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杂货店》 第1节 《黄泉杂货店》 作者:馒头蘸酱 文案 穷酸了一辈子的老头子一命归西,在寸土寸金的黄泉路给闺女皂荚留下一家杂货店。 为了让老头子在地府吃香喝辣,皂荚撸起袖子就是干。 活久见小店重新开张,装修一新格外金碧辉煌,受到各路冤魂鬼怪大力捧场。 车祸鬼:强势安利她家修颜霜,我车祸现场的脸白得发光! 冤死鬼:必须点赞她家现世报应水,阴阳结合疗效强! 狐狸精:嗷呜呜她家去狐臭香水炒鸡棒! 某天,一个呆瓜道士进门就开始乱砸:我听说你店里有鬼造假! “……去你个大西瓜老娘就是皂荚!” ——当即拎起包包把小道士锤的满头包的皂荚万万没想到 风水轮流转,当她倚在墙上腰软腿软哼哼唧唧 小道士低头含笑,大手一揽蹭蹭她:“不喜欢吗?” 皂荚无言以对,脸红成了个大西瓜。 cp:穷苦耿直(?)真道士x精明能干假半仙,一场源于捉鬼打假的欢乐孽缘。 【食用需知】 1.女主玲珑娇小·并不可欺·武力值max 2.不恐怖的欢脱灵异·真·女主文 3.设定服务剧情·考据党请手下留情 4.妖魔鬼怪资料部分直接瞎编,部分参考《太平广记》、《太平御览》、《山海经》、《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国古代神话传说词典》、《子不语》、《博物志》后有私设。 内容标签:强强 灵异神怪 甜文 爽文 主角:皂荚 ┃ 配角:预收《麻辣npc后我红了[全息]》 ┃ 其它:预收《他的小甜饼》 ================== 第1章 柔弱无骨的双手贴在男人结实的臂膀,温温凉凉的,曲折而蜿蜒的慢慢抚上他的颈脖,温热的呼吸轻轻贴着他的耳廓缓缓吹进他的耳朵。 痒痒的。 男人的身体像被火烧了一般,不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他一边颤抖着,一边不由自主的朝身后柔软的身体靠去—— 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恐惧。 贴在男人身后的女子笑了起来,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贪婪之色,声音却娇滴滴的:“我的小冤家......我的小心肝儿~” 冰凉的指甲贴上男人脖子上的动脉,一抹凉意突然坠入男人的灵台—— 男人突然像被这能掐的出水的声音扼住了喉咙,原本迷醉的双眼露出惶恐用力挣扎起来—— “你......你......你怎么又来了!?” 男人因为挣扎而高抬的双手正好方便了身后女人的动作,冰凉的手一只摸上男人的脸颊,一只顺着男人的衣服往下摸去,整好是他心肝儿的位置。 看似旖旎的动作却因为女人越来越凉的温度让男人的身体越来越僵硬:“我的小冤家,你怎么就不明白奴家的心呢?” 男人“嗷”的一声叫了出来,惊惧的半点不给身后的女人面子:“我可去你的吧!谁特么是你冤家!” 女人眯起眼睛,似乎很喜欢男人粗暴的态度,她指尖倏地长出尖尖的指甲缓缓扎进了男人脖子上的皮肤—— 男人呼吸一窒,不管不顾地叫起来:“我给钱我给钱!!大师你快出来我求你了!!” 女人一愣,下意识往四周看去。 四周静静的,什么都没有。 女人轻轻一笑,指尖一挑,一道细细长长血口子出现在男人的脖子上,呢喃道:“冤家你莫不是被吓疯了?” 男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朝天花板吼道:“我出双倍!!三倍!!” 直到男人说道“五倍”的时候,才有个欢快女声冒出来:“成交。” 女人被这声音一惊,下意识地朝声音发出来的地方看去—— 一个穿着扎着马尾、穿着白衬衣和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女人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姑娘。 皂荚看着前面浑身冒着血气的女鬼,歪着头,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这是吃了多少人?血腥气一公里以外都能闻见?臭死了。”地府那群公务员放着这么大只鬼不管,天天找她麻烦,难不成是见她好欺负? 女鬼被皂荚的态度激怒了,她暂时放开了手中的男人,舔着手上的血转头看向皂荚:“我改主意了,我要先吃掉你。” 皂荚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她,无所畏惧。 女鬼:“......” 总感觉自己受到了歧视。 她当即显了本相,一口獠牙朝男人娇笑道:“我的小冤家,等我收拾了这个小妖精,咱们再聊。” 话音未落,女鬼手臂化爪直接朝皂荚抓去—— 男人半点面子不给,被她本相吓得上下白眼一翻,厥过去了。 皂荚却不闪不避,只在女鬼爪子贴近她脸庞时快速出手一拉一拽—— 砰!砰!砰! 女鬼被皂荚直接按在地上摩擦。 脸着地的女鬼一脸懵逼:她都修炼到这境界了,怎么被这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按在地上锤的? 手上的翡翠手串散发出冷意,皂荚松开女鬼的手,摩挲着温凉的翡翠珠子,一脚踩在女鬼背上:“说吧,你为什么要......” 皂荚想了想,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叫她来的这人的名字,便道:“你为什么要勾引我顾客?” 女鬼:“......” 有什么好说的,为了阳气道行修炼呗。 然而背上踩着那只脚却让她不敢造次,她本已经虚化成魂体了,但这个女人还能踩住她...... 女鬼知道自己遇上硬茬了。 她猩红的眼珠子一转,向皂荚求饶道:“这位小姑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生前还有一些薄财,我给你以后你放我一马?我一定去地府好好改造?” 皂荚很是心动:“真的?” 女鬼完全不顾自己脸着地,哐哐砸头。 皂荚思索片刻:“那我在这等你。” 女鬼只觉得背上压力一松,她当即化成魂体从地上飘起来,朝皂荚笑盈盈道:“多谢这位小姑娘了。” 皂荚看着女鬼,笑眯眯的:“你可千万不要骗我哟。” 然后转身朝她顾客走去,一副全然信任女鬼的模样。 女鬼阴森森一笑,嘴唇蠕动几下,影影绰绰的黑气从地上弥漫开来,缠着皂荚纤细的脚踝从小腿往上蔓延开去,逐渐隐没在她的裙角—— 透过阴气,女鬼能感受到皂荚鲜活的肉体...... 她一向以自己的容貌为傲,但是偶尔找个顺眼的女人当做附身的肉体,还是很不错的—— 何况皂荚应该八字偏轻,身上透出的气场让她很舒服。 阴气渐渐到皂荚丹田的位置,女鬼双手蓦地合拢—— 凝聚成实体的阴气猛地朝皂荚扎去—— 皂荚回过头,看着她:“你就这点儿本事?” 毫发无伤,并没有女鬼想象中的阴气蚀体的样子。 她下意识的将合拢的双手打开又合上打开又合上,然而刚刚还受她役使的阴气却毫无反应,似乎贴上皂荚丹田的瞬间便和她融汇成了一体! 女鬼:“......” 她不死心,想要重新聚集起阴气,但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了。 皂荚也不着急,好脾气地看着女鬼来来回回的倒腾,如是几次,皂荚才道:“你完事了么?现在该我了吧?” 皂荚冲她扬扬手里的翡翠手串,幽幽的柔光逐渐从珠子上散发开来—— 皂荚说:“我本来想着和地府的约定,不和他们抢生意,饶你一条命。” “你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了。” 说完,不等女鬼反应,她轻叱一声“去!”,手上的翡翠手串当下四散开来,直接没入女鬼身体。不过片刻,女鬼便消散不见—— 地下只剩下刚刚从皂荚手上飞出的手串。 整整齐齐围成一个圈,时不时其中一两颗珠子还蹦跶两下。 皂荚从兜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四仰八叉的写着一个“静”字,轻轻一弹,屋里突然就像有了风,轻飘飘地将符纸送到了手串上方—— 啪叽! 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飞快地将翡翠手串包了个囫囵。 然后颠颠儿的飞回皂荚手中。 原本温凉的翡翠变得冰冷入骨,隔着符纸都止不住阴气往皂荚身上攒。皂荚皱皱眉头,一边从兜里又掏出张符纸往手串上裹了裹,一边用脚将瘫在地上的男人踹醒。 皂荚没好气:“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第2节 男人眼睛颤巍巍地睁开一条缝:“那玩意儿......真不见了?” 他蹭地窜了起来,开始向皂荚吐槽道:“我就说我最近怎么老不得劲儿,原来就是这女鬼祸祸的!这位女同学你哪个院儿的?我请你吃顿饭呗?” 刚刚还被吓得屁滚尿流,现在就有了心思把妹? 皂荚拒绝和他套近乎,并将账单甩给了他。 *** 从男人的出租屋出来,皂荚看着支付宝里的八百块钱,心头终于松了口气——下个月的生活费总算是有了。 皂荚是个孤儿,小时候被他们家老头子在一棵皂荚树下捡到,索性就叫了这名儿。老头子原身是个道士,破四旧的时候被人破了面向打瘸了腿,但待她极好,在山旮旯里靠着给人看看风水、当当木匠,将皂荚从小学供到了大学,她这一身捉鬼的本事也是跟着老头子学的。 只是等她到了清安市开始读大学,老头子心大的将翡翠手串寄给了她,便失踪了。 皂荚报了警,也用术法寻过老头子,但老头子就像消失了一样,再无踪迹。村里的人都安慰她说老头子被山神收走了,皂荚无奈之下,只得一面寻他,一面兼职赚点儿学费和生活费。 不过她已经答辩完成,只要六月份拿了学位证和毕业证,她七月份便可以入职新的公司。 皂荚收到翡翠手串的时候还愣住了,老头子扣扣索索穷困潦倒一辈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这么个值钱的宝贝。 但她一上手便知道这是个法器,只是并不明白这法器做什么用的,只知道能直接将鬼魂化成引起吸收掉—— 为此地府的小黑小白还找过她好几次,让她不要和地府抢正经鬼养法器——但碍于现在地府冤魂投胎排队已经排到四十多年后了,牛头马面盯了她几次,见她从不乱收,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比如今天这个女鬼,小黑小白便是不会来找她麻烦的。 包裹着翡翠手串上的黄符朱砂已经褪了色,皂荚将手串取了出来直接戴上,把符纸折了两下,收了起来。 宿舍是四人间,但临近毕业,只有陈思甜和皂荚为了省房租住在学校了。 她开门便窜了过来:“皂荚!你上我们学校论坛了!” 皂荚:??? “论坛怎么了?” 陈思甜一把揽住她的脖子,冲她道:“你是不是今天去校外兼职了?” 皂荚点头。 “嘿嘿嘿......”思甜笑得猥琐,“那个被你救了的哥们儿在论坛开贴,说你人好心善胆子大......” 她指指亮着的笔记本电脑,上面黝黑的帖名异常醒目:“我的缪斯女神——” 以下附赠个人艺术照一张,用各种炫彩的字体的个人简介,以及对皂荚的爱慕。 皂荚:“......” 如此老掉牙名字如此非主流的排版,那人是怎么想出来的? 思甜说:“你看啊,你救了那人一命,那人一生相许,多么梦幻啊......” 皂荚:“......” 思甜:“你不要那么冷漠嘛!” 思甜捅捅皂荚的腰,八卦道:“说说你怎么救的这小哥呗?” 皂荚面无表情:“他,嫖女鬼。” 作者有话要说:  皂荚:女票女鬼的色鬼不配涌有姓名=-= 第2章 思甜:“......” 她啪地一声扣上笔记本电脑,脸上是明晃晃的嫌弃:“真恶心!” 皂荚点头,表示赞同。 她隔着校门口半条街都能闻到那男人身上染上的血腥气,足见那男人和女鬼已经勾搭良久——色谷欠熏心,可不是恶心么! 思甜没了八卦脑补的兴致,从自己桌上给皂荚拿了个包裹:“喏,你的快递。” 皂荚笑眯眯的接过去,顺手从口袋把今天裹了翡翠手串的符纸拿出来,当着思甜的面,三下两下折成三角形递给她:“先拿着,还能凑合着用。” 思甜兴高采烈的时候她没注意,现在沉静下来,她反而从她身上看到一丝晦气。 翡翠手串虽然邪乎了点儿,但是包过的符纸还是很有用的。 皂荚也想给思甜用新的符纸,可是她真的很穷,不能浪费。 思甜并不介意。她尖叫一声,一把扑住皂荚,给了她一个巨大的么么哒—— 早在她亲眼见皂荚空手抡着隔壁招来的笔仙乱锤时,她就跪到在皂荚的牛仔裤下。 符纸新旧有什么关系? 管用就行了! 她将护身符小心翼翼地放到钱包里,顺口问皂荚:“你买了什么?” 皂荚摇头:“不知道。” 她前段时间忙着毕业答辩和工作的事情,没功夫去兼职赚钱,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内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不然她也不会在校门外才接了这么单生意—— 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万一她没搞定校友的麻烦,那才是白白给自己惹麻烦。 皂荚肯定,她什么都没买—— 毕竟她都穷途末路成吃窝边草的兔子了。 她从小亲缘淡薄,虽然乡亲们对她不错,但总不是自己家的人,犯不着给她寄东西—— 就算是寄,也会提前给她打电话。 皂荚掂掂手里的包裹,注入包裹探查灵力在碰到其中的物品时便没了踪迹—— 她顺手从自己桌上拿了把剪刀,直接划开了。 里面是一封信、一份合同、以及一个牌位。 ——皂荚浑身一震。 思甜听着身后快递拆着拆着就没了动静,扭头朝皂荚看去—— 然而她已经看不见皂荚了。 皂荚整个人被浓郁的雾气包裹住,透出一股诡异的阴沉之气。 思甜下意识攒紧了手中的钱包,护身符上突然传出来的暖意让她心神一定。她快速从钱包里将两个护身符又翻了出来,一手拿着一个,另一个直接对准皂夹扔了出去—— 明黄色的护身符在半空中像是被什么吸引了,直接落到雾气中央—— ——砰。 小团火光在中间炸了开,但又飞快地被雾气淹没。 思甜一惊,连忙道:“皂荚?!” 隔了约莫半分钟,雾气中央才传来皂荚的声音:“我没事。” 之后似乎是为了应和她的话,须臾之间原本漆黑如墨的浓雾撤的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半空中缓缓飘荡的符灰,思甜还以为自己刚刚产生了幻觉。 皂荚摸着自己手上的翡翠手串,看着这一脸忧色的思甜:“没事了。” 思甜:“真的?” “嗯。”皂荚抬起戴着翡翠手串那只手,“刚刚是法器出了点问题。” 她搓搓空中的符灰:“一会儿我再给你一张。” 思甜见她神色不豫:“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出去吃饭了。” 皂荚:“好。” 她没骗思甜,看到老头子灵位的瞬间她失了方寸,手上的手串瞬间反噬—— 如果不是思甜误打误撞用符纸惊醒了她,她怕还要困在雾中好一会儿。 皂荚深深地看了牌位一眼,这不知道是多少年留下来的古董,牌位上的墨已经没有了光泽,边角之处也有了些微的罅隙,上面用汉隶工工整整的写着魏伯阳三字。 古朴大气,入木三分。 皂荚将它恭恭敬敬地放到桌上,拆开了信。 信上的字是老头子的,用上好的笔墨写出来,是说不出来的潇洒恣意—— “闺女,我要找个地方养老了。 别找我,你找不到的。 没什么留给你的,这铺子是我这辈子的棺材本儿,你好好经营。 你学了我的法术,继承了我的衣钵,便是我派唯一的传人。 赚点儿钱,让我和祖师爷能在地府过个好日子。 黄元宝。” 下面是落款日期,距快递上的收件时间相差十天。 皂荚心里不是滋味。 老头子说他要走了。 从老头子失踪,她用尽办法都不能寻到他踪迹开始,她心头隐隐约约有不好的想法,但在消息来之前,总是有侥幸心理的。 她当下也不管不顾了,从床下拖出个被烧得漆黑的铁盆,从抽屉里翻出一堆金箔纸和香烛,用火柴划燃—— 青烟袅袅升起,皂荚将一张剪好的小纸人弹到烟上—— 原本垂直向上的香火像被什么吸引着,半途中拐了个弯儿,通通没入到纸人上。轻飘飘的纸人肉眼可见的涨了起来,待到最后一丝金箔燃尽,纸人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将半空中的烟气席卷一空,自行从空中落下,直直站在了地板上—— 向皂荚作了个揖。 “不知皂荚姑娘唤杂家来,有何吩咐?” 大概穷的叮当响的皂荚算是阴差半个金主,阴差对皂荚向来还是很恭敬的。 第3节 皂荚道:“阴差大哥客气了。” 小纸人:“皂荚姑娘哪里话,也是托了您的福,我才能受这纯般正的香火。” 声音从小纸人脸上的部位发出来,尖尖细细的,男女莫辨。 皂荚道:“那就劳烦您帮我寻个人?” 小纸人停了停,扭过半截身子看向已经熄灭的火盆。 和阴差打得交道多了,皂荚知道这是它在趁机要价—— 破四旧以后,这年头信鬼神的越来越少,阴间的供奉本就已经不多。而这两年政府为了环保更是提倡文明扫墓,连下头的寻常鬼魂收的孝敬都少了起来,何况这些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阴差。阴差说是地府的公务员,可现在不管人间地下,通通提倡廉洁办公,就更是没人打点了。 皂荚垂下眼眸:“如果能找到,今后逢年过节初一十五,我一定如数奉上。” 小纸人空白的脸上生生列出一道诡异的弧度,像是在大笑:“那生辰八字拿来。” “没有。”皂荚道,不知道老头子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忘记了,他从来没告诉过皂荚他的生辰以及真实姓名。 小纸人:“这就难办了。” 犹豫片刻,最终它还是舍不得皂荚的承诺:“那你可有所寻之人的触摸过的物件?” 皂荚当即褪了手上的翡翠手串,递到小纸人身边—— 然还未贴近,小纸人一蹦三尺高,边蹦还边嚷嚷:“好冷好冷!快拿开!快拿开!” 皂荚手一顿,反手将手串扔到桌上。 她忘记了,阴差虽然也是至阴之物,但受不得她这阴到能化了鬼魂的宝贝。 无奈之下,她看向了老头子给她那封遗书。 她递给了小纸人。 小纸人从半空中缓缓落下,似模似样的伸出手摸了摸,像是要找回刚才的场子一般,说话格外漫不经心的:“你记得我喜欢张记的香烛。” 张记是清安市最有名的香火铺,一炷香贵不说,好多人求都求不到。 皂荚轻轻弹了弹自己手上的灰:“找得到人,什么都好说。” “怎么可能会有我找不到......”小纸人说了半截的话突然停下,原本迟缓的动作突然急切起来,它两只手啪嗒啪嗒的拍在信纸上—— “怎么找不到?!” 小纸人猛地抬头,空白的脸盯着皂荚:“皂荚姑娘莫不是在耍我?!” 皂荚乍听一惊,很快反应过来阴差的话意味着什么:“我没有。” “不可能!”小纸人打断她:“只要人入了阴间,不管生魂死鬼,都不可能不过奈何路!” 过了奈何路,就是他的地盘,他一定能找到—— 千百年来,从未出错! 小纸人的空白的脸皱成了一团—— 现在地府的日子不好过,它有点心疼——万一皂荚让它把收了的香火金箔还回去的话,它能不能赖掉? 皂荚却不像刚才一样急切,她笑了起来:“看样子,今天是麻烦了您白跑,下月初一,我一定给您再送一份香火。” 说完,不等小纸人说什么,皂荚重新引燃旁边一柱自阴差来便熄灭的短香—— 忙不迭地送走了还在自我怀疑的阴差。 皂荚捏着手里的香,说起来,这引路香还是老头子当初给她的。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阴差,皂荚重新坐回桌面前,思索起来。 阴差说遍寻不到老头子,那老头子便还在人间,只是可能暂时不便与她相见罢了。 但不论老头子打算做什么,总不会害她。 皂荚重新戴上翡翠手串,将老头子留给她的第三样东西看了起来。 文件是一份店铺转让协议,已经做过公正了。现在产权的拥有者是皂荚,地址在黄泉路十八号。 皂荚:“......” 她不怀疑老头子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能糊弄过去相关人员以她的名义弄套房,但是她想不通,一穷二白的老头子,怎么能给她在黄泉路弄这么个铺子。 *** 黄泉路,别听名字不吉利,但却是清安市最有名的高档商业街,又别称黄金路。 比起它的真名,所有人都更喜欢叫它黄金路。 整条路两级分化严重,前街以高档会所和私人会馆为主,出入的全是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街边停地全是豪车,一到晚上车水马龙衣香鬓影,活脱脱的人间销金窟。 比起前街,后街可谓是门可罗雀,甚至有些地方称得上是阴气森森——当然是和前街比。 平时周末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来这里逛街的——有些是真大款,有些是纯参观。 后街是华国东部有名的古玩市场,遍地是文玩古董店。店里的东西多半都是从土里挖出来的东西,晦气鬼气间或的珠光宝气将半条街衬得阴气森森。 这里绝大多数店铺门口都贴着黄符或者放着镇宅的物件儿。 皂荚在街上走着,就着昏黄的路灯,看着建筑上的门牌号,一路走到黄泉路十八号的位置。 老头子留给她的铺子被夹在在两间相当大的文玩铺旁边,和旁边的建筑一个样子,都是上下两层—— 只是比起两边,这间铺子要小上一些。 乌漆嘛黑的牌匾斜斜的挂在门前,从台阶到门面,缀满了蜘蛛网。偶有金光闪过的木质雕花大门上贴满了白色的a4纸,皂荚走近一看—— 全是物业的缴费通知单。 水费、电费、气费、物业管理费,层层叠叠,从纸张的黄白程度可见拖欠日子之久远。 皂荚粗略地算了算上面的钱,心有点累—— 算上滞纳金,扣掉她还没焐热的八百块,抹掉零头,目前她资产为负十七万八千六百四十三块五毛六。 皂荚:...... 鬼知道怎么会欠这么多? 莫名背上这笔债,皂荚打手一挥,去了门上的禁制,推开了没上锁的大门—— 皂荚合理怀疑,老头子是连锁都买不起了,所以干脆下了个简单的禁制在门上。 反正这店门口拖欠的水电费单也勾不起小偷来的欲望。 然而让皂荚没想到的,铺子外面虽然看起来破旧,屋里却没有她想象中粉尘扑面来,灰堆三尺高,蛛网星罗布的样子。 她把手机电筒打开,粗略照了照,桌椅和迎面柜台、立柜乃至柜台后的博古架都是木质的,皂荚看不出木头的好坏,但凭着空气中的灵气觉得这些木头应该是不差的。柜台后的一间茶水室用一块蓝色的长布隔了开,茶水室后面竟然是一个用红砖垒起了红墙的小院子,院子里有小厨房,还有口水井。 上二楼的楼梯在院子里,皂荚打着手机电筒上了去,上面是三间屋子,用来休息的。 皂荚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一眼看到隔壁的装修的富丽堂皇的欧式小洋楼—— 果然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寸土寸金的黄泉路,还能被有钱人弄成住宅。 不过她合理怀疑,老头子的后院这么质朴,是因为穷—— 但是她很喜欢。 不过...... 皂荚皱起眉头,摸摸自己手上的翡翠手串—— 手串还能说是祖传下来的法器,可是这院子...... 老头子穷得叮当响,到底是靠什么挣得这院子? 但不论如何,老头子留给她的这间铺子,还是帮了她大忙—— 她现在还住在学校,但学校后勤集团早就发了通知,六月底他们拿了毕业证书就必须搬走,她现在还没来得急考虑之后的住宿问题—— 不过现在看来,她可以在这里住下。 何况她现在身负巨债,也没多的钱供她找房了。 黄泉路后街晚上虽然阴森,但毕竟前街是繁华的,这里也到处都是卖古董的,想来安保也不会差—— 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直达她公司的公交车。 皂荚摸摸二楼的阳台柱子,不知是不是因为符咒的原因,院子阴阴凉凉的,皂荚怕热,觉得这里的温湿度刚刚好—— 皂荚十分满意,卖了她也不够的物业费好像也不是什么事了。 前提是,如果物业能先让她欠着物业费的话。 *** 物业费她暂时还不起,但拖欠的几大千水电费皂荚还是有办法的。皂荚咬牙将自己从大学就开始存的银行卡拿出来,将里面存了四年的七千块拿出来,抽了三百请思甜吃饭。 老头子虽然没有告诉她的师承何处,但却在信中说她是本门派唯一的传人—— 魏伯阳,东汉著名的黄老道家、丹学家,传说中吃了仙丹飞升的大拿。 皂荚估计她便承的是道家一系。 既然要继承香火,又要吃饭,所幸现在有了住的地方,她便先在进公司入职前,先去将黄泉路十八号的店开起来。 好歹现凑点儿钱,还了物业费。 思甜坐在皂荚对面,觉得眼前的火锅也没什么滋味了:“你真的现在就要搬出去?” 皂荚点头:“嗯,先打着零工。” 说完,她把今天重新折好的护身符递给思甜:“这个给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新做的护身符皂荚特意用红线编好了,思甜拿在手里便觉得一股清明之气从指尖传来,当下戴到了脖子上:“我会想你的。” 大学四年宿舍里就她和皂荚关系好,现在皂荚要走了,原本她最喜欢的火锅也没了味道。 皂荚看着思甜眉心若有若无的晦气,借着放调料,将从调料台上打的盐用指甲尖轻轻一挑,不着痕迹的撒到思甜的身上,开始逗着她笑。 直到思甜笑起来,皂荚才拍了拍手。 也不知道思甜从哪里沾的,两天了晦气还这么明显,幸好现在给她拍没了。 *** 第4节 第二天,皂荚直接就从app叫了个小货车,把宿舍里自己能用的东西都带上了—— 只是刚到街口,火车便被岗亭拦下了。 穿着制服高大正直的保安冷酷无情的告诉皂荚,里面停车位已满,不可以再有车进去。 皂荚:??? 皂荚挽起袖子正准备理论一番,小货车司机不想惹事,拉住皂荚的袖子,低声道:“退你一半钱。” 皂荚:...... 她能怎么办?当然是愉快的接受啊! 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对折也是打折啊! 于是黄泉路后街的古董店老板们,一大早便看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生,骑着一辆从岗亭借小三轮,拉着一车生活用品,一摇三晃一步三拐儿的进了黄泉路十八号—— 一个开业至今便闭门歇业拖欠物业找不到人,晚上总会发出奇怪声响的地方。 老板们不禁打了个哆嗦—— 要知道后街上有一半的符咒,防的就是这十八号! 第3章 门上的禁制没撤,皂荚想着没什么值钱的小东西,大件儿的家具又拖不走,便就先凑合着用,没有买锁配钥匙。 等东西整理好,皂荚把小三轮推回去还给门口那个帅小哥,刚回过头就到自己店铺门槛边上,隐隐约约多了层白灰。 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落在木质的门槛上,格外显眼。 皂荚顺手抄过摆在门边的扫把和簸箕,将肉眼几不可见的尘灰扫到了一边,而后手在腰边小荷包上轻轻一拍,几缕香灰落在了簸箕上。 一缕轻烟慢慢消散在空中。 皂荚一笑,从包里恭恭敬敬地请出祖师爷魏伯阳的牌位,放到了铺子里原本该放财神的神龛上—— 从牌位被放上神龛,皂荚燃起香烛的瞬间,原本阴凉的屋子氛围就是一变,隐约间似乎是少了些清冷。 皂荚不以为意,拿着香烛,朝祖师爷一拜:“祖师爷您要是在天有灵,保佑我先安安稳稳混口饭。” “您放心......”皂荚笑眯眯的,“有我一口饭,有您一炷香。” 随后她将香烛往香炉上一插,出门了。 皂荚现在要先去找物业,解决下停水停电的问题。 *** 古董店的老板们端着茶盅,滴溜溜地看着从黄泉路十八号出来的小姑娘,大摇大摆的出了门,拐进了她隔壁的铺子—— 十九号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脖子到手指尖都是肉眼可见的富贵。 皂荚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请问这位老板,黄泉路的物业管理处在哪里?” 朱富贵开的是古玩铺,是后街相当有钱的大佬之一,从搬来的时候他便想着能不能将隔壁的十八号买下来,和他的十九号连在一起,但通过物业管理处好不容易联系上从来没见过的隔壁,人家不但拒绝了,还倒过来劝他让他多做好事,免得折了福气。 这件事原本没什么,朱富贵知道自己冒昧,也不想多说啥。但这件事不知道被谁传了出来,整条街的邻居都知道他装逼不成反被艹,特别是他的生意对家,嘲笑了他好长一段时间—— 朱富贵有钱,但做的生意或多或少有些来路不正,其他人也不穷,不怎么买他账的,便有事没事用这个事情戳他心窝子。 如今十八号的主人—— 朱富贵端着茶盏,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白t恤破牛仔的小姑娘,有些郁闷。 他老早就做好思想准备,等隔壁那交不起钱的穷酸回来,一定要好好嘲笑一番—— 可谁知现在...... 人家只是个小姑娘! 皂荚看着眼前的男人脸色变幻莫常,好脾气地又问了一次:“请问黄泉路的物业管理处在哪里?” 朱富贵总算回过神来,有些不悦。 这条路是叫黄泉路不假,但是做生意的哪里会希望自己在黄泉路上呢?因而这里的铺主都是叫的黄金路。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当这里是黄金路了。 连市民们提起来,也是这么说的。 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将茶盏“砰”地放到桌上,否认三连:“不知道不清楚不要问我。” 皂荚:“......” 皂荚自忖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大美人,但长得也是极有亲和力的,然而啥都没做就被人三连了—— 还是自己今后的邻居。 黄泉路上干干净净的,但皂荚却觉得这里一定是有点儿什么的,不然大街小巷不会处处是符咒—— 还是在皂荚眼里没什么用不怎么正宗那种。 秉承着在街各位邻居都是潜在客户的原则,皂荚继续保持着良好的态度:“那真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朱富贵一噎,连忙挥手:“还不快走!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打扰我做生意了!” 皂荚:“......” 二话不说,直接转身。 本来她还想提醒下这位朱老板,最近少走夜路,免得倒霉,现在看来不用了。 皂荚出了十九号大门,带着翡翠手串的手不经意地一挥,房门上的黄符无风自动,“砰”的一声,上面的朱砂顿时失了颜色。 朱富贵看到皂荚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又轻轻松松地拿起了茶盏,吹开茶沫准备喝上两口,却莫名周身一冷—— 朱富贵下意识朝门口看去,皂荚已经走的不见,只有门楹上黄符轻飘飘的。 在周围看热闹的店主们有眼尖的,自然是看到了符咒的变化,有好事的店主打开手机戳开了自己的微信小团伙【黄金路上捡黄金】—— 卖玉的:喂喂喂,我觉得我们街来了个狠角色! 卖玉的:眉头也不眨的,进了传说中的十八号啊!还活着回来了! 富贵大吉:黄毛丫头而已! 卖玉的:富贵我觉得你最近小心点。 富贵大吉:??? 木匠:卖玉的你别危言耸听,人家就一小姑娘。 卖玉的:不信等着瞧。 卖玉的:我刚刚看到她手上的翡翠了,感觉有点儿意思。 卖玉的一向神神道道,小团伙里的人纷纷冒头,用表情包嘲笑朱富贵没有实现当初要把不长眼色的十八号打断腿的豪言壮语。 朱富贵高贵冷艳的收回手机,心想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等隔壁开了业..... 他阴森森一笑—— 然而笑道半路莫名想起卖玉的话,心头当即一哆嗦。 哎,找个空,还是请大师来看看。 朱富贵想。 *** 朱富贵给了十八号新主人难看的事情在两分钟内传遍了整个业主群,包括物业管理员。 荣锦辉在黄泉路的物业管理处做了三年多,也连续三年被评为本路段优秀物业管理员,但美中不足的是,他从来没有完完整整的收到过这条路的物业费,虽然责任不在他,但这件事却让他不能参加整个集团的优秀员工评比—— 这种情况下,就算皂荚不来找他,他也会主动去找皂荚的。 所以当皂荚敲开他办公室门的时候,荣锦辉已经换上了最诚挚的微笑。 然而当他听完皂荚想要暂时拖欠物业费的时候,整张脸都黑了。 他朝皂荚公事公办道:“这位小姐,我们黄泉街一年物业费是每平方米四十到一百二十块不等,您承接的店铺一共七十个平方,但由于位置较为偏僻,开发商当时和的户主签订的物业费是按五十块一平方记,即一个月是三千五百块。” 荣锦辉翻开自己面前的账本,摆到皂荚面前,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黄泉路十八号拖欠了四年零两个月的物业管理费—— 十七万五千元整。 下面还有一小排红字,增收滞纳金百分之三十。 不算水电,合计二十二万七千五百。 皂荚:“......” 租不起,租不起。 “我只是个跑腿的。”皂荚面无表情地挥开快杵在她脸上的账本,转身欲走:“对不起,打扰了。” 开什么店,交什么费? 二十几万的物业管理费,她选择搬家走人。 荣锦辉:??? 他的优秀员工奖要飞走了?! 他飞快上前拦住皂荚的去路,换上一脸真诚的微笑,语气温柔的能掐的出水:“皂荚小姐,我们可以谈谈。” 管理员眉眼含笑柔情似水,皂荚却面无表情狼心似铁:“不必了。” 她穷。 穷得叮当响那种。 荣锦辉当即道:“能商量!” 皂荚抬眼。 荣锦辉:“您可以先将水电费补上,从下个月开始只要您正常交物业费就可以!” “那以前的呢?”皂荚一针见血,她才不信能这贵死人的物业能给她免了。 第5节 荣锦辉道:“可以等您手头宽裕了您再结清。” 不等皂荚张嘴,他便道:“滞纳金我给您做主,免了!” 皂荚狐疑道:“你能做这个主?” 荣锦辉点头。 黄泉路十八号从黄泉路后街开业以来,除了半夜跟闹鬼似的哐哐响,从来没见过背后的主人影儿,他领导当初就已经有了到退休都收不上来见不到人影的觉悟—— 没想到轮到他...... 好歹一个月能多收个三千五对不对? 皂荚犹自不信。 荣锦辉立马道:“我们可以签合同!” 等白纸黑字捏在手里,看着上面红彤彤的公章,皂荚爽快的交了拖欠的水电费—— 天可怜见的,这从来没人住的水电费,还是当初开发商统一装修的时候欠到现在的。 荣锦辉看着皂荚离去的背影,突然拍了下脑袋—— “哎哟,忘记告诉那小姑娘十八号晚上不太平了!” *** 皂荚美滋滋的将手里的合同收好,开心到要飞起—— 一个市中心上下两层的铺子,一个月只要三千五! 三千五啊!哪怕是她出去租个两室一厅,也不止这么点儿钱! 再不干,她就是傻子! 诶嘿嘿...... 皂荚看着手机上银行发来的余额短信,盘算着剩下的钱她要怎么处理。 荣锦辉在等人送公章的时候告诉她,别看后街偏僻,可毕竟是黄金路,人流量还是不少的。并且清安市里的达官贵人们都盯着这里—— 一是这里开发的时候便有大师来算过,黄泉路是个宝地,不然也不会有人顶着这么难听的名字搞开发了。 二则是,这里明里暗里的交易不可对人言,因此这条路上的风吹草动很快便能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只要她的铺子货真价实,没有赚不来钱的。 这也是荣锦辉为什么敢和她签合同的原因。 对此,皂荚不予置评。 她当然知道能来这条街的都不是凡人,她也相信如果她能闯出名堂,自然会有大把的人捧着钱来找她——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她的名堂该从哪里来呢? 皂荚叼着在前街买的豆浆油条,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在皂荚成了黄泉路女街霸以后,朱富贵屁颠屁颠将她拉进了小团伙,并将卖玉的截图送上—— 皂荚:…… 戴着手串默默去各位街坊门口黄符处转了一圈儿。 这些人就是钱太多了,每天闲的。 #有我一口饭,有您一炷香 #没饭吃,还要什么香? 开文大吉大吉,本章送红包送红包!!! 话说回来,今天是我在晋江写文的第六年的第一天诶。 第4章 老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处于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连家喻户晓的明星为了保持自己的知名度,屁大点儿事儿都要上个热搜买个头条,皂荚知道要等自己传出名堂,说不定等到自己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时候的了。 皂荚走着走着,路过一家木制家具店的时候,想起自己光秃秃的门楹,脚步一停,顺势拐了进去—— 她买不起热搜搞不起营销,买块招牌还是可以的。 家具店里陈列的各种各样的木制家具,皂荚穷没见过高级货,但是看着满屋子家具透出来的灵气,还是不由摸了摸荷包—— 别说买块匾,她的钱怕是重新给祖师爷做块牌都不够。 她在店里扫了一圈,没看到标价,正准备走人,店铺的老板娘却从椅子上做起来,笑盈盈地冲她道:“这位小姐,请问您想要点儿什么?” 家具店离皂荚的铺子不远,老板娘自然是知道皂荚早晨骑着小三轮进了本街最邪门儿的十八号。她倒不嫌弃皂荚穿的破旧,这年头财不外漏的多了去了,穿的破算什么? 君不见清安市首富家老爷子还爱去海滩拿着破布口袋捡矿泉水瓶子呢! 可惜她真的看走了眼—— 皂荚,是真的没得漏。 然而人再穷,气势也不能输。 皂荚说:“我想买块匾。” 皂荚指指门口的方向:“挂在店门口。” 老板娘:“......” 见老板娘犹豫,皂荚以为是没有,便道:“没有就算了。” 老板娘赶忙拦住她:“有的有的!” 老板娘:“不知道小姐你想要什么材质的?我们这儿有紫檀的、黄花梨的、乌木的......” 皂荚客气地打断她:“都不用。” “我要最便宜的。” 老板娘:“......” 最后,皂荚以四百块的价格,定了一块柳木的匾。 牌匾尺寸不用量,这里的招牌都有统一的规格的,但是柳木和牌匾上面的字老板娘家需要准备一段时间,所以皂荚要等几天才取货。 家具店的老板娘在这条路上做了三四年生意,还是第一次卖这么便宜的招牌。等皂荚一出店门,她立马摸出了手机,拉出微信小团伙群【黄金路上捡黄金】—— 木匠媳妇:喂喂喂,那个十八号的小姑娘来我这里买东西了! 木匠媳妇:好歹是邻居了,我们要不要把她拉进群啊。我刚刚加了她微信。 卖玉的:她买什么了?! 富贵大吉:你有没有看出来她不正常?! 寿材:什么料的?我这里还有多的黄花梨原料,八折给你。 木匠媳妇:她来买匾。 木匠媳妇:柳木的。 卖玉的:...... 寿材:......夭寿嘞!! 富贵大吉:...... 木匠:...... 木匠:媳妇,你不能这样坑人啊。咱们这儿本来就不太平,十八号更是夜夜闹鬼......柳木匾...... 富贵大吉:就是!柳木招鬼,要是再把那些东西招来可怎么办! 卖玉的:我就说那姑娘不简单!朱富贵你倒霉了要! 富贵大吉:放屁!我门口的符还贴的好好的!要倒霉也是木匠媳妇!卖什么不好!卖招鬼的! 富贵大吉:黑! 富贵大吉:真黑! 老板娘心头一口血,愤愤打道—— 木匠媳妇:我说了,人家小姑娘就是寻求刺激我能怎么办? 她这店里,动辄几十几百万的家具,现在她好心卖个四百的,居然还被骂黑心? 天知道她上哪儿给她搞柳木匾去! 寿材:@木匠媳妇 ,先别拉进来啊。谁知道她能不能撑得住。 富贵大吉:就是就是,免得到时候我们还要出钱给她善后。 富贵大吉:现在请个大师来可不便宜。 木匠媳妇:...... 怒而闭群! 皂荚倒是真的没想到老板娘店里会有柳木,毕竟柳木不耐潮不耐晒还容易被虫咬,可以说除了便宜一无是处—— 然而皂荚看中的还就是它便宜...... 并且能招鬼-。- 这黄泉前街旺,用人气压住了这条街本有的阴气,但这后街却没有东西压—— 除了那些门上偶尔能使使的黄符外。 她刚刚进了几家店,发现整条后街,她那间的位置是阴气最重的,但是意外的不让人难受。从老板娘隐晦的话里,她也知道这里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 索性她干脆就将那些东西招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当是为街坊们除个害,也当是为自己在这里立个口碑。 这黄金路来的人都非富即贵,街坊们顺口给她做个广告,她的客源说不定就来了呢—— 买古家具和古玩收藏的人,多少还是会忌讳这些东西的。 不得不说,这皂荚算盘打得挺好。 第6节 *** 回到将一切东西收拾妥当,皂荚从行李箱里拿出毛笔和墨汁,重新裁了一大张画符篆的宣纸,奋笔疾书—— 不多时,一张大气的布告被皂荚“啪叽”一声贴在了大门上—— 黄泉杂货店,开业大酬宾 香油灵药,柴米油盐;丹书符箓,锅碗瓢盆。 阴间寻亲,阳世还愿;抓鬼降妖问姻缘,算命招财送桃花。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假一赔十! 明黄的大张符纸,配上鲜艳如血的红墨水...... 宛如被高利贷追债泼了红油漆。 布告被手快的店主发到了【黄金路上捡黄金】。 众店主:...... 哦,感情隔壁来了个不自量力的傻子。 现在能抓鬼的大师,哪个不是一副清高的模样,吃肉喝酒这些应酬就算不能免俗,但总归是和柴米油盐锅碗瓢盆八竿子打不着的,这倒好,这新来的小姑娘不止卖上了,居然还打算做鬼生意?? 这还不如之前贴大门上满水电缴费单呢! 好歹有点儿人气儿! 和黄泉路业主们集体无语相反的是,另一个地方随着皂荚的举动,倒是热火朝天—— “诶诶诶,黄泉路十八号的业主回来了?” “什么什么???” “那人贴符咒了么?我们以后还能进去蹦迪么??” “嘤嘤嘤......我好喜欢那里的阴气的!” “我们是不是要被赶走了啊?!” “那个人好像不好惹啊......我今天路过的时候撒了点儿东西下去,没多久就被她弄干净了╭╯^╰╮” “找个机会去试试?” “别吧?不是说不好惹么?” “勇哥勇哥,我们怎么办啊?” “不要着急,我相信!那人最后一定会像以前的业主一样,被赶出去的!” “就是就是,我们在这里呆了几百年了,凭什么我们要给一个黄毛小丫头让道!” “嗯。大家不要着急!”一个绿色的语音信息出现在聊天记录上,粗狂的男声响起,“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顺便把今年保护费收上来。” “这马上就三一五了,地府稽查小分队正是打假的时候,大家趁着现在这股劲儿,早点买好下年的衣服啊。” “诶!好嘞!” “谢谢勇哥!” “勇哥辛苦!” “多谢阿勇了......不然我们这群老骨头......” ...... *** 皂荚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颇有闲心地坐在柜台前,和自己祖师爷唠嗑。 “这黄泉路好是好,就是太不方便了。”皂荚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物件儿,一边嘟囔道:“想喝个肥宅快乐水都要走个二十来分钟去另外条街的小卖部,真是不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过的。” “祖师爷,你可要保佑我啊......”皂荚用剪刀将自己手上的红绳剪断,“要是赚不来钱,我就要去当社畜了。” 皂荚笑眯眯的:“您的香火,可能就要断在我这儿了哟。” 牌位前原本直立的垂直上升的烟气弯成了蚊香圈。 皂荚:...... 皂荚想了想,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刚刚放进去的朱砂和之前在网店买的裁好的符纸,刷刷几笔画了张符出来。 如果朱富贵在这里,他会发现皂荚笔下的符篆比他花了大价钱从大师手里买的符还要鲜亮顺畅。 等上面的朱砂晾干了,她随手折成三角形,放在了柜台前的放剪刀胶水毛笔的工具筒里。 皂荚从小被老头子教导,无论是捉鬼炼丹还是画符算命,她都会。只是老头子之前从来不让她用,只告诉她好好学习,考个公务员拿个编制,接他去享福就是对得起他的养育之恩了。 所以皂荚从乡下考到清安市以后,只有在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才会在路边捡个倒霉鬼帮人家看个相、捉个鬼什么的。 哦,她偶尔还会在自己的手工某宝店里卖个符什么的。 卖的都是招财、转运、桃花啊之类的,小姑娘们喜欢但是又无伤大雅的符咒。 二三十一张,还挺受欢迎的。 不过皂荚念着老头子之前的嘱咐,卖的挺少的。 皂荚对自己的道术水平并没有一个深刻的认识,但知道自己肯定是不差的——从黑白无常对她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这次老头子直接没打招呼让她继承家业...... 皂荚也不觉得有什么。 反正她还有俩月才入职,万一真的能靠自己的道术将门派传下去,哪怕她辞职了,也不是一件坏事。 *** 皂荚想的开,算了算自己还剩下的钱,从渠道进了一些生活用品,然后把这些天自己做的手工饰品挂到自己某宝店里,便上楼准备休息了。 还特意挂了几张避鬼符,一百一张,一共七张。 这几天她花的钱确实有点多,她还是需要回回血。 皂荚微微皱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卖掉。 皂荚小时候学道术,很是看了些乱七八糟的书。现在好多小姑娘喜欢古风的东西,皂荚便将自己以前从书里看到的一些样式精巧的饰品画出来,从批发市场进了一些配件,自己做了挂在店里。 有钱的时候她也会用些有瑕疵的人工宝石,但是成本贵。所以一般她都自己进彩线,编些手串、头饰挂上去。 皂荚也没找模特,她自己就生的白,十指修长纤细,做出来的东西便用原装相机直接拍了挂店里。 相当真实不做作。 销量也相当的不咋地,但一个月还是有二三百进账。 但不知为什么,她每次挂符,倒很快被人秒掉。 这次也是,刚刚挂上去符,没等她睡下,手机便弹出了交易消息。 七张被同一个人买走了。 皂荚翻了翻以前的交易记录,是个陌生的客人。 如果不是每次收件人不一样,她都会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蹲点。 皂荚将避鬼符收好,睡觉前用手机app预约了快递员,等着明天快递上门取件。 作者有话要说:  皂荚笑眯眯的:“您的香火,可能就要断在我这儿了哟。” 祖师爷:…… 好气哦!但是还要保佑她。 气成蚊香.gif 第5章 铺子楼上一共有三间房,两小一大,一间大的是主卧,两间小的分别是客卧和书房,都是之前就布置好的。皂荚将书房稍微改造了下,变成了练功房,又布置了下主卧,把自己的东西都放了进去,在门口掐了个简单的禁制,铺好床,睡了下去。 皂荚体质偏阴,黄泉路十八号阴气重,正巧适合她修习。 半梦半醒间,皂荚陷进了一个奇怪的境地。 她的意识很清醒,但身体却睡得死死沉沉。 她的像是灵魂出了窍,但又理智又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她的灵魂正被困在自己的身体之内,还在自己的小院当中。 可又不像是小院——四处都是雾蒙蒙的,但又隐隐泛着令人舒适的幽香。 像是突然进入了秘境一般。 既来之、则安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见”自己的魂体出现在雾蒙蒙的空间里,老头子给她的翡翠手串居然还戴在她的魂体上,在灰蒙蒙的空间中散发出幽幽的光。 照亮了前方的路。 周围没有方向,皂荚索性顺着香味在迷雾中往前行走,不多时,便找到香味的来源。 迷雾的前方突兀地耸立着一座山壁,山壁前方的道路的尽头赫然是一座巨大的洞府。 而香味,便是从洞府前翠妍欲滴的绿色藤蔓上传出来的。 这里怎么看,怎么透露着诡异。 是向前?还是另找出路? 皂荚思索不过三秒,当即向前—— 这秘境她进的突如其来,身后来路又是看不清的浓雾。 无论怎么推算,秘境主人的能力都远在她之上,她不知自己进入的契机,自然不知道自己如何出去,不如顺着主人的意愿,一路往前。 洞府看着离她进,但皂荚还是走了好一阵儿才到了洞口。 洞口空无一物,连个门都没有,自然也没有阻挡视线的灰雾。然而依皂荚的目力,也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什么。她伸出手,轻轻按向洞口—— 被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 第7节 洞门口被人设了禁制。 皂荚按在半空中的手微微使力,力气却像是用到虚空当中,挡住她的东西依然一动不动。 皂荚收回手,将目光投向洞边的散发着幽香的藤蔓。 她这才看清楚,发出香味的不是绿色的叶子们,而是藏匿在叶子中间白色的小花。 花只有半刻米粒大小,香气也未曾因为她离得近变得浓郁。 皂荚皱眉,似乎从她闻到香味开始,味道便一直是这样,不浓不淡。 适合用来做香囊。 估计能买个好价钱。 这个念头刚在她脑海泛起,她便直接动手,手腕翻转间冷光闪过,一截长长的藤蔓便从垂落到她手中—— “救命啊!!!!!” 皂荚蓦地回头—— 魂体一坠,她睁眼便回到了自己卧室中。 她仍然保持着入睡前的姿势躺在床上,只是手上还握着刚刚割下的大截藤蔓,在漆黑的房间中泛着诡异的绿光。 “有鬼啊!!!救命啊!!!!” 皂荚坐起身,顺手将它扔在地上,推开房门,大步朝庭院走去。 凄厉的惨叫是从隔壁院子传来的。 皂荚站在二楼的楼梯上,看着隔壁十九号灯火通明,但并没有感受到厉鬼的气息,想来是今天她破了隔壁门口黄符给他招来了爱恶作剧的小鬼。 她在这里设了点儿东西,厉鬼不敢靠近。但普通的捣蛋鬼还是可以来去自如的。 她破掉隔壁的符咒原本确实是想给那人一个教训,但无论如何,那人刚刚的惨叫把她从诡异的梦境中拉了出来—— 皂荚撑着二楼的栏杆,在空中借力轻轻一跃,翻过隔壁的围墙,直接落十九号院子里。 一码归一码,于情于理,皂荚该去看他。 院子里阴气森森的,皂荚刚一落地,便听到屋里传来小孩子们嘻嘻嘻哈哈的声音:“这个大胖子,我看到他卖假货给一个老太太,多缺德!” “就是就是,他还让道士做法赶走我们,不让我们来这里玩儿!” “黄泉路本来就是我们的地盘儿,他抢了就算了,还让人来打我们!” “嘿嘿嘿,趁着今天勇哥出去办事了......” “打他!” “揍他!” “锤他!” “让他赖在我们家还欺负我们!” “嘻嘻嘻嘻......” 而后屋内乒乒乓乓的声音愈发响亮,朱富贵的哀叫声在静谧的夜色中越来越明显。 然而其他店铺一点动静都没有。 皂荚:“......” 想来这人的人缘是真的不好,一个来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 屋内突然安静下来,连朱富贵的惨叫声都没了。 四周静悄悄的。 小鬼们用了掩耳的法术,却躲不过皂荚的耳朵—— “诶?是不是有人来了?” “不然我们走吧?被勇哥知道我们来了,到时候又是一顿揍......” “是噢......勇哥收了他们保护费,我们这样是在砸他场子诶?” “走吧走吧。” “下次再找机会揍他!” 而后皂荚便听屋内一声闷响,男人短促地叫了一声后,三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鬼按次序从门房穿墙而出—— 正正对上笑眯眯的皂荚。 小鬼们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 按道理,他们知道普通人是看不到他们的,但皂荚目光所及,正好是他们所在的地方,而他们也在看到皂荚的瞬间,出于本能的畏惧了。 三只小鬼你看我我看你,最终领头那个小鬼鼓起勇气:“你......看的见我们?” 皂荚笑眯眯地点头。 小鬼戒备道:“你要干什么!” 皂荚和蔼的自我介绍:“我是专门捉鬼的。” 三个小鬼:“......” “哇!”最小那个猛地蹲到地上,哭了起来:“我们什么都没做,没干过坏事不要抓我们!!” 第二个小鬼的眼里也迅速漫起泪珠,啜泣了起来。 连刚刚问她话的小鬼,双腿也打起颤儿来。 皂荚:“......” 这届捣蛋鬼的质量不行啊...... 她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哭天喊地的? “这位小姐姐,我、我们什么都没干......他们俩都是我指使的......呜呜呜呜......”领头的小鬼抽抽搭搭,上气不接下气:“你要吃就吃我,他们、他们不好吃呜呜呜......” 皂荚看着眼前号丧的小鬼们,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笑:“你的意思是你好吃?” 另外两个小鬼当即嚎了开来:“他、他也不好吃!” 皂荚:“......” 皂荚冷漠脸:“不管你们好不好吃,都跟我走。” 说完,她不顾三只小鬼惊惧的眼神,上前一步手诀一捏,一手一个,将定住的小鬼丢进了自己院子。 而后皂荚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抬腿迈进了朱富贵的屋子。 *** 目之所及,一地狼藉。 但小鬼们下手还是有分寸的,架子上值钱的物件儿都还好好的摆着,碎在地上的无非是些锅碗瓢盆和枕头棉被什么的。 一个雪白的肉球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白花花的一团,简直辣眼睛。 皂荚左手成拳,放在嘴巴前,咳嗽了两声。 前方瑟瑟发抖的肉球蓦地一哆嗦,顿了下来。 皂荚也不催他,找了把椅子,等着朱富贵自己转身。 朱富贵做好心理建设后,回过头就看见今天被她嘲笑的小姑娘正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捏着个黄色的东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皂荚:“看不出来,你还挺白的。” 朱富贵:??? 哪里来的女流氓!? 他蓦地站起身,怒从心起:“谁让你进来的?!” 皂荚收起笑:“看样子我来错了。” 皂荚:“我这就去把那三只小鬼放回来。” 朱富贵小腿当即就是一哆嗦,连忙大叫:“别呀!” 皂荚面无表情:“打扰了,告辞。” 朱富贵猛地朝前一扑,抱住皂荚大腿:“这位姑奶奶,是我今天狗眼看人低,你就救救我吧!” 皂荚动动腿,扯不动。 求生欲真是很强了。 她低下头,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朱富贵,冷漠道:“收钱的。” 朱富贵忙不迭点头:“我有钱我有钱我有钱!” 十分钟后,皂荚坐在朱富贵店铺上座,朱富贵一身西装革履低眉敛目态度端正地给她奉茶。 皂荚用茶盖推开茶沫,轻轻啜了一口:“说吧,你怎么惹上这些小鬼的?” 朱富贵哭丧着脸:“我也不知道。” 皂荚:“是吗?” 在朱富贵惊惧的眼神中,皂荚笑眯眯的重复刚刚在院子里听到的小鬼们的话:“可是他们说你骗老人、卖假货、还赶他们出地盘......” 朱富贵油光满面的大白脸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不等皂荚说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古玩店谁没有个看走眼的时候,我最多就是把明前的官窑当做宋代的钧窑卖,多赚个万儿八千的......” “这黄泉路家家户户都不太平,我害怕请个道士来驱鬼怎么了?!”朱富贵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知道这街开发前是坟冢,逢年过节都和街坊们去十字路口给他们烧纸钱烧金箔。” “就算我出的少点儿,我也没像有些人一样,赖着不给啊......” 朱富贵说得抽抽搭搭的,很是委屈。 皂荚心头翻了个白眼,将手上的茶盏不轻不重地往红木的桌子上一放。 嗒。 瓷器和木头碰撞的脆响唤回了自怨自艾的朱富贵,皂荚朝他抬抬下巴,示意他看向四周:“你这不是也没损失什么么?” 第8节 朱富贵扁扁嘴:“我知道。” 如果真的都是值钱的,他现在就不会只是哭了。 朱富贵看着前面坐着的皂荚,大概是因为晚上睡觉的关系,皂荚白天扎起来的头发被放了下来,整个人比起白天的学生妹模样,显得更小了些。 真是十分没有安全感qaq。 朱富贵:“您既然帮我把这些小鬼赶走了,不如送佛送到西呗?” 不等皂荚开口,他当即道:“当然,价格好说。” 皂荚不接他的话:“你的‘送佛送到西’是什么意思?”、 朱富贵嘿嘿一笑:“最好是永远见不着他们。” 皂荚神色莫辨地看着他:“人家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就想让他们魂飞魄散?” “不不不,您把他们超度就行。”朱富贵当即摆手:“最好是让他们从来哪里来,回哪里去......” 皂荚:“四千。” 朱富贵:!!!! 见他一脸震惊,皂荚暗自思忖是不是自己价格开太高了? 一流大师一出手都是上万起不假,但现在她还是籍籍无名,朱富贵有所怀疑,也是应该的。 皂荚:“怎么?价格不满意?” 朱富贵连忙点头:“满意满意!!” 当然满意!四千块驱鬼啊!!这样的价钱从哪里找啊!? 什么?你说对面的这个女人不知底细没有名堂? 开什么玩笑,能够在十八号住下去的,都是狠人! 更何况,他刚刚虽然被小鬼们欺负,但小鬼们离开之前,他还是清楚地知道是这个女人在院子里咳嗽了一声之后的。 朱富贵赶忙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大师您是微信还是支付宝?银行卡转账也行!” 皂荚:...... 看样子,亏了。 她面无表情地摸出她的小碎屏点出收钱码。 收到支钱,皂荚将手机揣回兜里,再次确认:“你确定你想让刚才的小鬼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朱富贵连忙点头。 皂荚点头,示意明白了:“我会回去问他们意愿的。” 朱富贵:????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头? 什么叫问他们的意愿? 这年头捉鬼的这么民主的么? 然而不等他发问,皂荚朝他露出一个“欢迎惠顾”的标准微笑,在他呆滞的目光中,从院子里翻过去了。 朱富贵:“......” 不说这围墙高二米一,就是这两个店铺间隔了二米五的距离,这是怎么翻过去的? **** 皂荚落在自己家院里,三只小鬼正老老实实地蹲在井口旁边,在乌漆嘛黑的夜里闪着魂体幽幽的白光。 这代表着他们是纯净的。 生前不曾作恶且良善。 按照老头子定下的规矩,这样的灵魂,皂荚不仅不能随意驱逐,还不能违背他们意愿的。 皂荚咂咂嘴,认为自家门派真的是十分鬼性化了。 三只小鬼抱着头围城一圈,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皂荚刻意加重了步子,三只泛着白光的脑袋一致地看向她—— “你要是吃了我们,我们的大哥不会放过你的!” 十分有气势。 皂荚好整以暇:“你大哥谁?” 三只小鬼:“......” 领头那只:“我大哥是黄泉路路霸!” “哦,我不认识。”皂荚笑眯眯的:“不过没关系,以后黄泉路的路霸要换人了。” 三只小鬼:“......” 这剧本不对啊! 以前这些人听到大哥的名头都吓得屁滚尿流的,怎么今天这人...... 三只小鬼:“嘤嘤嘤......” 看样子真的要被吃掉了。 “我们的零花钱藏在路口二十米的柳树下呜呜呜呜......” 三只小鬼以为死到临头,唧唧歪歪没完没了的哭了起来,皂荚听得有些心烦,想了想刚刚收到的四千块钱,特意捏了个手诀,将这三只小鬼的鬼哭狼嚎放大了些,让隔壁花钱的老板知道她还是出了力气的。 朱富贵躲在自己被窝里,听着隔壁传来的鬼哭,瑟瑟发抖—— 隔壁的小姑娘太凶残了,把鬼都揍哭了! 等小鬼们哭的差不多了,皂荚才蹲到他们面前:“差不多了啊,哭了半个钟头了。” 三只小鬼立马住嘴。 皂荚道:“你们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送你们回家。” 三只小鬼眼睛“噌”地亮了起来—— “你说话算话?” 皂荚笑眯眯地恐吓小孩子:“你们有得选择么?” 三只小鬼:嘤。 我们要回家qaq! 作者有话要说:  三只小鬼:听说你的门派不让你违背我们的意愿? 皂荚:? 三只小鬼:我们要吃麻婆豆腐麻辣烫夫妻肺片老妈兔头…… 皂荚面无表情地摸出小纸人:回什么家?我还是请阴差送你们回地府吧。 三只小鬼:嘤! 第6章 皂荚:“你们的家在哪里?” 三只小鬼:??? 皂荚:“刚刚隔壁那个胖叔叔,说希望送你们回家。” 三只小鬼异口同声:“他那么好心?” 皂荚笑眯眯,很是和蔼可亲,但小鬼们却莫名凉飕飕。 领头的小鬼道:“我们家就在隔壁啊......就是胖子睡觉的地方╭╯^╰╮” 皂荚了然的点点头,刚刚看到三只小鬼的时候,她便感觉出小鬼和那方土地的牵连—— 所谓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对鬼魂而言,除了是出生的地方,也可能是指他们死亡的地方。 刚刚朱富贵说黄泉路以前是乱坟冢,她便有了这个猜想。 故而她多问了朱富贵一句。 朱富贵贪小便宜,但始终只是贪小便宜而已,皂荚想了想,还是给自己第一个大客户发了个信息:“小鬼们的家乡是你家,你确定还要送回来?” “不可以!!!!!” “不可以送到我家!!!” “您想让他们去哪儿就去哪儿!!” 朱富贵消息回得飞快:“大师您自己看着办!!” 结尾是两千块的转账。 皂荚毫无心理压力的点了下去,等钱到账,她朝三只小鬼道:“你们现在住哪里?” 最小的那只刚要张口,便被领头的捂住嘴巴:“你想做什么?” 带头那只面露戒备之色:“你要吃就吃!不要牵连我们的家人!” 皂荚:“......” 她面无表情:“送你们到勇哥那里,打屁股。” 三只小鬼:!!!! 就知道她不是好人! 最终,小鬼们还是没有告诉皂荚他们住哪里。 皂荚想了想,把刚刚从梦境中带出来的绿色藤蔓拿到院子里:“既然你们想赖在我这里,就帮我干活吧。” 她在半空中飞快的画下一个符咒,点在三只小鬼眉心:“不能在我这里白吃白住。” 第9节 三只小鬼:“......” 他们刚想借口自己不能触碰活物,却发现在皂荚碰了他们以后,他们居然有了踩在地上的触感! 他们可以不用耗费术法,直接踩在地上了!! 三只小鬼当下也忘记了皂荚压迫童工的罪行,撒欢似的在院子里跑了起来。 皂荚撂下一句“别忘了种藤蔓”,便施施然上了二楼。 院子里她设了门禁,小鬼们身上她也下了咒,不担心有鬼差或者其他道士来和她抢人。 何况这些小鬼一看就是家养的,他们口中那个“勇哥”也不知道究竟是人是鬼,与其她放了小鬼们等家长们来找她麻烦,不如先把小鬼拘在这里,让家长自己来领人。 皂荚开了二楼的灯,从书柜上拿出一本快被翻得四分五裂的书。 魏伯阳是出了名的炼丹师,传下来的东西除了道术便是和炼丹的药材、术法相关。她从梦中秘境带出来的东西充满了灵气,但她拍下的照片在识图软件上并没有被鉴别出来,想来并不是现在有的物种。 不知道在祖师爷留下的书籍里,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想来这些灵气充沛的东西,搁在祖师爷那时候,哪怕不能入药,也应该是有记载的。 皂荚小心翼翼地翻着手里的老古董,不多时,果然在草部找到了和她剪下来枝蔓描述吻合的植物,千步香草1。 叶若其名,在千步之外便可闻到其香味,神奇的是不会因为距离的远景而有香味的变化,多用于丹房祛除意味和大户人家的女子闺阁熏香。 介绍下面还附着千步香草的种植条件以及千步香草丸的制法。 这倒是和皂荚之前想将它养起来做成香包的注意不谋而合。 皂荚记下种植要点,听到楼下三只小鬼还在疯跑,怕这难得的香料被祸祸掉,赶忙走了出去。 三只小鬼看到她,当即立正站好:“我们马上就开工!” 皂荚:“......” 行叭。 她根据刚刚看的书,在院子里划拉了一块地盘,又从角落摸出一根竹竿,直接插到了地上,当做千步香草缠藤的地方—— 三米粗长的竹竿被皂荚轻轻松松的单手拿起,连晃都没晃就深深深深插进了地表。 三只小鬼脖子一缩,对笑眯眯的皂荚的武力值有了更深的认识,安安分分开始找工具刨土。 皂荚拍拍手上的灰,溜溜达达地去了前面柜台。 天已经快亮了。 皂荚原本就觉少,经过这一晚上鸡飞狗跳,加上五千块巨款进账,更睡不着了。 不如趁着有时间,琢磨下怎么将千步香丸做出来,顺便等着小鬼们的家长上门领人。 柜台静悄悄的,只有皂荚留在笔筒里的招财符在黑夜中散发着幽幽的灵气,在修道的人眼里,便是黑夜中的一道光。 皂荚叹了口气,将柜台房间的灯打开。 祖师爷牌位前的香已经烧完了。 皂荚从下面的柜子下重新拿出一柱点燃,拜了拜:“祖师爷,您要是在天有灵,保佑我能多赚点儿吧。” 她看着斑驳的牌位:“好歹让我能有钱给您换个好一点儿牌位啊。” 而后皂荚一划,笔筒里的招财符便飞到她手中。她三下两下的拆开,见上面原本鲜红的朱砂比她刚画时已经黯淡了些。 她无奈地叹口气,将黄符重新放在了祖师爷牌位前。 她刚刚开始学道术的时候,老头子就告诉她,现在末法时代,世间灵气本就已经稀薄。他们作为万物灵长的人类,只在神兽之下,却因为修道者现在还和精怪们抢夺这些灵气,往严重了说,便是有违天道—— 因此老头子教导她,但凡她借了天地间的灵气为自己所用,便要将所得还出一部分去。 今天她能这么快赚到钱,招财符便是起到了不少的作用。 皂荚当着祖师爷的牌位摸出自己的小碎屏,从账面上划出一半,在某宝买了二千五百块的免费午餐2,当是借用灵气的报偿。 祖师爷牌位前的香火无风自动,皂荚又诚心拜了拜,将招财符重新放回笔筒里,开始琢磨千步香丸的做法。 皂荚刚拿起笔,准备倒腾个炼香方子,店门便被敲响了—— 哒、哒、哒。 店里的阴气陡然重了起来。 夜半三更,鬼敲门。 皂荚放下笔:“请进。” 话音刚落,屋里的阴气更加浓厚,皂荚面色不变:“既然进门了,就请坐吧。” 浓郁的阴气中传来一声冷笑,瞬间化作实体,坐到大厅里的木椅上。 坐在椅子上的“人”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身材壮实,却是一副长工打扮。虽然来者一脸凶相阴气缭绕,但隐隐约约的雾气间,竟然有白色的功德缠绕在他身上。 这个死了几百年的鬼,当是不好惹的。 如果说他是街霸,确实能让鬼差都脑壳痛-。- 皂荚眸光一闪,客客气气道:“阁下就是勇哥了?” 男鬼看着皂荚:“算你识相。” 皂荚笑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不知勇哥半夜来访,有什么要紧事?” “小娘子叫我张勇便好。”张勇咧开一口大白牙,“我们家三位小兄弟贪玩儿,不小心惹到了小娘子,我代他们向你赔个不是。” 皂荚:“好说好说。” 张勇眯起眼睛。 一般人知道他的身份,听他这么说,便会顺着台阶下了,将他兄弟还回来。 但现在...... 这个女人是在装傻。 他站起身来,朝皂荚走去:“不知道这位小娘子,要如何才肯放了我的小兄弟们。” 他在柜台前立稳,不等皂荚回答,便不怀好意的一笑—— 啪叽。 他的头从脖子上滚落。 直直落在皂荚面前,正对着她。 乌黑的眼珠子中慢慢渗出鲜血,四分五裂的嘴巴一张一合:“我把脑袋赔给你好不好?” 皂荚:“......” 她面无表情:“不好。” 张勇:??? 这个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她面前的头颅一瞬间有些扭曲。 皂荚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顺手从旁边拿过算盘,啪嗒啪嗒地算了起来:“你半夜扰民、浪费我的时间、脑袋上的污血染了我的实木家具,你们家三只小鬼在我后院用了我的实体符。” “一共七千六百五十三。”皂荚把算盘往脑袋面前一推:“请问现金还是刷卡?微信还是支付宝?” 张勇:??? 他是来找人算账的,怎么被人算账了?? 柜台上孤零零的脑袋瞪大了眼珠子:“你不怕我?” 皂荚眨眨眼睛,算起来这张勇算是她半个客人,便配合道:“怕。” 末了觉得自己说得似乎没什么诚意,还特地补了半句:“特别怕,一见你就怕。” “瑟瑟发抖那种。” 张勇:“......” 他当了八百多年的鬼,要是现在还看不出是眼前这个女人在装相,那真的是活到坟里了! 他虽然自诩是个好鬼,但也不是这么好脾气的! 他怒从心起恶向胆生,原本在柜台上的头倏地向皂荚脸上砸去—— 你不是不怕么? 你不是要钱么? 我把我的脑袋给你! 向皂荚飞驰而去的脑袋上露出阴险的笑。 头颅飞速向前,在即将撞到皂荚的时候,却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一阻,瞬间的停滞后—— 飞快地转了个向—— ——pia叽! 直直砸上旁边雪白的墙壁。 活活砸出个坑。 然后滚落在地。 皂荚笑眯眯的看着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脑袋,又拨起了算盘:“墙壁维修费算勇哥您700。” “加上刚才的,一共八千三百五十三。” 撞得七荤八素的张勇:“......” mmp,这是哪里来的坑鬼黑店?! 作者有话要说:  千步香草:南海出百步香。风枫原作风。据明钞本改。闻于千步也。今海隅有千步香,是其种也。叶似杜若,而红碧间杂。《贡籍》云:“日南郡贡千步香。”出《述异记》 ——出自《太平广记》卷四百八,草木三。 服务剧情,有私设=-=。 免费午餐:一顿四块钱。最开始是一个书友开始买的,后来蠢作者受她影响,从大四开始每个月一号就会在某宝买给山区的小孩子们。 第10节 第7章 张勇当鬼有八百多年了,从第一天在黄泉路混开始,路上的黑白无常阴阳术士哪个不看在他生前的份上,给他一份体面! 而现在...... 张勇拎着自己的脑壳,心里苦。 他缓缓的立起没有头颅的身子,合着他那颗快被撞扁的头,悄悄朝门边移动。刚到门口,头颅堪堪接回脖子上,脚还没迈上门槛。皂荚一声轻笑,一股大力突然从门边传来,直直将他撞到皂荚柜台前—— 他一个踉跄,险险维持住平衡没让自己脸着地,皂荚却已经到了他身边。 皂荚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张先生,您都八百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学那三个小鬼,想赖账呢?” 张勇看着她:“你究竟想做什么?” 张勇知道自己实力不算顶好,但这么多年,黄泉路的老板们不是没挣扎过,找来的道士有些卖他面子没下手,但也有些道士是他凭着自己的真本事把人弄走的。 但是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总是笑眯眯的女人,他确实一点深浅都看不出来。 皂荚看着张勇戒备的目光,心头有些好笑—— 什么时候人和鬼相处,人还成了反派? 不过这鬼越怕她,事情越好办:“黄泉路为什么阴气这么重?” 皂荚的翡翠手串喜阴,但凡见了个不能喘气儿的恨不得直接蹦跶到那死鬼身上,但是在这里,它却消停的厉害,连小鬼在眼前它都像见不着似的—— 只能说明黄泉路比鬼还阴气重。 但奇怪的,她却感受不到这阴气的害处。 包括黄泉路的老板们,一个个据说是饱受鬼惊,但从朱富贵一身白花花的肉就能看出,这些阴气是不伤人的。 而老头子特意把这么个身负巨债的“风水宝地”交给她,想来也是有深意的—— 就凭今晚上她做梦进的秘境,就足以证明。 她留下三只小鬼当童工,也是有想找到地头蛇探明究竟的缘故。 现在地头蛇送上门来了,据说还是个打劫收保护费的,她当然不会客气。 张勇对她的问题嗤之以鼻:“阴气重有什么稀奇的?” “黄泉路从我活着开始,便是用来埋死人的地方。”张勇说到自己“死”的时候,眼神闪烁了下,“我死后不久,这里干脆成了乱葬岗,每日少说也有四五十具尸体扔到这里,这八九百年过去了,哪怕近二十年这里开发了起来,数百年的怨气又哪里是说消就能消的?” 皂荚默不作声,似乎是接受了他的解释。 张勇正正自己的头,朝皂荚作了个揖:“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姑娘。” “欠您的钱我会想办法酬给您,只希望我筹款这些天,您能善待那三个小鬼。” 皂荚可有可无的点个头。 待他走到门边时,皂荚突然开口:“你是宋人?” 张勇身形一顿:“不是。” *** 张勇很快便不见踪迹,皂荚从柜子底下找来铜盆,随手剪了个小纸人,点上了引路香。 有纸钱的味道,阴差来得很快。。 皂荚问他:“张勇怎么回事?” “小老儿开始当差的时候,张勇那厮便在这里了。”阴差“桀桀”一笑:“我是甚么都不知道。但皂荚姑娘神通广大,想来自己也能打探出来。” 这就是不说了。 皂荚懒得和它废话:“我想要清安的县志。” 打从计划生育开始,地府的灵魂就越来愈多,阴差这种千百年的铁饭碗便再也不吃香,因而能有关系的都先投胎去了—— 现在地府除了判官和小黑小白这些管事儿的,阴差都是退休制的,五十年一轮换个好胎,没有鬼差会知道九百年前的事了。 阴差纸做的脸糊成一团,刚要拒绝,皂荚就将一叠薄薄的金箔敲在了铜盆前。 有钱能使鬼推磨,阴差这回相当爽快:“县志我可以找给你,但只能给你一个时辰。” 不等皂荚讨价还价,他便道:“判官和城隍闲来无事便会巡这些,多了皂荚姑娘你就是给我烧座金山银山小老儿我也不敢。” 皂荚:“成交。” 阴差很快便把东西给她拿来了。 巴掌大的白纸手的部位举着一本它三倍大小的册子,二者连接处隐隐泛着不用开天眼便能看见的寒气。 皂荚将金箔化给了阴差,阴差才要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莫要怪小老儿没有提醒姑娘,阴间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尖细的声音里透出一股不明不白的味道,皂荚不以为意,用符纸包住手,直接拿过了小纸人手里的东西。 冰冷的阴气和死气瞬间透过地府的死物传到皂荚身上,皂荚忍不住就是一个哆嗦。 阴差冷笑一声“我提醒过你了”,而后将盆中香火卷灭殆尽,离了附身的小纸人,径直回了阴间。 并不关心皂荚的死活。 *** 皂荚就着倚在柜台前的姿势,快速的翻阅着清安的县志。 别看阴差给的册子薄,但它却是记载了清安自轮回初始时,便有了的六道轮回。 冥府的方志和人间的不一样,人间记载的是一地自然与社会,而冥府只记录一件事情—— 死人。 何年何月何时何地如何死的人。 至于这人该不该死便是判官功德簿和生死簿上的东西,不在地府方志的记载范围。 皂荚从头一路扫下来,从九百年开始仔细顺着死人的名字一溜往下找,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对黄泉路的事情便有了大概的了解—— 从始皇帝一统中原开始,将整个南边设为大秦帝国的管辖之地开始,无论衣冠南渡、安史之乱、还是两宋之际,但凡有大的动乱,清安这个地方便多灾多难,不是遇到天灾便是人祸。而黄泉路这一地段,更是自古以来的乱葬岗。 张勇能在这里这么多年当地头蛇,想来实力是不错的。 只是……他远没强到连鬼神都退三分的程度。 *** 隔着符咒的手越来越凉,皂荚索性将看完的闲置丢进了铜盆,合着铜盆里剩下的黑色的人形纸片,一把火燎干净了,用符纸把纸灰包了起来。 院子里三个小鬼已经按照她的要求把千步香草种好了,现在正集体蹲在楼梯下,躲着第一缕阳光。 皂荚将手中的大海碗往院里的石桌上一放,三只小鬼齐刷刷抬头看她:“要吃我们了么?” “拿个碗蘸酱?” “蘸的什么酱?” “我们不要葱姜蒜!” “再死一次也不要。” 皂荚:“......” 真想把这三只小鬼的脑壳敲开看看里面是不是长满了包= =+ 她弯腰从水井里汲了桶水倒进碗里,把纸灰倒了进去,重重放到小鬼们面前:“喝。” 领头的小鬼看着飘着黑灰并且乌漆嘛黑的水:“这是啥?” 皂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孟婆汤。” 三只小鬼:“......” 这敷衍的也太不走心了! 我们虽然见识短但是活得长啊! 什么汤没见过! 冷漠.jpg ***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三小只还是见不得太阳的鬼。 横看竖看皂荚递过来的水都是能坑死鬼的,小鬼们还是咬着牙喝了—— 总归不会再死一次了。 领头的小鬼哭丧着脸朝皂荚道:“我叫小一,家在路口那株桂花树下。” 黄泉路外的十字口中央有颗活了好几百年的桂花树,皂荚见过。 后面两只小鬼跟着道:“我叫小二。” “我叫小三。” 小一小二小三:“我们的私房钱在桂花树下二十尺的地方,只要你放过我们的家人,你想用就都给你用了!!” 皂荚:“......” 不,她不想。 *** 直到皂荚的离开十八号,三只小鬼还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呆呆的站在房檐下。 隔了好久,等死的小三才惴惴道:“我怎么觉得,我力量变大了?” 小一和小二互看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惊异。小一大着胆子伸出手,轻轻地触摸了一下阳光—— 渴望阳光而经历过无数次撕心裂肺的烧痛并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暖暖的触感。 暖暖的。 就像他还活着的时候晒的阳光。 让他很舒服。 第11节 过了好久,小二才嘟囔道:“等我出去了,我就去把私房钱都取来,给她买好吃的。” 皂荚虽然不说,但是他们还是能看出来,她也是缺钱的。 小一和小三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小二脸一红,争辩道:“我才不是感谢她!” *** 皂荚并不知道家里的三只小鬼因为一碗阴差附身过的纸灰水就叛变了。 她现在正忙着去市场进货。 在清安市人民群众眼中,黄泉路和黄金路也不差了,但皂荚却觉得极其不方便—— 想找个便利店买瓶矿泉水她都得走个十来分钟,更不要说其他生活用品了! 反正店铺空着也是空着,她不如好好利用,弄点儿东西摆着搭着卖—— 总有人逛街逛着逛着会饿了渴了吧? 实在卖不掉,等她上班了,她再送到救助点去也不迟。 皂荚钱不多,就昨晚上朱富贵打的六千块她还折了一半捐了出去,所以她直接在市场定了几箱矿泉水椰汁瓜子油盐酱醋什么的,让人给送过来。 矿泉水便宜,瓜子她爱吃。 至于其他就是什么便宜买什么了。 直到皂荚付了定金报了地址,批发店老板一脸你莫要驴我的表情:“黄泉路的租金,卖这些不怕亏本?” 皂荚笑眯眯的:“不知道,没卖过。” 批发店老板:...... 这姑娘怕是个傻子。 *** 等到朱富贵亲自上门感谢并且慰问小鬼情况的时候,被皂荚改造过的十八号前厅差点让他瞎了眼。 在皂荚淡定并和蔼的目光中,朱富贵狠狠捏住了自己的手机,用理智阻止了自己把皂荚挂到黄泉路小团伙微信群。 天知道他进门的瞬间连名字都想好了—— 八一八我那个暴殄天物的奇葩邻居! 不知道传了多少年的整套香枝木家具摆放在铺子里,柜台边后博古架古朴大气,连见惯了好东西的他都想扑上去摩擦但是! 本来应该被供起来的家具们,上面居然摆满了单价两块批发一块四毛五的矿泉水?? 哪怕你放的水中贵族百岁山也好啊!!! 朱富贵整个人都柠檬了! 皂荚对此一无所知,并顺手将纸箱里的生抽麻油醋往架子上摆。 皂荚极其有服务意识,边摆还边问他:“我没来得及烧水,你要喝矿泉水么?” 朱富贵麻木地接过,并拧开喝了一口:“你买这么多厨房用品干什么?” 矿区水就算了,这生抽麻油什么的一箱一箱的,当水喝么? 朱富贵无论从见鬼还是从生活上,都是皂荚的潜在客户。 故而皂荚认真道:“卖啊,不是说了我开杂货店么?” 朱富贵:...... 他一口闷了手中的矿泉水,面无表情道:“你博古架上的东西我都买了。” 可别特么用这些俗物糟蹋这流传下来的好东西了! 皂荚:??? 招财符,这么管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看到满柜台纸灰的皂荚痛哭流涕:“如果可以,我一辈子也不想用上这玩意儿。” 小一小二小三:“你看,皂荚感动得哭了诶!” 朱富贵:我坐在高高的柠檬堆上。喝麻油。 三只小鬼蹲在房檐下排排坐:各位走过的路过的看过的小姐姐,收藏一下呗=-= 嘤嘤嘤=-= 第8章 皂荚打开门做生意,有人要买她当然乐意卖。当即也不跟朱富贵客气,把博古架上刚摆上去的东西利落的撤下来,重新打包好:“一共一千三百二十一。” 朱富贵拿出手机,识相道:“微信付款。” 皂荚还没来得及张口,她的小碎屏震动了两下,收款信息到了。 这钱来得猝不及防,皂荚连打折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朱富贵看着皂荚空空的博古架,对自己维护了古董尊严的行为心满意足:“还没来得及大师贵姓?” “你叫我皂荚就行。”皂荚坐回柜台前,她是老头子半夜三更在皂荚树下捡到的,老头子说她是皂荚树送的,便给她起名字叫皂荚了。 朱富贵道明来意:“不知道昨晚上欺负我的三只小鬼怎么样了。” 皂荚诚信经营,没想瞒他:“在后院吧?” 朱富贵:?! 见朱富贵一脸惊惧,皂荚正色道:“我既然收了你的钱,自然会帮你把事情处理好。” “大家乡里乡亲的,算是街坊。这条路不太平,大家的心里都不踏实,我也会想办法处理好。” 朱富贵震惊道:“真的?!大师您有办法?” 这么多年,他们请了多少大师,都束手无策! 现在?居然? 幸亏当初十八号没给他买成啊!! 皂荚点头:“应该没什么问题。” 说完,她从抽屉里拿出两张昨晚上画好的黄符:“你店门口的黄符昨天和我相克,估计没什么用了。” “这是我新画的,拿去贴在门上,一般情况下便不会有鬼来找你麻烦。” 朱富贵:...... 他毕恭毕敬地接过符咒,心里十分震惊。 昨天皂荚从他店里离开他便隐约觉得有些不舒服,晚上小鬼们刚冒头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是皂荚故意用小鬼来整他—— 然而万万没想到,原来是他原本买的符咒经不住大师法力! 辣鸡符咒自己破了! 他真是太肤浅了! 朱富贵看向皂荚的目光越发火热,他当即拿出手机,朝皂荚道:“大师怎么能白给我符!这个自然是要给大师辛苦费的!!” 皂荚看着小碎屏五千入账,内心十分复杂。 钱多人傻的前提是钱多。 再这么下去,她要仇富了。 朱富贵搓搓手:“只是不知道,大师看在邻居一场的份上,能不能再给我画两张?” 皂荚拿人钱财□□,现在钱都收了,爽快地又给朱富贵画了三张:“一张是平安符,你可以随身带着;另外两张是消灾符,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可以抵挡两次伤害。” 皂荚认真道:“不要以为有了有了消灾符就可以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如果遇到比我道术高深的人,符咒能力会打折扣的。” 朱富贵看着严肃的皂荚,良心有点儿痛。 他是个玩儿古董的生意人,可以说自小就和各种风水师道士打交道,皂荚有没有水平他还是能看出来的,就说刚刚他接过的符咒,如果换成知名的道士,怎么也要三五千一张,消灾符就更贵了。他看出皂荚明显是个新人,所以才趁着便宜,多要了两张。 皂荚看着感恩戴德的朱富贵,良心也有点儿痛。 这符,她在某宝店只卖一百一张啊! 哦,手头紧的时候,她还卖过二十。 *** 朱富贵从皂荚店里出来,打开【黄金路上捡黄金】开始汇报: 富贵大吉:我觉得十八号那个小姑娘有点儿厉害啊。 富贵大吉:[照片][照片] 富贵大吉:这是我刚一千块一张买的符,你看看这成色...... 木匠媳妇:捶地大笑.jpg 木匠媳妇:你不是说人家不正常吗? 卖玉的:啧,木匠媳妇你别笑,依我看富贵捡到大便宜了。 卖玉的:昨晚上你不是听到他嚎了半天么? 富贵大吉:诶嘿嘿,是啊。但是被那个小姑娘解决了。 富贵大吉:话说回来,小姑娘说她要解决黄泉路闹鬼的事情。 富贵大吉:如果是真的,咱们也帮她做做宣传呗? 木匠:先看看吧。 木匠:这不是月中了么?又要收保护费了。 众店主:...... 第12节 啧,还是卖木头的高瞻远瞩—— 黑心的嘞! 业主群热火朝天,皂荚对此一无所知,甚至找上午卖货的老板又定了一批日用。 批发老板:...... 大名鼎鼎的黄金路,居然缺这些? 想不到啊想不到!简直痛失一个亿! *** 朱富贵买东西的钱算是皂荚自力更生的,不用捐出去,但卖符咒的钱却是要拿一半去做善事的。 只是在打开某宝的时候,皂荚心念一动,不知怎么的想起昨晚上来打劫的那个张勇。 身怀大功德的鬼,怎么还见天儿的打劫街坊邻居? 朱富贵店里的符箓是歪瓜裂枣,但整条街的却不都是,清安市有名的道馆这么多,依照黄泉路被叫做黄金路的程度,不可能没有店主请高明的大师来收了它们。 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 是夜。 皂荚特意加固了后院的禁制,坐在柜台前,接着研究她的香草。 按照昨日张勇上门的表现,他是极其看重这三只小鬼的。 昨日她没有掩去小鬼们的气息,所以他知道小鬼们安然无恙,自然不着急,而现在气息无影无踪—— 皂荚目光落在祖师爷牌位前的香烛上,心头默念:祖师爷,我能不能搞定黄泉路做出第一件大事,让你香火鼎盛后继有人,就看这把了。 祖师爷没什么动静。 皂荚心满意足,当祖师爷默认了。 十二点刚过不久,皂荚明显感到阴气重了起来。 她手稳稳地编着香囊,面上不显,但人已经戒备起来。 ——哒、哒 ——哒、哒。 门响了四下。 皂荚抬头,正好十二点半。 正是鬼气最浓阴气最重的时候。 不过还会敲门,看样子还是个懂礼貌的鬼。 皂荚正声道:“请进。” ——嘎。 木门被一股力道推开,一晃三搖的,空气里散发出一股腐朽的味道。 但大开着的门外空无一物。 刚才还浓厚的鬼气,也在门开以后,消失不见。 皂荚放下手里的东西,眯起眼睛:“既然来了,何必还装神弄鬼?” 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小妇人本身就是鬼。” “皂荚姑娘处处不留情却又处处留手,想来是我们并不是无所求。” “我已经在您屋内。” “可是既然是有事所求,我们也得看看皂荚姑娘的诚意不是?” 皂荚摸摸鼻子。 果然能当路霸的,还是有些脑子的,看出来她在放长线钓大鱼。 被鬼看穿了,皂荚也不恼,笑眯眯的:“那就多有得罪了。” “只是不知道这位大姐,您有多少这样的法器供你来看我的称意。” 女声依然温柔:“这点不劳皂荚姑娘费心了。” 皂荚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她轻叱一声“去”,摆在桌上的黄符蓦地朝她身后飞去—— 空气中传来噼啪的破风声! 于此同时,皂荚翻身向前,带着翡翠珠串的手往前一伸,以掌为刃狠狠劈下—— 掌下阴魂现身同时,对面一把阴刃堪堪贴上皂荚的脖子。 一人二鬼僵持着。 皂荚一动不动,盯着眼前的男鬼:“你可以试试,是你的阴刃快,还是我的符咒快。” 张勇目光下移,皂荚贴着女人脖子的指缝间,隐隐约约透着一抹黄色。 是符咒。 女鬼被皂荚制住,脖子挨着黄符的位置传来灼烧感。 在黄符的作用下,女鬼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张勇阴狠地盯着皂荚,深吸了几口气,手腕一翻,阴刃在他掌心消失不见。 皂荚笑了起来,一字一字道:“张勇,南宋嘉定元年卒于清安,凌迟处死。罪名是——” “通金叛国。” 皂荚手下的女鬼浑身一震。 张勇呼吸重了起来,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露出细密的血痕—— 他恶狠狠地盯着皂荚:“你想做什么?” 皂荚笑眯眯朝张勇道:“我想知道,一个被记载为通敌叛国的人,为什么死后会有天大的功德,让黑白无常都对你手下留情,容你在此地作威作福。” “以及,黄泉路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张勇脸上的血痕红的发紫,像是下一秒就要炸了开来。 皂荚心头一动,知道过犹不及。 她适时的松了制住女鬼的力道—— 几乎是同时,女鬼反手向她一挥,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上瞬间多了柄短剑直指皂荚面门!! 张勇亦挥刀向她袭来! 皂荚往后一仰!顺着女鬼的动作一绕手上一勾,短剑瞬间到了她手中,用更快的速度抵在女鬼的脖子上。 张勇再次僵住。 只是这次,眼神里明显多了更多的情绪—— 有惊慌、有愤怒、有震惊...... 还有恐惧。 皂荚是人,毋庸置疑。 但是她却徒手握住了阴刃—— 他手上有雄剑,所以他能清楚的感受到—— 皂荚手中的雌剑,在恐惧。 皂荚说:“我不杀你,是因为我不想杀你。” “不然你以为,就凭这阴阳二剑,便能奈我何?“ 世人都知干将铸剑干将莫邪,两剑一雌一雄。但鲜有人知道,干将莫邪祭剑后,后人受其启发,以魂魄入剑,铸成一阴一阳的阴间之剑。 若所持之两鬼心意相通,两剑便心意相通,可以自行融合,掩去鬼气。 从门口的鬼气乍然消失,到张勇露出阴刃中的雄匕,皂荚便猜到。 她先前刻意放走女鬼,便是想拿到第二把阴刃,并且用实力,彻底打破张勇的反抗的念头。 皂荚将手中的女鬼往他身边一推,握着阴剑的手一点一点用力,剑身逐渐透明起来—— ——嗡。 张勇手上的雄剑不由发出悲鸣! 女鬼脸色一变,顾不得张勇,当即朝皂荚道:“皂荚姑娘,手下留情!” 皂荚看她一眼,不为所动。 女鬼咬牙:“你想知道的,我们都告诉你!” 皂荚手下一动,手上原本隐隐有些抗拒的雌剑安分下来。 皂荚不动声色:“是么?” 女鬼咬牙道:“若有欺瞒,魂飞魄散!” 皂荚这才笑了一声,把雌剑扔回给女鬼:“说吧,怎么回事。” 黄泉路闹鬼,这是她打响名头的第一件事,自然要弄个明明白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头天买空博古架,皂荚在第二天勤奋的摆满了。 朱富贵:…… 一腔情怀喂了狗。 然而还要对大师保持微笑,表示尊敬。 第13节 第9章 “我是晚晴,张勇是我夫君。我们是在死后成的亲。在清安呆了九百年了。” 晚晴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是她刻意压低了嗓门,很有一种娓娓道来的韵味。 皂荚索性直接坐了下来,听她讲。 晚晴道:“开禧二年,宋宁宗挥师伐金,誓要一雪先人耻辱。” “其实当皇帝的雄心壮志我们可以理解。” 晚晴笑得温婉,但眼底尽是寒意:“但是皇帝的雄心壮志和小老百姓的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连年战乱我们已经活得很辛苦了。” “我们只想安安稳稳混口饭。” 皂荚心有戚戚焉的点头。 莫说战乱的时候,就是现在太平盛世,她也只想混吃等死。 “在我们看来,不管宋金谁输谁赢,只要能快点结束就好。” “嘉定元年,宁宗北伐失败,宋金议和。我们刚喘口气,以为太平的日子要来了,结果......” “因为这次战败,朝廷增岁币为三十万,赔偿金军白银三百万两。” “以犒师为名。” 晚晴面露嘲讽,整个鬼都凌厉起来:“这些钱从哪里来呢?自然是我们了。” “清安其实是个幸运的地方,至少它不在主战场。乡亲们勒紧裤腰带,勉强还是能凑出要交的租子。” “只是架不住,清安有个狗官。” “多征的税刚交上去没几天,县衙粮仓失火粮食被烧光了,要我们再交一份。” 晚晴脸上的嘲讽益盛:“我们哪里还交得出来呢?” “张勇爹性子急,和前来收粮的官差吵了起来,被那官差失手推进河里。” “张勇气不过,便将那人告上了衙门。” “自古以来官官相护,在清安也不例外。” “以张勇爹妨碍公务为缘由,还打了他十大板子,勒令他交双倍的租子。我去给他送饭的时候,不巧被狗官看见了。” 皂荚看向晚晴,即使她现在是只带有戾气的怨鬼,但从她姣好的面容不难看出,生前的晚晴应该是招人喜欢的。 只是乱世里,长得招人喜欢不是一件好事。 皂荚收起了笑,她想她猜到了下面的剧情。 晚晴微微一笑:“就像皂荚姑娘你想的那样。” “狗官说,如果我给他做小,便免了我们村的粮食,还将杀了张勇父亲的官差按律处理。” “我自己答应了。” 皂荚垂下眼眸。 强权之下的弱女子,哪里又不能答应。 何况还有心上人父亲的公道夹在中间。 张勇的呼吸又急促了起来。 皂荚不动声色的捏紧了自己手中的符箓。 她算是看出来了,黄泉路一霸说是张勇,不如说是她面前这个柔弱的晚晴。 晚晴回头一笑,拍拍他的手,当是安抚。 “我本来认了命,只当是和张勇没了缘分。”晚晴说,“但有一次给狗官送饭时,我无意得知,粮食根本没被烧,而是狗官自己昧了下来。” “适逢全县大旱,狗官准备将上次我们拿命换来的粮食,连上朝廷的救济粮,一齐让他小舅子高价卖了。” “我气不过,将这个消息送了出去。” “全县哗然。” 晚晴垂下眼眸:“当天晚上,张勇趁着夜,就带领着灾民捆了城门守卫,将狗官小舅子打死在米店,并将粮食都分了出去。” “狗官连夜逃了出去,搬了救兵。知军亲自督阵,率三千精兵将抢粮的人一一枭首。” 而祸首张勇,以通金叛国的罪名,凌迟处死。 “行刑的时候,狗官将我押在了一边。张勇快撑不下去的时候,狗官便让我上刑场喂一口参汤。” 晚清眼中含泪:“我喂他,他撑不下去了也得撑着。我吊着他最后一口气,直到最后一刀落下。” “大概是怜惜我这张脸,张勇死后,他还是将我留下了。” “把我打了个半死,又让我陪了几夜知军后,”晚晴平静道,“我如了他的意,跪在后衙认错。” “当天晚上,狗官歇在了我房里。” “我趁着他最无防备的时候,”房间里的鬼气越来越重,晚晴眼睛亮得吓人:“我一口一口的,咬死了他。”“那日不是休沐,官差和师爷具在县衙,我亲手下厨做了一顿饭,然后一把火连着自己,烧死在了县衙。” 张勇双手握拳,牙关紧闭,合上了双眼。 心爱的女人第一次落入地狱,是为了救他。 这次将伤疤揭开给一个外人看,也是为了帮他。 一个女人,受尽凌辱后活活咬死仇人,还烧了仇人全家—— 皂荚抿抿嘴唇。 人都开玩笑说男人骚起来,便没有女人什么事。 可同样的,女人狠起来,也没有男人什么事。 皂荚说:“你身上的怨气不重。” 晚晴是怨鬼,但却不像一般怨鬼一样满心怨恨。 如果不是她之前有意露给皂荚,皂荚也只当她是普通鬼魂。 晚晴笑了:“我死后本等着黑白无常来勾魂魄,没想到无常没等到,等到了他。” 他是谁,不言而喻。 晚晴语调柔柔的:“他一直在等我。” “大概是那时候死的人太多了,一直没人来接我们去地府。” “我们在鬼差来之前,找到了狗官和师爷的魂魄,将他们撕成了碎片,随后就带着想跟我们走的鬼,到了这里。” “清安县城里毕竟还有人,我们想安安静静的当个鬼,便避开了人多的地方,偶然间在这里,得了两把剑。” “那些不愿意投胎的人也跟着我们来了。” “久而久之,张勇便成了这里的鬼头子。” “再后来,这里的鬼多了,黑白无常也要给他三分薄面,又知道他死前是义士,便不再管他。” “张勇也能帮着他们拘束野鬼。” “不过……”晚晴微微停顿了下,将手中的阴刃递给皂荚,“黄泉路聚阴,倒也并不全然是因为我们。” “反而我们才是无意中被这里的阴气所吸引,然后扎根在这里的。” “这雌雄两把阴刃,便是四百年前,我们偶入这里一个洞府,从里面拿到的。” “洞府不知是哪位仙人的,我们虽然可以进入,但却不敢冒犯,只取了这两样东西防身,只是这百十年来,黄泉路人气渐旺,我们再也没进去过了。” 皂荚听着晚晴的话,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晚晴所说的洞府,是不是就是那天晚上她误入的那里? 如果秘境的进入条件是,阴气极重的鬼魂,那么她是怎么从梦中进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张勇:我,黄泉路,当之无愧的,霸主! 晚晴笑而不语。 张勇:嘤!老婆最大! 第10章 尽管内心已经翻天覆地,但皂荚脸上仍然是平静的,她接着听晚晴的话。 晚晴说:“我们虽然是小鬼,但是隐约也知道是这里的洞府庇佑了我们。” 她笑笑:“所以洞中天材地宝我们一点都不敢动。”能够被庇佑已经是天大的服气,怎么还能够奢求其它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跟着我们的这么多鬼,总要吃东西。早些年还好,这里不太平,逢年过节总有些普通人烧点儿纸钱,让我们能得些花用。” 晚晴看着皂荚,情绪转换相当快:“可自从建国后破四旧,大伙儿就都不信这些了。” “以前逢年过节有的纸钱供奉,越来越少。更别说这几年,提倡文明扫墓。” 晚晴指指张勇:“他身上这件长工服,还是三十多年钱,在坟岗捡的。” 张勇红了红脸。 皂荚:“......” 怪不得三只小鬼穿的那么破烂-。- 张勇在晚晴面前,很有些铁汉柔情的意味。 此时语气里有些委屈:“所以我们才一年打劫一次。” 皂荚:“……” 一年劫一次,一次吃一年那种打劫? 怪不得黄泉路的业主们门上全是符。 皂荚:“你都说建国了,你们还顶风作案?” 第14节 也不怕被人给收了。 “当然不怕。”张勇当即道,“我生前是义士,死后是扶持鳏寡孤独鬼的好鬼。” “我收保护费,是有证的!” 皂荚:??? 张勇嘿嘿一笑,从身上摸出一个黑黑的本子,在皂荚眼前一亮—— 兹有义士张勇,劫富济贫,稳定清安鬼届秩序,特许于黄泉路以一切不违反《地府管理条例》手段获取钱财。 落款是蒋厉。 蒋厉,十殿阎王之秦广王,管人间生死,投胎转世。 皂荚:...... 抢劫还真特么有持证上岗的?! 晚晴看着皂荚,笑得很是客气—— 有阎王爷的特许,哪个不长眼的道士敢来找他们麻烦? 找他们麻烦没关系,得罪阎王爷怎么办? 下辈子还想不想投个好胎了? 到现在,皂荚总算明白这两鬼的来意。 先来硬的,硬的不行,便动之以情。 一方面告诉皂荚,他们是义鬼,另一方面也是在告诉皂荚,如果她硬要逼迫,便向他们活着一样,鱼死网破。 最后见皂荚软硬不吃,便搬出了靠山。 皂荚心头好笑,晚晴的意思是,她不从也得从啊这是。 皂荚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两鬼。 老头子虽然穷,但是从来都把太白“人生得意须尽欢”挂在嘴边。 而她一个修道的,按常理来说,修的是现世的长生,可不是来世的福报—— 死后的报应,死后再说。 皂荚笑着摇摇头,并不买账.jpg 张勇看了晚晴一眼:“不过我们答应姑娘,只要姑娘放出小一小二小三,我们便答应你一个要求。” 皂荚木着脸:“真的?” “真的。”张勇道:“我在清安市鬼界这么多年,说话还是算数的。” 他眼睛一闭,“哪怕千刀万剐!给姑娘当牛做马都可以!” 他被凌迟而死,“千刀万剐”于他已经是极重的誓言了。 皂荚:...... 她是个文明人,从不动手动脚。 更何况黑白无常都不管的鬼魂,她上赶着趟做什么? 但是……她也不能全不管。 皂荚摸摸自己下巴,笑了起来:“我不要你当牛做马,你只需要答应我—— 只要我皂荚在黄泉路一天,你们便不可以再以任何形式打扰这里的街坊。” 开什么玩笑,她在这里还能让他们打劫,这不是砸自己招牌?! 张勇:...... 不砸她招牌,就砸他饭碗是吗?! 晚晴扯扯他袖子:“我们可以照做,只是身后那群小鬼的日子难过了。” 皂荚:…… 也对。年年打劫还只能穿几十年前捡的旧衣服,想来也是真的穷。 皂荚歪头:“你们就没有其他生存技能?” 张勇脸有些红:“有倒是有。只是建国后,《地府管理条例》更新了,那些事情地府便不让做了。” 皂荚心头敞亮,自古以来,鬼魂和人打交道,多是一些阴私的事情。 清安市的长居鬼和道士们给张勇面子,想来不是因为他是个快九百年的老鬼,而是因为看他背后秦广王的面子,张勇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他如果犯了地府的规矩,那他身后的鬼魂们,便真的无所依靠了。 皂荚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木葫芦:“三只小鬼在里面。” 张勇忙不迭的结果,打开盖子,三只小鬼蹭地钻了出来,欢快的想要跟皂荚打招呼—— 然而抬头看见脸黑成炭的勇哥以及温温柔柔的晚晴姐,顿时萎靡成三只鹌鹑。 三只鹌鹑:嘤! 张勇瞪了三只小鬼,朝皂荚作揖道:“多谢皂荚姑娘。我今后自当奉守承诺。” 晚晴也道:“以后皂荚姑娘若有需要的,便在路口柳树下留下您的记号就可以了。” 皂荚:“那你们以后怎么办?” 虽然她不知道《地府管理条例》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张勇他们这么多年只能靠吓人拿香火,想来限制是极大的。 现在她绝了这条路,他们带着一帮老弱病残鬼,日子应该也不容易。 皂荚自己也是见识过鬼差死要钱的样子的。 张勇见到小鬼们心情极好,当即拍拍胸脯爽朗道:“这么多年都过来,总会有办法。” 皂荚看着面前两大三小,略一琢磨,计上心头。 “如果你们不嫌弃,”她笑眯眯的:“我这里有个主意,可以让你们做上正当生意。” 张勇和晚晴面露惊疑。 她笑得像一只刚刚吃饱的狐狸:“或者说,我这里有一个赚让你们外快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张勇:持证上岗,童叟无欺。 三只小鬼:醒醒,皂荚小姐姐纷纷钟让你下岗=-= 张勇:??? 三只小鬼:下乱葬岗那种下岗=-= 第11章 【清安地下交流协会1群】 “诶诶诶......听黄泉路那对夫妻说,黄泉路来了个厉害的小姑娘诶!” “有什么厉害的?” “啧......你们还记得那俩夫妻要上天的三只小鬼吧?据说被那个小姑娘收拾了一顿,洗心革面,重新做鬼了!” “对对对对,那天我半夜飘到那儿,他们居然主动给我打招呼?!” “这不算什么,你们没发现?他们仨居然敢在大太阳底下!” “我昨天看到的时候,魂都差点飞掉了!” “听说他们修为精进那么快,就是喝了那个小姑娘的符水!” 众鬼:“......” 鬼?喝符水? 黄泉路那两口子真是刺激= =+ 有鬼将信将疑,但也有些鬼将“黄泉路厉害的小姑娘”记在了心里。 毕竟喝符水真假不知,但三只小鬼修为大涨站在太阳下,这可是实打实的。 于此同时,黄泉路的业主们要缴纳今年的保护费的头天夜里,都做了同一个梦,梦里一个温婉的古代女人带着曾经恐吓他们的男人,笑盈盈的赔礼道歉,表示他们在十八号店主的感化下,从今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鬼,有皂荚在黄泉路一天,他们便不会打扰各位业主。 顺便不着痕迹的吹了皂荚一波,表示皂荚姑娘法力高强他们心服口服。 众店主:“......” 等第二天早晨皂荚起床开店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排着队的街坊在她家店门口三三两两的站着唠嗑—— 然而无论他们唠的是啥,皂荚开门的瞬间,他们都一致扭头微笑:“皂荚姑娘,开门啦?我们来买东西。” 皂荚:“......” 张勇夫妇的小广告,绝了! 皂荚店里的日用少,邻居们很有默契,东西拿的不多,争取做到每一位街坊都有东西买—— 这样才能在结账的时候,和皂荚多聊两句。 皂荚:“......” 而结了账的也不慌着走,就站在大厅里,听别人怎么和皂荚聊。 家具店老板娘是倒数第二个,她拿了瓶醋,朝皂荚道:“皂荚姑娘,你的匾我已经下单了,木匠就要开始做了,你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吗?” 皂荚摇头:“匾能看就行。”再贵重的牌匾也是挂在门口,她穷到恨不得把西北风喝到饱,还是不搞那些形式主义了。 老板娘有些着急:“你这么厉害,怎么能随便呢?” 皂荚笑眯眯的:“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周围的街坊纷纷竖起大拇指,心想,高人果然境界就是高—— 淡泊名利不说!做好事也不图回报!还开个杂货店故意照顾街坊们的生活—— 【黄金路上捡黄金】 第15节 木匠:皂荚姑娘真的太无私了! 卖玉的:没想到啊没想到,让清安市各大师束手无策的黄泉路,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搞定了...... 富贵大吉:姑娘还这么低调! 以下是群众赞美若干。 只有当初和皂荚讨价还价的管理员咬着小手绢,一头雾水—— 这个众业主嘴里“视金钱如粪土”、“为人民服务”的小姑娘,当初来和他讨价还价出不起滞纳金准备赖账走人的小姑娘,是一个人??!! 这个世界真奇幻。 但不不管怎么样,皂荚在两天后,终于收到了定做的招牌。 还是柳木的,上面被精细的刷了一层漆,不知出自谁手的“黄泉杂货店”古朴大气,端得是正气凛然。 一看就不止四百块。 挂匾的时候邻居们都来了,他们纷纷对皂荚表示祝贺,并且加上了皂荚的微信。 等皂荚放完鞭炮,打算发个朋友圈表示自己“创业”成功,结果手在朋友圈往下一拉,街坊们已经帮她打上了广告—— 黄泉路家具店/寿材店/古玩店倾情推荐: 黄泉杂货店,开业大酬宾 香油灵药,柴米油盐;丹书符箓,锅碗瓢盆。 阴间寻亲,阳世还愿;抓鬼降妖问姻缘,算命招财送桃花。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假一赔十! 配图是她的匾,广告词用的就是她还没来得及撕下来那张布告。 皂荚:...... 看着店主们彼此相□□赞,皂荚恍惚间以为自己是做了传销。 商业互吹,不外如是啊=-=+ 但不论如何,皂荚黄泉杂货店的名头,在张勇夫妇三只小鬼以及黄泉路街坊们的推荐之下,算是一夕之间,红遍了清安市的阴阳两界。 鬼界不说了,张勇和晚晴九百年的杠把子。难得的是黄泉路的店主们,哪个不是非富即贵,朋友圈富豪一抓一大把! 皂荚刷着朋友圈,小心肝儿颤抖—— 街坊们的好意她收下了,她一定要很努力,才能对得起他们呀! *** 白天是街坊们庆祝,晚上则是张勇夫妇带着小鬼们来找皂荚玩儿。 张勇朝皂荚恭敬道:“按照姑娘的吩咐,这些天我让小只小鬼在大太阳下跑了不少圈,应该不少鬼都看见了。” 何止是看见,暗戳戳来打探的鬼简直要把他们家门口的柳树给踩踏了! 晚晴微笑道:“我按姑娘的要求,只把您提了一半,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鬼来找姑娘做生意了。” 皂荚笑眯眯的从柜台下取出一大叠金箔纸和铜盆:“这是上次小鬼们骚扰朱富贵他卖符的钱,我用一半换成了金箔,晚晴你来告诉我生辰八字,我化给你们。” 晚晴一怔。 皂荚眨眨眼睛,以为晚晴是不愿意:“如果不愿意,没关系,我多化点给你们便是。” 鬼魂的生辰八字对鬼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很可能会利用八字作法,拘了他们驱使。 更有甚者,生生世世为奴,除非主人愿意放手,不然哪怕主人投胎,亦要追随。 皂荚想要她的八字,则是为了将化的金箔都送到晚晴身边。 阴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倘若只知拜祭的人姓名,而没有确切的生辰,鬼差寻人的时候,会抽走一部分当做辛苦费。 辛苦费多少便是阴差说了算,皂荚对阴差的印象不好,并不想便宜它们。 晚晴眼圈一红,刚要张口,皂荚却已经划燃了火柴,把话题岔了过去:“待收到这些东西,下旬鬼市开时,便给小家伙们买些好东西。” 阴间的有鬼市,开得不多,一年只有六次。 皂荚打趣道:“也给你家张勇,添件儿衣服。” 晚晴:“......” 张勇看了媳妇儿一眼,傻笑.jpg 张勇和晚晴朝皂荚道了谢,小鬼们捧着还热乎的金箔欢天喜地的走了,边走边畅想鬼市是什么模样的。 皂荚闭了店门,打开手机银行app看自己的存款—— 还是穷啊。 不错,她给晚晴他们说的赚外快,便是给她在鬼界做宣传,拉生意。 现在地府鬼□□炸,地盘儿不够,好多鬼魂排队投胎的时候通过申请,已经到了阳世。而愿意到阳世的鬼,多少都还是有一些没了的心愿,大门派不屑与鬼为伍,小道士道行不够帮不了。 皂荚一没有门派拖累,二来能力尚可,便投机取巧,打算做鬼的生意。 她和晚晴说好,不论和鬼界的生意金额多少,他们都五五分账。 阴间有专门的鬼怪,做金箔兑换阳间货币的生意,只是出些手续费,晚晴知道皂荚有意帮她们,便说手续费他们承担。 皂荚笑眯眯地应了。 手续费罢了,分账的时候偷偷多化些给他们便是了。 皂荚计划通get√ *** 皂荚本以为,按照鬼怪们对道士的戒备,她先上门的生意应该是人,然而万万没想到,张勇夫妇刚走没多久,她刚刚关上店门,就有鬼上了门。 一只面目扭曲,五窍流血的车祸鬼。 血已经不流了,但是据车祸鬼说,他死的时候太过惊惧,现在哪怕他已经是个魂体了,也没办法改变他死时的模样。 车祸鬼丧丧的:“做鬼丑就算了,反正吓不死人。” “可是......”车祸鬼嚎了起来,“为什么鬼差告诉我,我下辈子投胎,也是这个模样啊!!” 皂荚:“......” 幸好她晚上在店铺里设下了禁制,不然...... 正式开业的第一天,黄泉路十八号就传出了耸人听闻的鬼嚎—— 这招牌不砸,也砸了! 车祸鬼哭得满脸通红,皂荚想劝也不知如何下口,干脆在一边,专心致志地递纸巾。 车祸鬼一边哭一边打嗝一边偷偷打量皂荚:这还真是个好脾气的道士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店主们热烈讨论之后,最终还是决定不把皂荚拉进业主群。 富贵大吉:我们不能用俗气的阿堵物去污染皂荚姑娘! n年后知道真相的皂荚摸着小心肝儿:她真的很缺钱啊喂! 第12章 大概是皂荚太过无害,车祸鬼哭着哭着......哭睡着了。 皂荚:“......” 现在当鬼的在道士面前,这么傻白甜的么? 皂荚按下心底的疑惑,用符将车祸鬼搬到柜子顶上平躺好,甩甩手,带着不知道车祸鬼会不会落枕的疑问,回后面院子休息。 *** 梦中的皂荚又来到了那个雾蒙蒙的秘境中。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皂荚直接到了洞府门口。 之前被皂荚割断的千步香草又重新长出了芽,不知道是不是皂荚的错觉,总觉得这草看到她的时候抖了三抖。 皂荚站在洞府门口,环视四周。 四周依然是灰蒙蒙的。 她伸出戴着翡翠手串的左手,直直覆上了洞府门—— 和先前一样,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了她。 皂荚收回手,眉眼弯弯:“既然第二次让我来了这里,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话的声音脆脆的,但莫名的透入人心。 周围依然静静的。 皂荚眯起眼睛—— 没道理,几百年的鬼魂都能轻松进去,她却被阻挡在门口。 倘若这洞府真有还留有主人的神识...... “万神朝礼 役使雷霆——” 皂荚双手结印,金光在她双手间缠绕—— “破!” ——砰! 皂荚被翻滚的气浪掀了个踉跄。 随着气浪,原本挂在洞府边的千步香草被炸了个底朝天,绿色的汁液朝着还未站稳的皂荚冲来—— 合着被抖下来的泥土,铺天盖地给了皂荚一个灰头土脸。 第16节 皂荚:“呸呸呸。” 嘴巴里全是土。 皂荚用袖子勉强擦掉自己脸上的灰,抬头望向前方—— 她请来的雷不仅轰开了洞府的大门,还直接破开了弥漫在洞府周围的浓雾。 被她炸了个大洞的洞府,所依托的,便是一座山。 钟灵毓秀。 而先前缠绕在洞府门前的千步香草只是不到其万分之一。 皂荚闭上眼,灵气扑面而来。 恍惚间,她像是听见了鸟鸣。 皂荚骤然睁眼。 如今末法时代,到处灵气枯竭。 黄泉路弥漫的也只是奇怪的阴气,怎么到了这里,便成了充裕的灵气? 皂荚勾起嘴角,掸掸身上的灰,大步踏进洞府中。 *** 想象中妖魔鬼怪横行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里面一派清静。 皂荚打量这四周,洞府中的摆设,这似乎是一个丹房。 墙壁上比皂荚拳头还大的夜明珠数都数不清,安静的在墙壁上散发着柔柔的光。洞府正中央的丹炉已经熄灭了,丹炉周围散落着一些木柴。 最里面的地方有一张矮几,矮几上和四周散落着成堆的书,间或有几本翻开摊在一旁。 靠着塌边柜子上,整整齐齐地放着许多丹瓶。 而洞府里的其他地方,则是堆放着一串串的天材地宝—— 光是比皂荚脸都大的灵芝,她便在地上看到好几株。 皂荚:“......” 嫉妒让她质壁分离。 她目光一转,在丹房边还有一个耳室。 皂荚掐着诀,朝耳室走去。 耳室比丹房要小上一些,里有一张矮榻。塌还摆放着一幅残局,似是主人还没来得及下完,便离开了。 而床对面的墙边,一堆是金光闪耀的珠宝玉石,另一边则在架子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兵器。 皂荚瞠目。 一面堆金积玉珠宝翠玉、一面金戈之气肃杀之意的兵刃,还有......极其清雅的围棋。 想来洞府的主人也是妙人。 只是...... 皂荚面无表情从耳室退了出来。 这耳室里的禁制比她刚刚门口劈的强大太多,她若硬拿,想来会成为今天的第二道雷。 想来,张勇夫妇能拿到雌雄阴刃也是因为洞府主人的许可。 皂荚退回丹房,在丹房里转了起来。 最终在矮几后面靠墙的地方,找到一卷被灰掩了的画。 这洞府被封禁至少千年都纤尘不染,只有这卷画脏扑扑的,想来是主人走的时候便已经遗落在此了。 皂荚拍拍画上的灰,打开一看—— 画中是一个清俊的男子。 约莫四十岁上下,着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模样。 皂荚目光一动,看到落款—— 行云流水的“魏伯阳”三字正正撞进她眼中。 把她撞了个七荤八素。 皂荚规规矩矩地把画摆到矮几上,对着画像上的拜了三拜,才倒吸了一口凉气,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肝儿。 祖师爷帅气就算了,还如此富裕。 如此富裕就算了,怎么他的徒子徒孙穷成了她的模样? 皂荚收好画,准备一会儿带回去供起来。路过丹炉的时候顺手一摸—— 冷了千百年的丹炉顿时热了起来,皂荚冷不惊往后一跳。 却见一人多高的丹炉滴溜溜缩成了她巴掌大小。 皂荚:...... 她试探性的捏了个引物诀,巴掌大的丹炉便轻飘飘的落到了她手中。 皂荚:...... 她懂了。 祖师爷这是让她好好修炼,不要一天到晚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不能吃的黄白之物。 皂荚悲愤:黄白之物不能吃,但能买吃的啊!! 然而祖师爷既然是这个意思,皂荚再心如刀绞也不能违背。 她将丹炉和画像一齐收好,开始翻看周围的炼丹材料。 老头子当初教过她不少东西,炼丹制药也在其中,不过只当做教她捉鬼的添头—— 按老头子的话,这些仙方都是逆天之物,用得多了,保不齐就报到自己身上。 故而皂荚也就顺手那么一学。 皂荚惜命,从骨子里带来的。 皂荚想到还在自己家的车祸鬼和之前被它一把鼻涕一把泪所支配的恐惧,下意识地抠了颗夜明珠,当做光源在天材地宝里翻了起来,一边翻还一边道:“祖师爷我知道您得道成仙与天地同寿了,但您看啊现在您这派估摸也就只剩我这一根苗了,您就帮......” ——啪嗒。 皂荚蓦地转头。 原先空无一物的地面上突然被放上了一堆杂草。 皂荚:“......” 这是祖师爷对她的抗议? 想是这么想,皂荚还是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拾了起来—— “你这小姑娘,好利索的嘴皮子。” “魏伯阳要是还活着,想必也会被你气死过去。” “这丹室就赠与你,得了他的东西,你便靠自己为魏伯阳那老儿好好立块牌吧!” 声音清朗,带着一丝调侃的味道。 皂荚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灵台中凉风一拂,一个丹炉模样的东西便落在当中。心念转动间,皂荚直接出了梦境。 醒过来眼睁睁看着夜明珠消散在空中,手上只握着一把枯草的皂荚:“......” 嘤! 被发现了! 真是一点值钱的物件儿都不给她! *** 经此一遭,皂荚也睡不着了。 皂荚心大,那洞府中的男声她脸东南西北都没分清的时候便被人家入了灵台留了印记,想来怎么也是干不过人家的。 索性便不去想了。 她将手中的枯草放在灯下,认出这是“女草”。 女草,又名娃草,美女曰娃,翻译过来就是漂亮的草。皂荚小时候不知怎么的五官混沌,老头子给她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一点出来敷到了脸上。长大了的皂荚便是白白嫩的小仙女了。 皂荚摸摸下巴,寻思着老头子难道那时候就找到洞府了? 然不管如何,有了这玩意儿,车祸鬼的那张脸算是有救了。 皂荚回到店铺里,将从洞府中带出来的画规规矩矩地挂到牌位后面,重新燃上一柱香。 在袅袅的香火味中,皂荚将女草放入清水碗中。 原本枯黄的女草入水便绿了起来,不多时草清水便被女草吸干。皂荚用药杵将其捣碎,把草渣与汁液分离后,用黄符拍醒了车祸鬼。 车祸鬼从柜子上飘下来,看着笑眯眯的皂荚,眼神不住往她手上瞟:“对不起,我太伤心,睡着了。” 皂荚笑道:“没关系。你的药好了。” 车祸鬼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皂荚手上的碗,伸手欲夺。 皂荚微微一侧,避过车祸鬼的动作,反手点到车祸鬼眉心:“您怕是忘记了,我这里,是做生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个小天使很认真的留言啊=-=很开心。 我写文一直说是为爱发电来着,但是不如预期的时候,比如现在,还是会丧=-= 丧丧就好了【笑 很多东西不能左右,我只能自己认真写。 给小天使们一个么么啾! —————— 注释: 第17节 1万神朝礼 役使雷霆:道家八大咒金光神咒中的一句。参考的是百度百科。 2女草:葳蕤草,一名丽草,亦呼为女草。江湖中呼为娃草。美女曰娃,故以为名。(出《酉阳杂俎》) ——自《太平广记》卷四百零八 草木三。 除了名字,其他功能是我编的-0-为什么呢,因为它是漂亮的草【大雾 第13章 车祸鬼只觉从眉心一路凉到脚底,整个魂魄都像冻住了—— 看着面前笑眯眯的皂荚,他这才慌了神—— “皂荚姑娘!是我鬼迷了心窍” “我本来是打算付钱的......呜呜呜,可您不是表现的太和蔼了么......” 车祸鬼想哭但哭不出来的只有嘴巴能动的表情更是灾难:“所以我......呜......一时走了岔路。” 皂荚面无表情.jpg 果然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么? 长了一张娃娃脸是她的错么? 皂荚揉揉指间,车祸鬼感觉自己身上暖了些,趁着能动赶忙从裤兜里掏出...... 一个手机? 皂荚眼睛微微睁大。 车祸鬼擦擦眼泪,对准柜台上的二维码一扫,机械的女声报出“到账收款一万块”后,车祸鬼才就着通红的眼睛,腼腆地看着皂荚:“大师......您看?” 皂荚依然盯着它的手机。 车祸鬼一个激灵,赶忙道:“这不是我抢的!是地府鬼市出的新款!”它连忙把手机后壳掀开,上面明晃晃的盖着地府通讯有限公司的公章。 天知道,它真的就歹念了这么一回,就立马被教做鬼了。 简直难过! 皂荚这才收回目光,心头有些明白张勇他们是怎么做广告的了。 她重新端起柜台上的药碗,凌空画了几笔,原本鲜绿色的娃草汁和药碗液瞬间变成灰白色,与此同时,车祸鬼手上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药碗。 皂荚说:“将草汁敷在脸上一刻钟后洗净便会回复你原本的样子。” 待车祸鬼将草汁敷上脸后,皂荚手上灰白色的碗瞬间灰飞烟灭。 车祸鬼眼睛都直了:“能变美么?” 皂荚委婉道:“那您可能需要多温养几次。” 人的容貌大体是不会变的,想要变化,除了活着的时候整容,死了就只能靠投胎的时候,在母体里温养容貌了。 当然,整容的人死了以后,魂魄依然会是整容前的模样。 但无论如何,十五分钟后,车祸鬼摸着自己恢复如初的脸甚至白得发光的脸,兴高采烈的出了皂荚的杂货铺—— 黄泉路十八号晚上依然闹鬼的传闻,仍是传了出去。 不过这回便不是鬼怪如何如何闹腾,而是街坊们满怀热情地在群里聊皂荚姑娘如何如何闹腾鬼怪! 皂荚姑娘就是厉害,鬼叫都鬼叫得让他们这么安心! 很久之后知道真相的皂荚:“......” 她不是她没有你们不要乱说。 *** 但车祸鬼的事让皂荚明白两个道理。 一个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鬼之心不可无,毕竟车祸鬼来的时候确实是规规矩矩,只是见到她的宝物后见她只是个人才起了歪念。 二则是...... 鬼怪可真有钱啊。 一万块说转就转,都不带手抖的。 皂荚忽的萌发了一个念头,她在烧信儿给晚晴的时候,让她留意着有没有合适的鬼,来她店里帮忙。 最好精明能干,一看就不好糊弄那种。 晚晴晚上来取分红的时候,便带来一个小妇人。 小妇人约莫三十岁出头,打扮倒是十分朴素,但晚晴却说:“李姐生前是我们村儿有名的好媳妇,她家那没出息的醉死以后,她一个人带着公婆,饥荒那年打死好几个土匪。” 晚晴说话的时候正看着李姐,李姐爽朗一笑,朝皂荚道:“如果皂荚姑娘不嫌弃,您便是我东家了。” 皂荚笑眯眯的,心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狠人,哪里会嫌弃? 当即和晚晴说好,李姐负责在她店里帮忙,朝九晚六,做六休一,念在皂荚还是创业阶段,在再算上阳间和阴界的通货膨胀率,底薪五百,两月一件新衣服,其他按提成算。 *** 车祸鬼脸上的改变太明显,加上李姐和张勇夫妇他们宣传的好,皂荚能直接将阳间事物化成阴物的本事很快传了出去。 皂荚的杂货店陆陆续续有了阴间的生意,不过不是所有鬼怪都像车祸鬼一样胆子大敢直接上门找皂荚,绝大多数鬼怪还是通过阴间的联系方式,但基本都是让李姐帮忙带东西的。 短短半个月,皂荚便带过了杨树林唇釉若干、路边的向日葵、恰巧焦糖味的瓜子,甚至还绕了几台新款笔记本电脑去。 搞得皂荚有时候上网心头都惴惴的,天知道隔着网线打交道的对面是人是鬼=。= 而她店里的日用,街坊们也会在有需要的时候过来买。 所以皂荚用上好的符纸给李姐剪了个身体,李姐每天上班时便像穿衣服一样将符纸套在身上,下班便折好。 黄泉杂货店的李姐,每天准时上下班,但从不见人走在黄泉路伤,人精儿似的街坊们大抵也看出了些不同,但都装作不知道,买东西的时候对李姐态度也颇好。 搞得李姐每天都兴高采烈地,舍不得下班。 *** 这天李姐休假,皂荚从市场进货回来,便见自己店铺门口停着一辆保姆车。 皂荚将小三轮停在一边,甩甩手上的汗,伸手在虚空中一点,门无风自开。 皂荚一愣,抬头看到铺子大厅内,已经有一个漂亮的女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她老板椅上。漂亮女人的身边站着一个点头哈腰的男人,正弯着腰,一面给她打扇一面给她递水。 女人漂亮的脸上满是不耐烦,不住朝男人抱怨着:“这皂荚究竟什么来头,要我这样等?” 男人舔着脸赔笑道:“不管什么人,都比不过貌美如花的您~” 说着,还装作不经意地,看了门口满头大汗的皂荚一眼。 皂荚:??? 哪里来的神经病? 她当即冷笑一声,就着手上的汗水往前一甩—— 漂亮的女人尖叫着避开她的汗珠,却不知怎么的从椅子上直接栽到了大厅中央,而男人还来不及呼号便被扔到了门口的保姆车上! ——砰! 黄泉路十八号的大门猛地关上。 皂荚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盯着眼前目瞪口呆的女人,嫌恶的掩住了鼻子。 第14章 漂亮女人看着皂荚,莫名地尾椎一凉。 她下意识的想反击,但整个屋子里突然起了透明的结界,将她的力量都束缚了起来—— 皂荚抚上左手的翡翠手串:“再过半年,清安就冷了,我正好买不起围脖,你的尾巴......” 她笑眯眯道:“应该很保暖噢?” 漂亮女人:嘤! 她的预感果然是对的! 那个毁容怪不是说黄泉路十八号的女人特!别!和!气!好!说!话!吗! 怎么一见她,就要剥她皮?! 皂荚有些苦恼:“就是不知道你的尾巴还会不会有这股味道?” 漂亮女人:qaq 想剪她尾巴就算了,怎么还人身攻击?! 皂荚微微低头,用左手食指抬起漂亮女人的下巴,圆圆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眼熟?” 漂亮女人:“......” 这被调戏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但下巴和尾巴在人家手里,她不得不道:“我是黎晶。” 黎晶的脸只有巴掌大,下巴尖尖的,人眼尾泛红,眼角挂泪,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 怪勾人的。 皂荚看得一愣,不由松开了她的下巴。 黎晶趁此机会化成原型猛地朝门口冲去—— “——嗷!!” 皂荚捏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倒提着一只火红的狐狸直起身来:“谁准你走了?” 狐狸精瑟瑟发抖。 “对我用魅惑术?”皂荚眯起眼睛:“嗯?” 第18节 狐狸精:嘤!!! *** 黎晶,这两年华国娱乐圈的天降紫薇星,选秀出道后立马搭上当红流量小生演了两部偶像剧,迅速跻身流量小花的行列,并同时获得“一流花瓶”的地位。而去年和国内一流大导合作的文艺电影却让她瞬间摆脱“花瓶”形象,成为演技派流量。 同时她堪比狐狸精的脸传出绯闻无数,但丝毫不影响她的人气。 坊间传闻,她,黎晶,就是狐狸精转世,所以越是美越是作,越是作越是人气旺。 皂荚翻着手机上的百度百科,脸笑成一朵花:“久仰久仰。” 这哪是狐狸精?完全是行走的印钞机! 黎晶:“......” 久仰久仰你把我打成这样?! 黎晶揉着毛茸茸的尾巴,敢怒不敢言。 “大明星光临,小店蓬荜生辉。”皂荚态度转变之快,笑眯眯的:“不知道有什么是我帮得上忙的呢?” 就像刚才打人的不是她一样。 变脸速度让黎晶有些傻眼。 皂荚十分抱歉:“刚刚我以为黎小姐是来找茬的,所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简直能伸能屈。 黎晶:“......” 话都让你说话,我还能说什么? 黎晶咳嗽两声,朝皂荚道:“车祸鬼是我家隔壁那户的司机,死后便在我家院子帮忙。” 这算是道明了由来。 皂荚接口道:“黎小姐花容月貌,按道理是不需要女草的。” 黎晶点头,但随即又摇头:“我需要能掩盖我味道的东西。” 皂荚眸光一闪。 黎晶大方道:“想来皂荚姑娘已经察觉了,我身上的味道。” 在华国的传说和流传千年的话本儿中,狐狸精各个风华无双,但唯一的缺点便是身上带来的味道—— 但这只对那些不成气候的小妖精而言。 真正通过吸收日月精华而成为精灵的各路妖怪乃是天地的宠儿,身体经过日月的淬炼,更不会有那些奇怪的味道。 别说狐狸精,就是黄鼠狼精身上,都不会有半点儿异味。 黎晶愤愤的:“我自下山来,被忽悠着当了明星后,一直勤勤恳恳,一点狐狸尾巴都没露出来。但最近却不知道被哪个兔崽子阴了!” “您闻我这一身味道,还怎么去演戏?”黎晶不愧是演戏的,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我好不容易接了个奢侈品代言,这......” 皂荚:“......” 怎么最近找她的鬼都跟哭包投胎似的? 皂荚抽了张纸巾过去:“你的身份知道的人多么?” “不多,”黎晶擤擤鼻涕,“圈内就几十个吧。” 皂荚:??? 我们可能对“不多”有不一样的理解。 黎晶瞥了皂荚一眼,拿出手机调了张百人合照到皂荚眼前:“皂荚姑娘,你法术高强,你能看出这照片上有多少妖精?” 皂荚接过手机—— 经过堪比易容的化妆术和换头的ps技术,饶她是火眼金睛也看不出来里面的究竟是人是鬼。 一脸懵逼.jpg 黎晶媚眼如丝:“光是这照片里面,就有十七八个道行比我浅的小妖精。” 道行比她浅的意思就是,里面比道行她高强的,她还没看出来了。 皂荚无语:“你们做妖精的,这么闲的么?” 黎晶轻笑道:“现在灵气枯竭,在山里修炼个百八十年都不见得能有什么效果,反而化成人形混到凡人中,随随便便演个戏,发个照片,便有一堆人哄着,还能过上好日子,谁还想苦哈哈的修行?” 皂荚:“......” 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更何况,我们做妖精的,先天就比人长得好看,为什么不利用起来呢?”黎晶接着道:“现在你能叫上来名字的小鲜肉,有一半都有妖族血统。” 她掏出个证件摆在皂荚面前,朝皂荚眨眨眼:“皂荚姑娘不会真的以为,现在妖精们还像以前一样躲着道士吧?” 皂荚麻木地低头,“妖精居住证”闪瞎她的眼。 人世间的道士也是要有道士证的,像皂荚这样没名没姓但法力高强的小姑娘,它们这些老妖精且不管能不能打得过,反正一眼就能看出来皂荚是家传的,没在政府部门挂单,属于私下单干的。 妖精们在人界办理了合法居住证,便要受人界的束缚,不能私自动用一些术法,就像黎晶虽让粉丝们掏心掏肺的迷恋这属于狐狸精的天分,没问题,但她要是故意施法迷惑群众,被举报了那便会被抓去蹲号子的。 皂荚以前的业务范围窄,也只是小打小闹,也就抓个恶鬼直接让手串吞了,偶尔和黑白无常打打交道,故而对这些了解的也不深, 但现在...... 她看着遍体生媚却散发着异味的黎晶:“黎小姐,你想我做什么呢?” “很简单。”黎晶打个响指,“你帮我除了身上这味道,抓住背后那捣蛋的死鬼!” “作为回报......我不止给市价的酬金,”黎晶眼珠子一转:“我还在微博上,给你的店打个广告。” 皂荚当即道:“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  皂荚:继不知道我网友是不是鬼后,我又不知道我的偶像是不是人了 #惨 —————— 说起偶像,馒头真的觉得=-=我的偶像漂亮的像妖精!!!! 狐狸精到底有没有奇怪的味道,我不知道。 我编的=-= 毕竟漂亮的小姐姐必须没有缺点! #要是成精了还臭臭的,那也太惨了叭! =-=这里带皂荚小姐姐给大家打个广告啊—— 第15章 皂荚让黎晶在店铺内稍等片刻,从内院取了十粒千步香丸。 千步香草之前已经被三只小鬼种活了,那日皂荚在秘境中得了魏伯阳的丹炉后,便按照以往老头子教的方法,取了千步香草叶,配之三黄等物练成了香丸。香丸不能口服,但放在身上可以祛除异味,凝心安神。 皂荚一炉成了近百枚香丸,每丸约莫半公分大小。 她本来是打算一部分放在店里卖,一部分挂到某宝上混到香包里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买家。 皂荚掀开帘子回到铺子内,正瞅到祖师爷的画像,心中暗自琢磨—— 该不是祖师爷显灵,才让她最近这么顺遂吧? 祖师爷简直棒呆! 黎晶毕竟是多年的狐狸精,皂荚带着东西一进屋内,就闻出来她手里的香丸是好东西,当即扑上来:“大师!这多钱?!” 大大的狐狸尾巴在她身后一摇一摇的,一双眼亮晶晶,里面满是渴求,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 恍惚间,皂荚以为自己变成了鸡。 皂荚清清嗓子,刚想学着电视里的小广告,先卖一波惨给自己的香丸争取一个好价钱,便听黎晶道:“六千六百六十六一粒怎么样?!我全都要了!” 皂荚:??? 黎晶以为皂荚不乐意,赶忙道:“六六大顺图个吉利,你好我好大家好!” “你看啊,这香丸这么小,指不定哪时候就不见了……” 皂荚眨眨眼睛,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我卖!” 不卖才是傻子! 她心里偷着乐,千步香草长得快,她后院有半面墙都快爬满了。 扯几片叶子就能六六大顺,简直一本万利! 黎晶付账相当爽快,立马取了粒香丸往耳朵后面一贴,丸身登时隐没,只余下幽幽的香味。 黎晶满意地点头:“这算搞定了第一件事。” 皂荚说:“你身上并没有咒术的气息,光是你在我面前,我抓不到给你使绊子的人。” “这我当然晓得。所以第二件事……”黎晶说:“就需要先麻烦皂荚姑娘了。” *** 皂荚解开店门的禁制和黎晶一起出去的时候,被皂荚拍在保姆车车窗上的蝙蝠精已经快被晒成蝙蝠干了。 黎晶不好意思道:“这是我山里邻居,没见过什么世面,先前的事还请皂荚姑娘多包涵。” 蝙蝠精干:“……” 皂荚笑眯眯的,凭空画了几笔往蝙蝠精方向一推,在车窗上一动不能动的蝙蝠倏地扑腾了下翅膀,在监控看不见的地方,化成了刚刚店里那个出言不逊的年轻人。 蝙蝠精嘴巴一扁,张口欲哭—— 黎晶眼睛一瞪。 憋回去了。 黎晶身上的咒术不高明,但是要找到施咒的人,还是需要跟在黎晶身边。皂荚便同意了黎晶的提议,当做她的助理,先跟在黎晶身旁。 第19节 蝙蝠精在前面开车,黎晶告诉皂荚,她这身上的味道快半个月了,先前还可以用香水遮去味道,但后来异味渐重只能用符箓隔绝味道——还必需贴在身上那种。 但她作为公众人物,喷点浓香水还可以说是追求时尚,身上随时贴个符算怎么回事? 完全不符合核心价值观啊! 无奈之下,她才来找了最近在清安鬼怪圈风头正盛的皂荚。 皂荚听完,皱眉道:“给你施咒那人,你一点头绪都没有?” “没有。”黎晶摇摇头,“但我肯定,那人肯定在我周围。” 不然怎么她一有法子遮住味道,她身上的异味便加重?这异味不会要她的命,但却能毁了她的前途。 这些天味道越来越大,显然是背后那人,也快忍不住了。 黎晶看着从头到尾一脸淡定的皂荚,不安了许久的心总算安稳了一些。 她是吸取日月精华成精的,术法并不高深,倘若背后的人起了歹念…… 希望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女大师能撑得住。 *** 黎晶带着皂荚到公司的时候,经纪人已经在办公室着急上火的等着她们了。 娱乐圈里为了红的,养小鬼请邪神的多了去了,黎晶这种算半个中邪的,其实也算挺常见的。 若是个小明星,公司发个通告雪藏也就罢了,但是黎晶现在是公司的摇钱树,从她的经纪人到经纪公司,没有谁是不着急的—— 何况黎晶这几天没公开行程,工作室微博下面便已经被粉丝围攻了。 不过在办公室等着她们的除了黎晶的经纪人宁丹,还有另外两个陌生的男人。 一个男人约四五十岁,穿着道士服,满面和气,很是仙风道骨。 而另外一个穿着一身黑色休闲服的男人则极其令人瞩目,只是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但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哪怕见惯了娱乐圈帅哥美女的黎晶,也不由暗道一声好相貌好气度。 只有皂荚,在初见时微微愣住之后,便暗自戒备了起来。 而男人在看见皂荚的同时,也皱起眉头。 见黎晶带着个陌生女人来,经纪人宁丹的脾气当即就上来的,但又飞快地按捺下去:“晶晶,快来,这是公司花大价钱给你请来的大师——” 黎晶一愣。 随即便是不知所措地看向皂荚。 虽然大师是有钱就能请,但绝大多数能称得上是大师的人,都有些怪脾气—— 比如说,不大乐意在处理同一件事的时候见到同行。 “你还傻愣着干什么?”经纪人宁丹却不知缘由,还径自道:“这两位,一位是清心观现任监院,华明道长,一位是灵霄观观主的关门弟子,顾长生顾道长!” 经纪人越说越高兴:“有这二位在,不管什么老妖精在你身上弄的东西,都有救了!!” 清心观,清安市香火最旺的道观,而灵霄观则是华国最有名的道观,自太|||祖开国便香火不绝,降妖除魔的事迹,绵延千年不绝。 凌霄观主的关门弟子…… 真六百年老妖精·黎晶腿肚子都快哆嗦起来了—— 怎么办,她的尾巴真的快藏不住了! 嘤!她真的是个有居住证的好妖精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公开课,所以今天是短小君,么么啾。 于是把男主拉出来,给你们赔罪=-= 第16章 皂荚上前一步扶住黎晶,悄悄在她手里塞了个小东西。然后她抬头朝经纪人笑道:“您好我是皂荚,黎晶小姐新聘的助理。” 皂荚和黎晶商量伪装成助理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虽然现在经纪人已经大张旗鼓的找了道士,皂荚和黎晶原本的计划已然泡汤,但为了躲开不必要的麻烦,皂荚选择先退一步—— 反正到时候谁抓了那下咒的,谁才是赢家。 黎晶握着手里的小三角,蠢蠢欲动的尾椎尖缩了回去,她慌乱的心安定下来,顺着皂荚的话头朝经纪人道:“对的对的,这是我新找的助理。” 宁丹皱眉头,有些不悦。在这种风口浪尖黎晶还随意招揽不明不白的人,简直是不知轻重!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黎晶爆红之后,除了公司配的化妆师和工作助理,身边一直只有她那个亲戚司机,现在她再找一个私人助理,无可厚非。 明华却不这么想。 皂荚自己不知道,可实际上她在清安市阴阳交流协会内的名气已经很大了—— 就凭她解决了老板扎堆黄金遍地的黄泉路闹鬼问题。 要知道,黄泉路的老板们是把清安有名的风水师和道士请了个遍,他们都不能解决的问题,被名不见经传的皂荚解决了—— 这完全是直接把耳光往这些人脸上甩—— 偏偏这些人不是解决不了,而是碍着地府,不能解决。 吃了这个哑巴亏,想找皂荚麻烦的人不是没有,只是这些人大多是政府挂单的名门正派,自忖身份,面上不和皂荚这种野路子争罢了—— 要不是扎小人有损身份,皂荚估计都要被扎透了。 首当其冲,脸被皂荚扇得最肿的,便是清心观。 可明华心里正正憋着一口气,皂荚这就送上门来,他温和一笑:“皂荚小姐客气了。” 明华道行不够,看不出黎晶的真身,但是洞察力不错,看见了皂荚的小动作。 他转头朝宁丹道:“宁小姐既然已经请了清安市的大人物,何苦还让我和长生再跑一趟?” 皂荚:?? 宁丹:?? 宁丹虽不明白明华在说什么,但是言语中的拒绝之意爆表,登时有些着急:“道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笑着指向黎晶的手:“方才黎小姐还慌乱不已,皂荚小姐一张简单的清心符便让她安定了下来,如此高深的道行,贫道自愧弗如。” 皂荚依然保持微笑,但看明华的眼神已经像在看煞笔。 怪不得老头子不让她和正经道士打交道,这些正经道士小肚鸡肠假正经起来,她把头摘掉都赶不上。 宁丹明白过来,立时朝黎晶发作:“你这是在乱搞什么?!你知道公司为你的事情多着急么?你现在还找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万一爆给八卦杂志,你的代言还想不想要了?!” 说完不等黎晶回答,她深吸一口气,朝皂荚冷声道:“皂荚小姐是吧?一会儿我会让你带你去人事部领两个月的工资。” “你被解雇了。” 黎晶想要解释:“宁姐不是的,我身上的味道已经......” 宁丹打断她:“黎晶你去送送她。” 黎晶不说话了。 办公室陷入诡异的沉默中,只有黑衣服的男人一眨不眨的看着皂荚。 过了半晌,黎晶才平静道:“知道了,宁姐。” 黎晶转头对身边的皂荚一脸抱歉,皂荚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叹息的。 她能理解黎晶,作为一个妖精,对名门正派的道士有恐惧感是正常的,何况黎晶再红,也要在经纪人手下吃饭。 皂荚了然的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她可以理解,但心中依然不爽。 黎晶一愣,当即换上笑脸,语气十分欢快:“行吧,那我们走吧。” 然后黎晶朝宁丹道:“宁姐啊,这两年辛苦你了,麻烦您跟陈总说一声,下半年到合约到期,我不续了啊。” 宁丹:??? 连皂荚都呆住了。 黎晶毫无所觉,一双桃花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我早就觉得当明星好累。” “皂荚姐,你说我不当明星了去当美妆博主怎么样?拍照带货就能躺着赚钱那种怎么样?” 皂荚看着宁丹怒火中烧的模样,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宁丹一把拉住黎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不敢把你黑料爆出来?” 黎晶看着她,一脸无辜:“我有什么黑料?” 宁丹张口想说你炒cp你花心你就是个到处勾搭小鲜肉的小妖精,但是话到嘴边又反应过来,黎晶的人设本来就是浪荡草丛的狐狸精,爆这些料四舍五入约等于给她坐实了人设虐死忠粉。 皂荚将这个傻帽狐狸精护在身后,朝宁丹道:“您最近是不是觉得肩膀酸痛。” 宁丹没好气:“关你屁事?” 皂荚笑眯眯的,并不恼怒:“您在十六岁、二十一岁、二十七岁、三十一岁和去年,住过院吧?前后大概七八次,大多是因为自己身体不适,最后一次则是因为受到惊吓。” 宁丹嗤笑:“怎么着,皂荚小姐还想给我算命不成?” 皂荚笑眯眯在半空中一点,“我只想告诉您,身上背的人命多了,不管人命大小,都会一辈子跟着你的。” 宁丹一愣,随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慌乱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 皂荚收了笑,客客气气地:”您如果不信,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大师么?“ 宁丹将目光投向华明。 华明看皂荚先前吃瘪好不开心,但宁丹转头朝他,他不得不道:“宁小姐确实印堂处有黑气郁结。” 他是清心观的监院,管的是行政和对外事宜,因而在道术上并不精研。但他不愿意在皂荚面前示弱,故而又补了一句:“在贫道看来,并无什么不妥。” 宁丹心绪暂定,不由挺直了腰杆:“危言耸听!” 她朝黎晶苦口婆心道:”晶晶,你可别被这种江湖骗子忽悠瘸了!“ 皂荚懒得和她废话,准备用事实教做人。 她右手在空中轻轻一点,瞬间房间阴气重了起来。 华明毕竟修行之人,当即道:“你要做什么?!恼羞成怒不成?!” 第20节 皂荚之前对华明还只是瞧不上而已,现在嘲讽已经挂脸上了:“我不做什么,就是请道长您看看宁丹肩膀而已。” 啧,只知道叫唤的废物点心。 华明下意识扭头—— 原本宁丹在他眼里只是印堂发黑的倒霉相,而如今,宁丹肩膀上、甚至大腿上都挂着大大小小七八个婴魂。 婴魂们像是感受到了华明的注视,齐刷刷地抬头—— 朝他咧开了嘴。 第17章 这不是华明第一次见鬼,但绝对是他见鬼见得最心颤的一次—— 这些婴鬼并不像新生灵魂一样纯净,反而是黑色的。 它们在宁丹身上攀爬玩耍,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它们身上发散出来缠绕住宁丹的身体,像在母体中一样,将宁丹体内的生气源源不断的吸收到自己身上。 婴鬼的目光不怀好意,让华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连黎晶都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 看着华明的表情,宁丹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她当下也顾不得黎晶,惨白着一张脸朝自己双肩看去—— 什么都看不见。 宁丹朝华明方向走了两步:“道长你要救我!” 华明忍不住往后一退,手上拂尘一甩:“别过来!” 开过光的拂尘白光一闪,宁丹身体上的婴鬼瑟缩了一下,大半重新没入了她体内。 黎晶忍不住“啊”了一声。 宁丹倏地转头,身上的婴鬼也跟着看向他们。 宁丹全身颤抖,眼泪忍不住的流:“求求你们!” 她猛地扑过来抓住黎晶的手,眼睛却看着皂荚:“看在我这么多年帮你筹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帮帮我!” 这是希望黎晶能够让皂荚帮她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再不见皂荚初见她时傲气凌然的样子。 宁丹虽然是为了自己,但对黎晶也确实尽职尽责,黎晶忍着没抽回自己的手,也看向皂荚。 眼中的请求之意,不言而喻。 皂荚笑眯眯地:“一个小鬼十万,你身上一共十一个,一口价一百万。” 华明倒抽一口凉气。 他在宁丹身上分明没有看到那么多小鬼:“你骗......” “她说得对。”一直看着皂荚当摆设的顾长生终于开口:“这个女人身上,还有婴鬼。” 只是尚未脱离母体。 华明不甘心的闭嘴了。 皂荚诧异地看了顾长生一眼,没想到这个长得像花瓶的男人倒是厉害。 但是再花瓶也不能吃,皂荚注意力依然在宁丹身上:“干不干?” 宁丹忙不迭的点头。 皂荚迅速从自己口袋里摸出小碎屏,从相册里巴拉出收钱码:“付钱吧。” 众人:“......” 黎晶扯扯她袖子:“金额太大了,支付宝不行,要走银行卡。” “我没有pos机,”皂荚收回手机,从善如流:“那您什么时候跟我去银行转账?” 宁丹:“......下午” 她很想说自己不会赖账,但是现在皂荚是她唯一的指望,她不得不忍气吞声。 黎晶接着戳戳皂荚:“如果说下午去,宁姐会不会出事啊?” 皂荚道:“不会。” 宁丹这才缓了口气。 皂荚笑眯眯的解释:“要死早死了,死不了的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宁丹才缓的那口气又抽回去了。 毕竟是一百万的大买卖,皂荚现在看宁丹就像人民币,自然不会把人得罪的太狠。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好的护身符,递给宁丹:“这是固元符,你身上小鬼太多生气损耗不少,这个戴上会舒服些。” 宁丹连忙接过去戴在身上,当即就感觉自己身上好些了。可想到皂荚狮子大开口的样子,她又小心翼翼道:“多少钱?” 皂荚大手一挥:“不要钱,送你的。” 宁丹:“......” 突然有种捡了大便宜的感觉。 宁丹也确实是捡了大便宜。 华明没有天生的阴阳眼看不见鬼,但是他识货啊! 皂荚给出去的护身符灵气充裕,一看就不是凡品。现在末法,灵气枯竭,各门派的符咒都不多,皂荚随手送出去的,放他们清心观也是要花大价钱请回去的。 华明不由道:“不知道这符价格......” 皂荚不等他说完,便道:“一千。” 华明呆住。 皂荚立马进入推销模式:“除了培元符,我还有招财符、消灾符、避鬼符、因路符、桃花符之类的。” 她看着华明的面相,贴心建议:“道长您一生顺遂,但是姻缘运不佳,来几张桃花符怎么样?” 华明:“......” 岂有此理!成何体统! 气成河豚.jpg 自从华明当了清心观监院到哪里不是被人捧着,如今被皂荚三番两次的奚落,本想直接甩袖子走人,却不料他身后的顾长生却附和道:“她说得对。” 华明:“......” 顾长生向前走了两步,朝宁丹道:“你身上的婴鬼我可以帮你祛除。” 皂荚:??? 怎么突然冒出一个抢生意的? 像是没看到皂荚的眼神,顾长生接着道:“不收钱。” “除魔卫道乃修道人的本分,岂是就地生财的把戏?” 皂荚:“......” 能不能打他一顿? 而宁丹,直接被这个好消息砸昏头了。 顾长生不管宁丹的反应,直接伸手朝她身上拂去—— 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原本漆黑的婴鬼在他手掌拂过之处,渐渐变成纯净的白色—— 被半路截胡的皂荚瞪大了双眼—— 这个叫顾长生的,居然身兼佛道两家之长? 这上辈子做了什么有这样的大功德?! 藏匿在宁丹体内的婴鬼慢慢从宁丹体内分离,它们排成长列逐一朝顾长生长作一揖,随后化成白光转生去了。 婴鬼从净化到离去不过盏茶功夫。 百万巨款灰飞烟灭便在这眨眼间。 皂荚捂住胸口。 心好痛。 她忍不住狠狠瞪了顾长生一眼。 顾长生依然是那副样子,还一脸正色朝皂荚道:“这些婴鬼无辜枉死,被怨念困在宁施主身上多年已是凄惨,等宁施主重入轮回,她做的事情自然有判官清算,何苦白白害它们成为厉鬼。” 皂荚:“......” 这姓顾的道士,怕不是个傻子就是个呆子。 真是白瞎了他那一身反派的黑衣裳和脸! 宁丹瘫倒在地,已是泪流满面。 最后化成白光投胎时,黎晶见她可怜,便暂时给她开了眼—— 也就一眼,她看见了那些孩子。 宁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现在地位稳固不假,但是在成为现在公司金牌经纪人之前,她为了往上爬爬了无数的床,有些孩子是意外,也有些孩子是她刻意怀上作为筹码换取利益之后,再打掉的—— 也有一些不能爆出来的小明星,经她手联系的。 皂荚看着地上嚎啕大哭的女人,内心毫无波动—— 这女人与其说是在哭那些可怜的孩子,但更多的,恐怕是因为姓顾的说到“地府清算”。 世人皆以为人活着做了恶事不过一死而已,殊不知活着的一世做了什么,地府都有清清楚楚的一本账—— 上辈子欠的债,下辈子总是要还的。 第21节 下辈子还不完,还有下下辈子。 人活着的一世短暂不假,但魂灵不灭,便是生生世世。 皂荚转身欲走。 顾长生却上前一步,直接用身体拦着她:“这位道友。” “可否借你手上的翡翠手串一观?” 顾长生很高,皂荚要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他还是那副认真的表情。 皂荚心头没好气,但顾忌着顾长生的身份,脸上笑眯眯:“不可以。” 说完低头,打算绕过顾长生。 然而顾长生身形一闪,直接出手取向皂荚手腕:“道友得罪了!” 皂荚冷不防他出手,应激反应之下一掌挥出,室内凭空一道五雷直直打向顾长生—— 顾长生忙不迭往后退去,凭空一托—— ——啪! 一道惊雷落在半空中,凭空被阻,登时火花四溅! 办公室的空气灼热起来。 “贵派可真是好出息。”皂荚冷着脸看顾长生:“灵霄观青玄道长关门弟子,是个不问自取的强盗。” 顾长生:“道友的手串阴气甚重……” 皂荚打断他:“那又如何?我的法器,关你什么事?” “这手串乃是极阴之物,按理不应该存在这世上,”顾长生有些着急:“阴气过重对修道之人并无益处,皂荚道友天资聪颖,可直接请下五雷,万万不可入了邪魔歪道,白白损了自己这一身修为!” 皂荚:“……” 如果不是顾长生脸上是真的关切,皂荚凭他这一声“邪魔外道”也要锤爆他的头。 她转头看向华明,想让华明管好他带来的人—— 而华明已经捂上了脸。 简直尴尬。 皂荚深呼吸一口气,决定自己不要和这种傻子计较:“顾……顾长生是吧?” 顾长生认真点头。 “大道三千,各有不同,万物存在即合理。”皂荚道,“翡翠手串是我师门之物,请顾道长慎言。” 华明赶忙上前给顾长生使眼色。 顾长生这才不情不愿的从门口移开。 皂荚甩甩袖子,带着黎晶出去了。 顾长生仍在她身后喊道:“如果道友改变主意,可以来清心观寻我。” 皂荚:“……” 此人多半有病。 她不由加快了步子,免得被传染。 *** 等到走远了,华明才冲顾长生苦口婆心道:“师侄啊,你这多管闲事的毛病要改改啊。那皂荚混的风生水起,哪里需要你多管闲事?” 顾长生一脸正气:“总不能看着人家小姑娘误入歧途啊。” 华明:“……” 小姑娘?? 那笑面虎似的女土匪像小姑娘? 师侄你莫不是对小姑娘三个字有什么误解? “真是吓死狐狸精了!”黎晶心有余悸地跟在皂荚身后,惴惴道:“可是我怎么觉得那个顶好看的顾道长,脑子不大好使?” 连黎晶都觉得那人的脑袋不好使了,看来就是真不好使了。 皂荚没好气:“不知道哪里来的怪人,一开口就是我的法器。” 法器有古怪她当然知道,可她更知道老头子不会害她。 皂荚摸摸自己的手串,心里道:“小翡翠,你要是再不乖,都要被人当妖怪捉了去了!” 黎晶见她脸色不好,换了个话题:“那我背后捣乱的人怎么办?” 皂荚自然没有忘记来这里是为什么:“没有古怪。”刚刚黎晶带她走的是行政区,里面都是公司的行政人员,和黎晶有利益牵扯的人并不多,皂荚的原本的目标群体也不是那里。 黎晶惆怅了:“那怎么办?” 艺人们都是很忙的,来公司时间也少,见不到要怎么抓住背后的人呢? 皂荚从包包里摸出一张白色的纸,和一打透明的丝线,笑眯眯的:“我有准备。” 能知道黎晶近况的必然不是离她远的人,要闻到她身上的味道,至少也要是能够近身的人。而黎晶毫无所觉,只能是在人来人往的公司对她吓咒。 皂荚将白纸三下两下撕成人的模样,将丝线一端缠在黎晶左手食指上,另一端系在纸人身上。 皂荚问她:“怕痛吗?” 黎晶摇头。 皂荚摸出包里的银针,往黎晶手上缠着丝线的部分一扎—— 透明的丝线很快被血染红,待整根红透并蔓延到纸人身上时,红线便在空气中消散不见。 但黎晶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和自己联系起来了。 皂荚顺势咬破左手食指,在纸人上划了几笔,黎晶只觉得自己心口一抽,纸人便轻飘飘地立了起来,落到地上,化成了黎晶的模样。 黎晶忍不住呆了一下,纸人也学着她呆住,但很快便掩嘴笑了起来,笑到一半又抽抽鼻子:“什么东西,好臭!” 一颦一笑,像足了黎晶。 黎晶:???? 黎晶:“这是谁?” 皂荚:“你自己。” 黎晶呆住。 “十指连心,这是用你心头血化出来的傀儡。”皂荚接着解释,“你精血所化,你是什么模样,它便是什么模样。”所以黎晶身上佩的千步香丸在傀儡身上便不起作用。 皂荚皱皱眉头:“我本以为这咒术附着在你身上而已,没想到下在了你的血里。” 黎晶:“那怎么办?” “我跟着傀儡。”皂荚说,“你让蝙蝠精带你回十八号。” 如果吓咒那人将咒术下到了黎晶的骨血里,那便不是她想的简单的报复了。 *** 傀儡脱胎于黎晶,但却又会根据制造者的意思,将原主某些特质无限放大。 皂荚跟在“黎晶”身后,看着她笑颜如花的在公司里逢人便吆喝,“黎晶”身上放的是皂荚动过手脚的香丸,香气魅惑,配着她那张妖娆的脸,狐狸精的特质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饶是华明道心坚定,在电梯碰上“黎晶”的时候,也忍不住心生荡漾—— 恍惚之间竟然想到皂荚之前宣传的桃花符。 还是皂荚提醒她按电梯楼层,华明才回过神来。 华明回神便看到皂荚似笑非笑的表情,老脸一红,再不敢看“黎晶”,心头默念清心咒。 顾长生倒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黎晶”,皂荚想着刚刚的事情,故意调侃他:“难不成顾道长也凡心动了?” 顾长生一张帅脸,表情堪称纯良:“不,我只是在想,这傀儡丝系在主人身上,分明还是鲜活之像,但怎么还会一脸死气。” 皂荚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电梯里的灯闪烁两下,熄灭了—— 黑暗中的三人只听咔哒一声,猛烈的失重感迅速袭来—— 电梯在快速坠落! 作者有话要说:  皂荚:挡人财路会被打的。 顾长生认真脸:我不让你,你打不过我。 皂荚:气成河豚.jpg 第18章 华明惊叫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皂荚双手飞快结印, 印还未成,电梯下坠之势已然减缓—— 电梯渐停。 顾长生说:“这电梯坏得蹊跷。” 皂荚当然知道这时候电梯坏肯定是有蹊跷的,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心头一震,一口血喷了出来。 身边的傀儡重新变成白纸飘落在地,半截粉红色的傀儡丝从空中飘下, 顾长生摊手接住:“傀儡术被破了。” 华明看着他的动作,赶忙道说:“哎呀哎呀, 你干什么呢?” 密闭空间里,华明的声音吵得皂荚耳朵发蒙, 她脸色惨白:“快找办法出去!” 华明忍不住把气撒在皂荚身上:“不是你, 我们会被困在这里?!” “你给我闭嘴!”皂荚直起身体,转头看向顾长生:“顾道长, 你能让电梯落地么?” 第22节 顾长生说:“能, 只是......” 只是不知道, 这电梯下面还是不是地面。 万一下面被人开了鬼门, 他们说不定就真困在这里了。 皂荚知道他未说明的话,然而电梯里电梯里妖气越来越重,皂荚念着黎晶, 当下也顾不得的了:“总是要出去的, 顾道长麻烦你让电梯落地, 我用符咒把门破开。” 他们在二十三楼相遇的,电梯下行不过一会儿,便出了故障, 想来离地面也没有太远。然而在顾长生的控制之下,电梯却足足下了五分钟。 电梯“哐当”一声直落在地,皂荚弯腰捡起纸人塞进口袋,让其余两人后退,就着之前咬破的食指重新破开,直接用血在电梯门上画了起来—— 皂荚落指之处,偶有金光泛出,待最后一笔落成,电梯里的阴气已经退缩到门外—— 皂荚低喝一声:“破!” 门外“砰”的一声,原本缠绕在外面的阴气全都炸了开—— 皂荚手上的翡翠手串再也忍不住,当下穿透精钢的电梯门,追逐这妖气四散开去! 珠子所到之处,妖气被吸收殆尽! 华明心头一窒:“你还说这不是妖物!” 皂荚连眼神都懒得给这个废物点心,回头对顾长生说:“顾道长,可否帮个忙?” 顾长生说:“义不容辞。” 皂荚退到他旁边,认真道:“想个办法,把这电梯门弄开。” 华明:“......” 华明忍不住讥讽道:“敢情皂荚姑娘又流血又出法宝的,还是没搞定这门?” 顾长生摇头:“这里妖气太盛,已经将电梯弄变了形。如果要用符咒破开......” 说到半截,却不说了。 华明有些着急:“会怎么样?” 皂荚说:“道行不够的废物点心会当场血溅三尺,魂归故里。” 顾长生不住点头,示意皂荚说得对。 华明:“......” 气成河豚.jpg 顾长生从随身的百宝袋里拿出一颗珠子,递给皂荚:“这是避火珠。” 皂荚不客气地接过:“谢了。” 华明眼热,小声提醒:“要还的要还的。” 皂荚:“......” 简直想打人。 顾长生朝她点点头,上前一步,单手贴在皂荚血迹未干的电梯门上,心念转动间原本坚硬的钢铁门隐隐有了融化的痕迹—— 电梯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如果不是顾长生之前给的避火珠,皂荚和华明估计早就受不住。 皂荚一边驱动避火珠,一面打量这顾长生—— 御火术并不难,但通常需要借助符咒方可实行,这顾长生以人血为引,凭着心头几句咒语便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皂荚心头一哂,真不知道谁才是邪魔外道。 御火术并非是人真的能无中生火,而是从自然当中借灵引气,用道士自身的精元为引,顾长生将电梯门化了小半扇,便收了手。 他朝皂荚开心道:“现在能出去了。” 皂荚:“......” 她认命的从电梯门的半中央钻了出去,华明紧随其后,顾长生殿后。 电梯到了地下室最底层,周围的妖气已经很淡,皂荚目光所及,便是一张滴满了白色蜡油的大方桌。 皂荚和顾长生对视一眼,走近一看—— 上面大大小小的碗里用红色的血液浸泡着不知名动物的器官,而最中间的大碗中,赫然是一个完整的狐狸头。 血的腥气在这封闭的地下室蔓延,夹杂着莫名的恶臭—— 华明忍不住将头扭到一边,吐了起来。 狐狸头旁边,是一只被抽干了血液的蝙蝠。 和之前皂荚拍在保姆车窗上的一模一样。 ——天杀的! 要害黎晶的!就是那只被她拍到车窗上的蝙蝠干! 她还让黎晶让蝙蝠精开车送她回去! 怪不得黎晶直接就出事了! 皂荚拔腿就跑! 却被顾长生一把抓住了手腕! 皂荚被拉了个踉跄,另一只手一巴掌甩过去:“你干什么!” 顾长生堪堪躲过:“我有遁地符。” 皂荚再不多说,取出沾了黎晶血的纸人交给顾长生—— 顾长生单手接过掐指一算,低声朝皂荚道:“道友得罪了。” 而后顺势将皂荚揽在怀里,一手就着黄符纸人念动了咒语—— 霎时间,消失在原地。 被遗忘的华明:???? *** 黎晶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护身符,看着面前的妖怪,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笑。 她被假冒的蝙蝠精关在车里被带到这个地方之后,这只莫名其妙的蝙蝠就开始对她表白并且要求和她去三生石前拜天地成婚。 她不答应,这蝙蝠精便一直吵嚷着要她付出代价=-=+ 幸亏她离开之前,皂荚给她塞了一张护身符...... 蝙蝠精鼻青脸肿的在她三步之外,气势汹汹:“你以为你手上的护身符还能顶几次??” “你找来的那个女天师,现在早就是你公司电梯里的女鬼一只了,你还有什么屏障??” “我花了好几年的功夫,好不容易和你扯上关系,你居然看上我表弟那个废物??” “他有什么好?!”蝙蝠精指着黎晶骂骂咧咧,手上不停的砸着东西,“你还用这个、这个见鬼的符打得我满头是包?!” “我看你手上的那个宝贝还能撑多久!”蝙蝠精恶狠狠地,“等它失效了,你还不是我床上的狐狸板上的肉!” 蝙蝠精越说越气,当即化身成蝙蝠,一头朝黎晶扑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的忙,我会尽量保持日更。 痛苦- - 第19章 ——砰! 又重复先前无数次的场景, 蝙蝠精被黎晶周身透明的屏障锤开,并附赠头上大包一个。 ——以上,便是皂荚被顾长生搂着掉到黎晶面前,见到的景象。 皂荚:...... 她其实可以慢点来,不用欠顾长生人情的。 黎晶看到皂荚,惊呼一声:“皂荚姐, 你可来了!我好害怕!这个蝙蝠精是假的!!” 皂荚沉默的看着满头包的蝙蝠精,并不是十分相信黎晶的害怕。 蝙蝠精看到皂荚, 下意识一抖,瞬间被拍在车窗上的恐惧所支配, 扑棱着翅膀转身欲溜, 但还未飞到窗口,便被皂荚的珠子直接打落在地。 不得动弹。 皂荚走向黎晶, 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对不起, 是我大意了。” 黎晶被蝙蝠精堵着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 这下被皂荚愧疚的眼神盯着, 登时红着眼圈儿。 皂荚本以为黎晶要责备她,但却听她问:“我原本那只蝙蝠精是不是凶多吉少了?” 皂荚不知怎么回答。 但她一迟疑,黎晶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学着小动物的样子蹲在地上。 黎晶很难过。 她那只蝙蝠精虽然只会开车, 但是从她下山便一直跟着她,跌跌撞撞在一起那么多年,早就是亲人了。 皂荚不知道怎么安慰, 她挺喜欢黎晶这个小妖精不假,但对她身边蝙蝠精也确实没有了解,虽然不是无动于衷,但做不到感同身受,万般纠结之下,阴沉着脸朝地上的蝙蝠精走去。 顾长生已经用法器将它吊起来了。 皂荚懒得和它多说,直接请下五雷,直接劈到它身边—— 蝙蝠精猛的一哆嗦,当即“嗷”了出来,在半空中扑棱着翅膀:“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我说我说!!” 毫无做妖怪的尊严。 简直没眼看。 顾长生毫无所觉,嫌它扑棱地碍眼,干脆使了个定身符:“你为什么要害狐狸精?” 声音很好听,就是说话一板一眼的,像个老古董。 蝙蝠精像是被雷吓怕了,定在原地也不住地抖:“我......我暗恋狐狸精好多年了。在她刚化成人形的时候就喜欢了。” 第23节 “但是她从来都不和我玩儿。就算她当了大明星,也只找我们家那个呆子!” 蝙蝠精说得怪委屈的:“明明是我最开始喜欢她的!” 但是说着说着,它又激动起来:“她自从当了明星,天天花枝招展的!” “一天到晚都有半妖围着她转!” “凭什么凭什么!!” “明明是我最先喜欢她的!!” 皂荚心头冷笑:“所以你就在黎晶身上下咒,让她不能再见人?” 蝙蝠精说:“是!我就是想让大家知道她骚狐狸的样子!让所有人都厌弃她!让她知道,只有我会守在她身边!” “那阿福又是为什么?!” 黎晶的声音突然岔了进来。 阿福,就是那只蝙蝠精弄死的“呆子”了。 蝙蝠精听到黎晶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后更加怒不可遏! “他那个呆子,居然跟我说什么哪怕你重新变成狐狸,他也不会离开你,也要跟着你?!” “他那个化形都勉勉强强的呆子!学什么都不会就知道开车的呆子!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蝙蝠精越来越暴躁,顾长生束缚在他身上的定身咒在它黑色的身体上勒出无数条细细的纹路,有些地方甚至有黑红的血沁出—— 但蝙蝠精却像是一无所觉,还兀自挣扎:“一个废物,凭什么阻拦我?!” “活该它去死!” 它突地停下来,血红的眼睛狠狠的盯住黎晶:“要不是它突然飞出来阻拦我施咒浪费我的材料,你还能去找这个女人?!” “要不是它!”它龇出一口细密的牙:“你早就成了我床上的肉床上的肉!!” “我要将它咬成碎片!!!” 然而它却又平静了下来,它不怀好意地看着黎晶:“你知道它的肉是什么味道么?” 阿福是为了她死的—— 意识到这一点,黎晶脸色越发苍白。 她蹲在地上,浑身发冷,不住的抖。 皂荚看不下去,一雷劈在蝙蝠身上:“对,你厉害。” “你这么厉害,怎么还要借助别人的咒术来得到自己想要的女人?” 她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你这个连人形都化不利索,怎么好意思在黎晶面前上窜下跳?!” 蝙蝠精骤然慌乱起来,血红的双眼胡乱瞟:“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 “我胡说?”皂荚冷笑,“破掉我傀儡咒是你自己的力量么?” “还有……你心心念念口口声声说,黎晶是你的。那么我问你……” 皂荚勾起嘴角,语气是学着蝙蝠精一样的不怀好意:“黎晶认识你这只......跳梁小丑么?” 顾长生忍不住一愣,蝙蝠精被悬在半空中,上蹿下跳,确实很像。 形容的很贴切,顾长生不由多看了皂荚一眼。 黎晶红着眼睛,直直地看着被困住的蝙蝠精。 蝙蝠精晃荡着身体,一边挣扎一边希冀地看着黎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黎晶当然认识它! 黎晶动动嘴角,冷着脸:“从来没见过。” 她对皂荚说:“我不认识它。” 不等皂荚反应,蝙蝠精率先“哇哇哇”大叫起来:“你胡说!!我明明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要咬死你!!” 顾长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道行末微,本不能化形。只是不知道用哪里的邪术将别人的功法暂时吸纳为己用,待时间一到......” “就会变成智障。” 皂荚毫不留情的接口,“你不觉得你自己现在越来越白痴了么?” 蝙蝠精呆住。 皂荚道:“你摆下献祭的灵台,和恶灵交易,难不成还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皂荚冷笑一声,接着补刀:“你能站起来,除了和恶灵交换,还是因为强占了你口中‘阿福’的灵气吧?” “连强买强卖都要靠情敌,你还跳个什么劲儿?” “谁规定你喜欢别人别人就要喜欢你了?你当你是人民币啊?”皂荚越说越生气:“被人利用了还蠢不自知,不如就着定身咒吊死算了。” 上演这种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就是辜负我,我爱你你不爱我我就要弄死你的戏码,到底是从哪里带来的底气? 蝙蝠精:“???” 顾长生不悦的皱眉:“皂荚道友,请慎言。” 皂荚翻了个白眼儿,皮笑肉不笑,但一口恶气也算是出了:“我本以为你是设祭台和邪灵交换,要黎晶的性命,但现在看来,你是用自己的魂魄和它交换力量。” “如今黎晶被你绑来,你和邪灵的交易已成,后果已经反噬——” 皂荚笑道:“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么?” 蝙蝠精:??? 它不由顺着皂荚的话回想—— 但它似乎真的,记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谁了! 它猛地抬头看向黎晶,却发现黎晶在它心头的印象越来越浅—— 蝙蝠精不由喃喃:“我......我是谁?我......在哪儿?你们是什么人?” 它兀自言语,但是渐渐地,皂荚只能看到它嘴巴一开一合,再也听不见它的声音。 它已经变成了一只普通的蝙蝠。 并且飞速衰老。 ...... 皂荚转头看向顾长生:“顾道长,应该怎么处理?” 顾长生摇头。 从他们到这里,皂荚看到蝙蝠精失智一样的举措,便猜到是它术法反噬。 过不了多久,蝙蝠精便会死去。 顾长生有些遗憾:“可惜没有来得及问清楚蝙蝠精背后的人。” 皂荚却摇头。 从黎晶到了蝙蝠精手里开始,术法就开始吞噬它,如果她是指使者,一定首相销毁关于自己的记忆。 简而言之,和蝙蝠精做交易的背后之人是,他们来得太晚,已经问不出来了。 蝙蝠精渐渐停止了挣扎。 黎晶红着眼,看着一动不动的蝙蝠,突然开口:“它叫阿扁。” “它是阿福的弟弟。从小便有残疾,所以阿福总是很照顾它。” “后来它借着阿福的力量化成了人形,只是因为灵力不够,总是不能够保持人身。” “所以我们下山,没有带上它。可是阿福每次买了好东西,都会托人送回山里。” “只是没想到……” 黎晶看着皂荚,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只是没想到,儿时玩伴再次相见,是这样一幅局面。 皂荚走过去,将黎晶抱在怀里。 在黎晶的呜咽中,蝙蝠的尸体渐渐干瘪起来,开始散发出一股之前和黎晶身上如出一辙的味道。 顾长生解了定身咒,将落在地上的蝙蝠尸体用小土坑埋了。 然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土中,蝙蝠干瘪的尸体上隐隐冒出了只有米粒大小的细碎红光。 皂荚伸手拂过黎晶的耳后,千步香丸顿时落在她手中。 皂荚说:“你身上的咒术解了。” 黎晶接过香丸,想收好却不知道怎么的手一滑,已经去了半粒的香丸从她手中跌落,进了土堆里。 空气中的异味渐渐散开,逐渐被幽香取代。 顾长生问她:“要我帮你找出来么?” 黎晶红着眼摇头,冲顾长生和皂荚道:“顾道长、皂荚姐,可以帮我个忙么?” “我想再见阿福一次。” 幼时玩伴的情分,在百年岁月中,在一方心里偷偷变成了爱慕变成了朝夕相处卑微的陪伴,而一方却全然不知。 待明白过来时,已经是生死如河,隔岸相望。 黎晶吸吸鼻子,阿福为她而死,她无论如何,也要见他一面。 *** 华明在阴森森的地下室里足足等了五个小时,顾长生才带着皂荚和黎晶回来。 如果不是他身上揣的法宝够多,华明觉得他能疯在这里。 故而再见皂荚等人,他便没有好气:“您们还记得这里有个活人啊?” 皂荚无甚诚意:“对不起,忘了。” 华明气急,看向自己师侄。 顾长生十分老实:“我也忘记了。” 再看向黎晶。 第24节 然而之前对他相当畏惧的黎晶,居然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直接去了那个恐怖至极的方桌前,用盒子收殓了那具干巴巴的尸体,对他的无视表现的相当彻底。 