战壕中的精锐德国军队。 所以克拉克在接到这个报告后并没有惊慌失措。他相信德国军队的战斗力和一线指挥官地判断及指挥能力。 进攻不能是盲目的、没有方向没有主次的进攻防守也同样。在不同的地段依据其重要程度克拉克配置了不同的军队这样做的好处是他不必担心防线会崩溃——虽然这样的做法招致各国联军的批评和无休止的争论然而这是被最高指挥部批准的。在洋河前线在总的战略上。还是他克拉克说了算。 炮击仍然在持续不同的是联军的炮火不再密集了他们的炮弹已经跟不上发射的速度积攒多日的基数在这疯狂的对轰中消耗殆尽。而运输队则迟迟不见踪影。不过这已经成为人们司空见惯的现象了有时候为了能从那些运送来的物资中分配到更多的份额各国联军的将领们会不顾体面的在会议室内、在物资分配处、在任何地方破口大骂甚至舞刀弄枪。 起码在有一点上克拉克还是赢得了各国将领的拥护那就是他的公允。面对越来越少的弹药、物资、燃料他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协调着联军内部的方方面面。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随着大量援军的到来原本就捉襟见肘的储备物资就显得更加难以满足需要了——虽然援军也带来了一部分物资但这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联军眼前的困境。 傍晚时分第二师第三旅旅长李韧派出了一支部队进行试探性进攻。防守当面阵地的是英国远征军第十七步兵团三个多月来被困在洋河南岸的他们总算学会了打阵地战。进攻被击退了。 克拉克心绪不宁的在指挥部里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这一次的会议终于在一番争吵后形成了一个比较明确的决定——加强防守伺机反攻。 防守是被动的反攻则几近痴人说梦。就在他们散会不久查菲上校率领他的一千多名部下偷偷的溜走了。虽然他们并没有被配置在最前沿的阵地上可是用查菲上校的话说“见鬼我在这个该死的鬼地方一分钟也呆不下去啦!”也许是隆隆地炮声吓破了他的胆子。也许是经历过那一晚的被围之后他的神经再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折磨总之他没有给任何人打招呼就带领部下跑了。 克拉克在得知这一消息后茫然了片刻一种不详的感觉顿时涌上了他地心头——他几乎马上被这种念头吓坏了脸色苍白眼神呆滞。直到他的副官提醒他说右翼也遭到了规模巨大的攻击时才醒过神来。 “右翼?你是说俄 防线?”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似乎被这个坏消息呛烈而又急促的咳嗽了几声。 “是的将军据说对方地火力很强大而且……”副官看到克拉克的表情仿佛垮了下来犹豫着不知道是否再接着讲下去。 “接着说。”克拉克低下头。用大拇指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 “俄国人说他们需要支援。”副官用谨慎的语调小心翼翼的说道。 — “支援?”克拉克毫无意义的重复着“告诉他们死守!不能让敌人突破他们的防线!”他缓慢的眨动着布满血丝有些红肿的蓝眼睛。“难道他们不知道一旦被突破对联军意味着什么吗?” 此时的俄军阵地上已是一片火海他们学会了挖堑壕却只是学到了一点皮毛战壕不是挖地太分散就是挤成了一团一发炮弹就能让这孤立的土堆垮塌下来。交通壕更是乱七八糟。如果说哪一点学的比较成功那就是火力点的配置勉强还能算的上。但那也是被猛烈的炮火摧毁以前地事情了。 与他们相邻的是一支人数少的可怜的印度兵——对于抢劫他们非常在行而对这样残酷的战争他们就显得非常无能了。当他们的上尉连长那个一脸雀斑的英国高个子被炸死之后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逃跑。快地让俄国兵惊讶万分——几乎可以和当初攻进天津城时冲进民宅里去抢劫相媲美。 克拉克是在得知右翼阵地被占领时下决心撤退的这个决定暂时避免了整个联军覆灭于洋河南岸的命运。因为他很快就得知在自己的左翼侧后三十多公里地地方已经出现了大量的敌军。 如此纵深的大迂回是克拉克没有能力实施的虽然他也曾假设过这一点不管是从情报搜集、道路选择、进攻方向等各方面来看林云都比自己有优势。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而现在林云有效的利用了这些优势。 什么时候我们的实力发生了这样根本性的逆转呢?克拉克站立在黑暗中苦苦思索。眼前是从各个阵地上撤退下来的联军士兵。林云一直在悄悄的积攒起他的实力而我则在不断的消耗消耗这是个不易察觉的转变过程。是和一次次的偷袭不间断的对运输队的骚扰紧密的联系在一起的。 主动权早已经被林云牢牢的掌握住了而自己还在这里和那帮将军上校们扯皮!一想到这里克拉克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什么联军总司令!后勤部长还差不多! 苦心构筑的阵地并没有发挥预想中的作用从整个战略上来说克拉克已经承认失败了他现在要做的是将联军的主力撤退到相对安全的、能及时补充的北京城外的某个地方或者干脆撤退到城里。 这些来自异国的官兵们望着黑沉沉的前方之路都心情忐忑地祈祷万能仁慈的上帝保佑他们能够活着逃到北京城内。与克拉克想的不同他们一方面怀念着刚攻入天津大肆抢劫杀戮时的快感一方面两股战战的生怕落入那被复仇的悲惨命运。 谁都不知道林云的部队到底是从哪儿过了河也不知道哪里的防线是最先被攻破的他们只知道联军最高指挥部发来了最新指示——鉴于各国皇帝已经失去了耐心务必要在年底结束这场战争迫使清政府再一次坐到谈判桌前来。 没人把这个荒诞的命令放在眼里。那是一帮无能官远在天津做出的愚蠢决定要送命的可不是他们。 只有克拉克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一个月前的不间断的夜间的偷袭早已暴露出他的防守阵线上的漏洞了。他不是没有想过去弥补而是想等待援军到达后再进行彻底的补救。然而林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也没有给他时间。 后面的枪炮声依旧密集那是克拉克派出的精锐部队在死守他们的任务就是掩护主力的撤退没有疑问没有反驳只有接受命令时所表露出的自豪和决心那是克拉克手中能够调动的仅有的一支德国军队了。等待他们的命运如果不是葬身在这场夜战之中恐怕就是在铁丝网后面度过他们的战俘生涯了。 回想起刚上任时的踌躇满志克拉克的嘴角不禁露出个充满嘲讽的微笑这嘲讽是对他自己的也是对联军的。更是对于参加这次入侵的所有国家的。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孱弱的、腐败的无能的清政府竟然在一次次的失败之后经受住这样的打击。克拉克理解他们的愤怒也明白欧洲国家对清帝国的那种贪婪的欲望。而他之所以比别人更能理解这场战争的实际意义是因为相对而言他更了解对手。 虽然这个对手总是让他感到难堪和困窘。 在前一段时间那场半真半假的和谈试探之中林云对于战后的战略性预见让他大吃一惊。从林云的信中克拉克不难看到他的对手正在试图安排新的远东格局。这一点克拉克已经在给德皇的几次汇报中有所提及。 林云对于沙俄怀着一种强烈的警惕之心而对于日本则是毫不掩饰的痛恨——克拉克是从林云对于联军的评价中看出这一点的。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几乎以为林云是在向自己或者是德国示好然而林云真实的意图他始终琢磨不透。 现在他已经不用琢磨林云的意图啦因为事实很明显的摆在了他的面前——林云用这样孤注一掷的猛攻撕破了自己的防线。这背后是他精心的组织是郭松龄的配合是整个北方地区对他提供的支持。 “将军!前锋遭到敌人的阻击!通往北京的道路被截断了!”一名参谋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打断了克拉克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 克拉克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他一把抓住缰绳匆忙展开地图一个名字跃入了他的眼帘“东灵山”。 第七十八章 上帝安排的命运? 点的火光布满了山谷围坐在火堆旁边的是疲惫不堪的各国联军士兵们他们垂头丧气在寒冷的夜风中裹紧着身上披着的毯子、被单以及他们能弄到手的任何保暖的衣物。 向北京方向去的路被堵死了。 克拉克烦躁的在帐篷里来回走着呼啸的寒风不时从缝隙中吹进来烛光摇晃着仿佛随时都会被吹灭。他到现在算是全明白了可是他并不打算就此认输——从地图上来看林云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对自己形成严密的包围。 他还不知道自己陷入了怎样的险境。武襄军第五师在师长唐正(原自强军第三营标统)的率领下早在发起攻击前五天便于洋河上游小金庄偷渡过河之后又渡过桑干河一刻不停的赶到了东灵山下并在险要地点构筑起坚固工事刚才阻断联军退路的便是他们。而武襄军第四师封常贵部亦在五天前东进延庆经八达岭转而南下顺温翰河急进突袭并收复了昌平主力继而在义和团的指引下沿西山走小路渡过永定河其前卫已与第四师后卫会师。 退往北京的道路被阻断后面的追击部队亦大部突破了洋河南岸之防线林云的主力第二师、第三师及第六师(师长高飞原汉口军校第一期学员)第七师(师长张峰原自强军第一营副标统)加第一师第一旅李韧部共计五万六千余人分两路由南面猛压过来。东面除第四师主力正沿永定河岸从西山缺口处补漏外。尚有第八师(师长吴昊原武卫军第三镇协统)一部沿河南下穿过大张村、荷花寨按计划准备与第四师主力会合在第五师侧翼阻敌东进。 而克拉克现在所处之地主峰东灵山。海拔两千零三米控制了洪水口村正对灵山古道入口海拔950。口从此处可看见西侧地道路海拔500米。>+馒头形山包海拔839米。而主营地北边的山峰。海拔2050。图名为“灵山”。加上另外控制的江水河村海拔800米。 他的目光沿着地图上双塘涧游走着试图从那些山沟谷隙之间找出一条最适合地通道。整个联军主力除了逃跑溃散的几支辅助殖民地雇佣军和查菲上校带走的一部分人之外原本还有六万七千余人但是在林云三点突袭进攻的时候俄军大半被歼或被俘英军主力亦伤亡惨重在撤退的时候为了掩护主力。克拉克又留下了精锐的德军第三十一步兵团到目前仍未归队看来已是凶多吉少了。所以他现在的总兵力不过五万六千多人分属七国(除意大利和奥地利的掌旗兵外两国并无成建制部队存在了)。 进攻受挫、归路难通克拉克无奈之下。只有将联军各部收缩在这几个点上防守。他并没有寄希望于北京或是天津地援军赶来解困而是企图集中兵力从一点突破。被围困的第一个夜晚就这样在寒风的侵袭下艰难的度过了。 第二天一早克拉克便下令阿尔维率领法国远征军主力从>+向前继续攻击前进务必打通南下通道。 法军第二十六山地步兵团在英军廓尔喀营的配合下向唐正所属的第0旅阵地猛扑过去。在第0旅占据的小山包侧后方就是联军南逃主要通路。 山地作战占地势优者尽握优势。在那个没有飞机大炮的年代里。若想用步兵仰攻占尽地利的守卫者恐怕除了勇气之外所能凭借地便只有平日的训练了。 “那简直是一场屠杀。”一名随军的英国记者如是写道。“正面主攻的是拥有悠久历史和光荣传统的‘查理三世’营(即廓尔喀营)他们隶属于第一廓尔喀步枪团。该营引以为自豪的是拥有一根两米长地铜制‘女王杖。’这是83年英国女王授予该营的。以代替战斗英雄奖章。然而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山之前他们遭遇到来自中国人的有力挑战。” “雪亮的库克利弯刀失去了耀眼的光芒这些帝国的勇士继承了先辈的勇猛作战地传统却在敌人的枪口下难以施展绝迹。陡峭的山坡在以往如履平地现在却寸步难进。” 寸步难进的不仅是他们法国第二十六山地步兵团比他们也好不到哪儿去。这支刚从安南增援过来地骄横之师从没想到过在中国会遭遇到如此惨重的损失。虽然他们号称山地步兵团可是在这个湿滑难行的陡峭山路前以往的经验并没有能为他们提供多少有用的帮助。 第0旅的侧后山峰上唐正密切的观察着前沿阵地的形的奔波劳累艰难困苦都在堵截住联军主力南逃去路的那一刻消失了。他年纪约莫三十出头脸庞方正重眉醒目。特别突出的是看上去非常有力的腮帮子仿佛能一口咬断钢铁此刻他就是怀着这样的念头要死死的咬住敌人绝不能让联军从这个方向上逃出去。 他的耳边又回想起在最后一次林云亲自教授的高级军官培训班的总结性论述“在任何战役中最合理的战略就是一定要等到敌人在精神上已经发生动摇之后才开始进行会战;要等到敌人在精神上发生动摇之后才开始发起攻击;只有这样才能创造有利条件以便实行具有决定意义的打击。” 现在正是敌人遭受猛烈打击后的不稳定时期他立即下令各阵地组织短促地突击。将进退不定犹豫不决的法国第二十六步兵团的一个连兜头围困在一段山坡之下。在四面八方的枪弹之下该连连长、副连长先后被击毙残余官兵马上摇起白旗丢出武器投降。 见到第二十六团攻击无果损失惨 尔维又立刻将第三十一步枪团调了上去他知道。.实力的时候了。如果不能尽快打通这条出路恐怕他和他的这些士兵们都将覆灭于此。双方围绕着道路两侧地几个山头反复争夺很快第二十六山地步兵团彻底垮了。而以英勇善战著称的“查理三世廓尔喀营也拼光了。 困兽犹斗何况是自视上帝子民高人一等的欧洲联军们?可是无论他们用多么密集的冲锋多么悍猛的攻击唐正的第二师阵地。就象礁石一般粉碎了他们的进攻浪花退去只留下近千尸体。将这一片荒凉的山地染成了刺目地猩红。 — 下午两点左右克拉克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向东的侦察分队回来报告说几个狭窄路口也已经被中国军队封死。而大量的敌军正沿着他们南下的道路攻击而来。 这时候克拉克才逐渐意识到阻击自己的并非恰巧赶到的大清帝国的其他军队也不是那个神出鬼没的郭松龄而是林云早已精心布置好的军队! 随着各个方向地报告迭次送达克拉克被迫做出了就地防守等待救援的决定他把实力受损的英国远征军摆在灵山古道入口。依托洪水口村构筑防线。并将美国第七海军陆战队的那个营配属给英军。在从洪水口村到>+.防线相互支援。 做完这些之后克拉克才感觉到非常饥饿。然而当他得知那是剩余的为数不多的口粮之后刚刚有点好转的心情立刻又恶劣起来。他现在的困境已经不仅是武器装备上的损失造成的了虽然撤退的时候士兵们拉上了七十五毫米地法国轻便炮。但这种三英寸的炮只对无掩蔽的部队有效。它不适宜于长距离炮击更比不上威力很大的德国榴弹炮。 当然在这样地山地环境下它的作用就显得更加微不足道了。此外法国参谋部把炮兵看作是对步兵的次要的补充;他们认为集体精神将更能补偿技术上的不足。(法国的眼光进步多少他们把炮兵看作多余的拖油瓶孩子。) 仓促的撤退不但丢失了大量的大口径的火炮也丢掉了本来就没剩下多少的粮食。为了避免陷入平原上被围歼的命运他们却落入了被围困在山里的悲惨境地。如果让克拉克有选择的机会的话天晓得他会选择哪一种? 还是借用那个英国随军记者章来描述一下当时的士气吧。在他的《一个英国人眼中的远东战争》一书中关于东灵山战役。他是这么写的一位俄国士兵忧愁地说“先生你知道我们除了士兵的胸膛外没有武器。”对此另一个士兵补充说“先生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然而关于这场战役中描写最多的是在战役中后期联军士兵们的那种绝望被饥饿折磨的痛苦受到寒风大雪的摧残那孱弱的身体。“他们的眼中不再有光彩浑浊无力表情麻木不堪拖着沉重的步伐顺从的在军官的命令下集合、解散。吃着从贫瘠的山村里挖出的不知名的植物根全然没有了刚踏上这片土地上的骄傲与自豪。” “山里的雪下的很大覆满了沟谷每当寒风吹过那些冻的瑟瑟发抖的士兵们就赶紧向篝火里添些树枝——也许比起在洋河边上被围困这是个唯一的好处吧至少人们还能找到这些赖以活命的燃料。” “我们的总司令官克拉克将军日益削瘦那张脸上带着越来越多的病态虚弱的身体和恐怖的现状使他的健康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即使这样在目前这种非常危急的处境下他仍然能称的上是一位称职的联军总司令。” “起初法国远征军的右翼在>+摩尔上校指挥下地英国军队在洪水口村又被打败;最后。法军伸展出来的左翼那个不知名的山包和一条无名小河之间也差一点被清帝国的军队合围。这样一来克拉克的“第一号防御计划”实际上就分裂成了几块碎片而他随后利用这些碎片编织出了一个新计划。他决定。以东灵山主峰作中枢使左翼和位于据点中央的部队向后撤退而从已经稳住阵势地右翼抽调部分兵力组成新的第二联合军团用来加强左翼方面。当然这些军事行动有效的巩固住了我们的防守阵线如果不考虑对方的并不主动的进攻这条防线能够坚守的时间一定会更加长久。” “然而战况一天比一天糟糕。站在一个对军事完全外行的人地角度上来看。我个人认为这场战役实际上已经结束了——除了遭到完全的失败之外我看不出有任何突围的可能和实际的行动。在最初的进攻遭受到猛烈的反击之后联军的士气已经遽然降低到了从洋河撤退后的最低点。” “有谣传说克拉克将军正在派出代表试图与大清帝国那个神秘的统帅进行谈判与之相比关于从天津及北京来的援军正在猛烈地向阻击我们的敌人进攻这一消息就显得无人关心了。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人们不忍心打破那些传播消息并信以为真的人幻想罢了。到了这步田地谁还会那么残忍呢?” 至少在有一点上这名英国记者是对的。那就是克拉克的确派出了代表与林云接触。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地防线没有完全崩溃的愿意之一。林云已经从怀来到达了东灵山阵地。就近指挥一向是他的风格然而这一次他完全象个置身事外的闲人——除了在后来下令围而不打以减少无谓的伤亡之外。 谈判的正式进行是在十二月中旬开始的。 对于这次谈判。那名记者有着与旁人不同的细微地心理感受“ 是帝国历史上的耻辱也是正在崛起的东方帝国的预预兆显示了这个具有深化传统地国家并非远在欧洲的人们常说的那样它并不是完全是由野蛮的、脑袋后拖着长辫子的远东人组成的国家在这里。你必须用非常谨慎的态度来对待这种变化和新的发现。” “如果非要给这场远东战争的失败找一个理由或者是借口我想正是这种盲目的乐观和由此产生的轻视使我们遭受到从未有过的惨败和屈辱——在东方我们正在咀嚼它的苦涩。” 此时的克拉克已经从谈判地点回到了东灵山。关于他的最后的演说这名记者也忠实的记录了下来。我们不妨再摘抄一段。 “先生们我命令你们放下武器。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你们无愧于军人的称号!你们忍受了战争带来的恐惧。经历过炮火的折磨也忍受过饥饿带来的痛苦。你们搏斗过战斗过在这个异国的土地上。你们做到了军人所能做到的一切!现在我以联军总司令的名义命令你们放下武器不要再做徒劳无益的抵抗了!” “这不是你们的耻辱也无损于你们军人的荣誉!体面的承认失败并勇敢的去接受上帝安排的命运吧!” 然而他们的命运并非由上帝来安排林云早已经做好了决定。 至于这次谈判的内容没过几年英法俄等几国就悟出了其中的奥妙他们对德国皇帝威廉二世破口大骂当然骂的最多的还是克拉克将军——那时他已经是德国的陆军元帅了。用法国人的话来说这是无耻的出卖和背叛。而尼古拉大公则咆哮着吼道“永远不能相信德国人!”仿佛忘记了当初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孤立无援的山区遭到的失败。更好象那次失败是由于克拉克和林云早已暗中制定好的阴谋似的。 不过这都是马后炮了死里逃生的各国将领们当时可不是这么想的。他们认为克拉克至少使联军避免了更大更多的伤亡。而且为自己赢得了人身自由这一点是促使他们同意谈判内容的关键点。至于低级军官和士兵就让他们去为这场战争付出代价吧! 克拉克在此后曾经为自己做过辩解——主要是在外交场合。他很委婉的职责当时的“远东战争指挥部”只不过是个官把持的能力低下对前线指挥官束手束脚的官僚机构。“如果他们能做的更好一些在情报的搜集和整理上在物资的运输保障上甚至在那次不幸的天津事件中他们能够果断的根据形势做出适当的反应那么那场失败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而对于他的由于指挥失误而造成这场失败的批评他是这么说的“没有人能够比我做的更好了。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我已经竭力避免了整个联军部队遭到覆灭。至少今天很多人还能活着对我说声感谢感谢我挽救了他们的生命。在我看来这是最重要的。” 然而这个败军之将竟然在回国之后不久就荣升元帅这让欧洲各国的皇帝们心怀疑惑的同时更是将他的话视为谎言。 “如果他能再坚持一个月我们的大军就能将他们从那个穷山沟里解救出来。”尼古拉大公曾在一次外交宴会上对英国人如是说道全然忘记了他本人在入侵东北后最终的结局。 考虑到十二月底时沙皇的部队前锋已经攻入山海关那个英国伯爵并没有反驳他的话。可是在当时被围困在那座大山里的人们谁会知道呢?他们只知道自己快饿死了要么就是在完全丧失战斗力的情况下被击毙或者象那些体质稍弱的伤病员们活活冻死。因此当克拉克的演讲经由军官们一传达他们简直是怀着喜悦的心情顺从的排好队走下了山。 望着漫山遍野走下山去的联军士兵克拉克的一句话让他的副官铭记终身“中国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国家了。他们将会让世界为之震动。” 林云此时的心情却完全没有克拉克想的那么轻松解决了联军的主力在他看来不过是必然的前奏对于复杂的局势来说他只不过解决了局部的问题虽然这个局部的问题会对全局的形势变化产生根本的影响但是他现在必须要解决几个问题。 第一沙俄的入侵。根据他所得到的情报俄军十六万人分六路攻占了东三省那还是两个月前的事情只是由于英国和日本担心其利益受损一再阻挠才没有进一步向前推进。随着联军主力的覆灭不难想象沙俄会乘机跑出来捣乱——对于他们的野心林云早有预料。 第二国内保皇派们的反应。取得这样的胜利收复北京也不会太过复杂那么各地督抚们会有怎样的反应呢?是会跳出来大表忠心甚至派出“勤王之师”来呢还是干脆来个拥兵自重军阀割据呢?对于这一点林云的判断是前者的可能性会更大。 第三日本方面的动向。对于这个问题林云在得知郭松龄和袁世凯打退了侵入山东的日军山东派遣军之后并没有置于脑后。拥有占据朝鲜的优势地理条件加之其一直以来的野心就不难想象他们在今后会采取什么样的战略。对此林云的决心从来不曾动摇和改变过。现在的困难是如何抵消其优势——在军事上这一点还远远没有达到他所设想的范围。 至于其他的细节问题林云决定等形势再明朗化一些之后随时加以调整。总的战略已经按照预想的轨道进行开来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尽快的推动下去。 站在东灵山上的林云遥望东南心中喃喃念道“北京我来了!” 第七十九章 各个击破 的天气相比北京城内百姓的热情简直能融化任何冰着严寒走上街头怀着激动和喜悦的心情注视着“王师”进入城内。这个冬日的天空也仿佛晴朗了起来。干冷的北风吹动着旗帜发出猎猎声响。队伍最前面的那面旗帜上飘动着金光闪烁的云纹而那个大大的“云”字更象某个神秘的符号让所有看到它的人都产生了混合着敬畏与崇拜的心理。 行进中的队伍里士兵们骄傲的仰着头是啊为了这一刻他们曾付出过多少艰辛的血汗然而很多战友却没能享受到这个光荣与胜利的果实。今天他们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为一个中国人竟然可以这么自豪这么骄傲!这是他们在从前想也不敢想的。而所有这些都让他们如坠云雾之中尽情的享受着这个时刻。 他们中有原来驻守在北京城内的八旗子弟也有从没到过这个象征着皇权的辉煌都城的农家少年但是在这一刻他们的心意相通巨大的胜利使得他们忘记了连日来的苦战激动的心情包含着无法诉说的喜悦! 林云当然也怀着这样的喜悦不过他很清楚自己正在走着什么样的道路也许对他来说这样的胜利带给他的不光是巨大的声望——这是那个英国记者的说法他很幸运的被告知自己作为记者并不在战俘名单上。在林云眼中。这样地胜利恰如一块窍门砖现在他就要用这块砖头猛拍那帮已被吓的有些神经质的各国公使们了! 东郊民巷的使馆区外驻扎着武襄军第一师第一旅的两个步兵营这是为了保护这些家伙们的生命安全林云可不想让那些头脑简单又容易冲动地义和团们把自己的计划破坏掉。 自命不凡的欧洲皇帝们可能还没有从这场战役失败中醒悟过来因而谈判的日期被拖延了几天。然而随着郭松龄率领部队进入天津。整个远东战争似乎除了俄国实力不凡的武装尚能左右形势之外没有什么能在短期内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了。但是沙俄的野心不可避免的遭到欧洲列强们地反对——并不是说他们对大清帝国忽然产生了友谊他们简直恨的要死而是为了不让沙俄独自享用这样的美餐特别是他们在中国的利益明显受到威胁之时。 关于是否继续将战争进行下去的话题从来没有在欧洲停止过皇帝们、大公们那些手握兵权的将军们一心想从这场战争获取更大更多的利益的所有人们。都不曾停止过这样的叫嚣然而事实上的困难并没有因此而消失——过长地运输线战斗力低下的殖民地雇佣军尚没有被大多数人认识到的陈旧过时的战术所有这些在喋喋不休的争论和毫无进展的会议中被无数次地提及。 只有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震惊了这些为了远东战争的失利而心怀怨恨皇帝们——德意志皇帝和普鲁士国王威廉二世宣布单方面停止对中国的军事行动这意味着这个莽撞的、带着神经质的皇帝终于下定决心要从难缠的远东事物中摆脱出来了。 如果说这是俾斯麦的胜利毋宁说是克拉克地胜利。与俾斯麦以德国为核心的欧洲中心主义相比威廉二世的世界政策更具有强烈军国主义的色彩。所以他关于结束远东战争地提议在熟悉他的人们眼中看来简直是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但是不管怎样威廉的榜样总算为他们带了个头。那些遮遮掩掩的、不情不愿的往返于各个国家然后在大洋之上时短时续的被传到了北京城内。 并不是所有的参战国都怀着同样的心情等待林云开出的条件和准备着自己的砝码。沙皇显然有他自己的打算。同样居住在那个仿造唐代建筑的宫殿内的天皇也有着另外的想法。包围他们的是一群雄心勃勃的野心家他们鼓噪着继续进行战争的论调并且提出各种各样的方案做出惊人的假设——抛开军事上的失利他们几乎忘记了在并不遥远的东方还有个叫林云的人。 难题需要一个个的去解决。而这个正在解决难题的人却看上去有些悠闲。这是怀揣着欧洲皇帝们旨意的各国公使在见到林云时的最初印象。 在他那座显得颇为高大华丽的直隶总督衙门(原本设在天津。又称北洋大臣行台已毁于战火之中) 使们依次受到了林云的接见细节自不待言结果却 美国公使康格阐述了麦肯利总统的对华政策——包裹在华丽的和平外衣之下的赤裸裸的毫不为此感到羞耻的野心。林云是耐着性子听完的。对于他不断提及的“门户开放”和“置于美国这一强有力盟友的保护之下”这些废话林云总算没有打断他。 — “我必须提醒你注意这样一个事实。”林云语气冷淡的说道“以美国目前的实力来说。在遥远的中国进行一场战争是不可想象和毫无道理的。不错你们可以借着美西战争吞下菲律宾可是别忘了中国是怎样的对手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时刻!” 康格面红耳赤。他知道国会是在激烈的辩论之后才派出了军队参加到这次集体抢劫中来。而政府的主要意图或者说以前的真实意图是先坐山观虎斗然后再决定以后怎么办。可是到了现在该摊牌的时候总统却让自己拿出那些老调子重弹——对于个人的受辱他倒还能接受他所遗憾的是自己对这个国家和眼前的统帅——他一点也不怀疑此人将在未来主宰这个庞大的国家——所产生的新的观点不能及时的提供给决策者。 对于英国来说眼下的局势让他们感到更加棘手一方面英国人不希望自己在联军中充当无关紧要的角色这和他们在中国的历史最长的利益不相符。但是英国人感到自己的力量不足。去年英国人卷入了自拿破仑战争之后最大的一场国际战争即为了抢夺南非的金矿而进行的布尔战争。(“布尔”荷意思是农民。)英国军队和非洲农民的战争进行得很不顺手伤亡惨重。英国现在已是无兵可调。特别是在遭受了洋河战役的残败继而在东灵山主力尽数被歼之后英国皇帝爱德华七世曾说过这样的话“帝国的荣誉遭到了践踏我却只能怀着悲痛的心情悼念失去的光荣如果这样的事件还不能促使我们重新审视在远东的行为那么我只能悲哀的预言这样的失败还会在某个时刻毫不留情的到来。” 与英国人的无可奈何相比法国的政策就显得更为实用——继续保持在中国西南的势力范围。然而这个幻想被林云迅速的、坚决的否定了。他用充满鄙夷的口吻谈论起以前的中法战争“这不是光绪九年了!难道你们还在幻想一个‘不胜而胜’吗?” “我不是李鸿章你也不是巴德诺所以放弃那些可笑的想法吧。”林云对脸色苍白的法国公使说道“这不过是一群强盗纠集在一起的又一次抢劫行为罢了。不要忘记你们在这此可耻的行为中扮演过什么样的角色。” 而对于意大利和奥地利这样的小蟊贼林云干脆就没有接见。他们不过是混杂在抢劫队伍中的小偷罢了。对于大局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力而言这一点也表现在他们派出的侵华部队的数量上。 至于俄国才是目前值得认真解决的大问题。 除了已经消灭的俄国军队盘踞在东北的那十几万大军还未曾受到过什么严重的损失。对于这个军事上的严重威胁林云当然将其放在首要的位置上加以考虑。这不是说他对于战胜俄军没有信心——从各地督抚们发来的贺电上林云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获得了相当的支持虽然这支持是表面上的官章他们有可能在任何时候跳出来将“大逆不道”的自己砍掉脑壳但不会是现在更不会是自己尚有实力与之一搏的时候。 从俄国公使的态度上林云敏锐的感觉到了他的那份自信这自信来自于山海关外的十几万军队。 “看来他们还是没被打痛啊。”林云在心底叹息着。 貌似强大的八国联军不过是一帮纠合起来打家劫舍的土匪他们的联盟已经分化瓦解了。现在到了各个击破的关键时候林云当然不会害怕打下去。所以他措辞严厉的训斥了一番沙俄的不义之举并指出“这样的侵略必然会遭受可怕的失败和报复请把这句话带给尼古拉大公。” 到了日本公使求见的时候林云派了副官很干脆的答复了他“滚!” 第八十章北京条约 样粗暴无礼的对待那个小个子的日本公使却仿佛并意外他只是用阴郁的眼神看了看林云的副官僵硬的鞠了一躬带着受到侮辱后的自尊自怜的神情转身走开了。 “对于他们我能做到这样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林云对克拉克说道“这些毫无廉耻的小猴子自以为强大到可以称霸亚洲他们的小眼睛不能看的再远了。”对于克拉克脸上露出的狐疑的表情林云微微一笑“也许是那个小岛上的火山喷发出的烟火让他们的屁股都燎起了泡迫不及待的想跳出来称王称霸。可是老虎还没死呢!” “我相信这一点。”克拉克用一种谨慎的语调说道“对于他们吾皇也曾有过明确的指示必须避免日本人单独行动。我很高兴看到日军在山东遭到了失败——对于这一点想必您是能够理解的。” 林云用发亮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嘴角上翘露出个克拉克非常熟悉的微笑。“我把这当成一个朋友真实的想法。” “做为私下里的谈论我理解为这是我们正在恢复友谊的明显例证。”克拉克不太自然的看着林云目光随着林云走动的身影移动着。在这个时候他有那么一点点的窘迫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您知道我一直很钦佩您在很多方面高瞻远瞩的眼光每当回想起在襄阳时我们那种亲密地合作。就让我对现在这样的局面感到万分痛心。而做为一名军人我……”克拉克的表情倒不是装出来的。在襄阳与林云的合作带给他的好处远远不止是金钱方面地最重要的是通过合作开办工厂让他在德国工商界赢得了广泛的名气和政治上的影响。 “我理解。”林云走到椅子上坐下“关于贵国皇帝提出的友好提议我已经通过正式渠道收到了照会。这是我们两国恢复传统‘友谊’的最佳时机。您不这样认为吗?” “当然。只是。”克拉克犹豫了一会低声说道;“您想必已经知道了这此事件的起因。如果……”他抬起头恳求似的看着林云“如果我方得不到关于这件事情地处理结果恐怕很难向国内的民众说明停战的原因。” “对于克林德公使的不幸我个人深表同情。”林云目光直视着克拉克话锋一转“可是据我所知。贵国军队在占领天津之后所犯下的罪行比起克林德的被杀可要严重许多!” “这都是由于战争的缘故……”克拉克感到这句话苍白无力自己也低下了头。 “这些话您大可以放到明天的正式会谈上说啊我忘记您的身份暂时还不能出席不过我不妨提前告诉你对于这此战争给我国造成的人员伤亡及财产损失我可不会仅仅提出严重抗议就算完了地!” 克拉克站起身。一言不发的向林云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总督府的内宅。 第二天正式会谈开始之前各国公使们又收到了林云发来的正式照会。这份照会的主要内容曾抄录于那名英国记者的书中。转引如下“鉴于战争已于十二月二十八日结束……大清帝国不承认在开战以后缔结地任何土地契约……所有参与此次战争的敌对国家必须相应的对大清帝国做出战争赔偿……” 这份措辞严厉、内容明确的照会无疑使那些还心存侥幸的洋大人们彻底死了心而接下来的会谈也毫无疑问的表明了林云的决心——甚至不惜继续为之战斗。于是德国人首先让步答应了林云所提出地条件这也使得跟风的小国家如意大利、比利时、奥地利等国立刻表示同意。美国公使康格籍口需要获得国会的授权而拒绝发表意见。英国领事甘伯乐在摇摆了一阵之后终于认清了形势“有限的赞同”了。法国公使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发表反对性意见。 跳地最凶的也只有那两个亚洲恶邻。 俄国人自然不甘心承认这样的失败日本人以其无赖的性格和常人难以揣度的扭曲心理更是大放厥词说什么“贵国政府横挑邻衅、自启祸端以助拳乱而滋扰国事围攻使馆致使我公使殉难。”等等狗屁连天的废话被林云几句话噎了回去。“你们日本何以在九月之后派遣军队攻入山东?难道那里有杀你们日本公使的凶手?狼子野心天下皆知何必找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不肯认输自然要打到认输林云一边在直隶总督衙门和各国公使们、领事们磨牙。一边调遣军队安顿地方组织后勤积极做着收复东北的战争准备。 武襄军除了第一师、第七师留守北京之外其他各师经过短暂休整之后又踏上了征程。 第二师、第三师、第五师及第六师组成西线兵团由蒋百里任兵团总指挥出怀柔、过密云与驻防在承德的甘军会合之后翻越七老图山兵锋直指赤峰。 而武襄军第四师、第六师与郭松龄的主力在唐山会师之后先收秦皇岛然后直扑山海关。 一时间刚刚平静下来的华北大地又笼罩在一片战争的喧嚣之中。 林云在与德、英、美、法等国共同签定了《北京条约》之后又秘密与德国签定了《中德谅解备忘录》《中德战略合作伙伴框架协议》在备忘录中主要就德国对于此次战争给中国造成的损失如何赔偿达成了一致的意见。而在那份合作伙伴框架协议中初步的形成了一些合作意向主要包括军事和经济领域内的相关内容。协议规定。作为第一批“象征中德友谊”地军事物资将于明年初送抵中方。 至于《北京条约》的主要内容不外乎在承认各国战争前的势力范围之内由各国根据实际造成的战争损失或用取消其他地区租界、或是直接赔付的方式进行补偿。当然俄国与日本不包括此条约之内。 中外报纸对《北京条约》的签定反应不一。中方地各大报纸以惊人的热情连篇累牍的报道了此次条约与以往那些条约的本质不同指出“此条约一扫往日烂之风气。开中国雄壮之新风实为百年之内国人最扬眉吐气之条约。”更有报道这样形容林云“甫出朝鲜旋立盖世之功然遭贬斥之后未以沉沦经商练兵无不以新为事 :;柱、朝廷大臣之楷模。” 当然在上海的各租界里也有一些小报纸发出些聒噪的声音“拳乱四起实为兵祸之首与列国交恶盖因于次……林云不知剿灭拳匪反助其凶锋。逞乱于世中国之亡实由此人而开。”还有什么“包藏祸心引害乱国。”“养患自重其心可诛。” 对于这些小报林云自然是没放在眼里的他心里很清楚。中国在任何时候都有那么一小撮自诩为“精英”“主流”的家伙们一面揣度着洋主子地心意一面跳出来混淆视听蛊惑人心。殊不知其小丑面目早已暴露无疑其卖力吆喝的表演也只能以招致几个烂白菜梆子和臭鸡蛋的攻击而收场。 而外国的一些报纸则分成了旗帜鲜明的两派一边在哀叹“野蛮战胜明”“帝国的余辉”“未开化的民族卑鄙的胜利”。而另一边在欢呼中国在进步“强盗们终于认识到他们已经告别了那个随心所欲的时代新的曙光在中国渐渐地露出了不可忽视的光芒古老的东方帝国正在经历着新生前的阵痛。” 与此同时。那名英国记者萨维奇.兰德尔的书随着在各大报纸上的连载也渐为人所知。在他那本《一个英国人眼中地远东战争》书中详细描写了所谓明国家的士兵们干了怎样的勾当。 “明国家之间的战争中无疑抢掠是应当受到谴责、惩办的严重罪行但是对像中国这样的国家联军的士兵表现地既无民族尊严又不尊重任何政府和法令也不尊重他人和自己的生命似乎除了掏中国人的口袋以外没有别的办法惩罚他们。” — “如果他们反抗甚至可以打死他们如果他们不说出他们地财物放在什么地方则以枪支威胁他或污辱他的妻女。” “一群欧洲人、印度人、美国人与中国人疯狂地跑进跑出。那些拼命挤进去的家伙手中什么还没有可是那些被人们从后面推出来的却连站稳都不容易。在他们的头顶上、伸长的手臂上有好几个装得满极了的箱子里面是货物、成把的珠宝还有皮子。人挤极了挤得透不过气来几乎要窒息死了。从大门挤进去时——那是最窄的地方而人人都想马上进去——人们感到肋骨在承受前后左右的压力可是一挤进去是一个又大又黑的大厅。人们从这间房屋跑出来又跑到另一间房屋里去。金属丢在石板上的响声抢掠者粗暴的喊声混杂在一起。” 对于各国联军士兵们的抢劫风格他甚至还做了比较“英国士兵首先想到的是吃他们进城的第一件事是开始在小胡同里、在人家的后院里狂追鸡鸭。驯服的家禽往往是不会剩下的。” “日本兵表现出自然而完全地欣赏艺术及艺术式事物”“他们的抢掠的方式是沉默而安静的一只古茶杯、一只碗、一卷年久色黄的画轴、一幅毛笔画都比一捆值钱的丝绸有更大的吸引力.他们最想拿的是象牙玉器……每一个士兵细长的手上都有一只花瓶或者一只碟子他们翻过来倒过去地审视非常仔细地研究上面的图案。这些家伙们找寻外国造的钟表银制的刻时、刻分的弹簧表使许多日军士兵高兴。” “相比之下俄国士兵的表现则让人不敢恭维他们野蛮的闯进任何想去的地方……除了金条、银块和毛皮之外什么也不看重表现出从西伯利亚来的野蛮他们可能是联军中最乱的人了一切对他们无用的东西他们都是乱扔一通。他们特别喜欢珠宝而且把戒指与手镯当做个人身上的装饰品。” “至于美国士兵的情况我认为是个相当有趣的研究题目。”这句话狠狠的扇了美国报纸一个耳光因为他们报道说美国士兵是“在中国惟一绝对没有进行抢掠的士兵”。 还是来看看这位英国记者的话“美国士兵绝不比其他国家的士兵更坏一些但也决然不比他们好一些”。“美国士兵来到中国人住宅内的结果就像一场厉害的地震发生了一样。他们是卤莽的举止和语言不符合欧洲人的教养标准。他们既不喜欢艺术的刺绣也不喜欢稀有的铜器和瓷器。他们拣起高级官员家中一只保存了好几个世纪的值钱的花瓶扔在地板上。摔碎陶瓷器皿的噪音倒使他们不懂音乐的耳朵听起来欢喜若狂。” 这就是所谓的“没有进行抢掠的士兵”。他们更喜欢破坏对于抢劫的目的也更为明确。 许多年后当这本《一个英国人眼中的远东战争》再次出版时林云亲自为作者写了一篇序言。这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的林云已经秘密率领武襄军第一师向山海关前线挺进。北京方面他留下了办事稳妥细致而又非常忠心的叶梦飞并让杨度从旁协助。兵力方面除了武襄军第七师还留下了由军官教导队组成的新编武襄军直属团。 光绪照旧在他的皇宫里当他的皇帝西太后则被林云安排罗英杰重点“保护”起来。至于那些“勤王之师”林云请光绪下了旨意“各有封赏”之外仍统属“西北大营”。 林云现在要做的是专心对付这十几万沙俄军队他可不想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被人从背后捅刀子。 单纯从目前的军事形势来看自己的实力并不占有特别大的优势但是林云知道的很清楚打仗不仅是军事力量的对比更是民心士气的较量。对于一支深入敌国的孤军来说他们所能依靠的除了强暴的武力之外还有什么呢? 山海关战役打的并不是很艰难一方面是因为两军在兵力及火力方面的不对等另一方面蒋百里所率领的西线兵团已经收复了赤峰歼灭俄军三千余人正火速南下大有切断驻守山海关俄军后路之势俄军见情况不妙急忙弃关东窜于合围前逃入锦州府。 就在武襄军东西两路大军向锦州急进之时林云和第一师却在半路上遭遇了日军的重兵围困。 第八十章 北京条约 《推翻清朝当总统》第八十章 北京条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 局眼 俄罗斯这对老冤家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林云尚不得们在军事上的联合并没有让林云感到太大意外。虽然八国联军已经烟消云散不复存在可是这两个对中国领土怀着同样野心的家伙放弃前嫌联合起来对付自己是不难预测的。 不得不说林云在战略上犯了一个错误。 收复京津唐之后林云将主力东移造成了唐山地区兵力空虚特别是占领山海关后主力全部东进以至日军趁机在秦皇岛登陆转而西进连克抚宁、卢龙度过河恰与林云的武襄军第一师迎头遭遇。双方的前卫部队都打了个措手不及。交火发生之后担任前卫任务的第一师第一旅二团团长马应龙一边下令迅速抢占有利地势一边派人向旅部汇报。 当林云得知遭遇日军时已是下午三点五十分。带着有些懊恼的心情他命令师部直属骑兵营之侦察连立刻向周边地区展开侦察另一面则下令第一旅其他各团往赴增援二团将二旅和师部摆在三屯营附近。他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那道狭窄的山谷之间。一个熟悉的地名猛的闯入了他的眼帘“喜峰口”。 这里是他的“前辈们”抗击日寇的地方对于那场战役战役他知道的最多的是当时的国民军第二十九军就是在这个地方浴血奋战硬是用他们地大刀。杀的小鬼子鬼哭狼嚎! 今天的景况何其相似又何其不同。 日军没有飞机坦克助威了他们所拥有的不过是和我的兄弟们一样的步枪火炮!林云冷静地分析了眼下的形势。突然冒出来的日军从方向上来看只能是在自己和郭松龄部间隔的区域之内登陆而来。 目前敌军有多少人分几路。又是从哪些地方西进他心里现在殊无把握如果日军反扑山海关截断郭松龄与自己的联系再会同沙俄军队两面夹击郭松龄及其部下可能就会有危险反过来说如果日军一味西进。自己又能和郭松龄取得联系那么我们就可以对其形成前后围攻的态势。 考虑到郭松龄尚有蒋百里及西线兵团的配合支援前一种可能性应该不会很大。那么眼下首先要将日军阻击于此等摸清楚日军的真实意图再做决断。 下午六点第一批侦察骑兵回报潘家口龙井关尚未发现敌情目前由当地民团暂时把守。冷风口、古北口已发现少量日军估计也是敌侦察部队。傍晚时分。最后一批侦察骑兵回来报告说龙井关之外至马兰关附近亦发现日军动向人员情况不明。 “这是要抄我地后路啊。”林云放下放大镜从地图上直起身子对身边的第一师参谋长古刀说道“告诉一旅旅长李韧。务必要于明天上午前抢先拿下喜峰口、宽城。并就地构筑工事防守;二旅孙登科部(整团建制欠一个炮兵连)沿潘家口至龙井关一线布防;刘克疾部(二旅主力团加强有孙部炮兵连)赴冷风口、古北口迎击日军;张成亮部(整团建制)随师部行动。师直属骑兵营由二旅掌握二旅随刘克疾部行动。”他转过头看了眼二旅旅长乔正海叮嘱道“此机动力量要谨慎使用。”乔正海双脚一并郑重说道“属下明白!” “大帅师部仅仅掌握一个团恐怕不太安全。”古刀迟疑片刻。“要不要从孙登科部抽出两个连来?” “不用了他的兵力也很紧张。”林云想了想说道“此役关系重大各位一定要拿出百倍精神。同心戮力方可赢得胜利。师部的直属特务营要赶紧与郭松龄部取得联系。另外通知驻防于遵化的甘军让其务必小心日军绕路偷袭。” “大帅师部如何行动?”乔正海问道。 “靠前至喜峰口与一旅旅部会合。”林云语气平静的随意说道。 “大帅太危险了吧?”古刀立刻反对。“现在敌情尚不明朗一旅的汇报还没有送达就这样去的话是不是有点冒险?” “危险?不危险我去做什么?就是因为那里最危险我才要到那里!” “可您是一军统帅啊!.整理” 林云微微一笑“我现在可不是什么统帅我和你们每个人一样是战士!”他抓起武装带系在腰上“出发吧!” 寒冷的北风夹杂着小雪扑打在人的脸上生疼生疼地。尤其是在这样的山中凛冽的寒风象刀子般让人觉得被扎到了骨头缝里。队伍中不时有人摔倒在地上很快又爬起来向自己的行列追过去。火把照亮着人们眼前的道路在曲折蜿蜒的路上这条火龙在风雪中顽强地前进着这扑不灭的火焰不正是多灾多难的中明得以传续的象征么?虽然黑暗一直笼罩虽然前进的道路多么曲折总有这样的不灭的星火在抗争在传承! 半夜时分林云率领着第一师师部及二旅五团张成亮部抵达了驻扎在山下的一旅营地。林云顾不上休息立刻召开了军情分析会。 “这么说日军已经占领了喜峰口东北边地高地?”林云皱起了眉毛眼下的形势对己方太不利了。 “回大帅是的虽然我已经组织过几次攻击但是……收效甚微。”李韧低下了头。 “日军的兵力摸清楚了吗?”林云搓了搓双手这间小房子里地温度虽然比外面高点还是架不住那窗户缝隙中灌进来的冷风。 “大概有四千到五千人左右尚未发现敌重炮部队。”李韧谨慎地说道。“可以判定其为日军主力中的一部。从刚一遭遇到今天下午的战斗情况来看敌军士卒训练颇为有素指挥亦相当得当并不与我军反复冲杀而借其力量雄厚逐步控制高地。稳步向我军阵地压迫推进。” “很好接着说。”林云头也不抬的盯着地图。 “今天下午我率主力及营长以上各军官方抵达喜峰口南关外时曾通知二团团长康继年拟偕往喜峰口两侧阵地查看地形不 前方报告发现由宽城大道上有敌骑、步兵数千人猛进。不久敌先头骑、炮兵到我喜峰口外炮兵已经放列旋即向我炮击。”李韧一边回忆着下午时的战斗一边说道。 — 林云放下手中的放大镜抬起头来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伤亡不大。彼时康团长当机果断边察看地形边向我汇报。同时又派出第三营一个连火速占领喜峰口外小喜峰口阻止前进敌人。小喜峰口在喜峰口镇北公路上隘路口外地势极为险要。随后令第三营(欠一个连)速占领喜峰口以西桃山上长城及喜峰口镇土围阵地;第一营迅速进入铁门关附近布防另以一个连地兵力。担任喜峰口至铁门关两处长城颓坏处防务。” “很好我看这个康继年很有些指挥水平他是……?” “是襄阳军校第一期的学员入学前在新军中当过哨长毕业后在朝鲜当过您的警卫标副标正。”李韧回答道。 “哦……我倒忘记了。只记得他在军校上过学当时还是个娃娃咧。”自己也不怎么老的林云哈哈笑了笑“言归正传。二团构筑了防线以后你呢?是怎么安排兵力的?” “我率一、三团主力陆续到达喜峰口后即便下令由一团董威营接替二团第二营铁门关全部防务康团第二营归制并马上充实康团第一线防务。旅部靠前驻扎于此。准备随时对二团进行支援。”李韧用手指着地图说道。 “向喜峰口进攻之敌狂妄已极。大胆直入企图在我立足未稳一举而下要隘。骑兵先行步兵紧随火炮如雨势如疾风。当时在喜峰口部及长城外面之敌依炮火掩护并沿大路向喜峰口以及口东长城坍塌的缺口处凶猛进攻均被我二团一营第三连及第九连击退。第三连伤亡较重。” “倘若日军沿高地顺势攻击长城上的……”参谋长古刀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地图。 “是二团二营一、二两个连。”李韧忙补充道。 “那样地话整个南侧山脊之守军包括这里还有这里的据点都将会被置于敌火力之下。”古刀不无忧虑的对李韧问道“日军在这个方向上的行动如何?” “颇为凶悍。”李韧爽朗的笑了笑“不过二营的那两个连可是硬汉子连一下午也没让小鬼子前进一步!” “你刚才说第三连伤亡较重?”林云站起身来头顶上的马灯被风吹的晃晃悠悠的在他的脸上投下了几道摇摆不定地阴影。 “是的。不过我已令康团长从三营调了一个连上去现在担任守卫主力的就是他们。” “弹药情况如何?”林云走到火盆边上伸出双手烤火不时的搓着手。李韧等人也转过来围拢在火盆边。“弹药不成问题有些阵地上可能输送比较困难但是总的来说尚能支持数十日。” “那就好。”林云把目光从李韧身上移到古刀身上“师部直属炮团何时候能够进入阵地?” “明天下午三时左右。”古刀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距离现在还有六个时辰。” “关于敌军情况一定要迅速查明。”林云对负责情报工作的情报参谋说道“无论如何都要弄清楚当面之敌地情况!” “你现在觉得最困难的地方是什么?”林云又转过头来看着李韧他对这个年纪与郭松龄相仿性格却与郭松龄截然相反的留日同学颇有些好感。 “主要是我阵地守军遭到喜峰口外面西方高地敌人重机枪的侧射我城上士兵隐蔽困难伤亡很大。虽然康团第三营即刻组织火力将侧击之敌捕灭但喜峰口东方高地长城上的敌人侧面瞰射我无法阻压对我守军部队威胁很大这一带高地是日军抢先占领的。”说到这里李韧摇了摇头“这恐怕是我防守阵地中的局眼所在。日军的指挥官对其亦是相当看中虽康继年组织多次进攻亦未能夺取殊为憾事。” “明天务必要将这个高地夺取下来。”林云斩钉截铁地说道“此点不夺终究是我阵地上的心腹之患。” “是!”李韧打了个立正挺起胸膛说道。 “现在我把二旅的张成亮团也拉了过来暂时归你指挥。明天这一仗要不怕牺牲但也不能不顾惜士卒生命多想想办法打巧仗打漂亮点!”林云用烤的暖烘烘地双手搓了搓脸庞“都去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吧。” 第二天天蒙蒙亮林云便来到了前沿阵地上刚出门的时候他的头还是有些昏沉沉的不过被早晨的冷风一吹便觉得精神好了很多神清气爽疲劳和困倦一下从身体里不翼而飞。登上一处较高的山坡他向日军的阵地望去。随行的参谋长、作战处的参谋们也都掏出了自己的家伙什随时准备按林云的意图进行作业。 奇怪的是林云只是默默的看着并不发号施令这让古刀有些纳闷虽然他与林云相处的时间并不很长但是凭着自己的理解这个时候正是林云下命令的时候啊。 “李韧组织的怎么样了?”林云仿佛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头也不回的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敢死队。都是各营抽调出的精锐!”古刀向山下望了望“他在等待大帅下命令!” “等我下命令?”林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现在的前线指挥官是李韧让他自行决定!还有让他不用管我们。” 古刀为难的盯着林云看了看转头对参谋下了命令。 夺取喜峰口东边高地长城的战斗便在这个寒风呼啸的清晨打响了。 与此同时日军的重炮也在东侧山谷中列放完毕开始了对守卫者们的第一轮重炮轰击。腾起的硝烟顿时让林云恍然觉得又回到了那个初遇乃木的洋河岸边。 第八十二章 血战 战役不同的是这一次双方在地形上的优势截然相反抢占了喜峰口东南高地的长城可以居高临下的俯瞰武襄军整个阵地并用猛烈火力封锁了几条重要通道致使运送弹药的官兵伤亡颇大。 但是就在这样极为不利的条件下二团官兵仍然拼命死守打退了日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在前线最为紧急的关键时刻。李韧亲自带旅部直属手枪队前往支援。他已下定决心派出了归建后的二团三营协同一旅三团一营的两个连拔掉喜峰口东面的这个钉子。 日军的防守相当顽强他们占据地形上的优势并且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敢死队的几次冲锋都被打退了虽然有一次他们中有几个人冲入了日军的阵地甚至与日军展开肉搏但是跟进的一营官兵被日军的火力死死的压制在几个山包之后没能趁势扩大突破。 眼看着日军在东面高地城墙上对己方实施火力封锁李韧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敌人的上方但是急也没用。他冷静的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战术适时做出了调整让三团一营组织火力掩护二团三营的两个连从正面佯攻并让敢死队利用地形隐蔽接敌在适当位置和时间突然发起攻击。与此同时将旅直属手枪队加强到敢死队中分多点向敌运动。利用其高地突出其他日军阵地的不利地形猛烈强攻。并用火力压制封锁其后援及后侧支援火力。 上午十时战斗打响后两个小时李韧终于看到血红地大旗插上了那段伤痕累累的城头。是役二团三营十二连连长石二魁、排长谢忠邦等六十三名官兵壮烈殉国伤者二百余人。 拿下东山头李韧立刻派上一团一营两个连加强防守。 就在刚占领这个高地之后不久。喜峰口口部以东长城的正面之敌重新调整了火炮阵地炮火不断向城墙垛口及后方(喜峰口镇)射去并以2门野炮集中火力指向二团九连守备的坍塌缺口部齐轰30公尺宽原以麻包装土堵塞因敌不断炮击多已被炮火破该口之两班士兵。均被炸伤震昏。顷刻敌炮火向缺口两翼延伸敌步兵密集冲上缺口九连连长刘永胜率部向敌反冲官兵个个争先恐后展开肉搏殊死战杀声震野血肉横飞终因敌援增多城墙已有部分为敌占领颓势难挽。刘永胜腿部受重伤。被士兵抬下火线。排长赵应修右臂被砍断排长侯鸣山、司务长薛富坤均在血战中手刃数敌后壮烈殉国士兵伤亡七十余人城上被敌占领。 此段城墙被占使得守卫在婆婆山的二团五连之侧翼开阔正面暴露于日军火力之下。李韧得知后马上调一团一营前往该地反攻。 “旅长还是等师部的直属炮团来了以后再反攻吧!”一营营长陈恒领了命令却不动身。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那片坍塌口。浓烟遮蔽下那里的碎石青砖显得格外狰狞。 一营的来历有点特殊。 这一个营的前身是林云在汉口军校时的警卫班在朝鲜的时候扩充为警卫标被郭鬼子拿去攻山头伤亡殆尽现任营长陈恒是当年幸存的几个伤兵之一。从朝鲜回到武汉之后入了军校第三期学习。毕业之后便开始担任新军军校护校队队长一职深得林云信任。 北上初始军校护校队改编为学生军第一连。在洋河战役中苦战恶斗伤亡亦很惨重。创编武襄军时林云将其整编入武襄军第一师第一旅一团扩充为营级编制。号称“天下第一营”。也难怪谁叫他们的番号都排在最前呢?相比之下武巷军除第二师外其他各团、营中也只有第一营地基干部队是整个军校学生军第一连。在别的团营中大多是由新军低级军官或是军校毕业生充任军官而已。 “等?等到什么时候?”李韧毫不客气的训斥道“难道等二团五连的兄弟们都死光了你们肯才上?要是炮团不来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进攻了?” “可是眼下敌军火力太猛我们没有重炮火力压制的话伤亡会很大的!”陈恒梗着脖子就是不肯带他的营投入反攻。 “你们的伤亡大二团五连兄弟的伤亡就不大了?”李韧声色俱厉大声呵道“马上带你的营投入进攻!给你们半个小时拿下丢失地阵地否则军法无情!” 陈恒还想磨蹭却听背后有人说道“什么天下第一营我看是窝囊废营吧。” 陈恒一听这还了得?当着我的面损我?他猛的转过身大声骂道“谁他妈的……” 林云冷着脸看也不看他一眼对李韧说道“看看你带的这些兵要是我早他娘的一脚踹到屁股上去了!” 陈恒脸上一红憋足了劲对林云和李韧敬了个军礼转身便去带部下向刚才丢失地阵地扑去。 “大帅我……字版首发这里太危险您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就来了?”李韧见林云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说。“你这里算什么危险我看最危险的是那个山头谁把他们侧面的阵地给丢掉的?” “是二团九连。伤亡太大了连长负了重伤排一级的军官就死了三个!”李韧垂下头“怪我没有早点把预备队支援上去。”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觉得从目前日军的攻击强度来看其主力会不会全力压上利用突破口向我阵地契入?还是在这里迟滞我们的行动由另外一路日军包抄夹击?”林云挥动着手里地几张纸。若有所思的说道。 “就我个人的感觉而言恐怕日军这两手打算都做的很足。”李韧抬起头看着林云眼光逐渐明亮起来“是不是其他方向上已经发现了日军另外一路主力?” “恩在潘家口到龙井关一线。”林云叹了口气半靠半依在身后地石壁上。将那几页纸递给了李韧李韧匆匆浏览一番惊讶的说道“这么说我军现在当面之敌人既已经有八千余人了?” “对加上东南方向地另一 总数应该在两万多人左右。”林云忽然不知道为起来。他摸出怀表看了看上午十一时差一刻。“现在各团的情况怎么样?” “一团大半已投入战斗。除薰威营外已无可调之兵二团伤亡很大但是仍能固守其阵地三团主力作为机动预备队随时准备增援各处。”李韧回答道。 — “铁门关附近日军动向如何?”参谋长古刀问道。 “小股日军有过几次试探性进攻均被击退。我看日军没有把那个方向作为主要攻击点。” “也要小心点告诉他们。加强戒备如果日军加强攻势一定要固守待援。”古刀想想还是不放心叮嘱道。 “我倒觉得日军不会从那个方向进攻即使其得手了。也势必陷入我两侧夹击的狭窄地域不利于大部队展开行动。”林云一边回忆着地图上的地形一边在望远镜中眺望着那些山头、长城、谷地想把它们与地图上那些名字一一的结合起来。 “张成亮团你准备摆在哪儿?”林云转过身对李韧问道。“我军防守的正面还是过于宽大了你这六千多人能够用么?” “大帅。张团长还是跟随你行动吧。”说着李韧看了眼张成亮那意思是你也别傻站在一边看啊。赶紧劝劝大帅吧! 没等上前一步的张成亮开口林云便拒绝了“我早说了张团暂归你指挥至于我和师部的安全你们就别操心了。”他摆了摆手“在战斗地第一线你李韧就是全权指挥官要对整个战役负责只有这样考虑问题才是对我负责懂了吗?” 李韧无奈的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古刀参谋长对他微笑着摇了摇头跟在林云身后下了山坡。 前面的阵地上激烈的战斗仍在继续。 被林云那句讽刺的话语激的满脸通红的陈恒率领着一营的三个连从婆婆山脚下向敌隐蔽接近。无奈山陡雪滑南面山坡又陡峭难行难以发起有效进攻。虽然如此他们的举动还是吸引了占领该阵地日军的火力使得婆婆山上地二团五连压力顿减。 日军占领这一处高地城墙后居高临下武襄军活动均被敌瞰视不时放冷枪封锁交通。这让二团团长康继年大为光火好容易把东边那处高地抢了回来这边又被日军占领。他在口部东侧的一个庙里决心与喜峰口共存亡遂指挥二团第二营配合一团一营冒死攀登峻崖誓夺高地因只有一条小路可攀又受敌俯射士兵虽同仇敌忾前赴后继但因伤亡惨重不得已奉命停止进攻变换阵地。 李韧见攻击始终陷于被动急令康继年率二团第二营占领喜峰口河滩以西高地及长城之线特别注意隘口的防御。命令一团一营占领喜峰口长城南侧之老婆山高地北侧右翼与二团五连阵地衔接构筑工事阻敌前进并保护五连之侧翼。 到了上午十二时日军以最炽盛之炮火掩护其步兵三千余人向喜峰口东南侧三团第三营的阵地攻击三营八百余官兵拼命应战炮火激烈异常其步兵攻至阵地前方进退不下五、六次同时日军在其炮火掩护下步、骑兵向喜峰口西侧高地及小喜峰口阵地发起攻势。该阵地受日军重层炮火压力伤亡极重喜峰口东侧老婆山一带尤为激烈情况万分紧急。 陈恒所率第一团一营自在老婆山北侧构筑工事掩护五连之后屡次遭到日军重炮轰击工事损毁严重官兵伤亡三分之一。整个老婆山上硝烟滚滚碎石横飞阵地多次被日军突入双方一度展开肉搏。关键时刻陈恒带营部手枪队四处冲杀毙敌少佐两名日军丢下几十几具尸体滚出了阵地。 激战至中午日军一部又在炮火掩护下窜于喜峰口镇北端另一部从镇北抄袭二团第三营第十、第十一两连背后二团官兵立即与敌展开肉搏战。 当此危急时刻李韧遂亲率王良昆特务营增加前线向窜进喜峰口镇及老婆山之敌反攻短兵相接形成混敌双方激战正酣之时忽从喜峰口镇南小道杀出一群人马衣着皆黑头上亦缠黑色布条手持宽背大刀猛的冲入战团之中见小鬼子便砍刀法朴实无华惟利在近战时奋不惜命一时将鬼子砍的鬼哭狼嚎此战斗二小时敌被击毙砍死数百名长城之坡尽弃遗尸尸体中多为无头之辈而山谷低洼处则积有数堆日军人头。日军锐气为之一挫无力再行反扑纷纷向北退去。 斯役计特务营营长王良昆二团十一连连长孙全友、排长傅劲涛、许贤宗等八名阵亡士兵伤亡四百余名。而李韧亦被日军刺刀划伤肩膀草草包扎之后他便与刚才赶来支援地义和团首领攀谈起来。 原来这支义和团队伍乃是活跃于尊化县附近的黑旗团其首领大师兄高静山得知武襄军在喜峰口迎击日寇便带领手下这七百多条汉子前来帮忙因赶至喜峰口镇时听到这边枪炮声喊杀声甚为激烈便顾不得休息立即加入了战斗。 “多亏了你们啊。”李韧握着高静山的大手说道“我看兄弟们的刀法很好砍起鬼子来真是过瘾有空了也教教我的弟兄们!” “哈哈好说好说!小兄弟贵部是武襄军的?”高静山人如其名高高大大的如同一座小山看模样就知是练家子。此时他将那把大刀横在胸前摸出块大布头擦拭着刀锋上的血迹。 “没错我是武襄军第一师第一旅旅长李韧。” “哦……那你们大帅是不是林……林大帅?”高静山将大刀收好斜背在背上“能给俺引见引见不?” “好啊走吧。”李韧站起身“大帅应该就在山后地旅部。” 两人各自整理好队伍正要出发却听山后猛的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第八十三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 军的重炮开火了!”看到高静山那诧异神色李韧笑“小日本鬼子这回可猖狂不起来了。” 师部直属炮团的重炮甫一进入阵地便沿山谷侧后列放旋即对日军阵地实施猛烈的炮火压制日军一时被这猛烈的炮火打懵了头很快丢掉了突出部分的几个阵地。而被日军夺去的隘口坍塌处更是遭到炮火无情的猛击。日军伤亡惨重叠尸累累仓皇放弃了该隘口。 由于二团康继年部经过一天半的激烈战斗伤亡过半。李韧遂令张成亮部之第一营及第三营于当晚八时许接替康团防务康团交防后在驻扎在师、旅部周围整休备战。 夜里十一时二旅旅长乔正海派人报告说下午二时左右古北口一带出现大量日军刘克疾团以少敌多苦斗不支不得已退向冷风口重新构筑工事阻击日军。 