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装》 第二回合 法师塔 红袍法师和她的随从们艰难的在沼泽中跋涉。 她相信自己的预言法术不会出错——这片广大的无名沼泽中隐藏着一个强力法师,而这个法师现在已经永远消失了。 只不过问题在于,自己现在怎么才能找到那里,从而继承法师的全部遗产? 红袍法师抬起头,魔法纹身蔓延了她半边清秀的脸孔。那三个护卫随从已经有了不满情绪,他们已经厌倦或者畏惧了在这片泥水汪洋中漫步——要知道,他们接受雇用的时候可是整整一个六人小队,现在已经少了一半。 就算真的找到了法师塔,谁又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夜里,疲惫的战士互相依靠着入睡,他们不敢生火,也许大部分野外生物都怕火,但是也有些不怕,甚至会被吸引过来——而这些生物往往比那些怕火的强大的多。 红袍法师注视着远方。她小心的侦测黑暗中的区域,一点一点拨开迷雾,企图寻找那座神秘的法师塔,这个工作已经连续做了十几个晚上,几乎使她筋疲力尽。如果真的还没有收获,那么红袍法师只能选择放弃。 突然红袍法师的注意力被什么吸引了。某种模糊扭曲的影子映入了她的心灵,如果不注意的话,或许很容易就会把它当成腐败树林的一部分错过,而且它本身似乎也有一些力量阻止外界的探察——不过毕竟太久了,防护法术已经处于消散的边缘。 红袍法师笑了。她终于找到了确切的目标。 接下来的路程很轻松。一天后,红袍法师就站在法师塔的门前,看着上面扭曲的徽记微笑。 一个无名却强大的法师终于要迎来他的继承人了。 四十七也发现了这些不速之客。 它有些惊讶,而且有些惊喜——他甚至放下了一直以来把自己改装成变形金刚的工作,饶有趣味的观察起来。守护法师塔?这工作还是交给那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去干吧。 摩利尔一行几乎被盾卫者逼入绝境—— 直到摩利尔在战士的掩护下预测出盾卫者护符的位置,施展出最后一个魔法飞弹尖啸着打碎了法师床边的小匣子,这个看起来似乎不可能被击败的大家伙才停止了活动。 红袍法师虚弱的几乎连法杖都拿不住了,她勉力从怀中掏出报酬,一小袋金币,然后她想了想,又拿出两瓶医疗药水:“走吧,这是剩下的那部分。我不需要你们了。” 队伍中的盗贼接过这一切,把金币放在怀里,拿着医疗药水,转身走向负伤的同伴。现在只剩下他和那个野蛮人了,另一个战士已经没有一点儿挽救的必要,他先是直接挨了一记弱能术射线,紧接着头盔就被沉重的石头手臂打瘪了,里面的脑袋自然好不到哪去。 摩利尔不由得庆幸那发弱能术没放在自己身上。 红袍法师盯着床榻上那具枯骨。似乎这个法师在把自己转变成巫妖的仪式中失败了……如果他成功的话,恐怕自己连探测的勇气都不会有。不过现在—— 红袍法师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危机。她以最大的努力侧了一下身子,同时用法杖挡了一挡,使得本来足以致命的匕首只是割开肩膀。 “贱种!你干了什么!”她尖叫着,怒火几乎要把那个背信弃义的偷袭者撕碎,但是却回忆不起任何一个法术——她已经把所有能用的法术都耗干了。 “当然是杀你。”盗贼似乎没料到法师竟然能躲开这一击,他猛的向后跳开,随即发现法师已经没有反击能力才放下心来——他去照顾的那个可怜的野蛮人同伴没能得到医疗药水的拯救,反而喉咙上开了一个大口子。 “你知道和一个红袍法师敌对是什么后果吗!” “哼……你只不过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吧……而且你现在这样子,有资格和我敌对么?”盗贼胸有成足,反握着匕首寻找机会,不过看起来他现在也不着急了,确定法师已经没有了攻击法术,他显然比较喜欢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你没必要这样。”红袍法师冷静下来,开始说服:“我需要的只是法师塔中的知识,剩下的一切你都可以拿走……甚至包括所有魔法物品,你现在收手,我发誓不会追究这件事,怎么样?” “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红袍法师的誓言?”盗贼讥讽的笑了:“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对这里的知识就没有兴趣?你以为我就甘心一辈子做个偷偷摸摸的贼?继承这个法师塔的,将是我!” 红袍法师脸上突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入侵者。”一个金属铿锵的声音响起。 盗贼悚然回首。 四十七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袍子,虽然他算不上有性别,但是发现红袍子的法师是女的之后仍然本能的觉得自己应该穿点什么。 两点针样的红光在模糊的金属面目上燃烧着,构成眼睛——除此之外,这个比兽人还要高的金属人形每一寸都散发着狰狞的气味,盗贼脸上的汗已经流下来了。 “不要乱动哦。”红袍法师此刻却整好以暇的坐在法师遗骸旁边:“这个构装体可不是你能应付的……谁知道他的任务是什么?” “他一定是保护法师塔内贵重物品和法术书的……你这个卑鄙的****!”盗贼诅咒着,慢慢蹲下,把手中的匕首放在地上。 既然这个构装生物会说话……没有立刻攻击……那么唯一的出路也只能表明自己现在就离开的诚意……或许会有一丝生路—— 他刚放下武器,四十七就把他抓了起来。冰冷的手指压迫着盗贼的颜面和头骨,好象用钳子夹胡桃一样慢慢收紧。 “等——”盗贼嘶哑着发出一个音节,一截带血的锋刃就从他后脑冒了出来。 四十七丢下盗贼的尸体,掌中的剑刃铮的一声缩了回去。 然后它看着红袍法师。 “欢迎你,法师。” 红袍法师一愣。 然后她笑了:“我叫摩利尔,很高兴认识你。” 四十七很快找到了新乐趣——偷窥法师塔的新主人。 四十七毫无异议的接受了红袍法师继承人的身份。他并不介意有个名义上的主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仍然需要一个能对它发号施令的人,这是他的程序决定的,当然,这与那个理想化的三定律毫无关系。 摩利尔在看到四十七时其实很惊讶,她从没见过或者是听说过一个构装体的结构会如此复杂。他身体上那些符纹或许是某种储法结构……只可惜暂时自己还不能利用。她猜想着,并且对法师塔的前主人给她留下了这么宝贵的遗产发出了由衷的赞美——虽然只维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因为摩利尔很快发现,这家伙之所以这么繁复,完全出于他自己的某种怪癖。 四十七默默的站在墙角,好像一个纯粹的构装生物一样。 摩利尔吃力的翻阅几乎占据了半张桌子的巨大法术书。她只是看了几页,似乎就已经体力透支。密密麻麻写满了咒语和符号的书页似乎比时间还要古老,散发着如有实质的寒气。 四十七走上前去。他啪的一下合上书,冲着无奈的法师作了一个自以为很人性化的表情。 “今天就到这里吧。” 每天都是这样。摩利尔疲累的靠在椅子上,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个奇怪的构装生物总是给她一种诡异的感觉——好像他才是这个法师塔真正的主人一样。 她已经在这个法师塔停留一个多月了。死亡的法师除了这本法术书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遗留下来,摩利尔对那些乱七八糟的机械不感兴趣,在她看来这个法师是一个对构装随从过于热心以至于有些走火入魔的家伙,他没有积蓄的原因或许就是在这方面耗尽了——奇怪的是,摩利尔找不到护符匣,难道法师在举行仪式之前就把那东西藏起来了? 她的预言法术对此一无所获,也为此询问过四十七,但是很悲哀的,虽然她认为自己已经继承了上一位法师对它的所有权,但是这个冷冰冰的构装体明显只对把身体变的更复杂感兴趣……还有不断干涉她的魔法研究进度。前任法师为什么要制造一个这么有自主意识的仆人?他是怎么忍受它的?摩利尔的思路仍然太狭窄了些。 摩利尔感到很挫败。她日以继夜的研究法术书上的每行咒语,但是往往翻到下一页的时候又不得不将自己之前的结论全部推翻——或者干脆就想不起来自己之前看了什么。她又不敢跳过每个字母和符号,在深入理解原作者思路之前这无异于自杀,每个法师对魔网的理解都不同,而他们越深入,越会发现自己接触的只是这个庞然大物的冰山一角,即使最伟大的法师也一样,而他们看到的角度又如此的迥异,以至于即使毫无恶意,法师甲创造的任意门对法师乙来说也很可能就是绞肉机…… 或许暂时应该搁置这种徒劳的研究。摩利尔抚mo着粗糙的黑色书皮,又有点舍不得。这本书太笨重了,却又涵盖着如此巨大的魔力……但是失去了主人,法师塔已经濒临灭亡。原本强大有序的魔力已经消散殆尽,自己又无法继续为整座塔提供充分的魔力,如果继续呆在这里,说不定会引来其它别有用心的探险者……还是先离开吧。 “你就不能把它装在次元口袋里么?”四十七看着摩利尔一连花费好几天,几乎是对着法术书一页一页的施展防护咒文,并且小心的将其拆散收藏,终于忍不住问道。 第五回合 白刃 “有什么问题吗?”木门吱呀一下开了。四十七探头探脑的朝里面看:“这位客人不满意您的预言法术结果?” “不,没事。”摩利尔嘲讽的看了卡斯特一眼:“我们只是在商品的价格上有点分歧。” “哦。”四十七的脑袋突然转了一整圈儿,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一个习惯动作:“这位客人,您的随从晕倒了,好像是中暑。” 卡斯特垂下手,握拳,然后又张开。 “摩利尔,希望你认真考虑我的提议。利剑虽然好用,但是放在小孩子手里只会让他割伤自己。你只是一个被流放的初级红袍法师——雨城里还有好几个法师呢,不是吗?” 他微微点了下头,转身走出屋子,他那个全副武装的护卫躺在地上,下巴已经歪了。 卡斯特停了一下,扭头恨恨看了一眼,扬长而去。 “你为什么不答应他呢?”四十七若有所思:“他看起来很有钱,或许能帮我换几个零件。” “住嘴!”摩利尔双手抱肩看着卡斯特离去的方向:“或许我应该找个新的盟友了……站住,别想动那个家伙的盔甲,他还活着,这是违法的!就把他放在那儿,卡斯特的走狗会来抬走他的……嗨,把剑收起来!你这个铁皮白痴!” “让我想想……”摩利尔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弹动着,四十七坐在一边百无聊赖的转动脑袋,想着自己该用什么来做润滑剂。 “应该寻求新盟友,摆脱一下现在这种被动的局面……去找血斧解释么?他领导的战士工会虽然算是雨城本地势力中最大的一个了,卡斯特实际上也是依附他的,可是这家伙明显没什么脑子……而且卡斯特回去肯定就会找他说我的坏话。三岛商会么……”摩利尔摇了摇头,虽然和他们没什么来往,但是仅仅一点就足以让她望而却步——那个用三个岛屿做标记的商会会长也是个法师。 摩利尔从来没有和外人分享魔法知识的打算。自从她认识到老师培养自己成为一名红袍的目的完全是为了充当其提升力量的仪式木偶和闲暇时的娱乐玩具之后,她就再也不相信别的法师了。 或许应该先去酒馆看看。自己可有日子没去了。 摩利尔决定带上四十七。反正也不是一个秘密,充分展示出自身的实力在雨城这种地方大多数时候还是利大于弊的。 微垂的夜幕下,红袍法师和她的随从走在路上着实吸引了不少目光——当然大多数人都是在看那个裹着哥特式皮装的金属人形。 市集的边上就是白刃酒馆。与市集区简陋的建筑不同,白刃酒馆的规模完全不亚于那些工会组织的据点。酒馆的大部分结构居然是石制的——这对于一个沼泽边缘的城市来说,实在是难得。酒馆一层没有入口,被厚重的围墙保护着,必须要经过梯子才能到达二层的大门,门和梯子之间是随时可以拉起来的吊桥,而且看起来只有上面三层才为客人开放,而下层,或许还有地下室,被严密的保护着。 “别傻里傻气的,给我丢脸。”摩利尔低声提醒四十七,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不仅仅把四十七当成一个魔法制造的死物:“白刃酒馆的历史几乎和雨城一样长,比较大宗的交易基本也都在这里举行,有很多不好惹的家伙们来来往往……这里不允许冲突,就算是你这样的构装体,双拳也难抵四手,明白么?” “你的意思是我能在这里找到新零件?” “够了!你是真傻还是在耍我?” 木制台阶宽敞又结实,四十七踩上去稳稳当当的。摩利尔低声对守卫在门口的佣兵说了两句之后,就把四十七带进了酒馆。 酒馆里面比想象中的还要宽敞,而且简直热闹的像个集市。 “嗨!法师!这就是你在沼泽里挖来的宝贝儿?”在红袍法师引起的一小段短暂安静中,一个粗俗的声音大笑着喊道。 四十七看向声音的来处。虽然他现在缺乏精密的扫描装置,但是也能看出来那个家伙明显喝醉了,或许从没清醒过。 “哦,比利。距离我上次看到你有多久了?几个月?我很惊讶你居然还有钱泡在这里。”红袍法师出乎意料的没有反唇相讥,或者说没有明确的反唇相讥,而是走过去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同桌的家伙很识趣的拿着酒壶退让了,但是四十七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椅子,决定自己还是站着吧。 “请我喝一杯吧,怎么样?这些掺了水的劣质品根本不合我的胃口!”比利抱怨着,他的手因为酒精中毒而不停的哆嗦,导致杯里的酒总是喝一半倒一半。 摩利尔打了响指,很快一个半身人酒保就挪动着小短腿捧上来一壶新酒。 “哈……”比利的手一下子稳定起来,他满满倒了一杯,然后尽最大努力双手捧着一饮而尽,脸上显示出陶醉的表情。 “好了,你不是真的整天喝酒吧?说吧,这段时间有什么消息。” “消息?嘿嘿嘿……法师小姐,最大的消息就是你在沼泽里的丰厚收获了。听说雨城里所有的法师都在打听你的事,哦,还有这个铁家伙的……” 见鬼。我就知道。摩利尔捏着眉心,或许自己不应该贸然把构装体带回来,但是如果不这样,恐怕他就跟着随便哪个别的法师走了——想到这里,摩利尔突然不能遏止的滋生出一种以前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想法:这个家伙接受的最后一个命令究竟是什么?接受下一个来到法师塔的法师成为他的主人?还是随便找个法师作主人?法师难得有这么慷慨的……何况那个法师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把自己变成巫妖!难道……他根本没接受过什么命令? 这不可能。法师摇了摇头。没有任何一个构装体是不需要命令的。接受创造者的指令,然后执行,这就是所有构装体的命运,他们是创造者的手臂和工具,无论是愚笨的只能听懂简单词句的还是像四十七这样有一定自我意识的,就算是强大的金刚石魔像和传说中的机关人也一样…… 摩利尔回头看了四十七一眼,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身材健美的女战士发呆。 他怎么色迷迷的?摩利尔吓了一跳,连比利说了什么也没听清楚。不过她随即发现四十七只不过是在垂涎女战士腰上的鞭匕。他该不会是造出来用于收破烂的吧? “比利,你说什么?”摩利尔把注意力转了回来。 “咳,要是别人,我一定要求他再付一次钱。”比利压低声音:“还有个消息。” “是什么?” “战士工会的血斧在召集工会内几乎所有的高级战士,据说也要去沼泽探险……大概近期就出发,而且听说,这次血斧要亲自带队!” “嗯?”摩利尔扬了下眉毛:“能吸引这位雨城最强人物之一的事情已经不多了……不过你最好还是能有点我从别的地方得不到的消息。” “法师小姐,不比以前啦,不说别的,单是您的预言商店已经抢走我不少生意了……”比利又灌了一大口酒,好像很沮丧的样子把杯子往桌上一顿。 “哎?我记得您手上有个很漂亮的戒指来着……哪去了?”他突然抓住了法师的手。 “拿开你的脏手!”摩利尔恼怒的挣开:“不管它在哪儿,都永远不会属于你!我想我已经受够了和你呆在一起了,我们走!” “守在外面,别让人进来。”摩利尔回到未来之石,独自钻进屋子。 她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吐出几个音节,然后才松开手,打开老比利偷偷塞给她的纸条。 随后她的目光变得深邃而专注。 第七回合 饰品店 “我刚刚把身体整理的焕然一新,你看,我觉得它每时每刻都在发出耀眼的光芒。”四十七低头看了看身上裹着的灰蛭皮:“我不想回去,我对清理关节里的淤泥这种工作再也没有兴趣了!” “闭嘴,你这个铁皮脑袋,就算我承认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构装体,但反抗主人的命令也太离谱了吧!” 四十七耸了耸肩,如果他的肩关节可以上下活动的话。 “血斧肯定是拿我当炮灰……哼,想得美……不过别人会不会也知道血斧的目的呢?消息一旦传出去,雨城里所有的势力都会来插一脚吧,我几乎可以预感到这场冒险会变成一场大麻烦……”摩利尔低头沉思了一阵,结果抬头发现四十七居然蜷卧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你在干什么,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吧——你需要睡觉吗?” “我不想去沼泽,但是我想要禁魔球!”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出乎四十七意料的是,摩利尔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和往常一样讥笑他,只是若有所思,在黑暗中盯视着四十七的眼睛。 四十七的眼睛只是两点金属眼窝中漏出来的超自然红光,所以完全无法从这灵魂的窗户中读出其想法的蛛丝马迹,况且从理论上来说,他根本不应该拥有灵魂。 “我似乎没有和你提起过有关这个东西的事情。”摩利尔伸出一条腿踢了四十七一脚,却弄疼了自己的脚趾:“而且就算得到那个东西,我也绝不会把它装在你身上——我想我们还没有完全彼此信任,虽然主人和构装体之间谈论信任是件可笑的事情。” 四十七失望的坐起来,回想第一次见到摩利尔的场景。四十七的脑袋就像一架存储器,虽然不知道它的工作原理是如何的,但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情,只要四十七愿意,一切往事都可以历历在目。 四十七已经在法师塔住了太长的时间,他想到外面的世界来看一看,因为他不能确定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有没有动画片,当然,动画片只是一个附带的目的。而摩利尔是一个法师,如果必须找一个向导,法师要比盗贼来的好得多,当时除此之外四十七没有更多的选择,但一直到今天,四十七才发现对于自己和摩利尔的关系,还是有思考的必要。 虽然是构装体,但四十七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平凡的构装体,至少那个核心肯定不是。 但平凡的构装体和不平凡的构装体之间的区别,四十七不能肯定其他人也可以理解,就算可以理解也难保不起什么坏心思,所以四十七从不打算解释些什么,所以,让摩利尔觉得四十七是构装体,她是主人,这就足够了。 “那么好吧,谨遵号令。”四十七站起身,脑袋胳膊和腿同时转动了一下,似乎是在跳一种不知名的怪异舞蹈:“不过我现在需要润滑油,请给我一些银币。” 四十七已经很快的熟悉起这个世界了。 第二天早晨只有杰森一个人来传话儿。 “血斧大人已经答应了您的要求。”杰森把一个小袋子放在黑色的水晶石边上,透过没有系紧的袋口,能看到里面的金币闪耀着美丽的光:“这是一点预付。具体出发时间血斧大人会另行通知,而且血斧大人希望您能在这段准备期内帮他解决一些不合适的打扰……例如阻止来自其他法师的窥察法术。” 果然是拿我当炮灰。摩利尔送走杰森,用清水洗了把脸,水质净化是她每天必然准备的一个法术,这也是她对自己法师生活少数几处比较满意的地方之一。 尽管睡得不是太好,但是那些繁复的符文大多数都成功的出现在脑海中,虽然在摩利尔念出它们之后又会神秘消失,好像从没记忆过一样,但是此刻,摩利尔不管如何纤弱憔悴,仍然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存在——这就是法师。 摩利尔出了门,她没有告诉四十七她要去哪,只是命令四十七看好家,就消失在了街的拐角处,四十七非常乐意的接受了这个命令,因为昨晚他发现了未来之石后面竟然还带了一个小院子,虽然不大,但足够四十七在里面锻炼自己的身体。 四十七的头吱吱嘎嘎的摆动,以适应自己手腕灵活而高效的转动,剑的重量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负担,但优秀的剑客是可以连剑的重量也能利用的,那种境界对四十七来说还是相当憧憬的。 当作剑靶的木棍转眼被断成几截,却丝毫不能掩饰四十七出剑手法上的蹩脚和怪异。 但是效果很令人满意。 转过一个街角,摩利尔扣响一件房门,看似木质的门居然发出冰质的声音。 “请进。”冰质的房门转而化作幕帘,柔软的分开一条入口,精湛的技艺。 店铺里的陈设并没有特别的雅致,一排排货架上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魔法药水和符咒,这让摩利尔略感意外,毕竟在门口都花费如此精力的地方本该如她想象的那般充满心思。 “请随便挑选。”声音不知来处,但很柔和,让人十分放松惬意。 “凯罗?”摩利尔试探着呼喊了一声,回应她的是一片静默。 一面木墙突然幻化为水晶质地的镜面,首先是一只手好像探入清凉的流水间从镜面中伸出,接着一个长相乖巧的女孩从水晶镜面中一跃而出。 “摩利尔!感谢万神,你平安归来了!”凯罗表现出一副虔诚的模样,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凯罗是个很好的姑娘,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丝毫不能影响她的生意,她卖的水晶制品很受女性法师的欢迎,甚至就连手持强弓利矛的亚马逊也会偶尔悄悄光顾,因为凯罗传自过世父母的魔法技巧同样出色。 “对不起,没有及时来看你,并且,我很快又要出发了!”摩利尔虽然喜欢这个姑娘,但和其他所有雨城的住民一样,摩利尔不想与其保持太过亲密的关系,况且施法者之间的和平,从来都是令人怀疑的。 “又要去沼泽吗?”凯罗一副担心的表情,两只永远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视着摩利尔。 “你是做生意还是打算问东问西?”摩利尔嗔笑着回应她,转眼去看货架上的物品:“你的魔法更加出色了,刚才进门的时候吓我一跳呢——我需要一些常备物品,或者你有什么好的东西向我推荐?” “还真有呢!”凯罗食指放在自己薄薄的嘴唇上面,踮着脚从货架上搜寻着什么,然后从一堆附魔符咒后面拿出一个看上去非常陈旧的瓶子。 “浓缩魔法!”摩利尔脸上也放出了光彩:“我不知道真的会有这种东西,毕竟法师之间的战斗不是孩子们的游戏,随时补充魔力也太方便了吧!” “确实是存在的哦~”凯罗眨巴着大眼睛将瓶子递到摩利尔手里:“不过也没有那么神奇啦,只是辅助你尽快的恢复魔力而已!” “这样一个边远城镇会有这种东西真让人吃惊,我在瓦坦城的时候也不曾见到过呢。”摩利尔顿了一下说道:“你是怎么弄到这种东西的?” 第八回合 剑技 “商业秘密!”凯罗调皮的皱了一下鼻子:“你可以先拿回去试试看,如果好用再付钱也可以啊,我们是朋友吧!” “让我为你做人体试验吗?你真是一个做生意的天才。”摩利尔心底生起一丝小小的不快,但很快便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有些羞愧,作为一个法师,怀疑是必要的品德,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只懂得一些无体系家传魔法的下级法师——甚至他们算不上什么有级别的法师,只是民间懂得一些法术的术士罢了——自己是否太过苛刻了。 “摩利尔,我喜欢你,你是一个有趣的红袍法师。”凯罗的大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细爽,看上去平添了几丝幽思的神情,更加的楚楚动人了。 四十七很想要用更加坚固的东西来演练一下自己创造的剑技,他现在已经可以非常熟练的甩动手腕把面前的东西四分五裂了,这让他有些得意,几乎没有注意到剑脊已经有些弯曲的迹象,剑对于四十七来说远远不像那些圣骑士来的宝贵,那群满口仁义道德的家伙视剑为自己的第二生命。 四十七根本无从知晓圣骑士的态度,在他来说就算手里拿的是一截铁片,他也仍然会很投入的挥舞,丝毫不会拘泥于武器的区别,当然,如果是有锋刃的剑舞动起来会显得更加帅气和专业。 摩利尔回来了,大包小包的,像一个刚刚逛完集市的主妇。 四十七看了看满目疮痍的小院,摩利尔对这一切的熟视无睹让他感到有些奇怪,他以为摩利尔又会拿她的法杖来敲击自己的脑袋,似乎这已经成了摩利尔的习惯了。 摩利尔拿出一个瓶子,又把一些魔法书页找出来,铺在地板上,一个人认真研究起来。 “出去,不要打扰我!”摩利尔头也不抬的向四十七挥挥手:“不过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晚上我要亲自试试这瓶浓缩魔法。” “他一定是找到了好东西,而我只能去捡破烂。”四十七出门的时候这样想。 雨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正热闹的城区不过是两条垂直交叉呈十字型的街道,但周围走出数里,都有可能在一片沼泽或者树林的背后找到一处聚居处,有时是几栋破旧的木制房屋,有时是恢弘的黏土城堡,无论那是工会还是民舍,都属于雨城的一部分。 虽然四十七的存在已经不算最大的新闻——白刃酒馆昨天刚刚发生的火拼事件才是这两天的热门话题——但四十七怪模怪样的走在街上还是引来一些目光的注视,还好四十七没有作为知名人士的自觉,他的兴趣全部放在自己的新武器上面了,心理盘算着要找一个没人的空地,继续探索自己身体的新用法——在法师塔的日子里,他实在是有些忽略了这个。毕竟这是一个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的原始社会,四十七这样提醒自己。 白刃酒馆白天是不公开营业的,但他位于雨城中心的十字路口的一角,所以门前仍然显得热闹非凡,四十七路过那里,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嗨!就是你,你这个铁皮怪物,给老子站住!”四十七回过头,是那个盗贼头子卡斯特。 “一只耳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四十七从铁匠马库斯那里听来了这个名字,但是否清楚这个名字最好不要在卡斯特面前提起,则没人告诉他,就算告诉了,他也不会觉得这个和某位很有名气的动物明星同名的绰号有什么不能叫的。 半精灵仅剩的一只耳朵抖动了一下,四十七的注意力立刻便被吸引过去了,他觉得这只会动的耳朵很有趣,却没有发现卡斯特的两只眼睛看上去好像要喷出火来了。 “不要以为那个臭****可以给你撑腰!你这不知来历的构装体,你是构装体吗,你看上去更像一块泡在沼泽的烂泥里等待生锈的破铜烂铁,也许是那个红袍法师在沼泽里用身体从沼泽住民那里换回来的,还是说——”卡斯特突然凑近了四十七,眼睛上翻盯视着四十七:“她的交易对象就是你本人呢?” 卡斯特身后的几个无赖发出了肆无忌惮的笑声,卡斯特受到了鼓励,回头宣布:“知道这个没有老二的构装体是如何满足那个****的吗?就是这样,这样!” “虽然我对您那只会动的耳朵很有兴趣,但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告辞了!”四十七撇下做着下流动作的卡斯特,回身便走,而卡斯特回身一把揪住四十七的后衣领,却因为滑腻的灰蛭皮而抓了一个空。 “我叫你站住,不听卡斯特大爷……” 卡斯特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以两边嘴角之连线为水平面,上腭和脑袋被掀飞了出去,舌头留在下牙床上不停的翻动,却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了。 四十七的手臂好像一条鞭子一样甩在身后,其角度看上去就好像四十七的身体完全没有所谓关节的概念,而手中平举着一把又长又宽的利剑,剑锋水平,却一丝血都看不到,好像刚才只是凭空挥舞了一下,而在卡斯特仍然没有倒下的身体右边的一个行人脸上却出现了一道血线,那是剑上的血因为速度太快的原因,而被平平甩飞出去造成的。 四十七向前走去,实际上,他只是甩了一下手臂,并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而站在卡斯特身后的几个同伙,也已经因为眼前的一幕而惊呆了,没有人想要上前阻止四十七,四十七就这样在闹市中削掉了卡斯特的半个脑袋,然后从容离去了。 雨城没有公认的统治者,更加没有政府和法庭的约束,这里只是一个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淘金者的中转站和整休地,但每一个地方都会有自己的规矩,在雨城中杀人也许并不算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但也必定会有人出面干涉,何况现在死掉的是盗贼工会的头目,半精灵卡斯特,他现在仍旧站在白刃酒馆前面的小广场上,对当下问题的严重性明显估计不足。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凶手是一个应该只会听从主人命令而没有自我意识的构装生物,这可能在雨城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因此四十七立刻超过昨晚白刃酒馆内发生的小小械斗,重新成为雨城住民议论的话题,而四十七本人终于找到了一块理想的空地,正在演练自己的新招数,对当下问题的严重性同样估计不足。 等消息传到了摩利尔的耳朵里时,她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虽然她已经开始非常讨厌卡斯特,但还不至于杀之而后快的地步,然而四十七是自己拥有的构装体这一点在雨城中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那么,作为四十七的拥有者和监护人,四十七的所作所为只能有一个解释——他是接受摩利尔的命令干掉卡斯特的。 第十一回合 捕鼠记 四十七没有动,更加没有喊叫,只是静静的观察着。 洞内有什么东西闪动了一下,虽然细微,但四十七感觉到了,他迅速冲了过去,同时抽出利剑,一剑向洞内刺了下去。 一道鲜血随着剑身喷射出来,撒在四十七的灰蛭皮做的外套上面,随后变成一滴滴血珠滚淌下来,砸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声惨叫从地底传出,那是奎克的声音,毫无疑问四十七一剑刺在了消失在洞里的奎克的身上,而这正是四十七想要得到的结果。 四十七撒手弃剑,向前跨过那个坑洞,身体迅速蹲下去,随着下蹲的力量,四十七的左手深深的插入了松软的泥土中,随即四十七拔出左手,手里掐着一个不断挣扎的东西,泥土从他身上不断脱落下来,撒在了因为奎克的喊叫而刚刚醒来的凯恩的头上。 几乎比杰森和矮人铜锤起身的速度还快,血斧从帐篷里冲出来,他全身戎装,手持大斧,两只眼睛瞪得好像要从眼眶子里蹦出来一样,看到了四十七手里抓着的东西,脸色为之一变。 而摩利尔的帐篷内却毫无动静。 四十七回奔回来,弯腰撩开帐篷的门帘,结果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大坑向他敞开着。 四十七手里抓住的那个小东西挣扎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是想说些什么。 但他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就被四十七捏碎了喉咙,杰森试图冲上来阻止他,结果已经来不及了。 四十七松开手,那个东西掉落在地上,这时众人才清楚的看到这个家伙的面貌,他身材非常矮小,手脚长得几乎同样长短,满身的泥泞好像就是他的衣服,而脸庞上满是褶皱,稀疏的几根头发凌乱的盖在脑门上面。 “沼泽住民!”杰森倒吸一口气,本来要蹲下去仔细观察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半步。 “是鼠人。”血斧走了过来:“但俺可以确定,这片区域应该不是鼠人出没的地方,为什么这玩意出现在这里?” “看你干了些什么,你杀死一个鼠人,就会有成千上万个鼠人来攻击我们的!”凯恩吼叫起来,他的脸因为恐惧而有些变形:“他们智力不高,但毕竟是智慧生物,他们像蚂蚁那样协同作战,而且数量多的吓人,可不是之前碰到的腐食狼群那么容易对付的!” “杀不杀都一样。”杰森抽出自己的剑,向四周观望了一下:“这里有一个,那么周围最少有几百个!” “我不知道是该诅咒你还是该感谢你,啊,我的腿!”奎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坑里爬了出来,他用手捂住的大腿不断有血流出来,而四十七的剑就放在他旁边的地上。 混乱中,栓在帐篷一角的狼人也跟着厮吼起来。 “都他娘给俺安静一点!”血斧适时的说话了,他转向四十七:“摩利尔呢?” “她被抓走了。”四十七觉得心有点慌,这种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过,即使是在白发法师归西的时候。 “那就当她死了吧,现在俺是你的主人!”血斧看上去非常沉着,这和他的容貌不太协调:“杰森、还有你们两个废物,站起来准备战斗!你,铜锤,站在我身后!还有你,别傻站着发楞!” 四十七的不知所措只是一瞬,血斧的命令也让他心情略微平静了一些,从进入沼泽之后四十七的感觉就有点不对,自己的情绪越来越明显而且清晰起来,这种情况之前从没遇到过。 远处开始出现细细簌簌的声音,并且越来越近。 终于看到了那群肮脏的家伙,他们成群结队匍匐前行,或者说他们实在太矮小了,站着和爬着的高度基本一致。 这么庞大的行动只发出了很微小的声音,怪不得他们一两个人在地底行动的时候,让人根本无从察觉。 有一队鼠人明显和其他不同,他们背上背着一个板子,上面坐着一个鼠人,看上去和其他鼠人没什么不同,但明显地位更高。 血斧扬了扬眉毛,突然大喊起来:“可真少见,让俺想想,上次看到你是什么时候咧,二十年前还是三十年前,俺还以为你早死了呢!” “寇寇,寇寇!”不知道那个鼠人是在说话还是在咳嗽,但很快这个问题就有了答案:“滚出去,滚出去,不要进来,不要进来!” 鼠人的声音极其尖锐,听上去就好像一只铁针钻进耳朵里一样难受。 “那应该是鼠人长老,在鼠人中地位很高,类似那些野蛮人部族中的祭司,但他应该很少出现在其他人面前才对。”杰森小声的向大家解释着,也许只是为了缓解众人的紧张情绪罢了。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对付他,他看上去很不好对付的样子啊!”奎克用更加低的声音问道。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鼠人长老。”杰森这么一说,奎克缩了缩脖子,就不再说话了。 “俺知道你是沼泽的原住民,是沼泽真正的主人,你看,俺以往也没有故意去惹过你嘛,人们到沼泽冒险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就算以往有过个别的小摩擦,咱都没计较嘛,你这次是啥意思,不要以为俺不跟你计较是怕啦你啊!”血斧中气十足,吼起来震耳欲聋,但对方人马似乎不为所动。 “滚出去,滚出去,不要进来,不要进来!”鼠人长老似乎就会这两句话,并且声音更加尖利了,血斧也阴沉下脸来,盘算着这种情况要怎么办才好。 这时四十七向前走了一步,无论在鼠人还是血斧这边,都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你干嘛,给俺退回来!”面对这种情况,血斧也有些气急败坏了。 “只要再走一步。”四十七低声说着,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同时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滚出去,滚出去,不要……”鼠人长老抬起手,用干枯的手指指着四十七,尖利的声音似乎要把天桶出一个窟窿来,当奎克和凯恩要去捂住耳朵的时候,鼠人长老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四十七的手已经握住了鼠人长老的脖子,而四十七本人还留在十几步之外的血斧旁边,连接手掌和手臂的是一条又细又长的锁链,他终究还是把马库斯那条链子给弄了过来。 鼠人们骚动起来,但在作出任何行动之前,四十七的锁链已经收缩回来,手掌连同鼠人长老一同被拉扯过来,瞬间便处在四十七的控制之下。 “你要干什么,别再做傻事啦!你会让我们全部送命的!”凯恩惊恐的尖叫起来。 “我了解这种东西,他们没有了长老,就会乱作一团,四处逃散的!”四十七确信这一点,因为在漫长的呆在法师塔的时间内,他曾经连续两年都在观察这种沼泽的智慧生物,直到他失去兴趣为止:“而且,我也有话要问他。喂!我们那个同伴,你把他藏在哪里?不说的话,我立刻捏碎你的喉咙!” 鼠人长老用那双长的很开的小眼睛瞪着四十七,却看不出任何的恐惧与惊慌。 四十七稍微松开捏住鼠人长老脖子的手,并且提出警告:“你要再敢用刺耳的尖叫干扰我们,我向你保证,在那之前我一定会杀死你!” “滚出去,否则你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鼠人长老的声音不再那么尖锐,听上去却仍然让人感觉难受。 “老家伙,俺很奇怪,你们这群穴居生物怎么都跑到地上来了,而且这片区域土地松软潮湿,你们应该很少到这里来才对啊!”血斧问话了。 鼠人长老没回答他。它已经无法回答任何问题了,一根近尺长的银针贯穿了他的脑袋,夺走了他的生命,没有人注意到那根银针从何而来,好像它一直就扎在鼠人长老的脑袋上似的,血斧和四十七近在咫尺,杰森他们围绕在周围,四面更加聚集了人数众多的鼠人,而鼠人长老就突然死在了这众人环绕的景况中,不禁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不已。 四十七拔出针,松开手,鼠人长老坠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了无生气,确实已经死得透彻。 “你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他?”奎克在一边小声的埋怨,他声音都发抖了。 “我没有。”四十七端详着手里的银针,鼠人军团丝毫没有因为首领的死而退缩。 第十二回合 混战 小矮人们发出低沉的咝咝的声音,含混不清,你很难判断他们到底是在交头接耳还是在模仿食蚁兽往地洞里吸蚂蚁吃。 “这下糟了,这可能是进攻的前兆。”杰森逐渐放开狼人的锁链,除了血斧傲然不动外,其余的人默默的靠拢在一起,背对背准备放手一搏。 他们都真心的祈望自己只是杞人忧天。 奇迹永远不会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发生,血斧吼叫着挥动大战斧,在一瞬间,几个鼠人变成了飞行的肉块,因为肉块没法准确的知道其原料的数量,仅从体积来判断,大概五个到六个的样子。 鼠人尖利的号叫粉碎了其余几个凡夫俗子的希望,他们无奈的挥舞起手中的武器,朝恶心又可怕的小敌人们劈砍,同时心里都恨死了率先挑起争端的四十七还有那个进而把他们推入绝境的好战的矮人狂战士。 四十七无从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他正一边使用自己这些天来练就的剑法,一边模仿和学习血斧的动作,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矮子平时看起来又脏又丑又愚蠢蛮横,但真的动手打起来还实在是厉害的过了头。 飞舞的战斧像一把巨大的扫帚,沼泽里的污秽被它搅和的四处张扬,目力可及的地方全都是被打碎的鼠人血肉和没有被打碎血肉的鼠人,吓不住的对手最难缠。 凶猛的血斧也开始挂彩了。 四十七的身上爬满了鼠人,金属皮肤咯咯吱吱的响个不停,这些伪装成老鼠的家伙好歹也算是智慧生物,可为什么打法如此的没有条理,居然分不清血肉和金属的差异,四十七思索着拔出陷在泥地里的脚,向前一步又踩死了两只老鼠。 狼人的嚎叫从后面传来,对于没有死亡概念的四十七,那种凄厉惨烈的声音不构成任何的情绪波动,他忙着转动手腕也就没空再转动脑袋。 “******!你们把老子惹火了!!” 血斧挥舞着战斧有如一阵剧烈的狂风,只要是碰到他或者被他碰到的人,非死即伤,但他活动的范围却逐渐地在缩小,最后几乎回到了开始的位置,他也加入到背靠背的行列,而负责他背后的就是聒噪不停的狼人。 这种组合恐怕是很有喜剧效果,四十七转过头看着他们彼此依靠,心想人类的友情真是奇妙。 战斗仍旧在持续着,四十七漫无目的的挥舞着手里的剑,他没有必要特意去锁定敌人,第一因为对方实在不好区分,其次就算是胡乱的比划也不必担心挥剑落空,因为它们实在太多了,他始终观摩注视着血斧的动作,包括每次出拳之后毫无意义的耸肩,在四十七看起来也仅仅是为了耍帅,无一例外的全都努力的记在心里,然后尽快试验。 靶子源源不绝,现在四十七的剑已经不再是劈刺的方式,而变成另外一种格局,事实上他现在很少把剑伸出去刺穿什么了,取而代之的,利用手腕的摆动把剑轮转在身体周围,就像风车一般,前提是有足够灵活的手腕和充沛的气力——这两样看起来似乎都不是四十七的问题。 血斧的手腕也异常的灵活。不要以为战斧只需要蛮力,那是蹩脚樵夫干的蠢事,斧头的沉重分量会让人严重的消耗体力,即便血斧壮的像个被压扁的狗熊。 他巧妙的利用自己有力而灵活的手腕,摆动大战斧而不是简单挥舞它,这让四十七深受启发,他也开始这么作,从结果看来效果不错,他考虑应该换一柄更大更长也更坚固的剑了 尸体越堆越多,血和碎肉泥泞了这片土地,空气里飘散着浓重的腥味,令人作呕。 战友们都干得不错,虽然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但大致情况下还是在进行单方面屠杀式的体力劳动,杀人的都气喘吁吁了,不断被杀的反而精神矍铄乐此不疲,不能不说是一番怪异的光景。 “哈哈哈,又一个,第二十七个了,你们这些行走的发臭奶酪!” 拐着脚的奎克就连杀人时都喋喋不休的,真是够了。 “铜锤,有点不对劲,老鼠们都疯了。”不知道杰森是真的有所担心还是纯粹的嘲弄。 “不疯能在老子身上开几条血口子?!”这个矮子还是只打不说话的好,那样至少会让人觉得他还没想象中那么一无是处。 “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的!”凯恩虽然显得总是那样胆小怕事,但两柄匕首在他手中上下翻飞,专挑鼠人头颈下手,在他经过的地方,一具具尸体倒下来,就好像被一阵风吹倒的野草。 “妈的!如果那个摩利尔还在这里,对付这种东西应该最拿手了!”血斧一脚踢开一个差不点咬到他裤裆的鼠人:“这种低能的东西最怕的就是法师!” 摩利尔?四十七愣了一下,手中的剑也停滞下来。 摩利尔!某种似乎已经消失了的思维脉冲突然一下子出现在四十七的系统中枢里。作为一个原子能动力的自适应进化型机械战士,四十七从来不擅于执行护卫、拯救等不那么需要火力覆盖或者说需要计算哪些地方不需要火力覆盖的工作,他最拿手的就是不断改装调试双臂上的两门大炮,从应付突击战的扫荡型电磁波发生器到最大射程超过500公里的小当量质子飞弹,四十七在战斗中的首要也是唯一的目标一直是干掉能扫描到的所有会动的东西,但是现在,一种超越了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杀戮程序,甚至比想看动画片还要鲜明的命令传导一下子充斥出来,占据了四十七的全部。 一个鼠人死死咬住四十七腰间的灰水蛭皮,两只瘦小的爪子拼命抓挠着,如果是以前,还真有可能被抓坏几个传感器什么的。 四十七出乎意料的没有及时把它甩掉——更确切的说,他的身体也出现了停滞,很快鼠人就在他身上盖了密密麻麻的一层。 “妈的!那个铁皮壳子怎么了?”杰森一剑把已经爬到铜锤背上的一个鼠人挑下来,铜锤也挥舞着他那巨大的战锤砸扁了企图攻击杰森脚踝的家伙。 “谁知道!”铜锤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在用烂土豆打破锣:“可能坏掉了!这些法师的玩意儿就是不保险!” 包裹着四十七的鼠人炸开了。 说炸开也不是太准确,因为那些鼠人被切断的残肢很多还留在四十七的身体上,好像勋章一样。 首要目标搜寻中。四十七面目上两点针刺般的红光微微膨胀了一下,然后又收缩。 “这家伙要去哪儿?!”奎克看着四十七一步一步走入鼠人群,被淹没,然后露出来,好像一块怒涛中的礁石一样。 “别管他了!”血斧投出斧子,那东西划出一道红色的钢铁旋风,至少割断了五个鼠人的身体,然后以违背物理规律的线路回到他手中:“干我们自己的活儿!” “都是这家伙惹出来的。”凯恩愤愤的低语,用两把匕首在鼠人的脑袋里一插,一绞,然后去找下一个。 就在这里。探头看去,鼠人的洞穴狭小而且潮湿,一股强烈的腐臭气息从那不起眼的洞口散发出来。 四十七也不知道身上挨了多少次攻击——用来防水兼做衣服的灰蛭皮早就破烂不堪,一条一条的勉强挂在身上,甚至钢铁的外壳上也是密密麻麻的咬痕和划痕,如果是血肉之躯的话,怕是只能剩下骨头了。 但是奇怪的,自从四十七突破包围找到鼠人洞穴入口之后,鼠人对他的攻击反而逐渐衰弱下来。甚至有鼠人不管不顾的从洞里窜出来,跑向前方的战场,好像四十七只是一丛偶然长在洞口旁边的沼泽灌木而已。 第十七回合 浓雾 阿莱点头默许。 “还真是难得阿,居然在这样的穷乡僻壤。”欧沙利文有点高兴了。 “那么究竟在什么地方?”白衣男子问到。 我不知道,它被人取走了。燃烧的字还能如此工整,阿莱果然对什么都认真。 “什么?我们白白的浪费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来这里看看这具死尸,然后打道回府?究竟有没有仔细的搜查?”欧沙利文自然不会答应。 我以性命担保,东西不在这里,从进入塔的开始我就不停的在探测他的魔力,每寸砖瓦都没有放过,我很肯定。 “也就是说我们被你给耍了。”欧沙利文左手捧着法师的头颅,对他说。 但也不是一无所获,我记录了他最后的魔力,现在只是时间问题。 “时间就是问题,这里实在是太难闻了,那么让我们看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欧沙利文以期许的眼神注视着白衣男子平和的脸。 “愿意效劳。”白衣男子此刻手中多了一包不知名的粉末。 飞扬粉尘飘散在残墟断柱间,星星点点,慢慢在三人面前勾勒出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 “这个构装体真有趣,看到没有,那本书我小时候就见过,几乎在所有能看到的他的画像里,他都是随身携带着。”欧沙利文对着虚幻的影像指指点点。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自行改装的构装魔像,相当有趣……嗯?这不是在雨城算命的摩利尔吗?她怎么找到这里的?居然比我们还快……看来我对商会的事儿还要上点心才成。”白衣男子惊讶的咦了一声。 “看起来我们接下来是要拜访这个漂亮的女法师了,不是么,赶快离开这里吧,待在这沼泽里已经够糟糕的了。”欧沙利文用手帕在双手之间磨擦,笑意丛容的最后看了一眼四十七和红袍女法师的虚像。 红衣法师紧闭的眼帘微微动了动,似乎嗅到了某种疑虑的气味。但是随即他摇了摇头,跟着欧沙利文走了出去。 “他们十几天前就离开雨城了?多久可以找到他们?”欧沙利文把略微发皱的手帕丢在沼泽地的脏水里。 白衣男子看着手里卷轴上的魔法字迹一个一个淡去:“这些冒失鬼……又去找什么神殿了。沼泽地区相当的大,而且我也不能确定他们会溜达到哪去。我们是不是先回雨城等他们?” “不,我可不想傻等着。难得捉到一点他们的踪迹……他们要是在沼泽里被什么了不得的怪物一勺烩了,永远回不去了呢?我难道要从此住在那个破地方,娶妻生子?雨城那边我会另外派人的,不过这个还要你的手下配合了。” “绝对没问题。”白衣男子笑容依旧得体。 “那很好,我希望能尽快开始,三岛法师。” “如你所愿,伯爵先生。” 神殿前,众人正在试图劝阻他们当中最强壮的血斧不要轻易涉险,虽然大部分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关心他,而是在当前的情况下只有他在最大可能上保护其他人的安全,对于这点,无法理解死亡和恐惧的四十七完全落于下风。 他正忙着准备进入神殿去一窥究竟,它又一次紧固了重要的关节,并同时检查各部分的机能运转状况。 还需要一把武器——四十七想,忽略了自己体内的利刃。 “我可以借用你的战斧么?”四十七走到在讨好和恭维中渐渐平息的血斧面前。 “你有胆子再说一次。”血斧双眼狠毒的盯着四十七,其他人则对四十七的鲁莽举动恨之入骨。 “进入神殿时我需要武器。” “那你最好是扯下自己的胳膊或者大腿来用,如果是我来干的话,很难说你还有没有机会踏上那该死神殿的台阶。” 四十七看了看血斧,又看了看他手上那把似乎很普通的大斧头。经过这么多天的杀戮,还不包括发泄精力的乱砍乱伐,这把斧子居然仍旧令人讶异的锋利如初,好像刚从铁匠铺里拿出来一样。 “小气鬼。”四十七没有再坚持自己的建议。 摩利尔警惕的看着那片大雾中若隐若现的城堡:“奇怪……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你们发现神殿有点不一样了吗?” “嗯?”杰森他们努力看去,但是没发现什么:“有什么不一样的?” “算了,也可能是我眼花了。”摩利尔对血斧说:“我想我们还是先呆在外面比较好。死灵生物可不是我们以前砍的鼠人或者食腐狼那么简单,疏忽的话也绝不仅仅是添几条伤口……对了,你现在应该把你到底来这个神殿找什么跟我说说了吧?” 血斧把凶恶的目光从四十七身上移开:“俺不知道你这个白痴构装体怎么想,但是要是你再敢提一次关于俺斧子的事情,俺保证你下半辈子就会呆在烂泥里生锈了!女法师,你说什么?” 摩利尔有些不悦的重复了一遍。 “哼……好吧,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血斧比量了一下:“俺要找的是一个卷轴!” “卷轴?” “没错!不过你们可别以为俺对那些乌七八糟的魔法感兴趣,这个卷轴上,有远古时代的锻造之神用自己的血亲手写下的符咒!只要俺得到这个卷轴,然后就能把卷轴上的符咒转移到俺的斧子上!到时候,俺的斧子就有神的力量了!就会成为神器!”血斧挥舞着大斧咆哮着,其他人都悄悄推开了几步,免得一不小心被斧子抡到,摩利尔微微皱了下眉,陷入沉思。 “那么好吧,我先去逛逛,要是看见那东西就给你拿出来。”四十七作了个耸肩的动作,转身往迷雾深处走去。 “你最好快点,俺不会等你太久的!俺只要那个东西!”血斧喊着:“你也别想私吞,除了俺,没人知道那个卷轴怎么用!你要是够走运,找到别的东西就自己留着吧!” “不要走太远,没什么情况就回来,尽量一起行动!”摩利尔喊了一句。 剩下的人排了一个三角状的阵型。血斧、铜锤和人狼站在外围,因为摩利尔说红雾魔会尽可能避开强壮的对手,因为他们通常能挣脱其掌握。 摩利尔半闭着眼睛站在最中间休息,杰森守在旁边,这不是特权什么的,也没人对此表示异议,摩利尔享受这样待遇的唯一理由就是:她是个法师。 “盗贼,你如果继续在我身后企图潜行的话,我不保证发生什么。”摩利尔突然好像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呵,我活动下。”奎克在越来越浓的雾气中显出身形,干笑着,紧张的摆弄匕首。 “你把鬼鬼祟祟练得再好也比不过红雾魔。”摩利尔似乎无意识的轻轻弹动手指:“雾魔毫无声息……如果它不想被别人听到,那么你就算长着狗耳朵也没用。这东西能穿透固体,墙壁、铠甲、盾牌都挡不住它,它们能轻易抓住你,钻进你的气管,把血液吸干,哦,像你这样体格的,没等吸干血可能就死了,就像那个凯恩一样。” “咳……”杰森轻咳了一下:“那么,摩利尔小姐,能请问我们应该怎么对付这种东西吗?” “很简单,比它力气大就完了。我看血斧就算被抓住,他也能用喷嚏把雾魔打出来。” 血斧微微哼了一声,但是对这个恭维还是比较受用的。 “但是要伤害雾魔也很难,除非是法术或者魔法武器,否则不能造成任何效果。不过可别指望我,我是专精预言的法师,没记忆太多的攻击法术,”摩利尔突然睁开眼睛:“嗯?那个脏野兽怎么回事?” 人狼隐隐约约的蹲在不远处,左右摇摆着脑袋警戒。他不时的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看起来非常正常——正常的一直这样,连咆哮的间隔都一样。 “干!”血斧注意了人狼片刻,突然将斧子向它掷去。利斧划破浓雾,砍向人狼的脊梁——并且穿了过去。 “它哪去了?”剩下的人不自主的收缩,背靠背站在一起。 第十九回合 阴谋 “好吧。实话实说吧。我得到的情报是神殿里有个禁魔球。” “禁魔球?” “对,那是一个能制造出一块完全压制魔法使用的区域的传奇物品。我听说神殿里是这个。如果我听的和你说的一样,神殿里面是什么古代锻造之神提升武器效果的卷轴,我肯定不会趟这趟浑水。” “俺听到的就是卷轴!” “那么很显然……我们都被骗了。”摩利尔叹了口气:“现在看来,神殿里很可能什么都没有……说起来,这个神殿有没有现在我都不能确定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不知道……算了,血斧,必须说明,我们的情况非常严峻。奎克很显然是被某种幻术杀死的,很可能那个狼人和凯恩实际上也是。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强大的幻术系法术……而且我本身是专精预言的,一般的幻术就算看不透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察觉,我甚至不知道对手是用什么方式影响到奎克的……” 突然离他们不远处的地面泥土翻飞。一团纠缠扭曲的东西从地下飞起——画了一道不规则的轨迹,又歪歪斜斜的摔在地上。 众人紧张的警戒,但是随后摩利尔发现了从那团东西缝隙中漏出来的两点红光。 “四十七?!” 血斧铜锤杰森一顿乱砍乱砸把几乎被勒变形的四十七从人头蛇的紧箍下解救出来。然后他们商量了片刻,决定还是重新进入实际上完全建筑在地下的神殿,他们也没处可去了,就算他们现在想退缩也不大可能,他们丢了同伴,找不到路,被幻觉攻击,妖异的雾气弥漫的似乎遮天蔽地——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原来那东西叫纳迦。”四十七接住摩利尔,向上看了看,大量的雾气从殿顶纳迦飞出去的破口漏下来,变幻莫测。 “那边。”摩利尔等了片刻,指着一个方向。 众人不知道在柱子的迷宫中走了多久,几乎无法想像这个神殿有多么广阔,似乎整个大沼泽下面都是它的范围一样。 “你觉不觉得这个神殿很奇怪?”四十七和摩利尔走在最后面,窃窃私语。 “你这笨脑袋能看出来的我会看不出来?神殿里笼罩着非常强大的幻术。”说是一起走,其实怕弄湿衣服的摩利尔正坐在四十七平摊的左臂上——幸好他固定了肩部齿轮。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没发现我们越走越往下么?”四十七突然觉得魔法有时候也不是那么保险的,正如你永远不能完全相信仪器的读数一样。 “什么?等等——”摩利尔四处张望,一直蒙蔽她的东西好像突然间被捅破了——那些林立不穷似乎无数的柱子猛然间开始旋转舞动,脚下本来平静如死的水也一瞬间载着他们一起旋转急流—— “大家小心!我们其实一直是在漩涡里绕圈呢!”摩利尔大叫,紧紧抓住四十七,在众人的惊叫中,漏斗形神殿中的大量积水迅速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漩涡,将他们卷向中心…… “真******……”强壮如血斧,也被这次航行弄得头昏脑胀,一肚子脏水。他呸呸的咒骂着, 拄着斧子站起来,四下张望,这里非常荒凉,四周同样笼罩着迷雾,无法看清楚。 “真是见鬼!”摩利尔的袍子彻底湿透了,不过幸好四十七没砸在他身上。 “真是奇妙。”四十七抬头看着上面,喃喃自语。 摩利尔一边拧袖口,一边也向上望去。 在他们头顶上,水幕好像乌云一样蔓延着。 “真脏。”摩利尔看到半截腐尸悠悠荡荡的飘过,赶紧低头不看。 “那是因为女神的力量还很微弱。”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谁!”众人立刻紧张起来。 “比利?”摩利尔看着那个好像突然从虚无中显现出来的佝偻身躯,惊讶的叫了出来。 “哦……摩利尔小姐,您非常聪明,而且敏锐……我没看错人。”比利微微笑着,但是此刻的他一身灰袍,上面的花纹好像雾气一样缥缈,哪里还有酒鬼的样子:“我感觉到是你看破了幻影,否则的话,你们现在恐怕已经漂流到水元素位面去了吧?” “呸!”血斧怒气冲冲:“老酒鬼,俺还真没看出来!你到底弄什么鬼?” “呵呵……血斧大人。”比利轻轻拍了两下手掌,狼人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对着血斧发出威胁的咆哮声。 血斧的眼睛开始变红。 “别那么看着我,它只不过认为我是您而已。”比利的目光变得专注而狂热:“幻觉和谎言如此奇妙……可以让黑变成白,爱变成恨,敌变成友,丑变成美……你们能来到伟大的谎言与幻影之神,迷雾女士的神殿,还不应感到荣耀吗?” “上古传说中的神吗?我小时候听过这个故事,好像还有一个来着。”铜锤嘟囔了一句。 “迷雾女士死了!”摩利尔冷冷说道:“据我所知,她早就被暗日杀掉,并且夺取了神职……你现在信奉的,还不知道是无底深渊哪一层的邪魔呢!” “住口!”比利突然大喝一声,他身上的袍子隐隐散发出雾气:“希瑞克卑鄙的暗算了女神,但是不代表他可以彻底毁灭女神的神火!” “噢,噢,噢。”四十七晃了晃脑袋:“竞争,我喜欢这个世界的神。” “好了,我们停止这种无意识的讨论,暗日也好,迷雾女士也罢,我不关心这个。”摩利尔说:“我只想知道,你用假消息把我们骗来,想干什么?” “噢……贪婪,贪婪使你们上当。”比利微笑着,好像一只狡诈的老狐狸:“不过别担心,血斧大人,我确实有锻造之神的卷轴……而你,摩利尔小姐,我虽然没有禁魔球这样的好东西,但是不知道你对幻术系的法术有没有兴趣?你以失去所有幻术系魔法的代价来成为预言法师,不觉得遗憾吗?” “少扯别的!”血斧吼到:“先说你要干什么!” “很简单,我需要你们加入信仰女神的行列……并且通过仪式来永远保证这一点。”比利傲然而立,佝偻的身躯似乎也挺直了不少:“你们通过了迷雾的考验,这证明你们有资格成为女神的护卫,而你们就算不愿意也不可能了,挑选你们是我深思熟虑的……血斧大人,你真的以为雨城中您是最强的么?我没有贬低的意思,但是这是事实。您不就没看出我来么?当然,我想雨城中也没人能看破我,不过我想你其实对雨城里的很多人都熟视无睹吧?例如您一直看不起的那个三岛法师……扯远了,不过以你们现在的实力,还算勉强符合我的要求,而且我也完全有把握控制住你们,就算你们现在和我战斗,也不至于惊扰女神的安眠,女神现在还不能引起太大的注意……怎么样?加入我,卷轴和财富就是你们的,否则你们就永远在迷雾中哀嚎吧!” “信仰一个失败的****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血斧还没说话,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阴森森的声音。 比利面色大变。而四周的浓雾在这句话回荡在空气中的同时,迅速翻卷着后退,仿佛在畏惧什么东西一样。 “杀!”比利用手一指,狼人立刻猛扑——半途中一头栽倒。 一根近尺长的银针钉在它的大头上,直贯入颅。 铜锤捂着脖子一步步从杰森身边退开,满眼的惊讶和不信。他张了张嘴,大锤咣的一下掉在地上,随之摔倒。 “杰森!”血斧猛然回身,双眼通红。 第二十回合 卧底 “凯根.血斧。嗯,我一直想说这名字真土。”杰森解下链甲,扔掉长剑,露出一身黑色的装束:“我给了你那么多方便,你还是彻底搞砸……弄得我在遇到鼠人的时候都想撇下你们了。” 他的语调阴柔,甚至带着一丝怜悯:“幸好你招来的这个女法师还不错,纠正了你不少愚蠢错误的举动……要是没有她,因为我的力量和迷雾女士相斥……我是不可能找到这里的。” 杰森转头看着摩利尔,他的面容似乎都变得瘦削:“永恒暗日会对你表示赞赏的。” “他是希瑞克的选民!”比利浑身都在颤抖:“他会把我们都杀了的!我们必须联手摧毁他!” “噢……这个谎言真拙劣。”杰森碾动手指,又一根银针慢慢伸出他的指尖:“其实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杀你信仰的那个****……通过杀了你……这个神殿被毁掉以后,迷雾女士在主物质界就再也没有立足点了吧?恩……我想没有了。她所剩寥寥无几的可怜的信徒将永远跪倒在永恒暗日的脚下,她下贱的名字再也不会有人提起……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可笑的寻求发展——” 杰森突然一个转身,身体好像没了骨架似的闪烁了一下。巨大的飞斧擦着他的残影飞过,又回到血斧手中——血斧第一次差点把它脱手,他咬着牙握紧,鲜血从铠甲的缝隙中流出,刚才还在杰森手里的长针已经大半截都没入他的肩膀。 四十七一言不发,挡在摩利尔身前。 “难道你不相信我?”这次杰森的指缝里出现两根针:“杀不杀你们我真的不在乎的,尤其是你,血斧,毕竟我也在你手下干了一段儿……” “我也不在乎。”血斧咬着牙用左手捏着针尾一点点往外拔:“只不过你杀了我的宠物……而我现在觉得你是一个不错的替代品罢了。” “哼,我已经开始厌倦了。”杰森摇摇手里的针:“我给你们一次选择……只给一次。我现在去干掉那个老酒鬼,我还真没在雨城看出他来,这点他倒不是吹牛。你们找路走,只要在我杀掉他之前离开这,嗯,我想这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我会放过你们,因为我很忙,没空在你们身上浪费时间——但是,如果我办完事你们还在这里,到时候就只能看我心情好不好了,明白吗?” 比利没有说什么,他愈发的苍老,双手也像平时喝多了酒一样颤抖起来——但是他身后的迷雾越聚越浓,浓得开始发红,发紫。 两个半蹲着的人形逐渐显露出来。它们站起来恐怕有14到15尺,浓雾凝成的身体已经变成了紫色的石头,双手漆黑,手指尖利,没有五官的面孔上雕刻着迷雾女士扭曲的徽记,渗透出油脂样的血。 游荡幻像?摩利尔微微有些惊讶,想不到这个比利在如此情况下仍然能召唤迷雾女神的仆从…… 不过杰森看样子并没有把它们放在心上。他甚至朝摩利尔挤了一下眼睛,转身面对比利和他的仆役们。 血斧紧紧握着斧头,但是还没有发出第二次攻击。他在犹豫吗? 我方处于劣势……应该撤退……四十七盘算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杰森的眼神让他非常不爽。 两只游荡幻象弓着腰,一步一步向杰森逼近。每前进一步,它们石头的躯体上就荡起一片波动——紫色的雾霭不堪压力般飘散,远离那个黑色的存在,但是随即又在另一种莫名的巨大力量下回到游荡幻象的身上,于是它们的身体看上去好像同时进行着蒸发和凝聚两种变化——愈发的诡异可怖。 怪不得老比利这么自信。虽然迷雾女士已经濒临消亡,但是这两个曾经作为女神代言人的东西仍然强大无比。它们在神殿里几近不死之身,打击甚至能造成几乎是永久的困惑迷乱状态,就好像陷在无休止的幻觉中不能自拔一样……但是面对最强的神灵之一,谋杀之神,谎言之王,永恒暗日希瑞克亲选的仆人,有胜算么? 摩利尔看向血斧,血斧正好也在用通红的眼睛看着她。 杰森似乎根本没把两个幻象放在心上——好像这里的任何东西都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他似乎扬了一下手,两根银针便已经插中比利的双眼,好像本来就在那里一样。 比利的身体消散,溶解成飘荡的雾气。长针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杰森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两只游荡幻象同时朝他猛扑过去。 一个破旧的羊皮卷轴啪嗒一下掉在摩利尔和血斧之间。它的质地已经泛黄,边缘甚至开始发黑,如果扔在垃圾堆里,根本不会显出任何与众不同之处,但是就是这么个破东西,让血斧全身都颤抖起来。 比利沙哑急促的声音在雾气中飘荡:“这个东西给你们——你们一定要帮助我!希瑞克的神名你们还不知道吗……他甚至疯狂的宣扬自己是唯一的真神,他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和他作对的人!” 周围的雾气开始急剧旋转变化起来:“我现在把你们送到神殿的深处……我尽量拖住他一会儿,你们趁这个机会释放卷轴,发掘出其中蕴含的锻造之神的力量……只有两个神的力量合力,我们才有一丝生机!帮帮我——” 比利的声音截然而止。 雾气喷涌翻卷,裹夹住他们,随后飘散。 一个身材完美的女性雕像出现在他们眼前。虽然构成石像的石料似乎已经经历了千万个岁月的侵蚀,变得斑驳朽坏,但是四十七仍然不由自主的赞叹其美丽——女神像看不清面容,似乎笼罩着薄沙,但是似乎又变幻着无数表情…… 血斧可没看见什么女神像。他根本不管鲜血已经染红了半个身子,扑上去一把将卷轴抓住——并且凶恶的看着摩利尔,好像她有什么动作就会一斧子砍过去一样。 摩利尔没和他争。她甚至后退了一步:“你真的要用这个卷轴?” “当然!老子来这儿为了什么?”血斧紧紧攥着卷轴,鲜血粘到卷轴上,令人惊讶的是,血珠毫无阻碍的顺着卷轴滚落到地上,而那个卷轴好像质地最完美的金属一样,完全不沾染一点杂质——但是无论怎么看,还是个破羊皮卷子,而且因为血斧的手指过于用力,现在已经皱皱巴巴了。 “我才不信迷雾女士的信徒那么好心。”摩利尔说。 “哈!老子管他什么心!没看见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吗?”血斧第一次咣当一下把斧子扔在地上,双手握住卷轴:“还不是为了让老子帮他——哼!等老子把卷轴里的力量释放到俺的斧子上,老子才不鸟什么迷雾还是希瑞克呢!” 四十七站在摩利尔身边,看着几近癫狂的血斧,一言不发。 血斧紧捏着卷轴,把斧头放在一边,用力的甩动浸血的右臂,伤口撕扯出大量的血液,喷溅在冰冷荒芜的石板地上,温度骤然消散。 二十一回合 时间 脚踏在自己的鲜血上,血斧开始迅速的画起圆阵,摩利尔认得那是古老的矮人咒语,古代矮人族特有的魔法体系,怪异而繁琐。 血斧的嘴里开始唧里咕拉的叫嚷起来,疯疯癫癫的胡乱的比划双手,脚也用力的踩踏石板地面,摩利尔真怕他把杰森引来。 杰森正忙着对付女神的使者,银针飞速的穿过两个神仆,可既然是带个神字,自然不会被这种东西伤到,毫不意外。 这根本不是目的,杰森最想找到的是老比利,那个醉鬼的酒气从进入大殿就闻得到,显然他此刻正在窥探着机会,从卑鄙的角度偷袭。 你不过是我手中将要受尽折磨的猎物。杰森指尖的银针开始变得柔软起来。 神使挥舞着巨大的拳头招呼眼前这个通体黑衣的小子,暗日,从神话时代起就是不共戴天的禁忌。 杰森灵巧的闪开,面对女神最强的使徒他只能够做这些,如果你抵挡不住奔腾的洪水,那么就想办法看好堤坝,比利,你这只堤坝上的白蚂蚁。 比利眼前一片血红,杰森的银针的确伤到了他,幻术的作用究竟有限,被识破也是迟早的事情,自己的魔力已经不多了。 他此刻所有的希望都在血斧等人的身上,得到锻造之神的庇佑。 “杀了他!”比利挥动魔杖指挥着女神的使徒。 “找到你了。”杰森嘻笑的脸出现在比利苍老的身后,五指上的银针刺耳的磨擦着。 石像黑色的巨拳却首先贯穿了两人。 “被抓住的是你。”比利的身体剧烈的向前倾俯,血像雾一样散开,无可抵御的力量把血液打到无法再细碎的程度。 杰森的表情充满了惊骇,他无法相信像比利这样的家伙会以自己为诱饵,他甚至觉得比利根本不配做出这种壮士断腕的行为,那个嗜酒如命的糟老头子?他难以置信的剧烈震动起来,穿透时所引发的力量现在才传达到他身上。 随着巨大使徒的消散,比利这时候才回过头,血污的脸上挂着嘲笑的神情。 他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起来,杰森被贯穿的身体居然没有流出一滴血,伤口周围都是些银色的光,他的血呢? “咔咔,有些惊讶是么?暗日伟大的魔力。”杰森恢复轻蔑的笑脸:“那就看个够吧。” 杰森的身体逐渐的复原,银色的液体慢慢填补身体被贯穿的大洞,看起来就像那恶心的液态金属人,如果四十七目睹这场面肯定会这么说。 比利的身体最终化为一团血雾,飘散开来。 由血构成的魔法圆阵隐约的透出红色的微光,卷轴漂浮在圆阵上方,随着血斧口中的咒文舞动着,他还要写几句咒文魔法阵就完全成功了,摩利尔不免承认这个矮人还有几分内秀。 “铁皮罐,帮我把战斧拿来。”血斧大量失血已经略有些力不从心。 四十七看了一眼摩利尔,得到后者的肯定,他走过去提起战斧,比他想象的还要重些。 “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还真的很想看看锻造之神会送你怎样的礼物。”黑暗中露出杰森惨白的面容,四十七被几根特别粗长的银针钉在石板地上,步了狼人的后尘。 “嘿嘿,那你就等着看吧。”血斧摇晃着想要捡起四十七掉落的大战斧,一根银针随即穿过了他的膝盖。 浴血的矮人战士砰然跌倒在地却没有一丝哀号,于是杰森又发了一针,这次是左手,把他和斧柄穿在一起。 三只银针,血斧变成了解剖台上的肥大青蛙。 终于,凄厉的嚎叫回荡在阴冷的神殿里。 “真不甘心,就差一点…” “如果你用了那个卷轴就能赢他了?”四十七尝试松动那些银针。 “少说些废话,如果还有假如,我能掀开他的脑壳。” “再见了,令人作呕的矮子。”银光闪动。 “叮”射向血斧的银针在四十七的甲胄上改变了方向,径直飞入旁边的石柱,不见踪影。 四十七青蛙似的的跳到在杰森面前,一记重拳把杰森甩了出去,全身的齿轮都在吱嘎作响,他本想也学血斧那样耸肩的。 “去完成你的魔法阵。”四十七紧盯着杰森的脸从扭曲中逐渐复原。 “我已经在干了!”虽然血斧此刻仅仅是拖着斧头匍匐前行。 “构装体,你的出现是在我计算之外的,也幸亏有你,让这里不那么沉闷。”杰森装腔作势的保持着风度。“我要撕碎你。”指尖的银针好像尖爪,凄厉的破开空气。 四十七挥舞着臂端的铁链,铁链前端手掌变成的轮锯穿过杰森的影子砸在墙壁上,而杰森本人早已经在大厅的另一端了,厉爪咝咝作响。 “你怎么比老醉鬼还慢。”杰森嘲笑着,手掌挥动间,四十七胸前的铁甲碎的像鼠人身上的破布。 铁链在头上挥舞成圆形,四十七一言不发,杰森的这种速度对他来说无疑是匪夷所思的,以至于他散发红光的眼睛根本无法定位,不过现在想这些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 像螺旋桨一样旋转的铁链逐渐地靠近杰森,可四十七身上的伤痕却更多起来,杰森就像玩弄到手猎物的猫,用极快的速度穿过锁链旋转的缝隙攻击四十七之后又回到原地,锁链从未停止,而杰森也像从未移动过。 接下来的一动,杰森有把握能够砍掉四十七难看的铁桶脑袋,玩够了。 尖啸的魔法飞弹却让充满信心的杰森躲避得有些难堪。 他几乎忘记了现场还有一个被人忽视又绝不容许被人忽视的人,那个一袭红袍的法师,摩利尔,她刚刚把那一整瓶还处在试验阶段的浓缩魔力都喝了下去,正怒目而视,浑身散发着魔力的波动。 “呵呵,想要保护你的构装体,尽一个主人的责任么?摩利尔,你只是打乱了死亡的顺序而已。”五个破洞出现在红色长袍的下摆上,杰森出手了。 如果不是四十七的攻击让杰森不得不回身挡住,扯掉碍事的铁链,破洞决不会仅仅出现在下摆上而已。 他看着摩利尔,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现在他连虚张声势的铁链也没了。 “真是感人的一幕,主仆之间真挚的情愫,让我也深深的陶醉。”虽然这样说话,但表情却越发的狰狞。 “摩利尔,其实我挺喜欢你…铁皮人,该亲吻你的新娘了。”又是五枚银针,其中一枚钉进了四十七的脑袋里,嗡嗡的回声让他觉得不太舒服。 “坚持两分钟,就两分钟。”摩利尔眼神坚定的命令四十七。 第二十二回合 新访客 四十七转过身尽量的挡住摩利尔,虽然摩利尔时常以命令的口吻对他说话,这次却不一样,摩利尔的神情让他想起了自己在装甲机械部队里最后的时刻。 狰狞狂笑的杰森双手不断的在舞动,动作仿佛在********指挥维也纳交响乐团,银针则以超过以往任何时候的高速飞行着,不仅是飞行的速度,就连发射的速度也达到了变态的水平,以至于看起来杰森和四十七之间漂浮着一片银色的弹幕。 摩利尔闭目咏唱,她正在准备自己生平最大破坏力的魔法,目的就是消灭掉眼前这个该死的杂种。 四十七像逆着风雪登山的旅人,在密集的冲击下,他尽量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以使能更有效的保护身后的摩利尔。 他的身体正逐渐在崩溃,细密的银针蚕食着他每寸脆弱的金属部件,已经快要遮挡不住摩利尔了,而摩利尔的魔力显然还没有凝聚到足够可以施展她那得意魔法的程度,这种情况真是糟透了。 一枚银针刺穿了摩利尔的手臂,而她仅仅是晃动了一下,并没有停止低声吟唱,摩利尔的血液撒在四十七的身上,他仿佛感觉到了温度。 四十七艰难的转了一下头,他需要血斧的帮助,哪怕是打断杰森一瞬间也好,让摩利尔完成她的魔法。 血斧拄着战斧蹲在那里,就在漂浮着卷轴的鲜红魔法阵前,眼睛里早已经没有了光彩,地上的鲜血魔法阵已经有模有样,但除了已经死去的血斧之外没有人知道它完成了没有,但显而易见的是魔法阵并没有发动,否则血斧早就一蹦老高施展他的新绝技,而不是一声不吭的待在那里了。 摩利尔终于睁开眼睛,而四十七却在她眼前的弹幕中轰然倒塌,一切都结束了。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亲爱的摩利尔。”杰森停止了施射,蹲下身看着血泊中的摩利尔。 她的身体被贯穿了三处,左胸的伤势最为严重,别说凝聚魔力,就算保持神志也相当的花费精神。 他伸手想要抚mo她的脸颊,她决然的扭动脖子算是拒绝。 “就这样吧,再见了,摩利尔。”杰森抬起手腕,表情中居然流露出不忍。 热浪从身后袭来,把神殿里的阴冷一扫而空。 “这个地方可真要命,沼泽里实在太潮湿了,你看!居然还有水蛭!墙壁上居然出现水蛭!这究竟算是个什么地方!”大厅的入口处传来吵闹声,似乎还有其他人。 “这怎么可能?门口不是有……”杰森回头去看。 黑、红和白。 欧沙利文伯爵捂着手帕走在最前面,阿莱继续负责烘干环境,最后一个杰森却见过,是三岛法师。 “杰森?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不是血斧么?摩利尔果然也在这儿!这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三岛显然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很诧异。 “……”银针在空中就熔化了。 “杰森你怎么会使用这种魔法?这么说,一路上看到的尸体都是你干的?” “少说废话。”杰森对节外生枝已经不抱任何宽容。 银色的长针铺天盖地,阿莱抢上一步,熔化了所有的针。 “难缠的家伙。”杰森没有得手,闪身躲过了三岛的魔法飞弹。 欧沙利文悠然自得的在火焰障壁后东张西望,他看到蹲着没命的矮人,躺在地上还没毙命的短头发俊俏法师,以及她跟前的那堆废铜烂铁。 他觉得那堆铁垃圾的半个铁桶头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阿莱仿佛也注意到什么。墙壁边上是不是有个女人?她身上有卢姆的气息。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制服杰森,他和以前真是判若两人。”三岛只能乖巧的躲在阿莱身后,他没有把握能对付得了疯狂指挥家。 “啐!”欧沙利文解开外套上的花纹钮扣,并用脚掌蹬了两下石板地面。 地面上的石板倏然碎裂出一个坑,欧沙利文化作黑色的闪电绕过阿莱的魔法火墙,停在不断发射银针的杰森身边。 杰森猛然见瞥见有个人蹲在自己身边,急忙扭转身体,他丝毫没有计算过有这种可能,他急忙朝后跳跃并准备挥手射出银针,手呢? 杰森的手在黑衣人脚旁,两只手都在,其中一只还握着刚打算发射的银针,黑衣人背对着他站起身来已经在系扣子了,完全没有发现他是什么时候动的手,杰森此时怒不可遏,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和风度,刚想要开口叫嚷身体却开始七扭八歪。 他的身上至少有八条严重的创口,如果是血肉之躯,每条伤口都足够致命的,幸好他已经不是了,现在他只要稍微有一点时间恢复。 一颗庞大的火球赤红炙烈的把他连同他的如意算盘打成齑粉,阿莱的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 “去看看那个女法师。”三岛应声急忙走过去检查摩利尔的伤势,欧沙利文则忙着一边责怪阿莱扬起太多的脏东西一边不住的擦手。 在医疗药水的作用下,摩利尔的伤势恢复的相当快,何况杰森的攻击只是对她身体造成了伤害,而没有影响她的魔力,内外双管齐下,摩利尔的面容也有了些血色。 “还是抓紧办我们的事情吧。”欧沙利文本想吃个苹果,可看了一眼环境还是决定放弃,如果再过分关注环境情况,很可能他过不了多久就得歇斯底里的逃出去。 “你身前的这堆…怎么说呢,就叫它残骸吧,这就是你在沼泽里找到的构装体的全部么?还是说先前已经在什么地方散落掉了一些?” 摩利尔没答话,目光扫过眼前的三个人,最后停留在了阿莱的身上。 “咳,摩利尔,我很久没回雨城了……我实在应该建议你不要那么热衷于冒险的。”三岛咳嗽了一声:“我一直很佩服你总有本事在沼泽地里翻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好东西,但是我觉得有些东西不是你能摆弄的……所以我劝你还是适当的学会放手,当然不会让你白白放弃,你不是对我的炼金术一直挺有兴趣的么?我可以用几个法术做交换……” 摩利尔仍旧没有回答,她甚至连一边的四十七好像都忘记了,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视线迅速的从阿莱的身上转移到了已经化为一堆垃圾的四十七。 “你指的是这个?”摩利尔的声线有点低沉,好像嗓子被人狠狠的扼住,三岛皱了皱眉,却也没太在意。 “恩,事实上是这样,我希望你能把这些东西交给我。”欧沙利文单刀直入。 “我需要理由。” “你觉得这样的环境我有必要向你解释么?” “……你说的对,好吧,拿去吧,这件事再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摩利尔用脚把身边的一块形状七扭八歪的碎铁朝欧沙利文踢过去。 “那很好阿,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欧沙利文踩住滚过来的铁块。 “我有条件,东西是我发现的,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 “明明进行的很融洽,怎么突然又开始讨价还价了。”欧沙利文已经在准备装四十七的袋子了。 “钱。”摩利尔在铁块里仿佛看见了些什么,她觉得那不寻常。 “呼,你是一个很好的商人。” “哼,彼此彼此。”对欧沙利文的出言讥讽,摩利尔置若罔闻。 “成交。” 第二十四回合 枪 火种静静的漂浮在一片黑暗之中,仿佛宇宙的中心。四十七隐约记得火种应该是一块神秘的金属核心,而且牢牢的固定在自己的胸腔里——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四十七觉得自己向着火种漂去,或者说火种在吸引自己。不知道自己在缩小还是火种在膨胀——漫长的似乎没有尽头的路程到了最后,它看起来庞大的几乎如同一个星球。笔直的深谷与山脉不断起伏变化,大块大块方方正正的金属板块不断错位,漂移,聚合,变成齿轮互相咬合旋转,齿轮的中心耸立起巨大的火山,喷出金属岩浆,转瞬冷却,下一刻这一切又飞速分解凹陷,变成深不见底的鸿沟,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光,四十七仿佛回到了以前巡航飞行的日子,在广袤无垠的金属世界中飘荡,深入,最后盘旋着落入深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十七醒了过来,等等,难道刚才自己睡着了?这种情况可从来没有发生过,但确实自己在掉入黑色漩涡之后失去了一段时间的意识,也或许,处在真正的黑暗之中,时间和空间变得没有意义,也没有任何外物来刺激自己的感觉,所谓失去意识,可能也不过如此。 前方亮起一丝光芒,四十七向那个方向漂浮过去,他不知道是自己游弋过去的,还是那光芒吸引了自己,很快,四十七的身体便消融在了那片光芒之中。 魔法阵内的金属零件不断的飞舞,分解,如同火星外圈的陨石环,连血斧的魔力巨斧也被卷了进来,附着着魔法,锋利坚不可摧的斧子也好像普通的铁器一样,碎裂,重新凝结成大量小的多的部件,被这些包裹着的核心和卷轴融合变成火焰在燃烧,变形,似乎在无形的洪炉中煅烧,一个接着一个的钢铁碎块被吸过去飞速组合,透过光亮摩利尔看到,四十七回来了。 他在红色光芒的包围下,环顾四周,像是阔别已久,又充满好奇,从形态上看,他的状态似乎还并不稳定,他的眼睛发出和魔法阵类似的红色光线,光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蹲在地上失去生命和野心的血斧。 欧沙利文、摩利尔、阿莱、血斧还有三岛,他的样子不断的变化着,仿佛是在选择该以怎样的模式让自己的形态更加稳固。 光芒甚至穿透并笼罩了整个神殿,接着,魔法阵逐渐的黯淡了,而四十七也更加的真实起来。 他比原来矮了一截儿,现在接近九尺高的身躯显得更加匀称和精悍,平滑的金属躯体表面不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拼装物,银白色和古铜色的铁皮互相交错构成皮肤,整个头部和半个身躯都浮现着淡金色的花纹,并在似乎是嘴角的地方汇聚成一个奇异的徽记,两只终于跟人类有些相象的眼睛同样散发着一束幽幽的红光,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四十七在形态上都要比之前更加接近人类的样子了。 “我回来了,摩利尔。”四十七的声音很温和,语气充满了感情。 “真是意想不到的情况,不顺的事情总是接连不断。”欧沙利文苦恼的抓了抓头。 “伯爵先生,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三岛不知所措的问了一个让他不知所措的问题。 “我得完成工作,已经就在眼前了。”说罢,欧沙利文从地上抽出刻满花纹的刀,镂空的纹路上没有沾染半点泥土。 “你好好休息,一会就能回家了。”四十七轻轻的把摩利尔放在柱子旁边一个比较舒服的地方。 “看起来你们不怀好意。那就试试这具新的身体能干些什么吧。”四十七转身面对扑上来的欧沙利文。 接连几声清脆的碰撞,两个人错身而过,四十七发现自己在速度上似乎没什么太大的提高,远远不及欧沙利文。 “比原来牢固了很多。”四十七中刀的地方只有几道轻微的划痕,他抚mo了一下自己的金属表面,欧沙利文的刀又伸到了跟前。 他只需要用胳膊或者身体去抵挡就可以,四十七还需要逐渐适应自己的新身躯,而现在正是好机会。 四十七和欧沙利文不断的周旋着,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传达的速度越来越快,不仅仅是眼睛,身体的反应也渐入佳境。 现在已经不是一味挨打,已经能偶尔的躲开几刀了。 火红色的魔法飞弹扰乱了四十七的计划,阿莱突然朝着摩利尔所在的柱子攻击,这让四十七既惊讶又恼火,他撇开欧沙利文奔向飞弹的目标。 欧沙利文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他甚至无法阻止四十七的步伐,对方根本无惧他的锐利刀锋,可以击中但却无法伤害对方,这样的话,任何的进攻都是徒劳的,他现在真的生气了,无论怎样,他都不想宽恕这对主仆。 火光在四十七的背后爆开,飞窜的火星四处都是,还好,摩利尔安然无恙。 四十七火红的眼睛注视着阿莱,大个子红衣法师,他从未有过对某个人类产生仇恨之类的感情,而现在他却很想狠狠的揍这个瞎子。他弯下腰,从地面上抠起巨大的石块举起砸向阿莱,好象是从一架攻城投石器上掷出来的一样。 阿莱随即运转魔力释放出强大的热浪,但是石块的体积超过了飞行长度,就算能够被阿莱最后熔解,成团的岩浆也会要了他的命。 欧沙利文从天而降,巨大的飞石被他重重的踩在地上,陷进了半截,就像在踩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虫,这以他的体重来说实在有点匪夷所思,何况连石块上的的火焰都熄灭了,融化的外层也开始凝固。 欧沙利文抬起头盯着四十七,异常的波动从他的长袍里鼓胀出来,着实让身后的三岛吃惊不小,这个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小爵爷居然也有如此的魔力,本来他那形如鬼魅的速度已经让三岛刮目相看了。 他举起了手里的刀,被他称之为‘餐刀’的武器,三岛始终觉得这样给武器命名实在很滑稽:“我就此呼唤你的真名『阿特拉斯』,燃烧你黑色的火焰,帮我消除一切敌人。” 餐刀开始变成黑色并化作一个个小块,直至完全解体。 “构装。”欧沙利文命令。 无数的小块开始重组,分成两组聚集在欧沙利文的双手中,黑色的气团连他的手也吞没了。 当欧沙利文握紧拳头在面前交叉,双手几乎挡住了眼睛,随即用力的挥下,黑色的气息随之消散不见,一对黑色的双枪出现在他手中。 “神枪•;阿特拉斯。” 第三十回合 潜入 血斧的营寨跟四十七他们离开时一模一样,似乎没有受到外来人的打扰,而实际上已经没有人相信这个战士工会现在能做些什么,除非血斧回来。 一身戎装的玛丽独自坐在原来属于血斧的坚固大屋内,心情紧张。 最近的事态明显有点失控,那个女法师看上去又有了新的麻烦,按照期限,血斧大人也应该早就回来了,但没有任何消息,包括从沼泽回来的其他旅者,或许血斧大人听信流言去找什么神殿实在太莽撞了——不过如果血斧不莽撞,他也就不是血斧了。 “玛丽小姐,你已经准备好接收战士工会了么?”摩利尔和四十七用兜帽盖住自己的面容,悄悄走进屋内——坦白说,战士工会的警戒实在是有点混乱,甚至摩利尔怀疑不用魔法也能潜入进来——没有血斧,战士工会就好象一个被砍掉了脑袋的怪兽,虽然还在张牙舞爪,但是没有任何威胁。 “露出你们的脸来,不知来历的混蛋!”玛丽噌的从椅子上跳起来,长鞭已经如毒蛇般飞舞而出——。 几秒钟后,布满倒刺的长鞭卷缠在四十七的手臂上,尖端寒光闪闪的无柄匕首被牢牢捏住,离他的眼睛只有一寸——而四十七另一只手紧紧扼着玛丽的脖子,将她压倒在厚实的木桌上。 “不错的技巧,幸好我的胳膊是铁的。” 玛丽没有挣扎,脖子上冰冷的触感告诉她,对方只要一用力就能将她的颈骨像枯枝一样扭断,而且她认出了这个一直垂涎自己美色的奇怪构装体——她一直是这么想的,因为她自信自己的身体要比一把鞭匕更吸引人——虽然他几乎已经面目全非,但是那两点红火仍然好像带着地狱的寒气,看透她的身体。 “摩利尔?”玛丽用余光看向那个瘦弱的黑袍人。 “一名女士不应该这么粗鲁和急躁。”摩利尔摘下兜帽:“如果您能保持安静,我想可以详尽解释一下我们的遭遇。” 摩利尔平静的说,四十七也做了个嘘的手势。 “血斧死了。” 这句话让躺在桌子上的玛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战士行会的天塌了——她有些眩晕。 摩利尔平静的叙述了整个经过,大部分都是事实——除了三岛他们的真实目的。 “杰森居然是暗日希瑞克的选民?还有那个整天醉醺醺的老比利……三岛和阿古斯的人勾结在一起,也看上了血斧大人得到的锻造之神卷轴?” 一系列巨大的冲击让玛丽有些头昏脑涨,她本能的不相信,但是又一时想不出摩利尔骗她的理由。 “没错,现在那个卷轴已经用在四十七身上,喏,你也看见了。” “那你还敢回来?你不知道没有了血斧大人,雨城就是三岛商会的天下了么?” “雨城是谁的天下,还是等他从沼泽地里爬出来再说吧……”摩利尔微笑着:“倒是您玛丽小姐和战士工会,没有血斧之后会怎么样呢?也许您可以继续给一个头脑同样简单的矮人或者半兽人当副手,并祈祷他会和血斧大人一样对女色毫无兴趣……” 玛丽漂亮的褐色眼睛盯着摩利尔,等待下文。 “我们做笔交易。”摩利尔清了清嗓子:“我现在必须去三岛商会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或许还要留点小礼物。没人能在洗劫了我家之后还能平平安安的,但是我又实在不想在那些满街乱逛的小杂鱼身上浪费时间。” 四十七也偏头看着摩利尔,第一次发现这个动不动就敲他脑袋的女法师某种深藏在骨子里的邪恶。 “……我希望你能鼓动外面的那些蠢驴们和三岛商会的人发生冲突——而且越乱越好,我想这不是个很难的工作吧?” “那是送死!没有血斧大人的带领,战士行会的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且你也说三岛可能还有阿古斯帝国的支持!我们会完蛋的!你要我们送死?!”玛丽坚持着。 “送死?没错,就是送死。”摩利尔微笑着:“但是你想想看,送死的都是谁?是那些头脑简单的矮人和粗野无知的半兽人——这些家伙都不是你能压服的吧?” “就算三岛商会之后要算帐,你也完全可以把事情推到我们身上,我会离开雨城,带着三岛的主子寄放在他那里的东西,所以三岛将无暇把目光继续放在这里。而且雨城离阿古斯这么远,就算三岛有阿古斯的支持,又能怎么样?他将忙着在主子面前摇尾巴,他还有时间来找你们的麻烦吗?他还有能力吞并战士行会么??” 摩利尔突然优雅的鞠了个躬:“今晚过后,战士行会将在鲜血中得到重生,而您,玛丽小姐,将成为战士行会的女王!” 或者死。四十七稍微加了点力气,无声的告诉了玛丽这一点。 “这地方完了。”离开的时候,四十七回头看了血斧的城寨一眼:“没有血斧,他们不能再称为战士——而现在,他们又要在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中自断臂爪了。” “哼。”摩利尔戴上兜帽,听着里面已经开始逐渐升高的嘈杂:“别人赐予的权力也是权力,而不能控制的臂爪则不是臂爪——这就是人性,不是你靠努力学习那些愚蠢难看的小动作就能理解的。” “哦。”四十七跟着摩利尔向黑暗深处走去,走向三岛商会的大宅。 我想我是能理解的。 很快从血斧的营地开始的骚乱就扩展到大半个雨城。那些怒气冲冲的矮人和半兽人们嚎叫着冲出营地,找每一个带有三岛商会标志的人算帐,起初三岛商会的人还想询问或者解释,但是很快他们发现这些家伙什么也说不明白,什么也听不进去—— 不过血斧手下的战斗力还真在雨城首屈一指。措不及防间,三岛商会的士兵被打的丢盔卸甲,很多产业都被捣毁,焚烧,本来依附于血斧的盗贼们也开始浑水摸鱼了。 直到疯狂的战士们开始冲击三岛商会本部的时候,情势才发生逆转。 留守的法师虽然远远不及三岛,但是释放一些目盲、黑暗或者幻影的法术还是富富有余的,而这种法术,简直就是专门发明出来对付这帮头脑简单的家伙的。 鲜血横飞,杀声震天,雨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大场面了。 摩利尔和四十七翻过墙壁,溜进三岛的大宅。 三岛的总部比血斧营地精致的多,虽然在实用效果上未必能强多少。四十七腰带上挂着一柄从血斧屋子顺手偷来的长剑,摩利尔拿着新法杖——她原来那个已经丢在神殿里了,只好重新做了一个,幸好她还有一个红宝石寄放在凯罗那里。 两人沿着空旷的回廊往前走,没有守卫,他们都应付外面的发狂的兽人去了。 似乎有点不对劲——摩利尔突然有点揣揣的。她的感觉一向很准,在神殿的时候是这样,在更早的以前也是这样。 或许真的应该放弃法术书,及时离开? “小声点。”她有些心烦的回头低声呵斥四十七,虽然对方就一个金属构装体来说,动作已经轻的令人惊异。 可是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狼狈逃走怎么是我的风格。摩利尔握紧法杖,下定决心。两人已经快走到主宅的门口了。 突然四十七拉了她一下,把她护在身后,转了个半身举手挡在面前——火星四射,一道流星般的剑光从虚空中亮起。 摩利尔抬手就是一记魔法飞弹。 飞弹拖着长长的尾巴飞向院中。又是一团银色的火光,似乎被什么阻碍了一样爆开。 四十七挥拳打向面前的虚无—— 半空中响起衣甲交错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向后翻跃,并且随着这声音真的出现了隐约的甲胄和披风。 他落在地上,完全显出身形,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三个近乎一模一样的银甲剑士。 正是夜幕最浓的时候,浓的连银白的铠甲也没多少反光——显然刚才有人给他们使用了隐身法术,连摩利尔都没能发现。 四十七静静的伫立着,从院子中那四个一言不发的银甲剑士上感受到了杀气——肃穆逼人的杀气。这不是说砍死几个鼠人乃至曾经跟巨魔什么的较量过就能有的,这是需要严格的训练,残酷的纪律,乃至千军万马的战场上有进无退才能得到的东西。 第五回合 恶魔的军营 皮皮幸灾乐祸的笑,尤其是高等恶魔的尸体被一口咬断的时候——看着这些平时高高在上的家伙们也成为食物,实在是让皮皮开心——不过他很快就不笑了,愤怒号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与普通漩涡一般会产生向内牵引的力量不同的是,眼前这个漩涡似乎是向外旋转的,黑色的冥河水好像烧开了一样不断翻滚着,把尸体不断的从冥河深处抛涌上来,看来,这里就是冥河上漂浮的大量魔鬼和恶魔尸体的源头。 “这是什么?”斯蒂芬尼问魅魔。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汹涌的冥河。”魅魔仍然慵懒的说着,但是斯蒂芬尼没有时间对此感叹,这些尸体无疑来自于另一个位面,难道说,现在冥河的底部存在着一个连接两个不同位面的出入口? 很快他的想法就得到了一部分的证实。 琼斯船长避开一条正吃的兴高采烈的底栖魔鱼,指挥愤怒号朝着漩涡中心开去。 “法师!你们最好回到船舱里面去!我们很快就要离开深渊了!”琼斯亲自把舵,对着斯蒂芬尼他们大喊着。 于是斯蒂芬尼、瓦莱、魅魔和皮皮都乖乖的回到船舱——此时愤怒号已经开始倾斜着旋转了。 瓦莱一把抓住皮皮,重新给他戴上锁链:“好了!放风时间结束了!” 这让皮皮非常恼火,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突然整个船都竖了起来——瓦莱一下子摔倒,和金属人滚在一起。 斯蒂芬尼及时施展了蛛行术,魅魔仍然没有骨头似的挂在他身上,皮皮把链子扯得笔直拼命扑腾,防止被绞到牛头怪身下,舱内已经开始漏水,整艘船开始天旋地转。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愤怒号重新稳定了,似乎又漂浮在冥河的水面上。 “咳!咳!”皮皮使劲的咳嗽。 没人招呼他们出去。 斯蒂芬尼疑惑的推门出去——甲板上全是水,看来确实刚刚从漩涡里钻出来,甲板上还残留着些许残肢,不过似乎出现的地点有些不那么令人愉快。 “快点!你们这群新丁!”一声炸雷般的咆哮似乎让愤怒号都摇动了一下,斯蒂芬尼惊愕的看到一个足有十七八尺高的巨大恶魔站在甲板上,压得愤怒号几乎不堪重负。 他体格异常壮硕,通身近乎漆黑色,长着一个类似豺狗的脑袋,除了两只肌肉结实长着的爪子的巨大臂膀之外,胸前还有两只较小的钳爪,这个较小是相对而言的,实际上它们比琼斯船长的左蟄还要大许多—— 琼斯船长呢?他是怎么无声无息的把船弄到这个恶魔面前的? 斯蒂芬尼制止了瓦莱不自量力的跃跃欲试,面前这个被称作迷诱魔的恶魔明显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何况斯蒂芬尼看见愤怒号周围也停泊着许多奇形怪状的船,上面的乘客正纷纷下船,加入到岸上拥挤的队伍中去…… “对不起,您是不是搞错了……”虽然已经预感到了点什么,但是斯蒂芬尼仍然希图作最后一次努力。 “闭上你的嘴,巴佬。”迷诱魔半弯下身体,两只紫色的眼睛透出摄人的光:“你是想赶快下船加入队列呢?还是想因为废话变成冥河里的一滩臭泥呢?” “船舱里还有一个!很棒的战士!加热了就能用!” 斯蒂芬尼看见琼斯了——他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不时的鼓出一个小包,看样子里面全是幼虫。 “看来琼斯卖了我们……而且卖了一个好价钱。”魅魔仍然往斯蒂芬尼耳朵里吹气,也不管他此刻有没有这个兴致:“欢迎加入血战,斯蒂芬尼先生。” 皮皮哭丧着脸,他又是一个血战侦察兵了。 几个怯魔把金属人抬出来的时候引起了一阵惊叹——这帮新兵很明显也被这东西震惊了。 但是迷诱魔没什么激烈的反应,在血战中,就算你全身都是钻石打造的也一样。血战没有开始,没有终结,没有胜利者,没有幸运儿……只有炮灰。 恶魔在这片不知名位面的荒原上搭建了一个营地——如果从空中俯瞰下去,它的整体结构就好像一张枝节横生的网,一般在陆地上,一半在水里,相当复杂,护墙堡垒之类的防卫设施也完全没有规范,看起来这个地方从建立的那一天起就完全是毫无规划的,这里添点,那里加点,弄的好像迷宫一样,粗糙而且破败,就算里面密密麻麻的挤满了生物也一样。 这里不是地狱的第一层,也不是无底深渊的顶部万渊平原,更不是下层界的主战场灰色荒野,实际上可能没有任何战略价值——但是这没有关系,也没有人在乎,或许是因为很久以前一个塔那厘恶魔在这里碰到了一个巴特祖魔鬼偶然发生了冲突,也许是因为某些更无聊的理由,就这么的把这里开辟为战场,反正血战需要的仅仅是牺牲品和让牺牲品互相厮杀的场地而已。 斯蒂芬尼第二次看见那个金属人的时候,他正坐在一只恶魔的尸体上面,拿着他鲜血淋漓的心脏往自己的胸膛的破损里面放。 周围的人畏惧的看着他,明显的在其周围留出了一个尊敬的空间。 斯蒂芬尼摩擦着手指上的新戒指——这个戒指是他从一个半炼狱血统的战士手里弄来的,能提供一些对火焰的防护,那个家伙看见魅魔的时候几乎走不动步了,于是斯蒂芬尼就“慷慨”的提出了这个交易,魅魔陪那家伙一天,代价则是这个戒指。 应该说他是愚蠢还是精明呢?用可能保护他在战场上多活一刻的东西换取一天********的销魂,这个代价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呢? “不是这个……”金属人用通用语自言自语的说,声音铿锵。他缓缓抬起头,环顾着四周,引起一阵恐慌。 “他又被唤醒了么……”斯蒂芬尼寻思着,这个金属构装体明显比瓦莱更适合做护卫……只是不知道他的原主人还活着没有…… “起来!你们这帮蠢货!上战场了!”迷诱魔——他是这个营地的一个指挥官,大声咆哮着呵斥这些刚从四面八方被召集来的杂牌部队,目光扫过金属人的时候停了一下:“别再玩那个家伙的尸体了!我用燃烧之手把你弄活过来是让你去干掉那些臭气熏天的巴特祖魔鬼的!起来!撕开他们的胸膛,掏出他们的心脏!” 金属人默默的站起身,跟着队伍往前走。 斯蒂芬尼跟着他——瓦莱跟着斯蒂芬尼。 走出营地的时候斯蒂芬尼突然想笑,那个刚刚把魅魔抱上chuang的倒霉蛋,是不是也一肚子怨气的跟在这个队伍中呢? 这种轻松的心情在和魔鬼们交锋后的几分钟内迅速消失了。 第七回合 心 “你这样做是没有用的……” 魅魔轻笑着,但是谨慎的站的离金属人远一点:“魔鬼的心脏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利用的……” 显然魅魔以为金属人是想利用魔鬼的心脏把自己改造成半炼狱生物。 从看见这个金属人的第一眼开始,魅魔就没单纯的把金属人认成一个简单的构装体。那是没见识的家伙才简单下的定义——或许这个金属人没有生命,但是魅魔肯定的认为他拥有某种独特的思想或者说灵魂,这是她长久以来无数次诱惑而产生的直觉,而她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金属人看着魅魔。 皮皮趁机从他手里逃出去,飞到魅魔背后,探出半个脑袋窥视。 皮皮很惊讶,因为他发现金属人的目光突然变得似乎有些炽烈——似乎对魅魔****的身躯很感兴趣,这实在是让他对魅魔的能力有了全新的估计,难道连构装体也有****吗? “摩利尔……”金属人口中吐出了某个模糊的音节,似乎是人名。但是随后他站起身,蹒跚的向营地深处走去。魅魔轻轻咬着嘴唇,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刚才金属人的举动,算是某种回忆闪现么? 接下来的日子主要是小冲突。 似乎是因为某种空间的不稳定扭曲,这里最常出现的状况是前一刻还在荒凉的冥河岸边巡逻的士兵们下一刻已经发现和敌人狭路相逢,仅有的几个传送门也经常改变位置,而且今天门的另一边可能是营地门口,明天就可能是冥河水底。 魅魔现在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勾引金属人身上,并且觉得他比斯蒂芬尼有趣多了。 金属人参加每一次赶得上的战斗,仿佛他天生就为战斗而生一样。 恶魔们也越来越欢迎这个不知疲倦的杀戮者,因为他已经很少攻击同伴了——如果同伴不攻击他的话。 “真想知道是什么家伙制造的这个金属人——他简直天生就是为了血战而生的。” 魅魔坐在一根孤零零的石笋上,和皮皮一起欣赏下面的战局。 “哼哼……笨蛋!笨蛋!”皮皮飞舞着,轻蔑的评点。 几个劣魔叽里咕噜的嘟囔着冲着金属人扑了上去,但很快就噼里啪啦的摔倒,变成许多碎块。 链刃在金属人手间盘旋,活像是大冥蛇锋利的舌信。 指挥的魔鬼愤怒的喊叫了点什么,一只庞大的怪物从阵后撞开碍事的劣魔,一步三摇头的走出来,看上去很有些绅士的味道,只是长相就不敢恭维了,它浑身披着一副黑黝黝的厚实表皮,看上去不像普通的铁制兵器可以扎透的样子,呈三角形的脑袋上面竖着六根长长的骨刺,上面血迹斑驳,看样子是久经沙场,六只强壮的蹄足上甚至生有倒刺,一些类似碎肉的东西挂在上面不停摇晃,脑袋前端是一张锯齿獠牙的大嘴,呼吸起来好像刮起了一阵小型台风,怯魔们叽叽喳喳的叫嚷着,与其说这是一只怪物,倒不如说更像一个人造的生物兵器。 “噢?”魅魔饶有兴趣的托着尖尖的下巴:“半炼狱三角怪?那些魔鬼们整天都和什么东西交配呦~”尾音非常动听,可惜没人欣赏。 三角怪首先对离它最近的怯魔们产生兴趣,轰隆轰隆的向他们冲了上去。 这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屠杀,虽然血战中有太多的屠杀,但这么干净利索的行动在这么个小地方还是很少见的,怪物庞大的身躯完全没有影响它的灵敏度,只见他脑袋左右晃动着,把怯魔好像串肉串一样串在他的六只骨刺上面,想要从身旁或从后面攻击它的人,总是被它准确的一脚命中,蹄子上的倒刺长在它身上好像无关紧要的装饰品,然而却能在受害者身上开一个足够死上七十二遍的伤洞,很快所有敢站在它面前对抗的家伙们就全军覆没了。 用时不到半分钟,惊人的效率。 剩下的恶魔们紧张的重新列阵,而对面的魔鬼们也跟在三角怪后面步步逼近。 一个正对着三角兽脑袋的人类战士似乎无法接受这种场面了,他面色苍白的看着挂在三角怪骨刺上来回晃荡的眼珠,突然大嚎一声转身就跑—— “临阵退缩者死!” 甚至没等唯一一只督阵的弗洛魔做出什么反应,金属人已经砍掉了他的脑袋——无头尸体喷出一股乌黑的血泉,继续跑了几步,扑通一下摔倒。 还不熟练的深渊语沙哑怪异,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 金属人独自迎上去面对庞大的三角怪,而三角怪仍然悠闲的晃动着自己的身体,一边用眼睛观察着对面的敌手,一边咬住一个怯魔的残躯享用起来。 突然三角怪冲了过来,速度与它的体重完全不成比例。 金属人一动不动——三角怪在他面前嘎然而止。 三角怪奔跑所引起的烟尘渐渐回落,电光火石之间其他人并没有看清楚状况,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金属人稳稳的站着,三角怪停在了他的跟前,脑袋上现在虽然还是六只骨刺,但是其中最前面的一根骨刺已经被硬生生折断,反过来好像一只标枪一样把三角怪的脑袋死死的钉在了地上,硕大的脑袋甚至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不小的凹坑,鲜血很快将坑填满,顺着金属人的脚边流散开来。 看也看明白了,金属人在三角怪的骨刺穿透他身体的一瞬间,伸手把一根骨刺拔了下来,然后就好像制作标本那样,把它钉在了地上。 恶魔们士气大振,而魔鬼则开始退却,就算是血战,也允许暂时的战术迂回吧? 魅魔兴奋的站起来:“后面那个!后面那个!别管三角怪!它没价值的!” 她指的是一个正在使用类法术能力进行短距离瞬移逃走的魔鬼。 金属人把钉在三角兽脑袋上的骨刺拔了下来,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骨刺看起来很重,通体呈螺旋状,一件可怕的天生武器。 那个尖耳朵的巴霸魔已经逃出了很远的距离,虽然他每次传送的距离都不长,而且没有规律的移动也给瞄准带来了很大困难。 不过金属人似乎不在乎这个。 一道寒光从他手中飞出。金属人完全没有正常人投掷长矛类武器时所作的迈步伸腰展肩的准备动作,只是胳膊画了大半个圆,长长的骨刺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近乎直线的飞了出去——它甚至还在空中急速旋转着,发出撕裂空气的锐响,就在魔鬼刚完成一次传送还没做好下一次准备的时候,正中他的脑袋。 “满分!”魅魔好像一个美少女啦啦队员一样击了一下掌:“把它的心脏挖出来!” 第八回合 魔鬼终结者 恶魔的营地内一如既往的混乱不堪。 一些混乱之船失去了主人,被拆散砸烂变成营地的一部分。更多的混乱之船驶来,给营地填充进各种各样的炼狱生物和不知底细的巴佬。斯蒂芬尼再没看到琼斯,估计这个恶魔船长已经逃之夭夭了。 他现在拥有一间独立的帐篷——大多数时间都呆在里面冥想。在这个永远充斥着新兵的地方,实力强大者还是能得到相应尊敬的。 魅魔现在经常整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斯蒂芬尼也有点懒的问了。反正他想要发泄的时候一个念头就能让她乖乖的回来,而斯蒂芬尼才不相信魅魔能在这里找到好心人帮她解开身上的指使术。 “看哪!看哪!” 一个狂战魔站在空地上叫嚷着,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所有人都因为他身上难以忍受的恶臭而躲得尽可能远,而这还是他尽力收敛了身上臭腺的状态! “噢!法师!你难道对这个不感兴趣么!”狂战魔看到了在围观者后面经过的斯蒂芬尼,咧开大嘴兴奋的叫喊起来,现在斯蒂芬尼也算是营地里小有名气的人物了。 斯蒂芬尼停住脚步,他虽然确实没什么兴趣——恶魔兜售的物品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假的,但是他也不想过于得罪狂战魔这种强力恶魔,因为如果他们记住你了,而且对你印象不好的话,那么就就要时刻担心背后刺来的暗箭了。 “尊敬的狂战魔先生,您有什么使我感兴趣的东西呢?”斯蒂芬尼挤过人群,强忍着使用空气清新法术的念头微微鞠了一躬。 “专门挖出别人心脏的铁皮武士在寻找让自己身体完整的方法!”狂战魔四肢着地,然后又兴奋的站起:“如果你能给他一个新的心脏,就能获得他的效忠!怎么样!这个消息很值钱吧!而我有一个古老仪式的秘方,保证能做到这一点!” 斯蒂芬尼用一颗无足轻重的小宝石作为这个消息的答谢,但是没买那个秘方——那肯定是假的,毫无疑问。 斯蒂芬尼看到金属人的时候有些惊讶,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魅魔几乎挂在金属人的身上,对那些魔鬼心脏挑挑拣拣。 “噢……斯蒂芬尼先生……”魅魔一看到法师,立刻腻了上来:“最近都不敢打扰你呢……” “闭嘴,你这个小贱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搞的那些把戏?” 斯蒂芬尼阴沉着脸,实际上最近他确实有点忽略了魅魔的小把戏,这使他产生了一点危机感,尤其是看到她和那个金属人似乎已经很亲密了之后。 “你就是那个寻求完整身体的铁皮武士?”一个法师模样的人凑过来,斯蒂芬尼不认识他,他也有意的没看斯蒂芬尼:“我想我有足够的能力帮你做到这一点……我叫卡尔文,是个很不错的炼金师,不过这大概要付出一点代价……立个契约吧,为我服务,直到我死怎么样?” “这主意真蠢。”斯蒂芬尼把怒气都散发在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身上:“就算你能帮他完整身体,那么他只要随后把你那个蠢脑袋拧下来,契约就算完成了——滚开,你是怎么当上法师的?” “嗨,我听说过你,魅魔裤裆里的法师……”卡尔文的讥笑没能持续多长时间。 斯蒂芬尼几乎是怒不可遏的念出咒语。 一道魔法酸液准确的打在卡尔文嘴里,让他捂着喉咙痛苦的咳嗽。卡尔文嘟囔出几个不成调的音节,似乎要进行法术反制,但是没能完成任何一个法术,斯蒂芬尼指着卡尔文,魔法能量不断灌注到他身上。 卡尔文踉踉跄跄的退开,转身走了一段距离,伸出手来盲目的摸索着,最后瘫倒在地上,浑身都在冒烟。 两个不开眼的怯魔也不知道几天没吃东西了,竟然对卡尔文的尸体产生了兴趣。 他们扑到卡尔文身体上,大口啃食着他的血肉。很快其中一个身材较为强壮的怯魔抬起了身子,整个嘴巴连同口腔好像一块被火烤过的橡胶,软塌塌的从脸上流淌下来,而另外一个家伙根本没能把头抬起来,他把脑袋扎进了尸体的胸腔里去吃内脏,而脑袋就彻底的烂在了里面——卡尔文的全身体液都已经被斯蒂芬尼酸化了。 这个场面让魅魔也生出了一点警惕之心,虽然她自信已经能把法师玩弄在股掌之中,但是仍然要提防他的恼羞成怒——毕竟他仍然是个非常强大的法师。 金属人不喜欢法师。 他似乎回想起来某些不愉快的记忆,看向斯蒂芬尼的目光中多了些许憎恨——魅魔敏锐的察觉了这一点,并且迅速的将其转移:“斯蒂芬尼……不知道您对融合炼狱生物的血肉方面有没有什么研究呢?” “你找到新主子了吗?”斯蒂芬尼怒气未消:“别忘了——” “我怎么会忘呢……”魅魔低下头表示顺从:“我只是想为您找到一个合适的搭档……毕竟可怜的瓦莱大人已经离我们而去了,不是么?” 斯蒂芬尼倒是知道有些极度邪恶扭曲的家伙会寻求把自身和魔鬼或恶魔血肉结合在一起的办法,而且其中一些人也能获得成功,但是这个金属人想获得一个恶魔心脏的话…… 斯蒂芬尼不知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 斯蒂芬尼和金属人的搭档确实很不错。 没有什么东西能抵挡他们的联手,法师肆无忌惮的在金属人的保护下倾泻死亡,过于强悍的敌手就由他配合金属人将其撕成碎片,大部分的闲暇时候则试验如何把魔鬼的心脏安装到金属人身上,虽然除了不断累积失败次数之外没有任何进展。 魔鬼和恶魔的实力对比似乎因为两个非炼狱生物而倾斜了——虽然只是在这个破地方,虽然只有那么一点儿。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恶魔营地内也是有些娱乐活动的,最常见的就是赌博、凌虐和厮杀。 高级恶魔不会参加这类活动,低级恶魔没资格参加这类活动,所以很多时候营地内种种令人发指罪行其实和恶魔无关——当然恶魔也压根不认为那是什么罪行。 今天似乎一如既往的平常,出战的士兵们在营地外找活路,不出战的士兵们在营地里找乐子。 “你输了!”几个兽人发出粗鲁的笑声,围着一个面色苍白不住哆嗦的年轻战士。 “拖进帐篷里去!”战士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但是根本对抗不了五大三粗的兽人,围观者发出恶意的哄笑,这场面惹得坐在围墙上看戏的魅魔一阵轻笑。 那个倒霉战士肯定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魅魔实在是不能碰——那个整天阴沉着脸的法师还在其次,更别说墙根那里锈迹斑斑恶鬼一样的金属人了,没有人不被他在战场上那种不知疲惫的屠杀所震撼,千万具尸体甚至给他换来了一个外号——魔鬼终结者。 第十四回合 老鬼婆的生意 “……所以!我有一个计划!” 要塞的巴洛炎魔指挥官喷出带着火焰的气息,声音好像一连串滚过天边的闷雷。 他伸出一根爪子指在地图的某个地点上,立刻在上面留下了焦黑的痕迹。 金属人低着头,不过不是在打瞌睡,而是实在不愿意被喷上一脸火星儿。 他坐在那巴旁边,另一边是一个六臂蛇魔——她正在欣赏自己美丽的指甲,似乎在困惑究竟是涂魔鬼红好还是幽灵绿更出色。 没有任何计划能在遇敌后继续执行,何况是恶魔制定的计划。 那巴咧着大嘴,似乎在努力的听,但是金属人知道他其实也听不出来什么子丑寅卯。壮硕魔总体来说也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只不过那巴能把他对那些比他强大和可以支配他的生物的憎恨隐藏起来,才能一步一步爬到可以参加这个要塞领导层会议的地位。 “铁皮武士!你率领冲锋队!”巴洛炎魔指着金属人说。 自从够资格以来,每次会议和自己有关的都是这么一个议题。 不过金属人喜欢。 那天过后,他一如既往的游荡在充满杀戮的战场上,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撕碎伸手可及的任何人,然后塞进自己的身体里。只不过他后来一直没再看见过那个燃烧的魔鬼,梅尔甘尼斯。 既然如此,就继续冲锋吧——直到再次遇到他,挖出他的心脏为止。 匹夫无不报之仇。 斯蒂芬尼长长吁了一口气,对自己的状态非常满意。 把幼虫放到嘴里,用舌头和牙膛轻轻挤压着它,就能感受到幼虫努力扭动身体挣扎的麻痒感,起初好像含了一只蠕虫的感觉已经变成了某种异样的快感,尤其是当幼虫用它的小小牙齿咬住斯蒂芬尼的舌头的时候,痛楚混杂着****的感觉,几乎传递到整个口腔,然后用力一挤——鲜嫩的汁液就会混合着微微的血腥味流入喉咙,微微的苦味中带着一点酸涩,似乎并不好吃,起初还会让你感到一点恶心,但是品尝的越多,就会发觉实际上每一个幼虫的滋味都不同,姑且不论力量的增长,单纯是这种探寻下一个幼虫是什么味道的yu望就会让人上瘾…… 这让他好像吸食了毒品一样迷醉,也有点后悔,也许根本不该跟老鬼婆搅在一起? “嘿嘿……”老鬼婆搓着手走进斯蒂芬尼的房间。 “哼……”斯蒂芬尼有些不自在,闭着眼睛装作正在冥想——不过他确实明显感到自己的精神力在突飞猛进,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就能接触到魔法顶极的奥妙……深渊果然是一个危险与机遇并存的地方。 他有些自得的想着。 “我有一笔大买卖……”老鬼婆用浑浊的黄眼睛看着他,不管她将自己变形的多么美丽诱人,这双眼睛永远是这个样子,毫不掩饰的渴望着一切能使人堕落绝望的东西。 “哦?”斯蒂芬尼看着她:“我对太冒险的事情可没兴趣……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或许我应该考虑一下把回家提上日程了。” “嘿嘿……回去以后可没有如此美味的幼虫享用啊……”老鬼婆对视着斯蒂芬尼的眼睛,似乎要把自己所有的邪恶思想都灌进去:“不过……这次买卖的收益不仅巨大,而且很可能就完成你回家的愿望哦……” 斯蒂芬尼坐直身子,来了兴趣:“那好吧,说说看。” 金属人躺在一个钢铁的平台上,饱食鲜血的衣甲在从平台底下散发热量的烘烤下蒸腾着缕缕红热。。 “呃——皮皮知道——呃——斯蒂芬尼和老鬼婆有计划!”皮皮咽下最后一口,他刚刚吃掉整整一个魔鬼心脏,是金属人从战场上给他带回来的的,这使他感激涕零——甚至被撑的连打了好几个饱嗝儿。 “哼,你确定那个法师自己不是计划的一部分?”魅魔跟着金属人的脚步但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沿着台阶上一阶阶跳下,然后转身跳上,摇曳的双峰吸引了很多目光,如果不是恶魔般的金属人走在一边,景色就完美了。 “你最好离他远一点。”金属人突然这样说道。 几天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金属人遇到了斯蒂芬尼——虽然斯蒂芬尼仍然彬彬有礼又满怀高贵的跟金属人打了个招呼,但是金属人感觉到他已经变了,就好像自己被血战彻底的改变了一样,深渊的力量同样缓慢但是却不可阻挡的渗透了他,使得他散发出一种要塞中很常见的气味,不是沾染,而是散发,从里到外,从骨髓到皮肤,每一寸灵魂和肉体都在散发那种气味……魂灵的气味。 魅魔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听到了这句话。 金属人没看到她眼中的狡诘——在两个男人间游刃有余,是魅魔很喜欢也很擅长的……如果说她有什么更喜欢和更擅长的话,那就是游走在更多的男人之间了。 我才不会把蠢法师的灵魂白白让给那个丑女人呢……我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和屈辱! “对了,你能不能和我说说关于人类召唤恶魔到他们的世界和你们恶魔在必要时召唤同类寻求帮助的事情?”金属人转移了话题,或者说他想起来是什么——他最近注意到血战中有时候对手和自方部队的数量会在交锋前凭空增加许多,被召唤来的魔鬼和恶魔们从虚空中走出加入彼此的阵营,不过这需要一段比较长的准备时间来释放召唤法术,而对战双方通常都没有这个耐心,不过或许能作为一种参考…… 金属人对空间跃迁一向了解的很少,以前他也不需要了解这个,但是现在他没有呆在配备了虫洞发生器的母舰上,必须学着适应环境。 “噢?”魅魔转了转眼珠儿,或许趁机找一个固定的应召唤者也不错……她已经受够了以不到百分之十的概率来召唤暴躁巴洛炎魔的俄罗斯轮盘了! “你愿意帮助我么?”金属人这样的问话让魅魔觉得他很可爱。 “好阿。”她笑的样子很天真。 第十六回合 斯蒂芬尼的幻灭 魅魔暗暗叫苦——尤其是看到那个曾经差点要了她的命的红色大魔鬼出现之后。 梅尔甘尼斯也注意到了法师身边的魅魔,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巨大双角上燃烧的火焰更加炽烈,皮肤也红的好像烙铁。 好热。梅尔甘尼斯挥斥着火焰的长矛,刺穿所有敢于阻挡他前进路线的恶魔,照例是十三个一串,然后烧掉。 魔鬼们最精锐的部队通过老鬼婆们打开的传送门源源不断的进入要塞,目标只有一个,最深处的铁水湖泊。 留守的恶魔们完全无法阻挡梅尔甘尼斯率领军团的猛袭,步步退却,最后甚至被逼到白热的铁湖里融化掉。 牢牢的控制了铁湖及其周围之后,这次行动的主谋出现了。起初他好像只是一个突然凝聚出来的影子,但是很快成形,膨胀,扩张成一个好像裹着披风的扭曲人形。他只是随意的飘着,飘到哪里,哪里就变得黯淡,而他好像就膨胀了一点儿,最后变得比所有的魔鬼都要高大——巨大的钢铁厅堂中因为魔鬼和铁湖的缘故,不仅高温难耐,而且极为明亮,但是那东西好像不被任何光芒和热量感染似的,仍然是那么一团模糊的黑,有点象人,但是肢体的轮廓都不甚清晰,阴影中透出几点白色的光芒,好象眼睛,带着些许残忍。 魔鬼们畏缩的看着他,尽可能离那个黑影远一点——因为当黑影离他们过近的时候,甚至连自己身体上的火焰都会被吸走! 最后那个影子停留在铁湖上方。 流动的红热铁水开始慢慢出现了少许黑色,然后逐渐扩大。只不过一会儿,小半个铁湖就结上了一片片的硬壳儿,而且开始有连在一起的趋势,而这个影子则变得更加坚实,厚重,清晰,浓得好像把所有颜色都吞噬了,只剩下头部那几点已经让人无法直视的白光。 梅杜甘尼斯看一切都步入正轨,然后转头看着要塞里的内奸们。 老鬼婆的领袖——就是那个幻化成蓝色精灵的老鬼婆正献媚的笑着。 “尊敬的梅尔甘尼斯大人……计划非常顺利……用灵魂做原料造出来的次元屏障足以阻挡任何恶魔使用传送法术来到这里……而等他们从外面一层层冲杀进来的时候,整个铁湖早就堵塞了……真是完美的计划……” 哼。梅尔甘尼斯实际上对这个计划很不以为然,堵塞了这个铁湖又怎么样?不过是少了一个铁矿资源而已……而万渊平原上最大的铁矿熔铁湖,是由足足上百个这样的铁湖和几十个更大的铁湖组成的!那里驻卫的恶魔兵团直属于恶魔大君,这么个小地方只是聊胜于无而已…… 但是他不敢表示什么异议,因为他还远远比不上那个正在湖心吸聚热量的影子,他至少还需要几个世纪,才能慢慢的用阴谋和诡计试图把这个踩在他头上的家伙撬的松动一点…… 还是先尽快解决眼前的事情,先找点乐子吧。 “很好!你们会得到应有的奖赏的!”梅尔甘尼斯高声说着:“我会遵守我们的协议!拿着你们的报酬离开吧!通往灰色荒野的传送门已经打开了!” “那我呢!是我帮助你们构成的这个次元屏障!”斯蒂芬尼有些恼怒的叫喊起来。 “嘿嘿嘿……别心急……我们已经在家乡给你准备好了传送门——只要你跟我们来,立刻就能回到你的世界……”老鬼婆笑着说,她的精灵容貌似乎在高温下有些变形融化的迹象,看上去说不出的恶心。 “她在骗你!灰色荒野是永恒的绝望之地!你去了之后是不可能离开的!那种无限的绝望会立刻毁了你!”魅魔喊道。 “嘿嘿嘿……怎么会呢……我们有协议……而且只是一个中转站而已,你只要踏出这道门,立刻就可以从另一道门回家了……” “是啊!”“没错!”“小伙子来吧!”老鬼婆们叽叽喳喳的叫嚷,好像一群看着小鸡的老狐狸。 斯蒂芬尼有些犹豫。 “法师,我倒是有个交易。”梅尔甘尼斯瞪着燃烧的眼睛观察法师。 “强大的魔鬼将军,您有什么高见呢?”斯蒂芬尼不敢造次,这个恭维称呼也让梅尔甘尼斯有些兴奋。 “那个魅魔是你的么!把那个魅魔给我!我做你和这些老鬼婆交易的担保人!而且节省你一半的费用!有我在,她们不敢骗你!”梅尔甘尼斯一甩长矛从老鬼婆们头上扫过,引燃了她们的头发,让她们的脸色变了变。 斯蒂芬尼沉吟着。魅魔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企图用柔弱的神态让他不要把自己交易出去。 到最后还是保不住这个完美的玩具么……不过拒绝一个强大魔鬼的要求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尤其在自己已经得罪了恶魔的情况下。而且斯蒂芬尼确实对灰色荒野之行实在有些忌讳,关于这个可能是诠释着真正邪恶的血战大战场的负面传说太多了……而且老鬼婆也不像很守信用的人,不过魔鬼这方面的信誉一向是非常良好的…… 梅尔甘尼斯观察着他,而且越来越认真。 “好,我答应——”斯蒂芬尼终于下定决心,吐出让魅魔绝望的音节。 “这个法师已经被老鬼婆腐化了!”魅魔突然尖叫起来:“魔鬼!看看这个法师!仔细看看!看看他的灵魂!它已经不是人了!他是老鬼婆的食粮!” 斯蒂芬尼还没反应过来魅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老鬼婆们已经大惊失色。 梅尔甘尼斯火焰的双瞳收缩了一下,闪现出某种穿透一切直达本质的真实之光——随后他兴奋的大笑起来,本来就因为魅魔而硬的发烫的身体现在完全被这个意外之喜点燃了。 “法师!怪不得我觉得你有点奇怪!老鬼婆们还真有两下子!把你这样强大的法师从灵魂到肉体彻底腐化,也有那个小魅魔的一点儿功劳吧!你离可爱又好吃的幼虫只有一步之遥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这样的美味我可不能放过!” 什么?斯蒂芬尼在惊愕中觉得全身开始麻痒起来—— 他惊叫着,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好像吃下去的那些幼虫全在里面作怪,他抓挠自己的皮肤,似乎感觉到一条条长着人脸的小蠕虫从他的肌肉里孕育出来,争先恐后的想冲破皮肤爬出来,他撕开自己的发袍审视自身,恐怖的发现自己突然和那些面目浮肿浑身蠕虫的魂灵没什么两样…… 老鬼婆们也惊恐的向梅尔甘尼斯哀求:“这不合规矩,这个法师是我们辛辛苦苦……” “你们这群骗子!”