华明看着皂荚斜睨着他,皮笑肉不笑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小碎步挪到了顾长生的背后,暗搓搓道:“世风日下!人心......” 华明:??? 他怎么说不出声音了? 皂荚拍拍手上的灰,当做没看到华明愤怒的眼神,待黎晶转头看向她后,上前处理祭台去了。 阿扁做的祭台其实很简单,皂荚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地下室里残留的怨气清理干净了。 她想了想,在黎晶面前燃了张还魂符,但直到符烧尽,也没有唤回阿福的魂魄。 “阿福应该往生了。”皂荚道:“它是救人而亡,又是精怪,积累了功德,下辈子不会投胎到畜生道了。” 黎晶低声说:“麻烦皂荚姑娘了。” 皂荚微微笑:“拿人钱财,□□罢了。” 皂荚看着犹自可怖的祭台,问道:“阿扁背后的东西还没有抓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黎晶垂下眼眸,半晌才道:“我想先休息一段时间。”阿扁的事情让她很难过,但是既然阿扁背后的人能轻轻松松破除皂荚的傀儡术,而皂荚和顾长生毫无头绪,那证明皂荚两人也可能不是背后那人的对手。 与其苦苦追寻,她不如先静观其变。 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盯着手中的方盒,人讲究落叶归根,他们妖怪也是。 她要将阿福先送回家—— 而出于对山里未成精的灵物的保护,她不能将地点透露给人类。 皂荚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黎晶这就是暂且先不追究这件事了。 她从荷包里找出两张消灾符递给黎晶:“这个你先拿去用。” 皂荚说:“这个不要钱。” *** 在皂荚不出声的威胁下,华明为了自己能再次说出话,亲自打电话报了警。 警方本来听到有人搞封建迷信还懒洋洋的,等到华明自报了家门,瞬间来了精神,赶忙带着人来了。 而公司老总知道自己的台柱子被困在电梯里以及自家地下室有人从事封建迷信活动后,吓得差点翻了心脏病。 当他亲自打电话让金牌经纪人宁丹去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宁丹却告诉他她正在清心观赎罪。 老总:??? 等到警方呼啦啦的警车到了黎晶公司,黎晶公司门口已经挤满了闻讯而来的大堆记者。 尽管记者们没有下到地下室,但通过公司内部人员搞到的马赛克视频无一不显示,黎晶疑似遭遇非自然事件。 而警方的当晚出的通报虽然马赛克了黎晶和华明的名字,但是八卦无处不在,没多久,黎晶的粉丝们便知道了自己偶像遭遇了奇怪的事情,除了集体激情辱骂经纪公司和工作室外,纷纷跑去自家偶像微博下留言慰问。 直到第二天早晨,黎晶才po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黎晶闭着双眼,一脸虔诚,青烟缭绕,像是在祭奠着什么。 黎晶的粉丝全都炸了窝。 连一些圈内的明星都纷纷转发留言。 等到“黎晶焚香”“爆”的字样在热搜整整挂了一天,黎晶才在微博统一回复道:“谢谢各位朋友关心,我将休息一段时间。勿念。” 配图是皂荚的千步香丸。 宁丹的私人账号也转发,表示了对黎晶的支持,同时表达了对皂荚小姐的感谢。 千步香丸在黎晶po图后某宝只此一家,所以没多久,皂荚的某宝店便被人扒了个底儿朝天。 这下,上热搜的便是皂荚的某宝店“皂荚”了。 既清安市鬼界和修真界之后,皂荚这次是在粉圈声名大噪—— 黎晶粉丝:#这药丸叫什么千步香,叫迷魂香吧! #宣传封建迷信,实名举报了! 黎晶对家粉:#这是什么神仙药丸,药丸到要完! #干得漂亮!集资买了! 吃瓜群众:#惊!当红小明星不开潮牌不开衣服开某宝风水店? #脑子瓦特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 =昨儿愚人节,老天都在玩儿我 首先是临时加班开会,其次是大姨妈,最后是我笔记本电源线坏了 想象一下,痛不欲生的时候加班,好不容易回去写到一半发现电脑坏了。。 简直痛苦 第20章 皂荚某宝店内的东西不多, 没过多久便被抢购一空,手脚慢点儿的再去的时候,店铺主页就只剩一个店名了。 皂荚的旺旺消息也被锤爆,有激情辱骂的也有不嫌事儿大看热闹的。 皂荚一律屏蔽,安心将订单的东西准备好以后,让李姐把快递单打印好, 齐刷刷放在前厅,等着快递员上门取件。 然后皂荚对着电脑, 笑眯眯地,将千步香丸打上了黎晶同款的名号, 标价四个六, 一粒。 从炼制的难易程度和材料的获取来说,这个价格并不贵, 但当价钱挂出去的时候, 微博上齐刷刷地骂皂荚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皂荚不以为意。 千步香丸只是她和黎晶商量好的噱头而已。 她的目标群体也不是闻名而来的粉丝们, 而是透过黎晶, 她背后的娱乐圈。 她真正要做的,是打响自己的名号。 一个新晋流量背后有没有人捧着有没有金主,没有人比圈内人更敏锐。黎晶窜红得太快, 背后眼红的人不少, 怀疑她用旁门左道的人更不少, 而她这次急流勇退对外说是休息,而公司内部却都知道她是见鬼,加上宁丹去道观长居, 暗地里盯着她的早就闹翻了天。 所以在黎晶问她是不是要公布她店址的时候,皂荚选择的是公布自己的淘宝店,这样一能避免粉丝们的观光打卡骚扰,又能让真正想找她的人有个途径。 至于某宝店里挂的东西,谁爱买谁买呗-。- 她又不是卖的假货。 故而,皂荚在千步香丸之后,又挂上了一些符箓,招财进宝、驱邪避鬼什么的,单价比当时给朱富贵的贵一些,标的99999。 明摆着就是给“识货”的人。 皂荚心里算盘打得响亮,微博上倒是一致认为—— 这人想钱想疯了。 其中还有个全国观众都知道黎晶和她不和的小明星,叫何舒婷的直接发微博内涵。 李姐刷着微博的时候脸都黑了,琢磨着要不要半夜让三只小鬼去吓吓她,免得她不知道好歹,但皂荚还是笑眯眯的阻止了—— 有明星乐意给她送热度,她不要白不要。 *** 对皂荚一夜之间火起来的华明相当不开心。 他在书桌前转来转去,看着还在凝神练习画符箓的顾长生:“师侄你怎么能让这样贪财的野路子抢了我们名门正派的风头?!” 顾长生:??? “野路子?” 他停下笔,朝华明道:“皂荚的法器确实古怪了点儿,但那日我观她和狐狸精的举动......” 顾长生想起皂荚总是弯弯的眉眼,不由道:“她眉目间有清正之气,不像是为非作歹的人。” 说完,顾长生重新拿过一张符纸,再次抬笔。 刚才那张平安符他停下来断了灵力,已经作废了。 华明看他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简直恨铁不成钢:“长生!你究竟记不记得师兄叫你下山干什么?!” 顾长生笔下不停:“历练。” 师父说他命中有一劫,下山历练,便是渡劫。 华明反问:“你这样天天画符,叫历练吗?” 顾长生再次抬头看向一脸上火的华明,知道今天这符自己是画不下去了。 他一脸纠结地问道:“师叔,你是想让我去抢皂荚道友的生意吗?” 华明:??? 这是生意的事情吗?! 虽然是有和皂荚别苗头的意思在里面,但华明能承认么? 绝对不能啊! 华明苦口婆心道:“皂荚虽然为人正派,但她手中法器邪乎。万一哪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法器,那便是个祸害!” “你既然要历练,不如跟着她。” *** 历练不是生意,但是生意可以当做历练。 顾长生站在皂荚店铺里,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来意说明白了。 皂荚看着一脸认真的顾长生,终于笑不出来了。 第25节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瞪得圆圆的:“你说你要来我店里,帮我做事情?” “是。” 皂荚:??? 她转头看向一脸和蔼的华明:“你师侄病了,还病得不清。麻烦您老人家把他抬回去。” 华明笑得和蔼:“皂荚道友,他是诚心的。” 皂荚道:“我这儿庙小,供不起您师侄这尊大佛。” 华明明了。 他从手中的布袋里拿出几摞板砖一样的东西,朝皂荚柜台上一拍:“这是长生的伙食费!” 皂荚看着柜台上六摞被白纸包装的整整齐齐的物件儿,心尖儿一颤—— 她......这是被人用......钱砸了? 她目光在顾长生诚恳的脸和柜台上来回游移。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用钱砸她......莫名有点小兴奋。 华明见她犹豫,矜持地一笑,从六摞中拿起一捆,直接拆给皂荚:“皂荚姑娘可千万别嫌弃......” 华明一面动作,一面道:“这可是顶好的东西,多少人为了它——” 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东西正面往皂荚面前一推—— 明黄色的符纸直直落入皂荚眼中。 华明声音里满是得意:“有了它,画符不止落笔运行流畅,还能增加符箓威力!” 皂荚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把人丢出去。 华明志得意满,像是bgm一样,喋喋不休:“有了它和长生,皂荚姑娘你一定生意兴隆!” “怎么样,不亏吧?” 皂荚微微一笑,扬声道:“李姐!送客!” 无人应道。 皂荚:??? 她扭头一看,李姐附身的纸片正滑落在地,魂魄正藏在墙角放孔雀翎的大花瓶里。 皂荚:“......” 华明像老狐狸一样:“我知道皂荚道友人鬼两界通吃,可是......”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将余下的话留在了余音里。 皂荚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 清心观虽然在全国排不上名号,但是在清安市却是极有影响力的,这里的鬼魂们不敢得罪她,也同样不敢得罪清心观,市里的达官贵人们也一样。 所以她如果拒绝了顾长生,那么也就是将她好不容易打出去的名气给废掉了。 毕竟华明道行再浅薄,也是清心观的监院。 他的水平高不高其实没什么所谓,只要清心观本身有高人就行了。 之前有没有高人皂荚不知道,但顾长生—— 她着实是看不出深浅。 皂荚毕竟算半个做生意的,片刻之间她心头便有了计较。 她朝华明道:“行叭。您都这样明说暗迫了,我这小本儿生意,还能怎么的?” 华明摇摇头:“皂荚道友,此言差矣。那遁身符是我清心观的宝贝,给您用了,哪里算是胁迫?” 最多就是相互利用。 皂荚:“……” 她当做没听见华明的话,接着道:“我这里小本生意,工资一个月底薪八百,提成看业绩,不包吃住。” 完全按照李姐的待遇。 顾长生眼里露出喜意。 他正要开口,却被华明拉住。 华明伸出一根手指,在皂荚面前摇了摇:“包吃包住,不要工资。” 皂荚:“......” “成交。” *** 两人目送华明离开后,顾长生朝皂荚歉意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皂荚不看他,去那边把纸身捡了起来,朝躲在花瓶里的鬼魂道:“李姐你先回去吧。” 空气里传来一声发着抖的“诺”,鬼魂便飞快地跑了。 顾长生皱起眉头。 “鬼魂精怪不易,若是不能投胎,便应该劝其好好修炼自身......”顾长生顿了顿,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后道:“何苦让她在此磋磨时光?” “何况拘役鬼魂,若是被判官知晓,轮回英国,百年后怕是难以......” 皂荚打断他:“顾道长,我真金白银花钱请的鬼魂麻烦你不要随便给我扣帽子。另外我百年之后的事情我百年之后再说。” “我们现在应该谈谈的是另外一件事。” 顾长生正色道:“你说。” 皂荚:“我想知道,您为什么好好的正经道观不待,来我这小作坊——” 皂荚学着他的腔调重复他的话:“——磋——磨——时——光。” 顾长生说:“我想来历练。” 皂荚给他气乐了:“降妖捉鬼难道不是你们道观的主要业务?” “我——”皂荚指着自己的鼻子,“要靠着抱明星大腿拉销量、勾搭鬼魂拉皮条做小广告,从知名度到业务量都比不过清心观,更不要说您的师承之处灵霄观了。” “灵霄观观主青玄关门弟子的名头,您到哪里挂单都是财源滚滚,何苦来我这里——” 顾长生说:“那不一样。” 皂荚:??? 皂荚:“有什么不一样?” 顾长生不说话了。 他何尝不知道,华明怂恿他来皂荚这里,是笃定了皂荚歪门邪道,是让他来盯着皂荚,抓皂荚小辫子的。 他自然也是知道皂荚没有问题—— 可那日他在皂荚身上看到的,是他在从小在道观里看不到的,鲜活。 师父让他下山历练,并没有告诉他历练什么,只让他顺其自然,顺心行事。 华明在路上碰到了他,带他来了清心观,他便随遇而安。 而华明绞尽脑汁想让他接近皂荚,大约这也是天意。 他不反感皂荚,反而皂荚对待精怪的态度让他觉得...... 很是奇妙。 故而他便应了华明。 顾长生认真对皂荚道:“我是要修仙的。” 皂荚:“......” 你修仙关我什么事? 顾长生这三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性格,真是白瞎了他这张脸! 她敷衍一笑:“行叭,你就在后院住吧。” “不过先说好。”皂荚龇牙:“你在我这里,就得听我的。” 顾长生:“这是自然。” “那先把你这一身剑气收一收。”皂荚翻了个白眼儿,“我这里是做鬼生意的,你把鬼都吓跑了,还怎么有生意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  皂荚:精明的我 第21章 晚晴让仓鼠送信来, 说李姐请假了。 皂荚倚在柜台,托着腮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顾长生在整理货架。 顾长生是剑修,还说是要修仙的,鬼怪害怕不敢来也是理所应当的。晚晴信里虽然没明说,但皂荚知道,若是顾长生不走, 李姐便不会回来。皂荚也不强求,算了李姐的工资给她转了过去, 并说随时欢迎她回来。 她低下头,在纸上用笔打着草稿。 帮朱富贵拎走小鬼那次, 虽然她没赚到什么钱, 但是这次和黎晶做的交易加上之后宁丹转过来的钱,扣掉给晚晴他们的回扣和拿出去做善事的钱, 皂荚账上的钱基本已经够还黄泉街的物业费了。 皂荚盯着草稿上的算式走神—— 现在店铺里的杂货每月进账加上她捉鬼赚的外快, 已经够她生活了。 她是不是可以考虑直接继承祖业, 七月份不用去上班了? 比起朝九晚六时不时还加班的生活, 她确实喜欢现在这种没有拘束的日子。 ——叮咚。 手机消息响起打断了皂荚的思路,是淘宝交易消息提醒—— 有人花99999买了她一张消灾符。 第26节 而留言是:大师,救命。 皂荚:...... 要救命的事情还能逛淘宝? 皂荚无语, 等着那人一会儿自己取消订单。 从黎晶打广告后, 皂荚的某宝店陆陆续续有粉丝来光顾, 千步香丸还是卖了几粒,至少这几个月皂荚的物业费能交得起来了。但也有粉丝,故意拍着她家黄符玩儿, 有拍了取消订单的,也有付款了申请退款的—— 所以皂荚看到有人拍符箓,已经很淡定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第一张订单下之后,那人没有等到皂荚的回应,每隔半小时就会重新下单一张,三小时后,皂荚共收订单十张,四舍五入,一百万整。 而每张订单的留言都相同。 皂荚从抽屉里摸出之前写好的符,打印出订单后,在软件上填好物流信息后按下了发货。 那边几乎是立马就按下了确认收货并评价—— 大师,救命。 皂荚:“......” 皂荚摸摸鼻子,能够拿出一百万来,就算要耍她,也是真心想耍她的。 哪怕是某个脑残的土豪粉,想要语音骂她一顿再申请售后,她也认了。 她摸出手机,按照订单上的电话播了回去。 几乎是打通的同时,电话就接了起来。 皂荚掐着嗓子,假装自己有客服:“这里是皂荚客服一号,请问亲有什么烦恼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娇滴滴的:“皂荚某宝店?” “是的呢亲。” “我不要你店里那堆乱七八糟的符,我只要大红大紫符。如果效果好,我再加一百万。” 皂荚:??? 大红大紫符,这是什么玩意儿? 电话两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那边似乎以为皂荚在拿乔,又道:“你让你们店主来接电话。” 皂荚:“......” 来十个店主,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玩意儿。 不过对方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皂荚应了声“好”,而后便换成了正常声音,高冷道:“什么事?” 顾长生:“......” 这位道友不止死要钱的鲜活,精分也很有一套。 顾长生突然对华明说的“观察皂荚平日里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件事有了兴致。 对面被皂荚噎住了。 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对客人的某宝店主,电话那头的人也客气了些:“我想要一张能让人大红大紫的符。” 像是怕皂荚不明白,那女人补充了一句:“红成像黎晶那样的就行。” 皂荚:“......” 她诚恳道:“您申请退款退货吧。” 娇滴滴的声音急了:“怎么就不行呢?她不是说你很厉害吗?!” 这话一说,皂荚便知道这女人并不是直接找黎晶要到的信息。 也是,娱乐是个圈儿,里面都是竞争对手,怎么会直接找对手要消息—— 这不是摆明了自己打算靠不正当手段获得利益嘛! 皂荚说:“本店的业务范围为,招财进宝求姻缘,抓鬼算命送桃花,小姐您这要求超过了本店的营业范围。” “可是你钱都收了!”娇滴滴的声音犯了狠:“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资料公开告你诈骗?!” 皂荚挑挑眉毛:“您确定?” 那边冷笑:“我还怕你不成?” “这样啊——”皂荚拉长了声音,“我虽然不知道您是谁——” “可是您说,我要是把您电话的录音放出去,您的粉丝们能不能听出您的声音?” “你敢!” “丢人的又不是我,”皂荚笑了:“我为什么不敢?” “你不怕我找人来弄死你?!” “我是个天师。”皂荚慢悠悠地恐吓道:“可以让死鬼顺着电话线爬过去那种天师。” 那边当即挂断了电话。 皂荚轻笑一声,心情颇好的将符收在盒子里随手扔到一边,打算那人要是三天内不申请退款,她就给寄了。 一百万呢,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然而皂荚一抬头却看顾长生满脸的不赞同:“驱使鬼魂吓唬普通人有损阴德,皂荚你是修道之人,不要总是将这件事情挂在嘴上。” 皂荚:“......” 哦,她怎么忘了现在家里有这尊大神? “你很缺钱?”顾长生问她。 皂荚点头如捣蒜。 “钱财要取之有道。”顾长生接着道,“符箓于修道之人不过随手之事,十万一张,着实贵了。” 皂荚:“......” 顾长生见她脸色不好,稍作犹豫,又道:“如果你真的缺钱,我可以帮你的。我悄悄看过你店里的符箓,并不是很难,如果能力不足,我可以帮你画的。” “我昨晚去请教华明师叔,师叔说,那日见你用的符咒质量上乘。”顾长生十分认真,“我可以帮你把符拿去清心观寄卖。” 这是道观们不成文的规矩。 来求符的香客络绎不绝,便会有道士将画好的符让道观寄卖,价格根据符箓的品质来,道观收一部分香火钱便是。 他劝道:“其实薄利多销也是可以的。” 皂荚一把捂住了脸。 她现在真的很想知道,灵霄观究竟是什么风水宝地,养出这么一个不食烟火的活宝来。 她深吸一口气,对顾长生勾勾手指:“顾道长,你过来。” 顾长生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走到她面前。 皂荚把电脑屏幕转向他:“第一,这是我的店铺,你是我的店员,你不需要偷偷摸摸看你服务的店铺。” “第二,我是老板,怎么卖东西是我说了算。” “第三,顾道长麻烦你看好了。” 顾长生就当真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皂荚:“......” 她从抽屉里拿出朱砂黄纸,笔走游龙,充沛的灵力从指间灌入笔尖,一张上品招财符一气呵成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娴熟程度,顾长生也自愧弗如:“皂荚你真是厉害。” 他感叹道:“你这是得卖多少符才能画成这样啊?” 怪不得不用他帮忙。 皂荚:“......” 她吸一口气,朝顾长生微笑道:“顾道长,我们什么时候约一架吧?” 顾长生摇头:“争斗伤和气。” 皂荚笑眯眯:“不会的。” “会的,”顾长生接着道:“你要是打不过我,你就会生气的。” 皂荚:“......” 她该不该告诉他,她现在就很生气了? 之后皂荚手欠偷袭顾长生几次,都被他躲过了,并且在躲过之后,顾长生便会用一种“别闹”的正直眼神看着她,让她简直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 傍晚的时候,店里来了第一个客人,乐宪。 乐宪是个小有名气的游戏主播,皂荚在杨桃直播刷到过这个人的直播视频。 乐宪进店的时候脸上很是犹豫,在知道娃娃脸的皂荚就是店主后,几乎转身就要走—— “乐先生,你浑身黑气缠绕,想来不舒服已经有半个月了吧?” “这半个月你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你,窥视着你的生活。你应该去过道观佛寺之类的地方,符箓也求过不少,但都没有用。” “既来之则安之,你既然到了这里,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皂荚笑眯眯的:“不管用,不收钱。” 皂荚说完最后一个字,乐宪正好要踏出店门。 然后他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顾长生。 顾长生正搬着一箱矿泉水往屋里走,乐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给他让开了道。 顾长生路过,顺口道:“阴灵缠身?”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乐宪觉得顾长生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自己身上那股凉飕飕的感觉突然没了。 乐宪不信邪,试探性地朝门外走了一步,之前那如跗骨之蛆的感觉便又回到他身上—— 第27节 他赶忙回头,便见娃娃脸的老板娘正在柜台笑眯眯地看着他:“是不是又觉得凉凉的?” 乐宪再不犹豫,直接走到皂荚面前:“多少钱?!” 第22章 乐宪是个长得颇为标致的游戏宅, 按照他的话来说,在三次元的生活中他除了懒了点儿,基本上是个会扶老人过马路见到流浪的老爷爷老奶奶还要捐五块钱的好人,不存在现实中的仇家。 而他主播的内容也不涉及什么恐怖的东西,就是单纯游戏直播而已,偶尔应粉丝的要求会播一些和游戏不相关的东西, 比如做饭做家务什么的。 特别是他做饭和家务的时候,得到的打赏是最多的。 粉丝们的理由是, 做家务的男人最帅了。 乐宪说:“我开始觉得不舒服,就是半个月以前直播做饭以后。” 他捧起皂荚端给他的热茶, 轻轻的啜了一口, 一股暖流直接从咽喉蔓延到四肢百骸,先前身上的阴冷之气似乎都轻了不少。 他赶忙多喝了几口, 边喝还边问:“这是什么茶?暖暖的, 卖吗?” 皂荚刚要张口, 旁边的顾长生便道:“普通的铁观音加一小撮香灰。” 看着乐宪重新发白的脸色, 皂荚把嘴巴闭上并不着痕迹地瞪了顾长生一眼。 顾长生毫无所觉:“你被阴物缠身,用点香灰可以祛除你体内的阴气......” 乐宪一惊,赶忙又多喝了几大口。 顾长生接着道:“但是也不宜多饮, 一日喝半杯便可以。不然会有一定的副作用。” 皂荚:“......” “什么副作用......?”乐宪看着自己见底的大水杯, 讷讷道:“会、会......会死吗?” “不会死。”顾长生说:“但很可能会拉肚子。” “毕竟香灰没有经过消毒, 里面还有一些不适合人食用的成分。” 乐宪:“......” 皂荚:“......” 您可闭嘴吧! 见顾长生再说下去,好不容易来的客人可能就要跑了,皂荚赶忙道:“这都是小事, 我们撇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 乐宪看着笑眯眯的皂荚,也觉得原来的话题不再适合聊下去,便接着说自己遇到的事情:“最开始是家里总会多一些莫名其妙的衣服。” 皂荚正色道:“什么衣服?” “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的衣服,没注意。”乐宪说这话有些不好意思。 皂荚了然。 宅男嘛,不修边幅,衣服都是成堆的扔,实在没有衣服穿了再挑挑拣拣的洗。,一时间发现不了衣服堆里多了不属于自己的衣服,也很正常。 想着想着,她又瞅了在柜台前练习画符的顾长生一眼。她隔壁的屋子给他住了,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已经和狗窝一样了╭╯^╰╮ 乐宪看到皂荚明白的神情,有些脸红:“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件大红色的裙子。” “我没有几件红色衣服,更何况是红色裙子,我当时就很生气 。” “我一开始以为是哪个粉丝的杰作。因为我以前遇到过有粉丝偷偷到我房间里偷拍的事情,所以第一反应是粉丝做的。” 皂荚无语,这年头私生饭已经发展到开始追主播了么? “当天开直播的时候,我隐晦的提了这件事,但是从那天以后,每过三天就会有一件新衣服出现在我家里。” “我住的小区旧,没有安装监控。我一生气,干脆就在直播里,把那些衣服像是开玩笑一样,抽奖送出去了。” 皂荚:...... 摸着良心,如果她是粉丝,大概真的要粉转黑扎小人了。 乐宪说:“裙子还有商标,一看就是新买的。我是就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私生饭,这样是不行的。” “我知道这样的方式是对粉丝的不尊重,但是那些偷偷在我家里放衣服的人,有没有想过尊重我呢?” 皂荚无言以对。 毕竟换成她,她大概会把骚扰她的人打到不能自理并附送闹鬼大礼包。 “也就是从那次直播送礼后,我就觉得有人一直在窥探我。”乐宪揉揉眉心,“我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多疑了,但有几次走夜路在地上看到灰蒙蒙的影子,转身身后却空无一人——” “家里的女性衣物越来越多,我没有办法,只好换了一个地方住。” 皂荚说:“你去了寺里。” “是。”乐宪说,“我去了寺庙和道观,但我不能一直在里面。” “里面的师父们说我身边很干净,给了我几张符让我带在身上就让我出来了。”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乐宪眼里露出惊慌:“我知道,它还是跟着我。” 他隔着桌子猛地朝前一扑,抓住皂荚的手腕:“请大师您一定要救我!” 乐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皂荚手腕被他捏的生疼,一时之间竟然抽不出来,她只得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僵持间,顾长生走到乐宪身边,将一张刚画好的黄符拍向他后背,皂荚只觉得手上的力道一松,乐宪已经无知无觉地滑下去,在桌上睡着了。 顾长生道:“他的精神崩的太紧,有魂魄离体的征兆,让他先休息一会儿。” 免得一惊一乍的,没被鬼吓死,先自己把自己吓呆了。 皂荚揉揉发红的手腕,朝顾长生道了声谢,问他:“你觉得跟着他的是什么?” 顾长生说:“不是鬼。” “我也觉得。”皂荚点头,“如果是鬼,他身上的符咒和香火应该会有用。” 最起码,不会像现在一样,明目张胆的跟着人。 她和顾长生也不会明知之前有东西跟着乐宪的时候,而不出手。 ——他们不是打不过,而是不知道对手在哪里。 皂荚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枚千步香丸放在桌子上,让乐宪能睡的安稳些,然后拿起桌上装过香灰茶水的杯子去后院洗。 顾长生双眸一动,脸上显出诧异的表情。 他是知道这个香丸虽然后院材料颇多,但皂荚似乎炼制不易,卖得很贵的。 没想到这么轻巧就拿出来给人用了。 掀起帘子的时候,皂荚像是突然想起来,端着杯子指着熟睡过去的乐宪朝顾长生道:“以后香灰这种事情,就不要告诉客人了。” 皂荚笑眯眯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些不科学的东西的。” 哪怕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不科学的东西纠缠住了。 顾长生想起刚刚乐宪像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不由皱了皱眉头。 他不是很明白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 皂荚接着道:“而且万一他真拉肚子,我们会很麻烦。” “什么麻烦?” 皂荚假笑:“医药费很贵的。” 顾长生:“......” 作者有话要说:  皂荚:收到地雷+2,丢进顾长生的杯子里。 #让他吃灰 顾长生捧着小姐姐大逗逼点名赠送的地雷,乖乖拿到了皂荚面前 顾长生:客人给的,给你。 皂荚:??? #成就达成:一起炸上天 #全文完 么么啾,谢谢芝芝姑娘、大逗逼妹纸、还有如若冰蓝妹子送の地雷=-= 主角表示很有用。 皂荚长生:??? 第23章 乐宪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梦中的他只觉闻到一股隐隐的幽香, 虽然淡薄,但却让他不住沉溺。 只是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他,想让他从睡梦中醒来—— 梦中的那个东西似乎是畏惧着什么,雾蒙蒙一团站得远远地,直觉告诉乐宪,那东西应该是在盯着他。 隐隐约约间, 他听到像是小孩子的叫声—— “你答应过的!” “你答应过的!” “你答应过的!” 乐宪猛地惊醒! 皂荚正坐在柜台前算账,被乐宪从椅子上摔下去的圣经惊动, 抬头一看,桌子上的千步香丸刚刚消散。 乐宪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惊恐万分:“那个东西!那个东西追过来了!?” 皂荚和顾长生对视一眼, 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诧异。 第28节 皂荚道:“乐先生,我很肯定, 杂货店里很干净。” 乐宪当即否定:“不可能!它已经追到我梦里来了!” 顾长生沉默。 乐宪吞了吞口水, 问皂荚:“请问皂荚小姐你还有香灰水吗?” 皂荚点头:“有的。” 说着, 她从柜台后拿了个纸杯, 接了水给乐宪送了过去。 乐宪一口喝完,方觉刚刚那种毛骨悚然感褪去不少。 他哭丧着脸:“我宁愿拉肚子到脱水,也不想再在梦中听到那个声音。” 皂荚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不着痕迹地把之前顾长生贴在他身上已经褪色的定身符撕下来, 悄悄地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似乎是被她的动作安抚到, 乐宪情绪平复了些。 皂荚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双手合十撑在下巴上:“乐先生,您介意告诉我梦里您听到或者看到了什么么?” 乐宪紧紧捏住杯子, 像是这样能缓解他的紧张一样:“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只看见雾蒙蒙的一片,但是那团雾不住地告诉我,我答应过他。” 乐宪猛地拍向自己的头:“可是我并不记得我到底答应过它什么!” 他喃喃道:“我从小到大就一个人,我谁都没答应过!” 皂荚看着他的发旋:“那最后一个问题,喝了这杯水以后,你觉得那东西离开你了么?” 乐宪点头。 “可是......”皂荚微笑,“我刚刚给你的,只是普通的白开水。” 乐宪呆住。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皂荚:“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皂荚微微一笑:“这些天跟着你的东西,或许来自你自己。” 她抬手看看表:“快七点了,乐先生,八点是您平时的直播时间吧?” “是。”乐宪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个和跟着我的东西有什么关系吗?” “您介意带我们去您家,看看您直播的过程吗?” *** 乐宪家里比皂荚想得还要乱一些。 大概是因为他做主播的原因,他的衣服很多,衣柜放不下之后便在家里放置了好几个挂衣架。 只是现在晾衣架都被掀倒在地,衣服们都胡乱放置在地,皂荚和顾长生站在门口玄关处,无从下脚。 顾长生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东西?” 有这种乱扔东西的癖好? 皂荚倒是看向乐宪:“这是那个东西干的?” 乐宪:“......” 他想说他家不是这样的,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些衣服是他惊慌之下,自己扔的。 皂荚明了的点点头,摸出自己的小碎屏看了眼时间:“距离你直播还有三十分钟,你还有三十分钟收拾这些。” 皂荚还是低估了宅男的属性,别说三十分钟,乐宪将衣服们揉成一扔在沙发上连带把衣架立起来,统共不到三分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皂荚他们给乐宪壮胆,乐宪从地上捡起三四件不属于他的衣服的时候,也没有之前的惊慌,而是相对较冷静的递给了...... 顾长生。 他始终觉得,这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应该要比一直笑眯眯的皂荚好相处一些。 皂荚耸耸肩,对顾长生道:“希望你别把我的屋子弄成这样。” 自从顾长生搬到皂荚隔壁屋子后,皂荚再也没有进去过。 顾长生不理她。 他发现,皂荚虽然很爱找他不自在,但是如果他当做没听见的话,她就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顾长生说:“衣服是新的。” 乐宪道:“每次都是新的。” “上面没有阴气,只有你和我的气息。”顾长生接着道,“就是你我方才触碰染上的。” 乐宪租的屋子不打,皂荚趁着这功夫已经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得出了和顾长生一样的结论:“这屋子很干净。” 连之前跟着乐宪的阴气都没有了。 皂荚笑眯眯的:“看样子,乐先生您需要直播一次了呢。” 乐宪点头,他也觉得跟着自己的东西和直播有关,朝皂荚抱歉一笑,他随手在沙发上拿起一件衣服,准备换上—— “诶,等等。”皂荚叫住他。 乐宪:? 皂荚从顾长生手边拿起一件来历不明的新衣服,笑眯眯地递给了乐宪:“穿这个。” 乐宪:“......” 他哭丧着脸:“能不能拒绝?” 皂荚笑眯眯的,手不动。 乐宪认命地接过,正要直接换上,却又听皂荚道:“等等。” 他一回头,便看到皂荚正背对着他,在顾长生身上摸来摸去—— 乐宪:??? 顾长生:“......” 皂荚从他裤子里摸出两张黄符,抬头正见他俊脸微红,不由恶向胆边生,直接摸上他的脸—— 皂荚笑眯眯的捏捏他脸上的肉:“顾道长,两张符而已,不要这么小气嘛。” 顾长生:“......” 他忍不住道:“道友,自重!” 作者有话要说:  皂荚:我没有欺负顾长生 皂荚:我打不过他所以没有占他便宜 长生:请先把手放下来 谢谢瓶瓶瓶子姑娘的营养液~ 46个,宛如暴富=-= 呀~~携皂荚和长生打个小广告呀~~ 希望喜欢的小天使们戳一下文章底下的书签收藏一下呗~~更新早知道诶!! 如果顺手,戳一下收藏此作者~那也是极好的【大雾 第24章 乐宪在皂荚讪讪和顾长生冻死人的表情中, 把衣服穿上了才反应过来皂荚递给他的是一件女式t恤,他扭头想换,却看见皂荚已经意味深长地看着另外几件不属于他的...... 裙子。 乐宪灰溜溜地回到自己卧室准备直播,戴上耳麦的同时,他隐约听到一句“这就对了”—— 他心头一惊,回头看皂荚正在后面笑眯眯地看着他, 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乐宪不由攒紧了自己手头的黄符,安慰自己有大师在, 自己应该没什么问题死不了。 在乐宪的示意下,皂荚和顾长生找了个视频摄像头看不见的角落坐下, 皂荚问了乐宪家里的wifi密码, 拿着她的小碎屏下载了同款直播软件,准备看看乐宪的直播间。 顾长生看着她划痕无数的手机, 不由道:“你赚那么多钱, 为什么不换个手机?” 话音刚落, 就看皂荚抬头惊异地看着他。 顾长生倏地反应过来, 刚刚皂荚对他动手动脚,他正在甩脸色中。 顾长生:“......” 有点尴尬。 都怪那个死要钱还抠门的皂荚╭╯^╰╮ 皂荚笑眯眯地,对顾长生道:“顾道长不要那么小气嘛。” 她伸出手指, 戳了戳顾长生, 把屏幕递到他面前:“我们一起看呗?” 顾长生推开了她, 并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新款iphonex。 皂荚:“......” 你有钱你了不起的噢╭╯^╰╮ 这边两人闹着小九九,那边乐宪已经进入到自己的直播间。 闹鬼这些天,乐宪的直播一直是断断续续地进行的, 粉丝们从直播十八级美艳效果中都看出了他前段时间精神状态不佳,故而一直有粉丝守在他直播间。 今天见他账号按时上线,当即吆五喝六呼朋唤友,齐刷刷给他砸礼物。 乐宪本来有些抑郁的心情看到粉丝们关心的留言和蹭蹭蹭上涨的礼物量,瞬间好了不少。他打开摄像头,给守在屏幕前的粉丝们问好—— 然而他话还没说出去,屏幕就被弹幕卡住了—— 茉莉提款机:6666666乐乐今天穿女装了! 乐乐我爱你!:哇哇哇哇哇乐乐穿的是香家经典款的女士衬衣啊!! 乐乐亲妈:哇!乐乐今天暴富了吗?!不止脸色好了,还给我们发福利了! 第29节 依依:开心! 罗罗是我人生导师:送出玫瑰x999 小呓是我指路明灯:送出玫瑰x999 乐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但渐渐地他看见自己直播间的数据不断上升,也逐渐放开了,开始像平常一样和粉丝互动—— 似乎已经把之前的不愉快忘记了。 皂荚拿着手机,看着乐宪直播间的弹幕飞快闪过,其中有一个叫“乐乐今天穿女装了吗?”的id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眼疾手快地戳进那人的空间,看见那人的状态全是和乐宪有关,而在三分钟以前,她的状态更新为—— 乐乐今天穿女装了吗:穿啦!!! 皂荚下翻到那人和乐宪相关状态的最后一条,发现大概是三个月以前,她就在期盼乐宪穿女装了—— 乐乐今天穿女装了吗:乐乐居然在直播中说今天他要是打游戏输了,就穿女装~~嘿嘿嘿~他输了!我可以期待了! 她从那人空间退出来,重新回到直播间,看到弹幕已经开开始揣测乐宪下~~~身穿的是什么了。 从小裙子小丝袜到大裤衩应有尽有。 皂荚若有所思—— 看样子,乐宪说要穿女装,他的粉丝们期待已经很久了。 她看了眼顾长生,看到他正皱着眉头,认认真真看乐宪直播的弹幕,想从中间找到蛛丝马迹。 皂荚想了想,屏蔽掉弹幕,开始看乐宪直播。 皂荚越看越觉得,乐宪能红能被人盯上是有道理的。 在一众游戏肥宅中,他长得好看,技术又好,更难得的是,在遇到猪队友的时候,没有“个性”的出口成脏,这一点就很吸引高素质和游戏粉了。 只是…… 皂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乐宪很爱承诺。 类似于“要是这把输了我就......”“这把我不赢我就……”诸如此类的口头禅比比皆是。 而他每说一次,皂荚就感觉屋里的莫名的气息多一分—— 不似阴气,反而像是某种灵气、或者说念力。 她戳了戳看弹幕看的一脸严肃脑壳痛的顾长生,悄悄指了指乐宪—— 顾长生严肃地点点头,并不着痕迹的离她远了一点。 皂荚:“......” 真想和他打一架。 但无论如何,皂荚算是找到了原因。 正巧乐宪一局打完,切回直播室正和粉丝们闲聊,皂荚起先听着还觉得不错,渐渐地却发现室内有两个声音—— 一个是乐宪自己说的,一个是手机直播室里传出来—— 虽然说得内容都一样,但...... 皂荚和顾长生同时跃起! 他们原本坐的位置瞬间白雾弥漫—— 乐宪对此一无所知,手机里仍然传出他的直播的声音—— 但已经和室内他本人所说的是截然不同的话! 而那边的活人乐宪还自顾自顾地在讲着刚才的比赛—— 浑然不觉他直播中的声音和他自己要说的话迥然不同! 皂荚和长生猛地向前却被白雾挡住—— 皂荚心念转动,手中的翡翠手串拆整为零,从白雾中穿出—— 直接绕上乐宪的脖子—— 乐宪的声音戛然而止。 但皂荚手机中仍然传出他的声音。 乐宪听到了倏地白了脸。 而屏幕前的粉丝们…… 不只看到还听到了。 兔斯基是司机:我靠!这是闹鬼么!? 土司不是吐司:???录播? 乐乐亲妈:???乐乐你怎么了?! “——破!” 顾长生低喝一声,用黄符劈开眼前的浓雾—— 皂荚三下两下上前,对准屏幕笑眯眯:“各位小朋友现在不早了,该睡觉了哦~” 然后“啪”地一声,直接关掉了乐宪的主机。 屏幕前的粉丝们:??? 这个女人是谁??什么叫不早了该睡觉了???当我们是小孩子么??? 那边粉丝炸了天,这边乐宪惨白了脸—— 他本人被皂荚的翡翠珠子束缚着开不了口,然而现在他脑子里不停有一个声音在上窜下跳—— “你凭什么不让我说话?!” “你凭什么不让我说话?!” “你凭什么不让我说话?!” 而这重要的话说三遍的德行,像极了之前在他梦里喋喋不休的魂淡=-=。 作者有话要说:  皂荚:顾长生你幼稚不幼稚 第25章 不知道怎么的, 乐宪现在对自己脑海里跳窜的东西毫无畏惧之情,甚至有点儿想让它闭嘴。 他被皂荚的手串束缚着,虽然脖子以上不能动,但是身体还可以自由行动。乐宪从桌子上拿出纸和笔,下笔如飞—— 我脑子里的是什么东西? 怎么把它弄出来? 我什么时候能说话? 疑问三连,正好掐中问题的核心, 是皂荚要告诉他的。 皂荚有些不习惯的摸着没有珠串的手腕,对乐宪道:“你脑子里现在上蹦下跳的, 应该是你的言灵。” 乐宪:??? 他又在纸上刷刷写了起来—— 那是个什么鬼? 皂荚看了眼顾长生,见他没有否认, 便知道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言灵不是鬼, 是一种灵体。” 皂荚道:“万物有灵,人说的话也一样, 特别是人的承诺, 都是有一定的灵力的。” “而当这种灵力汇聚起来突破一个临界点之后, 便会形成一个独立的灵体。” “现在在你嗓子眼里住着的, 便是你许下承诺的结合体。” 乐宪:“......” 然后呢——? 皂荚轻咳一声:“所以这些天,跟着你的其实就是你的承诺。” “再加上你作为公众人物,粉丝们对你的承诺又有执念, 反而助长了它的灵力。”皂荚笑了起来, “所以你家里也就出现了许多你不知道的衣服。” “衣服上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我猜是你睡着的时候,言灵控制了你,自己去买的。” 乐宪:“......” 所以——? 皂荚:“它当时让你穿女装, 你当时穿了就没事了。” 乐宪:“......” 那现在——? 皂荚眼神飘忽了起来。乐宪心头有了股不祥的预感,他看顾长生—— 顾长生道:“言灵跟你去了佛寺,大概是受了感化,现在有了自己的意识。所以你在直播的过程中,才会有两个声音。” 乐宪:“......” 能穿越吗? 他现在就想穿回去,掐死当时的自己—— 早知道这样,别说女装,就是裸\奔他也认了! 乐宪哭丧着着脸,下笔沉重——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顾长生问:“有。” 乐宪眼里燃起希望。 第30节 顾长生指着他脖子上的手串:“用法器一直这样拘着它。” 乐宪:“......” 希望破灭。 皂荚姑娘的法器一看就很贵,买不起买不起。更何况他靠嗓子吃饭,就是这样一辈子说不出话来,他也就凉凉了。 他颤巍巍地动笔—— 如果不管它怎么办? 顾长生:“就像今天这样,直播的时候抢你的话头。” 乐宪稍微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皂荚笑眯眯的,补充道:“等你的承诺再多点儿,或者粉丝的愿望再大点儿,你也不用说话了。” 乐宪:“......” 那我就只能等死了——? “不啊,”皂荚道,“可以直接打到灰飞烟灭,但是它毕竟是灵物,直接毁掉很有可能会伤害到作为本体的你和你的粉丝们,所以......” 所以什么——? 皂荚看着他:“你在脑子里和你的言灵交流下,问它愿不愿意自己先出来?” 乐宪:“......” 乐宪的言灵成型不久,心智还不太健全,刚刚袭击皂荚和顾长生只是感受到危险后的本能,现在它的创造者 对他连哄带骗,很快乐宪便和它扯皮成功,达成了协议。 乐宪让皂荚解开他脖子上的手串。 皂荚不动,看着乐宪,表情严肃:“我不知道你和言灵达成了什么协议。” “但是你既然答应了它,便要满足它。” “不然,它是你的灵,也会要了你的命。” 最后一句话皂荚说得轻巧,但乐宪却中间听出了肃杀之意。 他当即点头—— 我都吃过一次亏了,哪里还敢言而无信?! 皂荚这才重新笑了起来—— 乐宪只觉得脖子上凉悠悠的东西一松,数道碧色的光从他脖子处直直飞向皂荚,只见她左手在半空中轻轻一绕,一串翠色近妖的手串便挂到了她手上—— “我的乖乖,这是什么东西?” “我的乖乖,就是这东西让我那么难受?” 室内登时响起二重奏。 ...... 乐宪下意识侧头看向声音来源,只见一团拇指大小的白光正悬浮在半空—— 他看着白光,白光也看着他。 相顾无言。 皂荚只听说过言灵,没见过言灵究竟是什么模样,当下白送一张显形符拍到乐宪背上,三人这才看清言灵什么模样—— 胖胖的小小的,就是个矮冬瓜激萌版的乐宪。 言灵的皱着包子脸,一脸严肃地看着乐宪,说话相当冷酷无情:“你穿女装,真丑!” 乐宪:??? 这种言灵,救什么救?还是直接人道毁灭灰飞烟灭了叭! *** 乐宪直播断得突然,解决了言灵的问题后,他还得上去和粉丝们交代一下。 突如其来的白雾、乱飞的翡翠珠子,疑似录播的声音就够他找理由的了—— 更何况还有皂荚这张长得很像女朋友的脸...... 乐宪想想就觉得脑壳疼。 #做什么主播,干不露脸的代练去吧还是! 当然这善后的事情就和皂荚没有关系了。 皂荚用心爱的小碎屏收了钱,拍拍屁股拽着对言灵来了兴致的顾长生走人了。 顾长生在道术上研究颇多,但是对精怪之类的东西研究不深,故而心理斗争半天之后,开口问皂荚:“言灵如果完成了心愿会怎么样?” 言灵因为承诺和执念成灵,待承诺完成执念消散后便会自行散去,并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乐宪最后舍不得言灵消散,只需要用自身精血供养,再求张灵符皂荚就可以搞定了。 然而顾长生问了两遍,皂荚都当做没听见,连眼神都没甩给他。 刚刚办事的时候顾长生记仇的事情,她可没忘记呢=-= 顾长生:“......” 两人一前一后,死一般的沉默。 皂荚有些忐忑,忍不住悄悄回头—— 而顾长生正皱起眉头,学着皂荚的样子,伸出食指往前一戳—— 软软的。 ...... 那天黄泉路的街坊们是看着十八号新来的那个小帅哥顶着一张通红的脸漂移着回来,在店铺门口足足站了七八个钟头,在更深露重的时候,敲开了朱富贵家大门,翻墙进了十八号的—— 【黄金路上捡黄金】 木匠媳妇:皂荚姑娘这是和对象闹别扭了? 大富大贵:我就说那小子,长得就花枝招展的,一看就不老实! 作者有话要说:  顾长生:花枝招展??? 皂荚面无表情,并将地雷塞进了顾长生嘴巴里+2。 第26章 第二天皂荚神清气爽地从房间里出来, 看到的就是顾长生闭着眼睛靠在爬满了千步香草的墙边。 院子里有水井,植物还多,露气相当重,在熹微的晨光中,顾长生长长的睫毛上隐隐约约挂上了些水汽。 配上他的姿势,显得可怜巴巴, 怪委屈的。 皂荚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怕穿鞋露出响动, 就着棉袜,轻轻巧巧地下楼撤掉院子里的阵法, 抬眼看到顾长生睁开了眼睛, 直勾勾地看着她。 皂荚双手叉腰:“你怎么睡这里?” 顾长生约莫是没睡好,双眼雾蒙蒙的, 整个人还有些蒙:“我看昨晚上院子里都是阵法, 怕破阵惊扰你, 你接着生气, 所以干脆就靠在墙边打坐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睡着了。” 皂荚:“......” 她本以为是自己的阵法困住了顾长生,万万没想到人家这是给她面子哄她开心! 简直气人。 顾长生见皂荚又开始笑得阴森森,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她。正要站起来, 目光一转, 却看见皂荚只一双白色的薄袜站在地上。 他有些担心, 朝皂荚道:“地上湿气重,久了该不舒服了。” 皂荚一愣,不由自主地顺着顾长生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脚, 确实觉得有股凉气从脚底窜出—— 她这院子是秘境入口,向来阴气甚重,不穿鞋确实不好。 皂荚看着自己的脚,心底一软,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和一个呆子计较什么呢? 却听顾长生又道:“何况你白色的袜子,沾了泥土也难洗。” 皂荚:“......” 关你屁事! 她忍不住狠狠瞪了顾长生一眼,转身跑上楼,换袜子去了=-=。 *** 下午皂荚没什么事,把账上的钱算了算,分了一半捐给了免费午餐,剩下的钱揣在小碎屏里去物业管理处把拖欠许久的物业费一次性结清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物业小哥看她的表情非常诡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过皂荚也不在意,拿到收据的时候,她就感觉肩上的担子一松—— 无债一身轻啊一身轻。 从物业管理处出来,皂荚收到班长的信息,说毕业典礼定在六月二十五号,但是毕业照下个月也就是五月十六号就要拍了,要求各位同学如果不是实在走不开,还是回去拍个照片。 皂荚回了个“好”,然后班长飞快地回她:“皂荚,拍完毕业照我们准备去毕业旅行,你想去吗?” 可能是想到皂荚的经济情况,班长又飞快地打补丁:“跟团,人越多越便宜,你们宿舍思甜也去。” 皂荚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自己手机里的余额,爽快回道:“去。” 她大学四年忙着勤工俭学,该翘的课一节没落下的翘了,不该翘的课也翘了不少,班里同学知道她的情况,每次申请奖学金还有点名都会帮她一把,毕业聚会这种聚一次少一次的事情,她能力范围内,还是应该去的。 得了皂荚的发回复,班长开心到飞起,飞快地给皂荚回了个自己的表情包。 皂荚面无表情地删掉了。 第31节 删掉短信的时候,皂荚突然看到有警车从街口开过来,刚想是哪位街坊倒了这么个霉,便看见警车停在了黄泉路十八号的门口。 皂荚:“......” 该不会......是她吧? 从警车上下来的警察关车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皂荚也正好看清那人的脸,心头“哟呵”一声,心道还是个熟人。 来找皂荚的警察叫巩志杰,上一次黎晶的事情就是他来善后处理的,当时虽然那人没和皂荚说上话,但是皂荚还记得当时的警察是想把他们都拦下来当邪||||教去问话的,这人当时和华明聊了几句后,便大手一挥将他们放走了。 皂荚当时隔得远,以为是华明走关系拉后门,现在看来—— 皂荚看着径自走到自己面前的精干男人,知道自己是想岔了。 巩志杰亮出警官证:“皂荚小姐,我是特殊事务管理局巩志杰,现在有些情况想向您了解诶下。” 警官证都被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皂荚作为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当然是不能拒绝的。 何况特殊事务管理局的大名,皂荚还是听过的。 这个机构虽然是见不得光,但还真是管他们这些修道之人的。 她大大方方一笑:“请问是去你那个......特殊事务管理局,还是就在我店里谈?” 巩志杰正要张嘴,却听后面有人叫他:“志杰?” 巩志杰听着这声音就是一呆,随后扯出一个僵硬笑,朝叫他的人道:“小师叔。” 顾长生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外面太阳大,有什么事进来说。” 巩志杰毫不犹豫对跟着他的人道:“你们在外面的等着,我先进去。” 皂荚:??? 如果她没猜错,巩志杰刚刚是想请她去局里喝茶的吧? ...... 不管怎么样,皂荚看着巩志杰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顾长生端过来的茶,还是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裙带关系什么的真是...... 太好用了!!! 顾长生一副大家长的模样:“志杰,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店长么?”、 巩志杰:??? 店长??? 他们灵霄观什么时候穷到要这个不食烟火的小师叔出来接客上班了?? 师祖怎么舍得??? 然而再惊慌,正事还是要干的。 巩志杰咳嗽一声,将目光转向皂荚:“请问皂荚小姐,昨晚上六点到今天早晨六点,您在哪里?” 这发生命案的标准问话套路让皂荚心头一咯噔—— 不会是乐宪被他的言灵弄死了吧? 这才一晚上,也不至于吧? 心中再惊讶,皂荚也不能露在脸上。 她张口欲答,顾长生却抢在了她前面:“皂荚在家里。这个我可以作证。” 巩志杰转头看向他师叔:“实不相瞒,这涉及到一宗人命案,师叔你说话以前可要想清楚。” 他们特殊事务管理局管的东西超出了常人的范围,因此纪律也相对松散一些。有些事情在他们能力范围之外,该回师门找外援的绝不死撑,故而巩志杰对顾长生倒也不打算隐瞒—— 他那小师叔如果打算走邪门歪道了,估计只有师祖出手才能拯救一下了。 皂荚一听命案,赶忙道:“我一直在自己屋里睡觉。” 巩志杰:“有人可以作证么?” 皂荚不言语了。 巩志杰是什么特殊事务管理局的人,自然知道他们修道之人,独处的时候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巩志杰静静地等着她。 皂荚抿抿嘴唇:“我一个人呆在房间。” 巩志杰放下茶杯:“那我可能需要请皂荚小姐跟我回去......” 顾长生突然插口:“我可以作证她一直在房间睡觉。” 巩志杰瞪大了眼睛。 他快对自己的小师叔没脾气了—— 一般人遇上命案躲都躲不及,他小师叔还非往上扯! 他目光在顾长生和皂荚之间来回逡巡—— 莫不是......? 顾长生看着自己吃公粮师侄,认真道:“昨日皂荚在院子里设下的阵法,困了我一晚上。” “我一晚上守在这里,自然知道她房里的灵力动向。” 巩志杰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的小师叔是出了名的呆,但是在道术上的天分也是出了名的天才,皂荚设的阵法连他都破不开? 虽然他知道最近皂荚在清安市的圈子里名声渐起,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吧? “不对啊......”巩志杰反应过来,“小师叔你既然破不开她的阵法,你怎么会知道她的灵力动向?” 巩志杰一脸“小师叔我虽然道术不及你但是你莫要驴我”的表情。 顾长生说:“我怕她生气,不敢破。” 巩志杰:“......” 所以小师叔你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 皂荚:“......” 她一把捂住脸,心说还不如让她去喝茶呢。 她赶忙岔开话题:“请问巩警官,为什么会怀疑我和命案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巩志杰:小师叔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顾长生皂荚:雇佣关系/没有关系 第27章 皂荚问的光明磊落, 顾长生也是一副想知道的模样,巩志杰在“小师叔色令智昏包庇犯人”和“小师叔能力极强是个好的打手”两个选项中稍作犹豫,便盛情邀请两人一起和他到命案现场,顺便一起参谋为什么皂荚会卷入这场谋杀案。 ——这几乎就是巩志杰默认皂荚与这件案子无关了。 皂荚:“......” 如果不是巩志杰见到顾长生的时候表情太过惊讶,皂荚甚至以为这俩人是串通好让她打白工的。 虽然她着实无辜,但是巩志杰这个态度, 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个有关部门办案是不是太水了? 巩志杰看着皂荚微妙的表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现在人间末法, 虽然修道之人不少,但大多数能力都不足。少数修为高深的都自带傲骨, 不愿意为政府做事。尽管他们这个特殊管理处也有不少大能, 但除非必要,也是轻易不出山的。 他们这些小人物, 当然得会看脸色了。 何况皂荚虽然有嫌疑, 但是在鬼界风评颇好, 又有小师叔担保, 他自然是信的。 巩志杰恭恭敬敬地请两人上了车,示意属下将车开到命案现场,这才开始说案子。 清安自古以来山灵水秀, 所以在郊区靠山的地方政府划拉了一块地当做了影视基地, 这次出事的便是在基地里拍戏的一个女明星, 叫何舒婷。 巩志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说到“何舒婷”这个名字时,抬头从后视镜里观察皂荚的表情:“不知道皂荚小姐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没?” 皂荚皱着眉头努力回想, 过了好半天才想到:“我有印象。” 巩志杰立马问道:“什么印象?” 皂荚说:“因为黎晶给我店打广告的事情,她在微博上diss过我来着。” 巩志杰既然来找皂荚,自然是知道这档子事的,他还没说什么,开车的同事道:“那皂荚小姐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随便diss,”皂荚挥挥手相当大度:“她一个大明星亲自下场,我又不吃亏。” “为什么?”开车的同事问道,“据我们了解,她的粉丝不少。” 她当时微博一发,皂荚简直被骂出了花儿。 “粉丝多才好呢,”皂荚眼睛睁的大大,精明的样子有几分可爱,“我可是个生意人,有免费的热度不蹭是王八蛋。” 巩志杰司机:“......” 见两人无语,皂荚好笑道:“你们不会以为,我会因为这个事情去找她麻烦吧?” 巩志杰:“不会吗?她当着全国人民的面这样拆你台,你一时气不过也是正常的。” 在许多修道者眼里,普通人不过草芥而已,死了就死了。 皂荚摇头:“我为什么要为这么个不识货的人计较?何况她下场我又不吃亏。” 巩志杰想了想,也觉得皂荚说得对。 “更何况......”皂荚在后面慢悠悠道,“她得罪了我我干嘛要她命白白损了自己的道行?” “随随便便下个咒招个鬼,祝她部部戏扑街不就行了?” 皂荚笑眯眯地断言:“这一定比让她死了还难受。” 巩志杰:“......” 太狠了! 第32节 他小师叔究竟跟了个什么人! 顾长生听着皂荚越说越没边,不由朝皂荚道:“万物有灵,人死为大,皂荚你慎言。” 现在一车都是看他的面子做事,皂荚从善如流的闭嘴。 顾长生问巩志杰:“还有其他原因么?” 光是一次口角,应该不至于让巩志杰兴师动众来抓人。他这个师侄,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在阵法上是很有造诣的。 ——光是这辆车上,就布下了好几个法阵。 哪怕皂荚能解,也要费一番功夫。 巩志杰心道他小师叔虽然呆是呆,但遇事还是相当敏锐不含糊的。 他回道:“光是一次口角当然不算什么。” “我们在何舒婷出事的地方看到几张残缺的黄符,而在她最近的资金动向,最大的一笔便是在皂荚小姐的店里买的黄符。” 皂荚:??? 什么时候何舒婷来她店里买符了? “一共十张,一百万。” 巩志杰咋舌,从订单上看都是些不入流没什么大用的符箓,“你一发货她就直接确认,一百万说给就给,一点都不含糊的。” 顾长生猛地瞪向皂荚:“你还真卖了?” 皂荚:“......” 不知道她说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很冤枉顾长生信不信qaq。 “都说符箓对修道之人不过举手之劳,”顾长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飞来的横财是财也是灾,你怎么......” 顾长生指着皂荚的鼻子,看着她越来越委屈的表情,突然想起那天柔软的触感,食指忍不住一抖,语气软和了下去:“你看这次,出事了吧?” 皂荚十分委屈:“我那符还在店里没寄出去呢!” “卧槽?!”巩志杰一惊,脱口而出:“你居然还想空手套白狼?!” 皂荚:“......” 不,她现在只想锤爆巩志杰的头。 车里另外三人看她就像诈骗犯,皂荚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以为是哪个粉丝跟我开玩笑,我还等着那边退款来着。” “我店里好多人拍了就退款,,我也没想真的有人买啊。”她也很委屈:“十万一张的符一看就是挂着玩儿的” “我当时还打电话去确认,那个人跟我说想要跟‘黎晶一样的大红大紫符’......”皂荚眨巴着眼,委屈巴巴,“世间上哪儿有这种东西?我就以为是有什么人想借着这个,黑黎晶一把......” 皂荚回忆自己的心路历程:“我当时心里还夸这人,耍我都耍得很有诚意来着。” 巩志杰司机顾长生:“......” 这姑娘不是想钱想疯了,就是缺心眼儿。 顾长生揉揉眉头,认真道:“回去我给你煎服药吧。” 皂荚:“......” 你才有病要吃药! *** 何舒婷出事的地点在宾馆里,现在已经拉上红线被封锁起来了。 报警的人是何舒婷的女助理,早晨去叫她起床的时候发现的她的尸体,看到的时候连滚带爬的就跑了出来,报警的时候直嚷嚷有鬼救命。 原本来的不应该是巩志杰,但巩志杰正好有事在这边,便跟着过来了一趟—— 还没进酒店大堂,他就看见了浓得吓人的黑气从酒店门口窜出来。他当即就让普通警察不用上去了,疏散了酒店普通人后,带着自己的人直接进了何舒婷的房间。 因为案子涉及到邪术,巩志杰直接用阵法将案发现场封存了起来,皂荚和顾长生上楼进屋后,便直接到了现场。 扑面而来的浓烈血腥味让皂荚忍不住有些反胃。她想从荷包里拿出香丸压一压味道,却被顾长生轻轻按住手臂。 顾长生低声道:“不要破坏现场。” 皂荚乖巧收好。 酒店房间原本雪白的墙壁已经被猩红色的图画铺满,金色的窗帘全部被换成了黑色,整个房间透不出一丝光亮。只有墙壁上点燃的灯油散发出昏暗的光。 油灯一共有七盏,摆成了北斗七星的样子。 是倒过来的。 整个房间透露出一股不知名的邪气,完全是邪术施行现场。 皂荚忍下心头的不适,觉得墙上的图案有些眼熟。 巩志杰说:“墙上都是何舒婷的血。” “都是她的血?”皂荚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提出疑问:“人的血有这么多?” “用符测过了,都是她的。”巩志杰戴上特殊的手套,推开浴室的门:“你看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了。” 浴室门发出“吱吖”一声轻响,巩志杰直接走了进去。 皂荚突然有些不敢进去。 ——她再强势,从来也是和已经死去的灵魂打交道。 即将直面一个真正的死人,她始终从骨子里心存畏惧。 这约莫是因为她出生的时候,就几乎死过一次了。 ——如果不是老头子在皂荚树下捡到她的话。 看着她已经泛白的脸,顾长生靠近一步,站到她身侧:“别担心,凡事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粗长的一章! #骄傲脸 =-=谢谢水煮鱼妹子=-=噢,现在叫剁椒鱼头妹纸的营养液~ 躺平,这里给星际预收文求个收藏=-= 然后然后,希望喜欢的小天使戳一下作者收藏=-= 更新开文早知道 重生[星际]【文名暂定·女流氓重生成渣最终虐渣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联邦第一女将军苏舒在订婚退隐前 阴沟里翻船,诈死变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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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镜子前,隐隐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她抬眼一看,镜子里的那个皂荚和她同时抬眸,不同的是,镜子里的皂荚左眼底下多了一颗泪痣。 皂荚像是被迷惑了一般,缓缓抬起手,就要摸上镜子里的泪痣—— 镜子里的皂荚露出微笑起来,里面是说不出的恶意。 在皂荚的手即将触摸到的镜子的时候,她朝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相同的笑—— 不等镜子里那东西反应过来,曲指成爪,带着翡翠珠串的左手竟然直接穿过了镜子! 一拉一拽间,以皂荚没入镜子的地方为中心,整块镜子逐渐布满了细碎的纹路—— 皂荚勾起嘴角:“我数到一,你再不出来,你就永远别出来了。” “一——!” ——皂荚猛地收回手! 一道猩红色的雾气伴着皂荚的手从镜子里飞出! 与此同时,满墙的瓷砖随着镜子的破裂龟裂开来! 巩志杰惊呼一声,当即发动阵法,将红色雾气困在浴室内—— 顾长生心念一动,就要去抓,却见皂荚身动影行,直接出手扼住了雾气! 雾气在皂荚手中不断扭曲缠绕想要挣脱皂荚的束缚,但皂荚连眉头都没动—— 她歪过头,朝手中的玩意儿微微一笑:“我刚才允许你溜了么?” 巩志杰看着皂荚,心中一寒。 怎么觉得小师叔这个老板...... 突然暴躁了起来? 笑起来的样子,比那诡异的红色玩意儿还可怕? 而顾长生收回手,静静的看着皂荚。 他原本以为皂荚的凭仗是她的法器,现在看来,法器并不是最重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皂荚:不借╭╯^╰╮ _:3」∠_我本来想今天继续粗长的但是! 下班遇暴雨耽误了我也很无奈- - 一度以为自己会被雷劈啊哭唧唧! 明天会粗长的!! 吧? 第29章 红色的雾气在皂荚手中不断的挣扎, 想要四散逃离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反而被皂荚握住的部位越来越细—— 似乎皂荚只需要再用一点点力,就能将这妖冶的雾气捏断。 —— 对,将雾气捏断。 这是巩志杰脑海里浮现出的想法,按道理雾气是连绵的,可他就是有这种诡异的感觉。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静默中, 巩志杰恍惚间以为自己在看默片。 他扭头看看自己的小师叔,发现顾长生就那样盯着皂荚, 并不打算出声。 巩志杰只得自己上前一步,在皂荚下死手以前, 开口道:“皂荚小姐, 请手下留情。” 皂荚听见声音,扭过头, 笑眯眯:“你想做什么?” 皂荚笑得意味不明, 巩志杰一句“它是嫌疑犯不能杀”活生生憋在嗓子眼儿, 吐都吐不出来。 巩志杰:“......” 他再次无助地看向顾长生。 顾长生也不知道皂荚想干嘛, 他从事实出发:“它死了,你就是灭口的嫌疑犯。” 皂荚:“......” 她手劲儿一松,朝雾气冷哼一声:“还不化出原型等我把你捏到烟消云散吗?” 红雾又是一抖。 巩志杰:“......” 他惚觉得自己听见了“嘤”的一声, 竟然莫名觉得皂荚手中的雾气有那么些可怜。 顾长生走到皂荚身边, 朝她道:“你不松手, 它不敢动。” 红雾:疯狂上下摆动以示赞同.jpg 皂荚:“......”不情不愿地收回手。 她刚一松手那红雾赶忙绕成了一团,三下两下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样子,可怜巴巴地对着墙壁, 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姿势相当熟练。 就是看不到脸。 “你这姿势够标准啊。”跟扫黄打非似的。 巩志杰乐了,“说吧,你是什么东西,和死者有什么关系?” 红雾抱头转身:“我是酒店的浴缸精。” 巩志杰:“......” 皂荚:“......” 她不由感叹,果然是大道三千殊途同归,她知道浴室里的物件儿中传了千年的镜子可以成精,但不知道连浴缸都能成。 啧,说是人间末法,这妖精怎么跟批发似的啥都能当了。 连顾长生都忍不住皱眉。 众所周知,精怪之所以为精怪,是因为它本体便是具有灵性的东西——哪怕只是一花一草一木一石,那也都是天地所孕育的。但是浴缸却明显不是什么有灵性的东西。 巩志杰相当惊讶:“你怎么能够成精?” 浴缸精哭哭啼啼抬起头来,哭丧着脸:“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们信么?” 三人看着浴缸精和死者何舒婷一模一样的脸,沉默不语。 浴缸精虽然道行不深,但看脸色猜也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它道:“我也不想长这样,可是我道行低微,只能化成最近见过的人的模样——” 它小心翼翼的:“如果各位大人介意见到死人的脸,我可以化成你们......” 它还没说完,巩志杰打断道:“不,我们不介意。” 开什么玩笑,宁愿见到别人的脸在妖精身上也不愿意自己的脸长在精怪头上和自己面对面好吗。 而且...... 还是这么个猥琐品种的妖精。 浴缸精!! 巩志杰想想自己住过的酒店,就觉得寒从心起恶向胆生。 简直想打人。 皂荚也对这妖精品种抱有一种复杂的态度,不由道:“还不快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浴缸精擤了把鼻涕,朝皂荚恭敬道:“这酒店曾经也闹过鬼,小人大概就是那次闹鬼之后有的灵识。但小人道行低微,大多数时候都昏昏沉沉的,隐约知道自己可能是个妖精,但是并不能化形,平时都在沉睡之中。” 三人互看一眼,心头有数,约莫制造这浴缸的材料当中有什么灵物,再加上的时候不知撞上了什么机缘,让浴缸精有了灵性。 浴缸精见三人不说话,便接着道:“出事的女人好像是拍戏的,在这里住了大概快两个月了,一开始小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但几天前开始,小人在沉睡中隐约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强行唤醒,连力量都增加了。小人原本只能在本体中,忽然就能脱离本体化形。” 皂荚沉吟。 能够化形,便是真的成精了。 它有些感慨:“小人虽然能化形,但是却离不开这间屋子。所以有时候小人会看见这个女人在屋子里坐一些奇怪的事情。” 巩志杰连忙问:“什么事情?” 浴缸精说:“不知道,小人不敢出来。” 巩志杰:??? 浴缸精连忙道:“每次她都会在房间里弄出极大的响动,出于本能小人并不敢从浴室出去。” “大概两天前,不知道为什么,小人觉得房间里越来越恐怖,没办法,小人只想重新陷入沉睡但却再也回不去浴缸。误打误撞间,我被封到了镜子中。” 浴缸精一脸倒霉像:“等小人再次醒来的时候,小人的本体上已经躺了那么一具尸体了。” “呸呸呸,”它不由吐两口口水,“真是晦气!” “没过多久你们就来了,小人溜不掉又逃不了......” 它丧丧的:“这不就被抓了个正着吗?” 第34节 浴缸精看着诚恳,但是皂荚三人谁也不知道它说得究竟是真是假。 皂荚看着它,状似不经意的转着手腕:“那你为什么要化成我的模样?” 浴缸精当即道:“因为你好看!” 皂荚:“......” 巩志杰:“......” 这浴缸精还挺会拍马屁? 倒是顾长生点点头:“皂荚是挺好看的。” 皂荚:“......” 巩志杰:“......” 小师叔,你果然是在山上待久了! 浴缸精见顾长生附和自己,忙不迭道:“您看小人说得对吧!” 浴缸精捏捏自己的手,朝三人道:“不知道三位大人能不能帮小的一个忙?” 皂荚挑挑眉头,心想这浴缸精还挺会蹬鼻子上脸的啊:“什么事。” 浴缸精说:“从我这次醒来,我就发现自己从白色变成了红色。” “请问三位大人,有没有办法让我变回去?” 巩志杰:“......” 这超出了她的业务范围,她也不知道。 顾长生摇头:“你如果没有沾血,按道理不会变化。” “可如今你既与本体断了联系,又换了灵体颜色......”顾长生说:“想来是不好办的。” 皂荚却笑了起来,她朝浴缸精道:“你要是能回忆起来这些天何舒婷在房间里做了什么,或者说有什么异常,我便想个法子帮你换个颜色。” 浴缸精眼里冒出惊喜,但皂荚又道:“不过先说好,不一定能成。” 浴缸精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她好像经常在屋子里敲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就这些天开始的。越敲越阴森。” 皂荚看向巩志杰。 巩志杰说:“这屋子没有被改造过。”这种酒店的房间,左右都是不一样的人,也没办法改造。何舒婷能力地位,也不可能在房间里弄出个异度空间。 皂荚想了想外面房间的布置:“去外面看看吧?” 顾长生当即简单捏了个手诀,将浴缸精从浴室带到了房间里。 巩志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符用火柴点燃,白色的烟气袅袅升起,在房间里无风自动,朝墙壁上的七盏油灯飘去—— 只是还未到近前,便像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直接消散地无影无踪。 皂荚紧紧地盯着墙壁上的灯,突然开口:“何舒婷死是在什么时候?” “昨天半夜到早上六点以前。”巩志杰说,“她的助理在早晨六点报的警。” 皂荚点头,而后指着墙上的油灯道:“这灯里的油,至少从早晨六点烧到现在了,但是一直满满的。” 巩志杰一惊:“难道这是......”尸油? 顾长生打断他,说:“这些是普通的灯油。”他指着灯后墙上被熏过的痕迹,“这里有印子。” 尸油灯千年不灭,除了臭了一点,相当的环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所以......”皂荚说,“要么灯有问题,要么墙后面有问题。” 说着,她朝墙上的灯盏走去。 巩志杰下意识想拦,但转头看自家小师叔毫不关心,而是一味看着墙上的灯皱眉头,不由小声道:“小师叔,你不担心皂荚小姐出事么?” 顾长生:??? “出什么事?”他见过皂荚的本事,这间屋子的邪气已经外泄,并没有什么大的为危险。 巩志杰:“......” 行叭,算他多管闲事。 *** 皂荚走到灯盏前,直接伸手要摸,但刚刚触到灯壁,一股阴冷之气便从她指尖窜了上来—— 她手往后退,反手将那股阴气绕在指尖—— 触碰到这气息的一瞬间,她竟然有一种熟悉感。 皂荚搓搓指尖,将手上的阴气划掉后退了几步,重新盯着墙上的七盏灯。 刚刚进屋的那种熟悉感又扑面而来,皂荚盯着看了几秒,回头问后面两人:“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墙上的形状很眼熟?” 顾长生点头。 巩志杰盯了一会儿,脱口而出:“有点像黎晶公司下面那张祭台桌子!” 当时上面放的是被血浸泡的动物躯干,可是如果加上蝙蝠精的尸体,便是一个倒北斗星的形状!巩志杰去之前,皂荚就帮着黎晶破坏了现场收走了阿福的尸体,故而巩志杰看到的祭台摆设是残缺的! 而皂荚和顾长生以为阿福尸体在那里只是个顺手的意外,便没有将那图形当回事! 皂荚朝顾长生道:“顾道长,看样子之前未了的事,我们想装糊涂也装不了了。” 顾长生走上前去,站在皂荚身边:“这本就是我辈的责任,何来装糊涂一说?皂荚你慎言。” 皂荚:“......” 这种随时随地被老干部教育的滋味真是...... 特别让人想打人! 她瞪了顾长生一样,从荷包里拿出一张黄符套在手上,重新走到离她最近的一盏灯旁—— 只是这次她的符刚刚贴到灯盏上,七盏油灯登时红光闪过,灯上的烛火瞬间熄灭—— 巩志杰眼疾手快地扑过去打开房间灯的开关。 被皂荚符咒破掉的七盏灯再无先前的光泽。 巩志杰说:“这个小阵法被破了。” 皂荚不置一词,仍然看着墙上的灯 顾长生依然摇头:“我总觉得应该没那么简单。” 浴缸精也勇于发表自己的看法:“小的觉得越来越冷了。” 它是低级的的精怪不假,但是对危险也有野兽一般的直觉! 果不其然,浴缸精话音刚落,七盏灯灯芯突然窜出大火,瞬间将灯油燃尽! ——一股白烟直冲皂荚面门而来! 顾长生:“小心!” 皂荚早有准备,侧身一躲回头刚要反击,就见白烟直接朝浴室奔去! 顾长生念着她,巩志杰在玄关,浴缸精是半个废物,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拦住那突如其来的白烟! 几乎是同时,浴室里传出了奇怪的声响—— 皂荚脱口而出:“何舒婷!” 第30章 浴缸精被突如其来的鬼气一吓, 双手抱头又蹲了下去,不住地发抖。 这姿势也不知道是从哪部片子学的,标准到诡异。 浴室里的响动越来越大,整间屋子都在巩志杰的法阵之内,还有顾长生和皂荚的加持,所以三人谁都没动。 并不担心那东西会逃出去。 浴室里的水声渐起, 巩志杰眼睛渐渐睁大—— 这里面的玩意儿还洗起澡来了? 然而皂荚等人也没有打算去将里面的鬼东西带出来的欲望—— 万一里面是个辣眼睛的东西,能晚见一会儿是一会儿, 让它多活着那一会儿就当日行一善了吧。 没多久,水声终于停了下来。 脚步声朝着他们所在的房间而来—— 皂荚不由挺直了背脊。 ——嘎吱。 浴室门被打开了。 何舒婷的尸体裹着浴巾, 扭着腰, 娉娉婷婷又风情万种地走了出来。 如雪的皮肤死死地贴在全身的骨架上,皱巴巴的, 骷髅一般的脸上嘴巴的位置却鲜红如血—— 真真诠释了什么叫做枯骨红颜。 字面意义上那种。 皂荚:“......” 忍不住捂脸, 闭上了眼睛。 要是知道何舒婷现在的口红是哪个牌子哪个色号, 她一定不买了! 何舒婷却像没看见他们一样, 径自走过他们身边,打开衣柜开始从里面挑选合适的衣服。 在她拿出一套款式比较火热的睡衣准备解下浴袍开始换的时候,顾长生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哪怕这已经是个死人了, 但现在魂魄尚在体内, 还是非礼勿视的好。 安静的室内突然响起咳嗽声, 何舒婷一惊,停下手上的动作,防备地东看西看, 目光穿过皂荚他们的方向,却像方才一样,什么都没看见。 第35节 不过她也放下了手上的衣服,开始在房间里转了起来,一边转一边道:“是狗仔么?信不信我告你非法闯入民宅?让我工作室给你送律师函?!” 皂荚看着她无头苍蝇却又色厉内荏的模样,轻声道:“她魂魄被拘又受损,又强行回到自己身体,现在神智和身体双向受损。” 只是这样也没忘记自己的明星身份,可见执念很深了。 巩志杰问皂荚:“皂荚姑娘有什么办法么?” 皂荚微笑:“用清心符就可以了,给你打折,一张八百,要不要?” 巩志杰:“......” 他转头用渴望的眼神看向自己小师叔。 顾长生听皂荚这么说,也不由皱起眉头,他不喜欢皂荚凡事要钱的样子。但这似乎是皂荚的工作,所以他想了想还是顺着皂荚道:“八百一张确实比起她平日里卖的要便宜些。” 巩志杰:??? 是便宜不便宜的问题吗? 小师叔我明明是让你顺手给解了这个状态,你帮着皂荚说话是几个意思?! 奈何形势比人强,巩志杰从兜里掏出钱夹,从里面摸出八张粉红色的毛爷爷,黑着脸递给皂荚:“麻烦皂荚姑娘了。” 皂荚看着他不情不愿的样子,轻笑一声:“特殊事务管理局历来有笔大额经费给外援,怎么轮到我们,你就这么不情不愿?” 巩志杰:“......” 这是经费的事情么?明明是情分的问题!还有他是那个意思吗? 气成河豚.jpg 皂荚见他涨红了脸,也见好就收,从荷包里拿出一张清心符轻轻往前一弹,黄符晃晃悠悠地从她手里慢慢飘向何舒婷,绕道她背后贴上了—— 黄符贴上的瞬间,何舒婷躯体猛地一震! 她蓦地回头,原本迷蒙的双眼清明起来—— 她狠狠地盯着皂荚三人:“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房间里?!” 何舒婷声音太过尖利,魂魄中蕴含的怨气刺得人耳朵疼,皂荚不由皱皱眉头—— 这女人已经是怨鬼了。 浴缸精被何舒婷地声音一震,不由抬起了头—— 正正撞入何舒婷的眼中。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落在自己眼睛里,何舒婷勃然大怒:“你是什么东西?怎么敢照着我整容?!” 浴缸精被她的模样吓了个哆嗦,话都说不出来了,千言万语化成一句“我的妈呀”后嗖的一声化成一股红雾,躲到了皂荚身后—— 瑟瑟发抖。 浴缸精:嘤!还是镜子里安全! 皂荚:“......” 真是个出息的妖怪。 何舒婷被大活人凭空变没似乎并不惊讶,她对着皂荚:“你也会妖术?” 这个“也”字,就很微妙了。 皂荚神色不变,将自己身后的红雾捏住往浴室一甩,朝何舒婷微微一笑:“你好何小姐,我是皂荚。” 怕何舒婷反应不过来,皂荚又补了一句:“开淘宝店那个皂荚。” 巩志杰:“......” 他忍不住扶住了额头—— 哪有人这样自我介绍的?一开始就直接把梁子挑出来说的? 生怕这鬼怨气不够足么?! 果然,何舒婷一听皂荚的名字,整个人都阴森了起来:“你还敢来找我?不怕我报警把你抓起来吗?” 第31章 皂荚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在您报警以前, 我建议您先......收拾一下自己的模样, 整理一下自己的着装。” 何舒婷飞起眼角,斜斜觑她一眼:“不就是浴袍么?” 她冷哼一声, 抬手一指, 得意的目光正正落在自己手上。 原本指纤如葱根现今是枯骨如树根—— 何舒婷瞳孔猛地睁大, 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她猛地惊叫起来——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副模样?!” 她狠狠瞪向皂荚:“是不是黎晶那个贱人?!是不是黎晶那个贱人让你来害我的?!” 她指着皂荚, 手指不住地颤抖:“说什么暂时退出?!她是不是就在这里等着我?!” 面对她含恨的指控,巩志杰和顾长生不发一语。他们自小接触这样的事情, 早已见怪不怪—— 普通人和任何有非自然的东西打交道,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有些代价在普通人的承受范围之内, 便叫做如愿以偿;如果不在普通人的承受范围之内, 便是邪灵作祟。 而皂荚看着何舒婷从初见的意气风发到现在惊慌失措歇斯底里, 内心却莫名升起一股悲悯—— 人是万物灵长, 从出生自带灵智思维与身体, 免去了其他生灵修炼出灵识与形体的苦楚,但同样的,人在成型的精怪面前,除了修道者, 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老天看似是不公平的, 但同时又是公平的。 何舒婷的责问中怨气愈发浓厚,再这样下去, 就会从怨魂变成厉鬼,若超度不了,送到地府不是下十八层地狱, 便是直接魂飞魄散。 “你还没发现么?”皂荚敛去脸上的笑容,朝何舒婷道:“你已经死了。” 何舒婷怔住。 她其实在浴室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只是皂荚破掉了拘住她魂魄的七星灯,让她的魂魄因为执念,懵懵懂懂地回到了自己身体而已。 皂荚问她:“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 何舒婷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她空洞的眼眶中快速的盈满了泪水,不住的喃喃:“为什么会成这样?我只是想更红一点而已啊......” “圈子里人人都想红,我也想。”她猛地抬头,声声泣血:“我只是想红而已,我做错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诘问中的凄厉怨愤绝望,哪怕迟钝如顾长生,也忍不住皱了眉头。 然而在场三人没有人能回答。 何舒婷只是一个普通人,观其魂魄,她一生中虽然偶有小错,但到底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人人在名利场中都想往上爬,何舒婷想红没有错,唯一做错的,便是用了错误的方法。 可她充其量也就只是贪心而已,罪不至死。 也罪不应死。 皂荚轻叹:“大概是你贪心了吧。” “呵,”何舒婷死死盯住皂荚:“我怎么就是贪心呢?” “黎晶能用邪魔外道,为什么她不死?”她声音愈发尖锐,“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帮着她害我?!” 皂荚直直地看着她:“不是我。” “我不信!”何舒婷的怨气愈发浓厚,她双目瞪圆牢牢地盯着皂荚:“一定是你!一定是你!”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就变好了......”她低着头,不断自言自语:“杀了你们,我就会好起来......” “一定是这样的......” “一定是......” 随着她心头怨气与杀心的增加,她干枯的躯体逐渐丰盈起来,待她再次抬头用猩红的双眼看向三人的时候,已经恢复了生前的模样—— 顾盼生姿,明眸善睐。 甚至比生前美得更加动人心魄。 顾长生走到皂荚身边:“她入魔了。” 魂魄入魔便是万劫不复,除非万一,便是魂飞魄散。 皂荚点头。 何舒婷看着皂荚,食指往前一点,娇笑起来:“你们看,我现在是不是变美了?” 皂荚说:“是。” 何舒婷说:“可是你们已经看过我最丑的样子了......” “那我只能杀了你们了......”她掩嘴笑了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啊......” 皂荚心存怜悯:“你已经入魔,若再犯了杀戒,便是十殿阎王来,也再保不了你。” 何舒婷怔忪。 她反问皂荚:“那如果我没有杀心,阎王爷是否便会让我还阳,一如一切没发生以前?” 皂荚沉默。 “那你看......”何舒婷冷笑,“既然什么都不能改变,我为什么不拉你陪葬?!” “若不是你给窝希望?我何如沦落至此?!”何舒婷双目猩红猛地朝皂荚袭来—— “我就是永世不得超生,也一定要拉你陪葬!” ——何舒婷的头发瞬间暴涨,发尖如针直直朝皂荚袭来! 皂荚往后一避,夹在指尖的黄符无火自燃,直接在三人面前竖起一道透明的屏障—— 第36节 房间中的怨气益盛,何舒婷狞笑一声:“你那张符,还能撑多久?!” 皂荚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何舒婷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哪里看不出皂荚对她手下留情,她收了脸上的狰狞,笑得温婉:“你要是对我心存愧疚,就乖乖随了我的心愿。” “说不定我一高兴,就跟着你的同伴走了,安心接受地府的惩罚。” 皂荚眸色微闪。 何舒婷见她似有所触动,眼中隐隐泛出泪光:“我这一切,难道不是你造成的么?” 皂荚闭上双眼。 何舒婷带泪的双眸中似有光闪过,她张口欲言,却见皂荚重新睁开了眼。 巩志杰扯扯皂荚的袖子,小声道:“皂荚姑娘,你可千万别受她蛊惑啊!” 何舒婷反驳:“我现今的模样,难道不是你造成的么?” 巩志杰看着她泪眼盈盈,蓦地有些恍惚起来—— 娇弱魅惑地声音透过皂荚的屏障传入他的耳朵,层层叠叠,就像美人在耳边呢喃的话语,摄人心魂。 巩志杰双眼迷离,不由张口欲应—— 却听耳边清亮的声音传来,直透心底:“你现在的模样,与我何干?” 巩志杰灵台顿时清明。 他不由一阵后怕,若非皂荚唤的及时,他的下场恐怕难料—— 哪怕他小师叔在场,他小师叔为了让他有个教训,怕也只是保他不死不残而已。 只是......何舒婷的魂魄何时有了这样的力量?! 他不由喃喃道:“怎么会?” 顾长生声音发冷:“从她恢复皮肉开始,她便已经换了个里子了。” 他侧头朝皂荚看去,只见皂荚神情冷清,已经没了先前犹豫不决的样子。 她朝何舒婷横眉冷目:“你自己与邪物做了交易,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可怜你只是因为你罪不至此,然而你方才明明有机会重头来过,你却趁我们给你的时间,又和邪物再次交易——” “何舒婷?”皂荚冷漠地看着她:“你还是何舒婷么?” “退一万步,我就算心存愧疚也是对何舒婷。”皂荚冷笑一声,“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是借尸还魂的妖物。” 何舒婷神色一变,再不复当时的凄苦,声音也不似刚才的娇媚:“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在你彻底吸收了她的怨气,对我用魅惑术的时候。” 何舒婷是怨魂,怨气被吸收干净,魂魄便几乎不存在了。 “那又如何?”“何舒婷”眸光流转,“你能下得了手么?” “你知道何舒婷为什么会和我交易么?”她朝皂荚不怀好意道,“因为你拒绝了她,才让我有了可趁之机。” “她是因你而死,这样也没错。” 巩志杰:“......” 还能这么算帐的? 这样四舍五入算下来下来,所有没粉何舒婷的是不是都是欠了她? 这妖物脸这么大,怕不是脸盆成精吧? 他扭头看向自己小师叔,却见自己小师叔早已将目光放在了皂荚身上。 顾长生眉头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向来认真的脸上却露出了些许不赞同。 皂荚垂下眼眸,神色莫变:“所以我现在要弥补我的错误。” “你打算怎么弥补?”“何舒婷”恶意满满,“她已经烟消云散,你打算去陪她么?” 皂荚似乎是笑了:“不用这么麻烦。” 她抬起头,朝“何舒婷”微微一笑:“我只要抓到你,从你的身体里,分离出她的魂魄便是。” “何舒婷”神色一变,脱口而出:“怎么会!” 皂荚再不听她废话,挥手破开自己的屏障,以指成爪,直接朝妖物捉去—— 妖物急速后退间,不住用怨气朝皂荚扑去—— 原本饱满的皮肤隐隐有裂开的趋势! 怨气和妖气交杂漆黑如墨,皂荚一双眸子在黑气中亮的惊人,普通人触之及亡的气息对她毫无影响,妖物堪堪退到墙壁,还来不及破开上面的结界,便被皂荚直直掐住了脖子—— 窒息感扑面而来,它想脱掉这副肉身金蝉脱壳,但它猛然发现,皂荚不止捏住了它的躯壳,还捏住了它的魂魄—— 皂荚脸上再不见之前好脾气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阴冷。 从她手上传来的,是一股让它这个邪物还感到恐惧的气息。 这女人......真的是个名门正派的道士么? 它不由哆嗦了起来。 “我、我只是奉命行事!奉命拘了何舒婷的魂魄而已!”它忍不住朝皂荚讨饶:“我也不想这样的!我道行微末,哪里能做这样的事情?!” 皂荚看着它,神情冷冷的:“是么?” “是是是!”妖物点头如捣蒜,再没有方才的得意。 “那你告诉我,这七星灯背后的人谁?” 第32章 皂荚看着前面的妖物眼珠子乱转, 不由冷笑道:“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让你编。” 妖物瑟缩着, 不敢直视皂荚。 皂荚说:“编不出来,我不止要拆了你魂, 我还要让你下辈子连畜生都没得做。” “你要是不信, 大可以试试。” 皂荚声音不大, 但是也没有刻意隐瞒压低, 巩志杰在她身后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由问向他小师叔:“皂荚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呢?她说的真的假的?” 怎么越看越邪乎? 这种剥离魂魄的法术, 是正经门派能学的吗? 顾长生摇头,神色冷峻:“我不知道。” 巩志杰:“......” 小师叔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着干? 万一被抓去当了鼎炉怎么办? 难不成您对皂荚姑娘真是爱到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的程度了? 巩志杰被自己的想法惊地一哆嗦, 真要比起来, 脸色比那妖物还难看些。 顾长生见他的模样, 误以为他是害怕, 便出言安慰道:“皂荚虽然有时候做事激进, 但是心是好的。你大可不用害怕。” 不,我怕。 巩志杰忍不住捂住脸—— 小师叔你这对皂荚姑娘中毒颇深的模样,让我回去怎么和师祖交代啊? 顾长生看他表情越发悲愤,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恐惧什么, 顺手丢给他一张护身符, 索性随他去了。 那边的妖物尚在抵抗 ,皂荚已经准备着拆它魂魄重新凑出何舒婷了。 皂荚说:“西汉初年百鬼盛行, 葛玄先生传下一个法子,专门整治化人魂魄的恶鬼......” 顾长生走近皂荚,听她鬼气森森道:“人的魂魄是有灵的, 被吞噬之后倘若心有不甘,哪怕已经粉骨碎身,只要被人用咒术唤醒,便会从化他魂魄那恶鬼身上,一点点析出——” “带着怨气的生灵从魂破上一点点剥离的感觉,不亚于十八层地狱下磔刑地狱被万鬼噬体。” 皂荚笑得阴森森的:“你想试试么?” 妖物哆哆嗦嗦说了半个“不”字,被顾长生身上的突然冒出的罡气一煞,眼睛一闭厥了过去。 皂荚面无表情地转头:“你干嘛坏我事情。” 顾长生不回答,只是皱着眉头看她:“将鬼气引到身上,不难受?” 人不论男女阴阳,对魂魄而言阳气都太足了,皂荚动了拆回何舒婷魂魄的念头,便不大方便用活人的手触碰。 皂荚的脸惨白惨白的一看就不正常,顾长生不由分说抓住她手腕,双指一扣搭到她脉门上—— 不过片刻他脸色蓦地由白转黑,厉声喝道:“你居然悄悄开了鬼门关?!不要命了?!” 皂荚一手捏着昏过去的妖物,一手被顾长生紧紧握住,十分不自在,她微微侧头,看到被她开开鬼门关惊得比她还脆弱的巩志杰,心道这灵霄观弟子质量怎么参差不齐的? 巩志杰见皂荚脸上毫无血色,乌黑的眼睛瞪大了宛如堪堪从鬼门关出来的厉鬼,不由哭丧着脸:“姑奶奶,您搞事情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鬼门关是随便能开的吗? 开了关不回去回去怎么办? 关不回去那这边整个影视基地的人都得跟着她赔进去! 皂荚:“......” 啧,本来还打算让巩志杰劝劝顾长生的。 得了,靠自己吧。 眼瞅着顾长生现在是一副恨不得要打她一顿的样子,皂荚心头一动脚下就是一软,就着顾长生握着她的手腕的手,上身一旋顺势倒下—— 正正倒在顾长生怀里。 她脑袋重重砸在顾长生胸口,装腔作势:“嘤!我脑壳好痛!是不是刚才的后遗症!?好痛好痛!” 第37节 语言之浮夸,演技之造作。 顾长生:“......” 顾长生看着皂荚这边较弱无力地皱着眉头,那边一手还牢牢地捏着妖物,气都不打一处来。 他是呆,但不是傻。 皂荚这是拿他当智障啊? 然而皂荚一身鬼气的靠在他身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浑身冰凉的模样也确实不是假的,顾长生生气归生气,确实也做不出推开她的动作。 巩志杰:“......” 恋爱中的男人果然智商为零。 皂荚姑娘这么造作的演技都能糊弄过去...... 简直没眼看! 皂荚悄悄地将双眼睁开一条缝,见顾长生正气鼓鼓地瞪着她,当即闭上眼睛,接着装死。 她其实就是从鬼门借气的时候被冲撞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碍,她觉得何舒婷可怜,并不代表着会为了她搭上自己。 只是顾长生刚刚扣住她脉搏时的样子,确实有些吓人。 顾长生见皂荚耍赖,也不能把她丢出去,只得在她头上一板一眼道:“你起来,手松开,我来问。” 皂荚当即松掉抓着妖物的手,就着顾长生拉着她手腕的姿势,活蹦乱跳的立起来。 巩志杰:“......” 叹为观止。 也不见顾长生什么动作,空气中的鬼气蓦地浓郁起来,不知真昏还是假晕的妖物一个激灵,猛地睁开双眼跪到地上:“鬼王饶命鬼王饶命!我不敢了!” 它借着别人的躯壳在地上把头磕得咚咚咚,直到顾长生道:“你还没说,七星灯是谁告诉你的。” 顾长生声音里此时已经有了浓浓的威压,皂荚有些吃惊—— 她之前只知道顾长生天资卓越,身兼佛道两家之长,却没想到顾长生还能请来提举城隍司印。 城隍印法力无边,专管邪物,那妖物不敢抬头,在地上唯唯诺诺道:“小的不知啊!小的原本是十里外乱葬岗的鬼头,前阵子半夜乱葬岗突然红光冲天,小的不知怎么的被红光拘了去——” “那红光法力无边,我们想反抗都被他弄死了好些兄弟。红光跟我们说,只要我们帮他做事,便可以得偿所愿。” “当时跟小的在一起的还有只蝙蝠精,据说前阵子已经心想事成了。” 蝙蝠精? 皂荚和顾长生对视一眼:“你怎么知道蝙蝠精已经得偿所愿?” 妖物声音发着颤儿,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这是红光所说的......但是、但是......我们私下里,都说那蝙蝠精怕是凶多吉少啦!!” 顾长生:“那你为何还要帮那什么红光做事?” 妖物嚎得情深意切:“做了不一定死,不做一定死啊!” “我刚跟着快递来的时候,这里那个浴缸精,便是冲撞了七星灯,被活活收了进去连一丝影子都没来!!”它诺诺道,“我还敢逃么?!” 皂荚:“!!!” 巩志杰听到浴缸精从妖物嘴里冒出来的时候便有了不祥的预感,此时不等顾长生吩咐,便直接冲向浴室—— 原本被皂荚失了定身咒的浴缸精早已无影无踪—— 巩志杰回到房间里,朝二人道:“浴缸精跑了。” 从它窜出来的镜子里。 妖物当即嚎道:“我真的冤枉啊!!” 皂荚冷着声音:“你说是红光教唆你,那你告诉我,没有实体的红光从哪里给你找来的这套七星灯?” 妖物:“乱葬岗下挖出来的!!” “那里有个大墓!我们平时不敢进,但是红光让我去拿的时候告诉了我路径!” 顾长生看向巩志杰,巩志杰立马道:“我马上给局里打电话,让人去那里探查。” 顾长生颔首,随即看着皂荚。 皂荚看着妖物,冷声道:“你谋害人命,其罪当诛。” 说完再不给妖物说话的余地,就着身上的鬼气,双手结印直直按向妖物的头顶心—— 黑黢黢的房间里,从妖物的头顶上不断冒出细碎的白光,就像盛夏夜里的萤火虫—— 然而伴着这奇异景象的,是皂荚手下妖物撕心裂肺的嚎叫! 皂荚却岿然不动,只是安详地闭上眼,薄薄的嘴唇不断吐出让人听不出清楚的含混法咒,将妖物已经融合的魂魄碎片一一从它身上剥离,一丝一丝一片一片,做得像古代的凌迟一般! 妖物的魂体逐渐从何舒婷的肉体上浮出,不过片刻光景,上面已经布满了小孔! 满目疮痍。 凄厉无比。 却又光华满室。 巩志杰长大了嘴巴—— 这妖物究竟吞噬了多少魂魄? 而皂荚,又是从哪里学得的这种魂魄抽离之术?! 魂魄之术历来多被列为禁术,而皂荚不论是开鬼门还是生剥灵魂具是信手拈来—— 清安市究竟是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个人物? 在最后一声惨叫散去,妖物的魂魄只剩下小小的黑黑的一团,在皂荚手心里。 皂荚睁开双眼,看着满屋子的星星点点,掌心骤然合拢—— 却被顾长生拦住了。 顾长生看着她手里的那团黑色光球,冲皂荚道:“它已经魂魄不全如斯,便是轮回也修补不起它的三魂七魄,生生世世只能堕入畜生道......就当它是在今后的轮回中赎罪吧。” 皂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在顾长生以为她不答应的时候,皂荚忽的就是一笑:“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看在你的面子上,就让它永堕畜生道吧。” 说着皂荚伸手一划,也不见她如何动作,虚空中直接开了一个人头大小的口子,皂荚不等两人反应,biang的一声,直接将这黑球丢了进去。 她拍拍手:“六道轮回,它能去哪里,就看造化了。” 巩志杰:“......” ......艹! 他们平时送个魂魄去投胎请个阴差得多少功夫?!皂荚直接开了轮回口!? 他今天的嘴巴怕是合不上了!!! 皂荚也不管他,看着满室飘散的魂魄碎片,咬破食指直接在半空中画了起来—— 随着她手指飞快的移动,漂浮着的魂魄碎片们也渐渐动了起来! 漆黑的房间中逐渐起了风,凭空跃起一个个光的漩涡,大大小小约莫有二三十个,而此时灵魂的碎片像是有了意识一般,开始朝不同的方向漩涡飞去—— 约莫过了半刻钟的功夫,这些碎片便逐渐融合到了一起,逐渐有了灵魂们生前模样。 绝大多数魂魄都残缺不全,显得迟钝呆板了些。 巩志杰走马观花的看过,在最角落看到了何舒婷。 何舒婷被吞噬的时间短,魂魄最为完整,但总是受了损伤,愈合的同时不住地茫然四顾,无神的眼神到处飘,直到看到不断在空中以血为引,重复符咒的皂荚—— 她好似才忆起之前发生过什么。 巩志杰暗暗戒备。 魂魄的力量有时候比人或者的时候强多了,现在皂荚做法必然是需要小心防范的。 但何舒婷就是这样看着皂荚—— 直到皂荚落下最后一笔,侧头朝顾长生一笑,刚要说点儿什么,却直接软了下去。 顾长生一把接住她。 顾长生看了角落的何舒婷一眼,朝巩志杰道:“你把它们带回去超度。” 巩志杰点头,拿出缚魂锁,一抖一绕,将屋里尚自浑浑噩噩的魂魄们圈了起来,准备带走。 这些魂魄受损时日不短,哪怕被皂荚用灵力和精血修复了一部分,但也需要诵经温养一段时日再送去地府,不然如此浑噩,送去地府也是投胎去畜生道。 白白费了皂荚的心血。 巩志杰要把它们拘到道观里,等他们回复神智后,再送往投胎的地方。 何舒婷走在最后,路过皂荚和顾长生的时候,她红着双眼,深深地朝尚在昏睡中的皂荚做了个揖。 顾长生看着皂荚,眉头都没抬。 开轮回口、用精血修复魂魄。皂荚这次是真的脱力晕过去了。 顾长生看着皂荚苍白的脸颊,脸上都是不解。 他一开始同意华明跟在皂荚身边,是因为皂荚来历不明身负邪物,但她眉目清正不似作奸犯科之人,他便只当做历练。 然而皂荚身为修道之人,万事朝钱看,一张符箓卖到十万的行径却也着实令他不喜,皂荚天资聪颖,却沉迷钱财,全然不是修道之人该有的气节—— 贪嗔痴,修道之人若是执迷不悟,便容易惹下大祸患。何况皂荚还有开鬼门入六道的大机缘。着实不该沉迷于俗事俗物。 这一次何舒婷的事情,虽然与皂荚无关,但皂荚确也是因果链上一环。 可要说皂荚贪财,她刚刚却又自损道行帮和她无亲无故没有半分好处鬼魂们修复灵魂,若只是何舒婷便罢了,皂荚心存愧疚,可她顺手帮了几十个生魂。 顾长生死死地盯着皂荚,想从她脸上看出答案。 而皂荚歪着头靠在他怀里,呼吸均匀,睡得十分安详。 想不出个所以然的顾长生:“......” 纠结成麻花.jpg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食指,学着皂荚的样子,戳了戳她软嘟嘟的脸颊。 连戳好几下,顾长生觉得自己内心的疑惑和纠结稍微被安慰了些,看着皂荚因为被戳得不舒服而皱起的眉头,神清气爽。 第38节 顾长生决定,不能让皂荚这样堕落下去,等皂荚休息好了以后,他一定要和皂荚道友好好谈谈,别让她在歧途越陷越深。 他让皂荚靠在他肩头,单手结印将房间里遗留的鬼气驱散后,将皂荚打横抱起,准备带皂荚回黄泉路十八号。 在楼下等着顾长生准备当司机开车回去的巩志杰:“......” 真是有伤风化! 他眼巴巴地跑上去,问顾长生:“小师叔,皂荚姑娘没事吧?” 顾长生轻轻把皂荚放到后车上,再次扣住皂荚脉门,沉吟片刻:“没什么事,就是脱力。” 巩志杰坐到副驾驶,状似无意地问他:“皂荚姑娘什么来头,小师叔你真的不知道么?” 顾长生仍然是摇头:“我只知道她师门一脉是魏伯阳。” 巩志杰:“......” 这个和没说什么区别? 噢~这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小师叔。 希望你回去见师祖的时候能清醒点。 想到师祖对小师叔的期望,巩志杰心头一凛,不由指着皂荚道:“小师叔......你这样,师祖那边怎么办?” 小师叔从小被当成灵霄观的继承人培养,师祖不会同意的。 顾长生抬头,目光笃定:“师父子然会支持我的做法。” 坚定皂荚的道心,让她从身外物中幡然醒悟,不论如何在这末法时代都是好事一件。 巩志杰不由目露钦佩:“......” 小师叔居然已经准备好和师祖摊牌了,看样子,小师叔爱皂荚姑娘真的很深沉了。 ****** 皂荚的房间没锁,但是有禁制,顾长生虽然可以去掉,但强行破除皂荚设下的禁制,必然会惊醒尚在沉睡中皂荚,顾长生想了想,重新换过干净的床单被套,留下一张安神符,把自己的房间让给皂荚,自己去铺子里休息了。 皂荚醒来的时候因为精力透支,看着房间里的摆设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住回忆之前的事。 她本以为那妖物没有吞噬多少魂魄,但万万没想到,从那妖物身上能分离出那么多生魂。 本着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的原则,她索性一次做了个全套—— 然而她忘记才强开了鬼门关和六道轮回口,又使用师门禁术,故而精力透支了。 待将所有的事情理清楚,皂荚这才惊觉,自己好像不是在自己房间里。 她打量一圈周围的摆设,确定自己鸠占鹊巢,占了顾长生的房间。 皂荚下意识地拉起被子嗅了嗅,洗衣粉和阳光的味道扑鼻而来,新换的,她满意地点点头。 她掀开被子,正准备起身,忽然下身一暖—— 一股熟悉的酸痛袭来。 皂荚:“......” ......艹。 顾长生在铺子里听见后院响动的时候,便见皂荚背对着他,正蹲在水井边,苦大仇深地搓着床单。 顾长生看着皂荚弱弱小小的背影,不由道:“你放着,我来洗就是。” 皂荚一个激灵,猛地把湿漉漉床单抱在胸前,连忙道:“不用不用,你去忙吧!” 顾长生说:“现在没什么事。” 他绕到皂荚身前,皂荚下意识地将盆中的水往地上一倒—— 微微泛褐色的泡沫迅速在水泥和泥土交错的土地上的铺开,顾长生看了一眼,正色道:“井水太凉,我方才就想告诉你,我替你把脉时知晓你月事将近,你又鬼气上身,切不可太过操劳。” 皂荚:“......” 这种事情很尴尬就不要说出好吗? 气成河豚.jpg 但顾长生现在也确实不好再帮忙,他只得打了两桶水,到角落的土灶前生火,帮她烧热水。 顾长生说:“铺子里有烧好的开水,你可以多喝热水。“ 皂荚:“......” 顾道长,我求求你走叭!!! 把皂荚从尴尬癌中拯救出来的,是铺子前有客人来的响动。 趁着顾长生离开的档口,皂荚抱着湿成一团的床单从墙上翻了出去,直接跑到后巷的垃圾回收处,一股脑将床单被套扔了进去。 看着让她丢死人的床单安详的躺在垃圾桶内,皂荚深深吸了一口气—— 呕,好臭!! 她飞快地跑开了。 跑到半路,她突然反应过来,那床单被套是顾长生的= =+ 她恼羞成怒之下把顾长生借给她用的东西给扔了! 皂荚:“......”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透支让人智障? 皂荚忍不住扶住额头,她还是一会儿去某宝看看有没有同款吧! ****** 店里来的客人是黄泉路前街,君悦酒店的老板,孟庆云。 顾长生正一板一眼认真听老板说情况,就见皂荚从正门溜溜达达的进来,身上衣服还有一半是湿的。 他不由皱皱眉头,刚要张嘴提醒皂荚注意保暖,就见皂荚凶巴巴对他吼道:“你闭嘴!不许说话!” 顾长生:“......” 孟庆云:“......” 听说黄泉路十八号老板娘很厉害,难不成这个小姑娘就是? 不像啊...... 孟庆云朝皂荚露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这位就是皂荚姑娘吧?” 皂荚高冷的点头。 孟庆云说:“我是前街君悦酒店的老板,这街里街坊的,有个事情找您帮个忙......” 皂荚往厅里椅子上一坐,挑眉看着孟庆云:“帮忙?” 孟庆云忙道:“不不不,请您去帮我看看。” 他笑着搓了搓手指,向皂荚保证:“价格、价格好说。” 皂荚这才点头笑了起来,她看向顾长生,想让顾长生帮她招待一下孟庆云,自己先回屋子换件衣服,却见顾长生板着个脸,扭头走开了。 皂荚:??? 她只得朝孟庆云道:“麻烦孟老板您在这里坐一下,我去换个衣服就跟您去。” 顾长生回了后院,继续烧他刚刚没烧完的水。 皂荚:“......” 她暗忖是不是自己刚刚进门的时候态度神经过敏,伤了顾道长的面子,让他生气了? 见她傻站在那,顾长生冷着个脸:“被套床单呢。” 皂荚望天。 顾长生:“......” 皂荚立马道:“我一定给您买套新的!” 顾长生:“......” 顾长生虽然呆了点儿,但现在也看出皂荚比较介意刚才洗床单的事情,他点点头,朝皂荚正色道:“我是有另外一件事想对你说。” 皂荚说:“什么事?” “皂荚道友,你的三观有问题。”顾长生说:“我要拯救你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 皂荚:??? 怎么就一宿没见,她在顾长生这个呆子嘴里就三观不正了? ****** 皂荚犹自处于懵逼状态,顾长生却认为她在装傻,他清正的黑眸直视皂荚的双眼,毫不退避:“请问皂荚道友,你修道是为了什么?” 皂荚望着他的眼,下意识道:“发家致富奔小康。” 顾长生:“......” 世俗!世俗! 好在他早有准备,当即又道:“那奔小康之后呢?!” 皂荚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心中约莫有些明白顾长生是什么意思了。 她起了逗弄的心思,摆出一副向往的模样:“混吃等死,躺着数钱。” 顾长生:“......” 朽木不可雕! 他苦口婆心:“皂荚道友,你天资聪颖,又是修道之人,年纪轻轻便可沟通阴阳二界,万不该被这些世俗的东西所扰。” “你虽有心向善,但却好财,我本以为这次何舒婷的事情会让你收敛一些,吃一堑长一智,可万万没想到盛老板一来,你又固态萌生!我辈修道之人,虽说不旨在天下,但也应该心系百姓......你如此行事,确不是修道之人应有的作为!” 顾长生这就差着她鼻子骂她死要钱不要命了? 皂荚这是要给顾长生气乐了。 第39节 “修道之人斩三尸、破执妄;坚定道心,方可成圣。如今末法,要得大道,更应该洁身自好修身养性......” 皂荚打断他:“顾道长,要成仙的是你。” “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我要做什么大圣人,”皂荚看着他,笑眯眯地,但是笑意未达眼底,“于我这种小人物而言,人生在世,唯‘吃喝’二字耳。” 顾长生被皂荚一噎,有些不知所措。 “顾道长,不是您能吃饱了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求圣贤路,其他人也会和您一样的。” “我不赚钱,我就只能饿死。” “您身后有实力雄厚的灵霄观做后台,天下道观随便哪一家您报上师承都会将您当座上宾,包吃包住包陪同,到换成我这样的凡人,不行。” 皂荚冷冷道:“我受顾道长您师叔所托,让您在这里挂单历练。” “充其量大家是互相合作而已,”皂荚抬眼看他,“您要是看不过眼,大可自行离开。” “我一开始就没成想沾您的光。” 说完,皂荚头也不回地走了。 *** 一路走到房间,皂荚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炸了!! 她往自己床上一扑,将脑袋埋进枕头里,忍不住红了眼圈了。 顾长生这种从小锦衣玉食不愁吃喝的公子哥儿凭什么这么说她?! 她不好好赚钱怎么养黄泉路这群小鬼?她不好好赚钱怎么还老头子这一屁股债?她不好好赚钱怎么攒钱去找现在下落不明的老头子?! 道心道心道心? 她为了不破之前在老头子身边立下的誓言,到处做家教端盘子! 大学交完学费穷到天天啃馒头喝稀饭一天只花四块钱! 她要是没道心,大学的时候她破掉对老头子的承诺,随随便便卖几张符赚几百块,哪个不比她大热天踩单车好? 皂荚狠狠咬了被子几口,想到还在铺子里的孟庆云,深吸一口气揉揉发红的脸,随便换了套衣服,下楼去了。 顾长生已经不在刚才的地方了。 皂荚轻笑一声,想来也对。 谁都捧着的顾道长,何必来她这里受嫌弃? 虽然他说到底也是为她好,但...... 道不同,不相为谋。 皂荚这样安慰自己。 但心头有一块,总是酸酸的—— 如果条件允许,谁还不想当个众星拱月的小公主咋地? ****** 孟庆云本来是不愿意找皂荚的,但架不住群里的街坊都推荐皂荚。 皂荚落了锁,跟着盛老板往前去的时候,才见孟庆云对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皂荚没来黄泉路十八号以前,偶尔出手的时候常见这样的不信任的表情,她轻笑一声,朝孟庆云道:“盛老板,有什么事情,您直说。” 孟庆云搓搓手:“皂荚姑娘,你不带什么法器?” 电影里都演了,道士驱邪,拂尘糯米黑狗血,铃铛铜钱桃木剑都是必须的,这小姑娘两手空空的...... 着实有些让人放心不下。 孟庆云想什么,皂荚一眼就看出来。她心情不好,当即道:“盛老板,你家庭和睦,只是亲缘淡薄,父母在你十三岁那年双双出车祸离世,和太太结婚九年,只得一个孩子,还是女儿......” 孟庆云听着皂荚这么说,脸上赔笑,但心中也是不以为然的。 他的资料,皂荚在刚刚换衣服的时候,随便找哪个邻居一问,便能问出来,证明不了她的本事。 皂荚接着道:“所以你背着你‘感情很好’的太太,背地里找了四个小情人,但没有人能给你生出子嗣。” 孟庆云:“!!!” “你胡说!”他当即反驳道:“老三现在给我生了一个儿子了!” 皂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孟庆云猛地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的?!”皂荚除了没说对他的子嗣,情人数量却是对的。 皂荚说:“算出来的。” 孟庆云扯着脸皮:“那你也算错了!” 他挺挺胸膛,十分扬眉吐气:“我有儿子!” “是吗?”皂荚不咸不淡的,“那恭喜你啊。” “如果你已经验过了dna的话。” 孟庆云:??? 你这样咒你客户,你还要不要生意的啦?! 信不信我去消费者协会投诉你的噢? *** 孟庆云确实生气,但他是个生意人,皂荚话说完,他便起了疑心。 知道他有情人的不少,但他为了生儿子,养了四个情人的事情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悄悄发了个短信给老三:“最近流感,我们周末带儿子去医院验个血?” 然而这消息发出去后,平时秒回的老三并没搭理他,他再次发个消息出去—— 您的消息已经被拒收。 孟庆云:??? 他大步朝皂荚走去,刚要捉住皂荚的手臂,皂荚忽的转过身避开了他的手,笑眯眯地看着他:“小老婆拉黑你跑了?” 孟庆云:??? “你们是一伙的?!” 皂荚摇头:“我不认识你的小三小四,但是你脸上有桃花相,却没有子嗣缘。” “而你脸上奸门发青,法令赤色,一看便是桃花破财、事业受损的面向。” “加上你刚才说你有儿子,不难推测吧?” 孟庆云:“......” 皂荚甚至有点可怜他了=-= “小老婆跑了没关系,您有钱大可以再找,”她好心提示道:“可您人要是再不回去,您的酒店可能就需要歇业整顿了。” 孟庆云擦擦脸上的汗,想着不管儿子还是不是自己的,兜里钱总得是自己的,他咬牙朝皂荚道:“皂荚姑娘请跟我来!” *** 孟庆云的君悦大酒店在黄泉路前街街口那段,地处交通要道,每天的客流量都是是相当的大。 孟庆云说,从上个月底开始,酒店里的客人就开始投诉,每到床上,就有奇怪的动静,有时候是小孩的叫声,有时候是成人的交谈。 客人一开始还以为是酒店隔音不好,但通过前台一查,发现隔壁没人入住! 这就很令人惶恐了。 如果说一开始还只小打小闹,可以用“客人这是您的幻觉”委婉推脱掉,而这几天连酒店服务生都被骚扰了! 刚开始他还能恐吓和安抚,而从昨天一个店员被凭空飞来的灯泡砸了个头破血流后,现在已经有四分之三的员工提出辞职走人了! 他哭丧着脸问皂荚:“皂荚姑娘,这可怎么办啊?” 第33章 孟庆云哭丧着脸问皂荚:“皂荚姑娘, 这可怎么办啊?” 皂荚说:“先去看看吧。” 按之前晚晴和张勇所说, 黄泉路这一条街的鬼怪都是他们辖制着,捞着好处后便不会再随意捣蛋。何况现在张勇他们找了正经营生, 又有皂荚的分红, 按理说应该不会再这样闹腾了。 难道黄泉路又来了新的鬼怪? 皂荚揉揉眉心, 跟着孟庆云踏入了酒店。 酒店一楼是西餐厅, 现在还不到吃饭的时间,并没有几个客人。服务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到孟庆云来,也只是看了一眼, 接着聊天去了。 孟庆云登时气就不打一出来, 刚想发脾气教训这些员工一顿, 又想起自己桌上那一堆压着的辞职报告, 不得不强行将这口气压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 想要问皂荚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就听皂荚对他道:“孟老板要是有事情就去处理吧,我先到处逛逛。” 孟庆云巴不得皂荚离开他的视线,毕竟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能直面自己头顶一颗绿油油的勇士。 皂荚看着孟庆云快速朝扎堆的员工们走去, 随后便真的像不在意一样四处转了起来。 大概是得了孟庆云的吩咐, 哪怕皂荚逛到厨房,都没人管她。 前台的酒店服务员是个小姑娘, 看到皂荚礼貌的问了好,问她是不是要入住。 皂荚看着小姑娘,笑眯眯的地把身份证递过去:“闹鬼的是几楼?” 小姑娘没成想皂荚一开口就是这个, 脸色白了白,露出犹豫的神色。 皂荚说:“我听人说你这里闹鬼,想住着玩儿。” 皂荚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相当人畜无害。前台小姑娘嗫嚅着,快速朝左右两边一看,朝皂荚道:“这里闹鬼都快出人命了,你还是回去吧。” 皂荚见小姑娘着急的表情,也不为难她,拿回身份证的时候像是开玩笑一般拍了拍她的手,在小姑娘莫名奇妙的目光中,笑嘻嘻地离开了。 小姑娘只觉得皂荚是个怪人,习惯性的搓搓自己的胳膊,突然发现现在温度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 第40节 皂荚拍掉小姑娘身上的阴气,趁着她不注意,一拐弯儿进了消防通道,准备爬楼梯。 孟庆云忘记给皂荚电梯卡,皂荚没法儿坐电梯只能走楼梯。君悦酒店一共三十六楼,在被老头子训练久了,走惯了山路小道深山老林的皂荚眼中也不算什么。 想起老头子,皂荚心中又是一黯。 老头子对她的期望是极高的,不是在道术方面,而是希望她能好好读书出人头地最好是能考个公务员。 所以哪怕她道术上的天分极高,老头子在她上高中以后也不愿再多教她这些东西,而是天天催促着她读书上进。她高中以后学的道术,包括昨天的拆魂术,都是背着老头子偷偷摸摸看他的典籍学出来的。 她拿到高考通知书那天,老头子拿着录取通知书从村头走到村尾,村子里唯一的大学生,说皂荚涨了他老黄家几辈子的人的脸! 皂荚闭上眼睛还能回忆起老头子送她离开村子上火车时开怀的笑—— 然而也只剩下笑了。 村子里接电话不方便,皂荚便只是给那边寄信,等她第一个学期结束,回到村子里,老头子便不见了。 老头子是自己离开的,离开的同时,也把那些典籍留下了。 没人指导,皂荚磕磕巴巴学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水平,但念着老头子的心愿,从来不轻易动用,再难都咬牙撑下去了—— 皂荚蓦地停下爬楼梯的脚步,深吸一口气,把这些久不曾泛起的思绪压了下去—— 都怪顾长生说那些有的没的,害她到现在都心浮气躁心神不定。 精灵鬼怪品种多样,防不胜防,她现在如此心浮气躁,实在不是办事的时候。 皂荚干脆从荷包里拿出一张清心符直接拍到自己脑门上,觉得自己灵台清明了,才接着往上走。 消防楼梯间就没人走,清洁工偷懒害怕下雨增加工作量,每层楼之间的换气窗被关上了。 下面几楼还好,皂荚越往上走,越觉得空气混浊,期间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味道和隐隐的阴气。 偏偏皂荚还觉得这阴气有些熟悉。 ——啪嗒。 ——哒、哒、哒。 一颗透明的玻璃珠突然从上面一层楼梯间滚下来,正正在皂荚脚边下,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停下了。 她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颗玻璃弹珠。皂荚本以为上面的沾了鬼气,应该是森然的,没想到却是温凉的。 皂荚食指拇指碾着珠子,抬头看向前面空无一物的台阶,轻笑一声:“我看见你了。” “嘻嘻嘻嘻嘻......”童稚的女声响起:“那你来抓我呀......” “抓到我......我就和你玩儿~” 皂荚手指一松,弹珠瞬间落到她手心中,被牢牢握住。 她朝半空中笑眯眯道:“那小朋友你要准备好,我来抓你了。” 皂荚话音一落,抬脚踩上第一个台阶—— 啪嗒嗒!! 清脆的珠玉碰撞声奔腾而来—— 瞬息之间,数不清的五彩玻璃弹珠蓦地从楼梯间窜出,直直朝皂荚涌来—— 与此同时,监控室内几个影子团在一起鬼鬼祟祟:“这样做没问题吧?不会被抓个现形吧?” “会出人命吗?” “可是得罪了她,会被打死的吧?” ...... 静默。 过了好一阵儿,才有一个声音不确定道:“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至少……死不了吧?” 第34章 “你们都死过一次了, 当然死不了了。” 突兀的女声突然在门边响起,正埋头筹划的影子们动作划一的僵住,听见这熟悉的声音, 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脑袋上贴着黄符的皂荚抬手敲了敲门板, 立身往前, 状似不经意道:“真是不好意思, 听你们说话以前,我忘记敲门了。” “不过没人告诉你们, 干坏事的时候至少要把门关上?” “还有......”皂荚慢条斯理的把脑门上的黄符揭下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你们打算怎么对付我?” 看到皂荚的瞬间,四只小鬼齐刷刷扭头看向监控, 监控里的皂荚还陷在玻璃弹珠的海洋中,左支右绌。 小鬼头们:??? 怎么可能?? 皂荚大魔头在这里, 那监控被困住的人是谁?! 皂荚见小鬼们一脸震惊,打了个响指, 监控里的皂荚瞬间化成一枚小纸人,同一时间汹涌不绝的玻璃弹珠也消失不见了。 小鬼们:!!! 幻术被破了!! “小一、小二、小三......”皂荚挨个点名, “胆子大了啊?背着家里大鬼带着一只生魂在外面乱来?” 被皂荚点名的三只小鬼头保持着蹲下的姿势, 头几乎陷进地板里。 中间那只垂死挣扎:“我、我、我不是小二qaq” 小一小三:“......” 一个娘胎出来的,怎么中间那个那么蠢呢? ——咔哒。 皂荚反手把门锁上了。 “还对我用幻术?行啊,长能耐了啊?” 她捞过监控室的椅子,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 皮笑肉不笑道:“老实交代吧,你们三个小鬼头想干嘛?” “最好给我一个,你们拐带生魂的合理理由。”皂荚看着那个陌生的小姑娘,语气阴森:“不然......” 三只小鬼顿时一哆嗦,想起了在皂荚院子里被她支配的恐惧。 皂荚笑眯眯地压下最后一根稻草:“坦白不一定从宽,但是抗拒一定从严哟~” 小一小二小三:嘤! “我们说!” 皂荚双手环胸,好整以暇:“说吧。” 小姑娘是生魂,而生魂和亡魂的性质在地府可是不一样的。生魂是活人魂魄不稳灵魂离体,但是人的肉身还是活着的。但是生魂也不如亡魂强大,万一三只小鬼玩儿脱了,小姑娘没能按时回魂肉体直接死亡,那小鬼头们罪过就大了。 想到这里,皂荚眯起眼睛,心想一定要把这三只小鬼交给家长打屁股! 三只小鬼见皂荚神色不善,挤眉弄眼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后老实的老二被推出来说:“我们是帮圆圆找爸爸的。” 找爸爸? 皂荚挑挑眉头,心中隐隐约约有个了个想法。 她看向小女孩:“你是圆圆?” 圆圆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把头埋下去:“皂荚姐姐好。” 皂荚问:“你认识我?” “不认识。”圆圆说话声音怯怯的,“但是小一哥哥他们说,黄泉路敢坏他们事情的,只有皂荚姐姐。” 小一小二小三:“......” 我们不是我们没有你不要乱说要死鬼的啊喂qaq! “这样啊......”皂荚拉长声音,轻飘飘地扫了三只小鬼一眼,眼睛里是明晃晃的了然。 小一小二小三:“......” 哦豁,这次完蛋了! 但皂荚对陌生的小朋友还是很和善的,她问圆圆:“圆圆爸爸是谁?为什么来这里找爸爸呢?” 圆圆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瞳子水汪汪的,扁扁嘴,一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小一为了戴罪立功,立马抢答:“我知道!” 小三不甘示弱:“圆圆爸爸是酒店的老板!” 小二补充:“我们在路口捡到圆圆的时候她呆呆的,说想见爸爸,所以我们才带她来的!” 说到最后,小二有些委屈:“我们明明就是在助人为乐,不是在捣蛋qaq” 看着三只小鬼怂唧唧的,皂荚心头有些好笑。 圆圆却以为真的惹上大事了,立马带带上了哭腔,恳求皂荚道:“皂荚姐姐,你不要怪三个小哥哥,是我自己要来的。” “我想见爸爸。”圆圆眼泪珠子开始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可是爸爸看不到我,三个小哥哥不想我一直哭,才帮我的......” 生魂流泪耗损的是自己的生气,圆圆的魂魄的颜色比起三只小鬼已经有些浅了,更经不得泪流。 皂荚从椅子上起来,蹲到圆圆身边,轻轻在她眉心一点,圆圆的眼泪瞬间就被封到了体内。 皂荚道:“想见爸爸叫你妈妈给你爸爸打电话,干嘛自己跑出来呢?” 小孩魂魄本就不稳,圆圆心里的念头太重,便直接离了魂,找到了这里。 看她的样子,这样跑出来也不是第一次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家里人该多担心? 圆圆眼泪被皂荚封住了,泪珠儿在眼眶里打圈圈:“妈妈说,爸爸太忙了。” 皂荚一怔。 她走到楼梯间便感觉酒店虽然阴气森森,但莫名有种熟悉感。而落下来的温凉玻璃弹珠,明显是扔下来的人不愿意伤到她,她其实早就猜出来是三只小鬼在捣蛋。 第41节 她生气的是小鬼带着生魂胡闹。 而生魂圆圆—— 皂荚第一眼看到她,便知道她与孟庆云的关系。 她是孟庆云的女儿。 心心念念要儿子的孟老板,这辈子唯一的子女缘分,就落在她身上。 皂荚垂眸,她想过圆圆和三只小鬼在酒店恶作剧是为了胡闹、是为了报复,却万万没想到,小孩子的心思是那么单纯—— 皂荚轻叹:“因为爸爸太忙了,所以圆圆是想让酒店没有生意,然后让回家陪你是么?” 圆圆眼圈红红的:“我一个人来到这里,跑到爸爸面前,可是爸爸看不见我。” “所以三个小哥哥才想出这个主意来帮我......” “所以他们才故意弄这些事情,想让爸爸回家的。”” 她扯扯皂荚的袖子:“皂荚姐姐,都是我一直哭,三个哥哥才来同意背着大人来帮我忙的。” “都是我的主意,皂荚姐姐,”她眼睛红红的:“你不要怪他们好不好?” 皂荚心头一酸。 四五岁的姑娘,又是有钱人家的姑娘,这么懂事......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她把圆圆揽在怀里,眼睛看着委屈的三只小鬼头,轻声道:“走吧,先送圆圆回家。” 圆圆灵魂出窍多次,魂魄已经很虚弱了,要先回家才行。 她问三只小鬼:“你们知道她家在哪儿么?” 第35章 “我知道!”小一立马一蹦三尺高:“我带你去!” 皂荚揽着圆圆, 笑而不语。 小一脸上的笑慢慢淡了下去,在皂荚淡定的目光中,不情不愿地说出了圆圆家的地址。 皂荚抱着圆圆起身就走。 三只小鬼互看一眼, 一把扑上去挂住皂荚的大腿:“嗷嗷嗷嗷皂荚大魔王你不能这么对我们!我们也要去!!” 皂荚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小鬼头们:“之前的帐还没算是么?” 小鬼头们:嘤! 他们眨巴着眼, 渴望地看着圆圆。 圆圆打了个泪嗝, 黑珍珠一样的眼睛看向皂荚, 小嘴巴刚刚张开,皂荚伸出手摸摸她的头, 笑眯眯道:“圆圆乖,姐姐带你回家。” 听到“回家”两个字, 圆圆眼里浮出兴奋,但身体却不由瑟缩了一下。 原本想帮小一小二小三求的情, 也吞了回去。 皂荚扭头不咸不淡的看了三只小鬼头一眼,抱着圆圆下楼梯了。 *** 快走到一楼的时候, 圆圆扯扯皂荚的袖子,乖巧道:“皂荚姐姐你可以放圆圆, 圆圆可以自己走的!” 皂荚想了想,把她放到了地上。 确实是, 如果她在人前是抱着小家伙的样子, 但手上却空无一物,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圆圆从她身上蹿下来,跟在她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只是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像是生怕被落下。 皂荚心头一酸。 皂荚刚走到一楼, 看到孟庆云正在前台,冲刚刚那个好心的小姑娘指手画脚的,小姑娘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直到孟庆云把手快戳到小姑娘的鼻子上,小姑娘登时一吼:“去你大爷的 !老娘不干了——” 一杯茶啪地泼孟庆云脸上—— 皂荚只觉得衣角一重,圆圆惊讶的“啊”了出来,眉头皱皱的,一副担心的模样。 但可能是想着自己现在的模样,只是嘟起了小嘴,将衣服攥的更紧,并没有扑上去。 而小姑娘把杯子往柜台上一甩,从下面拿起包包转身走人。 皂荚听着孟庆云的怒吼,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笑。 不过孟庆云现在是她老板,又是圆圆的爸爸,她不应该把幸灾乐祸表现的太明显,故而单手握拳在唇边,轻轻咳嗽一声:“孟老板。” 孟庆云身体一僵,就着满头茶叶,看着皂荚扯出一个勉强的笑:“皂荚姑娘,我有点急事,要回家一趟,就不陪你了。” 皂荚笑了,这一下雨就有人送伞,还免了她找借口过去。 她当即朝孟庆云道:“巧了孟老板,我刚想跟您说这事儿,我在这酒店里上上下下转了一圈,刚巧觉着你酒店的事情和你家风水可能有些关系。” 皂荚提议道:“一起去呗?” 孟庆云有些不情愿,但想着酒店,最后咬牙道:“行,那皂荚姑娘跟我一起回去。只是可能有些事情,要让你见笑了。” 皂荚笑笑,不作回答,只是低头看向圆圆。 圆圆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期待,又像是畏惧。 皂荚莫名想到了刚刚她的瑟缩。 皂荚心想,看来那不是她的错觉。 孟庆云简单整理完自己身上的茶叶渣,看到皂荚正在发呆,不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除了莫名皱成一坨的衣角,什么也没看到。 他道:“皂荚姑娘,衣服皱了。” 皂荚回过神,朝他笑笑:“没关系,我们走吧。” *** 孟庆云家在清安的富人别墅区,在过小区保安岗亭,孟庆云朝皂荚再次嘱咐道:“无论一会儿皂荚姑娘你听见、看见什么事情,都请不要外传。” 皂荚看着坐在自己怀里的圆圆,面无表情地点头:“这是自然。” 孟庆云的车停在一栋白色的别墅前,别墅外面的装潢和其他栋没有什么区别,但隔着很远,皂荚就闻到一股香烛的味道。 别墅里请了佛像之类的东西。 皂荚知道为什么圆圆提到回家既期待又恐惧了。 圆圆是生魂,所以对阳光并不十分畏惧。但毕竟是魂魄,对佛像之类的东西始终是亲近不了的,何况她本身就虚弱,更不能靠近了。 皂荚从荷包里用指甲勾出一点之前存的草木灰,轻轻弹到圆圆身上,原本被佛光弄得有些蔫蔫的圆圆顷刻恢复正常,她用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皂荚:“真舒服呀,现在圆圆可以回家了么?” 皂荚笑眯眯道:“你的家,当然可以回了。” 草木灰是皂荚在秘境里找到的翳影枝1烧成的粉末,翳影枝可沟通六界,让阴魂进一个只是借了佛光的屋子绰绰有余。 圆圆欢呼一声,蓦地向前冲去—— 刚到门口,又突然地停下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探,看是不是自己真的可以进去了。 孟庆云只听皂荚在后面小声说了一句,但没听清楚:“皂荚姑娘,你说什么?” 皂荚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问道:“孟老板家有人信佛?” 孟庆云咧嘴:“我们家信什么佛?只信钱。” “是吗?”皂荚抬抬眼,“那孟老板家怎么那么大的佛光?” “佛光?”孟庆云不明就里,“什么佛光?” 皂荚轻笑一声,隐约明白了什么:“没什么,大概是我看错了。” 孟庆云:“......” 这十八号的女老板在怎么神神道道的?怎么感觉还没早晨那个接待的小哥靠谱? 皂荚跟在孟庆云身后进了院子,孟庆云正拿出钥匙要开门,门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女人,穿着衬衣黑裙,模样虽然不是顶好,但却十分有气质。 皂荚看到圆圆猛地扑上去:“妈妈!” 女人却毫无知觉,只是圆圆魂魄靠近的时候,身上一寒,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 孟庆云看着她,没好气:“你叫我回来干什么?如果是你电话里说的那件事情,我劝你赶快放弃那个愚蠢的念头! 肖芝潼,孟庆云的发妻,也就是开门的女人,扫了孟庆云一眼,便将目光落在了孟庆云身后的皂荚身上。 她并不回答孟庆云的诘问,只是露出一种得体却又充满嘲讽的笑容,朝两人道:“都来了也好,进来吧。” 肖芝潼转身往客厅走去,圆圆回头看了皂荚一眼,喊着“妈妈”朝肖芝潼跑过去了。 孟庆云骂骂咧咧地紧随其后。 而皂荚面无表情地看了身后的大树一眼,把刚刚弹到圆圆身上的翳影枝粉,动作幅度稍大的洒在门口,然后跟在孟庆云身后,进去关上了门。 等皂荚门一关,三个鬼鬼祟祟的脑壳从大树后冒了出来,整整齐齐叠成一竖。 中间那个脑壳道:“诶诶诶?皂荚那个大魔头刚刚往这里看了一眼?她不会知道我们在这里了吧?” 上下两个脑壳伸出手朝他锤了过去,异口同声道:“不可能!我们坐在/蹲在车底/车顶,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小二摸摸脑壳上冒起来的包,心说:“有道理。” 小三问老大:“那我们现在进去?可是房子里的气息让我很不舒服啊!” 老大闭着眼,感受了一下,咬牙拍板道:“这光虽然不舒服,但是死不了!我们进去!不能让圆圆一个人面对大魔头和她不靠谱的父母!” 三个小鬼头同时从树后站出来,屏气凝神—— ——冲鸭!!! 第42节 *** 皂荚跟着孟庆云坐在沙发上,不作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肖芝潼从客厅拿出两瓶矿泉水:“将就着喝吧,反正我要说的事情说完,你们应该也就喝不下去东西了。” 她笑得客气:“我就不浪费茶叶了。” 皂荚:“......” 如果她没猜错,她大概是被正房当成小三了。 她张口欲反驳,肖芝潼比了个噤声的姿势,从手里的文件袋里拿出几份文件,坐到孟庆云对面。 肖芝潼依然是那副得体的微笑,她丝毫没把皂荚放在眼里,眼睛只看着孟庆云。 她慢条斯理地把文件一份一份摆在孟庆云面前—— “这是离婚协议书。” “这是财产分割协议书。” “这是你主动放弃圆圆抚养权的协议书。” 说到圆圆的时候,肖芝潼的眼睛里露出刻骨的恨意:“签了这些,我们从此一刀两断。” 肖芝潼说:“你爱去哪里去哪里,我就在家里,守着我可怜的女儿。” “直到她苏醒。” 孟庆云冷笑一声:“你这么多年,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你凭什么和我谈?” 肖芝潼不为所动。 孟庆云放缓了语气:“就这样不好么?你安心当你的正房太太,你不是把圆圆从医院接回来了么?你就在家里照顾她呗。” 肖芝潼在孟庆云提到圆圆的时候,瞳孔狠狠一缩:“你还好意思提圆圆?” “如果不是你一心要儿子,出去和你的小三小四小五鬼混,圆圆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皂荚目光微闪,看到一旁无措到又开始掉金豆豆的圆圆。 圆圆现在是什么样? 或者说她的身体,怎么了? 肖芝潼深吸一口气,把几份协议往前一推:“圆圆现在的状态要很多钱,我找律师咨询过了,黄泉路的酒店和别墅、公司归我,我会请专门的人管理,财务公开,按月给你分红。” 孟庆云冷笑一声:“离婚就算了,你还想让我净身出户?” “圆圆植物人的状态能要什么钱?!”他把协议拿起来,猛地朝肖芝潼一扔,“我养她个赔钱货到现在已经仁至义尽了,怎么着,你还想为了她耗光我的家产?!我半个月前已经同意让你接她回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肖芝潼,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那么天真?!” “以前我念着夫妻情分,可是现在,凭什么?!” “你凭什么和提这些?!” 文件摔在肖芝潼脸上,最后落在了地上。 肖芝潼也不捡,只看着孟庆云。 皂荚缩在沙发一角,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她只是顺手管个闲事都能碰上这样的狗血剧情,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吃瓜。 作为吃瓜群众,她真是十分讨厌孟庆云这种男人了。 只是肖芝潼...... 皂荚若有所思。 肖芝潼的脸上被文件划出几道血丝,她并没有生气,保持着良好的风度,拢了拢被孟庆云打散的发丝,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叠东西—— 猛地朝孟庆云脸上砸去! ——哗! 上百张照片从孟庆云脸上砸开! 孟庆云怒不可遏!但一看到照片上的内容,瞬间脸色涨成了紫色! 有一部分落到了皂荚手边,皂荚顺手拿起一看,上面白花花的肉恶心地她快吐出来了。 肖芝潼说:“你说我凭什么?就凭这些。” “这些年来,你在外面拈花惹草,你说你是为了儿子,所以我忍气吞声权当不知道。”肖芝潼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怨怼,“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我的女儿害成植物的人模样!” “呵......”肖芝潼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在茶几上。 照片上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 “这就是你的儿子吧?”肖芝潼笑了出来。 “你少糊弄我!”孟庆云深吸一口气:“这不是我儿子!” “哦?”肖芝潼挑眉,“看样子你知道了?” “我绿帽子,你很高兴?” “当然。”肖芝潼笑了起来,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快意,“这个女人,还是我给你安排的。” “你!” “不止如此......”肖芝潼道:“我还可以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要想再有什么儿子了!” 肖芝潼说:“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儿子!”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肖芝潼看着皂荚,语气里恶意满满:“如果他告诉你生了儿子你就可以登堂入室,那我告诉你小姑娘。” “这个人,一辈子都生不出儿子了。” “他喜欢的女人太多了,中间有那么几个极端的,给他下了点儿药。” “他这辈子,断子绝孙。” 孟庆云:“不可能!” 肖芝潼用脚踢踢脚下的文件:“你小情儿给我的医疗诊断报告在里面,自己捡。” ——孟庆云最终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他了解自己的发妻。 就像她了解自己一样。 肖芝潼看着孟庆云仓皇而去,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小腹。 她扭过头,看到了在沙发上啃苹果的皂荚—— “你怎么还在这里?!” 皂荚冲她微微一笑,做了个“嘘”的姿势:“小声点,我好不容易让圆圆睡着,不让她看心爱的父母反目成仇的丑陋模样。” 皂荚目露嘲讽:“你可千万不要把她吵醒了。” 肖芝潼听到“圆圆”的名字,不由挺直了刚刚松下去的背脊:“你想干什么?” 说完,她下意识往四周看了一圈。 “不干什么。”皂荚说,“本来是送想回家的生魂回家见父母,没想到让我白白看了一出忍辱负重的白莲花心机女表手撕二十一世纪重男轻女负心薄幸拜diao癌。” 皂荚笑着问肖芝潼:“肖女士,你说我说得对吗?” 肖芝潼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但顷刻恢复之前淡然的模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你再不走,我就要打电话让警察请你出去了。” “这里是我和圆圆的家,不欢迎小三。” 肖芝潼越说越不客气:“你要钱要房子,找刚刚滚蛋那个男人去!” “肖女士,您可要想好了再说话。”皂荚说:“万物有灵,现在撒谎,有可能带坏你肚子里的胎儿哦~” 皂荚心头冷笑。 这对父母,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装。 孟庆云是真小人,那这位肖女士,便是真正的伪君子。 第36章 肖芝潼镇定道:“你有什么证据?” “你在诈我。”她突然勾起嘴角:“是不是你以为, 你这样帮着孟庆云,他就会对你死心塌地?” “你做梦去吧!” 皂荚啃掉最后一口苹果,对准垃圾桶远远地扔了进去, 在肖芝潼快失去耐性的目光下, 拍拍手, 起身做自我介绍:“你好, 我是皂荚,抓鬼的。” 肖芝潼冷笑:“什么时候抓鬼这种封建迷信从业人员, 都能当医生替人诊断了?” 皂荚伸出手指,对她摇了摇:“不不不, 只是合理推测而已。” 肖芝潼真的笑了:“皂荚是吧?你这推测一点都不合理。” “是么?”皂荚勾起嘴角,蓦地转头朝进门口道, “都跟到这里了,还躲什么?” 肖芝潼:??? 三只小鬼脑袋齐刷刷地伸出来, 异口同声:“我们都到这里了,死都不会走的!” 皂荚说:“你们把圆圆的魂魄带上去, 我怕她突然醒了。” 肖芝潼:??? 三只小鬼有些不情愿,想留在这里看皂荚大魔头锤这个讨厌的女人, 但是想着圆圆, 他们还是乖乖的过来把圆圆抱走了。 肖芝潼:??? 她忍无可忍:“你究竟在这里发什么疯?!” 皂荚听到她的尖叫,这才像反应过来一样,笑眯眯的:“噢,我忘记你看不见了。” 肖芝潼看着皂荚,双手放在身侧捏得死紧:“看见什么?” 第43节 皂荚说:“看见那些你不想看见的。” 肖芝潼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皂荚:“世界上的鬼就是被你们这种捉鬼的臆造出来的吧?如果没有鬼, 想来你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是吗?”皂荚还是笑眯眯的,一点也不生气,“如果世界上没有鬼,那么肖女士……” “您为什么还要请佛像回来?” “您是虔诚信仰呢?还是说有什么东西,您既忍不下心彻底除掉她又不想再见到她,所以只能驱逐她,任其自生自灭?” 一击即中! 随着皂荚声音愈发的冷漠,肖芝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犹自反抗:“孟庆云给了你多少钱,你这样胡说八道来污蔑我!?” 皂荚冷笑:“他要是给我钱的话,我一定让你日日夜夜做梦,都梦到你不想看到的那个人!” 肖芝潼身体一震,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狠狠地吸了几口气,重新问皂荚:“你要多少钱?” 皂荚反问:“你说我要是把这件事告诉孟老板,我能拿多少钱?” 肖芝潼又是一愣。 她知道,如果皂荚把她怀孕这件事告诉孟庆云,孟庆云能给皂荚的,不会比她给的少。 而到了此刻,她终于想明白,这件事情的主动权不在她手里,她再不复之前的心高气傲,颓然地问皂荚:“你究竟想怎么样?” 皂荚重新坐到沙发上:“我要知道圆圆究竟怎么了。”是不是你为了财产,把圆圆迫得生魂离体,去找孟庆云的麻烦。 皂荚话问得并不明确,但是肖芝潼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或者说,怎么样在回答过程中,将自己的麻烦甩掉。 肖芝潼也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皂荚道:“圆圆生魂离体和我无关。” 皂荚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置可否。 肖芝潼接着道:“一年前,我去外地办事回来,圆圆就已经成了植物人。” “孟庆云说,圆圆自己玩儿的时候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撞到脑袋才成这样的。” “他以为我信了。” “可是我不信,我查家里的监控,发现圆圆出事以前的监控都被删掉了。我拿了电脑让人去帮我恢复。” “恢复的视频告诉我,圆圆是自己摔的!” “可是圆圆摔是因为,她一个人在家里害怕,下楼找爸爸。” “我请私家侦探把孟庆云的女人们找了出来,挨个查清楚了那天晚上孟庆云在哪里鬼混。” “圆圆被送进医院那天,他居然还去了那个贱人那里!” “我知道他重男轻女想要儿子,但是我不知道他居然做成这样?!” “真是可笑,他连敷衍我都不愿意,就编了这么个轮不圆的谎来骗我,以为我是个傻子?” “行吧,他想要儿子……”肖芝潼面露嘲讽,“我的女儿都活的不人不鬼的,他凭什么还能和贱人有儿子?” “所以我找到那个女人和那个女人的初恋,稍微安排了一下,他们便到了一起。” “被我抓了个正着,她便一不做二不休,让孟庆云彻底断子绝孙了。” 皂荚依然只是听着。 肖芝潼也不指望皂荚回答,她似乎更像是在倾诉了:“那个女人原本是起了李代桃僵的心思,被我恐吓了几次,自己便跑了。” “真是可笑,她连着孟庆云害了我的女儿,她能平安生个儿子,我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肖芝潼眼睛泛红,目光对准了皂荚:“皂荚姑娘,你说,我这么做有什么错?” 皂荚终于抬起头,对她客气地笑了笑:“你们夫妻的破事,你开心就好。” 干嘛给她卖惨?关她什么事? 肖芝潼:“……” “你跟我讲这些破事,我也帮你拿不了财产。”皂荚说:“我只想知道,圆圆现在,是怎么回事。” 皂荚“现在”两个字咬得太重,肖芝潼脸色一白。 “这是真言符,一旦被贴上,以后就只能讲真话了。”皂荚从兜里像那人民币一样拿出一张黄符摆在桌上,说:“你最好不要骗我。” 肖芝潼脸色更难看了。 她似乎在酝酿情绪,过了好久才道:“大概从半年前开始,我总能在家里看到圆圆。” “一开始我很开心,但是后来我发现,她并不认识我,我也不能碰到她。我一度以为是我的错觉,但是没想到,看见圆圆的次数越来越多。” “不论怎么样,我很开心。” “我告诉孟庆云,我要把圆圆接回来。他不同意,我和他闹了很久,半个月以前他才松口。” 她说:“可谁知道,我把圆圆接回来以后,她反而不再出现。” “因为这个,我才去清心观请请了一尊慈航真人观世音大士圆通自在天尊像1,想让天尊庇护、能让我日日见到女儿。“ 皂荚眨眨眼,看着肖芝潼:“你请天尊像是为了看到圆圆?” 肖芝潼指天发誓:“若有欺瞒,天打雷劈。” 皂荚看看外面明媚的春光,点头道:“行吧。” 肖芝潼松了一口气。 却又见皂荚拿出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碎屏,轻松道:“我打电话给华明问问。” 皂荚笑眯眯地看着肖芝潼,客气道:“肖女士,您不会介意吧?” 肖芝潼:“……” ……艹! 还有这种操作?! 皂荚拨通了华明的电话,响了两声,被掐掉了。 皂荚不死心,又拨。 又掐。 并回复她一条短信:“忙。” 皂荚:“……” 肖芝潼见皂荚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心头泛起一丝希望:“华明道长在忙啊?” 皂荚皮笑肉不笑:“他再不接电话,就没得忙了。” 一面说一面下指如飞,把她方才说的话重新发了一遍。 几乎是信息发送成功的同时,电话来了。 皂荚看了眼来电显示,晾了它半分钟,才在肖芝潼紧张的目光中,拿起电话。 ——电话不响了。 在肖芝潼疑惑由庆幸的目光中,气氛有点尴尬。 皂荚:“……” 回去就送华明一个见鬼大礼包!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皂荚的怨念,电话又响了起来,皂荚立即接起来:“华明道长中午好啊,在忙呢?” 华明:“……”他总不能说是不想听到皂荚的声音叭!? 他看了一眼身边回来就不发一言的顾长生,只得赔笑道:“这不是怕皂荚姑娘你忙嘛。” 皂荚:“不忙,我明天就去你清心观门口摆摊去。” 华明:“……” 华明:“有什么事,您说。” 皂荚意思意思客套完,直入主题:“你们观是不是有人请了一座天尊像?” 肖芝潼紧紧盯着皂荚,十指几乎已经陷进了沙发中。 她只听皂荚说:“请像的人太多,你不记得了?” 她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她请像的时候确实找的是华明,但是华明并不认识她。 皂荚说:“就是请了一尊慈航真人观世音大士圆通自在天尊像,佛光传出二里地那种,别说你没印象。” 华明似乎在那里解释着什么,肖芝潼隐约听到电话里挺激动的“那不是佛光”之类的词,那边说了挺久。到最后,皂荚笑了一下:“行了,我不问你客户资料,你也少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 “华明,”皂荚语气不变,只是忽的扭头盯着肖芝潼:“我只问你,那个请像的人,要求是驱恶鬼还是护生魂。” 皂荚不等华明回答,便倾身把碎了屏幕的手机放到茶几上,开了免提。 华明的声音传了出来:“皂荚姑娘你在开什么玩笑,普通人哪里知道‘生魂’这种东西?来请像的,求的都是家宅平安。” “不过确实有一位善人请了一尊像,她说为生病的女儿祈福,上天有好生之德,驱鬼辟邪不伤鬼便可。” 肖芝潼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无力地瘫在了沙发上。 连皂荚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都不知道。 皂荚说:“孟庆云重男轻女不负责任不是东西,他好歹没有什么歹毒心思。你说孟庆云出轨,算计孟庆云断子绝孙就算了,那么你身怀六甲还要拿走他所有财产,打着爱护女儿的名头请神像回来,又驱逐她的灵魂,让她有家不得归……” “如果我没猜错,圆圆去孟庆元酒店里闹,也是你有意无意引导的吧?” “孟庆云不是东西不假,”皂荚冷笑:“可是肖女士,你又算是个什么玩意儿?” 没人应她。 过了很久,肖芝潼才说:“你想怎么样?” 皂荚说:“我不想怎么样。” 肖芝潼捂着自己小腹,突然爆发:“你不想怎么样管那么多干嘛!安安静静拿钱走人不好吗?!” 皂荚看着她,目光清正:“那圆圆呢?” 第44节 肖芝潼一把捂住脸。 皂荚拿起桌上的黄符,用风送到肖芝潼身边,抬头看向二楼:“别藏了,都出来吧。” 肖芝潼顺着她的动作看到楼上,三个不认识的小男孩牵着哭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圆圆,走了出来。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生而有魂。 魂魄的力量,并不是她一个小小的肉体凡胎能左右的。 她能封掉圆圆的五感,但是封不住她心头的执念。 皂荚说:“你自己对圆圆解释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的更新=-=抱歉食言了 因为遇到了一点事情。 说实话,馒头写文为爱发电,所写全凭心意,所以对数据什么的其实不是很看重。当然也不是不在意,毕竟人都有点儿气性。 馒头业余写作,所有如果写的东西不是很合理,馒头欢迎一切批评指正,哪怕-2的千字长文也没问题,馒头笑着接受。 但是,我不接受任何故意曲解后的刷负。 所以馒头今天没有按时更新,因为有人打着“我的小天使诅咒她”的名头,给我刷负分。 之前v前一章,她说要杀了男主什么的我没有理会,有一个小天使其实是附和她,她就开始诅咒小天使。这个在评论往下翻就能看见。 所以我花了两个小时,扒出了她的作者马甲并给了警告。哦,我怕她看不见,还送了她一个红包。 在此,馒头表示,我接受任何合情合理有理有据的-2,哪怕写的不合心意的给差评也行,但是请不要随意曲解和攻击我的读者。 么么啾~~ 谢谢瓶子姑娘的手榴弹~谢谢好多鱼姑娘的地雷 1慈航真人观世音大士圆通自在天尊像: 道教尊称为:慈航真人观世音大士圆通自在天尊;佛教尊称为:观世音菩萨。 馒头历史碎碎念时间:佛道儒三教是中国古代杠把子的三派。佛两汉之际传入中国,道教东汉张道陵所创,但是起源可以追溯到老子的道家思想。 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动乱,佛道两家开始冲击儒学自汉武帝开始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主流地位,隋唐三教并立,儒学家在“儒学危机”的情况下,提出了三教合归儒,韩愈等人提出“复兴儒□□动”。在这样的情况下,儒释道三家其实一直在并立和争夺信徒中融合,儒家通过学习佛道思想上升到哲学高度, 形成了理学,儒学南宋后就此奠定了官方哲学的地位。 而佛道两家,一个在历代皇帝比如“三武一宗灭佛”中,日益本土化,一个本身就是中国本土宗教,又在儒学的笼罩下,也不断发展融合,其中有一个例子就是,观音到底是谁家的=-=最后道家说:“一人兼备,千古为难”。 第37章 圆圆放开了小二的手, 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看着肖芝潼:“妈妈,你不要圆圆了吗?” 肖芝潼惊愕地说不出话。 过了很久,她才看着圆圆:“我怎么会不要圆圆?” 圆圆眼里绽出光芒。 她噔噔从楼梯上跑下来—— 肖芝潼不由往后一退, 被沙发绊住, 跌坐在沙发上。 不住瑟缩。 圆圆止住脚步, 站在离她七八步远的地方, 像是怕惊扰到她—— 圆圆带着期冀,小小声唤道:“妈妈!我是圆圆呀!” 肖芝潼死死的盯着她, 嘴巴不断的嗫嚅着。 圆圆悄悄地,试探性地上前一步—— “你滚开!你不是我女儿!!我女儿正在楼上躺着!!!” 肖芝潼歇斯底里—— “你究竟把把什么怪物放到我家里来了?!” “你不是捉鬼的吗?!” “你快把她弄走!!我的女儿早就死了!!我现在只有肚子里一个孩子!!” 圆圆惊呆了。 肖芝潼猛地往前一扑, 胡乱地抓起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往圆圆的位置丢去—— “你都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你回来有什么用?!” “你是不是就是见不得我好?!” “我因为你被孟庆云骂了那么多年,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其他孩子有了个儿子!你为什么hia阴魂不散来纠缠我?!” 肖芝潼语气里透出一种绝望—— “我是不是当时应该弄死你, 你才会离我离得远远的?!” 皂荚的手指猛地一紧,沙发木质的扶手凹陷下去。 三只小鬼恨不得化成实体锤爆肖芝潼的脑壳! 圆圆这么可爱, 当妈的怎么能这样!? 肖芝潼吼出那句话以后,心情似乎平静了下来。 她看着前面头垂地低低的圆圆, 身子往前探了探:“圆圆,妈妈现在有了新的宝宝。” “你......该去哪里, 去哪里好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圆圆?!” 小二猛地冲到肖芝潼面前, 模样变成他临死前的样子,他猩红着双眼:“你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肖芝潼惊叫一声,想往后退,但小二死死地扼住她,让她半分不得动弹! 肖芝潼说:“她已经是个鬼了!!” “她本来就应该去投胎!!” “她现在不人不鬼的活着当什么生魂!有什么好处?!” 肖芝潼尖叫道:“我是为她好!!” 小二瞠目欲裂:“——你放屁!” “小二放手。” “放手啊小二哥哥!!”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皂荚站起身, 看着上前扯住小二的圆圆,对小二重复一次:“放手。” 小二不情愿,但看着皂荚面无表情,不敢不听。 他狠狠瞪了肖芝潼一眼,松开手,把头扭到了一边。 皂荚看着圆圆:“圆圆,你还想回家么?” 圆圆抽泣一下,下意识看向肖芝潼。 而她眼中以往熟悉、爱她的肖芝潼,现在眼里除了恐惧,便是厌恶。 也许有还有对圆圆爱,但是敌不过她对新生活新生命的向往。 圆圆还小,她可能分不清肖芝潼眼里复杂的情绪,但直觉告诉她,肖芝潼是不要她的。 圆圆重新低下头。 圆圆说:“圆圆还有其它选择么?”小二哥哥说,生魂只能回到自己身体里才可以—— 但是现在,她不想回去了。 皂荚看着她:“只要你说,我就可以帮你做到。” 圆圆垂着头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 她抬起头,带着哭腔对皂荚说:“爸爸妈妈都不要我——” “圆圆没有家了。” “圆圆不想回家了。” 皂荚用力眨眨眼睛,把眼睛里的涩意压下去:“好。” 皂荚深吸一口气,对松了一口气的肖芝潼道:“我这个人不爱管闲事,更不爱管别人家长里短的破事。” “我这次来是为了解决你丈夫孟庆云酒店的闹鬼问题。” “现在真相大白,是你,孟庆云的妻子引导自己女儿的生魂去酒店闹事。” 肖芝潼犹不死心:“你有什么证据?” 皂荚看着她,慢慢走到她身边,弯腰捡起被肖芝潼激烈动作掀飞在地的黄符:“这不是真言符。” “这只是我给你见女儿的一个机会。” “也是我给你的一个机会。” 皂荚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个微型摄像头,这是之前乐宪给她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皂荚说:“我会把刚才这里的事情,原封不动的寄给孟庆云。” 肖芝潼猛地站起来:“你说过你不会管闲事的!” “是。”皂荚看着她,眼里是说不出的轻蔑,“我不会多说你这种人一个字。” “免得脏了我自己的嘴。” “——你!” 皂荚转身,对圆圆伸出手:“走吧。” 第45节 圆圆含着眼泪,再看了肖芝潼一眼,她对皂荚说:“皂荚姐姐,我要去投胎了么?” 皂荚伸手抱住她:“圆圆想投胎吗?” 小二原本还在生皂荚不出手帮忙的气,现在立马道:“投什么胎!天天跟我们玩儿不好吗?!” 小一和小三也窜了过来:“就是就是!我们一家都是鬼,也天天开开心的!” “圆圆你不投胎的话,我们天天带你打弹珠!” 三个小鬼故意逗圆圆开心,表情特别夸张,圆圆到底是小孩子,没忍住冒了个鼻涕泡,最后看了肖芝潼一眼,扭头抱住了皂荚的脖子:“皂荚姐姐,圆圆不想投胎了,可以吗?” 皂荚搂住她,笑眯眯道:“可以。” ——嘀。 楼上维持圆圆身体的仪器猛地响了起来,肖芝潼脸色一变,拔腿就要往上跑—— 然而刚刚跑到楼梯口,她猛地停下脚步,捂住肚子,蹲了下去。 皂荚伸手拂过圆圆的眼睛。 掌心湿了一片。 圆圆又睡着了。 皂荚对着地上捂着肚子的女人,冷漠道:“你这辈子,和圆圆有两世的母女情分,而同样,你命中注定只有两胎。” 肖芝潼猛地抬头—— “你说什么?!” “现在圆圆没了执念,你们缘分已尽,你好自为之。” 皂荚说完,抱着圆圆带着三只小鬼,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们刚走到别墅门口,突然听到别墅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叫—— “圆圆啊!你还我的圆圆啊!” 皂荚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怀里睡的眉头皱起的圆圆,看着浮在半空中关心地看着圆圆的小鬼头—— 她轻叹一口气,摸出了小碎屏。 路太远,还是打车叭。 *** 圆圆最后给了晚晴夫妇。 皂荚毕竟是修道之人,稍有不注意,其实是不利于圆圆魂魄的温养。 毕竟她自己不懂得怎么带小孩子。但圆圆若是想重新投胎,她倒是可以帮个忙。 皂荚只是觉得悲哀。 肖芝潼痛恨孟庆云为了要儿子出轨、因为她生不出儿子而冷落、侮辱她,她痛恨孟庆云重男轻女不把圆圆当回事;但潜移默化中,肖芝潼自己也对圆圆心生了不满,怨恨自己为什么生的不是个儿子怨恨圆圆为什么是个女儿。 这种不满在圆圆没有出事以前,她用母爱压抑住了。而圆圆出事以后,孟庆云越发肆无忌惮的忽视她,她开始设计报复孟庆云,但同时对植物人圆圆的不满也发泄了出来—— 这种不满大概在圆圆因为执念魂魄离体被她看见之后,达到了顶点。 一个是肖芝潼对鬼魂的惊惧,一个是对圆圆会重新破坏她生活的恐惧—— 两者加起来,她便去请了天尊像。 计划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栽在了皂荚手里。 肖芝潼在和孟庆云这段婚姻关系中,无疑是可怜的。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从来人心险恶起来,比鬼神都恐怖。 凡事有因果,皂荚不是功过的审判者,那两个人做的事不涉及人命,她也不能代替圆圆或者法律去做出惩罚,但是她可以将肖芝潼的因果告诉她—— 皂荚相信,不论是肖芝潼还是孟庆云,他们这辈子活在断子绝孙这种恐惧中,会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活该! 皂荚一点都不同情他们。 她是老头子从皂荚树下捡到的孤儿,大概出生的时候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所以直接丢掉了。不过她对父母没什么感情就是了。老头子有道术可能不咋地,但是道家逍遥洒脱的性子倒是十成十,皂荚其实和他有些像。 皂荚突然觉得有些庆幸,如果父母没有丢掉她,而是怨怼地将她养了起来—— 那么她现在也就不是皂荚了。 皂荚摇摇头,多想无益。 她把视频给孟庆云发了过去,没多久,二十万到账。 皂荚把钱分成三份,一份捐了出去,一份给晚晴转了过去,当做圆圆的生活费,另外一份自己留下了。 她看着银行卡里的钱,心头莫名烦躁,她想沉下心进到秘境,但却怎么也打不开洞府。 皂荚叹口气,大概还是从圆圆身上看到自己,物伤其类。 她百无聊赖地摸着手机,盘算着自己是不是需要重新换一台,手机便亮了起来。 班长:皂荚皂荚,毕业旅行提前到后天,你有问题吗? 皂荚秒回:去哪里?! 班长:去网上最近很红火的那个美人村!就在和临省的交界处。 班长:我们八个人,坐火车去! 网红美人村,皂荚微博上倒是刷到过,说的是这个村子淳朴的很,卖点就是村里遍地的美人——美少女美少年美妇女美中年和美老年! 只是......村子里有什么好玩儿的? 班长:我们算过了,八个人住民宿带路费,一周每个人预算不会超过两千块! 班长:去不?! 两千块?这么便宜......不会有什么鬼吧? 皂荚下指如飞:去! 有鬼怕什么?没钱才可怕好伐啦?! 敲定了旅游的事宜,皂荚神清气爽,先前的抑郁都扫了些。 她穷的时候没体验过什么集体活动,这次倒是可以补回来之前遗失的大学生活。 皂荚咧嘴一笑,给祖师爷上了柱香:“祖师爷,等我旅游完回来攒钱给你修金身啊!” 把香插上,皂荚噔噔噔跑回后院,准备收拾行李—— 路过顾长生房间的时候,她悄悄往里面看了一眼。 里面还是之前她出来的样子。 她出去的这段时间里,顾长生还没有回来收拾东西。 平心而论,皂荚觉得顾长生虽然呆了点儿,但是他和业务水平还是不错的,在店里也不会端什么架子,有活就干,还会给她烧水做饭。从另一方面而言,有顾长生在这里,她也算是变相和清心观、灵霄观搭上了关系。今天如果不是顾长生的关心,华明想来也不会这么容易把肖芝潼的事情告诉她。 皂荚皱起眉头—— 如果顾长生一直不回来,那么她...... 要不要给他留门啊? *** 华明挂了电话,看着一大早回来就折腾完弟子们现在来祸祸他给他甩脸色的顾长生,十分无奈。 皂荚这个姑奶奶,到底做了什么,害长生生这么大的气? 华明第一百零一次问顾长生:“长生,你就究竟怎么了。” 顾长生盯着华明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机,手机和他是同款iphone x。 他皱着眉头,问华明:“你手机贵么?” 华明:??? 顾长生:“清心观赚钱么?” 华明:??? 顾长生:“那些来请神像、解签、还愿、求符的香客,你收钱收的贵吗?” 华明:??? 这孩子,怎么几天不见,开口就是钱? 难道皂荚死要钱的毛病,还能传染不成? 华明眼珠子转了转,开口要哄—— 顾长生:“你不要骗我,我呆,但是不傻。” 顾长生:“不然我就晚上让小鬼去偷账本,自己看。” 华明:???!!! 靠,他的小师侄,怎么现在跟中了邪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华明:我交给皂荚的时候还好好的师侄怎么了?! #皂荚死要钱,害人不浅! 第38章 华明到底还是把道观的情况简单的告诉了顾长生, 并隐晦的表示道观的账本是电子的,他找鬼偷账本是没有任何前途的。 顾长生:“找个会电脑的鬼不就行了?” 华明:??? 华明恨不得捏住顾长生的脖子,像尖叫鸡一样把他摇醒。 第46节 不过顾长生也就是这么一说, 到了下午的时候, 华明终于发现, 他的小师侄貌似自闭了。 华明:...... 罢了罢了, 师侄自闭总比他和徒弟们被摧残到自闭好! *** 皂荚收拾包包准备出门的时候,顾长生还没回来。 皂荚想了想, 用a4大的黄纸在门口贴了个旅游通知,还是没有改门上的禁制—— 万一顾长生回来拿东西进不了门事小, 万一把们给她破了,她可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的木头来补上。 皂荚在黄泉路呆了那么久, 在朱富贵同志时不时的嚷嚷下,现在对自己家的家具价格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就是卖了她都买不起那种。 皂荚没跟同学们说自己在哪里上班, 就连室友思甜,皂荚也只告诉她, 她在一家店里帮人做风水相关的事情。思甜当时有些不放心她,说要来参观, 皂荚当时身负巨债, 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黄泉路物业扫地出门,再加上怕思甜胡思乱想,便随便编了个理由—— 然后思甜脑补她大概是在什么乱七八糟的风水店跳大神之类的,怕伤害到她,便再也不提了。 有人向思甜八卦皂荚为什么搬出去了, 思甜也十分义气地表示:“皂荚赚大钱去了!” 