林云得到报告后沉思半晌就当前各侦察骑兵之汇报及战况分析此次日军进犯者恐有两万之多而己方所据地形并无太大优势兵力亦不足以发起全面进攻。当前所屡者不外日军突破潘家口、龙井一线或是占领冷风口后截断与二旅之联系与当面之敌对我形成两面夹击之势。而郭松龄部是否得知此间敌情尚不得而知。要想打破这一不利局面看来得有一支生力军深入日军侧后出其不意地拔掉日军某个重要的点…… 如果罗英杰和他的特战大队在就好了。想到这里。可是眼下哪里还能指望呢?林云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对古刀说道“让各团加强防御多派点人与郭部联络。” “大帅不如我军主动撤退回北京凭借高城待各路援军到达后将日军聚而歼之?”古刀建议道。 “退?此番一退。那些个勤王之师还敢来么?”林云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倘若有一生力军能深入日军之侧后发起突袭或许我军还能以此打破僵持之局面收不意之功。” “各团兵力都很紧张亦苦战一日疲劳不堪……”李韧正说着。无意中看到高静山眼前一亮站起身来说道“高大哥你这个地方的地形情况熟悉不熟悉?” “嗨这些地方俺们以前常走那些地方有路那些地方能藏人熟悉的很咧。”高静山也站起身来毫不含糊的说道“林大帅您要是看地起兄弟。就让兄弟们去吧!” “大帅我看行!”古刀也跟着说道。 林云想了想对高静山说道“好!不过我再给你派一个连去!” “一个连?多少人啊?”高静山笑呵呵的反问道。 “一百多人怎么样够不够?”李韧在旁边回答道。 “太多啦。人少了才方便。”高静山转过头对李韧说道“这黑天半夜的不点火把又是走山道人多了反倒碍事。” “那这样。”林云略一思索对高静山说道“给你五十个人另外你的兄弟们也挑选一下凑成三百人。我的人呢。都带短枪手榴弹你的人就用大刀!” “哈这成我现在就去挑人!”高静山说完便转身要走。 “等一下。咱们先把这次任务的目标选好。”林云拉起高静山走到地图前指着纵横交错的地图说道“你们来看现在日军在婆婆山南侧已经站住了脚这里还有这里下午地时候日军放弃了这个突出部分这就使日军在这个方向上有了一个比较狭窄的通道。如果我们从东面这个山脊下去饶过这两个山头可以切断这一片的日军。” “俺可看不懂这个花花绿绿的东西。”高静山憨笑着说道“林大帅你只管说打哪儿俺们兄弟只管去砍小鬼子的脑袋就好。” “高大哥具体的路线我就不给你规定了只要能到这里还有这里就可以。”林云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问道“你觉得需要走多长时间?” “个把时辰?”高静山不太肯定的回答道。 “这样三个时辰不能再晚了不然天一亮就失去隐蔽性和突然性了。”林云紧盯着他问道“有把握吗?” “没问题!”高静山握了握拳头对林云说道“林大帅您就看好吧!” 林云点了点头转过来对李韧说道“李韧你亲自去挑五十个兄弟!就从我的警卫连里挑要枪法最好的!另外把子弹和手榴弹都给他们备足!” “是!”李韧领了命令之后便和高静山一同出门去挑选夜袭队人选。 “大帅这还是不足以使日军在整体防线上产生崩溃啊。”古刀想了片刻忧心忡忡地对林云说道。 “我知道可是眼下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使日军疲于应对不然的话日军一旦摸清了我军的底细恐怕我们就难以应对了。”林云也颇为忧虑的说道“这一次日军突然来袭除了我考虑不周外日军恐怕也没有经过仔细的考虑。这一点从郭松龄占领山海关之后他们才登陆上可以看出来。同时也可以看出日军地这次行动并没有和俄军协商过不然他们不会放弃东进山海关的。” “难道大帅就不担心另有一路日军东进突袭郭大人的后方?”古刀不解的问道。 “呵呵这一点我是下午才想明白的。”林云笑了笑对古刀说道“自日本参加八国联军以来先后共投入七万多正规部队洋河被歼灭近两万山东被消灭三万多。就我所了解的情况他们的正规常备陆军。总共不过十二个师团不到二十万人。既要控制起义不断地朝鲜半岛又要保护其本土还能派出多少人呢?这是其一;其二就他们登陆地地点及运输能力来看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只能运送来两万五到三万人除了留守部队保护其登陆点他还能有多少兵力可分呢?其三即便其全军东进包抄了郭松龄的部队就算他天神附身把郭松龄和我的第四师、第六师一口气吃掉也不过是给俄国人做嫁衣。你觉得。日本人会那么好心么?” 恩。这倒是。”古刀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末了又对“我军未能及时与郭大人部会合那郭大人会不会觉得不对然后……” — “这一点我也想过了我估计他比你我还要警觉地多你别忘记他在山东和直隶是怎么干地!”林云的嘴角翘了起来微笑道“听说日本人。谁都不怕就怕他。” “大帅有个问题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古刀沉默半晌犹豫不定的说道他的双眼紧紧盯着林云。仿佛要从林云的表情上看到他真实的想法。 “什么问题你只管问好了。”林云有些诧异。对于这个从旧军队中出身的人物他是看中了古刀在德国学过军事的背景和他那种爱国地热情所以在创编武襄军时把他从一个普通的标统提拔到这样的高位。 “对于义和团大帅今后想如何处置?”古刀小心翼翼的问道。 “如何处置?”林云平静的反问道。 “他们……他们终究是股不好控制的力量啊。”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其领头者多是草莽之辈胁从亦不过是无知愚昧的农民倘若他们……”古刀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你是说。他们是引起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林云略带生气的说道“不错他们的行为在我们看来确有其愚昧无知地一面但是。这场战争的起因绝非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林云叹了口气说道“自两次鸦片战争以来朝廷无不把战争的罪责归咎到一些人头上甚至不惜以杀戮大臣、剿灭抗击外辱之民众来讨取列强之欢心可是这样做列强就停止了对我国之侵略了吗?他们通过各种不平等的条约攫取我中华大地千百万民众之血汗而这一切又怎能归咎于义和团呢?” “大帅我只是担心……”古刀连忙说道。 “算了不用说了你的担心我很明白不过这件事情你以后不必再提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本帅自有打算。”林云叹了口气对他说道“外敌不除内患岂可再生?” “大帅都安排妥了。”李韧一掀门帘走进来说道。 “那就让他们出发吧等下你就调动预备队配合前线驻守各团按计划在规定的时间发起进攻!” 战斗是在两个小时之后打响地。沉睡中的日军被这突然响起的枪声惊醒了他们钻出帐篷从阵地上向周围盲目的射击着。整个山谷都回响着剧烈的枪声让人分辨不处到底是哪里出现了敌人又是哪里遭到了突然的袭击。很快火炮的轰鸣声也加入进来在日军的阵地上猛地轰炸出橘红的焰火升腾的硝烟很快就被接踵而至的炮弹爆炸时产生地冲击波冲散在黑沉沉的夜空之中。 按照预定计划从各阵地扑跃而出的兄弟们借着这火光向前猛冲他们被锋利的岩石划破了手被飞溅的碎石擦破了脸但是他们勇猛的劲头在日军的火力前并没有衰竭而是更加灼热更加凶悍了! 很快惊慌失措的日军连连摆退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山沟里到处都是敌人一不留神一把锋利的带着森森寒气的大刀就会砍到自己的脖子上滚烫的鲜血将地上的积血融化掉一片然后很快的凝结起来。四下里枪声大做日军的指挥官拼命的压制住了从前线上溃逃下来的士兵他的指挥刀上已经沾满了逃兵的鲜血。日军终于稳定下来凭借着几个山头顽抗着。 战至天亮双方的阵地才又稳固下来继续在山脊上在长城上在那些隔着山谷的山头上互相射击。 林云站在烽火台上极目了望远方的群山之颠朝霞之间一轮红日正喷薄而出。此情此景让他一时诗兴大发随口吟道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呵呵大帅就是当今之飞将有您在小鬼子死也过不去这地方。”李韧在他身后高兴的笑道。 “大帅您快看!”古刀猛的叫了起来将望远镜递给了林云一只手指向东南方。 “是郭松龄的队伍!”林云一眼就看到了那些骑兵的身影。“传我命令即刻发起攻击让炮团的兄弟给我先狠狠的揍一家伙!” 火炮轰鸣炮弹带着怒火向日军的残余阵地飞过去一时间地动山摇天地为之色变。炮团的兄弟们甩开膀子大声咒骂着奔跑着将一发发炮弹射向日军。 戮战半宿的步兵在军官的率领下向日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喊杀声震荡着山谷回响声不绝于耳。 日军的防线在这样的夹击之下松动了崩溃了他们要么挤在一起负隅顽抗要么撒开双腿向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四处躲藏。 在战斗的爆炸声和喊杀声消失之后新的声音又打破了沉寂更加令人恐怖。那声音此伏彼起不知是否来自天地之间。它是那么古怪是一种压抑的呻吟仿佛来自罕无人迹的远方谁也无法判断它的方向;那是一种哀嚎遥远、深沉、无边无际仿佛是成百上千不和谐音符汇成的一个基调;它是那么神秘、可怕使人不忍卒闻然而却近得惊人。 沉闷的低吟不时被求救的呼喊所打破被阵阵痛苦的嚎叫声扰乱。 遍地的死尸之间有人在哀求着要水;有人呼唤着天皇的怜悯;有的人则用手中的武器了结战友的性命结束了敌人给予的可怕开端;有人在昏迷之中喃喃地呼唤着亲人的名字似乎亲人们正俯身向着他们;还有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无人理睬使尽最后的力气鸣枪求救。每时每刻从那些紧闭的嘴唇里发出的深沉音调无论多么绝望或是多么惨烈都不能表达出他们此时极度的痛苦。 “大帅我来迟了!”当郭松龄见到林云时两眼含泪紧握住林云的双手说道。 第八十四章 京城兵变 正是时候怎么能说迟了!”林云抑制不住激动的心过郭松龄给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说道“好样的干的很好!” 两人互相扶着对方的胳膊端详良久郭松龄肃然道“大帅您又瘦了。” “哈哈瘦了好看起来精神嘛。”林云展颜笑道“你不也是一样说说怎么发现这些日军的?” “小鬼子是在秦皇岛登陆的活动在那一片的义和团兄弟得到消息后赶紧派人来追上了我。我一听这还了得小鬼子也忒猖狂了吧?所以带着兄弟们就杀了回来。”郭松龄转头看看尸积累累的战场笑着说道“还好我的骑兵跑的快。不然的话可就吃不上这块大肥肉了。” “听说日本兵一见到郭大人的旗帜就吓慌了神。”古刀仰慕的看着郭松龄说道。 “老郭在他们眼里那可是吃人魔王啊!”李韧和郭松龄私交甚好当下开起了玩笑。郭松龄也不着恼反倒有些得意的说道“我要的就是这效果!” 一行人走下山来凛冽的寒风吹的人脸颊生疼。满目创痍的战场上已经渐渐的平静下来。经过这两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激烈战斗士兵们仿佛累的随时都会倒在地上但是胜利的喜悦和仍然活着的宽慰感使他们忘记了疲劳。一群又一群地人在战场上梭巡。他们收集着武器和弹药——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将战友的尸体抬出来运到一起掩埋。 “下一步大帅打算怎么办?”郭松龄的马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我想改变一下计划。”林云神色凝重地说道“东北战场就交给你和百里了。” “那大帅您呢?”郭松龄问道。 “我回北京。”林云停下脚步。目光环视众人“之前的战略安排上我觉得有些漏洞这次日军突然登陆让我想到很多问题。”他将目光落在了郭松龄身上“你们那边的总体战略不变。不过要再加强与当地义和团、残余的八旗官兵以及绿营官兵的合作。要注意毛子军虽然占领了东北全境可是并没有完全扎下根基。对于铁路的破坏。一定要彻底、要干净!这样他们之间就很难形成有效的配合。这一点回头你给百里也特别说明一下。” 林云顿了顿斩钉截铁的说道“要打一场破袭战和民众战!要让他们陷入战争地恐怖海洋让他们吃不上饭睡不好觉疲于奔命左支右拙然后在适当的时机一口一口的吃掉他们!” “恩我知道了。这一手我在山东和直隶的时候也玩的很顺手。大帅您就放心吧!”郭松龄认真的说道。 “说实话东北方面我现在倒不怎么担心。”林云又向前慢慢迈开了脚步。“我现在担心的是南方的形势。” “南方的形势?”郭松龄诧异的问道。 “是啊。听说又在搞暴动啦!”林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我们来说这样的暴动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为什么?”郭松龄压低了声音回头看了看跟随在他俩身后的李韧、古刀及护兵们。 “作为现在实际上的掌权者表面上的朝廷大员我在处理这件事情上的态度直接影响到以后啊。”林云忧虑地看着远方的山峰。低声说道。“这是其一其二现在各省打着勤王旗号的队伍可是越来越多的向北京涌来。若我不亲自坐镇北京。恐怕为心怀不轨者所乘。你我皆知道在张家口咱们做了些什么。” “是啊。这些家伙不可不防啊。”郭松龄想了想提议道“不如我们来个先下手为强!” 林云抬起眼皮看看他冷静的摇了摇头“不行现在是什么关口上?难道你还不怕我们的敌人太多了?” “那怎么办?难道就等着他们突然发难?”郭松龄冷笑道“不过即使是他们翻了脸咱也不怕。大帅您的手中可是握着这十几万的大军呢!” “没这么简单。”林云沉吟道“首先这十几万地军队要保证不被分裂。其次我们所拥有的资源要更好的利用和整合你到东北之后一方面要将沙俄的军队赶出去另一方面还要发展咱们自己地队伍。至于我这里——我想先把义和团改编掉然后看看南方的形势再做进一步的打算。”他看着郭松龄严肃的说道“你和百里肩上的担子很重不过你们是我最大的依靠我这些计划都是建立在你们能够获取最终胜利的基础上的。” “大帅您放心吧松龄绝对不会负大帅所托。” “恩我相信你们。”林云回过头对李韧喊道“李韧!” “到!”李韧连忙小跑两步到林云身前立正站住。 “你暂代第一师师长之职在唐山至秦皇岛一线驻扎。”林云对他说道“注意搜索残余日军务必将其全部歼灭。另外要小心沿海各港口的动向不能让小鬼子再从咱们背后捅刀子了。” “属下明白!”李韧略有些疑惑的问道“那大帅您呢?” “我即刻回北京。”林云转身向师部方向走去。“打扫完战场之后你们也分头行动吧。” 此役歼灭日军一万三千余人缴获步枪一万多枝子弹七万发山炮十二门火炮三十七门各种炮弹一千多颗、骡马近千匹大车四百辆其他被服粮草等更是数不胜数。 最可气地。是被俘虏的两千多朝鲜伪军。他们的头目金大山是个死硬亲日分子这回充当急先锋没想到这么快就连同主子一起被消灭在这山沟里。 “自己当了亡国奴还跑到我们中国地盘上来撒野这号货色。早该一枪毙了!”看押这些俘虏的士兵们低声议论着。 林云当天晚上便带着警卫连匆匆走了。他对自己有些生气 应该想到日本人没那么老实光想着他们会从山东或失误啊! 海军。林云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两个字。没有强大的海军谈什么发展?谈什么强大?一个没有制海权的国家就犹如瘸着一条腿地壮汉是经不起别人的猛击的!他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渴望拥有一支强大的舰队甚至整理发布于。还想到了航空母舰不过他也非常清楚的认识到想那些有点太远了。 现在别说航空母舰了自己连艘小小的鱼雷艇都没有! 很长时间以来林云是第一次这么细致深入的考虑未来发展的细节问题。他一直忙于应付各种事情以至有时候茫然地回头才发现自己所做的并没有超出这个时代人所能及的事情。对于未来的宏伟勾画和实施的细节这两者间的差距他这才惊觉自己所虑太少。自己总是在面对具体的危险时才采取措施加以避免和补救在关键的事情上所做的太少。迈出的是迟疑不定地脚步这样举棋不定对于自己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腐朽的、失去民心的清政府必须尽快的推翻或许这个过程不可避免的要产生内乱不过就眼下地情况来看只要自己拥有绝对的实力。势会必将这种内乱或者说由此引发的内战造成的损失降低到最低。 刚一回到北京林云就接到蒋百里的电报锦州已经收复沙俄军队向奉天撤去。而郭松龄率部与李韧率领的第一师将残余日军赶出了秦皇岛正向东与蒋百里所率之西线兵团会合。看起来东北方面的情况比自己所预想的更好。 而国内地形势正如他对郭松龄所讲的那样非常危险。这种危险是潜在而又致命的。危险的根源来自南方。来自革命党和保守派地双重作用。 — 要想在今后立于不败之地拥有左右形势的强大实力才是第一位的。为此林云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根据已经取得的抗击八国联军的胜利。宣布义和团即日起改编为义和军统一受西北大营指挥。另一方面下令各勤王军队各自回师“以应局势之变而后动也。”对于革命党的暴动林云采取了摸棱两可的模糊态度。这就使得南方保守势力难以抽出精力来对付自己。从而赢得一段宝贵的发展时期。 改编义和团当然不是下一纸命令就能够办到的。林云清醒的意识到要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必须发展一个由军官和军士组成的很有效率的核心能把一大批新兵和后备军组成一支优秀的战斗力量。等战争爆发时就能使这些人结合在受过良好训练的职业士兵组成的核心周围。而义和团的复杂背景显然不适应这样的方式。所以对于义和团的改编仅仅是名义上的改编其目的不过是为了保留其精华部分而让大批的农民去做他们本应该做的事情——种地。 借助于赢得抗击八国联军胜利所取得的巨大声望林云相信在改编义和团的事情上不会遭遇太大的阻力而从康给自己来的密信中林云也加强了对于改编的信心。 由八国联军入侵所引发的动荡形势并不会随着战争的结束而立刻平息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大规模的冲突已经没有了这就使得在战争中暴露出来的问题急需解决。这些问题时常冒出来纠缠着林云让他颇感无奈必须立刻再组建一个幕僚班子否则的话自己将被这些事情淹没的。 很快以杨度为首的幕僚班子就建立了起来。其效率甚至比林云预想的还要好些。很快义和团的几支大团被改编为义和军——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到东北去担任运输后勤的任务。而其他的零散的小团干脆解散了没了外国人您也就别闹腾了。 组织的暴动又一次遭到了失败这个消息对林云来说并不感到意外相对来说李鸿章在上海病势的消息才让他感到非常突然。 闻讯之后林云即刻请光绪下旨吊语云“奉懿旨略谓历年国家之变该大学士忠诚坚忍力任其难宗社复安朝廷攸赖。近日因病然经降旨慰问该大学士力疾从公忠靖之忱老而弥笃。乃骤患咯血遽尔不起艰危之交失此柱石重臣曷胜怆恸!前已加恩云云。着再赏银五千两治丧立功省分建立专祠;政功战绩宣付史馆……” 对于李鸿章林云其实并不怀有私人感情上的嫌恶只是对于其“历史局限性”抱着一些同情罢了。他个人并非卖国求荣之徒——以他当时的身份地位已经无须如此了他只不过是个想让这个烂的朝廷能残喘求存的老人对于富国强兵他又何尝不是在一直努力?虽然他的努力最终以失败而告终但是也为近代中国的现代化埋下了种子也许这也是他对未来最大的贡献吧。 少了李鸿章南方督抚们并没有受到任何实力上的损失对于提拔自己步入军中的张之洞林云此时的心中也充满了矛盾。 一方面他深知张之洞对于清王朝的忠心并由此而对自己产生的敌意。另一方面他也明白张之洞在某些方面有着和自己想同的理想。从他的行为中不难看出他亦对强大中华报着相当的热情而他所处的环境与现在的地位又不能和自己走一条相同的道路。 林云在收复北京之后曾写信报捷并仍在信中自谦为学生可是他也知道自从张之洞派兵占了自己的老巢襄阳他和张之洞之间的裂痕可就远远不是那些通过岑春宣带来的物资所能弥补的。 或者说他们之间早已决裂了。 就在林云一边忙于遣散各地来京的零星义和团一边密切注意着东北方面的战争进程时一场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兵变在北京城内突然的爆发了。 第八十五章 风云渐起 枪声是杂乱的、带着某种盲目的冲动响起来的。然卷着的狂暴的旋风猛然在城内各处大肆破坏起来。担任着警卫任务的第七师官兵们很快发现他们正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 由于是在半夜这样密集的枪声更加剧了人们的恐慌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了混战之中还有些理智的军官则一面弹压着这些惊恐万状的士兵一面派人与总督衙门或是西北大营联系然而混乱的局面有如瘟疫般四处蔓延着。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各种谣言开始在士兵中间流传开来。 林云在枪声刚一响起时便惊醒过来——从激烈的战场上融入相对平静的生活后敏锐的感官总是让人难以适应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它也让人变的更加警觉。他匆忙穿上衣服正当他把武装带拿在手中准备把它系在腰上的时候外面的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是他的警卫连连长王虎带着忠心耿耿的部下前来保卫他。 “马上去请叶参谋长。”林云很冷静的下达了第一个命令他转身在前面走着“迅速查明是哪个部队有多少人他们的目的。”他抬起头望了望黑沉沉的夜色。“告诉七师师长张峰任何不听从命令敢于反抗的人格杀勿论!” 传令兵飞快的消失在走廊中灯笼和火把将后院照的很亮。 叶梦飞来地很快。他穿着一身有些褪色的旧军装眼镜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虑。 “大帅……”他急匆匆的走到林云身前刚一开口就被林云打断了“廷之(叶梦飞的字)不要着急。不过是些宵小之辈妄图螳臂挡车罢了。我刚才得到了情报。是岑春宣搞的鬼。” “什么?是他?”叶梦飞疑惑地问道“大帅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还快么?本来这件事情发生之前我就该知道的。”林云叹了口气说道“我在老岑那里安了几个眼线本来在张家口我就有些不放心他。没想到我一离京他就四下活动还试图找武功营的李光秀帮忙李光秀虽然没参与他的阴谋可也没告诉任何人——说起来。当年在武昌我和他也是认识的。” “直到刚才我才知道是岑春宣打着‘清君侧、讨逆贼’的名义发动了兵变好在他事起仓促并没有联合到多少有实力的盟友。”林云对叶梦飞说道“你即刻带人去加强对紫禁城的防守这里有我就够了。对了让张峰给你再调一个营去。” 让林云没有想到地是义和军的几个营也参加了兵变。他们中有的是受了岑春宣的鼓惑有的是因为林云保护了各国外交使馆而心怀不满在他们看来所有外国人都是该杀的。是有罪的。这一点被岑春宣有效的利用了。 第七师原本有一万多人进入北京后经过扩编已达一万八千余分为四个步兵旅一个师部直属炮兵团一个独立骑兵营。另加辎重、通信、运输营等后勤部队。驻地比较集中光是在总督衙门附近就驻有一个步兵团。 岑春宣原来的计划是等林云离开北京之后组织更多的人马一举拿下北京然而林云刚走了没几天便突然率领警卫连回到北京让他顿时觉得骑虎难下不起事吧。他不甘心起事吧林云已经回到了北京。最后促使他下定决定要兵变地还是因为林云下令让各地军队返回原籍。眼看各路人马陆续开拔。他也只有硬着头皮暴起发难了。 事情果然从一开始就不顺利。本来约定的几个其他地方的营临阵变卦不但没有响应反倒把他派去联络的人关了起来。几个义和团的头领倒是热心结果带着人一阵乱冲几下便被训练有素的第七师官兵消灭了。他眼见败局已定只好仓皇打开了西门向城外落荒而逃。 主谋败走剩下地残兵败将也就失去了斗志。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已经听不到什么枪声了。 林云一面下令收拾残局一面立即发电通缉岑春宣在这样的时候来不得一点心慈手软。对于眼下的形势他必须用铁血手段来控制局面。他不是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但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准则和立场。对于满人他并无偏见但是对于满清王朝他知道自己该怎样做。 北京城里的秩序恢复的很快除了有些地方凝固着一滩滩黑色地血迹之外几乎看不出今天和昨天有什么不同。商人们照旧开门营业行人也永远是那么行色匆匆该热闹的地方还是那么热闹——可以说习惯于生活在帝王脚下的人们有着良好的纪律性和适应能力。 只有在某些茶馆 楼里三三两两地人们聚拢在一起低声而又略带着述着昨天晚上的见闻——这见闻多半是听来之后根据自己的喜好所加工而成的。但这并不妨碍讲的人唾沫横飞听的人津津有味。 — “嗨要我说都是他妈的吃饱了撑的。”某位仁兄抖着手端起茶杯抿上一口眯着睡眼稀松的双眼说道“谁不知道林大帅现在的威风跟林大帅斗真是吃了豹子胆。” “您别说这位岑老爷还真敢干。”另一位有些不以为然。他左右看看刻意压低了嗓门眨着小眼睛说道“各位爷诶如今的世道可是有点儿不对味。” “怎么个不对味儿了您不还是在这儿喝着茶呢?”这一位一听就是个爱抬杠的。 “您想啊现如今皇上和老佛爷可不都是被……”先前说话的那位伸出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面上画出个方正的“口”字抬眼看看各人的表情又在里面写了个“人”字。 “不至于吧?”怀疑的声音透着股焦虑。 “没听说么?自从老佛爷回京之后就没露过面宫里的小太监说整个紫禁城都让林大帅的人把的铁桶一样。” “那皇上呢?” “也就是每天在宫里见几个老大臣——话又说回来了现如今谁能比林大帅还有实权呢?要我说这天啊怕是要变了。” “嘘……噤声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可是要灭九族的啊。” 和这些议论比起来京城里的报纸上的调子可是出奇的一致。这恐怕要归功于杨度他对这样的舆论工具有着特殊的偏好而且他也充分的利用了这一点。除了对林云的歌功颂德以外剩下就是对“乱臣贼子”岑春宣的大加讨伐了。林云对他的做法并不很满意却又感到很无奈只好了采取默认的态度。 有了这次兵变改编或者解散遣返残余的义和团及各地来京的军队就更加顺理成章了不走?是不是也想搞兵变啊?于是乎那些原本还想觐见皇上捞取个一官半职的家伙们赶紧的夹着尾巴开溜。 时间匆匆的过去了一个多月。残冬的积雪融化成黑色的肮脏的泥浆春天正缓慢而又坚决的走向这座古老的城市。从东北来的战况汇报让林云的心情提前进入了春季继蒋百里跨越式的进攻并收复了沙俄囤积军事物资的几个车站之后郭松龄也连续取得了锦州大捷和奉天包围战的胜利。他们的队伍一天比一天扩大用郭松龄的话来说简直是“多的我连枪都不够发。” 对此林云调集了一批新式的快枪运往东北。这批快枪及弹药原本是德国运来的第二批“远东战争军事物资”虽然远东战争结束了可是两国的合作才刚刚开始所以远道而来的这批物资也就别再消耗燃料运回去了。 日军在遭遇了又一次失败之后终于清醒了几分他们忙于镇压朝鲜半岛不断燃烧的起义的烽烟实在抽不出更多的兵力来进行新的作战行动而沙俄的败退在很大程度上也让他们老实了几分。 林云在北京见到了袁世凯——对于这个“大哥”林云多少还是有些警惕的。之所以请他进京来是想探探他的底。 因为保境有功袁世凯被授予太子太保衔这是个荣誉性的虚衔并无实质上的权利。对此袁世凯却并无怨言——至少在林云面前他显得颇为知足甚至还很谦虚的表示这样的封赏让他受宠若惊。 如果说林云之前对他还有些志同道合的好感现在却被另一种情绪所替代了。那就是对袁世凯的警惕和提防其实以袁世凯在当时的表现一个小小的太子太保是算不了什么的。但是他越是谦虚林云便越从中感到了他的野心——这是韬光养晦式的谦虚也是潜藏利爪式的谦虚。 但是林云终究没有将袁世凯扣留在北京反倒极力安慰了一番大大方方的将袁世凯总回了山东——他仍然是山东的巡抚。 转眼过了春节林云又收到了郭松龄送来的战报他已经会合蒋百里将沙俄主力围困在了双城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股四万多人的俄军恐怕难逃厄运了。 林云刚给郭松龄和蒋百里发去了密电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就传入了京城。 领导的革命党在广州又举行了一次规模浩大的暴动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成功的占领了广东城。一时间各地的起义不断爆发革命的呼号在神州大地上此起彼伏风云渐起。 第八十六章 光绪逊位 广州城内到处洋溢着革命的热情二月二十八日命军的名义发布了《中华革命军起义》中称“夫中国者中国人之中国而非夷虏之中国也。……故鞑虏一日不歼灭即主权一日不收回汉族一日不存活。今政府已立大汉即兴鞑虏罪恶贯盈天所不佑。凡我汉族宜各尽天职各勉尔力以速底鞑虏之命而赞中华民国之成功……”这是“中华民国”首次出现于正式的公告之中而为世人所知。 响应广州起义的还有黄兴、刘一、马福益等人组成的革命军他们以湖南浏阳醴陵和江西的萍乡为起义地方集合了三万义士。当时中国中部饥荒江西南部、湖北西部、湖南北部、四川东南部和扬子江上游沿岸皆陷于饥工人因米贵减工而失业萍乡矿工遂首先发难四周徒党起而响应。 萍浏醴的起义在萍乡起义者多为煤矿工人在醴陵起义者多为防营兵勇在浏阳起义者多为洪江会党。每股约万人浏阳一股为主力自三月十六日发难家市、牛石岭、南街市、西乡、大光洞、和萍乡上栗市、案山关起义军相呼应蔓延至醴陵、衡山、宜春诸地。 革命的风潮愈演愈烈而清朝的各地方督抚们却陷入了前所未有之被动。三月七日张之洞电请光绪下谕扑灭革命军。未等谕旨电告便联合湘、、苏、赣等地疆吏分别出兵围剿。然而战事并未如他们所设想地那样顺利在湖北的军队中就有不少同情革命的低级官佐和士兵江南的新军中同情革命者亦不在少数。所以双方打打停停。总是没有彻底的将对方消灭掉。 面对如此局面林云一方面加紧扩充武备、编练新的陆军一方面通电全国谓“革命者有二源一为政治革命即政府无满汉之分只求改良政治富国强兵;一为种族革命。即、黄兴等领导者也。今各地种族之革命灼烈而政治之革命式微实为中华各民族之不幸革命前途之歧路。当此时宜贬斥民族之分裂而只求政治之革命……微词大义望各地革命志士迷途知返消弥分歧共建政治之革命也。” 此电一出全国哗然。 支持者自然高呼林云乃是公心为国体例求存之栋梁其中不乏保皇党康有为、梁启超等人撰写章在报纸上为林云摇旗呐喊。而反对者如孙中山。黄兴等人则立即发出一电反击略抄录于此“……林云、杨度等不明大义罔识种界认贼为父呼贼作君。竭逆军全力自戕同种其人之罪涸洞庭之水不能洗其污拟衡岳之崇不能比其恶。凡我国人实无以对天下。今者划清种界特兴讨罪之师。率革命子弟为天下先冀雪前耻用效先驱。……” 如此一来。他们等于是把林云划在了对立面上大有“起而伐之”的意思。林云在看了这通之后倒是笑着对杨度说道“你我现在皆为国贼看样子你草拟的那份通电踩了孙大炮的尾巴他恐怕恨不能立刻攻进北京城里将你我二人缚而罪之呢。” 杨度也笑道“……昔宋祖黄袍加身实当出征之际。大丈夫生逢乱世攀龙鳞、附凤仪图像凌烟阁上列坐凯旋门前亦云得时则驾弃逆效顺而已矣。至豪迈公子豁达少年亦当知唐室龙飞晋阳盖以太宗为嗣子。汉家崛起丰沛毕有大造于太公化家成国达权即所以守经因祸得福致人不为人所致勿自委于无寸尺柄。明祖亦徒步布衣勿畏胡虏毒焰凶张胡元实跨欧兼亚……” 林云一听便知道他好为帝王师的毛病又发作了。摆手打断了他“孙大炮的目的不外有三其首要者是推翻满清政府其二成立国民共和政府最后一条才是政治之革命。今日中国民众已经觉醒若要实现富国强兵之理想非激烈的变革不可因循旧路总是难以成功地。” “未知大帅于今后之事如何措置?”杨度听了林云的话这才收起劝进之心转而就当下的形势问道。 “如今我们雄据京师内有精兵外有郭、蒋坐拥直隶前有鲁豫后有东北只需等三省平定沙俄之祸消弥之后再……”林云微笑着看看杨度话题一转“运往东北的物资准备的如何了?” “业已分批发出。”杨度连忙答道。 “现在一般民众乃至朝廷大臣的双眼都注视着北京。前者我们所发通电虽然说明了自己的立场可是那些对皇上和朝廷还抱着希望的人尚在等待观望。这样你即日拟个立宪的也算是对他们有个交代。”林云思索片刻对杨度说道。 杨度思谋片刻抬起头来迟疑的问道“云帅是想用拖字诀?” “呵呵既然明白何必多问?”林云笑道“赶紧去办吧。” 没过几天杨度便拿着几页薄纸前来复命。林云接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对他说道“就这样吧。我去请皇上地圣谕。” “请”自然是要请的至于肯不肯也就无关紧要了时至今日光绪也早已经认清了形势。甚至在张家口他也多半明白了对于林云他抱着非常复杂的心态。然而他知道现在自己所能做的只能是照林云的意思去行事了。 就在准备立宪的发出之后革命地风潮虽然没有因此而停息保皇立宪的党徒们却也因此而鼓噪起来。 就在宣布预备行宪后。东京地君主立宪派认为是一大胜利声势大振于是又组织了一个“政闻社”作为外围组织由蒋智由为社长拥护梁启超。 到了四月四日政闻社社员在锦辉馆开大会鼓吹“ 。请梁启超主讲政闻社社员二百余人均参加还界名流如犬养毅等八九人参加其他闻风而至的约有七八百人合共与会人士不下一千人。 在东京的同盟会会员认为保皇党如此大肆活动非加以打击不可于是以张继、平刚、陶成章等人为首邀约了几十人前往参加开会。这天会场因人数过多。秩序很乱政闻社社员都佩挂红布条做招待员。 — 摇铃开会后主席先报告开会宗旨然后大声宣布“请梁任公先生演讲。”梁启超应声而起在掌声中上了讲坛先讲君主立宪的大道理又讲立宪的性质以及国会。他说立宪国家须有监督政府的机构就是国会政府好比小孩子不懂事我们人民通过国会去监督他们地行为。使政府不可乱来云云。平心来说他的言论并无不妥至少在当时有这样的见地和胆识亦不是常人所能及的。可是他总是念念不忘满清政府殊不知其已是病入盲膏。不可救治了。 他演讲时台下时有掌声。最后梁启超说现在朝廷下诏预备立宪我们大家应该欢喜踊跃才是。他地话才讲到这儿突然在台下有一人站了起来大叫一声“马屁”然后就叫打众人一看却是革命党人张继。只见他卷了袖子。推开人丛往台前奔。 梁启超一听见有人喊打也顾不了演讲就回头往后台跑。这时又有一只草鞋从讲坛左边飞了过来正打中梁的左颊。扔草鞋的是一个戴眼镜的老头儿。梁挨了一下赶快从楼梯跳下讲坛。 会场乱作一团有喊打地有喊革命党的而张这时已抢上了讲坛台下鼓掌欢呼一霎时由立宪党的会变成了革命党的会。 张继先讲了一番随后宋教仁上台讲同盟会的宗旨他说“立宪党是保皇党的变象他们是要皇帝我们不要皇帝人民就是国家主人。我们不容妖(指梁启超)讲君主立宪我们理想是中华民国”。 讲台之下大家热烈鼓掌。张继接着又讲“我今天不是和政闻社捣乱今天因为有点不痛快想质问犬养毅先生你在早稻田大学曾告诉中国学生说中国应当尽速革命但你今天为什么要附和保皇党。”犬养毅被诘只好上台讲了一篇立宪的道理但最后结论则赞成中国革命。犬养毅讲完后一场闹剧就告结束。 就在保皇派、立宪党们满心欢喜的等着林云帮助光绪实行立宪之时林云的一通顿时让他们如丧妣~回倒是革命党人站出来为林云大声叫好了。孙中山一改往日对林云的蔑称发表表示对林云地支持。南方革命党一时间声势更盛连克广西、云南等地重镇。四月十九日广东正式宣布独立。 这份搅动了全国形势的通电是林云授意杨度起草的内容概略如下“……自二次鸦片战争以来国势唯艰主权日丧满清朝廷屡违民意丧权辱国失地赔款实为我中国之大不幸也……当此全国上下求新求变之时云自问得国者所为何?盖只求民众得以温饱、国家得以存乎?深思熟虑之后乃决定顺应民意恳劝皇上逊位以建立民主之共和国……” 革命之火已成燎原之势各地督抚们或是发表支持林云的摇身一变成为了革命的功臣或是黯然引退避于上海天津等地蛰居。而那些顽固派们仍然纠集起来准备武力对抗林云。袁世凯倒是很聪明的宣布支持林云俨然早已是林云地忠实盟友。所以这几个省的“讨逆联军”里并没有袁世凯的队伍。他们的计划原本是将这支队伍拉去围攻北京“勤王靖难”。 让他们放弃这个念头的是获得东北战役最终胜利后凯旋归来的蒋百里和郭松龄的二十万大军。 本来东北战场的局势并不能这么快地了结沙俄在几次重大失败之后不但没有引兵退出东北反倒不断通过铁路来增兵直到后来郭松龄率领骑兵部队通过大迂回连续的破坏了俄军的几个重要据点和火车的枢纽之后亲自率领俄军入侵地尼古拉大公才觉得形势不妙匆忙转道败走从海参威乘船逃回国内。 国内的形势郭松龄和蒋百里早有所闻结束东北战事之后便连忙率领大军赶赴北京使得“讨逆联军”在哄闹了一阵之后偃旗息鼓做鸟兽散了。 五月十二日光绪通电全国逊位林云便安排其带着一班皇亲贵戚迁至奉天另一方面便准备成立共和政府先期成立了一个中央的立法机构;宪法局紧接着林云便电告全国由各省民众自行选举出地方参议局成员并定于六月下旬召开国事立宪大会就宪法的拟订和颁布举行投票并将于大会中选举出正式的总统然后由总统任命的总理组成内阁。 由于在广州起义至林云发此通电的这几个月内各股势力除了在战场上一较高低之外更多的是发表通电声明立场抨击对方所以有好事者给这段时间起了个相当贴切的名称“电报战”可谓传神至深了。 到了五月底随着张之洞通电下野南方诸省的清军失去了领袖便更加涣散加上不少革命志士混入其中运动使得很多清廷队伍纷纷改换了门廷加入到了革命军的一方。 而全国的形势至此便隐隐的变成了南北两派对立的局面。原因无他此时在北京有个以林云为首的政府在广州又有个以孙中山为首的广州政府两者之间何去何从有些见识的人便已经开始打起了各自的小算盘。 第八十七章 殊途同归 云无视眼前的事实他也不得不承认中国距离成为族国家还很遥远。它现在既不是封建的国家也不是中世纪式的国家。在帝国时代它是通过一官机构进行治理的君主制国家。这官机构的权力不可避免地受到帝国疆域太大和交通不便的限制这些障碍造成了一种狭隘的观念并助长了边远省份的半自治倾向。 从经济和社会的角度来看中国在这一历史阶段就象工业革命前夕的欧洲只是它没有欧洲那样的大地主贵族阶级而只有大量的小地主这些小地主下面有一个人数众多的半自耕农阶级再下面还有一个由纯粹的佃户组成的“贫农”阶级。 在这个国家中相对说来比较小的肥沃的地区人口的压力不断增长这就使农田的地价高昂相应地使货币地租或实物地租也很高昂。但是习惯力量和可能出现的反抗对抑制强征的苛捐杂税起了作用。确实在毗邻大城市的地区并不是由于乡村的习惯而是由于商业主义的影响促使地主住在城里同时在乡村榨取高额地租。这种社会现象并不是中国所独有的。 满清帝国及其旧官机构的垮台瓦解了传统的统一局面但是如何避免一个新的政治混乱的时期则是林云现在需要着手解决的。从他已知的历史经验来看。建立西方式议会政治地尝试证明是无效的因为这种尝试与中国的经验和传统格格不入。但是帝国的末路在中国大地上已经走到了头而且高喊着革命口号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他们的理想地。 很显然要想避免这样的混乱就必须找出一条共同的道路来。林云自然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这一点不容置疑。于是在六月十六日重新声明了自己的立场并给在广州的孙中山等人发去一封电报内容略抄如下 “广州孙大总统、各部总长、参议院同鉴共和为最良国体世界所公认今由帝政一跃而跻及之实诸公累年心血亦民国无穷之幸福。大清皇帝既明诏辞位。业经林云署名则宣布之日为亲政之终局即民国之始基。从此努力进行务令达到圆满地位永不使君主政体再行于中国。现在统一组织至重且繁林云亟愿南行畅聆大教共谋进行之法;只因北方秩序不易维持。军旅如林须加部署;而东北人心未尽一致稍有动摇牵涉全国诸君皆洞鉴时局。必能谅此苦衷。至共和建设重要问题诸君研究有素成竹在胸应如何协商统一组织之法尚希迅即见教。” 这样一来孙大总统在广州便坐不住了他先于六月十八日遣人前往北京与林云商谈成立民国政府之大体办法又于六月二十三日发表。称“北京林大帅勋鉴前日获悉诸同志皆以组织临时政府之责相属问其理由盖以东南诸省欠统一机关。行动非常困难故以组织临时政府为生存之必要条件既审艰虞义不容辞只得暂时担任。公方以旋乾转坤自任即知亿兆属望而目前之地位尚不能不引嫌自避。虽暂时承乏而虚位以待之心终可大白于将来。望早定大计以慰四万万人之渴望。”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云自然心中更加有底了他倒不是害怕孙中山和他所领导的革命军只是不想再搞内耗打内战。同时也不想因此造就一批军阀。他现在需要的是稳定是发展地时间和空间哪怕不是绝对的也要争取实现大的统一。就让那些心怀鬼胎的家伙们多做会梦吧。 对于尚未被革命军所控制的各地方上的大小官员林云也在光绪宣布逊位之后发了布告如下“现在共和国体业经宣布林云沗膺组织临时政府之任力小荷重深惧弗胜。窃念政府机关不容有一日之间断现值组织临时政府所有旧日政务目下仍当继续进行。庶政方新百端待举全赖群策群力互相匡济务以保全治安共维大同为要务。在新官制未定以前凡现在内外大武官署人员均应照旧供职毋旷厥官。所有应行公务应司职掌以及公款、公物均应照常办理切实保管不容稍懈倘有借端规避旷厥职官者不独违背官规抑且放弃国民义务。窃愿在官诸君子共懔此意!” 另外以临时政府之名义将退位诏旨致各国公使转达各国政府。德国公使率先表示承认以林云为首的临时政府并转达了威廉二世皇帝的祝贺。 至此林云基本稳定了国内外的局势原本定于六月底召开的国事立宪大会便在六月二十九日正式开始了。广州方面派来了数十人参加其他各省亦合计有二十多人。会议从二十九日开到七月六日正式颁布了《中华民主共和国宪约》规定了国家地国号、政体、政府的组织方式等大体内容到了七月八日选举第一任大总统林云以全票当选。同时选出孙中山出任副总统。 远在广州的孙中山于七月十日发表“北京林大总统勋鉴前日选举结果获悉得知选公为中华民国大总统。查世界历史选举大总统满场一致者只华盛顿一人。公为再见。同人深幸公为世界之第二华盛顿我中华民国之第一之伟业共和之幸福实基此日。共和万岁!中华民主共和国万岁!” 同日林云于北京正式宣布成立中华民主共和国对于这个国号他地心中原本是有几分不满的。略嫌其晦气但是众议如此亦不好违另外他也想不出什么更为贴切合适的名称也只好默认了。不过他地心中暗暗想到。但愿这个中国民国不会走上那条老路但愿其在自己的努力下焕发出完全不同的新地气象而这一切 他眼前慢慢的成为现实。既当选了总统发电通告的这份具有相当历史意义的不妨抄略如下 “……云以薄德。承推举勉任公仆谨照七月初六日参议院议决第二条办法电达宣誓。下开宣誓词公布如斯。曰民国建设造端百废待治林云深厚竭其能力发扬共和之精神涤荡专制之瑕秽!谨守宪法依国民之愿望蕲达国家于安全强固之域。俾五大民族同臻乐利。凡兹志愿率履勿渝!谨掬诚誓告同胞。大中华民国元年七月十日林云。” 从此之后七月十日便成为了法定的国庆日。 政府既已成立各部门地人事安排自然是非常受人注目的。林云任命杨度为总理领衔组建内阁。这其中既要照顾广州方面的人员又要安排自己地势力还要兼顾其他势力地情绪经过数次讨价还价大略安排如下外交总长伍廷芳、法制局长宋教仁、财政部长叶梦飞、工商总长黄兴、陆军总长蒋百里、海军总长萨镇冰(彼时尚未到任所署亦空缺)、教育总长蔡元培等。在内阁之外又设立一独立监察机构。由郭松龄出任总监察长。而各地方的最高长官皆由该地参议局推官出任。 — 再接下来便是林云最为关注的军队接收及改编的事情了。说到底军队才是他得以实现理想的坚实基础。而且他很不愿意看到任何人借此成为新一代的军阀。 整编全国军队林云大致上分成了两个步骤。 第一步建立国防军由此及下全国军队编为二十个国防军。由林云亲自出任“国防军总司令”。如果说陆军部及海军部是具体执行机构的话那么林云的存在就表明他所提倡的国家地集权领导是将其活动的重点放在“指挥权”之上。 从此林云便开始致力于组建新的军事指挥机构提高其权威。他凌驾于陆、海军之上将整个中华民国国防军的行动纳入国家最高领导的方针之下。除了“武装战争”之外林云还将“总体战争”的其他手段如国防宣传、经济战争乃至全国民防各个领域地领导权都集中在他一人手中。 第二步在军队的具体编成上他给蒋百里提出了具体的要求。在这份名为《国防军建设纲要及实施细则》件中林云给出的要求基本如下每个师从一万二千人到二万二千人不等。一个师通常由一位少将统率。两师或更多的师编为一军由一位中将率领。两军或更多的军成为一个集团军由一位上将率领。在林云的要求中继续以数字来表示军队地番号。集团军、军和师都有一个分成四、五个科的参谋部通常包括后勤、情报、作战、补给和训练。 再往下分一师包括两个或更多的旅每个旅由一位准将或旅长统率;一旅代表两个或更多的团每团由一位上校管辖;一团等于三个或更多地营营的首长是一位中校;一营由四个连组成每连由一位少校或上尉统率;一连由四个排组成每排由一位中尉指挥。 在这样的编制中大部分是由步兵、骑兵和炮兵组成的但是按照林云的要求及实际的需要增设了许多后勤部队它们的数量虽然还不及整个师或者军的一半但是却承担着很多的任务。而按照林云的设想这样的数目是远远不够的只有等到技术进一步成熟工业更加发达的时候才能训练并装备更加专业的后勤部队。 至于在抗击八国联军和消灭日俄军队中立下大功的骑兵林云暂时保留了下来。作为一个穿越分子一个知道飞机大炮坦克的现代人他深刻的明白骑兵终究会凋落在越来越现代化的战争之中。不过就眼下的技术来看能够取代骑兵王者地位的机动性力量还不可能很快出现(虽然林云做梦都想有个坦克集团军群)所以骑兵的建制还是保留下来而且大部分是作为精锐保留在郭松龄的总监察署的名义之下。 而在林云所直属的北京近卫军中一个骑兵旅包括由九千二百名骑兵和九千八百匹军马组成的三个骑兵团。在这个时候骑兵代表着军事上的精华。戴着华美头盔挥舞着闪着寒光的马刀冲锋的近卫军骑兵只有密集火力才能加以摧毁。 在炮兵的建设方面林云亦投入了相当多的心血。一般来说师的直属炮兵团由许多有四门到八门炮的炮兵连组成。三个到四个炮兵连组成一个炮群或炮兵营;两个或三个炮群等于一个炮兵团。 在这段时间德国人和奥地利人在大炮方面胜过别国。德国埃森的克虏伯工厂和波希米亚的斯科达工厂是整个欧洲最杰出的兵工厂。而出于盟友加兄弟的友好关系林云所要求的几个兵工厂也陆续在南京和武汉、奉天开办起来。 至于海军方面的建设林云决定从根本上加以解决一方面他派出大量的留学生赴德、英、美等国学习海军的专业知识以解决缺乏人才的燃眉之急。另一方面以矿石开采权、铁路建设权等权利为条件向德国贷款合作开办了金陵造船局等几个大型造船厂。同时还订购了四艘新式战列舰并以低价购买了六艘旧式的巡洋舰。海军的班底算是初具规模了。 一切真如同林云在那份就任大总统的中所说百废待举然而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所要做的是什么。推翻清朝不过是个开始罢了在这个废墟上建立一个全新的、强大的中国才是他最终的追求。也许这条路还很漫长但是他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心去完成去实现!(第二部完) 第一章 中华英烈纪念碑 很热章然脱掉了军装这才发现衣服的后背上已打湿了。怪不得刚才贴在身上那么不得劲呢。望着列车外那熟悉的山川美景他的思绪恍惚间又回到了东北那段春寒料峭马蹄踏雪的时候。这“喀嚓”声更是让他想起了俄国装甲火车的凶悍。 那是一个天色灰暗的下午密集的枪炮声使这个阴沉沉的天气显得更为森冷第七协的骑兵受命正在猛攻俄军占据的火车站那里修筑了大量的工事沙包修筑的堡垒在道口、在小洋楼门前在月台上到处都是。 战斗进行的非常激烈俄军人数虽少却凭借着工事抵死顽抗就在战斗最关键的时刻从站台上开出一列奇怪的火车顺着铁道冲了出来将攻入站台的一标兄弟与后续部队分隔开来。面对那个用钢铁包裹起来的怪物弟兄们手中的步枪简直无能为力称雄一时的手榴弹也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从那些窄小的射击孔内喷射出一道道死亡的火光重机枪的撕吼让兄弟们伤亡惨重。 “要是有门炮就好了!”章然身边的一个士兵用愤怒的眼神瞪着那辆装甲列车低声吼道。可是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持续的机动、大纵深的迂回他们早都将一切重装备丢弃了他们的优势在于出其不意在于灵活机动然而在这个装甲车前。一切优势都化为乌有。 “没有大炮就用炸药!”一个念头在章然脑海中生成他猛地拉住那名士兵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很快一包炸药就用绑腿带捆好了那名士兵自告奋勇的要去炸火车。“为了给俺兄弟报仇!”丢下这句话后他将那包炸药掖在身侧从隐蔽的断墙后爬了出去。 车上的俄军射手发现了他顿时一道火网笼罩了过来。那个士兵看样子是个新军的老兵了。在地上腾挪翻滚利用能够利用地所有地形隐蔽自己但还是有一发子弹打中了他的腿。 “火力掩护啊!”章然猛的举起自己的驳壳枪向装甲车的射击孔打去。子弹打在钢铁上发出尖锐的声音然而俄军的机枪依旧猛烈的扫射着几个士兵被打翻在掩体之后。章然只觉得自己地眼睛都瞪出了血。要不是他身边有个人猛的扑过来将他压倒在地上那装甲车上突然发射出的炮弹就会把他炸成碎片。 原来这家伙身上还装着小口径的火炮! 章然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翻到一边这才看清楚刚才把自己扑倒的那人身上被飞溅的弹片打的鲜血横流。一双眼睛瞪着天空已经断气了。就在这时章然看到那个将炸药包抱在怀里的士兵正在一堆尸体中慢慢地向前爬去爬到了俄军机枪射界的死角。 他好象还回过头来看了看章然不太肯定他记得那个士兵还对他笑了笑。嘴唇蠕动着仿佛在说什么。然而距离这么远敌人的机枪声、炸弹的爆炸声又是这么刺耳他说了什么已经永远无人能知道了。 爆炸声轰然响起的时候天空仿佛也一瞬间亮了起来。然而这仅仅是章然的幻觉。他不怎么记得后来是怎样冲到那辆底部燃烧着烈火从射击孔内冒出滚滚黑烟地铁甲车前的。他的耳朵嗡嗡的响着只记得他踩在几个士兵的肩膀上从射击孔内丢光了自己携带的手榴弹。直到那辆装甲列车燃烧成一堆废铁。 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士兵的名字。也找不到他留下的任何遗物。他把自己融入了那团烈火之中也把自己融入到千千万万个无名英雄地纪念碑中。 章然的思绪又一下跳跃到那个阳光灿烂的上午晴朗的天空中飘动着几缕丝带般地白云。他和他的战友们列着整齐的队伍。肃立在天安门的广场上他们的目光追随着林云的身影。一直到林云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他们的时候。从大帅的眼中。他们看到的是一种希望也是对他们无言的承诺。 大帅的军装还是那么朴素如果不是他肩膀上那闪耀着金色光芒的肩章他看上去和一名普通的士兵没有什么不同。他的声音不大却句句撞击着自己的心灵回荡起一股激动的情绪。 在大帅的身后是一座四方尖顶的纪念碑黑色的大理石碑身上雕刻着由步枪、荆棘和一团火焰组成的图案。碑身细长挺拔宛如一把利剑刺向天空。而碑身的基座是由汉白玉台阶和栏杆组成的它们稳稳的托起这把利剑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勇气与决心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那么神圣那么凛然不可侵犯。 章然的耳边回响起林云那略带着湖北口音的话语“此纪念碑之树立乃是告慰历年来牺牲于各抗击外敌之战争中英烈之举;乃是宣扬我中国民族不屈不 可战胜之决心之举;乃是向世人宣告凡是在抗击外击民族敌人之事业中贡献出自己生命的英雄都将在此被我们永久纪念之举!” “一个没有英雄出现的民族是一个悲哀的民族;一个有了英雄而不知崇拜的民族是一个永远没有希望的奴隶之邦!遍查我中华历史民族之英雄举不胜数他们实在是我中明得以永存得以延续之脊梁!此碑之树立不但是历年来牺牲之无名先烈之纪念亦是千百年来为了反抗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民众之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所有英雄们之纪念!” “今天我们在这里缅怀先烈筑起一座碑来纪念。这座碑就叫做‘中华英烈纪念碑’!明天我希望各位革命地志士能以先烈为榜样投身到伟大的建设国家之洪流中!使我中华民族永远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使我中华共和国再无任何外敌敢来侵略;使我中华之国民永不受外国之奴役!” 林云的声音是那么自信又是那么让人心潮澎湃章然记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泪流满面他想起了牺牲的战友。想起了那个年轻的丢下句“为了给俺兄弟报仇!”而慷慨赴死的士兵。他就那么让眼泪在脸上尽情地流淌他的胸膛停的很高下巴坚毅而又倔强的向前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而他却一动不动的站的笔挺他模糊看到前面的旅长抬起胳膊他也哭了么? 这个问题。他当然没有去问旅长简短而又肃穆地纪念碑落成仪式完成之后他便被总统府的联络副官叫住了。留给他一张写的很简短的便条并吩咐他即日起不在担任参谋职务转而调入陆军部军械管理局。他有些茫然的打开那张便条上面用毛笔写着很潦草的短短几个字“明天下午来我这。有事商议。”落款是林云。 虽然心存疑虑他还是在第二天下午去了总统府这是栋不很显眼的建筑比起辉煌的紫禁城这里充其量不过是个大旅馆罢了。接待他的还是那个联络副官个头不高自称姓张。张副官领着他在总统办公室外的走廊坐下等待过了一会。他才被请了进去。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林云在他们这批军官中林云无论什么时候都只有一个称谓。“大帅”。然而现在该改口了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在他的眼中年轻的大帅个子并不很高和自己也差不多吧。两只眼睛很有神眼角过早的有了许多细小的皱纹但这反倒使他显得更加威严了实际上他的神态很温和甚至亲手给章然倒了一杯茶而两个人地话题也是从茶开始的。 — “茶叶实在是个好东西。”林云回到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说道“你知道么?如果我现在宣布停止对英国出口茶叶的话恐怕还会和他们打一场‘茶叶战争’呢!” 对于这句没来头的话章然没有贸然接口只是表情严肃的望着他倒是林云自己笑了“这当然是句玩笑话了。不过话说回来英国要是再向我国提高茶叶进口的关税我还真要和他们干上一家伙。”看到章然张口结舌的模样林云很爽朗地笑了几声站起身来对他啊说道“不过今天我请你来不是谈和英国人打仗的事情的。” “大….整理…总统请讲。”章然好容易把那个“帅”字吞回了肚子里。 “听说你们有一次战斗中碰上了俄军的装甲列车?”林云放下茶杯盯着章然地眼睛问道。 “是的我那回也是头一次见。”章然一边紧张的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一边迅速回答道。 “说说你的看法。”林云好象很感兴趣的问道。 “这家伙装甲厚火力猛还有……还有相当的机动性。”章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快速总结道。他的眼前又仿佛看到了那辆突然出现的装甲怪物子弹对它来说无疑是毫无作用的。它喷着蒸汽开动着巨大的铁轮以不可阻挡的气势猛然冲出这怪模怪样的车上配备了那么多机枪和小炮它们吞噬了多少战友的生命啊! “这么厉害你们是怎么把它消灭的?”林云的问话把他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它的底部是木板这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当时谁也没见过这玩意伤亡了很多兄弟。直到有个士兵抱着炸药包钻到它肚子底下才把它炸坏了。”章然略带伤感的说道。 “这么说当时它是停止不动了?”林云皱着眉毛问道。 “是的……”章然猛的明白了林云问这句话的含义身上不禁冒出一阵冷汗是啊当时它是停在站台前封锁了先头部队的退路阻断了后续进攻部队的 停在那里。要是它一直开动着……他抬起头对林云它也是有缺点地!” “哦?说说看。”林云微笑着鼓励道。 “虽然他的装甲够厚。火力也很猛也能在铁道上纵横驰骋可是一旦我们把铁路炸毁他就成了断腿的瘸子!那样的话几门重炮就能消灭它了!”章然越说越激动禁不住站起身来。 林云笑着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 “你说的很对。”林云首先肯定了他地想法接着又说道“那么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能生产出一种……一种不需要在铁轨上运行的装甲车那又将会是怎样呢?” “不需要在铁轨上运行的装甲车?”章然有些茫然的重复着脑海中豁然开朗他热切的望着林云“总统的意思是有这种可能吗?” “可能性是当然有的。”林云自然不会说那东西他早都司空见惯了。他站起身从桌子上拿起一堆纸张走到章然身前递给他“你是学过机械的看一看这个东西有可能造出来吗?” 画面上是个奇形怪状地东西。最上面一张是侧视图这个怪东西有着两个形状截然不同的部分。上面是个不圆不方的长柜子柜子上伸出个圆柱体注释表明那是个口径四十毫米的火炮。下面是两个大似梯形相接的样子下面那个倒梯形里是几组小圆圈。再看傍边的注释——承重轮。他匆忙又翻看了后面几张俯视图和正面图抬起头来疑惑的问道“大帅这种‘坦克’用什么来推动呢?” “内燃机。”林云简短的说道“几年前德国有个工程师叫狄塞尔的发明了狄塞尔引擎或者按我的说法叫柴油机两年前。已经应用于固定发电机组。其热效率应用已达2%虽然用来做它地动力还很不够但这只是暂时的。我相信随着技术的进步会有更好的发动机问世的而我们所要做的就在这个基础上研制它!”林云地手指向那叠图纸。 “这件事情需要高度的保密除了我之外仅有很少的人知道此事当然这其中包括我们的德国朋友。”说到这里林云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已经下令成立了一个特殊的机构对外称呼是军械管理局第三处从今天起就由你来负责这个处的工作。工作的地方在汉口那里有几个工厂可以给你提供所需要地一切。”他盯着章然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国家机密你只需要对我直接负责明白了吗?” “明白!”章然站起身来庄严的敬了个军礼。 “这个只是初步的设计有些地方可能太超前了。”林云并没有给他解释为什么会“超前”又是哪里超前只是严肃地对他说道“具体的方案需要你和德国技师去共同商议。比如装甲的厚度机枪的位置火炮的口径。另外还要考虑到乘员的舒适性通风、通讯等细节方面也要做好。” “这种武器的意义你明白了吗?”林云见章然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便开口问道。 “是的我明白!”章然将自己从震惊中摆脱出来看着林云认真的回答道“这种坦克……”他虽然觉得这个词有些古怪却认为和它那外形非常吻合“这种坦克如果大规模的投入战斗必然会改变战争的形势!比如说如果在洋河战役中敌人拥有这样的坦克就可以毫不费劲的突破我们的前沿阵地甚至跨过我们的壕沟这样的话就太可怕了……” 他仿佛看到了那样的恐怖场景一辆辆冒着黑烟的坦克顶着密集的枪炮碾压过来切断战壕与战壕之间的联系用携带的重机枪疯狂的扫射用炮火掀开一个个火力点的堡垒…… “你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林云露出个奇怪的微笑“具体的设计要求图纸上都有不过那不是最终的目的。”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章然接着说道“如果你们能制造出更好的坦克我将会给你授予一枚国会勋章!” 章然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胸前佩带的那枚“共和勋章”这是对他在抗击俄军时所做出的贡献的肯定和奖励。也是让很多同级校官羡慕的勋章顺便说一句共和成立之后他已经被提升为上校了。 火车的汽笛长鸣一声表示快到站了章然收起纷飞的思绪起身准备收拾行李下车其实他的行李很简单一个小小的从不离手的包外加一个装着军装、军礼服、军便装的小牛皮衣箱当年他也是提着这个箱子从美国留学归来的。 第二章 蜕变与新生 几天很忙其实自从他搬进这座总统府之后就从来过。此时他的手里是一份厚厚的统计报告。 “一穷二白”这四个字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虽然洋务运动搞了三十年可是这三十年中几经挫折几番沉浮蹒跚而行的洋务运动留下的仅仅是这点可怜的遗产。 近代化的道路走到现在似乎正处在一个急待转折的重大时刻。林云的目光在这份报告上游移着脑海中尽量想把这些枯燥的数字转变成鲜活的具体形象。 他翻看着报告后的附件找到李鸿章在一八六五年时所奏的《置办外国铁厂机器折》抄略。这篇不到三千字的奏折中“机器”出现了二十八处之多。也就是在李鸿章等人的主持下江南制造局、金陵制造局、福州船政局、天津机器局等一批大型近代化军事工业相继问世。在短短几年中就已经具备了铸铁、炼钢以及机器生产各种军工产品的能力产品包括大炮、枪械、弹药、水雷、和蒸气轮船等新式武器用于装备近代化的军队。 洋务派创办的近代化军事工业企业是中国大地上首次出现的中国人自己的资本主义工业不可否认这是中国历史的一大进步。即便是林云也是拜此洋务运动所赐得以遍练出强悍的新军。 然而整个洋务运动地过程中。遭到太多反对和制约洋务派和顽固派进行了长期的激烈斗争。