斯蒂芬尼狂嚎着。 第二回合 接触 他是在喧嚣沙漠边缘的碎石荒地上遇到这两个圣骑士的——而他们当时居然穿着闪亮的铠甲并骑着高头大马准备穿越喧嚣沙漠! 于是看在他们看上去还算拥有不错的实力的份上弗雷斯提议搭伴同行。 想在喧嚣沙漠中旅行,优秀的战士是永远不嫌多的,即使他们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圣骑士,而且几天前他们的实力在和一群沙漠蜥蜴人的战斗中得到了充分的证明——简直就等于多了一倍的雇佣兵,而且不花钱。 “我从这些人身上感觉到贪欲、冷漠、算计。” 米利亚摘下头盔,露出带着男子般英气的面孔。 “为什么要和这些人一起旅行?我们不是佣兵!”她微微有些不满:“他们不需要我们的帮助,而且他们是武器贩子——” “可是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 乔森拉紧小帐篷的帷幕,环顾着检查一下看有没有松动的地方。他即使盘膝坐下也几乎顶到篷顶,飞舞的沙粒已经开始打在上面发出劈啪的声音。 “没有这些常年在喧嚣沙漠中行走的商队,我们靠自己是没法前进的。”乔森用手抚mo着帐篷感受着沙粒击打在上面的感觉:“喧嚣沙漠的商路是北地商会多年来付出了无数心血和牺牲才探索出来的……我们要想穿越沙漠到南部去,就必须跟着他们,只有这样才能尽快完成骑士团的任务……” 突然米利亚警惕的抬起头,手也放在身边的双手剑上。 “怎么了?”乔森看到米利亚的神色,也警惕的问。 米利亚仔细聆听了一会儿, “不知道……”她抚mo着冰冷的剑身,随着她的手指移动,大剑上流动着一道洁白的光华,难以想象她竟然能用纤细的手臂挥动这东西:“我刚才突然感觉到邪恶的气息……” “嗯?”乔森把帐篷掀开一条小缝向外看,在沙暴云笼罩之下,外面一片灰蒙蒙的,几乎连其它的帐篷都看不清楚。 “我感觉不到附近有邪恶生物……”乔森疑惑的说:“要不要我出去看看?” “不,不必了,可能是我精神太紧张了。”米利亚闭上眼睛:“请原谅,我还是不能习惯沙漠和这个商队……” 乔森叹了一口气。 米利亚,你是天生的神眷骑士啊……在神的光辉下带领我们伸张正义才是你应该做的……或许和这些世俗之人纠葛实在是有些委屈你了。 纯粹的邪恶其实往往与感觉无关。 四十七盘旋降落,差点又迷失了方向。 不过四十七似乎还记得那个风沙中的营地在什么位置。他每走一步都很费力,因为地面上的沙也在风的作用下流动变化,不时的让整只脚陷进去——幸好他不会因此而感到疲倦。 踏上一座较高的沙丘,四十七终于欣慰的看见了远方那个背风处的临时营地。 沙暴云也终于有了散去的迹象,映衬着已经西垂的双日,竟然也能造出一种壮丽的晚霞景色来——双日中的小的那个已经几乎要看不见了,大一些的仍然在地平线上肆虐着最后的热量,四十七根据这些日子的观察知道,沙漠中的日落特别长,小太阳还会再升上来一次,给沙漠最后一点光热,然后就是短暂但是却奇寒无比的夜晚。 那个营地整个几乎都盖上了一层细砂——但是大致上还分辨的出来。 十几辆货车停在中间,外面围着一圈帐篷,还有一些比货车还大的东西穿插着爬卧在它们之间——四十七调整了一下视觉模式,好像刷新了一下画面似的,本来是黑白相间的灰色视野中出现了一些淡红的轮廓,而那些爬着的大东西看起来也是某种生物了,因为它们和那些帐篷里的红色人形比起来简直就是一大块斑驳的红斑——营地外围也零散的爬伏着几个人,看样子是负责警戒的,如果不是利用新功能看了一下的话,恐怕还真有可能把他们漏掉了。 四十七裹紧了身上的斗篷,翻过沙丘,朝一个应该是最近的哨兵走去。 他花了一点时间来提醒自己,这里不是血战战场——所以不应该先开火,后提问。 不过似乎别人不这么想。 一只箭没入四十七脚前的沙地中,尾羽微微颤动着。 远处坡上的沙土中站起一个身披斗篷的战士,正把第二支羽箭扣到弦上。 能在混杂着沙粒的风中从那么远的距离把箭射的这么准——只有很优秀的箭手才能办到,不过这并没得到四十七的欣赏。他一脚踩断了箭支露在外面的半截,向前走去。 “站住!”弓箭手张满弓,大声喊道。 根据他的目测,这个高大的来者足有九尺,也许还要高些——而且他居然是孤身一人,什么样的家伙能在喧嚣沙漠独自旅行? 更多的哨兵也都抖落身上的沙土站起来,他们向一起聚拢成半圆形,警戒着四周,看看这家伙有没有同伙,并且吹响哨子通知营地内的人。 又一支箭从四十七头顶飞过,箭手再次作出警告。 似乎是沙暴要展示一下最后的余威,一阵大风打着旋儿扑面而来。裹夹着密密麻麻的沙粒,即使戴着镶有晶石的护目镜也让哨兵们目难视物——风沙过后,箭手抬起头,却惊愕的发现对方已经站在自己面前,触手可及,裹在身上充当斗篷的帆布刚刚从鼓荡变得平息,在那一瞬间,箭手敏锐的目光看到对方似乎穿了一身黑色的甲胄,好像长在身体上一样…… 箭手想拉开距离,抽出腰间的短剑御敌,但是对方的手已经扼住了他的脖子——那只手的感觉是如此灼热,热的好像空气流过喉咙就变成了滚烫的沙,塞满整个肺叶和胸腔。 “雨城……在哪里?阿古斯……在哪里?” 很久不用通用语说话,四十七的语调已经有些迟钝和怪异,如果他那种永远铿锵交鸣的声音算正常的话。 “放开他!”随着喝斥声,几支箭同时没入四十七的斗篷,很明显哨兵们相信武力比语言更容易令人服从—— 但是这个举动只能使得四十七更加不耐烦。他本来就不擅长交际,而在深渊的日子使他又几乎彻底遗忘了怎么跟别人和平的打交道。 四十七扔开手里的箭手,让他飞出老远,滚地葫芦似的在沙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哨兵们再次齐射,使用的已经不是普通的羽箭,而是附加了破甲、穿透、火焰以及寒冷等效果的魔法箭,虽然还没能击破四十七身上的防御甲胄,但是已经足以令他受到一点伤害,感觉不舒服。 “就没有人……回答问题么?” 混杂着血腥和腐败的热浪伴随着四十七的跃起的身影涌现,甚至吹飞了大量在他前进轨迹上的砂石,引起一场小型的风暴。一个挡在四十七面前被直接卷进这股令人震惊的绝望与恐怖气息中的佣兵扔下弓箭,面色苍白的踉跄后退了几步就一屁股坐倒,完全丧失了抵抗的力量,而其他沾染的人也感到好像都碰到了什么最污秽的东西,好像活的一样追逐着缠绕他们,那似乎是一滩在沸腾的血肉,其中还有无数的生灵在不断厮杀——恐惧和惊愕的情绪不由自主的从内心最深处涌出,如同被人在腹部狠狠打了一拳而本能的想要呕吐一样,只有最坚韧的意志力才能面对这种异乎寻常的恶毒之气…… 四十七站在那个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佣兵面前,身周的空气都被染上了淡淡的死一样的黑红色而微微扭曲着,他怒气迸发:“我最后问一次……雨城……阿古斯……在哪儿?” 显然那个因为巨大的恐怖和痛苦而面容扭曲的佣兵无法给他回答——不过四十七没注意到这点。他抽出双手剑,举过头顶:“不回答……那就死吧!” 第三回合 收获 “住手!污秽的生物!”伴随着一声怒喝,一股与四十七的气息截然相反的力量迅速逼近,那是充斥着神圣与勇气的光环,沉埋于恐惧中的佣兵尽最大的努力向来者靠近,沐浴在无形的圣光中,他们的情况明显好转,似乎得到了莫大的信心和鼓励,使他们在恐惧面前保持着镇定崇高的姿态。 “大家闪开!这是一个半炼狱生物!” 乔森运足力量,挥动长剑,将一个圣武士的信仰与坚持汇聚到自己的斩击中,誓要给予面前这个邪恶生物最大的伤害——虽然还不能确定种族,但是他可以断定,面前这个敌人身上绝对带着炼狱的血统! 四十七回转巨剑轻松挡住了这一击,对方仅就力量来说完全不能和魔鬼的攻击相提并论,可以说微不足道,但是某种辉煌澎湃的能量却毫无阻碍的通过巨剑传到他身上,让四十七由无数炼狱生物融合而成的血肉部分感到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好像那些血肉还残留着魔鬼和恶魔的灵魂,他们因为这一击而复活,苏醒,嚎叫,因为这股能量而愤怒,痛苦,疯狂的宣泄着永恒的憎恨。 这种痛的感觉前所未有——四十七在以往的生命中从未感觉到这个。他后退了一步,然后转变成猛冲,本来还是玩玩的心态突然转变成几乎冲昏他头脑的巨大忿怒,巨剑上陡然燃起一层炽烈的火焰,冲着面前的战士迎头劈下。 乔森举盾相迎,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他觉得好像是被一头猛犸巨兽撞在盾牌上,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打倒在地,砂土飞扬,半个身子都麻痹了,臂骨也几欲折断—— 四十七再次举起巨剑,正欲砍下。 一道耀目欲盲的白光从侧面袭来,而且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笼罩住四十七,推拒着他,让他的动作变得迟钝起来。四十七有那么一刻因为这道白光而视野里变的白亮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着本能感到对方正向他的腰部砍来,他猛的一躬身,向后跳开,剑锋破开帆布,划在四十七腰间。 这一下砍的不深,但是四十七却觉得几乎腰都要断了——他毫不怀疑如果砍实了的话会将他一分为二,头顶传来一声清咤,对方的第二次攻击紧随而至,神圣的威压让四十七全身都绷紧了,而这突如其来的窘境甚至是他在血战中也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他挥剑迎击。因为是处在半弯腰的状态,巨剑斜搭在沙地上,而随着燃烧的剑刃挥起,可怕的风压和高温卷起的沙砾看上去好像一头随剑而起的可怕沙兽,直冲上去。 “米利亚!”乔森一声惊叫,看着那个纤细的人影被飞起的沙尘吞没,但是随即沙龙伴随着巨响爆开,她好像又被吐出来一样飞出,一个轻巧的空翻落在乔森旁边,只是握剑的双手微微颤抖,大剑上白色的光华也薄弱了许多,不复先前那种烈日般的光辉。 斗篷已经散开,四十七捂着腰,指缝间渗出点点似油似脂的暗红液体,滴落在沙地上,然后凝固。 “血?还是油?”四十七抬起手,模模糊糊的端详着手上的液体,它们好像溶化的锡一样,在手上凝结成一个个流动的小珠,映衬着他同样深红的眼眸。 乔森努力站直,挡在米利亚前面。 “永恒的辉煌之主……请赐予我击退邪恶的勇气与光辉……”乔森低声祈祷,他身上的勇气圣光似乎又强了一些,已经微微散发出肉眼可见的光华,那光华在他的身周流动,治疗了因为重击而造成的震荡和眩晕,米利亚也重新擎起双手剑,剑身上的光芒重新炽烈,好像一束白色的闪电。 四十七看着他们两个,这一男一女身上的气息让他非常讨厌,说不出来为什么讨厌,但就是讨厌。 腰好疼。四十七抚过巨剑——那上面已经遍布裂痕,但是还被附于其上的火焰烧铸联结着,手上的血擦在剑刃上,让剑身上的火好像被泼了燃油一样更狂乱的舞动起来。 “小心……这家伙远比我想象的要强!”乔森看着那对遮蔽在斗篷下的红火,浑身都因为对方的存在和注视而感到厌恶。 四十七的视力已经完全恢复,他像个巴洛炎魔一样挥动着巨剑踏步上前,准备把眼前这两个光芒四射的狗男女砍成碎块,让他们的血肉散发出焦糊的香气——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这场一触即发的对峙。 “我知道阿古斯在哪儿!” 四十七猛的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盯着那个身材臃肿,被全副武装的佣兵保护在中间的胖子。 “告诉我!” 乔森看着在那个可怕的半炼狱旅者面前手舞足蹈口沫横飞的弗雷斯,相当的不可思议,而米利亚则是一脸的厌恶之色,在她看来,那怕是和那个家伙靠的近一点都是对善良的亵du,更别说现在这样了,他们两个人居然发展到一起拿着羊皮地图在研究! “您看——我们现在应该在这里,向西南方前进,离冷酷荒原还有半个月的路程,这还是在顺利的情况下,然后穿过冷酷荒原和被称为‘树海’的沉睡森林之间的商路,再折向南就能到达阿古斯了……” 片刻前因为接近四十七而冒出来的冷汗现在全变成了额头上锃亮的油光,弗雷斯用粗短的手指在简陋的地图上比比划划,好像四十七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路人罢了。 “如果……”四十七的手指烙铁一样在地图上划过:“我沿着直线走呢?” “那可不行,尊敬的先生,喧嚣沙漠和南部可是被至高山脉阻隔的啊……我还没听说过谁能孤身翻越至高山脉呢!而且就算避开至高山脉,这种路线也要从正中间穿越沉睡森林,相信我,那绝不比在喧嚣沙漠中的旅程轻松,而且那些可恶的暗夜精灵会向每一个踏入森林的人放冷箭,他们和阿古斯之间的冲突已经持续一个多世纪了了,这几年更有全面扩大的迹象,这种时候连靠近沉睡森林都是愚蠢的行为!……哦,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您看,我也不得不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艰苦跋涉不是?” 暗夜精灵?和阿古斯开战?这倒是个有趣的消息。 四十七帮弗雷斯卷起地图:“很好……谢谢你的说明。那我们之间的误会结束了?” “哈哈……结束了!结束了!”弗雷斯爽朗的笑着,把地图夹在腋下:“都怪我的人不好,您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商队有什么兴趣呢?请原谅,他们被沙漠搞的实在是有些神经紧张了……” “也包括那两个家伙?”四十七扫了仍然严阵以待的两个圣骑士一眼,这个动作几乎引得他们发动攻击,但是其余的佣兵们已经有些懈怠了,除了还在警戒四周之外,他们已经把手里的弓箭垂下,比较放松的站在那里等待,因为根据他们的经验,只要弗雷斯先生和一个人搭上话儿,十分钟后会有共同语言,一小时后就会熟得好像多年老友一样…… “噢——”弗雷斯半仰着的胖脸上满是微笑,压低了声音:“您也知道,那些圣骑士几乎除了他们同伴之外的任何人都看不顺眼……我可和他们没什么联系啊,只是顺路而已…对了,嗨!曼恩!把我帐篷里的那个长条包裹拿来!快点!” 好像捧着一根圆木一样捧着长条包裹跑过来的年轻人虽然看起来没有经过战斗训练,但是身手敏捷利落,面对四十七的时候虽然有些畏惧,但是拿着那个明显很沉重的包裹,动作没有变形也没有出错,他把那个包裹递给弗雷斯,压的弗雷斯臂膀一沉,他嘟囔了一句:“我可想象不出用这种东西怎么作战——” 很让人舒服的恭维。 第四回合 沙漠之旅 四十七握住露在包裹外面的剑柄,手腕一转,看似厚重的毡布发出一阵低沉的撕裂声,瞬间便成为一块块碎布从剑身上散落下来。 这是一把双手巨剑,尽管四十七几乎从没用过普通的长剑,但跟这把比起来,以前用的剑还是明显小了些,此刻手中这把剑足有七尺长,几乎等同于一个人的高度,乌黑的剑柄长度大约是剑刃的三分之一,中间由椭圆形的节突明显分成了双手握持的两段,雕刻成骷髅形状的配重球和弯月形的护手相当精致华丽,前方是一段无刃的剑身,前端是一对突起的月牙小刀,应该是作为除护手之外的第二层保护装置和割断挑开敌人兵器使用的,而从小刃到剑尖的开锋部分被铸造的锯一样,剑刃上全是锋利的锯齿,应该就是这些锯齿好像切纸一样划开了包裹着它的毡布。 四十七试着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剑,很顺手,重心也合理,而且能明显感觉出剑柄和剑身是一体的,力量毫无阻碍的传导,让巨剑似乎像有生命一样微微颤动着……应该可以用很长时间,四十七想。 “这是北方常年和破碎冰川上的怪物作战的冰风骑士的军用双手巨剑,和那种冒险者和佣兵团使用的简化缩小版冒牌双手剑完全不同,由矮人族混合多种北地的独特金属用他们的独特工艺打造,精良无比,品质绝对没的说,够力的话甚至能把霜巨人一刀两断!”弗雷斯兴高采烈的说:“这样的武器几乎从来不会流落到冰风骑士以外的人手里,这个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一个嗜酒如命的矮人铁匠那里连骗带哄搞到的,本来是想卖给南方的收藏家,不过我现在觉得或许交给您使用会更合适,希望您能满意……” 四十七把剑插在地上,看着弗雷斯。 “你是想让我忘记他们打伤我的事情?” 腰间的裂伤仍然在痛……而且灼热。 弗雷斯仍然在笑:“这是怎么一说……我真的和那两个圣武士只是顺路,他们这些人的思维就好像沙蜥蜴那样简单,这个对,那个错,这些天我真是让他们弄的头疼死……您要是看他们不顺眼,我完全理解,我也不会当什么调解人,不过我只是觉得喧嚣沙漠似乎不是一个合适的战斗地点,这里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了,而且请您也要理解我,他们毕竟表面看起来是在我队伍中的,发生了这样的冲突的话……” 会损害我的商业信誉和利益——弗雷斯留了半截话没说,两个圣武士和一个半炼狱生物打起来的话,帮圣武士这边?看刚才的意思就算商队几十号人全扔进去未必够用;两不相帮?无论谁赢了,事情传出去之后自己都很可能被那些奉行公理正义的组织和势力反感,以后想得到他们的帮助可就难上加难了;帮半炼狱生物打圣武士?天,那和把自己所有财产都捐给信奉恶魔,在破败的巢穴里举行活祭的邪教有什么两样? 还是宁事息人吧,希望这个家伙能像看上去那样有理智…… 四十七咧开嘴笑了笑,这笑容让弗雷斯的笑脸有点僵硬,因为四十七本来还像模像样的嘴因为这个动作从嘴角处向两颊裂开,几乎接近耳根,四十七也把声音放的更低:“好吧,看在这把剑的份上……但是我要跟着你们走,直到离开沙漠。” 别介啊!弗雷斯的嘴唇动了动,第一次失语。带着两个圣武士和一个半炼狱生物上路?要么那两个圣武士是假货,要么就是天堂地狱相互换了名儿——而现在?弗雷斯敢确定,他们会在一百步之内重新开战! “这个……”弗雷斯正想找点什么措辞,不过四十七接下来的话让他松了一口气:“我不会加入你们的队伍,我会在后面跟着你们,让你们为我带路……你装着不知道就可以了,别找我的麻烦,我就不会找你的麻烦。” “没问题,没问题!”弗雷斯提高声调,以便让别人也听的清楚:“那您要走了么?好,祝您一路顺风!” 看着四十七转身离开,两个圣武士才松了一口气,说真的,他们也没把握在这个半炼狱生物发狂的情况下阻止他。 乔森礼貌但是疏远的问弗雷斯他和那个半炼狱旅者说了什么把他哄走,米利亚压根就没搭理弗雷斯。 “唉,我能说什么?还好那个家伙只是想去阿古斯,对我这个小商队没兴趣……”弗雷斯用力拍打着驼兽,而驼兽懒懒的卷着长鼻子好像没有任何感觉:“您要理解啊,我只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 本本分分?乔森勉强点了点头。 商队继续在沙漠中前进,天气好的有些不可思议,两个太阳比赛似的散发出毒辣酷热的能量,似乎是想要把地面上的一切烤焦,不过没有沙暴云,还不算好天气吗。 “我们应该去追踪那个邪恶生物……”米利亚骑在马上,和乔森一起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冷静点,米利亚。”乔森看着前面坐在驼兽上的弗雷斯,他矮胖的身躯好像就是长在驼兽上的一个驼峰:“弗雷斯的做法还是有道理的。贸然和那个半炼狱生物发生冲突也许会连累到整个商队,而且,现在我们脱离商队去沙漠里寻找他也是不现实的事情……” “可是——”米利亚本来就白皙的面孔因为激动变得更白了一点:“放任邪恶就等于参与邪恶!也许会有另外的商队因为他而受到威胁,而且如果他万一是恶魔的探子,为了实现它们恶毒的阴谋做前哨——” “不会的,没那么严重——他既然敢出现在商队面前又没有攻击,那么很有可能他真的只是问路而已,既然我们的目标也是阿古斯,那么还是有机会的,而且进入阿古斯之后,我们对付他也会得到更多更有力的帮助……” 米利亚不说话了,使劲夹了夹马腹,被她称为“冰雪”的全身白的没一根杂毛的小母马打了个响鼻,迈着小碎步向前跑去。 乔森微微叹息着,神眷骑士虽然拥有天才般的能力,但在试练之初,往往幼稚的像个孩子。 商队又行进了近十天——比预期的要快,看来已经接近喧嚣沙漠边缘了。 弗雷斯的心情和天气一样好,虽然那个可怕的生物应该还远远的跟在商队后面,但是这些天负责侦查的哨兵完全找不到他的踪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隐藏形迹的。 不过这不关我事。弗雷斯靠在拉着两节货车的驼兽背部最大的****上,身体随着驼兽独特的同侧前后肢同时移动的方式左右晃动着,满意的看着西垂的双日,难得的感到一丝惬意,这一批货物只要运到目的地,利润将极为惊人——战争永远是发财的好机会。他拿起水袋狠狠往喉咙里灌了几口水,舒服的甚至还打了个嗝儿。 那两个圣骑士也安份了不少,这让弗雷斯放心了不少。尤其是那个年轻的女圣骑士,这些天一直是安分的赶路、练剑、祈祷、休息,连话都很少说了,不过反而是这样,更激起了手底下哪些佣兵的兴趣和谈资——不过好在没有什么出格的言论和行为,毕竟不管怎么样,只要不是穷凶极恶的家伙,对圣骑士都是颇为尊敬的,至少在表面上。 如果一切如现在这样顺利的话很快就能走出沙漠进入冷酷荒原和沉睡森林之间的黄金商路了,不过顺利这种东西,就算到了沙漠的边缘,也是有可能马上丧失的…… 第八回合 弗雷斯与龙(上) “四十七?”阿巴齐格歪着脑袋,眼睛也不知道看向哪里:“奇怪的名字,你的主人一定有很多奇怪的嗜好,比如患有某些有趣特征的强迫症,你的主人又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会认识他,只要他已经活了足够久的时间。” 四十七摊摊手,表示无可奉告。 阿巴齐格引颈长吟:“我喜欢你这个家伙!一个没有主人的构装生物!也许你正在寻找你的主人?好吧,我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神龙阿巴齐格,如果你表示你的诚意,我想我有可能会帮助你……” 沙丘下的米丽亚失望的发现,她所崇敬的金属龙竟然这么快就背叛了正义和善良。 这种失望依然没有人察觉。 “听!什么声音?”弗雷斯趴在驼兽上面,好像一块马上就要被震碎的奶酪,奔跑中的驼兽是决不适宜乘坐的,虽然弗雷斯本人非常明了这一点,但现在是赶着去救人,所以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何况身边的乔森看上去已经快要疯了。 乔森勒住驼兽,后面跟着的另外三头驼兽也停了下来,骑在上面的佣兵差点被惯性扔到沙地上面。 又是一声长啸,在寒夜中的沙漠里听得格外真切。 乔森皱紧眉头,瞳孔缩了一缩,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叫做欣喜的好,还是叫做紧张的好。 “是黄铜龙的吟声!”没等弗雷斯再打听什么,乔森已经狠狠的抽了驼兽几鞭子,驼兽甩着鼻子突然加速,弗雷斯闭上了嘴,这种颠簸再持续下去,他就要吐了。 “你不太爱说话呀,虽然你很有趣……”阿巴齐格扑腾了两下翅膀,面前这两个人实在让他失望,根本不是可以好好聊天的主儿。 “阿巴齐格大人!你不要被他所迷惑了,我敢肯定他是来自炼狱深处的邪恶生物,请让我消灭他吧!”米利亚握紧宝剑,剑上的光芒重新迸发。 阿巴齐格不耐烦地摆了摆头。 突然面对阿巴齐格的四十七倒奔出去,速度似乎比他正面奔跑还要快一些,黑色的钢铁双翼从背上伸出,割裂了袍子完全展开,凭借着从沙丘高处向下的跃力,四十七飞了起来,虽然很快他便开始下落,但速度却已经让米利亚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至于阿巴齐格,就不知道他是来不及还是不愿意了。 四十七在空中已经转身面向了米利亚,双翼一鼓一推,带着灼热的风又猛的滑翔了一段距离,这个臭丫头伤了自己而且一直出言不逊,不管那条老龙会站在哪一边,四十七都决定要给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神眷骑士一点颜色看看。 米利亚从没想到这个黑色的怪物居然还有翅膀——一楞神间,对方已经冲到了身前,她举起剑,等劈下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四十七的身影,借助双翼的力量,四十七的速度几乎提升了一倍,米利亚没有时间祷告让自己沐浴在圣洁的正义与勇气之光中,而唯一可以拒敌的剑在还没来得及收回之前,已经因四十七一掌打在自己的手腕上而掉落在地,马上剑身上的光芒因失去了神眷骑士的掌握而黯淡下去,四十七的手一翻一扭,已经把米利亚的手拧到了背后。 米利亚的手腕似乎被一块烙铁烧灼,钻心的疼痛随之而来,身后一股炙热的气息吹到,接近脖根处的头发迅速卷曲起来,本来的金发变得更加焦黄。米利亚咬紧嘴唇,眼泪很快溢满了双眸,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自己圣洁的身体已经被污浊肮脏的生物所玷污,再没有比这更加让人感觉耻辱的了。 “米利亚!放开她!你这个邪恶的东西!”乔森和弗雷斯来晚了,他们找到了米利亚的白马,并随之而来。 一声低沉的龙吟阻止了即将爆发的冲突,而随着这声恢宏的龙吟,庞大的驼兽们立刻东倒西歪的瘫在地上,把上面的骑者掀的狼狈不堪,这时候弗雷斯他们才注意到较远处沙丘上那个几乎和黄沙融为一体的巨大生物,弗雷斯张大了嘴,多年的经商生涯让他算得上识广,但同时谨慎的商人习性也让他算不得见多,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黄铜龙。 乔森也压抑住冲上去的冲动,但他也并没有对阿巴齐格施礼,乔森怒视着站在米利亚身后的四十七,有些后悔当初刚刚遇到四十七的时候为什么不坚持战斗,争取结果了他。 阿巴齐格声音低沉下来,虽然不知道龙是否会做人类的表情,但看上去似乎确实庄严肃穆了许多,跟刚开始的样子有些不同了:“构装生物,你不应该这样对待一个神眷骑士!” “是他们先伤害我的。”四十七语调冰冷。 “这是一个误会呀,而且我们不是已经冰释前嫌,并且约定好了吗,请饶恕这个年轻的骑士吧,唔……”弗雷斯被米利亚充满屈辱而又愤恨的目光给瞪了一眼,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实在太让人窝火了,骄傲的圣武士和毫无信用的半炼狱生物,同时遇到这两样人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好的事情,自己怎么会摊上这种麻烦呢。弗雷斯耷拉着脸,退回到佣兵们的保护当中去——虽然佣兵们也胆战心惊,那条龙万一不小心打个喷嚏,估计眼前就剩不下几个活人了! 四十七松开手并退了开去,他本也没有以米利亚要挟谁的意思,只是想给她一些惩罚。 米利亚没有走开,也没有反抗,而是跌坐在地,面前放着她的剑,她也没有要去捡拾的意思。 众人似乎没有料到四十七这么容易就放开了米利亚,乔森愣了一下,随即冲上去扶起米利亚。 “神眷骑士,你不需要感到过分屈辱,我认定那不是一个真正的邪恶生物,虽然也算不上善良。”阿巴齐格拍打了一下翅膀,似乎恢复了平常的状态:“不过今天还真是热闹,我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喧嚣之主的睡眠已经被打扰,这个世界又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呢?” “呀,很好,很好,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吗,就应该这个样子,出门在外,和气生财呀!”弗雷斯重新踱了出来,见缝插针是他的职业要求:“还有,伟大的喧嚣之主,多亏了您啊,否则争斗又起,就很麻烦啦!” 阿巴齐格对这话似乎很受用,但他表示受用的方式却明显与类人生物不同:“我离开时世界将会苏醒,沉睡后双日也一同沦陷,唤醒我的代价就是你右边的眼睛,而封印我的方法就是你左边的耳朵,我是谁!快说!谁猜不出来就吃掉他!” 米利亚那匹颇具灵性的白马跪卧下来,雪白的身体形成一个小小的避风港湾,乔森帮助米利亚坐了下来,他不知道现在要说什么才好,米利亚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双唇紧闭,目视前方,让乔森感觉现在还是什么也不要说的好。 第九回合 弗雷斯与龙(下) 米利亚的手腕红了一圈,虽然开始感觉非常疼痛,却没有留下什么更加严重的伤痕,乔森看了一眼远处孤独的蹲坐在一个沙丘上的四十七,后者的钢铁黑翼微微展开,双眼似乎是漂浮在空中的两盏鬼火,却看不出他是在望向哪里,一幅彻头彻尾恶魔的形象。 此刻弗雷斯和阿巴齐格却已经打得火热,看来阿巴齐格终于找到了一个称心如意的谈话对象。 “北方的商会联盟?没听说过,我去北方猎杀雷龙时,那里还是一片不毛之地。商人虽然不可或缺,但永远无法成为大陆的主宰!其实我看你很有学习魔法的天分,不如跟我一起去周游大陆,我保证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法师!瞧瞧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罕见的白水晶,所以我说你有成为伟大法师的资质呀!”再次变化为老头形象的阿巴齐格侃侃而谈,不断提出让人垂涎的各种建议,不知道他只是耍弄弗雷斯,还是当真的。 “嗬嗬,您太看得起我啦,其实我本来就只是一个见不得大场面的普通商人而已,能和您谈话已经是我至高的荣耀,怎么还敢奢望其他的呢。”弗雷斯满脸堆笑,不知道他是在应付阿巴齐格呢,还是真的以为自己不会有那种好运气。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也许又一次的大陆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是一个契机,要么横尸荒野,要么成为英雄,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脸,阿巴齐格大人能从你的面相上看到你的未来……你的旅程充满艰险,你要当心,不听喧嚣主人的话可是要倒大霉的!” 阿巴齐格的这句话倒是让弗雷斯听进去了:“据说阿古斯帝国和沉睡森林的精灵之间要开战了,战争是发财的机会,但如果为此送命可就不妙了,您知道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吗?” “哼!人类真是太渺小了,为了毫无意义的理由互相争斗。我渴了,拿你的水袋来!一看你就是一个守财奴,连水袋都挂在脖子上,你看上去就像一个货架子。什么?战争?无时无地没有战争,法师和精灵之间的仇恨已经绵延了数百年,我看这次也不会彻底的解决任何问题。哦,你这个水袋看起来有些意思!” “这是我本就打算送给您的礼物,请接受我对您的崇敬吧!”弗雷斯忍住心痛,满脸肃穆的向阿巴齐格表达敬慕之心。 “魔法的造物,哼!”阿巴齐格摆弄了几下,没有喝水,然后把水袋扔的老远,而不是弗雷斯的怀里:“还以为是稀有的雪蚕皮……我才不稀罕这个呢!魔法虽然能制造便利,但是终究不是值得收藏的东西!” “噢,噢……对了,阿巴齐格大人,那这个白水晶呢,我诚恳的请您收下,在我手里,这个珍贵的宝石也只是摆设而已……” “嗯,这个么……”阿巴齐格拿着水晶举到眼前看,也不知道黑灯瞎火的还能看出什么成色来不成:“虽然不是很纯,还有些青色的杂质!我的洞里有一块比这大十倍的白水晶,我告诉你,那颜色就像雪一样,摸在手里……” 其他人看着他们目瞪口呆。 滔滔不绝这个词肯定是为阿巴齐格和弗雷斯定做的,他们从白水晶的成色然后说到各种宝石的产地,再从各种宝石的产地说到当地的风土人情,再从风土人情说到各种讨厌的怪物,然后阿巴齐格开始夸耀自己曾经独自摧毁过一个霜巨人部落并描述细节,弗雷斯听得如痴如醉穿插着恰到好处的询问和惊讶,等阿巴齐格说够了歇气儿的时候他就开始说自己在商路上遇到的那些可恶的地精豺狼人,他们是多么的阴险鬼祟残暴,自己是怎么指挥若定奋力抗争,惹得阿巴齐格一阵不屑然后接过话头继续,不过在这期间弗雷斯不停的从身上摸出各种各样的小玩意给阿巴齐格看,趁机套问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消息…… 他们最后一直扯到东方破晓! “很好!很好!”阿巴齐格拿着白水晶和另外几个小物件,看起来都是亮晶晶的宝石首饰什么的:“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他捋着黄胡子,心满意足:“我该走了,回到我那可爱的家——我真奇怪我是怎么在这个破地方睡这么久的!如果不是那两个人在我脑袋上跳来跳去,我可能还会睡下去……不过从明天开始,我就可以在温暖的床上欣赏双日的晨曦了!退后一点,人类,阿巴齐格大人会记得你的!” 然后他开始膨胀,变回龙形——又是一阵乌烟瘴气,巨龙庞大的身躯已经朝向沙漠深处飞去:“根据我的判断,这几天会是好天气!放心上路吧!” 看着黄铜龙消失在双日的晨晖之中,弗雷斯一屁股坐到地上,汗水已经把衣服全湿透了,他接过佣兵帮他捡回来的水袋,咕咚咕咚的连灌了几大口,看来整整大半夜的扯皮让他筋疲力尽:“累死我了……损失大了……我会少活几年的……啊、啊、啊嚏!” 弗雷斯在佣兵的帮助下爬上驼兽,明亮的阳光照在身上,竟然使他打了个哆嗦,他看了乔森和米利亚一眼,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好了,我们回去,收拾东西出发吧——拜托,别再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 四十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连乔森也没注意到,在一条龙的面前你很难分神去注意什么别的东西——不过注意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黄铜龙阿巴齐格为什么说他不是半炼狱生物呢…… 弗雷斯裹着毯子,坐在驼兽背上萎靡不振。沙漠的夜风外加和一条龙交流把他折腾的不轻,回去后又惊又怕又饿又渴吃了不少东西灌了大半袋子蜂蜜凉水,结果一路上吐下泻,第二天晚上还发高烧——要不是乔森使用“祛除疾病”的能力对弗雷斯进行了治疗,怕是弗雷斯这两百多磅就交待在沙漠里了。 “乔森先生……我怎么觉得又有点冷……你能再帮我治疗一下么?”弗雷斯眯着水泡眼,连天气都懒得看了,既然那条黄铜龙临走的时候说天气很好,那么天气就一定很好——好几颗大宝石呢! “弗雷斯先生,喧嚣沙漠的夜晚可是非常寒冷的,这您可要比我更加清楚,您受了寒,加上饮食不当导致原本的胃肠病又加重了,这个还是要慢慢调养才行,我的能力其实只是让你退烧,这几天您就不要喝蜂蜜水了,让曼恩给您弄些热汤……” 乔森在马上探出身子,摸了摸弗雷斯的手,然后说道。 “唉……为了这么几个小钱……整天过着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身体要不垮掉就真是奇怪了”弗雷斯抽了抽鼻子,阳光照在身上一点暖和的感觉都没有:“好在快出沙漠了……我一定要在商会的据点好好歇两天再上路……你那个同伴米利亚怎么样?” 乔森回头看了一眼队伍后面那个孤独纤细的身影,目光中带着焦虑。 看来她还在耿耿于怀——乔森不知道应该怎么劝她才好,那个斗篷下的黑色身影已经成了米利亚心中一个解不开的结儿,显而易见的邪恶就在附近肆无忌惮的游荡,但是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熟视无睹…… 乔森心中隐隐有一丝担心,虽然很少,但是的确有过圣骑士在试炼的旅途中因为种种事情而变得背离了理念和信仰而导致堕落的事情发生,如果…… 他努力摇了摇头,把这个不祥的念头赶出脑海。 随着商队的跋涉,双日终于变得些许温柔起来。 第十回合 遇袭的据点 从看到第一丛针刺灌木开始,双日的热量和它们同时出现的时间便开始逐渐减短——空气中也带了一点湿润的气息,甚至有一天傍晚当他们在一大群仙人掌旁边露营的时候,还下了片刻小雨! 似乎是冥冥中某种无形的力量笼罩着喧嚣沙漠,让它变成了大陆上最干燥恶劣的地方,但是同样也阻止沙漠继续扩张,这种情况在大陆上很多地域都同样存在着,形成了种种截然不同分野鲜明的区域。 黄金商路。从北地经过残酷荒野吹来的寒风到了这里逐渐变得温暖,带来雨水,岩石和黄沙的地貌也因为南方广袤无垠的沉睡森林蔓延到这里的外围林带而转变成富有营养的土质,在这种交错作用之下这条大致上是东西走向的曲折地带几乎成了天堂般的地方——商旅天堂,冒险者天堂,以及……强盗天堂。 “加把劲!”弗雷斯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我们正式踏进了黄金商路!今天我们就能在商会的据点睡觉了!想想看!温暖的床铺,甜美的麦酒,热气腾腾的食物,还有热情似火的小妞儿!” 他的话引起了佣兵们的一阵哄笑,确实,虽然这里还是很荒芜的地带,除了零星的树木和岩石之外什么也没有,但是接下来的旅程简直就是享受了——他们不仅可以大多数夜晚都睡在据点或者小镇上,而且还可以顺便把从喧嚣沙漠东方国度带来的私货贩卖出去,这可都是以十倍计的暴利!这趟买卖做成,应该可以轻松上几个月了……在黄金商路的城镇中享受一下,过点上等人的生活,或许还能在残酷荒野和沉睡森林边缘进行一些冒险,提升提升实力,找点藏宝什么的…… 整个商队一下子变得气势高昂——除了米利亚。 “我们应该可以离开这个商队了吧?”她淡淡的问乔森。 “嗯……好吧。”乔森点了点头:“今天晚上我们和商队在他们的据点休息一晚,明天我就跟弗雷斯提出来……” 一个木头和土石筑成的堡垒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商队的成员们都欢呼雀跃起来,甚至连驼兽都卷着长鼻子呼噜呼噜的叫着。 弗雷斯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但是随着逐渐接近,他的面色紧张起来—— “停下!”弗雷斯喊到。 出什么事了?乔森催马赶到队伍前端。 “为什么没有哨兵发信号?”弗雷斯手达凉棚,眯缝着眼睛向前看去,乔森也注意到了,堡垒的角楼上空荡荡的,而且再仔细看去,似乎还有渺渺的烟雾从堡垒内飘出来,不像是炊烟,最令人紧张的是,据点上方的天空上似乎盘旋着几只黑色的飞鸟…… “全体警戒!”弗雷斯大吼道:“拔出你们的武器!你,去看看!” 得到回报后,乔森米利亚和弗雷斯他们一起朝堡垒赶去。 刚踏进堡垒已经半塌的大门,正在大快朵颐的硬毛老鼠和食腐乌鸦们就一哄而散,好像从一大块臭肉上惊飞的一群苍蝇。米利亚一眼就看见那个叫做四十七的半炼狱半构装生物披着一件血迹斑斑的斗篷,站在主堡二楼的露台上。而宽阔的院子里,横七竖八的是众多尸体,很多地方还有着焦黑的痕迹和灰烬——淡淡的青烟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她的眼睛立刻红了。 “你这个——” 但是乔森拉住了她,厉声制止:“别轻举妄动!” “商人先生,你还没被这两个人拖累死么?” 四十七扶着栏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他的身形和一地尸体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异常凄厉的景色。 “噢,天哪……”弗雷斯摊着手夸张的叫:“这是怎么回事?哦,这不是西米么,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是他开的门呢……” 他口中的西米正在他前面,眼睛因为脱水已经干瘪,不过仍然大睁着死死盯着他,下半shen不见了。 “什么人干的!这个据点里常驻着三十个全副武装的守卫!”弗雷斯又看了几具尸体,抬起头来高声大叫。 “弗雷斯!你难道看不出——”米利亚又惊又怒:“这个邪恶的——” “够了!”弗雷斯第一次表现出暴怒的情绪:“动动脑子!仔细观察!这里这些人起码死了四五天了!” “看看这个。”四十七把一具散发着臭气的尸体扔到院子里——准确的说是半具。 和那个西米不同,这具尸体的上半部分不见了。但是弗雷斯马上发现了更多特殊的地方。和人类相比,尸体的双腿过于纤细了些,裤子上的布料也非常少见,而且纹着繁复精细的花纹装饰,好像是丛丛绿叶一样,腿上的靴子也非常精致漂亮,造型和做工几乎都称的上完美,最奇特的是腰部的皮带,与其说是皮带,但是看起来更像是某种藤蔓编织而成的…… 弗雷斯和乔森的脸色都变了。 “精灵?” 善后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尸体被一具具排列在主堡前面的空地上,拥兵四处打扫着战场,弗雷斯蹲在几具尸体面前,观察或者说思考着什么,乔森和米利亚则站在他的身后。 “一,二……四,根据这些残缺的尸体来看,至少有四个暗夜精灵死在了这次战斗之中。”乔森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夹在腋下,表现着一个成熟的圣武士所应有的沉着与细密。 “应该更多!”弗雷斯眯缝着眼睛,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些尸体:“据点的人数和能够找到的尸体数量相差很多,尸体中没有几个女人,我敢肯定有很多人被抓走了,可能也包括这些精灵的同伴。” “敌人,不就是精灵吗?”米利亚似乎已经接受了那个半炼狱生物不是凶手的事实,但从他消失在主堡二楼的露台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他,她环顾四周寻找着邪恶生物的踪迹,所以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这里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因为中箭而死,暗夜精灵个个都是好射手,所以进攻据点的应该不是他们,精灵本身也是受害者。”乔森抢在弗雷斯之前解释着,那个商人看上去很愤怒,也很沮丧。 “没错,他们是来做交易的,瞧这个家伙,我两年前还见过他呢,不过名字我已经忘了。”弗雷斯盯着一个暗夜精灵的头颅,他的半边脸已经被啃的不见了,双眼也已经被啄去,只留下两个空洞的眼窝茫然的盯着天空,真不知道弗雷斯是依据什么把他认出来的。 “交易?” “我们跟所有人做交易,无论是法师还是精灵,只要有利可图。这里是距离沉睡森林最近的据点,出现前来交易的精灵并不奇怪,虽然他们一年来不了几次。”弗雷斯站起身来,看到曼恩急匆匆跑了过来。 “我看到四十七先生在主堡后面,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米利亚皱了皱眉头。 四十七蹲在地上,用手指划拉着面前的一些白色的灰烬,对来人完全无动于衷。 “哦,我们又见面啦!”弗雷斯勉强的笑了笑。 第十一回合 祈祷 乔森和米利亚则在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就算那不是一个半炼狱生物,身上散发出的邪恶气味也几乎让他们不能忍受,特别是米利亚。 四十七拍了拍手站了起来,裂开直达耳际的嘴笑了笑,一口相互交错的獠牙也不能怪别人把他当作半炼狱生物来看,从某种意义上讲,其实他就是个半炼狱生物。 “很有意思的东西……是呀,我知道你不太想跟我再次见面,商人先生,包括那两个圣洁的武士。”四十七甚至抬手向乔森和米利亚打了个招呼,乔森愣了一下之后稍微颔首,算是回礼,而米利亚则吐着气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瞧您说的,不过可求您别再跟他们闹脾气了,我现在遇到的倒霉事已经够多了……真是一场惨剧,您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有别的什么发现吗……这些粉灰有什么线索吗,这里好像到处都是燃烧的灰烬和破败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繁盛起来。”弗雷斯愁眉苦脸的蹲下身去,没看出面前这堆灰烬和别处的有什么不同。 “对方在很短的时间内结束了战斗,同时对敌人进行杀伤和俘虏,必须有合适的方法才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完成,你的人,还有那些,精灵?对,他们都没来得及做什么像样的抵抗……我劝你别把那东西放在鼻子附近嗅来嗅去。” 弗雷斯大大的打了个喷嚏,他拿起一撮灰烬放在鼻子下,结果一股强烈的刺激气味让他差点把心脏都喷了出来。 弗雷斯开始怀疑那是精灵或者别的什么怪物的骨灰。 “您是说……” “叫我四十七。”四十七看着已经走过来的乔森,对这个圣武士四十七一直没有什么好感,当然,也不是那么嫌恶,除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高洁的气味。 “好吧,四十七,先生,请原谅我的无礼。”乔森认为没有理由怀疑一个黄铜龙所下的判断,尽管他们也时常的胡搅蛮缠,但乔森已经确信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个邪恶的半炼狱生物。可乔森仍然感觉站在四十七面前并与其平和的对话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您是说,前来进攻的人没有留下一具尸体,就杀死了这么多人,并带走了可能更多的俘虏?” “这没什么,我也可以做的到。”四十七又咧了咧嘴,不知道是想用笑容来表示友好,还是纯粹一种示威的举动。 “你是说这附近还有一批肮脏邪恶的半炼狱生物?”乔森把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米利亚也向这边靠近了一些,很明显他们把四十七的举动理解为了后者。 “当然也有别的可能,但我还不知道……”四十七低头看了看地上,那里除了灰烬,就是被血污污染的碎石和土地。 弗雷斯有些心惊胆战的看着面前两个人。 “至少他们没有把食物和水全部夺走,今天就先好好的休息吧……去地窖里搜索一下!反正肯定赶不及去下一个据点了,各位!”弗雷斯接到一个佣兵的报告后,快要哭出来似的对四十七和乔森以及米利亚说道。 “弗雷斯先生?尸体怎么办?”佣兵继续请示。 “搬到城外,放在那里吧,记住,远一点!”弗雷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你怎么可以如此亵du死者的灵魂,放进主堡的大厅,让我来为他们祈祷吧!”米利亚说完就后悔了,无法消灭邪恶的自己,只能以安慰灵魂的方式来救赎自己了吗? “我的大小姐,这种情况下就不要那么一本正经了吧!”弗雷斯已经对米利亚的无知和固执感觉哭笑不得了:“而且把尸体堆积,说不定很快就会发生瘟疫的,你们圣骑士当然不怕,我这把骨头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哼,哼!”四十七抬头看着天,不知道他是对谁哼哼。 “哼!哼……”米利亚扭头离开,显然她是无法再容忍自己和四十七站在同一个地方了。 乔森微微叹了口气,随即同米利亚一起离开了主堡后面这个类似花园的地方。 “今夜可能要下雨了……”弗雷斯看着两人离开,也抬头看起天空来,天空上面唯一一个太阳也快要落下去了,一层层厚重的云彩渐渐遮蔽了半面天空。 夜里果然下起了雨,不大,稀稀沥沥,似乎没有很快便停的意思。 据点之外,一具具尸体整齐的排列在一片野地上,雨水冲刷着尸体上的血污,却无法将已经失去灵魂的身体再次唤醒,一个闪电划过天际,众多沉睡者的面孔似乎刹那间被点燃了一般,而当雷声过后,一切又陷入了死寂,只有沙沙的雨声,细微,却又宏大的响彻于天地之间。 一队身穿淡紫色长袍,背负木质长弓的类人生物在黑夜的雨幕中迅速行进,当前进到这个人工墓场的时候不由停了下来。 队伍最前面的一个人蹲下身来,她的脚边是一具暗夜精灵的尸体,来人把手放在死去的暗夜精灵已经开始浮肿腐烂的身体上面,似乎在安慰着死者的亡魂,又似乎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聆听着什么,那人站起身来,兜帽下一双散发着白色光丝的眸子望向商会据点的方向。 主堡内的大厅里虽然算不上一片欢歌笑语,但是佣兵们包括弗雷斯也都可以说是长久以来第一次好好吃了顿饱饭,他们大口撕咬咀嚼着手里的食物,虽然弗雷斯严禁喝醉,但是佣兵们仍然争取到了一人喝上那么一小杯麦酒的机会,反正这些东西都由圣武士侦测过了,没有毒。 四十七仍然不见踪影,他也不需要吃东西。 乔森只吃了一点黑面包和清水。他看着这群麻木且没有多少悲戚之色的人们,无端的感到一丝厌烦——这些人值得自己的帮助和保护吗?他不想再呆下去了。 宴会一开始米利亚就离开了大厅,有必要去找找看。 乔森从主堡的大门出来,雨已经停了,外面湿漉漉的空地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原本被破坏的城门也已经修好,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是一个惨烈的战场,其实叫做屠宰场可能更加合适一些。 乔森登上不算高大的哨楼。 “嗨,乔森先生。”在上面守卫的两个佣兵冲他打了个招呼。 乔森看着远方。这个商人据点建筑在一片一马平川的小平原上,虽然算不上高大但是也相当坚固,结构合理,四周放眼望去只有稀稀拉拉的树木和不算高的小丘陵,即使是夜间在流动的星光照耀下也能看的很远,而且通过白天对堡垒的检查他们也发现通往外界的秘道没有战斗的痕迹和被开启使用的样子,堡垒门也是被硬生生轰破的,看起来敌人不是通过内应或者诈骗,而是采取强攻的方式进来的,但是根据乔森的认识,要达到这样的目的起码进攻的敌人要比守卫多好几倍才行——更别说当时据点里至少还有四个以上以箭术和暗杀闻名的暗夜精灵! 可是现在…… 乔森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感到了血腥中的阴霾。 “你们看到米利亚小姐了吗?” “嗯……不久前她在院子里呆了一会儿……后来好像去主堡后面了。” 米利亚的铠甲和巨剑放在身边一块石头上,她只穿着一件单衣,而且已经湿透了。 虽然她不会因为寒冷和湿气而生病,但是本能的反应仍然让她纤细的身体瑟瑟发抖。 但是她仍然坚持着从井里提出最后一桶水,从头淋下,然后面朝东方开始祈祷。 “辉煌之主,请您指引我……我谦卑的等待晨曦,祈求您带走我的寒冷,带走我心中的种种罪与恶……我在此洗涤我的身心和灵魂,坦承我的犹疑和软弱,等待您公正的惩戒……” 女人都费水。四十七坐在主堡顶上看着米利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不知道米利亚是没发现他还是懒得再搭理他了,她只是在那里往身上浇水,祈祷,然后再浇水,再祈祷…… 四十七躺下,看着满天流动的星星。和星光相比起来,永恒悬挂在天幕上的圆月随着夜色渐深逐渐显露出来,在星星的辉掩下光芒很淡,而且带着朦胧和不真实的感觉。 这里的夜晚倒是和雨城有些类似……四十七撇开斗篷,任由星光和月光洒在自己的钢铁之躯上,难得的感到了一丝清凉。他躺在那里,甚至有些出神了。 乔森转过主堡,也远远的看着米利亚,没有打扰她。 一时间,这三个人竟然形成了某种奇异而又宁静的气氛,只有偶尔的水声和米利亚低声的祈祷回荡在这片小小的庭院中。 突然四十七的身躯猛的一挺——好像一节木桩被什么外力牵引着一样竖起,乔森也“刷”的一声拔出宝剑,两人同时感觉到了周围的异常,空气轻微的震颤着,就像被什么看不到的东西搅拌了一下,一丝清新却又异常隐秘的味道散布空中,只有内敛了全部精神力虔诚的做着祈祷的米利亚没有感到周围的变化。 哨楼上已经空无一人。 夜,露出狰狞的獠牙,而作者,也终于抵受不住,展开了扭捏的求票行动~代号:请给我投票 第十二回合 精灵的突袭 四十七的红眸森然四顾——在他看来,乔森和米利亚的身躯因为生命体散发的热量而蒙上了一层红光,米利亚因为身体机能正在本能的对抗寒冷而色泽更明亮一些,而乔森因为全神戒备导致心脏有力的收缩舒张,身体内好像一个火炬在有规律的涨大缩小,但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随即四十七的视野景象刷新变换,建筑和地面变的模糊不清,甚至把乔森和米利亚的轮廓都混在一起,但是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却好像被重笔勾勒出来一样在这混成一片的景色中显的突兀异常,一道轨迹顺着墙角流过,好像在白纸上画了一道黑线那样显眼,四十七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到那里,将它锁定放大,发现原来是一只长着长长硬毛的老鼠,它蹲在墙角,伸着小脑袋左顾右盼,突然好像受了什么惊吓,嗖的一下钻进洞里不见了——也让四十七借此终于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他从主堡顶上一跃而下,凭借展开的钢铁双翼滑翔飞落,同时举起双手剑,决定那里无论有什么东西或者没有什么东西都先砍上一记再说。 “米利亚小心!” 乔森此时也冲进场中。他手中的长剑一瞬间迸发出如旭日般耀目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几个身影好像退潮后从水中显露出来的岩石,一下子无所遁形。 果然有人在那里!虽然只是伴随着亮光一闪而没,但是四十七这次没被晃花眼睛反而从中得到了助益,既然发现了敌人,情况就已经在自己掌控之中——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女圣骑士突然加入插了一杠子的话。 米利亚紧闭双眼,把一桶冷水浇在自己身上,突然感觉好像有一柄利剑向自己刺来,她睁开眼,发现四十七就像一个真正的恶魔那样,在银色的月光下展开双翼向自己飞扑下来,米利亚本能的握住旁边的剑,四十七却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前,巨大的黑色双翼扩展并拍打着,仿佛一下子遮蔽了所有的光——他要攻击我!巨大的恐惧和愤怒瞬间占据了米利亚的心扉,使得她忽略了四十七的前进方向并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意图从她头上掠过,她只是条件反射的往后一跃,举剑挑刺,并且再次刺中四十七的腰部,那条依然没有痊愈的伤口。 火焰随着怒吼从四十七口中喷出,他改变了方向踉跄落地,没有站稳,好像一架失控的战斗机坠毁般摔了好几个滚儿,尘烟四起。 “我要杀了你!”四十七疼的好像被剁掉尾巴的老虎,狂啸着张牙舞爪。 “米利亚!”两只利箭流星般射向乔森,选择的正是他处于此时的动作和姿态中最难防范的位置,以乔森的经验和技巧也不由得来了个姿势难看的侧滚翻才躲开这两只箭,但是没等他站起身,两柄弯刀已经凭空砍下,将他又逼的继续翻滚,一时之间竟然站不起来! 与此同时,在刚刚从后跃中落地的米利亚来的及看清形势并作出正确的反应之前,一只纤细修长的手从米利亚身后的黑暗中伸出,环绕了米利亚的脖颈,并同时掌握了她的性命。 “这个愚蠢的白痴女人!”四十七冷静下来,身周是狼藉的剑痕。 米利亚不知所措的瞪大了眼睛,脖子底下一只冰凉的手和背心上的利刃提醒她,对方随时会取走她的生命。 “请等一等!沉睡森林的主人们!”乔森狼狈而且急迫的请求着,但敌人的攻势丝毫没有减缓。 对方逐渐显现,仿佛从黑夜的空气中慢慢融出一般,她站在米利亚的身后,淡紫色长袍随着夜风轻微的摆动着,她的出现无声无息,就好像一个幽灵。 实际上那不是幽灵而是精灵。 “停手。” 钳制着米利亚的精灵说话了,声音好像林中的山泉一样清澈。 乔森已经滚到墙根底下,退无可退。那两个精灵收手后退,但是弯刀披洒着星光的刀尖仍然指着他。 四十七周围也同样出现了几个精灵——他们谨慎的站在四十七的攻击范围之外,手中的长弓拉得满满的,箭尖指着这个看起来极度危险的家伙。 主堡的后门打开了,被怒吼和战斗的嘈杂声响吸引而来的弗雷斯和几个佣兵警戒着走了出来——他们还以为是半炼狱者又和两个圣骑士发生冲突了呢,然后立刻被一支飞来钉在门楣上的箭给惊呆了。 他们伴随着星光的挥洒出现在城墙和哨楼上,寥寥几个人却涵盖了所有角度,让人觉得好像被千军万马包围了一样,紫色的披风好像黑夜的延伸,白色的眼睛看不出任何表情,稍微上调的嘴角甚至显出一分嘲弄的感觉。 抓住米利亚的精灵掀开兜帽,露出一张美丽但毫无表情的面孔,黝黑的皮肤竟然给人一种光洁的感觉:“苏铁第纳亚利斯,欧莱纳木达卡达利,陶纳拉,塔卢齐亚库萨利……” 众人一片茫然。 “暗夜精灵非常不屑于说其他种族的语言,除非实在没有人懂得精灵语,否则他们是不会说其他语言的。”弗雷斯反应很快,向大家解释着,似乎是想要缓解一下当前的紧张气氛,或者单纯的只是借助说话来转动脑筋,但当众人专向他等待他来翻译一下的时候,弗雷斯摊了摊手:“我也不会精灵语,看我干嘛!” “我的同胞们不会白死的……”精灵又说话了,使用了他们听得懂得语言。 “先把那丫头交给我,我要宰了她!”四十七压抑着自己的金属声线,似乎打算掩饰他已处于极度愤怒之中的这个事实,但实际上四十七心里正在纳闷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句宣布复仇的话,用精灵语就要叽里呱啦说一大堆,实在是一种没什么效率的语言。 “你在说什么?等一等,请不要伤害那位骑士!”乔森站起身想要冲过来,但是立刻在两把弯刀的威逼下又站住了,他神情焦急,看来是有些关心则乱。 “以血洗血,以牙还牙,杀害暗夜之子民,必然受到,千百倍的惩罚!” 精灵又说话了,语调冰冷甚至有些凄厉,但银铃般的声音又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误会!这是误会!”弗雷斯总算是搞清了状况,对方一定是因为前来交易的精灵们没有按时回去而派出搜索队,发现了据点外精灵的尸体,于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整个据点围起来了,不过幸好他们还有点分辨能力,没直接断定自己这伙人就是凶手,于是他立刻叫起撞天屈:“我们也是刚刚来到这里啊!我们商会的人也受到了攻击,死得好惨——我们不是凶手啊!我们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 弗雷斯一边说着一边挤开佣兵往前走,突然“嗖”的一声,接着弗雷斯的脚边出现了一簇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羽毛,仔细一看才知道那是一只箭身全部没入地面的箭矢,弗雷斯出了一身冷汗,停止了打算接近过去的脚步。 一个站在墙上的精灵射手从背后抽出一只箭,重新张弓搭弦,姿势优美的好像在跳舞。 “无信的人类,对你们的信任,就是对自己生命的蔑视。”虽然这么说,但是女精灵仍然放开了米利亚,不知道是因为她觉得整个场面已经受到控制还是因为米利亚是个圣骑士。 “这确实是误会呀,要如何你们才能相信?”弗雷斯哭丧着脸,这趟旅行实在让他受够了:“你见过尸体了,也有不少我们商会的人的尸体吧,而且商会的佣兵可能拥有毁灭伟大的神圣的强悍的精灵战士的力量吗?” 弗雷斯已经急得有些语无伦次,把对黄铜龙说话时的语气都拿出来了。 米利亚回到乔森身边,看都没看四十七一眼。 “我是暗之精灵的巡狩队长乔尔伊斯,我们也不想伤害任何无罪的生命,但现在,你们必须跟随我回到沉睡森林,接受伟大的暗之司祭的审判!”对方沉吟了一下,接着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们确实无罪,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可笑!我不会随便把自己交给莫名其妙的人去审判,谁知道他会用什么标准来看待我。”四十七转向弗雷斯:“我早跟你说过商人先生,你会被那两个家伙拖累死的,现在连我都波及到了!” “就算是炼狱生物,我们也不会,区别对待的。”乔尔伊斯说话似乎永远不会那么连贯:“暗之司祭,是公正的,但也决不会对,任何仇视自然的罪恶,置之不理!” “炼狱生物还不够邪恶吗?”四十七歪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乔森和米利亚。 弗雷斯也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乔森:“乔森先生,看在我带领你们走出喧嚣沙漠的份上,帮帮我吧!” “尊敬的乔尔伊斯队长,请听我说……”乔森把双手放在胸前,微微弯腰,做了一个标准的暗夜精灵敬礼:“我是晨光骑士团的乔森,我以我对于辉煌之主的信仰与崇敬起誓,我们决不是杀害你们同伴的凶手,请相信我!但毕竟他们是死在了商会的据点内,因为之前受过这位商人的无私帮助,我以晨光骑士团的名义向您保证,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给你们一个交代,所以,给我们一些时间吧,请接受我的请求!” “圣武士……在无法考据的久远年代,我们曾是同盟,但现在,精灵和人类的战争在即,我们无法相信,你们。” 黎明时分,整整一百人的精灵部队押送着弗雷斯和他的佣兵们离开据点,向沉睡森林进发,驼兽们拉着巨大的货车尾随在后,看来弗雷斯这趟买卖要血本无归了。 兄弟姐妹们投票吧……普利兹…… 第十三回合 追踪 据点内空旷的大厅内只剩下四个人,四十七,乔森,米利亚,和一个精灵。 “为什么要接下这种事情,我们的目的……”米利亚看了看坐在桌旁一眼不发的精灵:“何况为什么这个家伙也留了下来,这太离谱了!” “弗雷斯昨晚临走前也委托了我,不过我只是出于好奇罢了。”那个巡狩队长差不多已经亲自承认了阿古斯帝国和暗夜精灵的战争并非谣传,现在如果径直前往阿古斯,闯进阿古斯和沉睡森林的战场就麻烦了:“而且我也不会和你们同行的……” 那个精灵站了起来,退去淡紫色的长袍,淡金色的肩甲和护腿熠熠生光,纯银的臂甲连接着棕色的搭腕显得他非常干练,背后一张紫藤长弓几乎和他差不多一样高,箭兜里的每只箭做得都异常精致,看不出任何两只箭之间有什么细微的差别,腰间一长一短两把短剑只看剑鞘就知道是做工精良的利器,一头金色的长发垂下来,在一边编成的两条小辫子看上去有些俏皮可爱,但美丽如女子的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两只眼睛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丝,在稍微黑暗中的地方活动时甚至能够留下一串不长的光迹。 “你不能单独行动,我必须跟随着你们,帮助,并且监视着你们!”这个叫做卡斯特的精灵说话倒是很坦城。 四十七没搭话,他正盯着对方两只尖尖的耳朵出神,面前这个暗夜精灵让他想起了那个在雨城被他削掉半个脑袋的半精灵卡斯特,等等,他们的名字竟然也是一样的,该不会是亲戚吧。 “随他去吧,我们可以独立完成任务!”乔森转而对米利亚说道:“你的试练之旅需要这些磨练,一个神眷骑士不要只是发牢骚,去准备你的行装吧!” 四十七并不屑于和圣武士们并肩共赴什么光荣而伟大的使命还是别的什么,他完全不想和这种死板的人为伍,这让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自己曾经奉命剿灭过的邪教团体,他们在公众场合释放毒气,制造爆炸事件,伤害无辜的群众,口口声声的说是肃清社会上的弊端,净化人类的生存环境,要么就是升华教徒的层次,无论其借口是什么,都是些不着边际的鬼话。 圣洁的晨光骑士?神眷的蠢丫头,你的神究竟在哪。 相比起来四十七更在意先前看到的那挫灰烬,那种触觉很微妙,但还说不清是什么。 四十七从身处的屋顶上站立起来,太阳毒辣的展示着自己的热量,似乎不这样就无法得到人们的敬畏,但好像的确如此。 “喂!不论你究竟是什么,下来,我们该出发了!”精灵在早上也这么有朝气,还是活的不耐烦了? 四十七站在屋顶上身体前倾,盘算着就这么打死下面那几个家伙,突然瞥见屋檐下走出来的米利亚,正用极度厌恶眼神瞪视自己的神眷骑士,这让他非常的不屑和讨厌。 他猛的伸展开自己蜷曲的身体,像个跳高运动员,屋顶的横梁都被他踩烂了,当到达最高点时,钢铁双翼呼拉拉的张开呈最大的角度,四十七在空中盘旋着,他其实很喜欢飞行,从还在使用喷气背锁推进装置时就喜欢。 清晨的大陆俯瞰起来比实际身在其中更加的让人觉得美好,绿色的植被显示出卓越的生命力,尽管它们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些斑斑点点的黄绿色块。 下面那几个小黑点就连被杀的价值都没有,四十七撇开烦躁的思绪,开始搜索昨晚弗雷斯口中所说的地方。 “这个据点的南面就是沉睡森林,那里是暗夜精灵的老家,攻击据点的人肯定不会蠢到自投罗网的地步,东边是至高山脉,除了雪精灵没人能爬得上去,东北方向是我们走过来的喧嚣沙漠,西南方向是黄金商路,那些盗贼得手后也不会走这条路,所以,我想他们一定是回去了自己的老窝,冷酷荒原!”昨晚弗雷斯跟四十七和乔森说到这里的时候,用手指头用力的戳了戳地图上据点北方的一大片浅绿色区域,看上去仿佛恨不得把手指头都要戳断似的。 “老窝?”四十七提出疑问,听上去弗雷斯好像对这一点十分确信。 “没错,所有对黄金商路虎视眈眈的盗贼团伙的基地几乎都在冷酷荒原中。”弗雷斯揉了揉自己的手指继续补充:“但之前的盗贼从来没有拥有过能够进攻据点的实力,这次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为什么你确定是盗贼团干的?”乔森仍然习惯性的用手托住下巴,站在桌子的另一边:“另外,为什么他不跟你一起去沉睡森林,他跟着我们只会让事情变得麻烦。” 四十七冷笑着不置可否。 “我的圣武士大爷……”弗雷斯看上去就差跪下了:“他跟着那群高傲的暗夜精灵就不会产生麻烦吗,比较起来,还是让麻烦跟着你们吧。” “很明显你们也丝毫没有头绪,不仅如此,还必须随时注意从身后刺来利刃,除非是你想让我跪下感谢你的宽容大度。”所谓神眷骑士脚下扬起的尘土也不会因她的名号而芬芳起来。 四十七当然指的是米利亚,砍中腰部那一剑假如附带有丝毫的神圣力量或者杀意,大概就不会有现在的这种讨论了。 乔森沉吟了一下:“虽然我不是很愿意这么做,但我还是要向你表示道歉……” 砍了人说句对不起就可以了事,骑士还真是会做人。 难怪,这个世界没有警察。 四十七盘旋着降落,他机械式的抖动了几下翅膀,虽然不情愿,但飞这么长一段距离已经是极限了,剩下的路程就要靠步行了。 四十七从斗篷的内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慢慢打开,里面是一些灰白色灰烬,就好像是某种生物的骨灰,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燃烧后留下的非常不起眼的残骸,但四十七特意在据点内收集了一下,并带在身上。四十七用手捏起一小撮,拇指和食指慢慢捻挫着,灰烬被两指之间摩擦产生的高温重新点燃,散发出最后剩余的一点能量之后变为更加细小的灰色尘埃,从指间掉落下来,马上便被荒原上毫无阻隔的狂风给吹得无影无踪了。 一种,熟悉的味道。 四十七把布包包好,重新塞回去。他怎么也回想不起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按说凭自己的记忆力不应该不记得,无论是之前的晶体管存储器,还是现在天知道是有什么材料组成的脑袋。 四十七只得暂时放弃自己最在意的事情,打算开始追踪盗贼团的痕迹,嗯,如果有任何可供参考的线索的话。 一望无际的荒原是一种半戈壁式的大平原,这里大部分地区都一马平川,偶尔有些坡度平缓的小丘陵、光秃秃的岩山和彼此间隔着相当一段距离的块状灌木丛,在这片荒凉的大地上,任何活动的东西都会很快引起人们的注意,四十七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值得前进的方向,除了身后那座孤零零的商会据点之外。 四十七翻上兜帽,径直向荒原深处走去。 双日已经完全落入了地平线,但余辉仍然把天的尽头染的鲜红,仿佛那里正在爆发一场不亚于地狱血战的战争。卡斯特半蹲在地上,手掌轻触着一株枯萎了的荒原植物,半闭的眼睛似乎是陷入了一种未知的状态,嘴唇翕动着,但听不到他发出的任何声音。 乔森、米利亚和暗夜精灵卡斯特已经在冷酷荒原上走了整整三天,白天卡斯特用紫色长袍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一言不发的跟在乔森和米利亚身后亦步亦趋,到了夜晚,卡斯特就扯下长袍,露出本来面目,并且变的多动而且善谈。 当然,这种善谈只是相对于其他骄傲的暗夜精灵来说。 不过两个圣武士对于暗夜精灵的追踪术也着实开眼了一番:第一天晚上卡斯特就发现了一处露宿扎营的痕迹,并丈量了痕迹以确定对方的人数;第二天晚上卡斯特又发现了一滩不算新鲜但也还没有被分解的驼兽粪,通过对粪便的闻嗅又确定了对方与自己的距离;第三天晚上卡斯特发现了这株枯萎的植物,并且看上去似乎开始了与植物之间的交谈。尽管总体来说卡斯特的表现越来越诡异,但乔森和米利亚感觉总算都是一些比较可信的线索。 卡斯特睁开眼睛,就好像在黑夜中投入了两颗白色的宝石。 “对方有六十到七十个人,距离我们最多五天的行程,方向是正北,偏西……”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那么,刚才你跟它……它告诉你……还有什么情况么?”米利亚不知道如何形容卡斯特和那株植物之间的关系,变得有点语无伦次,但没有四十七在旁边她至少开口了。 “我不知道……”卡斯特站起身来,眼睛望向幽暗的荒原深处:“但我想,大概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能够,攻下据点的原因……” 六十到七十人还夹杂着俘虏,这样的人数就几乎瞬间攻下了据点。 乔森与米利亚对望了一眼,似乎稍微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请继续投票~继续支持的说~ 第十四回合 接敌 四十七就没有那么幸运有个追踪专家跟在身边指路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没有人在旁边指手画脚的呵斥反而令他放松惬意,第五天了,他仍然在一望无际走到哪里看上去都差不多的冷酷荒原里转悠。 总算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了,一块坡地出现在四十七的视线里,虽然不算高,但起码可以稍微扩展一下视野,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最好那群死有余辜的盗贼正蹲在另一边不知死活的划拳饮酒,从没想过找人杀这么费力气……等等,这块坡地有点奇怪。 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与别处或者细密坚实的土层或者干脆就是岩石地表有些不同,这片坡地上的土似乎松软了些,有翻动的痕迹,好像还夹杂着一两根草茎——但是坡地上及其附近没有任何灌木,就连一根草也没有。 这种角度是被人推出来的? 四十七闭上眼睛,片刻后重新睁开,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类似过去曾经装备过的红外夜视仪的新功能能否穿透土石,但总要试试看才知道。 四十七的担心是多余的,他看了一眼自己脚下,不禁莞尔,人类真是有想象力的生物呢。薄薄的沙石地下,一个类人形态的生命反应赫然在目,搞了半天自己一直站在这个倒霉蛋的身上呢。 四十七脚下略微加力,下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好像是木板折断的声音,希望那小子的腰别就这么断了。 四十七当作没听见,解下背上的大剑,“噌”一声插进沙石中,连挡着那人的木板一起穿透,刚好在他的双股之间。 不过还是没什么动静。 真耐得住性子啊,更想看看你究竟长什么样了。四十七想到这里,一手插入土石之中,猛的掀开遮蔽他的木板,揪住底下的人就扽了上来,随着石块和泥土的掉落,一个瘦的跟灌木枝似的盗贼出现在了四十七面前。 “别杀我!别杀我!英雄,别杀我!”那人的脑袋跟波浪鼓似的摇起来,细瘦的脖子好像能打上好几个弯,以至让四十七担心他的脑袋会被他自己给摇下来。 “睁大你浑浊的眼睛,看看这魔界的君主,如果不说实话,马上用地狱之火把你烧成灰烬!”四十七学着阿巴齐格的口气面向盗贼咆哮着,背后的两翼呼的张开,如大冥蛇的獠牙一般。盗贼的面颊和衣领立时被四十七口中喷吐的火焰给熏成黢黑,倒是马上止住了这家伙的摇头疯。 这是一个盗贼团的基地,盗贼们出外打劫去了,留下自己看家,本来想出去透透气,远远看到四十七走过来,一着急藏身地下,结果还是被逮了个正着。以上就是那个已经被吓得语无伦次的盗贼所有能够提供的情报了。 “终于来到了这个地方。”卡斯特甩动了几下耳朵,流动岗哨的位置已经大致清楚了。 他示意两个骑士尽量安静的朝着左侧的死角摸过去,那里他的弓箭无法发挥作用,只好依靠原始的方式撬掉。 命中三只左眼,割掉一个脑袋,他们又可以向前推进一些了。 第四天时,乔森他们就找到了盗贼团的基地,那是一圈圈的低矮房屋所套成的一个环形建筑群,不高,但占地广阔。不过乔森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一个冷酷荒原上的盗贼团竟然有数百号小喽罗,并且戒备相当森严。 “这次是几个人?”乔森低声的询问长着一对几乎能匹敌声纳设备耳朵的卡斯特。 “会比刚才稍微忙碌些。”还是左眼,卡斯特又抽出一只箭,目不转睛。 反复的交换位置,消掩声息,选择最佳的潜伏路线,乔森已经微微的冒出了汗水,不过效果非常好,他们已经可以看到广场的角落里,几个喽罗正在玩弄一个俘虏。 他们的打扮各异,有的人完全可以说是乱七八糟,肮脏的指抓肆意的在雪白的肉体上发泄着恶意。 全身****的女子受惊地四处奔逃,引来在场的淫笑和秽语,还有几个尚未发泄的家伙在其身后追赶。 而这还仅仅只是喧嚣广场上的一角。 “全都是禽兽。”大剑光芒爆现。 四十七环顾四周,没想到地下竟然有这样一个还算宽阔的隐蔽巢穴,而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一个房间的门口竟然标着“阅览室”的字样,看来盗贼在提高自身素质方面也是很下功夫的。 “你们从商会据点虏走的人,都在哪里?”四十七低下头,恶声恶气的问那个坐在椅子上不断打颤的盗贼。 “商会据点?没有,我们没有去过商会据点啊!”盗贼继续摇着头,似乎不摇头他马上就会挂掉似的。 “那么是他们发请柬给你们的么?!”四十七一把揪住盗贼的领子,紧接着把他提离了地面。 “真的没有!我们盗贼团一共才十几个人,怎么也不敢打商会据点的主意,待在那里的拥兵可都是些棘手的家伙呢!”正当这家伙的脑袋看上去马上就要摇下来的时候,却突然止住了:“等等!我或许知道是谁干的了,我这就告诉你,求你放过我吧!” 四十七把他仍回到椅子上,示意他说下去,同时旁边桌子上摆放着的一个小玩意引起了四十七的注意,四十七把它拿了起来,放在手心里仔细观察着。 “白胡子盗贼团!肯定是他们干的,就在前不久他们曾经路过这里,押送着很多货物和奴隶,甚至还有几个暗夜精灵,很跋扈的跟我吹嘘来着,我当然不以为然了,我是头目嘛……不过白胡子盗贼团确实是实力很大的盗贼团,我们这些小盗贼团根本没法跟他们比……瞧,你手上那玩意就是他们强卖给我的,说是什么威力巨大的新式武器,竟然要了我差不多所有积蓄,这个铁球哪值那么多钱……实话跟您说吧,我们盗贼团的人根本不是出去打劫,而是被白胡子盗贼团挖角带走了,呜呜呜呜呜,天杀的白胡子……” “你们盗贼团叫什么名字?草帽盗贼团,还是小丑盗贼团?”四十七突然来了兴趣。 那人摇晃着脑袋站起来,并伸出了右手摆了个夸张的笨蛋姿势:“厉害的晃脑袋盗贼团!我是团长晃脑袋的亚历山大!这位英雄,幸会幸会……”说到后面句的时候就又开始低声下气了。 广场上,三个追踪者陷入苦战。 米利亚看到盗贼们如此残暴邪恶的娱乐情景时不可遏制的涌起的正义感和随之而来的鲁莽行动,更让三人陷入了无法脱身的局面,以至于不得不将错就错的采取中央强攻的战略了。 还好此时已是黄昏,否则卡斯特可能只是成为两个圣武士的累赘。 如潮水般涌上的喽罗看上去确实挺唬人,不过喽罗毕竟是喽罗,还无法对乔森三人构成真正的威胁,被两个圣武士和一个暗夜精灵强大的战力所震慑,喽罗们也只是咋呼的多动手的少,但明显越接近环形建筑群的中心,遇到的阻力也就越大,碰上的小喽罗,也就更不像是小喽罗了。 第二十回合 突围 这玩意有点像四十七曾经装备过的粒子炮——只不过那时候是肩扛式,现在变成了臂挂式。 这种变化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罗伊,他之所以能够混到白胡子盗贼团三把手的位置,可不仅仅是因为他对女性近乎疯狂的残暴和邪恶,无论在何种情况下,罗伊总是第一个嗅出危险的气氛并逃之夭夭的家伙,只是可惜,四十七立刻把他作为了第二个目标。 一股黑红色的火焰裹挟着狂躁的热风从炮筒中喷出,并准确地击中了罗伊的后背,比起其他魔法火焰,圆筒中喷出的火焰更加具有方向性,而不是蔓延的到处都是,由此这股火焰的穿透力也更加强劲,瞬间罗伊的肚子上就开出了一个大洞,仅靠两边几根折断的肋骨的支撑,罗伊竟然还跑出去了十几步,随着几声清脆的“咔嚓”声,罗伊扑倒在地,相信他死前还会在纳闷,到底是什么东西绊了自己一跤呢。 四十七抚mo着光滑的炮身,无论是样式还是性能,都让他产生出一种亲切地感觉。 霍夫曼知道自己的末日已经来临了,但是,还可以做最后的努力。 “逃命啊!”霍夫曼大喊一声,原本已经被四十七的举动给吓得魂不附体的盗贼们开始呐喊着四散逃命,霍夫曼混在人群中,现在天已经黑了下来,起码,逃命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乔森立刻带着米利亚和卡斯特躲到一间房子的墙山下面,逃散的盗贼已经不值得他们再去追杀,而且他们的体力和伤势也已经不允许他们再作任何战斗打算了。 立刻以四十七为中心的场子里空出了一大块,四十七没有理会逃散的盗贼,他抬着手臂,端详着自己的新式武器,或者平举起来摆出瞄准的姿势,最后甩动一下手腕感觉着重量,他背后的黑色钢翼迅速的伸展开来,一股白色的浓烟以构装臂炮为中心散发出来,四十七两颗红色的眼睛变得忽明忽暗,仿佛他在将自己的内在能量不断的积蓄到右腕的兽嘴当中去了。 四十七的双脚渐渐离开了地面,似乎在双翼的鼓动和蒸汽的薰腾双重作用下,四十七的飞翔能力又有了进一步的提高,尽管如此,四十七大概飘升到了屋顶的高度便停了下来,乔森他们看着四十七,猜测着他打算要干什么。 “他要干什么……这是欢庆胜利的仪式吗?”随着黑夜的彻底降临,卡斯特似乎也完全恢复了生气,他白色的眼睛盯视着半空中的四十七,口气中充满了好奇,这对一个暗夜精灵来说还是不多见的。 “谁知道,那是我见过的最稀奇古怪的半炼狱生物了……如果他是半炼狱生物的话。”乔森向四周看了看,盗贼们几乎已经跑的一个人影都不剩了。 米利亚什么也没说,眼睛凝视着四十七,握着手双剑的手更加紧了。 四十七的眼睛疯狂的闪烁着,带有构装炮的左臂向下朝着地面,而右手扶住炮筒,随着四十七身躯微微往后一倾,炮口一道极细的淡红色的光线射出,投到地上,转眼又收缩了回去,紧接着爆发出浓烈的蒸气团,瞬间把他推到更高的天空中去,上升力停滞身体达到最高点时四十七扬起手臂,不同于上一发的线形火焰,一个熔岩般的黑红色能量球从炮筒中射了出来,直奔四十七的脚下,距离乔森他们也不远的地面冲去。 “他疯啦!”乔森大喊着,同时按低了卡斯特和米利亚的身体,三个人匍匐到了地上,准备迎接这颗明显充满着巨大能量的炮弹的冲击。 炮弹击中了地面,却只是掀起了一阵烟尘,能量球在打进地面之后,造成了一个黑洞洞的深坑,转变成为了一圈能量波动,就好像水纹一般,呈圆形向外扩散开去,乔森明显的感受到了这股纯粹的破坏力量从自己身体下面的地表经过,奇怪的是,他们三个本身都没有受到任何波及。 卡斯特首先站了起来,他望向能量波动散去的方向,拧在一起的眉头舒展了一下,紧接着又拧在了一起:“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天啊。” 乔森还没来得及问这句话的意思,不远处突然一道火墙冲天而立,实际上,这道火墙是整整一面首尾相接的环形火焰,而且扩散着向远处冲去,虽然只是爆发时持续了不到几秒的时间,但随后从远处隐约传来的惨叫声和哭号声,让乔森隐约觉察了什么。 “你看到什么?”米利亚问得有些焦急,她根本没见过卡斯特瞳孔里倒影里的凄厉。 “炼狱……真正的炼狱景象……”卡斯特回头看了看已经落下来的四十七,重新凝望着远方,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说是惊诧与震恐,却还带着一丝丝的惊喜:“恶魔般的力量……恶魔般的力量!” 乔森皱了皱眉头,但没说什么,这个精灵有时候就是疯疯癫癫的,从卡斯特跟植物说话时他就认定了。 乔森和米利亚在卡斯特的带领下,很快找到了关押暗夜精灵和商会俘虏的地方,精灵倒是一个没少,然而商会的俘虏却被盗贼虐杀的只剩下了不到三五个人。 “为什么世间会存在如此令人发指的罪恶和邪恶……”发现了处刑室的米利亚,面对着各种稀奇古怪血迹斑斑的刑具,和一堆堆散发着恶臭的尸体,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恶怒非常,只是双手紧握放在胸前,不知道是为死难者祈祷,还是请求他的神灵给与罪恶者应有的惩罚。 罪恶者确实受到了惩罚,不过惩罚他们的不是神,而是那个可恶的半炼狱生物。 四十七从落地开始就始终站在原地,红光黯淡着,全然没有声息,魔像一般的耸立,逐渐的才有些举动。 “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冷酷荒原上可能还有其他凶狠的盗贼团,经过这一场大战,很难说会不会把更加难缠的人物吸引过来!”乔森指挥着还能够行动的几个商会拥兵,把能够找到的还活着的驼兽聚集起来,准备连夜离开。 “作为暗夜之精灵的使者,阿尔芬斯向您致意崇高的谢意!”这时卡斯特搀扶着一位女性暗夜精灵走了过来,对方虽然看上去很虚弱,但没什么表情的面孔上却表现出一种肃穆与庄严。 “没什么,我们也是受人之托。”乔森摆了摆手,表现得却有些冷淡。 “我在别处发现了这个和这个,我想我们应该把这些东西一起运离这里!”开始营救行动后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四十七这个时候出现了,他把一包阿古斯金币扔到了地上,手里摆弄着一个圆咕隆冬的东西,是疑虑炸弹。 卡斯特用精灵语在阿尔芬斯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立刻开始注意到了四十七,乔森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立刻便转身离开了。 很快,一只新队伍开出了白胡子盗贼团的老巢,趁着夜色开始向南方前进,这次四十七没有单独行动,同样夹杂在队伍中迤逦前行,乔森和米利亚也一反常态的没有表示反对,严格来说,无论对于初出茅庐的米利亚还是经验老到的乔森来说,跟这样一种生物同行都还是第一次,但似乎他们现在考虑得更多的不是他们的信仰问题了。 在环形建筑群稍外围一点的地方,队伍经过了一片被烧焦的土地,很多地方甚至还冒着阵阵硝烟,地上残留的余温让驼兽队伍稍微凌乱了一下,只是到处都看不到哪怕一具尸体的残骸,那些血肉应该已经被烧得一点灰烬也没有留下,或者完全沉积到这里的土地里面去了吧。 卡斯特和阿尔芬斯饶有兴趣的停了下来,对一片焦土观察了片刻,然后才继续赶路,他们似乎一路上都在暗地里观察着四十七,而四十七则心无旁骛的摆弄着他的新装备,他的身体还不曾恢复以往的灵便,只是旁人看不出来。 比起在霍夫曼手里的时候,无论是臂炮形态还是重新变化成铁槌状态都小了许多,随着一次次变化,结构不断的优化调整,抛弃无用的部分和残渣——不过份量可没减多少。 吸引,或者可以说是共振——好像操纵手指一样,四十七尝试再次注入能量却没有成功,大概是刚刚那一击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缘故,他有些气馁的操纵着构装臂炮变形回缩,最后覆盖在左臂上,形成一个兽头状的护甲装置。 或许是因为双方都带着核心的能量,才使得四十七能如此自如的操纵从霍夫曼手里抢来的构装武器,而且还能把它变成自己的一部分——这还是令他很满意,也很欣喜,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把各种部件往身上装来装去的日子。 第二十一回合 返程 很快,队伍回到了商会据点,那里跟乔森他们离开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一只停在哨岗尖顶上的一只猫头鹰。 远远看到队伍过来,那头雪白的猫头鹰就飞临了他们的上空,阿尔芬斯一声口哨,猫头鹰一头扎了下来,乖乖的停在阿尔芬斯的臂膀上,啾啾的叫着,看上去很欢快的样子。 “尊敬的圣武士,我们直接去往沉睡森林吧,那里会有我们的族人前来迎接……”阿尔芬斯赶到走在最前面的乔森面前,用友善甚至有些尊敬的语调提出建议:“继续向南走就好了!” 看来骄傲如暗夜精灵,也是知道感恩图报的。 乔森微微点了点头,友好但是略微冷漠的看阿尔芬斯一眼,便继续勒马前行了。 旁边的米利亚等到那个暗夜精灵走开后,骑在马上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你一直以来对那些暗夜精灵的态度都相当冷漠,不太像你的作风呢……” 乔森回头看了看,阿尔芬斯跟卡斯特低语着什么,并不时向更后边的四十七投去关注的目光:“暗夜精灵是一个比较封闭的种族,而且我们曾经是过去的盟友,但这并不代表,她们的行为就完全符合我们的信仰,当然,这种要求可能苛刻了一些,不过或许不久之后,你就会明白的!” 树木渐渐繁盛起来。 四十七不紧不慢的在队伍后面走——但是总是能跟得上暗夜精灵们迅捷的步伐,难道是因为他步子大的缘故? 当阳光已经被森森如华盖的巨树几乎全部遮挡了的时候,暗夜精灵们似乎明显轻松了许多。他们散发着微微白光的眼睛好象在幽暗的森林中看的更加清晰,虽然几乎每一步都踩在地上纠结的树根和藤蔓之间,但是从没有被绊到过,与他们比起来,两个圣骑士和被救出来的人类就显得步履维艰了——尤其是米利亚的“冰雪”,它很不适应这种森林里的小径,马蹄踩在蔓延滋生的苔藓和真菌上不住的打滑儿,这让冰雪不满的打着响鼻,米利亚不得不耐心的抚mo着它的鬃毛和它交流,小心翼翼的带着它前进。 四十七虽然也受到同样的困扰,但这只是让他每前进一步都用脚爪牢牢钳进泥土或者树木,完全避免了摔倒的可能。 阿尔芬斯拉着一根垂下的藤条荡到四十七上空——她健美有力的双腿在粗大的古树上一蹬,松开藤蔓,做个一个姿势优美的空翻落地,比最出色的体操运动员还要轻盈矫健。 进入森林以后,她的疲态就全不见了,好像回到了海中的游鱼。 “嗯……四十七先生,请允许我这么称呼您。”阿尔芬斯微微鞠了一躬,虽然她的肌肤是一种迥异于人类的紫红色,但是看起来并不奇怪,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柔滑和美感。 她回头看了看四十七走过的痕迹,伸出手臂作了几个手势,同时一连串复杂晦涩的音节从口中吐出,地上的植物好像接到什么命令一样迅速滋长蔓延,生长的根茎翻动泥土掩盖了那些脚印,甚至让树木之间的距离发生变化,藤蔓和枝叶交织着,完全封死了来路。 “只是一点预防措施,”她微笑着解释:“防止不怀好意者的跟踪……” “也防止我们乱跑,对么?”四十七瞥了一眼乔森,而乔森正刚刚收回看向这边的目光:“我怀疑这些该死的苔藓就是因为你们总乱用法术才这么肆无忌惮的长的到处都是。” “请不要这么说……我们只是借助了自然的伟力。”阿尔芬斯在古树间穿行,身姿若隐若现:“我倒是有些好奇,您似乎拥有某种奇妙强大的血统……可以冒昧探问一下么?” “奇妙强大?”四十七踩断了一根树杈,却没有因此失足,因为他另一只脚已经牢牢把在一块石头上:“你的看法似乎和某些人有很大出入……听说精灵不都是信奉自然和善良的么?” “我们的确是信奉自然的……”阿尔芬斯平静的脸上隐约出现了一丝伤感:“但是自然可没有善良与邪恶之分。我们生存在这片森林中,森林庇佑着我们,但是森林是因为我们是善良的才庇佑我们么?森林也同样庇佑着那些野蛮嗜血的兽人,甚至凶残的水巨魔也能在沉睡森林里栖身……自然会因为我们善良和与世无争而对我们有什么特殊的照顾么?” 这腔调很像一个哲学家。四十七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她:“听起来你对自然并不满意——难道你是个伪信者?” “不,我想你误会了。我们呼吸清新的空气,饮用甘甜的泉水,这无一不是出自自然之母的恩赐——我们怎么能不怀着敬畏和爱戴的心情来崇敬她呢?”阿尔芬斯觉得有点跑题,清了清嗓子:“我只是不会狂热的去追求某种极端罢了……既然自然是一视同仁的,我们也应该一视同仁的对待自然赐予我们的东西,爱护能帮助我们的,仇恨会损害我们的,难道这不是顺乎自然的生存之道么?您救了我,对我而言,您就是朋友了,不是么?” 朋友?四十七没有搭话,从暗夜精灵的话语中似乎嗅到某种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的味道。 “所以我不会对您有什么偏见,而且如果有可能的话——” 阿尔芬斯说到一半突然停口,她看到队伍前方的卡斯特好像猫一样三窜两跳就爬上一棵大树,钻进茂密的枝叶中。 片刻后,他跳了下来,作了个让大家隐蔽的手势:“阿古斯的侦查兵!” 暗夜精灵们闪身进入古树的阴影中,立刻和森林融为一体。 阿尔芬斯拉了一下四十七,示意他蹲下:“森林可以隐藏我们的踪迹,阿古斯的侦查兵不敢太深入森林的……不过他们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了!” 乔森他们也隐蔽起来,一直跟米利亚闹别扭的冰雪现在也安安静静的伏下,一点声音都不出。 森林上方传来嗡嗡的机械噪声——即使是隔着繁茂的林叶,这种令人心烦的声音仍然由远及近,并且在众人头上盘桓不去。 那是一架形状怪异的飞行器。 四十七从没想过能在这个世界看到这种东西。虽然那个套着圆形铁环,有着四支高速振动翅膀的复杂物件怎么看也不大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但是确确实实实实在在的是一个机械构造的飞行器——它在空中嗡嗡的飞旋着,四十七调整焦距,甚至看到了上面的驾驶者,旁边座位上还有一个戴着好象望远镜似的观察装置左顾右盼的侦察兵,飞行器腹部的一些装置伸缩闪烁着,好像照相机的闪光灯一样。 “阿古斯的侦查兵?”四十七站了起来,阿尔芬斯拉了他一下,没拉动:“阿古斯居然都能制造这种东西了?” “是最近两年才出现的,阿古斯利用这种构装飞行器来记录沉睡森林的地貌,然后带回去交给法师们配合预测魔法绘制出精确的森林地图,便于军队进攻……别出去,他会看见我们的!” 四十七的左臂开始变形。兽形护甲裂开翻起,伸出黑洞洞的炮管——瞄准了森林上空的阿古斯飞行器。 第二十二回合 宣言 “你干什么!它们有防护魔法伤害护盾!这会使我们暴露踪迹的!”阿尔芬斯焦急的低声警告四十七,但是换来的只是对方的无动于衷。 飞行器上的一个晶体闪烁起来——这表示着已经消耗了所有预先储存的成像法术。驾驶员开始准备返航,他们已经深入沉睡森林不少距离了,这代表危险性已经大大增加,一旦遇上精灵的巡逻队,精准无比的精灵弓箭手还是小事情,法力高强的精灵德鲁伊或许会命令树人投掷巨石,或者直接召唤落雷发动攻击,虽然飞行器上储存着瞬发防护魔法伤害护罩和力场盾,但是意外总可能发生,法师们才不会在乎士兵的死活,尤其是万一自己弄坏了如此精密昂贵的构装飞行器的话。 飞行器盘旋上升,准备再找准方向之后径直离开。负责观测的侦察员最后环顾了一眼下方的森林,只是例行公事,本没指望有什么发现,但是他这一次却惊愕的从观察镜中看到一道刺目惊心的红光——这已经不是热量的反应了,而是好像他正在对着太阳看一样。 “敌袭!”侦查兵变调似的大叫一声,驾驶员反应也非常快,他扳动了一个操作杆,飞行器上的铁环猛然弹开,同时一道肉眼可见的魔力波动随着崩飞的铁环扩散,形成了一个球状的能量护罩包裹住整架飞行器—— 烈火飞弹带着长长的尾迹击中了飞行器,将它打了一个跟头,飞散四射的火焰甚至让人以为天空中出现了第三个太阳。 魔力护罩挡住了这一击,但是随后也闪烁了几下淡化消失。 “快走!快走!”侦查兵催促着,他敢肯定那绝不是普通的火球术,无论从射程到威力都完全不同——再来一下的话,他们就走不了了! 他的侥幸随着融化的机身一起破碎了。随之而来的第二击准确的打中了飞行器,将半边机体都变成了掺杂着火焰和浓烟的碎块。 四十七收回臂炮,满意的看着飞行器坠落的方向:“走,过去看看。” “六号构装飞行器在沉睡森林十一区失去联络!” 宽阔的穹顶大厅内,几个穿着白色金边长袍的人围在一面平滑如镜的巨大圆形装置周围,其中一个惊诧的喊了一声。 “哦?是吗?” 天鹅绒躺椅上的负责人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她的注意力全在手中那本硕大的魔法书上——那本魔法书似乎不断变化着形态,好像脱离了世界而独自处于某个紊乱的时间涡流之中,一会儿崭新如初,一会儿古老破旧,书上处处点缀着雪色的咒文符号。其上的图案好像水面上的粼粼月光般不断改变…… “需要派搜索队么?”白衣法师谨慎的问。 “也好……派人去看看吧,不过不要携带构装武器。” “什……什么?不带构装武器?” 白衣法师惊愕的问道,但是随后在那双金丝眼镜后的狂热目光中知趣的闭上了嘴:“是!” “这种相持局面真是无趣。”达古拉丝站起来身了个懒腰——曼妙的体态被改过的法师袍烘托的一览无余,她推了推金丝眼镜,对正在身边另一个躺椅上闭目冥想的人说:“什么时候才能有点有趣的事情呢?嗯?你能预测出来么?” “派人无理由的送死难道还不够有趣么?”那人没理她。 “别这么说么——”达古拉丝的声音好像在撒娇:“构装兵器是有限的,士兵却是无限的,既然已经损失了一架飞行器,为什么还要继续损失有限的资源呢?是不是呢?摩利尔?” 坠毁的飞行器撞断了无数枝枝杈杈,带着浓烟摔落在两棵大树中间。草木被烧灼,小昆虫们惊惶的四处逃散,浓烈的烟火和焦糊味给森林带来了不和谐的气息,微风吹过,古树们簌簌的响动着,似乎在对这种亵du自然的行径表示不满——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能在天上飞的铁疙瘩,还是随便开火的四十七。 看到这种场面,暗夜精灵们表现出一丝厌恶的神情。精灵们对任何敢于砍伐沉睡森林树木的行为都是深恶痛绝的,更别说在森林里纵火了。 阿尔芬斯后退了几步,避开肆虐蔓延的浓烟,沉默不语,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乔森在一旁观察着她,突然说了一句:“不受控制的力量会带来难以想象的代价。” 四十七迈步走进浓烟,好像只是走进一片薄雾而已。 过了好一阵他才走出来,看样子没发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或者发现了,却并不打算和别人分享。 精灵们使用植物滋长术熄灭了烟火,并且把飞行器的残骸掩盖起来,继续赶路,但是看向四十七的目光中又多了些复杂莫名的情绪。 白色的猫头鹰在林中自由自在的穿行,咕咕叫着飞回阿尔芬斯肩上,让她脸色一喜:“快到了!族人们正在渡口等着我们!” 独角兽之流——传说这条沉睡森林深处的大河在古代曾经是独角兽群的栖息地,即使是现在,偶尔也能看到神圣的独角兽来此饮水,美丽的河流曲折蜿蜒的流过森林,沿岸是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的古树和幽静美丽的林间空地,与小妖精之流和天鹅之流等河流一起共同形成了哺育着沉睡森林的水脉。 初次来此的人类几乎是目不转睛的欣赏着美丽的景色——朦胧的光线投射到葱郁的林间,被雾气折射,染上了一层清爽的淡蓝色,加上波光粼粼的流水和那些被环境衬托的愈发清新脱俗的精灵们,使得所有的一切都恍如梦境般游离美妙的不真实,甚至连阿尔芬斯的说话声都恍若远在云端,听得不大清楚了。 米利亚牵着冰雪小心翼翼的登上精灵们的尖木舟,她轻轻掬起一捧水饮下,甘美清凉的感觉一下子浸透了整个身体,浑身的疲劳都好像被一扫而空,多日来都闷闷不乐的心情也为之一振,甚至油然对阿古斯产生了一丝反感:如此美丽的地方,和生活在如此美丽地方的生物,怎么可能是邪恶的呢? 如果四十七能听到她的心声,肯定会不屑的告诉她深渊也很美——赤红如火的天空,遍积灰烬的大地,深不可测的渊涧,还有无数生死搏杀的炼狱生物,这一切无一不显示着一种宏伟瑰丽的美,丝毫不逊色于眼前这种小家碧玉式的柔顺清新,美就是美,空闺丽质的绝色佳人是美,翻江倒海的凶残水怪同样是美,就连苍蝇臭虫,在显微镜下看去同样会让人感到一种扭曲怪异的美,还会有什么善恶之别么? 四十七坐在一艘尖木舟上,长长的木舟上只有他和两个操舟的精灵,即使如此水线仍然压的很深,几乎到了沉没的程度。 木舟破起的水波搅动河面,精灵们坐着木舟逆流而上,但是丝毫没有费力的样子,好像已经跟河流融为一体——仅仅花了大半天,他们就来到了精灵的营地。 在渡口等待他们的是几十个全副武装的精灵,大部分都是和阿尔芬斯一样的紫红色皮肤,有一些是棕褐色,极少部分则是一种冷峻的灰黑色——而在四十七看来,那几个灰黑色的暗夜精灵是最顺眼的。 一个精灵德鲁伊走出队伍,和第一个下船的阿尔芬斯拥抱了一下,随后用精灵语交谈了一阵——他带着鹿角饰帽,但是仔细看去会发现那是由枯木仔细雕成的,并不是真的鹿角,在他的眼角能发现细细的鱼尾纹,褐色的皮肤也有些松弛,鬓角上的斑白已经相当明显——这种老态在精灵中是极为罕见的,一般来说这代表他已经真正步入了濒临死亡的垂暮之年,但是就四十七看来,这个披着树皮一样披风的老家伙相当硬朗,甚至比周围的精灵战士还要容光焕发。 老而不死便成精。 第二十三回合 乌瑟尔 四十七在老精灵把目光投向他的时候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我是乌瑟尔……欢迎你们,异族的来客。”老暗夜精灵转向四十七等人,语速缓慢,带着某种奇怪的韵律。 众人顺着一条小径前行不久,渐渐来到一个精灵真正的聚居地,在无数参天大树的遮蔽下,只有很少的阳光才能穿透重重阻隔照射到这里来,但一些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苔藓类植物,还有漂浮在半空中数以万计类似萤火虫的小生物让这里永远视线良好,无论白昼黑夜。树木甚或由藤蔓围绕而成的房屋建在溪水旁边或者树上,木质的吊桥和天然的藤条把所有独立的区域连接起来,不少暗夜精灵行走其间,当看到乌瑟尔带领的一群人走入这个幽谧的世界,暗夜精灵们只是稍微伫立,向乌瑟尔和客人行过简单的颔首礼后各自离开,无论行走还是跳跃,这些暗夜精灵都不会发出任何的声音,或者,这些声音已经融入了森林中潺潺的水声和风吹过树间的声音,已然让人无从分辨了。 一株巨大的古树突然跳入眼帘,似乎不走近就很难发现这样一棵大的有些不同寻常的树木,然而走进后却又无法窥见到这棵巨树的全貌,树干接近地面的一处被淘空成为了一间巨大的房屋,说它是一个小型的室内广场也并不过分,然而这个损伤对于巨树来说却无关紧要,他仍然枝繁叶茂生机勃勃的矗立着,仿佛那个巨大的房间只不过是啄木鸟凿出来的一个小洞而已。 乌瑟尔带领客人通过木质阶梯登上这座广场,虽然位置不高,但整个精灵聚居地已经尽收眼底,这是一个犹如仙界的梦幻之境,就连四十七也认为,与血战战场可堪匹敌。 “请坐,我的客人。”穿过广场进入一间小一些的房间,乌瑟尔示意大家落座,商会的人已经被安排到了别的地方,跟随乌瑟尔来到这里的只有乔森、米丽亚和四十七,还有两个精灵,卡斯特,还有阿尔芬斯。 乔森似乎犹豫了一下,而米丽亚则完全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和一个邪恶的半炼狱生物坐在同一张桌旁,除非双日永远不再发出它的光辉。 四十七也没有坐下,他饶有兴致的观察着房间内墙壁上的装饰,那是一簇簇生长在墙壁上的枝条和花朵,或许是在魔法的作用下呈现出各种图腾似的图案,四十七站在一只灰熊浮雕的旁边,那家伙比四十七还要高出半头。 “呵呵,是我的疏忽,旁边三间房间是为三位客人准备的,你们可以在那里休息……” 没等米丽亚提出反对意见,四十七先开口说话了:“我跟着来这里唯一的原因就是找弗雷斯谈点事情,不过我看他似乎不在这里,你们把他藏在哪里了?” “我们也是为了找到弗雷斯先生才来到这里的……”乔森微微施礼,向乌瑟尔提出了同样的要求:“我们算是受他的委托,才会去冷酷荒原解救您的族人的。” “请放心……弗雷斯先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乌瑟尔的眼睛同样散发着丝丝白光,不同的是,那光芒稍微混浊了些,可能是因为年老的关系。 “那么,我们已经证明了发生在商会据点内的惨剧,和弗雷斯先生以及我们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是否可以请弗雷斯先生出来了?”潜台词是,是否可以把弗雷斯给释放了,乔森不做外交家确实有些可惜。 “很抱歉,弗雷斯先生现在并不在这里,他以及他的随从现在正在沉睡森林的更深处,暗夜之司祭会保证他的安全的……” 突然,四十七身上冒出一阵火焰,然后随即熄灭,就好像是他打了个哈欠,或者打了个喷嚏似的。 四十七身边那头灰熊变成了黑熊,卡斯特皱了皱眉毛,而阿尔芬斯和乌瑟尔却对此无动于衷。 “如果有人肯早些告诉我这些,我就不用在这森林里兜这么大圈子了——还是你们觉得我对你们的日常生活感兴趣?我可不是民俗观光团……好吧,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反正找弗雷斯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四十七走到房间门口,回过头补充着:“你们要感谢的只是这两位圣武士,至于炼狱生物,他们只会杀人,不会救人。” 米丽亚面对四十七怒目而视。 “请等一下,四十七先生,入夜的沉睡森林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危险,或许您等到明早再启程离开森林也不迟。”一直没有开口的阿尔芬斯说话了,神色看上去稍微有些焦急。 “是的,四十七先生,请留宿一晚,无论如何让我们进一下地主之谊……”卡斯特也开口挽留。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地主之谊?”喝了一口纯天然蜂蜜,四十七咧了咧嘴,在他看来这种所谓的琼浆玉液比怯魔血还要难喝:“就连润滑油都代替不了……” “不对您的口味吗?”卡斯特笑吟吟的再次给四十七将木杯斟满,四十七拒绝了巨树房间,也拒绝了室内广场上的宴会,而是随着卡斯特来到一间建在树杈上的房屋,比较起来,只有这个暗夜精灵看上去还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四十七不再理会桌上的食物,本来他也不需要那些东西:“这是你的家?只有你一个人生活吗?还是精灵都是一个人生活的?”四十七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确实缺少某种家的气氛,甚至连未来之石都不如。 想起未来之石,四十七暗红色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不过卡斯特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我并不属于这个部落,还记得巡狩队长乔尔伊斯吗,那是我的首领,我们同属于扎尔伊丹部落,这里只是我们部落的人在乌瑟尔部落临时落脚的地方……” “原来即使是暗夜精灵,也不是完全团结的呀……不过你不用告诉我这些,我是邪恶的半炼狱生物,记得吗?”四十七伸出一个指头,摇晃间一簇火焰在指尖燃烧起来。 “这没什么,我们分得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卡斯特又笑了,在沉睡森林之中,这个之前表现得沉静骄傲的暗夜精灵现在却变得有些调皮起来,他一定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精灵:“不过暗夜精灵是团结的,部落之间如同手足,这一点毫无疑问。” 四十七懒得去理他,他正在用手指上的火焰去烧灼那些在空中飞舞着的萤火生物,现在的四十七不随时夺走一些生命,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卡斯特刚想开口阻止四十七这种漠视生命的行为,一只灰色的猫头鹰扑扇着翅膀停在了窗框上面。 “嗯?这是谁的猫头鹰……”卡斯特站起来想要走过去,那头猫头鹰突然飞进了屋里,并在空中幻化了身形,变成了一个暗夜精灵站在了地面上。 卡斯特立即施礼,是乌瑟尔。 “四十七先生,还满意我们为您准备的食物吗?”乌瑟尔示意卡斯特到门外去警戒,然后独自转向四十七。 “非常糟糕,我很后悔留下来……”四十七实话实说。 “呵呵,您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构装体……虽然我很想知道您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但这个问题明显是不礼貌的。”乌瑟尔坐了下来,并为自己倒了一杯蜂蜜。 这是从血战回来后,第二个看出自己真正身份的人。 第二十四回合 纠缠 也不对,我的真正身份是机械空间战士,关于这一点到现在为止一个人也没看出来。 “可你还是问了,不过你别指望我告诉你,我对上岁数的生物全部持怀疑态度。”四十七干脆仰躺在椅子上,奇怪的是,那把藤椅竟然一直承受着四十七的重量而没有被压垮。 “呵呵……为什么?岁月可以给予人更多的知识和宽容,他们会是你很好的朋友。” 阿古斯的老法师,沙漠里那头黄铜龙,加上面前这个老精灵,没有一个能给人留下好印象,血战中的恶魔和魔鬼倒是个个可爱,只是无论他们存活多少年,都跟一个正处在发qing期的公牛一样冲动而易怒。 何况一般情况下,他们也不会存活太久,很快就会成为血战战场的肥料,虽然那里从来不会生长出任何植物。 四十七什么也没说,熄灭了指尖的火焰,一副百无聊赖只等天亮的样子。 “你去过血战,是吧……”乌瑟尔突然转移话题,但目标都离不开四十七的经历:“我也曾去过那里,在我很年轻的时候……” “别再跟我套近乎了,在我这里得不到任何东西的,无论是阿尔芬斯还是你……”四十七打断了乌瑟尔。 乌瑟尔有些尴尬的沉默了一下,继续开口:“暗夜之精灵,主要由三个部落组成,司祭之伊尔德丽斯部落、战士之扎尔伊丹部落,以及德鲁伊之乌瑟尔部落,当然,司祭部落也有大量战士和德鲁伊,部落的名字只是根据部落首领的名字来命名而已……” “我对这些没兴趣……”现在四十七只想早点赶到阿古斯,那里有他需要取回的人和物。 “但我对你有兴趣!”乌瑟尔对四十七不断打断他的话表示了应有的警告:“因为和法师之国阿古斯之间的冲突,我们已经不打算很快给予弗雷斯先生以自由,他所代表的北方商会的主要交易对象就是阿古斯,而且,这次弗雷斯带来的商品,全部都是建造那些所谓构装武器所需要的魔法金属……” 听到这里倒是引起了四十七的注意,他猜的没错,弗雷斯果然也是和阿古斯有所牵连的。 “你的意思,如果我不帮助你们,我也会被囚禁在这里了?”四十七的语调开始变得冰冷。 “如果是那样,我跟本不会允许你进入我的部落,即使无法消灭你,在你进入沉睡森林的时候,我也可以让你永远困在密林之中……” 四十七“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无形中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骤然上升,虽然还看不到任何有形的火焰,但明显四十七的敌意也越来越重了:“如果是那样,我就将你们引以为豪的森林燃烧殆尽,还是你觉得我做不到这一点?” “呵呵,我完全没有要胁迫你的意思……”乌瑟尔倒是一下子恢复了刚才和蔼的面孔:“我只有一件事情还要提醒你,请注意来自伊尔德丽斯部落的阿尔芬斯,我这么说也并不代表她对你有什么敌意,只是……” 这时卡斯特敲门进来,门外站着另外一个女性暗夜精灵。 双方简短的用精灵语交流了几句,乌瑟尔站起身来:“今天的谈话很愉快,四十七先生,愿月神眷顾你的旅途,直到你达到你的目的地!” 乌瑟尔和那个来找他精灵快速离开,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迅速。 四十七感觉有些纳闷,对于阿古斯和暗夜精灵之间的争斗他确实没什么兴趣,当然除了战争本身,如果有机会,他会很乐意去击溃阿古斯的军队,作为自己被夺走核心的报复,不过现在,确实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们说了什么?”四十七张开手臂伸了个懒腰,虽然他几乎很少睡觉。 “只听到说是乌瑟尔长老的一位朋友远道来看望他,具体我也不知道……”卡斯特坐了下来,看上去他倒是真的困倦了:“乌瑟尔长老又跟你说了些什么?” “无非是感谢的话,很抱歉,我没有得到什么奖赏从而可以和你一起分享。”卡斯特果然是一个年轻而又没什么心计的精灵。 “瞧您说的……” 入夜,暗夜精灵的村落也完全沉静下来,可以发光的动植物们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跑到别处去玩了,整个聚居点显得静谧而又安静的出奇,四十七来到村庄的入口处,准备离开这里,他不需要向导也不需要什么特殊的装备,至于方向问题——照直走就是了。 四十七回头看了看沉睡森林中这个沉睡了的村落,心想说不定哪天自己会怀念这个地方也说不定,不过能撇开那两个讨厌的圣武士倒是也不错…… 四十七迈步向村外走去,虽然四十七没看到任何暗夜精灵的哨兵,但是他能感觉到那些夜之子就隐蔽在精灵村落周围注视着他,可能是因为没接到乌瑟尔的命令或者说接到了乌瑟尔的命令,才没人阻拦他,不过这没什么关系。 四十七尽量挑着比较宽敞的地方前行,潺潺的水声入耳如醇,仿佛就在旁边,但是顺着声音找去的时候,却发现那水声随着脚步渐行渐远,始终不得一见。 不知道是月光洒落林间,还是林间的光芒接到天上。沉睡森林上空的月亮比其它任何地方都要皎洁,就好像双日在喧嚣沙漠比任何地方都要炽烈一样——而且无论你走到什么地方,只要还在沉睡森林的范围内,这轮圆月都永远都悬挂在你的头顶,不偏不倚,好像在跟着你一样。 四十七突然停住脚步。 他转了个半圈儿,然后一挥手——左臂上的兽形护甲好像脱落了一般前滑,分裂,重组,兽头上三角形的尖锥状鳞甲片片张开,变成一柄布满棱角和尖刺的巨大链枷。 着了火的链枷呼啸着扫过静谧幽暗的林间,热风将草叶烘烤的卷曲起来,好像打在烧得通红的铁坯上,只不过迸溅而出的是银色的光华。 四十七退了一步,充满了神圣能量的反冲力贯穿了他在血战中得到的肉体部分,给他带来痛苦愤恨焦躁等种种不稳定的负面情绪,而且无法改进,无法避免……这种感觉就好像死星上直径两米的散热口或者是阿喀硫斯之踵,最糟糕的是某些对手还偏偏就挑这种软肋找他的麻烦! 荡开的链枷在四十七的巨力操控下砸落,在美丽的草地上打出一个丑陋可怕的凹坑。 对方后退躲避了这一击,但是紧随而来的是锯齿大剑的横斩逼的他继续后退,流动着白光的长剑精准的挑在最容易让巨剑失去平衡的一点上,就算是最老练、最能娴熟使用双手剑的战士也会因为剑势的突然失控而陷入被动,要么因为强行止住剑而陷入停滞和扭伤手腕的危险,要么被带的失去平衡而将自己不设防的要害展露在对手面前。 但是四十七不是依靠娴熟的技巧来使用大剑的。他的肘腕关节没有限制的转了一圈儿,巨剑不仅硬生生止住去势,而且反过来从另一个人类根本达不到的角度斩至——当然,四十七也不是人类。 他是如此的渴望鲜血——让布满锯齿的剑锋切进肉体,撕裂纸一样的皮肤和肌肉,折断脆弱的骨骼,把内脏搅碎成乌七八糟,洒的到处都是…… 对手的剑搭在斜上撩斩的巨剑上,但不是试图挡住这一击,而是借力向上弹起,从四十七头顶翻过。 剑锋切进树干,随着四十七的拖拽带起大篷纷飞的焦屑。 “够了!冷静点!钢铁的武士!” 那人连退了几步,垂下长剑:“我们可以谈谈!” “谈谈?”四十七的声音带着烟熏过后的沙哑:“我已经受够该死的圣武士了……或许你可以和我的剑谈谈。” “别这样,我为我先前的判断失误而道歉……”对方和蔼的说,并且友善的伸出手来—— 第二十五回合 老头子 这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战士。他头发和胡须都已经花白,深邃的眼睛透出睿智和冷静的光芒,皮甲已经相当破旧了,甚至肩胛等处的皮革都有些卷边,手中的长剑也平平无奇,褪去加注其上的神力之后,看起来就是一柄普普通通的剑,保养得宜但是却看不出拥有丝毫魔法力量的剑身,十字形的护手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精美的装饰,剑柄上也只是细心的缠绕着廉价的皮革,虽然剑刃锋利,拿着顺手,肯定还能用很长时间,但是朴素至极——就好像一辆跑了二十年的老爷车,虽然主人每周都严格按照维修手册保养,从不超速和做任何损伤机件的操作,但是这改变不了其本质的普通和一般,永远比不了装配着微型核融合发动机的顶级跑车一样。 四十七的怒意在发现他并不是那个三番五次招惹他的傻妞之后消减了一些,但是仍然相当的不满。 “老头儿,结束这种没意义的胡言乱语吧……” 四十七高举巨剑,燃烧着的火焰完全将剑身包裹,连空气都因为这种扭曲的热量而围绕着剑身旋转起来。 “请等一等!”圣武士又向后退了两步,但仍然没采取防御姿势:“让战斗在该来临的时候来临,该结束的时候结束吧!我没有恶意,只是一时间对你产生了错误的印象,虽然你并非是什么善良的物种,但也决不是我,或者你自己想象的那么邪恶!” “哦?”这种说辞令四十七产生了一点兴趣。虽然这样的话在别人口中说出来或许只是一种示弱或者用来迷惑敌人的手段,但是眼前的人是一个圣武士,而四十七这些日子通过和两个圣武士的相处也认识到,圣武士在面对邪恶的时候或许会迂回、忍耐甚至暂时退让,但是决不会委曲求全的去说邪恶并非邪恶——圣武士就是这么钻牛角尖的,善良和邪恶,正义和堕落,他们每天脑袋里装的除了这些几乎没有别的。 四十七左右转了转脑袋,这个习惯他已经忘记了很久了:“我对你的说教没有兴趣,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东西——我讨厌的,和我不是那么讨厌的……很不凑巧,圣武士属于我讨厌的东西。” 老圣武士把长剑挂在腰间,两手摊开,他似乎很确定四十七不会突然进攻了:“构装生物,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或许这样说很冒昧,但我仍然有些问题,希望你能可以解除我的疑虑。” 第三个了,这些天来是怎么回事,生物鉴赏大会吗? “按照物种的不同给他人强加上种种属性,这种做法在我看来都是非常愚蠢的,在这方面,你们圣武士表现尤其踊跃。”四十七把手中的大剑放了下来,看来对方毫无战意,由此也影响到了四十七的兴致:“我没什么时间在这里跟你聊天,如果你觉得太寂寞的话,我建议你去森林东北边的沙漠,那里有一条非常喜欢聊天的龙,我看你们应该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老圣武士仍然保持着善意的姿势,并没有在意四十七的讥讽语气:“你是从暗夜精灵的乌瑟尔部落那边过来的吧?乌瑟尔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让你注意暗夜精灵的司祭……还是极力的挽留你?请告诉我,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圣武士成功的引起了四十七的兴趣,打算转身离开的念头暂时被四十七抛到了脑后。 四十七大步走到距离圣武士只有一步距离的位置俯视端详着老圣武士,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从乌瑟尔的营地出来的和他为什么想知道乌瑟尔跟自己谈话的内容——四十七嘴巴微张,露出讥讽的笑意,一口锋利错乱的牙齿若隐若现,他下意识的用手指挠着下巴,发出金属划过金属的刺耳声音。 尽管确定了面前的生物并不是自己必须消灭的目标,也很有自信他不会突然出手攻击自己,老圣武士仍然有一点点紧张,毕竟现在这个距离就跟两个人鼻子碰鼻子站在一起也没什么区别,但他仍然没有把手放在剑柄上,也没有做出任何防范的姿势,无论是他想要表现自己的诚意,还是仅仅不想在气势上输给对方,这份定力都是不多见的。 如果是留在精灵部落的另外两个圣武士,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会尖叫着拔出武器并拉开距离。 “嗯,你胡子的色泽看上去很健康……起码比那条老龙的胡子要健康……”四十七鉴定完毕之后,盯视了对方的眼睛一会:“不过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告诉你关于我的事情呢?” “不管怎样,乌瑟尔一定对你充满了兴趣。”圣武士的目光坚定,布满鱼尾纹的眼角充满坚毅正直的神色:“我想他应该在你身上了解了些东西……或者认为他了解了些东西,但是我想他或许有些错误的认识——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去找乌瑟尔长老么?” “你已经老年痴呆了么?”四十七失笑:“我不认识你,更不喜欢你,你要是在这个鬼森林里被什么东西干掉我会很高兴的站在一边欣赏,而你现在却想要我跟你回那个精灵的村庄?” “对不起,或许我确实鲁莽了……那好吧,你要去哪里呢?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些帮助,”圣武士老头眨了眨眼睛,突然表现出一个戏谑的表情:“要知道,在这暗无天日的森林里跑来跑去,除非像我这样已经习惯了的老人家,你这样的年轻人在其中旅行可是非常吃力的!” “……我敢保证这个世界上有我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 “年轻与否不在于一个人活了多久,而在于他的心态——冲动和固执永远是年轻人专利,就像你一样。”老圣武士微微一笑,几分钟的谈话之后他似乎已经把四十七当成住在自己隔壁的晚辈了。 “长胡子的小鬼,说话留神点,还是你想感受一下我的年轻朝气?”虽然这样说,但是四十七却把剑挂在自己背后,链枷也变形回收:“以后你遇见四只爪子的迷诱魔时,或许可以用这套说辞来讨他的欢心。你说你可以给我些帮助?难道就是跟我说年轻与年纪之间不一定成正比么?” “你以为我是在欺骗你吗?圣武士忠于自己的心,是不会说谎的,”迷诱魔这个邪恶的词语让圣武士脸色变了一下,声音也顿了一顿:“或许善意的谎言除外……你是要离开沉睡森林么?” “哦,我很高兴你看出来了,那么,给点实际的建议吧,我的听力还不错。”说着四十七迈动步子离开。 “嗯……按照你这种走法一个月也未必能离开森林,或许我应该带你找到河流,这样你可以顺着河水走——不行,你未必能认清哪些支流是通向森林外面的,走进更深处反而不好,而且我担心去河边饮水的生物们会出于误解而攻击你……带你出去呢,那样太浪费时间了,我得尽快去见乌瑟尔……其实你等一等,和我一起去找乌瑟尔,然后我把你送出森林是最好的,哦,好吧,你不会同意的……” 四十七听着他自言自语,认识到他和自己比起来确实更有老年人的特质——善于走神和啰嗦。 第二十六回合 帝国的攻击(一) “噢!”老圣武士突然把右拳向左掌上一击:“有条近路,也不大容易迷路……不过那边阿古斯的军队调动很频繁,似乎要大举进攻了——你可要小心避开他们啊!” 这句话止住了四十七的脚步,却几乎令他发狂——阿古斯? “我会留心,但不是避开他们,对于战斗没有所谓的喜欢还是不喜欢,也更加不需要去评价其是否是必要的,我有必须行事的理由,这才是关键。”四十七一边说一边想,这就是善意的谎言吧——或许不是,不过这不关你这老头儿的事。 “嗯,好吧……你从这里往那边走,直到看见两棵大树……不,这两颗大树不一样,它们很特别,然后你顺着一片褐色的树林边缘走,方向正确的话,那些树的树皮会越来越粗糙……不要看月亮和星星的方位,它们完全靠不住…… 就算是四十七不会忘记每一句话,也有点头晕脑胀。 “你叫什么名字?”终于结束了冗长的指路,四十七突然回过头来问。 “安东,圣•;安东尼奥•;科尔查斯•;蒙其迪亚格•;伽尔汗,你叫我安东就可以了!那么你的名字呢?” “四十七,不过你叫我伽利略空间•;亚理士多德十八军团•;ak-r-5机械强攻型•;编号四十七就可以了。”四十七转身离开。 安东似乎已经没有理由继续留下四十七,当四十七快要被茂密的森林掩盖时,才大声祝福着:“愿你早日达成你的目标!” 这个当然了。四十七没回头,似乎压根没听见这句话。 安东看着四十七在他的视野中消失,然后他顺着四十七的来路向精灵村庄走去。 真别说,安东指的路给四十七带来了很大方便。虽然有些地方看起来似乎是在绕圈子,甚至是在往回走,但是离开之后会发现这其实是唯一正确的路——不这样的话,怕才是真要一直在树丛里绕圈子了。 接近黎明的时候,四十七听见前方有声音——虽然离的很远,但是四十七仍然听到了。 那是战斗的声音。 随着四十七加快脚步,甚至开始在林中飞跃,厮杀声也越来越清晰。 已经能清楚的听到兵刃撞击和箭矢破空的声音了。从红外视野中看去前方简直是通红一片——或许这就是战场的颜色。 四十七开始攀爬树木,虽然四十七的体重惊人,但这丝毫不会影响他的敏捷度和跳跃能力,何况四十七已经展开了他的黑色钢翼,就像一只硕大无比的蝙蝠,四十七迅速的利用树枝和藤蔓向上攀升,幸好沉睡森林的植物也都相当的坚韧,才能让他几个起落就来到树顶,随即,整个战场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是一片林间空地——在遗忘森林中,这种地形可是相当罕见。 四十七第一眼看到的是四个高大的黑色钢铁人像——他们接近二十尺高,笨重的好像一个铁桶,厚实坚固的黑铁铠甲毫不在乎的抵抗着精灵们的飞箭和攻击法术,头上和肩部镶嵌的宝石灯来回转动着,放射出刺目的光芒,好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战场,让暗夜精灵们天赋的隐身能力无从发挥,看来制造者很清楚暗夜精灵虽然在黑暗中可以随意隐身,但是遇到光亮就会失去这一能力的特点,巨像的每个手臂上都有两个连着铁链的巨大铁球,布满尖刺,无论是旋转还是射出都极具杀伤力—— 全身重铠的阿古斯战士在这四个巨像的掩护下和精灵们战斗,虽然处于守势,但是丝毫不落下风。他们穿着亮银盔甲,手持双剑,舞动出一片光幕和突击的精灵们纠缠在一起,虽然还是比精灵迅捷无比的动作慢了不少,但是他们卓绝的防御力弥补了这一点,精灵的弯刀砍在他们的盔甲上似乎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而从密林中飞来的冷箭除非精确的射中全罩头盔也无法遮掩的眼睛部位,否则同样绝难做到让敌人丧失战斗力,好在这对精灵来说还不算太难,也正因为如此,精灵的进攻才没有徒劳无功,战士身穿的盔甲连关节部位都是全金属的,但是却好像软布一样完全不会阻碍到穿戴者的行动,最让人惊讶的是,他们的双剑不仅锋利无比,而且居然伸缩自如,甚至还能做某种程度的折转——四十七亲眼看到一个为了躲避黑色巨型铠甲投出的链锤而跃起半空中的精灵被几柄陡然伸长的利剑穿透扯裂。 这些阿古斯士兵守护着某个棱角分明,但是大体还是圆形的建筑,说建筑也不准确,因为从四十七的角度看来,那还只是一圈围墙,但是并没有人建筑它们,它们实际上是在自己生长——那些铁壳从折叠到伸展,自动的向上延伸,逐渐升高,铁墙之内有一些穿着白袍子的人,但是他们不是在建筑,而只是单纯的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取出一个个方形的铁块,然后那些铁块就好像有生命一样自动展开组合到建筑上……建筑物迅速升高着,很快就要比树木还高了。 暗夜精灵的指挥官,女德鲁伊法多站在林中焦躁的看着战局。其他的德鲁伊已经把所有的攻击法术都倾泻出去了,但是收效甚微。 “这样下去不行!战士们伤亡很大!”一个健壮的精灵德鲁伊来到她身边,怒气冲冲:“这些亵du自然的混蛋!看来我们只能呼唤兽魂的力量变身进行肉搏了!” “恐怕没用……”法多咬牙说道:“那几个巨像铠甲太坚固了!把德鲁伊们召集起来……我们集中力量召唤树人!” “树人?”那个德鲁伊一皱眉头:“附近没有树人!有的话我们不早就请求他们帮——” 突然他脸色一变:“难道你要强行把古树的精魂抽出来聚合,造出只有短暂生命的类树人?不!这是严重违反自然的行为!这种邪恶的法术在千百年前就已经废弃了!树人们不会容忍这种行为的!” “可是没别的办法!”