皂荚走到黄泉路街口,正准备过马路去对面的公交站台坐去火车站的公交,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皂荚开始还以为是哪个街坊,眼神不住地往店铺里找,直到她身后一辆白色奔驰按了几下喇叭,车上的年轻男人从窗口探出头可劲儿朝她挥手:“皂荚!皂荚!” 皂荚:??? 这谁? 车上的年轻人笑着对她道:“和班长他们去美人村旅游是吗?我这次也去,顺路一起过去呗?” 皂荚:“......” 原来是同学,怪不得有点眼熟。 皂荚笑眯眯:“谢谢同学啊!” 男人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认识我。我是你大三的辅导员助理,也算是你师哥。” 皂荚:“......” 神特么助理。 她翘课翘到连班上老师都认不全,全班四十多个同学也就混了个脸熟,谁还认识辅导员助理啊?! 气氛有点尴尬。 男人接着道:“我是牟楷豪。” 皂荚讪讪道:“牟老师好啊。” 牟楷豪说:“我前几次来这里吃饭,看你往后街走,还以为我看错了。班长说你也去这次旅游,我就想来这里等等你,没想到还真让我等到了。” 皂荚撒了个小谎:“我在后街李老板古董店帮忙,所以经常出入这里。” 牟楷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是吗?我还以为你住在后街。” “确实有时候看店会住在这里。”皂荚打了个哈哈,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辅导员助理并不感冒,并不想因为他看到的部分东西,流出不好的传言。 牟楷豪见皂荚不愿意多说,笑了笑,再次提出邀请:“上车吧?” 皂荚爽快地答应:“好。” 反正怎么看也不是她吃亏。 两人车上一路无话,准确来说,牟楷豪倒是一直在起话头,只是皂荚和他不熟,长期把天聊死—— 牟楷豪以为皂荚是不善言辞,结果下车之后,见皂荚和思甜聊得火热,才摸摸鼻子,心想八成是因为他,天才死了的。 班长谢智买的票是连号,原本是八个人,有一个人临时变卦,现在是七个人,正好在火车上坐了一排。三男四女,女生有,皂荚、思甜、张依依、还有班花洛香香,男生那边就是班长谢智、郑坤和皂荚刚刚碰上的牟楷豪。 班花洛香香皂荚久仰大名连着一个月有不同的人在楼下跟她花样表白,,最杰出的成就是,有计算机学院的大佬在全校抢公共课的时候,黑进教务系统,血书一封—— 洛香香我喜欢你!所有的公共课只能你先选! 碰巧洛香香那天不在学校,黑底红字的血书在教务处网站挂了整整一天。 一天后才知道事情真相的洛香香十分感动,并在校方找不出幕后黑手的情况下,一个人在半年不见得能开一次的全校大会上当众念了检讨。 皂荚大学四年对这件事情记忆深刻,因为这告白事件她没选上心仪的课,最终选了门不知道是啥玩意儿的东西,差点成为全班唯一一个挂公共课的。 而张依依...... 张依依,性别女,原本爱好鬼。曾经在撺掇隔壁宿舍玩儿笔仙,结果运气不好,从饿鬼道招徕俩恶鬼吓得屁滚尿流,最终还是皂荚出手收拾了它们,自此爱好从鬼变成了皂荚。 皂荚学号在她前面,但凡皂荚逃课老师点名,她必然先替皂荚答了“道”再顾自己,顾不上自己拉倒,qq签名是不能让女神缺席一节课。 搞得班上的人都以为张依依苦追皂荚,皂荚逃课就是为了躲她—— 皂荚躲她确实没错,倒不是因为张依依在追她,而是因为张依依缠着她让她教她修仙—— 修仙,修毛线! 熬夜修仙还差不多! ——而这,也是皂荚一直活在同学们心目中的由来。 皂荚看着对面俩人—— 洛香香,一脸快泛滥的桃花相,张依依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以及身边倒霉气息日益浓厚的思甜—— 不由撑住了额头。 怪不得班长不敢拉小群,只是单独通知她。 正心里怨念着,张依依眨巴着眼,递过来自己的手机,上面一个二维码:“皂荚皂荚,这是我们旅游小群,你咋这几天一直不进呢?快进来快进来!” 皂荚:“......” 得,这不是不敢拉小群,是不敢拉她进小群。 正在男生那边聊天的班长谢智突然身体一寒,直觉让他回头看向皂荚,只见皂荚正两指捏着手机不住晃荡,笑眯眯地盯着他。 手机屏幕上的白底黑划的二维码,配着皂荚的笑,怪渗人的。 谢智:嘤! 好可怕!! 倒是牟楷豪对他和郑坤说:“皂荚学妹还是这么可爱呀~” 谢智:“......” xxx 火车是小绿皮,到美人村那里的县城要十九个小时,大概就是明天中午的样子,谢智说是为了让大家能够欣赏沿路的风景所以买的绿皮硬座。 男生那边在聊天,思甜和洛香香、张依依三个人斗地主,思甜逢赌必输,脸上贴满了白条。 皂荚一只耳朵听着他们的动静,一只耳朵听着火车里其他人的低语。她的眼睛一路认真的盯着窗外,火车经过的城市、驶过田野、穿过的洞穴、她都印在了脑子—— 这是她第一次出门,和朋友去旅游。 皂荚闭起眼睛,觉得愉悦快从心底冒了出来—— 这感觉真好。 不过兴奋归兴奋,到了饭点,所有人都提不起兴致—— 火车上的食物,大家都懂的。 张依依有先见之明的从脚下的口袋里拿出两盒泡面,把其中一盒酸辣的康帅傅递到皂荚面前。 张依依说:“皂荚皂荚,我大三上学期见你在大学吃过这个口味,我没记错吧?!” 洛香香拿着自己的速热饭盒,朝皂荚笑道:“皂荚你可真有魅力,我记得依依追了你有三年了吧?!” 她掩嘴一笑:“我怎么没有这样对我死心塌地人?真是让人嫉妒啊!” 洛香香这里一说,男生那边就笑了起来,郑坤是她的忠实追求者,当即附和道:“皂荚,真的,快毕业了,古代史李教授见到张依依,还皂荚皂荚的喊。” 谢智也说:“是啊,李教授毕业的时候还说,‘怎么上课那么认真那个皂荚,考试和平时论文怎么跟玩儿一样只能凑合啊’”说着,他还学起了李教授的语气,对牟楷豪道:“楷豪啊,你要帮帮皂荚啊!” 牟楷豪看着皂荚尴尬的脸,补刀:“李教授在楼下那届还说,你们高年级有个皂荚,学习很认真,但是成绩不理想,你们要注意学习方法啊......” 皂荚:“......” ......艹! 她明明都不在学校,怎么还是学校的传说!? 皂荚尴尬道:“吃饭吃饭!” 洛香香看着皂荚,学着她笑眯眯的模样:“皂荚你不要不好意思嘛!大家都很好奇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所以才这样开玩笑的~” 思甜也跟着笑。 皂荚:“......” “诶?我的方便面怎么过期了?!”张依依突然叫了起来。 洛香香打趣道:“依依,你这是‘围面救皂荚’吗?” 张依依嘿嘿一笑:“我巴不得皂荚多说几句话,怎么会阻止你们?” 皂荚:“......” 当初就由着你被恶鬼吓得屁滚尿流╭╯^╰╮。 张依依拿起自己的泡面,指着生产日期给大家看:1983.07.29。 泡面真的过期了。 皂荚刚要把自己手里的面递过去,张依依已经从口袋里掏出其他口味的泡面,一一看过去—— 她嘟囔着嘴:“什么恶心的商家,怎么都是过期的?!” 皂荚听她这么说,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泡面,果然是1983.07.29的生产日期。 皂荚:“......”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样的康帅傅方便面,真的在1983年就有了么? 得,泡面肯定是吃不了。 第47节 张依依没有皂荚想得多,气的打开车窗,把泡面都扔了出去。 谢智见张依依气得直接扔垃圾了,赶忙道:“吃我的吃我的,我还有。” 郑坤和牟楷豪也拿出了自己的东西要分给皂荚他们—— 但此时,车厢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质疑:“诶?怎么我的方便面过期了?” “我的饼干也过期了?!” “哇!怎么这么倒霉?!” “我不想吃火车上的东西啊!” 男生们递东西的手指一顿,瞬间收回来查看起口袋里食物的生产日期。 牟楷豪和谢智互相检查以后,苦笑一声:“除了矿泉水,其他东西都过期了。” 皂荚沉默不语。 如果她没有想错,现在整座绿皮火车上的除了水的食物都过期了。 这肯定是不正常的。 她抬起头,男生们的眼神里,这是这么说的。 而与此同时,车里传来一阵引人垂涎的,饭菜香。 作者有话要说:  皂荚: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第39章 随着饭菜香越来越浓烈, 车厢里的人不由地吸了吸鼻子。 谢智道:“这火车什么时候转性儿了?饭菜这么香?” 张依依附和道:“是呀是呀,好香。” 她摩拳擦掌:“快点儿来就好了,有点儿想吃呢!” 皂荚:“……” 她看了四周一眼, 除了牟楷豪眼神有些疑惑外, 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等不及想开饭的样子。 而牟楷豪的疑惑也只存在了一会儿, 便也和其他人一样, 开始期盼餐车的来到。 皂荚:“……” 她拉拉谢智:“班长,你这火车是从哪里看的?” 谢智除了在吃这件事情上没感觉到不对头外, 其他事情还是很清楚的,他道:“我在一个微博旅游大大那里找的省钱攻略。” 他嘿嘿一笑:“现在看来, 不止省钱,还能吃大餐!” 说完, 他又朝香味来的的地方看去:“这餐车来的好慢!别到这里的时候就卖光了啊!” 皂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敢情今天她遇上了一群只知道吃的鸟人。 皂荚摸摸自己手上 的翡翠手串, 不经意往窗外一看,火车似乎在刚才张依依扔东西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只是…… 张依依刚刚扔出去的泡面们, 不见了。 奇了怪了,这车厢没什么不干净的, 怎么这么诡异? 皂荚的目光投向了前方—— 餐车终于在车厢群众的渴望中, 缓缓驶来。 餐车还是普通列车的那种餐车,只是原本应该放盒饭的地方,现在用木盆子盛满了各色美食。 张依依“嗖”地就窜了上去:“每样来一份!多少钱?!” 推着餐车的乘务员像是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勺都掉盆里的,呆了片刻才道:“两素一荤三块三, 两荤一素三块八,小炒六块一份。” 声音闷闷的,不是很自然。 张依依:??? 张依依有些不确定,指着这些菜:“你说真的?” 乘务员犹豫了一下,最后点点头:“你要是买的多,还能打折。” 然后他像自言自语一样,自己问自己:“是能打折没错吧?” 张依依:“……” “我全要了!” 全要是不可能全要的,全要是会被车里虎视眈眈的群众从窗户丢出的。 张依依拿着白色塑料饭盒献宝似的拿到皂荚面前:“皂荚你看你看,这饭菜多好,快吃!” 皂荚看不出饭菜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这些饭菜蕴涵的灵气比平时超市里的菜还多。 只是她心头莫名抗拒,并不想吃。 而两人说话间,车厢里已经有人开始吃了。 张依依见皂荚只看不吃,一时间也顾不上偶像了,掰开筷子开始吃了起来,思甜和郑坤他们也陆陆续续的动筷了。 火车慢慢开了起来,皂荚他们这是最后一节车厢,乘务员这节车厢卖完,也不急着回去。皂荚扭头看着乘务员,乘务员正美滋滋地数起钱来。一边数还一边碎碎念着什么。 皂荚眯起眼睛—— 这个乘务员好像很爱自言自语啊…… 她上下打量起餐车来。 还未等她看出有什么不对,张依依端着汤碗突然叫了起来:“我怎么流鼻血了?!” 众人一惊,思甜和洛香香连忙放下手中的碗,开始在包包里找纸巾。 皂荚则直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按向她的脉搏—— 张依依登时连鼻血也顾不上了,双眼变成星星:“女神摸我小手了!” 皂荚手一抖:“……” 我只想捏断你的手并糊一你脸血。 张依依单手捧脸,痴痴地看着皂荚:“……真幸……” 哐当。 一头栽到了桌子上。 与此同时,车厢里其他人也相继昏了过去。 皂荚当机立断,也趴到了桌子上。 这辆火车哪里都透着诡异,偏偏她又抓不到把柄—— 就连出了点儿血的张依依,她号脉的结果也居然也只是上火?! 这不科学! 皂荚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整个车间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昏的很安稳。 火车又停了下来—— ——喀拉。 一阵风吹了进来,皂荚闻到一股土腥味,但又带着浓烈的灵气。 接着,一个小东西从窗外跳了进来,正正落在皂荚的头上。 皂荚:“……” ……艹! 什么玩意儿?! 皂荚头发又多又密还软和,小东西似乎踩着很舒服,又蹦了几下,才开口:“陆叔叔,你这一票赚了多少钱?” 声音嫩嫩的,像是个小娃儿。 乘务员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一车加起来一千五百多吧。” 小东西听到这个数,重重叹了口气:“这个速度,你什么时候才能攒上钱取媳妇啊?!” 乘务员憨厚的笑了笑:“不着急,总会攒够的。” 小东西干脆盘腿在皂荚头上蹲了下来:“哪些人喝了汤?” 乘务员停了停,才说:“没几个人,他们嫌清水汤没味道,不肯买。就你面前那个红衣服的小姑娘,菜买得多,我送了一碗。” 红衣服的小姑娘,就是张依依了。 小东西一听没人喝,十分愤怒:“真是不识货的愚蠢人类!” 乘务员又笑了:“快点吧,他们也就睡过去十分钟,一会儿就要恢复正常了。” 小东西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哎,可怜我这么好一个娃娃,要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小东西一边叹气,一边手脚并用地从皂荚脑壳上爬下来—— 正好对上皂荚黑黝黝的眼。 小东西—— 一个白白胖胖短胳膊短腿儿的,头上一抹红穗子的人参娃娃猛地一屁股蹲儿坐在了桌子上,嗷地一声嚎了出来—— “你!你怎么没睡着?!” 皂荚眉眼弯弯,笑眯眯的:“我要是睡着了,怎么能抓着你呢?” 人参娃娃一惊,猛地一蹦三尺高空中掉头头朝下撞去—— 哐当一声,撞到了皂荚猛地接过来的铁盘子上。 第48节 人生娃娃被撞了个七荤八素,任由皂荚捏着他头顶的红果子,提了起来。 皂荚好脾气道:“都知道你是人参娃娃了?我还会任由你往土里钻?” 她起身,看着准备开溜的乘务员,慢悠悠的威胁道:“那个什么‘陆叔叔’是吧?你要是再溜,我就把这小人参精切片晒干泡水喝。” 小命捏在皂荚手上,小人参精总算回过了神来,不等那什么“陆叔叔”动作,它便哭天抢地了起来:“鹿蜀你个王八蛋!我为了你能攒钱娶媳妇你居然为了五百块钱就要眼睁睁看着我被这个恶婆娘拿去泡水?!” “你怎么对得起我天天给你泡洗jio水做饭!!!我、我连洗澡水都舍不得扔拿给你做汤!!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小人参精还哭了起来。 怪委屈的。 而皂荚,看着桌上的饭菜,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乘务员无奈的转过头:“我哪里知道你这么不顶用。” 恰巧这时候有风吹来,乘务员的帽子掉到了地上,一双毛茸茸的耳朵露了出来。 结合刚刚小人参精的称呼,皂荚问道:“鹿蜀?” 郭璞的《图赞》里有载:“鹿蜀之兽,马质虎文。骧首吟鸣,矫足腾群。佩其皮毛,子孙如云。” 皂荚没想到,这种神话里的动物,居然现在还有。 鹿蜀点头。 鹿蜀说:“这位道友你放心,车上的人都没问题,饭菜都是干净的。” 皂荚:“……” 想起人参娃娃的洗jio水,她不是很相信。 “这些蔬菜是我在山上种的,肉是我在山头上放养的,普通人吃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鹿蜀说:“你的朋友流鼻血是正常现象,大宝的洗澡水太补了,一会儿就好了。” “我们不是坏妖怪。”鹿蜀挠挠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只是道行不够,不能完全化形,只能在这里做点小生意。” 皂荚:“……” “所以这些食物过期,都是你们搞的鬼?” 鹿蜀露出一个尴尬的笑:“这不是怕吃的卖不出么。” “二宝从隔壁村的电视里看到,”鹿蜀下意识看了眼餐车,“现在的人们都不喜欢吃火车上的东西。” 皂荚:“……”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曾经称霸世界的妖精,现在怎么一个赛一个的蠢。 她开口道:“冒昧问下,二宝是?” 餐车口袋动了动,里面露出一个毛茸茸的球。 皂荚:??? 球卖力地耸动几下之后,终于顶了起来。 “我是二宝。” 皂荚:“……” 哦,一只屁股朝上,会说话的兔子精。 兔子精对鹿蜀翻了个白眼,朝皂荚点头哈腰谄媚道:“这位道友,这些凡人快醒了,咱们借一步说话?” 皂荚挑挑眉头:“你们还没说,你们刚刚打算趁着我们睡着做什么?” 小人参精说:“当然是让你们忘记这件事啊!” 皂荚:“……” 小人参精:“你们不止莫得感情!还愚蠢!” 小人参精被皂荚逮在手里,让人忘记的任务就交给了鹿蜀和兔子精,就见鹿蜀捧着兔子精,兔子精后肢着地,前肢捧着一个粉色的小球球在每个人的头上挨个擦一下—— “这是貘的梦珠,碰一下,就可以消除人方才的记忆。”小人参精看皂荚看得认真,得意洋洋道:“就知道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 皂荚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看着小人参精:“没关系,我会参片泡茶。” 小人参精:“你丧尽天良!连宝宝都不放过!” 皂荚继续面无表情:“我只是个莫得感情的人类。” “还有,老妖精不要自称宝宝。” 小人参精:“嘤!” *** 等兔子精把事情搞完,一人三妖怪到了谈事的地方,不等皂荚爆发,鹿蜀先一脸张嘴道歉:“抱歉,所有车厢都有人,真正的乘务员也要醒了,只能在这里委屈你了。” 皂荚面无表情,想把手里的人参精按到便池里,并直接把它们打回原形—— 谈什么事谈什么事?谈事情躲到厕所谈shi吗?! 第40章 皂荚怕自己一时冲动, 真的晚上给其他六个人加餐吃妖怪,率先岔开话题:“你们大费周章的做饭劫车下迷\///药究竟是为了什么?” 总不会真的是为了那一千五百块钱吧? “是的。”鹿蜀看了眼怀里的兔子精,见兔子精进了厕所就装死, 只得道:“一会儿火车要过的山洞, 就是我们的家。” “山上好多开了灵智但是化不了人形或者不能完全化成人形的精怪。”鹿蜀指着自己, “山上虽然好多吃的能自给自足, 但是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每个月还是要派人去山下买的。” 皂荚:“......” “你们连精都能成了,还怕下了山没钱?” 小人参精听出皂荚语气中的诧异, 忍不住鼻子喷气:“我们山可是灵山!其他地方的山可没办法和我们比!我们山上面的动物都能能成精!” 皂荚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山上的妖精太多,卖不上价钱。” 小人参精:“......” 靠!它是这个意思么?! 它明明想表达的是他们山上精怪多, 不能像其他地方穷山旮旯一样瞎凑合! 他们是讲究生活品质的妖怪! 小人参精表达能力有误,皂荚理解问题脑回路清奇, 鹿蜀呆了一下,才支支吾吾道:“我们山上的妖怪, 是不卖的。” 皂荚:“......” 她伸出手,戳戳装死的兔子精:“还是你来说吧。” 和山里的妖怪打交道, 好累。 就这总是屁股朝上的兔子精看起来像是机灵的。 皂荚指尖带了丝阴气,打定主意装死的兔子精被她戳的一个激灵, 猛地窜了起来:“我说!” “道友你有所不知, 我们山上虽然妖怪多,但是有个规矩,化形的程度决定离开山的距离。”兔子精语气莫名凄凉,“这几千年来,我们山上能下山倒腾点儿东西的, 满打满算只有三个。” 皂荚狐疑地目光看着眼前的妖精们。 小人参精挺起胸膛,一脸骄傲:“对!就是我们三个!” 皂荚:“......” 她委婉道:“贵山真是人杰地灵。” 兔子精小人参精: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心里嘲讽我们! 鹿蜀是个老实的,真以为皂荚在夸他老家,露出一个憨厚的笑:“道友谬赞了谬赞了。” 皂荚:“......” 应该把顾长生拉过来,让他和这妖怪拜个把子。 兔子精悲凉道:“据山里的流传说,两千年前,我们山还是出过大妖怪的。” “只是那个妖怪爱吃小孩,被道士弄死了,那道士说我们山邪气太重,就把山给封了。” 皂荚:“......” 这山上的邪气重不重她不知道,山上的妖怪傻气倒是挺足的。 兔子精说自己的:“那道士说,只有完全化形的妖怪才能彻底离开大山。像我们仨这样的,也就只能在这个火车的范围活动。” “更可气的,凡人虽然能上山,但是和我们似乎不在一个维度。加上阵法作祟,常年有灾害,政府不开发,没有通讯公司装基站,我们wifi和电视都能不用!只能在火车上,蹭蹭游客的。” 皂荚:“......” 那道士是真的狠。 那道士封山,一方面是将灵气困在一处,有利于山上的动物们开智,但同样的,与世隔绝没有生气也没有指导,这些小妖怪不得功法,不能出去历劫,自然也就不能渡过雷劫完全化为人形。 皂荚:“......太惨了。” 她顺口一问:“能封你们两千多年的道士也是个厉害人物了,你们知道他是谁么?” 如果能找到道士的传人,说不定能改改封印,放这群妖怪一条路。 兔子精当然知道那道士是谁,那道士的名字被山里的妖怪们刻在一块屹立千年的石头上,每每召开妖怪大会,便会被拉出来唾骂一番—— 皂荚一问,兔子精和小人参精异口同声:“就是那天杀的魏伯阳!” 皂荚:“......” 哦,祖师爷啊。 她还欠祖师爷一块牌位一座金身...... 惹不起惹不起。 第49节 她立马换了个话题:“刚刚小胖墩说要给鹿蜀娶媳妇怎么回事?” 兔子精小人参精:??? 怎么话题换得这么快? 鹿蜀红着脸:“二宝说,虽然我们不能出去,但是可以让新娘进来。” “我是山上第一个能化形只剩下耳朵的,所以大家商量,给我攒点彩礼,娶个媳妇。” 皂荚:“......” “靠卖在火车上卖餐盒?三块三三块八还打折?” 鹿蜀点头。 鹿蜀说:“这火车一个月十二次,扣掉给山里的妖怪们买的东西,一个月能存个二百来块吧。” 皂荚:“......” “为什么你出钱个山里的妖怪们买东西?” 鹿蜀:“因为我住在山脚,又是山长啊。” 皂荚:“......” 她觉得,鹿蜀能当山长,大概是因为傻吧? “大家下不了山,什么都没见过,我就给他们买些人间的玩具、连环画、洋娃娃什么的......” 鹿蜀摸着自己毛茸茸的耳朵,傻笑:“大家也挺开心的。” 皂荚莫名有些心酸。 鹿蜀现在就像当年刚刚到大学的自己。 不过想想,黎晶他们这样的妖怪能在娱乐圈呼风唤雨吃香喝辣动辄百万不皱眉头,而这边一座山头也就这么个妖怪能够出来看看,一个月存那么个小二百...... 也挺惨的。 这惨还和她祖师爷有关。 祖师爷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皂荚作为小辈,并不好擅自去揣度长辈的意思,只是看这鹿蜀和小人参精以及他们背后的妖怪日子过得惨,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她不知道当时那个大妖怪如何十恶不赦,只是这些隔了千百年还不能出去看看的妖怪们,着实太惨了...... 皂荚想,就算不能放他们出来,好歹也让他们...... 有点钱,买个电脑,看个碟吧? 皂荚想干就干,当即脑袋里冒出个主意,问:“你会种菜么?纯天然?无污染?吃了会出人命么?” 鹿蜀点头点头点头又摇头,当回答皂荚的疑问四连并补充:“这边山脚下都是我的地。” 皂荚点头:“你有手机么?” 鹿蜀一呆:“有的,要加微信么?” 皂荚:“......” “加!” 鹿蜀的手机很旧了,本来拿出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皂荚的小碎屏,不由感同身受道:“道友这年,过得也很辛苦吧?” 皂荚:“......” 这不能吃只会种菜的玩意儿,能当那劳什子的山长,一定是因为蠢。 *** 鹿蜀他们很快消失在厕所里。 就如他们所说的,一旦跨过某个边界,他们便被无形的力量带走了。 皂荚抿抿嘴,打开厕所门—— 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每个人望着厕所的眼神,渴望又炙热。 皂荚:“......” ……艹! 她忘记她设了禁制外面打不开里面听不到了! 张依依排在第一个,看着她一脸惊奇:“皂荚原来是你在里面!” “你也拉肚子啊?”她扯扯皂荚的衣服,小小声:“你要是再不出来,我们要砸门了。” 皂荚:“......” 比起在厕所和不可言状的生物聊天,拉肚子大概是一个更能让人接受的借口。 皂荚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死死捏住手机回到了座位上—— 然后苦大仇深地戳手机,把刚刚没跟鹿蜀说完的话发出去:“把你种的菜,照片和名字发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人参精:你要照片干什么? 小人参精:我跟你说 小人参精:我们是讲究的妖怪。 皂荚:??? 皂荚:我以为你们是智障的妖怪。 第41章 鹿蜀很快把照片发了过来。 白菜是白菜, 青菜是青菜,白的白绿的绿,品质确实良好。 就连发过来的猪, 都特别白嫩可爱。 十分让人有食欲。 皂荚摸摸下巴, 果然鹿蜀一族不止自己能生, 还能让别的东西生, 还生得特别好。 早知道应该要他几根头发,到时候送给华明让他放枕头里, 说不定能防秃。 皂荚心里盘算着,手下不停, 给闭关休息的黎晶去了条短信:“亲,可以用你一张照片么?我挂某宝店里。” 黎晶回复的相当快:“随便拿去用。” 然后刷刷刷, 发了一串照片,全是没公开过的私照, 绝大部分还是没有化妆的素颜照。 黎晶:“皂荚姐你随便用。” 皂荚从里面挑了一张,回复道:“那我替你那群穷亲戚谢谢你了!” 黎晶茫然地看着自己窝里的小狐狸团子们:??? 她还有什么亲戚?她怎么不知道。 *** 在同学们因为鹿蜀菜里的灵气涤荡自身不够纯洁的肉体而拉肚子不断抢厕所的时候, 皂荚的淘宝店又双叒叕被骂上热搜了—— #皂荚某宝店给黎晶道歉 #皂荚某宝店侵犯黎晶肖像权 #黎晶捧猪 皂荚就着火车钻洞断断续续地信号,美滋滋地刷新着微博。 她其实就是借着黎晶的照片, p了几张图而已。 皂荚挑的是一张黎晶做比心状的素颜大特写, 她用手机抠图软件把鹿蜀家的西蓝花和猪仔抠了下来,p到黎晶双手比心的地方—— 旁边是大写加粗的红底白字—— 陆叔叔养殖场/蔬菜园,天然无污染。 然后宝贝详情便是正儿八经的黎晶比心照和鹿蜀的动植物。 以及比普通蔬菜贵上三四倍的价格。 皂荚的店被黎晶推荐过,不少黎晶的粉黑知道这店主和黎晶大概关系匪浅,也关注着她的店, 所以她一上新—— 粉黑都狂欢啦! 照片是黎晶没流露出的私照无疑,但私照被这么用...... 于是皂荚上热搜了。 黎晶和公司正在解约中,这事一闹,公司老总直接打电话给她,说法务部门已经介入,准备给皂荚某宝店发律师函。 原本老总是为了在黎晶面前卖个好,想让黎晶续约,结果黎晶上自己微博小号,进到自己广场便看见黑粉拿她捧猪的照片在狂欢,并嘲讽她—— “黎三日赶快退出娱乐圈:啧啧啧,当红女星,微博卖香,素颜卖猪,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不,都不是,只是因为糊罢辽。” 黎晶:??? 黎晶怒而切大号上线并截图打码该黑粉:“这位亲要是也像猪这么乖,我也这样把你捧在手心,虔诚的焚香。转发此微博,十天后抽一百位粉丝,送皂荚某宝店蔬菜一份or猪仔一头~么么哒[比心]” 娱乐公司老总:??? 准备好律师信的公司法务部:??? 黎晶的粉丝们:????? 居然翻了黑粉的牌??? 我们兢兢业业打榜反黑转评赞难道还不如一头猪可爱的黑粉么??? #算了,心好累,还是买猪叭 #自己粉的小妖精,跪着也要把猪买完 至此,皂荚后台订单接到手软。 第50节 不过皂荚很懂得见好就收,见订单差不多了,她便利落的将宝贝下架,把后台订单汇总给鹿蜀,让鹿蜀带着山里的妖怪们把东西准备好—— 山里的火车这点好,人少,而且乘务员会允许沿路的农民装菜进县城里卖,不远处还有个邮政的站点,可以让鹿蜀把东西寄过去。 皂荚还根据订单数量,给鹿蜀那边定了几千个泡沫箱。 她摸了摸下巴,思索着是不是可以在鹿蜀那边摆一个只能运东西的传送阵什么的? 洛香香从厕所回来,神清气爽地坐在了皂荚对面,看着皂荚对着手机笑眯眯的样子,余光瞟着牟楷豪,有意无意道:“皂荚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笑得这么甜蜜,一股恋爱的味道~” 皂荚目光从小碎屏上移开,朝洛香香神神秘秘道:“不,这是金钱的味道。” 洛香香:??? 牟楷豪微笑:“香香,依依,你们没什么不舒服吧?” “没有。”张依依奇怪的摇头: “说来也怪,这一车人莫名其妙的抢厕所,但每次出来都觉得人轻盈了些。” 洛香香点头附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饭菜。” 皂荚虎躯一震,当即打开某宝,开始编辑宝贝详情:排毒养颜!不排不要钱! 闻风而来已经不能购买只能围观的黎晶粉丝们:...... #我们家的小妖精究竟中了什么邪? *** 到了正常饭点,整车的人莫名都有些雀跃,心底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但是真的当乘务员推着餐车过来,期望又变成了失望。 张依依从书包里拿出一袋饼干分给皂荚和思甜:“我昨儿买的零食忘记带了,女神你凑合着吃饼干吧。” 思甜只买了自己的泡面,洛香香见状一笑:“你们要是不够吃,我这里还有。” 皂荚看着巧笑嫣然的洛香香,终于有些反应过来—— 她借着洛香香和郑坤去打开水泡面的空档,戳了戳思甜:“洛香香是不是对我意见?” “你才知道?”思甜翻了个白眼,不可思议:“你居然才知道?” 皂荚:“......” 她为什么要知道? “之前班里投票选班花,你和她battle,最终她赢了。”思甜说:“理由是你经常不在学校,不能当班级门面。后来大家一想,你确实是可爱挂的,就选了她。” “结果没多久她不是被挂学校教务处网站了么?有人说是计算机学院有人为你抱不平,故意整她的。” 皂荚:“???” 管她屁事! 这种小学生互扯头花一样幼稚的事情怎么还有人起哄? 毛病! 不过皂荚也无所谓,反正这次旅游完她和洛香香也没什么交集了。 她也不担心洛香香在旅途中会给她造成什么不愉快—— 洛香香要是真敢这样,皂荚有一千零一种办法让洛香香一千零一夜的睡不好,没工夫找她麻烦。 机 21:18:10 不过洛香香回来以后倒也正常,随着夜晚的来临,众人都累了,便趴在桌子上凑合着睡了。 皂荚梦中并不安稳,她恍惚间觉得自己重新回到了某个山头上。 皂荚漂浮在半空中,听见山头上不断传来婴儿和幼童的嚎哭,而她也能看见山中隐匿着不少精怪。 这些精怪在洞穴中麻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有些小妖怪会面露不忍,但很快就会露出痛苦的表情,而后强压下其他情绪,继续着自己手里的活。 它们都没有完全化成人形,身体上露出原形的部位都有一个蛟龙样的印记。这些妖怪稍微流露出一丝懈怠,印记便会发红发烫—— 迫使妖怪们不得不接着做手里的事情。 睡梦中的皂荚心念一动,顷刻间便到了小孩啼哭的地方。 那地方有一条化成人形但露着角的蛟龙,手上正提着一个小孩,要往前面的大锅里扔去—— 大锅旁边是几个瑟瑟发抖的小妖怪,小妖怪脚下,则是数十具小孩的白骨。 皂荚心头出奇的愤怒—— 不等她动手,一个白衣青年破风而来,经过一番苦斗,抽了龙筋扒了龙骨,以龙筋为引以龙骨为基,将整座大山封了起来。 白衣青年的负手立在空中,声音响彻整座山头:“蛟龙为祸,尔等虽受其胁迫,但袖手旁观,实为帮凶。” “今魏某替天行道,念尔等修行不易,只将尔等封印山中,时日不限。他日若有机缘,尔等自能破山而出,重入凡尘。” 青年说完,稍稍侧头,朝空无一物却是皂荚的方向微微一笑,挥手驾云离去。 皂荚:!!! 这笑得像烧包的男人,不是那秘境里吃灰画像上的魏伯阳她那祖师爷又是谁!? 魏伯阳离去后,梦境中的画面加快了起来,两千年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山中的原本妖怪们不断老去新生的妖怪又不断重复老妖怪们的命运,只有屹立在山头魏伯阳被历代妖怪唾弃的石头,亘古不变—— 直到梦中的皂荚在半空中,看到一辆熟悉的绿皮火车从山下驶过—— 这石头才悄无声息地,裂开一条细缝。 细缝中隐隐约约,透出一抹绿色的芽。 皂荚:“......” mmp! 祖师爷两千年前的亲手做的大锅,现在让她来背?! #叛出师门欺师灭祖行不行? 皂荚在半空中骂出了声,忽的背脊一凉—— 她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火车人少,过十二点便熄了灯,整个车厢静悄悄的,只有两节车厢的勾连处,透出黄色的灯光。 所有人都在沉睡中。 皂荚慢慢直起身来,看着立在她身前的男人,挑起眉毛—— “这位朋友大晚上的不睡觉,到处乱跑,是做什么?” 火车上的感应灯应声而亮,白炽灯的光洒在一身花西装的男人身上—— 恁的风骚。 第42章 花西装的风骚男人对着皂荚一笑:“我是你同学的远房表哥, 和他约好在上一个车站上的车,跟你们一起去美人村。” 皂荚盯着他,不相信:“哪个同学?” 男人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 伸手一指—— 是思甜。 皂荚瞪了他一眼, 毫不犹豫地开始摇思甜。 睁眼时男人给她的毛骨悚然感到现在还残留在皂荚的身体上, 她并不是十分相信这个桃花眼的男人。 思甜从黑甜乡中被皂荚摇醒, 睁着朦胧的睡眼问皂荚:“皂荚,干嘛呀?” 皂荚戳戳她的脸颊, 指着花西装,小小声:“这个花西装是你表哥?” “什么表哥?大晚上的哪来的表哥?”思甜嘟囔着, 顺着皂荚的手指看过去,朦胧的眼呆滞片刻, 突地清明起来—— 思甜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花西装飞快摇手:“表哥你怎么才来?!” 思甜太过激动, 冷不防的吼了出来,安静的车厢顿时躁动了起来。 皂荚:“……” 思甜连忙捂住嘴, 兴奋地朝花西装小声道:“表哥我可想死你了!” 花西装瞟了皂荚一眼,伸手揉揉思甜的头:“我也想你, 代我向小姨问好。” 两人正小声的叙着旧, 皂荚冷不防出声道:“思甜你表哥叫什么?” 思甜登时一愣,背对着皂荚兴奋的眼神中露出一丝迷茫。 思甜抬起头,下意识想问“表哥你叫什么什么”,花西装却先行一步,对皂荚伸出手, 率先开口:“我是思甜表哥符渊,你就是以前思甜提过的皂荚吧?谢谢你对她的照顾。” 思甜眼中的迷蒙顿时散去,转身对皂荚道:“是呀,这是我表哥符渊,长得很好看吧!” 皂荚看着杵在自己面前的手,五指修长指节分明,她抬头看了符渊一眼,会握道:“是思甜对我照顾颇多,我谢她才对。” 一丝阴气顺着皂荚的手往符渊身上缠去,符渊似无所觉,阴气逐渐融入他体内,引得符渊打了个激灵,脱口道:“好冷。” 思甜继续附和符渊:“车里空调是有点低,我去让乘务员温度开高点。” 、 看着思甜消失在车厢内,皂荚收起笑,重新坐下脑袋靠窗,准备睡下。 符渊却坐到原本思甜的位置。 陌生男人的气息袭来,让皂荚略微不适。 她睁开双眼,提醒符渊:“这是思甜的座位。” “是吗?”符渊说,“我想思甜不会介意的。” 皂荚眉目冷冽:“我介意。” 符渊轻笑一声,双眸直视皂荚:“皂荚同学,似乎对我抱有敌意?” 皂荚敷衍地微笑:“呵呵。” 思甜认了这个表哥,她也测试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似乎是没什么问题。 但她总觉得怪怪的,不想和这个人多打交道。 第51节 符渊还要说什么,对面的张依依和洛香香却是同时睁开了眼—— 洛香香:“皂荚,这位先生是谁?” 张依依:“女神!这个帅哥是谁?!” 皂荚:“不认识不知道。” 符渊:“我是思甜表哥。” 洛香香:“……” 张依依:“……” 很快,另外三个男生也被这边的动静弄醒。 在思甜和洛香香的帮助下,符渊很快便被这个小团体接受了。 毕竟班长之前定的就是八个人份的旅游大礼包,之前少了一个人,大家就要多出一份钱,现在又来了一个摊钱,还是队员的表哥,自然也是让人信得过的。 何况符渊虽然穿的骚包,但人长得周正好看,一双桃花眼恁的惹眼,又博文多识,很快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符渊眼角余光扫着靠着窗户昏昏欲睡的皂荚,不慌不忙地给另外六个人讲着美人村的故事。 符渊说:“据说美人村在几十年前,只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只是三十来年前一场天机,让村子里的人脱胎换骨。” “原本村子里的人和普通人模样差不多,虽然也有模样好看的,但也就是普通人而已。” “甚至因为贫穷,村子里的人,人均寿命只有不到四十岁。” 说着,符渊还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出相册,拿给大家看。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已然泛黄的百人合照,照片的下方写着春芳村村民于一九几几年六月廿九留影。 说是几几年,是因为具体年份已经被擦花了,不可考。 照片上的人们面目寻常,只是都呈现一种不正常的浮肿。 有点儿像是虚胖。 如果皂荚在这里,她一定能看出这些人的浮肿,是饥饿到一定程度之后浮肿。 她曾经误入过饿鬼道,里面的鬼怪都是这幅模样。 空调的风有些大,众人忍不住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 符渊收回手机吗,接着道:“大家也看见了,照片上的春芳村村民就是……普通人的模样。” 说到“普通人”三个字的时候,符渊像是笑了一下,“而这春芳村,便是现在的美人村。” 众人都是不可思议。 美人村是网上出了名的出美人,不管男女老少。 这照片上有小孩有大人,都是平平无奇的模样,怎么可能不过几十年,便犹如脱胎换骨。 洛香香不由娇笑道:“符大哥,你可别是随便找了张照片来糊弄我们吧?” 符渊看着众人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当然不是。我刚才不是说了,春芳村有了机缘么?” 谁人不爱美? 众人这下真被符渊勾起了兴致,异口同声道:“什么机缘?” 符渊说:“机缘便是,三十年前的一场帝浆流。” 皂荚猛然睁开双眼:“你说什么?” 第43章 符渊对皂荚没有睡着毫不意外, 迎着皂荚的目光,重复一遍:“我说,帝浆流。” 皂荚当然听清楚了符渊说的是什么, 她反问道:“符先生知道, 帝浆流是什么么?” 清代袁枚在《续新齐谐》中记载:“庚申夜月华, 其中有帝流浆, 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 纍纍贯串,垂下人间, 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 意思就是, 帝浆流乃日月之精华,六十年一次, 草木遇上,便能立刻成妖。 而在袁枚《续子不语》中又补充记载, 如果是原本就有了生命的精怪遇上,便能修为大涨。 帝浆流可以说是精怪草木的至宝, 虽然六十年必然有一次, 但是降落在哪里数量多少,这便是妖怪们抢破头也要测算的。 然而帝浆流的传说千千万,却从来没有一条说,可以让人,脱胎换骨, 宛如整容的。 如果说真是这样,那么皂荚便不赞同同学们一起再去那劳什子的美人村—— 事出反常,则必有妖。 皂荚尤为认真的看着符渊,像是一定要弄个明白。其他人感受到皂荚的认真,不由屏息凝气—— 人虽爱美,但是要有命才能说美。 符渊像是没感觉到,眼睛冲众人眨了眨,道:“我猜......大概是一种吃的吧?” 众人:“......” 符渊笑着道:“这些不过是网上的传言罢了,现在为了宣传旅游业,什么幌子不往外面传?君不见李白的故乡苏轼的旧居各地都有不同的版本。美人村这种故事,大家听一听就好,那么认真做什么?” “噗嗤——”洛香香第一个笑了出来,她转头对皂荚道,“皂荚你也是,这种小广告没有科学依据的东西,你那么认真做什么?” 这就是承认了符渊的说法了。 牟楷豪也笑了起来,他对皂荚说:“下个站就到美人村那个县城了,那么多人来了都不成问题,还有好多人说自家小孩去村里穷游了一趟,整个人都懂事起来,你说多好的地方?” 皂荚一愣:“还有一个站?” *** 最后一个站的时间很长,但在钻过一个长长山洞之后,皂荚和同学们看着窗外的景观,感觉自己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火车正缓缓行驶在崇山之间,清晨的山间雾蒙蒙的,如云如烟的雾气散落在葱茏茂密树冠之间,晨露在树叶尖儿摇摇欲坠—— 啪嗒。 正正打在火车透明的车窗上。 皂荚忍不住打开了车窗。 清晨山里的空气带着特有的冷冽扑面而来,皂荚忍不住打了激灵,深呼一口气—— 洛香香惊呼起来:“哇——前面真的好美!” 皂荚抬头,远处山顶上无数条山涧直灌,横冲直撞,直往山下—— 而后汇成一股,飞湍瀑流争喧豗,最终隐没在山间。 直到火车驶过,才有人感叹:“能看到这么一个景象,哪怕那劳什子的美人村只是个宣传营销,这来回二三十个小时的火车,我也觉得值了。” 有人附和道:“要是能生活在这种地方,真和神仙没什么区别了。” 车厢里的人已经不多了,但这个话头一起,大家还是兴高采烈的讨论了起来。 皂荚面上笑眯眯,听着众人畅想山里神仙一般的日子,但心里对这些想法嗤之以鼻—— 等他们真的过上了经常停电出入不便还没自来水的山里生活,大概就要屁滚尿流哭着喊着的要回家了。 别的不说,就说山里蚊子和厕所这两条,就够把这些人怄到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但火车清晨过山这样的美景倒是让人心生喜欢,皂荚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将黄符塞进思甜书包里,开始撑着下巴看风景了。 *** 火车最终穿过崇山峻岭,来到了美人村所在的小镇上。 思甜欢呼一声,率先跑下车:“人都要坐傻了。” 洛香香跟着下车,左右看看,不由道:“昨天上火车的时候发现人还挺多,我以为都是来这里旅游的,结果才这么点儿人来。” 火车站刚下过雨,显得人丁冷落,脏兮兮又冷冷清清的。 镇子里都这样落魄,到了村子里,岂不是更不方便? 郑坤难得有和洛香香一起出来的机会,生怕洛香香因为这里没几个人坐车回去,当即道:“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啊,你看咱们上次去迪士尼,什么都要排队,你不是也玩儿的不开心?” 张依依好奇道:“香香,你什么时候和郑坤去的迪士尼啊?” 洛香香:“......” 洛香香瞪了郑坤一眼,含糊道:“上次和几个朋友去港岛的时候去的。”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其他游客都已经走了。 符渊从昨晚上和思甜他们闲聊开始,就隐约有了领头人的架势,这下见洛香香有要回去的意思,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的:“既然来了,总要看看吧?” 符渊说:“反正火车在这里,不会跑。” 皂荚看着符渊的桃花眼,看着他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心底那句“人也跑不了”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这个思甜的“表哥”不正常,表现也太不正常,传说中的美人村也似乎透着诡异,皂荚其实是想附和着洛香香离开的。 但是...... 皂荚又有点舍不得这难得的旅游机会。 何况他们走了,还会有新的人来,如果美人村真的有问题,那么之后来的人,也会倒霉。 皂荚叹口气,拿好自己的包包,跟着思甜他们走了。 走一步算一步,这里火车隔天一次,一会儿她先看看火车票再决定吧。 *** 小镇叫洛镇。 大概是因为偏远的原因,小镇上的建筑都还保持着前清时期的样式,古色古香的。 镇上多是几百年前留下的石板路,临街的铺子不少,卖的东西倒是五花八门的,有一些是网上爆款小饰品,被当做旅游纪念品卖,也有一些真的手工制品。 洛香香带着张依依在一家布店门口停下了。 她用撒娇的语气对班长谢智说:“班长,我们现在能不能逛街呀?” 谢智看看时间,对洛香香道:“可以的,从洛镇去美人村每天只有三班车,我们计划的是明天去村里,今天一天就是逛洛镇,这里有一家很有名的民宿,我订的六点前入住。” 第52节 洛香香又看向符渊。 老实说她一开始很喜欢作为助教的牟楷豪,可是牟楷豪对她还没对皂荚上心,这让她很是难过。现在队伍里明显来了一个比牟楷豪更好的人,洛香香的心思有些活泛了。 符渊自然是笑着的:“恭候大驾。” 洛香香欢呼一声,带着张依依和思甜进去了。 郑坤紧随其后。 牟楷豪和谢智也对这手工的布料感兴趣,跟在了后面。 街上只剩下皂荚和符渊。 皂荚没什么想和符渊聊的,摸出手机看了起来。 符渊却一直盯着她。 皂荚岿然不动,眼皮子都不抬。 随便看,反正不会少块肉。 最后是符渊先轻笑一声,走到距离皂荚半米远的地方:“皂荚姑娘真的就不好奇,帝浆流为什么能对人有作用?” 皂荚抬起头,符渊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去,有种莫名的味道。 符渊说:“人本就是天地孕育最有灵性的东西,从出身便有了形体神志,帝浆流于人,还不如一碗鸡汤来得实在——” 皂荚收起手机,笑眯眯的:“不是符先生你说的,那只是个宣传的噱头么?” 符渊一愣。 皂荚说:“符先生你引起大家对美人村的好奇心,又在刚才劝大家留下,我想你比我更想知道里面的原由吧?” 符渊盯着皂荚:“你什么意思?” 皂荚说:“初见时我送给符先生的小礼物只有一个作用。” “什么作用?” “就是顺着符先生的手腕转一圈,重新回到我身上。” 皂荚仍然在笑,只是笑意没达到眼里:“但是它却自动进了符先生的体内。” “如果是它自动到符先生体内的,那么只能说符先生身体极阴。身体极阴的招阴气喜欢的人不是没有,所以我也不会奇怪,可是它偏偏......” 皂荚话说了一半,符渊真的笑了起来:“可是它偏偏进了我身体,我还装腔作势的打了个哆嗦,让你看出了破绽?” 皂荚不说话,当是默认。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走。”符渊问皂荚。 皂荚学者符渊的样子,挑起眼角:“还是符先生算的精明。” 符渊最后一个站上车,让他们既不用到了洛镇才太过刻意的相逢,又能提前引起了他们对美人村的注意,还能适时打消他们刚到这里就离去的念头。 符渊说:“我还以为你现在会进去,拉着他们回去。” 皂荚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样,并不答话。 皂荚确实是想过走,只是她刚刚按下去的手机停留在新闻界面上—— 从清安市到洛镇的铁路,无人路段因为大雨山体滑坡现已阻绝。 这么巧,不是被人精心算计过的,她都不信。 符渊又笑了起来:“皂荚姑娘请放心,我是人,和思甜确实有血缘关系,真要算起来,还算是她的祖辈。” 皂荚面无表情:“哦。” 敢情这符渊还是个老不死。 符渊看着皂荚,收起了笑:“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皂荚轻笑一声:“那真是谢谢您了。” “其实您要是憋不住想打我,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说完,她把符渊晾在原地,自己往前走去。 她刚刚发消息问了谢智,谢智告诉了她晚上住宿的民宿名字,所以她打算自己先到处逛逛。 洛镇这个地方,地处偏远,却又不像真正的山区,让她很是好奇。 *** 洛镇之所以叫洛镇,是因为整个镇的人都姓洛。 皂荚坐在街边二楼的小茶馆里,听着台上的说书先生说着洛镇的历史。 洛镇是在明末清初的时候慢慢起来的,那时候一个姓洛的千户,带着自己兵躲到了这里,洛千户有人有钱,很快便招徕了这边的百姓归附,又因为这里地势偏远,免于明灭清亡的战乱,而之后的战乱纷叠和这个与世隔绝的小镇也没了什么关系。上个世纪花国建立全国普查人口时,才把这个小镇扒拉了出来,通了火车—— 只是也是因为地势偏远,没能发展起来。 就是这些年旅游的人多了,也是被美人村带起来的。 皂荚有一搭没一搭的嗑着瓜子,耳朵里听着眼睛往外望着,看着整个镇子的布局,觉着这个洛镇果然是个十分有意思的地方。 第44章 整个镇子没什么高楼, 多是用青石砌成的二层小楼,这座酒楼恰巧在镇子的最南边,可以俯瞰整个小镇。 而他们来的车站, 正好修在镇子的西北角, 也是整个小镇所在的生门之地。 按理说, 为了一个地方的兴旺, 为了财源广进招财添丁,生门通常都是大开的。但火车站迎来送往, 多少生气都被送走了。 整个镇子就这样中规中矩的,被圈在了一处, 生不来,死不去。怪不得这个镇子是美人村的必经之路, 修得也漂亮,但却没什么姓名。 也不知道当时修路, 是怎么样个盘算。 说书的老人一场说完,抄起桌上的扇子就要走, 下楼梯时却看见坐在窗边走神的皂荚,脚下拐了个弯儿, 坐到了皂荚对面。 影音落下, 皂荚抬头。 说书老人朝皂荚道:“小姑娘不介意小老儿坐这里吧?” 皂荚笑着道:“您自便。” “小姑娘是个生面孔。”说书老人朝皂荚道,“这茶馆很少有人生面孔来。” “为什么?”皂荚有些诧异,“这茶楼很不错。” 见老人对着她笑,她补了一句:“您的书也说得也很有意思。” 这不句不是恭维。 “大家都是冲着后面的村子来的,自然不会在这里停留。”老人摇头, 对皂荚道,“时候不早了,小姑娘你也早点回去吧。” 皂荚:??? 这老人特地过来,她以为是来喝茶的,结果就惦记着让她早点回去? 老人不理她的疑惑,接着道:“后面的村子也是个好地方,只是……姑娘家里有挂念你的人,玩儿过一趟就罢,去了也早些回家吧。” 皂荚:??? 这她还没去,就被劝着早点回? 老人说完,朝她点点头,起身朝楼梯走去。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正巧碰上来添茶的服务生,对服务生低语几句,那人就朝着皂荚走来。 服务生是个中年人,过来笑着对皂荚道:“这位小姐,我们要打烊了。您的茶水费是二十元,洛老先生已经替您付了。” 皂荚:??? 皂荚懵逼三连—— 她猛地扭头看向楼下,老人已经打着伞慢慢离开了。 外面没有太阳,只是有不少从房檐滑下的水滴。 偶尔落在伞上,溅了起来。 皂荚心想,真是个奇怪的老人。 “这位小姐?”服务生出声催促道。 皂荚回过头,朝服务生抱歉地笑笑,拿起包下楼。 *** 谢智定的民宿叫过客,相当文艺的一个名字,皂荚过去的时候,洛香香和张依依他们正好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民宿也没什么前台,就一个扎着马尾辫儿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用个本子拿着他们的身份证逐一登记。 皂荚递身份证儿的时候扫了一眼,问小姑娘:“这里没联网么?” 小姑娘摇头:“镇上只有镇长办公室有网络和派出所有网络。” 大概是怕皂荚不放心,小姑娘写完她的名字,把登记本儿给她看:“小姐姐你放心,登记我们每个星期都会拿到派出所去录入的。” 皂荚笑了笑,随手往前翻了几页。 有些名字出现了一次,但大多数名字都出现了两次,想来是来回都住在了这里。 只是去的时候字迹和回来的时候有些不同,有些名字还是用繁体写的。 皂荚问小姑娘:“登记的字还不一样?” 小姑娘理所当然的模样:“我们有时候忙不过来,就让客人自己写了。” 皂荚手指在登记本上摸了摸,笑着将本子还回去了。 登记本就是普通的纸,没什么特别的。 洛香香看皂荚登记个身份证还这么磨叽,不由笑道:“皂荚你经常出来?做事情这么细致?” 这话一说,思甜和张依依不乐意了。 他们班谁不知道皂荚大学的时候天天勤工俭学,哪有什么功夫到处跑? “皂荚就是个穷光蛋,哪有什么机会出来?”张依依看了符渊一眼,戳洛香香的心窝子:“哪有香香你这么厉害,大学就长期请假和人去旅游,前不久不是和郑坤去了迪士尼?” 第53节 思甜补刀:“郑坤追了你这么久,你俩是不是快好上了?” 洛香香:“……” 备胎郑坤在、目标符渊也在,洛香香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她气鼓鼓地瞪了思甜一眼,拿着自己的房门钥匙,拎着箱子往前冲去。 简直气成河豚.jpg 皂荚摊手:“我以为出门在外,保持警惕是基本的操作。” 符渊看着皂荚无辜的样子,不由一笑,落在皂荚身上的目光却渐渐飘忽了起来。 好像在看着远方。 皂荚笑了一声,拿起自己的包跟着思甜他们去房间了。 这个镇子她逛了一圈,虽然破旧和格局奇特,但是到处都很干净,没有什么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东西。 皂荚倒也放心。 何况还有符渊在。 虽然符渊她看不出深浅,但她有种直觉,符渊要做什么事情,她是挡不住的。 他说没有恶意,皂荚姑且就先信着了。 过客这家民宿是用四合院改的,房子很大,除了皂荚他们,还住了几个和他们同一趟火车来的人。那些人看到皂荚他们也很高兴,说是下车见这个镇子不错,便临时决定先在这里住两天,并邀请皂荚他们晚上在天井处烧烤。 谢智婉言谢绝了,说是火车坐太久需要休息,并且明天早晨去美人村订的是早班车。 思甜和皂荚一间房。 房间里面布置比较简单,几张椅子,一张木质梳妆台,一个木质衣柜,和一架木质雕花大床,床边还有一个旧式样的木柜子。 一看就是四合院主人传下来很久的东西。 思甜一屁股坐在雕花大床上躺了下去:“可累死我了!” 皂荚插上门栓,把包放在椅子上,在包里取出一个小锦囊,从里面用指甲尾端勾出一点儿香灰,撒在了门缝边—— 思甜猛地坐了起来,震惊道:“这里又不干净的东西?!” “没有。”皂荚摇头,“习惯而已。” 她总不能说她是防她那假表哥吧? 思甜又倒了下去,她冲皂荚抱怨道:“皂荚你还别说,自从你从宿舍搬走后,我总是倒霉。” “昨天在车上和张依依她们打牌,不管多好的牌在我手里,我都出不去。” 她拿三个k,人家就有三个a,她有四个2,别人就有一对鬼,炸都炸不赢别人。 打到最后,她被贴成了一棵柳树。 思甜脑袋埋在被子里:“皂荚你说,我不会遇到了衰神吧?” 皂荚坐到她身边,把她的头掰出来看了两眼:“没事了。” 思甜:??? 皂荚解释道:“昨天上车我看到你脸上的晦气,已经没了。之后你应该正常了。” 思甜:??? 她猛地爬起来,给皂荚一个熊抱:“我就知道皂荚你最好了!” 皂荚:“……” 这真不是她干的。 她一直觉得人的气运是有定数的,强行改变运道,很有可能便会透支人的气运,最后反而有不好的结果。 故而她只是给思甜护身符,以防万一而已。 晚饭是前台的小姑娘送到房间来的,农家的柴火菜,皂荚和思甜吃完了,皂荚拿出去放到门口,发现之前门缝上的香灰淡了不少。 小姑娘正好在井边提水要洗完,皂荚上前去搭了把手。 皂荚蹲在地上,笑眯眯地看着小姑娘洗碗,问她:“你们家民宿生意好吗?” 小姑娘低声道:“还行吧。每天就这么多人,也还好。” 皂荚问她:“那你一直在这里帮忙?大人呢?” 小姑娘像是笑了下:“我爸妈在布店,民宿是我和我姥姥姥爷管。” 皂荚有些惊讶:“如果有人找麻烦怎么办?”何况……这个年纪,不应该在学校读书么? “不会有人来找麻烦的。” 小姑娘说完,抬起头看着皂荚,认真道:“小姐姐,你真好看。” 皂荚:??? “小姑娘你也好看,不止好看,还很能干。”她笑眯眯的,摸摸小姑娘的头,从口袋里掏出巧克力:“姐姐请你吃巧克力。” 小姑娘看着皂荚伸出来的手,并不像皂荚脸一样白净,反而有些像她一样的茧。 她犹豫了下,把湿着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接过去了。 她小声道:“谢谢小姐姐。” 皂荚看着她:“不客气呐。” 小姑娘看着手里的巧克力,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朝皂荚道:“小姐姐,去春了春芳村,早点回来。” 皂荚脸上笑嘻嘻,逗小姑娘:“为什么呀?” 但心头却是一凛,后面的村子网上都叫的是美人村,春芳村这个名字,还是符渊在车上讲过。而小姑娘,却将这个名字脱口而出。 同时,这也是今天第二个对她表达出善意的人,提醒她到了后面的村子要早点回来。 小姑娘听着皂荚的反问,像是小孩子赌气一样,怒气冲冲道:“那里的人有什么好看的!都是臭皮囊罢了!还没有小姐姐你好看!” 皂荚一哂,刚要说话—— “春儿——”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你姥爷叫你。” 皂荚和□□儿的小姑娘同时抬头,一个严肃的老婆婆站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 皂荚心头微微诧异,凭她的身手,她居然不知道有人靠近? 春儿应了一声,朝皂荚挥手:“小姐姐再见!” 然后一蹦一跳的跑了。 皂荚跟着起身,就听老婆婆朝她客气道:“客人如果有事,到前面找老婆子就好。” “如果没什么事,你们明天早上的车,路远难行,还是早点休息的好。” “早去才能早回。” 老婆婆说完,朝她微微鞠躬,蹒跚着走了。 这是今天,第三个人告诉她,去了春芳村,要早点回来了。 那春芳村,究竟有什么? 皂荚看着老婆婆消失在回廊处,深吸一口夜间的凉气,回头进屋了。 第45章 因为下雨和旅游淡季的关系, 去美人村的中巴车上只有皂荚他们八个人加一个司机。 去美人村的路果然像昨天春儿姥姥所说的,路远且难。因为昨天晚上下过雨的关系,路更难走, 连走惯了这条路的司机, 一路上骂骂咧咧的。 皂荚有点儿晕车, 歪头靠在车玻璃上, 随着车身的摇晃,脑袋一下一下的往玻璃上磕—— 看的符渊忍不住笑了起来。 上车的时候, 符渊走在了思甜前面,坐到了皂荚身边。 皂荚当时只是瞥了他一眼, 见他一副笑嘻嘻的死乞白赖样,也就随他去了。 但是现在符渊的注视明显超过了皂荚的忍耐度。 她既然知道符渊不是常人, 便也不再遵守规矩,直接一个手诀掐过去—— 符渊笑不出来了。 皂荚眼睛都没睁:“面瘫咒, 自创的,解决方法是大声学猪叫。” 符渊:“......” 皂荚这符自创的妙, 解决方法也让人匪夷所思。 符渊张口欲言,但很快又闭上了。 皂荚终于睁开了眼皮子, 脸上露出了不明显的笑:“算你反应快。” 符渊:“......” 敢情他猜对了—— 这咒张口就解。 即, 他只要一张口便是猪叫。 符渊笑着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对皂荚的恶作剧无语,闭着嘴巴从不知道哪里摸出来的锦囊里掏出一个小丸子,递到皂荚嘴巴前。 皂荚扫了他一眼。 符渊不能说话,只是把丸子朝皂荚嘴边推了推。 他虽然不能做表情, 但是眼睛里却满是挑衅—— 你敢不敢吃? 皂荚动动鼻子,一抹幽香从符渊手上黑漆漆的丸子传来—— 好东西。 第54节 皂荚心头一动,大嘴一张,一口吞了进去。 技术熟练,除了药丸子,没碰到符渊分毫。 符渊似乎是有些遗憾的收回手。 药丸入口即化,皂荚还没吃出那丸子是个什么味儿,那化掉的丸子变成了一口气,缓缓入了她丹田,既凉又暖,很是奇怪的感觉—— 但她刚刚的不适,全然不见了。 皂荚扭头看符渊,符渊绷着一张脸,一双桃花眼里满是谴责—— 我给你好吃的,你让我面瘫? 皂荚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伸出食指,在符渊眉心一点—— 符渊只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松开了。 皂荚说:“扯平了。” 符渊:“......” 怎么算,都是他亏。 两人的动静小,但仍是被人看见了。 洛香香坐在牟楷豪旁边,冷笑道:“现在你知道你心心念念的人是个什么德行了吧?” 牟楷豪皱眉:“你在说什么?” 洛香香冷哼一声:“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还跟我玩儿什么聊斋?” “你牟助教什么时候参加过我们班的集体活动?” 她努努嘴:“这回眼巴巴的跟着到这穷乡僻壤,不就是为了皂荚么?” 牟楷豪收回看向皂荚他们的目光,冲洛香香道:“是为了她又怎么样?” “关你屁事。” “你!”洛香香气结! *** 颠了四个多钟头,司机终于把车停下了。 司机取下自己的帽子,在椅子上拍了拍,冲大家道:“美人村就在前面五百米的地方,下车了下车了啊!” 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同志们精神一震,来不及下车,先打开车窗把脑袋伸了出去—— 此时正靠近晌午,细雨蒙蒙中,前方确实有袅袅的炊烟燃起—— 只是众人再低头,从车门到村落,全然不见石子,没有植物的地方,全是黄色的软烂泥浆。 而站牌旁边也确实站着一群冒雨而来等着车回去的旅客—— 除了个别人只是裤脚沾泥外,其他人四舍五入约等于全身去泥里泡了一趟。 众人:“......” 他们现在知道为什么中巴车虽然干净,但总会莫名其妙的摸出点儿泥巴,那些泥巴是从哪里来的了。 司机见众人呆滞不动,更加大力地按起车喇叭来了:“车就到这里,再不去,错过了这个点儿,一会儿这雨就更大了!” 皂荚眉头一动:“司机师父您还能预测这里雨的大小?” 司机看着皂荚,以为皂荚是认为他在糊弄他们下车,没好气道:“我在这条路上开了十八年的车,你说我知不知道这条路的气候?这条路,十天有八天半下雨,他们也都是踩着泥水去的!村子里有给游客准备的鞋袜!” 司机把话说成这样,众人知道便没有转圜的余地,拿起包认倒霉挨个下车,只是洛香香娇贵惯了,下车前小声嘀咕抱怨道:“什么破地方!什么破车!什么服务态度!怪不得只是个网红......” 声音不大不小,车上车下的人都听见了。 皂荚下意识去看司机的表情,却见司机盯着洛香香,脸上的表情十分诡异—— 像是在冷笑又像是在怜悯。 皂荚忍不住想让大家回来—— 符渊一把按住皂荚,朗声道:“来都来了,哪里还有过门不入的道理?” 继而侧过身,用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以为没到时间,能回头么?” 皂荚顺着符渊的话,往后一看—— 来时的路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已然看不清楚。 符渊说:“我会保护你的。” 皂荚看了他一眼,笑眯眯道:“既来之则安之。” “符渊,不管你想做什么,只要你敢伤害他们,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皂荚说完,挂着那副依然人畜无害的笑,绕过符渊,跟在思甜身后,出了车门。 符渊站在原地,看着皂荚离去的背影,泛红的桃花眼中浮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道:“我......哪里会害你?” 见他还不走,司机又要赶人,却见符渊轻笑一声,大步向前。 *** 皂荚下车便闻到一股泥土的腥味。 这味道太过浓烈,饶是她也忍不住皱皱眉头。不过她从小闻到大还好,只是洛香香和张依依他们早已经捂起了鼻子。 要回去的旅客等符渊下了车,冲他们打了个招呼,便依次上车了。 不知道是因为人变少了还是皂荚闻多了习惯了,等那些人走光,站台空旷起来,那股土腥味便淡了些。 洛香香和张依依拎着行李箱,看着泥汤路,欲哭无泪。 她们俩是爱漂亮的小姑娘,准备了好几套换洗衣服等着到了美人村拍照,结果现在...... 别说推着箱子去村里了,就是扔了箱子,她们也不知道怎么趟过去。 皂荚看了地上的泥一眼,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小口袋,蹲下去就开始挽起裤脚,最后把鞋袜一脱,袜子装进小口袋塞进裤兜里,对众人道:“走吧?” 只见皂荚一手拿伞,一手拎鞋,白嫩又饱满的脚丫踩在黄泥地上,黄白相间的,还挺好看的。 符渊当即道:“等我一下。” 然后其他人便看着他学着皂荚的模样,也开始挽自己的花西装。 最帅最骚包的人都放下了偶像包袱,其他男生也开始学着皂荚的造型,思甜和张依依开始还有点儿惊讶,皂荚说:“这样鞋才不会脏,也走的稳。” “我在山里的时候,下雨路滑就是这样走的。” 有女神打底,张依依和思甜牙齿一咬,也开始脱。 就剩洛香香—— 皂荚也懒得单独去劝她。 行李箱再大也不能摊开来当船让她坐着划过去。 摔几次,她自然也就知道什么方法是最好的了。 皂荚没有圣母病,才不想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冷屁股。 反正泥地摔不死人。 等众人赤脚踩着泥地到美人村口的时候,雨正好停了,洛香香已经在泥里滚到没脾气了。 尽管众人在来之前,已经在网上查过关于美人村的大致状况和图片,但是真到了村口的时候,还是被古朴大气的牌坊震惊了。 牌坊不是现代村子里趋炎附会做的那种仿制充门面的东西,而是真正从古时候传下来的厚重的石质牌坊。上面的青苔和纹路,无一不显示这村子存在的久远。 牌坊两侧是被风雨腐蚀多年,木板上面的墨痕已经黯淡的对联——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这是王维的《山居秋暝》的尾联,用做牌坊上的对联,稍显奇怪,但用在这深山小村落中,又显得意外贴合。 和外面的泥浆满地不同的是,以牌坊为界,村子里的地面铺满了青石板,不见一丝黄泥,在经年雨水的冲刷下,青石板的缝隙隐隐约约冒了些绿色的苔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饭点和下雨,石板路上没有一个人,怪冷清的。 众人站在村门口,有些踟蹰—— 这村子这么干净,他们总不能直接踩进去吧? 就这一人一脚一踩,青石板上落下色彩鲜明黄泥大脚丫子,就算村里人不嫌弃,他们也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思甜不好意思的左脚踩右脚,悄悄扯了扯皂荚的衣服:“皂荚,你能不能招点儿水来?” 皂荚不明觉厉:??? “我能招雷,不能唤雨。”她又不是神仙。 思甜着急道:“我们总得洗脚啊。” 不然这多丢人? 皂荚:“......” 她指着村口牌坊前的古井道:“那不是水?” 众人:“......” 对哦,有水井。 水井是老式的,思甜他们只在电视上见过,皂荚看了眼符渊,符渊很自觉地挽起花西装的袖子,上前打水。 男生上去学着。 符渊打的第一桶水给了皂荚,皂荚直接对着脚丫子冲了下去—— 山里的井水带有特有的冰凉,皂荚被冰了一个激灵,从车上就有些昏沉的脑子陡然清明起来。 她把水桶递还给符渊,蹲在地上,开始打量这来得不易的美人村—— 这里的建筑材料和风格与洛镇如出一辙,都是用青石板砌起来的二层小楼,不同的是小楼外大多数房间都用木头围起了栅栏,并且从房子的造型和青石的磨损程度看,这里的房子明显要比洛镇的年代要久远一些。 皂荚忍不住有些想知道,洛镇已经是很偏远的地方,这春芳村更是偏僻,到底从哪里运来这么多青石? 要知道,这里本不是青石的产地。 第55节 *** 众人简单收拾完,赤着脚穿过牌坊,真正踩到村里的青石板上时,一股凉意真真儿从脚底传到心头,谢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村里怎么没人?” 然而话音刚落,原本觉得眼前却突然亮了起来—— 被乌云压了好久的太阳终于露出了脸,落到了青石板路上。 而炊烟下的村子也随着柴火气飘来了人间的烟火气息—— 鸡鸣、鸟叫、人声纷至沓来—— 仔细听起来,似乎还有哪家小孩的啼哭和阿妈哄孩子的呢喃。 似乎就是在片刻间,原本冷清的村子就突然鲜活了起来。 众人正惊疑着—— ——嗄吖。 离他们最近的一座院子,木栅栏被打开了 第46章 门后是一个妇人。 大概三十岁出头的样子, 唇红齿白,五官长得极其好看,也不像现在许多同年纪的人一样把头发做了起来, 只是用皮筋松松散散地系在了左边肩膀处。 右边额头上偶尔有几率发丝散落下来, 端得是风情天成—— 饶是洛香香这样的班花, 在这样的风情下, 便不够看了。 除了符渊和皂荚,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呆了眼。 妇人对众人的反应似乎是习以为常, 她笑了笑,这一笑更是摄去了众人的魂魄般—— 只有思甜脖子上的黄符微热, 把她从神魂颠倒中唤了回来。 思甜再看妇人,仍然觉得她美艳, 只是不再像之前一样能勾的她入迷了。 符渊单手握拳,放在唇边, 咳嗽一声。 声音不大,但却像半声惊雷, 把牟楷豪他们几个从恍惚中唤醒。 符渊说:“大婶好。” 大、大婶? 皂荚清楚地看到,巧笑倩兮地妇人脸僵硬了一瞬。 众人:“……” 符渊是怎么做到, 对着这么一张脸, 喊“大婶”的? 莫不是瞎? 符渊像是没看到众人惊奇的脸色,看着妇人,十分有礼貌:“这位大婶,我们不是坏人,是来这里的游客, 想找个住的地方。” 众人:“……” 皂荚发誓,她看到美妇人眼里的怒火了。 果然,美妇人狠狠地瞪了符渊一眼,怒道:“小兔崽子你会不会说话?!” 烟雨朦胧中美人嗔怒原本是一副很美的画面,但美妇人的嗓音却真如六七十岁的老妇,苍老沙哑—— 巨大的反差下,众人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怪渗人的。 符渊却像早就料到,神色不变,老神在在的看着妇人。 妇人气急,却像是拿他没有办法,跺跺脚朝离她最近的皂荚道:“村子里来的游客要去前面小二家登记,然后分配住宿。” “你们往前走,红色油漆门的就是。” 说完,也不再管他们,重重把门扣上了。 符渊看着紧紧合上的门,转头朝众人道:“走吧?” 男生们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见符渊不慌不忙的,还是跟着往前走了。 而思甜是见过鬼的,她踌躇了几步,落到后面,握着发烫的符纸,脸色惨白的文皂荚:“姐们儿,这里是不是有问题?” 皂荚看着符渊的背影,缓缓地摇摇头。 思甜松了一口气。 却听皂荚轻声道:“我不知道。” 思甜这口气噎在了嗓子眼儿,堵得她心发慌。 皂荚是真的不知道。 这座村子透着古怪是肯定的,甚至她有些怀疑刚刚从巴士上回去的人也有古怪。 刚才那个妇人美得也不似常人,像妖怪似的—— 但她确实没有在这里感受到任何妖气或者说是鬼气。 就连她左手上一撞见阴私之物就亢奋的翡翠手串,现在也毫无动静。 这个村子和之前的洛镇,给她的感觉几乎是一样的。 干净,干净到不可思议。 皂荚下意识地摸上手串,却发现手串上已经布满了细碎的水珠。 她拍拍思甜的肩膀:“走吧。” 思甜哭丧着脸。 皂荚笑眯眯道:“放心,天塌下来,还有我给你顶着呢。” 再不济,她还能拉符渊垫背。 怕什么? *** 果然如那怪异的妇人所说,众人没走多久,便在街边看到一座红门的房子。 青砖黑瓦红门,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屋子主人审美不大对。 门边有一个窗口,窗口旁边贴着一张白色的宣纸,纸上用毛笔写着“游客登记处”几个大字。 窗口边缘坐着一个女人,因为背光的原因看不清脸,但是在黑暗中勾勒的轮廓可以看出,这个在阴影中的女人,也是极好看的。 这次不用符渊出头,郑坤先走了上去:“请问这里是住宿登记么?” 窗里的女人听声抬头—— 众人心头一震,又是一个极美的女人! 这美人村果然到处都是美人! 一张俏脸巴掌大,肤如凝脂唇如朱丹,两只眼睛水汪汪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不过刚刚的那个美妇人已经给了众人一个缓冲的机会,故而郑坤看着登记处的姑娘虽然有片刻的走神,但大抵还是保持住了风度,他很有礼貌道:“我们要住宿,请问应该怎么登记?” 女人含羞带怯地看了郑坤一眼,把自己手边儿的本子和笔往前一推:“自己先登记,然后我丈夫带你们去住宿的地方。” 声音娇滴滴的,其中一声“丈夫”让原本没什么奇怪心思的郑坤,心头忽的一动—— 这么漂亮的姑娘,也名花有主了。 他心中叹气,拿起那支笔—— 呆住了。 漂亮姑娘给郑坤的,是毛笔和宣纸簿子。 而漂亮姑娘,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等着他落笔。 郑坤:“……” 可怜、幼小、又无助。 妈个鸡!怎么是毛笔?! 他扭头看向同学们:“你们……谁会毛笔?” 众人呆住。 皂荚看向符渊,符渊的目光涣散,不知道落在哪处,摆明了不想动手。 皂荚想了想,对郑坤道:“我来吧。” 她上前几步,接过郑坤手里的毛笔,抬笔前对窗口的姑娘道:“怎么现在这里还用毛笔?” 姑娘说:“这里的人一直都用毛笔的。” 她朝皂荚微笑道:“如果小姐你不会写,我可以帮你的。” 皂荚也对她笑道:“谢谢,我会写。” 皂荚抬手提笔,宣纸簿子上的抬头是繁体字,要求登记身份证号和姓名,她用多年画符的书法对着众人的身份证,三下两下的糊完,把本子推给了窗里的姑娘:“好了。” 姑娘似乎是没想过现在还有人会用毛笔,好奇地接回本子—— 上面八排数字加姓名,线条流畅落笔顺滑没有一个比划超出格子—— 也没有一个字她能认出来。 姑娘目瞪口呆地看着皂荚。 皂荚神情自若,对自己的书法很有信心。 有了姓名和身份证,对于精通鬼神之术的人来说,几乎就等于知道了这个人的大部分事情。何况这里登记,白纸黑字,还用上了相当好的墨与纸—— 万一是某种契约,那便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皂荚冲窗口小姑娘一笑。 第56节 随便认,能认出一个字,算她输—— 这缺笔少划的,她画符多年的经验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玩意儿,何况其他人? 小姑娘被皂荚鬼斧神工的书法震惊了,好半晌才冲后面的人道:“来客人啦,带客人们去村长家吧。” 后面的同志们欢呼一声—— 哦也! 又要看到美人了! 第47章 登记处美人的丈夫也是一个长得很清俊的男子, 自我介绍叫阿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客人的缘故,十分健谈。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问他一些村子相关的的事情, 年轻人都很和善热情的回答了。 皂荚走在后面, 笑眯眯地听着阿俊宣传自己村子, 突然插口道:“你们村子为什么以前□□芳村啊?” 阿俊一愣, 挠挠头,转头看向了皂荚。 众人也想起来符渊在车上给他们看的照片和说的故事, 也停了下来。 他们来这里见到是三个人,三个人长得都超出了正常人的水平, 甚至比娱乐圈电视上带了滤镜的明星还美—— 与其说大家想知道春芳村的过往,不如说想知道这里的人是如何变美的。 阿俊似乎有一些懵, 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反应过来皂荚在问什么。 他朝皂荚道:“‘春芳村’这个名字我好久没听到了。据村里的老人说,是因为早些年战乱的时候, 村子里宁静美好,来这里的人不想离开, 都留下了,所以才取名春芳村。” 阿俊睁大眼睛, 看着皂荚:“这个名字我都好久没听到了, 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皂荚笑眯眯的指着符渊:“他告诉我的。” 阿俊顺着她的手指看向符渊。 符渊正巧站在街边一颗树旁,金色的阳光穿过树梢透到他半张脸上,衬着他微微泛红的桃花眼—— 见惯了了美人的阿俊,呆住了。 更不要说洛香香他们这群人。 过了一会儿,阿俊才说:“这位先生长得真好看。” 皂荚挑挑眉头:“他在这里这么久了, 你才看见?” 阿俊不好意思道:“我先前没注意。” 皂荚瞥了符渊一眼。 符渊面无表情地看着皂荚。 皂荚接着问阿俊:“我方才登记的时候,看到村子里好像除了我们没有新来的客人?” 阿俊这回回答的很快:“每年六七月份,客人就很少,村长家就让我们做自家的事情就好。来了客人去他家安置就成,他家地方大,人也多,招待几个客人也不费什么事。” 皂荚挑起眉头。 饶是她这种不去旅游的,也知道每年七八月是旅游的旺季,怎么到这里,便没有人了呢? 她下意识地掏出自己的小碎屏看时间,顺便看了格信号,这里已经没有信号了。 准确来说,从中巴车停车那个站台出来,这里便没有了信号。 皂荚抿嘴。 五百米的距离—— 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了。 阿俊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村里人都习惯了最近人少,所以也就不爱在外面活动,这几天下雨也不用出去劳作,所以大家都在屋里。” 张依依花痴病已经犯了,赶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我们来就是看美人,现在已经看到美人了,值得了!” 阿俊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洛香香也道:“你们这里的人真好看,是怎么变得那么好看的?水土养人么?” 洛香香之前在学校有星探 郑坤抢道:“如果是水土的话,阿俊你们这里可以常住么?” 有生意上门,阿俊笑得更开心看:“当然可以,我们村有好多人就是来了想在这里调养的。” “那那些人呢?”皂荚问。 阿俊说:“最近没几个客人,在的都去山里采生避暑了。” 符渊问:“采生?” “是的。”阿俊眼睛亮亮的,似乎对符渊这个长得好看的人很有好感:“山里生气足,可以吸取山川精气。” “是么?”符渊勾起嘴角,“有机会我也去吸吸。” 阿俊一听,眼睛更亮了:“可以的!美容养颜,滋阴壮\阳!” 众人一愣,目光不由往符渊......下半身飘去。 符渊镇定自若:“好啊。” 皂荚:“......” 这去山里疗养,怎么搞得像是妖精吸取人的精气的采补一样? *** 村长家的房子是村里第二高的一栋三层青瓦房。据阿俊说,村里最高最宏伟的建筑是村里的祠堂,再过两天正好是祠堂开的日子,希望皂荚他们可以多留几天,一起参加村里的祭祖活动。 虽然最宏伟的建筑是村里的祠堂,但是村长家也修的相当不错,朱漆铜环大门,门口还有两个小石狮子,,进门之后雕梁画栋,廊腰缦回,园中花木繁盛,石刻细致,就是放到以园林著称的苏州,这个村长园子也能算得上是精巧。 牟楷豪洛香香他们更是看直了双眼——这样的景观放在京市之类的底蕴深厚的大地方可能算不上什么,但是出现在这里,一个连交通都不方便的偏僻山村,便是怎么看怎么让人惊讶。 阿俊把众人带过了照壁,庭前的花草中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伺候弄,阿俊对着老人弯下腰鞠了一躬,恭恭敬敬道:“村长,来客人了。” 村长抬起头。 偏黄的肤色上满是皱纹,但从他的五官和炯炯有神的眼眸,不难看出,村长年轻的时候也应该是一个好看的人。 谢智不由道:“果然好看的人,老了也好看。” 谢智有感而发,但这么说确实有些失礼。思甜扯扯他的袖子,朝村长道:“村长好,我们来借宿的。” 村长脸上挂着和善的笑,目光从谢智转到思甜,最终落到了皂荚和符渊身上。 他最后冲阿俊笑了笑,放下手中浇水的葫芦瓢,朝阿俊道:“行了,你先回去吧,我来招待客人们。” 阿俊点头称是,转身朝皂荚他们一笑,先退了出去。 皂荚摸摸下巴—— 看样子这个村长的权威,很大啊。 不过也不稀奇,在越偏远的地方,宗族这种观念便越浓厚,有时候一村之长的权威和势力,甚至比政府官员还强。 村长把伺候花草的工具放到一边,这才朝众人走过来:“这几天天气不好,以为没什么客人来。” 村长看着众人踩在地上的赤脚,不好意思到:“怠慢几位贵客了,我先带客人们住下,就让人准备让大家洗漱的东西。” 皂荚看着村长,笑眯眯道:“谢谢村长了。” 村长客气道:“这是我们照顾不周,应该的。” 皂荚问:“只是不知道,这里住一晚上多少钱?” 众人:“......” 洛香香忍不住白了眼—— 小地方出来的人就是小气!这么斤斤计较! 丢人! 皂荚说:“您这修得这么好,想来住宿不便宜吧?” 村长还来不及说话,洛香香先开口了:“皂荚来都来了,难不成你还要走啊?” 皂荚笑眯眯的,态度颇好:“这不是先问清楚,走的时候才不会有什么问题嘛。” 村长笑了一声,对众人道:“是我没说清楚,皂荚小姐说得对。” “我这院子是祖上传下来的,修缮什么的也是自己和村里人一起动手,所以食宿并不贵。” 村长说:“一间屋子一张大床,可以住两个人。一晚上是一百二十块,每天每人提供一次免费的洗澡水和一对蜡烛,早餐免费。” 住宿费不贵不假,但是洗澡水和蜡烛是什么意思? 等到众人分配好房间,有帅气的小伙子打着赤膊抬着一个大的木桶进门的时候,众人才算明白这洗澡水是几个意思—— 这里没有通自来水,只是在每个院子里有打了一个水井,平时冲凉洗漱可以,但是要洗澡,需要专门的厨房去烧。 至于蜡烛—— 这村子里供电不稳,下雨电线经常出问题,所以夜间照明需要蜡烛。 思甜摸着手里的蜡烛,朝皂荚道:“皂荚,我觉得来了这里,还想来第二次并且去网上吹捧的,都是被美色所迷的凡人!” 她食指拇指并拢,捏着一小盒有些受潮的火柴:“这年头除了实验室酒精灯,哪里还有用这种蜡烛的!” “真是太不方便了!” 皂荚点头:“这里确实很不方便。” 她摸着被人抬进来的木桶,问思甜:“你觉得这里不方便,但是你来的时候你想过要走么?” 思甜把蜡烛和火柴扔到床头柜上,自己合着衣服坐在床上:“倒是没想过。” “来这里那么辛苦,这里的人还那么好看,走了多可惜。”思甜嘟囔道,“不过奇怪了,洛香香那个小公主,没脱鞋在泥地里摔成那样都没有喊着郑坤要回去,也是很有勇气了。” 思甜接着道:“她当初和我们去清安郊区支教,下雨蚊子多了些,她都嚷嚷着要回来。这次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皂荚问:“是吗?” 第57节 思甜道:“可不是,洛香香出了名的小公主啊!只能感慨,我表哥的魅力真大。这次她明摆着冲牟助教来的,结果现在围着我表哥......啧啧......” 她感慨道:“颜狗的力量真是无穷的,居然可以克服人类的天性。” 皂荚不接话了。 洛香香这个人她没什么交道打,但也听过是个很娇气的人,但今天除了在中巴上,她再也没说过类似要离开的话。 不止洛香香,连其他人都没有动过要离开的念头—— 或者说,对这个透着一丝诡异的偏远村落连一句不好的抱怨都没有。 郑坤甚至起了要在这里常住的意思。 皂荚一边摸着提过来的木桶,一边想着村口牌坊上的话——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这个“王孙”指的是曾经想要远离俗世纷争的天潢贵胄,还是已经换了对象,指代的他们这些凡人? *** 八个人住在一个院落,院子里有一套石桌石凳。 皂荚东西简单,用了符渊给的药丸,也不觉得累,便先到了院子里晒太阳。 村里雨后空气清新,太阳透过水雾晒在人脸上,暖洋洋的。 符渊坐到皂荚身边,问她:“你有看出什么不平常么?” 皂荚闭着眼睛晒太阳,眼睛都不想睁开:“没有,下一个。” 符渊:“......” 他很好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排斥?” 从皂荚和同学们的相处中不难看出,皂荚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哪怕常给她找不自在的洛香香,皂荚也通常是保持着一种不搭理不计较的态度。 怎么对着他,就十分抗拒? 皂荚说:“你来历不明,目的不纯,行事古怪,我为什么要对你掏心掏肺?” 声音清脆,掷地有声,并且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符渊:“......” 他半晌无语,最后才道:“你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皂荚猛然睁眼。 “你说什么?” “什么以前?” “你以前认识我?” 皂荚疑问三连,符渊却道:“你要好好修炼,不要辜负那老黄鼠狼对你的期待。” 老黄鼠狼? 皂荚目光凌厉起来—— “符渊,你究竟想说什么?” 符渊轻笑一声:“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你的养父,是一只黄鼠狼精。” 皂荚不言语,符渊倾身上前,单手撑在皂荚身前的石桌上,附在皂荚耳边低语几个字—— 皂荚浑身僵住。 符渊微微侧身,一双桃花眼深不见底,一眨不眨地盯着皂荚:“不明白?” 皂荚静静地看着他,不语不动。 两人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洛香香单独一个房间,飞快地想要出来,见到的便是皂荚和符渊亲密的样子——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洛香香尖叫起来! 尖锐到能穿透耳膜叫声让符渊忍不住皱起眉头,他收回撑在皂荚身边的手,收拾好眼中的情绪,回头正要安抚洛香香—— 脑后迅风袭来! 他猛地朝后一偏头,皂荚的手刀堪堪擦过他的耳角,迅速的红了起来。 符渊反手一撑,越过石桌,拉开了和皂荚的距离:“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这不是淑女所为哦。” 带着调侃的话音落下,符渊抚上灼热的耳垂。 热辣的手感从手与耳垂接触的皮肤传到手上。 皂荚方才带着东西,对他下了死手。 符渊看着皂荚:“淑女也不会随便用暗器伤人的。” “是吗?”皂荚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手指活动间,指甲尖的冷光便已经不见。 她抬起头,看着符渊,目光冷冽:“我只知道,好奇心会害死猫。” “还有......”皂荚冷漠道:“你既然对老头子知根知底......那么他没告诉你......” “我皂荚从小到大,都是属泼妇的么?” 符渊:“......” 洛香香:“......” 以及被洛香香间尖叫声引出来看见符渊被打的众人:“......” 皂荚说完,直接朝门外出去了。 张依依看看在原地的符渊,又看看快没影儿的皂荚,牙一咬,追女神去了。 然而没追到。 跨过廊桥,皂荚已经不知所终。 张依依愤愤转身回走,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忍不住大声道:“臭流氓!” 耳朵痛的臭流氓符渊:“......” 他逗皂荚自己嘴欠他承认,可是他什么时候是流氓了? 他刚想张嘴反驳,他那捏着酒精球要给他处理伤口的“便宜表妹”思甜便重重往他耳朵伤的伤口压了下去—— 符渊:“......” ......艹! 好痛! *** 皂荚面上冷冽,但是心头还是被符渊的话搅得一团乱—— 不然她也不会趁着符渊不备,下了死手。 老头子身份有问题她是早就知道的,不然老头子失踪她也不会不报警而是准备靠自己的小手段去找了。 不过她只猜到老头子是精怪,却没猜到老头子的品种—— 挂不得村里养鸡的张大寡妇老丢鸡,而老头子那么关心,人家一丢鸡,他就上赶着去帮忙修鸡舍、还时不时送点儿和鸡价格差不多的家具玩意儿给张大寡妇和她小孩儿。 她小时候还以为老头子是对人家有意思,担心了老半天怕老头子给她整个厉害后妈来收拾她。万万没想到,感情老头子这么殷勤是真真儿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让她乱了分寸的,符渊贴在她耳边的那句—— “你被一个成精的妖怪养了那么多年,就不怕自己是个妖怪么?” 皂荚从小到大收拾的妖精和鬼怪,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还不算深山老林里那些朝生暮死不成气候的影鬼—— 她自己是人是鬼她当然清楚,可是她也同样清楚,自己的体质和普通人还是不一样的。 比如她能安稳戴在手上的翡翠手串便是普通人承受不起的宝贝。 她之前可以用自己是修道之人所以体质不同来当借口,可是自从接触顾长生,顾长生作为名门之后对翡翠手串也持有的也是一种怀疑的态度,皂荚明面不说,心底对自己的怀疑确实是多了一层。 不过...... 她自己知道归知道,干符渊什么事? 皂荚心头对符渊的感官更差劲儿了,盘算着在之后的日子里是对他视而不见,还是趁机给他使袢子,让他先倒个几天霉。 皂荚心头思绪乱飞,脚下也没有章法,见弯就拐,见路就走,在院子里也没碰上什么人,直到走到最后一个稍显破旧的院子,皂荚才回过神来—— 这个村长家,会不会太大了些? 眼前的院子仍然是很气派的,但比起之前她路过那些地方,这里显然要破败很多。 连院前的花草都蔫蔫的,被雨一打,更显得垂头丧气,没有生气。 皂荚心头一动,难道这院子偏僻,平日没人住,所以才疏于打理? 她原地转了一圈,却又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院子虽然在边角,但是看院外的摆设和风水布局,显然也是花过心思的。 皂荚想起这里的古怪,心头一颤—— 里面会不会有鬼啊? 她左右看了看,抬腿就要往里走。 她连人都不怕,还怕什么鬼? 皂荚正步就要往前走,却听后面有人叫她:“皂荚小姐?” 皂荚停步。 她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旧式长袍的中年男人。 男人长着一张国字脸,很周正的模样,但比起皂荚之前在村长家见到的佣人,长得要逊色些。 就是个寻常人的模样。 第58节 然而在这美人如云的美人村,普通人便是极其不普通的。 皂荚目光下移,中年男人手里提着和之前村长在前院如出一辙的养花工具。 中年男人见皂荚看着他,目露疑惑,便率先开口道:“我是洛伦,村长家的花匠,皂荚小姐可以叫我阿伦。” 皂荚眼中的疑惑这才消除,朝中年男人道:“阿伦你好。” 不等阿伦开口,皂荚率先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随随便便逛就到了这里。” 阿伦听皂荚这么说,像是松了一口气:“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皂荚像好奇宝宝一样:“为什么?” “这里年久失修,常年没有人住,特别是里面杂草丛生,灌木丛中蛇虫鼠蚁四窜,不止容易吓到人,还容易让人受伤。” 洛伦声音一板一眼的,但是顺着他的话,皂荚适当的花容失色了—— “那这里应该用个路牌标记起来呀!” “你们这里旅游,怎么没有这样注意危险的牌子?” 声音一惊一乍,宛如智障。 洛伦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会想到这茬,片刻之后才道:“我一会儿就让人弄。” 皂荚这才心有余悸地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洛伦点点头:“沿着这条长廊,皂荚小姐一路右行,就可以回到您的院子。” 皂荚朝他感激一笑:“谢谢您。” 说完,皂荚毫不留恋的转身就往来的路走。 洛伦见皂荚的身影快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处,不由松了口气,把一直提在手上的水桶放下来,蹲下身准备开始伺弄花草—— 就在他全然放松的时候,身后突然有声音传来—— “阿伦,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洛伦后背一顿,他僵硬的转过头,看到原本应该消失不见的皂荚,此刻正靠在墙边,双手环胸,笑眯眯地,看着他。 皂荚的笑意没有带到话语里,她问洛伦,声音冷冰冰的:“你这头一次见我,是怎么知道我叫皂荚的?” *** 最近清心观上上下下苦不堪言。 华明院监的小师侄不知道抽什么风,自闭了半天以后,就开始穿着道袍在道观香客最盛的地方,盯着小道士们。 在小师叔天真无邪的目光下,不管是卖符的解签的还是专门管着善男信女添香油的,压力都是相当的大—— 在一个懂行的人面前,忽悠群众,真的很让人难以启齿啊! 道观这么大,虽然平日有政府拨款,但是道观里其他支出还是要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 顾长生现在天天蹲守在他们面前,这让他们的工作很难以开展啊—— 是,他们知道这位辈分极高的挂单小道士是个道术上的天才,但是他们不是!他们要靠着这些吃饭啊! 华明这几天收到的投诉,比他当监院这几年都多—— 偏偏他还拿顾长生没办法。 真是令人头秃。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解铃换需系铃人,他呆头呆脑的小师侄变成这样,既然是皂荚那个死要钱的锅,他理应把他小师侄丢给皂荚,让皂荚解决。 尽管华明对皂荚十分愤愤,但形势比人强,他纠结了半天,还是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说起手机,自从上次他小师侄莫名其妙问了他手机贵不贵以后,他就不是很敢再在顾长生面前摸手机了。 华明已经做好被皂荚花样嘲讽的准备了,但他拨了两三次,发现皂荚的电话都是不在服务区。 华明挠头,难道皂荚因为他的小师侄,把他也拉黑了? 他打开门,去到道观里公共电话亭处,接着给皂荚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的仍然是亲切的客服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华明:“......” 在解签的华阳再次哭丧着脸来找他,说顾长生砸他招牌抢他生意的时候,华明终于决定,靠什么皂荚,靠自己算了! 他去解签文的地方,找到了正在发呆的顾长生。 华明:“......” 明明最近头秃的人是他,为什么他现在看着发呆的顾长生,反而心疼? 华明心头叹了口气。 顾长生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他母亲好不容易活下来以后,他父亲的生意上又出了问题。顾长生的奶奶是个信徒,当即花重金请了灵霄观的一个道长去家里做祛厄运的法事,最后厄运没发现,却发现这个家里的新生的小儿子和家里的运道相克。 一家的运道和一个刚出生的儿子孰轻孰重,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儿子可以重新生,但运道却只有一条。 顾家老夫人不管顾长生的母亲哭的要死要活,当即就让司机开车,亲自把顾长生送到了灵霄观青玄道长身前,说顾家愿意每年给灵霄观添集团利润的百分之二的香油钱,让青玄道长能收顾长生为弟子,好生照顾,直到成年。 青玄对顾家香油钱没什么所谓,但是却对尚在襁褓中的顾长生十分感兴趣—— 顾长生根骨清奇,身兼佛道两家之长,还是小儿便带有功德佛光,是百年难遇千年难求的学道奇才,故而便和顾家老太太定下了君子协定。 顾长生便在襁褓中的时候,亲手被家人送到了道观中。 果然,顾长生一离开家,顾家的运道便重新好了起来,顾家出于对顾长生的亏欠,除了每年的香油钱,还会额外给顾长生打生活费。青玄把顾长生当做接班人培养,自然也不会亏待他,顾家香油钱几乎都是给了顾长生,除此之外,还会额外给他添置一些价值连城的法器。 但多年过去,顾家仍然没有子嗣诞生。 顾老夫人终于在多年后重上灵霄观,请青玄大师再看。 青玄当然不见她。 从顾老夫人将顾长生送上山的时候,青玄便知道顾长生是这一辈顾家唯一的男丁,顾老太把顾长生送上道观,便几乎是绝了顾家的后—— 自己种的因,自己含泪也要咽下。 倒是顾长生见了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看着十六七岁的顾长生,老泪纵横,握着顾长生的手哭的肝肠寸断,直言对不住他—— 然而顾长生只是礼貌的听她哭完,内心毫无波动。 就算有悲悯,那也是他那颗慈悲心对众生平等的那种悲悯。 华明当时还陪在顾长生身边,他清楚地知道,顾长生被他那师兄悉心培养,培养成了一位合格的道士,心思单纯悲天悯人一心向道—— 但正因为顾长生心思单纯,所以在某些地方,又格外无知与无情。 青玄曾经说过,如果有可能,顾长生会是这千年来,灵霄观唯一能飞升得道的人。 故而顾长生越发的受人尊敬,也越发的不食人间烟火。 然而不食人间烟火,对修仙而言,必然不是一件好事。 华明想,青玄大概也是知道了什么,或者说算到了什么,所以才松口,让顾长生下山历练。 为什么要选在他身边? 华明也琢磨过,大概是因为他的道心最不纯,他华明既贪生又怕死,虽然不好色但却好权好钱,所以才最能考验顾长生。 但万万没想到,顾长生在他这里什么都没练到,反而是被打包扔到皂荚那里两三天,就开始回来怀疑人生,甚至关心起了手机价格...... 华明想,等他带着小师侄回凌霄观的时候,大概会被师兄锤德满脑壳都是包然后丢出山门叭! 然而...... 早死晚死既然都要死,不如就晚点死好了! 华明打定了主意,坚定的朝顾长生走去。 *** 顾长生在发呆就是在发呆,他脑子一直都是那天皂荚生气时,骂他不知人间疾苦的那几句话。 他当时离开,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他觉得无地自容—— 他自小顺风顺水,确实忽略了像皂荚一样,努力活着的人。 多想一次皂荚说的话,他便更为羞窘一分,故而这几天他虽然想去找皂荚道歉,却又不敢去。 华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苦恼的顾长生。 简直可怜、幼小、又无助。 华明摸摸嘴角,摆起慈祥的微笑:“师侄,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顾长生说:“有一些事情想不明白。” 华明自然知道顾长生这个事和皂荚分不开,但他话不能这么说,他像一只大尾巴狼诱惑小红帽一样,循循善诱:“我虽然不知道师侄你是因为什么事情苦恼到现在,但我只知道,在看不破的时候,与其囿于原地妄自揣测,徒生烦恼,倒不如开门见山,去找带来困惑的人或者事,直接解惑。” 顾长生呆呆的:“可以去问么?” 人生导师华明微笑:“为什么不能?” 顾长生:“可是我愧于见她。” 华明说:“既然觉得有愧,更应该当面和那人讲清楚,这样才不枉你这费心一场。” 顾长生虽然觉得华明说得不是很有道理,但华明有一点,就是“见皂荚”这件事戳中了他的心窝子—— 他这些天纠结于此,大半症结在于“要不要去见皂荚”罢了。 华明这似是而非的一番话,虽然狗屁不通,颇有嫌他碍事把他往外赶的嫌疑,但确确实实是说中了他所想之事。 顾长生活的这二十多年,虽然说不上杀伐果断但做事也不算拖泥带水,这次被皂荚嘲讽的事情,他着实拖了良久,完全不似他平时的行事风格。 不论如何,他确实是应该去见皂荚,和她说清楚——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皂荚爱财那是她自己的事情,也着实与他无关。 他应该为那天冒昧自大而无礼的话道歉—— 何况这些天他蹲守清心观,发现清心观敛财的手法虽然比皂荚高明,但确实也是要赚钱的。 皂荚只是更实在,把清心观这些找了借口、美化过的事情,直接说出来了而已。 第59节 顾长生从地上站起来,朝华明拱手道:“多谢师叔,我去了。” 华明一呆,万万没想到他之前苦口婆心不管用,今天胡诌了几句便说动了这祖宗,不由喜从心来。 他脱口而出:“虽然皂荚道友爱财了点儿,但她的心是不坏的。你去同她道歉,态度软和一些,再提上一些水果,很快便能好了。” 顾长生狐疑地看着他:“师叔,你方才不是说,不知道我为什么事情苦恼到现在么?” “怎的现在把皂荚的名字脱口而出?” 华明:“......” 糟了,大意了! 华明打了个哈哈,干笑道:“在你想通后,我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顾长生犹自不信。 华明装作生气的样子:“怎么的,你是认为你小师叔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 顾长生纠结了下,最终还是服从了自己内心:“是。” 华明:“......” 你信不信我打你哦?! 顾长生实话实说:“师侄确实不知道小师叔你最近术法精进如斯。” 华明:“......” 他就不该动了恻隐之心! 他就应该眼睁睁看着他这个蠢师侄在这里苦心挠肺的头秃!!! *** 顾长生按华明所说的,揣上卡下山后先去商场逛了一圈,然后按照华明的主意,到了黄泉路十八号—— 而十八号等着拎着大包小包的顾长生的,便是一张黄底红字的旅游通知信。 顾长生:“......” 有些失落。 隔壁十九号的朱富贵倒是看到了顾长生,他端着茶杯出来和顾长生打招呼:“小顾先生回来了?” 顾长生放下包裹,朝朱富贵礼貌道:“是的。” 朱富贵点点头:“我那天在院子听到你和皂荚姑娘吵架啦,我跟你说,男人嘛,就是要让着女人一点。” “何况皂荚姑娘是个有本事的,你跟着她,一定要好好的。” “有本事的人脾气大点是应该的,所以该受着的时候要受着......不然皂荚姑娘跟人跑了可怎么办?” 朱富贵感慨:“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 “哎......岁月啊!” 顾长生:“......” 虽然他不是很明白朱老板后面几句话什么意思,但是开始几句话确实没错。 皂荚虽然爱财,但是还是一个很好心的姑娘。 故而顾长生对朱老板认真点头:“长生记下了,多谢朱老板指点。” 朱老板笑呵呵的点头,拿着杯子重新回到店里。 美滋滋地在群里宣扬自己重新撮合十八号的皂荚姑娘和她的店员这一件劳苦功高的大事去了! 【黄金路上捡黄金】 富贵大吉:我觉得皂荚姑娘和小顾肯定能和好! 木匠媳妇:快和好吧! 木匠媳妇: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为情所困,这都抛下店去旅游散心了! 酒店老板:皂荚姑娘有大本事!要不然我们给她介绍对象吧? 卖玉的:可以有! 木匠:可以有! ...... 顾长生把包裹放在地上,走到店门前。 门上没挂锁,但顾长生知道,皂荚是设了禁制的。 这禁制,之前皂荚可以打开,他顾长生也可以打开—— 只是不知道现在,他还能不能进去。 顾长生有点忐忑。 这种忐忑把皂荚去旅游不告诉他的失落都冲淡了。 他小心的伸出手,贴在门上—— 掌心一热便是咔哒一声—— 门开了。 禁制没换。 意识到这一点,顾长生松了一口气。 他把地上的东西都提了起来,放到了柜台后。 顾长生心想,他现在是应该回道观等皂荚回来,还是就像之前一样,呆在这里开店,等皂荚回来。 顾道长坐在柜台前,陷入了纠结。 顾长生最终决定,还是开着店在这里等皂荚回来比较好,这样会显得他比较有诚意。 想到做到,顾长生蹭地站起来,准备帮皂荚收拾店面—— 然而动作太猛,一张夹在抽屉间的白色纸张滑落在地。 顾长生蹲下身捡起来,目光不经意落在了那张纸上—— 准确来说,那是一张证书。 待看清证书上的字,顾长生心头就是一窒,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店铺,猛地拿出手机按出皂荚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 顾长生猛地掐断了电话。 他从带来的包裹中翻出一个小盒子放在自己的书包里,飞快地出去锁好门,大步去了隔壁—— 朱富贵正在群里和街坊们吹水,说要给皂荚介绍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一道阴影便落在了他身上。 朱富贵:??? 他拆人姻缘的事情暴露的这么快?这就要挨打了?! 顾长生俊脸紧绷,铁着声音问道:“请问朱老板,皂荚有没有说,她去哪里旅游?” 顾长生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她。” 作者有话要说:  顾长生:听说有人要给皂荚介绍对象 皂荚笑眯眯:可以啊! 顾长生:??? 第48章 皂荚走的时候倒是真的跟朱富贵知会了一声, 方便店里有什么事情的时候让他好找到地儿通知。 顾长生现在火急火燎的来找他要地方,朱富贵心念一动,到嘴巴边儿的地方就变成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顾长生:“......” 朱富贵放下手机, 骄矜地端起茶杯:“这是皂荚私人的事情, 未经她允许, 我是不能告诉你的。” 顾长生脸色铁青地看着他, 手里的白色证书攥的紧紧的。 朱富贵背脊一凉,便听顾长生道:“你三日之内必有皮肉之苦。” 朱富贵:??? 朱富贵跳起脚来:“你胡说!皂荚大师说我这一年都平平顺......” 顾长生打断他:“我打的。” 朱富贵:“......” 哦, 你力气大,你说了算。 等顾长生拿到地址离开他的店铺, 朱富贵才松掉那口气,重新拿起手机—— 【黄金路上捡黄金】 大富大贵:那个姓顾的不是好人! 大富大贵:他威胁我不告诉皂荚姑娘的地址就要打我!! 大富大贵:我们给皂荚姑娘介绍对象叭! 大富大贵:踹了他! 木匠媳妇:活该!谁让你想拆散人家?! 酒店老板:小顾和皂荚姑娘一看就是郎才女貌!你活该! 木匠:媳妇说得对!你该打! 朱富贵:??? 刚刚群里还说要介绍对象, 怎么现在全变了呢? 第60节 简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人心不古! *** 皂荚靠在墙上,看着洛伦脸色白得吓人却不发一言, 慢慢悠悠道:“没关系,阿伦你慢慢想。” 洛伦勉强笑道:“皂荚小姐, 您这是什么意思?” 皂荚笑眯眯:“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好奇而已。” 洛伦说:“您是客人, 我当然见过你。” “是吗?”皂荚挑挑眉头, 显然是不相信的:“你在哪里见过我?” 她的名字只有在洛镇登记的时候用过,还有就是之前在和村长见面的时候洛香香说过一次,可无论是洛镇民宿还是刚刚在前厅,皂荚都没有见过洛伦这个人—— 这就很令人寻味了。 洛伦惨白着脸:“这位小姐,你别问了。” 他低下头, 看着眼前的花草,深吸一口:“您就是来旅游的,知道那么多干什么?看完该看的,早些回去就是!” 话说完,洛伦也不再等皂荚回应,提起花丛中的工具,低头要走—— 皂荚抬手,拦住他。 “把话说清楚。”皂荚盯着洛伦,“你们是不是在我们院子里安了监控和窃听器?” 皂荚主动给洛伦找了一个理由,但洛伦眸光微动,抿抿嘴唇,一把打开皂荚拦在他身前的手,快速离开了。 皂荚穿的短袖,裸露在外的手臂被洛伦打的生疼。 洛伦碰到她的时候,他身体的热量也传了过来—— 不是鬼。 皂荚无趣地耸耸肩,像是不经意地往花丛中一看,无语地大声埋怨:“就这么个破地方,还安什么窃听监控?” 然后很生气地走了。 皂荚走后,一阵风吹到院子里,院里剩下的花朵被吹得弯下了枝叶,花叶摆动间,像是窃窃私语。 *** 皂荚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告诉大家这里的古怪,但快走到院子的时候,还是决定不说了。 不是她看不起同行的各位,而是同行的各位,知道了这里情况除了会给她添乱或者质疑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作用。 回到院子里,众人都已经收拾好了,正齐刷刷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等她。 见她回来,洛香香阴阳怪气道:“真是金贵,让这么多人等你一个。” 让众人这么等确实是皂荚不对,皂荚躺平认嘲:“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张依依作为皂荚脑残粉,看不过眼了,斜睨着符渊:“皂荚又不是故意的,遇着流氓谁也不想的。” 流氓符渊:“......” 洛香香扭过头,不理张依依。 气氛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 最后还是牟楷豪出来打圆场:“好了,大家都是朋友,这些小事有什么好计较的?” “就是就是,”谢智跟着道:“刚刚我问了这里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说现在正是最早那批玉米成熟的时候,村头洛二婶家的玉米宴全村最棒,便宜又实惠,不如我们现在就去?” 众人看皂荚。 谢智现在这么说,自然是其他人都已经通过了这项提议,皂荚自然识趣:“好啊,既然我让大家久等了,那这顿便宜又实惠的玉米宴,我来请。” 众人纷纷说好。 洛香香冷着脸:“别现在说请,一会儿又没钱。” 皂荚好脾气地看着她:“放心啊洛小姐,要是钱不够,我就留在这里,洗盘子——” 话音落下,皂荚突然觉得身体一寒,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让她十分不舒服—— 手上的翡翠手串也凉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 思甜见皂荚脸色不对,小声问她:“怎么了?” 是不是钱不够? 皂荚笑了笑,冲众人道:“走吧,折腾了一上午,大家都饿了。” 她朝思甜小小声道:“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儿冷。” 思甜点点头:“确实是,这宅子里是有点凉嗖嗖的。” *** 大概是雨停了太阳出来的缘故,现在美人村的街上人才多了起来。 这里的小孩子长得都水灵灵的,不论男女都是小美人胚子,在大街上跑来跑去,大概是村子里经常有游客的缘故,看到街上有陌生人也不害怕。 有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姑娘,还故意撞到符渊身上,装腔作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找符渊要吃的。 一点儿也不怕生。 符渊:“......”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皂荚从包里拿出几包咪咪虾条分给了缠着符渊的小女孩,小女孩这才破涕为笑,捧着零食带着小伙伴们跑了。 牟楷豪叫小孩子们走了,打趣道:“还是符渊你有魅力,小孩子看你好看,都来讹你。” 符渊桃花眼一挑,没好气:“这种魅力给你要不要?” 牟楷豪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我可消受不起。” 他目光看向皂荚的方向,意有所指:“这么多年我心头就一个人,其他人不管男女老幼,通通敬谢不敏。” 符渊眸光微动,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是吗?” 牟楷豪迎着他的目光,坚定道:“是。” 除了状况外的皂荚,所有人都闻到了牟楷豪和符渊之间的□□味。 “可是......你心头有人......”符渊笑了出声:“关我什么事?” 牟楷豪:“......” 这符渊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皂荚对两人的剑拔弩张一无所知,在小女孩跑开不见后,她便开始十分专注地看着符渊。 准确的来说,是小女孩刚刚扯过的,符渊骚包花西装的裤脚。 她总觉得小女孩碰过的地方,花色变浅了。 牟楷豪当然注意到了皂荚的眼神,他的表情变得不自在起来,憋了半天,率先往前走了去。 洛香香简直快要笑出了声。 思甜捂住额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简直修罗场啊修罗场。 她上前捅捅皂荚:“你刚刚看什么呢?” 皂荚回过神,朝思甜道:“我看刚刚那个小姑娘好像把手上的油擦符渊裤脚了。” 符渊:“......” 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众人:“......” ......艹! 这究竟是怎么样一出戏啊?! 皂荚你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 全是坑吗!? 你到底明不明白现在什么状况? 洛二婶家的玉米宴果然是玉米宴,用本子订起来的菜单上,所有菜都带了玉米。 煮玉米烤玉米青椒玉米粒玉米嫩兔等等。 洛二婶自己介绍说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比起他们之前在村口看到那个美艳妇人,洛二婶是一种英姿飒爽的利落美。 洛二婶说:“店里所有的菜都是自己家种的,早晨才从菜地里扯起来,保证新鲜。” 皂荚把菜单推到桌子中间,笑眯眯的:“你们点,我不挑。” 洛香香第一个拿起了菜单,顺着单子报了一串菜名,也不知道是真的想吃,还是单纯想让皂荚留在这里洗盘子。 洛二婶笑眯了眼睛:“这位漂亮小姐真有眼光,点的都是我们店里的招牌菜!” 思甜:“......” 废话,这洛香香把菜单都念了一遍,怎么着也能轮上一两个招牌了。 思甜见洛香香嘴巴不停,刚想开口劝她适可而止,皂荚却拉住了她。 皂荚看了正得意的洛香香一眼,冲思甜摇摇头。 这就是随她去了。 思甜:“......” 简直生气! 皂荚现在手里有钱,又想着难得和同学们出来,确实是不想在这里和洛香香再有什么矛盾,惹得大家都不开心。 她眯起眼睛,看着正得意的洛香香,勾起嘴角。 思甜看着皂荚的表情,背脊一凉,心头的火气登时就散了。 啧,有人要倒霉了。 第61节 思甜想起来,之前学校有个宿管特别爱仗势欺人,因为他们宿舍没拿衣服去宿管那洗而是拿去更便宜的校外,所以老莫名其妙扣他们宿舍的分,害得他们被辅导员找去谈话并全校通报,很是丢了一回脸。 后来他们去交涉无果,宿管依然我行我素,皂荚打工回来听到这件事以后,也是露出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没过半个月,那宿管就辞职了。 据说是因为半夜见鬼到神经衰弱,走之前还把自己之前干的缺德事打了个报告给学校,涉及偷窃学校财物,最终进了局子。 等洛香香点完菜,洛二婶已经笑成了眯眯眼,她冲洛香香道:“这位小姐这么漂亮!吃了我家的菜!肯定更漂亮!” 洛香香矜持道:“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洛二婶得意道:“咱们村叫什么!美人村!” “多少有钱人来我们村找为什么出美人的原因?”洛二婶说:“不就是因为这里的水土!” “但凡在这里修养过的人,回去的时候,都说美得变了一个人!” 洛香香眼睛亮亮的。 郑坤自然知道她这是动了心思,当即问到:“如果留下来休养,要多久?真的有用?” 洛二婶眼里闪着精光:“当然了。” 郑坤看着洛香香。 洛香香面露犹豫。 郑坤说:“香香,你要是想留下来,我陪你。” 洛香香挣扎了下,最后道:“我再想想。” 洛二婶走到洛香香身边,拿起菜单:“这位小姐点了十八个菜,还有客人要点吗?” 众人摇头。 一个人点十八个菜,已经很过分了。 洛二婶爽朗道:“那我去给你们下单了,放心,很快就上!” 直到洛二婶的背影消失在厨房,洛香香都没回过神来。 她眼前一直浮现的是方才洛二婶拿过她菜单的那双手,洛二婶四十多岁,但是那身材那皮肤—— 她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也忍不住嫉妒。 洛香香咬了咬嘴唇,问大家:“等旅游完,大家想留下来休养吗?” 众人一愣。 这里美人多是没错,可是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 留下来...... 皂荚率先摇头:“我要上班。”穷人要搬砖,浪不起。 符渊说:“我不需要。” 众人:“......” 知道你美,美不死你行了吧!? 张依依倒是很心动,只是要和女神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故而也道:“我也要上班。” 倒是郑坤很高兴,他朝洛香香道:“如果香香你要留下,我陪你。” 洛香香看了“不需要的”符渊一眼,牙一咬:“好,我们俩留下来!” “留下来”三个字一出口,皂荚之前被人盯上的感觉又回来了—— 只是这次停留的时间更长。 皂荚借着拿茶水的由头,像不经意一样四处看了一圈—— 直到那被盯上的感觉消失,她也什么都没看到。 只是她心里已经有了个猜测。 *** 洛二婶上菜果然很快,而且菜确实如她所说,刚从菜地里摘出来的,特别新鲜。 皂荚一直觉得,柴火灶加农家菜,才是家常菜的真谛。 但今天明明很好的菜色,皂荚却总觉得这些菜带着一股泥土没洗干净的腥味,让她很不舒服。 皂荚动了两筷子,抬头看其他人,其他人有说有笑,好像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又扭头看向符渊,符渊还是那副八面玲珑的样子,说的一些奇闻异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但似乎也没怎么动筷。 皂荚垂下眼眸—— 看样子,这不是她的错觉了。 正巧思甜给皂荚夹菜,皂荚笑眯眯地接过,手一抖—— 菜落到了她裤子上。 思甜惊呼一声:“哎呀,你衣服脏了。” 皂荚朝众人抱歉一笑:“我去处理下。” 她左右看看,并没有看到洛二婶,便径直走到刚才洛二婶去到的厨房。 洛二婶正在厨房里。 除了她和帮工之外,厨房里还有一个小姑娘,正巧就是方才讹了她几袋咪咪虾条的那位。 小姑娘正抽抽搭搭地站在洛二婶面前,双眼哭得通红。 皂荚敲敲厨房的门沿,指着自己的衣摆:“我可以进来洗洗衣服么?” 洛二婶愣了一下,笑道:“当然可以,小姐你过来吧。” 然后她冲小姑娘低声喝道:“还不快去?!” 小姑娘如临大赦,一溜烟地跑了。 厨房里没有自来水,但是有口青石缸子,缸子底部长了些青苔。 洛二婶递了个水瓢给她:“水缸里的水是刚刚才挑上来的,干净的,就是有些凉,小姐你放心用。” 皂荚接过水瓢,从水缸里挖了一瓢水,水质清澈。 她沾湿衣服,问洛二婶要了点儿清洁剂,搓起衣服来。一边搓,一边和洛二婶拉家常:“老板娘,您这么大个酒店,就您和这个伙计?忙得过来么?” “村里人这些事情做惯了,”洛二婶笑道:“哪里会忙不过来?” 皂荚笑笑:“您手艺不错,人又好看能干,怎么没想过出去做生意?” 现在的农村,哪怕是皂荚长大的村子,许多像洛二婶年纪的人,都外出打工了。 洛二婶笑容不变:“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出去干嘛?外面哪里有家里好?” “我也是山村里出去的,”皂荚话语里充满了天真:“到了外面,多见见世面也好啊。” 洛二婶只是笑,不接话。 皂荚挖起最后一瓢水,冲干净衣角的泡沫,对洛二婶说:“老板娘,我看您家菜不错,我可以再要个菜么?” 洛二婶说:“行啊,小姐您要什么菜,我给你炒?” 皂荚摇头:“我想自己炒。” 她不好意思的一笑:“我对象说想吃我做的饭。” 洛二婶笑了起来:“小姐您这衣服是故意进来洗的吧?” 皂荚红着脸,低下了头。 洛二婶打趣她:“我就说,你衣服脏这么小一点儿,为啥还要大费周章的来洗。” “行,我给你生火,你在这儿做。” “一会儿我给你端上去!” “就摆你对象面前!” 皂荚像是羞得抬不起头了,声音像蚊子一样:“谢谢洛二婶了。” 说干就干,洛二婶拉着皂荚的手到了放蔬菜和肉的地方,皂荚东翻翻西看看,最后挑了一把新鲜的芹菜和一块牛肉,洛二婶要帮忙,皂荚红着脸不答应,坚持要自己做。 洛二婶就生火去了。 皂荚飞快地把芹菜切段牛肉切丝,又抓了一把新鲜的小米辣切成碎,三下五除二的弄好调料,下锅炒了起来。 手段老辣姿势熟练,把帮工的小哥看得目瞪口呆。 没过多久,厨房里弥漫起芹菜炒牛肉的香味。 皂荚亲自装盘,还在洛二婶慈祥的笑容下,用筷子挑起来尝了一口—— 这盘她自己做的菜,没有那股土腥味。 皂荚又吃了一口,作满意状。 味道确实不错,就是有点儿辣。 洛二婶笑眯眯地端起盘子:“说吧,给哪一位?” 皂荚:“......” 哦,她只顾着找借口,忘记找对象了。 如果说她对象是个女的,洛二婶会不会认为她在逗她玩儿? 洛二婶以为她的呆愣是不好意思,当即道:“不好意思没关系,我知道我知道。小姐你看好吧,我看人很准的,保准帮你放到他面前!” 皂荚:“......” 她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然而不等皂荚解释,洛二婶就端着盘子,快步往前面走去。 皂荚:“......” 她眼睁睁地看着洛二婶把那盘芹菜牛肉放到符渊面前,并朝符渊道:“这位帅哥,这是有小姑娘躲在厨房里,特地给你做的菜!” 第62节 众人齐齐扭头,正好看到跟在洛二婶后面还围着围裙的皂荚。 皂荚:“......” 她不是她没有她真的很冤枉。 符渊看看眼前的菜,又看看呆滞状态的皂荚,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的:“多谢洛二婶了,告诉那位小姑娘,她的心意我知道了。” 那位小姑娘皂荚:“......” 以及做恍然大悟状的众人—— 张依依小小声对思甜说:“我还以为下午是你表格耍流氓,原来这是他们的情趣啊......” 思甜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俩刚认识,什么时候好上的?” 这两人的小小声,在厨房门口的皂荚,也听见了。 麻木的皂荚:“......” 她怎么就找了个那么脑残的理由呢? 皂荚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上前冲大家道:“这是我给大家做的菜,一起吃啊一起吃。” 然而这顿饭吃到最后,动了那盘菜的,也只有符渊一个人。 皂荚:“......” 心如死灰,不要理我。 *** 最后结账的是符渊。 符渊说:“这顿饭我占了大便宜,自然该我付钱。” 这顿饭八人旅游小组里会来事儿的牟楷豪和洛依依都遭受了暴击,原本的东道主皂荚心如死灰,自然没人和他抢着付账。 吃了饭回去的路上,众人也有意无意的故意把皂荚和符渊两人单独晾在后面。 皂荚:“......” 符渊挑花眼亮晶晶的:“没想到皂荚你对我这么好,还亲自下厨。” 皂荚:“......” 她冷漠脸:“你误会了。” 符渊停下脚步,一脸受伤的看着她:“你要玩弄我的感情吗?” 皂荚:“......” 深呼吸。 符渊接着道:“我都要接受你了。” 皂荚一脚没忍住,踹了过去。 符渊轻轻巧巧地闪过:“啧,皂荚你也太无情了吧?” 皂荚低声道:“少来这套。” “我不信你没吃出菜里的腥味儿!” 符渊诧异地看着皂荚:“那味道隔着一堵墙都能闻着,为什么要吃?” 随即他话锋一转,冲皂荚笑眯眯:“我知道你担心我没东西吃,故意给我做饭,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皂荚:“......” 这人之前不动筷子,偏偏吃完了她做完的菜,皂荚不信这人不懂她为什么会特意去厨房做一盘菜出来。 她懒得理这人装腔作势,甩甩手,大步朝前走去。 符渊飞快的拉住她的手腕,但又飞快地松开—— 皂荚停下脚步。 符渊不等造价发作,便道:“我晚上陪你去那座院子。” 皂荚看着他,符渊一脸认真:“礼尚往来。” 皂荚说:“好。” “可是......”皂荚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晚上要去那座院子?” 符渊当做没听见。 皂荚等了一会儿,见符渊不作回答,便也不再等了,大步往前走去。 符渊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低头看着之前衣服上被小女孩沾上的手印,轻轻一弹—— 那些浅色的痕迹顷刻消失不见。 他抬头看着皂荚头也不回的背影,像是在回答皂荚,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我有什么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的,只有你而已。 *** 众人本来说晚上去看村子里烧谷草的,但半路又下起雨来,众人只得作罢,重新回到院子长廊下,坐在一起聊天。 然而经过下午皂荚煮饭那一遭,能聊得起来的人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可这里又没信号好常常断电,大家连手机都没得玩儿,百无聊赖之下,开始用扑克牌凑二十四点。 端着八杯水出来的皂荚:“......” 真是有够无聊的。 刚才那顿饭,食材和水她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她自己做的那道菜也没有其他的味道,那必然是洛二婶在饭菜里弄了些东西。 不管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喝杯符水再说。 洛香香挑剔的拿过一杯,问皂荚:“怎么感觉这水里有灰?” 皂荚瞥了她一眼,笑容可掬:“这里水都这样,爱喝不喝。” 洛香香:“......” 牟楷豪他们其实也觉得水有点混,但是听皂荚这么一说,还是拿起杯子,喝了起来。 张依依一口喝完,竟然意犹未尽:“难道山里的水都这样?我喝了觉得人都舒服了些。” 洛香香:“......” 你要不要这么狗腿啊喂?! 皂荚的符水有安神的作用,没过多久大家便各自回屋。 等到思甜的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皂荚听到自己的窗户被什么东西轻微地砸了一下。 皂荚悄悄起床,打开门。 符渊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在院子中等着她。 皂荚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平日里符渊都是骚包的花西装,配上他那双桃花眼,总是显得轻佻。而现在,他一身肃穆的黑色,平添了几分威严。 皂荚不说话,符渊也静静地看着她。 只是皂荚又觉得,符渊的目光已经穿透了她,落在了虚空中,不知道看向了哪里。 月亮渐渐从乌云中露了出来,清凉的月光照的整个院子都温柔起来。 月光下,符渊冲皂荚笑了起来。 他咧开一口大白牙:“怎么,我太俊朗,看傻了?” 皂荚面无表情,并转过身体,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眼不见为干净! 符渊:“......” 真是无情。 皂荚也穿的是黑色,符渊递给皂荚一张黄符:“隐身符。” 皂荚面露惊讶。 她虽然自己也搞这种神神道道的东西,但隐身符,她一直以为已经失传了。 皂荚眼珠子转了转。 符渊看着皂荚眼睛里的精光,正色道:“隐身符这世上就剩下这两张了,要还我的。” 皂荚:“哦。” 她又没说不还_:」ㄥ_ 两人一路无话,飞快地到了下午皂荚被挡的院子。 白天这座院子只是萧条而已,到了晚上,久了未修理的枝蔓纵横,在月光下,显得张牙舞爪的。 皂荚抬腿要走,却被符渊拉住了。 符渊像下午一样,对她都是一触即松,皂荚回头看着他。 符渊像是笑了一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快小石头,往院中花草中间一扔—— 石块刚到半空还未来得及落地,一道黑影猛地抽了过来,一把将石头抽出—— “砰”地一声,石头一分唯二。 而后两条黑影同时弹出—— 对半分的石头再次平分! 循环往复,直到石头在半空中化为齑粉—— 缓缓飘落。 而无数条黑影—— 那些看起来干枯无力应该被折去修剪的柳条,复归原位,随着夜晚的清风,轻轻浮动。 第63节 皂荚后背发凉。 如果石块是她,她或许能躲过第一波攻击,但后面的...... 皂荚看着半空中漂浮的齑粉,不寒而栗。 符渊站在皂荚前方,目光落在那些柳条上:“我知道你天资卓绝,二十多年从未遇敌手。” “但你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纵使如今末法,百年来的鬼怪精灵均不成气候——” “可是总有先人流传下来的东西,是你不可也不能托大的。” 符渊声音淡淡的,并没有强烈的情感在里面。 但皂荚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符渊说:“我知道你好奇我的身份,只是如今我并不方便告诉你。” “皂荚,”符渊转过头看着她,双眸在黑夜里亮的惊人:“我说过不会害你,便不会食言。” “只是......”符渊说:“我怕你自己害了自己。” 皂荚心头威震,真心实意道:“皂荚受教了。” 符渊看着他,似乎是笑了下。 他说:“这是阵法。” 他手微微抬起,但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 符渊说:“你跟着我走,不要踏错。” 皂荚低头称是。 *** 皂荚跟着符渊,平安过了院中花草小径,来到这座小院唯一一扇正门前。 符渊后退一步。 皂荚看了他一眼,抬手感应—— 确定门上没有乱七八糟的禁制之后,用力一推—— 木质雕花大门发出陈旧的响声,在宁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月光从皂荚推开的门缝里泄出,足以将房间里的东西照出原型—— 房间里,一层一层,一排一排,密密麻麻的,都是牌位。 里面没有一个姓洛的。 木质的牌位上刻满了诡异妖艳又狰狞的红色纹路,它们交叉差互,紧紧地缠绕着牌位上的姓名,将他们牢牢束缚在牌位下这方寸之地—— 永不得超生。 皂荚见过鬼差,开过鬼门,入过六道,知道人死灯灭不过只是转世轮回罢了—— 但如今才知道,并不是这样。 皂荚从未有这样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忍不住要往前去—— 符渊再次拉住皂荚的手腕。 这次却没有放开。 符渊说:“你一进去,就会变成里面的东西。” “谁也救不了你。” 皂荚双眼通红,身上的气息不断翻涌—— 她咬着牙问符渊:“什么劳什子的帝流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 符渊桃花眼中的情绪漆黑如墨,他紧紧握住皂荚的手腕,一字一句:“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我不信。” 皂荚说:“我不信。” 皂荚双眼通红:“符渊,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符渊看着她,像是笑了一下。 而后他松开握住皂荚的手,轻轻抚上皂荚的颈脖—— 皂荚昏了过去。 房间内的牌位中隐隐有黑气冒出,嗅着活人的生气,蜿蜒到距离符渊半丈远的地方逡巡不去。 这些是追逐着怨气而次生的低等魔物。 符渊连眼神都懒得分给它们。 他静静地看着靠在他肩头的侧颜,半晌过后,一把将皂荚打横抱起,大步向前离去—— 他踏出院门的瞬间,被皂荚推开的木门轰然合上—— 那些低等的魔气,顷刻化为乌有。 *** 符渊把皂荚抱回了自己房间。 昏睡中的皂荚并不安稳,她眉头紧皱,似乎被困在了梦中。 符渊叹了口气。 皂荚天资聪颖不假,但体质奇特。 方才他未察觉,现在想来,皂荚在院中突然情绪失控,想来是第一次去那院子就受了院中阵法的影响。 只是布阵的人对第一次去的人格外宽容,非要等人不信邪得再去一次,才给予致命一击。 符渊看着不断皱眉的皂荚,指尖一弹,一抹黑气没入了皂荚眉心。 这么不信邪爱乱跑的性子,还是给点儿教训比较好。 *** 皂荚第二天早晨腰酸背痛从符渊床下爬起来的时候,带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没精打采的。 符渊床上整整齐齐,人已经出去了。 她已经没有心思去追究昨天符渊为什么要打昏她,毕竟就算她现在头昏脑涨,也知道自己昨晚昏过去以前的状态不大对头,估计是不知不觉着了道—— 她比较郁闷的是,昨晚上,整整一晚上,她在梦里,被各种鬼追—— 道术什么的她倒是都还记得,只是在梦里不知怎么的都失灵了。 所以一晚上,她,纵横黄泉路的街霸,被各种鬼怪精灵,追的屁滚尿流—— 这是她三岁过后,就没有过了的体验! 皂荚顶着一脑袋的怨气,打开了符渊的房门—— 思甜说:“皂荚还在房里睡觉。” 与此同时—— 门外,所有人,整整齐齐,听见响动,一致转头看着她。 衣衫不整,从符渊房间出来。 刚刚为她撒了谎的思甜:“......” 正主亲自打脸来的太快,真的不怪她。 皂荚:“......” ......艹! 张依依感慨道:“......进展真是快啊!” 皂荚:“......” 快毛线! 牟楷豪脸色铁青:“皂荚你......你和他......!” 皂荚:“......” 符渊笑眯眯地:“是的呢,昨晚上皂荚在我房里睡的。” “她好像有梦游的习惯。”符渊接着道,“我怕贸然叫醒她,她变成白痴,所以我跑去和谢智睡了。” 皂荚:“......” 她忍。 众人齐齐看向谢智。 谢智点头。 洛香香和牟楷豪总算松了一口气。 符渊笑眯眯:“皂荚快去洗漱吧,我们等你去吃早餐。村长方才来找我们,说有事跟我们说呢。” 皂荚麻木地点头。 *** 房间里思甜给她留了干净的水洗漱。 她前脚进门,思甜后脚就进来了。 皂荚刷牙,思甜在她身后转来转去,像热锅上的蚂蚁。 皂荚:“......” 她叼着牙刷,含混道:“你想说什么就说。” 思甜看皂荚的样子,牙一咬,认真道:“皂荚,就算你很喜欢我表哥,我也要说!” 第64节 皂荚:“......” 皂荚乐了:“你说。” 思甜深呼吸一口:“我不赞同你和我表哥在一起。” 皂荚认同的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思甜:??! 她所有的苦口婆心都被皂荚淡定的态度憋了回去。 皂荚吐干净嘴巴里的泡沫,朝思甜笑道:“我昨晚上出去有事,所以才去了他那里。”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思甜犹自怀疑:“真的......?” “真的,”皂荚点头:“比珍珠还真。” 思甜总算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被他的皮相迷住了。” 皮相? 皂荚认真想了想,符渊确实长得还不错,一双桃花眼格外招人。不过她似乎更喜欢顾长生那样俊朗一些的长相。 顾长生...... 皂荚想,顾长生现在应该收拾好东西,回清心观当小少爷了叭。 回去也好,好好一个小少爷,干嘛在她那里受闲气? 人家又不缺那千儿八百块钱的。 思甜见皂荚又开始走神,不由担心道:“皂荚?” 皂荚回过神,往脸上边拍着洗脸水,边打趣思甜:“我像是这么肤浅的人?” 思甜想了想,斩钉截铁道:“像!” 皂荚:“......” 这朋友没得做了! 第49章 皂荚很快洗漱完毕, 众人一起去村长那里。 皂荚起的晚不知道是为什么,思甜跟在她身边,小小声说:“村长说, 明天就是村里一年一次的祭祖, 想让我们多待一天, 做个见证。” “祭祖?”皂荚重复道:“这个难道不是他们宗族自己的事, 为什么要邀请我们这种外人?” 思甜摇头:“不知道,似乎是说什么, 做个见证之类的。” “你们同意了?” “对啊。”思甜嘿嘿一笑,“长长见识嘛, 反正也是来这里体验生活。” 皂荚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跟着众人往前走了。 来的时候她就听带路的阿俊说过这里要祭祖,所以她现在分不清, 村长是真的要让他们参加族里的仪式,还是昨天她和符渊夜探露了马脚。 皂荚抬头往前看去, 符渊正好回头,给了她一个笑。 思甜说:“真甜啊。” 皂荚:??? *** 村长已经在前厅等着他们了。 村长还是那副儒雅的模样, 只是皂荚觉得, 村长身上突然多了一股暮气—— 像是将死之人,却又没有死气。 待众人坐下,村长让帮佣拿出八套衣服,分别摆在了他们旁边的茶几上。 每个人分到的衣服颜色都不相同,几乎都是浅色, 只有三个人的颜色最特殊。 一个是洛香香,分到的是白色,一个是符渊,分到的是玄色,还有一个便是皂荚。 皂荚的是红色。 像是那种,穿在新婚夫妇身上的那种红。 皂荚伸手摸了摸,料子倒是上好的绸缎,在日光下下,隐隐有光华流动。 皂荚挑挑眉头,心想这可是好东西。 她抬起头,正要说话,洛香香拿起衣服,率先开了口:“这衣服真好看,村长,多少钱?我买了!” 符渊也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手边的衣服,像是十分喜欢。 村长对洛香香道:“客人习惯就好。” “这本是我们邀请你们来参加族里的活动,着装自然也该由我们来负责。” “洛小姐你喜欢这件衣服,它便是你的了。” “真的?”洛香香脸上的笑意忍都忍不住,“那怎么好意思?” 村长和和气气的:“不必客气。大家喜欢,尽可带走。” 皂荚笑眯眯的,把衣服放回木盘里叠好,问村长:“这些衣服都是极好看的,依我看都是手工做出来的。” 村长点头:“皂荚小姐说的对。” 皂荚一脸好奇:“可是我们才来这么一天,这衣服怎么就做的这么快?” 他们八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这种长袍裙裾穿起来定要完全合身才妥帖,自然不会有均码这一说法。 可刚刚皂荚翻看她的那件红裙,应该是相当贴合的。 皂荚这么一说,大家都好奇起来。 村长神色不变:“这是我们村子的不传之秘,就不方便告诉各位了。” 符渊终于把目光从玄色的衣服上挪开,皂荚看不出他垂下的眼眸中是各种情绪,只听他淡淡道:“那请问村长,这些颜色,又是怎么选出来的?” 符渊的问题,也是在座各位想问的。 像思甜他们的衣服,虽然精致,但说素雅,比不过洛香香的白;说艳丽,比不过皂荚的红;说庄重肃穆,比不过符渊的黑。 村长正视各位,字正腔圆:“颜色是先祖选出,是天意。” “天意”二字一出,众人忍不住坐直了身体—— 无论何时,人总是应该对天与地,保持基本的敬意的。 只有符渊,垂下的眼眸中,露出了没有人可以察觉的讥讽之色。 见众人没有异议,村长站起身来告辞:“各位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去准备明天祭祖的事宜了。” 皂荚弹弹指甲上的灰,可有可无地看着村长先走了。 村长一离开,张依依和思甜就端起装着自己衣服的木盘,围到了皂荚身边。 张依依摸了摸皂荚的衣服,忍不住羡慕道:“皂荚,你的衣服真好看。” “是呀。”思甜跟着说,“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皂荚本来就生的好皮肤还白,但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累了,瘦了些,圆圆的下巴尖了不少,再配上这一身红裙,压着她的嫩气,便更能出落得标志些。 思甜这么想着,原本还觉得红色更适合张扬的洛香香些,现在也改了主意—— 觉着这村长的“天意”说不定还有那么道理。 皂荚见思甜盯着衣服,以为是她喜欢,当即把木盘往思甜那一挪:“你要是喜欢,咱俩换便是。” 皂荚对村长这装神弄鬼的伎俩并不感冒,如果不是想知道这村子的秘密,皂荚凭着那一屋子牌位,便会直接把这村长扔进十八层地狱。 思甜连连摇头。 倒是洛香香起了心思:“皂荚,你要换衣服么?” 洛香香虽然喜欢自己手里这套,但看到皂荚的红色,便觉着白色毕竟素了些,不符合她的审美,便不是十分满意。 皂荚看着洛香香,正巧也想知道违背了那劳什子的“天意”有什么坏处,便和洛香香换了。 这下变成了皂荚白符渊黑洛香香红了。 正巧皂荚和符渊并排拿着衣服,张依依心头一动脱口而出:“皂荚,你和符渊一黑一白,是情侣装诶!” 洛香香:“......” 皂荚:“......” 牟楷豪说:“依依没影儿的事儿,你瞎说什么!” 张依依撇撇嘴,端着自己的衣服,噔噔噔跑了。 *** 皂荚回屋就把衣服放到了一边,倒是思甜试了起来—— 穿到一半,思甜突然道:“皂荚,这衣服,怎么合身的那么邪性?” 她问皂荚:“是不是这里不对劲儿?” 皂荚把刚折成几个三角形的黄符递给她:“一会儿你找个借口,给牟楷豪、郑坤、张依依还有洛香香他们四个送过去。” 思甜点头称好。 皂荚补上一句:“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让他们明天塞在衣服里贴身放好,别告诉他们是我送的。” 思甜不明就里:“为什么?” 做好事不留名,图什么? 皂荚说:“麻烦。” 她不打算挣这几个人的钱,也不想在这几个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第65节 *** 思甜很快就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手上还端了两碗豆腐花。 豆腐花放的蜂蜜,绕是皂荚这样的咸党,也觉得可人。 她问思甜:“哪里来的?” 思甜说:“我表哥买回来的。” “就两碗,他说:‘一碗给皂荚,一碗给你。’”思甜促狭道:“我怎么觉着我这表哥还真是给你上了心?你看这豆腐花,我都排在你后面了。” “错觉。”皂荚叼着勺子,抬手给了思甜一个爆栗子:“吃你的吧。” 思甜:“......” *** 下午村长让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来给他们讲明天祭祖的注意事项,包括今晚上他们的沐浴焚香斋戒的事宜。 皂荚忍不住咋舌,这又洗又熏的,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祭祀用的祭品。 众人被老太太这么一收拾,也没了再出去晃荡的心思,早早的吃完饭,便各回各家各睡各床—— 思甜躺在床上,皂荚给她的黄符被她戴在脖子上,正被她用手紧紧握住。 她犹豫了好久,才开口道:“皂荚......我总觉得明天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诶......皂荚你说......我们明天不会折在这里吧?” 思甜等了好久,回应她的是皂荚平稳的呼吸声。 思甜:“......” 大佬就是大佬,事到临头了还能安安稳稳睡着。 比不了比不了。 算了,天塌下来还有皂荚给她顶着,怕什么? 思甜乐观地睡着了。 皂荚缓缓睁开双眼—— 思甜问她的,她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只是...... 既然不明白,便查个明白就是了。 皂荚悄无声息地从床上坐起来,拿过昨天符渊没收回的隐身符,出了门。 除了虫声和蛙鸣,院子里静悄悄的。 月亮被藏在了厚厚的云层后,四处伸手不见五指。 皂荚摸摸手串,一只小小的金色小虫从她手串中飞了出来。 皂荚从指尖弹出一抹灰到小虫身上,小虫原地转了几圈,往前飞去—— 今儿村长离去的时候,皂荚在他身上蹭了点儿香灰,祖师爷面前供过的,不论村长是人是鬼,只要他沾上以后,不入黄泉不下地狱,她的识香虫都能掘地三尺,把他揪出来。 金色的小虫像萤火虫似的,在黑夜中格外明显,它怕皂荚跟不上,偶尔还会停在半空,等着她。 识香虫飞到一半,出了院子。 皂荚走到门前,门上一把黄铜大锁。 她后退几步,找到一处相对较矮的围墙,纵身一跃到半空中,单手撑墙翻了过去—— 啪嗒。 皂荚稳稳地落在墙外的青石板上。 只是她手心湿漉漉的。 墙上粘了碎瓦片防贼,皂荚方才用力,被瓦片扎破了手。 识香虫飞到皂荚身边,不停绕着她受伤的手。 血染红了皂荚手上的隐身符。 皂荚无声的一笑,从靴子里拿出匕首割了一块衣裳,把手缠了起来:“接着飞。” 识香虫顿了顿,扑棱着翅膀,往美人村最高那栋建筑而去。 与此同时,符渊猛地睁开双眼—— 他扭头看向自己床边的那张隐身符。 符咒还是符咒,并没有失效。 只是两张隐身符之间的联系,被人用血阻隔了。 符渊冷漠地看着床头柜上的东西,指尖一动—— 幽蓝色的火苗自隐身符低端烧起,顷刻没了踪影。 一丝灰都没有留下。 第50章 识香虫飞到一半, 皂荚便知道村长在哪里了。 在村尾的洛氏祠堂。 祠堂那里之前他们想去的时候,是被村里人挡住了。想着祠堂重地,他们也就作罢,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要去。 皂荚笑了一声, 把识香虫收了回来, 自己揣着隐身符, 大大方方的朝祠堂走去。 祠堂的大门紧闭,但里面灯火通明, 间或还有人的训斥声。 祠堂极大,皂荚围着它转了一圈, 并没有发现可以钻进去的地方—— 这里不像村长家的宅子围墙上贴的是碎瓦片,祠堂围墙上沾的, 可是泛着冷光的铁片。 皂荚要是敢像之前翻墙一样,铁定手被绞成泥。 皂荚最后还是蹲到了祠堂门边—— 里面那么热闹, 还有搬东西的响动,她坚信里面会有人出来的。 果然, 没过多久,边有一个长工打扮的人, 从内里开了门, 指挥着四五个壮汉,抬了几大袋东西出去—— 皂荚闪身,一抹香灰弹到麻布口袋上,旋即侧身进了祠堂内里。 ——冷。 这是皂荚进了祠堂的唯一感受。 她体质偏阴,本不惧寒冷, 但到了这里,皂荚只觉得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凉意。 然而祠堂里到处烧着烛火,堂前甚至堆上了木柴—— 按道理,祠堂就算阴气重,也不至于这么凉。 然而祠堂里忙活着的男女老少,好像都没有感觉似的。 皂荚搓搓手,往前走了几步—— “诶?怎么有一股子血腥味儿?” 一个靠皂荚最近的正在浆洗的女人突然开口道:“你们闻到没?” 皂荚受伤的手一紧,猛地看向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皂荚曾见过。 就是村口他们碰见的第一个人,那个花容月貌但声音似老妪的女人。 此时她的花容月貌只剩下一半—— 半张脸犹自宛如二八少女,另外半张,像极了她的声音。 皂荚下意识环视四周—— 周围正工作的人因为女人的话,都抬起了藏在阴影中的头—— 所有人都和女人一样,只有半张永葆青春的脸。 皂荚忍不住往后一退。 踩到了半洼水坑里。 灯光下,水波缓缓晃动。 女人尖叫一声:“祠堂里进了东西!” 一边喊着,一面将手上的东西朝皂荚的所站的地方扔来—— 皂荚:!!! 她脚下移动,慌忙避开那团腥湿的物件儿! ——啪嗒。 物件儿砸中水坑,溅起一串涟漪。 祠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水坑的地方。 “不知是哪位朋友,不请自到,来了我洛家祠堂?” “既然来了,又何必鬼鬼祟祟?” “我洛家一向好客,朋友无需这样。” 村长从祠堂中缓缓迈出,说话的声音出奇冷冽,全然不复白天和皂荚他们说话时的和蔼。 院中无人回应。 第66节 ——叽! 一只鸟蓦地从先前出声的女人身后的大树上窜出,顺着偶尔滑落的水珠,颠颠簸簸的飞过院子。 是一只受伤的鸟。 想来之前的血腥味道,便是由此而来。 女人尴尬起来。 村长看了地上的衣物一样,冲女人道:“不要一惊一乍。” “今年遇天灾,祭品少时间又紧,大家快干活吧。” 女人站起,捡回地上的衣物,低头称是。 众人虚惊一场,见村长已经发话,便不再多说,埋头自己的工作。 村长却仍然站在原地,看着院墙,像是透过半尺厚的院墙,看向了其他地方。 皂荚早已经攥紧受伤的手,避着人和地上的水洼,到了下风的口子。 她本想趁机躲进祠堂,可现下鞋底已湿,而祠堂内的地却是干燥的—— 所以在角落的她看得清清楚楚,女人身后的大树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鸟,那鸟不过是凭空幻化而来的东西—— 是什么人要帮她? 符渊? 还是......? 皂荚突然觉得后背发冷—— 她猛地转身,一掌劈向身后! 然而身后那人却顺着她的动作,一推一拉一绕—— 将皂荚反剪双手,困在了他怀中。 皂荚一拧,没拧动。 那人埋头,说话间的气息喷在皂荚的耳朵上:“别动,是我。” 熟悉的檀香味从身后那人传来—— 是顾长生。 这人怎么来了? 皂荚心头疑惑,反抗的力道减弱。 顾长生见皂荚不拧巴了,也松了桎梏住她的手。 顾长生正要道歉,却见皂荚飞快转身,他还来不及说话,皂荚便一张符咒贴到他脑门上! 皂荚:“妖魔鬼怪!破!” 顾长生那个公子哥儿,怎么可能来这里?! 一定是化形的精怪! 顾长生:“......” 他吹了吹头上的符咒:“皂荚你不要老是画这些奇奇怪怪的符咒,虽然有时候有用,但是碰上道术比你高的人,你会很吃亏的。” 皂荚:“......” 这种时候还不忘记训她的老干部,九成九顾长生没错了。 如果不是,那这妖怪cos顾长生成这老干部的德行也不容易了,哪怕她吃亏一回,也是可以的。 顾长生知道皂荚现在应该是不怎么信他的,所以也不动手揭开脑门儿上的符咒,而是拉过皂荚的手腕,重新塞给她一个小木葫芦。 皂荚:??? 顾长生说:“掩盖你身上的血腥味的。” 顾长生正好拉的是皂荚受伤的手,借着院子里的烛光看着皂荚草草包裹住的手,不由地皱起眉头:“你受伤了怎么这么胡来?” 皂荚:“......” 顾长生从锦囊里拿出一个瓷葫芦,拿开了上面的塞子。 皂荚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灵药味,但药味转瞬即逝。想来是被顾长生给的那个木葫芦吸收过去了。 顾长生嘴巴里叼着塞子,小心翼翼地把皂荚手上的布掀开,将瓷葫芦里的粉末撒了些在皂荚伤口上。 一边撒还一边道:“这药可能有些疼,一会儿就好了。” 随着他的话,皂荚觉得手上一痛,随后便是凉悠悠的舒适感。 她抬头看了顾长生两眼,突然觉得他脑门上的黄符有些碍眼,抬手给他撕了下来。 顾长生由着皂荚祸祸,等皂荚把黄符塞包里以后,才道:“你认出我了?” 皂荚:“......” 皂荚心说,这么婆妈的,她认识的也就顾长生一个人了。 顾长生问皂荚:“皂荚道友,你还生我的气么?” 皂荚避而不答,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顾长生眼睛亮晶晶的:“我来找你啊!” 皂荚:“......” 像只要求表扬的小狗。 顾长生说完话,继而皱起了眉头:“皂荚,你身上这半吊子的隐身符哪里来的?” 皂荚心头一咯噔:“半吊子?” 顾长生说:“隐身符除了隐去人的身形,还能隐去人的气息。” “你这符只能隐去身形,算起来不是完整的。” 皂荚:“......” 皂荚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说:“你怎么知道?” 符渊不是说隐身符已经失传了么? “我当然知道。”顾长生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因为我会画啊。” 皂荚:“......” 天杀的符渊!居然骗她?! 顾长生见皂荚脸黑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哪里得罪了皂荚,心头有些慌。 他放下皂荚的手,从锦囊中抓出一把黄符,统统塞到皂荚怀里:“我还有好多,都给你!” 皂荚:“......” 顾长生这是,中邪了? 皂荚忍不住伸手摸到顾长生的额头。 顾长生由着皂荚动作,清亮的双眸看着皂荚,目光清冽,:“皂荚,对不起。” 顾长生说:“之前是我想岔了,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希望你能原谅我。” 皂荚:“......”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而顾长生这呆子,在不人不鬼的别人的地界儿,来找她道歉。 简直分分钟想拒绝。 皂荚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之前的事情,不如我们先办完这里的事儿再说?” 顾长生说:“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个祭坛。” “我刚刚趁他们不注意,已经做了手脚。” “我本来想一会儿去找你的,但是听到他们提到你的名字,就想着要不要在这里等你算了。” 顾长生咧开一口大白牙:“没想到你来了。” 皂荚:“......” 怎么这话说得她像守株待兔那只蠢兔子? 顾长生说:“真是太巧了!” 皂荚:“......” 是啊,真是太巧了。 ╭╯^╰╮ 皂荚退后两步,拉开和顾长生的距离,借着烛光,打量着顾长生。 来这里的火车因为山里的泥石流已经不开了,顾长生多半是坐到前面的哪个站,然后走过来的。 顾长生在她店里虽然不怎么讲究挑剔吃穿,但修道之人,总是有点儿洁癖的,而现在—— 皂荚眼前的,是一个灰扑扑的顾长生。 哪怕顾长生会缩地成寸,但道术也是要花费心血,也不是想用就能用的。 皂荚叹了口气,反手捉住顾长生的手腕:“我们出去吧?” 皂荚这就是不生气了。 顾长生笑弯了眉眼。 他朝皂荚道:“闭眼。” 皂荚闭起眼睛,只觉得一阵微风富国面颊,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就没有了。 皂荚睁开眼睛。 第67节 他们已经到青石板的街上。 皂荚想起之前被抬出去那几个麻布口袋,问顾长生:“你知道他们之前那个麻布口袋里装的是什么么?” 顾长生点头:“知道。” 皂荚问:“是什么?” 顾长生脸色难看起来:“是人骨。” “从墙里起出来的人骨。” 皂荚看着顾长生:“你怎么会知道我来这里,又怎么会去祠堂?” 顾长生说:“我那天去问了朱老板。” 皂荚眯眼—— 朱富贵朱老板啊...... 顾长生老实交代:“是我威胁了朱老板,朱老板才告诉了我你的地址。” 顾长生也算是很了解皂荚的性子了:“你不要怪他。” “我路过一个没有人的镇子,”顾长生:“然后我走到了这里。” 顾长生:“发现整个村子被鬼气和阴气笼罩。” 顾长生:“我找不到你,便去了阴气最厚的地方。” 顾长生:“我想,这里问题这么大,你要是看到,肯定会来的。” 没有人的镇子? 阴气? 皂荚心头微震:“我怎么没感受到阴气?” 她知道这个镇子有问题,但是一直拿捏不准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便是她没有在这里察觉到任何不应该有的气息。 不论是美人村,还是洛镇,她都没有感受到。 顾长生看皂荚疑惑的表情,不由皱起眉头,末了咬破自己的食指,往皂荚眉心一点—— 第51章 顾长生看皂荚疑惑的表情, 不由皱起眉头,末了咬破自己的手指,往皂荚眉心一点—— 皂荚只觉得一股灼热的气息从自己眉间传来, 霎时间传遍全身, 之前从祠堂里就有的阴冷感蓦地散去, 从到了洛镇上了中巴开始的隐隐约约的浑噩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皂荚睁开双眼, 重新审视美人村这一方土地。 村子还是那个村子,建筑还是那些建筑, 只是原本的桃红柳绿蝉声蛙鸣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杂乱的荒草和夜枭凄厉的嚎叫。 皂荚:“......” 她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 才着了这样的道? 皂荚手心湿漉漉的,她举起掌心里的东西—— 是那张被她的血和冷汗浸透的、那张假冒伪劣的隐身符。 皂荚眯起眼睛—— 车上的药、昨晚的一手刀还有今天的符—— 是符渊那个老王八。 顾长生借着月光看清楚了皂荚手上的东西, 一脸嫌弃:“你......” 皂荚瞪他:“闭嘴!” 顾长生从善如流的闭了嘴。 顾长生就见皂荚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想起之前在皂荚店里看到的那张证书,还是又开了口:“皂荚。” 皂荚斜眼看他。 顾长生从锦囊里掏出被他捏得皱巴巴的证书, 递给皂荚。 “这是我那天去你店里看到的。” 皂荚瞅了一眼,她捐午餐那个项目给她寄的证书, 上面时间还有金额。 皂荚:“......” 她大概真的明白, 这顾呆子怎么千里迢迢跑来找她了。 顾长生看着皂荚,认真说道:“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皂荚:“......哦。”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向皂荚承诺道:“我以后在店里,一定会努力帮你赚钱的!” 皂荚:“......” 皂荚看着认真的顾长生,心底一软, 叹了口气:“顾长生,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 她做这些事,虽然有做善事的念头,但还有一部分原因却是因为门规。 顾长生说:“善无大小。” 皂荚:“......” 行吧,你开心就好。 皂荚懒得再和顾长生扯这个事情,她和顾长生这次吵架,本身就是个罗生门,其实谁也没错谁也没对,只是自身成长的环境和观念不同罢了。 现在顾长生率先放下身份,退了一步,她便没有道理再不依不饶。 何况...... 灵霄观青玄道长关门小弟子来给她打工,怎么都是她赚啊-0- 皂荚思索间,顾长生便一直看着她。 皂荚笑眯眯的,冲顾长生伸出手:“欢迎回来。” 顾长生咧开一口大白牙,抬手要握—— 但手却在半空一顿。 顾长生说:“皂荚,你该洗手了。” 皂荚:“......” 洗你个大头鬼! 欢迎你个毛线! 居然嫌弃我手不干净?! 皂荚利落的收回手,转头就走。 然后突如其来檀香味笼罩住了她—— 顾长生一把抱住她,对她笑道:“谢谢皂荚老板娘。” 被抱了个满怀的皂荚:??? 怎么突然就这么兄弟情深拥抱了? ——顾长生抱着软软小小不能动的皂荚,心想华明果然说得对。 兄弟嘛,抱一抱,没什么大不了! 远在天边的华明:???你放屁,我什么时候让你抱这个母老虎了?! *** 最后皂荚还是悄悄的把顾长生带回了村长家。 皂荚开门进屋的时候,思甜正跟梦游似的坐在床上,见皂荚领了个人回来,她“咕咚”一声吞了口水,含含糊糊道:“我就知道你偷人去了。” 皂荚:“......” 顾长生:“......” 思甜瞪大眼睛看了看顾长生,见是个好看的陌生人,不由道:“不是我那不靠谱的表哥就行。” 然后倒头就睡。 顾长生:“......” 皂荚:“......” 真想一脚把她踹起来。 顾长生愣了一会儿,不由道:“皂荚,你的朋友真有意思。” 皂荚:“......” 她干笑一声:“你也很有意思。” 真是傻的太有意思了! 顾长生找着皂荚和皂荚说清楚了,心头的石头便落下了。心里的事情一没有,他待在皂荚的屋子里,便觉着哪儿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皂荚明了的看了他一眼,指指屋子角落的木桶。 顾长生:“......” 皂荚说:“我本来是预备着半夜爬墙以后留给自己洗的,现在这桶水便宜你了。” 顾长生盯着木桶看了几眼,摇摇头。 皂荚:??? 她打趣道:“难不成心无杂念一心成仙的顾道长,还害羞不成?” “我还没想到这个,”顾长生说:“我只是觉得一桶水水少了,洗不干净。” 皂荚:“......” 第68节 妈个鸡,活该脏死你! 最后顾长生还是拉上帘子,钻进桶里泡了一圈,然后皂荚从衣柜里拿出了多的褥子给他打了个地铺。 皂荚一边铺被子,一边听着屋角传来的水声,发现自己内心毫无波动,并不觊觎顾长生的肉体=-= 不过顾长生也没能睡多久,在第一缕太阳初升的时候,他便醒了,按照昨晚上和皂荚商量的,他先去了祠堂。 皂荚把被褥收好,没多久,思甜也醒了。 思甜卷着被子,一脸惊恐地看着皂荚:“皂荚!我昨晚上做了个噩梦!” 皂荚:??? “你怎么了?”她明明觉着昨儿晚思甜睡得挺好的。 思甜说:“我梦到你带了个野男人回来!” ——噗。 皂荚一口水喷了出来。 她面无表情走到床边,一把把思甜塞进被子里:“醒醒,天亮了。” 思甜:“嘤!” 都说了是噩梦嘛! 皂荚怎么可能带个比她表哥还好看的男人回来! *** 昨日已经有老太太来教过他们如何穿着祭祀的衣物,所以在门外传来其他人的讲话声的时候,皂荚和思甜飞快地把衣服穿好,出去了。 洛香香一身红衣,像花蝴蝶一样围在符渊身边,郑坤则站在一边,用倾慕的眼光看着洛香香。 思甜的裙子是淡黄色,她戳戳皂荚,小小声感慨:“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皂荚看着郑坤的面相,不由道:“那可不一定。其实郑坤人还不错。”虽然对洛香香盲从,但是对他们这些同学,也一直很照顾的。 算是个好人。 皂荚把目光投向符渊。 她其实早就看过符渊穿黑色的样子,只是当时黑色的休闲服并不能够把符渊的气势完全显露出来—— 而今天他穿的这套玄色长袍,在清晨的阳光中,衣服上的暗纹熠熠生辉,其间似有光华流动,平白给原本尚显轻佻的符渊增添了一丝威严。 皂荚看着符渊有些走神,恍惚间觉得现在的符渊,才应该是真正的符渊。 符渊也看到了皂荚。 皂荚这些日子瘦了,下巴显露了出来,穿着这一身白衣,像是落入了凡间的精灵——全然不见那天晚上的女鬼模样。 谢智看着黑衣白裳的两人对望,不由感慨:“真是郎才女貌啊!” 皂荚回头,飞了一个白眼给谢智。 真是见鬼的郎才女貌! 皂荚拉着思甜走到院子里,就听符渊道:“昨晚上不知道是不是院子里进了耗子,大半夜的听到水声。” 皂荚当做没听见。 她把顾长生带回来,便没想能瞒过符渊。 倒是洛香香一惊一乍的:“呀!这里有耗子啊?!” “是啊。”符渊接口道,目光还是看着皂荚,“不止是耗子,还是偷偷拿了我东西出去搞事情的小耗子。” 洛香香众人:“卧槽!” 这耗子成了精,还能偷东西?! 皂荚心头冷笑,脸上倒是笑眯眯的,抬头对符渊说:“耗子我倒是没听到,我倒是知道一个骗子。” 众人惊讶:“骗子?” 怎么这一会儿工夫,就又是耗子又是骗子的? 皂荚拉长了声音:“那个骗子啊......” 洛香香好奇:“那个骗子怎么了?” 皂荚脸上笑眯眯,嘴里不客气:“那个骗子什么假冒伪劣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都敢拿出来当绝版的东西吆喝,也不怕牛吹大了被人抓去墙角套麻袋打一顿!” 众人:“......” 思甜:“我靠,现在还有这种不要脸的骗子?” 洛香香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皂荚你被骗了?好惨啊......” 皂荚心平气和:“是啊,被那王八犊子骗了。” 从骗子一秒晋升成王八犊子符渊:“......”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朝众人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正巧此时有人敲响了院子门,皂荚抬头一看,是之前那个花匠洛伦。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洛伦变得老了些。 洛伦说:“各位先生小姐跟我来,祠堂那边要开始了。” 洛香香瞪大眼睛:“我们还没吃早饭呢!” 洛伦看了眼洛香香,低眉颔首:“这是春芳村祭祖的规矩,请见谅。” 洛香香问:“那什么时候能吃饭?” 洛伦依然低着头,像是笑了一下:“能吃的时候,能吃的人自然能吃。” 洛香香心不甘情不愿的闭嘴了。 只有皂荚顺着洛伦的话想—— 什么叫能吃的人? 什么样的人,又不能吃? 洛伦在前方领路,符渊故意甩开洛香香,走到了皂荚身边。 符渊说:“你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 皂荚眉头不动表情不便:“先前不是托了您的福么?” 符渊一噎,知道皂荚这是在说他药的事情。 他忍不住道:“那药并无不妥。” 皂荚说:“那真是谢谢不杀之恩了。” 符渊:“......” 这女人,怎么这么不可爱?! 符渊深吸一口气,再次重申:“我对大家并无恶意。” 皂荚终于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符渊:“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不管,我只道之前贪小便宜自作自受活该。” “但是符渊,倘若你还有什么其他心思,我哪怕下地狱,也要拖着你一起。” “我说到做到。” 皂荚这次的狠话放得清淡,也没像之前一样,疾言厉色,就只是陈述而已。 陈述完,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符渊留在原地,看着皂荚的背影,恍恍惚惚间,依稀想起曾经有个人,也是这样横眉冷对,对他说过这样一番话的。 只是时间太久远,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他已经忘记那人是谁了。 符渊闭了闭眼,抬头看着洛村祠堂,勾起了嘴角。 记忆中已经模糊的人,那人是谁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证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就知道,你们都猜不对=-= 每次你们猜剧情,我就想起《小龙人》那个主题曲里面唱的—— 我有一个小秘密小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第52章 阳光渐渐升起, 皂荚走在已经干掉青石板路上,坡跟的布鞋发出“哒哒”的钝响。 村子里的一切已经恢复正常,并不像昨天晚上看到的那样荒凉—— 只是皂荚已经把村子的景象牢牢记在了心头, 所以不论现在春芳村如何美丽, 她也无动于衷。 思甜放慢脚步, 戳戳皂荚:“我怎么觉得这里怪怪的?” 平日里她们逛街时热闹的景象全然不见, 整个村子现在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思甜声音不小, 传到了前头。 洛伦停下脚步,目光精准地放在了思甜身上:“今天是祭祖的大日子, 村子里的人都去了祠堂,所以街上便没有人了。” 洛香香“嗤”地笑了出来:“真没见识!” 思甜:“......” 想打人。 她没好气道:“洛香香究竟嘚瑟个什么?” 要说长得好看, 皂荚也不差啊! 皂荚倒没什么所谓,看着思甜愤愤不平的样子, 随口安慰了句:“别担心,一会儿有她见鬼的时候。” 思甜:??? 第69节 她和洛香香在一起, 洛香香见鬼,是不是她也要见鬼?? 思甜周身冒起一股凉气, 但又不敢多问, 只得暗戳戳的握紧了皂荚给她的符。 皂荚并不知道自己的安慰起了反作用,但祠堂近在眼前,她也没什么功夫再和思甜解释了。 *** 在洛伦的带领下,众人终于第一次切切实实到了洛氏祠堂门口。 之前他们远远见到的,紧闭的大门已经打开, 村子里的女人和小孩穿着和他们同样款式的衣物静静地站在祠堂外面,虔诚而专注地望着祠堂里面。 皂荚等人走进了一看,这些站在祠堂门口的女人小孩,身上的衣服款式虽然和他们的如出一辙,但是料子花纹和做工,明显要粗糙些。 皂荚他们行动其实没什么声音,但是走到一定距离,女人们和小孩几乎是同时转头看向了他们一行人,他们脸上的表情再不复之前的热情,看向皂荚他们的目光十分平静—— 像是看到了他们,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到。 只一眼之后,便将头转了回去。 众人:“......” 这种平静,让众人不安起来。 怎么......这么像邪\\\教? 众人不由想起了之前符渊在车上跟他们讲的春芳村的诡异之处。 他们的步子不由慢了下来。 只是再慢,总要走到的。 祠堂门口的女人和小孩依然是平淡不经的,静静地给他们让出一条道路。 洛伦回过头,像是没看见洛香香他们脸上的不安,微笑道:“祠堂到了,贵客们请——” 没人动。 洛伦也不着急,保持着微笑邀请的姿势。 最后还是符渊,轻笑一声,甩了甩长袖,率先走到人群中,踏入了祠堂。 洛香香紧随其后。 最后是皂荚。 等皂荚踏入祠堂大门中,身后的女人和小孩又重新在祠堂门口围拢起来。 村长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们了。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符渊身上,而后再是落到了穿着红衣的洛香香身上。 村长怔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祭祖仪式就要开始了,请各位贵客这边请。” 祠堂的大门到里面的屋子中间还有一块空地,思甜好奇道:“怎么外面的人不用进来么?” 村长笑了笑:“祠堂重地,女人和小孩哪里能进来?” 洛香香瞪大了眼睛:“女人为什么不能进来?” 村长不说话。 洛香香不可思议:“这都什么年代了,村长你们怎么还这么重男轻女还这么封......” 皂荚一把上去捂住了洛香香的嘴巴,朝村长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啊洛村长,我同学还没睡醒。” 说完,手上一个巧劲儿,拂过洛香香的脖子。 洛香香:??? 我怎么不能说话了? 洛香香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腐朽的村落重男轻女了,满腔的怒火都用一双大眼睛戳向皂荚了。 全然不顾满院男人的眼光。 皂荚微笑着收回手,看都不看洛香香一眼,仿佛并不知道洛香香 失了声,深藏功与名—— 她真的是佩服洛香香这个小公主了,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敢大声哔哔什么封建腐朽? 开什么玩笑,这个村子一看就是村长的一言堂,这么说话,还在人家祖宗祠堂,想不想活着出去了? 