顽固派抱着“中化独尊”论不放把洋务派向西方学习看作是可耻可恨之事几乎每一项洋务事业都遭到他们的攻击和阻挠。 早在一八七四年日本进攻台湾时对清政府刺激很大使其认识到日本将“为中国永久大患”。洋务派趁此机会。排除顽固派的干扰提出了“练兵、简器、造船、筹饷、用人、持久”等六条具体措施的“海防议”。 从这个提议中不难看出李鸿章是“海防议”最坚决的支持者他除了支持总理衙门和丁世昌关于建立新式海军和配备海防近代化枪炮武器外还建议将沿江、沿海各省陆军“认真选汰一律改为洋枪炮队”并建议采用西法开采煤铁建造铁路。发展轮船航运设立新式学校等一系列措施。值得庆幸地是清政府最终采纳了这些建议任命李鸿章、沈葆分别督办北洋和南洋海防又决定每年拨银四百万两作为海防经费是为中国近代海军的开端。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海战的话今天的中国海军实力亦可足以与世界列强比肩。 林云有些懊恼的回想着那场海战回想起被日军掠夺去的“定远”号终有一日。中国的海军会雪洗前耻! 他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滚烫的茶水一边继续看着那份报告。可喜的是随着军事工业的创办民用工业和新式交通运输业也逐渐在发展。洋务派认识到强大的国防基础在于整个国家经济的发展要求能源、钢铁等工业与之配套。同时。为了维护民族利益也必须发展民族经济。也就是在七十年代以后轮船招商局、矿务局、电报局等相继出现。 从报告上来看一八七二年就由李鸿章主持在上海建立了轮船招商局并在天津、牛庄、烟台、汉口、福州、广州、香港、横滨、神户、吕宋、新加坡等地建立了分局。这是洋务派创办的第一个民用企业。招商局开办仅三年时间就为清政府回收了一千三百多万两银子打破了外国航运公司的垄断局面。这个轮船招商局。目前仍在运营之中而且规模越来越大其营业的利润也越来越丰厚。 “这应该算是‘国企’了吧?”林云看到这里心情略有些轻松。他的目光落在工业矿业这一栏上。带着一丝焦虑他找到了那份编号458件誊写的人用的是蝇头小楷 中国近代矿业是从机器采煤开始的。大致看完之后林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件中显示在一八七五年五月清政府同意李鸿章等人分别在直隶和台湾试办煤矿后来台湾基隆煤矿成效显著年产量达到54.000它是中国第一座近代化煤矿。到了一八七七年李鸿章又派人筹建开平矿务局于两年后开始使用外国机器开采产量逐年激增至前年也就是一八八九年已达247000有力地抵制了洋煤地进口。在这件的附件中写到输入天津之洋煤历年递减至于四年前已减至三百零一吨今年更减少为一百吨左右此项实赖开平矿物局之功也。 在接下来的一页报告中林云看到了熟悉的汉阳铁厂眼前件则详细的介绍了该厂的历史和现状那还是在一八九零年的时候两广总督张之洞为了抵制洋铁入口开工兴建汉阳铁厂至一八九三年全部竣工该厂设备先进拥有十个工厂三千多工人所生产地铁除了供 外还出口到美日等国。当然林云也没少从该厂至少在襄阳刚开办工厂的时候他还曾从汉阳铁厂购买了大量生铁。 再看电报业的发展也好歹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初具规模的雏形。早在一八七九年李鸿江、苏州、上海、紫竹林、清江浦等处设立分局到了一八八四年电报总局迁往上海又架线至浙江、福建、武汉、广东、广西。到一八八五年沿海、沿江各省都架设了电线总长度达到一万数千里。连厦门、台湾之间都架设了海底电缆。虽然在义和团地破坏之下天津大沽至北京地段的电线几度被毁但是这样的基础已经让林云颇为欣慰了。 “器物现代化”已经略有规模林云感到眼下要做的便是继续开启民智。调养民生让器物现代化的同时在制度上化上也能够与之相适应不能让人们再把一切外来的东西都当作洪水猛兽了。 中国自洋务运动开始地近代化运动历经三十年在中日甲午战争中遭到重大打击而告终。虽然彼时中国仍不足以与西方列强抗衡但中国的近代化以及它为了自身安全所作的努力。阻止或延缓了殖民地化的进程不断地提高了中国与列强较量的水平与能力。同时洋务运动也使国人广开眼界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改革的必要性。这也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林云的发展与壮大更使革命能够这么迅速的成功若是李鸿章地下有知该做何感想呢? 林云清楚地记得到了甲午战争以后再也没有人以“洋人以势力胜。中国以礼义胜”这样的论点来为战败开脱了。 如今自己正站在这样一个历史性的关口之上洋务运动结束了留给自己的不仅仅是那些矿厂、工厂、铁路以及大大小小的洋务学堂。更多的是深刻的教训并且由此而产生的反思。为什么洋务运动在三十年内没有跟上风云变幻的历史形势反而在一场战争中就输个精光?除了内部的制肘和外部地打压之外难道没有一些根本性的错误?而自己又将如何避免这些错误? 不难想象在一个极度封建的帝王政治制度下诞生的洋务运动其制度的落后.是导至最终失败主要原因之一。这也从侧面说明器物近代化仅仅是近明最基础和最低级的形式没有制度上明所取得的成就是可想而知的。 在另一个方面。洋务运动是以富国强兵为主要目标的.这也不可避免的使其忽视了民生商品市场中巨大经济潜力.本是富国福民的重要财源基础.却被洋务买办供手让给外国人.也是洋务运动未: 第三章 刺林案 还是民主?这个问题林云一直在自问。也许很多人把他划为了“独裁者”但是至少在表面上他中华共和国大总统林云还是受国会的制约的。这一点通过那两个差点夭折的法案就可以看出来。不过终究是“差点”。 林云是说动了宋教仁而获得这次国会通过法案的胜利的。本来对于他林云所知并不多只隐约记得此人在历史上是被袁世凯雇佣凶手杀害的。号称“民国第一大案”。不过现在他倒是好生生的而林云也通过各种渠道对他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和理解。林云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是个实干家。 让宋教仁出任法制局长这是林云所坚持的。在这一点上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宋教仁是理性的做事情也很有条理对于中国的现状亦有相当清醒的认识这些结论是林云与他会见过几次后得出的。 其实《国家经济建设实施法案》是个一揽子综合法案其中包括了两个基本法《工业振兴法》和《农业发展调整法》。林云知道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以农立国的农业国家而近明是工业化革命对农业国家最根本的挑战。“国无农不稳无商不富”这已经成为许多受到西明教育和影响的人的共识。宋教仁也不例外。 “总统先生作为内阁成员、法制局总长。我个人虽不完全赞同这两个法案但还是提交给了国会讨论我地立场再无改变之可能。”一见面宋教仁就先阐明了自己的立场。 林云笑了笑对他说道“这两个法案从草拟到提交国会。宋总长都是亲自参与其中的许多意见也非常中肯。不过总的来说宋总长还是没有领会到其中的意义。” “总统先生的本意也许是好地。”宋教仁盯着林云继续说道“不过请允许我卤莽的问一句发行国债真如总统先生所言于国民无任何损害吗?总统先生何以保证国债能够按约偿付本息?” “国债之事暂且不谈。”林云绕开话题。“先来说说建设法宋总长对于此法案是否仍抱怀疑的态度?” “的确如此。”宋教仁毫不含糊的回答道。 “愿闻其详。”林云是步步紧逼。 宋教仁楞了片刻掩饰般的摘下眼镜掏出方丝巾擦了擦。“我以为……”他思索片刻终于抬起头来说道“此法案乃是空中楼阁水中之月镜中之花于中国目前之现状殊不现实。” 话起了头。就仿佛线团有了头接下来就是侃侃而谈了。 “比邻日本自明治维新以来所行者处处皆法西欧、北美废强幕、改兵制。土地自由买化提倡西式得以迅猛发展挤身于列强之中。我以为应以其为榜样全面实行西式政治、学习西化。非如此则不可实现富国强兵之梦想。” 林云微笑着摇头道“全盘西化吗?宋总长借用你的话来说。才是中国目前现状殊不现实的啊。”他站起身来在房间内一边度步一边说道“革命以来虽取得建立共和之成就。但请先生不要忘记几千年来地封建之统治已禁锢民众太久各种封建之势力于全国来说尚有很大比例。且不论民族之矛盾单就现状而言全盘西化必将遭到普遍的抵触。这只是其一其二就中国之传化而言虽有其糟亦不能忽视其精华。此乃国之根基中明绝不可自行了断!” “日本之维新其本质乃是自掘坟墓侵略扩张实为其本性注定会以覆亡收场而我中华之崛起决不应该走这样的道路。宋总长我知道你留学日本对于其所取得之成就心慕许久但是它就没有缺点么?在我看来它已经论为近代社会之怪胎人明之耻辱了。” 宋教仁听的目瞪口呆他将眼镜戴上仿佛要好好看清楚林云似的。 “如果宋总长仍还对这两个法案持怀疑态度本总统不才愿为先生讲解一番。”林云回到办公桌前将那份草案的提纲找了出来。看看宋教仁说道“还是先来说说建设法其中工业振兴法乃是针对目前中国工业基础薄弱这一现状而专门实施此法案中拟定设立两个专门的机构公共事业发展局、民用工业发展局前者以国家出资进行道路建设之施工、养护及管理;植树造林、防治水患等公共事业一来可以解决大量农村无耕地农民之生计二来可为国家之工业体系发展铺就基础。至于民用工业发展局则专一造校舍、桥梁、堤坝、农田灌水利、城市下水道工程乃至邮局和各级行政机关之办公场所。这些都可交给私人机构去建设一方面鼓励生产吸收无业民众参与其中另一方面亦可作为国家总体经济建设之补充。而这些宋总长觉得不现实么?” 摇头道“总统先生所言实在是向无先例这个法之时我便说过若要实施起来必须有强硬之机构为保障否则很难推行。” “这倒是不过这一点宋总长请放心好了这两个机构将由我直接领导。”林云笑了笑“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 “总统先生工业振兴法和农业发展调整法我并十分反对我只担心此法案并无实力去实行。” “这么说你还是在反对发行国债啊。”林云叹了口气说道。 — “是地。”宋教仁直言不讳的回答道。 “那依宋总长的意思。还是要向外国银行贷款咯?”林云苦笑着问道。 “是地。”语气还是那么肯定。宋教仁抬起头来直视着林云说道“于外国贷款发展本国实力是有例可循的……” “比如日本。”林云打断他的话说道“其实是国会仍然不信任我罢了。”他叹了口气将那几张纸放回到办公桌上。“近来风闻宋总长有毁党造党之说不知道是否属实?” 宋教仁警惕地看了眼林云。回答道“的确如此。” 林云微笑着说“就我所知早在南北议和的前后便有许多同盟会会员其事实上是排满主义者狭义地民族主义认为革命的目的已经消失于是便从同盟会中分化出来另组成了一些为了争取政治地位的小政党。它们只是竖起一块招牌发出一篇宣言拉出几个名气大的政治要人作为他们地领袖以便于进行个人的政治投机。” “还有些政党是以地区关系或历史关系结合起来的。所有这类政党都没有旗帜宣明地党纲没有一定的政治主张跨党脱党视为家常便饭。其所拥戴的领袖也可能兼另外一个党的领袖而被推者就如同兼任公司行号地董事长一样是一个挂名差使对任何一党都不关心。我想。这便是宋总长毁党建党之初衷吧?” “确实如此我虽不才愿将此事进行到底。” “此事很好本总统一向认为共和之国体必须有若干党派来轮流执政。使政府之肌体免受腐蚀常新求存。在这件事情上我支持你!”林云慨然允诺脸上浮现出真诚的神色倒让宋教仁颇受感动如果他知道林云此时已经下定决心搞独裁的话恐怕就不会说出感激地话来吧? “向外国银行的贷款也是要的。”林云干脆抛出自己的底牌。“但是金额不会太大。我想宋总长应该不会再有理由反对这两项法案了吧?” “请容我再考虑一下。”宋教仁起身告辞。 公允的说他是个天才的政党活动人物。但是他所提倡地内阁总理制并不能完全受到同盟会内部同志的认可。对于林云。他亦有着怀疑的一面但是经过刚才的一番谈论他觉得此人在政治上胸襟开阔并非人们所说之“独裁者”而他所怀抱的理想正是要抵制这样的独裁实现真正的民主虽然他对于什么是真正的民主自己尚有些疑虑。 共和元年(公历90年)十月六日:.辩论之后终于以两百二十票对一百八十六票的微弱优势通过了《国家经济建设实施法案》和《发行国债法案》。 在通过这两项法案之后林云在北京召开了一次国民大会也就是在这次大会上发生了震惊中外的“刺林案”。 《共和先驱报》曾就此案做了长篇连续报道不妨来看看当时这份销量最大的民办报纸是怎么描述当时地场景的。章的撰写人张光亭曾对人言“章甫一问世报纸销量便立刻激增实为共和开元以来民众最为关心之事件。” 在这篇名为《刺杀林大总统之阴谋案》的报道中张光亭这样写道 “十月十日乃是林大总统就《国家经济建设实施法案》及《发行国债法案》获得国会通过而召集国民大会演讲之日。当是时万头攒动民情激昂群众高呼‘共和万岁’‘林大总统万岁’凡不知几次声浪震云场面几近失控实为后来总统遇刺埋下隐患。” “下午四时林大总统身着白色云服(林夫人所设计之服装由军装改变而成)准时现身于讲台之上彼时大总统容光焕发精神熠熠就国会通过此两项法案之重大意义发表演讲。会场之中时已近万人。然总统演讲之时鸦雀无声惟有一西洋扩音器不时发出杂音使身处场外边缘者颇为不能聆听总统演讲而深感遗憾。” “余由于工作之故得以靠近讲台仰望总统之雄姿。余之速记者乃刘雅馨女士。其记录概略如下‘前几日国会通过了两项法案法案地内容详见诸报刊之中我想诸位亦多有耳闻。这两项法案乃是共和建立之后。除开立宪宣言之外所取得的最大胜利!为什 这么说呢?诸位都知道我们中国已经遭受了太多到了太多的欺凌!所为者何?盖因我国势不强内忧而致外患!那么有人也许要问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内忧、国贫民敝呢?我以为当其首恶者乃是政府!彼时政府之所为。对外者孱弱对内者强横全国民众犹如散沙虽有力而不凝聚虽有心而无处报国!这样的行为怎能不让外强者欺凌让全国地民众都起来反抗呢?现在的共和政府就是要将全国民众的力量团结起来凝聚起来通过这两项法律。来实现富国强兵之宏图使我中华之全体民众得享共和之果实!……’其内容大抵如是若有遗漏处可参考本报之时事专栏。” “林大总统演讲之时每有停顿处。台下民众无不热烈鼓掌以示支持一时间掌声雷动震耳欲聋民众之热情由此可见一斑。余亦颇受此气氛之感染掴掌无数几至双手红肿。林大总统面露微笑。伸展双臂做安静之手势全场掌声、欢呼之声才会渐渐归于平静。” “演讲毕林大总统由近卫护卫离场行至讲台右侧第三个台阶时。突生变故。一男子冲出人群于怀中掏出一美制左轮手枪在离总统十米处连发三枪万幸近卫身手敏捷将总统扑倒于身下其中一人身中两枪胸、腰各一处;另一近卫于肩膀处中一枪其余近卫将那名男子捕获。” “余于事变之时恰立于讲台最右侧目睹刺客行刺之全部过程。枪响之时众人皆惊余亦如是然职业之敏感竟于当时战胜恐惧之心理惊讶之情瞬间转为对行刺者之痛恨整个过程尚不足一分钟之数余出于职业习惯掏出怀表记时时针指为四时四十四分实为共和开国以来最为险要之恶时。” “近卫将刺客捕获之前彼见事不成欲举枪自杀被一人从身后箍住右臂另有一人环抱其腰使其不得脱身。余于事后采访二人一为京内东直街布商顺富号掌柜姓虞;另一位乃是原南方革命党志士姓姜。二人皆表示事发之前那刺客从身后推搡而出便有些警惕值其掏枪发射时更觉愤怒乃用力挤开旁人于其身后痛下重手。也由二人之力使近卫得以迅速将刺客捕拿不然恐会多伤人命更怕此案成为无头公案使幕后主使者逍遥法外。” “以上为余在刺杀林大总统阴谋案现场所目睹之实情。呜呼!卑劣小人欲以杀害林大总统来打击共和之新生其心之险恶殊难度测其行之肮脏实为人者所难行!所幸者林大总统在此事件中安然无恙所不幸者我国人何日能团结共和前景之坎坷教人思之黯然。” 张光亭没有先见之明当然会“思之黯然。”不过随着他对“刺林案”的进一步报道黯然的心情恐怕是没有了别的心情他没有中披露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刺杀大总统的事件到底有着怎样的真相也许在他章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些端倪。他在第二天的报道中如此写道 “余昨日回到报馆勉强按捺惊悸之情绪通宵为读者奉上昨日之报道。今早连续造访数位现场证人及总监察官署求见郭总监察官。得采访笔记若干经整理之后登载于此作为连续报道之续章以读者。” “第一位接受采访者乃是在医院中接受治疗之近卫该近卫姓田肩膀中弹者另一王姓近卫已于昨日凌晨重伤不治哀哉国之勇士!田近卫伤势不重尚能半卧于病床之上与人交谈。余凭借所示之记者证得以采访。据该近卫所言事发之时周边嘈杂人声鼎沸鼓掌呼号声不绝于耳况维持秩序之士兵屡次被汹涌人潮冲散这便是案发当时之混乱情况。他和王姓近卫于总统左右相伴而行其在总统左侧既相对为内而王姓近卫居右枪响前王近卫已发现情况有异乃大喝一声所言者无人知晓。随后便抱向总统。第一枪从其背后射入斜上行至前胸其猛然转身侧对刺客方向第二枪从腰下穿入腹腔遂倒地于楼梯上翻滚而下。而田姓近卫在第二声枪响前已快步移向总统身前第三枪遂击中其肩膀。” “余采访至此心情难以平静宵小之辈竟然丧心病狂连发数枪欲置总统于死地其心可诛其行可恨至深矣!” “余接下来又连续采访数位目睹现场之证人所言大抵相同亦可看出民众对于企图暗杀总统之罪犯深恶痛绝。” “至于郭总监察官所言或可为我们解答此案件之真相然余与其对话甚多篇幅所限拟在后续报道中为读者详细披露!敬请诸位读者关注。” 第四章 残酷还是温和? 在总统府里看到这份报纸的。对于这个连续的报道趣。下面让我们随着他的目光一起来看看张光亭先生是如何描写他对郭松龄的采访的。 “十二日下午六时郭总监察官于办公室内接受了本人之采访。时总监察部行政主任、副主任及特别调查署总长周、汪、韦等人亦在场。” “郭总长对于此事件极为重视对于刺客的身份他表示暂时不便透露然余暗自揣度恐为极端满族子弟所为此意见亦为多数人所赞同然林大总统在其声明中所言希望一般之民众放弃排满之仇视心理呼吁全国各民族团结一致由此可见总统之胸襟实在非常人所能及。” “下面乃是本人与郭总长之对话。由刘雅馨女士记录整理。” “张‘坊间盛传此案乃是满人所为未知郭总长有何看法’?” “郭总长‘除开满人之因素此案亦有重大之政治背景详情如何尚在进一步审理之中。如果不能将此案件彻底查个清楚明白郭某定会引咎辞职’”。 “张‘又传此事与新近成立之国民党有关请问郭总长是否属实?’” “郭总长‘此系无中生有之谣传亦是挑拨总统与国民党关系之恶毒计策就目前审讯之结果来看两者并无关联。’” “张‘请问郭总长。刺客有无同伙漏网?’” “郭总长‘同伙定然是有地只是尚不能确认需要进一步的调查此事我已经请求总统授予特别调查权无论涉及到谁我都会彻查到底!对于这些妄图通过暗杀手段来扼杀共和新生之暴徒。我相信任何有良知的国民都会群起而攻之!’” “张‘请问特别调查署韦署长对于此案何时可以告白天下有确定的日期否?’” “韦署长‘我不敢随便断言日期惟有尽全身心之力将此案件尽快侦破以告国人!’” “张‘郭总长听说所缴获之刺客行刺的凶器乃是一把美制左轮手枪。那么请问此案件是否与美国人有关呢?’” “郭总长‘此证据不足以证明与洋人有关但亦不能排除此种可能。’” “余对诸位总长、主任之采访大抵情形便是如此。由此得出模糊印象概因此案之审理将会牵扯出一个惊天之大案。余怀此心情忐忑执笔以上。” 不得不说张光亭的职业性敏感还是很灵敏地。他没有宣诸于报端的是自己在采访时感受到的那种气氛。非常微妙让人觉得近在眼前却又难以捉摸的气氛。 很快就有细心的读者从各种报道中发现这个案件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先是行刺的案犯在狱中自杀身亡。使得整个案情一下陷入了困境之中接着特别调查署的特别行动组开始小规模地抓捕“同党”。而这些“同党”也开始慢慢的从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蔓延到身处共和政府高位的大人物身上来。 第一个被逮捕的大人物要数周大烈时任共和中央政府农业副总长国民共进会成员原本是个人所共知的君主立宪分子。只因共和初立他得以国进会会员的身份派任农业副总长同时在国进会内。他还担任着组织部部长之职务。他被逮捕以后很快供认出蓝天蔚、刘成禺二人前者时任参议院议员后者为陆军参议部主任参议在共进会中亦属于核心人物。 没等人们从接连而起的逮捕风潮中清醒过来大规模的清洗开始了。先是以章炳麟、张为中心的统一党被宣布为非法组织章逃亡日本后张遂在南京被逮捕。接着又有国民共进会主席孙武被逮捕同时该会被取缔。随后在参议院中占有多数席位地以谷钟秀、张耀曾、吴景等为首的统一共和党亦被取缔谷“畏罪自杀”张、吴二人自首之后“取保侯审”此风愈演愈烈至十一月初已经有半数国会议员被关押审讯数个党派被取缔或宣布解散。到了十一月二十三日国民党中的数人亦遭逮捕。 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时任国民党九理事之一的王宠惠他同时是共和政府中的外交部副总长。王地被捕遭到国民党的激烈反对。时在上海的孙中山发质问郭松龄及特别调查署韦宝斋云“郭总监察长、韦署长台鉴据北京总部(指国民党总部)来电云‘连日来时局震荡人心惶恐时世日艰特自谋刺总统案之后各党派所受牵连日增旬日内国会议员、共和之各机关首脑屡遭逮捕关押昨日又将我党理事、外交副总长王宠惠以谋刺总统同党之罪名逮捕入狱。’殊不知此风何以会牵连至广?王宠惠一向谨慎断然不会与谋刺总统之乱党有任何牵连此中必然受人诬陷或望郭总监察长、韦署长详查明断切不可受歹人蒙蔽而致无辜受难。。” 对于这份措辞激烈的郭松龄阅后不置可否的冷笑数声倒是韦署长小心说道“是否将此呈送给总统?” “为什么?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我又是做什么的?难道要人家讥笑你我无能么?”郭松龄脸色铁青在韦署长眼中看起来非常狰狞。 他在房间内来回走了几步对身边的秘书口授道“孙副总统鉴来电悉阅王宠惠案已移交特别调查署经审讯对其叛国罪行已供认不讳。贵党出此叛徒实为不幸其幕后之主使者已逐一落网。此案。实乃共和成立以来之第一大案郭职责所在誓将此案彻查明白请孙副总统勿以党派之见疑我。郭松龄。” 职责所在地郭松龄自然要将其职责尽到实处。到了十二月中旬国民党在北京、上海地多个理事如王、王芝祥、张凤翙等相继被捕入狱 :+.上发表言论阐明害大总统之阴谋分子深恶痛绝”的立场同时在上海宣布解散国民党并以“留洋考察”之名欲请辞去副总统之职林云在看到他的辞呈之后自然不准并电告孙中山“此间之事。已告一段落还望孙先生以国家为重勿生疑虑与云共建共和之伟业。” 而恰恰在此时又发生了“胡、李、蒋、田叛乱事件”或称“日政变。” 根据后来的审讯资料显示十二月十九日原国民党参议胡汉民、李烈钧、蒋武、田桐等四人在北京密商拟计划于次日凌晨发动兵变企图一举攻占总统府、总监察部等要害机关。时胡汉民尚在内政总部次长任上。李、蒋二人在中央陆军学院高等指挥系学习田桐时任天津警备督察署机要处主任四人各联络同党数百人其中多为原南方革命党军官而田亦从天津秘密携带人员及武器入京因事阻隔。未能成行遂将举事日期推迟之二十日晚十时。事不机密为郭松龄部下所查获一批武器并搜出名单及联络暗号、旗帜等物证。 有了名单又有了时间郭松龄却没有立刻去捕人而是秘密安排部下严密监视诸人另调直属地监察总队两千精锐控制数个要点。 晚上十时。正阳门处率先发难枪声甫响叛兵行至街口既被郭部所埋伏之兵士尽数围歼。此股人数百二十余事后查点逃脱三四人。至于欲前往攻击总统府及总监察部等各机关地叛兵除少数人被击毙或逃脱外亦大半被俘。其中便有李烈钧、田桐二人。郭松龄于当日宣布北京戒严。 这一事件无形中又加剧了清洗风波在二十日到二十三日这短短的三天便有数百人被逮捕入狱。 林云亦在二十一日发布公告公告称“共和新生甫遭此巨变云深为痛心。查胡、李、蒋、田等人皆原属革命之志士亦或为共和机关之首脑或为军界未来之领袖然不思为共和建设身体力行反行叛乱阴谋之恶行希图捣毁共和重要机关陷全国政局于混沌此行足致使亲者痛而仇者快也望我革命之军人秉承一贯之宗旨捍卫新生共和之政体……” 到了十二月二十七日林云宣布解散国会政体由责任内阁制改为总统制仍保留以杨度为首的内阁只是转换了个名称改叫“国务院”杨仍然出任国务院总理。并拟定于共和二年五月之前选出新一届民众代表大会规定全国民众代表实际数额为七千三百人由各地方自行选举作为新产生的民众大会成员行使核准立法权。 借用上海《民生报》的一章大体上可以知道民众对于此事件的反映。章署名“秋江农夫”。 “夫共和者有法兰西与美利坚之区别也。法兰西之共和所行实为责任内阁制而美利坚之共和实为总统制。举凡列强除开英、德、俄、意、奥等君主立宪之国此二者实为共和之标本也。然我共和之施行先习法而又美更加民众大会此等向无先例之举措凡此种种使人顿如坠云雾中之感未知林大总统是否以共和之名义行独裁之事实举国民众皆注目而观望。” — 如果说这篇略带着些疑问章还算客气的话那么发表在《新民生观察报》上地另一章就要辛辣的多了。略抄录部分如下 “谁为祸首?——共和成立总统举定法案通过正在一团高兴之时忽然宵小谋刺大总统怪哉其一;然后昔日之共和同志哗然变身为刺客之同党此怪哉其二;更有林立之党派无论大小旦夕之间皆为非法未知法从何出?此怪哉其三也。噫嘻吁奇乎怪哉人人所不及料也。岂只人人不及料即林大总统及军官等亦不及料。然人人之不及料理也林大总统及军官等之不及料非理也。何则?知兵莫如将知将又莫如总统也……” 林云读到这里的时候难得的笑出了声这几日来他的心情也颇为沉重。 民主在他当初看来就不是适合目前中国的东西。仅仅是那两个法案的通过他便费尽了口舌不止一次的在国会中答辩过。最终的结果虽然是看起来获得了胜利可是他知道这个胜利并不意味着自己的权威在国会中有多么大地影响相反的在宋教仁鼓动新组国民党之时他便已经感到了来自国会来自不同政见者的强大反对力量。 关于刺杀案是他始料未及的据郭松龄坦承刺客仅仅是个对他心怀不满的八旗子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政治背景。然而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利用这个案件来打击那些企图在未来给自己设置障碍并架空自己实权地家伙们。 如果现在不残酷一点恐怕再拖下去当他们实力更为强大之时再生变故就会死更多的人。如此看来现在的手段算是非常温和了至少除了那个小小的未遂政变之外全国的形势尚还稳定。 一切如同他所设想的那样甚至连反对的声音也如此眼熟。林云放下报纸陷入了沉思之中党派之争表面上看来自己是胜利了然而一个危险的苗头却暴露出来。那就是他一直都没有一个党派来支持。没有党派自己何以谈宗旨?论理想?他拿起笔来在桌上地白纸上写道一个政党必须有公共之目的;一个政党必须有奋斗的决心;一个政党必须有整肃的号令;一个政党必须有优容地气量;一个政党必须有牺牲的精神。 而这个党该取个什么样的名称才最为合适呢? 第五章 风波恶 的一段时间里各个势力都冥神屏息毫无动作他们着或者战战兢兢或者有恃无恐或者幸灾乐祸。无论怎么样他们都等待着林云接下来的动作——这个曾经带领不足一万团练乡勇就把列强都踩脚下的男人这个仅在日本就制造出十万寡妇的杀人魔王——他在面对如此赤裸裸的攻击与挑衅时会有怎么样可怕的雷霆之怒? 而谁能够在他如狂飙般不可遏制的暴怒下全身而退? 也许明天也许就是今晚甚至是下一秒钟郭松龄就会带着他的黑衣执法官们破门而入把自己全家老小统统吊死在自家门楼上!无需审判、无需调查、无需宣判、无需证据、郭松龄甚至不会去征求任何人的同意或者授权就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一切的理由也许仅仅是因为郭松龄的怀疑!而同样的事情将在很短的时间内在整个中国大地上演…… 是的郭松龄的确很想这样做他在面带微笑着回答记者提问时就已经在心中制定了一份嫌疑者名单。在这篇报道发布后不足三个小时郭松龄的手下仅在北京地区就抓捕了五千人当最后一个嫌疑犯被监察厅请回去协助调查时他正在刚刚打开这份关于郭松龄对总统遇刺案的报道。而当他到达监察厅在中央军京畿本部的守备大营时才发现这里已经被郭松龄变成了一个超级监狱。 紧接着。郭松龄通电全国这份一直被保存在中国历史博物馆里一共只有三十二个字而法狗屁不通“狗娘养地都听着只要俺们林大帅掉了一根毫毛这五千人就等着陪葬吧!” 谁是狗娘样的?林云现在是总统哪里还有哪门子的大帅?难道五千人都要给林云的寒毛陪葬不成?这份是命令?是通告?还是赤裸裸的威胁?还有没有民主、法制与公理了? 当然。没有谁会蠢到跟郭松龄辩论这份到底合理通顺与否也没谁不清楚郭松龄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大家更清楚地是这五千颗在郭松龄看来不值一提的脑袋绝对仅仅是个开始…… 同时蒋百里的刚刚组建的中央军也开始行动了也许在政治和为人风格上蒋百里以温和中立而闻名可是在面对林云遇刺的事情上他表现出了丝毫不亚于郭松龄的狂热与忠诚。在林云的固有势力范围下的北京、山西、河北、直隶以及东北地区。中央军全副武装开赴每个城市地街头施行无限期的宵禁。就算在中央军刚刚踏足的山东河南乃至陕西内蒙年轻而忠诚的士兵们也已经开始封锁每个他们能够控制的交通要道他们筑起街垒路障严密的盘查着每一个过往行人他们发誓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参与谋害林云的叛乱分子——前满清内阁大学士荣禄在赴任邮政司副司长的途中听到林云遇刺的消息这个满清的旧大员在车厢里冷笑了一声“可惜啊没打中!”仅仅是这一声冷笑被路过地中央军士兵听到了于是堂堂前内阁大学士、前西北大营主帅、现任国民政府邮政司副司长的荣禄大人就被几个列兵从车厢里揪了出来。不知利害的荣禄大人老羞成怒只下大喝道“就算是我杀的林云。那又怎么样?!要动我要国会通过才行!就算郭松龄——” 荣禄大人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十几颗子弹贯穿了身躯副司长大人的腿兀自不住的踢腾时士兵中一个上士就抡起工兵铲砍下了他地脑袋。 “我是班长这事我背了!”上士面不改色的提着荣禄的脑袋去最近的军法处报了个道。然后又一颗子弹贯穿了自己的胸膛。 这份狂热使得郭松龄与蒋百里不得不连续发布几道严令命令所有捕获嫌疑人员一定要“完好无损”的移交监察厅处理。他们担心如果不这个样子的话恐怕监察厅连一个活的嫌疑犯都抓不到…… 山雨欲来风满楼。 整个中国官场政坛都处在一种恐怖压抑地气氛中只等得林云一声令下那就又是一场血流成河。 前同盟会元老于右任先生在回忆录中记述了这段日子“……在那段时间里每一次风吹门铃响都让我心惊肉跳我什么也不做不见任何人……任何人也都不敢来见我。大家都堕在家中闭门不出每日的最大工作就是写遗书……大家都等着林云一声令下监察厅屠刀挥处人头落地。” 可是这屠刀。却迟迟没有落下而作为整个事件的主角——林云却迟迟不见露面直到三个月后林云脸色苍白的再次出现在国会大厅时人们才直到原来林云受伤了——第一枪在击中林云地卫士后又击中了林云的左胸。大总统暗中用手绢塞住伤口面带微笑的走出国会大厅任何人也没有看出破绽。 字版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学支持!可是林云一上马轿车就晕倒了医生为他做了手术在他的肺里抽出将近五百毫升的鲜血然后才找到了子弹——这颗子弹就安静的躺在在林云心脏下的主动脉从里却没有损伤任何一根大血管。 “如果这颗子弹再深入一毫米如果这颗子弹偏左或者偏右一毫米甚至这颗子弹只要姿态稍微有点偏差——那只有请上帝拯救林云总统的灵魂了。”德国大夫耸耸肩膀。“这是用医学无法解释的现象我只能说这是奇迹——死神与总统先生擦肩而过。” “应该说死神与很多人擦肩而过。”郭松龄双手奉上二十根金灿灿的金条微笑着说道。这个德国医生也许不知道。如果林云不治而亡地那郭松龄送给他的就很可能是腰间驳壳枪的二十发同样金灿灿的子弹了。 这些都是后话等这个消息公布的时候林云已经再次坐在他的总统办公室里了。无数人额手相庆——他们终于可以晚上睡个好觉了也有无数人扼腕痛惜——他们也许丧失立刻最好地时机。但是更多人仍在 安的猜测着——林云会就这么算了?他接下来会干什 可是林云似乎真的打算就这么算了。 “就这么算了把人都放了。”林云轻描淡写的说道。 “大帅我没听错吧!”郭松龄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接着开始猜测是不是德国大夫的麻药出现后遗症导致林云脑子出了问题。 “我说把人都放了吧这件事情不要再查了。”林云低头开始审件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决。“大战刚过百业待兴。人民需要休养生息国家需要安定发展——不要让中国再流血了!就算是因为我也不行!” 林云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最忠诚的两个部下“这是命令!” — “尊令!”郭松龄和蒋百里习惯性地朝着自己的大帅干脆利落的敬了个军礼 “那我们接着要干什么?”郭松龄有点失望的摸摸自己脸上的伤疤。 “我受伤前决定干什么现在干什么。”林云不动声色的说道。“让他们知道一场暗杀还吓不倒我林云他们打乱不了我们的计划!我林云不在乎他们!” “知道了。监察厅和民政司已经成立了土改联合办公室不过我想阻力一定会有的——不知道到时候应该怎么办?” “要顶住!排除一切困难!土地必须切实发到每个农民手中!矿山、铁路和大型工厂必须由国家掌握!”林云语气激昂而坚定。“他们一定不会放弃自己利益他们一定会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来阻挠——在国会方面的压力由我来顶住如果他们胆敢武力抗拒——蒋百里!” “中央军绝对不会允许任何叛乱出现在中国大地!”蒋百里应声而起。铿锵有力地回答到。 “努力去做吧!这是一场远比打赢八国联军意义更加重大的战争你们要让我们的人民知道这个政府在谁效命!你们要让我们的人民明白这是属于谁的国家!你们自己也会明白你们在为谁而战斗着!” “咱们校长就是高风亮节有人要杀他他也不在意还惦记着老百姓的地呢。”从林云地办公室出来后。蒋百里偷偷对郭松龄说道。 “你个小毛孩子除了打仗你还懂个屁!”郭松龄撇撇嘴。“大帅这是真的要动手了要把他们连根拔起呢!” “喂!监察长郭松龄大人你这是对我的侮辱啊。我可是堂堂中央军司令薪水比你还高半级呢——你侮辱我就是侮辱中央军侮辱中央军就是侮辱全国三百万……” “行了行了我骂你也不是一两次了吧难道你要丢个白手套过来和我决斗不成?” “那也不用啦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说这次校长是真的动手了呢?” “哼你说敢跟大帅作对的会是什么人?” “呃大概是满清余孽吧?或者是日本人?好像谁都有可能今天大帅出现在国会大厅里时这些家伙的脸色比校长还苍白我看他们都有嫌疑!” “你说的不错满清的遗老遗少们——比如那个死鬼荣禄、南方地革命党孙大炮、他们都有可能!”郭松龄冷笑着。“可是你想过没想过这些家伙除了吃饭拉屎放屁什么都不会他们凭什么敢跳出来跟校长斗?他们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钱搞宣传?甚至雇佣刺客!” “凭什么?从哪里?”蒋百里满脸茫然忽然他恍然大悟。“你是说有人暗中支持他们!” “不错正是有人在支持这些人这些人才能跳的起来——他们也必须跳起来因为这些人拿了人家钱就是替人家办事的!” “谁敢支持他们!日本人还是美国人?或者英国人?” “都不是列强也许和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他们也许会和列强合作也许会替列强办事但是他们并不是单纯只靠列强才能获得如此强大地能力——尤其在现在的中国。”郭松龄遥望黑沉沉的夜空他的脸色比夜色更加黑暗且捉摸不定。“支持他们的不是一两个人是由着无数人组成的阶层!这个阶层在旧时代攫取了巨大的权利与利益他们不愿意在这个新时代丧失自己的既得利益他们必然会用尽一切办法来阻挠我们来扼杀我们!” “你是说地主?” “不只是地主还有那些买办们那些豪族!他们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才是真正的背后主谋他们才是这些反对派赖以生存的基础!”郭松龄紧紧握住拳头。“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彻底摧毁他们的基础断他们的根!” “这……这就是校长的真正目的?” “远远不止如此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中国最低层也是最广大的农民就是这些豪强所欺凌压榨的对象大帅的目的就是让最广大的农民成为我们的盟友最坚定的、永不背叛的盟友!” “让农民成为我们的支持者?”蒋百里觉得有点匪夷所思。“据我所知农民们多半盲他们懂得什么是政治吗?” “他们也许不懂政治但是他们绝对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他们好的人。”林云的声音从二人背后传来夜色中林云伤病初愈的身躯看起来单薄如纸可是他的声音坚定如钢。“他们不是我们的盟友而是这个国家的主人这才是我认为的真正民主!这个国家的命运将不再决定在一少部分自以为精英的人手中而是由他真正的主人来掌握!” 林云转过头去看着夜色中的英烈纪念碑一轮眉月自东方升起纪念碑反射着深邃的蓝光宛若将要刺破苍穹的利刃。 林云低声呢喃“来吧都来看看吧!看今日中华竟是谁家天下!”夜风乍起月正东天正蓝!人未眠! 第六章 外蒙独立事件 哪个国家什么时代激烈的社会变革都会遭到保守和抵制这一点林云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然而目前中国之现状又非需要激烈的变革不可。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挣扎在准封建社会泥潭中的贫弱之国外部环境虽然取得了暂时的稳定但仍是危机重重用他的话来说“列强亡我之心不死。”而内部呢?经过郭松龄的一番“大手术”也仅仅是取得了表面上的稳定而已。 要从根本上摧毁封建残余对新生共和的不利影响就要从最根本的地方入手——土地。在新召开的第一届全国民众代表大会上提交并通过了《土地开垦法》。此法案规定所有自愿到东北、新疆乃至甘肃宁夏等边远地区开垦荒地的农民所开垦的荒地归其所有并且免除五年的赋税杂役而在此过程中由国家拨付资金负担其开荒前期之费用。 紧接着出台的《农业发展调整法第一修正案》又相继包含了诸如《农业人口救济法》和《农业基础水利建设实施法》等暂行条例由国家推动的新的土地变革正以不可动摇的强大力量席卷到全国各地。也正是在这一时期林云提出了“新民族主义运动”。 此项运动旨在提高民众被封建统治禁锢已久的尚武精神、自信的信心以及提倡新的民族宗旨团结、服从、自律、勇猛。 在中央陆军学院第一期高级指挥班毕业地典礼上。林云做了以下的演讲 “今天是诸位同学毕业的日子。也就是从今天起诸位将步出校门走上领导革命军队之道路肩负起革命军人责任之时。捍卫共和之重担亦将成为诸位同学今后的共同目标。回想诸位甫入军校之时。我所讲之第一校训便是绝对服从!” “这是一个革命军人所应具有的基本准则在这条准则中最高的道德准则就是履行职责。而军人地最高之荣誉既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与履行职责这个原则密切相关的还有我所提倡的另一要求循规守礼不要去干违反基本道德原则的不正当的事情。当然你们都是年轻人。难免会违反各种各样的规矩但是与这种道德上完美无缺的根本要求相比那些过失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因而我知道你们会很快地纠正过来。” “前一段时间在你们身边出现了一些叛徒他们密谋使用暴力捣毁和破坏我们用鲜血取得的共和这是我深为痛惜和强烈反对的。军人的职责。在于服从上级之命令而是不是去参与到政治之中这一点我希望诸位同学在未来的从军之路上永远牢记!” “诸位也已经看到我所提倡的新民族主义运动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怎样可喜的变化我早在多个场合说过。团结乃是我们得以强大的基础!何谓共和?实在是一个需要深思的问题明白地人会知道这是全国各民族所有民众的共和而不明白者或者别有用心的人乃是将此作为一面招牌。去谋取其个人的政治利益这一点是值得我们警惕和反对的!” “诸位的前程都很远大。虽然你们来自不同地地方。说着不同的方言又或者有着各不相同的从军履历但是从今天起你们的身上只有一个烙印那就是中央陆军学院这一光荣的烙印!你们是共和未来的捍卫者是共和的中流砥柱是共和的忠实守卫!所以你们必须要以比旁人更为严格地道德准则来约束自己严于律己!这是你们守誓言、勤于报国的准则!” “因此在中央陆军学院学习的这段时期为了实践履行职责的原则你们虽然过着严峻苛刻地生活但我认为对你们来说这却是一段美好的、值得永远怀念的时光在这里军校对你们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也已经成功的在你们之中形成了这样的认识履行你的职责处事循规守礼那末不论在何种外界环境下你都会是一个自由的人。相反如果你违背履行职责的绝对服从而按照你的性格谨慎行事那末无论你在当时外界环境下看来是多么地受人尊敬你都会感到受束缚而且内心也是不自由的。” “在这里我想告诉诸位并与诸同学同勉仅仅把物质享受看作自己生活目的的人就不会象按照崇高的道德准则生活的人那样具有真实的内心世界和真正的自由。诚然物质幸福在生活中是不可缺少的甚至往往是迫切需要的但它不能作为唯一的生活目的也不能作为衡量人并把人分成等级的尺度。我们做祈望的是在一种艰难困苦的条件下仍能保持对革命事业成功之信心并且全身心的投入其中的热情和勇往直前的勇气!” 林云的这番演讲被刊登在中央陆军学院的校报上并很快在那些新入学的学员们中间变的耳熟能详起来。他们对于能进入这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军校充满了自豪对于林云的崇拜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他们中大多数来自城市中的平民家庭也有一小半来自农村不过都受过一定的教育对于改变自己命运并投身到“伟大的共和建设保卫者”这一行列充满了理想主义的憧憬。 相对于高等的中央陆军学院全国的教育改革法案则在基础教育上做足章。法案规定全国人口必须尽快的扫盲——这是在提倡妇女放足并入学之后的进一步推动措施。该法案规定全国的普通教育为国家义务制。在学制上暂定为七年。而学校教育全部实行准军事化管理并实行军事教导员制度由伤残老兵和退伍老兵担任并实行责任制为国家减少负担并为国家培养有组织有纪律地后备力量。这也是“新民族主义运动 力提倡的。 在中高等教育专业化、职业化方面法案规定。必须注重理论与实际的相互结合其重点发展技术类教育的同时发展高等教育比如中等技术学校的学生在规定时间内在校学习、讨论、吸收本专业知识而在实习阶段则到各专业工厂、车间从学徒做起了解本专业的各项知识在这个过程中军事训练并不中断。然后和所学地相互结合吸收。高等职业院校的学生平时除学习、讨论、研究各科目相关知识外也要在导师的带领下参与到各科研项目的研究与攻关中注重理论与实践的结合。 与之相对应的是全国上下兴起的工业建设风潮。由于《工业振兴法》的实施全国地基础工业在国家力量的大力推动下逐步的有计划的按照规划进行开来其推动资金主要来自所发行的国债和“八国联军”赔款部分来自民间资本。在技术上则由德国派出的工业援助团主要负责在这个过程中。洋务运动的遗产——相当多的留学人才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民族资本被鼓励投入到工业建设中按照其固有资本中央工业发展银行提供相对应的“振兴贷款”。大批中小企业通过这样地方式成立起来在全国展开了轰轰烈烈的经济竞争。其发展之迅猛让一个德国记者如此感慨道“中国人从来没有如此露骨的追逐财富他们谨小慎微的神态被趾高气扬的得意所取代。从矿山到工厂从生产传统丝绸的优容到飞速制造现代化器皿地果断这中间是多么巨大的差距和短暂的时间啊!” “铁路在这个广阔的土地上一公里一公里的日夜延伸着;矿山上通宵照亮着巨大的灯泡;工厂中人们蜂拥而入在各自的岗位上生产着他们或许这辈子从来没有奢望过的东西;农田里被没收了土地地地主们被迫和他的前雇农一起从事劳动。所有这些。都昭示着一个让西方国家渐渐感到不安的事实那就是这个民族正焕发着从未有过的青春在它那被古老明和庞大的帝国支配统治了数千年之后这个令人生畏的国度已经不是欧洲贵族老爷们记忆中那个不堪一击的孱弱老者。而是犹如睡醒后的狮子抖落掉毛发间的尘埃陌生而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崭新的世界并以其勇猛的决心和巨大的潜力迎面扑来。” — 他中并没有指明这头雄狮向谁“迎面扑来。”不过紧挨着这头雄狮的两个邻居显然还没有从先前的失败中得出教训。但是至少他们开始用另外的手段来制造麻烦。共和元年三月十六日沙俄支持下的“外蒙古独立事件”爆发了。 对于此事件林云在国会专门举行的答辩会中这么讲道“共和之局绝不会因为任何一个民族的分裂而失败反之任何敢于进行民族分裂破坏全国领土之统一者都必将遭到可耻的失败!不管其幕后有谁撑腰!因为全国的民众是不会容许其从我中华领土中分裂出去我林云不答应国防军不答应全国民众更不会答应!” “我宣布将以武力解决此事件在此我以共和大总统之身份重申一遍任何敢于搞分裂的阴谋家都将遭到无情的打击!” 当时国会以热烈的、经久不息的掌声表达了他们的支持这是在“刺林案”之后林云在国会头一次取得如此真诚的支持。 虽然林云已经下定了决心诉诸武力来解决可他在召见蒋百里时还是很认真的对他讲解了一番形势。 “沙俄在企图强占我东北、西北领土的同时处心积虑地谋求霸占我蒙古地区以实现其“黄俄罗斯”迷梦就我所知其先后制定了“米勒尔计划”、“穆拉维耶夫计划”、“巴达马耶夫计划”狂妄地提出要占领从西伯利亚到长城脚下的大片中国领土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有这么明确的情报——别忘了我可是很注意情报搜集的。沙俄为达到这一目的采用了一系列的卑劣手法但一八七零年以前的中俄条约中尽管严重损害了我国主权也没改变蒙古属于中国这一铁的事实。不过它的野心不死!” “现在让我们回头看一下历史早在清初时当时的清政府把蒙古分为三部分为漠南、漠北、漠西蒙古其中漠南蒙古称为内蒙古漠西和漠北蒙古为外蒙古外蒙古有较大的自主权。为防止外蒙的割据清庭在库伦(乌兰巴托)设置大臣定期举行军事演习保障疆域的稳定。清初沙俄就不断侵扰蒙古地区康熙年间居于天山以北的蒙古一部勾结沙俄叛乱在康熙的亲征下于一六九七年平叛。但沙俄仍在边境制造事端。后来中俄签定的《恰克图界约》肯定了蒙古属于中国但沙俄的势力也越过了西伯利亚伸展到贝加尔湖一带为今天的外蒙独立事件留下了隐患。” “我想提醒你的是闹独立的仅仅是外蒙贵族广大的蒙族同胞或是受到蒙蔽或是坚决反对的。我们在武力征讨的同时要注意民族政策不能伤害广大支持共和的蒙族同胞。但是反之如果任何人——不管他是贵族还是普通的牧民只要敢于对抗统一就坚决镇压!这一点你要贯彻到每个军人的心里。” 三月二十一日由蒋百里亲自率领的“讨伐军”从北京出发这支军队有“天下第一师”之称的中央军第一军第一师也有“狂飙军”荣誉称号的第二骑兵师共计六万余人分两路向外蒙进发。 然而出乎林云预料的是蒋百里的先锋部队竟然遭到了失败! 第七章 驶向阳光灿烂的大海 伪库伦政府为代表的外蒙独立势力的讨伐军竟然在战到了失败这一点是林云乃至整个国会都未曾料到的这也证明了一点没有人是从来不曾失败的。至少蒋百里的光环上出现了不怎么让人高兴的小小的污点这一事实在传到林云的报告上称“我军遭遇普通民众所组成的军队的袭击由于指挥官犹豫不定使军队遭到了挫折。” 看起来这并不怎么严重但是林云敏锐的感觉到自己犯下了一个错误。而这个错误又是他灌输给蒋百里的。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必须为这个错误负责。所谓的“广大的支持共和的蒙族同胞”是他所一厢情愿的构想出来的。这也让林云非常担心东北和新疆的局势因为有情报显示在那两个地方已经出现了不稳定的因素。 对于蒋百里的军事才能林云并没有产生怀疑但这不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而是一场分裂与反分裂的战争他的军事才能并不能有效的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虽然在他召回蒋百里的中并没有提及这些。 新任命的讨伐军总司令是何劲。这是个在东北战场上冒出头的年轻军官曾率领三百骑兵大破俄军一个步兵团将团长那个满脸大胡子的上校劈成了两截。他对于骑兵的使用有着非常大胆的决心同时作为郭松龄一手带出来地军官。他同样有着郭松龄的风格——狂横、嗜杀。 还是在中央陆军学院高等指挥系学习的时候他就曾打过教官因为在一次沙盘作业中他被教官斥为“冷血的屠夫。”当然他为此被关了禁闭并且受到了林云的训斥——比起郭松龄的训斥。林云地那番教训可谓温和的紧。 对于任命他出任讨伐军司令蒋百里有些意外他力图向林云解释为什么会遭到那个“小小的挫折。”但是林云自有他的想法只是对他勉励了一番毕竟蒋百里现在还担任着陆军总长的职务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为了能够顺利的赢得这场反分裂的战争林云又给何劲调去了两个师其中就有原属郭松龄地第三监察总队。这样。整个讨伐军的兵力就有近八万之众。 上任伊始何劲就显示出与蒋百里不同的指挥风格他有一句著名的口号就是在那时广为人知的“进攻进攻再进攻!”与这句鼓舞人心的口号相比他那大胆的作风和勇猛的性格显得颇为适合。 说他大胆不仅表现在他的用兵之上对于他派出骑兵部队大规模的扫荡漠北草原人们或许还能够理解。然而渐渐地国会中的议员们开始了解到所有敢于反抗或者是不给予配合的蒙古人——不管他是否支持独立都遭到了何劲的残酷无情的屠杀。不过这一小心议论并没有见著报端。人们愿意相信的是类似《共和先驱报》上所登载地讨伐军获得某某胜利章。所以何劲被取了个“蒙古屠夫”的外号之时北京的报纸还在赞扬他“用兵有方。实为我共和之杰出军事人才。” 其实这个外号的得来仅仅是因为一次不怎么彻底的“围剿”所带来的副产品。那是一股不到一千人的杂牌“独立蒙古国”地武装当他们发现自己被包围起来之后匆忙的派出的投降的代表然而据说何劲蔑视地看了一眼那两名代表抬手就用自己的驳壳枪将他们打死在众目睽睽之下然后——还是据说他狠狠的吐出了一个字“杀!”于是那场战斗几乎成了一边倒的屠杀。以至后来很多士兵谈到那次战斗时总是讳莫如深。 不过即使是这样那些蒙古人中还有些幸运的家伙逃过了这场劫难也许是四个。也许是六个总之不超过十个人。他们向其他支持蒙古独立的家伙们形容道那完全是个疯子率领下的军队。 到了五月底随着库伦的收复外蒙独立事件看起来已经成为了一场闹剧现在大幕即将落下和平即将到来。然而讨伐军却仿佛一下失去了动力成股的外蒙军队——那些仓促组织起来的军官和牧民们成功的从严密的包围圈内逃了出去。而且看起来逃向俄罗斯国境内是比较明智的选择。 林云的命令从遥远的北京发了过来“全力清剿一切漏网之鱼绝不能放任搞分裂的敌人有任何喘息之机。” 于是何劲便率领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入了俄罗斯境内。这是几百年来中国军队首次大规模的踏上别过的领土特别是这个国家一度侵占了中国的大片土地。 “烧他娘杀他娘干他娘的!”这句话据说是何劲在踏入俄罗斯境内说的第一句话。曾经有个好事的记者就这句话的出处问过何劲得到的是何总司令的一脸神秘莫测的微笑和一句简短的算不上回答的回答“你认为会是谁说的呢?” 当然这句话并不是什么正式的命令甚至其真 都一直受到史学家们的置疑在他们看来拥有“中高等指挥系第一期毕业生”这一巨大荣誉的何劲怎么会说出如此粗鄙不堪的话呢? 事实是沙俄此时正陷入与英国争夺中亚细亚的不断冲突之中之所以挑起外蒙独立只是这头大熊又一次错误的估计了形势。随着他们所支持的外蒙古独立势力的垮台越来越多的“独立蒙古国”残余武装涌入了俄罗斯境内而紧追不舍的何劲更是丝毫没有放慢他的脚步一时间俄罗斯的西南边境上风声鹤唳。或者说鸡飞狗跳。用他们中一个哥萨克骑兵团长地话来说“这是将一个毡房烧起来的大火引到了自己身上。” 对于沙皇尼古拉二世派公使提出的措辞激烈的照会林云是这么答复的“请转告沙皇陛下任何敢于在中国煽动阴谋。企图趁乱谋取利益的家伙都会被受到无情地惩罚——这是正义的宣判不容置疑毫无例外!” 不得不说何劲在执行林云的密令时表现出了非凡的领悟能力和执行能力。他晃晃悠悠的如同春游般的在俄罗斯广袤的土地上围剿着已成惊弓之鸟的外蒙军队另一方面。则对那些反抗俄罗斯地势力表现出极大的好感甚至为他们提供了大量的武器并派人进行军事训练和指导。这也是为什么在他撤出俄罗斯之后俄罗斯境内紧邻中国的几个地区不断出现大规模武装暴动的主要原因。 英国人对新生的共和国获得如此干脆的胜利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在他们看来远东的这头被唤醒的狮子正日益展示出起不可轻视地军事力量当然这一行动也导致了沙皇在中亚地区的妥协英国人几乎怀着几分敬意重新打量起在他们眼中的后起之秀。不过这也使他们产生了更多的警惕之心贵族议会的议员们是不愿意相信林云所领导的是一个“民主”地共和制国家的。他们在这样的摇摆之中盘算着自己的利益而此时距离他们在远东战争中的失败不过仅仅一年多时间。 也就是在这样的心态之中他们眼看着从德国船坞中开出的那些驶往中国的战舰升起中国海军地旗帜拉着长长的汽笛。冒着滚滚黑烟从容离去。 — 就在这些战舰抵达遥远的东方前在一个云幕低垂波涛汹涌的下午林云视察了新成立地共和海军第一舰队。当他踏上崭新的“共和号”上时码头上走来一批前来报到的军官。 这是一支年青的军官分队。他们确实非常年青几乎还是些孩子。他们是刚刚获得晋升的军官学校的学生对自己的新身份和新军装感到骄傲。队伍显得活泼、轻快而自豪在军乐队的前导下。向“共和”号的舷梯开去。 不久军乐队停在舷梯旁继续吹奏而这队年青人以军队特有的精确而整齐的步伐沿着舷梯登上军舰。队伍来到舰尾甲板时。带队的军官向在舰上检阅他们的长官敬礼报告他们这支队伍的来到。码头边上的装卸工作结束时传来一道命令要队伍面向舰桥。 码头上监督军火装卸的军官喊道“最后一枚!”挥动一个手指应声答道“最后一枚。”起重机摇摇晃晃地把最后一枚闪着寒光的十二英寸炮弹送进了弹药舱。原来在码头上忙碌着的一群群勤务人员、工人逐渐散去军乐队一边吹打着一边朝船坞的大门走去乐声渐渐消失只剩下水兵们仍旧列队站着。 这时外表严肃、威严的海军元帅萨镇冰是当时共和海军部总长。他离开舱室跟随在林云的身后走到舰桥上的扩音器跟前。 “诸位!……”林云开始了讲演。年青的军官们聚精会神地听着而且听入了迷。 “今天你们成为了共和号上的一员从此要肩负起维护共和海疆之责任!首先我要向你们表示祝贺因为从今天起你们不但成为了光荣的海军成为了这艘以共和国国名命名的战舰的成员更是因为从今天起你们将开创一个崭新的、伟大的时代!” “我们知道共和才刚刚建立国家还处于贫困之中民众的生活还很艰难但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的海军建立了起来这是为什么?因为一个没有制海权的国家是一个瘸腿的国家!一个不能保护其领海的国家是一个主权不完整的国家!” “不要忘记历史!诸位在并不遥远的过去我们在大海上遭遇过失败也是在大海上蒙受过耻辱这一切难道我们还会允许它再次发生吗?难道我们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现在在我们的周围仍然有虎视耽耽地敌人。在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甚至无时无刻不想猛扑过来将我们撕成碎片难道我们还会坐以待毙不给他们迎头痛击吗?” “共和的今天海军的今天就如同这灰暗的 |.满敌意的氛围之中然服所有面临地困难拿出革命的勇气和决心用我们所有的力量、精神和意志去与之搏斗将我们的海军。驶向阳光灿烂的大海吧!水兵们军官们你们的光辉的未来就牢牢的紧握在你们自己地手中!” 年轻的军官们怀着激动、钦佩的心情注视着不断挥舞着手势的总统铅灰色的大海翻滚着怒涛海风吹的他那身白色的云服下摆不停的飞舞。在他们的眼中林云的手势是那么有力仿佛他捏紧地拳头中蕴藏着无穷的力量这力量让他们心潮澎湃。眼中溢满了激动的泪水。 驶向阳光灿烂的大海在他们的年轻的心中激荡起冒险地天性和永不言败的豪情海军多么令人自豪的军种啊!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一批与他们同样年轻的人此刻正怀着比他们更加自豪的心情走入了军营那是林云亲自设立的——海军陆战队第一旅的军营虽然就目前地规模来看显得非常简陋却处处显示着与众不同的独特气质。 李二棍正是带着这样自豪的心情走入了这座神秘的军营。他是个二十出头地年轻人常年累月的海上生活塑造了他那结实匀称的体形和黝黑的外貌。对于能被挑选进入这支新成立的、独立于其他军种的海军陆战队他颇为兴奋因为他听说很多伙伴都被筛选掉了。“不要旱鸭子!”这是前来选拔队员的军官常挂在嘴边的话。他很为自己不是“旱鸭子”而高兴。 “陆地猛虎海中蛟龙!”那名军官这么形容即将成立的海军陆战队。这是林云所提出来的要求。也是未来的海军陆战队所要达到的目标。 不过他没有告诉这些被挑选出来的年轻人他们将遇到怎样的考验。这些被挑选出来的人一旦成为陆战队员首先须过三个月的“魔鬼训练期”。 一把匕首一盒洋火一包盐三两大米这就是一个陆战队员在一个荒岛上一周的全部装备。他们必须学会如何利用这些有限的资源在荒岛上生存——不但要生存还要保持战斗力! 走进陆战队营区一座他们从未见过的训练场呈现在眼前这就是陆战队的“魔鬼训练营”了。在四百米长的场地上依次设置了两米的高墙弓形的迂回通道两米宽的堑壕半米高、二十米长的铁丝网和高低台等数十个各种各样的障碍物。这些高难度的障碍是每一位想成为合格陆战队队员的必经之路。而这些是林云在百忙之中亲自设计的当然这也经过了后期的改造——那是他在一次视察后发现的。 这些陆战队员们面临的第一关就是三个月的“魔鬼训练期”。先是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当这三个月的训练结束后体能测试合格才有资格进入六个月的拳术、格斗和射击等技能训练。训练场上推砖、冲拳、踢沙袋一组就是一百次一天循环练习十组以上。拳头打肿了上点药再打;沙袋踢破了换一个再踢。射击训练时在枪口吊砖头进行持枪训练。从一块砖到五块砖从半小时不动到一小时稳定胳膊肿得抬不起来。可以说这样的训练课目无不是在向生命极限挑战向生命禁区冲击。 与这样残酷的训练相比他们的伙食却好的几乎让别的军队中的军官都要为之眼红。不过他们的确配的上这样的待遇因为能从这些残酷的选中坚持到最后的人无疑是整个海军和陆军中的精锐是所有人都为之敬畏的——也许除了郭松龄的监察总队除外他们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 而在这些陆战队员们的臂章上也充分显示了他们的与众不同在一个成盾状的白色底图上左边绣着象征陆军的带有刺刀的步枪右边是象征海军的锚、链两者的底部交叉在一起看起来象是托起了中间的部分的那一朵猩红的云纹。 李二棍完全是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意志和坚强的体魄才成为了这支军队中的一员相比之下当初挤满了人的营房中到后来显得空荡荡的。那些没能撑过各种测试、考核的人带着深深的遗憾离开了营房回到了原来的部队之中。他们没能为自己争取到那枚银色的小盾章——象征着荣誉和坚强的海军陆战队队徽。 当李二棍被宣布任命为少尉时他没有意识到从两千名受训者脱颖而出的他和他的战友们将会在未来的战争中扮演怎样的角色也没有想过他们将会遭遇到怎样的挑战。当时他的心中只有喜悦和激动——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共和国的军官而且是在海军陆战队中。 也就是在他成为军官的第二天共和元年九月六日中日第二次朝鲜战争爆发了。 第八章 百绪繁生 甲午年的中日朝鲜陆战为彼此划上了一个都不圆满的那么自丰臣秀吉那个矮挫而又相貌丑陋的野心家侵略朝鲜以来的第一次中日在朝鲜战场上的角逐已经进行到了第三个回合。不过历史总是健忘的人们还是习惯于将这次朝鲜战争称为中日第二次朝鲜战争以和甲午年的第一次朝鲜陆战相区别。 战争的起因并不重要因为对这两个交战的国家来说朝鲜以其独特的地理位置都具有显而易见的重要地位。中国自不用说日本亦是将其做为侵略中国的跳板他们的目的一度达到了。然而自从在八国联军行动中遭遇到可耻的失败之后他们又在山东丢盔弃甲落荒而逃更在喜峰口成就了中央军陆军第二师“能攻善守”的美名。 不过为了满足某些爱追根问底的家伙们的好奇还是有必要简单介绍一下战争的起因或许这样能够帮助人们理解为什么战争总是在人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时候突然爆发。至少林云目前是不愿意看到的。他正致力于国家的内部建设没有准备也没有计划好这次战争甚至在他的国防军司令部的总参谋部里关于朝鲜战争的构想仅仅是一页纸的概述而已。 这当然不能做为整个战争的指导件。在林云看来这甚至不是份合格的概述没有目标没有战略方向。没有战略重点唯一地不断提及的是语气模糊的陈述——相比之下林云宁可重新召集总司令部里的参谋们开一次军事会议。 还是回到战争的起因上来。 早在共和成立之前郭松龄和蒋百里还在东北与沙俄军队交战的时候。数支小部队就通过不同地方式渗透到朝鲜境内——名义上独立的朝鲜正在日本人的铁蹄下心惊胆战的过着被奴役的悲惨生活所以当这些小部队四处寻找起义者的时候那些正因为没有武器和没有军事经验而苦恼的反抗者们很快的被他们聚集起来。一支名为“朝鲜复国军”地部队就这么成立并迅速发展壮大起来。 起初日军并没有注意到这支部队并理所当然的将它等同于一般的反抗武装然而经过训练并有效组织起来的这支部队很快就让日军吃到了苦头同时。也让他们察觉出这支部队和中国军队之间那种千丝万偻的关系。