法多喊道:“你看!敌人卑鄙的借助他们的邪恶力量让我们的战士流血!我们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对抗阿古斯的构装兵器!不要想了,准备动手吧!就算是神看到这一切,他也会原谅我们的!” 法多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不原谅,就不是神。 看来阿古斯的混蛋们想在这里建立一个永久据点,这种钉子战略还真是不错。四十七蹲在树上欣赏着,暂时还没有插手的意思。 虽然他看到这些构装兵器的时候就会油然的产生一种愤怒的情绪——尤其是看着阿古斯人使用他们的时候。这就好像看到一个小偷在用从自己手中夺走的钱财去投资,而且样样得意。 不过那些精灵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的。 精灵们仍然锲而不舍的发动进攻,只是战术开始倾向于骚扰。 四十七正琢磨着精灵还有什么底牌没亮出来,突然身子一斜,脚下的树枝发出“嘎巴”的一声。他扶在树干上的手一用力,深深抓了进去,除此之外连姿势都没变,虽然脚下的树枝已经折断了。 树枝并不是因为四十七乱动或者加力而折断的。 四十七注意到周围的树叶在迅速枯黄——那是非自然的枯黄,而且连同树枝树干也一起枯萎干裂,好像这些寿命上百年的古树一下子走到了生命尽头似的。 这片枯黄开始蔓延,波及了许多树木。 阿古斯的士兵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高墙内的白袍法师登上墙头,浑身闪动着魔法防御的光芒,双手挥舞着念出咒语,一时间超过一打的杀戮法术在他们手中成形,同时一直守护在建筑四周的黑铁巨像也开始移动,向树林深处走去,似乎要去攻击什么东西…… 但还是晚了点。 第二十八回合 帝国的攻击(三) 听完这句话,乌瑟尔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和不安,好像他听到的不是一个圣武士在说污秽的下层界生物,而是类似今天天气很好这样的家常一样。 “老朋友,你的消息很灵通么……不过似乎不大准确。”乌瑟尔微笑着给安东续茶,动作一丝不苟,好像他向茶杯内注入的是某种生命。 “哦?”安东一扬眉毛:“难道是我道听途说了?既然这样,老朋友,请你给伊尔德丽斯大司祭去个信儿,授权我进入地狱门堡……作为侍奉森林之神的圣武士,我想我有责任也有义务检查一下那个邪恶的废弃之地了。” “地狱门堡已经被毁灭很久了,不是么?”乌瑟尔的神情也凝重起来:“而且那里一直是司祭部落的暗夜精灵们守护的,我不大好要求他们——” “但是为了毁灭地狱门堡,善良的人们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它所造成的伤痛至今还没有完全愈合!”圣武士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老友的说话:“不能再让那种事情发生了,老朋友……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曾经的惨剧再一次发生么!我们别再兜圈子了,我已经和扎尔伊丹谈过,他对这种行为是非常反感的,现在我要知道你的态度——你是否仍然坚守自然的平衡之道?是否仍然是我认识的那个曾经帮助我和指引我的德鲁伊?是否没有因为路上的迷雾而蒙蔽睿智的双眼?” 乌瑟尔微闭眼睛,仿佛陷入一片旧时回忆当中,而安东仍然继续自说自话:“任何想要借助黑暗力量的企图都不会得逞,想要控制黑暗力量更加是一种妄想,睿智的暗夜德鲁伊之王,我不但是以老朋友的身份,更加是以一个圣武士的身份前来阻止这件事情,开启你的智慧,认真考虑一下吧!” “蒙蔽我眼睛的不是迷雾……我的朋友。”乌瑟尔开口了:“……而是鲜血。” 他看着安东:“最近几年的情况你也知道……面对阿古斯咄咄逼人的攻势,我们实在是捉襟见肘……我们世代居住的森林在燃烧,我们亲如手足的族人在牺牲……我并不想说这场在我年轻时候就已经开始的战争谁对谁错,既然我们选择彼此杀戮,那么谈论精灵与人类之间谁正义谁邪恶根本没有意义。我的观点从未改变,正如我当初和你成为朋友一样,因为我们都有五官、血肉、四肢、身体、情感……但是!” 乌瑟尔提高了声调:“正因为我们如此,我们才不能忍受目前这种局面!阿古斯利用那些违反自然的武器杀戮我们,当我们的村庄焚毁,战士死去,而却无力反抗的时候,我们不是没有请求过帮助……有人帮助我们么?不,你们在观望,因为阿古斯的力量而迟疑,因为他们的新式武器而好奇,或许还想观察一下它们在战争中的表现而考虑向阿古斯下多少订单……就连那两个圣武士,我敢保证他们的任务其实也不过是旁观而已!” 似乎觉得语气有些激烈,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既然如此,我们所采取的一切保护我们的措施,又有什么可供你们指责的呢?阿古斯几百年来没能攻破沉睡森林,他们做了什么?寻求更强的力量。那么我们的生存现在受到了严重的威胁,我们应该做什么?难道不是同样寻求更强的力量么?” 安东沉默了一会儿。 几分钟后,他才开口:“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的朋友。如果你要求我为你们尽一点微薄之力,我这把老骨头可以毫不犹豫的在战场上战斗至死。但是你应该明白,正义有时候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降临,这也是我们挥动武器战斗的原因……不过如果你认为力量就是正义,那就完全错了。相信我,现在一部分暗夜精灵的企图和行为,已经等于即将滑落深渊……如果失去了灵魂,那么就算肉体再强健有力,和僵尸骷髅又有什么区别呢?” 乌瑟尔陷入沉思。 两个人一时间就这么相对无言,只有渺渺的蒸汽和茶香回荡在小小的斗室里,无喜无忧,恒古不变。 四十七折叠翅膀俯冲而落,带着摩擦空气而产生的热量,好像一枚陨石从天而降——燃烧的巨剑砍在一个巨像的头上,破开看起来似乎坚不可摧的铠甲,把他半圆形的小脑袋劈成两半,巨像歪斜了一下,轮动链锤反击,但是动作已经开始不协调,四十七抽回剑,烈焰链枷好像破城锤一样砸在巨像胸前,把他轰然打倒,四十七紧接着就是一阵乱砍乱砸,没有章法但是好像*般密集,看到伤痕累累的巨像还在抽搐着试图站起,他往上一跳——足足跳起来几十尺高,借助这股可怕的冲击力将大剑插进巨像的身体,一没而入,直到被剑身上的小刃挡住——他再用力一旋一绞,抽剑出来的时候上面除了铁屑,还带着斑斑血迹。看来这东西还是需要人操纵的。 树人虽然只剩下一只手臂了,但是面对剩下两个黑铁巨像还是略占上风。于是四十七开始找阿古斯士兵们的麻烦。几柄长剑从远处刺来钉在他身上,阿古斯士兵们围成一个半圆形的阵势,伸长的利剑从各个角度好像长矛一样钳制住四十七,应该是企图限制他的行动,便于法师使用攻击型法术,但是威力巨大的魔法迟迟未到,四十七却好像闲庭信步一般往前走——他甚至没有用蛮力去强行折断那些剑矛,而仅仅是随着他的脚步,刺在身上的剑矛就开始缩短,完全不听阿古斯战士们的操纵,好像系统控制权已经被夺走了一样。 剑锋扫过,甲断血涌。仅就肉搏战而言,四十七近乎无敌。阿古斯的剑士们将双剑变化为剑盾,开始采取游斗战略,但是更为不堪,只要四十七接触到他们的构装兵甲,那些他们曾经引以为豪的武器就会失控,徒劳无用的攻击摧毁了剑士们的信心,他们开始撤退或者说溃逃,这让四十七越来越精神,一个阿古斯剑士被砍倒,银色的铠甲上裂开了一条大缝,绽开的金属翻卷着,鲜血咕嘟咕嘟的涌出,染红了身下的土地,他双目涣散,但是还挣扎着向前爬去,试图逃离死神的阴影,但是背上一沉,最后一点力气被踩散,四十七挥剑将他钉在地上,飞溅的鲜血和一大股焦糊味扑面而上,刺激的他收起链枷,专心舞动双手剑,他只需一跳就能追上已经跑了老远的敌人,然后剑火跟着一跳就将他砍倒,如果没能完全破开猎物的甲胄就再砍一下,而每砍杀一人,剑上的火焰就会更炽烈一点儿,裹在剑身上猎猎如旗,甚至熔的锯齿剑刃开始有些类似液体一样流动—— 斩下最后一个覆甲士兵的脑袋,那边树人摧毁了两个钢铁巨像之后,残破不堪的巨大身躯终于崩溃,散落成一地干枯的木块。 冰风巨剑冷却下来,形态已经发生了不大不小的改变——黑色的剑脊大体上还是老样子,但是剑刃似乎因为砍了太多构装甲胄的缘故而闪动着银色的流光,通身起伏着棱角和锯齿,甚至护手上都出现了锋利的尖刺和刃口,这很容易割伤持剑者的手,但是对四十七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剑刃一节节缩短——护手折叠咬合,剑柄也缩到那一段无刃剑身中去,最后跟裂开的右手护甲嵌合起来,隐藏在小臂中——看来冰风之剑也因为构装的能量完成了转变。。 四十七转头看向似乎坚不可摧的构装法师塔。 暗夜精灵们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家伙也感到万分好奇,从形象上看去,那绝对不会是暗月女神派来帮助自己的神使,那个穿行于战火硝烟中的黑色身躯更像是炼狱恶魔的帮凶,但无论如何,在四十七的协助下,暗夜精灵很快恢复了主动并且奠定胜局,事实上一大半敌人都是他独自干掉的——精灵们从密林的掩护中走出来的时候,四十七已经撕裂了法师塔的外壁,准备钻进去了。 “司祭们还是干了!”这是法多接到关于四十七参战报告后的第一反应。 法多皱紧眉头,终于抵挡住了阿古斯的进攻让她舒了一口气,然而四十七的出现却又给她带来几丝不安,对于司祭部落打算借助恶魔力量的消息她也只是耳闻,但她没有想到竟然会进行得如此之快。 为什么没有接到乌瑟尔长老的任何消息?这不对头! 法多立刻安排部下与自己的部落首领取得联系,而她自己则前往刚刚被暗夜精灵完全包围的构装法师塔。 光滑的金属层壁交叠着搭成框架,还远远未到完工的程度。在战局逆转后幸存的法师都躲进里面,但是现在除了整齐如几何体的铁块铁柱之外一无所有。 空气中微微残留着某种非自然的魔法力量——看来那些法师们不是能使用传送魔法就是拥有卷轴。 四十七弯腰捡起一块立方锥形的小铁块,将它托在手中。铁块缓缓裂开,在四十七的手中好像被赋予了生命,不断改变着形状,搭建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造型…… 法多从墙壁的裂口处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这个人竟然可以控制只有阿古斯法师才能够摆布的构装建筑构件! 她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跨过破洞走了进来。 “伟大的暗夜司祭伊尔德丽斯的使者,感谢你的来临和帮助,请向……”法多微微施礼,但当她发现四十七根本没打算理她,甚至头也没抬一下的继续摆弄他手中的小玩意时,法多竟然为之语塞。 一个不受控制的炼狱生物! 法多退后了一步,她其实并不太清楚伊尔德丽斯的计划是怎么一回事,实际上也并不怎么放心她的计划——现在看来更不让人放心了,这家伙很可能下一秒钟就像干掉那些敌人一样干掉自己,一个听到召唤者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反应的被召唤生物,要么是召唤者已经死了,要么就是召唤者根本不能控制它,而这两种局面都不会很乐观。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咬你的……”四十七开口说话了,他终于摆弄烦了,随手把那个铁块扔到一边,抬头露出了两颗似乎燃烧着的红色眼睛:“另外,我不认识什么暗夜司祭,更加不是她的什么使者。” 自己竟然一直以为这是伊尔德丽斯部落所召唤出来的炼狱恶魔,想到这里法多又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为自己的判断失误感觉有些惭愧起来。 “很抱歉!无论如何,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别误会,我没打算帮助谁,只是凑巧我要干掉的家伙正在攻击你们而已。”四十七站起身来,看上去仿佛已经决定了要离开了。 法多刚想要说点什么,一个德鲁伊跑过来报告。 “巡狩队在西南面与阿古斯的士兵交战了,乔尔伊斯队长请求增援!” 乔尔伊斯,这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四十七停下脚步的同时,想起了那个在商会据点制住神眷骑士的女性暗夜精灵。 “可是德鲁伊们差不多耗尽了法力……敌人的具体数量有多少?”法多的声音。 “无法确定……乔尔伊斯队长的使者只来得及说出方位,就……”年轻的德鲁伊脸上露出悲愤的表情。 如果报信的使者也只是勉强能够活着到达这里,可见巡狩队所要抵抗的力量会有多么强大。 “……集合力量,向西南方集结!” “呀,看起来精灵们捡到了不简单的东西呢。”听着逃回来的法师的报告,达古拉丝金色眼镜后面闪动着一股情绪,该说是莫名其妙的狂热么?但也有点像性冲动,女人本来就是复杂的动物,何况她更是个复杂的女人。 “对这个东西你有什么看法呢?”达古拉丝的语气就像一只猫。 “…………” 对方似乎很讨厌讲话,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冥想上面,什么法术准备可以让这个红袍法师进行这么长时间的冥想呢。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达古拉丝就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确实的抓住了对方的思维,哪怕只有一次,这让达古拉丝感觉很不是滋味,但是有什么办法,虽然自己是西北战线总指挥,但这个副职同样是皇帝陛下亲自任命的。 “如果阁下您允许的话,请指派我带领帝国卫队前往该区域……”突然她开口说话了,达古拉丝如果没记错,这是来到西北战线指挥所后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 “那么,就辛苦你了!”达古拉丝托着下巴眯缝着眼睛,像只刚刚偷吃了鲜鱼的猫儿一样重新躺到天鹅绒椅子上。 第三十回合 帝国的攻击(五) 一辆构装战车里的法师注意到同僚的飞行器就在自己旁边不远处坠毁。 他从观察孔往外看——可惜视野范围实在是狭窄了些,这也是除了战车里面又闷又热之外另一个让他诟病的地方,虽说是为了防备暗夜精灵们诡异可怕的箭术,但是为啥就不能增加一面力场盾呢?那些瓦坦城里的设计者们除了拼命加装更厚实的装甲和更繁多的法术武器之外,究竟有没有替他们这些真正坐在里面拼命的低阶法师想想呢? 飞砸过来的钢铁残骸打断了他的思绪,还困在飞行器里面的驾驶法师的脑袋正好撞在观察孔上,钢铁与钢铁之间的挤压使得他的脑袋立刻从观察孔里钻了进来——不是因为观察孔突然变大了,而是那个脑袋被挤成了红白交织的肉糜,才得以从那个小小的观察孔灌进来,看上去就好像绞肉机出口中绞出的馅料。 战车里的法师们都被喷了满身满脸,刚才观察外面的法师掐着脖子使劲的咳,直到一个眼珠大小的东西从嘴里呛出来——其实那就是眼球。 战车猛的一沉,好像被一块从投石机里发射的巨石砸中,巨大的声浪在战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震的法师们耳鼻渗血,如果他们能活着回去,估计一定会联名上书要求增加减震设备了。 四十七没心情也没兴趣知道脚下铁壳子里面的人在想什么。 他稍一停留便重新起跳,同时打开左臂的链枷并挥舞着右臂的巨剑,一个死亡旋风笼罩下的法师给自己瞬发了公牛之力和猫之轻盈,滚地葫芦般躲开链枷的扫击,但是构装坐骑却像纸糊的一般被绞碎,他还没来的及心痛或者庆幸,惊愕畏怖的情绪就如同扑面而至的怒涛淹没了他,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一样,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胸骨被踩碎的那一刻,或许在后悔忘记了加持防护恐惧? 四十七好像一片黑暗的旋风杀入阿古斯法师阵中,构装魔杖实在是难以瞄准四十七违背常识的动作,而法师们自己释放出的魔法又太慢了,所以他们与其说在战斗,不如说是一群人拿长杆去打一只猴子——而且还是一只武装到牙齿的猴子。 阿古斯法师们开始退却,因为他们被四十七搅得实在是阵脚大乱,这种时候暗夜精灵突施的冷箭对他们来说就很危险了。 终于一辆被四十七漏过的构装战车开始不管不顾的展开火力压制——它摆动着六条粗壮笨拙的机械腿向后移动,撞倒并踩碎了几个法师遗弃的构装坐驾之后,战车上的魔杖开始疯狂的发射各种魔法射线,并且不再顾及是不是自己人的阵地,闪电和烈火交织成绚丽的死亡焰火,完全泯灭了那个黑色的身影。 身藏战车中的法师通过观察孔向外窥视,周围似乎难得的安静下来,那个恶魔般的东西应该被消灭了吧……就算是传奇法师施放出来也只是碰碰运气的五彩球,连发二十个也能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他还没来得及裂开嘴笑,就看到渐渐消散的硝烟中露出一个长长的黑色炮筒。 “那是……”法师甚至都没看清楚那门炮的样子,眼睛就已经被射入的红光晃瞎了。他嚎叫着胡乱拉动操纵杆,巨大的构装战车像只疯了的瓢虫一样打起转儿来,如果再多走几步说不定就能离开火炮的攻击线路——拖着尾焰飞来的烈火弹没给它这个机会,轻易熔穿了战车的外壳,一瞬间的停滞过后,整个车体轰然炸飞,只剩下六条粗壮笨拙七扭八歪的铁腿和仍在不断溶化的底盘儿。 一小片蘑菇云腾空而起,在空中的法多看来,就好像是股被一滴雨水砸起的烟尘。 确实已经开始下雨了。 这对暗夜精灵来说是一个好天气,足以影响视线的雨水不但削减了法师们的攻击速度和强度,而且逐渐聚拢的乌云也遮蔽了刚刚冒出头来的太阳,是时候撤回森林深处了……不过首先还要击退那个阿古斯军队的女统帅才是。 法多随着雨点儿一起穿过冲天而起的浓烟,落到四十七身旁:“朋友,我发现了阿古斯军队的指挥官!请你帮助我们击退她吧!这样我们的战士就能安全的撤到丛林中了!” 四十七瞥了她一眼,这算是用我顶缸?但是当他看向法多手指的方向时,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各种防御法术的光芒阻碍了他的视线,但是四十七本能的觉得应该去看看,看看那里有什么东西如此搅乱自己的思维? “你们最好不要只是在后面给我加油……”四十七振翼而起,带动的风雨几乎让法多争不开眼睛。 萨恩跳到法多身边,身上增添了不少伤痕。 “还能战斗的高级战士和德鲁伊跟着他——”法多咬了咬牙:“其余的精灵们救助伤员全部撤回森林!” 法多并不是对那个突然出现的半炼狱生物有着莫名的信心——这几乎是等于自杀的命令了。 阿古斯军队开始反击。冲霄的火墙一面接一面的竖起,几乎把战场连成火海。 法师们用实力证明了他们可不仅仅只会在构装兵器里摆弄操纵而已。 地面裂开,高大的骷髅武士抖落身上的泥土从中站起,拖着巨剑蹒跚而行,火矮人、火蜥蜴等不怕火的生物也从法师们打开的空间裂隙中跳出,甚至还出现了劣魔炼魔等只属于地狱的魔鬼生物—— 四十七一枷打飞了一个没头没脑冲上来找死的劣魔,看着那个恶心的人形肉团一路洒落着碎块滚进火中。 越来越密的雨丝从天而落,打在燃烧的大地上冒起丝丝蒸气,混和着黄绿色的死亡云雾,翻涌成一种怪异莫名的形态。 “怎么办?”萨恩跳过一道火墙,看着前方象征着死亡的迷雾,问身边已经幻化成一只矫健黑豹的法多。 “我已经不能使用操控风向了……只能硬闯,否则对方很快就会把魔法死云蔓延到森林里的!”黑豹的眼睛亮的好像两颗晨星:“跟上他!” 四十七费了些力气才打倒眼前的骷髅武士,这种比他还高一些的骸骨怪物同样完全不受周围那些致命的雾气影响,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冰冷的光,强壮有力,只可惜笨拙了一点儿。 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就在前面。不过云雾和火焰阻碍了四十七的视线,还有那些烦心的召唤生物——虽然它们很多都挂在法师们的无差别死云中了。四十七并不喜欢猜谜,于是他张开双翼跃出死云的笼罩范围,他一定要看清楚前面究竟是什么,也不管会不会变成一个半空中的活靶子。 足有二十发银白色的光球呼啸而至——四十七只来得及蜷缩身体,这二十发魔法飞弹就从不同角度轰炸在他身上,炸起眩目的银白色火光。好像被连发的射线炮扫中,四十七在空中翻了两个滚儿,重新落回地面,单膝跪倒,一时间没有什么反应。 一个用披风捂住口鼻和法多并肩奔跑的精灵战士突然一头栽倒,致命的毒气最终还是夺去了他的生命。没人停留,后面的精灵从他身上一跃而过,这十几个精灵是巡狩队的精英,他们的突击就是为了给别人争取生存的时间—— “这个家伙在干吗?”萨恩从四十七身边跑过,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已经站起身,却仍然低着头的黑色生物,有些疑惑,但是没时间多想,他们马上就要冲出死云的范围了! 四十七站在那里,对一个接一个从身边冲过的暗夜精灵熟视无睹。 他在被飞弹风暴打下来的一瞬间看到了攻击者的面目——魔法能量的气浪将站在蜘蛛背上的女法师的红色长袍鼓动起来,翻下的兜帽露出一头银色的长发,遍布半个脸颊的花纹不断扭曲并游动着,一双灰褐色的眸子晶莹但又毫无表情的迎向空中的四十七,仿佛面向她冲过来的不是一个杀戮之星,而只是一阵转瞬即逝的狂风骤雨一般。 四十七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他焦黑的嘴唇翕动了半天,才吐出三个音节来:“摩利尔……” 最先冲出死云的是两只变化成老虎的德鲁伊。他们惊讶的看到,留下来的阿古斯法师竟然寥寥无几——站在最前方等着他们的是一只巨大的钢铁蜘蛛。一阵阵幽暗的光芒从它的钢铁缝隙中露出,遍布全身的花纹似乎在不停的流动闪烁,而蜘蛛战车上的红袍女法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好像这两只斑斓猛虎只是淘气的小花猫一般。 两只猛虎没有丝毫停顿,咆哮着左右扑上。 女法师脚下的钢铁蜘蛛就好像一只真正的蜘蛛那样灵巧的迈动着步伐,完全没有因为体积而损害速度,女法师仰身让过一只老虎的扑击,旋身抽出长剑砍在另一只虎肩上——她的动作虽然行云流水,无懈可击,但是似乎缺乏最重要的一点,杀伤力,那柄剑也精致的像礼仪装饰多过像一件凶器。 所以那柄剑只是在老虎肋下划了一道很浅的伤口而已。 那只虎按照扑击的路线从空中跃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烟熏火燎过的皮毛在那一剑过后开始如死灰般黯淡——伤口没有血,而是迅速蔓延起一种诡异的灰白色,它落到地上,动作不像一个敏捷的猫科动物,而是笨重的如同一块石头。 两条前腿在落地的瞬间就因为冲击力而折断,紧接着是没有支撑的头——灰白色的老虎翻滚着,停下来的时候身体上已经是裂痕遍布,彻底变成一块粘着泥水的灰石。 另一只老虎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站起来之后看到同伴的惨状,眼角迸出血来——伴随着一声凄厉的长号,他再次扑上,迎接他的是钢铁蜘蛛两条铡刀一样的前肢。 接下来冒着血雨和内脏冲上去的是法多,如果不是四十七以锐不可挡的威势从后面扑来,将她一下子撞开的话。 他落在钢铁蜘蛛的背上,双脚踩的蜘蛛战车往下一沉。 第三十二回合 引用 安东的长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卸开米利亚的大剑,一抹阳光从林间的缝隙射下,正好被武器反射进她的眼睛里——安东顺势一剑削来,米利亚退了一步,又被一条隆起的树根绊住失去平衡,老圣武士发力一推,女圣武士就无奈的坐在了地上。 “呵呵……”安东拄着剑,略一弯腰把米利亚从地上拉起来。 “安东先生,您的技艺实在是让我佩服。”在一边观战的乔森由衷的说。 “呵呵,只不过力量和速度并不是战斗的唯一罢了。像我这种老头子,也只能靠一些小把戏来寻找机会……”安东看着米利亚身上的光芒逐渐消散,虽然还是轻松的语调,但是说的话却严肃起来:“我还是建议你尽量少借助圣力……小姑娘。你的圣力非常强,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强……但是你要知道,圣力是正义赐予我们的剑,挥动它的却是我们自己……不要随意挥舞它,正义有时候必须用残酷的方式降临,但是不要被这种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迷惑,正如不要被第一印象蒙蔽了眼睛一样……” “可是……”米利亚似乎有些不甘心:“神赐予我们侦测邪恶的力量……” “邪恶当然是可以被侦测的。”安东挎起长剑:“不过辉煌之主也是掌管律法之神吧?我记得有这么一句话:‘法律就像阳光,照耀在好人身上,也照耀在坏人身上。’我们本身并没有资格去惩戒别人,准确的说,我们是正义和公理得以伸张的工具,而不是反过来——” 没等安东说完,村庄那边似乎发生了骚乱。 一个精灵急匆匆跑过来:“圣武士们!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整个精灵村庄很快就成了一个急救医院。 米利亚从第十一个精灵重伤员头上收回手,脸色苍白。 不过那个精灵伤员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他原本那急促而又微弱的呼吸开始平缓下来,先前血流不止的伤口也有了愈合的倾向。 “不要太勉强了,米利亚。”乔森走了过来,他的脸色也很疲惫,显然是耗尽了所有圣力治疗伤患。 “可是……”米利亚沮然坐在那里,看着已经稳定的伤员被抬走去接受精灵德鲁伊们的治疗,就算村子里的德鲁伊们想尽办法,也有不少人恐怕熬不过今天晚上。 米利亚看着仙境一般的森林村落中充斥着痛苦的呻吟和飘散的血腥气——早上见到圣骑士时的好心情全都消散了。 她没见到安东,这位长者应该也在忙碌的救治伤员——可能和乌瑟尔大德鲁伊在一起。 “老朋友……真是难为你了。”安东微微佝偻着腰站在精灵巨树内的小广场中看着满地伤员,老态尽显。 大部分精灵受到的都是塑能法术的伤害,很多就算能恢复健康怕是也难以恢复美丽脱俗的原貌了。 乌瑟尔好像一截木雕那样默默的伫立着,良久才答话:“雷霆雨露都是自然的恩赐……没什么可抱怨的。” 安东身上有些发冷——他从大德鲁伊的语气中听到了决不属于自然的怒气。 整整大半天的忙碌,精灵村庄里又回复了静谧。 四十七独自站在渡口处。乌瑟尔大德鲁伊忙的都没时间见他,只是让卡斯特把四十七仍然安排在战士的小木屋里过夜,他对战场急救和医疗护理一窍不通,甚至只要他接近哪个伤员,伤员身上的绷带就有重新渗血的迹象——尽管并不是有意的。 安东和米利亚站在不远的岸边看着四十七,米利亚的眼中仍然带着不舒服的神色,安东则捋着花白的胡子,不置可否。 在米利亚眼中,那个黑色的背影在密林的映衬下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奇特协调感。这怎么可能?这个想法让米利亚产生了一丝惊悸,如此美丽的森林竟然能和这种怪物搭配起来?随着她的思维,眼中的景物似乎也发生了某种诡秘的变化——幽雅美丽的森林渐渐变得有点阴森森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昏暗的气息,残阳的微光穿过古树的缝隙,在那个生物身边投下斑驳离奇的影子,随着微风吹拂树叶而不住的扭曲舞动,好像一群簇拥着他狂欢的鬼魂。 和这个邪恶的半炼狱生物相遇以来的种种情景繁杂混乱的纷纷涌现,搅合在一起,突然白天精灵们血迹斑斑的身体加了进来,把一切染成血红。 米利亚失色的往后退,一瞬间竟然觉得头晕目眩,她有些张皇失措的摸向背后,没感觉到熟悉的剑柄才记起自己没带武器。 安东的手有力的按在她肩膀上,让米利亚觉得好像靠住了一棵参天古树。 “不要被你的幻觉吓住。”他的声音低沉有力:“不要认为只有依靠力量才能面对恐惧……你现在要战胜的不是那个炼狱构装生物——而是你自己。” 米利亚稳了稳神。 没错,她在恐惧,恐惧那种自己完全无力抗衡的邪恶。 自己第一次遇到这个怪物的时候稍占上风——那是凭借了天赋的圣剑术威能伤害到他的血肉部分,但是以后的几次战斗或者遭遇她都绝对的处于劣势,也许从表面上还看不出来,乔森也没有发觉,但是她自己知道,每一次祈祷,每一次审视内心,甚至每一次挥剑她都会想到这个邪恶的存在,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一个代表毁灭的存在肆无忌惮的在地上横行,而你却什么都不能做…… 很多时候她甚至想不管不顾的再去和那个自称四十七的怪物来一场死战,虽然倒下的必然是自己,可是这样也比被他以完全睥睨的姿态像对待一只冲着狮子吼叫的小狗一样看不起要好!这种烦躁无力的感觉在今天见识了暗夜精灵和阿古斯战争带来的惨局之后发展到了顶峰,而在耗尽圣力休息的时候再次与那个生物相对,自己甚至已经近乎开始怀疑自己坚持的信仰,心中的正义真的有用么? 挥动刀剑战斗的,永远是我们的双手! 正义并不是仅仅介刀剑之力实施的。而即使多么渺小脆弱的生物也有资格在巨龙面前昂起头——真正能对抗恐惧的不是力量,而是勇气。 米利亚闭上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气,然后把眼睛睁开。 她迈步走向四十七。 她要和他谈谈,既然黄铜龙阿巴齐格和老圣武士安东都肯定了他并不是一个完全的半炼狱邪恶生物,那么她应该有勇气承担自己失误的判断所造成的后果,至少要为自己先前的鲁莽而道歉,这不仅仅是一个圣武士应有的品德,也是自己超越内心障碍的救赎—— 四十七突然转过头来,脸孔转了一百八十度完全扭到后背,把米利亚吓了一大跳。 “ifyouarenotwithme,thenyouaremyenemy.” 从四十七沙哑的金属喉咙里吐出来的这句奇怪的话让米利亚甚至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这不是通用语和其它几种她懂得的语言,米利亚睁大眼睛:“什么?衣服,油……?” 四十七把身体也转了过来。他早发觉了身后一老一少两个圣武士,只是懒得搭理他们,一直自顾自的想事而已。 他看了看米利亚,又看了看那边的安东。 “听不懂?” 米利亚有些呆的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你们听不懂。 四十七撇了撇嘴,换了一种语言:“那你一定也不知道‘一树梨花压海棠’是什么意思了。” 说完他迈步离开码头,嘴里竟然还哼唱出某种极具动感的乐调——这个半炼狱生物竟然哼着不知道什么乡下地方的小曲就这样大摇大摆从自己面前经过! 米利亚愣了片刻,先前的所有想法都变成了愤怒——虽然她同样听不懂那七个奇怪的音节,但是肯定不是好话。 “你这个污秽的半炼狱生物!” 她冲着四十七的背影喊,但是回应她的只有安东的苦笑。 翌日。 三只尖木舟离开渡口,向森林的更深处荡去。 卡斯特和另外五个全副武装的暗夜精灵战士坐在一只尖木舟上,担负着开路和护卫的任务,四十七还是独自占据了一艘尖木舟,成为上面除了操桨手之外的唯一乘客。 令他稍微有些不爽的是米利亚和安东竟然坐在在另一艘船上和他同行,因为他们居然也要去司祭部落——不过乔森留在德鲁伊村庄里,照顾和帮助受伤的精灵们,圣疗的效力和一般的疗伤法术或者药水比起来,还是要强出不少的。 第三十三回合 大火腿 四十七闭上眼睛,隔绝了对外界的感知,回想起昨天晚上乌瑟尔和他的谈话。 “伊尔德丽斯大司祭的信使已经邀请你去她的部落,明天早上你就可以启程,北地商人弗雷斯也在那里……”这次乌瑟尔又是变成一只猫头鹰飞进了卡斯特的小木屋,并把人家给赶出去做警戒,然后自己一点也不脸红的坐下来自说自话,四十七对这种完全缺乏创意的行为已经感到了彻底的厌烦。 “谁说我要去见伊尔什么得利斯大火腿,我要留在这里,你们需要战士,而我也需要……老头儿,你这除了蜂蜜就没有其他什么可以代替润滑油的东西吗?”四十七摊在椅子上,一边故意的胡诌八扯一边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久前他也是这样坐在这里,那个老精灵同样坐在对面喋喋不休,仿佛自己本来就不曾离开过暗夜村落,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都是对面那个老家伙施展的什么催眠术的结果。 “是伊尔德丽斯大司祭……你刚才的话如果被大司祭本人听到,你自己就会变成你需要的润滑油了!”乌瑟尔一边说话一边翻着眼皮,没有眼黑的眼睛始终不知道他是把视点放在了什么地方,但现在这个表情就好像是一个做鬼脸的调皮孩子:“长久以来暗夜精灵和阿古斯之间的冲突保持着一个相持的局面,在森林中我们还牢牢占据着主动,可是这几年阿古斯的魔法构装兵器突然有了一个突飞猛进的发展,给我们带来了大量伤亡,近期的战况也证明了他们的优势已经形成一个压倒性的局面了……不止是你,也许很快,我和我的部族要在伊尔德丽斯部落与你相遇了。” 他的意思是,也许这个村落很快就会陷入战火之中。 四十七沉默着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一股青烟伴随着节奏袅袅升起,木制桌子竟然被手指烧出一个洞来,虽然看不到任何的火焰。 “或许在看到你之后,伊尔德丽斯大司祭会更加有信心。她一直在寻求更强的力量来对抗阿古斯,甚至已经接近某些暗夜精灵族从来不去触碰的禁忌……”乌瑟尔看着在空中飘散开的青烟,突然话锋一转,四十七的脑袋微微摆动了一下,这才是他感兴趣的部分:“本来我们并不赞同她的做法,虽然精灵战士长扎尔伊丹仍然坚持反对她的行为,但是说实话我们其实已经陷入迷茫……精灵永远不可能和人类拼消耗,而伊尔德丽斯的看法是暗夜精灵即使毁灭,也要拉上阿古斯陪葬……” 死老头,看来不开口问他是不会把话说囫囵的。 “为什么看到我大火……大司祭就有信心了……有什么信心了?” “我老了,已经管不了太多……”乌瑟尔起身离开椅子,变成一只猫头鹰又从窗户飞了出去,好像这个老精灵总是不太喜欢走门儿:“到达伊尔德丽斯部落你就会明白的,去吧!” 四十七睁开眼睛,水岸两边的树木和偶尔出现的小动物快速的向后退去,蜿蜒的水路让人完全无法掌握方向,这种事情交给精灵去做就好了——沉睡森林再如何绵延,都好像是他们这些暗夜生物的后院似的不是吗。 对面一个拿着船桨不断在水中划动的暗夜精灵正朝着自己笑,这家伙有些面熟……其实在四十七看来,每一个暗夜精灵的长相其实也没多大分别,虽然还不到人看老鼠只只相同的程度,但要清楚的分辨每一个暗夜精灵面貌上的不同,对于非暗夜族人的四十七还是有些困难的。 要是还安装着拥有图形核定技术的成相器就好了,四十七暗想。 “已经不记得我了吗?四十七先生?”对方微笑着跟四十七打招呼,但手里的船桨倒是没有停滞半分。 “阿尔芬斯!”四十七把这个名字从嘴里吐出来之后,才想起这是那个曾经被冷酷荒原上的盗贼团羁押,后被圣武士救出又带领他们回到森林里的那个暗夜精灵使者:“哦,今天你穿的这么整齐,我一时没有认出你来,刚见你时你几乎衣不蔽体呢……” 四十七本想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没有认出对方,结果说的话反而让阿尔芬斯的脸稍微红了一下,就好像阳光透过一朵红艳的花朵照在她的脸上似的。 “污秽的半炼狱流氓!”后面舟子上的米丽亚鼻子里重重的哼着,一面梗着脖子表现出一副鄙夷的神态,一面催促操舟的暗夜精灵放慢速度,她可不想和那家伙离得太近。 四十七转了转脑袋,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表示了他得不在乎。 “实际上,我也是邀请您前往司祭部落的伟大的伊尔德丽斯大司祭的信使,非常高兴您能答应我们的请求……”阿尔芬斯很快恢复了常态,微微扬起的下巴提示着他人暗夜精灵永远的骄傲,但她脸上仍然挂着有些职业性的微笑。 “这没什么,算不上请求吧,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会有求于你呢!”四十七身高太高,以至于他不能以更舒服的姿势躺在或者趴在舟子上,还好现在盘踞而坐的姿势也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另外,说话不要那么绕口,大火腿就大火腿,伟大的大火腿就显得很罗嗦了。” “您说什么?” “唔,我是说,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四十七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确实有着坚持称呼大司祭为大火腿的强迫症症状,他越是注意,就越是会这样说,越是这样说,就越是注意,这就好像一个恶魔的圈套。 “因为距离比较远,要明天早上才能到达。” 还有几乎整整一天的时间。 安东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小书,开始津津有味的翻看起来,看来这个老家伙对于旅行相当有一手,米丽亚则用胳膊垫在船舷上,欣赏起两边的风景来,那确实是值得欣赏的风景,越往森林的深处行进,能够照射下来的阳光也就越少,各种稀奇古怪但美轮美奂的的树木植物铺满整个河流的两边,开始越来越多的大型动物出现在河岸上,它们小心翼翼的靠近河岸,一边防备天敌的侵犯一边低头去啜饮潺潺的河水,对于尖木舟上的暗夜精灵和圣武士它们倒是一点也不怕,甚至几只五颜六色的不知名的鸟停上了船舷,只有四十七的木舟经过时它们才惊恐的倒退几步,然后作鸟兽散。 四十七咧咧嘴,口中的牙齿似乎转动起来,发出某种轻微的齿轮快速相互咬合的声音。 “你说你是信使?为什么要我去……伊尔德丽斯部落?”四十七终于发现了免除口误的方法。 “这个,我不方便明确的告诉您,大概是想请求您的帮助,借助您的力量来解救我们暗夜精灵目前所面对的困境吧……总之,我相信,伊尔德丽斯大司祭会解除您的疑惑的。” 等于没问,实际上四十七也没打算能从这个看上去非常职业的精灵使者嘴里得到点有用的信息,只是旅行太无聊罢了。 小小船队不断的从一条河流转入另外一条河流,行进的方向也在不断的改变着,就好像初次进入沉睡森林一样,没有暗夜精灵的引导,想在这片森林中转出个名堂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时间到了黄昏,三只尖木舟停靠在了岸边,他们要在这里休息并吃过饭后才会上路,然后趁着夜晚精灵们状态最佳的时刻,一口气赶到目的地去。 虽然是黄昏,但森林里已经几乎暗的看不到对面五尺以外的东西,这里也不像乌瑟尔部落一样有着无数可以发光的小玩意以供照明,所以米丽亚下船的时候差一点掉到河里,当然这对暗夜精灵来说根本没有影响,卡斯特带领另外几个精灵战士瞬间便消失在了森林深处,不知道他们是放出警戒线,还是去爬树玩了。 一定是去爬树玩了,四十七这样想。 第三十四回合 司祭部落 “放心吧,阿古斯的侦察飞行器是不可能来到这地方的!”阿尔芬斯一边在地上铺下不知道什么动物皮毛做成的毯子请众人坐下,一边吩咐另外一个精灵到舟子上取回装有食物的包裹,作为使者,真是再没有比她更加尽责和出色的了。 “请不必客气,尊敬的阿尔芬斯司祭!”安东一边答谢一边坐在毯子上,这个老家伙竟然释放出神圣能量,胸前的盔甲发出明亮却并不刺眼的微弱光芒,并开始借着那丝亮光继续看他的小书,四十七猛然间对那本小册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你是司祭?”米丽亚因为四十七坐在了毯子上并试图去偷看安东的小书而没有坐下,她随着阿尔芬斯来到河边取水并随意的问着问题,不过她也确实有些奇怪一个司祭为什么会来做操舟手:“我以为司祭都是站在高高的台子上,专门主持举行各种庄严仪式的人呢,我是说,您是那么的和蔼亲切!” “暗夜精灵只有职务的不同,地位的差别却并不像人类那样等级森严。”阿尔芬斯笑吟吟着回答米丽亚的问题,完全听不出她的话中潜藏的讥讽成分。 米丽亚接过阿尔芬斯递过来的一灌清水,甘凉的河水将喉咙沁润的无比舒畅,就好像把身体都泡入了一谭清澈见底的泉水当中。 “在我印象中,暗夜精灵是一个高傲的种族,您确实让我这一看法改变了不少!” “请保持您的看法,高傲与善良并不矛盾,不是吗?” 两人提着水筒回来时,毯子上已经放满了各种浆果和用某种森林果实制作的面包,四十七因为偷看不到安东的小书,已经跑到一棵树下去观察在地上爬来爬去的不知名的小虫子去了,这个能给人带来无尽的毁灭和绝望的恐怖生物,有时候表现的却常常像个孩子。 “托四十七的福,不过那家伙应该是不太需要吃东西的,我们就为之代劳吧!”安东说着不客气的把一枚果子整个塞进嘴里,米丽亚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而阿尔芬斯的眉间却升出一丝暗影。 卡斯特他们很快回来了,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他们再次上路,已经彻底沦入黑暗中的沉睡森林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沉睡森林,偶尔传来的一声声野兽的嚎叫提醒着人们这里仍然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地方。 安东轻轻叫醒躺卧在舟膛里睡着了的米丽亚时,天已经大亮,双日之一挂在空中,但散发的热度却似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强烈,等等,为什么可以直接看到太阳,难道我们已经驶出了沉睡森林? 米丽亚坐起身来,面前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这里是被森林包围着的一大片湖水,一座城市俨然矗立在湖水的中央,纵横交错的河流和小溪在这里汇集,湖面上骆绎不绝的尖木舟往来游弋,粼粼湖水反射着双日的光芒,仿佛在湖上点起千万盏明灯,湖中的城市没有城墙,岸边是人潮熙攘的码头和集市,越接近城市的中央,建筑也越发高达雄伟,但整个城市的建筑似乎没有动用一块石头和钢铁,城市本身就仿佛一株绿色的植物,很难想象全木制的建筑可以组成如此宏伟壮观的城市,米丽亚看到的每一个暗夜精灵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微笑,那种躲藏在黑暗之中阴沉鬼谧的印象被面前这充满阳光和朝气的形象彻底打破,这座城市就像一个远离战争与苦难的世外桃园,本身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 同样是暗夜精灵的城市,乌瑟尔部落那种阴柔沉静的美和伊尔德丽斯部落这种朝气蓬勃的美却是如此不同,米丽亚甚至忘记了登上码头,兀自一个人还沉浸在这种巨变对她产生的震撼当中。 “暗夜精灵确实适合暗夜,但并不代表我们不能在阳光下生活——快上来吧,米丽亚小姐!”阿尔芬斯走过来拉住米丽亚的手,把她带上岸来。 “我希望可以立刻见到伊尔德丽斯大司祭……”安东看了四处张望的四十七一眼:“如果大司祭有这个时间的话!” “可以,我会为您做出安排,米丽亚小姐和四十七先生是否也要现在一起去?”阿尔芬斯不慌不忙的建议着,她的这种反应倒是让安东出乎意料之外。 米丽亚瞪着四十七,很明显,这家伙要去我就不去,这家伙要不去我就去。 四十七什么也没说,他跑到一边去戳一个路过的树妖,树妖因为搔痒而浑身发颤,枝条乱晃,并发出一种呼噜呼噜的声音。 阿尔芬斯摆摆手,两个精灵侍从跟了上去。 “那么,请随我来。”阿尔芬斯向安东微微颔首,便转身向城市的中央走去。 看着离开的阿尔芬斯和安东以及米利亚,四十七停止了跟树妖的戏耍,一群暗夜精灵的孩子跑过来,围着四十七用精灵语叽叽喳喳的叫着,仿佛把四十七当作了除树妖之外的他们的新玩伴了。 四十七低下头,红色的光芒仅从眼眶周围投射出来,而眼睛中间漆黑一片,看上去就像日食中的双日,这个鬼脸把小精灵们吓得笑着跑开,看来这群小家伙还真是不太知道到底什么才是值得他们恐惧的东西。 “四十七先生,请从这边走,我们安排了地方供您休息……”一个精灵侍从提出建议。 “啊,可以的话真想再玩一会……这群有趣的小家伙……”四十七的脑袋突然转了个半圈,身后的孩子哄然而散。 要想利用别人或者被别人利用,首先,要让别人觉得你傻一点比较好。 “噢,谢天谢地,四十七先生!”弗雷斯远远看到四十七,一路小跑着过来。 “你在感激什么?是因为我活着,还是因为你的罪名可以洗脱了?” “瞧您说的!”弗雷斯的脸立刻变得好像一根苦瓜:“驿馆的馆长安排了你的住处,我是来接您的呀!两位,不介意我来做这位四十七的向导吧。” 两位精灵侍从对视一眼,行礼后离去。 四十七和弗雷斯并排走在这城市的街道上,除了大多数行人都是尖耳朵的暗夜精灵之外,这里和其他人类城市也并没有太大不同。不过精灵们对四十七和弗雷斯这两个外族人倒是并没有给予过多的关注,给人一种这是个非常开放的城市的感觉。 “我刚刚来到司祭部落时就澄清了自己的清白,暗夜精灵可不是笨蛋……”弗雷斯的表情看上去就快要哭了,自从四十七第一次见到他,这个北地商人差不多就没怎么笑过:“可是他们仍然不放我走,而且也不提出这种跟囚禁没什么区别的行为的理由,其实还不是因为战争,我的货物全部被他们没收了,天哪!” “可是看上去你还是很自由的……” “非要把我关进笼子里才算囚禁吗,没有暗夜精灵的带领,谁可能凭借自己走出这沉睡森林呢!”弗雷斯在一座不高的建筑前停步,朴实的木制阁楼外爬满了绿色藤蔓植物:“我们到了,你要小心这里的馆长,那是个……嗨!特尔利斯馆长,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一个女性暗夜精灵站在驿馆门前,脸上好像挂了一层清晨的霜露,新鲜,却又冷冰冰的。 “弗雷斯先生,我记得我告诉过您,出去的时候最好跟我说一声的……”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用笼子把他关起来……”四十七向前走了一步,低头俯视着这个矮小的精灵:“或者你也为我准备了一个更大一点的?” 特尔利斯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大家伙,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看上去完全不为所动:“虽然您是伊尔德丽斯大司祭尊贵的客人,但如果跟弗雷斯先生一样老是不打招呼就跑出去,我一样无法保证您的早餐随时都是热的!” 说完,那个精灵转身离去,四十七回头看了看弗雷斯,后者把两道眉毛拧成八字,摊了摊手:“那是个非常严肃,而且罗唆的暗夜精灵。” 四十七用手指挠了挠脑袋太阳穴的位置,发出一阵喀喇喀喇的声音:“还好我不怎么需要热腾腾的早餐。” 第三十八回合 毁灭的地宫 米利亚失声欲叫,但是立刻被安东捂住嘴按低俯下。 这次杀戮掀开了争斗的帷幕——小妖精们尖叫着相互追赶厮打,它们的身形变得朦胧,随着翅膀的振动喷出闪烁着磷光的粉尘,精灵们也俯下身子,用披风遮蔽身体,同时掩住头面,任凭那些发狂的小妖精们在上方飞来飞去。 尖木舟一时变成无人操纵的状态,顺流而下——只有四十七毫不在乎的端坐在船上,小妖精们的针蟄根本伤不了他分毫,反而是他偶尔的一抓一捏,指缝间的小妖精就滋啦一下子发出糊味被烧焦,好像落在烙铁上的苍蝇一样。 “怎么……怎么会这样?”驶离那片区域,米利亚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它们在互相残杀!” “这就是邪恶力量的影响。”河流此刻已经容得两艘木舟并排前进了,扎尔伊丹就坐在旁边的船上,面色阴沉:“地狱门堡泄露出来的气息已经越来越浓了……这些生活在小妖精之流河畔的生物受其影响,习性已经愈发暴虐……再不想办法制止的话,它们早晚会蜕变成见到什么攻击什么的邪恶生物……” 扎尔伊丹抬起头看着上方的密林枝叶:“伊尔德丽斯……你难道也要让我们变成这种不可饶恕的堕落的生灵么?” 米利亚听着扎尔伊丹沉重的话语,看了看后方那个黑色的身影,神情间坚定了几分。 两岸的树木渐渐变得形状扭曲,颜色也趋向乌黑,枯败飘零的枝叶也越来越多,但是覆于头顶的枝幕却没有任何稀疏的样子。 木舟相继绕过斜伸于水面,几欲倾倒的巨树,转过一个弯儿,已经是浑浊泛绿的河流突然就到了尽头。 前方是一片相互纠葛的腐败枝茎,好像堤坝一样挡住了流水,几个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尸骸被困在其中,污黑的水沫从枝杈的缝隙间流出,汩汩注入河中,味道熏人欲呕,看来这就是河水污染的源头。 米利亚厌恶的掩着鼻子,对她来说,这里的邪恶气息之浓烈几乎接近实质——安东的脸上也出现了震惊的神色,他实在没有料到短短几年间,这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个呼啸的身形从他头上掠过,直接落在那片肮脏的土地上。 是四十七。 双脚踩在腐败不堪的枝叶和泥土上,只是微微往下一陷——脚下的地面并不是那种想象中的烂泥塘,而是似乎带着某种韧性和弹力,好像恶魔的皮肤。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四十七并没有所谓的呼吸器官,带着腥味的气流从齿缝间烈烈而入,流过那些紧密咬合的齿轮和零件,从甲胄的缝隙中流出,使得那些金属间的筋骨血肉部分异乎寻常的兴奋起来。 这就是炼狱的气息。 四十七昂然向前走去,虽然他从没来过这里,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精灵战士长所说的地狱门堡在什么地方,因为他本能的感觉到这片黑暗气息的源头——精灵们也一个个都跳上岸尾随其后,最后是安东和米利亚。 四十七在前面领路,扎尔伊丹他们跟在后面略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浓烈的几乎花不开的黑暗使得最善于在暗处隐蔽行踪的暗夜精灵都有些不适应了,更别说两个圣武士——米利亚点燃的圣光很快就被周围的暗气丝丝缕缕的抽走泯灭,使得她不得不不断注入力量来加强圣光的亮度,直到安东制止了她这种没意义的行为,凭借丰富的经验带着她勉强跟上精灵们。 令人惊讶的是,四十七完全没受到什么影响。在这片迷宫似的森林中,什么地方直行,什么地方拐弯,他一清二楚,完全没有停下来判断的时候,而且越接近目的地,他似乎就越强壮可怖——当众人站立在那片破败的黑色废墟面前时,四十七的背影在他们眼中已经与恶魔无异。 “就是这里?”四十七转头对身后的扎尔伊丹说,虽然是疑问句,却没有多少疑问的语气,黑红色的瘴气已经在他身周弥漫膨胀的好像一团浓烟——米利亚几乎抑制不住的要拔剑砍去,握着剑柄的手骨节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 “是的……就是这里。”扎尔伊丹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以他的意志力也几乎无法抗拒从那团浓烟中传出来的种种负面气息:“不过我们要找到入口才行……以前都是伊尔德丽斯大司祭负责巡视这里的。” 四十七微微抬起头,审视着这片废墟。虽然已经被毁灭和遗弃了很久,但是从残壁断瓦中仍然可以看出其昔日的规模——满是石砾的庭院间丛生着奇异扭曲的植物,看上去都是被深渊的气息影响而变异的物种,不正常的茂盛着,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它们养分。黑色的半截高塔指向天空,虽然这一大片空地上没有森林的遮蔽,但是仍然看不到双日,天空中灰蒙蒙的雾气染得众人仿佛都身处一种死气森森的黄昏之中,而那雾气似乎还缓缓围绕着这片区域旋转着,仿佛在废弃的地狱门堡上罩了一个盖子,把深渊的阴影投射到这里一样。 四十七踏上一截腐朽的枯木,不堪重负的木根发出咔嚓一声,随即许多黑色的肥大甲虫爬出来,四散逃走。 真恶心!米利亚看着一只甲虫从自己脚前飞速爬过,强忍着才没叫出声来。 “我发现入口了,战士长大人。”卡斯特身手灵活的翻过一面断墙,落在扎尔伊丹面前报告。 扎尔伊丹抽出长剑:“我们走!” 城堡的地下入口就在一处塌毁的大堂里。多年以来,这里被暗夜精灵们维护的还算干净,邪神和恶魔主君们的雕像已经被摧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圆形的祭坛和守护在旁边的两个全身重铠的暗夜精灵战士雕像——这种装束在精灵族中几乎是绝无仅有的。 “曾经有一个非常强大的邪恶牧师占据了这里,修建起地狱门堡……”安东低声向米利亚解释着,因为她对这里几乎一无所知:“我们至今也不清楚他信仰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大家都倾向于是深渊中最强大的几名恶魔之主中的一个……恶魔们通过这个牧师打开的位面通道源源不断地进入主物质界,不仅给沉睡森林,甚至给整个南部都带来了混乱和恐慌,他气焰嚣张,率领着手下的恶魔和被邪恶力量同化的军队企图征服整个南部——两位伟大的勇士,一位无名的游侠和魔法女神的牧师——人们都称呼她为银焰女士,伪装成被恶魔力量侵蚀的冒险者,手持一个威力强大的精灵神器‘星月之眼’的两块残片混入地狱门堡,将它们放到正确的位置上,而第三块残片则由暗夜精灵的上一任大司祭拿着在精灵城市中举行祭祀,燃烧生命来呼唤星月女神的力量来打击邪恶,于是无数星月的光辉从天而降,天上的群星纷纷陨落,被指引着砸向地狱门堡,彻底净化和摧毁了这个邪恶之地,而三位用生命来保证这个计划得以成功的勇士,也应该永远值得我们铭记和敬仰……” 不就是在前线给精确制导炸弹定位的炮灰么?这活儿我也干过。四十七听着身后两个圣武士的话语想。在他的思维中,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战争的正义与邪恶之别,在他看来,战争的区别只在于杀或者被杀,活人和死人,站在最后的就是胜利者和正义者——无论是端着高斯射线机枪在第一线扫射的机甲战士,还是开着星际战列舰投弹的驾驶员,亦或是在一张张开战文件上签名的议会委员,只要不属于四十七服务的这边,在他眼里就都是统计表上的数字,都是需要扫除的灰尘……谁有空去分辨哪一方是对,哪一方是错? 你记得你吃过多少面包么? 扎尔伊丹走到祭台跟前,擦亮火折点燃了祭坛。 淡蓝色的火焰在祭坛上燃起——一丝纯洁神圣的气息依然从已经被锈蚀污染的祭坛上透了出来,甚至让两个高大的精灵雕像都威严了几分。 扎尔伊丹将手用力擦过长剑。鲜血顺着剑锋流淌,滴落到蓝色的圣火中。 卡斯特和其他精灵战士们围在祭坛周围,用精灵语低声祈祷着。 巨大粗重的祭台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磨擦声,缓缓挪开了。 照例是那种肥大的黑色甲虫四散逃开,同时还有一条大蛇扭曲着身体从祭坛下的洞口窜逃出来,飞速藏进草丛,好象是洞穴的守护神一般,吓了众人一跳。 黑黝黝的洞穴中,台阶一级级的往下延伸,仿佛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卡斯特上前一步,往洞里扔了一根火把,看着它顺着楼梯滚落,照亮一小块区域,燃烧了很久。 “我们下去吧。” 扎尔伊丹点了点头,迈步而进。紧跟着他的是四十七,进入洞穴的时候不小心还碰了一下脑袋。随后精灵们鱼贯而入,跟在最后的是圣武士。 长长的阶梯过后,众人来到一个宽旷的异乎寻常的地厅——墙壁和地面都是那种巨大粗糙的砖石,大厅有将近一半已经被坍塌的石块和泥土堵塞了,一些地方染着乌黑的污渍,如果凑近去闻,应该就能嗅到经久积淀仍然消散不去的腐败血腥。 米利亚进入地厅的时候猛然感到一阵恍惚,一瞬间好像无数忿怒的阴魂扑面而来,使得她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身上光芒大盛,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四十七回头瞪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觉得这种圣光愈发的刺目——好像惊扰了自己一样。 众人继续往地厅深处走——曲折蜿蜒的走廊和错综复杂的房间似乎没有尽头似的。越往下,那种阴暗和压抑性的潮气就越重。 最后,一扇紧闭着的高大铁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铁门和四周半掩的方尖碑上遍布着扭曲的符号和密密麻麻的龟裂,即便已经被直贯而入的星月之力毁灭了附于其上的邪恶魔力,但是仅凭其本身的诡异形状也能让人感到阵阵反胃。 “这里面就是当时邪恶牧师打开的异界之门所在的地方——”扎尔伊丹环顾四周:“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完全是被堵死的……看来伊尔德丽斯已经做好准备,如果我没能及时阻止她的话,仪式很快就会开始了。” 卡斯特拽了拽门上铁铸恶魔嘴里衔着的粗大铁环,锈死的铁门纹丝不动。 “如果把奥索带来就好了……”扎尔伊丹也上前试了试,发觉实在有些勉为其难。 一只裹在黑红色烟雾里的手攥住铁环,好像成了铁门的一部分似的。尘土簌簌而落,锈蚀的铁门在异乎寻常的巨力下出现了松动的趋势。铁环不堪重负,渐渐被拉伸变形,四十七于是用上另一只手抠进门缝,双脚陷进地里,踩得地上的砖石碎裂迸飞,别人不得不纷纷避开,四十七持续用力,身上的甲胄好像也如肌肉般隆起,随着数声介于沉闷和清脆之间的巨大响声,足有三四尺厚的半扇大门被四十七硬生生拉开——众人看着他有点瞠目结舌了,因为此时他们才发现,两扇铁门之间,铁门和石壁之间,本来都是用比大腿还粗的铁条嵌锁住的! 扎尔伊丹和安东不自觉地对视了一眼,带这个构装生物来到这里,或许是个很糟糕的注意。 四十七独自站在门前,半开的铁门内一片黑暗蜂拥而出——这种黑暗并不只是因为任何光亮都照不到这里,而是随着铁门的开启好像什么活物一般淹没了四十七然后扑向众人,这片从门内潮水般涌出的黑暗气息一时间竟然让众人感觉无论从空间上还是时间上都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黑潮过后,精灵们手中火把的火焰纷纷熄灭,仿佛那片黑暗是一片淹没了所有的浪涛一样,只有米利亚手上的白色圣光还不屈不挠的摇曳散射,好象地狱中的一线光明。 黑暗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样比喻或许很不恰当,但是刚才那片汹涌卷过的黑暗好像是揭开的一层幕布,现在显露出来的,是伴随着冉冉红光的门内景象。 与其说这里是一个大殿,不如说是一个广场。找不到光源在哪里,顶棚高的几如天穹,抬头望去甚至有头晕目眩之感,让人怀疑这究竟还是不是地下,好像已经来到了某个非自然力量形成的与现实世界嵌合的空间,墙壁和地面都是那种岩石融化后又重新冷却结晶的形状,还保留着当初崎岖蜿蜒的流动状态,淹没了那些扭曲奇异的神像和遍布咒文的柱碑,颜色从天顶上雪一样的洁白逐渐变深变红,等到了凹凸不平的地面时已经是近乎墨一样的黑——这黑色甚至看上一眼就让人觉得反胃,因为那是大量恶魔被滂湃贯入的月芒星力硬生生殛化而形成的血烬地毯! 众人目瞪口呆,依稀能从这惨烈的遗迹中联想到当时的一殛之威——这是怎样的神力啊。 四十七率先踏上黑色的地面。可能是错觉,那一刻整个地面似乎好像抖动的毯子,又好像暴风雨中的海洋一样翻涌起来,带着尖利的嘶叫和怒吼要吞没一切……但是转瞬过后,还是冷冰冰的黑色地面,孤零零站在上面的四十七好像一截石笋般的突起。 他回头看着扎尔伊丹和安东他们:“你们还在等什么?” 他眼睛里的红火已经近乎黑色。 安东不由自主的也握住剑柄,他终于真正意识到了四十七的改变。地狱门堡的环境其实并没有让这个构装体变得更强大——而是释放了他体内长久以来一直压抑着的邪恶。 四十七没等他们答话,自顾自的往前走——直到大殿中央的最低点。 安东现在可以确定刚才所见的不是错觉了。石层中的黑色缓慢但是清晰的在蠕动,穿过石棱,汇集进凹坑和缝隙,缓缓围绕着那个构装体流溢,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 一时间红光大盛。 “恶魔……”米利亚颤抖着嘴唇,精灵们也全部剑拔弩张——在这种场面下,本来预备好的一切计划和说辞都没什么用了。 扎尔伊丹上前一步,一手持剑,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一枚天蓝色的宝石。 好像在腥红如火的炼狱中打开了一小块蔚蓝的天空,扎尔伊丹手中的宝石绽放出洁净如洗的光辉,一连串复杂难明的精灵语音节从他口中吐出—— “远古的守护者啊,请您从光辉中降临,以邪恶者的血肉为祭,封闭罪恶的源头,逐离这里的黑暗吧!” 最后这句话是用通用语喊出来的,而随着扎尔伊丹铿锵洪亮的语声,大殿的天顶越来越亮,但是不是双日那种澎湃灼人的热力,而是带着微微淡蓝色的清冷和皎洁,好像沉睡森林的明月就悬挂其上一般——而黑红色的石壁沸腾起来,似乎在愤怒和畏惧中诅咒对抗着这道光芒,光辉最后几乎连成一线,笔直射到四十七身上,连他周围的瘴气也冲淡了不少。 一个影子随着那道光辉降临。起初只是淡淡的微微透点蓝色的人形,但是随着他飞速降落,短短几秒钟内已经变得和真人一样清晰,背后是皎洁如月带着蓝边的的光翼,一双眼睛和扎尔伊丹他们一样散发着白色的光芒,区别只在于明亮程度,而面部口鼻等其他器官则模糊不清,全罩头盔下除了双目就是如夜色般漆黑的皮肤,而银蓝色的全身铠甲和双头巨剑上散发的辉光更是几乎无法让人直视—— 那是只有最强的暗夜精灵战士们死后的英魂汇入月光,融合凝聚在一起才能形成的暗夜精灵之骄傲,星月之侍——精灵守护者! 四十七的巨剑和链枷同时亮出,双方武器的交鸣声震彻大殿。精灵守护者借力飞起,避开四十七由链枷变形的手炮发射出的火焰弹,剑锋指处,汹涌而出的光焰甚至形成一条急速流动的大河,一下子就吞没了四十七的身影,但是四十七立刻从光芒中冲出,浑身冒烟,振翼追上精灵守护者,扼住他的咽喉将他推向石壁,精灵守护者摔到上面的时候,墙壁上的黑红色立刻伴随飞溅的石块烟尘一起散开,发出凄厉的嚎叫躲避精灵守护者身上的光芒,精灵守护者抓住四十七的手腕,阻止他的黑色巨剑切向自己的脖子,相持片刻之后,竟然甩开四十七的手,双腿一曲一弹将他踢回地面,精灵守护者一边高飞,手中的双头剑带着光华流动变形而成一把巨弓,他弯弓拉弦——伴随着拉伸的光弦一起出现的是一支耀目欲盲的光箭,射在四十七身上竟然发出巨大的爆炸,第二支随即凝聚出现在弓弦上…… 其他人眼睁睁的看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完全无从插手。 第三章尾声回合 雪 地狱门堡之战已经过去两天了。 伊尔德丽丝回来以后闭门不出,精灵城市的运作事宜都交给了特尔利斯。乌瑟尔长老动身去沉睡森林北方星月峰脚下树人的部落了,他要为这场大灾难给愤怒的树人族一个解释。 乔尔伊斯代理暗夜精灵战士长的职务,抓紧时间重组防线,应付阿古斯的下一次不知何时的进攻。精灵们失去了一处屏障,而帝国失去了一个指挥官。 米利亚站在精灵城市一处湖边的木台上,默默的看着粼粼的水波。 湖彼岸的森林中幽幽的阴影晃动着,那或许是幸存下来的魔化精灵在其间徘徊,眷恋着这座永远不再属于他们的城市。 身后传来巨大的风声,把她的金发都吹扬了起来。 “恩……小丫头……你那个叫乔森的同伴呢?”这是四十七从地狱门堡回来后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似乎是有意避开这两天繁忙混乱的日子。 四十七的身体变得更大了,神秘的烈焰修复了因失去梅尔甘尼斯和其它炼狱血肉而空洞的躯体,他现在似乎又变成了纯粹的机械构装体,只是夹杂了一些魔鬼的特征,金属的尖角,金属的獠牙和厉爪。第四次重生的大翅膀正折叠在他的身后,有如黑色的金属披风。 “乔森他……”米利亚抚mo着腰间安东留下来的长剑,仿佛从中能得到力量和勇气:“他死了。就在阿古斯进攻乌瑟尔长老村庄的战役中……一发死亡射线击中了他,我想他没有痛苦……没有。” 四十七沉默不语。老安东很看重这个丫头……他帮自己驱逐了火焰君主,这个人情不能不还。 米利亚擦了擦眼睛,一片灰色的东西飘落在手上。她搓了搓,灰烬组成的残片在手上碎成极细微的粉尘。 这是从地狱门堡那边飘过来的么? 她和四十七抬头看去,片片灰烬犹如下了一场雪,飘飘洒洒的从天而降。 它们也将落在沉睡森林的其它地方。灰烬的雪花仿佛一个个死者的灵魂,带着残酷漠然的美——坠落如殇。 敬请期待第四章《帝国落日》!期待的同时请顺便投张票,谢谢! 第二回合 夜袭 沉睡森林的边缘早已失去了以往应有的宁静,实际上,沉睡森林几乎可以说已经没有了边缘。 俯瞰整个战场,林立的构装塔好像钉子一样镶嵌进林区,又好像犬牙交错的利齿咬在森林上,它们周围是或大或小的一圈焦土,有的地方还蜿蜒着不断燃烧的狭长火线,那是阿古斯军队在扫荡控制区的边缘地带,战争给自然造成的创伤简直就像少女美丽肌肤上被严重烫伤的丑陋疤痕,或许会愈合,但是永远不会消失。 亨特手持一支魔法杖站在构装塔外围的壁垒上警戒着。因为这个据点并非身处前沿阵地,如果不是短期内还身兼临时兵站、战地医院、补给仓库三职的话可能连构装塔都不会建在这里,加注了“昼明术”整晚不息的照明装置也基本杜绝了暗夜精灵的突袭队穿越重重防线袭击进来的可能,确切的说,自从营地建立起来之后连一支暗夜精灵的冷箭都没看到过,所以这个据点的防守从来都是很脆弱的,每天晚上只有四个低级法师在壁垒上巡逻,实际上,亨特还只是一个见习法师学徒——但有什么办法,这是战争。 “亨特,下去喝一杯吧!”萨耶斯走过来跟亨特打招呼,那是一个身材好像狗熊一样粗壮,满脸大胡子但心地善良的法师,最大号的法师袍穿在身上都好像衬衣一样。不过亨特有时候觉得萨耶斯什么都像,就是不像法师,连萨耶斯自己也承认,只要是超过三级的法术,他就说什么也记不住了,背了后面的忘了前面的,就算用老法子使劲的摩擦脖子上的祖传宝石挂坠也不行。虽然别的法师经常以此嘲笑萨耶斯,但是亨特知道,实际上那些家伙都眼馋的要命。萨耶斯还说他小时候其实喜欢玩骑马打仗甚于埋头研究一个魔法符文有多少种写法,只不过他的父母认定在阿古斯,只有当法师才算有前途,加上他们也算是瓦坦有头有脸的人物,能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萨耶斯混到三四十岁,还真就成了一名正式法师——唯一不如意的就是被征召参军了。 “警卫时间去喝酒吗,被克莱文大人抓到怎么办!今天刚刚有一批战略物资运到,我看还是老实的留在这里巡守比较好吧!” “放松点吧!这鬼战争在你我爷爷的爷爷出生之前就开始了,天知道到我们孙子的孙子出生之后能不能结束!”萨耶斯满不在乎的用法杖敲打着垛口,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看下面混乱的军营,低级军士饮酒作乐的欢笑声和伤者的痛苦哀号声夹杂在一起,有组织无纪律,这些永远不会被配发高级构装兵器的菜鸟民兵只不过是阿古斯采取大规模进攻策略后临时征召而来吸引精灵箭矢的炮灰罢了,连有没有明天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有人去管呢? 萨耶斯抽了抽鼻子,虽然亨特肯定这里除了烟味之外什么也闻不着:“快来吧,小伙子,该死的帝国不需要让你这么尽职尽责!” “不下去了,我替你巡视南面的情况,快些回来吧!” “真是个小鬼,那么我给你带一壶好酒上来作为道谢,哈哈——别那种表情,男人怎么能不喝酒呢!”萨耶斯摇着他同样家传的宝贝酒壶哼着小曲走下壁垒,很快融入被定向魔法照明光柱晃的影影绰绰的士兵当中。 可我们不更是法师么……亨特苦笑了一下,打起精神朝远处看去。今天夜里很暗,没有月亮,连星光也只是转瞬即逝,远远地平线上另一座构装塔在他眼里发出燃尽木炭一样的微弱光芒,在深幽的黑暗远影间模糊不清。 法师不守夜。这是一位非常伟大的法师曾经说过的名言,但是很明显营地的指挥官克莱文大人对此身体力行却并不打算推广普及。在这样孤寂的夜晚仰望星空的时候,亨特甚至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个法师,像他这样的角色其实只需要一个附加鹰眼术的魔力眼镜就能代替,何况亨特现在还不会鹰眼术——或许,他的全部价值只是能释放两发魔法飞弹和扳动一下操作杆的熟练工而已。 一阵混合着灰烬气味的冷风吹过,让亨特警醒了一下,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他把制式法师袍的领口紧了紧,萧瑟的伫立着——萨耶斯怎么还不回来? “滚远点撒!你以为你那玩意在魔法光柱底下好看么?” 哄笑声中,醉醺醺的士兵朝“熊法师”萨耶斯比了个下流的手势,摇摇晃晃的朝营地外面走去。 “呃——”士兵打了个酒嗝儿,被一束扫过来的白光晃的眯起眼睛,含混不清的咒骂了一句。 他找到半截树干,于是歪歪扭扭的绕到树后,躲开那些来回扫荡的烦人光圈。合抱粗的大树现在只剩下六七尺高的一截儿,断面焦黑,参差不齐,也不知道是被什么法术弄成这样的。 淅淅簌簌的水流浇在树桩上,流进脚下早已冷却的余烬。 士兵舒服的闭上眼睛,身子也开始有韵律的前后摇晃起来。很久以前,他曾经因为自己落选帝国正规军而难受的几天没吃饭,但是现在看起来,还是当个平时在家,战时应招的辎重兵好……他提上裤子,拍了拍因为饮酒过量已经有些凸出的肚子,揉了揉惺忪的醉眼,准备回去再喝上几杯,睡个好觉,明天应该就能回后方了—— 突然他看到树桩上好像有一点红火儿在漂浮着。某种异乎寻常的阴冷之气一下子浸透士兵的全身,把酒液全都变成冷汗从毛孔里析了出来。 士兵张了张嘴,像是要喊些什么,但是一支带血的箭尖从嘴里透出来,撞掉了一颗门牙,像穿透两张薄纸一样把他的脑袋和树干钉在一起。 他产生濒死的抽搐,死命抓着树干,两个逐渐翻白扩散的眼球露在烧焦的树干上端。在最后一刻,士兵终于看清——那不是什么红火,而是一只美丽妖异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看着阿古斯士兵彻底软垂下去,好像被钩子挂起的一块肉。 她转头看向构装塔下的营地——修长健美的身体笼罩在一层幽暗的黑气之中,粗看上去好像就是深暗的夜色中一个更深更暗的剪影。 “你这混蛋!你多喝了一口!”萨耶斯恼怒的伸手去抢自己的酒壶,支把了几下之后,那个肌肉发达的老兵竟然被法师的蛮力压倒——围在火堆旁烤肉的士兵们哈哈大笑起来。 “妈的……真是一头狗熊……”那个战士揉着手腕抱怨:“你是怎么想到去当法师的?” “哼哼!”萨耶斯灌了一口酒,得意的挥了挥胳膊:“服了吧!等我学会公牛之力——” 萨耶斯突然住口,疑惑的抽了抽鼻子。 “什么味道?” 其他人被萨耶斯神神叨叨的模样吓了一跳,一个人如果有独特之处,是不会被掩盖的,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这个法师惊人的体格和怪力,还有他那比狗都不知灵上多少倍的鼻子可谓人尽皆知,几百人的偌大营地,萨耶斯能毫无差错的找到正在烤肉的那堆人,更别说一时疏忽,忘了拧好酒壶盖子的家伙了。 “怎么了?”围在一起的士兵四处张望着——他们特意找了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因为在营地外围,那些讨厌的正规军士兵和法师们比较少见,当然,萨耶斯是个例外。 “什么味儿……那个谁……谁来着?他尿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嗯?是啊,我去找找……”和萨耶斯抢酒壶的战士拄着长剑站起身。 伴随着一道尖细锐利的风声,他摇晃了一下。 几点温热的液体喷在萨耶斯脸上,随即战士的身子压了下来—— 甚至连惊呼声都没有,只有那种死神冷笑般的箭矢破空的声音,还有刺进肉体时那短促的哧响。 一个个黑色的精灵好像游魂般掠进营地,他们其实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只是他们的动作太快了,夺命的飞箭好像摁死蚂蚁那样收割着生命,直到最后一个精灵从还残留着萨耶斯一串烤肉的火堆上跃过之后,营地内才传出惊恐的呼喝和战斗声。 亨特站在壁垒上,甚至忘记蹲下来躲避一下——袭击者似乎是暗夜精灵,但是好像又有着明显的不同,他们的身形甚至在已经全数激发的照明晶石的光芒下都带着模模糊糊的黑,肆无忌惮的在混乱的士兵中间穿行,带去死亡和彻底的恐惧,却又没有一般的暗夜精灵那种精密有序的战斗风格,甚至不屑朝亨特这样明显的目标射上一箭。 魔法波动从亨特上空掠过,成一道发散的环状放射出去,覆盖在在混乱不堪的营地上。 阿古斯民兵们的动作明显的迟钝起来,那些黑色的精灵却大多只是顿了一顿,似乎完全没受什么影响。 构装塔又接连闪烁了数次——全是大范围的负面法术。反正营地里那些家伙就算喝下一桶敏捷药水也不是敌人的对手,那么中些诸如缓慢、目盲、虚弱的状态又有什么差别呢? “胆小鬼!不要发愣!瞄准他们——”一个和亨特一起负责巡夜的法师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竟然试图在这种场面下立功,很可惜,他在吸引营地指挥官克莱文大人的注意力之前,一支贯颅的利箭永远结束了他的从军生涯。 亨特惊恐的后退,靠在冰冷的塔墙上瑟瑟发抖,发不出任何音节,上天作证,他只是第一次参加战斗而已! 仅仅是因为黑色精灵们的疏忽或者随意才侥幸生还的阿古斯民兵出奇的没有咒骂那些躲构装塔里不管自己死活的法师混蛋,因为他们惊愕的发现银盔银甲挥舞双剑的正规剑士虽然已经加入战场,但是局面却没有没有多大改观——黑色的精灵们完全有悖于精灵虽然优雅敏捷但是同时也很纤弱的认知,他们收起弓箭,好像鬼魅一样扑向敌人,赤手空拳的就将他们撕裂。 阿古斯人在延续了数百年的冲突和战争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暗夜精灵。虽然他们一共只有十来个,仅银甲剑士的数量就比他们多上好几倍,但是当那些裹在幽影里的精灵发出咝咝的声音扑过来的时候,油然而生的惊恐翻江倒海的涌出,好像被恶魔之手扼住了喉咙,尤其是那一双双深黯中透着点点疯狂邪恶红光的眼睛——暗夜精灵的眼睛不应该是白色的吗? 第四回合 周旋 帝国监狱位于瓦坦城的最西北,占据着整整一个伸入海中的小半岛,半岛连接大陆的壶口宽度不到两百尺,一扇巨大的厚重铁门把瓦坦城和半岛分割开来,监狱高墙和瓦坦城城墙在这里接在一起,平整的青石路面从城里一直通向帝国监狱的大铁门——环岛而建的监狱外墙也有着不逊于瓦坦城城墙的高度和强度,不知情的人第一眼看到的话,肯定还会以为这是瓦坦的卫城堡垒。 欧沙利文孤身走过被称为“惩戒之路”的长长大道,在两侧高墙的阴影下,连阳光都很少照在这条大路上。惩戒之路么……看着监狱大门缓慢但毫不停滞的打开,欧沙利文回想起自己十二岁那年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情景,不禁稍微愣了一下。 “爵爷,您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监狱蓬筚生辉,三生有幸,继往开来,与时俱进……”典狱长卡山德拉把壮硕的身躯缩成一团,两只肥手不断相互揉搓着,满脸堆着婴儿般的笑容,这让他那张没有一根胡须的大脸看上去非常滑稽。 “我说过,卡山德拉,多读点书,不要一张嘴就满嘴放炮!”欧沙利文看着迎面而来那个比自己高大了不止两圈的典狱长,脚下却并没有停步。 “嘿嘿,嘿嘿,爵爷您真是知书达理,教子有方,我一定多多向您学习,争取做到汗牛充栋,韦编三绝……”两人一边说一边迈入监狱大门,随即身后又穿来吱嘎作响的关门声。 欧沙利文举了一下手,示意卡山德拉停止他用词不当辞不达意的罗唆:“老样子,你忙你的去,我一会就回来!” “这个,爵爷,你也知道,最近这些事情……我很难做啊,实在是举步维艰,步步为营,危机四伏,骑虎难下,进退维谷呀,评议会那边……”这时卡山德拉看到了欧沙利文透过晨雾射过来的目光,仿佛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好的,好的,您慢走,祝您旅途愉快,万事如意……” 监狱是最能泯灭人性的地方。 古旧的石墙上一个个窄小的通风口好像通往深幽的洞穴,不透出一点生人的气息。欧沙利文一个人漫步在监狱之中,对道路异乎寻常的熟悉,好像这里是他的家一样——偌大的帝国监狱空空荡荡的,竟然连巡视的狱卒都很少见到,说起来自从法师们逐渐掌握了阿古斯的权柄之后帝国监狱就利用的少了,法师有无数的方法囚禁灵魂和生命,监牢只是最宽松最仁慈的一种。 欧沙利文转折前行,穿过好几道戒备森严的关卡,最后走进一处幽静的小院。在监狱之中有这样一个地方实在是有点奇怪,这里即不像牢房,也不像狱卒休息或者办公的地方,院子当中竟然还有一坛花草,周围一圈小楼虽然老旧,但是样式素净典雅,和那些方堡和高墙格格不入——这里是帝国监狱专门关押犯了罪的贵族的地方,无论在哪里,阶级和由此带来的不同待遇始终存在,即使是监狱的犯人也一样。 欧沙利文走到一处半掩的房门前,没有敲,轻轻推门而入。 房间里面的布局很简单,有些破旧但是非常干净的床和桌椅,除了宽敞明亮一些,这里和通常的监狱囚室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略显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阴冷和潮湿的气味——不管收拾的多好,这里是监狱,而且是大半环海的监狱。 “很高兴看到你平安无事,尤里,请战的事到底没有成功吧。”书桌前有个人背对着门口,他正借着从窗口射进来的光线在专注的看书。 “就如你预测的那样,父亲。” “那么……”那人转过身来,下巴上的胡茬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上几分,因为光照不足显得有些青白的消瘦面孔微微有些皱纹,深邃的眼神透漏出他曾经历尽沧桑的经练与磨难:“下面你打算怎么办?” 伊莎贝拉的私人住所在瓦坦城西南面的港口区,远离中央的皇城和那些象征着帝国权力的高大建筑,她本人也很少出门,既不去评议会总部所在的法师区也不去贸易区的红袍法师据点,而是终日呆在这三教九流混聚一堂的地方,好像那些从遥远的马兹提克满载而归的帆船和一年四季的刮着又咸又湿海风的维多利亚海湾比法师区的大图书馆还要吸引人似的。 欧沙利文从马车上下来,几个正欲聚拢过来的小乞丐被他的目光一扫,轰的一下散开。正是下午最热闹的时候,街道两旁的小酒馆纷纷开张,忙碌了一天的水手和码头工人们粗鲁的笑着,拉帮结伴准备去找些乐子,空气中弥漫着海风和鱼腥的味道,让刚从森严华贵的贵族区经过的欧沙利文竟然有一种恍如两个世界的感觉。 敲了敲门环,欧沙利文静静的等待着。 包铜的大门开了一条缝儿,一颗遍布刺青花纹的丑陋秃头探出来看了看:“什么事?” 欧沙利文跟着等于是红袍法师御用保镖和打手的秃头武士走上二楼客厅,随后秃头转身离开,把欧沙利文一个人扔在客厅里,连杯水都没有。 客厅不大,但装潢极度奢华,厚重的猩红色窗帘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光线,仅靠两个壁挂灯台照明让这个房间显得有些过于昏暗,还好,视物没什么问题。 欧沙利文站在壁炉前欣赏挂在墙上的一幅似乎已经有些年头的画像,很明显那是这里的女主人,一身猩红色长袍简单却充满各种暧mei的信息,看不出年龄的面庞柔美而又高贵,唯一让人感到一丝寒意的是伊莎贝拉竟然不留一根头发的光脑壳,这个脑袋甚至让整幅画面平添了几分滑稽,甚至诡异的气氛。 之后欧沙利文的注意力被放置在壁炉上面的几个小一些的画框吸引过去,其中一幅是伊莎贝拉和另外一个更加年轻的红袍法师的合影,不用说,那是她的学生,摩利尔。 两个人都微微笑着,只是伊莎贝拉笑得更慈祥些,而摩利尔看上去更加严肃,正当欧沙利文想要再去看其他几幅画像时,身后传来了些微的响声。 “真是稀客……欧沙利文爵爷。”是伊莎贝拉,她的家居服甚至也是一如画面中所穿的红色长袍,唯一的区别就是现在她满头柔顺光亮的黑发梳了一个精美的云鬓:“请坐……傻站着干什么?” “真是冒昧,没有事先通报一声就打扰您……”欧沙利文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礼盒:“这是我在马兹提卡巡视时,当地的野蛮人土著进行巫术仪式的一种原料,虽然那是一个完全没有开化的种族,但是在凑巧参观了他们的仪式后我觉得相当有趣,所以就拿了一点儿,或许对您这样学识渊博的法师能有点用处!” “呵呵,没想到您这么有心!”伊莎贝拉习惯性似的用手遮住下巴,再次发出那种类似假声的笑声:“实在太感谢您的了!” “那么,您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伊莎贝拉紧接着的这句话让欧沙利文刚刚放松下来的心紧了一紧,这娘们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伊莎贝拉夫人真的是很爽快的人呀,其实我听说,您的学生摩利尔女士在前线成功的击败了精灵们数次反攻,而且还破坏了他们妄图召唤恶魔的邪恶仪式,具体情况我是不太清楚了,但摩利尔女士立下大功是不争的事实,而我的情况可能您也有所耳闻,我希望可以通过您的关系,还有摩利尔女士的举荐,重新回到帝国军队,为帝国效劳……”这时候那个面容呆滞的秃头武士终于端着茶盘走了进来,欧沙利文适时地结束了自己的说话,两眼直视着面前这个红袍法师会长老,一脸不卑不亢的样子。 “您确实是一位出色的贵族青年……”伊莎贝拉挥了挥手,给主人和客人放好饮品的秃头立刻退了下去:“但是显赫的欧沙利文家族,竟然也沦落到了这种地步,实在叫人痛心呢!” 欧沙利文放在膝盖上的两拳握得更紧了一些,但声调却没有丝毫变化:“人应该向前看的,起码我不会因为一场意外,而把自己封闭在权力中心之外,失去的东西在夺回之后,味道会更加甘美也说不定呢,您说是吗,伊莎贝拉夫人?” 小小的客厅内陷入一阵稍显尴尬的静默之中,欧沙利文拿起放在面前的茶杯,轻轻啜饮着,看上去倒是非常从容的样子。 “很抱歉,看来我应该帮不上你什么忙了,克里斯蒂娜虽然是我的学生,但是她现在已经加入阿古斯的军队……而对军队的这些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要说有资格举荐您欧沙利文伯爵的人,什么时候才轮到我那个小丫头呢,其实一切的关键还在于最高评议会吧?”伊莎贝拉的的声音不紧不慢,只是在提到克里斯蒂娜这个名字的时候才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克里斯蒂娜?” “那是摩利尔的另外一个名字。”伊莎贝拉端起茶杯,姿势自然而又优雅:“在她还是我的学生的时候,所使用的名字。” “正是如此……您应该有所耳闻,我们欧沙利文家族一向和法师评议会之间有些误会,在这种令人遗憾的长期分歧之中,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我不愿意见到的牺牲……”欧沙利文突然好像有些心不在焉起来,似乎陷入回忆之中了。 “这并不是误会那么简单吧……真的,实际上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女人而已,能在瓦坦立足和有幸跟爵爷这样年轻有为的人交谈也不过是靠了我们红袍法师的荫泽……”伊莎贝拉似乎没有发现欧沙利文的失态,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说回来,摩利尔能有今天的成就……还要多亏了你呢,欧沙利文爵爷!” “哦……哦?”欧沙利文好像刚刚回过神来:“多亏了我?” “忘记了吗?据我所知,是你下命令搜查了摩利尔在雨城的住所,并得到了卢姆的研究笔记,最终相互间的争抢致使笔记丧失大半,也因此,到现在为止,摩利尔还可以以此为资本,紧紧抓住了最高评议会那群对卢姆的笔记志在必得的大法师的心……” “你是说,摩利尔是凭借只有她看过卢姆的魔法书页这一点,获得现在的一切的?” “很不可思议吗?”伊莎贝拉放下手中的茶杯,里面的饮品已经一滴不剩,甚至连水渍都没有,好像被烤干了一样:“看来你对那套研究笔记的重要性认识不足,我建议你重新审视一下帝国的军备力量吧,摩利尔带给法师会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可以投入战斗的法师而已!” 东部山坡上的法师区。七座一座比一座高的法师塔呈一个螺旋形耸立着,直插云端的银白色塔尖上闪烁着魔法的光辉,甚至压过了太阳的反光—— 或许比起阿古斯皇城,这里才是阿古斯帝国的中心和力量所在,塔群不仅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整个瓦坦城。而且无论是驶入维多利亚海湾的商船还是从塔诺里平原上远途而来的旅人,最先注意的肯定是高耸威严的七塔,并且油然的产生一种对强大神秘的超乎想象之力量的敬畏。 辛格的书房在最高的那座大法师塔的顶层。向窗外看去,甚至能感觉到白云就在不远处悠然浮动。而法师评议会的最高首脑,几近凡人力量的巅峰,阿古斯最强的大法师辛格正坐在自己宽大的椅子上,用放大镜研读面前一部不知道年代的法术羊皮卷。 “欧沙利文家的小鬼去监狱了?”羊皮卷上晦涩的符号让辛格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 “是的,他在皇宫舞会的第二天清晨就驱车赶往监狱了。”一个看起来和辛格差不多一样老,但是在他面前却恭敬的像个小学生一样的法师回答道。 “真是迫不及待……他还赶不上他老子的一半。”辛格缓慢的说。 “我们已经派人监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了,请您放心,他没有任何事情能瞒过评议会。” “不需要……不外乎就是找他老子拿主意,我看昨天在宴会上请战也是非埃特教他的……根本不足为虑。” “是,他再怎么精明能干,也不过是个武夫而已。” “也不能这么说……我跟欧沙利文家族下了几十年棋,每次猜测对手的下一步时都挺有趣的……我这样的老头子,也就剩下这点乐趣了。”辛格仍然眯缝着眼睛透过放大镜仔细端详研究着,头也没抬:“不过跟暗夜精灵们的战争方面你要多上点心了……最近的情况有点出乎我的预料,你也知道,我是最不喜欢出乎预料的事情的。” “是,您放心……”老法师躬身后退,没有转身开门,却不知怎么的就不见了。 第八回合 御前定计 “改变主意?可惜的是你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生存下去才是第一位的吧!”达古拉丝径直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看上去悠闲得好似在自家庭院散步一样:“你不会傻到跟评议会的老家伙们去承认是你把我推下去的吧,这对你来说可没有半点好处!” “那么,包庇我对你又会有什么好处呢?” “改天告诉你,亲爱的!”达古拉丝背对着魔利尔抛出一个飞吻,竟然就这样自顾自的离开了。 虽然达古拉丝的很多行为都异于常人,但她绝对不会是一个宽宏大量到如此地步的好好小姐,然而就因为她的很多行为都异于常人,所以她的目的也是如此的模糊不清,但是,事情绝对不会就这样了结的…… 摩利尔走下最后几级台阶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影伫立在广场观赏树的荫凉下。 这个人曾经给她带来她一度以为已经逃脱了的厄运,难以计数的麻烦随之而来,在种种伤痛与憎恨中反复扭曲的过去,迷茫而又布满阴霾的未来……但是现在,在看到这个穿着华丽整洁的军服却不复初见时意气风发而只剩萧索的年轻男子,摩利尔甚至提不起精神来生气。 “你好,摩利尔小姐。” 欧沙利文无可挑剔的施了一礼,先开口了。他也注视着摩利尔。雨城之后,他一共只见过摩利尔四五次。最初他甚至以为这个年轻的女法师不会活很久了……但是现在,她骄傲的站在自己面前,依旧是一身如火红袍,只不过缀上了阿古斯法师独特的金色纹饰,愈发清朗。 “难得在这里见到您,欧沙利文爵爷。”摩利尔冷淡但是礼貌的回应:“评议会有任务?” 欧沙利文苦笑了一下。从什么时候开始,帝国的伯爵竟然要像雇佣兵一样到一群法师手底下哀求跑腿的机会了? “不,还没有。”欧沙利文斟酌着措辞:“最近和暗夜精灵的战争好像有什么变故……所以我想是不是来看看,略尽一点微薄之力——对付那种我们几乎还一无所知的新型敌人,像我这样略有些经验的武人或许还是能有点用的吧。” 他看着摩利尔的神色,对方依然的平静:“噢,那不打扰您了。七位最高评议大法师应该还没离开吧。我想趁这两天在帝都的时间休息一下,研习些魔法的奥秘……那么,先失陪了。” 简单的几句寒暄过后,两个曾经激烈交集过的人继续沿着各自的轨迹走开——谁知道在未知的将来,还会不会发生更大的碰撞呢? 欧沙利文一边沿着台阶向评议厅所在的法师塔走去,一边想起了前两日在监狱中和父亲的谈话。 “我想,首先是在朝廷里找到有同样目标的人,达成共识就能够组成联盟,这样的话,我或许可以重新得到兵权,那么您也就不必在这个鬼地方受罪了。”欧沙利文看着父亲的脸。 “我的孩子,这里和其他地方并没有任何差别,你觉得对于天生体质孱弱的我来说,这里的庭院还不够大?我从来不曾环绕过它。”老伯爵有些失笑,接着咳嗽起来。 “这怎么能够相同?!在这种地方迟早……” “迟早会死吧,虽然你爷爷对于我这种体质非常的厌恶,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因此我才能活这么长时间,假如他当初强迫我成为一个半吊子武士,那战场或者评议会的法师们早就要了我的命,我的兄弟们全都曾是帝国最强的战士,可最后成为伯爵的却是我,很讽刺吧。就像是意外获得遗产的幸运儿。”非埃特的笑容里充满了自嘲的味道。 “就像我。”欧沙利文紧握的拳头几乎要爆炸了。 “别怪自己,欧沙利文伯爵的战场从来都不是前线,严格来说继承伯爵的封号就等于背负起整个家族,这也是我们的宿命。” “可是我……” “听起来你已经物色好了人选?说来听听吧。”老伯爵好整以暇。 “红袍法师会的八大长老之一的伊莎贝拉,和她的弟子。” 欧沙利文抬头看看天空,双日在这个港口城市永远是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因此黑夜对于瓦坦城来说总是显得如此短暂,人们似乎是在双日的驱使下才不知疲倦的按照命运的轨迹一路狂奔着,永无止歇。 “我早就说过,这种地方不会让你这样的学徒小法师进的!”萨耶斯揪着不情不愿的亨特走出大图书馆:“你这种批量生产的战斗法师又没有导师的指引,又没有全面的基础学习,就算把那些厚厚法术书摆在你面前,我还要担心你被紊乱的魔法能量炸成炭头呢!走,走,去码头那转转,然后回我家喝上两杯,我家厨子烧的菜可好吃了……” “可是……好不容易来一次……”亨特哭丧着脸,扭头看着大图书馆深邃的大门。 刚才在汇报所见战况的时候,别说评议大法师了,他连活人都没看见,坐在一个怪模怪样的椅子上,对着墙壁回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发出的声音所提问的问题,然后连口水都没有就被赶了出来,好不容易拉着看书比拉屎还费劲的萨耶斯到大图书馆来见识一下,却被负责法术典籍区域的值班法师无情的拒绝,甚至威胁他说如果再废话就用沉默术了…… 唉!亨特垂头丧气,放弃了抵抗,转头离开——然后撞在挺直身体行着注目礼的萨耶斯身上。 摩利尔看着眼前两个呆若木鸡的小法师,本想径直从他们身边经过的脚步却突然又停了下来:“怎么?想进图书馆看看么?” “啊,摩利尔指挥官!”亨特连忙站好身体,看得出来他很高兴:“是的,可是值班法师不让我们进去……” “没想到果然如您所说,我们这么快又见面啦,摩利尔指挥官!”萨耶斯的脚退后半步,踩住了亨特的脚趾,后者立刻痛出一身冷汗,却因为摩利尔在场而没敢发出什么声音。 “没关系,跟我来吧。”摩利尔向图书馆大门走去,亨特向萨耶斯挤挤眼睛,立刻跟了上去。 突然摩利尔停住了脚步,紧紧跟在后面的亨特差点撞在摩利尔身上,还好被萨耶斯揪住后衣领才没有真的撞上去,不过亨特也因为衣领紧紧的勒住了脖子而泪流满面了。 摩利尔静默了一会,突然转身,从衣领处扭下一颗纹有某些符号的饰扣,交到亨特手里:“你拿着这个就可以进去了,我有事要离开……你哭什么?” 能容纳几十匹马并驰的光荣之道北侧几乎全部是各种宏伟建筑,而南侧除了皇家园林,也都是一些公共的花园和水池等休闲设施,这些清新典雅的花卉园艺之物粉饰着阿古斯帝国都城的太平,彰显了北区的奢靡繁华和掩盖着南区的贫苦混乱,作为阿古斯的都城和皇室所在地但是同时也作为帝国和海外殖民地联系的第一大港口城市,高贵奢华和喧嚣繁乱不搭调但是又无可奈何的糅合在一起,就好像从建国以来就至高无上的皇室地位和从一个辅助工会发展到现如今势力已经大的可谓遮天蔽日的法师评议会之间的关系一样。 史坦利三世将战报重重往御桌上一放。 “先生们!”年轻的皇帝脸上的愠色尽显无遗:“那些集暴徒、杀人犯、纵火狂为一体的混蛋几乎横扫了半个塔诺里平原!两天内有十七个庄园和农场被毁!无辜的死难者中甚至包括好几位曾经为帝国立下赫赫战功的勋爵!城外的平民和农奴纷纷逃往城里,大量产业荒废——弄得人心惶惶,好,我们不说别的,光是市场里猪肉的价格就上涨了五倍以上!” 皇帝停了一下,目光从议事厅中肃立着的大臣们脸上扫过。 “我并不是想指责诸位。但是我要提醒一下,帝国和沉睡森林中那些精灵的冲突已经延续了几百年,历经十几位皇帝,从来没有过这样重大的损失……”看着一群默不作声的大臣,皇帝气愤又无奈的站起身来,在几案前来回走动:“战争已经燃烧到了阿古斯的领土上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我看很快瓦坦城也会落入敌人的手中了!” “帝国和精灵的冲突已经由评议会接手很久了,所以臣下们认为,关于这件事还是交给评议会评议后再做决定比较稳妥……”大法官卢卡斯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但马上就被皇帝的怒吼声给盖了过去。 “现在受到重大损失的是帝国的臣民!是帝国的声誉!不是评议会!什么都要评议会来作主,我要你们这群内阁大臣做什么!”皇帝有些落魄的重新坐上皇帝宝座,看来他自己跟那个座位也差不多,只不过是个装饰品而已,因为他很快就发现到了自己的失言:“我是说,评议会当然会作出恰当的决定,但在这之前,你们就没有什么建议可以提供吗?” “陛下,我希望可以进言,发表一下微薄的看法!”欧沙利文从队列里走了出来,微微弯腰表达了自己的愿望。站在对面一众人中的摩利尔看了看欧沙利文——他从七罪塔回来了?还是没去上?本来他和自己一样,都是没资格参加这种御前会议的,出现这种点名要求与会的情况还真是罕见的有些奇怪。 “嗯,欧沙利文伯爵,请讲吧!”皇帝先于几位刚要开口呵斥的内阁大臣,允许了欧沙利文的请求:“这次会议不仅仅召集内阁大臣参加,就是希望可以得到更多的声音和建议!” “暗夜精灵是很少离开沉睡森林的,所以,首先我们不能贸然将凶手认定为暗夜精灵……”欧沙利文并未理会大法官卢卡斯等人投来的愤恨眼光,开始讲述自己的意见:“根据战报,对方只有很少数的人,而且他们卑鄙的避开了我们的精锐部队而袭击分布在广大的塔诺里平原上几乎手无寸铁的居民,才使得帝国对敌人的进攻防不胜防,损失惨重!” “嗯,你说的很对,欧沙利文伯爵,但这些我也知道,那么你有什么对策吗?” “既然对方的作战方式是以高度的机动性展开的游击作战,那么我们应该针锋相对才是,成立人数较少但均由精英法师和战士组成的猎杀队伍,我认为是比较合适的!”欧沙利文顿了顿,站在几个人身后的摩利尔感觉欧沙利文的目光似乎向这边扫了一下:“当然,这首先要得到最高评议会的允许和支持,才能更加有效的执行,从而消灭那群危害我阿古斯帝国的敌人!” “你不要妄想了,我非常明晓你的企图!”卢卡斯突然站出来发话了:“你还在反省期间,最高评议会并没有撤销对你的权限处罚,休想以带领什么猎杀队的名义重新……” “卢卡斯阁下,请您安静一会,听别人把话讲完,可以吗?”史坦利三世把手中的名贵玉杯重重一顿,震的杯子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看来皇帝陛下真的生气了,卢卡斯面红耳赤的退了下去,开始暗自懊悔起来,就算作为装饰品,现在坐在皇座上的那个年轻人也是一个可以要了自己老命的人,如果把他惹急了,即使背后的靠山最高评议会出面,也不一定能救得了自己的。 无论他如何年轻,如何被人认定只是最高评议会所操纵的傀儡,但毕竟那是法师帝国阿古斯的皇帝陛下,史坦利三世呀。 整个议事厅陷入短暂而又尴尬的沉默之中。 “抱歉,我刚才没有说清楚,我当然记得评议会关于限制我军事权限的处罚还没有撤销,我只是提出建议,并没有打算自己出任猎杀队指挥官的意思,让大法官阁下误会了,是我的过失!”欧沙利文微笑着解释了一番,就连卢卡斯也不得不承认,长达数年的磨练,让这个之前只会趾高气昂指示他人的年轻伯爵,已经在政治上变得越来越成熟了:“如果这个计划可以得到最高评议会的支持,我倒确实有个人选……” 看到没有任何人作声,欧沙利文自顾自的说下去:“那就是前不久刚刚被任命为北方战区指挥官的摩利尔法师,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摩利尔法师都是最佳人选!” “噢?”皇帝轻应了一声,开始在目光中搜寻这个叫做摩利尔的法师。 摩利尔心中非常清楚——除了四十七那个实心脑袋的笨蛋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在阿古斯帝国战线的大后方塔诺里平原掀起如此之大的混乱,虽然内心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当听到欧沙利文嘴中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摩利尔的心还是微微震颤了一下。 是的,或许自己,真的是最佳人选。 摩利尔快步走出人群,面向皇帝陛下施礼:“北方战区指挥官,摩利尔,参见皇帝陛下!” 对于这个近两年从无声无息一下子崛起成评议会炙手可热红人的法师,皇帝了解的并不多,虽然也听过不少关于她的传闻,但是传闻的唯一提供者欧沙利文也是语焉不详一知半解,而且现在她作为最高评议会直接任命的北方战区指挥官,皇帝也并没有太多的途径去进行更深入的调查。 “摩利尔指挥官……”皇帝沉吟了一下,他相信欧沙利文今天的选择有他的道理,但在这种场合下,任何东西都不能说的太清楚:“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但说无妨。” 这个该死的铁皮混蛋,为了保护他不被最高评议会太过关注,自己已经涉险很深,结果这家伙却好像一天不闹点事出来就会彻底锈死一样!不过也不能保证最高评议会对关于四十七的传闻完全没有兴趣,神秘出现的钢铁构装体,以及能吞噬破坏构装兵器的特性……特别是在听证会上一句话都没说的辛格,比魔鬼还精的老东西,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还有这个欧沙利文,打的又是什么算盘呢?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欧沙利文伯爵的建议无疑是非常恰当的,至于对我的提名,我实在愧不敢当,我本次回城,只是参加由最高评议会召集的听证会并完成述职报告,而且实际上我并没有帝国正式的军职,所以……” 摩利尔一边急速的转动脑筋,一边尽量得体的回答着皇帝的提问,对于评议会和皇帝之间微妙的关系,摩利尔只是想尽量的避开,不要被卷入进去,而现在欧沙利文的一句话,却把自己推到了这个刀口浪尖上来了,莫非…… “这倒没关系,摩利尔指挥官。您既然能得到评议会的授权指挥构装部队,有没有帝国军职的虚名还是什么重要问题么?”军务大臣达尔纳,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有些不满的弹了弹将军制服的袖口,他的妻子是史坦利三世的姑姑,跟皇室走的很近,对法师把持帝国大权的现状颇有微词,但是作为一个实际上手底下只能指挥动百十来个文职人员的后勤总管来说,发发牢骚已经是极限了——欧沙利文家族的前车之鉴可不是假的。 “好了,具体的安排容后再议,这次行动确实也需要听听评议会的意见才行,”皇帝微微抬手,制止了自己姑父的牢骚话:“不过现在的局面如果再持续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相信评议会也已经接到了关于塔诺里平原情况的报告,大法师们绝不会对如此危害阿古斯帝国基础和人民的行为予以纵容——那么,欧沙利文伯爵,既然你是这次军事行动的倡导人,就由你负责向评议会报告,尽快决定下来,就这样吧!” 人潮散去后的议事厅门外走廊上,大法官卢卡斯走在了最后面,显然他还为刚刚在会议上的失言而耿耿于怀。 “卢卡斯阁下,看来这次评议会也无法否决皇帝陛下的决议了!” 卢卡斯抬头看时,一个干瘪的几乎可以当作油画挂在墙上的家伙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是啊,弗利基纳阁下,不过正如皇帝陛下所言,大法师们也不会允许这种暴行的存在的,无论如何,敌人都将被消灭!” “嗬嗬,说的对,啊,我要随皇帝陛下回寝宫去了,请慢走,卢卡斯阁下!”弗利基纳说完便一步三摇的走开了,好像一沓会走路的纸。 虽然同样以最高评议会为靠山,可是这个家伙似乎总是随时随地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凭借内务大臣的身份,这个混蛋利用最为接近皇帝的有利条件正在逐步获得那些法师的青睐,等着瞧吧,早晚让你笑不出来! 走出皇宫,卢卡斯望了望即将沉入大海的最后一轮太阳,黑夜即将到来,紧接着又是漫长的一天,实在不知道,自己真正扬眉吐气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真不好意思……又是无聊的会议……自己都快写吐了…… 再次感谢还能看得下去的朋友们。 第九回合 老头们 塔诺里平原的一处农庄,正在被慢慢靠近的黑夜所吞噬。 曾经祥和的庄园现在已经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恐怖之中。 马厩中的马完全惊了。它们嘴角泛着白沫,发出剧烈的嘶鸣声,几乎是发狂的冲撞着围栏试图离开这里——流星般的火球径直撞入,把整个马厩炸成了碎片。半截着火的马头落在四十七面前,曾经黑缎子般柔顺光洁的毛皮被高温碳化,融化的马眼空洞的看着阴霾密布的天空--似乎在这群黑色的恶魔来临之前,还是晴空万里的。 “看来我不善于安抚动物。” 四十七转动了一下胳膊上的手炮,朝焦黑的马头呲了呲牙,继续看着那个浑身上下全副武装,持盾握剑挡在宅邸正门前的老骑士。“老头儿,我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带着你的家人离开这儿,好让我放火把这里烧掉——我对老头儿很尊重,但是不代表我很有时间,明白么?” “恶魔!你刚刚杀了我的儿子!”老骑士目眦欲裂,举起长剑指着对面的黑铁武士:“你以为阿古斯的骑士会屈服在你们这种邪恶生物的淫威之下?想毁掉我的家,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话音刚落,一片黑云便向老骑士灭顶压来——轰然巨响过后,老骑士倒在破碎的大门中间,整个胸膛都被四十七踩得凹陷下去。 “如你所愿。” 四十七幽红的眸子扫视着宅院,大屋内传来哭喊声,紧闭的大门动了一下,似乎有人想从里面出来,但是马上被制止了。 “放火。”他沙哑的说。 欧沙利文缓步进入顶层的大厅。四周笼罩在黑暗中,恢宏的近乎无边无际的黑暗。巨大的穹顶上绘制了一幅天体图,黑蓝色的背景上点缀着密密麻麻散发着白色光芒的星体,形成条条浩瀚缥缈的银河,仿佛滑过天际的神圣之光,甚至在伯爵前方照出一条洁白的光辉之路。 法师们建这样一个气派至极的地方是什么目的?显然不是用来研究天体运行。这种规格早就超过任何一个还承认阿古斯皇权的臣子所该有的,实实在在的大逆不道,就算说成是有谋反嫌疑都不为过分。可事实是始终都没有任何人报告或者是提出弹劾如此放肆的法师评议会。换了自己的话会报告给皇帝么?当然不会。欧沙利文不需思量就完全理解为什么如此严重的僭越行径在皇帝眼皮底下大行其道。 帝国早已经掌握在评议会的手中,或者说是掌握在掌握着评议会的大法师辛格的手中。 群星所向的大厅深处,是五把成半圆形环绕,形态材质各异的椅子——它们看起来相当古老,大部分上面都是空的,现在只有两个人略显寂寞的坐在上面,一个坐在左手第一把,一个坐在右手第二把,同样的苍老,同样的漠然,同样散发着深不可测的诡秘气息。 欧沙利文表情严肃的走前几步,一甩黑色外套的下摆,单膝跪下,拜见那两个好像藏身于宇宙尽头的老人。“阿古斯帝国伯爵,欧沙利文,参见评议长辛格阁下,大法师基斯凯因阁下。” “请起……欧沙利文少爷。身为帝国伯爵,你用不着向我们下跪的。”坐在右边的辛格微微扬了扬眉毛,左边的基斯凯因现在却好像和辛格的角色互换了,微闭着眼睛,看都没看欧沙利文一眼,似乎早已陷入昏昏沉沉的瞌睡之中。 “您和基斯凯因阁下辅佐帝国近百年,可以说是帝国的导师,别说我只是一个初出茅芦的小伯爵,就是我父亲,我祖父,见到你们也要尊敬的叫一声老师的。”欧沙利文乖乖站起,神态谦恭。 “非埃特?”辛格似乎被尤里的话勾起某些思绪:“非埃特……很久没见了,他还好么?” 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囚禁在帝国监狱里,怎么会好?如果是十年前的性格,欧沙利文恐怕会立刻冲上去把这个该死的老头子撕碎,但是现在,他只是更深的低下头:“感谢评议长阁下的关心,我这次来——” “是关于在塔诺里平原闹得不可开交的那支精灵流窜部队的事情吧……”辛格做了个看起来很简单的手势,但是欧沙利文周围的光芒瞬间游动组合起来,幻化出一连串混乱不堪又惊心动魄的影像: 银白色铠甲的剑士挥舞着双剑向前方刺去,黑暗中凝结出矫捷健美的身影,仅凭双手就抓住士兵的武器,俊秀的脸孔猛的变得异常狰狞扭曲,露出尖刀一般的牙齿咬向剑士的喉咙; 丧失斗志的法师疯狂叫喊着,手中的法杖漫无目的向四周发射魔法飞弹,一支利箭射穿了颈子,法师扔掉法杖捂住伤口踉跄而行,紧接着又是三四支箭射在他身上,失去生命的身体还没来的及倒下,又被拦腰撕裂,挥舞着弯刀的黑色精灵一掠而过; 纷杂的脚步在楼梯上跑来跑去,这应该是某个驻军堡垒的内部,画面转到窗口,一个惊恐的目光向外看去,特写的瞳孔中一个火点越来越大,转瞬吞没了一切,变成席天卷地的火云向伯爵扑来…… 欧沙利文本能的缩身抬手,做了个无用的防御动作。但是他立刻站直身子,为自己居然没能在这种虚幻的画面中保持镇定而羞愧痛恨。 震撼的景象淡去,重新化成点点繁星般的光芒散开。 辛格放下满是老人斑,留着长长指甲的手:“这是评议会从幸存者那里得到的一些影像……你觉得怎么样,欧沙利文少爷?” “这些神秘的敌人非常危险。”危险的近乎疯狂——欧沙利文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精灵会那样残忍的杀戮敌人,甚至连身边死尸都不放过,在他的印象里,精灵是优雅的,就算是战斗时亦如此——那种致命的优雅,曾经一度是他模仿的对象。 “应当投入足够的重视,采取迅速有力的措施来消灭他们,防止他们造成更大的伤亡和破坏!对此,我愿全力以赴,在所不惜!请评议会给我一个机会!”欧沙利文肃立如枪,完全展示出一个军人的风姿。 “呵呵……”辛格发出一阵苍老的笑声:“果然是有‘雄狮’血统的帝国勇士……好吧,我想你也反省的够久了。你在御前会议上提的建议很好,帝国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对这支队伍进行大规模围剿,所以还是需要能真正驰骋沙场的勇士来进行捕杀……我们这些只会摆弄烧瓶和古代典籍,喜欢穿宽大袍子来遮掩行动迟缓的羸弱躯体的自闭者并非万能,在很多方面还是力不从心的……” 欧沙利文肃立静听,将心中的一丝惊喜很好的隐藏起来——辛格竟然同意了! “对了……更狡猾麻烦的老鼠就需要更凶猛的猫……” 辛格语音刚落,黑暗中便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欧沙利文向声音的来处看去。穹顶上的星光仿佛有意识的移动投射,照亮了那里的黑暗,把一个巨大的身影展现出来。 白胡子……霍夫曼?欧沙利文勉强从那个鹰勾鼻子和长着猪鬃一样发黄白毛的下巴上认出这个人——或者,他根本不能算是人了。 曾经勇不可挡的帝国战将,在欧沙利文出访期间,曾经纠集冷酷荒原的盗贼向暗夜精灵施展打击的霍夫曼发着粗糙的喘息声走来,好像在搅动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头和沙砾。 他微微佝偻着,但即使这样,以欧沙利文高挑的身材也只不过将将接近他的大腿根,整个上半身覆盖着铁甲一样的厚厚岩层,甚至蔓延了大半个头面,一双几乎垂到地面的手臂更是完全丧失人类的模样——梁柱粗细的石臂上用精金秘银镶嵌着各种符文,末端是两个攻城石弹大小的拳头,布满钢铁的尖刺,一根手指都没有。 霍夫曼在欧沙利文面前站定。他少量的血肉部分如死人般苍白,不细看根本没法分辨,坚硬的岩石和巨化的身躯怪异不成比例的掺合在一起,盯着欧沙利文的小眼睛中放射出残忍嗜杀的光。 欧沙利文退了一步,和这个恶心的怪物拉开距离。他毫不怀疑霍夫曼对自己血肉之躯的憎恶,只要可能,他一定会挥动可怕的巨拳把自己砸成肉泥——法师们对构装魔法的研究竟然到了这种疯狂的地步!看看他们做了什么! “我想你们认识……”辛格慢慢开口:“霍夫曼卫队长在前些时候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重伤……怀着对敌人的仇恨和对帝国的忠诚,他选择变成阿古斯构装力量的新象征——半魔像。评议会将派遣他和另外一些战士协助这次军事行动,请去找雅图阁下,他会安排的。” 基斯凯因窝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身子突然震动了一下。他转头看了看,浑浊的目光落在欧沙利文身上:“噢,嗯,尤里吧?啊,是尤里。我可很久没看见你了,怎么,你来这里有什么事么?请说吧,不要客气……” “……那个……基斯凯因阁下,我正要告辞。” 欧沙利文和霍夫曼离开后,大厅内陷入更浓的黑暗中。银河般的人造星光也黯淡下去,连地板都看不见了,只剩下这五把椅子——好像悬浮在无穷无尽的虚空里。 “我还以为你不会放过欧沙利文家族的小鬼呢……”基斯凯因似乎又睡着了,但是说话的并不是辛格。 “我并没有放过他。”辛格的身躯和他身下王座一般的石椅比起来相当瘦小,他的椅子也是这五把椅子之中唯一的石质座位:“仅凭着他私自去寻找卢姆和卢姆从帝国带走的核心这一点……我就不会放过他。” 基斯凯因慢慢睁开眼睛,完全没有了那种在评议会上老年痴呆的蠢态:“卢姆……他也走了一百多年了吧……自从他走了以后,我们连玩牌都不够人手了。” “是啊……有资格坐在这里的五个人中,只剩下我们俩了。”辛格叹了一口气,从身边一把制作精巧,看起来非常舒适的藤椅上收回目光:“但是他走错了路……他们都走错了路。” “你还在……”基斯凯因突然收声,转移了话题:“你对站在精灵一方的那个罕见的构装体怎么看?难道精灵们已经发现了——” “不,这不可能。”辛格断然否定:“说起来我倒是有另一个想法……不过这还需要证实。让那个伊莎贝拉的女徒弟也参加行动,欧沙利文家的小鬼不是也在皇帝面前提出这个建议了么?果然继承了他们家从老头子就开始的血统……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倒是挺喜欢那个小丫头的。”基斯凯因又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从红袍长老手里把她弄来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想到她会挺过来吧?知道么,我甚至觉得,如果她能一直留在评议会,几十年后说不定这里就要添一把新椅子了……我们能指望阿瑞莎那种巫婆或者雅图那种除了会几个法术之外和战士完全没什么两样的愣头青接手评议会么?” 辛格半闭的双眼陡然射出两道神光。 “有我在,评议会永远不需要别人接手。我们需要的只是卢姆全部的研究笔记而已,而不是她。”辛格的声音中已经隐约带了一丝怒气:“如果不是尤里那个小鬼擅自行动争来抢去,结果弄得笔记残缺不全,评议会也不会冒着和红袍法师彻底闹翻的危险袭击红袍法师会八导师之一的伊莎贝拉……结果现在那女人赖在瓦坦不肯走,还不是想得到更多关于‘那个’的秘密?” “不过很快就没什么了。”辛格短暂的发泄了一下,语气又恢复成那种苍老空洞无喜无惊的状态:“‘那个’的计划已经进入最后的准备阶段……到时候,就算维克多那个千年老怪物亲自来瓦坦也将无济于事……” 我们总有一天会不在的……而你就是不肯承认这一点。 基斯凯因和辛格相坐无言,大厅内的星光逐渐熄灭,终于彻底变成了一片漆黑的死寂。 第十回合 维尔克镇 黄昏,维尔克镇。 虽然维尔克的居民中起码有一半人是隶属阿古斯军队的,流动人口则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士兵——但是从今天早上开始,从瓦坦城方向源源不绝而来的构装部队还是引起了整个镇子的瞩目。 镇子外的一大片河滩已经被法师们使用“化泥为石”等加固或者改变地貌的法术重新塑造的的面目全非,大腿粗细的方形铁条被竖在坚实的岩地上,而负责督造的法师将手放在上面做了几个手势,铁条便细微但是高速的震荡起来,所处的地面也发出好像钻头穿透岩石土层的噪音,等重新平静下来的时候,铁条已经深深扎入地里,变成这个大工地上众多金属框架的一部分。 “你,负责给这十个构装照明石注入‘昼明术’,明天日落之前一定要弄好!什么?你不会‘昼明术’?那你去那边参加外围防御壁垒的构造——什么?你也没学过构装材料的激活法术?那你会什么!只有魔法飞弹么?” 亨特可怜巴巴的挨训,担任小工头的法师正想再说点什么,突然感到身后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过来,他往旁边一闪,回头看去,只见萨耶斯扛着一大捆二三十尺长的钢筋旁若无人的走来,一路上神鬼退避,扫在还未完工的建筑上咣咣直响。 萨耶斯把钢筋扔在地上,呲牙咧嘴的抱怨:“真麻烦!用手打个结儿和用法术打个结儿有啥两样?非说不行!那好,我现在扛回来,让他们用法术再弄过去好了!” “你们……”法师气的浑身发颤,如果不是这两个家伙好像和上层人物有点瓜葛,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把他们填进地基里:“行了!这里不用你们俩!既然你们这么能干,那就去镇子里给大人们扛行李吧!滚!快滚!” 维尔克镇最豪华的旅馆已经被整个儿封闭了,甚至周围的小酒馆和商铺等也全部歇业,进进出出的大部分都是阿古斯战斗法师,连穿金戴银,平日里也算在这一亩三分地作威作福的镇长兼警备队长大人都只能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站在旅馆大堂处随时等着吩咐,连名字都没人问而简称为“喂”,“那家伙”——实在是来了了不得的大人物。 萨也斯和亨特颠颠儿的跑来,对这里还保留有非常鲜活的记忆,特别是那顿丰盛的早餐。 “快些把行李搬进去,不要站在这里碍手碍脚!”一个白袍法师从楼梯上下来,一时没有看到士兵,于是大声呵斥着站在旅馆大厅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萨耶斯和亨特,作为跑腿的低级法师到哪里都得不到公正的待遇。 “快些把行李搬进去,不要站在这里碍手碍脚!”跟在后面的达古拉丝用法杖捅着那个在低级法师面前耀武扬威的白袍法师的脑袋,并重复着他刚刚说过的话。 白袍法师被捅的往前踉跄几步,把住楼梯扶手才站稳,正要发作,回头一看是达古拉丝,立刻乖乖的向那小山一样的行李包走去——并且暗自庆幸还好这不是在战场,否则绝对会被这个全国公认的最为喜怒无常的指挥官干掉,并以英勇战斗后阵亡的形式把自己的名字给报告上去。 “尊敬的法师大人,我来,我来……”镇长忙不迭的凑上去帮着提起一个看起来不算太大的方形包裹,一用力却发现居然重的要命,只能半拖半拽的拉着走—— “请不要把我的洗漱用具拖在地上。”尤里•;欧沙利文伯爵戴着白手套,拿着黑铁木的手杖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的是和镇长一样满头大汗的旅馆老板。 “房间一定要一尘不染,床单和其他用品我已经自带,去镇上找两个正经人家的女孩帮我收拾,阳台要面向朝阳一面,晚餐尤其注意,我不吃太辣的不吃太咸的不吃太甜的也不吃太酸的,清淡一点就好,对了,我给你一小时,马上把我房间里卫生间的马桶和浴盆换成新的,如果我发现你们在这点上糊弄我,等着你的可不仅仅是关门歇业那么简单……” 欧沙利文一边走一边不断向老板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看来境遇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智和性格,但生活习惯这种东西,是很难会有什么改变的,某种意义上说他的心情应该不错:“你们两个是谁,站在我行李旁边干什么?噢,美丽的达古拉丝小姐——” 欧沙利文紧走两步,捧起达古拉丝的柔荑行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吻手礼:“您也能来参加这次军事行动真是太好了,久闻您在北方战区的优秀表现,而且和摩利尔女士配合的天衣无缝,我真的很期待能看到你们更出色的演出……” “呵呵,您真会说话,欧沙利文伯爵。”达古拉丝掩口而笑,斜眼看了看在一旁目瞪口呆的亨特和萨耶斯:“不过战争永远是出乎意料的——尤其是不小心被自己人误伤的时候!” 随后她扭着蛮腰,转身又上楼了,也不知道她刚才下来想干什么。 “机灵点,傻小子们。”摩利尔面无表情的从行李后面绕过来,把两个菜鸟法师吓了一大跳——这些高级人物怎么都神出鬼没神经兮兮的? “我们不是来春游,要面对的也不是只会走正步的皇家仪仗队。”摩利尔从他们身边走过,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你不觉得带这么多东西太累赘了么?霍夫曼先生安排在哪里?” “没关系,反正雅图大师也没打算轻车简从吧。说起来,这次居然是七位最高评议法师之一亲自带队……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吧?”欧沙利文微笑着说:“至于霍夫曼,他太大了,又容易发脾气,不能离太远——只好委屈他暂时住在后面的院子里了。” “我只希望能快点开始行动,别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些穷搬家一样的木匠活儿上。” 摩利尔也向楼上走去:“雅图大师在三楼,对吧?” 看着这些大人物走马灯似的在自己身边走过,亨特和萨耶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再联想到那个岩石巨人一样的超级怪物——每个人都惹不起,每个人都很要命,他们这两个比鸡蛋还脆的小法师,又该如何自处呢? “听着,亨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看看这帮贵族和大法师们的样子,还有那一堆行李,他们只是应付国民舆论的压力才走走过场而已,这么兴师动众的,有哪个傻子会主动往刀口上撞?只要把那些肆无忌惮的精灵怪物吓住,让他们不敢出来就好,这叫战略威慑!我们一定很安全的,不必紧张!”萨耶斯非常老道似的提醒着亨特,但是拧酒壶盖子的大手却微微有些发抖。 “是啊,一定是摩利尔指挥官提名让我们参加这次行动的,摩利尔指挥官人那么好,这一定是一次没什么危险又会很快得到晋升的任务,嗯,也许正如你所说呢!”亨特瞪着两只眼睛在萨耶斯脸上瞅来瞅去,仿佛在寻找印证自己说话的证据。 “是吗,可我听说提名我们两个参加行动的人是达古拉丝指挥官,而且我听说她跟摩利尔指挥官向来不合,该不会是趁机要干掉我们这两个摩利尔指挥官的亲信吧!” “嘘,你小声点,连评议会的最高大法师都来了,一定不会出现那种糟糕的情况的,唔,大法师……大法师怎么可能只是走走过场而已呢,一定是要彻底消灭敌人!天,我们会上战场的!你不要骗我了萨耶斯!” “唉呀,不管是谁,为什么要提名我们这两个无名小卒来参加这种倒霉任务……我们还是先去大波波喝个够好了,管他什么大法官什么指挥官呢!” “你不要命啦,还是老实留在旅馆里吧!” “别扯了,你以为旅馆里会有你这样的小卒子住的地方?走吧……” “你有事么?没事就离开吧。”摩利尔在通往三楼的楼梯拐角上遇到了以帮助搬行李为名混上来的镇长大人。 镇长先是一愣,紧接着源源不绝的恭维话就流利但是机械的从嘴里喷了出来。 “嗯?哦,尊敬的红袍女士阁下!您几天前曾经驾临敝镇吧?对您的房间还满意么?想不到今次评议会的最高大法师居然能屈尊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我正想上去问问,看看大法师阁下还需要什么……晚宴马上就准备好了,或许他可以先在本店特有的温泉浴室里好好放松一下,对于消除疲劳非常的有帮助,啊,对了,我可以安排仕女为他,还有您按摩放松!您可以放心!她们都是经过训练的,技艺非常高超,而且都很干净……。”镇长很局促,怎么可能不局促?他一古脑的把准备在大法师面前献媚的话全说给眼前这个红袍女法师听了,好像是在排练一样,这将是他人生中最辉煌最重要最需要勇气的时刻,如果能讨得大法师欢心,说不定就能离开这鬼地方,到瓦坦任职,甚至混到一个贵族爵位也不是梦想—— “离开这儿。”摩利尔看着这个满头油汗的可怜虫,有点啼笑皆非。“你要是把这套台词在雅图大师面前说上一句,那么你的妻子明天就可以改嫁了。离这地方远点儿,离法师们远点儿,现在向后转,回家去,这里不需要你,明白吗?” 摩利尔语气中透出来的精神压力让镇长放弃了一切梦想仓皇逃窜,或许他这辈子注定了只能当个小小的镇长,安排好所有途经此地的军队,官员,以及其他了不起的大人物,然后把他们施加给自己的感觉再施加给在那些住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可怜镇民,学着人家的样子耍耍威风,打他们几个耳光,对了,大人物们都不时兴打耳光了…… 三楼最大的房间内——这个房间是把相邻的三个大套间完全打通后连成的——满脸络腮胡子一直连到鬓角,和狮鬃般的乱发混在一起的评议会大法师雅图脱去蒙尘的外袍丢在皮质的座椅上,听声音非常沉重,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施法材料。 他挽起衬衫的袖口,镶嵌精美花边的衬衫裹在他强壮的肌肉上绷的紧紧的,“阿古斯上空的雷霆”这个称号十分贴切的形容了这位以暴烈手段和对各种元素能量掌控出神入化而闻名的塑能系大法师,甚至有人曾拿他和欧沙利文家的第一代伯爵相提并论,当然,这让他感觉很不好,他自认并不是有勇无谋的武人,更多的则是作为法师的智慧,只不过他比大多数法师更拥有强韧的身体而已,他更愿意被称呼为有钢铁一般强悍身体的大法师,而绝不是诸如会魔法的铁塔之类的比喻,这个顺序很重要。 无论做什么也得有强健的体魄,这是他的座右铭。 雅图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缓解一下旅途跋涉的肌肉疲劳。他当然可以轻易的用高等传送到达目的地,但是如果不是十分必要,雅图还是喜欢通常意义上的旅行方式。小了点。雅图并没有注意到房间里浮华夸张,处处以大彰显华贵,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土财主式乡巴佬味道的陈设,只是觉得小,而且矮——不过在指挥塔建成之前,也只能将就了。 有人敲门。 “进来!”雅图解开领口,露出一点铸铁般的胸膛,一屁股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冷言冷语,表情烦躁,其实并不是对门外的人有什么怒气,而是他一向这样。 果然是这丫头。雅图看着推门而入的摩利尔心想。 “雅图阁下。”摩利尔施礼:“请指示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嘛?行动计划?”雅图瞪着铜铃般的眼珠子看摩利尔,摩利尔平静冷淡的看他。 “行动计划就是找到那群杀人放火的倒霉孩子,把他们都干掉就完了!” “……” 摩利尔其实认为由雅图负责这次猎杀四十七的军事行动其实是最好的结果。暴躁、凶狠,但是缺乏阴险狡诈的算计——如果是康德或者阿瑞莎那种老狐狸,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大麻烦来呢,一个达古拉丝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 “好了好了,具体的事情不要来问我!”