洛村长朝皂荚笑了笑,目光重新落到洛香香身上:“这位洛小姐,你和皂荚小姐换了衣物?” 洛香香说不出话,只得点头。 洛村长深深看了她一眼,口中道:“这样也好,也许是天意吧。” 而后他把众人领进祠堂内—— 祠堂里物里除了两旁放了八把黑木椅,其他地方全是牌位和香烛。 村长做了个请的姿势:“各位贵客,请坐吧。” 牟楷豪看着这满眼的牌位,犹豫道:“这......不太好吧?” 在别人的祖宗面前,本家站着,他们这些外人坐着,会不会太嚣张了? 村长眼里的笑意越盛:“你们是贵客,自然是不一样的, ” 皂荚暗暗戒备起来。 她在这祠堂里,没有感受到昨晚上的阴气,也没有感受到顾长生的气息—— 而这村长...... 皂荚一双天眼,总觉得村长身上的生气逐渐衰弱。 大概......要出幺蛾子了。 皂荚心满意足地想。 牟楷豪还在因为位置的事情犹豫,符渊已经大大咧咧的找了把椅子坐下:“既然村长说了我们是客人,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了。” 牟楷豪:“......” 皂荚:“......” 什么叫恭敬不如从命? 知道的晓得您这是祭祖坐不坐的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这是酒桌上劝酒—— 这不,皂荚看了一圈院子里站着的洛氏村民们,果然各个眼中浮起了难看之色。 但是...... 既来之,则安之。 皂荚掸掸袖口上不存在的灰,长袖一甩,坐在了符渊对面的椅子上。 其他人依次落座。 村长冲洛伦点点头,洛伦颔首过后,转身和另外一个男人,一起合上了祠堂的大门—— ——吱呀。 厚实的铜木门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随着“哐”的一声门被彻底合上,皂荚觉得整个院子都黯了下来。 明明太阳还明晃晃地挂在天上,阳光还洋洋洒洒地落在院子中,皂荚就是觉得,整个人冷了起来。 偏生她又察觉不到阴气—— 只有她藏在袖子里的翡翠手串上,一滴一滴地凝出了水珠,滑落在她手心里。 皂荚不动声色的转着手上的珠子。 洛村长见门合上了,原本眼睛里藏着掖着的得意与算计终于露了出来—— 他拍拍手,从祠堂的侧边,有五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少年人,四个在后一个在前,护着一个木质托盘,走到了前面。 领头的少年人毕恭毕敬的把托盘放到所有牌位前的一块空着的位置上。 托盘上有一个紫檀雕刻的底座,底座是个横卧的美人模样—— 那横卧的美人尽管是木头刻的,但那模样、那神态、那身姿,无一不是极其柔美动人的。 皂荚目光从木头底座上移开,重新扫了一圈洛氏众人—— 和这美人雕像比,在站各位便都是弟弟了,端的是比木头还木头了。 只是这真真的木头美人身上,还承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 石头是青色的,中间有天然形成的花纹,皂荚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色长裙—— 和裙子上的纹路一致。 从石头被端上来的一刻起,皂荚竟然觉得有了些暖意。 村长等众人看够了,这才道:“这是我春芳村的宝贝。” 符渊看着那块石头,有些漫不经心道:“这样就把宝贝露给我们这群外人,洛村长,这不太好吧?” 皂荚不动声色的看向符渊,她总觉得方才和符渊摊牌后,符渊身上那层平易近人的伪装,被剥去了。 洛村长看着符渊,他心里不满这个傲慢的年轻人很久了,他看了眼祠堂里的沙漏,又笑了起来—— “宝贝自然不是给外人看的。” 洛村长说:“可你们马上就不是人了,临死前看看,也无妨。” “你说什么?!”洛香香第一个尖叫起来! 皂荚皱皱眉头,被她刺得耳朵疼—— 早知道就不解开她的禁言咒了。 洛村长也早就对一惊一乍的洛香香不耐烦:“你叫什么!?” “祠堂重地由得你胡闹?!” “给我堵上她的嘴!” 洛香香很快被少年人堵上了嘴巴并捆了起来。 郑坤着急道:“香香!” 他连忙扭头,朝洛村长道:“你要绑就绑我!绑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有本事冲我来!” 第70节 洛村长阴森一笑:“别着急,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原本光滑的地面上,凭空长出了黑色的荆条,从黑色木椅开始,把八个人牢牢束缚在了椅子之上—— 片刻间,所有人动惮不得,宛如一个个乌漆嘛黑的粽子。 郑坤呆住了。 皂荚:“......” 求仁得仁,不外如是啊_:」ㄥ_ 而此刻,除了皂荚和符渊,所有人脸上都出现了惊恐之色。 洛村长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们:“我本来想着今年供品已经足够,上天又有好生之德,只取你们中间三人性命便可!” “可谁知......” “你们偏偏要自己找死!” 村长目光阴鸷,脸皮肉眼可见的凹陷下去,形容枯槁:“昨天晚上,你们谁到了这里?” 无人应声。 符渊望天,皂荚看地。其他人面面相觑。 牟楷豪颤巍巍道:“我们昨晚都在屋里睡觉,哪里能出来这里......” 洛村长冷哼一声,从袖子里取出一团东西,随手往地上一摔—— 沾了血的瓷片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皂荚认出来了,昨晚上她翻墙划破手就是因为这些玩意儿。 啧,昨天晚上这老东西伪装的挺好啊...... 在祠堂里分明已经起了疑心,却仍不动声色的端着,回去找了证据,等着今天来算账。 皂荚心想,幸好没让这老东西知道顾长生的存在—— 只是顾长生,现在在哪儿了呢? 老东西上前一步,从少年人手里接过一柱香,点燃插到青石前的香炉上,长作一揖后,双手捧下了那块青石—— 洛村长的腰都佝偻下去了。 他的苍老肉眼可见,皂荚目光往外一看,院子里那些好看的青年人也露出衰老之相。 洛村长把青石捧到洛香香面前:“我原本念着是本家,放你一马,没想到你自己穿上了红衣——” “那今天的祭祀,就从你开始吧。” 第53章 “那今天的祭祀, 就从你开始吧。” 洛村长说这话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就吃大白菜吧”一样寻常,但洛香香却在他一步步走近的时候, 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她想大声尖叫, 但被布团塞住的嘴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洛村长走到她面前, 脸上浮出一抹慈祥的笑:“不要害怕, 很快的。” 洛香香眼泪从眼眶中不住地滑落,头也不住的摇。 皂荚看着洛香香涕泪横飞的样子, 觉得这小姑娘怪可怜的。洛香香虽然是娇蛮了点儿,但也没什么大的坏心思, 这样被吓一吓,受到的教训也够了。 皂荚心念转动间, 交叠的手腕一动,缠住她的黑色荆条轻轻一响, 已然是松开了—— “我以为有什么稀罕玩意儿,不过是潜英之石罢了。” 皂荚身形一顿, 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符渊。 符渊身上的荆条已经滑落在地,他掸掸衣袖自木椅上站起, 对着洛村长笑道:“传闻汉武帝当年因为思念已经过世的李夫人, 寻找潜英之石雕成她的模样,让石像能像李夫人活人一般与武帝互诉衷情以慰帝心。” “只是后因石像不吉蛊惑帝心,被董仲舒截成九段毁去......” “按道理潜英之石已经被董仲舒焚毁,但没想到这里却有了一块漏网之鱼......” 符渊看着洛村长,问到:“洛村长, 我说的对不对?” 洛村长不由后退一步,脸上是强作镇定也掩不去的惊惧之色:“你、你为什么、还能动?” 符渊笑了一声:“不过是草木精怪罢了,能困住谁?” 符渊转头,看向在一边不做声的皂荚:“对吧,皂荚姑娘?” “洛村长你不是好奇是谁半夜爬你家院墙吗?” 皂荚面无表情,见符渊戳穿了她,也不再伪装,双臂微微一用力,挣开了荆条。 荆条散落在她裙子上,皂荚也不在意,后背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你们继续聊,不用管我。” 洛村长:“......” 众人:“......” 符渊脸上的笑容僵住。 只有皂荚脑残粉张依依,搞不清楚状况的继续迷恋皂荚。 洛村长靠着符渊近,自然能感受到符渊身上的威压,但底下的洛村众人却不知道,见原本的祭祀似乎出了意外,下面的男人们躁动起来—— 洛村长捧着青色石头的手开始不断颤抖,下面的男人们也苍老的越来越厉害—— 符渊说:“你还不打算终止仪式吗?” 洛村长颓然。 他缓缓的举起手,示意下面的人稍安勿躁,然后匍匐在地,割破自己的手腕,让自己的血滴在青色の石头上—— 红色的血液顺着石头上纹路直接落到了托盘里,没有纹路的地方似乎很难才能被血染上—— 过了很久,皂荚觉得洛村长的血快要流干的时候,石头终于变成了红色。 洛村长颤巍巍的把手腕上的伤口贴在了石头上,不过片刻,狰狞的伤口便止住了血。 再看他的脸,原本儒雅的老人现在已经变成皮包骨的骷髅了。 他不看符渊,只把自己空洞洞的目光投向皂荚:“如果我说实话,皂荚姑娘可以保我一村老小么?” 这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一村之长,显然很明白在场两个厉害人物中,谁比较容易心软。 符渊勾起了嘴角—— 皂荚无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但皂荚也明显不是他的对手,倘若他不松口,最终结局会如何,他和皂荚心知肚明。 不过他很好奇皂荚会怎么回答。 符渊也把目光投向了皂荚。 皂荚挺直了腰板。 她说:“我在阳间不是警察,在阴间不是鬼差,上头和下头都没人,帮不了你。” 符渊:“......” 洛村长:“......” 众人:“......” 皂荚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会开鬼门,你们一会儿要是集体下地狱,我可以帮你们,免得你们死后奔波。” “你不说实话也没关系,小黑和小白说地府有针对鬼魂的真言咒,你告诉了他们我再问他们也行。” 洛村长:“......” 他原本想找皂荚占个便宜,没成想却被这样四两拨千斤避过去了,还被奚落一番—— 气成河豚.jpg 符渊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知道,皂荚说的都是实话。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皂荚没必要骗他。 皂荚现在还不动手,想来就是想知道村子的秘密。 洛村长权衡利弊之后,终于垂下了头。 他说:“我们村原本是□□芳村。” “和洛镇的人一样,随着洛千户一起迁移到这里。” “不同的是,我们是被关押在这里的罪人,而洛镇的人,是看守。”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不过是我先辈的自娱自乐罢了。” “我们从来都出不去。” 洛村长语气萧瑟,惹人怜悯。 皂荚却笑了一声:“所以你们就借了别人的身子,拘了他人的魂魄?” “哼!”洛村长听出皂荚声音中的不屑,忍不住反驳:“那是他们自愿留下的!” 皂荚想起之前一说到“留下”便三翻四次出现的被监视感,忍不住怒道:“是吗?” 洛村长拧过头:“为什么不是?!” “我祖辈为了洛家一句承诺,世世代代子子孙孙连魂魄都不能踏出村子半步——” “我们已经忍得够久了!” 洛村长痴迷地看着潜英之石:“我们不过是借了点魂魄而已!” “凭什么不可以?!” 洛村长身上的黑气越来越重,皂荚几乎能看到他肉身里快要钻出来的魂魄—— “可是你们春芳村全村老小,三百年前便染上瘟疫,成了死村。” 清亮的男声从牌位后面的侧间传来,洛村长连着符渊和众人,一起往声音来源看去—— 第71节 是穿着道袍的顾长生。 “——卧槽!皂荚这人和你昨晚上带回来的那个野男人好像!” 思甜的声音如平地惊雷,炸了皂荚一个七荤八素。 洛村长的骷髅头上是不可思议—— 他这祠堂什么时候又多了这样一个人? 而其他同学在“我要死了”、“我见鬼了”之后,全然是一种“噢,皂荚找了个野男人”的麻木感。 符渊则是因为那句“野男人”看着皂荚的眼神闪烁着不明的意味:“皂荚姑娘在这偏僻小镇,也很有雅兴啊......” 皂荚:“......” 雅兴你个头。 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王八犊子。 顾长生倒没看出祠堂里众人的小九九,手上拿着一本册子,表情肃穆:“我查地方县志,春芳村三百年前便已经消失。” “不止如此,春芳村全村殁后十来年间,洛镇的人染上怪病,几乎死了个干净。” 顾长生垂眸看着洛村长:“这么多年,这洛村和洛镇,只有一家姓洛的人,世世代代守在这里。” “是这两地的守坟人。” 洛村长脸上的悲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抹阴鸷:“你怎么知道的?” 顾长生说:“这几百年来,你用禁术躲避鬼差,用法宝勾引生魂抢夺肉身。” “你这一村老小个个助纣为虐——” “你放屁!”洛村长满脸狰狞:“那场瘟疫便是那姓洛的千户黑了心肝!为了救他那儿子!活活要了我们满村的心肝!” “他的镇子人死干净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是他的报应!” “我只恨——” “我只恨我动不得他那儿子动不得他那镇子!” 洛村长一把抓过地上的潜英之石,猛地站了起来:“看样子,你们今天是不会放过我们了——” 窗外面的人骚动起来...... 符渊笑出了声,他打断洛村长,说:“我不管他们两个要做什么,我只问你,潜英之石你从哪里来的?” “你若告诉我......”符渊看着几乎气绝的洛村长:“我便保你无虞。” 洛村长眼睛里冒出希望。 顾长生和皂荚同时开口:“不行。” 顾长生说:“你手上人命无数,已经成魔,本就应该受到惩罚。” 符渊挑起眉毛,看着皂荚和顾长生:“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顾长生一呆。 他不认识符渊,自然不知道符渊究竟深浅如何,但他...... 会讲道理呀! 顾长生正欲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皂荚却拉了拉他的袖子,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 顾长生:“......” 好凶! 皂荚扭过头,对符渊笑眯眯道:“我自然拦不住你。” “可是......我拦不住符渊没关系,”皂荚话锋一转,她对着洛村长说:“符渊保得住你一个,能保得住你一时......” “他能在这里保你一辈子么?” 洛村长似乎是呆住了。 皂荚笑了笑,看向符渊。 符渊神情莫测。 末了,符渊说:“皂荚,你要和作对?” 皂荚笑眯眯的,无甚诚意:“不敢不敢——” 话音未落,她和符渊同时动身,齐刷刷抓向洛村长—— 皂荚离得更近,先一步到洛村长身边,一把抓过他手上的托盘,当即用符纸包住潜英之石夺了过来! 符渊放弃洛村长半道转向截她! 皂荚不躲反上,长袖一甩一掌劈向符渊—— 符渊周身一侧却不防顾长生横插一手,迎面一把桃木剑直逼他咽喉—— 符渊足尖踏地快速后退! 顾长生收剑袖手,侧头问皂荚,眉头皱起:“你没事吧?” 皂荚摇头。 顾长生来的好,符渊连她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碰上。 顾长生点点头:“你打不过就不要逞强,万一受伤了我还要背你回去。” 皂荚:“......” 她觉得她如果会受伤,一定是被他气成内伤。 符渊被顾长生逼到桌边,单手捂住了脖子的位置。 他躲的快,但咽喉的位置仍然被顾长生的长剑挑破—— 丝丝黑气从他的伤口冒出。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你们问符渊和顾长生谁厉害啊…… 皂荚微笑:我最厉害。 第54章 符渊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 他单手覆上,却止不住伤口的溃散。 顾长生侧头,看到符渊指缝中冒出来的黑气, 不由道:“你居然是魔物?” 皂荚手腕上的翡翠珠串不由落到掌心当中, 神情戒备。 符渊看着顾长生, 眼中寒气冰人, 脸上却仍是带着笑意的:“好久没有人能打伤我了。” 符渊放下捂在伤口上的手,不再掩饰。 顾长生的桃木剑是在天尊前受过供奉的, 专克一切邪魔外道,符渊的伤口就在这说话间, 隐隐约约有了扩大的趋势—— 凭着皂荚的目力,自然能看出, 破损的人皮下,是翻涌不断的魔气。 顾长生把皂荚拦在身后, 重新把桃木剑对准了符渊。 符渊说:“我本没有恶意,顾道长何必咄咄逼人?” 顾长生看着他一身皮囊, 神情冷冽:“你若没有恶意,你这一身人皮难道是白捡的不成?” 符渊看着顾长生正气凛然的模样, 又恍惚了起来, 浑身凛然的杀意也淡了下去。 皂荚:“......” 这年头,打架还可以走神的么? 皂荚伸出手,隔着老远在符渊眼睛的位置晃了晃,符渊连个眼珠子都不动。 皂荚:“......” 趁他病!要他命! 就该现在盘他! 然而符渊神游天外,顾长生这呆子既担忧符渊是个祸害又怕他只是个打酱油的无辜人士, 故而也不好趁机动手,只能拎着木剑全神贯注地戒备着。 皂荚头一次打架打得这么莫名其妙,简直想叩开符渊和顾长生脑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正暴躁着,那边被无视的东西便开始蠢蠢欲动—— 皂荚左手中指一弹,一颗绿色的珠子从她手打出猛地嵌进了祠堂的红木铜环大门中,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珠子飞过带出的肃杀之气,让春芳村那群开始不安分并且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玩意儿重新按捺下去了。 皂荚走到眼珠子乱窜的洛村长面前,把一张五雷符贴到他脑门上,笑眯眯的:“洛村长,你春芳村和洛镇什么恩怨我不知道,反正洛镇现在据说也死绝了。” “我想知道的是,你三百年前就死绝的春芳村,为什么几十年前突然出现?” “你们就算是借尸还魂的东西,也不至于还魂后像整容了一样吧?” photoshop和b612加起来都没这么神! 洛村长愤愤的看着皂荚手中的潜英之石:“你不是已经拿到了么?!” “是吗?”皂荚握住手中的石头,“可是我怎么听说,潜英之石虽然有重塑身体的功用,但却并不能直接让魂魄拥有能力?”… “你现在所作的也不过是祭祀而已,用生人的魂血换取你们肉身的不腐......” 洛村长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帝浆流。” 一个男声插进来,皂荚侧头看去,是领他们来的洛伦。 洛伦现在的模样已经和皂荚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不一样了。皂荚第一次看到洛伦时候,他是其貌不扬的,但现在,他隐隐约约有了春芳村人貌美的轮廓。 洛伦重复一遍:“是帝浆流。” 洛村长瞠目欲裂:“洛伦!” 第72节 洛伦摇摇头:“村长,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那一次是老天爷给我们的恩赐,而现在皂荚姑娘他们来,是老天爷给我们的惩罚。” 皂荚看着洛伦:“你是人。” 洛伦摇头:“我是四十六年前在被扔在这里的弃婴。” “将死之际魂魄半离体,正好一枚帝浆流落到我身上,让我以活死人这样的一个身份活了下来。” “而被封在此地的春芳村的乡亲们,也有了灵力。” “我被乡亲们用怨气养大......” “他们托我在村里祠堂找到了这块石头,把他们从封印中解脱了出来。” “这石头本来是镇压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吸收了日月精华发生了变异,只要碰上人的血,村人们便可以维持肉体——” “血越多、他们便越持久。” 皂荚神色冷了下去:“所以你们开始杀人?” 洛伦说:“四十几年前荒山野岭,哪有什么人来?” “用来供养这石头的是村里人的被挖了心的尸身。” 尸体总有用完的时候,但被封印久了重获了自由与身体的怨灵们却再也不想回到以前暗无天日的日子。 贪欲催生了罪恶。 恰巧此时有了第一个来这里探险的人,村民们便背着还是“人”的洛伦,给潜英之石奉上了第一个祭品。 后来洛伦发现那第一个祭品的衣物,便收敛了起来,在村长的院子里给他立了块牌。 洛伦被村子养大,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村子里的要求,能做的便只是在村里人犯下罪孽后给死去的人立块牌,逢年过节供柱香。 随着不怕死往山里窜的人越来越多,潜英之石获得了更多的供奉,村里人魂魄中的帝浆流被彻底吸收,每一个人的容貌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愈来愈美。 “村里人越美,需要的灵魂和血肉就越多。” 皂荚冷声道:“所以你们就故意放活着的人回去,好让他们带人来是么?” 洛伦说:“是。” “村里人不能离开这里,但是来的游客可以。”洛伦说,“我们在食物中下了蛊虫,又在他们的魂魄下打下烙印,让他们不得不带更多的人来。” 洛村长和村里人的目光如果能化成实体,洛伦早就被扎成筛子了。 院子里所有人在皂荚的威压下,对抖露出村里人秘密的洛伦敢怒不敢言—— 洛村长恶狠狠地等着洛伦:“我当年就应该听他们的,拿你这个白眼狼先祭了石头!” 洛伦垂下头。 皂荚看着洛伦,觉得洛伦可怜又可悲。 他一方面被村里人的生恩养恩所要挟所以助纣为虐,但另外一方面他又似乎残存着一丝人性—— 在春芳村一面当着刽子手,一面又受到良心的谴责。 但皂荚并不同情他。 罪恶便是罪恶,任何不幸的遭遇都不应该作为洗白罪恶的借口。 皂荚问洛伦:“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个告诉我?” 洛伦头看着地面,不言不语。 “他就要魂飞魄散了。” 符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皂荚扭头,符渊还保持着靠在墙角的姿势,任由脖子上的伤口扩散。 “春芳村的怨魂在三百年前就是地府生死簿上的一笔帐,封印被破以后,这村长用洛伦的肉身为引,用他的生气作为整个村子的掩护。” “洛伦不是修道之人,他得到的那颗帝浆流一直在他体内几乎不曾被吸收,但洛伦那颗帝浆流用的差不多了,他的魂魄本来就是靠帝浆流维持,帝浆流一没,他自然也没了。” 洛村长忍不住往后一退,空洞洞的瞳孔里满是惊恐:“你怎么知道?” 他猛地扭头看向洛伦:“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皂荚是真的可怜洛伦了。 她原本以为,洛伦好歹还是幸运的,至少他被春芳村的鬼魂们救了,虽然后来它们似乎胁迫他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始终没有把歪念头动到他身上—— 谁知洛伦一开始,就是被利用的最惨那一个。 符渊勾起嘴角:“你问我为什么会知道?” 符渊扭过头,一双桃花眼眼角泛红,他看着皂荚:“因为四十六年前那场帝浆流,我也在。” 皂荚:“......” 你在这里就在这里,看我干什么? 关我什么事? 皂荚被符渊看得莫名其妙。 不是她对符渊有偏见,她真的觉得符渊有点不正常 = =+ 顾长生见符渊终于回过神来,认真问他:“不知这位魔道的兄弟,请问你这三百年来,手上是否沾了人命?” 皂荚:“......”、 你打都打了,现在问人家这个会不会有点太晚了? 符渊看顾长生便没有看向皂荚的好态度,他冷漠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顾长生手持木剑,正气凛然说:“因为根据现行的规章条例,不论是成形的是鬼怪精灵还是魔物,但凡三百年内没有再沾染人命的,便可既往不咎。” 顾长生一板一眼的:“倘若你没有做下恶事,那我便用对你动手。” “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且修行不易,且行且珍惜。” 皂荚一把捂住脸:“......” 她就不该期望顾长生这个呆子能有什么正常的时候。 符渊:“......” 他真诚的问皂荚:“你这位朋友现在还能活着捉妖怪,靠的是他的嘴皮子把对手啰嗦死的么?” 顾长生:??? 他认真回答符渊:“不是的。” 、 符渊:“......” 他看向皂荚。 皂荚:“......” 别问她。 她什么都不知道。 皂荚咳嗽了一声,把话题扯了回来:“你们是不是要打一架的问题可以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再说好么?” 符渊耸耸肩,没什么所谓,一副非常无害悉听尊便的模样。 顾长生也说:“可以的。”但他指着符渊的桃木剑,却没有半刻松懈。 皂荚眼睛微微眯起,悄无声息的下了个咒在周边。 皂荚问洛伦:“你是想报复他们才说的么?” 洛村长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洛伦沉默良久:“不是。” 洛伦说:“村长一直想等第二场帝浆流,但帝浆流这样的东西,哪里有第二回 呢?” “村里一直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的。” “我那天夜里看到那位黑衣服的先生抱着你从小院回来,第二天你们却毫发无伤,我便知道,村里偷来的日子,到头了。” 洛伦说:“你们毁去潜英之石再杀了我,村里的结界自然就破了。” “村里的人罪孽深重,但小孩子们却是无辜的。” “他们无辜枉死,又在大人的罪恶中永生,希望皂荚姑娘你能网开一面。” 皂荚看着洛伦:“我说了不算。” 洛伦看向符渊:“我可以告诉你潜英之石从哪里来的。” 洛村长维持着村子的结界,自然感受得到洛伦魂魄的涣散,他不由瘫软在地。 符渊看着洛伦,半晌才说:“好。” 他长袖一挥,大步朝洛伦走去—— 顾长生全身而动,一剑破空—— 符渊避开他的剑:“我百年内并未害人。” 顾长生下手一顿,剑势一衰。 符渊冷笑一声,然却攻势不减,反手直击顾长生面门! 符渊说:“但方才那一剑之仇却是要还的!” 符渊招式狠辣,顾长生躲闪不及,皂荚见状当即补上,十二颗翡翠珠子齐刷刷朝符渊打去! 符渊抬手袖子在空中一卷,十二颗珠子尽数收入他袖中! “——破!”皂荚低喝一声! ——噗! 十二道绿光从符渊身上炸开—— 皂荚片刻不停,以手为爪穿过四散的黑雾直取符渊想要迫他离开—— 第73节 符渊却不闪不避左手手一伸,轻轻巧巧握住了皂荚的手腕。 皂荚奋力往前,却无法移动分毫! “你就这么想救顾长生?”符渊看着皂荚:“甚至不惜和我作对?” “哪有?”皂荚冲符渊一笑:“我只想揍你而已。” 符渊笑了起来:“我还是对你太好了,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话音未落,他猛地把皂荚往后一扔! 皂荚猝不及防,一把被扔到迎来的顾长生身上,两人齐齐被撞飞出去! 皂荚撞在顾长生身上,顾长生撞在祠堂墙上,满墙的牌位齐刷刷滚落,劈头盖脸地砸向皂荚—— 皂荚体内血气翻涌,一口血喷了出来。 符渊一身玄袍几乎碎成破布条,他站在原地,看着同样狼狈不堪的皂荚,轻笑一声:“魏伯阳给你的秘境和丹炉,你就是这么用的?” “早知道你这么不求上进,当时我就该夺了出来。” 皂荚:!!! 她诧异道:“是你!?” 当初她进洞府拿到丹炉,有个男人的声音指点于她—— 居然是符渊?! 符渊身上冒出浓郁的黑气,黑气缠绕间,他的五官逐渐发生了变化—— 除了一双桃花眼外,五官中依稀还有他伪装时的模样。 他看了皂荚一眼,大步向前,一把拎起了洛伦,回头看向顾长生:“小子,念你道行还浅年纪尚小,下次再见,你我必要分出胜负。” 话音一落,符渊长袖一扫,消失在了原地。 只剩下皂荚的十二颗翡翠珠子。 皂荚看着地上的珠子,单手合拳,珠子瞬间绕回她手腕—— 摸着珠子,皂荚看到翡翠上一抹暗红,突然低头笑道:“符渊你个王八犊子,强弩之末了还装敢什么大尾巴狼!” 顾长生在皂荚身后摇头,吐掉口中的血沫,把皂荚拉起来:“我看他行动略有停滞,想来本就有伤在身,但修为始终是比我们高。” 皂荚深吸一口气—— 只差一点点。 但终归是技不如人。 原本还以为能揍符渊一顿,把这些天符渊戏弄她的帐算一算。 顾长生从地上起来,伸手先把皂荚从牌位堆里拉了起来,然后才回过头,开始翻自己的宝贝桃木剑被甩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皂荚拍拍身上的泥土,走向洛村长—— “洛村长,现在咱们可以算账了。” 第55章 皂荚拍拍身上的泥土, 走向洛村长—— “洛村长,现在咱们可以算账了。” 皂荚唇边嘴角还有方才没弄干净的血迹,虽然她笑得和蔼, 但洛村长却感受到一股凉意。 洛伦被符渊带走, 他现在全身的力气用来维持村里的结界—— 他扭头看向院子里的男人们—— 他们被皂荚用咒术压制住, 汲取不到潜英之石和洛伦力量的男人们, 衰老的速度远比之前快多了。 洛村长闭了闭眼睛,眼角有浑浊的泪泛出。 皂荚倒也不催他, 就在一边静静的站着,心念转动间, 透过那扇红漆铜环的大门感知外面的的妇孺的情况。 顾长生走到她身边:“她们还好。” 皂荚侧目:“你怎么知道?” “我本在外头设下了阵法,符渊带走洛伦的时候, 破了阵法,把她们带走了。” 外面现在有的, 只是一地早就该腐朽的尸骨罢了。 皂荚抿嘴。 顾长生接着道:“符渊虽然入魔,但身上确实没有人命, 你何必介怀。” 皂荚不吭声。 她耿耿于怀符渊并不是因为符渊的身份,而是符渊行动话语中, 对她的熟稔。 皂荚自小到大的记忆都是有的, 她十分确定自己是被老头子从懵懂的婴孩抚养长大的,并不存在什么记忆缺失,只是符渊对她的熟稔,还是让她有了几分不确定。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的事,可不记得自己上辈子的事。 万一她上辈子是只乌龟精, 那情何以堪? 顾长生见她神色不豫,接着道:“打不过他也没什么事情,符渊知你师门,想来是已经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精,我都打不过他,你打不过也不丢人。” 皂荚:“......” 她真是服了顾长生的安慰了。 知道他的人,知道他就是这样呆萌耿直的性子,不知道的,听他这一番话,还以为是来找茬的。 皂荚深吸一口气,对顾长生笑笑:“我只是有点事情想不通,其他没什么。” 顾长生了然的点头,不再多说去刺激她了。 皂荚转头看洛村长,洛村长睁眼:“我没什么好说的。” “洛伦说的就是事实。” “我春芳村一百八十三条性命,全毁在洛镇镇长儿子的手里。” “如果我下了地府,我也一定要再地底等着他们一脉。” 洛村长话一说完,整副身躯便消散开来。 被皂荚压制住的男人们终于忍受不住,匍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春芳村的结界随着洛村长魂飞魄散也失了作用,祠堂灰暗的天渐渐破开一个缝隙,真正的阳光从缝隙中洒了进来,落在顾长生身上,逐渐蔓延开来—— 阳光照到的地方,雕梁画栋变成了腐朽的梁柱,干净湿润的石板路上布满了斑驳的青苔,而那些痛哭着的村人—— 在阳光下哀嚎起来。 他们的肉身在触碰到太阳的时候就化成了枯骨—— 他们的骨头是黑亮的,上面有细细密密的孔洞,孔洞中偶尔有黑色的小虫在蠕动—— 这就是那些蛊虫了。 被阳光照到的蛊虫机械性地抽搐两下,便在也动不了。 整个祠堂院子里,露出之前皂荚在公车站碰到的土腥味。 村人的魂魄从肉身上抽离后便浑浑噩噩,皂荚和顾长生互看一眼,准备烧符纸请来黑白无常将他们带走,红漆铜环的祠堂大门却被人敲响了。 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是浑浑噩噩的村人魂魄闻到生人的气息,都亢奋起来。 顾长生轻喝一声:“定!” 门被推开了。 *** 进来的是一个老人。 皂荚见过,是在洛镇茶馆请她喝茶那位说书人。 老人看着皂荚,冲她点点头,蹲下身开始拾掇地上的骨头。 顾长生张口想提醒老人这些尸骨上有蛊虫,却见老人从怀中掏出一个打火机,点燃朝骨堆扔了进去—— 哗! 碰到打火机的尸骨触火即燃,噼里啪啦的,很快,所有的骸骨都烧了起来—— 火只在骨头上,其他地方并未烧着。 更为奇异的是,这些尸骸烧得越烈,院子里站在火中浑浊的魂魄们便越纯净。 顾长生本想将魂魄们从火中带出,皂荚扯住他袖子,劝住了他。 尸骨烧得很快,不多时候就烧了个干净,连灰都没有留下。而魂魄们则像是受了什么指引,纷纷化作白光,朝着同一个地方飞去。 顾长生道:“这是投胎去了。” 皂荚颔首。 说书的老人现在原地,冲皂荚拱手:“这位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皂荚拉着顾长生的袖子,带着他走到老人跟前:“说起来,我还要谢谢老先生请的茶才是。” 说书的老先生笑了起来,指着空无一物的院子:“这是我家祖传下来的火,只是我进不来,所以一直没办法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 “现在事情了了,我也该回去了。”说书老人的背佝偻了下来,他冲皂荚笑道:“小姑娘,有空我再请你喝茶。” 皂荚和顾长生望着老人一步三晃的背影,心中均是五味杂陈。 从老人的的作为看,他应该就是当年害了春芳村的人的后代。只是春芳村的人总归是害了人命,老人用火度化了他们,但凡事总有因果,老人替了魂魄们,待他百年后魂魄归入地府,大概要受苦了。 皂荚摇头,对顾长生说:“我可能冤枉符渊了。” 她一直以为到了这里被封了天眼是因为符渊的药丸,但方才老人不断提起“茶”,她的问题多半便是出在了老人请的茶上。 顾长生抬手,想摸摸皂荚的脑袋,但自己右手木剑左手灰...... 他低头在自己衣服上找了快干净的地方,左手使劲儿蹭蹭,刚想抬头,就觉得头顶被人摸了摸。 第74节 顾长生瞪大眼睛,看着踮起脚尖努力摸他头的皂荚。 皂荚说:“我们要加油呀!” 这样才不会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皂荚眼睛亮亮的,整个院子的阳光都盛到了她双瞳里一样。 顾长生用力点头。 皂荚笑眯眯的收回手。 然后顾长生说:“你摸我头,又没洗手。” 皂荚:“......” ......艹! 加个屁的油啊!打断腿算了! *** 思甜他们从昏厥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回清安市的路上了。 春芳村一夕之间变得面目全非,洛镇也变得破旧不堪,皂荚和顾长生不知道怎么和思甜他们解释,便干脆用了符咒,让思甜他们直接上了火车。 顾长生那里又有他那在特殊事务管理局的小师侄给的清梦散,皂荚等他们思甜他们躺平了,往他们身上吹了些,十六小时的火车他们便自行编织着旅游的美梦了。 果然,等火车到站众人醒来,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过了一个愉快的假期。 郑坤含情脉脉地看着洛香香:“香香,我们下次约。” 洛香香恋恋不舍的看着牟楷豪:“牟助教,我们下次再见。” 牟楷豪意犹未尽地看着皂荚:“这次相处很愉快,希望还有机会。” 只有张依依正常点,她干脆抱住了皂荚的大腿,不断嚎叫:“嘤嘤嘤......女神我舍不得你我会把你给的符供起来的!” 皂荚:“......” 顾长生那小师侄给的什么假冒伪劣的玩意儿!? 生无可恋.jpg *** 当顾长生帮皂荚拎着包经过黄泉路各店铺的时候,皂荚发现,所有街坊都对她和顾长生露出了姨母笑。 顾长生毫无所觉,礼貌的和大家打招呼;而皂荚...... 一脸懵逼.jpg 她觉得,她可能是最近和顾长生走得太近了,所以被他的缺心眼传染了。 不过顾长生送皂荚回了店里,便马不停蹄地回了清心观。 然后华明,崩溃了—— “什么?!你要挂单到皂荚的杂货店?!” 华明指着正在收拾行李的顾长生,简直觉得天都塌了! 顾长生下山历练,哪里挂单都无所谓。但是! 皂荚那个地方? 他不同意! 华明臭着脸,用脸色表示拒绝。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顾长生简单的把他的法器衣物收拾到一个行李箱里,用一副“你要懂事”的无可奈何模样对华明道:“皂荚一个人,店里忙不过来。反正我在她那里历练,挂单过去,也没什么差别。” 华明:“......” 他真的懂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长生对皂荚的事这么热情有问题! 皂荚是个小姑娘没错,可她是一个把鬼按在地上摩擦的凶残小姑娘! 顾长生继续苦口婆心劝华明想开点:“你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就不要和小姑娘计较了。” 华明:“......” 什么叫上了年纪!?他才四十八好不好?! 想当年谁不说他青年才俊怎么现在就是上了年纪!? 顾长生最后说:“看开点。” 华明:“......” 他真的看不开!不止看不开他还看不明白了! 这前几天还苦大仇深说三观不合怎么现在就一心一意死心塌地?! 气成河豚.jpg 但他再不满意,也不能改变他那呆头鹅师侄一往无前—— 华明心中一寒,觉得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被师兄大卸八块。 嘤! *** 顾长生拎着行李箱到十八号的时候,皂荚正戳着小碎屏和鹿蜀商量某宝店卖菜的事情。 鹿蜀那里信号不好,视频断断续续的,刚进门的顾长生听着皂荚电话那头传来断续的男声,而皂荚也没有不耐烦,就笑眯眯的看着屏幕等着,偶尔动动电脑,把快递单打印了出来。 顾长生悄咪咪瞅了一眼,是邮政的单子。 他问皂荚:“店里的货走邮政?” 他们家不一直是顺丰吗? 皂荚点点头又摇摇头,指了指已经空掉的架子和堆在地上的货物。 这是示意顾长生把东西在货架上摆好—— 哦,要是让被顾长生伤透心的华明知道他可爱的小师侄来皂荚店里做的是这样的事,他大概真的得提头去见他师兄了。 皂荚点头又摇头的动作把顾长生弄糊涂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获得答案的顾长生心头有点闷闷的,把手里的东西放到皂荚柜台上,还是听去上货了。 皂荚逗完视频里的为了游戏机和软妹币丧权辱国的小人参精,放下小碎屏,便看到电脑边多了一个,套着粉色大蝴蝶结的,礼物盒。 皂荚:“......” 这屋子里就顾长生来,东西谁放的不言而喻...... 只是顾道长用这颜色,有点shao啊...... 作者有话要说:  顾长生:粉红色怎么了 皂荚:??? 皂荚:行叭,你还是个宝宝 第56章 顾长生把东西收拾完, 见皂荚对着他一脸姨母笑,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他指指柜台上的粉盒子,疑惑道:“送给你的, 怎么不打开?不喜欢吗?” 皂荚:“......” 她看着这一抹shao气的粉色, 又看看顾长生期待的眼神, 微笑着不动:“喜欢。” 顾长生走过来, 修长的手指拿起礼物盒,塞给皂荚:“拆吧, 不要不好意思。” 皂荚微笑着拆开了—— 粉红色的蝴蝶结被她取下,同色系的包装纸被她撕开, 里面是一个同款粉红的盒子,拆开盒子, 里面还有个更小一点的盒子。 皂荚狐疑地看着顾长生,这个不会是潘多拉盒子吧? 顾长生鼓励的眼神, 慈祥的看着她。 皂荚打开,里面是一堆粉色的装饰纸, 她用两根手指从在粉色的细碎纸条里搅了搅,摸到一个冰冷的物体。 皂荚两指用力, 把它拿了出来—— 是新款的iphonex。 顾长生的同款。 皂荚有些愣住。 顾长生咧开一口大白牙:“这是我读书的时候攒的钱买的, 你放心用。” 皂荚看着顾长生的笑脸,心头涌起一股酸胀的感觉。 她现在虽然不算富有,但买个手机是绰绰有余的,她不换小碎屏只是出于习惯性的节俭而已。 只是没想到,顾长生这个呆子看在了眼里。也记下了上次她说的话, 用自己赚的钱买。 顾长生见皂荚久久不动,小心道:“这个真是我自己赚的钱,和道观没关系。” 皂荚摸摸手机,又摸摸自己的小心脏,对顾长生笑着,找了个勉强过得去的借口:“我只是在想,我不会剪手机卡,应该怎么办。” 她小碎屏sim卡是旧式的大卡,换手机,要把卡换成小的。 顾长生一下就笑了起来:“我会。” 他对皂荚说:“我帮你。” 皂荚看他从小碎屏里取出旧的手机卡,手指一转,一枚刀片出现在指尖,他抽出自己的手机卡,对着皂荚的,比划了两下,下手开削。 白色的小卡片和泛着寒光的刀片在顾长生修长有力的手指间翻转,皂荚的目光不由从他的手上落到了顾长生的脸上。 皂荚一直知道顾长生长得是极好的,只是现在看着一心一意做事情的他,再次肯定自己之前的想法,如果顾长生不是那么呆,喜欢他的人一定很多。 顾长生把削好的手机卡装到皂荚的新手机里,将柜台上的碎屑收到手中,抬头撞入他眼眸的,便是皂荚认真看着他的模样。 第75节 他放下手机,摸摸自己的脸,疑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 皂荚摇摇头,站直了身体,对顾长生伸出右手:“顾长生,现在我正式聘请你为我杂货店的副店长,你愿意吗?” 顾长生被皂荚突如其来的严肃惊了下,待听清楚皂荚问的是什么之后,也站了起来。 他回握住皂荚的手,觉得皂荚的手冰冰凉凉的,像捂不暖似的。 他说:“我愿意。” *** 顾长生当上店长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清楚了皂荚刚才在和谁讲话。 皂荚耐着性子把之前鹿蜀他们在火车上苦逼兮兮卖盒饭的事情一说,顾长生便道:“蔬菜这种东西也是要时间的,他大山里多有不便,不如设个传物的法阵,也免了中间的奔波。” 皂荚斜眼看他:“法阵不是问题,问题是谁会。” 顾长生眨眨眼睛,指着自己:“我会,我去。” 顾长生说做就做,下午便定了票去鹿蜀那里。 皂荚用着新手机给鹿蜀说有个道士要去帮他们忙的时候,鹿蜀很是惶恐了一阵。 最后皂荚说:“那人还没有我凶残。” 鹿蜀才略微放下心,在山脚划了个地盘,等着顾长生上门。 正巧黎晶的抽奖转发也快到时间了,皂荚给黎晶去了个消息,提醒她到时候别忘了,也顺便要了她地址,等着顾长生带着菜回来,也给她寄一份。 黎晶爽快地回了信息。 诸事办妥,皂荚关上了铺子大门,从锦囊里拿出之前从秘境中带出的丹炉,回到后院中,沉静修行起来—— 符渊那日特地提了秘境和丹炉,语气中很是对她是一副恨铁不成钢,那想来秘境中还有什么东西她没有利用起来。 先前她心浮气躁不能入内,不知今日她是否能进去。 皂荚摒弃杂念,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到了满是白雾的秘境当中。 比起她前几次进来,现在的雾显然要淡一些。皂荚顺着记忆,到了洞穴门口—— 雾散了些,洞穴所依托的那座灵山露出些端倪,山上隐约可见成丛的灵草,连先前皂荚撒在洞穴前的一些药草种,都已经长得郁郁葱葱。 洞府中的一切都没有变化,皂荚走到杂乱的书榻前,把那些书一本一本的拾了堆起来,从中挑了一本,认真看了起来。 三天后顾长生摆完阵法回来,在门口看到的就是他蹲点的小师侄,特殊事务管理处的巩志杰。 巩志杰看到他就扑了上去:“小师叔,我在这里蹲了你三天了!!” *** 三天? 看着紧闭的店门,顾长生皱起眉头。 皂荚如果出门,按道理会给他说一声,可这三天来,他并没有收到皂荚的消息。 顾长生心头突然烦躁起来,他直接推开大门,对身后的巩志杰道了句“在前厅等着”便大步去了后院。 昨晚上刚下过雨,院子里到处都湿漉漉的,而皂荚正盘腿坐在水井旁边。 她脸色惨白,紧闭着双眼,还穿着三天前他离开时的衣物,全身因为头天晚上的雨,湿的透透的。 顾长生心头一抽,一声“皂荚”脱口而出。 但皂荚毫无反应。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皂荚身边—— 皂荚周围热气腾腾的。 顾长生手搭在她脉搏上,知她是在修炼,但心头还是一口闷气—— 这人平时惜命的很,怎么现在又毫不顾忌自己? 万一有什么东西突然闯进这里,她该怎么办?! 不过这倒是顾长生冤枉皂荚了,皂荚在洞府中如饥似渴地学习着书上的内容,并不知外面时间的流逝—— 所以才有人说“山中无岁月”。 顾长生一面盯着皂荚湿透的头发,一面搭着皂荚的脉搏,待她周身热气消散,便用一道灵气注入皂荚体内,皂荚被灵气一激,浑身一震,嘤咛一声,睁开了双眼—— 皂荚看着在她旁边的顾长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在院子里风吹雨打三天,皂荚声音嘶哑的可怕。 顾长生气鼓鼓的,不理她。 皂荚脑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手在半空中一抓,把方才在洞府里给顾长生的炼的丹药拿了出来,递到顾长生嘴边:“这是给你的回礼......” 皂荚有些遗憾:“可惜没找到粉色的盒子......” 顾长生闷不做声,直接上嘴,就着皂荚的手把药丸子吞了。 皂荚:“......” 顾长生依然不理她,一把把皂荚打横抱起。 皂荚冷不防一个没站稳,双手搂住了顾长生的脖子:“大兄弟,你干嘛?” 顾长生瞪了她一眼,打开她的房间门,把皂荚放在她浴室门口:“快去洗澡!” 皂荚:“???” 顾长生冷着脸:“我师侄巩志杰来了,生意上门,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皂荚:“......” 行叭,副店长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到她身上了。 不过员工努力,老板才可以摸鱼啊...... 皂荚去衣柜拿换洗衣服,边走边想,为什么顾长生那么生气呢......? 难不成是因为给他的回礼没有用粉色礼物盒装好? 而正在下楼的顾长生想着刚刚皂荚那句“粉红色”,心想之前那个店员说的果然不错,皂荚确实挺喜欢粉红色的。 顾长生走到楼下水井打了桶水准备烧水喝,路过厨房想着刚才被她抱起的皂荚—— 唔,有点瘦,以后还是多买肉。 *** 巩志杰等到花儿都谢了才看到他小师叔端着个两个茶杯从后院出来。 他赶忙问:“皂荚姑娘呢?” 顾长生:“我刚刚看了,她在洗澡。” 巩志杰:??? 小师叔,看,皂荚姑娘,洗澡? 一定是他听错了。 巩志杰自我催眠如是。 顾长生把空茶杯放在他面前,巩志杰自觉的倒茶:“我这次来是代表特殊事务管理局来的。” 巩志杰说:“我们局里,想请小师叔和皂荚姑娘帮个忙。” 顾长生说:“可以。” 巩志杰喜上眉梢,刚要拍马屁,便听顾长生接着道:“给钱就行。” 巩志杰:“......” 他幽幽道:“小师叔,你以前都不收钱的。” 你现在跟着皂荚姑娘,学坏了。 顾长生正色道:“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现在时代不同了,要与时俱进。” 巩志杰:“......” 行叭,你是长辈。 你胡说八道也是你说了算。 *** 皂荚出来的时候,巩志杰已经把特殊事务管理局的任务告诉顾长生了。 顾长生说:“上次何舒婷那个案子遇到的妖物说的坟墓出了些意外,志杰这样我们能作为外援,跟着他去走一遭。” 皂荚当即就笑眯了眼:“行啊,给钱!” 巩志杰:“......” 他就知道!他小师叔一定是被皂荚带坏的! 皂荚问:“现在就去吗?” 巩志杰摇头:“明天去,局里还要运些东西过来。” 皂荚点头,巩志杰和她约定好了时间,便带着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走了。 皂荚:“???” 她哪里做的不对吗?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揣摩甲方的心思,后院便传来一阵巨响—— 作者有话要说:  顾长生:我愿意【震声!! 啊!今天的更新,么么啾! 求个新文预收啊嘤嘤嘤—— 戳一下收藏也好啊! 《女将军的吃播日常》→主业是边打游戏边吃=-= 苏舒一脚踩进下水道,醒来穿到了一本崩坏的小说成了女配苏舒——联邦历史上一位功成名就的女将军,联邦爱情史上渣男与绿茶伟大爱情路上的垫脚石。 第76节 熟知剧情的苏舒:mmp我拒绝。 所幸穿来时间早,渣男没来,绿茶尚小。 穷学生苏·咸鱼·舒觉得谈恋爱还不如认真打游戏—— 至少游戏里的吃的不要钱。 玩家a:哇靠任务都是杀鸡她怎么在炖汤? 玩家b:卧槽野图boss居然也能吃? 吃瓜群众:味道怎么样? 自己动手的众玩家:呸呸呸!那女人一定是装的! 于是,在这靠山山倒,靠脸脸崩的游戏里—— 她,苏舒,以吃取胜—— 但该来的总会来—— 渣男堵住她:苏舒,嫁给我我爱你啊! 绿茶追着她:苏舒,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捡来的沈清河:苏舒过来,晚上我们吃麻辣下龙虾 从全民网红到帝国第一女将军的苏舒,抓着龙虾壳满足的眯起眼:这才是人生啊 cp:假厨子x真咸鱼 星际x全息x奇怪的美食+女主的征程是星辰大海 第57章 皂荚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 反射性的回头看顾长生,顾长生倒是很淡定,问皂荚:“要不要去看看?” 皂荚点头, 两人一齐朝后院走去—— 皂荚撩开深蓝色的布帘子, 映入眼帘的便是满院堆成小山的新鲜水果和蔬菜。 只是蔬果太多, 院子里她好不容易种上的灵草被压了个七零八落。 皂荚:“......” 她扭头看顾长生。 顾长生眼睛亮晶晶的, 一幅含蓄的“是我做的快夸我”的表情。 皂荚:好气哦可是还要保持微笑。 她笑得假惺惺的:“你还挺厉害的,真的用法阵把鹿蜀他们的菜传过来了?” 顾长生矜持的点头:“我本来想把小人参精和那只爱倒屁股的兔子带过来给你玩儿, 但他们说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不能离开那座山的范围, 过不了传送阵我就作罢了。” 皂荚心想,要是他们能过来, 也犯不着种菜致富了。 不过这些小事并没有必要和顾长生细说,皂荚走到菜山旁, 拿起一根胡萝卜随手擦擦,咬了一口—— 啧, 还挺甜。 鹿蜀的能力用在种菜上还真是不错。 她嚼着胡萝卜,抬头就见顾长生不认同的看着她:“菜还没洗, 不能入口。” 皂荚从善如流的把咬了一口的胡萝卜放回了原位。 啧, 她只是尝尝、尝尝罢辽。 顾长生:“......” 他去厨房拿过一个小盘子,回到院子里捡了几个胡萝卜,用井水洗了,一股脑儿全都给了皂荚。 皂荚拿着盘子,看着胡萝卜, 觉得有点亏心。 她咳嗽一声,指着这些菜:“这些东西都要打包才能寄出去,我想叫些朋友来帮忙,可以么?” 顾长生:“请请就请了,有什么可不可以的?” 他话锋一转:“你缺钱?”他开始翻口袋:“我还有些。” 皂荚:“......” 她的穷逼形象是真的不能好了。 皂荚说:“我要请的不是人。” 顾长生不论怎么样都是道士,皂荚怕他对鬼魂有什么偏见,虽然她是老板她说了算,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和他说清楚了才好,免得到时候出现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顾长生想了想:“就像我刚来的时候,你店里的那个伙计那样?” 顾长生说:“众生平等,只要不作恶,是人是鬼都没什么关系的。” 皂荚笑眯眯:“顾道长觉悟真高。”然后递给他一根胡萝卜,让他也尝尝。 顾长生接过胡萝卜,总觉得皂荚有时候对他像是在哄小孩。 有点惆怅。 皂荚从盘子里把之前吃过的胡萝卜拿出来,咔擦咔擦三口两口啃完,回到前厅找出铜盆,给晚晴夫妇去了个信儿,让她们夫妻俩找几个能干活的鬼过来帮忙装快递,她便坐在电脑前,开始整理订单,并上新。 像胡萝卜之类的蔬菜之前鹿蜀并没有发过来,皂荚需要重新整理。 她在整理,顾长生就在旁边的架子上练习画符。 顾长生偶尔停下来的时候会看看皂荚,他觉得皂荚应该是个天才,因为他几乎没见过皂荚练习符篆,但是皂荚能拿出来的符箓,都是不错的,甚至还能心随意动,自创一些符箓和术法。 两个人各做各的,气氛倒是和谐,但按没过多久,后院又是一声巨响—— 然后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皂荚住手,顾长生停笔,两人同时往后院一看—— 一头二百来斤的母猪和七八只走地鸡正躺在她的院子里,哼哼唧唧。 一封书信正从半空中缓缓落下,正好扑在皂荚脸上—— 皂荚姑娘,母猪和鸡是养的,送给你和长生兄弟补补身子。 落款是鹿蜀。 皂荚:“......” 顾长生:“......” 呆滞半晌,在挥手打落一只扑她脸的公鸡后,皂荚问:“你会杀猪么?” 顾长生说:“我会。” 皂荚双眼中显出希冀的光:“嘿嘿......顾道长......” 顾长生看着那头哼哼唧唧的母猪,斩钉截铁道:“我拒绝。” 皂荚:“......” 行叭。 最后猪还是被皂荚打电话让人来处理了,顾长生则用院子里的千步香藤给鸡围了一圈鸡圈。 看着满满的肉和满院乱飞的鸡,皂荚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山里的小院。 猪肉他们自己留了许多,其他就着一些蔬菜,分给街坊了。 皂荚本来不是不打算留多少肉的,只是顾长生念叨着什么“要补补”,她便顺着顾长生的意思了。 当天晚上,顾长生便做了玉米胡萝卜排骨汤,糖醋里脊以及回锅肉。 顾长生端菜的时候对皂荚说:“你体质阴虚,特意给你做的,多吃点。” 皂荚看着满满三大盆子菜,觉得自己还没吃就有点撑了。 果然,在顾长生的关爱的眼神下,她真的吃撑了。 嘤! *** 第二天一早,巩志杰就开车来接皂荚,迎接他的便是一堆肉。 巩志杰受宠若惊地收下放到了车里,对皂荚他们说:“上次在酒店那个妖物说的乱葬岗我们已经找到了,但是那里干干净净,并没有什么红光。” 皂荚还有些困,一时没反应过来,闻言道:“干净不是挺好的么?” “不是的。”顾长生摇头,纠正皂荚:“像乱葬岗这种地方,不管是先天还是后来,都会有一些喜阴的东西驻扎。” “不管是游魂还是精怪,乱葬岗中的洞穴便是他们天然的栖息地。” 所以一个乱葬岗如果干干净净,那本身就是一种反常。 皂荚受教。 顾长生从车后座拿过毯子,递给皂荚:“你再睡一会儿吧?” 皂荚从昨天醒了开始,脸上的疲倦挡都挡不住。 皂荚也觉得自己精神不济,估摸着是前几天在洞府里透支了精神,因此也没推辞,从锦囊里拿出一个培本固元的药丸子含在嘴里,接过毯子盖在身上,又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顾长生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小师叔,心里感叹原来自己小师叔还有这么贴心的一面—— 果然恋爱让人脱胎换骨啊...... 啧啧啧,百炼钢都成绕指柔了哟! *** 乱葬岗在清安市郊区,巩志杰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才到。 车刚一停下,皂荚就睁开了眼睛。 巩志杰下车,指着被红色警戒线圈起来的一大片看不到边界的土地说:“就是这里了。” 这里已经有特殊事务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在进行清理了,皂荚一路走一路看,根据地势风水,隐约觉得这里应该原本该是混乱的,但事实却是如巩志杰说得一般,这里并没有什么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东西。 第77节 巩志杰领他们到了这边一个洞旁。 巩志杰说:“那个妖物说的红光出现的墓穴,就是这里了。” 这个洞应该就是墓穴的入口,不过与其说这洞是入口,不如说是一个被挖出来的盗洞。 皂荚大二的时候曾经因故去过西安的永泰公主墓,在蜿蜒向下的墓道里,就见过类似这样的盗洞口。 不同的是,公主墓阴凉是因为在地下,受地势的缘故,而眼前这个冒着寒气的入口...... 皂荚问:“这个洞穴在这里有多久了?” 巩志杰摇头:“不知道。但根据局里技术人员的分析,至少是百年前被挖开的洞穴,不过最近这里有被其他生物进入过的痕迹。” 皂荚点头,从锦囊里拿出一张招魂符,心头默念几句,想招个在这附近的游魂—— 但半天没有精怪或者游魂回应她。 皂荚收起了符咒。 巩志杰说:“我们先前就有同事已经试过了,这乱葬岗方圆三十里没有其他生物。” “那可有下盗洞看过?”顾长生盯了洞穴良久,“这洞口太小,如果不是身形特殊的人,怕是进不去。” 皂荚点头,一般掘盗洞的人体型都较小,现在很难有人能钻进去。 本来这种洞穴,派个小鬼下去探探是最好的,只是现在这个洞摆明了吃鬼,这再派鬼魂下去便不算是明智之举了。 巩志杰作为特殊事务管理局清安分局的负责人自然还是有点本事的,他虽然道术不如顾长生和皂荚,但是做事还可以的。顾长生提的问题他早已经想过,并找到了解决办法。 巩志杰说:“咱们先用它去看看 他打开自己提着的行李箱,里面赫然是个缩小版的无人机。 一看就很值钱那种。 顾长生家大业大,没什么感觉,皂荚心头确实感慨—— 现在的这个世道,就连不科学的捉鬼都要科学的设备了。 巩志杰操纵着无人机下了盗洞,很快就传来了画面—— 盗洞里漆黑一片,并没有什么红光。 而随着无人机的深入,它传来的数据也不断更新 首先是洞穴内的温度在不断降低,无人机下行不过三十米,温度已经跌破零度;其次则是原本带有夜视功能和照明功能的无人机,除了在开始的时候有有画面传来,之后全是漆黑一片—— 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无人机自己行动时的响动也没有。 就像是地底下有什么东西,把光线和声音都吞没了进去一样。 如果不是不断变化的数据,皂荚他们甚至会以为这机器已经停止行动了。 皂荚看了一会儿,对巩志杰说:“收回来吧。” 下面的摆明是有些什么东西,不想让人看到。 巩志杰看向顾长生。 顾长生也点头附和皂荚道:“下面的东西大概是使了什么法术或者禁制,再下去我怕你的机器也折损在里面。” 巩志杰一惊,赶忙操作着无人机回来。 这玩意儿是公家的,坏了虽然不用他来赔偿,但是他们部门一向穷,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然而还是迟了,他刚刚按下操作按钮,无人机便出了问题,所有数据传输都中断了。 巩志杰:“......” 皂荚和顾长生互看一眼,皂荚说:“我要下去。” 巩志杰还在心疼他的无人机,闻言道:“这这么小,怎么下去?” 皂荚微笑:“洞小,挖开就是了。” 说完,她让巩志杰开车后退几步,七八张五雷符从她手中飞出径直没入黑色的洞口—— “——破!” 数道惊雷齐齐落下,不过眨眼间,原本半人大小的洞口便被轰了开来。 尘土弥漫间,一个巨大的洞口显露在众人面前。 黑黢黢的,像要吃人似的。 待尘土散去,众人才发现,这个盗洞其实远比想象中宽阔。而奇异的是,这洞自开口便覆盖了厚厚一层冰霜,哪怕现在太阳正毒辣,又有刚才的五雷,这些冰霜也没有什么融化的痕迹。 皂荚盯着洞穴,觉得手腕上的翡翠,又像曾经一样,不安分的兴奋了起来。 这洞里......究竟有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_:?」ㄥ_亲爱的小天使们,你们难道不想下一本继续看到我嘛_:?」ㄥ_ 我又来蹲预收了网游一直是我的初心来着,我写文也是因为爱网游hhhh 《麻辣npc之后我红了[全息]》 苏舒穿成小说里渣男和绿茶的垫脚石女配,家徒四壁只有一个刚买的游戏仓。 此时渣男未熟绿茶尚小,又穷又饿的她叼着一包营养液选择了进入游戏。 她在新手村里杀鸡宰鸭,麻辣兔腿香飘了方圆十里的玩家,胆子和胃口也越来越大。 从山上野怪到副本精英一路残暴升级,天下无不能做的宴席。 几个月后,百万粉丝每天围观她在游戏里做吃播。 苏舒:佛系吃鸡,不小心红了怎么破? 苏舒散步偶遇了一只超稀有野图boss,当下食指大动想要收入锅中抬手就要砍—— 沈晏初:看看清楚我是谁,你敢抢我的怪? 苏舒:让让,你长得这么好看,炖了怪可惜的。 待她走上人生巅峰后,书里该来的又来了—— 渣男堵住她:苏舒,嫁给我我爱你啊! 绿茶追着她:苏舒,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苏舒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笑 沈晏初回家路过:苏舒过来,晚上我们吃麻辣小龙虾 cp:表面正人君子温文尔雅对谁都好实际上看谁都是辣鸡的闷骚男神 x 实际很穷见啥都吃并武力值爆表的游戏女流氓 第58章 皂荚不动声色的把手放下来, 把隐隐颤动的手串藏在了袖子了。 顾长生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洞口自被皂荚用雷劈开寒意便冒了出来,巩志杰看着洞口厚厚的冰霜, 不由搓了搓胳膊:“这大夏天的, 怎么这么冷?” 皂荚和顾长生没有回答, 而是紧紧看着洞口—— 洞口的霜层在不断的增厚。 皂荚挠头:“我好像把洞口封印住这冰玩意儿的东西给劈开了。” 巩志杰:“......” 你真棒。 顾长生倒没什么所谓:“反正要下去都是要把封印破开的, 也没什么。” 皂荚侧过头,抱歉的看着巩志杰:“那麻烦你让你同事把以这洞口为中心的三百米都拉上警戒线, 一会儿我们下去。” 巩志杰说了“好”,把皂荚的要求说了下去, 手底下的人很快就来把这些事办好了。 顾长生还有些不放心,在洞穴周围简单摆下了一个迷魂阵。 见此, 皂荚把从锦囊往外掏迷/////\\\药的手默默放下了。 她本来打算让巩志杰的同事服下解药后在这里烧迷烟,但现在顾长生有了更好的办法, 她就不拿出了,免得被顾长生这个老干部逮又是一顿教训了。 布置好一切, 巩志杰拿了几支电筒蜡烛和绳子过来,一切就绪, 三正准备往下跳, 顾长生说:“等一等。” 皂荚和巩志杰有些疑惑,顾长生噔噔噔跑到巩志杰车上,把那个轻薄的小毯子抱了过来,塞到皂荚怀里:“你脸色不好,还是披着吧。” 皂荚看着怀里的毯子, 眨眨眼睛。 顾长生说:“你这两天人不舒服,下面又冷,万一打起架来,我也顾不上你。” 皂荚捏住毯子的手一紧,不由反驳道:“我哪里需要你顾?” 顾长生皱眉:“不要耍小脾气!” 皂荚:“......” 巨冤.jpg 不过她到底还是没有把毯子还回去,拆开直接当披肩,裹身上了。 顾长生说:“你这样穿好奇怪,有点丑。” 皂荚:“......” 巩志杰:“......” 简直没眼看! 皂荚懒得再理顾长生,拿起地上的绳子往旁边的树上一扔一绕,握住绳子另一端直接往洞口一跳—— 在皂荚的重量和下坠力道双重作用下,绳子飞快的往下滑! 洞穴下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逼人的寒气。在绳子快崩到极限的时候,皂荚的双脚终于触碰到了地面—— 冷、硬,是她唯一的触感。 第78节 皂荚松开手上的绳子,不由裹紧了她的小毯子。 不多时,绳子传来一阵抖动,顾长生也跳了下来。 皂荚刚想问他冷不冷,顾长生冲着皂荚劈头盖脸一顿训:“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下来了?!万一有点什么事该怎么办?!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 “阿嚏!”皂荚揉揉鼻子,忍不住道:“这里好冷。” 顾长生住嘴了。 他从锦囊里拿出巩志杰准备的蜡烛,用火柴划燃了。 橘黄色的烛光照亮了他们所站的位置,但也就他们站的地方有光亮而已—— 原本应该传出去的光像是被什么莫名其妙的力量圈在了他们身边的一亩三分地。 不过就是这一点光,也够皂荚和顾长生看清一些东西了—— 他们脚下是厚厚的冰层,只有将蜡烛贴近地面,他们才能透过冰层,看到下面红色的土地。 而蜡烛靠地面越近,火焰愈低,等他们看清楚的时候,火光差点熄灭。 皂荚说:“这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要用这千万年的寒冰才能压住。” 顾长生摇头。 两人无话,但他们都知道,能动用这千万年寒冰来封印的东西,必然是很厉害的。 皂荚看着顾长生就一件衬衣,忍不住问他:“你不冷?” 顾长生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笑她:“就说你会受不了吧?”他伸出手,帮皂荚把毯子立起来,拢住她的脖字,“我不冷。” 皂荚就着烛光,看着他有些发白的脸色,默不作声地从尽量里给他摸了一枚辟寒丹。 这是她这两天才倒腾出来的玩意儿,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顾长生见皂荚给他药,也没细看,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吞了。 他抱怨道:“这什么药,好苦?” 皂荚:“......” 这玩意儿是含在嘴里的。 材料有些贵,就这么被嚼吧了,皂荚有点肉疼。 但是看顾长生被苦的龇牙咧嘴的模样,皂荚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她又摸了一粒出来,递给顾长生:“喏,这是含在嘴里,驱寒的。” 顾长生:“......” 他狐疑道:“你刚才是不是故意不提醒我的?” 皂荚笑眯眯,深藏功与名。 *** 两人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巩志杰才晃晃悠悠的抓着绳子从上面爬下来。 他修为低动作慢,皂荚和顾长生也不说什么,但是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便献宝似的把带下来的包给皂荚和和他小师叔看:“我带来了这个。” 强光手电筒。 手电筒还是要比顾长生的蜡烛有用些的,电筒一打,光便照得远了一些。 不出皂荚和顾长生所料,这里整个都被寒冰覆盖住了,不同的是,这里似乎经过过一场剧烈的打斗,所以墙壁上的冰层残留下了痕迹。 在冰薄的地方,依稀能看见墙壁上有精美的壁画。 壁画上的人物写意传神,衣带当风,肆意洒脱,皂荚估摸着大概是两晋南北朝时期的墓穴。 不过...... 皂荚说出了心头的疑问:“这里寒冷如斯,那个奇怪的红光是怎么把这里的精怪妖物给弄下来的?” 冰覆盖在墓穴之上,证明这里的冰是在墓穴建成之后才有的,但纵是几千年的寒冰,也不是普通妖怪能承受的。 巩志杰他们这样的修道之人本身火气足,又是男子阳气盛,配上皂荚的辟寒丹自然可以御寒。 而像皂荚这样的女子,披上毯子和辟寒丹都有觉得手脚发冷,更不要说本身就是阴物的精灵鬼怪了。 顾长生伸手触上墙壁上的寒冰:“也许他们也不是自愿的。” “冰壁上有一些还没来得及复原的细小痕迹,像是各种动物的生生抓出来的。” 巩志杰忍不住一抖:“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怪物?” 皂荚闭上眼睛,用老头子教的功法感受了一下:“我不知道。” “我在里面感受不到妖气,反而有......” 皂荚说到一半,挺了下来。 巩志杰忍不住追问:“有什么?” 皂荚想了想,还是说了:“我觉得反而有神兽的气息。” 巩志杰说:“不可能!” “现在末法,神兽没有灵气供养,大多陨落或者沉睡于秘境当中了——” 倘若有神兽,也不应该是这种地方! 巩志杰说:“神兽也是很挑剔有格调的!” 皂荚:“......” 她也没说神兽没格调啊...... 顾长生看了皂荚一眼,把蜡烛塞到她手里:“小心拿好,别烧着了。” 顾长生一本正经的说:“毯子要还的,烧坏了你自己赔钱。” 然后他拿过一个手电筒,走在皂荚稍微前面一点的地方。 皂荚:“......” 皂荚低头看自己手上的蜡烛,橘黄色火光散发出一丝丝的热量,有点暖。 皂荚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三人一路往里行走,走的久了,反而不冷了。 不过蜡烛烧的很快,顾长生看着前面的路,后脑勺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每次皂荚蜡烛快燃尽,他都会来挺行皂荚,不要烧着毯子。 皂荚:“......” 皂荚咬牙切齿的微笑,并换上一根新的蜡烛。 直到换到第四根蜡烛,巩志杰才停下来—— 前面是一个墓门。 、 门已经开了,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撕开的。 而门四周,散落了一地尸体。 这些尸体被寒冰冻住了,皂荚拿着蜡烛上前几步蹲到尸体前粗略看了下,回头对腿发抖的巩志杰说:“都是死前被打回原形的妖怪。” 皂荚伸出手去摸摸,也不见她如何动作,靠近她的那只黑熊精身体上的冰便化了开来,皂荚用符纸包着手指摸到黑熊精的皮毛上,注入灵力探查后,说道:“是先被吸收了修为和内丹,再被抽走了魂魄。” 巩志杰忍不住道:“......这?!” 修为和内丹便是妖怪们立身的根本,被活活抽走后本就离死不远,但还是被抽走了魂魄...... 巩志杰说:“皂荚姑娘,你确定你没感受错?” 这寒冰里面的,究竟是神兽还是恶鬼?! 皂荚看了他一眼,重新摸上一具妖怪的尸体,如法炮制之后,起身丢掉手上的黄符:“这些妖怪死的时间就是这近百年。” “看冰层的厚度,应该还有最近才死在这里的。” 被皂荚扔掉的符咒在半空中燃起蓝色的火焰,等它彻底烧成灰,皂荚轻轻往前一吹,符纸灰便轻飘飘往前飞去。 一边飞,一边轻飘飘地洒落在地面上,发出蓝莹莹的光。 顾长生说:“那这洞穴应该是有两批人。” “一批是把神兽封印在这里,或者说神兽自行沉睡在这里的,他们把这个墓室变成了寒冰之地。” “第二批,便是在这里杀妖夺内丹和魂魄的邪物。” 知道这些妖怪都已经凉透了的巩志杰这下腿不抖了,飞快道:“就是那个所谓的红光怪物?!” 皂荚用孺子可教的目光看着巩志杰:“不错,都学会抢答了。” 巩志杰:“......” 皂荚我跟你说,你不要以为你有小师叔罩着你我就不敢打你哦! 巩志杰扯扯自己的小师叔,告状:“小师叔,皂荚她嘲笑我。” 顾长生其实一直看着皂荚。 皂荚还站在那些尸体旁边,符灰带来的蓝光有一部分围绕在她周围,衬得她孤零零的。 顾长生觉得这样的皂荚有点像夜里的幽魂。 随时都会消失的样子。 顾长生心头一动,不顾自己师侄愤愤的眼神,上前一步,握住皂荚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顾长生从锦囊里摸出一块手绢,握住她戳了妖怪尸体的手,碎碎叨叨:“这种死了多少年都不知道的老妖精身上不干不净的,你怎么摸了又不洗手呢?” 巩志杰:“......” 皂荚的手一如既往的冰,而顾长生的手是暖的。 等顾长生给她擦干净,皂荚笑了一下,心念转动间,用被顾长生用手帕擦过的手指戳上了他脸颊—— 巩志杰:“......” 妈个鸡! 这任务没法儿继续下去了! 第79节 作者有话要说:  青骓姑娘:全世界都知道他们在谈恋爱除了他们自己 闻到空气中酸臭味的巩志杰:你说得对!! 第59章 这是第二次皂荚摸上顾长生的脸。 第一次是在乐宪家里, 收拾言灵那次。 顾长生和皂荚相处其实不久,从认识到住进黄泉路十八号统共也没有一个月,但这段时间他似乎学到了很多。 其中有一点就是—— 顾长生面无表情的抓住皂荚的手:“你又在我脸上擦手。” 皂荚搓了搓手指, 并不否认, 反而嘿嘿笑道:“顾道长, 你的皮肤还真不错。” 顾长生:“......” 心好累, 想回家。 巩志杰:“......”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 巩志杰真的觉得, 他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前面那两人能把他撂在这里酸到天荒地老。 他鼓起勇气, 咳嗽两声:“咳咳咳!” 咳得时候用力过猛,手上的强光灯不由晃了几晃。 皂荚和顾长生同时转身看向他, 异口同声道:“你怎么了?” 巩志杰:“......” 他莫名其妙想起一句话,拆人姻缘是要被猪踢的。 巩志杰说:“我们快走吧, 这里好像越来越冷了。” 皂荚点头,把手里的蜡烛塞给他:“拿着, 保暖。” 而后嘴里念叨着“大老爷们儿比我还体虚”之类的话,从巩志杰包里抽出一个手电, 滴溜溜的往前走了。 巩志杰:“......” 顾长生看着巩志杰手里的蜡烛, 往前跟在皂荚身后走之前,也拍拍他肩膀:“师侄你是要多锻炼了。” 巩志杰:“......” 他明明很健康一点都不虚好不好! 委屈.jpg *** 墓穴里原有的机关被挖盗洞的人破坏了一部分,剩下的又被这千年寒冰给冻住了,三人一路除了冷了点黑了点,在蓝色符灰的指引下, 走的也算顺利。 不多时,便到了主墓室。 墓室里的冰层尤为厚重,墓室中间有个四四方方的物体直立中央,占据了墓室绝大多数的位置,而墓室的四周被寒冰覆盖,除了他们来的那条道路,其他的小门偏厅都被封住了—— 这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 皂荚往前走了两步,踢到一个细长的东西。 那个东西向前滚了几滚,又撞上了其他不明物体,停下来了—— 是骨头。 没有被冰封住的骨头。 皂荚和顾长生同时出手,七张黄符同时飞到主墓室上空,照亮了墓室周围—— 这是老头子自创的照明符,出门之前皂荚怕墓穴烛火不够,便画了几张塞给顾长生,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金光从黄符上撒下,比巩志杰的强光电筒强上很多,三人终于能完整又全面的看清楚主墓室—— 墓室中央四四方方的东西,是被不知道裹了多少层寒冰的棺椁。 而棺椁的上方,在冰层的正中央,有一个圆圆小小的东西—— 巩志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如果不是寒冰太冷,他都快扑上去了—— 那东西似乎是红色的,在极其深厚的冰层下,隐隐约约散发着红色的光。 这红色极其幽微,但红得极正。 想来皂荚方才说的有神兽气息,就是从这里来的。 只是...... 巩志杰想起这主墓室里的满地枯骨,又想起酒店那个妖物说的红光,再次陷入了纠结—— “神兽怎么会以人为食呢?” 皂荚:“......” 她不由扶住了额头,觉得神兽的光环buff在巩志杰身上太大了。 但她觉得自己还需要纠正一下巩志杰:“这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现在来看,还是个蛋。:” 她指指地上的骨头:“这里寒气这么重,骨头却还没有被冻上,想来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顾长生点头,似乎遇上皂荚后他点头附和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 顾长生说:“这些骨头,大概是来这里寄居的妖物所作。” 这里寒冰数丈,洞口在皂荚请下五雷以前又有封印,倘若那个红光妖物不惧怕这里的寒气,这个墓穴简直是天然的屏障。 皂荚借着照明符的光,环视一周,笑着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可不是管这劳什子的蛋。” 皂荚拉长了声音—— “而是......” “而是”之后,皂荚半晌没有说话,巩志杰忍不住问道—— “而是怎么......” ——砰! 话到一半,皂荚手腕上的翡翠手串猛地四散开来! 十二道绿光分别在墓室十二个位置炸开—— 与此同时,皂荚所站的下方猛地窜出一个巨大而狰狞的冰锥,怀着满满的恶意要把惊扰墓室的人捅个对穿! 皂荚防备左右却没想到会暗中那人会从地底出手,一时之间猝不及防,只向外一扭想要避开要害! 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猛地一拉—— 一拉一拽间,巨大而险恶的冰锥险险擦过她的长裤—— ——刺啦一声,裤腿的布料被划开一个长长的口子! 冰锥顶端亦染上了暗红的痕迹! 顾长生和皂荚同时扑倒在地来不及回头看,顾长生便抱着皂荚顺势一滚! 几乎是同时,他们摔倒的地方,也冒出了巨大的冰锥! 巩志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想要上前相帮—— 但墓室中躲藏的那个东西显然已经注意到了他,无数的冰块朝他砸来! 唯一能腾出手来帮忙的巩志杰也自顾不暇! *** 皂荚被顾长生抱住在地上不断地翻滚躲避冰锥,根本找不到间隙起身—— 地面上的枯骨无数,皂荚被顾长生紧紧地按在怀里,能清楚感受到他滚过坚硬的骨头传来的震动—— 以及开始从顾长生身上传来的血腥味。 枯骨锋利,冰锥尖锐,顾长生还是受伤了。 顾长生因为她受的伤。 ——皂荚丝毫不怀疑,如果顾长生没有抱着她,他一定能脱身。而现在他没有办法起身,顾长生会这样一直护着她,直到他的血流干净为止—— 这无关风月,只是顾长生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是是顾长生出于保护他认为的弱者的本能。 皂荚猛地怒从心起—— 她一个捉妖的,被还没见过的不知道是人是鬼是妖是魔的傻叉玩意儿追的满地打滚? 去你妈的! 皂荚猛地睁眼,在顾长生抱住他翻身避开的瞬间,抓住机会一把握住突然冒起的冰锥—— 冰锥上斜逸的冰刺扎入她的手掌中,皂荚像没有知觉一样单手用力—— 在掰碎冰锥的同时,猛地从地上跃起直直扑向墓室的一角! 那个角落四处散落着一些瓶瓶罐罐,皂荚落到一个破了一角的陶罐旁猛地一脚踹过去—— 陶罐被皂荚踹到墙上四分五裂,里面的东西避无可避,化成零散的烟气就要逃开! 皂荚猛地一挥,手掌的血珠洒落,皂荚嘴唇快速地念着什么,方才被她打散嵌在墙壁上的翡翠珠子受到她血咒的驱使,飞快的在墓室里旋转着—— 无数的冰锥被珠子拦腰截断,一时间冰渣四溅! 与此同时,最大的那团烟气被皂荚牢牢握在了手里,摁在了墙壁上。 ——而此时顺着方才冰锥的断口流下的温热鲜血,才只沾上了些微的凉意,尚未来得及凝固。 巩志杰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呆了,他甚至忘记躲开迎面飞来的冰渣—— 第80节 砰! 一抹绿色从他眼前飞过,把即将到他面前的冰渣撞成齑粉。 他想,皂荚姑娘果然是个狼灭! 冰凉的粉末扑在巩志杰脸上,他心头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 他下意识的去看顾长生。 顾长生的白色休闲服上有斑斑血迹,侧过的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知道他看向的是皂荚。 照明符的光亮下,皂荚纤细白皙的手上布满了血痕,方才被冰锥刺出的伤口正不断地有血往下滴,穿过灰色的烟气,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 皂荚手指一紧,雾气发出“啊”的一声尖叫,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巩志杰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等他想起来,皂荚看着手上这团黑漆漆的烟气,冷笑一声:“别来无恙啊......浴缸精......” 皂荚每说一个字,手就紧一分,说到最后一个字,雾气连抖不敢抖了。 而“浴缸精”三个字一说,巩志杰也想起来了—— 浴缸精,不就是之前在酒店装怂,最后逃跑摆了皂荚他们一道的红色雾气嘛! 巩志杰瞬间气不打一处来:“皂荚姑娘!neng死——” 皂荚轻轻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皂荚身上血气未散,面无表情转头的样子让巩志杰像被扼住了脖子的尖叫鸡—— 登时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顾长生走到皂荚身后,往“浴缸精”身上一点—— 皂荚忍不住松了手。 “浴缸精”受了顾长生一指,不由自主的化成了人形—— 只是顾长生同时封住了它的修为,功力受制,它连站都站不起来。 皂荚手一松,它直接就滑下去,只能靠在墙壁上,保持上身垂直的姿势。 浴缸精其实算是个长得颇为标致的男子,只是手上血腥太多,浑身戾气—— 他语气阴森,嗓音像是冰渣子一样尖刻:“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藏这里的?” 皂荚笑了笑,飞起一脚把浴缸精踹到墙上—— 它现在有了实体,撞在墙上发出“砰”地一声,而后滚落在地—— 浴缸精好笑地抬起头:“你以为这样就能伤我?” 它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黄泉路的街霸?我呸!” “是吗?”皂荚像是笑了一下,慢慢的走上前去,走到浴缸精跟前抬腿又是一脚—— 这一脚她带上了修为,安静的墓室里发出清脆的“嘎达”一声,被顾长生点出实体的浴缸精,肋骨断了。 它的形体是幻化出来的,原本不会有肢体的这种声响—— 皂荚是直接打中他的魂魄。 顾长生皱起了眉头。 巩志杰目瞪狗呆:他一直觉得皂荚是圣母挂的,没想到惹急了,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一挂的。 满墓室响起duang duang duang的响声—— 直到皂荚把浴缸精踹到用脸滚遍了墓室每一个角落,她才一脚踩到它胸口,蹲下了身子。 皂荚看着鼻青脸肿的浴缸精,轻笑一声,问它:“谁告诉你,手下败将有资格提问的?” 浴缸精看着皂荚,方才的不可一世阴狠毒辣全换成了恐惧—— 它是个魂魄,那个叫顾长生的男人给了它实体,但是这个叫皂荚的女人却能直接打中它的魂魄—— 如果皂荚愿意,皂荚能把它活生生打到魂飞魄散! “说吧,”皂荚笑了起来,脚下用力:“你背后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居然敢算计她和她的人? 不找出它祖宗十八代撅了它祖坟她把“皂荚”两个字倒过来写! 作者有话要说:  皂荚:妈个鸡敢动老子(雇)的人! 1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阿八说七七姑娘的评论=-=我用进来了,因为真的很贴切。 谢谢某位姑娘的五十个营养液啊=-=后台木有名字诶 谢谢id为23500012姑娘的地雷,谢谢呀~ 推荐一下小伙伴的文=-= 《穿成影帝的小娇妻》作者:绾山系岭 梁雯穿进一个娱乐圈文里,原主是眼瞎心也瞎的智障女配。不仅作没了与影帝应舜臣的婚姻,还被白莲花女主洗脑,主动交出毕业演出资格不说,巴巴地为女主挡绯闻,喷黑子,最后还替女主挡枪死了。 梁雯穿来的时候,隐婚老公应舜臣正巧回国。 机场。她被粉丝挤得变形,攥在手心里的信封,被人拽走。 应舜臣朗声道:“比起你们花钱给我买礼物,我更喜欢手写的信。” 梁雯的手僵硬在空中:那……那不是信,是离婚协议书。 这还没解释清楚,第二天梁雯被逼拿着应援灯牌,站在舞蹈学院门口。 前来开讲座的应舜臣摇下车窗,发现他的小娇妻,举着灯牌。 上面几个大字赫然在目:老公我要给你生猴子。 这下可什么都解释不清了。 小剧场: 舞林大会上她意外与应舜臣搭帮,刚转身扭出曼妙身韵,手指一勾,某人直接亲了上去。 梁雯小脸绯红:……应先生,请拿出你的专业素养来。 应舜臣:退赛。你老公没这素养。 梁雯:???家里的影帝奖杯买来的? 第60章 皂荚还是笑眯眯的, 但浴缸精忍不住颤抖起来—— 它嗷嗷嗷的嚎叫起来,连忙道:“我说!我说!” 浴缸精嘴巴里的话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往外冒:“我、我是奉命在这里看守的!” “小的我上次从酒店出来就再也没干过坏事!” “小的今天真是猪油蒙了心瞎了眼才偷袭各位,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浴缸精一边说一边嚎,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巩志杰在一旁看着, 忍不住犯恶心。 但皂荚眉头都不皱:“你在这里看守什么?” 浴缸精眼神一晃。 皂荚笑眯眯的脚下用力。 刺骨的冷意直接钻到浴缸精灵魂深处, 它赶忙道:“必方!必方!看守必方!” “必方”二字一出,皂荚想到了冰层中的那个红色的蛋。 不等她问, 顾长生蹲到她身边,冷声道:“必方乃神兽, 专克鬼祟。” ”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来看守你的克星?” 浴缸精哭丧着脸, 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这......这不是有万年玄冰挡着么?” 顾长生和皂荚对视一眼,算是认可了浴缸精的说法。 必方是神鸟, 是天然行走的打火机,其火至阳, 相传比太上老君的三位真火还管用——但那是传说中的神鸟。 而现在人间末法,天地间没有足够的灵气滋养毕方蛋, 它又被玄冰所封印——说实话, 现在皂荚还能感受到它的气息,它还未因为灵气枯竭而变成一颗死蛋,已经算活得很艰难又幸运了。 浴缸精见两人不说话,想起上一次和皂荚与顾长生碰见的场景,计上心头。 它上下嘴皮子一翻:“两位大人, 小的真的只是奉命行事!” “这满地的人骨,真的不是我干的!” “那外面的妖精,也是我老大让我帮忙抓过来了!” “那只黑熊精有五百年的道行啊!小的要是能把它弄死,何苦躲在这罐子了,暗箭伤人?!” 浴缸精说:“两位大人要打要罚都可以,废了小的修为扔进地府小的也绝无二话!” “只是小的......小的真的冤枉啊!” 皂荚似乎是信了浴缸精的哭诉,问它:“那你奉的是谁的命?” 浴缸精卡住了。 它努力的想着,脸皱成了一团,最后有些恐惧地道:“小的、小的想不起来了。” 它猛地窜起,扑住皂荚的大腿:“这位大人!小的真的忘了是谁!” “小的只记住有人让小的在这里守着......” “守着......守着什么来着?”浴缸精忽的死死攥住皂荚的腿:“小的、小的要在这里守着什么来着?!” 皂荚的脚腕被浴缸精抓地生疼,她皱起眉头刚要把它踹远点,顾长生先行一脚,直接把浴缸精踹上了墙。 抠都抠不下来。 皂荚悬空的脚:“......” 第81节 顾长生满脸不开心:“男女授受不亲,它对你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皂荚:“......” 行叭,你脚快你说了算。 皂荚从善如流地收回脚。 站在两人身后的巩志杰:“......” 他小师叔什么时候学会双标的? 浴缸精简直巨冤.jpg 贴在墙上的浴缸精浴缸精:“......” 它真的只想抱大腿求个饶。 浴缸精哭哭唧唧:“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叫什么?” “为什么我在墙上?” “你们能不能放我下来?我在这里好冷嘤嘤嘤......” 皂荚:“......” 顾长生:“......” 巩志杰:“......” 巩志杰上前一步:“这浴缸精是真的还是装的?” 皂荚看着墙上的妖精,笑了起来:“它是装的还是真的有什么区别么?” 巩志杰不明就里:“什么意思?” 皂荚说:“都是要死的,真傻假傻有什么关系?” 她抬眼看那浴缸精,还兀自挂在墙上思考哲学问题。 她看着满地的尸骨,不想脏了自己的法器,弯腰从地上用手掰断一根冰锥,朝有些诧异的巩志杰道:“你信他当真无辜,这里死去的妖物都和它没关系么?” 巩志杰下意识摇头。 皂荚挑起眉毛:“那不就得了。” 话音刚落,她手上的冰锥直直朝挂在墙上的浴缸精飞去—— ——噗嗤。 冰锥正中浴缸精眉心,它魂魄的灵力汇聚之处。 它重新化成黑雾,消散在了墓室中。 死的不能再死了。 巩志杰心想,原来刺破魂魄的声音和扎破气球差不多啊...... 皂荚拍拍手,扭头要走,却看顾长生又是一脸不赞同的看着皂荚。 皂荚:“......” 顾呆子不会觉得她心狠手辣要训她叭? 皂荚瞬间被和顾长生唠唠叨叨五讲四美的恐惧支配.jpg 她忍不住扯出一个假笑:“浴缸精这失去智的样子显然被背后的人下了失魂咒,留下也没什么用......” 顾长生不等她说完,一把抓住她方才拧断冰锥的手。 她的手在挣脱顾长生怀抱找出与钢筋的时候就已经被冰锥和冰刺割伤过一次了,方才她又徒手碎冰锥,本来被冻住的伤口又被扯破。 顾长生不吭声,只是看着她手掌上斑驳的痕迹已经兀自流血的伤口,从口袋里掏出第二块手绢跟伤药,小心翼翼的给她涂上,又用手绢要给她包起来。 顾长生看起来气势汹汹,但动作却很轻,撒完药还低下头,像是怕皂荚疼一样,给她吹了吹。 顾长生最近头发长长了,他低下头刘海便挡住了他的眼睛,皂荚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透过发梢看到他紧紧抿住的嘴。 皂荚觉得伤口痒痒的。 她有些想不通,事情已经解决了,大家都还好好的,顾呆子在这生什么气? 难道顾呆子生气不是因为她干掉了浴缸精,而是因为她受伤? 难道顾呆子的大男子主义作祟了? 想到这茬,皂荚忍不住脑壳疼=-= 墓室很安静,皂荚突然觉得空气有些尴尬。 她没话找话道:“这浴缸精有一点应该是没说错,它确实是受到比它等级更高的妖物的驱使。” 皂荚手不动,头转向巩志杰:“之后还是要多加注意。” 巩志杰看看皂荚,又看看低气压的小师叔,简直不敢应声。 巩志杰目光游离,皂荚没等到回应有些奇怪,就听身前的顾长生“嗯”了一声。 皂荚:“???” 她不由好笑道:“这是你师侄的工作,你‘嗯’个啥?” 巩志杰刚要开口帮他小师叔解释,就听顾长生用同样闷闷的声音道:“我是华国特殊事务管理局特聘专家顾问。” 皂荚:??? 皂荚:!!! 顾长生明显感觉她的手僵硬了一瞬,他抬头看着皂荚,见皂荚一脸的“你莫驴我”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方才心头的郁闷也少了一些,他问皂荚:“那你觉得我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皂荚麻木道:“灵霄观的关门小弟子,二十来年养在山里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小少爷,还有我店里打工的。” 顾长生:“......” 巩志杰:“......” 你就直接说你觉得我们家小师叔是个关在山里的傻狍子不就行了。 顾长生把皂荚包好的手放下,看着皂荚。 照明符的金光洒在他脸上,配上他严肃的表情,显得格外郑重:“皂荚,我虽然是个道士长在道观,但我也是读书的,在京大。” 皂荚:“......” ......艹! 皂荚假笑:“那顾道长你很优秀噢。” 蒂花之秀都没你秀。 顾长生笑了起来:“你不要总是......把我当成文盲。” 顾长生说:“我虽然呆,但是不傻。” 皂荚:“......” 作为一名学渣,她还能说什么? 当然是闭嘴啊! *** 浴缸精魂飞魄散了,但它背后的指使着皂荚和顾长生完全没有头绪,三人看着这里的玄冰,有些愁。 必方是神物不假,拥有一只毕方鸟比什么法器都强,如果可以皂荚是很想把这蛋带回去养的。 但同样的,因为必方的强大,它的饲养至今没有相关的典籍流传,何况现在的人间并不适合必方的成长,保不齐等他们把这玄冰破开,这半死不活的蛋就成了一个完美的死蛋。 ——想来这也是浴缸精背后的指使者的想法。 它既不想失去,也不能拥有,就只能派人看着让擅入者死了。 故而三人商议后,现在皂荚和顾长生先在这里设下阵法,防着幕后之人或者被灵气吸引来的精怪们做小动作,而巩志杰则去向部门打报告,请动特殊事务管理局里面的大佬来将这个地方重新封印或者给必方蛋挪个窝—— 这神兽可是国家特殊保护动物,要是在鞥能力范围内,自然是要找地方供起来的。 顾长生和皂荚在背包里取出朱砂,开始在墓室墙壁上设下禁制—— 在照明符的金光下,冰壁上被画上了红色咒文。 顾长生用的朱砂是极好的,带上修为便很快渗进了冰层中—— 巩志杰在一边看着,隐隐觉着有点可怕=-= 简直像凶杀现orz. 等到皂荚和顾长生满头大汗的画完,顾长生便就着满地的碎冰围着玄冰,在墓室里又白摆下一个迷魂阵,皂荚也没闲着,从锦囊里取出方才没来得及用的迷//\//药,趁顾长生不注意,洒在了玄冰周围。 等一切布置妥当,皂荚伸手收回照明符—— 巩志杰猝不及防,没来得及开首点,整个墓室都暗了下来—— 只有方才浴缸精藏身的罐子处,有微微的光闪烁。 三人都是一惊—— 难道方才浴缸精在掩饰什么? 皂荚就要往前去,顾长生一把拉住她手腕,自己开着手电到了光亮处—— 在一堆碎片中,他捡起一张发着微光,但是残缺着的符咒—— 顾长生捡起来,默不作声的交给了皂荚。 皂荚就着手电筒冰冷的白光,看清楚了黄符上的纹路—— 那上面黯淡下去的朱砂纹,和皂荚之前画的照明符,如出一辙。 皂荚心口猛地一窒,还没收敛的气息书那件紊乱,身体一软,一口血猛地喷了出来—— 直直喷在那块玄冰上。 巩志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 顾长生赶忙上前接住她,以为是符咒出了问题,劈手要抢过皂荚手中那半张破碎的符纸! 第82节 然而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去了精气神的皂荚,手攥的死紧! 原本被顾长生包扎好的伤口,又有血液沁了出来。 而顾长生根本没有办法从她手中取出! 巩志杰忍不住道:“皂荚姑娘?” 呼唤声入耳,皂荚失去焦距的双眼总算有了些神采。 皂荚喃喃道:“老头子,来过这里。” 老头子? 那是谁? 顾长生和巩志杰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  皂荚:啊!顾呆觉得我抢了他风头生气了! 顾呆:…… 顾呆:皂荚的你伤口。 巩志杰:特殊事务管理局招临时工,狗粮管够。 第61章 老头子是谁? 这是此刻顾长生和巩志杰脑海里同时浮现的问题, 只是现在皂荚状态着实不好,不管两人心中疑惑多么深,都问不出口。 皂荚惨白着脸, 一把推开扶着她的顾长生, 就着手中的符纸念念有词起来—— 莫名的风再封闭的墓室中骤起, 皂荚手一松, 半张残破的符纸被风卷到墓室上空,瞬间化为齑粉! 与此同时, 地上的枯骨也被风卷到了半空—— 巩志杰惊恐地发现,不止是墓室里的尸骨, 就连墓室外的那些尸体,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风裹挟而来—— 统统被皂荚聚集在墓室上空, 围着那堆发光的粉末,不停旋转! 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墓室内温度越来越低,巩志杰觉得自己也快被皂荚卷起来了! 半空中的尸骨们已经被骤起的搅成搅一团, 再也看不出本体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冷不防捉住顾长生, 不住颤抖的手指指着面如女鬼绿光环绕的皂荚:“皂荚、皂荚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皂荚随手招来这么浓郁的阴气, 怎么也不能是正经门派的术法了! 顾长生眉头皱的紧紧的,看着风力中心一点血色都没有的皂荚,一张黄符出现在他手上。 还未来得及动手,皂荚猛地睁开眼,只听“轰”的一声, 搅成一团的尸骨们突然炸开,无数尸体碎片从半空落下—— 巩志杰下意识的蹲下,用手遮住脑袋! 然而预想中被砸中的感觉并没有来,只听“哐哐哐”的一阵乱响,所有的尸块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落在了他四周。 巩志杰颤巍巍的抬起头,见他小师叔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皂荚。 而皂荚的脸色依然不好,但方才那种失态已经没有了。 是皂荚帮他们挡住了这些奇怪的东西。 皂荚看着满地的碎片,心头松了一口气—— 这里面,没有老爷子。 心头那口气一松,皂荚身上就涌来无限的疲惫感—— 她和老头子没有血缘关系,方才是用术法强行用老头子的用过的东西查他的踪迹。 皂荚修为不及老头,这墓室的玄冰又有阻绝气息的作用,她这一番探查下来,几乎已经是处于透支状态。 皂荚忍不住扶着额头,晃了晃。 顾长生大步上前,一把搀着她,轻声问:“人找到了?” 皂荚摇头:“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便是一件好事。 老头子下落不明,不知所终,对皂荚而言,并不是一个坏消息。 方才已经布置好的墓室被皂荚这么一出,弄得七零八落。顾长生把皂荚扶到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重新布置这里的阵法。 皂荚双手抱膝坐在角落,脸埋进了膝盖里。 老头子杳无音讯好几年,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找到关于老头子的蛛丝马迹。 照明符是她高中熬夜背书的时候老头子自创的,现在出现在这,便是这几年的事情—— 那么这几年老头子来过这里,是因为这里的妖魔作祟,还是也是因为这里的必方蛋? 皂荚的脑子不断地思考着,直到身边蹲下一个人。 皂荚侧头,是巩志杰。 巩志杰蹲在皂荚身边,脸皱成了苦瓜:“皂荚姑娘?” 看着巩志杰,问他:“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巩志杰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了口:“皂荚姑娘,你能不能透露一下师门?” 他遇到皂荚的这几次,皂荚所展现的能力都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甚至超出了他们特殊事务管理局对异能人士评估的警戒线。 他之前没有过问是因为有他小师叔担保,可今天看来...... 万一他小师叔跟着皂荚叛变了怎么办?! 皂荚的脸惨白惨白的,此时听了巩志杰的话,忍不住眯起了眼:“怎么?你怀疑我?” “不不不!”巩志杰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是吗?”皂荚露出一个微笑。 “是!”巩志杰点头如捣蒜,“我只是好奇......好奇而已!” “这样啊......”皂荚拉长了声音,“我的师门是......” 就在巩志杰以为皂荚要说出答案的时候,皂荚脸上的笑容一收,面无表情道:“我就不告诉你。” 然后就把头重新埋回膝盖里,直到顾长生重新摆好阵法叫她离开。 巩志杰:“......” 行叭! 巩志杰暗戳戳想,等他有钱了,他一定要买一个不会说话只说半截的朋友! ...... 等众人离开后,玄冰上的一角随着一块骨头渣的掉落出现一条细小的裂缝。 渐渐地,有水沁出。 *** 皂荚浑身无力,从被她轰开的墓道出去很是费了顾长生和巩志杰一番功夫。 其实皂荚原本想的是让他们先走,自己在这下面打坐休息恢复了体力自己再上去,但顾长生以“十八号杂货店不可以一天没有老板”为理由,活生生把她拖上去了。 皂荚假装自己是具尸体:“......” 算了,累了,随便拖叭。 回到店里,洗漱完毕去前厅拿东西的时候,便看到巩志杰在嘀嘀咕咕的跟顾长生咬耳朵。 两人不知道在谋划什么,见她一来便欲盖弥彰地分开,一个望天一个看地。 皂荚:“......” 这俩人演技这么拙劣,是生怕她看不出来这俩人在嘀咕她么? 皂荚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也就懒得管这俩人在琢磨什么。 她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阴森森冲两人警告一笑—— 顾长生说:“皂荚你伤口记得换药。” 皂荚:“......” 恐吓完全没有效果,简直白搭。 她颓然道:“哦,知道了。” 转身掀帘子准备走人回去睡觉。 “皂荚,”顾长生又叫住她,指指柜台:“药在那里,你记得拿。” 皂荚:“......” 她拿起顾长生的灵药,走了两步,当即回头—— 皂荚:“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一次性说了?” 顾长生:“回去吹干头发好好睡觉不要修炼了。” 巩志杰:“......” 只要小师叔在皂荚姑娘面前,他总觉得自己时刻为祖国的建设事业发光发热。 *** 皂荚一觉睡了个饱,赖在床上不想睁眼想要继续睡觉,但楼下院子里热热闹闹的,让她没法儿睡。 更何况还从楼下传来了隐隐的饭菜香气。 皂荚捂住额头—— 顾长生纵使有千般万般的不好,就厨艺这一条来说,甩她十八条街是没问题的。 皂荚心头嘤嘤嘤,但是身体比嘤嘤嘤正直,飞快地从床上起来,拉开了卧室门—— 第83节 “皂荚姐姐!!!” 一个一手胡萝卜一手玉米棒子疑似脑袋的位置还顶了个大白菜的东西直直往她脸上扑! ——砰! 皂荚猛地把门甩上! 皂荚心有余悸:哇靠!什么玩意儿? 蔬菜成精? 被皂荚用门扇在外面的小东西先是被打得一愣,然后就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 “哇!!!皂荚大魔头不要我了!!她还打我!!!” 皂荚:“......” 她拢拢头发,强制自己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拉开了门。 小鬼三兄弟中的小三正在坐在她门口,哇哇哇的大哭。 周围还散落着胡萝卜大白菜玉米棒子若干。 哦,破案了。 刚才那个小怪物是小三。 小姑娘圆圆听着开门的声音,开开心心地从楼下飘了上来,先礼貌地和皂荚打了个招呼,待皂荚一把将她抱起来,她才开开心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皂荚看:“皂荚姐姐,你看,这是圆圆装的!” 圆圆手里是个泡沫盒子,还没来得及封口,里面是两个圆圆滚滚的大番茄。 皂荚一愣,抱着圆圆往楼下一看,小二还有晚晴夫妇正根据那天她打出来的清单包装蔬果,而顾长生—— 顾长生在灶台前点着豆腐花。 顾长生来了以后,便在院子一角砌了个柴火灶,有时候会用道术借点火来给她做饭。 而小一正挂在他手上,嘴里嚷嚷着“师父求求你收下我”之类的话。 ——原本冷清的小院至少在此刻,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息。 皂荚有些不习惯。 她和老头子一直是两个人冷冷清清的过,等她出来读书,因为她要打工,除了跟思甜关系好,和宿舍里的人没什么交道。 等到搬出来住在这里,街坊们因为她的能力对她热心,但她回家之后还是自己一个人对着空落落的小院—— 她一个人习惯了,并不觉得孤单,也不觉得一个人不好。 只是现在...... 自从顾长生来了成了她的舍友后,她的生活热闹了很多。 要个舍友还是不错的。 顾长生轻轻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小一弹回晚晴夫妇身边,从锅里舀起一碗豆腐花,抬头便看见正望着他发呆的皂荚。 顾长生对着皂荚晃晃手里的碗,冲皂荚说:“猪都没你能睡,还不快去洗脸。” 皂荚:“......” 这种舍友要来何用?还是打死了叭! *** 顾长生到底还是给她留了最嫩的豆腐花,皂荚先呼呼呼的喝了一大碗,然后又舀看一碗慢悠悠地喝着,好笑地看着小鬼们顶着脑门儿上顾长生画的黄符,一鬼捧着一碗豆腐花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样,慢慢地吸着食物的香气。 等到大家都吃完,皂荚刚把新接的订单给晚晴夫妇,便被顾长生拉到了前厅。 顾长生一脸严肃的地对皂荚说:“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好好考虑。” 皂荚:??? 顾长生说:“你先坐下。” 皂荚:??? 她依言坐下。 顾长生满意点头,从他的包里取出个东西,递到皂荚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顾长生拿出一本伤口处理常识:我觉得你需要。 皂荚微笑:谢谢。 全文完=-= 第62章 顾长生从包里拿出的是一个文件夹. 他把文件夹放到皂荚的手边的木桌上, 认真道:“巩志杰希望你能加入特殊事务调查局,成为编外人员,酬劳按照国家统一标准发放, 还有五险一金。” 皂荚看着摊开的文件不动, 眼神莫测。 顾长生帮皂荚把文件翻开, 上面“关于选调皂荚同志为我司编外工作人员......”以及“在岗期间需随时接受派遣”等字大喇喇的映入皂荚眼中。 皂荚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怎么巩志杰自己不来说?” 顾长生挠头:“不知道, 他大早晨开车过来送了这份文件就去昨天的乱葬岗看守那个毕方蛋,大概很忙吧?” 忙? 皂荚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看着合同的眼神冷冰冰的—— 这份合同怕是巩志杰昨天问她师门不成,看在顾长生的面子上又不好意思直接问讯于她, 才想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 一方面用工作来拉拢她,另一方面有可以监视她。 她抬眼看顾长生:“你觉得我该签么?” 顾长生一怔。 在他心目中, 虽然看起来软软的好说话,但确实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人, 像工作这种事情,她心里应该是自有打算的, 可现在问他的意见—— 顾长生:“看你开心不。” 顾长生说:“他们事务局给的工资是挺高的,平时也不会干涉你的私事, 只是有任务的时候确实挺麻烦的, 还很危险。” 他说:“你现在生意正好,其实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皂荚反问:“那你为什么要参加?” 如果她没记错,顾长生在特殊事务管理局是挂了号的,而且看巩志杰的态度,他的职务应该还挺有分量的。 “苟利国家生死以, 岂因祸福避趋之?” 顾长生咧嘴一笑:“我们修道之人,本就获得了比普通人更长的寿命和受了信徒的供奉,自然应该在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去保护那些平凡的人。” 顾长生这话说得坦然,核心思想就差说“为人民服务”了,就像当年她大一的时候随大流抄的入党申请书一样,但皂荚却知道,顾长生这么说了,便真的就是真么想的—— 某一天如果真的需要他以身殉道,他也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 皂荚目光移到文件夹内的白纸上,想起她初见顾长生时,他直接插手毁了她一桩一百万的生意—— 当时她心里是气急的,想着顾长生仗着后台故意端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坏她生意。但总归是飞来的横财,她又没权没势,故而咽下了那口气。 后来她才知道,顾长生只是在道观里被养的呆了些,他说修道之人应该视钱财如浮云便是真的如浮云,他插手宁丹那件事确实是毫无恶意,虽然后来被她教做人了。 可是到今天,皂荚才发现,顾长生的天真之下,居然还有一腔热血。 皂荚忍不住笑了起来。 搞不懂皂荚心情变化的顾长生:??? 皂荚问他:“你不给我笔,我怎么签字?” 顾长生:“......”他转身去摸柜台的笔筒,给皂荚拿笔。 皂荚看着顾长生的背影,眉眼弯弯—— 就算巩志杰存了其他心思,有顾长生这样的人在,他的心思也就只是能是心思而已。 这......大概就是兄弟叭? 只是...... 皂荚收起笑,巩志杰算计她这件事,哪怕巩志杰是站在维护社会安全这件事上,她也觉得呕得慌。 顾长生把黑笔拿过来,便看刚刚还笑眯眯的皂荚脸色又变了。 顾长生:“......” 女人心,海底捞。 变脸的征兆,比电信的信号还难找。 皂荚瞟了顾长生一眼,跟他说:“你帮我问问巩志杰,这工作有编制吗?” 顾长生:“......” 皂荚说:“没编制,我就不干了。” 顾长生:“......” 顾长生看着皂荚背着手,笑眯眯地回后院找圆圆和三只小鬼他们玩儿,摸出手机给自己师侄发短信—— “你们局里工作这么危险还是临时工,我觉得让皂荚去做,不妥。” 这就是让他自己出面,帮皂荚要名分了。 收到短信的巩志杰:“......” 什么叫我们局?小师叔你不是我们局里的么? 什么叫临时工危险?非临时工就不危险了么? 你帮皂荚姑娘要编制就要编制,说得这么委婉干嘛! 我们缺的是那个编制的小气人吗?! 生气! 第84节 *** 巩志杰下午亲自送来合约的时候,恰好顾长生回清心观找华明了。 巩志杰下午拿过来那份合约上面用特殊的药水画着繁复的花纹—— 如果说顾长生上午那份只是普通的合同,那么巩志杰亲自拿过来这份便是一份契约。 巩志杰说:“这是一份血契,皂荚姑娘要想好了。” 皂荚看着他:“有什么需要想的?” 巩志杰说:“血契一但生成,违背契约的人便会受到老天的惩罚。” “抽筋扒皮、不得好死。” 皂荚从他手中抽过契约,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巩先生应该是巴不得我签这份契约,好方便你们特殊事务管理局的管束的......” 皂荚奇道:“怎么我自己送上门来了,你反而还畏畏缩缩起来?” 皂荚这话说得怪天真的,目光也清正,但巩志杰却感到一阵心虚。 他不由干笑道:“皂荚姑娘说得哪里话,我们事务局巴不得您这样的人多来点儿,我怎么会畏缩?” 巩志杰说:“血契只是约束签订者不能把事务局机密外泄而已,皂荚姑娘你多心了。” “是吗?”皂荚又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卖身契。” 巩志杰正色道:“哪里会,现在是法治社会,那种旧社会的东西是不可能在我们国家部门的。” “那你们部门离职可以走劳动仲裁吗?” 巩志杰:“......” 他算是明白了,皂荚今天是来找他开涮的! 他当即认错:“皂荚姑娘我错了,我不该对你耍心眼。” 皂荚把契约还给他,凉凉道:“你给我介绍了一个不用坐班的铁饭碗,何错之有?” 巩志杰汗颜。 “如果我没记错,血契是可以单方面解除的吧?” 巩志杰心头一震,但还是承认说:“是。”只要违约者的道行能够比立下契约的人,还经受得住天打雷劈的话。 “那就行了。”皂荚起身,朝后院走去:“巩大侄子,回去吧,我要收店了。” 巩志杰心头一叹,料想今天是做了无用功,重新拿着血契出门上了车。 他对皂荚确实是有招揽的心思 他有些挫败,如果他大大方方找皂荚加入,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尴尬? 巩志杰摇头,正准备发动车子,目光一瞥,却见那张布满了诡异花纹的白纸上,多了一个红色的手印。 巩志杰:“......” 皂荚姑娘这样的奇女子,大概真的只有他那呆子师叔能受得住了! *** 奇女子皂荚此时正苦哈哈的在院子里收拾她那堆被蔬菜压的七零八落的灵草还有剩下的被压坏的菜叶子。 院子里的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鹿蜀山上养大吸收了灵气的缘故,看到了那头老母猪的前车之鉴,故而在院子里极其懂事,乱飞是绝对没有的,鸡毛掉了是会被主动叼起来放到鸡圈里固定的位置,就连拉粑粑也是对准了她院子里的灵草,力求做到精准施肥的。 简直省心到极点。 皂荚把坏掉的灵草和叶子剁吧剁吧切碎了,混到鸡食里,笑眯眯地:“多吃蔬菜长高高。” 不知道能不能听懂人话的鸡们:“......咯!” 然后一个赛一个的,勇猛地扑向了那堆草。 皂荚十分满意:“这样养下去,很快就能炖了。” 奋勇争先的鸡们:“......咯!” 不着痕迹地放慢了抢食的jio。 *** 顾长生带着一堆工具回店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皂荚一脸满足的在院子里蹲着看鸡。 被皂荚盯了一下午的瑟瑟发抖的鸡们,像看见了救星,纷纷挥动翅膀,像顾长生脸上扑去—— 顾长生反手顺手一捞,捉住了其中最肥的母鸡。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问乐呵呵的皂荚:“想吃?” 母鸡僵住:??? 皂荚点头。 顾长生提起手上的鸡,看了看:“有点柴,但是还行,等等我们可以吃......” 他突然停下了话头,目光落在皂荚的手上,他昨天包扎好的伤口被扯开了,现在那卷绷带正松松垮垮绕在纤细的手掌上,松松垮垮的,极其随意。 顾长生瞬间不开心起来:“不做了,不吃了,我困了,睡觉了。” 他手一松,僵硬的母鸡瞬间往鸡圈扑腾。 动作太大,毛飞了一堆。 脑补了鸡的十八种吃法正准备开口点菜却咬了一嘴鸡毛的皂荚:“......” 呵!男人!善变的男人! 然而这善变的男人真的一晚上都没再和皂荚说一句话。 睡前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的皂荚:“......” 她真的巨冤。 顾长生这场在皂荚眼里看起来没由来的脾气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半夜三点,巩志杰痛哭流涕地打电话来—— “小师叔、皂荚姑娘,你们快来墓地,出大事了!” 被顾长生活活从被窝里挖起来的皂荚如是说:“要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就要打断他的腿!” 然而等他们到了墓地,看到之前被皂荚用五雷劈开的洞穴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第63章 被皂荚用五雷轰开的洞穴口子变得更大, 原本覆盖在洞口的薄冰已经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灼的土地。 顾长生说:“必方......?” 巩志杰点头:“现在下面的温度太高,无人机放下去便被高温化成了水, 我们至今不知道必方是在下面, 还是已经离开了。” 皂荚沉吟。 巩志杰给出的情报只有两种选项, 在下面或者离开, 那么便意味着这个毕方蛋已经成功孵化了。 顾长生也明白巩志杰的言外之意,脸上浮出担忧之色:“不知道这只必方性情如何。” 上古神兽多半自傲, 不屑与人类计较,所以在人类为王的末法时代, 大多陷入了沉睡——一是因为灵气不够,二则或多或少是自忖身份。 但必方就不一定了, 在诸多古代文献记载中,必方都是暴戾的火神, 所到之处稍有不称心便在它的神火之下化为灰烬。 巩志杰既然关了这枚毕方蛋,自然对必方也是有所了解了, 所以他忧心忡忡道:“希望这是一只营养不良瘸了翅膀的必方才好。” 这样必方好歹在洞底下出不去,只能在下面祸祸上不来。 皂荚看了四周一圈, 戳破了巩志杰的幻想:“必方已经出去了。” 皂荚指着周围的树:“今晚才有大暴雨, 但是这周围的树木和土地都已经干了,甚至有些还有脱水枯黄的迹象——” 皂荚目光落在一块足球大小的石头上,石头上有一个羽毛痕迹的灼痕,向来是必方飞走的时候掉落的羽毛留下的痕迹。 巩志杰脸色一白:“那怎么办?” 皂荚说:“找它。” 巩志杰哭丧着脸:“怎么找?” 必方是灵鸟,凡人的寻踪符根本不起作用, 还没寻到必方半根羽毛就可能被它的灵气烧成灰,擅用符咒探查它的踪迹,甚至还可能被必方察觉激怒它—— 顾长生当即道:“查全城监控,并让各部门留意最近有没有干尸出现。” 必方认主,它刚孵化后灵智尚未开启,见到的第一个人它便会认为是它的父母,处于本能,会不由自主的亲近—— 也会不由自主地把被亲近的人烤成人肉干。 而必方同样会因为天性,不舍得离去,直到它认定的父母被它化成灰为止。 ——至此,必方或成长,或发狂,全看天意了。 巩志杰惨白着脸吩咐手下人去做事,皂荚和顾长生从工具箱里拿出黄纸朱砂,开始画符篆。 必方火至阳,这片土地受了它的火,如果不做点什么,怕是这百十来年都长不出东西,要成为荒地了。 等皂荚和顾长生画符划到精疲力竭,把画好的符篆用术法送到了洞穴中,过了四五个小时候,这片土地上原本挥之不去的灼热感才散了去。 巩志杰有些遗憾:“这下面的墓室算是毁了。” 经历过大寒和大火,下面什么东西都不在了。 巩志杰说:“我已经让人去查监控和火灾了,小师叔和皂荚姑娘也忙活了一晚上,不如现在就先回去,等有线索我再告诉你们。” 也只能这样了。 顾长生又给了巩志杰几张护身的极品符咒,跟皂荚一起回家了。 车上顾长生看着昏昏欲睡的皂荚,想了想,还是给他小师侄说好话:“你不要怪他。” 不明就里的皂荚:??? “他”是谁? 顾长生说:“师侄他这份工作很危险,经常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所有有时候他的疑心重了些,所以你不要怪他。” 皂荚睁开眼,看着顾长生:“巩志杰来找你告状了?” 第85节 顾长生摇头:“他没有,他只是跟我说,很感谢你能加入我们。” “是我自己猜到的。” 皂荚别过头,不去看一脸老干部说教模样的顾长生:“巩志杰怎么样工作,和我有什么关系?” 皂荚看着车窗上印出来的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进特殊事务调查局,不过是看在有你而已。” 顾长生一呆。 皂荚又补充道:“何况这年头,送上门还给交五险一金的工作,不多了......” 心头有些复杂,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顾长生:“......” 原来他这个兄弟还不如五险一金。 *** 两人半夜被巩志杰挖起来,现在回家已经快中午了。 黄泉路的街坊们看到两人从外面回来,都和善的打了招呼。 皂荚和顾长生笑眯眯走到十八号门口,推门的瞬间,都呆住了—— 门上禁制还在,但是...... 多了一股陌生的气息。 皂荚和顾长生心头同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64章 皂荚在空中画了一个消音符, 悄无声息的把门推开了。 十八号里弥漫着一股热浪,只是这热浪比起方才在乱葬岗,要淡得多。 蓝色的门帘上有不少火苗灼过的痕迹。 后院的鸡圈里的走地鸡们, 也发出一声声的惊叫, 宛如被掐住了脖子的尖叫鸡。 皂荚和顾长生对视一眼, 明白了对方眼神中所想—— 毕方, 在这里。 皂荚心头一抽,赶忙环顾四周—— 老头子留给她的这套古董家具可千万别给烧成了帘子的筛子样啊! 顾长生就看着原本表情严肃的皂荚突然甩动脑壳东看西看, 最后才是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 顾长生:??? 皂荚真诚的问顾长生:“你觉得我把家具先搬出去然后再回来找毕方打架的可能性大吗?” 顾长生:“......” 顾长生说:“大白天的,醒醒。” 皂荚扼腕。 看样子今天要破财了, 如果老头子还能回来,希望他能看在是毕方捣乱的面子上, 不要太心痛。 后院的走地鸡叫声越来越惊恐和尖锐,皂荚给巩志杰发了个信息, 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后院已经成一片焦土的准备—— 皂荚一马当先, 掀开了帘子—— 皂荚:“......” 一脸懵逼.jpg 顾长生见皂荚呆滞,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 见着眼前的景象—— 顾长生:“......” 同样一脸懵逼.jpg 设想中的满院断壁残垣和灰烬并没有出现, 院子里依然是那副生机勃勃岁月静好的样子,除了某个角落鸡飞狗跳—— 真·鸡飞狗跳。 鸡圈里的八只走地鸡,以那只最肥的母鸡为代表,挥着翅膀不停的在鸡圈扑腾,试图融入其他七只鸡的小团伙中, 而其他七只则是见到母鸡一来,便“咯咯咯”的逃开,坚决不和它站同一条道上。 而在母鸡身后,一只小小的多出来的秃毛崽正晃晃悠悠地追在母鸡被燎焦了一半毛的鸡屁股后头。 一旦母鸡企图靠近其他鸡,秃毛崽就会扑腾着小肉翅膀,一脸凶相。 秃毛崽:我超凶的! 秃毛崽和普通的没毛的鸡仔长的差不多,只是遍体通红,如果非要说,就是它在鸡冠的位置,有一撮小小的火苗。 那挫火苗估计就是母鸡焦毛鸡屁股的罪魁祸首。 皂荚:“......” 顾长生:“......” 真是魔幻的世界。 皂荚问顾长生:“你们门派家大业大,有祖训告诉你们上古神兽就是这个鸟德行么?” 巩志杰时刻警戒着的就是这么个货色? 难不成上古神兽的蛋也会变质? 两人无语间,母鸡在扑腾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它的主人,登时来了劲儿,“咯哒”一声,放弃了它的同胞们,直接朝皂荚的脸上扑去—— “——咯!” 叫声之凄惨,表情之凄厉! 皂荚毫无同情心,一把捏住母鸡脖子。 母鸡被拎在皂荚手里,剩下半声堵在了嗓子眼里。 一瞬间,皂荚竟然觉得在母鸡脸上看到了欣慰与救赎。 皂荚:“......” 母鸡扑向了皂荚,秃毛崽这次没有像之前驱逐其他鸡一样,直接扑上来。 而是停下脚步,歪着头,用乌溜溜小眼睛打量着皂荚—— 这个抢走它妈妈的生物。 皂荚:“......” 得,这崽还会卖萌。 秃毛崽小脑袋不停的移动,一会儿看看皂荚,一会儿看看母鸡,像是陷入了疑惑中。 必方是被血唤醒的,皂荚在墓室中寻找老头子信息的时候,最后的爆炸给封印者它的冰块留下了一道裂痕,皂荚那口喷出的血气涌入冰块中,必方被蛋中残存的灵气孵化出来,又用尽灵力化了封印住它的冰块—— 它顺着血液中留下的气息一路追随到这里,灵力几乎使用殆尽,皂荚却出去了—— 必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在鸡圈中作威作福的母鸡。 登时便顺从天性,将母鸡认作了母亲。 母鸡:——咯! 也幸好必方灵力不足,不然它的母亲大概会横尸当场,外焦里嫩的躺在它面前。 但母鸡不是普通的鸡,它被鹿蜀用灵山上的食物喂养,算是半开了灵智,对神物有天然的畏惧,必方再秃那也不能够是它的崽啊! 母鸡也是惨,在它们精准施肥后伙食待遇提高便知道院子里的植物很重要,故而也不敢在秃毛崽追着它的时候往院子里躲,只能在鸡圈这一亩三分地扑腾着祸祸同胞—— 所以皂荚他们才会看见这一地鸡毛与岁月静好同时发生的画面。 秃毛崽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皂荚身上—— 这个物体虽然长得奇怪,但是莫名觉得熟悉。 并且强大。 它小心翼翼地伸出了试探的jio。 皂荚毫无反应。 秃毛崽犹犹豫豫地往前走了几步。 皂荚依然没什么表情—— 秃毛崽原地一蹦,挥动着光秃秃的小翅膀学着母鸡的样子,猛地朝皂荚的脸扑去—— “啾啾啾啾!!!” 皂荚意外的听懂了这秃毛崽在“啾啾啾”个啥—— 妈妈妈妈!!! 皂荚:“......” 她眼疾手快地捉住即将在她脸上砸个坑的秃毛崽—— 大概是因为灵力弱小的原因,这新生的必方全然没有神话中浑身浴火的样子,皂荚捏住它的手也不烫,只是有点温温的。 被掐住细小脖子的秃毛崽全然不知道自己随时可能会玩儿完,在皂荚手中十分欢快地“啾啾啾”—— 找到妈妈啦找到妈妈啦! 皂荚:“......” 放屁! 你不又不是小蝌蚪,找什么妈妈! 皂荚看看自己左手的秃毛崽,右手的母鸡,心有点累。 她也不管秃毛崽能不能听懂,礼貌的微笑道:“我不是你妈。” 秃毛崽歪头,漆黑的眼睛充满了疑惑:“......啾?” “我没你这么大的儿子,”皂荚说:“你妈是它。” 第86节 说完把秃毛崽往母鸡胸前一塞—— “——咯!咯!哒!” ——被燎黑了胸毛的母鸡用生命发出了呐喊,凄厉无比。 皂荚把秃毛崽移开,把它提到与自己眼睛平行的位置:“你脑袋上的火能灭了么?你燎到你妈了。” 秃毛崽看了皂荚一眼,头上的火苗抖了抖,像是在撒娇。 皂荚面无表情。 秃毛崽:“......” 它委委屈屈“啾”了一声,头上的火苗渐渐的灭了。 它伸伸细细的jio,又忍不住想往皂荚脸上扑。 皂荚眼疾手快,重新把它塞进母鸡怀里,母鸡刚要叫,皂荚便一个眼刀子甩过去—— “这就是你儿子了,好好养。” 母鸡小小声:“......咯!” 还是炖了我叭! 秃头崽委委屈屈把已经秃了头埋进母鸡胸口小小声:“......啾!” 麻麻不要我了qaq 从全神戒备到生无可恋一脸麻木的顾长生:“......” 这个世界变得好快,他的心好累。 *** 巩志杰带着调查局一群人和消防设施拉帮结伙到十八号的时候,顾长生正在换到后院那块被秃毛崽烧坏的连载,皂荚正在收拾鸡圈里的鸡毛。 鸡圈里的鸡得了允许,早就飞了出去,集体蹲在墙角装鹌鹑瑟瑟发抖,母鸡则被皂荚勒令在一个新圈出来的地方和它的便宜又血统尊贵的儿子培养感情。 母鸡:生无可恋,求炖.jpg 此刻它的便宜儿子已经偷偷溜出了他们的新家,亦步亦趋地跟在皂荚身后,“啾啾”个不停。 巩志杰前后转了几圈,没看到烧毁的痕迹,便让手下人在外面等着,皂问他小师叔:“必方呢?” 顾长生不想说话,指了指鸡圈里的皂荚。 巩志杰只得重新问了一遍皂荚。 满身鸡毛味的皂荚拎着扫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指指自己脚下的那只秃毛崽。 巩志杰:“......” 皂荚见巩志杰一脸“皂荚我跟你说你不要驴我”的表情,笑了一下,放开扫把蹲下身把秃毛崽捧到了手心里—— “啾啾啾!!” 妈妈抱我了! 皂荚脸色一黑:“不许叫我妈。” 秃毛崽委委屈屈:“......啾。” 巩志杰:“......” 他觉得他和皂荚中间一定需要一个人去看精神科医生,但那个人一定不是他。 巩志杰表情管理太差,什么都写在脸上,皂荚懒得解释,决定用事实说话,用真相教他做人。 皂荚对手心里蹦跶个不停的秃毛崽说:“喷火给这个怪蜀黍看看。” 巩志杰:“......” 秃毛崽扭过头,看了巩志杰一眼,张开嘴巴:“——啾!” 火星两三点。 巩志杰:“......” 皂荚:“......” 皂荚戳戳秃毛崽的屁股:“好好吐,我给你买糖。” 巩志杰:“......” 这小东西会知道什么叫糖吗? 秃毛崽知不知道糖不知道,但皂荚戳了它屁股之后它便是羞涩又兴奋的表情,在皂荚手中无意义地“啾”了几声后,扭头朝巩志杰—— “啾——!” 巨大的火焰从秃毛崽口中喷出,要不是顾长生拉了巩志杰一把,他们大概要打120急救电话了。 皂荚淡定的伸手捏住秃毛崽的嘴巴,秃毛崽立马get了她的意思,“啾啾”两口火星之后,又变成了那只可爱的小肉鸡。 巩志杰从地上爬起来,麻木道:“皂荚姑娘,我们需要谈谈。” 皂荚把鸡毛一收,说:“行,我也想找你谈谈。” *** 谈话的地点在皂荚家铺子的前厅。 巩志杰带来的人都被他叫回去了,剩下的只有他和一个书记员。 巩志杰知道必方的习性,直接问:“必方认你当母亲了?” 皂荚当即否认:“没有,我不是它妈。” 巩志杰:“......” 给神兽当养父母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怎么到了皂荚这里就成了包袱一样? 他发现,自从认识了皂荚,他都快成柠檬精了。 他挣扎着说出事实:“我看必方很黏你。” 皂荚:“是啊,好苦恼,你能带回去吗?” 巩志杰他刚要张口,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暴躁的“啾啾啾”,他转头一看,两条细细小小的jio正在帘子后面上蹿下跳。 巩志杰:“......” 他倒是想带回去,可帘子后面的祖宗像是想要回去的样子吗? 方才那差点把他烤熟的火他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怎么还敢去惹这个祖宗? 哎,这领导当得心好累。 巩志杰把目光投向顾长生。 顾长生终于从神兽变鸡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接收到了自己小师侄求救的信号,给皂荚证明她说得是真的:“皂荚确实不是必方的母亲。” 巩志杰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顾长生又说:“本来是皂荚的,可皂荚不愿意,在院子里指了一母鸡,让母鸡当了必方的养母。” 巩志杰:“......” 他艰难道:“这、这也行?!” 必方是这么好糊弄的吗? 顾长生想了想:“还行吧?必方没反对,母鸡也还活着。” 就是看起来抑郁了些。 不知道过几天那只母鸡习惯了会不会好一些。 巩志杰:“......” 他真的不该对他小师叔抱什么希望。 他觉得自己是谈不出什么结果了—— 他想把必方接回去,皂荚和师叔也同意,但是—— 他蹲在秃毛必方面前,必方全然没有方才在皂荚手中的乖觉样子,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觉得他是没那个本事把必方带回去了。 巩志杰用商量的语气问皂荚:“必方,可以就留在姑娘和小师叔这里吗?” 皂荚似笑非笑地看着巩志杰:“你觉得,它还有其它能去的地方吗?” 要是能,她早就丢出去了=-=。 巩志杰知道皂荚这就是同意了,他“嘿嘿”一笑,对皂荚说:“当然,必方抚养在姑娘这里,抚养费肯定是由局里承担的。” 皂荚总算热情了:“真的?” 巩志杰拍拍胸脯:“如假包换!” “只是不知道,皂荚姑娘你打算用什么喂养必方?有什么是我们需要做的?”巩志杰说:“您尽管提!” 巩志杰这话说得诚心实意。 说句良心话,就算必方被他们接回去了,他们其实也会感到棘手—— 必方的火几乎可以烧掉时间一切东西,按他们现在事务局的能力,就算能暂时压制住必方,但等它成年后,也是管不住的。 在必方还是个蛋的时候,他们可以接回去接着封印,而现在—— 还是给皂荚养着叭! 毕竟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啊。 人穷得响叮当的巩志杰第一次这么财大气粗的认为。 皂荚还来不及说话,顾长生说:“和鸡吃的一样就行了。” 巩志杰:??? 皂荚:“......” 她应该先捂住顾长生的嘴的。 第87节 顾长生一无所觉:“方才我们试过,放鸡食的时候必方也跟着吃了。” 不止它自己吃,还不准其他鸡和它抢,就连母鸡都只能在边缘,小口小口的吃。 秃毛崽基本上吃完了一整盆,而且还意犹未尽的样子,故而皂荚和顾长生才决定秃毛崽和母鸡的窝与食物单独做。 巩志杰:“......” 他已经麻木了:“必方这种神物只吃含有灵气的东西或者肉类。” 皂荚笑了一声,递给巩志杰一根胡萝卜—— 胡萝卜蕴含的灵气让他眼睛都直了。 他一把揪过胡萝卜擦咔一口:“这胡萝卜哪里买的?!” 有灵力的食物不止必方吃了好,人吃了也好啊!! 皂荚笑眯眯:“我卖的。” 巩志杰:“有多少!我都要了!” 皂荚:“......” 她指着院子里那一堆还没来得及寄出去的快递箱子:“吃那么多你是猪吗?” 巩志杰:“......” 他打了个补丁:“我、我给食堂订嘛!” *** 巩志杰最终和皂荚签订了契约,必方在她家一切衣食住行都按照市价结算,而人工费则暂时按照特殊事务管理局最高的津贴标准来给—— 毕竟在管理局有史以来都没私人养过必方,所以这个津贴的标准巩志杰说还会有调整——只高不低。 除此之外,巩志杰还和皂荚签订了管理局食堂的蔬菜供应订单,按照灵植的市价给钱——这单价比皂荚在某宝店卖的可贵多了。 至此,皂荚几乎已经实现了发家致富奔小康的目标。 皂荚捧着秃毛崽,很是欣慰的喂着它灵米。 巩志杰也说了,必方始终是肉食动物,只是普通的肉类并不能让它长大,它需要吃的是精灵妖怪这一类东西。 皂荚几乎没有精怪来源,而站在管理局的立场,也不想必方长大成为不可控的因素,故而便定下只喂灵植的要求—— 既能滋养必方,又不会让它有能力成为祸患。 顾长生坐在一边,清理着符咒,叹了口气:“这必方也可怜。” 原本可以雄踞一方的神兽,现在被当成了小鸡仔。 皂荚笑了起来:“哪里有什么可怜不可怜的?” 上古神兽纷纷陨落,没死的基本就是不知道窝在哪个角落沉睡—— 这样睡上千年万年不醒,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皂荚把手上的米粒放在桌上,让秃毛崽自己吃。 她拍拍手,冲顾长生道:“好好准备吧,有硬仗要打了——” 浴缸精背后的东西让它在暗无天日的墓地守了毕方蛋这么多年,现在却被她摘了桃子夺了必方,她要是背后那个人—— 怎么会善罢甘休? 又怎么能善罢甘休?! 顾长生神色一凛。 不过皂荚又放松下来,对他笑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们给秃毛崽起个名字吧?” 第65章 大概是听懂了皂荚在讨论和它相关的话, 秃毛崽格外兴奋,光秃秃肥嘟嘟的肉翅膀不断扑腾着,围着皂荚“啾啾啾”地跳来跳去, 还可劲儿往皂荚的指上凑。 顾长生看着这毫无神兽尊严的毕方, 觉着取个名字很有必要—— 真是太埋汰“神兽”这个词了! 他想了想, 跟皂荚说:“你介意它跟你姓么?” 皂荚戳戳秃毛崽的屁股:“我介意。” 秃毛崽被戳了也不恼, 反而转过身用小翅膀抱住皂荚的手指,用嘴巴轻轻啄着。 顾长生说:“那就叫抱皂吧。” 皂荚一脸问号:“......暴躁?” 顾长生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解释道:“不是脾气不好那个‘暴躁’, 而是‘拥抱’的‘抱’,‘皂荚’的‘皂’。“ 皂荚:“......” 感情顾长生和她的姓杠上了啊? 她拒绝。 皂荚面无表情:“那还不如叫‘肥皂’, 小名叫’秃毛’。” 看那肥嘟嘟的小翅膀,光溜溜的。 顾长生:“......” 别人的崽, 别人说了算。 ——大名“肥皂”,小名“秃毛”。 至此, 秃毛·毕方·崽的名字算是定下来了。 有了名字,秃毛的肥皂总算不再跟它便宜母鸡妈妈一个窝, 单独把窝从鸡圈旁边移到了楼梯下面,皂荚每次上下楼梯秃毛崽都能看见并扑出去, 准确抱住皂荚大腿, 换一个摸摸头。 巩志杰对此表示有些委屈毕方了,但是秃毛崽的窝是皂荚亲自垒好的,里面还加了羽绒和一些灵草装饰,巩志杰想给它换个更好的窝,被秃毛崽一路啄到十八号门口, 顺便附赠了满头包。 巩志杰:“......” 他小师叔叛变就算了,现在连毕方都欺负他! 巨惨。 *** 大概真的是因为血的缘故,尽管秃毛崽还不会说人话,但是皂荚说的话它懵懵懂懂都能get到意思,并且严格遵守,它知道皂荚不希望它到处跑,便乖乖地只在十八号的范围内活动。 皂荚怕它出意外,和顾长生联手在十八号设下禁制,甚至用血把十八号的水井和魏伯阳留给她的秘境联通,只要她感受到秃毛崽有危险,便能在心念转动间,将秃毛崽送进秘境当中。、 代价是皂荚因为虚脱在床上躺了三天。 顾长生给在床上哼哼唧唧不愿意起床的皂荚送饭的时候,秃毛崽一小步一小步的跟到了门口,皂荚却嫌弃地戳了戳它屁股,让它下去玩儿了。 秃毛崽被皂荚连着冷落,丧丧的下去,没过多久院子里便传来走地鸡们痛苦的嚎叫—— 秃毛崽找它们撒气去了。 皂荚一方面是不想起床是真,起不来床更是真,顾长生把餐盘放在她床头,看着皂荚惨白的脸,不由道:“你分明很喜欢肥皂,为什么还要作出不近人情的样子?” 秘境的事情顾长生也知道了,皂荚修为低太多,强行打通通道遭到反噬受伤简直是必然的事情,但皂荚还是做了。 皂荚嫌弃地看着顾长生熬的药粥,用勺子搅了搅:“这不是巩志杰给钱么?” “用生命搬砖,是职业道德你懂不?” 顾长生:“......” 他真的不懂。 喜欢就是喜欢,善良就是善良,干嘛非要装作自己是为了钱呢? 皂荚也不指望顾长生懂,她三口两口把难吃的要死的药粥喝完,又躺了下去。 这就是送客了。 顾长生:“......” 他说:“方才有个年轻人过来,希望我们接一个关于她女朋友的委托,那我帮你回绝了。” 皂荚睁开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顾长生,就像在看败家子:“我能接,你不能接么?” 顾长生摇头:“那人要求要女天师。” 顾长生这是委婉的转达,实际上那个男人的原话是“我就是听宣传说,说你们家有女天师这才来的,男的道士我一抓一大把,干嘛跑这么远。” 皂荚一愣,她以前以女道士的身份出去都是遭人嫌弃和质疑的,怎么今天还有上赶着点名要她的? 她来了兴致,问顾长生:“那人有任务期限吗?” 顾长生说:“我推说你外出交流道术去了,要一周以后才能回。” 皂荚好奇:“那人怎么回?” 顾长生说:“他等你回来。” 皂荚想了想:“我接。” 顾长生站在原地不动,眼睛里满是忧色。 皂荚已经闭上了眼睛,但上方的阴影一直未去,她悄咪咪的睁开一条缝,便见到顾长生那副担忧的表情。 皂荚笑了起来:“不用担心。我们不能因为背后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连日子都不过了。” 顾长生知道自己是劝不动皂荚的,在她桌上放下一瓶固元膏,端着盘子走了。 皂皂荚看着被关山的门,心头的那个猜测到底是没说出来—— 无论是蝙蝠精的献祭还是何舒婷、又或者说是浴缸精,那个藏在背后的东西都没有露面—— 那么,它是不屑于露面还是不能露面呢? 皂荚的直觉告诉她,是后者—— 毕竟这次背后的那个人,输掉的是神兽毕方。 想起必方,皂荚忍不住露出一个笑。 第88节 *** 俞会宁戴着口罩从黄泉路十八号出来之后,坐立不安地等到第七天,手中那个黄泉杂货店里俊美的男人给他的名片已经被被揉的不成样子,俞会宁几乎已经断定顾长生在戏弄他的时候,再次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先生您好,请问您......” 那边温和的女声还没来得及说完,俞会宁便忍不住吼了起来:“我没孩子不贷款不买车不要保险!”然后立马掐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被莫名其妙吼了一顿的皂荚:“......” 她想了想,再次播回了那个号码。 俞会宁才掐断电话,觉得能消停一会儿了,便听电话又响了起来—— 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他连接都懒得接了,直接按下屏幕上红色的标记要挂断—— 手机震动停了下来,手机屏幕恢复到桌面的壁纸,但和方才“骚扰电话”如出一辙的女声—— “先生您好。” 俞会宁:!!! 他明明已经关了手机,怎么还会有声音传来?! 女声像是知道他的疑惑,也不等他回答,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是黄泉杂货店的皂荚,七天前您来店里咨询过相关事宜,我现在来向您确认,您是否要在我店办理委托?” 俞会宁几乎没听清楚皂荚在说什么,只是捕捉到关键字眼“黄泉杂货店”,当即颤着声音道:“你、你、你是妖怪吗?!我、我、我分明已经挂了电话!” 妖怪皂荚心里mmp,嘴上笑眯眯:“噢,忘了告诉您,现在和您通话的不是被您挂掉的手机,是您身上的那张名片。” 卧槽! 俞会宁震惊了! 他哆哆嗦嗦拎起放在一边的杂货店名片,小心翼翼:“喂?” 皂荚翻白眼:“在呢亲。” 俞会宁说:“名片怎么会说话?” 皂荚没什么诚意的随口糊弄他:“这是商业机密呢亲。” 其实就是顾长生给他名片的时候草木皆兵,怕这男人有问题,便在给他的名片上做了点儿手脚,方便皂荚找人。 毕竟指名道姓要女天师女术士的,实在太稀奇了。 但俞会宁几乎信了皂荚的说法,他双手捧着名片,几乎对着墙壁快跪了下去,他眼泪刷地就滚了出来—— “大师啊!我求求你,救救我未婚妻吧!” *** 俞会宁重新来了黄泉路十八号。 他坐在皂荚面前,双眼通红,里面布满了血丝,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哭的还是因为女朋友的事情熬夜熬的。 他拘谨又小心地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皂荚,俞会宁本以为顾长生口中出去学习的女道士应该年纪很大了,没想到却是看起来十八九岁顶多二十岁的样子...... 一时间,他又迟疑起来。 何况...... 这位年轻的女道士身边还有一只奇奇怪怪的没毛鸡在上蹿下跳。 皂荚也不催他,这些年她因为偏嫩气的脸受到的质疑不少,她早就淡定了—— 反正最后被打脸的人永远不是她。 俞会宁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想起之前论坛里有名的“大师”对黄泉路十八号杂货店的推崇,最终还是开了口—— “大师,我求求你,救救我小婉吧。” 他眼睛里有泪:“小婉是我未婚妻......” 这句话以后,俞会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皂荚坐在旁边端着茶盅,轻轻的啜着,也不催他。 过了很久,俞会宁把牙齿一咬,将埋在心里快三个月的怀疑说了出口:“我怀疑,我未婚妻已经死了!” “虽然她的行为她的举止还是老样子,可是我肯定......“ “现在她的身体里,不是她!” ——咔哒。 皂荚把茶盖扣回茶盏上,看着俞会宁:“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俞会宁一愣。 他说:“我......不知道。” 皂荚眯起眼睛—— 在核心价值观的影响下,一般人可是想不到“借尸还魂”这个事情的。 俞会宁方才在打量她,她何尝不是在打量俞会宁—— 这个男人没有半点道术根基也没有天眼,必然是看不到人的魂魄的。 只是他如此笃定...... 皂荚也不勉强他,把茶盏放回桌上,对俞会宁说:“一百万,这个委托我就接了。” 俞会宁抬头:“好,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但是我要你住进我家,在小婉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事情查清楚,为小婉报仇。” 怪不得他要女道士来接这个委托。 “成交。”皂荚微笑,“不过这位先生,我想知道如果你未婚妻是你未婚妻,又该如何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一共收到名字11个=-= 加上我取的秃毛崽,一共12个,通过抓阄和黑幕,选了抱皂【提名:丁丁嘻嘻】、肥皂【提名:吃太多零食以至于成了双下巴】、秃毛崽【馒头黑幕】,最终通过第二次抓阄,确定了秃毛崽的名字。 再次,感谢参与活动【?】的各位小天使! 啊 谢谢a马可卿姑娘的地雷呀~ 谢谢梦与飞鸟妹砸的营养液哟! 谢谢...妹纸的营养液哈! 挂个预收打滚! 《麻辣npc之后我红了[全息]》 苏舒穿成小说里渣男和绿茶的垫脚石女配,家徒四壁只有一个刚买的游戏仓。 此时渣男未熟绿茶尚小,又穷又饿的她叼着一包营养液选择了进入游戏。 她在新手村里杀鸡宰鸭,麻辣兔腿香飘了方圆十里的玩家,胆子和胃口也越来越大。 从山上野怪到副本精英一路残暴升级,天下无不能做的宴席。 几个月后,百万粉丝每天围观她在游戏里做吃播。 苏舒:佛系吃鸡,不小心红了怎么破? 苏舒散步偶遇了一只超稀有野图boss,当下食指大动想要收入锅中抬手就要砍—— 沈晏初:看看清楚我是谁,你敢抢我的怪? 苏舒:让让,你长得这么好看,炖了怪可惜的。 待她走上人生巅峰后,书里该来的又来了—— 渣男堵住她:苏舒,嫁给我我爱你啊! 绿茶追着她:苏舒,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苏舒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笑 沈晏初回家路过:苏舒过来,晚上我们吃麻辣小龙虾 cp:表面正人君子温文尔雅对谁都好实际上看谁都是辣鸡的闷骚男神 x 实际很穷见啥都吃并武力值爆表的游戏女流氓 第66章 如果你的如果你的未婚妻是你的未婚妻? 皂荚这句话很奇怪, 俞会宁被她问的一愣,而后他像是苦笑了一声:“怎么可能还是她?” “如果小婉还是小婉......”俞会宁看着皂荚, “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俞会宁语气太过苦涩,一时间皂荚竟然找不到什么话来接。 俞会宁现在的表现无疑是深情的, 但他来到这里怀疑自己未婚妻的魂魄,本身就是一件很不科学的事情—— 甚至是有点可疑的事。 皂荚想了想, 最终从柜台里摸出一个pos机, 摆到俞会宁面前:“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快点付账, 早点完事。” 俞会宁::“......” 他真的不是遇到诈骗团伙了吗? *** 皂荚跟着俞会宁上车,来到本市一个高级住宅小区。 俞会宁在车上说:“小婉现在在家,你就以我表妹的身份到家里暂住。” 他再次重申:“不要打草惊蛇。” 俞会宁说:“如果她是小婉, 我不希望她知道我怀疑过她。” “如果她不是,我想让你帮我把小婉找回来。” 第89节 皂荚点头:“我会的。” 男人如释重负地点下头。 皂荚又说:“如果做不到,我会退你一半的委托费。” 俞会宁没想到皂荚会说这个,赶忙道:“难道大师你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 “真的没有办法吗?” “我可以再出一百万的!” 皂荚:“......” 皂荚说:“俞先生,你想多了。这是行规而已,我先前忘记告诉你了。” 俞会宁松了一口气。 皂荚扭头看向窗外,在心头叹了口气。 ——她总觉得, 这次委托可能不会很愉快。 *** 俞会宁家在三十六楼, 是这栋楼的顶楼。谢小婉果然像俞会宁说的一样在家,只是不在家里,而是在顶楼天台的小花园。 俞会宁在楼梯里跟皂荚说过, 谢小婉温柔大气,喜爱花草,所以在当初买这套房子的时候,便多花了一些钱,把顶楼盘了下来,专门做了防水和运了泥土,给谢小婉修了个花园打发时间。 俞会宁领着皂荚在小花园里穿梭,皂荚左看右看,发现这顶楼种了许多月季与玫瑰,开的都格外漂亮。 皂荚真心实意的恭维道:“嫂子种的花真好看。” 俞会宁被她的这声“嫂子”一惊,刚反应过来皂荚是已经按照他的要求进入了角色,拐角处的玫瑰花丛便颤了颤,从高大茂密的玫瑰枝丫边钻出一个穿西式繁复的红色深v长裙又拎着花木工具的女人来。 俞会宁和女人皆是一惊。 皂荚倒是淡定。 只是有些好奇,俞会宁说谢小婉温柔得体,是个淡雅温柔的女人,怎么会在无人的天台小花园穿成这样? 这天台小花园除了他们仨没有其他人,谢小婉穿的如此繁复的上来打理花草,想来对这样的装扮是真的喜欢了。 皂荚微微垂眸。 俞会宁似乎也没想到谢小婉是这个样子,呆呆的一直没反应,还是谢小婉先回过神来,对俞会宁道:“会宁?这位小姐是......?” 声音柔柔的,很让人舒服。 俞会宁一个激灵,正要介绍皂荚,皂荚却上前一步,娃娃脸朝谢小婉笑眯了眼睛:“嫂子好,我是皂荚!” “皂荚?”谢小婉重复了一遍,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有点难看起来。 皂荚当没看到,接着对谢小婉说:“我是会宁哥的远方表妹,今年六月就要毕业,来清安找工作的!” 皂荚语气活泼,带有刚毕业小姑娘的朝气与天真,谢小婉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谢小婉冲皂荚微笑:“表妹好。” 打完招呼,不等皂荚回应,她便嗔怪地对俞会宁道:“会宁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俞会宁干笑两声:“这不是我妈临时给我打电话我也才知道嘛!” 谢小婉风情万种的瞥他一眼,把手里的工具往俞会宁怀里一塞,热情如火地拉住了皂荚的手,一手揽在皂荚身后,热心道:“妹子你今年多大了?哪里毕业的?以后想做什么?跟嫂子说说,嫂子给你出出主意!” 皂荚由着谢小婉拉着自己往楼下走,笑眯眯的:“我还没想好呢嫂子!” 谢小婉听得捂着嘴笑了起来:“找工作是大事,你可得上点心!” “我听说......”谢小婉故作神秘起来,“咱们市工资最高的,在市中心哪条黄泉路上!” “是吗?”皂荚惊讶道。 谢小婉笑嘻嘻看着皂荚:“可不是,我听人家说,那里有一家杂货店,一个月就能赚个几十上百万!” 皂荚:“......” ......艹!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店一个月就能有一百万? 但她现在“艹”是肯定不能的,只能摆出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模样:“我也想月薪百万。” 谢小婉看着她呆呆的样子,不由打趣道:“据说那家杂货店的老板和你同名噢!” 皂荚愣住。 这谢小婉......知道的可真不少啊...... 这都来试探着套她话了。 不过在谢小婉看来,这愣住大概是因为知道同名同姓的惊奇和感叹,是正常的反应。 皂荚心里笑了一声,故作天真:“那我也一定能!” 谢小婉意含笑看着她,正巧到了楼下,她一拧门把手开了门:“这就是你表哥家了,来,进来。” 皂荚乖巧的进门,客厅里一幅谢小婉和俞会宁的照片挂在墙上,皂荚大大方方的环视一周,整个房间布置的很温馨,住在这里的人应该经营的很用心的。 谢小婉和俞会宁是四居室,一间屋子被改造成了书房,一间卧室是他们两人住的地方,另外剩下的就是客房。 谢小婉把皂荚领到靠客厅那间客房:“皂荚你就先住这里好。” 谢小婉说:“房间我这两天刚请阿姨打扫过,床单被套都是刚刚才洗过的。你可以放心住下......” 她笑盈盈地看着皂荚的空空的手:“你先休息,我去你哥车上帮你把行李拿上来。” 皂荚心头“咯噔”一声。 她哪里有什么行李? 她拉着就要往下走的谢小婉道:“嫂子别忙啦!” “我行李没带过来。” “我把行李用邮政快递寄过来的,应该明天就到了。” *** 皂荚晚上躺在床上,给顾长生发了条短信,让他帮忙把自己的行李寄过来。 等顾长生回了个“好”,皂荚才揉揉眉心,闭目养神。 她和谢小婉打交道不多,但谢小婉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她因为打通秘境和水井的通道,现在能力还没完全恢复,并不能直接开天眼看谢小婉肉身里的魂魄到底是不是她本人。 但皂荚所见到的谢小婉,她敢肯定,绝对不是俞会宁在车上描述的那样的人。 如果不是谢小婉真的变了样,那么就是俞会宁的恋爱滤镜有八百米厚,厚到把南辕北辙的两个当成了一个人—— 可是俞会宁一个生意人,会走眼成那样么? 房间外面静悄悄的 ,只有隔壁卧室传来隐隐约约电视声。 大概是因为有她这个外人在,俞会宁和谢小婉很早就回房间休息了—— 准确来说,是谢小婉让俞会宁先回去休息,俞会宁就先回了房。 皂荚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谢小婉这么精明一个人,难道看不出来她这个丈夫对她隐隐约约 的畏惧? 还有...... 谢小婉知道她叫“皂荚”以后,刻意提起的黄泉路十八号的杂货店...... 是不是意味着谢小婉有可能知道俞会宁要做什么,她故意提起来,不止是想试探她,也是想要警告她? 想通这一层关节,皂荚还真的高兴了起来—— 自从在晚晴在阴间给她打广告,女明星黎晶和清心观华明在阳间给她做招牌,她真的已经很久没有遇到有鬼或者精怪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恐吓她了。 谢小婉有问题是一定的,纵然看不见她的魂魄,皂荚也能看清楚她身上的阴气,只是皂荚觉得...... 俞会宁其实是知道什么的—— 虽然他在皂荚面前表现的很爱谢小婉的样子,但皂荚却觉得,他在杂货店里想要除掉谢小婉这句话,才是发自本心的。 据俞会宁说,谢小婉和他从八年前来清安,就住在了这里...... 皂荚百无聊赖,从荷包里摸出一张寻踪符,悄无声息地用火柴点燃—— 袅袅的青烟自她指尖升起,娉娉婷婷的在空中绕了几个圈,散在了房间里,不一会儿一股烟气重新汇集起来—— 在她头顶的日光灯罩中。 站在床上垫着脚也摸不到灯罩的皂荚:“......” ......艹! 歧视矮子吗?! 她把梳妆台前的椅子搬到床上,踩在椅子上终于轻轻松的摸到了灯罩—— 皂荚伸出手—— 皂荚:“......” 她会换灯泡不假,可是这种妖里妖气的灯罩应该怎么拆? 她认命的又爬下去,躺在床上拿起手机,骚扰顾长生—— 皂荚:顾道长,睡了吗? 半分钟后,没人回。 皂荚再接再励:顾道长,睡了啊? 又半分钟,还是没人回。 皂荚吭哧吭哧:顾道长,你真的睡了啊? 正打算睡被手机震动闹醒的顾长生:“......” 他们修道之人,除非是入定,不然就算睡着也十分警醒。 皂荚这接二连三的发消息来骚扰他,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第90节 摆明了他睡了也得起来帮忙啊! 顾长生真的觉得,皂荚对他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他认命的拿起手机,回道:姑奶奶,我会。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今日份的更新=-= 皂荚:矮子的痛你们不会理解 顾长生:所以你不让我睡觉 啊-0-ball ball大家!动动手指,收藏一下新文预收→《麻辣npc之后我红了[全息]》 cp:表面温文尔雅正人君子对谁都好实际上看谁都是辣鸡的但是会为苏舒下厨房的男神 x 真的很穷所以见啥都吃并武力值爆表切菜虐渣的游戏女大王=-= 第67章 皂荚没开灯, 耳朵里塞着耳机,听着顾长生的远程指导, 东抠抠西摸摸,终于把灯罩拆了下来。 皂荚就着手机的灯光去看, 灯罩里面除了节能灯管以外,并没有其他东西。 也是, 如果灯罩里面藏有其他东西, 想来会对灯光造成阻碍,她在开灯在灯下躺着的时候便能发现,何苦还半夜骚扰顾长生来拆灯泡。 但是她的符烟还聚集在灯管周围。 顾长生那边听她久久不做声, 便问道:“......找到了?” 皂荚小小声:“什么都没有。但是烟气还在。” 顾长生那边沉吟片刻,出了个主意:“你把灯罩整体取下来。” 皂荚说:“你是说灯罩下面可能有问题?” 虽然皂荚看不见,顾长生还是点点头:“嗯。” 皂荚偏头, 重新伸出双手在灯罩和天花板间的缝隙摸索,灯罩贴墙的部分因为要通电线,一般不会钉死。 她本来想直接把灯罩弄下来,但没摸两下,便在灯罩与墙壁的缝隙间摸到一张硬硬的,像是纸片一样的东西。 诶嘿~有东西! 皂荚登时来了精神,用力把那张纸片一样的东西抽了出来...... 是一张拍立得。 黑夜中看不清楚上面拍的是什么, 只是大概是因为拍立得藏在灯后面的时间久了, 被节能灯管的温度炙烤得久了,上面有一股糊糊的味道。 但不论上面拍的是什么东西,它被人大费周章地塞在这个角落里, 便是一件令人感兴趣的事情—— 也意味着它不仅仅是一张相片那么简单。 皂荚吹吹照片上的灰,把它揣进口袋里,而后听着电话里顾长生的指示,把灯罩重新装上了。 等她把一切恢复到原位,皂荚这才重新躺在床上,借着手机屏幕的光,把照片摸了出来—— “这么晚了,皂荚你还不睡,在看什么?” 卧室门被人用钥匙推开一条缝,谢小婉从门缝中伸出一个头,问皂荚。 皂荚不动声色的把刚刚看清楚的照片贴到手机背面,用手掌捏住,同时装作吓了一跳的样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哇!嫂子,你怎么还没睡!?” 皂荚嘿嘿一笑,智障的表情十分符合人设:“我这不是玩儿手机嘛!” 黑暗中看不清楚谢小婉的表情,只听她声音轻轻冷冷,虽然温柔,但也没有了白天的热情:“我怕你第一天来这里,晚上睡不着或者不习惯,所以来看看。” 谢小婉语气里带上了些不赞同:“不开灯玩儿手机对眼睛不好,你都多大人了,还让人这么操心。” 这话说着,从门缝中又伸出一只手,按向了墙壁上的电源开关:“我帮你把灯打开,你一会儿睡觉的时候再关上。” ——啪。 白色的灯光亮起,屋内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倒是皂荚眼睛久在黑暗中,对这突然来的亮光不是很适应,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挡住了双眼。 谢小婉又嘱咐了一声“早点休息”,这才重新关上门。 皂荚睁着适应了光线的双眼,把那张照片塞进了手机壳里。 在谢小婉突袭开灯之前,她透过手机的光,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了,照片上是什么—— 那是一张合照。 合照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是俞会宁,一个是谢小婉。 两个人的动作亲密,谢小婉还喝的酩酊大醉,双颊绯红,手上还握着一朵红玫瑰。 只是...... 皂荚觉得,照片中的人虽然和谢小婉长得一模一样,但照片中的人给她的感觉却和谢小婉大不一样—— 照片中的“谢小婉”热情张扬,穿的衣服十分夸张...... 和之前俞会宁说的文静贤淑更是搭不上边儿了。 这么说起来...... 皂荚摸摸自己的下巴,突然冒出一个古怪又大胆的想法...... 今天这个“谢小婉”,倒像是照片上“谢小婉”和俞会宁口中那个“谢小婉”的—— 有沉静内敛的精明,又大胆热情。 皂荚面相之术学的不精,但也不是那种三脚猫的功夫,故而她觉得自己猜测还有道理的—— 现在的谢小婉,就像两个人融合了一样。 只是躺在床上瞎猜是肯定不会有什么结果的,皂荚把手机收好,在门上下了一个迷幻咒,打算睡觉了—— 她可不想半夜睡着了,又有什么奇怪的人来开她的门。 谢小婉还是个毋庸置疑,但是行为举止都透着一丝的古怪,她不得不防备着,以防万一。 *** 第二天天刚亮,隔壁便有了动静—— 两口子吵架了,吵得很小声,像是怕惊动她。 皂荚觉浅,醒过一次便再也睡不着,便饶有兴致的听着墙角,嫌声音太小,还凑合着用白纸黑字写了张听风符。 但毕竟不是正规的,效用有限,皂荚模模糊糊就听到俞会宁说了好多次“对不起”、“小婉你冷静”,而谢小婉似乎一直在哭,只是偶尔嘴巴里会蹦出个名字,似乎叫什么“小然”。 皂荚无聊的要死,所以虽然听不清楚什么,但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她听到俞会宁不耐烦的一句话—— “房间已经封起来了,我们也搬过来了,你还要怎么样?” 谢小婉猛地尖叫起来—— “她已经走了!不要你了,你为什么总是想着她?!” “她到底有哪里好?!” 俞会宁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我和她没什么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皂荚贴得太近,这突如其来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把她弄得耳朵痛,她收起符咒,心头有了盘算—— 这俞会宁家哪里是什么灵异,搞不好是家庭伦理剧。 只是...... 谢小婉身上的阴气怎么解释呢? 皂荚摸摸下巴,准备找个时间,去刚才俞会宁提到的“已经封起来”的房间,去看看。 隔壁两人的吵架以俞会宁的认输为结局。 等皂荚假装自己才醒出房间的时候,两个人比昂已经回到像是没有早晨那一架的样子了。 吃完早饭,谢小婉让俞会宁和她一起去楼上伺候花草。 俞会宁本来不想去,但是看皂荚对他点头,一副“哇表哥表嫂你们好恩爱”的崇拜模样,便知道皂荚是想让他去的。 等二人离开,皂荚飞快地在门口丢了一个走到家门口自动下一楼的自创符咒,便直奔最里面那个房间去了。 ——其实按照这间房子的格局,最里面那个房间才应该是主卧的位置。 门上上了锁。 不止有锁,从门缝开始,还有很多灰—— 这些灰和整个房子纤尘不染的画风格格不入。 昨天她来得晚,谢小婉盯她又盯得紧,她还没有注意到这个事情。 门上的锁只要不是电子锁,对皂荚而言都不是问题,她现在比较苦恼的是,怎么样开了门,而上面的灰尘还可以保持原样—— 思来想去,没有办法。 皂荚无声的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两根铁丝,对准锁眼,捅了进去—— ——咔哒。 锁开了。 皂荚收回铁丝,用两根指头捏住门把手,缓缓推开了门—— 扑面而来的灰尘气息,让皂荚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个房间,从布置、到装潢、再到床头上巨大的订婚照,无一不说明,这里才是真正的主卧。 床上的用品乱七八糟,梳妆台上的化妆品也都还在,整个房间像是突然就被主人遗弃了—— 遗弃在同一屋檐下,再也不踏入半步。 皂荚站在门口,觉得这家子的主人是真有意思...... 这一大间主卧被放弃的明明白白干干脆脆一看就是毫不留恋,但是却非要在这间屋子里,憋憋屈屈的住着,还爱得要死要活的样子...... 皂荚阴森森觉得,这谢小婉不正常,俞会宁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第91节 她一边内心吐槽,脚下也没闲着,踮起脚尖,轻轻的走到了梳妆台前—— 那里有一个被倒扣着的相框。 皂荚用符纸包着手指,立起了相框—— 相框里又是一张合照。 不同的是,这次照片上有三个人。 两女一男,男的是俞会宁,而女的...... 两个女的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笑得温柔动人,一个穿着红色短裙,笑得子恣意张扬。 这照片上的两个人,一个符合俞会宁的表述温柔娴静,一个就像昨晚上皂荚看到的那张照片一样,泼辣热情,她的耳朵上,还别着一支红玫瑰。 而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不论是红玫瑰还是白玫瑰,她们都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一对双生花。 面容相同但性格迥异,活脱脱一对红白玫瑰。 就是不知道这两人谁是俞会宁的朱砂痣白米粒,或者说谁是俞会宁的蚊子血与白月光。 而相片背后的俞会宁所题的“宁携婉、然于京城”更是坐实了皂荚的想法。 ——事已至此,皂荚几乎已经能推断出大部分的事情。 ——向来无情的都是痴情人。 就是不知道这个俞会宁这个约莫是坐享了齐人之福的痴情人,情之所钟的,究竟是谁了。 皂荚冷笑一声,就着手上的符纸,把那张三人的合照从相框里抽了出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退出了主卧—— 皂荚收好那张相片,把卧室门锁好,回到客厅,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俞会宁的烂事儿她管不着,烂人的委托她也不想再接了,只是她现在想弄清楚的只有一个事情—— 现在的“谢小婉”,究竟是“谢小婉”还是“谢小然”? 她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或者说,这个谢小婉,还是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小婉:你猜,猜中送大礼包。 皂荚拽着熬夜的顾长生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谢小婉:??? 第68章 皂荚在沙发上思考着这些事, 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顾长生的短信。 顾长生短信里说:“衣物已经打包好了,快递员说日期只能写今天。” 皂荚:“......” 她骗谢小婉说她寄了衣裳过来, 可那衣服可以补寄,但是快递上的时间却不能倒回。 谢小婉要是看到包裹上的日期, 更是要起疑心。 顾长生又说:“我给你送过来吧。” “就说这一部分是同学先顺路带过来的。” 皂荚觉得这个方法不错,同时也觉着顾长生顾小呆总算是聪明了一次, 知道为她考虑了, 不由大为欣慰:“顾呆你简直棒棒哒!” 顾长生:“......” 顾长生:“顾呆?” 皂荚:“......” 她飞快撤回,表示是输入法的锅。 顾长生无语,又发来条信息:“我在俞会宁楼下, 你下来吧。” 皂荚:“......” 她觉得她的良心有点痛。 *** 顾长生就在俞会宁那栋楼下,皂荚很好奇他为什么会直接来这里。 顾长生说:“华明师叔带我来这边拜访一位老先生,我想着你昨天说的, 便过来了。” 皂荚往他身后看看:“华明呢?” 顾长生一顿,随即面不改色:“去停车了。” 行叭。 皂荚也不是真的想见华明,其实就是这么随口一问。见顾长生这么说,也不多想,冲他点头道:“那这次谢谢你啦!” 末了,她左右看看,凑到顾长生面前, 小小声道:“这次的案子结束, 老板我给你涨工资。” 边说着,她还边踮起脚尖,去摸顾长生的头。 顾长生:“......” 他说:“你开心就好。” 皂荚:“???” 给他涨工资她开心个什么?开心的不应该是顾长生这个涨工资的本人吗? 皂荚拎过行李箱, 朝顾长生挥挥手:“谢谢你啦,你先去忙吧。” “皂荚......”温婉的女声从后面传来,“这位男生是你......?” 皂荚:“......” 顾长生就看见自己对面原本笑眯眯的皂荚,脸僵了一下后,立马换上一副傻白甜的样子,快速转身朝后面的女人说:“这是我同学,来帮我送衣服的。” 恰好今天顾长生出来穿得随意,只是一套普通的休闲服,谢小婉看了两眼没看出什么问题,便笑着捂着嘴:“是你男朋友吧?” 皂荚:“......” 不,他不是。 不等皂荚反驳,谢小婉上前,一手拉起一个:“哎呀不要害羞,走走跟嫂子上去吃饭。” 顾长生的脸白了红红了黑最后回到了白色:“......我、我真的不是。” 他稍一用力,挣开谢小婉:“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谢小婉:“......” 她看着皂荚。 皂荚尴尬一笑:“他真不是我对象。” 她转开话题:“嫂子你怎么下来了,要出去吗?” 谢小婉目光转向皂荚的行李箱,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都走到家门口了,又下来了。” 皂荚:“......” 她想起来了,这劳什子“走到了家门口就去楼”的鬼符咒是她画的。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jio.jpg 皂荚走在谢小婉后面把箱子提进了电梯里,谢小婉按下楼层数,看着皂荚笑盈盈的:“我有个妹妹。” 皂荚抬头看她,有些惊讶。 谢小婉又说:“她也来我家住过,后来失踪了,生死不知。” 皂荚看着谢小婉,不知道该表现出什么表情。 谢小婉笑了笑:“我家会宁,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吧。” 皂荚看着她,一脸懵逼的样子。 谢小婉伸出手,摸摸皂荚头上翘起的毛:“算了,跟你说这些算什么呢?” “你又不懂。” 皂荚:“......” 她懂!她真的什么都懂!麻烦你都说出来啊!! 但是,她现在扮演的角色是个蹭房住的傻白甜,所以只能睁大一双无辜的眼睛,继续一脸懵逼。 谢小婉加大揉她的力度:“走吧,别想了,反正都要结束了。” 皂荚心头一咯噔。 谢小婉接着说:“皂荚你还是早点把工作找到吧。” 皂荚:“......” 她试探道:“嫂子,你......这是不欢迎我?” 谢小婉笑着摇摇头,却什么都不再说,似乎只是把皂荚当成了一个临时的倾诉对象。 电梯停了下来。 皂荚看着谢小婉在前面,不慌不忙的朝前走的样子,突然觉得顾长生给她拿过来的衣服可能用不上了。 ——这个奇怪的谢小婉,大概要做些什么了。 皂荚把箱子提回自己屋里,手机里便传来顾长生的消息:“刚才那个女人很奇怪,你要小心些。” “箱子里我给你放了朱砂和黄符,还有培元丹,你记着吃。” 皂荚看着手机,有些诧异—— 居然连顾长生都没看出谢小婉究竟不对劲在哪里么? 第92节 她在回复信息的框框里输到:“你觉得谢小婉是人是鬼?” 可消息还没发出去,顾长生的消息又发了过来:“肥皂昨天晚上闹了一晚上鸡窝,应该是在想你。” “办完案子早点回来吧。” “我也想你。” 皂荚:“???” 顾长生这是在憋什么大招? 顾长生:“我补了六次鸡窝。” “你的千步香草藤已经被薅秃了。” 皂荚:“......” 手好痒,想打人。 *** 本以为谢小婉是说着玩儿,但到晚上的时候,皂荚便发现了不对劲—— 俞会宁中午的时候没回来,谢小婉说他去上班了。 但现在已经晚上,俞会宁还是没有动静。 ——可是来之前,俞会宁明明说过他已经请假了,想要呆在皂荚身边,亲眼看着皂荚找出谋害谢小婉的凶手是谁。 其实这也是当时皂荚觉得很奇怪的一点,为什么俞会宁总是觉得谢小婉已经死了—— 她今天早晨才想明白,因为天底下有和谢小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也许俞会宁这么笃定,是因为谢小婉真的出事了。 只是俞会宁身上没有人命,皂荚无法判断俞会宁是否与谢小婉出事有关系。 从这种推测的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则是谢小然李代桃僵。 她为什么要李代桃僵?还有那身上的若有若无的阴气,连顾长生都看不出来的深浅,究竟是什么? 皂荚躺在床上半天,最终爬起来,就着手机的灯光画了个消音符,贴在自己手上,拧开了卧室的门—— 她有一种直觉,俞会宁应该还在天台花园上。 就是不知道他是个完整人还是已经成了一堆花肥。 她悄无声息地从客厅穿过,却见黑漆漆的客厅中,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身形窈窕。 