对这一点中方毫不掩饰甚至不断加大了对这支军队的援助不管是军事物资还是人员训练乃至提供位于中国境内的后方训练、补给营地。这让日本人咬牙切齿却又非常无奈——出于对林云的恐惧他们一度克制了自己打过鸭绿江的野心。然而随着这支军队的不断壮大日军开始小心翼翼地做出种种试探。当外蒙独立事件爆发的时候他们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大胆的向位于中国境内的一些朝鲜复国军营地发动攻击。 林云出于战略上的考虑。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被日军重兵围剿的“朝鲜复国军”总司令朴正烈曾托信使给林云发过这样一封信笺“就当前地严峻形势而言我必须恳求您能帮助我们度过这一难关。” 也许是林云的沉默和忍让助长了日军的狂妄也许是日军驻朝鲜总司令官上村雄国忘记了日军在中国所遭遇的惨痛失败他下令“全力出击务必歼灭朝鲜复国军。哪怕他们逃到天涯海角。” 朴正烈和他的残余部队没有逃到天涯海角而是被允许进入了中国境内在靠近长白山一侧的一个较大的训练营中驻扎了下来。 于是战争不可避免的燃烧到中国地境内这一次林云没有选择退让——外蒙古的独立事件已告解决他必须打这场战争即使是在这样的条件之下。 现在整个国家的军队都被置于林云地国防军总司令部之下。无论是陆军、海军还是新成立的海军陆战队这架战争机器还远没有达到林云所设想的要求整个陆军现役为三十万人。而海军更加可怜仅仅编成了两个舰队隶属于北方舰队司令部的第一舰队和南方舰队司令部的第二舰队各有战列舰两艘装甲巡洋舰四艘驱逐舰及近海护卫舰十余艘。实力方面以新编入战斗序列的“共和号”为主力的第一舰队略强一些。至于海军陆战队目前还没有达到一个旅的编制这让林云一度有些遗憾也许不该执行那么严格的筛选标准。 不过战争已经开始林云首先要做的是确定这场战争的战略目标——是借此将日本的势力从朝鲜半岛上驱逐出去还是打一场以歼灭现有日军主力为目的迫使其谈判的局部战争?参谋部的大多数军官们赞成后者因为目前海军的实力还远不 本海军相抗衡不论从吨位上训练水平上还是从火炮优势上都远远处于下风。这不是一两艘战列舰所能改变的力量格局。 这一现状可以从第一舰队的战舰编制上体现出来虽说到了八月份就会再有四艘装甲巡洋舰加入到北方舰队司令部的编制名单中来可是要想形成战斗力还需要大量的训练和长时间的配合协同这一点任何通晓海军规则的人都能对你滔滔不绝的讲上一大堆。 林云并没有反驳他们的意见——关于海军部分他表示理解并支持参谋们的想法但是他提出的战略方案同样让参谋部的军官们大吃一惊。 在这份名为《朝鲜陆战总纲》中林云开篇即提出目前的阶段是共和国发展的关键阶段在这一时期全国的主要资源包括人力及物力都要投入到发展建设中来。但是发展和建设需要一个稳定的外部环境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必须打这场战争的根本原因。 在这份纲要中林云提出拟由中央军第一军第二师、第四师及两个原由南方革命军重组后的师组成第一批赴朝作战的主力。 “这怕是校长又要拿朝鲜战场做训练场了。”这是蒋百里看到这份纲要的时候头一个反应。而郭松龄却有他自己的看法“你注意到没有大帅这是要把中央军往几个要害城市里派了。” “你是说调派中央军加强沿海各省防务的事?”被他这么一说蒋百里也顿时明白了。 — “那是明面儿上的。”郭松龄仿佛正在和自己生气似的扭了扭脖子“据我所知还有很多家伙蠢蠢欲动可是大帅倒好。一句话全放了!” 蒋百里对这些政治斗争并不感兴趣甚至还有几分厌恶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转移了话题“日军在朝鲜驻扎有六个师团又有朝鲜傀儡政府组织的军队总数有十几万人而我们先期入朝才四个师……校长这是给我出了道难题啊。” 郭松龄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然后抬起头盯着天花板叹气道“唉你就别装啦。大帅要是不放心你能这么做吗?我倒是想去再会会小鬼子呢可大帅不让呀。要不……”他转过头来笑着对蒋百里说道“要不你去给大帅说说——就说你刚结婚舍不得把新娘丢在国内干脆换我去得了?” 蒋百里先是脸一红马上又绷起脸严肃说道“那怎么行?校长在国内还是很需要你的。你就好好的干你的监察总长吧。” 郭松龄嗤笑一声“我就知道你没这个胆量。算啦反正我对国内的这帮家伙还真的有些不放心——放着在张家口那会管保叫他们脑袋都分家!”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蒋百里看的心中一冷不由的在心里嘀咕这个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杀人啦。对洋人这样对国民也是这样早晚有一天……有一天会怎样他立刻很自觉的没有望下想了。 林云却在这个问题上想的很深。 对于郭松龄的忠诚他不怀疑然而郭松龄所处的位置和所拥有的权利却是不能忽视的力量作为总监察厅这一机关来说本身没有错但是缺少一个能够制衡的机构一个平等的力量。权利是滋生野心的温床自己在的时候郭松龄也好总监察厅也好都不会对政局有不利的影响。可是万一自己不在了呢? 他的目光落在了写了一半的白纸上那是份党纲的草稿。建党之事自从几个月前便已经筹备起来然而进展一直比较慢甚至于他提出了“新民族主义运动”之后这个党都还没有建起来。 原因自然是很多的缺乏这方面的干才、对于党的性质及纲领尚未能确定、具体的组织办法等等这些都让林云比较头疼。而最为头疼的恐怕是属第一条。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决心建党的时候他首先想到将这个组织工作交给的人却是宋教仁而在和宋教仁谈过几次之后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夫共和新建外交、内政百绪繁生历年来从事于革命者皆以诚挚纯洁之精神战胜所遇之艰难远逾于前日;而吾人惟保此革命之精神一往而莫之能阻必使共和之基础确定于大地然后政府之职务始尽而吾人始可告无罪于国民也。然党争一日不停息我共和则一日无安宁……” 林云将这张纸捏在手中看了半晌终于放到桌上提起笔来奋笔疾书。 第九章 两顶帽子 终保持我革命之精神、继承广州首义之传统使革命能团结如一、精诚报国特拟成立本党全称为新民族主义共和党。” 林云想了想继续写到“本党之党章暂定如下”然后便一条条的从各方案中摘录。从党员的构成到干部的选举、组织、任期、纪律到系统的组织工作一一做了详细的规定。 “一党专制。”林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这四个字来。“这也没什么不好。”林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反正今日之中国是没有民主可言更没有民主得以容身的机会的。中国向来最不需要的便是民主。 梁启超的那番关于政府和人民之间的关系的比喻他也是曾听说过的。在他看来那是带着点理想主义的幼稚。对于所谓的民主林云自有他的体会和经验。拿欧美国家的民主来说不过是蒙着一床被单打滚的闹剧罢了。若是放在今日之中国呢?你若是做的合了他的意思他便高呼万岁可若是满了大家的意思却独独不可他的意他便跳将出来大声斥责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总之反对的声音就鼓噪起来了。 林云不是听不得反对的意见。你反对我的做法可以你指出个更好的来。不过在你指出金光大道之前我该怎么做还必须怎么做——这一点谁也别想阻止。 反对地声音从来没有停止过。不管是林云所倡导的“新民族主义运动”。还是他推行的高度中央集权的政治、经济模式更不要说林云所进行的发行国债、国有化工矿企业等具体行为了。这里面有保守势力的不甘放弃固有利益地成分也有企图借共和新生这段混乱无序期为个人或者小集团谋取利益而未达目的后所爆发出的怨恨。但是林云知道这些都仅仅是极端的、暂时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逐渐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之中的。 也许做为他来说在某些具体地事物上有着某种优势比如他可以预见到重大的历史事件也能够准确的描绘出未来战争中将陆续出现的可怕的、残酷的杀人利器——正在秘密研制的坦克、火力更强的榴弹炮、||已经投入大批量生产的迫击炮、甚至他已经准备着手进行飞机的研究——至少他比任何人都有这样地信心。但是对于国家及建设来说他所拥有的就不再具有什么明显的优势了。 在这方面林云并没有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一味的发号施令。他给自己制订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庞大的出巡计划按照他地想法至少应该到实地去看一下切身的体会并深入的了解他所推动的这场“全国工业化”到底进展的如何有哪些缺点又或者有哪些值得推广的具有普遍意义的先进的经验?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啊!”当林云所乘坐地专用列车缓缓的从车站开动时他是这么对郭松龄说的。对于剽窃伟人的话语林云近来已经丝毫不觉得羞愧了也许。这是他作为政治家开始成熟地一面? 当列车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上时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林云执意要下去走一走。总统卫队的总指挥官方戈均立即派出警戒人员抢在林云的前面下了车然后才由他和郭松龄一左一右的跟在林云身后下了车。 “如果所有人都反对我——我是说如果那么你们觉得。他们反对我的最大的理由是什么呢?”林云已经习惯了由自己提起话题。总统的威严不是高高在上的俯视而是围拢在身边的人刻意保持出来的距离这一点即便是狂妄如郭松龄也不曾违背。 “我想还不是攻击您是窃国大盗是独裁者。”郭松龄有些谨慎的向四周看了看小站台上除了几名车站的工作人员。其他的都是直属总统府的警卫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光是这些我是说在我们的工作中。他们就没有异议了吗?说实话你知道我是不在乎那两顶帽子的。”林云几乎是用一种探讨问题的语气来交谈了。 “这方面嘛……我回头调查一下。”郭松龄现在习惯于将任何问题都要“调查一下”后才做出评判因为林云对他主观臆断的工作作风已经狠狠的批评过几次了。 林云沉默的在站台上散了一会步然后一言不发的又上了车。 这是一辆普通卧车隔出的一个房间本来德皇威廉二世刚送来个内饰豪华带有皇室风格的车厢但被林云拒绝使用他没有对负责总统内务的官员说明原因。此时的这列车厢其强烈的火车气味也和一般车厢一样。绿色的椅套上落满了尘埃显得非常破旧地板还算清洁只是铺着的薄薄的地毯上散发出一股潮湿的霉味。 火车开始鸣笛并且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窗外的模糊的景色变的迷离起来。昏黄的灯光将人的脸映射在越来越黑的玻璃中看上去恍若一个从不认识的陌生人。 车厢摇晃着单调的声音使人感觉非常疲乏餐车里一个中年人正半闭着眼睛身子依在车壁上随着车厢而晃动。 “吴先生请跟我来。”一个尉官模样的人打断了他似睡非睡的馄饨之梦他睁开双眼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仿佛一下子搞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谁自己又身在何处然后他很快明白了正是眼前的这个尉官曾在半个钟头前吩咐自己在这里等候的。 他站起身并从衣帽钩上取下自己的大衣弯在胳膊上将那顶西式宽边呢帽捏在手中。他知道自己要去见谁。 “请坐。”林云从椅子上站起身向他招手。“吴先生。久仰了。” 对于这个年轻地总统吴仰曾在报纸上早已见过然而在这样的环境和这么近的距离上亲眼所见还是能轻易的发现他与照片上的不同之处。在那些照片上他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是统治着这个新生共和国地领袖。是遥远的、陌生的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国家意志 是那些传奇故事中的英雄是身穿总统服、肩佩金俊、意志坚强的而又显得非常刻板地人。 — 此时吴仰曾看到的是他那张脸上所带着的一丝倦容眼神中虽然透露着真诚却也包含着一种警惕之情或者说。一种略带警告的神色。在他那种热情的笑容之下吴仰曾看到的是不容抗拒的权威和凛然不可侵犯的权利所给予的强烈气势——而这一切感受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所得出地结论。 “谢谢。”谈话就是这样以看似平淡却又让人略感不安的方式开始的。 郭松龄懒洋洋的坐在另一端的沙发上他并没有起身甚至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他那凌厉的眼神在吴仰曾地身上扫了一眼然后眼神很快就转移到那名尉官的身上。尉官立刻悄无声息的向总统和他敬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您回国也有几年了吧?”林云的健康并没有完全恢复在吴仰曾的眼中他消瘦。皮肤发灰即使在这样的黄色的灯光下开来都有一种病态的样子。但是他那眼眶发黑地眼睛炯炯有神潇洒的白色云服配着金色丝线倒是让吴仰曾找到点和总统对话的感觉。 “是的有七年了。”吴仰曾地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从美国归国的时候在码头上与那些外国朋友分别的时刻。 “先生在美国纽约大学毕业归国后在直隶省任道员办理开平矿务兼办京张铁路煤矿。这些经历都弥足珍贵啊。”林云仿佛很随意的谈论起来仿佛他对吴仰曾这个广东人首批被选赴美留学的三十名“官学生”之一的人非常熟悉似的。 “大总统过奖了。”吴仰曾到现在。仍然不明白林云为什么会让自己同车而行。 “对于发展我国的矿产业吴先生有什么见解?”林云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冷不防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大总统的《工业振兴法》业已有了详尽的计划。我……”吴仰曾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坦诚的将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 林云投来鼓励的眼光。 “总体来说。布局是大概不错的。”吴仰曾在林云的注视下不由自主的说了下去“但是有些方面还不完善。” “请吴先生不妨直言。”林云低低的咳嗽了两声抬起头来微笑着说道。他的动作显得很轻神色间仿佛还带着一丝歉意——为自己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谈话。 “关于在东北开矿之事我本人是非常热心的然而这必须考虑到全局。比如目前的铁路运输能力尚不足以支持这么大规模的开发也就是说矿产的开发和利用必须随着铁路系统的完善而深入进行……如果借鉴一下美国的经验则这个问题便很好解决。同理在开发任何矿产的时候铁路这一主要的运输问题不解决都会严重的影响到整个工业体系的稳定和发展。” “还有呢?”林云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虑。 “就目前来看我国的工业体系还处在非常薄弱的起步阶段。既没有大型的重工业生产的能力又没有能够与列强相抗衡的轻工业生产基础非但如此在技术上完全没有自主的权利人才上亦没有相当的积累和普遍的培养。这些问题彼此纠缠而又相互制约哪一个环节不解决好都会对全局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 “呵呵是啊。”林云笑了起来“看来吴先生不仅仅是矿冶工程师更是一个对工业全局有深刻认识的总体规划师啊。” “哪里哪里这些想法亦是我当时参与制订《工业振兴法》时的一点感想罢了。”吴仰曾谦逊的说道。 “既然说到《工业振兴法》。”林云沉吟片刻目光向窗外看去神态显得颇为疲倦似乎在为什么人而赌气。他转过头来盯着吴仰曾接着说道“以先生来看此法案有何利弊?” “我之愚见其利者不外有三。”吴仰曾被林云这种实事求是的态度和平和认真的语气所打动了他侃侃而谈完全忘记了对方便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是那个照片中面容冷俊的年轻总统。 “其一以国家之合力在全国范围内有计划的分配这些矿产的资源、运输能力及人力可消除盲目的竞争所引起的浪费;其二该法案能有组织的实行生产之专业化保持合理的生产比例可大幅度提高生产率降低成本;其三通过中小型企业之发展亦可弥补国家企业之不足使整体的工业体系更加完善。” “有利即有弊先生但请直言。”林云斜靠在椅子的扶手之上很有兴致的说道。 “缺点嘛……概括起来亦有三点为主要一是产品缺乏灵活性凡事都由计划来办若是计划有误则损失不可挽回。即便计划无误亦非常可能受外部影响而产生意想不到的恶果。其二恐怕不利于国家乃至民族工业的长远发展因为一切都有计划的指导则企业失去自主权丧失其活力不求进步最终陷于技术上之停顿落后。其三容易导致我共和机构及相关部门之官僚化。”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啊。”林云转过头看看郭松龄却发现郭松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他略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起身将盖在自己膝盖上的薄军用毯子盖到了他身上。 “我有意请先生出任一个新机构之主席全面统筹工业方面的发展计划未知先生意下如何?”林云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时仿佛很随意的抬起头对吴仰曾说道。 吴仰曾吃惊的望着林云他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会和自己扯上关系他不喜欢搞政治也不喜欢做官更没有想过当什么主席。于是他有些结巴的反问道“请问大总统这个机构是什么名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持正版阅读!) 第十章 穷则思变 名称并不重要。”林云看到他眼里的迷惑之色“暂时就定为‘全国工业发展指导委员会’吧。”他注视着吴仰曾“先生不会拒绝吧?” 吴仰曾没有理由拒绝。但是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有些担心的提了出来“可是我……我还不是新民党党员。” “哦?为什么?”林云微笑的看着他将桌子上的香烟推到他面前。吴仰曾接过来点上一支迟疑的说道“我这个人是不大喜欢政治的……况且对于贵党亦没有做过深入之研究贸然申请加入一则违背个人之原则二则怕对贵党做不出什么贡献来。” 林云释然的点了点头“先生很坦白我也不妨谈一谈我党的宗旨。”他放在桌上的手指又开始无意识的轻轻敲起桌面。 “如先生所知我党之名称即为‘新民族主义共和党’。所谓民族主义孙副总统也曾在革命伊始时提出过。不过在我看来有些偏颇为什么呢?彼时该主义是作为反清之口号即‘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在共和建立之前是不错的。然而建立共和之后此主张即失去其原有之意义。当今之中国应团结所有民族凝聚起来成为一个总体的民族中华民族。我们党的目标之一便是如此。” “广泛的来讲民族主义是一种以本民族地利益为诉求之主义。然而我共和国中。满、蒙、回、藏等多个民族又当如何维护其利益?若各民族之间不能团结一致反各行其事整天想着独立、自治将国家置于何地?亦恐为列强所乘。沦为其吞并我国之领土损害我共和之利益的工具。这一点在‘外蒙独立事件’中可见一斑。因此新的民族主义就要打破这些狭隘的观念将所有民族的利益都统一于新的中华民族这一概念之下。如此。方可使全国无论各民族都拥有这样地意识即认为民族——国家具有伟大价值的群体意识这一群体意识保证完全效忠于民族——国家。” “当然这一目的远非三五年或者几十年间便可轻易达到。据我所知欧美等列强其自身亦存在许多民族之间的问题。而这些问题终将会随着各种矛盾的不断演化进而产生不可预料之严重后果。因此。这一个宗旨亦将是我党要长期坚持之原则。” “大总统这一宏愿这份坚定之决心我是很钦佩的不过就我个人而言。尚未有投身政治之愿望……”吴仰曾略感不安的说道。 “这没什么。”林云笑了笑“共和之为共和乃是全国民众的共和并非一党一派所能全部代表这就需要许多象先生这样地人才投身于建设共和这一伟大洪流之中。不如此则民族之独立、共和之强大都无稳固的民众基础。而陷于内部的纷争之中。” 林云的目光又挪到了车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之中看上去好象在为自己的话感到厌烦在列车的晃动中。他那单薄的身体轻微的咳嗽沉重的话语都让吴仰曾觉得眼前地这个人一定非常的孤独然而正是这种奇特的感官让人更加觉得他的身上有着某种奇特的魅力一种因为坚定的信念而不是强大地权利所带来的信心使得吴仰曾总是不由自主的拿照片上的总统和眼前的林云相比较。 “说到底是我们的政府我们的党还没有领导民众走上一条富强的道路。”林云忽然转过头来仿佛是在向他做出保证“穷也好穷则思变嘛。我相信中国人只要团结起来就没有办不成地事情。” 吴仰曾就是带着这样的感觉回到了自己的车厢内当他脱掉大衣躺在那个窄窄的、略有些冰冷地床铺上时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将命运和这个新生的国家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而这种联系这种一时间难以明白的感觉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 “总统先生您该吃药了。”护士从车厢的另一头走过来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瓶药剂和一个小小的汤勺。林云皱着眉毛喝了两勺奇怪的味道不愉快的感觉。他放下勺子挤出个微笑对护士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郭松龄伸了个懒腰他没有注意到自已身上盖着条毛毯等他发现时那毯子已经落到他伸长的双腿上。 “吴先生走了么?”他低声的嘟囓了一句眨巴着眼睛好让自己适应眼前的光亮。“大帅此次去东北要不要顺便让百里回国来见一见?” “不用了。”林云转过身摆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斜躺在长椅上“让百里自己去和日本人好好的较量一番吧。”他看起来虽然疲倦却又好象很感兴趣“你对于日本人总体上有些什么看法?” “这个嘛……有些不太好说。”郭松龄直起身将胳膊肘支在膝盖上。“就我的观察日本人总是有些矛盾的性格。” “既然说起性格你不妨谈谈日本人作为一个民族来说有着怎样的性格呢?” “不管我们承认不承认日本人是愿意并且擅长学习的民族。”郭松龄眯缝着眼睛仿佛在回忆自己留学日本时的情景。“可是就如同大帅所说的他们又很顽固。在形成了一套固定的模式之后他们就要顽固的坚持下去。” “还有呢?” “我说不大好。”郭松龄有些郁闷的抬起头看了看林云似乎想不明白大帅为什么会谈论起这个话题。 “呵呵。那我来说说。”林云沉吟了片刻目光有些迷离他地脑海中瞬间飞闪过无数的画面他低声的咳嗽了两声这才对郭松龄说道“日本人的性格是矛盾的。这一点。你说的没错。总体来说日本人生性极其好斗而又非常温和黩武而又爱美倨傲自尊而又彬彬有礼顽梗不化而又柔弱善 服而又不愿受人摆布忠贞而又容易叛变勇敢而又而又十分欢迎新地生活方式。这种矛盾的双重性格的关键在于他们十分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观感他们追求的荣誉成为一种耻化的核心。他们必须在由一套复杂的等级制度所规定的社会体系中通过许多微妙地运作来求得生存的平衡。” “这也可以从其生存的环境中看到他们将走的道路。”林云用一句非常简短的话做了最后的总结“军国主义道路。” “军国主义道路?”郭松龄对于这个词颇感陌生他反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们认为自己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用武力扩张领土。”林云有些惊讶的看了眼郭松龄“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日本与我们有怎样的仇恨吧?” “他们瞧不起中国人。”郭松龄冷笑了一声“他们很狂妄的以为世界是以日本为中心的。这一点早在他们地传说中在他们的一切教育中暴露无疑。” “呵呵。其实这种狂妄恰恰来自于根深蒂固的自卑之中。”林云嘲讽的笑了笑“一个民族越是自卑就越是强调自身的重要性但是……”林云严肃起来盯着郭松龄说道“这样有着病态心理的国家将是我们永远地敌人。除非——除非一方将另一方彻底的消灭而消灭并不仅仅是土地上的占领还要根除对方的思想。” “就凭小日本?”郭松龄嗤笑道“我不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好对付的。” 他略一思索接着说道“日本有一个传说。他们说日本这个地方是诞生于一把浅红色的剑。古代的诸神把剑刃伸进海里当他们把剑抽出来时四点奇特的水滴回落于海就形成了日本地岛屿。在我看来这个传说无非是想说明他们对于武力的热爱。可是那几个小小的岛屿能够成什么样的气候呢?他们地人口他们的资源怎么可能与我们中国相抗衡?难道就凭借‘武士道’的精神吗?” “你呀还是有些低估了日本人的野心。你的这种思想我看还具有相当的普遍性。而这一点也是我最为担心的。”林云干脆也坐了起来。“小国寡民固然是没错但是他们对外扩张和侵略的目的不也正是为了掠夺资源然后武装全国陷入继续侵略和对外扩张的怪圈吗?所以中日之间必然还会有一场决定民族存亡的根本之战相比之下……”林云意味深长的看着窗外的黑色夜景“这次朝鲜战争不过是预演而已。” — “可以说这是任何中国人都必须铭记于心的国策之一!”林云用很重的语气强调着“忘记这一点必然会受到血的教训和惨痛的失败!我希望在以后的党政工作中你要将这一点深刻的灌输到每个国民的头脑之中。” “这个不是宣传部的事情么?”郭松龄嬉笑着说道。 “好吧全当是我对你进行的个人教育好了!”林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还有件事情我要好好教育教育你!” “大帅请讲。”郭松龄连忙做出个一本正经的表情身体也挺的笔直。 “你今年岁数也不小了吧?是不是该考虑结婚的事情了?”林云拿出副兄长的样子对郭松龄说道。 “呀。都这么晚了大帅您该休息了这可是医生特别对我嘱咐过的。”郭松龄一听这个话题马上站起身来匆忙溜走了。林云望着他的背影无奈的苦笑了一阵。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林云视察了位于东北境内的几处矿场和正在建设中的军火工厂这些工厂的设备几乎都是从德国购买的——特别是军工厂。在视察过程中林云也先后接到了三份报告。 第一份是来自杨度的国务院商业综合部的统计自推行《工业振兴法》和《农业发展调整法》以来新建、改建及扩建各类工厂五百三十一个其中重工业比重占到40%在这些工厂中80%已经投入生产。这样加上原有的基础全国的工厂也不过是八百多家尚未能形成一个比较全面的工业体系在能源、机械、原材料等基础工业尤其薄弱。交通方面全国铁路已修复、建成六千多公里公路建设略显缓慢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这些项目所需投入资金比较大相应的投入却显得比较缺少。农业方面则基本上仍是以手工个体劳动为主的传统农业。全国平均亩产量粮食为3.:斤棉花为公斤;人均占有粮食209公斤棉花0.斤。面对这样的数字虽然比以前有了教大的提高却仍然让林云感到颇为沉重。 所有这些数字都让林云更加清醒的认识到目前所处的环境也让他更加坚定了优先发展重工业的决心目前受国际环境的制约建设重工业所需的大量资金必须来自内部积累只有千方百计集中全国的物力、财力、人力才能使这一方针得以实施。 第二份报告来自叶梦飞的财政部主题只有一个我们又没钱了。林云看着那些支出一项项都是要花大钱的地方国库固然枯竭而那些花了大钱的重型工业一时间又很难看出效益根据叶梦飞的估计明年用于建设的资金缺口将到三十到四十个亿的共和币加上用于朝鲜战争的军费开支恐怕只会增加更多。 花钱的地方多收钱的地方少林云苦笑着丢下这份报告没钱?没钱也得过日子啊。总不见得因为没有钱而停止建设吧? 如果说前两份报告让他喜忧参半的话来自于总监察部的这份报告则让他大大的愤怒了。 第十一章 两手都要硬 部的这份报告总体来说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关于军”的军纪及朝鲜战争中“援朝军”的军纪问题另一部分是土地改革和经济建设中出现的腐败、贪污、权钱交易的问题。前者林云提起笔批了一条“从严整治加强教育”后面的部分才是让他大为愤怒的内容。 即便是封建社会改朝换代开国之君都还要大力整顿吏治呢何况现在是共和国?新生的政权倘若从一开始就陷入这样的泥潭以后还不弄的国将不国?老百姓不起来造反才怪呢! 在后面这一部分中有一则报告的内容引起了林云的注意。 天津某商号买通了海关稽查司勾结英国商人大搞走私囤积物资大肆搞投机倒把严重损害了国家利益。这一案例具有很强的代表性。“内外勾结”钻空子好啊林云略一思索在旁边批注道“此案作为典型严厉处置!并发宣传部。” 从东北回到北京并准备去南方视察的这段时间内林云召见了杨度。 “我们的政策必须在原来的基础上进一步深化。”林云首先肯定了一番杨度在领导经济建设中所取得的成绩之后指出“如果我们不能加强国家对于经济建设中的控制作用就等着那帮吸血鬼来把我们活活吸干吧。” 杨度当然明白林云所说地吸血鬼指的是什么人。对于这一点。他也颇感觉头疼毕竟在暴利的面前总有很多人愿意拿身家性命去赌上一把——直到郭松龄砍下他们的脑袋为止。仅仅靠严峻的法令来保证经济运行的发展是不够地杨度曾经小心翼翼的提出过类似的建议那就是在适当的范围内允许私营的企业和工厂获得它们发展所需要的紧缺资源、人力。条件是征收相当高的税收——比起偷税漏税和走私盈利所担负的风险和压力要小而且至少能“合法”地发展。 林云对这一建议采取了试行的办法。至于效果如何那些满脑子都想一夜暴富思想的中小资本家们到底会不会从此自觉的在框子里跳舞他还是抱着一定的怀疑态度。 所以他对郭松龄所交代的“近期值得注意的动向和监察工作的重点”做了以下布置首先在总监察部内成立了一个“全国经济犯罪调查委员会”其主要职责就是针对那份报告中所提出的问题加以制止和纠正。 “你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这是一场经济领域内的战役。”林云是这么表达自己对此事地重视程度的。当然郭松龄一如往常的领会了他的意思并用充满“郭氏”风格的。带有明显个人特征的手段去打了这场战役。 而这一次郭松龄更是先发了份公告。限定了日期凡是在期限前投案自首者“可酌情减轻处罚乃至既往不咎。”若是在自首期限过后被查出地话“加重刑法以敬效尤。”然而侥幸心理在这一回合占了上风前来投案自首的人寥寥无几特别是在南方的几个省内——那里的贪婪逐利的风气远比北方强烈的多。于是郭松龄又一次成为了报纸上的头面人物。当然还有他进行的这场反贪反腐地战役。 《共和先驱报》是这么形容这次风暴的“…手机轻松阅读…此风之盛灼若燃薪。前者中央银行副行长甫一入狱。牵连者数百之众便于一夜之间被监察部逮捕关押。至于各省机关首脑被捕者亦不下十数人惶论职务较低者……旋有二百八十六名嫌犯以贪污罪执行枪决……继而三千六百名被判处刑期……” 一手抓发展一手抓反腐两手都要硬!林云以他毫不动摇的决心坚定的支持着郭松龄。而郭松龄这个被报纸渲染成反腐斗士地“总监察长”也没有辜负林云的期望。 其实林云没有公之于众的是他的另一手。这一手在郭松龄、杨度、叶梦飞和蒋百里那儿耳熟能详却从未公开的发表于任何政府之上或者说。没有发表过任何超出其界限的声明。这就象隐藏的一条红线从一开始就贯穿于各种行为之中但却是严肃的、有条不紊的甚至是带着一点神秘的气息。这让那些不得不参与进来的人起初惊讶继而叹服进而能全身心的投入进来。 这一手就是林云处心积虑要建立的“现代化的强大军队。” 他在北京停留了十几天之后便立刻出 成他的“巡回视察。”与去东北时的秘密进行不同。大张旗鼓随行的不仅有总统卫队还特别增强了一个中央警备团。 当他到达武汉之后并没有急于接见那些地方官员们。而是饶有兴致的先视察了一番汉阳枪炮厂。也就是在这里第一支中国人自己研制的新式步枪投入了批量生产。关于这种步枪从设计到定型都离不开一个人——刘庆恩此人字国臣四川德阳人。广东水师学堂毕业又入湖北枪炮厂实习后由湖北省保送日本留学攻读机械及枪炮制作毕业于东京帝国大学。留日时加入同盟会。回国后仍入湖北兵工厂现任枪械处总办。 根据军械局的报告该“汉90式支装备于陆军第二师模范团——该团已在朝鲜使用了这种步枪反应良好。 不过林云此次来武汉最关心的是坦克的研制情况。对于坦克在改变今后战争中的重要地位他给予了高度重视甚至显得有些过分热心了。当然这一点章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随着研制工作越来越深入的进行他对于这种新奇的武器也产生了强烈的感情也许从他和林云的谈话中可见一斑。 会谈是在那个秘密工厂内进行的。相比起该工厂庞大的规模他们此时所处的办公室就显得非常狭小了而这种感觉多半是来自凌乱件、各种模型和堆的到处都是的设计图纸。 — 林云就自己对于坦克的理解发表了一番感想他谈到“正象作战武器发生变化一样战争的特点也发生了变化这是无可怀疑的事实。但在战术上不可忽视的是武器是因明的变化而变化的武器的变化不是孤立形成的比如在我们没有高性能的炸药之前手榴弹的威力是难以想象的。” “今天促使战争发生的原因是经济因素因为我们现在明主要体现在经济上而其核心是机器。当今的时代是机器时代这一点你必须时刻牢记而现代的战争也会相应地出现复杂情况因为军事组织形式直接受社会状况的影响。当以前缺少道路时马是民用和运输工具因此骑兵应运而生。当道路改善田地增多高度机动的步兵就成为主要兵种。” “基于同样的道理今后由明国家的主要产业已不是农业而是机器工业因此可以断定军事组织形式也会随之改变军队将逐渐以机器——目前出现的民用发动机——改变军队的编制装备。这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军队将改变长期以来从农业人口中征召强壮可靠士兵的做法;今后平时直接接触机器的人将成为军队征募兵员的主要对象。” “如果我假设的工业是现在战争的决定性因素是正确的话那么我们现在对于武装部队的所有观念必须予以改变和修正。在我命之为农业战争时期期间力量强弱在于数量规模大小是受限于补给手段。在出现火车和铁路以前军队的规模都是较小的因为军队的补给和撤退依靠道路。一旦蒸气机用于加强军队军队的规模就扩大以至为了控制其运动受补给条件制约的战略与战术变得非常规则化组织编制也相应发生变化。这一点在东北抗击沙俄军队中已经表现的淋漓尽致了。” “坦克有什么明显的作用呢?坦克的作用表现在对敌人士气的影响。在我的预想中坦克的作用应该如此武装部队的真正企图和目的在于使敌方产生恐惧心理而不是摧毁敌人也就是说攻击敌人的神经系统进而瓦解敌指挥官的意志这比粉碎敌士兵的肉体更为有利。” “想一想吧数以百计的庞然大物披着枪炮打不穿的装甲吼叫着冒着烟发出巨大的响声向你冲过来——甚至不需要开炮这样的景象足以使敌人的抵抗意志在瞬间瓦解。”林云以这样激动人心的场面来结束了自己的长篇大论他微笑的注视着章然目光中充满了信任也给章然提出了一个具体的疑问——我所需要的不光是报告我还要见到具体的成果现在它在哪儿?“请允许我为您带路。”章然站起身。 第十二章 跟着巫婆跳大神 眼前的这个大家伙至少在外形上让林云似曾眼熟的话看到这个家伙轰鸣着开动起来以后至少认定了这就是章然一年多来的辛勤结果——比起自己的设想和看到的那些报告这东西在感官上还是比较真实的反映了眼下的工业技术水平。 只有两辆样车在车身上可以看到拆卸后修补的痕迹。其中的一辆还没有武器据说是在修理中。两辆车大小不同大一些的那个代号为“瑞-”小的代号为“申-”。自代表了两种不同的型号。 在观看了这两辆坦克进行的行走、爬坡、突破壕沟以及火力演示之后林云对章然说道“基本满意。” 虽然这两个家伙在行进中不免走走停停冒着黑烟吭哧吭哧的如同牛爬行但其光辉的远景不仅是对此心知肚明的林云深信不疑即使是章然也对此具有极为坚定的信心。 “就我的理解总统先生我认为我们已经成功的研制出一种崭新的秘密武器了。”章然略带兴奋的说道“虽然它还有很多缺点和不足但是我相信它将是陆地之王。” “就象陆地中的战列舰。”林云微笑着说道。“无线电通讯器效果如何?” 章然遗憾的摇了摇头“很不理想这一难关正在加紧攻克。” “履带的寿命大概有多长?”林云看着那些修理人员趴在坦克边上拆卸履带。敲打出“叮叮当当”地声响时问道。 “还不太确定需要经常性的维护。”章然叹了口气说道“主要是钢材的质量问题虽然这些钢材还是从德国购买的。” 林云沉默了一会他转过头来看着章然然后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的任务很重。但我还是想交给你一些新地工作。一些新的设计图纸将由军械局三处带来其中有很多专业的工程兵设备要用到你先前的经验当然在和平时期亦可作为民用的工程设备。我想这一点你不难理解吧?” “是的总统先生我本人也曾经有过这样的设想。”章然回答道。 “哦?比如什么呢?”林云略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这个聪慧地年轻人越来越引起他的重视了。 “恩……比如我们可以把坦克前面加上一个大铁铲这样就能铲掉一些土堆或者是障碍物。” “那么你所设想的铁铲该怎样安装在坦克之前呢?是固定的还是能上下活动的呢?” “固定的吧。至于安装我想应该焊接在坦克前……”章然不太肯定的回答道。 “呵呵关于这个构想军械局三处已经有了详细的设计图纸。也许能给你带来一些灵感。”林云说到“灵感”这两个字的时候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让章然突然意识到。和自己谈话地不光是个总统还是个不比自己大几岁的年轻人。 在从武汉乘船前往南京的时候林云收到过两份关于朝鲜战场上的战报第一份是上个月初蒋百里发起进行的“龙里”战役的战报此战之预想虽未能全部达到但是给予日军沉重打击。具体地伤亡和俘虏数字林云扫了一眼就放过去了。他比较注意的是第二份报告关于各轮战师在战场上的表现及出现的一些问题。 总体来看中央军的战斗力比较强这和低级军官的素质是分不开的。在中央军中大部分低级军官都是从新军中调过去的。他们经历过战火地考验也受过比较“现代化”的军事教育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没有了恐怕这个恐怕哪个的心理。对于他们来说东洋鬼子、西洋鬼子都是鬼子在战场上。就是敌人而敌人是没有打不死消灭不了地。这也许是林云对自己最满意的地方。 在朝鲜与日军开战以来也逐渐暴露出很多问题。其中最大的一点是后勤运输的问题。在这个依靠马匹或者说依靠畜力运输的年代快速高效的运输能力基本是没有的。因此铁路的建设必须做为军用手段优先发展起来。对于朝鲜战争中的规模和力度蒋百里用他所设想的程度做了详尽的汇报。或者说他已经开始理解了林云关于在朝鲜打“消耗战”的意图。 不是消耗我们的兵员而是消耗双方的战争资源我们消耗的起。反过来兵员必须给予最大限度的保留但这不是说让他们老老实实的蹲在壕沟里打防守而是要利用这场战争去实践和总结战争本身的经验以及教训去学习并掌握它。这也是为什么林云坚持要让国内各军区主 轮番去朝鲜作战的主要原因。 “这就好比给日本人套上了一个枷锁或者说绞索而他还必须心甘情愿的把脑袋伸进来。而我们则慢慢的收紧一直勒到我们所能勒到的最大限度。”林云是这么对蒋百里说的说这番话的时候正是蒋百里准备出发到朝鲜之前。 “军队最怕什么?最怕没有仗打长时间不打仗再好的军队也能给你磨成豆腐!”林云这话倒不是吓唬蒋百里而是带着有些痛心的回忆至于是什么回忆能让他如此痛心蒋百里自然没问。他所关心的是怎么完成自己所领受的任务。 郭松龄当时也在场那段时间他几乎和林云形影不离用他的话说就是要让那帮还对大帅图谋不轨的家伙们看看现在谁站在大帅身边保卫着他。 所以当林云给长时间没仗打的军队下了那样的结论之后郭松龄也心有所动的说道“我手下那帮小兔栽子也整天嗷嗷叫唤。再这么下去迟早给我弄出乱子来。要不蒋大司令把我的兵也拉到朝鲜过过瘾?” “跟着好人学好跟着巫婆跳大神。你手下那帮家伙我可不想弄到朝鲜去。”蒋百里一口回绝了。为了避免郭松龄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下去他转过头对林云问道“校长上次您跟我提过的坦克什么时候能用于实战?” “哦?你还在想呢?”林云站起身走到窗前向窗外看去当时他的伤刚刚痊愈但完全说不上康复。此时他的手就紧紧的抓着椅背。 “是啊我看过军械三处拿过来的设计图纸和方案。”蒋百里的脸上透着认真的神态仿佛是在军校上课时回答问题那样。 “这么说三处的报告你也看到了?”林云转过身不等蒋百里回答就接着说道“目前还处在实验阶段用于实战我看为时尚早。” — “可是只有在实战中才能真正发现坦克的优点和缺点也才能发挥它的作用啊!”蒋百里有些着急的说道。 “这一点是没错不过我们不妨把标准再设高一点而且你考虑的还有些片面。”林云坐回到椅子上他轻微的叹了口气“任何武器一旦投入到战场之上就不存在秘密可言了。我希望尽力把这个优势保持到一个合适的高度上也就是说保持领先的地位。关于这一点我想你们二位不难理解吧?” “更重要的是武器始终离不开人的操作而坦克更需要专业的受过正规严格训练的官兵才能够操作不但如此还需要培养懂得坦克战术的排、连、营级指挥官。有了比较可靠的指挥和相对先进的战术才能在以后的战争中保持一个较为领先的地位。” “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坦克有这样的重视。”郭松龄发表了他自己的看发“就我所知任何先进的武器和作战理论在刚一面世的时候总是会遭到反对和不屑的冷遇。” “这倒是。”林云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倒还提醒我了。我一直在想你这个总监察部现在还是在用一条腿走路啊。或者说只关注了国内的形势我想你该把目光也放到那些落魄的外国发明家身上。至少让他们知道还有那么一个国家对他们的奇思秒想有着很浓厚的兴趣。”林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这一点别和情报机关搞混淆了。” 当林云到达南京以后他仍然是先视察了位于郊外的“南京中央陆军学校。”该校作为一个培养陆军中下级军官的军校来说在全国是属于规模最大人数最多同时也是最有名气的一所。和位于北京的中央陆军学院的宗旨不同这座学校的主要目的就是培养陆军中的中下级军官。在林云看来代表着未来军队中的重中之重。毕竟战争不是少数高级军官的事更不是一拍脑袋就做决定的事。 在南京休息了一晚上之后林云就赶到了上海在这里他将出席与德国戴姆勒汽车公司合资企业的开工仪式。很多年以后德国戴姆勒汽车公司的总部里还悬挂着当时林云与该公司创始人戴姆勒先生握手的照片。 可是只有很少人知道一个人数很少的小组也留在了上海几个月后军械局第四处就以这几人为骨干成立起来。他们的一切工作成果直接向林云汇报。这个处就是飞机研制最早的机构。 第十三章 君子之交 年的国庆节前夕一个德国军事外交使团秘密的来到中就有时任德国国防军参谋部总参谋长阿尔弗雷德.冯.史里芬伯爵。如果读者有幸能找到他关于这次出访中国而留下的回忆录的话那么下面的这一字也许是不必要的。但是考虑到这份回忆录并不怎么受到大众的瞩目而湮没于一大堆乱糟糟件中之中还是摘录出其中的部分以供参考也许就更能容易的理解为什么战争并不总是将军们决胜的舞台了。 “在这里我惊讶的看到了与我所知道的那个东方大陆不同的事情。这些事情不可能出现在我所读过的任何书籍上这里不再是依靠出卖茶叶瓷器而过活、在闪亮的丝绸包裹下的柔顺的东方帝国。你也看不到在欧洲报纸上那些滑稽可笑的拖着长长的鞭子的前帝国士兵了。取代他们的是高大威武、身穿笔挺军装的人们。从他们的表情上你看不到畏缩和迟疑只有具有坚定决心的军人才会在任何时候都保有军人的风度在这一点上我甚至要赞美他们了。”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或者说怀着对古老东明的强烈好奇我率领着这个军事使团乘坐重装甲巡洋舰‘格奈泽瑙号’和‘沙恩霍斯特号’来到了中国。这个新生的共和国建立在腐朽的、令人窒息的庞大废墟之上然而这个国家地最高领导者显示出了其决心。以及为了他所希望达到的目标不惜采取的强硬手段使得这艘满载着历史光荣明的古老大船焕发出一种令人惊讶的活力象破开陈冰一般顽强的驶向充满光明地未来。” “我和我的代表团受到了级别很高的招待。从总理到总统都对于我们的来访表示高兴更另我惊讶的。是总统先生在接见我时的一番交谈他显示出惊人的战略性眼光对于中德两国的历史也有一番极为不寻常地比较。” “总统先生谈到中国和德国在历史上有着惊人的相似充满了征服与反征服的抗争史。‘新的友谊将照耀着两个国家并已经产生符合两国利益的良好开端我相信。随着我们之间的互相深入的了解你将会发现这种友谊越来越牢不可破并将在适当的时候表现出坚定的、同时也是伟大的行为。’这句话给我留下了深刻地印象以至于我在以后为帝国服务的每个重要关头都会回想起这句话。” “同时我还惊讶的发现总统先生对于克劳塞维茨这位伟大的军事家及其著作也颇有研究他甚至经常引用《战争论》中的某个片段为自己的论点提供依据。然而作为克劳塞维茨地信徒我也不得不为了某些总统先生指出的所谓谬误而为之争辩。比如。总统先生曾这样说过自从克劳塞维茨的时代起由明已超出农业时代而进入到工业时代战争作为一种政治工具已经是彻底改变性质了。照他的观点来看战争实际上已经成为一种消极工具。而不再是以往那样的积极工具了。对此我当然表示不能认同虽然这样的反对是通过婉转的外交辞令所表达的。” “然而总统先生对我这样说道你正在应付地是一种全新的设想这时去谈论过去有什么意义呢?此刻要考虑的是在一百年前许多国家是什么样的今天又是什么样了。在铁路、电报、轮船等等尚未发明之前地那些日子里。每个国家至少是一个协调的、自给自足的统一体……所有这些都在变化……各国之间的相互依赖性每年都在加强成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条件……因此战争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剥夺与之交战的产品国的一切获利机会。……” “对于这个结论理智告诉我这是对的。可是出于军人的荣誉感我用沉默代替了评价。” “他还说就欧洲和美国等国家普遍而言军人的地位在日益下降而经济学家的地位在逐渐上升。那是毫无疑问的。人类已经进步不再认为战争是潜在的上诉法庭……所以在大工业国之间的战争实际上是相互自杀……他还认为说战争是一种生意是一种荒谬的旧观念;今天战争已是人类的一种抢劫行为是自己掠夺自己的住宅。关于近代的武器——即工明的军事表现他说战争终结时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采用弹仓式步枪……通过自然的演进军人把杀人武器改善得日趋完美然而实际上也促成了他自己的灭亡。” “这就使我找到了一个反击的机会。我对总统先生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既然总统先生认为武器的改善和创新必将导致灭亡为什么还对此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当时他的眼睛愉快的明亮起来给我的感觉不再是个高高在上喋喋不休的年轻的甚至有些狂热的军阀独裁者而是个乐于解惑的中学教师……联想到这一点自然是让人不愉快的但是用中国人的话来说事实证明我刚才的提问是‘自取其辱’。” “他先就中国自鸦片战争以来遭受的耻辱做了一番陈述得出了他所坚持的结论当然这一结论在任何国家哪怕是最爱好和平的国家都有其一席之地那几乎是社会达主义的东方版本。就我个人的理解弱肉强食永远有其正确性和必然性自然如此社会亦不例外。” “他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仿佛面对的是千百万正在听他演讲的群众他说道首先残杀会增加残杀的规模会扩大到极为恐怖地程度。以致于根本不可能使部队的会战产生决定性的结果。他们还会继续尝试因为他们仍然以为是在旧的条件下作战但是他们终于会得到一条教训并永远放弃这种尝试。于是战争将成为一种长期的消耗战从而取代那种拼得你死我活的一系列地决定性会战。” “在这一段话后。他引用了正在进行中的朝鲜 的一些数据他几乎是不带感情的吐出那些数字仿真的不是一个个血肉之躯组成似的。在这一点上我很钦佩他虽然对于他的这段话我在当时还没有深刻的理解其精妙之处。” “他又接着谈到双方地战斗资源都会不断受到消耗增长的压力。战争也不再采取肉搏战在肉搏战中。战士们较量的是他们的体力和精神优势。战争变成了一种僵持局面双方相互对峙彼此威胁但是不能发起最后的决定性的攻击。在论证这一论点的时候他不无自豪的回忆起洋河战役指出在战役的各个阶段这样的压力是怎样形成以及发展地而打破僵持局面又需要怎样的外部因素。” “他在平静了自己的情绪之后做了如下的结论这就是战争的前途——不是战斗而是饥荒。不是杀人而是国家的破产和整个社会组织地崩溃。……在下一次战争中每个人都会被卷入到战壕中去。那将是一场伟大的战壕战争。对军人来说缺少……一切战争都必然地具有一些围困战的特点……战但最后的决定却是操纵在饥饿手中。他甚至谈到除非你的海军是一支优秀的海军。要不然就根本不要它因为一支笨拙的海军只能是强敌手中地抵押品。” “如果说总统先生以其对于战争形式的远见而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的话那么他们在武器研制方面则更远的走在任何人地前面。关于这一点没有任何人能与之相比。” “然而我最想说的并不仅仅是这个国家的领导者和他们引以为豪的军队甚至在我看来这是一个走向崛起的大国所必须具备的条件然而真正令我感到这个民族。这个国家正在走向他们选择的强大道路上的基础则是那些普普通通的民众。” — “很长时间以来在欧洲都流行着这样的观念即。这个古老的东方帝国只有少数受到良好教育的人参与到帝国的管理之中。现在这个观念正在被打破。在访问中我应邀到一些沿海的城市和内地的工厂参观。在这次短短的旅途中我感受到这个国家新生的巨大活力。而且从来没有任何国家这样重视教育在我看来这几乎都有些疯狂了。虽然我不知道教育在这个国家中所投入的具体比例但是显然占了很大一部分。在工厂中学徒们对于学习的热情让我感到非常吃惊。陪同我的官员解释道这样他们就能很快的成为正式工人其工资是学徒所不能比的。而且工厂的新建速度日益飞快的增长他们很快就将做为新生的力量投入到新的工厂中去。” “在我的观察看来他们是热情的同时也是严肃的他们讲究纪律性这也许和他们受到的准军事化教育密不可分。当然他们也非常聪明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和我们国内的年轻人非常相似。这也让我感受到了一种亲切的感觉。” “虽然就当时来看他们的生活水平并不高但是从他们的神态上我感觉的出这个国家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自信之情这一点是任何参观过的人都不能否认的。” “在临回国的前一段日子里总统先生特别允许我们作为军事观察家参观了一次陆军演习如果说在演习之前我还报有某种顽固的、愚蠢的念头的话演习的过程中给我带来的冲击和震撼则让我为之羞愧不已。我越来越深信在出国进行这次访问前陆军元帅、国防军总司令克拉克对我的直言相告‘不要轻视任何人在那里如果你不放下旧有的自尊是不能得出公允的结论的。’同时我也得出了自己的结论这个日益成熟的军事上的强国终究有一天会给世界带来更强烈的震撼。” “参加演习的据说是一支即将赴朝鲜作战的军队他们的士气被维持在一个很高的水准上。同样他们的训练水平也让我从演习一开始就大为吃惊。那是个晴朗的上午一方要对另一方进行传统的进攻……这个目的对于演习来说并不新鲜然而吸引我的是这支部队的整体素质。” “不得不说他们的低级军官有着很好的战术素养而且其战术运用的纯熟和新颖也让我大吃一惊。他们放弃了大规模的正面进攻——并不是没有而是利用其侦察部队在火炮协助下进行小的进攻直到他们认为突破了某个防御地段大的攻击部队才会在他们打开的缺口上快速的运动反之则分散成数个让人难以捉摸的纵队犹如章鱼般缠绕着守卫者的防线——这对防守者来说是个非常头疼的考验一方面他必须对自己防线受到的压力所出适当的反应和判断另一方面他还要对下一步的防御进行提前的预判。这是相当令人不快的。” “在演习进行到最为紧张的时刻我竟然在内心中给自己提出了这样的假设如果我是进攻的一方或者是防守的一方我该如何应对?不仅仅是我一个人提出过这样的假设当时陪同我的代表团多数军官们都曾这样扪心自问如果说参观这场演习给我自己留下了怎样难以解决的难题的话我相信至少不是我一个人在面对。” “在最后一次与总统先生见面时他曾问及我对于这次参观的感受我如实的回答了也许他对此感到非常满意因此在送别晚宴结束之后他赠送给我一枚小小的玉雕工艺品据翻译说那是古人佩带在身上用以装饰的。而用总统的话来说这是君子的象征。他认为我正是这样的‘君子’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但是这样的褒奖是我这一生中最值得怀念的。”林云没有告诉他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第十四章 一个海盗头的诞生 不动声色的进行朝鲜战争相比日本此时陷入了战争中。上至把持军国政策的军阀头子下至普通的老百姓都把自己投入到了这场战争所带来的狂热情绪之中。 九月的东京街头还带着酷暑的残热相比之下那些欢送“帝国的勇士”的人流就显得更为热闹了。谁都没有意识到那个小小的半岛上发生的事情正在将他们拖入越陷越深的泥潭之中。报纸上宣传的都是一个接一个的胜利虽然谁都没去想为什么这么多胜利加起来还没有让战争结束。 战争已经持续了一年在这一年中朝鲜战场的战线在缓慢的移动一会儿向北一会儿向南。推动着这条战线的是两个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的国家。即使有人这么提出也仅仅是出与政治上的考虑而不代表两个国家真正的民意。消灭对方不管是从肉体还是精神上这场战争似乎一直在做这样的注脚。 作为敌对的双方几乎都把这个半岛原来的主人忘到了一边除非当他们需要的时候。同时战争也带来了畸形的繁荣铁路在延伸站台上堆满了各种军事物资朝鲜人伸出双手企求更多的援助——不管是谁做它的主子只要有口饭吃他们就很听话也很顺从。 林云是不急于结束这场战争的正如他不急于将朝鲜置于完全地保护之下。他需要这个战场来训练部队。实验武器更主要的是他在制定该战争的总原则中所说的“消耗。”这个消耗是多方面的对于日本来说这显然是个无底洞而对于自己。则不是个很重的负担。至少那些生产军火地工厂可以天天开足马力生产那些枪炮了。 ——至少刚开始的时候林云是这么想的。 刚刚接手管理一个国家的林云对系统而有效的国家战争尤其是长期战争完全缺乏概念。 在林云的心中所谓战争就是把部队派出去打赢了就是赢了打输了那就等一会养足力气找准机会再去打过。而后勤的概念也仅仅限于“让士兵吃好穿暖手中有枪有炮有子弹”。 “其他的还有什么?就算有困难克服一下也就过去了。我们可是中央军啊——当年八国联军都干趴下了现在打个小小地东瀛日本还变得困难重重了?”这是林云在南京士官学院的发言当时南京士官学院刚刚决定把今年的毕业考核设在朝鲜前线。 而这段发言不但代表了林云的看法事实上也代表了当时中国从上到下的整体认识。 这不能怪他们当时整个中国的领导层对一场大规模长期的国家战争都缺乏真正的、客观的认识。 无论穿越而来的林云或者天才名将蒋百里甚至后世被称为“永不犯错、永远正确”地郭松龄阁下他们也许在战争艺术上无可挑剔但是对经济根本毫无概念。而以杨度、吴仰曾为代表官系统或许不缺乏经济头脑但是在军事领域完全陌生。最主要的是。无官还是武官体系这帮刚刚掌握国家机器的“泥腿子”们虽然不缺乏聪明的头脑和热情的干劲然而对于如何系统具体实施国家规划、建设、发展等一系列行为是个不折不扣地门外汉。 这种情况下只有摸着石头过河了。但是河水掩盖下的河床永远充满了不可预见性这就注定了新生的中国要在刚刚诞生的几年时间里不停的深一脚浅一脚一不留神还会摔个大跟头。 其实在当时的中国还有很大一群人这群人不但拥有国家管理的丰富经验对战争和经济管理也非常在行。甚至可以说是成绩优良——那就是刚刚被赶下台的满清六部官员们他们也许贪污腐败、也许僵化守旧、也许冥顽不灵但是就是他们让腐朽透顶地满清王朝在风雨飘摇中一直维持到现在如果不是林云。他们还能再维持三五十年。 从这方面说他们作为职业管理人士是绝对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惜的是这批不可多得的人才多半对新成立地中国尤其是对以林云为首的政府部门充满刻骨仇恨大多不肯合作这导致他们的下场不是如荣禄般被杀就是被郭松龄以这样那样的借口而关押、判刑、流放。他们现在每天的主要工作是对付新疆戈壁中的砂石而且这种工作要一直持续到二十年后蒋百里上台当政才陆续结束。至于借助他们来管理国家无论从当时还是现在的各种角度看来都是荒诞而不合实际的。 毕竟当时的中国时刻处于一种危险的状态中不断的难题使得这个新生政权风雨飘摇朝不保夕这导致林云政府根本没有精力也没有空闲去考虑这些前政府官员的回收利用问题。 “指望他们?这帮大 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面对曾经有人提出时监察部总长郭松龄阁下是这么说的。在说这话的时候郭松龄正在签署一件随着这件的签署最后八千多名前满清官员以随地吐痰和破坏生产等等罪名被流放新疆哈密地区——郭松龄已经相当仁慈了他甚至没有牵连这批官员的家属还专门落实了这些罪犯家属在内地的生活不致窘迫。 “学着点小子这叫人质只要他们家属在内地生活的好好的这些官老爷在新疆保证什么风浪也翻不起来!”郭松龄总长对刚从俄罗斯归来的前蒙古军区司令何劲是这么解释的从这里我们不难看出郭松龄的远见卓识——事实上流放新疆地前满清官员们一直没有发起任何有组织的暴动与叛乱——如果不算上他们因为伙食太差而抗议的话。 可惜。郭松龄的眼光也只是到此为止而已——新中国领导层最后一丝可以借鉴倚仗的管理顾问也被发配到了八千里外林云注定只有摸着石头过河。。。河。 该摔地跟头总是要摔的而且很快就会摔的。.整理 如果说林云一生中最苦恼畏惧的是什么时候这个标准答案是在建国初期决定进行朝鲜战争那两年。 — 如果问在那段时期里。英勇无谓的林大总统最怕什么人标准答案也只有一个最怕的人是叶梦飞。 如果问林云最怕叶梦飞什么林云郭松龄蒋百里一定会异口同声的告诉你“最怕叶梦飞提钱!”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在那两年林云看到最多的人就是叶梦飞而叶梦飞跟林云提地最多的话题只有一个——“钱”。 因为叶梦飞正是新中国第一任财政总长恐怕也是中国最穷的财政总长恐怕还是要钱最凶狠的财政总长。 本来林云是不怕叶梦飞的。因为刚开始的时候叶梦飞总是给林云带来好消息——比如那几座工厂投入生产啦又填补一项国内空白啦;再比如哪个省本季度税收额提高了三成但是实际实际税率却下降了千分之三啦什么的。 可是随着朝鲜战争的一步步进行和国内基础建设的加速发展叶梦飞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带给林云地消息也越来越糟糕。 比如仅仅以步枪为例子刘庆恩已经研发出汉风九型半自动步枪可是随着研发工作的进行和前线对汉风步枪的实战检测越来越多的问题暴露了出来比如随着步枪的射速提高子弹必须从单发供弹填装变更成弹夹供弹可是生产弹夹需要高精密的机器才能生产出统一地规格。这就需要全新的生产线上马而弹夹所需要的钢材要轻还要富有弹性这就势必需要新的矿石冶炼项目和锻压工厂;再比如在朝鲜官兵普遍反应在阴冷潮湿的朝鲜冬季汉式步枪很容易产生故障。根据调查是因为步枪的耐磨和防锈工艺不达标而造成的金属专家建议如果要彻底解决这一问题最好在步枪的钢材中添加某些其他金属元素而我们目前还没有准备开展类似地金属采探工作更重要的是根据矿业部提供的情报这种金属很可能在贵州有比较大的富矿。可是如果要着手开采必须先建成一到两条铁路运输干线。。。。;等等等。。。 当然在这些乏味地调查报告最后叶梦飞总会拿出一份报价单给林云看“如果进行这些项目。那就需要这么多钱。” 看到叶梦飞手中纸片上那一个连一个的零林云不由得一阵头晕他下意识的会问这样的问题“那我们手里还有多少钱?” 这是叶梦飞会拿出另一张纸片给林云看上面详细记载了本月财政部的收支情况以及库存可调拨资金这个数字通常只有一个“零”。这还是比较好的情况在开战后的下半年财政部所出具的数字已经变成了由红笔书写的负数而且这个数字随着时间发展正在日益扩大。 这就是叶梦飞找林云的最主要问题——钱;而林云的问题是——没钱。。。 “老叶。。。拖?”向来以不妥协的强硬态度而著称的新中国大总统林云阁下此时对自己下属的说话几乎可以用低三下四来形容了。 “可以没有问题。”