雅图不耐烦的一挥手:“你们先搞,搞不定再说!我还有点事,就这样吧!” 摩利尔的房间里,半透明的塔诺里平原地图虚悬在圆桌上,一些发红的光点没什么规律的散布在平原上,好像点点滴落的血迹。 “从遇袭地点的分布上看……”欧沙利文沉思着:“恕我直言,这些敌人相当棘手。” “没错,他们的行军速度非常快,甚至超过了帝国的侦察骑兵。”摩利尔打了个响指,地图上维尔克镇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塔状影像,淡绿色的圆线以其为中心扩散出去:“虽然我们现在处于塔诺里平原的交通枢纽位置,但是我们的有效控制范围实际上也只有这么大——考虑到敌人的战斗力,超过这个范围就很难调集人手将他们困住了。” “不如请摩利尔小姐为我们预测一下敌人下一步的行动,然后我们不就可以把他们一举聚而歼之了么?”达古拉丝这种近乎调笑的讥讽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理睬,不过她也不以为然。 “要找到对方,其实也不是不可能。现在维尔克镇以东的地区除了军事据点之外,小型的居民点和独立庄园基本上都已经人去楼空,几个规模稍大的村镇也有重兵保护——虽然这让我们在和暗夜精灵的战争中处于守势,但是无形中也缩小了敌人的活动范围,我们可以以维尔克镇为中心,向南北两个方向派出侦察队。”欧沙利文提出自己的建议,毕竟在这三个人里,他才是正经八百的军人:“我们要像打猎一样去寻找,发现,追赶,最后完成致命一击。不能畏惧牺牲,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远远比发狂暴跳的狮子可怕……” 他抚mo着手杖上栩栩如生的雕鹰:“如此一来,猎人捕杀越凶残狡诈的猛兽,就越需要好猎狗。甚至在这种时候,一击致命的箭术都是相对次要的。必须依靠猎狗去搜寻猎物的踪迹,更需要猎狗缠住猎物的反扑……” 欧沙利文微笑着看向摩利尔和达古拉丝:“尊敬的女士们,欧沙利文愿做猎犬,以供驱策。” “那可是很危险的呦……”达古拉丝掩口而笑。 摩利尔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 “哼。这帮不知深浅的小鬼。”雅图站在半挂着大红的纹花缎子窗帘的大窗后看着欧沙利文沿着街道远去,不屑的哼了一声。 同样是长途跋涉,这小子的衣服上别说尘土——就连裤线都清晰可辨,雅图实在想不通。假如他看过欧沙利文的衣柜就会明白一身衣服做上四套究竟所为何来了。 他手上正摆弄着欧沙利文的构装兵器,坚固无比的阿特拉斯在他手中好像魔方一样解构、重组,速度丝毫不亚于原使用者欧沙利文,甚至连武器形态也不仅仅局限于刀和双枪了,可见雅图对其操控力之强。 最后雅图随手把泛着蓝光的黑枪丢在沙发上。 “还以为能有什么了不起……没意思!软弱者才稀罕的破烂玩意儿!” 尽管评议会的大法师们决定法外开恩把阿特拉斯归还欧沙利文,皇帝的面子毕竟不能丝毫不给,不好再以构装兵器开发需要的理由搪塞,但也争取到由这次行动的统帅雅图暂时代为收藏。 评议会的面子皇帝更是不能不给。 但是终于也在欧沙利文触手可及的地方了,他至少知道该从谁的手里接过自己曾失落许久的东西。 第十五回合 构装塔 目睹着四十七一溜烟儿似的跑掉,摩利尔开始琢磨善后的问题。 天色已经隐隐有些发白,支离破碎的云层流动着,试图在毁灭性的大爆炸过后重新聚合在一起。随着闪电光芒一起袭来的雷云风暴已经消散了,但是摩利尔仰望天空,并不真的认为雅图会在这样强力的一击下完蛋。 毫无征兆的,摩利尔身边不远处燃起一团大火。 赤红色的火柱扭转升腾,在遍布硝烟的战场上越烧越旺。 摩利尔退了几步,微微躬身。 火焰中逐渐凝出一个魁梧的人形。他走出火焰,越来越清晰,与此同时冲天的火柱也随着他的行动而更加灿烂,最后猛的像烟花一样炸开——七位最高评议大法师之一的雅图阁下便有些滑稽的出现在摩利尔面前。 远在维尔克镇旅馆舒适大床上的雅图从没做多久的美梦中醒过来,两只眼睛圆睁着,脑袋清醒的好似刚刚一边响雷般打呼噜一边敲鼓般磨牙的人不是他似的。 安装在霍夫曼身上可供感知的魔法徽记居然消散了?这种情况只有在半魔像被彻底摧毁的情况下才会发生。雅图不大相信,但是随后他又确认了一下,不得不接受这一点。不会有错,半魔像身上的魔法徽记是他亲手设置的。虽然雅图最为人称道的是对各种元素能量的掌控和运用以及那些独创的霸道无比的攻击性魔法,但实际上他也亲自主持和参与了大量构装兵器的研发工作,霍夫曼就是他的成果之一。 遮掩着床铺的帷幔之中突然一亮——就像里面打了一个闪电似的。光亮暗淡下去的瞬间,那张大的有点离谱的床中间从丝被到床板全被烧糊了,而头顶的天花板出现了一个大洞,雅图化身成的闪电光柱直接从旅馆屋顶飞了出去,直奔战场,好像维尔克镇上突然出现一颗逆飞的流星一般。 然后他就被打下来了。 雅图气势凌人的出场意境被他身上的打扮弄的像个舞台上的小丑般不伦不类。睡衣因为四十七的炮轰而破破烂烂,尖尖的睡帽也好像被炮仗炸过似的烧没了半拉儿,露出一蓬烧焦的头发。这老头儿居然在四十七的全力一击下毫发无伤,如果不算那身老土样式睡衣的话——虽然摩利尔很清楚雅图是不可能被如此轻易打败的,但是还是稍微有些吃惊。 “哼!想笑就笑吧!”雅图瞪着表情肃穆的魔力尔,其实她还真没有这种念头,如果不是被雅图这么一说的话。 摩利尔低下头,好像在表示对雅图的尊敬似的。 “我带领支援分队和霍夫曼尽可能快的赶到战场,但是敌人实在太强大了,如果不是您及时赶到……”基本上摩利尔没怎么说谎。 “嗯。这个不用你说。欧沙利文家的小鬼呢?”看得出雅图非常愤怒——但是现在反而不像他平常那样表现的暴躁和不耐烦。 摩利尔向四周看了看,很显然侦察队中没有一个人能站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搜查队应该是分两个方向进行搜索的,这里只有搜索队大概一半的人数,欧沙利文伯爵可能是在另一队中。”摩利尔仍然没有说谎。 雅图也环顾着战场。他死死盯着四十七重炮造成的破坏痕迹,良久不发一言。 “我先走了,你来负责善后吧!找找看还有没有活的!” 最后雅图移开目光,恶狠狠的说。 仿佛被一阵晨风吹醒,双日之一终于整个跃上了地平线,将晨曦毫无保留的辉映在这片染满鲜血和残尸的焦土上。 回到维尔科镇之后,雅图整整一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黄昏时分,他才召集摩利尔、欧沙利文和达古拉丝来到他的房间。 雅图身前的书桌上凌乱的摆放着地图、书籍、尺子、放大镜,还有一盘没有吃完的午餐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来这一整天雅图都非常的忙碌,虽然看不出他到底在忙碌些什么。 “非常抱歉,雅图阁下!”欧沙利文首先向前一步,今天他三次申请面见雅图,却都被拒绝了:“这次搜索队的事件我应该负全部责任,任何责罚我都会毫无怨言的承担!”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吧,最好赶快把凶手抓住,我已经在这个无聊的地方待够了……”虽然已近黄昏,但达古拉丝仍然一幅睡眼惺忪的样子,雅图的盯视让这个被评议会宠坏的丫头难得的闭上了嘴,却还是一脸小孩子般赌气不耐烦的模样。 摩利尔静静地站在一旁,心下有些偷笑,这是她这几天来第一次不那么腻味看到达古拉丝。 “用不着假惺惺的大包大揽!我必须承认,是我自己有些轻敌了,你们作为下属当然也有过失,但主要责任还是在我!”雅图发话了,一脸胡子随着话语而轻微的抖动着,好像一个大号的鸡毛掸子。 欧沙利文抬起头,虽然他料定不会因为侦察队的惨重损失而给自己任何实质性的惩罚,但雅图这么轻易的把责任扛起来,确实让他有些出乎意料——在这点上,雅图比那些瓦坦城里叽叽喳喳空口白话却什么也不干的贵族官员们真是强多了。 “摩利尔做得很好!及时的通知了我搜索队可能面临的危机,如果当时我能亲自前往,可能这次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虽然平常雅图的态度总是给人非常暴烈的印象,但真正面临危机的时候,这个以“阿古斯上空的雷霆”为名的大法师却表现出一种罕有的从容与镇定:“欧沙利文你也不用太过自责——姑且当你是真的。不过,我确实有点奇怪你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疏忽……” 欧沙利文的心跳稍微加快了一些,难道这个老家伙已经发现了什么,应该不会…… “但正如达古拉丝所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抓住并彻底消灭我们的敌人!”补充完这句,雅图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口向外望去。窗户正对的方向,就是从雅图他们进入维尔克镇之后就开始在镇旁河边建造的准备作为指挥所的大型构装法师塔,看来今天一天的进度非常快,在快要降临的夜晚前夕,已经基本成形的法师塔上到处都是摇曳着的魔法光束,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座准备参加嘉年华的游行灯车。 “散了吧,明早进驻指挥塔!”雅图背对着他们一挥手。 从雅图的房间里出来,三个人站在走廊上,竟然一时都没有离开。 “明天我们就会登上那座法师塔了,我保证你们会大吃一惊的!”达古拉丝说着走向自己的房间:“明天见,两位!” 下到二楼,两人各自向自己的房间走去。首先到达欧沙利文房间门口的时候,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似的,欧沙利文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我们的老朋友,还是那么精龙活虎呀。” 摩利尔倏然转身,看到的却是欧沙利文关闭上了的房门。 “我不管你是用魔法还是用肩扛,立刻把这些构装材料给我运到塔顶去!”一个低阶白袍法师神气活现的冲亨特发号施令之后,又灰头土脸的到他的上司那里接受人家的发号施令去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座法师塔要赶在天亮前完成而需要人手的话,亨特一定已经因为私自离队去看望仍然昏迷不醒的萨耶斯而遭受更加严重的惩罚了。 萨耶斯没有死,据说他那一队人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虽然没死,但伤的也确实很严重。不过最重的伤不是魔化精灵所为,而是霍夫曼的那一撞让萨耶斯断了四根肋骨,而且至今还在昏迷之中——无论怎么样,这并不妨碍他在别人眼中的地位高了那么一截儿,因为就连前猎人部队的好几名厉害法师都没能活着回来,所有人都开始认为,这个高大的好像一头狗熊的法师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看来只有亨特一个人知道,这家伙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亨特把从大波波买回来的酒放在了萨耶斯枕边,大夫说他没有大碍,那么等他醒来后,第一个要找的东西一定是这玩意。 “喂,小心点,掉下去会砸死人的!”一个负责在构装塔外壁镶嵌具有魔法增幅效果的水晶球阵列的法师提醒着亨特。 亨特招了招手,继续扛着那一堆构装材料在还没有最终完成的外壁阶梯上攀爬着。 这座构装塔其实已经并不是他们原先想构建的那座了,从清晨开始,一批一批的构装材料被紧急传送到工地上,瓦坦城里新来的法师们马不停蹄的进行改装和搭建,速度快的惊人,原有的结构被改造重组,甚至拆毁废弃,维尔克镇所有人员全部被抽调,投入到新塔的建造工作上来。 说实在的,之前作为后勤部队的一员,多数构装武器,包括构装塔材料他都有所了解,但这一次的明显和以往不同,不要说猜测用途,很多材料亨特见都没有见过,而逐渐成形的构装塔的样子也很奇怪,它跟普通构装塔差不多一般高,却粗了近乎一倍,多棱形外壁上悬挂的阶梯和塔壁上众多尖刺和孔洞让这座构装塔看上去就好像一座战斗堡垒,远没有之前作为据点使用的构装塔来的平整和漂亮,暗青色的颜色也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除了塔身上部一个个能改变角度的银色大型碟状圆盘和标枪一样耸立在塔顶的巨大针形装饰之外,更为奇怪的是塔基部分,不仅来得更为宽厚,而且完全没有向地下伸展的迹象——即使是构装塔,也还应该是有一定深度的地基,真不知道这个直接摆放在地面上的高大建筑会不会被一阵风给吹倒。 构装法师塔最终在黎明之前完成了,亨特还以为外围壁垒部分仍然要继续赶工,在接到停工并撤出法师塔的命令之后,亨特长长舒了一口气,倒不仅仅是因为终于可以结束这种繁重的体力劳动,而是他已经彻底厌烦了另外那些法师对他搬运构装材料时窘态的嘲笑。 完成工作的法师们一进入维尔克镇便一哄而散,一部分赶回营地睡觉,一部分人赶去大波波喝酒,还有一部分人消失在了街头巷尾,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瞬间似乎刚要热闹起来的维尔克镇立刻又陷入黎明前最沉静的黑夜当中。 亨特急急的向低阶法师营房那边赶去,也许萨耶斯已经醒过来了。 “亨特!” 亨特乍然回头,黑夜让他有些视物不明,只有一个轮廓模糊的出现在稍远一点的旅馆门前。 “摩利尔指挥官?”虽然看不清楚,但亨特还认得出这个声音,如果他没记错,这是指挥官第一次直接喊他的名字。 走过来的确实是摩利尔,她几乎一整夜都没睡,但现在在她的脸上去看不到丝毫倦意。 “这么晚还在这里做什么?”摩利尔问的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她仍然在考虑其他的事情。 “您不知道吗,我们一直在赶着建造法师塔。”亨特倒是感觉困倦极了,现在给他一个枕头,他就能当街睡着,不过因为摩利尔在身边他还是强打着精神:“萨耶斯没有生命危险了,我听说是您救他回来的,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 那个熊法师? 不知道当时的情形他看到多少,又了解多少,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 “摩利尔指挥官……”突然亨特的鼻子感觉有些发酸,看着萨耶斯和之前那么多同伴一直挣扎在死亡线上,这个年轻的见习法师似乎已经有些撑不下去了:“战争,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啊?” 摩利尔抬头看着亨特,对方眼中点点的泪光若隐若现,突然摩利尔想起了很久之前,在红袍法师会的那些日子。 “……” 看着静默的摩利尔,亨特也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他重重的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我回营地了,摩利尔指挥官!” “很快!”转身准备离去的亨特再次回头,却发现摩利尔也已经转身离开了。 “我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实物呢,哇,好壮观!”达古拉丝站在塔顶上的护栏旁边,一边感叹一边把身旁一个距离她太近的白袍法师一脚给踢下了构装塔。 “为什么?”站在一旁的欧沙利文明显被吓了一跳。 “嗯?”达古拉丝疑惑的看着欧沙利文:“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踢他下去?”欧沙利文看了看不远处无动于衷的摩利尔,又把身子探出护栏向下看了看,那个白袍法师正一声不吭的趴在下方一处外壁阶梯上,看来摔得不轻。 “不要在我的塔上胡来,达古拉丝!”雅图出现在塔顶尖针旁的一个拱型门里,那是通往塔身内部的入口。 “人家腿抽筋了嘛!”达古拉丝推了推眼镜,很无辜的样子:“谁让他站得那么近!” 看来后者才是唯一的理由。 第十七回合 驰援 瓦坦城,七罪塔。 最高评议会的例行会议远远没有沉睡森林那边的战斗来的热闹,几个法师在演讲台上轮番作着关于构装技术研发进程、海外殖民地情况、法师学院教材编写以及其他无聊而又冗长的报告,而对面的七把椅子上坐着的六位法师似乎都已经听得不胜其烦,不过除了基斯凯因,其他倒还都在强打着精神——那个老头竟然不时传出轻微的鼾声,人到他这个岁数睡眠功能还能如此强劲实在为数不多。 “今天就到这里吧!”辛格宣布会议解散,很快评议席上变得空无一人,看来包括六位最高评议会大法师,其他评议法师也都已经对这个进行了一下午的会议感到疲倦了。 “雅图有没有最新的报告?”昆丁一直因为没有委派他去执行猎杀任务而感到耿耿于怀,作为进入评议会大法师行列还不到六年的新进人员,他总是非常急迫的想要表现自己的力量,无论在军事上,还是在政治上。 “达古拉丝最后的报告是他们登上了‘八号塔’,直接向沉睡森林开进,看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到达了。”阿瑞莎放下手中的一份报告,习惯的推了推眼镜,看来达古拉丝习惯推眼镜的小动作的源头是在这里:“雅图一直没有报告,依照他的脾气,一定是要完全的完成任务后才会给出详细报告的。” “你说他动用了那个‘八号塔’?追捕一小股流窜的精灵需要那个吗,雅图看来遇上对手了!”昆丁的话和他的表情一样讥诮。 “‘八号塔’仍然处在试验阶段,虽然已经取得了很大进展,但是现在投入实战,是否太早了一点?”康德尖声细气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刚好可以借此机会对‘八号塔’的实战表现作出恰当的评估。”说话的法师长着一个尖尖的脑壳,就好像一座小山,山腰地带长了一圈仿佛杂草般的头发,无论头型还是发型,都是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塔诺兰蒂法师,已经给派往维尔克镇建造‘八号塔’的法师下过命令了吗,如你所说,这次实战的数据可能会非常重要。”辛格发话了,看来他也非常关心所谓‘八号塔’的情况。 “这个当然,辛格大法师。” “到底这次猎杀的那个神秘生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这一点才是最让人在意的!”康德捋着他的山羊胡子,眼睛骨碌碌的不知道要看向哪处:“论个人的战斗能力,我想在座的没有人比雅图更强,或者说,雅图并不弱于任何一个人,然而他竟然不能手到擒来,确实让人疑惑!” “精灵是很狡猾的,而且他们逃跑的速度比在战场上更快。”昆丁有些不以为然,尽管不太情愿承认,如果他和雅图对峙,基本上也是没有什么胜算的。 “等雅图回来,一切便知晓了。”辛格结束了这场讨论,会场内陷入一片短暂的静默之中。 “噢,嗯,哦……”基斯凯因一边用手蹭去嘴角的哈喇子一边醒过来了:“那么,嗯,现在,嗯,会议开始吧,那个,首先关于,关于,嗯……人呢……” 会场内的静默仍在持续。 构装塔交替着巨大的土石脚爪接近森林。树木被纷纷撞倒,其中就包括乔尔伊斯刚刚凝望的那棵。 这是什么?! 乔尔伊斯从没见过如此庞大的移动构装机械——或者说城堡。魔法光束摇曳着来回扫动,照射过来的时候乔尔伊斯竟然有一种被注视着的感觉,好像这个六条腿的移动塔城是个活物一样。 “就在这里吧!准备固定!”雅图大喊着,看来刚刚那摧毁了树人的一击让他颇为兴奋。 构装塔扬起石足,深深砸进地面。在构装塔可怕力量的作用下,土地好像波浪般起伏着——随着六条土石伪足完全融进大地,周围树木已经倒了一片。 “这是什么东西?”从森林深处赶来的精灵战士们惊愕的看着堡垒一样屹立在小山包上的暗青色构装塔。 “不管它是什么——准备战斗!”乔尔伊斯弯弓搭箭:“我们刚刚失去了胡恩!去通知其他赶来的树人千万要小心,敌人的武器威力非常大!” “该死的臭虫们!”雅图飞快的在控制台上按动了几下,其他人随即配合着进行操作。 构装高塔的外壁不断解体重组。更多构装部件快速错动延伸,和先前那些埋进土石脚爪里的部分组合在一起在地表土层中蔓延扩散,带起的浮土形成一条条隆起的触须,组合成一张大网,紧接着像巨型长矛一样的金属柱体纷纷破土而出,不多时候就在构装塔主体附近构成了一片金属树林——当然除了光滑笔直的树干之外,光秃秃空无一物。 构装造林工程?乔尔伊斯躲过一条拔地而起的尖刺,并不认为阿古斯会这么好心:“大家散开!小心这些东西!” 她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就像落进陷阱的动物一样。 构装刺林根根变得明亮起来——转眼间便炙热闪亮,好像一座座发光的墓碑。 “离开这里!”乔尔伊斯大叫。 一个白色的光点儿在某根构装尖柱上闪烁了一下,转瞬便跳到另一根上。苍白的闪电好像线一样连在两根尖柱之间,就如同它们是彼此呼应的电极两端。 正欲从两个尖柱中间掠过的暗夜精灵射手成为这条光链中间的一环。他矫健的身形一下子顿住了,短暂而又剧烈的抽搐过后他已经变成一块焦黑碳化的人形—— 在尖柱上来回跳跃链接的白光瞬间就组成了一张电与火的死亡之网。电火追逐着构装刺林中的任何活物,连一只耗子都不放过,甚至深陷在多根尖柱之间的,更是被集中而至的电光殛化,空余支离破碎的黑色残渣和缕缕焦臭烟雾。 乔尔伊斯险险脱困,环顾周围,能逃出来的暗夜精灵寥寥无几。 近乎无懈可击的防御工事。 构装物重新黯淡下来,金属刺林的范围内已经没有任何生机。 “混蛋——”乔尔伊斯愤恨欲狂却无计可施,现在只能等待树人和精灵德鲁伊们尽快赶来了。 “不堪一击。”雅图发泄了一会儿,现在反而有些意兴索然。 “好厉害!”达古拉丝兴奋的操纵着,连撒娇都忘记了。 “哼,这算不了什么!”雅图又一次用凶狠的盯视制止了达古拉丝的胡作非为:“用不着和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较劲了,准备下一步行动!” 可怕的构装造物。摩利尔抚mo着控制台上凹凸不平的条纹,默默无语。 控制室开始升高——因为整个构装塔都在升高。组合,变形,节节升起的底部支架好像加林塔的柱子一样托着主塔远离地面,当然这个世界里并未曾有过一个叫做加林的猫咪仙人。 和周围森林的树木比起来,构装塔已经恍如鹤立鸡群。地上乌黑冒烟的尸体现在看起来仅仅是一些小小的黑色焦块,塔身底部的照明光束投射到地上,形成巨大的圆形亮斑来回扫动着,塔楼外围的晶石接踵闪烁发光,在它们激发的魔力作用下,好像空间被扭曲了一般,整个塔楼被一个透明的遮罩完全屏蔽起来,塔中的人在适应了遮罩所造成的焦距错乱感之后,假如仔细的放眼望去,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森林深处盘旋归巢的飞鸟或是平原上游荡在杂草间觅食的塔诺里可可斑羊身上的斑点。 现在控制室内已经没了视野死角。连地板都淡化消失了——当然不是真的消失,现在控制室内的操纵者们好像站在高空中,前后上下左右一览无余,整片区域尽收眼底,一种掌控一切的满足感油然而生,仿佛他们所处的地方,就是世界之巅一样。 “那里!那里!找到了!”达古拉丝突然指着森林中的某处喊道。 她脸上洋溢着一个沉浸在用放大镜烧灼小昆虫乐趣中的孩子才有的笑容,纯真而又残忍:“为了正义和爱!阿古斯之光!” 完全不逊于任何一种九级魔法的白炽光柱再次从塔尖喷泻而出。光柱穿越暗淡的天空,以一个很大的倾角落进森林。 三步并作两步,正急冲冲赶来的另一个树人帕古刚刚拨开挡住他视线的树冠,便看到一片铺天盖地的白光迎头罩来。 帕古只来得及往旁边一滚,几棵大树好像干柴一样被他撞断,如果不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他是绝不会这样做的——白光覆盖之处,一切可燃物立刻被点燃,大树的叶子在白热的光束下变成一个个小火球,随即融合在一起蔓延了整个枝冠,向下一直扩散到树根部,连地面上的灌木和苔藓也不放过。 帕古的半个身子都燃烧起来。他怒吼着在地上打滚儿,试图扑熄身上的火焰,这举动引燃了更多的草木,升起滚滚浓烟。 “哎呀呀……聚焦不精准呢!我的技巧果然还是不如雅图老师……”达古拉丝不满的抱怨,将视野拉近,再次瞄准那个在火焰中咆哮的高大树人:“那就再来一发——” “够了!节省能量,这不是给你用来玩的!”雅图的大手拍在控制台上:“我们的目的是把那些平原上的精灵袭击者引出来!给我睁大眼睛侦察!不要管森林里的这些家伙了,他们成不了什么气候的,让欧沙利文家的小鬼带人下去扫荡就足够了!” 塔诺里平原上接近沉睡森林的某处山丘。 无月的夜晚在平原上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似乎星月女神已经因为无休止的战争而厌倦了这片土地。 森林那边猛然一亮,那是达古拉丝发射的白热死光。 流星般一闪而逝的光辉同时也映亮了小山丘,一个半蹲着的黑色身影在亮光中显形,光芒好像穿过了她的身体似的,在草地上投下一个扭曲的影子。随着光芒的消失,她的身体也淡化模糊,很快重新融入黑暗。 毫无声息,只是空气似乎被极轻微的搅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离开了。 菲尔加斯在幽影中飞速穿行。她和夜色融为一体难辨彼此,纵掠如飞,一路上连丛生的杂草都没有搅动,好像只是从中穿过似的,留下虚幻模糊的痕迹,以及微弱、难以察觉的暗红色的光。 她幽红的眼眸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阿古斯对森林的进攻再次勾起她难以平复的愤恨,菲尔加斯仿佛能听到暗夜精灵们临死前的挣扎和哀呼,虽然她从身体到灵魂都已经完全不再属于精灵中的一分子了,但是记忆——那些美好的和痛苦的记忆——依然如无数锉刀那样研磨着她的内心,永恒的折磨着她,而能缓解这种折磨的,只有阿古斯人的鲜血。 菲尔加斯翻过一处不算太高的断崖,猫一样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在地上现出身形。她谦卑的低头,深深抓入泥土的手指和紧抿的嘴唇却暴露了她掩饰不住的焦躁。 一双双红色的目光在黑暗中亮起接近,好像择人而噬的群狼,聚集到菲尔加斯身周。他们感受到了菲尔加斯高涨的愤怒,并把自己的愤怒情绪通过心灵联系呼应回去——结果就是数以倍记的叠加。有几个魔化精灵甚至压抑不住的发出低吼,面貌也出现了一些可怕的扭曲。 但是他们仍然等待着,等待命令,就像已经让发动机高速轰鸣的赛车等待着发令的那一声枪响一样。 而他们的主子却悠闲的很。 四十七过了两天无所事事的日子。虽然他一度逼近维尔克镇,想给摩利尔找点麻烦——但是权衡利弊之下,还是暂时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此刻他正坐在断崖下双手交叉支着头休息,眼睛里的红火缩的只剩针尖儿般大小,几乎看不见。 菲尔加斯和其他魔化精灵的心灵呼声充斥着他的脑海,如果是一般人,说不定已经被这种狂乱无章的愤恨情绪逼疯了。但是四十七并没有屏蔽他和精灵们之间的心灵连线,而是有些新奇的体味着他们的思维波动。 长久以来,四十七其实并不是真正拥有感情,充其量只是模仿罢了。但是逐渐的,除了摩利尔、弗雷斯、米利亚、安东、乌瑟尔等等他所接触过的人之外,他又从这些魔化精灵身上感受到了一些新东西——一些不能仅仅靠看动画片得到的东西。 愧疚但不是悔恨,服从但保有尊严,疯狂但维持优雅。种种对立的似乎不可调和的矛盾在这些魔化精灵身上同时呈现,让他们呈现出一种扭曲的美——四十七以前从来不知道身体的改变会给思想也带来这么大的变化。 毕竟他只是个战斗机器,不是哲学家。 乌瑟尔那个老混蛋说了不让我们靠近森林。他不是觉得靠那些树人能摆的平么?那就让他们自己做好了,关我什么事? …… 菲尔加斯恭敬的跪倒,以沉默回应。 精灵们不会感激我们的,说不定树人看到你们之后,还会抬起脚来把你们一脚踩死。 …… 菲尔加斯仍然以沉默回应。 好吧。 四十七站起身:“出发!让我们看看客人都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第十八回合 雷动九天(上) 欧沙利文右手细剑往下一锁,压住精灵斜砍过来的弯刀,他反手一绞,荡开对手的防御,让他中门洞开,随即抢前一步,左手袖口中滑出的短刀抹过精灵战士的脖子,电光石火。 还是不大顺手。欧沙利文看着精美的构装半身锁子甲肩头上被锋刃挑过的划痕,皱了皱眉。 虽然明知道雅图居然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派他出来和精灵展开缠斗没安什么好心,但是当他终于如愿回到自己最熟悉也最擅长的战场上之后仍然感到一丝愉快和满足。 如果阿特拉斯在手,那就更完美了。欧沙利文优雅的躲过一支冷箭,出发前法师给他的传送石能让随时回到构装塔内,只要他想——但是欧沙利文还没玩够呢。 精灵德鲁伊们已经熄灭了死光造成的熊熊大火。帕古愤怒的向那座直冲云端的铁塔投掷石块,但是桌子那么大的飞石撞在构装塔外围的无形屏障上被轻轻松松的弹开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乔尔伊斯踢开一个钢铁构装武士挥打过来的拳头,将长剑刺进它肩胛之间的缝隙,施加了“锐锋术”的锋利剑刃切断构装体内部的机括关节,破坏了他半个身子的行动能力。她有些奇怪,那座高塔在短暂的展示了它近乎势不可挡的威力之后,似乎无所作为¬;,仅仅是派出一些士兵和构装武士来和精灵们战斗,甚至连法师都一个不见。 但是谨慎起见,乔尔伊斯制止了树人加入战团的举动,同时命令精灵们不得接近那片以高塔为圆心扩散的金属刺林——谁知道阿古斯的高塔还有没有余力继续那种毁灭性的攻击? 欧沙利文在战场中好似闲庭漫步,他也小心的远离那些古怪的构装尖柱,从先前的攻击来看,白色光网可不会分辨敌友,要是不小心挨上一下,一定够受的。 构装武士迈着沉重的身躯,谁攻击他他就攻击谁。这些铁玩艺儿连坐浮空碟沿着支撑塔身的管子从上面下来的步骤都省了,而是直接从塔上跳下来,把地面砸出一个个坑——也不怕震坏了。 它们毫不畏惧精灵的冷箭,跟精灵德鲁伊召唤出来的土元素和动物盟友肉搏也并不逊色,只有“化石为泥”和“锈蚀之手”等少数法术才能给他们造成一些麻烦。 那个女精灵很不错。他看到乔尔伊斯精准利落的击倒一个构装武士,剥夺了它的行动能力,不由得暗自赞叹——去和她玩玩? 一发爆裂箭打断了他的脚步。并不像普通的魔法箭,反而有些类似构装武器,旋转的箭矢径直钻进离他不远的一个构装武士的脑袋,把整个钢铁头颅炸的四分五裂。 无头的武士仍然没有倒下,但是已经好像没头苍蝇般乱撞。他胡乱挥舞着胳膊,竟然向欧沙利文冲来——没办法,欧沙利文一矮身,寒光过处,构装体的双腿已经像脑袋一样,和身体永别了。 他抬起头,寻找箭的来处。 一个黑色的精灵从虚空中步出,红瞳如炬。她拿着一把形状奇特的钢铁长弓,弓脊上是参差不齐的锯齿形锋刃,弓弦上也闪烁着微微的寒光,看上去完全就是一根极细的钢线,实在无法想象如何拉开它。 一个构装武士冲向她,挥拳猛击。黑精灵完全没有闪避的意思,只用单手就接下了它的铁拳,这样的行为甚至连一头棕熊都未必做的到。身形交错间,精灵已经鬼魅般绕到构装武士身后。欧沙利文看到,线一样的弓弦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构装武士缠了个结实,而且不断绞紧——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就在欧沙利文担心弓弦会不会因此绷断的时候,钢铁的武士四分五裂。 下一个瞬间,长弓已经背在黑精灵背上。她向欧沙利文走来,带着浓郁如墨的死亡气息。 “你好啊,美女。”欧沙利文刀剑交错,严阵以待。 “他们来了!”达古拉丝拍着手喊道。 他真的来了?摩利尔看着那些鬼魂般的黑色身影,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 “不用管他们!让欧沙利文家的小鬼处理!”雅图看样子已经准备妥当,严阵以待了:“搜索那个奇怪的构装体!” 说曹操曹操就到。 “正西!”摩利尔首先喊道。她就是想隐瞒也隐瞒不了,因为四十七振动巨翼,好像一只钢铁巨鹰般直冲过来的样子简直就是不管不顾。 而四十七之所以没有以例行构装炮开路的原因是:他鼓捣了半天,发现自己居然弄不出来前天“发明”的聚合重炮——郁闷之余,他于是连小型的也懒得用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四十七重重撞在构装塔的强化力场护盾上,好像一百个法师同时施展了咆哮术。他倒飞出去,反冲力让他失去平衡,掉向地面,但是只是片刻工夫,他已经重新飞到和构装塔平行的位置,气势汹汹。 雅图等人面前的控制台全是一阵电火乱闪。 “只是一撞就几乎让构装塔的护盾过载……好!好!”雅图连说了两个好字,双眼中竟然隐隐有霹雳般的闪光:“就让你见识一下阿古斯的真正实力吧!” 铿锵有力的音节从雅图口中吐出,好似雷电交鸣。音波甚至让控制室内的其他人都不得不捂住耳朵或者施展防护咒语,抵挡这难以忍受的声浪。 构装塔上的众多孔洞同时喷出大量银白色的小球。四十七伸手抓住了一个,用力捏了捏,发现这些银球非常坚硬,但是却轻的似乎没有重量。他随手扔掉,于是它也跟着别的银球一起飘飘荡荡的升入高空。 这算什么?节日礼花么?四十七围着构装塔绕了半圈儿,正盘算着用什么办法击破这玩意儿的防护—— 风云变色。 四十七感到周围的气流狂乱起来。骤然而起的风暴围绕着构装塔生成,顷刻间就将四十七卷入天空的惊涛骇浪之中。 一道通天彻地的雷光。从虚空而降的天雷打在构装塔的尖顶上,让整个构装塔都好似融化了般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巨大的电光顺着塔身直贯而下,一直引入大地,使得高塔外围的金属尖柱同时亮了起来。 精灵德鲁伊们召唤出来的土元素或者风元素在这一瞬间全都消失了——不是被消灭,而是这里已经没有了能维持他们存在的元素力量。 抬头望去,天空中刹那间竟然雷云密布。翻滚的气团和风暴中蜿蜒着白色的电火,在撞击中引发阵阵震耳欲聋的雷鸣。 天地之间又出现了一道光柱,那是高空云层中的银球和地上的尖柱之间产生的放电现象。天地为极,雅图的法术作用范围之内,主物质界的元素平衡已经被极度扭曲了,天,地,风,云,一切都带上了雷电的力量。 “看看你怎么应付,铁皮小子——”雅图狞笑着:“雅图的浮雷光阵!” 天色已深,但是亮如白昼的时刻却越来越频繁。被构装塔聚集起来的雷云不时的和地面发生反应,雷电引燃了大地,映亮了天空,甚至把空气都灼烤出微微的臭味。 四十七保持住平衡,第一次因为阿古斯人的力量而感到惊叹。 就算曾经被阿古斯的混蛋老头儿轻而易举的干掉过一次,但是四十七也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见过歼星级战列舰上发射的高能粒子阵列,也见过让整个星球都覆盖在蘑菇云中的热核轰炸,在他参加最后一场战斗的前夕,他甚至从内部网络上听说联合政府已经着手进行能把一颗大型恒星迅速熄灭成中子星的超级引力武器的实战开发了! 姑且不论人类已经无法自控的毁灭和自我毁灭倾向,四十七从一个近乎发展到极致的机械文明莫名其妙的流落到这里,除了一如既往的欣赏和赞叹自然的神奇之外,实际上还是有些优越感的——他不止一次的认为,自己要是全副武装的实体穿越,扫平整个世界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当然如果有足够能源和弹药的话。 但是此刻的魔法雷阵彻底改变了四十七的想法。四十七可以确定,没有特殊的消磁装备的话,任何一个强攻型作战机甲都会在这种强度的电场中受到不可逆的损害——这帮原始人竟然能聚拢起如此极致的自然之威?! 浑身噼啪作响,电火在身上流窜,四十七再一次为自己这具身体没什么精密元件和集成电路而感到满意。他逼近了一些,亮出黑色的巨剑,打量着因为力场护罩的屏蔽而有些扭曲的构装塔。 这混蛋竟然还不跑?摩利尔看着构装塔外面有如天灾般的景象——就算和地狱的火焰君主降临之时相比,也毫不逊色! 达古拉丝也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 雅图没去看其他人的神色。他傲立在控制室内,四面八方全是他引来的滚滚雷霆,此刻他仿佛就是一个屹立在云端的雷神:“来吧!铁皮小子!” 好像一个塞得超量的大zha药桶,在四十七巨剑砍上护盾的瞬间被点爆了。 在地上的尖柱和高空的银球所覆盖的方圆哩许内的区域内开始电闪雷鸣,成百上千条同时闪烁的雷电形成了一个圆柱形的巨大雷区,爆发出来的强烈光芒仿佛将刚刚入夜的森林边缘地带重新带回了白天,每一个银球,或者每根尖柱针对着对面的另一极不断放出一条两条三条甚至更多条闪电,这种在法师的实验室内可以轻易制造出来的雷阵巨型化放在了大自然之中,一时间真的可以给人带来一种天毁地灭的感觉。 欧沙利文和菲尔加斯短暂的交手被铺天盖地的雷击打断了,为此欧沙利文在诅咒那些不顾自己死活的法师同时也暗自庆幸——菲尔加斯近乎无影无踪的进攻已经撕裂了他的半身锁子甲,他不敢保证再打一会儿的话她会不会割断自己的脖子。如果阿特拉斯还属于自己……欧沙利文头也不回的跑向开阔地带,他可不想和那些雷电笼罩下的树木离的太近而被殃及池鱼。 实际上森林里交战的人和精灵都被这种毁灭性的奇观震惊的中断了厮杀。“召雷术”算的上是每个德鲁伊都会的基础自然法术了,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人力竟然能将雷霆之威发挥到这种地步——暗夜精灵们还不知道构装塔内的人就是被公认为阿古斯法师评议会中战斗力最强的雅图,但是这种无匹的威势足以让他们目瞪口呆。没有被暴雨般雷电吓住的只有那些傻头傻脑的构装武士,它们的任务是攻击所有活着的精灵,那么它们就去攻击所有活着的精灵,除此之外无论是火山爆发还是洪水滔天都不关它们的事,也正因为如此,雷电特别青睐它们无法奔跑,行动机械的钢铁之躯,一片仿佛是有意而来的闪电之网过后,已经没有一个构装武士能够站着,不是被爆炸性的电光炸散成一堆废铁就是冒着青烟栽在地上胡乱扒拉四肢却无法站起,真不知道这片雷电之中到底隐藏着多少惊人的能量。 既然只是被余威波及的都是这样糟糕……那么身处闪电风暴中心的四十七呢?摩利尔根本找不到他的踪影,外面的闪电不再是一条条闪现,而是直接联成了一面银色的雷幕,将那个混蛋的身形完全淹没其中,看起来绝对的凶多吉少。 “不必担心,在塔中是绝对安全的。”达古拉丝似乎误会了摩利尔阴沉压抑表情,但她自己的眼底也掠过一丝隐忧:“不过在外面,就算是……可就很难说了。” 第四章 帝国落日 第二十回合 斩首 人形的雷电风暴旋转着向摩利尔和达古拉丝逼近――灰烬、残渣和碎片混在一起,打在两人的魔法防护上迸溅四射,随时有击穿的可能。 “撑不了多久的,怎么办?”达古拉丝的魔力护罩散发出灼人的热量和微微的暗红色光芒,碰到或者进入护罩的东西都会被迅速熔掉,看来她为某人效忠的报酬还是相当丰厚的。 “我以为你偷袭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对策。”摩利尔的回答有些冰冷。 “嗨,别这么不近人情好不好,我们现在在同一条船上!你的男朋友呢?”达古拉丝有些气恼的四下张望着:“我们帮了他那么大忙,现在怎么连人影都不见了,该不是害怕逃跑了吧!” “第一,他不是我男朋友;第二,别指望他能有什么感恩图报的想法;第三,他要是知道逃跑我还庆幸些……”无论摩利尔有没有需要说明的第四点,她们现在真真正正要考虑逃跑或者战斗的问题了,因为风暴化的雅图正在朝她们稳步走来,或者说,那个如龙卷风一般的雷电风暴已经快将她们包裹进去了。 达古拉丝白了摩利尔一眼,没有回嘴,开始施法――两个高大的幽魂武士从焦土的尘埃中凝聚成形,挡在两人身前,半透明的骨骸中间同样透出缕缕暗红色的火气,很明显要比普通的“操纵死灵”所唤起的不死生物强大的多。 但是这在雅图的风暴化身面前也只是聊胜于无而已。 雷电从雅图的身体里迸射出来,首先在幽魂武士身上反复跳跃宣泄威力,然后被摩利尔施展的“虹光法墙”挡住――名为雅图的风暴呼啸着,试图跨越这道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稍高地门槛一般的阻碍,被法墙顽强的拒绝之后发出炸雷似的怒吼,不同形态的雷电交错着打在虹光法墙上。让那彩虹般璀璨的七色光华一种接一种的迅速消亡。 “你估计他还能坚持多久?”达古拉丝没有继续召唤幽魂武士徒劳的展开攻击,趁这个机会她已经跨坐在一匹四蹄生烟口鼻喷火的黑色梦魇身上。 “足够坚持到他把我们撕碎!”摩利尔被达古拉丝地举动气的哭笑不得:“大小姐,你这就准备跑了?” 达古拉丝一点难为情的意思都没有:“这也是从长计议嘛――我们不如先离开这儿吧!” 离开?摩利尔抬头看着已经击破虹光法墙的雅图,他正酝酿着巨大的雷光电网准备发动攻击……没有胜算,摩利尔的“预知术”向她揭示了不计其数的瞬间残片,全是关于片刻后的未来,但是只有极少数的选择或许能让她逃离即将降临地雷电之网,能反击到雅图的,则一个也没有。 只有先逃离这里。离开阿古斯了么……摩利尔往后退了一步,雷电呼啸着从她身边闪过,非常凑巧,没有一束落到她身上。 雅图双目如炬,满头乱发已经变成了根根树枝一样直接天空的雷电,炯炯盯着下方蝼蚁般的摩利尔。 “红袍丫头!真是不自量力!”他轰鸣着说道:“我本来很看好你的!如果你安心为阿古斯服务,我们不只会帮助你彻底摆脱红袍法师会的威胁,甚至考虑在不久的将来,将你吸收进最高评议会!可是你愚蠢的放弃了这一切!是什么让你居然斗胆和阿古斯对抗?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要葬身在我雅图的雷霆风暴中了!至于你――达古拉丝!” 雅图降下雷幕挡住达古拉丝的去路:“你体内那污秽地炼狱力量从何而来?选择隐瞒而非坦白是你最大的错误!你藏匿的够好的,竟然连七位最高评议法师也瞒过了!不过没关系,我想你的老师阿瑞莎一定对此很感兴趣!” “我们都有一个严厉的老师――不是么?”达古拉丝无奈地扶了扶眼镜,拨马回转,跟摩利尔并肩站在一起:“你能预测一下在雅图面前施展传送术有几分把握么?” 摩利尔还没来得及出言讥讽她,雅图的胸前位置便迸发出激烈的闪光――那并不是雅图的本意。 一个什么东西从雅图胸前飞出,撕裂了他风暴的身体,甚至穿透了黑压压的雷云层冲霄而上,留下一个隐约可见星光的空洞。 那是什么? 雅图庞大的身躯震动了一下,似乎是因为痛楚。闪电尾随而去。但是除了爆出阵阵雷鸣之外什么也没击中。 “铁皮小子!我还真小看你了!”雅图冲着天空高喊,与此同时一种有别于雷声的轰鸣声从天而降,越来越大。 摩利尔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它有着黑色的刀锋一样地双翼,外端是与其垂直的巨大奇形钩爪,三叉戟形的前部棱角分明又彼此勾结镶嵌,覆盖着节肢昆虫般的甲?。中间伸出修长笔直的巨大矛刺,整个后半部则全是炽烈的尾焰,好像一颗陨落的星星般从天而降。 “惊奇的事情还多着呢!老家伙!” 那个似鸟非鸟的奇形怪物一边飞坠而下,一边反转重组――砸落到地面地时候,又变成了气势汹汹的铁皮四十七。 又大了许多么……这混蛋。摩利尔挥去四十七带来地热浪和硝烟,看着他的背影――现在摩利尔堪堪只及他的腰腹 四十七铮铮的活动了几下手指,转动手腕儿,吸收到身体里的大量构装塔残片迅速找到了它们的位置,身上有成百上千的关节在同时进行新的构装。 “也许我该换个名字了,威震天?还是惊破天。这是一个问题!”他抬起喷射着红光的眼睛看向雅图――这感觉真好! 摩利尔从后面丢过来打在头上的法杖打醒了四十七的美梦:“当心点!雅图可不是好应付的!笨蛋!” “哼!”四十七扭头看了看摩利尔,目光扫过达古拉丝的时候停了一下,她正笑的像个无害地邻家小妹妹,但是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雅图祭起的雷电帮了达古拉丝一次,要是被四十七嗅出她身上火焰君主的味道,就算强敌当前。他也非先把她生吃了不可。 四十七的背翼下喷出长长的烈火和蒸汽,让摩利尔匆忙闪避的同时也推着他冲向雅图,他再次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从人形到异种喷气机之间的转变。在雅图反应过来之前再次撕裂了他的暴风躯体――把他穿了个透心儿凉。 “你这不知死活地小子――” 风暴翻滚着愈合了雅图身体上的破损,随之而来的是密集如雨的电闪雷鸣。一个接一个的霹雳从天而降,划过四十七前一个瞬间飞过的位置,打在地面上留下巨大的圆形焦坑。 而四十七则绕着雅图盘旋飞行,喷射引擎的强劲动力让他的速度甚至比劈落地雷电也不逊色。一次次凶狠的穿击则不断损耗蒸发雅图的力量,使得风暴都有了一些紊乱的迹象。 “坚持住!雅图不可能永远保持这种风暴状态的!”摩利尔大喊,也不知道四十七能不能听得到。 两道雷电同时打落,四十七灵活的侧身,从电柱之间的缝隙穿了过去,好像架起长矛的骑士或者安装有撞角的战船径直冲向雅图,这一次他瞄准的是风暴巨人地头部。 一个小型风暴瞬间在他和雅图之间成形,随即变化成一只紧攥的拳头―― “找死!”风暴之拳迎头打上喷气战机,两者之间撞击出巨大的闪光和爆炸。四十七被震得偏离航线,好像被导弹击中了一样带着浓烟落向地面。 “见鬼!”摩利尔一把将达古拉丝从梦魇上拽下来:“你要是不准备干点什么,这个先借我了!” 梦魇刨动冒烟的蹄子,并不愿意服从这个不是召唤它出来的人的操纵,摩利尔没有废话,抽出石化长剑顶住梦魇着火地后颈,立刻让它鬃毛般的火焰熄灭了不少,同时也让梦魇明白,如果不想在主物质界受到什么严重损伤的话,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梦魇飞速向四十七坠落的方向奔去。达古拉丝欲行又止,他们小两口看样子对自己可不怎么友好。 雅图化身而成的风暴现在明显小了一些,边缘也出现了一些消散的迹象。差不多还能发出一击――他裂开可怕的巨嘴,又一记雷拳迅速凝聚,好像一个小小的太阳:“我要把你打成稀巴烂!” 四十七掀飞身上的大树,从自己造成地长长沟渠尽头站起。 阿古斯的老混球果然不同凡响!他全身都在冒烟。刚才这一击至少把他体内的零件打坏了小一半儿,现在火种正加速燃烧着,驱动身体结构发生改变进行代偿,以免陷入动弹不得的窘境,现在看来,如果不是构装塔的能量能和自己产生共鸣,先前的雷阵攻击就足以让自己喝一壶的。 还来?四十七抬头望向头顶凝成的风暴拳头,聚合炮不能再用,虽然到目前为止,驱动身体行动的动力似乎都取之不竭。但是那种能量级别地攻击一天一次已经是极限了,既然如此,那么就再拼一次――看谁先倒! 真正笨蛋!摩利尔纵马赶来的时候,正看见四十七作势欲飞。 她没有丝毫减速,举起手中长剑指向四十七,这个法术本来是准备在万不得已地时候对付雅图或者达古拉丝的,或许能争取到一些时间,但是现在看来把这个鲁莽的混蛋关起来冷静一会儿或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四十七身周的空间一瞬间扭曲折叠起来。他的眼角余光看到了摩利尔飞驰过来的身影,你来凑什么热闹!这一下怕是连我都扛不住! 天旋地转。打落的雷拳和摩利尔都不见了,出现在四十七眼前的是一条长长的封闭形甬道。而如果把视角一直拉远的话,则可以看到,四十七身处的地方,是一座似乎无边无际,繁复至极的位面迷宫。 风暴消散了。 一道闪电打在蜷缩在焦黑大坑边缘的摩利尔身边,化成喘着粗气,眼中满是血丝的雅图,看样子,和四十七的战斗也几乎耗费了他的全部精力。 “还活着?”雅图瞪着眼睛走过去踢了摩利尔一脚:“嗯。还活着。” “不过也快死了――”他捡起摩利尔丢在一边地石化长剑,虽然雷霆之拳的威力范围没有直接笼罩摩利尔,但是她在雷拳边缘举着长剑骑马的行为也和自杀没有什么区别了,仅仅是因为施加的防护闪电或者单单只是运气好,摩利尔才没有和梦魇一样落得个灰飞烟灭的结局。 摩利尔被雅 从侧卧变成仰面躺着,双眼失去了焦距,已经陷入昏 “真可惜。不过既然我曾经从那个红袍伊莎贝拉手里把你救出来,那么现在我杀了你也是理所应该的……”雅图双手握剑,对准摩利尔的颈子:“做好事果然不是老子擅长的!” 长剑作势刺下――只是作势。一道冰冷地负能量击中雅图的后背。把刺骨的冰冷和反胃感带到他全身。雅图摇晃了一下,感到五脏六腑都因为这股能量抽搐起来,大量组织死去,甚至冲击到心脏,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力捏着它,阻止它继续跳动…… 但是雅图抗住了这一击。他的身躯好像野蛮人一样结实有力,抵挡住了体内的破坏,近在咫尺的死神虽然已经伸出手触摸到了雅图的灵魂,但是没能抓住。最终在和雅图以生命为赌注的拔河较量中退缩了。 阴霾远去。 雅图好像从冰冷地雾气中脱身出来,重新看到了眼前的景色。他丢下剑,转过头,嘴角渗着黑血,怒视着又一次偷袭了他的达古拉丝。 达古拉丝的微笑凝固了。 “你这下贱的南方婊子!和你的老师一样卑鄙!”雅图竟然仅凭狰狞的表情和目光就震住了达古拉丝,让她正在准备的下一个法术出了少许差错,烟消云散。 “以为可以趁我病要我命?”雅图好像恶魔一样朝达古拉丝掷出火球――不仅仅是火球,拳头大的飞行球体不断转化着形态,短短的距离里,它已经从裹夹着岩浆地火焰变成墨绿色的酸球再变成寒气刺骨的冰块。最后迸裂的时候竟然是火酸冰三重能量扩散的光环,仅仅这一下就让达古拉丝狼狈不堪。 “怎么了?让我看看你从阿瑞莎那里学到了多少!”雅图大吼着,双掌紧握,从两手间透射出来的是道道明亮地雷电,随着他双手拉开,一根雷电凝成的长矛已经塑形。雅图挥舞着长矛刺向达古拉丝,被她召唤出来的幽灵挡了一下,幽灵在电火中惨叫着灰飞烟灭,达古拉丝仓皇后退,掌心吐出一团黑红色的火焰击中雅图,但是雅图毫不在乎的冲过火焰,尽管衣服,头发还有胡子已经被点燃了,他扬起雷电的长矛,却因为背后的打击而偏离目标。雅图回头寻找攻击的来源,发现是躺在地上的摩利尔勉力使用了魔法飞弹。 “我杀了你们!”雷电的长矛被雅图一掰为二,左手一送,便刺穿了还在试图捡便宜地达古拉丝的肩头,将她钉在一截断树上,右手扬起,长矛化成一道流星般的电光,朝动弹不得的摩利尔飞去。 摩利尔从地上飞起,躲过雅图的致命一击。 并不是因为她突然生龙活虎了。而是某个突然出现的钢铁战士掀起了剧烈的狂风。 “***鬼地方!”四十七狂吼,挥舞着巨剑猛砍猛打:“我就不信――” 嗯?他突然冷静下来。发现周围已经不再是一层接一层的诡异楼梯和甬道,而是他熟悉地焦土和硝烟景观。 “我四十七回来了!”四十七把剑往地上一插。 滚在一旁的摩利尔全身都在痛――但是她笑了。“迷宫术”地失效时间比她预计的还短,看来这铁皮脑袋也不是全然的死不开窍。 “嗯?老头儿,你是谁?”四十七从坑里一跃而起,落到雅图身前。显然他没指望得到回答,因为随着他的质问巨剑已经砍下――这老混蛋的样子和那个满脸胡子的风暴巨人有点像! 雅图没说话,整个人都骤然变成一道雷电飞速远去。巨剑划过雷电,让雷电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 四十七将头转了一圈儿,发现摩利尔虽然遍体鳞伤,但是还能笑得出来之后就把目光转向了树上的达古拉丝:“女人,你又是谁?挺面熟呀!” 雅图用尽最后的力量飞的尽可能远,落到森林外的一处山丘下重新化成人形――随后就踉跄着摔倒了。他的背上开了一道大口子,血如泉涌,如果不是在雷电状态下挨的这么一下,现在他已经变成两截儿,内脏洒落一地了。 等我回到评议会――不,哪怕是回到维尔克镇――他跪在地上,浑身焦黑浴血,双手深深抓进泥土,因为伤痛和屈辱而感到极度的愤怒。 一定要你们好看! 这是雅图最后一个完整的念头。 一把闪亮的短刀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到雅图粗壮的后颈上。刀锋切进皮肉,在颈骨上受到了一点阻碍,但是由阿古斯构装技术铸造的刀刃上大量细小的尖齿高速错动起来,锯断颈骨,然后顺势往下一抹,将七位最高评议法师之一的雅图阁下的动脉气管声带喉结什么的全部斩开,让他的脑袋掉到地上,骨碌骨碌的滚开。 暗杀者看着刀锋上一点滴落的血迹,再看看雅图喷泉一样飚血的无头尸身,最后把目光落到雅图那双几乎要凸出眼眶,极度充血的眼珠子上。 “真是一把好刀……不过比我的阿特拉斯还差了些。”欧沙利文勾起嘴角,俊逸出尘。2k阅读网 第四章 帝国落日 第二十回合 所谓共识 . 外围地带被雅图风暴扫荡出的一大片空场上,断木、塔的碎片横七竖八的散落着,一片狼藉。 四十七伸手把躺在地上的摩利尔给拉了起来,虽然暂时只是能够勉强站立着,但看来并没有什么大碍。 “欢迎回来!”摩利尔接过四十七递过来的法杖。 “这话说的有点晚吧。”四十七又转了一下脑袋,似乎这个习惯随着摩利尔的归来同时复苏一般:“顺便说一句,再用这玩意敲我脑袋的话,就给你掰断!” 说完四十七的脑袋就挨了一下。 “喂,打情骂俏也要有个限度吧,我还在流血呢!”达古拉丝肩头的雷电长矛已然消失,而达古拉丝则已坐倒在地:“不过真让人忌恨呀,在别的女人面前对另一个女人那么温柔,真是太残酷了!” “我们在哪里见过么。”四十七托着下巴看着达古拉丝:“你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我不知道在沉睡森林深处的精灵魔化仪式上你们是否打过照面,但味道肯定是熟悉的。”摩利尔已经没有半点力气为自己施展什么治疗魔法了,看上去她还能站起来已经是个奇迹。 达古拉丝似乎也要挣扎着站起来,但很快她就放弃了努力。 四十七的暗红色目光猛地一缩,突然走上前去蹲坐在达古拉丝面前,用看似冰冷却有些发烫的手捏住达古拉丝的下巴:“你是什么人?” “阿古斯帝国最高评语会中级评议法师兼战区指挥官。”达古拉丝倒是没有任何畏惧,反而用近似娇嗔的目光迎上四十七凶巴巴的眼神:“拜托温柔一点!” 四十七的手指稍加用力,达古拉丝地眼泪就快要流出来了。 “快点住手!”达古拉丝的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力量,那是因为身体受到威胁时的自然反应。 四十七的手被烈焰包裹着,他本身是不大在意这样的烘烤,甚至还有意无意的在比较究竟是否自己身体里的地火种更炙烈些。其实这种想法根本就是徒增烦恼罢了。 但有一件事是勿庸置疑的,这个一边流眼泪一边喷火,伤口也在火焰中逐渐愈合的妖艳女娃满盈四溢的全都是火焰君主令人作呕的魔力。 “你是地狱里那个玩火家伙的私生女?”这个笨蛋完全忽视了究竟能有什么东西能够承受那种温度的热情拥抱。 “据我所知,不是。”摩利尔气若游丝,但是心情不错。 “无所谓。”钢铁手指在不断的加力收紧,对抗火焰君主对于四十七来说无论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都不需要理由。 “够了!好吧!我告诉你,本来托你的福我是要葬身炼狱地,但火焰君主赋予我返回主物质界的力量,条件是把你送回血战战场。好让他把你变成他的娈童……这都是你咎由自取!可是你却连累我必须受尽炼狱的折磨!凭什么!”周身火焰熄灭的达古拉丝挣脱了四十七的手,她眼泪决堤,神情悲凄,就像个绝望无助的小女孩。 “那关我什么事,这些话还是留着对你老板抱怨吧,麻烦你回去告诉我的老朋友,我迟早会回去把他的脑袋拧下来,让他洗干净屁股等着吧!而现在……炼狱特快单程列车即将出发了,或者会有些颠簸。祝旅途愉快。”说话间四十七做了一个检票的动作就要把达古拉丝地脑袋给拧下来了,摩利尔很清楚他自说自话和不等人家稍做解释就干掉对方的习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等一等,四十七,为了对抗阿古斯帝国,我们现在还不能杀死她!”摩利尔连忙出言阻止:“何况如果没有达古拉丝,我们刚才也很难战胜雅图。” “应该是洗干净脖子等着吧……”达古拉丝的情绪刚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就又开始她一如既往的不知死活,真难以想象她这种脾性是如何活到这个年纪的:“你还真是脑袋屁股都分不清楚的实心脑袋呀!” “对抗帝国我可没兴趣,我有自己地路要走,谁敢挡在前面我就轰掉谁!”四十七头也不会的回答着摩利尔。并且饶有兴致的看着达古拉丝俏丽脱俗的脸庞:“就这么简单!” “那么,你是不想夺回被抢走的核心了?”看来还是只有摩利尔最了解四十七的心思。 四十七静默了片刻,竟然向达古拉丝作了一个鬼脸,然后转身和达古拉丝并排坐在地上,就好像两个正准备听讲的小学生:“我可不认为这和这个女人的死活有什么直接关系,不过你既然这么说。那么就先来听听。” “你做鬼脸的时候好难看!”达古拉丝揉了揉自己的下巴,竟然主动向四十七这边靠过来:“不过我喜欢~而请称我为达古拉丝小姐,或者……爱人。” “我说……要不还是杀了她吧……喂!放开我地胳膊!不许把腿搭在我身上!别蹭了!”四十七用手指了指身边的达古拉丝跟摩利尔打着商量,没想到达古拉丝撒娇的缠过来,对于这个不知 知好歹不知所谓的女法师四十七竟然一时没了办法。 两个笨蛋,一双变态。 “虽然雅图号称为最高评议法师当中战斗力最强的一个,但相信我,辛格绝对更加强大!”摩利尔放下按在头上的手,清了清嗓子。看着面前两个睁大眼睛天真烂漫认真听讲却还能保持着怪异姿势的家伙,突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所以战胜雅图不代表我们就可以长驱直入攻进瓦坦城,何况,那里可不只有辛格一个人,雅图也逃走了,卷土重来是迟早的事情……” “而且如果不是我,你们早就被雅图干掉了,能够打赢他纯粹是运气。”达古拉丝打着哈欠打断了摩利尔。 “说完了?可我还是想打死她。”试图甩落胳膊上的达古拉丝。四十七一脸认真地问。达古拉丝却只是咯咯的笑,这家伙根本就不怕死。 “你们两个闭嘴!”摩利尔闭上了眼睛旋即又睁了开来。似乎是在平复她地怒气:“想要夺回核心需要更多地力量,无论这种力量是属于谁的——阿古斯帝国可不是一两个人就可以撼动——达古拉丝,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首先要保证不会在接下来最高评议会的追杀下丧命吧,所以你最好先跟我们合作!” “说的对,说的太好了!”被四十七成功抖落的达古拉丝坐在地上噼里啪啦鼓起掌来。看上去就好像幼儿园里听到要发糖果的消息而兴奋不已地小朋友。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摩利尔你太天真了!”四十七有些不以为然,脑袋好像拨浪鼓似的转个不停:“而且这种面临强大敌人而不得不和之前的敌人组成统一战线的情节实在太老套了,几乎所有动画片都是这样,所以我拒绝!” “不许反驳!摩利尔老师说的很对,你实在很不乖呀!”说着达古拉丝就要抬手去敲四十七的脑袋,但立刻就被四十七老虎钳子般的手给抓住了:“其实我也是被逼无奈呀,谁会想听从那个浑身冒火的怪兽大叔地话,可为了能够回来我只好答应他——动画片是什么东西?” 四十七把达古拉丝的手给甩了回去,力气大的好像要把那条手臂甩脱臼似的:“好了。你说的都对,但我现在还是要宰了她!”说完四十七就把手严丝合缝的卡在了达古拉丝的脖子上。 “你最好还是听从摩利尔小姐的劝告,她说的非常正确!”突然一个声音从一块巨大的构装塔残片后面传出,紧接着走路都带不起一丝尘土地欧沙利文踱了出来, “雅图死了……”七罪塔最顶层大厅尽头的“星辰之间”内,在两个坐在椅子上静默了半天的老头子之间那已经有些消滞的空气,仿佛被这句话突然给搅动了一下,甚至四周都传来了些许低微浑浊的回响,基斯凯因睁开深藏在须白眉毛下面的眼睛,好像确认似地又重复了一遍:“嗯。雅图死了。” “从刚刚魔网的震颤来看,雅图将自己风暴化了,但即使如此他也没能打赢……”辛格一直低头阅读这一份材料,现在也抬起头来,尽显老态的眼睛里面此刻却精光四射:“我大概已经猜到他的对手是谁了。” “那么等到下次会议时,再一起来看看当时的战斗场面吧……”突然基斯凯因的手伸进宽大的法师袍里摸索着什么。最终却又空手抽了出来:“我赌五个金币你猜错了——我没带钱,先记着吧。” “老的就剩年纪了还是这样,你真的有些老年痴呆了吗……”辛格摇摇头,继续把目光落在那份资料上面:“我不在乎那些东西,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也许马上就可以完成了……” “可是如果你猜对了呢,那样的话,对于计划也是一个不大不小地阻碍吧……”基斯凯因再次闭上了眼睛。 “阻碍?”辛格头也不抬,继续阅读着手里的资料:“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我了。你不这么认为吗……” 回答他的,是基斯凯因渐渐响起的轻微鼾声。 面对欧沙利文的突然出场,三个人不免立刻警觉防备起来。 “你竟然没有死在刚才的雷电风暴之中,真是让人意外呢!”达古拉丝话音中罕有的带些嘲讽的语气,似乎法师向来的优越感在她身上也并不例外——也可能是更强一些。 “我当然没有法师大人们那种超乎寻常地保命诀窍,但不表示战士全都是炮灰似的牺牲品。”欧沙利文回答地彬彬有礼,但听上去也毫不相让:“嗨,老朋友,又见面了!” 是那个在沼泽神殿中突然出现捣乱的家伙。四十七看了看摩利尔,后者正在拿仿佛可以洞察一切的目光死盯着欧沙利文。 “好吧。这个也不能杀,我就知道。” “不要那样盯着我吧,摩利尔小姐。”欧沙利文走到相隔摩利尔他们还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并从黑色大衣里掏出两瓶治疗药水抛了过去:“我不是敌人,何况,还有个好消息带给你们。” “你成婚了? 拉丝肩膀上的血已经止住,但看上去还是很虚弱,而魔利尔更需要那些东西。 “雅图死了,所以你们可以直接回瓦坦城,当然可能的责罚免不了,但生命还是可以保证。”欧沙利文环抱双手,一边看着摩利尔检查后并为自己和达古拉丝使用治疗药水一边不紧不慢地解释着:“如果你们就这样跑掉。反而会令大评议会起疑。” “你不是要说雅图死在了你的手上吧?”摩利尔冷冰冰的回应,对于欧沙利文,她感觉反而不会像达古拉丝那样可以轻易相信——尽管达古拉丝同样不堪信任。 “确切的说是死在我们手上,我只是在你们的力量之下又轻轻推了一把,不过别指望我会有什么证据,为了隔绝最高评议法师们的窥视,雅图的尸体彻底被清除掉了。”欧沙利文沉吟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不过看到你们在战场上的表现,我认为我们还是拥有共同目标地。正如摩利尔小姐所说,一两个人是不可能撼动阿古斯帝国的!” “作为阿古斯帝国最为声名显赫的贵族之一,欧沙利文伯爵为什么会有毁灭帝国的想法呢?”摩利尔的话语仍然冷冰冰的。 “不是毁灭,而是归还。”欧沙利文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况且我的家族早在百年前就和法师们芥蒂丛生势同水火了。” “别扯些私人恩怨,自己地事情自己解决吧。”四十七站了起来,看来他已经厌倦了这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结盟会议:“我不想借助任何人的力量,同样也不会让别人拿我当枪使 欧沙利文心下有些意外,这个构装体尽管很特别,但毕竟就好像是属于摩列尔的私人财产一样的东西,对于这点在神殿的时候就已经相当明显了。本以为只要把摩利尔拉入自己的阵营,构装体同时也会成为自己的助力,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无所谓,各取所需而已,我并不喜欢你们。但这并不防碍我们之间可能会有的合作……”摩利尔的口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仍然紧盯着欧沙利文不放:“问题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地话,很难说这会不会是雅图的阴谋,何况就算雅图已经死了,最高评议法师也有可能已经知晓了一切,如果是那样,我们回去瓦坦城只能是送死——也包括你,欧沙利文伯爵。” “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亲爱的。你也不会不了解雅图那种风暴化法术对于魔网的汲取和运用会对周遭的时空造成何等的扭曲,所以即使是辛格大法师,也不可能在那种环境下对战场释放任何侦测法术。”达古拉丝突然热心地替欧沙利文解释起来:“现在其他大法师很可能已经知道雅图死了,但应该还不知道雅图是怎么死的,所以说如果我们还是在这里喋喋不休的讨论,反而会很快暴露。” 摩利尔当然知道这些,但是…… 那么如果雅图根本没死,如果这根本是个陷阱呢?摩利尔在心里反问。 “那就不妨豪赌一把,如果摩利尔小姐认为这个赌注是下的有价值的话。”欧沙利文看穿了摩利尔的疑虑。说着走得更近了一些。 “阿~!”四十七伸直双手,看上去就好像是在伸懒腰——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他并不需要。但谁都再有什么动作,四十七的动作就像是在警示。 “当然,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希望这个能够让我们彼此之间增添一些信任。”欧沙利文转而朝四十七走过去并递给他一件东西。 “哼。”四十七嗤之以鼻,却伸手接下。 “希望我的决定是对的。”摩利尔。 乔尔伊斯看着四十七慢慢向自己走近,更远处是三个越来越小地人影——从刚才她就在森林的边缘一直观察着聚在一起的四十七和那几个阿古斯人,也因为四十七在场的关系,乔尔伊斯始终没有发布进攻的命令。 四十七经过构装塔的主体残骸的时候多看了一眼,现在那里只剩下了两三条横亘在地上的沙石伪足和构装塔的底座部分,原本已经被自己轰掉一半地构装塔几乎已经完全被雅图风暴给摧毁了。 “到底怎么回事?”乔尔伊斯直直的向已经走到面前地四十七发问。 “带我去见乌瑟尔老头……”望着暮色沉沉的森林,四十七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与乔尔伊斯擦身而过:“我有话跟他说。” 进入瓦坦城,看到所有的法师都罕有的穿着镶有金色条纹的黑色法袍时,摩利尔送了一口气。 实际上在回来的路上和经过维尔克镇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那是最高评议会法师去世时候的装束,这种与皇室成员逝世时所举行的葬礼相同规格的国葬要持续三天,据说为最高评议会法师举行葬礼,普通的阿古斯臣民还是第一次看到。 雅图真的死了。2k阅读网 第四章 帝国落日 第二十二回合 葬礼 整个阿古斯仿佛陷入一片惶恐之中,“阿古斯上空的雷霆”消逝了,各种小道消息在任何一个有阿古斯人的地方流传着,无论是市井平民还是平原农户都好像失去了守护神似的惶惶不可终日,又似乎是因为失去了这位代表着阿古斯的力量与胜利的大法师而感到无比失落,就连天气也很配合似的接连两天不是阴霾密布就是淫雨霏霏,双日始终没有露出面来,更加让人感觉心情抑郁起来了。 刚刚回到瓦坦的三人都没有被允许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被统一安排到七罪塔中一处公共休息场所,虽然仍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但监视仍然无处不在,这在预料之中――上百人的搜索队包括一名最高评议会大法师在内只有他们三个人回来,审判也好听证也罢,自然是免不了的。 摩利尔站在镜子前面,黑色法袍高竖的衣领几乎把她的整个面孔都掩埋在了里面,突然想起隔壁那个杀人凶手现在却要为被自己杀死的人穿起丧服,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感受。 直到在最高评议会会议大厅内再次见到神情肃穆的欧沙利文的时候,摩利尔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达古拉丝倒是仍然笑吟吟的。 会议进行的异常快速和顺利。 首先是重现阿莎施展侦测魔法所得到的影像――大法师们还是侦测了那场战斗――大部分镜头都集中在了四十七身上,影像一直到雅图风暴化为止,怎么看都像是雅图实际死在四十七手上。 摩利尔似乎无意似的看了辛格两眼,那个老头表情跟死人差不多,面对在半空中翻着筋斗的四十七,他连眉毛都没抖一下。实在不知道他是已经了然于胸,还是根本没认出那是四十七。 紧接着是听证答辩,三个人按照事先说好的供词依次供述,无非对方太强大,雅图为了掩护我们而牺牲云云。 然后居然通过了。 的确,对于一般人而言,就算去除自己,其他两个一个是阿古斯帝国伯爵,一个是最高评议会大法师的爱徒。怎么想也不会扯到反叛上面,尽管早已认定自己不会受到太过严厉地责罚――起码不会丢掉性命――但如此顺利过关也实在让人怀疑。 何况,对方是阿古斯地位最高的大法师,并不是一般人。 一直到走出七罪塔,摩利尔仍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天要举行雅图阁下的公开葬礼,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见!”欧沙利文说完,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如此年轻却又能有这份定力,阿古斯不一般的人又何尝只有法师。 摩利尔一个人静静的在七罪塔巨大的阴影中站了一会。阵阵吹过的风竟然让她打了一个寒战,天越来越凉了。 乌瑟尔部落虽然几经战火熏染,但在这战时间隙之中,仍然显得优雅安静,静谧非常。 四十七站在一根被烧地只剩跟他差不多高的半截树干前面,一言不发,那是之前他曾经住过两晚的卡斯特的小屋,现在它和他的主人一样,永远不会再重现在他的面前了。 “战争的疮痍满目皆是,你也认为这种毫无意义的战斗是件很愚蠢的事情吧!”不知道什么时候乌瑟尔来到了身后。同时却又伴随着一阵沙沙地声音。 四十七回过头,一个矮小的树人跟着乌瑟尔一起来到四十七面前――所谓矮小是与其他树人相比较来说,即使如此,他还是高出四**半个身体。 “这位是树人族酋长图朗。”乌瑟尔有些神色凝重的介绍着,但似乎轮到四十七这边时有些犯难:“这位是,这位是……” “我是会让精灵蒙羞的客人。在这里通常被称为污秽的半炼狱生物,你也可以叫我四十七!”四十七白了乌瑟尔一眼,尽管他的眼睛并没有眼白这一部分。 图朗那张分不清是长在头上还是长在身上的沧桑无比的脸慢慢起了变化,由隆起的书皮和深陷的树痕勾勒出地嘴巴鼻子眉毛都在一点点蠕动着,最终废了好大劲用了好长时间才作出一个类似惊讶的表情。 四十七立刻放弃了跟他交谈的想法,否则等到明天可能也只是刚刚打完招呼。 “树人部落已经谅解了我们之前的愚蠢行径,所以,你也不要再耿耿于怀了。”乌瑟尔好像是跟四十七说的,但声音低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你和,他们地努力。确实沉睡森林的压力大为减轻,我必须向你道谢!” 看来对于高傲的暗夜精灵来说,承认错误和道谢都不是他们擅长的事情。 “菲尔加斯他们在哪里?”四十七看了一眼站在乌瑟尔身后张着大嘴――或者说是一个树洞――不断发出单一音节的图朗。 “乔尔伊斯命令把他们带回了战士部落,虽然他们无法再作为暗夜精灵与我们一同生活,但我们也不会抛弃这些同胞不管的。” “这么说我的兵权被解除了?”四十七俯视着乌瑟尔:“我一声口哨他们就会回到我身边,就算用爬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乌瑟尔沉吟着,似乎是在想要如何说才不会激怒面前这个脾气有些暴躁的铁皮人:“他们伤的很重,首先应该接受治疗。” “算了, 是为这个来找你地。”四十七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个计划。但需要你们的配合。” 计划? 一个构装体的计划。 “首先,我需要较为靠近森林边缘的这里。还有战士部落,全部迁到司祭部落那边。”四十七没有注意到乌瑟尔有些疑惑的表情,而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马上阿古斯人就会来占领这里,而我会组织一次反击,至于损失你完全不需要担心……” 乌瑟尔的表情越发显得疑惑了,看来数百年的年龄并无助于他了解更多森林以外的事情。 “喂。听到我说话没有,老头!”四十七竟然开始公然用手指节去敲德高望重地老德鲁伊地脑袋了。 “这个,这种事情我一个人也办不到,必须和大司祭以及代理战士长商量才行……”乌瑟尔看着四十七,感觉对方不橡是在开玩笑:“何况,我们需要理由。” “麻烦!”四十七浑身上下地关节都在按照不同的方向转动着,给人感觉这是他表达烦躁的一种方式:“那就快去商量!” “你好,精巧的构装生物……”直到现在,图郎才说完了他的第一句话。 盛大的葬礼在皇宫前的广场上如期举行。皇室成员、各级法师、贵族勋爵以及所有阿古斯有头有脸的人都聚集在了一起,为雅图大法师送行。 与所有庞大帝国其他繁复地仪式一样,葬礼冗长而乏味,各个集团的代表包括史坦利三世皇帝本人都上台为逝去的雅图大法师祈祷并祝福,最后上台的是辛格大法师,即使在台下快要打瞌睡的人也开始抖擞精神,谁是实际上的阿古斯最高实权的掌握者,看影响力就可以知道了。 “……”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辛格大法师。同时也是最高评议会的态度――无论是更大规模的战争还是出于对民意地考虑而收缩战场,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然而,辛格一句话也没说。 他陡然举起手中的法杖,一道白光如同一条矫捷的神龙般直破云霄,渐渐被击中的乌云开始泛起白色的光华,连日来遮盖在瓦坦城上空的阴?逐渐溃散,双日的光芒眼见着从一条条龟裂在天空上的缝隙透射下来,铺撒在人们的头顶和整个塔诺里平原之上。 “漂亮!”回到阴暗又奢华地府邸后,伊莎贝拉仍然是赞不绝口。 “您是说那个法术吗?”欧沙利文顺从着伊莎贝拉的手势在客人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确实蔚为壮观……” “我不是指那个。”伊莎贝拉摇摇头,对面前这个年轻伯爵的明知故问有些不以为然:“一直以来。雅图在民众中间的影响力都是七位大法师中最高的,而且论实力,‘阿古斯上空地雷霆’也并非虚名,他的死对于普通民众,甚至皇室来说都是一个信心上的巨大打击,而这一切。全部被辛格一个小小的法术给解决了。” “您是说……”欧沙利文决定在这个女人面前还是不要太过装傻充愣的好:“最近的阴雨天气也是,评议会的杰作?” “嗬嗬,我可没这么说!”伊莎贝拉示意一个年轻俊美的少年把茶盘放下,之后挥挥手,少年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这个死娘们……不过上次来的时候记得上茶地是一个秃头来着…… “不过民众是盲从的,无论如何,这下阿古斯帝国的危机可以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伊莎贝拉的话把目光仍然留在退出去的少年身上的欧沙利文拉了回来。 “据我所知,似乎伊莎贝拉女士跟摩利尔小姐之间有些误会。”欧沙利文拿起茶杯放在手中,这么拐弯抹角下去还不知道要谈到什么时候,不如开门见山的单刀直入。反正总要摊牌的。 “也可以这么说……”伊莎贝拉半卧在猩红色宽大沙发地深处,看上去慵懒而又妖艳――如果不知晓她的实际年龄地话:“甚至最高评议会为了把她从我身边带走,曾经不惜计划过要暗杀我……” 欧沙利文的手不经意的轻微抖动了一下,杯中的茶水荡出一朵小得不能再小的水花――倒不仅仅因为惊诧于评议会竟然曾经企图暗杀红袍法师会的长老,让他措手不及的是伊莎贝拉竟然率先发起了攻势。 “对不起,这个消息实在太令人震惊了!”欧沙利文放下手中的茶杯,他的意外倒也表现的不算牵强。 “这没什么,无论在法师的世界,还是其他地方。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伊莎贝拉轻轻勾了一下手指,几案上的茶杯平平的向她飞去。一般来说。高阶法师是非常不屑于在人面前施展这种炫耀式的法术地。 “然而您却仍然留在瓦坦城,除却您的实力,您的勇气也确实让人钦佩。”欧沙利文双手合十,一副至诚模样:“不过那些卢姆法师留下来的魔法书页真的如此重要么,以至评议会不惜冒着与红袍法师会交恶的风险要来刺杀您,而既是如此,您还是坚持留了下来?” “你还是不太了解所谓法师为何物,年轻的伯爵先生。”伊莎贝拉并没有接住飞过来的茶杯,而是让它在半空中不断的环绕旋转着。就好像是在描绘着一个诡异而又莫明其妙地魔法阵:“ 师如果丧失了好奇心,那么他的法师生涯也该差不多当然,我也还有别的一些原因……” “这么说,您对阿古斯帝国的构装技术的核心部分仍然有着莫大的好奇?”时机成熟了,欧沙利文从怀中取出一卷纸业,不多,但从卷头烫金的最高评议会徽章上看得出是非常重要的资料:“那么,这个您一定会有兴趣的。” 伊莎贝拉地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坐在稍微明亮地方的欧沙利文甚至感觉到了幽暗的对面闪过的那一道光华。 “‘八号塔’的构装资料?” 这份文件中欧沙利文唯一能够读懂的一个词竟然毫不费力的从伊莎贝拉嘴中说出,看来这个女人也并非没有全下功夫。 “这是我在雅图大法师留在威尔克镇的遗物中找到的,对我来说毫无价值,但我想对您来说可能就不一样了。” 伊莎贝拉仍然缩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刚刚眼睛中的神采此时也黯淡下去。 “雅图死得还真是凄惨呢……”伊莎贝拉地语气平静,但欧沙利文却可以肯定鱼儿已经上勾了:“那么,我要如何做才对得起您这份来之不易的礼物呢?” 很明显,对方已经把事实猜的**不离十了,那么自己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对您来说……”欧沙利文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着压在嘴唇上。他的样子异常轻松:“易如反掌。” “把凶手抓回来!不惜掘地三尺!”最高评议会会议厅内,气氛紧张得快要爆炸了已经:“阿古斯决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就此结束掉 尽管以往昆丁始终都把雅图作为自己的竞争对手来看待,但毕竟身份同为最高评议会大法师――如果这次不了了之,那么明天我昆丁地尸首出现在瓦坦城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这是自然,但要谁去抓,对方可是连雅图都杀掉了。”康德有些阴阳怪气的反驳着。 “其实。雅图的死本身就非常可疑!”塔诺兰蒂用手指敲着桌子:“我认为有必对达古拉丝三人进行重新聆讯,也许他们漏掉了很重要的细节――我仍然不相信那个构装体可以杀死雅图。” “天外有天,谁死了都没什么好惊讶的,重新面对民众和慎重考虑与森林之间的战争才是当务之急。”阿瑞莎有条不紊的推了推眼镜,尽管谁也没有排除她之所以反对聆汛是因为要袒护达古拉丝的可能。 最终目光全部落在辛格身上――至于基斯凯因,他仍在打着瞌睡。 辛格面无表情,四十七仍然在大厅的上方不断飞舞腾挪,直到构装出聚合大炮把天花板照了个通亮,四十七地战斗影像就这样不停的重放着,直到辛格突然把手伸到旁边基斯凯因的鼻子底下。 众人被大法师的举动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接下来看到基斯凯因竟然开始在袍子里摸索起来,最终掏出一把金币放在辛格的手心里,其他法师更加觉不可思议――尤其是在这一过程当中基斯凯因仍然鼾声不断的情况下。 “昆丁法师说得没错,罪者一定要得到应有的惩罚!”辛格清了清嗓子,声调少有的严厉而又激烈:“我决定仍然由达古拉丝三人带队前往捉拿凶手!” 其他法师面面相觑,看来继基斯凯因之后,辛格大法师也出现了老年痴呆症的症状了――雅图况且死在对方手中,那三个年轻人对人家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这不太妥当吧!”也只有素来以耿直――或者叫做迂腐――而闻名地塔诺兰蒂大法师会公开提出针对辛格的反对意见:“这种做法无异于以卵击石!” “辛格法师必定有自己地处置。”看来康德应该也是以见风使舵和拍马屁而闻名的才对。 “那么……”辛格站了起来,看来会议要结束了。而马上下达的命令则会是毫无转余地的:“这次就由康德法师带队吧。” 摩利尔的寓所位于瓦塔城的东北角上,虽然同处法师区。但与或高耸或雄伟的其他建筑比较起来,这附近的一整片建筑就显得非常矮小了,那是一座座只有三层的法师塔,虽然称为塔,但从外形上看则更加接近于普通民宅,这里是专为高阶法师居住而提供的寓所――当然不包括七位评议会大法师,他们都住在七罪塔里。 虽然规格相同,但与周围其他法师的寓所相比,摩利尔的住处则显得更加朴实,甚至可以说是寒酸,外墙没有任何装饰物,仍然保持着塔式建筑刚刚落成时候的模样,而室内也同样简约到除了提供睡觉就餐和进行魔法试验的场所以及工具之外,其他任何可能表露主人喜好性格的物品则一概不见。 与其他法师和贵族比较起来,摩利尔显然更加缺乏政治头脑――一个对生活情趣毫不在意毫不关心的人,往往会首先被视为可疑甚或是危险分子――看看欧沙利文伯爵府邸好像花园一般的庭院以及时常聚集在那里一起吃喝玩耍的贵族子弟就可以知晓了。 以上便是萨耶斯来到摩列尔寓所之前的第一感想。2k阅读网 第四章 帝国落日 第二十三回合 夜访 “喂!看到没有,萨耶斯,整个一面墙壁居然全部镶嵌着蓝宝石!”亨特艳羡的看着旁边一座塔式建筑,然后兴奋的对萨耶斯喊叫起来。 “叫唤什么,你个没教养的!”萨耶斯气急败坏的揪住亨特的领子四下观望,还好现在路上没有什么人:“别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你真是上不了台面!” “放手,放手!”亨特挣扎着,但完全不是熊法师的对手:“我喘不上起来了!” 萨耶斯就这样拖着亨特,穿过街道,敲响了摩利尔的房门。 房门开了,萨耶斯和亨特同时吓了一跳,随着房门的转动,出现在两人面前不是冷峭的摩利尔,而是一脸坏笑的达古拉丝。 “我刚做好了苹果派,一起来尝尝吧!”说完达古拉丝就“嘭”的一声把房门给砸上了。 萨耶斯和亨特完全呆在了当场――要吃苹果派,起码让我们先进去吧! 为什么达古拉丝会出现在这里反而成了次要问题。 房门再次被打开,这次出现的倒是房子的真正主人摩利尔:“进来吧。” 萨耶斯和亨特面对着面前盘中热气腾腾的苹果派,还有对面两个不紧不慢的往嘴里送着食物的指挥官,同时都感觉还不如站在一边看着她们吃来得自在一些。 “没什么大事情,你们不必紧张。”摩利尔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餐具,不知道是因为食欲不佳还是那苹果派根本就难吃得要死:“只是对你们有新的任命要宣布而已。” “你们应该感谢我,高阶法师都有自身护卫名额,但摩利尔法师却从来没有申请过,要不是我,大概她还不知道有这种规定呢!”达古拉丝嘴里塞了满满的苹果派。但说话仍然非常干净利落:“不过我很奇怪她为什么找你们这两个饭桶,最低级的银甲战士也比你们能在战场上发挥更大的作用……” 还真是直白。 “是不是又要回到战场上去了?”萨耶斯小心的问了一句。 摩利尔看了他一眼,这个人高马大看上去非常粗枝大叶地法师倒很是敏感,从第一次见到他保证不会把谈话泄露出去开始摩利尔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尽管做的还是蛮幼稚的。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做的别做,你之前的长官没有教过你吗?”达古拉丝一边代替摩利尔教训着萨耶斯,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同样把苹果派塞了满嘴的亨特:“味道不错吧!” “是!是!”两个人同时捣蒜般的点起头来。 “现在你们去法师工会领取中级法师装备,然后随时等待我地命令。”摩利尔站了起来,看来她对苹果派没有丝毫兴趣。 “可我们还没有取得中阶法师资格……”亨特支支吾吾的哼着。立刻又被达古拉丝的一个瞪眼给吓了回去。 “还吃,还吃,吃什么吃,想吃回家让你老娘给你做去!”面对这个喜怒无常的达古拉丝指挥官,两个低级,不,现在已经是中级法师的两人实在有点无所适从。 还好不是她的护卫官――两人又同时暗自庆幸起来。 萨耶斯和亨特走后,达古拉丝两臂放在桌子上,下巴支在手臂上作小学生认真听讲状:“为什么找这两个白痴?还是你仍然不相信我。不敢用我给你找的人?” 摩利尔看了看达古拉丝和亨特用餐过后撒得到处都是的食物碎屑的桌子,不置可否。 “你认为这次评议会决定还是由我们去执行任务,是要我们将功补过,还是怎样?”身处瓦坦城法市区难免隔墙有耳,什么话都不能说地太清楚。 “那不是刚好么!”大古拉丝忽闪着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我们不也正是想要,将功补过的嘛。” “但这机会来的也太顺利了吧?” “管他呢,照评议会的,计划,进行就好了。”达古拉丝特别加重了计划二字,随后站了起来。看样子也要告辞了:“明天见吧,不要迟到哦,亲爱的 达古拉丝作了一个飞吻的动作,周身施展传送术的光芒乍现之后,房间内就只剩下了摩利尔。 也只有她才会在这种时候施展耗费法力而又毫无意义的法术。 深夜,欧沙利文伯爵府邸。年轻的伯爵仍然毫无睡意,独自一个人在书房里那一排排书架中间翻找着什么,有时候抽出一本书就站在原地翻阅上一会,有时候则看一眼封面便又插了回去,似乎欧沙利文只是睡不着而是想随便找本书来看而已。 突然欧沙利文感觉到了什么似地,抬头看时,竟然发现管家那夫已经恭敬的站在了书房门口,好像他一直就在那里似的。 欧沙利文刚想开口训斥那夫为什么没有敲门而擅自进入书房,却猛然发现那夫身后幽暗的走廊上,一个影子渐渐凸现。宽大的衣袍遮住了对方的身形,压得低低地兜帽则完全看不到对方的长相,加上因为仅仅以烛光照明而显得有些昏暗的光线,欧沙利文竟然一时感觉紧张起来。 把身后之人让进房间之后,那夫微微弯了弯腰,便退了出去,随着房门轻微的扣响声,来人掀开兜帽,露出 轻而威严的面孔来。 欧沙利文立刻单膝跪地:“皇帝陛下!” 来人摆了摆手。径直走到书房一侧宽大的桌子后面,在世代只能由欧沙利文伯爵本人才能够落座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欧沙利文抬起头,对方确实是史坦利三世皇帝本人无疑。 “你一定在奇怪吧,为什么我会深夜微服到访!”皇帝语气有些凝重,甚至带了些急躁:“阿古斯,瓦坦城,甚至皇宫,实际上没有一处是安全的,也包括你这个伯爵的府邸!” 实际上。年轻的阿古斯帝国皇帝受制于最高评议会并不是一天两天地事情,甚至已经不是一代两代的问题,而在众人皆知地情况下又要维护帝国皇室的颜面,皇帝本人也有很多无法诉说的苦衷。作为几乎是一起长大的童年伙伴,尽管两人私下里或直露或含蓄的表达过对于最高评议会的不满,而在欧沙利文从雨城回来便被评议会全力打压之后,两人甚至已经秘密的达成了推翻最高评议会地共识,然而在这种敏感时刻,皇帝本人亲自来到欧沙利文伯爵府邸仍然是一件极不寻常同时也是极其危险的事情。欧沙利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事情已经迫在眉睫。 看着示意自己平身地皇帝,站起来的欧沙利文仍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拿极其迷惑的眼神看着皇帝――如果评议会知晓了两人在这种境况下秘密会晤,实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件出来。 “我们必须加快步伐了,如果继续耽搁下去,阿古斯就危险了!”皇帝并没有在意欧沙里文疑惑的表情,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的情报显示,辛格的研究已经接近尾声。灾难马上就要降临,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研究?什么研究?什么行动?”虽然两人早已达成共识,但显然对于具体的计划,仍然还在筹划当中。 “不知道,我所有地情报仅限于此,我的情报人员从半个月前就再也没有一个人回来过。”皇帝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那您又是如何知道的,研究?我现在一头雾水,皇帝陛下。”欧沙利文知道既然皇帝亲自来临,那么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其他事项一直按照我们的计划顺利进行着,但我们还需要时间。这个您是知道的!” “关于情报来源,我还不能告诉你什么,当然这不是对你不信任,而是,你迟早会知道。”皇帝似乎有些犹豫,但始终还是绕开了这个话题:“其实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情报绝对不会错,而且事态已经很紧急,很严重了!”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皇帝一切都好,唯一的问题就是太急躁,这在小时候两个人一起去钓鱼的时候欧沙利文就发现了,但现在明显不是进谏的好时机。 “立刻调动所有力量,围攻最高评议会!”皇帝说地有些咬牙切齿。 “这是不可能的!”欧沙利文摊开手:“我们没有多少力量可以调动,内阁当中也并不都是我们的人,卢卡斯和弗利基纳……” “记得我们小时候听过的那个故事吗?”皇帝突然俯身过来。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欧沙利文实在感觉今晚皇帝有些奇怪。 欧沙利文茫然的站在当地,看着皇帝突然站起来走到书架前面,寻找了片刻抽出一本书,并翻开来看了一下,之后递到了欧沙利文地手中。 是一本给小孩子看的世界各地的童话寓言专辑。 “我必须离开了,否则一定会被评议会察觉!”皇帝走到门边敲了一下门,随即把兜帽翻了上去盖在头上:“无论用什么方法,我们必须加快动作。要在辛格完成之前解决这件事情!” 门开了,门外是那夫。 “你明天会随康德出征吧。我也知道你的难处,总之尽快实施我们的计划吧!”皇帝看到门外的那夫,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以后我们之间所有的通信都由那夫负责,其他所有场合暂时都不要见面了,你自己小心些吧!” 皇帝走了出去,而欧沙利文竟然忘记了行礼,看着弯腰行礼后慢慢关上房门的那夫,欧沙利文突然有些感慨起来,看来这个为欧沙利文家族服务了三代人五十多年的那夫,并不是史坦利皇帝陛下亲自委派地,他的任务已经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虽然任务会不断变化,人却仍旧是那个谨小慎微尽职尽责的老管家。 欧沙利文低下头去看手中的童话书页,那是一篇关于邪恶的奥术师企图通过强大的力量征服世界的故事,记忆的大门逐渐打开,这个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地故事渐渐清晰起来。 “奥术师和他地魔装们……什么意思呢……”欧沙利文沉吟着坐了下来,开始重新阅读这个从小就听过无数次地故事。 翌日,正午,一只比之以往更加庞大的军队浩浩荡荡开出了瓦坦城。十几架构装飞行器炫耀似的在瓦坦城头盘绕了几圈才飞往沉睡森林的方向,地面上的先头部队已经变成了地平线上的一个点的时候,后续部队仍然在陆陆续续的开出城门,银甲战士、构装战士和法师们夹杂着一辆辆 车就好像一条可以吞噬一切地大蟒蛇般,在广袤的塔蜿蜒前行,夜晚来临,沉睡森林狭长的边缘地带之外的平原上几乎点满了数不清的火堆,无论从哪一方面看,决战的时刻都确实的来临了。 “他们连构装塔都没有竖起来几座。看来明天一早就会全部进入森林。”乔尔伊斯蹲在一个树上,低下头看了看坐在树下的四十七:“跟你预料的没错。” “我早说过,这不是预料,而是计划!”四十七站了起来,浑身响起一连串关节活动时地铿锵之声:“虽然也不全都是我的计划。” 乔尔伊斯从树上跳了下来,悄无声息。 “我不知道你的计划是什么,但是如果他们一直打到伊尔德丽斯部落的话,我们就毫无退路了!” 没等四十七说什么,一道撒着火花的魔法飞弹腾空而起。划过一道美丽的抛物线,径直向森林落去,随之而起的是更多的死亡射线、眩晕炸弹和火焰飞弹腾空,落下,然后在森林中爆炸。 “他们提前进攻了!这个也在你计划之中么?”乔尔伊斯说着把手指放在唇边,随着一声唿哨响起,一连串的哨声此起彼伏远近相应,之后成千上万支利矢从森林中射出,就好像一场箭簇构成的瓢泼大雨般落向阿古斯军队地阵营。 “好自为之吧!”四十七转了转脑袋,转身向森林深处走去。 康德心情很差。所以尽管欧沙利文和摩利尔竭力要求天亮之后再发动进攻,他还是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该死的辛格老头,看我把你所有的军队全都消耗在这场战斗里好了!”心里这么想,但嘴上不能这么说,何况康德也很清楚,大家都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但他可能没考虑到,辛格会不会把自己看成蚂蚱还是个未知数。 “跟雅图阁下的方法一样呢,用袭击森林来引出那个家伙嘛?”达古拉丝俯身趴在构装塔顶端地护栏上,一边啃着一个鲜红的苹果一边观望着眼前的盛大焰火晚会:“最好不要连下场也搞得好象雅图阁下一样哦,康德法师。” “死丫头,真是让阿瑞莎惯的一点样子也没有了!”善于揶揄者被人揶揄,而且刚好说在点子上,滋味肯定不会太好受。 “我也认为这样不太妥当。”摩利尔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一来对方不会再轻易上当,二来这样我们的损失也不会太小,毕竟暗夜精灵在夜晚能够发挥更强大的战斗力……” 你们何尝知道。辛格法师密令我做的事情有两件,第一是抓住那个奇异的构装体,第二就是彻底夷平沉睡森林――用为雅图报仇的名义施行总攻,不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麻痹精灵,瓦坦城那些厌倦了战争地贵族和民众,甚至大部分中低级法师也会老老实实闭上嘴的。 至于损失,谁管的了那么多。 “你们三个带领部队进入森林!”康德舒舒服服得靠在椅子上下达了命令:“我随后率领大部队跟进,执行吧!” 先头部队在构装战车和构装飞行器的掩护下向森林挺进,精灵的箭雨仿佛渐渐停歇下来。部队顺利开进了森林,让人奇怪的是除了冷不防从黑暗中射出的冷箭。阿古斯士兵一个精灵也没有看到,对森林寸土必争的暗夜精灵来说这种状况实在有些可疑。 身处最前线的摩利尔站在一个巨大地机器蜘蛛身上,向森林深处凝望片刻,便挑选了一个方向下令前进。 一股股一队队阿古斯兵队不断开进森林,如同流沙般吞噬着这片暗绿色区域。 部队不断前行,而抵抗则越来越少直至完全消失,所有人的开始犯起了嘀咕,包括已经进入森林腹地地康德。 “向我报告三个指挥官的位置!”康德用力拍着坐椅扶手,他正坐在一架构装战车顶部的一张豪华椅子上面,这是他的习惯,无论在哪里,都要站到最高处。 “达古拉斯指挥官有消息说她已经找到了暗夜精灵的一处聚居地!” “很好!进攻!杀光那些该死的精灵!” 萨耶斯睁大了眼睛,似乎不太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们这一队就只剩下了还不到一半的人,那个黑色的旋风刮到哪里,哪里就躺下大片的尸体,所有的法术河武器都追不上他,当那股旋风终于在不远处的一块长满苔藓的石头上停下来的时候,萨耶斯才看清对方布满利刃的双翼上已是鲜血淋漓。 当然,那都是阿古斯士兵和法师的血,至于那个曾经一巴掌就把山特拍死的恶魔,是一滴血也没有流的。 萨耶斯无望的回头去寻找摩利尔的踪迹,却发现大蜘蛛的背上已经空无一人,当他被前面突然迸发的七彩光芒吸引着回过头来的时候,那个钢铁恶魔已经横躺在了空中,被一圈圈不同颜色的光华缠绕着,而摩利尔就站在他的身边。 “把他带回去!”摩利尔的口气就好像是在郊游:“我们立功了。”2k阅读网 第四章 帝国落日 第二十四回合 俘虏 当康德的部队开进乌瑟尔部落的时候,这里的原住民似乎已经变成了阿古斯帝**队的战士和法师,却看不到一个暗夜精灵的影子,无论活的还是死的都没有,也没有任何战斗过的迹象,如果不是摇曳的树荫下那些面色紧张全副武装负责警戒的战士,反倒像是军人俱乐部在开大型派对。 “怎么回事?”康德捋着山羊胡子环顾四周,看到达古拉丝正在不远处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好像对这种异乎寻常的状况也一无所知似的:“这就是你找到的暗夜精灵的老巢?怎么一个精灵都看不到?” “我只说找到了他们的聚居处,本来也没说就是找到了藏身处。”达古拉丝叹了口气,完全是一副很挫败很无奈的样子――看来康德这次真的遇到对手了。 “不会是陷阱吧?那些从前一直视森林为神圣摇篮的暗夜精灵会使用这种招数?”康德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幽暗的不知道藏了多少怪物似的森林,有些后悔自己太冒进了。 “这个倒是不会,请您放心,康德阁下。我们的军队已经把周围全部占领了,我想精灵们没有那么多兵力来包围我们。”欧沙利文好像从天上掉下来似的突然出现了。 “而且,我们得到了我们想要的,又占领了这么多森林,康德阁下果然指挥有方!”是摩利尔,被七彩束缚术捆住的奇异构装体也漂浮在她的后面向康德这边走来。 三个人相视而笑,看来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康德也笑了,笑得阴恻恻的,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摩利尔,看着康德身后慢慢打开地空间之门,知道他们还是太小看最高评议会。也太小看康德了。 五位大法师从放射着洁白光华的门中鱼贯而出,就连老掉牙的基斯凯因看上去都比平时灵活了很多,欧沙利文的表情也骤然凝重下去,只有达古拉丝还在没心没肺的笑着。 “我早就跟你说过,这种智商连阿兹猫都比不上的计划是不可能成功的!”四十七挣脱束缚术从半空落下来,下落的同时浑身上下的所有关节都在翻转重组着――两手仍然合围构装成为粗大地炮筒,同时肩膀折叠分解,向前一耸,竟然一下子移到胸前。连同好像胸部粒子炮般打开的胸腔一同组成了好像枪膛般的容器连接在了双臂形成的炮口上面,黑色的钢铁双翼不断折叠收拢同时又开裂分化,最终变成十六页浆扇构成的涡轮般的东西覆盖在了枪膛后面,随着涡轮不断的加速旋转,不知道哪里来的能量在枪膛中被不断鼓荡着,直至钢铁构成地大炮渐渐显出不易察觉的暗红色为止。 当四十七落到地上的时候,已经变化成炮座的双脚紧紧扣住地面,成弓步站定后,一架熔合大炮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聚合炮膛中的红色猛的一缩。刹那间仿佛完全熄灭了那么一会,然后从炮口倾泻出的熔合光束便直直的打向阿古斯的大法师阵营。 一个防护罩包围了六位大法师,看他们每个人都在念念有词地样子,竟然是六个人同时发动的防护法术! 巨大的火球在接触到笼罩着六位大法师的辉光护壁的瞬间炸起,白炽灰绿紫红黄橙的光芒混和着爆开扩散,烟云被融化对流地空气高高冲起,甚至让一朵菜花形的爆云出现在了沉睡森林的上空,四十七在火浪扩散波及过来之前借着反冲力倒跃出去,他在空中变成人形,一把拉住摩利尔的衣领。重新展开巨大的双翼,脚底和腰部两侧都喷出长长的尾焰,几乎是以音速从身后那些被惊的目瞪口呆的阿古斯士兵头顶掠过,火球转眼间就吞噬了那些被四十七带起的气浪掀翻的可怜士兵尾随追来,看来除了六位必然无碍地大法师之外,爆炸范围内的其他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四十七怀抱着摩利尔飞的老远。脊背砸断了三棵足有腰粗的树木却仍然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而在接近第四棵树的时候,树旁一个传送门已然成形。 推进器熄灭了,四十七振动双翼稍微止住退势,突然伸出手扳住了树干,身子一转一送,怀里的摩利尔径直向传送门内隐去,摩利尔张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四十七,而后者则再一次做出了他从来就不太擅长的鬼脸。 “所以,下面开始。是我地计划!” 摩利尔的眼前变得白茫茫一片,四十七那张滑稽可笑地脸孔逐渐消融在这一片白色的光芒之中,等到摩利尔适应了逐渐黯淡下来的环境之后,才发现已经有几个暗夜精灵默默的围了上来。 “摩利尔小姐,我是暗夜精灵的部落首领乌瑟尔,四十七有话让我留给你。”为首一个年老的暗夜精灵走上前来。 “什,什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乌瑟尔用怪异的语言嘟?了一句,然后便用疑惑的表情盯着摩利尔同样有些迷惑的脸孔。 “……” “……” 么?什么意思?” “……” “……” “怎么。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七罪塔地面之下的深处。有着不亚于七罪塔高度的深度的巨大地下建筑群内,数不清的支架、房间、楼梯和甬道把这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地下迷宫,如果不是有人带领,恐怕一辈子也够呛能走得出去。 四十七在半空中走来走去,看着下面一群表情木然的法师在实验台上搞着各种各样的奇怪名堂,那种感觉仿佛是四十七又回到了在沼泽的法师塔上窥看老法师做实验的日子――尽管这里的法师实在有点多。 辛格看了看上空悬浮着的由六面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透明防护墙构成地立方体囚笼,和囚笼之中的困兽――那只困兽的态度看上去更像一个观光客。 “嗨,老头,看什么呢,没见过帅哥啊?” 辛格低下头,继续在面前的魔法书页上点点画画。 四十七看着脚下一个法师打开控制管道的机轮不断的向一个巨大的容器内倒着不知所谓的墨绿色液体:“不会是想把我煮了吧。会硌掉大牙的,不过我看你地老板还有没有牙都成问题!” 这时基斯凯因从试验台一侧的铁门中沿着悬廊一步三晃的走了进来,仿佛听到了四十七的说话一般,突然裂开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出来。 “假的吧!”四十七立刻揭穿了基斯凯因。 基斯凯因有些灰头土脸的坐在了辛格身旁:“除了核心、某个早已消亡的古神之力和炼狱气息,这个东西身上还有着其它我们尚未知晓的秘密,你没有发觉吗?” “除了散布在他体内地核心能量和卢姆的魔法笔记内容之外,其它的一概与我无关。”辛格合上了书本:“一直以来,因为卢姆的魔法书页的残破不全。还有虽然外表没有损伤,但总是似乎缺失了一部分东西的核心成为了研究中最严重的阻碍,你不是不知道我们为了把摩利尔搞到手而进行了多么大的努力,但即使如此,与我所期望的结果仍然有着很大距离,现在无论是核心和方法,都已经近在咫尺了!” “那么,你找到获取书页内容和剥离核心能量的方法了吗?”基斯凯因抬头看了看,发现四十七正向他张开嘴。露出一圈随着高速地转动而显得有些影影绰绰的锋利牙齿,突然停下之后,四十七伸出手指在一颗牙齿上敲了一下,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骤然响起又瞬间甄灭:“我可不认为这个东西会跟你好好合作。” “这确实是目前亟待解决的问题。”辛格站起身来,似乎马上就要离开了:“不过,我相信我对于唯一可行的方法有了一点眉目,只是……” 辛格没有把话说完,便转身向铁门处走去。 “失去了好奇心的法师,他地生命也将不会长久。”基斯凯因的声音很低,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如果你会失败。辛格,那么这就是唯一的原因。” 辛格迈着毫无阻滞的脚步消失在了石门之外。 “这太难以让人相信了,摩利尔指挥官竟然背叛了最高评议会,背叛了阿古斯,我就好像在做梦一样!”亨特有些垂头丧气的守在再次卧床不起的萨耶斯身边。 “这有什么奇怪的。”萨耶斯明显感觉有些不耐烦:“应该奇怪的是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负伤躺在床上,而你却毫发无伤的坐在旁边。妈的,上次地伤还没好利索,这次又把腿给弄折了!” “你该知足了,你知道当场死了多少人吗?”亨特拿起摆在萨耶斯枕头边的酒壶,拧开盖子就灌了一大口:“我还是不太相信摩利尔指挥官已经叛逃了,虽然基本上已经是亲眼所见……” “闭嘴吧!”萨耶斯看上去有些紧张的环顾四周,还好他的床位是在偌大的病舍一隅,而周围似乎没有人在注意他们的谈话:“还左一口摩利尔右一句指挥官,我们没有被当作同案犯处理已经算好运气了!还好我们做她的护卫官还不到三天,又是达古拉斯指挥官推荐的我们。否则你现在哪还有可能悠闲的坐在这里喝酒,把酒壶还给我,笨蛋!” 亨特挨了萨耶斯一下却并没有丝毫恼怒地神色,看他郁郁寡欢的样子,看来是真地受了打击。 “听我说,亨特,人生在世第一要务是什么?” “安全第一。” “没错,安全第一,如果自己的命自己不照顾。谁会来管你!”萨耶斯也没有把酒壶盖子拧上,而是直接对准了自己那张大嘴:“而且你也都看到了。摩利尔和那个黑色恶魔是一伙的,他们是杀害山特,还有无数阿古斯人的凶手,所以你完全不必烦恼!” “怎么会不烦恼,她既是阿古斯的敌人,却又对我们那么好……” “白痴!” 两个人同时愕然的向紧靠在身边的窗外看去,因为说话的不是萨耶斯,更不是亨特。而是立在窗外地达古拉丝。 好像是六楼哎! 不过两个人实在没什么勇气把头探出去看看达古拉丝是脚下踩着什么东西还是施展了什么可以浮空的法术――被她一巴掌拍落楼下怎么办,达古拉丝干出这种事情来可是不会让人有丝毫意外的。 “摩利尔对你们有什么恩惠,还让你们这样念念不忘的!”达古拉丝厉声厉气的呵斥着。 “没有没有,达古拉丝指挥官,这小子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萨耶斯立刻手忙脚乱的解释起来。 “前任长官刚刚落难,背后就说人坏话,到底什么意思!”达古拉丝继续厉声厉气的呵斥着。 “没有没有,达古拉丝指挥官。这家伙发烧烧得脑袋糊涂了,你别跟他计较!”亨特也立刻手忙脚乱的解释起来。 “哼哼!”达古拉丝冷笑着推了推眼镜,这个动作本来也没什么,但是出现在原本只能用来通风和看风景的六楼窗户外面就显得无比诡异奇怪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两个!” 两人再次发现,面对这样一个指挥官,还真是有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地意思了。 因为没人搭理他,四十七于是意味索然的隔着魔法立方体监狱的透明罩壁看着下面忙忙碌碌的法师们,以及坐在中央试验台上似乎又陷入昏睡状态的基斯凯因。 四十七盘膝坐在半空中,伸手做出一个开枪的姿势对准基斯凯因白发苍苍满是皱纹的脑袋――这可不是小孩子那种伸直食指瞄准对方嘴里“啪”“啪”喊着的游戏。因为四十七的手真地变形组装成了一把枪的样子,而随着他怪声怪气的吐出一个拟声词,指端形成的枪筒同时也喷出一小团锥形的雷火。 雷火的子弹在监牢内反复折射,划出流萤一样绚丽的尾迹,无论如何也脱不出周围无形的屏障,最后非常无奈的返回来打在四十七的后脑勺上。 四十七摸了摸头,剃刀一样地金属手指在盔甲一样的头壳上划来划去,发出刺耳的金属磨擦声。 这帮阿古斯大法师的水平还真不是盖的,单凭这个能完美反射任何攻击的巨型魔法立方体,就比摩利尔曾经玩过地那个强了不知多少倍。而且从大法师们在沉睡森林合力将他困在里面开始一直到目前为止,立方体完全没有任何衰弱消散的迹象,这在四十七那少得可怜的魔法知识中,绝无仅有。 底下的大洗澡池看样子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不知成分的墨绿色混浊液体充满了大半个容器,咕嘟咕嘟的气泡从油层一样的液面上冒出来。实验室内的魔法灯光照在气泡上,反射出发腻的色彩。 围在大容器周围地法师们正紧张的进行最后调试,他们把魔法晶石垂入溶液浸泡一会儿后提上来仔细的观察晶石颜色,用玻璃试管提取一些液体后添加各种试剂加热观察,用鹅毛笔或者炭笔在纸上记录数据,最后汇总了以后由实验室的高级法师进行分析,然后打开那些好像水杯上的针眼一样的管道中的几个,添加他们认为应该添加的材料,施展他们认为应该施展的法术,改变溶液地成分――四十七认为。照这么下去,池子里的臭水很快就要溢出来了。 占着茅坑不拉屎地基斯凯因老头儿终于也有了反应。他揉揉老眼――旁边的数据报告已经快有一本书那么厚了,基斯凯因却没有丝毫要看的意思,而是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单片眼镜,举在眼前眯缝着眼睛微微俯身端详着盛满了绿汤的大池子。 片刻后他重新靠在椅背上,先是伸出四根皱皱巴巴的手指头,然后慢慢收起两根。 周围的法师注意到了这个评议会内论资格唯一能跟辛格评议长并驾齐驱的老法师的举动,全都停下手边儿的活计,眼巴巴地等着老法师有什么训示。虽然基斯凯因平时总是一副痴呆蔫傻的模样。好像完全是凭着年纪和身份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但是实际上没有一个法师敢因此轻视他――别说基斯凯因还没真傻。就是他真的傻了,只要他还是个法师,脑子里那些浩如烟海的咒语和知识还在,就足以让他从傻瓜变成天才。 基斯凯因放下手,好像又睡着了。 实验室中的法师们面面相觑。啥意思啊?在这种大型的魔法实验中,基斯凯因的手势代表的意思简直就是数不清――四,二,是把四号原料加百分之二还是减?抑或是四分钟后加入二号原料?加又加多少? 基斯凯因闭目养神,谁也不理,法师们也不敢问。于是他们凑在一起研究了一会儿,试着揣度基斯凯因的意思,找了一个他们认为最接近的方案。 然后检测的结果是法师们如释重负。 再不成的话这一池耗资巨大的魔法酸液怕是就要白费了――他们真不敢想象到时候如何面对辛格评议长的怒火。2k阅读网 第四章 帝国落日 第二十五回合 裂解 “基斯凯因阁下,裂解池已经准备好了!”一个高阶法师小心翼翼的向在椅子上打瞌睡的老法师报告,得到的回答却是一声毫无意义的嘟囔。 法师为难的回头看看已经开始散发着幽幽绿光的裂解池,这个可耽误不得,如果不尽快启动的话,指不准一小时或是几分钟后就变质了。 “基斯凯因阁下,我们需要您的指示,是否现在就把构装体放进裂解池中进行初步的除渣过滤?” “……” “基斯凯因阁……”法师正硬着头皮准备报告第三次,老法师终于被惊动了。 “噢……哦,已经开始了么?”基斯凯因左右张望,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搭话,如何炮制这个构装体是辛格评议长和这个基斯凯因大师亲自研究决定的,连其他四位最高评议法师都没介入多少,现在自己要是万一多嘴,岂不成了下命令开始实验的人?一旦构装体在强腐蚀性的裂解池里被彻底溶解了,天大的黑锅谁背的起? 实验室里一下子静默了,只有裂解池中气泡炸裂的声音和半空中的四十七那不屑的磨牙声。 “嗯……嗯,首先要?除掉这个构装体身上残留的炼狱力量……”基斯凯因终于想起来看看试验计划书了:“这些杂质会影响核心的纯度,必须首先彻底清除,然后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试验……” “那就开始吧!”当基斯凯因完全忘了计划书主要是由自己起草似的把全文看了一遍之后,终于下达了命令。 不知是不是巧合,此时裂解池内突然发生了某种奇特的变化,让一直冒泡的墨绿色油样液体突然安静下来。 会发光的液体?十有**是强污染源。敢离那么近,辐射死你们这帮白痴!要是打开这劳什子我就先轰一炮再说―― 四十七脸膛上映着荧荧的绿光狞笑,已经开始幻想实验台上火光冲天地样子了。 他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响。因为基斯凯因老态龙钟的比划了一下,那个立方体监狱就连带着他一起,掉进下面的圆形裂解池里。 裂解池周围的法师们全都条件反射似的往后一躲,看来他们也非常清楚池内溶液的威力。 没有一丝液体溅出――随着立方体掉入池内,绿色的溶液好像一个山包一样从池子里鼓了起来,似乎完全是凭借着自身的表面张力维系在一起没有到处流溢,液面光滑地好像镜子一样,映照出法师们一张张苍白扭曲的脸。 立方体内的四十七感受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立方体倾斜着慢慢坠落,最后落到池底。点点溶液从立方体的外壁上渗进来。很快连成大片大片的,好像和空气一样并不受魔法障壁的阻碍。 一滴溶液落到四十七的肩头上,顺着甲?滑下――所过之处,立刻留下一道深深的蚀痕。 “还以为是什么……原来大法师们费劲巴力搞地,不过是和酸蛇蜥一样的把戏。”四十七盘腿坐下,丝毫不在意那些溶液正在侵蚀他的屁股:“早知道,去雨城边上的沼泽里逮几只不就完了?” 溶液池慢慢平复,在一边紧张监测着的法师们都暂时松了一口气。 剩下的就是等着了……成还是不成,也都和我们这些小人物无关……法师们互相交换着庆幸的眼神。继续装模作样的坚守在岗位上,没人真正关心裂解池内发生了什么,每隔一定时间就按照程序分析溶液成分,把一页页报告提交到基斯凯因的办公桌上――尽管老法师根本就不看。 帝国在和精灵的战争中取得了巨大地优势,当前方传来已攻陷森林腹地的消息之后,全国掀起了欢庆的狂潮。 当然了,任何一个阿古斯国民都为帝国能够战胜精灵而欢喜雀跃,尽管很多人根本找不到憎恨精灵的理由,甚至很多人从不曾亲眼见过那些被帝国丑化成妖魔的高贵族群,对于精灵的厌恶也许仅仅只是源于双方地战争已经让他们的生活越来越窘迫。也或者是由来已久的习惯,反正从父辈处他们不仅获得了生命和财富,还有对于精灵们的仇恨,而关于这份仇恨,他们的父辈多半也是来自承袭――爱帝国那就要恨精灵。 街头四处都是快乐的气氛,献花洋溢彩旗招展。商家把自己得意的货物摆放在橱窗前,大声的叫卖着,杂耍团也借着机会纷纷走到街上想着大捞一笔,酒馆里歌舞生平,宛如节日的庆典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大部分的帝**队还都驻扎在森林里,但作为这次作战地指挥官,康德和其余几个人还是被召回瓦坦城接受帝国皇帝的嘉奖,他们的仪仗进入瓦坦城城门的时候,气氛终于到达了顶点,所有的荣耀都属于康德。尽管捕获四十七他并没出多少力气。 “尊敬的康德法师,请允许我的冒昧,我希望能够有机会和伟大的英雄共饮一杯。”卢卡斯大法官手里捏着酒杯,满脸堆笑的走过来。 “哦,当然可以,主人地敬酒我怎么敢不接受呢!”趁着卢卡斯将酒一饮而尽的时候,康德向卢卡斯身旁地大法官夫人深深看了一眼,而对方则立刻有了回应。 盛传卢卡斯夫人美若天仙,果然不错。 刚刚结束皇帝为康德举办的庆功会。大臣们又纷纷来到卢卡斯的府邸,比起一本正经的皇家酒宴。私人聚会更受到他们的喜爱――何况卢卡斯已经先下手邀请到了康德法师,看来这个大法官为了自己的进身已经不惜余力了。 这里通常不会有他们不自在或者让他们不喜欢的人物出现 师除了今晚的主角康德以外全部缺席,而至于其他的利文自然不会接到邀请,剩下的人也显得不够级别,与会的只有达古拉丝。她整个晚上都穿梭在人群中间,尽管达古拉丝作为女人来说让很多人垂涎不已,但她地怪异个性和帝国法师的身份又实在让人觉得泄气,更别提她的老师更加招惹不起。 “弗利基纳大人也光临寒舍,实在是蓬荜生辉阿。”弗利基纳身着华贵的宫廷礼服走进大厅,他来这里之前甚至特意回家换了身衣服,虽然这样显得他瘦到不能再瘦的身体更像一架晾衣杆了。 “康德法师不愧为帝国的伟大法师,您的才华已经超越了很多著名的帝国统帅,看来于精灵的战争很快就要终结了。您将会建立其他人永远无法企及地功勋。”弗利基纳没有理会主人卢卡斯,而是径直走向康德,看来他仍然为卢卡斯可以邀请到康德有些耿耿于怀,不过说到溜须拍马,康德跟弗利基纳倒是蛮投脾气的。 在评议会面前,内阁就好像以争风吃醋为能事的酒酿。看来这句流传于普通民众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哈哈,哪里哪里……”康德朝大厅后面的一道紧闭的门施了个眼色,会意的笑着又去招呼其他的来宾。 弗利基纳心不在焉的在大厅里盘桓了一阵。就消失在那道门里,这一切并没有逃过卢卡斯地眼睛,自己要巴结的人和自己的政敌要在自己家密谈,看来这次又要轮到大法官受气了。 此刻又有两名贵客出现在大厅门口,是财政大臣库里特和外交大臣斯宾塞司,以前从没听说过他们是康德的座上宾,甚至连过从都谈不上密切,也许就连他们也意识到,康德借此胜利很可能在评议会内的地位会扶摇直上吧。 卢卡斯本来站在一群贵族同僚之中口若悬河的说着什么,看到库里特和斯宾塞司出现之后。反而下意识的向不为人注目的角落处稍微靠近了一些。 突然卢卡斯感觉有些心惊肉跳,酒宴上的欢声笑语和富丽奢华似乎突然远离他而去,环顾四周,康德和达古拉丝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一时间本来一直宾客不断的大厅内,仿佛就剩下了大法官自己一个人似地。 奢华的卢卡斯府邸中。来宾纵情嘻笑,人声音乐声放肆喧嚣,但此刻在狂热的坦瓦里却显得微不足道,这座城市陷入沸腾。 伊莎贝拉正在阳台上俯瞰皇城之外的夜色美景,通宵达旦狂欢的人们和***通明的瓦坦城仿佛在举行一场空前地狂欢节,通往皇城的道路上纷繁的花车伴随着激烈的节奏浩浩荡荡,所有的人都如醉如痴的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中,似乎并没有人还记得这条路不久前曾在雨中黯然的送走一位已逝的深受爱戴尊敬的帝国大法师,雅图。 这就是你希望看到地景色么,你始终为之奋斗的目标。固执的老家伙。 “您在想什么?”她回过头,一个人从黑暗中缓步走出,手里握着两只杯子,红葡萄酒的味道浓郁醉人。 “没什么,年纪大了免不了容易感叹。”她接过杯子如此解嘲,却不想返回黑暗,留恋的趴在栏杆上神情落寞。 清丽曼妙的身形在月光下如此令人神往,一头褐色的长发光泽而富于飘逸,和不输给任何妙龄少女的光滑皮肤。衬托着她美丽的面庞,看着她实在让人无法联想到老之降至。 后者轻声唏嘘。并没有说些恭维话,只是看着夜景若有所思。 老实说,关于伊莎贝拉地年纪实在是个谜团,她能跻身红袍法师会的八大导师地行列,绝不仅仅是依靠过人的天赋就可以做到的,还需要经年累月的积累,魔网所提供的浩如烟海的知识需要不断的揣摩和实践,红袍法师会作为众多法师团体中的翘楚,其魔法实力足以和帝国分庭抗礼,强如辛格这样的大法师也不愿意轻易的和红袍法师会交恶。 伊莎贝拉作为红袍法师会派驻帝国的特使,在阿古斯帝国里也享有足够的尊崇,尽管只不过是作为客卿,她却具有参加众多帝国法师会高级会议的资格。足见红袍法师会的实力和影响力。 当然这并不是个好差事,红袍法师会始终雄心勃勃并不想就此偏安,他们觊觎富饶的诺塔里平原由来已久,派驻特使的目的不言而喻,作为帝国当然也是心照不宣,这只不过是寻常地外交手段。但又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伊莎贝拉不仅是一名出众的红袍法师,其他的方面同样非常出色,并获得红袍法师会的充分信任。 伊莎贝拉确实干的相当出色,她在帝国的高层中不断斡旋,为红袍法师会不断的争取利益,又能巧妙的避开阿古斯的权力之争,多年来凭借她良好地人脉保持着帝国和红袍法师会微妙的平衡,直到帝国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派出刺客,就是已经过世的雅图大法师。他受命亲自实施暗杀。 雅图法师正直暴烈,凡事以帝国的利益为首要,并致力于各种于民有利的措施,因为他为人雷厉风行又公正无私而深深受到民众的爱戴,算是大法师里距离民众最近的一位,而他和伊莎贝拉也相当谈的来。 他出手偷袭地一瞬间,伊莎贝拉甚至觉得不可思议,如此一位大法师,真的非常难以想象他居然会采取卑鄙的手段。而结果是,即便如此雅图尚且无法击杀伊莎贝拉,当她再次出现在大法师会议厅的圆桌后面时,雅图的震惊溢于言表,他绝难相信在那种情况下伊莎贝拉还能死里逃生。 帝国不惜暗杀也要获得摩利尔的情况来看,摩利尔掌帝国大法师们坐立不安的重要东西,可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自己却并没有取得先机反而还险些丧命。失去了摩利尔的她并没有因此惊惶失措,也没有因为帝国的谋杀而大动干戈,只是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她很清楚红袍法师会如果得知她遗失了这样一条线索,就算为此险些付出生命也不会对其无私忠诚的行为有任何的鼓励,相反还会因此而受到质疑甚至裁撤。 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吞下这枚苦果,等待机会。 机会,不期而至。 “想要跳支舞么?”美景如斯,她侧过头微笑。 “非常荣幸。不过我可不是个好舞伴,况且也没有时间了。”身边的人放下杯子。 “那太遗憾了。” “请解开他们身上的魔法,并在我消失地这段时间里安排一个合理的记忆。”顺着手指的方向,伊莎贝拉窗台下的街道角落里站着两个人,他们形如雕塑,纹丝不动。 “乐于效劳。”伊莎贝拉挥动着手指。 “那么这次我的旅程会是什么呢?希望不要太荒诞了。”黑发的年轻人无奈的笑笑,身影转眼消散:“感谢您的款待。” “不必客气,欧沙利文伯爵先生。” 弗利基纳看着推门而入的康德法师,一脸天马上要塌下来的焦急神色。与刚刚在外面神情自若时判若两人:“大事不好了,康德法师!我找不到辛格法师和基斯凯因法师,只好向您汇报!” “不要着急,究竟什么事情?”康德有些心不在焉,看来思绪仍然停留在三楼卧室里还在娇喘不息地卢卡斯夫人身上。 “皇帝陛下,马上就要围攻最高评议会了!”弗利基纳将身体靠过来,声音压得极低:“我也是没有办法,才直接到这里来找您的!” “围攻?”康德皱了皱眉毛:“你喝醉了吗,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千真万确!”看上去弗利基纳快要急哭了:“在宫中我亲耳听到皇帝陛下和军务大臣达尔纳在商量这件事情。不会有错的!” “你是说,他们要围攻最高评议会?”康德捋着胡子。仍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没有凭据你就敢这么说?如果查无事实,皇室内阁和评议会都不会放过你!” “所以说我决无可能说谎呀!”弗利基纳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您看,这是皇帝陛下签署给瓦坦城防卫部队的命令,您看看这份将领名单,全部是皇室内阁的亲信呀!” 康德接过那份文件,却并没有详细阅《》了一眼便抬起头来:“理由呢?他们为什么要对付评议会,这根本说不通嘛,我看你还是再调查清楚好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真是浪费时间!” “请等一等,康德阁下!那么,能告诉我辛格法师在哪里吗?我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向他报告!否则的话……”突然弗利基纳说不下去了,他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眼光低下头,看了看胸前那个几乎把自己地身体一分为二的大洞,然后身体便骤然塌了下去。 本已打算回转身体离开地康德这时又走了回来,手中撒下一些无名的粉末,本已化作一堆血肉的弗利基纳的尸体冒过一阵青烟之后,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就好像刚刚被擦拭过似的一尘不染。 “白痴!”康德抚了抚袖口,这才转身离开。 基斯凯因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也真难为他那么大岁数在那么不舒服的椅子上睡得那么香,偶尔做两个手势或者嘟?一句含混不清的命令,值班法师们就努力猜测老法师的意思,然后试着做些调整――居然每次都没出什么差错,真是近乎奇迹。 当辛格再次进入大实验室的时候,已经快过去整整一天了。 “够了。停止反应,排空裂解池。”