皂荚戒备起来。 那人叹了口气,倾身按下旁边的按钮,橘黄色的灯光登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谢小婉看起来却像比灯光还黄,完全不是白天那副样子。 谢小婉说:“皂荚姑娘,久仰大名,难为你在这里......” 谢小婉微微一笑:“装了两天白痴。” 皂荚:“......” 行吧,她自己装的相,白痴就白痴吧。 “我很早就听小婉说过你。”谢小婉,哦不对,现在应该说是谢小然了,她脸上有得意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你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黄泉路杂货店那个皂荚。” “小婉说你是个好人,在清安市鬼界名头很响,所以我想......俞会宁既然愿意花钱请你,那他便多当一次冤大头吧,就当是给他和我积福了。” 谢小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皂荚不想装也装不下去了,她把手上的符纸揉成团,随手往谢小然那边的垃圾桶一扔—— 黄色的纸团咕噜噜的,到了谢小然脚下。 谢小然又笑了起来:“皂荚姑娘何必对我耍这种小心思。” 皂荚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坐到了沙发上:“我知道你是人。” 皂荚指着那团符纸,又指指旁边的垃圾桶:“我只是技术不好罢了。” 谢小然有些奇异的看着皂荚:“小婉说你很厉害的。” “是啊,”皂荚笑眯眯,“厉害也不意味着无所不能啊。” 谢小然想了想,觉得皂荚说得很有道理,不由点点头。 皂荚说:“你既然猜到我要出来,不如就把事情告诉我好了。” 谢小然说:“不是我知道你要出来,是小婉告诉我的。” “小婉很聪明。” 皂荚说:“小婉在哪里?” 谢小然看了皂荚良久,最后才幽幽道:“不管阴间阳间,都没有小婉了。” 谢小然这话说得怪平淡的,配上她那无悲无喜的表情,皂荚竟然在她脸上看出一种超脱。 一时间,皂荚竟然无法把她和照片上那个开朗活泼的谢小然联系在一起。 皂荚看着谢小然,开口问她:“那小婉是怎么消失的?” “她?”谢小然冷笑一声,方才的幽然化成了满脸的嘲讽—— “她是被自己蠢死的!” “不过没关系......” 谢小然说:“俞会宁会比她惨千百倍。” 皂荚心头一凛,虽然俞会宁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知道,但是她的委托人如果出了人命,那也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 皂荚看着谢小然:“你是活人,杀人偿命,划不来。” 谢小然“哈”的一声,笑出了声:“我怎么会贴上我的命?” “我的命是谢小婉那个蠢货一命换一命换回来的,我怎么会为了俞会宁不要它?” 谢小然脸上带着笑,眼角泛起了红色:“谢小婉到死都那么喜欢俞会宁,我又怎么会让他去死呢?” “让他去死太便宜他了......” 谢小然说:“我要让长命百岁,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啾=-= 理性讨论-0-为什么顾长生去拜见长辈顺便送东西居然穿休闲服! 哎=-=日常挂预收-=- 就不用长长的文案来祸祸你们增加你们翻页的工作量了 《麻辣npc之后我红了[全息]》 cp:表面温文尔雅正人君子对谁都好实际上看谁都是辣鸡的但是会为苏舒下厨房的男神 x 真的很穷所以见啥都吃并武力值爆表虐渣像切菜打脸像爆炒的游戏女大王 第69章 谢小然说:“我要让他长命百岁, 生不如死。” 她的语气依然是平淡的,但皂荚看着她不知不觉已经算是泪痕的脸颊, 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小然应该是极其难过的。 皂荚想了想,开口道:“如果你不介意, 可以把事情跟我说一说。” 谢小然现在用谢小婉的身份活着,想来很多事情都只能憋在心里—— 何况根据谢小然她方才所说, 谢小婉应该还以魂魄的状态存在过一段时间, 至少在皂荚来的时候,谢小婉还认出了她,并告诉了谢小然。 谢小然显然没料到皂荚会对她的事情感兴趣, 她有些不可思议:“我以为你会更关心俞会宁的下落。”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糊弄皂荚,没想到...... 皂荚看着谢小然,这话说得真心实意的:“渣男关我什么事?渣男就该去死。” 谢小然:“......” 皂荚这话说得简直振聋发聩, 让她无言以对。 但皂荚斩钉截铁的话和鲜明的立场态度显然取悦了谢小然,谢小然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皂荚:“......” 那您究竟说不说? 谢小然又沉默了。 但最终她还是开了口:“当年俞会宁最开始遇上的其实是我,我年纪小不懂事,在酒吧喝醉了撩了他半截,之后我就去国外念书了。” “后来他遇上了谢小婉,以为谢小婉是我,追了谢小婉好久, 谢小婉才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等后来我从国外回来, 俞会宁已经是谢小婉的未婚夫了。” “其实我完全不记得他。” “但是他却发现是把小婉认成了我——” “他开始不断地后悔然后骚扰我。” “我不胜其烦,便躲着,连谢小婉都不见了。” 谢小然说:“我觉得男人是种很神奇的东西, 明明俞会宁和谢小婉都相处那么久了,怎么我一回来,说变就变了呢?” 谢小然是真的不明白:“难道他之前和谢小婉的相处都不是真的吗?” 皂荚想了想,回答:“大概是因为贱的慌吧?” 得不的永远在骚动。 白月光变成白米粒比不过记忆里的红玫瑰,红玫瑰变成蚊子血干不过岁月中的白月光,无非就是因为一个得到了,一个已经遥不可及。 谢小然说:“你说得对。” “我拒绝了俞会宁并告诉他他再纠缠我我就告诉谢小婉,让他鸡飞蛋打。” 第93节 “俞会宁是个成功的商人,自然懂得权分利弊,所以他回到了谢小婉身边。” “可是谢小婉很聪明,她一直都比我聪明。”谢小然眼睛又红了起来,“她猜到了。” “因为俞会宁这个傻bi喝多了,把什么都吐了个一干二净。” “谢小婉这个蠢货,知道了也什么都不说。”谢小然的表情越来越淡漠,“她觉得俞会宁很好,是她鸠占鹊巢,所以才害的三个人不高兴。” “可是......谢小婉这个蠢货......”谢小婉咬牙切齿起来,“她没想到,她认为‘很好的俞会宁’因为怕我把这件事情捅出去,让他什么都得不到,找了人来对付我——” “对付我这个,他口中最爱的女人。” 谢小然想起那天在巷子里看到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眼睛里失去了所有神采的谢小婉,眼睛红的要滴出血来:“谢小婉那个蠢货说,那是她的报应。她自杀前说,希望俞会宁和我都能好好的——” “可凭什么俞会宁要好好的?!” “认错人的是他!一切罪魁祸首都是他!从头到尾真正无辜的是谢小婉,她落得那样的下场凭什么俞会宁要好好的?!” 谢小然睁大布满血丝的双眼:“凭什么我又能好好的!?” 谢小然质问皂荚:“你们修道之人不是常说什么‘因果报应’吗?我种下的‘因’为什么恶果却是谢小婉来帮我承受?” “皂荚姑娘,谢小婉说你是个厉害的人,那我想问你,‘因果’就是这样的因果吗?” “如果是这样,那天理何在?” 皂荚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法回答。 她其实可以告诉谢小然,“因果”不一定是这辈子,也可能是上辈子谢小婉欠了她,所以这辈子用命来还她。 可是这样的答案,她却说不出口。 上辈子如何如何,对这辈子的人有什么意义呢? 一杯孟婆汤就忘记了的前尘,对活在当下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只是天道如此罢了。 谢小然见皂荚踟躇,轻笑一声,里面是说不出的嘲讽:“谢小婉那个蠢货是为了谢小然死的,那‘谢小然’就死了吧。” “谢小然惹的祸,没理由让谢小婉死后被人指指点点。” “我用谢小婉的身份活了下来,活在俞会宁身边。” “我其实本来是想慢慢弄死他......”皂荚看着谢小然笑得越来越阴森:”可是谢小婉不让他死,谢小婉给我换的命我也不能让它再折在俞会宁手上......“ 皂荚接口:“所以你,用谢小婉的性格,做着谢小然会做的事情,让他以为是谢小然附身谢小婉,用来恐吓他是吗?” “对。”谢小然爽快的承认,“我就是要让他一点一点的,活在恐惧当中。” “事实上,我也做到了。”谢小然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丝的愉悦,“俞会宁一开始以为自己解决了后顾之忧,但看着我越来越像‘谢小然’,他便越来越恐慌。” “那谢小婉呢?”皂荚问谢小然,“谢小婉一直在你身边,她怎么会让你这么做。” 皂荚觉得,谢小婉愿意为谢小然去死,必然也是不愿意看到谢小然这么活下去的—— 而谢小然,虽然一口一口“谢小婉那个蠢货”,但她心里,应该也是极爱自己这个姐姐的。 不然也不会像现在一样疯魔了。 谢小然说:“我用以前在泰国学到的办法,把谢小婉的魂魄招了回来,养在了自己身边。” “她回来的时候,约莫是已经喝过了孟婆汤,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是她……依然对我很好,会对我说很多有趣的事情。” “那她为什么不见了?” “因为俞会宁啊……”谢小然狞笑起来,“俞会宁不只找了你,还偷偷在天台上藏了符纸——” “今天下午,我就眼睁睁地看着谢小婉的魂魄,散成了烟。” 皂荚瞪大了眼睛:“谢小婉在花园?”为什么她之前一点鬼气都感觉不到? “是啊。”谢小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我把谢小婉的骨灰埋在了花园里,又用自己的血养的花,她白天躲在花里,开开心心的——” “谁知道!谁知道俞会宁这个贱人!!” 谢小然猛地倾身,把茶几上的物什儿统统扫落在在地:“谢小婉凭什么还说要让他好好活着?!” 皂荚也觉得,俞会宁这种渣男,活着是在浪费空气和粮食。 可是…… 皂荚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你把俞会宁怎么样了?” 皂荚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丝的灵力,让谢小然激动的情绪不由一窒。 她终于冷静了些。 谢小然拢拢自己收纳乱的头发,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我本来也没打算瞒你,你跟我上去。” 说完,谢小然不等皂荚的反应,起身拧开了门把手。 门外的感应灯不知怎么的,开门也没有亮起来。 外面黑乎乎的,像一个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谢小然握着门把手,回头看皂荚,眼里带上了一丝挑衅。 皂荚笑笑,拍拍屁股上的不存在的灰,跟在了谢小然身后。 从房间门口到顶楼天台花园的一路都是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直到谢小然推开了花园大门,才有光线析出—— 准确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像玫瑰花包一样悬浮在半空中的黑色光球,散落下的光。 光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不停的挣扎,只是里面的东西越挣扎,那花苞光球的光亮便越盛—— 谢小然说:“这就是俞会宁。” “谢小婉喜欢红玫瑰,也喜欢俞会宁,那便让他变成红玫瑰。” 皂荚说:“你想让他一直陪着小婉吗?” “他也配?”谢小然笑了起来,“你见过成片的红玫瑰花吗?” “红的很漂亮对不对?” “俞会宁从今天晚上开始,每天都会变成这样的球,无论他在哪里,他都会被抓过来——” “被光球吸干血肉,变成玫瑰花的养料。” “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 “花园里第一朵红玫瑰便会绽放,直到每一个花苞都开绽——” “而他,则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化成一滩血水。直到太阳完全升起,他才会从血水中,重新变成俞会宁。”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会无比清醒,一直到他寿终正寝那一天。” 皂荚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赶忙道:“你怎么会知道?” 谢小然笑了起来,像玫瑰一样:“这么大一片玫瑰园,光靠他一个人,怎么够呢?” 谢小然笑得眼泪都出来:“何况……害死了谢小婉的,又不只是俞会宁一个人——” 她颤抖着声音:“你不觉得......我也是应该千刀万剐的那个人吗?” 皂荚心念一动,一簇火苗点燃了她手中的黄符—— 只见谢小然浑身上下已经被粗壮的藤蔓缠绕—— 玫瑰藤上无数尖锐的刺深深地扎进了谢小然的皮肤里,贪恋的吸收着谢小然的血液—— 皂荚忍不住闭上了眼,她喃喃道:“何必呢?” 谢小然看着皂荚:“这是我的报应。” “可是......”皂荚缓缓道,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悲悯,“喜欢红玫瑰的,真的是谢小婉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啧,居然没什么人看出来=-= 顾长生顾小呆,要去见长辈居然穿得十分随意=-=怎么科学?!借一个妹子的花说就是——他可是去娱乐公司都穿得像个正经反派的男人啊! 祝贺 大逗逼妹纸今天设计比赛一等奖啊! 第70章 原本已经阴风阵阵的天台花园更冷了, 谢小然看着皂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皂荚取下翡翠手串握在手心里,对面前几乎已经疯了的女人说:“你是谢小婉。” 皂荚像是在叹气, 又像是在惋惜:“你演的很好......我一开始都信了......可是我恰好在今天早晨知道了一件事......” “喜欢红玫瑰的,是谢小然。” 皂荚说:“而谢小然, 应该早就死了。” ——砰! 缠绕在谢小婉身上藤蔓轰地炸了开来,连带着从她身上吮出的血, 劈头盖脸的撒了下来—— “你胡说!”谢小婉的脸骤然扭曲, 顺着漫天的血雾,她猛地朝皂荚扑来! 皂荚侧身一闪,避开血雾和谢小婉的攻击—— 血雾飘落在地上, 散发出“滋滋”的响声,不过片刻,地上便被腐蚀起了大大小小的坑。 而谢小婉—— 谢小婉原本白皙的脸浮现出一条一条的青筋, 显得越发的狰狞——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你不是说过,你不管这些事情的么!?” 谢小婉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这是我和俞会宁还有谢小然三个人之间的事情,今夜之后,什么都一了百了......” “你为什么,就是要把真相说破?” “好好活着不好吗?”谢小婉脸上的青筋越来越鼓,她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红色的血痕,身上的皮肤几乎就要被撑开了—— 皂荚说:“因为谢小然才是你们三个人中间的受害者。” 第94节 “你放屁!”谢小婉尖叫起来:“她破坏我的家庭, 抢我的男人!她死有余辜!” 皂荚笑了起来, 从口袋里拿出之前在灯管背后找到的照片一扔—— 谢小婉一抓,照片就到了她手上。 相片里,谢小然身上的红玫瑰娇艳欲滴。 顾长生在箱子里除了给了她工具和衣物, 还给了她俞会宁和谢小婉甚至是谢小然的资料。 资料显示,这三人之间就是老套的两姐妹同时喜欢一个男人的事情,俞会宁最开始是和谢小然在一起的,可是酒后乱性他醒在了谢小婉的床上,谢小婉堕胎失败再也不能生育后,谢小然便主动退出,出国再也没回来—— 直到今年谢小婉要结婚,谢小然才回了国。 然后谢小然便失踪了。 皂荚环视四周,想来谢小然现在,便是在这里的某一株玫瑰之下,永眠不醒。 谢小婉脸上的青筋彻底破开皮肤,裸露在了空气之下:“她为什么......死了都不放过我?” 她的手猛地一紧,整张照片化成了齑粉—— “俞会宁以为我不知道?他这些年心里一直都是谢小然!” “谢小然有什么好?从小到大从父母到老师再到俞会宁,喜欢的都是她!” “哈!她翘课她喝酒她抽烟她滥交可她是个好女孩?” 谢小婉脸上的皮肤从破裂的地方开始一片一片往下掉—— “可谁知道她为了甩掉俞会宁故意下药让我和俞会宁睡在一起?” “哈!她美曰其名是‘成全’?谁要她这样的‘成全’?” 谢小婉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她就算真要成全,为什么又要回来故意告诉俞会宁,当年的药是我下的?” “俞会宁勾三搭四我忍了,凭什么又是她?!” 皂荚紧紧盯着她:“所以你杀了她?” “我没有。”谢小婉飞快的否认,她笑了起来,“我只是把当年她在我身上做的事情,还给了她——” 想起她带着俞会宁回家,看到家里客厅里满地衣服一片狼藉,谢小然和俞会宁的朋友在他们卧室厮混的场景,想起俞会宁当时脸上的颜色—— 谢小婉脸上的表情是全然的快意。 皂荚:“......” 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原以为无辜的人,其实不无辜,她原以为满手血腥的,其实也是个被逼上了绝路的可怜人。 她觉得她真的不适合这种家庭伦理剧。 她无法评断,所以只好站在职业的角度说:“你不该入魔。” 害人性命牢底坐穿,入魔却要魂飞魄散,永不得超生。 谢小婉显然觉得皂荚这话十分可笑:“你以为我想吗?” “谢小然扯着我来这里摊牌,争执间我被她推了下去——” “就在我以为我要死了的时候,我没死。” “我遇到了能救命的人,然后我把谢小然弄死了。” 皂荚心头一动:“谁救得你?” 谢小婉娇笑一声:“谁知道呢?” “反正不该死的都死了,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她阴森森地看着皂荚:“我让你走你不走,现在......你就留在这里,陪他们吧!” 谢小婉话音未落,原本乌漆嘛黑的黑色花苞直接炸开,皂荚终于看到了里面的俞会宁—— 俞会宁已经看不出来是个人的样子了—— 他浑身是黏腻的血浆,骨头似乎已经化了,整个人成了一团烂肉,五官搅在了一起,稀稀歪歪的摊在一团,不住的哀嚎—— “救救我啊救救我啊......小婉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我好痛啊......我真的好痛啊......你杀了我吧谢小婉我求求你杀了我吧......!!” “皂荚大师皂荚大师......你给我一个痛快一个痛快啊!!” 空气中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让皂荚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地上的一团烂肉,心想这渣男还真特么是软骨头—— 除了恶心,并没有同情。 谢小婉看着皂荚厌恶的表情,忍不住捂着嘴巴笑了起来:“恶心啊?” “你知道我每天看到他是什么感觉了吗?” “嘿嘿嘿嘿......”谢小婉上前一步,用脚尖踢踢俞会宁:“你要是能把皂荚抓住,我就给你一个痛快。” 她的语气轻柔,就像在对情人说话一样。 俞会宁痛的涣散的双眼终于露出了光,他挤成一团的五官齐齐转向了皂荚—— 皂荚一个没忍住,心随意动,“砰”地一声,俞会宁又炸开了—— 然后在一道粗壮的五雷中,直接被劈成了焦炭。 谢小婉:“......” 皂荚挠头:“不好意思啊,用力过猛。” 谢小婉:“......” ......艹! 既然已经动上手了,皂荚也觉得今天晚上也没什么谈下去的必要了—— 谢小婉可怜可叹,但两条人命在手,又入了魔道,不论按国法还是门派规矩,皂荚直接打她到魂飞魄散也是可以的。 只是皂荚...... 皂荚到底心软,对谢小婉说:“我杀你,我也不能放你。” “我将你送往地府,由判官定夺——” “哪怕是堕入畜生道,也好过烟消云散......” 谢小婉打断她:“凭什么......你以为我会输?” 皂荚:“......” 行叭,没得聊了。 这种自不量力打几顿就好了的中二病,还是直接动手叭! 皂荚想到就做,脚下一踏直接冲向谢小婉,谢小婉往后一仰,却不料皂荚的手串化成绿光,直接缚住了她—— 谢小婉厉声喝道:“皂荚!你非要逼我上绝路吗?” 皂荚不理她—— 她现在有伤在身,不一鼓作气万一让谢小婉溜了,最后倒霉的还是她——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这院子里的红玫瑰极其诡异! 然而谢小婉毕竟是肉身成魔,皂荚的法器威力被打了折扣,她还没完全来得及抓住谢小婉,院子里的玫瑰花突然翻涌—— 砰砰砰! 数道红光乍死,整个天台花园变成了一片血海—— 无数枯骨在和灵魂在血海中伸出双手想要把皂荚拽进去! 这是血池地狱! 皂荚猛地跃起,足尖凌空一点,左脚踏右脚跃上半空—— 从俞会宁家天台花园开始,整个血池开始蔓延开来—— 不过片刻,便溢满了整个楼台—— 并逐渐向下流去! 谢小婉站在血池中间“咯咯咯”的笑:“托主人的福,我用谢小然的尸体打开了血池地狱的通道......” 血池地狱是地府用来惩戒不忠不贞的男女,用谢小然和俞会宁的血来拉通通道,不得不说谢小婉背后的是个高人...... 谢小婉不怀好意的看着半空中的皂荚:“我看你能撑多久。” 皂荚确实撑不了多久—— 如果她还想着放谢小婉一码的话。 皂荚突然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真的太好了,谢小婉真的是可怜、又可恨。 她在空中,看着下面得意洋洋的谢小婉,叹息道:“我会为你上柱香的。” 话音未落,不等谢小婉反应,皂荚双手结印——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吾身!” 十八道金光自皂荚身上亮起,撕裂漆黑如墨的夜空,直接落到翻涌的血海上—— 无数翻腾的血液被金光蒸发,谢小婉的双目中露出恐惧的表情—— “金光咒?!怎么可能?” 血水飞快的干涸,谢小婉发出凄厉的叫喊—— “老天不公!” 然而就在她快魂飞魄散时,一道玄影划破虚空,直接将她收入了袖中—— 同时皂荚的金光咒与血池地狱也一道消失不见! 皂荚再也撑不住,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玄影挥袖要接,但皂荚在半空中硬是扭过身子,避开了玄影,直直滚落在地。 第95节 玄影看着痛的一身冷汗面色苍白皂荚,忍不住道:“你这是何苦?” 第71章 来的人, 是符渊。 符渊身上的伤似乎已经好了,外敛锋芒收都收不住。 皂荚咳嗽一声, 吐出嘴巴里血, 盘腿坐在地上:“不知符先生这又是搞得哪一出?” 皂荚说:“莫不是这入了魔的谢小婉的救命恩人就是你?” 皂荚语气凉凉的, 符渊眼珠子一转, 一双桃花眼挑了起来:“是有如何?” “不如何,”皂荚说笑眯眯的,“就是有点对不住你,方才下手有点重,金光咒破了她气海, 她多半快活不成了......” 符渊笑了起来。 皂荚的“多半”很有意思,她在提醒符渊,谢小婉不是没救,只是看符渊舍不舍得付出代价—— 只是这个代价, 哪怕符渊有千年修为, 也要折了一半进去。 倘若真是这样, 皂荚喜闻乐见。 符渊看着越来越开心的皂荚:“......” 他有些无奈:“皂荚姑娘,我很好奇,你怎么总是盼着我不好?” 皂荚撑着从地上起身, 反问他:“符渊兄弟, 我也很好奇, 你怎么总是和我作对抢我的人头?” 符渊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皂荚想了想,也回他:“那我乐意。” 符渊:“......” 行叭, 人家小姑娘乐意看他倒霉,他有什么办法? 皂荚见符渊还在原地,忍不住问:“你怎么还不走?” 符渊看着她:“我以为你还会上来和我抢一抢。” 皂荚:“......” 敢情她在符渊眼里就是这么一个不自量力的二缺? 上回她和顾长生联手被符渊吊着打,为什么符渊还会认为她会主动上去挨打? 难不成她脸上长得欠打? 皂荚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符渊:“不了,您请吧。” 符渊:“......” 皂荚的能伸能屈再次让他刮目相看。 不过他确实有要事在身,符渊从长袖里取出一个黑色小瓷瓶,随手放在地上—— “你的伤要好好养,年纪轻轻,不要落下病根。” 皂荚看着他,无甚诚意:“好的呢亲,谢谢呢亲,不送了啊就。” 符渊:“......” 他深深看了皂荚几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袖子一甩,消失在了原地—— 那个被留下的小药瓶,正正放在方才那一团烂肉滩过的地方。 皂荚盯着那里,忍不住喉头一痒,一口血“哇”的喷了出来。 皂荚苦笑一声,她强撑着用金光咒,虽然符渊没有强行破开她的咒文,但终归还是反噬到了她身上。 远处从泥土中突出来的枯骨“吧嗒”一声,断成了无数截。 皂荚把目光从远处的枯骨上移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巩志杰发了消息。 血池地狱在人间出现,又涉及到三条甚至更多的人命,已经不是她作为一个散人能够处理的事情,这个需要官方来善后。 而符渊...... 皂荚至今不知道,符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至于符渊留下的药瓶,皂荚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符纸,垫在手上飞快的把瓶子拿起来把里面的药丸子倒在手上后飞快地扔掉了,全程没有碰到瓶身分毫—— 啧,渣男的渣会传染的,摸了手会烂掉。 做完这一切,皂荚扶着自己的腰,一点一点的往楼下走—— 艹! 方才为了躲开符渊,她在半空旋身,姿势不对,把腰扭了。 *** 巩志杰处理好天台花园,按照皂荚要求,帮她把行李箱拿回黄泉路十八号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皂荚在前厅搞了一张木床,趴在上面,一副尸体的模样。 他小师叔则臭着脸,拿了张小板凳坐在皂荚旁边,抱着笔记本电脑听从皂荚的指挥,在网页上操作着什么。 时不时皂荚叫唤一声,他小师叔就用更臭的脸,把手从笔记本电脑上移开,帮皂荚揉揉后腰。 巩志杰:“......” 青天白日!光天化日!道德沦丧!有伤风化! 皂荚和顾长生似乎谁也没有发现的存在,也可能是发现了,当他不存在。 只有秃毛崽,看见他来了,像个小炮弹一样,咻地一声扑向他脑袋—— 啾啾啾啾!!!! 一顿猛啄。 巩志杰面无表情地把秃毛崽抓在手里:“......” 他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车底。 人家一家三口和和美美,他来这里做什么!? 皂荚听见门口的动静,从床上侧过头,眯起眼睛,看到了来人:“小师侄你来了?” 巩志杰:“......” 谁是你小师侄?我们不熟好吗?! 皂荚没发现他脸上的神情,顾长生却看到一清二楚,本来臭的脸色就更臭了。 顾长生放下笔记本电脑,问巩志杰:“你来做什么?” 巩志杰:“......” 如果他没理解错,他小师叔的意思是让他没事别来吗? 巩志杰看看他小师叔,又看看躺着的皂荚,为了门派的未来,还是先把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皂荚姑娘这是......?” 皂荚来不及说话,顾长生说:“出任务把腰扭了。你们特殊事务管理局报销吗?” 巩志杰:“......” 小师叔你莫驴我皂荚姑娘什么时候出局里的任务了你就算要帮皂荚姑娘省钱也不能这么没有基本法我跟你说你这样会被群众举报的! 巩志杰换了个话题:“皂荚姑娘身体不适,为什么不去后院歇着......?” 反而在这里,虐待国家保护动物—— 柠檬牌单身狗。 皂荚笑眯眯:“工作不能带回家。” 巩志杰:“......” 哦,摸腰是工作。 算了,你们道行高,说是就是吧。 巩志杰一秒也不想多呆,把谢小婉的事情交代好以后,就要告辞,却被顾长生拦下了。 顾长生说:“我和皂荚要出去一段时间。” 巩志杰一时没忍住:“请假扯证度蜜月啊?” 巩志杰:“......” 顾长生:“......” 皂荚:“......” 在一片死寂中,只有秃毛崽同样通过现象看透了本质的秃毛崽兴高采烈:“啾啾啾啾啾啾啾!!” ——妈妈要娶会做鸡窝的爸爸了吗?! 皂荚听懂了,她眯着眼睛看向巩志杰人影的方向,皮笑肉不笑:“顾道长,我觉得你这徒弟缺少长辈的毒打。” 巩志杰:“......” 嘤! 他错了他怎么就不动脑子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呢? 顾长生无奈道:“皂荚受了伤,我要带她去鬼市。” 巩志杰一惊,猛地回头看向皂荚,终于知道皂荚哪里不对劲儿了—— 从他进门到现在,皂荚的眼睛一直是眯着的! 巩志杰脱口而出道:“皂荚姑娘,你的眼睛?!” 皂荚从木床上撑着坐了起来,对巩志杰摇摇头:“啧,小师侄,你观察能力比起你小师叔差远了。” 皂荚从谢小婉家摸回来的时候,只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但她的注意力都在“我年纪轻轻怎么伤了腰以后可怎么办”上,还是来开门的顾长生,第一眼就厉声问她—— “你眼睛怎么了?” 第96节 皂荚一开始还迷迷糊糊的,说眼睛没事—— 直到第一缕太阳升起的时候,皂荚才发现自己眼睛是真的出问题了—— 她看不清楚东西了。 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一团。 连鬼都是。 顾长生说,她的眼睛被血池地狱的怨气和血气冲撞,又因为借来的金光,天眼被灼伤,连带影响了她的眼睛。 想要恢复,只能去鬼界取去了怨气的忘川水连续洗上几日眼睛,去了天眼的火气。 巩志杰:“......” 巩志杰说:“若要忘川水,请鬼差取来就是,何必亲自去?” 顾长生还来不及回家,皂荚干咳嗽起来。 巩志杰:“???” 顾长生有些无奈:“昨晚皂荚,刚把鬼差打了。” 巩志杰:“?????” 顾长生说:“昨日皂荚唤来鬼差,问它可否帮忙。” “鬼差漫天要价狮子大开口,皂荚一时没忍住,就把人家打了一顿。” “今日就有小鬼来说,鬼差在鬼界放言,皂荚要做什么它拦不住,但所有鬼魂私取忘川水赠与或与阳世之人做生意,那便是违反地府禁令,要被抓去血池地狱受苦刑......” 巩志杰:“......” 忘川水里沉浸了无数冤魂,水毒到自古以来只有孟婆才敢取水在奈何桥上做汤,普通鬼魂别说去取水,就是连靠近河岸都容易被下面的冤魂拉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鬼差如此放话,便是笃定了没人敢去取水,故意给皂荚难堪。 能让见钱眼开的鬼差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敬佩的目光看向皂荚:“皂荚姑娘,人才啊......” 想来是真的揍的挺狠。 皂荚咳嗽一声:“好说好说,其实我忍地下那群王八很久了,这次也是为人民父母嘛。” 见皂荚不思悔改,顾长生又拉下了脸。 巩志杰觉得整个房子都冷了下来,连兔毛崽都不敢“啾啾啾”了,夹着没毛的尾巴扑棱着光秃秃的翅膀,一头扑进皂荚怀里 ——嘤!会做鸡窝那个人好可怕! 皂荚现在眼睛看不清楚,对周遭环境的的变化反而敏锐了很多。 周围气压一低,她便知道,肯定是顾呆子生气。 皂荚心头叹了口气,鬼差贪得无厌,她允这一次没什么,可她的眼睛至少要洗上个四五次—— 按鬼差的尿性,怕到最后蹬鼻子上脸提出更无理的要求。 但是皂荚现在脑壳痛腰痛眼睛看不清还浑身乏力,不想去哄顾道长。 她扁扁嘴巴,耍赖似的躺到床上:“呜呜呜呜顾长生,我腰痛我头痛我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呜......” 巩志杰:“......” 皂荚,你还要不要脸了! 你这样要么会被小师叔打包丢出去要么会让小师叔离家出走的你知道吗! 顾长生:“......” 顾长生哪里不知道皂荚是在做戏? 只是昨晚上皂荚回来时面如金纸,浑身是伤口,身上的血腥气用千步香丸都压不下去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浮现在他脑海里—— 哪怕她后来强笑着反过来安慰他她眼睛没事,又用那副看不清的眼睛把鬼差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顿。 顾长生叹了口气,收起自己的低气压,认命的朝皂荚走去:“说吧,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揉揉。” 皂荚眼睛睁开一丝丝缝,委委屈屈:“腰......” 巩志杰看着给皂荚揉腰的顾长生:“......” 他觉得,不是他瞎了,就是他小师叔,疯了。 第72章 皂荚可以强开鬼门把鬼丢进去, 但是轮到她自己去,她却不能这么胡来—— 鬼界之大, 她要是随随便就找了个地方钻进去, 万一走岔了地儿, 那她和顾长生怕就是得在那儿从活人变成死鬼了。 故而他们要等到清安的鬼市开, 再从鬼市过鬼门关、入幽冥,最后再到忘川水。 皂荚趴在桌上,睁大眼睛,看着面前模模糊糊那团顾长生,好奇道:“你在做什么?” 顾长生看了皂荚一眼, 手下不停:“眼睛不舒服就闭上,不要睁那么大。” 皂荚:“......” 皂荚说:“顾长生,你是不是趁我看不清楚,要针对我?” 顾长生说:“是啊。” 皂荚:“......” 皂荚鼓起了腮帮子, 继续瞪大眼睛, 看着那团顾长生。 她听着顾长生那边悉悉索索的响动, 悄咪咪的伸手往顾长生那里一摸—— ——啪。 顾长生收回打她的手,说:“眼睛不好就不要乱摸了。” 皂荚:“......” 她哭唧唧的缩回手,泫然欲泣—— “顾长生, 你说你是不是嫌弃我瞎......” 顾长生:“......” 怎么以前没看出皂荚怎么这么会演呢? 顾长生拿过剪刀, 把多余的红绳剪断, 将忙活了半天的东西递到皂荚面前—— 皂荚只见一团影子到了面前,下意识的埋头去闻闻。 一股清香窜进她的鼻子,皂荚不假思索, 一口咬了过去—— 顾长生顺着她的动作,把手里的东西往她嘴里一塞—— 皂荚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顾长生笑了起来:“你不是要吃么?” 皂荚虽然看不清楚,但是觉得气势不能输,她猛地起身朝顾长生那团影子扑去—— 顾长生不闪不避,待皂荚到了跟前,才轻轻侧身,在皂荚扑过头即将撞到博古架的时候,他才伸手一拉,把皂荚扯了起来。 皂荚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顾长生捉住手腕,往上面套了一个东西—— 硬硬的。 似乎是个木质的手串。 顾长生扶她到椅子边上做好,在她耳边道:“这是凤眼菩提,在鬼界要用到的东西。” 顾长生说这话带上了三分笑,呼出来的气息飘到皂荚的耳朵上,痒痒的。 皂荚忍不住摸了摸耳朵。 看她不闹了,顾长生才重新坐回椅子上,开始串他自己的手串。 皂荚心知自己半个瞎子的状态是干不过的顾长生的,保不齐这呆子起了坏心眼还能耍她一顿,故而也就老老实实的在桌子边,摸着顾长生刚刚给她的东西。 她数了数,一共十二枚。 凤眼菩提,佛家偈语中所说的“菩提”多半就指的是这玩意儿,但皂荚修的是道家,不像顾长生身兼佛道二家之长,故而对凤眼菩提的了解不是很深。 顾长生串好的手串她摸不出个所以然来,皂荚便又伸出了罪恶的爪,悄咪咪的从顾长生面前的盘子里,想要摸俩来瞅瞅。 顾长生眼皮子都不抬,伸手给她打了回去,并在她气鼓鼓要骂人的嘴巴中塞了俩桂圆。 皂荚:“......” 顾长生说:“凤眼菩提我这些年也就收到这十二枚,都在你那里了。” 皂荚:“......” 她当即要脱下来。 开什么玩笑,灵霄观关门小弟子这么多年都搞不了多少的东西,一听就很贵,万一被她弄丢了...... 皂荚连忙摇头:“赔不起赔不起。” 顾长生:“......” 顾长生把手上的桂圆串好,和皂荚的菩提手串一样,一串一共十二枚,剩下的桂圆他也不浪费,从柜台下拿了个空茶盏,一点的一点的剥了起来。 皂荚把脱下来的手串往顾长生的方向递,顾长生接过去了。 顾长生说:“幽冥中荒村恶狗多,桂圆和菩提都是防着那些恶狗的。” 皂荚立马道:“那我戴桂圆的。” 顾长生想了想,说:“好。” 然后又把手中的手串给了皂荚。 皂荚:“......” 我虽然看不见,但是你不要驴我。 第97节 她皮笑肉不笑的文顾长生:“请问这串和刚才那串有区别吗?” 谁家的桂圆是实心的? 顾长生脸有点红,但是仗着皂荚也看不见,便理直气壮地骗她:“已经换了。” 皂荚:“......” 顾长生接着说:“你又看不见,怎么知道我没换。” “我跟你说皂荚,你不要仗着你看不见就欺负我,我已经忍了你很多天了。” “你再这样,我就不带你去幽冥。” “我自己去!” 皂荚:“......” 艹! 这顾呆子还威胁上她了!? 以为她会吃这套吗?! 皂荚哼哼两句:“行叭,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事实证明,她吃。 顾长生能力如何先不说,但是由着顾长生一个人去鬼界,这种是事情皂荚干不出来。 想来不过是一个手串的事情...... 皂荚心头想,反正是笔帐,记下来,等她好了再一起算就是了。 顾长生完全不知道皂荚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已经给她记了一笔,见皂荚安分的答应了,便松了一口气—— 虽然凤眼菩提和桂圆在古籍中所提到的作用差不多,但是皂荚体质偏阴,又有伤在身未愈,去了幽冥对她其实相当不好,凤眼菩提受过佛光,万一遇到什么事情,能够最大程度护住她。 顾长生剥完手上的桂圆,把装满了桂圆肉的茶盏往皂荚面前一推—— “吃吧。” *** 傍晚的时候,晚晴传了话来,说清安的鬼市明天凌晨三点的时候会开,地点就在离黄泉路不远的一家菜市场后街。 皂荚对这个地点表示很奇怪。 顾长生倒是见怪不怪:“菜市场鱼龙混杂,后街之类的地方,正好供百鬼通行。” 皂荚想了想,也是。 早在宋代开始,就有记载鬼在人间做活养家糊口—— 只要不拆穿,他们便和常人无异。 想来鬼市选择在菜市场这样的地方,正好可以供在人间搬砖的鬼魂买点东西回自己真正的家。 鬼市一月一开,要是错过了这次,皂荚的眼睛就要等到下个月了,故而顾长生打电话,让巩志杰从清心观帮他送点东西过来。 巩志杰拿着大包小包风风火火的二进宫,看着皂荚四仰八叉躺在前厅吃西瓜,他小师叔在一边儿帮她准备东西,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哐”地把包往桌上一放:“小师叔!我不同意!” 不能等两人反应,巩志杰嘴巴不停:“鬼界是什么地方,我除了在门派的古籍中没有看到过!” “你们俩这样贸贸然的去,万一被皂荚姑娘揍了一顿的鬼差心怀不轨怎么办?!” “你俩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就呆在那儿了怎么办?!” 巩志杰一想到那副场景就觉得自己要死了—— 小师叔让他带着这些东西来是瞒着华明师叔了,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他巩志杰作为帮凶,估计也就三短两长了。 然而他在一边抒发了半天情感,皂荚依然在吃瓜,顾长生依在画符,都不带手颤的。 巩志杰:“......” 没地位,好想哭。 皂荚啃完最后一口瓜:“那你说该怎么办?” 巩志杰:“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砸钱!” 他还不信了,鬼界那么多小鬼,难道就没有个有胆子的敢背着鬼差偷偷摸摸干点儿事? 皂荚把瓜皮放到果盘里,叹了口气:“小师侄,你就不怕为了钱那个,吃两头么?” 巩志杰一愣。 皂荚说:“一方面它收了我们的钱,一方面又找鬼差,最后在我的药里放点儿东西,我这双眼睛就算交代了。” 巩志杰说:“我们可以找它麻烦!” 皂荚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怎么找?” “你是能去找了它转世把它打个魂飞魄散,还是直接把阴差就出来直接弑神?” 魂魄投胎对阴差而言简直比吃饭还简单,而阴差大大小小算是个官,尽管是个鬼,那也算到了神的范围。 皂荚说:“就算弑神成功,判官现在卖了我们面子,百年后你我到了地府,判官再来算总账,你我打算做多少辈子畜生?” 巩志杰不说话了。 皂荚知道巩志杰这么担心,必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顾长生要和她一道去到那阴曹地府。 皂荚知道此时如果她要是识相,便应该劝顾长生不去—— 但她舍不得。 有顾长生在,她才放心。 皂荚知道这样有些自私,但是...... 皂荚从木床上坐起来,对着巩志杰说:“小师侄,你放心。” “我以魂魄起誓,纵然魂飞魄散,也会平平安安把你小师叔送回来。” 巩志杰一噎。 他很想说:“万一你魂飞魄散也换不回我小师叔呢?” 但他还没来得及张口,顾长生便“啪嗒”一声,把毛笔重重放在陶瓷的笔架上。 顾长生说:“志杰,东西既然已经送过来,你可以走了。” 巩志杰:“......” 皂荚:“......” 顾长生说:“下山离开灵霄观的时候,师父说我下山历劫,应顺心而为。” “你要我忤逆师尊不成?” 最后一句话,顾长生已经是难得的严厉。 顾长生很少有这样强烈的语气,这让巩志杰一愣。 然而顾长生的身份和辈分在这里,巩志杰只得低头:“小师叔,是我逾矩了。” 顾长生看着他:“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其他的我自有分寸。” 巩志杰点头称“是”,随后朝皂荚一颔首,也不管皂荚看清楚没看清楚,大步向前,回去了。 前厅只剩皂荚吃瓜的声音。 顾长生重新拿起笔,就听皂荚幽幽说:“他说担心你,你何必这样下他面子。” 顾长生的笔停在半空,还没想好应该回什么,就听皂荚又道:“巩志杰其实说得没错,幽冥未知,黄泉路险,你不该意气用事。” 虽然华明和巩志杰没说,但是皂荚心里约莫知道,顾长生定是被灵霄观当做继承人培养的,万一真的折在这里...... 她大概会被挫骨扬灰吧? 顾长生觉得自己心口闷闷的,觉得皂荚真是太可气了! 他冷着声音说:“我乐意。” “我就是乐意,我就是乐意陪你去,你们谁也管不着。” 皂荚:“......” 行叭,你乐意你开心就好=-= 可是顾长生这样,让她真的有种...... 她是让顾长生一意孤行不听劝告的昏君德行,而她就是那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的感觉啊...... 她心跳的砰砰的,觉得这样不大好。 顾长生看着皂荚,认真道:“你是我下山交的第一个朋友,我很喜欢你,自然应该为你两肋插刀。” 皂荚刚刚还砰砰砰的心,啪叽一下,撞死了—— 她莫名松了一口气—— 红颜祸水什么的,果然是她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巩志杰:啧,我放心了。我小师叔这辈子就这样了。 第73章 进鬼市入幽冥毕竟是大事, 皂荚和顾长生虽然表面上轻松,但他们毕竟都是从古籍上看来, 谁也没有真正进去过。 为了避免有什么意外发生, 顾长生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所以皂荚闹了他一下, 当做是缓和大家紧张的气氛后,便也乖乖的在一边,不添乱了。 闲着也是闲着,皂荚摸了一把被顾长生特地卷了刃除了能裁纸之外啥都干不了的剪刀,拿了张白纸, 开始剪一张张的小纸人。 皂荚的傀儡术学的不好,但是必要时候,这些小人还是能有点儿用的。 顾长生一面配着要用的药水,一面留神盯着皂荚, 就怕她哪根筋儿不对, 一不小心把自己给剪了。 两人就这样磨蹭到晚上十二点, 晚晴让小二和圆圆送来了两个令牌。 第98节 小二和圆圆同时把令牌递给皂荚和顾长生,小二学着晚晴的样子,嘱咐皂荚:“晚晴姐说, 这是进入鬼市的令牌, 要进去和出来, 就一定要这个。” 令牌上花纹繁复,皂荚虽然看不清楚,但是通过触摸, 也知道这上面雕刻了不下十道符文。 皂荚说:“帮我转告晚晴,就说皂荚记下这个人情了。” 圆圆眨眨眼睛,不知道晚晴是怎么嘱咐她的,也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皂荚姐姐,鬼市生人莫入,但被巡逻的鬼怪察觉到阳气,不出片刻鬼市便会烟消云散,所以晚晴姐姐说,你们还要想法子掩藏自己的生气。” 小二插嘴:“按勇哥的话就是,你们把自己弄得越像死人越好。” 皂荚:“......” 顾长生给两个小鬼道了声谢,从柜台里抓出一把皂荚藏的零食,又给了小鬼们几张吃吃喝喝符后,两个小鬼头便规规矩矩的手拉着手离开了。 顾长生的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皂荚把玩着手里的两块令牌,皱起眉头。 敛去生气对他们两个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只是这类掩息之术通常都不长久,倘若他们久久找不到从鬼市到鬼界的门、又或者非要等鬼市散去这鬼门才开,那么他们便很容易就打草惊蛇,露馅了。 顾长生见皂荚愁眉不展的样子,从巩志杰带过来的包里拿出两个小瓷瓶儿,一个卧在自己手里,一个递给皂荚。 皂荚摸索着接过小瓷瓶,晃了晃,里面是水。 她有些疑惑:“这是......?” 顾长生说:“这是掩息水。” “我门派有先人百年前因故进过鬼市,故而知道一些那边的习俗。” “掩息不光是在鬼市,在鬼界也要,不然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皂荚严肃的点头。 入了鬼门关的都是正儿八经的鬼,且不说它生前如何—— 但凡有了生魂入内,他们便是不疯也要疯了。 皂荚小时候不懂事,曾经误打误撞进过山里一个冤魂坑,里面的冤魂早就已经消散了,但是冤魂散去前被怨鬼们撕成碎片吞噬掉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生魂”这个“生”字,便是许多已经再也没有念想的鬼怪罪恶的源头。 皂荚想象自己贸贸然和顾长生入了地府被万鬼围攻的样子,不由打了个寒颤。 皂荚自从眼睛看不清楚以后,以往脸上那种笑眯眯的表情少了很多,退了这层伪装,皂荚的表情生动了很多。 她脑袋里在想什么,顾长生看一眼便明白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蜜饯话梅,用小刀拆开塑封,拧开了摆到皂荚面前,“掩息水的效果有三天。” 话梅的香气飘进皂荚的鼻端,皂荚吸吸鼻子:“那我们等到出发前再喝。” 顾长生说:“好。” 顾长生那句“我祖上有人去过”和现今“我头上有人”在皂荚耳朵里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至少她现在心头比之前安定多了。 自从眼睛出事,她不是没有惶恐,只是这么多年她走过来,知道惶恐除了让自己变得更脆弱能让敌人有机可趁之外,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她冲动把鬼差给打了,除了立威之外,也有惶恐的因素。 皂荚摸了一颗话梅塞进嘴里,蜜饯特有的酸味让她不由自主地分泌出更多的唾液,她三下两下嚼掉这股她不是很喜欢的酸味,连带着话梅里面的核一起吞了下去—— 就像把她这两三日来的惶恐不安一齐吞了下去。 顾长生倒个水的功夫,就见皂荚重新又恢复了往日的笑眯眯的模样。 顾长生把水杯放在皂荚手边,不由道:“看不清楚垃圾桶在哪里,话梅核吐在桌子上我来收拾就是,干嘛吞下去?” 皂荚:“......” “我又不会笑话你。”顾长生说,“你丢人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了。” 皂荚:“......” 你懂个屁! 老娘吞的那是话梅核吗? 老娘吞的那是心头的怯懦! 皂荚干脆侧过头去,不理他—— 一直安静如鸡蹲在皂荚旁边的秃毛崽感受到它亲妈的情绪,也冲着顾长生“啾啾啾”起来—— 顾长生,你这个鱼唇的凡人! 莫名收了一大一下两对白眼的顾长生:“......” 所以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 直到他将所有的东西塞进小小的收纳袋准备走人,顾长生还是没明白皂荚到底在和他气什么——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顾长生现在就担心,死要面子不要他牵还非要走在前面的皂荚,什么时候会一头撞在墙上。 皂荚会撞墙上吗? 当然不会。 她虽然看不清楚,但却仍然可以使用法术,她为了适应自己女鬼的身份,指甲一弹,几缕幽蓝的鬼火便晃悠悠的绕在她周围—— 她就着这些火苗,回头阴森森一笑—— 顾长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智障。 皂荚:“......” 虽然她看不清顾长生的表情,但顾长生周身的气场是这么告诉她的。 皂荚有些没趣,要知道,扮女鬼吓人,是她小时候最喜欢干的事情—— 年幼无知又打架又打不过人家的时候,她就用这样的小手段,把所有欺负她的熊孩子吓尿在床,并且通常还能附赠其父母花样的双打。 皂荚没趣地摇头,指挥着幽蓝的鬼火往前—— 黑夜里鬼火显得格外明显,皂荚只需要跟着这些光,便不会有问题。 还没走两步,身后的顾长生一把拉住她,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旁边一带—— 皂荚吃惊的回头。 皂荚的手一直都是冰冰的,顾长生的手很暖,让皂荚觉得有些烫。 顾长生语气里有些无奈:“前面下水道井盖被人偷了,再走你就掉下去了。” 皂荚:“......” 对哦,鬼火能在天上飞,但是搞不定地上的坑。 简直失策。 “都说了,你丢人的时候我都见过,你还逞什么能?”顾长生紧了紧握着皂荚的手:“跟我走就是了。” 说完,就小心翼翼地拉着皂荚要往前走。 皂荚一动不动。 双目无神一脸呆滞地看着顾长生的方向。 顾长生:“......” 他放软了语气,哄皂荚:“不丢人,一点都不丢人。” “是我不认识路,要你带。” 皂荚这才“哼”了一声,放软了像定海神针一样的jio,跟着顾长生动了起来。 顾长生:“......” 幼稚!幼稚!太幼稚了! 皂荚突然出声:“顾长生,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顾长生立正站好:“没有,绝对没有!” 皂荚这才满意点头。 顾长生:“......” 反正幼稚的绝对不是他。 算了,谁让她是老板和病人呢? *** 顾长生牵着皂荚往菜市场那边走,越走皂荚的手越凉。 皂荚还没什么感觉,顾长生反而停了下来。他从收纳锦囊里抽出一个水珠模样的坠子,用上面的红丝线绕在皂荚的手腕上。 皂荚:“......” 她现在一手翡翠珠串,一手凤眼菩提,现在还加了个玉坠子...... 皂荚感叹:“顾道长啊......自从遇到你,我觉得自己简直翻身农奴把歌唱。” 顾长生闷不吭声,在皂荚不注意的时候在手上扎了一针,一滴血从他食指沁出来,没入了玉坠子中—— 血滴几乎是立时就不见了。 同时一股暖流从玉坠逐渐传到皂荚身上。 顾长生把装有掩息水的瓶子拿出来,递到皂荚嘴边:“喝吧。” 皂荚就着顾长生的手,一口把掩息水吞了进去—— 然后龇牙咧嘴起来:“好难喝!” 顾长生:“......” 他本来是想让皂荚自己拿手喝的。 怎么就成了喂呢? 不过喝都喝了,见皂荚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顾长生也不再多想,拿出另外一个瓶子自己喝了下去,并顺手朝皂荚嘴巴里塞了个话梅,免得她还是那副青面獠牙的样子。 皂荚含着续命的话梅,忍不住道:“我觉得,这水就是打着把人苦死了主意。” 苦都苦死了,哪里还有什么阳气呢? 第99节 顾长生看着她那样子,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不得无礼。” 这毕竟是他门派中先人传下来的,皂荚这话算是没了规矩。 皂荚话一出口,也觉得不对,当下朝顾长生露出一个笑,就算把这个事儿揭过去了—— 皂荚眼睛坏了,看东西没什么焦距,笑起来也自然没有了早前的眼中冒着狡黠的精明模样,只是这样懵懂样,再加上她一张娃娃脸,反而显得更加人畜无害。 顾长生看着一脸讨好的皂荚,忍不住想—— 皂荚讲道理的时候,还是怪可爱的。 等到嘴巴里苦味散了,皂荚和顾长生身上的生气也真的被掩下去了。 生气被掩,加上临近鬼市阴气重,皂荚被冷的忍不住瑟缩了下—— 然而皂荚越冷,手腕处的玉坠子传来的暖意便越强烈,不多时她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皂荚忍不住摸了摸那个坠子,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了来。 皂荚不由一愣,方要开口问顾长生,顾长生便松开了她,冲她道:“鬼市到了。” 皂荚心神一动,到了嘴边的话也就烟消云散了。 *** 鬼市并不像皂荚想的像一个菜市场一样开放,反而像是参加什么高档聚会一样,至少进门的时候要求很严格。 虽然皂荚看不清楚,但眼前长长的队伍她还是能看个轮廓的。 怕惊动周围的鬼魂,顾长生微微弯下腰,俯身在她耳边道:“门口有两个巡逻的人,在挨个查验入市令牌。” 这掩息水效果卓绝,顾长生说话喷出的气息也凉凉的,喷在皂荚瓷白的颈脖上,激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 顾长生看得有些呆。 还是皂荚说话唤回了他的神智:“不知道没有令牌进去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 两人还没排到一半,便真的有小鬼想要蒙混过关。 那小鬼拿着假冒的令牌被巡市看门的男鬼抓出来,直接就撕成了几瓣,嚼吧嚼吧,吃掉了。 而周围的鬼怪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甚至还有和看门的相熟的,笑着问那被吃掉的鬼是个什么味儿的。 皂荚:“......” 顾长生:“......” 俩人的头不由埋得低了些。 队伍很长,但检查的也不慢,不多时便轮到了皂荚和顾长生。 皂荚笑眯眯的把令牌递给看门的那个鬼,也不见那鬼如何动作,令牌便亮了起来,令牌一亮,看门鬼便不多问,把令牌甩给皂荚,挥挥手让她进去。 皂荚七手八脚地把令牌接住,低调的准备迈进门槛—— 却听看门鬼问顾长生:“你是哪里来的,怎么没见过你?” 皂荚心头一咯噔,脸上的笑也不自然起来—— 顾长生这个呆子,该不会露馅儿吧? 皂荚正想着要不要去帮顾长生一把,便听顾长生道:“我是新来的,家里有长辈让我来见见世面,便让我拿着令牌来了。” 皂荚:“......” 看门鬼上上下下打量了顾长生好几个来回,直到后面排队的鬼开始不耐烦地嘘它,它才把已经暗下去的令牌扔给顾长生,让顾长生进去。 皂荚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前后脚进门,顾长生便习惯性地伸手握住皂荚的手腕。 皂荚:“......” 她有些觉得不好,但顾长生一脸坦然扶助老幼病残的样子,便也释然了。 皂荚和顾长生一后一前,走过一个略显逼仄的长巷,终于到了鬼市—— 鬼市也并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冷清,相反的,鬼市相当的热闹。 一条长长的街上,到处都是卖大红灯笼的,还有不少鬼支着个小摊,卖着地府特有的食物——什么望乡台狮子头啊、血池地狱血豆腐啊、孟婆店鸡公煲啊之类的,好不热闹。 还有一堆小姑娘老阿姨围在“剥衣亭连锁十八摊”边上,挑着大件小件的衣服。 当然还有一些类似古玩家具之类的小东西 皂荚:“......” 顾长生:“......” 鬼市里有通往鬼界的入口,皂荚牵着顾长生袖子,两只眼睛也没什么用,便专心致志地看着鬼市上的吃的。 路过一家格外香的包子铺的时候,皂荚被香味吸引—— 皂荚扭头,用渴望的眼神看着顾长生:“顾道、不,长生~” 顾长生还没来得及回答,卖包子的小贩便嘿嘿笑了起来:“这位小娘子好眼光,我这包子配方是经过了恶狗村的野狗们实践的,绝对管用又好吃的!” 顾长生听到这话,眉头一动,正要从锦囊掏钱买—— 蓦地停了下来,和皂荚咬耳朵:“我忘记带金箔了。” 皂荚:“......” 小贩看着顾长生的动作,便知道他是个啥意思。 小贩嘿嘿一笑,也不恼,从蒸笼下拿出一个二维码:“小店支持各种支付手段,不过若是用人民币兑换冥币的话,手续费得二位出。” 皂荚:“......” 顾长生:“......” 等顾长生把二百个包子塞进收纳锦囊里,皂荚嘴里叼着包子,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没想到现在地府这么先进......” 皂荚摩拳擦掌:“要是能把这包子带到店里面卖=-=我觉得我离称霸黄泉路不远了!” 顾长生:“......醒醒,普通活人是不能吃这玩意儿的。” 然而看着皂荚幸福的表情,顾长生还是默默把要打击皂荚的话吞下去了。 算了,等找到鬼门,入了关,自然会有东西教她做人的。 顾到账翘首以盼.jpg 皂荚对顾道长的小心思一无所知,并努力的想多吃一个包子。 顾长生面无表情地把所有包子都收起来,苦口婆心道:“毕竟是阴间的食物,姑奶奶你少吃点的。” 皂荚乖巧的答应并偷偷摸摸的继续吃。 顾长生:“......” 其实皂荚倒不是真的贪吃,只是她这么大,很少有这样逛夜市的时候。唯一一次,还是她很小的时候,老头子待她去县城里看正月十五的花灯。 花灯很好看,路上的小吃也很诱人。 只是她当时只能看着,只有在最后快回家的时候,老头子扣扣索索了半天,给她买了个包子。 那个包子她舍不得吃,攥在手里攥了一路,直到回到家,老头子才发现已经被她在塑料口袋里捏得看快成了饼的包子。 最后是老头子熬了碗粥,把那个快碎了包子拌在了粥里,一老一少一起吃了的。 也是从那以后,老头子开始时不时消失几天,回来的时候,给皂荚带上一些好吃的。 顾长生看着捧着包子的皂荚,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就陷入了沉默。 包子脸上的表情甚至称得上是难过。 顾长生怀疑是不是刚才自己太凶了? 他扯扯皂荚的袖子,小小声道:“你要真想吃,等你眼睛好了,我们回去,我亲手给你做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顾长生:这是一起下地狱的兄弟情啊 皂荚:你说得√ 第74章 顾长生这话说得温柔, 皂荚忍不住就是一个哆嗦,下意识:“顾道长, 你被鬼附身了?” 顾长生:“......” 他面无表情的抽回手, 声音波澜不惊:“你可以再大声点儿。” 皂荚:??? 她撑着一双啥也看不清的眼睛, 环视一周, 耳朵动了动,听到了周围有小鬼的嘲笑:“这对小情儿真有意思,那女的叫那男的道长诶!” 一个鬼大爷拎着一大包血豆腐路过:“啧啧啧,现在的小年轻哟!真是拎不清......” 扶着他的大妈接口:“就是就是,以为道士是那么好玩儿的吗?!” 皂荚:“......” 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顾长生也被说得不自在起来, 想要松开捏着皂荚袖子的手,但又怕皂荚看不清出事,一时间也是无奈的很。 他扯扯皂荚的袖子,提醒皂荚注意:“这里是鬼市, 你还是注意些的好。” 皂荚忙不迭点头—— 不论阳世阴间, 老太太们获取情报的能力都太可怕了! 鬼市很大, 两人逛了好一会儿,也没找着鬼界的门朝那边开,最后干脆找了热闹的小摊子点了好些吃食坐下—— 特意挑了一张已经有一对中年夫妻的桌子坐下。 皂荚捧着一堆吃的, 一张娃娃脸笑眯眯的, 吃着吃着开始和旁边的夫妻俩套近乎, 皂荚借口自己是刚当上的鬼,头一回来,向着俩夫妻打听关于鬼市的事。 第100节 夫妻俩的丈夫本来不愿意和皂荚搭腔, 但是架不住皂荚嘴甜人大方,送上一堆小吃后,夫妻俩告诉皂荚,鬼市一般开两个时辰,在人间鬼魂要记得按时到来的地方用令牌出去,不然鬼市散掉的时候,它们便会到鬼门关前—— 鬼门关里出来逛的鬼自然是可以回家去的,而原本留在人间讨生活的鬼们,倘若还想回到人间,便不可过鬼门关—— 不然除了投胎,便不可再回阳间了。 所以它们只能在鬼门关前飘荡,直到下一次鬼市开。 皂荚嗦着嘴巴里的米粉,不住点头:“那为什么鬼门关里的鬼也要来这鬼市呢?” 鬼大妈笑了起来,一双嘴巴咧到耳朵根:“因为阳间也有好些好东西是阴界买不到的呀!” 她像是有些嫉妒又有些羡慕地看着皂荚:“你们年轻人还小,自然不懂,等你们俩到了我这把年纪,便会知道阳间有什么是好的了!” 说完,她拉过皂荚,和皂荚咬耳朵:“鬼市最东边的角落有家店,你可以去看看。” 鬼大妈朝皂荚笑得暧昧:“你们年轻人,早点知道这些东西也好。” 皂荚:“......” 怎么这就推销上了呢? 鬼大妈还看着皂荚的表情,当即为自己正名:“我先说啊,我没有吃那家回扣!” 皂荚:“......” 直到热情的鬼大妈要被鬼大叔拖回去,皂荚赶忙把桌上的东西吃掉拿好,想要和鬼大妈一道走—— 他们是要回鬼界的,皂荚她们跟着走正好。 鬼大妈却不想,她朝皂荚促狭道:“我家那位急着回去试新东西,你俩凑合啥,诶诶小伙子记得带你姑娘去街角最东边那家店啊!” 皂荚还来不及说什么,鬼大妈和鬼大爷便三两步消失不见了—— 顾长生说:“他们真的鬼,可以随心所欲,直接回到鬼界。” 皂荚无奈点头,朝顾长生说:“那我们就在这里,等散市吧。” 既然阳间的鬼都能直接被送到鬼门关前,那么他们也应该会被传送到那边。 有了去鬼界的法子,皂荚和顾长生也不着急了。 顾长生想了想,想到刚才鬼大妈推荐的一定要去的地方,想着这鬼市的大街已经逛的差不多了,便问皂荚:“要不要去方才大妈说得那个地方去看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皂荚点头:“行啊。” 她也算是做鬼生意的,也可以去同行那里学习一下,就她上次遇到的车祸鬼,出手还是挺大方的。 鬼市是黑的,只靠街边的红灯笼照亮,没有太阳分不清方位,皂荚便扯着顾长生,找堪堪闲下来的小摊老板问方才鬼大妈的那个摊位。 小摊老板先是一愣,然后一脸“我明白了”的表情给皂荚指了个方向,还热情道:“那家店的东西卖得很红火的,你们俩要去快去,嘿嘿嘿......” 听着小摊老板的话,皂荚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但顾长生已经带着她往那边走了,皂荚便也就跟上了—— 总不至于是卖活人的叭? 越往东边走,路上的鬼越少,走到最后便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们,皂荚看不清倒没觉着有什么,顾长生却觉得越来越诡异—— 直到走到一家挂满了粉红色灯笼的店门口。 顾长生:“......” 他看着被灯笼照亮的招牌,整个人呆住了,就像是被蒸熟的大龙虾。 皂荚什么都看不清,就见里面人来人往的,她见顾长生停住不前,便松开了拉住他的手,自己往里面走去—— 顾长生赶忙拉住她:“我们回去!” 皂荚:??? 她满脸懵懂。 顾长生站在店门口,觉得自己脸都要烧起来了。 在皂荚天真无邪的眼神下,顾长生嗫嚅了半天,也没吐出半个字。 皂荚耐心告罄,干脆拖着他往里走—— 啧,顾道长不乐意去的地方,一定有有意思的东西。 刚要踏入上门槛,一个粉红色的灯笼直直送到皂荚面前。 皂荚脚下一顿,侧目看着用灯笼阻止她的鬼。 她眼中万物本来就糊,挡她路的是个鬼,那就更糊了。 皂荚朝糊成面糊似的轻佻鬼道:“这位大哥,有什么事么?” 那挡路的鬼一席白衣长袍,长得也是风流的模样,看着皂荚笑眯眯的样子,轻佻道:“小娘子何必强人所难?” 皂荚:??? 一脸懵逼.jpg 轻佻鬼拿开挡在皂荚面前的粉红大灯笼,盯着皂荚的脸:“你的小郎君不愿意陪你进去,不如换我陪小娘子怎么样?” 皂荚:??? 这个小白脸到底在说什么? 轻佻鬼见两人都没什么反应,握着扇子的手直接朝皂荚的手腕捉去—— 皂荚下意识地一躲,朝轻佻鬼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轻佻鬼不想一手落空,看着皂荚的眼神多了几分兴致:“小娘子伸手不错......” 他看着皂荚的双眼,不由叹气:“只是这眼睛......” 他装模作样的摇头:“可惜了可惜了,美人眼睛不好使。” 话音未落,顾长生身动影移,一手直取轻佻鬼咽喉:“你究竟想干什么?!” 轻佻鬼欲躲,皂荚侧身插入,阻住它后路—— 那鬼避无可避,权衡利弊之下,只得侧过头,生生挨了皂荚一脚,直接踹飞出去—— 登时传来乒乒哐哐一顿乱响,夹杂着一些年轻男女鬼的惊呼。 顾长生上前一步,对着粉绸乱飞的店门口,冲着里面惊慌的众鬼,语气冷冽:“这是私人恩怨,不想受牵连被误伤的,烦请离开。” 不出片刻,店内跑得干干净净。 就剩下方才调戏皂荚那个轻佻鬼,被皂荚踹得埋在一堆物件儿里,哎哎哎的叫。 顾长生抬腿迈步,就要上前打鬼,就见皂荚动作比他还快的窜到前面,一脚踏在轻佻鬼脸上,阴森森的:“你说谁眼睛不好使?” 轻佻鬼“嗷”的就是一声,满头灰地对吼道:“你个半瞎子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上面有......” 还没“有”出个结果,皂荚脚下用力,“噗嗤”一声,直接把轻佻鬼的脸踏进了地板里,估摸着是扁了—— 顾长生:“......” 皂荚果然还是那个凶残的皂荚。 轻佻鬼这下被皂荚踩得连话都没法儿说,它不住的在半空中摆手求饶,皂荚这才松了脚,给轻佻鬼留了个喘气的口子。 轻佻鬼:嘤! 皂荚移开脚,蹲下身,歪着头问轻佻鬼:“你是这里的老板?” 轻佻鬼“嗷”地一声就哭出来了:“我只是个打工的啊!小娘子你就饶了我吧!我卖个双人按摩椅也不容易啊!不只要被人吃豆腐还要自己上手拉客......我也不想的啊!” 皂荚:“......” 顾长生:“......” 皂荚重复道:“双人按摩椅?” 轻佻鬼哭唧唧:“是啊......我们老板说,店里只能卖给情侣,所以有情侣不愿意来,为了促销量,我就得亲自拉客亲自上啊......” 顾长生忍不住道:“卖个按摩椅罢了,你把店装得这么轻浮、不正经作甚!” 轻佻鬼哭丧着脸:“我们店哪里不正经了!这位大哥你以为我店里卖得什么......”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皂荚和它齐刷刷扭头看向顾长生—— 皂荚狐疑道:“顾小呆,你想成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顾长生:“......” 我没有我不是你不要乱说! 轻佻鬼忍不住:“小娘子我跟你说,我阅鬼无数,你这小哥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你可要好好审审他!” 皂荚:“......” 顾长生恼羞成怒,忍不住冲轻佻鬼吼道:“不得妄言!” 轻佻鬼一怂。 皂荚脚从轻佻鬼身上移开,站起身来,环视四周,心头只有一个想法—— 幸好她还没开始砸。 顾长生只觉得自己脸快被烫熟了,干脆念了两遍清心咒,直接拉住皂荚的手,把她拖出了店里。 待出了巷口,顾长生才觉得自己自在了些,他冲皂荚道:“都说了让你不要去,你看现在……” 皂荚笑了起来,抬头看顾长生,眸光流转:“顾道长......” 顾长生有些不自在:“何、何事?” “顾道长......” 皂荚幽幽道:“你不纯洁啊......” 皂荚有意无意学着符渊勾人的样子,说话的时候一分蔫坏三分幽怨剩下六分是全然的笑意—— 顾长生看得呆住了。 直到角落响起一阵混乱的脚步声—— “刚才砸我店的一男一女就往这边跑了!” “他们中间有一个女的看不清楚,我怀疑就是鬼差大人说的那个什么皂荚!” 第101节 “抓住她们给鬼差,有赏呢!” 顾长生兀自还呆着,皂荚当机立断,握住他的手往旁边跑去—— 与此同时,鬼市中央响起一阵剧烈的鼓声—— “下市了下市了——” “从哪儿来往哪儿去——” 鬼市即将结束,而鬼门要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皂荚:顾道长,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顾长生:你。 第75章 皂荚和顾长生根本来不及思考, 直接往鬼最多的地方跑去! 身后不断传来“快捉住他们!”“他们好像是活人的!”之类的喊声—— 皂荚一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庆幸这里的鬼市为了方便管理, 所有的鬼都不能随意穿墙或者穿摊儿, 这让他们在逃跑挤鬼的时候不至于太被动—— 然而轻佻鬼的叫喊还是惊动了前来巡逻的鬼界安保人员。 见有变动, 安保人员一声长啸, 原本剧烈的鼓声骤然消失,皂荚刚跑到鬼市中央,便看到一个闪烁着蓝光的口子在不断缩小! 顾长生脱口而出:“鬼界入口!” 他一改方才被皂荚拖着乱跑的样子,反手拉过皂荚,足下一点奋起一跃—— 半空中他强把皂荚按在怀里, 肃声道:“闭眼!” 皂荚下意识照做,刚把眼睛闭上,便觉得摁在脑袋上的手送了开去—— 随即身后一股推力传来,顾长生一声闷哼, 两人猛地朝鬼界入口扑去—— 只剩身后漫天的火光以及慌成一团哭天抢地的众鬼! 待众鬼从这中看不中用的火光中回过神发现只是虚惊一场的时候, 通往鬼界的入口早已关上...... 众鬼:“......” 凉了凉了, 现在他们去不了阳间又回不了家怎么破!? 一片死寂间,被顾长生烟火弓单砸中的轻佻鬼刚缓过神,直接开口骂:“你们这群废物!怎么这么多鬼抓不住那两个人!?” 一时间, 所有鬼的目光都投向了轻佻鬼——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他们是一伙的!” “是他害我们不能回家!” 有家不得归的众鬼怒而奋起, 抄起手中的家伙就往轻佻鬼身上扑去! 轻佻鬼:??? 被众鬼按在地上摩擦的轻佻鬼痛哭流涕, 为什么挨打的总是他?! *** 鬼界的入口并没有方才入口表现的那么平和,纵使有顾长生护着皂荚,皂荚也感受到入口处那剧烈的罡风—— 直到顾长生似乎是从半空中滚落, 那股风才停了下来—— 皂荚的脑袋被顾长生死死按在怀里,还来不及反应,周身便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似乎听见了动物的呜咽声。 感觉护住她的手些微松了些,皂荚便想抬头—— 顾长生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怕狗吗?” 皂荚不明白顾长生为什么突然提起这茬,抬起头刚想说“狗狗这么可爱为什么要怕它”,便被不远处的景象噎的把话吞了回去—— 以她和顾长生为中心,七八米外的一圈,围满了半人多高的凶恶野狗—— 这些狗不停地喘着粗气,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俩,微张的嘴不停有涎水滴下,外露的尖牙泛着寒光—— 皂荚:“......” 噢,真是见了鬼一样的可爱╭╯^╰╮。 顾长生一直注意着皂荚的表情,见她突然从惊喜变成惊吓,着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不由觉得好笑。 他红着耳朵,身体一动,扶着皂荚的肩膀微微用力:“先起来。” 事急从权,他方才是借烟火弓单的威力将他们俩一起送进鬼界,姿势亲密了些,但是现在两人已经“平安”有了着落,便不好再这么搂搂抱抱的。 皂荚猛地更大力的抱住他,大力摇头:“我拒绝!” 开什么玩笑,这里这么多狗...... 她这辈子光被村里的狗咬了,可没咬过狗,更没本事咬回去! 顾长生:“......” 皂荚抱住他下了大力气,顾长生不得不单方面使出力气,把自己和皂荚同时弄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原本站在原地焦躁的恶狗们,也上前了几步。 皂荚攥着顾长生的手更紧了。 她吞了口口水,问顾长生:“这鬼界的狗能锤么?” 顾长生说:“不能。” 阳间无论是什么东西,但凡有魂魄的,到了阴间都会根据功德簿上的功德算账,好人接着当人,坏人则会被投入畜生道,故而就算是猪狗的魂魄,到了阴间也是人的模样—— 那为什么会有狗的魂魄呢? 顾长生盯着这些狗:“它们是被判官罚既不能投胎,也不能在鬼界留居的鬼魂,只能以狗的形式存在。” “直到活得阎王爷的赦免。” “这些恶狗不能进入鬼界十八个主城,只能在游荡在主城之外,以即将消散的魂魄或者其他鬼魂剩下的食物为食......它们聚集在一起,便是俗称的恶狗村。” “鬼市入口原本应该是和主城对接的。” “我们运气不好,落到了恶狗村。” 皂荚:“......” 皂荚问:“真的不能打么?” 顾长生摇头:“打狗还要看主人,这些狗算是判官门下,我们已经得罪了阴差,不宜再和判官结下梁子。” 皂荚:“......” 这个不论阳间阴界,只能狗咬人不能人咬狗的事实,真是太不公平了。 皂荚和顾长生在交流,恶狗群也在打量二人。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新鲜的魂魄来了...... 恶狗脸上的双眼冒着红光,看两人的目光全是贪婪...... 它们真的很饿了...... 皂荚牙一咬,翡翠手串从她手腕上浮起:“打就打吧,反正得罪的也不差这一个!” 顾长生连忙拉住她,急急道:“你等等!” 然后皂荚便看着顾长生在他常用的那个储物小锦囊中掏啊掏—— 掏出了一堆还是温热的包子—— 面粉的香味和肉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恶狗们的眼睛更红了—— 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它们发出不安而暴躁的低吼! ——咕咚。 皂荚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顾长生:“......” 他想了想,从一堆包子中拿出两个,递到皂荚面前。 在皂荚有些不解的目光中,用一种关爱哔——儿童的眼神看着她。 顾长生说:“吃吧,以后就没得机会了。” 皂荚:“......” 她刚想说“顾长生你怀里还有那么多怎么就不能吃了,你不要把话说得像是我们马上就要死了一样,这样多不吉利啊”,就见顾长生把手里装着包子的纸口袋往外一泼! 几十个白花花、泛着油的包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还没来得及落地,便被周围蓄势待发的恶狗们飞起叼走了—— 皂荚:“......” 今儿她算是见识了,什么叫肉包子打狗。 但神奇的是,恶狗们叼了包子,便也不再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们—— 它们一狗叼着一个包子,哼哼唧唧一摇一摆地离开了! 简直一去不回头! 皂荚:“......” 她麻木地扯扯顾长生的袖子:“这些狗这么大阵仗就为了俩包子?” 顾长生点头。 皂荚:“......” 顾长生说:“路还很长,我们的包子不多,所以你还是戴上吧。” 皂荚一愣,见着顾长生从锦囊里拿出一串熟悉的凤眼菩提。 第102节 皂荚:“......” 是那串顾长生执意给她但是她嫌太贵重,方才在吃东西的时候,又悄悄塞回给顾长生那串。 “我知道你怕弄丢。”顾长生说,“可这串凤眼菩提就算是我送你的了,哪怕丢了,你也不用还我。” 皂荚:“......” 虽然她知道顾长生是好心,可是他这么一说,她更不想戴了啊...... 这样占人家大便宜,最后要用什么还啊! 顾长生说:“你要不戴,我们的包子就保不住了。” 皂荚:“......” 她接过顾长生手上的菩提,戴上:“这些狗怕菩提?” 顾长生扬扬自己的手腕,说:“不只,它们也怕十二个桂圆。” 只是桂圆驱恶狗但是不驱寒,他便没有给皂荚。 皂荚冲顾长生一笑,随后伸手一弹—— 一个定身咒直接落在领头那只恶狗身上。 领头恶狗:??? 领头的恶狗停下,其他的恶狗叼着包子,虽然不明白,也停下了向前迈进的jio—— 皂荚走到领头恶狗七八步远,冲它道:“你既然当过人,想来是能听懂我的话的噢?” 恶狗领头眼冒凶光—— 其余的狗亦学着它的模样,不住朝皂荚发出沉闷的吼叫—— 它们嘴巴里叼着包子,不敢张口,所以声音都被压在嗓子眼儿中。 皂荚戳戳顾长生:“你觉得它们像不像在撒娇?” 顾长生:“......” 撒娇不撒娇他看不出来,他既觉得这狗挺想咬她的。 皂荚晃晃手中的凤眼菩提,又往前走了几步—— 大概是感受到菩提的佛光,恶狗们虽然还是恶狠狠地看着皂荚,但出于动物的本能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而皂荚的目标,那个被定在原地不能动的恶鬼头头,更是腿肚子都有些发颤了...... 皂荚:“......” 啧,真是没什么挑战。 她蹲到眼睛里冒出畏惧的恶狗领头面前,把方才顾长生给她的包子放到恶狗的鼻子边儿:“你回答我几件事,我便再给你和你的小弟们五十个包子。” “如果不能,我就把你们全都定在这里......”皂荚笑眯眯的,两指把包子夹到一个恶狗领头能看见能闻见但是却够不着的地方,“然后让你们就这样看着包子,直到你们被判官饶恕。” 众恶狗:“......” 怎么有人能比他们恶狗还可恶?! 皂荚笑眯眯:“当过人,识字吧?” “我问你们,你们举爪,谁先举谁先写,我就给你们包子!” 众恶狗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皂荚直接开问:“忘川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叹气,你们不收藏我和预收就算了=-= 你们现在连评论都木有了…… 叹气…… 我,小时候,被狗追=-=绕了整个院子好几圈。 对我妈发出了灵魂的质问:“为什么狗咬我我不能咬回去!” 我亲妈说:“你咬呗,咬死了我赔。” 我大概是我亲妈亲手捡的。 第76章 皂荚的话音落下, 恶狗们并没有像她预期的一样争先恐后地抬爪,反而是小心翼翼地, 互相看着—— 似乎是要等同伴先做出决策。 皂荚也不催, 从顾长生的锦囊里拿出一口袋的包子—— 顾长生在鬼市摊子那里买了二百来个包子, 那个摊主五十个五十个的给他装成了口袋, 现在取出来正趁手。 包子的香味以皂荚为中心,在这片荒山野地传了开来,皂荚也不着急,慢悠悠的拆开了包子的口袋—— 一时间,更香了。 恶狗群蠢蠢欲动。 顾长生不由握紧的手指, 似乎随时能把那支桃木剑抽出来。 皂荚回头,拍拍他紧握的手,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微笑,回头一个响指—— 哒! 咔哒!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来自皂荚的手, 一个来自领头的恶狗。 它被皂荚一个响指, 彻底按到了土地里。 只有从土里不断传来的呜咽声, 证明它还是个能喘气儿的...... 皂荚指着地上抠都抠不出来的领头恶狗,笑容可掬地威胁已经蔫了的狗崽子们:“不要尝试不该做的事情噢......” 狗崽子:“......” 唔!! 几乎是同时,这些凶神恶煞的狗子通通抬起了前爪, 有个机灵点儿的, 干脆躺倒在地四脚朝天—— 好不容易从土里抬起头的恶狗首领:“......” 汪汪汪—— 朕的江山!亡了!! 皂荚斜眼看它, 它一缩头,也颤巍巍的举起了爪,小声哼唧—— 汪 我知道! ——在强大的武力和美味的口粮双重影响下, 至此,此间恶狗村,全军覆没。 顾长生:“......” 要是早知道能这样,他何必买那么多包子。 *** 恶狗虽然在鬼界被驱逐到这样荒芜的地界,但总归是这里覆盖面最广的“地头蛇”,故而皂荚和顾长生很快就知道了去忘川的七八条路线—— 那只四脚朝天的恶狗,甚至想给他们带路。 皂荚依照诺言,把包子都给了它们,但同时也送了它们和头领一样的待遇—— 被通通定在原地,十二个小时候方可移动。 众恶狗:“......” 汪汪汪! 虚伪的人类! 顾长生却觉得皂荚做的很好—— 在鬼市那个轻佻鬼已经认出了他们俩的身份,证明被皂荚揍的那个阴差已经猜到了他们要来,故意给他们使了绊子。 而后他们一闹,又让鬼市提前关了入口,把一众本来该回鬼门关的鬼魂留在了不阴不阳的鬼市。 这种情况下,换做他们是鬼差,哪怕在鬼市那个轻佻鬼那里还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到了现在,哪怕鬼差用脚趾头猜,也应该猜到是他们俩来了鬼界,想要忘川水。 皂荚把这些恶狗定在原地,便是怕它们得到了风声去通风报信,再加上她问的道路之多,等到这些狗解定,他们俩说不定有已经取得了忘川水了。 只是...... 想来现在阴差已经有了防备,再怎么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也是很难了。 顾长生一面带着皂荚在小路上走,一面思索,要如何才能避开鬼差的耳目,取得忘川水。 ——这是一条坟头草比人还高的路。 别以为鬼就不会死了。 在鬼界很多熬不下去等不了投胎的,运气好的死后化成聻,在鬼界还能算半个土霸王,运气不好的,便只能在这里,坟头长草了。 而这些一人多高的坟头草,边缘都是锋利的锯齿,行动稍快或者不注意,身上衣服上,便是一道道口子。 顾长生走在前面,用木剑把这些草挡开,但有一些漏网的,便会朝皂荚身上扎去—— 皂荚是看不清楚不是瞎,顾长生在前面开路辛苦,她心头颇不是滋味。 皂荚说:“顾长生啊,对不起。” 顾长生没有回答,皂荚就自顾自的说起来:“我当时要是不冲动揍鬼差就好了。” 如果忍下当时鬼差的刁难,现在顾长生也不用跟着她在这里受罪。 皂荚说:“我说要让你当副店长,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第103节 万万没想到,香辣没看到,这几天过得酸爽倒是真的。 顾长生扫开长草的手一顿。 他见过的皂荚有能力有魄力,虽然不张扬,但是从来都是信心满满的...... 而现在她丧丧的...... 顾长生嘴巴张了张,想说“我帮你是自愿的你不用这么想,其实鬼差这么多年这么嚣张还不干实事我也想揍他们很久了......” 但还没说完,便听皂荚在他后面阴森森道—— “顾小呆你放心,等我这次眼睛好了......” 皂荚语气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沉—— “我不把地府这群光拿好处不干事儿的鬼差弄的连鬼都不想当我就跟他们姓!” 顾长生:“......” 他从善如流的把想要安危皂荚的话吞了回去。 但皂荚的想法太危险,顾长生想了想,还是劝她道:“鬼差毕竟是阎王的人,闹得太难看对你也不好。” 顾长生说:“所以下次再揍它们,一定要注意,不能再留把柄了。” 皂荚停下脚步。 顾长生不明就里,也停下来看她。 他只顾着往前走,没来得及看身后—— 皂荚白嫩嫩的包子脸上已经被坟头草划拉出了好几道细细的血痕,她也没在意,任由着血珠子在脸上滑。 顾长生:“......” 顾长生说:“算了,鬼差这么可恶,当面打比较出气。” 皂荚声音脆脆的:“我打不过的话,你帮我吗?” 顾长生斩钉截铁:“帮!” 皂荚虽然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脸上的阴沉之色却少了不少。 她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顾长生,这是你说的,你要说话算话。” 顾长生不明白皂荚为什么突然笑得那么开心,但是他说过的话自然是算话的。 他看着皂荚,眉目清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皂荚笑得更开心了,她反手拉住顾长生的手,把他往前面扯:“那好,我们快去找忘川水,等眼睛好了我们一起去找鬼差麻烦。” 顾长生:“......”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怎么听起来那么不是味道? 但不论如何,方才围绕在皂荚身上的低气压好歹是不见了,顾长生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皂荚开心,就好了。 顾长生被皂荚拉在身后,有点担心她看不清,坟头草会接着伤到她,不由再次老妈子上身:“皂荚你小心一点,让我在前面......” 皂荚还没来得及回他,便听到一声嗤笑:“你们两个倒是恩爱,在这个地界儿还不不忘卿卿我我......看来老婆子我是白担心!” 皂荚和顾长生同时一顿! 两人齐声喝道:“什么人!?” 无人应和。 顾长生上前一步,把皂荚护在身后:“不知是哪位高人,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 四下仍然只有风的声音。 也没有其他的人或鬼。 但不知怎么的,皂荚却觉得,说话的那人那物,在她的左后方—— 也许那人还是笑盈盈的...... 皂荚心念一起,翡翠珠串随着她的心意一动,猛地朝她身后打去—— 于此同时,顾长生剑从袖出,一剑劈在绿光的反方向! ——砰! 皂荚和顾长生同时被什么东西一挡,不由后退了几步! 那里有东西! 顾长生再次上前! 而皂荚手一挥,七张五雷符从七个不同方向直接请下五雷! 隐身在半空的那人再也藏不住,不得不从皂荚唯一留下的缺口破出—— 迎上顾长生的桃木剑! 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长生看不见对手如何,只得凭着对危险的直觉挥剑—— “撕拉”一声,桃木剑像是挑破了什么东西—— 顾长生反手一引一勾,就要见血—— 那人再也躲藏不住,再次张口:“我认输我认输!”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随着认输的话一出,隐身藏匿的那人也露出了庐山正面目—— 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梳着双髻,穿着粉红色花衣服的小姑娘—— 手里还拿着个大勺子。 勺子上有一道明显的痕迹,想来就是方才顾长生的桃木剑打出来的。 小姑娘的眼睛乌溜溜的,大大的眼睛看着皂荚,里面全是控诉:“你为什么要用雷烧我的衣服?!” “我只是想和你们开个玩笑......” 顾长生用桃木剑对着她脖子:“你是谁?” 小姑娘眼珠子一转,看着皂荚:“我是阿蒙啊......” 她“咯咯咯”地笑:“皂荚你不认识我了吗?” 顾长生目光投向皂荚,似是询问。 皂荚看着对她笑眯眯的小姑娘,面无表情道:“不知道,不认识,杀了灭口叭。” 顾长生深深看了皂荚一眼,无条件服从:“好。” 阿蒙:??? 这发展是不是有点不对?! 她连忙大叫:“诶诶诶!?我是好人不是阴差的人啊?!我是来帮你们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阿蒙:顾长生你怎么这么听皂荚的话?! 顾长生拔剑:我乐意,咋地? 第77章 桃木剑戳不死阿蒙, 但桃木剑加上顾长生却会让她难受得紧,她连忙丢下自己手上的大勺子, 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我真的是个好人!” 顾长生看着不断颤动的桃木剑, 一脸认真:“你不是人。” 阿蒙:“......” 这一届的人类这么严格的吗?! “这不是重点。”阿蒙心里把把她骗到这里的臭男人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脸上还是那副认真老实的样子:“重点难道不是你们要忘川水吗?” 皂荚和顾长生互看一眼, 顾长生手不动,皂荚从他的锦囊里掏出一根贴满了禁锢符的绳子,三下五除二把阿蒙捆了个结实。 被困成粽子的阿蒙:“......” 人与鬼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皂荚把阿蒙捆好,这才再次给她说话的机会:“说吧,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阿蒙委屈巴巴:“我真的是来帮你们的。” “我用自己的名字起誓, 如果我骗你们,我就永世不得投胎!” 皂荚笑了一下:“我怎么不知道,奈何桥孟婆店的孟婆,还是需要投胎的?” 阿蒙:“......” 这一届的人类这么聪明的么? 阿蒙有点蒙:“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难道是那个王八蛋主动告诉他们的?! “我不知道啊啊......我现在才知道。”皂荚指着她脚边的大勺子, 笑眯眯的:“刚才我诈你的。” 阿蒙:“......” 果然, 不管哪一届的人类, 都那么奸诈狡猾! 阿蒙撇撇嘴:“你知道我是孟婆你还这么捆着我?得罪了我你还想不想取忘川水了?” 皂荚笑眯眯的还没说话,顾长生倒是很惊讶:“孟婆这么年轻的么?” 他一直以为孟婆孟婆,至少也是个白头发的老婆婆才对, 没想到才这么大点儿。 皂荚还是笑眯眯的:“咱们人间冬施都能整容成杨玉环了, 孟婆当了这么多年的阴间杠把子, 使个法术变成个年轻小姑娘,有什么不可以?” 说完,她看向阿蒙:“我说得没错吧?” 第104节 阿蒙:“......” 居然拿她和整容怪比, 这一届的人类最不可爱! 不过阿蒙的容貌并不是什么重要问题,皂荚现在比较关心的还是怎么处置她—— 孟婆好歹算个神,哪怕她真的是来收拾他们的,她在和地府闹翻以前,最多也就只能揍揍鬼差罢了,真的把孟婆弄死了,她弑神的罪名坐实下来,估计她据说是飞升了的祖师爷能直接从飞下来削死她。 阿蒙看着皂荚愁眉苦脸的样子,她也很愁。 她被人设了圈套打赌输了来帮皂荚他们,但是皂荚好像不领情啊...... 阿蒙想了想,决定隐去关键信息,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我是孟婆啦,我和判官有点过节,所以听说你们得罪了他,我很高兴,所以来帮你......” 在皂荚和顾长生越发不信任的目光下,阿蒙越说声音越小,估计也觉得自己的理由不是很能站住脚—— 但是她后半截说得话是真的:“你们揍得的鬼差是判官亲信,判官去阎王哪里告了你们一状,所以......” 顾长生连忙道:“所以什么?” 阿蒙说:“所以阎王给了判官一个水囊,把忘川水收起来了。” 皂荚:“......” 顾长生:“......” 这流传了亿万年的忘川水......居然还能收起来?! 皂荚一脸冷漠:“我读书少,你莫驴我。” 阿蒙一脸认真:“你要是不信,你就按方才恶狗说的路走......” 阿蒙说:“除了见到干涸河床上的万年白骨堆和沿途枯萎的彼岸花,你们连忘川一颗沙子都看不到。” 皂荚:“......” 她对小小的孟婆一脸慈母笑:“那您既然说来帮我,那么请问应该怎么样找到被收起来的忘川水?” 阿蒙:“......” 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类真是虚伪。 但是怎么样找到忘川水,也确实是最重要的问题。 顾长生说:“相传孟婆汤便是用忘川水熬制而成,既然您在这里,那么只需要您将熬汤的水分出一部分来,便可以解决。” 皂荚赶忙点头并许下承诺:“您要是能帮我恢复双眼,我逢年过节一定给您上最贵的香!” 阿蒙:“......” 她干笑两声:“这......这不是有个事还要跟你们是说吗?” “来找你们以前,我也没想过要攒那忘川水啊......” 阿蒙愤愤的打小报告:“等我知道你们的事情之后,阴险的判官已经把忘川收走了!我这几天连汤都没得熬......” 她的孟婆店已经挂上了歇业的牌子,一群痴男怨女在桥上喝不着汤忘不掉前尘,成天在那哼哼唧唧哭哭啼啼要死要活,奈何桥这么多年没被忘川淹没,反而快被这群人的眼泪给淹了! 阿蒙恨恨道:“那些没汤喝的鬼不敢实名辱骂判官,就在我桥上我店里哼哼唧唧……” ——简直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皂荚现在觉得这孟婆可能是真的了,思维想法如此奇特,小小年纪就来奈何桥熬汤,也不是不可能的。 顾长生关心皂荚的眼睛,没什么闲心理会孟婆和判官的恩怨情仇。 他的问题直击孟婆的心灵:“所以你现在来找我们,其实想借着我们给判官找麻烦?” 皂荚接话:“那要你何用?” 阿蒙:“......” 看着皂荚和顾长生锐利的目光,阿蒙惭愧的低下头:“好像真的没什么用......” 皂荚:“......” 顾长生:“......” 皂荚心很累:“还是杀了叭!” 这也太糟心了! 见顾长生提着桃木剑又要来,阿蒙赶紧道:“我其实是来帮你们收拾忘川水的!” 怕死脑筋的顾长生不给她机会,阿蒙说话像竹筒倒豆子似的:“我跟你们说,忘川水里泡了亿万的怨鬼孤魂,早就已经毒透了!没有我,你们单是净化忘川水就能送掉半条命啊喂!” 为了证明自己很有用,阿蒙还求生欲很强的举例子:“你们知道印度那条河吧?就是‘干了这碗恒河水来生还做印度人’那条,我跟你们说,你们要是直接用了忘川水,像你们这样的大活人别说来生了,现世就立马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阿蒙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也很无奈:“不然我怎么年纪轻轻就来地府当这不赚钱的公务员呢?” 天生体质特殊,她也很无辜啊...... 皂荚:“......” 顾长生:“那忘川水被收到了哪儿?” 阿蒙说:“忘川收在哪里不重要,忘川水是活水,你们活人在过奈何桥的时候,所有的阴暗晦涩与罪孽都飘落在这水了,最终忘川的源头便也就成了这模样。” “据说十殿阎王当初是打算治理一下的,但是判官那个谄臣建议说什么‘地府又不能开发旅游业,搞那么干净做什么,那河不如留着当做惩罚鬼魂的工具’之类的,十殿阎王都觉得判官说得很有道理,便不再管这个了。” 皂荚:“......” 顾长生:“......” 这地府当官的,就没有一个靠谱的么?! 阿蒙摇头作沧桑状:“判官以为收了水就没事了么?” 她眼睛亮晶晶的:“我带你们去找忘川水的源头,帮你们净化那水......” 顾长生连忙道:“那感激不尽!” 被他打断话的阿蒙:“……” 倒是皂荚见得人多,知道孟婆还有话说:“你有什么条件?” 阿蒙嘿嘿一笑:“等你眼睛好了,你们帮我揍判官一顿怎么样?” 皂荚微笑:“告辞!” 顾长生点头:“好!” 皂荚:“......” 顾长生不理皂荚,对孟婆道:“你说话算话。” 阿蒙连忙点头:“我好歹算个有编制的小神,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顾长生说:“那一言为定了!” 皂荚看着阿蒙眉开眼笑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和判官什么过节啊?” 阿蒙羞涩地笑了笑:“我们处过对象。” 顾长生:“……” 皂荚:“……” “处过”的意思就是,现在吹了。 皂荚是真的觉得,地府官员,质量堪忧啊。 阿蒙大概是达成了目标,特别开心,赶忙对皂荚道:“你们快放开我,我带你们去找忘川源头。” 阿蒙眨巴着眼睛:“你们要是不放心我,你们可以绑着我的手,然后把我的勺子收好,这样我就没有什么威胁了。” 皂荚对她的贴心表示高度的赞扬,然后对她的建议稍作改进—— 只解了她腿部的绳子,并没收了她的勺子。 阿蒙倒没觉得有什么,蹦蹦跳跳的跑到前面去了—— 这届的人类,还是有点聪明的。 跑到一半,她还扭过头来,特意强调一遍:“我没有用法术啊,我就是长这样的,你们不要以貌取人!” 顾长生:“......” 皂荚:“......” 这么注重自己究竟长啥样...... 这届的孟婆到底靠谱不靠谱啊? 顾长生见孟婆走得有点远了,赶忙要跟上。 皂荚赶忙扯住他衣服:“你干嘛答应她?我们就算自己找,也能找到的。” 她才不信,判官能把忘川收一辈子。 更何况……判官是那么好揍的么? 顾长生看着皂荚雾蒙蒙的双眼:“你的眼睛不能等了。” 顾长生笑了笑:“何况......我又没答应她,究竟什么时候找判官麻烦。” 他现在找是找,死了以后再找,也是找。 反正没有时间限制。 皂荚:“......” 她怎么觉得……顾呆学坏了? 第78章 有阿蒙在前面带路, 顾长生和皂荚走得便轻松多了—— 至少阿蒙经过的地方,那些坟头草便会乖乖的让开, 再不会用锋利的叶刃来占他们便宜。 连闻着包子味儿的恶狗们, 也夹着尾巴溜得远远的不敢来触他们的霉头, 更别说那些四处飘荡瞅见他们的孤魂野鬼了。 阿蒙站在前面, 笑嘻嘻的对他们说:“我果然是有用的吧?” 第105节 皂荚和顾长生同时点头。 皂荚心想,这孟婆到底在地府搞了多少事情,搞得不管是狗是鬼还是花草都对她退避三尺—— 也是人才了。 阿蒙“嘿嘿”一笑:“再走半天就到忘川的源头了,你们不要忘记承诺哦......” 顾长生说:“这是自然。” 孟婆这才又满意的点头,带他们接着往前走, 不过这次,没走两步,便有几个穿着黑衣带着锁链的鬼差挡在了她前面—— “阿蒙姑娘,请留步。” 皂荚:“......” 顾长生:“......” 阿蒙皱起眉头:“你们既然知道我是谁, 还敢拦我?” 领头的鬼差上前一步, 态度恭敬:“属下自然是不敢拦阿蒙姑娘的。” 鬼差的目光越过孟婆, 落到她身后的皂荚和顾长生身上:“属下奉判官的命令,前来请皂荚姑娘和顾长生道长去判官府一聚。” 阿蒙倾身想拦,领头的鬼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阿蒙姑娘, 这是十殿阎王签下的命令, 地府中任何人不得违抗。” 阿蒙:“......” 她立马换了脸色, 对领头鬼差笑得和蔼:“我哪有想抗命?这不是这俩人是我朋友,我想......” 领头的鬼差依然面无表情,阿蒙的声音越来越小, 末了干脆对鬼差收了声,转头朝皂荚他们道:“啊......皂荚姑娘,十殿阎王的命令我没法子了......” 从领头的鬼差说出“十殿阎王”开始,皂荚就已经预料到孟婆保不住她和顾长生了,故而听见孟婆这么说,她也不意外:“不论如何,多谢阿蒙姑娘了。” 皂荚手一挥,原本缠在阿蒙身上的绳索回到了她手上。 阿蒙浑身一松,想起那人的嘱托和承诺,不由咬了咬牙,三步两步跑到皂荚身边,和她咬耳朵:“你、你要是不想去,我、我可以帮你们溜走的!” 皂荚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前方的鬼差,虽然看不清鬼差的表情,但皂荚就是知道,鬼差也直直地看着她,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好像并没有听见阿蒙的声音。 可皂荚就是觉得,他知道阿蒙在说什么。 皂荚冲鬼差笑了一下,拍拍阿蒙的肩膀:“谢谢啦。” 她笑眯眯地说:“没想到小女子就是凑个鬼差,还能惊动十殿阎王,还真是十辈子修来的福气。” 据她所知,就是在人间罪大恶极之人,到了地府,最多也就是十殿中某一个阎王出来处理事宜罢了—— 这次惊动了十位...... 皂荚拉着顾长生,绕过阿蒙,走到领头鬼差面前:“那就劳烦鬼差大哥了。” 领头的鬼差微微颔首,看了在后面心有不甘的阿蒙一眼:“阿蒙姑娘,奈何桥上的鬼魂还在等你回去。” 阿蒙“哼”了一声,愤愤道:“那些死鬼管我什么事?!” 鬼差:“......” 想来是知道阿蒙的脾气,鬼差讨了个没趣儿,也不多说什么,朝阿蒙拱拱手,转身给皂荚和顾长生二人带路。 皂荚和顾长生赶忙跟上。 阿蒙看着皂荚和顾长生越走身形越淡,在原地一跺脚,还是没忍住朝皂荚吼道:“皂荚姑娘!你要是碰见符渊,告诉他我不是没来找你啊!” 皂荚听见“符渊”的名字脚下一顿—— 符渊是怎么知道她眼睛出了事情,要来这里的? 难道...... 那人间突然冒出来的血池地狱和他也有关系? 皂荚兀自走神,领头的鬼差忍不住提醒:“皂荚姑娘,注意脚下。” 鬼差带皂荚走的是特别的鬼道,走的人稍微注意力不集中,便容易被通道吞噬,然后掉出去。 皂荚回过神来,朝回头看她的鬼差一笑:“多谢判官大人提醒。” 领头的鬼差一愣,然后笑了起来:“我一介小民,怎么会是判官。” 皂荚笑道:“惊动了十殿阎王签下的指令,却只是让我去见判官——” “本身就不是一件合理的事情。” 鬼差看她:“就因为这个?” 皂荚笑而不语。 当然不止是因为这个—— 而是因为方才鬼差对阿蒙的态度。 不过皂荚不知道阿蒙和判官究竟是怎么回事,便也不好说出来。 鬼差笑得更开心了,他袖子一甩,脸便有了变化—— 原本平平无奇的五官,一下变得好看起来,整个人的气场也变得凌厉起来—— 再不复方才的样子。 判官道:“皂荚姑娘好眼力。” 皂荚笑眯眯:“好说好说。倒是皂荚劳烦判官您跑了一趟。” 顾长生身形一动,皂荚连眼皮子都不眨,直接拽住了他。 判官看了眼皂荚的手,笑了笑,朝二人道:“两位请,十位殿下已经等了二位很久了。” 说完,他大步往前踏去。 皂荚这才有功夫瞪顾长生:“你想干啥?” 顾长生说:“我答应了阿蒙姑娘,要和判官比试一场。” 皂荚对这个缺心眼的顾长生绝望了。 她没好气道:“人家小两口打情骂俏,你掺和啥?” 顾长生:??? 皂荚像对一个宝宝一样,极其有耐心的朝他解释道:“你以为方才阿蒙不知道这鬼差是谁?且不说你和判官打起来谁胜谁负,就算你真把判官打了,你信不信,阿蒙头一个来削你?!” 顾长生:“......” 他们做鬼的,心眼子这么多的么? 顾长生还不死心:“那你的眼睛怎么办?” 皂荚看着顾长生模糊的脸,心头一软—— 这人再呆,想着的也是她。 皂荚伸出手,捏捏他的脸:“你放心,我的眼睛,很快就会好了。” 第79章 皂荚语气笃定, 顾长生将信将疑。 但现在对顾长生而言比较重要的事情是先把皂荚不安分的爪子从自己脸上扒拉下来—— 他冲皂荚无奈道:“皂荚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皂荚:“......” 顾小呆什么都好, 就是古板了点儿。 叹气。 见皂荚不愿意多说, 顾长生也不强求, 反正他已经到了这里, 四舍五入就是下了地狱,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顾长生朝前方望去,判官带着鬼差又在前方停了下来,正回头看着他们这边。 这是无声的催促。 见皂荚还是恍然不知的样子,顾长生认命的再次握住皂荚的手, 把她往前面带去。 皂荚:“......” 怎么顾呆子每次抓她手他就毫无所觉,她手欠捏脸就会被口头教训“不正经”? 啧,男人,双标的男人! 判官像是没看到顾长生和皂荚的手一样, 十分敬业的在原地等着, 只是在二人走近的时候, 委婉提醒道:“十位殿下还在府李里等着,皂荚姑娘的眼睛也需要早些治疗,二位还是走得快些比较好。” 顾长生握着皂荚的手一紧—— 判官这是说, 地府会管皂荚眼睛的事情了。 这是件好事...... 但似乎又不是一件好事。 *** 说是十位阎王爷都在判官府等着皂荚, 但真的等皂荚到达的时候, 判官府的大厅已经只剩下四位阎王爷,其余六位有公务在身,先走了一步。 判官在皂荚进前厅以前, 便告诉皂荚和顾长生,还在府邸等着他们的分别是大殿秦广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以及六殿卞城王。 判官见介绍时皂荚和顾长生宠辱不惊的模样,也是暗暗点头—— 能被大殿选中的人想来也是不差的。 皂荚脸上笑眯眯,心头也是真的稳的一批—— 她一个大活人,能见到地府的一把手,也算是很有牌面了。 只是...... 皂荚问判官:“一会儿我们看到阎王爷应该怎么打招呼啊?” 是鞠躬还是下跪啊? 如果说是下跪的话,会不会有点侵犯人权啊? 第106节 如果她不想跪的话,会不会以后投胎被穿小鞋啊? 判官:“......” 大概皂荚是千万年来第一个这么问他的活人,判官完美的表情出现了一丝丝的僵硬。 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如常的神色:“四位殿下十分的平易近人,所以皂荚姑娘见到殿下们时不用拘束,按寻常之礼便可。” 皂荚点头,和顾长生对视一眼,跟在判官身后进了前厅。 ——只见判官府邸古色古香的大厅中,四个穿着t恤短裤洞洞鞋宛如diao丝但俊美非常的男人正在专心致志的...... 玩儿手机。 时不时还有欢乐斗地主的音乐响起。 顾长生:“......” 皂荚:“......” 她合理怀疑,另外六个阎王爷走人不是因为什么公务繁忙而是因为觉得在这里丢不起这个人! 倒是判官见怪不怪,轻轻咳嗽一声:“四位殿下,皂荚姑娘和顾道长来了。” 坐在最上首的约莫是秦广王,他盯着手机,头也不抬:“等我们打完这把,你先带皂荚姑娘去用忘川水把眼睛医好。” 判官点头称“是”,转身对皂荚伸出手:“皂荚姑娘,请跟我来。” 皂荚:“......” 顾长生:“......” 皂荚和顾长生跟在判官身后,在心头合理怀疑,判官大概是地府最正常的鬼了 ——在死要钱不要脸和神神叨叨的孟婆身上,她就应该猜到这一点的。 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是千古名言。 不过在人家地盘上,皂荚还没蠢到直接说人家上司的坏话。 判官把皂荚带到偏厅里,让伺候的鬼差拿过一个金盆,长袖一挥,一泓清水便落入了盆中。 盆中波光粼粼,顾长生仔细一看,每一缕波光里面,似乎都蕴含着千千万万个世界。 判官亲手递过一方手帕给皂荚:“用忘川水敷双眼一刻钟便可。” 皂荚客气的接过,将帕子浸到水中,却并不急着入眼:“听阿蒙说,忘川水中冤魂无数,需要经过她的手,忘川水才能使用。” 皂荚笑了起来:“原来是阿蒙说大话,骗了我。” 判官听到“阿蒙”二字,眼中带上了笑意:“阿蒙没有骗你。” “是我哄了她。” “噢?”皂荚歪头,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判官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当初阿蒙死活要闹着投胎,我便悄悄把忘川净化的能力给了她。” “这样,才留下她在忘川这百来年。” 皂荚:“......” 顾长生:“......” 皂荚说:“你这样告诉我,你不怕我告诉阿蒙?” 判官道:“阿蒙不傻。” 顾长生:“......” 皂荚:“......” 这波狗粮发得真是隐晦又欠打。 皂荚说:“怪不得阿蒙要让顾道长打你一顿。” 判官又笑了起来,不作回应。 不知道是在笑阿蒙天真有趣,还是在笑顾长生不自量力。 顾长生见皂荚就顾着和判官耍嘴皮,干脆上前一步接过皂荚手中的手帕,扶着皂荚坐下,把帕子拧得半干,冲皂荚道:“闭眼。” 皂荚乖乖把眼睛闭上。 冰凉的手帕几乎是立时就覆上了她双眼,皂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她的双眼处直逼她的灵台—— 同时原本眼睛火烧火燎的感觉也淡了不少。 皂荚眉头一动,想要睁眼试试—— 顾长生说:“别动。” 皂荚乖乖的,一动不动。 判官在旁边饶有兴味的看二人半晌,不由笑了起来:“二位感情真好。” 判官说:“倘若阿蒙有皂荚姑娘的懂事,我便不用辛苦化形在她身边守着了。” 语气中竟然带上了羡慕。 皂荚百无聊赖,满口跑火车:“好说好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阿蒙是个好姑娘,肯定有人愿意陪着她的。” 判官:“......” 皂荚这话说得像是滴水不漏,但判官就是觉得,皂荚这话像是在咒他。 顾长生帮皂荚揉着太阳穴,看着皂荚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便知道皂荚是真的瞧不上判官。 和皂荚相处这么久,顾长生约莫还是知道皂荚的痛脚的。 在皂荚看来,判官喜欢阿蒙是判官自己的事情,他用“只有阿蒙能净化忘川水”为理由,把好心的阿蒙在这里留了千百年—— 无论阿蒙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阿蒙选择和他吹了并且口头上找人要揍他一顿,便是表明,阿蒙其实是在意判官对她的欺骗的。 啧,被骗在奈何桥熬了那么多年的汤,阿蒙还只是想打判官一顿,简直是便宜了判官这个狗东西。 一刻钟期间,顾长生帮皂荚换了两次水,待皂荚再次睁开眼,原本笼罩在她瞳孔上的雾气已然消失—— 在顾长生眼里,皂荚的双眼又像初见时的黑曜石一般亮眼。 然而皂荚亮眼的目光只在顾长生脸上停留了三秒,她便转头朝判官道:“判官大人,皂荚有个不情之请。” 判官一怔:“皂荚姑娘请说。” 皂荚笑眯眯:“我家副店长先前答应了阿蒙姑娘,说要和你比试一场。” “不过那是因为我双眼不好。” “现在我双眼好了,不知等四位殿下处理完事宜,您能否纡尊降贵,和皂荚比试一场。” 判官当即就要拒绝。 却又听皂荚道:“就当是满足阿蒙姑娘想要揍您一顿的愿望吧?” “毕竟是您,把她留在这地府,这么多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十殿阎王:帅不帅? 第80章 判官眸光微动, 最终还是答应皂荚:“等殿下事情了结,在下悉听尊便。” 皂荚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眨巴着眼睛:“那就请判官带路了。” 等判官带着皂荚和顾长生再次回到前厅的时候, 四位殿下的着装已经恢复了正常—— 虽然不是皂荚想象中的帝王长袍, 但也是正正经经的西装履革, 一派商业精英的模样了。 皂荚:“......” 就知道不该对地府从上到下有什么正常的期待的。 这地府从阎王到判官再到鬼差,一个比一个奇葩。 秦广王的手机换成了一台商务笔记本,他这次倒不是方才网瘾青年的模样,而是一脸严肃的对着键盘敲敲打打。 坐在下首的卞城王对皂荚解释道:“这是我们地府的办公系统,老大他不是在打游戏。” 皂荚:“......” 皂荚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真是太先进了。” 如果她没有听错, 方才的系统音是windowsxp来着。 卞城王骄傲的挺起了胸膛:“我们现在要争取无纸化办公。” 皂荚:“......” 口可口可。 这话她真的没法儿接。 不过也不用她接话,秦广王敲下了最后一个回车键,对皂荚道:“让皂荚姑娘和顾道长见笑了。” 皂荚微笑:“哪里哪里很先进的理念。” 顾长生:“在技术上是有点落后。” 一室寂静。 皂荚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又开始缺心眼子的顾道长一眼。 顾道长颇为无辜的等回去 但台上毕竟是活了千万年的老鬼, 脸皮的厚度也不是一般的人能比的。 秦广王像是没听到顾长生的话似的, 一张俊脸对皂荚笑得慈祥:“这些日子, 让皂荚姑娘受惊了。” 皂荚挑眉,不是很懂。 按道理来说,是皂荚把鬼差打了一顿, 怎么着都应该是皂荚向地府赔礼, 而这次她下来, 先是判官对她恭敬有礼,再就是地府一把手也对她礼遇有加...... 难不成...... 第107节 皂荚心头百转千回,一时也拿不准上面那人是几个意思。 秦广王像是看出了皂荚的疑惑, 也不拿乔,直接就说了出来:“皂荚姑娘眼睛出事,也是本王所辖地府的失责。” 顾长生一愣:“此话怎讲?” 秦广王道:“皂荚姑娘唤了鬼差引起大打出手之后,听闻皂荚姑娘是受血池地狱所便派判官去查看......” “毕竟血池地狱出现在人间是大事,稍有不慎,便是毁城灭地、生灵涂炭。” 皂荚听秦广王这么一说,心头对这次秦广王接下来要说得话有了个大致的猜测—— 无非揽锅并且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 而这种大化小小化无,自然需要皂荚这个当事人主动来说,好避免双方的尴尬。 然而皂荚并不想。 顾长生也不想,他直接道:“那地府这次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故,不知四位殿下是如何解决的?” 秦广王见二人不上钩,原本想说的话都憋了回去,他原本打算是糊弄过去,只是顾长生和皂荚一个唱白脸一个□□脸,让他的工作很不好展开。 思量之下,秦广王决定和盘托出:“二位应该知道,楚江王、宋帝王和卞城王在地府分别管辖十六个小地狱。” “在皂荚姑娘出事后,本王便派人去查看血池地狱。但血池地狱风平浪静并无不妥,反而是他们三位下辖的三个小地狱缺失。” 皂荚有股不祥的预感:“缺失是什么意思?” 广平王说:“就是脓血小地狱、吸血小地狱与磨催流血小地狱分别少了一半。” 皂荚:“......” 顾长生:“......” 连地狱这种硬件设施都能少一半? 这届地府还是早点换人叭! 见两人脸色不善,卞城王咳嗽一声,接过广平王的话头:“这些年地府的鬼也开始讲‘众鬼平等’,减轻严刑峻法,我们为了安抚越来越多的鬼魂,便把一些无关紧要并且不是很遭罪的刑罚撤掉了,换成了投胎成菜鸡菜鸭或者肉猪肉牛这样命很短又死的惨的这样一些惩罚......” 楚江王摸摸鼻子:“这失了一半的三个小地狱,便是荒废了近五百年的场地,若不是皂荚姑娘你发现了,我们至今还不知道有了这样的工作失误。” 顾长生:“......” 皂荚:“......” 顾长生诚恳道:“请问,你们这样的工作失误,我可以找有关部门投诉么?” 宋帝王“嘿嘿”一笑:“这便是我们今日找你们的缘由。” 皂荚面无表情:“价钱合适,就不投诉。” 广平王楚江王宋帝王卞城王:“......” 怎么总觉得,皂荚对地府和对他们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他们...... 好歹也是掌握生杀予夺的阎王爷好吗? 广平王黑下脸:“放肆!” “地府也是你一个凡人能讲条件的地方?” “皂荚,本王是念你修行不易,你不要得寸进尺!” 广平王一怒,其余三位王便跟着黑了脸—— 一瞬间漫天的神威朝皂荚喷薄而来! 皂荚心神一颤,把持不住几乎就要跪下! 她强撑着一抹笑看向坐着的四位,还来不及开口,顾长生便持着一把长剑纵身朝广平王跃去—— 剑身寒光只是一闪,顾长生便立在了广平王身前,一把长剑直指他面门! 广平王身上的西装被剑气破出道道痕迹,他原本浮于表面的客套与恼怒终于化成了实质,落到了他双眸—— 顾长生的剑不住地颤抖着,发出“嗡嗡嗡”的鸣叫。 他的剑似乎再也不能往前一寸一厘,但也未再退一分一毫! 广平王身上的西装顷刻消失在空气中,他终于恢复了应有的鬼界帝王的模样—— 威压四方。 他双目阴鸷,阴森地看着顾长生和皂荚:“你们真的以为,我不敢把你们丢进十八层地狱?!” 顾长生咬着牙,不理他—— 不是不想理,而是他怕一开口,便泄了撑着自己的这股气息! 皂荚亦是死死撑着—— 尽管她满头都是冷汗,但她还是做出从容的模样,目光在四位阎王身上一一扫过,而后才一字一句道:“你当然不敢。” 这话说得轻,但在场的各位无一不是耳聪目明的,自然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皂荚尽量维持着自己这口气:“殿下若不是有求于我们,方才又何必故作姿态?” “我向来只听说十殿阎王铁面无私......” 皂荚停顿一下,脸色愈发苍白:“皂荚伤鬼差、闯地府,四位殿下还在这里不取我二人性命,难不成还真是因为慈悲吗?” 阎王爷如果有慈悲心肠,那便事这三界中最大的笑话—— 有慈悲心的人,怎么忍心日日夜夜看着人下十八层地狱。 广平王死死地盯着皂荚。 更强大的威压朝皂荚扑来,顾长生的剑甚至发出了更为尖锐的鸣叫—— 但皂荚亦冷漠的回视之—— 她不是不怕,只是和地府的这群鬼打交道,她不能退。 皂荚说:“殿下要是真能动手,怕皂荚早就尸骨无存了——” 她话音方落,周身的威压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长生心念一动,长剑脱手而出,蓦地飞出去擦过广平王的脸—— 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但立马又消弭于无形。 皂荚轻轻咳嗽一声,笑了起来。 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可这里四个阎王爷都不敢让她死,那她便是死不了的—— 果然,广平王看着皂荚:“你说得很对,你现在还不能死。” 第81章 秦广王长袖一甩, 旋身重新坐回上首。 其余三位殿下低眉敛目,悄然离去。 顾长生收了长剑, 在秦广王的注视下, 快步走到皂荚身边。 皂荚笑了起来, 悠悠然坐到先前楚江王的位置上, 敲在紫檀木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顾长生坐到皂荚身边。 判官亲自送上两盏清茶,放在皂荚和顾长生之间的桌子上,而后像其余三位阎王一样,悄无声息的下去了。 皂荚端起茶盏, 揭开杯盖吹了吹,茶叶的清香顷刻盈满了前厅。 皂荚看了眼两手空空的秦广王,抓紧一切时间给判官上眼药:“判官骗小姑娘厉害,伺候殿下倒是不行, 我和顾道长的茶都有了, 偏偏把您晾在一边。” 秦广王不理皂荚, 手一拂,一套青瓷酒器便出现在桌上,在灯光的照耀下, 杯盏上像是有水流动一般。 约莫是秘色瓷。 皂荚咋舌, 心想神仙就是神仙, 这秘色瓷单单拿出一样,便可以放进国家的博物馆中,这秦广王随手就是一套...... 啧, 不知道这次地府有求与她,她能捞着多少钱。 皂荚低头,轻啜一口,把眼里的浮光隐匿了去。 似乎是方才兵戈相见把话已经说开了,秦广王现在也不着急,而是学着皂荚的模样,慢悠悠的给自己满上了酒,嗅了起来。 皂荚:“......” 啧,这些端架子的神仙,真讨厌。 最后还是顾长生打破了这诡异的局面,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朝秦广王拱手道:“不知道大殿下请我们过来,就是为了什么事?” 秦广王看着顾长生,目光微闪:“顾长生,你是这近千年来,第一次伤我的人,你再阳间,是灵霄观的门人?” “这一代灵霄观的掌门人......是青玄?” 顾长生一愣,不知为何秦广王会提到自家师门,但他想神仙的想法大概也是像他们的身份一般,飘的。 故而他认真的客套道:“我学艺不精,让殿下见笑了。” 秦广王:“......” 皂荚:“......” 她忍不住捂脸,这学艺不精的人都伤了地府一把手,那他门派学艺精湛的是不是要把地府犁一遍啊? 皂荚见秦广王脸色愈发难看,不由插嘴道:“顾道长师门如何,也不过是人间的门派,大殿下还是说说,这样找我们,到底是有何事?” 秦广王放下手上的酒杯,目光落到皂荚身上:“皂荚姑娘是魏伯阳的传人,不知是否听过葛玄这个人?” 皂荚干脆道:“没听过。” 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秦广王:“......” 第108节 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皂荚姑娘年纪尚轻,没听过也在情理之中。” 皂荚做出洗耳恭听状:“那就有劳大殿下说一说这秦广王?” 秦广王对皂荚打蛇随棍上顺便支使他的行为有些不快,但其余三王已走,判官也去了外厅,在场的三之中,似乎也只有他能说出个子丑寅卯了。 秦广王瞥了皂荚一眼,到底还是开了口:“说起来这个葛玄,和皂荚你的师门,还有些渊源。” 顾长生蓦地接口:“我想起来了。” 顾长生说:“在《太平广记》卷七十一中记载,葛玄东汉年间人,道术精湛,几近仙人,为帝王所用后不甘束缚,便尸解成仙了。” 皂荚说:“然后呢?” 已经得道成仙的道士和她门派有什么关系?按老头子的话说,他们这小门小派的,这两千多年来的,也就祖师爷一个飞升成仙的。 顾长生说:“然后我就不知道了,书里没说。” 皂荚:“......” 她把求知的目光投向了秦广王。 秦广王说:“顾道长方才说得也没错,在你们人间的记载中,葛玄确实是是尸解成仙......” 这个“在人间的记载中”用得妙,皂荚一听便知道有问题,故而顺着秦广王的勾子往下问:“那实际上呢?” 或者说在阴间的记载中又是怎么样的呢? 秦广王很满意皂荚的捧场,接着说道:“但葛玄尸解并非因为他道术飞升,而是因为......” 他看着皂荚,目光里带着些微的不怀好意:“而是因为魏伯阳留下的丹药。” 秦广王话音一落,皂荚和顾长生均是一副没想到的模样,二人对视一眼,不由想到黄泉路十八号秘境中找到的那个炼丹炉。 秦广王不知皂荚获得炼丹炉的事情,以为二人是被“真相”惊到,不由有些得意:“魏伯阳道术平平,但是却是以丹药入道,他得道亦是因为他所炼制的丹药。” “葛玄比他小上个几十岁,在道术有成后,虽说投靠凡间帝王,但也是在利用帝王的人力物力财力,帮他寻找魏伯阳成仙的洞府——” “要知道千万年来,得道者无不需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方才可以飞升,葛玄天资过人,但却也是经受不住这八十一道天雷的。” 皂荚说:“所以最后葛玄是因为我祖师爷的丹药飞升的?” 秦广王嗤笑一声:“他得了丹药,作了个尸解的局哄了帝王,自己悄悄到了一个渔村,准备吞药飞升。” 顾长生疑惑道:“为何是在渔村?” 秦广王:“......” 现在的人间道士,连这种道学入门的基础知识都不学的吗? 皂荚给顾长生解释道:“丹药多数性热,服用之后若要散去热气,沉入深海可以发散药力。” 顾长生点头。 秦广王见皂荚解释完了,接着说道:“葛玄服了丹药,静候飞升,但魏伯阳的药——” 秦广王停顿一下,语气有些嘲讽:“那药是不是魏伯阳的还两说,我们就暂且先这么认为着吧。” “那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无人的洞府中放太久,变了药性,葛玄成仙不成,反而成了......” “一个不死不活的怪物。” 一个只知道杀戮和吞噬的怪物。 一个在不断杀戮和吞噬中逐渐产生了新的神智并有了无尽贪婪欲望的人。 秦广王目光看向虚空当中,像是想起了千年前的那场恶战—— 彼时他还未当上地府的一殿,只跟在当时的秦广王身后,见他和其他九位殿下与葛玄及其下属鏖战月余—— 那一战地府精锐尽出,被葛玄所吞噬的不知凡几,而战场方圆千里的百姓也死伤殆尽—— 当时地府的十位阎王拼近全力,才将葛玄制服—— 然而他魂魄力量太过强大,彼时的十位殿下只能动用禁术,将他的魂魄活生生分离—— 葛玄的魂魄被分成了无数碎片,其中最大的十六块碎片,被当时的十殿阎王分别镇压在了不同的地方。 而同时,天道震怒,人间陷入大乱,末法时代也拉开序幕,灵气日益枯竭。 秦广王所思所想,被他用神识投映在空中,皂荚和顾长生看着当时惨烈的景象,不由浑身发寒。 半空中的图像渐渐消散,但最终并没有透露葛玄的魂魄被镇压在了哪些地方。 皂荚思绪飞快,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浮上心头:“难不成......葛玄的魂魄,有三份被镇压在那三个小地狱?” 秦广王也像方才一样卖关子,直接点头认了下来:“你说得没错,就在脓血小地狱、吸血小地狱与磨催流血小地狱这三处地方。” “那葛玄 皂荚脸色冷了下来:“这是地府的失职。” “是。本王也无意推脱。”秦广王大方承认,“当年十位殿下与葛玄一战后皆元气大伤,还未来得及交代清楚,便一一陷入沉睡,最终不得不投入轮回中,用轮回之力滋养魂魄。” “本王上任至今,也是近年来地府魂魄数量日益不对,派判官追查,才发现这些事情和曾经的葛玄有关。” 皂荚说:“所以你想让我们帮你找到葛玄?” 秦广王看着皂荚:“是。” 皂荚真的笑了出声:“请问大殿下,当初合十殿阎王之力才能制服的葛玄,您凭什么认为,就我和顾长生,便能将他绳之以法?” 皂荚面露嘲讽:“您别忘了,方才我和顾长生加起来,也抵不过您的一阵神威。” 秦广王说:“葛玄的因落在魏伯阳的丹药上,而魏伯阳得道成仙凡间因果已断,那么葛玄的因果便转嫁到了魏伯阳的继承人上......” 他看着皂荚:“魏伯阳这一派只剩你一人——” 皂荚猛地起身:“你胡说!” 秦广王道:“我为何胡说?” 皂荚道:“我的师父亦是我的养父,他尚在人间,我派怎可能只剩我一人?!” 秦广王皱眉,仔仔细细看着皂荚—— 末了,他肯定道:“魏伯阳的因果,已经到了你身上。” 皂荚脸上血色尽失! 到此,秦广王还有什么不明白? 只是他见惯了生死离别,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惜,但念着皂荚毕竟是阳世间的人,故而还是随着习俗,朝皂荚道了一声:“皂荚姑娘,请节哀。” 皂荚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整个人摇摇欲坠—— 顾长生忍不住走到皂荚身边,一把撑住了她。 秦广王太手,一道灵气从他手中散出,直指皂荚灵台—— 然而拿到灵气刚刚要触及到皂荚,皂荚周身自发窜出一个防护罩,猛地将灵气弹了开来! 秦广王不由吃了一惊—— 皂荚的修为高深至此么? 过了良久,皂荚才像是恢复了神智一般。 她抬头看向秦广王:“请问殿下,如果真像你所说,我的养父已经不在人世间,那么请问......您有办法帮我找到他么?” 秦广王迟疑片刻,最后还是说道:“......有。” “那好。”皂荚咬咬没有血色的嘴唇,“你帮我找到他,我答应你的要求,帮你对付葛玄。” 秦广王眸光一闪:“......当真?” 皂荚推开顾长生扶着她的手,用力站直,迎着秦广王的目光,不闪不避:“当真。” “好!” 秦广王长袖一甩,笑了起来:“我就知道皂荚姑娘爽快利落!” 皂荚冷眼看他。 秦广王说:“地府中央有轮镜台,皂荚姑娘只需到轮镜台上,念及心中所想之人,便可见到他——” 皂荚看着秦广王:“......前世还是今生?” 秦广文回道:“只要他魂魄尚在,他现在是什么模样,便是什么模样。” 皂荚上前一步,朝秦广王拱手:“那就......有劳殿下了。” 秦广王嘴角一勾,随手一挥—— 两人一鬼统统消失在原地。 只留茶几上半开的茶盏,飘出袅袅的茶香。 *** 轮镜台是地府的禁地,虽然就伫立在地府中央,但四周有重兵把守,所以尽管周围便是熙熙攘攘的鬼来鬼往,也没有哪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往这里凑。 秦广王直接将皂荚和顾长生带到了轮镜台下—— 偌大的圆镜流光溢彩,散发出足以照亮整个鬼城的光芒。 但神奇的是,并不刺眼。 倘若在以往,皂荚见到这样的建筑,早就忍不住拍了起来,只是现在...... 她心里记挂着老头子,苍白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焦躁—— 皂荚问秦广王:“只要人站上去就就可以是吗?” 秦广王负手站立:“是。” 皂荚看了顾长生一眼,随即转身,一步一步朝轮镜台的楼梯走去—— 轮镜台很高,皂荚心头着急,迫不及待地努力想上爬—— 然而轮镜台却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皂荚刚一踏上去,原本灵台中充沛的灵力便已经荡然无存—— 皂荚一愣,茫然的抬起头,看向这不知有多少级的轮镜天梯。 秦广王的声音带着威压顺风而来—— “轮镜台是地藏菩萨所设,想要见到心头挂念之人,便要摈弃一切捷径,用肉体凡胎,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第109节 “阶梯有多长,全然看你心头挂念有多深。” 秦广王的声音里带上了莫名的愉悦,皂荚不知他是否是故意刁难—— 但秦广王的态度,现在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皂荚咬咬牙,心里念着老头子的名字,开始一步一步往上走去。 顾长生站在秦广王旁边,见着皂荚的身影越来越小,脸色越来越难看。 秦广王对这个能伤到自己的年轻人还是爱惜的,毕竟近年来地府人手稀缺,他日顾长生寿终正寝,秦广王倒是希望能将他收归麾下—— 只是如今...... 秦广王看着顾长生眉间若有若无的红色,不由一哂。 修道之人红星鸾动,不知是劫是缘。 只是不论是什么,他都很乐意去推上一把。 秦广王算计万千,而后开口,对顾长生道:“倘若你也心有挂念,也可上去一看。” 顾长生一愣。 他修道二十余年,师父从来都要他谨记除魔卫道,要心有天下苍生—— 但心有大爱,便亦是无爱。 哪怕是在灵霄观,师父渡劫时,他虽然有些担心,但也是泰然处之的—— 师父说,万物有因,生死有命,不过是各有各的缘法罢了。 只是现在...... 他确实也是焦急的—— 甚至似乎超过了对师父的担忧。 顾长生隐隐约约觉得这似乎不是一件寻常的事。 但看着皂荚越来越小的背影,顾长生嘴巴里的话便像管不住似的,脱口而出:“皂荚道术不精又重伤未愈,我也跟着上去看看。” 这话像是在向秦广王解释,又像是在宽慰自己。 秦广王也懒得戳穿这小呆子话语里的漏洞—— 这轮镜台的天梯是地藏菩萨所设,道术再精纯的人脚一踏上去,浑身的灵力也就像了那泥牛入海,再也不见踪迹—— 就是再上去十个道术精湛的顾长生,也对爬上这天梯没什么用。 顾长生的话一说完,便像是有什么东西追着他似的,撇下秦广王,快步朝前跑去。 待顾长生也踏上了台阶,秦广王朝着虚空开口:“你觉得本王找得这两人如何?” 判官的身影蓦地出现在秦广王身后,他的声音淡淡的,但仔细听,不难听出里面的笑意:“属下认为,皂荚姑娘和顾道长虽然在道术上尚需磨炼,但难得都有一颗赤子之心。” “噢?”秦广王微微侧目,似乎是想不到判官的评价会这么高:“你倒是喜欢他们。” 判官垂眸,掩下眼中的温柔:“阿蒙也喜欢他们。” “哎......”秦广王轻叹,“不管喜欢不喜欢,也只能是他们了。” 判官恭敬的站在一旁,不再接话。 秦广王见着二人的身影消失,转了话题:“符渊上次擅闯地府,有眉目了么?” 判官道:“符渊似乎是为了皂荚姑娘而来。” “是么?”秦广王不置可否,“符渊和阿蒙达成了什么协议?” “似乎是让阿蒙给皂荚治眼睛,他便答应阿蒙一个要求。” 秦广王轻叹一声:“难怪你一定要我先找到皂荚,先帮她把眼睛治好。” 判官犹豫片刻,还是承认了:“......是。” “阿箬,”秦广王道:“你这样想法设法的留住阿蒙,不怕哪天阿蒙性子来了,真真就离了你?” 判官笑了起来:“阿蒙不会的。” 我们纠缠了千年,千年前阿蒙不舍得离开他,千年后的阿蒙,也不会。 秦广王看着判官,无声地摇了摇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在地府这么多年,虽然他不动情,但见过的痴男怨女不计其数—— 阿箬自以为了解阿蒙,用喜欢把阿蒙留了下来...... 可是喜欢早晚会被磨平。 等阿蒙不喜欢了之后,阿箬又应该用什么把阿蒙留下来呢? 罢了罢了,这不是他应该管的事情。 秦广王收回目光,从长袖中取出一物递给判官,嘱咐道:“你便在此地等候,等皂荚和顾长生从轮镜台下来,你便将这锦囊交予他们,再送他们出了这地府。” “和皂荚有争执那名鬼差,革了公职送去投胎吧。” 堂堂鬼差,因为一点金箔便被人间的道术呼来喝去,还被按在地上打了一顿,简直丢人! 判官道:“是。” 秦广王最后叹了口气,消失在了轮镜台前。 判官看了眼秦广王消失的地方,而后便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等着二人下来。 *** 皂荚一直觉得自己身体还不错,但当她爬到一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 汗水从她的鬓角不断滑落,沿着她好看的下颌线,顺着她的白皙的颈脖,一路没入了衣服中。 她的上衣已经湿透了,紧紧沾在身上的浅色的衣服,隐隐约约勾勒出内里小衣裳的模样。 皂荚白嫩的脸因为运动微微泛起了红色,眼角眉梢的湿意让她整个人显得懒懒的—— 顾长生从后面赶上她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皂荚这幅样子。 他当即就是一噎,不知怎么的脑子像被开水淋的似的“轰”地就热了起。这股热才从他的脑壳一直热到他心里—— 顾长生当即脱下身上的外套,劈头盖脸地朝皂荚盖了过去—— 皂荚:??? 顾长生这是套她麻袋呢?! 她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朝顾长生凶巴巴道:“顾长生,你发什么疯呢?!” 只是声音被罩在了衣服里,瓮声瓮气的,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顾长生被皂荚一凶,也有点蒙。 他怎么顺就给皂荚套上了呢? 他伸出手,帮皂荚把衣服从她头上弄下来,但也不准她脱下来,而是裹在她身上。 皂荚:??? 顾长生是想热死她吗? 顾长生给她把衣服拢在前面,一板一眼道:“这里风大,你多穿点,不然容易生病。” 皂荚:“......” 破案了,顾长生就是想热死她—— 她汗都快成河了顾长生居然还想让她加衣服? 她皮笑肉不笑:“你是不是还想让我多喝热水啊?” 顾长生一愣,随即附和道:“对,喝水。” 他拿出锦囊—— 这里虽然不能使用术法,但是储物的锦囊还是能用的,他从里面摸出一瓶小小的矿泉水,往皂荚怀里一塞:“喏,这里不能用道术,我没办法给你弄成热水......” 他瞅着皂荚越来越黑的脸色,像是在哄皂荚一样:“你先凑合着喝,等我们下去我再给你弄。” 皂荚:“......” 和顾呆子比认真,她就输了。 顾呆子还在那里说:“或者你喝的时候先把水含在嘴里,等它不凉了,你再吞下去。” 皂荚:“......” 她认输。 皂荚不想在“多喝热水”这件事情上和顾长生多说,便强行扯开话题:“你怎么也上来了?” 顾长生看着皂荚亮晶晶的眼,不知怎么的,方才能从容告诉秦广王的理由却再也说不出口—— 直到皂荚发出一个略带疑惑的单音“嗯”字,顾长生才慌忙找了个借口:“我想上来看一个很重要的人。” 皂荚“噢”了一声,不疑有他,随即道:“拿我们一起上去吧。” 顾长生说:“好。” 然后他上前两个台阶,在皂荚面前蹲了下来。 皂荚:??? 顾长生回头,冲她咧开一口大白牙:“你上来,我背你上去。” 皂荚:??? 她看了看还望不到尽头的天梯,又看看顾长生的小身板:“你......在开玩笑?” 顾长生说:“你旧伤未愈,我背你一段,等你缓过来,我再放你下去。” 皂荚虽然平时热爱占顾长生便宜,但在这楼梯上,却也真的做不出让他背的事情。 皂荚伸手就要拉他起来。 顾长生却牢牢的蹲在地上,宛如一个俊美的大树桩子,执意要背。 第110节 皂荚:“......” 行叭。 要背就背叭,反正背累了他自然就放弃了。 皂荚犹犹豫豫的上前虚虚地俯到他后背上,警告顾长生:“我跟你说,你要是一会儿因为背了我走不动了,我是不会背你的!” 顾长生:“......” 不想理她。 见顾长生居然有些生气了,皂荚带着一脑门儿雾水,干脆也破罐子破摔,双手向前环住顾长生的肩膀,身上的劲儿一松,随即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顾长生身上—— ——皂荚身体最柔软的部位就这样直直撞在了顾长生坚硬的背脊上。 皂荚:“......” 顾长生:“......” 两个人同时一僵。 而顾长生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脑壳现在从耳垂到颈脖都红了起来——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刚刚才上来的时候看到皂荚的模样。 皂荚眼睁睁地看着顾长生的耳垂红的快滴出血来还有他的背越来越僵硬—— 饶是她,也十分不自在。 她干咳嗽一声,没话找话:“呃......要不......还是我自己走吧?” 顾长生听到这句话,有如大赦,赶忙松开她的腿,然后像兔子一样,一蹦三尺高的朝前面跑去。 皂荚:“......” 顾长生如此这般,让她真的觉着自己是个女流氓啊...... 皂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觉得自己尚且没有当流氓的资本,想了想,觉得大概是自己刚才的姿势不对,所以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她摇摇头,想着等下去了,她一定要用行动向顾呆子表明,她是一个纯洁的老板...... ——经此一遭,皂荚原本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皂荚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在老头子失踪的这么几年,她确实已经做好了老头子已经去了的心理准备。 上次在墓穴看到老头子的照明符,她心绪翻涌,使用禁术差点让自己也交代过去。 而这次再从秦广王处得知老头子也许已经去了的消息,虽然不想接受,但...... 内心隐隐也有种“原来真的是这样的”的感觉。 皂荚曾经做过无数次“如果老头子不在了”她应该怎么做的假设,只是当时她每一种假设里面,都没有顾长生。 而这两次她找到老头子的消息,顾长生...... 顾长生都在她身边。 不论顾长生上来的理由是什么,皂荚确实是从心底,感激他。 顾长生,至少在现在,是她皂荚认识的,第一个称得上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皂荚抬眼,看着在前面不远停下等她的顾长生,也努力往上走去—— 大概是有人相陪,尽管两人之间还存在一丝尴尬—— 尴尬主要是来自顾呆子红红的耳朵。 但不管怎么样,剩下的半截路,皂荚和顾长生很快就走完了—— 到达了传说中,轮回境的面前。 皂荚下意识看向顾长生。 顾长生耳朵红红的冲她一笑,像是鼓励。 皂荚深吸一口气,走到轮回镜前—— 然而只一眼,皂荚便软了下去! 顾长生心头一惊,快步冲上前去,扶住了皂荚! 怀中的皂荚红着双眼,顾长生下意识扭头看向轮回镜—— 也只是一眼,顾长生也愣住了。 第82章 皂荚的手死死地掐住顾长生。 顾长生从镜中的景象回过神来, 看着半倚在他怀中的皂荚。 皂荚颤抖着嘴唇,原本黝黑明亮的双瞳现在已经盈满了泪水, 雾蒙蒙的。 她的脸上一点血色的都没有, 苍白的像是易碎的琉璃—— 但她眼中透出的愤恨与杀意, 又让顾长生觉得惊心动魄—— 一瞬间, 皂荚既浓烈又脆弱,就像是两个人一般—— 美得惊人。 顾长生强压下方才看到轮回镜中的景象,把注意力全投入到皂荚身上:“怎么了?” 皂荚努力张嘴,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嗫嚅出几个字:“顾长生......我们回家好不好?” 顾长生扶起她:“好。” 皂荚闭上眼,眼中的雾气随着她合上的双眸变成水珠从眼角滑落—— 正正滴在顾长生扶着她的手背上。 烫得吓人。 顾长生放柔了语调:“我背你下去。” 皂荚闭着眼睛缓缓摇头:“不用。” 顾长生刚要劝她不要逞强, 便见皂荚睁开了眼—— 她抬起不断颤抖的双手,轻轻握成了拳头—— 一时间,顾长生只觉得原本无风无晴的轮镜台像被滴入了水滴的死水,空气中像是泛起了涟漪一般—— 顾长生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 但随着空气的波动越来越明显, 他看向皂荚的目光越来越不可置信! 皂荚的拳头越捏越紧, 轮镜台的上空的天光竟然变得黯淡了些—— 风越来越明显了。 顾长生忍不住摇摇怀里的皂荚:“皂荚,醒醒。” 皂荚被这突如其来的晃动惊醒,她茫然的睁开双眼, 朦朦胧胧的, 好一会儿才认出了那是顾长生。 她无意识地皱起眉头, 像是有些不解的样子。 不过很快她便笑了起来—— 一张娃娃脸笑得透明纯粹,直直把顾长生笑得心头一寒—— 皂荚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话:“顾长生,我们回家好不好?” 顾长生看着明显状态不对的皂荚, 迟疑地点头。 几乎是他在点头的同时,皂荚原本握紧的拳头一松—— ——啪! 一道惊雷平地乍起! 顾长生猛地抬头! 只见轮镜台上,被方才那道雷劈开一道一人多高的口子! 顾长生瞳孔猛地一缩—— 皂荚在不能使用法术的轮镜台活生生撕开了一条从这里到人间的通道! 皂荚扭头看着那个口子,用力从顾长生身上起来,摇摇晃晃歪歪扭扭朝那里走去。 走到洞口,皂荚回头,看着犹自发愣的顾长生:“顾长生,你不跟我走么?” 她问问题的时候,歪着脑袋,显得格外可爱。 顾长生深深的看着皂荚,站起身来,大步朝她走去:“我跟你走。”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皂荚无声地笑了起来。 在她拉着顾长生进入通道的瞬间,皂荚身体一软,直接在顾长生怀里晕了过去。 皂荚昏了过去,顾长生不知道这通道还能支撑多久,他直接把皂荚打横抱起,快速沿着通道往前走去—— 他一面想专心致志地往前走,一面想尽力摈除心里的杂念—— 摈弃掉方才在轮回镜中看到的皂荚。 或者说,是前一世的皂荚。 顾长已经无暇去思考为什么他会在镜中看到皂荚,也无暇顾及为什么轮回镜会说皂荚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的脑海里只是单纯的在一遍一遍回忆方才看到的景象—— 前一世的皂荚在榕树下、在湖边,长得还是现在这副模样,穿着长裙挽着小髻,只还是一脸懵懂没什么心肺的样子,是个飘荡的女鬼。 她会在树上看星星,会在湖里捉鱼,会时不时拿着一些吃的逗一只围在她身边的黄鼠狼—— 她也会小心翼翼的接近一个黑发长袍的男子,围着他一脸开心。 而那个黑发长袍的人,顾长生见过一次,便终身也忘不了—— 那是符渊。 第111节 彼时风华无双,尚未隐藏锋芒的符渊。 从之前皂荚透露的,符渊对她的态度,顾长生是早就知道符渊和皂荚的前世是认识的—— 顾长生之前并没有往心里去,只将皂荚当做是符渊需要照顾的后辈。 只是这次下地府,符渊为了皂荚故意找孟婆交换条件,证明着符渊虽然没有出现在皂荚周围,但他确是知道皂荚的动静—— 甚至是能猜出皂荚要做什么的。 而现在...... 皂荚的前世和他似乎牵扯颇深...... 顾长生眉头越皱越紧,抱着皂荚的手劲儿也越来越大—— 皂荚忍不住在昏睡中嘤咛一声。 声音极细,但却像针一样,直直刺进顾长生的脑海中。 顾长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手上的力气。 不知不觉间,他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直到从通道直接落入黄泉路十八号,顾长生才就着这一身冷汗反应过来—— 他方才,险些入了魔障。 *** 判官在轮镜台下等了许久不见两人下来,本想分一缕神识通报秦广王,但还未来得及行动,就见轮镜台上阴云密布—— 直到惊雷落下,他反应过来台上出事了,才要去找秦广王,便见秦广王直接落到了台下—— 秦广王长袖一挥,约莫是轮镜台不得用术法的规矩,过了片刻秦广王面前的空气才扭曲起来,逐渐将轮镜台前的景象映了出来—— 彼时顾长生刚被皂荚拉进通道。 判官惊道:“怎么会?!” 轮镜台不得用法术,连秦广王都受此限制,皂荚和顾长生怎么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秦广王脸色铁青,袖子又是一挥—— 景象中的轮镜台原本光滑的镜面,隐约有了一道细细的纹路,贯穿整个镜面。 判官这次连惊呼都惊不出来了—— 如果说能用术法是意外,那么用雷劈了神器还安然无恙地离开了...... 判官觑了眼秦广王的脸色......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还是闭嘴叭! 然而判官还来不及装死,白无常便直接冲过前面的守卫朝他奔来,直接跪在他面前—— 白无常额头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判官呵斥道:“大殿下在此,为何如此无礼?!” 白无常声音里满是惊慌:“报告大人!阿蒙姑娘......阿蒙姑娘!” 秦广王:“阿蒙怎么了?” 判官:“阿蒙怎么了?!” 白无常把头埋得更低,声音却是大大的—— “阿蒙姑娘方才自己喝了孟婆汤,跳了轮回井了!” ——啪嗒。 秦广王看着地上滚落了判官笔,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倒霉透了——、 他在心头叹了口气,先前担心的事情终归是发生了。 他朝身后已经失魂落魄的判官挥手道:“你先去看看吧。” 判官顿时消失在原地,连告退都忘记了。 秦广王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的白无常,开口道:“阿蒙跳井前还说了什么?” 白无常说:“阿蒙姑娘跳井前只说了六个字,死生不复相见。” 这话是留给谁的,不言而喻。 秦广王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白无常颔首。 然而白无常还未走出轮镜台的范围,便听到秦广王道:“不用告诉判官了。” 白无常回首低眉敛目:“是,树下明白。” 直到白无常离开,秦广王看着地上的判官笔,崩了许久的脾气终于再忍不住—— 判官连笔都不要了,可见阿蒙的离开对他打击有多大—— 自今天起,直到阿蒙回来之前,他的左右手判官便算是废了。 秦广王抬头看向虚空—— 符渊,你究竟想作甚么?! 你与葛玄,到底有什么关系?! *** 顾长生把皂荚安置好,便用纸符唤了晚晴和圆圆来,祝福他们和秃毛崽照顾好皂荚之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黄泉路十八号,重新回到了清心观。 他与皂荚去地府看似不久,但人间和幽冥时间算法不一致,现在距离他和皂荚离开,已经过去四天了。 顾长生手机里全是来自华明和巩志杰的未读信息和未接电话。 但却没有来自他师父的—— 想来是华明和巩志杰尚不敢把他擅自去幽冥的消息告诉师父,给他瞒下来了。 只是...... 他要是再不回去一趟,华明和巩志杰怕担责任,怕是会把事情捅给师父。 顾长生走出十八号,回头看了眼店铺招牌,大步往清心观的方向走去。 *** 华明被顾长生从床上挖起来的时候,正好做梦梦到顾长生被青面獠牙的阎王爷剥皮拆骨—— 然后他睁眼就看到被剥皮拆骨的顾长生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一脸苦恼。 华明:“......” 虽然顾长生这个师侄一点都不省心还经常惹他生气但是在这种时候看到他还挺让人安心的。 华明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和蔼一些,做出一个关心师侄的师叔应该有的模样:“长生......这地府一遭,你还好吧?” 顾长生说:“不好。” 华明:“......” 空气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 顾长生说:“师叔,你知道轮镜台吗?” 华明点头:“自然。” 轮镜台是地府十殿阎王的宝贝,相传是地藏菩萨叹凡人轮回苦,特意幻化出来的宝贝。 华明说:“相传轮镜台能让魂魄看到自己或者心头牵挂之人的前尘。” 顾长生道:“我和皂荚道友一道去了轮镜台。” 华明惊道:“轮镜台乃地府禁地,你们居然......?” 顾长生点头:”皂荚道友在秦广王那处求来的机会。” 华明有些好奇:“你看到了什么?” 顾长生说:“我看到了皂荚道友。” 华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的小师侄,心头牵挂的人...... 不是他没良心的父母不是他师父而是皂荚……? 华明吞了吞口水:“你看到皂荚道友什么?” 华明心里抱着一丝丝希望—— 如果是道术,那他小师侄还有得救。 顾长生继续说:“我看到皂荚道友的前世,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华明看着顾长生认真但又懵懂的表情,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呢?” 顾长生说:“我险些心魔入体。” 预感成真华明笑容完全消失并且想伸手捏住顾长生的脖子让他把刚才说得话吞回去。 顾长生看着华明僵硬的脸,十分苦恼:“华明师叔,我这是怎么了?” 按道理,皂荚的前世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华明觉得,他小师侄拿着这对他这个化外之人超了纲题目来的场景,也不比梦里顾长生被阎王爷抽筋剥皮变成现实好多少—— 反正被他师兄青玄知道了,他华明也都是个被锤死的下场。 顾长生还在那里苦恼着打补丁:“和皂荚一起的那个男人是我们最近碰上的一个对手,十分强大......” “这一世的皂荚对他并无好感,但是看着他们前世相处,我......” “没什么。”华明心中有了决定,飞快地打断顾长生的思考:“这是正常的事情。” 顾长生睁着眼睛,一张俊脸看着他,作洗耳恭听状。 第112节 华明说:“皂荚道友天资聪颖,又是你看好的朋友,你知她前世与现世的对头交好,心中不舒服是正常的。” 华明忍受着良心的谴责,斩钉截铁的盖棺定论:“你和皂荚姑娘这是伟大的友情!” 顾长生懵懵懂懂的听着,听到华明说是“友情”的时候,心头一动,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好像又觉得华明说得有道理。 华明觉得自己良心有点痛。 然而良心再痛,也不能拿顾长生的前途去换! 他也不想被自己掌门师兄按在地上摩擦! 华明深吸一口气,接着胡说八道地劝顾长生:“你既然说你险些入魔,那不如先从皂荚道友处搬回来,先和她断绝一段时间的往来,待到你能平心静气坦然面对后,再与她联系便可。” 顾长生听到这,下意识拒绝:“我在皂荚姑娘处挂单历练,这样半途而废,不是君子......” 华明再次打断他:“修道之人突然闭关入定是常有的事,并不违背君子之诺。” 修道之人,动辄闭关就是一年半载,多的三年五年的也有,待顾长生冷静下来,他和皂荚之间,不是友情也该变成友情了。 “可是......” “没有可是。”华明正色道,“长生你是灵霄观未来的观主,你要努力修道飞升才是。” 华明谆谆善诱:“他日你得道飞升,皂荚道友知你志向,必然不会怪罪于你。” 顾长生觉着华明这话说得不对。 依照他对皂荚的了解,皂荚一定会笑眯眯的恭喜他“得道成仙”然后转过头就面无表情关门放狗并且他列为拒绝往来户并加入黑名单豪华套餐。 顾长生一想到这种可能,心脏的位置闷闷的。 他不想对他笑眯眯的皂荚变成对他冷冰冰的皂荚。 华明见他犹豫,下了一剂狠药:“万一你真的道心有损,你如何面对对你寄予厚望的师父?” 顾长生一噎。 他刚要开口,戴在手上的护身符便是一热—— 那是他皂荚身边放的护身符! 皂荚那里出事了! 顾长生当即把华明那堆有的没的抛在脑后:“长生受教了,师叔你方才说的我会好好思考,我现在有事情,先离开一下。” 说完,他双手结印,顿时消失在原地。 华明:“......” 他掐指一算,算到顾长生去的方位,无奈苦笑一声。 得,他这里说了一串,他、他掌门师兄以及灵霄观观主的位置加起来,分量都比不过一个皂荚...... 可怜他昧着的良心,还在扑通扑通的痛。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是个flag,华明早晚会为这个借口后悔的。 叹气,明天高考结束,更新时间就会恢复正常了· 谢谢花晨月夕姑娘的地雷呀~ 也谢谢id为25413288的姑娘扔的地雷=-= 谢谢lu妹砸灌溉的营养液啦~ 谢谢傲娇姑凉灌溉营养液哦~ 也谢谢奥利奥朋友灌溉营养液哈~ 求个新文预收啊哭唧唧,我都为了预收加更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懂我的心思【疯狂暗示】 苏舒穿成小说里渣男和绿茶的垫脚石女配,家徒四壁只有一个刚买的游戏仓。 此时渣男未熟绿茶尚小,又穷又饿的她叼着一包营养液选择了进入游戏。 她在新手村里杀鸡宰鸭,麻辣兔腿香飘了方圆十里的玩家,胆子和胃口也越来越大。 从山上野怪到副本精英一路残暴升级,天下无不能做的宴席。 几个月后,百万粉丝每天围观她在游戏里做吃播。 苏舒:佛系吃鸡,不小心红了怎么破? 苏舒散步偶遇了一只超稀有野图boss,当下食指大动想要收入锅中举刀就要砍—— 沈晏初:女人,你敢抢我的怪? 苏舒盯他三秒:让让,你长得这么好看,杀了怪可惜的。 待她一切走上正轨之后,书里该来的来了—— 渣男堵住她:苏舒,嫁给我我爱你啊! 绿茶追着她:苏舒,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苏舒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笑 沈晏初回家路过:苏舒过来,晚上我们吃麻辣小龙虾 cp:表面温文尔雅正人君子对谁都好实际上看谁都是辣鸡的但是会为苏舒下厨房的男神 x 真的很穷所以见啥都吃并武力值爆表切菜虐渣的游戏女大王(???) 第83章 皂荚原本昏睡得是十分不安稳的, 尽管她混沌的意识告诉她她正在回家的路上—— 直到她真正被顾长生带回了十八号。 自她昏迷和顾长生离开后, 十八号阴气渐重,到最后,后院里的千步香藤的叶子上已经布满了将坠未坠的水珠。 晚晴把皂荚卧室门关好,一面带着圆圆在院子里开始收拾着那些鹿蜀寄过来的蔬菜, 一面看着院子里的雾气担忧的叹气。 之前鬼差对皂荚恐吓晚晴自然是知道的,她想着皂荚这么厉害, 本来没将鬼差的话放在心上—— 地府的鬼差们若不是废物点心,当年也不会任由她和她家张勇在此盘踞直到今天了。 然而这次皂荚被顾道长带回来这人事不知的模样, 却真让她有些捉摸不准地府的意思—— 地府与修真人士向来交好, 可皂荚如今...... 难不成地府要开始打破两界的平衡? 晚晴有一搭没一搭的收拾着手里的玉米棒子, 看着玩儿得正开心的圆圆和小二,心里盼望着皂荚要快点好才行。 而此时的皂荚, 陷入了一个梦—— 也许是一个幻境当中。 梦里的皂荚站在一个俯视的角度上,看着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女鬼, 穿着者古代人的衣服, 生活在一片葱郁的山林中—— 活得相当无拘无束并且缺心眼儿。 梦中的时间过得很快, 日升月落昼夜变化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 皂荚眼看着梦中的女鬼从缥缈虚无没有实体慢慢修炼出了触摸活物的本事。 有了这本事的女鬼第一件事便是每天做好一堆好吃的吃食, 喂给山里那些还未开灵识的动物,其中有一只瘸了腿的黄鼠狼,在受过她一次照顾后,便死皮赖脸的在她身边留下了。 女鬼原本是不想留它的,但是架不住它一路的装疯卖傻撒娇打滚, 便默认了它的留下。 ——如果顾长生能看到皂荚的梦境,那么他便会发现这是他在轮回镜中见到的皂荚的前世。 而沉入了自己梦中的皂荚却不知道,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她对梦境中发生的一切都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的,只是约莫知道那个和黄鼠狼逗趣儿的女鬼似乎和自己有些关系...... 皂荚在这幻境中是没有形体的,她甚至试图伸手去摸那女鬼—— 试了几次无果之后,她便老老实实的地蹲在女鬼身边,看着她搞事情。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天半夜,这山林里的动物突然慌乱了起来,齐齐朝女鬼那里本来。 女鬼安抚好这些弱小的生灵,又摸了摸脚边正在打盹的黄鼠狼,起身朝引起动物们慌乱的地方飘去。 皂荚一愣,赶忙跟上。 女鬼飘动的速度很快,皂荚差点就追不上。 不多时,她便到达了目的地。 引起动物们骚乱的,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玄色长袍,被雷劈的焦黑一片,连带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焦味的人。 女鬼也知道这是人,她自从有了意识,便一直在这山里,山里虽然动物多,但偶尔也会有山下的村民进山打猎,误入她的地盘—— 皂荚知道,通常情况下,女鬼会好心的把误入她地盘的人类送出去。 有时候还会顺便送他们几只自己养的兔子山鸡什么的,算是给他们的礼物。 这是皂荚很奇怪的一点。 梦里的女鬼是很心善的,但她同时又很狠心,养的这些动物,说给人就给人了。 但女鬼只见过活人,这地上乌漆嘛黑的焦人却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她好奇的飘在那人身体上,甚至学着那人的样子和他脸对脸的漂浮在半空。 然而那烧焦的人却像是没死透,猛地睁开了眼—— 直直对上女鬼好奇的双眸。 女鬼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吓,猛地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一屁股砸在了地上。 皂荚:“......” 这女鬼,怕不是个智障。 睁眼的焦人一动不动,也只能睁个眼睛,面目模糊的女鬼揉着屁股,不过三秒便忘了教训,好奇的蹲到那焦人的身边,开口道:“你是死人吗?” 那焦人还没什么反应,皂荚先是一愣。 她在这里莫名其妙跟了女鬼好久,虽然见过她开口,但是却从来听不见她在说什么,而现在...... 她突然能听明白女鬼在讲什么了。 焦人没有反应。 第113节 女鬼又问了一遍:“你是死人吗?” ”如果你是的话,需要我把你埋起来吗?” 女鬼埋过很多动物的尸体,人还没埋过,一想到这个事情,有些跃跃欲试起来,语气里充满了欢快的情绪。 皂荚飘在半空中,忍不住扶住额头。 她要是半死不活躺在地上那位,就算不死,也要被这个傻鬼给气死。 然而那个焦人却是好涵养,顶着一副被熏哑的破锣嗓子,慢条斯理道:“姑娘怕是要失望了。” 焦人说:“我只是渡雷劫受了伤,还未到要入土的时候。” “这样啊......” 女鬼语气里有些失望,不过听那焦人说自己只是受伤,便好心的伸出手,把那焦人打包收拾了下,用术法一股脑扔进了不远处的水池中—— 那焦人受伤行动不便,在水里扑腾了半晌,才稳住身形。 女鬼说:“那我帮你洗干净吧。” 焦人:“......” 要不是打不过,他一定锤她! 他吐了口水,将脏腑中被雷击坏腐败的内脏碎块吐了出来,一把脆嫩的草叶便扔到他面前的水里—— 焦人抬头,看到女鬼蹲在岸边,对他道:“这是治疗烧伤的药草,你嚼碎了敷伤口上,很快就会好。” 焦人抓住草,嘴巴微张,似乎要说什么,便听女鬼自言自语道:“我见山里的兔子老虎便是这样治伤的,不知道给人管用不管用。” 焦人:“......” 焦人最终还是用了女鬼给他的草药,不过不是嚼的,而是用石头将这些草捣成了汁,覆在了伤口上。 女鬼给他的草药不够,他便极聪明的按着女鬼给的草药的形状,又从山里挖了些,直到他把自己涂成了绿人。 女鬼就看着他一路这样捣鼓,不靠近也不离开,就一直这样盯着他。 皂荚无聊,便也盯着那焦人。 只是她越盯越觉得这焦人有些熟悉—— 可她尚在混沌中,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更不要说那焦人了。 直到焦人把自己搞定了,女鬼才重新靠近他,拎着他的衣袖,一路把他丢到了一个废弃的洞穴里。 皂荚认识这个洞穴,那是女鬼之前给兔子做得窝,那窝兔子后来长得过于肥壮,担心最后会被女鬼吃掉或者送给人吃掉,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举家逃窜了。 女鬼发现后,只是无奈的耸耸肩,便再也没来过这里。 没成想,现在倒便宜了这个不速之客。 女鬼把焦人扔在垫子上,对他道:“你如果不死,每天会有动物给你送吃的。” 焦人朝她拱手:“多谢姑娘。” 女鬼颇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动作,学着他的样子,满嘴的认真:“你要是要死了,就告诉送吃的,我会来给你下葬的。” 焦人:“......” 而后女鬼便想离开。 焦人却含住她:“姑娘对我如此放心,不怕我恢复力量,夺了你这块宝地?” 女鬼回头,语气里带着不解:“这山这么大,又不是我的,你要就要呗。” 说完便蹦蹦跳跳地走了。 焦人:“......” 皂荚觉得这焦人熟悉,本想留下,但自从她能听清楚女鬼讲的什么话,她便发现自己离不开女鬼十步之外的。 于是,她只能遗憾的看着焦人,身不由己朝女鬼飘去。 山中无日月,皂荚跟在女鬼身边,看着她一如以往一样,山里多出的那人女鬼也再也没有管过,只是在女鬼到处飘荡巡山时,偶尔会有一袭黑袍闪过,在女鬼的必经之地放下一些东西。 有时候是一束香花,有时候又是些吃食。 女鬼见了也没什么其他的情绪,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的便随手分给身边的小动物。 皂荚看着女鬼随手把一颗贵重的丹药往脚边翘着尾巴的黄鼠狼嘴巴里塞的时候,都开始有点心疼那个焦人了—— 她倒是看出来,焦人是真心想要报恩的,只是女鬼这些年救得动物多了,把焦人的送礼和动物的报恩当成了一回事,故而也就没放在心上。 皂荚:#焦人,惨 不过焦人,哦不对,应该说黑衣人了,黑衣人也不介意女鬼这么对他的东西,而是也安安心心的呆了下来。 女鬼依然不管他。 山中的日子就这么过着,皂荚也记不清自己究竟在这山上呆了多久,直到有一天...... 那是个七月中的一天。 那天晚上月色出奇的亮,山里的动物都出来了,女鬼也早早的抱着黄鼠狼,到了这座山最高的山头上。 女鬼还是那副懵懂的样子,但遵循着敬畏天地的本能,对着山巅高悬的圆月匍匐跪拜了下去—— 她一跪,所有的动物都学着她的样子,齐刷刷对着月亮行了大礼—— 就连山中的植物,也朝月亮的地方微微倾斜。 黑衣人也到了山巅,在一个距离女鬼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的站着。 皂荚看着他的方向,越来越觉得这黑衣人眼熟,可奇异的是,在如此明亮的月光下,皂荚竟然看不清他的模样。 黑衣人的周身似乎有黑气环绕,皂荚看着这一切,不知怎么的,心头涌上不安。 月光越来越亮,但光线却也是温柔的。 在这样温柔的月光下,从九天之上,渐渐有了一些柔黄色的光团,慢慢飘落在这山头—— 皂荚瞪大了双眼—— 是六十年一遇的帝浆流! 山上的匍匐着跪拜着的动物们丝毫不知道这能改变它们命运的东西出现了,只有女鬼感受到天地的精华,缓缓抬了头—— 而在空中的皂荚,也正好抬起手,接住了飘落下的第一颗,帝浆流。 帝浆流中涵盖的日月精华瞬间让皂荚的身体充盈起来—— 她猛地看向那抬起头的女鬼,女鬼的脸就那样猝不及防地直接撞进她双瞳之中! 那张脸和她的,一模一样! 皂荚还来不及惊讶,一股巨大的能量猛地朝她袭来,不等她反应,她直接被那股力量拉扯进了女鬼的身体中—— 与此同时,漫天的日月精华像是有了指引,疯狂的朝她涌来—— 没入女鬼身上的皂荚只觉得自己浑身像被火烧灼了一般,整个鬼都不好了! 在皂荚觉得自己就要被身上的火烧到魂飞魄散之时,体内的日月精华像是感受到了她的难受,竟然自发要从她身体里散出—— 但女鬼现在的魂体已经被疯狂涌入的帝浆流塑造出了肉身,出于本能,这充满了灵气的肉体竟然有了自己的意识,死死地扣住这些灵气,一点也不想放过—— 被灵力和肉体来回撕扯的皂荚意识近乎模糊,她不由苦笑—— 这还真是我的身体背叛了我啊...... 皂荚干脆地昏了过去。 *** 皂荚醒来的时候,月亮已经不见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皂荚的四肢百骸像是被大石头碾上了个千百回,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四周原本葱郁的花草树木全都枯死,而先前守在她身边的小动物们都已经没了气息。 只有女鬼之前养下的黄鼠狼,身上有一道血口子,半死不活地躺在她身边。 噢,还有之前那个一直躲在远方的黑衣人。 皂荚总算看清楚了黑衣人的样子。 皂荚也想起来了自己究竟是谁—— 也知道了黑衣人是谁。 黑衣人是符渊。 却也不是她之前遇到的符渊。 符渊嘴角带血,看着她说:“你醒得正是时候。” 不等皂荚把愤怒表现出来,符渊接着道:“你很幸运,天选之子,这场帝浆流都落到了你身上。” “而被帝浆流引来白跑一趟的妖怪们,动不了你这天选之子,便将山上的活物拿去出气了。” 符渊似乎受伤不轻,两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皂荚想起女鬼之前对这些动物的爱护,心头的愤怒铺天盖地—— “是谁?!” 符渊说:“是葛玄。” 说出这个名字,符渊似乎用了最大的力气,两个字说完,他便颓然的坐到了地上。 皂荚自然是知道葛玄是谁的,可是她的身体不知道—— “葛玄是谁?” 疑问脱口而出,皂荚知道,这是她附身的女鬼问的。 代替这些惨死的动物们问出来的。 符渊看穿了女鬼的想法,苦笑一声说:“一个你打不过的人。” 皂荚看着他,听着女鬼问他:“那你能打得过吗?” 符渊说:“如果我伤好了,我就能打过。” 第114节 女鬼接着问:“你要怎么才能好?” 符渊说:“我受雷劫,落到此处本想用帝浆流养伤,却没想到......” 没想到所有的帝浆流都到了女鬼身上,他不止没有捞着好处,反而被葛玄打伤,伤上加伤。 女鬼看出了他的想法,两只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如果我把我的灵力给你,你能帮山里的动物报仇吗?” 符渊定定的看着女鬼,半晌才道:“能。” “那好,我把灵力给你。”女鬼笑了起来,“反正我要死了,给你也不算浪费。” 符渊还是看着她,眼里有一些的不忍。 他当然知道女鬼要死了。 女鬼是山魂生成的精灵,山里一切生灵便是她的命之本源—— 可现在源没了,她自然也就活不下去了。 女鬼说到做到,不等符渊反应,便将内丹从体内逼了出来—— 泛着金色的内丹从女鬼眼前送到符渊手边。 女鬼对符渊说:“我不知道你这是不是借口,只是我现在只能相信你了。” 符渊接过女鬼的内丹收好,朝女鬼拱手道:“符渊指天为誓,若有食言,天打五雷轰!” 女鬼看着他认真的脸,吃力的抱着身边奄奄一息的黄鼠狼,消失在了原地。 ——她是山里的精灵,在这山上,哪怕没了灵力,也能心随意动。 在女鬼逼出内胆的时候,皂荚便又回到了半空中—— 她看着女鬼抱着黄鼠狼在往常住着的洞穴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黄鼠狼快死了,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它带了血的皮毛,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那个符渊......” “是在骗我吗?” “可是骗我又能怎么样呢?” “我总归是要死了,带着那一身灵力,浪费了多不好。” “元宝啊......” 半空中的皂荚浑身一震—— 她家老头子,就叫黄元宝! 女鬼叫着黄鼠狼的小名,笑眯眯的:“不过我偷偷藏了点儿,等你好了,你要替我好好活下去啊......” 女鬼说着,将自己身体里最后的灵力汇成一个小的光球—— “可能有点儿疼,元宝你要忍住啊......” 光球渐渐没入黄鼠狼的眉间,女鬼的身体也越来越透明—— 她好不容易修出的实体,随着灵力的散去,逐渐化为了乌有...... 黄鼠狼恢复了生机,而消散的女鬼—— 只在原地留下一颗翡翠色的珠子。 ......这是女鬼山之精灵的凭证。 也是皂荚那串翡翠珠串的中,最灵性那颗。 恢复过来的黄鼠狼看着已经消散的主人,发出一声哀嚎 猛地叼住那颗翠绿的珠子,一头冲了出去! 皂荚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她的前世。 也是老头子的前尘。 皂荚只觉得自己心头痛得厉害,先前从未有过的窒息感涌上心头—— 她奋力一挣! 猛地从床上坐起,对上一双戏谑的眼。 又是符渊。 符渊抬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表,朝皂荚道:“我在这里等了你三个钟头,不过是去趟轮镜台就昏成这幅模样......” 符渊说:“你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皂荚冷眼看着符渊:“是么?” 符渊说:“是。” 皂荚笑了起来:“既然符渊你这么恨铁不成钢,那么就劳烦您......” 皂荚顿了顿,直视符渊的双眼,一字一句:“把你当年从我身上骗走的灵力,还给我。” 符渊呆住。 皂荚看着他的模样,心头涌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怼—— “当年你指天为誓,说要帮我除了葛玄......” “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做到了么?” 