财政总长叶梦飞立刻会变戏法般的拿出更大的资料本来继续开始滔滔不绝“如果我们加大货币发行和增加国债将会降低民心指数十五个百分点而且通货膨胀率将再创新高假如欧洲各国趁机冲击我国金融经济的话将会。。。。|暂缓解决步枪弹夹问题那么我军士兵的单位平均发射速 从每分钟五十五发降低到每分钟二十六发这甚至比地李恩菲尔德步枪理论射速更低。由此会提高我军士兵百分之十七的受伤率和百分之十九的阵亡率;如果我们不改进步枪的金属工艺那么就需要增大步枪产量百分之二十七并且会对东北运输和补给带来以下困难。。。 叶梦飞此时的表情分明在说如果你不同意这些项目你就是在白白牺牲我军忠诚的士兵就是冷血地屠夫。就是不负责任的官僚就是混蛋加九级就是乌龟二百五就是慈禧二代升级改造版。。。。。 你要是林云你怕不怕? 这种情况越演越烈后来叶梦飞甚至直闯林云的卧室——因为林云声称自己头疼发烧感冒肺结核一起发作将不久于人世不能主持日常工作。于是叶梦飞就理所当然的来到总统床前汇报日常工作了。 “你个兔崽子有完没完?!”被下属堵在被窝的林大总统老羞成怒他只穿个短裤就跳了起来指着叶梦飞的鼻子毫无风度的破口大骂。“你这也问那也问。我要你这个财政总长干什么?你自己不会想办法?你这么没用老子扯你的职!” 面对林云地雷霆震怒叶梦飞无动于衷“根据财政总长工作守则的规定我的职责是发现问题并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和对前景做出可靠估计然后报请总统和最高代表会裁度。” 叶梦飞合上资料夹如释重负的微笑道“这财政总长简直不是人干的要是老大开恩放我一马——呃我是说总统您肯撤我的职哪怕你发配我去新疆挖石头呢我都谢谢您了!” “想都不要想!我还想辞职呢!”林云也苦笑起来。“我还想辞职呢!你以为总统是人干的啊。可是你知道最高代表会的老家伙怎么说的?” 林云骂骂咧咧地开始找衬衣扣子“那群老家伙异口同声哪怕林云你自杀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还得干总统!妈个巴子的简直是商量好的!——尤其是那个混蛋笑的比魏忠贤还无耻!” “他们是看咱们难过偏不让你下台呢。”叶梦飞立刻煽风点火。“不但不让你下台。还在报纸上编打油诗拆你的台呢‘林云当总统猪肉了无踪’这是在笑话咱们注重发展重工业却导致民生经济下滑;还有‘朝鲜打的欢国债飞漫天’这是说咱们没钱啦!” “我要是独裁政府地老大就好了。”林云一边穿裤子一边开始幻想。“谁骂我我就把谁拉出去枪毙!“ “光枪毙怎么够我看叫郭老大随便找个罪名把也弄到新疆算了!”叶梦飞用充满期待的眼光看着林云。 “你少打这歪脑筋可是实打实的民选代表!”林云一拍叶梦飞的后背。“去把郭鬼子找来!” 于是郭松龄很快就出现在林云面前他用警惕的眼光看着林云“总统大人找我干什么?事先声明啊。我可没钱。” “你那点工资够个鸟用!”林云哈哈大笑。“马尾船厂那边刚仿造了出第十五艘德国巡洋舰可是我们的海军最多也就在鄱阳湖里开过我想让你带着出海去实际操作一下。” 郭松龄继续用极其警惕的眼神看着林云“就这么简单?不要我的钱?” “当然不要你地钱。”林云盯着郭松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要你去借钱!” “借钱?找谁借?借多少?” “找谁借无所谓啦。谁有钱就找谁借。”林云平静的说道。“至于借多少最少不能少于两亿两白银当然越多越好——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总统的意思是让我带着十五艘船和五千多没下过海地淡水鸭子去弄一大笔钱来?” “不是一大笔是两亿两白银。” “也就是说大概每人弄回来不到六万两银子就差不多了?”郭松龄继续用非常平静的语气问到。 “大概还要多一点因为你们出海后中国将不承认你们是中国海军所以你们的给养要自己想办法加上这一部分只怕每人六万两银子还不太够。”林云觉得自己双颊发烧他简直是给了郭松龄一个天方夜谭般的任务。郭松龄没有跳起来指着林云的鼻子骂有病林云已经觉得是很就自己面子了。他不止一次的想取消这个命令可是他坚持下来了因为他口袋中正揣着叶梦飞的年终财务报告——新中国第二年的财政收入为负十九亿七千五百万共和币折合白银两亿九千万两白银。。。。。 林云清清喉咙“还有问题吗?” 第十五章 第一笔业务 “如果你还是监察部总长郭松龄那就不能不做。” “那我能不能辞职?” “如果最高代表会批准我辞职那我就批准你辞职。”林云回答的同样不动声色。 郭松龄歪着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面颊上的伤疤开始陷入深深的思索。过了一分钟他抬头望着林云“为什么选我?” “因为我只能想到你。”林云直视郭松龄的双眸。“这种事情我除了你再也找不到值得托付的人。” “知道了。”郭松龄站起身来取过黑色执法官扁帽缓缓带上然后整理一下领章袖口然后朝林云敬了一个军礼。“郭松龄承蒙大帅信赖保证完成任务!” 林云嘿然一笑咧嘴对叶梦飞说道“他现在和你一样不是军人啦而且将成为很多国家海军的缉捕对象——一个不折不扣的海盗头子。”他转过头对郭松龄说道“这不是任务是许可!” 郭松龄最初是把这份许可当做他唯一的目的。或者说对于当“海盗”他有着自己的理解但是他并没有马上就下令所属的战舰去出海掠夺——搞清楚谁值得洗劫是很重要的。 就他的情报总结来看情况是显而易见的。由于对华贸易的巨额利润许多来自英国地商人在这一贸易中成了百万宫翁。制造了一家报纸所说的靠“亚洲田野里成熟的作物”致富的神话。如果说这种“作物”的产品有个名称的话那就是——鸦片。 给郭松龄留下深刻印象地是当英国的商业以印度为基地逐步向东发展似乎注定也要垄断中国市场的时候讲英语的不列颠商业冒险家轻而易举地从这些作物中获取巨利。英帝国的势力之所以横跨全球多半是因为保护英国商人的米字旗随着商船而至。他们甚至有个不是公司的公司——东印度公司。 为了和这个公司展开“商业”上的竞争而不是道义和政治上地区别郭松龄立刻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南中国海贸易公司。与此同时那十五艘“风”级轻巡洋舰也改头换面悬挂上了南海公司的司旗——显然这面旗帜是郭松龄设计的黑色的旗帜上三道金色的“s”形闪电如同霹雳般的刺激着每一个看到它的人的眼睛。 就郭松龄收集到的情报来看印度一直被认为是维多利亚女王帝国王冠上地一颗最贵重的宝石。甚至这个国家在一八五八年终于被置于英国的直接统治之下因为在此之前发生的反英起义证明东印度公司没有能力治理它从莫卧儿的统治之下逐步夺取过来的领土。 这个无处不在地公司致力于建立英帝国势力它使穆斯林国家马来亚依附于英国它在北婆罗洲的沙捞越建立了白人统治有一个时期似乎连中国本身也要被置于不列颠王国的统治之下。 这个公司驻广州的生财有道的代理商在扩大荷兰人通过澳门开拓的鸦片贸易中起了很大作用。当中国的瘾君子越来越多时对这种毒品的需求也就越来越大。英国人乐于大量提供从印度种植地罂粟中提制的这种毒品。 如果郭松龄对覆亡的清王朝还有那么一点点好感的话也是因为清朝政府下令禁止鸦片贸易但是这门如此好地生意怎么能中断呢?所以东印度公司只好通过中间人进行贪污腐化的广州官吏对此并不追究。鸦片生意大大加强了东印度公司的贸易优势有了这个优势奢侈时髦的英国摄政王朝进口中国艺术品的要求就可得到满足。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两次鸦片战争爆发了按照林云的想法现在还打不起第三次鸦片战争。 现在是该让他们尝一尝来自竞争对手的厉害啦。 当然仅仅有十五艘轻巡洋舰是不够的因为它们无一例外的没有运输能力。毕竟“商业化”的目标不是击沉对手的船只而是要给他们的运输货物换个主人。所以郭松龄很热心的投入到搜刮运输船这一活动中去。当他以强硬的态度和铁一样的心肠将英国位于长江中游的三艘运输船扣留之后。他是这么对位于上海的英国领事说的“他们(指被扣的三艘运输船)违反了我国的法律至于是哪部法律你可以找我的副官去查询。” 美国人也吃了一次这样的哑巴亏他们扬言要武力夺回被扣押并没收的船只。回答他们的是郭松龄的巡洋舰的炮声。想一想从遥远的本土掉来一支舰队来讨这个公道的代价美国领事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了。为此他一再告戒那些不远万里跑到中国准备大捞其财的家伙们——“请各位记住你们现在面对的不是那些带辫子的野蛮人了和这些家伙打交道要格外小心。” 虽然格外小心还是不免被抓。走私、贩毒、偷运军火——有数个反政府的武装正等着用这些军火换下他们的梭镖和长矛但是这些往日能给他们带来巨大利润的“商业项目”如今无一例外的遭到了无情的打击。 甚至有个将全部身家都押在一次贩运鸦片活动中的冒险家一个挺而走陷的美国赌棍在得知他的“生意”失败之后含恨跳了黄浦江——也有人说是当地的斧头帮讨债未果才将他装进了麻袋中丢进了黄浦江不过不管是哪种说法他的结局都一样。 到了新共三年六月下旬整个“南中国海贸易公司”组建完毕除了少数几个核心人员之外。整个公司中地人都不知道郭松龄正是该公司的幕后老板。“公司”的总部设在厦门陆续武备完毕的巡洋舰在这里批上了商船的伪装高悬起闪电旗彼此用无线电“滴滴答答”的发送信号——第一次远航就要开始了。 李二棍坐在船舱里他有些迷惑地看着舱内的部下们来自海军陆战队总司令部 。就把他和他的部下塞到了这条油漆味还没消来。他得到的命令是——保护该船并在适当的时候投入战斗并且服从来自舰队的作战命令。然而除了那些伪装在箱板后地大炮、置于船舷后的机枪他看不出这是条商船。这是要和谁打仗呢? 不管怎么说作为海军陆战队第一旅的一名少尉排长他还是有些兴奋。船舱内的空气很浑浊他的部下们迷迷糊糊在吊床上打盹。至少他们经的起这样的颠簸了。李二棍回忆起这帮部下以前受训时的窘样不由的微笑起来带着这种兴奋与回忆的甜蜜。他渐渐地沉入了梦乡。 不知道是谁在睡梦中发出了一阵叫嚷这就引得李二棍把眼睁了开来他盯着这船舱慢慢打量了一转头脑里的幻境渐渐消散了出现在眼前的还是那乱糟糟的一大堆是吊床是光赤条条的人形儿是挂在那里晃啊荡的随身装备。 不行得上一趟厕所。他轻轻骂了一声把身子往上耸了两耸。终于坐了起来两腿刚一伸到床外弓起地背就跟上面挂吊床的钢管撞了个正着。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把系在柱子上的鞋解了下来慢慢穿上。 铺位上下共有三层他的铺位是最上面那只。他就在昏暗之中爬下床来生怕一不留神会踩着了下面吊床上的人。到了地上便小心翼翼穿过横七竖八的包包囊囊向舱壁门走去半路上还让谁的枪绊了一下。又穿过了一个也是那样杂乱无章很难插足的舱间这才到了厕所。 从厕所回来之后李二棍碰到了自己地连长连长皱着又粗又短的眉毛。拍了拍二棍的后背。从这个动作中二棍很明显的感觉到连长地心情他很烦躁。是啊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从朝鲜战争一开始。陆战队的弟兄们就掐起手指算自己什么时候能去朝鲜可是随着战争的不断进行他们去朝鲜参战的消息却一直未能到达。直到上个月把他们从基地里拉到这儿。 李二棍所带的排是连的直属排火力猛人员精悍一直被连长视为最能代表该连战斗力的排可是对于这次出击这个来自四川的小个头连长却有他自己的烦恼。他对这次任务的模糊性和不确定性充满了疑虑甚至有传闻说他们的登陆部队是用来进行抢劫的。关于这一点他曾婉转的向自己的上司和舰队中的军官们打听过可是互相矛盾的说法层出不穷以至于他干脆关起门谁都不问了。 天色微明的时候舰队分成了数个分队各自驶向不同的目标海域。 “注点意。”连长从甲板上下来的时候对李二棍说道“我总觉得不大对头。” 二棍没说什么这种不大对头的感觉他也有只不过不想说出来加重连长的负担罢了。他从舱门钻了出去站到甲板上略微吃了一惊。原本簇拥在一起的舰队不见了。在这广阔的海洋上这艘在海浪中颠簸的战舰不免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 那些穿着普通水手服的水兵们显得非常忙碌二棍想不明白他们都在忙什么。就这么一条船真的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吗?缆绳将那些护木吊过来吊过去水手们叽叽喳喳的嚷成一片。他们看上去和那些木板子叫上了劲非要把它折腾到他们希望去的位置上。作为一名陆战队的军官李二棍很识相的闭上嘴默默的观察着。也就是在他几乎看入迷的时候前桅杆上的观察哨发出了警告。 是的找到它了!正是两艘东印度公司的货轮!舰长犹豫了片刻是否给附近的另一艘船发报。他咬了咬牙还是让报务员将发现猎物的电报发了出去。 很快桅杆上的“南中国海贸易公司”的司旗降了下来随之升起的是全世界海盗的通用旗帜——交叉的股骨上那咧着嘴的骷髅头。不同的是这面旗帜上稍做了改动交叉在一起的不再是大腿骨头而是两道细长凌厉的白色闪电。 那两艘船显然有些懵了——或者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觉得惊讶从它们那武装起来的商船上发射出了几发炮弹如果是想以此来震慑对手“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话那么他们的如意算盘就打错了。 伪装的护板被水手们放倒了。冷冰冰的炮口指向了全速冲上来的商船。头一批炮弹落在海里激起一阵高高的水柱但是当一发落在商船上的炮弹爆炸时从它们的驾驶舱里立刻升起了白旗。 李二棍接到连长的命令登船!他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咱们可是海军陆战队啊怎么第一次战斗是登船呢?不过他没有多嘴再问服从没有任何疑问的服从这就是军队灌输给他的思想。他带着部下等待着跳船的时机。实际上两艘船已经挨的相当近了。几乎没什么值得炫耀的经历每当李二棍回忆起这段随船当海盗的经历他都不怎么愿意对人提起。 但是船上装载的货物让李二棍很愤怒。 一箱箱带着双狮标志的鸦片被搬了出来。不仅如此还有大量的军火看样子是要转运到日本的。对于远东的这个小兄弟英国人还是非常乐意用军火去换取他们所需要的奢侈品的。 “这些家伙怎么办?”李二棍用枪口指了指被抓起来的几个洋鬼子水手另外挤在一起的人群蹲在甲板上从中不难看出那些低级水手是几个被晒的黑黑的亚洲人。 连长张了张嘴手掌向下一劈。 二棍点了点头提起驳壳枪几个点射那几个刚才还叫嚣着的洋鬼子随着枪声一头栽到了海里。 闻迅赶来的另一艘战舰只捞到一个差事——把俘虏的船只押往台湾。南中国海贸易公司的第一笔业务就这么做成了。 第十六章 一封遗书 的日子里南中国海贸易公司的业务就忙的不可开交规模的劫掠自然逃不过英国人的耳目他们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以后就开始了强烈的外交攻势和增加护航。 对于英国人提出的抗议林云的外交总长伍廷芳回答道“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些海盗行为与我国有关。同样也和我国的任何一家贸易公司有关。” 与遭受惨重损失的英国东印度公司相比那些合法的贸易船只受到了相当友好的对待甚至在遭遇到别的海盗时那些悬挂着闪电骷髅旗的海盗船还会将真正的小海盗消灭掉。谁都知道同行的竞争是很激烈的咯。 到了九月份东印度公司已经损失了二十四艘远洋货轮占该公司运输能力的20%而由此蒙受的损失更是大的惊人。与他们的损失相比南中国海贸易公司的业务可谓是蒸蒸日上。从菲律宾到台湾海峡莱到马六甲他们的“贸易”进行的如火如荼。今天也许他们还三三两两的在某个港口加煤补充淡水和食物明天也许就会出现在某片海域上等待着猎物钻进他们布下的口袋中。 而这一切首先要归功于越来越完善和强大的情报系统。如果明天有艘装满鸦片的船只将要出海那么晚上在某艘属于南中国海贸易公司的船上就能得到明确的航行时间表。甚至连他们穿上装了几瓶杜松子酒都一清二楚。 英国人不得不加强了他们地护航力量。英国政府还意识到若要坚持门户开放并保护英美的共同利益仅仅同美国结成非正式联盟是不够的。于是他们从印度向上海增调了军队由于涉及到还未谈妥的租界法案林云对此只是表示了“适当的关注。” 不过早在共和元年(一九一年)九月德国海军日益加剧的挑战迫使英国海军大臣塞尔伯恩勋爵提出报告“有充分理由认为我们必须在中国水域保持一支可以保卫帝国地安全的海军力量。” 为了确保远东的均势。英国在一九二年终于放弃了“光荣的孤立”同日本结成海军联盟。英国皇家海军和日本帝国海军互相保证一旦俄国及其盟国法国或者德国及其盟国中国发动进攻英日海军就要互相支持。英国政府相信这个条约恢复了皇家海军对其他列强的海上优势于是开始从中国基地撤出战舰。一年之后在远东水域再也没有飘扬着英国皇家海军旗的军舰了尽管新的澳大利亚自治领政府由于准备采取行动排除东方移民对于英国把西太平洋防务的主要担子交给日本海军表示极为不安。 因此他们护航与其说是被迫向“海盗”宣战地话不如说是对日本海军无力承担保持这一海域安全的无能为力的斥责。 然而强大的日本联合舰队在哪儿呢?事实是。他们到不了南太平洋如此遥远的地方——中途没有补给对他们来说是个致命的问题。而且他们很担心自己会遭到来自中国海军的伏击关于突然强大起来的中国海军各国的报纸都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他们地实力上升到怎样一个可怕的程度。这一点日本人自己的谍报人员也加以了证实。更主要的是随着朝鲜战场上的形势变化日本人已经无暇顾及南中国海发生的事情了。 这个变化是林云酝酿许久才下定决心促成地。朝鲜战争对于日本是个负担对于自己也逐渐沉重起来必须尽快的结束而且要将在朝鲜的日本军队彻底的消灭在这里。这样也许能为自己的发展赢得一段时间。共和三年七月由蒋百里拟订的“飓风战役”方案经过他的审批。正式进入准备阶段。 铁路已经延伸到了战线前沿大批的军事物资亦堆满了仓库从各地调来地部队逐渐汇聚成一道道铁流。他们中大部分已经在这次战争中亮过相也获得过这样那样的荣誉和战功可是眼下的气氛。让他们觉察出与以前不同。那是大战前的紧张和忙乱。 此时地朝鲜战场共有日军十一万人朝鲜军(朝鲜傀儡国王的军队)二十六万人。而蒋百里麾下的援朝军十四万人朝鲜复国军十三万人。双方几乎各占了朝鲜一半的土地彼此的战线犬牙交错这也给蒋百里提出了新的课题——如此大规模的战役是他以前所没有组织过的。虽然战役的详细方案已经由林云亲自批准实施但是中还有一句话让蒋百里觉得压力甚大“务必全歼驻朝日军主力”。 从人数上来看。蒋百里并不占有优势但是他知道朝鲜军的战斗力、装备都很差要想赢得这场战役。主攻的方向就一定要在朝鲜军方面只有从他们那里打开缺口才能很快的形成大纵深的迂回包抄。 “飓风战役”原本定于八月十四日发起但是前线的一个小小的变化迫使该战役提前了两天。 八月十二日朝鲜军里的一个镇守使(相当于团长)李臣峻率领部下在昌道向援朝军投降该地是扼守通往金化的门户而金化又是整个战线上非常关键的一点。如果能迅速占领昌道猛攻金化则有可能对铁路枢纽平康、铁原形成包围之势。当时受降的是陆军第十军二十七师该师师长陆进东上校一面将情况火速报告给第十军军部一面派部队接收了李臣峻部的阵地并迅速发起进攻将驻守昌道的日军两个大队全部歼灭。 到了晚上八点蒋百里才得知这一情况。他当机立断马上命令发起战役。八月十三日凌晨四点。金化守军中地日军第六军冈山联队被击溃仓皇逃往铁原。驻守在金化的朝鲜军一万六千余人在金化道府伊裴敏浩的率领下投降。初战告捷的喜悦让蒋百里多少有些安慰不过他的目光始终盯在平山 — 平山位于阿虎飞岭山西末端北接瑞兴南通开城。是朝鲜中部的战略要地位于整个战线地西侧只有打通这里才能快速南下对猬集于铁原、永川的日军主力形成夹击合围之势。 现在的情况是东线因为意外的情况而进展顺利西线却因为这个骨头卡在咽喉要道之上而迟迟没有进展。如果日军发现我之企图不管是放弃铁原死守永川——春川一线也好还是从开城增派援军也好。都会使整个战役陷入僵局而这恰恰是蒋百里最不愿意看到的。 担任攻击平山任务的是陆第五军第十师、第十七师一个旅及朝鲜复国军第二军第十师师长魏钢是蒋百里教的第一期学生胆子大点子多从洋河战役起迅速的成长起来今年才二十一岁即使在总体上都很年轻地军、师级军官中都还是显得很年轻。 驻守平山的日军第二军第十三师团。加上朝鲜军共两万三千多人凭借坚固的工事顽抗死守给初期进攻的朝鲜复国军带来很大伤亡。而十师的主力之二十六旅快速穿插到平山东南北棋山口阻击从开山赶来增援的日、朝军。平山拿不下来援军已经逼进戮战三天二十六旅旅长王怀章打电话请求魏钢增援“我的人拼光了!没有人了!” 魏钢很不客气“没有人?那你是什么?难道你不是人?你在那里给我顶住!” 二十六旅前沿指挥所在敌人枪炮的射程之内。炮声震耳欲聋。电话成了废物。王怀章配第一线阵地失守预备队立即反冲锋夺回阵地。如此几次反复伤亡很大一个团连冲三次就快打光了。五十四团第一营营长宋光明带一个营反冲上去又被日军打退。 王怀章命令士兵将宋光明绑来枪毙。宋光明倒是条汉子。俩眼一瞪说“请让我去夺回阵地夺不回你再枪毙。”王说“夺不回阵地你就不必回来了!”宋又带兵冲了上去果然夺回了阵地。而且他本人未曾负伤。但几天之后他却瘫了!战局危急时五十四团团长邹忠奋来到指挥所力主退却。 王怀章摇摇头不说话一会儿拿出纸笔给师长魏钢写信留下遗嘱 师座钧鉴 今天适逢我二十六岁的生日。举目四顾我五千健儿已牺牲殆尽!而敌势未衰前途难卜。若阵地存在我当生还晋见钧座。如阵地失守我也战死疆场身膏野草再无见面之期了。他日朝鲜战争胜利后你为军中名将乘舰自仁川归国时倘有波涛如山那就是我来见你了。我有两支钢笔请给我两个弟弟一人一支。我那只手表就留给我妻子作纪念。临颖匆匆顺颂军。 职 共和 邹忠奋团长见此信此情无地自容转身跑回前沿投入战斗…… 王怀章牺牲在战斗胜利之后。 当时他已身负五处伤行走困难遂骑在马上指挥部下追击残敌不料一颗流弹正中头部当即栽倒马下身边唯一的护兵将他扶在怀中时已经壮烈殉国他双目微闭表情沉静仿佛只是因为太过疲劳而沉沉睡去。 拿下平山二十六旅从北棋山口阵地换防归来集合地时候魏钢的心猛的沉了下去。 出发前二十六旅还加强了师部的一个营共六千三百二十六名。当时密密麻麻的站成了四个方阵。而此刻站在他眼前的是不成建制地一个八百人的纵队。 他们中几乎没有一个囫囵的个个缠着绷带伤的重的已经转到了后方的野战医院中轻伤的就互相搀扶着他们的脸都被硝烟熏黑了军装扯成一条条地但是他们没有垮从他们阻击的阵地上没有一个援军突破过来。为了这场战役的胜利二十六旅长王怀章牺牲了、副旅长谢华山牺牲了仅连长就牺牲了十二个营、团长也没剩下几个。可是他们的牺牲换来了平山地大胜利被包围在平山内的日军第十三师团全军覆灭朝鲜军除一个营在开战之除就逃跑之外亦被全歼。 这八百人没有死他们还是二十六旅的人!五十四团团长邹忠奋躺在担架上接受了继任二十六旅旅长的命令同时他也将那封遗嘱交给了魏钢。魏钢读完之后沉默许久。他不是不想派兵援助王怀章可因为战役提前发起原本计划一同攻击平山的陆军第五军第十七师未能全部赶到只来了一个旅可以说他吃的一锅夹生饭。虽然有朝鲜复国军的第二军协助也没能按战役初期的计划顺利展开攻击这也不得不让他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 局部的牺牲换来全局的胜利。蒋百里又何尝没有做出过这样的决断?八月十七日平山拿下之后东线最东端的旧邑里亦被攻克。陆第六军两个师和朝鲜复国军一个军共三万七千余人沿海岸急进已于八月十九日兵临江陵城下。而战线中部的第十军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被迫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从地图上看的话第十军的位置可谓非常有利背依金刚山前锋已抵铁原南数十里处左边有第八军的一个旅钳制着朝鲜军第九军一部右边有朝鲜复国军一个师威逼青川。然而他们又太突出了。西线兵团拿下平山正向开山猛攻如果得手将对汉城正面形成攻击态势因此掐断日军主力南下通道封锁汉城援军北进线路的重担就不可置疑的落到了第十军的肩膀上。这一仗该怎么打? 第十七章 劫眼?弃子? 十军是“两只老虎”中的一只。另一只是王牌中的军常年驻防北京。关于“两只老虎”还是在东北战场打老毛子时叫开的。陆军第十军从建军之日起就一直在东北作战可以说这支部队是蒋百里的嫡系中的嫡系。这个军的前身是武襄军时期蒋百里亲任师长的第二师。该军辖陆军第二十七师、第二十八师满员编制两万六千人。现任军长黄铭军衔中将。原来是蒋百里的师弟——汉口新军军校第五期毕业。年纪却比蒋百里还大一岁参加过甲午年间的朝鲜陆战脾气性格倒和蒋百里很象。 黄铭是一步步从下级军官升上来的。在甲午朝鲜陆战的时候就已经升到了哨长后来在新军、武襄军中历任连长、副营长、团参谋长洋河战役中被林云提升为武襄军第二师副师长参加东北抗击俄军战争时又升为新编第二十八师师长。建立共和后全国大建军二十八师与第二师合编为第十军第二师番号改为第二十七师黄铭就成为了这个军的第一任军长。 对于第十军眼下的处境黄铭比任何人都知道的更清楚。战役提前了后援部队一时间没有跟上这一点日军暂时还没有发现。现在的任务是集中部队切断日军南下通道呢还是固守现有阵地等待援军巩固战线之后再发起攻击?蒋百里给他地电报很简单“大胆攻击。注意两翼。” 根据战役前的情报汇总如果第十军在战役初期能迅速切断永川——春川之间的联系将会有六万到七万日军被围困在铁原、平康一带加上朝鲜军将达到十一万之众几占全敌近三分之一。这也是此战役之中的重点——围歼战线中部之敌。予以全部消灭。 战役提前发动除了自己措手不及之外日军也显得有些慌乱最新的情报显示日军又向铁原增援了两个联队另加朝鲜军一万多人。这虽然是蒋百里料想到的但是己方地变化却因为东线、中线太顺利西线稍微落后一步而出现了偏差。 纵观全局东线的陆军第六军和朝鲜复国军即使拿下旧邑里。转而西进沿榆川里——原州运动至春川南方亦不可能很快对汉城、春川两地之敌人形成威胁反倒是孤军深入有被阻于原州之危险。至于西线的第五军由于战役准备不充分致使攻克平山未能按战役计划时间完成。这就使第十军冒着背后空虚的危险必须尽快攻占永川。黄铭下定了决心永川必须打而且。还要快打打下之后立刻做防守准备。 如果用围棋术语来说的话他把自己和第十军投入了一个“劫眼”之中。至于是否会成为弃子就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了。 共和三年八月二十三日永川战役打响了。 那是个惊心动魄的血战之夜。 第十军第二十七师于八月二十三日全歼了永川外围之敌后。进至永川城以东之白房街地区。第二十八师及朝鲜复国军一部于二十四日进至小山集地区。对永川之敌包围圈已形成。各师的师长、参谋长和参谋人员都下到旅指挥部位置每人紧紧抱着电话机急待黄铭地命令。 此时黄铭和粟弗成参谋长坐在电话机旁。粟弗成手抚电话的把柄说道“各旅已进入指定位置都急不可耐。那么总攻……” 黄铭抬起手说道“不忙。” 他缓步走到全壁挂图面前。军政令处主任张克年将放大镜递给他。黄铭把敌我的态势反复核查校间之后转身说道“四面围攻不行太紧。太紧!”他摇摇头踱了几步站在粟、张面前高声说道“部署要改改为围三阙一网开一面。” 张克年有些意外“嗯?”就眼下的敌我兵力来看敌人的一万四千人明显少于我方若不全歼岂不是要将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 粟参谋长去点点头“是的。围得太紧逼敌作困兽之斗势必加大了伤亡。”他深深地吸一口香烟吐出一团白雾“按照军长的指示部署围三阙一。虚留一条生路诱他突围。” 黄铭笑了“命令二十八师六十六旅利用小山集以东的开阔地带布成袋形阵地以便歼敌于突围的途中。命令二十七师从西南加紧猛攻。” 粟参谋长大脑地屏幕上同黄铭一样浮现出小山集以东、白房街以西方圆五公里的马蹄形低洼阵地。他摇起电话把柄下达紧急命令。 入夜激烈的炮火中日军在左冲右突之后找到了理想的突围缺口。于是以日本青冈联队为左翼朝鲜军全罗道府兵为右翼开始了巨型的万人大突围。 汉江平原的永川城大都筑土为城。城门不大也不小 牛车在门洞相遇互相礼让小心翼翼地擦墙而过塞交通。闷热地夏夜门洞内外清风习习是村民天然的纳凉乐园。百多户人家的小山集此夜兵马爆满人无立足之地马无举蹄的空间。人与牲口的呼吸和汗味拧成看不见推不动的龌龊刺鼻大气团使人窒息难耐。突然摇天震地的炮火飞来仿佛要把小山集翻个底朝天。 突围的日军人踩人、马踏马蜂拥冲出东门。出了东门十多公尺军曹找不到士兵上级找不到下级。黑咕隆咚死神压顶乱成一团。正在恐怖和慌乱中援朝军从远处射来连串地照明弹悬在夜空照得小山集镇内镇外一片通明。突围地人。眼前雪亮夺路奔跑。截击的人看清了密麻麻乱哄哄的目标轻重武器一齐喷射钢铁地火焰枪弹炮弹发出暴风雨般的轰鸣刹那间。草黄色的人群倒下一片又一片。 — 兵败如山崩两个联队地人马没有一人来得及举枪还击一会儿的工夫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懵着头乱蹿。日军青冈联队的联队长青冈正佑混在残兵之中。冲出了重围直奔铁原而去。左助联队长和副联队长东乡紧紧相随死命地乱窜在高粱地里大显赛跑身手。金的校级领章和挂着屁股帘的帽子早已不翼而飞。 跑到白房街时两个家伙身边只剩一个卫兵。眼前是一片黑森森地街房背后的枪声远了稀了。左助这才稍稍放慢脚步喘喘粗气。当他们惊魂未定之时只听一声吼叫“小鬼子在这儿!”几支步枪已顶住他们流汗的脊背。当然这句带着东北口音的中国话他们是听不明白的。让他们明白的是对方黑洞洞的枪口。 永川是打下来了可是这一打犹如捅了日军的马蜂窝原因无它永川的位置太关键了。可以说是驻守铁原、平康日军及朝鲜军的生命线。关系不可谓不重大。永川丢地太快了这是日军所没有料想到的当“飓风战役”刚一发动平康正面遭受猛烈进攻之时日本驻朝大本营总司令就连忙从永川抽走了一个师团的主力而现在此地一丢日军马上又做出了反应虽然在平康正面遭受到强大的压力。还是抽调了两个日本师团会同朝鲜军的“王牌军”第八军共计三万多人南下向永川猛扑过来。 八月二十九日战斗打响的当天日军就发动十次进攻规模不断扩大。由中队到大队、联队火力越来越猛。前几天还在猛攻阵地地第十军顿时变换了角色成为了永川的守卫者。 位于永川东北方向的白马山阵地在第十军二十七师的手里岿然不动。日军对这个小小的白马山无可奈何当然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第二天进攻的规模更大每次都在千人左右与往常作战不同这次他们没有驱赶朝鲜军在前面当炮灰而是以迅猛的动作向白马山阵地扑来。而且进攻的方向增多成为扇面形地扑进。他们的企图是明显的要斩断白马山与我白房街守军的联系然后集中力量拔掉这颗钉子。 但日军在二十七师一团一营、 战斗的第三天也就是九月二日日军的进攻更加疯狂竟然一次就出动了两千多人。天明了雨停了日军的三个联队从东、北、西三个方向朝白马山阵地包围过来。 黄铭在二十七师指挥所判断白马山是个小孤村日军采取大兵团进击架势小小的白马山是容不下展不开的。小鬼子这种打法是否其中有诈?他的诈很可能想打我们白房街的主意。正面的公路他们拿不下就可能向两翼迂回强攻白房街以便达到他们进至永川、切断白马山阵地的目的。 “让部队必须立即做好粉碎日军企图的准备!”黄铭将自己的想法对粟参谋长说完之后接着说道“小鬼子要抢夺白马山是真的要抢占白房街也是真的。不管是哪一个方向上丢失阵地对于整个战局来说都是很危险的!” 白马山的争夺战十分激烈日军火炮把村子外围的房屋轰成一片火海。不过二十七师的装备和武器也不落后对付日军密集人群除了有“汉风二型”迫击炮外还有个新武器——枪榴弹。这玩意儿是作为最新成果从武汉“大汉兵工厂”四分厂赶制的。其实原理也很简单但是效果却让使用者们非常满意。 同时旅和团的炮群包括曲射炮平射炮都集中起来对准日军的进攻人群猛烈地轰击。加之二十七师的士气旺盛、士兵勇猛、团营的指挥机灵坚决接连打退了日军三次进攻。战斗刚开始之时敌人的步兵仗恃火炮助威猖狂至极嗷嗷叫喊着以密集队形向白马山阵地扑来 |我军群炮的轰击日军的队形立即混乱。 黄铭估计地没错。就在白马山遭受日军猛攻之时日军纠集了两千多人从公路两侧向白房街扑来。二十七师二团一营营长组织班排小部队利用中止炮火轰击和敌人混乱的刹那时间从几个方面出击冲到日军侧后一阵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轰隆隆巨响日军顿时倒下一大片这一通打。使日军步兵大惊失色有的撒腿往回跑。跑走的就被日军的督战队当场打死。就这样日军几次冲锋都被二十七师二团几次出击打了回去日军只有在远处开炮再未逼近村边来。 中午十二点前后日军一面在白马山村外激战。一面抛出一个旅团的兵力以高粱地作掩护偷偷运动到白房街阵地地右翼约一千米处的公路弯曲部发起了猛烈攻击。这里是一团二营防御的最右翼兵力火力都较弱。虽经顽强奋战敌人还是拥上了公路。形势十分危急因为在这个阵地背后一公里半就是永川日军如果突破这一道防线一阵急跑半个小时就可到永川城内。 二团团长当即命令位于二营侧后的三营立即反击趁敌立足未稳把他们赶回去。三营两个连一个猛冲上了公路。与敌人拼上了刺刀。敌人的后续部队不断地冲上来。三营在营长李云瑞的带领下全营出动猛扑过去日军招架一阵终于溃退扔下一百多伤兵和尸体逃回去了。 黄铭接到报告后估计敌人这次偷袭失败一定不会甘心还可能对阵地两翼继续打主意。于是命令三营就地展开占领阵地连接二营的右翼向西继续延伸。另派二十八师一个团全部展开进入战斗。命令二十八师三团留两个连作为旅的预备队。其余全部在一团二营地左翼展开向东沿公路占领阵地构筑工事准备抗击敌人的进攻。同时令二团做好反冲击的准备 作出了这些部署之后黄铭及旅指挥部几个军官心中仍不踏实日军援兵越来越多并且不断向我阵地两翼扩展攻击迫我不断向两翼伸展阵地。如果我们手中的所有机动兵力都用在第一线上那么整个防御体系再没有机动的反击力量就会降低它的韧性和稳定性。 果然不出黄铭所料战斗发展到第四天中午。日军增大兵力向我右翼扩大攻击二团全团都拉上去了。至此二十八师六十二旅的三个团已全部展开在以公路弯曲部为轴心东西七点五公里的公路两边上与日军浴血奋战。 从第五天开始一连几天。二十七师就在炮火轰鸣下同日军及朝鲜军展开白刃战。坚守在白马山东南独立院的一团一营一连连长许发祥阵亡排以上军官也全都伤亡三个院子被敌人夺去了两个半但他们仍坚守抗击。弹药和人员越打越少一连全连只剩下十三个人在班长地率领下脱光膀子上好刺刀准备跳出院子与敌人拼杀。 正在这时一营副营长带领四连杀出一条血路增援来了在院子里展开一场激烈的白刃格斗终于夺回了三个独立院。日军溃败了二十七师的勇士们喘息未停互相看看大家都是满身残血胳膊、胸膛都是红的眼珠子也是红的谁也记不清该不该吃饭眼前最重要的是该喝水咕噜咕噜喝个痛快…… 白马山地阻击战打得很艰苦常常是整天以至两三天吃不上一顿饭。有时好不容易后面送上饭来刚端起碗小鬼子冲上来了勇士们立刻扔下碗投入战斗等打退了敌人回来时连饭带碗都被炸飞了……而白马山到小山集的公路阵地始终在第十军手中岿然不动。 这是整个“飓风战役”中最为关键的一场战役也是人员伤亡最大的一场战役。蒋百里在后来发给黄铭的嘉奖令上写到“……与数倍之敌两面作战仍坚守巍然如山……” 损失是巨大的。 二十七师自师长陆进东上校以下壮烈殉国者两千六百七十人有的连全部拼光保留营的建制地只有七个番号伤者更有五千多人全师几乎找不到一个全呼人在最紧张最激烈的时候连伙夫、马夫和参谋部书都补充到了第一线。 二十八师的情况也和二十七师差不多甚至更加惨烈。 然而胜利也是巨大地。 此战自八月二十三日发起至九月十日结束不但消灭了原本驻守在永川的日、朝军队共一万一千余人更重要的是堵住了平康、铁原日、朝军队近八万人南下的道路。配合主力将他们全歼于这个大三角口袋之中实现了战役的初期目标。 接下来就要看蒋百里怎么调兵遣将一举拿下汉城了。 第十八章 结束的音符 争必须尽快结束。这是林云对蒋百里提出的要求很复杂。说它简单是在战略层面上没有复杂的要求目标很明确。说它复杂是因为这个目标并非一城一池占领后就能结束的。它包含着要将日本驻朝鲜军全部消灭包含着要帮助复国军建立起来还要建立一个新的朝鲜国。 而汉城是日本驻朝鲜军大本营所在地也是那个朝鲜傀儡国的首都占领汉城的政治意义关系重大这一点蒋百里心知肚明。 永铁战役中日、朝位于朝鲜中部的兵力被大部消灭这就给打汉城提供了绝好的时机。当前的敌人除了日本的四个师团和朝鲜的六个垃圾军外已无可战之敌。就是这十八万之众的日朝联军占据着开城——汉城——春川一线的三个大中城市。如果从地图上看的话倒是自己陷于这个大三角口袋之中了。 援朝军司令部的时间如惊涛骇浪流速加倍日夜难分。在这些激战的日子里阴雨连绵水漫战场部队行动艰难而又调动频繁。蒋百里虽为最高军事指挥官却不辞辛苦日夜巡视全是步行。自拿下永川进行大围歼作战以后他的生活失调未能得到保障。他身边的参谋、警卫人员谈及此事都啼嘘感叹十分不安。 飓风战役实施以来援朝军在东线攻击顺利未遭大地阻击。而中、西线两个兵团却迭经苦战。损失颇大尤其让蒋百里最为心痛的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第十军为了全局的胜利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任何战争中战役的计划也好、准备也好甚至在具体地实施中也好。都离不开也躲不开一个字“变”。这个变可能是有利的也可能是不利的蒋百里深知在飓风战役中同样出现了很多变化。这个变化又引起了局部到全局的变动然而不管怎么变。总的战略目标是不变的一切变化都要围绕这个总的目标。所以他在永铁战役刚一结束立刻将整个作战计划进行了比较大的更改 以第十军为主力地中部兵团不经休整立刻沿铁路线南下进占议政府。并为此兵团增加刚从元山、高山赶来的第八、第九两个军并朝鲜复国军第三军;西线主力第五军及朝鲜第二军拿下板门店后不打驻守开城之敌留一个旅钳制即可其余主力尽快南下与东线兵团合打汉城另以一个师或者一个加强旅兵力切断仁川至汉城联系;东线兵团分为两部分一部占领原州休整待命伺机西渡汉江。威胁长湖院——乌山一线另一部北上后再分兵两路一路向西北猛击光大里务必于汉城战役中期拿下以对汉城守敌形成三面夹击之态势一路继续沿公路北上。彻底堵死春川守敌之南下退路。 在作战顺序上以西线兵团为先切断敌从海路仁川增援之可能继而由西线兵团主力会同中路兵团对汉城实施猛攻东线兵团由于运动路线较长兵力薄弱只起辅助之作用占据关键据点。这就与飓风战役以前的战役安排有了较大变化。简单来说。以前是先打春川解决春川之敌后由中路兵团直插腹地置汉城于身后由西线兵团解决之。现在则反过来。先解决汉城再包打春川。 下这个决心蒋百里是有很大压力的。本来按以前的原则是先吃肉后啃骨头也就是说先打以朝鲜军为防御主力的春川之敌再继续推进至汉城打日军主力可是战役的发展与变化迫使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调整。 这个调整中还包括朝鲜复国军的使用。 朝鲜复国军的发展壮大虽然很迅速已经成立了九个军共十八万人(其中六万多是原朝鲜军投降或俘虏改编)但是其战斗力和装备非常低下。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改变地。即使是经过这一年多的战争锤炼还是未能达到蒋百里所希望的水平。所以在制订飓风战役之初朝鲜复国军就一直作为协同部队担任一些次要任务但是在战役提前发起之后由于一些主力部队未能运动到位这些原本担任次要任务的复国军就担负起以前从未担负过的重要任务。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地是这些拿起枪才一年多的朝鲜人竟然也在战场上打的有声有色面对日本人时表现的比援朝军还要凶狠当然如果他们能更好的组织起来的话取得更大的战果也不是不可能的。出现这样地局面一方面是因为日本在朝鲜进行的殖民统治激起了这些复国军的复仇之心另一方面也得宜于援朝军对于复国军的大力帮助和支持。 蒋百里也注意到了朝鲜复国军地变化在汉城战役打响之前他曾对复国军总司令朴正烈这样说道“我相信你的部下已经在炮火中迅速成熟了……在收复汉城这样具有重大意义的战斗中他们完全可以也完全有理由担任更加重要的任务!这是他们的光荣也是您的光荣。” 打汉城是九月二十一日晚开始的。 无声的战场静寂的黄昏。 静寂中潜伏着强烈的杀机……第十师师长魏钢与师参谋长万云飞满身大汗回到师指挥部营地时雨停云散天有放晴模样。他两人燃起纸烟万云飞仰望天空犹如悠闲的旅客喊道“喂老魏头天时来了!天时来了!地利、人和等了很久等得火急它才来!”魏钢看表夜已垂下帏幕昏暗中看不清什么。 忽然天空一亮红光刺目。接着咣咣咣咣炮声震地。时针正指向二十点三十分。两人对视一笑“总攻开始了!总攻开始了!……”互相只见嘴动。声音被炮声吞没。 炮兵团炮兵营炮兵连地各种类型大炮在看不见的地方摆成条条长蛇阵同时开炮。着弹点成为一条条横线宛如一排排电焊施工整整齐齐一层层一步步。从阵地的外围向内移动又从小山下往上移动整个汉城外围阵地燃起一片火海。小山下的片片积水被映照得通红可以望见一群群慌乱的敌人东奔西跑 光的水花。 — 渐渐地火焰吞没了日军占据地小山成了见火不见人的火焰山。炮击四十分钟夏然停止。只见红、绿、蓝、黄信号弹满天飞舞号声齐鸣。各部队开始冲锋。 第五军十师二十五旅、朝鲜复国军第二军一部由西向东直指汉城西边门户永登铺。十七师第十八旅由西北向汉城小西门村攻击该旅是平山战役后期才由驻地归建的战斗力在第五军也算的上数一数二。特别是旅长汪耀忠是个“老兵油子”。这个外号还是林云给起的。 汪耀忠原来是聂士成的部下聂大人战死之后他就随新军在洋河作战武襄军建立的时候他被提升为营长。在后来的战斗中逐渐提升为旅长年龄岁不大当兵地时间却很长。据说有一次林云视察第五军问到他的时候得知他从十四岁当护兵起。已经从军十二年当时就给他起了个外号“老兵油子”。这倒不是贬低他的意思反倒让汪很认同。 由北向南直取汉城正面阵地的是陆军第八、九、十军及朝鲜复国军的三个主力军。不过第十军虽然还是军的番号实际战斗人员不过是五千多人还不足一个师。在中线兵团的右翼以朝鲜复国军独立旅第一团为主攻团七连为突击连。协同第八军三十七旅十九团并肩攻向汉城东面的北岳山。第一团血战四十五分钟攻占了北岳山主峰。 第一团攻占主峰不是轻易得手的九月二十一日和二十二日两次猛攻都未攻下这是第三次。攻夺主峰。曾投入很大兵力朝鲜复国军第十六旅的四十八团、四十六团援朝军地第九军第九旅、第七旅第八军的四旅、六旅都曾在此洒下了滚烫的鲜血。第九军七旅十九团第三营的营长、著名的抗击俄军战斗英雄董少华第八军第六旅十六团二连战斗英雄张珍海都是在此处壮烈牺牲的。 这坐海拔三百四十二米地小山几乎一步一洼鲜血。 随军记者伍时杰发表过专题报道《英烈伟绩永垂不朽》。第八军军长高飞总结汉城战役时悲痛地写道“年仅二十一岁的第二连连长战斗英雄张珍海上尉壮烈殉职于北岳山之巅。”这是名垂青史的英雄烈士。那些没有留下姓名的英雄无人记下确切的数字。他们都随历史的激流而去把胜利留给后来人。 这次独立旅第一团改变以往集团突破的方式而采取小兵群多路冲击的战法终于获得成功。没想到夺占北岳山进入汉城街道之后遇上敌人反复顽强地反扑。双方逐房逐屋逐墙地争夺白刃战一步比一步激烈。此时敌我双方的大炮和手榴弹都无能为力。 说起来日军的装备也随着战争的进行而逐步地改进了以前没有手榴弹现在有了以前不晓得用迫击炮现在也会用了。敌我之间的距离相当于圆桌宴席上举杯祝酒那么远近步枪拉栓推子弹都来不及只有刺刀冲刺徒手厮杀的工夫。什么“杀啊!冲啊!”之类的语言全用不上了只听见金属碰击怪叫怒吼和扭打喘息之声。 年轻人的鲜血肉浆不分敌我不论官兵随着激烈的砍杀四溅横飞倒下的人成为活人的垫脚石活着的人眨眼之间倒下一个又一个一片又一片……倒下去的没有给自己的亲人没有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丝纪念物。他们没倒下之前除了一颗赤心别的一无所有。活着的义无返顾继续战斗没有废话没有笑眼光如刺刀森严峻厉要杀人。瞳仁里只有生和死胜和败。心中怀着神圣的信念。为信念甘愿死一次再死一次。 伍时杰同其他随军记者一样要记述这信念的花朵于是扑向生死之地。大炮开始轰击时他急不可耐伸手同第八军作训处主任张福科握别。张抓住他不放大声喊道“你?……”不回“你们是第二梯队耐心等待命令吧。对不起我去前沿看看。” 伍时杰借着炮火的红光向前沿奔去。一路上乱石成片虽是上坡但比山下的泥泞水路好走多了。此刻正是我方大炮逞威之际敌人抱头伏地没有还手之力。他来到前沿红光照见几股电线从简易的工事里伸出他明白此乃指挥重地。先是连、营指挥所后是团指挥所现在是第八军第六旅指挥所。 世界全淹没在炮火的巨大声响之中。伍时杰进去时军官们正交头接耳。点头示意之后旅长和参谋长分头奔赴各团留下旅的作战处主任坐镇指挥。 北岳山被拿下日、朝军南北西东的联系被切断各友邻部队从四周围了上来将守敌分割成不规则的小块。第八军六旅十八团九连副连长高志邦带着突击排穿过了被炸塌的核心工事被一座小院挡住。他听见院内敌人的大声训斥叽里咕噜的想必是个指挥所。当下一甩手命令“投弹!”几十颗手榴弹自天而降轰轰作响乘爆炸的浓烟兄弟们从塌墙的缺口冲了进去和院子里的小鬼子刺刀相见杀杀杀杀杀……真是杀声冲霄汉杀得地暗天昏!一个敌人逃到墙角端起一挺重机枪刚要扫射秦志邦一个箭步跃过去夺下机枪对准那人的胸膛就是一梭子…… 没人统计汉城这个战场上钢铁与胸膛头颅与肢体互相毁击所喷洒出的鲜血共有多少克多少公斤多少吨……各军各师各旅各团营连队从四面八方冲杀过来逐街逐院落逐墙角地向前推进包围圈逐渐缩小。而敌人并未因节节败退而放弃顽抗。酷烈的砍杀彻夜未停血战通宵一直杀到九月二十八日上午。 当蒋百里迎着朝阳指挥自己的人马向汉城内纵深锐进时他已经明白自己提前完成了林云交给自己的任务。朝鲜战争已经开始奏响结束的音符也是他觉得最为美妙的音符。 第十九章 一个好汉三个帮 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空气清冽有如甘泉。林云深深的吸了口气伸展双臂做了几个扩胸动作。从那间温暖的有些闷热的办公室里出来后他就一直没有说话。郭松龄跟在他的身后脸色有些苍白他掏出一方折叠的很整齐的手帕捂着嘴轻轻的咳嗽了几声。猛然从温暖潮湿的南方回到这寒冷的北京他一下子还有些不适应。 “怎么还没有好吗?要不要回屋里休息休息?”林云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关切。 郭松龄抬起头笑了笑“没什么我再陪大帅走一走。”他望了望湛蓝的晴空喃喃道“雪后初晴真象东北老家的天空啊。” 林云放慢了脚步象个顽皮的孩子似的在雪地里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边走一边点了一支香烟。过了一会他好象想通了什么似的猛的将手里的大半截烟头丢出老远侧过脸对郭松龄说道“这么说你那个公司要倒闭咯?” “情况倒也没那么坏……我是说也许应该换一种方式了。”郭松龄在脑海里将前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一一综合起来又分析了一次谨慎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换一种什么方法?”林云慢慢的雪地里踱步。 “比如我们改变以往的那种大规模行动改为分散的、灵活地。带有自主性的活动我想这样一来可以避免目标过大而带来的不利影响另一方面还不影响我们的整体计划。” “不形势不一样了。”林云很干脆的说道“朝鲜那边的事情。既然已经完结我们现在花钱地地方就去了一大块。现在主要的精力应该回到建设国家上来。”他看了一眼郭松龄仿佛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点什么。但是郭松龄只是很平静的点了点头仿佛一点也不吃惊似的。 “朝鲜战场的胜利不仅是军事上的胜利更重要的是政治上地影响。”林云弯腰从雪地上捧起一堆雪。用没带手套的双手使劲捏着。雪屑从他的指缝中掉落下来无声无息。 “政治上的影响?”郭松龄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似乎还在咀嚼这句话的含义又仿佛被林云这种跳跃性的思维弄的有些糊涂了。 “看看我们的周围。”林云身体后仰猛的挥动胳膊将那个雪球仍了出去那姿势在郭松龄看来倒好象是当初林云在军校给学员们示范甩手榴弹似地。他的思路一时没跟上林云说的话题只好沉默着。事实上他是没理解林云这句话的含义。 “你来看。”林云干脆从身边的树上折下一小段枯树枝半蹲在雪地上画了起来。 郭松龄走到他的身边很快就认出那线条表现地正是共和国的大概轮廓。 “北边。是俄国人。”林云干脆一屁股在雪地上坐了下来。用棍子在东北上面画了个大圈然后在新疆西北边上也画了个圈。然后转过头盯着郭松龄的双眼问道“你知道俄国人从大清朝手里弄走了多少土地?” 郭松龄蹲了下来略一思索回答道“大概有五十多万平方公里吧?” “错!是一百五十多万!”林云冷笑一声。“大清朝多大方啊!知道一共签订个不平等条约么?”看到郭松龄一脸茫然的样子林云摇头道“我倒忘记了你哪儿有时间去记这些可是我们真的就要这么忘记?对子孙说这都怪大清朝都是他们的不是。这话你说的出口?” 郭松龄冷冷的摇了摇头。对林云说道“大帅您就下个命令吧!给我十万铁骑我立马就去踏平莫斯科!” “呵呵别冲动啊。”林云笑着拉了拉郭松龄地胳膊。“来。坐下。” “给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我们的邻居长久以来都对我们做了什么。这样才好知道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林云停顿了一下“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马上去夺回属于自己的土地。放心吧只要我们和我们地人民永远都记得这笔债总有一天是要让他们偿还的!” “那大帅您的意思是?”郭松龄又有点迷糊了。 “你再来看。”林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小树枝指向朝鲜半岛。“这里有多重要我就不多说了。它的战略意义相信你和我一样清楚。不管是俄国人也好日本人也好同样也知道的非常清楚。蒋百里是好样的没有让我失望。但是你再反过来想有它在我们手里俄国人包括在这里吃了败仗的日本人能甘心吗?” “不甘心还想怎样?再跳还揍它个姥爷的。”郭松龄彻底被林云绕糊涂了。今天大帅是怎么了说话总是弯弯绕? “呵呵……你啊。”林云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用树枝当教鞭这回一个大圈子画到了南边。 “还记得我 的政治上的影响吗?”林云看了看郭松龄眉宇间带的意味。 郭松龄此时已经是满脑子的糨糊了他赌气似的摇了摇头。 林云哈哈一笑干脆利索的站起身来又很随意的将郭松龄也拉了起来。他用脚抹平了地上画痕抬起头望着天际那一道苍茫的雪线说道“俄国人现在自顾不暇欧洲那边的事情还有何劲弄出来的事情够它忙活几年的。日本人呢?朝鲜战争消耗了它陆军总兵力的百分之四十还多再打还得损失更多!所以它现在只能是养伤。对于这两个邻居咱们呢。还得区别对待。对俄国人放一放缓一缓。这都没什么反正一时半会地弄不了它个伤筋动骨我就不去弄它。但是对于日本要时时压迫。时时紧逼处处为难处处打击!这是条狼崽啊你可千万别给它养好伤的时候。” 郭松龄听的很认真。他没有从更深远的地方去想大帅为什么会这么仇视和痛恨日本他只是理所当然的将这认为是政治上的斗争手段。 “印度、安南、还有刚被美国侵占地菲律宾这些国家的人民看到朝鲜获得独立会怎样想呢?”林云依旧是一副循循善诱的口气。不过这回他倒没打算让郭松龄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所有被压迫被殖民的国家的人民看到朝鲜获得了独立他们会不会增加推翻殖民统治争取民族独立的信心呢?我想一定会的。但是他们同样需要帮助什么样地帮助呢?无非是政治上的帮助和军事上的帮助。” “就我们目前的实力来看在政治上还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力我是指在这些传统的列强之间比如我们要求法国放弃在安南的殖民统治。他会答应吗?不会的。所以军事上的帮助就显得尤其重要和紧迫就你汇报的情况来看我觉得只要他们有明确地斗争方向有更为激烈的军事斗争手段。推翻那些骑在他们头上的白人老爷的统治并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这又和我们所进行的朝鲜战争不同。”林云拉着郭松龄向办公室方向走去。 — “朝鲜战争是我们出兵介入的而且是大规模介入但是在解决东南亚各国地问题上。我不想再把咱们拖入更多的战争中。”林云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用朝鲜方式解决而是咱们的家底实在太薄了撑不起啊。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我林云可不干。” “我明白了”郭松龄总算找到点头绪。“大帅的意思是玩阴的?” “我说这同样的意思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怎么就这么别扭呢?”林云又好笑又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具体怎么操作你自己拿主意但是——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想从我地口袋里掏一个子儿做的到吗?” “您这是空手套啊!”郭松龄不满的翻了个白眼“没钱您叫我拿什么支持这帮穷朋友?再说了现在我那公司的情况您又不是不了解。那可是入不敷出啊!对了能不能返点利给我?” “见过我吃到嘴里地肉有往外吐的时候没有?”林云很干脆的挥了挥手“就这么定了!” “哎!我说大帅您这可是讹诈啊!没这么干的!”郭松龄气呼呼的说道“没钱就算了人呢?人您总得给我吧?” “人好办啊你还别说有个人对这件事可是热心的很呐。”林云笑微微的看着他说道。 “谁?”郭松龄警惕的停下脚步。“谁热心的很?” “呵呵你还得在他的领导下工作呢。”林云卖了个关子头也不回的继续走着。 “您这可是打击报复啊!”郭松龄赶忙追上去问道“到底是谁啊?” “就是咱们的副总统孙中山先生咯。”林云看到郭松龄脸上惊愕的表情笑着说道“你不知道吧?以前咱们的孙先生闹革命接受过菲律宾人民的帮助呢这回也算是他为东南亚各国人民做一点贡献吧。” “这不行!”郭松龄拉长了脸压了又压总算没把怒气冲口而出“我是说您要么放手让我干要么丢给他去干让他领导我?不行!” “怎么不行?我看好的很。”林云笑了笑转过头看着郭松龄说道“要说他和东南亚各国抵抗运动势力的关系你就比不上吧?” “……”郭松龄无奈的翻个白眼。 “这样安排我的考虑有两方面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军事上你比他行但是政治上呢他又比你又号召力。另一方面国内的安定形势有赖于外部环境朝鲜虽然暂时稳定下来可是仅仅一个朝鲜是不够的。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广泛的联合。一个以我为主地大亚太联盟!”林云长长的出了口气“亚洲遭受的苦难就是因为我们太不团 |以。我们要想发展要想强大不光是要把自己的家弄好还要拉起一帮小兄弟这样再打起架来咱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一个好汉三个帮这个道理你总该知道吧?” “道理我都明白可是……可是您让我被他领导。我就是不服气!”郭松龄恨声说道。 “呵呵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现在这么糊涂?”林云伸手去摸郭松龄的额头。“没发烧啊!” 郭松龄哭笑不得愁地脸上的伤疤都起皱了。 “别那样看我非要让我把话说明白了?”林云好笑的看了眼郭松龄“政治上他领导你军事上你说了算。这回你满意了?” “那要是有冲突呢?”郭松龄的精明这会儿可冒出来了。 “军事第一!”林云没好气的说道。 “嘿嘿我就等您这句话呢!”郭松龄眉开眼笑。可能是笑的太得意了。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地笑声使他痛苦的弯下了腰。 “没事吧?”林云拍着他的后背“得意不可忘形啊。” 郭松龄抬起头苦笑着说道“没……没事。” 跟在两人身后的总统侍卫们也都偷偷的笑了。 林云目送郭松龄离开之后就回到办公室内小睡了一会儿。他实在太疲倦了。他深知未来总是要打仗的。至于是不是世界性的大战那可就没准了。未来的战区辽阔无边。他感到力不从心心有所苦。 他也是一个凡人虽然经过这些年的锤炼成为了一个宽肩膀中等个子体格健壮的人但还是时常感到疲倦。在前世他上地是普通中学和二流大学虽然他记忆力惊人。自信心无与伦比可是名牌大学那高昂的学费让他很自觉的选择了那所二流大学。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现在的他目光锐利而清澈完全凭直觉用人。所有的伟人在这方面都是相同的。别人一见他地微笑就被他迷上了。当然他还有一切成功者所必备的理想主义、讲究实际、**和过人的精力。可以说目前他是世界上最大的成功者之一。 然而“高处不胜寒”共和国总统的位子并不好坐何况他刚刚在这个位子上坐了三年。即使在和平时期权力也是很重的磨盘挂在总统的脖子上。更何况自从他上任的第一天起灾难、冲突、事变、危机就一直与他形影不离。萧条地国内环境重建经济恢复和发展农业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创建全新的完整的工业体系上任伊始地动乱对俄国和日本的战争任何一件事放在任何一位平庸的总统身上都够他呛的何况它们走马灯似的正向同一个人挑战呢! 他就是为应付挑战而穿越到这个世界上的。至少他是这么想的。只有权力他才感到满足;只有成功他才感到生命的价值。他习惯于指挥千千万万的人按他的意志行事。他想象出一幅又一幅的蓝图把它们一一付诸实现。他在权力中既寻求其本质又寻求其装饰。他丰富的想象力使他具有深刻的舞台感。同时前世的经验和教训时常在夜深人静之时反复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 不过反对他的人对总统可就不那么恭维了。 他们说他是一个懒散而霸道的人一个依靠军事独裁发家的军阀一个背叛民众的叛徒善于宣传脸皮也厚带着赌博和玩票作风专制、蛮横;而最要紧的是欺骗了人民没有给予他们曾允诺过的政治权利甚至当他们碗里的肉比以前更多的时候他们还是这么叫嚷。 政治、经济、金融、外交、军事……无数条战线消耗着他的精力无穷的困扰像蝼蛄一样咬噬着他的生命之树。他华发渐生眼帘下垂深黑色的眼睛下褐色的阴影越来越深。他常常感冒而且头脑晕眩。即使在夫人的精心照料之下他也时常有力不从心之感觉。所以在用人和放权上他一天比一天做的更多。 “东南亚战场”他模模糊糊地想着“那些岛屿那些热带丛林里的土著们那些橡胶树林那些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庙宇……去吧。去让那些火山都喷发出滚烫的火焰吧……啊这片肥沃的土地可真大呀!” 孙中山的确对帮助过他的菲律宾人念念不忘。他也很理解林云让他出面做这些事情的意思。对于郭松龄他并不是特别讨厌。甚至在某些时候还比较欣赏当然不是在郭松龄将他的国民党弄的灰飞湮灭的时候。 郭松龄回到厦门的时候孙中山也赶到了那里。在那里他们决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怎样建立与那些抵抗者们的联系。 第二十章 游击战战略 在月色下警惕的竖起了耳朵除了哗啦啦的潮水声以种昆虫的鸣叫他没有听到任何有危险的声音但是这并不能让他放松警惕反倒让他隐隐的感觉出一种不安来。这种毫无理由的不安是种特有的直觉而这种直觉又曾多次让他从危险中脱身而出。 身后的士兵随着他的手势下都停下了脚步半跪在沙滩上各自端着自己的武器警惕的看向黑黝黝的四周。丛林中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海风从背后吹来带着咸咸的腥味。这味道让趴在船边上的一个年轻人皱了皱眉毛他终于忍不住轻声的问道“还要等下去吗?” 李二棍头也没回。那个年轻人身边的士兵却在黑暗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别说话!服从命令!” 那个年轻人不满的嘀咕了一声很不情愿的闭上了嘴。 自从接到命令以来李二棍就从陷入了更深的苦恼之中。和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当“海盗”一样他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家执行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任务。他感到自己作为军人的荣誉受到了损害而这损害又是直接来自于上级的。这就让他处在深深的矛盾之中虽然他已经被提升为上尉连长手下率领着一百四十多个棒小伙子可是这并不能让他觉得好受一些反倒是因为这些思想上地疙瘩。成为了他的负担。 现在他的肩膀上又多了个沉重的负担——那个年轻的充满热情而又显得多余和不合时宜的人。 “汪先生请你在这里等一会。”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己要护送地对象李二棍回过头尽量用客气的语气说道。没有等汪精卫有什么反应。李二棍挥了挥手身边的几名士兵便立刻向沙滩尽头的丛林中跑去。过了一会那片黑黝黝的丛林中突然传出几声枪响。随着枪声的响起惊飞了的鸟群扑哧扑哧的从树林里飞了出来。 向导爬到李二棍身边紧张地全身都在发抖“怕……怕是你们要找的人!” 李二棍在黑暗中瞪他一眼“还不赶紧过去?”那个小个子向导兼翻译迟疑着不肯挪窝。身边的两个士兵把他一夹向丛林中跑去。 枪声渐渐停了下来。李二棍只听到树林中唧唧咕咕的喊了一阵就见一团黑忽忽的人影向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喊道“连长找到了就是他们!”他这才放心的站起身借着从云中透出的薄薄的月光走到汪精卫的身边对他说道“汪先生找到要找的人。我地任务也就完成了。咱们后会有期!” 汪精卫感激的握住了李二棍的双手“谢谢!一路顺风!”李二棍咧开嘴无声的笑了笑黑暗中只见到他的牙齿在唇间闪没了一下。 目送着李二棍率领着他的部下分乘着那几条小船向大海中驶去直到接近那个黑点——那艘将他们从台湾送到这片海域地轻巡洋舰汪精卫这才转过身来打量起自己的部下们。