和旁边仍然迷迷糊糊的老头儿比起来,评议长大人的命令直接明了。 已经黝黑如墨的溶液逐渐下降――慢慢露出充满了黑色液体的立方体囚笼。 随着辛格的手势,立方体慢慢升高,重新回到它一天前所在的位置。 液体逐渐漏干,四十七并没有被完全溶掉,但是也和辛格预料中的模样不大相符――连基斯凯因昏花的眼睛里也陡然漏出一丝精光。 一只手拍在透明囚笼的壁罩上――如果那能叫手的话。 随着那只手的划过,刺耳的声音过后,五条长长的燃烧火焰留在上面,好像五线谱一样。展现在辛格,基斯凯因还有其他人面前的是一具恐怖的金属骨架,说是骨架也并不完全确切,因为那东西是由大量复杂的部件组合起来的人形,复杂的类人态和昆虫状骨骼结构完美的相互勾连混镶组合在一起,曾经覆盖全身的钢铁甲?和刺角已经不见了,他的每一个举动都能看到是哪些关节和肢骨在运动,结构上也出现了一些缝隙和空洞,甚至能透过身体隐约看到背后的风景,但这并不是因为脆弱和损坏…… 两点暗红点燃了,那是四十七亮起眼睛。他的喉部和下颚在清晰的动作,好像一个正在说话的骷髅,因为失去了外壳的保护而有些漏风:“女士们,先生们,早上中午晚上好――噢,似乎没有女士们。”2k阅读网 第四章 帝国落日 第二十六回合 合谋 辛格打了一个响指:“感觉怎么样?” 这时四十七才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原来囚笼一直都是隔音的,外面可以听到里面,而里面听不到外面。 四十七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这下亏大了,看来无论是熔合炮还是飞行器都没有足够的材料来构装了:“别的不说,这减肥效果确实不错。” 炼狱中获得的肉体和力量全部被洗涤的干干净净,那个什么锻造之神卷轴的力量也变得似有似无,感觉不太到它的存在了,唯有原本残留在体内的核心能量似乎渐渐凝聚在了一起,慢慢形成了一个没有物质基础的火种。 四十七开始稍微有些担心这一趟会不会得不偿失了。 “本来我还是想从你那里获得一些关于卢姆魔法笔记的内容,这样操作起来或许更安全也更保险一些,但似乎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辛格走到魔法牢笼的下方,抬着头看着四十七:“并且我想你也不会帮助我这个把你送进炼狱的法师吧。” “你说对了!”四十七在魔法牢笼里走了几步,姿势看上去更像一具钢铁骷髅了:“我只是来取回被你夺走的东西顺便臭揍你一顿罢了。” “呵呵,真是有趣的构装物。”仍然坐在椅子上的基斯凯因有些失笑,构装战士都是不知死为何物的东西,更不会惧怕死亡,但这么有性格的构装体倒是第一次见到:“剩下的留给你自己去做吧,我要回去我的房间好好睡一觉了。” 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已经睡了差不多一天的这个事实。 随着基斯凯因的离开,所有其他法师也都从房间中退了出去,诺大地试验室就剩下了辛格和四十七两个人。 辛格转身向铁门的反方向走去,四十七连同魔法囚笼也一同飘过来跟在辛格的后面,辛格一挥手。整个一面石墙竟然悄无声息的缓缓抬起,露出一个巨大的空洞来,一条宽阔但幽暗的长长石阶好似直接通往地狱似的一路铺了下去。 “这次你打算跟我一起去炼狱么?不错啊,那边的家伙可是非常热情的。” 辛格没有理会,而是直接迈步踏上了石梯。 瓦坦城地狂欢仍在持续,可能人们并不是因为所谓的什么胜利而这样尽情的载歌载舞弹额相庆,只是一直被战争的包袱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阿古斯民众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疯狂发泄的理由罢了,贵族区和法师区所在的城北还好,城南平民区的街上则到处都是喝的醉醺醺地酒鬼和站在街上拉客的妓女。几乎每走几十米就可以看到几个或者十几个人在械斗群殴,满天的彩纸和礼花碎屑飘落到地上又被无数人践踏,本来就泥泞的道路现在就好像臭水沟般变得乌七八糟,但这一切都不防碍人们在这个夜晚尽情释放,哭的笑的叫的闹的几乎到处都是人,有些路段甚至熙熙攘攘的挤都挤不过去。 所以当萨耶斯和亨特好不容易来到码头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 “达古拉丝指挥官是疯了吗,这种情况下还要我们来码头接待客人――谁这么没事找事半夜三更跑来瓦坦城啊!”亨特手里挽着一个包袱。已经累地快要直不起腰来了。 萨耶斯拧开酒壶的盖子就往嘴上堵,却因为呼吸太过急促而呛到,开始不住的咳嗽起来。 “妈呀,要说我们也是在南区长大的,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刚才我差点被推到海里去!”就连熊法师都有这种遭遇,可见今天的瓦坦城确实有点热闹的过头了。 “是你把人家推到海里去地好不好!害我们被那群流氓追得快吐血了都!”亨特也平复下来,开始环顾四周,码头上倒是几乎空无一人,两艘大船和上百艘小艇静静得停靠在港湾之中。除了浪花声和远处的喧嚣,几乎听不到其他什么声音。 “要不是有任务加上我腿不方便,我早就全把他们扔到海里喂鱼了!”萨耶斯终于可以喝口酒了,他仰起头一口气几乎把酒壶喝了一个底朝天:“都闹疯了还是喝傻了,连法师都敢追打……” “喂,你看……” 萨耶斯随着亨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条小艇从昏黑的海面上逐渐接近了,很快小艇上飘扬着的阿古斯海外殖民地马兹提卡的旗帜也逐渐清晰起来,似乎有个影影绰绰的人影立在船头,而且很快便发现了萨耶斯他们,朝这边挥了挥手。 “是马兹提卡的信使没错!”亨特也朝船上的人招起手来。 “怎么看不到大船?”萨耶斯一把拉下亨特的手,仔细看了看小艇上地身影,他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不对!快走!” 萨耶斯不由分说拉起亨特就要离开码头,然而船上的人却突然倏忽不见,直接出现在了萨耶斯的面前。 “这是对待长官的态度吗?” “摩利尔指挥官!?”亨特惊讶的舌头都伸出来了。 确实,面对这个已经被宣布为反叛者的前任指挥官。两边都不得罪的办法就是赶紧避开,萨耶斯铁青着脸一句话也没说,心里已经在咒骂骗他们是来接马兹提卡信使的达古拉丝不知道多少遍了,本来自己就有些怀疑,但确实没想到被阿古斯帝国最高评议会严令通缉地人,竟然真的有胆量直接闯入瓦坦城来。 “萨耶斯,我不是好像达古拉丝那样不把人命当回事地 你也应该清楚在这种状况下违抗我,会是什么样一种利尔的话又轻又低。而在萨耶斯听来却好像万钧雷霆:“而且我也不会让你们做太为难的事情,可能的话。帮助我才是保住你们性命的唯一方法。” 这不是废话么,不帮助你是马上就要没命了,帮助你是不久之后才会没命,萨耶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自己一向有些引以为傲的政治敏感和应变能力现在似乎全部消失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摩利尔指挥官,您真的背叛了阿古斯,背叛了最高评议会么?”亨特在旁边仍然用疑惑地口气询问着,萨耶斯白了他一眼,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相信摩利尔指挥官是好人,是不是有些误会啊?” 真够傻的可以了。 摩利尔眨了眨眼睛,同样有些吃惊的看着亨特。 “我本来就不是阿古斯人,何况,评议会也并不一定就代表着正义。”本来摩利尔并不想多做解释。但似乎她也为亨特的话有所感触了:“算了,我不强迫你们,把那个包袱给我吧,你们,最好找个地方躲一下吧……” “好吧,摩利尔指挥官,虽然可能亨特没有注意到,但之所以当时在森林里我和亨特能活下来,多靠你在那种时候还给身后的我们两个施加了防护法术。不管怎么说,我们听从您的命令就是了!”萨耶斯暗暗叹口气,看来自己的好运气真的已经要用完了。 摩利尔看了看面前两个其实认识并没多长时间,接触则更加少的可怜地低级法师――尽管名义上是中级法师――伸手接过亨特手中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件崭新的低级法师法袍:“那么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七罪之塔,在夜空中耸入天际的它显得更加的宏伟而充满未知的威严。 平时频繁出入的法师们已经获准去参加狂欢,这里看起来门庭冷落,守卫们因为不能去街上热闹一个个全都垂头丧气,当个守卫的士兵还不如留在乡下种地。因为不想一辈子当个被人看不起的农民才兴冲冲地跑到坦瓦来参军,可没想到却当了这种根本不能作威作福的兵,没有战功无所事事,还要承受长官和其他士兵的欺负,想到这些就让卡森沮丧到想要自暴自弃。 卡森是个老实人,他是个不认识字的农民。年轻时不想忍受地主老爷的欺负,一气之下痛打了地主的管家,就跑了出来,想着当兵以后可以不再看地主的脸色,结果因为性子太直又不会巴结长官,好几年下来还是个小门卫,甚至连个门卫队长都没混上,长官换了一个又一个,他始终没有得到提升,比自己晚来两年的混蛋罗伯特都当上副队长了。今天还趾高气扬的训斥了卡森一顿,顺便取消了他的休假,其实卡森明白罗伯特只是想回家去见他地那个丑陋不堪的未婚妻。 妈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连笨蛋苏比都会爬到自己头上,他斜眼瞪了一下拖着肥胖身体靠在石阶上不停打瞌睡的苏比,那可真是世界末日了,不过他已经想好的对策。 还差一点点,只要再存上两年,自己就有足够的钱买下个小农场。假如再省一些或者还可以多买下几只羊,他也选好了一处草场。那地草非常茂盛,十分适合养殖绵羊。等钱存够就再也不需要面对该死的长官,谁会在乎一个门卫兵呢,就算他逃跑了也不会怎么样吧。 他幻想自己穿着军装回到家乡,带着父母来到自己的农场,临走以前非要去教训一下那该死的胖地主,不知道玛塔是不是还在等着自己,如果是,就带着她一起走,那可真是幸福又痛快。 “笨蛋苏比!不要打瞌睡了,把该死的烟袋递给我!” 卡森陷入对未来的憧憬,根本无从发现几个黑影正悄然而至。 “喂,苏比!”卡森走上前去,照着苏比肥硕的屁股就是一脚:“就知道睡觉,你这头懒猪!” 苏比没有回答,不过总算做出了一些反映――他顺着台阶古碌碌滚了下去。 卡森还想呵斥几句,定睛一看却吓了一跳,苏比滚着滚着突然变成了两个部分,身体卡住石阶停了下来,脑袋却好像一只兔子似的蹦蹦跳跳一直向广场方向滚去。 卡森猛地转头,打算向不远处的几个卫兵呼救,然而他却没有喊出任何声音,他只看到一个无头的身躯倒了下去,不用问,那正是他自己地。 卡森的脑袋和他小小的梦想一头扎在坚硬地石头地上。连一丝尘埃都没有震起。 欧沙利文在一条冷清的便道上匆匆前行,转过一个街角,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架马车拦住了他的去路,欧沙利文家族的族徽清晰的印在马车门上,那正是自家所用地车架,然而架着马车的车夫一脸冰冷地表情,欧沙利文却并不认得。 车门打开,老管家那夫从车上下来,毕恭毕敬做了一个请让地动作。 欧沙利文狐疑的上了车。那夫随即也跟了上来,敲了敲车顶,马车便又开始前行了。 欧沙利文看着对面的那夫,突然感觉这还是第一次和这个朝夕相处了十余年的人距离这么近,作为佣人,不要说共乘同架马车同坐一张餐桌,就连平常也很少直接站在欧沙利文面前过近的那夫,现在却看的这样一清二楚,好像老树皮一般的皱纹布满他的面颊。虽然仍然是一 诺诺的样子,但欧沙利文非常清楚,从今以后是没有作为一个普通地管家来看待了。 “去哪里?”命令很显然来自于皇帝陛下,问题是命令的内容。 “皇帝陛下的寝宫。”那夫连忙回答,恭敬而又谨慎,突然欧沙利文感觉说不出的腻歪,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还要做出一副下人模样干什么。 欧沙利文不再过问,尽管皇帝的命令打乱了自己的行动计划,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要这么晚直接去皇帝的寝宫。总之见到了皇帝一切也都清楚了,多说无益,不如等待。 而等待欧沙利文的,却不止皇帝陛下一个人。 欧沙利文赶到皇帝寝宫的时候,财政大臣库里特、外交大臣斯宾塞司和军务大臣达尔纳都已经等在了那里,让欧沙利文大感意外的是。评议会大法师康德竟然也一同与会,加上自己,实在不知道这次皇帝召集这些人会是要做什么。 很快欧沙利文便得到了答案。 “我决定今夜围攻最高评议会,全面接管阿古斯法师工会!”史坦利三世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所有人先是吃惊地看着毅然决然的皇帝陛下,紧接着便把目光集中在康德法师身上,而后者捋着山羊胡子笑眯眯的,完全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 “康德法师是站在皇室这边的,请大家放心!”皇帝补充了一句,但这似乎仍然不能让众人放心。守着评议会大法师说什么要围攻评议会,疯了吗? “无疑,辛格法师是强大的,但在评议会内部,反对地声音也不少。”康德敛起了笑容:“他沉迷在法术研究中不能自拔,已经把评议会本身的利益,当然也包括阿古斯帝国的利益置若罔闻,评议会需要清理与整顿了,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 想要抢夺最高评议会会长的位置才是无庸置疑的。但这无所谓,有共同目标即是战友。无论动机如何。 “但是,请恕我直言,现在时机仍未成熟,我们还没有必胜的把握!”欧沙利文有些急躁起来,不打无把握之战,这是欧沙利文家族世代家训。 “弗利基纳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计划,不过还好康德法师已经将其击杀,但评议会知道这件事情也只是早晚的事情,所以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达尔纳大人?”皇帝说完看向军务大臣,同时也是自己的姑夫。 “是,皇帝陛下!阿古斯帝国近卫军已经全部布置完毕,随时等待您地命令!”达尔纳脚跟一碰,仍然一副军人作风。 “对方是法师,单凭军队还是很难稳占上风。”斯宾塞司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欧沙利文伯爵?”皇帝盯向欧沙利文。 欧沙利文看了看其他人,很明显在这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其他人也参与了这次计划,他们全部接受皇帝的命令,互相之间却没办法互通消息,看来皇帝这次不但蓄谋已久要将评议会的权力收回,而且做的已经算是非常谨慎周密,万无一失了。 “红袍法师会的人已经集结在了塔诺里平原某处,但事出突然,我们和他们还没有制定相应的计划。”到了这个时候,欧沙利文只好和盘托出,当然,关于自己和红袍法师会已经达成的某些协议,欧沙利文隐瞒了下来:“我本来今晚就是要去和他们联络的。” “红袍法师会?小心引狼入室!”一向以中正刚直而著称地库里特说话了,他无论何种场合都是很少说话的,但往往一语中地。 “这一点无需担心,大法师尚且各有想法,评议会也不是铁板一块。”康德看上去有些自鸣得意,却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话已经把自己也绕了进去,皇帝的人选确实准确,这种人是可以被控制的:“真正需要担心的是另外几位大法师,不过如果当机立断控制住局势的话,我想接管评议会并非难事。” 当然,意思就是说要他来接管的话,肯定会非常顺利。 “所以,我们无需太过借助红袍法师的力量,他们当然也就无机可趁。”皇帝接着开始补充:“当然,为保万全,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我们还是要利用,欧沙利文伯爵立刻联系红袍法师,时间就在今晚,其他也马上开始进行,就这样!” 欧沙利文微微叹了口气。 “皇帝陛下,我的父亲是否可以从监狱中放出来了?”等到众人离开,欧沙利文故意落后了一点,但这时康德法师仍然在皇帝身边。 “今晚过后,一切都问题都会解决的!”康德不由分说德代替皇帝做出了回答。 欧沙利文看了两人一眼,行礼离去。 “不告诉他真的不要紧吗?”皇帝陛下的眼中掠过一丝忧虑。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皇帝陛下,现在是非常时期,说了也只能是平添他的负担。”康德转过身,微微躬身:“那么我也要去了,请皇帝陛下等待我的好消息吧!” 看着众人的身影消失在大厅的另一端,史坦利三世本来已经挤在一起的眉毛攒的更紧了,一切战争的胜负是孰难预料的,他可没有康德那么乐观,虽然计划已经非常周密,但万一如果失败的话…… 今夜,将是非常漫长的一个夜晚。2k阅读网 第四章 帝国落日 第二十七回合 潜入 摩利尔跟同萨耶斯和亨特两人特别挑选着偏僻安静的小路走,但仍然遇到不少散落街头到处都是的阿古斯人,还好他们大都已经喝的醉醺醺或者忙着狂欢,根本没有人在意这三个白袍法师。 “达古拉丝指挥官现在在哪里?”摩利尔一边急行一边低声询问。 “不知道,她说把人接到驿站就没有我们的事了。”萨耶斯心里仍然在不断打鼓,毕竟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无异于叛国死罪:“不过很显然,您的目的地不会是驿站。” “我直接去七罪塔!”摩利尔的眉毛紧了一紧,似乎是在坚定自己的决心:“快到北区了,你们直接去避难吧,不用跟来。” 突然萨耶斯停下了脚步,他们已经快要靠近划分南区北区的光荣大道了,远处两列散发着魔法光芒的华灯立在道路两旁,向两边铺列出去几乎看不到边际,向左走是皇宫,向右走则是七罪塔。 “你们离开吧,这边人很少,不用为我做掩护了。”摩利尔说完就要转向右边,却发现面前的萨耶斯并没有让开,而是用熊一样的身躯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避难?你什么意思?”萨耶斯的口气很重,亨特也不置可否的站在一边,并没有因为萨耶斯的举动而大惊小怪,反而同样疑惑的看着摩利尔。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你们好,最好听我的话滚远一点!”摩利尔也声色俱厉起来,她可没有多少时间浪费在这两个人身上。 “决不!你不说清楚,我决不让开!”萨耶斯不退反进,张开双臂好像一堵墙般立在摩利尔面前:“我们不知道你潜入瓦坦城是为了什么,我们只当是报答你之前的恩惠,但你要为祸瓦坦城。为祸阿古斯,我决不允许!” 摩利尔愣了一愣,看样子实在没想到萨耶斯还有这番说辞。 “没错!我们去避难,我们的家人朋友怎么办。”亨特这时候也加入进来了:“摩利尔指挥官,到底会有什么灾难发生,请告诉我们实话吧。” 摩利尔反而冷静了下来,看着面前两个情绪紧张斗志高昂的低级法师,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听着,萨耶斯。亨特,我回来只是想救出我的朋友,不想伤害其他人!”摩利尔清了清嗓子,想让自己说话显得尽量平和一些:“你们不必紧张,我只是有不好地预感,这个夜晚不会平静度过,只是让你们多加小心而已……” “你说谎!你一定知道什么!”萨耶斯突然愤怒起来:“我知道了,你是来救那个构装体!我见过他三次了,每次都是疯狂的杀戮和遍地的阿古斯人的尸体。山特也是被他杀的……你救他出来,他当然不会对把它抓起来的阿古斯手软,凭那家伙的力量,要让瓦坦陷入一片火海也是有可能的,没想到你竟然……” “够了!”摩利尔的声音没有熊法师地高,然而挟裹其中的威严和冷峻却突然打断了激愤的萨耶斯:“你以为呢,这是战争,在战场上只想杀死敌人保留自己本来就无可厚非,你见过成堆的阿古斯人的尸体,就没见过成堆的精灵的尸体吗!” “这么说。你承认你不但背叛了阿古斯,也承认你成为精灵的一伙了?”萨耶斯声音低沉下来,似乎一言不合就要跳起来拼命了。 摩利尔又是一愣,平常看上去油嘴滑舌精头精脑的家伙,这个时候却如此固执起来。 “我没有跟谁一伙,我只是来救人。让开!” 不但萨耶斯没有让开,就连一向替摩利尔说好话地亨特也走上来,与萨耶斯并排站在了一起。 摩利尔施展了麻痹术,两个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经委顿在地挣扎不能了。 “我猜的没错的话,今晚瓦坦会爆发皇室和评议会间的争斗,逃命也好,救人也罢,你们随便吧。”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的摩利尔侧身冷冷的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向七罪塔的方向走去了。 不知道真的是因为庆典。还是因为争斗在即的原因,不单光荣大道上行人稀少,就连七罪塔前地广场,在贵族举行完欢迎康德法师的仪式后也变得空空荡荡,然而本来无时无刻不在广场周围巡行的法师卫队也不见一个人影,确实太不寻常了。 摩利尔很轻易的来到七罪塔前,同时也在为这份轻易而感到不安时,她找到了之所以广场上空空荡荡的原因所在。 尸体,在广场中央喷泉的水底。在广场与高高地塔阶间的花池中,在塔阶之上粗大圆柱的阴影里。到处都是评议会法师卫队队员的尸体。 难道是皇室军队已经展开了对最高评议会的围攻? 摩利尔很清楚皇室与评议会之间表面上虽然风平浪静,但背后却已经势同水火,阿古斯上下已经彻底厌倦了与暗夜精灵的战争,而评议会却一直坚持着对精灵的讨伐,之前欧沙利文的说辞虽然 详,却让摩利尔足以认定这场争斗在所难免,对阿古说,今夜确实是一个好时机,但是,真的发生了吗? 不对,皇室如果真的下定决心和评议会翻脸,决不会是这样小偷小摸地搞些暗杀一类的活动,何况单凭几个刺客是无法威胁到评议会大法师的,皇室一旦发难,必定会明火执仗真当真枪的与评议会对着干,因为有着“法师之国”美名的阿古斯,评议会是无法消灭而只能接管的,这样背地里搞的小动作于事何补呢,那么,看来除了自己和皇室,还有人在今夜盯上了最高评议会,盯上了七罪之塔…… “很吃惊么?”一个声音从摩利尔背后传来,摩利尔没有任何动作,面前的一幕让她一直警觉着,一个小小的预测法术就可以让她知道来人是谁。 “是你做地?为什么?”摩利尔转过身,面对着仍然藏身在阴影处的人。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哦。我刚刚到,而且来地时候已经是这样了!”达古拉丝从阴影中走出,脸上带着已经预知一切似地笑容:“而且无论是谁做的,总算给我们提供了方便,不是么?” 摩利尔转身面向七罪塔深处,四十七就在那里的某一处。 “你没必要跟来,大法师们的力量你不是不清楚!” “我可没说,我已经把铁皮人让给了你……”达古拉丝走了过来,近得几乎让摩利尔的后颈感觉到了她呼出的气息:“我一定会得到他!你要记住!” 欧沙利文赶到维尔克镇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通明的屠宰场,到处是尸体,到处是鲜血,到处是硝烟,到处是烈火,同时到处也布满了彩旗和花朵,似乎人们是在狂欢中突然遭到了入侵者的屠杀,不过阿古斯民众可以得到安慰地是,杀人者也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尸体。被堆在了广场的中央。 那是一群红袍法师,正是欧沙利文要来联络的人,而坐在这红袍法师尸体堆成的小山顶端的是,一身白色法袍也已经被鲜血染为鲜红,让人一眼之下还以为是个红袍法师的最高评议会大法师――昆丁! “你也是赶来处死这群胆敢以武力威胁阿古斯民众的红袍法师的吗?”昆丁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瓶酒,咬开塞子便咕隆隆干下大半瓶。 欧沙利文感觉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因为他拿不准昆丁已经在多大程度上识破了自己。 他确实与红袍法师相约在维尔克镇见面,而且也约定要将维尔克镇上无论军人还是平民全部铲除,维尔克镇是连通瓦坦城与沉睡森林的必经之路,如果城内冲突骤起而且一时争执不下地话。这里可以作为阻挡仍然驻扎在沉睡森林的评议会主力法师部队回城的屏障,因为本来红袍法师的人数就不多,在行动时就不可能控制得了维尔克镇上所有的俘虏,所以,还是杀了干净――任何战争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他们做的很利索,但同时也被别人很利索的收拾掉了。收拾掉这些红袍法师的人是最高评议会大法师,那么,要如何回答他的提问呢。 当然不能说自己是来跟红袍法师密谋围攻评议会地,欧沙利文沉吟了一下,还是先稳住这个大法师再说。 “还是,来跟他们商量如何袭击最高评议会的?”但昆丁没有给欧沙利文任何辩解的机会,他再次仰头之后,酒瓶里的酒已经是一滴不剩了。 欧沙利文的双瞳缩了一缩。 “时间,人物,计划。我需要你把一切都说出来。”昆丁把酒瓶仍了下来,砸在欧沙利文面前不远的地方,接着便咕碌碌滚了开去。 欧沙利文暗暗凝聚着力量,对方是评议会大法师,无论如何都要放手一搏了。 “还是,要我杀了这个人你才肯说?”昆丁突然从尸堆中提起一个人来,那人浑身是血,但自身似乎并没有受什么太严重地伤,只是从他气若游丝的状况看来。那人也已经筋疲力尽再也没有反抗的力量了。 欧沙利文的所有行动几乎都被昆丁封的死死的,因为现在命悬昆丁手下的不是别人。正是欧沙利文伯爵的父亲,非埃特.欧沙利文。 欧沙利文嘴唇嗫喏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出来。 父亲已经被鲜血遮掩的双眼这时突然打开,看着站在尸堆下的欧沙利文,却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不要这么肉麻吧,父子是……”昆丁没能把话说完,也就没人知道他要说什么,而等他可以说话地时候,自己也已经忘记了刚才想要说的是什么。 昆丁眼中的欧沙利文突然化身成为一道闪电,直直的向昆丁面前刺来,骤变之下昆丁甚至不知道这是真正的攻击抑或仅仅是自己的幻觉,他唯有本能的闪开这道死亡之光,等他从尸堆上面滚落再抬头看时,欧沙利文已经取代了他之前的位置,而躺在欧沙利文身边的非埃 ,则插上了一支不知道哪里来地利剑。 “你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昆丁站起身来。眯缝着眼睛有点不相信似地看着欧沙利文。 “我无法保证在保护父亲的同时打败你,我只是在两个人一起死和只死一个的选择中挑了最明智的一个。”欧沙利文的声调平静,看不出他是在装腔作势还是胸有成竹。 “打败我?哈哈哈哈,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你实在狂妄的让人发笑啊,啊哈哈哈哈……”突然昆丁发现自己的笑声越来越干瘪,最终不得不停了下来,刚刚杀死自己父亲的人还能用那种平静到惊人地眼睛看着你时,轻敌只会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局面。 欧沙利文稍稍低下头。父亲平静的躺在自己的脚下,回想起来,这个体弱多病但意志坚强的父亲在自己的童年时光几乎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慈爱温存的印象,要有也是给了自己的哥哥朱里安,然而欧沙利文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曾经怨恨过这个男人,甚至能为生在欧沙利文家族而感到无比自豪,无论生命还是这种自豪感,都拜父亲所赐,所以欧沙利文相信。能为家族事业而死,父亲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了…… “你刚刚做了什么,你竟然懂得使用这种程度的雷电术,不过不要高兴太早,我可不像雅图那样轻敌……这样说来,雅图也是死在你地手里吧?”昆丁慢慢拉开与欧沙利文的距离,虽然表面上这个光头法师显得野蛮而又粗鲁,但与他承认自己在法术造诣上不如雅图一样,对于自己的优点也是非常清楚的。 “如果懂的一些魔法法术就可以被称为法师,那么你们也实在太低级太无能了!”欧沙利文傲然走下尸堆。不过现在昆丁已经顾不得欧沙利文的衣服上为什么一滴血也没有溅到这种小问题了:“我是战士,驰聘沙场只为追求胜利,不问手段,大法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昆丁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个小兔崽子,只是因为他可以这样满不在乎波澜不惊的杀死自己的父亲而让自己有些吃惊罢了。当真怕了你不成。 “就凭你这一点小小的把戏也想糊弄身为最高评议会大法师的我,实在太不自量力了,对于魔网地理解和运用是很难自我修习的,我看你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我没有说过魔法方面我没有师承,原最高评议会大法师卢姆就是我的老师,我的家族从我曾祖父时起就跟卢姆法师就有非常亲近的交往……”欧沙利文缓慢而又沉稳的一步一步向昆丁逼近,而昆丁则下意识地继续和这个摸不清底细的年轻人保持着距离,这样看来,似乎反而昆丁落了下风一般:“卢姆法师你应该知道的吧,你就是顶替他的位置在六年前成为评议会大法师之一的。话说回来,最高评议会大法师的素质是越来越低了……” 不知是因为欧沙利文的话最终激怒了昆丁,还是昆丁感觉自己已经退无可退,就在欧沙利文说话的当儿,昆丁单手一扬,一枚魔法飞弹呼啸着向欧沙利文射去。 魔法飞弹并不是什么高级的法术,看来也只是昆丁的一种试探,但它毕竟出自最高评议会大法师之手,看来只要欧沙利文没能躲开。必定非死即伤。 一阵硝烟散去,欧沙利文既没死也没受伤。一块绯红色地冰墙立在了欧沙利文面前,阻挡了昆丁的进攻,而构成那堵冰墙的材料来源,竟然是附近一处凹洼所蓄积的血水。 “连阿瑞莎擅长的冰系魔法你也会用……” “那么这个呢?”说着欧沙利文突然蹲下身体,把双手放在了地上,昆丁见此大吃一惊,立刻也蹲下身体把手放在地上,两人同时念动咒语,欧沙利文所在的地方突然从地面伸出五六根石刺,有两根直接贯穿了欧沙利文的胸腹,甚至还在不断伸长的石刺已经把欧沙利文的身体带离了地面,看来胜负已分。 “哈哈哈哈,奶还没断地臭小子居然会想用我最擅长的石化法术来对付我,你怎么可能比我快啊,白痴啊,哈哈哈哈哈……”昆丁突然发现自己再一次发不出声音来了,仰天长笑地他低下头来,只看见半截带血的剑尖从他的胸部刺突出来,再抬起头时,面前本该挂在石刺上的欧沙利文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两根被砍断的染血石刺还在残余魔法能量的催动下缓慢增长着。 “我说过,我是战士,而你却老是忘记这一点!”站在昆丁背后的欧沙利文抽出细细的腰剑,昆丁随即翻倒在地,至死也不明白身为大法师的自己,为什么会死在这个本来只是纨绔贵族青年的手上。 欧沙利文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尘土和血污弄脏了他的衣服,或许这是他所经过的最为凶险的一战了。2k阅读网 第四章 帝国落日 第二十八回合 沙利文曾经接受过卢姆的魔法启蒙教育不假,对于魔诣也比普通的法师战士要强,之所以从来不显示自己懂得使用魔法,除了尚武力而轻魔法的家族传统之外,一来关键时刻可以派上用场,就像今晚,二来与真正的法师相比,欧沙利文的法术确实也是拿不出手的,刚才无论是雷电法术还是冰冻法术,欧沙利文也只是能弄个样子出来,而最后那个改变地貌制造石刺的法术,则连样子也没有,欧沙利文纯粹是在欺骗昆丁罢了。 他很清楚每个大法师的性格特点,如果说雅图的失败在于他的自傲和接踵而至猝不及防的暗算,那么昆丁的死则只能归咎于他实在太过重视敌人,这个平时作风强硬的少壮派法师实际上刻薄而又多疑,因为他成为最高评议法师的时间实在是短了些,和其他大法师之间显而易见的实力差距也让他敏感的近乎神经质,随之而来的就是缺乏自信和在很多不必要的事情上也考虑的过多――其实如果一开始昆丁就能抛弃杂念果断出击而不是左右试探,那么死的就必定是欧沙利文自己。 欧沙利文勉力站了起来,胸腹的伤虽然还不至于致命,但血也流的不少,周围除了烧着的房舍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之外一点动静也没有,从这里看去,在远处稍稍高出地平线的瓦坦城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另外一边沉睡森林的方向,则是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仿佛天地之间,除了一地死尸之外,就剩了他欧沙利文一个人似的。 欧沙利文看了看父亲的尸体。俯身拾起两瓶烈酒后走上尸堆,将酒洒在父亲的身上,回身下来后将一个火把扔了上去,一蓬火焰瞬间高涨起来,逐渐吞噬了原欧沙利文伯爵――非埃特.欧沙利文的身体。 欧沙利文把目光向下移到那堆红袍法师地尸体上面,能为父亲陪葬,你们这群无能的红袍法师也算死得其所了。 看来自己的任务已经失败了,失去了对维尔克镇的控制,沉睡森林的法师部队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入瓦坦城了。现在自己能做的只能是立刻赶回瓦坦参加对评议会的作战,唯一希求的就是可以迅速接管评议会,如果真地出现相持不下的局面,结局真的就很难说了。 欧沙利文最后看了一眼逐渐变为好像一大堆篝火似的由尸体构成的焚尸台,转身向来时乘坐的构装飞行器走去。 塔诺兰蒂法师脸色铁青的站在长方形大厅的中央,随他而来的另外三个高级法师并非泛泛之辈,要说能够达到评议会高阶法师地级别也不是完全的开玩笑,然而现在这三个自己精心培养的得力助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自己跟前,给予塔诺兰蒂的震撼力是可想而知的。 尤其是出手的人竟然是那个每天昏昏欲睡。办事说话颠三倒四,似乎完全只是在混吃等死的基斯凯因。 然而这并不是幻觉,那个老头一如往常一般,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似乎一阵风就能给吹跑似的,但下手地人又确实是基斯凯因没错,除了站在大厅一端的巨大石门前的基斯凯因之外,这里再没有其他可能的敌人了,何况基斯凯因的施法过程塔诺兰蒂也看得非常清楚,只是那老头一手能干掉三个他自认为非常出色的高级法师。还是让塔诺兰蒂感觉惊怖非常。 “这里,嗯,禁止,禁止出入,嗯,禁止出入。那些没有被允许地人,嗯,禁止出入……”还是那种神志不清的样子,到了这种时候还装什么呢:“你,塔诺兰蒂法师,不是,嗯,不是不清楚吧。” “让开!”塔诺兰蒂的牙缝里咝咝的喷着灼热的气息,炙热的力量已经布达他的全身,看来他很清楚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实际上掌握着自己无法想象的力量:“我没时间跟你磨嘴皮子。让开!” “来也可以,嗯,打个报告,嗯,来也可以。”基斯凯因继续哼哼唧唧的,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塔诺兰蒂地怒气,然而说到最后的时候,基斯凯因的两只眼睛突然圆睁起来,双眸射出犹如雷电的光芒:“但是。为什么杀害其他法师,这不可饶恕!” 看到老基斯凯因发怒了。塔诺兰蒂似乎反倒平静下来。 “你们为一己私利,完全不把阿古斯皇帝放在眼里,我只是效忠皇室而已,你最好乖乖合作,就算你和辛格具有通天彻地的法力,也不可能与整个阿古斯帝国作对!”平时并不擅长言辞的塔诺兰蒂法师,现在说起话来倒是冠冕堂皇的很。 “多么愚蠢的人啊……”基斯凯因摇了摇头,眼中那道精光也黯淡下去,好在说话利索了很多:“阿古斯本来就不是为你们所建,现在却以阿古斯之名义来反抗真正的主人,而且,你又何尝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呢。” “没错!什么最高评议会七大法师,只是你和辛格手中地傀儡,更难听一点,只是‘星辰之间’那 子的傀儡!”突然塔诺兰蒂地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地位最高的法师,却在魔法研究中屡屡受到你们的钳制,这也不能碰那也不能动,我的才能绝不比任何一个人差,我要证明这一点!” 基斯凯因继续摇着头,不知道是因为对塔诺兰蒂的话不以为然,还是感到惋惜之故。 “一个法师如果丧失了好奇心就会趋于消亡,不过看起来一个法师如果好奇心太重,也会很快没命的……”基斯凯因抬起了头:“退出去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塔诺兰蒂动了,至少有四个不同效果威力各异的瞬法魔法同时在他指尖凝聚待发,即使刚刚基斯凯因不废吹灰之力杀死了三个法师,但基斯凯因所作的一切也并没有逃过塔诺兰蒂的眼睛,他相信自己全力以赴的话,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决不会是自己地对手。 可他似乎忘记了一个基本常识。那就是法师越老,也就越难缠。 螺旋形的楼梯沿着圆柱形深幽空洞的内壁一圈一圈的向下延伸,似乎没有尽头。 阿古斯的实际掌权者,最高评议会评议长,大法师辛格正顺着楼梯慢慢往下走,没有使用任何有助于加快他行动速度的魔法。 于是立方体笼子里的四十七就只好跟着他一点一点的往下磨蹭,往上看,是钢铁和岩石混合的穹顶;往下看,是昏暗而望不到底地无尽深渊。四十七盯着辛格。头部随着他的身形而缓缓转动,好像在通过观察来探寻这个老迈身躯内是如何蕴藏那种压倒性的可怕威力的。 而辛格只是自顾自的走,压根就没看一直在冲他做出各种怪相的四十七一眼。 老混蛋。四十七收起外翻的獠牙,活动活动手腕,不相信自己会在这个魔法囚笼里困一辈子。 好像眨眼的光景,他们突然就结束旅途,到了底部。 四十七抬头望去,穹顶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迷雾般地幽暗――就连四十七都可以确定。他们刚刚经过了一层魔法屏障,而且是非常强大的那种。 圆柱形石窟的底部是用某种不知名的金属铸成的圆形地面,上面蚀刻着密密麻麻的花纹和符咒。辛格走到正中央一处平滑如镜的圆盘上,四十七则跟着飘浮在他头顶。 辛格摊开双手。地面上的纹理随着他的咒语和动作,全部扭曲活动起来――一层层铁壳被剥去,除了老法师所立之处,金属的地板崩塌陷落,退入周围地石壁,而辛格和四十七也在从下面散出的雾气般的辉光中徐徐下降。 最后,难以置信的奇景展现在四十七面前。 看到这一切的瞬间四十七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又回到生产维护机械突击战士的太空工厂了。这种感觉让他有点发愣,幸好立刻调整了过来,没被辛格发现。 钢铁管道密密麻麻地遍布了整个巨大的球形厅堂的每一个角落,时不时的闪过一道弧光。各种各样的构装体,大部分长得都好像受了辐射而发育畸形的昆虫,或飞或爬。来来去去,上上下下。 只不过它们联结和维护的对象只有一个。 “评议会的大法师们当初在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下发现它的时候……”辛格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说给头顶地四十七听:“它也是这样埋在岩石里,一动不动。” 辛格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而那些构装体们完全充耳不闻,它们或建造一条管线,或拆除一条管线,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大法师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造物……简直就是神的杰作。从看到它的第一眼起,大法师们就决定和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小地方领主势力的阿古斯皇室合作,征服整个南方。目的就是为了完全控制和隐藏这个东西,因为它身上有太强的力量和太多的不解之谜,大法师们无法将它藏进独属于自己地半位面,就算能,放在谁的手里保存也不是一个容易解决地问题……” “最后大法师们决定在它上面修建七罪塔,并借助阿古斯帝国和瓦坦王城的掩护来进行秘密的研究工作……迄今为止已经数百年了。” 一切都是为了这么个东西?四十七上下打量着。这倒真是有趣儿。 “可惜……它太复杂了。大法师们的所有努力都劳而无功,甚至连复制它的一部分都做不到,更别说将其唤醒利用了……” 辛格此时更像一个向客人介绍自家茅屋外山坡上那几亩地里种着什么作物的老人:“甚至一位精善预言系法术的大法师通过经年的不停预测,最后竟然得出评议会将被它彻底毁灭的结论……从而建议放弃对它的研究……” “真是荒谬!”辛格的声调陡然高亢了几度:“难道几个世纪的探索。千百人的付出,最后只是为了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么?” “我……基斯凯因……还有卢姆……”他继续说下去。好像 堤坝突然之间决了一个口子,让情感的洪水肆无忌惮个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活物的空间里:“我们三个从成为评议会法师的那一天起就投入到对它的研究工作上来,夜以继日。为每一个微不足道的发现而兴奋不已,为不得不推翻之前的结论重新走进死胡同而沮丧万分……” “很幸运,我们没有像那些同时期的法师们一样在这样的枯燥劳动中归于沉寂,耗尽精力而干枯,反而脱颖而出,在那些大法师们之后接管了评议会,但是同样很不幸,我们三个也因此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卢姆,他是我们三个人中最有天分地一个。甚至比我和基斯凯因加起来还要强……可以说是天才。”辛格的声音变得缓慢而且低沉,那是他在沉寂已久的记忆之河中捞取支离破碎的残片:“当时我和基斯凯因都已经接近放弃了,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在掌控评议会的权力上面……我们认为,就算再浪费时间也是无济于事,我们所做的工作,已经可以交给那些评议会的年轻法师去做,而他们注定也不会有什么成果,并且因为评议会不正常的培养体系,新来者永远不可能达到我们这样的成就和高度……” “只有卢姆仍然没有气馁。他接手了我们地工作。继续在这里从事我们认为希望渺茫的研究……的确,他无法了解它的结构,不能明白它的原理,因为它是用已经失传了的古老魔法和技术制造的,而我们所知的魔法与其相比,就像蜥蜴永远不能理解天上的雷电是什么一样……” “但是他换了一种方法,这是我们之前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辛格微微停顿了一下,四十七盯着他白发苍苍地脑袋,心里琢磨着这个停顿代表的是赞赏还是妒忌,抑或仅仅是他已经说累了。 “卢姆施展了他全部的魔力来释放一个前所未有的魔法――他利用魔网来逆推出役使这个巨大造物的魔力源泉。并且终于将其凝聚成型,把它剥离出来,带离阿古斯。” “当然,这只是我和基斯凯因在拿回他带走的核心之后推断出来地,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卢姆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没有走的更远。为什么要给一直以来都对评议会心怀芥蒂的欧沙利文家族留下线索……不过说起来,如果不是欧沙利文家的小鬼冒冒失失的行动,我可能都不会发现卢姆做了手脚……”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辛格看着周围的管线上不时一闪而过的电光:“卢姆的做法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思路,那就是我们根本不需要弄清楚这个远古造物是用什么样的魔力制造出来地,我们只需要利用这种魔力……” 他像是才想起来四十七还悬在头顶似的,挥了挥手,把他和囚禁他的监牢一起放在满是管子的地上,这个举动立刻惊动了一直瞎忙的虫态构装体们,它们放下手中的工作,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围在四十七周围,交磨着肢角,开合着口器,或多或少的眼睛毫无感情的注视着透明监狱内的半骷髅状人形,仿佛是等待着一场饕餮地盛宴。 “如果是一百年或者五十年前,我决不会选择毁灭你……”辛格叹了口气,用那双清澈如少年的眼睛注视着四十七:“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兴趣来研究你身上地秘密了。我只需要你身上残留的核心之力……而这里,就是你的最终葬身之地。” 怪不得你絮絮叨叨的说了那么久。当我是树洞么?老白痴。 四十七站起身。做了几个类似体操的动作,看起来说不出的怪异:“老东西。我会在你解除这个鬼东西的下一刻揪掉你的脑袋――别以为我还会像上次一样失手。” 辛格苍老的脸上出现了一个表情,是讥笑吗? “构装体,我不认为你上一次是失手……不过我会谨慎些。” 透明的魔法监牢波荡了一下,好像突然消失又重新恢复,这种现象引得周围的钢铁虫子们一阵骚动:“囚牢很快就要失效……不过足够了,就算是我这样的老头子,也能撤退到安全的地方。” 圆盘托着辛格上升:“我现在有点小事情要做……那么……你可以先在这里挣扎一下。” 真混蛋。不过正合我意。 四十七看着辛格离开,圆形的钢铁顶盖重新合拢。监牢又波动了一下,间隔越来越短。 他收回目光,转身面对着一个方向。那里有各种各样密密麻麻的钢铁虫子,透过它们之间的空隙,能看到一个由各种奇异金属铸成的巨像半埋在岩石和无数管线之间――完美无瑕,即使在沉睡中,也带着神灵般的威严。2k阅读网 第四章 帝国落日 第二十九回合 反叛 一个作了正确而且充分准备的法师是无敌的――塔诺兰蒂深信这一点。 他身体周围闪烁着不同颜色和种类的魔法防护灵光,从最低级的护盾术到能抵御几乎所有武器攻击的超级金钟罩,塔诺兰蒂可谓把自己保护的接近完美。 而对面的老基斯凯因还在不紧不慢的念咒,偶尔还中途停顿一下,挠挠头,似乎在想下一句应该怎样发音。 塔诺兰蒂分辨不出基斯凯因准备的法术,那些复杂的咒文和词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因为基斯凯因似乎把它们念的混乱不堪,甚至前后矛盾――塔诺兰蒂真不明白这老糊涂是怎样避免魔力紊乱的。 或许先下手为强才是正确的选择。塔诺兰蒂这样想着,但是计划中的动作和言语丝毫没有停滞,每一个姿势都完美到位,每一个单词都清晰准确,如果不是他那可笑的脑门和发型,他完全可以站在教科书上成为如何使用法术的示范标准――防护能量伤害的护罩也已经成型了。这是他的风格,也是他的自豪之处:首先立于不败之地,那么任你千般变化,我自巍然不动,然后消灭对手的事情,当然可以慢慢炮制。 而基斯凯因也没有打断塔诺兰蒂对防护网的编织工作。他从袍子里摸出一个小纸包,取出里面的施法材料,然后看了看,发现似乎不是自己需要用到的,于是把它向袖子里塞去,但是中途基斯凯因又改变了主意,转而把它放到嘴里――因为酥糖会把衣服粘住的。 基斯凯因的吞咽和塔诺兰蒂的准备工作同时完成。 竟然如此看不起我!塔诺兰蒂已经出离愤怒了。但是他没有掉以轻心,仍然采用了法师之间最常见的战斗模式之一,以魔法飞弹探路。他看不出基斯凯因有施展了护盾术地迹象。就算有,自己也有一系列的后招来打破他身上的魔法防御,塔诺兰蒂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终结这个一直骑在自己头上的老糊涂的命:律令死亡,基斯凯因这把老骨头绝不可能承受住此法术的攻击,当然,这首先要去除他身上可能存在的防死结界―― 伴随着塔诺兰蒂魔法飞弹一同出现的是红色光束一样的魔法能量和犹如怒涛般地法力重击。 可怕的打击突如其来,让塔诺兰蒂晕头转向。基斯凯因的魔法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直接伤害,但是他所建立的法术防御则在无形的巨浪下迅速崩溃瓦解,好像洪水卷走茅屋。完全无力抵抗。 基斯凯因在抹胡子上的酥糖渣的时候,塔诺兰蒂已经好像一丝不挂的少女一样几无防备能力。 “竟然能把连锁意外术中储存的法术释放到别人身上?你――”塔诺兰蒂双眼瞪得老大,难以掩饰心中地惊骇。 “嗯……唔,可怜的小塔诺兰蒂。”基斯凯因擦了擦手,他的几撮胡子已经可笑的粘在一起:“对付你这样照本宣科的笨蛋是最容易不过的……” 他目光炯炯的盯着塔诺兰蒂:“哦……像你这样呆头呆脑的家伙,每天早上先给哪只脚穿鞋都一成不变,还想和我谈什么地位,研究?” “住口!你这老糊涂!”塔诺兰蒂稳定精神,双手之间出现灼热的光团:“我一直以来都是阿古斯法师中的佼佼者!正因为你和辛格这样地老家伙一直把持着评议会。我才无法更上层楼,不能接触更深的奥妙,如果我能真正掌握评议会储存的魔法知识和资源,那么凭我的才智,超越你们不过是举手之劳!” 致命的魔法能量从塔诺兰蒂手中喷出,好像一条灼热的熔岩之河冲向基斯凯因,但是被老法师身上迸发地魔法护罩挡住――又一个连锁意外术启动了,在基斯凯因受到攻击的情况下,被事先储存起来的魔法能量被瞬间激活,建立起牢不可破的防御体系。 现在轮到基斯凯因躲在护罩里泰然自若的举起双手。没等塔诺兰蒂识别出他身上的防护类型并找出记忆中对应的解除法术来破解。基斯凯因已经使用“法术序列”同时释放出三个巨大的火球。 大厅内立刻充斥了火焰的爆炸。 从基斯凯因手里迸发流溢的火元素点燃了地板、挂毯、天棚……虽然火球术可以说是除了魔法飞弹之外最常用地塑能系法术,甚至可能是最常用的法术之一,但是在老法师炉火纯青的操控下,以三角形爆炸的三颗火球精确的涵盖了大厅内绝大部分区域,碰到了每一处可燃物,把张皇失措的塔诺兰蒂包围在一片火海之中。 塔诺兰蒂没有被火球爆炸的威力伤到。身为七位最高评议法师之一,这点儿应变能力他还是有的。在肆虐的火苗舔到塔诺兰蒂身上之前,防护火焰伤害和火焰护盾地双重保护已经施加到他身上,塔诺兰蒂没有时间做更多地考虑了,漫卷的浓烟和火焰已经严重影响了他地视线和注意力,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尽快在战斗和撤退之间做出选择,塔诺兰蒂已经明白无论在法术的掌控和使用上他和这个老家伙都还有着相当大的一段差距,既然如此,或许应该先离开这里。暂时和康德合作,借助他和忠于皇室的帝**队的力量卷土重来……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就要错过这个极好的机会了。塔诺兰蒂的尖脑壳并不是仅仅用来给人提供话柄的,通过几十年来在评议会内的上下钻营,尤其是 合辛格一举抓住那个奇特的构装体之后,他就意识到格和基斯凯因把守了近百年的构装秘密的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只要得到了这个,他又何必窝在大陆一隅,跟不知所谓的评议会和阿古斯帝国纠缠不清? 魔法之光在火焰与浓烟中亮起,但不是传送术的光芒。 塔诺兰蒂胸前的小挂件满溢着灰黑的流光,缠绕在他身上。让塔诺兰蒂的衣袍。皮肤。乃至嘴唇瞳孔全都染上了一层厚重地金属锈色――随即,他的身体迅速膨胀起来,转眼间就高达顶棚,脚下烧焦的地板也在他的巨足下发出碎裂的声音,现在能在这个巨大的钢铁魔像上辨认出塔诺兰蒂痕迹的只有那个依然发尖的脑袋了。 魔像挥动带刺的铁拳,猛地打碎地面掉了下去。 魔像头也不回的撞破一层层墙壁,在走廊内激起隆隆的回声。塔诺兰蒂决定放手一搏,就算不巧遇到辛格的时候再借助自己永远带在身上的瞬间传送石脱身也不迟――凭借能免疫绝大多数魔法的魔像身躯。他有信心在自己修改版的“变身异形”魔法失效之前找到构装技术的中心实验室,他深信凭借自己多年的研究和准备,完全能够搜集到自己想要地核心构装机密,到时候,自己就能独立制造“八号塔”那样的构装法师塔,不,甚至比那还要完美的多,凭借这个,不仅整个大陆能畅行无阻。或许还能建立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城市,乃至国家…… 基斯凯因没有追赶。他只是站在燃烧的大厅里出了一会儿神,然后转身离开大厅――在护罩的保护下走得稳稳当当,好像那些烈火完全不存在似的。 “你确定四十七现在身处七罪塔的下面而不是上面?同时保证入口就在前面么?不会走错路吧!毕竟你其实并没在这里呆多久!”达古拉丝一边抱怨,一边小跑跟着前面的摩利尔。 摩利尔没有答话,她的双眼似乎失去了焦距,好像盲人一样茫然地盯着前方,但是脚下没有丝毫的停顿,反而越走越快。 “好啦好啦,等等人家――”达古拉丝提着法师袍。踩着差不多快有两寸的高跟,努力赶上摩利尔的脚步。 突然,摩利尔停住身形,害的达古拉丝几乎撞在她身上。幸好达古拉丝没在这时候故意捣乱,否则摩利尔很可能来不及闪身躲进墙柱的阴影里了。 达古拉丝没有和摩利尔一样敏锐无比地准确直觉,但是她毫无迟疑的配合了摩利尔的行动――达古拉丝从小跑到款款走前的短短几步中。一切仓促的模样都已经消失不见,好像突然施展了什么魔法似的,让她光彩照人,比参加晚会的名媛还要娴淑。 走廊中的一道门被打开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老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达古拉丝,我的学生……我不是告诉你在家里呆着不要乱跑么?”看到似乎同样没有预料到她出现地达古拉丝后,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但是慈祥的眼神却好像在看自己宠溺的小猫。 “阿瑞莎老师!真高兴能在这里遇到您!”达古拉丝抢身走到老妇人身前,反常的没有撒娇或者讨好的笑,这让阿瑞莎有些意外:“怎么了?” “我发现七罪塔外面的巡夜士兵全部被杀了!我们刚刚抓住那个属于精灵的构装体。高阶法师摩利尔又叛变了,会不会是她和精灵们潜入瓦坦来营救构装体了?”达古拉丝神色惟妙惟肖,分析像模像样。 “噢?”阿瑞莎吃了一惊,她推了推金边眼镜:“构装体的研究工作正在由辛格评议长亲自负责进行,很可能会像他上次带回核心一样得到突破性地进展,这种时候可不能被苍蝇们乱了他的心情!” “我现在去通知其他大法师,康德法师应该还在代表评议会参加贵族们地庆功宴……你马上调集战斗部队,必要的时候可以宣布对瓦坦戒严……”阿瑞莎一边吩咐一边转身要走,达古拉丝却突然伸手拉住她的袖子。 “等等。阿瑞沙老师,还有一件事――” 达古拉丝没说是什么事。也不需要说。黑红色的火焰瞬间就吞没了和蔼的阿瑞莎,达古拉丝双手紧抓着老妇人的手腕,把从火焰君主处借来的力量一丝不剩的倾注进自己的老师体内,她甚至感到汹涌而出的火焰就是自己身体延长了的一部分,冲破阿瑞莎惊怒下仓促组织起来的魔力防御,烧毁她的肌肤,钻进她的骨头,熬干她地血液。让她心肝脾肺肾等所有的内脏都每一分每一寸的炸裂――达古拉丝娇艳的脸庞被黑焰映照得阴森可怖,连带起一个浅浅酒涡的笑容都有了一种狞恶的味道。 阿瑞莎在火焰中怒视着她的学生,张了张嘴,似乎要施展反制法术,但是从脸上进入口中和嗓子里涌出的流火交织在一起,烧焦了她的舌头,火势渐消地时候,阿瑞莎的金丝眼镜已经溶化在脸上,和空洞的眼眶粘一起。几乎分不出彼此了。 走廊里充斥着肉体烧焦的糊臭味。 喀嚓一声脆响,阿瑞莎的胳膊断了。焦黑的残骸摔落在地,变成一片片飞溅的细小残渣,唯一完整的只剩下还留在达古拉丝手上的断臂――虽然在达古拉丝将其扔掉之后,也不复存在了。 达古拉丝光滑地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神色疲惫。这对于 刚把自己老师烧掉的人来说,还算正常。 “阿瑞莎老师很少有这样的无防备的时候呢……我干的还不错,对吧?”她转头对从阴影里走出来的摩利尔说,却发现后者根本没有看她。眼中的魔法灵光好像两点小小的星辰。 “阿瑞莎既然很少毫无防备……那么你干掉的很可能就不是阿瑞莎。”摩利尔幽幽地说:“别人也就算了,但是面对评议会的大法师,你就不能考虑周全之后再动手么?” 走廊的侧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仍然是那个戴金丝眼镜的老妇人,仍然是那个评议会的大法师阿瑞莎――只不过此刻她的表情好像世界之脊山脉北坡上不化地冰川一样冷冽。 “红袍女孩,我一直不喜欢你。”阿瑞莎身周漂浮着点点璀璨的六角形冰晶,让走廊内温度急剧下降:“达古拉丝,你以为我对你那可怜的心思和小把戏就一点察觉都没有么?” 阿瑞莎在两人面前站定,推了推眼镜:“我的学生,我本来想给你机会的。但是你选择隐瞒你的秘密……这真让我失望。也好,我对那些缺乏美感的构装造物其实一向没多大兴趣……考虑到最好不要和辛格评议长的大计划离的太近。那么,你身上关于炼狱的秘密或许是我今后一段隐居生活中不错地消遣。” 达古拉丝的笑容有点僵硬。她伸出手,以一个哀求的神情看向阿瑞莎,似乎要得到老师的宽恕,但是与此同时,几点寒星从达古拉丝的掌心飞出。划着变幻的弧线,钻过冰晶之间的缝隙钉向阿瑞莎的胸膛―― “快跑!这个也不是真的!” 摩利尔终于看破幻相,二十枚飞弹组成地风暴绕开达古拉丝和阿瑞莎,冲进侧门。 在飞弹暴雨迸射的能量和挤裂墙壁出现地尖冰柱的双重作用下,这段走廊和阿瑞莎的投影替身一起,轰然崩塌。 “嗯……怎么样?”基斯凯因走进地下控制室的的时候,又差不多恢复成了那个昏昏欲睡的老糊涂形象。 在一圈儿老法师的围绕下,辛格注视着四十七――当然只是他在那个埋葬巨像的大厅内的投影。 “噢,看起来并不顺利……”基斯凯因眯缝着眼睛,刚好看到一个构装体昆虫的脑袋被四十七打的好像熟透的西瓜一样爆开――钢铁的脑袋竟然会被一拳打爆。实在是相当的惊人。 “他的所作所为无非是帮助我们更快的搅拌燃料而已。”辛格冷冷的说:“从你身上魔力的残留上看来,你经历了一场战斗――上面的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新意。”基斯凯因又摸出一块酥糖:“小塔诺兰蒂带人摸进来,想浑水摸鱼,被我赶跑了。” “赶跑了?”辛格有些诧异:“你竟然没杀他?” 辛格指点着投影:“他一定去找这里了!从加入评议会的第一天起就对构装的秘密垂涎不已――甚至让他参与‘八号塔’的研发工作都没能熄灭他不自量力的野心――我希望你找到他,结束他,不能让他给我的计划造成任何麻烦!” “没那个必要。”基斯凯因咀嚼着酥糖,含混的说:“他把自己变成了钢铁魔像……或许在别的地方,这是个不错的应变方式。” 辛格微微动了动眉毛,看来已经不再关注塔诺兰蒂了。 他挥了一下手。巨大的投影画面转为七罪塔。一队队的阿古斯银甲士兵正在夜色中开进七座高塔脚下的广场,登上白色理石的台阶。肃穆的威严和杀气即使是在魔法形成的影像上也感觉的到。 “哦?想不到史坦利那个毛头小子居然还有这种胆量。”基斯凯因喉头动了动,有点费力地把酥糖咽下去,他也不怕吃这种东西会得虫牙――对了,他的牙是假的。 辛格不屑的冷哼一声:“确实没想到。想不到康德真的和阿古斯皇室勾结在一起了,把圈养的狗放出来,并且自降身份和它们一起冲人吠叫――没什么好担心的,过了今晚,他和阿古斯,就什么也不是了。” 画面转回四十七。构装体蜂拥而上,他则所向披靡。 “阿瑞莎很会见风使舵……她不会为了构装之秘冒险的。”辛格面前升起了和“八号塔”中类似的方柱形控制台,只不过上面铭刻的花纹和符号要繁复许多,“八号塔”里的那个和它一比,简直就是砖头上的儿童简笔画,与此同时,基斯凯因和周围那些老法师身前也同样升起控制台:“至于那个叫做伊莎贝拉的红袍女导师……她在评议会已经撕破脸刺杀她之后仍然赖在瓦坦不走,本来是值得密切关注的,不过现在既然我曾经错失的构装体重新落到我手里,万事俱备,她也就不足为虑了。” 基斯凯因短暂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转头看着辛格,用非常严肃清晰的声音问:“或许我们也太仓促了点儿。辛格,你真的已经决定要把核心全部提取出来,激活七罪塔,重现‘神之武装’么?” 辛格没有说话,甚至脑袋也没有转动一下,附在方柱形控制台上的双手渐渐散发出一种淡蓝色的光芒,而控制台上的字符也渐渐的受到了某种感召似的,开始扭动游弋起来。2k阅读网 第四章 帝国落日 第三十回合 终结之夜(一) 出事了,肯定是出事了! 卢卡斯从几位贵客相继离开自己的府邸之后就开始感觉惶惶不安,等他试图出外到皇宫或者评议会探听消息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家大门外的守卫要比平时多了三倍,而且全部都是生面孔,不必多说也不必试探,一定是出事了。 几乎一刹那间卢卡斯便认定,皇室终于要对评议会动手了,皇帝陛下有这种倾向或者说有这个心思卢卡斯是非常清楚的,但他却决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竟然如此之快。 可不是么,在雅图大法师死后不久,在这个为了对精灵作战取得重大胜利而举行的全国欢庆之夜,可不是个绝好的时机么,为什么自己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呢! 返回大厅后,看着酒宴上觥筹交错纸醉金迷的一众人等,卢卡斯突然感觉这就好像是一个并不真实的梦,很快就要到醒来的一刻了。 “嘿嘿嘿,喝,喝酒啊,怎么,卢卡斯大人,嘿嘿嘿……”一个贵族官员醉醺醺的向卢卡斯这边靠了过来,卢卡斯嫌恶的皱了皱眉头,这哪里像是一个贵族大臣的样子,看上去跟贫民区的酒鬼醉汉又有什么两样。 放眼望去,这里充斥着的可不都是那种表面上高高在上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所谓贵族,卢卡斯终于意识到,自己多年费尽心机苦心经营的结果,便是在身边聚集了这群到了关键时刻便不堪一用的东西,当你不名一文时他们对你鄙夷耻笑颐气横使,当你飞黄腾达时他们跟着你前呼后拥吃吃喝喝,而当你落难后不是弃你而去就是落井下石,往日自己所看重的这种所谓的人脉,所谓的政治基础。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呃一杯,卢,卢,卢卡斯大人……” 卢卡斯忍无可忍的抢过银质酒杯,用力摔在了地上,随着泼洒出的酒液和酒杯砸在地上发出的“咣啷”声,音乐停了下来,搂着贵妇翩翩起舞的贵族勋爵停了下来。口若悬河高谈阔乱的政府官员也停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脸色有些发紫的卢卡斯大法官身上。 静默之中,门外一个高昂嘹亮的声音突然响起:“阿古斯帝国史坦利三世皇帝陛下驾到――” 拖曳地尾声还没有结束,大门好像被人踢开似的猛然向两边敞开,史坦利三世皇帝旁若无人的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外务大臣斯宾塞司,和整整一队武装到了牙齿的禁宫皇家卫队。 所有人迅速退了下去,为皇帝陛下闪出一条直通主人座席的道路出来,而皇帝经过卢卡斯身边时。看都没看大法官一眼。 而所有的宾客对于皇帝的突然到访显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们男的低着头女地弓着腰,看着立在大厅两侧和环绕在皇帝陛下周围的众多装甲士兵,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继续啊,不要因为我败坏了大家的兴致!”史坦利三世坐在卢卡斯的座位上,随手拿起桌子上一个金质酒杯,一边轻轻的将杯中酒摇晃起来,一边看着场内几乎囊括了所有阿古斯达官贵族的人群:“我已经下令接管最高评议会的所有职权,这次来只是想和大家一起看一场好戏,各位不必拘礼。” 最后一句话好像在人群中投下了一个不小的魔法飞弹。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你有什么权力这样做,自阿古斯帝国立国以来……”是之前那个向卢卡斯敬酒的家伙,不知是因为被这突如其来地变故惊吓还是因为皇帝最后一句话的刺激,他突然清醒了许多似的,但很快他就没办法继续清醒了,立在他身边的一个银甲战士冷不防抽出宝剑。一道闪光过后,这位不知名的官员便人头落地,身首异处了。 喷溅的鲜血染满卢卡斯全身地同时,一阵尖叫也适时爆发,几个贵族夫人立刻晕了过去。 皇帝身边一个侍从走到乐池旁边,拍了两下手,示意乐手们继续弹奏音乐,已经被吓的半死的乐手们颤抖着操起手中乐器,一阵因为稍微走调而显得怪异非常的音乐立刻飘奏起来。 “我说过,不必拘礼。大家继续。”一直以来都显得非常和善,甚至有些懦弱的皇帝陛下现在看上去仍然笑吟吟的,眉宇间却渐渐露出一股残忍和狰狞:“卢卡斯大法官,请到前边来。” 没有人真的去继续跳舞饮酒,甚至惊吓的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而本该欢快轻松的舞会乐曲现在听上去却显得异常凄厉,简直好像哀乐一样。 卢卡斯缓慢的走上前去,也开始理解了皇帝地做法,即使能够成功击溃评议会。法师的反扑和最后一击也可能是非常可怕的,皇帝来到自己府邸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惩治叛徒。却也未必没有躲避法师的攻击的意图,相比较起来,与评议会走关系密切的自己的府邸,可要比他地皇宫安全多了――也就是说,即使是皇帝陛下本人,也并无必胜把握! “皇帝陛下要对付最高评议会?我看没有那么容易吧!”卢卡斯法官说话明显底气不足,但是口气却仍然有几分强硬,当下这种情况,求不求饶都是死路一条,而只有揭穿皇帝的隐忧,才是暂时保命地唯一方法。 帝抬了抬眉毛,看来刚才杀了一个人还是没有震慑住官。 在阿古斯帝国,上至皇室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任何人都没办法在失去法师失去评议会的情况下仍然认同自己,所以评议会是无法彻底消灭而只能接管控制的,但与此同时,毁灭评议会,也就是毁灭辛格在阿古斯人中间近乎神话般的权威而建立自己的权威也是重中之重,特别是在这里聚集的所有阿古斯贵族面前! “好啊,我留着你。让我们一块看看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吧!”看着吧,你们视若神明地评议会及其代表,很快就会被我彻底毁灭! 欧沙利文进入瓦坦城的时候,城门北侧的七罪塔已经被层层叠叠的阿古斯帝国卫队所包围,无论南区北区,都有几处冒出浓烈的烟火,虽然城门附近只有纪律严明一丝不乱的帝**人,但远处却似乎传来一阵阵几不可闻的哀号和惨嚎声。 等在城门的仍然是自家的车架,车上等着自己地仍然是老管家那夫。 “什么情况?”欧沙利文刚一上车还没坐定。就一边隔着车窗向外张望一边发问了。 “康德法师和达尔纳大人率队包围了评议会,库里特大人则率队在城中大肆搜捕评议会法师……”那夫恭敬而又快速的回答着,欧沙利文向外看了看几处被火光照亮的天空,怪不得,原来在城中生活的评议会法师也遭到了围捕:“皇帝陛下现在在卢卡斯大法官的官邸。” 卢卡斯官邸? 欧沙利文用询问的眼光看着那夫,而对方显然没有再做回答的打算。 “少爷,您在流血,要不要……” “不要紧,我自己包扎过了。现在去找康德法师……不,还是先到皇帝陛下那里吧,我有要紧的事情需要汇报。” 欧沙利文越过三道帝国卫队组成的防线才进入到卢卡斯府邸,直到进入大厅欧沙利文才明白这不仅仅是为了保卫皇帝陛下地安全――除却法师,几乎阿古斯的统治阶层全部集中在这里了。 “欧沙利文伯爵,这边!”靠近大门的斯宾塞司发现了欧沙利文,招呼着欧沙利文向一间内室走去――那正是康德杀死弗利基纳的房间,不过现在似乎还没有人发现那实际上是一处凶案现场。 欧沙利文穿过人群,接受着周围或疑惑或不解或平淡或奉迎的目光,当时人们已经从刚刚的巨变中逐渐恢复过来。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用极低微的声音交谈着,乐手等下人也都不知道被赶到哪里去了,欧沙利文的出现使得大厅内再次陷入一片沉默,静的掉根针在地上都会听地一清二楚。 欧沙利文发觉了周围严阵以待的帝国卫兵和地上一处已然模糊的血迹,看来皇帝陛下已经牢牢的控制住了局势。 进入内室,欧沙利文看到几位位高权重的贵族勋爵和内阁大臣坐在一处。包括卢卡斯在内一个个脸色发青,看到欧沙利文进来也没一个吭声的,而皇帝陛下站在一面巨大地落地窗前,窗外夜色中,高耸的七罪之塔如一副剪影般矗立在不远处,在黑夜之中描出了一重更加黑暗的轮廓。 “皇帝陛下!”欧沙利文赶了两步,屈膝半跪在史坦利三世皇帝身后:“我赶到约定地点后发现红袍法师会的人已经全数被大法师昆丁所杀,当时昆丁也身负重伤,我很幸运的杀死了他,但森林那边的法师部队……” 欧沙利文稍微说了一些谎。尽管他能够杀死昆丁确实有很大一部分是靠运气,但这个消息仍然让卢卡斯倒吸一口冷气,而皇帝陛下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你做的很好!”皇帝摆摆手示意欧沙利文平身:“现在你立刻前往七罪塔,康德法师和达尔纳大人都在那边,只要我们能够快速拿下七罪塔接管评议会,法师部队也就不必担心了。” 然而欧沙利文却并没有抬起头来:“我的父亲当时在昆丁手上,他已经为帝国,殉难了!” “是吗。”皇帝的口气平淡,好似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似的:“那太遗憾了。现在正是你向评议会复仇地机会,去吧!” “皇帝陛下早就知道我的父亲当时已经落在评议会的手上了吗?”欧沙利文非常清楚。从帝国监狱将父亲这样重要的犯人提走,即使是评议会的秘密行动,皇帝也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的。 皇帝略微迟疑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欧沙利文会有此一问。 “我接到过典狱长的报告,知道昆丁从监狱提走了老伯爵……”突然皇帝的声音提高了一些,甚至变得有些严厉起来:“老伯爵为国殉难,这是他,也是欧沙利文家族无上的荣耀。我自然会追加封赏,你不必过问这种事情了,去执行你应该执行地任务吧!” 欧沙利文默默的站起身来,行礼后转身离去,当他走出房间将房门关上地刹那,还能听到皇帝不无得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卢卡斯,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胜利,看看违逆我的人都会是什么下场的!” 这就是皇帝,这就是一切人类统治者的样貌。他们对敌人当然冷酷无情,对功臣却也认为理所当然,父亲的前半生功绩卓著,后半生却在监狱中度过,他一直认为自己无愧于阿古斯帝国,是的,他确 于帝国,是帝国有愧于他。 房门在欧沙利文身后发出轻微的扣合声,却在再次静默下来地大厅内显得异常刺耳。久久都能听到余音之声回荡其间。 评议会的七大最高法师之一的康德正站在恢宏的群星下,踌躇满志又不无怨恨的看着“星辰之间”尽头那五把椅子。 忠于皇室的军队在控制七座高塔的过程中出乎意料的没有遇到多少强硬的抵抗――除了少数心腹法师之外,康德还几乎控制着七罪塔外所有构装兵器地分配处置工作,和阿古斯皇室暗通款曲的这些年里,他私自储存了不少构装兵器,有归于报废的,有宣布不适合实际使用的,还有因为各种莫名其妙原因损耗的,甚至有几起归罪于暗夜精灵的对运输部队的袭击事件也是康德翻手为云的杰作,正因如此。攻打评议会的皇室部队几乎全部配备了由评议会法师研制的构装兵甲。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不过没人敢和康德大法师说这句话。他是今夜负责“清理”评议会行动地最高指挥,地位甚至比达尔纳还要高,只要行动顺利――到目前为止还是相当顺利的,明天他就是新的最高评议长了。 康德知道自己现在来这里其实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就算塔诺兰蒂已经对他表示暗中支持。说起来他现在还不见人影,所谓的支持估计也只是屁话,无妨,不捣乱就好;阿瑞莎虽然肯定不会帮助自己,但是应该也不会扯后腿,毕竟她也被辛格压了几十年,肯定一肚子怨气;至于昆丁,手下报告说他已经出城,应该是去收拾那些和欧沙利文勾结的红袍法师了,他就像条一心想得到辛格夸奖地看家狗。到处乱咬――他应该很难及时赶回来,就算能回来,凭他的本事,自己也毫不畏惧;关键是辛格和基斯凯因两大法师还没有露面,仅仅他们两人,就能代表阿古斯法师的一半实力! 一个轻甲剑士急匆匆地跑到康德身后,单膝跪地:“评议会大法师昆丁已经被尤里?欧沙利文伯爵诛杀,现在他已经赶来七罪塔!” 康德听到这个消息,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尤里竟然能杀掉光头昆丁?虽然昆丁是他们中最年轻实力也最差的一个。但是也绝不是浪得虚名――看来有必要警惕这个欧沙利文家的小子了。 康德最后看了五把椅子一眼,转身向外走去。同时给身边两个沉默的黑色重装魔像下令:“毁掉那些椅子!” 四十七一手捏住一个构装体的脖子,另一手抄起它的胯下――如果它有蛋蛋的话,这一下就能捏碎它地气门――用力一扯,奇形怪状的零件儿就稀里哗啦的洒了一身,然后四十七将构装体的两截儿分不同方向撇出去,好像扔保龄球一样又打倒了好几个。 后背上挨了一记重击,让四十七往前踉跄了几步,他把头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去寻找袭击者,发现一个好像两个人背靠背连在一起的构装体正冲着他张牙舞爪,下面的四条腿踏在管线和残骸上吱嘎作响,上面那个则手脚末端全是高速旋转的巨大铁球,两个脑袋已经组合在一起,上下两张不断开合发出无意义噪音的嘴之间是七八只闪烁着漠然光芒的眼睛。 随后一道惨烈地电弧在它头上爆炸,把这个连体怪物变成更多不规则的小块。 还真是和沙鲁布欧一样烦人。四十七接着一记上钩拳把趁机扑上来撕咬地构装体打上天花板,还没有接触到金属穹顶之前就被封锁着此地的强大魔力给彻底分解了――只剩下那一嘴锋利无比的獠牙叮叮当当的掉了下来。 最先的那些昆虫状的构装体已经全都完蛋了,现在出现的都是由它们零散的肢骸重新组合构装起来的或类似人形或不知所谓的东西,不知疲倦不知恐惧的向四十七发动一波一波徒劳的进攻,而那个在管线深处的钢铁巨灵,则和自从四十七得到欧沙利文的构装兵器阿特拉斯之后就许多次隐约出现在他思维系统中的幻相一样――依然沉默,一动不动。 那老头子把我关在这里就是为了给他表演角斗么?一个长着七八条手臂的构装体深一脚浅一脚的扑过来,胸口处的焦黑大洞是上一次四十七给它留下的纪念,而那张没有五官的饼子脸四十七似乎已经看到过五次了。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四十七很仔细的举起手,把炽烈的光火好像静脉注射一样打在那张丑脸上。 反正我有时间。四十七将死亡和毁灭挥洒在这些不自量力的傀儡中,并且坚信自己来到这里是正确的――即使当情况突变,所有管线都好像大蛇般活了起来包裹住他的时候依然这样想。 埋葬着金属巨像和四十七的地下大厅扭曲翻滚起来。随着控制室内一群老法师开始施法操控,整个七罪塔甚至都开始在微微震动,如蛛网般密密麻麻交布在地下的钢铁脉络全都被吸引了似的活动着,像一条条巨大的金属蚯蚓般穿行,甚至撼动了七罪塔的地基,目标全是一个――直至把地下大厅卷裹起来并缠绕的越来越大,就好像一个巨茧那样。2k阅读网 第四章 帝国落日 第三十一回合 终结之夜(二) 宽敞的地下甬道中三个女人的战斗仍然在继续。 抵挡阿瑞莎的主力是摩利尔,一方面是因为她天才的预言系法术勉强能对阿瑞莎层出不穷的幻术造成一些克制,另一方面也因为达古拉丝在毁灭阿瑞莎的拟像时付出的实在不少――作为一个完美拟像,她也拥有和阿瑞莎相差不远的魔力,否则,也未必能瞒过作为她学生的达古拉丝。 “你还没有找到她的真身么?”达古拉丝冲摩利尔喊到,同时释放出一波火浪溶掉好像利箭般乱飞的冰针,很不幸的漏掉了一些,很幸运的没被打中。这些冰针可不是仅仅能造成寒冷伤害而已,事实上阿瑞莎的严冬风暴仅凭刀锋一样的雪片和冰晶就能轻易撕碎敌人的身体,将他们搅成一块块红色的冰雪。 “找到我?”从半坍塌的走廊中吹出的寒风打着旋儿,混合雪花和灰尘隐约形成阿瑞莎的脸:“再过三十年或许有这个可能!” “达古拉丝!”摩利尔伸手指向斜上方,比阿瑞莎的冰雪还要寒冷的能量喷薄而出。 三个白影以极快的速度从摩利尔指尖飞出,隐约能看出是骷髅的形状,它们相互重合,叠加,撕扯,尖叫,比这个世界上所有怨怒的鬼魂亡灵还要狰狞可怖―― 达古拉丝在摩利尔喊她的时候就开始向后飞退,同时挥出一条好像火焰凝成的多头长鞭卷住摩列尔的腰身,将她一起往后拉。 发出尖利哭嚎的头骨没入墙壁与天棚的交角,随即一圈细碎的白雾猛地爆发出来。就算及时逃离了骷髅陷阱地威力波及范围,一点余波也让摩列尔飞扬的发梢出现了枯黄的迹象。 “你就不能教教我这个么……”达古拉丝看着前方肆虐的死亡风暴,不无羡慕的说。 “认真点,阿瑞莎应该还没受到致命的伤害!” 似乎是作为这句话的注脚。五颜六色的光芒好像油面上的色彩一样跃动着从灰尘中跳出,冲向摩利尔和达古拉丝――摩利尔惨叫一声,捂住眼睛跌倒在地,阿瑞沙地虹彩闪光让她双目剧痛,什么也看不见,达古拉丝则因为摩利尔已经承担了闪光的大部分威力反而没什么事儿:“摩利尔?见鬼!” “咳,咳……真危险……连基斯凯因的法术定序也会?”好像是幻觉,一大片墙壁和顶棚都消失不见了,阿瑞沙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走出来。 她冷酷的盯着两人:“没想到我竟然被你们这两个毛丫头弄伤……你们成功的激怒我了!” 阿瑞莎放下手,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连串的音节从她口中吐出,虚幻模糊,好像和她的幻术一样神秘莫测,但是随着她的手势,大片阴影从地上涌起,几乎遮蔽了阿瑞莎的身形,而一个模糊怪异地影子已经在她的掌控下成形―― 达古拉丝知道自己必须阻止阿瑞莎的施法。但是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阿瑞莎手臂的运行轨迹移动,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任凭想象力信马由缰,勾勒出自己心灵深处最恐惧的影像,从儿时强暴她的法师继父一直变化成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巨大痛苦的火焰君主…… 她竟然一动也不能动了。 摩利尔摸索着抓住了达古拉丝。虽然她的眼睛仍然在流泪,视线也依旧模糊,连头脑都被虹彩闪光极尽变化地狂乱色彩弄的有些意识不清,但是阿瑞莎的致命攻击却比这些更加可怕,那是从内心深处抽出的魅影,阿瑞莎挖掘出摩利尔以为已经遗忘掩埋的恐惧记忆。告诉摩利尔这是她永远不能抗拒的本能,绝不应该存在于任何正常世界地狞怖怪影越来越清晰,最后竟然摇曳生姿,款款向她走来…… 阿瑞莎凝聚的怪影已经快要彻底诞生了。老妇人已经被激怒,她要给这两个不尊敬大法师的小女孩带去彻底的恐怖,她吸取她们潜意识中的恐惧。将其凝造成只有在最疯狂的梦魇中才能见到的幻觉野兽,抓住她们,将她们扯进永恒的死亡。 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几乎打断阿瑞莎的法术,让她功亏一篑。 阿瑞莎能感觉到冰冷地锋刃已经刺破心脏,让它的每一次收缩膨胀都把大量鲜血喷离原有的轨道,沁润在内脏和骨骼的缝隙之间,而随着那锋刃的用力一搅一抽,阿瑞莎仅存的生命力也从伤口离开了身体。 谁!竟然能偷袭我!她鼓起最后的余力,这与肉体无关。仅仅是一个评议会大法师在深厚的魔力支撑下才勉力把即将消散的灵魂凝聚在已经死亡地身体里――转身看去,一只纤白修长的手臂正有些突兀地飘浮在微微扭曲的空气中,戴着名贵手镯和戒指的手紧握蛇信形的匕首,尖锋上还残留着阿瑞莎的鲜血。 “伊莎贝拉――”阿瑞莎向后倒去。但是在此之前,她将怪影杀手释放了,那个模糊的暗影轮廓顿了一下,嗖的变细,冲进那只手臂周围的空间缝隙。漂浮在半空中的手臂颤抖了一下,飞速缩回。连蛇信匕首都掉落了。 口区私人宅邸中的伊莎贝拉猛的向后退了一步,身上饰品同时碎裂。她闭上眼睛。右手微微颤抖。当空气中的魔力波动最终平静下来的时候,她才重新睁开眼睛,端庄高贵的面庞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在她旁边不远,作为助手协助她施法的红袍的秃头和少年倒在同样猩红的地毯上,扭曲的面容呈现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恐惧,四只死死瞪着的眼睛里,似乎还残留着他们刚才看到的可怕影像。 伊莎贝拉好像丢弃垃圾一样丢掉身上破碎的首饰,丝毫不在意它们曾经拥有的魔力和昂贵价值。 “摩利尔……我的孩子。”她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甜腻的微笑:“发现你,培养你的是我……毁灭你地,也只能是我!” 摩利尔拾起伊莎贝拉掉落的蛇信匕首。冷冽的锋刃映照出她依然有些红肿的眼睛,里面蕴藏着的东西之中没有一丝感激,而全部都是愤怒、厌恶和仇恨。 一直在以某种手段跟踪和窥探我么……摩利尔的瞳孔好像涡轮般飞速旋转。身体中某些一直以来躲藏在角落中的隐秘法力在她冰冷无情的注视下开始瓦解溃散,但是这并没有熄灭摩利尔的怒火,因为她竟然懵懂无知地在伊莎贝拉的监视下过了这么久!什么时候开始的?评议会把她交到伊莎贝拉手里的时候?还是把她又从伊莎贝拉手里抢回来的时候? 不过摩利尔很快把这种怒火变成不屑。伊莎贝拉,你的疯狂和偏执给了我苦难,但是也给了我机会――现在,我又接近了你一步。下一次,我必然能发现你的恶毒把戏,你的阴影不会覆盖我很久了…… 摩利尔这样想着,转头却发现身边的达古拉丝正咬牙切齿地用随身匕首切割已经死掉的阿瑞莎的头。 “你在干什么?你就这么恨她?” 达古拉丝头也不抬。凝聚着仅存的炼狱火焰力量在匕首上,切割烧灼阿瑞莎的尸身:“要是有人把她复活了怎么办?到时候又是大麻烦!” “复活?”摩利尔伸手去拽达古拉丝,不知道为什么,伊莎贝拉给她的不愉快回忆在看到同样对老师大逆不道的达古拉丝之后消散了许多:“我还没听说过大陆上有谁会死者复活这种近乎凌驾众神的法术呢!起来,我们还有事情――” 突然她们所处的走廊摇晃了一下。地震?摩利尔和达古拉丝立刻又打消了这个虽然合理却不大可能的念头。随后,四面八方传来隆隆地震动声,似乎有无数巨蛇在地下穿行碰撞,让她们悚然变色。 “不好!” 摩利尔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话,大走廊就好像折断了似的那么往上一挺。把她们抛向因为震动而露出来的黑暗洞窟,身后则是互相挤压着坍塌崩落的岩石。 巨变发生的时候,塔诺兰蒂已经沿着巨大的圆柱形隧道往下爬了。居然很幸运,他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连实验法师都没碰见,本来这可能让塔诺兰蒂化身地钢铁魔像手上沾染更多鲜血的。 就在下面!从那一片深幽中透出来的强大魔法气息简直让塔诺兰蒂如痴如醉。那简直就是被精心裁剪下来的一小块魔网!其中汇聚的魔力和知识让他简直如同塔诺里河里的游鱼看见了浩瀚无边的风暴洋! 塔诺兰蒂心中的兴奋无以复加。 这次真是收获丰富!就算进不了辛格那老头子严密把守的最后房间,仅仅是对这个应该是由评议会历代大法师不断丰富完善的魔法屏蔽阵地研究,就能让自己的魔法水平得到一个质的飞跃,那么,现在应该是解除钢铁魔像身体的时候了…… 塔诺兰蒂调整身形。让魔像巨大的脚掌站在悬梯上,准备恢复人身――突如其来的震动弄断了他脚下脆弱的立脚点,让塔诺兰蒂笨重的身体向下掉落,幸亏他反应得快,将一只手及时插入石壁,避免了继续向下滑入那片魔法防护的厄运。 怎么回事?塔诺兰蒂发现垂直空中地圆柱形石壁上出现一道道裂痕的时候还只是惊讶。发现自己竟然被某种奇特地力量束缚在这具钢铁躯壳里不能转变时就是惊恐了,他胡乱的转着尖锥型的铁脑袋,但是想不出任何应变的办法――按理说他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解除钢铁魔像的变身,但是现在竟然失效,不仅如此,那力量虽然无形无相,但是庞大阴沉的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操控了所有的金属,让塔诺兰蒂仿佛沉在水里。和所有正常的铁疙瘩一样坠入深渊。 压力快使塔诺兰蒂窒息了。他现在甚至连启动传送石都做不到,因为他的思想已经失灵,而铁魔像的身体又让他不能施展任何法术,哪怕是一个句子,一个动作来将其激活。 墙壁开始一片一片的坍塌,突然一声闷雷般的巨震,无数粗细不一的钢铁之蛇冲破墙壁,以灭顶之势压了下来。塔诺兰蒂无可奈何的卷入这片活动地金属之潮中。被挤压。被撕扯,冲向下方那片魔 的无限幽暗―― 在被彻底毁灭之前。塔诺兰蒂的头脑突然变得一片空明。 八号塔……八号塔。他想笑一下,但是铁魔像不允许他做这样一个动作。他当初还有点奇怪为什么要起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代号呢,叫做八号塔自然是因为前面还有七个。辛格这老家伙,居然一直在进行这么庞大的计划……突然所有的压力都消失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了他。 控制室完全没有受到外面变化的影响,好像龙卷风平静的中心。大厅内。魔力凝聚地几如实质,成千上万的魔法符文沿着各自的轨迹飞舞,互不相撞,形成许多光带围绕着辛格、基斯凯因还有其他老法师们。他们面色凝重,有的已经出现了少许疲态。 “评议长大人,第一阶段的工作已经完成,一切准备就绪。”一个老法师喘了口气,看着符文的运作,向辛格报告。 “很好。准备下一步。”辛格清澈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狂热。 基斯凯因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了。 “我还是建议你再考虑一下……现在停止,局面仍然可以被我们控制,我们可以继续一边探索沉睡森林,寻找另一具‘神之武装’,一边研究我们拥有的这个,反正他现在已经完整了……这样我认为才是最稳妥地办法……” “老糊涂!”辛格转头瞪着从青年时代起就和他在一起的老法师:“稳妥,稳妥,我们稳妥几百年了!如果我们能冒险一点,说不定现在埋藏在沉睡森林中的‘神之武装’已经被精确定位了!可是现在呢?漫长的冲突和战争过后。我们依然只能确定它的大概位置!你我已经多少岁了?你认为我们还有多长时间来稳妥行事?难道我要和评议会先前的两位评议长一样,为‘神之武装’耗尽精力,最后一无所得?我绝不允许!” 他的口气缓和了一点儿:“我们不是讨论过么?你也知道,‘神之武装’被卢姆的魔法提取了最精华的核心,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发生了改变,我们甚至可以怀疑。它已经被破坏了……何况后来核心又被卢姆使用在那个奇特的构装体身上,我取回核心地时候又不慎将其分成两部分,所以,研究我们手上这具‘神之武装’已经没有多大意义,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参照卢姆的法子,把它的能量全部抽取出来,供给七罪塔呢?通过笔记,我们已经彻底研究了卢姆使用的魔法,并且将其改造变化成能抽取‘神之武装’能量注入钢铁机械将其活化成构装兵器的方法。那么今天我们就要将它的全部能量都注入七罪塔,把它们变成完全属于我们地巨型构装武器!我相信以我们两个人的智慧,一定能成功!到时候七罪塔将拥有绝不逊色于‘神之武装’的巨大威力!而且,它甚至能成为一座属于法师的天空之城!” “然后我们就去沉睡森林。”辛格突然兴奋得像个孩子:“拥有活化的七罪塔,我们再也不需要顾忌什么!就算把森林夷为平地也要得到当初大法师们预言的另一具‘神之武装’!我们那时候才真的要慢慢研究它……不再需要遮遮掩掩的隐藏‘神之武装’的秘密,因为没有人可以阻挠和干扰我们!” 基斯凯因没有反驳,只是叹了口气,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控制台和魔法符文上。卢姆……你要是还在就好了。 当康德离开“星辰之间”,走出宽大的塔门时。刚好迎上了和军务大臣达尔纳一起从长长地阶梯一路走上来的欧沙利文。 “尤里,对于令尊的不幸……”达尔纳穿着一身淡金色的甲?。看起来威风凛凛,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有点古怪,和他现在这个扬眉吐气的时刻不大相称。 “为了阿古斯皇室,为了欧沙利文家族,我父亲没有遗憾。”欧沙利文一身轻装,大步流星,显然并不关心达尔纳是怎么知道的,淡淡的语气好像只是在说一个不相干的小兵,这让达尔纳身上无端地有些发冷。 康德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睨视着欧沙利文,并没有主动下去跟他们会合,身边则是忠于他的评议会法师和精英卫队――这种君临一切地感觉真是不错。 “您好,康德大法师。”欧沙利文微微鞠了一个躬,问出一连串达尔纳同样想问的问题:“对七罪塔的清理工作进行的如何了?您已经控制了评议会吗?还是已经完全消灭叛逆的法师了?前评议长辛格呢?他有什么动作么?” 康德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扫了欧沙利文一眼,没有立即说话,代替他回答的是他身边的一个心腹法师:“行动非常顺利!不要心急,欧沙利文伯爵,你难道不懂得欲速则不达么?” 看来,虽然康德还没有正式接任最高评议会评议长的职务,但派头却明显已经不小了。2k阅读网 第四章 帝国落日 第三十二回合 终结之夜(三) “欧沙利文伯爵说的很对,我们的当务之急是立刻找到辛格,只有除掉他,今夜的行动才算是真正的胜利!”达尔纳也开口了:“如果不能消灭辛格和忠于他的法师,那么我们的努力几乎就是徒劳的,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我们应该全力以赴!” 消灭辛格?康德突然从心灵深处感到一丝战栗――虽然身处战斗法师和皇家卫队重重护卫之下,这种战栗感仍然让他觉得,自己只是孤身一人。 “康德大法师――”看到康德突然有些发愣,连捋胡子的手也停下来了,达尔纳不由得上前一步,想要催促他一下。 地底深处突然传来的震感让他脚下一滑,几乎在台阶上失足。 怎么回事?达尔纳按剑四顾,发现其他人脸上也是一副惊讶迷茫的神色――康德脸色也是一变,抬头望去。 号称坚不可摧,是阿古斯永恒象征的七罪塔正在摇撼。虽然并不剧烈,但是七罪塔毫无疑问的正在轻微晃动着,并因为其高度和规模而产生了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甚至到最后,一些看起来细小的碎片从塔身上开始崩落,落到地上却是一块块能把人砸成肉酱的石板,尘土飞扬中,巨大的不安与惶恐立刻笼罩在刚才还信心满满的皇家军人们头上,隐约的可怕念头甚至浮上心头:或许辛格评议长的反击,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达尔纳真的有些急了:“康德大法师!这是怎么回事?是辛格做的么?我们必须立刻采取对策!” 当然是那老头儿做的。除了他,谁还能有这么大的手笔?康德举手示意大家不必惊慌,脑子里却在紧张地盘算着。 辛格从来对阿古斯都不感兴趣,或许对评议会实际上也不感兴趣,其实这才是康德敢于和辛格对抗,夺取评议会最高权力的真正原因。能消灭辛格当然是最好。但是从实力对比上来说,这近乎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么,另外一个选择就是拥有让辛格感到忌惮的力量,让他明白,阿古斯和评议会已经不是他能随意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傀儡玩具了,现在他们将在自己的带领下拥有意志和力量,而辛格要对抗压制这种力量,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大的足够影响他的计划。让他得不偿失,那么他就会选择退让……而掌握了阿古斯和评议会地自己,也将拥有足够的力量来和辛格对峙,而身为远远比辛格年轻的大法师,时间就是康德的优势,十几年或者几十年后,自己不仅将拥有能对付辛格的力量,阿古斯也将不再是评议会的阿古斯了――它将是康德的阿古斯。 “我有理由认为辛格在七罪塔的地下实验中心正在做一些危险的动作,现在留在这里是不大合适地。”康德总算开口了。虽然语气有些怪怪的:“我命令,部队暂时撤出法师区,静观其变。” 达尔纳急忙制止:“这怎么行!辛格仍然在七罪塔内?那么我们必须立刻发动进攻!皇帝陛下命令――” “我知道皇帝陛下的命令。”康德面色一冷,看来达尔纳三番五次用皇帝来压他使得康德有点恼怒了:“但是现在七罪塔看起来随时有坍塌的可能,难道让我的士兵进去送死么?我对辛格没那么大的仇恨,我只是认为他已经过于痴迷他的研究,不再适合担任最高评议长职务了而已――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再来收拾残局不是更好么?还是――” 他看向冷眼旁观的欧沙利文:“辛格可不同于昆丁,就算我出手也完全没有把握,不过你们如果有信心的话。那么这个大功劳我是绝对不会抢的。” 你地士兵?达尔纳半张着嘴,被震惊和愤怒弄得一时间哑口无言。 看着满眼狡诈的康德和一脸气恼的达尔纳,欧沙利文突然觉得一阵不可言说的愤怒充斥胸扉――这就是骑在欧沙利文家族头上的东西?康德看重的是评议会地权力,任何以身涉险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做,死人是不可能得到任何权力的;达尔纳看中的是皇室的权力,他肯定力主除掉辛格。甚至巴不得阿古斯所有的法师全死光了才好,被人压一头当然是不可能得到 真正权力的…… 那么欧沙利文家族呢?自己的父亲呢?有真正谁在乎过呢? 三人之间暗潮涌动的局面被地面上的巨大裂缝打破了。所有人都东倒西歪,连广场周围那些修剪地整整齐齐的装饰树木也是一样,震感甚至蔓延了整个瓦坦城北区,天空中传来阵阵奇异的巨大声响,巨大的碎石好像下雨一样从七罪塔上崩落,什么桌椅床铺门窗书柜都夹杂在落石中间从塔上抛下来。康德目瞪口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七罪塔剥掉了它们的石头外壳,露出里面筋骨脉络般的钢铁结构,运动。旋转,聚集…… 还是太小看辛格了。康德有些绝望的想。 “立刻离开这里,快,七罪塔要塌啦!”康德身旁的心腹法师 叫着一边奔下阶梯,但他起码还知道招呼着其他人一于康德自己,已经随着一片白色的光芒消失在传送门后了。 达尔纳和欧沙利文以及亲随也迅速地从七罪塔下撤离到了广场上面,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没可能转身再冲入塔内,因为即使加上康德。他们自度也决无希望可以制止这种天灾般的巨变――何况康德他已经跑了。 七罪塔地撼动似乎稍微停歇了下来,但任谁都明白那只是更加剧烈的灾难到来之前的片刻安宁。广场上的阿古斯士兵忘记了队形忘记了警戒甚至忘记了逃跑,一个个只是张大了嘴看着那座昔日引以为豪的巨大建筑静静的矗立在一片尘烟之中。 达尔纳看上去即紧张又愤怒,更多的则是一种无奈,当他看到身边的欧沙利文平静的注视着自己地时候,才突然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大声喊叫起来:“各队立刻整肃队伍,全部聚集到广场上来。包围七罪塔!” 无论如何,只有拚了! 摩利尔和达古拉丝好像顺着瀑布冲下的小鱼一样往下掉,摩利尔努力在奔腾的砂石和铁管之间找出一个安全的路线,达古拉丝则负责破坏那些她们无法避开的障碍,最后,她们落在一个被无数金属管线纠结缠绕的巨大钢铁之茧上。 “我好像扭到脚了……这是什么?”达古拉丝扶着一根管道站起来,那根管道几乎和沉睡森林里的古树差不多粗。 摩利尔向四周看去。这里非常平静,一块落到这里的土石也没有――它们全都被某种强大地魔力阻挡了,只有大量管线一个接一个的接驳上这个巨茧。将它固定在深幽的虚空中,虽然摩利尔知道这不可能是虚空,但是看上去的确就是这样。 看来很幸运,她们没有在铁茧成形最激烈的时候呆在这里,否则,她们必然已经被碾成肉泥了。 一道澎湃的蓝色弧电猛的顺着达古拉丝手扶的管道延伸出去,吓了她一大跳。达古拉丝以扭到脚的人绝不可能有地迅捷动作跳开,检视自己的手有没有受到伤害。 又是一道。蕴藏无限威能的闪电沿着管道脱离铁茧,消失在黑暗中。 摩利尔俯下身。伸出手触摸铁茧。 喷涌而出的电光越来越频繁,到最后整个巨茧都在放电――就像雅图当初召唤的电火云团,蓝色的闪电在巨茧上游动交错,但是没有给两人带来任何伤害。 “四十七在里面!”摩利尔猛然站起身。 “什么?”达古拉丝也吃了一惊:“辛格把他关在这里面了?他要干什么?” 蓝光越来越盛。它们脱离了巨茧的表面,偏移了管线的轨道,已经开始逐渐充斥整个空间――摩利尔和达古拉丝周围全是肆虐呼啸的闪电风暴,一切的一切都是由奔流地电火编织而成的。摩利尔恍然大悟。 “辛格一直在使用核心的能量制造构装兵器!”她冲着闪电中近在咫尺却影影绰绰的达古拉丝叫道:“怪不得短短三四年内阿古斯的构装兵器技术就突飞猛进!雅图启动‘八号塔’利用的也是这种能量!” 她开始凝聚魔力:“得想个法子!看起来现在辛格要把核心能量全部抽走了!四十七也会被他吸干地!必须阻止他――” 摩利尔突然往旁边一闪,准备的法术也因为分神移动而中断。 “达古拉丝!你偷袭我?” 达古拉丝冲她甜甜的微笑,手中舞动的火焰长鞭在闪电之潮中留下一片诡异的虚影。 “反应倒是挺快的――别那么气愤,亲爱的。你也偷袭过我。不是吗?” 摩利尔亮出蛇信形的匕首:“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让四十七被辛格毁掉,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怎么对炼狱里的主子交待?” “住口!都是因为你!”达古拉丝猛挥了一记鞭子,火光好像烟火一样炸开:“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感觉,我地痛苦!我本来还以为你是值得信任的人!” “信任?”摩利尔移动脚步,寻找达古拉丝身上的破绽:“你居然认识这个词……真让我惊讶。好吧,就算我没想到你对炼狱生物的爱其实只是臆想中的。但是现在我们最好不要自相残杀,先破坏掉辛格的计划才是最重要的吧?如果被他得手,你就永远不能完成任务了!” “嘿嘿……亲爱的,你真是巧舌如簧。”达古拉丝又恢复了常态:“不过人们不是常说么……彼一时,此一时。说真的,我还真有些喜欢你地钢铁男朋友……把他从你身边抢走也蛮有成就感的,但是可惜地是他的脾气似乎过于暴躁了,不是个好丈夫。你知道吗?其实那个炼狱里的火焰君主对他本身从来都不感兴趣,火焰君主需要的是他体内蕴含的另外一种力量,叫什么……法……之血。那名字真难记。” “既然如此,我想让辛格把你的男朋友关起来炮制一下或许不是什么 .出一鞭。逼得摩利尔再度闪避:“别打算念那种古怪的咒语!虽然对我做了那么过分地事,我仍然并不真的想杀你,虽然开始时确实想过……老实点,结束这些麻烦吧!别太固执了!” 原来是那个卷轴惹的麻烦么……那种沼泽里的东西竟然这么有来头? “你能保证辛格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四十七体内还能剩下火焰君主所需的力量么?”摩利尔试图说服达古拉丝:“如果你失算了,我想火焰君主可不是一个宽容的上司吧?” “那也没办法!你现在又能做什么?你以为你现在可以阻止辛格?别傻了!要怨就怨你男朋友鲁莽的自投罗网吧!本来你我的选择都有很多的!这是他咎由自取!” 闪电之海开始了空前猛烈地爆发――摩利尔和达古拉丝同时趁着这个机会向对方出手。 “充能正常,一切顺利。”控制室内也充满了蓝色的光辉。已经分辨不出先前那些飞舞的魔法符号了,老法师们也几乎和蓝光融在一起。 “加快速度。清掉捣乱的虫子。”辛格冷酷的说。 在他面前的魔法投影上。整个法师区已经是天崩地裂。 随着七罪塔的巨变,作为地基的小山都开始出现坍塌的迹象,不知道从哪里来地灼热蒸汽尖啸着冲出地缝,就连邻近法师区的皇家园林池塘里的水都被加热,名贵的观赏鱼疯狂的跳出水面,笼子里的鸟拍打着翅膀扑腾着,没命的叫,贵族宅院间幽雅的林荫道上甚至出现了逃窜的老鼠……这些动物似乎已经预感到灾变的来临,瓦坦城地末日。 片刻前还严明有序的士兵们也四散躲避。达尔纳根本没机会和康德争论了,他在亲兵卫士的保护下徒劳的呼喊着,试图重组队伍挽回局面,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什么东西能与这种惊天动地的威力抗衡? 七罪塔内接连滚落的大铁球粉碎了达尔纳最后地幻想。这些直径二十尺,通体冰冷光滑的钢铁之球接二连三的落在地上四散滚开,在彼此撞击中改变方向,碾过全副武装的士兵时就好像骏马踩上青蛙一样发出肉体爆裂的声音,然后沾染鲜血的外壳分裂展开,从中伸出许多章鱼一样的肢脚,托着铁球好像蜘蛛一样到处乱爬。被它们盯上的阿古斯士兵要么被那些肢脚末端变化出来的尖爪刀锯无情撕碎,要么就被钢铁怪物翻露的口腭中吐出地火焰、闪电或者酸液淹没…… 完全无还手之力。 当最后一个卫士为了保护他而被连人带甲化成一堆谁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燃烧垃圾之后,再也没人顾得上达尔纳了。 如果康德和他的法师们能留在这里,或许还能…… 达尔纳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赶出脑海。康德怎么会全力帮助皇室?他们这些该死的法师。没有一个人是为了阿古斯着想。 史坦利陛下还是太年轻,太心急了。或许欧沙利文家的那个小鬼才是真正认清了形势的人,没有完全的准备就和评议会翻脸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有大法师合作又能怎么样?评议会里人心不齐各怀鬼胎又能怎么样?达尔纳眼前好像浮起辛格那张老脸,那种洞察一切,不屑一切的眼神,他对皇室所有小动作地放任并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而是他根本没放在心上而已,现在的局面也完全证明了这一点。 尤里?欧沙利文也不见了。他也放弃了吗?放弃了也好。这些年来,皇室对不起他们家地地方实在太多了。不过……我不能放弃。我是谁?我是史坦利陛下的姑父!堂堂的军务大臣达尔纳!既然已经拒绝选择在法师评议会的阴影下?活,实力又不允许我们选择胜利。那么,至少还可以选择……有尊严的死去。 达尔纳站定身子。一个铁球魔像顶部燃烧的红色小眼睛转过来,注意到了他。达尔纳抽出配剑,在剑身上纹饰的家徽上亲吻了一下,然后摆好姿势面对已经开始转变方向朝他爬来的铁球魔像――准备迎接他成为军务大臣以来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战斗。 辛格没有注意达尔纳,也不会去注意他。就算是统率皇家卫队的军务大臣,在此时此地又有什么不同呢? 他高举双手,好像在向一个冥冥中的神灵祈祷,基斯凯因和其他法师则停止动作肃立着――满室蓝光陡然被吸进辛格面前的控制台内。一丝不剩。 尘烟冲天,几乎遮蔽了整个塔群。从囚禁着四十七和神之武装的地方迸发出巨大的动力。推动着七罪塔开始脱离地面,七座巨塔彼此勾连着,交错的钢梁和地基带着呼啸的蒸汽从土里拔出来,隆隆上升。2k阅读网 第四章 帝国落日 第三十三回合 终结之夜(四) 大势已去。 大吊灯上作为装饰的水晶挂珠已经掉的差不多了,但是依然没有停止摇晃。 皇帝和斯宾塞斯卢卡斯等勋贵已经走出内室,重新和贵族们呆在一起。 史坦利三世皇帝站在一扇落地窗前,凝视着外面昏沉的黑暗。 负责“保卫”官邸的皇家卫士一次又一次报告的一次比一次糟糕的情形已经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不过一边的卢卡斯冷眼看去,年轻的皇帝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打算玉石俱焚么?如果这样,就算辛格评议长能迅速控制局势,自己也难逃毒手了。 不久前还风情万种的贵妇人和大小姐现在只能缩在侧室里相拥而泣,被皇家士兵严密看管着,而大厅里留下的基本都是官僚和贵族,他们或呆立或颓坐,倒是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因为几个敢于此时摆贵族架子的人已经尸横就地――完全不给他们辩解争吵的机会,皇家士兵的警告就是冷冰冰的剑锋,这些死忠皇帝的御林军显然不是按照常规从贵族子弟里挑出来的,他们向贵族动手的时候毫无顾忌,也不知道是皇帝就这么下的命令还是他们也需要发泄一下压抑的情绪。 “陛下,为了您的安全,我们是否先撤离这里……”唯一能说的上话的斯宾塞斯总算说话了。 “哼。斯宾塞斯大人,难道你还看不到我们年轻陛下的决心么?”卢卡斯还是喜欢抢别人的话头,但是现在他打断的可不是小小的失势伯爵,而是站在皇帝身边的外务大臣,他梗梗着脖子,蔑视着斯宾塞斯,一副豁出去地模样:“这一战可没有讲和的可能。这里同僚们的鲜血还不能提醒你么?难道满屋子的人里除了您,全都是真心实意跟着评议会的?如果说评议会是为阿古斯人遮风挡雨的屋顶,那么他们就是帝国的基石!陛下今天的暴虐无异于自毁长城……只不过我们的陛下清楚,一旦评议会挽回局面,那么我们这些贵族官员虽然可能受到严厉地惩戒,但是我们中的大多数依然会是贵族,就算不能参与阿古斯政坛,但仍然不失华服,美食。庄园……” 他讥讽的冲转过身来冷眼看他大放厥词的皇帝一笑:“我们的皇帝……年轻的史坦利三世陛下会剩下什么?到时候,他连体面的退位都做不到!一个法术,一杯毒酒,甚至一根绳子,就是我们皇帝能得到的唯一东西!” 年轻的皇帝似笑非笑,眼睛里却杀气森然:“你倒是很清楚形势。卢卡斯,让你当首席大法官还真是可惜了。你以为我会输?就算我输定了,你又凭什么以为辛格会把你这条狗放在心上,会来这里救你?” “辛格评议长当然不会把我放在心上。其实。实际上现在我倒是很希望皇帝陛下您能旗开得胜,顺利接管评议会,这样就算我不会被您宽恕,起码也能多活上一段日子……”卢卡斯语调平静,反而没有了刚开始地那种慌慌张张的感觉:“但是陛下,您应该和我一样清楚,战胜评议会,战胜辛格,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您现在的所作所为,只是在给您自己。乃至给阿古斯帝国掘墓!如果辛格评议长真的发怒了,将阿古斯彻底改变成评议会统治下的法师国家完全是易如反掌,到时候,帝国就真的完了!” “住口!”皇帝铁青着脸:“贪生怕死的懦夫!” 他不仅仅是冲卢卡斯吼叫,也是冲着大厅内所有官员贵族:“阿古斯的辉煌是历代皇帝率领臣民劈荆斩棘出生入死换来的!不是什么不知所谓地法师!你们的血性呢?你们的荣耀呢?你们以为贵族就是朝堂里的应声虫,舞会上的交际花。卧室里的乱伦者和色情狂?你们知不知道什么是贵族?为什么你们现在是贵族?我告诉你们,这是因为你们地祖先在这片土地上杀掉了所有和他们为敌的人换来的!所谓贵族,就是最强的海贼,山贼,马贼组成的!就算卢卡斯说的没错,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只有胜,没有败,败就是死!死就是阿古斯帝国的末日,那么作为阿古斯的贵族,你们就要和我一起为帝国殉葬! 皇帝的咆哮在大厅内引起了骚动――皇帝陛下疯了么?就算你是帝国皇帝。也没资格任意处置我们的生死,现在居然说出这种话? “陛下!您这是一意孤行!为了帝国地将来,您必须考虑和评议会的大法师们将和了――”一个看起来也是武将出身,但是明显已经开始谢顶和发福的胖大贵族在人群里高叫着。 史坦利三世一下子把目光投向他,好像一只被困入绝境的孤狼。这种眼神让胖贵族一下子闭嘴了,他努力缩着自己的大肚子,真希望自己没说过什么,同时明白无论贵族的身份有多么值得炫耀,惹恼已经发疯的人都是不明智的。 但是已经晚了。皇帝猛的一挥手。胖贵族油光发亮地脑壳就带着周围一圈儿发茬和甩溅到别人脸上的血迹飞了起来,好像被用很蹩脚地方式扔出去的飞盘一样。 胖大贵族张了张嘴。神色很茫然。他的眼球上翻,似乎要看看自己的头顶怎么了。随后他扑通一下跪倒,向前栽到另一个贵族官员身上,那人几乎把眼睛瞪出眼眶,极度恐惧的看着胖贵族颅腔内已经被削掉一部分的脑子,手忙脚乱的去推,却不小心把手指插进胖贵族的脑袋里,随着温热粘稠的感觉传来和胖贵族打嗝似的一声“呃――”,绝望的惨叫回荡在整个大厅中。 “阿古斯没有退路……我没有退路……你们也没有。”皇帝冲那个正收剑入鞘的士 一个赞赏的眼神,声音冰冷:“诸公,静下心来和我果吧!” “结果已经出来了,陛下。” 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已经晕过去的不算。 欧沙利文以少见的不修边幅之态出现在门口。 “欧沙利文伯爵?太好了!情况怎么样?达尔纳和康德大师已经控制住评议会了么?接连发生的地震又是怎么回事?”斯宾塞斯立刻迎了上去,既然他从法师区回来,那么现在。尤里?欧沙利文自然又是值得重视地人物了。 “欧沙利文,我的朋友,希望你给我能带来好消息。”皇帝站的笔直,但是心中所剩不多的理智告诉他最好别抱什么希望,因为从欧沙利文的样子上就能猜出大概――但是皇帝还是这样说,其实就像只是已经病入膏肓的人抓着牧师的手问“我还能恢复健康吧?”一样,自欺欺人而已。 欧沙利文穿过人群,走到皇帝身前,单膝跪倒。 “尊敬的陛下。我恳求您立刻离开瓦坦城。”欧沙利文一字一句的说着:“皇家卫队完全无力与评议会地构装兵器抗衡。康德法师在战斗开始前就已经离开,目前下落不明,达尔纳大人正在率领军队抵抗,但是恐怕凶多吉少……有理由相信,整个七罪塔,现在都成了辛格的钢铁堡垒!” 皇帝呆住了。离开?离开了瓦坦,我还是皇帝么? 欧沙利文抬起头:“陛下,您必须立刻跟我走!现在只有先逃离瓦坦城,到别处重整旗鼓。号召民众起来反对法师才是上策!我们先前想的还是太简单了――仅凭军队,我们是没法与评议会正面对抗的!” 一记耳光落在欧沙利文脸上。作为一个能和魔化精灵拼速度的战士,皇帝的掌掴在欧沙利文眼里就好像是慢动作一般,但是他没有躲开这一掌,只是看着史坦利皇帝扭曲的脸,目光中充满了惊愕,屈辱,和不甘。 似乎觉得不出气,皇帝又抬起腿来一脚将他踹倒:“混帐!混帐!你回来干什么!达尔纳在拼死力战,你却回来告诉我这种没什么用的消息。还想唆使我逃跑?我是阿古斯的皇帝!瓦坦是我地家!你想让我去哪儿?马兹提卡?那种野人横行的热带雨林是皇帝应该去的地方么?你竟敢说出这样的话!这是背叛!赤裸裸的背叛!该死的康德!你和该死的康德一样,背叛了我!你的家族也是!” “背叛?您在指责我背叛?”欧沙利文从地上站起来,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看着皇帝,看着曾经是自己小时候玩伴的人:“您怎么能把我和康德那种小人相提并论?” 他地怒气也被皇帝的一掌一脚彻底激发了:“为了阿古斯帝国,我时时处处处于危险之中,而且毫不犹豫――我为了对抗评议会。甚至违背了曾祖父‘不得去打扰卢姆大法师’的遗训,亲身去沼泽找他,寻找打败辛格和评议会的方法,换来了什么?您剥夺了我的军职,将我打发到海外;我为了能够借助红袍法师会的力量,不得不和喜怒无常地红袍导师伊莎贝拉周旋,我得到了什么?不闻不问,没有任何支持;我甚至为了联合只是可能会帮助我们的人,为了取信于他,不得不把我最心爱的。卢姆大法师赠予我们家族的神奇兵器阿特拉斯都交到对方手中,我得到了什么?我的父亲不明不白的被从戒备森严的帝国监狱带走,死于非命!” “为了帝国,我付出了多少?而你现在却说我和我的家族背叛了你?为了我欧沙利文家族的名誉,史坦利,我请求你收回你的话!” “名誉?哈哈哈,阿古斯帝国都要完蛋了,小小地欧沙利文家族还要名誉来做什么?”史坦利狂笑起来。 他突然停止笑声,一脸的穷凶极恶:“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还有你老子,你们的算盘我会不清楚?你们的效忠只是建立在你们为你们那可怜的家族谋好处的私欲之上!有好处你们就做出一幅忠诚嘴脸。没有好处就马上背叛皇室,你说,你想干什么?假惺惺带我出瓦坦城,然后?制我,用我的名义蒙骗阿古斯的人民,满足你的权欲?” 乒!水晶大吊灯终于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痴心妄想!”史坦利大吼,看起来他已经有点精神错乱了:“我要处决你!以儆效尤!没人能临阵脱逃。这里是我地战场!我要在这里等待达尔纳胜利的消息!” “陛下!”斯宾塞斯一脸惶急地上来拦住皇帝,他要制止年轻皇帝的疯狂:“欧沙利文伯爵和他的家族一向是对阿古斯和陛下您忠心耿耿的啊!伯爵说的对,离开瓦坦,从长计议吧,陛下!求您了――” 热血喷溅在皇帝身上。斯宾塞斯大睁着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皇帝,随后又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由右肩到左胯的可怕的伤口。 外务大臣颓然倒地。史坦利双手持剑,喘着粗气。看来在今夜的战争中,他从小受到地剑术训练还是得到了一些发挥的。 然后他向欧沙利文举起了剑。 “都是叛徒!死一个少一个!你们这群寄生虫。一有机会就爬到我头上来!你以为我不能阻止评议会带走非埃特么?是,我是不能,但是我根本也不想!怎么能为了一个过气的前伯爵影响今天的大计划……” 欧沙利文一边清晰的听着皇帝的话,一边被剑锋逼的不断后退――又变得面无表情。 “为了阿古斯!我判你死刑!”皇帝将欧沙利文逼到门口,挺剑刺去,而欧沙利文竟然也好像躲不开似的 呆呆的看着―― 一个身影突然拦在欧沙利文身前。是个老人。皇帝地宝剑深深刺入他的身体,就像一束光线投入水中。没人知道欧沙利文家的老管家那夫是怎么进来的,也没人知道为什么这个老家伙会有这样敏捷和力气。他双手抓住皇帝的剑。任凭史坦利怎么用力抽,用力搅都不松手――脸色平静,好像没有任何痛苦。 欧沙利文惊住了,随后清醒了。 “混蛋!都是混蛋!来人――” 史坦利的声音截然而止。 他瞪着眼睛,张着嘴。喉头动了一下,一道红线清晰的出现在阿古斯帝国皇帝的脖子上。 “不是我背叛了你……”欧沙利文看着他,温热的血被皇帝体内的压力挤出来喷溅到伯爵漠然地脸上:“是你背叛了我,史坦利。” 他杀了皇帝! 所有人都被震惊了。反应已迟的皇家卫兵扑上去,要将这个大逆不道的人碎尸万段,但是迎接他们的是飘渺不定。近乎无影无踪的刀光。史坦利花大本钱培养训练出来的心腹士兵对鬼魅般地伯爵束手无策,欧沙利文在大厅内游走着,借助柱子,贵族,甚至士兵们自己的身体隐藏和防御,而每一次出手则必然带起飞溅的血花…… 短短片刻。厅内用来控制局面的士兵已经被他杀戮殆尽。 剩下的人们呆立着。 “欧沙利文伯爵!我们知道您杀死皇帝只是逼不得已的!陛下已经疯了!”卢卡斯大法官第一个壮着胆子走上前来:“现在,请您带领我们!请下命令吧!” 欧沙利文漠然的看着卢卡斯,对这个抱着评议会的粗腿欺压了自己很久的帝国重臣甚至激不起厌恶的情绪。 “带领你们?”他朝倒地上地老那夫看了最后一眼,有点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开:“干什么?去哪儿?有什么意义?结束了……” 伴随着伯爵有些沙哑的尾音,卢卡斯府邸猛烈摇撼起来――贵族们炸窝了,奔跑逃窜,互相推搡,拼命的往外挤。 七罪塔拔地而起造成的剧烈变动也影响了正在致力于相互毁灭的摩利尔与达古拉丝,实际上她们因为先前与阿瑞莎的战斗和为了在大地崩裂的坠落中自保,几乎已经将魔力和储存的法术消耗殆尽――现在不过是在周旋而已。 但是周旋对达古拉丝来说显然就是胜利。她向后跳落在一根粗大地铁管上。用火焰长鞭卷住管子,目光中饱含着胜利的喜悦:“没用地!你感觉不到么?这个茧里面的能量马上就要被抽离干净了!放弃吧!胜利的是我!” “现在谈论你的胜利还为时过早吧!”摩利尔也在地震般摇撼的巨茧上稳定住身形,但是心里想的却不像嘴里说的那么有信心。 摩利尔天生的敏锐感觉告诉他,脚下的钢铁之茧正在死去。或者说,它曾经是一个充实的罐子,盛满了不可思议的能赋予钢铁生命的魔力之水,但是现在,辛格正施展空前的法术,毫不留情的将罐子倒空。榨取每一滴力量来供给他那庞大的近乎不可思议的计划…… “我们在上升!”达古拉丝炫耀似的叫喊:“老辛格做了什么?真想出去看看这是怎样的奇观!” 喷涌的闪电风暴已经停止了,一度充满了整个空间的蓝色电光已经归于黯淡――现在又恢复成间或一道电流顺着管线流入黑暗的虚空。 摩利尔横移了一小步。脚下发出一声裂响。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踩断了一条蚯蚓状的铁管。巨茧上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锈斑,好像浸了水又堆在阴暗的角落里的布匹一样,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开始发霉。 笨蛋。摩利尔试着说服自己里面的四十七没事,但是缺乏理由。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定位自己和这个奇怪构装体之间的关系,或许在踏进沼泽中残败的法师塔那一刻起就注定她将与四十七之间有扯不清的联系,而不仅仅是一个法师主人和她找到的工具而已。条理清晰却又稀奇古怪的言论,对主人肆无忌惮的违背和忤逆,鼠人地洞中可怕可笑又可喜的出场,还有自己在神殿冒险后的昏迷状态中醒来后隐约回忆起来的……以至于在那些被伊莎贝沙用各种骇人听闻手段折磨的日子里,自己能坚持着熬下来的动力之一就是要去找到被辛格投入冥河的四十七,哪怕只是残骸…… 摩利尔突然赌气似的把匕首猛力一摔。这个举动吓了达古拉丝一跳,因为她也正有点忐忑的盘算在锈蚀巨茧里囚禁的四十七会不会被辛格彻底弄坏。 不理达古拉丝诧异的目光,摩利尔一跺脚,几年来第一次卸掉伪装,宣泄情感:“你这个一意孤行自以为是的笨蛋!现在好了!我才懒得管你的死活呢!你自己想办法从这个鬼东西里爬出来吧!” 话音刚落。 好像利刃刺穿皮革,又好像包裹了铁甲的大船破开水面的坚冰,五根可怕的尖刺冲破铁茧的外壳,从两人之间伸了出来。尖刺继续上升,好像昆虫的肢爪般一节,两节,三节……可以看出它们组成了一只钢铁怪手的五根指头,随后手腕和一部份小臂也露出茧壳,按照奇异规律组合交错的钢甲铁骨之间是错综复杂的金属组织,起保护作用的铠?锐利如刀斧,仅仅这一段手臂部份就差不多和摩利尔一般高了,而似乎是因为这支钢铁巨臂的吸引或者感应,强烈的蓝色闪电猛然从虚空而降,殛落在刀剑一样的尖爪上――摩利尔和达古拉丝仓皇后退,在她们中间,则是冲天而起的蓝白色火焰。2k阅读网 第四章 帝国落日 第三十四回合 终结之夜(五) 七罪塔联结组成的巨大构装体此时已经完全脱离地面,升到千尺高空,众多璀璨的光柱四处扫映着,完全遮蔽了群星的光辉。 残留土石和其它不属于构装物一部份的东西仍然不停的掉落,砸毁房屋,杀伤居民,仅靠这些,七罪塔就给瓦坦城造成了相当严重的破坏。绝大多数瓦坦城民众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张皇失措,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藏,最后只能绝望的看着天上那个恐怖的庞然大物――以为末日来临了。 从塔诺里河引水入城的沟渠,人造湖,乃至游泳池中的水全都翻卷着,形成一个个漩涡,顺着地下的裂缝流淌,涌进七罪塔离开后造成的巨大凹陷。铁球魔像也不再执着于到处追杀阿古斯士兵,而是随便向最近的什么东西发出喷吐攻击后便改变形态,展开四片高速震动的羽翼飞起,尾随着开始逐渐离开瓦坦城的七罪塔,好像围着光源飞舞的小虫。 “全速向沉睡森林前进,天亮时必须到达。”七罪塔升空后,辛格的神情终于轻松了些。 “是,全速前进!” 七罪塔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那是支撑塔群的魔力在运转,连空气都开始共鸣振荡而产生的声响。 七罪塔转动着,遮蔽了夜空。除了极少数已经接近神话传说的典籍中记载的远古大浮空城,恐怕没有任何东西能与之相比――雄伟的瓦坦城墙此时简直就是农户人家猪圈的土围子,被七罪塔投下的阴影完全盖住。 突然一声有别于隆隆运转声的脆响传出,让正在加速的七罪塔发生了异变。打雷一般地轰鸣随着这声不协调的巨响消失了,七罪塔凭借着惯性继续在空中滑行,但是显然已经失去动力。 控制室内的法师全都一惊。 基斯凯因只用了几秒钟就猜出原委。抽取“神之武装”能量的动力核心不妙了! 他迅速探查了一下。那个奇异构装体不明原因的独立意识果然导致问题了么?虽然以卢姆的法术为基础抽取核心能量供给七罪塔的方案已经经过大量实践试验。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但是连同那个构装体一起操作还是有相当的变数――就算他和“神之武装”比起来不算什么,他身上残留的“神之武装”核心能量也比较少,但是作为有思维地构装体,甚至可能接近生命,这种有意识的反抗就会比完全处于停滞状态的“神之武装”强烈的多,而且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完全不是一盏省油灯!如果他的抗拒过于激烈,轻则会影响能量抽取,重则可能会因为我们的法术而导致他和“神之武装”相互吸引。而重新融合为一体!那么,一个拥有意志的…… 卢姆,还是你想的周到。利用纯粹地负能量来冻结核心…… “启动紧急预案!”基斯凯因第一次没有和辛格商量就发布了命令:“马上激发负能量界的通道!立刻停止能量抽取,熄灭核心!” “你疯了么!”辛格大吼:“我早和你说过,那完全没有必要!现在停止会导致整个七罪塔的坠毁!你想干什么?要毁了我一声的心血么!” 基斯凯因毫不犹豫的顶回去:“你感觉不到么!我警告过你的!现在不是七罪塔的问题,而是我们很有可能已经唤醒‘神之武装’了!现在用卢姆的法子或许还来得及!” “住口!这根本不可能!别在这里说三道四,核心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继续进行!局面依然在我的控制之中!” “你――”基斯凯因没时间继续争辩,把手放在控制台上。开始准备打开位面通道的法术。 无形地魔法巨拳打中基斯凯因的身体,把老法师击飞出去――重重撞在控制室的金属墙壁上。 “继续!愣着干什么!”辛格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如果不是破茧而出的巨人眼睛里虽然大了许多却依然熟悉的红火,摩利尔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四十七。 同手臂一样,四十七全身都是由说不清算铠甲还是骨骼的金属结构勾连包裹地,连头部也是――没有掩盖到的部分则能看到错动运转的巨大钢铁轮轴和部件,可以理解成肌肉?失去了翅膀,反而显得他更加威武,雄伟的肩背和肩甲上突出的边缘和尖角让他的上半身呈现一个倒三角架构,不用想象就能体味到那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这混蛋真的把自己变成他从前总妄想吹嘘的超级构装魔像了。摩利尔不得不退到残存的管线上。有些气恼地想。 四十七踢垮巨茧迈出来,好像洪水冲垮沙堤。 沉重的脚爪带着一丝蓝白的火焰踩在铁茧外面的昏暗虚空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巨响。随着这声巨响,虚空好像被狂风吹散的浓雾,轰然破碎消失。