符渊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最终道:“你在轮镜台上看到的是这个?” “怎么......”皂荚笑了起来:“我看到的是这个让你很失望么?” 皂荚在轮镜台上看到的自然不是在梦境中看到的东西,毕竟她这一世的执念并不是女鬼的执念—— 何况女鬼给把内丹给符渊,是自愿的。 不管符渊是否欺骗她,她只是不想浪费而已。 可这一点,皂荚并不打算告诉符渊。 符渊低着头,神色莫辨。 “还是说......”皂荚却不管他,只是问他,“你想让我看到什么?” 第84章 符渊黝黑的双瞳里波云诡谲, 像是酝酿着什么。 皂荚全当没看见:“符先生若是找不出借口, 那也不用特意编来哄我,直接出去便是。” 本就不是同路人,何必总是因为一些有的没的缘故,给各自平添束缚。 符渊看着皂荚的神情一变—— 又变回了曾经皂荚见过的, 像是透过她看向另外一个人的眼神。 皂荚现在已经知道符渊透过她在看着谁—— 可是他要看的那人已然消散。 现在在这里坐着的皂荚,也只是皂荚而已。 被那只黄鼠狼不知用什么法子弄出了肉身变成了人类的皂荚罢了。 皂荚打断符渊的凝视, 不客气道:“符先生,这里没有你想缅怀的人, 你可以出去了。”    符渊眸光一动, 过了良久才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是她, 只是......” “缅怀罢了。” 符渊“缅怀”二字落下,皂荚一个没忍住,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知道的知道符渊是在思念救命恩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怀念逝去的爱人—— 然而无论是哪种, 皂荚都有些hold不住。 她忍不住想赶人。 然而不等她再次下逐客令, 一道剑气破门而入, 皂荚下意识地从床上往地板上一滚—— 几乎是同时, 一道寒光直逼符渊——! 符渊没有丁点防备, 被这凌空而来的剑芒逼得狼狈不堪! 然剑锋虽凌厉,但只指向符渊一人—— 皂荚从床下伸出脑袋,发现自己房间里其他物件儿连动都没动一下。 皂荚咋舌—— 顾长生什么时候修为这么深厚了? 符渊被顾长生逼迫到墙角才堪堪停下,他看着顾长生:“顾道长这是功力见长啊......” 顾长生面无表情:“原来是符渊先生......” 顾长生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妖物入了十八号,没想到是你, 真是失礼了。“ 符渊看着嘴巴上说着“多有得罪”但是行动上还指着他一动不动的剑尖,心说简直不知道这“失礼”二字究竟是什么。 然而顾长生此时的表情倒不像是要和他讲道理的,符渊见皂荚已经从床下爬起来,但是送客的意思未改,故而识相道:“既然今日二位不方便,那符渊改日再来拜访。” 他用一根手指移开顾长生指着他的剑刃,回头对皂荚道:“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只是有些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待皂荚姑娘你想通了,随时唤我来即可。” 说完,他在旁边的桌上放下一只白色的纸鹤,又慢条斯理地朝顾长生一拱手,施施然地离开了。 皂荚:“......” 顾长生:“......” . 顾长生盯了那只无辜的白鹤几秒钟,转过头怒气冲冲的瞪了皂荚一眼,扭头出去了。 皂荚:“......” 第115节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 从入鬼市到现在皂荚什么都没吃,现在她手软脚软的从床下爬出来,摸摸已经瘪下去的小肚子,东瞅瞅西看看,准备摸手机点个外卖。 她刚点出湖南大碗菜的界面,便听见外面刻意加重的脚步,“噔噔噔“地从楼梯过来—— 顾长生捧着一碗小米粥和一小碟红油豆腐乳,直接进了皂荚的房间。 、 顺便一眼看到了皂荚花花绿绿红红火火的手机界面。 皂荚:”......“ 她讨好地看着顾长生......手里的粥碗:“顾道长,给我的吗?” 顾长生瞥了她的手机一眼,把托盘往皂荚床头柜一放,端起白粥就用勺子往自己嘴巴里塞—— 用行动告诉了皂荚答案。 皂荚:“......”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忍受这样的折磨? 不知怎么的,皂荚看着气鼓鼓的顾长生,想起之前在轮回镜中看到的景象,忍不住悲从中来—— 方才符渊来她没哭,现在倒当着顾长生的面,一屁股坐在床边,红着眼睛瞪起顾长生来—— 宝宝委屈,但是宝宝不说,jpg 顾长生喝粥的动作一顿。 有点慌。 皂荚还是那样看着他,眼睛水汪汪的。 顾长生觉得自己手上的碗比五十斤大米还重。 他想了想,端好托盘拿起碗,转身就走。 被留在原地继续红眼睛的皂荚:“......” 她要和顾长生! 绝交! 就在皂荚准备去隔壁把顾长生的东西的统统丢出大门的时候,脚步声又来了。 皂荚听脚步就知道是谁,她把头一扭,背对着门口。 原本已经走到她门前的脚步声一顿...... 然后更轻柔起来。 皂荚转身就要发火—— 但来的不是顾长生,是一个...... 小纸人。 小纸人举着托盘,一步三晃悠的,托盘上是一碗粥和一小碟青菜,加上两块豆腐乳。 皂荚:“......” 哟呵,还知道套餐升级啊。 她把目光从小纸人身上移开,放到门口的傻站着的顾长生身上。 顾长生手指一动,三晃悠的小纸人奶声奶气地开口:“皂荚小姐姐,次饭啦。“ 皂荚:”......“ 得,不止套餐升级了,这还学会卖萌了。 皂荚憋着心头那股劲儿,朝顾长生道:“顾道长,您这道行见长啊......” 顾长生站在门口,把旁边躲着的小鬼一把拉出来:”这是小二教我的。“ 小二:“......” 皂荚:“......” 这队友卖得堪称一绝。 小二赶忙道:“皂荚姐姐你别生气了,你再生气长生哥哥就快把下面的草祸祸干净了!” 顾长生:“......” 皂荚:“......” 被一人一鬼这么一闹,皂荚也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她又气又笑得朝顾长生道:“你还不进来,你指望着......” 她看着地上已经承受不住托盘重量的小纸人,嫌弃道:“你指望着他把粥送到我手里吗?” 顾长生一愣,然后快步上前,亲自把粥送到皂荚面前,待皂荚就着腐乳小菜喝下第一口时,他突然道:“我这小纸人比那纸鹤好看多了。” 皂荚:”......“ 皂荚险些一口没忍住,直接把嘴巴里的东西喷顾长生脸上。 她险险管住自己的嘴,把里面的东西咽了下去,抬头看着一脸正气的顾长生,打趣道:“顾道长......敢问您今年几岁啊?” 顾长生不明就里,实话实说:”二十有六。“ 皂荚点头,一本正经道:“我还以为顾道长你今年只有六岁。” 顾长生: 皂荚好心解释道:“你这和一只纸鹤争风吃醋的样子,可不就是幼儿园的六岁小朋友?” 顾长生:“......” 谁说他是和那只不能说话不能动弹的纸鹤吃醋了!? 气成河豚.jpg *** 皂荚饿得狠了,三口两口便把粥喝完,然后眼巴巴地看着顾长生。 顾长生:??? 皂荚道:“还要。” 顾长生看着她的空碗,坚定地拒绝了:“你饿久了,一次不宜吃太多了,不可以吃了。” 皂荚:“......” 行叭。 你做饭,你说了算。 不过现在吃饭也不是正事,想起之前在轮镜台上看到的景象,皂荚对顾长生道:”那等我换身衣服,顾道长可否陪我去一个地方?“ 顾长生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可以。” 然后边站在原地,等着皂荚的动作。 皂荚看着一动不动的顾长生:“......” 皂荚说:“顾道长,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顾长生:“等你啊。” 皂荚:“......” “我要换衣服,难不成你要在这里看我换?” 顾长生脸瞬间飞红,转身要走。 皂荚恶从胆边生:“顾道长你......” 看着顾长生身形一顿,皂荚慢悠悠道:“顾道长你要是想看,我也是不介意的。” 顾长生几乎算的上是落荒而逃。 皂荚在他背后几乎笑弯了腰。 *** 皂荚要带着顾长生去的,是之前他们去过的墓穴。 虽然之前毕方从封印里出来将里面的冰化过一次了,但是墓穴中的玄冰阵却是未解的,故而这些日子过去了,墓穴中又成了冰天雪地的样子。 巩志杰倒是想管,但奈何道行不够,墓穴里似乎又没有什么能够请动特殊事务管理局大佬的事物,故而便请政府在周围圈了起来,又在周遭设了法阵,不让普通民众误入。 故而皂荚这次还带了秃毛崽来。 秃毛崽约莫是还记得这个地方,从洞口下来便一路叽叽喳喳的连蹦带跳。 皂荚抓都来不及,就见着那一簇小火苗迈着小短腿,噔噔澄的跑道墓穴深处—— 那个它曾经呆过的地方。 皂荚由着它去,带着顾长生在进主墓室的小道上往右一拐,到了一个小小的耳室。 耳室的冰极厚,比皂荚第一次下来时还厚一些,顾长生举着火把靠近,仔细查看后道:“这里的冰似乎没有融化过。” 皂荚神色凝重的点头。 毕方出世时,整个洞穴有多么燥热皂荚和顾长生是来感受过的,然而这一小小的耳室却没有受到影响—— 顾长生伸手往前一推—— 皂荚想起镜中景象,下意识往后一退—— 咔擦。 作者有话要说:  顾长生:我才不是吃那只纸鹤的醋 符渊笑嘻嘻:你吃我的。 第116节 第85章 皂荚似乎踩断了什么, 顾长生手上的动作一顿, 转头向皂荚看去。 皂荚已经蹲在地上, 用火把照亮了她方才踩中的地方—— 是一截树枝。 树枝是寻常的树枝,就是洞穴外随处可见的柏树枝, 而不寻常的是...... 这树枝上有一层冰屑。这层薄冰比耳室的门上的冰层浅薄的多, 但又比外面重新凝结的冰层厚一些—— 火把上的光映在这截黝黑又晶莹的枯枝上,显得越发诡异。 顾长生伸手把这截柏树枝拿起来,思忖道:“这树枝......应该是在毕方出世之前就落下的。” 他侧头看向皂荚:“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这里,看到耳室的门,又离开了。” 皂荚点头。顾长生说:“那我们......” 进去还是不进去? 皂荚不回他,缓缓上前,抬手覆上耳室大门的冰层:“顾道长,开门吧。” 顾长生道:“好。” 他放下手中树枝,起身走到皂荚身侧—— 他方将灵力运于手掌之上,所来的方向登时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 只见秃毛崽向一颗火乍弓单一样冲过来, 一头撞在耳室厚厚的冰层上—— 砰! 秃毛崽头上的那簇火苗在冰层上砸出厚厚一个坑,”啾“地一声,七荤八素的从耳室门上滑了下去。 顾长生:“......” 他含蓄地看着皂荚, 用眼神质疑皂荚:“这就是你养的崽?” 皂荚:“......” 我不是,我没有,这个蠢阿秃不是我养的。 皂荚无意识地往后面退了两步,离秃毛崽远了点。 秃毛崽:“......” 秃毛崽:“啾啾啾啾!” 妈妈你不要了我吗? 皂荚望天。 秃毛崽乌溜溜的大眼扭头看顾长生—— 顾长生看地。秃毛崽觉得自己受到了歧视。 它愤怒地在地上跳来跳去,噗嗤噗嗤两下,头顶上那簇火苗倏地一声, 灭了。 顾长生:“......” 皂荚:“......” 秃毛崽歪头:“......啾啾?” 皂荚一个没忍住,扶住了额头。 秃毛崽:“......” 它猛地一蹦,朝先前砸的那坑窜去—— 皂荚一个没拦住,刚要往前,却被顾长生往后面一拉—— ——轰! 以秃毛崽为中心,一团巨大的火焰猛地炸开—— 先前坚硬如铁的玄冰在接触到火焰的瞬间,顷刻化为沸水,咕噜咕噜自门上湍湍流下。 皂荚目瞪口呆:“......” 倘若不是顾长生拉住她,她怎么着也要被烧着几根毛。 顾长生也有些惊讶,但还是朝皂荚道:“毕方毕竟是神鸟,纵然先天有缺,但这不怎么正经的玄冰还是不在话下的。何况......” “何况什么?”皂荚心有余悸。顾长生看着站在地上抬头挺胸趾高气昂的秃毛崽,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笑意:“何况毕方是神鸟,被它认定的长辈如此奚落,怎么不憋口气,一展本领?” 皂荚摸摸鼻子,看着地上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她的秃毛崽,忍不住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乖了。” 秃毛崽挺胸:“啾!” 我很厉害哒! 皂荚:“......” *** 等门上的温度降下来,顾长生用符纸裹着手要推开这门,皂荚却上前挡住他。 皂荚说:”让我来。“ 顾长生低声道:“这里有问题,还是我来吧。” 皂荚摇头:“......我养父在里面。” 顾长生一惊。皂荚的手越过顾长生,拊上冰化后门上的白虎纹—— 白虎纹上有细密的小刺,虽然不够尖锐,但皂荚手掌猛地一用力—— 鲜红的血液从被刺破的伤口涌出,触及到门上纹路的时候,从上面流下却变成了暗红色...... 半密闭的空间中,隐隐散发出一种腥臭味。 秃毛崽在顾长生手中,有些不安的跳动着。 顾长生刚要开口,皂荚却把受伤的手从门上拿了下来—— 她掏出锦囊,用嘴巴叼住咬开,从里面掏出一卷准备好的白色绢布,随意往受伤的手上一裹—— 皂荚说:“我在轮镜台中......看到的是我的养父。” “他......便是这么进来的。” 皂荚说完,用没受伤的手,扣住大门上的铜环,分别往左右转了三圈—— 咔哒一声,耳室的机关开了。 皂荚退后两步,示意顾长生去开门。 顾长生把秃毛崽往皂荚完好的手上一放,上前用力将门推开—— 厚重的青铜门与粗粝的地面重重的摩擦,发出难听刺耳的声响。 门刚推开一人多宽的缝隙,皂荚便身形一动,闪身进了耳室—— *** 耳室中灯火通明,里面密密麻麻有着千百条用玄铁索铸的铁链,紧紧地扣着耳室正中央的一个小盒子。 小盒子已经锈了,只依稀可见上面刻画着繁复的花纹,只是因为保管不当,许多图文已经缺失—— 顾长生举着火把走到皂荚身边,仔细打量了半刻:“这盒子上的是符文。” 只是年代久远,恐怕已经失效了。 他移动两下火把,在锁链上看了几眼,又道:“这些锁链上也刻有符文。” 顾长生说:“看符文的精密程度,这耳室内的东西,说不定才是这墓穴里用千年玄冰封住的本意......” 他侧头看向跟在皂荚身后亦步亦趋的秃毛崽,说道:“这秃毛崽说不定只是托了这盒子的福,顺便被封印在此的。” 皂荚耳朵里听着,但不发一言。 她从进门开始,便一直看着耳室角落的一隅。 顾长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角落有一团阴影,同样被寒冰覆盖。 只是阴影上方的灯烛不知道被什么打碎了,看不清楚。顾长生就要往前去—— 被皂荚一把拉住了。皂荚劈手拿过他手中的长剑,一言不发地往前去—— 冰层下,是一只蜷缩着的,被冻得僵直的,黄鼠狼。皂荚闭眼,持剑一挥—— 剑气划向冰层,金石之声破空而来,秃毛崽一个激灵—— 耳室一角直接被皂荚割裂! 啪嗒。皂荚手中的长剑一松,她径直跪在地上,朝着早已冻僵的黄鼠狼精深深叩拜。 她早就料到死亡这件事情,只是没料到,真的面对的时候,她除了跪拜,居然什么都做不了。 皂荚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觉得眼睛痛的厉害,但也干得厉害。 *** 皂荚叩在地上,一动不动。顾长生自小亲缘淡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见皂荚如此,也跟着扑棱一声,跪了下去。 只有不经事的秃毛崽,左瞅瞅右瞅瞅,最后迈着小短腿朝已经冻成冰块的黄鼠狼精跑去。它自出生便少见这些,挨在冰块旁,既好奇又小心的,慢慢地将水融化了去—— 不多时,黄鼠狼精便褪去了寒冰,油光水滑的躺在原地,像是睡着了一般。 秃毛崽熄了头上的火,用秃着的脑门儿不住地蹭着宛如沉睡的黄鼠狼,像是想要唤醒它一样。 然而蹭到头皮发痛,黄鼠狼也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秃毛崽脑海里并没有死亡这个概念,它不是很理解为什么黄鼠狼一直在地上不理它,它又蹭了蹭,歪着脑壳“啾”了一声。 “小皂荚哟,你怎么了来了” 油腔滑调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秃毛崽仰头,看着浮在半空中的老人笑眯眯的,一派精明的模样。 皂荚伏跪在地上,原本干涸住的双眼,看着上面的景象,便忍不住一红. 皂荚带着哭腔:“老头子——” 空中的黄鼠狼精连连点头,脸上是和皂荚同款的笑眯眯:“哎哎哎,怎么就哭了呢?” 皂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谁让你一声不吭的就死在这里了呢?!” 老头子一呆,脸上的笑意去了些:“是啊......我已经死在这里了。” 老头子看着双眼通红的皂荚,眼中也有了些湿意:“小皂荚啊......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活了很久了......” 在你还是懵懂的山之精灵的时候,我便在你的庇护下,活了很久很久...... 甚至是你在死的时候,还不忘用最后的灵力,恩泽于我。 皂荚原本还是憋住的,但老头子这话一说,似乎这几年的委屈一起涌上了心头,皂荚登时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抽噎起来:“你说你都活了那么久了,怎现在就活不下去了呢?” 第117节 顾长生:“......” 老头子:“......” 皂荚不讲道理的时候,说得这话也好有道理,他没法儿接。 皂荚带着哭腔又道:“你说你先去了就去了,这么多年魂魄被压在这里算个怎么回事?要不是我们误打误撞来了这里,你是不是就要在这里陪着这个破盒子直到封印被解开?” 老头子:“......” 他忍不住朝顾长生使了个眼色。顾长生接收到老头子的求救信号,从地上站起身来,走到皂荚身边:“皂荚你先别问了。” 他看了眼苦哈哈的黄鼠狼精,一本正经道:“老前辈已经这样了,你切莫哭坏了自己。” 老头子:“......” 这长得好看的呆子话虽然没说错,怎么听着那么让人难受呢? 顾长生注意力都在皂荚身上,并未看到老头子的表情。他接着道:“老先生已然不在阳世间,这点你我二人无能为力,但......” 顾长生:“我们可以让老先生在阴间,过得体面些。” 皂荚通红着双眼看着他。 顾长生像是受到了鼓励,接着道:“你曾经说过你过得孤苦,想来老先生之前的日子过得也不好,而今时不同往日,地府几个阎王爷对你有所求,你大可让老爷子在地府过得安逸一些。” 老头子:“......” 虽然他真的已经死了,但是这样听起来真的很不爽啊...... 老头子见皂荚虽然已经停住了眼泪,但眼睛里还是水汪汪的,像是随时能哭给他看一样,还是忍不住附和顾长生道:“他说得对。” 皂荚给这俩人逗笑了。 老头子凶多吉少她早就知道,从轮镜台中看到的景象,她甚至以为老头子连魂魄都未残存...... 没想到...... 老头子不仅魂魄还在,而且不着调的性子比以往还甚...... 她没好气道:“这里呆得很好玩儿吗?有什么我们出去再说!” 老头子和顾长生见她不哭了,比什么都开心,当即点头说好,除了...... 秃毛崽:“啾啾啾!!!” 这个被阿秃救了的人是谁! 妈妈为什么只理她! 超凶超大声的! 老头子:“......这被拔了毛的鸡是怎么进来的?” 皂荚:“......” 顾长生:“......” 皂荚走到前面,弯腰把秃毛崽捧起来,对老头子道:“介绍一下,这是你外孙子。” 秃毛崽身体一僵:“......啾啾啾?” 妈妈承认我辣!? 老头子也是身体一僵:“......你嫁了只山鸡精?” 皂荚:“......” 顾长生:“......” 最后,老头子待在顾长生的收魂囊的时候,总觉得颠簸的很。 皂荚和顾长生并不关心这耳室里封印的究竟是谁,见里面的封印尚好,皂荚和顾长生便将耳室重新封了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老头子的魂魄终归是受了损伤,一入适宜魂魄温养的十八号,从收魂囊中一出来,便自发找了个地方把魂魄化成了原型,蜷缩起来,沉沉睡了过去。 皂荚也不管他,只在他睡得地方掐了个禁制和利于魂魄温养的阵法,让他能睡得更自在些。 顾长生看着皂荚脸上还没褪去的红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看她马不停蹄地处理店铺里的一切事宜。 不止如此,皂荚还特意去信,告诉鹿蜀扩大产量,以及让黎晶和晚晴,再次给她的店铺打个广告。 顾长生有些不明白:“你不是一直要保持神秘么?” 当初皂荚说不想太累,所以办事接单搞得跟饥饿营销似的,怎么现在倒大开大合起来? 颇有些圈钱的意思。 皂荚抽空,把眼睛从手机和电脑屏幕前移开,看了眼顾长生:“我之前只是赚钱养自己,现在我还要养老头子,当然得多赚一些。” 地府不比人间。 人家用纸币就行,但阴间要用的却是真金白银—— 阴间用的金箔和银箔都有特定的样式和重量,稍有不对,在地府无法流通,便只能像垃圾一样,扔在地府的破钱山。 她现在既然要让老头子在地府吃香喝辣,自然要多赚钱才行。 皂荚对着顾长生笑眯眯:“以后店里忙起来,就有劳顾道长了!” 顾长生还没来得及开口,皂荚便又道:“顾道长你放心,我皂荚自然是不会让你做白工的!” 说完,皂荚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便蹦蹦跳跳的朝后院跑去,看小一小二他们收拾蔬菜去了。 站在原地的顾长生:“......” 皂荚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好到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长生心想,下次皂荚再提工资的事情,他一定要记得告诉皂荚...... 他在这里,就算没有工资...... 也是可以的。 *** 清安市的鬼界在晚晴他们的宣传下,又沸腾了! 辣个超级厉害的皂荚大佬!辣个死贵死贵的大佬!又双叒叕开门坑鬼辣! 不止哟! 据说那个店铺里,还来了一个超级厉害的!凌霄观的道士噢! 现在连正经的道士都去皂荚姑娘店里挂单赚钱了! 一时间,皂荚店门口的装作路过的、特意参观的甚至还有故意在门口来碰瓷的,称得上是络绎不绝。 皂荚:“......” 再参观,就收费了啊! 直到第三天,皂荚的蔬菜水果快递发出去第三车的时候,终于有一个勇敢的鬼,上了门。 彼时顾长生正在厅里练字,皂荚在电脑后面打开心消消乐,那鬼一步一试探地刚走进大门,皂荚便窜了出去,笑容可掬:“这位亲,请问您有什么诉求吗?” 刚进门的鬼:“......” 怎么会有抓鬼的对当鬼的这么热情?! 好像狼外婆啊嘤嘤嘤! 好可怕! 顾长生一把把皂荚扯开,对已经心生退意的鬼一脸正气:“这位亲,我们黄泉杂货店在这里是开了好久的老店,价格公道实惠,不会由黑中介胡乱收费......”他顿了顿,想起之前看的《某宝客服五星守则》,按捺下心头的不适,朝面前的鬼魂微微一笑,补了仨字儿:“的哟亲~” 笑容之冷漠,语气之僵硬。 皂荚:“......” 她发誓,她亲眼看见,顾长生面前这鬼,被吓得都要透明了。 皂荚赶忙从顾长生背后伸出脑袋:“今日下单,打五折!” 原本已经伸出了退出的jio的半透明的鬼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成交!“ 顾长生:“......” 皂荚明明没有说“亲”,怎么就成交了呢? 皂荚:“......里面请。” 啧,顾呆子是不是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瞧把顾客给吓的。 *** 来得鬼哆嗦着腿,皂荚按规矩给它倒了一杯茶水。 茶水在皂荚手中的时候还是滚烫的,在她放到茶几上,推到鬼面前的时候,茶杯壁上却已经有了薄薄的冰—— 倘若有个活人一下,怕是会被阴寒之气冻的三天都回不过神来。 活人不喜欢的,却正是鬼魂非常喜爱的。 这坐下的鬼魂原本是闻不见茶水的香气的,但在皂荚手拿开的时候,却闻到了—— 它当即把茶杯捧起来,先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它们当鬼的,本是不能触碰阳间的热食的,倘若不小心碰了,不仅吃不出味道,还会受到宛如烈火灼烧的痛苦。 可这杯茶...... 鬼魂喝下第一口之后,便吨吨吨地狂喝起来! 皂荚也不催它,而是等它喝完意犹未尽之时,又给它再续上了一些,如此三翻四次之后,等这鬼把水喝饱,她才瞥了门口鬼鬼祟祟的影子们一眼,又给在她店里坐着的鬼魂送上一碟子精致的点心。 已经喝茶喝到撑吐的鬼:“......” 它合理怀疑,皂荚是故意的! 皂荚笑眯眯的—— 她当然是故意的。 她门口这一天天的,那么多晃来晃去的鬼,她不出点什么绝招,怎么吸引他们来? 经过上次鬼市一遭,皂荚自然知道,好吃的事物,对这些鬼魂又怎么样的吸引力。 第118节 啧,只要它们敢进来,她就有办法从他们兜里把钱掏出来! 但皂荚最终还是失策了,她本意是摆在那里招揽客人的点心,最终还是被那只鬼,摸着肚子,吃完了。 皂荚:“......” 她笑得十分和蔼:“不知这位鬼大哥来,有什么是需要小店帮忙的呢?” 那鬼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茶,朝皂荚道:“想必皂荚姑娘看出来了,我是一只枉死鬼。” 皂荚点头。 枉死鬼算是这阳世阴间最惨的东西了,他们活着时候,或替人挡灾或无辜被害,本身就短了寿数,但死后却又不能按规则投胎,只能呆在阴间枉死城—— 枉死城中也不能白住,往往需要做一定的徭役才能回报地府的收容之恩,所以随着地府鬼口压力增大,一些有门路的枉死的鬼魂也不再去地府,耳室游荡在人间—— 这只在皂荚面前的枉死鬼,便不止是有门路,还有心计。 往死鬼对皂荚说:“我原本事业有成,即将结婚,但却被小人所害——” 他话虽然说得平静,但眼中的怒火却要喷薄而出—— “小人强占了我的事业便罢了!可如今,他却对我未婚妻百般追求!” “他不止害我性命!还即将强占我的女人!” 他盯着皂荚:“这不公平!” 这枉死鬼确实也太惨了些,只是它说话间双目发红,隐隐有入魔的征兆。 皂荚像是没注意到一样,提起茶壶又往枉死鬼杯子里添了些茶水:“先喝口茶水,润润口。” 枉死鬼正说得愤慨,当下就要拒绝皂荚,但他甫一抬头,看到皂荚笑眯眯的神色,便下意识将拒绝的话吞了下去。 它乖乖地端起被子,清润的茶水一口饮尽,心头的方才出奇的愤怒顷刻便消失不见—— 它放下茶杯,向皂荚道谢:“多谢皂荚姑娘了。” 皂荚笑眯眯,接着方才没有说下去的话题:“所以这位亲,你的要求是什么?” 枉死鬼说:”我要陷害我那人,得到应得的报应。“ 皂荚道:“每个人活着的时候,他的所作所为在判官的功德簿上都有记载,你想让他获得的报应,待鬼差将他带入地府之时,便都会了解。” 枉死鬼听完,嗤笑一声:“我若想让他百年之后才受到报应,何苦还来姑娘你这里?” “人活一世,不过百年。”枉死鬼道,“我是见过喝过孟婆汤的人的,喝完之后,纵使魂魄不变,那也是另外一个无关的人了......” “我要的,就是这人,这一世都有现世报应!” “当然......”枉死鬼道,“我并不打算为了这个人渣,搭上我下辈子的命盘。” ”我也知道,皂荚姑娘你的营业范围只是厉鬼,对活人是不管用的。“ “所以......”枉死鬼看着皂荚,认真道:“我的要求是......” “我一不要取他性命,二不要伤他躯体,三不要毁他寿数——” “我只要......” 枉死鬼阴森森一笑:“我要他日日记得我,我要他吃不好睡不好,我要他当活王八——” “我还要他身败名裂!” 皂荚:“......” 以及路过顺便听了一耳朵的顾长生:“......” 皂荚忍不住道:“您还真是什么便宜都占尽了。” 既要报仇,又不想折损了自己,所以想了这么个折磨人的办法。 枉死鬼一脸不好意思:“皂荚姑娘过誉了。” 皂荚道:“冒昧问一句,您生前是做什么的?” 枉死鬼道:“在自主创业,遇到这个败类前,我在中国电信上班。而那个王八蛋,在移动。” 皂荚:“......” 噢,这俩企业她知道。 信号一个比一个不好,但是套餐一个赛一个的贵。 怪不得里面出来的人,精明成这样。 *** 明白了顾客的诉求,尽管要求多了些,皂荚还是上了心。 她让枉死鬼稍等片刻,让顾长生在前面看着,回到后院去倒腾枉死鬼的要求了。 枉死鬼话说得那么多,无非就是要害死他的人“现世报”罢了。 皂荚心思一沉,便入了秘境。 自从从地府回来,她知道自己祖师爷如此牛叉之后,有事没事便爱呆在秘境当中,用祖师爷给她的丹炉,捣鼓一些有的没的玩意儿。 自从她烧糊一锅丹药后,便发现这丹炉就算是用来熬汤,效果也是极好的。 皂荚从地上那堆散乱的笔记中,找出之前看到的祖师爷的一个手记,按照上面的药材按数量配齐后,从角落搬了一个大锅,架在柴火堆上,用之前她从秘境引到洞府里的灵泉水,煮了起来。 ——正是这些灵泉水,让方才枉死鬼忍不住把皂荚的茶一喝再喝。 等水煮沸了,皂荚把药材放下去,又亲手用朱砂和黄纸画了几张符,就着柴火烧成了灰,等一锅水烧到只剩三分之一的时候,把这些符灰撒了下去。 说来也是奇怪,皂荚这些灰一碰到药水里,原本还剩许多的药水便飞快地沸腾起来,不过片刻便只剩下一个锅底。 皂荚从锦囊中拿出一个小的瓷瓶,手指一划,锅底的水便顺着她的动作,直接到了瓷瓶里。 滚水人瓶,原本冰凉的瓷瓶变得温热起来,皂荚用红色的瓶塞塞好,揣在兜里,收拾好洞穴,准备出去了。 *** 枉死鬼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见皂荚施施然的回来,赶忙道:“皂荚姑娘可有对策了?” 皂荚把小瓷瓶拿出来,放到了枉死鬼面前的茶几上:“这是你要的东西。” 枉死鬼两眼发光:“这是?” 皂荚道:“现世报应水。” 皂荚笑眯眯:“但凡有什么不好的人,你将它弄好放在那人水里,他自然日思夜想自己做过的亏心事......” 枉死鬼伸手就要揣进怀里。 皂荚却挡了一挡,对枉死鬼道:“这瓶水,只是一个人的分量。” 枉死鬼一愣。 皂荚道:“这水一滴两滴不管用,你给你对头用时少个一滴两滴也无妨,但我下了咒术,只能给一人用。” 枉死鬼不乐意了:“皂荚姑娘这话怎么说的,难不成我还想拿去作奸犯科不成?” 皂荚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亲不要多心哦。” “只是店里有的规矩,还是要提前说清楚的好。”皂荚道,“免得又客人犯了忌讳......” 皂荚状似不经意地问长生:“上一次,不遵守店规的那只小鬼怎么样了?” 顾长生一愣:哪有什么小鬼敢在这里不守规矩?不守规矩还不给皂荚直接扔进地府啊? 皂荚等了半天,见顾长生接话,忍不住气急—— 却听到一个老迈的声音从后院传来—— “上一个不守规矩的......现在就像老朽一样......在这院子里......天天转那磨盘哟!” 第86章 陌生的声音传来, 顾长生手头一紧, 已经做出了防护的姿态, 倒是皂荚听到这个声音轻松起来,老神在在的给自己斟起茶来—— 看着顾长生紧绷的模样, 还转手递了杯给他:“喝茶么?” 顾长生:“......” 他选择不理皂荚并和枉死鬼一样, 紧紧地盯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只干枯地像随意就能折断的树枝的手从蓝色帘子后面伸了出来,颤巍巍地将帘子撩了开来—— 一张皱得像橘子皮一样的老脸露了出来,他先是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枉死鬼,然后立马换上一副哀戚的模样冲皂荚道:“皂荚姑娘,老朽已经在这里磨了八十年了......还要多久......才能抒情罪孽啊......” 顾长生看着皂荚,一脸无奈:“......” 他现在算是明白皂荚有时候神神叨叨是从哪里学来的了。 皂荚:“......” 她不认识这个老头子。 皂荚和顾长生属于看热闹的,但枉死鬼却觉得自己身上发冷—— 他们做鬼魂的,自然对比自己道行高的鬼有着本能的畏惧。 枉死鬼见到皂荚和顾长生虽然害怕畏惧,但却知道这两人风评不错,只要他行动间不破坏规矩, 便没有性命之虞。 然而......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老鬼却不同—— 在老鬼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便知道老鬼是能一口就将他吞掉的。 他这种脱离的地府,不愿意安分呆在枉死城的枉死鬼, 地府对他们的性命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主动蹲在人世间,那死了就死了叭。 毕竟对鬼差而言,打个它被太阳晒化了报告总比写一份命案报告要简单得多。 ——可这种能一口吞了他还不用负法律责任的老鬼都只能被辖制在这里,推那劳什子的磨盘...... 枉死鬼当即“扑棱”一声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赌咒发誓:“皂荚姑娘您可千万别多心......小的还想好好投胎的......怎么会主动去坏了规矩?” 第119节 “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 就算到时候那王八蛋用了您这‘现世报应水’出了什么问题,小的一力承担,绝对不会牵扯您半点!” 枉死鬼眼含热泪拿生命保证,皂荚却依然笑眯眯的:“你放心,这药水既然写了你的名儿,那从你拿到手那一刻开始,它造成的因果便落在了你身上。” 枉死鬼:“......” 皂荚接着道:“如果我出手一次,因果便落在我身上,那我这买卖也太亏了......” 皂荚看着笑容逐渐尴尬的枉死鬼:“难不成这位亲,一开始便打得是这个主意?” 枉死鬼赶忙把头甩得跟拨浪鼓似的:“小的......小的哪里敢?!” 就算是敢,现在也不敢说啊! 皂荚眯起眼睛,笑得含蓄:“那这水......您还要吗?” 枉死鬼脸上刚显露出犹豫之色,那老鬼便在一旁冷哼一声。 枉死鬼脸色一透,赶忙道:“要、要!” 而后往前一扑,就要把现世报应水收入囊中。 皂荚却又是一挡:“先钱后货,童叟无欺。” 枉死鬼:“......” 皂荚从桌子下摸出一个二维码和pos机,摆在枉死鬼面前:“请问怎么支付?” 枉死鬼:“......” 他现在连没有现金这个借口都说不出来了! 等收了钱,皂荚也懒得和这个死精死精的枉死鬼打交道,见他出了店铺,她便朝门口还在窥探的鬼魂们笑眯眯道:“大家如果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小店咨询。” 她笑容可掬地指着门口的告示,重复自己的经营范围:“招财算命送桃花都可以的哟......” 众鬼面面相觑,想着方才皂荚打了五折依然要鬼当掉底裤的佣金,纷纷表示有空下次再来。 皂荚见此情景也不恼,在门口掐了一个简单的看门咒,扭头朝又回了后院的老头子走去—— 老头子魂体这幅油尽灯枯的样子,显然是魂魄还没修养好—— 没修养好还这样火急火燎的窜出来...... 这完全不符合黄鼠狼精打细算的本性。 老头子连伤都不养就这么跑出来......不是转了性儿......那就是...... 皂荚蹲在院子里,朝又开始半眯着眼睛的老头子道:“说吧,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老头子眼皮子动了动,瞥了她一眼,开口道:“喜欢你的那个小跟班呢?” 第87章 老头子眼皮子动了动, 瞥了她一眼, 开口道:“喜欢你的那个小跟班呢?” 皂荚:“???” 哪里有什么喜欢她的小跟班? 皂荚想了想, 回道:“现在正午,阳光正盛, 圆圆和三只小鬼道行尚浅, 要晚一点才能过来帮忙。” 自从鹿蜀家的蔬菜供应上来,圆圆和三只小鬼便会在傍晚过来帮她将这些蔬菜装箱贴单。第二天一早,便会有快递员上门收件,把这些菜送出去。 打从小鬼们来这里工作以后,从前吃不起的香烛穿不起的新衣也时时有了,小鬼们也越发好看可爱起来—— 皂荚心想,老头子果然是老头子,现在还是喜欢小孩子的。 老头子听皂荚这么一说,不由皱起眉头。 皂荚怕他胡来,赶忙道:“你先好好休息, 睡一觉他们就来......” 老头子睁开眼睛,瞪着皂荚:“谁跟你说那几个吵闹的小鬼了?” 皂荚:??? 那她还有什么喜欢她的小跟班? 一脸懵逼.jpg 老头子坐起身来,看着皂荚懵逼的样子, 恨铁不成钢:“我说得是那个成天跟着你的小道士!” 皂荚:??? 我不是我没有老头子我跟你说你不要乱说这是要出人命的! 老头子吹胡子瞪眼:“你都把人家好端端的小道士拐到家里来了,怎么的,你还不打算对人家负责?” 皂荚:“......” 她尴尬道:“这、这还真不是。” 老头子不相信:“那人家好端端一人,干嘛来给你跑腿?” 皂荚想说“人家是来这里挂单历练的”,但话到嘴边,她突然觉得这个理由也不是那么能站得住脚...... 皂荚心底突然窜起一个疑惑的小树苗—— 顾长生那个呆子...... 不会真的对她有意思吧? 那华明还不活剥了她? 皂荚猛地甩头, 想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脑袋,就听老头子道:“小顾啊......你来了就来了,在门后杵着干什么?” 皂荚浑身一僵:???? 她赶忙扭头,就见前厅与后院间隔的蓝色帘子下,有人的影子。 皂荚:“......” 在背后胡说八道被当事人听见了怎么办? 在线等,急! 顾长生掀开帘子直接走了过来,脸上神情不变—— 皂荚狐疑地看着他,难道顾呆子什么都没听见? 顾长生像往常一般对皂荚点头示意,而后恭敬地朝老头子道:“前辈好耳力,长生刚走到帘子后,您便知道了。” 皂荚听他这么一说,蓦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没听见。 但不知怎么的,皂荚在庆幸之余,心头又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女人的虚荣心吧? 皂荚心想。 老头子看着眼前恭恭敬敬地顾长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慢条斯理道:“顾道长还是起身的的好,你一个修道的,对老头子这么一个妖物行礼,不怕回了门派被师尊给打出去么?” 顾长生的耳朵尖尖红了起来,他站直身体:“老爷子您虽然是精怪,但于公您手上未沾人命,于私您是皂荚的长辈,您受晚辈这一礼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顾长生这话说得妥帖,不说老头子满意,连皂荚都有些惊讶—— 顾长生这呆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那日在墓穴耳室里,光线昏暗又过于匆忙,老爷子其实没有看清楚顾长生的样子,现在在阳光下,顾长生站在那里,确实是一表人才。 老头子琢磨着心里的小九九,看着顾长生的目光也柔和起来,他朝皂荚和顾长生道:“你们去过那个墓穴几次?” 皂荚道:“如果只是下去的话,加上找到你这次,是两次。” 而且两次都大有收获—— 一次找着了一只只会“啾啾啾”着找妈妈的必方,一次找着了这只黄鼠狼精。 老头子点头:“那个墓穴本来只是个普通的墓穴,但时移世易,墓穴风水变化后,逐渐成了一个玄门宝地。” 皂荚问:“您当年不声不响,就是去了墓穴里?” 老头子看着皂荚,眼神里有些歉疚。 当年山之精灵陨落后,他带着精灵一丝残存的魂魄,寻了个灵气充沛的地界儿,将那点魂魄碎片温养起来,直到二十四年前,老头子悄悄买通鬼差,这才有了皂荚。 皂荚虽然已经不是当年的精灵,但黄鼠狼精却是时刻将报恩记挂在心里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着实把这新生的女婴当成了自己的孙女,想要保住她一世无舆的。 只是...... 老头子神色黯然,似乎是对自己的失约有些惭愧。 皂荚和顾长生也不催他,就在原地站着,等他继续说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老头子才道:“皂荚,你现在知道我们师承何处了么?” 皂荚道:“是魏伯阳祖师爷。” 老头子点头。 当年他虽然得了皂荚恩惠,可以幻化成人,但终归没有学过人间道法,没有自保之力。 最后还是魏伯阳见他可怜,不顾世俗之见,收他为外门弟子,教授相关的法术。 魏伯阳丹成之后,带着亲信弟子飞升,黄鼠狼精念着精灵魂魄,便拒绝了好意,留在人间。自此,魏伯阳这一脉便只剩下黄鼠狼精一人在人间守着,供奉香火。 不过这些都是往事,老头子不打算告诉皂荚。 他挑着重要的说:“那你们可否听过......葛玄这个人?” 皂荚和顾长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听过。” 老头子听二人回答的如此齐整,倒是一惊:“你们从何处听说?” 顾长生刚想说是他们在地府的时候知晓的,皂荚却抢先开口:“我们之前做的委托有涉及到这个人,所以听说过。” 皂荚接着开口问道:“难不成,老头子你被冻在那耳室里,和葛玄有关系?” 老头子道:“是。” “密室里被封印的那个盒子中,便是葛玄的魂魄碎片。” 第120节 皂荚和顾长生一惊。 “当年葛玄偷走我派仙丹,但因为其心术不正,堕入魔道......” “他被地府十位阎王打得魂飞魄散不假,但他剩余魂魄的能量依然不容小觑......更何况,那些散落的碎片还有部分葛玄的意识。” “祖师爷托梦与我,说葛玄入魔是我派的因果,便让我随时注意。” “七年前我追查到他被高人封印在此的部分魂魄有逃脱的迹象,便追到此处......” 老头子面色有些惭愧:“哪想到好不容易封印回去,老头子也交代在了那里......“ 老头子语气里还有些庆幸与不解:“没想到被冻在那里那么多年,我这把老骨头的魂魄还能健在,能见你一面,也是有福了。” 皂荚道:“那墓穴的玄冰是为了封印住那里的一枚必方卵——” 封印那处的人并不想必方胎死腹中,想来当时殒身在那处的黄鼠狼精身死却魂在,便是这个原因。 只是...... 皂荚神情凝重:“你的魂魄好好的,那么在盒子里葛玄的魂魄......” 想来也是好好的。 老头子说完,便闭上了眼睛:“所以好生准备吧,除了那盒子里的东西我们要想办法出去,葛玄其他逃窜的魂魄碎片,我们需要处理的……也定然不止这些......” 话音刚落,老头子便闪身钻进了千步香藤里,老头子这就是要休息的意思了。 老头子告诉他们的这段前因后果,皂荚自然知道那是掐头去尾的—— 至少关于她前世是被葛玄害死的,老头子就一个字没讲。 不过老头子一离开,皂荚想着顾长生来之前她和老头子的谈话,也不和顾长生打招呼,先上楼去了。 顾长生站在原地,看着皂荚离开的背影,原本红的耳朵尖尖突然就红得像要滴血—— 并飞速的蔓延到脸颊和颈脖。 不过眨眼间,整个人都红了个通透。 过了好久,顾长生才走到水井旁,直接将水桶扔进里面,扯着绳子打起一桶水来—— 连水井上的辘轳都没用。 顾长生直接把整个脑袋浸到冰凉的井水中——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身侧的千步香藤中却传出一声叹息—— “顾道长好功力啊......连上涌的气血都能压制住......” “我家闺女确实不错......小子你有眼光......” 好不容易从井水里抬起脑袋的顾长生:“......” 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在井里。 顾长生慌乱的简直无以复加,端着那盆水,胡乱朝老头子的方向道:“前面店里好像有人来了,我先去前面看着了!晚辈方才泡凉水,脑子里好像进了水,先走了。前辈晚安!” 老黄鼠狼精:“......” 这么大的太阳,晚安个屁啊! 果然是井水泡多了脑子也进水了么? 他这个老东西都一眼能看出来的东西,这俩...... 啧,真是俩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第88章 皂荚的“现世报应水”卖出去第二天, 清安本地便爆了个大新闻, 说本地某企业的高管在世贸中心求婚的时候, 开着麦克风突然被从天而降的一口水泼中,然后便捏着麦克风当着自己求婚对象的面, 用整个世贸广场都能听见的大喇叭, 把自己生平干得亏心事一件一件说了出来—— 据说当时跟在他身边的亲友团拉都拉不住,拉他最狠的那个人,还被他一脚踹道地上,摔断了尾椎骨。 现在那人被警察局以涉嫌故意伤人和蓄意谋杀拘留,又被所在企业以涉嫌商业欺诈给告了。 这人在世贸广场上的举动被有心人拍了下来,被放在微博上广为流传,全国各地吃瓜群众都表示,天理昭昭循环不爽,这就是作恶不端的现世报应! 当然,也有人对这空中突如其来泼出来的水表示惊讶—— 这究竟是什么神仙水, 居然能让人突然像良心发现一样自爆其短? 普通吃瓜群众当然不知道,但是清安有些门道的人却心里门儿清—— 一时间,皂荚的杂货店和某宝店铺生意多到手软。 连老头子从花藤中钻出来给祖师爷上香的时候, 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黄泉路上的街坊们更是喜欢皂荚了—— 人家小姑娘有大本事,还卖生活用品来造福大众,这得是多好的品质啊! 一时间,皂荚的杂货店宾客络绎不绝,皂荚忙得脚不着地,所以她虽然注意到根正苗红的顾长生同志突然变得不正常起来, 却也没有更多的功夫去关注...... 直到华明不情不愿的,拿着一张烫金的帖子,亲自登上了皂荚黄泉杂货店的大门。 华明对皂荚的感官一向复杂,所以自从上次把顾长生送来以后,便再也没有踏入皂荚的地盘半步...... 这次一来,皂荚很是惊讶了一番。 恰巧店里客人刚走,皂荚给华明沏上一杯普洱茶,端到他面前:“华明道长怎么今日有空,来皂荚这小店逛逛?” 华明瞅着虽然人在旁边画符,但眼角余光从皂荚一过来便朝自己这边瞟的顾长生,心中叹了一口气,朝皂荚露出一个笑后,对着顾长生道:“长生,你也过来。” 待顾长生和皂荚坐定,华明把红色的烫金帖放到茶几上:“这是给二位的请柬。” 皂荚:“......” 这是什么剧情?华明结婚了要?! 顾长生:“......” 顾长生看着桌上的请帖,震惊道:“师叔你终于要还俗了么?!” 华明:“……” 什么叫“终于”? 他忍不住拿起请帖朝顾长生丢了过去:“什么叫‘终于’?我在你心目中道心如此不定么?!” 顾长生和皂荚同时点头。 华明:“......” 他痛心疾首:“帖子不是给你们了么?!你们自己看!” 皂荚和顾长生对视一眼,皂荚还没来得及表达什么情绪,顾长生便像火烧屁股一样猛地把头转了回去,忙不迭蹲下捡帖子。 皂荚:“......” 她难道是大灰狼吗?顾长生这么怕她?! 顾长生捡起帖子,刚打开看了一眼,便立即合上了。 顾长生站起身来,朝华明道:“我随你去,其他的,我不同意。” 帖子“啪”地一声被顾长生扔回华明手边,他朝华明道:“这些事情前二十年和她没关系,这后面也自然和她没关系。” 华明看着难得严厉起来的顾长生,忍不住把目光投向皂荚:“皂荚姑娘以为呢?” 皂荚:“???” 她连帖子的边都没摸到,她能以为个啥? 一脸懵逼.jpg 她斟酌了一下,朝华明道:“你们不如......让我先知道帖子里写得是什么,再让我来说个‘以为’怎么样?” 华明意味不明地看了顾长生一眼,指着请帖,对皂荚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皂荚站起身来,正要往前,顾长生就回过头来,狠狠瞪了皂荚一眼,用力扯住她的手,气势汹汹地把她往后院拉—— 顾长生头也不回的朝呆住的华明道:“师叔今天很晚了,你先回去吧,长生就不送了。” 被拽着走的皂荚:???? 被留在原地的华明:???? 直到进了后院,顾长生才把皂荚放开。 他对皂荚凶巴巴道:“不管之后我师叔找你做什么,你都不可以答应!” 皂荚:“......” 顾长生盯着她:“听到没有!” 皂荚:“......” 顾长生盯着她的样子怪认真的,皂荚不答应都不好意思...... 可是说起来...... 顾长生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候,看着她眼睛了...... 皂荚笑了起来,不回应顾长生的要求,反而说起另外一个问题:“顾道长......” 她拉长了尾音:“你现在不躲我了?” 顾长生:“......” 他耳朵蓦地红了起来,连忙道:“我天天在这里,什么时候躲你了!?” 顾长生说:“皂荚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快答应我。” 皂荚双手环胸,凉凉道:“我现在答应你了,你就信了啊?” 顾长生一愣—— 对哦,皂荚也是会出尔反尔的。 他双颊燃起一抹恼怒的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答应了,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 皂荚说:“我是个女子。” 第121节 顾长生:“......” 皂荚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眼中的关心是做不得假的,只是...... 这不是第一次,顾长生不顾她的意愿,要干涉她的事情了—— 她还记得,顾长生第一次打着为她好的念头强行动手,是在黎晶的经纪公司,要看她的翡翠手串。 皂荚心里叹气。 顾呆子和她相处这么久,虽然努力克制住了,但一到关键时刻,还是会管不住他的这小性子...... 顾长生见皂荚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心头隐隐窜上一丝恐慌。 他朝皂荚道:“皂荚,你相信我,那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说到最后,他有点委屈上了:“我不会害你的。” 皂荚:“......” 行叭。 她怎么忘记了,顾道长有时候只有三岁。 她耐下性子,对顾三岁道:“且不说华明道长送过来的请帖是什么事情......” 顾长生立马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皂荚:“......” 她笑了起来:“可这次请帖的主人能拜托华明道长送过来,那么那主人必然知道我和华明道长的关系,也必然知道我在这里。” “你这次能阻止华明,那下次你能阻止其他人来找我么?” 顾长生一呆。 他当即道:“其他人来,我也会保护你的!” 皂荚:“......” 难不成那请帖是找她去打群架? 皂荚把这个诡异的念头甩出脑袋,换了个思路:“那如果只有你去,我留在这里被人找了麻烦,怎么办?” 皂荚循循善诱:“所以不如我们一起去。” 顾长生:“......” 他哪里不知道皂荚心里在想什么,哪里不知道皂荚现在是把他当孩子哄...... 只是...... 他只是想试试能不能留住皂荚而已。 他叹了口气:“我出去和华明师叔先说,你过一会儿再出来吧。” 皂荚见他服软了,笑眯眯地踮起脚尖,摸摸有些翘起的头:“去吧,我等你。” 顾长生一把把她手拿下来,深深看了皂荚一眼,转身掀开帘子,进了前厅。 *** 皂荚刚松一口气,便听到边上的千步香藤里传来老头子的声音:“我不信小丫头你没看出来那个呆子对你有意思。” 皂荚先是一愣,而后笑着道:“老头子你怎么又开始胡说八道?” 老头子在花里“哼哼”两声:“那呆子刚才对你的心疼我可都看在眼里了,你装什么装?” 皂荚正色道:“顾道长一直是这么为人着想的。” 皂荚这话语气说得笃定,老头子也懒得和她争辩:“你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皂荚刚要张口反驳,老头子又道:“那小子身兼佛道两家之长,又天生带有大功德,这么好的人......” “也不知道你在犹豫甚么!” “罢了罢了,总归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老头子在旁边看着就行。” 老头子嘴上说着“罢了”,但行动上依然恨铁不成钢,接着絮絮叨叨:“你要是想着让这个呆子先开窍,有你等的!我说你......” 老头子话还没说完,皂荚便在自己耳朵边捏了个清净决,老头子的声音便再也传不进来了。 老头子:“......” 行叭,他还是闭嘴叭。 皂荚耳朵清静了,但是老头子的话也到了心里。 从遇到顾长生来开始,顾长生对她如何,她一清二楚...... 如果说她无动于衷,那也不是—— 不然就方才顾长生强行拉着她出来,她早就锤爆他的头了。 只是...... 皂荚记得,华明说过,顾长生是要修仙的。 修仙之人,有大爱无小爱,有情却又无情—— 纵使她与他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又如何? 将顾长生当做继承人培养的灵霄观会看着顾长生放弃修仙一途么? 皂荚露出一个苦笑—— 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道门中人,对大名鼎鼎的灵霄观之流并没有寻常人的敬畏仰慕之情...... 只是顾长生...... 灵霄观对他有养育之恩、教导之恩,养恩与师恩压下来...... 皂荚叹了口气,撤了耳边的清净决,挥手掀开帘子,抬腿朝里面走去—— 倘若顾长生开窍,选择的是和她一起面对,她自然不惧。 可她却不能主动...... 让顾长生陷于两难之中。 *** 皂荚时间算得很准,她进去的时候,顾长生和华明刚刚谈好。 华明看到皂荚很是开心,他站起身来,朝皂荚道:“皂荚姑娘果然识大体。” 皂荚:“......” “您帽子别给我扣那么高。”她皮笑肉不笑道,“我还不知道您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华明一愣。 他以为顾长生松口是因为皂荚知道了缘由,但没想到...... 不过华明是个人精,当即就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段日子里,皂荚姑娘在国内声名大噪,道术精湛惊动人鬼二届,故而......” 他拉长声音,顿了顿,想卖个关子—— 但皂荚和顾长生都不接口。 华明只得干笑一声道:“故而在今年的全国佛道交流大会上,主办方想让皂荚姑娘也参与进去。” “皂荚姑娘不要被这个交流大会的名头吓到,”华明解释了下这个“交流大会”,“它其实就是一个到道门和佛教中人交流切磋的一个聚会。” 皂荚笑了一下:“我皂荚何德何能......” 华明打断她:“皂荚姑娘毕竟是道门中人,哪里能不去?” 华明疯狂暗示:“会中不想交流切磋的......去了那处吃吃喝喝也就行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皂荚道:“那我就等着去吃吃喝喝了。” 华明拍掌:“皂荚姑娘就是爽快。” “机票过两天贫道会派人送上,皂荚姑娘到时候按照请帖上时间出发便是。” 皂荚疑惑道:“华明道长不去?” 华明“嘿嘿”一笑,把桌上的请帖拿起来,递到皂荚手里:“华明道行微末,又俗务缠身,是没有去的资格的。” 皂荚打开请帖一看,主办方看得她虎躯一震—— 主办方是海临市政府和海林市道教文化发展协会。 如果她没记错,临海市...... 便是灵霄观所在的城市。 那么...... 这劳什子的交流大会,不出意外,承办方便应该是灵霄观了。 灵霄观啊...... 皂荚看着在华明走后不理她的顾长生,一时间百味杂陈。 *** 交流大会定在一个月后。 在华明离开后,皂荚和顾长生的关系一如往常,但皂荚却也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比如说,顾长生经常发呆,发完呆就是对着她欲言又止。 皂荚知道他是不愿意让她去临海—— 至于顾长生为什么不愿意让皂荚去临海,皂荚并不知道顾长生究竟知道不知道。 直到距离交流大会前的半个月,地府大殿阎王秦广王亲自到了黄泉路十八号—— 那日正值阴历七月出头,原本应该燥热不堪的黄泉路上直接起了冰霜。 皂荚在前厅裹着大棉袄,朝秦广王假笑道:“不知道大殿下亲自到人间来找皂荚,是为何事?” 秦广王饮了一口普洱,朝皂荚道:“皂荚姑娘如此聪慧,哪里会猜不出本王破例来人间所谓何事。” 皂荚接着假笑,装不知道:“我等凡人,哪里敢随意猜测仙人的旨意?” 第122节 秦广王道:“葛玄的魂魄碎片,除了封印在清安公主墓中那一块,其余尽数解封。” 皂荚和顾长生端着茶杯的手同时一紧。 秦广王道:“葛玄魂魄分离多年,力量早已衰竭......” “只是魂魄散在人间......地府鬼差不便插手。” “故而请皂荚姑娘和顾道长,履行当日在地府答应本王的承诺......” 不等皂荚拒绝,秦广王便开口道:“且不说葛玄和地府的死仇,便是皂荚姑娘师门那一粒害得他堕入魔道修为毁于一旦的丹药,你魏伯阳一门便不能置身事外。” “何况......由贵派起的因,要掐灭这颗坏果,也只能靠贵派的传人。” 秦广王道:“这便是所谓的,解铃还需系铃人。” 皂荚垂眸。 葛玄何止与她师门有仇—— 她的前世,便也是为葛玄所毁。 顾长生开口道:“那公主墓中的碎片,大殿下不怕葛玄取回?” “公主墓中的魂魄碎片,本王已派地府三殿和六殿取回,这些年收存在地府的其他碎片,本王亦交给了地藏菩萨看管......” “皂荚姑娘只需要把他其余合道一起的魂魄收好交予地府便可。” 皂荚的睫毛动了动,但仍然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水:“那不知......葛玄在何处?” 大殿下秦广王咧开一口大白牙:“这便是不知道了。” 皂荚:“......” 顾长生:“......” 这地府当大官,是不是靠的就是谁的脸皮厚?或者说靠的是不要脸吗? 皂荚面无表情:“这活儿我们干不了,请回吧。” 两人眼中的鄙视太过明显,秦广王不客气的咳嗽一声:“当然......本王这里还是有一些线索要告诉二位的。” “葛玄的魂魄碎片被封印千年,现在虚弱无比......” “它之前躲在人间,用邪术交换生灵魂魄温养自己,或吞噬人间的孤魂野鬼壮大自己......但在被地府发现后,地府现在已经严加管控,葛玄已经不容易找到大量能供养自己的魂魄。” “所以......” 秦广王道:“葛玄会把目光放在像皂荚姑娘和顾道长这样的修道之人身上。” 修道之人功力深厚,魂魄又带着足够的阳气—— 是邪灵疗伤的必备良品。 只是现在通讯发达,不论哪个有能力的修道者都有一大堆人簇拥追随着,所以葛玄如果要朝落单的修道者下手,很快便能被修道之人发现—— 然后大家微信一传,明面上警察局暗地里特殊事务管理局双重插手,葛玄便没有机会下手了。 所以...... 皂荚和顾长生对视一眼:“交流大会!” 秦广王满意点头。 他站起身来,朝皂荚和顾长生道:“本王知道二位不日将参加人间的修道者大会......” “彼时本王会带着鬼差在那里,为二位加油助威。” 说完,秦广王袖子一甩,朝皂荚和顾长生长作一揖:“人鬼两界的安危,便落在二位身上了。” 皂荚:“......” 顾长生:“......” 怎么总觉得,这大殿下的意思是,让他们在地上打,它们在底下看啊? *** 临海市距离清安市,飞机飞了约莫两个来钟头。 华明给顾长生和皂荚订的机票比交流大会提前了三天,送机票的小道童说这是华明为了方便顾长生带着皂荚去逛逛,故意提前订的。 所以这三天的酒店,也订在距离交流大会开会地址颇远,但距离临海各大风景名胜比较近的地方。 故而这两天,顾长生倒是真的兢兢业业的带着皂荚在临海转了一圈—— 临海有灵霄观坐镇,到处都干干净净的,又逢修道者的交流大会,四处还能见着带着法器的游客。 直到大会开始的头一天晚上,在二人换到第二家距离会场较近,交流协会指定酒店的的时候,顾长生敲响了皂荚的房门。 皂荚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听到敲门声,赤着脚去给他开了门。 门口的顾长生看着湿哒哒的皂荚:“......” 他快速进门,猛地一声把门关上,脸色黑得吓人:“你怎么这个样子?” 皂荚:“???” 顾长生说:“这个酒店鱼龙混杂,倘若是其他人来敲门,你也这副模样?!万一、万一被其他不相关的人看了去......” 顾长生道:“你、你多吃亏啊!” 皂荚:“......”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的穿着,觉得自己该包的都包严实了,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顾呆子是没有道理可以将讲的,皂荚打哈哈:“这不是知道敲门的是顾道长嘛?顾道长你哪里是什么不相关的人?” 顾长生看着白嫩嫩的皂荚,听着她的话,感受着她语气里透露出的信任,心头一动—— 但他很快又拉下脸—— “不。” “就算是我,你也不可以穿成这样开门。” 皂荚:“......” 你也不可以? 所以顾道长,你是打算对我做什么么?! 皂荚觉得顾呆简直傻到可爱—— 她蓦地起了坏心思。 她顺手从床上拿起一张大围巾裹在身上,然后顺势坐在床边,笔直匀称的腿在白色床单的影城下,越发的白皙柔嫩—— 皂荚抬眼看着顾长生,笑着问:“那正人君子的顾道长......” “希望我穿成怎么样来开门呢?” 皂荚微微仰起头,尚未来得及擦干的水珠顺着她的额发一路滚到胸前,最终隐没在胸前松松垮垮的围巾中。 突然说不出话来的正人君子顾长生:“......” 有点想喝水。 作者有话要说:  顾长生:不穿。 -0-布吉岛大家有木有看出来,文文快完结啦-0- 大概还有两个大案子结束-0- 然后会有番外-0- 番外写多少布吉岛-0- 想看什么番外,大家可以在评论里说了=-= 叹气...... 这里依然是求大家点进专栏,戳一戳作者收藏,然后再戳一戳新文的预收—— 预收对馒头这种......扑街作者,其实挺重要的。 最开始开这本书的时候,馒头没啥收藏,开始一个月榜单都不大好,虽然不靠它吃饭,但是每天看着其实挺打击人的-0-写得挺丧的…… 轻松欢脱全息网游 下本开 麻辣npc以后我红了[全息] 苏舒穿成小说里渣男和绿茶的垫脚石女配,家徒四壁只有一个刚买的游戏仓。 此时渣男未熟绿茶尚小,又穷又饿的她叼着一包营养液选择了进入游戏。 她在新手村里杀鸡宰鸭,麻辣兔腿香飘了方圆十里的玩家,胆子和胃口也越来越大。 从山上野怪到副本精英一路残暴升级,天下无不能做的宴席。 几个月后,百万粉丝每天围观她在游戏里做吃播。 苏舒:佛系吃鸡,不小心红了怎么破? 苏舒散步偶遇了一只超稀有野图boss,当下食指大动想要收入锅中举刀就要砍—— 沈晏初:看看清楚我是谁,你敢抢我的怪? 苏舒盯他三秒:让让,你长得这么好看,炖了怪可惜的。 cp:表面温文尔雅正人君子对谁都好实际上看谁都是辣鸡的但是会为苏舒下厨房的男神 x 真的很穷所以见啥都吃并武力值爆表切菜虐渣的游戏女大王(???) 第89章 皂荚还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顾长生觉得今日的皂荚似乎有些不同, 但又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同——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 有点不知所措。 皂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挑起眉毛:“顾道长, 你过来这一趟, 莫不就是来看看我今天晚上穿得是不是有伤风化?” 顾长生:“......” 顾长生声音极低:“自然不是。” 第123节 “那是为了什么事?”皂荚反问。 顾长生目光从皂荚贴在胸前的发梢移到她脸上:“屋里开了空调,你头发还没干,先把头发弄干了再说。” 说完,他弯下腰,靠近皂荚—— 顾长生来时已经洗过澡了,他身上传来固有的檀香味,若有似无地飘入皂荚鼻端...... 皂荚心头一动,刚要开口,顾长生便拿起了她身边的干净毛巾,一把套在了她湿漉漉的脑壳上。 一嘴毛巾入口的皂荚:“......” 真·劈头盖脸.gif 顾长生看不见毛巾下她的表情, 把毛巾罩在皂荚头上后,便单膝跪在床边上,给皂荚擦起头发来。 皂荚:“......” 头皮扯得有点痛。 她轻轻“嘶”了一声, 还没来得及让顾长生轻点,顾长生便主动放轻了力道。 皂荚:“......” 顾长生专心致志地给她擦着头,屋内的氛围莫名起来。 擦头发的动作在男女之间是亲昵的,但放到顾长生身上,又像是理所当然的—— 尽管皂荚知道顾长生对她的好感,但这擦头发的动作由顾长生做起来...... 还就是那么正直。 皂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便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等顾长生把头发擦到半干,他才重新开口:“你房间的吹风机在哪里?” 皂荚声音嗡嗡的:“好像在柜子里。” 顾长生把毛巾从皂荚头上拿开,放到一边就要去拿吹风—— 皂荚一把按住他。 顾长生的手滚烫滚烫的。 皂荚偏凉的掌心像是碰到了烙铁一般,下意识的一缩。 顾长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凉一激,从后背窜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刺激,脊背上被激出一层细密的汗。 气氛愈发奇怪。 最后还是皂荚故作轻松的一笑:“不用吹了,头发不长,屋里空调吹一会儿便干了。” 原本呆住的顾长生听到皂荚打算用空调弄干头发,登时把方才奇异的感觉抛到了脑后,干脆道:“不可以。” “你本身体质就偏阴,这样任由空调吹干头发,对你身体不好。” 说完,他便从床上下去 ,到前面的柜子上,给皂荚那吹风去了。 皂荚顺着顾长生的动作,目光落在床边顾长生因为刚才的跪压出的褶皱上—— 她体质偏阴,约莫是她前世是个女鬼,而今世投胎又魂魄不稳的缘故吧。 只是顾长生不知道,只是当她是身体不好...... 皂荚看着找到了吹风一脸严肃的顾长生,不由叹气—— 顾长生啊顾长生...... 你可真是个呆子。 ***** 吹头发皂荚没让顾长生再动手,顾长生约莫也是感觉这样的行为不够妥帖,便搬了张椅子过来,一眨不眨地看着皂荚吹头发—— 待皂荚关上了吹风,说自己头发已经干了,他还犹自不信,伸手摸了摸皂荚的发梢,又探到皂荚耳后脑勺的位置揉了揉,确定皂荚真的把头发吹干了,顾长生才伸手拔掉吹风的电源,示意皂荚把吹风机放回去。 顾长生摸皂荚脑后的手很轻,皂荚几乎以为是羽毛扫过,顾长生便收回了手。 但那痒痒的触感,留在了她脑后。 皂荚:“......” 合理怀疑,顾长生是在报复她。 报复她长期踮脚摸他头! 皂荚当做没看懂顾长生的意思,把顾长生缠好了的吹风往床上一甩,也不管他就在旁边,直接上床躺平了。 宛如女流氓。 顾长生:“......” 这怎么就突然耍起小性子来了呢? 躺平的女流氓皂荚把头一歪,一缕黑发散在脸上,正巧搭在一只眼睛中央,把皂荚的脸分成了两半。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洗过澡的缘故,皂荚的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两只大眼睛定定的看着顾长生—— 在白炽灯下,像个布娃娃。 没有生气。 顾长生心头一慌,再也坐不住椅子,倾身探手,把那缕头发别到了皂荚耳后。 皂荚躺在床的中央,顾长生伸手的时候探的有点近,皂荚的睫毛忍不住颤了颤。 顾长生顺势坐在了皂荚床边,看着她,声音放得极低:“明日下午会场才开,你上午先随我回趟灵霄观,陪我去见趟师父。” 皂荚的眼珠子动了动:“是青玄道长吗?” 顾长生说:“是。” 皂荚笑了起来:“我去见他干嘛?”这非亲非故的。 顾长生正色道:“你是我朋友,为什么不能去见见他。” 皂荚笑容越来越灿烂:“你那么多朋友,都去见过你师父么?” 顾长生一愣。 他半晌才道:“这......倒是没有。” 顾长生说:“皂荚......你是我第一个,想带去给师父见的朋友。” 皂荚说:“是么?” 顾长生点头:“是。” 皂荚道:“那等交流大会之后,你再带我去吧?” 灵霄观,华国香火最鼎盛的道观,她都到了人家山脚下,没理由不去一趟。 顾长生却道:“不行!” 顾长生坚持:“你要在大会以前去。” 皂荚眼睛里似是充满了疑惑:“为什么要在大会以前去?” 顾长生看着皂荚,双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过了好久,他才像是叹息般:“你不懂......” 皂荚乐了,她很少看到顾长生有这种复杂的表情出现:“有什么不懂?” 顾长生目光从皂荚脸上一开,思想斗争了半天,才讷讷道:“如果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皂荚本想说“有什么好生气的”,但看顾长生这副模样,忍不住逗他:“我就要生气。” 顾长生:“......” 顾长生道:“那我不说了。” 皂荚:“......” 皂荚瞪他:“你就算现在不说,等明天大会开始,我自然也能知道。” 顾长生非要让她在交流大会以前去见他师父,必然是因为见了他的师父,会对她在交流大会有影响。 顾长生:“......” 皂荚见顾长生沉默,觉得自己歪着的脖子有点酸,便正过头把目光移到天花板上:“那你不说,让我来猜猜......你为什么要我先去见你师父好不好?” 顾长生声音闷闷的:“你猜。” “你怕我明天下午在那一群‘名门正派’之间受欺负,所以想让我去你师父那里,混个脸熟,求个庇护对不对?” 皂荚声音淡淡的,但脸上带着笑。 但她都说对了。 只是这并不是顾长生打算让她知道的。 顾长生死不承认,强撑道:“我只是想让你和我,提前去和师父讲葛玄的事情。” 皂荚轻笑了一声:“葛玄的事情你去说我去说有什么区别??” “你师父难不成不信你而是信我么?” 顾长生:“......” “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 皂荚:“你以为是去打群架啊?” 顾长生:“......” 他伸出双手,一把捏住皂荚的脸,耍赖:“你就说你去不去?!” 被捏住脸的皂荚:“......” 顾长生这是疯了叭? 皂荚被扯着脸颊,口齿不清:“泥给窝放嗖......窝又没说窝不切!泥给窝放凯!” 顾长生俯身,和她脸对脸:“这是你自己说的哦?” “你不许反悔!” 皂荚:“......” 第124节 顾长生,你今年三岁吗? 好不容易顾长生放开了她,皂荚从床上撑起上半身,对着顾长生,学着他方才脸对脸的样子道:“我去,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顾长生:“你说。” “明天除了葛玄的事情,你不许和你师父说关于我的任何事情。” 顾长生:“......” 皂荚道:“你若多说一个字,我们就绝交。” 顾长生知道,皂荚这是认真的。 最终他还是点了头。 皂荚这才又笑了起来,她重新瘫回床上,歪脸朝顾长生道:“顾道长还有什么事情么?” 顾道长不开心:“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有什么事情?” 皂荚瞥他:“那你还在这里干嘛?要和我一起睡么?” 顾长生:“......” 他赶忙从床边窜起,忙不迭道:“我、我先回去了!” 顾长生方走到门边,皂荚叫住他:“顾长生。” 顾长生回头,一张脸通红。 皂荚道:“我希望你下次让我去见你师父,是不一样的理由。” 顾长生:“什么理由?” 皂荚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的的样子:“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要找什么理由?” 顾长生:“......” 顾长生离开的时候,关门也顺手帮她把灯关上了。 皂荚的目光投在天花板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天晚上的她,按她以往的行为来看,真是格外的作啊。 有恃无恐那种。 大概是今天晚上的温度适宜,气氛刚好叭。 只是不知道,顾长生对她的这种偏爱,能到什么时候。 皂荚合上双眼—— 顾长生在她身边这么久,她不相信顾长生的师父不知道顾长生身边有她这么一号人。 这次交流大会她能收到请柬,究竟是她声名远扬,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可说不一定...... 万一正式顾长生的师父故意设下这么一个局呢? 她一个野鸡门派出来的修道者,没有显赫的师门和深远的传承......想来在明日的聚会上,要受到不少的奚落—— 特别是她是跟在灵霄观关门小弟子、未来的继承人身边的时候。 皂荚勾起嘴角—— 从她大学开始,她受到这样或者那样的奚落还少么? 那些出身大家的修道者,就算是瞧不上她,也无非就是认为她德不配位罢了...... 可配不配位是那些人的嘴巴说了算的吗? 皂荚嗤笑一声—— 管他们靠什么,不服气的,打一顿就好了。 ***** 第二天一早,顾长生就敲来敲皂荚的门。 皂荚朦朦胧胧给他开了门就要往床上扑,顾长生面无表情地在她脸上贴了个寒冰咒—— 皂荚回头,怒目而视。 顾长生说:“见完师父我随便你打,但是现在不可以。” 皂荚:“......” 皂荚没好气的看着他:“顾道长,我要换衣服了。” 顾长生点头:“我师父喜欢年轻人穿得严肃点。” 皂荚伸向白色t-shirt的手一顿,她扭过头看顾长生:“我们去找你师父说个选的事情,是阴阳二界的大事,为什么还要去讨他喜欢?” 顾长生:“......” “我......也不知道。”顾长生说,“我就想让你在师父面前有一个好印象。” 皂荚:“......” 她叹了口气,重新打开行李箱,在里面翻出一件白色休闲衬衣和一条黑色阔腿裤扔到床上,问顾长生:“这样可以吗?” 顾长生瞅了瞅,点头。 皂荚瞪他:“那你还不出去?!” ***** 灵霄观在临海市的凌霄山上。 凌霄山在临海市郊区,虽然名为道观,但却是相当多信徒心目中的圣地,也是临海市旅游业中的重要景点。 只是不论是信徒还是游客,都只能到凌霄山山半腰的道观中进香礼佛,而半山腰之后则是由半山上的道士们告诉信徒和游客,道观以上的地区还未开发,上有凶兽和雾障,不宜再上。 同时,还设有阵法,避免游客误入。 只是...... 只是鲜少有人知道,在凌霄山山顶,云雾缭绕的地方,还有一座恢弘壮丽的道观位于其上—— 此地除了有能力走到山顶的修道之人外,非灵霄观中资质在中人以上的道士不可进入。 而此时皂荚,便跟在顾长生身后,一步一步地往山顶爬。 皂荚爬得满头是汗,顾长生递过一张方巾给她:“这是观中不成文的规矩,但凡要入观者,必先过着步虚径。” 这步虚径说是“径”,但并没有路,全靠着人直接凭着直觉,绕过雾障一路往上走。 顾长生认识路,有他在前面带着,皂荚没有冤枉路可走,遇到阵法也可直接通行—— 只是...... 在没有路的山上,无论如何,她走的也颇为吃力。 ——啪。 皂荚挥手一劈,手中的砍刀将顾长生走后反弹回来的树枝劈成两截,然后踩着落在地上的树枝,朝上走去。 她朝前面同样走得不容易的顾长生道:“你们道观数千年来这么多人上上下下,怎么这么多年还没走出一条路来?” 顾长生头也不回:“这山里有前辈飞升后留下的灵阵,树木就算被踩踏看法,不过多时便会重新长出......” “若上山之时,不敬山泽,胡乱砍伐,便会被疯长的树木困住。” 皂荚回头,看到方才被自己砍断的树枝的断口处,确实已经抽出了新芽...... 皂荚有些喘,问顾长生:“如果有人被困住了呢?” 顾长生道:“观里巡山的师兄弟发现了,会把他们送回去。” “只是一般人过不了山下的迷阵,所以寻常人也到不了此处。” 皂荚点头。 她并没有问如果巡山的人没有发现被困住的人怎么办...... 因为她方才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茂密成球的灌木丛中,通常都包裹着腐朽的白骨。 顾长生在前面,听后面的皂荚脚步声越来越重,不由道:“皂荚......你若是走不动了,我们可以停下来休息的。” 皂荚道:“我不累。” “只是我很好奇......”皂荚道,“万一有什么重大事宜,你们怎么通知在上面的人?” 顾长生道:“阵法和符咒。” “如果被截断了呢?” 顾长生回头看满头细汗的皂荚:“千年来,灵霄观的阵法从来没有被破坏过。” 皂荚深呼吸一口气:“哦。” 顾长生干脆停了下来,皂荚不明就里,也停了下来。 顾长生说:“时间还早,我累了,我们先休息一会儿。” 皂荚:“......” 顾长生这脸不红气不喘连发型都没被茂密的树枝给抽乱,皂荚完全看不出来他的“累”在哪里。 只是这山路她也走了三个多小时了,体力确实撑不下去,便朝顾长生点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山里雾气中水汽足,哪怕昨晚上并没有下过雨,地上的泥土也是湿湿的。 皂荚一坐下去,便觉得屁股凉凉的,只是坐都坐了,她也懒得再站起来。 顾长生走到她面前,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口袋,铺开到她旁边:“坐这里。” 皂荚上身不动,屁股挪了过去。 顾长生又在旁边的香蕉树上撕了一片叶子,绕成一个粽子的形状。他手诀一掐,空气中的水雾便像小溪水似的,淙淙流进了香蕉叶中。 皂荚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挑眉:“顾道长,道行见长啊?” 顾长生把香蕉叶递给她:“喝吧。” 皂荚不客气的接过,喝了起来。 第125节 顾长生说:“我小时候被生身父母送到这里,师父便是见我和这座山有缘,才破格将我收为徒弟的。” 皂荚愣了一下,先是不明白顾长生这话和她问的道行有什么关系。 但见顾长生如法炮制,又给她弄出一捧山间水才明白过来—— 顾长生是和这座山有缘。 这座山喜欢他,所以他才能在这里如鱼得水。 皂荚慢慢啜着手里的水,调理内息—— 她这个被黄鼠狼精拉扯大的人,上辈子勉强算半个山神,也喜欢顾长生。 看样子顾长生...... 真的很招山的喜欢啊。 ***** 歇过这一次之后,顾长生便告诉皂荚之后的路要一鼓作气地爬上去了—— “这山上有精灵是师父的耳报神,你若休息的太多,师父会不喜欢的。” 皂荚:“......” 皂荚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顾长生很执着于要让他师父喜欢她,可是她很明白—— 如果顾长生接着这么对她,他师父一定不会喜欢她。 ——没有任何一个师长,会喜欢扰乱自己徒弟锦绣前程的人。 ***** 皂荚爬到山顶的时候,已经快正午了。 凌霄观的香烛味中,隐隐约约透出了一股饭菜香—— ——咕咕咕。 皂荚的肚子响了。 皂荚:“......” 顾长生:“......” 顾长生拽过山门边的一个小道童,问他:“慈辛,有吃的么?” 冒着鼻涕泡穿着道士服的小道童扑闪着大眼睛:“长生师叔,我没有。” 顾长生面无表情:“我闻到了厨房米饼的味道。” 小道童:“......” 他嘴巴一撇,语带哭腔:“长生师叔,你和他们学坏了!” 顾长生不管他,直接蹲下,开始摸他袖子。 皂荚:“......” 小道童:“......” 小道童挣扎起来:“长生师叔你这是打劫!你欺负小孩子!” 顾长生从他袖子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放开他:“好了,玩儿去吧。” 而后他顺手把刚刚摸来的油纸包,递给了皂荚。 皂荚:“......” 小道童:“......” 皂荚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的饥饿和良知斗争良久,终于道:“这......抢小孩子的吃的,不太好吧?” 虽然,顾道长抢小盆友零食的样子有点帅。 小道童见皂荚不接,眼睛一亮,跳起来就要往顾长生手上扑:“你看人家漂亮的小姐姐都这么说了!” 顾长生闪身绕过小道童,把纸包往皂荚怀里塞。 顾长生道:“他是莲台前的灯芯,活的岁数不知凡几,不用理他。” 皂荚:“......” 小道童:“......” 行叭。 不过凌霄山也却是人杰地灵,她只听过佛前青莲度化成仙,却不曾知道原来普通道观的灯芯也可以直接化形...... 来这一趟,还是涨见识了。 皂荚在小道童委委屈屈的目光中,拆开油纸包。油纸包内是两个米饼,皂荚一个给了顾长生,一个掰成了两半,大的一半蹲下去给了小道童,小的一半叼在了嘴里。 小道童哭唧唧。 顾长生目光一扫。 小道童哼哼唧唧,接了皂荚手上的半块米饼,转身就跑。 顾长生也不追,对皂荚说:“师父在大殿等我们,你先把这吃了垫肚子,等一会儿出来,我带你去吃素斋。” 皂荚叼着米饼,心知一会儿有硬仗要打,也不和顾长生推脱,拿着米饼大口大口咬了起来。 第90章 皂荚三口两口把手里的米饼吃完, 顾长生便把他的那份递到皂荚面前。皂荚看了一眼, 见顾长生一脸认真, 便伸手接了过来,重新用油纸包包了起来, 三折两折, 顺手揣进了顾长生的口袋里。 动作相当娴熟。 顾长生:“......” 顾长生无奈问她:“你吃饱了?” 皂荚点头。 顾长生便把油纸包往兜里塞了塞,朝皂荚道:“走吧,我带你去见师父。”说完就像以往一样,要去握皂荚的手—— 皂荚正好往前一步,堪堪错开了顾长生的手。 顾长生握了个空,一时有些呆住了。 他和皂荚经历的事情多了,但凡到了陌生地方或者有危险的地方,为了安全和保险,他都是直接握住皂荚手腕的...... 这次带皂荚来见师父,其实并非龙潭虎穴, 顾长生却不知怎么的,自打到了凌霄山底下之后,他便莫名紧张起来—— 仔细追究起来, 倒像是怕师父不喜欢皂荚。 顾长生自小长在山上,哪怕出去读书后,也一心向道,和其他人并没有过多的牵扯,自他十三岁以来,个更是常年与道术为伴—— 皂荚是这么多年以来, 除了观中师兄弟以外,他唯一深交的人。 顾长生兀自伸手发楞,皂荚像是没看见他空出的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晃:“顾道长?” 顾道长这才回过神来。 他收回手,往前走了两步:“跟我来吧。” ****** 灵霄观很大,但正是观中道士做功课的时候,故而顾长生带着皂荚走了许久,除了沁人心脾的檀香味,还有山中灵气充裕特有的味道。 顾长生带着皂荚到了观中一座偏殿。 偏殿门外,方才皂荚和顾长生遇上的那个小道童正蹲坐在门槛前,一点一点啃着刚刚皂荚给他的半块米饼。 那小模样真是可怜、幼小、又无助。 顾长生:“......” 皂荚:“......” 见顾长生和皂荚来,小道童“啊呜”一大口直接把米饼塞进了嘴巴里,边塞还边警戒地看着顾长生和皂荚两人,像是生怕他们抢了去。 皂荚:“......” 看你把人家小朋友吓的。 顾长生:“......”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道童把饼子啃完,这才站起身来。 他小大人似的拍拍身上掉下的饼屑,对顾长生道:“长生师叔,观主让我先带你去灵泉,沐浴更衣。” 说完,小道童便走到他跟前,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荷包。 这是闻着米饼的味儿了。 顾长生:“......” 他问小道童:“那师父有没有说,我带来的这位道友去哪里?” 小道童道:“观主没说。” 顾长生一把拉住皂荚的手,带着她就要往里走:“那我先带着皂荚去拜见了师父,再与你去灵泉。” 小道童赶忙跑到前面,双手张开拦住他:“长生师叔你可别乱跑,观主吩咐了就吩咐了,你可别违抗。” 他看了一眼皂荚,奶声奶气的接着道:“观主没有吩咐这位小姐姐,那便是让小姐姐直接进去的意思。” 小道童有些嫌弃:“长生师叔你真笨,观主都让这位小姐姐上来了,怎么会不让她见?” 顾长生:“......” 行叭。 只是顾长生仍有些不放心,握着她的手不放开:“皂荚......你怕不怕?” 皂荚拍拍顾长生的手,示意他放开。 第126节 顾长生脸色一黑,不肯松手。 皂荚笑了起来:“你师父是个大魔头么?” | 顾长生道:“当然不是!” “那有什么可怕的?”皂荚道,“不就是个慈祥的老人家......” 皂荚话没说完,便见着顾长生和小道童的脸色同时微妙起来。 皂荚:“......” 她说错了什么吗? 顾长生还是想带着皂荚往里去,但小道童就是挡在前面,死活不让顾长生进去。 皂荚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长生的师父摆明了就是支开顾长生要单独见她—— 皂荚自己挣脱了顾长生的手。 顾长生一愣。 这是今天皂荚第二次,让他抓空了...... 这种感觉......十分的不美好。 顾长生有些生气,觉得皂荚简直是不识好人心。 皂荚看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学着他的样子握住了顾长生的手,摇了摇:“你放心,你师父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小道童连连点头:“长生师叔,我们可是名门正派,不会吃掉小姐姐的。” 顾长生道:“那你自己要小心啊。” 皂荚:“......” 她本来觉得没什么,就是见个人而已...... 怎么现在搞得就像是要去慷慨就义了? 皂荚懒得理他,冲小道童点点头,迈过了门槛。 ****** 皂荚一走进偏殿,便觉得整个人身体一凉。 这种凉不像是阴气,也不像是山间阴冷的寒气,就只是单纯的凉,让她从整个身体到魂魄都极其的舒适——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顾长生。 顾长生手上牵着小道童,整张脸皱成了一团。 小道童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符合他的年纪,是一种对顾长生好笑又好气的样子。不仅如此,他嘴巴还不停地在说着什么...... 只是皂荚什么都听不见了。 是的,从皂荚一脚迈进偏殿,似乎就有一股气息,将偏殿内部和偏殿外面隔绝了开来。 只是两眼的功夫,皂荚不止听不见小道童和顾长生在讲什么,连他们的脸也模糊不清了。 等皂荚回头的时候,她已经彻底断掉了和外面的联系。 她握紧了手掌。 掌心中有一张顾长生方才,偷偷塞到她手心中的黄符。 偏殿很大,路有两条。 殿内没有指示,也没有道士在里面,皂荚便顺着心意,随便选了一条路往前走—— 直到穿过了整座大殿,她也没有见到一个人。 皂荚从偏殿的后门出了去。 后门外是一座小院。 院中有一个长亭。 长亭边上,有一个和顾长生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子正在扫地。 这座院子并不大,但是在男子的扫把下,小院的空地上,已经有了好几堆枯叶—— 皂荚停下脚步,先是低头看看地上的枯叶堆,又抬头看看院中犹自茂密的树冠,不由赞叹这凌霄山果然是座宝山—— 这些树的叶子这么个掉法都没掉成光树杈,足见这凌霄山上多么灵气充沛。 就是不知道如果人住在这里,能不能防秃。 皂荚脑子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脚下的步子还没停。 她走到年轻男子六七步远的地方,出声道:“这位道长,请问青玄道长在这里么?” 扫洒的男子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 十分俊秀的一张脸。 皂荚忍不住想,这灵霄观是看脸选人的么? 这年轻的道长似乎是没想过这里会有外人出现,先是被皂荚一惊,而后慌乱的埋下头,继续扫地。 皂荚:“......” 这灵霄观的男娃娃都和顾长生是同款吗? 她再次出声,又问了一遍:“请问这位道长,青玄道长在这里么?” 这次犹在扫地的道长倒是回应了—— 他仍旧不出声,只是用手指了一个方向,让皂荚往那里去。 皂荚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里是这小院的一道侧门。 皂荚:“......” 这青玄道长是俄罗斯套娃吗? 找他这一层套一层,环环相扣的。 但总归是在别人的地盘上,皂荚朝那年轻道长道了一声谢,转身朝侧门走去了。 侧门上有个铜锁,锁是旧的,但是很干净,想来是时时有人用着的。 锁是锁上的,但是锁眼中插着一把钥匙。 皂荚:“......” 所以这门究竟是要锁还是不锁? 但不管这锁锁还是不锁,她要去见青玄,总是要打开的。 皂荚刚刚碰到黄铜锁,这锁便“咔哒”一声,直接从门上落了下来,断成了两截。 声音有点大,惊动了正在打扫那个年轻道长。 年轻道长看看皂荚,又看看地上可怜巴巴段成两截的铜锁,好看的双眸里露出了不认同。 皂荚:“......” 她真的什么也没干。 她朝年轻道长尴尬一笑,推开门,直接窜了进去—— 门外是一座高山。 山口有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皂荚:“......” 她这究竟是去见青玄,还是去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去西天取经啊?! 皂荚愤愤地盯着眼前的山洞—— 她能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往前啊! 然而没走几步,皂荚掌心中,顾长生留给她的符咒,热了起来。 那热度刚刚好,既不会灼烧皂荚,又让皂荚感受到钻心一般的痛—— 然而这一痛,让皂荚原本有些愤慨的心,蓦地平静起来。 皂荚突然停在原地,不动了。 ****** 这里不对头。 凌霄山钟灵毓秀,里面的道观设计巧夺天工,甚至看似平凡的偏殿都别有洞天...... 但是...... 怎么可能会有一座小院,推开侧门便是一座在院里根本就看不见的山? 皂荚又尝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前面那座有着黑黝黝洞穴的灵山,依然在前面—— 一动不动。 就好像皂荚从来没迈出方才的两步,这洞穴依然在远处,她与洞穴的距离没有缩短分毫一般。 皂荚攥紧了手里的黄纸—— 这是在幻境中。 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她自己、或者说是青玄道长给她设计出来的。 皂荚皱着眉头—— 她是什么时候着道的呢? 是她随心所欲选择那两条路的时候选错了?还是方才那个年轻的道长设下的? 又或者说...... 打从她第一脚踏入了这偏殿,她便已经入了这迷心的法阵? 第127节 皂荚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青玄道长,还是对她够客气的。 皂荚把那张顾长生给的,已经作废的黄符揣进裤子口袋里,然后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很小的刀片,轻轻在自己食指上一划—— 鲜红色的血珠争先恐后地从她的伤口中窜了出来。 等到第一滴血坠落在地,皂荚伸手一弹,在食指上还未流下的血尽数被她弹到虚空之中—— 皂荚口中飞快的念着口诀,待血珠散开之时—— 她轻咤一声“——破!” 霎时间,原本晴空万里的环境天空乌云密布—— 浓厚的云层中,黑浪翻滚—— 皂荚把染血的食指放进嘴里,笑意盈盈地看着天。 黑浪滚动的愈来愈剧烈,云层中隐约有电光闪过—— 但不等它汇聚成闪电,便像是被什么吸纳了去—— 皂荚吮干净手上的血,见着时候差不多了,手指在虚空之中一划—— “一点都不好玩儿!” 似乎耳边传来这样一个声音,皂荚眼前的景色猛地一闪,她又回到了方才的偏殿之中。 在她选择的那条路的路口。 ——方才的一切,就像是幻觉一般。 皂荚神色莫辨,食指和拇指轻轻揉着,将伤口中沁出的细密血丝揉散开来,轻笑一声,依然朝自己选择的那条路走去—— 这条路和她方才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当她走完这条路,到达那个树木繁茂落叶成堆的院子时,里面并没有那个年轻的扫洒道人。 而在长亭内,有一个白发道人正在坐在里面,面前摆着几尊酒器。 皂荚站在原地,朝老道人道:“晚辈皂荚,见过青玄道长。” 那道人见到皂荚,一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他不接皂荚的问候,慢悠悠地端起一个酒杯,朝皂荚道:“谁告诉你,我是青玄那老头子的?” 皂荚像是无意识地搓了搓手上的伤口,笑眯眯的朝老道长道:“这是晚辈胡乱猜测的。” “是嘛?”老道士笑了起来,“那你觉得你猜对了吗?” 皂荚说:“这得看您。” “您要是承认您是青玄道长,那皂荚便是猜对了。”皂荚语气颇好,“您要是不承认,那我便猜错了呗。” 老道士笑了起来:“你这小辈,拐着玩儿的说贫道耍赖。” 这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皂荚恭敬道:“皂荚哪里敢,道长您多虑了。” 老道长笑眯眯的:“姑娘哪里不敢,方才破阵时的血咒几乎毁天灭地——” 皂荚立即道:“再毁天灭地,您这幻境一收,我的术法不是一样被破了吗?” 青玄道:“我若是不收了幻境,那幻境连着这布阵的偏殿,都会被你招来的天雷劈成灰烬......” 皂荚低眉敛目:“皂荚才疏学浅,哪里敢。” 哪里敢? 青玄见着皂荚之前在幻境里皮笑肉不笑的架势,还真不像是不敢的。 青玄怀疑皂荚是在敷衍他,但是他没有证据。 他只能轻咳嗽一声,示意皂荚到长亭中来:“皂荚姑娘,要不要来坐下?” 皂荚道:“多谢青玄道长了。” 青玄道:“长生在山脚下通过阵法已经告诉了我你们的来意。” 皂荚坐直了身体:“葛玄作恶多端,千年前连十殿阎王都折损在他手里,如果此次他真像秦广王所说,盯上了这次修道者的交流大会......” “我知道。”青玄打断他,“秦广王已经派判官知会过贫道,在葛玄的事情上,贫道和灵霄观上下已经有所准备,皂荚姑娘无需多虑。” “只是......”青玄看着皂荚,目光中有所探究,“不知道皂荚姑娘师承何处?” 判官言辞期间,对皂荚多有推崇,甚至表示出葛玄之祸,那个曾经名不见经传的皂荚才是解除祸事的关键。 “晚辈是师承魏伯阳一系。” 青玄微微一晃神。 魏伯阳作为以丹药飞升的大能,在修道者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只是...... “据我所知......”青玄道,“魏伯阳道长在汉初便已经带着弟子飞升,并没有传人留下。” 皂荚低头,似乎有些赧颜:“家师是当年师叔祖的外门弟子......” “家师?”青玄更为狐疑。 魏伯阳飞升已有几千年,这皂荚的师父若是魏伯阳的弟子—— 哪怕是外门的,此时也应该有几千岁了。 皂荚道:“实不相瞒,家师乃皂荚的养父,是只千年黄鼠狼精。” 青玄:“......” “七年前家师为了重新封印葛玄魂魄,肉身被毁。” “现在只能以魂魄的形态,家里蹲。” 青玄:“......” 他愣了片刻才道:“家里蹲好、家里蹲好。” 皂荚:“......” 她觉得,顾长生的师父,灵霄观观主,和她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果然,青玄眸光闪烁两下,便朝皂荚道:“不知道皂荚姑娘,和劣徒长生,是何关系?” 皂荚心头一咯噔—— 果然,青玄什么都知道。 皂荚道:“青玄道长认为,长生和我应该是什么关系?” 青玄送酒的手势一顿—— 他想过皂荚会解释,想过皂荚会遮掩,却没想皂荚又是反问他。 啧,有点意思。 青玄把杯中的米酒浅啜一口:“不知皂荚姑娘可否知道,灵霄观对长生的期许是什么?” 皂荚笑眯眯:“不知道。” 青玄:“......” 我知道你在撒谎,但是我没有证据。 青玄道:“长生小时候被亲人所弃,我见他天资卓绝,便将他当做灵霄观的继承人培养。” “只是在长生一岁时,我为他算了一卦。” “长生三十岁前有一劫,倘若能顺利度过,那他便会是这千年来,我灵霄观飞升的第一人。” “只是贫道学艺不精,算不出来他的劫难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和‘外人’有关,故而为了他的前程,我便想得是让他在这观里长大。” 青玄叹了口气:“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国家大力整顿义务教育,尽管我灵霄观人才济济,硕士博士应有尽有......” “长生还是得去山下上学。” “所幸他天生淡薄,这些年来并未有亲近之人。” “只是天道无常,长生在历练的时候,遇到了你。” “皂荚姑娘,我原本不知长生的劫数是什么,待华明师弟传信与我时,我才知道......” “长生要历的,是情劫。” “而你,便是他的劫。” 皂荚:“......” 皂荚先前便隐隐有了猜测,此时由青玄自己说出来,皂荚觉得“果然如此”之余,心头也有了一丝不安—— “所以青玄道长您的意思是……” 青玄说:“我没什么意思。” 皂荚:“......” 没什意思是什么意思? 她有点不明白。 一脸懵逼.jpg 青玄奇道:“皂荚姑娘以为贫道要做什么?棒打鸳鸯吗?” 皂荚:“......” 难道不是吗? 按照正常的剧情,她这种破坏天才修道的人,应该会被天才的师父、亲人通过甩支票、恐吓甚至绑架等手段,让她真爱生命,远离天才的啊...... 怎么看着青玄道长的意思,有点儿不一样啊? 青玄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长生如今比之前有了烟火气,又不一定是坏事,贫道为什么要阻挠?” 皂荚:“......” 这个和她想象的真的有点不一样。 青玄说:“虽然道家门派众多,各有各的宗旨,但最大多数总归脱不去老子‘顺其自然,无为而治’八个字。过于执着某件事的话,便是违背了本心。” 第128节 “贫道当初妄图通过一己之力改变长生,但却将他教养的跟呆子一般,这便是祖师爷给贫道的警示。” 皂荚:“......道长说得是。” 青玄指指方才皂荚来的那条路:“其实偏殿两条路,都是通往这里的。” “两条路上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 “皂荚姑娘方才一路走来,幻境中所呈现的,其实是皂荚姑娘你自己担心的。” “倘若皂荚姑娘心中真的无怖无畏,那便不会触动阵法。” 大概是平日里讲经的缘故,青玄说话并不快,皂荚一字一句听进去了有如醍醐灌顶—— 她虽然分别时和顾长生说着她无所畏惧,但她内心里其实是担心的—— 担心青玄对她的态度、担心青玄将她和顾长生之间朦胧的好感直接毁去。 所以她在潜意识里,其实是不想见青玄的。 或者说,在她的潜意识里,青玄便是她眼前的大山。 故而刚踏进那迷魂的路径时,她脚下的路便七弯八拐,没有了尽头—— 而当她用血咒破除幻境时,她的内心是毫无畏惧的—— 管你青玄紫玄,请雷劈了再说—— 那阵,便破了。 也可能是因为...... 她破阵的勇气,是顾长生给的。 顾长生担心她的安危,悄悄背着师父的耳目,偷偷给她塞了一张符咒。 这件事情如果是放在她刚认识顾长生的时候,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时候的顾呆,是中规中矩的顾呆啊...... 她今天走的弯路,说到底是源自于她的惶恐—— 她自正式开始从事风水行业一来,一路上称得上是顺风顺水,但她始终是个孤女—— 一个毫无根系的愣头青。 一个毫无根系的人,在底蕴深厚的门派面前,终归是没有底气的。 她对自己有勇气,但对顾长生,却是没有的。 皂荚在走神,青玄也不多说,一口一口的喝着自己小酒—— 直到皂荚想明白,站起身来,朝他长作一揖:“道长说得是,方才是皂荚执妄了,多谢道长提点。” 青玄坦然地受着皂荚这一礼—— “长生师叔,你别往里闯啊!” “观主说过,他和皂荚姑娘会面,你不用来......” 这是方才那小道童的声音。 随即便是顾长生的声音:“我灵泉也泡过了,道袍也穿上了,现在正是应该拜见师父的时候,慈辛你再拦我,我就告诉你师父,你以下犯上,打你板子关你禁闭了!” 顾长生的声音越来越大,间或还有跑步的声音。 等皂荚侧头的时候,顾长生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小院门口了。 顾长生方才沐浴更衣过,半长的头发还是湿的,脸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因为方才洗澡红的还是因为跑过来才红的。 顾长生见皂荚直挺挺的站在自家师父面前,而自己师父正拿着酒樽...... 顾长生甩开小道童的拉着他的袖子,先是皱了皱眉头,朝青玄行了个礼:“师父好,徒弟长生回来了。” 小道童插嘴道:“观主我拦了师兄了,他跑得太快我拦都拦不住。” 声音嫩嫩的,怪委屈的。 顾长生道:“师父明鉴,徒儿只是在外游历久了,归心似箭,急着见师父罢了。” 然后不等青玄回复,他便转头看着皂荚,双眼亮晶晶的:“皂荚,你还好吧?” 那语气,就像生怕是皂荚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受到了什么虐待一样。 青玄:“......” 哦。 这就是你的归心似箭想见我。 养这种徒弟有什么用? 不如养头猪,逢年过节还能杀了吃肉! 皂荚:“......” 她本来觉得现在还挺好的,只是这顾呆子问了以后,估摸着就不大好了。 她赶忙看向青玄,见老道长吹胡子瞪眼的,连忙道:“道长待我很好。” 顾长生狐疑地看着青玄。 青玄:“......” 贫道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才让自己的亲徒儿这么不信任自己? 养什么徒弟? 还是养猪叭! 然而徒弟毕竟是自己养的,青玄端着架子道:“师父自然知道你的一片孝心,不过慈辛也是按我的命令在此守门,故而你要罚他......” “少给他添些灯油便是,就不要惊动他师父了。” 小道童:“......” 皂荚:“......” 皂荚捂脸。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顾长生这么呆了。 绝对就是被这老道长给惯的! 顾长生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拉住皂荚的手腕:“如果师父没什么事,徒儿便先带着皂荚道友去斋堂吃午饭了。” 顾长生说:“皂荚为了见你,今天早晨起得早,吃得也不多,方才她在山门口便已经饿了。” 青玄:“......” 小道童赶忙道:“我知道!长生师叔方才还在山门口抢我的米饼给这个小姐姐吃!” 青玄:“......” 青玄看着满腹心思都在皂荚身上的徒弟,就觉着哪里看着哪里都心烦,不由挥手道:“走走走!” 赶紧给我走了好眼不见为净! 顾长生开开心心的应了一声:“多谢师父。” 皂荚挣脱顾长生的手,也朝青玄道:“多谢青玄道长。” 话音一落,顾长生就拉着皂荚,要往外面走—— 只是没走两步,顾长生回头,看着青玄面前的酒樽—— “师父您身体不好,还是少喝点酒。” “就算要喝,也要让慈辛给你温了才好。” 青玄心头一暖:这傻徒弟心里还是有这个师父的。 然后顾长生又道:“您的血压那么高,再这么喝酒,降压药都管不住了!” 青玄:“......” 这下是皂荚要拉着顾长生往外走了—— 顾三岁这呆病犯起来,简直不分敌我。 “皂荚姑娘,”在皂荚和顾长生即将踏出院子的时候,青玄喊住她,“你刚才为什么还继续选哪条路?” 皂荚第一次选的那条路,一踏上便着了幻境的道,怎么从幻境出来了,还敢再走一次? 青玄问她:“皂荚姑娘就不怕重蹈覆辙吗?” 皂荚回头,看着青玄:“人之所以为人,便是会吸取教训。” 着过一次道,如果在同一条路上再次犯同一个错误,那便是蠢了。 何况...... 皂荚看着青玄:“我能破那幻境第一次,我便能破第二次。” 再走一次而已,有什么不敢的? *** 待两人出了院子,到了偏殿里,顾长生便停了下来,上上下下不断打量着皂荚,急哄哄的问她:“我师父是不是为难你了?” 皂荚道:“我好端端站在这里,哪有什么为难?” 顾长生道:“我师父有时候兴致上来,有捉弄人的习惯。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尽管跟我说!” 皂荚:“......” 说了能咋地,难不成你还能揍你师父一顿啊? 顾长生道:“要是受了伤,我便去观里丹房给你讨上好的伤药,怎么也不能让你吃亏!” 顾长生一脸的关切做不得假,皂荚轻笑了一声—— “顾长生,你这么关心我......” 她拉长了声音,笑眯眯地问顾长生—— “顾长生,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第129节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个新文预收=-=《麻辣npc后我红了》 轻松欢脱全息网游 甜苏爽向 =-=下本开 苏舒穿成小说里渣男和绿茶的垫脚石女配,家徒四壁只有一个刚买的游戏仓。 此时渣男未熟绿茶尚小,又穷又饿的她叼着一包营养液选择了进入游戏。 她在新手村里杀鸡宰鸭,麻辣兔腿香飘了方圆十里的玩家,胆子和胃口也越来越大。 从山上野怪到副本精英一路残暴升级,天下无不能做的宴席。 几个月后,百万粉丝每天围观她在游戏里做吃播。 苏舒:佛系吃鸡,不小心红了怎么破? 苏舒散步偶遇了一只超稀有野图boss,当下食指大动想要收入锅中举刀就要砍—— 沈晏初:看看清楚我是谁,你敢抢我的怪? 苏舒盯他三秒:让让,你长得这么好看,炖了怪可惜的。 待她一切走上正轨之后,书里该来的来了—— 渣男堵住她:苏舒,嫁给我我爱你啊! 绿茶追着她:苏舒,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苏舒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笑 沈晏初回家路过:苏舒过来,晚上我们吃麻辣小龙虾 cp:表面温文尔雅正人君子对谁都好实际上看谁都是辣鸡的但是会为苏舒下厨房的男神 x 真的很穷所以见啥都吃并武力值爆表切菜虐渣的游戏女大王(???) 第91章 顾长生领着皂荚, 站在偏殿外的广场上。 午后温暖的阳光打在娃娃脸的少女脸上—— 那个少女声音脆脆的, 眼里带着光, 含笑问他—— “顾长生,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顾长生,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顾长生,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是不是是不是...... 一时间,顾长生脑海里似乎全是这句话, 但似乎又在顷刻间,变成了“是不是”三个字—— 顾长生望着皂荚,好看的嘴唇开开合合张了又张, 竟然是吐不出半个字。 皂荚不恼也不急,就站在原地,保持着抬头的姿势,笑盈盈的看着他。 过了好久,顾长生才通红着脸, 看着皂荚—— 皂荚听他道:“我......不知道。” 皂荚神色不变。 顾长生又道:“我......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是......我......” “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好。” “很好。” 顾长生看着皂荚, 一脸认真:“很舒服,很自在。” 这个好看的年轻人,在并不算灼热的太阳下,几句话之间, 从耳朵尖红到了脖子根。 但是他的表情是很认真和很严肃的。 见皂荚没表态,顾长生接着道:“我自小没什么朋友,也并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 “只是我知道......” 皂荚的声音有点干:“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受伤我会很担心,知道你生病我会很难受, 恨不得是我自己来替你生病和受伤。” “在轮回镜中看到你和符渊,我心里不舒服。” “你今天两次躲开我的手,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我心里一有不高兴的感觉。” “还有......” 顾长生看着皂荚,笑了起来:“哪怕华明师叔不愿意我去你那里挂单,我也会自己去的。” “我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喜欢。” “但是我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顾长生眼睛闪闪的,他问皂荚:“皂荚,你说我是喜欢你吗?” 皂荚笑眯眯:“我不是你,我怎么知道?” 顾长生:“......” 到顾长生牵着皂荚到了斋堂,帮她打好饭菜和素酒,皂荚也没有回答他的反问。 顾长生小心翼翼地看着皂荚的表情,见她和平时差不多的样子,把绕在舌尖上一路的问题也问了出来:“那皂荚......你喜欢我吗?” 皂荚咬着嘴里的小白菜,瞪大了眼睛:“顾道长你都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顾长生:“......” 皂荚嘴巴里含着筷子,说话有些含糊:“顾道长你家道观的菜还挺好吃的。” 顾长生:“......” 谁跟你说饭菜了。 现在是说饭菜的时候吗? 好生气啊。 可是还要保持微笑。 顾长生认命地给皂荚夹菜:“那就多吃点。” 顾长生说:“等这次事情办完,我带你上来小住。” 想吃多少,吃多少。 皂荚笑眯眯:“好。” ****** 顾长生刚带皂荚吃完斋饭,慈辛便带着顾长生师父的命令寻过来找他了。 慈辛用娃娃音道:“葛玄事关重大,师父说他还要仔细斟酌。所幸这两天只是集结期,国家对交流大会的最后一道批示还没下来,所以还有时间准备。” “不过这几天会场陆陆续续有各门各派的道友来,师叔你可暂代师父,可以带着皂荚姑娘在会场招待这些宾客。” 慈辛话刚落,顾长生就笑眯了眼。 让皂荚和他一起待客,便是把皂荚当成了这次交流大会的合作方,也给了皂荚一个身份—— 有灵霄观看顾着,其他门派也不会对皂荚太过为难—— 要知道,他们这些传承越久的门派和职业,对打破规矩或者是对新来的人的态度,便越是保守。 有了师父的认可...... 顾长生心想,只要皂荚不太过分,她便是横着走,也没人敢阻止她, 他看了皂荚一眼,拉着皂荚和他一道,朝青玄在的偏殿方向作了一揖。 慈辛看着自己开开心心像个二傻子一样的师叔,想着自己方才和观主的那段对话—— 他问青玄:“观主,长生师叔是喜欢那个漂亮的小姐姐吗? 青玄摸着胡子,反问他:“慈辛觉得呢?” “我觉得长生师叔是很喜欢小姐姐的。” 不然怎么会抢他吃的,和不管师父? 青玄却道:“那是你觉得......可你长生师叔......还看不透。” 懵懵懂懂的,对着人家小姑娘跟傻白甜似的,恁的叫人糟心。 慈辛看着这二傻子师叔,心道:“这还有什么看不透的?这傻师叔都快把自己心肝儿掏给人家了!” 皂荚和顾长生上山久,但下山却在慈辛的带领下,用了山上观中的法阵—— 不过片刻,便到了山半腰那座给凡人看的灵霄观中。 慈辛带着二人从法阵中出来,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担心皂荚会不会不适应的小师叔一眼,跺跺脚直接跑了。 顾长生连眼神儿都没分给他,等皂荚从法阵的不适应中缓过来,便带着皂荚去缆车处了。 这半山腰的道观里,是有缆车的,直接到山脚。 只是信徒大多为了表现自己的虔诚,不大用罢了。 ****** 交流大会的会场并不是皂荚所想的,设在某一处的酒店或者小花园里—— 而是在临海市一座钟灵毓秀的景区内。 灵霄观下了血本,在景区内开了一处秘境,若不出意外,之后的交流大会便是在秘境里召开。 这是皂荚到了地方,穿着灵霄观紫色道袍的小道士告诉他们的。 而得知交流大会在上古秘境总召开这个消息的,除了皂荚和顾长生,还有提前到了这里的其他门派的参会者。 只是...... 第130节 这大概是青玄知道葛玄的事情后,临时改的地方,所以配套设施总有些不齐—— 这里没有酒店,只有数量不多的民宿—— 比如说,皂荚和顾长生,两个人只有一间房。 拎着行李的顾长生:“......” 皂荚倒是没什么一件,她从凌霄山上回来便是一身臭汗,大大方方从箱子里拿了套简单的长裙,去卫生间换衣服了。 顾长生:“......” 皂荚问了他那个问题以后,她好像便忘记了一样,只剩他一个人...... 把这件事搁在了心里一样。 顾长生低头看自己的行李箱子,有点生气—— 皂荚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这么坦然! 换好衣服出来便看到一张气鼓鼓脸的皂荚:“......” 顾三岁怎么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故友重逢是好事 乐极生悲的是陪人家出去,我中暑了- - 人家中暑娇滴滴的惹人怜爱 我昨天——上吐下泻狂奔厕所到差点挂水 所以我今天奢侈的开了一天空调,昏昏沉沉的吹得脑壳痛 明天补前两天更新 唉=-=要准备新文了,日常挂预收——《麻辣npc后我红了》 虽然你们现在不收,但是万一哪天你们看顺眼了呢? 苏舒穿成小说里渣男和绿茶的垫脚石女配,家徒四壁只有一个刚买的游戏仓。 此时渣男未熟绿茶尚小,又穷又饿的她叼着一包营养液选择了进入游戏。 她在新手村里杀鸡宰鸭,麻辣兔腿香飘了方圆十里的玩家,胆子和胃口也越来越大。 从山上野怪到副本精英一路残暴升级,天下无不能做的宴席。 几个月后,百万粉丝每天围观她在游戏里做吃播。 苏舒:佛系吃鸡,不小心红了怎么破? 苏舒散步偶遇了一只超稀有野图boss,当下食指大动想要收入锅中举刀就要砍—— 沈晏初:看看清楚我是谁,你敢抢我的怪? 苏舒盯他三秒:让让,你长得这么好看,炖了怪可惜的。 待她一切走上正轨之后,书里该来的来了—— 渣男堵住她:苏舒,嫁给我我爱你啊! 绿茶追着她:苏舒,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苏舒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笑 沈晏初回家路过:苏舒过来,晚上我们吃麻辣小龙虾 cp:表面温文尔雅正人君子对谁都好实际上看谁都是辣鸡的但是会为苏舒下厨房的男神 x 真的很穷所以见啥都吃并武力值爆表切菜虐渣的游戏女大王(???) 第92章 皂荚挂起一个友好的笑,顾长生却扭过头, 直接到另外一张床上—— 躺下了。 还把脑袋埋进了枕头, 摆明了不想和皂荚有交流。 皂荚:“......” 行叭。 你开心就好。 皂荚也懒得哄他, 打开行李箱,把朱砂和毛笔拿出来在桌子上放好,铺开黄纸认真的画了起来—— 今日她和顾长生才把葛玄的事情告诉青玄道长,交流大会的地点就换了—— 按照常理来说, 哪里会有那么快? 而且和青玄道长说起葛玄时,就算顾长生提前报备了—— 可顾长生报备之时,皂荚就在他身边,自然知道顾长生说了些什么。 顾长生只是挑着重要的说了,十殿阎王和判官参与的事情按照道理来说, 青玄是并不知情的。 可今天皂荚将这些细枝末节交代出来的时候, 青玄道长一脸淡定的模样...... 可真的是一点都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 更何况...... 她和顾长生只是随便接的案子,便大多和葛玄有关系...... 灵霄观这么大个门派,又是修道门派的中流砥柱, 没理由她和顾长生随机都能撞上的事情,灵霄观却碰不见查不出...... 而明知道葛玄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修道者的灵力和魂魄,灵霄观还故意把人聚集在洞府秘境中...... 皂荚兑好朱砂, 用毛笔沾满了,心头暗道—— 难不成这次大会便是一个诱饵...... 灵霄观想来一个瓮中捉鳖不成? 皂荚心中千头万绪,一时分心,落在黄纸上的朱砂笔便歪了位置。 原本的引雷符是画不成了。 皂荚心头叹气。 这黄纸是之前华明给他们装的,是上好的符纸, 皂荚和顾长生亲自裁好的,皂荚节约惯了,有些心疼。 皂荚手腕一拐,三下两下在黄纸上勾了个图案出来便搁了笔。 黄色的符纸在皂荚葱尖儿似的手指尖反着几下,一个栩栩如生的纸鹤便出现在皂荚手中。 皂荚给了纸鹤一滴血,直接落在它头上—— 黄色的身子上头顶一抹红,像极了丹顶鹤。 皂荚捏住纸鹤往顾长生的方向一弹—— 纸鹤便像活了似的,扑棱着翅膀向顾长生的枕头边飞了去。 顾长生没动,纸鹤便安安稳稳落在了他枕头边。 皂荚也不恼,心情颇好的回头,接着画自己符。 一画便到了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 皂荚把毛笔放回笔架,把下午画的符纸收好,扭着脖子转头便见着顾长生坐在床上,手里把玩着那只纸鹤。 皂荚笑眯眯的:“睡醒了?不生气啦?” 顾长生扭头看她,指着纸鹤头上的血迹:“血多就去血站献血,不要总搞这些东西。” 皂荚:“......” 看样子还在生气。 顾三岁气性还挺大。 皂荚哄他:“这不是逗你开心嘛。” 顾长生抚摸着纸鹤的手指一顿。 皂荚笑眯眯的,接着道:“你不知道,你不明不白的生气,我多着急。” 顾长生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皂荚道:“顾长生,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你一生气......”皂荚摸着自己的小心肝,“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皂荚长得本来就可爱,她眨巴着眼睛委委屈屈的样子,顾长生看着,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长生紧紧捏住纸鹤,过了半晌才道:“那、那你要爱护自己。” 皂荚一愣。 顾长生别开脸,不看皂荚:“你不要总是贪玩,用自己去试验这些术法。” 皂荚想说这只是简单的傀儡咒而已,不用担心,费不了什么心神的。 顾长生便又道:“我第一次见你时,你便是使的傀儡咒在黎晶身上。结果被葛玄养的那只蝙蝠精给弄伤了。” 皂荚一噎。 她看着顾长生别过去的侧脸,半晌才道:“你......还记得啊。” 那次虽然她没说,但那只蝙蝠精破掉她的傀儡咒,也着实让她虚了一阵子的。 顾长生回头,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我自然记得。” 顾长生看着皂荚,目光灼灼:“你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 顾长生说得认真,看着她真切的眼神像是能在她身上点起火来。 皂荚有些尴尬—— 她主动去调戏顾长生的时候她不觉得,顾长生心无杂念的跟她阐述事实的时候她又觉得顾长生撩人的吓人—— 第131节 她近乎是落荒而逃的避开顾长生的目光。 顾长生:“......” 他又不是老虎,皂荚怎么突然就跟见了鬼似的? 皂荚重新拿起桌上的符咒,走过去放到顾长生面前:“这是下午的我画的符纸,我总觉得这次交流大会太平。” 顾长生看着皂荚把符纸一股脑的塞给她:“你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皂荚笑眯眯的:“那你就起来,你给我画啊。” 顾长生说:“好。” 他利落的把符纸放进自己的锦囊里,就要起身去桌子前—— 哒哒哒。 门被敲响了。 皂荚和顾长生对视一眼。 顾长生朗声道:“有什么事?” 门外传来方才领他们进屋那个小道士的声音:“长生师叔,各门派到的差不多了,观主传信让师叔您去前面招待各位客人。” 顾长生道:“知道了。” 顾长生说:“符纸晚上回来给你画,我去换身衣服,先出去。” 皂荚道:“好。” *** 顾长生衣服换的很快,换的就是灵霄观现今二代弟子的统一服装。蓝色道袍边角处滚了紫色的边,顾长生头发中长,束不起发冠,便戴了顶不怎么能立得起来的帽子...... 皂荚上上下下打量着—— 果然,衣服再挫,脸好就行。 皂荚眼中的欣赏显而易见,顾长生反而有些不自在。 他对皂荚道:“跟我走吧。” 皂荚笑眯眯:“好。” 刚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顾长生又停下来,侧头看皂荚:“如果一会儿......” 皂荚问他:“一会儿什么?” 顾长生道:“如果一会儿有人给你难堪......” 皂荚道:“放心啦,我会注意分寸,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这几年受的白眼并不少,几句奚落她就当耳边风就是了。 在灵霄观的地盘上,那些人自忖着名门正派的身份,也不敢过分为难她的。 顾长生皱起眉头:“为什么要忍?谁让你忍啊?” 皂荚:??? 顾长生说:“我请你来当客人,就是客人。” “谁给你难堪就是给我灵霄观难堪。” “你要是不开心,打回去就是。” 顾长生一脸认真:“你要是打不过,我帮你打。” 皂荚:“......” 她要是真打了,会被青玄从秘境里丢出去的吧? 顾长生见皂荚一脸无语的表情,手从门把手上放下来,朝她道:“你放心,出了什么事,我给你罩着。” 皂荚:“......” 她笑了起来,从眼睛底冒出来的笑意:“知道了。” “我不会受委屈的。” 顾长生说:“我知道你厉害。” “我也知道你可能不在乎那些人怎么看你。” “但是......” 顾长生道:“你是跟着我的人,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皂荚眼睛一热,她飞快地眨了两下,把眼中的涩意压了下去。 而后她抬头看顾长生,催促道:“行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顾长生问她:“真的 ?” 皂荚看着他笑:“你见我什么时候受过委屈?” 她抬手将顾长生朝向她的身子推了回去:“再不出不去,客人们就要着急了。” 顾长生定定看了她两眼,最后道:“皂荚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皂荚:??? 这话怎么说得这么奇怪? *** 顾长生说这话时正好拧开了门把手,门一推开,正好和对面房间凑巧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是一个穿着道袍的老婆婆和两位与皂荚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姑娘。 顾长生等皂荚出来以后,才领着皂荚道老婆婆面前行了个礼:“静慈师太。” “是长生啊,上次还和你师父提起你。”静慈看着顾长生满脸笑意,不住打量,“许久不见,倒是越发的有你师父年轻时候的影子了。” 顾长生有些不好意思:“师太过奖。” 静慈侧了侧身,对她身后的两个小姑娘嘱咐道:“还不见过你们长生师兄。” “是,师父,”两个姑娘低头称是,而后抬头朝顾长生齐声道:“长生师兄好。” 皂荚跟在顾长生身后,见着那给顾长生打招呼的小姑娘的脸,都悄悄红了起来。 皂荚心想,顾长生这张脸,可真是个祸害。 静慈看着顾长生的目光是极慈祥的,又和顾长生寒暄两句,目光便落在了顾长生身后的皂荚身上。 皂荚和顾长生从同一个房间出来,她看得是清清楚楚的。 静慈脸上笑容不变,问顾长生:“这位小姐是?” 在场的都是修道之人,通常以“道友”或者“朋友”相称,静慈这声“小姐”,叫得也是很有意思—— 至少是没把皂荚看成同道中人。 顾长生却像是没注意,握住皂荚的手腕,把她拉到身侧:“这是皂荚,也是此次大会客人。” “皂荚?”静慈重复一遍。 皂荚道:“静慈师太好。” 静慈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皂荚,但也不和皂荚多说,便抬头问顾长生:“长生,我方才见你和这位小姐一起从房里出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静慈道:“不知道你和这位小姐是什么关系?” 皂荚:“......” 顾长生:“......” 二人皆是一愣,不明白这静慈师太是什么意思—— 孤男寡女这词,不论在什么时候说出来,都是有歧义,会引人无限遐想的。 静慈道:“不好意思,修道之人便不来那套面子上的功夫。” “长生......”静慈看着顾长生的目光严厉起来:“我也是从小看着你大的,知道你师父对你的期望,你如此荒唐,你师父可否知道?” 静慈这话说得严厉,静慈身后那两个红脸的小姑娘当即就把头埋了下去—— 再不敢看顾长生一眼。 顾长生:“......” 顾长生是很明白,他怎么突然就“荒唐”了? “荒唐”这一词一出,皂荚心有玲珑,哪里还不明白这静慈师太在说什么—— 顾长生住的这个小院条件算是极好的,能也住在这里的,想来不是和门派显赫就是和灵霄观有着密切联系的,这静慈师太...... 从言语看来便是和灵霄观极其亲密的了。 皂荚虽然低眉敛目,但是打量的目光还是明显的—— 同为修道中人,对他人的注视都是极其敏锐的。 静慈收起笑,看着皂荚:“不知这位皂荚道友,出自哪门哪派?” “青天白日,勾引大家弟子,当真是极好的门风!” 皂荚:“......” 这所谓的名门正派,脑子里都是这种黄色废料门第等级封建糟粕吗? 这共处一室就是勾引,那她之前不小心摸了顾长生一把,是不是就要生孩子了? 皂荚脸上的恭敬也退了去。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严厉的老太婆,漫不经心道:“不知道这位洁身自好知礼识义的静慈师太,又是出自哪门哪派?” “大胆!”静慈左边的女人低喝一声:“我师父乃是济阳观观主,哪里由得你这宵小在此胡说八道!” “济慈师太......”顾长生张口欲反驳,却被皂荚拉住了。 “济阳观?”皂荚挑挑眉毛,“不好意思,没听过。” 济慈冷哼一声:“无知无礼!对这种女人,长生你还要执迷不悟么?!” 第132节 顾长生:“......” 他究竟执迷不悟了个啥?! 皂荚真的乐了。 顾长生的嘴巴大概是开过光的,他说有人找她麻烦,还真开门就有了。 她看着济慈:“济慈师太,都说出家人一心向善,怎么我和顾道长寻常往来,落在您眼里,就是伤风败俗的‘荒唐’了?” “不知您是见到我和顾道长做了什么,还是......” 皂荚笑得云淡风轻:“还是您自己想了一些出家人不应该想的事情?” 皂荚这话说得轻巧平淡,但落在济慈耳朵里,表示在质疑她的道心了—— 济慈猛道:“放肆!” “《易经》道,‘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这话要是落在师太您身上,是否就是所谓的......”皂荚顿了顿,声音泛起了冷意:“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淫者见淫’......” “放肆!” 不等皂荚说完,济慈拂尘一扫—— 灌注了灵力硬的像钢针一般的尘尾直直指向皂荚面门! 皂荚从这老太婆一开口便知道她不是什么心胸开广的人,早就防备着她动手—— 她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足尖一点便朝后面退了去—— 游刃有余又恰到好处的避开了济慈的攻击! 济慈一击不中,当即就要追着上来! 顾长生伸手一挡,拦在皂荚身前:“济慈师太,您这是做什么?!” 济慈握着尘柄的手一拐,直接把顾长生隔开—— “长生你一边儿去!”济慈盯着皂荚,“待我收拾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再来找你算账!” 话音未落,又朝皂荚跃去! 顾长生回身欲拦! 济慈却半点不留情,拂尘一甩,直接打到顾长生身上将他拍了出去—— “你师父没管教好你!我来替他管你!” 顾长生半点防备不留,被直接拍白了脸色—— 皂荚见状,冷笑一声:“济慈师太,莫不是晚辈猜中了您的心思......” “您要杀人灭口不成?!” 济慈冷哼:“杀你?我怕脏了我的手!” 话音不落,又朝皂荚扑来! 皂荚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脚下再一点,踏着步法直接朝静慈两个徒弟中间—— 两个女弟子当即花容失色! 皂荚仓促间,还有空对着两个姑娘微微一笑—— 而后她伸手一拽! 左边的女徒弟被皂荚拉的一个踉跄,抬头便见自己师父的拂尘对着自己的脸扫来—— 女子脸嫩而尘尾如钢针,济慈反应过来但招式已老,再不得转圜—— 女徒弟惨叫起来:“师父——!!” “——砰!!” 女徒弟只觉得脸上一阵劲风袭来! ——但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被皂荚拽去当做挡箭牌的女徒弟悄然睁眼—— 她的师父正举着参差的尘柄,颤抖着对着她。 济慈的拂尘,断了。 而只差分毫,那断了的尘柄便会在女徒弟脸上留下狰狞的痕迹! 女徒弟猛的回头看向皂荚! 皂荚正把顾长生扶起来,叫女徒弟睁大了双眼,恐惧的看着她,不由撇撇嘴:“你看着我干嘛?” “要毁你容的又不是我?” 顾长生咳嗽一声,对济慈道:“济慈师太,上天有好生之德,您出手未免也太狠辣了些。” 济慈一把扔掉手中的尘柄,盯着皂荚:“拉人做挡箭牌的是她,长生你却说我‘狠辣’......” “这话若是传出去......怕是你灵霄观处事有失偏颇吧?” 顾长生张口欲言,却被皂荚截了去:“济慈师太,您这话说得......” 皂荚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嘲讽:“怎么搞得跟要毁人容貌的是我一样?” “不过也是......”皂荚看着地上断掉的拂尘,“一大把年纪被小辈折了雾气,自然是要想办法找个场子......” “比如说......” “折了您拂尘的我,是个邪魔外道或者是个心狠手辣之徒......” “难道你不是吗?!”济慈简直要被皂荚气死了。 “哪比得上您神机妙算?”皂荚看着不住颤抖的女徒弟,“你有着这功夫,还不如好好安慰下您这花容失色的徒弟。” 皂荚能直接折了济慈的法器,济慈便知道她不是皂荚的对手—— 她朝脸色兀自苍白的顾长生道:“顾道长!你灵霄观还管不管这样目中无人的人了!?” “你还不把他轰出去!你这是想败坏你灵霄观名誉到何时?!” 顾长生推开皂荚扶着他的手,朝济慈行了个晚辈礼:“师太见谅,于私,皂荚是长生的朋友;于公,皂荚是家师亲自派人下的贴,恕长生无法从命。” 济慈指着皂荚的手指都颤了:“你!” 顾长生声音冷冷的:“倘若长生有什么做得不够妥当,自会禀告师父。” “长生自有师父管束,凌霄观亦有门规约束。” “望师太以后慎言,切莫毁人清誉。” 顾长生说完,便领着皂荚要往前去—— 济慈忍不住道:“顾长生,我念着从小看你长大,给你留了几分薄面!” “你真当人看不出你的劫数是什么?!” “修道之人应当清心寡欲,你眉心泛红红星鸾动,不是桃花劫又是什么?!” “灵霄观的清誉?清誉都被你的桃花劫给毁得差不多了!” 皂荚走在顾长生身后,济慈“桃花劫”三字的时候,顾长生的震动,她看得分明。 顾长生转过头,目光穿过皂荚看向济慈:“长生的劫数有劳师太挂心了,只是......” “与您何干?” 济慈当场愣在原地。 皂荚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啊...... 人家门派的事情,关你屁事? 顾长生说完,便当着济慈的面,拉住皂荚的手腕,往前走去。 皂荚冷不防被他这样一拉,来不看济慈的脸色,便跟着顾长生出去了。 ****** 出了那幢小院门,随着济慈歇斯底里的叫喊爆发出来,顾长生的脚步反而慢了下来。 皂荚收回顾长生握着她的手,忍不住道:“你倒是好心。” 顾长生侧头看皂荚:“济慈师太毕竟是长辈。” 皂荚歪头:“张嘴闭嘴就说我们有苟且,下手狠辣连自己徒弟的容貌都不顾,你倒是认这个长辈。” 顾长生道:“她小时候待我极好,后来她道侣被伪装成道术低位的小派女道友迷了心智其她而去后,她便变得偏激了些。” 顾长生想了想,还是道:“总归是长辈。” “是长辈你还帮我出头?”皂荚笑了起来,“我看那师太不是省油的灯,你就不怕她去你师父那里告你一状?” 顾长生看着皂荚:“我先前才在房间里说了,不要你受委屈,哪里能让你还没踏出院子门,就被人随意侮辱?” 皂荚笑眯眯的:“可你也说了,济慈老太婆是好意。” “那又如何?”顾长生道,“我灵霄观什么时候归济阳观管了?” “何况她要告状,去告就是。”顾长生道,“济慈师太道术并不高深,她都能看出我的问题,那师父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皂荚一怔。 顾长生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就是知道,顾长生说得是他的“桃花劫”。 而顾长生多年来就她这么一个走得近的异性,顾长生要是这都不明白他的劫数到底落在了谁的头上,那也就白活了这么多年。 皂荚一时间觉得自己和顾长生就像两只正脑壳对脑壳、眼睛对眼睛的王八,彼此都看得清楚了,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还是把头往王八壳子里一缩,把自己躲在壳子里面,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就好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真的什么都不会发生一样。 皂荚叹了口气:“那济慈应该谢谢你。” 随意污蔑还能说她只是造的口业,但是动了歪脑筋想将计就计弄花自己徒弟的脸来祸水东引...... 那也是太不要脸了! 依照她的脾气,她不整得那老太婆不敢再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第133节 顾长生道:“我知道你那口气还没出,等入了秘境,我陪你玩儿。” 皂荚眼睛亮了起来:“你说真的?” 她从认识顾长生开始,就想和他打一架—— 虽然皂荚她也知道自己不是顾长生的对手,但仍然是想知道差距究竟在哪里的。 顾长生看着皂荚亮晶晶的眼睛,恍惚中似乎看到她身后有尾巴在摇动:“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皂荚赶忙道:“那一言为定了!” 不过...... 皂荚突然想起来:“为什么济慈会有道侣啊?” “道教向来洒落,能否婚配,端看各门派自己的规矩。”顾长生看着皂荚:“济阳观内的弟子是可以自行婚配的。” 皂荚恍然:“原来这样啊......” 她只知道道士不忌讳酒肉荤腥,但却也以为道士和尚一样,都不能结婚的。 顾长生道:“皂荚......你这道士当得不专业......” 皂荚嘿嘿一笑:“这不是有你么?” 顾长生:“......” 关我什么事? 皂荚道:“我不知道的,你会告诉我啊。” 顾长生:“......” 懒不死你! 皂荚看着他的脸色,笑眯眯的:“我们前面去吧,前面应该还有道友来了,在等我们。” 顾长生说:“好。” 顾长生领着皂荚走了几步,不知怎么的,又鬼使神差的补了一句:“灵霄观和济阳观一样,除了掌门之外,并不限制门下弟子婚配。” 皂荚:“......” 她猛地抬头,见顾长生脖子又红了。 她想要说什么,但又想起华明说过...... 顾长生,是被青玄道长,当做继承人培养的。 皂荚心头突然有些难受—— 顾长生的劫...... 是她啊...... ****** 顾长生在前面并不能看见皂荚的表情,只是他七分冲动两分忐忑加一分试探的话说出去后,身后的人却像是没了反应一样—— 身后的人并没有离开,脚步也和方才一样稳健有力—— 就连听到他试探的话时,都没有半分停顿。 顾长生神色忍不住一黯。 不过顾长生终归是心大的呆子,黯然不过片刻,见到前方有了人,便回头朝皂荚道:“一会儿见到的人更多,里面有不少长辈和济慈师太关系好......” “你方才和济慈师太起了冲突,不日他们知晓了,必然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顾长生说:“我能护着你,但却也护不了你周全......” “是我不好。” 顾长生是真的在认错。 丧丧的,巨可爱。 皂荚想笑,又想像往常一样踮起脚尖去摸他的头,但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还有那么多“长辈”看着—— 她和顾长生坦坦荡荡,其他人可不这么想。 她看的是顾长生这个人,但来这大会的许多人,看得除了顾长生这个人以外。更多的是看到他身后的门派和他在门派中的地位。 方才的济慈,不就是觉得她小门小派出身,故意要攀附顾长生吗? 皂荚最终还是收起了痒痒的手,只是朝顾长生笑:“顾道长千能万能,还能管住别人怎么想么?” 顾长生一愣。 皂荚道:“我不认识他们,随便他们怎么想,反正我不痛不痒。” “只要你......”皂荚看着顾长生,眼睛睁的大大的,“只要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就可以了?” 顾长生想了想,觉得皂荚说得对。 他看着皂荚仰着头,一时忍不住,手直接摸上了皂荚的头,揉了揉—— 手感颇好。 顾长生心想,怪不得皂荚踮着脚,也要摸他的。 皂荚:“......” 顾呆子这是抽什么疯? 不过现在摸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接下来说的话。 皂荚说:“这次交流大会的主题是对付葛玄,而不是我。” “一会儿如果还有人找茬,我会忍的。” 顾长生不同意:“我不干。” 皂荚瞪他:“被酸两句又不会少块肉。” 顾长生反驳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忍?” 皂荚说:“谁让那老太婆瞧不上我归瞧不上我,连你也埋汰上了?” 顾长生心头一震。 皂荚方才生气,原来是因为济慈牵扯到了他......? 皂荚没看出顾长生的震惊,接着道:“他们要是说得不太过分,那说了就说了。” “但是如果很难听......” “我要你帮个忙。” 顾长生嗓子干干的:“什么忙?” 皂荚知道他这样问,就是同意了。 她笑眯了眼:“你不需要做什么,我只要你在他们倒霉,我找他们算账的时候,悄悄的,别揭发我就是。” “我不会揭发你。” “他们要是欺负你,”顾长生说,“我帮你。” 皂荚一呆—— 那个比谁都古板的顾呆子说,要帮她暗地里使坏? 作者有话要说:  - -。断更我的锅。 中暑发烧加高考成绩出来统计确实忙,明天开始还有志愿咨询=-= 但是欠下的更新我会补的! 唉=-=日常挂预收——《麻辣npc后我红了》 虽然你们现在不收,但是我坚信你们看顺眼了会收的! 苏舒穿成小说里渣男和绿茶的垫脚石女配,家徒四壁只有一个刚买的游戏仓。 此时渣男未熟绿茶尚小,又穷又饿的她叼着一包营养液选择了进入游戏。 她在新手村里杀鸡宰鸭,麻辣兔腿香飘了方圆十里的玩家,胆子和胃口也越来越大。 从山上野怪到副本精英一路残暴升级,天下无不能做的宴席。 几个月后,百万粉丝每天围观她在游戏里做吃播。 苏舒:佛系吃鸡,不小心红了怎么破? 苏舒散步偶遇了一只超稀有野图boss,当下食指大动想要收入锅中举刀就要砍—— 沈晏初:看看清楚我是谁,你敢抢我的怪? 苏舒盯他三秒:让让,你长得这么好看,炖了怪可惜的。 待她一切走上正轨之后,书里该来的来了—— 渣男堵住她:苏舒,嫁给我我爱你啊! 绿茶追着她:苏舒,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苏舒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笑 沈晏初回家路过:苏舒过来,晚上我们吃麻辣小龙虾 cp:表面温文尔雅正人君子对谁都好实际上看谁都是辣鸡的但是会为苏舒下厨房的男神 x 真的很穷所以见啥都吃并武力值爆表切菜虐渣的游戏女大王(???) 第93章 顾长生目光灼灼,皂荚知道他这话一说出口, 便不是骗她的。 一时之间, 皂荚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想了想, 指着人多的地方,对顾长生道:“我们快过去吧,那边的道友已经等我们很久了。” ****** 第134节 灵霄观虽然把会场设在了山里,但这山却也不是普通的山—— 至少容纳了这么许多人的道场一看便知道是古时候传下来的。 顾长生走到道场入口处, 便有灵霄观的弟子上前来:“师叔祖,请柬上的各门派都到齐了。” 顾长生一愣:“先前不是说还差好多人么?” 修道者交流大会原定的就是今日,但昨天晚上,灵霄观负责招待的小道士汇报过来的到达门派数量才堪堪过半,怎么今天一下就到齐了? 小道士也是一脸懵逼:“昨日我师兄通知各门派交流大会换成秘境之后, 今天中午就都到齐了。” 就算还没来的, 也打电话说很快就过来。 小道士道:“我寻思着这新设的会场和之前的会场离得也不选,怎么就差了那么多?” 皂荚笑了起来,看着远方的双眸中满是嘲讽:“他们来得快慢和人数多少, 这和会场在哪里有关系?” 这些人一开始说还未到,无非是因为交流大会只是切磋交流而已—— 有什么好切磋交流的? 难不成还能把师门秘书大公无私的奉献出来供人参考? 说到底,各门各派之间, 还是有竞争关系的—— 毕竟都是要恰饭的嘞。 而这所谓交流切磋无非就是将门派里的小辈派出去亮亮相,天资卓绝的众人羡慕,资质一般的落个陪衬还得笑脸迎人...... 不如等个几天,等交流大会正儿八经的开得差不多了,他们才意思意思去点个卯—— 既全了灵霄观的面子, 又保住了自己门派的里子,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这些人以为自己聪明,殊不知哟崔想法的人大有人在,灵霄观推迟开会时间又更改地点,便让这些人慌了神又偷着乐...... 那可是秘境啊! 自古以来秘境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福祸之地—— 福是因为秘境多为上古大能或者自古以来得道之人留下的,里面通常还有这些留下的珍贵之物—— 秘境有大有小,但里面有的,或是典籍秘术、或是奇珍异兽又或是奇门法宝,这些都是寻常不可得的。 像皂荚黄泉路十八号里的秘境,便是个小秘境,可纵使是个小秘境,皂荚仍是得了许多珍稀的药材和药鼎。 而灵霄观一个大门派,这次拿出来的,自然不会是一个小的秘境—— 秘境是残存着有主人意识的,他们进去之后,不管是哪门哪派的,能通过秘境主人的考验和历练,得了秘境主人的眼缘能获得认同,便能从中获得到不少好处...... 当然,有好处便有危险—— 可危险比起能得到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就显得十分微不足道。 皂荚看着顾长生,有点儿担心的看着顾长生,她怕这个呆子拎不清状况。 顾长生是呆了点儿,但绝对不傻,自然知道这些原本没来的人突然趋之若鹜是什么意思,但他只是代师父招待而已—— 他相信师父肯定会预料到这样的情况。 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师父仍然选择开放秘境—— 那必然是有他要开的理由的。 顾长生对皂荚微微一笑,示意她不用担心,随即转身朝那堆已经等到有些不耐烦的人走去。 皂荚自然跟在他身后—— 她要是离得远了,顾呆子这么呆,万一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 但事实证明,皂荚多虑了。 顾长生走到人群中间的时候,各门各派的不管是小徒弟还是当家管事儿的,对他都相当恭敬有礼—— 并没有之前静慈师太那样倚老卖老、出口不逊的情况存在。 包括跟在后面的皂荚,顾长生介绍说是青玄亲自邀请的以后,大多数人对她虽然不如对顾长生恭敬,但也是客客气气的跟着顾长生称她一声“皂荚姑娘”。 但这些人终归是对皂荚不熟,隐隐约约还有几个仙仙的妹子对她上上下下的打量。 打量的目光不犀利,但也算不上友善。 皂荚见顾长生应对有序,便寻了个间隙,悄咪咪的摸到了招待处,顺手在桌上拿了个纸杯,喝了起来。 皂荚看着人群中的顾长生,总觉得,自己可能小瞧了他—— 如果他没有和这些老油条打交道的能力,青玄怎么会由他来这里处理和各大门派的相关事宜? 灵霄观这么大,总不能除了青玄之外,所有管事儿的都不能来吧? 皂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笑眯眯的看着顾长生。 旁边的那个小道士也松了一口,他不认识皂荚,但见皂荚和顾长生走得那么近便知道她和自己是一国的,故而从抽屉里掏出一包瓜子,对皂荚道:“皂荚姑娘要不要吃一点?” 皂荚:“......” 虽然现在确实用不上他们,但是就这样在这边嗑瓜子会不会不大好? 皂荚看着小道士手上的瓜子,讷讷道:“这样......不大好吧?” 小道士摆摆手:“长生师叔祖不会介意的。” 皂荚点头,这倒是,顾长生一向好说话。 见皂荚附和他,小道士也很开心,他像是找到了知己:“皂荚姑娘,你不知道,这些门派的人多难伺候。” 皂荚想起这些门派的小心思,不由点头。 确实挺事儿逼的。 小道士接着道:“不过长生师叔祖来了,我们就都安心了。” 他伸手给皂荚指了几处,皂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都是隐蔽着的灵霄观的道士们。 小道士说:“我们本来以为来得人不多,所以就没叫几个师兄弟来......” “谁知道改了地址以后,一股脑儿全来了。” “天知道我们多怕这些人在这里发生冲突!” 皂荚看了眼地上的担架和急救箱,感受到了他们的担忧。 “幸好现在长生师叔祖来了。”小道士看着顾长生冒出星星眼,“长生师叔祖来了,我们就都安心了!” 这不是小道士第一次这么说了,皂荚有些疑惑:“长生和这些门派关系很好?” 看不出来啊...... 小道士“嘿嘿”一笑:“不好。” “但是长生师叔祖性子直,几年前师叔祖还参加交流大会的时候,把他们都打了一顿。”小道童一脸向往,“我当时还小,听回来的师姐说,不知道是哪个小门派的长老出言不逊,长生师叔祖生了气,当时观主不在,他便将参会的不认识的出头的都打了一顿......” “自此以后,凡是有长生师叔祖的交流大会,必然是太太平平的。” 皂荚:“......” 怪不得,顾长生说不服气打就是。 原来他早就打过一次了。 不服气就打一顿,其实还真是顾长生的脾气啊...... 皂荚捧着水杯,不由笑了起来。 她得罪顾长生这么多次,他都没舍得动她一下,还真是对她不错了。 ****** 顾长生记挂着皂荚,并没有和那群人交流太久便让藏在暗处的门人把这些人领到吃斋饭的地方去。 顾长生在最后等皂荚:“山里条件不好,一会儿可能要委屈你了。” 皂荚起先还没明白顾长生这是什么意思,等到到了地方,皂荚才知道顾长生说得是什么意思—— 这山里少有人来,并没有大厨房,灵霄观便干脆从山下打包了盒饭送了上来。 盒饭里是四菜一汤加一个水果,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在蹲的各位—— 对,山里椅子不够,便让他们领了饭盒后自行找地方解决问题,山里露重,泥土都是湿的,绝大多数人不愿意坐下弄脏衣物,都选择蹲了起来。 只是这次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日常被人捧着哄着的,看到如此环境,当下便有了些不满意。 虽然无伤大雅,但是影响食欲。 顾长生作为东道主,场地在这里受环境所限,但他确实也是招待不周,便只能受着—— 连带着跟着他的皂荚,也被嚼了好多有的没的舌头。 皂荚捧着饭盒,倚靠着一棵树,对旁边的顾长生道:“你说......” “说什么?” 皂荚把嘴里的饭菜吞下去,有些困惑:“都是修道之人,他们怎么这么多事儿呢?” 她当年学习道术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哪怕是之后帮人做委托,往深山老林里钻也是常有的事情,现在只是吃个盒饭而已,怎么就有那么多人觉得失了自己的体面? 顾长生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过了好久他才道:“所以我才觉得......你很好。” 皂荚不知道顾长生为什么又把话头绕到了她身上,不过被人夸了总是开心的,她笑眯眯的,从盒饭里夹起一块干净糖醋排骨,对顾长生道:“啊——张嘴。” 顾长生一愣。 皂荚虽然爱逗他,但是很少在公众场合做这样的事情。 他一时间有些呆住了。 皂荚也不催他,筷子稳稳地悬在半空,上面是一团酱油色的肉。 散发着酸甜的味道。 而皂荚—— 第135节 皂荚神情不变,还是笑眯眯的。 一脸坦然。 就像喂给他这一口吃的,是再坦然不过的事情了。 顾长生莫名就想起来大学时路过学校里的旧式教职工居民楼时,他系里一个老师在阳台炒完菜,老师的丈夫从屋里出来,老师顺手就从锅里夹了菜送到自己丈夫嘴边的事情—— 顾长生不知道老师锅里炒的是什么菜,但是当时老师脸上的表情...... 和皂荚现在的模样,很像。 顾长生倾过头,一口咬了过去。 咬进嘴巴里的排骨,酸酸甜甜的。 ——这顿饭吃得最愉快地,大概就是顾长生了。 ****** 等众人吃晚饭回去的时候,皂荚走在最后,看着在前方的顾长生。 她隐约觉得,青玄把顾长生塞到这里,就是一个震慑作用—— 反正这里条件就这样了,你爱来来,不来就走,如果留下来还要叨逼叨,那管事儿的顾长生要是不乐意了,性子拗起来,打一顿就是。 皂荚在队伍后面想着,不知不觉前面一个长得颇为漂亮的姑娘也落了下来,走到了她旁边。 皂荚以为这位漂亮姑娘走不动了,便朝她礼貌的笑笑:“需要帮忙吗?” 漂亮姑娘不接她的话,对她道:“我是济慈观的凤华。” 皂荚心头一咯噔—— 这是来替中午的老太婆找场子的? 皂荚的表情写在脸上,凤华轻笑一声:“你不用担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皂荚笑容不变:“那凤华道长找我有什么事?” 凤华说:“我是济慈观的俗家弟子,从小和长生一起长大的。” 皂荚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哟呵,青梅来找她算账啊这是? 凤华像是没看到皂荚的表情:“我方才来的时候,静慈师叔已经说了中午你和长生的事情。” 凤华说:“我和长生相处这么久,自然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是么?”皂荚表情不变,但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顾长生不是那样的人,那么她是了? 凤华侧头看皂荚:“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 她声音里带了点儿娇羞:“我……我只是比较了解长生而已。” 皂荚这下是真的来了兴致,她侧过头,正儿八经的打量起凤华。 凤华是真的漂亮—— 大眼睛高鼻梁尖下巴长头发,皮肤白身材也好,半点粉黛不施,穿着跟麻袋一样的道袍,也难掩好身材。 对此,皂荚摸了摸这几天和顾长生在临海市转悠,和他一起吃出来的小肚子。 嘤! 该减肥了! 知道皂荚在打量他,凤华也不介意,大大方方的任由皂荚看。 她自然知道自己是长得极好看,她也知道皂荚长得也是好看的—— 可是皂荚的好看就像娃娃一样,在她看来,娃娃脸的姑娘能引起男人的保护欲,同样也很同意让男人误解—— 把保护当成喜欢。 凤华就是这么认为的。 下午她来的时候,静慈师叔正在房里生气,小师妹们把事情一说,她便有了危机感—— 这些年来,她是最靠近顾长生的年轻女人—— 怎么只是这几个月的功夫,顾长生便为其他人犯了桃花劫呢? 她有些不甘心。 凤华说:“不知道皂荚姑娘认识长生多久了?” 皂荚说:“没多久吧,就几个月的光景。” 凤华捂住嘴:“那这几个月真是有劳姑娘了,长生性子直,怕是让皂荚你费了不少心。” 凤华道:“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的性子就没变过,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想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皂荚:“......” 其实凤华一开始找她她还挺兴奋的,毕竟这么多年,她没遇到过找上门的情敌—— 只是这个上来就像宣誓主权一样的情敌...... 让她真的...... 很没有危机感。 故而凤华虽然一直在说和顾长生的往事,皂荚便是在一边听着,只“嗯”、“啊”的应和着。 凤华一直在说,但皂荚却没有意料中的反应,这让她有点拿捏不准—— 她索性停了下来,一把拉住皂荚,开门见山:“皂荚姑娘,不知你有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皂荚原本在走神,被她这样一拉,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多年课堂走神被老师点名的反应让她即使在走神中也抓住了关键词,她连忙道:“听懂了、听懂了。” 说完,她就要接着跟着大部队往前走。 凤华:“......” 她气白了脸,这皂荚压根儿是没把她放在心上?! 她当即也不客气,上前几步就动起手来—— 皂荚下意识的避开,反手制住了凤华—— 皂荚对凤华的纠缠有些烦—— 她虽然笃定顾呆子之前跟凤华没什么,但是听了这么一路,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凤华被皂荚压制的动弹不得,她恶狠狠道:“你想做什么?!” 皂荚冷哼一声,松开压制住凤华的手,转身要走—— 然而迎面站着的,便是顾长生。 顾长生站在距离她和凤华六七步远的地方,面无表情的。 皂荚:“......” 完了,欺负他的小青梅,还打着顾呆的名号,他不会要翻脸吧? 不过距离远,皂荚估摸着顾长生应该是没听到的。 凤华更是呆住了! 她!她居然在长生面前,没打赢眼前这个女人! 当即她亲亲密密的挽住皂荚的胳膊,一副两人一见如故的模样。 ****** 这塑料姐妹花就这样牵着,到了山半腰的一块平台前。 然后凤华和皂荚迅速分开—— 多呆一秒,都像是会染上绝症一样! 他们人多,平台有些小,站得有些逼仄—— 顾长生便护着皂荚,让她站在里端,免得有人不小心撞到她。 皂荚被顾长生护得好好的,百无聊赖之下,便打量着这四方平台—— 她原以为这平台是被人工挖凿出来的,但细看之下,这平台竟然是一块镶嵌在山腰的巨石—— 这石头像是天外的飞石一样,又像是自小生长在这里的,格格不入却又浑然天成。 皂荚抬起头,问顾长生:“这就是秘境的入口?” 顾长生道:“我不知道。” 皂荚头上有方才在树林里沾上的碎叶,顾长生一边说一边抬手把她头发上的碎叶拿掉:“灵霄观掌握了大大小小四十七处秘境,我只去过比较简单的几座。” 皂荚来了兴致:“那你从秘境里拿了些什么宝贝?” 顾长生道:“没有。” 皂荚不信。 顾长生道:“师父让我去秘境,是让我经受秘境中的考验的。” 皂荚这才点头,但美国都就,她便又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那你知道这次为何非要进秘境呢?” 现在的秘境中自然不会有葛玄,但是...... 葛玄这么厉害,难保他不会伪装成谁的模样,直接混进去。 退一万步...... 倘若葛玄没有进去,而他们在秘境中精疲力尽的出来后,葛玄就在这门口等着,到时候他们又该如何? 顾长生看出皂荚的担忧,安慰道:“相信师父,他定然有他的安排。” 皂荚:“......” 说句实话,顾长生安慰她这话,在她没见过青玄以前,她心里还会有点儿底—— 但她已经见过了青玄...... 第136节 她觉得,华明才是灵霄观最正常的人。 两人在这边说着悄悄话,一旁便有人看不过去了。 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朝顾长生道:“顾道长,今年这交流大会究竟是怎么样一个章法?!” 那男人怒道:“先是改地点,现在又是盒饭又是苦等的......” “灵霄观作为今年的东道主,到底有没有诚意?” “不会是随意找了个地方,故意糊弄我等的吧?!” 中年男人的话一出,四下纷纷起了附和的声音—— “灵霄观今年怎么派了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出来掌事?” “哪里不懂了?” “这不是和人家小姑娘好好的在谈恋爱吗?” “我们真的被灵霄观耍了吧?” “耍你又如何?灵霄观家大业大,特殊事务管理局十个里有八个都出自这里......” “就是......” “乖乖等着吧!”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断传到皂荚和顾长生耳朵里,皂荚倒没什么所谓,只是怕顾长生心里难受,故而一直紧紧盯着顾长生—— 生怕他打人。 这里地方小,打起人来万一坠下山崖,怕是要偿命的。 其他人的死活皂荚不关心,但她却不想顾长生给其他无关的赔上时间或者性命。 顾长生难得开窍,像是知道皂荚在担忧什么—— 他朝皂荚笑笑:“别管他们。” “我来的时候,师父跟我说......” “交流大会的掌事不是我,我提前来随意看看就行了。” “实在看哪里不顺心,怎么顺心按照怎么来就行了。” 皂荚:“......” ......她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不是很理解顾长生的意思。 顾长生垂眸:“师父说各门各派散得像沙一样,还各有心思,让我来便是来搓搓他们的锐气......” 至少让这群只知道占便宜的人晓得,现在究竟是谁说了算。 皂荚:“......” 皂荚合理怀疑,青玄让顾长生来这里,打的是再打这里的各位一顿的主意。 顾长生笑了笑,对皂荚道:“让他们等一等就好了。” 等一等又不会少一块肉。 顾长生说这话的时候平平淡淡的,但皂荚却有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总觉得,顾长生在不知不觉间,其实已经长大了。 ——至少没有之前呆了。 ****** 直到半夜—— 青玄和灵霄观的其他几位道长,才姗姗而来。 青玄还是皂荚见他时的模样,只是退了身上的那股懒劲儿,站在一众人面前,夜风吹着他宽大的道袍猎猎作响...... 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现在抱怨不已的众人见青玄来了,都闭上了嘴—— 也不知道是被青玄吓的,还是被山里的蚊子咬的。 青玄很满意的看大家安静下来,也不多说客套话,直入主题:“贫道知道各位今日久等了。” “只是秘境事宜可大可小,贫道和师兄弟们算了三天,才算到今日午夜秘境开——” 人群渐渐骚动起来。 青玄顿了顿,给了众人消化时间后,又接着道:“这个秘境为中等难度,是专为本次参加交流大会的青年人所设。” “......凡三十岁以下的修道者,皆可以进入此次秘境!” 青玄说完,平台上的人都不满意—— “青玄道长,我们大老远来,怎么只能小辈进去?” “就是啊......” “俺这辈子还没去过呢......” 青玄眼睛微微闭起,像是没听到下面群众的心声。 有人以为这是青玄在思考,故而要求提的越来越多—— 约莫半刻钟后,青玄终于睁开了眼:“......再吵,秘境不开了。” 众人:“......” 哇,你们灵霄观的人怎么能这样?! 皂荚:“......” 这样的青玄道长才是那天她见过的! 灵霄观众人保持微笑.jpg 见怪不怪了好么? 青玄态度如此强硬,下面的议论声便渐渐小了—— 不过也是,人家愿意拿出秘境来资源共享其实已经很厚道了,他们要是再闹...... 万一真的秘境不开,才是得不偿失。 更何况...... 几乎来这里的每一个门派,都带了年纪符合的弟子—— 而弟子们的修为...... 除了顾长生这个bug,其他都是半斤对八两。 既然谁都有分参加,实力悬殊又不大...... 那便照着青玄的要求来呗。 能拿多少,也是各凭本事的事情。 皂荚却觉得,青玄这按年龄进入的要求极好—— 他们在明而葛玄在暗,倘若他们一股脑儿的做同一件事,便很容易被一锅烩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把人分开—— 而且是分的让葛玄难以取舍—— 这一面是年轻的魂魄但修为低,一面是难缠的老鬼们但功力深...... 皂荚摸着自己下巴,换了个身份猜测着...... 如果她是葛玄,是会选择跟着进秘境找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的宝贝,抓几个没什么力量的魂魄得罪这些门派,还是会选择呆在这秘境外面,找机会把这些道行相对较身后的修道者一锅端了。 各门派刚商量好进秘境的人选,平台上的风便大了起来。 不多时,平台的边缘上便有了一个漆黑的漩涡—— 这便是秘境的入口了。 顾长生说:“进入秘境不一定我们会落在一个地方......” 他从身上取下一个护身符,递给皂荚:“你拿着它,我会来找你。” ****** 顾长生却是落在了密林里。 林子里光线很暗,只有隐隐约约的阳光透过了密密麻麻的绿叶树枝,落在了地上。 密林里很安静,但直觉告诉顾长生,这里面有东西。 他从锦囊中取出桃木剑,环视四周—— 皂荚在哪里? 蓦地,前方林子似乎有东西从上方落下—— 顾长生立即朝前面跑去—— 大树被重物压下在不断摇晃,落下不少树叶—— 顾长生顺着落叶的方向看去—— 一个女子正背对着他,躺在地上。 女子衣衫凌乱,后背上血迹迹斑斑—— 是皂荚! ——顾长生瞳孔猛地一缩。 他连忙朝前跑去—— 顾长生小心翼翼地把皂荚翻过身来,她似乎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打斗,整个人受了严重的皮外伤—— 顾长生心头有些慌,把皂荚揽在怀里,刚要从锦囊里拿出止血药—— 便见怀里的皂荚睫毛颤动着—— 第137节 顾长生心头一紧—— 皂荚睁开了双眼。 皂荚的双眼雾蒙蒙的,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顾长生握紧了拳头。 皂荚却开了口:“顾长生......我喜欢你啊。” 说完,她便伸出双手,直接揽上了顾长生的脖子—— *** 皂荚入了秘境,便到了一片的空地上。 方才顾长生的嘱咐言犹在耳—— “中等难度的秘境,秘境多半已经有了自己的神识。” “我们进去后,每个人遇到的困境约莫是不同的。” “没关系,灵霄观搜罗的秘境都是贤能留下的,纵然秘境有了神识,也是为了锻炼小辈......” “你下去的时候乖乖的,该怎么来怎么来......” “你放心往前走,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她把顾长生给她的护身符放好,随便挑了个方向,大步朝前走去—— 但不知为何,一路上她什么都没碰到。 走了好久,才看到一个被四只山魈追得狼狈不堪的凤华。 皂荚眼睛眯了眯,心想这秘境真有意思,故意把情敌凑到一块儿,是生怕秘境里出不了人命吗? 凤华也看到了皂荚。 凤华当即也不管不顾了,引着身后的山魈就往皂荚那里跑—— 四只山魈看到了多出来的活人,当即就兴奋了,追着凤华越来越快不说,还有一个直接越过了凤华,朝她扑来—— 皂荚:“......” 她猛地挥手,请下一道五雷! ——啪! 山魈被劈了个透心凉! 皂荚刚松一口气,却见原本被劈的透透的山魈,又动了起来—— 并且迅速的比先前更猛地扑向了皂荚! 皂荚:“......” 妈个鸡!这秘境有bug吧! 凤华也到了她身边,她朝皂荚冷笑道:“你、你以为、以为就你有五、五雷?” 一句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本一句极有气势想找场子的话,登时就没了气势。 皂荚:“......也不看看这些鬼玩意儿是谁带来的?!” 她忍不住瞪了风华一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窝里反! 凤华朝皂荚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大有我不好过,你也不要好过的意思。 皂荚:“......” 要是她早知道有现在这一出,她在山里的时候,就不会管什么顾长生—— 她就应该直接把这女人按在地上打一顿。 但这么被山魈追着不是事儿,这里有四只不假,但是不知道这么跑下去,会不会招来更多的东西—— 皂荚朝凤华道:“你先顶一会儿——” 凤华一愣,就见皂荚脚下像生了风一样,一下窜出去七八米远—— 是御风符! 身后的山魈被皂荚突如其来的逃窜惹急了,当即对凤华追得更凶了! 凤华知道自己不能再跑下去,把牙齿一咬,掏出自己的铜钱剑,朝这些山魈劈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这些山魈方一碰到铜钱剑,便化成了飞烟—— 凤华和皂荚都惊呆了。 只有发现少了兄弟的另外三只山魈愤怒起来,他们齐齐朝凤华的铜钱剑撞去——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飞灰湮灭。 皂荚:“......” 凤华:“......” #这些山魈都是傻子吧? 皂荚和凤华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出手打向对方—— 凤华瞪眼:“你凭什么勾引长生?” 皂荚冷哼:“你大爷的,居然敢阴我?” 凤华必然不是皂荚的对手,她被皂荚摁在地上,兀自嚷嚷:“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东西,凭什么和长生在一起?你以为你装可怜长生就会永远怜惜么?!你在平台上装可怜的样子以为我没看见吗?!” 皂荚压着她,听完凤华的胡言乱语,皮笑肉不笑:“我只是想告诉凤华道长——” “顾长生现在和我只是朋友关系。” 凤华怒道:“有同住一室的朋友吗?!” 皂荚笑了:“所以我说的是‘现在’。” 凤华:“......” 皂荚接着道:“不过你之前也没猜错,我确实对顾长生有非分之想。” 凤华瞪大了眼睛:“你果然有所图谋!” 皂荚奇道:“男未婚女未嫁,我有所图谋怎么了?” 凤华怒道:“我!我和长生从小一起长大!你有所图谋就是不要脸!” “长生自小和我一起长大,我了解他,他不会喜欢你的!” 皂荚一点也不恼,她低下头,笑眯眯地问凤华—— “那么请问凤华道长......” “如果他不喜欢我......” “他身上的桃花劫,是从哪里来的呢?” 凤华愣住。 神色十分惊慌。 皂荚本以为凤华是被桃花劫吓到的,但神态不对—— 皂荚转头,见顾长生一身是血的站在不远处。 皂荚下意识的松了手。 顾长生手上握着桃木剑,直愣愣的看着皂荚。 脸上是一种想哭的表情。 皂荚有点慌。 凤华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她笑盈盈朝顾长生道:“长生,皂荚姑娘......借着你的名字开玩笑。” 凤华抚住胸口:“可真是吓死我了。” 凤华说:“你的桃花劫本不是好事,这皂荚姑娘说的,倒成了天大的喜事一般......” 顾长生的目光一直落在皂荚身上,一动不动。 皂荚:“......” 她不是她没有她其实就是...... 皂荚有点委屈—— 她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啊...... 凤华见顾长生和皂荚的表情这样,心头得意嘴上不停:“长生......我觉得有些事你还是应该和皂荚姑娘说清楚的好......” 凤华对着皂荚,意有所指:“免得平添误会。” 凤华这话一说,顾长生脸上总算有了些表情。 顾长生像是突然注意到了自己样子,他收起桃木剑,整了整凌乱的衣服,对凤华道:“凤华师妹说得对。” 凤华得意的看了皂荚一眼。 皂荚:“......” 她看着顾长生,总觉得顾长生现在状态不大对,可能要搞个大事情—— 顾长生朝凤华道:“我确实喜欢皂荚。”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在场的三个人都能听清楚—— 包括他自己。 凤华:“......” 这怎么可能! 皂荚:“......” 卧槽!顾呆居然对她告白了!? 第138节 顾呆第一次跟她告白说喜欢她但脸却对着另外一个女人? 完了完了,要有小情绪了。 顾长生话还没说完,接着道:“若长生以往所作的事情,让凤华师妹有所误解,长生在此向师妹赔个礼——” 他朝凤华作了一揖。 凤华犹不可置信:“怎、怎么可能?!” 皂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有什么不可能的,不都说了,顾长生身上的桃花劫因她而起,那心头的人必然是她了—— “长生还要多谢师妹......”顾长生又作一揖,他诚恳道,“若不是师妹,长生在方才不会有勇气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凤华...... 凤华气得快厥过去了! 皂荚:“......” 皂荚忍不住捂住脸—— 顾直男这是在往她这师妹心里捅刀子啊...... 顾长生往前走了几步,走到皂荚面前。 他脸上有这几日以来的疲惫,但黑色的双瞳却亮晶晶的,他看着皂荚,郑重道:“皂荚。” 皂荚抬头看他。 其实皂荚一直都看着他。 顾长生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落下,皂荚心里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甜。 这甜就像是山里的泉水,不浓烈但清冽—— 直直沁入她心头最深的地方。 皂荚其实是知道顾长生喜欢她的,就像她所说的,顾长生的桃花劫便是最好的证明—— 只是她以为她知道了,但真等到顾长生自己说出来的时候—— 皂荚说:“哦,我知道了。” 说完,她就要往前走。 顾长生着急了,一把拉住皂荚的手—— 皂荚回头,像是不解一眼,疑惑的看着顾长生。 顾长生期期艾艾的:“皂荚,我喜欢你。” 皂荚说:“你方才说过了,我知道了。” 