当初他一听说这个任务时。就主动提出要参加——或许是出于少年人对革命的渴望或许是对冒险的生活充满向往总之他对孙中山先生提出了这样那样的证明无非是想说明一点对于这种事情他完全有能力成为一个出色的领导。 而他的部下却不这么想起码。在特别行动队队长黄聪的眼中这个满嘴革命地年轻人就不是个合格的领导者。 特别行动队是个泛称。据黄聪所知这样一组三十多个人的队伍。就有十几个。他们经受的训练是以前所从未有过地——至少在他们当兵的岁月中那样的训练是不曾有的。在那段短短的时间内他们必须学会如何依靠个人和小组的力量在完全陌生的野外生存并且破坏受指定的目标哪怕那个目标是个牛棚。他们在训练班里学到了一个新的名词——游击战。 “战争永远是作战双方力图消灭对方的一种斗争。因此双方除诉诸武力以外还采用一切欺骗的方法和可能采取的一切手段以达到消灭对方的目的。战略和战术都是代表作战一方的目标以及实现其目标的方法的而这种方法就是伺机利用敌方的一切弱点。”训练班的王总教官是个参加过多次重大战役的老军官。他的年龄足以称的上这帮学 亲。不过与他的年龄相比他的丰富的作战经验和不僵化的头脑更让学员们尊敬。 “在阵地战中如果把大兵团的每个排的行动分开来就可以看到它每一个单独的战斗也都具有游击战同样的特点有偷袭、有夜战、有突击;这一点在洋河战役的中后期蒋总长将其发挥到了极至。如果没有这样做也只是因为对方已有戒备使人无机可乘。但因为游击队是一支绝对独立的小分队又拥有敌人所不能控制的广阔地带所以它常常能够以袭击的方式保证上述任务的完成而这样做乃是游击队的职责。” “有的学员轻蔑地称游击战是打了就跑。游击战正是这样。打了就跑等待窥探再打了就跑如此循环往复不让敌人有喘息之机。这一切似乎是消极的然而这种退却、却不正面作战等特点都来自于游击战的总战略而游击战的总战略同其他任何战争的总战略一样其最终目的都是要赢得胜利消灭敌人。”王总教官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很严厉仿佛要让自己这个严厉的表情和自己所讲的话一样深刻的留在学员们的脑海之中。 “很明显游击战是战争的一个阶段单靠它本身不可能取得胜利。游击战又是一个战争的初级阶段要逐步扩充和发展直到游击队在其不断壮大中具备正规军的特征。到那时候它就会作好准备以便给敌人毁灭性的打击而夺取胜利。你们不要忘记战争的胜利永远是正规军的产物虽然正规军起源于游击队。这一点你们要教会你们的朋友!”王总教官就是用这句话作为他们训练班毕业赠语的。 — 至于这个汪特派员是否受过这样的训练黄聪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这个特派员有着很重要的任务而其中一个任务就是带领他和他的部下来到这个名叫巴布延群岛中的其中一个小岛上寻找那些合作者。或者说充当那些抵抗运动的合作者。 这里是吕宋岛最北端的一个群岛。与之隔海相望的就是一个名叫拉瓦格的小港口。那里活动着一支规模不大的抵抗运动的武装组织。领导人原属“菲律宾联盟”成员之一直到美国人从西班牙人手里抢过殖民权他们一直在坚持斗争。当然这一点是黄聪后来听汪特派员讲的。 在已知的斗争目标中如何使用斗争的方法这就是汪特派员或者说特别联络员所要教给这些逐渐聚拢起来的游击队们的手段。黄聪则成为了他们的“教官”训练他们如何进行战斗和破坏如何在夜间袭击美国佬的岗哨夺取他们的枪支或者破坏美国人的交通当然课堂就是战场。 这样的战场犹如干草堆上的火星很快迸发出耀眼夺目的光彩引发了菲律宾人民又一次争取民族独立、推翻殖民统治革命的热情。而在安南、在荷属殖民地的大小岛屿上这样的革命火焰也四处蔓延一直延伸到了英国统治下的印度。 林云放手将这些事情交给了孙中山和郭松龄去做而他自己则从这些繁琐的事务中摆脱出来转入到对国家经济建设方面来。 朝鲜战争的胜利为新生的共和国赢得了相对稳定的发展时间。不过林云很清楚这个时间对自己来说非常宝贵因为谁也说不准失去了远东这个巨大的殖民地和无尽的掠夺资源地的列强们会因为哪一块稍微有点油水的骨头而互相张开血淋淋的大嘴撕杀起来。而且林云并没有因为这一次的胜利而丧失了警惕。他非常清楚目前的国家实力虽然潜力巨大但是怎样将其尽快的转化为看的见的成果就需要做大量的工作。 好在他尽管磕磕碰碰还是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他知道这多半来自于民众的基础。近代所遭受的耻辱已经深深的将人们从老大帝国的迷梦中唤醒了。一旦获得了自主的权利他们就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这种力量也正是中华民族乃至整个中明得以传续的根本。 共和四年三月林云接到了军械局四处的报告“怒火-”型飞机已经正式研制成功。 第二十一章 补天工程 的闪电划破了黑色的天空在中华英烈纪念碑背后忽叉闪现。今年的七月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闷热与雷雨不断中即将过去。从总统府高大的落地窗向外望去雨线如丝连绵不断忽隐忽现的衬映在明亮的黄色街灯的光晕之中。 “我看你就别回家了等会松龄来了一起吃晚饭吧。”林云站起身说一阵冷空气从打开的窗户里冲进气闷潮湿的办公室卷动着办公桌上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把粗大的雨点洒到墙壁上的大地图上。 “也许会把热浪赶走。”蒋百里弯腰拣起被吹落在地上的几页纸他从陆军总部过来已经和林云待了一下午了。经过朝鲜战争历练后的他眼神坚定嘴唇紧抿额头上细长的浅浅的皱纹无一不显示出他的成熟与稳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个年轻轻的留着平头的人就是整个共和军队的中坚力量是整个中央军的灵魂人物呢? “哪儿有那么容易啊水汽只会更浓罢了。”林云坐回到椅子上伸了个懒腰然后看看了表说“已经七点多了给蒋总长家打个电话好吗?告诉老赵八点开饭。”站在房子里那个阴暗角落里的张侍从长站起身轻轻的答应了一声又同样轻轻的转身出去。 “这次从上海回来你有什么感想?”林云放松了衣服上地扣子。把没有签阅过件收集起来放到一个小金属网格编成的铁篮子里。旁边堆放着几个同样的篮子不过那里面件全都是林云批示之后的。 蒋百里正要说话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侍卫进来打了个报告“郭总长来了。” “请他进来。”林云头也不抬地说到。 “哈好大的雨。”郭松龄一进门。还来不及摘下自己被雨水淋湿的大檐帽就大声说道。“没想到北京也会下这么大的雨我还以为这些天就南方的雨水多呢。” “不是坐车来的吗?怎么会淋成这个样子?”蒋百里有些好奇的问道。 郭松龄摘下帽子递给跟在他身边的总统侍卫一边用手抹了抹自己地头发一边平静的说道“我去纪念碑那儿待了一会给兄弟们敬了点酒。” 林云是知道他这个习惯的每次从外地回到北京。郭松龄第一个去的地方永远都是中华英烈纪念碑并且还要撒上些好酒有时候还会点几支香烟。谁会想到一个打起仗来凶悍无比杀起人来嘴边挂着冷笑的他还会有这样的习惯呢?死在他手上的不仅有敌人还有他亲手毙掉的自己人。死在他手上的人加起来有多少谁也不知道也许…… “松龄你这次是和百里一起去上海的说说看有些什么感想?”林云打破了短暂地沉默。继续问起了刚才的问题。 “可不光是上海啊。”郭松龄疲倦的在长沙发上坐了下来。长腿放肆的伸出老远看的正在给他用白毛巾擦帽子的侍卫很是不爽。不过林大总统都不在乎他一个小小地侍卫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蒋百里正危襟坐在林云面前他的姿势永远这么标准。一如当年在军校听林云讲课之时。“我们现在一年能生产六百万吨钢校长。可是这些钢却要制造那么多吹风机、十几种不同型号的汽车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分出一部分来制造那些坦克和飞机?” “哦?你对飞机在军事领域的前景非常看好吗?”林云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蒋百里。“要知道这些飞机还远没有达到我所设想的效果呢。” 蒋百里和郭松龄都有些吃惊。原本在他们看来能够比美国人和英国人制造出性能优越十倍的飞机已经是很惊人的成就了林云竟然说还没有达到他所设想地效果天啊他所设想的是什么样的效果呢? “我们的困难在于如果把握军事工业和民生工业之间地平衡。或者说具体是走什么样的道路?”林云不想在飞机的问题上继续讨论下去。他若有所思的端起了茶杯茶已经有些凉了。“你们看军事工业所生产出来的产品需要买家诚然我们手里的这些东西已经引起很多人垂涎的目光但是我们在这方面还能领先多久?我相信不会太久的。这只是问题的其中一个而已。现代工业化是个很漫长的道路我们所缺少的或者说留给我们的条件是先天不足的。洋务运动搞了三十年为什么没有成功?为什么只在很少的局部取得了一点点成绩原因我给你们说过。所以我们的工业化要避免走那样的弯路。” “这和军事工业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们不能让那些工厂开足马力生产然后把产品统统卖出去吗?”郭松龄诧异的问道。 “当然有关系。你要知道 那些产品的不断更新和进步会需要越来越多的与之厂会吃掉越来越多的资源。这是我们目前所不能负担的。”林云带着些遗憾说“如果没有坚实的重工业基础贸然发展军工业将会成为我们一个负担不起的沉重的包袱。” “可是我们的部队需要了解这些武器啊!他们必须有个适应和学习的过程。”蒋百里有些急切的说道“校长您可别指望他们在几天之内学会那些东西。” “这我当然知道。”林云笑了笑“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也必须尽快的建设出一支能够熟练使用这些武器的军队所以这方面的工作就由你去负责。”他从那些批阅后件篮里找出一份来。张侍从长连忙走过来拿给蒋百里。 “补天工程?”蒋百里看了眼标题。又翻阅了一下大概的内容抬起头疑惑的问道“这是……?” “我看看。”郭松龄好奇的从蒋百里手中接过件。他看的比较仔细半晌才抬起了眼皮“要我说大帅您这是糊弄最高代表大会的玩意儿啊。” “哈哈。”林云爽朗地笑了起来。他目光炯炯的盯着郭松龄说。“我不就是个大骗子吗?” “当然您需要这样干。”郭松龄干巴巴的说道“其余的人我和百里包括那些科学家们甚至是那些机械方面的天才只需要服从就是了。” “我要告诉你。”林云说一边用手转着茶杯。感到意义深刻“这样的领导者多的是。比如拿破仑他就得算上一个。他一边把自由、平等、博爱带给了全体欧洲人一边把欧洲大陆弄的烽火连天血流成河不过他终究失败了让人们抓住放逐到一个鸟不下蛋地岛子上去。” 林云将身体一仰完全靠在宽大舒适的椅背上。带着些戏谑的表情说道“我可不想被人关到一个岛上去。” — “可是拿破仑没有坦克、飞机、机关枪、火车、大卡车——所有的工业产品——倘若他有的话欧洲也许不会象现在这样四分五裂。您说呢?” “那也不一定。我现在已经不再是他的热情崇拜者啦。”林云忽然很有兴趣的说了起来。“你知道吗?拿破仑把在北美州的很大的一片土地以很低廉的价格卖给了美国人。那片土地上有什么?有铁矿、金矿银矿还有石油!我直到前些时候才突然醒悟过来他或许称地上是个天才的军事家——这正是很多人给他下的评语可是作为一个国家的管理者和领导者来说他可真算的上是个白痴。就我所知当年他只要派他的一个小军团去那个地区加以保卫。就是说用两个师地兵力去守住那个地区而不是在欧洲晃来荡去的屠杀抢劫同时再送几千个法国人去那里殖民毫无疑问法国在今天就会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而不是现在跟在列强屁股后面找食物吃的呆头呆脑的高卢鸡。” “什么鸡?”郭松龄对他最后一句话笑起来“也许有一天。我们的碗里就有这种鸡肉啦。” “哈说到鸡肉也许咱们的晚饭已经弄好了。呃……已经八点了。走吧。咱们吃饭去。”林云率先站起身走到蒋百里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尽快弄个训练大纲出来。要有针对性!关于这方面你可以成立一个专门地机构来运作。” 郭松龄在临出门的时候很突然的说了句“为什么不再建立几个独立的军种?比如大帅您曾经说过地机械化军队?那些乘坐坦克和卡车的部队还有专门的飞机军?” “飞机军?”林云憋住笑一本正经的说道“也许叫空战部队或者空军更好一些吧?” 当他们在那个不大的饭厅里坐下来各自消灭眼前的食物时蒋百里却有些心思恍惚了。他显出几分困扰。 “怎么了百里?”林云注意到他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问到。 “关于这个‘补天工程’我总觉得有些问题。”蒋百里干脆放下筷子他略一思索开口说道。 “哦?什么问题?看看我能不能解决。”林云抬起头认真的说“要是我解决不了也许松龄有办法呢虽然也许是歪点子。” “您并没有批准大规模的生产那些已经研制出来的武器不管是飞机也好坦克也好不是吗?”蒋百里斟酌着自己的用语“我总不能让他们用纸糊的飞机和坦克去训练吧?” “这是个不错的点子。”郭松龄插嘴说“只要他们能把那些东西弄到天上去。” 对于他的玩笑蒋百里还以微笑“你别指望以后从我这儿弄人啦!上一次从我这借走的第五军的两个营什么时候还给我?” “啊这个嘛等他们从安南回来吧 “对这一点我可没担心过。”蒋百里大度地挥了挥手“不过我奇怪的是为什么你的监察总队就不能去安南?” “你不是真的这么想吧?”林云故做夸张的张开双臂“难道你要让安南人民从此痛恨咱们这些人?想一想松龄的部下去了安南会干些什么。我宁愿让他们去祸害日本人!” “嘿嘿那就说好了。我地部下对日本人可‘友好’的很呢!”郭松龄满意的用餐巾擦了擦嘴。“要说我手下的那些兔崽子打起仗来没说的祸害起人来更是有一手。” 蒋百里白他一眼“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一点都不怀疑。” “哈说正题吧。”林云站起身走到一边洗了洗手。“军队的建设问题我想不妨用几个阶段来概括。在初始阶段我们是什么样的军队?是脱胎于旧军队的新军。这个新在当时看来地确是新。但那是个特定的历史阶段。一旦失去或者说走出了那个阶段我们的部队就暴露出很多的问题。当然在后来打八国联军的时候你们注意到了没有?我们在战术方面比起那些排着整齐密集的进攻队型的洋人还是要先进。这就是问题的根本所在吗?也不尽然。我们所做的所用的他们一样会学会甚至还会很快。在战役地后期。克拉克不是也学会挖战壕了么?” “可以说一直到朝鲜战争我们都并不比外国的军队新多少。也就是说在这个阶段我们的军队进入了一个急需提高的关口不然就会增加不必要的牺牲。甚至会吃败仗。老实说在朝鲜战争的最后阶段百里我对你地指挥很不满意啊。” “是的打完汉城我们上上下下都有了轻敌情绪以为日军遭受了致命打击从而放松了警惕。让日军钻了空子。”蒋百里心情沉重的检讨起自己的失误。 “就比如大丘战役吧。”林云坐到饭厅边上的小沙发里捧着茶杯说“当时日军在大丘有一个师团两个不满员的朝鲜师。几个地方守备队加起来不过是三万多点人。你们呢两个主力军五万人就算分出去的一个师打庆州也还有四万多人为什么会打了一个多星期伤亡两万多人呢?” “这一仗没打好我负主要责任。”蒋百里低下头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 “责任问题且不去谈该负责地都负责了。现在咱们谈的是军队中存在的问题。”林云将茶杯放在身边的小茶几上。“骄兵必败。你们以为大丘之敌会弃城而逃所以迫不及待地去卡人家的脖子没成想整理发布于让别人狠狠的当头打了一家伙吧?去打庆州的师为什么会打的那么艰苦?就是因为他们没想到这一点。差点被别人包了饺子。” “我们说打大的战役要在兵力充足的情况下进行大的迂回包围打大的歼灭战可是从指挥上你们首先就犯了错误第一次打大丘不明地形猛打猛冲损失惨重。第二次打的时候我以为你们会谨慎点可还是没打下来为什么?发起战役的时候我就说了要慎之又慎。可是你们还是没做好充足的准备打到后来打成了什么?打成了消耗战。要不是西线兵团提前把釜山到大丘的通道截断我怕你们的损失还要大些。” “现在回头说这些是想让你们知道我们的军队不是包打天下不是万能无敌虽然在宣传上要这么说可是实际的问题需要我们去面对需要我们通过扎扎实实的工作去解决。而这个‘补天工程’就是这样的序幕要从这个工作入手真正的建设出一支精兵!一支能够上天入海纵横天下的军队。这既要考虑到军队的现状不能脱离实际又要有前瞻性保证我们的优势永远处于领先的地位。怎么样有信心做到吗?” “信心是有的只要您给我适当的权限。当然飞机坦克您可别赖着不给。”蒋百里怎么也忘不了那架银色的飞机在天空中翱翔的雄姿坦克轰隆隆开进时的威风凛凛。 “呃……说了半天你又绕回来了。放心吧。该你的一个都不会少对你的要求也不高反正现在是属于试验阶段吧。等你有了一整套的经验再进行推广我想比一窝蜂的搞要有效率的多。”林云笑了笑说“至于编制方面你自己去琢磨如何发挥新武器的最大效用。好啦。以后每个月给我份报告就行要什么东西你直接找军械局那边的老郑和你也是老熟人了。” “郑渊啊他现在可是比我还忙。”蒋百里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天生坦克兵 期之后李云躺在轻巡洋舰“湖北号”一间军官寝舱铺睡着一个陆军作战计划处的上校正在轻声的打鼾。有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有人在他的耳边低声问道“您是李云上校吗?”把他叫醒。借着从走廊进来的橘红色灯光他看见是一个水手递给他一张纸条。他拧亮了铺上昏暗的小灯。“即令李云上校随带行装于今日七时前在汉口码头登岸待命。” “现在几点了?”李云在命令上签了名喃喃的问他的意识还是有点模糊。虽然同样的一纸命令就把他匆忙的从第二军军部作训处调了出来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到武汉来做什么。虽然这里是他的家乡。刚才那一阵迷离的梦境又让他恍惚回到了战场之上那些倒在血泊之中的同学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又一次的让他在梦中回望。 “六点半。值日军官说舰长的快艇正着您长官。” “好的。”李云想轻声收拾东西但是一个手提包重重的掉到了地板上把上校闹醒了。“嗨老李要走了?到哪儿去?” “到汉口。”李云打量了一眼被自己睡皱的床铺没落下什么东西。 “什么?”上校打着哈欠在毯子底下蜷缩起身子。“我以为咱俩都是要去重庆的怎么他们给你另外找了个差使?” “也许吧。”李云不太肯定地说。自从登上这条崭新的巡洋舰上后。他就一直在揣摩自己收到的奇怪的命令。当然也不乏一些猜想从最近的陆军总部里传言可是越来越多。他甚至听说有那么几个人已经从原来的职务上调离了听说都去从事极其秘密地新的工作。他会不会成为其中的一员呢? “我想又是陆军搞的新把戏吧。”李云收拾好东西转身出门。“到重庆可要管好你下面的枪哦。” 一阵阵疾风翻滚着吹过微明前的停泊处。把晨雾吹散。江面上的轻波摇晃着徐缓行驶的快艇使艇上时不时地响一两声李云不得不在潮湿冰凉的座位上挺直了身子。快艇沉闷的晃荡着行驶了一会儿汉口码头那熟悉的气味逐渐的在李云心里引起近乡情怯的奇怪感觉。 在码头上等待的是一名陆军第二军驻武汉联络处少校他敬礼之后伸手接过李云的行装两人走过码头那片空旷的地方。人渐渐的多了起来。 在这辆还散发着皮革味道地共和牌小轿车里李云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我收到的命令是送您去第二军外训处。”少校似乎很不乐意的回答道。看样子他对于第二军外训处也不甚了了或者是对于自己的这趟差使感到很不高兴。 李云就更加纳闷了作为第二军作战训练处的上校处长他自己可是从来没听说过第二军在武汉还有这么个机构。不过他还是很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在一处很不起眼地小山坡下经过了两道岗哨这才进入到所谓的“第二军外训处。”如果光从外表来看。这的确是个不起眼的地方但是当李云发现这个地方占地之广人员之多后他才惊讶的反应过来自己即将投入到一种全新的、前所未有的生活之中。那不是整天坐在宽敝整齐的办公室里所能体验到地。 对他的正式任命是陆军第一坦克团团长。也许对于他的军衔来说。这个职位显得有些低。但是李云毫不在乎或者说反倒非常惊喜。他见过这样的庞然大物那是去年随蒋百里等人参观时看到地。当时在他的脑海中这种浑身披挂着铁甲能轰然发射出致命炮弹和密集机关枪弹雨的家伙无疑会成为未来战争中的头号陆军杀手这也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不可磨灭的印象。能成为由三十二辆坦克组成的坦克团团长对他来说简直比提升一级军衔还要高兴。 在正式上任之前他首先要做的是将自己变成一名士兵。这也是为什么蒋百里会选择他成为这支部队的首任长官的主要原因之一。他善于学习肯吃苦。脑子活泛而且性格中有种坚韧不拔的劲头对于他的了解蒋百里自认没有看错。 有的人天生就是某种职业的料这一点谁都没法否认。李云也这么觉得他认为自己天生就是坦克兵的料。他太喜欢坦克啦。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之后在他的眼里这些长相丑陋看起来冷冰冰的钢铁怪物就如同他的心肝宝贝一下子把他的魂都勾走了。他整天呆在训练场上哪怕再热再闷他都要亲自驾驶着它让它按照自己的命令前进、发射炮弹摧毁那些原本非常坚固的工事。他喜欢对着坦克车里的手下大喊大叫“快点再快点!”或者用手按住喉咙上的通话器“08车别他妈的磨 再掉队老子就踢烂你的屁股!” 士兵们也很喜欢这个年轻的团长他有种奇怪的魅力属于男子汉的魅力他可以尽情的让你释放出所有的勇气和力气而且你还非常乐意。虽然有时候他的脏话听起来有那么点伤人可是谁愿意跟着一个温吞吞的娘娘腔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呢?他的果敢他的勇猛无畏他的充满阳刚之气的怒吼只会让他们热血沸腾一往无前! 往往在训练结束之后从他们的衣服里都能拧出水来可是没有人有任何怨言。他们的伙食无可挑剔他们的住的是四人一间的宽敞房间他们是骄傲的坦克兵! 李云在经过了半年多地实战演习和慎重考虑之后。终于提出了一个明确完整的编制计划报告。很快这份报告就经过“陆军编练委员会”送到了蒋百里的手中。 — 这是份以团为单位的编制计划表并且包含了各级作战机构所担负的主要任务的详尽任务书。 在李云地构想中一个坦克团应该具有的作用并且由以下几部分组成。 坦克团团长根据所隶属的陆军步兵师师长的命令行动。并根据敌情和现地勘察的情况向师长提出关于使用坦克的建议。师长仅对本该步兵师的战术运用负责而坦克团长则对本团的各个方面负责。团长辖有一个团部连和一个修理连。在全团投入战斗时团长乘指挥坦克指挥所属分队。 根据地形条件战斗情况和任务团或者营战斗队形可编成一个或数个梯队。 坦克营部分。 坦克营在编制上相当于炮兵营一级地单位。坦克营根据预定编制情况可在一定时间内独立行动。营较长时间脱离本团行动时可得到修理连所属分队的加强。独立的坦克营才编有一个修理排。 初步设想建立的坦克营编有营部、一个通信排、三个轻型坦克连和一个中型坦克连。每个轻型坦克连编四个排每排四辆坦克(彪骑-型)。连指挥排编二辆坦克。中型坦克连编三个排坦克武器为米短身管加农炮(秦风-2)。或者在此基础上一个坦克营只编二个轻型坦克连和一个中型坦克连但是在排一级适当增加坦克数量比如每个排五辆。这就使得眼前的坦克数量显得很不够。 “这家伙别是想多吃多占吧?”蒋百里看到这里时忍不住想到。不过他很快排除了自己的这种想法。对于坦克这一新生事物来说亲自接触它的李云更有发言权。他耐心的看了下去。 当团遭到巨大损失而在短时间内又不可能得到补充时为便于在战斗中指挥各分队和组织物资技术保障工作团的各分队应该合编成一个营。营属各分队则合编成连。采用这种方法还可腾出一部分人力完成其他任务(担任运动调整和作为步兵使用等等)。 营长的指挥机构是营部和营部连。 营部战时编有两辆越野性能好地火力突击车和若干辆轻装甲车另外还有一辆配有办公设备的指挥车车内经常有二、三书工作由副参谋长领导。营部连编有为在战斗中指挥本营所必需的分队。指挥组属营司令部建制编两辆坦克。供营长、参谋长和营通信主任使用。这两辆坦克上装有专用无线电台在战斗中可与营属分队、团和补给连保持通信联络.骑-秦风-2坦克甚至是秦风-3克以便在战斗中能随坦克分队前进。 侦察排(或称轻装排)编五辆坦克执行侦察和直接警戒任务。工兵勘察排用于修路在战斗中支援坦克。执行运动调整勤务勘察地形并在必要时侦察敌情。用于勘察的车辆不是装甲车辆而是一些越野能力较好的双座机动车或轻型越野车(这两种车辆仍在试验阶段)。或者可以在工兵班装备一辆秦风-2坦克。这是为了保证工兵分队能紧随战斗分队地战斗队形行动。 火炮排首先是为后方分队提供对敌防御手段然后才是在战斗中执行协同攻击的任务。在特殊情况下如通过隘路、行军休息、部队集结或进至出发位置时也可为战斗分队担任对敌防御。 初步预想为坦克营各指挥机构在战斗中可以采取以下的协同方法营长位于指挥坦克内利用电台和以下达口述命令的方法指挥本营。为能顺利完成营所受领的任务营长应熟知战斗情况、本营任务以及上级的任务和计划。在战斗中协助营长实施指挥的人员有参谋长、副参谋长、通信主任以及补给连连长、营军医和工程技术勤务主任等。 如果平时营长的这些助手分工明确到了战时即便情况十分复杂他们也可以协调地工作。必要时。这些助手 相代替工作。 为减少指挥机构地损失各主管人员应有一定的位置。通信主任通常位于营长坦克内因为保障不间断的通信联络是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参谋长(必要时还应该设有副参谋长)随后方分队行动除为他们解决一般问题外主要是组织物资技术保障工作。 在假定地战斗中参谋长在战斗队形之后跟进。战斗结束后再跟营长在一起。(这一点是李云在多次演习中才发现出来的问题由于参谋长所负责工作地重要性战时的物资技术保障工作就显得尤为重要。) 连长在战斗中用电台指挥所属分队。他应该经常的把命令直接下达给某车。在连展开成战斗队形以前连长在分队之前行进。连长应以身作则并不断关怀属下人员对提高士气具有决定意义。 排长首先应使本排坦克经常处于战备状态。战斗中排长在履行职责方面是有局限性的特别是在本排坦克不断损失时。很可能就没有什么可指挥的了。在这种情况下排长只能报告一下发现的目标和天然障碍物等。 坦克排执行侦察、警戒任务时在居民地、夜间或在掩蔽地形战斗时排长则有较大的独立性;此时排长应特别注意与随行步兵的协同动作。在其它情况下排长多半以本车地动作指挥本排有时要用射弹指示方向;在非战斗的时候排长则可以用手旗或手势进行指挥。 车长的主要任务是在战斗中指挥本车。车长应选择好最便于消灭目标的阵地并使本车在排战斗队形内占据合适的位置不要影响其它坦克的行动和射击。对体积较大的坦克来说一般不容易找到合适的阵地。但有时一个不大的地褶也可能是十分珍贵的。(对于这一点李云可是有着切身地体会。)所以排长在每次转移阵地都要经过周密考虑因为转移时要暂时中断射击这对坦克是不利的。坦克要在其它坦克掩护下转移阵地并且只有在新阵地能更好地发扬火力而又便于掩蔽的条件下才能转移阵地。进攻速度越高。坦克所受到的威胁就越小。 炮手的职责是帮助车长观察地形。炮手遇有突然出现的目标可不待口令立即开始射击。.上地炮手更要能够机断行事因为连长要指挥全连战斗有时照顾不到本车的射击。炮手还应该帮助车长判定距离并且要善于迅速而精确地修正射击。 优秀的炮手可以用眼睛来确定提前量。装填手应能迅速取下炮弹并毫不迟延地装填火炮。他应不断地向车长报告弹药数量。战斗中可以取用损坏坦克的弹药。 无线电员应经常与排长或连长保持通信联络并使车内通话器处于正常工作状态。(由于通话器损坏而影响演习效果的苦头李云可没有少吃过。)无线电员应遵守无线电通话规则;战前。他应仔细检查电台并调好规定的波段。在出现干扰时无线电手应能迅速变换波段。他同时是机枪射手主要对付坦克歼击兵。无线电员离开坦克时。尤其是当坦克完全报废时应将无线电信号表带走。 驾驶员应能熟练驾驶坦克。乘员的命运以及是否能顺利完成受领的任务跟驾驶员地技术水平有很大关系。驾驶员按车长的指示驾驶坦克他应注意不要妨碍其他坦克观察战场和射击。 在占领阵地时驾驶员应及时摘下排档并平稳地刹车因为车辆不抖动炮手即能迅速而准确地进行瞄准。驾驶员应善于使坦克在高地棱线之后占领阵地;驾驶时他应目视近前方以便能及时发现坑洼和危险地段(地雷场等)。坦克进行原地射击时驾驶员则负责观察整个战场。并善于利用战斗间歇保养坦克和补充油料。 坦克全体乘员的动作应高度协调这也正是全连顺利完成任务的决定性条件。 战斗中每个乘员都应观察战场并利用光学仪器或观察孔搜索目标。全体乘员都应参加保养坦克和武器协助加添油料更换履带板和负重轮。在战斗紧张地条件下甚至军官也要协助完成这些工作。(李云就没少干过这些事情当然在他的以身作则下这条明确规定已经成为了全体官兵的共识。)驾驶员在战斗结束后必须注意休息以便能尽快地恢复体力。 坦克乘员组应该是一个亲密团结的集体每个乘员都应以车为家。这个集体的成员如果缺额就会使坦克的战斗力降低使全连的力量削弱。 “这个家伙天生就是干坦克兵的。”蒋百里放下这份报告之后签上了自己名字并加了一行字“转呈总统批阅。” 第二十三章 欧战爆发 下起了倾盆大雨在朦胧的曙光中一群群的士兵在上费劲的挪动着。一辆卡车溅着泥水开过车轮打滑转着激起一片污泥。当它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在那排木头房子前停下后从车上跳下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尉。他穿着一身紧贴着身体的皮制服一边向房子门口跑去一边大声笑着。仿佛这大雨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 “嗨!小心点!”一名少校愤然躲开把身后的门让了出来。 “是!对不起少校!”少尉笑嘻嘻的对他立正敬礼转身进门时顽皮的吐了吐舌头。他的左臂上银色的双翼机标志闪闪发光。即使在这样阴暗的天气下也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你来干什么?今天没有训练任务。”坐在宽大的皮椅子中的上校抬起头皱着眉毛看了一眼走进房间里的少尉冷冰冰的说道。 “我知道。”少尉没有被他的态度所影响反而热情洋溢的说道“可是我想……” “你想什么我才懒得管呢!”上校没好气的打断他紧盯着少尉目光严厉“关于上次的事情你的报告我还没有看到呢。是不是又想赖掉?” “爸爸!我已经给训练处王主任做过解释了!”少尉赌气的说道。 “立正!”上校一声断喝“我说了多少次了!这里没有爸爸和儿子。只有上级和下级!少跟我来这套!” “是!上校!”儿子虽然满腹委屈。可还是并住双脚挺起了胸膛。 “云先我知道你喜欢飞行可是你首先是一名军人!军人是什么?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地!可你呢?你一次又一次的违反纪律想方设法的就要比别人多飞几次。你这样做不是让你老子我脸上难看吗?”上校气忿忿的瞪着少尉看他那表情。仿佛恨不能一脚将少尉踢出门外。 “嘿嘿那不都是王主任都批准过的嘛。”当儿子的还是忍不住要耍赖。看到父亲那严厉地眼神他不甘示弱的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条放到上校的桌子上。上校疑惑的拿起来扫了一眼“啪”的一声将纸条拍在桌面上“这个老王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一边说。一边恨恨的在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少尉满面笑容的接了过来并向他立正敬礼转身走到门口地时候才听到上校低声嘟囓“小心点别逞强。”少尉心头一荡刚要转头说什么却又听少校咆哮道“还不快滚出去!”只好无奈的耸了下肩膀拉开门来到走廊上。 纸条上的命令是训练处一直准备进行的一个科目。试验在雨中进行起降及飞行的测试。因为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还从来没有做过试验。 浓密的阴云下粗短的怒火8式飞机的螺旋桨在雨中闪/.泽。这一排共有八架其中的两架正在机械师地手中进行着“叮当叮当”的紧张修理。放眼望去修理工棚、飞机库、分散的营房坐落在平静的田野中的十字型简易机场。无一不带着水汽和湿润的影子在浓稠地空气中被飞机发动机的气流搅动成飘忽不定的景象。 范云先坐在露天的机舱里紧了紧身上的装备——主要是那些系在身上的皮带万一它们中间有哪根发神经松开了就很有可能缠绕到不该缠绕到的某个物件上从而要了他的命。这一点范云先可是做地很仔细。 发动机的气管后面喷出一阵火星。浓浓的黑烟刚逸出来就被风吹散了。地勤人员弯着腰在机腹下忙碌着。他们总是有这么多可忙的。范云先心平气和地看了眼指挥塔。塔顶的灯光在雨中闪烁着一阵红光。凭借着他锐利的眼神只消看了这么一眼他就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腾起来。 “少尉可以了!”地勤组的小头目一面冲他喊着。一面向指挥塔挥动着手里的杏黄色旗帜。 放行的灯光在雨幕中闪了闪。 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 积水太多了橡胶轮胎在打滑快到跑道三分之二标志的地方范云先看了看速度表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发动机熄了火踩着减速踏板勉强将飞机在跑道上转了个弯。升空失败。 “动力不足!”范云先跳下飞机的时候有些气恼或许是在生自己的气吧。他一边回忆着刚才自己的动作一边皱着眉毛拍着机翼。这个表情和指挥塔上的上校如出一辙。他对自己很不满意他喜欢挑战更喜欢飞行。从最初的怒火-到现在的怒火8没有一种机型没飞过也许对他的年龄来说在整个飞行队中算不上老大可是他却是他们中最出色的。或许也算的上最有资格骄傲的人。 雨还在下远方的天空隐隐透出一抹阳光在这个恼人的天气里范云先忽然想到了飞行队里的伙伴们此刻他们正在在那排木头房子下的走廊里显得漫不经心有个家伙甚至和伙伴们开起了玩笑彼此打闹着活象一群躲在屋檐下的麻雀。 第一飞行队的飞行员和地勤成员来自共和国的各个省。他们年轻、健壮、热情.的儿子。有几个人接受过包括大学在内的良好教育.而且还有从国外留学回来幸运儿他们的专业大多是物理、工程、化学..数人刚刚出军校的校门。他们都是被精心挑选出来的所有人都为此自豪。 这个飞行队从来不强迫任何人去飞行。他们是自己做出选择地。他们都想飞。除了想冒险之外的人.他们要飞行的动机还有好多在天空中飞行令人羡慕.特殊津贴很高.有戴空军徽章的特.提拔迅速。从现在起你不用睡在停泊靠岸的军舰的舱位里.也不用睡在有人向你射击地防炮洞里。他们知道一定会参战.绝大多数人确实也 。他们的爱国主义是毫无疑问的。他们想成为“伟中的一员。然而他们想了解怎么去做.非常渴望去飞行。 他们希望像一只鸟儿离开大地.在高空中俯瞰祖国.)任何人都快。在将过去和未来截然分开这一点上.飞机产生的作用超过电灯.超过蒸汽机.超过电话.超过汽车.甚至超过报纸。将人类从地球上解放出来.打开了天空。 基于这样的自豪感。他们给自己地飞行队起了个绰号飞龙队。 范云先听到地勤组那个长着粗短鼻子的组长对他喊道“好啦!再来一次!” 走廊上陷入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在以往的飞行训练中出过不少事故有几个原本非常优秀的小伙子因此而丧命了。也有一些人摔断了腿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而不得不转为地勤人员。比如短鼻子他在去年试飞怒火-9时出了事故那架单翼机翻滚着从跑道的一头栽到另一头。幸运的是他只是折断了右腿但是他从此不能飞行啦。 螺旋桨震动着蓝色的火光从机头侧面飞溅出来顶风风向不错。范云先拉了拉水平舵操纵杆感到非常惬意很好很灵活。他向站在走廊下的伙伴们挥了挥手。没有看塔台。地勤组地兄弟们伸出大拇指左右晃动着胳膊。 在他的操纵下飞机慢慢的转了个小弯机头对准了跑道他打开节流阀。加速了他感觉的到雨水遽然打在裸露的皮肤上比刚才要疼。机翼摇摆着眼前的景象顿时更加模糊风夹带着雨点劈头盖脸地向他打来前轮胎离地后又轻快的在跑道上点了一下这小小的颠簸让他兴奋起来用力扳着操纵杆。后轮胎在水中滑行了一小短距离后也腾空而起。飞起来啦范云先有点得意的想到又是我第一。 “云先真是好样的。”王主任看了眼站在他身边的上校。 — “那还用说。”上校冷冷的回了一句或许觉得自己的态度太不应该可是他从来不善于表达自己地歉意。只好头也不回的继续看着那架在视线中越来越模糊的飞机。上校是新军里的老资格了。他属于为数不多地几名新军老军官之一脾气暴躁固执己见长着一张严厉的长脸脸色很苍白当他发怒的时候才会涨的通红。上校早年在湘军里后来象浮萍一样在大清帝国的几支军队中飘荡了大半辈子打过捻军。杀过很多人。直到张之洞在两江总督任上搞江南自强军的时候他才在这支军队中扎下了根。和那些年轻的新军军官不同他并不十分赞成林云的政治主张可是对林云建设军队的热情。却非常顽固的拥护。 概括来说他也许算的上一个非常典型的复杂人物。但是这不妨碍他支持自己的儿子也加入军队。确切的说是进入军校。那还是在汉口的时候。他清楚的记得儿子那时候才十二岁上的是汉口自强军军校的陆军后备学堂。有一天儿子哭着回来因为在刺刀训练课上他总是最后一名这很容易理解他甚至还没有那把木头枪高呢。可是他从上校那儿继承了固执的品格。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品格使得他在精英汇聚的飞行队中脱颖而出显得格外耀眼。 “他回来了!”王主任是个性格开朗的人他从不计较别人对他的态度。当然他也从来不掩饰对别人的好恶。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年轻的飞行员们都非常喜欢他开起玩笑都叫他“老爹”他的确不是像个严厉的父亲而是个年老慈祥的护犊的老爹。作为训练处的主任他甚至包揽了飞行食堂的食谱。“要让儿子们吃好。”这是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上校好歹转过身拍了拍老王的胳膊虽然这个表示友好的动作让他觉得有些别扭。他俩一言不发的看着那架银灰色的飞机从阴云密布的天空中俯冲下来。指挥塔里的人也都屏神静气的望着天空。 机翼在空中左右摇摆了三下说不上这是个什么样的信号。由于无线电技术上的不成熟目前的飞机还不能通过无线电与指挥塔台取得联系。小小的飞机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似乎是在空中进行检阅。过了一会飞机降低了高度机头对准了跑道。 原本站在走廊下的飞行员们都走了出来他们仰着脖子望着那架越来越大的飞机挥舞着胳膊从指挥塔台上听不到他们在喊什么只能看到他们那激动的神色和一张一合的嘴巴。上校无声的笑了。虽然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在笑。 一阵侧风猛的吹了过来。风向标急促的转动着。有的飞行员已经预感到有些不对了呆呆的举着胳膊。脸上的表情在刹那间凝固了。 还好进入降落高度时比较顺利。范云先也注意到了那阵侧风。他的手心湿辘辘的。也许是汗水也许是雨水谁知道呢?将升降舵踩到底以后他腰背发力紧紧握着操纵杆好让飞机保持平衡。“一切顺利。”他的脑海里这么想着。 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一切都很顺利除了降落以外。也许是一阵突然而又猛烈的横侧风也许是发动机的故障甚至可能是某个不该松的螺丝松了。总之在他的感觉中是右后轮胎先着地的然后飞机颠簸了几下猛的跳了起来向前侧翻着冲出了跑道在溅起一大片泥水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之后慢慢的停了下来。如果说这次着陆是个不幸的事故作为飞行员来说他可就太幸运了。仅仅断了两根肋骨鼻梁折断脸上留下一条伤疤而已。 他是在病床上得知欧洲战争爆发的。这一天是共和六年(公历90)年三月十六日。最高国民代表大会刚刚通过了《新征兵法案》个月。 第二十四章 前往战争中的德国 林云所记得的战争。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战争对新鲜。虽然根据他的经验这场战争之火很可能在适当的时候自行熄灭但是出于谨慎的考虑他还是准备派出一个军事代表团出使德国——即使不用理会那个新签定的《中德军事互助条约》他也必须知道这场战争将会在多大的范围内进行多么激烈。 大邮船弯弯的黑色船尾高耸在河边码头上船尾上横写着一行金色的在这排气派的大金字上面迎着黄浦江上吹来的凉爽而带有鱼腥臭的微风一面很大的德意志帝国国旗在飘扬此刻这面旗帜正在徐徐的降下水手们在桅杆上已经升起了共和国的红色金云纹旗帜。这样至少表明这是中立国家的船只。送行的人群显得有些沉默他们中大多是受召回国的德国军事技术人员的家眷对他们来说这个位于亚洲的黄种人的共和国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第二祖国。 “哎这不是真的吧?”黄明山的副官从汽车里出来的时候夸张的说道。 “怎么不是真的?”黄明山皱着眉毛低声反问。自从郭松龄担任总监察长之后作为郭松龄的参谋长的他就调到了共和国国防军总司令部担任总装备部总长主抓军工业的研发以及生产管理。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军事代表团”团长一职他一开始有些没回过神。如同对于这场突然爆发地欧洲战争一样。 代表团的几名高级军官坐在镶有明亮花纹的雕花护墙板的头等舱房里。在一大堆手提箱和衣箱中间嘀嘀咕咕的说着闲话看到黄明山走过舱门的时候他们连忙站起身向他敬礼。然后三三两两地一起到邮船的甲板上去散步。 “这么说他们真的把这艘大船卖给我们了?”抚摩着金色门把手的副官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差不多吧。”黄明山回答说。“谁也不能保证挂着德国旗帜不会受到英国人的攻击——我想买下它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副官是个聪明敏捷的小伙子他踮着脚尖在铺了厚厚地毯地地板上走来走去忙着安顿那些箱子。 “就放在那儿吧。”黄明山有些疲倦离开船的时间还早。他从皮箱里拿出本书半躺在舒适的长沙发上看了起来。他个头中等头发已经有些稀疏了不过脸色倒还很红润显得非常健康。他脾气温和为人谨慎头脑缜密对于自己的工作有种坚韧的爱好。是个很难得的参谋人才——至少以前是。要说他有什么不幸的话。恐怕要算他的军衔提拔的太快了即使在将星云集的国防军总司令部里他那三颗星地上将军衔也让他感到非常别扭——在一个不设元帅的军队中他还能指望什么样的提升呢?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意志消沉或是一头扎进声色犬马之中反倒在总装备部总长的位子上干的有声有色。如果不是总统亲自点名让他率领这个军事代表团的话说什么他也不会想到自己要去德国尤其是在这样地战争期间。 当然他还有总统特别安排的秘密使命。但是一想到总统那含糊其辞的说法他就有些心神恍惚。坐卧不宁。“不管怎么说总是先要到德国去看看吧。”他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拧亮了沙发旁边的台灯。 邮船拉了三声汽笛码头上的桥架从舱口抽走乐队在下面奏起共和国的国歌。黄明山猛的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条薄毛毯——那还是当年在新军时发的呢。台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勤快地副官拧灭了。从壁脚灯那昏黄的光晕中。他注意到舷窗外阴云中透出的一偻阳光正照在悬挂在舱壁上的总统肖像上。给那张过于严肃地肖像增添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真是个手脚麻利的孩子。”他嘟囓着坐起身看到那本书放在台灯前自己翻到的那一页里夹着一张薄薄的沙金纸签。 “总长船开啦!”一直忙着收拾行装、整理船舱而显得很兴奋的副官说道。 邮船正离开船坞呜呜地连声拉着汽笛的拖轮把船转向南方脚底下的甲板开始震动。“要出去走走吗长官?听说这儿的酒吧很不错。”副官殷勤的折起毛毯很小心的放到那张宽大的床上。 一群面带喜色的小伙子已经占据了酒吧间。发出乱哄哄的吵闹声。他们没有看到穿着军便服的黄总长即使看到也不会认识。倒是黄明山留意打量着他们。真年轻啊。他不无羡慕的看着他们在吧台前胡闹一点儿也不想打断他们。 这些小伙子们都穿着没有标志的军装。从肩膀和胳膊上可以看出到清晰的印痕。多数是飞行员还有一些坦克兵只有很少的几个海军军官。他们围坐成几个小圈子激烈的讨论着。与他们那兴致勃勃的神态相比散坐在一边的几个德国人显得心神不定。他们的祖国正在战斗而他们也将投身进去不管将来会面对怎样的结局。 副官替他开了门一阵风扑面吹来他们迎着风走到船尾看到海鸥在上空盘旋鸣叫多数德国人都聚集在栏杆边观看上海外滩上的建筑物在棕色的雾气中掠过。他们中有几个是黄明山的熟人。见到他走过来纷纷打起了中国式的招呼“嗨吃了吗?” 黄明山对这个善意的玩笑抱以微笑。他理解他们的心情。 “黄你认为总统先生会说服他的民众吗?”如果他的汉语说的更好一点也许就能让黄明山更加容易理解他这句话地意思。他是个前德意志帝国海军军官。曾在德国战列舰上担任过火炮官此前两年一直担任共和海军的火炮教官。 “说服什么?”黄明山倒不是故意装糊涂。 “也许我不该问——但是我真 知道。黄我们是朋友我们两国也是朋友这一无法否认。”身材高大蓄着小胡子的前海军军官很诚恳的说。“总统先生不打算遵守条约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这一点我们心知肚明。”说着他用眼睛扫了一圈站在栏杆边上地同胞们。他注意到有几个人正凝神侧耳认真的听着。 “呵呵可惜我不是总统的顾问不然我会把你的意见转告给他的。”黄明山微笑着说。他当然知道他们希望听到什么可是他不能说。他们失望的表情一览无余。那位前海军军官还有点不死心他想了片刻。似乎要先在肚子里把所讲的话组织起来。“当然可您是这个代表团的团长也是我们最好地朋友如果在德国您将会得到什么样的印象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您那将是德国又一次辉煌的胜利。” 对于他的强烈的自信和自豪黄明山表现出恰如其分的赞同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晚饭前不久副官拿给他一张雕版印的请贴邀请他同船长共进晚餐。黄明山稍一犹豫。还是穿上了正式的军礼服——在这方面他比郭松龄可要讲究的多。客人不多除了几个代表团地高级军官和家眷之外大都是黄明山认识的德国朋友包括下午在船尾遇见的那个前海军军官。船长是个蓝眼睛肥胖的家伙。穿着一套镶着金纽扣的蓝色制服挺着那他圆鼓鼓的大肚子笨拙地手指中间夹着一根小香肠似的雪茄正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和客人中的女眷开着玩笑。当然他现在是受雇于南中国海公司的成员。他的两只蓝眼睛在那张久经风霜的胖脸上闪闪发光。他偶尔会回过头目光严厉表情凶狠仿佛一下子抓住了宴会上的小偷似地。很快那个战战兢兢的、穿的很整齐的管事就一步蹿到他地身边。船长简短的吩咐他几句话那管事的脸上就会露出恐惧的神色匆匆离开。向侍者们做着收拾他的长礼服下摆不住的扇动着。 食物非常丰富结合了中西餐的双重特点味道令人难以忘怀花瓶里插着白色和紫色的兰花也非常悦目。酒的种类很多从伏特加到茅台。惟独没有啤酒。 — 话题绕来绕去还是不小心说到了战争。仿佛那是个不可避免的旋涡似的。 “这是个错误。”船长用他那粗嗓门低声吼道。他完全有理由这么说毕竟他和他的船成为了战争的受害者。“这是对德意志帝国的严重罪行那些该死的法国佬总是不肯正视现实他们把手伸的太长啦。” 目光都望向了黄明山仿佛他就是个“该死的法国佬”.整理。 “且不论法国。”黄明山很谨慎的试图绕开话题“他们已经过时了。我个人认为俄国才是比较危险的。”也许即使不考虑他的代表团团长的身份他的话也说的有点过多了。 “他们不是还没有被牵涉进来吗?”一个天真的女孩子娇滴滴的说。黄明山看了她一眼她是一个年轻的金发女人穿一身领口开的很低的浅绿色薄纱衣裳露出很大一部分奶油色大**在鸡心项链坠子下挤出一道深深的乳沟。黄明山对她的话投以宽容的微笑略一思索用一种很徐缓的语气说道“目前还没有。当然我个人是不希望发生那样的情况的。但是——考虑到去年他们和法国缔结的联盟我觉得那是个值得谨慎对待的问题。” “要我说。那些家伙都将下到地狱里去。”前海军军官盯着眼前的酒杯。小胡子在明亮的灯光下闪闪发光。“黄你们对俄国人太忍让了。我指的是在你们刚取得政权的头两年里也许我不该指责你们的政策可是我无法理解这一切。战争——除了战争你们没有别的方式来和他们打交道。他们不是开化的欧洲——天啊你可知道他们还处于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处于农奴时代。我相信一旦你意识到这一点就很容易理解他们的野蛮了。” “我们的政策是非常明智的。”代表团中的副团长、海军作战训练处总长表情阴郁的瞥了一眼前海军军官。后者很友好的微笑着打了个手势“李你和我相处的时间最长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当然理解。”李总长的脸色缓和下来平静的说道“可眼下这是你们的战争而不是我们的。不是吗?” 这句话象铁锤般的砸在德国人的心头。餐桌上陷入一阵难挨的沉默之中只听得逐波前进的邮船发出轧轧的呻唤。 第二天一早黄明山来到凉快的、阳光灿烂的甲板上看见已经有几个早起的旅客在那里散步了。他沿着甲板走了几圈然后坐到甲板上的椅子里看了一会书。他带来了一些关于德国的工业、政治和历史的书都是些又厚又重的大部头。他准备在旅途中至少全都看上一遍。他一直相信自己有一双锐利而仔细的眼睛。 船头上波涛汹涌白色的浪花在阳光灿烂的蓝色海面上形成了一个字“唐风”号(当然是新改的名字)象一只战舰似的乘风破浪前进。黄明山抬头瞧了瞧从烟里冒出来的黑烟又望了望大海心平气和的叹了口气准备把这一上午消磨在手头上的这本书里。 “您好!总长。”一个年轻的军官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向他敬礼。黄明山很快就认出他是谁了。 “章然坐吧。”黄明山合上书坐回到椅子里。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请教总长。”章然在他身边坐下以后略有些迟疑的说。 “哦?什么问题?”黄明山认真的看着他目光中带着鼓励。 第二十五章 我们会参战吗? 请牢记本站域名 道我将在战时留在德国。”章然有些不太自然的环了声音“可是我将做为什么样的人留在那里呢?也就是说以什么样的名义?” “这些问题我暂时还不能回答。”黄明山转过头望着云海相接的远方。“可是你知道自己的工作性质吧?” “我当然知道。”章然倒不是有意这么说。他略有些不安的看了看黄明山。可是黄总长并不为他这句直冲冲的回答而生气。只是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变的严肃起来。他一边用手摩挲着那本厚书的书脊一边说“我不太确定你是否真的会留在德国这要看德国人怎么想了。” “难道在这方面从来没有什么协议吗?”章然吃惊的问道。他愣怔片刻才又接着说“那么说李云也和我一样?” “你还真是执著。”黄明山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和你一样你俩从现在起栓到一根绳子上了。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章然苦笑了一阵“我不知道能否完成自己的工作。” “怎么?对自己没有信心了?”黄明山诧异的瞥了他一眼“这可不象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啊。” “我只是……有点不太肯定。”章然站起身告辞“我当然希望我能更好的检验自己的工作成果。” 船到香港时下去又上来一批旅客。从那以后。船上就逐渐热闹起来。对于这艘船地底细英国人心知肚明然而他们即使仍然怀着那个岛国民族特有的矜持与傲慢他们还是不敢对悬挂着共和国国旗的邮船有什么放肆的行为。船上的中国小伙子们三三两两的趴在栏杆上望着香港——这是英国强加在中国头上地耻辱这个错误应该得到纠正这就是他们当时心里的想法。 最后一晚船长举行了盛大的晚宴。每个女宾席上都放着白兰花。花下面是一个金白两色的粉盒。浓郁的香气让黄明山昏昏欲睡人们喝着香槟酒话题又一次转到了国际政治上。人们都很激动话说的很多。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在现在这种日子和时代用战争来解决纠纷是愚蠢的只会带来无谓的牺牲特别是在英、法、德和正在兴起地中国这样的国家之间更是如此。 “我们不惧怕战争。”船长用好脾气的语调总结道“但是我们并不喜欢流血谁都不喜欢流血。只要我们能紧紧的团结起来。战争就很快会结束。面对中-德-奥强大的联盟英、法和那个庞大西伯利亚大熊是会好好想想的。” “我想你们应该注意到一个事实。”前海军火炮官放下酒杯面向对面的代表团成员。“我们和你们在某种程度上非常相似。比如说我们都处在敌人的包围之中经常受到不公正地对待各自都有一两个世仇。我们要面对法国和英国你们要面对俄国和日本——我是说至少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头北极熊。他们不愿意看到我们强大起来。并且想通过朊脏的战争从我们的身上割肉喝血——他们这样干过幸运的是他们没有得逞反倒是我们让他们付出了代价。” “您不是个外交官真是贵国的损失。”同行地新任驻德国使馆武官刘幸哉上校微笑着说道。他那口流利的德语使得女宾们纷纷鼓起掌来。 黄明山呷了口酒半开玩笑的说“我不知道我们竟然有如此重要的地位了。”他用锐利的眼神看了眼前帝国海军火炮官。“现在我知道了。现在一说起中国。人们——我是说欧洲的人们总是联想到一个充满骚动的、新生的兴致勃勃地发展中的国家。这和他们之前所知道的那个古老的东方帝国在形象上差距甚大。人们不禁要问是什么使一个行动迟缓腐朽透顶地迟暮老头变成一个生机昂然、聪慧敏捷的年轻人呢?” 他转向船长“这都是我们的总统所取得的成就。总统使我们从被奴役的悲惨命运中站了起来使整个国家恢复了元气。这是任何人都不可否认的。人民都有了工作人人有饭吃有房住。而且最重要的是人们都有了精神那是和以前不同的。特别是总统让我们的年轻人有了未来。” “在大清帝国时期我们的青年人在做什么呢?他们没有工作。很少有自己的田产靠出卖尊严换取生存当牛做马他们还吸鸦片烟——这是英国人带给他们的教育方式有一点钱的就出入妓院——说起来真令人难以相信。现在呢?他们都在学习在工作受到训练或者为大家服务当志愿者。他们都很快乐!这一点诸位都是亲眼所见的就我以前所在的部队中我的士兵们也都很快乐。如果你曾经接触过前清朝的士兵你真的没法想象他们的士气有多么低落。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老吃败仗而我们总是取胜的根本原因。” “我的确相信这一点。”前海军火炮官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插嘴说“他们是我见过的求知欲最强烈的军官——不止是军官我曾见过士兵自发组织学习小组。哎说到这一点我真的要向您提出一个建议。”他用发白的指关节敲了下桌子。“您到我们的不莱梅海军基地来参观一下我们的舰队。请您务必要来!象您这样的人看到了海军基地或者船上的水兵就会明白我们两国是多么相象了!您来吗?” 黄明山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桌上的人都期待的望着他。如果接受这样的邀请就意味着他的代表团要在很大程度上行使自主权。而这恰恰是他不希望让德国人很快知道地。不过他马上想到这并不会有太大的不便之处。 他说“我很希望能去也许我们可以做出安排。” “答应吧!我的朋友把礼节撇在一边!”前海军火炮官说着举起两只胳膊一挥“这是我对您发出的私人邀请。说真的您可能还不知道我接受了什么样的新职务——请原谅我们地 施但那不是针对您的。不过我可以保证您和您到最热情的接待——在那里您会交上很多朋友的。” “这个邀请也包括我吗?”刘幸哉说。 前海军火炮官沉吟一下接着笑了起来。“怎么不包括?来吧刘上校。这不正是您在我国工作的一部分吗?” “您把我说的象个间谍。”刘幸哉故意一本正经的说道桌子上地人都开心的笑了起来。船长挥舞着他的胖手“再来点音乐!我们就要到家啦!” 于是巴赫的勃兰登堡协奏曲回响起来。大家一起为中德友谊干杯。当时离午夜还有几分钟大邮船已经放慢了速度渐渐驶近了灯火辉煌的德国海岸。 第二天上午在明媚的阳光下“唐风号”象火车似的在大河两岸低低的绿色河滩中间缓缓前进。黄明山站在太阳甲板的栏杆边默默的回想着这一路上地见闻副官在他附近忠实的守侯着等待着为他做任何事情。 “这个国家的景致很美丽。”刘幸哉溜达过来开始谈论起景色。“我以前去过不莱梅那是个很好的港口。不过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啦。”他转过身依在栏杆上迎着阳光眯起了眼睛。“你将会在不莱梅港和柏林之间看到许多美丽的德国北方小城。建筑式样都很象英国都铎式。事实上英国和德国两国有很深地关系也许比起那个信口开河的火炮官所说的话。他们两国才有许多相似之处。你肯定知道他们的皇帝威廉二世是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的外甥。可是看起来这个外甥对舅舅很不尊敬——德国人总认为他们被强大的敌人包围着而这些敌人又都是英国人煽动起来的。他们迫不及待的要跳出来在欧洲称王称霸用他们地大炮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向四面八方冲过去。他们从这些可爱的小镇这些干净漂亮的城市里涌出来——你会看到科隆、纽伦堡、慕尼黑、当然还有柏林和汉堡——他们真地会从那些地方象气泡一样冒出来这些彬彬有礼的、蓝眼睛的音乐爱好者。一下子就会成为勇往直前的战士他们训练有素、并且会听话、顺从的去完成他们的战争。” “我看这场战争不会持续太久。”黄明山简短的说“我不理解的是他们为什么总要惹恼他们的邻居。难道这些地方容纳不下他们吗?”他用手指向绿意昂然的河滩那片起伏的山坡。一个小小的城堡孤独的耸立在绿树拱卫的林海波涛之中。 “您觉得我们会介入吗?我是说——参战?”一涉及到敏感的话题上校就不自觉的肃然尊敬起来。 — “也许不会。我们要对付日本人。他们是不甘心被我们压制住的他们还有第一流的战舰而且每个月都在扩建。要是他们想打一场真正的大战那么我们就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到这个可笑的邻居身上了。” “您把日本人看的太重要了。”刘幸哉是欧洲派的主要成员之一他满面笑容的说道“以他们的经济实力和军事力量要打赢我们还要等上几十年吧?”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黄明山严肃的说“也许在这个问题上我比你更了解一些数字和事实。他们和德国人一样勤劳即使和我们相比也不差。他们在纸糊的房子里用借来的图纸生产着一切军事上的产品他们靠勤奋生存却想通过掠夺起家。他们这样干了也尝到了甜头所以他们的野心不会因为一次在别国土地上的军事失败就有所收敛我看也许会变本加厉。” “这倒是。”刘幸哉点了点头。 “不过我们迟早要介入的——或者说我们已经介入了。但是战争要看它会向哪个方向发展。”黄明山用这样含糊其辞的话结束了两人的交谈。 他看着刘幸哉的背影发了会呆。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和这位驻柏林的武官的使命是不同的虽然从本质上来说他们都是在为祖国服务。他既不是“欧洲派”也不是“亚洲派”和持“应该同欧洲强国联盟以获得更加稳固的外交地位”以及“争取亚洲周边国家”的这两种论点的人都是朋友。他知道这两派都有各自的领袖但是他们最终还得听总统的。想到总统他就不由的想起临行前与总统的那次会面。 那是两个月前在总统府。他还记得那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明山这次请你当这个代表团的团长可是我仔细考虑过的。”林云开门见山“有什么想法吗?” “说实话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选择我。”黄明山很坦率的说“不过既然是您的选择我不会推辞的。我只想知道这次出访德国我要做的是什么。” “带去我们的友谊。”林云露出个孩子式的笑容他望了望陪坐在一旁的杨度后者正无精打采的喝着茶。“我想知道的是这场战争会在多大范围内进行到怎样的激烈程度。同时我还想看看我们在前一段时间内的军事上的成就是否能经受战火的考验。” “这倒是和我的工作有些牵连。”黄明山坐直了身子。早在汉口军校的时候他就是林云的同事了他不同于那些从旧式军队脱离出来的军官也不属于军校培养出来的人才说起来他和林云在某些地方很象——也是从教官开始干起。当然他是受过专门的军事训练的。他和林云年纪相仿不过他没有参加过甲午年间的朝鲜陆战——当时他被留在军校里继续担任教官这也是他颇为遗憾的一件往事。 “一个志愿队伍将和你的代表团同行。他们当然不再是我们的现役人员你要做的是说服德国人让他们组成单独的军团参加战斗——我知道这很困难不过你我都明白那些小伙子们需要一个考场。” 