他们所处的,是一个更为空旷。纵横交错着更多钢铁管道的金属洞窟。 “我从来都是自己想办法的。”四十七俯视着眼前好像芭比娃娃一样地摩利尔,那是相当的自信。 摩利尔不屑地一撇嘴,四十七则像超人一样踏地飞起――撕 ,冲了出去。 “不行!”一个老法师惶急的向辛格报告:“我们完全失去和动力核心的联系!任何操纵都没有反映!无法将其重新和七罪塔联接!现在只能维持浮空状态了!” “不可能!我的法术是完美无缺的!”辛格怒斥助手,把手放在控制台上――突然传来一下强烈的震动,方柱的控制台“喀”的一下从根部裂开,一直延伸到顶。 “怎么回事?”辛格惊怒交集。 “你应该看看七罪塔的情况了……” 基斯凯因勉力坐起,擦掉嘴角的血。 辛格没理他,但是魔法映像随着他的手势出现,从不同角度检查七罪塔。又是一下震动。辛格找到了。七罪塔中间有问题――那里本来是整个地下建筑群形成的主体结构,以充当评议会议事堂的巨塔为主。并且连接组合另外六座高塔,形成一个整体,但是现在,那里明显出现了一个有裂痕地隆起。 画面放大到那里的同时,碎片横飞,四十七也击破七罪塔的外壳冲了出来。这带给辛格相当大的震撼,“神之武装”真的苏醒了?但是随后他又想否定这个想法。因为这个钢铁巨像明显和他无数次见到的那个有所不同,如果说埋藏在七罪塔深处的“神之武装”威严。高贵,完美的就像神的钢铁雕像,眼前这个可就一点也谈不上了,他挥动着恶魔般地爪子,气势汹汹,双眼燃烧着深渊般的红光。 “不要怀疑……”基斯凯因似乎看出了辛格的误解:“是神之武装没错。只是我担心最糟的事情恐怕已经发生了,那个构装体吞噬了‘神之武装’……他现在看起来可不怎么高兴。” 辛格冷冷一笑。 “他?吞噬了‘神之武装’?那就来试试看吧!” 好像得到了命令,或围着七罪塔盘旋或已经爬附在其上的铁球魔像同时把视线朝向四十七的方向――然后全部朝着他冲了过去。 铁球魔像的喷吐攻击对四十七来说没有多大作用,就算是以前他比较畏惧的腐蚀性酸液也起不了什么效果了。触角的戳砍更是等同于无,融合“神之武装”和各类金属精华地精金躯体坚不可摧,四十七可怕的力量使得他在击破铁球魔像的时候就像铁球魔像杀死阿古斯士兵一样轻松,只不过似乎是因为还在熟悉新身体的缘故,除了拳打脚踢之外四十七暂时并没有使用什么特殊的攻击手段,他就像一个原始巨兽那样战斗着,扯断魔像的触角,把它们的铁球身体砸烂踩扁,就像它们是纸糊的一样。 控制室内的老法师们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四十七抓住一个铁球魔像地触角,作为大流星锤抡起来到处乱砸。那种破坏与震撼的感觉有如身受。 基斯凯因现在用不着把精力放在控制七罪塔和构装机械身上了。一切无可挽回之后,他反而轻松下来,倚在一边看热闹――顺便还吃着酥糖。 辛格则面色阴沉。现在他已经相信基斯凯因的看法是正确的了。可是自己怎么能听他的?难道这么多年的心血,从意气风发到皓首穷经,最后还要在一无所获地遗憾中结束?研究,求索。可是如果不能转化成实实在在的成果,就像今天的七罪塔――求知的过程还有什么意义?燃烧的火焰意识不到自身的热量,但是它能焚毁房屋森林;呼啸的风意识不到自己自己正在流动,但是它能掀起滔天巨浪。如果不是这些实实在在的威力,有谁能认识到它们?既然如此,那么…… “没必要再使用这些低级的产品了。”辛格垂眼看着控制台上不规则的裂痕,那里有着微小地电火跳跃:“七罪塔拥有更强大、更具毁灭性的构装武器……启动龙魔像。” “龙魔像?”第一助手愣了一下:“可是……整个能量转移法术尚未完成,七罪塔还没有被彻底活化,如果要启动龙魔像,我怕……” “启动龙魔像!”辛格重复了一遍。好像完全没听到法师说什么似的。 一个铁球魔像被四十七重重按下――圆滚滚的半个身子都陷进塔身里。它狂乱的挥舞触角,朝四十七抽打着,被埋住的口腭中喷出火焰,从被震裂的铁塔表面喷出来。四十七加了一点力,五指抓进外壳伸进魔像体内,一阵混乱的电火花和肢体抽搐之后,魔像彻底停止下来。 四十七站直身体,手上抓着乱七八糟的钢铁零件。没敌人了? 还有谁?他站在一片狼藉之间,傲慢地环顾着。盘算应该先摧毁哪一座铁塔才能制造最大的破坏。 突然四十七将他鬼怪般地骷髅面孔转向某个方向。两个手腕关节同时转了一整圈儿,握起拳头。发出铮然的金属交击声。 一个体型和身高四十尺的四十七相比也不逊色的东西在塔影中显现了它的轮廓。 它出现地无声无息,好像是突然从七罪塔上捏起的一部分一样,但是当它活动起来之后――尤其是高热和烟雾从它身上喷出,沉重的脚步震得七罪塔都在微微颤抖的时候。才真正宣告了自己压倒性的存在。 那是一条龙。 巨龙喷吐着带着火星的灼烈浓烟,缓步而出。黑曜石塑成的身体上活动着肌肉般的纹理,而半露在体表的钢铁管线和刺角则随着它地动作扭曲变形,和散布全身的比盾牌还大的零星鳞片发出粗糙的摩擦声,散发着明显的高热。巨龙有些迟钝的迈着步子,昂起铁石纠结的脖颈,用长满尖刺的三角脑袋上那双燃烧的眼球贪婪地盯着面前的巨人。 这是四十七见过的第二条龙,或者说应该说是对世界上最强生物之一的模拟造物。虽然样子丑陋和蹩脚了点,完全没有黄铜龙阿巴齐格那种高贵威严的气质。如果那个唠叨的老混蛋能够闭嘴的话,它还是蛮当的起这两个词语的。但是如果排除这些审美上的因素,眼前地构装巨龙,绝对是迄今为止他遇到的最强大的构装兵器,和真正的龙一样强――甚至和他一样,蕴含着核心火种的力量。 “臭蜥蜴,你身上似乎还有一些属于我的东西。”四十七往前走了一步,巨龙则抖动了一下色泽黯淡地巨大铁翼,发出好像蒸汽喷出管道的咝咝声。张大的巨嘴里,利齿如刀。 四十七同样呲了一下锋利的牙齿,然后一拳揍在龙魔像的脑袋上。本来他和构装铁龙之间还有几步的距离,但是他一挥拳就够到了――不仅如此,连整个身体都扑到它身上。 龙魔像粗壮的颈子猛地一折,一个肉眼可见的巨大凹痕清晰的出现在龙头上,碎片迸溅,连尖牙都被打掉了好几颗。它嘶叫着扬起翅膀拍击四十七,掀起猛烈的狂风,但是这对四十七来说只是小意思。他抓住龙魔像地翅膀根部,撕裂了几根管线,恶臭的灼热蒸汽立刻喷了出来――龙魔像被推的立足不稳,它弯过头,还没等做出什么喷吐或者撕咬的行动就被硬生生捏住嘴巴按倒,四十七将它掀翻。俯身踩住龙魔像,任凭它四只爪子疯狂的抓挠着,双手交叉握拳高举过头,手臂上的轮齿结构转动咬合,做出一些调整变形,然后对准重新抬起的龙头轰然砸下。 这是撼动整个七罪塔的一击。浮空塔群都被这一记猛砸震的微微一晃,以落拳为中心,蜘蛛网一样地裂纹蔓延而出,一大块冲击波震碎的塔身结构好像塔诺里平原上刚被彻底翻过地耕地。 法师们瞠目结舌,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辛格。龙魔像竟然在一个照面间就遭到如此重创! 辛格阴沉着脸。 “启动更多的。” 龙魔像的头。乃至整个上半身都被打进塔里。不过它仍然甩动着尾巴,试图从对手的钳制下挣脱出来――在这样的重击下还能保持活力,真让人吃惊。四十七看着碎块中龙魔像仍然没有熄灭的眼睛,准备再来一下。 身后恶风袭来。四十七想也没想就转身挥拳往后抡,结果正好落在大张的龙口中――另一条被召唤出来的龙魔像从背后偷袭他,虽然没有咬中头部,但是也没有落空,它咬住四十七的手臂猛的一拽一拧,竟然让他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的被龙魔像拉的向后倒去。 但是四十七没有难看的摔在地上,他的胳膊顺着龙魔像的绞劲毫无凝滞的一转。好像那巨大的钢铁臂膀只是一根水中的浮木一样,而四十七同时借势改变身形,另一只手抓住龙魔像的脖子,躬身发力转而把龙魔像扔了出去,滑了老远一段距离之后,轰的撞在一座铁塔上。 四十七没有乘胜追击。他活动了下被咬过的手臂,摆出一个迎战的架势。 构装龙马上翻身而起,虎视眈眈的逼近。同时,第一条龙从碎块里挣扎出来的时候,几乎完全由各种钢铁构成的最大的一条龙也出现了。 三条龙成扇形围住四十七,它们没有立刻进攻,而是相互朝彼此喷出熊熊烈火――七罪塔上顿时出现了一片火海,猛烈的火焰粘附在龙魔像身上燃烧着,不仅没有伤害到它们,反而让它们的身体好像打了蜡的地板一样明亮起来,而被四十七几乎打烂脑袋的那条龙竟然在火焰中逐渐复原,烂铁皮一样的脑袋重新鼓胀塑形,尖牙和刺角再次长了出来,又变成一个硕大狞恶的头颅。 “有意思。”四十七双拳一碰:“来吧,臭蜥蜴们!” 三条龙魔像同时以喷吐攻击开场。燃烧的蒸汽好像云层一样铺开,滚滚火浪甚至把七罪塔点燃成一颗黎明前的太阳。不仅仅是试图伤害敌人,构装铁龙能在火焰中得到修补和恢复的特性也将在这样的环境中得到完全发挥,然后他们就好像三只给太阳神拉车的火焰怪兽一样嚎叫着,一拥而上。 四十七打退了一条又上来一条。三条龙魔像几乎是此起彼伏的向他发动扑击,不把他扯倒撕碎誓不罢休,尤其是那条比另外两条大了一号儿的,每一次冲击都让四十七不得不凝神应对――它扇起火焰暴风,借助灼热的气流上升,扑击,逐渐将四十七逼向七罪塔的边缘。2k阅读网 第四章 帝国落日 第三十五回合 日落的黎明 两条龙魔像分别从左右冲上来,被四十七钳住,但是冲击力让他不得不后退,一只脚已经踏在七罪塔的边缘上。火焰遮天盖地卷来,挡住了他的视线,然后第三条龙魔像突破火云,好像猛兽捕猎一样直接扑到四十七身上――但是四十七没给它张嘴咬下来的机会,一个恶狠狠的头槌撞在它的胸颈相交的位置,碎裂声清晰可闻。 四十七的双臂发出机械轰鸣的声音,臂肘处高速旋转的涡轮甚至喷出炽烈的蓝白色气流,将手里抓着的两条龙魔像再次远远扔了出去,然后准备一举击溃刚刚被自己用头撞倒的那条。他按住龙魔像的脑袋,以恐怖的巨力将它压倒,不管它疯狂抓挠的爪子和玩命抽击的尾巴,抓住它破烂的铁翅,用力一扯―― 即使是龙魔像毫无痛感的躯体也因为感到身体即将被撕裂而发出巨大的嘶嚎。组成它肌肉骨的那些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呻吟着开始变形折断。 只要再加把劲儿,撕成两半看你怎么修――另外两条龙魔像刚刚在他们身体造成的凹坑里翻滚站起,就算冲过来救援也来不及了。 突然四十七脚下的塔面塌了。好像挨了一记解离术一样,包裹着钢筋铁条的石板分崩离析,连同里面的金属结构一起碎成流泻的细沙。四十七无法立足,巨大的身体顺着铁塔化成的流沙一起跌落,他咆哮着抓住龙魔像的翅膀不放,要将它一起带离七罪塔,但是龙魔像的那一部分竟然也跟着化成沙状,脱离了四十七的掌控。 龙焰随后追上坠落的四十七,将他淹没。夜空中。一朵巨大无比的死亡之花冉冉盛开。 “胡闹!谁让它们使用喷吐攻击地!”辛格勉力重组了刚刚被他为了干扰四十七而分解的塔体,但是有一部分已经永远散逸。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再这么让四十七和龙魔像在七罪塔上战斗下去没分出胜负来塔就已经垮掉了――现在维持七罪塔的能量已经低的不能再低,到了非常危险的程度。 没人回答,辛格也没追究,因为他也知道龙魔像虽然论力量不输给真龙,而且强壮的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它们极其低下的思考能力和完全按照一点残存本能的作战方式简直就是对它们所模仿地生物极大的侮辱。 辛格把意志重新传入三条龙魔像的思维,抑制住它们要扑下去追击的欲望。 巨大的火团慢慢散去。辛格搜寻着构装巨人的踪迹,他好像没有摔落尘埃,那么去哪里了? 铺散在七罪塔下方的火云中冲出巨大的身影,解除了辛格的疑惑,但是也加剧了他地惊讶。 四十七背部和腿部的推进引擎发出战栗的轰鸣,巨大的气流冲散火焰形成的云团,直冲而上――而且在变形。 无论身体还是四肢,四十七的全身都在进行着精确奇巧的系统重构,伸缩交错。排列组合,大量部件移动到新位置上固定,改变他的体型结构,接连打开的厚重甲?下,内部的轮轴和零件飞速地运转变化,钢铁骨骼或折叠或伸长,构造出新的形态,然后被重新组装的甲片包裹…… 一边飞一边变化形体的四十七超过了七罪塔,然后转身落下。他展开一对精确对称的巨大翅膀提供缓冲,巨翼上的涡轮型发动机发出地气流和声音使得四十七好像包裹在裹夹着雷霆的风暴之中。它落在七罪塔其中一座塔平坦的顶部。折叠起来的翅膀上那些修长尖锐的棱刺反射着火焰的颜色,一对强劲有力的后肢上也装备着奇异的推进器,而脖颈两侧的翅膀根部则长有用途不明的凸起装置,有着利刃般锯齿尖刺,但是极为柔韧地金属长尾轻轻垂下,和铁塔间产生噼啪的放电现象――他微微弯曲颈子。长着好像头冠装饰一样的螺旋形尖角的钢铁龙头上,一对眼睛依然充斥着血一样的红芒,目光中满是不屑。 龙。辉光闪耀,惊怖骇人的龙。 说不清他是什么颜色。刺角和各种几何形的金属晶体交相辉映,无可挑剔的在龙身上诠释着瑰丽的含意,钢铁甲鳞忽明忽暗,好像是反射,但是又好像在发光,如同笼罩在一层闪耀地宝石尘埃中。和人形状态比起来,龙身修长精瘦了一些。但是同样毋庸置疑的强壮,而且清晰地体现出四十七平时相当缺乏的气质――庄严,完美。 “了不起……这就是神之武装么……”基斯凯因轻轻赞叹了一句。 四十七扫视着七罪塔,又有点儿发懒。他想转一下脑袋,但是发现自己不能这样做,他的脖子现在虽然长了些,可是也失去了转轴的功能。 三条龙魔像又朝变成龙的四十七喷火,但是这次他没有硬接,而是轻松的飞起来避开火柱。落到另外一座塔上,甚至连推进器都没有打开。好像没有重量似的。 四十七在尖塔上盘踞着,睥视着观察对手,好像在检阅他的臣民。一条龙魔像扇动双翼,以相当笨拙的姿势跳飞到塔上,意图 发动进攻。 “试探?”四十七哼了一下,像一条真正的龙那样施展了自己的吐息。 那是一团毁灭的光云。爆炸性的能量从他嘴里喷涌而出,好像沸腾的火焰和闪电。正在往上爬的龙魔像首当其冲,整个儿被包裹了进去。粒子洪流倾泻而下,龙魔像只坚持了几秒钟就彻底崩溃了,粒子光流冲灌进它的身体,爆炸破坏了它每一处结构,就算借助火焰修复也来不及――龙魔像发出几声闷雷般的爆炸声,分崩离析,变成了碎片。 另外两条龙魔像及时逃出了龙息的波及范围,显然这是控制室内法师们直接操控的结果。 光云消散后,它曾经覆盖过的一切都面目全非。七罪塔的一大片区域变得坑坑洼洼,龙魔像爬过的塔身上凸起地部分全被削平了,那是光云中不停的爆炸现象产生的结果。高温融化了金属和石块,让它们以完全不同的状态重新纠结在一起,蒸发的物质和被电离的空气混合着,产生出有毒的烟气,低低的弥漫着。 太惊人了!没等法师们做出什么反应,四十七已经俯冲而下。不光是他,整个塔顶都被他硬生生扯起――它已经被四十七用刀锋一样的尾巴从需要地地方切开了,然后扔向敌人。 剩下两条龙魔像中比较难缠的那条被砸了个正着,整个儿被压在下面。另一条飞起来伸长脖子咬向四十七。但是四十七轻松让开,回过头反咬一口。他翻转身子用牙齿撕扯龙魔像的同时,身体再次变形,落下来之后已经重新成了抓着它的构装巨人四十七――显然在这个形态下他对近身战斗兴趣更大,脖子已经被反拧到极限的龙魔像还没来的及调整,就在四十七的绞杀下断裂了。 无头的龙魔像跌跌撞撞,不管不顾的发动攻击,到处乱撞,全身部件都失控了――然后从七罪塔上摔了下去。 四十七扔掉龙魔像地脑袋。还补了一脚将它彻底踩扁,然后准备去对付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突然变得很难对付。 天空已经有了一丝发白的迹象,黎明即将来临。突然之间,仿佛被抽取了最后也是最浓的黑暗,一个巨大的黑色拳头突然在四十七的头上成型,以无法想象的猛力打下。好像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神灵的愤怒一击,连四十七也无法完全抗衡,被这一下打的半跪下去,连七罪塔都猛然一偏。 暗黑铁拳退回空中,然后发动第二击。四十七以一个后跃空翻躲开。翻身之间就变成了龙,飞到空中。承受巨大暗黑铁拳两击的七罪塔斜斜浮在空中,再也无力恢复平衡。 “辛格评议长!”助手们惊呼,不仅仅是因为七罪塔地危机,更是因为辛格的异变。 辛格双手紧紧抓着控制台,茫然盯着前方――在他蓬乱的发际下。皱纹密布的额头上,一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脓溃烂的恶疮正慢慢扩大。 “别碰他!它应该已经寄身到龙魔像身上了!”基斯凯因制止了老法师们张皇之下冒失地举动,让他们及时反应过来。 “没有评议长大人的操控,七罪塔要坚持不住了!现在怎么办?基斯凯因大师?”既然辛格不在了,那么基斯凯因自然又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唉。”基斯凯因慢慢走到自己的控制台前,伸出双手。 “尽最大可能维持一会儿吧。只要七罪塔不坠落,辛格就还有信心,还能撑下去……” 两条龙对视着。 “我从来没兴趣和将死之人聊天……不过你是个例外。”四十七平平展着铁翼,仅仅借助上面涡轮的力量就平稳的浮在空中。 龙魔像从碎裂的塔顶下爬出来,抖落身上的碎块。片刻前还只能凭着别人指挥和低下本能行动的构装造物竟突然有种让人觉得它极为睿智的感觉。 “呵呵……”铁龙魔像发出苍老地笑声,真不知道辛格是如何利用它那只会嘶嘶嚎叫的喉咙发声的:“我现在非常同意基斯凯因的看法……你是个奇特的构装体。” 暗黑铁拳从下方猛袭而来,简直让四十七火冒三丈――敢偷袭我?! 他爬升躲开,却正好撞在毕格比粉碎掌的无形巨手上,幸亏四十七早已经不是吴下阿蒙。粒子龙息再一次喷出,直压辛格附身的龙魔像,连正打上来的暗黑铁拳都在极具破坏力的光云下烟消云散――四十七地龙息绝不仅仅是针对物质而已。 但龙魔像顶住了这样的灭顶之灾。它迎着四十七地龙息使用了自己的喷吐,吐出的不是火焰,而是无形的能量力场。空间似乎都扭曲了一下,咆哮的粒子流在龙魔像头顶肆虐累积。但是无法冲破辛格全力施展的力能防护,无可奈何的向四周扩散。 控制室内一片电火乱闪,有两个法师甚至被震倒在地。 “基斯凯因大师!坚持不住了!” 基斯凯因发布了一个新命令――但不是用来挽救七罪塔――确实是坚持不住了。 而辛 毫无知觉的抓住控制台伫立着,只不过耳鼻已经有一淌。 四十七挣脱无形巨掌的钳制,盘旋着寻找机会。他很罕见的没有扑上去猛攻,因为面前地敌手非同一般――法师这东西。只有在拥有和其相等、甚至凌驾其上的实力之后,才能真正明白他们的可怕。谁知道他们手里有什么花招? 摩利尔曾经把他扔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异次元迷宫的事情他还没忘呢。 龙魔像飞起来扑向四十七。但是就算辛格亲自操纵,它的机动性也和此刻的四十七有相当的差距――四十七只是调整了一下双翼上涡轮的方向,便轻易换了一个方向躲开了。 老家伙……居然急着和我肉搏?有问题。四十七寻思着,更加谨慎了。 不能接触他就无法使用“禁锢术”……是我过于心急让他觉得不对劲儿了?真应该一开始就使用这个法术……他居然能逃脱“极天怒拳”地攻击!辛格有些焦急,七罪塔已经摇摇欲坠,看来现在只能指望去森林里寻找到另外一具“神之武装”才能修补它,那么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只能尽快处理掉这个构装体―― 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精明! 辛格的力能巨掌配合龙魔像对四十七展开了围追堵截。但是无论怎样也没法完全控制住他的行动,四十七相当没面子的玩起了拖延战术,看来是铁了心等待能再次使用龙息的时候了。 身后的七罪塔发出一声巨响。 出事了?辛格回头看去。一座塔已经向外歪倒了。它仍然带着激战点燃的火焰,无奈的摇晃着,大量铁石碎块撒落,最后整个脱离了七罪塔,屈服于地心引力向地面砸去,给七罪塔留下了一个恐怖地伤口。 不!怎么可能!应该还能坚持的!辛格目眦欲裂,七罪塔是他后半生的心血所在。他已经为了它能遨游天宇付出了几乎一切――现在七罪塔却要陨落了? 一直在和辛格周旋的四十七趁着这个机会突袭了。 辛格把注意力从七罪塔上收回来,只是这瞬间的分神,一道闪光已经打到眼前。 无形的力能手掌在辛格身前成形,几乎就来不及了。雷电般的闪光在离龙魔像不到五尺的地方遇到阻碍,在它和粉碎掌相撞的时候辛格看清那是一枚包裹在雷电中的梭形金属物体,后半部带着长长地蓝白色尾焰,好像流星一样。 威力巨大的爆炸像小太阳般明亮,横扫而出的能量波交织着火焰和闪电,让力能手掌都呈现出一个清晰的轮廓。这是什么?辛格还没来得及琢磨,同样的爆炸就发生在他背上――龙魔像被打的猛然一沉。带着浓烟在空中翻滚下坠,紧接着又是两枚,在空中划出两道弧线,从不同地角度击中了龙魔像,把它彻底炸成了两截儿。 控制室内,辛格猛的往后一仰。狼狈不堪的摔倒在地上。 “辛格,放弃吧!”基斯凯因过来拉他,辛格却疯了一样打开他的手,爬起来扑到控制台前:“不!还有机会!我们可以让七罪塔到森林去,保住七罪塔,我们就能重新提炼‘神之武装’的力量!人呢?!都哪去了!” “我让他们离开了,不能跟着七罪塔一起殉葬吧!他们已经为了七罪塔付出一辈子了!” “什么!”辛格揪住基斯凯因的衣领:“走了?我没有允许,你竟然下这样的命令?他们是评议会的法师!有责任为此牺牲!” “什么法师!”基斯凯因挣脱辛格:“他们算什么法师!他们一辈子都在研究七罪塔,研究‘神之武装’,除此之外他们还会什么?他们只是我们的工具!已经够了!到此为止吧!” 辛格愣愣的看着基斯凯因。 “到此为止……绝不。”他嘴角抽动了一下。突然笑了,连粘着斑斑血迹地白胡子都抖动起来。 七罪塔又一次摇撼起来。从已经闪烁错位的非常厉害的魔法映像上看,四十七仍然在攻击七罪塔――击毁龙魔像的爆裂飞弹是从巨龙颈肩处打开的奇特装置射出的,就好像在他翅膀根部安装了一对重型弩炮一样。 “你走吧。”辛格很平静的对基斯凯因说,又恢复了那种苍老平静的语调:“评议会不能毁在你我手里……记住,老朋友……有我们这样的大法师在,法师评议会才在……走吧……用不着管阿古斯,先去找个接班人……” 基斯凯因没说什么。他深深看了辛格最后一眼,最后一次遵从了他地意思――百余年来。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黎明来临了。当第一道晨曦照在七罪塔上地时候,倾斜的塔群终于彻底垮掉。塔身内发生剧烈的爆炸。那是塔内失控的能量发出愤怒的宣言。 七罪塔燃烧着,带着浓烟和闪光,从天而降――好像一颗在黎明中陨落的太阳。2k阅读网 第四章 帝国落日 尾声回合 余晖 十七尾随着七罪塔往下飞,吸收塔内流散出来的能量后那部分能量的回归,四十七再次发生了变化。不是巨人和龙之间的构装转变,而是像欧沙利文的构装武器阿特拉斯那样的微粒级分解重构,构成四十七身体的每一个零件都在缩小,合并,八个压缩为四个,四个压缩为两个,两个压缩为一个,转变为某种介于固体和液体之间的物质,重新塑造出新的形态,这种小型化构装无论在体积上还是力量上都起到了对四十七的抑制作用――就是核能反应炉也不能天天开足马力运转不是? 巨龙在下落中不断改变形态,越来越小。 等四十七落到在塔诺里平原上震起遮天蔽日烟尘的七罪塔残骸顶峰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如同人类男子的形象。身材高大,面色阴沉,说不上英俊却也棱角分明,身材倒是好像雕塑一样完美,只有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皮肤和一丝不乱的背头发型才残留了他曾经是一个巨大构装体的迹象――发型当然不会乱,因为那只是像头发的钢铁而已。 四十七走下残塔,走向颓然坐在废墟之间的辛格。平滑的水银状皮肤在流动中逐渐硬化,形成一副紧裹着身体,好像被打磨的闪闪发亮的全身甲。 紧身铠甲随着四十七的动作而改变着,一些装饰和花纹不断出现,消失,重新出现,变化位置和形态,可能仅仅是因为四十七捉摸不定的心意。 他谨慎的没有过于靠近辛格,在距离他二三十尺的地方就停下脚步,而辛格也没做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抬头眯缝着眼睛,没什么表情的盯着他。 “或许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老头儿。” 辛格突然笑了。他抬起手,食指微屈着指向四十七。不知道他是要释放最后地法术,还是要对四十七说什么,没有人知道最终的答案――可能因为年迈的身体已经达到极限,可能因为刚刚激烈的战斗造成了辛格无可逆转的伤害,更可能是因为支撑他灵魂的精神支柱已经随着陨落的七罪塔一起坍塌,四十七清晰的看到了在辛格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生命之光静静熄灭。 苍老地手指颤动了一下,无力的垂了下去。辛格死了。或许。这也象征着阿古斯帝国辉煌的法师时代彻底落幕。 老顽固……初升的朝阳照在巨大的钢铁废墟上,投下绚丽光影。四十七看着低头靠在一块残破的铁板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辛格,突然想起在某个漫画上看到的几行诗: “至高无上的荣誉, 波澜壮阔地命运, 终究不是我能掌握的…… …… 命运猛烈的一击, 连最有力量的人, 也被击成碎片――” 命运猛烈的一击从后面袭来。四十七一偏头,闪开摩利尔怒气冲冲的巴掌,但是小腿上马上挨了一脚。 “哎呦……”摩利尔往后退了两步。有点瘸。她不小心踢到四十七腿甲的棱角上了。 “你这混蛋!我差一点没能逃出来!”摩利尔气愤不已:“你想害死我么?” 四十七一脸诧异的看着她――现在的他已经有能力做出比较像模像样的表情来气她了:“怎么会呢?你现在不是好好地么?” 远处的塔诺里河在晨光的轻抚下静静的流淌着,千百年如一日,毫无改变。 半个月后。 “真像一场梦一样……我至今还是不能明白……” 这里是塔诺里平原东南部的一个无名小村庄,已经快接近南方的龙海峡了,亨特就在这里长大。村庄外一处向阳地山坡上,埋葬着阿古斯帝国法师评议会最高评议长,大法师辛格――没有墓碑,甚至连坟丘都只是小小矮矮的,等到明年春暖花开曼德拉草疯长的时候,恐怕连找到这里都困难重重。 “别想那么多了。”站在辛格坟前。萨耶斯拍拍亨特的肩膀:“事情既然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想什么也没有用!怎么样,跟我一起去旅行吧!我们先去特拉雷镇,然后可以顺着龙颚海峡一直向东方旅行……” “不,我想留在这里。”亨特摇摇头。 “留在这里?对法师来说,现在阿古斯很危险的!”萨耶斯拄着战斧挠挠下巴:“瓦坦城简直乱了营。没有皇帝,没有评议会,有实力的大贵族们各自为政,盯着宝座争斗不休,并且把一切的一切都推到评议会和法师身上,说得简直就是与我们不共戴天,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们的错,要不是我老爹老妈在军队里还有点名望,加上谎称我已经死在七罪塔里了,连他们都有麻烦……万一波及到这里。你这样的见习法师很难自保地!” 亨特扭头看着一身冒险者装束的萨耶斯,现在根本没人会以为他是个法师――看那身板,说不定真能撂倒一头熊! “说真的,你这个样子还真是像模像样。”亨特又把头转回去盯着那一方新土:“可是我和你不同。我从小就梦想着能做一名法师……为了我不切实际的梦想,父母和姐姐耗尽了他们全部积蓄,我拿着他们的血汗钱一次又一次往瓦坦城跑,幻想着能被辛格评议长或者基斯凯因大师他们突然看中,收我为学徒,但是每次都一无所获。我甚至连接近法师区的资格都没有,也从来没有哪怕一个法师多看过我一眼……可我还是不死心。家里的活从来都没有顾上过一次,连有一次收获时节父亲生病了,我还在瓦坦城等着大图书馆向平民开放的机会,所有的粮食都是母亲和姐姐起早贪黑收割地……” “直到和暗夜精灵的战争突然激烈起来,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征召了,先是一年多突击培训,然后就被扔上了战场……我终于回到家地时候,父亲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母亲和姐姐抱着我痛哭失声……” 亨特抽了一下鼻子:“我帮家里干活,可是什么也不会,尽帮倒忙,他们也不让我做什么,反而在家里很自豪地偷偷说我已经是法师了,不是一般人……这让我怎么面对他们?” “好了。”萨耶斯用力一打他的后背,把亨特拍了一个趔趄:“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摩利尔指挥官不是已经把她这几年的研究笔记借给你看了么!还留在这里指导你和另外一些在这里避难的见习法师――你们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吧!你小子很快就 一个新台阶,成为名副其实的法师了!” “是啊。对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最近从瓦坦城回来之后我还没见过她呢……另外萨耶斯,你真的不准备做法师了么?连你的项链都给了我,那你――” “哼!我当然不做法师了!”萨耶斯炫耀似的弯曲手臂,肌肉贲起:“我已经学会‘公牛之力’,这就足够了!你下一次听到我萨耶斯地名字,就会是无人不晓的狂战士萨耶――” “你们两个蠢蛋!”摩利尔远远扔过来一块土坷垃打在萨耶斯头上:“让你来找亨特,你居然在这里和他聊天?” 魔利尔走到两人跟前,面对着辛格的坟茔,不知是因为习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短暂的沉默后摩利尔微微躬身,向这个不久前还掌握着阿古斯的一切,而现在只能沉默的睡在地下的老法师行了最后一个礼。 “摩利尔指挥官……情况好些了么?”好像无法忍受在摩利尔面前沉默似的,亨特踌躇着开口了。 “好?还不是老样子,简直乱成了一锅粥。”摩利尔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示意两人一同向山坡下走去。 “一直没有找到基斯凯因大师和康德法师吗?”亨特有些着急的问。 “没有,无论是活人还是尸体都没有找到。”看上去摩利尔已经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了:“评议会和皇帝都不在了,他们两个是生是死,已经无法改变什么了。” 不止是他们,住在港口区的伊莎贝拉也是人去楼空。达古拉丝也彻底失去了踪影――但是摩利尔并不认为她会葬身在七罪塔中。 “那个……听说您要离开了?去沉睡森林?” 摩利尔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的。村子里那几个笨蛋以后就由你来管吧,我得去森林和精灵们谈谈,至少把那些连‘寻路术’都不会的低级法师们弄出来……自从沉睡森林中的法师部队得知瓦坦城的巨变和七罪塔已经崩溃之后,没等暗夜精灵们进攻就自己大乱起来,溃不成军。谁也不管谁了,很多低级法师都被困在森林里,我让四十七去森林要求暗夜精灵放他们一马,但是我真担心他会给我捅什么乱子,所以我也要去森林一趟,希望可以让精灵同意他们离开森林,而不是将他们一个一个的射死……” “摩利尔指挥官,您说您要去沉睡森林,我希望可以和您同去!”亨特似乎考虑了一下,但目光中满是坚毅的神色:“同为阿古斯法师。我希望可以帮助他们!” 摩利尔停下脚步,转身去看那个年轻的见习法师。旁边地萨耶斯看了看亨特,然后也冲摩利尔点了点头:“我也想去。” “可以,不过,你们不用再叫我指挥官了,直接叫我摩利尔就好。” 沼泽深处,一座法师塔的废墟正被逐渐复原,很快就会回到之前他破败但却仍然坚固的本来面目了。 康德吃力的扛着一桶在不远处臭水塘中用“净水术”得到的食用水走在无比泥泞的沼泽之中,他现在浑身都是污泥。脸上也脏兮兮地,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干脆已经粘在了一起。就好像小姑娘的一根辫子,无论从哪方面看,和当初那个在阿古斯尊贵显耀的评议会大法师都不搭界。 康德一边不断的把脚从从烂泥里拔出来,一边不停的嘟?着什么,看来对这份工作他是相当不满意的。 “嗯,康德,快,快些。嗯,我刚刚做好的,做好地酥糖,嗯,再不快些,嗯,没你的份!”基斯凯因出现在法师塔地窗口,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哼哼唧唧的,看上去好不惬意。 “是的。基斯凯因大师!”康德急急的答应,心里不断恶毒的诅咒着那个痴呆老头――自从在塔诺里平原某处遇到了基斯凯因,康德就被吃的死死的,打打不过,跑跑不了,威胁不成,哀求也不成,基斯凯因在他身上下了一道不知道从哪个野蛮民族学来地咒术,让他失去了大部分力量。从而变得只能运用‘净水术’‘光亮术’这种毫无攻击力的低级法术了,现在康德已经完全变成了基斯凯因地奴隶,最终被这老头拉到鸟不生蛋的大沼泽上,在这座本来都已经塌了一半地法师塔上安顿了下来。 看着吧,早晚我要逃出去,最最起码……老头子不可能活得比我长! 康德走进塔中,卸下肩上的水桶,恨恨的想着。 踏入沉睡森林之后,亨特和萨耶斯明显感觉到了那些暗夜精灵战士的仇视目光。这也是摩利尔带他们来森林的原因――失去了评议会和构装技术,如果暗夜精灵中地激进者有心进行报复的话。残留在阿古斯的低级法师们根本抵挡不住,和那些贵族们的追捕比起来,这才是最致命的威胁。 其实这不关摩利尔的事,但是当七罪塔陨落后,摩利尔看到这些逃出瓦坦城,哭丧着脸。一直来都被评议会当作工具利用,现在已经无处可去的低阶法师们的时候,突然觉得应该帮帮他们。 “四十七呢?”摩利尔坐在独木舟上,坦然看着法多不友善的面容问道。 “不知道。”法多冷冰冰的回答。 事实上她还是知道一些地,四十七回到森林后,首先去见了菲尔加斯她们。面对被洗涤掉炼狱力量,样子也大大改变的四十七,魔化精灵们有些无所适从,四十七告诉她们已经不必再跟着他了,可以做她们想做的事。乌瑟尔大长老当即表示可以让魔化精灵们留在部落里,直到找出逆转魔化的方法――魔化精灵们当时没说什么,但是当天夜里就全部失踪了,乔尔伊斯战士长去问四十七,他只是漫不经心的回答:“关我什么事?” 气的乔尔伊斯几乎和他吵了起来――如果不是大司祭及时拉走了新任战士长地话。 结束了深入简出生活的伊尔德丽斯仍然美丽非常,连摩利尔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禁不住赞叹造物竟能生出这么美丽的生灵,更不要说萨耶斯和亨特当时的目瞪口呆了。 谈判很顺利,既然是因为摩利尔和四十七的原因才结束了战争,那么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战俘的问题自然也顺利的解决了――何况那些阿古斯法师只是被困在森林之中。也算不上是战俘,只要稍加引导。很快他们便聚集在了一起,当法师们准备离开沉睡森林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黄昏。 “摩利尔小姐 经决定回到瓦坦城!”亨特地语调有些决绝,经过一故,这个孩子似乎已经长大了很多:“这么多的同伴在一起,加上摩利尔小姐的帮助,我们要重建瓦坦城!” 萨耶斯似乎吓了一跳,显然亨特的这些想法事先并没有告诉他。 “我要做我自己的一些事情,所以……” “我知道,我只是想得到您的祝福,谢谢,摩利尔小姐!”亨特说完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向其他法师走去,萨耶斯看了看离去的亨特,又看了看摩利尔,什么也没有说便径直追了上去。 摩利尔看着这些大部分都很年轻地法师的背影……那座承载着阿古斯帝国千年荣耀地城墙,不知道又会经历怎样一番风雨了。 四十七躺在屋顶的藤床上,悠然自得。他甚至懒得跟摩利尔在精灵城市中乱逛,买什么稀奇古怪的施法材料――反正事情办完了之后她会来找自己的。 要离开这鬼地方了……去那里好呢?先回雨城看看么?四十七闭着眼睛寻思着,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于是他决定小睡一下――或者说是闭目养神。 森林里独有的自然之声让周围显得更加静谧。熄灭了大部分主系统的四十七眼前出现了一些画面……好像梦境一样的画面。四十七可以确定,就算变成了现在这种已经很类似人的形态,他依然是不应该做梦地。燃烧的天空,浑沌的位面。神一样的巨像,浑身辉映着彩虹般璀璨光芒好像完全是由光辉形成的巨龙,庞大震怖的无可名状的怪物…… 好像只是一瞬间,他猛地坐了起来。藤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断了好几根,吓得几个正在偷偷围观他的小暗夜精灵一哄而散。 “你上哪儿去?”刚刚回来地摩利尔被吓了一跳,因为四十七直接从屋顶跳了下来。 四十七没有回答,而是拉着她就走。 突然巨大的轰鸣声笼罩了整个伊尔德丽斯部落。一条金属巨龙在城市的中央腾空而起,所有的暗夜精灵都注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和趴在他背上姿态狼狈的摩利尔,展开巨大的带有推进器的双翼,巨龙飞到围绕在城市周围的湖面上空,剧烈地风压将湖水吹出波浪般的涟漪,一些木船都被远远的荡了开去,突然巨龙双翼下面喷射出猛烈的蓝白色火焰,使得他瞬间便飞离了暗夜精灵的城市,消失在了晚霞满布的天空之中。 “我想,他不会再回来了。”乌瑟尔站在窗口。手搭凉棚看着迅速远去的那个庞然大物,完全没有城市里其他暗夜精灵的那种惊讶和慌乱,看来四十七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让这个老德鲁伊吃惊了:“起码,暂时不会回来了……” 深邃的森林深处。恢复类人状态的四十七和摩利尔站在一个巨大地坑洞旁边。 好像是故意藏着什么似的――坑洞周围生长着铜墙铁壁般的参天巨木,彼此交织纠结,茂密的树冠把光线完全遮掩在外面,如果不是摩利尔点燃了一盏魔法灯光,这里简直是漆黑一片。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知道这么个地方的?”摩利尔借着魔法光芒向坑洞深处看去,根本看不出有多深。 刚才她在空中的时候,根本无法发现这里有什么特殊地地方。如果一定说有,那么也只能说这个坑洞所在的地带,覆盖方圆几百哩的森林繁茂至极,简直可以在树冠上面行走,如果不是四十七突然俯冲降落的话,她就算用预言法术也不会探测出这里有个好像一直通进地狱的大洞。 “是梦。我梦到了这个地方。”四十七半蹲下来。也向坑洞里看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我一样……不过看起来,我来的晚了些。” 他抓起一把潮湿的泥土,似乎在感受那个爬出坑洞的东西遗留下来的痕迹――随后他站起身,拍了拍手。 “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看的了!我们不是要回雨城看看么?” 阴沉地大地上走着一个孤单的身影,他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好几次倒下之后似乎都不能再爬起来了,却在或长或短的休息之后又勉强爬起来继续前行,他不知道自己的方向,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只是这样茫然的游荡着,只感觉体内的生命在一丝丝的耗尽。 再一次倒下之后,他已经没有丝毫地力气再走下去了。也好,死在这里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很快野狼和秃鹫就会来抢夺他的尸体,成为供养这些荒原生物地养料,然后变成它们的粪便,最后变成随风飘散的尘埃…… 弥留之际,将死的旅人似乎看到一座模糊而又巨大的神殿降临在荒原之上。隐约不清,若隐若现。几乎和荒原上呼啸着的狂风混在了一起,难以分辨。 “就是他?看起来快要死了。” “就是他。带走。”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一回合 凶兆 瀑。 木头哨楼和老汤姆都见老了几分,在暴雨中很有些萧瑟的感觉。 幸好前几天刚刚弄些草修补了一下顶棚……老汤姆裹着油布斗篷站在哨楼上一边打寒战,一边忍受雨水顺着沼泽宽叶草的缝隙淅淅沥沥的落在身上。 外面大雨,里面小雨,如果刮风的话就会更糟。虽然这几年雨城经历了很多事情,从矮人狂战士血斧凯根的时代变成附庸于西方阿古斯帝国的法师三岛的天下,独立或小团体的冒险者越来越少,或许是因为西面的战争越来越激烈,或许是因为大沼泽本身正逐渐失去能吸引傻蛋的魅力……不过这和老汤姆都没什么关系,他甚至已经懒得去白刃酒馆,听那些千篇一律的关于阿古斯的消息,阿古斯什么样又关雨城什么事?他很怀念以前的日子,站在哨楼上打哈欠,看着那些冒险者走出雨城,然后猜测他们中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或许还会为此打个赌,而当他们真的走狗屎运而从沼泽地里满载而归的话,自己多少还能从这帮傻笑的家伙手里得到几个银币甚至金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守着衰败的一切心灰意冷。 突然一股热流涌遍老汤姆的全身,给他冷冰冰的潮乎乎身体带去温暖和干爽的感觉,好像让他舒舒服服的置身于一个大火炉旁边似的―― 谁会在他这样一个又老又哑的民兵身上浪费“温暖术”?精神一振的老汤姆揉了揉眼睛,探出头寻找这位好心的法师,正好看到脸上有刺青的女法师仰头冲他笑了一下。 是谁?好像很面熟……摩利尔?老汤姆惊讶的想喊,甚至差点忘记他地声带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一只可恶的腐食狼咬坏了。摩利尔没有停下来和他打招呼,而是重新低下头,和身边那个陌生的大个子武士一同向城镇里走去。 “你既然连哨兵都帮。那么就不能把这种法术也在我身上放一个么?”四十七一边走,一边看着好像被一个无形护罩保护着,把雨水全都隔绝在外面的摩利尔抱怨道。 “汤姆是个可怜的老民兵,而且有风湿病;你是个长着重铠的构装体,而且武装到牙齿――我为什么要在你身上浪费法术?”摩利尔每一步都能踩到最坚实,泥水也最少的地方,几乎不受恶劣天气的影响。 “你越来越吝啬了,以前你还会给我一些那种灰黑色的皮革。” “住嘴,以前我顺着你地心意任由你胡乱改造自己。现在看你这样子,那些钱还不是打了水漂儿?” “嗨,这不公平,你这种论调就好像不许战士买武器,告诉他们反正以后能找到更好的。” “哼,不要狡辩。坚持坚持吧,这才是雨城最常见的天气。” 两人就这样走进雨城――故事开始的地方。 “站住!”在将要进入城寨群的时候,一个战士模样的家伙很尽职的拦住了他们。他撑着油布伞,另一只手放在腰间弯刀的刀柄上:“我没见过你们。是新来的冒险者么?跟我来,你们必须先登记……把你地法术解除,女法师!根据三岛大人的法律,雨城内是不允许随意使用法术的――” 四十七伸出手,好像抓一只鸡一样把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蛋拎起来,扔进他跑出来的大木屋内。随后他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那里,瞳孔好像两点燃烧的火焰――乱糟糟的怒喝与叫骂声很快消失了,踏出的半只脚也缩了回去。 “倒是有聪明的。”他收回目光,紧走两步赶上摩利尔。 “不要在这些菜鸟身上浪费时间了,”摩利尔看着大雨中夹杂在营寨壁垒间变化了不少却依然混乱拥挤地市集:“先去看看凯罗吧。这才是我回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凯罗的店铺依然在老地方――但是好像已经人去屋空。 小女孩以前喜欢释放在房门上作屏蔽的家传法术已经被真正的铁链和锁取代――这种粗糙地本地货甚至只需要一根小铁钉就能拨开。 她去哪里了?摩利尔有些疑惑。在她的记忆里,凯罗不是喜欢到处乱跑的人。虽然她比摩利尔小五六岁,但是她到雨城的时间却比摩利尔早的多,大部分时间她都会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的店铺里研究法术或者制作药剂,很多时候她宁肯撒娇央求摩利尔帮她找些原料,也不愿意离开自己温暖的小屋……而且自己被阿古斯法师从伊莎贝拉的囚笼弄出来加入他们之后。也曾经和凯罗联系过,她的回信里洋溢着强烈地喜悦之情,一再叮嘱摩利尔千万要回来看她……现在是怎么回事? 一只覆盖着锯齿状鳞甲的手伸过来,抓住铁链。还没等摩利尔做出什么反应,四十七已经拧断锁链,肆无忌惮的破门而入。 好像有些日子没人在了。摩利尔看着落满灰尘的货架上所剩不多的魔法道具和药品,心中莫名的出现了一丝不安,难道凯罗已经离开雨城了?也有可能,她根本没机会通知在沉睡森林前线的自己……可是她为什么要离开雨城呢? 四十七没想那么多,他随手拿起一个药瓶。拔掉塞子,嗅了嗅里面还剩了 的不明液体,然后往墙角一扔。 “不要把东西弄的乱七八糟地!”摩利尔不满的训斥他:“这又不是你地家!” 四十七满不在乎的搓搓手:“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也不在――好吧,那我们就先回家去。” 摩利尔的店铺“未来之石”从外表上看除了旧一点之外也没有多大变化,但是等他们开门进去后却发现里面已经堆满了破烂――折断的巨剑,有洞的盾牌,缺胳膊少腿破破烂烂的盔甲,乱七八糟的让他们不知道怎么才能进去。 “马库斯!马库斯!”摩利尔站在雨中,拿着半截铁条“铛铛”的猛敲隔壁已经关门落板地铁匠铺。直到马库斯怒气冲冲的打开门。举起左臂上的铁钳准备给外面不知死活的打扰者一记狠的―― 但是短暂的怒目而视后。摩利尔迎来了一个拥抱。 “你回来了!红袍女孩!”老铁匠抓着她的肩膀端详她:“嗯!有点大法师的样子了!说真的,你被那帮阿古斯人抓走了之后还真让我难过了一阵子!可惜,听说你那个很有趣地构装体被毁掉了……唉!当初我应该对他宽容点,多给他打点零件的!” “现在也不晚,老铁匠。”四十七插嘴说道。 “嗯?”马库斯上下打量着四十七――没用多久,因为细看之下,钢铁武士那身绝不可能是穿上去的完美铠甲和钢铁雕像般的头颅泄露了他作为一个构装体的身份。 马库斯用铁钳猛打了一下他的胸甲。 “哈哈!了不起!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金属!太了不起了!你这小子,居然弄到了这么棒的身体?我再也不用担心你从我这里偷三摸四的了!” 摩利尔微笑起来。但是随后故意板起脸:“别转移话题,马库斯。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家会变成你地仓库吗?” “啊?哈哈,这个么,进来,进来说!” 在听完马库斯那些关于该死的阿古斯搜集每一样有魔力的金属物品去制造那该死的构装兵器,导致他只能打造些破烂玩意,生意越来越差的抱怨,并且告诉他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之后,从铁匠铺出来的时候。雨也小了许多。 连马库斯也不知道凯罗去哪里了,甚至连她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清楚……这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家里看样子是收拾不出来了,我们现在去哪儿?”四十七拎着一把从马库斯手里讹诈来的刺钉战槌,专挑水多的地方走,故意弄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先去白刃酒馆吧,”摩利尔向前面那栋熟悉地石制建筑走去:“反正天也要黑了,在那里或许还能打听到些别的消息。” 别看街上冷冷清清,白刃酒馆内依然十分热闹,绝大部分都是生面孔,有几个甚至毫无忌惮的放肆打量着摩利尔。评估她隐藏在兜帽长袍下的身材,根本没意识到一个法师是多么的可怕和致命。 都是些蠢货。摩利尔甚至懒得理他们,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来,心里盘算凯罗究竟会去什么地方。 半身人酒保端着店里最好地酒走过来,回头冲着议论纷纷的人们作了一个非常凶恶的表情警告他们安静,然后把酒壶放在桌子上满脸堆笑:“摩利尔小姐。欢迎您回来。” 摩利尔把一枚阿古斯金币放在酒保的托盘里:“这里的生意还是那么好。我问你……南街的凯罗,就是那个卖魔法药水的小女孩去哪里了?” 酒保把目光从金币上移开,看看摩利尔,又仰头看看四十七,努力回忆摩利尔所说的这个名字――最后他做出一个迷惑的表情,摇摇头。 也是。凯罗几乎从来不来酒馆,说不定酒保都没有见过她。 “去吧,帮我在这些人里问一问。”摩利尔挥挥手,酒保赶紧把金币从托盘上捡起来,揣到内衣兜里。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开了。 没等酒保来回话,麻烦先来了。一个膀大腰圆,醉意熏然的战士端着铁制酒杯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也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他没有招惹摩利尔,却眯缝着眼睛站在靠着墙的四十七面前。 “嘿嘿……呃。”战士打了个酒:“盔甲不错……脱下来给我看看?” 摩利尔当即把手放在额头上,做了一个绝望的姿态。 “他们在耍你。”出乎她的意料,四十七竟然没有动手――而且用一种很温和的语调对那个战士说:“刚才你左边那个人不断拍你的肩膀,捏你的胳膊。应该是在拍马屁,说你多么强壮;而你右边那个人一边说话一边看我。应该就是在鼓动你找我的麻烦。” “回去吧,”四十七也好像有哪根筋不对了:“躺在床上,睡个好觉,然后把我忘掉。” “盔甲不错!脱下来给我看看!”战士没领情,瞪着眼重复了一遍。声音很大,全场都听见了。很显然他不清楚他刚刚拒绝了怎样的好运――幸运女神从天堂飞下来吻他,却被他粗暴地扇了一记耳光。 “下巴不错。” 没等战士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四十七已经捏住了他的下 像撕张纸一样把他地整个下半张脸都扯了下来。 “脱下来给我看看。”四十七看着叫不出声音在地上打滚儿,把血涂得满地都是地战士,非常平静的说。 除了白痴战士打翻身旁的桌子,使得桌子上的酒杯掉在地上发出的叮铃当啷的声音之外,白刃酒馆内其他人全部都发不出半点声音了。虽然这里时常上演打架斗殴的传统剧目,出人命也并非多么大不了的事情,但用这种诡异的方式瞬间决出胜负地例子还是太罕见了一些。 唉,还以为这家伙突然转性了呢。 “好了,收敛你的脾气。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摩利尔看着还在地板上不停抽搐的战士,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 “我也不想。”四十七摊了摊手:“我给了他机会,希望能在一个和平的环境里怀旧……可是为什么只有死人才懂得安静?” 看来在这里是不可能什么消息了。摩利尔冲一旁战战兢兢的半身人酒保招了一下手,他立刻忙不迭的跑了过来,还险些滑倒。 “一个房间。” 摩利尔和四十七在酒保的带领下穿过大堂。向楼梯走去――酒馆里的人们明智地选择让出一个表示尊敬的空间。他们继续喝酒,聊天,只不过声音小了许多,而怂恿战士向四十七挑衅的两个家伙更是连头也不敢抬,生怕自己的下巴也像黑面包一样被掰掉。 “我还没住过旅店呢……我们要在这里等小红帽回来么?”摩利尔在水盆里洗完脸之后,四十七也顺便洗了洗手,木盆里的水立刻染上了一些丝丝缕缕的暗红色。 “把桌子搬过来。” 摩利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圆盘,银色的表面好像镜子般光滑,周围刻着一圈细密的魔法符文,将它放在四十七搬来的桌子上。又取出几个小瓶,将里面的粉末分别倒出一些,以特殊地方式和顺序混合着涂在小圆盘的镜面上。看起来她要准备比较复杂的法术了――摩利尔大部分时候都是尽量避免使用施法材料,何况现在居然用了这么多。 “我有点不安。”摩利尔一边做准备工作一边说:“总觉得凯罗好像出了什么事似的……见鬼,我对坏事情的预感总是很准……” 四十七退后几步,看着摩利尔开始施法。 摩利尔在圆盘上方划了几个手势。目光变得深邃专注。 她确实是在使用一个相当惊人的魔法,而且会陷入毫无知觉地状态一段时间――如果不是身边有四十七在,她还未必敢冒险。要寻找和她已经几年未见面的凯罗,不仅几乎已经没有可供利用的线索,而且这么长的时间也让凯罗的命运轨迹变得极具随机性,就算她离开雨城没多久也是一样,每一个岔路都连接着更多的岔路,永无休止的延伸出去,要在无数个可能中追踪到她的位置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充其量只是得到一点有关她目前状态的景象残片……从前在阿古斯地时候。摩利尔曾经试过用这种法术来寻找四十七,一无所得,而且几乎被海啸般反馈回来的无意义信息洪流毁灭。 摩利尔的精神逐渐发散出去,脱离了身体和所处的物质世界,进入魔网统御的无限领域。那是一个神秘的世界,浩瀚有如海洋,她谨慎的前行,排除干扰,每一个方向都不敢深入太远。因为稍有不慎就会被拉入非生非死,没有过去未来的界域永恒的尖叫――这也是很多不谨慎地预言师的可怕归宿。 雾气。弥漫地雾气白茫茫的遮蔽了前路。引起摩利尔的高度警惕。她敏锐的感觉到这不像法术失败的现象,反而是某种征兆。 摩利尔小心的进入雾气,果然看见前方若隐若现的小小身影。奇怪……摩利尔一边疑惑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具现化的影像,一边试探着呼唤了一声:“凯罗?” 身影停住,转过头来。摩利尔呆住了。 是凯罗,又不是凯罗。她举着一个精美异常的颈坠冲着摩利尔笑,白色的冰冷雾气从嘴里涌出来,无声的向摩利尔扑来――没有眼睛的眼眶中,同样翻滚着迷茫的雾气。 “凯罗!”摩利尔猛的回过神来,向后倒去,跌坐在床上。 桌面上的圆盘“啪”一声碎裂了。 “嗯?”四十七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从头到尾他只看到圆盘冒着丝丝缕缕的烟气和摩利尔在那里发呆而已。 颈坠……颈坠?摩利尔回忆着最后那片泯灭一切的雾气中唯一鲜明的东西,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们当时进地下神殿的时候,我有戴着颈坠么?” “什么?”四十七一愣。 “和血斧一起去沼泽中的神殿的时候!你忘了么?” “没有。” “你确定?那离开神殿之后我脖子上就有一个水晶颈坠了是不是?” “没错。”四十七非常肯定的回答,那阵子他实在是饱了不少眼福。“见鬼!”摩利尔猛然站起,面沉似水。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二回合 希瑞克的阴影 晶项坠果然有问题! 摩利尔无视四十七询问的目光,按在桌子上的手指节已经因为用力而有点发白。为什么自己就忽视了呢……连它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脖子上的原因都没多想,还把它送给了凯罗!一种被欺骗蒙蔽了的怒意勃然而发,而且关于凯罗的那个糟的不能再糟的预兆更让她心神不宁,对于这个总是冲她笑,喜欢粘她的小女孩,摩利尔从警惕到无奈再到喜欢,直到最后和她成为朋友……现在因为自己的疏忽或者说被利用,她的命运会怎么样?她难道真的会被迷雾吞噬,彻底泯灭归无么? “小红帽有麻烦?”看起来四十七也是很会察颜观色的。 “没错,恐怕有大麻烦了。”摩利尔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四十七那张金属脸,心头的压抑突然减轻了许多。 四十七显得很惊讶:“不要危言耸听,小红帽的麻烦只有狼而已!” 他伸出食指,拇指也张开和食指垂直,比划了一个开枪的姿势:“猎人叔叔来了以后就会没事的!” “什么小红帽!不要胡言乱语!”摩利尔拨开四十七的手,因为他瞄准的就是她:“要去寻找凯罗的话……你知道我们要对付的可能是什么人吗?” “那又怎么样?”四十七隔着桌子看着摩利尔:“我是谁?我是四十七!” 有人在敲门。 摩利尔伸手把桌子上涂着粉末的碎裂圆盘拂到地上――在落地之前,碎片就变成了尘埃。 “愣着干什么?去开门!” 门外的女人很面熟。四十七很快从她健美腰身上缠着的魔法鞭匕上认出她来:“噢?玛丽?” “哈……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玛丽有些落寞的坐在摩利尔对面,时光在她地眼角划下了几道隐约的细小褶皱,虽然这无损她那种狂野的美丽,但几年不见就有如此变化也说明她似乎经历了不少事情。 “看起来你过得还不错。”摩利尔端详着她身上的魔法紧身皮甲。 “不错,当然不错。”玛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怨恨。也不知道是针对三岛还是针对摩利尔:“三岛凭借阿古斯的支持把战士工会和其它团体都打垮收编了,把雨城这个自由城镇变成了他的后花园,冒险者被苛刻的限制,甚至从沼泽里弄回来的战利品还要经他过目,再加上大部分危险不大而有有利可图地区域都被三岛商会把持着,来的人越来越少,走的人越来越多,剩下的基本都是附庸于三岛的走狗……” 玛丽突然笑了一下,抬手理了理鬓角:“托你的福。我也是其中一个。” “没办法。那时候我也是逼不得已。”摩利尔对视着玛丽的褐色眼睛:“那么……你来找我不仅仅是为了叙旧吧?三岛让你来的?” “是啊……”玛丽猫一样慵懒的伸展了一下腰身:“阿古斯彻底完蛋了,对吧?” “也谈不上完蛋吧。” “都一样,反正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给三岛撑腰了。”压低了声音,把硕大地胸脯放在桌子上俯身靠了过来:“虽然三岛在城里严密的封锁消息,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哪里压的住?不过呢,因为雨城以前就是个三不管的地方,这几年他确实也把自己的势力经营的不错,到目前为止这个城镇仍然牢牢在他的控制中……” “但是现在你回来了。”玛丽似笑非笑的看着摩利尔:“他又怎么能不心焦如焚?自然要派我来探探你的口风了――他还要请你赴晚宴呢,说要给你开一个盛大地欢迎宴会!” 摩利尔沉吟了一下。 “你可以回去告诉三岛。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无意再追究什么。我也不想去他那里参加什么宴会了,如果他有空,那么就过来找我,我有点事情想问他。” 玛丽在走出房门前回头深深看了送客的四十七一眼。 “真想不到。你就是当初那个破破烂烂的构装体……我真的挺羡慕摩利尔的。” 四十七耸了耸肩,他终于可以耸肩了:“只不过是几次系统升级而已。” “现在怎么办?”四十七关上房门:“你确定那家伙会来见你?要不要我去把他带来?” “你?算了吧……我很怀疑你带来活口的几率究竟有多大。”摩利尔调侃道,同时把桌子上那几个装魔法材料地小瓶收入怀中,四十七很好奇她是怎么把这些瓶瓶罐罐收藏的一点也看不出来的,她会不会好像机器猫一样有个空间口袋。 “三岛会来的。就算他不在乎我曾经是阿古斯帝国法师部队指挥官,应该也会想向我打听一下阿古斯的具体消息……说到底。它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而已,如果不是他或许知道凯罗最后的行踪,我还真没有见他的兴趣。” “嗯,好吧。”四十七表示无所谓:“反正辛格也已经……我同样没兴趣和他翻旧帐。” 三岛很快就来了。 他的排场相当大――四十七开门后,发现这个明显胖了不少的法师带来地随从把走廊塞得满满当当,连楼梯口都有人把守着。 三岛看到四十七的时候稍微有些惊讶。但 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他身后的玛丽则冲着四十七作察觉的眼色,看来她并没有把四十七跟着摩利尔一同回来的消息告诉三岛。 摩利尔也吃了一惊,因为三岛身上竟然穿着绣有金色符纹的白法师袍,这可是只有最高评议会少数高级法师才有资格穿的衣着,不过很快摩利尔便释然了,作为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土霸王,他这么干也没人在乎――再说大法师地身份证明也绝不是这样一件不伦不类的袍子。 “真没想到,您竟然成了帝国战斗法师部队地指挥官……”注意到摩利尔正打量着他地衣着,三岛的脸色似乎些难堪:“而我到头来却只能守着这个小地方惨淡经营而已……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祸福难测吧?” “哦?这么说我反而应该感谢你当初的告密了?”摩利尔没给三岛留面子:“另外我也不是什么指挥官了,评议会解散了,我已经离开了阿古斯――你该不会对阿古斯的事情没有一点耳闻吧?” “是阿,阿古斯已经乱成一团糟。”有点奇怪,三岛似乎并没有对阿古斯的变故表现出应有的反应,或许是他把自己的情感掩饰的比较好,或许是他自信已经把雨城牢牢捏在手心里了,反正他地语气好像在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似的:“真没想到,帝国皇帝竟然有胆量向最高评议会发起进攻。更没想到,评议会竟然会因为超级构装武器的突然失控而从占尽优势转为一败涂地。甚至连辛格评议长都意外丧生……” 摩利尔并没有去纠正他的错误,反正除了真正参加战斗的几个人和少数暗夜精灵之外,就连阿古斯的人也都认为七罪塔是意外坠毁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么……看起来你已经可以胸有成足地应付没有阿古斯支持的局面了?” “不敢当。”三岛摆了摆手:“如果摩利尔小姐您准备回来雨城长住的话,我是必然要退避三舍的――虽然情感上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您已经远远超过我了。” “这点你可以放心。”摩利尔决定不再继续这种无意义的叙旧了:“我只是回来看看而已,说起来我在雨城始终只是一个过客……其实我主要是想朝你打听一个人。凯罗,就是南街卖魔法物品和药剂的小女孩,你知道她去哪里了么?” 三岛的反应再一次出乎摩利尔的预料。 “哦,你说凯罗――”他胸有成足的微笑起来:“我恰巧认识几个朋友,他们或许会告诉你一些消息。” 门开了,三个人走进来。他们都穿着普通的黑衣服,模样也很普通,是典型地那种看过了就会忘记的类型,但是表情都带着一种诡异的狂热。 一直靠在墙角没吭声的四十七瞳孔收缩起来,眼中的红火好像针一般锐利。 三岛让开位置。退到一边和玛丽站到一起。玛丽有些发傻的看着这三个人,有点不大明白他们是从哪冒出来地,自己跟着三岛来白刃酒馆的一路上为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 “三岛的朋友?”摩利尔轻轻敲打着桌子:“我以前从没见过你们。” “呵呵……您已经离开雨城有一阵子了不是么……”中间的黑衣人发出一阵不阴不阳的笑声:“我们对您也有所耳闻,美丽的预言法师摩利尔小姐。” “我最不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不了解了解我的人。说吧,关于凯罗。你们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 黑衣人摊开手,表情好像是摩利尔最值得信任的朋友一样:“不要那么敏感,女法师。关于那个小女孩,我们所知道的并不比您更多。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向可能地朋友提供一个忠告:别管那个小女孩了。作为一位前途无量的年轻法师,您有更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不是么?” 摩利尔的目光变得冰冷。 “你们是谁?” 黑衣人没有立刻答话,而是伸出手指在桌子上虚划――随着他的动作,一个隐约的头骨图案一闪而没。 “暗日?你们是希瑞克教会的人?”摩利尔认识这个标志。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了。 黑衣人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挺直了身躯。好像这个名字拥有某种奇特的魔力:“没错!一切荣耀归于希瑞克!” “那你们想怎么样?”摩利尔语气不善地问。 “摩利尔小姐,这就不关你的事了。”黑衣教徒前倾身子,带着一点威胁意味说到:“您可以去旅行,也可以留在雨城,只要别插手我们地――” 摩利尔猛的一偏头。刚刚还夸夸其谈的希瑞克教徒的脑袋好像被猛犸象踩了一脚的西瓜般爆开,烂地不能再烂,鲜血和脑浆喷的到处都是――幸好摩利尔身上用来防雨的法术依然没有失效。 四十七扔出去的战槌豪爽的轰飞教徒的脑袋,打塌一面墙飞进隔壁――幸好那边没有住人。 “今天怎么尽是些找死的笨蛋。” “你就不能等别人把话说完再动手么:有准备战斗的意思。 “大胆!”另外两个教徒立刻抽出武器――上面燃烧着希瑞克的神符。那是一个位于紫 正中地白色无下腭头骨,散发着邪恶的灵光。同时没露面的第四个教徒也冲进来,对着摩利尔举起弩弓,箭头上闪烁着致命的黑色光泽。 他们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了,但是土狗要对付巨龙,爪子磨得再尖也不行。还没等扣动弩机,毒矢就被一个箭步上前的四十七抽掉。紧接着捅进弩手的眼睛里,猛烈的毒素毫无用武之地,因为箭头已经从后脑露了出来;然后他抓住另一个教徒刺来的骷髅剑,只一拧就让它变成了麻花,抬脚把他也踢进隔壁,撞在镶着战槌地墙壁上――这下隔壁的墙也塌了。 剩下的那个教徒看样子是牧师,他正高举钉头锤呼唤希瑞克的圣名,祈求他给自己力量,不过还没得到暗日的回应就被四十七一拳打中嘴巴。结果就是他猛的往后一仰,满嘴的牙齿都飞出来迸到天花板上,连一个眼珠都被可怕的冲击力震了出来。 三岛被这场电光石火间干净利落的血腥屠杀震惊得目瞪口呆,甚至在被四十七拎着脖子举起来的时候都没什么反应,直到被仰面摔在混合着污血和脑浆地桌子上的时候才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神色。 “三岛先生。”摩利尔示意四十七把手放松一点,因为三岛的脸色已经发紫了:“你一向是个很聪明的人……可是我觉得你有时候实在是有点聪明过头了。你是什么时候和希瑞克的教会勾搭上地?” “摩利尔,你听我解释……” “说啊,我正在听。” 从三岛有点变调的叙述中,摩利尔得知希瑞克的教徒也是在凯罗离开了之后才追踪到这里的,他们发现自己来晚了一步之后就和统治雨城的三岛秘密接洽。打听消息和要求三岛的支持,起初三岛还和这个臭名卓著的教会保持距离,但是自从得知阿古斯帝国崩溃的消息后他立刻转了一百八十度大弯,和希瑞克的教会套近乎,希望能借此得到一个新靠山,来维持他在雨城危机四伏的统治。不过似乎因为觉得雨城已经没有多少可利用地线索,高级教徒前些日子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几个人隐藏在三岛商会,今天摩利尔寻找凯罗的举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虽然认为摩利尔并不知道什么,但出于他们教派那种狂妄混乱的傲慢,还是决定给这个前任阿古斯指挥官一个警告,如果不行就用谋杀来了结――我更习惯屠杀,四十七一边听一边想。 “我已经全告诉你了……摩利尔小姐,”三岛喘息着说:“真的和我无关。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找凯罗,今天的事情也不是我的主意……” “我知道。放开他。”摩利尔摆了摆手。现在三岛已经没用了,也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由得他在雨城折腾吧,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四十七把他拉起来,但仍然拎着他的领子:“算你走运。你最好祈祷,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了――你知道吗?我以前就挺讨厌你地,现在你的傻样更让我讨厌了。” “嗯?”三岛有点没反应过来,他虽然注意到四十七地金属皮肤。但仍然没有认出他,还在把他当成摩利尔从阿古斯帝国带来的类人构装体:“是……” 三岛没机会认出四十七了。因为他已经死了。玛丽趁三岛听四十七说话的机会走到法师背后,然后抽出短剑从后面扎进他的心脏,还在里面搅动了一下。 “你就不能等别人把话说完再动手么?”四十七扔下死不瞑目的三岛,把摩利尔教训他的话原封不动的用在玛丽身上。 “现在不动手,等你们离开雨城以后继续由着他作威作福么?”玛丽抬起一只脚,把短剑在靴底上擦拭了两下之后插回腰间:“全雨城的人都巴不得他赶紧死掉,错过今天这个机会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她向两人施了一礼,转身走出房门,然后就听见她对还等在外面胆战心惊的前三岛手下发号施令:“三岛已经死了!从现在起,雨城战士行会从三岛商会脱离出来,重新独立!我已经受够三岛商会哪些愚蠢苛刻的规定了!” “其实你以前说的没错,”四十七听着短暂的混乱后一帮人离开的声音:“她终于要成为女王了。” “喜欢的话你可以留下来给她打下手。”摩利尔站起身,小心的避开尸体和血污。 “哦?我可以把这理解成一个命令么?” “闭嘴,我们走吧!看你把这个地方弄的!” 入夜的雨城仍然下着零星的小雨,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营垒高墙阴影下的房屋在黑暗中愈发寂寥,不过这样的情况很快就要被打破了――身后的白刃酒店已经拉起吊桥,不想趟浑水参加今晚混战的冒险者们都躲在里面。 “居然走夜路……你不用休息么,现在我们又要去哪儿?” “既然凯罗戴着那个颈坠失踪,现在希瑞克的教徒又在寻找她……那么我想应该回迷雾女士的神殿看看了,说不定有什么线索。”不是吧,又要去沼泽。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三回合 故地,故人 “为什么我们不能在天上飞呢?居高临下找起来也方便些吧?再说我们不是曾经去过那里么?”雨季让一望无际的沼泽地更加泥泞难行,四十七每一脚都陷进深深的淤泥中,但是拔出来之后依然光亮如新,连鞋跟的踢马刺都闪闪发亮,显然他这身长出来的铠甲不仅仅是样子独特而已。 摩利尔依然使用简单的魔法来隔绝她和肮脏沼泽之间的联系,让混浊的泥水和嗡嗡乱飞的虫子都不能接近她:“没那么简单。我能感觉到神殿肯定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现在只能慢慢找……迷雾女士曾经是掌管谎言和幻象的强大女神,要想找到她的神殿,在空中走马观花可不行。” 她停下来看了看,然后调整了一下前进的方向:“另外,我觉得你最好不要总想着使用你的巨大化形态……我们的目的是找到凯罗,找到一个办法来解决她似乎已经被迷雾女士控制的问题,还有谋杀王子希瑞克的仆从在暗地里蠢蠢欲动,所以你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和神打交道,就算再有力量也是远远不够的,多动动脑子,明白么?” “好吧,那我们就继续在烂泥里打滚好了。”四十七打了一个哈欠,或者说只是做出这样一个动作来惹摩利尔生气:“希望能找到几条酸蛇来解闷……嗯?那边好像有人!” 老翼龙黑翼盘旋着追逐下面沼泽地里跌跌撞撞逃命的可怜虫,甚至带着一点游戏的味道。它的身躯比起前几年更肮脏破烂了一些,胸口上巨大的畸形伤疤相当引人注目――不过它其实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健,甚至更加老练和致命。 黑翼并不饿,否则它早就把猎物笼罩在自己喷出地毒气云中了。它饥肠辘辘的时候一般都很少,在沼泽里混饭吃。可不仅仅是有个好体格和一嘴尖牙就足够了的,经验往往更加重要。所以现在黑翼其实把捕猎这个从发现他时就狼狈不堪的在沼泽里连滚带爬的人当成一次饭后消遣,就好像吃饱了的猫总喜欢把到手的老鼠放了又捉一样。 突然滑翔中的黑翼猛地一偏头,让本来可能会击中眼睛的魔法飞弹打在粗壮地脖颈上,炸开厚厚的外皮,添了一个新伤口。 黑翼勃然大怒――它寻找攻击的来源,准备给这个打扰了黑翼大人兴致的家伙一次永生难忘的教训,只会用魔法飞弹的冒险者可没什么好怕的。 它很快发现了那两个多管闲事的冒失鬼,好像很标准的所谓什么冒险者组合。菜鸟战士和菜鸟法师,自以为杀过几只地精就什么都能对付了。黑翼调整姿势准备俯冲,但是中途它猛然一拍翅膀转向,努力飞高,并且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菜鸟战士”抬头看它,而它认出了那双血红的眼睛。胸口隐隐作痛――作为一只智力远远超过同类的老翼龙,黑翼的记性非常好。虽然怎么看这个人类战士都和当初那个重创了自己的金属人狼划不上等号,但是黑翼宁可相信自己的直觉。 “嗨,嗨!”蓄势待发的四十七看着老翼龙远去:“居然跑了……我怎么觉得这家伙有点眼熟?” 赶走黑翼。摩利尔和四十七走向瘫坐在泥水里的被救者。奇怪的是,他只是呆呆的看着摩利尔,却没有道谢。 “康德?你怎么在这儿?而且你……”摩利尔端详了这个奇怪地家伙一会儿,突然认出了他。 是康德,可是他现在哪有一丝评议会最高大法师的模样?脸破了一块,也不知道是刮破的还是跌破的,头发和胡子都打了绺,沾满污泥,一身法师袍更是破烂肮脏的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我当然是康德!我怎么在这儿?我怎么知道我怎么在这儿?!你怎么不去问基斯凯因那个老混蛋!呜呜呜……”突然从巨大地压力中放松下来,死里逃生的康德竟然完全失去常态。精神崩溃了似的嚎哭起来,实在让人想象不到他居然曾经是阿古斯法师评议会七位大法师之一。 “这么说基斯凯因大师在卢姆大师从前的法师塔中住下了?”听完康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摩利尔和四十七对视了一眼:“那我们去拜访一下吧。” “呜呜呜……求你了,摩利尔,看在这几年来我对你还算不错的份上……让我走吧,我受不了啦……留在那里我早晚会死在老混蛋手里的……”康德一边嚎一边扑腾。弄得泥水四溅,也不知道他究竟遭到了什么待遇,连大法师的脸面都不要了,但是四十七仍然不为所动的拖着他往前走,立场坚定。 沼泽地里的法师塔依然残败,很多破损坍塌地地方不是短期内就能修好的,但是已经干净了许多,尤其是法师塔前面,竟然出现了一小片坚实平整的石头地面,基斯凯因坐在摇椅上舒舒服服的晃来晃去。旁边甚至还有一个鱼缸! “嗯,嗯,果冻好吃……”大概多年装傻装习惯了,现在的基斯凯因依然一副老年痴呆的模样:“来,给你一块……” 他往鱼缸里扔了一勺果冻,但是里面那只模样可怖的六足两栖生物根本 ,张大嘴,露出里外三排锋利的牙齿威胁的鼓噪着。 “基斯凯因大师,六足食人蛙不吃果冻地。你真的要在这里长住了么?”摩利尔坐在他对面,实在是拿这个老头儿一点办法没有。有点出乎她意料地是基斯凯因竟然对她的到来好像一点也不吃惊,四十七似乎也对基斯凯因没什么敌意,现在他已经自顾自的故地重游去了。 “哦,嗯,摩利尔,见到你很高兴……” “大师!您已经高兴了四遍了……现在是我们两个在谈话,不在瓦坦城,也不是法师会议!您就不能不装傻么?”摩利尔现在有点同情正在塔的另一头一边抹眼泪一边挖坑的康德了。听基斯凯因的意思,他要在那里修一个游泳池……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一个老头子居然能轻易抹掉康德大部分力量,还真是异乎寻常的可怕。 “呵呵……习惯了,习惯了。”基斯凯因终于正常了点,递给摩利尔一块酥糖:“真想不到……那个构装体居然能进化到现在这个样子……看来他已经完全吸收融合‘神之武装’的能量了吧?要是打起来,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禁不起他几捶呢!” “神之武装?”这还是摩利尔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她之所以来见基斯凯因,也正是为了寻求一些仍未解开地疑惑。 “没错。神之武装。”基斯凯因严肃起来:“你也应该听说过蛮荒时代诸神战争的故事吧?” 摩利尔当然听过,但是并没有认真研究过。传说在几千乃至上万年前,或许更早,整个世界并不是象现在这样由人类占据绝对统治地位的――在当时,难以计数的巨龙在天空自由的翱翔;力大无比的巨人互相投掷小山一样的岩石彼此打斗,争夺领地和配偶,甚至敢与龙群开战;各种可怕的怪物游荡在冰冷深海中和幽深的地下,随时准备制造毁灭和恐惧;古代精灵和其他种族在夹缝中建立他们脆弱地文明…… 甚至当时的神灵也不像现在这样神秘莫测高不可攀。他们或者频繁下界,以各种化身形态游荡;或者高踞雄伟的雪峰。最强壮和最勇敢的人可以到达神殿觐见真神;或者干脆和他们统治下的生灵们居住在一起,好像现在的国王一样。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战争爆发了。神战席卷了整个世界,而在那些已经不为人知的位面中发生的战争则更加惨烈――结果就是很多古神消亡了,幸存的神则永远退出主物质世界,躲在自己地神?家园中,再也不肯轻易的亲身下界,提供可能被敌手轻易毁灭的机会,开始转为在信徒中培养代理人来传达意志;而因为神战,龙和巨人这样的强大生物也损失惨重。退出历史舞台,古代巨人更是仅仅留下一些混种后裔,纯粹的远古巨人几乎已经绝迹了,反而是比较弱小的种族顽强的延续下来,他们中的代表就是人,在历史之河由波涛汹涌到重归平静的这段时间里。一些新的神灵从流散地神力和人类的信仰中诞生了,而且迅速发展起来,甚至拥有比古神们更强的力量,暗日希瑞克就是其中之一,甚至有很多证据表明,他曾经是个凡人。 “我相信传说大体上还是正确的……”基斯凯因挤挤眼睛:“尤其是有关那些神消亡,离开,诞生的部分。所谓神,不就是掌握了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力量地凡人么?作为法师,要有这种觉悟才行。” “可是……这和您说的那个‘神之武装’有什么关系?” “嗯。这正是我要说的。传说里指出,神并不仅仅是亲身参加战争的……他们召集了龙,巨人,还有各种现在已经无从得知名字的强大生物参战。” “但是有一点,”基斯凯因竖起一根手指摇动着:“现在的人以为我们没有在神战中发挥什么作用――他们很可能错了。虽然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称呼他们为人……但是我确信,曾经存在着一批远古大奥术师,他们掌握着我们难以想象的魔法和技术,甚至在魔法网络还没有成型,原初魔法力量依然肆行于世的浑沌时代。他们就为魔法女神创造出威力无比的构装巨像,帮助她在诸神战争中对抗其他想夺取女神魔力的神灵地军队。我们就把这个,称为神之武装。” 摩利尔不自觉地往塔内看了一眼,四十七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您是说……” “没错。自从创建评议会的大法师们偶然发现埋葬在瓦坦城地下的魔法巨像后,我们就一直在研究他,直到得出这个结论。我们全部的目的就是为了破解巨像的奥秘,唤醒他,仿制他,重现远古大奥术师的辉煌,”基斯凯因也向塔内看去:“唉,一个法师怎么能抗拒这样的诱惑?结果……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努力成果也算在他身上体现出来了,我敢肯定,他完全不是远古地魔法巨像,他依然是那个你从卢姆法师塔中带出去地奇特构装体……不知道辛格……不知道辛格会不会在地下觉得安心一点。” “那么……那么沉睡森林中似乎也有一个这样地巨像,阿古斯向精灵开 际上就是为了这个吧?四十七带我去那里看过,它已了!” “哦?”听到这个消息,基斯凯因沉吟了一会儿。 “苏醒了么……那么我想,这可能是某种共鸣。”基斯凯因判断道:“我们至今仍然完全不明白魔法巨像的绝大部分原理。所以其中一个被唤醒了,另一个跟着醒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什么?”摩利尔刚吃了一口酥糖,就被基斯凯因这种不负责任的说法弄得差点呛到。 “哎呀,怕什么,你也是法师吗!还是女法师!”基斯凯因又不正经了:“拿出法师和女人的觉悟来,把他牢牢攥在手心里!来,这是我和辛格的法术书,送给你。你要有大无畏的精神,不要给评议会丢脸……” 四十七突然从塔里冲了出来。 “没牙老头儿,你在工作室里都干了什么?” 基斯凯因猛的一拍脑门:“啊,差点忘了!虽然没有了‘神之武装’,依然可以从事研究!来,来,摩利尔,给你看看我地最新成果!” 摩利尔看着工作室中间的大盆里那个半融化的人形怪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也不知道基斯凯因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原料,面粉。糖浆,还有花生坚果等乱七八糟的配料混和着组成了这东西臃肿的身躯,因为魔法药剂的作用,这个恶心的大面团呈现着说不出来的颜色,让人极其不舒服,最恶心地是。已经有很多想来品尝一口的虫子被它粘住了,密密麻麻的点缀在它偶尔还在冒泡的身体上面…… “这就是我新近发明的――酥糖魔像!”基斯凯因洋洋得意的说:“根据我的研究,粘土魔像完全可以发展出很多变种,从而应用到更多方面!除了酥糖魔像,还可以有……嗯?好像这里还没有完全混合好,我得让康德努力搅拌一下,不然不给他酥糖吃……” “?――”摩利尔终于忍不住了。 从法师塔出来很久,摩利尔的脸色依然发白。 “基斯凯因大师……”摩利尔看着笑眯眯的基斯凯因和一脸苦相的康德,突然原本想说地很多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谢谢您!” 摩利尔躬身施礼后跟随四十七一同离去,走出很远再回头时似乎还能看到塔下那两个晃动着的人影。突然摩列尔的心中无端生出一股酸楚,好似往日的许多事情都被蒙上了一层不那么真实的面纱,就连关于阿古斯的那些回忆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不过她地目的倒是明确了许多。得知摩利尔正在寻找沼泽中的神殿之后,基斯凯因建议她不用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神殿本身上,而是可以分析分析沼泽的地形变化和水的流向,就算曾经被暗日杀死的迷雾女士已经重新苏醒,她肯定也非常虚弱,决不会把威能耗费在完全转移和消灭神殿位置上面,那么比较省力的办法自然就是利用大沼泽本身的力量了。 “你说那老头儿怎么想的?”四十七一边走一边说:“居然弄出那种东西。他怎么不做大粪魔像?那威力岂不是更大么?” “你给我住嘴!?――” 摩利尔的恶心感终于消退地差不多的时候,当然这用了几天的时间。他们终于在比人还高的水生植物群中找到了半埋在一汪大水潭里的迷雾神殿一角。 “要下水么?”四十七不怀好意的看着摩利尔依然很干净的法师袍。 “用不着。”摩利尔开始准备法术勘破幻象:“第一眼看到的迷雾神殿必然必然是假的……这是迷雾女士地风格。这边走。” 经过冗长曲折的潮湿通道,他们被一扇石门挡住了。 “这婆娘,”四十七出言不逊:“想把家藏起来还要留路,留了路还要锁门,什么毛病啊。” “门是真地。”摩利尔抚摸着石门感受它的厚度:“奇怪,迷雾神殿应该很少用这种实质性的障碍……” “好了,管它呢!”四十七把摩利尔拉到身后:“打开就是!” 四十七所谓的打开,结果就是石门四分五裂。 “见鬼,你会把这地方弄塌的!”摩利尔再一次无奈的抱怨,四十七的猛击让甬道都震动了。 “怕什么,当初连路都没有不是一样出来了。”四十七率先走进神殿,摩利尔紧跟着他――正好和站在迷雾女神残败的神像面前,听到响声回过头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对方有五个人,全都是一袭黑色装束,其中一个是老相识了。 双方都有一点意外。 “摩利尔?” “欧沙利文?” 短暂的静默后,欧沙利文笑了起来。他和往常一样,全身上下一尘不染,甚至连头发都没有乱,但是皮肤比以前更加苍白,完全失去了血色,而双眼中则闪动着摄人的黑色光芒,几乎看不到眼白,摩利尔可以看出,某种恶魔般的力量已经灌注了他的全身。 “真想不到……你也是来找雨城里失踪的那个小女孩的?” “不,我是特意来把你的宝贝武器还给你。”四十七讥讽道。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四回合 漂流 哦?摩利尔的构装体?你看起来愈发英俊了……而且慨,真是谢谢你。” 欧沙利文把手伸了出来,似乎在等着四十七交还阿特拉斯。 没再说什么,四十七抬腿就向欧沙利文走去。这个小白脸伯爵似乎又恢复了初见时的傲慢狂妄,居然懂得用反讽来对付他,看来有必要改用拳头来讨论了――反正以前也这么干过。 “等一等。”摩利尔拉住四十七,上前几步,双手交叠着垂放在身前:“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倒是听说你在那天夜里弑杀了御驾亲临卢卡斯官邸指挥清理评议会行动的史坦利三世,并且还要害死在场的所有贵族,妄想谋朝篡位,现在阿古斯全境都在通缉你,你还满不在乎的和希瑞克教会的人搅在一起,难道你就这样舍弃了欧沙利文家族的荣耀了么?” “是吗……”欧沙利文背着手,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的表情,声音轻松的很,听起来就好像森林中吹过的微风般舒适恬淡,一如既往的优雅尊贵:“一个试图篡夺阿古斯皇位的疯子,叛徒……官方的说法是这样的么?真是贵族的风格,空洞廉价。” 虽然摩利尔不清楚欧沙利文在离开瓦坦城之后有什么遭遇,但毫无疑问,他现在和以前大不相同,可能已经彻底沦为暗日的奴仆,欧沙利文家族这个名号完全不能引起他什么反应就足可以说明这一点了。 “你就是当时那个参加冒险的女法师?被虚伪的谎言骗进这座污秽之殿,你心中一定也充满了对迷雾女士的厌恶和唾弃吧?”欧沙利文旁边的一个面目阴沉的教徒打断了两人假惺惺地叙旧:“红袍法师,我理解你这种想让欺骗者付出代价的追踪行为,永恒暗日会注意到你这种值得赞赏的情绪,不过,如果你还不是暗日的仆人。那么不要插手了,明白么?当然,如果你想像我身边的这位欧沙利文伯爵一样加入……” “我无意介入暗日和迷雾女士之间的争端。”摩利尔回答的干脆利落:“但是我有理由认为我的朋友凯罗被无辜的卷入这场纷争中,而且处境非常危险。对此,我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我想你有一些误会,摩利尔。”欧沙利文轻轻摇了摇头:“我们也不过是想通过那个小女孩找到?延残喘地迷雾女士……她才是罪魁祸首,不是么?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能相互理解,甚至彼此帮助呢?”他好像找到了难友。语气甚至显得轻快。 “暗日可不是一个宽容的神?。”摩利尔直言不讳:“你们会考虑凯罗的安危?不久前还是阿古斯帝国伯爵的你,对暗日又究竟了解多少?恐怕你连暗日为什么给你如此宠爱都不知道吧?让我来猜猜――他出现在你某个混乱模糊的梦境中了?对不对?” 除了仍然负手微笑的欧沙利文之外,另外四个黑衣教徒全都勃然变色。这已经算得上挑衅了,对他们来说。 “摩利尔,看在我们之前的际遇上面,给你一个忠告,我希望你能认真的听。”虽然情势已经是剑拔弩张,但是欧沙利文说起话来仍然慢条斯理的:“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做为一位如此年轻地高阶法师,你也有值得自傲的理由。但是既然如此,你更应该知道,我们的力量在真正的永恒存在面前是何等渺小吧?既然那个叫凯罗的女孩被迷雾女士选中了,那么她自然就是暗日的敌人,你阻止不了,也别想阻止――忤逆神的代价,我相信你是承受不起的!” 摩利尔没有答话,反而回头看了看四十七。 “是你让我等一等的。”四十七好像很无辜似的一摊手。 “你要气死我么?” 摩利尔这句话一出口,欧沙利文立退。他几乎像一支箭那样向后倒射出去,飞扬地黑衣下摆竟然带出燃烧着的淡淡残影―― 虽然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四十七。虽然他也获得了某些新力量,但是欧沙利文还是明智的选择了后撤,而不是像另外四个希瑞克教徒一样迎上去硬拼,自从他上次在神殿和四十七硬拼过之后,他就已经认识到这绝不是一个好主意了,何况此时还有一个今非昔比的摩利尔! 但是其他侍奉希瑞克的黑暗卫士和牧师显然不知道自己面对地是什么。就算知道他们也未必能像欧沙利文一样后退,他们可不是得到暗日特殊垂青的幸运儿。 摩利尔根本没在意扑上来的敌人,反而第一个瞬发法术就打向了正在逃窜的欧沙利文。这个年轻的前帝国伯爵一向是个危险人物,就算已经不是老虎,也依然算得上响尾蛇,如果不想和雅图一样死的不明不白,那么还是谨慎点好――至于那些没头脑的敌人,还是交给同样没头脑的家伙去处理吧。 但是她还是稍微晚了一点儿。并不是因为她防备不够或者定序法术激发的太迟,而是因为笼罩在燃烧的黑雾中地欧沙利文动作实在是快的令人难以置信。一连串闪耀的魔法飞弹追上他的时候,他手上不知怎么的已经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菱形晶石。整个昏暗的神殿内也顿时被晶石映出无数细碎的水波状光纹。摩利尔的攻击被欧沙利文照单全收,从他地身体被飞弹序列打的一下子失去平衡就能看得出来,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拿着地晶石迸发出海浪一样澎湃的辉光。 而这只是短短一刹那,甚至连四十七都没来的及干掉第一个对手。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陡然涌进大殿,而且立刻形成分不清上下的巨大漩涡。 见鬼!在巨浪中旋转的摩利尔来不及继续攻击欧沙利文,而是立刻开始给自己施加魔法防护,裹夹漩涡中的希瑞克教徒脸上的表情也都是惊怒无比,生死关头顾不上欧沙利文的特殊身份了,破口大骂起来:“混蛋!你居然敢――” 摇曳着水草地沼泽湖泊泛起涟漪。随后爆起浑浊的恶浪。好像被抽掉了底儿似的。短短几秒钟之内偌大一片水泊就漏的干干净净。只留下几条在烂泥里蹦?的畸形生物和一些不知道谁留下来的破烂武器装 果碰巧找到这里的冒险者走运的话,能发现几件魔法定。 欧沙利文从一片乌黑肮脏的泥潭中冒出头,相当吃力地抓住一根不知种类的藤蔓,爬上稍微坚实一点的土地。 “咳,咳……”他面色灰败的坐下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身上沾满了臭泥。就连被魔法飞弹打出来的伤口也未能幸免,如果不及时处理必然会溃烂恶化,看来就算是始作俑者,要逃出来也是付出了很大代价的。 “该死……上次也是这样。”欧沙利文苦笑着捋了捋头发,甩掉一团粘糊糊的东西,天知道是什么生物的残骸,或者是它的分泌物…… “希望能拖延这对煞星一阵子吧……”欧沙利文勉力站起身,抛掉仍然攥在手里地菱形晶石,现在它已经满是碎纹。而且色泽混浊的完全像一块普通石头了。看看天色,好像又要下雨。 还算不错,至少可以洗一洗。 这是什么地方?欧沙利文将整个神殿抛到了哪里? 四周漆黑一片。一阵阵低沉的隆隆声不断冲击着耳鼓,这应该是巨大的水压透过魔法屏障后被减弱而带来的副效果。果然是深海么?分不清方向的摩利尔点燃了魔法明焰,虽然这可能招引来某些危险的海洋生物,但总比待在一片漆黑之中让人觉得安心些。 随着光亮的闪现,突然一个庞大的鱼群出现在高度戒备的摩利尔面前,或者说她一直置身于这片鱼群之中――成千上万条巴掌大地奇怪小鱼在被魔法火焰造成的亮光惊扰后迅速做出反应,它们按照某种不知名的规律集体行动,就好像一张巨大的网筛过摩利尔的身体。刹那间便跑的一条也不剩了。 好家伙。居然瞬间连通了沼泽和深海之间地水域……看来投靠希瑞克教会还是得到了不少实惠的。摩利尔向四周看去,黑洞洞的,整个幽深的海底只有她周围的这一点光亮。 一张诡异可怖的面孔从不远处幽幽滑过,几乎吓了摩利尔一跳。那是一个希瑞克教徒的尸体,已经完全认不出原本的模样。全身都不成样子的扭曲着,变形的脑袋上每个孔洞都飘散出丝丝鲜血。很明显,他死于巨大地水压――没能及时准备好防护法术的结果就是这样,别说信仰希瑞克,就是信仰海神也救不了他。 凭借防护法术的保护,摩利尔暂时没有被水压压扁的危险,但是深水中另外两个同样致命的麻烦已经迫在眉睫了:极度的寒冷和缺乏空气。 没有准备水下呼吸术,坚持不了太久的。在这种恶劣环境下,施法也相当困难,还是先想办法游上水面吧。四十七呢? 摩利尔身边的水流突然再次混乱湍急起来,好像有一群鲸鱼在发疯的搅动。巨大地身影从摩利尔下方升起。在全力开动的推进器作用下,巨龙四十七身周地水好像开锅了一样沸腾,他轻轻抓住摩利尔,尖利的钢铁手指环绕在她的腰身上,好像握住一个洋娃娃。 四十七向上面指了指,他考虑到了水压突然变化可能造成的影响。 摩利尔点了点头:没问题。 一朵巨大的水浪猛然炸散,钢铁之龙冲天飞起。刚刚出水,四十七便发出雷霆般的吼叫:“我一定要那个小白脸好看!” 这声音甚至一时间盖过了海面上正在肆虐的暴风雨。 阴霾的天空奏出阵阵雷声,远处偶尔闪现一道如龙的闪电。呼啸的瓢泼大雨好像要淹没整个世界似的不断向下倾泻,而看上去整个世界好似也确实被淹没了。就在钢铁巨龙的脚下,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在狂风骤雨中咆哮着,冲天巨浪好像一排排不断移动着的墙壁般竖在海面上,扑向根本辨别不出的方向。 “又是该死的空间转移!我讨厌这个!”没来得及大打出手就被从沼泽弄到风暴肆虐地海上,四十七非常不爽。 紧抓着金属龙鳞的摩利尔显然比恼火的四十七注意到了更多东西:“别抱怨了。找地方降落吧,继续飞下去我们肯定让落雷劈个正着……咦?那边好像有条船!” 摩利尔的视力还真是没的说,那个远处浪尖上几乎看不见的小黑点的确是一条船,一条在这惊涛骇浪中奇迹般仍然没有被颠覆的船。四十七震动巨翼向船飞去――不过要准确降落并不容易,如果直接用巨龙的身体落到船上,给本来就在风暴中剧烈颠簸地船体造成严重损坏的可能性可以说是百分之百。但幸运的是,猛烈的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四十七盘旋着来到三桅帆船上空的时候,雷电已经不再肆虐于天空。风也几乎停息了,只有乌云中洒落的淅淅沥沥的小雨仍未停止。 奇怪的是,船上没有任何反应,甲板上空无一人,只有被暴风撕破的帆布在居然没有折断地桅杆上飘荡着,好像水手们全被大风刮跑了一样,而等他们落到船上后也不见一个人出来。 “虽然进了不少水,依然能看出船舱里有很多血,却一具尸体也没有。”草草搜索过整艘船后的四十七开始把弄甲板上的弩炮。需要用转盘才能绞动拉开的兽筋弓弦被他轻松的抻来抻去,“嘣”的一下拉断了:“甲板上的血应该是被雨洗掉了,但到处都有散落的武器,也许他们碰上了海盗?” “不像。”摩利尔注意到甲板和船舷上不同于血迹的污渍,好像巨大的牛爬过留下地粘液,连如此可怕的暴风雨也没能把它冲刷干净:“再猛的暴风雨也不至于让尸体都不见的,船本身几乎没有严重损坏,也没有接舷战的迹象。再说,海盗们不会随便放弃这样一艘好船的……它甚至不用重新刷油,只要挂上骷髅旗就行了!” “管它什么东西干地。”四十七走进舱门。伸手比了比舱室内壁上的一个血印,那痕迹明显不是人类或者类人生物留下的,它简直就像是一片巨大的扇形叶子,没洗净的血块混浊发黑,好像还混着别的什么液体,看上去触目惊心。 “现在应该确定我们在哪里。然后立刻飞回沼泽,或许还能找到那个小白脸――我一定要让他也 在海里的滋味!” “我想他不会留在那里等你回去的。”摩利尔闭上眼,过了一会儿睁开:“这里应该是风暴洋和龙颚海峡交界处的海域,已经在阿古斯帝国的南边了……真够远地。” “好吧,你决定往哪儿走以后告诉我一声,我先来看看船里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海浪打在半旧的船身上,溅起细碎的白色浪花。三桅帆船在海面上微微摇晃着,慢慢飘流,摩利尔的心也和帆船一样没着没落的。现在自己根本决定不了应该往哪儿走,每个方向都有可能……凯罗。你到底在哪里呢? 四十七把头探出舱门,一张铁脸绷得紧紧的。 “摩利尔,你最好来看一下。” 摩利尔捡起舱室一角已经皱折的不成样子的紫色长裙。虽然经历了暴风雨的蹂躏,但是依然可以看出原主人地精巧用心。花朵形状的结带打地一丝不?,结尾处吊着两颗小小的蓝色玉石,摩利尔展开连衣长裙摸抚着,柔软而又略带磨砂的质感让她心头一震――她认得这件衣服,凯罗借给她穿过。 难道凯罗曾经是船上的乘客?现在自己居然无意中也登上了这条船,这是纯粹的巧合。还是…… 四十七扫视整个凌乱的舱室,寻找还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小红帽已经遇到大灰狼了?” 摩利尔扔下长裙:“走。去船长室查下航海日志,看看这条船要去哪儿!” 船长室内一片狼藉,幸而航海日志被锁在固定在舷窗边的桌子里,完好无损。 “珍珠群岛?”摩利尔一边合上航海日志一边沉吟着:“她去珍珠群岛干什么?那里可是海盗天堂。” “不管小红帽要去哪儿,她现在已经跟船上其他人一起消失了……”四十七看着墙边被一柄粘着海藻的长矛牢牢钉在木床上的睡衣老头儿说,这也是他们发现的唯一一具尸体:“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找到她的话,她很可能就哪儿也不能去了。” 摩利尔倒是并不显得特别焦急,反而神态有一点轻松:“有线索就好办多了,凯罗暂时不会有事的。既然迷雾女士选择了她。自然也要保护她……至少在女士达到目地之前是如此。” “好吧,那我们就去珍珠群岛――或许可以搭那艘船去。”四十七看着舷窗外面。 舷窗外,一艘样式差不多的三桅帆船乘风破浪,越来越近。 确认了只有摩利尔和四十七两个人之后,另一艘船的船长带着几个水手登上了被袭的帆船。 “您好,我是红酒女王号的船长赛蒙?哈瓦利安,叫我赛蒙就可以了。”自称赛蒙的中年男子摘下帽子施了一礼,他留着修剪整齐的黑胡子,衣着整洁得体。看起来更像一位贵族而多过像一位船长:“尊敬的法师,您能否告诉我,在可怜的幻想号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很会说话地人。摩利尔注意到他特意忽视了自己的性别而着重指出了法师的身份,这种做法通常都会让女性法师感到愉快:“赛蒙船长,您的航海经验比我丰富的多。我想,您该不会以为我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吧?” “不,不,您说笑了。”赛蒙连忙澄清:“是我冒昧了,但绝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想借助一位法师睿智的目光来确定我的判断罢了。而且既然幻想号遭到了这样地不幸,那么我必须调整计划来避免碰上那些可怕的鲨化鱼人,您应该有所耳闻,这种该死的海上掠食者对于我们这些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来说,一向是仅次于风暴的大麻烦……您看,刚刚的风暴让我损失了三个水手……” 真够会说话的。摩利尔突然觉得这位赛蒙船长或许能有点用。 “我懂得一点粗浅的法术,”摩利尔的话半真半假:“其实我是因为某些私事来寻找一位搭乘这艘船去珍珠群岛的朋友,结果追上来地时候就发现是这样子了。或许我可以在这艘船上用我的法术来确定一下我朋友的遭遇,同时找寻一下袭击者的踪迹,你不介意吧?” 赛蒙一脸真诚的扬起手:“当然不介意!能得到您的帮助真令我感到荣幸。噢,希望您地朋友安然无恙!不打扰您了!来,我们下船,不要打扰法师――对了,如果方便的话,希望您能和我一起共进晚餐……” 划着小船离开的时候。海精灵大副提出了他的疑问:“幻想号肯定是遇到鲨化鱼人的袭击了,这根本不用那个女法师确认。再说,除了海盗、逃犯和拐来的奴隶,什么人会搭乘幻想号这样的船去珍珠群岛?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还说不定怎么回事呢……我们有必要和她套近乎么?” 赛蒙戴上帽子,整了整帽檐:“她的目的是什么不重要。重要地是,她很明显是个不错的法师……甚至很可能是从阿古斯逃出来的高阶法师。你注意到她身边的钢铁武士了么?众神作证,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精致独特的构装体!说不定,她能帮我们解决我们的大麻烦呢……” 某种程度上,他猜对了。 摩利尔的双眼开始变得深不见底。空洞的目光紧紧盯视着前方,船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再次呈现出来…… 无星地黑夜。半人半鱼的怪物从海里冒出它们长着长刺地脑袋,利用有粘性的爪蹼静悄悄的爬上船舷,湿漉漉的身体上覆盖着墨绿色的鳞片,尾鳍拖在甲板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然后就是惨叫和杀戮。 鲨化鱼人不仅抓走幸存者,而且连尸体也不放过……摩利尔能猜出它们要活人和尸体用来做什么。但是船上依然笼罩着一层迷雾,让摩利尔完全找不到凯罗的踪影,不知道她是被抓了还是躲起来了,甚至连她是否在这艘船上都不能确定。 法术结束后。天色已暗,想起那个赛蒙船长的邀约。摩利尔还真的有点饿了。 用餐,然后让他带我和四十七去珍珠群岛……不错的选择。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五回合 旅途 话,晚餐相当无味。 摩利尔对鱼干,咸牛肉和腌鸡爪子兴趣缺缺,如果不是红酒女王号上确实储存着一些还算可以的红酒,她在餐桌上实在没什么可干的。四十七自然是什么也不吃,虽然就算给他一头活牛他也能嚼碎吞下去――然后再吐出来。 “当然没问题!”赛蒙叉起一片薄薄的牛肉:“我的目的地就是那里,可怜的幻想号应该也是去那里的……说起来这些烦心的生意已经让我有阵子没回到美丽的珍珠群岛了――赞美众神,赞美珍珠群岛!它是自由水手的集散地,连通南北海洋的必经之路!” 赛蒙放下叉子,于是陪同在餐桌上的大副二副三副也不得不停止用餐,船长说话的时候手下却自顾自的吃可是很失礼的行为。 “不过,尊敬的法师,可否请您告诉我,阿古斯帝国是不是真的彻底崩溃了?”赛蒙试探着问道:“现在那里局势实在是太混乱了,以前阿古斯又一向对我们这些自由的海上游民限制的比较严,弄得现在连点确切的消息都得不到……” 摩利尔轻呷了一口红酒。看来赛蒙是把她当成阿古斯的流亡法师了,不过她也无意否认:“据我所知,还没有到完全失控的地步。难道船长阁下有兴趣和现在的阿古斯进行贸易么?” “哈哈……”赛蒙笑了,看了看摩利尔身边的四十七:“也谈不上贸易。我从事什么工作也用不着瞒您,只要有利可图,任何东西我都贩卖,哪怕是不大能见光的东西……阿古斯的构装机械在黑市上一直都是罕见的抢手货,谁不希望能拥有一个服从命令,永不背叛。又丝毫不惧怕危险和死亡的保镖和杀手呢?” 四十七把餐叉放进嘴里,拿出来之后已经是完全变形地螺旋状扭曲铁条,这个动作让赛蒙立刻转移了目光。 “赛蒙船长,我有些疑问。”摩利尔适时转移了话题:“我以前从来没在海上旅行过,关于鲨化鱼人袭击船队的故事虽然听过一些,但实际上我也是初次亲身体验。从那艘幻想号遗留的痕迹还有我使用法术得到的结果来看,幻想号是遭到突袭的,事先一点防备都没有……这种事情很常见么?我是说,鲨化鱼人会如此轻易的突击像幻想号这样不算小的海船。不留下一个活口?” “事实上,如果被鲨化鱼人袭击的话,结果一般都是这样。我们完全没法和鲨化鱼人对抗,它们是海上的霸主,领土观念非常强,尤其憎恨进入它们领地地陆地物种,把我们当作食物,更见鬼的是,鲨化鱼人通常把整个海洋都视为它们的领地!它们的危险程度甚至高于任何凶残的陆地猛兽。因为在海里你都没地方跑。除了少数特别强悍的海洋生物外,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与集体狩猎的鲨化鱼人对抗……不过,通常这种最糟糕的情况还是比较少发生的,因为鲨化鱼人地活动范围虽然很不固定,但是还是有规律可循的,我们会尽量避开它们,不去招惹。”说完,赛蒙看向自己的大副,那个男性海精灵。 和陆地同族相比,海精灵长相上可以说平凡许多。甚至可以说丑陋。除了一双有点精灵样子的尖耳朵以外,大副微微佝偻着,面部狭长,浑身皮肤和稀薄的水草一样的头发都是亮绿色的,而且脸上还布满了暗青色米粒大小的疙瘩,一双湛蓝的眼睛出奇的小。好像一对黄豆镶嵌在扁平地鼻子两旁,从细长的脖颈两侧一直到腮部,有着一条条微微开合的裂口,那是海精灵的腮,呼吸间隐约还有水渍的痕迹,双手湿嗒嗒的放在桌面上,指间地薄膜使得他的手看起来好像青蛙的脚。这种海洋亚精灵种族不要说跟美丽尊贵的暗夜精灵比较,就是以人类的一般审美观来看,也够对不起精灵这个称号的了。 “呵呵……海精灵中的女性实际上是非常美丽的,就算在男性海精灵里。我这个样子也是劣质品了。”名叫罗尔的海精灵大副明显没有一般精灵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说起话来却显得很随和:“同为海洋种族,我们海精灵一直都是鲨化鱼人地死敌,而且在和它们漫长的争斗生涯中,我们逐渐掌握了在海中探测鲨化鱼人的动向的方法,就算隔着几里远,我们也能嗅到这些邪恶生物身上的那股恶臭……所以虽然我们在海里很难取得和鲨化鱼人正面交锋的胜利,但是鲨化鱼人想抓到我们,也没那么容易。一般来说。只要是你们人类的船只要出海,就算是那种实力雄厚。配备了大量士兵甚至法师护航的大型舰队,也都会尽量带上海精灵,一来我们熟悉海上的水文和天象,二来就是避免冒冒失失地闯进有鲨化鱼人活动的海域中去遇到麻烦。” 他摸着光溜溜地下巴:“不过这次袭击还真是有点奇怪。据我所知,幻想号是长期重金雇佣着一个海精灵水手的,我还见过他两次。如果像您说的,他们一点防备都没有就遭到了袭击,难道海精灵不在船上?这基本上不可能啊,掌管幻想号的那个老家伙近几年来胆子小的简直是在河沟里都怕翻船……而且这片海水的温度我测过了,我们正顺着一股较冷的洋流航行,这应该不是鲨化鱼人喜欢活动的区域啊……” 摩利尔静静的听着。这么说来……反常的出航,反常的袭击。事情有点不那么简单了。 “喀啪”一声,坚实的桌子裂开一道缝儿。四十七用被他变成螺旋锥子的餐叉钻木桌玩,一下子用力过猛了。面对摩利尔恶狠狠的目光,他满不在乎的站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离开船长室的四十七,赛蒙的手指轻轻的抽搐了一下:“尊敬的法师,您地随从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赛蒙船长,我建议你尽量少说‘东西’这类的话。”摩利尔又斟了一杯,今晚她可喝了不少葡萄酒:“否则一旦你在他面前说漏了嘴。怕是就会亲身体验什么才叫做可怕了。” 红酒女王号的船尾伸出数根粗大的缆绳,缆绳的另一端连接着幻想号的船头,无论是海盗还是商人,这种空无一人的漂流船只要见到了当然会立刻占为己有,管他原来的主人是谁,所见即所得,这就是利益驱使下地逻辑,讲道理是 的。利益……突然四十七想起了那个总把这个词挂商人弗雷斯,还有总把道理当作真理的女圣骑士。他们应该早就回到北方了吧,不知道他们遇到这种情况又会是怎样的乐子呢。 “为什么干脆不派人过去把那艘船开起来,这样还会快一些。” 一个半蹲着在船尾费力拖动绳盘的值夜水手朝四周望了望,发现没有别人后才确定这个浑身铠甲的高个子客人是在向自己发问:“哦,尊敬的客人,那可是被鱼人洗劫过的船,说不定上面还有徘徊不散地冤魂……谁敢上去过夜呢!” 四十七红色的眼睛正式转向水手,那是个干瘦干瘦的年轻人,脑袋上裹着一块脏乎乎的头巾。赤裸的上身伤疤纵横,一根根肋骨在皮肤下支楞着,肚子随着呼吸不停的一鼓一缩,仿佛他不是用胸腔,而是用腹腔来呼吸似的。 “我叫四十七,你的名字?” 没预料到客人会这么客气的跟自己说话,年轻人愣了半天后才想起回答:“我,我是船上的奴隶,没有名字,不过您可以叫我二十六。那是我地号码,尊敬的客人……您叫四十七?难道您也是奴隶吗?” “奴隶?”四十七俯身看向这个傻乎乎口不择言的小子,奴隶水手二十六这才发现客人的脸庞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一对眼睛血红血红的,内里似乎还在不断沸腾爆炸,好像是一个永恒燃烧地熔岩世界。他被吓得一下子坐倒在甲板上,而后又立刻爬起来跪下叩头如捣蒜:“对不起对不起,尊敬的客人,请饶恕我……” 没有等到鞭打或者更严厉的惩罚,奴隶水手壮着胆子抬头看去的时候,奇怪的客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摩利尔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四十七,后者此时正坐在幻想号的船头一动不动,一副沉思模样,好像是狮鹫船首像旁边的另一个雕塑。 “你在干什么?”摩利尔站在红酒女王号的船尾和四十七相对而望,虽然现在风平浪静。但摩利尔仍然不能确定四十七是否能够听到她的声音:“喂,听到我说话了吗?” 四十七看着对面那个女法师,突然冲她勾了勾手指。 奴隶,真是一个有趣的字眼。其实精确地来讲,自己甚至算不上奴隶,而仅仅是一个工具,在炮火横飞的空间战场上冲锋陷阵,从事杀戮与毁灭的工具。这种看似很令人沮丧的身份一直以来实际上并没有引起四十七的反感,对自身的命运感到愤怒屈辱悲伤乃至痛苦什么的从而大肆报复更是无稽之谈――如果说自己会失控。那么一定是分不清该杀谁,不该杀谁了。事实上因为身份确认码故障被自己人打下来的机械士兵也不在少数。但是今天这个冒失的奴隶水手还是引起了他地一点思绪。 从水手瘦骨伶仃的体格看,他成为奴隶是没办法地,但是自己不同。就算曾经是奴隶,自己也足以轻松摆脱这个身份……可以肯定,即使是摩利尔,她也不能控制自己。法师塔中的邂逅实际上更算是一个选择,一个很自然很简单的选择,枪需要使用者才能杀人,就像和基地失去联络的时候就搜索全部波段找到一个新的合成电子声音来通知自己接下来要进攻什么目标一样,如果最开始那个白发法师没有死,那么自己选择的就会是他。 但是这只是个开始。在这个世界上,更多的时候都需要你自己去判断。作什么,不作什么,杀谁,不杀谁……这也是他最后试图和辛格聊聊的原因,可是那个老混蛋居然不给面子。当自己已经不是在观看,而是置身于动画片中。那么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就出现了:面对一个人,一件事的时候,是否能有其它更丰富的选择?就好像超人如果脱掉那件外穿的红内裤,换身打扮偷偷去把莱克斯?卢瑟地脑袋拧掉,岂不是少了很多麻烦?真是奇怪,超人为什么那么死心眼呢?就像……对了,就像一个圣武士。糟糕,好像自己又回到了毁灭与否的简单思维方式。换个思维,换个思维…… 难道我已经在质疑自己被制造出来就植入中枢的行为目标了? 四十七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活见鬼,这可不是好兆头。据不可靠消息,思考我为什么存在?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宇宙的意义是什么?这种问题曾经彻底弄坏过一台超级智脑,这样的傻念头应该是只有低级的人类才在无聊时发呆用的,自己这样的机械战士,应该行动迅速,目地明确,只开火,不提问。 摩利尔已经走到连接两条船的粗大缆绳中段了。在飘摇的海面上。船只都在随着波浪摇晃,更别说连接两条船的绳子,但是摩利尔不但气定神闲,而且好像粘在绳子上成了它的一部分一样,顺着势头摇摆身体,相当的轻盈。 “如果哪天你不干法师了,可以去马戏团找份差使。”一直到摩利尔走上幻想号的船头,踏上坚实的甲板,四十七才开口说话。 “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吧扬着,跟她地主人一样表现的比平常温柔了许多:“你在这里呆着干吗?” “我在思考。” “哦?我宁愿相信你在打瞌睡。” “我是否可以理解成你认为我没有脑子?” “你本来就没有脑子。这一点不需要认为。”摩利尔干脆在四十七身边坐了下来:“但是我并不认为你没有思想……很早以前就不这样认为了。所以我更希望你在某些时候能选择多想想,而不是像个狂兽人一样砸扁所有你看到的东西。” “这很困难,制订作战计划从来不是我的份内工作。” “你今天很奇怪……” “是么?” “夜风很凉啊,我第一次在海上过夜……”摩利尔站起来,缩了缩身子,转身从缆绳上走向红酒女王号:“你自己在这里慢慢思考吧。我得回去准备几个更适合在海上旅行的时使用的魔法。” 接下来的几天,红酒女王号一直沿着既定路线乘风破浪。摩利尔大多数时间都呆在船舱里,翻阅基斯凯因给他的法术书――现在,阿古斯三大法师的魔 都属于她了,实在是有太多新东西要学。 “尊、尊贵的客人,请不要这么做,可能会引来很凶残地海洋生物!”水手二十六战战兢兢躲在一旁,劝告一片霭霭薄雾间坐在船边钓鱼的四十七,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钓竿和鱼线,而且居然全是金属的。甚至装着拉线的滑轮,诱饵则是一只倒霉的海鸟,在波浪间浮浮沉沉。 四十七瞥了他一眼,吓得二十六猛一哆嗦。 “我们那儿古时候有个叫任公子地家伙,用大鱼钩和粗绳子,放了五十头牛做饵,钓起一条九里长的鱼,钓鱼时震起的波浪像山一样高,声音传到一千里外。让整个国家的人都吃的再也不想吃鱼肉了,你觉得我不如他?快点!往海里倒血!” “我……”二十六翻着小眼睛。被噎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个任公子是神么?肯定是神。他不敢怠慢,抱起铁桶,把鱼的杂碎和血水全撒到海里。 “不用担心,小子。任公子钓这条鱼钓了一年,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见鬼,雾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大?” 抛开四十七和二十六不提,赛蒙船长和罗尔大副现在正忧心忡忡的站在摩利尔房间门口。 “尊敬的法师……”罗尔大副浑身湿淋淋的,似乎是刚从海里上来:“恐怕我们需要你地帮助。” 摩利尔跟着他们来到甲板上,发现几天来从无到有,一直弥漫在海上的薄雾已经非常浓烈了――甚至后面不远的幻想号也到了时隐时现的地步。红酒女王号上挂起三盏灯,不过这也只是聊胜于无,起不到多大作用,爬在桅杆上的?望手冲着甲板上的赛蒙船长无奈地摆手。示意根本看不到什么。 “我有点担心。”赛蒙面色沉重:“根据罗尔的推算,这时节的大雾太反常了,居然已经到了影响航行地地步。我们已经快要接近珍珠群岛了,如果不能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很可能不小心就和群岛外围密布的暗礁群来一次结结实实地亲吻,那样的话,可就太糟了,这艘船可是――算了,不说了。” “没错。”罗尔紧蹙着眉骨处的皮肤:“我有点怀疑我们是不是已经偏离了熟悉的航线。因为我感觉这里地水域非常陌生……在海里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找不到。” “希望我做什么呢?”摩利尔看着不停变换的雾气问道。 赛蒙搓了搓手:“虽然说起来真不好意思,我们这些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居然不认识路了,不过尊敬的法师,我不得不请求您帮助我们确认一下航线,或者判断一下我们的位置,这该死的雾,连罗盘都好像被弄的失灵了!” 摩利尔没说什么,开始准备施法。四十七继续钓鱼,不过已经把目光投向这边。赛蒙和罗尔谨慎的退开。避免打扰到法师,也避免被这个构装体误认为有什么不怀好意地企图。 摩利尔没用多久就恢复常态,转头看着罗尔。 “罗尔大副,你说海精灵可以预测到鲨化鱼人的动向?” “没错,我们可以判断鲨化鱼人在什么地――怎么了?” 摩利尔示意四十七过来。 “赛蒙船长,我想应该准备战斗了,我的预感中看见了鲨化鱼人!” 罗尔大惊失色:“这不可能!我在海里的时候完全没有感觉到它们的踪迹!” “您看到了什么?它们进攻我们?”赛蒙没有像罗尔一样质疑摩利尔话中的可能性,他的哲学永远是做最好的打算,做最坏的准备。 “不知道,预感永远只能是一点支离破碎的画面。并不能推断太多――” 红酒女王号猛地一震,倾斜起来,让除了四十七之外所有人都站立不稳,还没等回复正常状态,紧接着又是一下碰撞,是幻想号碰上了红酒女王地屁股。 触礁了? “妈的!”赛蒙骂了一句脏话。终于表现出更像一个船长的特质:“猪猡们,愣着干什么!快去舱底检查受损情况!准备好你们的武器!” “我日!这是什么东西?”片刻后,赛蒙船长从船沿边探出身子,举着火把看向下面一大片隐藏在浓雾中影影绰绰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这玩意弄坏了我的红酒女王号?真是活见鬼了!” 那好像是一大片由不同船只残骸拼起来地漂浮垃圾,规模相当大。海带和水藻什么的把这些莫名其妙的玩意儿牢牢编织在一起,不仅顶的红酒女王号微微倾斜,而且上面支楞着的木刺给船身造成了相当严重的损坏,甚至撞了好几个洞出来。 水手们也趴在船边,胆战心惊的琢磨这究竟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海洋里的漂流物?以前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突然一声大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最近地水手紧张的一蹦,穿在耳朵鼻子嘴巴等处的众多铁环叮哩当啷的作响。反应过来后,他反手给了奴隶二十六一记耳光:“***,鬼叫什么!看见海妖了?” 二十六被打了一个趔趄,但是依然用手指着下面,面色惊恐:“人……” 摩利尔面色凝重的伸出手,一股猛烈的狂风向下吹去。“造风术”形成的强气流暂时驱散了雾气,让人们看得清楚一点。 确实是人。至少有两条手臂和三只脚露在浮游垃圾的表面,其余部分则牢牢困在深处――那些肢体已经被浸泡地相当肿胀了。 “不好!”罗尔突然也大叫起来:“这是鲨化鱼人的一个巢穴!” 尖锐地破空声划过雾气。紧接着头顶上就传来第三声叫喊――死亡来临时的绝望惨叫。 ?望手被一柄长叉牢牢钉死在岗位上,鲜血顺着桅杆往下流。 更多投射而来的矛叉接踵而至。噗啦噗啦的击水声也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就好像成千上万条青蛙一起游泳一样。 “投猛火油!”赛蒙想也没想。往腰间一摸,双手便各擎着一瓶棕黄色的液体扔了出去:“放火箭!” 水手地素质让摩利尔小小吃惊了一下,他们虽然衣着不整武器各异,怎么看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实际上相当的训练有素。 几乎是火油瓶砸在水上巢穴上碎裂开的同时, 着油布的火箭也射中了那里,顿时燃起熊熊大火,把狞恶无比的身影显露出来。 它们大多数通体绿色,算上尾巴的话最小的都有十几尺。混乱不堪的斑点和条纹点缀在上面,头背上的骨刺一直延伸到尾部,两只黑眼珠足有摩利尔地拳头那么大,几乎把它们鱼脑袋分成两半的大嘴里长着刺刀一样的牙齿,和流线型的身体比起来,带蹼的四肢不成比例的结实粗长,践踏着巢穴上的积水,无视蔓延的大火,气势汹汹的扑来。 临阵不过三箭。何况这些鱼人简直就是变异了地巨大青蛙,三蹦两跳就冲到船边,而且除非射中眼睛,否则根本不能对他们的行动造成多少影响,甚至有的射偏了一点的箭矢居然从它们湿乎乎滑碌碌的皮肤上擦开。 一直攀上船沿的鲨化鱼人双手用力,要撑着船边栏杆一跃而上,给面前让它恶心的海精灵迎头痛击――罗尔一脚踢在弩机上,结果这个正好对着弩炮的鲨化鱼人立刻被激射而出的巨型矛箭带的远远飞了出去。 不过这只是少数而已。更多鲨化鱼人迅速登上红酒女王号,挥舞着矛叉和捕网,甚至干脆就用锋利地爪子和牙齿向水手们发动进攻。 赛蒙的细剑从一个鲨化鱼人左眼刺进。右眼穿出,这种“对眼穿”的剑技立刻让三百磅的凶残鱼人一命呜呼,一个走私船长有这种本事,还真是深藏不露。 不过其他人就没这么好的武艺了,在鲨化鱼人的猛烈进攻下,水手们很快出现了伤亡――无论力量还是速度。他们都无法与这种海洋掠食者相比,而且更多地鲨化鱼人正蜂拥而至,单论数量都比水手多得多。 现在只能靠那个法师了。赛蒙从两个鱼人的夹击中脱身,和罗尔背靠背守在一起时想。 摩利尔没有袖手旁观。 在鲨化鱼人发动进攻之后,摩利尔便举起双手凝聚力量。噼啪作响的闪电很快在她纤细的双手间成型,两两相对的十指间跃动着灵蛇一样舞动的电火。 摩利尔等了等,随后一扬手,耀眼的电光立刻从她掌间跳出,扫过甲板,打在一个刚刚跳上船的鲨化鱼人身上。可怕的电击立刻让它抽搐着冒出焦糊味,转眼变得焦黑――这还不算完,闪电好像有生命似的跃动传导出去,分成两股打中另外两个鱼人,然后又变成四束更细些地闪电四散射出。 时机把握的堪称完美,极效连环闪电几乎席卷了船上被鲨化鱼人占领的部分,而且完全没有波及到水手,这对敌我不分的连环闪电来说,简直就是个奇迹。 刹那间士气大振。 四十七站在摩利尔旁边袖手旁观。鱼竿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看不出来,你也满辣的!” 摩利尔白了四十七一眼。没有理会这句粗俗的夸奖,烟花般的魔法飞弹阵列紧接着扑向伤而未死的鲨化鱼人们,仅凭这两下,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会以为她是个塑能系法师呢。 “把这些恶心地带鱼杀回去!”赛蒙高喊一声,趁着这个机会带领水手展开反扑,一时间竟然占据了上风――直到一只庞大的有如海怪地鲨化鱼人跃上甲板。 它的皮肤是不同于普通鱼人的灰黑色,身上也没有那些坚硬的骨刺,几乎和鲨鱼无异的脑袋上一对黑眼睛呆滞无神,透着漠然冰冷的死亡气息,最特别的是,这支鱼人长着两对又粗又长的胳膊,拿着四支巨大的武器,风车一般挥舞着,扫开面前一切阻碍,势不可挡的冲向给鱼人造成严重伤亡的摩利尔。 鲨化鱼人酋长! 五发飞弹击中鱼人酋长,它毫无反应。 “交给你了。”摩利尔扬了扬眉毛。 锈迹斑斑的利斧带着腥风斩下,然后被四十七轻松抓住手腕挡下来。没等另外三只手发动攻击,鱼人酋长便仰天惨嚎,声音就像被剥了皮的青蛙。四十七松开手之后,它的一条胳膊已经软软垂下,断掉的骨头刺破皮肤露了出来。 鱼人酋长脖子上的猛烈张合着,似乎要掠夺空气中每一点水分来积聚力量。两支巨剑和一把钉头锤同时砍向四十七,试图挡住敌人的脚步,但是四十七坚不可摧的身体使得他根本不需要躲避这些被海水锈蚀了的废铁。三把武器全折断了,而四十七已经抬手扣住鱼人的巨口,猛地下拉,同时抬膝猛撞上去――观战的摩利尔可以确定,那一瞬间四十七的膝盖护甲上长出了可怕的尖刺。 鱼人酋长的整个下颚都被这一下撞烂了。没有崩飞的尖齿全都嵌进肉里,黏糊糊的血液从烂肉的缝隙间咕咕嘟嘟的往外冒,好像被十几个壮汉论着大槌猛砸了一顿似的。 但是鲨化鱼人酋长居然还没死。它强悍的生命力支撑着它仍然在地上抽搐不停,胡乱的挥动爪子,试图反击,直到四十七一拳把它的尖脑袋也打得四分五裂。 失去首领后,剩下的鲨化鱼人虽然还有不少,但是纷纷逃跑,要么钻进巢穴要么跃入海中,片刻后就全都消失了,颇有点兵败如山倒的意思――击退鲨化鱼人群,这样的战绩在海上可是不多见的。 随着鲨化鱼人离开,垃圾堆一样的巢穴开始瓦解,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在海里捣的鬼,赛蒙可没兴趣去确认,因为红酒女王号已经开始进水了,并且发出裂响。 “快!把货物运到幻想号上去!能拿多少是多少!”赛蒙大喊着:“***蠢蛋!别去管那些武器了,去搬绸缎和香料!” 现在没人在乎什么鱼人的袭击和船上的冤魂了。赛蒙站在逐渐离开鱼人巢穴的幻想号上看着逐渐下沉的红酒女王号,脸色非常难看,但还是在摩利尔走近的时候冲她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真是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这次真的要成为那些臭鱼的腹中食了。