顾长生眼巴巴的:“那、那你呢?” 皂荚笑了起来:“我上次已经说过了。” 顾长生呆住了:“你什么时候说过了?” 皂荚说:“上次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的时候。” 顾长生拉住皂荚不放,有点委屈:“你上次什么都没说。” 皂荚说:“我说了。” “我说了,我喜欢你呀顾长生。” ——我喜欢你呀顾长生。 如果我不喜欢你,我为什么要问你呢? 之后的路上,顾长生是一直牵着皂荚的手的。 他像是怕别人看不见一样,还特意把宽大的袖袍束了起来—— 皂荚看着这一路笑得牙不见眼的顾呆子,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顾长生这呆子,只知道说“喜欢”,却忘记问她“要不要在一起了”。 大概在他心里,两个人相互喜欢,就是一定要在一起的吧。 第94章 皂荚被顾二傻子牵着, 一路往前走—— 秘境里并不太平, 只是顾长生开心, 前面随便来个什么玩意儿, 但凡有点儿问题的,他举刀就砍...... 皂荚:“......” 跟在身后的凤华:“......” 皂荚把手从顾长生手里使劲儿抽出来, 恰逢顾长生砍完一个拦路的树精, 回头一脸不解的看着皂荚。 皂荚:“......” 她觉得顾长生对谈恋爱这种事情有误解。 虽然她没谈过, 但是从她所知道的, 她确实没见过谁是死劲儿捏着自己恋爱对象时刻不放松的。 但顾长生眼神真挚的让她没法儿把这话讲出来—— 在顾二傻子灼灼的目光下,皂荚不自在的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换了:“你现在收拾这些精怪跟切瓜似的, 怎么弄到一身伤?” 绝大多数秘境是大能挑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用法术开辟出来的,秘境里面的许多东西借助了天地灵气可以自然成形,但也有一些是借助其主人留下的术法, 幻化而成—— 皂荚她们这一路走来,遇到的精怪们便多是由术法变化出来的。 这些精怪道行低微,不能是不堪一击,但总归不是什么需要特别费心思的东西,直接上去砍就是了。 顾长生这一身是血的样子, 究竟是怎么搞出来的? 顾长生见皂荚抽回手,心头有些不悦, 但到底看皂荚是关心他的模样,也不管凤华就在在离他和皂荚不远处的地方耍着性子,朝皂荚道:“我刚刚落下的时候, 在一个林子里。” “我......” “我在林子里看到了你。” 顾长生说起这话来神色有些黯然,向来清明的双眸中像是藏了一汪深海,里面酝酿着惊涛骇浪一般—— 皂荚向来聪颖,哪里不会明白。 她一入秘境便在这里,碰上的只有凤华而已。 顾长生说见了她,必然见得的是不知什么妖物幻化成她的模样,用来哄骗他的手段—— 顾长生这一身狼狈,想来便是关心则乱,着了那些妖物的道。 顾长生说话的时候有些委屈,皂荚心头也是百味杂陈—— 有点气顾长生傻,又有点心疼这个傻子。 她低下头,从锦囊里掏出几个药丸子,递到顾长生面前:“你把这些吃了吧。” 这些药丸子是她按照在十八号的秘境里找到药方,用那个祖师爷留下来的炉子练出来的,皂荚练出来的时候本来打算当做美容养颜祛斑促愈合的方子挂在店里的,现在全都给了顾长生—— 顾长生一手拿着桃木剑,另外一只手...... 虽然他在皂荚看不见的时候,在衣服上努力的想要擦干净,但终究上面是有些不干净的—— 他想了想,微微低下头,直接对皂荚张开了嘴巴—— 这是要皂荚直接喂他了。 凤华看不家去了,在后面狠狠道:“有伤风化!” 皂荚:“......” 皂荚本来打算直接把药丸子塞到顾长生身上的,但听到凤华的话,她反而不管了,微微踮起脚,捏了两粒药丸,喂给了的顾长生。 顾长生下意识地嚼了两下—— 中药丸的苦味瞬间在嘴巴里蔓延开来,从舌尖一直苦到心口。 他忍不住朝皂荚道:“好苦。” 皂荚:“......” 谁让你嚼的? 见皂荚翻了个白眼,顾长生也知道自己犯了蠢,当即道:“但是是皂荚你给我的,再苦我也吃的!” 皂荚:“......” 如果换个地方,顾长生这么哄她,她应该会很开心。 可是这里—— 前有妖怪后有情敌,头顶上天空也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皂荚叹了口气,拉过顾长生的手,对身后的凤华道:“凤华道长,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这天像是要下雨的模样—— 凤华本不想答应皂荚,但也就是皂荚问话的这功夫,原本只是阴沉的天空变得电闪雷鸣起来—— 那原本应该是亮白色的闪电,在这秘境里,居然是红色的—— 不祥的红色。 凤华心头一怂,便同意了。 皂荚道:“我看前面隐隐约约有座山,不如去前面,看看有没有适合避雨的洞穴。” 凤华一愣。 前方什么时候有座山了? 第139节 但她抬起头的时候,前方确确实实是多了一座山。 凤华虽然看皂荚不顺眼,但还是忍不住道:“......那山......好奇怪......” 之前这里四野空旷,分明是没有的。 皂荚牵着顾长生,笑眯眯的:“这里又山魈追我们就一马平川,没有阻碍物,现下大雨将至,便有了似乎可以供我们避雨的地方,哪里能不奇怪呢?” 凤华咬了咬嘴唇:“那你还去?” 她看向顾长生:“长生,太危险了......” 我们换个地方行不行? 凤华的话还没说完,顾长生便道:“去山里。” 凤华一怔。 皂荚道:“这山出来,摆明着是有东西想让我们过去——” 这秘境千变万化,他们这次要是不去,躲过了这场雨,那秘境中的精灵说不准又会搞其他事情让他们陷入另外一种危险之中。 与其随时提防未知的危险,不如现在他们就过去。 顾长生和皂荚呆久了,自然知道皂荚为何会这样选择,只是凤华不知道,落在她眼中,便是顾长生无条件的信任皂荚—— 凤华只觉得眼中涩涩的,她赌气道:“那你们去吧。” 顾长生:“???” 皂荚:“......” 凤华说:“我自己去找个地方。” 说完,她扭过头,不再看顾长生和皂荚。 皂荚作为女人,自然知道凤华在别扭什么。 她抬眼看顾长生—— 这种时候,只有顾长生能劝她。 顾长生却道:“那也好。” 顾长生走到凤华面前,从锦囊中掏出几张黄符,递到她面前。 凤华看也不看。 顾长生也不急,蹲下身把黄符放在她脚下,朝她道:“这是几张护身符,用的时候扔出去就好。” 说完,再不管凤华,带着皂荚往前面山的位置走去。 皂荚没想到顾长生会如此。 走了一会儿,皂荚才叹道:“凤华道长只是想让你劝劝她罢了。” 顾长生握着皂荚的手一紧。 皂荚说:“你稍微说句软话,她便会跟我们走。” 过了一会儿,顾长生才道:“我知道。” “秘境的难度会根据进入人的能力变化,凤华能力不足,跟着我们......” “会吃亏。” 皂荚抿抿嘴。 顾长生又道:“何况......她方才欺负你。” “我看到了。” 顾长生说:“我对人家姑娘没意思,便不耽误人家了。” 皂荚:“......” 见皂荚久久不语,顾长生扭过头,脸上有点不开心:“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怎么还希望我和其他女人走在一起?” 皂荚:“......” 顾长生这飞醋来得猝不及防,皂荚一时竟然无法招架。 顾长生见皂荚不说话,冷哼一声,手下使劲儿,带着御风符飞速朝前面的山去。 ****** 就如皂荚所料一般,他们刚到山脚,便看见半山腰上有一座山洞。 此时雷声和闪电已经很密集了,似乎不等他们躲进去,倾盆的大雨就要降下。 皂荚收回手,把翡翠手串握在手上,朝顾长生道:“你瞧,我说什么?” 要山洞有山洞,简直算得上是有求必应了。 顾长生和皂荚费了一番功夫,到了山洞门口。 天色越来越暗,洞中却似乎有火光闪烁。 皂荚和顾长生对视一眼—— 这座山出现的蹊跷,他们来的路上,也没看到有人在这山中出现—— 那么洞中生火的...... 究竟是谁? 皂荚心头有片刻的犹豫,但也就是片刻,她便朝顾长生一笑,大步朝洞中走去。 管它里面是什么东西,弄死就是。 ****** 然而山洞中的景象和皂荚想象中的极其不一样—— 刚入踏进洞穴之中,她便听到了极为嘈杂的说话声。 洞穴中似乎有不少人,而且有些声音还颇为熟悉。 皂荚和顾长生对视一眼,快速往前走去—— 洞穴内部道路曲曲折折,但却较为宽阔,山洞壁上每过几步便有烛火照明,没走几步,火光便更盛—— 皂荚和顾长生绕过最后一个路口,见到了里面的景象—— 里面确实有很多人—— 近六成到了秘境中的人,都聚集在了这洞穴当中。 皂荚和顾长生来这里并没有特意隐藏自己脚步,两人刚到,其他人便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皂荚:“......” 顾长生:“......” 皂荚退后两步,扯了扯顾长生的道袍袖子,小小声道:“你说这些......是真人还是方才那些山魈变的?” 顾长生低头,看着自己的袖子,想了想:“不管是什么,上去就是。” 皂荚:“......” 这么草率? 顾长生眯起眼睛,语气中带了些炫耀:“总归是打不过我们的。” 皂荚:“......” 这话说得好像没什么毛病。 两人在门口小声商量,里面的人也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推选了一个面善的人上前:“我是龙虎山张家乐水,敢问阁下,是真的顾长生顾道长吗?” 顾长生和皂荚悟了,这里面的人是怕他们也是那秘境中的山魈精怪所化。 只是这人上来打招呼的方式有点清奇,皂荚被震到了—— 就算顾长生是假的,他也不会认啊! 顾长生却像是习以为常,点点头,随手划出一个金光咒—— 金光咒驱邪避恶,别说精怪了,就是修炼千百年的妖魔都不敢随意触碰,而普通修为的道士又没有足够道行可画—— 此举一出,顾长生也不用多说,洞穴中的人纷纷信了他的身份。 顾长生被张乐水带到人群中央,原本嘈杂的众人纷纷安静下来。 顾长生和皂荚扫视一圈,皂荚不认识这些人,但是顾长生却都是眼熟的—— 他眼熟的,便意味着,在站的各位都是各门各派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顾长生道:“为何......大家都在此处?” 早就聚集在这里的众人应该是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闻言七嘴八舌起来—— “我明明是在树林里追着一只害人的狐狸精的,就要收住它的时候,没想到就地一滚,滚到一个陷阱里,睁眼就到了这里!” “我是落到一个村子里,看到村里房间有人,想去问问这里究竟是哪位仙人的秘境,没想到一脚踩进房间便掉到了这里!” “我也是我也是,我被精怪抓伤,路过一个小宅子,看到里面有治伤的草药,抓草药要变成了这样!” ...... 皂荚一边听着众人进来的理由,一边注意观察着众人的神色—— 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已经讨论过一轮了,洞穴里的青年们脸上除了没奈何并没有什么恐惧的表情—— 这里毕竟是灵霄观提供的地点,在众人心目中,安全应该是有保障的。 只是糊里糊涂到了这里,总是让人不适的。 顾长生听着大家来的原因,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这里的人是被故意聚集到一起的。” 皂荚在顾长生身后,轻声道。 顾长生点头。 第140节 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因为在环境中有所求,然后被聚集到了这个地方—— 皂荚和顾长生也不例外,他们的要求是躲雨。 皂荚道:“既然是故意的,那么把我们聚到一起的家伙,一定在看着我们。” 顾长生道:“你认为那家伙在我们中间?” 皂荚缓缓摇头:“那不一定。” 把他们聚集到一起的,有可能是浑水摸鱼进来的人...... 也有可能,是秘境本身的意识。 不过不管是谁,他们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么想来过不了多久,躲在背后把他们聚到一起的人便会出现了。 只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罢了。 皂荚眯起眼睛,扯了扯顾长生的袖子,示意他低下头。 皂荚指间夹着一张隔音符,悄悄对着顾长生说了几句话,顾长生先是一愣,而后回过神来,不由朝皂荚道:“你真聪明!” 皂荚笑眯眯的,把隔音符往自己荷包里一塞,深藏功与名。 ****** 没过多久,议论的众人便自发安静下来。 他们被聚集的太齐了,一看就不正常。 张乐水问顾长生:“顾道长,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秘境虽然是安全的,但是秘境开放的时间是有限的,倘若在规定时间内他们找不到出口出不去,那么他们便会永远留在秘境当中—— 可如今他们进来也小半天了,除了追着他们到处跑的精怪,和这个莫名其妙的洞穴之外,他们什么好处也没捞着。 顾长生道:“想必大家也已经看出来了,是有人故意将我们聚集在此处的。” 众人点头。 表情是说不出的严肃。 顾长生道:“那我们出去不就是了?” 众人:???? 顾长生说:“既然背后的人想方设法的想把我们留在此处,那我们离开这里就是。” 如果背后的那人在这里有陷阱,他们分散开来离开避开就就是。 至于秘境的出口...... 总能找到的。 众人:“......” 听请出顾长生的主意的众人,先是一愣,而后不由自主地摸下巴—— 好像......有点道理啊? 顾长生道:“诸位有意见吗?” 众人齐摇头。 “那行吧,就散了吧。” 这话说完,顾长生牵着皂荚,头一个往外走—— 相当的干脆利落。 众人:“......” 这顾道长...... 该不会是想甩掉他们,好和身边的皂荚姑娘谈恋爱吧? 有顾长生带头,其他的人心头也不是那么慌了,张乐水看着顾长生和皂荚的背影,把牙一咬,也跟着走了—— 有第一个跟着做的就有第二个,几乎是张乐水走的同时,便有其他人跟着走—— 然而顾长生和皂荚停在了洞口。 洞外的雨下起来的—— 比黄豆还大的雨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直直得砸向地面,凹凸不平的地面已经汇聚起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水坑—— 然而落下的雨滴还没来得溅起水花,便又被接踵而至的雨滴压下。 皂荚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 极目远眺,整个秘境都是雾蒙蒙的,除了面前的雨滴,什么都看不清。 张乐水站在皂荚身后一点点的地方,像是在告诉自己,又像是在告诉顾长生:“这么大的雨…… 走不了了吧。” 皂荚不言语,把方才用过的隔音符卷成细长条,伸到了雨中—— 啪嗒。 沉重的雨珠把符纸往下一压,接触到雨水的地方飞快的冒气白烟—— 皂荚猛地一松手,整根长条落到了雨中,只是片刻间,便化成了水汽,消散在了雨水中。 空气中的焦糊味迅速蔓延到了山洞里。 跟在皂荚和顾长生身后的人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但是久未行动,后面的人还是感觉到了什么。 “怎么......” “好大的雨啊......” “是不是不能走了啊......?” 后面人的议论传入皂荚和顾长生的耳朵里,皂荚低头看着自己指间,朝顾长生道:“看样子,是秘境的主人想让我们留在这里了。” 皂荚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让身后的人听见,绰绰有余了。 顾长生回转身体,朝身后的人道:“大雨倾盆,山路难行,等雨停了,再出去吧。” 顾长生脸色还是想方才进来的时候一样,身后的人看不出他的异样,内心奇怪之余还是松了口气—— 因为雨大被困在这里,总比因为其他理由困在这里,能更容易让人接受得多。 众人纷纷感叹这雨下的真不时候,然后重新往回走。 只有张乐水抿住嘴唇,神色不定。 他落后几步,走到顾长生身边:“顾道长,这次秘境历练开启,贵派预计的是几天?” 顾长生道:“三天。” 张乐水暂时松了口气。 他朝顾长生拱拱手:“多谢顾道长。”而后快步朝前面的同伴走去。 皂荚看着他的背影,朝顾长生道:“他倒是心思细。” 秘境历练动辄数天,但秘境当中却没有能直接入口的食物,所以一般人进入到秘境中历练之时都会带有一定的干粮,而张乐水担心的...... 便是如果这个雨下得太久,被困在洞穴当中的人,粮食万一不够了...... 该怎么办。 皂荚侧头看顾长生,顾长生看到她眼中的担忧,拍拍她的手。 “秘境总有开启的的方法的,别担心。” 皂荚点头,和顾长生重新走到了方才人多的地方。 ****** 秘境中的电子设备都不能用,皂荚看看手上的上弦的机械表,外面的雨已经下了四个小时,还没有停的迹象。 洞穴中的众人一开始还保持着良好的心态,但雨下了这么久,或多或少都开始着急起来。 就在议论声越来越大的时候,入口处的灯光闪了闪,一个人影被墙壁上的烛火无限拉长,成了阴影,笼罩在众人头上—— 皂荚回头,看到了凤华。 凤华整个人都湿透了,她原本束好的发髻也已经散落下来,被雨水淋湿后静静地黏在脖子和衣服上,而灰色的道袍也因为被雨淋湿而紧巴巴的贴在身上。 凤华浑然不觉,她看着皂荚和顾长生的方向一步步往前走,每走一步便有不少的水顺着她的衣服滴下。 皂荚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目光最终落在凤华的右手上—— 她的右手死死地攥着,手指缝中间隐隐透露着明黄色—— 那是顾长生之前给她的符咒。 在洞中众人心目中,凤华的名字,自小便是和顾长生绑着的—— 纵然凤华天赋一般,道术平平,但因为顾长生,众人总是会高看她一眼。 而现在...... 洞中众人眼底的狐疑之色愈发浓厚,甚至有人对着凤华,悄悄拿起了法器。 凤华恍然未觉,她走到顾长生和皂荚面前,开口道:“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第95章 皂荚带着顾长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凤华的状态明显是不对头的, 皂荚不想和她正面对上。 凤华看到皂荚的动作,勾起一抹冷笑,把手上捏得死紧的黄符往皂荚身上一扔—— “你以为我没了你们就会死是吗?!” 原本湿漉漉的黄符在被扔过来的半途中冒出白烟, 最终轻飘飘地落在了皂荚脚下—— 第141节 凤华扔过来的时候手上蓄了力,竟然在半途把黄符烘干了。 皂荚看着落在地上的符咒, 忍不住有点惊讶—— 凤华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本事了? 她倘若真的这么厉害, 她怎么会连着两次被自己按在地上, 连还手都做不到? 凤华是人, 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然这整个山洞中的修道者们,都可以集体去泡水了。 皂荚皱眉...... 难不成就是这失去联系的一小段时间, 凤华便有了奇遇, 功力大涨? 外面的雨, 她方才才试过,分明有很强的腐蚀性。 可凤华这一身雨,却毫发无伤。 难道这个秘境, 便是想把人逼近洞穴中, 许进不许出么? 洞穴中的众人也是看到了这一幕的。 他们虽然对凤华的能力不了解,但是见凤华这么对皂荚, 自然也知道三人是有了矛盾。 但...... 这种时候, 并没有人愿意主动上前去劝一劝。 一是凤华平日里得罪的人不少, 而是顾长生开罪的人也够多, 不少人存了看热闹的心思...... 更何况,这秘境中的天材地宝还没找到,顾长生和凤华要是真的打起来削弱了实力, 收益的便是他们这样在旁边看着的人。 既有热闹可以看,又有好东西可以拿,多此一举去劝架的才是真傻子。 但出人意料的,皂荚和顾长生并没有在意凤华的挑衅。 皂荚露出一个柔柔的笑,朝凤华道:“凤华道长说得哪里话?” 她蹲下身子,把地上的黄符捡了起来:“当时情况紧急,风华道长不想和我二人一路,我们出于担心,才送了凤华道长你这些符咒。” 皂荚当初做生意做得多了,真心想哄人的时候不论心里怎么想的,在面部表情上却是让人看不出破绽的。 她笑盈盈的,满面关怀:“如今凤华道长你还是来了,我们欢迎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盼着你不好?” 凤华冷笑一声,并不接皂荚的话。 她当然知道皂荚这话说得并不是诚心的,只是皂荚这话姿态放得极低,她若是接着发难,太过不饶人,这些在洞里的人,也不会站在她这边...... 何况...... 凤华眯起眼睛。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凤华放缓了身上的气势,三人的氛围便变得没有那么剑拔弩张。 张乐水踌躇了下,最终走上前来:“凤华道友,你身上都湿透了,不如找个地方或者借一件儿衣服先......处理一下。” 这秘境里缺吃少药的,这样湿下去,万一生病了,便很麻烦。 皂荚捏着手里的因为湿透后又烘干变得生硬的符咒,看了张乐水一眼。 张乐水也朝她点点头。 皂荚并不觉得张乐水是真的关心凤华,毕竟进入秘境时大约有四五十人,而在这里聚集的,现在也不过二十来人。 她可没听见一句张乐水关心那些不在这里的人的安危。 皂荚眯起眼睛,心头蓦地浮起一个奇怪的想法—— 张乐水怕的麻烦,是带着一个生病的人吗? 还是怕带着一个生病的人...... 在遇到危险逃跑时,丢不丢下它,很麻烦? 皂荚被心头的这个想法震惊了。 她无意识地摩擦着那几张黄符—— 她很少怀揣着恶意去揣测人,可是现在...... 皂荚隐隐觉得,这个秘境,大概是没有顾长生说得那样安全的。 凤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接受了张乐水的意见。但她也不避开,直接就在原地,用道术把身上的水汽蒸发了去。 顾长生一直看着凤华,见凤华如此,不由道:“凤华,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凤华的修为他自然是知道的,可现在...... 凤华没想过顾长生会这样问她,她先是一震,眼中冒出希冀,但抬头看到他身边站的皂荚,便冷下了脸:“顾道长有空还是管管自己身边的人吧。” 言下之意便是让顾长生少管闲事。 顾长生呆住,大约是没想过凤华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皂荚笑了笑,对顾长生道:“凤华道长约莫是有了什么奇遇,所以才如此。” 皂荚的这声音不大不小,堪堪让洞穴中的众人听见。 一时间,众人看凤华的眼光便是不同了。 皂荚趁机扫过众人的脸,发现嫉妒的有之,羡慕的亦有之—— 凤华却是很喜欢被众人羡慕的感觉,朝皂荚笑了几声,像是示威一般。 她刚要开口,整个山洞却突然亮了起来了—— 无数火把在山洞壁上亮起,整个洞穴变得亮如白昼。 众人一惊,纷纷拿起法器,戒备了起来。 顾长生下意识拉住了皂荚,想把她护在身后,皂荚也忍不住摸上了自己手上的翡翠手串—— 在众人兀自惊讶的时候,只有凤华,依旧淡定的站在原地。 “......诸位道友。”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洞穴中响起,众人皆是一愣。 这个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他们左看右顾,都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 张乐水皱起眉头,见顾长生没有出来主持的意思,便大着胆子道:“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此?如果方便,可否出来一见?” 张乐水的声音有点发干,像是紧张,又像是兴奋。 但很久,都没有声音回应他。 众人面面相觑。 方才那声音来得突然,倘若只有一人听见,他们还可以说那是幻觉...... 只是所有人都听见了...... 手里的法器握得越发紧了。 张乐水见没有回应,便又多问了一句:“不知是哪位前辈?” 还是无人应声。 皂荚看了眼平静凤华,正要出声,凤华却率先开口:“不知道是哪位前辈在此,晚辈济慈观凤华,有幸在此秘境中历练,希望前辈不要介怀。” 众人忍不住朝凤华看去—— 凤华身上的衣物已经干了,此时她长身玉立,身姿挺拔,话音清朗,明眸善睐,颇有大家的风范。 她脸上满是自信,像是相信方才出声那人一定会回应她一样—— “老朽是秘境的神识。” 那声音真的回应她了。 众人震惊—— 秘境的神识! 那就是秘境的主人了! 倘若能获得神识的赏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获得赏识那个人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秘境中的宝贝?! 神识不理张乐水,翩翩只回应了凤华...... 此时,山洞里看向凤华的目光,已然是极为明显的羡慕了。 而张乐水有些尴尬。 神识不搭理他,那么便是在说他不如凤华了。 张乐水摸摸鼻子,也和众人一样,朝风华看去。 “原来前辈是秘境的神识,晚辈们贸然叨扰,是晚辈们失礼了。” 凤华却是宠辱不惊的模样,她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皂荚一眼,接着把众人的疑惑问了出来—— “只是晚辈们不明白,为何前辈要想方设法的将我们都聚集在此处。” 此处一没宝贝,二无危险,确实不像是个可以历练的地方。 那声音听到凤华这么问,反而是笑了:“你这个机灵的丫头,我若把这个钟缘由告诉你们了,那你们还有什么可以探寻的呢?”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道—— “老前辈,我们在这里已经七八个小时了......” “是呀是呀......” “再这么下去,我们便只剩下挖山这一条路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如何试炼?” 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忍不住道:“总不是想让我们在在这里,等到弹尽粮绝之时,像蛊虫一般,互相厮杀吧?!” 少年人声音清亮,又带了少年人特有的意气,一时之间,整个洞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放肆!” 那个苍老的声音蓦地响起,像平地惊雷:“竖子小儿!莫不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便胡言乱语!?” 第142节 宛如神祗的威压轰然而下,那少年人一时不查,一口血喷了出来—— 但所有人都沉默了。 少年人的想法,不是没有人这么想过,只是没有敢说出来罢了。 少年人单膝跪在地上,过了良久,他才缓过神来。 没人敢去扶他。 顾长生想动,被皂荚拉住了。 顾长生扭头看向皂荚,皂荚朝他缓缓摇头—— 凤华有蹊跷,这个洞穴有蹊跷—— 难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人,就没有蹊跷吗? 皂荚拉住了顾长生,目光又落在那个单膝跪地的少年人身上。 只见他把口中的血沫吐了出来,抬起头朝虚空道:“那前辈您告诉我,您究竟是想如何!?” 秘境神识没有回应。 凤华轻轻巧巧走到少年面前,把他扶起来,也朝着上空道:“前辈,您究竟想要如何?” 不知是不是秘境神识对凤华有着特殊的青睐,凤华开口没多久,神识便出了声:“你们可知道,是谁留下的?”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也不过是听了灵霄观的话才来的,哪里知道这是谁的秘境? 更何况...... 自古以来飞升大能和前辈留下的秘境数不胜数,后人有幸探得就不错了,哪里还有本事追根溯源,找到秘境的出处? “无知小辈!”神识嗤笑一声,“此乃魏伯阳飞升前留下的秘境,普天之下,就这一处!” “尔等有幸来此,还敢造次,简直不知死活!” “不知死活”四字一出,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凤华身边的少年人—— 魏伯阳乃是汉代的最有名的道士,他一手炼丹的技术无人可比,他炼制出来的仙丹,不止他自己,还连带着他的徒弟也跟着飞升...... 他们居然来到了魏伯阳的秘境当中|! 众人前所未有的亢奋起来。 只有皂荚和顾长生,面色出其的凝重—— 别的仙人他们俩不知道,但是魏伯阳...... 皂荚作为魏伯阳一派的直系传人,供着祖师爷的香火,收着他的丹炉,用着他的药方,怎么会不知道祖师爷的飞升前的秘境究竟在何处呢?! 顾长生跟着皂荚久了,皂荚也没想瞒过他自己的师承,故而顾长生也是知道皂荚和魏伯阳的关系的...... 皂荚和顾长生对视一眼,隐约觉得这秘境怕是已经出了问题—— 但他们并不确定,因为谁也拿不准,魏伯阳飞升以前,究竟拥有多少洞府和秘境—— 毕竟兔子都还有三个窟窿,更何况这常年一不如意就把香弯成蚊香圈的祖师爷! 皂荚和顾长生决定按兵不动。 而在洞穴中的众人在经历了狂喜之后,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这秘境是灵霄观给的,那么在之前灵霄观应该已经进来过了。 就算青玄这一辈没有合适的时间开启秘境,但在灵霄观的历代先辈中,肯定是有人来过,在灵霄观的门派典籍中,应该也有相应的记载—— 但是从顾长生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完全不知道这个秘境的窍门。 甚至顾长生一身的血迹,比他们在这里的很多人都要狼狈些。 难不成,青玄真的大公无私到没有给顾长生开小灶? 所以说...... 众人心头浮起一个念头—— 他们真的和顾长生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有了这样的想法,洞穴中的众人不知怎么的,都欢欣鼓舞起来,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尽管是门派中的佼佼者,但也还没到藏住心中念头的年纪。 有人开口问了出来:“那么前辈,您究竟是要我们做什么么?” 秘境神识又是久久的沉默。 众人等了会儿,见神识还不回到,便又将目光落在凤华身上。 先前凤华得了神识的青睐,现在...... 应该也能问出点儿什么吧? 但不等凤华开口,神识便道:“老朽在此地千年了,而被人重新打开,也不过二百年的光景。” “这二百年中,进到此处的人不过三人。” 众人本来听到“不过三人”的时候,明显亢奋了起来—— 打开的次数少,来的人少,那么便意味着,这秘境被人开发的程度小,里面的天材地宝大多数应该还留在这里—— 这是多么好又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秘境神识感受到众人的亢奋,语气却变得犹豫起来:“只是......” 众人追问:“只是什么?!” 秘境神识道:“只是秘境最后一次开启时,有真的妖物进来了。” 众人惊讶:“......妖物?!” “不错,是妖物。”秘境神识说,“我是主人从瘴气弥漫的南岭地区的一座钟灵毓秀的宝山炼化的,山中植被和灵宠丰富,但并没有精怪。” “当年主人飞升前曾嘱咐老朽,倘若有一日有人能重新打开秘境,秘境中的东西便可赠与打开秘境之人。” “故而主人在秘境中留下不少药材、丹方以及和修炼的功法,并且为了方便打开秘境的人,并没有在秘境中设置任何障碍机关。” “可是......”有人忍不住插嘴,“我们进来的时候,明明受到了妖物的攻击!” “就是!” “除了妖物,天材地宝我可一个见没见着!” “......那其余没来到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是不是枉送了性命!” 众人七嘴八舌,都在质疑秘境神识的话。 但皂荚和顾长生却觉得,不一定都是假的—— 青玄道长让年轻人进来历练,想来这个秘境是适合他们这群年轻人的—— 一来不会太过艰难,免得挫伤这群人的积极性,二来里面也有相应的天材地宝,可以让进来的年轻人们都有所获。 但是...... 皂荚和顾长生却不信,这秘境中会想这劳什子神识所说的,半点危险也无—— 倘若没有危险,那还历练个啥? 秘境神识依然是不紧不慢的,等众人问得没脾气了,才接着道:“老朽方才不是说过了,二百年前,有妖物进来了。” “那妖物甚是厉害,一开始披着人皮,老朽多年未醒,一时不查之下,它便在秘境中复制了不少妖物出来——” “久而久之,秘境中的灵气便日益稀少......” 秘境神识似乎是在感叹:“那妖物在此没有生存下去的方式,只能依赖灵气而活,但它聪明反被聪明误,繁衍复制的同类越多,它本身获得的灵气便越稀少......” “久而久之,它和它的子孙后代们,便变得虚弱起来......” “老朽趁他们虚弱,便用主人留下的力量,以主人留下的天材地宝为诱饵......将它们都封印了起来......” 众人哗然—— “那......那现在秘境里,就没有宝贝了?!” 没有宝贝,他们还在这里搞什么? 陪着这个不知道年龄长相能耐只会倚老卖老的秘境神识在这里瞎聊么? 一时间,众人去意萌生。 皂荚看向先前那个义气凛然的少年人。 那个少年人的脸上也充满了失望之色,想来也是想要退却了。 凤华却道:“前辈告诉晚辈们这么多,应该不是想让晚辈们就这样铩羽而归吧?” 原本丧气的众人一听—— 诶...... 是这个道理啊? 如果秘境神识只是想告诉他们没有宝贝了,何苦还说这么多? 一时间,洞穴众人的眼里又冒起了希望的火花,并纷纷朝凤华投去感谢的目光—— 果然是大门派出来的,脑子就是好使! 凤华接着道:“还是说......前辈您是希望,晚辈们帮您把封印的妖物给除去?” 这句话里,便带上了一丝丝的试探了。 而凤华的试探,便是众人心中最想知道的答案。 秘境神识又是沉默。 而这次沉默却和以往不同—— 洞穴里平白的刮起了罡风!! 罡风猎猎,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原先没有防备的人,竟然直接被风刮到了墙上然后重重栽下! 首当其冲的,便是方才那位少年人! 皂荚和顾长生从秘境神识出现开始,便没有放松警惕,这罡风一起便用术法将自己保护了起来—— 第143节 那少年人被卷的极高,像是报复似的—— 皂荚心头一震,待这罡风散去,这半空中的少年人突然落下,不死也是个半残! 皂荚松开顾长生护着她的手,快速掐了个手诀,一道绿光便从她之间飞出,直接到了那少年的腰间! 那少年人本来在半空中一点术法都试不出来,但不知怎么读突然觉得风速一下,他飞快的念动咒语,尽量让自己在半空中保持住身形—— 皂荚又是一弹,少年人便缓缓从半空落了下来。 少年人就是再傻,也知道是有人帮他了—— 他第一反应是去看凤华。 而凤华似乎是早有所料,在飒飒的罡风中,朝着他露出一个微笑。 皂荚漠然地收回手。 ****** 罡风约莫持续了半刻钟的时间,这半刻钟几乎要了洞穴中众人半条命去—— 在如此剧烈的风中,洞穴中的众人不仅要保持自己的身形不变,还要抵抗风带来的体温骤降的问题—— 不过幸好,等到风停的时候,所有人都还好好地站在原地,只是都被风吹得七荤八素的,狼狈不堪。 待到风停,几乎洞穴中所有人都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 只有凤华、顾长生和皂荚三人,似乎什么都没变过。 等众人唉声叹气地整理的差不多了,便齐齐看向了凤华—— 皂荚发现,在凤华和秘境神识的这一来一往之间,凤华隐隐约约取代了顾长生,成为了洞穴中的领头人。 虽然顾长生并不在意这劳什子的“领头人”称号,但是皂荚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凤华这次不开口问秘境神识了,她把矛头对准了皂荚和顾长生。 她笑盈盈朝皂荚道:“皂荚姑娘果然厉害,在方才的风中,连头发都没乱。” 皂荚脸上笑眯眯的:“过奖过奖。” 皂荚心里却止不住的翻白眼儿,这在场没受什么影响的只有他们三人,这凤华夸她就是在拐着弯儿的夸自己,有什么好得意的? 凤华拢拢额头前的刘海,笑盈盈的看着皂荚和顾长生:“不知道皂荚姑娘和顾道长,对现在的境地有什么看法?” 顾长生道:“我没什么看法。” 皂荚道:“凤华姑娘神机妙算,你说了算。” 众人:“......” 凤华:“......” 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凤华本以为按照皂荚之前的脾气,怎么样也要和她争一争,但没成想,皂荚就像是转了性子一般,什么都没说,便直接认可了她...... 总觉得没滋没味的。 而顾长生...... 凤华眸色一黯—— 顾长生是对她没什么意见,还是懒得对她有意见? 凤华心头百转千回,但顷刻之间,便把这些心思一收——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顾长生...... 等从秘境出去了,顾长生早晚是她的。 凤华娇滴滴的笑了起来:“那凤华便献丑,说说自己的想法了?” 皂荚求之不得:“凤华道长,您请说。” 凤华又看顾长生。 顾长生也点头。 其实顾长生是真的没什么看法也没什么所谓—— 如果不是念着皂荚和这里面的人,按照他的脾气,他早就直接出去,没有出口,也在秘境里给它敲个出口了。 哪里还会在这里废话。 而皂荚...... 她巴不得有人能在这里,能领着这洞穴中这一群能力一般屁话却多心眼儿一箩筐的蠢货们—— 要知道,如果凤华不当着出头的椽子,那这些人一定会把目光投向顾长生,而依照顾长生的做事风格,哪怕把这群人带出去了,结果多半也是费力不讨好的。 皂荚才舍不得让顾长生去掺和这堆破事儿—— 她也是会心疼的好不啦? 凤华得了顾长生和皂荚的认同,脸上可谓是神采飞扬。 她朝疑惑的众人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诸位不要慌,凤华认为......” “......方才那道罡风是前辈给我们的考验。” “考验?!”众人纷纷道,“哪有这样的考验?” 在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这么大的风,是会死人的! 那少年人是在死亡的边缘试探过得,他头一个不同意:“我方才撞在山壁上都要快死了!如果是考验,怎么会往死里坑我?!” 少年一说,众人想起方才风来时的场景,忍不住一阵后怕—— 凤华看着少年人,笑盈盈的,说出来的话却不容忍置喙:“可方才......你不是被救了吗?” 少年人一赧,看向凤华的目光日益柔和。 似乎是把凤华当做了救他的人。 皂荚漫不经心的弹弹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像是什么都没发现。 凤华道:“你方才出言不逊,已经得罪了前辈,你要知道,前辈便是秘境,掌握着秘境中的大小事宜......” “他要借此机会惩罚你,也是理所应当的。” “何况前辈并没有给非要你死......” “不然......我......”凤华顿了顿,“我想也是救不下你的。” 少年默然。 他被秘境神识压得吐血众所周知,罡风起来的时候,秘境神识要他的命也不稀奇了。 其余人同样也认可了凤华的说法。 只是...... “凤华姑娘......”有人问道:“那照你所说,我们方才究竟有没有过了前辈的考验?” 他们可是都好好的站在这里了,虽然狼狈了点儿,但都毫发无伤。 凤华对着发问那人微微一笑:“这我说了不算,要问前辈才能知道答案。” 凤华这一笑带了点儿俏皮,像是并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又像是早已经知道了答案。 皂荚:“......” 凤华这个13装得她给满分。 不过...... 皂荚皱眉,凤华如此有底气......难道真的是得了秘境神识的青睐么? 皂荚思索的时候,凤华却仰起头,朝着墙上的烛火道:“不知道凤华是否猜中了前辈的用心良苦,还望前辈明示。” 、 几乎是在凤华话音落下的同时,秘境神识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凤华姑娘果然天资聪颖,老朽的心思猜的是一分不差部分不少!” “不错,方才的罡风,是老朽给诸位的考验。” “老朽说过,这秘境中的宝物都和妖物一起封印了起来,倘若诸位能够帮老朽解开封印并灭掉妖物,那......” “这秘境中的所有物品,便任由诸位自取——” “除此之外,每年农历六月十一,诸位都可以重新进入秘境,选取自己的心爱之物!” 秘境神识的话语具有相当的诱惑力—— 一个几乎等于随时可以进入的秘境,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当即便有人道—— “我等愿意效劳|!” “不知要如何才能解开秘境中的封印!?” “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 所有人都亢奋起来,皂荚和顾长生站在角落,看着激动起来的众人红扑扑的脸—— 皂荚忍不住感慨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所谓的修道中人,也抵不过一个‘利’字啊......” 她扭头,看向顾长生:“你怎么不心动?” “天材地宝,丹书秘籍,飞升诀窍,这十二个字几乎就是所有修道中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些东西加起来,说是修道中人的死穴也不为过......” 顾长生也看着她,洞穴里的烛光把皂荚原本苍白的脸照得红扑扑的—— 顾长生想,有点儿像苹果。 皂荚还在等顾长生的答案,却见股产生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皂荚:“......” 第144节 她忍不住捏捏顾长生的手:“你怎么不回我?” 顾长生回过神来,反握住皂荚,把她拢在怀里:“我有你......就够了。” 这话说声音得极低,顾长生刻意压低了声音,就像是在皂荚而变得呢喃一样。 皂荚忍不住红了脸,她底气不足的反驳:“我哪有天材地宝值钱。” 顾长生想了想,认真道:“天材地宝用一次就没了,但是皂荚你......” “你捞钱的本事比天材地宝有能耐多了。” 皂荚:“......” 皂荚面无表情地从顾长生怀里出来,并给了他一个白眼。 顾长生看着空落落的怀抱:“......” 他又说错了什么么? 皂荚是真的很会赚钱啊! 他明明就是在夸奖自己媳妇儿...... 怎么就又生气了呢? 顾长生一脸懵逼.jpg ****** 这边俩人在莫名其妙的闹情绪,那边的惦记着天材地宝的众人却也没闲着。 凤华看着黏黏糊糊的顾长生和皂荚而人,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溢了出来—— 只是在张乐水扭扭捏捏希望她能问问秘境神识要如何破除封印的时候,才将眼中的怨毒与憎恨收了回去—— 这憎恶与温柔的转变,不过在眨眼间。 不过凤华还没问出口,秘境神识便道:“老朽会引诸位去到秘境的一个地方。” “那地方距离封印之地不远,但又路上有不成气候的小妖物把守......” “但是老朽保证,诸位既然能扛住老朽的罡风,那秘境中残余的小妖物便不会是诸位的对手。” “待消灭了这些妖物,秘境封印之地,诸位同时念出光明咒,便可以将封印中的妖物销毁殆尽——” “届时,秘境出口会开启,老朽也会信守承诺,把承诺给诸位的东西,如数给出!” 秘境神识这解除封印的过程说得就像是街边小炒店的砍瓜切菜一样,除了步骤多了点儿,并不困难。 众人纷纷应和。 只是皂荚却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 她捏捏顾长生的手,朝着中央开口道:“秘境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白。” 皂荚说:“如果要帮前辈破除秘境,还希望前辈能解答晚辈这一问题,避免晚辈中途迷惑,反而坏了前辈的大事。” 兴奋中的众人一愣。 在这里呆了这么久,皂荚和顾长生的亲密众人都看在了眼里,本以为皂荚便是顾长生的恋爱对象而已,在先前的罡风中她并未受损,许多人也以为是顾长生护着她...... 此时皂荚站了出来,便引起了相当一部分人的不满。 不满有二。 一是顾长生从头到尾置身事外,本是道行最高的人,却漠视众人,让他像无头苍蝇般,在这里滋生自闭。 二则是...... 皂荚一届女流,没名没姓,就仰仗着顾长生罢了,凭什么对他们像是指手画脚一样? 万一...... 万一惹恼了秘境神识,他收回了条件,他们这群人岂不是白来了一趟?! 凤华冷眼看着皂荚,心想这女人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凤华依旧是笑盈盈的,但语气却并不友善:“不知道皂荚姑娘,对秘境前辈,有什么不满?” 张乐水皱眉。 凤华这一句话,相当于直接说皂荚对秘境神识不满。 ——万一秘境神识像方才对付那个少年人一样,也不知道皂荚能不能守得住。 从私心上来讲,张乐水是不希望有任何人出问题。 现在大家都在这里,等到一会儿要出去或者解除封印的时候,多一个人总能多一份力量。 何况...... 张乐水曾经和青玄打过交道,他并不认为青玄会放任一个没有任何本事的女人留在顾长生身边—— 特别是这个女人,似乎取代的是凤华的位置。 要知道,之前他们中间流传的,顾长生的对象应该是凤华才对。 凤华是个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张乐水还是听说过的—— 不说睚眦必报,但也不是什么大气的人。 凤华对顾长生的心思,也不是什么秘密。 可现在...... 尽管凤华对那个皂荚说话不怎么客气...... 但是也没敢明着撕破脸。 这个和凤华一向的行事作风并不符合。 所以...... 张乐水实际上是更倾向于,皂荚远比凤华厉害的。 只有超出凤华太多,凤华才不敢去招惹。 所以从私心上讲,张乐水并不想损失这样一个强力的队友。 张乐水理清思路,刚要劝,就听皂荚道:“凤华道长哪里话,我怎么敢对秘境神识不满?” “只是......”皂荚笑了笑,“我祖师爷从来没说过还有这么一处秘境,皂荚好奇罢了。” 凤华一愣,众人也皆是一怔。 什么叫“祖师爷”? 皂荚微微一笑,朝虚空之中朗声道:“秘境神识,你说你是魏伯阳留下的,可我在这里这么久,你怎么偏偏就没感觉出来......” “我修习的,是魏伯阳的功法?” 众人哗然! 然后不等秘境神识回答,众人便先是不信:“魏伯阳当年带着弟子都飞升了,那一脉早就断绝,怎可能还有传人?!” 不只是《太平广记》中有记载,就是各门各派流传下来的典籍中,也说得是魏伯阳仙丹练成的时候,考验弟子,服食他的丹药后,魏伯阳便进入假死状态—— 他当时收的徒弟们以为服药去世了,只剩几位有良心的弟子愿意守着他的尸体,其余的弟子见他不再醒来,便瓜分了他的遗产...... 魏伯阳从假死中醒来后,便也不多说,只带了守着他的弟子,一起飞升的。 而被他留在人家,不愿意跟着去的,多半下场都不好。 所以从魏伯阳飞升之后,世间便再也没有魏伯阳的传人了。 皂荚此时站出来,当即在诸位心目中,便成了招摇撞骗之人—— 凤华直接笑了出来:“我说皂荚姑娘,您要是想给自己一个身份,也要往切实的地方编啊。” 这说一个大家都知道的,可不是惹人笑话吗? 皂荚瞥了她一眼,懒得和她多说。 凤华却觉得被皂荚扫了面子,冷笑三声,朝秘境神识道:“让前辈见笑了。” 秘境神识却久久未回,过了好一会儿,秘境神识的声音才重新响起:“这位姑娘身上,确实有主人的气息。” 凤华一愣。 “不过......”秘境神识却转口道:“老朽却不能肯定。” “主人秘境颇多,除了跟他飞升的徒弟之外,还有许多外的不记名弟子......”秘境神识道,“除此之外,老朽当年费了太多灵力去封印秘境中的妖物,故而感知能力也日渐衰落......” “若这位姑娘真的是主人的门人,待封印解除后,老朽自当以小主人之礼待之。” 看热闹的众人脸色一变—— 倘若魏伯阳有了传人,这秘境神识又认了小主人...... 那这秘境中的东西,究竟是算谁的? 是都归了这半路插进来的“小主人”,还是依旧按照方才秘境神识所说的,平分给在场的各位? 如果秘境神识依然要求平分,那么皂荚这个小主人...... 会心甘情愿吗? 众人脸上红红白白,皂荚自然是看得明明白白。 这秘境神识有点儿意思啊,跟人精儿似的,一句话就把在场各位的小心思给戳了个破,顺便hia把她放到了人民群众的对立面。 只是...... 皂荚轻笑一声:“秘境中的东西不是我的我不会要,我站出来也不是为了让神识你认什么‘小主人’。” 凤华冷笑:“那你是为什么?” 她真是受够了皂荚这一脸虚伪的模样! 皂荚道:“我只是很好奇罢了。” “神识你有功夫在这里设局考验我们,怎么却没有办法清理封印中的妖物?” “封印是你自己封的,难不成神识你还没有办法解了自己的封印么?” 皂荚这话说得清清楚楚,洞穴中的众人也忍不住去思考—— 第145节 是啊,这秘境的神识有功夫在这里捣腾他们,又是风又是雨的,怎么就没办法破了自己的封印呢? 秘境神识却道:“不知皂荚姑娘听过‘能医不自医’这句话没。” 皂荚点头:“自然听过。” 秘境神识道:“老朽能够以自身为代价封印住秘境中的妖物,但姑娘你要知道......” “这秘境中的万事万物的长成,都是从老朽身上汲取的营养......” “无论是灵植还是后来的妖物,皆是老朽的孩子......” “故而当初第一次铲除妖物之时,老朽便心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可谁知......这些年来,人间灵气越发稀薄,老朽将秘境中的灵物封印起来,外界又不能提供足够的灵气......” “到了今天,老朽就算破除了封印,也无力再去牵制封印中的妖物。” 秘境神识这话说得有理有据,皂荚听过,便微微低下头,像是在思考。 秘境神识道:“倘若诸位不愿意去帮老朽解除封印,那两个时辰后,老朽便会打开秘境的出口,让诸位安然离去。” 此话一出,洞穴中的各位便再也沉不住气了—— 他们已经在这里耗费了快一天,什么都没得到,此时说走就走,说离开就离开...... 他们可不甘心! 那少年人道:“我方才对前辈你出言不逊!我愿意留下来,帮助前辈清理秘境中的妖物!” 凤华得意的看了皂荚一眼,向前一步,朗声道:“凤华也愿意助前辈一臂之力!” 张乐水犹豫了下,也道:“我愿意留下。” 有这三人带头,其他人便没什么好说的了,纷纷表示自己要留下来—— 秘境神识道:“这秘境一年只能开两次。一次为入,一次为出。如今......既然大家都选择了要帮老朽......那么皂荚姑娘......” “你若是不愿意再在此,你便就在此地,等诸位帮老朽做完事情,老朽再......送姑娘出去如何?” 皂荚挑眉—— 这千八百年的秘境,居然还懂得以进为退啊? 不过等皂荚抬头的时候,她已经收好了脸上的表情,皂荚道:“既然大家都愿意留下来,那皂荚也随大流留下来吧。” 听到皂荚这么说,张乐水还是松了一口气。 能多留下一个有能力的人,他们的安全就更有保证! 既然大家都选择留下了,秘境神识便道:“一会儿我会用灵力,在山洞中开辟一条通往封印的路。” “路上景色变幻,精怪亦多,劳烦各位费心了。” 秘境神识话音方落,众人便觉得眼前一花,下意识闭上了眼—— 等再度睁开的时候,众人已经不在那昏暗潮湿的洞穴当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葱郁茂密的树林。 树林里的空气充满了灵气,一点也不像灵气枯竭的样子。 皂荚正要往前走,却被顾长生紧紧拽住了手。 皂荚有些疑惑的回头,只见顾长生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就连握住她的手,也逐渐下了死力气。 皂荚吃痛,忍不住要抽回自己的手。 顾长生却像是没注意到一样,依然死死的抓着皂荚。 其他人好像都没有注意到顾长生的异常,纷纷往前去,皂荚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单手从荷包里摸出一张御火符,心头默念咒语,在顾长生的手背上飞快地挨了一下—— 被灼烧的感觉唤回了顾长生的神智,顾长生忍不住一缩手,但还是没有放开皂荚的手腕。 皂荚看着恢复清明的顾长生,忍不住道:“你怎么了?” 顾长生缓缓摇头。 皂荚不信,换了个问法:“这里......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把你吓成那样,跟入了魔障似的。 顾长生接着摇头,但看皂荚有些着急的脸,又怕皂荚闹脾气,想了想,还是道:“我......一入秘境,便是落在这里。” 皂荚顺着顾长生的目光往前看,前面空地上,有一些血迹,还有一些打斗过的痕迹。 顾长生说:“我......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你一身是血的躺在那里......” “我过去抱住你,但是......” “那山魈幻化成你的样子,要亲我......” 皂荚眯起眼睛,语气危险:“你亲了?” 顾长生连忙摇头,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你哪里会亲我?” 皂荚:“......” 这句话虽然没什么毛病,但是她怎么听怎么觉得不爽是怎么回事? 顾长生说:“我意识到不对,一把推开它......” “但是它死活纠缠,我便......” “一刀捅了过去。” 顾长生觉得那山魈消散的样子似乎就在自己眼前—— 那山魈到死都还顶着皂荚的模样,顾长生就看着血淋淋的“皂荚”像个破碎的布娃娃一样,一点一点的消散在自己面前,而他...... 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 他明知道那消散的妖物是假的,但理智仍然是没有管住行动—— 他冲上去,抱住了那只妖物。 他身上的伤,便是那妖物在消散前,给他捅出来的—— 可当时顾长生并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口,他心中唯一的想法是......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让自己的皂荚,变成这幅模样。 然后他想起的是,妖物化成皂荚模样后,要给他的那个吻—— 在他分辨出郑家以前,他其实是很心动的。 直到山魈彻底消散,顾长生才回过神来,回过神来便是一阵后怕,而后开始漫天的找皂荚—— 他找到皂荚的时候,皂荚又在和凤华打架。 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 他不能失去的姑娘。 再后来,他的姑娘说,喜欢他。 顾长生是很开心的,他觉得自己拥有了世界—— 秘境什么的,历练什么的,修为什么的,天材地宝什么的—— 统统都不及皂荚握住他的手。 直到顾长生再次到了这个地方——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之前倒在血泊中的皂荚。 那个景象,给他带去了恐惧—— 他刚刚才牵住手的姑娘,怎么又一身是血的躺在那里了呢? 顾长生发现,在没有得到皂荚认可以前,他似乎什么都没所谓—— 可现在,他居然不能想,但凡皂荚一丁点不好的处境。 顾长生描述的简单,但他的双眸中酝酿的情绪却暴露了很多。 皂荚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慰顾长生—— 她想了想,任由顾长生牵着自己的手。 皂荚抬起头,对顾长生道:“顾道长,你头低一点。” 顾长生乖乖低头。 皂荚笑得眯起眼睛:“你睁大眼睛,看好啊顾道长。” 顾长生不明就里,但还是依着皂荚的意思,把眼睛睁开了。 皂荚笑眯眯的,双手揽上顾长生的脖子,踮起脚尖,把自己往前一送—— 顾长生猛地睁大的双眼—— 皂荚黑幽幽像黑曜石一样的双眼近在眼前,而柔软的触感从他的嘴唇传来,皂荚身上特有的草药香窜入他的鼻尖—— 顾长生忍不住动了动喉结。 皂荚近在咫尺的双眼弯了起来,顾长生知道是她在笑。 然后皂荚,就着这个笑,贴在顾长生柔软的嘴唇上,蹭了蹭。 顾长生:“......” 皂荚眼角的余光扫到顾长生的耳朵尖都红了起来...... 皂荚决定饶过顾长生这一次,她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手从顾长生的脖子上放了下来——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离开,顾长生便伸手,双手捧住她的头,狠狠朝自己按去—— 皂荚的嘴唇,被顾长生的牙齿,磕出血了。 皂荚:“......” 顾长生:“......” 顾长生小心翼翼地从锦囊里给皂荚找出创可贴,一面认真保证道:“皂荚......你相信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皂荚抢过创可贴,不理他。 第146节 但伤口在嘴唇上,皂荚看不到,又没小镜子,不好贴。 顾长生这回长颜色了,他忙不迭抢过皂荚手中的创可贴,朝皂荚道:“我来我来!” 皂荚瞥他。 这人现在笑得跟二傻子一样,要是身后有尾巴,和哈士奇也没什么两样了! 顾长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造假心目中和哈士奇等同,反而还开开心心的,对皂荚道:“皂荚,等我们这次出去了,我们就去找师父!” 顾长生的手时不时会碰到皂荚唇瓣,他指尖又茧子,糙糙的,皂荚被他碰的毛毛躁躁的,忍不住道:“见你师父干嘛?” 不是刚见过? “不一样。”顾长生仔仔细细的处理她嘴唇上的伤口,“上次你是我朋友。” “而下一次......你是我媳妇。” 皂荚:“......” 还没扯证,叫什么媳妇? 顾长生把创可贴给皂荚贴好,看了看,觉得皂荚怎么看怎么好看,忍不住傻笑道:“皂荚,你真好看。” 皂荚:“......” 忍不住脸有点热。 顾长生干脆捧着皂荚的脸,学着之前皂荚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贴了上去—— 还是一样的柔软,只是中间有创可贴。 顾长生跟在皂荚身后,去找大部队的时候,还在想...... 要是方才没有那张创可贴就好了。 ****** 皂荚和骨长恒在后面耽搁了不少时间,两个人总觉得凤华和这秘境神识有些不对头的地方,便加快了步子。 沿途张乐水他们留下的痕迹相当明显,皂荚一面走一面看,但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皂荚捏着隔音符朝顾长生道:“那秘境神识不是说,自魏伯阳飞升后,这秘境只有三人进来过?” 可是这一路上,他们遇到的无名骸骨,已经不止三具了。 而这些骸骨年代久远,并不像是近期产生的。 皂荚开始说正事,顾长生也收了那些旖旎的心思,他蹲下身,用符纸夹起地上的一块还没来得及被秘境吞噬掉残骸:“这个......不像是妖物。” 这残骸应该是前面的凤华和张乐水他们路过的时候留下的,虽然皂荚不赞成顾长生直接用手去捏这些尸体行为,但...... 皂荚说:“这残骸留下的气息,反而像是精灵。” 在大的秘境中,如果灵气充裕又有天材地宝或者说珍稀的植物,这些植物很快就会因为灵气变成秘境中的生灵—— 这些生灵不是妖怪,又不是鬼魂,修道者通常便把它们叫做精灵。 这些精灵只能生活在秘境当中,多半是天真的傻白甜,通常不会和出入秘境的人类产生什么矛盾。 秘境中的精灵知恩图报,秘境中的灵气孕育了它们,它们便会为秘境付出良多—— 照顾花草、照料宝物,甚至还会偷偷给秘境主人送吃的。 也会...... 保护秘境不受外来邪物的入侵。 可以说,能孕育出精灵的秘境,都是极好的—— 而不管是秘境的主人,还是秘境的神识,都不会主动去找它们的麻烦。 可如今...... 秘境中的精灵惨遭屠戮...... 顾长生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残骸用符纸包好,放在一棵树下。 皂荚看他脸色不豫,犹豫了下,道:“那个秘境神识有问题。” 顾长生说:“我知道。” 皂荚又道:“凤华也有问题。” 凤华和那秘境神识一唱一和的,一个问一个答,把洞穴中的众人统统带到沟里去—— 顾长生握紧了拳头。 片刻后他松开,从包里拿出两张御风符:“我们去追他们!” 不等皂荚回答,顾长生便揽住了皂荚,直接往前冲去。 皂荚被顾长生拢在怀里,被他护的仔仔细细的—— 移动的速度这么快,她半点风没吹着。 皂荚也知道顾长生不开心是因为凤华—— 凤华不论如何也算是他的发小,发小就在入了秘境这么段光景中就误入歧途,换做是她,她心里也会难受。 皂荚觉得顾长生整个人再次绷得紧紧的,她叹了口气,伸手也揽住了顾长生。 顾长生身体一震,片刻后,原本僵硬身体也软了些。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皂荚,轻声道:“我没事。” ****** 皂荚和顾长生其实并没有耽搁多久,但是不知是因为那个所谓的秘境神识发现了皂荚和顾长生所发现的事情,还是原本凤华他们行走的时候就有了阵法,顾长生用御风符好一会儿了,才看到张乐水和凤华的影子—— 他们正围在一个巨大的石碑边上。 石碑周围有着纯白的光芒,凤华正带领着张乐水他们用自己的法器攻向白光—— 眨眼的光景,原本柔和的光芒便变得耀眼起来—— 皂荚一手抱住顾长生,另一只手猛地一甩—— 一束绿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人群中—— 炸开了。 第96章 突如其来的绿芒震惊了众人, 在强大的灵力之下,张乐水他们不得不收回法器以求自保—— 皂荚和顾长生的模样便落入了在场各位的眼中。 凤华见皂荚和顾长生卿卿我我的的模样,恨的牙都要咬碎了! 只是现在却不是关注顾长生和皂荚两人关系的时候, 凤华深吸一口气,一脸愤怒:“皂荚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皂荚从顾长生怀里挣脱, 似笑非笑地看着凤华:“什么什么意思?” 凤华被皂荚似乎是洞悉一切的目光一瞧, 心头莫名泛起一种恐惧—— 但是现在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强提一口气, 率先向皂荚发难:“诸位道友正在齐心协力要冲破封印!皂荚你却出手阻止我们!我想知道皂荚你意欲何为?!” 皂荚收回翡翠手串, 看她:“你觉得我想怎么样?” 凤华道:“你是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然后一个人夺了这里的宝贝是吗?!” 凤华此话一说, 后面的诸位都浑身一震—— 皂荚已然快成为这秘境的主人, 倘若他们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 一时间, 所有人看皂荚的目光,都戒备起来。 凤华回头看了大家一眼,见大家对皂荚的态度有了转变, 心头不由得意起来, 她看着早就爱身后的顾长生,忍不住道:“顾道长, 你还要受她迷惑多久?!” 顾长生上前一步:“皂荚没有迷惑我。” 顾长生说:“是我先喜欢她的。” 凤华:“......” 我他妈在给你下套, 你他妈怎么就表上白了?! 凤华气红了脸, 怒道:“不成体统!” 后面的人也觉得顾长生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不务正业, 宛如被皂荚灌了药又被猪油蒙了心。 一时间,诸位道友在凤华身后交头接耳不断,纷纷觉得, 灵霄观迟早要完。 后面的议论自然传到了凤华耳朵里,凤华冷下脸:“我等不敢沾皂荚姑娘的光,只求二位不要再拖后腿。” 凤华这是在威胁皂荚和顾长生了。 想要破开封印的都是各门各派中的年轻一辈,倘若皂荚和顾长生再阻止,又拿不出什么切实的证据,那便是直接和这些门派对着干了—— 就算不是对着干,也是其心可诛的罪名。 凤华这边话音刚落,秘境神识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皂荚姑娘,我受主人之托,这秘境迟早是你的。你何苦又......” “又做出这万般阻挠的事情?” 秘境神识这话一说,明着看是帮着皂荚体谅皂荚,实际上便是把皂荚往众人对立面上推—— 一时间众人看向皂荚的目光,更像是淬了毒的钉子一般,恨不得把皂荚扎成筛子。 皂荚勾起嘴角:“神识您这话说得的,知道以为你是我家祖师爷的秘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联合着凤华道长来坑我呢。” 凤华一震:“你胡说八道!” 皂荚拉着顾长生往后退一步:“你们连秘境精灵都敢直接砍了,我干嘛还来阻止你们?” 她比了个请的姿势:“你们接着干,我就在旁边看着......” 皂荚眼中盈满了笑意—— “我以祖师爷魏伯阳的名义发誓,这封印里若是起出天材地宝,我皂荚动它一丝一毫,我便自觉于此地——” 第147节 皂荚声音清脆,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众人脸色一缓,先前出头的少年人忍不住道:“不就是些死物,皂荚姑娘何必这样诅咒自己......” 少年人出自名门正派,本来是不屑和皂荚这样的野路子打交道的,可方才皂荚阻止他们的术法气息却如此熟悉...... 就像方才在罡风中救他一命的那股气息。 有了少年的话,其余人也忍不住道:“不过是一些东西,皂荚姑娘你有这份心便好,何必发此毒誓?” 皂荚看着这时候又大方起来的诸位,心头一哂。 她挑起眉毛:“诸位别急,我话还没说完。” 凤华冷笑:“你还想说什么?” 皂荚还是笑眯眯的:“但若这封印破开,掘出的是被秘境神识封印的恶鬼......” “我不会袖手旁观,待诸身死道消后,我一定将各位尸骨一把火烧干净,不会留在此地供邪灵驱使。” 皂荚语气柔和,但话中的冷意让原本跃跃欲试的众人一惊—— 惊讶过后便是不可遏制的怒意—— 所有人都被皂荚激怒了。 但同样的,皂荚语气太过狂妄,让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 凤华眼睛都要红出血了:“秘境神识已然说明,这秘境封印便是妖物,封了妖物,我们便可以出去——” 皂荚眼皮子都不抬:“我是你爹。” 凤华:??? 众人:??? 这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 张乐水皱眉头:“皂荚姑娘,有话好好说。” 皂荚耸肩:“我说我是她爹,你们都不信。” “怎么突然冒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哄着你们,你们就信了它是真的秘境神识?” 凤华真的想一巴掌摁死:“如果它不是秘境神识,方才那山洞,它凭什么掀起那阵风?” 皂荚皱皱眉头。 凤华说:“你无法解释了吧?” 如果不是秘境的意识,是做不到控制秘境变化的! 众人纷纷附和。 皂荚看着跟墙头草似的众人,忍不住摇头:“我只是觉得......” “如果你们所谓各门派杰出青年,都是这个样子......” “你们各门派被灵霄观按在地上摩擦,也是应该的。” 众人:“......” 妈的,怎么又人身攻击上了?! 偏偏还无法反驳。 众人目光放到了顾长生身上:“你怎么还不管管你带来的这个人?!” 顾长生骄傲的挺起胸膛,一副皂荚说得没错你们就是打不过的模样。 众人:“......” 凤华牙都要咬碎了,她蓦地转身,不再和皂荚胡搅蛮缠:“既然皂荚和顾道长不愿意出手,那也请遵守诺言,不要干扰我们!” 话音方落,她拿起法器,再次攻向纯白色的封印—— 皂荚双手环胸,扫了方才被她镇住的众人一眼—— 有人犹豫不决,也有人拿起了法器,和凤华一道继续向封印发起了攻击—— 真是良言难劝该死鬼! ——然而皂荚依然是出手了! 她直接一把抓向了背对着她的凤华! 凤华背后空门大开,然而早就防备着皂荚—— 几乎背后风动的时候,她便拿住法器旋身一侧,躲过了皂荚的攻击! 然而与此同时,原本纯白无瑕的光球上,起出了一丝裂缝—— 无数的黑烟从光球的细缝中升起! 凤华忍不住大笑起来,翻身一道黑雾朝皂荚打去:“我要你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 =忠告 不要在饭桌上喝一滴酒= =哪怕领导劝酒 喝了第一口,剩下的就是无数口 喝rio都能醉的我被灌了很多红酒的我简直倒霉大发了! 谢谢false姑娘的霸王票=-= 挂个预收《他的小甜饼》,就像文名一样,现言小甜饼=-=校园甜 棠言第一次见倪森,他正带着一伙人把教官按在地上摩擦。 棠言抱着的书轰然而落,倪森回头,见到了惊慌失措的她。 棠言捂住了嘴巴,巴掌大的脸上只留了一双红红的眼睛,像娃娃机里的小兔子似的。 倪森停下手,声音懒洋洋的:“再看,腿给你打断。” 后来—— 倪森一身军装笔挺,看着在他怀里咬着嘴唇红了眼圈儿的棠言,声音绷得紧紧的:“再看,命都给你。” #你是我冬日的初阳 #是我困顿深渊百味皆苦时,心上一点甜 第97章 凤华行动中, 从光球中冒出的丝丝缕缕黑气便缠在了她身上—— 众人在皂荚的冷嘲热讽中本就心有疑虑, 现在看到凤华这模样,心中也有了决断。但当下也顾不得凤华,而是全神贯注的注视着那已经出了缝隙的封印! 顾长生看了看了皂荚一眼, 知道皂荚能应付凤华,便也到了封印处—— 倘若这封印守不住, 他便是要在这里, 一刀斩了封印中的妖物的。 顾长生看着发光的大球, 心头牵挂着不远的皂荚, 只是...... 只是这分工是他们来的时候便已经商量好的, 他纵然再挂心,也不能让皂荚先分心。 凤华的双眼泛着猩红,一招一招的出手统统是要置皂荚于死地的样子—— 皂荚看出她神志已经不对,应付中方寸渐失, 心头一动, 一边拆招一边刺激她道:“你要不要先找块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 凤华的铜钱剑狠狠撞上了皂荚的一颗翡翠珠子。 皂荚有些心疼自己的手串, 说话更是不好听:“你现在这副走火入魔的模样,别说顾长生, 就是你师父静慈师太来了,怕也是觉得你有辱师门,要逐你出门的!” “你闭嘴!” 皂荚这话说得不算狠, 但句句戳中了凤华的心窝子—— 凤华的声音隐隐约约有了变化—— “你坏了我这么多次事......” “就不怕被挫骨扬灰吗?” 皂荚堪堪打散了凤华的法器,交错间反手一巴掌扇上了凤华的脸—— 也就是这一巴掌,凤华的脸皮直接被她扇下一块肉来! 退后三尺的皂荚看到自己手上沾的肉皮:“......” 艹! 这是什么玩意儿? 皂荚虽然修的是野路子, 但总归是魏伯阳直接传下来的东西,术法道行正规的很,任什么妖魔鬼怪到了碰上了,都是要脱一层皮的—— 皂荚怒道:“你竟然入魔了?!” 刚进秘境凤华被她压着打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居然入魔了?! 她原本以为凤华只是小姑娘意气,被那假冒伪劣的秘境神识哄了罢了,却没想到—— “你竟然以身饲了妖物?!” 凤华原本姣好的脸上缺了一块皮肉,配着不断涌入的黑气,脸上是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我还要多谢你......” “要不是皂荚姑娘你把她留在原地,老朽我还找不到这么合适的容器。” 凤华的声音再不复之前的娇美,她说每说一个字,声音便会低哑几分,到了“容器”二字时,已全然是另外一个声音! 皂荚站在原地:“你究竟是谁?!” “凤华”也站着不动,她对着皂荚吃吃的笑,原本贴在脸上的皮肉随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得破碎起来,像被雨水浸泡过的墙皮,稍有大的动作,就会剥落,留下里面的斑驳。 “凤华”说:“我以为皂荚姑娘这么聪明,会猜到。” 皂荚说:“你是葛玄。” “葛玄”二字一出,“凤华”脸上的不怀好意便更明显了:“看样子,姑娘知道我的。” 第148节 皂荚心说,前世害她消亡之仇,今生害她几次遇险,还有老头子的抽,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而葛玄知道她,她也不意外—— 葛玄被魏伯阳的丹药搞到不人不鬼,被封印千年,怎么会不去追寻魏伯阳的后人报仇雪恨呢? 皂荚冷笑一声:“知道你是谁有什么难的?” “我只是惊讶......”皂荚笑得比葛玄还不怀好意,“当年惊动了十殿阎王,不可一世到被十殿阎王联手镇压的葛玄,现在打着害得自己不人不鬼的仇人的名号招摇撞骗......” “你说令不令人惊讶?” 皂荚笑眯眯的:“我都快笑死了!” 葛玄大怒! 封印破碎的愈来愈快,渐渐的黑气逐渐压过了白光—— 黑气所到之处,所有人的行动都是一滞! 顾长生连忙道:“屏息!” 然而还是太迟,有不少人因为吸入了黑气直接昏倒在地! 不多时,只剩顾长生和那个少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皂荚猛地朝葛玄冲去—— 葛玄猝不及防,被皂荚手中凭空幻化飞出的长剑捅了个对穿! 葛玄浑身一震! 皂荚一击即中,并不恋战,握着手中的长剑足尖一点,朝后面退了去! 葛玄依然站在原地,下意识地捂住伤口,有些不可思议:“你居然敢伤我?!” “竖子小儿!若不是老夫有伤在身,凭你也能伤我?!” 皂荚无辜耸肩:“不然呢?” 葛玄魂魄四散,又遭受重创,尽管他巅峰时期可以和十个阎王爷对着干,可他苟延残喘到了现在...... 皂荚还真不觉得他还有多少能力。 如果真的有的话,他便不会找那些小喽喽帮他搜集人的灵魂了,也不会在这里和她废话了。 皂荚看着暴怒的葛玄,他因为生气,凤华的脸已经可以称得上“斑驳”二字了。 有点恶心。 皂荚忍不住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葛玄被皂荚扇翻在地! 葛玄应该是混在人群中,被凤华带了进来,而后和秘境当中那个真孽障假神识狼狈为女干,一唱一和哄了凤华—— 只是凤华本身道行不够,现在葛玄一面要和皂荚打,一方面要去打破封印,自然更干不过皂荚了! 葛玄恨恨抬起头:“你以为,弄死我了,世界就太平了么?” 皂荚道:“不然嘞?” 这种千年的祸害,能少一个都是好的。 葛玄道:“你以为是你把我打成这样的?你以为弄死我了你们就天下太平了?” “符渊不会放过你们的!” 皂荚忍不住一震:“符渊?” 葛玄吐出一口血沫:“符渊追杀我千年,就想将我取而代之!” “你以为我死了,他少了一个牵制,便不会为所欲为么?!” 皂荚道:“可是你不死的时候,我也不能牵制他啊......” 葛玄:“......” 葛玄牙齿一咬:“你放了我......我把这些年的天材地宝都给你!” 皂荚心头一动:“在哪?” 葛玄说了一个地址。 皂荚微微一笑:“多谢了。” 她收起手中的长剑,对葛玄道:“你放心......我会把那些钱,都捐出去的......” 话音方落,皂荚心念转动,快速离开原地—— 只见她原本站的地方,突然冒出一个个五大无比的骷髅手! 而与此同时,一把长剑穿透了凤华的心脏的位置,似乎是嫌弃不够,那长剑还在凤华体内搅动两下,彻底搅碎了灵海! 一道黑影从凤华身体中出来,扭成一团,又被剑光打落在地! 皂荚一脚踩了上去。 而那边,顾长生也在少年人的协助下,将封印重新封好...... 顺便还把那劳什子装神弄鬼的假冒伪劣神识抓了出来。 ****** 葛玄的魂魄力量很弱。 皂荚眉目间淡淡的,在浓郁的黑气中间,隐隐约约有不祥的预兆。 皂荚踩在葛玄的魂破上,回头看努力镇压黑气的顾长生和那个少年人,忍不住一哂。 皂荚道:“到了这个时候,符渊先生,你还不愿意现身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熟悉又懒散的声音响起,正是从顾长生旁边的少年人身上传出的。 话音一出,少年人的模样便有了变化,一点一点的,露出了符渊的模样。 皂荚并不惊讶,只是有些好笑:“想不到符渊先生,还挺能装。” 符渊脸上有些不好看。 他自然知道皂荚说得是他在洞穴中差点被罡风能死的事情。 符渊道:“为了以防万一,我封印了自己的记忆和能力。” 符渊摸了摸鼻子:“葛玄虽然能力弱,但还是能察觉到我的存在,我便出此下策。” 皂荚:“......” 果然是想要骗人,先得把自己骗了。 顾长生是一直看符渊不顺眼的,对他这个行为,不由脱口道:“符渊先生就不怕弄巧成拙,折在了里面?” 顾长生这话说得有点冲,不大符合他平日的性格,皂荚不由看了他一眼。 顾长生也看到了皂荚目光,忍不住别过了头。 皂荚:“......” 这怎么还闹上了? 符渊自然是能听出顾长生话语里的火药的,他不以为意,目光灼灼的看着皂荚:“符渊自然是信任皂荚姑娘的。” 顾长生:“......” 不要脸! 皂荚却不接符渊的奉承,脚下用力,把葛玄踩出了猪叫:“不知道符渊先生打算怎么办?” 符渊说:“打得魂飞魄散就是。” 皂荚:“......” 如果她没记错,葛玄已经魂飞魄散过了。 她现在踩着的,也不过是一点残魂。 只是...... 残魂都能哄得他们这些人团团转,万一这残魂不残了...... 皂荚冷不丁打了个激灵。 符渊说:“皂荚姑娘不信我?” 皂荚假笑:“信啊。” 信个鬼啊! 这符渊从第一次在火车上出现就让皂荚很难放心...... 上次又说和她前世有渊源...... 皂荚总觉得毛毛的。 符渊朝皂荚拱手:“不瞒皂荚姑娘,符渊追杀葛玄,是为了复活一个人。” 皂荚一愣。 她想起符渊在美人村拿走的那块石头。 顾长生道:“复活一事,有违天意。” 符渊眼底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皂荚却道:“复活要什么?” 符渊深深看了皂荚一眼:“药材,还有灵力。” 药材要什么皂荚不知道,只是她知道葛玄的魂魄是真的灵力充沛—— 跟十全大补丸似的。 皂荚足下一踢—— 葛玄的魂魄便到了符渊手里。 符渊收了魂魄,朝皂荚作了个揖。 第149节 皂荚也不闪,受着了。 符渊有今日的修为,前世的她出了不少力,这个礼她受得起。 顾长生的脸色黑的和方才的黑气一样了。 皂荚笑了笑,走上前,踹了那秘境神识:“秘境什么时候开启?” 那假冒伪劣的神识一哆嗦:“还有一日!” 她又踢了踢:“那之前不见那些人呢?” 神识不说了,眼睛里逐渐露出恐惧。 顾长生神色一黯,那里面多少有他少时就开始认识的人...... 虽然称不上玩伴或者朋友,但总归有一份香火情。 “......那这些人呢?” 秘境神识瑟缩了一下:“不、不......不知道。” 符渊道:“他们吸了魔气,虽然不多,但也要昏睡个一天。” 皂荚得了答案,冷笑一声,一张黄符扔到假冒伪劣秘境神识上,顷刻一道五雷便劈了下来—— 明亮的光划破了淡淡的黑气,直接把秘境中的腌臜玩意儿都劈了个干干净净。 连烟气都没出。 不知道是不是捣蛋的玩意儿,死的死抓的抓,在皂荚和顾长生以及符渊等出口的时候,秘境反而生机勃勃了起来—— 山中无岁月,何况大佬的秘境当中。 不多时,秘境中的灵气便自行运转起来,不过多久,便去了之前阴森的样子,变得像一个正常的地方来。 扛不住昏过去的人太多,皂荚和顾长生懒得搬,符渊更是不会沾手,三人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由着这些人横七竖八在地上躺着。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封印的地方灵气越发充裕,原本是有符渊和顾长生临时修补的封印开始自行修复。 皂荚忍不住感叹:“大佬就是大佬,封印都还是全自动的。” 顾长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待封印完全修好,封印上方便隐隐开了个口子...... 皂荚和顾长生忍不住站了起来。 只是秘境要重开了。 只是...... 皂荚心头窜上一丝不安。 葛玄是人物,这是她听说的的。 葛玄是个厉害人物,这是十殿阎罗和符渊还有她的前世认证过的......、 哪怕它魂魄四分五裂之时,还能搅动血池地狱...... 怎么今日,她就两巴掌就搞定完事儿了? 难不成他们猜测有误,葛玄其实对这个秘境并不上心,所以只分了一点点神过来......? 皂荚疑虑归疑虑,等到秘境口打开,符渊率先出去后,她便和顾长生用搬运之术,一个一个的把躺着的人丢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被弄出去,顾长生回头,看了眼凤华的尸体,然后又看着皂荚。 皂荚一笑:“她活人的时候我都不怕,难不成我还怕她这个死人?” 凤华无论如何算是顾长生的青梅竹马,她入魔虽然是因为自己心术不正,但究其原因,顾长生和她确实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总归是个痴心人,独独把她留在这里,于心难安。 顾长生知道皂荚这是允了,凤华的尸身处,背了起来—— 皂荚跟在他身后,准备殿后。 然而在顾长生即将迈出秘境口的时候生—— 原本死得不能再死的凤华身上突然泛起一丝白光! 皂荚下意识觉得不好,当即伸手将凤华尸身拽了下来—— 变故陡生! 作者有话要说:  卡结局-0- 要点番外趁早啊喂-0- 到现在只有小百合点了诶=-= 你们不点,我就只有放飞自我了啊 挂个预收《他的小甜饼》 1. 棠言第一次见倪森,他正带着一伙人把教官按在地上摩擦。 抱着的书本轰然而落,倪森回头,见到了惊慌失措的她。 棠言捂住嘴巴,巴掌大的脸上只留了一双红红的眼睛,像娃娃机里的小兔子。 软软小小,怪可爱的。 倪森停下手,声音懒洋洋的:“再看,腿给你打断。” 后来—— 倪森一身军装笔挺,看着怀里咬着嘴唇红了眼圈儿却执拗地抱着他的棠言,恨不得把她揉碎了在自己的骨血里。 他声音绷得紧紧的,倾身覆了上去:“这辈子,命都给你。” #你是我冬日初阳 #是我困顿深渊百味皆苦时,心上一点甜 2. 棠言自小就被外婆耳提命面,她是个意外要乖乖的 所以父母偏心,她忍她让她懂事她听话 她想苦一点没关系,等她考上大学离了家便什么都过去了 直到她遇到倪森—— 桀骜不驯的少年用近乎蛮横的方式闯进她的生活,打乱她的步骤。 少年把她堵在墙边,手指轻柔的拂过她唇角,语气却凶巴巴的:“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你。” #你是我的小甜饼,只有我可以 cp骚断腿浪上天心狠手黑真校霸伪学渣x讲文明懂礼貌惹急了奶凶奶凶的小仙女 【食用需知】 1.校园文·小甜饼· 2.设定服务剧情·考据党请手下留情 3.看文,放轻松。 第98章 皂荚把凤华尸首从顾长生身上拉下来时便飞快地一推—— 凤华的尸体蓦地炸了开来! 皂荚猝不及防, 被轰然而起的巨浪炸翻了过去, 一头撞在了地上。 顾长生也因为爆炸的冲击,直接从秘境出口跌了出去—— 他堪堪回头看到,只看到漫天的火光, 秘境的出口便轰然而落! 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进来之前的平台。 顾长生瞠目欲裂—— “皂荚!” ****** 皂荚在昏昏沉沉中似乎见了很多东西, 光怪陆离如梦一般, 荒诞又真实。 她梦见自己从一团混沌中而来, 衣不蔽体只有藤蔓围成简陋的衣服的模样, 许多动物围绕在她周围。每日浑浑噩噩, 对着太阳发呆,对着月亮走神。 她身旁只有一只小黄鼠狼,小黄鼠狼偶尔会化成人形,下雨了便把她扛起来, 搬到能避雨的山洞中;雨停了便又把她扛出去, 让她晒晒太阳照照月亮, 像种树似的。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少年,小黄鼠狼精的人形也越来越来老。 偶尔在黄鼠狼精不在的时候, 会有一个男人跑来站在她身边。 男人什么都不做,就静静地看着她。 皂荚努力的想看清楚那人的样子,但是那人的脸就像是一团雾, 皂荚什么都看不清。 日子就这么过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浑浑噩噩的地方开始逐渐有人来,人烟渐起。 黄鼠狼精便用了术法, 在她最喜欢的发呆的地方搭了个结界,让她能继续不受打扰的发呆—— 直到一场帝流浆。 那日黄鼠狼精给她叼来一串绿色的手串,搭在她身上。 天地间的精华便像扎了堆似的,通通到了她身体里。 浑浑噩噩的她终于有了反应,待帝流浆结束,浑浑噩噩的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婴。 黄鼠狼精化成人形痛哭流涕,用准备好的襁褓裹了她,将她带到了脚下的村子。 黄鼠狼精在脚下的村子生活过很久了,见他捡回一个女婴,贫穷的村子也热闹起来—— 第150节 之后的事情如浮光掠影,飞快的在皂荚梦境中出现。 女婴便在已经老了的黄鼠狼精的呵护下,变成了了现在皂荚的模样。 直到她在老黄鼠狼精不舍的目光下,背着书包提着行李,去了大学。 皂荚蓦地从昏昏沉沉中惊醒,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脸。 摸到了满手的水。 黏黏的。 皂荚:??? 她往旁边一看,周围已经围满了一群精灵—— 其中一只,还对她伸着舌头。 皂荚:“......” 她好像明白了脸上的水是什么。 有点糟心。 周围的精灵长得奇形怪状的,但是皂荚能够感受到,它们没有恶意—— 她甚至能看明白他们奇形怪状的脸上惊讶的表情以及听得懂它们叽叽咕咕的在讲什么。 “这个东西她醒了诶!” “她是传说中的人吗?” “应该是吧?她是个好人吗?” “我觉得是!” “为什么为什么?她长得和我们不一样诶!” “可是她长得好看啊!” “哪里好看了?” 皂荚:“......” 她哪里不好看了? 皂荚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精灵们也保持着原来的位置,不断的叽叽喳喳—— 直到传来一阵奇怪的“咕噜咕噜”声。 ...... 所有的眼睛都对准了声音发出来的地方—— 皂荚的小肚子。 皂荚:“......” 她上下审视了自己一眼,因为爆炸,她的衣衫破破烂烂,放东西的锦囊已经在她前面不远的地方成了碎片。 但很奇怪,她好像并没有受伤。 至少她除了觉得自己有睡太久的酸软外,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她该不是个傻子吧?” “有可能噢......” “好像好多年前来过的一个人,就是这个傻样子!” “啊呀,那这么好看个人,傻了怪可惜的!” “不知道族长有没有办法诶?” 皂荚嗓子有些发干,她张了张嘴,试了约莫有半分钟,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请问......有吃的吗?” 大概是刚从昏睡中醒来,她的声音哑的可怕。 显然这群精灵没想到皂荚会说这话,呆了片刻,才有一只—— 也就是方才伸着舌头那只,对她道:“我们有露水,你吃吗?” 皂荚:“......” 他们以为她是小仙女,喝露水就能管饱吗? 不过...... 皂荚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昏昏沉沉中的那个梦—— 被黄鼠狼精当成树养的那段日子,她还真是喝露水的。 皂荚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头。 没吃的,喝点儿水也是好的。 见她点头,精灵们欢呼一声,和她搭话那只便飞快的跑了出去,大概一分钟的功夫,便用芭蕉叶子给她装了水来。 然而跟着那只小精灵来的,还有一个长得奇怪但是颇具威严的精灵。 皂荚瞳孔几不可查的一缩,心想这是不就是方才说的“族长”? 精灵把芭蕉叶子递给她,在它期期艾艾的目光下,皂荚喝了一口—— 这水清冽,里面还蕴含着些微的灵气。 皂荚大口大口的喝完了。 见她喝了个干净,精灵接过她手里的芭蕉叶,又跑开了...... 看样子是见她喝的急,又去给她打水了。 这些精灵真是可爱的紧。 皂荚收回放远的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在后来的族长身上。 族长看着皂荚的目光,让她有点难受...... 如果她没感觉错,这族长看她,过于热烈了。 果然,等皂荚捧着芭蕉吨吨吨的喝水时,族长开了口:“姑姑这次回来,是不走了么?” ——噗。 皂荚一口气没憋住,水全喷上了在她面前低眉敛目恭恭敬敬的族长。 族长:“......” 皂荚:“......” 族长不明白皂荚为什么要喷水,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就顶着一脸的水,睁大眼睛看着皂荚。 皂荚:“......” 约莫是喝了这灵力水的缘故,皂荚之前的饥饿和嗓子发干好了很多。 她调整了下心态,朝族长道:“您怕是认错人了。” 她从小到大被黄鼠狼精养大,并没有什么亲戚,哪里有什么“侄子”? 何况她现在是个实打实的人类,又怎么会有这些精灵当侄子。 皂荚否认的认真,族长神色不由一黯。 但他很快振作起来:“我知道姑姑是因为对我们失望才不想认回我们,但是我们还是把姑姑当姑姑的!” 族长语气坚定,还握紧了小拳头。 皂荚:“......” 她真不是。 皂荚扯出一个假笑,撑着发软的身体站了起来:“这里是哪里?” 被坐起时被精灵围得紧,不好看周围的幻境,等她站起来,她才发现...... 自己还在秘境里。 甚至就在秘境出口不远的地方。 想来时凤华尸体火暴火乍之后,她便昏在这里。 只是...... 那封印的白球不见了。 族长看到皂荚目光落在的地方,大概猜出了皂荚在想什么:“还要多谢姑姑,将我们从封印中放了出来。” 皂荚:“......” 讲道理,她之前的本意是接着把这里封起来的。 族长却没看懂皂荚的脸色,他朝皂荚道:“是我没用,让族人们被妖物封印在了秘境里。” 族长在皂荚的目光下,脑袋埋得低低的,几乎快贴到了地上:“是我错信了妖物,白费了姑姑当年为我们造出这一片秘境的苦心。” 皂荚:“......” 一脸懵逼.jpg 她觉得她应该说清楚的:“额......这位精灵,我像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你姑姑。” 族长立即抬头,瞪大了原本就大的眼睛:“姑姑还和以前一模一样,怎么会不是姑姑呢?” “你若不是姑姑,我们......我们又怎么会获得能量,将封印中的妖物赶出去呢?!” 皂荚:“......” 皂荚突然觉得她明白了什么。 这个秘境...... 莫不是她前世开辟的? 可是......她明明在十殿阎王的轮回镜中见过自己前世的样子。 第151节 自己前世和这一世的肉身,长得并不像。 她忍不住皱眉头,提出第二个要求:“有镜子么?” 族长一愣,想来是不知道皂荚为什么要这个。 倒是围着她的其他精灵飞快的从自己兜里掏出了镜子—— 说是镜子,其实也不是。 那是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凝成的球,看着是透明的,但只要上面有张脸,便能把脸的模样映出来—— 一时间,皂荚面前堆了有了七八个这样的球。 皂荚:“......” 果然爱美不分性别与物种。 皂荚伸手拿了个离她最近的。 然后她呆住了。 这个球看起来是透明的,但是人脸在上面印得却是十分的清楚。 ——所以皂荚肯定,在这个球上的这张脸,不是她的。 或者说,不是这一世她的脸。 水球中的人脸有些陌生,但是却也是眼熟的—— 她有皂荚这一世眉眼的影子,也有她上一世的模样。 除了她当山之精灵的时候,还有她之前被黄鼠狼精当成树种的时候的样子。 这些变化加起来是很大的,但却不会让人认不出她。 皂荚:“......” 她只是不小心被炸了下,怎么还不小心整了个容呢? 怪不得这精灵族长就这么认出了她的前世。 敢情是靠脸。 皂荚仔细端详了下,这张脸确实是比她这一世的好看,但是...... 总觉得不是她的。 皂荚有些心塞。 似乎是感受到了皂荚的情绪,一众的精灵都有些不安。 皂荚忍不住道:“既然是爆炸把你们炸出来的,那族长你知道我为什么躺在这里么?” 族长道:“一开始我们被解放出来的时候,不知道姑姑在。” “但是封印解开时,这里的血雾给了我们力量......” 皂荚眉头一皱—— 血雾? 那时候如果还有什么劳什子血雾,那除了她就是凤华尸体上的了, 只是...... 凤华的尸体被附身后,只剩了人皮和骷髅,血已经被吸干了。 所以那个血应该是她的。 可是她都炸出血雾了...... 她怎么还会完好无损的在这里呢? 皂荚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族长。 族长很识时务,皂荚皱着眉头在思考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说。 等皂荚重新看向他的时候,他才接着道:“姑姑的血给了我们力量,我们很快就把妖物赶出去了......” “但是姑姑......” 族长大约是想起了那副场景,声音有些发颤...... “但是姑姑只剩了一副骨头架子在这里。” 皂荚:“......” 她似乎猜对了。 族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们都以为姑姑为了救我们陨落了,正准备挖个坑让姑姑可以安心的魂归天地……” “但是没过多久......姑姑便在山魂的滋养下,有了重生的迹象。” 皂荚:“......” 真像在看玄幻故事。 她不耻下问:“山魂是什么?” 族长从口袋里摸出一串石头一样的东西:“山魂就是山的灵脉,就是在这个上的。” 他除了靠血肉,就是靠山魂认出的皂荚。 递到皂荚面前的那串石头乌漆嘛黑的,皂荚接了过来,定睛一看—— 这哪是什么石头,分明是她的翡翠手串。 只是现在手串失了之前的颜色,也不复之前的灵性...... 皂荚眸色微暗,想来是为了护主,灵力尽失。 族长觑着皂荚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之后我们便没有动姑姑,姑姑便一点一点的在土里长了出来。” 皂荚:“......” 她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坑里,重新长出了骨头和肉,可不是从土里长出来的么 族长说:“姑姑不用担心,我们这里很好,有最好喝的泉水,就像当年在山上一样......” 族长叽叽咕咕的说着,见皂荚听着,忍不住高兴:“我是秘境里第三任族长了,以前的哥哥姐姐们都不在了,现在这些小家伙是新生的,所以不认识姑姑......” 皂荚听着听着,不由有些恍惚...... 她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其实是被炸死了的,只是老头子给她的那串翡翠手串救了她—— 不止救了她,还换回了当年的记忆。 皂荚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搞了半天,这个秘境不是葛玄的,不是魏伯阳的,而是她的...... 她看了看眼前这些奇形怪状的精灵,心想这里说不定是她曾经用来养宠物的。 皂荚站在原地,环视四周—— 没了葛玄和那假冒伪劣的秘境神识,现在这秘境山清水秀的灵力充裕,养出来的精灵都格外的傻白甜。 她想起昏过去之前的事情,问族长:“我在这里昏迷了多久?” 族长摇头:“不知道。” 山中无岁月,何况在这秘境当中。 这些精灵不需要操心寿命问题,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无聊了就和伙伴叽叽咕咕聊聊天,哪里会管什么时间流逝? 皂荚忍不住脑壳痛。 她想起了她把顾长生推开后,顾长生那震惊的脸。 皂荚说:“我要出去。” 族长一愣,然后低下头,左脚踩右脚。 皂荚:“......” 她心头涌上不好的感觉。 皂荚单刀直入,直接问他:“难道秘境大门不能开了?” 族长说:“不是不是......” “秘境大门随时都可以开!” 皂荚一脸惊喜:“那你快开!” 族长说:“......可是我开不了。” 他声音里带上了许多的不好意思:“我......灵力不够,开不了。” 皂荚:“......” “还需要多少灵力?” 族长看着皂荚,期期艾艾的:“大概还要修炼个七八年吧。” 皂荚:“......” 七八年,她要是一直在这里,老头子的坟头草估摸着都五丈高了。 而顾长生...... 估摸着都已经把她忘记了,说不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皂荚一想到这种可能,从心口的地方开始传来酸酸的感觉—— 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好! 她辛辛苦苦救了顾长生,可不是让他和其他女人生猴子的! 皂荚眯起眼睛,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族长:“为什么要那么久?没有其他办法吗?” 族长挠挠头想了想:“......有!” 第152节 皂荚眼中闪出一抹光:“是什么?” 大概是皂荚表情太急切,周围的精灵受到了皂荚的影响,不等族长说,便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可以等二百年,我听说二百年这里就会自动开一次!” “对啊对啊!” “二百年睡一觉,很快就过去了!” “可以和这个漂亮姑姑呆二百年吗?好开心!” 有个最小的,忍不住问周围的小伙伴:“......二百年是多久啊?” 皂荚:“......” 在这里二百年,估摸着她自己坟头草都跟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一茬了,顾长生的孙子的孙子也应该出世了。 族长听族人们越说越不着调,皂荚的脸色也越来越黑,不由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秘境里有个机关,姑姑你打开了机关,就可以开门出去了!” 皂荚一时有些呆愣。 机关这种东西,一听就很难。 皂荚几乎已经想到了,她为这个机关会付出千难万难......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她一定是要出去的。 过了好久,她才道:“......机关在哪里?” 族长把手伸进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个球。 和之前精灵们递给她的“镜子”长得差不多,只是这个球要大一些,圆一些。 皂荚:“......” 族长说:“把这个球用灵力灌满就可以了。” 皂荚:“......” 果然! 族长道:“大概是姑姑你忘记了,当年你让我们进来的时候说过,如果哪一天在里面寂寞了想出去了,就用灵力把这个球灌满。” 所以自此以后,凡事在秘境中孕育出的精灵,除了族长会继承每一任族长的记忆外,每一个精灵还会有一个灵力球。 只是这么多年了,他们从来没使用过。 所以渐渐地,遗忘了这个球的功能,反而被喜欢漂亮和臭美的精灵当成了镜子一样的工具。 唯有族长,继承了整个秘境的历史,也才知道这个球的作用。 皂荚接过族长的灵力球,尝试性的往里面注入了一丝灵力—— 灵力球中一道绿色的丝线窜过,然后便没有了动静。 宛如泥牛入海。 皂荚:“......” 她知道为什么这些年这些精灵都没出去过了。 甚至还渐渐忘了它的作用—— 这玩意儿压根儿就是无底洞,进去了灵力就像打了狗的肉包子,一去不回头了! 大概是皂荚脸色不好看,族长想起自己当年用这个球那种绝望的心情,不由按照已经去世的老族长的说法安慰了皂荚一遍:“姑姑曾经说过,外面的世界太危险。如果连灵力球都灌不满,出去也是被妖怪抓走吃掉的下场。” 这些精灵一开始只是朝生暮死的影,白天太阳出来的时候生,晚上太阳下山之后便死。 当年的皂荚,也就是闲得蛋疼的山鬼觉得它们可怜,便勾了一部分影出来,给了他们灵力又给了他们一个秘境,让他们能好好生存。 后来它们在秘境里待久了,又产生了异化,所以才是现在这幅模样。 皂荚:“......” 她觉得自己当年真的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 她看着手上的灵力球,有些沮丧:“行叭,我知道了。” 不就是灵力球么? 早晚她会灌满的! 皂荚问族长:“秘境里哪里的灵气最丰沛?” 她现在有了前世的记忆,身体又是山魂重新养出来的,虽然现在身体不咋地,但是皂荚方才送灵力到水晶球里面的时候,明显感觉自己现在的身体资质要比原本的身体要好的多。 并且...... 重塑的身体之后,她仍然是个人类。 这点让她很满意—— 毕竟谁也不知道,妖怪和人类,有没有见鬼的生殖隔离。 她现在有曾经修习的功法,又有比之前更好的资质,她不信她搞不定这个灵力球。 族长对皂荚有求必应,这些精灵也对皂荚有明明的亲切感,故而皂荚提出来的要求,它们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 要知道,秘境灵气最充沛的地方,多半是秘境最宝贝的地段。 一般守护秘境的神识或者精怪,是轻易不会告诉外人的。 皂荚看着在前面迈着轻快步伐带路的族长,又看着飞着围绕在她周围的精灵们,觉得它们之前被那假冒伪劣的秘境神识骗到被封印起来,似乎也不是什么...... 很奇怪的事情。 族长很快把皂荚带到了一汪水池边。 皂荚站在水池边,并不觉得这个池子有什么特殊的。 她蹲下身,把手伸到了池塘里—— 充沛的灵气疯狂的顺着她的指间,滋滋不绝的涌入她的体内! 皂荚被这纯粹的灵气惊呆了! 她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就见周围这群紧邻,已经扑棱着翅膀,扑进了水池里。 皂荚:“......” 族长热情地招呼他:“姑姑快来,水里很舒服的!” 它们这些精怪,自然是很亲近灵气纯粹的地方的。 皂荚也有点想往里跳—— 她只是指间接触便感受到那么多灵气,倘若整个人都泡进去了...... 皂荚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的破烂...... 算了吧,就算人家是精灵什么都不懂,她也不能仗着自己什么都懂,去耍流氓啊。 她矜持的坐在了池塘边。 然后被身后的,之前给她递水的精灵,一脚踹了进去。 挣扎中和了满口洗澡水的皂荚:“......” 她抬头想收拾那精灵,却见那精灵睁着大眼睛,特开心的看着她...... 这种开心不是恶作剧成功的嘲笑,而就是纯粹的开心。 族长怕皂荚生气,也在旁边解释:“它是为你好,姑姑你不要怪他。” 皂荚:“......” 她笑盈盈道:“有什么好怪的,族长你多心了。” 说完,皂荚便将自己埋在了水里,只露出以口头,开始将水中的灵气通过功法变成自己的灵力—— 她这身体是新的,虽然她这么多年学习的理论知识还在她脑子里,可单纯从□□的角度来说,她是一点积累都没有的。 所以她需要重新累积—— 不过幸好,她当山之精灵和浑浑噩噩时期修炼的本能告诉了她,如何快准狠的将提天地间的灵气转化成自己的修为。 功法运转起来,皂荚很快就入了定。 原本嬉闹的精灵们见皂荚这个样子,都收起了打闹的心思,安安静静的从水里出来,在岸边排排坐—— 除了族长外,它们都是新生的,并没有对皂荚的记忆。 可是传承下来的本能告诉他们...... 水池中的这个人,是他们的主人。 它们是需要守护主人的。 皂荚在水池里待了很久。 秘境中的天是不会黑的,所以皂荚再次睁眼的时候,天依然是亮的。 饶是浑身充满了灵力,皂荚睁眼看到岸边站了一溜的奇形怪状,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最小的那只精灵扑到皂荚面前:“姑姑姑姑,怎么样?” 皂荚忍不住看了在一边正襟危坐的族长一眼。 之前这群小东西见她还叫的小姐姐,这闭关一会儿的功夫,就抬辈分了。 不过皂荚也很好奇,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水平了。 她摸出一直捏在手里的灵力球—— 她一直泡在这灵力池子里,从水中伸出来的手只是白了些,却依然光滑润白,并没有像泡在普通水里那样泛起白皮。 皂荚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心念转动间,灵力便朝灵力球汇了去—— 绿色的光芒不断注入透明的球当中,不过片刻的功夫,灵力球便泛起了柔和却晶莹绿光。 第153节 这些绿色的光芒并不像皂荚刚醒来的时候那样薄弱,而是像晕进了水中的墨水,很快便在水池当中散了去—— 漂亮极了。 排排坐的精灵们不由发出了赞叹的“哇——”声。 皂荚目光灼灼,想要直接把这灵力球灌满—— 然而她用尽了力气,这球也只是堪堪铺了底儿。 再次精疲力尽的皂荚:“......” 妈个鸡,这玩意儿就是个无底洞! 她撤了手上的力,灵力球的光便黯淡了下来—— 只是那些已经已经铺了底的颜色,仍然铺在里面。 排排坐的精灵们忍不住道:“姑姑真厉害!” “哎呀哎呀,早知道这球亮起来这么好看,我也好好修炼把它装满!” “可是颜色变了照出来的我们就不好看了啊!” “对啊对啊,万一我们的灵力颜色也和姑姑一样,我们照镜子的都时候,头上就是绿色的了!” 皂荚:“......” 你们不是刚从这里生出来么? 怎么连绿帽子是什么都懂了!? 约莫是因为泡在灵泉里的原因,皂荚并没有感到饥饿,只是她长时间不吃东西,又没修习过辟谷之术,总还是怕离了灵气就搞坏了自己的身体。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破,但如果她就这么起来,也没有到伤风败俗的地步—— 皂荚游到岸边,爬了起来。 族长立马飞到她身边:“姑姑有什么安排吗?” 皂荚本想去找点吃的,但却不想麻烦这些小东西。 可族长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上面写满了“姑姑快吩咐我我很能干的真的”,皂荚想了想:“能给我找一点能吃的果子么?” 族长当即点头,然后拽上两个年纪稍微长一些的精灵就飞了出去。 剩下的精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敌不过自己的好奇心,开始问皂荚秘境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它们其实对“外面”是没有概念的,但葛玄和那个冒牌的秘境神识先给他们灌输了这个理念,而后皂荚道了这里,又心心念念的想要出去...... 搞得它们也心有戚戚。 皂荚看着这七八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忍不住笑道:“其实外面不好。” “做什么都要花一种叫‘钱’的东西,而‘钱’很难赚。” “空气没这里好。” “水也没这里甜。” “还没有可以供你们修炼的灵力。” “外面还有很多危险。” “有很多坏心的人,在你稍不注意的时候,就把伤害你。” 有一只精灵立马道:“我可以揍他们!” 皂荚笑眯眯的:“可是外面绝大多数人,你们是揍不过的。” 精灵们想起之前被葛玄支配的恐惧,有点心塞。 之前给皂荚递水那个精灵忍不住:“姑姑......” “既然外面那么不好......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是呀......外面那么不好,她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因为外面有人对我很好,有我的家。” 精灵们有些不乐意:“我们也可以对姑姑很好啊!姑姑你也可以把这里当做家!” 皂荚看着单纯的精灵们,脑海里浮现一个人,神色变得温柔起来。 她朝精灵们道:“因为外面有爱我的人在等我啊......” 她还有爱她的人在等她,她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呆在这里? 她又怎么能不归心似箭? 作者有话要说:  顾长生:皂荚我来找你。 出来的皂荚就只能去地府找顾长生的皂荚:…… 全剧终 =-=看在我今天勤奋的努力上,小天使们收一收我吧=-= 现言校园文:《他的小甜饼》 cp骚断腿浪上天心狠手黑真校霸伪学渣x讲文明懂礼貌惹急了奶凶奶凶的小仙女 1. 棠言第一次见倪森,他正带着一伙人把教官按在地上摩擦。 抱着的书本轰然而落,倪森回头,见到了惊慌失措的她。 棠言捂住嘴巴,巴掌大的脸上只留了一双红红的眼睛,像娃娃机里的小兔子。 软软小小,怪可爱的。 倪森停下手,声音懒洋洋的:“再看,腿给你打断。” 后来—— 倪森一身军装笔挺,看着怀里咬着嘴唇红了眼圈儿却执拗地抱着他的棠言,恨不得把她揉碎了在自己的骨血里。 他声音绷得紧紧的,倾身覆了上去:“这辈子,命都给你。” #你是我冬日初阳 #是我困顿深渊百味皆苦时,心上一点甜 2. 棠言自小就被外婆耳提命面,她是个意外要乖乖的 所以父母偏心,她忍她让她懂事她听话 她想苦一点没关系,等她考上大学离了家便什么都过去了 直到她遇到倪森—— 桀骜不驯的少年用近乎蛮横的方式闯进她的生活,打乱她的步骤。 少年把她堵在墙边,手指轻柔的拂过她唇角,语气却凶巴巴的:“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你。” #你是我的小甜饼,只有我可以 第99章 精灵们给皂荚找来的是一些青青红红的果子, 皂荚在秘境外没见过, 本来怕随便吃了产生什么不良反应,但看着捧着果子眼巴巴看着她的精灵,皂荚还是挑了一个看起来最熟的, 咬了一口—— 散发着清香的果肉入口即化,清甜的汁液在皂荚唇齿间弥漫—— 皂荚缓缓咽了下去。 然后在所有精灵逐渐震惊的目光下, 不知不觉地吃完了所有。 保守估计有个十一二斤叭。 皂荚:“......” 她的食量怎么变这么大了?她原本只打算吃一个的。 精灵:“......” 敢情我们的姑姑是个饭桶篓子。 生怕皂荚吃不够, 精灵们又捧了一堆来。 族长说:“姑姑放开吃, 我们管够。” 皂荚:“够了够了。” 皂荚低头, 看着自己用破碎的布条遮起来的小肚子, 那里的皮肤白皙嫩滑,就像初生的婴儿一般。 她泡在灵泉里这么多天,不止灵力有了提升,连皮肤都被泡好了。 皂荚忍不住动手摸了摸, 吃了这么多, 也没见凸出来。 不知道吃哪里去了。 皂荚知道自己身体是有了些不同, 虽然不觉得撑,但也不敢再多吃了, 她让精灵们把剩下的果子分了吃,皂荚便摸着池子边缘,重新下了水—— 顾长生在等她, 她不能在里面耽搁太久。 这秘境里日月不分、晨昏不醒,万一一梦千年,她少不得去地府骚扰广平王一番, 去找顾长生的转世了。 皂荚并不想找顾长生的来世,因为在她看来,那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 就像对她来说,她前身的山之精灵还有拥有了帝浆流那个幸运儿,都不是纯粹的她一样—— 她们与自己颇有渊源,但都不是她。 都不是她皂荚。 皂荚完全放空自己,把自己整个人浸没入灵泉中。 源源不断的灵气从她被泉水浸润的皮肤中钻入,过于充裕的灵气其实是让皂荚有些难受的,但她连眉头都没皱,运转涌入自身的全部灵气,飞快的转化成自己的灵力—— 重塑过的身体资质相当好,但皂荚这宛如自虐一般不知节制的扩充让她的莹白如玉的肌肤逐渐漫出了血丝—— 然后血丝在灵泉的滋养下飞快的愈合,而后又因为灵力再次崩裂。 第154节 血水从她全身留下混入水中,连带皂荚周身的泉水也泛起淡淡的粉色。 然后很快被流动的泉水冲走。 却又很快再次因为崩裂的伤口变成粉色。 周而复始。 ——直到皂荚再次睁开双眼。 ***** 皂荚终于把族长的灵力球灌满的时候,始终像春天一样的秘境,突然萧瑟起来。 这是秘境要开了—— 秘境的开放的时候要掩藏住自己的生机,这是一种自保。 皂荚此时修为早已非当初初入秘境之时,对气候的变化并不感冒,只担心自己这一身行头从秘境中出去的时候,有伤风化。 精灵族长一早就奉了她的意思,带着她到了秘境打开的地方。 也就是她和顾长生分开的地方。 皂荚站在被精灵们舔醒的土坑处,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不知道自己从枯骨重新变成活人用了多久,也不清楚自己为了灌满精灵族长的灵力球又在这秘境里呆了多久...... 她内心突然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万一洞中一瞬,世上百年,她出去的时候,顾长生已经入了轮回可怎么办? 皂荚正发着呆,原本朝不保夕的布条衣服动了动。 皂荚低下头,一个白白的小东西正眼巴巴地盯着她:“姑姑......” 皂荚心头一颤,目光微微一动—— 秘境中所有的精灵们都来了,他们全都泪眼汪汪的看着她,一副被抛弃了的模样。 皂荚:“......” 饶是她有再多的惆怅,看着这些精灵的表情,她心头的郁气也都散了。 她蹲下身,把捏着她衣角的小东西捧起来,问它:“怎么了小东西?” 被她捧着的小家伙刚出生不久,说话还不利索,但还是飞快道:“姑姑......带、带我一起出去好不好?” 皂荚:“......” 别人家的小孩要离家出走跟她走,怎么办? 当然是找家长啊! 皂荚连忙把小家伙塞回族长手里:“不行。” 小家伙立马就哭了出来。 皂荚:“......” 秘境精灵长于秘境,出了秘境虽然不是不能活,但总是哪哪儿都不利落。 何况...... 她已经有一只乱认娘的必方了。 再带一个小东西回去...... 她的家估计会被那只傻鸟给烧了。 精灵族长有历代族长的传承,自然知道皂荚顾虑的是什么,他赶忙抓好手里的小精灵,对皂荚恭敬道:“姑姑放心。” 族长是很舍不得皂荚的,但他也知道,皂荚是留不下来的。 他把手上的小精灵交还给它父母,把皂荚灌满的灵力球拿了出来,闭上眼,念念有词—— 不过片刻,皂荚的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皂荚的头发被漩涡带出来的风吹得飘了起来,围在她周围的精灵们却不由自主地白了脸—— 他们生于秘境当中,对外界一无所知,虽然向往,但在“外界“真正来临时,也是胆怯的。 族长手中的灵力球逐渐消失,秘境大门的风反而变得小了起来—— 直到族长睁开眼,对皂荚道:“姑姑,可以了。” 可以出去了。 皂荚深吸一口气,摸了摸族长的头:“你很好,它们在里面,就交给你了。” 族长郑重的点头。 眼睛却也是红红的。 它们秘境精灵依托秘境而生,而秘境是皂荚创造的,它们对皂荚有天然的亲近。 也知道皂荚作为主人,她的意志不可违背。 皂荚说:“你要带着族人好好修炼,万一有一天,秘境又被什么人占了,你们好歹能自己打开秘境,出去......” 族长一呆。 皂荚继续道:“出了秘境来找我,我总会为你们找回场子的。” 族长带头瞪大了眼。 皂荚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 然后头也不回的踏入了秘境出口。 精灵们直到皂荚的身影完全没入了乌黑的出口,才隐隐约约的啜泣起来。 族长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子,正准备吆喝着这群缺心眼儿傻白甜的族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好好修炼早日能自由出入秘境,方才被他塞到一旁的小东西便捏着个绿色的珠子糊到了它眼前—— 族长下意识的抓在手里,刚想塞回小东西手里—— 却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小东西糊在他脸上的,赫然又是一颗皂荚被灌满了的灵力球! ****** 到底不是正常开启的秘境,族长用灵力球和咒语开放的秘境通道远比皂荚来时的复杂—— 乌黑的通道里没有一丝的光,扭七扭八的通道内充满了秘境中不曾有过的秽物。 那是秘境产生的时候便积攒下来的浊气,久而久之便成了活在黑暗中的怪物。 它们并不具备强大的法力或者攻击力,但却凭着一股本能,在黑暗中找寻着机会—— 它们的直觉告诉它们,行走在秘境中的皂荚是他们惹不起的角色,但是...... 本能又让他们渴望鲜活。 鲜活的肉亻本,以及新鲜的血肉。 皂荚前身本就是山里一道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缕幽魂,只是有幸才有了今天的造化,她对在黑暗中觊觎她的这些生物本身是秉持着一种慈悲的态度—— 但在第二十次一巴掌扇飞企图偷袭她的怪物时,皂荚终于忍不住了。 她如今修为大涨,连掐诀都不用,只是在心念转动间,一条火龙便在这狭窄的甬道中窜起—— 无数黑色的影子在火光乍亮之初,便消散了去。只有一些原本散落在角落的影子,侥幸躲过—— 便再也不敢出现。 皂荚轻轻瞥过甬道中最大一团黑影,轻哼一声,大步朝前走去—— 在翻涌的秘境通道的墙壁上,留下她远去的影子。 直到火光逐渐熄灭,那些黑色的影子,才畏畏缩缩地,再次出现。 ****** 皂荚原本以为自己出去的地方会是之前进来的那座平台上,但等她终于踏出秘境见得天光,她才知道—— 自己真是想得美。 她,皂荚,新世纪的捉妖美少女,一身烂布巾巾,打着赤脚披头散发,落在了一座不知姓名的大山中。 皂荚:“......” 下山的路对她而言并不困难,困难的是下山之后。 皂荚蹲坐在一块石头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手上的野果,有些忧伤。 她轻而易举地就能算出下山该往哪里走,只是下山之后她应该怎么办? 她身无分文,也没证件,可以说在找到顾长生之前,寸步难行。 ——她有证件也没用,她身体重塑以后,长得和之前也不大一样了,就算拿着以前的身份证,也过不了安检。 说不定还会被当成用假证的,被抓起来。 皂荚在石头上蹲了半个钟,刚啃完果子最后一口,不远处的灌木动了动—— 两个拎着不少野物的,背着大包,各自拿着一把不知是真是假的木仓,腰上还别着管制刀具的男人,钻了出来。 那两个人先是一愣,似乎没有料到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荒山野岭的会有人,先是心头一慌不由自主握紧了手里的木仓,可等看清楚皂荚的造型和模样,四只眼睛里便泛起了贪婪光——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扔下了手里的猎物,狞笑着朝皂荚走来—— 皂荚:“......” 她在石头上换了个相对端庄的姿势,翘起二郎腿,有些感慨—— 老天爷终归是待她不错的,知道她缺什么,这不就给她送上来了? 皂荚淡定甚至是带着希冀的态度终于让靠近的两个男人觉得有些不对头了...... 这荒山野岭的,一个穿着暴(?)露(?)的妙龄少女淡定的坐在一块石头上,并且对磨拳擦擦掌的坏人投以热烈的目光...... 这怎么看都属于鬼故事的范畴叭? 两个男人又对视了一眼,同时咽了口唾沫并不再前行—— “你是什么人?” 第155节 “为什么在这里?” 皂荚看着两人,笑而不语。 她原本圆圆的脸已经变成了瓜子脸,以往的杏眼虽然没有很大变化,但眼尾微微上翘,已有了丹凤眼的模样—— 她笑起来,隐隐约约有了勾人的模样。 那俩人真的慌了:“你、你究竟是什么?!” 皂荚说:“这穷山恶水的,就我一个孤零零的在这里……你们说......我是什么?” 第100章 那俩人真的慌了:“你、你究竟是什么?!” 皂荚说:“这穷山恶水的, 就我一个在这里......你们说......我是什么?” 俩男人:“......” 鬼才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吧?! 皂荚的出现和表现太过诡异, 两个男人原本的色胆已经被吓破一半,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对皂荚举起了手中的木仓—— 为了预防万一, 他们手中的木仓早就上了膛—— ——砰! ——砰!! ——砰!!! 木仓连响三声,在幽静的山林中惊起无数飞鸟—— 待枪口青烟散去, 两人定睛一看, 预计中倒在血泊中血肉横飞的躯体并不存在, 原本坐在石头上的少女已经没有了踪迹。 两人的脸都绿了。 他们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惧—— ......难、难不成、真的遇上了山中那冤死的女鬼或者采阴补阳的妖精? “啧, 这么小的胆子还敢上山, 这年头的坏人,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娇俏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话里话外带上了戏谑的恨铁不成钢,两个人男人听出了这声音属于谁, 腿肚子当即就是一哆嗦—— 那女人明明在石头上坐得好好的, 怎么眨眼间就到了他们身后? 扑通一声, 俩人背对着皂荚,直接跪下了—— “妖精奶奶饶命啊!” “女鬼姐姐我们是良民啊!” 皂荚看着抖得像筛糠似的二人, 忍不住撇嘴:“你们俩人手里至少有三条人命也好意思说自己是良民?” 对着空气求饶的两人一噎住。 皂荚也懒得再多说,她手指一揉,一抹绿光从她指尖飘出, 在半空中分成两半,慢悠悠地没入两个人男人的灵台—— 不过片刻,两个人便呆滞起来。 皂荚趁机扒了两人的背包, 从里面找出一件还没来得及拆吊牌的冲锋衣,开开心心的裹到了身上,又从背包里摸了两桶泡面—— 烧水对现在的皂荚并不是什么难事,很快一碗香喷喷的康帅傅泡面便摆在了皂荚面前。 过久了喝露水吃野果的仙女生活的皂荚同志,久不闻新世纪的辣鸡食品,一时间竟然被香得热泪盈眶—— 她飞快地用叉子卷了一卷,还没塞进嘴里,脑海里便响起一个声音—— “不要吃泡面,对身体不好。” 皂荚:“......” 你说,她都这么久没见过顾长生了,怎么对他的思念一点都没少呢? 顾长生也那么久没管过她了,她怎么还能记起他的碎碎念呢? 皂荚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泡面,一时间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她方才搜了这二人的手机,按照上面的时间来看,从她和顾长生分开,已经过了两年了。 两年啊...... 皂荚闷闷不乐的把泡面塞嘴里—— 两年时间,如果顾长生动作快的话,他家孩子应该会叫她“阿姨”了哦? 皂荚三口两口把泡面吃完,又从那两人的背包里把钱包拿了出来—— 大概是两个人坏事干得多了,钱包里不止有现金和银行卡,还有一摞身份证。 皂荚翻了翻,里面有个女人的,尖下巴瘦瘦小小的,恰好和皂荚有一两分相似,皂荚想了想,顺手把这张身份证揣进了兜里。 等一切收拾好了,皂荚一脚踹向离她最近的男人,下命令:“带我出去。” 两个人男人点头称“是”,浑浑噩噩着带着皂荚往山下走去。 两人没有神智,脑子里只有皂荚的指令,便也不怎么会拐弯儿,不管脚下是灌木还是泥坑,只要不是树便直接往前走—— 皂荚从秘境中出来,自然是没有鞋子这种的东西,赤脚踩在这些地方她也不嫌,圆润白嫩的脚丫上沾了些泥土,反而更加可爱。 走了大概有四五个小时的直线距离,两个男人已经喘得像死狗,皂荚才看到现代建筑物—— 敢情这里还是个自然保护区。 这俩男人拿着木仓,自然不会是门口买门票进来的。 皂荚手指一弯,前面领路的男人拐了个弯儿,带着皂荚到了一条河边。 皂荚面前的河约莫有二十来米宽,中间水流湍急,加上现在恰逢雨季,河水更是汹涌澎湃。 河边每隔一段路便会有一个注意危险的牌子。 皂荚摸摸下巴,她倒是小瞧这俩坏蛋了,他们背了那么多东西还能从这河中游过来,也算得上是人才了。 皂荚当即对俩人下了命令,让他们怎么过来的怎么回去。 不多时,两个坏蛋就脱得只剩大裤衩,然后噗通两声,跳下水。 皂荚走到河边,悠悠然用水冲干净自己的脚,然后慢悠悠地从踩在水面,朝对岸走去—— 就像在平地一样。 期间皂荚还帮了一个差点被水卷走的男人一把。 过了河不远处便是公路,公路旁还有两人偷来的车,皂荚坐到后座,指挥着俩人把车开进市区—— 一到市区,皂荚拍了拍前面男人的肩膀,便揣着兜里的钱提前下了车—— 不久后,该市本地便有了个大新闻—— 惊!!俩潜逃杀人犯神志不清衣衫不整驱车到我市公安部门,投案清醒后称自己活见鬼! 而造成轰动的皂荚对此一无所知,淡定的揣着兜里的钱赤脚进了商业街。 ****** 重塑了肉身的皂荚相貌无疑是极好的,红唇皓齿,明眸善睐,像海藻一样浓密的黑色长发散落,衬得她越发美丽。 所以尽管她全身上下除了破布就只有那件打劫来的冲锋衣,还赤着脚,但被她的打扮和相貌吸引的人都以为她是故意这样打扮,追求潮流在玩儿下\///身失踪的诱惑。 跟妖女似的。 皂荚顶着众人的注视,不慌不忙地走到一家店——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换了一副打扮。 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虽然依然赤着脚,但长长的头发已经被她扎起来了。 看着她出来,原本在店外等着想再见她的人却失落了。 皂荚却不以为意,又走进隔壁的鞋垫,给自己买了双鞋。 她容貌便了,但身高却没什么变化,依然是娇小玲珑挂的,但是—— 她的脚却小了。 皂荚只能将就买了一双略大的拖鞋,把剩下的钱继续揣着,买了一张长途汽车票,先去一趟临海市。 ****** 长途汽车站的安检要比火车站松的多,至少不用过机器检查—— 皂荚能用幻术迷惑安检的人,可没办法用幻术让机器也迷惑了。 所以尽管她晕车晕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也只能捏着鼻子上车就装死,一路睡了二十多个小时,睡到了临海市。 临海和她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皂荚根据之前的记忆,地铁专公交到了凌霄山下——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原本香客络绎不绝的灵霄观却门可罗雀,只剩下一道将通往半山道观的天梯锁住的铁栅栏。 铁栅栏前立了个木牌,上面的告示已经发黄。 皂荚弯下腰仔细辨认,告示上说的是由于道观检修暂时封观,道观里的道士们暂时寄宿在其他道观里。 皂荚再看落款日期,几乎就是他们两年前进入秘境之后。 ——难道...... 当他们出了秘境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带着流传千年的灵霄观也遭了殃? 这遣散观里道士的做法,如果不是因为遭逢大劫,灵霄观此举无非自毁长城—— 可是青玄那个老头子,会是无缘无故就自毁长城的人么? 皂荚飞快地捏了一个手诀,一道白光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穿过铁栅栏,随着山间的石梯往上飞去—— 这铁栅栏上,是设下了禁制的。 皂荚做完这,转头就要往外走,却见迎面走来一个老人—— 是个老婆婆。 第156节 老婆婆手里拿着香烛和供品,看到前面的皂荚,也是一愣。 不过很快她就收起惊讶,对皂荚笑了笑,弯腰把供品和香烛摆放在铁栅栏前的一棵榕树下。 皂荚这才注意到,这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大榕树下,放了几张木头桌子,木头桌子堆积了许多的香烛灰和供品。 然而大概是因为不久前才下过雨,香烛灰混了雨水,显得脏兮兮的,那些供品也不知道摆放了多久,脱了水皱巴巴的。 老婆婆像是很习惯这样的场景,她先从自己带来的口袋里拿出抹布,将木头桌子上香灰整理了都扫到了桌子背面的榕树下,当做花肥,然后再把已经干瘪的供品收进袋子里,最后才放上自己才带来的东西。 老婆婆的动作很熟练,皂荚等她燃上了三柱香,才上前,问道:“老婆婆,这灵霄观怎么了?” 皂荚话语中的关切做不得假,老婆婆扶了扶眼镜,打量了她几眼,才道:“小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皂荚点头:“我是清安的,听家里的老人说灵霄观很灵验,所以才大老远跑过来。” 皂荚说:“谁成想......这里连观门都进不去。” 老婆婆叹了口气:“这里早就进不去啦。” “两年前就进不去啦!现在也只有我们这些老太婆,还记得这么个地方啦......” 老婆婆语气里不乏唏嘘,皂荚心头一颤:“这灵霄观,究竟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 100章啦=-= 留言送红包=-= 然后=-= 求预收啊哭唧唧 难道你们不想下一本接着看到馒头吗! 《他的小甜饼》→cp骚断腿浪上天心狠手黑真校霸伪学渣x讲文明懂礼貌惹急了奶凶奶凶的小仙女 1. 棠言第一次见倪森,他正带着一伙人把教官按在地上摩擦。 抱着的书本轰然而落,倪森回头,见到了惊慌失措的她。 棠言捂住嘴巴,巴掌大的脸上只留了一双红红的眼睛,像娃娃机里的小兔子。 软软小小,怪可爱的。 倪森停下手,声音懒洋洋的:“再看,腿给你打断。” 后来—— 倪森一身军装笔挺,看着怀里咬着嘴唇红了眼圈儿却执拗地抱着他的棠言,恨不得把她揉碎了在自己的骨血里。 他声音绷得紧紧的,倾身覆了上去:“这辈子,命都给你。” #你是我冬日初阳 #是我困顿深渊百味皆苦时,心上一点甜 2. 棠言自小就被外婆耳提命面,她是个意外要乖乖的 所以父母偏心,她忍她让她懂事她听话 她想苦一点没关系,等她考上大学离了家便什么都过去了 直到她遇到倪森—— 桀骜不驯的少年用近乎蛮横的方式闯进她的生活,打乱她的步骤。 少年把她堵在墙边,手指轻柔的拂过她唇角,语气却凶巴巴的:“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你。” #你是我的小甜饼,只有我可以 第101章 老婆婆的语气里不乏唏嘘,皂荚忍不住心头一颤:“这灵霄观, 究竟怎么了?” 老婆婆道:“谁也不知道怎么了......” “我只知晓约莫是两年前, 灵霄观的青玄道长便下令封了山,之后不久的一天夜里, 整个临海电闪雷鸣,等大家反应过来,市郊区那边的一座山头便毁了大半......” “大家都在传是不是山里的大仙渡劫,没过多久却有了传言,说是灵霄观的青玄道长立身不正, 遭了天谴, 所以灵霄观被封、山被毁。” 皂荚问:“所以这里就成了这模样?” “一年前政府重新找了道士,想要重新开观......”老婆婆说得很慢,语气中的无奈显而易见:“但是没什么人来了。” 灵霄观在临海市乃至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道观,每年给临海市的财政带来了相当可观的收益,所以政府想重新把灵霄观开起来—— 然而...... 民众不买账了。 灵霄观香火旺盛是因为它灵验,因为青玄道长的名气, 信众远道而来求的是平安喜乐—— 但据说已经遭了天谴的青玄、已经解散了的灵霄观,真的能带来平安喜乐吗? 皂荚默然。 过了许久, 她才问老婆婆:“那您......怎么还来这里呢?” 皂荚的目光落在木桌子上的供品和香烛上。 “如果没有灵霄观,老婆子我六十年前就没了......”老婆婆笑了起来:“它到底如何了,四处都是语焉不详。那老婆子我就只管我自己看到的。” “早年间青玄道长施粥布斋, 后来又赠医施药......”老婆婆啐了一口,“我可不信邪魔外道有这么好的心来帮我们!” “更何况......我一个老婆子,怕什么?”老婆婆说得很是通透, “我这个年纪,过一天就赚一天,还怕什么?” 她说得率性认真,皂荚忍不住笑了起来。 青玄做了一辈子好事,灵霄观传承了千年,总还是有人记得他们的好的。 ******** 和老婆婆一起离开凌霄山后,皂荚还是打车去了一趟之前秘境开启的那座山—— 她本来以为“雷劈了半座山”是老婆婆的夸张,但皂荚亲眼所见时,反而觉得老婆婆说得含蓄了。 原本巍峨葱郁的山峦直接从半山腰被斩断,被截断的部分参差不齐,寸草不生的地表上裸露着黑色的岩石和泥土,皂荚只是站在山脚,都能感受到这座山透出的死气…… 只是死气被人用阵法压制住了。 山下也有和灵霄观下面如出一辙的铁栅栏,只是灵霄观下的铁栅栏锁的只是上山的石梯,而这里的铁栅栏...... 它将整座山都围了起来。 皂荚故技重施,分出一抹灵识朝铁栅栏而去,然而和在灵霄观下不一样的是,灵识刚刚飘到离铁栅栏三五步距离的时候,便再也不能往前—— 皂荚眉头皱了起来,她弹弹指尖,白色的灵识很快的又朝铁栅栏飞去,然而这次...... 灵识触碰到铁栅栏的时候,直接消散了。 先礼后兵—— 先意思意思客气下,冥顽不灵就直接下手锤。 这将她灵识敲散的术法气息以及蠢呆的做事风格,格外熟悉。 皂荚:“......” 当下她也不挣扎了,就站在山的外围,重新再在铁栅栏的禁制之外,又加了一层防护,便离开了。 她订了晚上到清安的汽车票。 ********* 两年不来,黄泉后街还是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阴森样—— 秉承着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原则,各个店铺都门可罗雀,连岗亭那个保安都没换。 只是皂荚走进去了才发现,黄泉后街店铺里外的符箓都正规了不少,供奉的神像也不再像两年前那种花了大价钱没什么用的木头桩子,并且街上大道的绿化和铺子们门口的盆栽互相辉映,反倒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招财阵。 皂荚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这个阵法摆出来,街坊们怕是花了不少钱。 就是让她来,在不损阴德不害人的情况下,她也做不到比眼前这个更好的阵法了—— 要知道,她现在可是有前世记忆的皂荚。 只是...... 这个阵法在招财的过程中,似乎还有一点其他的作用。 皂荚暂时还没琢磨明白,便忍不住走到木匠媳妇的家具店,忍不住借着看东西的光景,正儿八经的研究起阵法来。 木匠媳妇吃过了早饭恰好没事,见店里来了个漂亮姑娘,便起身跟在姑娘后头。 她也不像一般家具店里的店员一样,逢人就追着问,而是站在皂荚身后一个非常礼貌的距离,偶尔搭上一句话,给皂荚介绍一下。 皂荚就朝她礼貌地微笑。 木匠媳妇却越看越觉得她眼熟…… 过了一会儿,皂荚发现自己短时间内是琢磨不出招财阵里多的东西是什么,便便木匠媳妇笑笑,转身准备离去。 她没走两步,木匠媳妇突然在她身后叫住她:“诶......小姑娘!” 皂荚回头,礼貌道:“有什么事吗?” 木匠媳妇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道:“没什么事儿,就是觉得小姑娘你有点眼熟,像一个人。” 不等皂荚问她像谁,木匠媳妇便说了答案:“我觉得你像以前我们街的皂荚姑娘!” 木匠媳妇问她:“你们是不是亲戚啊?” 皂荚眨眨眼:“是啊。” 木匠媳妇赶忙道:“那她还好吗?我都两年多没见着她了!她过得怎么样?” 皂荚笑眯眯的:“有劳大姐你挂记了,她过得挺好的。” 第157节 木匠媳妇得了答案,脸上的紧张总算消去了些,她飞快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手串,忙不迭地塞进皂荚手里:“这是我之前找着的,麻烦你带给皂荚姑娘了!” 皂荚眼睛眨了眨,手下的手串的料是上好的菩提子并黄花梨,虽然算不上贵重,但也不便宜—— 关键是她不认为她和木匠老板娘的交情能让她离开这么久之后,还能有这么一串礼物相送。 皂荚还没来得及拒绝,木匠媳妇便道:“之前皂荚姑娘给我店里留的符箓,让我免了一次大灾......” “这个手串不过是做家具剩下的料子,不值什么钱的!” 木匠媳妇说完,又把手串往皂荚手里塞了塞:“姑娘你就帮帮我吧!” 皂荚虽然很想问木匠媳妇“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来打着皂荚名义骗钱的”,但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到底还是把这话吞下去了—— 木匠媳妇也许并不是念着她皂荚,而是求得只是一个心安。 他们做生意的,或多或少有些迷信。木匠媳妇说之前皂荚送的符箓帮了她大忙,那么按道理,木匠媳妇是应该对皂荚表示感谢,用来了结这段因果的。 皂荚离开家具店,瞅了瞅手里的手串—— 料子是好的,里面也蕴藏着不少的灵气。只是比起她之前那串山魂化的翡翠手串,始终是差了许多。 皂荚笑了笑,顺手把手串塞进了裤兜里—— 啧,珠子有点大,怪膈人的。 ******** 皂荚不知道的是,她一离开木匠媳妇的店,黄泉路后街的微信群又炸开了。 【黄金路上捡黄金】 木匠媳妇:同志们!!! 木匠媳妇:我刚刚!!碰上皂荚姑娘的亲戚了!!! 木匠:......... 木匠:媳妇,淡定。 卖玉的:我刚刚也看见了,是不是那个穿体恤牛仔的女孩子? 卖玉的:头发长长的,下巴尖尖的? 木匠媳妇:......对! 寿材铺の小可爱:你们怕不是疯魔了,皂荚姑娘失踪那么久......如果能这么容易找到她的亲人......那位也不至于...... 大富大贵:卖棺材的你说什么屁话呢?! 大富大贵:我皂荚大姐哪里是失踪? 大富大贵:明明都说了是去修行,你能不能盼点人家好?! 木匠媳妇:行了行了别吵了,反正我的那串手串给出去了! 木匠:............... 卖玉的:啧,这败家娘们儿! 木匠媳妇:富贵你看好啊,那姑娘朝十八号去了,她说知道皂荚姑娘的下落。 木匠媳妇:你要是有什么话要带,我估摸着找她应该行! 大富大贵:好的老板娘!谢谢老板娘! 朱富贵得了木匠媳妇的嘱托便往店门口冲去,刚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一个像卖棺材的所说的,短袖牛仔长头发的姑娘从店门口路过。 朱富贵恰好看到她的侧脸,要说这个姑娘的脸型样貌,和当初的皂荚确实是不像的......但是眉眼间,朱富贵又觉得这姑娘似曾相识。 他想起方才木匠媳妇的话,忍不住喊了一声:“皂荚......” 话还没喊完,那姑娘回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后面半句“姑娘的亲戚”朱富贵便自己吞了下去。 顺带腿肚子就是一哆嗦。 朱富贵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他曾经被小鬼们支配的恐惧...... 朱富贵:嘤! 【黄金路上捡黄金】 大富大贵:我坚信这个姑娘和皂荚姑娘!有关系! 皂荚却没管朱富贵,她直接走上十八号台阶,手放在了门上—— 第102章 久未触碰的门上落了一层薄灰,皂荚手放上去的瞬间, 她离开时的设下的禁制被触动—— ——吱呀。 许久没被打开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 在轻微震荡的灰尘中,皂荚轻轻推开了推开了雕花的木门。 杂货店里的摆设似乎和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 皂荚走到柜台前, 她的笔墨纸砚一动未动,她离开的时候是怎么摆的,现在就是怎么放的。 皂荚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被她放在笔架上的狼毫。 按道理来说,她的财产一点没少,她应该开心的, 但是现在...... 怎么想怎么不得劲儿。 因为这里的一切, 就像是在告诉她,自从她离开后,并没有人回来过。 皂荚在原地呆了半晌,转身掀开宝蓝色的布帘,就往后院去—— 此时太阳正好,金色的阳光落在后院里爬了满墙的千步香藤上, 白色的小花零星点缀在其间,院子里安安静静的...... 端得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静好的让皂荚觉得不真实。 要知道, 当初她的这院子里,有着一群被鹿蜀养的快成精的走地鸡,还有一只死活追着她叫“妈”并且燎了一地鸡毛的秃毛崽...... 只是现在, 走地鸡和毕方已经不见踪迹,就连隐居在千步香藤里的老头子魂魄,也已经离开。 ......人走茶凉, 不外如是。 皂荚站在院子里,抬头扫了一眼楼上的两间屋子—— 一间是她的,一间是她当初留给顾长生的。 现在里面是什么光景,皂荚不用想都知道。 当即她也没了再上去查看的意思,心念一动,消失在了原地。 ********** 皂荚重新入了当初魏伯阳留给她的秘境。 初入秘境时她道行低微,被符渊引着和被祖师爷偏心着,她才在混沌的逆境中找到了魏伯阳的丹室,得了他炼药的鼎炉。 只是她本身没什么本事,又一心想着赚钱,炼出来的东西都不是什么正儿八经能上台面的。 现在她换了个壳子,灵力又比当初来秘境的时候高强了不知道多少,这才正正经经的靠自己看清楚了这秘境究竟是什么模样。 她曾经以为,这黄泉路十八号的秘境就不过是藏了一个丹室而已,现在才知道,丹室只是其中一部分。 黄泉路十八号的后院中,藏的是一座钟灵毓秀的宝山。 魏伯阳的丹室便是依山而建,而在这山上,仅仅是皂荚目力所及的地方,便有大大小小近十个洞府,更不要说她目力所不及的地方。 皂荚:“.........” 人都说狡兔三窟,她祖师爷这么多洞,不是兔子成精那多半就是仇家太多。 皂荚忍不住沿着山间的小径往上走,沿途的天材地宝远比她自己那个秘境多得多...... 皂荚随手采了一些,想着自己现在的模样,把东西拿回了丹室,在魏伯阳的笔记中,找到关于易容丹的部分,认真琢磨了起来。 她并不反感自己现在的模样,但是她在清安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她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朋友们,所以她需要掩饰一下自己的容貌的变化。 幻术固然可以让一成不变,让熟悉她的人察觉不出她的变化,但是...... 皂荚并不打算这样掩饰。 她想借助易容丹,一点一点的来,让她的朋友们和街坊们能在不知不觉中,接受她现在真正的模样—— 结果是她差点把丹室炸了。 看着满目疮痍的丹室皂荚:“......” 她忘记了,她现在灵力大增,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玩儿命驱动灵火了。 皂荚深吸一口气,把丹室简单收拾了一下,重新开始准备下一炉丹药。 不知过了多久,丹炉中一声清啸—— 皂荚睁开眼,笑了起来。 她忙不迭开了丹炉,把之前准备好的白玉丹瓶摸了出来,把丹药都倒了进去—— 这一炉一共成了十三枚易容丹,一枚功效根据祖师爷的笔记记载,大约是六个时辰,也就是十二个小时。 皂荚摸着热乎乎的丹瓶,本想直接试药,但咕噜咕噜作响的肚子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头子自小教育她的,空腹吃药对胃不好。 皂荚摸了摸自己造反的五脏庙,有些疑惑。 她在自己秘境中呆了两年多,绝大多数时候是不吃不喝的。而且在不吃不喝的状态下,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如果不是她确信她还是个□□凡胎的人,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辟谷成功得道成仙了。 可自打她出了秘境,一开始她还不觉得,后来她慢慢又有了口腹之欲...... 而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灵力使用过度,精力方才又过度集中,她现在饿得是挠心挠肺的。 也不光是饿,就是想吃。 第158节 想吃人间五谷。 皂荚忍不住“啧”了自己一声。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拿好瓷瓶,把丹炉缩得巴掌大小,和丹瓶一起拿在手里,踏出了秘境—— 低头正在琢磨着现在没有手机应该怎么点外卖的皂荚一出秘境便听到了院子里的水声,她蓦地抬头,一个赤衤果的身影在月光下,冷不丁地撞进她的眼底! 皂荚:“........................” 那人举着水桶,冰凉的井水从他头顶倾泻而下,顺着皂荚久久未见却又熟悉的、结实遒劲的背脊一路往下,水珠顺着那优美的线条,最终隐没在墨色的绸缎长裤中—— 在朦胧的月色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晶莹玉润的水珠四溅开来,冷不丁落在皂荚拿着药的手背上—— 皂荚像是被这冰冷的井水,烫到了似的,手一缩,手中的丹炉和瓷瓶,同时落了地—— 啪嗒。 发出清脆的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馒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皂荚:滚【并没有脸红!!!】 第103章 皂荚像是被这冰冷的井水, 烫到了似的,手一缩, 手中的丹炉和瓷瓶,同时落了地—— 啪嗒。 发出清脆的声响。 浑身湿透那人瓷瓶和丹炉落地的声音惊动,下意识地转头—— 那张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脸庞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撞进了他毫无防备的双眼中,与用命刻在他心上那人重合起来。 顾长生呼吸一窒,抓着水桶的十指无意识地用力,漆黑的水桶上霎时间布满了细密的纹路。 顾长生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女人。 那种凶狠的目光是皂荚从来没在顾长生身上见过的。 皂荚心头忍不住一抖—— 这顾长生该不会把水桶当成了她脑袋叭......? 可是不应该啊...... 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顾长生的救命恩人啊...... 她犹豫了下,迟疑地对顾长生挥挥手:“你......你好?” ——砰! 顾长生把手中的水桶丢到一旁,一把套上放在水井旁边的外套,大步朝皂荚走来。 他在皂荚面前站定, 漆黑如墨的双瞳中翻涌着皂荚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惊涛骇浪般—— 他的语气却很平静:“不管你是谁, 请你出去。” “妖魔也好,精怪也罢, 倘若再让我见你顶着这样一张脸......” 顾长生说:“我亲自给你剥下来。” 顾长生的声音冷的像深渊的寒冰,皂荚被他冻的一哆嗦。 顾长生说完, 也不再看她,回到井边,重新把桶放好。 皂荚:“......”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她不过换了半张脸, 就不认识她了! 顾长生还威胁她,说要剥了她的皮! 皂荚一个人被困在秘境里出不来她没觉得委屈,她一个人在不知名的山里碰上俩坏蛋她也没觉得委屈, 她一个人穿的破破烂烂走在街上被人当易服癖也不觉得委屈...... 但是现在,顾长生对着她冷言冷语的,皂荚没忍住红了眼圈。 顾长生转头就看着那个陌生的女人红着眼睛,他心头升起莫名的烦躁。 他刚要张口再次赶人,皂荚先开了口—— “顾长生你就是个王八蛋!” “早知道我就应该丢你在秘境里,让你陪着那葛玄老妖怪魂飞魄散!” “亏我辛辛苦苦拼了命的从秘境里出来见你......” “你居然想扒我皮!” 皂荚越说越激动,眼泪珠子不知道怎么的啪嗒啪嗒往下掉:“顾长生你个大猪......” “顾长生......唔唔......你个王八蛋你放开我!” 皂荚正骂着,冷不丁被顾长生猛的按进了怀里—— 男人灼热的体温透过微微湿润的外套黏在了皂荚身上,熟悉的檀香味疯狂地涌入皂荚的鼻腔—— 顾长生紧紧地抱住皂荚,就像是抱住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任凭皂荚怎么挣扎,他都牢牢抱住了皂荚—— 却没有弄痛她。 皂荚:“......” 皂荚挣扎的动静渐渐小了。 反正挣不脱,还费那个力气干嘛? 放弃挣扎.jpg 感受到皂荚的温顺,顾长生的头缓缓压在了皂荚肩膀上,没过多久,皂荚便觉得自己的肩膀上湿润了起来。 皂荚:“......” 她委屈就算了,顾长生这个呆子怎么又哭上了呢? 皂荚犹豫了下,伸手回抱住了他,并轻轻拍了起来。 皂荚手抚上他背脊的瞬间,顾长生便僵硬起来。 但随着皂荚的动作,顾长生的身体逐渐放松起来,但抱着皂荚的手却没有丝毫松软。 只是皂荚耳边传来了稀碎的呜咽。 皂荚:“......” 受了委屈九死一生的明明是她,怎么顾长生反倒觉得像个一米八的宝宝? 但...... 顾长生这么个没有架子也要端着的呆板性子,现在做出这样的举动,想来她离开的时候,顾长生也是真的很难过了。 皂荚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拍在顾长生后背的手越发轻柔。 过了良久,顾长生才在皂荚的肩膀上,蹭了蹭。 但仍然埋在她肩头,不愿意离开。 皂荚:“......” 她的手有点酸。 皂荚在心头斟酌了下,正准备开口—— 咕噜咕噜。 咕噜噜。 安静的夜晚,相拥的两人,意外的声音,特别清晰。 皂荚:“......” 她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皂荚:“......” 她登时怒从心起,猛地推了顾长生一把:“我都两年多没吃一顿饭了!我就是饿了怎么了!” 皂荚没推动顾长生,顾长生自己从她肩头抬起头他双手放在皂荚皂荚肩头,认真看着皂荚:“我去给你做。” 皂荚点头。 然后顾长生微微倾身,双唇轻轻落在皂荚的额头上。 皂荚:“..................” 这么久不见,一见面就又抱又哭的,现在还亲上了!!! 顾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矜持了!? 皂荚呆愣地站在原地,双颊飞红。 ********* 顾长生的动作很快,皂荚还纠结着顾长生的“不矜持”,三个素菜加一碟蛋炒饭就端上了桌。 清炒萝卜丝、蒜蓉油麦菜、凉拌豆芽。 皂荚:“.........” 她在秘境里吃了两年多的果子和野菜,现在看着草就有点忧愁。 顾长生看出皂荚的意思,哄她:“家里没有多的肉,你先凑合着。” 皂荚心有戚戚。 顾长生拿了双干净的筷子,夹了一筷子萝卜丝在她碗里:“今天先凑合着吃点,我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第159节 皂荚叼着筷子,斜眼看他:“你说真的?” 顾长生微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皂荚想了想,顾长生在她这里确实信誉良好,自己也真的饿了,当下也不再多说,吭哧吭哧吃起饭来。 顾长生就坐在她旁边,耐心地给她夹菜。 皂荚饿得狠了,很快就吃完。 顾长生也不要她动手,自己把剩菜放进冰箱,然后端着脏碗进了厨房。 皂荚跟在他身后,跟小尾巴似的。 顾长生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才刚回来,这些事情也不用你做,你不如好好去休息。” 皂荚有些意外,她本来以为,吃完饭顾长生就会忙不迭的问她,她这两年的具体情况和她的脸。 皂荚道:“我还以为你会问我这两年发生了什么。” 顾长生洗澡的手一顿。 不过很快,他便接着洗自己的碗,仿佛那停顿没有存在过一样:“这两年想来你过得也不会很愉快。” 皂荚沉默。 顾长生笑了一笑,把用清水清好的碗放在架子上沥干:“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便会告诉我。” 顾长生笑着对皂荚道:“我不想你撒谎骗我。” 皂荚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经历太过奇特,前世今生加起来能追溯到前三世—— 她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些事情。 顾长生无疑是聪明的,他猜到皂荚身上发生的事情匪夷所思,便不再多说,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了皂荚。 皂荚看着顾长生,一时间有些感慨。 没想到原来看着她手串不对劈手就要夺的顾呆子,一转眼也变得这么懂得体谅人了。 皂荚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所以她转身回了院子里。 ********* 皂荚在院子里还没站到两分钟,内心的唏嘘和感慨也还没来得及抒发,顾长生便从厨房走了出来,现在她身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皂荚:“.........” 顾道长这样的目光,让她想当做不知道都困难。 她回头看顾长生,顾长生也看着她。 相顾无言。 只是顾长生眉眼间的欢喜是掩都掩藏不住的。 皂荚:“......” 她主动找了个话题:“我院子里的那些活物呢?” 顾长生似乎早料到皂荚会这么问,赶忙道:“我出门在外,走地鸡托付给隔壁朱老板,毕方被师父带回道观里教养,黄老先生在地府找了份公务员的工作,一般初一十五才回来。” 家里的活物去向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只是皂荚回来这么久,顾长生却没有提到过自己。 皂荚忍不住皱了眉头。 她看着顾长生,心里总有一种违和感。 顾长生却以为皂荚这是不高兴了,赶忙道:“你要是想他们,我很快就可以给你接回来。” 皂荚看着小心翼翼的顾长生,终于明白心头的违和感从哪里来了—— 从顾长生给她做饭开始,他就在不遗余力的讨好她。 皂荚分不清顾长生这种讨好是因为她的“失而复得”,还是因为她的“救命之恩”,只是觉得有些没趣。 也觉得心里难受。 人都是会变的。 可是顾长生的变化,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就像一张纯白干净的纸,被人强行画上了彩墨。 而给他画上彩墨的人...... 皂荚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心里明白...... 那个人是她。 皂荚朝顾长生笑笑:“我有些累了,先上楼休息。” 顾长生说:“好,你的东西我收拾的时候都没动过。” 皂荚点头:“谢谢。” 顾长生就看着皂荚,一步一步往楼上去—— 然而就在皂荚走到楼梯一半时,顾长生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的变了脸色—— 他快速走到皂荚面前,堪堪挡住了她开门的手。 皂荚:“.........” 顾长生扯出一个比哭还僵硬的笑:“皂荚......” 皂荚看着他挡住她的手,挑起眉头:“你说。” 顾长生飞快道:“我想起来你屋里还有一些没收拾干净,我帮你弄好了你再来好不好?” 皂荚:“......” 她皱起眉头:“顾呆子,你该不会在我房间......做了什么不纯洁的事吧?” 顾长生:“......” 他不是他没有。 第104章 尽管皂荚心头有些不解, 但既然顾长生坚持,皂荚也不多说。 她收回握在门把上的手, 问顾长生:“那我去哪里休息?” 顾长生伸手一指。 他的房间。 皂荚:“......” 恕她直言,顾长生主动让她去他房间歇着比顾长生不要她进她自己房间更令人费解。 皂荚总觉得有顾长生这样反常,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顾长生这么说了,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皂荚也就可有可无的应了。 但是她有权保留自己的怀疑:“顾长生,你该不是想对我做什么叭?” 皂荚抬头望着顾长生,忍不住道:“我跟你说,我可是正经人。” 顾长生:“......” “行了,知道黄泉路你最正经。”顾长生双手握住皂荚肩膀,把她往后一旋, 推她到了自己房间门口。 顾长生耳朵红红的,倾身越过背对着他的皂荚, 帮她把门把拧开,把她推进去后, 不等皂荚转身,“哐”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你好好休息, 我收拾好了屋子去办点事情,很快回来。” 顾长生的声音隔着门有些失真,皂荚应了一声, 仔细打量起他的房间来。 顾长生的房间布置很简单,当初皂荚怎么给他的,他便怎么用的。两年过去了, 他不过自行添置了一个简易的木质组装书柜。 皂荚走进书柜,上面摆满了陈旧的线装书籍。皂荚随便抽了两本,一本是阵法、一本是道术杂谈。 皂荚翻了两页,顺手给顾长生放了回去。 皂荚转身,目光一扫,顾长生书桌上还有摊开的笔记本。 皂荚走过去看了看,本子上顾长生的钢笔字苍劲有力,规规矩矩的小楷像极了他的性格。 而上面记载的...... 是关于秘境出入的相关术法。 笔记本页眉上的日期是昨天。 皂荚双眼有些润—— 这两年,她没有放弃从秘境里面出来,顾长生在外面也没有放弃找寻再进去的方法。 皂荚无声地笑了一笑,就着自己的衣服,扑到了顾长生的床上。 淡淡的檀香味通过被褥溢满了她的鼻腔,和顾长生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皂荚头埋在枕头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是这两年来,她头一回睡在床上。 ******** 顾长生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皂荚风尘仆仆了一路,还没来得及换洗就被他赶进了房间。 他面上一赧,把他曾经放置在皂荚屋里的东西收拾好之后,从她衣柜里找出她最喜欢的裙子,折好给她拿过去。 从皂荚到了秘境后,顾长生便住到了十八号,皂荚的衣物和被褥他都是常换洗的,就是准备着...... 万一哪一天皂荚突然回来。 顾长生到了自己房间门口,窗户没有光。 第160节 他准备敲门的手迟疑了...... 到现在他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那个漂漂亮亮熟悉又陌生的小姑娘真的是皂荚吗? 皂荚是真的回来了吗? 他有些恐惧,有些害怕万一他打开这扇门,会如同过往的七百多个日夜一样,这座寸土寸金的小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只有他一个人守在这里。 守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的皂荚。 ******** ——咔嗒。 他拧动了门把手。 漆黑的屋子里传来另一个人平稳的呼吸声。 就像当年在临海,他和皂荚同处一室,午夜梦回清醒过来的时候,听到的一样。 顾长生从皂荚出现就七上八下悬在半空中的心,倏地就落了下去—— 落到了实处。 他缓缓走近床边,借着从窗户传过来的月光,仔仔细细地打量沉睡着的人。 比起皂荚先前的模样,现在的皂荚更为精致,睡着了的她也颇为沉静,全然没有白天咋呼的样子。 顾长生轻轻把她的衣物放在床头柜上,目光在皂荚身上流连了数次,终于下定决心,轻轻俯下了身—— 冰凉的唇瓣落在皂荚的额头上。 只是这轻轻的一碰,顾长生便猛的弹开,手忙脚乱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待门合上,原本沉睡的皂荚缓缓睁开了双眼。 自从她重塑了身体,她便十分敏感,几乎是顾长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一瞬间,她便醒了过来。 皂荚装着不动,只是想知道顾长生这大半夜的想做什么而已...... 她轻轻侧头,目光落在顾长生放在床头的衣物上。 他很细心,不止是她喜欢的那条裙子,顾长生连她换洗的贴身衣物也放拿过来放好了。 一只叮当猫规规矩矩地被折好,放在最上面。 皂荚忍不住捂住脸。 早知道有今天,她一定全都换成蕾丝的! 卡通内内什么的,真是太丢人了! ********* 然而再丢人,也要换。 皂荚在浴室里摸摸自己,发现换了身体以后,小鼓包也相应变大了一些,以前的内////>>>>衣现在不合适,有些紧巴巴的。 不过穿上裙子也不显,只能先凑合了。 皂荚这么想着,把自己收拾妥帖,就出去了。 顾长生已经做好了早饭。 绿豆稀饭,他泡的酸豇豆,一碟炒油麦菜,还有豆浆油条。 黄泉路后街是没有豆浆油条的,想要吃,要跑到两条街以外的路口。那里每天早晨有一对夫妻在卖。 皂荚一直喜欢吃那家。 皂荚站在门口,看顾长生在那里给她把粥盛起来晾着,心里满满的。 顾长生也看到她了,招呼她:“快来吃饭,吃完我带你出去办事。” 皂荚应了声:“好。” ******** 顾长生买了车。 他给皂荚开了副驾驶的门,等她坐进去了,自己再绕过去坐上了司机的位置。 拧了钥匙正准备开,顾长生下意识地看了皂荚一眼,当即放下了方向盘,倾身摸到皂荚耳侧—— 皂荚一愣。 顾长生对她笑了笑,摸摸皂荚的耳垂,从旁边抽出安全带,给她系上了。 皂荚:“.........” 久了不坐车,她忘记清安的规矩了—— 乘车不系安全带,罚款五百。 待反应过来,她瞪了已经开始认真开车的顾长生一眼—— 系安全带就系安全带,搞得那么复杂干嘛。 还摸她耳朵...... 皂荚别过头看着窗外,觉得被顾长生摸过的地方痒酥酥的。 ******* 顾长生把皂荚带到了特殊事物管理处。 顾长生一直是特殊事物管理处的特聘专家,加上他师侄巩志杰已经成为清安管理处的一把手,顾长生在管理处大楼简直可以横着走—— 保安看着是他带来的人,连让皂荚登记都不用,大手一挥就让顾长生把她带进去了。 顾长生是让巩志杰帮皂荚□□件。 她现在模样变了,以前的证件都不能用—— 巩志杰的特殊事物调查局调查范围特殊,又经常管一些不正常的生物,搞一套证件简直不要太容易。 巩志杰看着顾长生身后站着的女人,目瞪狗呆:“师叔......你说这人是谁?” 不等顾长生回答,巩志杰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我知道小师叔你这两年想着皂荚姑娘,我也知道救命之恩应该以身相许,但是!!!” “皂荚姑娘已经在秘境里两年多了!你就算想她,也不能随便找个冒牌货啊!” 这话说完,巩志杰抬头看了神色莫辨的皂荚一眼:“我承认这姑娘眉眼间是有些像皂荚姑娘......但是小师叔你不能因为这样,就胡作非为!” 巩志杰义正言辞:“你这样做,既是对不起这位小姐,也是对不起皂荚姑娘!” “我是不会帮你□□件的!” 皂荚:“......” 顾长生:“......” 巩志杰苦口婆心:“小师叔,你千万不要走上渣男这条路啊!” 顾长生:“......” 他无奈的看向皂荚:“我没办法了,你跟他说吧。” 皂荚微笑点头,目光越过顾长生,和巩志杰打招呼:“小师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最后那个“啊”字语调微微上挑,颇有一些调戏的意味。 巩志杰本来想说“你哪里来的野女人不要乱攀关系”,但不知怎么的,听完这个“啊”字,一股诡异的熟悉感漫上心头—— 他瞪大了眼睛。 皂荚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不错,两年了你还记得我,真不错。” 巩志杰眼睛越瞪越大,指着皂荚的手不住哆嗦—— “你、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皂荚顺口骗他:“我从秘境里出来的时候,里面的精灵为了感谢我打开大门,把我变好看了。” 巩志杰:“......” 我虽然道行不如你,但是你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是在驴我! 但皂荚的模样是摆明了不想说,巩志杰也识趣。 他走到皂荚面前,在皂荚疑惑的目光中,给了她一个熊抱—— 嘤嘤嘤皂荚姑娘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小师叔有多么凶残! 他抱着皂荚,真心实意道:“回来就好。” 皂荚:“......” 顶着顾长生有点阴森森的目光,皂荚想回抱的手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儿,把巩志杰推开了。 她学着巩志杰之前义正言辞的模样,训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大白天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巩志杰:“......” 他委委屈屈地看向他师叔。 他师叔一脸正色,对他和蔼道:“皂荚说得对,你也不小了,不要随便就抱别人。” 他想了想,补充道:“辣眼睛。” 巩志杰:“???” 有没有搞错,今天来求人的,是他们俩吧? 这俩一唱一和的,是求人的态度吗? 气成河豚.jpg 第105章 第161节 巩志杰很快把皂荚的假////^^^证件拿了过来。 包括她的身份证、护照、大学毕业证和学位证都拿来过来了, 甚至还有她四六级证书和计算机二级证书。 皂荚拿着手里的证件,一脸犹豫地看着他:“......这、这不会是你找人用萝卜给我刻的叭?” 巩志杰:“.........” 他觉得自己的职业和能力受到了质疑。 巩志杰转头看顾长生:“小师叔, 趁我还没翻脸,你把她带走吧。” 顾长生拉着皂荚就走。 巩志杰:“????” 皂荚:“????” 顾长生对皂荚道:“反正证件都拿到手了,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顾长生瞥了一脸懵逼的巩志杰一眼, 对皂荚柔声道:“你刚回来, 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们抓紧时间。” 皂荚点头, 抱着一堆证件跟着顾长生离开了。 ********* 顾长生把皂荚带到了清安观,华明已经变成了清安观的观主。 华明这两年不知道遭遇了什么, 见到大变样的皂荚再也不像之前一样咋咋呼呼,而是相当平和地看着她,和她打了个招呼,便让一个小道童领着他们到道观的后山去。 皂荚有些惊讶, 顾长生却见怪不怪, 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华明。 小道童带着他们到了后山的一座小院子门口, 便恭恭敬敬地朝二人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院子的四周被青竹围绕着,里面隐隐约约有檀香的味道传出来, 此时正值饭点, 院子里的烟囱冒着烟, 人间的烟火气和香火气融合在一起,竟然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皂荚有些不明白地看着顾长生。 顾长生依然是冲着她笑,示意她去开门。 院子的门也是用竹子做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泛黄的竹竿竟然隐隐泛着黑色。 像是被什么烧过一样。 皂荚有些迟疑:“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坑爹玩意儿吧?” 顾长生说:“我怎么会害你?” 皂荚想了想,点头,把手里的证件一股脑儿塞在顾长生手里,手放到了竹门上—— 门上有禁制,皂荚没推开。 皂荚回头,顾长生挑挑眉头:“开不了?” 这样欠揍的话加上这样欠揍的语气,顾长生的意思就是让她继续推了。 皂荚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加重的手上的力道—— 门却突然自己开了。 然后一个火红的球飞快地冲向她面门! 皂荚下意识地反手一劈! 火球“砰”地一声,直直砸向地面,直接在地上砸出了个黑色的洞。 粗略估计,大概有半米深。 皂荚:“????” 这特么是个什么玩意儿? 顾长生还没来得及解释,小院厨房的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人走了出来—— 皂荚定睛一看,是青玄道长。 青玄手里正端着一盘菜,见到顾长生带着一个陌生女人过来,先是一愣,待看清了皂荚的长相,便又笑了起来。 青玄冲顾长生道:“既然带了老朋友过来,那就进来吃顿饭吧。” 顾长生恭敬道:“是,师父。” 青玄点点头:“既然多了你们两个人,那今天中午的菜就不够,厨房里还有今天早晨我刚点出来的豆腐和华明送来的青菜,你挑着再做两个菜。” 顾长生看了皂荚一眼,有些犹豫。 青玄却像没看见他的犹豫,接着道:“我先和皂荚小友叙叙旧,你先去忙吧。” 这就是不容顾长生拒绝了。 皂荚朝顾长生安抚性地一笑:“既然我们来给青玄道长添了麻烦,那你再去做几个菜也是理所应当的。” 顾长生沉眸看着皂荚:“我不放心。” 顾长生怕他一眨眼,皂荚便又消失不见——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会插上翅膀飞走了。”皂荚扭头看过青玄:“青玄道长是我们的长辈,肯定不会欺负我的。” 她笑着问青玄:“青玄道长,您说是不是?” 青玄似笑非笑地看着皂荚:“皂荚小友说得对,叙旧而已,谁也跑不了。” 顾长生这才离开,进了厨房。 皂荚则跟着青玄,去了客室。 ********* 待皂荚在青玄旁边坐下,青玄亲自给皂荚倒了一杯茶—— 青玄道:“这杯茶,是贫道对皂荚姑娘的歉意。” 皂荚挑眉,看了眼被青玄推过来的茶,澄黄的茶面随着推动晃起了涟漪,皂荚静静地看着,也不接。 过了良久,皂荚才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冲青玄道:“青玄道长你德高望重,何错之有?” 