最新最快章节,请登陆,阅读是一种享受,建议您收藏。 第二十六章 生存法则 一行刚到柏林就受到了威廉二世的接见。使馆人这是个特殊的荣誉。一般来说这样的军事代表团是不会受到皇帝的亲自接见的。而且为了这次接见威廉皇帝特地从狩猎行宫回到了柏林。 街道上微风徐徐到处悬挂着德国的国旗每一面旗帜旁边都有一面共和国的红色国旗。在这些旗帜中穿插着一些著名的军团旗——无声的诉说着他们的光荣历史。 黄明山注意到许多细节那奢侈的地毯高高的天花板一大块一大块漂亮整齐的大理石给他们引路的身穿华丽制服的仆人们——这就是那个德国皇帝的宫殿给他带来的最初印象。 威廉二世的个头并不是很高留着引人注目的弯曲上翘的胡子他的左手始终背在身后长长的头发梳理的很整齐目光游移不定看上去却很严厉。即使在他微笑的时候他那紧缩的眉头始终不肯舒展开来两只眼睛深深陷在眼眶中不时的向旁边瞥上一眼。他看上去的确是个强大帝国的君王充满了妄自尊大的神气不过当那个司仪官穿着一身镶着金线条纹的天蓝色制服的外交人员用德语高声报上黄明山的职务和军衔时他露出种混合着勉强的尊敬和略带好奇的复杂表情。 他的右手很宽大带着潮湿的热气。他打量着黄明山的脸。从这么近地距离看。他那深凹下去的眼睛呈现出一种灰蓝色有点肿还有点水汪汪的。至少在黄明山眼里他看上去很疲倦;脸色发青前额和鼻子上有一道道太阳晒出的斑痕不过他的笔挺的鼻梁让他看上去增色不少他那双冷漠地眼睛终于活泛起来。似乎从黄明山那身挺拔的军礼服、肩膀上金光闪耀的将星和繁琐的绶带以及胸前那花花绿绿的勋表上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答案。 “illommedsutsd。”(欢迎到德国来)他用一种奇怪的语调说。 接见的时间并不长说到底这毕竟是个荣誉性地接见并不会有什么实质上的接触和谈判。当然黄明山以及他率领的这个代表团作为客人来说受到了良好的款待。这样的款待一直贯穿在整个访问期间。 这次接见后第三天克拉克陆军元帅特地为代表团举行了一次欢迎晚宴。在晚宴结束之后。黄明山和代表团中的几位高级成员被引到了一间宽敞凉快的大房子里朝向花园的落地窗都打开了一阵晚风吹来带着浓郁的芬芳软绵绵的在房间里飘荡着。 “我一直在期待着你们地到来。”克拉克用他那流畅的汉语说道“黄将军也许您不相信但是我确实非常挂念您自从两年前在北京那次会面之后我们可一直没有再见过面啦!” “谢谢。那是个愉快的回忆。”黄明山一语双关的说道。在那次会议中黄明山坚持要求德国军队必须大规模的派遣后备役军官帮助训练做为得到中国研制坦克等新式武器成果的交换条件。 克拉克邀请他坐在舒适地长沙发上——两人面对面。各自端着一杯酒象两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似的畅谈起来。 话题自然而然的谈到了眼下进行的战争上来。 克拉克自有他的一套准则和见解。他用德语说着仿佛不这样他就讲不痛快。“战争是生物的需要。”他为自己这个谐的定义眨巴了一下蓝眼睛发灰地眉毛耸动着。“战争是自然界一切法则所依存的自然法则也就是说它是生存竞争法则在人类社会的体现。各个国家。不是发展就是衰退不可能有静止状态”。 “德国必须做出选择或者成为世界强权欧洲的王者或是没落沦为任人宰割地牛羊”。他毫不掩饰的高谈阔论“在欧洲各国之中德国在社会政治方面。是所明进步国家之冠但是她却被挤压在狭窄的、非自然的境域之内。没有一个逐渐增强的权利没有一个扩大的势力范围。没有新的领土她就不可能达到伟大的道义目的”。 黄明山静静的听着翻译在他的耳边低声说着。偶尔他会点一下头间或抿一口酒杯里的粘稠的甜腻腻的酒。 “这种权力的增强是同我们的重要性相称的是我们有权要求的是一种政治需要和国家的首要任务。”克拉克宣称“凡我们现在所希望达到的均必须力争。这一点对贵国在亚洲的地位是同样相适用的也是我们两国之间坚实联盟的基础。”在这段谈话的结尾他如是说道“征服遂成为一条需要的法则。” 当他慷慨激昂的说这番话时一支弦乐队正在这间铺着大理石的宽敝大厅的一个角落里轻柔的奏着莫扎特的乐曲。粗大的木材在壁炉里燃烧着壁炉三边行的石墙高高耸入屋顶石墙的表面浮雕着几个带翅膀的小天使。长长的雕花木桌上摆满了只取走很少一部分的丰盛食物。空气中飘荡着各种浓重的气味烧木头的烟味雪茄烟味烤肉味法国香水味。而黄明山显然对这些视而不见他默默的咀嚼着克拉克的话力图从中获得某些明显的例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手中的酒杯双手互相握着对克拉克说“您在中国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就我个人的理解您显然认为战争也必将是我们未来的出路是这样吗?” “的确如此这是不可避免的竞争和生存法则不管你们情愿与否。”克拉克转而用汉语说道。他地表情很诚恳两只蓝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诉您元帅。我到这里来是受总统的派遣表达我们国家对贵国的友谊的但是这并不表明。我们有理由立即参加到这场战争中来。如您所知我们一直致力于国家的建设之中取得了斐然地 然而这还不够您比任何人——我是说在整个欧洲的能理解我们是怎样从废墟之中站立起来的。我也相信您一定知道我们所面临的困境和压力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代我们所要做的也许并不是参加到战争中来。而您。元帅先生我想您的祖国也一定需要一个中立的盟友。”黄明山语气平缓地说“做为贵国的朋友我们有理由保持中立就目前的形势而言。” “这是可以理解的。”克拉克点了点头将身体仰靠在宽大厚实的沙发背上微微眯起了眼睛过了片刻他才俯身过来对着黄明山说道“在过去的六年里。我们一直合作的很好。不管是在军事或者工业方面我们都在各自的国家中取得了许多成果。这一点既是我们友谊之花结出的果实也是我们彼此信任所缔结出的强大联盟地稳固基础。然而考虑到目前的战争形势——在我们取得如此规模空前的胜利的时候——我不是恳求林总统参与到战争来而是邀请总统先生来赴一场盛宴。我们将会一起惩罚敌人共饮胜利的琼浆。” “我并不怀疑贵国将获得这样的胜利遗憾地是。我们的总统并没有授权让我向您或者贵国皇帝传达这样的信息即我们将会参与到这场欧洲战争中来或者是很快在亚洲发起战争。这不是我们目前所要做的事情。”黄明山斟酌着语句“而我和我的代表团恳请贵国政府能够在一个尽可能大的范围内进行参观当然主要是军事方面的。” “啊这个嘛。早已安排妥当了。”克拉克带着点遗憾混合了骄傲的表情说“您和您地代表团成员将会看到我们的士兵是如何英勇战斗的。” “除此以外我想告诉您的是有一批人数大约在两百名左右地志愿者与我们随船同行。来到了这里。”黄明山说“他们志愿要求加入到贵国的军队中。” “哈我当然欢迎他们并且心怀感激。”克拉克狡猾的笑了下“我想他们更习惯使用贵国自己生产的武器吧?” — “那是我们作为偿还贷款所支付的利息。”黄明山纠正道。 “当然。”克拉克说“那么他们有什么要求吗?” “就我们总统的意思而言希望他们能够自行组织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中国军团。”黄明山说“这将成为他们的荣誉以及为此奋斗的目标。” 克拉克叹了口气低头想了片刻“作为一名军人我理解这种荣誉感。但是这样做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您会体谅我们的难处的对吗?” “他们都是我们军队中的菁华。”黄明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培养他们付出了相当高昂的代价。我这么说您不会感到吃惊吧?而且会有越来越多的志愿者加入的所以一个机构健全的军团指挥部是必不可少的同时这也将会减少那些不必要的混乱。” “请允许我考虑一下。”克拉克皱着眉毛说“您会很快得到我们的正式答复的。当然这几天可以让那些小伙子们很好的参观一下我们的国家。我相信这对提高他们的士气有很好的帮助。” “这的确很好。”黄明山放下酒杯如释重负般的站起身“请允许我告辞。” 黄明山是在抵达不莱梅港口时收到的正式答复。那是德国总参谋部的一份语气含糊的。那位前海军军官开着一辆小汽车到基地大门迎接他们。同行的只有少数几位代表团中的海军军官当然还有那位驻德国使馆的武官刘幸哉上校。他们有时候坐车有时候步行在这个繁忙的军港的船坞巡回了很长一段路。 那是个晦暗的下午天空一片低垂的乌云酝酿着一场雨。波罗的海上吹来的潮湿的东风让人觉得分外凉爽。黄明山从未到过如此大规模的军港之中那些旗帜在风中猎猎做响显眼的标志忙碌的水兵和船坞工人使这个笼罩在战争阴云下的港口显得生气勃勃。一条条低矮的黑色德国潜艇系在长长的码头上或者停在干船坞的船台上。这又是黄明山所未曾目睹过的新鲜事物。不过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在别的上面了沥青的气味炙热的金属拍打着码头的海水;头上起重机缓慢的叮当声和尖锐的嘶叫声;焊接器火舌的闪光;紧铆器嘎啦嘎啦的声响;一段段直的或弯曲的钢构件漆成黄色或红色的鱼雷半成品在半空中晃动;巨大的敞棚车间;堆积如山的钢管、钢缆、木料和各种铁桶;一群群穿着肮脏的工作服、戴着护目镜和硬壳帽子、满身油污、满脸笑容的男人们;停在横木上、用木料支撑着、朝向污水倾斜着的半完成的船身所有这些都让他感到了德国这个新兴的工业国家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和称霸世界的野心。他们是一群不安份的充满幻想和进取精神的疯子。 “是的这当然是潜艇。”前海军军官骄傲的点着下巴。他的小眼睛里闪着动人的光彩那是自豪的就象一个孩子向另一个孩子展示他最新得到的玩具。“我们有一流的科学家。而且这么说吧我们对它的前景非常看好这或许是对付拥有许多强大的战列舰的海上帝国的最有力的挑战也将是非常有效的攻击武器。” “它们看上去很小。”代表团中的海军中将用怀疑的目光盯着那些双船身的艇壳。他提出了一个比较内行的问题“是使用柴油作为动力的吧?” “是的这是我们最新的成果。试验过很好。”前海军军官投以赞赏的目光。“我不知道您对这个还感兴趣。”“这不正是您想要的效果吗?”中将微笑着回答道。 第二十七章 夜色下的海战 我很高兴。”前海军军官毫不掩饰的说“我们之密。” 中将和他对视一眼微笑着说道“只有友谊。” 灰云下露出一轮低矮的太阳。当前海军军官在一个船坞入口附近停下来的时候汽车投下一条细长的影子。那里一条潜艇停在船台上船坞的一边有一道带栏杆的浮桥另一边有一条摇摇晃晃的长板子斜着通向下面潜艇的甲板上。 “很荣幸请你们到这里来。”前海军军官眨巴着小眼睛说“这是一艘刚刚凯旋归来的潜艇。我想艇长有一个非常精彩的战斗故事要讲给客人们听。请跟我来。” 黄明山走过浮桥的时候注意到这艘潜艇的甲板上站着一排白军服的仪仗队他们用好奇的眼光从下面望着。或许他们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来自遥远的东方国家的人吧。当他和他的随员们一踏上甲板这些仪仗队的小伙子们立即行立正礼。前海军军官笑着走到一位穿着蓝色制服的军官面前。“我给你带来了几位重要客人。” 那名军官很年轻淡黄色的头发很自然的蜷曲着他的嘴唇很薄从抿的很紧的嘴里吐出几个音节简单的词语。翻译似乎也受到了他那种机械的发音的影响不带感情的说道“欢迎。这是我的荣幸。” “u-8”潜艇清洁、光亮整齐地令人惊讶。仿佛他们不是战斗归来。而是刚刚出厂仅仅在这里做短暂停留似的。通道很狭窄但是并没有让人感到不舒服倒象一次充满愉快的探险金属构件成的迷宫中的探险。这是人类智慧的结晶也是工业化地最明显例证。人们要用它来破坏而不是建设。 柴油机干净的象从来没开过似的上边的红油漆和铜配件没有一点污迹。炮组好象刚出厂金属部分闪烁着润泽的光芒。水兵们军服笔挺显得很精干。和他们的艇长一样都很沉默的看着这些奇怪的客人。 “我不知道您和您地军官们是否愿意在艇上吃一顿别致的晚餐?”前海军军官用不太肯定的语气说道。同时那双小眼睛里露出期盼的眼光。此时他们正走过艇上小小的厨房穿着白罩衣的炊事员们正在那里准备晚饭。黄明山略一犹豫。回头看了看代表团的其他几位成员和那位武官微笑着说道“我们当然愿意。” 于是这几位客人和艇上的军官们肘对肘的挤在那窄小的军官室里吃了饭。黄明山地兴趣倒不在吃上他注意到那四名年轻军官都是薄嘴唇脸庞红润头发金黄——也许除了艇长以外他没太清楚记得那名艇长的名字不过他隐约记得名字里有个发音上类似汉语的词——邓。他们先是一声不响的坐在那里不久当听到代表团中的海军上将。副团长李纪春对潜艇发出的赞叹和前海军军官开地玩笑就渐渐的热烈起来。 他们谈论着海军船坞里工人们的愚蠢和懒惰的故事。不过这之后他们讲的最多的是早期受训的事先说到打扫厕所然后讲他们必须忍受电击而不许退缩——那在战斗中会经常发生的还说到他们得暴露在严寒和烈日之下许多人都曾在那样地训练中晕倒过;高强度的体能训练。背负沉重的负担进行的越野跑步还是在崎岖地山路之上。前海军军官总结说经过这样的折磨才能成为更好的军官。邓艇长——黄明山是在心里这么称呼他的——表示不同意。虽然他被前海军军官说成“我们最出色的、年轻有为的潜艇军官”他认为这种普鲁士式的虐待狂已经过时了。 “在海上作战方面士兵的主动进取要比那些折磨所灌输的盲目服从更为重要。”他等翻译将这句话说给客人听了之后才接着说道“或许那才是我们最终能够依靠的。” 前海军军官带着无可奈何的笑容转过头对李纪春总长说道“您同意他的看法吗?” “就我在国内担任的职务来说我在很大一部分上同意。”李总长很直率的说道“这一点您不是亲眼目睹过的么?” “也许吧。”前海军军官耸了耸肩膀。不过他很快又热情的转过头对艇长说道“说说你的故事吧。让客人们了解一下你们是如何战斗并获得那个辉煌胜利的。” 邓艇长略带羞涩的笑了笑露出很讨人喜欢的神色他放下刀叉并将它们在桌子上摆整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环顾了一眼他的听众们。似乎在回忆又好象在酝酿某种气氛当他开始用清晰流利的德语讲起来以前两名潜艇军官告辞退下以便留出更多的空间。要么就是去执行他们的工作。 “那是两个月以前的月初我们……”他停顿了一下和身边的鱼雷军官碰了碰眼神“我作为u-8潜艇艇长和施泰因.鲍尔海军上尉(他因功曾荣获骑士勋章)各率一艘潜艇在亚德里亚海岸奥地利的普拉军港准备启航。我们要出海协同作战到马耳他附近海域等待英国穿过苏伊士运河从东面驶来的大型护航运输队利用朔月时光在水面对其发起攻击。我们打算利用潜艇侧影小不易被发现等有利条件先从水面穿过敌人的驱逐舰护航兵力然后驶近护航运输队的核心对多列商船纵队实施水面袭击。” 翻译用语速很快的汉语进行着翻译工作以便跟上艇长的速度。他紧张的生怕漏掉一个单词。艇长看到他脸上的汗都出来了同情的对他微笑一下放慢了自己的速度。 “我们约定在西西里岛东南50海里、方位35处地帕塞罗角会合。据我们所知。两艘潜艇协同作战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之前潜艇一直是单独作战的;他们单独出航单独行进单独自卫以对付敌人的驱逐舰并单独搜索和攻击敌目标。因为现在潜艇的通 ——无线电报还无法使潜艇实施协同作战。所以。即失去任何无线电联络。”他带着遗憾的表情说“如果我们能有更加先进的联络手段战果会更加辉煌。当然战争中没有如果。” “就我所知贵国地潜艇部队仅仅建立两年多这之前一直没有经历过战火的考验那么你是如何想的呢?执行这样危险的任务?”李总长问到。 “危险是不可避免的对敌人也一样。我这样想。”艇长微笑着回答。他看到李总长满意的点了点头。便接着说道 “如果要在两艘潜艇之间建立联络就必须处在水面状态通信这意味着要在两根桅杆之间架设一部天线以便能用长波发报。但这种办法耗电量太大而且通信距离也很有限。在发报时潜艇处于半潜状态处境非常危险而且无法实施任何攻击。” “当天晚上我艇如约到达西西里岛东南的会合点在那里等待施泰因.鲍尔。但他却无音信。回来后我才知道由于修艇他推迟了启航时间。深夜一点左右我艇值更官在指挥台上发现东南方向漆黑的天空中有一个黑色地香肠似的庞然大物在蠕动。原来它是一个拴在一艘驱逐舰舰尾的系留气球。这艘驱逐舰就是所谓的‘清道夫’之所以称这艘驱逐舰为‘清道夫’是因为它在护航运输队的前面沿‘s’字形航线左右机动行驶为其‘清扫’航道。以迫使敌方潜艇尽早下潜使之无法实施攻击也就是敌护航运输队护航兵力的‘开路先锋’。不久我们发现在黑暗中蠕动的黑影越来越多看见了另外一些驱逐舰和护航舰艇最后我们终于看到了船队的庞大的侧影这是一支满载货物的护航运输队从东亚地印度来到马耳他海域并向西航行。” 黄明山和其他军官一样仔细的倾听着。虽然他不是个海军上将但是这个年轻的容易害羞的艇长生动的叙述吸引着他。每个细节都是那么有趣特别是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战争地气氛。邓艇长讲的很慢很清楚。翻译一字不漏的很好的进行着他的工作。这使得黄明山仿佛看见黑夜中微弱的北极光映射出潜艇的潜望镜。湿漉漉的镜片中反射出红色地绿色的光点在那些光点之中那些身躯庞大的运输船越来越清晰可见。他不知不觉的握紧了自己地双手。 “我艇悄悄地穿过了敌驱逐舰护航兵力准备对外侧的那列商船纵队的第一艘商船发起攻击。突然整个船队转向朝我驶来。这种突然改变航向的做法可能就是按预定方案沿‘s’字形航线航行的一种方式。整个护航运输队这样按‘s’字形机动航行目的在于增加潜艇实施攻击的困难。当然这就增加了我的困难;于是我急忙下令转向紧跟在刚才我想攻击的第一艘商船的后面。” — 他在等待翻译工作的同时端起金边花纹装饰着的咖啡瓷杯小口小口的喝着。滚烫的咖啡香气充满了这个狭窄闷热的空间。他表情还是那么严肃仿佛刚才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不过他那微微上翘的嘴角暴露了他内心中的喜悦和满足当翻译停下来望向他的时候这位年轻的艇长才又恢复了刚才那种一本正经的态度。 “突然我发现我艇正处于第一列和第二列商船纵队之间。于是我立即从这个位置对第二列商船纵队中的一艘大型商船进行攻击。一条巨大的明亮的水柱在那艘商船的前面升起紧接着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我肯定他们发现我们了因为从潜望镜里可以清楚的看到一艘英国驱逐舰劈波斩浪向我急驶而来。我急忙发出警报下潜并等待着深水炸弹的攻击。但是毫无动静。也许驱逐舰舰长怕误伤己方的船只而未敢投放深水炸弹。我艇从水下摆脱了敌护航运输队然后小心翼翼地上浮我独自扒在刚露出水面的指挥台上向外瞭望发现护航运输队在继续西行。在我艇附近还有一艘英国驱逐舰它就在刚才被我鱼雷击中而沉没的那艘商船旁边。” “它发现你了吗?”代表团中的海军中将在听完翻译的话后问到。 “我想它没有发现我。”艇长说。他想了想接着说道 “我下令把水柜全部排空让潜艇完全浮出水面跟随在那支西行的护航运输队的后面我企图尽可能利用黑夜然而黎明来得太快了当我艇追上护航运输队时天已经大亮了我只得再次让潜艇下潜。(.整理)现在我打算在潜望深度实施水下攻击但事与愿违。由于我艇(一b-iii型德国潜艇\ 第二十八章 另一条战线 在黄明山率领军事代表团访问德国的同时国内的形微妙的变化。林云注意到在南方的一些报刊刊登出一些鼓吹参加欧战“树立大国地位”等内容章。当然这章在一开始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直到一篇名为《论泛亚洲大中华之崛起》章在社会上广为传播时林云觉得这其中必然有许多值得深究的问题。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国家经过这几年的稳定和发展也只不过在满清丢下的烂摊子上勉强站住脚而已。远没有到那章中所说“夫今日之中华已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大国之地位已获国际社会之认可”的那种程度。 首先在工业上重工业的体系并没有完全的建立起来发展的重点过于集中在军工业方面矿产的开发和利用也仅仅停留在服务于军事工业。其次农业的发展虽然因为土地的改革而有所改进但也并没有达到林云所理想的状态与此同时连续两年的旱灾和今年的洪水灾害已经造成南北各地农业大大减产损失相当严重。 教育方面的确取得了很大的进步而这种进步是建立在一个非常广泛的、具有普遍性的基础上的准军事化教育在其他科技领域还没有大量涌现出各类人才这也是林云所担忧的问题。 不过所有这些加起来并不是林云最担心地。 国内微妙的政治气氛。已经让很多敏感的人有所注意了。然而针对这种潜在的变化人们的反应是不尽相同的。 “这种论调地出现并非偶然。”郭松龄放下茶杯“自从我们在南亚的战略取得成功之后这种论调就已经在南方一些地区小范围的出现了。” “可是这一次……不同。”林云从窗前转过身目光环视着屋子里的众人“欧战并不是我们的战争。要警惕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这种民族主义情绪把我们拖进战争的旋涡。”他停下来沉思片刻语气略显沉重“我们现在还经不起那样的战争。” “别有用心地人?”郭松龄皱眉问道“会是谁呢?” 林云摇了摇头“很多人任何人只要能从我们参战得到好处都有这种可能。” “总统先生我建议立即采取果断措施禁止传播这章。”内务部副总长提议道。 “为什么?”林云在书桌后坐了下来。一只手摩挲着放在面前的一本书的封面。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林云没有等他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舆论阵地。我们并不是非要用专制的手段去占领。但是……”他话锋一转“有针对性的宣传却是很有必要的。” “就欧州目前的政治形势而言短时间内是不会结束的。”林云起身来到挂着世界地图的墙壁前。“德国地兴起必然遭遇到现在这种困境那就是它的扩张是在其他老牌霸主的限制之下的。战争可以说是它必然的选择可是英法包括臃肿的俄罗斯是不会眼看着它来分享这场瓜分世界地盛筵的。然而德国这架战争机器一旦开动那就意味着不毁灭掉敌人就会毁灭掉它自己。” “而且我们还不能忘记另一个眼下处于旁观者地位的阴险的投机者。”林云挥动手臂。引得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北美洲。“就我的推测——这只鹰不会安分的呆在它的老巢里。总有一天或者说在某个适当地时机它就会伸出利爪抓住它想要的一切。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的。” “是的。我们已经领教过几次了。”说这话地是目前主管南亚事物的阮成贤将军。 “至于其他各种历史原因造成的领土问题民族问题以及宗教问题更将在这次欧战中来个总爆发其程度将会超出我们的想象。”林云回到书桌后坐了下来。“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能有一个清晰理性的认识那就是我们不会参加这场欧战即使参加也将会以另外一种方式。” “另外一种方式?” “是的。也可以说另一条战线。”林云疲惫的笑了笑对杨度说道“你来说说吧。” “好的。”杨度站起来对林云欠了欠身然后转过来面对众人。“简单来说就是卖军火。就我国目前的军工业来说已经可以满足国内军事装备之需要其能力还尚有潜力可挖同时我国许多先进的军事装备需要在战场上做进一步的检验。因此我们现阶段的主要战线就是在军火生产及外销之上。” “可是我们只能卖给德国及其盟国啊。”主管军工生产的负责人回忆起才签署不久的中德军事互助条约。条约规定的很清楚中德双方的军事产品只能在条约限定的范围内互相交流。 “此一时彼一时也。”杨度不以为然的说道“谁有钱就卖给谁但是具体怎么卖还是章的。” “比如……?” “这就是总统的英明之处了。”杨度笑着说道“分阶段分阵营小批量大范围。具体来说就是在战争初期先紧着一方卖卖的差不多了再卖给另一方而每次又不卖给它很多但是卖的范围又要大总之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双方一直有能力对抗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除了林云和杨度、郭松龄、蒋百里等几人之外房间里的其他人都被这最后一句话彻底震撼住了有几位的冷汗不禁流了出来。“流尽最后一滴血。”而自己却毫发无损甚至还大发其财这样的软刀子。让人想一想都害怕。 “咱们可是要成为‘民主地兵工厂’啊。”郭松龄见气氛有些凝重便开玩笑的说道。 “这这可行吗?”有人还是有些担心。 “基本 可行的。”杨度有些得意。“如果把一切不利的因到再加以预防我想这个方案。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我也觉得可行。”军事工业部总长已经打算彻底遗忘那个条约了他略微思索了片刻接着说道“我们目前的军工生产能力可以提高百分之二十五到三十五四个新地军工厂将在下半年陆续竣工。而所有需要的矿产正在以每个月百分之三点六的速度递增不出意外的话到年底我们的新式武器工厂也将投入生产。” 他带着些对于本专业的自豪肯定的说“即使出现因为原料问题而产生的不利因素我们还有接近七百吨专门用于军工生产地进口钢材储备和其他原材料储备。” — “那么我们的运输力量如何?”有人对此表示疑问。 杨度看了看交通部长后者连忙站起身回应道“除了即将完工的新兰铁路之外。计划在东北和蒙古再建设两条铁路。海运方面已经在和英国洽谈两艘邮轮的购买事宜我国自行设计的‘泰山’号和‘衡山’号大型运输船亦在建设中加上原有的运输船只足以满足运输之需求。” 挤挤挨挨的总统办公室内陷入了一阵沉默。 这是一张已经张开的大网也是一把悄然出鞘的利剑它将把这场看上去凶险无比的欧洲战争带入到一个什么样地结局人们已经有所预见而正是这种预见才更加让人们不寒而栗那将是尸山血海的场景将是荒芜悲惨的场景。将是一个黑暗无边的凄风苦雨的欧洲。 这是正义的吗? 没有人对此发出疑问。 我们已经遭受过太多地屈辱了当我们被那些野蛮明人举着现代化的武器被迫放下尊严割让土地眼看着人民被屠杀珍宝被掠夺房屋被焚烧时。有人站出来大声疾呼过这并非正义吗? 这就是生存的法则。 林云回想当初制定这个战略时忽然发现当时的自己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安恰恰相反当时满脑子想的全是如何在这场欧战中攫取更大更多的利益。“小我”已经完全被另一个“大我”所代替。这个“大我”就是整个民族整个国家整个中明。 在这次会议之后人们发现官方地报刊上陆续刊登出一章。目标直指“参战论”。章这样写到“战争乃一切恶之源彼欧洲之争端实为人类自相残杀之浩劫。我中华子民何辜赴此蹈火?” “夫战必将毁灭一切美好之事物。欧洲秩序之毁灭与建立干我等何事?两犬争食骨头所持立场向谁?” “然我中华今已独立于世界自非任人宰割之物亦可独立自主任何国内国际之事务。断不应追随列强尾翼参加不义之战而劳民伤国。此我中华独立之具体表现也。” 此论一出国际上一片哗然。 现任德国驻华大使立即提出书面抗议。指责中国政府背信弃义完全违背了刚刚签署的中德相关军事互助条约但戏剧化的是第二天一早大使又亲自到外交部道歉称昨天的行为“非常不妥损害了中德之间地传统友谊”云云。 而英法等国的反应则表现的相对平静法国的《费加罗报》刊登了一篇题为“变化中的亚洲”中宣称“即使我们在亚洲传统的优势正在随着形势的变化而有所减弱那也是整个欧洲的内部事物我们不会企求也不惧怕。而无论亚洲怎么变化愚昧和无知始终是这个落明无法摆脱的桎梏总有一天崭新的欧洲会带着现明的福音再次降临这片土地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将西方明传播到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不管当地的土著们情愿与否。” 勿庸置疑英国在处理这件事情时采取了更为隐晦的手段这是它现在的处境所决定的。面对来势汹汹的德奥联军法国已经竭尽了全力去抵抗而英国的各种物资又多数来自于海外德国的舰艇已给英国的运输线造成了极大的麻烦。在这种情况下英国急需来自亚洲殖民地的各种物资而实际控制南亚的中国成了它现阶段不得不认真对待的新势力。 和英法不同的是俄罗斯依然没有学会如何处理这一类问题。或者说俄罗斯始终不愿意承认现在自己这种尴尬的地位。不过林云并没有理会俄罗斯的叫嚣而是致力于外交上的一系列工作。 就在欧战爆发后的第三个月第一批满载着军火的船队缓缓驶出码头迎着海风披波斩浪向遥远的德国进发。这是林云发表的声明中的“出于人道主义考虑而提供的医疗物品”。当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及因此可能产生的不愉快事件”声明中还提到了“一支由我国光荣海军所组建的强大的护卫舰队担任护航任务。” 国际社会对林云的此番声明反应不一有的大加赞赏有的表示怀疑当然更多的是一阵强烈的抗议声。声称林云的举动包含着“严重的敌意”。更有英国的几位议员提交了针对中国发动战争的议案。当然这个议案自然淹没在一阵口水仗中并不是所有的议员都看不清楚目前的形势。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个买家自然会有第二个而且随着战争的日益进行军火的需求也越来越大以至于军火买卖成为了当前最为抢手的生意。 仅仅眼红还不够如何分一杯羹才成为了这些垂涎欲滴的家伙们首先考虑的。 共和七年四月林云遭遇到来自美国的强有力的挑战。 第二十九章 美国参战 共和七年四月十九日美国参战了。 仅仅时隔一年原本宣布“不参战”的美国就迫不及待的卷起了袖子准备远渡重洋投身到战火连天的欧洲大陆大干一场了这是个非常明确的信号---他们的野心从来就不会因为两个大洋的阻隔而收敛相反这更能激发他们的勇气和信心。 林云对于美国的参战声明倒是很客气没有挖苦讽刺毕竟他干的事情足以让美国的政客们和他来一万次西部牛仔式的决斗---如果他们能手持武器冲到林云面前的话。 大批的军火和成千上万吨的各种战争物资从中国的各个地方汇集起来就像奔流不息的河流最后又通过许多个港口被装上适合的船只分成多的让人咋舌的船队沿着南中国海穿过那些著名的海峡无视风雨一路向南向着目的地固执的前进。 和这些船队相伴的并不只有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中国的海军蹒跚而坚定伴随左右在这些舰队中既有十几年前购自欧洲的老实铁甲舰也有中国最新建造的重装甲巡洋舰。这些战舰让活跃于海洋上的海盗们闻风丧胆避之唯恐不及。 仅仅一年时间来自中国的武器就成为了欧洲战场上的抢手货。稳定、耐用、通用性好成为了“中国制造”打入欧洲军火市场的专门标签。 精于算计的美火商们、那些代表着各自财团的公司经理、掮客无不为之嫉妒的双眼喷火他们大叫大嚷上蹿下跳竭力撺掇政府尽快参战。用一名参议员地话说“我们简直等不及卖掉所有我们能生产的任何东西啦!” 一九0七年的美国显然还没有陷入孤立主义的圈子里政府也好、众议院和参议员也罢甚至是军队里那些早已摩拳擦掌急不可耐的将军们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关乎国运地豪赌他们只能前进。至于畏缩的情绪任何一个美国人都还没有正眼去瞧呢。 如果说他们中有毕竟还那么一两个清醒理智的人那只能是从硝烟弥漫的欧洲战场上亲历过的美军观察员了。在一份军事观察报告中对于欧洲战场的详尽观察特别是对于来自中国的新式武器的观察使得这位名叫特纳地美国陆军上校受到西奥多罗斯福总统的赏识----那是这份报告之后很久的事情了。 “我于9月5日抵达前线在十一天以前德军转而面向追击他们地英法军队时。他们在西线有一个最坚强的阵地。在贡比涅和贝里奥巴克之间河流蜿蜒向西约有一百英尺宽。十二英尺到十五英尺深。两岸的低洼地延伸了一英里突然上升为一条三、四百英尺高的悬崖然后又缓缓下降到与高原相齐。德军驻守在离山顶两英里地较高的北面藏身在覆盖着正面和斜坡的浓密的灌木丛后面。 没有藩篱的乡村地低矮庄稼。使英法军队没有天然的藏身之处。几条深长而狭隘的小路以直角插入悬崖把渗入者暴露于非常危险的境地。在北部高原的军队俯临着广阔的射界。林雷 在9月3日至4日有浓雾的夜间大部分英国远征军靠浮桥或部分炸毁地桥梁渡过埃纳河在右边地布尔科曼和左边的韦尼泽尔登陆。 在韦尼泽尔东面地希弗勒。是德军选来作为最坚强阵地的悬崖。与此同时法国第五集团军在贝里奥巴克渡过埃纳河攻占了东面最高点谢曼-德-达姆这是一座峻岭按路易十四为他女儿造的一条皇室马车路命名的。沿整个战线都设立了联络点。在谢曼-德-达姆的东面法国第四、第五和第九集团军只在他们于9月3日进驻的阵地外面稍微有了一点进展。 9月7日凌晨。在雾夜的浓雾掩护下。英国远征军朝着通向高原的小路前进。我和我的同伴来自海军的斯克莱中校在后方大约两百英尺的一个小高地上通过望远镜观察到。当雾在明朗的朝阳下消散时英国远征军遭到交叉火力的无情扫射。那些突入山谷得不到雾障保护的人遭遇也并不好些。 在沿河的灌木丛那边我看到第二线散兵在前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至少有十步。德军的炮兵开炮了每次至多打到一个人。这第二线步兵继续前进总是推进得越来越近。在第二线散兵后面二百码出现第三批和第四批人群。德军的炮兵疯狂射击但很少效果。然后是第五线和第六线散兵秩序井然有同样考虑周详的非常精确的间隔。这是经过良好训练的勇敢军人的壮观的表现。我们都十分钦佩。” 如果这份报告到此为止显然只能算得上一次马马虎虎的观察然而特纳上校并没有就此打住他的才更有学术及研究价值。 “不久以后就很清楚对阵双方没有一方推得动另一方而且既然没有一方想退却就成为相持不下的僵局使对抗的双方在很长时间中固定在一条狭长的地带上。9月8日约翰?弗伦奇爵士(时任英国远征军总司令)下令全部英国远征军掘壕但没有挖掘工具可用。士兵们到附近的农场和村庄搜索鹤嘴锄、铁锹和其他工具。 很明显来自不列颠岛国的远征部队没有经过阵地战的训练他们不过是在地上挖浅坑。最初只是想提供掩蔽以防德军的观察和炮火。不久壕沟就挖深到七英尺左右。其他防护措施包括伪装和在壕壁上打孔然后用木头支撑起来。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战争的态势已经不是拿破仑时代那种大炮加骑兵冲锋的战术所适用的了。 然而与英国远征军形成鲜明对比地是。这种修筑战壕、并且使之在战争中获得最大用途的战术对于德军来说并不新鲜。这种场面让我想起了六年前发生在远东的那场著名的洋河战役只不过现在的规模更加巨大而已。 刻板地不列颠岛民们显然还没有从那场战役中学到更多东西也许是他们太过于骄傲了。 虽然对于德军来说他们最初的训练和装备旨在打一场在六周内获胜的运动战但是他们很快就使他们的武器适应新形势。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他们毕竟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攻城榴弹炮现在把大量炮弹射入英国和法队的壕沟德国人非常熟练地使用迫击炮、枪榴弹和手榴弹(于4月27日第一次对英军使用)使德军能给英法士兵以重大杀伤而法国士兵既无这些武器的训练又无这些武器的装备。 英国远征军虽然紧急补充了手榴弹却因为缺乏训练和数量很少而未能发挥其应有地威力。探照灯、照明弹和潜望镜这些新式的武器被德国人充分的利用到了这场堑壕战中。 英官们抱怨他们手里地武器抱怨政府没有从中国采购更多的、更新的武器。甚至抱怨我们美队仍然无所事事的呆在大洋地另一端。 就我的观察而言重武器的短缺同样妨碍了英军。只有他们发射六十磅重炮弹的炮(一个师有四门)其威力才足以从埃纳河南岸轰击敌人的炮兵阵地。而这些炮在口径、射程和数量上都比来自中国地炮差。 装备有六英寸炮的四个炮兵中队(共有十六门)急忙从英国调来。同德军购自中国的八英寸榴弹炮相比虽有逊色但稍有帮助如果不是有很大帮助的话。我听到有些军官这样抱怨他们向德国人发射每一发这种炮弹。德军就要发射二十发炮弹因为相比之下德国人为这场战争投入了更多的金钱和准备。 防御火力只有步枪和分配给每营的两挺机枪。英国正规军都是优秀的射手但甚至他们总共地发射准确性也不能与德国地机枪和手榴弹匹敌。 我注意到。这种来自中国的手榴弹不管是在积极进攻还是在防御死守地时候都拥有极其独特的作用灵活、足够的范围杀伤力和较低的成本(据我的观察每个德军步兵在攻击中平均携带4--枚)让这种新式的武器充满魅力我还不曾见到过这样大规模适用手榴弹。当然。在洋河战役中我们首先见到了它的威力但是英国人显然在这方面落后于德国人。他们的手榴弹严重不足虽然阵地双方的士兵们使用的是同一个国家生产的手榴弹。” 不能不说特纳上校的观察很全面也很细致但是当这份报告送交陆军部之后那些大腹便便、脸颊松弛的将军们在第一时间并没有给予足够的关注。他们只注意到其中的某些细节---德军拥有许多来自中国的先进武器。而对于那些矿产主、钢铁商、制造商人们来说他们看到的是另一方面德国人从中国人手里买武器弹药英国和法国人也从中国人手里买武器弹药。 这简直比烧红的烙铁捅到了屁股还让他们痛苦但是参战的决定并不是由他们来下的。于是整个华盛顿在一九0七年新年刚过就沸腾起来来自全美国各地的说客们云集于此四处摇舌鼓噪在谴责德国的战争罪行的时候并没有忘记给自己带上正义的花环。他们气势汹汹双眼放光时而出现在公众的面前慷慨陈词煽动游行发动集会;时而聚集在某个大饭店的酒吧里拉帮结伙喁喁低语。总之战争的气氛被他们成功的点燃至少是在华盛顿特区。 然而白宫的主人仍然犹豫不决。 西奥多罗斯福总统有个让林云很感意外的绰号----泰迪熊。虽然美国人起绰号的时候天马行空极富想象力但是这个绰号其实是有来源的。在一九0二年的密西西比罗斯福拒绝杀害一头小熊这一行为获得了相当的好评玩具制造商藉此推出了与西奥多罗斯福绰号同名的绒毛玩偶“泰迪熊”从此“泰迪熊”声名大噪。 罗斯福身材微胖喜欢带夹鼻眼镜从政前以知识分子闻名著作颇多。他喜欢带着朋友甚至内阁官员进行野外徒步在白宫里拳击跟孩子打闹高声朗读等等。他精力充沛对许多事务有狂热的兴趣以至某国大使无奈地说“记住总统就像六岁小儿。” 罗斯福曾试图推动英语拼写改革方案在政府里强行推动新拼音并给政府印刷机构下令采用字。甚至总统关于巴拿马运河事务的都用了新拼音。这一改革给公众带来很大困扰最后他被迫收回成命。这一举动为大众提供了不少幽默话题。 罗斯福的女儿爱丽丝是一位个性鲜明、颇受非议的人物。朋友们有时劝他管束自己的女儿他却说“我可以当美国总统也可以管好爱丽丝但实在无法同时做两件事。”有其父必有其女爱丽丝刻薄地形容她老爹爱出风头“恨不得在每一场婚礼上作新娘每一场葬礼上作尸首”。 一九0一年九月六日麦金莱总统被无政府主义者刺杀十二天之后不治身亡。罗斯福补位登上总统宝座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统。在第一任期间内他在政治上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超越前任太多而自从一九0四年连任之后他的政治倾向偏左如果把明年的大选年考虑进去的话他这么慎重的对待欧战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这有些不同于以往罗斯福政府的外交非常活跃。在古巴、波多黎各、巴拿马运河区他动用军队的医疗部门建立了公共卫生系统。他通过军队在当地建设基础设施。罗斯福急剧扩张了美国海军的规模。 一九0二年委内瑞拉政府出现财政问题拒绝支付外债欧洲国家出动海军封锁其海港委内瑞拉危机爆发。美国政府奉行门罗主义警告欧洲列国不得干涉西半球事务罗斯福命令美国海军前往委内瑞拉海域巡逻。罗斯福在一九0四年推出更加咄咄逼人的“罗斯福政策”为了避免第三方在拉丁美洲采取行动美国必须自行维持西半球的秩序如果出现行为不轨的国家美国有权进行军事干预。 总而言之这是头固执的、为了实现目标而不惜用火与剑去打击对手的泰迪熊。直到一九0七年四月初他才终于决心把美国绑到欧洲的战车上去。 对于美国的参战林云认识的很清楚----这不仅仅是在和自己抢夺军火市场。 第三十章 突然受召 欧洲战争是怎么爆发的?林云当然不会不知道德国和法国因为摩洛哥的势力划分而大动干戈原本准备充当和事佬的罗斯福总统却因为中国的崛起而未能及时履行他的历史使命他把太多的关注都投入到了对这个新生国家中去了。 蝴蝶理论自有其颠扑不破的一面。 然而在这片古老的大陆上德国、奥匈帝国、土耳其、意大利和英国、法国、俄罗斯以至于后来参战的美国大打出手却没人会想到战争为什么来的如此突然和不可避免。 新式的武器层出不穷同时新式的战术也越来越多与之相对应的是伤亡人数的与日俱增城市在炮火中颤抖大地千疮百孔蓝天上也上演着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惨烈厮杀。 范云先作为中国志愿飞行队的队长已经在战斗中击落了四十一架敌机成为志愿飞行队中首屈一指的王牌了。 怒火-8的确是一种非常成熟的战斗机性能优越火力强大尤其是低空盘旋和爬升能力在范云先的眼里还没有哪一种型号的敌机能与之抗衡呢。 然而这毕竟是人操纵的机器。说穿了还是人与人之间的较量。更何况天空中充满各种各样的危险。 战争是收割生命、破坏一切的毁灭之神同时也是激发创造涌现灵感的躁动灵魂。虽然就飞机的先进性而言中国志愿飞行队占据着绝对领先的优势但是这种优势很快随着英法等国地狂热的科学家的工作而不那么遥遥领先了。 就在昨天志愿飞行队的一名成员在空战中被击中当范云先发现的时候。他只看到那架飞机被打残地躯壳翻着跟头栽向地面驾驶员没有跳伞可能在飞机被击中的时候已经中弹了。 当时范云先被两架英国飞机纠缠着一架在他的头顶盘旋试图寻找机会俯冲攻击。而另一架则在范云先的身后紧紧咬着不放。 上方的敌机首先俯冲下来机枪喷着火舌打出了一个5发长点射范云先向右急转弯改变了航向小角度的急速转弯立刻拜托了尾追的英国飞机但是俯冲下来的那架飞机却咬住了他并再次利用高度优势实施了小角度俯冲从正面进行攻击。 范云先猛推操纵杆。林雷怒火-8像泥鳅一样从英机地下面滑了过去。英机迅速拉起飞机急跃爬升但范云先的怒火-8已经占据了高度优势并在盘旋机动中不停地向英机射击。子弹击中了英机的发动机和机翼。他惊慌失措盘旋下降企图逃脱刚才被范云先摆脱地英机则准备救援这个倒霉的家伙。可是范云先不会就此收手他一个急转弯便绕到了这架飞机的后方。打坏了他的水平方向舵接着一个连发点射子弹打中了那架飞机地座舱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英国飞行员的头部中弹。鲜血在空中飞洒胸口喷出的鲜血染红了他脖子上系着的白色丝绸围巾。 当范云先地飞机从后面赶过来与其平行飞行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那名英国飞行员。 淡褐色的头发被风吹的向后飘舞露出了他那光滑的额头他的双眼紧闭嘴唇抿着。脸上带着一丝平和。子弹打中了他的后脑、脖子使得他地头向一侧歪着。象是在熟睡。 他还非常年轻呢甚至像个孩子。范云先地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但是很快他就转过脸去寻找刚才那架受伤的飞机天空中已经没有机枪响起时那种尖利怪异地声音了不过他眼角的余光却看到这架失去了飞行员的飞机先是向左滑行了一小段然后就毫无规律的翻滚着向下栽去发动机尖啸着拖着浓浓的黑烟直到最后在地面上迸射出一团橘黄色的火焰。 然而最先中弹的那架英国飞机毕竟逃脱了。 对于英国飞行员这种舍命救助战友的行为范云先在心底也颇为感慨战争无疑是残酷的而身为其中的一员过多的去想其中的残酷并非明智然而这种战友之间的友谊生死相托的信任直面死亡的勇气又是多么让人感慨哪怕这种行为出自你的敌人也同样能够获得对手的尊敬----这一点毋庸置疑。 中午的时候范云先正呆在机场附近的指挥部里这里的情形和他呆过的所有指挥部大同小异进进出出的穿着油污皮夹克的飞行员墙上东一张西一张地挂着地图。桌子上堆件、图囊、甚至是某个损坏的发动机小零件。几个作战参谋和国内新来的观察员在抽烟聊天内容不外是天气地面炮火德国同行闹出的笑话以及对手们的新战术。 一名传令兵匆匆忙忙的进来径直走到范云先的面前向他敬礼“上尉您的命令。” 虽然他的声音在闹哄哄的指挥部里并不大却一下子让周围听到的人都停了下来。 签了字之后范云先仔细看起了命令然后抬起头看到人们探寻的目光咧开嘴笑了笑“恐怕你们得给我举办一个欢送会啦。” “什么?您要离开了吗?”德国联络官梅肯少校头一个惊异的问道。看到范云先肯定的点了点头他又接着问道“为什么?您在这儿干的非常出色!” “谢谢可这是命令。”范云先简短的话显然不能满足大多数人的好奇心。 人们在窃窃私语的时候范云先已经开始和副队长交接指挥权了一年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副队长已经换了三个。 “有点突然啊。”副队长谢锋比范云先年轻他是第三批志愿飞行员空战记录虽然比不上范云先的多可也有击落敌机二十二架的记录了。 范云先笑了笑他脸上的那道明显的伤疤闪着光亮“是有点不过命令上写的也很简单我也猜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 一年多的战争生涯使得这个年轻的飞行员多了几分成熟与稳定他的热情虽然没有被战争的残酷而耗干却慢慢的沉淀下来成为一种更加持久的动力这种动力激励着他不断的创造着新的记录还使他逐渐成为了整个志愿飞行队中的灵魂人物。 “是因为美国人的参战吗?”谢锋一边在各件、条令上签字一边随口问道。 “当然不可能他们不见得比英国和法国的飞行员好到哪儿去。”范云先拉开桌子抽屉找出自己的个人物品----几本历史类的小册子、私人飞行日志、作战经验汇编等。 “我想你大概很快就会回来吧?” “很难说不过我倒是希望这样。” “我们也是。然而欢送会到底没有开成下午的时候天气放晴飞行队又接到了作战命令----这总是不可避免的。 从前线到柏林是段不短的旅程好在沿途有可供降落和加油的机场。范云先驾驶的是一架银雀3型运输机座舱很狭窄座位也不多大多数时候挤的都是从前线返回的德国情报军官。 中国志愿兵团在德人中口碑不错特别是志愿飞行队和坦克突击营由于大多数德人对这支神秘的亚洲军团如何行事所知寥寥这也就更加激起了他们对于中国志愿兵团的各种猜想和对各种传奇式的留言的传播。 当范云先赶到驻柏林使馆的时候他意外的在走廊里碰到了老熟人----李云。 他们是在“唐风”号上认识并成为朋友的李云虽然看上去非常严肃、冷漠甚至带着一些傲气但实际上范云先与他相熟之后才发现他为人热情乐于助人只是有时候有些固执罢了。作为朋友他绝对是你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他的人。 李云也是突然接到命令奉召来到柏林的。 “你怎么看?”由于距离接见还有一段时间两人就在走廊边的小会客厅里坐下来聊天。李云点了只烟轻声问道。 范云先不吸烟摇了摇头“你没发现使馆有点不一样了?” “什么?”李云被他突兀的话弄的有些懵了。 “上次你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李云回忆了一下。 “我是半年前。”范云先转过头低声说道“难道你来之前没有发现这里的戒备比以前更严了吗?” “现在是战时啊。” “半年前也是战时。”范云先微笑道。“而且你觉得咱们两个同时被召回柏林会是一种巧合么?” 他脸上那种高深莫测的表情使得李云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 “你小子观察的倒是挺仔细的我说怎么突然多了好多生面孔呢。”李云拍了拍范云先的胳膊低声说道“会不会是……” 没等他说完使馆中的一名卫兵就向他们走了过来并请李云跟他走。 范云先笑着对李云摆了摆手同时心里想到也许他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第三十一章 前进吧,坦克! “任何战斗中双方的实力都由许多因素组成兵力、火器、后勤、指挥官、士气、训练、突然袭击和偶然性……实力相近才能称作战斗实力悬殊对于弱者一方只能叫做自杀对于强者就近乎屠杀了。”李云坐在真皮沙发上侃侃而谈丝毫不因为面对着总统而拘束。 林云的神色有些疲倦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经常感觉到疲惫、焦虑而这种疲惫和焦虑又使得他的神经更加的脆弱----经常失眠也许是那次刺杀的后遗症?他握着一支铅笔随意的在纸上涂抹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使自己全神贯注的听下去。 “当我们的坦克第一次出现在敌人的面前时所引起的恐惧和惊慌而产生的混乱远比我们的火力甚至是突破所能造成的后果更为严重。”由于在谈话之前林云就告诉他随便谈谈感想或者是任何他想谈的东西所以章然讲起来就有些随心所欲了----至少不是干巴巴的书面汇报式的报告。 “无论是哪个敌人想起坦克攻击的情形就一定会联想到在战斗中在格布特和索尔斯战役中的出现的钢铁巨怪他会想到无数盘缠交错的铁丝网在坦克的重压之下象稻草一般被碾得粉碎;他会记得那些坦克是如何突破堑壕把机关枪碾成废铁;他还会记得坦克犁过战场时从排气管中喷出的红色火焰形成一种恐怖的景象。” 林云眯起眼睛动用自己的想象。从而在脑海中临摹出了这副战争画面他是如此专注以至于当章然地话音嘎然而止的时候他还没有从这残酷血腥的画面中走出来在他的笔下。胡乱涂抹着横七竖八的线条象极了一幅二十一世纪地抽象画。 “接着说。”当林云发现自己竟然沉溺于想象之中而忘记了对谈话者的目光交流便急忙提醒李云。 “基于这种威压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打击敌人的士气并且提高我们的作战效率我认为在坦克使用方面应该遵循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坦克的集中使用;第二在选择攻击的方向上集中火力;第三。应该和步兵共同行动遂行诸如强攻阵地、消灭据点等任务。” 林云笑了笑“我看过你关于这方面的报告。” 李云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任何武器地威力都是相对的要看与其对抗的武器威力如何。林雷”林云看着李云后者地表情严肃起来或者说。在很认真的听着。 “如果坦克面对优势的敌人----拥有更多的坦克或更先进地反坦克武器----那么它一样可能被击败或是威力减弱但如果情形正好相反那么它同样可能获得惊人的成功。所有武器的威力也不能仅仅由敌方的力量强弱来决定另一方面还要看你自己是否愿意最大限度地利用最新的技术革命成果使你总是领先于时代。” “诚然。你刚才所说地坦克运用所应遵循的战略战术的确出自实战然而你是否考虑过另外一种情况?比如当敌人拥有的反坦克武器----在你的报告中曾经指出过当敌人的反坦克武器针对你所遵循的战术而集中使用呢?在最近地几份报告中你显然已经提出了这样地问题同样的你是否考虑过坦克作为一种强大地火力火器。就一定要执行步兵任务吗?脱离了步兵的配合。难道坦克就会一事无成无用武之地了吗?” “当然。你也提出过一些坦克对坦克的战术构想这一点很好因为这种基于机械化生产的武器是很容易被大量制造生产的。” “但是作为一名坦克指挥官他的目光应该是深远的、能够透过战争的迷雾去发掘坦克最大的威力甚至应该具有大胆的、在旁人看来也许是疯狂的战略思想以及与之相对应的战术变化。”林云停下来略带挖苦的说道“可惜在你以往的那些报告和今天的谈话中我没有这种惊讶的感觉。李云觉得自己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他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无从辩起。这不是单纯的某一场战斗的指挥问题而是高瞻远瞩的战略思考是长远的似乎带有想象成分的构想然而令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其中又包含着严密的逻辑和细致的推理使得他哑口无言甚至有点灰心丧气。 “好吧我们现在回头来说说坦克的三个特点也许这样能够使你从眼前的战斗中汲取一些不同以往的感受。” “首先火力。这一点尤为重要。坦克的作用不是炮台更不是移动的炮台那么简单虽然很多时候它的表现似乎就是如此。你在去年十一月份的报告中提到过秦风-2型坦克的火力问题75毫米短身管加农炮对于远距离目标打击精确度不高关于这一点国内的工程师们正在努力解决。” “但同时我也发现一个有趣的问题你提到当坦克静止时可以迅速轻易地调校火炮因此只需消耗非常有限的弹药就可以摧毁目标;而一旦坦克处于运动之中因为观测方面的困难比较难以确定目标从而消耗的弹药就比静止时多的多。” “这也就是说坦克的火力在两种态势下不同的表现----或者说由不同方式所决定的强度。我不知道你是否在实战中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至少在你提交的报告中我没有发现你对这之间的区别的详细体会。” 林云放下手里的铅笔似乎在等待李云消化自己所说的内容可是他又没有给李云太多的时间沉默片刻之后。林云继续说道“第二点装甲。如果说强大地火力是坦克的利剑那么装甲则是坦克赖以生存的厚盾。” “凡是准备进行激烈战斗的坦克其装甲厚度至少要能抵御机枪子弹如果为了对付敌人的反坦克武器和坦克。那么这样地装甲还是不能胜任。虽然目前看无论是英国、法国还是美国都还没有批量生产并投入使用但以他们的工业实力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 “基于以上理由我们不难假设在第一波攻击中攻方坦克能够不被敌方的防御火力击毁那么这些坦克可以说已经克服了最危险的敌人;由于一方面反坦克武器已被摧毁。另一方面又遭到攻方坦克的火力扫荡敌人的步兵和工兵将丧失抵抗能力连轻型坦克也能轻易解决他们。” “怎么。觉得震惊了?总有一天你会面对敌人的坦克任何武器都不是什么不可战胜和被别人模仿的这一点我不相信你没有考虑过。而且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了。李云点了点头虽然他对于坦克之间地作战没有深入的考虑和研究过但是在国内的训练中这方面毕竟是做过尝试地只不过没有现在在战场上获得的经验更多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防御的一方能够获得一种高效反坦克武器其火力可以洞穿攻方所有坦克的装甲而且又不失时机地将这种武器配置在具有决定性地地域其结果必然是攻方蒙受巨大损失。”林云撇了眼墙上的摆钟抓紧时间说道。 “要是这种防御力量不仅足够集中并且拥有足够的纵深那么攻方就有可能完全失败----矛与盾的争雄历史已经持续了数千年装甲兵也与过去的要塞部队、海军和最近地空军一样。对于这个问题要有充分的准备---事实上。这种现象将永远持续下去虽然结果时常可能改变。” “至于第三个特点。我想你可能已经有所体会但是很遗憾啊就你刚才所说的来看你对于这个特点还没有足够的认识。” “运动!”林云加强了语气。“只有运动才能获得胜利。” “运动的目的就是要使我军与敌军接触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可以利用人本身、马匹、铁路和不久前发展出来地汽车和飞机一旦与敌军接触运动往往会被敌人地火力所牵制;为了解除这种牵制必须击毁敌人或者使敌人瘫痪或者迫使敌人撤出既设阵地。” “这个目标可以凭借优势火力来达成因为强大的火力可以使敌人地抵抗崩溃。处于静止位置的火力射程有一定限度这也是步兵掩护火力的极限当步兵超出这个极限以后重武器和炮兵就必须转移阵地以支援步兵继续向前进攻。” “这种方法不但需要大量武器还需要更大量的弹药准备这种攻击也就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并且也很难掩盖作战企图难以收到出奇制胜的效果。即使在最初的攻击中能够暂时掩盖作战企图可是一旦攻击开始敌人必然集中其预备队来阻止攻方的突破加之现在的预备兵力能够依托铁路和汽车交通等机械化建立一条新的防线较之以往要容易许多。” “因此现在以步炮协同为基础的进攻其成功的机率已经大为降低所以使进攻富有成效的方法就是不顾敌军火力的阻挠要迅速地向敌人纵深运动使敌人无法建立一条新的防线最后将攻势深深地引入敌军后方----利用有利的环境完全可以达到这种理想是不是坦克真的不能遂行奇袭任务呢?且不论兵器和技术的新旧如果奇袭成其为可能那么战场上会出现什么结果呢?”“坦克作为一种划时代的陆地兵器其作用必将越来越为世人所看重如何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战斗中更好更为合理的使用这种兵器就是决定未来战场胜负的主要因素了。” 林云喝了口茶结束了这番长篇大论。他再次看了看时间起身对李云说道“我希望你回国之后能结合你前面的作战经验开始大规模的训练----你的新职务是国防军第一装甲师师长。” 第三十二章 含糊的承诺 林云是受德皇威廉二世的邀请出访德国的。 欧洲的形势一年多以来已经如同林云所预料的那样被战争卷入的国家越来越多战线也越来越长德国的战争机器正以其民族特性那样严谨而一丝不苟的执行着战争计划。 这个计划就是大名鼎鼎的“史里芬计划”。 在现代战争史上还没有一个在战前制定的战争计划能和“史里芬计划”相提并论无论是它的完美性还是对历史所产生的深远影响。“史里芬计划”将德意志民族思辩的天赋、大胆严谨的精神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充分展现在世界面前从而使人们认识到德意志民族一再从历史的迷狂、挫折中迅速崛起的原因。 就连蒋百里也在其回忆录中承认他在制定“长城计划”的时候从“史里芬计划”中受益良多。 早在87年普法战争刚结束之后德国总参谋部就在考虑未来的欧洲大战了。当时的德国总参谋长老毛奇已预见德国可能在未来不得不在东西两条战线上作战。他的计划是在未来的两线作战时对法国先取守势快速击败俄国后再反攻法国。老毛奇的计划只是一种防御攻势战略只想迅速挫败对手获得有利的和平目标有限而无追求总体性胜利的野心。到了89年史里芬接任德军参谋总长后提出第一号备忘录从而提出了绕道比利时迂回法德边界的设想。 史里芬判断战争一开始法军就会迅速进攻德国而俄国的动员速度较慢。所以德国要掌握战争主动权就必须先迅速打败法国然后再同俄国交战在89年他提出了第三号备忘录彻底抛弃了老毛奇的计划决定先同法国交手。 从897年到905年地八年多时间里。史里芬不断地在修改其计划的细节在他领导下进行的德国参谋总部军官军事演习和野外旅行作业中对合围和俘虏五十万至六十万“敌军”的方法进行了系统的演练并对各种各样可能出现地情况都作了充分的考虑。 “史里芬计划”就其整体思路而言充满了冒险性即使仅仅作为一种单纯的军事计划从德国为实施该计划而作的动员规模来看也属于孤注一掷的性质。林雷该计划一反预备役部队只从事占领和后方勤务的传统大胆将预备役部队用于第一线没有留下战略预备队。当时德国的指挥教令中建议“甚至把最后一个营也投入战场”。 然而战争毕竟不是瑞士钟表那些相互咬合的齿轮一旦应为某种不能预料地原因脱节就会产生灾难性的后果。快速进攻法国在战争初期取得了预想中的成功然而这种成功还远未能达到“史里芬计划”中所苛求地成果。当战线被固定在法国境内之时俄国那“慢腾腾”的战争动员也终于冒着蒸汽摇摇晃晃的开动起来并在德国情报官员沮丧的目光中摆出了一副大打出手地架势。 与德国参谋部的设想差距更大的是奥匈帝队的战斗力。 “史里芬计划”是这样规定的德国全部作战兵力对俄国战线和法国战线分配地比例为8。即开战初以少数兵力0个师和一些地方部队。在东线借助与奥匈军队遥相呼应来和庞大的俄军周旋目的是在法国崩溃之前把俄军牵制在东普鲁士边境地区与此同时在西线集结大部兵力进攻法国。用于西线的全部兵力又分成左、右两翼分配的比例为7。在西线全部兵力的72个师中。53个师都分配在旋转的右翼上。个师作为旋转地枢轴布置在面对凡尔登地中央地段仅以9个师部署在240公里长的法德边境上。构成德军左翼。 且不论西线兵团地裹足不前就东线的形势而言德国的战车似乎已经陷入了尴尬的泥潭。 奥匈帝国与其说是个帝国不如说是中世纪封建残余与新兴现代化媾和后诞生的怪胎其军队同样带着这种历史遗迹似的标签。这个没落的帝国如同刚死的百足之虫虽然还未曾僵化却也失去了从前张牙舞爪的实力||只能凭借其广袤的领土和众多的人口自我沉迷于大帝国的梦想之中。 然而战争很轻易的戳穿了这个迷梦。 无论是奥匈帝国的骠骑兵也好还是枪骑兵、龙骑兵甚至是其实力最强的国防军炮兵部队在战场的表现都只能用强差人意来形容。 如果一定要深入研究帝队战力为何如此低下恐怕得有一个专门的章节来详细的阐述不过这个问题留待专家们去解决吧我们需要知道的是林云此行的目的何在。 回到与史里芬计划相关的问题上来可以看出由于奥匈帝国的军队未能很好的完成该计划所规定的任务那么不可避免的灾难性后果是否可以因为另一种势力的加入而提前预防呢?这个可能性是由克拉克陆军元帅提出的基于他与中国总统林云的“深厚友谊”他认为说服新兴的“大中华帝国”----显然在他的潜意识中林云是个不知不扣的帝王----从俄罗斯柔软的腹部来个猛击可以想象那将是一种怎样的局面。 如果抛开克拉克元帅对林云的一贯看法即使单纯的从政治交易层面来看这也是有着相当丰厚回报的一种投资----考虑到俄罗斯与中国的关系特别是之前挑唆怂恿暗中支持的“外立”事件以及自一六年(所谓的康熙盛世中的尼布楚大捷后签订的尼布楚条约该条约致使兴安岭及额尔古那河以西约二十五万平方公里国土丧失)以来一直不断侵占中国领土很多人相信了克拉克的说法这是说服林云参与到欧洲战争中来最好的理由。 即使不能说服林云直接参战----这种可能性也被生性严谨的德国人普遍考虑过那么至少要从林云的帝国里得到更多的军事物资以及更多的“欧战远征志愿军”。甚至在适当的时候由林云来推动停战----当然这种想法仅仅还在某些人的脑海中萌芽。 无论如何以德国的国力而言对抗以英、法为代表的强大军事集团其战争拖的时间越长遭受失败的可能性就越大更何况美国竟然如此迅速的转变了立场仅仅过了一年就迫不及待的加入到欧洲战团中来。 然而林云应邀来到柏林也并非一时心血来潮。当然也并非国内某些报纸上所言怀着“为和平而奔走斡旋”的希望见鬼他巴不得欧战继续打下去呢。