罗尔竟然出了这么严重的失误……船员们相当不满,见鬼,我不得不考虑他是否依然适合大副的职位了。” 真的是罗尔的失误么?摩利尔看着依然雾霭沉沉的海面思忖着。四十七又开始钓鱼了。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六回合 在岛上(一) 在摩利尔的指引下调整了航向,继续向珍珠群岛驶去 罗尔最后没有被撤销大副的职位,但是这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好多少――从他一直阴沉的发青的绿脸上就能看出来。 “不要转弯!”罗尔一反平素里温和的样子,咆哮着命令舵手:“降半帆,保持直线前进,我们就能从暗礁之间穿过去!” 摩利尔看着前方看似平缓的空阔海洋。波涛起伏间,偶尔能看到几点阴影在海浪间若隐若现,那是暗礁。林立的礁石群好像一根根利剑一样从深邃的海底直伸而上,但是大多数却又隐没在海平面以下,构成珍珠群岛外围变幻莫测的天然防线。 “***我说过不要转弯!”罗尔怒骂着抓住舵轮,阻止舵手试图避开前方暗礁的行为,在那里,尖利的黑色岩石正破开浪花,利刀一样等着正向它驶去的幻想号。 罗尔是对的。最后关头,幻想号撞进一股奇特的海流,并且被它带着自动拐了一个弯儿避开暗礁,如果贸然操纵船只变向的话,结果可就很难说了。 “真令人难以置信。你是怎么发现这道海流的?”摩利尔以赞赏的口气问道。 “观察,经验……以及本能。”看着船驶过暗礁,罗尔有些疲惫的在一旁坐下,拎起铁桶,把整桶海水全都倒在头上。 “他们不再信任我了。这帮该死的人类!”罗尔恨恨的吐出一口带咸味的吐沫,低声咒骂:“也难怪,现在连我自己都不信任自己了……嗯?这是……” 他低头嗅了嗅手臂上的海水,突然站起来冲着下面怒骂:“二十六!你这混蛋,给我过来,我非狠狠给你一顿鞭子不可!你用水桶装过什么?” 正在甲板另一头忙着给四十七做所谓钓饵的二十六听到大副地怒喝。猛地一哆嗦,一脸苦相的抬起头。他现在已经差不多成了四十七的专用跟班了,而且怀着畏惧和感恩的双重心态,非常勤快――和鱼人战斗时,正是四十七掷出的鱼竿把一条扑向二十六的鲨化鱼人钉死在甲板上,救了他一命。 “算了。”摩利尔制止了已经开始找绳鞭的大副:“冷静点,罗尔大副。我相信意外撞上鲨化鱼人巢穴并不是你的错。” 罗尔停下动作,用一双澈蓝的小眼睛看着摩利尔。 摩利尔把目光投向天上地稀薄的云雾:“你真的相信是你的感觉出现了失误?不……就算在被船员怀疑,情绪非常不稳定的情况下你都能察觉到隐藏在海中的暗涌。我不认为你会犯这种明显的低级错误。请你回忆一下,那时你在海中侦察的时候,是否有什么异样?你现在能想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罗尔摇摇头。 “不。虽然我也怀疑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干扰……”他悲伤地说:“但是实际上我完全没感到异常。我判断出海流,风向,乃至附近规模稍大的鱼群,唯独没有发现那些该死的鲨化鱼人。一切都很正常,不正常的,大概只是我而已。” 摩利尔摇摇头,放弃了对罗尔的询问。也放弃了用法术窥探他记忆的想法。她不理解为什么一次疑云重重的失败会让海精灵这么沮丧,难道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骄傲和敏感?对于一个脱离族群,孤身生存在人类水手中间的海精灵来说,这确实是个相当严重的打击。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达珍珠群岛?”摩利尔转移话题。 “我们已经在珍珠群岛范围内了……如果是说我们地目的地,那么我想天黑的时候就差不多了。”罗尔纵身一跃,抓着缆绳站到船沿上:“恕我失陪,我得在海水里呆一会儿,湿润一下皮肤。” 天刚刚擦黑的时候,幻想号看到了陆地。 珍珠群岛就像一串散落在大陆西方海洋中的珍珠――许多岛屿和礁石散布在维多利亚湾和龙颚海峡之间的广阔海域中,而其它更多也更神秘地。则一直延伸进阴云笼罩,肆虐无常的风暴洋深处。 幻想号停泊的岛屿大致上是一个参差不齐的马蹄铁的形状,其间形成了一个平静无风的港湾。整座岛也不算小,岛上甚至还有海洋女神的神庙。所以,这里自然而然的变成了一个海上船只的集散地和避风港,大量水手。商人,海盗,投机家和在陆地上呆不下去的逃犯来来去去,凭借对珍珠群岛海域地熟悉和不怕死的亡命精神拒绝来自大陆的统治,以他们独特的法规和方式生存,把岛屿当成他们的乐园,歇脚、享乐、交易,甚至让刚下船的摩利尔觉得,这里有着几乎不次于瓦坦城港口区的繁华。 但是赛蒙比初次来此地的摩利尔注意到了更多东西。 负责船舶登记的工作员换人了,而且手续比赛蒙上次来时要麻烦得多。在港口巡逻地士兵也增加了。港口里的船不少,但是进港地不多,出港的几乎没有,如此缺乏流动性可有点不正常。虽然怀着对岛上不正常气氛的疑惑,赛蒙回来后依然给水手们放了假,不放也不行,因为这帮家伙都憋疯了――不过二十六和另外几个奴隶依然要 上。 “尊敬的法师,”他对摩利尔说:“请原谅我的失陪,我有些私事要办……哦。您可以去‘破碎头骨’旅店休息一晚,它就在街道的尽头。罗尔可以带您去,那是岛上最棒的地方之一了,一切费用包在我身上!只要记赛蒙?哈瓦里安的名字就可以了!” 摩利尔微微颔首,但是拒绝了让罗尔带路的提议,因为海精灵现在明显心不在焉:“我们会找到那个地方的。我可以在岛上逛一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我感兴趣的东西……别紧张,赛蒙船长。不会让你付钱的。” 赛蒙施了一礼表示告别,摩利尔注意到他的卷发和小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弄得既漂亮又整齐。 这家伙和欧沙利文倒是有点像。摩利尔沿着街道走开的时候想。 赛蒙在拥挤不堪杂乱无章地建筑中间穿行。这些依岛上地势而建的房子简直就是迷宫,但是却难不到赛蒙。他七拐八拐。硬皮靴踏在木板阶梯上发出独特的声响,最后钻进一条僻静的死胡同,在一扇铁门面前停下来。 他上前一步敲了敲门,脚下传来不正常的触感。低头看去,一只从门旁垃圾堆里伸出来的手臂在已经昏暗的天色下却显得苍白异常,黑红色的血混着肮脏的水污沿着尸体所在地位置一直流淌到赛蒙的脚下。 赛蒙咧了咧嘴,为这可怜的家伙默哀了一秒钟。铁栓的摩擦声让他抬起头,看到铁门上的小窗里出现了一张肌肉有点过分发达的脸。 “该打扫一下了,安迪。”赛蒙好像老朋友似的和开门的大汉打招呼。但是大汉只是偏了偏头,示意他跟上。 铁门里面是个小小的庭院,几个彪形大汉正在玩牌,他们身边都放着武器,看都没看赛蒙一眼。 从一个侧门进去,小小地房间里没有楼梯,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栏杆的方形吊板,赛蒙站上去仰起头,让上面拿着弩的卫兵确认无误之后。才绞动轮盘,吱呀吱呀的把他吊上去。 布置奢华的房间内没有窗户,好几盏鲸油灯把整个房间照得亮堂堂的,但是空气依然很清新,一点没有气闷的感觉。 “待在那里,别弄脏了我的新地毯。”在四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拱卫下地房间的主人制止了赛蒙走上前来鞠躬行礼的打算,而是让他就那么站在吊板上有点尴尬的微笑着。 依偎在房间主人身旁,只披着一袭薄纱的漂亮侍女点燃长长的烟斗,送到他嘴边。他凑上去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地把烟雾从肥厚的鼻子里吐出来――房间内立刻飘散着一股奇异的香气。 赛蒙把自己的剑交到伸过手来的士兵手中。自己则仍然站在吊板上面微笑着等待对方训话。 “赛蒙。”他慢慢开口,声音混浊,好像也和他那曾经健壮无比的身躯一样塞了太多的肥油:“你知道吗?我本来已经打算好了……如果你没有在上岸之后立刻来见我,那么明天早上人们就会在臭水沟里发现你千疮百孔的尸体。” 赛蒙脸上如沐春风:“怎么可能呢?德里克先生,看到您身体一如既往的康健,实在是让我由衷的感到高兴……” “好了!”德里克一挥手打断赛蒙地奉承。粗粗的手指头上闪着宝石的光芒:“我的红酒女王号呢?” “德里克先生,你听我解释……” “不,我不需要解释,你这个狡猾的骗子!”德里克把包金的烟杆在面前的小案上敲得当当直响:“如果每个给我干活的人在弄丢了我的货和船之后都两手空空跑到这里来解释一通儿就拉倒,那我岂不是很快就要破产了?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给我惹麻烦了!上次,还有上上次……我简直记不清!我已经受够了你地无耻狡辩,这次绝不姑息!说吧,你打算怎么赔偿我?” “德里克先生,合作这么多年了,您还不了解我的信誉么?您知道。但凡有一丝可能,我都绝不会让您地利益蒙受一丝一毫的损失……可是天不遂人愿,我们居然遇到了鲨化鱼人,是鲨化鱼人啊!德里克先生,说起来我能站在这里向您报告都已经是奇迹了……”赛蒙作出一副悲?凄惨的表情,虽然德里克这种大走私商兼海盗头子没什么同情心可言,但表现出对于他的雷霆震怒恐惧非常的样子还是很有必要的:“而且我已经尽可能的抢救出一些货物,我向您保证……” 德里克重重吐出一口烟雾。 “别跟我说这些废话了。”德里克揉了揉额角,把烟斗交给侍女。看来已经过足了瘾头:“看来我必须给你一些教训才能让你明白你的麻烦有多大。您不是在海上捡了一条新船么?它归我了。不光是船,还有你的水手。也归我了。这样我或许可以不计较红酒女王号的事……虽然以前那些欠账仍然要另算。好了,现在你去想办法筹钱吧!” 赛蒙一愣,随后意识到德里克的意思其实是没收他的船。断了他出海地路子,他立刻着急了:“德里克先生,德里克先生――这可不行啊,如果您拿走我的船,我又怎 您效劳呢?可不能这样啊,船长没有了船,就好像骑马……” “这不干我的事。或许你可以在别人的船上找份活干。”德里克打了个哈欠,侍女赶紧又送上一盏清茶:“怎么说呢,祝你好运?” 让我去给别人干活?赛蒙很清楚自己在珍珠群岛这一带的人缘和口碑。如果德里克是认真的,那么他在这个破岛上困上一年两载都有可能。 但是凭他的观察,德里克不是那么认真的。 “德里克先生,别耍我了。”赛蒙陪着笑脸:“您说吧,我能为您做些什么来补偿……只要别拿走我的船,众神作证,不能出海地话,我会发疯的!” 德里克抚摩着油光发亮的脑门,突然笑了:“哈哈哈……赛蒙。你真是不死心。那好吧,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我最近认识了几个朋友……”德里克放下茶盏,紧接着又拿起一块精致的糕点:“而他们需要一个好船长来帮他们做点小事。我觉得你或许愿意用这项工作来抵消一部分债务?” “您的朋友?”赛蒙的声音突然小心翼翼起来:“他们有什么要我效劳的呢?” “我不想告诉你,这件事情很简单。”德里克不以为然的说,他算定赛蒙被他刚刚吓唬那么一阵之后――也不能完全说是吓唬,他只是给赛蒙指明了他现在的处境而已,这个以善于投机和脱身著称地混蛋这次已经被他吃死了:“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次和往常差不多的出海而已。带他们找到鱼人岛……然后就不关你的事了。” “鱼人岛?”赛蒙脸上的笑容都被这个词吓的消失了:“德里克先生,您不是开玩笑吧?众神在上,什么样的疯子才想到要去那里?想找鱼人岛?这群傻蛋是从陆地上来的菜鸟吧?真***是疯了!” “嗨。”德里克竖起短粗的手指警告他:“别这么口不择言。我只问你,做,还是不做?” 赛蒙明白了。能让德里克如此着紧地角色,绝对是不好惹的……或者根本就惹不起。作为珍珠群岛最有势力的海盗头子之一,德里克从来没这么紧张过,他最后的口风甚至漏出一种很微弱的情绪――怕。他在怕。怕他所谓的那些“朋友”。 如果不做地话,自己可能走不出这间屋子吧?赛蒙控制住自己的手向腰间摸去的欲望,他的刺剑已经被安迪收走了。但是鱼人岛…… 赛蒙决定冒险试探一次。 “德里克先生。”赛蒙在紧张的斟酌措辞和语气:“没人知道鱼人岛在什么地方,就算有人曾经在风暴洋波涛汹涌的深处找到过它,也不可能活着回来……恕我直言,德里克先生。如果想要去鱼人岛,一般的船可不行。” “说吧,你要什么?” “寄居蟹号。” 德里克眯起眼睛。赛蒙甚至感到海盗王的目光扫视在他的脸上,好像针刺一样。 “你真***是个混蛋,赛蒙。”似乎过了很久。德里克才慢慢地说:“你真会开价……好吧,算你走运。” 他向后靠在柔软的垫子上:“去准备准备,我的朋友们想尽快出发。还有你记住,如果你把我的寄居蟹号再弄坏了,那么你决不会像今天一样容易过关――我会把你剁成一块一块的,扔进海里喂鲨鱼。我说到做到,你明白了?” 赛蒙脸上恢复了微笑。 “您放心吧,德里克先生。” “那就滚吧!” 赛蒙等着,但是发现没有人来把自己放下去。 “走那边!我的朋友们在等你。”德里克半闭着眼睛。指向房间里一扇很不起眼的侧门。 “这家伙可靠?”赛蒙走了以后,一个拿着弩弓的士兵突然开口问道。而随着这句话。四名士兵同时发生了某种变化。他们的面目和衣甲在阴影中模糊起来,逐渐改变,最后变成了四个穿着黑色地牧师专用全身甲的傲慢男子。 “可靠?”德里克鼻孔里哼了一声。 “可靠这个词从来和赛蒙不沾边……但是如果你们要找鱼人岛,他可能是唯一合适地向导了,就连海精灵都比不上。” 德里克的精神有点萎靡了,他指了指金烟斗,侍女赶紧重新装上烟叶点燃,伺候海盗王吸上过瘾。 “不过我还是那句老话。”德里克叼着长杆烟斗:“我派人帮你们找鱼人岛,但是不代表一定就能找到……我希望在你们上船之后,属于我的那份报酬能如期送到。” “德里克先生,这你无需担心。”黑甲牧师走到德里克正面:“与你的合作非常愉快,我们对此很满意。还有一件事……恐怕我们还得和你作个交易。” “噢?”德里克抬眼看着牧师:“还有一个交易?希望会简单点。我可没有第二条寄居蟹号。说吧,让我干什么?” 黑甲牧师居高临下,语调平静。“放心,德里克先生。这件事非常简单。”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七回合 在岛上(二) 利尔很快厌倦了那些路边摊上号称“深海秘宝”的破 “破碎头骨”旅店并不难找,因为门口的侍者正努力拍手,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在那里吆喝,内容全是“美酒”“舞女”“销魂”“刺激”什么的,吸引还在街上闲逛的水手们进去一掷千金。摩利尔和四十七来到旅店门口,四十七注意到竖在门口的木杆上挂了一串儿大鱼的头骨,在从门窗里透出的灯光照耀下很有些狰狞的感觉。 侍者知趣儿的没有向这两个客人推荐什么,天知道这个法师模样的年轻女人是不是见鬼的女权主义者,还有那个看起来像保镖的高大武士……他的脸色真奇怪,是传说中的法术效果么? 走进旅店后,嘈杂的喧闹声扑面而来。 虽然名为旅店,但是这里更像一个集酒馆、赌场、妓院为一体的多功能娱乐场所,大部分客人是粗鲁的水手,他们喝着劣质酒,放肆的大笑,时不时在从身边走过的女招待屁股上猛拍一下,或者干脆围在一起赌博,有点咸的空气中弥漫着香粉、烟草和汗臭的味道,让摩利尔有点厌恶的皱了皱眉。 四十七把一个醉醺醺乱晃,似乎在找自己座位的酒鬼扒拉到一边,让他结结实实摔了个大马趴,然后把目光投向旅店大厅中央――被铁丝网围住的擂台上,两个赤裸上身的大汉正在激烈打斗,而擂台下围满了挥舞着手臂狂叫的人们,甚至连衣着暴露的妓女也掺杂其中。 “这里就没有舒服点的桌子么?”摩利尔把一枚金币向正警惕的盯着这两个新面孔的旅店保安弹去,他敏捷地接住它,立刻改变了态度。 “跟我来,漂亮的女士。”保安露出一口黄牙。同时把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用凶狠的表情警告看到这一切的人。 旅店保安亲自把摩利尔和四十七送上由结实的木板搭成,半悬空的二楼,但是看来他对招待客人这个活计明显还很生疏,一时间竟然没发现两个相邻的座位,这让他颇为尴尬。 “你***耍诈!”怒喝声从不远处地一张桌子传来,把人们的目光都吸引过去,除了四十七――擂台上的打斗刚刚结束,胜利者抓住对手狂轰乱打中的破绽。以突如其来的反关节技逆转了局势。 “玩牌你也赢,赌拳你也赢,婊子,我***才不相信你会这么好运!”失败者把一手的纸牌摔的到处乱飞,脸上长长的刀疤也因为愤怒而抽搐着:“别他妈地想耍我,我刀疤老大可不是好惹的!” “哈……只是因为你太蠢而已。”这声音有点沙哑,带着一丝慵懒。 和三个明显带着酒意的大汉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褐肤女人翘着椅子,把穿着高腰靴子的脚搭在二楼的护栏上,巧妙的维持着平衡。她的身材极为健美高挑。估计就算和四十七比也差不了多少,尤其是裹在皮裤里的修长双腿,美丽的脸蛋棱角分明,一头火红色地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完美的配合着她的脸型和那双明亮的墨绿色眼睛。那双尖耳朵使得她看起来有一些像精灵――但是摩利尔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精灵。 她举起酒杯,将里面的残酒一饮而尽:“谢谢你们请我喝酒,虽然还有点意犹未尽,但是看样子你们已经差不多了。如果你们不想继续和我玩牌地话,那么请离开吧,看。那边还有正在找座位的客人呢。” 自称刀疤老大的水手明显被激怒了。 “去你妈的,你这个……”他猛的站起身抽出匕首,但是手举到一半就停住了――一柄利剑顶在他的喉咙上,而他和另外两人根本没看清红发女子是什么时候把长剑抽出来的。 “先生们。”女子仍然保持着那个非常不稳定的姿态,但是感觉她好像随时就能像最灵巧的猫一样跳起来进攻似的:“你们想灌醉我然后占便宜我没意见……不过恼羞成怒用强可不是绅士地作风。如果对武力这么感兴趣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去擂台上比试一番。我拿所有的钱押自己赢,怎么样?或者你们还想继续玩牌翻本么?嗯?” 三个水手退缩了,因为他们从女剑士眼中看到了危险的杀气――如果闹起来的话绝对会被干掉,他们也不是完全的白痴。 刀疤老大把匕首插回腰间,招呼同伴离开,但是走出几步后似乎又觉得有点丢面子,于是一边走一边回头放狠话:“别那么狂,婊子,这地方可不是能让你撒野的……” 话没说完,他就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因为没有看路。所以他径直向摩利尔走去,四十七就伸出一只胳膊挡在前面,刀疤老大自然就撞在了尖棱的臂甲上。还好四十七只是把手臂放在那里,没有用力,要不然刀疤老大怕是就成烂瓜老大了。 “请坐,美丽的女士,噢,还有你,奇妙地生物。”碍事儿的水手灰头土脸地滚蛋后。摩利尔和四十七自然占据了他们的位置。 “我不是生物。”四十七看着下面,擂台上又开始一场新的战斗了。 “哈。你不承认也好。”女剑士端正坐姿,目光停留在摩利尔刺青的脸上:“我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巴佬。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得出来,我的眼力一向很准――我叫克洛伊,要玩牌么?还是喝一杯?” “摩利尔。”女法师掀开兜帽,这个动作让女剑士微不可察的挑了下眉毛。 结果就是边喝边玩。 摩利尔和克洛伊玩的是一种各抽三张比大小的牌戏,在四十七看来非常无聊。擂台上虽然不断换人,但是短促却剧烈的激战几乎一场接一场,拳手们互相猛打,拳击、扫踢、绊摔无所不用其极,即使以四十七的眼光看来也够的上精彩,当然拳脚无力这个结论是跑不了的。更令人惊讶的是女剑士克洛伊只不过随便瞟上那么两眼就能判断胜负。绝无差错。 桌子下地空酒瓶越来越多,而两个女人仍然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不由得让人怀疑她们的胃是不是和深渊连起来了,或者干脆就是对酒精免疫。 “对于一个女孩而言,你的酒量真不错。”克洛伊把牌翻过来亮在桌面上:一对骑士,她又赢了。 “你知道 在我也有点怀疑你耍诈了。”摩利尔一饮而尽,在下,她们的赌注就是输的人喝酒――那些空瓶子绝大部分都是摩利尔的。 克洛伊笑的有些不还好意:“别试图用魔法侦测我哦,这可是很失礼地。” 摩利尔脸色有些微红:“不被发现就不存在……我会发现的。发牌吧。女士。” 接下来两把在摩利尔增加赌注后克洛伊放弃了,喝了几杯,第三把她们又开始彼此加码。 擂台上的矮个子骑在对手身上一通狠打,看来克洛伊又说对了。 “皇帝,我赢了。”克洛伊啪的打了一个响指。 摩利尔搓动着纸牌――最后把牌放在桌子上,表示认输。 “我得承认,我没看出来。”她说道:“如果想扳回局面,我必须用法术了。” 克洛伊把牌在手里倒来倒去,笑着对摩利尔说:“开个玩笑……一点小技巧而已。” 杀气腾腾闯进旅店。简单询问了一下就从两边楼梯冲上二楼的武装士兵打断了关于牌局的进一步讨论。 “你被逮捕了,女法师。”不下二十支劲弩对着摩利尔和四十七,领头的队长紧握弯刀,好像随时都会拔出来一样。 “为什么?”首先发问的居然是克洛伊。 “赛蒙?哈瓦利安那个混蛋刺杀了本岛的商会主席德里克先生,还偷走了他地爱船寄居蟹号――”队长恶狠狠的说:“和他有关系的人全要抓起来!” 摩利尔抓住四十七的手,示意他稍安毋躁。 “怀疑我们是他的同谋么?真遗憾。”她想了一下,站起身:“没办法,希望你们的牢房能干净点。” 地下牢房并不合摩利尔的要求,所以她只能站在本来是让犯人睡觉的湿乎乎的茅草堆上。 “摩利尔小姐?您怎么也……”隔壁的海精灵罗尔看到摩利尔和四十七也被关进来时惊讶地叫了一声,不光是他。赛蒙的船员全被抓来了,有的还一丝不挂,看样子是被人从被窝里拽出来的。不过二十六等几个奴隶身份的水手倒不在其中,看来奴隶就是奴隶,连被逮捕的资格都没有。 “妈地!我就知道不应该跟着赛蒙干!”已经有水手开始抱怨了:“他是出了名的自私鬼和坏胚子!” 说话的水手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他欠了德里克先生那么多钱,我就知道德里克先生不会放过他!没想到他居然连德里克先生都敢杀!这下完了。我们脱不了干系的,肯定会被当成同谋绞死!我就知道……” “闭嘴吧!你那些什么用都没有的‘知道’太多了!”罗尔恶狠狠的咆哮,摩利尔发现他虽然因为缺水而导致皮肤干燥,但是精神看起来比刚下船的时候明显好得多:“根本不会那么严重!事情是怎么回事还不一定呢!船长会杀德里克先生?还偷走他的船?” “哦,罗尔。看来监牢让你振作了不少。”摩利尔隔着铁栅栏问道:“虽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头,但是你打听到了什么我感兴趣的消息么?” “鲨化鱼人的袭击不是偶然现象。”罗尔舔了舔嘴唇:“除了我们和幻想号以外,这阵子有不少船都遭到了鲨化鱼人地突袭,几乎没人敢贸然出港了……” 他顿了一下:“虽然这么说很过分……但是听说并不仅仅是我一个海精灵没有察觉到鲨化鱼人的踪迹,这在某种程度上确实让我安心了些。现在,我必须找出使我感官受蒙蔽的原因……如果鲨化鱼人掌握了什么隐藏行踪的新方法。那么对我们海精灵将是极为严重的威胁。” “无论做什么都要等到你出去再说。”幻想号的二副阴沉沉的说――他本来是红酒女王号的三副,前任二副很不幸没能从和鲨化鱼人的遭遇战中生还:“但是现在我们不得不在这臭气熏天地地牢里过夜了。妈的,我本来买了那娘们一宿地!” 顺便一提,他就是光着身子的几个人之一。 “嗯……那会怎么处置我们?”摩利尔继续问:“我是说,我们真的会被当作塞蒙的同谋被绞死?” 罗尔相当诧异,压根没预料到摩利尔会这么问:“当然不会,怎么可能?就算真的是船长杀了德里克先生偷走他的船,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傻瓜都知道他另有同伙。我们都在这里。谁帮他把船开走的?您完全不必担心,摩利尔小姐。出了事情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人在这里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真要处死什么人就完全不同了。据我估计,用不了两天他们就得把我们放了,我们可是自由的水手,不是奴隶……而您很可能更快,岛上的头头们不会不考虑您是一个强大的法师这一点的。” “谢谢,罗尔。”摩利尔不再说话了。 一只蟑螂顺着四十七的胳膊爬向肩膀――然后被一下子弹飞。四十七看着它撞在墙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掉下去之后挣扎了几下翻了个身,居然没事儿一样爬走了。 你就不能停止这种无聊的游戏么? 摩利尔没有说话,但是她的声音清晰传入四十七的感觉系统,好像直接在脑海里响起一样。 你是怎么做到的?四十七也没开口,而是试着同样以思维回应。 心灵连线,一个小法术而已。摩利尔告诉他:我会想办法把这个法术恒定在你身上,免得什么时候用到你的时候你却不知道溜哪儿去了。 没这个必要,如果发现需要消灭的目标,我自然会将其消灭的。 是么,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您在旅店的时候差一点就和来抓我们的人大打出手了。 哦?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呆在这里是个好选择了? 那当然。我认为有些人想把事情搞乱――你现在也知道了,把我们抓起来并不意味着事情有多严重,那么如果我们动手反抗可能就不会这么简单了。那样的话,我们要么离开,要么把整个岛闹翻天,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可能得到任何线索了。 好吧。听你的。就在这里过一夜吧……我还没在正经八百的旅店住过呢。 等着吧。那些人看我们这么老实,不会高兴的。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八回合 在岛上(三) 算一个的大肆索拿让岛上的夜寂静了几分,大部分酒方都关门了,街上除了偶尔经过的武装士兵小队之外人迹渺然,谁也不想这时候乱逛,被当成嫌疑人物关进地牢里过夜――至于私下里会做点什么不那么闹腾的娱乐活动,就谁也管不着了。 监狱坐落于岛的中央地带,这里地势很高,并不是因为岛上的人对监狱有什么特殊的崇拜,而是因为如果在靠近海的地方搭个房子,一夜过后就能被犯人拆的千疮百孔,跳到水里逃的无影无踪,所以干脆就挖个洞,水手们打起地道来可比游泳生疏许多。 “守卫解决了?解决了?”正对监牢的一间房屋背身的阴影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如果有人经过的话,绝对会被这突如其来阴恻恻的问话吓一跳,因为就算朝声音发出的地方仔细察看,房屋还是房屋,阴影还是阴影,除了有些腐坏发霉的木板和一些散落的垃圾之外,什么都没有。 “解决了!轻而易举。”仍然看不见人,听起来就像两个鬼魂在对话一样――连语调都一模一样的鬼魂。 然后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很是沉寂了一会儿,直到街道拐角处出现了四五个几乎融在夜色里的黑色人影。 阴影里的人重重哼了一声:“我还以为这帮牧师直到天亮才会来呢。” “不要乱说,不要乱说。” 考夫?黑手从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变成希瑞克地专职牧师已经有快三十年了。年过五十的他仍然精气十足,虽然比起年轻时膀大腰圆的体态,现在瘦了不少,但是每一块肌肉都和铁疙瘩似的。而且很多时候,他依然更喜欢抡起钉头锤把人打得脑浆迸裂,这是他在冷酷荒原上讨生活时的最爱,而且这种异常血腥的手段通常都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绝对的残暴是绝对的威力,这是他地信条。 所以当他得知那个女法师和她的钢铁随从居然没有反抗而乖乖被岛上的士兵带走了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光杀掉海盗头子制造骚乱果然还是力度不够,得下点猛药才行。既然女法师不肯顺着他们的心意闹事或者离岛,而偏要老老实实等着,看来就是还没有伤到疼处――那么一次足以把他们全活埋的地震怎么样?因为不能去鱼人岛完成暗日最看重的任务,考夫正憋着一肚子气呢,希瑞克的信徒之间竞争也是很激烈的。 于是看到另一派系留下来地暗日刺客,他也爱搭不理的。 “考夫阁下……我建议您还是考虑一下。”阴影蠕动起来,最后凝成一个半透明的人形站到考夫旁边。模模糊糊的看不清面目:“这个叫摩利尔的前红袍法师可是个危险人物……她曾经是阿古斯法师部队的高级指挥官,而且消息上特别指出,跟着她的构装体极其危险,必须谨慎。” 考夫翻了翻眼皮:“谨慎?我们已经足够谨慎的了――现在其他地海盗头子正在全力追查是谁杀掉了德里克,我相信他们很快就可能怀疑到我们。这帮该死的海上住民,一向蔑视永恒暗日的荣耀,好不容易拉拢过来地一个又因为你上司那异想天开的计划而被轻易抛弃了。见鬼,我们的目标可不是只想把人关起来了事。如果红袍法师和她的随从确实像所谓的那么危险,那么现在地情况是一两天内她就会平平安安从监狱里走出来,甚至有可能和其他海盗搭上线。那么我们怎么阻止她继续干扰我们的行动呢?嗯?你说呢?影狼?” “我说?怎么让我说?”影狼似乎很不满,但是随后他突然改口:“是的,考夫阁下,所以我已经解决了监狱正门地守卫,我们必须让法师和海盗之间产生大的冲突。才能保证能够顺利完成任务!” “嗯,干的不错,影狼!”考夫似乎没想到影狼的效率会这么高。禁不住点了点头。看来留下来协助自己的的这疯子还是挺管用的,如果他的下属都跟刺客集团的杀手一样这么有水平,考夫在希瑞克教会的地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况愈下了:“现在你归属我来指挥,好好在岛上表现吧,有问题吗?” “有问题吗?有问题吗?”黑影人形身体佝偻着,两只手缩在胸前,又开始一边晃着脑袋一边有些神经质的反问着,看来他的自问自答不仅仅是习惯,神经确实有点不大正常,不过就在下一个瞬间,刺客影狼立刻又恢复了常态:“当然没有问题,考夫阁下!” 已经进入黎明前最沉寂的一段黑夜,监狱中到处传来囚犯的打呼声,低低高高的好像一个大型演奏会,摩利尔坐在一处较为干燥的角落里陷入了冥想,而四十七百无聊赖的站在铁制囚栏后边,脑袋里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想象着一拳捣烂面前的障碍了。 地震术! 声音在四十七脑海中炸响,好似这句话是摩利尔在他耳边大喊出来一样响亮,同时地面连同监舍一起摇晃起来,地心深处传来的震动好像大地的脉搏一样越来越强烈。四十七回过头去,发现摩利尔已经站了起来。 “有人在监狱四周释放地震术,他们想把所有人压死在监狱里面!”摩利尔直接把话说了出来,更多犯人也因为地震的缘故从梦中惊醒,越来越多的嘈杂呼喝声响彻监狱。 “所有人?起码没有咱们两个……” “笨蛋!如果因为法术造成的地震将这里夷为平地,安然无恙的我们不会变成所有海盗的众矢之的才怪!”摩利尔这时才想起用来敲四十七脑袋的魔杖已经被狱卒收缴了:“看来岛上确实有很重要地线索,而对方则千方百计不想让我们得到。” “所以要我们和海盗彻底闹翻。这样我们就没办法得到任何关于小红帽的线索了对吗?”四十七摊摊手:“这个你已经说过了,那么现在怎么办?不要说让我出去阻止那群不知道躲在哪里的家伙――是你要让我老实待在监狱里的。” “不只是得不到凯罗的线索,我们出海都会变得非常困难……”摩利尔突然顿了一下:“也许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不让我们出海!难道……” “那我们就飞回去。”四十七仍然一副天塌不下来的表情。 簌簌尘土从屋顶撒落下来,时间已经不允许摩利尔再犹豫了:“对方有四个人,分别在监狱的四角结成地震术法阵,现在我们去……” 摩利尔没等说完,四十七已经好像拨开树枝似地把几根铁栅栏扭到了一边:“其实你也知道,我是不会反对从这个鬼地方出去的。” 从四十七发现第一个黑袍牧师到他干掉对方,总共用了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因为四十七出现的太过突然而立刻毙命于四十七的拳下――从他站立面对的墙壁中突然捣出的铁拳把牧师的脑袋整个轰飞了出去,连个做出惊讶 时间都不够。 “抱歉,本来我只是想开扇门的。”说完四十七就沿着监狱外墙向另一角奔去,直到这时无头的牧师尸体才扑倒在地,并顺着一道斜坡滚落下去。 四十七看到了站在墙角的另一个牧师,当牧师也发现四十七的时候,四十七背部铠甲突然像折页般张开了两排喷口,就好像人在用力时要大口深呼吸一样。炙热的灰白色火焰猛地喷射出来,乍看起来就像披了一袭熊熊燃烧的披风,四十七的速度一下子提高到那个牧师什么也来不及做地地步,四十七转了一个弯向下一个拐角冲去,而被切成两半的可怜牧师的上半身已经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考夫在第一个牧师死去地时候抽出了藏在宽大袍服下摆的钉头锤,在第二个牧师死掉的时候把钉头锤举了起来,当四十七片刻冲到考夫面前的时候,那把锤子的尖头闪电般敲在了四十七地脑袋上面。一时竟然火花四溅,声烈如钟。 那把曾经为考夫敲碎过无数头颅的钉头锤被反冲力震的弯折回来,而且脱离考夫地掌握飞了出去。给自己施加过召唤圣力,已经把力量提升到能和巨人掰一掰手腕程度的考夫感觉自己的两只手好像被砍掉了似的毫无知觉,如果不是其它防护仍然在起作用,说不定臂骨都会被震碎,当四十七伸手捏住他的脖子并把他提起来的时候。那种爆炸般的振颤感也从手臂传达到考夫的脑袋里面,让他的鼻子都出了血。 四十七的拇指在考夫的喉结上轻轻一按,喉结骨立刻出现了细微的裂纹。但考夫却一声也咳嗽不出来,紧箍在脖子上的冰凉的手隔绝了他和空气的所有联系,这让考夫只能一声不出的剧烈的抽动自己的身体,与此同时,考夫绝望的发现,被钉头锤击中的对方的脑袋上面,连片铁屑都没敲落下来。 摩利尔对付第一个牧师用了稍微多的一点时间,因为很明显对方已经借由地震术法阵的变化察觉到了自己这边已经有人死了,所以当摩利尔的魔法飞弹击中牧师的时候,事先加护在牧师身上的防护神术产生了效用,让飞弹迸溅着闪光消失,他看到摩利尔没有停步,反而居然向他冲来,于是立刻挥起带有希瑞克黑火的战锤准备予以还击――然后他就被紧跟着解除魔法效果而来的更多飞弹撕成了碎片。 甚至没向以疾风暴雨般的法术组合打垮的牧师看一眼,摩利尔向另一边跑去,监狱的外壁开始崩塌,如果不能全数消灭施法牧师,地震术法阵的效力仍然可以将大部分监狱夷为平地,必须在那之前干掉偷偷摸摸搞阴谋诡计的家伙! 突然在月光下显得稍微长了一些的监狱外墙的影子卷缩了起来,就好像一个诺大的地毯突然自动掀起,摩利尔在要被其包裹的瞬间向一边跳开,却立刻又迎上了黑影中突然伸出的一把细剑――与其说是剑。倒更不如说是一根针。 影狼感觉自己手中地银针已经碰触到了摩利尔纤挺的鼻尖,却怎么也无法按照自己的预想把这颗美丽的头颅串在剑上,那个感觉就好像用剑刺中了一团软泥,往下刺刺不到底,往外拔又拔不出来,影狼干脆顺势扑了下去,等他凝结为人形并转过身来,发现摩利尔仍然好好地站在他的有效攻击范围之外。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影狼缩着身体,又开始自言自语自问自答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不过很明显。这次他没有找到答案。 “你是什么人?”刚刚摩利尔也出了一身冷汗,这种出其不意的攻击她还第一次碰上,如果不是意外术触发的防护利刃法术稳定发挥了它的作用,刚才还真的是好险。 “我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影狼晃着脑袋顾盼左右:“我是以伟大地希瑞克主神之名清除敌人的刺客,影狼!” 回答完问题后的影狼立刻显得安静并沉稳了许多,他挪动着影影相叠几乎像是粘连在一起的双腿,看似缓慢实际上时刻都在变换位置的迂回着靠近摩利尔,而女法师则迅速准备反制的法术。对付这种身手敏捷危险异常的刺客,她不能研习可以有效干扰和控制敌人的附魔系法术地弊端就显现出来了。 摩利尔手中发出的魔法辉光没能击中对手,影狼好像没有厚度一样躲开致命的魔法能量,一声不吭的再次冲了上来,这次他两手都刺出了针一般的利剑,两把剑因为速度太快的关系幻化为了点点剑光向摩利尔刺来,作为一个暗杀者,影狼过往都是一击必杀。第二次出手的情况还真是少之又少,不过女法师这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避开我的剑了! 但是这次女法师不但没有命丧影狼地剑下,反而影狼根本就没靠上女法师的边。就在目标近在眼前,眼看着就要被自己的剑贯穿地时候,影狼的剑突然怦怦两声齐齐折断,他还没来得及奇怪,自己就一头碰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上面了。一时间点点剑光变成了围绕在自己头顶的星光点点――他被撞懵了。 影狼抬脚向摩利尔踢去,不过不是为了攻击,而只是在那面看不见的屏障上借力而已。影狼好像一张黑色地纸片飘了开去,迅速消融在黑夜之中――他从来没有对目标连续攻击过三次,因为影狼过往的对手都在他第二击之前倒了下去,因此,他根本就没有第三招! 面对这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情况,只有先逃跑再说。 摩利尔松了一口气,说起来如果这个家伙不撤退而是继续进攻地话,那么她就要考虑撤退了,基斯凯因的加强版防护利刃已经因为超出极限的反震敌人攻击而闪动了几下便湮灭消散。这时她才发现大地的震撼似乎已经彻底停了下来,等她来到监狱的另一个转角处,发现四十七正捏住一个黑袍牧师的脖子,慢慢把他的身体整个嵌入石头墙壁内――虽然四十七的臂力非常可观,但这个牧师的身体也够结实的。 “这是第三个!”四十七一边说,一边继续慢慢用力,好像自己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完成一副浮雕作品,此时在四十七手心里捏着的考夫满心的惊恐和绝望,只一个照面就被打垮不说,对方这种匪夷所思的杀人方法让向来以凶狠残酷的考夫?黑手都感觉太过惨烈了,特别是被杀的人还是自己的时候。 先不要杀死他。 “把他的脖子捏断!”摩利尔一边在心中默念着对四十七的精神对话,一边故意吓唬着考夫。 四十七手上的力量立刻明显增加了许多,考夫的眼珠子向外凸着,哀求的看着摩利尔。 “还有什么遗言吗?趁我心情还算不错的时候说来听听吧!” 四十七松了松手,但仍然紧紧的把考夫按在已经凹陷下去的墙壁上面,考夫嘴里吐着血沫,喉 出嘎嘎的声音,总算能喘口气了。 “不要杀我,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们,不要杀我!”先稳住这两个家伙再说。 “你要告诉我什么,希瑞克的信徒?说你们杀死那个海盗头子。还有制造这些混乱是为了让海盗把我处死,还是说为了要困住我?” 考夫一时有些语塞,这小妮子作为法师是否如同情报中所说那么厉害还不知道,但这份洞察力确实不太好对付,刚刚准备好地那番说辞一下子都派不上用场了。 “我是希瑞克教会的人没错,但我绝没有恶意!海盗如此对待希瑞克主神的客人,我们当然要给点颜色看看……” “不愧是击败了迷雾女士并夺走其力量的暗日希瑞克,什么时候他的信徒也变得这么会说谎了?”摩利尔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对这个蹩脚的谎言表现出了应有的厌烦:“凯罗在哪里?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最好清清楚楚的告诉我。我知道违背希瑞克地下场非常糟糕,但不肯跟我合作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摩利尔的话仿佛提醒了考夫,使得他露出一幅决绝的样子:“不要把自己跟伟大的希瑞克主神相提并论!你才不会明白违背主神的下场会怎样,那要比死恐怖千倍万倍!” 不好! 摩利尔心中一惊,却来不及阻止考夫咬碎了自己牙齿中包藏的毒药颗粒,大量鲜血从他的口鼻中缓缓流出,四十七松开手,考夫就这样歪着脑袋死在了墙壁里面。 “早知道我应该早点亲手捏死他……”看上去四十七有些遗憾。 “我不应该那么刺激他。不过确实没想到希瑞克地信徒如此狂信,到了随时可以为他们的主神放弃生命的地步……”摩利尔也有些遗憾,但她明白就算这个黑袍牧师不死,也很难从他嘴里获得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了。 “嗨,又碰面了!”曾在破碎头骨旅店内遇到的女剑士克洛伊突然出现在稍矮一点的坡地下面,她好像随随便便的拿着自己的武器,就像个完全不知道怎么用剑地新手,火红的头发好像黑夜中跳动的一团火焰。高挑地个子即使从土坡上向下看也完全没有矮小的感觉,但最令摩利尔在意的是,就在克洛伊脚下。刚刚逃走的暗日刺客影狼蹲伏着,就好像克洛伊的影子似地,在不知从何处照来的忽明忽暗的微光下轻微地摇曳着。 难道这个也是希瑞克的人? “不要误会,我是在那边把这个要逃走的家伙抓住的。”克洛伊把剑插入腰间的剑鞘,摊开双手走上斜坡。影狼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实在看不出他是像一个俘虏还是更像一条跟着主人到处跑的小黑狗。 “无论是敌是友,如果你不想阻碍我们。就请离开吧……”摩利尔伸手示意克洛伊保持距离,远处的火光和人声渐渐接近,监狱内的哀号和咒骂声也一直没有停歇下来:“不过如果你可以把这个之前刚刚攻击过我的人交给我,我会非常感激。” “我本来受雇于这里的海盗头子德里克,从在旅店里得知他死讯后就开始到处乱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现在看来,我雇主的死似乎和这帮家伙有挺大关系。”克洛伊笑了笑,刚毅的脸庞上英气逼人:“为了拿回应该属于我的佣金,所以我必须跟着这条狗,找到他们的主人,好好算清楚这笔账。” 摩利尔虽然对于克洛伊用了什么方法把这个自己都感到有些棘手的家伙制服有些奇怪,但一时却也找不到对方说话中的漏洞,这时克洛伊抬脚踢了影狼一脚,后者竟然张口汪汪叫了两声。 “不是让你叫,笨蛋,说话,把刚才说给我听的话再说一次!” “我说什么了?说什么了?”影狼蹲在地上,晃着脑袋自己问了自己一遍之后开始回答:“是的,德里克是和一个船长见面后被我们杀死的,并且嫁祸给那个带我们出海的船长,目的是为了制造骚乱,阻止女法师和他的构装体去追踪已经出海的我们的人,他们是去鱼人岛找那个迷雾女孩凯罗……” 鱼人岛?凯罗?虽然摩利尔仍然有些半信半疑,但这个线索确实已经再明确不过了,除了克洛伊和影狼之间那有些奇怪的关系之外,确实找不到什么不让人相信的理由。 天色已经有些微白,海盗们成群结队的蜂拥而至,克洛伊很明显与领头的海盗相熟,她只过去解释了几句,海盗们立刻放弃了对摩利尔的包围,并将监狱中因为德里克被杀的关系而关起来的人尽数释放,看来没有任何理由再怀疑这个举止有些奇怪的女剑士了。 “既然你不是希瑞克的人,那么一起同行我也不太反对,不过最好不要给我们添太多麻烦,这次旅行的凶险程度很可能要超过你的预估!”刚到下午,收拾停当的摩利尔和四十七来到了码头,德里克的手下准备了一条船,而原红酒女王号上的水手也大部分自愿来参加这次追回他们船长的行动――虽然对于赛蒙和摩利尔的义气和感激是水手们众口一词的理由,但主要原因还是赛蒙欠着他们很大一笔佣金的缘故。 克洛伊早早的就在码头等候着,而影狼仍然蹲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在白天看来,影狼原来只是穿着一身连同脑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色紧身衣的年轻人,只是唯一暴露出来的脸庞非常消瘦,而脸色苍白的也有些吓人,他蹲在那里没精打采的,一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神态。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请法师小姐放心!”克洛伊又笑了,不甜不淡的,连同那个不伦不类的称呼都让摩利尔感觉有些不快。 “那是你的事。其实我倒是对你怎么驯服了这个暗日信徒的过程很有兴趣……”摩利尔有意的转开话题,实际上对于影狼的好奇摩利尔完全比不上四十七,他刚到码头就弯下腰俯视着影狼,后者则不屑的看都不看他一眼,四十七拍了影狼的脑袋一下,影狼晃了晃脑袋,眼睛虚虚的看着别处,四十七又拍了一下,影狼都快要痛得流出眼泪了,但还是非常高傲的不肯就范,当四十七第三次抬起手时,影狼才应付似的汪了一声。 “乖!”四十七的第三个巴掌还是拍了下去。 “摩利尔船长!全部准备就绪,是否《》!”罗尔出现在了船首,对于摩利尔船长这个名号叫的非常自然顺口。 “这是一个秘密,不过之后我会告诉你的!”摩利尔没来得及去想克洛伊所说的秘密是指什么,突然被克洛伊闪电般的在面颊上轻吻了一下,当摩利尔愤怒的回过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登上了船。“该死,《》!”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九回合 追逐 渡鸟号是一艘很棒的船,比红酒女王号和幻想号都要强。它被保养的很好,装有撞角的船头很尖,有两面横帆和一面纵帆,帆布和缆绳都是新的,配备着结实的护甲,威力惊人的弩炮和投石器,只要人员充足,在经验丰富的水手操纵下它就像一头敏捷危险的海上猛兽――单对单的话很少有哪艘船是渡鸟号的对手。 但是此刻渡鸟号的大副罗尔脸上的神色却好像他正摇着一条漏水的板横渡风暴洋一样。 “这……我真不敢相信。”罗尔举起手,又无力的垂下:“这和我在岛上听大人物们说的情况不一样。鱼人岛?天哪,如果是这样,我们根本没必要去找塞蒙船长了,幸运的话,或许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在某一条鱼人的胃里找到他的戒指。” 他颓然看着坐在对面的摩利尔和克洛伊:“船员们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炸窝的。不可否认,他们之所以会登上这条船参加追捕行动,除了塞蒙船长欠他们每个人的钱之外,您和您的武士在对付鲨化鱼人时那令人敬畏的力量给他们带来了坚定的信心……但是鱼人岛可不一样。” “那里是鲨化鱼人传说中的圣地,”罗尔继续说道:“隐藏在风暴洋山一样的波涛下,成千上万比普通同类大得多的鲨鱼在周围游弋,天哪,塞蒙怎么想要去那儿?” “我还以为海精灵和鲨化鱼人是死敌呢。”克洛伊把腿搭到桌子上悠闲的晃动凳子:“但是现在听你地论调就好像你们是鱼人含在嘴里随时会咽下去的一块肉一样。” “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罗尔被这个毫不掩饰的嘲讽激怒了:“你根本不理解鱼人岛在水手们心中的恐怖地位……” “所以我只告诉了你,罗尔。”摩利尔平静的注视着罗尔因为愤怒而发青的脸:“我不知道我要追踪的那些人为什么要让塞蒙带他们去鱼人岛。或者他们干脆就是一伙儿的,这我并不关心。现在地问题是,我需要找到和塞蒙同行的人,如果他们要去鱼人岛,那么我也要去。所以我需要一个向导,罗尔。你是个经验丰富的海精灵水手,所以我认为你是最佳选择,就像他们认为塞蒙是最佳选择一样。” 听到海精灵这个词,罗尔被打败了似的低下头。 “好吧。我尽量隐瞒这个消息……争取在遇见那个受诅咒的地方之前带您找到塞蒙船长和寄居蟹号。” 罗尔离开后。克洛伊变魔术似的拿出一瓶酒和一套牌,摩利尔完全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做到的。 摩利尔险些就要激发防御法术了,如果她毫无防范的话,女剑士可能用不了一秒钟就能割开她地喉咙,用剑,匕首,或者指甲――她居然还留着涂成绿色的长指甲,她真的是个用剑的战士么? “我们可能要在海上漂一阵子呢。”克洛伊没有第三只手。但是两个酒杯继放在桌子上的酒瓶后也神奇的出现了:“不如继续玩牌吧?” 摩利尔粗暴的拒绝了女剑士,她仍然对上船之前的那个吻耿耿于怀:“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无聊地话,你或许可以继续去调教那个暗日刺客。” 克洛伊轻轻摇晃着杯子,看着摩利尔消失在船长室门外的背影。不,我有更好的选择。 正坐在船舷地栏杆上钓鱼的四十七转过头。以他现在这副非常接近人类的容貌身形来说,把脑袋整整转过一百八十度实在是相当骇人的一幅景象。 克洛伊双手各拿着一把剑站在甲板上看着四十七,完全没被吓住,叫做影狼的暗日刺客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茫然地表情和白痴看起来完全没什么两样――如果这是某种魅惑能力的话,那么效果未免也有些太强了。 “嗯……四十七?”克洛伊把两柄剑同时舞了个漂亮的剑花,看上去她地表情开朗又自信:“我们都不大适合这种枯燥的海上生活。对么?既然如此,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四十七看着克洛伊手中的剑,阳光很足,剑锋上闪烁着耀眼的反光:“你确定?看起来你想和我较量一下。” 克洛伊把一柄剑抛到半空中,在它落到甲板上之前用另一柄剑挑住。风车一样转动着:“不,不是较量……是游戏。” “你的巨大力量和坚不可摧令我印象深刻……”克洛伊以难以置信的灵巧在高速飞舞的剑锋之间把两柄剑再次分开,并把其中一柄向四十七抛去。精确的插到他身边的栏杆上:“我可不想刚刚出海就因为船底破了一个大洞而不得不折返回去。为什么我们不用纯粹的技巧来切磋一下呢?在我的冒险生涯中,我有时候会遇到一些非常强悍的敌手……” 女剑士有一瞬间似乎陷入回忆,但是立刻恢复过来了:“进行一场在我们控制下的友谊赛,你有没有兴趣呢?” 四十七把鱼竿扔给二十六,他勉强借住这根长长的铁棍子,几乎被压得坐到船上。 “控制,”四十七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包括在砍断你脖子之前住手么?” “当然不,”克洛伊微 “不要弄坏船……而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喊停的。” 四十七从栏杆上下来,拔起精制长剑,面对着克洛伊。 “好吧,那么我说开始。”这句话揭开了战斗的序幕。所有水手都忙不迭的躲开了,给移动的金属风暴让开位置――还有围着他跳动的火红。 摩利尔并没有冥想或者研读法术书,事实上她有点心烦意乱。此刻她正站在舵轮边观看家班上的可怕剑斗,而掌舵地罗尔同样也忽略了本职工作而目瞪口呆。 四十七拿剑的手臂毫无章法的胡乱挥舞着。就好像一个拿着木棍瞎比划的小孩,但是他可以随意扭曲折转的关节和撕裂空气的高速使得克洛伊面对的简直就是一台绞肉机。不过女剑士丝毫没有应付不来的迹象,她步履轻盈,在四十七步步紧逼的猛攻下游刃有余,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主导着战局。每当四十七有可能损害到桅杆或者缆绳地时候,她就变换方向,不可思议的从剑刃的残影中穿过,引领着四十七改变攻击方向――金属撞击的声音几乎连成一片,在激烈挥动的长剑之间。观战者甚至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摩利尔从没见过谁能在四十七的攻击下如此轻松。虽然“游戏规则”的确限制了他地发挥,但是克洛伊的出神入化的技艺也是她生平仅见的。如果在监牢外突然袭击的是她,自己能不能支撑的住还真是个问题。 我是不是已经有点开始依赖四十七了?这个想法让摩利尔心中一凛。自从七罪塔陨落后,四十七就一直跟着她,除了那些她已经渐渐习惯的可恶言论之外,很多时候的确表现地好像一个真正的构装体了,保护她和消灭敌人,而且干的如此出色。以至于当他站在摩利尔身边地时候,女法师完全无须为自身安全担心,那种感觉就好象呆在一座塞满卫兵的钢铁城堡里一样安全――如果他不在呢? 四十七往后一仰,避开克洛伊反撩上来的剑锋。他完全可以不必躲避这一击,因为它除了在胸甲上制造一道很快消失的划痕之外不会有任何效果,但是四十七还是躲开了,因为他要遵守游戏规则,像一般人那样去战斗――虽然把上身猛的向后弯折和腰部成一个直角应该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地事。 克洛伊趁机转动手腕。举剑刺下,而四十七再度把腰一转,以非常扭曲怪异的姿势滑到克洛伊身后。举起已经满是裂口的长剑猛砍下去。克洛伊回身挡住了这一击,却因为剧烈地冲力而不得不单膝跪倒,长剑也被四十七挑开而无法作出防御,只能顺势在甲板上滚动着躲避暴雨般的戳刺,但是就在旁观者以为女剑士已经大势已去的时候。她精确无比的踢中四十七持剑的手腕,在转瞬即逝的停顿中抓住机会翻身站起,重新抢回主动。 或许四十七跟着我。其实只不过是和他在船上无意义的钓鱼活动类似――纯粹因为没有其它事情好做。这个想法让摩利尔有点不舒服,但是她似乎又没什么有力的理由来反驳这个结论。摩利尔清楚的知道,对于寻找凯罗这件事四十七绝对不像自己这么上心,这也是他一路上基本都不发表什么意见的原因之一。否则的话,按照他的风格,他会摧毁能找到的每一座希瑞克神庙,就像他在阿古斯时做的一样…… 四十七会离开么?摩利尔第一次这么问自己。 甲板上的战斗结束了。断剑飞上桅杆,切断了好几根缆绳,让一面帆呼啦一声落了下来。 四十七扔掉剑柄,看着克洛伊手中虽然同样缺口累累却不可思议的保持大体完整的长剑。 “小技巧而已。”克洛伊也把剑扔到甲板上,它立刻碎成了好几截儿。 四十七回到船长室的时候,先他一步的摩利尔已经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翻动法术书了。 “你似乎玩得很开心。” 摩利尔的话中带着一丝怨气,不过四十七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于是他很自然的回答:“是的。”然后在摩利尔发火之前走了出去。 摩利尔继续看书。 莫名其妙的鱼人岛,莫名其妙的女剑士,莫名其妙的……我在想什么?摩利尔盯着法术书,上面的符号和图形艰深晦涩――但是自从打开后就没动过。 奥兰多猛的从微微摇晃的吊床上跳下来,浑身都是冷汗。 他不自觉的摸了摸腰间镶着宝石的魔法匕首,同时把目光投向挂在一边伸手可及的黑色长剑,仿佛能从这两样东西上得到力量似的。 舱壁上的镜子模糊地照出奥兰多微微有些扭曲的容貌。他大约三十多岁,削瘦的脸颊。带着胡茬的乌青下巴,因为小憩的关系,头发有些乱,双眼几乎没有眼白,一眼看去那双眸子里面全是满溢的黑,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妖异感觉。 奥兰多定了定神,从刚才荒诞扭曲的梦境中清醒过来,但是一股透骨的寒意却更深地印进他心底――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这个顶尖的杀手恐惧,那么希瑞克在他梦中歇斯底里的尖叫绝对排在第一。而且是他永远无法摆脱 的。 很少有在睡眠中接受了希瑞克神谕的信徒能在清醒后准确的描述那种情景,就算是夸耀,他们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带着发自灵魂深处地颤抖。一千次噩梦混合起来同时塞进脑海也不足以形容其万一,一个神选择将意志直接打入凡人的思维,而且这个神还是被公认的疯子,那将是一种怎样的折磨?怪不得很多哪怕只是接受过希瑞克一点点最轻微“神眷”的“幸运儿”都变成了永远不能恢复的疯子。 而且这一次奥兰多接到的神谕还不仅仅如此。奥兰多从夹杂在呼啸尖利的无意义噪音之间透露出来地只言片语感觉到了这位谋杀之神的愤怒,不满,以及他已经快要失去耐心的征兆。这让奥兰多再次战栗起来。如果希瑞克突然认为他无法完成任务或者不再有用了,这对喜怒无常地谋杀之神来说是家常便饭――那么同僚的匕首将会立刻刺进他的后背,甚至不必在乎他一直以来都让他们震怖的可怕身手,因为那几乎全是由暗日赐予的。 一艘追踪他们地船……奥兰多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做给希瑞克看看也好。 他捡起本来当作被子,现在已经掉在地上的斗篷,仅用一个动作就打开附有陷阱并且上了锁的房门,悄无声息地走出船舱。 “哦。奥兰多先生,现在一切正常……”正在掌舵的塞蒙从眼角看到裹在黑斗篷里走进来的奥兰多,连忙报告。 “我听说寄居蟹号是你的船?”奥兰多透过水晶舷窗看着天边渐渐凝聚起来的乌云。要起风暴了。 塞蒙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惊讶情绪,他没想到奥兰多竟会知道这个:“您真是消息灵通。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什么时候能到达鱼人岛?”奥兰多话里的冷气让塞蒙把本来想说的话咽下去半截。 “我只能说不一定……而且应该说找到,奥兰多先生。”塞蒙在这件事情上可不打算犯含糊,船上除了他之外,全是一群航海新手。摆弄寄居蟹号的动作简直称得上粗鲁,让他很是心疼:“现在我们正向珍珠群岛深处驶去,还没有脱离公认的航线。只有到了……” “改变航线。”奥兰多再次打断他的话。 “什么?”塞蒙吓了一跳:“这可不行,我们现在可不是在近海郊游!而且马上就要起风暴了……” “改变航线,有人在追踪我们。”杀手冷酷的说。 赛蒙干脆把放在舵盘上的手抬起来,通过几天的相处,他已经非常清楚了这群莫名其妙的家伙那种说一不二的作风,但如果这次一定要让他偏离航道,赛蒙是做不到的--这是彻底的自杀行为。 “那么奥兰多先生,请您告诉我要选择去哪边吧,左边,还是右边?”奥兰多似乎没料到这个一直言听计从的海盗竟然敢在这时候用这种方式来顶撞自己,只是有些发愣的看着赛蒙:“这是不可能的,奥兰多先生,我不知道您对海洋了解多少,但如果这时候改变航道,我们唯一的下场就是葬身鱼腹!” 赛蒙满以为对方能够看在自己还算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船长份上听从他的劝告,否则他们也不会请自己来驾驶寄居蟹号了,但奥兰多抬手向左边指了指,便径直离开了驾驶室,很明显他完全没有把赛蒙的话放在心上,更糟糕的是,他给出的方向也极像是随便指出来的。 甲板上的暗日教徒瞬间开始忙乱起来,他们按照船长赛蒙传达下来的命令解开缆绳,升起船帆,忙活着跟他们平日里的刺杀工作完全不同的活计,一个个看上去笨拙非常,但终于寄居蟹号开始转向,面对一片陌生的海域缓缓驶去。 摩利尔好不容易才摆脱自己的胡思乱想而集中精神,幸运的是这次的法术效果相当好,以至于就算寄居蟹号改变航向都没能逃出摩利尔的思维追踪――好的有些幸运。她找来罗尔,向他通报了这一情况,要求仍然按照既定航线行驶的渡鸟号做出相应改变。 “赛蒙船长疯了吗,他开始偏离了航道,这可是远洋航海的大忌,何况是在朝向珍珠群岛的深处航行……”罗尔从震惊转为忧虑,转头看向一边的摩利尔:“您确定寄居蟹号是向这个方向走了吗?我们再这样追下去也会很危险的,起码很快其他水手就会发现不对头,如果闹起事来可要怎么收拾?” “我想赛蒙船长没疯,或许是船上其他人要求他改变航向的,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发现了鱼人岛,还是发现了尾随在后面的我们。”摩利尔盯着渡鸟号的行进方向,那里除了海天相交而成的一条直线外一无所有:“继续航行吧罗尔,无论是去鱼人岛还是驶入未知海洋都一样是冒险行为,现在只能希求我们能早日追上目标,或许还有安全返航的希望。” 不过如果确定凯罗,或者关于凯罗的线索就在鱼人岛上,那么无论如何都要走一趟了。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十回合 怒海惊帆 鼠式的追踪仍在继续。两艘船一前一后,但是几乎洋――因为风暴洋同时找上了它们。 “迅雷不终日,骤雨不终朝”这句话用在此地并不适合。就算罗尔小心翼翼的绕开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堆积起大量雨云的地带,尽量沿着边缘行驶,伴随着隆隆雷声劈头盖脸打下来的雨点也足够称得上是一场灾难了。而且雨水带着和海水一般无二的咸味,偶尔硬硬的什么东西打在头上砸了个包,捡起来看看说不定就是个小贝壳,让人觉得这连绵不绝的大雨根本就是有人从海里抽起难以计量的水,然后扔到高空铺洒下来,而处于这场自然的伟大循环中渺小卑微的人类,充其量只是独善其身的可怜虫罢了。 愈往前行,暴雨越大。只要站在甲板上说句稍长点的话都回被灌一口咸水,水手们只能掩着嘴歇斯底里的喊,这种感觉简直不是行驶在海上,而是海中。 使人难以睁目的暴雨有效的阻挠了人们窥探这片宏大神秘的海洋的想法。浩瀚的海洋本来就是应该被崇拜并畏惧着的,任何不切实际的蠢念头都会随它们的主人一起被深深埋葬,连点白沫都不起――广袤无边的疆界和深不可测的诡谲征服了所有妄图征服她的勇士和探险者,他们出于各种目的和原因侵入了她的庭院,如同强盗登堂入室,在她的怀抱里各怀鬼胎,而她却并不介意。只有偶尔发发小脾气,最多冲那些人喊叫几声,打个喷嚏,这不是真的想要针对谁,只不过很少有人能承受得住那种惊天动地地撒娇罢了,说到底还是死掉的那些家伙的不好。 而现在的风景不过是她最普通不过的日常梳洗而已,连警告都算不上。如果够聪明谨慎的话,那些试图刺探她隐秘的人就应该知难而退,只要坐在海边的小酒馆里望着天际的阴霾弹琴唱曲就足够了――多愁善感无所事事地吟游诗人们一般都是这么想的。 当然。给海洋赋予人的性格和思维原本就是一厢情愿的蠢事。真正航行在其间的人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或者细腻的心灵去管什么像是少女眼波一样的蔚蓝海水,情人爱抚一样地温柔海浪。就好像不在幽暗地域生活的家伙们关心的永远只是阴森恐怖的地洞,守在财宝堆上呼呼大睡的恶龙,已经被洗得白白嫩嫩放在地下食人族的锅里等着骑士去拯救的少女一样,他们怎么可能了解到地震才是幽暗地域最简单明了的毁灭之源?海就是海,沉默而且强大,不会因为朝海里扔几头牛向他跪拜地野蛮人而高兴,也不会因为醉醺醺在船舷上站成一排往海里撒尿的水手而震怒。甚至无比强大的巫师挥动魔杖斥退海啸地公然挑战行为都无关紧要――所谓胆色永远只是针对渺小的存在而言,所谓冒犯永远只是因为被冒犯者确实把这当回事儿。敢于挑战海,战胜海洋的男人才称得上男子汉?这种近似无知的美化和鼓吹军人杀戮无罪,权贵枉法有理一样,当人想为了私欲干一件事情还要找什么行为准则并且尽量让其合理化高尚化的时候,愿众神原谅你吧,你可知道深渊里多少恶魔在为此窃笑? 想轻松点,想简单点。你不会因为有十七个孩子要养所以去打捞正处于繁殖期地鱼类而下地狱的,尽管你一口吃掉的生命可能比一次战争伤亡地还要多――众神保佑努力活下去的人们,对水手而言。海是他们谋生的场所,出海是他们谋生的手段,活下去才是最终的真理,这种真理远胜于虚假无力的浪漫,虽然酒馆里的吟游诗人把大海和女人扯在一起不着边的比喻给水手听的时候。他们通常都会粗鲁的笑,接收其中隐含的暧昧情愫,甚至激情豪迈的举着酒杯高喊着像征服女人一样征服海。神情如同活下去的真理一样闪闪发光,但是等再次到了海上,面对天风海雨下的滚滚波涛,他们的脸会迅速黯淡。 幸好四十七不是在海上讨生活的。 所以他怡然自在,两点鬼火样的红眼睛在滔滔暴雨中目光炯炯,如果再大一点,说不定比灯塔还要亮。 “尊敬的先生……阿嚏!”二十六裹着一块满是破洞的帆布,雨水浇得他睁不开眼睛,哆哆嗦嗦的站在那里,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浸透了水,连喷出来的吐沫星子都带着咸味。 “对不起!对不起!”二十六吓得赶忙退了几步,脚一滑差点在甲板上摔倒。他深深低下头,身子着蜷成一团――我竟然当面对着尊贵的先生打喷嚏了?沾到他没有? “我不是让你去厨房里弄鱼饵了么?”四十七倒是没在乎,事实上他也没那么高的精度在如此大雨中分辨那几点唾液:“还是你有什么事儿?” “那个……”二十六紧张的绞着手指:“尊贵的先生,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水手们都想问问我们究竟要去哪儿……大家伙儿现在有点担心……”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往远方瞟了一眼,那里现在已经分不清海和天,完全就是一团浑沌的铅灰色,好像一个张开大嘴的庞然巨兽等待着自投罗网的渡鸟号:“您别误会 是传话儿而已……水手们开始议论,有点不摸底……行好几天了,除了越走越远之外都是两眼一摸黑,好像航线也是大家伙儿没走过的,问罗尔大副他又不说,叫我们听命令就行了……我们真的能追到赛蒙船长么?海上这么大……他们问您,要不……要不,我们是不是先回航?” 回航?四十七往船上扫视了一圈儿。他能看到,好像在跟大雨搏斗。奋力操船的水手们实际上都在偷眼瞄着这边,在他望过去地时候迅速转移目光,以为他没发现。 四十七看着二十六,估计只要稍微吓唬一下就能让他说出是谁怂恿他来找自己的,或许根本不用吓唬。然后的工作就是把这个领头的混蛋穿在最高的桅杆上,就能让剩下的混蛋们老老实实的……这种事儿他以前常干,一堆殖民点闹事,那么只要毁灭一个,剩下的全会安静下来。不过他又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这么干。 “好吧,看在鱼饵的份儿上,我去问问。” 摩利尔正坐在渡鸟号尾部地船长室里出神的望着外面的暴雨。以前在“未来之石”的时候,她也经常像现在这样透过窗户看雨,一切都朦胧不清,充满了神秘的美感――就像深奥的魔法世界一样。 大部分摆设和器具都固定住了,只有鲸油灯的火焰在随着船体的起伏微微摇曳。闪烁不定地光芒照在她没有纹身的那半边脸上,同样给她带着些许疲惫的清秀面容蒙上了一层朦胧。光影中竟映出几分平时少有的纤柔。 听到响声,摩利尔回过头,正好看到一身是水的四十七走进来。 “你现在倒是不怕生锈了?”摩利尔还想讥讽两句,却被鲸油灯的烟气呛得一阵咳嗽。 四十七走过来摁灭油灯,船长室内立刻被昏暗笼罩,只剩下噼啪不断的雨点打在舷窗上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摩利尔有点些微地慌乱,如果这情况在施法的过程中出现。足以让她前功尽弃了:“笨蛋!你干什么?我还要看书呢!” “你没在看书。怎么不用魔法照明?”四十七搓了搓指上的油腻,顺手涂到桌底,身上地水顺着铠甲的缝隙流到地面。和从窗户下沿渗进来的雨水混合在一起。 “在像这样危险的境地下,作为一个法师不应该随意为了舒适而浪费力量,必须合理准备,记忆更有可能用得上的法术。”摩利尔有点生硬地说:“什么事?” 四十七坐在桌子上,低头看着摩利尔:“你找到前面那艘船了?能确定准确位置么?” “还不能。但是在方向上……你问这个干什么?”摩利尔重新把视线转向外面的雨幕。 “我在想,”四十七拿起一根鹅毛笔把弄着:“如果你能判断他们的方位,那么我可以带着你很快追上他们。为什么要坐这艘破船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呢?” “你带着我?这样的天气?”摩利尔反问道。 “我可以飞到云层上面去。避开暴雨。高空或许会有些冷……”四十七想了想:“不过这对你不是什么问题吧?” “这是个问题。”摩利尔立刻否决了四十七的建议:“那太高了。而且在云层上空的话,你又怎么能看到赛蒙的船呢?” “现在也未必看的到。再说我何必要看呢,不是有你么?好了,我已经不想在船上待着了。飞过去,找到他们,把这件事解决掉。有我在……” “现在我必须考虑你不在时的情况!我一直是孤身一人,我一向都是这么考虑的!”摩利尔猛然打断了四十七的话。 鹅毛笔“啪”的一下断了。 摩利尔愣了一下,转过椅子,把手支在桌上摸着额头。 “我……不行,我在那种情况下没法专心施法。我需要一个尽可能不受打扰的环境,我……船舱比龙背是更好的选择。” 四十七把鹅毛笔放在桌上,无所谓的站起身。 “那好吧。” “你进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摩利尔仍然抚着头,突然追问了一句。 “不全是。不过没关系,剩下的都是小事情。” 四十七走出舱门,刚转了个弯儿就碰到克洛伊。 “嗨,四十七。”克洛伊非常阳光的高举起一瓶酒和他打招呼:“雨真大,弄得人浑身都不清爽,应该喝点酒暖和暖和……摩利尔现在有空么?” “啪嚓”一声,酒瓶被四十七弹了个粉碎。 “嗨!”就算克洛伊身手再利落也不可能避开了,她胸前被洒落的酒液淋湿了一大块:“真浪费!我们是在船上!没一瓶就少一瓶了!” 四十七从她旁边挤过去。顺便回答了她地问题:“她在你偷听之前的确是有空的。” 二十六仍然愁眉苦脸的在舱口等着他:“尊贵的客人……” 燃烧的红瞳让他住嘴:“谁带头让你来找我的?告诉我。为了让他们不再提出这种愚蠢的建议,我要把他穿在桅杆上作为一个警告……或者把你穿在桅杆上。” “我……我……”二十六在四十七的步步进逼下仓皇后退,脚 倒在甲板上,连裹身地帆布都散了,他想说什么,但刻被暴雨灌的猛咳起来。 罗尔的叫喊延后了四十七的惩戒计划。 海精灵在这样的天气中精神抖擞,蔚蓝的眼睛居然也和四十七一样眨都不眨。他牢牢把控着舵轮,发出尖锐高亢的呼喊:“有风暴!全员戒备!” 从渡鸟号左舷看去,一团无法言喻的风暴云在远方迅速成形。它呼啸着。看起来就像云层和海面被什么东西粘了起来,翻腾卷涌地云气在其间分离聚合,即使在这个距离上,渡鸟号都被拉扯的有点偏移了,雨幕也狂乱起来,顺着开始变向的波涛打横的飘飞。 罗尔脸色变了。他把舵交给身边的水手,跃身一纵跳到船边,但是没敢下水。而是俯身在栏杆上仔细观察海流,越看脸色越难看―― “大漩涡!” 在另外一个地点,赛蒙几乎是同时和罗尔喊出这句话的。 几乎是眨眼的时间,风暴就好像膨胀了许多。海浪从侧面拍打着寄居蟹号扁平的有点怪异地船体,将它抬高,落下,再次抬高……越来越高。 “观察罗盘!”名义上是船上大副的一个希瑞克教徒紧抓着栏杆高喊:“检测洋流!我们的魔法仪器呢?快找出来!” 我日!这时候看什么罗盘,查什么洋流!我他妈地闭着眼睛都知道自己在打旋儿了! “没必要!别去找什么仪器了!”看到那帮蹩脚的水手居然真的去按照指令行事的时候赛蒙真的忍不住了。也真难为他们,这种情况下在船上来回乱跑居然还没有人掉到海里去――怎么就不掉到海里去! “那你说怎么办!”大副冲他叫到:“想个办法!” 我他妈地能有什么办法!我要是有办法脱身,现在就撒手不管。让你们全被这场大风暴撕成碎片喂鲨鱼――但是赛蒙没办法脱身,所以他只能一言不发,牢牢把控着舵轮控制平衡,努力不让夹杂着大大小小漩涡的波涛把寄居蟹号卷进去,一旦被这些漩涡陷住。聚合成能吞没船的规模地话,那么海水会立刻从四面八方灭顶打来,那么到时候别说一船希瑞克教徒。就是一船海神祭司怕是也回天无力。 真疼。因为用力过猛,光秃秃的十指尖有种火烧火燎的感觉……这几天赛蒙实在是把指甲咬的太秃了。 从小时候赛蒙就有这个习惯,只要紧张或者恐慌的时候就会不停的啃指甲,这也是为什么他是水手当中少有的指甲缝里不藏泥垢的人的原因。二十多年前他刚刚成为舵手的时候,同样是用光秃秃的手指紧抓着舵轮,盯着前方深不可测的海洋,生怕海里会蹦出鲨化鱼人或者其它什么怪物把自己拖下去――现在他仍然要担心这个,而且是连人带船,骨头都不剩。 一个可怕的巨浪从后面袭来,几乎把寄居蟹号淹没,幸好随后又一个浪峰把已经埋在水里的寄居蟹号重新托了上去,好像一片萧瑟的树叶。 “情况怎么样?”奥兰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赛蒙身边,船长根本无暇注意。 情况怎么样?你***自己不会看么!铅云在头顶旋转着,好像伸手就能摸到似的,而寄居蟹号所处的整个海面已经明显倾斜了,暴雨和浪花现在根本分不清楚,好像已经混杂为一体,点缀出漩涡外沿灿烂热闹的花边。 “这样下去我们会被大漩涡吞掉的!如果不是寄居蟹号的特殊结构,我们说不定已经完蛋了!”现在赛蒙几乎是挂在舵轮上死死支撑着,他真奇怪为什么奥兰多还是那一副有肺病似的死相,难道信神就能信到跟个疯子似的? “很好。”奥兰多嘴里蹦出来的话几乎没把赛蒙气死:“按照计划行事!” “计划?还有什么计划?”赛蒙再也顾不上礼貌了。 “它将为我们粉碎卑微的阻挠者――”杀手说的极为轻巧:“一切荣耀归于希瑞克。” 罗尔已经无力控制船了,现在是四十七在掌舵。一个接一个的浪峰之间,四十七双脚微微岔开站立,不动如山。他甚至只用一只手掌控舵轮,另一只手则优哉游哉的垂荡着,稳定已经到了极限的渡鸟号就像放风筝一样轻松,摩利尔看着四十七这个样子就生气,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在旁边通过自己的预测和罗尔的经验一起指导对航海一窍不通的四十七。渡鸟号就这样在波涛中颠簸,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但是居然奇迹般的没有散架。 克洛伊已经砍断了所有碍事的东西,帆,缆绳,让它们被卷入大海。在其他人都只能抱着最近的东西不撒手的时候,她轻盈的就像一只掠过湖水的燕子,这里踩一下借力,那边抓住荡起来,从船尾到船头,如履平地。 极大的一片海已经塌了。巨大的难以想象的风暴逆时针卷着天,顺时针绞着海,磨碾天海之间的一切,顺便带上尘埃般的渡鸟号和寄居蟹号,越来越趋进黑暗的中心。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十一回合 漩涡之底 在怒涛暴雨中颠簸起伏,似乎真的是一只滑翔的在海它乘着风势,被巨浪追赶着飞速前进,船首高高昂起的时候竟然好像整艘船都被一波波接连不断的海浪顶起脱离了海面――如同一个巨人在抖动他黑蓝色的大毯子,震起粘在上面的杂物一样。 主桅杆发出吱呀吱呀的摇撼声,但是没等人反应过来这声音的含义,它就好像挨了一记猛砍似的,轰然折断。从桅杆舞动的姿态上可以看出突然袭击了渡鸟号的风是多么诡异和凶顽,粗大的实木桅杆没有向后倒,也没有向前倒,而是打着旋儿横扫过甲板,撞断同样已经在风中脆弱不堪的前桅杆,两根笨重的圆木在风力的作用下居然好像车轮一样舞动着从船上飞了出去,如果不是克洛伊砍断了大部分缆绳,这一下就能把渡鸟号带个底儿朝天。即使如此,两个倒霉的水手也跟着做了陪葬,他们两人一个傻乎乎的抱着前桅杆,结果当场在撞击中充当了被夹在中间的缓冲品,整个上半身都被打爆;另一个则不幸的被桅杆上带着的缆绳抽中,也不知怎么的,那缆绳鬼使神差的卷住他的腰,嘎巴一声就将他带的飞上半空,当然,从那声音判断,在飞起来之前他的腰椎就已经断掉了。 不过这可怕的景象没有多少人欣赏,因为还活着的水手们差不多全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胆战心惊――风暴洋展示着它惊天动地地咆哮,把整个大海晃得好像醉鬼手里的酒杯。交加的风雨中他们只能头晕脑胀的看到一片模糊,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抱着的和抓着的究竟是什么,气势汹汹的白浪裹夹在他们周围,劈头盖脸的一次又一次迸溅到他们身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前进还是后退,朝上还是朝下,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疯狂蹦跳翻滚的色子,每一面都通向毁灭地深渊。 松开舵轮!摩利尔朝四十七无声的呼喊,魔力将她和四十七的思维直接联系起来。忽略了狂风暴雨的影响,四十七随即放开手,那舵轮立刻像疯了似的来回旋转起来,由此可见船身下那一片茫茫的海水此刻是多么的疯狂,纵横交错的海流是在怎样地震荡起伏,渡鸟号立刻被推得旋转着打了横儿,在一道悬崖般的波峰中几乎整个翻了过来――幸亏如此,它才险险避过湍急呼啸的大海中突然露出来的一道黑漆漆的峰脊。仅让最后一根摇摇欲坠的桅杆和那刀锋一样的礁岩擦上撞的粉碎,断桅形成地木片儿好像被大风吹起的沙石一样乱飞,紧接着又一浪将渡鸟号托过这把暗藏在海中的巨大尖刀,等四十七重新把住舵回头看地时候,它已经消失在波涛中埋没无踪了,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这艘船撑不了多久!”刚刚被浪峰甩开的罗尔艰难的抓着任何可以借力的的东西重新走过来,步履维艰,贴在鼻子两边地小眼睛怒睁着。稀疏的乱发也在横扫一切的暴风雨中胡乱飞舞:“过不了几分钟,渡鸟号就会在风暴中彻底散架地!” 话音刚落,船身就发出一声很大的裂响。给罗尔这句预言作了一个坚实有力的证明。 “吃水线上方被撕了一个口子!”克洛伊以漂亮的空翻动作跃上来,一头火红的长发飞扬着,好像风雨中不肯熄灭的燃烧火炬。 摩利尔一手抓着舵盘旁的栏杆,一手被四十七拉着,面色苍白。刚才如果不是四十七手疾眼快的话。因为窥视未来而暂时虚脱的她说不定已经被风浪卷走了。 克洛伊往四周看了看,满天昏黑,已经分不清豆大的雨点是从什么方向打过来的了。有时候大浪简直就好像在他们头顶上卷过,残破的渡鸟号上没固定好的东西都被吹飞的无影无踪,依然残余在船上大难不死的水手也只能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延残喘――他们中就算出海次数最多的也没经历过这个,如果他们中有谁真的能活着双脚踏上陆地,仅凭这次遭遇就能一直吹嘘到他老的再也不能去酒馆为止。 “而且我们正在逼近大漩涡!”罗尔指着已经像山一样耸立在他们前方的漩涡风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主动冲到那里去!” “什么?”摩利尔和克洛伊同时对这个主意表示吃惊。 “必须这么做!如果我们是被硬扯进去的,那么只消一秒钟,风暴和海浪形成的拉力就会把这艘船和我们所有人都撕成碎片!”罗尔扯着嗓子大喊,但即使如此,他的声音也在呼啸的浪涛中模糊不清:“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过这个大漩涡了!现在只有主动顺着风暴的缝隙进去,还有一线生机!” 摩利尔看向大风暴:“你确定?就算能冲进大漩涡,我们又怎么出来?” 罗尔跌跌撞撞的走开:“博一博吧!防护好你自己,法师!我得让水手们也准备一下!” “决定了?那好――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四十七猛的逆转舵轮,这一下 船的龙骨大声呻吟起来,挺住几乎致命的扭曲之后,子漂进它先前一直避免进入的漩涡状海流,冲入正在形成的一个黑黝黝的宏大深渊的胚胎。 “当心点!”摩利尔险些撞到四十七怀里,现在渡鸟号上差不多是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有黑暗视觉肯定也看不到什么:“你会害死我们的!” “别担心,我已经掌握到窍门了!”四十七似乎从当舵手中找到了一些新乐趣,接触风暴的感觉和在云端飞翔差不多:“再说就算这船完蛋了我也不会害死你的!” 是啊。摩利尔叹了口气,并让四十七感受到她在叹气。 在改变方向后的短短片刻。海浪似乎平缓了一些,但是这只是一种错觉。因为这里地浪已经不能称为一波一波的了,而是成为整个一片的激流托着船,将它无休止似的抬起来,飞速送向风暴――渡鸟号一下子加快了速度,简直可以称得上风驰电掣,在彼此撞击得粉碎的浪涛上行驶的飞快,好像一只在冰上一溜烟儿滑丢了的木鞋。 好像只是眨眼的功夫,渡鸟号就转进围着风暴打滚儿的涡流。然后不见了踪影。那情景简直就是你地嘴上粘了一粒芝麻,然后你只用舌头那么一舔――就把它吞了进去。 但是闯进这个穷凶极恶的大漩涡中的渡鸟号船员看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在幸运的穿过风暴外围后,风暴好像一下子小了很多,把人淋个精透的雨点儿和浪花也不见了。已经多处破损的渡鸟号现在不必担心船舱里继续进水,因为它完全就是在一面尖啸着旋转的水墙上跟着跑,轻得跟气泡没什么区别,倾斜地几乎倾倒过来,上面是山峦一样起伏的高大浪峰。下面则是黑漆漆不见底的深渊――这是一个多么大又多么快的漩涡啊。 水手们被这大漩涡里的景象惊呆了。片刻前在惊涛骇浪中的极度恐惧已经被油然而生的敬畏和震撼取代,这个世界上可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在风暴和漩涡里看头顶上那一片晴朗天空的。四十七现在完全不需要掌舵,因为在大漩涡地浪壁上根本没有允许人力发挥的余地,在真正的自然面前,任何所谓强大地力量都只能独善其身,所有妄图改变的行为只能是徒劳和自取灭亡,除了等待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我***早说过不能偏离航道!这下好了,听天由命吧!”漩涡的另一边。赛蒙终于可以松开舵轮喘口气了:“要是足够幸运的话――如果乞丐娶到公主所需要地幸运是这么一撮儿,那么现在我们需要的幸运就是整整一船!等到风暴散去,漩涡也会消失的。到时候我们会被重新送回海面,继续找那个什么该死地鱼人岛!” “我们会回到海面的。”奥兰多似乎毫不关心塞蒙这种在航海菜鸟看来完全和自杀无异的行为是不是想谋害伟大的暗日教徒:“而我们的敌人将会葬身深海。” 敌人?塞蒙还没来得及盘算敌人在什么地方,希瑞克教徒已经像一群猴子似的迅速行动起来。 在这种航海技术已经不能发挥作用的情况下,双方的素质差距就体现出来了。刚刚经历了如此风暴的寄居蟹号并没有减员,这固然和它的特殊结构有关。另外这帮半路出家的船员论个人技艺确实也比塞蒙原来的手下强太多了。 他们像灵巧的猴子一样各就各位,齐声吟诵希瑞克的神名――赛蒙恨恨的腹诽,在这种时候还不改信海洋女神。等着去鱼肚子里侍奉谋杀之神么? “那边有艘船!”站在船头撞角上看风景的克洛伊回头冲摩利尔喊道。 四十七也看到了粘在漩涡稍下方一点儿像片叶子似的寄居蟹号:“把他们打沉?” 等等,我需要活的―― 看到四十七已经有作势跃出的意思,摩利尔急忙反抓住了他。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对方也有抓俘虏的意思。已经在漩涡壁滑转的很平稳的渡鸟号被什么顶的猛然往前一倾,本来就打着横儿的船体几乎翻了个个儿。 那是什么? 滑亮闪光的激流水壁隆起了一个大包,看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拱出来似的。但是没有,只是水越升越高,最后在不可思议的魔力控制下塑成了一个巨大的生物。 它有着海浪凝成庞然身躯,同样呈漩涡状流动的体内好像有团墨汁似的不停搅动――深黯的液体在这个水做的怪物中间翻滚流动但是决不溶合,冲到它模糊不清的头面上沸腾着,好像带了一圈儿黑色的王冠。它同样顺着漩涡前进,但是比渡鸟号还要快,往海里一沉,再起来的时候就迫近到船边,扬起黝黑的巨臂猛打下来,被它扫过的地方立刻就像挨了一记大浪似的清洗一空,它再举起手臂地时候。末端好像是拳头的巨大水团里已经困住了一个可怜的水手,然后一抖手就把它扔进漩涡中心的深渊。 “黑色的水元素?”克洛伊从船首跳回来:“你确定对面船上搭载的真是谋杀之神的信徒么?” 飞射的火球撞在水元素头上,炸起一圈儿边缘分明的灼热水汽。这一击把它打得往后倒进墙一样地海水中,但是随后又在气势湍急的漩涡里冒出来拦住渡鸟号,似乎又大了一些。 但是这次迎接他的是摩利尔制造的冷冽寒风。一团好像凝固冰雪的物质在摩利尔手中形成,随即飞向水元素的身体。冰封法球没入水元素,让它迅速凝固起来,法球迸射出的严寒转瞬间就将它从里到外冻结了,水元素柔韧却又充满力量的身躯变成僵硬地冰块。在漩涡中随波浮沉。它似乎还想尽最后的努力来撞沉渡鸟号,但是在接下来的猛击中炸的四分五裂,再也不能构成什么威胁――那是四十七投出沉重的船锚造成的效果。 “我有点失去耐心了。”他低声嘀咕了一句。 奥兰多看着召唤出来的巨型水元素被毁灭,双眼更加深黯。 “还不够!” 寄居蟹号上的希瑞克牧师现在开始划破手腕动脉往大漩涡里洒落他们黑红色地血,同时仍在疯了似的念叨着混杂了大量对希瑞克溢美之词的咒文。奥兰多加入了他们,但是没有采取和他们一样地自残行动,而是掏出一个和欧沙利文在沼泽神殿中使用的晶体看上去差不多的东西――希瑞克牧师祈祷的声浪陡然高亢起来。 他们的祈祷声没能召唤出更多地水元素,但是大漩涡中心的深渊里渐渐激起弥漫的水雾――不过那大概也可能是因为深渊底部紊乱地海流来回旋转交击造成的效果。风暴眼中心漏下来的阳光在上面映射出瑰丽的彩虹样光圈。给人造成一种不知身在天堂还是地狱的感觉,也许这两者除了视觉效果不同之外,压根没什么区别。 “不大对劲!”罗尔抹了把船上的海水舔了一下,立刻吐了出来,异乎寻常的苦涩把他的舌头都麻的没有知觉了:“他们似乎在搞什么鬼!” “我就说把他们击沉算了,总会有几个活下来的!” 但是摩利尔仍然固执的抓着四十七不放,好像纯粹只是为了赌气似的不让他一逞所快:“我们就快追上他们了!要争取把那艘船夺过来!” 确实,因为船型的关系。渡鸟号在大漩涡中的速度比寄居蟹号快的多,经过一段时间的疯狂旋转后,现在两者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了不少。如果再等一会儿,四十七和克洛伊应该就可以跳上寄居蟹号了―― 漩涡中的海水已经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深乌色,细碎的浪花也混浊异常。如果不是仍然反射着密密麻麻的鳞光,简直就和一个满是铁锈的大漏勺没什么两样了。 希瑞克教徒中出现了伤亡。因为失血过多,一个牧师摇晃了几下摔下海中。立刻就不见了,没人关心他,这只能证明这个家伙已经失去了暗日的眷顾而已。奥兰多奋力把手中的晶体向漩涡中心抛去。它在沸腾着升扬的雾气中划出一个抛物线,飞了一段对于大漩涡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距离就落进水里。 但是随着这东西的入水,整个漩涡都摇撼了一下。 “糟糕!”克洛伊话刚出口,渡鸟号就发了疯似的旋转起来。 从那血盆大口似的深渊深处迸发出一阵强烈的震动,让呼啸的怒涛听上去变成了可怕的尖叫――不知从何而来的庞大水流一下子冲进漩涡范围,突然加入的生力军造成了更大的混乱,漩涡里的海水开了锅似的咆哮着,在把新来者纳入自身体系的过程中先是以高涨的巨浪把渡鸟号吹起,然后猛地往下一收,让它顺着激浪翻滚着摔下来――寄居蟹号也是如此命运。 这群疯子!赛蒙一个跟头摔到舱角,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破口大骂。早知道这样,打死赛蒙他也不会出海的。 奥兰多面不改色的站在甲板上,看向下面沸腾翻滚的深渊。 “我以荣耀的希瑞克之名呼唤你,借他的神威打开水元素界的通道指引你出现!”他放声呼喊着:“粉碎我们的敌人,深黯的水元素公主,黑潮女王,奥利德拉!” “以希瑞克之名?” 哗然的海浪回荡着,组成隆隆的水声振耳欲聋的讥笑,声波如有实质,好像水压般大力冲击着听者的耳膜,让他们觉得自己好像正处在无底的深海里,马上就要因为内外压力不均而被震破了一样。 “以希瑞克之名??” 滚滚黑潮从漩涡中心涌出,止住这两艘可怜小船的去势,把它们从深渊里又重新推了上来,滔滔不绝的黑水加入漩涡滚卷翻腾,好像一幅铺散开来的极大裙褶:“不知死活的东西,你好大胆子――借希瑞克之名吓唬老娘么?!”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十二回合 接舷战 嘲笑声夹杂在海潮里浩浩荡荡,扑面而至的水汽让就算早已经被淋了个通透的人们依然感到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气萦绕着席卷了全身上下,而这声音带来的震撼感一时间竟然超过了汹涌肆虐的大漩涡。 “这是什么东西?”四十七暂时打消了把寄居蟹号砸个粉碎的想法,饶有兴致的观察着那片从深渊的雾气里顺着漩涡逆流而上的黑色潮水。 “奥利德拉。古老的水元素亲王,统驭无数邪恶水系生物的黑暗公主……”克洛伊代替摩利尔回答了他的问题:“真没想到,竟然能把这样强大的存在召唤到了主物质界,看来还真不能小看他们呢。” 现在漩涡下部已经出现了一条龙卷风一样的水柱,吸引凝聚着黑色的海水围着她旋转,又咸又涩的苦水纷纷扬扬的向外飘洒迸溅,好像雕塑中掉落的碎屑一样,从中塑造出一个巨大但不失妖娆的人形。 “奥利德拉!是我呼唤了你,你现在必须为我服务!”奥兰多站在船头,现在寄居蟹号和渡鸟号都围绕在奥利德拉上方一些的位置上旋转着,水元素公主带来的黑色潮水托住了它们,暂时停止了继续滑落的趋势,而他居然也不在乎奥利德拉会不会因为他的不识相而恼火,改变主意把寄居蟹号弄得倾覆掉:“我现在请求你把我们送出漩涡,并且将另外那艘船拖进深海,彻底毁灭!” “蠢货!”奥利德拉猛然转身面对正顺着漩涡漂流到她身后的寄居蟹号。这个动作让她完全由海水凝成地多褶长裙展开,带起层层叠叠的波浪一直蔓延了整个漩涡,把寄居蟹号弄成打横儿的姿态,在急速旋转的海水冲击下随时可能翻个儿。 水元素公主轻而易举的游上来,她在汹涌的大漩涡里行动好像只是踏上几级台阶那么简单,奥利德拉微微仰头,用她深绿色的眼睛逼视着敢于冲她发号施令的奥兰多,和她的身量比起来,扁平扁平地寄居蟹号不过和普通人面前的一张桌子差不了多少。上面站着的的奥兰多和其他希瑞克教徒就更不起眼了:“你命令我?” 奥利德拉的声音清朗了些,但是听起来仍然带着波涛的呼啸:“你这干乎乎的小子,敢指使老娘?” 奥兰多完全被水元素公主呼吸中带动的水汽浸湿了,他先前一直呆在寄居蟹号封闭地驾驶室里,身上可是清清爽爽的:“水元素公主!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他的脸色苍白异常,但是几乎没有眼白的双眼却好像镜子一样映出奥利德拉的脸庞――说来也怪,尽管水元素公主周身的大片海水已经变得好像几万只乌贼喷出墨汁搅拌过一样,但是她的脸和身体居然基本上全是由清澈透明地波涛凝成的。一点杂质都没有,满头碎浪不停的飞舞溅起,组成瀑布一样地长发。 “我现在是以荣耀的希瑞克之名与你谈话!”奥兰多迎着水雾大喊:“作为他忠实的仆人,我代表他请求你的帮助!这是你和永恒暗日之间的协议!” “我又不是希瑞克地仆从!”奥利德拉扬起手,宽大的袖子和漩涡表面之间立刻连成一面高大的水墙,把寄居蟹号卷裹在突然出现地巨浪中:“老娘要给你个教训,干乎乎的小子!” “似乎那帮家伙惹怒奥利德拉了……”在涡流另一侧的渡鸟号上看热闹的克洛伊刚刚侧头对摩利尔说出这句话,便看到摩利尔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不对……小心!”看出问题的摩利尔还没来的及做出什么反应。奥利德拉就向他们发动了攻击。大漩涡在水元素公主舞动的身姿下一下子狂暴起来,速度陡然加快,瞬间就把渡鸟号扯落下面的深渊。被从四面八方压下去的乌黑巨浪吞没。 奥利德拉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毁灭杰作。然后她托起寄居蟹号,在它的控制下,大漩涡中竟然开出一个稍微小一点的,和漩涡壁平行的旋转空洞,好像一条深邃的通道:“滚吧。干乎乎的小子,别让我看到你!” 奥利德拉将寄居蟹号送向那个不知通往何方的水路,然后扫视了她所在的这个大漩涡一圈儿:“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如把这个可爱的漩涡挪到人多一点的地方去玩玩……” 水元素公主猛地一侧身。渡鸟号破浪而出。它从深渊的虎口中飞出来――真的是飞出来,带起大量黑水,擦着奥利德拉横空而过,跟在寄居蟹号后面冲进那条还没闭合的漩涡水道。 奥利德拉没管渡鸟号怎么样,而是转过头凝视着漩涡深处。 巨大的四十七紧跟着破水而出,发出的咆哮轰鸣声一时间连大漩涡的尖啸也盖了过去,飞临水元素公主头顶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杀气腾腾的钢铁巨龙。 “我就觉得……老娘还是小看你了,干乎乎的小子!”奥利德拉一挥袖子,激荡的海浪立刻震起老高,而她也顺着漩涡越升越高,不,连整个漩涡都越升越高。 四十七拍打着铁翼震起暴风:“别嚣张,小女孩儿……到爸爸这来。” 这是什么地方? 平静无波的水域一片死气沉沉,只有突然出现的寄居蟹号激起的涟漪一波波扩散向远方,没入那层霭霭的雾气中。塞蒙晃了晃脑袋,努力驱走穿过飞旋的涡流而带来的眩晕感。现在他充其量只能看清楚船首像,再远一点就全都影影绰绰的了,驾驶室的舷窗模模糊糊,沾满了油一样的海水,看起来非常不舒服――突然赛蒙猛的扳动舵轮,把它转的像个风车似的,险险避开突然从雾霭中探出来地尖锐礁石。 妈的。风暴洋中的暗礁都不怕风浪侵蚀的么?赛蒙斜眼看着从船边擦身而过的狰狞怪石,暗暗咒骂。凭他的直觉,这鬼地方相当怪异,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多年来积累的航海经验在这里似乎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喂,我们现在在哪儿?”大副沉着脸走进驾驶室,脚步有些虚浮,一边还在包扎手腕上的伤口,敢用这种语气和船长说话的大副也算绝无仅有了:“快点搞清楚!” 日你妈地……召唤怪物出来的又不是我!赛蒙真恨不得回头一脚把这个八成是被后娘养大的王八蛋踢海里去,但是咬了咬牙。最后还是看向固定在舵轮旁边的罗盘――它正发了疯的乱转,显然失灵了,也不知道是漩涡中的震荡造成的还是怎么一回事。 奥兰多也走进驾驶室:“想办法离 吧,我们现在只需要……” 一声巨响,寄居蟹号猛的震动起来,一大朵水花在船边炸开。 赛蒙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地:“妈的!有人攻击!准备迎战!” “瞄准点!你们的胆子被大漩涡吓破了,难道眼睛也被吓瞎了么?”罗尔已经扯掉破破烂烂的上衣,两个小眼睛瞪得溜圆看着不远处浓雾中时隐时现的寄居蟹号。现在露天甲板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再给他来一下!” 先发制人是有道理的。和破破烂烂的渡鸟号不同,寄居蟹号虽然也在漩涡深渊中有所损伤,但是大体结构依然保持着完好,如果希瑞克地教徒发现他们也跟在后面来到这里,然后攻击的话――这几乎毫无疑问,那么已经失去全部船桅的渡鸟号无论远攻还是近战都不会有什么希望地。 幸好渡鸟号上的投石炮还能用。虽然没有普及火药这种在四十七原来的世界一直到星际时代还没有完全淘汰的杀戮利器,但是这种独特的船用投石机射程和威力同样相当惊人――第二发炮弹划着一个抛物线再次打向寄居蟹号,因为有上一炮做矫正而微调了角度。摩利尔清楚地看到球形的石弹狠狠砸在寄居蟹号一侧,立刻就是木屑横飞。 渡鸟号上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虽然水手们没有摩利尔看的那么清楚。但是他们也知道这一击漂亮地命中了。 “漂亮!”因为头部在漩涡中被撞破了,所以脑袋上扎着一块布,站在投石炮后亲自操刀的二副猛的一挥拳头:“我就说过,作为水手现在对面那艘船上的家伙们差劲透顶!” 确实,受到攻击后还没能及时转向做出反应导致被轻易击中。寄居蟹号确实够迟钝的了。 “这帮家伙怎么突然精神起来了?”克洛伊帮不上什么忙,她就是剑术再高明也不可能会水上飘的功夫冲过去,她站在摩利尔身边看着渡鸟号上跑来跑去。脸上全是一副兴奋神情的幸存水手们:“嗨!难道你们以为能逃出大漩涡就可以不用在乎谋杀之神了?对面可是受到暗日眷顾的希瑞克教徒!还是趁着船沉掉之前赶快想办法逃掉吧!” 这句挑衅似的话引起了水手们的不满,一个袒胸露腹满脸胡子的水手居然回头冲克洛伊挥了挥拳头:“怕什么!连那么恐怖的大漩涡都逃出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这些日子追踪那艘船让咱们吃了那么多苦头,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怎么行!” 克洛伊冲摩利尔一笑:“思维简单的家伙们――不过木头脑袋的人一般都干劲十足。说起来你的钢铁随从真的是很特别呢!当他变成那种样子把渡鸟号扔出漩涡深渊的时候,我还以为又是对方召唤出来的什么不属于主物质世界的怪物呢。” 是啊。头脑简单的家伙。摩利尔看着雾气中已经调转船头开始朝这边行驶的寄居蟹号,心情突然有点奇怪……难道是我想得太多么? 寄居蟹号也向渡鸟号进攻了,但是他们显然缺乏经验,甚至连船上的弩炮射程和用法都没了解清楚,射出来的矛弩歪歪扭扭,毫无威胁。不过希瑞克的教徒们居然会先选择用船上的武器攻击而不是使用牧师神术,看来召唤出水元素公主也是让他们付出了不菲代价的。 渡鸟号稳健的发射了第三炮,这次的炮弹是一包燃烧的沥青。水手们可是费了不少劲才从破烂的舱底把泡在水里的这东西翻出来,幸好裹在外面的油布非常严实,火种也幸运的找到了――沥青包被希瑞克牧师施展的防护神术挡住,但是仍然在寄居蟹斜上方破掉,让它的小半个船体和周围一片海域都燃起熊熊火焰。 “灭火!灭火!加快速度冲过去!”最初预想中的展开远距离炮击,兵不血刃的击沉渡鸟号这个计划完全成了泡影,赛蒙气的七窍生烟,现在他的感觉就是一个只有头脑清楚的瘫痪病人,什么都明白却什么都做不了,被一艘已经几乎没有行动能力的船打成这样还是他从没未遇到过的耻辱:“准备接舷战!你们不至于肉搏也不是对手吧!” 寄居蟹号冒着渡鸟号的炮火在几乎无风的水域中冲过来,如果不是船上的希瑞克牧师抵挡了摩利尔相当一部分的法术攻击,她发射的火球和连串的飞弹轰炸说不定就能把船击沉。 看着浑身冒烟的寄居蟹号冲过来,摩利尔放下手扭头看向克洛伊:“你该关门放狗了吧?” 的确,在肉搏战上希瑞克的教徒是占据绝对优势的――还没等两船接舷,被牧师加持了“公牛之力”、“魔化武器”、“协同作战”等法术的黑暗卫士和刺客就挥舞着武器一跃而至,顷刻间便有几名水手被砍倒。 “什么人?什么人?”从风暴开始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的影狼突然窜了出来,站在甲板上左顾右盼,看到同僚们的时候目光显得有些迷茫:“你们是谁?好面熟,好面熟!” 正冲过来的一个希瑞克刺客明显也愣了一下,他一手握着长剑,另一手拿着匕首,两柄武器上全都闪烁着黑暗的光芒,轻易劈断渡鸟号二副的水手弯刀,但是因为影狼的干扰没能继续追击:“你怎么在……” 他的脸从中裂开。克洛伊好像飞鸟一样掠来,在影狼的肩头上轻轻一点,出剑,跳过刺客的尸体――行云流水。 温热的血喷在影狼脸上,让他呆了那么一瞬,随即目光猛的狂热起来。 “汪!” 长针一样的细剑从他袖口电射而出,刺中一个注意到克洛伊,正要转身追赶女剑客的重铠战士。这个希瑞克教徒就算在海上旅行也没脱下他那身笨重的黑铠,对自身防护的偏执可想而知――但是就算他再怎么小心也不能不看东西,而影狼的刺剑正是从他右眼钻入,直贯入脑,然后狠狠一绞。接近八尺的战士摇摇晃晃的向后退去,一只眼睛是个血淋淋的洞,另一只向上翻翻着,完全看不到眼仁了,只有一片正逐渐泛起瘀血的惨白。他被船舷栏杆挡住,但是上身接着往后仰,扑通一下摔进海中。 激战方酣。寄居蟹号已经撞上渡鸟号了,推挤着它继续向迷雾深处漂去。乌黯的水面上,几道浅浅的水波划过,似乎有什么东西――但是交战的双方都没有注意。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十三回合 鱼群 发的厚重。夹杂着海水特有的咸味和新加入的血腥好像糨糊一般,吸一口进去几乎都能把肺腻住。而且随着两艘船漫无目的的漂流,像瘴气一般浓烈的发霉味混杂的腐烂和腥臭更是逐渐鲜明起来,也不知道海上是怎么会有这种味道的,简直就像是全世界的死鱼都埋在这片海域里发酵,散发出来的味道让任何一个有正常嗅觉的生物都无法承受。 这种环境可不是适宜需要大口呼吸的生死拼杀的合适场所,那需要惊人的意志力和精湛超常的技艺。水手们能支撑到现在的原因差不多完全是由于克洛伊一个人――女剑客在甲板上进退自如,闪烁黑光的武器此起彼伏,但是没有一件能击中她高挑的身影。反而克洛伊只要发动攻击,希瑞克的教徒则非伤即退,她跳来跳去,单凭自己就承接了大部分敌人的攻势,而且看她应付自如的样子应该还是未尽全力。渡鸟号的水手们现在基本上是缩在甲板一隅,罗尔等几个身手较好的在外围抵挡,一时间倒也支持的住。 摩利尔站在舵轮旁边,警惕的和寄居蟹号上那些希瑞克的牧师对峙。她没有贸然出手,也没有冒失的把所有防护都施加到自己身上,只要能抵挡突施的冷箭就足够,毕竟对方人数众多,就算他们施展的解除魔法等级都比较低,很难到干涉摩利尔和魔网之间的联系,但是万一有哪个家伙走运地话真的搅乱了法术的正常运作而导致摩利尔的防御体系崩溃。事情就会很棘手了。 所以一时间最卖力最拼命向希瑞克教徒进攻的居然是发了疯的影狼――直到他被痨病鬼似的奥兰多拦住。奥兰多的长剑挂在腰间,甚至没有抽出来,而在影狼精神分裂的思维里似乎也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度危险地敌人,双剑齐出,瞬间已经变成笼罩了奥兰多周身的点点寒光,虚实交加下连他的身影也看不清楚了。 这一切随着奥兰多的向前一步截然而止。 奥兰多以毫厘之差避过影狼的突刺,欺进他怀中,匕首已经没入影狼的右肋。影狼大张着嘴和奥兰多贴在一起,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被奥兰多钳制着喉咙往下一压就跪在地上,被迫仰起头看着俯视他地奥兰多,深深扎进肺里的匕首贪婪的吸取他的血液和生命,让他呼吸越来越艰难,血沫顶着空气呛上气管、口鼻,并且固执的堵在那里。濒死的剧痛让克洛伊的精神控制失效了,影狼扳着奥兰多卡在脖子上越来越紧的手,目光中流露出最后地哀求。希望顶头上司放他一马――得到的回答是奥兰多抽出匕首,从耳根刺进他的头颅。 围着克洛伊地三个敌人同时向后摔倒。一个被劈飞了半边脑袋,另一个胸前裂了个大口子,护胸甲几乎被砍成两半,最走运的那个也仓皇后退,手里的长剑断成两截。女剑客一剑逐退三人,在身边清出一块空地便于寻找奥兰多的踪迹,当然不是为了给影狼报仇。而是这个杀手有能力威胁到她――但是奥兰多只在她视野里出现了那么一瞬,等女剑士清掉周围的垃圾后就找不到他地踪影了,仿佛他完全不存在似的。 克洛伊挡开一把向她砍来的双刃斧。反手将长剑从黑暗卫士地腰间刺进去,剑刃好像切开豆腐一样没入他的魔化铠甲,但是没来得及抽剑便向后跳开。一条黑色的手臂无声无息的从黑暗卫士腋下穿出,匕首尖端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隐约的残影,如果克洛伊不弃剑的话说不定就被刺中了。黑暗卫士仰面摔倒。身后没有任何人,好像那条手臂只是错觉而已。克洛伊空着手站在船舷上,神情首次严肃起来。 摩利尔也注意到奥兰多。但是同样找不到他。这不是单靠隐形术就能达到的效果,因为现在已经很难有什么幻术能瞒过摩利尔的眼睛――毫无疑问,奥兰多是一个把阴影躲藏运用的出神入化的顶级杀手! 随着咒语摩利尔身上闪动起更多魔法防护的光芒,而更可怕的攻击法术也蓄势待发,现在可不能再伺机而动了。果不其然,摩利尔感觉到自己与魔网的联接受到了干扰,在不停震动着,看来是希瑞克的牧师们果然早有准备,此刻同时向她施放了解除魔法,希图能穿透摩利尔的法术抗力,破坏她的防护。 但是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施法者之间的对战还是不能仅凭运气的。一个希瑞克牧师趁乱冲向摩利尔,加持了诸多法术的他迅捷的有如一只猎豹,没拿武器,但是高扬的双手闪烁着漆黑的光泽――那是能榨干生命的“杀生术”的黑光。 摩利尔不慌不忙的戴上了一只灰黑色的手套。巨大的魔法手掌瞬间出现在她和扑来的牧师之间,挡住牧师的攻势,无论他怎么移动也没法躲开半透明的巨手接近摩利尔,直到摩利尔念动另一个咒语,清亮的音节脱口而出,变成飞射的闪光银刃刺进牧师胸膛。 魔手猛的转了位置,挡在摩利尔侧面,一个空荡荡的方向。女法师立刻转头看向那里,刚好看见奥兰多从只剩半截的桅杆下的阴影中跳出,试图偷袭摩利尔,但是护身魔掌可不管奥兰多的潜行技术有多好,没有它发现不了的敌人――这还是摩利尔第一次了解呢。克洛伊同时冲了过来,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细剑上面还燃烧着希瑞克的神符。奥兰多躲闪不及,和克洛伊正面接战,爆发出一连串几乎听不清的剑刃交击声后终于以挨了一下为代价脱离克洛伊的威胁范围,借一个手下挡了挡, 克教徒移开位置的时候他已经再次不见了。 “没种地家伙!”克洛伊唾弃的说。 必须放手施为了么?摩利尔有些犹豫。威力强大而且耀眼的魔法能量开始在她掌中闪烁,能覆盖整条船的致命法术已经准备完毕。只需一个动念即可发出。但是这么做无疑会对两艘船造成更严重的伤害,很有可能就将他们在大海中的立足之地弄沉了――摩利尔不是没有准备飞行术,但是能支持多久?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没有四十七在旁边,她可没信心横渡半个风暴洋回到陆地去。而且渡鸟号的水手们怎么办?难免殃及池鱼。虽然她知道自己没义务为这些人考虑,但是……自从和四十七一起离开阿古斯后,她的心肠似乎越来越软了。 还有,四十七现在怎么样?激战让她一时间竟然忽略了这个问题,留这家伙独自面对邪恶水元素公主…… 突如其来的震动让摩利尔一个踉跄,准备好地法术都险些消散。 渡鸟号微微倾斜着停滞下来。船身下泛起混浊的恶浪。搁浅了? 罗尔格开敌人的刀剑,猛的一抽鼻子。他突然像走神了似的张望着,接下来的攻击还是二副帮他挡开的。 “罗尔!”二副冲他叫到。 警告声没能唤回罗尔,反而让他脱离水手的防御圈,向船边跑去。 “罗尔!”海精灵仍旧置若罔闻。 克洛伊偷袭了意图偷袭罗尔地战士,顺手拉了他一把:“嗨!你干什么?” 罗尔看向海中――渡鸟号和寄居蟹号好像都搁浅在一大片暗滩上了,带着恶臭的气泡咕嘟咕嘟的在船边泛起炸裂,好像开了锅一样。 “你到底在看什么?”克洛伊有点不耐烦了。 罗尔回过头。脸色发青。他冲着交战的双方大喊:“鲨化鱼人!” 连一直躲在寄居蟹号上没有参战的赛蒙都听到了这声变了调的吼叫。妈的,不会这么巧吧? 笼罩着迷雾的海面出现越来越多地水线涟漪,一道未消一道又起,最后已经分不出路数。 摩利尔将穿透幻想和障碍的真实目光投向海中,被吓了一大跳。 整片海域中全是纠缠交错的墨绿色恶心肢体!她完全没预料到在他们战斗地时候居然已经有这么多鱼人聚集到这里了! 当任何东西的数量到了一定程度,都将具有压倒性的威慑力。 摩利尔向四周一看,然后指着一个方向大喊:“往那边撤退!” 很多人还没明白过味来呢,绝大部分都是希瑞克教徒。他们甚至想去攻击已经飘浮起来的摩利尔。 摩利尔没管他们,这些蠢货自有克洛伊料理――有意思的是,尽管摩利尔最近总是考虑孤身一人地情况。但是她身边从来没缺少过肉盾。 随着摩利尔飞临海面,海水陡然沸腾起来。 数不清个数的绿色水怪从海里冒出头,好像整个海洋都变成了固体活过来一样。鼓噪声震耳欲聋,它们咧着血盆大口,好像挥舞着从遇难的海船里弄来地人类武器。大多数已经严重锈蚀了,更多则空着手,但是仅仅那些森林一样的肢体上锋利的尖爪就足以让大片的雾气都退散了。 这是地狱般的景象。成千上万鱼人带来的臭气和噪声差不多就能击垮这些脆弱的人类了。赛蒙跑出驾驶室目瞪口呆――这是干什么?鱼人国大会餐么? 一支投矛掷向摩利尔,被她的防护力场轻易偏转,变向扎在一个鱼人的脑袋上。它爆起黑红的污血,应声栽倒。 这一下立刻引发了蠢蠢欲动的鱼人大军。它们层层叠叠的互相推压着向前扑来,好像一波巨浪。 摩利尔在半空中张开手,放出一片绮丽辉煌的彩虹――这团光有着无法形容的美丽和闪耀,炫目的七色光华交错着跃动喷涌,一直铺开老远,几个反应慢点傻乎乎直视光辉的水手立刻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极亮,什么都看不见了。 无以伦比的美丽带着致命的杀机,摩利尔释放的七彩射线可不是仅仅好看和晃人眼睛而已。红色、橙色、黄色的光芒分别蕴含着火焰、强酸和闪电的能量,一种比一种强烈。被红光笼罩地鲨化鱼人痛苦的哀嚎着,浑身散发烧焦的气味;接触到橙色或者黄色光线的鱼人更惨,橙光带着可怕的酸液钻进它们的皮肤,一直烧灼到骨头,就连埋在水里也不能减轻这种腐肉蚀骨的攻击力度;而黄光引发的雷电更是借由海水无情的扩散开来,让许多鱼人抽搐着栽倒,溅起大片地水花。 另外几种色彩没有这么直接的威力,但是杀伤力或许尤在其上。诡异的绿色能量几乎和鱼人的皮肤颜色相同,被绿光射中的鱼人没有一丝外伤。但是全都扭曲挣扎起来,脖子上的拼命鼓动,好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又好像吸进了什么致命的毒物要把它喷出来,严重一点地则很快扑倒在浅水里不动了;惨青色的光芒过后,一个鱼人除了因为突然的强光导致它适宜了幽暗海底的眼睛一时间任何东西都看不见之外什么事儿也没有,它挥舞着爪子想继续前进,却碰倒了同伴――它的同伴没有反应。因为它已经变成了沉向淤泥中的石像,而且有这种命运的不仅仅是它一个;而蓝光则让不少鱼人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往哪里走,应该干什么,对头晕目眩地同伴愤怒的推搡毫无反应;深紫色的波动悄无声息,但是它掠过地地方留下了短暂的空隙,或许还有一点迅速消融在海里的 末,一些鱼人已经永远的消失无踪了;而那些倒霉的更多颜色光芒击中地鱼人。命运更是不言而喻。 作为一个法师,摩利尔此刻才真正展示了她可怕的实力。虹光喷射给她面前的鱼人以沉重打击,甚至可以说清出了一片暂时较为安全区域。 “跟我来!”克洛伊纵身下船。和罗尔一起招呼着水手们跟着摩利尔跑。而在另一边,蜂拥而上地鲨化鱼人势不可挡,往往是四五个鲨化鱼人扑倒一名人类撕咬,更多的还扑上去伸爪子进去想分一杯羹…… 混乱中凭空一道黑光闪过,一圈儿鱼人的身体裂开。如雨的乌血喷溅,在空气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奥兰多手持黑剑接连砍倒好几个向他疯狂扑来的鲨化鱼人,塞蒙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溜烟儿的尾随着罗尔他们去了。也没人管他――现在可不是追究人民内部矛盾的时候。 摩利尔看着四面八方朝这里聚来的鲨化鱼人,那场面真是一种令人恶心的壮观景象。她紧接着施展了一个恐惧法印,随着她的咒语和手势,一个巨大扭曲,散发着地狱般深黯气息的魔法符号在熙熙攘攘的鲨化鱼人群中毫无阻碍的成形,鱼人们根本没意识到摩利尔在做什么,它们现在已经被涉水突围的水手们吸引了,这些弱小的陆地生物竟敢玷污他们的领地,怎能不把他们撕成碎块吞掉而后快? 恐惧法印刚刚结成的一瞬间就被触动了――其实也算不上触动,因为摩利尔本来就是将它画在那些狂乱的鱼人们身体上的,自然会在完成的同时被触发。 鱼人群内以法印为中心数十尺方圆猛的抖动了一下,似乎爆发了一圈无形震波。那是鱼人们的身体再不由自主的战栗,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强烈的魔法能量势不可挡的浸透鱼人们的身体,就像它们把富有咸味的冰冷海水从吸进,让其中的氧分顺着血液流遍全身一样,压倒一切的恐怖直接贯穿了鲨化鱼人的脑子,不管它们呆滞的黑眼睛里看到的幻象是什么,都让它们惊恐莫名――鱼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被吓坏了的鱼人疯狂拍打着尾鳍四散奔逃,污水四溅,在它们密密麻麻的队伍中造成不小的混乱,其它鲨化鱼人就算要绕开或者打倒这些受了惊吓的恐慌同类也要费些功夫,一时无暇再玩命的攻击,也让拼命往前冲锋的水手们轻松许多,克洛伊挡者披靡,带领他们杀开一条血路向地势较高的地方跑去。至于那是什么地方,是岛还是鲨化鱼人另一座在海上胡乱堆砌起来的废墟巢穴,现在谁又顾得上呢? 希瑞克的教徒们跟在他们后面,不是为了追击水手,而是也在顺着摩利尔开出的这个压力比较轻的方向突围。奥兰多甚至已经窜到队伍最前端和克洛伊并肩作战,在他们编织出来的死亡剑网面前能通过的只有鲜血和碎肉。 “别老躲在我后面。”克洛伊突然有意让过一个鱼人刺来的长矛。 奥兰多右手挥剑砍断长矛,左手将匕首送进它青蛙一样鼓动着的下,然后往下一划,将它开膛破肚。他冷冷的盯了克洛伊一眼,什么也没说。 脆弱的人类联盟向迷雾笼罩的高处撤退,现在负责断后的是被召唤出来的深渊邪魔――希瑞克牧师们现在也顾不得什么了,现在周围全是鱼人的情况下恶魔会来攻击自己的几率毕竟小的多,让这些臭气薰天的鱼人们去应付同样臭气薰天的恶魔吧,他们可不能奉陪了。 克洛伊将一个鱼人踢下去,跳上尖利的礁石,看着下面吹了声口哨。 “几千?一万?它们都不节制一下自己繁衍本能的么?” 摩利尔仍然警惕着希瑞克教徒,尤其是阴沉的奥兰多,尽管他们现在正在和水手们并肩作战――哦,还有那个塞蒙。 “我准备的法术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情况不妙。如果是几十或者几百个鱼人,摩利尔仅凭刚刚施展的几个高级法术或许已经足够把它们打垮了,但是现在……茫茫无际的大海,数不清的鲨化鱼人,还不算旁边刚刚还打得你死我活的希瑞克教徒,真是透顶的麻烦。 “我猜你不会使用‘任意门’之类的法术丢下我不管吧?”克洛伊问的内容很认真,但是语气却很轻挑。 “如果在陆地上,我肯定会这么做的。”飞行术的效力已经过了,摩利尔现在躲在一边袖手旁观,克洛伊体贴的帮她清掉所有靠的太近的鱼人,但是这帮绿皮海怪没有丝毫撤退的迹象,撤退可不是它们的风格。 局势越来越紧张。还能使用一个虹光法墙……摩利尔思考着,但是这又能抵挡鱼人们多久呢?突然摩利尔抬起头倾听,脸上不自觉的出现了一丝喜色。迷雾深处传来某个巨大生物振翼飞来的声音,飞速接近――而且裹夹着雷暴一样的轰鸣。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十四回合 海底 严的巨龙撕开迷雾,俯冲而下。 正在围攻人类的鲨化鱼人们首先听到的是四十七展翅飞翔时产生的特有风暴声,就好像一团移动的雷霆。它们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去,大概还以为是要下雨了呢――伴随着巨大阴影从天而降的,是毁灭一切的龙息。 四十七转动颈子,将白热的火焰和闪电倾泻在大群鲨化鱼人头上。它们甚至来不及做出抵挡躲避的动作就被瞬间烤焦,变成黑乎乎的渣滓。龙息直接命中的海域立刻沸腾起来,大量蒸汽混杂着鱼人被蒸发的血肉冲天而起,形成颜色怪异的烟柱,同样充斥弥漫的还有熏人欲呕的焦臭,好像整个海洋已经变成一个大剪锅――看来世界上如果有什么比一大堆臭鱼更恶心的,那就是一大堆烧糊了的臭鱼了。 塞蒙脸色发白的看着这一副惨象――心里估计自己可能整个下半辈子都不会对烤鱼有什么食欲了。 四十七翻身落向自己造成的烧煮大餐,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变形构装成狰狞的钢铁巨像砸在淤泥中,身上残留的电火到处流窜,把周围的海水激的噼啪作响。 鲨化鱼人们返身向四十七扑去,连冲到水手和希瑞克教徒们身前的都开始往回撤。 “虽然不合我的审美……但是必须承认,他现在相当帅。”克洛伊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震动:“你到底是从哪里把他淘换来的?” “和这里差不多一样脏。”摩利尔向后退去,先前地立足之地正咕嘟咕嘟的冒着混浊的污水。四十七降落的震动将那里撕裂了一个大口子。 鲨化鱼人们现在全力对付四十七,试图阻止他在鱼人群里肆无忌惮的横扫千军。钢铁巨人半身陷在海里,双臂很快沾满了鱼人们的碎块,突起巨大尖棱的铠甲和利刀一样的手指好像破城槌般在它们身体上碾过,让激起的海浪也变成红色。 但是鱼人依然不折不挠地进攻,好像一群围着坦克撕咬的野狗――看起来不借助魔法的力量,它们就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四十七从海中拔身而起,突破鲨化鱼人的包围落到摩利尔他们面前,顺手打飞了一个手边的希瑞克牧师。一点也不在乎现在他们和自己是同一个战壕的。 “讨厌的家伙。”他直起身转过去面对着再度向已经扑过来的鲨化鱼人群扬起手臂。钢铁地交错摩擦声中,腕部分解,臂甲打开,内部构件翻转重组,把里面藏着的武器探出来――一枚形状奇特的金属锥矛出现在四十七手里,尖端的棱形锋刃根部带着四个好像镰刀一样的平衡翼,随着四十七猛力一挥,火焰伴随着尖啸。长矛拖着蓝白色的尾焰射出,将冲在最前面跳过来的鱼人一分为二,深深扎进海里。 猛烈的爆炸把海水掀起滔天恶浪。一个急剧扩散地火球带着大量金属碎片,好像一圈飞舞的火焰和刀刃的风暴,烧焦撕碎了它能接触到地一切,不管是鲨化鱼人的身体还是凸出海滩的岩礁。 爆炸过后的短短片刻,飞矛在鱼人群中造成了一个边缘清晰的死亡区域,随即又被重新涌入地海水模糊。形成翻涌的漩涡,带动污浊的水流和鱼人们地残骸灌进爆炸过后的空洞。 四十七手臂上的机括转动了一下,第二枚矛形飞弹准备就绪。 “等一等!”摩利尔感到立足不稳。土层好像有滑动的迹象,急忙出言制止,但还是晚了一步,或者说四十七根本没听她的。 第二次爆炸消灭了和第一次同样多的鲨化鱼人,同时也引发了更严重的后果。 小岛坍塌了。摩利尔等人随着崩裂的土石一起下坠,身后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四十七,而他沉重的巨大身躯正在造成更大的塌陷。 克洛伊拉着摩利尔的手落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周围一片漆黑,只能听见泥浆流溅下来的声音和跌跌撞撞的水手们的痛乎与咒骂。 头顶传来一连串轮轴运转和金属碰撞的嘈杂,但是降落下来的声音却是极轻。紧接着洞窟内变得亮如白昼――龙息逆着他们落下来的通道上升,充塞了每一个缝隙,一直涌到外面,看起来就好像突然有一座小型火山爆发了一样。 摩利尔举起手杖,杖头宝石闪烁了一下,放射出柔和的白光,使得钢铁巨龙利齿间流溢的火焰在洞窟中不至于那么突兀可怖。 “哎哟……”塞蒙在不远处揉着腰抱怨着:“摔死我了……” “为什么我觉得你将我们带入了更大的危险之中呢?”摩利尔用法杖照着四十七,杖头上的魔法明焰在他燃烧着血红色光芒的眼睛面前黯然失色:“你确定你不是来这里杀我的?” 四十七微微偏头,在这种形态下他看起来高傲而且自信,连话都懒得说。 掉下来的水手们朝这边聚集,他们全被优雅四顾的四十七惊呆了――从长着王冠一样螺旋尖角的龙头一直到柔韧锐利的尾端,长长的钢铁钉刺遍布全身,就连肩膀和脚爪上也不例外。蓝白色的电火在其间跳跃闪烁着,让他身上几何形 闪闪发光,随着巨龙的动作而辉映流动,照耀的整个暗不定。 只有罗尔狠狠瞪了跟在后面躲躲闪闪的赛蒙一眼,而塞蒙讪笑着,明智的接受了权威被挑战的事实。 奇怪的是,希瑞克的教徒居然一个都不见,他们根本没和摩利尔等人落到一处,这实在不是能用巧合来形容的。 巨龙折起双翼,猫似的往前一跳,变成类人形态的钢铁武士――他发现了一个门,不过对于他身为龙的体形来说。还是小了点。 摩利尔站在四十七旁边,将手杖指向石门内。白光只能照亮很短一段距离,潮湿地石壁上水流涓涓,从顶棚一直渗入地下,看起来好像随时都可能遭受灭顶之灾似的。 “这里好像是海底……”克洛伊也在一边看着深邃的通道:“我们要进去么?” “当然。”摩利尔用法杖敲了敲四十七的肩膀:“你在前面。” 然后她又一拦迈步欲行的女剑客:“你在后面。” 门里面是长长的甬道,墙壁上的土层已经有脱落的迹象,但仍旧可以看出是人工开凿而成的,因为在甬道里还不时地分布着用于照明的火把托架,偶尔也有几只燃尽的火把。 被四十七的龙炎封在上面的那些东西应该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单就说制作火把所花费的耐心和精力对鲨化鱼人来说已经是足够的考验了――对于生活在海里地它们来讲,要火又有什么用呢? 头顶上鱼人的聒噪和散发出来的恶臭已经很模糊了,他们也没有侵入的迹象,否则这条甬道里不出一分钟就会充满臭鱼的味道――和上面相比,这里简直是另外的世界。 “究竟是什么人才会在那些恶心的生物脚下开凿这样的通道?”罗尔一边招呼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水手们跟上,一边忧心忡忡的发问。 “不知道,管他是谁。”四**摇大摆的走在最前列,他地逻辑是只要能走到最后就一定会知道答案。而他恰恰具备走到最后的大多数条件。 摩利尔的手轻轻的滑过潮湿的墙壁,甚至可以感觉到汹涌地海水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翻腾,墙面非常的粗糙,能够清晰地看见尖凿所留下的轨迹,看起来如此幽长的隧道居然是一凿一凿打通的,手段虽然落后,可毅力更加令人钦佩。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是,这条道路通往什么地方。 仅仅依靠摩利尔手中魔杖散发出的白色光晕。众人在幽暗的甬路中茫然行走,他们疲惫不堪、伤痕累累又心惊胆战,曾经从大漩涡里逃出来的兴奋之情已然彻底消散无踪。才出狼窝,又进虎口――为了逃避致命的威胁被迫奔赴一个全然不知的未来。 幸好,他们还未计划过停驻。 没有人希望停下来也不会有人敢停下脚步,他们本能的跟随着微弱的光亮,感受着前面的人散发出来的体温。这才能让他们觉得安心,至少证明自己并不是孤独的,当然走在队伍最后的赛蒙更多的是回头张望。尽管他什么都看不到。 但这样才更让人害怕,不是么。 不知道走了多久,尽管四十七坚持说用了半天时间,但几乎没有人相信他,因为他这个说法的根据是那些明显很随意的安装在墙壁上的火把托架,根本就没有半点说服力。 但无论如何,他们已经穿过了令人窒息的盘旋甬道,它在海下能保持如此惊人的长度和完整性简直就是个奇迹,最后的一段大多数人几乎是半走半钻着通过的,只有最前面开路的四十七始终未曾弯腰,他挥动双拳满不在乎的破开挡路的石头,就像一部全马力的开掘机,可身后的人没有他这种本事,从整体变成碎块的石头依然充塞着通道,使得就算经过四十七开路后的通道的宽畅程度也没有实质变化,除了更难走和很多本来能用的支撑点都不能用了之外。 魔法护罩里的摩利尔满脸不高兴,她倒不像其他人那样担心四十七会像搞沉小岛一样把甬道搞的彻底坍塌,不过是单纯的看不惯四十七这种做法,他自己或许如金汤般不朽,无论是从身体到意志――可他把这种不朽的自信强加于人就非常让人不爽了,见鬼,这家伙一点都不成熟!……摩利尔的结论。 不过她打消了用魔杖敲打四十七的念头。因为现在敲在他身上的东西接连不断,就算多来一下也未必能让他感觉到什么,甚至有可能弄坏法杖的魔法效果,难道接下来的行程要依靠他那双红眼睛来照明么? 克洛伊轻快的跟在他们身后,并没有什么怨言。眼前这状况虽然不比破烂颠簸的甲板和林立交错无处不在地利刃好到哪里去却也不困难到哪里去,如果真的有少许不满的话,那就是和死板的石头玩躲避游戏很无聊。 四十七沉重的脚步在进入一处更为宽广的所在后停了下来,他活动了一下胳膊,浑身骨节发出一连串的金属撞击声,红外线似的目光细的像针孔,头部转来转去地注视着周围环境,除了石头只有石头,即使 满了很多奇形怪状的花纹也还是石头。 克洛伊轻轻的喔了一声。也跟着慵懒的舒展身体,说实话最后的一段甬道对她来说也未免太矮了。 众人鱼贯而入,摩利尔始终站在洞口,直到确认所有的成员全都已经脱离甬道。 水手们开始互相清点人数。除四十七、摩利尔和克洛伊,成功脱险的水手大概还有十几个,包括罗尔,二副,当然。还有被强迫殿后的塞蒙。 “这里究竟是……”塞蒙举目环伺,或许在转移话题。 显然很成功,所有地人纷纷抬起头环顾四周,短暂的喘息让他们因求生本能所屏弃僵死的理智机能重新开始运转,真正的开始关心自己究竟身在怎样的环境里。 又是神殿?最近似乎总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旅行,实在是有些审美疲劳。 水手们紧紧团结在以摩利尔为核心的白光周围,坚定不移的不擅离半步。他们地脸被魔法光芒照得惨白惨白的,脸上凝固的血块也顾不得擦去。好像一群孤魂野鬼,找逃跑地船长要债能要出这样惊险的旅程,实在是有些太刺激了――以至于面对就在他们面前的塞蒙也没能立刻想起来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 摩利尔把本来像火炬一样燃烧着地不灭明焰聚成一束。