青玄从三十六岁接任灵霄观观主开始就身居高位,不管与谁相处都是被人捧着的,此时见皂荚不给他面子不由赧然。 只是...... 皂荚现在这幅模样,他的关门小弟子现在这幅模样...... 他难辞其咎。 青玄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是贫道监管不力,没有及时发现秘境中的纰漏,才害得皂荚姑娘你......” 青玄顿了一顿才接着道:“才害得皂荚姑娘你现在......非神非鬼,不人不妖的样子。” 皂荚“嗤”地冷笑出来:“不人不鬼,非神非鬼那好歹我也还活着。” “青玄道长你可曾想过那些无辜惨死在秘境中的其他人?!” “他们那些人才是最无辜的,”皂荚声音平平的:“可他们没我运气好,听不见你的道歉。” 青玄低头:“是贫道的错。” “是贫道疏忽大意,害了你们。” “贫道愧对诸位道友的信任,也愧对灵霄观千年声誉......” 青玄说得很艰难:“贫道......万死难辞其咎!” 皂荚打断他:“所以道长你你就干脆解散了灵霄观?” 第106章 皂荚打断他:“所以道长你就干脆解散了灵霄观?” 灵霄观传承千年, 不知道是多少修道中人梦寐以求心神向往的地方,居然因为青玄...... 说散就散了。 那也是挺让人唏嘘的。 皂荚始终没有拿起青玄的茶,青玄也不在意,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喝了一口:“贫道只是......辞了观主之位,自请逐出师门。” “灵霄观之后的发展, 实非贫道所愿。” “哦, ”皂荚没什么诚意,“那真是冤枉您了。” 青玄:“......” 青玄看着看皂荚微微低下的头,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皂荚被头发遮住了的四分之一张脸。 青玄道:“秘境中有葛玄的魂魄,而秘境外面......” “也有。” “凌霄山作为千年来修道之人的向往之地,天材地宝虽然比不上上古大能的□□洞府, 但是也有颇多令人垂涎的宝贝。” “葛玄从秘境中脱出了一部分的魂魄碎片, 加上他已经逐渐完成收集的魂魄, 在两年前突袭了凌霄山......” 青玄声音缓缓的,像是说和他无关的事情一样。 时不时还卖个关子。 皂荚却并不理会—— 她在秘境里吃够了苦头, 心心念念想要从里面出来也不过是为了一个顾长生而已...... 至于灵霄观怎么样,她是不关心的。 或者说, 如果不是因为想着顾长生出自灵霄观一脉, 她才不管什么山下的禁制, 早就锤上山,直接削平了那另一半。 念着顾长生,她可以既往不咎, 把灵霄观当做不存在。 只是既然到了这里,她总得拿出个态度,为自己之前的牺牲和因为青玄的安排失误留在秘境里的那些年轻人,讨个说法。 让青玄难受一些,她虽然不至于兴高采烈,但总归还是会更开心一些的。 皂荚抿起嘴唇,把眼睛藏在碎发的阴影里。 青玄见皂荚油盐不进的样子,心想自己第一次见皂荚的时候,终归是看走眼了—— 第162节 原本以为是个开朗活泼的姑娘,能把心爱的木讷小徒弟带的活泼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但却没成想...... 也是个不好糊弄的。 青玄压下心头莫名的情绪,对皂荚接着道:“如今修道者式微,葛玄的魂魄碎片也不是我们能够抵御的——” “而凌霄山受了多年香火,长生便设了个阵法,分别用凌霄山和秘境那座山为引,把葛玄一分为二,分别禁锢在了两座山头。” 所以原本半山之上的凌霄山,已经变成了葛玄的囚笼。 “既然成了囚禁魔头的地方,那灵霄观的众人便再也不好在上面修行了。” “而......” “而秘境那座山,长生在上面呆了半个月。” 青玄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 他端着茶杯,看着皂荚。 皂荚也拿着茶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四平八稳的,似乎一点也不关心顾长生为什么要在上面呆半个月。” 青玄忍不住皱起眉头:“你都不关心长生的么?” 皂荚笑了起来:“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在我身边么?” 既然在她身边,安安稳稳的,那就够了。 青玄一噎。 皂荚吹了吹茶面,小小的喝了一口,然后朝青玄道:“道长您还有什么事情么?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去厨房帮长生了。” 青玄一直注意着皂荚的表情,皂荚一直很平静,没有他想象的不甘和虚与委蛇,只有淡然—— 她对青玄是礼貌的,但没有了以往的恭敬。 似乎她能坐在这里,已经是给 了天大的脸面了。 青玄叹了口气:“你去吧。” 皂荚把茶盏一放,意思意思地朝他拱拱手,直接出去了。 ******** 青玄在这里过的是苦修的日子,约莫是为了赎罪。 厨房并不大,全靠的烧柴火。 皂荚到厨房门口的时候,顾长生正脱了外套,从院子后面的房檐下背了两捆木柴,手上还抱了一捆晒干的秸秆过来。 顾长生看着皂荚,紧了紧手上抱着的那捆秸秆,朝皂荚笑:“饿了么?这里很快就好,你先......” 顾长生想说让皂荚先去陶屋和师父坐坐,但是现在皂荚出来了...... 顾长生换了个主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做饭?” 皂荚说:“好。” 说完,她径自过去,就要抱走顾长生手里的那捆秸秆。 顾长生往旁边避了避,皂荚手指一弹,顾长生冷不防身体一僵,皂荚便从他手中接了过去。 然后转身走在顾长生前面,把秸秆往厨房灶头旁边一放。 灶膛里的竹片正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皂荚往锅里一看,里面是已经烧得半开的水。 灶台上的案板上,白嫩的豆腐被顾长生切得四四方方,整整齐齐地码在一旁,已经洗好的大白菜被方才筲箕里,翠绿的可爱。 除此之外还有没来得清洗的蒜苗以及一大坨同样没来得及切的五花肉。 皂荚收回目光,心想青玄这老头子吃得倒是不错。 皂荚几乎没有跟顾长生来过厨房,顾长生有些怕皂荚嫌这里不干净,便道:“这里我一个人忙得过来,你等着吃就可以了。” 皂荚见他事事想着自己的样子,心头一暖。 但皂荚脸上却故意做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她故意鼓起脸颊,朝顾长生道:“顾长生,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以为我什么都不会,怕我在这里给你添乱?” 顾长生:??? 他哪有?! 还不等他张嘴解释,皂荚又道:“你要是嫌弃我了,你就直接说。” 皂荚委屈巴巴:“只要你开口,我立马就走。” 顾长生:“......” 他不傻,自然知道这是皂荚在逗着他玩儿,只是...... 只是皂荚这样的话一出口,他便忍不住心口一窒,话便脱口而出:“我哪里会嫌你?” “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哪里会嫌你?” 顾长生话一说完,耳朵便红了起来。 皂荚眼睛亮晶晶的。 顾长生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手忙脚乱的把背上的柴火放下,然后蹲下身拍拍灶膛前面的小凳子上的灰,又把沾了灰的手在自己身上擦了几下,这才扶着皂荚的肩,让她坐下了。 顾长生说:“你既然要在这里,那便帮我在这里烧柴火吧。” 灶膛里的火他已经烧起来了,皂荚只需要乖乖地坐在这里,把柴火往里面塞就可以了。 灶膛里烧得正旺的柴火把皂荚白皙的脸颊映得红彤彤的,皂荚瞟了一眼灶膛,又看看身后成捆的柴,朝顾长生道:“我不会。” 顾长生摸摸她的头:“很简单的。” 他蹲在皂荚身边,侧过身体把木柴拆开,然后起身把长长的木头和竹筒都折成皂荚小臂长短,规规矩矩的放在皂荚身侧。 放在屋后的柴被太阳晒得久了,早就干了,但也因为常年放在屋外,干燥的木柴上沾染了不少的灰尘,干燥的木柴被顾长生折开的时候,灰尘便纷纷扬扬的洒了下来。 皂荚也不躲开,就这样抬头看着顾长生。 灰尘掉到她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睛。 等到顾长生把要用的柴火都折好放好,才发现他心心念念的小仙女已经满头灰。 顾长生:“......” 他有些生气:“你怎么不躲开?” 皂荚反问他:“你是我男人,我看你为什么要躲开?” 顾长生:“......” 简直没脾气。 他想伸手帮皂荚把头上和脸上的灰擦去,但刚一伸手便反应过来自己手上的灰比皂荚脸上多多了。 顾长生:“......” 他冲皂荚气急败坏道:“你在这里给我等着!” 皂荚乖乖的:“好。” 顾长生风风火火的冲出了厨房,没一会儿便从外面打了一盆水来。 水盆边上还有一张手帕。 皂荚就乖乖的坐在那,看着顾长生凶狠地给她拧了手帕,气势汹汹地朝她脸上抹过来—— 皂荚下意识地闭眼睛。 落在她脸上的帕子冰冰凉凉的,有井水的味道,也有...... 也有顾长生身上的檀香味。 顾长生轻轻的擦着皂荚的脸,等她脸上擦干净了,他手上帕子便又往下—— 抚上了她纤细的颈项。 皂荚睁开眼,看着认认真真的顾长生。 等顾长生给她擦干净,她问:“顾长生,我现在也回来了,假///\\证你也帮我办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啊?” 顾长生收回手帕的手就是一顿。 皂荚还眼巴巴的看着他。 顾长生看着皂荚乌黑的眸子,一时间有些恍神—— 他有多久没有认认真真看过皂荚这双眼睛了? 皂荚有些好笑的看着顾长生从震惊到恍惚,心想这么久不见,顾呆子还是那么呆。 等了一会儿,皂荚见顾长生还是那副傻样子,便对伸出双手,分别拧上顾长生的左右两颊—— “顾呆子,还吃不吃饭了?!” 顾长生这才回过神来。 回过神便看着一脸戏谑的皂荚。 他心头又是恼怒又是兴奋,但又不知道怎么对着皂荚,目光一扫,便看到插在灶膛前柴灰堆里的火钳—— 正好皂荚的目光也落在了火钳上。 火钳长得像剪刀,但是要比剪刀长很多,是超大号的剪刀。 皂荚问脸颊脖子和耳朵一样红的顾长生:“这个东西,怎么用?” 说着,她便伸手去握住了火钳。 顾长生怕皂荚不会弄,在皂荚伸手的时候,也握了上去—— 两只手交叠在了一起。 皂荚小时候是吃过苦的,她的手便不似城里长大的姑娘一般柔嫩,在之前任务或者日常中,顾长生不是没有握住过皂荚的手—— 那时候他心无旁骛,并不懂什么事情是男欢女爱,只觉得皂荚的手和他没什么太大的分别,只是稍微的软了些,也小了些。 而现在...... 顾长生握着皂荚的手微微用力—— 第163节 他像感受不到皂荚手上的骨头一样。 软软的。 滑滑的。 顾长生的目光落在刚才两人交叠的手上—— 皂荚的比他刚才切的豆腐还更白嫩些。 莫名其妙的,顾长生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 还有一些痒。 皂荚侧过头,看着蹲在她身边近在咫尺却又走神的顾长生—— 她俯到顾长生耳边,吹了一口气。 顾长生下意识一震。 “顾道长......您究竟还教不教我了?” 顾长生猛地回头—— 他脸颊上便擦过一道柔软—— 他下意识停下来,那柔软便落在他的嘴角边。 四目相对。 皂荚眨了眨眼睛,缓缓把脑袋往后移了移。 顾长生收回目光,把眼睛重新落在二人交叠的手上,微微一用力,便带着皂荚的手使起力气来。 顾长生哑着声音说:“这是火钳,用来夹柴火送进灶膛的。” 皂荚点头,轻轻发出一个“嗯”字。 顾长生似乎是笑了笑,又对皂荚道:“不过火钳太长,一般我们都是直接拿手把折好的柴火直接塞进去。” 这话说完,顾长生便伸过另一只手,从皂荚的另外一边拿起一根他之前弄好的干柴,往灶膛里塞了进去—— 他一只手在皂荚左边,一只手在皂荚右边,正正把皂荚拢在了怀里。 但很快他又收了回去,像是一个最严格并且优秀的教师,仔仔细细地教着皂荚如何用火钳在灶膛里掌握火势。 皂荚目光落在灶膛里的火焰上,也像一个认真学习的学生。 直到顾长生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皂荚的手。 皂荚握着火钳,笑眯眯地看着他。 顾长生说:“你要是还不会,就叫我。” 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给你做菜,也守着你。 说完,顾长生便就着刚才给皂荚擦了脸的水,洗了洗手,把盆子拿了出去。 等顾长生走到厨房门口,皂荚突然出声:“顾呆子——” 顾长生回头。 皂荚拎着手里的火钳,对顾长生笑得像只小狐狸:“我小时候,老头子进山了,我都是自己做饭的。” 顾长生的脸在光影里,皂荚看不清他的表情。 却听他道:“我知道。” “可是我女朋友想再学一次,我便再教一次,那又何妨。” 皂荚一怔。 这是顾长生在回答她方才问得那句谈恋爱。 皂荚也忍不住一笑:“那你知道你女朋友现在很饿了么?” “知道。”顾长生的语气里似乎有些遗憾,“所以我停止了教学。” 皂荚:“......” “那么现在......”顾长生看着皂荚,“我的女朋友,我现在可以先出去一下么?” 皂荚:“......” 顾长生笑了笑,端着手里的盆子出去了。 *********** 顾长生洗干净手再进来的时候,看到得便是乖乖在灶膛前烧火的皂荚。 想着皂荚方才说“饿了”的话,顾长生见水开了,便直接把那坨五花肉丢进了沸水里。 然后开始处理蒜苗,将蒜苗洗干净后切成了段。 等五花肉能用筷子插进去了,顾长身便将它捞了起来,把豆腐和白菜扔进了煮过肉的汤里。 等肉稍微凉了一些,他便手起刀落,把肉切成了片。 皂荚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顾长生炒菜—— 他的刀工很利落,这大概和他的武器是剑有关系。 灶膛里的火还很旺,皂荚还不用添柴,便就这样直直得看着顾长生。 顾长生自然有所觉,他抬头看了一眼皂荚:“很快就好了。” 顾长生说很快,就是真的很快—— 他三下两下把回锅肉炒了出来,又把白菜豆腐汤乘到了汤盆里。 看他装完最后一盘,皂荚还有一些遗憾—— 认真做菜的顾道长,真的很帅啊。 顾长生把菜端到堂屋里,回厨房收拾东西,看皂荚还跟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把围裙放到挂钩上挂好,带着皂荚到他早就打好的井水旁。 他蹲下皂荚也跟着蹲下。 皂荚便见着他洗洗的洗干净了自己的手,又将盆里的水都倒掉,又装上了一盆干净的水—— ——皂荚赶忙伸出了自己的爪。 顾长生也道:“伸手。” 火钳有些重,在皂荚白白的掌心上勒出了几道红痕。 顾长生拉过她的手,放在水盆里跟她细细的洗着。 皂荚看着顾长生的眉眼,在他无意识摸着她手上的红痕的时候,忍不住小小得“嘶” 了一口气—— 顾长生抬头。 皂荚一脸我很委屈但是我要求表扬的模样。 顾长生:“......” 他对皂荚翻了个白眼。 皂荚:“......” 皂荚:“??????” 皂荚:“!!!!!!” 这特么才多久,她就收白眼了?! 说好的越作越可爱呢?! 一脸懵逼.jpg 顾长生不管她,用早就晾在一边的手帕给她擦干净了手,然后道:“你先去堂屋坐着,我去请师父来吃饭。” 皂荚是个什么性格的人顾长生自然是知道到,她因为他也因为青玄的秘境被困了那么多年,想也知道她对青玄心有芥蒂—— 纵然是他,在失去皂荚最初,对师父也是有怨的。 他今日带她来,并不是想让皂荚和师父之间去和解或者怎么样。 他只是想带两个最重要的人互相见一见—— 能相处便顺其自然,相处不了...... 那就不相处呗。 一顿饭有顾长生在,皂荚该给青玄的面子和礼仪都给了。 吃了饭青玄也不多留两人,顾长生把碗洗好,青玄便去了内堂闭关。 只在门口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盒子。 上面一张符纸用朱砂笔写着:物归原主。 皂荚注意到,顾长生这看到这箱子脸就黑了。 皂荚:“......” 皂荚问他:“这里面是什么?” 顾长生扭头。 皂荚:“????” 她上前作势要抱起箱子—— 顾长生一把拉住她:“这个箱子好丑,我们不要好不好?” 皂荚:“????” 顾长生见皂荚一脸懵逼,接着循循善诱:“等我们出去了,我去给你买一个更好看的箱子,你想多大多好看都行!” 皂荚:“......” 皂荚狐疑地看着顾长生,然后挣脱了顾长生的手,上前一把抱住了盒子—— 第164节 盒子上有青玄下过禁制,皂荚感受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是——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盒子里面有东西在上蹦下跳,似乎是想要冲破这个盒子。 皂荚看了看盒子大小,又看着满脸不情愿的顾长生,忍不住怀疑道—— “顾长生......这里面......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顾长生:“......” 皂荚小心翼翼地:“你放心......如果是真的......我不会......” 皂荚还没说完,顾长生便黑着脸走到她面前,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盒子—— 跟杀人灭口似的。 皂荚就见着他黑着脸,解开了上面的蝴蝶结—— 蝴蝶结一开,盒子上的禁制就开了。 盒子里面一个红彤彤的东西猛地从里面窜了出来,直接扑向顾长生的脸—— 顾长生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反手一挥—— “砰”地一声,地上又多了个坑。 皂荚:“......” 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 皂荚不经意就想起了方才她来的时候地上那个坑。 她往前走了几步,见半米多深的大坑里一个全身红毛的小家伙正昏头转脑的,在顶底打圈圈。 皂荚:“......” 恕她直言,这红毛有点眼熟。 她狐疑的看着顾长生。 顾长生扔掉手上的盒子,看天。 皂荚:“......” 顾长生这个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她接着低头看下面的红毛崽,越看越眼熟—— “秃毛崽?” 正晕着转圈圈的红毛一听这声音,浑身一抖猛地抬头—— 看到皂荚这张似是而非的脸后,猛地“啾——!”了一声,挥着翅膀就朝皂荚扑过来—— “啾啾啾啾!!!” 妈妈妈妈你终于回来啦!!! “啾啾啾啾!!!” 妈妈妈妈阿秃想死你啦!!!!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妈妈妈妈你知道吗你不在的时候爸爸虐待我!!! “啾啾啾啾啾啾啾!!!!!!” 妈妈你千万要给我做主啊!!!! 皂荚:“......” 她拎起秃毛崽的小翅膀,冲顾长生认真道:“秃毛崽现在长肥了也有毛了,我们回去烧开水拔毛吃了吧。” 顾长生微笑:“好。” 早就看这只总是缠着皂荚不放的傻鸟不顺眼了。 秃毛崽:“......啾??” 我是不是找错妈妈和爸爸了? ******** 秃毛崽在拔毛的恐惧中,瑟瑟发抖的跟着皂荚和顾长生,回了黄泉路十八号。 皂荚在路上的时候,当着顾长生的面吃了一粒她炼制的易容丸,丹药入口即化,皂荚的容貌也发生了变化—— 顾长生看着面前皂荚原来的脸—— 或者说原来的面容和现在的面容融合的脸,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如果他当年再努力一点,实力再强大一点,皂荚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这个念头一出,顾长生原本清明的双眸中,隐隐透出一点红。 秃毛崽猛地一惊—— “啾!” 妈妈你快回头看爸爸!! 皂荚下意识回头—— 看到了顾长生双眸中来不及收回去的最后一丝红色。 皂荚心头惊涛骇浪,但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对顾长生笑了笑:“家里没菜了,要不要去买点?” 顾长生看着神色没变,像是什么都没发现的皂荚,摇了摇头:“不用买,我们家的菜鹿蜀会送过来。” 皂荚一愣。 她有些不确定:“......这么久了,鹿蜀......还会送过来?” 顾长生对皂荚笑:“嗯。” 顾长生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卡给皂荚,说了六个数字:“你拿钱去买个手机,然后把你之前那个号码挂失了就可以用了。” “那你呢?” 顾长生看了眼在车里蹦来蹦去的秃毛崽,笑得温柔:“我帮秃毛崽搭个窝。” 皂荚离开后,顾长生很是颓废了一段时间,家里的走地鸡饿得奄奄一息的时候,鹿蜀化形成功,从他当初布置的那个阵法里带着菜过来了。 见到皂荚家一地鸡毛的样子,鹿蜀很是目瞪狗呆了一段时间,便和顾长生说了一声,把那些走地鸡带走了。 鹿蜀当时还问过顾长生要不要把秃毛崽一起带走的,秃毛崽却不乐意,后来因缘际会之下,教给了青玄...... 由青玄来教导秃毛崽如何运用自身的神力。 皂荚看着顾长生对秃毛崽慈爱的模样,忍不住想起方才顾长生怂恿她丢掉的样子,小心翼翼道:“你不会真的想把它吃了吧?” 顾长生:“......” 皂荚:“......” 皂荚干笑一声:“我......我开、开玩笑的。” 顾长生相当捧场,把嘴角的弧度拉大:“真好笑。” 皂荚:“......” 她还是走叭! ********** 巩志杰办出来的证////\件一点问题都没有,皂荚很快就把手机卡补办好了—— 买了手机下好软件登上淘宝和微信的时候,看着疯狂跳动的未读信息—— 皂荚终于觉得,自己是个活过来的现代人了。 微信上的消息大多都是两年前的,陆陆续续有朋友发信息问她究竟去哪儿了。皂荚从下往上一个一个的快速滑过—— 直到滑到最顶上。 最顶上的消息有两个人。 一个是思甜。 皂荚点进去,不断拉着消息。 从两年前开始,思甜便从天天问她去了哪里,到不再问她,而是絮絮叨叨的给她发消息,告诉她她在生活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夸顾长生。 思甜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在三天前,她兴高采烈地告诉皂荚,她谈恋爱了,还给皂荚发了一张和男友的照片。 皂荚点开照片,认真看了几分钟—— 男孩子是清俊的长相,有点点小胖。 他没看镜头,而是看着旁边笑眯眯的思甜,满眼都是宠溺。 皂荚笑了笑,在输入框里打道:“我夜观天象,你俩天生一对。” 打完,皂荚便退了出去,指间停留在屏幕上897那个红点上。 是顾长生那个三年都没变的投头像。 从她失踪到见到顾长生,一共八百九十七天。 皂荚点开了消息。 每一天每一条都是一样的五个字—— 皂荚,我想你。 皂荚拿着手机在营业厅门口,忍不住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皂荚眼睛里便都是泪水。 她一直知道顾长生是呆的,却没想到,顾长生是个呆成这样的...... 这让她...... 让她怎么舍得能放下他呢? 皂荚点到回复框,比对着顾长生的格式,也回了五个字过去—— 第165节 ********* 皂荚回到家的时候,顾长生也没回她消息。 皂荚不以为意,顾长生本身就是不怎么使用电子产品的人,她抱着手机看小视频和微博傻乐的时候,顾长生从来都是盯着他那一屋子古籍看的。 让皂荚没想到的是,回家后家里这么热闹—— 小一小二小三和圆圆四只小鬼带着另外几只皂荚没见过的小鬼头,正吭哧吭哧蹲在他们家院子里,给院子里的蔬菜水果山装箱打包。 皂荚:“......” 她没惊动这群干得热火朝天的小鬼,而是飞快地登上自己的某宝账号—— 原本她以为自己的某宝店应该早就关了,但没想到—— 这两年来,她店里的交易记录只多不少,她的符咒、法器甚至水果都按照她在的样子,稳定地运营着。 顾长生已经走到皂荚身边。 顾长生说:“你失踪以前,我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你失踪以后,我居然只能想到,你喜欢赚钱。” “......既然你喜欢赚钱,我便把你喜欢的这些东西都接过来就是了。” “......我一开始以为会很容易。” “......我一直以为,不过是画符、捉鬼罢了,这些是我从小就学着的东西,应该是很容易的。” “......至少不会比你那个什么某宝店困难。” “但......我做了以后才知道,不和人打交道的网店才是最让人省心的。” “原来最不省心的......恰恰是我从小学的。” 道术、符咒都是死的,他运用就是了。顾长生难的,是和那些活物打交道。 难缠的人难缠的鬼,无辜的人无辜的鬼,还有那些沾染了的因果...... 这才是最费心力的。 顾长生看着皂荚:“我以前不知道你这么辛苦。” 他不知道皂荚活得那么辛苦,而是以一种“何不食肉糜”的态度,玩笑似的看着她为着他从来不缺的东西忙忙碌碌。 皂荚看着顾长生。 顾长生其实这两年模样没什么变化,但是他身上的气质却再不同往日—— 皂荚感受得到顾长生的改变,但是她却不知道顾长生的变化能有如此之大。 她响起了方才在车厢里,顾长生双眸中飞快退去的红。 连秃毛崽都知道的那红不对劲儿,发出了警告的尖叫...... 皂荚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是顾长生不想让她看出来,她便当做不知道就是了。 ——因为顾长生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因为她。 这八百九十七天顾长生从未有一日放弃过她,她又怎么会放弃他呢? 皂荚看着一脸认真的顾长生,侧过身一把抱住了他。 以前皂荚风风火火的,很少有这么主动亲近他的时候。 皂荚贴上来的时候,顾长生身体先是一僵,而后便柔软了起来,把皂荚回抱在怀里。 皂荚脸埋在他胸口,往里面蹭了蹭,像是呢喃一样:“顾长生......你怎么这么好?” 你这么好,让我怎么舍得放开你? 皂荚突如其来的撒娇让顾长生猝不及防,但是心心念念的人儿在怀里,顾长生也顾不得其他—— 皂荚说他好,那么她又何尝不是? ******** 俩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还是四处乱飞的秃毛崽看到了皂荚——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小伙伴们,我妈妈回来了! 院子里的小鬼们—— 见过皂荚的且不论,没见过皂荚的也都是听过皂荚的传说的...... 更何况,就算传说中的皂荚大魔王不在,皂荚大魔王的男朋友在黄泉路和清安市也是一个能止小鬼夜啼的大人物啊! 秃毛崽这么一吼,所有小鬼头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齐朝着门口两个抱着的大人看去—— 嘤! 看了这个,会不会长针眼啊?! 皂荚:“......” 顾长生:“......” 皂荚从顾长生怀里出来,看着院子里的捂着眼睛的小鬼们,清了清嗓子,戳穿他们:“你们要是不想看,麻烦把捂着眼睛的手指并拢了。” 手指间这么大个缝隙,以为她看不见啊? 偷看就偷看,大大方方的,又不丢人。 小一和小三从善如流的放下手,对皂荚道:“皂荚姐姐,阿秃之前跟我们说你回来了,我们可开心了!” 皂荚斜眼看他俩:“真的?” 小一和小三连忙点头:“当然!” 谁不知道,皂荚姐姐在的时候,他们三兄弟加上圆圆可以再清安横着走,自打皂荚姐姐失踪,虽然顾长生哥哥会罩着他们,但总归不会像皂荚姐姐在的时候那样自在。 圆圆也放下捂着眼睛的手,她的眼睛红红的,看着皂荚。 皂荚当初接了那么多案子,最心疼的就是圆圆。现在圆圆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皂荚的心都化开了—— 她在门口蹲下身,对圆圆道:“圆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皂荚姐姐说啊?” 圆圆看了眼顾长生,然后狠狠心,对皂荚道:“......皂荚姐姐。” 皂荚笑眯眯:“在呢。” 圆圆说:“我可以抱抱你吗?” 皂荚点头:“当然可以呀!” 圆圆当即就笑了起来,然后像一个小炮弹似的—— 冲到了皂荚怀里。 皂荚接住了她。 她本来就是纯阴之体,只要她想,不用束缚,也可以触碰到这些小鬼。 圆圆被皂荚抱在怀里,其他小鬼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皂荚搂着怀里的圆圆起身)—— 这群小鬼在想什么,她一眼就看了出来。 皂荚侧头,看了一眼脸黑的顾长生,朝他安抚一笑,对小鬼头们道:“想抱的都过来......” 皂荚笑眯眯地威胁:“过了今天,再抱你们顾长生哥哥就会把你们都丢出去。” 顾长生:“......” 小鬼头们:“......” 然后顾长生就看见,皂荚白嫩嫩的大腿上,七上八下的挂满了小鬼头。 顾长生:“......” 他家皂荚的腿他都没抱过,就这么便宜了这群小鬼头?! 和顾长生同样不满的,还有今天才回家的秃毛崽—— 秃毛崽看着自己的小伙伴们挂在自己妈妈身上,它连钻进去的缝隙都没留——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你们这群坏蛋!!还我妈妈!!我的妈妈我都还没抱!!你们怎么可以?! 皂荚笑眯眯地看着她男朋友黑脸,也笑眯眯地看着她那便宜儿子跳脚。 她真的好久没有见过这么鲜活的场面了。 ——在秘境的暗无天日的那些日子里,皂荚成日的修炼,几乎以为自己是个只知道修炼的机器。纵然有秘境精灵陪着她,她也不曾像今天一般......从心底感觉出那一份难得的真实。 小鬼们虽然都挂在她身上,但是魂魄本身没什么重量,皂荚也不觉得重,只是见顾长生脸色越发的臭,皂荚才拍片脑袋埋在她肩膀上的圆圆:“圆圆乖,姐姐大病初愈才回来,抱不动你们啦。” 小鬼头们一听,赶忙七手八脚地从皂荚身上爬了下来—— “皂荚姐姐皂荚姐姐,你没事吧?” “姐姐姐姐,你还好吗?” “我们是不是太重啦?” “我们一定好好干活,给你挣钱让你吃最好的药!” “对!” “我们好好赚钱,让姐姐住最好的院!” 皂荚:“......” 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听我阿姨说,我们市医院是最好的医院啊!” “你瞎说,市医院的死鬼哪里少了?!” “就是就是,晚晴阿姨说市医院的死鬼好多枉死的呢!” 第166节 “那怎么办?皂荚姐姐应该去哪里?!” 皂荚:“......” 她该怎么办? 她求助地目光看向了顾长生。 顾长生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 他们不是没处理过言灵的案子,皂荚总是这么信口开河的,万一哪天真的遇到什么,出口成谶,那可怎么办? 皂荚委屈,她天不是看顾长生不开心,随便找了个借口。 她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糊弄这些小鬼的,哪里想到这些小鬼...... 就这样给她操心上了。 皂荚看着叽叽喳喳的小鬼们,他们脸上的关切不似作假,心头好笑之余,又是感动。 顾长生看皂荚一脸又甜又恼的模样,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蹲下身,摸了摸小一的脑袋:“你们皂荚姐姐没事了,病已经好了。” 小鬼们停下讨论的话,认真地看着顾长生:“长生哥哥,你说得是真的么?” 顾长生认真道:“真的。” 顾长生从来不骗他们,听他这么一说,小鬼们都安分了下来,和皂荚打了个招呼,重新去工作了—— 一边工作,一边还嘟囔着:“我们快点干活儿,活儿干多了让皂荚姐姐多赚点儿钱。” “就是就是,皂荚姐姐现在这么瘦......一看就是吃不饱。” 小三说完这句话,小鬼头们不由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整齐划一地扭头看了顾长生一眼...... 见顾长生和皂荚正看着他们,他们迅速地扭过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没过一会儿,便听有小鬼头鬼鬼祟祟道:“皂荚姐姐这么瘦......是不是......长生哥哥不给她吃饭啊??” “有可能......” “我看长生哥哥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件衣服......” 小三铁口直断:“一定是长生哥哥太穷了,养不起皂荚姐姐!” 众小鬼头齐声叹气:“皂荚姐姐也太惨了!” 听完全程脸黑成锅底的顾长生:“......” 不要以为他不打小鬼头哦! 憋笑憋得脸通红的皂荚:“......” 顾呆子的衣服是有点少啊...... 穷什么不能穷男朋友啊! ************ 一群小鬼头知道皂荚回来了,就等于整个清安市的鬼界都知道皂荚大魔王回来了。 晚上小鬼头们回家的时候,原本任由他们自己回家的鬼家长们都亲自来接了——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着和皂荚见一面,打一个招呼。 等送走了鬼魂们,没过多久阴差也来了。 自从皂荚离开后,清安的阴差便再也享受不到好的香火供奉—— 顾长生道行高也懒得和阴差们虚与委蛇,一般不怎么搭理这些阴间的公务员。 所以这些阴差,一听皂荚回来了,便火急火燎的也来了—— 不请自来的阴差不当年皂荚剪小纸人请来的客气多了,话里话外都是对皂荚的奉承。 时至今日的皂荚倒是不需要和他们多客套,两年前她便能直接开了鬼门入了鬼界,现在的她...... 大概能把鬼界拆个一半吧? 只是在哪里挡拆都不容易,皂荚便也是客客气气的,从以前存的金箔纸中抽了一部分,让鬼差带了去。 等鬼差离开了,顾长生把十八号的门关上了,才对皂荚道:“阴差这样的东西,何必对他们这么客气?” 皂荚忍不住一愣。 顾长生以前虽然不怎么通人情世故,但也不会随意去评价什么。 当年他们俩一起去鬼界的时候,顾长生对阴差也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基本的尊重倒也是有的。 但现在......现在对阴差却这么不客气。 她忍不住有些疑惑,但见顾长生脸色不豫,便也没有多问,而是让顾长生快去洗澡。 她现在头发长,洗澡用的时间更多一些。而上次发现顾长生用井水冲凉以后,皂荚就以他老了容易风湿关节痛为理由,严厉禁止他接着这么磋磨自己。 并定下了规矩,顾长生先洗澡。 待顾长生拿着衣服去了浴室,皂荚去院子里把秃毛崽抓了过来。 秃毛崽被皂荚逮在手里,觉得自己简直要幸福地昏古去了—— 啾啾啾! ——它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鸡! 听得懂它鸟语的皂荚:“......” 醒醒,你是一只必方不是鸟好吗? 一点神兽的尊严都莫得。 秃毛崽才不管它妈是个什么心理状态,与它而言—— 能摸到皂荚就是胜利! 能摸到皂荚,它就是最幸福的崽! 皂荚:“......” 真想炖了它。 但是现在有事问它,皂荚想自己还是忍一忍比较好:“你爸爸跟鬼差有什么过节你知道不?” 秃毛崽:“啾啾啾!” ——我知道!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啾啾啾!”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啾啾啾!” “啾!” ——鬼差不是好人! ——妈妈你失踪以后,爸爸想去地府找你! ——爸爸给了鬼差好多钱,鬼差只收钱不办事! ——爸爸就把鬼差打了一顿自己去了! ——再然后爸爸回来就受伤了! ——小一他们说,鬼差他们出尔反尔!在下面欺负爸爸!如果不是晚晴阿姨,爸爸在下面要吃大亏哒! 秃毛崽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除开有用的信息,无外乎是小一他们转述的,顾长生在地府被那群王八玩意儿欺负得有多惨。 秃毛崽在皂荚面前蹦来蹦去,一双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啾啾啾! ——妈妈,你会给爸爸报仇的吧? 曾经只有脑袋上有毛的必方现在已经大了不少,以前光秃秃的鸡翅膀现在已经长满了红色的羽毛。 怪萌的。 皂荚把它捧在手里,朝着它的脸“吧唧”一声亲了一口—— “你师爷的帐我作为晚辈不好算,鬼差么......” 等她缓过来...... 皂荚眯起眼睛。 她皂荚,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鬼界这群王八蛋,吃她的喝她的用她的,还敢打她男人? 她是该给秦广王他们找点儿事情做了。 ******** 顾长生洗完澡站在自己和皂荚的房间门口,有些拿不定主意。 皂荚房间里的东西她已经收好了,床单被褥也又重新给她换了一套—— 只是...... 她今天晚上应该睡在哪里? 顾长生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有些心绪不宁的。 末了,他终归是去了自己的房间。 皂荚不喜欢叠被子,昨晚上她睡过的床上被子卷得一塌糊涂,顾长生都能想到皂荚横七竖八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模样。 他本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杂乱的,但是看着皂荚用过的乱七八糟的床,他只是笑了一声,拉开书桌前的椅子,整理起桌上的笔记。 他为了寻找皂荚看了多少书学了多少该学的不该学的东西自己都记不得了,现在皂荚回来了...... 她既然回来了,这些不应该再让她看见的东西,便应该收起来了。 顾长生拿起桌面上昨日皂荚看到过的那个笔记本,走到了书柜前—— 第167节 他在书柜上一个不起眼的摆设上一抚,柜子下面便弹出一个小暗格。 顾长生蹲下,暗格里整整齐齐地放着五六本更厚的笔记本。 顾长生看着这些笔记本,眼神晦涩不明,最终还是把手上这本...... 也轻轻地放了进去。 ——哒哒哒。 他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这个时候来敲他门的...... 除了皂荚,不会有第二个人。 顾长生原本翻涌的心绪倏地就宁静起来。 他朝门口道:“门没锁,进来吧。” 皂荚进门,看到的就是斜倚在书柜上那这本书,似笑非笑盯着她的顾长生...... 以及...... 那张她昨天晚上睡过并且没有整理的床。 皂荚:“......” 按照道理,顾长生看到床的第一眼就应该收拾了怎么现在还能留在这里!? 这不科学! 顾长生自然看到了皂荚看见床时候的不自在,只是他觉得这样的皂荚很可爱,便也不多说做解释。 反正他的皂荚,什么时候都不会亏待自己的。 果然,惭愧了不到半分钟的皂荚很快就理直气壮起来。 她当没看见那张床一样,示意顾长生走到房间的空地中来:“你换个位置站。” 顾长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听话的按照她的指示站好。 身姿挺拔,跟小白杨似的。 皂荚满意地点点头,从身后拿出了一个软尺。 皂荚说:“今天小鬼们不是说你没几件新衣服么?” 皂荚正巧站在顾长生面前,笑眯眯的:“那顾先生......我帮你做好不好呀?” 顾先生,我帮你做好不好呀? 站在他身前的姑娘巧笑倩兮,软软小小的身子下面是没有人能猜测到的坚韧不拔—— 顾长生笑了起来:“当然......好。” “我,求之不得。” 皂荚:“……” 顾长生这么坦然,皂荚反而有些怂了。 皂荚伸出去的软尺反而往自己身前缩了缩:“要不......要不然......我还是给你买吧?” 当初在村子里,她确实是给自己做过好几身衣服的,只是那衣服要么是道袍的样子,要么就是简单的居家服,当睡衣穿那种绵绸衣服...... 现在顾长生期待这么大...... 皂荚干笑道:“我、我突然想起来......” 顾长生问:“想起来什么?” 皂荚干巴巴道:“我好像还不会做衣服......?” 顾长生:“......” 不会? 顾长生相信,要是皂荚不会,压根儿不会拿着软尺来找他。 他的姑娘,他怎么可能不了解? 他甚至比皂荚以为的,还了解她。 顾长生笑了起来...... 这个小骗子。 皂荚就见着顾长生莫名其妙地开始笑—— 想也知道,顾长生是在笑她。 那种被顾长生看穿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皂荚忍不住道:“是啦是啦......我承认我会做衣服......就是做的不好现在我反悔了不做了不行吗?!” 顾长生看着耍赖的皂荚,正色道:“当然不行。” 皂荚:“?????” 顾长生你个王八蛋我还是不是你女朋友了?! 皂荚的脸气呼呼的,还有一些意料之外的迷茫。 顾长生一时没忍住,低下头在她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我的皂荚这么好......” “那么她做的衣服,也应该是最好的。” 皂荚捂住通红的脸:“......” 顾长生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油嘴滑舌了?! 她问顾长生:“顾长生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学东西学傻了?” 顾长生:“......” “不是。”顾长生微笑,像极了谦谦君子,“我只是想穿你做的衣服。” 皂荚忍不住嘟囔:“我做的有什么好的?” 不过就是最基础的款式罢了。 也不能穿出去。 顾长生看着皂荚,又在她另外一边脸颊亲了一下:“你又多好,你自己都不知道。” 顾长生心想:“在顾长生心里,天下的美好终归于你之手。” 既然顾长生坚持,皂荚也就不再矫情,只是警告顾长生:“呐......是你现在求着我帮你做得,所以......” “我要是做出来你敢不穿......” “你以后就和秃毛崽一起睡鸡窝!” 顾长生答应她道:“好。” 皂荚这才笑了起来,在顾长生桌上摸了一支笔和一张纸放好,对他挑挑眉毛:“抬手,我给你量尺寸。” 顾长生乖乖抬手。 皂荚连忙摊开软尺。 一但进入工作模式的皂荚,都是极其认真的。 顾长生低头看着在他身前忙忙碌碌的小姑娘,虽然并没有触碰到她,但姑娘拿着软尺的手,偶尔碰上他的双肩、双臂、腰腹,他空落落了两年半的心,便被装满了。 ——他曾以为以为他会百年孤独,或者画地为牢自囚于一地。 却未曾想,他还能有今日。 皂荚记录好所有的数据,抬头问顾长生:“你喜欢什么颜色?” 她选的料子是绵绸,绵绸这种料子一般用作居家服,舒服归舒服,但一般颜色都比较花哨,她自己穿些花花绿绿没什么所谓,但是顾道长...... 皂荚想不出来顾道长一身花花绿绿是幅什么样的光景。 但应该能笑死那群小鬼头就是了。 顾长生道:“深色的就可以。” 顾长生原本就不挑衣服,皂荚当初在的时候,他衣服其实也没多少,皂荚失踪以后,他就更没有什么心思去搞这些东西了。 皂荚本来想说“顾道长你年纪轻轻穿那么老气干什么”,但想想从她碰上顾长生开始,他便是几个相对较深沉、稳重的颜色来回晃,嘴巴里的话便咽了下去。 皂荚又在记录的纸上画了几笔,收着软尺和纸笔就要往外走:“你早点睡,我去给你挑花色。” 皂荚是洗了澡过来的,她的睡裙还是以前他见过的那件,只是现在皂荚更瘦了,裙子穿在她身上便空荡荡的—— 就像随时能被风吹走一样。 也像他随手就能握住一样。 顾长生的行动比他的脑子还快,皂荚还没来得及走到门口,便被他一把从背后抱住了。 纤细的不盈一握的腰肢就在他手下,顾长生的温度透过皂荚薄薄的裙子,传到她有些偏凉的身体上。 顾长生把头缓缓放在皂荚的肩膀上,对她说—— “留下来好不好?” 皂荚怔住。 顾长生说:“你不在的时候,我做了很多梦。” “梦里都是你。” “只是我醒来的时候......” “十八号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我。” “皂荚......”顾长生的声音贴在皂荚的耳边,说话间送出来的风落在皂荚的耳垂上,“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皂荚整个人都僵住了。 顾长生轻笑了一声,笑声从她的耳朵眼儿一直钻进了她的心里,挠得她痒痒的。 皂荚觉得她有点方。 顾长生的脑袋就搁在她肩膀上,他近乎乞求一般的话语像是梦呓一样...... 第168节 皂荚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的,但是...... 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想拒绝。 但是她又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顾长生喜欢她,她又何尝不是喜欢顾长生? 皂荚不断的呼与吸,动静大的顾长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长生的声音牢牢地贴在她耳边,像是妖精一样:“如果你做不了决定......” “那就......” 顾长生的声音很慢,像是故意诱惑她一样—— “那就......让我来。” 皂荚闭起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好。” 顾长生猛地一把打横抱起皂荚。 皂荚猝不及防,一把揽上他的颈脖,正正撞入顾长生满是笑意的双眼。 他的双眼很亮,就像盈满了漫天星河—— 而漫天的星河里,只装下了一个她。 顾长生把她放在了床上。 然后关了灯。 一室寂静。 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皂荚侧过头,就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着顾长生—— 她只来得及看清顾长生的轮廓,便沉溺在顾长生的狂风骤雨当中—— 四处蔓延的手,交错的呼吸,互相交缠的躯干—— 皂荚既迷离又清醒。 直到滚烫的石更牛勿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抵上她。 顾长生拉过她手,不断往下。 皂荚被烫的一哆嗦,喉间忍不住溢出破碎的声音。 许久过后...... 在石楠花的香味里,顾长生才把她搂在怀中,久久不动。 汗湿的头发紧紧地贴在她额头,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皂荚心想—— 幸好顾长生没有真的扌甬进去。 不然她八成......已经交代在这里了。 ********* 第二天皂荚醒的时候,顾长生已经不在旁边了。 皂荚想起昨晚上的事情,忍不住扶住额头—— 她怎么就这么意志不坚定呢? 不过幸好...... 幸好顾长生自己识趣,没留在这里。 皂荚躺在床上“嘤咛”一声,忍不住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过了许久,楼下的饭菜香味传来的时候,皂荚才慢悠悠地把头从枕头里抬了起来—— 床边早就摆好了顾长生给她找好的衣服。 皂荚认命的起身,拿过衣服—— 赤脚踩在地上,皂荚看到了床下被揉得不成样子的那张记录纸还有滚到了门边的铅笔。 皂荚:“......”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的手,有点酸。 一时间,皂荚对顾长生出奇的愤怒—— 这种男人,用完就跑,人影都不见一个! 有什么用! 然而不等她愤怒完,卧室门便“咔哒”一声—— 神清气爽的顾长生连门都没敲,直接进来了。 皂荚:“......” 她赶忙把自己钻进被子里。 顾长生看着蜷成一团的皂荚,不由想起昨天晚上,眸色一暗。 但他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早饭做好了,快点起床,去吃饭。” 皂荚鼓起脸,相当有骨气:“我不去!” 顾长生:“......” 他无奈地叹口气,上前几步走到皂荚面前:“你不去么?” 皂荚坚定的摇头。 顾长生做伸手状:“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你要是不去,那就我帮你。” 皂荚:“????” 顾长生慢条斯理地解释:“你不肯换衣服,那就我帮你换。” 皂荚:“......” 她脸憋的通红—— “顾长生!你居然耍流氓?!” 第107章 “顾长生!你居然耍流氓?!” 顾长生点头, 一口应下:“你说是耍流氓, 那就是耍流氓吧。” 浑然是一副我随便你说的模样。 皂荚:“......” 她忍不住盯着顾长生的脸颊, 眼皮都没眨一下:“你到底为什么脸皮变得这么厚了?” 人说岁月是把杀猪刀, 没说岁月是张厚脸皮啊? 这两年顾呆子究竟遭遇了什么, 有些时候简直没羞没躁的! 顾长生却不接她的话, 看着她捏着被角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手,顺着之前的话题:“你究竟是自己穿,还是我帮你穿?” 顾长生这话倒是问得正经, 只是皂荚总觉得...... 顾长生是想帮她穿衣服的。 顾长生见她不回答,笑得云淡风轻像君子似的:“如果你不好意思直接说让我来……你就眨眨眼睛。” 皂荚:“......” 眨你个头的眼睛啊!? 这人还有完没完了?! 皂荚一个没忍住, 从被子里伸出腿, 一脚朝顾长生脸上蹬去—— 顾长生往后微微一侧,左手一伸, 便把皂荚不安分的脚捉在了手里。 皂荚:“......” 她之前打不过顾长生就算了,怎么现在连踹他都踹不上了?! 她猛地要把脚收回来,顾长生握着她的脚踝, 却不放了。 皂荚:“......” 顾长生盯着她白白嫩嫩的脚,嘴角勾起一抹笑,然后在皂荚越瞪越大的双眼下,一口亲在了皂荚脚背上。 热流从顾长生亲吻落下的地方开始蔓延,皂荚想不通原本心高气傲的顾长生怎么就一口亲了下去—— 皂荚从脸一直红到了脚趾尖。 顾长生抬起头, 看着懵逼的皂荚,觉得眼前的姑娘越发可爱,而后又像是审视一般看着皂荚可爱的jio, 一口啃在了她脚踝上—— “——呀!” 顾长生这一口用了力,有点像是惩罚一般。 坚硬的牙齿触碰在她的脚踝骨上有轻微的痛感,皂荚猝不及防之下,叫了出来。 皂荚身上一软,忍不住将一只手放在了身后,撑着自己不往身后躺去。 她这副重新长出来的身体不是没受过疼,至少在秘境灵泉中,那过于充沛的灵力就几乎将她逼得崩溃—— 可是顾长生咬在她身上这口...... 她就是受不住。 和顾长生相接触的地方,就像是有电一般—— 皂荚不经意想起了昨天晚上。 第169节 昨天晚上似乎什么都没做,但似乎又什么都已经做完了。 皂荚忍不住有些喘,她像是挣扎着,语气里有丝丝的哀求:“顾长生,你、你给我、给我先出去。” 皂荚的声音不稳,落在顾长生耳朵里,想起的便是黑暗中皂荚忍不住哭哭啼啼的样子—— 只是看着皂荚现在可怜巴巴的样子…… 顾长生眸色一沉,但手上的力道终是松了下来。 他慢悠悠地把皂荚的脚给她塞回被子里,一脸的意味深长:“我还以为,你刚刚是不想让我出去......” “想让我给你。” 皂荚:“......” 顾长生是被皂荚用枕头砸出去的。 皂荚一边换衣服,一边愤愤地想她昨天晚上就不应该留在这里—— 男人啊...... 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她这两年多没打,顾长生他倒是不上房—— 净想着上她了! ******** 皂荚到底还是洗了个澡再出去的。 从阳台上走过的时候,皂荚看见她昨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已经在院子里晾好了。 和顾长生的一起,他一件她一件他一件她一件,按照这样排列下去,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而在给秃毛崽搭的新窝旁边,一个和她离开之前差不多的鸡窝也搭好了,如果不是因为窝边的草和木料比较新,皂荚几乎以为是以前那个。 而鸡窝旁边...... 那只被秃毛崽燎过尾巴还□□的活着了老母鸡,正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其他六只走地鸡面前,一副要带着它们飞的模样。 皂荚:“......” 顾长生正在楼下端碗,听见皂荚下楼的响动,抬头看她—— 温暖的阳光洒在她脸上,像是用光给她镀了一层金一般。 顾长生突然冒起一个念头—— 他家的皂荚...... 真好看啊。 皂荚下楼,就看见顾长生专注地看着她。 皂荚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难道自己换了一层皮,对顾长生的吸引力就大了这么多? 啧,男人啊...... 果然都是看脸的! 顾长生正准备让皂荚帮他把厨房里的菜一起端过去,却见本来心情尚可的皂荚莫名其妙黑了脸,气鼓鼓的转身回了前厅。 转身的时候,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顾长生:“......” 一脸懵逼.jpg 顾长生端着手里的东西,在原地思索了半分钟,心想约莫是早晨玩笑开得过火,现在皂荚想起来脸皮薄了起来。 顾长生眼睛里漫起细细密密的红,从第一缕红丝出现,院子里的风就像凝固了一般—— 但是很快,他眼睛里的清明就盖过了那些红色。 先前如潮水般漫起的红色很快又像退潮一般,散了开。 顾长生闭眼,把眼睛里的红彻底压了下去—— 他想起皂荚软软的触感,忍不住又是一笑,上前几步掀开深蓝色的帘子,进了前厅—— 然后就看他心尖儿上的姑娘,拿着他的碗,用着他的勺,温柔地喂着那只秃毛崽。 像是怕勺子里的粥太烫了,皂荚还是先吹了吹才喂给它的。 顾长生:“......” 他就应该趁着皂荚睡觉,把随时随地和它争宠的这只秃毛崽,拔了毛红烧的! 皂荚就像没看到它一样,冲秃毛崽笑眯眯的:“我崽真乖。” 秃毛崽:“——啾!” ——妈妈也真漂亮! 顾长生从皂荚和秃毛崽中间插过,把盘子放在一人一崽中间。 秃毛崽:“——啾啾啾!” ——敢怒不敢言! 皂荚斜睨顾长生一眼:“你想干啥。” 顾长生长腿一伸,直接斜靠在桌子上。 他拿过皂荚面前还没动的碗,从盘子里夹起皂荚喜欢吃的脆笋,送到她嘴边。 皂荚:“......” 皂荚张嘴,一口咬住。 皂荚用力过猛,有些汤汁沾在她的嘴角。 顾长生把筷子放在碗上,伸手在她嘴角抹了抹。 男人温热的拇指贴在她嘴边,痒酥酥的。 皂荚没忍住,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 柔软和湿热的触感让顾长生手下动作一滞,在皂荚猛然反应过来的退缩中,他几乎是是当即就顺着她的舌追了进去—— 直到感受到皂荚唇舌间的抵触,顾长生轻声笑了笑。 他收回拇指,轻轻按在皂荚嘴唇上,不住摩挲—— 濡湿的双唇红艳艳的,像六月里刚成熟的红樱桃,顾长生四平八稳的端着手中的碗,将头附在皂荚的耳边—— 在皂荚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双眼又红了起来。 他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但是声音却很平稳—— “你问我想干什么?” “皂荚......” “我想幹你。” 第108章 顾长生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皂荚的耳朵上的红一路蔓延到脖子之后, 隐匿在领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羞,皂荚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 顾长生低低的笑了一声, 对着皂荚的耳朵, 轻轻地, 吹了一口气。 皂荚浑身一颤。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很久,直到顾长生微微后倾就要起身—— 皂荚却伸手,揽住了顾长生的腰身。 顾长生动作一顿。 皂荚却像是没有察觉, 在他身后的手顺着他的背脊一路往上—— 直到环上顾长生的肩膀。 顾长生深深地看着皂荚, 皂荚亦回望着他。 顾长生把手中的东西随手放下,贴在皂荚耳边,轻声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皂荚瞳孔一缩,像是畏惧一般, 但很快又点了点头:“我知道。” 然后,趁着顾长生不注意,闭上眼, 一口亲了上去—— 皂荚在沉迷中睁开眼,贴在顾长生脖子上的手像藤蔓一般, 而后她微微一用力—— 顾长生连哼一声都来不及,直接晕在了她肩膀上。 皂荚过了许久,才缓缓将顾长生的脑袋从她肩膀上移开。 ******** 皂荚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搬不动顾长生,便也不勉强了, 凑合着把他放在椅子上,贴心地给他摆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便斜着眼睛看饭桌上目瞪狗呆的秃毛崽。 “你爸爸他这两年怎么了?” 皂荚从那天在车里看到顾长生的眼睛便知道他不对劲儿,只是顾长生藏得好又不愿意说,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今天的顾长生...... 皂荚觉得,她有必要弄晕他,知道这两年顾长生究竟怎么了—— 没道理离开之前还是拉个手调个戏就会脸红的宝宝,她这一回来就无师自通变成了一个能上高速的老司机—— 总不至于就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顾长生被什么小妖精给迷了去吧? 秃毛崽被它的便宜老娘阴森森的一瞥,立马有啥说啥:“啾啾啾!” ——爸爸身边没有其他人! 第170节 “啾啾啾!” ——不过我看见过他和一个怪叔叔吵架! 皂荚问:“哪个怪叔叔?” 秃毛崽歪头,想了想,找了个形容词:“啾啾啾!” ——就是辣个之前差的被我烧秃头的怪叔叔! 被秃毛崽烧秃头? “巩志杰?” 皂荚想了想也是,巩志杰好歹是吃皇粮的,他的小师叔要是真的有点儿什么问题,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于公于私,他都应该管的。 皂荚抿抿嘴唇,从顾长生兜里掏出手机。 顾长生的手机密码密码皂荚是知道的,那时候和他一起出去,用他手机付款的时候顾长生便告诉了她密码,那天回去后,顾长生还以“记密码太麻烦了”为理由,抓着她把她的指纹也录在了手机里。 只是现在皂荚的躯壳换了,之前的指纹锁自然也用不了了。 皂荚按下六个数字,点开了号码簿,把巩志杰的电话记到了自己手机里。 巩志杰知道皂荚找他,并不意外:“我还以为你还要过段时间才发现。” 皂荚懒得和他扯,直奔主题:“你什么时候有空?黄泉路有家咖啡厅。” 巩志杰:“......” 巩志杰有些好奇:“我随时都有空,可是为什么不是你来找我?” 皂荚干脆利落:“因为我刚把你小师叔掐昏过去,准备给他上安神香。” 巩志杰:“......” 这种已经自己订好了时间的,为什么还要假惺惺问他有空没有? ******* 巩志杰来得很快,皂荚搞定顾长生再过去的时候,巩志杰已经给她点好了一杯柠檬水。 皂荚:“......” 巩志杰说:“你们仙女都是喝露水长大的,这里没有露水,仙女你就先喝着柠檬水?” 皂荚:“......” 行叭。 巩志杰知道皂荚心里应该是着急的,不然也不会直接把自己小师叔给弄晕过去再出来,他调侃见好就收,直奔主题:“小师叔不对劲儿是师祖弄死葛玄以后,我们发现的。” “那段时间他谁也不理,就天天把自己锁在观里的藏书阁,我们都知道他是想找法子把你从秘境中找出来,所以虽然担心,但也没有阻止。” “直到你失踪半年后的一天傍晚,小师叔在藏书阁把天雷招来了。” 巩志杰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皂荚却从他的双眼中看出了心有余悸。 巩志杰道:“凌霄山本就因为和葛玄的一战毁了大半,小师叔招来天雷虽然不大,但也差点把另外一半毁掉——” “幸好当时观里一直有人注意天相,才堪堪躲过这次。” “也是因为天雷,师祖才知道,向来循规蹈矩的小师叔,动了禁术。” “我们把小师叔从藏书阁里找出来的时候,小师叔已经近乎走火入魔了。” 巩志杰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顾长生。 他从小和顾长生一起长大,顾长生一直都是温和有礼的,衣食住行虽然不过分讲究,但也不是随便将就的,有时候因为守礼甚至有些古板—— 到最后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变得近乎六亲不认。 “我们都制不住他,师祖便把小师叔锁在了藏书阁外的房间里。” 皂荚握着手里的柠檬水杯,沉默良久:“那他后来是怎么好的?” 巩志杰说:“小师叔没被锁多久,一个叫‘符渊’的男人上山找了他。” “我们这才知道,小师叔在藏书阁的时候,和外面的人是有联络的。” “符渊带了一只快死了必方上来,小师叔红着眼睛不知道和他聊了什么,没多久两个人便打了起来。” “这一架,直接把凌霄山剩下的一半也打垮了。” 皂荚:“......” “那个符渊下山的时候浑身是血,就像修罗一般,小师叔被打到站不起,我们过去的时候,那只必方正在围着他,死活要往他怀里钻。” “不过也就是那次以后,小师叔便像是好了一般,行事又恢复了你失踪以前的模样。” “只是凌霄山彻底不能住了,师父便带着小师叔和必方,去了清心观。” “再没过多久,小师叔便搬离了清心观,重新回到了十八号。” “就是你那个杂货店。” “他开始学着你的样子,做网店卖蔬菜卖符咒,还在清安和你一样,开始到处给人捉鬼。” “我们都以为他是找到了寄托,毕竟他做生意时,那死要钱的样子和你当初一模一样。” 皂荚:“......”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和华明师祖都以为是小师叔想开了你的事情,结果我们有一次去看他的时候,在柜台上发现了一本书。” “那本书阴冥之气太重,我和华明师祖不放心追问他,小师叔才说,那书是他从秦广王处得的,还是研究秘境的。” 皂荚沉默。 秦广王虽然贵为地府十殿阎王,看着都是一副平易近鬼的模样,但向来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顾长生找他拿的东西,必然是付出了至少等同的代价。 “当时发现那本书的时候,我和华明师祖心都快凉了,小师叔见我们的模样便知道我们在想什么。” “他跟我们说......” 皂荚停下晃动杯子的手:“说什么?” “他说,”巩志杰看着皂荚,神色认真,“皂荚回来以前,我不会乱来。” ********* 皂荚从咖啡厅回去的路上,心头居然是很平静的。 巩志杰最后告诉她,顾长生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只是心里还过不去—— 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ptsd,科学名字创伤后应激障碍。 可是心病还要心药医,能够让顾长生完全好起来的,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就只有她皂荚一个人而已。 皂荚回到店里的时候,顾长生还在自己床上,安安静静的睡着。 皂荚趴在他床边上,仔仔细细看着他沉睡的模样—— 两年的时光在顾长生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落下什么痕迹,如果不是他说话偶尔的出格,皂荚几乎以为他还和两年前一样。 屋里安神香的味道还没有散尽,皂荚并不担心他会半路醒过来。 她用手指一点一点的描绘着他五官的样子—— 顾长生的模样早就刻在了她心里,可她似乎真的从没有描摹过他的模样。 皂荚一点一点在他脸上摩挲着,在不知道第几遍的时候,顾长生的眉毛动了动—— 皂荚手下一滞,但很快,又接着之前的动作继续了起来。 顾长生睁开眼,对上的就是皂荚笑盈盈的眸子。 感受到脖子后面的不适,顾长生抓住在他脸上作乱的手,缓缓地坐起身来:“你要办的事情办完了?” 在自己怀里糊里糊涂地昏过去,这屋子里又有没散去的安神香味道,皂荚自然知道自己的小动作是瞒不过顾长生的。 她也没想瞒。 皂荚大大方方地承认:“对啊,你吓到我了,所以我就把你敲晕了。” 顾长生似乎是笑了一下:“巩志杰?” 皂荚点头。 顾长生把皂荚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地吻着:“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的。” 说话呼出的气息喷在皂荚的指间,痒痒的,皂荚忍不住想把手往回缩。 可顾长生,吻得很虔诚。 皂荚忍不住心里发酸,她狠了狠心,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在顾长生温柔的目光下,皂荚把之前找到的东西拿出来,塞到顾长生怀里。 皂荚说:“顾长生,这是我的户口本。” “老头子现在在地府当差,我家我就是户主了。” 顾长生看着她,不发一言。 皂荚也看着他,脸有些红。 顾长生把怀里的东西拿起来,不知不觉间攥的死紧。 他哑着声音,问皂荚:“所以呢?” 皂荚看着他,目光清亮:“所以我想问你。” “你愿不愿意以后继承我的遗产,上我家户口本?” 顾长生没有回答。 皂荚也不着急。 她伸出手,把被攥得皱巴巴的户口本从顾长生手里解救出来:“你不要太用力,要是坏了,我们还得先跑一趟政务中心补户口本。” 顾长生猛地攥住她下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长生的力气哟对岸大,皂荚的下巴被他捏得有些疼,但是皂荚并没有惧怕的感觉,她依然是笑眯眯的—— 第171节 “我知道呀顾长生。” 顾长生想,你知道个屁! 可是他的手却松了下来。 皂荚拉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我在向你求婚啊顾长生。” 她从三世以前,便是无父无母,是老头子不离不弃跟着她,给了她这个家。 而顾长生父母双全,却因为所谓的命盘,被家人遗弃—— 她在秘境当中不知生死的时候,顾长生不顾天谴都要将她拉出来—— 皂荚说得很认真:“顾长生,我想要给你一个家。” 不等顾长生回答,皂荚手一撑坐到了顾长生身上,她揽住顾长生的脖子,在他耳朵上轻轻咬着:“顾长生,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皂荚趴在他身上,一颗一颗解着顾长生的纽扣,说:“我也是你的。” 隐忍了许久的情感瞬间像火山一般爆发开来,原本主导着的皂荚顷刻被顾长生的情谷欠吞没,她觉得自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海上扁舟,又像是穿林打叶中的一滴露,浮浮沉沉摇摇晃晃中,她再一次揽住身上男人宽阔的背脊—— 曾经光滑的背脊现在是数不尽的刀疤与伤痕,在吞没她的浪潮中,她的指甲深深的陷了进去,在这两年像行尸走肉一样留下的斑驳陈旧伤口上,添上一抹血的鲜活。 直到皂荚的长发被汗紧紧黏在她的后背颈项上,身后的人才停了下来—— 他把她从背对他的姿势转了过来,他脸上有着细细密密的汗,皂荚忍不住,舔上了他的鼻尖。 大概是因为她的模样太过娇艳,而除了脸之外,其他能看见的地方遍布红痕—— 那都是他方才留下的。 顶着她的男人忍不住红了脸。 皂荚笑了起来,头埋进他怀里:“顾道长,你好像还没答应我。” 顾道长像是被她的动作烫到,忍不住将她紧紧扣在怀里。 顾道长说:“我本来,就是你的人。” ——大概从第一次见到你,十分失礼地伸手想要拦住你开始,我命里就已经注定,是你的人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 正文完-0- 可能是受中二时期的影响,蠢作者觉得,告一段落就是一种结局了 大概会再修细腻些-0-没关系,修改加字不收钱的【笑】 后面番外 会写判官和孟婆=-=到时候章节会标注 不看到时候可以跳过 符渊小哥哥 皂荚和顾长生的日常捉鬼什么的 啊!谢谢大家追了这么久,其实我本来预计七月初就写完的=-= 后来你们也知道,各种事情 当然断更我不对-0- 第109章 番外红本本 不知道是不是顾道长憋太久了, 顾长生在皂荚求婚的第二天,一大早便把浑身上下哪里都软的皂荚从床上挖了起来, 连哄带抱的把人弄到了民政局。 尽管早就做好了和顾长生在一起的准备,皂荚从民政局出来, 迎着早晨九十点钟的太阳, 看着自己手里红艳艳的本子以及本子里两个傻笑的人儿, 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顾长生在一旁, 觑着皂荚的表情,脸色不由一变。 他看着皂荚,像不经意一样道:“你要是没准备好, 我们现在还能进去再拿一张。” 皂荚原本还在恍惚中,听顾长生这么一说, 她下意识回头—— 男人状似漫不经心的表情下, 是她少见的紧绷。 皂荚有些好笑。 这样患得患失的顾长生当真是少见,她忍不住想逗他:“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那么我们就进去再拿一张好了。” 说着, 她便朝顾长生伸手,要拿他手里的红本子。 顾长生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皂荚看着他的动作, 挑挑眉。 顾长生不自在的扭头:“哪有刚领了结婚证,就去拿离婚证的?” 顾长生嘟囔完,却半天没听见皂荚的反驳, 他又把头扭回去—— 只见他新上任的妻子,正双手环胸看着他。 ——笑眯眯的,心情很好的样子。 顾长生便反应过来, 皂荚是在逗他。 他忍不住有些脸红。 皂荚就那样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尘埃落定,皂荚觉得从今天早晨起,那个阴晴不定的顾长生似乎逐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 是那个以前的那个顾呆子。 ——这大概是因为皂荚已经彻彻底底地属于他,他的心也终于定下来了。 皂荚心下了然,看顾长生的目光也愈发柔和。 顾长生被皂荚看得不自在,忍不住伸手轻轻推了皂荚一把:“走吧,咱们回家。” 他的力道并不重,但皂荚一个不查,还是被他推得轻叫一声。 顾长生有些懵—— 他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皂荚看他一脸懵逼的样子,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昨天晚上干得好事!” 说完,她便走到顾长生前面,率先进了车。 顾长生:“......” ******** 副驾驶上的皂荚正从车载小冰箱里拿了瓶冰可乐,顾长生正巧上车,见状把她还没来得及拧开的水瓶拿了过来,顺手塞给她一瓶常温的矿泉水。 皂荚:“......” 顾长生说:“可乐喝多了不好。” 皂荚:“......” 顾长生看着皂荚的脸色,想起方才皂荚说得话,心理斗争了许久,才把刚才想得话说了出来:“如果我以后还这样,弄痛了你,你可以把我踢下去。” 后面半截话几乎说得飞快,皂荚差点没听清楚。 等她反应过来顾长生是什么意思,顾呆道长整个人从耳朵尖尖都开始红了。 皂荚:“......” 昨天那个没羞没躁的顾长生去哪里了? 见皂荚还是不说话,顾长生有些急:“如果你不想......以后我可以不动你的。” 顾长生说:“我......没有想伤害你的意思。” 哪怕这是夫妻之间应该的事情,但若是她不舒服,他也会克制自己。 皂荚:“......” 顾长生这次也不等皂荚回答,直接拧了钥匙,把车往商场开。 皂荚现在住在他那屋子,虽然什么都有,但始终现在是两个人在一起,有些东西该添置还是要添置的。 顾长生假装自己心无旁骛地在开车,眼角余光一直瞅着自己身边的新妻子。 皂荚直接把他的红本本摸走了,和她的一起摊开拿在手里,对着手机上上下下的比划着。 好像并没有对他方才的话有什么感觉。 顾长生:“......” 他收回眼角余光,心里头...... 还是有失落的。 #大概没有男人会在事后第二天,被自己喜欢的女人否认叭 #尽管没有直接否认,但是皂荚确实是对他话的默认。 皂荚终于把两个红本子摆弄成了自己喜欢的模样,开开心心地拍了几张照片,扭头就看到自家顾呆开车开成了“丧”的模样。 皂荚把结婚证放好,寻思着昨天还酷炫狂霸拽的顾道长怎么今天就丧气爆表—— 她眨眨眼睛,立马就想到了方才上车前,顾长生说的话。 皂荚有点小尴尬。 顾长生的话她不是不想回应—— 只是她一个姑娘家,总不能直接说:“噢,我喜欢你昨天晚上的样子,你不用顾忌吧”? 但是看着现在丧丧的顾长生,皂荚又有点于心不忍。 好像在这方面不回应,又像是在质疑顾道长的能力啊...... 皂荚一脸纠结.jpg 第172节 直到顾长生开到下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来等红灯过去的时候,皂荚才鼓起勇气戳了戳顾长生。 顾长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黝黑的双瞳里写满了“我现在不开心”。 皂荚:“......” 皂荚学着他的样子,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看前方,尽管心头就结成了麻花,但说出来的话还是淡淡的。 皂荚说:“看微信。” 顾长生看了眼红灯读秒,这个路口的红灯时间很长,还有九十多秒。 他拿出手机,未解锁的手机屏幕上面并没有微信消息提示。 但顾长生还是顺着皂荚的意思,点开了微信界面。 皂荚并没有给他发消息。 但在表示“发现”页面的地方,有一个表示未读消息的红色阿拉伯数字1。 顾长生下意识地点开。 还没来得及看红圈,朋友圈第一条状态便是皂荚发的—— 我有全世界最棒的顾道长。 下面是他们两个并排摊开放着的结婚证。 证件上的身份信息被皂荚仔细的打了马赛克,但红底的照片上穿着白色衬衣的两个人,笑容里是遮都遮不住幸福。 顾长生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他动动手指,把照片保存了下来。 皂荚看着顾长生的动作,忍不住好笑。 她依然保持着方才像x冷淡般的语气,像不经意一样,随口道:“昨天晚上的顾道长......” 顾长生的手指一顿。 皂荚若无其事:“我很喜欢。” 顾长生攥住了手机。 他扭过头,一脸惊喜的看着侧头看着窗外的皂荚。 皂荚没看旁边的人,但车里的氛围莫名的就缓和了下来—— 车随着红绿灯颜色的变幻开始移动,皂荚看着身边的把嘴角咧到耳朵边的顾长生...... 有些牙疼。 她低头,看着自己朋友圈新刷出来的那条消息,觉着自己有可能是嫁了个傻子—— 顾长生:我媳妇向我求婚了! 下面是她那张结婚证照片。 照片下面第一条是他自己的评论:我嫁人了! 巩志杰的评论紧随其后,是占据了整个屏幕的问号以及—— 巩志杰:小师叔你着急办///\\证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 皂荚忍不住扶住额头,哪有人这样的? 但她无意间扫过映着她脸的车窗,发现自己和顾长生一样,笑得像个傻子。 皂荚嘴角忍不住越来越大—— 恋爱中的人啊...... 果然都是傻子! *********** 买东西的时候顾长生一路抢着付款和拎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皂荚就觉着顾长生是一副很着急的模样。 其实要买的东西并不多,顾长生这么一催,两人也没耽搁多久。 等回了家,顾长生把东西放好,便摸了个傀儡,给小鬼们传了信又送去许多金箔,便捏了个禁制,开始要把皂荚往床上拖。 皂荚:“......” 顾道长没了昨天邪魔外道的气场,红得滴血的脸一脸纯良:“我......想让你更喜欢。” 求欢都求得让皂荚感受到一种反差萌。 但两人真的从前厅没羞没躁到二楼,上了顾道长船的皂荚表示,纯良的顾道长和不纯良的顾道长并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纯良的顾道长一口一口从她腰上往上蔓延起来的那种反差感,让在船上飘来晃去的她更难以忍受。 浑浑噩噩的皂荚一口咬在顾长生的肩膀,原本是想让身上动作的人能缓一缓,却不想突如其来的刺痛更是催人兴奋的毒药,皂荚几乎把腰折了去! 直到皂荚软成泥,顾道长才用大衣将她裹,抱去浴室帮她换洗起来。 皂荚泡在浴缸里,看着依然精神奕奕的男人,觉得自己如果英年早逝,八成是死在床上的。 但顾道长还是体贴的,尽管意犹未尽,但还是克制地帮皂荚处理好,然后收拾掉换下来的衣服。 皂荚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依稀听见顾长生在她耳边嘱咐了些什么。 ******** 等皂荚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十点的模样了。 她看了看身边,旁边并没有人睡过的样子。 皂荚瘫在床上想了想,懒洋洋地想起来顾长生昨天说过帮巩志杰处理局子里的事情去了—— 果然,她在床头看到了顾长生留的字条。 皂荚摸过手机,对此表示理解—— 毕竟她和顾道长都是□□凡胎,都是需要赚钱恰饭的。 皂荚的微信和短信已经爆了。 皂荚在大学的时候虽然两耳不闻出窗外事,一心只想赚大钱,但毕竟是理工科学校的,又有学霸光环加深,明里暗里对她有意思的人不少。 她平日里低调,朋友圈基本就是个摆设,现在突然就发了这么个消息—— 评论区简直陷入了人民的汪洋大海。 羡慕有之,柠檬有之,质疑亦有之,当然嫉妒她找了个帅哥的也有。 也有顾客知道顾长生身份的,祝福之余想要打折卡的。 倒是之前和她一起去旅游的思甜他们,在下面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的模样。 皂荚深谙为人处世之道,统一回复:祝福收到,谢谢大家。 反正钱是她赚的,帅哥是她睡的,这种口舌之争,没必要。 所以客客气气,深藏功与名。 发短信来询问的也大多和朋友圈留言差不多,只是皂荚翻到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时,倒是愣了一下—— “皂荚小姐,我是长生的祖母,不知能否一见?” 皂荚手指尖无意识地在屏幕上划着,好半晌,才发了个地址时间过去—— 既然是问她有没有空,那么时间和地方,自然是由她来定。 那边的短信是四个小时以前发过来的,皂荚本来以为要等一会儿才能收到回复,没想到几乎是她短信发出去的同时,那边便立马回复了一个“好”字。 皂荚:“......” 她身上的酸痛因为在浴室里顾长生的按摩已经消了许多,但皂荚现在是头痛—— 顾长生和家里的关系如何,她不问都知道。 现在人家找上门来,还多半是背着顾道长找上门来那种...... 她万一没克制住,把人老人家气出个好歹,那可怎么办? 第110章 皂荚想着的是速战速决, 所以和顾家老夫人订的时间也就是在三个小时以后, 故而皂荚也没有纠结太久, 恍恍惚惚吃吃喝喝间,就临近了见面时间。 皂荚啃着鹿蜀孝敬上来的雪莲果,从衣柜里挑了件中规中矩的小裙子套上, 便大大方方往街口走去。 她不是很想浪费时间, 所以约定的地方就在黄泉路前街。 下午三点正是黄泉路这条商业街生意最好的时候, 皂荚定下的咖啡厅里座无虚席, 但她走进去, 一眼便认出了哪位是约见她的顾老夫人。 皂荚面无表情的把最后一口雪莲果吞下去,径自地走到顾老夫人那桌, 慢条斯理地把椅子拉开, 在顾老夫人的面前坐下了。 她的位置已经被放上了一杯拿铁。 她其实不怎么爱喝咖啡。 在顾老夫人的注视下,皂荚端起来轻轻啜了一口。 她没放方糖, 苦得让她有点难受。 皂荚干脆把杯子放下了。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正儿八经拿正眼看顾家老夫人。 ********* 皂荚能在咖啡店门口一眼就认出这位从来就没见过的老太太,和顾老夫人自身的气质相当的有关系—— 老太太约莫六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黑色绣花旗袍, 一头漆黑的长发被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 保养得当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 看着皂荚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老太太坐在那里, 就像是古代最好画师笔下的仕女图,把“端庄”二字刻在了骨子里—— 让人无法忽视又无法接近。 她对皂荚所有的审视都极好地掩藏在了平静无波的双眸之下。 第173节 就好像皂荚在她眼里,和路边的一株野花一颗野树没有任何区别一样。 ......这是一种对皂荚刻意的蔑视。 皂荚心头冷笑—— 这些自诩从名门望族出来的大家闺秀, 总是有着这样一些让人反感的坏毛病。 但连鬼都见过的皂荚是不会被这种坏毛病吓住的,那老太太不说话,皂荚便也有一搭无一搭用勺子搅着自己手里的咖啡。 皂荚自从知道顾长生的身世,虽然没有刻意去查过顾家,但是总归还是留意了起来—— 至少在听到“顾家”二字的时候,不再像其他事情一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顾家现任掌门人是顾家的老太太,叫白紫端。 不同于顾家的白手起家,白紫端的娘家是实打实的名门,虽然在之前的政治斗争和战乱中,白家不复百年前的荣耀,但它的底蕴也不是其他家族可以比的。 而白紫端当年慧眼如炬,看中了尚在奋斗中的顾老先生,二人互相扶持,建立了一个姓顾的商业帝国—— 但顾老先生,也就是顾长生的祖父年轻的时候劳累过度,在顾长生还没来得及出生的时候就先去了,剩下白紫端一个人掌握顾家的企业。 而白紫端样样都好,却极为信风水之说,故而在顾长生出生不久,便听了风水先生的话,为了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顾家,放弃了顾长生这个长孙,将顾长生送到了灵霄观—— 用顾长生,来交换了顾氏企业后面二十八年的财运亨通。 尽管每年顾氏会捐大笔香油钱去灵霄观,顾长生的卡里每个月也会多他用不完的钱—— 可皂荚知道,自顾长生懂事起,他便再不花顾家一分钱了。 他送给皂荚那部手机,也是他自己勤工俭学捉妖抓鬼亲自赚来的钱。 所以皂荚其实是有点想不通的,白紫端是怎么有底气再来找她的。 白紫端既然调查过她,就不怕她依自己的脾气,直接泼她一脸咖啡吗? 皂荚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并不打算先开口。 直到顾家老夫人放在一旁的手机亮起,“呜呜”地震动两声,那老太太才像是忍受着什么一样,开了尊口:“皂荚姑娘是吧?” ——啪嗒。 不锈钢的咖啡勺和咖啡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皂荚看着白紫端,停下手里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是的,顾老夫人。” 白紫端像是被“顾老夫人”四个字噎住了。 在她的设想里,这个叫“皂荚”的孤女,应该是一个会趋炎附势的女人。 作为顾家的掌门人,她自然是知道皂荚已经和长孙领了证—— 如果不是知道皂荚和顾长生在昨天领了结婚证,她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白紫端一时间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思—— 一方面她是有些松了口气的,她对皂荚的知情识趣相当满意,毕竟她并不希望被莫名其妙的贴上来的人叫成“祖母”,但另外一方面...... 这皂荚知情识趣的模样,是不是意味着...... 她曾经最喜欢的长孙和她之间的隔阂,再也消除不了了? 白紫端皱着眉头,把心里的问题说了出来:“我以为你会喊我‘祖母’。” 祖母? 皂荚精致漂亮的不像是活人的脸上第一次浮现一个真正的笑容—— 只是笑容里的讽刺意味颇为浓厚。 白紫端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皂荚轻轻巧巧道:“就是觉得好笑罢了。” “有什么好笑的?”白紫端脸上隐约浮现一丝恼意,“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吗?!” 皂荚作出一副惊诧的模样:“长辈?” “这位老太太,您怕是说错了。我皂荚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哪里来的长辈?” 皂荚脸上的惊诧不像是作伪,白紫端却越发认定她是在装腔作势:“我是长生祖母,自然是你的长辈!” 皂荚面无表情:“哦。” 白紫端:“......” 这个“哦”是什么意思? 皂荚再次把咖啡送到嘴边,只是方才的苦味卡在舌尖还未来得及褪去,皂荚咂摸着嘴巴里的味道,一时之间竟然也下不去口—— 一周以前她可是连苦叶菜也吃的人。 啧,她的舌头果然被顾道长的厨艺养刁了。 白紫端忍不住了:“长生怎么娶了你这样一个人!” 皂荚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继续发扬吃苦耐劳的精神,听白紫端这么一说,也不乐意了。 “顾老夫人,我希望您知道,我和顾长生结婚是双方出于自愿的一个行为......”皂荚不客气道,“您的质疑没有立场。” 皂荚声音冷冷的,白紫端多少年没有听过有人这么对她说话了:“你就不怕我让长生和你离婚?!” 顾长生和她离婚? 皂荚被白紫端这莫名的自信给逗笑了:“您这是哪儿来的自信?” “就凭我是顾长生的祖母!” “哦。” 皂荚眼睛里的讥讽几乎要溢出来了:“为了荣华富贵把不足半岁的亲孙子送进道观的亲祖母。” “亲祖母”三个字皂荚用了重音,语气的嘲讽像刀子似的,一刀戳在了白紫端的心上。 白紫端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皂荚眼疾手快,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纸,就着杯子里的咖啡一沾,“啪”地一声贴在了白紫端的额头上。 白紫端:“......” 白紫端身边的管家:“......” 皂荚弹弹手上并不存在的灰:“不好意思,职业习惯。” 白紫端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因为皂荚的动作太过无礼,但...... 她心头意外的平和。 白紫端是见过世面的人,相信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但同样也信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她挥手,阻止了管家的动作,自己抬手想要把皂荚贴在她额头的黄符揭下来—— “顾老夫人,您可千万别揭下来。” 皂荚的语气并不恭敬,但白紫端的手就是一顿。 ......不是她不想揭下来,而是她似乎没有办法揭下来。 在皂荚面前,她的手好像不听她的使唤。 久经商场的白紫端心头,莫名一颤。 皂荚看出白紫端眼里的惊惧,保持着笑眯眯的模样:“顾家老夫人您放心,这不是什么邪术。” 皂荚语气十分诚恳:“皂荚只是不想您有事而已。” 不等白紫端松口气,皂荚接着实话实说:“虽然您的死活与我无关,但您要是在我面前被气昏过去,顾长生迫于无奈还要和你们顾家打交道。” “虽然你们顾家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如果长生因此不开心,那就不划算了。” 皂荚语气诚恳,但白紫端却在里面听出了不以为然。 白紫端平静的看着皂荚:“所以你今天是来为顾长生出气的?” “出气?”皂荚摇头,“我并不生气,为什么要出气?” “更何况......”皂荚笑眯眯的,“我要是想对付顾家,不会用这么低端的手段。” 白紫端沉默不语。 站在她旁边的管家先生适时的露出一个礼貌又不失嘲讽的微笑。 皂荚看向管家先生,轻轻巧巧地拿起不锈钢的勺子碰了一下陶瓷的咖啡杯—— 嗒。 管家先生身上冒出一股寒气。 咖啡厅里有中央空调,但是因为人多,咖啡厅的温度是有一些高的—— 像皂荚穿着裙子还不觉得,但管家先生规规矩矩地穿着西装,原本额头是有细汗的...... 可在皂荚敲的那一声“嗒”之后—— 那股从骨子里透露出的寒意让他瞬间如同堕入了冰窟窿,那额头上的细汗在眨眼间,竟然在他脸上凝成了薄冰...... 管家先生看着皂荚的目光几乎可以用“恐惧”来形容! 而他身上传来的凉意感染到白紫端,白紫端侧头—— 管家先生再也忍不住,几乎被冻住的喉咙眼传出破碎的声音—— “皂、皂、皂荚姑娘......求、求你!” 他的脸色苍白的像停尸间被冰冻过的尸体—— 如果不是冷意冻住了他的骨头,他几乎就要给皂荚跪下! 在死亡的恐惧面前,来自贵族管家的矜持骄傲破碎地干干净净—— 包括他自以为对顾家的忠诚。 皂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顾老夫人瞧不上我情有可原......” 皂荚藏在嘲讽里眉宇间冷意也是矜贵的:“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管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全身上下都被冻得不能动弹—— 第174节 但只有嘴巴...... 只有嘴巴还能动。 管家自然明白,他还能动的嘴巴是皂荚给的恩赐。 而这份恩赐...... 是用来打顾老夫人脸的。 想活下去的欲望和来自顾家的尊荣在管家先生的心里天人交战—— 他的嘴唇冻得发紫,不断的哆嗦着...... 像是要开口讲话的模样,又像是被什么强行压抑了下去。 ——啪嗒。 又是一声轻响。 管家先生身上的冷意突然消失不见。 他原本僵冷的躯干恢复了知觉—— 却是恐惧后的酸软。 ......如果不是理智告诉他白紫端还看着他,他几乎就要瘫坐在地上。 ********* 咖啡方才沾过了皂荚的黄符,已经不能喝了。 皂荚手上闲着无聊,便用继续用勺子在咖啡杯里搅动着。 白紫端看过了方才管家先生的反应,心头隐约已经明白皂荚并不是她可以随意用身份或者金钱去压制的人。 额头上的黄符让白紫端连恐惧的心情都生不起来,在符咒的作用下,她依然是心平气和的—— “你究竟想要什么?” 这句话和所有电视剧与小说里,恶毒婆婆要求女主离开自己儿子的话一模一样。 “顾老夫人这句话问得好。”不知道为什么,皂荚突然失去了和白紫端虚与委蛇的兴趣,她单刀直入:“不过比起我想要什么,我很好奇你能给我什么?” 白紫端说:“三千万。” “你是一个孤女,名下的财产不过一个某宝店和黄泉路后街上那一家店铺。” “三千万我可以给你。”白紫端说,“只要你在长生厌弃你的时候,不再纠缠。” 皂荚听着“三千万”,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毕竟对一个从小在山里长大,大学靠勤工俭学活下去的农村女孩子来说,三千万可以用到下下辈子了。 但白紫端到底还是比电视里的普通恶婆婆高一个段数的—— 她不是要求皂荚立刻离开顾长生,而是要求皂荚在顾长生不喜欢皂荚以后,大方离开。 白紫端看着神色莫变,似乎陷入了沉思的皂荚,循循善诱:“按照你和长生现在的收入水平,三千万你们几乎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去挣。” 皂荚可有可无的点头。 事实上,如果她和顾长生懒一点儿,他俩这一辈子可能也挣不到。 白紫端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好坏参半的茶叶让她在茶水入口的时候就想吐掉,但只是很短的一个停顿,她便将嘴巴里的茶水吞了下去:“我并不要求你离开长生,哪个人年轻的时候没有为爱情冲动过呢?”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爱情退去后,剩下的便是门当户对......” “长生是我顾家的子孙,自然也是要找一个相符合的人家才能......” “对不起啊顾老夫人......”皂荚抬眼看白紫端,“我可能需要打断你提醒你一下——” “当年你送顾长生上凌霄山的时候,顾长生便已经不是你顾家的人了。” 白紫端脸色难看起来。 皂荚说:“我可能还需要纠正你一下。” “你顾家家大业大不假......”皂荚说得很真诚,“可我......还真看不上。” “我也觉得您可能误解了我方才的意思。” 皂荚睨了管家先生一眼:“我方才出手不是为了向顾老夫人你证明我有多优秀......” “我只想告诉你,我要弄死你们顾家的人,有多容易。”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要弄死你们顾家的人,有多容易。 白紫端的脸色是黄符纸都掩不住的苍白。 过了许久,她才道:“你、你怎么敢?!” “我有什么不敢?”皂荚笑得谦虚,“说起来你可能不信......” “我皂荚铁了心要弄死的人,就是十殿阎王,也不敢不收。” “放肆!”白紫端终于忍不住,她一把扯下头上的黄符,猛地站起来指着皂荚,厉声道:“我是顾长生的亲祖母!你这大逆不道的东西!” “就是因为你是顾长生的祖母......”皂荚微微抬起头,看着怒不可遏的白紫端,语气冷冷的,“所以你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没有教养的指着我。” “你、你真是反了天了!”白紫端脸色通红,“你这样忤逆长辈、不分尊卑、没有孝道,也不怕天打雷劈吗?!” 皂荚说:“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已经劈过了,我这不是还好好站在你面前?” 白紫端:“......” 她几乎口不择言:“你这个妖精!” “顾老夫人。” 清冷的声音在二人身侧响起,皂荚和白紫端同时往声音的地方看去—— 顾长生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白紫端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顾长生—— 准确来说,是很久没有在照片之外看过活生生的顾长生了。 她忍不住有些激动:“长生......” 顾长生却不再看她,只向着皂荚走来:“你身上还没好,怎么还到处乱跑?” 皂荚瞅着顾长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她没有在家里留信儿,顾长生能追到这里...... 皂荚眯起眼睛:“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东西?” 顾长生大大方方承认:“从你回来开始,我就在你身上下了追魂符。” 皂荚:“......” 顾长生和皂荚旁若无人的对话,让在一旁因为激动红了眼圈的白紫端有些尴尬。 管家先生适时地开口:“长生少爷,老夫人在这里看着您呢!” 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欢欣—— 长生少爷向来知书达理,方才见到皂荚这样对自己的祖母,一定会替自己的祖母教训不懂事的新婚妻子的—— 管家先生几乎是有些激动的。 皂荚把目光从顾长生身上移开,似笑非笑地盯着管家,意味深长道:“看样子,管家先生还是热了些。” 管家先生想起方才的感觉,忍不住一个哆嗦。 顾长生也把目光放在了面前的两人身上。 不同于看向皂荚时的温柔,顾长生看向顾家人的目光是淡漠和疏离的。 白紫端被顾长生的目光一冻,心头也来了气:“顾长生,你看你找的什么媳妇?!” 她数落着皂荚:“目无尊长!不懂礼貌!看看你找得好媳妇!” 顾长生面无表情:“我觉得皂荚很好。” 白紫端一噎:“你是要为了这个贝戋人要气死我这个老太婆啊?!” 皂荚几乎给白紫端逗笑了—— 拿自己去威胁顾长生? 这老太太到现在还没看清自己的位置? “我想顾老夫人你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顾长生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我和顾家没有关系,所以我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和您也没有关系。” 顾长生说:“我只是灵霄观二十八年前捡到的弃婴而已。” 当年白紫端为了顾家的前途,动用了些手段,将顾长生彻底和顾氏脱离了去—— 二十八年前,顾长生就从顾家的户口本儿上给划去了。 白紫端指着皂荚的手指忍不住颤抖起来...... 半晌,她颓然道:“你......你果然......还是在怨我!” 顾长生说:“我没有。” 白紫端眼睛里燃起希望。 顾长生平静道:“顾家于长生而言,只是陌生人而已。” 既然是陌生人,那便不存在怨或者不怨。 白紫端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顾长生侧过头看着皂荚:“鹿蜀送来了你喜欢的菜,要不要回去看看?” “好。” 皂荚应下,顾长生便再也不看身前站着的二人,带着皂荚往外面走去。 “顾长生......”白紫端深呼吸一口气,“ 你以为你找到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我从未见过她,她却一进门就认识了我......” “若说她不关注顾家不是为了顾家的财产,她如何认识我!?” 第175节 白紫端几乎是抛弃一直自忖的身份,站起来像个挑拨离间的恶妇人—— 只是她叫住的人并没有理她—— 连停顿都不曾有,直接朝门口走了去。 白紫端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早没有了先前的风度。 管家先生忍不住开口:“老夫人......长生少爷只是一时看不清......” 白紫端摆摆手,刚要说什么—— 却见一个侍者模样的人笑盈盈地站在她面前:“这位老夫人,本店打烊了,劳烦您和您的......管家先出去。”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白紫端现在却没有精力去管,她起身带着管家往门口走去—— 管家把钱放在桌子上。 白紫端和管家方走出去几步就发现了不对—— 说要打烊的咖啡厅,其他人还安安稳稳地坐着,只有他们倆被请出去了...... 白紫端身形一滞。 管家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就要回去找那个侍者说个究竟—— 却听方才赶他们离开的那个声音道:“刚才那个老太婆喝过的杯子给我扔掉,这钱你收了拿去给路口的爱心箱捐了,回来的时候摸了这钱的手记得洗手消毒。” 管家怒从心起。 那个侍者还在嘀嘀咕咕地抱怨:“皂荚姑娘和长生道长那么好的人,这个老太婆居然这么对他们,真是脏了我的咖啡厅!” 白紫端拉住了管家,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她当初既然选择了顾家,早就应该预料到现在的事情。。 白紫端走出咖啡厅门口,看着站在门口等着她的司机,心头说不出什么滋味—— ——大概真的是人老了,居然开始后悔。 ——可是如果让她再选一百次,她依然还是会把顾家,放在首位。 白紫端对站在身边的管家道:“让顾二给顾长生账户上转三千万,从我的私账上走。” 管家一愣。 他虽然不知道顾家老夫人究竟有多少钱,但三千万从私账走—— 白紫端道:“长房长孙结婚,总是要多花费些。” 管家忍不住道:“可长生少爷从来没动过那些钱。” 白紫端看了他一眼。 管家低头:“是我僭越了。” ************** 顾长生从咖啡厅出来,走得有点快。 皂荚追着他的步子,直到回了十八号,才用力戳了戳他的肩膀。 顾长生停下来。 皂荚看着顾长生,认真道:“对不起。” 顾长生道:“对不起什么?” 皂荚说:“背着你去见你祖母,还对她出言不逊。” 顾长生眼神复杂,半晌抬手,揉了揉皂荚的头发。 皂荚干脆扑进顾长生怀里。 顾长生道:“我没有生气。” 皂荚头埋在顾长生怀里,声音嗡嗡的:“我知道。” 顾长生揉着皂荚的头发,目光放在远方:“我小时候也怨恨过。” 皂荚忍不住把顾长生抱得更紧了些。 顾长生声音里带上了笑意:“可是我现在却觉得很庆幸。” “庆幸什么?”皂荚问他。 顾长生动了动,把皂荚从怀里轻轻推出来。 “我很庆幸......”他看着皂荚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遇到了你。”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皂荚却懂了顾长生的意思—— 如果顾家没有把顾长生送到灵霄观,那么他便不会遇上皂荚。 所以他庆幸顾家在他小时候抛弃了他—— 因为顾家抛弃了他,他才能遇到皂荚。 “我前半辈子......”顾长生说,“二十六年的意难平,如果是为了遇上你......” 他轻轻吻上皂荚眼:“我觉得很值得。” 柔软的唇瓣上沾上了湿意,顺着唇瓣上的纹路蔓延到唇齿间—— 有些涩、有些咸。 但顾长生却觉得,胜过一切琼浆玉液。 灼热的呼吸纠缠间,顾长生伏在皂荚身上,却在最浓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皂荚睁开迷蒙的眼,带着泪水的眸子半是缱绻半是疑惑地看着顾长生。 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水汽,像清晨的露。 清纯的妖冶。 她忍不住抱住顾长生,用力的想要寻找着什么—— 就像要溺水的人,紧紧攀住了浮木。 顾长生就是那块木头。 顾长生一声闷哼。 相处愈久,皂荚也愈发懂的如何追求、也越发懂得怎么样让彼此都沉醉其中—— 顾长生按住她像蛇一样腰肢,压抑着自己,在迷蒙的皂荚耳边轻声道:“皂荚......” “......嗯?”皂荚紧紧绕住顾长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停下来。 顾长生说:“我们晚一点要孩子,好不好?” 追寻着本能的皂荚几乎没有办法思考,脑子正迷糊的她不知道顾长生到底在说什么,只胡乱的点头,只依凭着对顾长生的信任,不断点头。 顾长生笑了起来—— 我们晚一点要孩子,这样我才能单独拥有你,更久一点。 ********** 皂荚醒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答应了顾长生什么。 但没过两天顾长生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把她打包带走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下:“我们要跑路了吗?” 顾长生:“......” 他看皂荚的眼神有些无奈:“你在想什么呢?” “不然你为什么要收拾行李?” 顾家老夫人前几天才来找了她麻烦,今天顾长生就准备行李将她弄走...... 这确实很让怀疑啊。 皂荚有些有伤...... 她虽然说要弄死顾家人是在恐吓白紫端,但是真的就这样被吓跑了...... 她还是会很不爽的! 所以她用行动来表示她的不满意—— 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顾长生正收拾的行李箱上,气鼓鼓道:“我不走。” 顾长生:“......” 他一把把皂荚从行李箱上抱起来—— 皂荚一个悬空,忍不住顺势夹住顾长生,寻求一个平衡。 顾长生一手抬住她,一手往她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像是惩罚,却又有一些其他的意味。 皂荚瞪了他一眼。 纯良的顾道长真是越来越不纯洁了。 顾长生想着要说的事,也不逗她了:“我订了去藏南的旅游团。” 皂荚:“......” 她试探道:“蜜月?” 顾长生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像是对她猜对的奖励:“对。” 皂荚:“......” 在家里躺不好吗? 为什么要出去旅游? 旅游不是花钱找罪受吗? 皂荚看着顾长生的脸色:“能不能......不去?” 第176节 顾长生说:“可以。” 皂荚:“......” 答应得这么爽快? 不会有诈吧? 顾长生说:“去藏南有藏南的玩儿法,在家里也有在家里的乐趣。” 顾长生的神色不似作假,皂荚来了兴致:“在家里有什么乐趣?” 清安市还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她没去过吗? 顾长生笑了起来,搂着她的双手一使劲儿,皂荚贴到了他身上—— 男人身上的硬朗和热气透过薄薄的衣裳传到她柔软的身躯上,顾长生贴在她耳朵边,轻轻地说了几个字—— 皂荚只觉得被顾长生触摸着的地方都烫了起来。 她忍不住用力推开顾长生,赶忙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皂荚啐了他一口:“......美得你!” 顾长生好整以暇:“你选好了吗?” 皂荚:“......” 皂荚想着他刚才带着热气的胡言乱语,忍不住凶巴巴道:“费什么话!还不赶快收拾行李!” 这就是选去藏南了。 顾长生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笑容里颇带了些遗憾—— 皂荚见了臊得慌,忍不住从床上拿过一件衣服扔到顾长生脸上。 顾长生把衣服从脸上拿下来—— 是皂荚才换下来的睡衣。 他放到鼻子下闻了一下—— 这个下意识地动作让皂荚想起了顾长生使劲儿埋在她身上的嗅来嗅去的模样,她一个没忍住,一个抱枕又砸到顾长生的头上。 皂荚忍不住吼:“顾长生!你属狗的啊!” 顾长生:“......” 他正色道:“我只是想知道,夫人的这件衣服,要不要洗。” 皂荚:“......” ......顾长生到底什么时候变成这幅流氓样的?! *********** 皂荚到底是高看了顾道长。 对着一车和蔼的阿姨大妈老太太,皂荚看着顾长生讪讪的脸,连气都生不起来了。 顾长生给皂荚筹划的蜜月行,报了一个老年团。 皂荚:“......” 顾长生委屈巴巴:“我只是跟旅行社说行程不要太紧,时间不是问题,不要太累就可以。” 皂荚:“......” 她撑着着笑到僵硬的腮帮子,伸出罪恶的双手,使劲儿捏顾道长的脸颊。 然后她便又听到了周围和善的打趣—— “年轻的小夫妻就是好啊!” “对啊对啊!看着他们两个,我都觉得自己年轻起来了!” “嘿嘿嘿,老婆你本来就很年轻!” “是吗?!那你为什么总是盯着电视上那个阿花?!” “没有没有......老婆我是爱你的!我看那个阿花是因为她像年轻时候的你!” “哼!” “哎呀你们两个一把年纪了还吵什么啊......你看人家小夫妻......” “是啊......看他们小夫妻蜜里调油的样子......” “我想起了我和我家那位当年也是这样的啊......” “小顾啊......你媳妇和你都挺俊,以后你们小孩一定好看!” “你们年轻人怎么会和我们一个团啊?” “你没听小顾刚才说啊?他是为了照顾媳妇才报这个团呢!” “这么体贴媳妇儿?!果然是好男人啊......” “诶......小顾你家里还有合适的男孩子吗?我堂姐家的闺女今年二十一了,长得可标致了!” “小顾你这么好看,你家基因一定好!” “小皂也很好看啊!” “哎......我家那不争气的东西要是有这样标致,我也不会去人民公园相亲角了!” 皂荚:“......” 顾长生:“......” 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从皂荚和顾长生出现在这一车老年人团里,之后两个小时,便充斥着这样善意的打趣。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正正经经和长辈们相处的经验,应对的时候总是战战兢兢的,但却又觉得暖心—— 大概是这样的人间烟火气,他们难得感受。 顾长生怕皂荚去藏南有高原反应,所以为了让皂荚能渐渐适应,报旅行团的时候特意选的交通方式是火车。 不过是硬座。 前两天两人闹得都有些过火,皂荚身上有些不舒服,顾长生便找了乘务员,把皂荚和他的硬座加钱,换成了两间卧铺。 而后两人便在团里所有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带着“我们都懂得”的含蓄目光下,带着行李去了后面的车厢。 皂荚穿的是裙子,火车上卧铺的床单被套顾长生怕不干净,便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找出准备好的床单被套,让皂荚自己坐在一边,他给她换上。 有个和他们一起换成卧铺的老大姐看着顾长生体贴的模样,忍不住感慨:“你这小姑娘倒是好福气。” 皂荚看着认真给她换被套的顾长生,忍不住点头:“我也觉得。” 背对着皂荚的顾长生忍不住勾起嘴角。 等被褥都换好,顾长生对皂荚道:“可以了。” 皂荚笑眯眯的:“好。” 然后她便拉着顾长生一起坐在换好床单的下铺。 火车上床铺小,躺不下两个人,顾长生便拿了本书坐在床边,皂荚就枕着他的腿,也在看书。 但更多的时候,皂荚还是盯着窗外,看着窗外的风景。 皂荚其实坐过很多次火车。 六年前她从山里出来读书的时候,为了省路费,她便是坐火车硬座从小县城坐到清安市的。 硬座上不靠窗便不方便睡觉,她一般都是一坐一整晚,就看着窗外的景象—— 从她那小县城出发的火车在晚上,她看向窗外的时候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或者说,看不到活的东西。 而再早一些的时候,她方借着山魂重生,老黄鼠狼精把她当成树养的时候,老黄鼠狼精也带她坐过火车...... 呃......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恰逢华国战乱,一路上怨鬼妖怪无数,好像都被她卡擦卡擦当零食吃掉了。 而最近一次坐火车...... 便是她和思甜去美人村玩儿,也是在那趟火车上,她遇到了符渊。 怪不得那时候符渊总是盯着她,原来是千年前的旧识。 不过说起来...... 她很久没有看到过符渊了。 皂荚心里想着符渊的模样,想着顾长生能从走火入魔的情况里钻出来,她其实应该找个机会谢谢他的。 火车时不时的会穿过长长的隧道,窗外的景象忽明忽暗,顾长生的目光也从书本上移到皂荚脸上。 他突然出声:“你在想什么?” 皂荚道:“想符渊。” 顾长生:“......” 皂荚:“......” 皂荚就觉得自己身下的大腿僵住了。 她把目光从窗户挪到顾长生脸上—— 顾道长盯着皂荚,气鼓鼓的,脸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来自灵魂的拷问—— 你枕着我的腿盖着我的被子居然还在想其他野男人?! 皂荚:“......” 艹! 顾呆子什么时候学会出其不意这招了?! 顾长生看着皂荚震惊的脸,别过头去,假装看火车窗外不一样的风景。 第177节 皂荚:“......” 这火车刚刚进洞,外面乌漆嘛黑一片,有什么好看的? 她忍不住伸手,要戳顾长生的脸颊—— 在皂荚指间要碰到他脸颊的时候,顾长生微微往后一侧。 皂荚戳了个空。 皂荚:“......” 夭寿哦! 顾呆子醋包漏了! 连戳都不给了! 皂荚忍不住从顾长生的腿上撑起身来—— 她悄咪咪瞅了旁边中铺的阿姨一眼,见她正沉迷电视剧没有注意他们这边,便一把揽住顾长生的脖子,对准他的嘴巴,一口亲了上去—— 顾长生的嘴唇有些干,皂荚舔了上去。 顾道长一时没憋住,把皂荚揉进了怀里,狠狠地回应了起来。 可顾道长亲归亲,亲完照旧看窗外,还是不看她。 皂荚看着火车出洞后的平原:“......” 直到火车进入下一个隧道,一股幽微的阴气顺着窗户缝隙钻进来的时候—— 皂荚顺手捏了一个安神诀,让整个附近床位的人瞬间陷入沉睡后—— 几乎是同时,她惊诧地搂住顾长生的脖子:“有鬼!” 顾长生:“......” 皂荚几乎是贴在顾长生耳边,呵气如兰—— 皂荚说:“顾道长......我害怕......” 顾道长看着从窗户缝里钻进来的一心盯着桌子上瓜子看的小鬼,又看看绕在他胸前的轻轻抚着不断往下的手...... 他声音有些哑,对小鬼道:“滚。” 顾长生声音里透出的威压让小鬼一抖,但是对食物的渴望让它□□的趴在了窗口! 窗边的桌子挡住了小鬼的视线,皂荚的手已经落到顾长生腰腹的位置—— 她便一遍一遍在那里转着圈儿,或轻或重的。 ......衣料下的肌肉紧绷起来。 顾长生呼吸重了。 皂荚还不老实,她另外只揽着顾长生脖子的手也开始往下—— 到他第二衬衣第二颗纽扣的时候,她直接把手钻了进去。 皂荚的手一如既往的凉,冰冰凉凉的柔软贴在顾长生越来越火热的皮肤上—— 她却像是毫无所觉,前身紧紧贴在顾长生的后背上,还是那副惊惧的语气:“顾道长......那里有鬼......” 她手下一捏:“正看着我们呢。” 顾长生猛地捉住皂荚作乱的手,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精致脸庞:“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 “顾道长......”皂荚笑眯眯的,“你不是也很兴奋吗?” 顾长生伸手一弹,扒着窗边的小鬼便从火车上翻了下去—— 几乎是同时,他一口咬住皂荚的脖子! 皂荚喘了一声,她艰难地仰起头,方便顾长生的几乎要勒断她的亲吻。 衣服在亲吻中渐渐凌乱起来,皂荚趁着清明,又在车厢中下了一道安神咒。 顾长生制住她的手渐渐松了下来,皂荚无声地笑了起来,躲在桌子下的手,继续先前的动作—— 她声音有些碎,断断续续地飘到顾道长耳朵里—— “顾长生、你这个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只是单纯的在火车上 #顾道长一脸纯良。 第111章 皂荚在火车上的这晚上睡得极其逼仄, 但呼吸之间的熟悉感, 又让她舍不得从黑天乡中醒来—— 在火车的摇摇晃晃中,皂荚在梦里像是梦见了许多事,但又似乎什么也没梦见。 直到乘务员来换车票,皂荚才从深眠中懵懵懂懂地醒来—— 。 昨晚上和顾长生胡闹完, 顾长生便将就着在她这张宽不足半米的床上躺下了 。 等乘务员一脸无语的给他们换好票, 皂荚便一脚给顾长生踹了过去。 床太小, 皂荚不好发挥, 蹬过去的腿被顾长生夹住了。 皂荚:“......” 顾道长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指了指斜对床看着他们乐呵呵的阿姨。 皂荚:“......” 顾长生怕皂荚恼羞成怒, 十分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他飞快地从床上坐下来, 在行李箱里给她找出来洗漱用品,把牙膏给皂荚挤上后,放到她床前窗边的小桌子上。 桌子上昨天晚上被那好吃鬼扒过的痕迹在阳光的照耀下已经消失不见,估计是顾长生趁着她睡着到时候做了什么。 皂荚也没多问,拿着挤好牙膏的牙刷和漱口杯就往火车可以洗漱的地方去。 时间还早,加上皂荚昨天晚上的安神诀, 车厢里的人几乎都在睡。偶尔有被皂荚轻轻的路过声惊动的,也只是在狭窄的火车床上嘟囔两句,然后裹着被子翻个身,很快又睡过去了。 火车上的洗漱池在两节车厢的中间,旁边还捎带一个厕所。 大概是因为时间还早的原因,洗漱池很干净,只是卫生间似乎有人在里面。 皂荚对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个。 眉眼弯弯, 极其精致。 皂荚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洗漱台上,认真看着自己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顾长生感情甚笃,生活也十分和谐,她总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怪好看的。 这样想着,她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自主伸出手...... 摸上了她的脸。 而与此同时,她原本的脸上,也传来温热的触感。 皂荚:“......” 她真是很多年没见过这么急着找死的妖怪了啊...... 皂荚一边感慨着,一边伸手将洗漱台上的漱口水泼到了镜子上。 她脸上的温热感立马消失了。 而对面原本平静无波的镜子却像被水泼进了镜子内里,以皂荚泼水的地方为中心,开始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就像投入了石子的湖水一般。 皂荚耳朵边隐隐约约传来了一声叹息—— 还怪惬意的。 皂荚双手环胸,凉凉地看着。 惬意不过片刻,原本动静还算平缓的镜面的动作却突然激烈起来! 就像突然被煮沸了一般,从镜子下面层层叠叠的冒出一咕噜的泡泡! 原本惬意的感叹再也不见,皂荚耳朵里传来尖厉的叫喊!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顾长生虽然不像她刚刚回来的时候那般神经质,但病总归还没好完全。 这病具体体现在,但凡他经手的她的东西,他都会在上面留点什么痕迹,用来宣示主权。 只是皂荚没想到,顾长生连漱口水都不放过...... 而且...... 他留下的东西...... 也有些狠。 皂荚手上掐了个咒诀,对着快烧化的镜子道:“你还不出来,是打算直接化在这里面么?” 皂荚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原本咕噜咕噜翻滚的镜子顿时平静了不少。 她耳边凄厉的叫声也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不停地小声啜泣。 嘤嘤嘤的。 那哭声里的意思是它还怪委屈的。 皂荚:“......” 只是两年没出来,现在的妖精都这么矫情的吗? 皂荚看了眼时间,她在这里已经浪费了好几分钟了,她忍不住往镜面一弹—— 那嘤嘤嘤的声音登时就是一噎。 然后便是不断地打嗝声。 第178节 ......像是哭累了。 皂荚:“......” 她一脸冷漠:“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直接碎了这镜子。” 镜子:“......嗝呃......” 打了一半的嗝就这样憋回去了。 然后在皂荚的不耐烦中,一个细细地声音钻进她耳朵里:“......这位大佬......” “小的我......道行不够......” “只能在镜子里啊......” “小的也想出来的呢!” 皂荚:“......” 皂荚低头看了看,拿起牙刷柄,用手柄那一端戳了戳现在像已经平静的镜面—— 确实道行低微。 而且还是被人给封印进镜子里面的。 就像恶作剧一般。 皂荚用指甲划破自己指尖,点了一滴血去镜子上—— 充斥着浓郁灵气的指尖血鲜活得吓人,一接触到镜面便散了开去—— 然后迅速被镜子吸收了。 接着再一扭,镜面碎成无数块,而里面的那东西,站到皂荚假面前。 皂荚:“......” 圆滚滚的小白团立在她脚下,一抖一抖的,扭了七八下才把自己弄成一个...... 四五岁的小孩模样。 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想掐。 皂荚:“......” 这妖怪身上并没有害过人的因果,皂荚嫌弃地“啧”了一声,转头就要走。 然后被小团子一把扑住了。 看着死死掐住她裤腿的手,皂荚想着那张可爱的正太脸,忍了又忍,才没把他一脚踢飞。 小团子死死扒住皂荚,嗷嗷地叫:“你把我救了出来你就要对我负责!!!” “你想我怎么对你负责?”皂荚蹲下,对着那张小脸,笑得和蔼可亲。 小团子不假思索:“嫁给我!” 皂荚转身就要走。 小团子从善如流:“我嫁给你也行!” 皂荚:“......” 小团子嘤嘤嘤:“这破火车开了多少年我就在里面呆了多少年,我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你......” “你怎么可以不对我负责!?” 皂荚面无表情地推开他,并提出友好的意见:“我可以把你再缝回去。” 小团子一脸惊恐:“你不会这么狠心的!” 皂荚用食指和拇指拎住他—— 小团子猛地捂住自己胸口! 然后皂荚凭空划开一个空间口,直接将惨叫着的小团子,丢了进去。 然后她拿起方才用过的牙刷,用水冲了冲戳了镜面的手柄,手动刷牙。 ********* 顾长生正靠在洗漱台那扇门后面等她。 皂荚没拿洗脸巾,出来的时候满脸都是水。 顾长生把帕子递到她面前,问她:“处理完了?” 顾长生在给她的东西上留了印记,东西现在被用过了,自然也是知道皂荚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不过皂荚也没打算瞒他,接过毛巾一边擦脸一边点头:“我把那小妖怪丢出去了。” 顾长生看着面前小小的女人,没忍住一把把她搂进了怀里:“你怎么这么好?” 皂荚:“......” 她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突然就夸起她来。 不过...... 皂荚回搂住顾长生:“我也觉得我挺好的。” ************** 下了火车是当地的导游来接,顾长生报的算是半个自由行,大团分成小团,一个小团一个七座的商务车,每天就由司机接送景点,还安排食宿。 司机专门赚车钱,并不会刻意带他们去购物的地方—— 而且在顾长生挑的这个地儿,也没什么大的地方让这群城市里的老太太有购物欲望。 皂荚第一世长在大山里,第二世活得像个棒槌只知道晒太阳和晒月亮,到了现在的第三世,也是被老黄鼠狼精从山里养大的,尽管后来她读书去了清安,后来也去了一些城市,但确实在这次和顾长生出来以前,她没有领略过华国西部的风光。 笔直的高速公路两遍是一望无际的无人区,里面零星点缀着被风沙淹没的大半截的野草,这些野草便是无人区最坚韧的存在。 偶尔也有骆驼群聚集在沙砾覆盖的水边—— 驼峰都瘪瘪的。 皂荚忍不住落下车窗,深呼吸了一口。 清安临海,空气都是湿润的。 而这藏南的公路上的风却像烧刀子,辣得皂荚脸通红。 皂荚正吹得爽利,顾长生伸手过来,给她把窗户关上了。 皂荚扭头看他。 顾长生一脸不赞同:“你没抹防晒,会晒伤。” 说完,也不等皂荚反应,便伸出手捂住了皂荚的脸。 皂荚:“......” 顾长生手里不知道沾了什么,捂在她脸上冰冰凉凉的。 皂荚从指缝见看出去,同一车的阿姨们都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 皂荚没忍住,往顾长生手里埋了埋。 司机才从后视镜里看到俩人,目光忍不住闪了闪,像是感叹般道:“美女和帅哥的感情真好。” 顾长生来不及接口,同车的阿姨们便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是的呢!”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感情这么好的!” “是啊,火车上小伙子就对小姑娘体体贴贴,现在更是细心周到!” “哎!人细心又俊!” “我家老头子要是有这么俊就好啦!” 顾长生很喜欢听这些阿姨说他和皂荚般配的话,皂荚一开始听起来还不好意思,这一路被打趣地多了,也就渐渐的习惯了。 包车司机看着前面的路,眼角的余光从后视镜里觑着皂荚二人,等阿姨们七嘴八舌说得兴致最浓的时候,他顺口插了句:“那二位要不要去情人湖?” 情人湖? 兴高采烈的阿姨们话头一顿。 他们包的旅行团里面是有规定的行程的,但是因为是包的司机,所以行程比较自由,旅行社里包涵的景点他们可以去也可以不去,甚至还能要求司机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司机也可以给他们介绍一些并不出名,但是值得一去的地方。 情人湖大概就是这么个地方。 皂荚和顾长生对视一眼,由她先开了口:“情人湖是什么?” 一个阿姨道:“我看行程表上没有这个湖啊!” 立马有人接口道:“不过这个寓意还挺好的啊!” “是啊,小顾和小顾媳妇,你们要不要去啊?” “你们要去的话我们也去啊!” 团里的阿姨觉得皂荚的名字绕口,都不大乐意叫她名字,反而爱叫她“小顾媳妇”。 司机适时地凑趣:“情人湖是我们这里很有名的景点,我带了好多对去,现在都和和美美的。” 皂荚看着司机,也来了兴致。她顺手摸出手机想要查一查,但却发现手机早就没有了信号—— 啧,她倒是忘了,自己还在无人区。 第112章 无人区的公路上手机没有信号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皂荚也没多说什么。 到时包车司机眼尖, 看到了皂荚的动作。他一面开车,一面指着自己插在车上充电的手机道:“这条公路全长二百三十公里,其中有一半地方的是没有信号的。” 说着,包车司机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所有的路都记在我们的脑子里, 哪里需要减速哪里容易堵车, 还有哪里需要我们打起精神来, 我们都知道。” 第179节 顾长生看着皂荚把自己的手机放好, 像是漫不经心地道:“那如果有人在这条路上出了事情,岂不是也很难联系到警察?” 顾长生这话问得随意, 但一车的老阿姨, 一听到顾长生这种假设顿时揪心起来:“那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这里会不会被抛尸啊?” “哎呀下次再旅游一定要看好地方!” 阿姨们七嘴八舌,皂荚倒是没什么所谓,她从后视镜看了神色莫辩的司机一眼,突然起了兴致:“师傅,您这一直跑这条路的,难道路上就没遇到过什么事儿?” 司机师傅一愣, 而后躲过后视镜里皂荚的目光,干笑道:“我就一个跑车的,能有什么事?” 皂荚却像兴致正浓,不打算不放过他:“你们司机不是有什么跑路群么?上面都没点儿稀奇古怪的事情?” 皂荚不等司机开口,便自说自话:“比如说像什么公路抛尸啊,杀人越货啊还有什么半夜阴兵借道之类的,难道都没有吗?” 皂荚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 甜得要命,车上的阿姨当她是小姑娘的奇思妙想,也兴致勃勃地看着司机。 司机嘴里含含糊糊:“就这样跑跑车,能有什么事?” 皂荚像是不乐意了,闭起眼睛往顾长生怀里钻了钻,小声嘟囔着:“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神仙爱情,实在没有还能找几个水鬼吃人的故事呢!” 顾长生:“......” 阿姨们:“......” 以及已经不知道说什么的司机:“......” 车厢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众人现在的思想频率几乎是一致的—— 就要去湖边了还渴望着水鬼吃人究竟是什么新的猎奇方式? *************** 沿路的风光好,但看久了车厢里的诸位也会审美疲劳,司机师傅把音响声音调大,里面粗犷的男声和高亢的女声,洒脱大气地唱着特有的高原风情。 这是沿路司机用来提神的方式。 车里的众人渐渐地合上了眼,在大声却也舒适的歌声中开始闭目养神。 毕竟是藏区,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点儿高原反应。 在歌声的静谧中,放在司机手边原本应该没有信号的手机,突然的震动了一下。 动静很小,在外放的藏歌中被隐没下去。 司机原本平静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挣扎,但最终又归于默然—— 车前窗的空气似乎因为蒸腾的水汽扭曲了一下,原本笔直的公路上渐渐在远方出现了一条岔道——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司机看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蜷缩在顾长生怀里的皂荚,脚下一踩眼睛一闭,猛地冲上了那条岔道! 顾长生的眉头动了动。 而其他过往的车辆像是没看到这条岔路一般,直直往前去了—— 等皂荚他们的车消失在视线里,这条岔路也跟着消失了。 **************** 司机把车停在了一条小路边。 这条路边像是专门被划拉出来停车的,周围停了不少私家车。 五座、七座的车都不少。 司机们都出了车,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抽烟喝茶说说笑笑的。 看到新的车来,所有人都停下原本的话题,齐齐看向皂荚他们一车。 等司机停稳,皂荚率先下了车。 顾长生跟在她后面。 在车上看不真切,皂荚下来才感受到这山头的凉意。 顾长生给她批了件衣服。 皂荚捏着衣服抬头—— 这条小路在两座山头中间,两座山顶上是终年不化的雪峰。 盘山的公路在司机停的这条小道边戛然而止,这条司机开了近三个小时的公路,似乎就是为了将人们送到这条小道上来的。 皂荚笑着走过去问离她最近的司机:“师傅,这上面是什么景点啊?当地旅游局为了这么个地方特地修了这一条路?” 皂荚搭话的那个司机师傅是个小年轻,常年在这藏区跑车,脸上晒得黝黑,还有两坨高原红,一看就是个相当质朴的小伙子。 皂荚一个漂亮小姑娘,笑嘻嘻看过去,小年轻的司机师傅的高原红就更红了。 皂荚说:“师傅你告诉我,这上面的情人湖有什么好呗?” 小年轻跑车了好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又娇滴滴的姑娘,小姑娘还没什么架子地和他套近乎...... 小年轻张嘴就要说。 但他旁边的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小年轻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皂荚像是没看出来一般,依然笑盈盈的看着小年轻司机。 小年轻司机把话放在嘴巴边上咬了又咬,最后斟酌着开口:“上面是我们的圣湖,很漂亮。” “是吗?”皂荚问,“我来这里以前可没听说过啊......” 小年轻师傅旁边方才咳嗽的司机接嘴道:“上面是我们咔族人的圣湖,哪怕不漂亮,旅游局也会修路的。” “那你们什么时候去圣湖呢?” 小年轻道:“圣湖我们不能去。” 小年轻说:“只有灵魂得到圣湖洗礼的咔族人,才能被圣湖允许上去。” “那我们算什么?”皂荚像是化身好奇宝宝。 “你们算是贵客。” ——皂荚车上的司机师傅下来了。 皂荚回头,发现司机师傅的脸上透出一种诡异的神情—— 像是兴奋,又像是畏惧。 皂荚的包车师父说:“顾先生和皂荚小姐是圣湖选中的贵客。” 司机师傅这么一说,剩下的阿姨们傻眼了—— “那我们呢?!” “我们不能去吗?” “那还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司机师傅没有了方才在车上的态度,他回头对阿姨们说:“我会送您们去附近的酒店,然后回这里等着。”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要和小顾他们分开?” “那旅程怎么算?” “哎呀这叫什么事儿?!” 阿姨们一脸懵逼—— 说好的一起旅游,怎么现在就各要走各的呢? 阿姨们看向顾长生和皂荚。 皂荚和顾长生倒是没什么所谓,似乎从皂荚回来开始,他们两人就在潜移默化中达成了什么共识—— 只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就没有什么是让他们害怕的—— 毕竟按照他们两人现在的修为,连出入地府都可以像是回自己家后院一样方便—— 如果死亡都不能让他们分开了,那么他们还有什么是可以畏惧的呢? 皂荚和顾长生现在旅游,明知道这个司机有问题,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点儿乐子罢了。 毕竟...... 这旅游胜地里莫名其妙的公路,终究是个祸患。 他们修道之人,本身就应该路见不平。 何况皂荚...... 何况皂荚这三世,都是因为随手的功德,才能每次都重获新生。 所以顾长生虽然不说,皂荚也知道他在背地里做得很多事,都是打着为她积福的名义的。 故而皂荚明知道司机的意图是什么,也在车上不动声色地随了司机的意愿。 不过...... 皂荚确实不想让这些热心的阿姨牵扯进来。 虽然她自忖有她和顾长生,不至于保不住这几个阿姨,但难免有万一—— 万一阿姨们伤着吓着了,那就是他们的罪过了。 故而皂荚在阿姨们看过来的时候,便笑眯眯地戳了戳顾长生的胳膊。 顾长生:“......” 他自然是明白皂荚是什么意思的。 皂荚现在是美的,美的可以说是赏心悦目的,但是...... 美女在老阿姨眼里,始终是没有好看的男孩子吃香。 何况顾道长长了一张老少通吃的纯良脸蛋儿。 第180节 所以皂荚毫不犹豫地要求顾道长出卖色相—— 顾道长对皂荚有求必应,自然也只能应了。 于是向来靠实力吃饭的顾道长,选择靠脸了...... ************ 阿姨们看到皂荚的动作便知道皂荚是什么心思,见她们喜欢的小顾先生脸有些泛红地腼腆地看着他们,便明白了小顾和皂荚还是想过这二人世界的—— 老阿姨们心头终归还是想去看看传说中神奇的情人湖的...... 但是看着小顾的脸...... 阿姨们纠结了。 顾长生站到阿姨们面前,礼貌道:“既然这是圣湖选择的我们夫妻,我们也不好推辞。” “今天的耽误阿姨们的费用,我和皂荚会补偿给大家的。” 顾长生顾道长除了在床上哄皂荚的时候,一般说真心话的时候都没什么修饰,从来都是直来直往的。 但这种直来直往配上他纯良的俊脸,便格外的真诚。 其实阿姨们对情人湖的兴趣也没有那么大,在这里闹司机无非也是觉得自己浪费了时间受到了损失,现在顾长生站出来说要赔偿,老阿姨们又觉得自己方才太上纲上线了...... 几个阿姨互相看了一眼,一个最爱和顾长生开玩笑的张阿姨站了出来,朝顾长生和皂荚二人道:“我们和你们开玩笑的,哪里能收你们的钱?” 有了这第一个阿姨开头,其他的阿姨也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这什么圣湖选择你们,也是你们的缘分!” “我们方才就是随口说说,这是人家的圣湖,我们要尊重少数民族的习俗!” “小顾和小顾媳妇啊......你们慢慢玩儿,阿姨们这一路受你们照顾,哪里能和你们提钱?” 阿姨们七嘴八舌的开始宽慰起皂荚和顾长生两人,说到最后,大有一副顾道长要是真的给钱她们反而就不走了架势。 皂荚:“......” 顾长生:“......” 最后还是司机师傅看不下去了,对阿姨们客客气气道:“现在都下午了,再不下山送你们去酒店,我就来不及再上来一趟了。” 司机师傅这么一说,阿姨们才意犹未尽地闭了嘴。 临上车的时候,张阿姨还特意留了一留,走到皂荚边上,对皂荚小声道:“小顾媳妇,你还小,我说句话你可别不爱听。” 皂荚一愣。 张阿姨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我看小顾一路上对你照顾有加,含在嘴里怕化了,端在手里怕摔了,小心翼翼的。” “他要是以前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也别再往心里去了......” “阿姨我活了六十多岁,什么夫妻没见过......?” “你们家小顾先生,是把你放在了心窝子里的!” “今天在这里你们好好玩儿,有什么话也趁机说清楚。” “别再让小顾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了......” 张阿姨说完,也不等皂荚回答,便摆摆手往车厢里钻进去了。 皂荚:“......” 司机师傅对皂荚和顾长生道:“两位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就会到情人湖。” “我把这几位阿姨送到酒店便会回来。” 司机师傅打开驾驶座,就要钻进去,最终还是摇下车窗,对皂荚和顾长生道:“这条路上还有很多人,这么些年也没有也收,你们放心走......” “祝你们好运......” “能看到圣湖的奇迹。” 司机说完这三句话,便脚踩油门,开车走了。 皂荚:“......” 她戳戳站在她旁边的顾长生,忍不住道:“我怎么觉得这司机像是在暗示我们,我们其实还是可以活着回来的......?” 顾长生轻笑一声:“那你说他还会回来吗?” “会。”皂荚肯定道,“这师傅说了那么多次要回来,想来不是骗人的。” 皂荚说得笃定,顾长生忍不住问她:“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他不是在骗人?” 皂荚笑眯眯的:“他千方百计把我们送到这里,总不可能真的是我们和这劳什子的圣湖有缘分吧?” “既然把我们送过来了,他自然是要在这里得到些什么的。” 所以司机师傅回来是肯定会回来的,只是这回来是不是回来接他们回去,就有待商榷了。 皂荚转身,和顾长生一起朝小道上走去。 在她转身的瞬间,皂荚听到有司机发动了自己的汽车—— 然而这段时间并没有人从山上下来。 那司机似乎是看到了时间,自己就走了。 顾长生也听见了,但并不以为意。 他拉住皂荚有些凉的手,忍不住问道:“方才那个......张阿姨对你说了什么?” 皂荚反握住他,一脸正色:“张阿姨说,我人美心善,你要好好对我。” 顾长生说:“好。” 皂荚:“......” 她觉得自从顾道长正常以后—— 至少说在床下正常以后,每次她逗他,便又像回到了当年最初认识他的时候,木楞楞的。 皂荚没了乐趣,狠狠地捏了顾长生的手一下—— “张阿姨让我好好对你。” 说完,皂荚还有些不愤,再一次狠狠地捏了顾道长的手:“我明明对你好得很,怎么张阿姨就觉得我虐待了你?” 顾长生由着她捏,脸上也露出更多的笑容:“张阿姨那是哄你的。” “你对我很好。” “不需要再改了。” 皂荚听顾长生这么说,这才满意的收回力道,拉着顾长生的手,在前面引着他—— 顾长生看着早他半个身位的皂荚,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于他而言,皂荚能够再次回到他身边,便是对他最大的好了。 ************** 也许真的像司机师傅说得一样,这是他们咔族的圣湖。 所以尽管皂荚他们走得是一条小路,但这条小路比起曾经顾长生带她爬过的凌霄山,还要干净整洁许多。 只是...... 走在前方的皂荚慢慢停了下来。 皂荚问顾长生:“顾道长,你有感受到什么邪气吗?” 顾长生摇头。 皂荚忍不住皱起眉头:“难不成我们的预感出错了?” 那个司机难道真的只是好心来给他们介绍景点的? 顾长生接着摇头:“事出反常必有妖,那司机一路上目光躲闪,不像是没有所图的样子。” 皂荚点头。 顾长生接着道:“这山上比起方才我们经过的地方,树木和花草都多......” “只是......” 皂荚抿嘴,接过顾长生的话:“只是......这里太安静了。” 顾长生赞许地看了皂荚一眼。 这是一座在无人区的雪峰,按道理来说,尽管雪峰下应该有一些植被...... 但是这座山上的植被却过于茂盛。 甚至还有了许多繁茂的大树。 而更诡异的,在这种高原的山区中,但凡有绿植的地方都会栖息着无数幼小却坚韧的动物...... 但这里,除了满眼的翠绿,一点生气都没有。 皂荚忍不住摇头,朝顾长生吐槽自己:“果然好奇心害死猫啊......” 说不定哪天这多管闲事的毛病就让她吃个大亏。 顾长生反手包住她的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顾长生眉间有些冷意:“不就是两座山么?倘若真的伤了你......” “伤了我怎么样?”皂荚好奇。 顾长生温柔道:“那我就移平了它。” 顾长生这话说得平平淡淡的,但皂荚却从中听到了肃杀之意。 她突然就想起了当初她失踪的那座山—— 再见的时候,确实已经被弄没了。 皂荚想了想,回道:“那行叭,要是这山也不长眼色的伤了你......” “你待如何?”顾长生反问。 皂荚说:“我不止要平了它......” 第181节 “我还要挖穿它的地脉,让它永远都不能再出现。” 不是每一座山峰都能有运气正好在地脉之上—— 一般在地脉之上的山峰,山上的灵气都相当充足,通常都会修成一只山之精灵。 皂荚当年便是这样诞生的。 皂荚说话的时候冷冷的,像是在警告什么一样。 但不知道是不是皂荚的错觉,在她说完话以后,整个山从地心的位置震动了一下—— 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冷了一些。 ********** 皂荚和顾长生不断沿着这条小路往上走,又走了十几分钟,终于见到了在这里的第一对情侣—— 第一对情侣的尸体。 明明四周都是正常的温度,但两句尸体上却包裹着一层冰霜。 泛白的冰霜遮住了两人的脸,但通过这两人交缠着的四肢和衣不蔽体的模样,不难看出这两人生前是在做什么。 自从皂荚和顾道长经历过没羞没躁的生命的大和谐之后,皂荚在床下和在床上基本还是一个人,她看着这俩人的姿势,第一反应是:“这个姿势还真是新奇啊......” 本不欲多做评价的顾道长:“......” 皂荚松开顾长生的手,朝交缠着的两人走了过去—— 等到走近了,皂荚这才发现,交缠着的两个人身上结的并不是冰霜,而应该是覆在他们身上的一种菌类。 皂荚:“......” 顾长生走到一旁的树上折下一根树枝,递给皂荚。 皂荚毫不犹豫地接过,并朝那两具尸体戳了过去。 菌丝被皂荚剥掉了,树枝直接贴在两具躯干上。 皂荚戳了两戳,心头的诡异这才散去:“我就说这俩人怎么能在运动的时候把自己缠成这样......” 她丢掉自己手上的树枝,朝顾道长道:“敢情这是俩假人。” 顾长生道:“做出这一尊雕像的人,也算是很有本事了。” 这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成的雕像和真人几乎没有区别,栩栩如生到他们两人都着了道。 皂荚忍不住左右看了看—— 这里树木高耸,但却只有这一条通往山上的道路。 “这什么咔族把这么座雕像摆在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皂荚简直想把这雕像的样子照下来,然后送到微博发给迷惑行为。 顾长生似乎是看出了什么,但又似乎并不是十分确定,便没有回答皂荚。 他抬起头,看了看山顶的位置—— “走吧,离那司机说的情人湖不远了。” 既然那司机心心念念地让他们去到情人湖...... 那么等他们到了那里,自然会知道这里的人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而且...... 顾长生又补充一句:“我猜这条路上,应该还有这样的雕像。” 皂荚默默地点头。 ——她也这样觉得。 果然,早就爱和顾长生这次并没有走多久,便在路边又看到一具雕像—— 这次雕像的姿势却和之前他们预见的那个不一样。 皂荚恶心的东西看得多,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吓人的,她本来兴致勃勃地打算再折一根树枝去祸祸雕像,但顾长生却似乎不怎么喜欢皂荚碰这些,故而皂荚在顾长生同志的黑脸下,只得作罢。 两人越往上走,这样千奇百怪姿势不同但又是在做同一件事的雕像越发的层出不穷,并且他们遇到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短。 而这些雕像身上透出的诡异也越来越明显—— 可以说越来越鲜活。 在一个已经能远远看见情人湖的角落,顾长生指着前方一座雕像道:“这里开始,是真人了。” 皂荚:“......” 她陈恳的问顾道长:“你说,他们上来就是为了在这里野战么?” 顾长生:“......” 尽管他和皂荚已经是最亲密的人,但有些时候他还是应对不了皂荚的一些话。 但很快皂荚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甚至不需要顾长生的回答,她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里的温度已经很低了,我觉得在这种天气下,应该没有会想到在这里露天搞事情。” 毕竟...... 饱暖才能思淫谷欠。 顾长生:“......”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拉着皂荚往前走了。 一路上,皂荚再也没有因为路上的雕像停下来过。 越到后面雕像越多,直到皂荚走到情人湖,顾长生才从嘴巴里冒出一个数字—— “二百九十一。” 皂荚不明白:“什么二百九十一?” 顾长生说:“我们从下面走上来,一共遇到了二百九十一座雕像。” 皂荚:“......” 实不相瞒,顾道长的记性,她是服气的。 顾长生拉着皂荚走到了湖边—— 出乎他们意料的,湖边却相当干净。 干净到皂荚如果站在湖边半米的地方,连一座雕像都看不不见。 这些雕像都以诡异的角度摆放起来—— 既围绕着这所谓的圣湖,也避忌着这所谓的圣湖。 皂荚在湖边走了几步,朝顾长生道:“这湖水......确实很美。” 顾长生点头。 在现在的工业时代,绝大多数人有钱又有闲,所以华国能被开发为景点的地方都已经有了人工的痕迹—— 这这座圣湖...... 就像一块纯天然的、还未经过雕琢的翡翠。 而清可见底的水下波光粼粼,里面像是铺满了纯白又晶莹的宝石。 皂荚看着这湖底的宝石,有点犯恶心。 ——如果顾长生方才没有谁数错,那么现在这些在湖底闪烁晶莹的“宝石”,就应该是另外上山情侣的尸骨了。 如果按照皂荚他们的司机挑选对象的标准,在结合着这里遇见的雕像...... 不难可以推出,被带到这里的应该都是浓情蜜意中的情侣们。 他们方才上山的时候,山脚下少说也有十几辆车在下面等着。 那么至少在皂荚他们上来的时候,应该碰上十几对来这里的情侣。 可是皂荚和顾长生,一对也没遇到。 皂荚看着这汪翡翠似的湖水,恶心的感觉越来越重。 按照这一天十几对的标准,这湖泊里,不知道有多少冤魂。 皂荚手一伸,一张黄符凭空划出,就要朝水中炸去! 顾长生却拦住了她。 “......这里没有魂魄。” 皂荚手顿住。 是了,他们一路走上来,除了诡异的尸体之外,他们一个魂魄也没见到。 可是按道理来说,人死在这里,魂魄也应该在这里的—— 哪怕是被什么东西捉去了,也应该留下些什么痕迹的。 皂荚心头憋了一口气,把方才要扔的符在自己食指和中指上绕了几圈,然后就着裹着自己的符纸将中指和食指探入了水中。 湖水冰凉刺骨,像是能把人的魂魄冻住一般。 皂荚的食指和中指上因为绕了符纸,所以冰冷的湖水并没有浸透符纸,皂荚分出一丝灵力注入到水中—— 灵力所过之处,整个湖水像是沸腾了一般! 不过片刻,这整汪湖水都翻滚了起来! 然而也就是在这沸腾的时间里...... ——皂荚和顾长生同时听到了鬼哭的声音! “万鬼同哭!” 顾长生脱口而出! 皂荚把手从水里取出来,已经有些湿润的符纸自动燃烧了起来,不到片刻便化成了白灰,落在了湖水里。 翡翠色的湖水又是一番翻滚。 第182节 皂荚脸色有些发白,不知道是不是被方才鬼哭震的。 但是...... 皂荚开口道:“方才哭的,不是万鬼。” 皂荚道:“死在这里的魂魄被这湖水的冻在了湖底。” 皂荚的目光有些不忍:“它们被拘禁在了湖底这些骨头当中。” 顾长生自然也看出来了,只是他不明白的是:“既然不是万鬼同哭,那方才是什么声音” 皂荚想起方才那些凄厉的参加,忍不住感同身受—— “方才哭的......” “是山。” 皂荚缓了缓,朝顾长生道:“这山受咔族人跪拜,早就有了灵气。” “也是因为有了灵气,便被不知道从哪里来得邪祟占有了。” “这山本来是护佑咔族人,但因为邪祟,让原本崇拜它的咔族人,误以为是它的命令,带了许多祭品上来......” 皂荚方才感受只是一瞬间—— 那一瞬间也是她趁着水中的邪祟不备,才连通了地脉,获得的信息。 “一万三千九百七十二。” 皂荚吐出一个数字。 一万三千九百七十二...... 顾长生把这个数字在心头默念一遍,心中也油然升起一抹愤怒—— 虽然皂荚并没有说这个数字是什么意思,但顾长生就是知道...... 这个数字是死在这座山上的无辜百姓。 ************** 皂荚闭了闭眼睛,把眼中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而后她朗声道—— “方才我做的你应该都看到了。” “如果你不想被我抽干了水然后被抽筋扒皮魂飞魄散......” “那你就自己出来。” 皂荚声音平淡,一丝情绪都没有。 但越是平淡,越是让听到的人有种无形的压力。 情人湖边只有风拂过。 像是故意的一般,皂荚的帽子被风吹到了湖水中...... 不过片刻,原本应该浮在水面的帽子,却飞快的打着旋儿沉入了水底...... 皂荚的目光落在飞快下降的帽子上,几乎是帽子沉到湖底的同时,整个帽子的最后一部分,也化在了水中。 再也见不到它存在的痕迹。 ——这是示威。 皂荚的双眼眯了起来—— 她今天一天,遇到了两个同时来找她麻烦的妖怪...... 简直想打人。 当下皂荚也不客气,她对准湖面道:“既然你不愿意出来,那就不要怪我出手太重了。” “你这小姑娘倒是搞笑......”一个妖媚的声音突然凭空响起,“你一个道行不足三十年的小姑娘,竟然也敢对本座出言不逊......” 那妖媚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起来—— “小姑娘,你是不是活够了?” 皂荚道:“当然没有。” 那声音也凌厉起来—— “那你还不带着你的男人给我滚?!” 皂荚摇头:“有本事,你让我们滚啊。” “你以为我不敢?” 皂荚道:“你当然不敢。” 皂荚好心地解释道:“你要是有整死我们的本事,何况还把我们放上来? 妖媚的声音:“......”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皂荚像是叹了口气:“我给过你机会了......” 妖媚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皂荚身前蓦地开了一个巨大口子—— 超强的吸力从皂荚身边的口子传来—— 翡翠色的湖水受到吸力的影响,开始无视地心引力,而是自下往上飞到那口子里—— 皂荚道:“你的水再阴毒,也阴毒不过黄泉之水。” “等我把水抽干了,这湖底的骨头,我给你一把火烧了。” “你不要那些魂魄了?!”那妖媚的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 “不要了。” 皂荚顺口胡诌:“判官早两天才说,地府现在投胎排队都排到八年后了......” “这里万八个魂魄没了就没了呗。” “就当是给地府计划生育做出贡献了。” 妖媚的声音:“......” 皂荚不着痕迹地笑着。 这湖里的妖怪以为拿魂魄可以要挟她...... 可...... 它要那么多魂魄藏在水里...... 皂荚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些魂魄必然是对这个藏在水里的玩意儿极其重视的—— 甚至她隐约觉得,这湖里的魂魄,甚至是这妖怪的灵力来源。 果然,皂荚并没有说错。 不过片刻,那个妖媚的声音又迟疑起来—— “我可以出来。” “但是我有个条件。” 皂荚眼皮子都不眨:“你先说。” 妖媚的声音:“......” “你先答应我。” 皂荚站在顾长生身侧,连表情都欠奉了。 她语气凉凉的:“有商有量是除妖,移山填海也是除妖。” 妖媚的声音:“......” 她自然是能听懂皂荚的威胁的。 皂荚这是在告诉她—— 皂荚现在不动手确实是顾念着被她拘禁着当口粮的灵魂,但是...... 她动起手来,也是可以不顾念的。 现在皂荚给她机会商量,决定权在造价手里,而不是她手里。 那个妖媚的声音踌躇了两下,最后道:“我可以出来。” “可是......” “可是什么?”皂荚表现的有些不耐烦。 那声音说:“我要见判官。” 皂荚:“......” 顾长生:“......” 皂荚说:“好。” 她话音刚落,圣湖中间的空气便扭曲了起来—— 不过须臾之间,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便出现在湖中央。 皂荚:“......” 顾长生:“......” 皂荚忍不住感慨:“这声音和长相不符合啊......” 顾长生:“......” 顾长生道:“你仔细看她的长相。” 皂荚:“????” 她惊道:“阿蒙姑娘?!” 第183节 阿蒙姑娘不是在地府奈河桥上熬孟婆汤么?怎么到了这里? 但皂荚很快就否定了自己—— 当初她去地府的时候,阿蒙虽然想利用她,但阿蒙身上的气息干干净净。 ......阿蒙也不像是那种会草菅人命的人。 皂荚忍不住冷笑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 “不过是借了别人的皮相作威作福的妖怪罢了。” “雪姬自然是入不了皂荚姑娘的眼的。”湖中央的女人回道,“雪姬已经出来了,所以还请早皂荚姑娘和顾道长遵循承诺,帮雪姬叫来判官大人。” 皂荚似笑非笑:“我自然不会食言......” “只是......”皂荚挑挑眉头,“你确定要用这样一幅样貌去见你的心上人?” 雪姬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是白的吓人。 皂荚笑盈盈地看着她,并不催促。 雪姬垂头:“皂荚姑娘果然如他们所说的一般,聪敏非常。” 这话一说完,站在水中央的雪姬身形就发生了变化—— 原本阿蒙的形象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挑的美丽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紫袍,胸前的领口低到双乳之间,白花花的恁的惹人眼。 高开叉的长裙亦露出女人修长洁白的大腿。 皂荚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 啧,判官这是走了什么好运,喜欢他的女人模样都是个顶个的好。 雪姬化成了自己的模样,也不再避忌皂荚,赤着脚一步一步踩着水,从湖中央走到了皂荚面前。 她挽着高髻,上面的步摇一步三晃,满头珠翠配着她的紫袍,意外的典雅。 雪姬走到皂荚面前,盈盈一拜:“那就多谢皂荚姑娘了。” 皂荚眉头也不抬,单手结印,方才开的那条口子便扭了扭—— 原本逆流的湖水全部停止,从洞口望去,里面是血红的一片。 这就是三途川,忘川河了。 皂荚手上还沾了点儿方才没有掸干净的烟灰,现在顺手便弹了进去。 雪姬一直是恭敬地低头,一点都没有窥探的意思。 能在这里称王称霸这么久没被弄死,雪姬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也自然能分辨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她自忖没有本事开通往地府的门,故而也就没有意愿去窥探这些。 皂荚倒是一点都不怕她看。 她前世是正儿八经的山之精灵,对地脉这些东西熟悉得很,故而地底下的东西,她自然是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的。 皂荚手上的烟灰飘到了三途川一片飘落的彼岸花花瓣上,受到皂荚的念力指引,花瓣变成一缕香,飘去了它应该去找的人身边—— 不过片刻,洞口便有了动静。 一个身着玄袍的男人跨过洞门,徐徐走到皂荚和顾长生面前,端正的行了一个礼—— “皂荚姑娘、顾道长。” 顾长生和皂荚联手解决了地府的心腹大患之后,秦广王曾经亲自上门向顾长生道谢过—— 只是当时皂荚刚失踪不久,顾长生对地府诸位避而不见,秦广王这才罢休。 只是回了地府之后,秦广王便通过十殿下命令,让地府诸位公务员铭记皂荚和顾长生两人的恭敬—— 但凡这二人有何要求,只要不严重违反地府规章制度,能帮的便帮一把。 至于不能帮的...... 那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 故而判官接到皂荚的讯息,当下什么也没管,直接到了这边。 皂荚因为判官把阿蒙姑娘拘在地府百年的缘故对判官印象并不好,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皂荚也客客气气的朝判官点点头。 然后像是懒得多说一个字似的,对判官指了指旁边虽然看似平静,但却已经攒紧了衣袖的雪姬。 判官顺着皂荚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雪姬正好抬起头。 判官客客气气地朝雪姬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又回头看向皂荚和顾长生。 判官道:“不知皂荚姑娘和顾道长有什么吩咐?” 皂荚脸上又挂出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刚要开口,就听后面的雪姬先开了口—— “判官大人,别来无恙啊。” 雪姬现在的声音没有了方才和皂荚说话的矫揉造作,但仍然是娇滴滴的,不似阿蒙姑娘那般爽朗大气。 判官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只是碍着皂荚和顾长生二人在,他表现的十分隐晦。 雪姬咬住嘴唇。 皂荚开了口:“判官大人,你身后似乎有故人相见,你这般情态,怕是会寒了姑娘的心啊......” 判官这才再次回头,重新看向雪姬。 雪姬迎着判官的目光。 判官原先是不以为意的,但两眼过去,看着雪姬的模样......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雪姬见他表情的变化,高高抬起的头,逐渐低了下去。 过了半晌,判官才像不确定一般:“雪姬?” 雪姬眼里映出欢喜:“是的大人,奴婢是雪姬。” 判官道:“你不是应该投胎去了么?” 雪姬一愣。 判官眉头越皱越紧:“如果我没记错,你在四百年前就应该重入轮回台......” “你怎么现在还在此地?” 雪姬浑身都抖了起来。 判官上下打量着她:“你身上的鬼气呢?” 蓦地,判官周身的气场凌厉起来,厉声喝道:“难不成你入了邪魔外道?食用生魂隐没你的气息用来逃避地府的追查?!” 雪姬猛地跪了下去—— “奴婢不敢!” 判官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 顾长生却道:“生魂她是没吃,但她在这湖底拘了一万多魂魄,就是为了见你一面。” 判官:“怎么可能?!” 他转头看向雪姬—— 雪姬浑身颤抖:“判官大人明鉴,奴婢......” “奴婢有罪。” 第113章 雪姬浑身颤抖:“判官大人, 奴婢......” “奴婢有罪。” 雪姬跪在地上, 紫色的衣服上逐渐开始爬上冰霜。 判官看着雪姬的脸色, 眉头皱的紧紧的。 雪姬原本不叫雪姬, 她是没有名字的。她原本只是地府一滴黄泉水,只是当年在机缘巧合之下,在地府得了地藏菩萨拂过的一缕香灰, 这才化成了精灵。 雪姬初化成形时是极美的, 轰动了整个地府, 她出生于地府污浊之地,周围自然围绕了一群心怀不轨的腌臜玩意儿。 只是碍于她身上那一点儿佛光,那些东西不敢上前—— 便是等着她身上那一点儿光散尽了,便凭着本事, 夺了去。 判官在地府呆久了,红颜枯骨见得多了,本没把这雪姬放在心上—— 只是当时阿蒙...... 阿蒙方被他拐到地府, 整日孤孤单单, 阿蒙恰巧知道了这么个人,便央求着他带她去瞧一瞧。 这一瞧, 对阿蒙、对判官只是顺便的一瞧,但对雪姬...... 阿蒙见不得美人受难,便让判官把雪姬救了出来。 判官见不得阿蒙难过, 便顺着她的意思把雪姬收到了手底下,在地府领了个闲职。 雪姬自此便叫了雪姬。 判官大人手底下的人,自然再没有妖魔鬼怪敢不长眼色的去得罪她。 阿蒙也不再整日缠着判官, 而是和雪姬天天在地府四处玩耍。 只是...... 每当阿蒙不在时,雪姬便履行着职责沉入漆黑无边的地府底下,用己身的黄泉水探查着永无边境的地狱。 和光霁月的判官大人,几乎是雪姬地狱生涯唯一的光。 第184节 雪姬的心越来越大。 直到判官隐隐发现雪姬总是引着阿蒙离开地府,判官便动了将雪姬送走的主意。 怕阿蒙不舍,他还特意花了一甲子功力,给了一个让雪姬离开的完美借口—— 饶是阿蒙在舍不得雪姬,也不愿意出口阻碍。 判官面色如水:“当年给你了恩典,重塑你的魂魄,让你去投胎,既然你不珍惜......” 判官手微微一动—— 一抹金光从雪姬的头顶飘了起来。 皂荚一直注视着雪姬,金光一出,雪姬整个躯体更透明了。 判官却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说:“你若犯了法,便自行去领罚吧。” 雪姬颓然地瘫坐在地上。 判官不再理会她,而是转头朝皂荚和顾长生点头:“多谢皂荚姑娘和顾道长。” 皂荚对判官没什么好印象,但很喜欢阿蒙,故而虽然不想理判官,但却忍不住问了一声:“阿蒙姑娘,在地府还好吗?” 判官一怔。 过了半晌,判官才道:“阿蒙......在上次姑娘走后,便入了轮回。” 皂荚:“......” 皂荚冷笑一声:“走得好!” 判官苦笑一声:“是我束缚她太久。” 他长袖一甩,手上的判官笔在半空中泼出一道黑墨,墨边全是闪耀的功德金光。 判官道:“阿蒙自幼魂魄不全,我在凡间渡劫时,她因我受了重伤,无奈之下,我变带着她到了地府用黄泉滋养着,这几百年过去了,才有了她现在的模样。” “黄泉水”三字一出,雪姬浑身一震。 判官语气里的感情不似作伪,皂荚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顾长生开口:“我以为你会追过去。” 判官笑了起来:“我自然是想的。” “只是阿蒙在地府多年,她的术法是我手把手教的。我了解她,她自然也了解我。” “她在自己魂魄上下了咒语,我寻她不到。” “不过......” 判官眯起眼睛,文质彬彬的模样:“总是能找到的。” 皂荚勾起一个冷笑:“你就这么肯定,阿蒙想让你找到?” 判官看了地上的雪姬一眼,笑得温柔:“那年阿蒙胡闹遭人暗算,在地府又受了一次伤,我便把我的一魄拿去补给了她。” 地上的雪姬近乎透明。 这说话的功夫,皂荚开的通道便小了起来。 是地府的通道要关闭了。 判官也不多留,再次泼墨—— 圣湖中的水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原本湖面的波光全浮到了半空—— 缓缓地没入了判官的墨水中。 而后尽数归于判官笔。 ************************* 皂荚的开的路并不好走,漆黑的黄泉路上,除了判官所行的方寸之地,到处都是想要将人拖入地狱的鬼爪。 雪姬亦步亦趋地跟在判官身后,原本脸上的楚楚可怜一点一点褪去—— 判官停了下来。 雪姬声音冷冷的:“判官大人,好算计。” 判官头也不回:“比不得雪姬姑娘你。” 青色的血管在雪姬的皮肤下蔓延—— 她咬着牙:“你一开始放我在阿蒙身边,就是为了利用我?” “好一个滋养阿蒙的黄泉之水......” 判官终于回过头,他不再是之前皂荚见到的温润如玉的模样,也不是阿蒙常见的那副冷冰冰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半张脸布满了诡异的花纹,从额头蔓延到颈部,最后没入了黑袍当中。 ——这才是久在黑暗中的鬼神应有的样子。 雪姬缓缓上前,伸出莹白如玉的手,像是想要抚摸判官的脸—— “阿蒙大概魂飞魄散都想不到,判官大人......竟然是这样一副模样。” 雪姬终于触碰到他的脸颊—— 只是他的脸,比黄泉水还冷。 细碎的冰开始在雪姬的手上浮现,雪姬并不以为意—— 眼前这个男人,他最冷的,便是那颗心。 雪姬摸着他的脸,喃喃道:“如果没有阿蒙,判官大人......” “你会属于我么?” 判官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如果没有阿蒙,你以为你凭什么得到那缕香灰?” 雪姬的手顿住。 判官冷漠道:“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不该有的心思,动到阿蒙身上。” 雪姬觉得自己身上越来越冷...... 她本身就是极寒,只是从判官身上传来的气息,让她忍不住...... 最终,她成了黄泉路上的齑粉。 无数的鬼爪将这些带着血肉的粉末瓜分。 判官站在原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 被带走了灵魂的圣魂真的失去了灵魂,成为了平平无奇的湖。 而湖底哪些原本耀眼的白石,也都失去了光泽。 直到判官的气息完全消失,皂荚才对着湖道:“他走了,你出来吧。” “我以为我已经很小心了,结果还是没瞒住你。” 少女的声音从湖底传来,有些耳熟。 皂荚道:“你以为你瞒住了他?” 少女叹了口气:“我觉得没有。” “只是我们纠缠了太久,他为我做了太多......” “我总要回报他一二。” “雪姬是他找来的,也是他放跑的。” “雪姬造的孽,因果早晚会落在他头上......” “我在地府受他庇护这么多年,总是要投桃报李的。” 少女的声音幽幽的,带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咔族人信这汪湖水,我便在这湖水里,帮他清完这因果。” “只是你......” 少女的声音俏皮起来。 “你肚子里已经有了宝宝,就不要在这种阴凉的地方多呆了。” 皂荚:“?????” 顾长生:“??????” 阿蒙声音凉凉的:“我孟婆,地府接生五百年,是不会看错的。” 皂荚:“!!!!!!” 顾长生:“!!!!!!” ******************* 皂荚当天下午就被顾长生用术法打包回了十八号。 彼时老黄鼠狼精和小一小二小三正在后院耍嘴皮子,就见顾长生像捧着瓷娃娃一样,把皂荚牵了回来。 然后不出一小时,清安的鬼界都知道黄泉路十八号那个女霸王,有了小霸王。 小霸王在皂荚肚子里的时候并不难伺候,皂荚该干嘛干嘛,一点也不折腾,只是第一次顾长生摸到小霸王踹他的时候,不小心懵了半天,并在烧饭的时候把锅烧穿了个洞。 等皂荚真的在医院把宝宝生下来的时候,她病房门口无缘无故地多了很多...... 奇奇怪怪的东西。 据小一小二小三说,这是清安鬼界的孝敬。 小霸王生下来不会哭,等眼睛能睁开了,一双眼清亮得像黑曜石一般—— 皂荚和顾长生给他起名叫顾渊。 挑了一堆字,俩人用龟甲抓阄抓出来的。 皂荚原本很担心自家的小霸王会像自己和他爹一样,从小就见到那些奇怪的东西,但很出乎他们意料的,小孩子什么都看不见。 直到符渊到访,知道小霸王的名字以后,笑了半天,并斜着眼睛看着顾长生黑了脸。 第185节 皂荚:“......” 她真的忘了符渊这一茬。 符渊来了也没久待,只是给小霸王送了个白玉珏。 白玉珏触手生温,小霸王抓着可劲儿往嘴巴里塞—— 这是他喜欢某一件事物的表现。 皂荚便收下了—— 符渊走的时候,顾长生去送的。 符渊说:“当年山鬼给我的,我留给你们儿子了。” 山鬼,便是皂荚的第一世。 顾长生皱眉。 符渊却不理他,消失在原地。 顾长生回到屋子里,皂荚已经把白玉珏收起来了。 而他们的儿子...... 正“咯咯咯咯”地对着飘在半空中的小一拍着手笑。 顾长生:“......” 他自小因为天赋受到家人的抛弃,而如今他的孩子...... 顾长生轻轻走上去,揽住皂荚,喃喃道:“幸好有你。” 此生本无所寄。 幸好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 谢谢支持,喜欢馒头文风的亲们,收藏一下作者呗? ———————— 新文也开始存稿辣!打滚求预售《麻辣npc后我红了》 按道理来说,我国庆后会正正经经写这本 苏舒穿成小说里渣男和绿茶的垫脚石女配,家徒四壁只有一个刚买的游戏仓。 此时渣男未熟绿茶尚小,又穷又饿的她叼着一包营养液选择了进入游戏。 她在新手村里杀鸡宰鸭,麻辣兔腿香飘了方圆十里的玩家,胆子和胃口也越来越大。 从山上野怪到副本精英一路残暴升级,天下无不能做的宴席。 几个月后,百万粉丝每天围观她在游戏里做吃播。 苏舒:佛系吃鸡,不小心红了怎么破? 苏舒散步偶遇了一只超稀有野图boss,当下食指大动想要收入锅中举刀就要砍—— 沈晏初:看看清楚我是谁,你敢抢我的怪? 苏舒盯他三秒:让让,你长得这么好看,炖了怪可惜的。 待她一切走上正轨之后,书里该来的来了—— 渣男堵住她:苏舒,嫁给我我爱你啊! 绿茶追着她:苏舒,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苏舒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笑 沈晏初回家路过:苏舒过来,晚上我们吃麻辣小龙虾 cp:表面温文尔雅正人君子对谁都好实际上看谁都是辣鸡的但是会为苏舒下厨房的男神 x 真的很穷所以见啥都吃并武力值爆表切菜虐渣的游戏女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