他来德国的目的非常清楚看看德国这架战车还能够走多远从德国这里还能弄到什么好处。当然他也并非空着两手来的筹码越多谈判越有利深谙此道的林云此行的胃口很大所以带来的筹码也分量不轻。 这其中就有一份价值一亿两千万马克的军售合同和一个更加庞大、也更为细分的军援组织预案。 杨度等人担心林云如此高调的访问德国会带来诸多不利影响而叶梦飞则极力表示支持。对于国际形势而言林云经过深思熟虑相信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下英法等国还不会就此撕破脸皮他们当然明白再拖一个新兴的军事大国加入战争其后果只能比眼下更为不利。 和德皇威廉二世的会见是在林云抵达柏林的第二天举行的这种最高元首----或者说最高级别的会见当然不会象两个菜贩子那样讨价还价。双方就目前的国际形势发表了看法威廉二世神情严肃的表示“德国的胜利将建立在对腐朽制度的毁灭之上全新的欧洲秩序将成为全人类共同的财富”。而林云则指出“中国与德国的利益息息相关两国有着悠久的传统友谊中国一定能够在促成欧洲和平的进程中发挥自己应有的作用”。 会见之后是盛大的欢迎宴会林云在宴会中再次重申“中德友谊牢不可破这次欧洲之行将尽力促成欧洲和平”。当然在私下的接见中林云是这么对老朋友克拉克说的“如果德队能够在明年四月份到六月份之前完全占领法国中国将考虑从东北进攻俄罗斯同时根据形势决定是否出兵中亚。” 对于德国在半年能是否能够完全占领法国克拉克当然心知肚明他对林云这种含糊的承诺大为不满不过就他对林云的了解也没有指望林云会做出什么痛快的决定----相对于欧战的形势他更迫切需要的是来自中国的军火。 第三十三章 友谊之手 如果有人问林云当总统有什么感受?林云八成会这么回答“当总统么其实就和当老板差不多你可以坐在宽敞明亮的大办公室里发号施令也可以深入到生产线上和工人谈笑甚欢----只要你的工作需要你就可以随时变身从不苟言笑的政治家到和蔼可亲的兄长”。 当然从来没有人问过林云这样的问题郭松龄不会这么问他倒不是怕引起林云的误会----话说回来他如果真这么问林云也不会认为他也想过把总统的瘾。只是郭松霖的爱好不在于此他更喜欢在具体事务之中体现自己的作用发挥自己的特长----他没有搞政治的觉悟和习惯。至于蒋百里情况和他稍有区别但也仅仅是稍有而已。 林云是在离开柏林前往维也纳的前一天接见李云和范云先的对于“中国志愿军团”一年多来的表现他已经从各种渠道获得了相对全面的认知而对他们的安排是在国内就已经做出的决定----新形势之下的军队建设已经全面展开这些人才必须到更能发挥作用的岗位上去。 军队建设一直是林云最为关注和极力支持的----没有强大的国防力量任何发展都是一句空话。早在立国之初他就提出必须建立一只不同于以往的新型军队这不仅仅是蒋百里所率领的由原新军骨干发展而成的中央军团也不仅是郭松霖手下的监察部队这将是在一个全新的最高军师指挥机构之下地全新军队----中国国防军。 林云所致力于组建新的军事指挥机构被称为“国防军军事统帅部”。该统帅部凌驾于陆、海、空三军之上将整个中国国防军的行动纳入国家最高领导的方针之下。除了“武装战争”之外。林云还将“总体战争”的其他手段如国防宣传、经济战争乃至全国民防各个领域地领导权都集中在他一人手中。 在这个统帅部之下设有三军司令部和参谋部。其职能大同小异区别只是军种不同而已。就在林云开始这次欧洲之旅的前一段时间针对目前的形势林云命令三军参谋部着手制定一系列的战争预案这并不仅仅是防范于未然也不仅仅是对三军参谋部的考验和锻炼林云的目的很明确----在政治需要的前提下战争不会拘泥于单纯地防御。林雷主动的进攻将是争取战略主动的主要手段。 甚至可以说这一次地欧洲执行就是林云为了争取政治上的战略主动而采取的必要措施。随着国内形势的日趋稳定和逐步发展林云认为有必要走出国门把中国风吹地越猛越好。 林云是在共和七年六月十七日抵达维也纳的。对于这座名城他以前的记忆里只有维也纳金色大厅。那也仅仅是在电视上见过。不过临行前他还是让人搜集了一些资料对于这座城市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当然对于奥匈帝国和它的统治者帝国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一世林云也通过各种资料有了初步地认识。 不过无论任何详尽的书面材料都不及面对面的交流所获得的了解。在约瑟夫一世的皇宫内林云所看到的老皇帝有着很短但梳理的非常整齐地短发。额头很宽阔带着老年人那种自以为是。做为一个帝国皇帝他倒是显示出充分地威仪这一点从他脸上的大胡子凸显无疑而做为处于战争中地皇帝他身穿灰色的军装表示他与臣民们同甘共苦。奋战到底的精神。 与约瑟夫一世的会见礼仪性质多过实质意义。具体的事务自然有双方掌管具体事务的官员们负责对于奥匈帝国的处境来说。在这种时候来自一个亚洲新兴国家的关注当然是他们所乐于见到的就约瑟夫一世本人而言这位中国总统虽然看上去很年轻可是对于整个欧洲的历史却有着相当深刻的了解。 在谈到欧战的时候林云说道“我相信这场战争将彻底改变欧洲的现有格局历史欠下的债务必须偿还法国对于摩洛哥领土的主张是无理的、非正义的在这一点上我毫无保留的支持德国。” “众所周知我国与德国有着非常牢固的传统友谊。”说到这里的时候林云在心里冷笑所谓传统友谊云云素来是种非常有用的万金油。 “这种友谊决定了我和我的国家会在什么时候多大程度上做出更多的事情。” “就目前来说欧洲战争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境地这本来是不应该发生的。我本人对于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怀着非常急切的心情。这是人类历史上的大灾难也是阻碍一切发展的巨大障碍甚至会引起历史的倒退---如果我们能够一起努力实现和平我想这种力量将在很大程度上促使这一愿望的达成。” 显然老皇帝约瑟夫一世被林云的这番“和平言论”弄的有些茫然就德皇威廉二世私下派出的密使传来的情报而言林云所谓的和平根本是对外宣称的幌子难道他以为我老糊涂了不成?况且德国与林云之间所做的私下交易他老约瑟夫一世并不是全不知情。 可是没等他进步一有所表示林云又接着说道“然而和平不会因为我们的愿望不请自来同样在战争中任何战败者都不会得到真正的和平这一点我想您一定会赞同的吧。” “俄罗斯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林云开始下猛药“这是我们的世仇这一点我本人从未忘记牢记于心。” 看到约瑟夫一世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林云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是就我国目前的基本国策和实力水平而言过早的加入战争中来是不明智的很冒风险的这种风险的后果是我所不愿看到也无法承担的----即使在未来的时间里我也不能完全保证必将和俄国开战这是由诸多因素决定的不可更改的。” 老约瑟夫一世有些怒了心说你这不是糊弄人么?好赖话都被你说完了! 林云微微一笑身体靠在沙发上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一边听翻译一边皱起眉头的老皇帝。 不过约瑟夫一世到没有阴沉下脸他的人生阅历和治国经验比眼前的毛头小伙子多的太多了。他只是上身稍微前倾面向林云似乎这个动作就可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而他的胳膊支在椅子扶手上一副认真聆听的表情。 “对俄罗斯而言加入欧战固然是因为它与英法两国的协约但不可忽视的是它自身对于欧洲的强烈的支配这一点如同它的黄俄罗斯迷梦一样是支持着这个庞然大物迈向灭亡的两条腿----说实话对于这个国家我从来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任何好感”。 林云坐直了身子“可能您多少了解过一些我国与俄国之间的历史恩怨我想说的是虽然我和我的国家因为种种限制而不能立即的加入到欧洲战争中---看上去这样也许会加速战争的结束但是我会尽更多的可能来实现同样的目的。” 对于林云所言的可能老约瑟夫一世表现出适当的兴趣。 如果能够有所选择的话约瑟夫一世当然宁愿中国和俄国立即开战这样奥匈帝国在东线的压力必然会减弱他对于奥匈帝队的战力还没有迷信到能够单独消灭俄军的地步开战一年多来倒是让他本来的信心更为低落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老皇帝。奥匈帝国是匈牙利贵族与奥地利的哈布斯堡王朝在争取维持原来的奥地利帝国时所达成的一个折衷解决方法。虽然看上去这个帝国是欧洲土地面积仅次于俄国人口也只是比俄国和德国少但它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内政主要由组成它的十一个主要民族之间的商议所决定。 由于当时欧洲各地民族独立思想不断发展奥匈帝国在其成立期间已经不断有民族起义和其它纠纷这也是帝队战斗力相对低下的一个主要原因。 “如您所知我国许多有志于帮助朋友的青年自发的到德国并且组成了一个根据国际友谊感召下的志愿军团----这和法国的外籍军团不同它相对独立而又不会干扰正常的作战在这一点上我想您一定已经有所耳闻。” “我和我的国家目前所能做的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对朋友给予帮助。”林云直视着老约瑟夫一世的双眼“当然这是主要方面至于其他的方式请您放心会通过适当的途径在适当的时候由适当的方式提出的。” 老约瑟夫一世在听完翻译之后沉默片刻对于林云所谓的支援军团云云他早就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是目前的战况下得到这样一支力量似乎也是可以考虑的事情因为德皇威廉二世曾不止一次的暗示他这样的帮助远比买买来自中国的军火要更为有效的多只是出于一贯的矜持和国内复杂的局势他一直以来才犹豫不决眼下是到了下个决定的时候了。 “感激您和您的国家伸出的友谊之手。”老皇帝站起身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更多的是对于渴望胜利的狂热。 第三十四章 东线战况 “有一个事实它凌驾在我们的历史运动之上它像一根红线贯穿着我们全部的历史……它同时是我们政治伟大之重要的因素和我们精神软弱之真正的原因这一事实就是地理的事实。” 这段话是一个俄罗斯人说的。 辽阔的大地给了俄罗斯人一种安全感他们身处大地的怀抱中相信俄罗斯母亲会帮助它、保护它不会感到任何恐惧。然而正是巨大的空间、丰富的资源却又造就了俄罗斯人的惰性和依赖性。生活在这广袤无垠的沃野上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俄罗斯人只要稍稍费点力气就可获得可观的果实满足起码的生活需要而无需积极进取努力创造财富也无需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可以随心所欲地安排自己的生活。 更何况寒冷冬天到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黑夜漫漫、白天短促既不适宜、也无法进行户外劳作人们宁可聚在室内酗酒、跳舞发泄内心的喜怒哀乐也不会去为生存与寒冷拼搏。 抛开林云对俄罗斯人的厌恶他对于那段地理事实影响历史发展的客观性还是很认同的。这一点无论是任何国家都无可避免。 从俄国人的角度来看俄属波兰的领土象是从俄国本土伸出来的一个“大舌头”它的三面都被德奥两国的领土包围着北面是东普鲁士再外面就是波罗的海;南面是奥地利的加里西亚其后面是喀尔巴阡山掩护着通向匈牙利平原的一切通路;西面则为德国地西里西亚省。 当战争爆发以后。俄军总司令尼古拉大公曾经挥动俄军迅速侵入东普鲁士以便减轻德军对于自己法国同盟者的压力。 俄队被动员起来他们集结兵力的准确时间只有上帝才知道当尼古拉大公因为法国盟友的催促而逐渐失去耐心的时候。他怒不可遏大发雷霆然而这并不能立即改变俄军那低下地效率。 因为和德国相比在德国边境的各省中到处都是具有战略意义的铁路网而波兰也和俄国本土一样交通道路体系很不发达因此。德国人拥有一个重大的优点能够迅速集中自己的兵力来迎击俄军的进攻。 在这一点上不能不提到林云曾经给克拉克元帅提出的建议。由于大量生产军用卡车并且建设了多条重点公路德军的集结能力机动能力远比仅仅依靠铁路而提高了许多。有人曾如此评价德军地机动能力“你不知道他们(德军)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哪里当你的情报显示他们在洛林地区进入战略准备时可能他们实际上已经绕过了比利时----你不能用旧有的眼光去衡量这样地机动”。 不过德军统帅部也充分认识到德军如果自己首先发起进攻。那么他们向波兰和俄国境内深入得愈远则这种优势也就会逐渐地消失。所以根据历史的经验即可看出德国方面最有利的战略就是要把俄军引诱出来使其脱离原来位置。林雷逐渐靠近德国。待他们进到对德军有利的地位以后即发起反突击把他们压倒。 然而德国地兵力是早已计划好的。在东线。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师加上奥军与俄军对峙这种后果固然避免了让俄军能有足够的时间来逐步集中兵力能够充分地发动他们那架既笨重而又生了锈的战争机器。可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至少到去年底东线地战争态势始终没有达到过战略初期的预计。 因为在这上问题上面德奥两军统帅部有着意见分歧。虽然双方都表示同意认为最为迫切的任务是要在个星期之内阻住俄军的前进以便德军首先击败法国而后德军调头东向与奥军会合共同对付俄军给俄军以决定性的打击。 但是所谓意见分歧也只不过是行动方法问题而已。 德国方面坚持首先要在法国取得决定性的成果因而只想在东方保留最少量的兵力。但是一些政治上地原因妨碍了德军统帅部从东普鲁士撤军迫使他们改在维斯瓦河地区进行扼守。这一行为导致了东线战场上地尴尬局面虽然在战争结束后有的军事专家认为如果德军从东普鲁士坚守而不是在维斯瓦河地区与俄军对峙东线地战况必然会走向另一种结果。 而奥国人则受了他们总参谋长康拉德的影响希望立即发动一次进攻以便使俄国的战争机器抛锚。因为这个想法可能对德国有利能使德军在法国进行决战时不至受到俄军的干扰所以德军统帅部也就同意了奥国人的建议。 康拉德提出的计划是首先用两个军团的兵力从东北方向攻入波兰再以两个军团的兵力部署在它们的东面以便从右翼掩护这两个军团的进攻。 在敌人营垒当中情况也是一样。同盟者的一方对另一方的战略产生了重大的影响。无论从军事原因还是从政治原因来说俄军统帅部都是希望首先集中全力来对付奥国。因为在此时期奥地利正是处于孤立无援的地位很容易被击倒。 如果只留下一个德国就可以等候全国完成总动员以后再来从容应付。可是法国人的看法却与此完全不同。他们希望首先减轻德军对于他们本身的压力因而力主俄军同时攻击奥国和德国。 结果俄国人只好同意除对奥国实施进攻外同时也对德国发动了一路进攻。但是他们对于这个额外的进攻在兵力和组织方面都是事先没有准备的。 这对于战争初期的德奥联军来说。不啻是个非常有利地情况。 在西南正面上俄军有4个军团分编成两个集团各辖两个军团预计采取向心方式。同时进攻加里西亚境内的奥军。在西北正面上俄军有两个军团预计用来进攻东普鲁士境内的德军。 众所周知俄国人是秉性迟缓的而且组织工作粗糙所以他们似乎必然会采取一种谨慎的战略。可是这一次却打破了他们固有地传统。匆匆忙忙地在两条战线上都采取了直接进攻的路线。 月5日在德军攻入法国之后的第三个星期俄军由雷恩凯夫指挥的一个军团越过了东普鲁士的东边国界。接着。在7月9日和20日他们同普里特维茨率领的德军第8军团发生了遭遇战并在贡比仑地区击退了对方的主力。8月2日普里特维茨得悉。萨姆索洛夫的军团也从南边突入了东普鲁士前出到了他地后方。 当时在东普鲁士的南方边界上德军有三个师进行防守而进攻的俄军却有十个师之多。普里特维茨在惊恐之中下令撤退。准备退到维斯瓦河后边来。 这一撤退命令遭到德皇威廉二世地严厉斥责。德军统帅部急忙免去了普利特维茨的职务转而掉来了老将兴登堡并由鲁登道夫任其参谋长。 鲁登道夫随即制定了一个相当大胆的作战计划。他集中了将近个师的兵力来对付萨姆索洛夫地左翼。这支兵力从数量上来说要比俄军稍少一些本来很难于产生决定性的影响但是鲁登道夫已经查明雷恩凯夫还在贡比仑附近所以决定作一次冒险。除留下少数骑兵作掩护外。把其余的德军全部抽调出来投到萨姆索洛夫的右翼上面。 由于俄军两位军团司令官之间缺乏通信联络。而德国人对于俄军的无线电命令也比较容易地截获和被译因而使德军在执行这个果敢地机动时获得了很大的便利。 德军采取向心的方向同时实施两个突击结果便摧毁了俄军的两翼合围了其中央部位的兵力实际上消灭了萨姆索洛夫的整个军团。 如果说这一次取胜的有利条件并不是鲁登道夫自己创造地而是由当时地形势所产生的那么时间短暂地泰仑堡战役可以算是一个沿“内线”作战的间接路线的范例。 鲁登道夫获得从西线调来的两个军以后随即用来进攻正在缓缓前进的雷恩凯夫把他赶出了东普鲁士。 雷恩凯夫之所以消极怠惰开始是因为在贡比仑遭受了巨大损失后来则是缺乏有关敌军的准确情报。结果俄军在这些会战中损失了约25万人的兵力而且更严重的是丢掉了大量的武器装备。 然而泰仑堡战役的影响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加里西亚战线的形势日趋复杂开始对德奥军队不利。 奥国第和第4军团在波兰的进攻最初是获得了相当进展的可是掩护奥军基本集团右翼的第2和第3军团由于兵力比较薄弱在俄军第3和第8军团的强力打击下从8月中旬到9月初遭受了惨重的损失并被迫退到了利沃夫的背后。 这样就使得奥军第l和第军团最初取得的胜利终于失掉了因为俄军左翼部队的进攻恰好从后方对正在发展进攻的奥军左翼构成了威胁。 奥军将军康拉德想调转他左翼兵力的一部分来攻击俄军的翼侧但是突击没有成功。后来由于俄军右翼兵力的继续进攻奥军产生了惊恐开始溃败。到了9月底康拉德不得不下令实施总退却而到0月初差不多退到了克拉科夫。 由于奥军方面局势严重德军不得不加以援助。于是在东普鲁士境内的大部分德军被改编成为新的第9军团奉命开到波兰的西南角上并从那里协同奥军一起进攻华沙。可是俄国这时已经完成了动员工作俄军重新改编以后立即开始了一连串的反攻。 俄军不仅击退了德奥联军的猛攻而且自己转入了进攻随后又集中大量的兵力攻入了西里西亚。 尼古拉大公用7个军团组成了一个巨型的“方阵”。其中前面3个军团组成为突击集团其左右两翼各由两个军团进行掩护。此外还有一个第军团也已经侵入了东普鲁士的东边一角并在那里同一支弱势的德军进行战斗。 为了应付这个危险局面德军把整个东线的指挥权交给了兴登堡、鲁登道夫和霍夫曼3个人。他们以德国边界内的平行铁路网为基础拟定了一个新的反攻计划。 德军第9军团在优势俄军的压迫之下逐步向后撤退有系统地破坏了波兰境内那些本来就不发达的交通线。第9军团退到西里西亚边界时立即开始向北转进入到波兹南-托伦地区而后在月日又往东南前进到达了维斯瓦河西岸直接指向了俄军掩护右翼的两个军团的接合部。 后来楔入敌方的这支德军就把俄军的两个军团给劈开了迫使俄军的第军团向华沙撤退而其第2军团也差一点在罗兹地区被包围。 当时俄军突击集团编成内的第5军团如不调转头来予以救援那么德军可能又获得一次“泰仑堡式”的胜利。俄军第5军团回师救援的结果使一支采取包围行动的德军反而落入了俄军设置的陷阱。但是他们终于突出了包围圈与主力会合在一起了。 如果说西线的战线陷入对峙的僵局那么东线则成为了被动的防御然而这种防御又必须随时根据政治形势的变化而做出相应的调整罗马尼亚、保加利亚等国的态度决定了这条东方战线在什么时候会越来越向欧洲南部发展。 这就是林云离开维也纳之前所了解到的东线战况。他现在倒不是特别担心东线关键在于平衡----美国的参战就是打破平衡的其中一个环节而林云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如何去消除这种影响从而达到理想的平衡状态。 第三十五章 欧战的第三个年头 整个七月份都是在烈日当空的酷热中度过的。 里尔城里有一座被炮弹打坏了的公寓从公寓高处可以望到那个所谓的前线中国志愿军团第三旅当时就是以这座公寓作为旅部的。战斗就在这些远渡重洋来自中国的年轻军官的眼皮底下进行。 军官们居高临下看得见战斗的场面一直伸展到小山上鼻子闻得到硝烟的气味舌头上沾着战场上飞来的尘沙步枪声和自动步枪声更是如滚石下坡一般在耳边响成一大片时期时伏中间还夹着劈劈啪啪的各式枪声以及在旅部背后排炮向外发射的接二连三的隆隆巨响巨响过后总少不了轰然一声炮弹落地开花冲天黄尘滚滚而起。 第三旅组建于去年九月随着越来越多的志愿者加入该旅的前身志愿军团第九步兵团进行了扩编----据说志愿军团总部已经在考虑组建一个独立师这种小道消息一向传的很快。 王怀远是第三旅的侦查参谋他的哥哥王怀章牺牲在朝鲜战场此时他军装上衣口袋中就别着哥哥赠与他的遗物一支钢笔。 “我们的坦克在哪儿?”作战处长说 “这里靠近街道和广场的北侧还有这里有两辆支援坦克。对就在那栋大楼的后侧。”王怀远放下望远镜在地图上点着。 迎面打来冷枪。 他们不得不收拾起地图板、望远镜拼命压低脑袋用胳膊肘支着地一步一挪的向后面爬去。子弹呼呼的从他们背上掠过打进了砖墙四散飞溅的泥土和砖屑散满了他们地全身。 “都没事吧?”作战处长是个矮个子的四川人额头方正下巴却像个孩子似的圆润。不过好几天没有挂过的脸上支扎着胡茬。他到底也是个年轻人呢。 “没事。”王怀远和另外几个参谋拍打着身上的泥土。 这里是个相对安全地弹坑。 “这些法国佬一定是看到了望远镜反射的阳光。”有人低声嘟囔着。 “看样子我们得在这里呆上一阵了。”作战处长擦了擦眼睛刚才有碎屑崩到了眼里。林雷 “我们的德国朋友看起来有些提不起劲头啊。”王怀远说。 “他们伤亡惨重。”一个通讯参谋接着他的话说道“攻占里尔已经一个多月了可是他们总是在这儿打转这地方简直像是被鱼儿追逐的诱饵。” “没错。”作战处长打了个手势他的手指在空中画圈“法国佬把咱们团团围住啦。” 弹坑里沉默了。 下午的时候攻击又开始了。先是轰隆隆的炮击在那松树遍布地山坡那些建筑物。那中了高爆榴弹后石屑四迸、粉尘弥漫、看不清面目、依稀只见个轮廓的一幢幢石头农家房子。双翼机打头上嗡嗡飞过在那上面可以看到小山顶上轰然冲天而起的滚滚浓烟和尘雾。 不过隔着这么远地距离。坦克看去到底只像些泥土色的小甲虫口吐细细的火光在树林子里快快地爬坦克后面的士兵都成了些小玩具人。一会儿卧倒一会儿猫着腰往前跑一会儿又趴了下去有地还能起来往前跑有的就没再挪动过一步。星星点点的人影就这样布满了山坡而坦克还是一个劲儿往前冲。 尽管如此法国人到底没有放弃他们的抵抗甚至在有些方向上他们还组织起一些甚有威胁的进攻第三旅地两个团已经抽调到阵地上去了。 王怀远的心情有点烦躁作为一名侦查参谋。他的职务已经很好的履行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很不高兴---倒不是因为他现在自身的处境。整个第三旅都被困在这儿啦他一个小小的参谋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再有两个月他就该回国了。 他是从陆军军校毕业后不久就参加志愿军团地按照官方地说法他自愿加入志愿军团。然而就王怀远所知这种自愿来参加欧战的军校毕业生往往占整个班级地百分之四十有些班的比例更高。 和那些一心想在战争中大显身手的同学不同的是王怀远对于参加欧战并不特别热衷然而身为军人服从既是天职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其实他的天性也许并不适合战争。当他得知大哥战死在朝鲜的时候心底涌起的不是对于日军的仇恨而是对战争的厌恶。 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在战场上法国人也越来越多的开始使用产自中国的武器装备。这让他很不舒服----没有人愿意千里迢迢的跑来吃上一颗来自祖国的子弹吧?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双方的攻击都逐渐停顿下来战线和昨天相比差别不大倒是经过双方的努力里尔城内的房屋损毁的更加严重了。 回到旅部的时候楼下的大厅内挤满了人。就连沙发扶手上都坐着一名德国的战地联络官。 人们围成一圈当中是个衣衫不整的年轻人他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一边忙里偷闲的吃喝看样子他真的饿坏了。那瓶香槟酒几下的功夫就被他喝的一干二净。 从他那身又破又脏的衣服和臂章上看他是个飞行员。“我可是好几天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啦”飞行员说。“别的没啥饿肚子的滋味我顶怕了。” 人群善意的哄笑起来。 有人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问道“当时你的僚机跑哪儿去了?” “那可不能怪他们”飞行员说。“当时我眼前的景象可吓人了我专心一意看得眼也不眨压根儿就忘了我还有僚机哪直到那群敌机一起向我冲来有从头顶上擦过去的有从旁边掠过去的有从肚子底下钻过去的这时我才想起了他们我才发现我那架忠实的宝贝飞机已经没了尾巴。” “哎呀你当时可别喝醉了才好啊。”一个军官说。 “我当时没醉现在倒是有点醉了。”飞行员说。 “你当时没有糊涂就好”另一个军官说。“说说你是怎么逃脱追捕跑到这边来的?” “呵呵现在想起来倒是有点后怕。不过当时哪儿能想那么多啊。”飞行员神气十足地说。“我靠了我那顶忠实的降落伞落到了地面万幸的是那是片农田在那些法国佬赶来之前我跑进了树林就是挨着那条小河边上的树林。前天一整天我都躲藏在林子里。直到昨天晚上我才游过河说起来今天你们的进攻帮了我的大忙了。哎呀呀那架敌机起火的情景可惜你们没有看见呢。那群敌机向我冲来的时候我就是在看这档子事。哎呀呀可惜我没法给你们描绘出来。” “前天他在靠近小河的上空击落了一架双引擎的敌机他飞机给打了下来人跳伞逃了”一个作战参谋对王怀远说。 “你是掉了多少高度才把伞打开的?”有个军官显然很好奇他问道。 “掉了足足六千多米哪我胸口下的横膈膜至今还像裂开了似的因为那会儿绷得可紧啦。我当时真担心我的身子会断成两截呢。那群敌机少说总有十五架我都得一架架躲开。我只好尽量操纵降落伞好歹得降落到河的右岸来。可惜最终还是没有成功。飘啊飘的飘了好半天着地的时候摔得还真不轻。” “你们第六飞行队已经转移了。”有个上校军官说。“不知道具体到了什么地方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那可太好啦。”飞行员叹了口气“这鬼天气热死个人。”他的口音带着点山西味使得众人笑了一阵。 王怀远也笑了他在这一瞬间突然领悟到战争不管以怎样的方式进行不管是在哪里这样的场景一定会经常出现而这种场景又如此紧密的将新式的空军与传统的陆军联系起来成为战争中的一个缩影而这种缩影此时在欧战的各个角落正在发生。 是的随着战争的进程日益漫长随着去年五月林云总统和平斡旋宣告失败欧洲战争已经进入了第三个年头。越来越多的国家被卷入越来越多人被征召到军队然后在各个战场上相互厮杀----中亚的局势也开始动荡起来整个地球上如果说还有一片安宁的土地恐怕就只有亚洲了。 然而亚洲的稳定也仅仅是维持在一种奇怪的平衡之上。谁也说不准那一天中国就会突然宣布参战用英国《泰晤士晚报》的话说“整个欧洲都在等待一个不确定的因素那就是来自亚洲的压力最终会压倒哪一方?大英帝国的利益在亚洲还能够保持多久或者说在什么时候以怎样的方式结束我们对于那片广袤土地的统治?” 第三十六章 岛战烈焰 一 政治博弈如同下棋而不是打棋谱没有谁一定按照你的想法落子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 共和十年也就是公元9年欧战进行到第四年的时候中俄之间的战争终于爆发了。 早在共和九年五月中俄边境上的小规模冲突就连续不断。 五月十一日中国新疆霍尔果斯。一支中国边境巡逻队和俄军边防军爆发冲突巡逻队伤一人阵亡两人俄军伤三人阵亡一人。 五月二十日中国东北中俄边防军因界碑问题再次爆发冲突双方各伤亡十几人。 到了八月底双方在边界上的冲突达到三十多次伤亡日增。 对于此事林云在公告中表达的很明确不越境不示弱。 其实关于这件事俄国大公尼古拉心知肚明。欧战已经将庞大的沙俄帝国拖的疲惫不堪在远东的兵力已经减低到一个非常危险的数字边境上的冲突无非是中国为挑起战争而进行的一系列小动作罢了。 然而知道归知道在双方就边境冲突而举行的谈判中俄方坚持已有领土立场----直到共和十年三月十六日中方突然出兵攻占了海参威。 三月十七日俄国对中国宣战。 三月十八日英国、法国、美国对中国宣战。 三月二十日与英国签订军事联盟条约的日本对中国宣战。 在准备了四年之后林云终于决定出手了。 在对俄方面他并没有如同德皇威廉二世所期待的那样发起凌厉的攻势----相反。在切断了西伯利亚同俄军远东地铁路后中队采取了守势。 进攻的重点是南线和东线。 东方已经出现过乍露还敛的微光又过了几分钟到六点正海军向冲绳岛发起炮轰了。支援登陆战的全体战舰。以不到两秒钟一发的速度万炮齐放震得夜幕晃晃摇摇犹如颠簸在滔天大浪中地一根巨木。 这是一支非常庞大的舰队以“沧浪”号和“破浪”号超级战列舰为核心一共有十六艘战列舰、四十三艘巡洋舰、一百二十艘轻装甲炮舰和近两百艘登陆舰、辅助舰。林雷 就在半个月前东海舰队在对马海峡和日本海军干了一场成功的压制住了日本海军的主力因此南线的登陆战得以按照原订计划实施----冲绳岛战役是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 每打一炮战舰上就是轰然一声。炮口的火焰在黑暗中亮的刺眼火炮击发引起船身一阵动荡四下浪立涛涌。 狂抖乱颤地夜幕也就给撕裂了那么短短的一刹那。露出了漫无际涯的一片茫茫。 第一阵排炮过后接着就是零零落落地炮击了仿佛急风暴雨已过四下几乎又是乌黑一片。 咚咚的震耳炮声又一声声界限分明了。听去就象一列其长无比的货运列车一冲一顿的在费劲地上坡这炮声震地人胸口憋闷又让人不自觉的激动。 再后来连炮弹在空中飞过的凄厉的呼啸也都听得见了。 冲绳岛上仅有的几处分散地营火一下子全扑灭了。 头一批炮弹落在海里。不痛不痒地远远掀起了一排水柱但是随后接二连三的炮弹就在海滩上开了花。 冲绳岛顿时苏醒了过来仿佛一堆死灰轰地一下又燃着了。 丛林与海滩的交界地带到处冒起了小朵的火苗偶尔也有颗把炮弹打过了头那着火的树林子就是很大一片了。 火光勾勒出了海滩的轮廓闪闪烁烁的。好似深夜里远远望见了一个海港。 有个军火库烧了起来。一派玫瑰色地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海滩地一角。 几颗炮弹又打在火光正中。于是火焰更是一窜半天高卷起黑里带红的滚滚浓烟直冲云霄。 炮火把个海滩直打得象是铲掉了一层皮这才向内陆延伸射击。 这时**地方式也已经从容多了一炮接着一炮好象漫不经心似的。 几艘军舰一批来放了一阵炮又掉头驶去再换一批来轰。 军火库固然还是烈焰烛天海滩上的火却多半已经有烟无焰到夜幕揭起、曙色初临时浓烟已经飘散了大半露出了一弯海岸。 纵深约一公里处有座小山山顶上不知什么东西着了火背后远远以外有一座并不高大的山看去就高高耸起在酱色的硝烟缭绕中。 尽管脚下新添了这条遮腿的紫色毯子这座山还是无动于衷地稳坐在岛中目不转睛地遥望着大海。在这座山的面前舰队的炮轰就显得渺不足道了。 登陆完成的还算顺利日军显然没有在滩头挑战中国战舰炮火的打算。 王怀远在他那个阴冷、泥泞的指挥部里接到了陆将军发来的电报“第四陆战师第二团全付武装登陆归入陆战六师战斗序列由你指挥即日发起攻击务必突破敌人防线。” 自去年年初从德国回来之后他就调入了两栖军新编第四陆战师先是担任师部作战参谋然后是第二团副团长而现在他已经是第四师第二团上校团长了。 疲劳得连头也抬不起来的陆战师上校团长感到了宽慰。二团是他最熟悉的部队也是威震全军的老部队。他知道自己团队的战斗力他率领二团定能打下冲绳。 那霸----首里防线的关键是那霸市东边的三个山丘它们形成一个三角形地图上称之为五二高地。 五十二米实际上是沂钵山的海拔标高。它是三角形防区的重心位置最靠北。马蹄山在它西南半月丘在它东南。 马蹄山中间有一块很深的凹地除了手榴弹以外几乎没有任何一种武器能打中它。日军在凹地里设有一个大口径迫击炮连弹药充足所有距离都精确测定并试射过炮兵指挥官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王怀远上校曾经对“五二高地”发动过两次大规模攻击均告失败。每次都是攻占山头阵地以后被迫击炮火和日军的逆袭所击退。敌人的追击炮准确得惊人每炮打下来总要造成伤亡。 折钵山反斜面挖掘了深邃的屯兵坑道炮火和炸弹根本无法摧毁。几乎就在迫击炮弹落下来的同时日军反击部队扑向山顶同陆战队展开了肉搏战。 这样的局面对攻击方很不利。 可是如果退下来又受到马蹄山和半月山的机枪火力截击伤亡剧增。 “王怀远上校李二棍中校前来向您报到。” 矮小的李二棍声音响亮地报告。 阴暗的地堡里看不清他的脸但可想而知一定是朝气勃勃杀气腾腾他是个陆战队的老油条了同他的资历一起被人们记得的是他那被战争锤炼出的坚强到近乎变态的神经和求战的意志同时还有他那个火爆的脾气。 当然没有人敢拿李二棍的名字开玩笑----曾经有个不开眼的家伙这么干过直到他住进陆战队医院昏迷三天之后才明白过来这是个他惹不起的家伙。 至少第二团里没有一个人能喊出这种调门来。 王怀远热烈地和李二棍握了握手。他们早在德国就已认识当时王怀远作为观察员还曾参加过李二棍组织的一次小规模登陆战斗。 不过李二棍已经不是当年海滩上那个脸色阴郁、怒气冲天的少校了。 他的性格未改依旧专横独断目中无人战争早已使得这个原本淳朴的农村青年成长为一个性格暴烈的军人本来因他在德国的战功准备授予他国会荣誉勋章却因他随意踢打士兵引起公愤而撤消了。 他的脾气更坏对部下更严厉近乎虐待狂。但这一切都不妨碍他成为一名优秀的军官。在中日战争的早期战役中许多最“硬”的火力点都是李二棍率领他的突击营攻下来的。 “二棍你来的太及时了。六师的那个团被打垮了。就在正面这个高地叫折钵山它和它附近的马蹄山、半月丘组成三角形支撑点攻打任何一处另外两处都进行侧射。” 王怀远看着地图手指在上面点了点“我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你和你的营什么时候能投入战斗?” 李二棍考虑了一下说道“那就三处一块儿打下来。我先吃顿饭然后就去看地形。请联系好舰炮和二团的炮兵营给我六辆喷火坦克明天中午” 李二棍看看表。“中午十二点半一切问题都会解决。” 第三十七章 岛战烈焰 二 第二天中午精力旺盛、求战心切的李二棍中校果然拿下了折钵山山头阵地。然而他率领的一个二百四十人标准连却只剩下四十七个人。喷火坦克全部被身绑炸药的日军敢死队员们炸毁了充当“活地雷”的有一些竟是伤兵和十几岁的孩子。 二棍和他的部下被死死的钉在了山头上从马蹄山坑洼处飞来的迫击炮弹冰雹点子般铺天盖地日军的侧设火力也封锁了他的退路。 山头上被炮火梨出的虚土有一米多厚刚刚筑起来的工事立刻就被震塌了。李二棍眼睛发红头脑却很冷静他象个不知疲倦的机器或者说更像个是为了战争而制造的机器。他带着他所剩无几的士兵们在弹坑之间匍匐、射击有时候则跳出来与冲上阵地的日军肉搏。 王怀远命令陆战第四师的团属炮兵营用55毫米炮压制马蹄山和半月丘。他有些吃不准即使他再怎么信任李二棍和他的部下面临那样的处境他也觉得自己并不能比李二棍做的更好----甚至还要坏。 就在他焦急观望的时候从炮队镜里看到折钵山头的硝烟中升起绿色信号弹这只有一个表示李二棍决心坚守到底。 日军毫不迟疑地发动了反击。 开始是一小批一小批的后来规模越来越大呼喊之声盖过了枪炮声。双方用手榴弹在近距离内拼杀。陆战队自动火器的弹药很快耗尽了接下去就是肉搏。双方混杂在一起。哪方也不敢**。 一夜之间李二棍打退了十六次反冲锋。惠特尼不得不把团内所有地坦克全调上去才勉强接回了一身是血地艾伦。他手下的人只剩六个了。 王怀远又投入一个第四师的精锐连队。他们地遭遇同艾伦一样。终于因守不住表面阵地而败退下来人员丧失了一半。 王怀远上校、第三两栖军军长兼第六陆战师师长陆正东少将和第四集团军司令、登陆总指挥范志杰中将都相信。日军一定是集中了全部力量来守卫五二高低。一旦该阵地陷落首里防线将土崩瓦解。失去首里防线的日军难道还有实力再部署一条同样坚固地防线吗? 五二高地必须攻占无法绕过。林雷 日军中村正二少将的第十四混成旅作为日军二十二军的战略预备队一旦耗光了。 那么日军冲绳岛总部手中就连一名生力军也没有了。 “团长我们象目前这样干下去全团死光了也拿不下那几座破山。我们每次只投入一个连到一个营小鬼子只用很少的兵力就能牵制住我们。鬼子的反击很有经验我们花很高代价打下的山头轻易地丢掉了。” 李二棍中校指出王怀远地指挥错误。他的声音仍旧那么宏亮他机体内的发条仍然拧得非常紧、似乎血战更使他精神焕发。“您认为有什么更好的方案吗?” 王怀远对自己的指挥深为自信显然五二高地没打下来、但他从未意识到自己地计划有违任何兵书将道。 “团长把全团投进去吧。如果人不够那就再调六师或一师的一个团。” 李二棍见王怀远沉默不语忍不住建议道“我们的目的是拿下高地。而不是保存兵力。我带一个连拿下折钵山表面阵地。你再派一个连越过我攻击马蹄山。第三个连进攻马蹄山凹部。同时让一个营控制住半月丘。最后一个连是预备队如果我是你。就用它来加强折钵山的表面阵地。” “当然最好要有两个坦克连的配合喷火器也不能少。坦克的作用主要是运输守军 弹药。光凭一个人携带地弹药守不住砂糖山。” 李二棍结束了他地话他放肆地用手指打了个榧子。“我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高招。我的人几乎都在这里死光了。我他嘛之所以能活下来就是为了让我对你说这番话。” 他地嚣张并没有引起王怀远的反感。 可是王怀远仍然犹豫不决为了二个小山头他要将全团投入孤注一掷的冒险很可能全团被打瘫而冲绳岛南部还有几百个同五二高地类似的日军据点他又拿什么去征服它们呢?“团长狭路相逢勇者胜。就按我说的干吧拿不下砂糖山是第四师的耻辱。” 李二棍咬着牙虽然他并不是第四陆战师的人。他和他的突击营直属登陆总指挥部。 王怀远沉思了半分钟他仿佛成了一名营长而李二棍却领导着一个整团。他不得不承认他站在李二棍的位置上也会提出同样的建议。 “好吧二棍按你说的办。如果命中注定咱们留在冲绳那咱们就安心认命好了。第二团全拿上去但愿事情象有些军事家说的那样再拿上最后一个班历史就改观了。” 李二棍罕见地笑了笑“王团长我没看错您。在德国的时候我就知道您是好样儿的。” 李二棍走向工事门口他要去组织进攻了。 在舰炮和陆炮掩护下李二棍的连队再次攻入折钵山山头阵地这是陆战师在十天中的第十一次攻击。 王怀远上校立即投入了其余的部队。入夜日军的反击凶猛无比王还远的全团都处在激战中。 在战斗最激烈紧张的时刻王怀远反倒放松下来了。 他除了偶尔发布几条命令之外再没任何事情能做。 在战争中特别是激烈的战场之上这种闲暇狠容易使人产生诸多想法尤其对于王怀远这种读过书又经历过许多事情的人来说这样的场面时常让他思绪纷飞。 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也不是个心硬如铁的人----在他认识的人中有许多这样的家伙----这样的命运不是他自己选择的他所做的不过是大多数同龄人在做的事情在许多人眼里他甚至做的很好。 在德国的时候王怀远就明白中国早晚有一天会加入到战争中来。他对于林云并不信任。这种不信任是由许多事情所造成的但是他又害怕自己的这种怀疑精神认为自己玷污了军人的荣誉然而这种怀疑与日俱增。 他看到中国正在成为一个急剧膨胀、充满贪欲的怪物这个怪物是由林云所操纵由郭松龄、蒋百里、杨度、叶梦飞甚至包括黄明山、章然、范志杰等人执行的为战争而行动的机器。 这台机器喝着石油、吞噬煤炭、冒着黑烟发出惊天动地的怪响它面目狰狞、却又小心谨慎庞大的陆军、精锐的海军、翱翔与蓝天之上的空军是它卷向猎物的钢铁触角没有人知道它最终会走向哪儿----王怀远每每想到这里就不敢继续设想了。 做为一名军人太多的想法是要不得的。 整块五二高地在山呼海啸的炮火中摇撼舰炮发射的照明弹映出地狱般的可怕场面。双方的士兵用手榴弹、刺刀、战刀、匕首、手枪、枪托、牙齿、拳脚厮打。一阵紧似一阵一直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然后枪炮声才渐渐平息了。 王怀远亲率部队登上折钵山。天已经亮了阵地上的场面使他感到震惊。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他们互相死死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陆战师的小伙子的手指挖入日军的眼窝日军嘴里叼着陆战队员的耳朵。 沾满脑浆的手榴弹和枪托散布在工事里。有的人拉响炸药和敌人同归于尽。日军中有一些是孩子连最小号的军装穿起来也象滑稽戏服。 李二棍不在现场。他和一个新增援的连队杀向马蹄山凹部。他恨透了那个迫击炮阵地专门把几箱炸药绑在坦克上准备把敌炮阵地连锅端掉。 折钵山上是很危险的。 首里、那霸的远程炮早测准了射点闭着眼睛就能打中山头。 王怀远上校冲向折钵山南侧反斜面看到山坡上也散布着双方士兵的尸体。在山腰上他碰到了李二棍得知李二棍已经消灭了日军第十四旅团的反击兵力。 用李二棍的话讲“没什么窍门就是象以前训练一样一颗接一颗地投光了一车皮手榴弹。” 从前线回来的士兵报告王怀远“凹部的敌人迫击炮阵地全部被炸平了。我们跪在悬崖边上把一箱箱炸药和手榴弹投下去。山凹部成了一个怨气冲天的火山口。别说是个人就是只老鼠也无法活下来。” “他们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任何报复也解不了我们心头之恨。” 第三十八章 岛战烈焰 三 经过三天三夜的肉搏战陆战第四师第二团终于前出到安里河边。现在王怀远只要向左旋转就可以切断首里的退路向右旋转就可以包围冲绳首府那霸市。 王怀远站在一处山丘上用望远镜望首里城。首里笼罩在雨帘和硝烟中。雨声压倒了枪声风把雨云吹扫过冲绳雨水把冲绳变成泥潭。在泥潭中两支杀红了眼的军队进行了近两个月苦战大自然和人一起哭泣。 他觉得嘴巴里有股苦涩的味道。冲绳岛上的草是那么茂盛风一吹过就如起伏的波涛然而这波涛下躺满了尸体鲜血早已干涸。 登陆总指挥范志杰中将没有算错五二高地失陷以后首里防线已成一触即溃之势。中国海军陆战队从西方包抄首里;克服了圆锥形高地的中国陆军四十六步兵师从东方包围首里。稍有迟疑日军的第二十二军将被合在钳口之中。 日军驻冲绳总司令大田雄中将被迫下达撤军命令。整个二十二军军部、后勤单位和前线部队残部陆续撤向冲绳南端的八重濑岳、与座岳和真荣平村一带。 这一带山势险恶天然洞穴密布沟豁深陡宜守难攻。大田的军部退入冲绳南海岸在仁渔村附近一个巨大的石灰岩洞穴中继续指挥。 整个撤退均在夜间进行。所有的交通工具都被炮火炸毁了除了很少地几匹马。全军在泥浆中行军。在雪亮的照明弹下海军的舰炮和陆炮劈头盖脑往下砸大批伤兵、女学生护士倒毙在路旁。 对中队进攻不利的大雨也同样影响了日军撤退速度。女学生扶着缠满绷带的伤兵老兵拄着步枪军官一身泥水垂头丧气每逢炮弹在空中呼啸大家就不顾一切地卧倒在泥场里景象非常凄惨。 从日军田园陆军医院撤下来的伤兵队伍很长。护士们在两个月无止无休的劳累中已经支撑不住了。她们被日本知事强征来。洗绷带上药护理做饭。 每个人都被阴湿的洞穴生活和繁重的劳务折磨得不**样她们最初一看到尸体和开肠破肚地伤口就恶心得吃不下饭。现在已经麻木了。 她们往南走南方会给她们带来什么安全呢?南方有山山后是海退无可退了。她们被告知一旦被俘。将被**后杀死。这一点她们不敢怀疑。因为日军正是这么干的----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日军的重伤员象以前一样每人分配了毒药到时候请自己动手自决了。测字水印7。 轻伤员也没有任何希望绷带、纱布、脱脂棉、消毒药和一切卫生器材。不是用光就是抛弃了。他们只是机械地走着穿过波平、座波、高岭和真壁来到仁村。 新的野战医院是一个倒悬钟乳石地大岩洞人们将在那里呆到最后。他们每人都清楚守岛部队的最后命运。恶臭弥漫伤口坏烂中队的炮声越打越近。同几个女孩子一起上靖国神社。三十二军的伤兵们觉得。他们比已经死在太平洋上地几十万同胞们强多了。 这就是日本兵们最后所想地事情。 范志杰终于采纳了陆正东和王怀远的建议把陆战六师从前线抽出来。做了一次有限度的敌后登陆。 登陆地点选在那霸南方的小碌半岛北海岸。 登陆以后日军抵抗轻微陆战六师师长陆正东少将还以为是一场轻松地战斗但随着陆战队的步步深入日军的抵抗又渐渐强化起来。 陆正东将军投入了他的全部三个团绕过孤立的抵抗据点夺路前进。 他认为已经钻透了日军的防御硬壳就尽可能地推进杀人焚毁敌人军用物资。小碌半岛的平坦地形终于走完了。陆战六师地第四团遇到了小碌村南方地坚固防线。 陆正东灵机一动让四团向左后方旋转一下子把小碌村包围住了。日本海军冲绳部队司令部就驻扎在小碌村等日军少将接到了要他向八重濑岳转移的命令小碌村已经被围得铁桶一般了。 冲决日军防线地堤坝以后范志杰中将灵感如泉涌。他将陆战一师和陆四师王怀远团投入缺口一路向前扫荡一直冲击到国吉高地和真荣理。 第七步兵师截断知念半岛第十七师和第四十六师进逼八重濑岳和与座岳的日军防线。 这三个师用了整整两个月才陆续登陆集结完毕虽然有的师的先头团已经折损过半了。 整个攻势摧枯拉朽日军纷纷自杀。 到七月十七日日落时分日军只能困守在海边一块长九公里、宽八公里的狭小地盘中。 日军的后卫部队为掩护主力撤退进行了决死作战。 那霸、首里、小碌、喜屋武等城镇里进行着激烈的巷战。 首里的市中心有一座中国式的牌坊它是一座精美的木结构建筑。门楣上书“守礼之邦”揭示了琉明的渊源。 它已经有四百年历史斗拱飞檐气势雄浑。使得陆战四师和陆战六师的许多官兵竟然有了思乡之情他们竭力避免炮火对它的损伤最终它成为这场战争中保存最为完好的一座牌坊。 然而守礼门东的玉御陵、西边的印度式佛塔、东北的园比屋武德殿和中国式的圆觉寺、弁财天堂都被烧毁了。 这多少让王怀远有些郁郁然而这就是战争。 破坏、毁灭一切。 整座城市都变成瓦砾。然而日军还在瓦砾堆中抵抗。 那霸市也一样。巨大的那霸港口上堆着破军舰和建筑材料。这些军舰有地被拖拽到修理坞。有的半沉半浮的漂在满是垃圾油污的海面上而那些建筑材料也来不及用在工事上。 中队一条街道、一间房屋一个坟丘地进攻。那霸市众多的石砌建筑和龟甲墓都成了日本狙击兵的理想阵地。 范志杰的作战命令非常明确。 中队见人就杀遇房就烧逢墙就炸终于攻下了那霸和首里。日军的防御已经失去了重心他们没有任何希望了。 但他们还要坚持下去。 小林实的部队被包围在一块宽一公里、长约两公里地袋形阵地中。通讯联络畅通可是人已经被封锁在一条人工开凿的大坑道里。 五十四岁的小林实少将是千叶县长生郡人矮胖。结实性格粗鲁是剑道八段高手。他还善唱和歌自命儒将。小林不是一名舰艇人员他一贯在海军省和内阁任职。大田曾参加过早年攻击台湾的登陆部队和在朝鲜的登陆部队。可惜从未尝到胜利地滋味。 他同中村一样半年前接替了岛田少将代人在冲绳受罪。他本想利用他的八千名海军部队打一场漂亮仗。不料六月四日的反攻中中村借走了他的四个精锐营。半月后又借走另外四个营。当然都有借无还。 等他被包围地时候手中仅剩下了一千余人。他向部下发布训令 “自从敌军进攻冲绳以来各部队连日发扬了肉弹特攻地敢斗精神。本职十分欣慰我们取得了远超过预料的大战果。当此最后决战阶段诸君继续进行坚韧的战斗迫使敌人付出高品的鲜血代价。我们在小碌地区发扬帝国海军地传统精神希望在七四高地取得更大的战果。” 中国海军陆战队和陆军已经在冲绳最后的地盘上划分了界限。除了陆战六师和陆战四师二团参加最后的围歼战外给陆战二师只留了小碌一个袋形阵地。 陆战二师师长封贵行少将发动了最后的攻击他和他的师来的比陆战六师晚只捞到最后地一点残渣剩饭。这让他多少有些不爽。 不久。封贵行就截收到了小林实发出地明码电报 “我军和陆军密切配合全力以赴抗敌血战二月余。海军根据地部队将四个精锐大队和全部大口径火炮交与陆军。使本军战力深受影响竟致衰减。敌寇装备远优于我卑将无法完成守岛卫国之重任。谨向天皇陛下致以深切歉意。” “我军遵循了帝国海军的悠久传统英勇搏战。虽敌寇猛烈炮火使冲绳河山为之改容然而丝毫无损我们报皇效国地意志……恳请天皇陛下赐与牺牲将士遗族以慰问。我同全体官兵在此地高呼万岁从容赴死并祈祷皇国的弥荣。我等身骸虽朽烂于冲绳岛魂魄却永系于大和祖国。” 封贵行将军知道敌军抵抗力已近衰竭严令部下乘胜攻击不让小林有喘息之机。大批坦克掩护陆战队员冲上七四高地以陆战队对陆战队的敢死精神死打强攻。 不久封贵行少将又截收到另一封小林的明码电报冲绳日军的通讯系统承受了最严重的考验居然没有损坏。这一点让封贵行吃惊之余更有些纳闷。 “大田司令官敌坦克群正在攻击我的洞穴司令部根据地部队阵地于今十一日十一时三十分被敌人突破。感谢以往的深厚情谊。祈祝陆军部队奋勇健斗。日本海军部队又作了一次垂死的挣扎。他们奋力反击身负地雷炸毁了陆战二师的十余辆坦克和两栖车。以致于封贵行手中几乎连一个完整的坦克连也不复存在了。 经过这一番挣扎日本海军部队的血流光了。 两天后小林实少将意识到生命的旅程已经走完。他在一张纸上写下了“大英雄在天地间活得痛快死得刚烈。”一纸绝命辞。 晚八时后小林实向东方遥拜举枪自决。 在海军隧道地下作战室北侧的干部室中继司令官自杀之后参谋山田少佐和其他四名军官也三呼万岁同时自戕。 日本在小碌地区有组织的抵抗在七月二十三日夜间终于平息了。 第三十九章 岛战烈焰 四 请牢记本站域名 经过三天三夜的肉搏战陆战第四师第二团终于前出到安里河边。现在王怀远只要向左旋转就可以切断首里的退路向右旋转就可以包围冲绳首府那霸市。 王怀远站在一处山丘上用望远镜望首里城。首里笼罩在雨帘和硝烟中。雨声压倒了枪声风把雨云吹扫过冲绳雨水把冲绳变成泥潭。在泥潭中两支杀红了眼的军队进行了近两个月苦战大自然和人一起哭泣。 他觉得嘴巴里有股苦涩的味道。冲绳岛上的草是那么茂盛风一吹过就如起伏的波涛然而这波涛下躺满了尸体鲜血早已干涸。 登陆总指挥范志杰中将没有算错五二高地失陷以后首里防线已成一触即溃之势。中国海军陆战队从西方包抄首里;克服了圆锥形高地的中国陆军四十六步兵师从东方包围首里。稍有迟疑日军的第二十二军将被合在钳口之中。 日军驻冲绳总司令大田雄中将被迫下达撤军命令。整个二十二军军部、后勤单位和前线部队残部陆续撤向冲绳南端的八重濑岳、与座岳和真荣平村一带。 这一带山势险恶天然洞穴密布沟豁深陡宜守难攻。大田的军部退入冲绳南海岸在仁渔村附近一个巨大的石灰岩洞穴中继续指挥。 整个撤退均在夜间进行。所有的交通工具都被炮火炸毁了除了很少地几匹马。全军在泥浆中行军。在雪亮的照明弹下海军的舰炮和陆炮劈头盖脑往下砸大批伤兵、女学生护士倒毙在路旁。 对中队进攻不利的大雨也同样影响了日军撤退速度。女学生扶着缠满绷带的伤兵老兵拄着步枪军官一身泥水垂头丧气每逢炮弹在空中呼啸大家就不顾一切地卧倒在泥场里景象非常凄惨。 从日军田园陆军医院撤下来的伤兵队伍很长。护士们在两个月无止无休的劳累中已经支撑不住了。她们被日本知事强征来。洗绷带上药护理做饭。 每个人都被阴湿的洞穴生活和繁重的劳务折磨得不**样她们最初一看到尸体和开肠破肚地伤口就恶心得吃不下饭。现在已经麻木了。 她们往南走南方会给她们带来什么安全呢?南方有山山后是海退无可退了。她们被告知一旦被俘。将被**后杀死。这一点她们不敢怀疑。因为日军正是这么干的----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日军的重伤员象以前一样每人分配了毒药到时候请自己动手自决了。测字水印7。 轻伤员也没有任何希望绷带、纱布、脱脂棉、消毒药和一切卫生器材。不是用光就是抛弃了。他们只是机械地走着穿过波平、座波、高岭和真壁来到仁村。 新的野战医院是一个倒悬钟乳石地大岩洞人们将在那里呆到最后。他们每人都清楚守岛部队的最后命运。恶臭弥漫伤口坏烂中队的炮声越打越近。同几个女孩子一起上靖国神社。三十二军的伤兵们觉得。他们比已经死在太平洋上地几十万同胞们强多了。 这就是日本兵们最后所想地事情。 范志杰终于采纳了陆正东和王怀远的建议把陆战六师从前线抽出来。做了一次有限度的敌后登陆。 登陆地点选在那霸南方的小碌半岛北海岸。 登陆以后日军抵抗轻微陆战六师师长陆正东少将还以为是一场轻松地战斗但随着陆战队的步步深入日军的抵抗又渐渐强化起来。 陆正东将军投入了他的全部三个团绕过孤立的抵抗据点夺路前进。 他认为已经钻透了日军的防御硬壳就尽可能地推进杀人焚毁敌人军用物资。小碌半岛的平坦地形终于走完了。陆战六师地第四团遇到了小碌村南方地坚固防线。 陆正东灵机一动让四团向左后方旋转一下子把小碌村包围住了。日本海军冲绳部队司令部就驻扎在小碌村等日军少将接到了要他向八重濑岳转移的命令小碌村已经被围得铁桶一般了。 冲决日军防线地堤坝以后范志杰中将灵感如泉涌。他将陆战一师和陆四师王怀远团投入缺口一路向前扫荡一直冲击到国吉高地和真荣理。 第七步兵师截断知念半岛第十七师和第四十六师进逼八重濑岳和与座岳的日军防线。 这三个师用了整整两个月才陆续登陆集结完毕虽然有的师的先头团已经折损过半了。 整个攻势摧枯拉朽日军纷纷自杀。 到七月十七日日落时分日军只能困守在海边一块长九公里、宽八公里的狭小地盘中。 日军的后卫部队为掩护主力撤退进行了决死作战。 那霸、首里、小碌、喜屋武等城镇里进行着激烈的巷战。 首里的市中心有一座中国式的牌坊它是一座精美的木结构建筑。门楣上书“守礼之邦”揭示了琉明的渊源。 它已经有四百年历史斗拱飞檐气势雄浑。使得陆战四师和陆战六师的许多官兵竟然有了思乡之情他们竭力避免炮火对它的损伤最终它成为这场战争中保存最为完好的一座牌坊。 然而守礼门东的玉御陵、西边的印度式佛塔、东北的园比屋武德殿和中国式的圆觉寺、弁财天堂都被烧毁了。 这多少让王怀远有些郁郁然而这就是战争。 破坏、毁灭一切。 整座城市都变成瓦砾。然而日军还在瓦砾堆中抵抗。 那霸市也一样。巨大的那霸港口上堆着破军舰和建筑材料。这些军舰有地被拖拽到修理坞。有的半沉半浮的漂在满是垃圾油污的海面上而那些建筑材料也来不及用在工事上。 中队一条街道、一间房屋一个坟丘地进攻。那霸市众多的石砌建筑和龟甲墓都成了日本狙击兵的理想阵地。 范志杰的作战命令非常明确。 中队见人就杀遇房就烧逢墙就炸终于攻下了那霸和首里。日军的防御已经失去了重心他们没有任何希望了。 但他们还要坚持下去。 小林实的部队被包围在一块宽一公里、长约两公里地袋形阵地中。通讯联络畅通可是人已经被封锁在一条人工开凿的大坑道里。 五十四岁的小林实少将是千叶县长生郡人矮胖。结实性格粗鲁是剑道八段高手。他还善唱和歌自命儒将。小林不是一名舰艇人员他一贯在海军省和内阁任职。大田曾参加过早年攻击台湾的登陆部队和在朝鲜的登陆部队。可惜从未尝到胜利地滋味。 他同中村一样半年前接替了岛田少将代人在冲绳受罪。他本想利用他的八千名海军部队打一场漂亮仗。不料六月四日的反攻中中村借走了他的四个精锐营。半月后又借走另外四个营。当然都有借无还。 等他被包围地时候手中仅剩下了一千余人。他向部下发布训令 “自从敌军进攻冲绳以来各部队连日发扬了肉弹特攻地敢斗精神。本职十分欣慰我们取得了远超过预料的大战果。当此最后决战阶段诸君继续进行坚韧的战斗迫使敌人付出高品的鲜血代价。我们在小碌地区发扬帝国海军地传统精神希望在七四高地取得更大的战果。” 中国海军陆战队和陆军已经在冲绳最后的地盘上划分了界限。除了陆战六师和陆战四师二团参加最后的围歼战外给陆战二师只留了小碌一个袋形阵地。 陆战二师师长封贵行少将发动了最后的攻击他和他的师来的比陆战六师晚只捞到最后地一点残渣剩饭。这让他多少有些不爽。 不久。封贵行就截收到了小林实发出地明码电报 “我军和陆军密切配合全力以赴抗敌血战二月余。海军根据地部队将四个精锐大队和全部大口径火炮交与陆军。使本军战力深受影响竟致衰减。敌寇装备远优于我卑将无法完成守岛卫国之重任。谨向天皇陛下致以深切歉意。” “我军遵循了帝国海军的悠久传统英勇搏战。虽敌寇猛烈炮火使冲绳河山为之改容然而丝毫无损我们报皇效国地意志……恳请天皇陛下赐与牺牲将士遗族以慰问。我同全体官兵在此地高呼万岁从容赴死并祈祷皇国的弥荣。我等身骸虽朽烂于冲绳岛魂魄却永系于大和祖国。” 封贵行将军知道敌军抵抗力已近衰竭严令部下乘胜攻击不让小林有喘息之机。大批坦克掩护陆战队员冲上七四高地以陆战队对陆战队的敢死精神死打强攻。 不久封贵行少将又截收到另一封小林的明码电报冲绳日军的通讯系统承受了最严重的考验居然没有损坏。这一点让封贵行吃惊之余更有些纳闷。 “大田司令官敌坦克群正在攻击我的洞穴司令部根据地部队阵地于今十一日十一时三十分被敌人突破。感谢以往的深厚情谊。祈祝陆军部队奋勇健斗。日本海军部队又作了一次垂死的挣扎。他们奋力反击身负地雷炸毁了陆战二师的十余辆坦克和两栖车。以致于封贵行手中几乎连一个完整的坦克连也不复存在了。 经过这一番挣扎日本海军部队的血流光了。 两天后小林实少将意识到生命的旅程已经走完。他在一张纸上写下了“大英雄在天地间活得痛快死得刚烈。”一纸绝命辞。 晚八时后小林实向东方遥拜举枪自决。 在海军隧道地下作战室北侧的干部室中继司令官自杀之后参谋山田少佐和其他四名军官也三呼万岁同时自戕。 日本在小碌地区有组织的抵抗在七月二十三日夜间终于平息了。 最新最快章节,请登陆,阅读是一种享受,建议您收藏。 第四十章 大结局 请牢记本站域名 共和十一年(92)的冬天比往年更冷。 然而持续了五年的大战却因为一场席卷全球的流感奇迹般的停战了。 爆发的流感迅速蔓延吞噬了欧洲700万人口甚至比大战伤亡人数更多。 到共和十二年结束时全球共有200万人死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流感。 中国亦未能幸免。 停战是由美国提出的。自加入欧洲大战以来美国已伤亡20万人加上流感在美洲的蔓延国会不得不提出退出欧战并对罗斯福总统提出弹劾而固执的老罗斯福则在卸任后宣布脱离共和党代表进步党参选总统试图东山再起但败于美国民主党的候选人伍德罗?威尔逊从此退出政坛。 德国对此项和平提议表现冷淡。这只是德皇威廉二世的外交策略而已私下里他已经被看不到尽头的战争拖的精疲力竭无数次祈求上帝尽快结束战争因为他明白德国的血和法国、英国的血一样已经流的差不多了。 随着美国退出战争中国亦宣布从西伯利亚撤军----当地已经成立了数个独立国家并接受了中国的大量军援。俄国丢失了南高加索等地连同波罗的海三国使得元气大伤不得不接受了中国的和平条约归还自清朝以来侵略的所有中国领土并承认西伯利亚地区地车臣等国独立。 到了六月份。英法与德国、奥匈帝国也分别签署了停战条约经过长达两个月的讨价还价他们终于在不断的索取和妥协中达成了共识虽然这共识在林云眼中还比不上一个惯偷的承诺。测字水印。 大战硝烟散去。林云环顾四周朝鲜已经彻底沦为附庸国日本被封锁在大洋之中虚弱的俄罗斯苟延残喘南亚诸国纷纷闹起了独立----投去的武器和军事人员总算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只剩下印度依旧匍匐在大英帝国的脚下。 盘点五年来的所作所为林云对现状基本满意。 眼下国内地形势终于进入了正轨。 他的独特个性和改革主义政策。使他成为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之一。 这五年来林云对国内的主要贡献是建立资源保护政策保护了森林、矿产、石油等资源;建立公平交易法案推动劳资和解。对外奉行自由独立主义实行扩张政策。建设强大军队干涉亚洲事务。 林云主持发动了“进步主义”运动。主张用中央政府的权力对现行秩序加以改革使中国社会进一步走向和谐。此项运动地主旨是把反垄断作为改革的主要内容。 该运动毫无例外的由郭松龄保驾护航由于早期的自由市场主义。国内涌现出不少垄断企业。他们地存在让林云如鲠在喉不分解这些企业就不能全面推行进步主义。 林云地改革理念是调整财产与公共福利的关系重新把公共福利置于个人财产。即发展之上。 在他看来这是重建社会发展的主旨。林云在一次集会中提到“我们正面临着财产对人类福利的新看法……有人错误地认为一切人权同利润相比都是次要地。现在这样的人必须给那些维护人类福利的人民让步了。每个人拥有的财产都要服从社会的整体权利按公共福利的要求来规定使用到什么程度。” 在这一理念指导下林云开始反垄断斗争。他把矛头指向北方集团所有的铁路控股公司---北方证券公司。对它提出起诉。他又强迫一个煤矿接受政府对罢工地调解这是中央政府第一次有组织地罢工。 接下来。林云开始整合这些企业。 到共和十一年年底全国的铁路能源等企业都收归中央政府所有加上原有地企业成为了中国经济发展的龙头老大。 林云的这些行动得到了人民的称道他因此获得“反垄断狂”的美名。这个外号和他“战争狂”的名声互相辉映几乎可以成为概括其功绩的两大特征。 但是林云也遭到了保守派的攻击然而这些攻击即无力又无效。对于林云来说一个铁石心肠的独裁者最不应该惧怕的就是来自敌对势力的攻击。 林云是有理由骄傲的。 他建立了亚洲最为强大的陆军、海军和精锐的空军。他的国家正在急速发展血洗了耻辱并带给敌人更多的耻辱。 “要发展必须先稳定。”林云不怕折腾但是能不折腾最好。然而他的身体健康每况愈下也许是那次刺杀的后遗症也许是他的体质本来就不怎么好。经过数次疗养之后也没有大的起色。 共和十六年五月林云视察南方六省在上海停留期间病情加重。经过精心治疗之后同年九月回到北京九月十六日发表了《告国民书》。 这份被称为“总统遗训”件据说并非出自林云本人之手然而世事就是如此不管出自谁的手笔既然是官方刊行那么就已经打上了林云的印记。 在这件中林云回顾了立国之前的征战岁月立国之后的种种政策的发端和实施并坦承自己所行的独裁“中国固然需要民主然独裁亦为非常阶段之非常手段林云行事固然如此国体根本走向何方还须未来全体民众自主选择。” “两千年封建变局一朝一夕不可根除然共和十六年来民主发轫于战乱之始必将终结于民众开智之后则新时代成矣。” 共和十六年十月林云下令成立修改宪法委员会该委员会成员由各省选派代表定于十一月底在北京召开第一次代表大会。 就在大会召开的当天林云在北京陆军总医院因病逝世。 修宪最终会有怎样的结果已经和总统完全无关了。 (·~·全书完·~·) 最新最快章节,请登陆,阅读是一种享受,建议您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