向远处照去。模糊的光圈在墙壁上扫动着,把那些历经岁月流逝而被侵蚀的不成样子地神秘线条支离破碎的从黑暗中显露出来。 不知何方传来嘀嗒的水声,传到大气儿也不敢出的水手们耳朵里,恍如雷鸣。 “鱼人岛……”罗尔突然喃喃出声,他天生的昏暗视觉显然让他看到了其它水手们看不见。四十七看见却又忽略了的东西:“这里就是鱼人岛!” “鱼人岛?”四十七回头看着海精灵:“这里是个洞,有点常识好不好?” 赛蒙也顺着罗尔的目光发现了什么:“没错,是这里……看!” 洞窟上的符号和石头纹理不是杂乱无章的。只不过因为那些线条太过抽象化。而且魔法光芒只能照到石壁上极小的一部分,加之不断漏下来的海水的侵蚀而断续错位,所以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内辨认出来。 随着摩利尔有目的的移动光柱,风格粗犷,覆盖了整个穹顶的壁画逐渐展现在众人面前。 三头六臂的鱼人驾驭着庞大的海兽在海中乘风破浪,每一只手上都拿着不同的武器,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是仍然能依稀辨出它当初那恢宏的气势,尤其是光亮照到鱼人栩栩如生,长着棘角的巨大头部的时候,一种莫名的威压扑面而来,好像那真的是一个铭刻在墙壁上的神灵在俯视着进入洞窟的芸芸众生一样。 “鲨化鱼人之神?”克洛伊饶有兴致的仰头看着壁画:“真的有这样一个神?存在么?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我曾经从一些古老的文献上看到过这个。”摩利尔顿了顿法杖,把魔法光柱重新变回火把的形状,让壁画再度隐藏在一片黑暗之中:“谎言女神并不介意信徒们把她当成某个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神?来信仰。实际上她相当喜欢这样做,甚至经常伪装成其它面目去欺骗无知的凡人们……散布谎言和幻象是迷雾女士的天性,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这家伙看起来很面熟……也不一定就不存在。”四十七以很肯定的语气下了结论:“嗯,如果穿个红肚兜就更像了。” 摩利尔自动忽略了四十七的这句胡言乱语,心想是不是应该先确定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离海面多远,如果有可能的话,先让这些水手离开…… 黑暗中闪过一个小小的身影,转瞬即逝。 “谁?!”摩利尔擎起魔杖,白光再次形成一束直射出去,但是人影消失的地方只有潮湿的岩壁。四十七在她出声的同时转过头来,他的视线并不受黑暗环境的影响,连流水的痕迹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同样也没发现什么。 “怎么了?”克洛伊把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上面的希瑞克神符已经黯淡无光:“你发现了什么?” 摩利尔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幻觉? “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什么人在那里,一眨眼就不见了。”法杖照耀的方向空空荡荡。 四**步流星走过去,在石壁上随手敲了敲,听声音不像是有暗门的样子。于是他后退两步,然后猛的一记侧踢。 随着流泻的污水和纷纷掉落的崩塌的泥石,墙壁在四十七的踢击下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但同时整个洞窟也似乎跟着摇晃起来,碎石从天而落,幸好穹顶比较高,还有时间闪躲,但潺潺水声也比刚才听的更加清晰,仿佛很快地下大殿很快就要被海水淹没似的,水手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绝望的等待着四十七一脚带来的灾难来临。 不过还好,除了那些可以轻易避开的碎石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十五回合 幻影 克洛伊想拉着摩利尔一起躲避纷落的碎石,女法师往旁边一闪,拒绝了她的好意。 冷风袭来――摩利尔法杖上的魔法明焰闪烁了几下,随即熄灭。 怎么会有风?魔法的火焰又怎么会被一阵风吹灭? 不知是哪个水手突然的惊叫还没平息,黑暗中就猛的爆发出短促而且激烈的锋刃交击声,好像有两支军队展开了一场沉默的恶斗。 魔法和神术交击产生的灵光好像焰火一样在洞窟里炸开,夹杂着水手们的惊呼乱叫,无论影子还是声音都光怪陆离。 肉体被撞击产生的闷响接连不断。转瞬即逝的闪光中,一个怪影纵掠如飞,被他挨上的家伙全都一声不吭的飞出去,如同被一头恐龙撞上了似的――而那个可怕的身影确实也越来越不像人。 摩利尔重新点燃魔法明焰的时候,希瑞克教徒已经死了一地,大多数全都筋断骨折。 “必须承认,对付这种围攻场面你比我要拿手许多。”克洛伊挽了个剑花,对抓着最后一个敌人的脑袋把他生生按进地里的四十七说。 “我的铁布衫根本没有气门。”四十七从死尸头颅中抽出血淋淋的手指,拔掉插在小腹上的匕首,其实它只是夹进肌肉一样灵活柔韧的钢铁甲胄缝隙里,又说了一句克洛伊听不懂意思的话。 这些突然出现的希瑞克教徒又是从哪来地? 冷风从被四十七踢碎的地方不断灌进来,而且带着缕缕雾气――不过没有再给不灭明焰造成什么影响。 “走那边。”摩利尔率先向风起的源头走去。 什么地方? 一墙之隔。恍如天上地下。 除了摩利尔的法杖之外没有其它光源,但是和先前的漆黑一片比起来已经大不一样,就好像突然从小黑屋来到了室外,虽然抬头看去,上面灰蒙蒙的,但是对刚钻出来的摩利尔等人来讲已经算是明亮的耀眼了。 雾气在身下弥漫,一直淹没到腰间,连地板都看不见。 摩利尔的目光收缩起来。 奥兰多正在和一个娇小地身影对峙――那身影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扎着一个红头绳。和希瑞克的杀手相隔十来步远,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奥兰多只要一跃就能割断她纤细的脖子。 “小红帽?”眼前的小女孩和四十七记忆中的凯罗一般无二。 似乎是听到了四十七的声音,凯罗冲着这边转过脸,一如既往的甜美乖巧。 奥兰多趁此机会猛扑而上。在希瑞克神力加持下,他地身形简直有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动作之快甚至好像连攻击的过程都被消掉了一样,直接就把黑剑和匕首交错搭在凯罗的颈子上…… 摩利尔一扬手,五发洁白的光弹划着弧线急飞而出。在这种时候那些威力强劲的法术并不比魔法飞弹能更有效的缓解危局。只要能阻碍他一下……然而四十七却没有立刻冲出去,最先行动的反而是克洛伊――地毯一样地雾气好像被什么劈开了似的断裂,在飞掠而出的女剑客身前似乎出现了一柄无形锋刃,直指奥兰多。 魔法飞弹和克洛伊同时击中奥兰多。 浓烈地黑暗从杀手周身喷涌而出,逼的女剑客后跃回来,但是手中的细剑已经沾上了血迹,而魔法飞弹则无声无息的消失,如同被黑暗吞噬了一样。 一个东西滚出黑暗――是凯罗小巧的头颅。苍白地俏脸上甚至还凝固着甜美的微笑。滚到哪里,哪里的雾气就消散了,最后在摩利尔面前停下来。一双已经没了瞳孔地眼睛茫然看着女法师。 第二个法术在摩利尔手中晃动了一下,消散于无形。摩利尔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凯罗的头颅,本来牢牢铭印在脑海中的咒语已经到了唇边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的吐不出来,难道这就是结局? “该死!”克洛伊一挥细剑,上面的血污被一甩而净:“竟敢……简直不可饶恕!” 黑暗散去。但是奥兰多身边仍然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黑雾,使得他看起来好像成了一团浓重、面目模糊的人形阴影,只不过胸前位置有一点红色。而且正在逐渐扩大,他有些癫狂的笑起来,声音中充满邪恶的气息:“荣耀归于希瑞克,哈哈哈……我赢了,我杀死了迷雾!哈哈哈……” 克洛伊抢身而上,用暴雨般接连不断的攻击把奥兰多的疯笑堵了回去。伴随着两个人影忽分忽合的鬼魅身形越来越快,武器破空和交击产生的震荡冲击竟然让他们身周的空气都产生了一种扭曲的透射效果,看起来恍惚而且极度不真实。“铮”的一声锐响,克洛伊再次后退,手中的剑只剩下了小半截。虽然她并没有受伤,但心中仍然因为奥兰多竟然能够震断自己的武器而感到一丝惊讶――尽管那只是克罗伊随便捡来的一把希瑞克教徒的剑。 奥兰多的匕首也已经不知去向,只有那把黑色长剑仍然握在他的手中,他虽然击退克洛伊,但是看上去要比女剑客狼狈许多,肩膀和腿上分别又添了一个伤口,不过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似的,而且连血迹都越来越淡――那 他周身的黑暗更加稠密,似乎有许多的黑色粉尘不断聚拢,在范围越来越大的黑色的边界,甚至可以看到那些细微的黑色颗粒不断的合纳与游离的动作:“受死吧,你们这些卑微的敢与永恒暗日为敌的爬虫们,现在就让你们看看真神希瑞克的无限力量!” 奥兰多凝聚力量的同时,摩利尔也开始准备威力强劲的咒语。她纤细地手指舞动出变幻莫测的轨迹,能从虚空中召唤神秘力量的咒语一句接一句的回荡响起。在无比强烈的愤怒情绪支配下,摩利尔将精神力量深入到魔网中以前她从未触及的深度,从那些她还无法掌握的魔力源泉中汲取力量,汹涌的激流冲刷着她的思维,为女法师竟敢妄图以如此脆弱地堤坝来控制其流向而咆哮,就像一头横冲直撞的愤怒公牛,当摩利尔松开缰绳的时候究竟会向什么地方冲去,完全是个未知数。 “看起来小红帽长本事了么。”这句冷冰冰的风凉话让摩利尔停住动作,稳住手里越来越亮的死亡光束。 四十七一直在边上看热闹。连手指头都没抬起来,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摩利尔心中一凛,她看了看身边的四十七,再看了看对面的奥兰多,还有地上那个死不瞑目地女孩头颅……那肯定是凯罗没错,连自己也看不出任何破绽,但是被四十七这么一说确实又好像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摩利尔有点惊讶,难道一贯用拳头说话远远多过于用脑思考的四十七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连自己这个预言法师都被蒙蔽住的幻象? 克洛伊也听到了四十七的话。她也有些诧异的回望了四十七一眼,拿着断剑后退两步,没有再次发动进攻。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两手空空的她,似乎比持剑猛攻的时候更加锐利。 奥兰多仍然在那里疯疯癫癫的狞笑,并不急于进攻,似乎是已经料定自己能掌控大局了,完全忘记对面有一个高级法师。一个速度和技巧尤在他之上地女剑客,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钢铁怪物――四十七觉得现在这蠢蛋的思维有点跟核能时代初期那些有了颗原子弹就以为自己刀枪不入没人敢碰地家伙差不多。 杀手身边围拢的黑色雾霭已经有两个人那么高了,现在一身黑衣的奥兰多全身都融入其中完全看不见。只留下一张苍白的脸悬在黑暗之柱的中央,不过也许正因为如此,奥兰多没有发现那团本属于自己地黑色所产生的变化,随着黑色颗粒的不断聚拢和游离,一张模糊地年轻女孩的笑脸渐渐从那片黑色中浮现出来。 现在连一边的水手们都看出来事情非常不对劲。有越发展越诡异的倾向――不过奥兰多似乎还没察觉这一点:“绝望吧,哭泣吧,哀嚎吧。愚蠢的家伙,我要让你们胆敢违抗至高无上的希瑞克而付出代价!” 四十七觉得他基本上已经失心疯了。 既然没人主动向奥兰多进攻,他也不能总摆架子,弓张满了就要放箭,老是蓄势待发不仅累人,而且很有可能绷断弓弦伤了自己。奥兰多身周黑气猛的一收,再一胀,企图直接将所有人吞没……但是那片浓烈的黑暗只是鼓动了一下,没有喷薄而出。奥兰多那张极度狂傲的脸一下子难看起来,而且越来越难看。别人或许无法看见他在那片黑雾之中已经完成的攻击动作,黑色能量不仅没有如他预期般扩散开来并且有效的杀伤敌人,反而像一具棺材一样紧紧裹住他的身体不为所动,这景象可就有目共睹了。就在奥兰多不明所以惊怒交集的时候,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入他的耳中。 听到这笑声,奥兰多的脸上表情就好像一个在众目睽睽热烈欢呼下凯旋入城的英雄突然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没了裤子一样。 “哎……上次也是这样……为什么就学不乖呢?”黑雾中的女孩笑得更加甜美,但是声音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好像跨越了时空的无限距离而直接敲击在摩利尔等人的耳膜上:“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喽!” 伴随着银铃般的尾音,黑雾飞速旋转起来――连茫茫一片铺散在地面的雾气都开始围绕着包裹奥兰多的黑暗流动,像被这个黑洞吞进去了似的。 奥兰多的怒叫很快变成歇斯底里的惨号。 他那张苍白消瘦的脸在黑雾中扭曲变形,拉伸压缩,不难想象如果他的身躯真的正在受到如此对待的话会是怎样的痛苦。 除了四十七之外,所有人都向后退却,这景象实在太过惊人、太过震怖了。 “居然正在吞噬那个杀手体内的希瑞克神力……”克洛伊专注地凝视着那片蠕动旋转的黑暗,好像从中看到了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为了这个么?难怪这趟旅行乱七八糟的……” 摩利尔先前凝聚的力量并没有消散。魔力仍然在她掌心流动。但是正在逐渐转化。无法掌控的不稳定能量被放弃了,重新散失到虚无之中,被魔网吸收归于本源,而那些能被摩利尔使用的则平静下来,在女法师的操控下悄悄成形。 奥兰多还在垂死挣扎,但是雾气越绞越紧。而且随着它漩 流转,黑色慢慢淡去,好像沉淀了似地逐渐褪去,留片洁白无瑕――间或透出几缕鲜红。那是奥兰多的血。 “谢谢你们了――”甜美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可以清晰听出它是从那团雾气中传出来的,更凝聚和更实质化:“要不要考虑信仰我呢?现在有很多优惠哦!” 水手们面面相觑,自谓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赛蒙也目瞪口呆。这算什么?一枚魔戒只要九百八十八个银币的破盘价么? “不管凯罗的事。”摩利尔上前一步,注视着雾气中那若隐若现地女孩影子:“请放过她,尊敬的迷雾女士……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神威的。” 雾气抖动了一下,从中发出一串清脆讨喜的笑声。 “凯罗?噢――哎呀呀,其实本来也不想这样的……”声音说道:“可是现在也没法子了呀……成为神的载体而不朽难道不是很荣幸的吗?想的简单点。还是信仰我吧,这样一来,很多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谢谢你,尊敬地迷雾女士……”摩利尔的魔法终于准备完毕了:“但我还是喜欢比较复杂的方法!” 纯粹地由魔法凝成的辉光从摩利尔手中冲出,好像平铺的瀑布一样冲向那道凝聚的白色雾气。光瀑一下子贯穿了迷雾,正如黎明的晨曦撕破黑夜,女法师施放地光芒让迷雾内包裹的一切无所遁形。 看似威力无比的光实际上并没有物理杀伤能力,被它冲开地迷雾中除了奥兰多已经不成样子的尸骸之外。并没有凯罗的身影,但是却在其中裁剪出一小块无光的区域,白色的雾在那片区域里好像星云一样缓缓流动。如果不是在流泻的魔法光辉映衬下,根本就无从发现。 四十七伸手抓向那团不过拳头大小的雾。他的身子被探出去的手一扯,好像失去了平衡要跌出去似的怪异,但是动作甚至比同时出手的克洛伊还快了一点儿,或者仅仅是因为他站的比较靠前。 雾团好像有生命似的一躲。从四十七掌下漏过却没能躲开克洛伊惊雷闪电般的一剑――克洛伊全力施为下,握着的断剑前端空间竟然都微微扭曲,凭空延出一截透明的剑锋。 无形剑刃穿透小小的雾团。竟然有种刺破了一个活生生心脏的感觉。无数心跳一样的震动穿到剑柄上,克洛伊立刻松手,避免了那将断剑彻底震成粉碎的波动传到自己身上。 雾团向上冲去,转瞬便脱离出魔法光幕的范围,迅速模糊,眼看就要消无形―― 四十七跳起来一把攥住了它。 蓝白色的炽炎在四十七掌中爆发,好像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一样。他的右臂整个儿燃烧起来,而且开始猛烈颤抖。 “松手。”摩利尔看到四十七比最硬的金属还要强健的手在熔化――那可是糅合了迷雾和暗日双重能量的神力种子! “松手!”火焰已经蔓延了四十七的半边身子,摩利尔声色俱厉。 一道极强的闪光从四十七手上迸发出来,好像一千个太阳同时迸发,无比的亮度刺盲了所有人的眼睛,让他们刹那间有一种已经被连同整个世界一起撕碎成无数片的错觉。 “你这笨蛋!”摩利尔恢复了一点视力后气恼的骂道:“你疯了么!那是神火!居然用手去硬抓!它会彻底毁了你的,一点儿都不剩!” 四十七举起手,透过掌心正慢慢愈合的孔洞看着摩利尔。 “漏掉了一点儿。” 洞窟开始晃动,脚下突然出现的海水水面以极快的速度上升着,却看不到海水的源头在哪里,水手们立刻从刚刚经历过的匪夷所思的景象中回过神来,马上意识到如果再不从这个地下洞窟中逃脱出去,所有人都要葬身这地下不是地下海底不是海底的地方了。 “怎么办!按原路返回已经来不及了!”罗尔一边喊着一边盘算自己是否能够通过水道游上海面,结论是要在躲避塌方岩石的同时找到一条没有被堵塞的水道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说不出一句话来,四十七看了看魔利尔,后者紧锁着眉头,显然还没打算乘坐巨龙化的四十七单独逃离这个地方。 “有风……”呆立在旁边的塞蒙突然嘟?了一句之后马上把食指放在嘴里,拿出来之后竖在自己面前原地打起转来:“是这边!” “为什么我们要相信你,说到底我们落到这步田地都是你造成的!”二副大叫起来,喊出了大部分水手们的心声。 “作为一个船长,塞蒙是出类拔萃的,现在大家都要逃命,不是计较那个的时候!”罗尔说完看着塞蒙和他指出的方向,极目之处是一片幽暗,完全看不到任何出路的迹象,摩利尔法杖上的魔法明炎适时拢为一束投放出去,照到的却是一睹斑驳的石壁。 “喂……”刚刚声援过塞蒙的罗尔不仅把脸孔和声音一起拉的老长,而脚下的海水水面已经到达了膝盖的部位了。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十六回合 航向 法师及时抬高法杖,让众人看到了那股微弱气流的来能阻止他们对赛蒙的怨气――那是一个位于正在逐渐崩裂的峭壁上,离地面足有百十尺高的一个小小洞口。 “开玩笑吧?!我们要怎么上到那儿?就算水面到达那个位置后我们能在被淹死之前游进去,按照这个速度,通道内很快也会被灌满的,何况那条通道通向哪里都不知道,向上向下都很难说……”水手们因为塞蒙给他们带来了这个立刻让人绝望的希望而对他怒目而视,后者立刻结结巴巴的辩解起来,一向作为船长的威严与优越现在很难在塞蒙身上找到了。 “有,有风,说明确实通向海面,不过很微弱,说明,说明通道很长,或者太过曲折,说明,说明……”赛蒙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好像蚊子般的哼哼。 一片吵吵闹闹中,海水已经逐渐漫到大腿根了,时不时有碎石落进水里,洞壁上也出现了管涌,污浊的水流顺着越来越多的裂隙汇进飞速升高的水面中。 对这种情况不是特别担心,或者说还在努力想办法的人有摩利尔,她像所有在海上旅行的法师一样记忆了水下呼吸;海精灵罗尔,对长着的他来说这样的环境并不是一定致命的,虽然这种冰冷发黑的浑水已经使他的皮肤受到强烈刺激了;克洛伊,作为一个怎么看都是纯粹战士的她来说,遇到这种个人技艺完全无从发挥情况时地表现未免也太镇定了些。 至于四十七。他现在根本就是百无聊赖――尽管半边身子被烧得颇为狞怖,连一个眼睛都变成了在黑窟窿里闪烁的针样红火,但是他看起来毫不在乎,甚至还在眼眶那里喀啦喀啦的挠着,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势实在危急,不然他这副样子吓晕两个估计是没什么问题的。 “要不我们先走吧。”四十七有些厌倦了,一边抬头看着穹顶一边对摩利尔说,估计是在盘算把哪里打破最方便。 “对了!钢铁武士先生,有您在什么都能轻易解决的!请带我们飞出去吧!怎么早……”赛蒙左顾右盼间。突然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冲四十七喊道,成功的把其他人的目光转移过去,但是还没等他为此得意,接下来地“没想到”三个字就被四十七两道血色闪电般的目光给硬生生逼了回去。 水手们再次气呼呼的看着赛蒙,开玩笑,就算这个铁怪物肯发好心,又有几个人能经受住他冲击岩层产生的威力?没看连他的法师女主人都没说话么? 水已经淹到胸部了。 四十七看向摩利尔,她似乎已经放弃了另寻出路的想法。目光和他对上之后立刻把脸扭开不瞧四十七,显然还在因为他的“鲁莽”举动而生气。 “好吧……其实我本来不想这么干的。” 没等摩利尔理解四十七这句话地含义,黑色的激流便猛地从四面八方涌来。众人惊惶间,洞窟内的水位开始下降,但是并不是从什么地方流走了,而是以违反重力规律的流向顺着洞壁向上蔓延,黑色的水幕最后汇聚到众人头顶上,渐渐变得洁净透彻。随着海水涟漪的不断变化扩散,一张由透明清水凝成的巨大面孔在包围着他们的水壁中成形,庄严地俯视着他们。 黑潮女王。水元素公主奥利德拉。 摩利尔和克洛伊不约而同的看了四十七一眼,惊奇之色溢于言表。 “干乎乎的铁皮小子,你拿到我要地东西了吗?”奥利德拉水做的长发向四周飘散着,在空中横流的海水怎么看都让人感觉无比诡异,她用墨绿色的眼睛凝视着眼前的四十七。语气不善,但是看上去不像敌人――不过第一次看到她地时候她也不太像是敌人。 四十七朝水元素公主举起右手,奥利德拉仍然能从掌心的伤口看到四十七幽红的眼睛。 “那就是没拿到了?”奥利德拉哼了一声。引发地效果就是整个洞窟的水都炸溅了一下,幸好随即恢复平静:“既然如此,你还敢打扰老娘?” “送我们出去,这是检查你能否履行约定的好时机。”四十七放下手,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不过可以理解,水元素公主肯定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才和他达成某种协议的。 “别耍老娘!”奥利德拉怒目而视,身为元素亲王的威压好像淤积不散的潮气一样粘上众人心头:“你连这个地方都跑不出去?” “没办法……没有全球定位系统,我可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四十七抬头看着怒气冲冲的水元素公主,一点也不打算说句软话,奥利德拉更愤怒的样子他早就见识过了。 沉默了片刻,奥利德拉突然朗声而笑:“哈哈哈……你的胡言乱语还算挺让我开心的。好了,现在滚吧!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说完这句话,水元素公主的脸立刻模糊起来,充斥岩洞的海水急速旋转着,变成一个汹涌的漩涡把众人抛的晕头转向…… 赛蒙凭借本能奋力挣扎,朝上方粼粼的光影游去。当他终于把头探出海面,肺里吸进新鲜的空气时,不由得有种劫后余生的强烈幸福感。 “噗――”他吐出腥咸海水,抹了一把脸,看到幸存的水手也相继在附近浮了上来。夕阳西垂,映得天边 火,万点波光洒落海面,实在是一幅心旷神怡的美景不约而同的看向天边落日,他们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认真的欣赏过日落了?如果不是刚刚大难不死,他们又会将这景色错过多久? 克洛伊正如愿以偿的搂着摩利尔,她地水性可比摩利尔好太多了。 “哈哈!”赛蒙欣赏完日落。环顾海面,兴奋的发现一艘船正漂在不远处的海面上,整个船体在晚霞笼罩下简直可爱极了,虽然上面还有不少激战的痕迹――他的寄居蟹号! “放开我――”摩利尔的反抗没什么作用,克洛伊简直就像一条鱼,就算不用手也轻松自如,拉着摩利尔游泳的速度竟然只比手脚长蹼的罗尔慢上那么一点点。 不过最快的还是赛蒙。他第一个攀上船舷,满脸兴奋地回头招呼大家:“得救了!我们现在……” 打气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四十七一脚从船上踹了下去。 等到所有人都上船以后。赛蒙才满脸委屈的爬上来,啥也不敢说了。 “你和水元素公主做了什么交易?”摩利尔拒绝了克洛伊把湿衣服换掉的“美意”,来到驾驶室沉着脸问已经霸占了舵轮的四十七。 “没什么。”四十七把舵轮随意的转来转去:“她搞不定我,我也搞不定她……自然就休战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你就不能正面回答我一次么?”摩利尔每次一看到四十七这种态度,就不由自主的生气。 “算了,算了。”等了一会儿,摩利尔发现四十七似乎根本没想要回答她地意思,反而正盯着舷窗外一只落在船上啄海带的海鸟看的津津有味。不由得气的一跺脚,转身欲行。 “啊,对,那女人确实说了什么来着。”四十七好像突然恍然大悟:“她说把你们送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方,性命危在旦夕……我想了想还是先来找你们吧,于是就答应她了。” “你答应了什么?”摩利尔想到四十七出手强行夺取神力种子的情景,表情严肃起来:“古老的传闻说水元素公主自古以来一直就在寻找成为真神的方法……怪不得她甘受希瑞克教徒地驱使!难道……难道你和她之间的协议也是这个?你居然答应这种条件?” 四十七回头看着摩利尔,看着她依然湿淋淋的长发和清澈地褐色眼睛。 “哦。是吗?当时那女人搅起的水声太大。有些话我没听清楚。” “你……你呀!”摩利尔被这句近似无赖的话气乐了。 “不去换衣服么?还是没得换?” “当然要换衣服。”摩利尔想了想:“跟我来。” 克洛伊一脸无奈的和四十七一起站在甲板上看夜景:“嗯……你怎么不去掌舵了?” “我已经玩腻了。”四十七扶着栏杆看着寄居蟹号和甲板上忙碌的水手们,好像一个正在检视臣民地暴君。在真正的大海上――赛蒙他们不打算承认可怕的大漩涡是真正地大海――水手们再次表现出了他们杰出的本事,升帆。转舵,修补船体,确定航向,尽管算上赛蒙和罗尔,最后也只剩下了十余个水手逃出生天。但是操纵起寄居蟹号来仍然灵活熟练井井有条,使人感觉只要有这些人在,有这条船在。就是要一直航行到世界尽头都没有问题。 “哦……哎呀,嘴里都淡出鸟来了,我去找找看有没有酒!”克洛伊要走,又被四十七非常坚决的一把抓住:“酒喝多了手会不稳定,飞刀扔的就不准了。” “我又不用飞刀……”克洛伊抱怨着,但是既然被四十七抓着,基本上也就和被禁锢了没什么区别了。 “鲨化鱼人!非常多!”在海中探测洋流的罗尔爬上船沿大喊起来,他算是和鲨化鱼人结缘了――不过现在海精灵的敏锐感觉看样子已经完全恢复:“东北方向大约三哩!左满舵避开它们!” 摩利尔从船舱里钻出来,她终于把自己从里到外拾掇的清清爽爽:“又是这些东西?” 四十七松开克洛伊。 “现在找酒去吧。” 寄居蟹号到底没有躲开鲨化鱼人,因为它们太多了。简直就是一个族群一个族群的出现,连让寄居蟹号从中穿过去的缝隙都没有。但是有点奇怪的是,这些鱼人并没有攻击寄居蟹号,而是不管不顾的从它身边经过,径直游向大海深处。 “四十七先生,四十七先生……”可怜的二十六又成为出头鸟来劝阻正拿着一柄鱼叉冲在船边游过地那些凶残生物比划的四十七。经历过大漩涡和鱼人岛的激战,他奇迹般的活了下来,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您会惊动这些鲨化鱼人的,如果杀死了其中的一个而让它们闻到血腥味,事情就麻烦了……您看,我知道前方不远的海域里生长着非常丰富的海蓝藻,那可是很多鱼类地美味食物,您一定能在那里抓到又肥又大的蓝藻鱼,说不定还有鬼面蟹。那种螃蟹的壳上有好像鬼脸一样的花纹……” “你少骗我,这些家伙刚刚从那边游过来,怎么还会有鱼?”四十七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二十六的缓兵之计,不过倒是没有非要戳个鲨化鱼人上来的意思,他要是真想这么做,海水早就被染红了。 所以摩利 管他,只是站在船边观察鲨化鱼人的反常动向,衣袍地海风中被吹的猎猎作响。 “不是这样的。四十七先生,实际上,嗯……被鲨化鱼人吓散的鱼会很快回到它们原来的觅食地……”虽然二十六面对这位钢铁客人永远有那么一种迫其心魄的威压感,只要被那双暗红色的双眸一瞥就会不能自止的打寒颤,但是他也非常感激四十七,他清楚地明白,如果不是四十七有意或者无意的救过他几次,现在就连自己的尸体会漂在海洋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了。出于这种面对救命恩人的心情,加之四十七尽管对他呼来喝去,却并不是因为他奴隶身份才这种态度的。所以二十六反而比其他水手更能和四十七说上那么一两句话。 “它们好像朝鱼人岛的方向前进。”克洛伊手搭凉棚站在桅杆上观察了一阵鲨化鱼人的动向,跳下来说到:“数量非常多,最少有十几群……看来这一片海域所有地鱼人族群都被惊动了。它们要去干什么?” “黑潮女王。”摩利尔手扶船栏:“看来她还没有离开主物质界……既然迷雾女士残存的一点幻影都能欺骗鲨化鱼人这么久,作为古老元素亲王之一的奥利德拉,能得到它们地崇拜自然也就轻而易举了。” “摩利尔小姐。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罗尔走过来向摩利尔请示:“是否要返航回珍珠群岛?” 塞蒙一听就急了:“不能回去!现在我们应该尽快就近找个地方修好船,然后再……我是说……” 他是怕珍珠群岛的海盗头子们找他算账,毫无疑问。 “我要去北方。”摩利尔沉吟了一下:“我能感觉到……嗨。你的身体没问题么?” 她问的是四十七,他脸上的烧伤依然没有愈合。 “问题?什么问题?”四十七一摊手。 钢铁之龙载着摩利尔,翱翔在茫茫夜空之中。四十七飞的如此之高,使得群星好像就在身边流过似的,从身下流动的云海缝隙中,可以看到像地毯一样的蓝黑色海洋和偶尔的浮光,无边寰宇,一时间好像只有摩利尔和四十七一人一龙,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摩利尔凝神寻找迷雾神力运行的踪迹。她在鱼人岛针对凯罗幻影释放的法术虽然没有对神力种子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但是神力种子在穿越她的魔力波动时仍然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说起来四十七要强行抓住或者说捏碎神力种子的行为也让迷雾遗留的痕迹变得更明显了些,虽然那也只不过是让摩利尔将将判断出它离去的方向。 必然是去和迷雾女士汇合了……很有可能凯罗也在那里。 但是摩利尔的目光始终蒙在无边无际的迷雾里,辨不清方向。四十七飞了很远――但是她反而越来越陷入了困境。 “回船上去吧。”最后摩利尔虚弱的说,她全身的力量都耗损一空,体内魔力点滴无存。 摩利尔整整休息了一天才恢复过来点,甚至有点发烧。 “我听说鱼翅味道不错。”四十七坐在床边双手交错,食指轻轻互击着:“想吃么?” “哼,你知道什么?”摩利尔斜躺在床上翻看着法术书:“那东西又腥又膻……你现在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结实了吧?” 四十七挠了挠眼眶:“好吧,其实我从来没反对过坐船旅行……我钓鱼去了。” “你的脸现在还恢复不了么?”摩利尔看着他好像露出骨头,骷髅似的半边脸问。 “恢复?”四十七先是一愣,随后笑了一下:“不,只是这样子很像终结者罢了。” 摩利尔为之气结:“我真受够了!要么弄好你的脸,要么别再让我看见你!” 寄居蟹号向北方驶去,正合塞蒙的心意。 摩利尔没有更多的线索,只能感觉到模糊的方向,既然如此,也只能沿着海岸线前进,走一步算一步了――寄居蟹号沿途进行了两次补给,都是在夜间进行的,但是没有停下来修船,也没补充水手,离开了珍珠群岛海域,这帮人可不是大陆沿海城镇的荣誉市民。 随着旅程的继续,海风中开始带了明显的凉意。 “前方就是深流城了吧?”摩利尔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站在掌舵的塞蒙旁边问道。 “是啊――啊嚏!”塞蒙吸了一下鼻子,破损的驾驶室舷窗一直没修,这几天已经吹的他有点伤风了:“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北方海域……明天应该就能到达辉煌之城――深流城了――啊嚏!我在那里还算认识一些朋友,可以在夜间抛锚,我去找找他们,应该能弄到一些补给……” “不。”摩利尔说道:“我们在深流城靠岸。” 塞蒙脸色有点难看:“什么?在深流城靠岸?那个……” “你有意见么?”四十七手里拿着个罗盘摆弄着,但是塞蒙偷眼一瞧,有种自己再多嘴的话,这个罗盘就会镶嵌在自己脑门上的预感。 “不……当然,我们就在深流城靠岸。”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十七回合 深流城 寄居蟹号在朝阳下平稳的行驶着,双日之一放射出的晨辉相当柔和,空气中隐隐透出寒意――确实是已经来到北方了。 四十七真的抓到了一只鬼面蟹,还是幼生体。它很不满意自己被突然从美味的海蓝藻间抓出来的待遇,正在死命的用自己已经很坚硬锋利的有刺?钳攻击正在戳它的钢铁手指。 “你傻笑什么?”四十七突然扭头看着二十六,吓得他一哆嗦。 “很好笑么?把手指头伸出来,快点。”四十七拿着张牙舞爪的鬼面蟹威吓道,别看这巴掌大的怪螃蟹奈何不了四十七,但是一般人的手如果被它死命钳住,断掉都有可能。 “四十七先生,我不是在笑您……”二十六结结巴巴的解释,但是却没有照四十七的意思伸手,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个可怕的构装体客人有时候并不是那么言出必践的:“我只是想到了深流城,因为我出生在那里,所以,所以……” “深流城?这么说来你也算故地重游了,说来听听吧。”四十七看起来对这个他们要去的地方颇感兴趣,回手把鬼脸蟹扔进海里,它在波浪中闪现了一下诡异的背壳便逃之夭夭了。 二十六仰起头,努力回忆了一下:“嗯……那是一座很大的城市……说起来我现在也记不大清楚了,我生下来就是奴隶,从小就在深流城的码头上给主人干活跑腿,只记得那里永远有很多人。各种各样地人,法师、剑客、战士、游侠、盗贼、野蛮人,当然还有精灵和矮人等其他种族,甚至还有半兽人……” 说到半兽人,二十六顿了一顿,似乎想起了点什么:“不过我已经离开那里差不多快十年了,换了很多船,很多主人,一直也没机会回去。现在深流城变成了什么样我也不知道……不过,尊敬的四十七先生,那是个好地方,您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二十六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是啊,但愿你能喜欢深流城,别在那里制造废墟。”摩利尔穿着一件新法袍,上面没附加什么魔力。其优良的保暖功能在于有着细致柔密绒毛的内衬而不是袖口那些明眼人一看便知是骗子绣上去的奇怪符文:“我们要收敛一点,深流城可不是雨城那样地穷乡僻壤。它是北方最大的港口,或许也是整个大陆最大的港口……” 四十七注意到,无论是二十六还是摩利尔,在提起深流城的时候都有些入神,好像“深流城”这个词语拥有某种魔力,能让他们不自觉的想到、向往、或者说逃避着什么东西一样。 “是啊,我也听说过深流城的不少传闻呢。优良的港口。开明的制度,强大地商业城邦,重要的贸易中心――海外的奇珍。北地的矿石,南方的特产,一切应有尽有……”克洛伊走过来,看样子也准备停当了,一头火红的长发在海风中吹拂着。虽然飘扬却不怎么凌乱,她在腰带上系了一把新剑,连包钢的剑柄都闪闪发亮。不过和摩利尔的法袍一样都是吓唬庄稼汉地大路货,无论材料还是做工都只能算马马虎虎:“中午我们就能上岸了,准备好参观辉煌之城了吗,朋友们?” “怎么,你还能做向导么?”四十七活动了一下胳膊,全身铠甲随着他的动作完美起伏着,运动间毫无阻碍,简直就像皮肤一样舒展自如:“难道我们不是上岸之后就各走各路,分道扬?吗?” 女剑客很帅气的一挥手:“别那么小气么。我们也算是共同患难过地冒险伙伴了!既然我现在也没什么活要做,一起旅行难道不是很好的选择么?” 摩利尔翻了个白眼,对此表示怀疑。就算一起经历过大漩涡又怎么样?克洛伊仍然是一个来路不明,目的可疑的陌生人。 四十七没再说什么,心中突然对深流城有了几分好奇。一个大城市?说真的,他还没真正见识过所谓地大都市生活呢。于是他放弃了捕鱼等娱乐活动站到船头,和寄居蟹号一起乘风破浪,向目的地前进。 很快,他就看到了海岸线――还有北地的奇迹,深流城那许许多多地尖塔。 越接近深流城,海似乎就越小。这是因为来往的各色船只在深流城附近迅速增多的缘故,从小型的纵帆快船到有好几层甲板的多桅大帆船,你能想到的所有船型几乎都在这里了――当然也包括扁平古怪的寄居蟹号。 深流城傍依着的丘陵山坡向海中延伸出一个分支,形成了一个风平浪静的深水海湾,作为港口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寄居蟹号驶进这片宽敝平静的水域,因为密密麻麻,好像要连在一起的船帆的遮掩而很难看清港口的全貌,唯有那些层层叠叠,在帆顶之上耸立出半截的高大建筑在向来访者无声诉说着深流城的庞大与繁荣。 寄居蟹号等待了不少时间才获得可以停靠的船位,在引水员信号指引下抛锚。码头上负责给船只登记的人端详了一会儿,最后认出这艘造型相 的船而主动走了过来:“这不是寄居蟹号么?真是稀样子――该不是被海军教训了所以跑到深流城来避难吧?船长呢?船长是谁?” 塞蒙小心翼翼的下船走上码头,把帽沿压低了少许,看四周没人太过注意他才举起手打招呼:“嗨,卡卡罗特,您还在码头工作么?真是越来越康健了……不认识老朋友了么?我是塞蒙啊!” “赛蒙?”名叫卡卡罗特的船舶登记员嚼着烟草,看着塞蒙和跟在他身后不大像船员的几个人,不禁皱了皱眉。侧头向海里吐出一道长长地唾沫,然后抹掉胡子上的残留:“……赛蒙?呵,原来是赛蒙。你终于把寄居蟹号骗到手了?有几年没见了,你好像还是没摆脱海上流浪汉的处境啊。” 卡卡罗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城里人的优越,虽然赛蒙是个经验丰富的船长,或许还是个技艺高超的战士,但是他仍然态度高傲:“听说你不是在这里呆不下去,所以跑到珍珠群岛混饭吃了么?来,把你和你的船员们都在这个本子上登记。深流城可不是能让海盗随便乱走的地方……嗯,或许我应该考虑把你们隔离半个月,看看有没有什么传染病……” “哈哈哈,别开玩笑啦,谁说去了珍珠群岛就是海盗地,我可从来都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再说,你原来不也是南方人么?”赛蒙笑着伸出手接过鹅毛笔。随便在本上写了几个字,把笔递回去的时候一枚花纹精美的金币已经同时塞到卡卡罗特手心:“他们是我的客人,搭船来深流城玩的,绝对都是高贵的正派人……晚上找你喝一杯,可不要推辞啊!” 卡卡罗特哼了一声,不再坚持要隔离检疫的说法。他地目光在明艳的高个子红发女剑士胸前停留了片刻,然后被全套重铠的武士吸引,那身精美的铠甲一看就知道是好货色。一点儿也没有通常全身甲给人的那种笨重感觉,反而好像长在身体上一样合身,这种菜鸟。估计不出三天就会被人敲闷棍扒掉铠甲扔进阴沟里吧? 他的这种恶意揣测在看到重甲武士身后的女法师时终止了,摩利尔脸上奇异的魔法刺青让他表情有点不自然,是……是红袍法师么?城里又来了一个红袍法师? “好了,卡卡罗特,我先去城里转转。晚点再来找你!”塞蒙拍了拍登记员地肩膀,但是卡卡罗特甚至没应付一声,只是看着摩利尔。似乎在想对她说什么好。 “好了,卡卡罗特,我也去城里,代我向贝吉塔问好!”四十七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被铁锤敲了一下的力道让登记员差点没叫出声来,他恼怒地抬头怒视,这时才惊讶的发现四十七的脸是如此的质地均匀致密且带着奇异的金属光泽,以至于忘记了问一问这个贝吉塔到底是哪位――他是铁地? 众人走进深流城的码头区,繁华的嘈杂立刻扑面而来。虽然和瓦坦城地码头区相比似乎没什么两样,海风,鱼腥,水手和码头工人的独特气息充斥着新上岸的人的所有感官,但是摩利尔能感觉到这里更多了一些自由繁荣的气质――同时也就更杂乱无章了一点儿。街边的酒馆和摊铺差不多一样多,提供寻欢作乐的场所和一些小来小去的买卖;要么就是高大的仓库,搬运工从这里背着沉重的货物上船或者从船上把货物卸到这里,负责守卫的保镖拎着武器警惕的随时准备对付那些小贼;拥挤的人群中到处都是商人、水手和各种各样的佣兵跟冒险者,但是码头街道上的人们看到摩利尔一行人时几乎都投入了更多的注视,不仅仅是因为四十七和他的铠甲,或许他们对女法师的注意反而更多。 “唉,好了,虽然很不舍得,”赛蒙言不由衷的对摩利尔他们说到:“与各位的旅行会成为我今后的美好回忆,不过我现在要去商业区采买一些物资,然后离开这里,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就此分别吧……” “啪!”一只戴着三四个宝石戒指的胖手拍在赛蒙的肩膀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赛蒙一缩肩膀,疼得“哎呦”一声:“谁呀!你要干吗――” 但是当他回头看到对方时,脸色突然变得有点白,好像回忆起了某些难堪的过往经历,嘴唇翕动了两下,但是因为不知如何措辞而陷入一种很尴尬的境地。 “塞蒙!你是塞蒙!曼恩来向我报信的时候我还有点不信!你这个骗子竟然还活着,居然还敢回到深流城来?为什么风暴洋的所有灾难没有发生在你身上,好让你充满恶臭的尸体被鲨鱼撕扯的粉碎,那样你还算为它们一家老小填饱肚子做了一件好事!不,不会那么便宜的。鲨鱼吃了你发黑发臭地心肝会拉肚子!我要把你的肠子扯出来然后摆在地上组成‘赔偿’这个词!这样你那毫无信誉的脑袋或许会学的聪明一点!几年前你带着我的货跑的无影无踪,那可是整整一船有价无市的高级香料!知道吗,那一次你差点害得我倾家荡产!本钱,利润,加上 上涨的行市,混蛋,如果不是你,那批货出手以后我然后再用这笔钱投资当时我早就看好了的一笔生意,那样又能赚上一大笔!我甚至就能在深流城地商业区买一个大店铺!你跑不了了。一定要赔给我!对了,还有利息,和因为欺骗我而必须对我付出的精神补偿,让我算算……等等,你要去哪里,站住!曼恩,拦住他!今天你不给我一个交待的话我就把你拆碎了卖给兽人,一根骨头也不会剩下!” “哈。塞蒙船长,你的欠债能力看来比你的航海技术还要出色,我现在怀疑是不是无底深渊里都有你的债主!”克洛伊在一旁兴灾乐祸,摩利尔则看着刚才还颇有绅士风度的赛蒙现在的一脸苦相有些失笑,不过那个胖乎乎地商人实在也算是相当出奇了,他穿着一身考究但还算朴素的长服,然而脖子上手腕上甚至腰上都挂着俗气却又价值不菲的名贵饰物,两片厚厚的嘴唇翻动着连珠炮似的职责和咒骂着赛蒙。听上去甚至比克罗伊的身法或者摩利尔的瞬发魔法都要快。 “哎呀,这是怎么说的,我当时也是逼不得已不是。而且,那只是普通地香料,也不是一满船……” 赛蒙无力的辩解了几句,但是立刻被淹没在胖商人怒气冲冲的滔滔不绝中:“别跟我找理由和狡辩,你这个奸猾地家伙。我不会再上你第二次当了!你不要打什么歪主意,赛蒙,你是一个商人。做生意就要讲道德,讲诚信,照规矩办事,以抵赖欺诈为耻,你亲手写的契约还在我家保险柜中放着呢,要不要我拿来给你看看?还是说,你在珍珠群岛已经混得完全成了一个海盗?哦,如果是这样的话,塞蒙,我现在就把你送到城市警卫队去,明天你就会被吊死在码头上,让海鸟啄掉眼睛和舌头……别到处张望,就算加上你身后那几个同伴,我弗雷斯也不会害怕,人类是讲道理的,深流城是**律的!” “哦,我们可和这家伙无关。”克洛伊摊了摊手,撇清她们和赛蒙地关系:“再见了,赛蒙先生,你不是要采买一些物资么?” “哈!你还要买东西?告诉你,在你没还清我的欠账之前,你身上的每一块铜板都是我地,你怎么来的?你有船?我要向商会联盟申请,没收你的船……” 摩利尔迈步欲行,发现四十七正饶有兴致的看着目不斜视揪住赛蒙的胖商人弗雷斯:“嗨,有什么好看?你怎么了?” “商人先生,你更胖,废话也更多了!”弗雷斯抬眼搜寻着跟他说话的人,当他发现四十七正盯着自己的时候,眼睛眯缝的更细了,塞蒙也惊讶的看着四十七,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凶暴可怕的钢铁武士称呼别人为先生。 “四十七,你认识他吗?”摩利尔的问话传到费雷斯耳朵里,他脸上的肥肉似乎微微抖动了一下,立刻便撇下塞蒙迎了上来。 “四十七先生?四十七先生!无论是哪位神灵,我都要感谢他!我非常想念您啊,四十七先生!哈哈哈哈,刚刚没有认出来,您的变化很大呢,如此英俊!太好了,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弗雷斯的脸笑得好象一朵大号向日葵,甚至伸出肥厚的双手拍了拍四十七的肩膀,这个动作让无论是赛蒙还是另外两位女士都大感惊讶,对于一个商人能从凶神恶煞如此迅速的转变为笑脸相迎倒是能够理解,不过对象竟然是四十七,竟然还敢这么热情的拍他,而且竟然什么事都没有,实在稀罕。 “这才多久没见……你说,你是不是把从沉睡森林带回来的精灵饼干全都自己吃了?”四十七揪住弗雷斯镶着大块红宝石的金项链:“我看你现在都比我重了!” “哎呦呦,您别拽,我自己摘……”弗雷斯从脖子上把项链拿下来:“上等的红宝石,可以做腰带上的装饰!一定气派极了!还没介绍,这两位美丽的女士是……” 他看到脸上纹着红袍法师特有刺青的摩利尔时,目光不易察觉的收缩了一下。 “好了,别抢人东西。”当弗雷斯听到摩利尔这句话而且四十七居然真就把项链还给他之后,眯缝成一条缝的眼睛里精光四射――察言观色可是商人赖以生存的基本技能。 “哦,来吧,四十七先生,两位美丽的女士,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到我家坐坐,说起来我也算半个深流城人……你们还没吃饭吧?哎呀,这都下午了,务必请让我款待诸位,曼恩,你先回去,快,准备最好的……” 既然四十七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摩利尔和克洛伊当然也不介意吃一顿免费午餐。 “喂!还有你,别打算溜!”弗雷斯没有放过想找机会溜走的赛蒙,对着他,弗雷斯的脸立刻从向日葵变成了冰川雪:“一起来,这次我决不会放过你的!你们两个给我看住他!”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十八回合 邀请 穿过港口街长长的巷道,最前面是四十七和弗雷斯,洛伊在后面跟着,最后则是两个强壮的保镖和被夹在中间垂头丧气的赛蒙。 死胖子竟然和铁皮瘟神认识,而且好像很熟的样子――这下完了,赛蒙可不敢冒着可能被四十七砸一家伙的风险逃跑。 离码头越远,装备着皮甲和棍棒短剑的警卫就越多。等到他们顺着山脚来到深流城西南高墙那宽敞的城门处时,粗鲁的水手和提刀拿剑乱走的冒险者已经很少见了。 “下午好,弗雷斯先生。”在城门口巡逻的警卫队长抬手友善的打了个招呼:“今天怎么有空去码头了?这几位是您的朋友?” 警卫队长的目光落到摩利尔脸上时停住了。 “你是红袍法师?”他不太确定的问。 “前红袍法师。”摩利尔早就感觉到深流城的人似乎对自己的身份有些忌惮。这不大对头,尤其是贸易非常发达的深流城。虽然红袍法师在任何地方都以冷酷和可怕著称,但是同时他们一般也都是值得交往的魔法商人,甚至可以信赖,只要你有钱和他们感兴趣的东西――至少在公开场合下,红袍法师公平交易。 “嗯……”警卫队长犹豫了一下。凭经验他能看出跟着弗雷斯的这几个人绝对不好惹,尤其是那个高大的武士。虽然深流城一向无奇不有,这里的居民总认为全世界没有他们没见识过地东西。但是这个战士绝对能推翻他们的认识。看那双恶魔般的红瞳,还有他的脸……完全的钢铁之躯? “嗨,别那么紧张,我的朋友。就算是红袍法师又有什么关系?我的朋友们又不是罪犯!”弗雷斯的话及时给警卫队长找了个台阶:“深流城难道不是一个中立的自由城市吗?” 进入城门后,迎面而来地就是比港口区要气派得多的街道和房屋――林立的店铺楼阁和码头区那种简陋粗鄙的风格有很大差别,它们林立于北高南低微微倾斜的平缓岩坡上,组成占地广阔规模庞大的建筑群,而更北方则是大量高耸的尖塔屋顶和建立在深流城山峰之上的城堡和宫殿,而被山峰和城墙等高大建筑遮掩而无从看到地城区估计比这还要大上许多。 四十七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那些街道两旁从事大大小小交易的店铺,突然有一种很愉快的感觉。这种感觉比他第一次进入雨城时还要强烈不少,就像他当初看动画片一样,那是置身事外做为一个观察者的淡定从容,如果说冷冰冰毫无感情的毁灭是四十七的本职工作,那么溜溜达达看热闹也算是他独特的“劣根性”之一了。 “我家就在前面,转过这条街往上走一点就到了,”心宽体胖地弗雷斯看来在这一带还颇有威信。不时有人和他打招呼,连街上巡逻的警卫也不例外,他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的介绍:“晚点地时候两位美丽的女士可以出来逛逛,稍微夸张的说,在深流城的商业区里,只有想不到的,没有找不到地,看。那边全是冒险者商店,兵器,盔甲。药剂,应有尽有,很多冒险者都会把他们弄到的战利品拿到这边贩卖,别相信码头区那帮摆地摊的家伙地瞎话,都是些骗初出茅庐头脑发热的菜鸟的破烂玩意儿。我们这里的可都是有手续讲诚信的商店,真正的珍奇物品商会联盟还会有专门的鉴定师进行评估……” 听他的殷勤劲儿,好像整个商业区的店铺都是他家开的一样。 摩利尔本来想问问在深流城里关于红袍法师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但是说真的,在口若悬河的弗雷斯面前,很难有人能用语言来打断他――就连不顺着他的思维考虑都是一件挺困难的事情。 也罢,我现在和红袍法师毫无关系了。摩利尔这样告诉自己。 她并不想沉浸在阴暗的过去中任由愤恨啃噬自己的心灵。虽然记忆或许会和脸上的刺青一样伴随她一生,但是作为一个精擅预言系的法师,摩利尔已经开始认识到在她生命中有些事情可能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面对命运滚滚而来的车轮,选择面对与选择逃避很多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往往最终的结局都是必须接受。 是的,必须接受。 就像她现在得接受四十七那个笨蛋一指头弹断了武器商店挂在门前架子上出售的长剑而被商店老板纠缠住的局面一样。 弗雷斯赶在摩利尔前面付了钱,才免得对方因为阻拦自顾自走开的四十七而伤筋动骨。 这个小插曲让弗雷斯也警惕起来,记起他的钢铁朋友永远是个非常危险和不安定的因素,简直跟一整队霜巨人走在大街上没什么两样――还是先去吃饭吧。 弗雷斯的家在商业区靠近中心的位置,实际上是一栋气派的三层综合建筑,比起附近的几家工会总部来也毫不逊色,门前还有一个带水池的小广场,这种环境可是足以让大多数商人都羡慕眼红的。 “这里就 请――”弗雷斯招呼着四十七,摩利尔和克洛伊,又面的塞蒙一眼:“你这该受众神诅咒的骗子!如果不是你当初卑鄙的行为,我现在已经拥有滨海区的房产了!你知道这几年地价上涨了多少吗!” “下午好,弗雷斯先生。”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语气里一点儿也没有问好的味道。 水池的雕像后转出一个女战士,她刚才应该是在那里坐着的。银白色的半身甲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金色的长发更是好像有光在上面流动一样――因为背对着太阳,面目不是很清楚。背上双手剑地剑柄尾部的装饰反而刺目闪亮,乍看起来她的整个人好像都沐浴在耀眼的光芒中,骄傲高贵。 克洛伊轻轻吹了声口哨。 “好家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四十七低声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弗雷斯看着向他们走过来的女战士,神情严肃了几分,冲她微微施了一礼:“您好,菲欧娜骑士。” 能让弗雷斯肃容打招呼,看来这个叫做菲欧娜的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女骑士很有些来头。 “弗雷斯先生,作为一名在深流城声誉良好地商人。我想您应该清楚自己背负的责任。”菲欧娜宝石一样的蓝眼睛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摩利尔脸上:“所以,当我得知您居然去码头区迎接一个邪恶的红袍法师的时候,实在是非常惊讶。” “你妈妈没教过你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要正视对方么?”摩利尔也冷冷的说,菲欧娜既然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敌意,那么她也不想退让。 “哦,我想您误会了,菲欧娜骑士。”弗雷斯在一旁打圆场:“他们是我在码头偶然遇到地老朋友。哦,留小胡子的那个是可恨的恶棍无赖,曾经骗了我很多钱,现在被我抓住了……您看,他们刚刚来到深流城,怎么会和红袍法师有关系呢?” 菲欧娜看来并不理会弗雷斯的辩解:“告诉我你的名字,红袍法师。你的行为必须和你脸上的刺青一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样善良的人们才能安睡!” “嗨。女孩。我不知道你和什么红袍法师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是……”克洛伊想说点什么,但是四十七突然打断了她。冒出一句让菲欧娜勃然变色地话。 “如果傻瓜和偏执狂也有一个神,那他一定是圣武士。” 菲欧娜一下子把目光转向四十七,俊俏的脸庞蒙上一层严霜:“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四十七的反应出乎所有人地意料,他居然在进逼的菲欧娜面前退了一步:“你要干什么?一个圣武士要公然袭击一个手无寸铁的人?” 手无寸铁?摩利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了好了,”弗雷斯一下子插到四十七和菲欧娜之间。他可不知道四十七这种比喧嚣沙漠中的绿洲还要稀罕地好心情能维持多久:“菲欧娜小姐,我的朋友们刚刚下船,您有什么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的争执。开始渐渐围拢了过来。 面对弗雷斯地逐客,菲欧娜最后选择了离开。 “我记得你,红袍法师。当心你的言行,这里是辉煌之城――辉煌之主不会容忍罪恶。” 午餐非常丰盛,美味的鱼肉和贝类等鲜嫩海货让人一看就垂涎欲滴。 “哎,真是死脑筋!”弗雷斯咽下一大块蚌肉:“那些圣武士老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匡扶正义,打击邪恶’,怎么知道别人的难处?” 克洛伊轻轻晃动着酒杯,脸上挂着招牌式的淡淡笑意:“商人先生,究竟是怎么了?虽然在任何地方圣武士和红袍法师的关系都比较紧张,可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 “召唤恶魔进行血腥实验,雇佣强盗袭击不合作商队……”表面上对此漠不关心的摩利尔突然说话了:“无非是这些,我并不感到奇怪。” 弗雷斯干笑了一下:“呵呵……倒也没那么严重。不过辉煌神殿的晨光骑士团认为红袍法师向深流城内大量贩卖魔法制成的毒品,于是他们现在采取行动,要截断红袍法师控制的地下毒品网络,弄得满城风雨――据说已经爆发好几起小规模的冲突了。” “毒品?”摩利尔扬了扬眉毛:“商人先生,毒品可不是‘没那么严重’的东西……我现在倒是有些理解那个圣武士女孩的态度了。” “谁说不是呢?”弗雷斯抱怨道:“但有什么办法?深流城从来不缺找刺激的家伙,为了所谓快感,他们甚至敢把脑袋伸进满是鲨化鱼人的池子里!” “只要有这些买主在,毒品就永远不可能在深流城绝迹。一个码头工人会花掉他辛苦一天的收入只为了得到一点魔鬼草来吸食。但是就算搞不到毒品,他也一样会把这钱花到劣质烈酒和粗俗地妓女身上,而不是用来养家。”弗雷斯用力切开一块火腿,夹在两 之间然后抹上黄油,当别人都差不多饱了之后,他开了:“摩利尔小姐,我不喜欢毒品,也绝不会碰这种肮脏的生意,但是必须承认。毒品之所以能在深流城泛滥,正是因为深流城本身,因为深流城的居民对此有需求,而不是因为红袍法师。就算圣武士们真的能把红袍法师赶走,毒品交易网也一样会被其他组织继承发扬,我对此深信不疑。而且再怎么说,红袍法师也算是生意人……要是让希瑞克教会的那群疯子们接手,还说不准会发生什么大麻烦呢。” 弗雷斯好像和三明治有深仇大恨似的狠狠咬了一口。而听到他说出希瑞克教会的时候连一直在玩餐刀的四十七也抬起头来。 “暗日教徒也想插手毒品生意么?”摩利尔问道。 “是啊,私下里说,我怀疑就是这帮家伙把事情搞得乌烟瘴气,让晨光骑士团的人抓到了把柄。”弗雷斯哼了一声:“我宁可跟地狱里地魔鬼作交易也不想和希瑞克教徒打交道。不过他们在深流城的地下社会中势力很大,而且据说一些贵族富人也相当沉迷于他们的堕落恶行……我想可能红袍法师正是看中了这个吧。” 摩利尔陷入沉思。之所以选择在深流城登岸,是因为她最后一次在船上使用魔法预测时,萦绕不去的重重迷雾阻碍了她所有寻觅的视线,除了这座北方第一港口城市之外没有任何线索――现在看来。或许在这里还真的可能发现些什么……只不过或许会复杂一点儿。 “不过,摩利尔小姐……”弗雷斯谨慎的说道:“晨光骑士团毕竟是深流城内最大的武装组织之一,身为辉煌教会地神圣骑士。他们的实力比保卫城市的正规军还要强,而且在普通市民当中很有威信……所以尽量还是不要和他们起冲突为好,尤其是那些狂热的女圣武士……啊,对了,米利亚小姐现在应该也在深流城。虽然平时几乎见不到面,但是如果能请她从中斡旋,那么一定就会没事了――四十七先生。您一定也很期望见到米利亚小姐吧?她可是跟我提起过您呢!” “米利亚小姐?”摩利尔瞥了四十七一眼:“你好像有很多事情都没告诉我。” 四十七一摊手:“没什么好说的……浮云而已。” 曼恩出现在门口,好像有事情要报告。 弗雷斯冲他点了点头,年轻的仆人立刻快步走进来:“有人送来了一封信……是给摩利尔小姐的。” 摩利尔站在三楼的阳台上,看着被下午地阳光蒙上了一层金边的深流城。鳞次栉比的房屋一直延伸到远方,数以十万计地居民在这座城市里生活,算上常年不断的流动人口还要更多。他们的行动和力量共同构成了辉煌之城不可思议的繁华,同时也在其中好像沧海一栗般微不足道,在这里,一个外来者就算再强大,也未免会感到孤立无援,力不从心…… 不过四十七肯定是个例外。他正在摩利尔旁边看那封信:“中午有人请,晚上也有人请,大城市就是大城市,果然不一样。” 深流城的红袍法师居然会主动邀请我这个叛逃者?摩利尔无声地冷笑了一下。但她还是决定赴约――这是为了凯罗,女法师对自己说。 红袍法师的商业据点并不难找。在任何一个有红袍法师据点的城市里,它都不会难找――坚固封闭地建筑,开在高处的狭小窗户,全副武装的纹身警卫,红袍法师的商店总是更像一个堡垒,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过深流城的红袍法师据点实在是有些惊人了。它简直就是一座城中之城,占据了商业区内相当大的一片区域,四周围绕着石质高墙,结实厚重的正门虽然没关,但是有两名装备精良的守卫在那里站岗,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出入来往的客人,墙内高大建筑的屋顶上也有警卫,监视着据点外围的街道远处,那里显然也有人正在监视着他们。 或许是因为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从这里经过的人似乎都比别处少了很多。 摩利尔和四十七径直走向正门,一点也没有掩饰的意思。 虽然摩利尔没穿红色法师袍,但是当守卫看到她脸上的刺青时立刻肃然起敬,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在红袍法师的据点范围内,这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据点内有不少商店,建筑风格大同小异,清一色的冰冷压抑,连装饰都是如此。巡逻的战士小队来往非常频繁,出入在高大的建筑之间,看起来似乎比客人还要多――摩利尔没有任何停留就向主楼走去,并不是因为她对这里很熟悉,而是因为红袍法师的据点都是这样。 一个红袍法师正站在台阶下等待摩利尔和四十七,纹满花纹的秃头在阴影中闪闪发亮。他微笑着:“欢迎回家,摩利尔小姐。”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十九回合 红袍法师的提议 不是我的家,贾力老师。”摩利尔掀开兜帽,向阴师微微鞠了一躬,但是并没有使用红袍法师见面时惯用的独特礼节。 贾力轻轻挥了下手:“呵呵,在你面前,我已经当不起这个称呼了。请进,进来谈……” 他的目光在四十七脸上驻留了片刻,并且聪明的在四十七对此找茬前转移。 虽然没有窗户,但是大厅内亮如白昼。在明亮的魔法***照耀下走过猩红地毯,在古香古色的大桌旁落座,精致名贵的雕像和装饰毫不掩饰的透出奢华的气息,同时始终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神秘压抑。摩利尔突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样的地方已经离开她很久了,久的以至于现在看到都有些觉得陌生,但是它们很快以一种近乎本能的记忆唤醒了她的心灵,魔法纹身似乎也在隐隐作痛,仿佛回到了它刚刚被刺在摩利尔肌肤上的时候。 贾力轻轻拍了拍手,立刻有人端着一个银盘走过来,把盛着翡翠色酒液的杯子小心的放在他和摩利尔面前。摩利尔抬头看了他一眼,年轻法师脸上的神情是一种谦恭的温顺,微微有些紧张和拘束――是一个学徒。 “请,摩利尔小姐,你最喜欢的。”贾力举起杯,身上的袍子红的像血一样。 摩利尔没有碰那个杯子。绿色的魔法烈酒晶莹透澈,在透明的琉璃杯里安静地等待着,如同一块美丽的宝石。又好像一个活生生的灵魂。 是的。她曾经非常着迷于这个,甚至到了上瘾的程度。这种酒喝下去就像吞了火一样,不可思议的热流顺着食道奔涌而下,然后扩散到全身,在酒力持续的时间内都会让她像脱力似的绵软而不愿意动,但是头脑却病态的清晰,脑海中每一个咒语都被放大了,更准确,更有效。带给她一种似乎无所不能地快感。那时伊莎贝拉从来不阻止她,甚至笑着说,她喜欢看摩利尔慵懒的靠在床上翻看法术书的样子……直到摩利尔最后知道这种酒是怎么制成的。 小妖精之泪。摩利尔感到恶心。她按抑着自己打破杯子的冲动,贾力或许不是故意的,毕竟他离开红袍法师会总部的时候,摩利尔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头呢。 “我已经戒掉了,贾力老师。”摩利尔尽量平静地说:“普通的酒就好。” “哦?”贾力也把唇边的酒杯放下了:“是么……其实偶尔消遣一下也没什么的。” 摩利尔决定尽快切入正题,在这里呆得越久。她受到的影响似乎就越大:“贾力老师,我想您找我来并不是只请我喝一杯这么简单吧?我是一个红袍法师的叛徒……说真的,当我发现得到的是您地请柬而不是追杀时,实在是相当意外。” 贾力微微一笑,眼角的鱼尾纹和刺青一起眯缝起来:“你多虑了,摩利尔小姐。” “红袍法师中没有叛徒,也不可能有叛徒。当我们刺上这个以后……”贾力轻轻抚摸着额头的刺青:“一天是红袍,一生都是红袍。其实自从你离开以后。红袍法师会一直都没有发出过正式地追杀令,我甚至是很久以后才听说你出走的消息的,而你近几年来出色的表现也让导师们对你青睐有加――我们甚至为你感到骄傲。真的,摩利尔。” 这个消息让摩利尔感到有些惊讶。不是没有别人离开红袍法师会,实际上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不堪导师地压榨,在权力斗争中失败。或者其它什么原因……但是最后这些人都会湮灭无踪,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红袍法师会就像一个等级森严的巨大蜂巢,离开巢穴的蜜蜂最终只能无声无息地死去。一个红袍法师甚至不会在没有据点的城市里驻留,只有进入他们戒备森严的高墙内,在纹身的奴隶武士保卫下才能睡个安稳觉。 摩利尔逃离红袍法师会的时候,其实也是预想过自己最终会孤零零死在某个地洞里的结局的。但是她挺过来了,而且现在生活的还不错――这等于是公然挑战红袍法师会的权威,她的存在将成为一个嘲笑他们的标志,蔑视他们传统的象征……红袍导师们会容忍这种情况发生?何况……何况还有伊莎贝拉。 摩利尔的沉默不语并没有让贾力无话可说,看起来他早已经准备好如何应对这种局面:“摩利尔,我可以向你保证,红袍法师会仍然承认你是我们中的一员,这是导师们的意思,而且关于你和伊莎贝拉导师之间的纠纷……你已经不是学徒了,其他导师不会插手这件事。” 摩利尔抬头看着贾力,心中盘算着贾力的真正想法:“这么说导师们原谅我?但是我想我现在不能回红袍法师会。我现在已经习惯了孤身一人……” 她停顿了一下,借助面前酒杯的反光看了在旁边闭目养神的四十七一眼:“还有和朋友一同旅行的生活。如果我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无法履行对红袍法师会的义务,或者由于私人原因不能听从命令,也没有关系么?” 摩利尔的这种要求可以说是任何一个组织都不会容忍的了。但是贾力居然 有成竹似的微笑:“这就与我无关了,摩利尔小姐。向你传达这个消息……和在你停留于深流城的这段时间内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我们是红袍法师,摩利尔。不管两个红袍法师之间怎么样,但是在对付外人的时候,他们总是会同心协力的,否则,我们怎么能面对这个险恶的世界呢?” 真是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不过既然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那么接下来就应该谈条件。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份免费餐点会只是让人尝尝味道的。它一定会要求金钱之外地报酬――红袍法师送上来的更是如此。 “恕我直言,贾力老师。”摩利尔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如果今天您请我来仅仅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的话我会非常高兴……但是请您还是告诉我吧,红袍法师会想让我做什么?如果蒙在鼓里,我会很不安的。” 贾力哈哈大笑。 “摩利尔,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机警!”他也站起身:“请跟我来,摩利尔小姐。我有些东西想给你看。” 地下工作室内同样***通明。 四十七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地下实验室四角的惊悚卫士。这些活化铠甲在外人踏入工作室的一瞬间同时转头向门口看来,空洞的头盔内闪烁着魔法的光芒,好像眼睛一样。当它们感觉到进入者是工作室的主人贾力,他也并没有被身后那两个人挟持之后便又转回头去。重新变成毫无反应地雕像。 这里更像一个加工厂。满是齿轮杠杆的机器,分门别类的金属零件,还没组装完毕的复杂构装体――一切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摩利尔隐约猜到贾力的意思了。 “这边请……当心脚下,摩利尔小姐。” 贾力带着摩利尔和四十七来到工作室正中的巨大铁柜前,低声念了一句咒语,铁柜便慢慢展开,变成一个长台。 平整的金属台面上放着一个奇怪地构装生物。它整体上近似一个削瘦的人形骨架,但在双腿位置长的也是纤长锋利的手爪。全身结构异乎寻常的复杂,每一个部件都精雕细琢,成千上万头发丝一样的金属线缠绕编织着组成了它蓝黑色黯淡秘银外壳下的肌肉纤维,经过仔细切割的宝石眼睛居然在吸收而不是反射光线,闪着幽蓝光芒地有刃身体看上去就像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但是它的行动可就不敢恭维了。它抽动了一下,用四只手支撑着自己从铁台上爬起来,刀锋般地爪子和铁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抬到一半又“啪”的一声摔在台子上。肢体无规律的滑动着,颅骨状的头部也在茫然转动,身上地零件不稳定的来回交错变化。好像找不到它们应在的位置。构装体胡乱舞动了一会儿之后猛然飘浮起来,好像没有重量似地冲向摩利尔他们,没等众人做出什么反应就在台边的无形魔法屏障上撞出一道闪光后掉落,仰面朝天,竟然没办法翻身。手爪绞在一起,只能拿脑袋胡乱的拱着,连长长的弧形脖颈也移到后背。用一种非常诡异的姿态挣扎――它自己把自己缠住了。 “唉。”贾力苦笑了一下,做了个手势加强魔法防御的强度:“你看到了吧,摩利尔小姐。导师们希望能用阿古斯的构装技术制造出更聪明更强力的魔像,这就是第一个实验品……完全失败。” “根据伊莎贝拉导师带回来的资料……在这具魔像上投入的经验、材料和法术都远远超过一般的魔像。”红袍法师看着好像犯了癫一样抽搐的机械魔像:“但是得到的却是这个结果。找不到原因,制造上也没有任何错误。” 他扭头对摩利尔说道:“你以前是阿古斯帝国法师部队的指挥官……我们想,你应该能接触到他们关于构装技术的更核心机密。这不是命令,但是摩利尔,导师们希望你能帮助红袍法师会研究解决这个问题。正如我所说,你也是一个红袍法师。” 贾力停顿了一下,又以加重的语气说:“我们了解到你和希瑞克教会之间有些摩擦。摩利尔,暗日教徒在深流城内势力很大……不管你要做什么,我想得到红袍法师会的帮助对你来说是很有必要的。” 摩利尔当然明白红袍法师们为什么失败。驱动阿古斯构装机械的动力根本不是源于魔网的法术,而是抽取“神之武装”身上来自魔法本源的纯粹能量――但是这个秘密就连在阿古斯法师评议会内部也只有辛格和基斯凯因两个人真正知道。就算她同意和红袍法师合作,又该怎么告诉贾力?难道把四十七交出去让他们研究么? “对不起,贾力老师。”摩利尔只能拒绝:“关于阿古斯的构装技术……我根本没资格接触。我想它已经永远随着七罪塔地陨落一起埋葬了。” 再次被拒绝。贾力脸色有点难看:“摩利尔,你要知道……” “这家伙蛮有趣的,送给我吧。”四十七突然开口了,他微微俯身,盯着通体幽暗的构装魔像,而魔像仍然在胡乱转动脑袋,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贾力显然没预料到四十七 提出这种要求。就算他为这次对话准备了种种可能还是太意外了。红袍法师会已经了解到摩利尔从阿古斯带出来了一个构装体,强大而且拥有非同寻常的智力。在和摩利尔会面的过程中,贾力也一直在暗中观察四十七,但是除了觉得他总有些心不在焉的小动作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看来他还是和四十七接触的太少了。 “摩利尔,你……”贾力凭经验还以为这是摩利尔授意地。 “送给我。”四十七重复了一句,摩利尔认为这是明抢的前兆。 “贾力老师……”她刚想说点什么,贾力突然又笑了起来。 “哈哈,当然没问题,反正这也是个废品。但是你要小心。它并不受控制。” 四十七走上前去。沿着铁台边缘闪过一道白光,防护魔法被贾力解除了。魔像好像受惊了似的一扬头,打结的秘银手臂一下子解开了,闪电般抓向四十七――四十七的拳头穿过魔像的尖爪,带着两者相撞的火花重重砸在它的头上,让魔像哗啦一声瘫在铁台上。 这再一次出乎了贾力地预料。四十七像捡起一堆破烂一样拎起魔像随随便便的搭在肩上:“谢谢。” “摩利尔小姐,我为你准备了住所……”贾力实在是没办法和四十七沟通,只好转而和摩利尔说话:“红袍法师不应该住在据点外面。请跟我来。” “你要拿这个破玩意儿做什么?”摩利尔本来不打算留在红袍法师据点过夜的,但是现在也顾不得了。确定了没有人和魔法暗中窥视之后,她气恼的看着四十七把魔像扔在桌子上摆弄来摆弄去:“贾力现在一定以为我有办法让这堆破烂活化过来!或者你可以?是的。也许其实你喜欢关在铁笼子里,浑身插满管子!” “他们说可以帮助你对付希瑞克教徒。你应该答应他们,这有助于你寻找小红帽。”四十七捧起魔像的脑袋端详着,它的头颅一侧微微有些凹陷:“这不好么?” 摩利尔坐到床上。 “不……我们当然需要帮助,如果凯罗真的在深流城地话。”她抚摩着天鹅绒的床垫。感受那细致柔软的手感:“但不是红袍法师。你不了解他们,他们每一个都是贪婪地吸血鬼,会榨干任何跟他们打交道的人。就连同伴都不例外。其实,我可以想别的办法……” “既然希瑞克的走狗总和我们过不去,他们又和红袍法师们合伙贩卖毒品,我们为什么不趁此机会把他们的合作毁掉呢?”四十七开始摆弄魔像地爪子:“毒品是很赚钱的买卖,可不能让敌人控制。没有钱,就没有武器,没有士兵,没有支持者……而这些都会成为我们的资源。要对希瑞克教徒发动一场战争,消灭他们地肉体,摧毁他们的经济,每一个希瑞克教徒的死去,都会让我们离小红帽更近一步。你觉得怎么样?” 摩利尔看着四十七,为他这番冷冰冰的战争宣言感到惊讶。 “想不到你居然能想到打垮对方经济这种迂回一点儿的办法。”她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你只知道牙齿和拳头呢。但是我该怎么应付红袍法师?他们可不会白白帮忙的……如果我不能告诉他们阿古斯构装技术的秘密,恐怕今天贾力所做的那些许诺全都不会实现。难道你要我把你交出去?” 构装魔像猛的从桌子上弹起来――吓了摩利尔一跳。魔像轻飘飘的浮在空中,乌暗的金属躯体上有一层幽蓝的光在流动,四只修长的手臂微微抬起,末端尖利的爪子像刀锋一样开合,发出“铮铮”的金属磨擦声。 “你怎么做到的?”摩利尔看着魔像现在明显拥有了灵魂的阴沉双眼问道。 “很简单,当一个机器人组装好所有的零件,想活动起来还必须要通电才行。”四十七满意的看着魔像在房间里飘来荡去,寂静无声,连一丝尘埃都没有惊起。 “通电,什么通电,这和闪电有什么关系?等等,你是说……”摩利尔突然恍然大悟。 她一拍额头:“你用自己的能量激活了这个魔像?噢,这可行不通,红袍法师可不会就此满足,他们贪得无厌,会刨根问底的,到时候会更麻烦……” 魔像在空中一滞,然后摔在地上,又恢复了那种每一部分都不知道干什么的状态到处乱爬――直到被四十七狠狠踩了一脚之后再次安静下来。 “我没有提供能量。我又不是它妈妈。”四十七用脚把魔像扫到角落里:“如果一种武器能投入实战,那它要么确实威力惊人,要么简单廉价,总要物有所值才行。如果做不到其中的任何一点,那就得不偿失了……嗨,你是法师,这应该由你来想办法,再说那个秃头也没要求你明天就出成果吧?” 摩利尔眼珠转了转。 “是啊,反正最后你闯的祸总是由我来解决。”她的语气轻松了许多:“走吧,现在我想去喝一杯。”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二十回合 冲突 坐落于据点角落的红袍法师酒馆同样是坚实的石质结构,窗户又窄又小,外面甚至连个明显点的标志都没有,一眼看上去说不定还以为是个仓库。 这里更像是一个据点内部的工作人员休息时消遣的地方。商人,守卫,职员,以及还没能取得红袍资格的学徒法师――外来者除非是确实有事要办,不得不留在据点里过夜,否则他们一般都宁肯去外面的酒馆呆上几分钟也不愿意在这里消磨一晚上。没有飞媚眼的女酒娘,不能说粗俗不堪的笑话,更别想看到刺激过瘾的酒馆殴斗,这里连喝酒都要自己去取,并且先结账,打坏什么东西另算,真有不识相的醉酒之后在这里放肆立刻就会被守卫赶出去,甚至当作入侵者关进地下监狱,只有交纳罚金之后才能被释放……红袍法师可不是好说话的酒保。 唯一还算说得过去的就是这里的酒可真不错。 摩利尔和四十七推门进来的时候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他们把目光投向摩利尔,但是看清楚女法师脸上代表红袍法师身份的纹身之后又立刻转回头去,还有两个法师悄悄起身,把最靠近酒架,位置很好的一张桌子让了出来。 “想不到你在这儿还挺有威信的。”四十七扫视了一眼酒馆内部,发现差不多有少一半人都是光头――甚至连几个女性也是如此,纹身者还要更多些。 “这里是黑道少林么?”他低声嘟?了一句。 摩利尔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在逃避了多年之后,她又重新与红袍法师会陷入纠葛――以一种她没有想到地方式。红袍法师几乎从不出入酒馆。就连据点内的酒馆也很少光临。红袍法师们认为这种地方粗野低俗,而且充满了危险,不符合他们的身份。他们更习惯于在豪华的私人居所内品尝美酒佳肴,举行他们秘密邪恶的享乐宴会……但是摩利尔喜欢酒馆,她要尽可能的摆脱红袍法师的痕迹,不是拒绝红袍子和掩饰脸上的刺青这样简单的表面功夫,而是要在心灵深处不断提醒自己,我与他们不同。 所以她就算决定在据点内过夜,也不愿意呆在贾力为她准备地专供高级红袍法师工作休息的奢华套间内。 不过现在这些人的反应再一次提醒了摩利尔。让她不得不正视自己如今的地位。她是个红袍法师,而且现在可能是整个据点里地位最高的,因为单从施法者的力量上来讲,贾力确实也要甘拜下风。这意味着摩利尔现在几乎就是据点中的女王,拥有巨大的权力,而且可以对眼前这些人随心所欲地使用这种权力――这念头让她有点不安,自己正在重新融入红袍法师的生活么? 这念头让摩利尔刚刚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几乎想改变主意。立刻离开据点了。 四十七完全没有身为一个构装体的自觉。看到摩利尔停住不动,他就绕过摩利尔大步走向空出来的座位。 既然已经决定合作了,那么别的烦心事儿还是以后再想吧。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四十七总能让摩利尔感到一种没心没肺的轻松――连带着她也放松下来。现在摩利尔必须在他打翻椅子或者酒架之前阻止他。四十七先是坐在椅子上,然后仰着头回身去够身后的酒架,可怜地木椅因为只能用两个后脚支撑四十七,已经有点不堪重负的意思了。 “他们的纹身看起来很帅,我也想要一个。”四十七看着不远处一张桌子上地三名装备精良的纹身武士说到。 “别盯着他们看。这不礼貌。”摩利尔警告四十七,她知道那正在忍受四十七肆无忌惮打量的两男一女没有冲过来拔剑相向的唯一原因就是在自己这个红袍法师面前,他们没有任何尊严和地位。他们是红袍法师的保镖。打手,玩物,走狗,宣誓永远效忠地奴隶武士。已经够可怜的了。 不过或许可以向他们打听些事情。摩利尔不清楚深流城据点内除了贾力之外还有多少红袍法师,分别属于哪些派系。这些都应该了解明白才好,而且她并不想什么消息都是由贾力告诉她的。像深流城里这种规模巨大利润惊人地商业据点不会是仅仅由一个导师投资控制的,必然是在彼此妥协之下保持微妙的权力和利益的平衡――那么摩利尔就应该尽可能的利用这种平衡。而不是鲁莽的打破它。在这里她孤立无援,没有导师的支持,也没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和贸易网络,真正的凭借只有她的魔法和四十七的致命武力――摩利尔可不想给别人当枪使,更不想让四十七给别人当枪使,尤其是这家伙的一贯表现都证明了他对此似乎毫不介意。 摩利尔朝其中的那个女性纹身战士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请坐。” 女战士听到这个词时脸上犹疑了一下,不大习惯被一个红袍法师这样客气的对待,但还是遵从了命令。 她身材高大,肩膀和男人差不多一样宽。紧身皮甲下面是母豹般充满力量的肌肉,剃掉了半边头 额头复杂的魔法刺青显露出来,这种诡异的样子让人―但是在摩利尔面前,她的神情非常恭敬,微微低头,避免与女法师对视。 “你叫什么名字?”摩利尔放弃了请她喝一杯的想法,改用命令的语气询问道。 “我叫南希,尊敬的摩利尔小姐。”女战士谨慎的回答,尽量无视四十七幽红如炭的目光。 “哦?你认识我?”摩利尔放下酒杯:“你是贾力老师的护卫武士么?” “不,摩利尔小姐。”南希说道:“其实我是……” 酒馆的门被撞开了。一个战士神色严重地闯进来:“有麻烦了!我们需要支援!” 除了非战斗人员和寥寥几个外人之外。所有属于红袍法师会的法师和战士都站了起来。南希冲摩利尔施了一礼,在得到摩利尔微微颔首同意之后立刻转身拿起长剑和盾牌,用一种和摩利尔说话时截然不同的尖刻语调喊道:“去拿弓箭!无关的人请留在座位上,不要到处走动!” 普通守卫和纹身战士们迅速走出酒馆,法师跟在后面。他们行动果断,训练有素,一看就知道对于任何敢于冒犯红袍法师利益的人和行为都绝不会手软――四十七和摩利尔对视一眼,决定也跟着去看看。 大门处气氛已经是紧张的一触即发。 闻讯赶来的红袍法师会士兵纷纷加入了值夜守卫的阵营,围成一个半圆形的阵势将入侵者堵在正门口。哨楼上地弓箭手已经把箭搭上了弦,摩利尔和四十七离老远就听见南希愤怒的尖叫:“放开她!你这个心理变态的婊子!还是你想尝尝和我的长剑做爱的滋味?” 看到摩利尔走近,据点的士兵们向两旁让开,让场上的焦点一下子集中到她身上――这可不是摩利尔的本意。南希停止咒骂,和另外几个纹身武士立刻围在摩利尔身边,封住任何人可能偷袭地角度,随时准备用武器和身体来保护女法师。这个很专业的举动让吊儿郎当的四十七也站直身子,赞许的吹了个口哨――虽然听上去更像毒蛇吸气时发出的咝咝声。 “邪恶的红袍女法师。你果然在这里!” 场中用闪着白光的长剑横在一个红袍小女孩脖子上的圣武士摩利尔认识,是中午见过地菲欧娜。她宝石一样的蓝眼睛倒映着武器和火把的光芒,神情是一种圣洁地愤怒,如果不是她钳制的对象是个身高只到她胸腹的可怜兮兮的小姑娘,简直可以作为神圣打击邪恶的形象大使了。 不过那不是一个真地小女孩。她是个儒――摩利尔从她的木棕色肌肤和与人类稍微有些差异的形象特征上认出了这一点。菲欧娜地剑锋紧紧贴在女儒的脖子上,她甚至只要吐出一个音节就会被割破皮肤,女圣武士戴着白色手套的左手则用力揪着她的肩膀,宽大的红色法袍也因此褶皱起来。显得女儒更加瘦弱了。 菲欧娜身后是四名骑在战马上的骑士,同样穿着银白色的铠甲,庄严的好像神殿门口的塑像――但是能从他们的武器和盾牌上看到不久前战斗过的痕迹。 摩利尔皱了下眉。纯粹是因为菲欧娜咄咄逼人的态度和看到一位施法者被蛮力胁迫时产生的同情:“怎么回事?” “这个红袍法师儒涉嫌和深流城的犯罪组织进行非法毒品交易,而且在我们进行抓捕的时候打伤了好几名圣武士!”菲欧娜高傲的说道,仿佛她面对的不是危险的法师和战士,而是一群蝼蚁:“作为辉煌之主的仆人,高贵的晨光骑士团的一员。我现在要带走这个女儒,将她处以公正的审判!” 如果不是摩利尔在,估计马上就会打起来。要从据点带走一名红袍法师?据点这边的弓箭手已经把弓拉开了――战马打着响鼻儿。马上的骑士们也举起盾牌,准备迎战。 摩利尔扬起手,示意大家冷静。现在这种局面,她也不得不出头了,谁让她曾经是一个红袍法师呢? “你是菲欧娜骑士,对吧?”她看着眼前的女圣武士,对方目光坚定,毫无畏惧。这种人是最难说服的,因为他们不允许自己信仰的东西受到一点玷污,并且坚信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没有任何中间路线可以走。 “据我所知……红袍法师在商业据点内是拥有自治权利的。红袍法师会自行管理据点,别人并没有干涉的权力,难道你们要违反红袍法师会和深流城统治者之间的协议么?” 菲欧娜轻蔑的一笑。 “但是据点内的居民同样也要遵守深流城的法律!”她朗声说道:“这个女儒是在深流城码头区与罪犯们见面的时候被我们发现地,自然要受到深流城法律的制裁!难道你们这些恶棍以为躲在这里就可以逍遥法外了?” “这丫头是什么人?”四十七突然捅了南希一下。 南希没料到摩利尔这个金属皮肤的随从居然敢在主人交涉的时候插嘴。但又不好不回答:“……她?她是晨光骑 圣武士,辉煌神殿的打手!” “哦。”四十七看了看菲欧娜:“我还以为她就是法律呢。” 菲欧娜脸都气白了:“不管怎么样……” 街道远处传来如雷的马蹄声。 来的是深流城的守卫部队――穿着链甲地骑兵飞速赶至,从两头把街道堵住。 领头的两个人跳下马来。 菲欧娜仍然牢牢抓着女儒法师,但是冲着那个穿着一身蓝色全身铠甲,异常高大的中年战士和他身后稍矮一些的贵族男人尊敬的一低头:“卡辛姆老师,布朗爵士。” 两人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贵族男人扫视了一眼,看出摩利尔现在是红袍法师一方的最高首脑。他走过来施了一礼:“晚上好,尊敬的女法师。我是深流城城市警卫的指挥官盖伦?布朗。这位是晨光骑士团地圣骑士卡辛姆阁下。贾力法师不在么?” 的确,贾力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或许他认为这是一个把摩利尔推到前台的好机会。 “您好,布朗爵士。”摩利尔故意忽视了高大的圣武士,他正站在菲欧娜身边和她低声说着什么,让女圣武士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关于这次晨光骑士团扣押红袍法师的事情……请问是深流城官方的意思么?” 盖伦?布朗沉吟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摩利尔现在断定圣骑士并没有拿到什么把柄――至少没拿到红袍法师任何把柄。 等了片刻,布朗斟酌着说:“晨光骑士团是受到深流城居民尊敬和热爱的高尚组织……我们很高兴得到他们地协助,打击一切危害深流城的罪恶活动。关于今天的争端……” “为什么不问问当事人呢?”四十七突然一指在菲欧娜控制下地女儒:“她有权保持沉默。但不是必须。” “菲欧娜。”蓝甲的卡辛姆向女圣武士示意。菲欧娜把剑挪开了一点儿,但是没有松手:“可是,卡辛姆老师……” 伴随着一个清脆的音节,五颜六色的波纹状耀眼光线突然以女儒为中心炸开。所有人都被这道光芒晃得头晕目眩,等光芒消失的时候女儒法师已经脱离了菲欧娜地钳制跑向红袍法师的阵营。菲欧娜闪电般跃起,伸手抓向她的后颈,迎上来地是南希和另一个纹身武士怒气冲冲的剑劈斧砍――菲欧娜闪耀着白光的长剑将他们的武器双双震开,但是女儒法师已经躲进士兵丛中了。如果再要抓她的话可就必然是全面开战的结局。 “我什么都没做!你们这些愚蠢的圣武士!”女儒抚摸着喉咙尖叫着:“我只是在那个酒馆喝酒而已!对于你们的无理冒犯,红袍法师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不管她先前做了什么,现在都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你这个卑鄙的……”菲欧娜剑上白光大盛。但是卡辛姆把手放在她肩上,制止了她。 对方没有了人质,商业据点的士兵们立刻蠢蠢欲动。 “南希,给我教训这个自大的婊子……”女儒法师恨恨的指着菲欧娜咒骂,但是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可怕的手劲远超女圣武士,好像逐渐收紧的老虎钳一样。她惊愕的抬头,发现一张棱角分明。反射着奇特金属光泽的面孔正居高临下看着他,两只眼睛好像深渊的火一样幽红,面孔主人的另一只手则抓着南希:“大人们在说话,小孩子不要乱插嘴。” 想不到四十七居然会阻止战争。摩利尔认为自己现在必须强硬一点尽快解决问题了,她确信这个盖伦?布朗爵士带这么多人来也不是为了进攻红袍法师据点的:“布朗爵士,您坚持要让晨光骑士团带走这位红袍法师么?我想,我们应该用更理智的方式解决问题……我只是一个刚刚来到深流城的旅行者,我其实对他们并没有太强的约束力。” 布朗回头看了卡辛姆一眼,后者神色不善,但没说什么。 “我相信魔法毒品是危害深流城人民的。对于黑市毒品交易的打击我们将一如既往的持续下去,绝不手软……”布朗话锋一转:“但是红袍法师会也是深流城重要的贸易伙伴。今天晚上的事情是我们鲁莽了,我们会仔细调查……打扰了。” 离去之前,菲欧娜回头恨恨看了摩利尔一眼。 摩利尔看着警卫们消失在街角,回身走向苦着脸揉肩膀的女儒法师和正在对四十七怒目而视的南希。 “摩利尔小姐,您……”南希低下头,记起这个铁皮脸是属于女法师的。 “摩利尔?”女儒突然抬起头端详着她,随后突然高兴的叫了起来:“摩利尔!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卡妮啊!哎呀呀,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在一起学习法术基础课程的时候,你还是个没刺青的小姑娘呢!”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二十一回合 摩利尔的决意 位于滨海区山顶大道边上的光明与律法之神,辉煌之主阿蒙拉的神殿“晨曦之顶”即使在夜间也是灿烂夺目――终年不灭的火炬和魔法圣光将这座恢宏伟岸的白色神庙点缀的神圣庄严,同时也在围绕着神庙的沟渠中流淌的洁净泉水上映射出太阳般的光辉。 菲欧娜跳下马来,连缰绳都没顾得上系就向从台阶上走下来的战士问道:“查理怎么样?” 战士摇了摇头,刚毅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悲戚。 “该死!”菲欧娜猛的一挥手,咬牙切齿的说道:“愿辉煌之主烧尽那些恶徒的灵魂!” “菲欧娜,我们应该首先祈祷查理的灵魂在光明中得到安息。”卡辛姆的语气中微微有些批评的意思:“为恶者必将受到惩罚,但是现在我们不能操之过急。” 菲欧娜咬着嘴唇,同僚的噩耗和无功而返的失利显然让她心绪难平:“可是……可是每一天都有人在因为那些为恶者的私欲而蒙受苦难!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菲欧娜……”卡辛姆没再多说什么,率步踏上洁白的大理石台阶:“走吧,先去送我们的朋友一程。” 葬礼简单肃穆,阿蒙拉的高阶牧师最后点燃了查理身下的柴堆,让牺牲的圣武士笼罩在一片洁白无烟的烈火之中――阿蒙拉的信徒相信,他们的灵魂将在这圣洁的火焰中前往光明之境,陪侍在辉煌之主和他的女儿黎明女神地左右。 在整个葬礼仪式中。菲欧娜的拳头一直捏的紧紧的。 然后她没有回房间,而是独自一人来到晨光骑士团驻地后的练习场。不过空旷的练习场内已经有一个人在那里了。 “米利亚姐姐?”菲欧娜看清那个纤细的身影后快步走过去.有些惊喜的说道:“我刚才没看到你,我还以为……” 米利亚回过头来,勉强笑了一下。短短几个月不见,她好像一下子成熟了许多。穿着便服,头发也剪短了,依然带着男子般的英气――只是目光中从前那种坚定地狂热几乎已经看不见了,增添的是一种迷茫的忧郁。 “怎么还没去睡?一定很累了吧。”米利亚轻轻的说,似乎怕惊动了什么似的:“还是早些休息吧。” “怎么能睡得着?”菲欧娜愤怒的说。但是随后声音中很快带了点哭意:“查理白白牺牲了!现在那些恶棍仍然逍遥法外,我、我今天晚上甚至还把杀害查理的凶手放走了!” 米利亚抚摸着身边武器架上的刻痕。这痕迹还是当年她和菲欧娜他们几个小丫头每月都要比着量身高地时候刻的……不过最高的那道总是乔森的。人一生中究竟要承担多少伤痛,才能懂得珍惜曾经美好的回忆? “米利亚姐姐!你不要再消沉了!”菲欧娜突然又走近一些,用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盯着米利亚,两张俊俏的脸庞几乎要凑到一起了:“你是我们中最有天分的啊!帮助我吧,我们同心协力,一定能扫除深流城中地邪恶!” “我?”米利亚愕然,随即低下头去:“不……我不行。你知道。我现在已经失去辉煌之主赐予我的力量了……这是对我的惩戒,惩戒我已经不在坚定地心灵,菲欧娜,你知道……没有信念的手是没有资格挥剑的……” 菲欧娜气恼的打断了她的话:“我们都知道,辉煌之主没有惩罚你!黎明女神也没有!神殿地牧师们不是已经通过仪式证明这一点了吗?神圣的力量仍然在你体内,等待着你释放它去打击罪恶!米利亚姐姐,乔森的牺牲不是你地错!” 听到乔森,米利亚的神色更黯淡了些:“可是我甚至不知道他牺牲的意义是什么……” “我不能再让你这样犹豫下去了!”菲欧娜突然从武器架上取下两把没开锋的长剑。将其中一柄塞给米利亚:“你再这样的话,辉煌之主真的要抛弃你了,米利亚姐姐!” “菲欧娜。你……”米利亚还没反应过来菲欧娜要做什么,后者已经举起长剑:“我要告诉你,你仍然能够挥剑!像以前一样,我们来比试一下吧!” “等一等,菲欧娜……” 但是菲欧娜的剑已经好像电光一样劈下来了。 米利亚只好迎战。菲欧娜步步进逼。攻势好像暴雨一样迅急,米利亚不得不接连后退暂避锋芒,她没有反击的意思。只是双手持剑固守着,期望菲欧娜能尽快停止。 少女的身影在练功场内舞动交错,好像一对星光下飘然欲飞的蝴蝶。 菲欧娜一剑砍来,米利亚像先前许多次抵挡劈砍那样举剑相迎――“铮”的一声脆响,半截练习长剑飞了起来,米利亚痛呼一声。 “米利亚姐姐!”菲欧娜扔下剑,扶住抚着肩膀蹲在地上的米利亚。 “米利亚姐姐,对不起……我带你去找牧师吧!”菲欧娜内疚的说。烛火照耀下,米利亚象牙色的洁滑肩膀上已经瘀紫了一大块,幸好应该没伤到骨头。 “没事的,不要担心。”米利亚掩上衣襟,伤处火辣辣的疼,半边身 些发麻了:“已经这么晚了,还是明天再说吧。” “该死,治疗药水呢?”菲欧娜坐在床上,赌气的用脚跟将箱子用力踢回床下:“我记得明明在这里的……” “是我不小心啦。你忘记了?以前我还不小心打破过你的头呢。幸好没留下伤疤……好了,快睡吧,我该回去了。”米利亚微微一笑,站起身要走,却被菲欧娜拉住了衣角。 “是啊。”菲欧娜幽幽的说:“那时候我总能看穿你地进攻套路,还嘲笑你。后来你为了教育我不要这么狂妄,就把我的剑砍断了。” 她扯着米利亚重新坐下:“于是我就赌气跑出城去,让大家找了好久……后来你把自己的剑赔给我,还一连哄了我半个月,天天陪我睡我才原谅你的……” “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米利亚姐姐。”菲欧娜索性躺下来枕在米利亚腿上:“你知道么?今天我冲进红袍法师和黑市商人交易毒品的酒馆的时候,他们居然……居然指使酒馆里的女人和小孩子攻击我们。那些小孩是那么瘦……但是他们全都因为毒品地烟雾和幻术而神志不清,把我们看成不共戴天的敌人,发疯似的向我们攻击,掩护毒品贩子们逃跑……查理就是在试图不伤害孩子们的时候被那个红袍法师的邪恶魔法击中的!” “而这样一群该永远在烈火中哀号的混蛋。我竟然对他们无可奈何!我在那个红袍法师逃进据点之前抓住了她,但是……但是最后退缩的居然是我!米利亚姐姐,在辉煌之主地照耀下,我们怎么能允许这种人存在?法律难道不应该保护善良的人们,并以我们的手实行么?卡辛姆老师有太多顾虑,我理解他,他要考虑到深流城的领主和贵族们的想法,但是那些家伙永远把红袍法师交纳的税金和魔法礼品看得比深流城人民的幸福还要重!‘没有证据’。‘要沉住气’,我真是听够了……帮助我,米利亚姐姐,我自己一个人很孤独……” 米利亚抚摸着菲欧娜的金色长发。 “没事地,别想那么多……睡吧,菲欧娜……” 安东老师,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还能以神的名义挥剑么?还是以自己的名义?那样我会变成什么?米利亚闭上眼睛。 如果四十七知道米利亚地烦恼,一定会笑出声来。就算什么名义都没有。他也在挥剑。在卡妮的客厅中干这种事儿让南希神情紧张,好像一个护巢的老母鸡一样守在卡妮身边死死盯着他的动作,不过四十七认为这纯粹是杞人忧天。难道我还会失手不成?就算失手,那样只能怨别人把脑袋凑的太近了。 连卡妮都不由得斜眼看着这个肆无忌惮地铁皮脸,肩头仍然好像被烙铁烤过一样疼痛非常。她已经看出四十七不是人类,而是一个前所未见的构装体――连他的主人摩利尔都不放在眼里地构装体。 “嗨,把剑放回去。这不礼貌。”摩利尔坐在卡妮对面的真皮沙发上,和圣武士的冲突结束后,她应卡妮的邀请来到女儒的房间喝上一杯。酒馆里肯定不会有什么人了,今夜的戒备必然会加强,这需要更多人手,而其余的人必然会选择乖乖睡觉。 “别去拿那斧子!”摩利尔提高了声调,招呼四十七过来坐到自己旁边,四十七于是就大大咧咧的坐下,压的沙发深深陷了进去,让摩利尔好像都升高了一点儿。卡妮审视着他――不过四十七似乎没注意到这点,他现在正专心的用手指嘎拉嘎拉的挠着自己的另一只手的手背,好像那层钢铁铠甲也会因为什么原因感觉搔痒似的,真是个怪家伙。 这个卡妮也是……摩利尔环顾着房间内的陈设。摆的不是巨剑就是双刃战斧,要么就是附有魔力钉头槌,每一件都比卡妮还高,你说她一个法师弄这些干什么? “真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听说你离开红袍法师会的时候我可是很惋惜了一阵呢!不过这些年你好像没怎么改变么,摩利尔!”因为卡妮的身材,使得她坐在沙发上的样子有些可笑,尤其是身后还有一个比她几乎高了一倍的女战士肃立的时候:“喝点什么?嗨,我有最好的小妖精之泪!再加点蓝蘑粉……” “不,普通的酒就好。”摩利尔抬起手,拒绝了卡妮的“美意”。 南希此时又充当了女仆的角色,她取来一瓶一看就知道很昂贵的酒,把琥珀色的酒液注满两人面前的杯子,然后又退回卡妮身后肃立着。其实按理说两个红袍法师谈话时很少有纹身武士贴身陪同,不过既然四十七没有一点儿要到外面守着的意思,卡妮也就没让南希退下。 “这么多年。想不到你都有自己地纹身武士了。刚才我还和她谈了谈呢……”摩利尔看了南希一眼,女武士永远保持着一个能立刻进入作战状态的准备姿势,再看看旁边心不在焉的四十七,单从敬业程度上讲实在是判若云泥:“其实大家都变了很多。不过也许是因为相隔时间太长的缘故吧,我们的记忆都模糊了……所以 觉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瞧,你当年就是这样。总是一副对什么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置身事外安闲的好像一只午后的猫咪的样子。”卡妮扬起头把半杯烈酒一饮而尽,脸颊上出现了些许潮红:“你现在是个强大的预言法师了吧?我能看出来。果然……要扼住命运咽喉地女强人,摩利尔!” 卡妮伸手在空中做了个虚掐的姿势。咯咯的笑了起来。 摩利尔笑了笑。实际上对于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同时进入红袍法师会的女儒,除了名字之外她并没有太多具体的印象,毕竟红袍法师会最多的永远是学徒,最廉价的也是学徒,能最终脱离消耗品的地位,穿上红袍地却廖廖无几。 “那时候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命运是什么?我接受的和我不能接受的都是命运。”摩利尔呷了一口酒,感受那火辣辣的热度在齿间流转进入喉咙的感觉:“你不是也成为幻术师了吗?恭喜你。” “是啊,”卡妮抚摸着脸上的刺青:“不过今天真的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在的话,想从那个疯癫地婊子手里逃出来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呢!” “想抓住一个专精幻术的红袍法师地把柄,那些圣武士怕是要和九狱魔鬼合作才行。”现在摩利尔说话的风格越来越像一个红袍法师了:“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怎么敢冒和红袍法师会交恶的风险动手抓人?而且就算我不在,贾力老师也会出面解决的。” 不过摩利尔其实并不这么想。贾力到现在都没有露面,于情于理上已经有些说不通了――这更不像他一直鼓吹地红袍法师要团结的论调。 “哼,靠他?”果然卡妮用鼻子重重的一哼,满脸都是鄙夷地表情:“如果我死在外面他会非常高兴的去给我收尸。同时接收我的全盘生意并且利用此事大作文章谋取利益……算了,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实在没什么说头。” 摩利尔当然知道。变化系的红袍导师和幻术系的红袍导师之间的矛盾很久以前就已经半公开化了。几乎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如果不是在深流城这种大都市,这两个派系的红袍法师都不大可能在同一个据点工作,同时因为大多数城市的法律限制,幻术系的魔法物品和能控制人心的附魔系一样,销路相对来说要小的多。 当然这种事情是红袍法师间的默契。虽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表面上大家还维持着一个说得过去的局面。分裂就意味着战争,战争就意味着红袍导师要蒙受损失――与其撕破脸皮两败俱伤,筵席上的毒酒和静夜里的匕首成本还是小一些。想到这里。摩利尔有些失笑,自从进入这个红袍法师据点后,一切本该陌生的东西都渐渐熟悉起来,自己也开始越来越多的用一个红袍法师的观念去考虑问题,这是否真的验证了贾力所说的,一天是红袍,一生都是红袍? 不过不管怎么样,该继续的还是要继续。 “卡妮,有个问题……”摩利尔看着酒里的些微沉淀,从前预测这种微粒的运动轨迹是她很喜欢的游戏之一:“我听到了一些传闻。你真的在贩卖魔法毒品么?在深流城这种秩序和善良力量很强的大都市内,这样做风险不是很大么?毕竟,红袍法师会在魔法物品交易中能获取的利益已经非常惊人了。” 卡妮转了转眼珠,似乎对摩利尔提出这个问题有些意外。 “哦,摩利尔,对你我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摊了摊手:“我也是没办法。但是这个据点基本上已经是贾力的天下了,他被派到这里的时间比其他人早得多,这么些年来因为他上面那位的支持,又一直没有被交换到别的地方去过,所以大部分盈利的生意都在他的控制之下,最近他还积极向深水城的大富翁们推销魔法构装体,看样子是肯定要垄断这个市场了……谁不想有一个忠心耿耿,永不犯错的保镖?那可是真正的暴利!” 说到这里,卡妮似乎意识到了点什么,看了看摩利尔旁边的四十七:“哎呀……怪不得,是贾力请你来的吧?他一定向你询问阿古斯构装技术的秘密了,对吧?你可不要那么好心的告诉他啊!” “对于阿古斯的构装技术,我了解得未必比眼线多如牛毛的红袍法师多呢。阿古斯法师怎么会相信我这个外人?”摩利尔仍然咬住这个不放:“我还未必能帮上贾力老师的忙呢。” 她想了想,把酒杯放在茶几上:“不过,卡妮,有个要求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哦?”卡妮也坐直身子:“说吧,摩利尔,我们是朋友啊!” “既然你真的在做这个,那么我想……”摩利尔停顿了一下,似乎下定了决心:“我是否能跟你合作呢?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我现在得赚点钱了。” 这句话一出口,连四十七也抬起头来――她这么快就决定了?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二十二回合 交易 卡妮显然也没预料到摩利尔居然会这么直截了当的要求分一杯羹。 她端着酒杯紧盯着摩利尔漂亮的褐色眼睛,想从中看出什么门道来,但是一无所获。说起掩饰内心的秘密,一个专精预言的红袍法师可以说是无以伦比的。 四十七也变动了一下姿势。他把手放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拍打着,不再东张西望,火炭一样的目光在卡妮和南希脸上扫来扫去。摩利尔这句话令他感到兴奋,这种场面非常类似他曾多次在电影中目睹却从未有缘参与的帮派谈判。在他原来所处的时代已经没有了帮派,他们要么被消灭,要么成了控制一个星球甚至一个星系的超级公司――电影和动画这种低级娱乐已经基本只存在于档案库中了,人们要么在现实中寻找刺激,要么在虚拟现实中寻找刺激,反正四十七这样的杀戮兵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为寡头们的利益纠纷而出现并摧毁整个殖民城市,或者干脆发射一颗核弹把所有东西都炸得稀巴烂。四十七等待着,等待谈判结果,或者说等待在他思维中这类几乎必然破裂的谈判后接下来的大打出手。 卡妮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动作很细微,但还是被摩利尔看出来了。 “卡妮,这个要求可能很冒昧。”摩利尔主动拿起酒瓶给女儒斟满:“但是你知道,我已经离开红袍法师会有些年了,跟你们的联系都很少。而且和我地导师伊莎贝拉……” 说到伊莎贝拉这个名字的时候,摩利尔感到全身泛起了一种厌恶的战栗――好像突然有无数只蟑螂爬到了身上一样。但是她很好的掩饰了这一点,并没有将它显露在卡妮面前:“和我从前的导师伊莎贝拉的关系很不好,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我来到深流城是因为要找一个女孩……嗯……”摩利尔故意犹豫了一下,把这种情绪表现的恰到好处:“是我的学徒。她偷偷拿了我一件很珍贵的魔法物品跑掉……咳,这种事情你也知道。” “哦,摩利尔。真有你地,从红袍法师会跑掉后自己收学徒?”卡妮很感兴趣的笑了起来:“你的性格还真是和伊莎贝拉老师很像……嗨,你要抓住不听话的小猫么?我可以帮助你啊!” 摩利尔摇摇头:“不。卡妮,没那么简单。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所以我想和你一起做魔法毒品的生意。从事毒品交易的话,你应该可以接触到一些深流城地地下势力,所以我想,作为你的合伙人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和暗日教团也有联系吧?卡妮,听我说。我认为不应该跟他们合作……希瑞克的仆从可不是好的贸易伙伴。” 卡妮很快意识到自己别无选择。根据法师的直觉,她能感到现在的摩利尔已经是比自己强大得多的法师了,她对魔网地掌握要更广阔。更深入,这对红袍法师来讲,就是很直接很简单的地位划分――强者为尊。 “不胜欢迎,摩利尔!”卡妮从沙发上站起身,走过来拥抱了摩利尔一下:“你能帮我真是太好了,这样我以后就再也不用看贾力的眼色,和整天受那些该死地圣武士婊子的气!你知道今天晚上那个疯女人的突袭让我赔了多少吗?” “但是摩利尔……我和希瑞克教徒合作也是没办法啊。”不过一转眼女儒便面有难色的诉起苦来,她站着比摩利尔坐着都高不了多少:“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是目前深流城的领主们和那些圣骑士加大了合作力度,我已经蒙受了好几次很严重地损失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会承受不了的!我需要希瑞克教会地地下网络,除了这些暗日的仆从之外。其它组织很难吃掉我的货然后散出去,摩利尔,我知道你对这些无法无天家伙印象不好,有些事情我也稍微听到了点风声,但是你要体谅我。上面压的狠紧,我很难做的,所以。恐怕……” “卡妮,你认为毒品是什么?”摩利尔突然问道。 “毒品是什么?”卡妮有些不解:“毒品还能是什么?它是……” “毒品是奢侈品。”摩利尔耐心的说:“只有真正无聊的不知道做什么好的大富翁才能享受到毒品的乐趣……而且不会让我们因此惹上麻烦。卡妮,如果一个法师没有准备正确的施法材料,不能用特制的墨水在特制的卷轴上书写咒语,那么他很快就会因为胡乱扰动魔网而导致魔力的愤怒反馈而死于非命,你不是没见过这种惨象吧?为什么?因为施展魔法是有条件的,我们付出正确的代价,就能正确的使用魔法,驾驭它的威力,否则必然会引火烧身……毒品也一样。没有钱,就别碰毒品。它是少数人的享受,就像施法者永远也只是少数一样。靠那些码头工人和朝不保夕的冒险者能有多少盈利?他们甚至连每天抽点魔鬼草都很困难!一旦这些家伙没有钱又缺乏自制力,那么他们就会为了毒品闹出事来。斗殴,抢劫,甚至为此不惜伤害人命,而如果你把他们作为主要的客人,那么就必须保证一个很大规模的消费群体,而这么多人沉浸在魔法毒品中,只要有一部分人因此闹事就会把秩序搞乱……又怎么会不遭到深流城 们的严厉打击呢?” “卡妮,关于毒品生意,红袍法师那种生产大量廉价魔法物品的出售策略是行不通的,你要掌握上等人才行。希瑞克的教徒都是些什么人?骗子,强盗,暴徒,杀手,虐待狂,他们以散布混乱和恐惧为乐,看到别人的痛苦是他们最大的幸福,他们根本不会关心什么样的生意才是最好地。他们只会把毒品当成控制可怜人们的工具,根本不明白平衡和秩序的重要,又怎么会认真保障你的利益!和他们一刀两断吧,卡妮。如果这世界上能少一些希瑞克的教徒,生活会更加美好。” 四十七很少听见摩利尔这样的长篇大论。女法师现在看起来非常迷人――像推销种族灭绝论的政客一样睿智而且善辨,如果四十七见识更广一点的话说不定就会用“九狱魔鬼”来形容她了。 卡妮仍然踌躇着:“但是和深流城商人联盟的关系网贾力一直把持地很紧,别说是我,就连其他红袍法师都很难插手……而且我和希瑞克教会刚刚谈成了一笔很大的生意,利润很大。如果失去的话我在据点内的处境就很艰难了……” “我帮你谈这笔生意。”突然插话的四十七让屋子内三个女人把目光都转向了他:“到时候我和你们一起去――相信我,利润会更大的……非常大。” 摩利尔率先回过神来,冲卡妮笑了笑。 “是的,我想利润会非常大。” 克洛伊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还完全没有亮。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在舒适地床上,女剑客就越是睡的不好,昨天夜里她似乎做了一整晚的噩梦。然而等早上试图回想的时候却一个片断也记不起来,只觉得脑袋有些微微的发胀,两只眼睛也干涩的要命,克洛伊从床上跳下来,只穿着内衣在房内做了几个漂亮的空翻――得及时调整才行,如果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未老先衰了。 实际上这都要怪这栋房子的主人,那个热情好客地胖商人。臭男人。昨天晚上摩利尔和四十七去了红袍法师据点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只是红袍法师那边又派人送来一个口信说他们要在据点留宿,克洛伊倒不担心他们的安全。以四十七那家伙的性格,就算是希瑞克亲自来对付他估计也要闹得沸反盈天。所以从晚餐开始一直到就寝前地很长一段时间里,克洛伊就只好独自一个人承受着弗雷斯那犹如塔诺里河水般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从菜肴烹到各族风俗,从旅行见闻到地方物产,从宝物鉴赏到经商心得。从战争对抗到宗教信仰,听上去让人感觉这个商人就好像一本从世界诞生的时候起就开始记录万事万物的超级史书,简直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任谁被聒噪整整一晚上。之后大概都不会睡好觉。克洛伊甚至认为,以弗雷斯地口才,他绝对够格和九狱魔鬼谈条件。她当时甚至有点希望赛蒙也能在场就好了,这样弗雷斯就会把话头集中在赛蒙的背信弃义坑蒙拐骗上面,她就可以不那么认真的,起码不必装地那么认真的去聆听主人的喋喋不休了――说起来赛蒙那小子被弗雷斯弄哪去了?该不是关进私人水牢了吧?从昨天吃午饭起就没见到他了。 女剑客活动了一会儿,浑身关节随着她的伸展动作发出轻微的响声,使得克洛伊觉得自己好了许多。等她穿戴停当走出卧室的时候,第一道晨辉才刚刚照到深流城最高建筑的塔尖上。 “早上好,克洛伊小姐!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当克洛伊发现客厅里独自占据了一张双人沙发,正在悠然自得吃早茶的弗雷斯时着实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胖商人居然起得这么早。 “非常好,你的招待实在太周到了,我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克洛伊一边违心的回答着,一边走过来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立刻有仆人流水似的送上饮品和茶点,足够克洛伊吃一天的,花样繁多的糕点就不说了,连各色饮品都有好几种随便挑选,米酒,红茶,果汁,牛奶,加冰的纯水……真是活见鬼,这大冷天的谁喝冰水啊? “您起的真早,我……”克洛伊把后面半句“我还以为照你这种体型一定会睡到中午”硬生生咽了回去,毕竟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而且跟弗雷斯有交情的其实只是四十七――她决定少坐片刻就去街上转一天,直到摩利尔他们回来,再也不能发生昨天晚上那种被语言轰炸的状况了。 “呵呵,商人么。无利不起早。辛苦啊,”弗雷斯不堪重负似的叹了一口气,但是克洛伊觉得他是因为一整口吞掉一个糕点被噎着了:“在外面行商风餐露宿自不必说,好不容易回家里来还有商会地日常工作要处理,这个那个,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来烦我,就连少了一箱麦酒都要闹上来,你说,就那么一箱破酒。值得为了它吵吵嚷嚷么……” 又来了。克洛伊赶紧截住他的话头准备告辞:“弗雷斯先生,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深流城呢。我准备一会儿就去街上转转,这样繁华的大城市,不见识一下真是太可惜了。” 弗雷斯的苦口苦脸一下子舒展开了,放下 “哦?哎呀呀,你看我,居然忘记了这个――该死该也要出去办点事。不如就坐我的马车走吧,一路上顺便还可以为您介绍一下深水城的著名景观……” 现在克洛伊别提有多后悔了。 走到大门外时,崭新华贵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小广场上,连马嚼子都在晨曦下闪闪发光。两个强壮的保镖站在马车后面地踩蹬上面,而跟仆人曼恩并排坐在驾驶位上的,竟然是垂头丧气的塞蒙。 “早上好,弗雷斯先生,克洛伊小姐。”看到他们。塞蒙没精打采的问着好。 弗雷斯鼓着腮帮子没说什么,直接登上了马车,克洛伊则朝赛蒙耸耸肩膀。她差不多已经猜到胖商人为啥要邀请她同行了。如果弗雷斯想没收赛蒙的船,那么就要预防赛蒙和他的船员们会耍无赖,虽然一瞪眼就能吓得他们尿裤子的四十七不在,不过带上自己也能有效的威慑住即将失业地水手们,这个胖商人还真是会抓壮丁――克洛伊不知道。弗雷斯这么干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马车行驶的相当平稳,不消一会就出城进入码头区,沿着码头市场的长街一路向南走。最终来到一处稍显安静的小码头上,那是属于弗雷斯的私家码头,而现在停靠在这里的正是已经经过修补的寄居蟹号――深流城果然是北方最大的港口,效率出奇地高。 弗雷斯推了很不情愿的赛蒙一把:“别磨蹭!北方商业联盟已经通过我的申请,裁决书我都拿到了,你这艘破船现在是我地财产了!” “裁决书……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在上面盖印的。”赛蒙嘟?着,但是只能无可奈何走下马车站在一边。 寄居蟹的船员们早就已经不耐烦了,他们正在商会护卫的看管下吵吵嚷嚷。刚上岸没多久就被扣押起来关在这里的小黑屋呆了一宿,麦酒和舞女看都看不到,更别说向旁人吹嘘他们地惊险经历了,这让他们怎么受得了? “我们是自由的水手!凭什么扣押我们!深流城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航海者?赛蒙船长,这是怎么回事?”一看见弗雷斯他们,以二副为首的水手立刻大声鼓噪起来,只有罗尔沉着脸一言不发――他知道,这事儿肯定和他们地好船长有关。 “航海者,我看更像海盗……”弗雷斯嘟?着,把目光看向他的仆人曼恩。曼恩立刻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卷,展开并大声朗读起来,其中包括寄居蟹号已经归弗雷斯所有,以及这些船员们现在都是弗雷斯的雇员,必须因为前船长所欠的债而为他干活等等。 克洛伊在一旁听着商会联盟的仲裁决议,深深感觉到这商家也未免太黑了。 水手们纷纷咒骂起来,一半是针对不断给他们带来霉运的赛蒙,另一半则是黑心的胖商人。 “寄居蟹号不能交给你!肥蛆!”大概是因为经历过大漩涡和鱼人岛的考验,这些死里逃生的水手们无论胆气和意志都坚强了许多,他们迅速达成共识:“谁说寄居蟹号是赛蒙的!” “就是!赛蒙那家伙什么都没有,他也不是我们的船长!在寄居蟹号上他只负责掌舵!” “寄居蟹号是我们出生入死抢回来的!死胖子,别想抢走我们的船!不信你问问你边上的克洛伊小姐!” “咳!咳!”弗勒斯看情势有点失控的样子,虽然只有十来个水手,可是事情闹大了也不好,他猛咳了两声:“商会联盟的裁决是公平的!赛蒙也亲口承认了,他拥有这艘船的产权!你们只不过是水手,谁听说水手拥有一艘船的?不要狡辩!当然,为了表示我的宽宏大量,我会合理考虑你们的劳役时间,先生们,你们既然上了这个骗子的船,当了他的水手,那么就要和他一起承担责任!这是天经地义的!否则,你们无论在哪个港口,哪条船上,都没有立足之地!” “等等!我可以证明这艘船不是赛蒙的!他也不是船主!”水手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随着话音,干瘦的二十六走了出来,站到最前面:“这艘船是属于尊贵的钢铁客人四十七阁下的!当时我们在海上遇难,而寄居蟹号就在附近――第一个登上这艘无主船的正是四十七先生!” 二十六腰板挺得笔直:“根据海上的惯例,既然是四十七先生最先登上没有船主的寄居蟹号,那么寄居蟹号自然就是他的――他可不是和我们一样的船员!既然是他和他的寄居蟹号救了我们,我们在寄居蟹号上作水手就是给四十七先生干活儿,商人先生,您就没有资格扣押我们!赛蒙船长曾经是我们的船长和我的主人不假,可是自从他在寄居蟹号上干活儿的第一天起他也就失去这个权力了!您现在这样做,等于是在抢夺四十七先生的东西!” “我――”弗雷斯看着脖子梗梗着的二十六,竟然极其罕见的语塞了。抢四十七的东西? “哦?是谁要抢我的东西?”身后传来的富有金属质感的声音立刻让他彻底蔫了下去。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二十三回合 买卖 “什么?这不行,绝对不行啊,摩利尔小姐!”弗雷斯把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脸上的肥肉都在颤动:“我可以用众神的名字打赌!如果您把船给了赛蒙,那么他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回来的!我敢肯定在我的余生中决不会再见到这个骗子的身影了!” 摩利尔和四十七一早就离开了红袍法师的商业据点,正好和弗雷斯的马车错开了。听说弗雷斯要去处理赛蒙和寄居蟹号的事情之后,摩利尔决定跟着来看看。说起来这些水手确实也是个问题,他们跟随着摩利尔和四十七一同经历了风暴洋的冒险幸存下来,如果让他们在深流城里大摇大摆乱跑的话,水手们不知收敛的吹嘘难免会给摩利尔造成一些不必要麻烦――虽然女法师并没有要隐秘行动的意思。 说起来弗雷斯为了能从赛蒙身上捞到尽可能大的利益来弥补他从前的损失而把水手们都扣押起来的做法,还真是帮了她一个忙。 “弗雷斯先生,您就算把船没收了又能怎么样呢?”摩利尔看着抛锚在码头边怪模怪样的寄居蟹号说道:“这艘船看样子不适合运载货物,也不适合做客船……既然如此,为什么您不暂时把船租给赛蒙船长,让他和水手们按照自己的方式出海经营,这样赛蒙欠您的债务不就有可能多收回一些么?” “话虽是这么说,但……”弗雷斯气呼呼的搓着胖手:“对于赛蒙这家伙。我是再也不敢相信了!对付他,最稳妥地办法就是卖给红袍法师做奴隶!这样我好歹还能收回点车马钱……” “你们在说什么?”四十七在一边不乐意了:“没听见刚才二十六说么?这艘船是我的,要怎么处理你们都不问问我的意见?” “嗨,你还当真了?”克洛伊在旁边不可思议的问:“你要这破玩意儿干什么?” “这是我的船。”四十七用不容置疑的语气给这件事下了最后定论:“我现在把它的经营权交给弗雷斯代管,赚了算我的,赔了算他的。你没意见吧,弗雷斯?……很好。至于你,小胡子,我姑且让你当这艘船地船长。我不管你每次航行贸易应该分多少红利。都要交给弗雷斯来偿还你欠他的债务,如果你打算开着我的船逃之夭夭……” 四十七看着赛蒙笑了一下。 “你可以试试看。也许我找不到你呢。” 回程的马车上,弗雷斯一脸苦相。赛蒙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溜走了,应该是怕见到更多的债主。水手们商议了一下,也只好跟着他们的前船长一同出航,否则如果让赛蒙和船一起离开自己视线的话,天知道要再等多少年才能再看见他。海精灵罗尔因为不习惯人类城市地环境也跟着离开了,不过二十六留了下来――这个奴隶水手是塞蒙有手续的私人财产。现在自然要易主。不过二十六倒是挺高兴的,给谁干活不是干?而且能回到家乡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别那么沮丧么,商人先生!”看到弗雷斯瘪着嘴沉默寡言,克洛伊可算把昨天晚上受的闷气发泄出来了,她有意无意拉着摩利尔的手一边笑一边说:“这还不好么?有四十七这样强大的构装武士作您的合伙人,我看以后您就用不着担心商队会受到强盗或者兽人地骚扰了!” “唉……”弗雷斯靠在软垫上唉声叹气:“我就是看不过塞蒙那个混蛋居然这样轻易的就逃脱了惩罚。就算整整一个城市的半身人小偷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个家伙可恶!我真应该考虑下放弃我那笔钱算了,而是直接把他送上火刑架……” 摩利尔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理了理耳边的头发:“说笑了,弗雷斯先生。您是一个优秀的商人,又不是以虐待子民为乐的残暴领主。做生意只要有利可图。就应该抛却个人不理智的情感因素吧……对了,说起生意,我有件事还想和你谈谈呢。” “不行,不行。”摩利尔提出要求后,接下来地一路弗雷斯都在坚决地表示拒绝:“这可不行。摩利尔小姐。非常抱歉,但是我没法帮你这个忙……噢,我不是对您朋友的生意有什么偏见。事实上我认识的贵族和富翁中,就有好些人时常都会服用点魔法毒品提神。但是您要知道,如果把您地朋友引荐给这些人,在商业的角度上就等于是中间人了……晨光骑士团的那些圣武士们知道以后不会饶了我的!我的商队以后就没法在北地行走了,深流城内的所有善良派系也都会远远的避开我……哎呀,到家了,您要下来坐坐?还是现在就回红袍法师的商业据点?……好的,曼恩,你亲自驾车,把摩利尔小姐送到,摩利尔小姐,克洛伊小姐,我先失陪了,再见……” “虽然我也不喜欢那帮死脑筋的圣武士,他们就好像在烤炉上呆的太久的煎肉,思想都是发糊的……”克洛伊耸了耸肩:“但是不可否认,只要不是真正十恶不赦的家伙,对圣武士总是心怀敬畏。就算被这些家伙成天盯着脊梁骨而小心翼翼,也总比被无法无天的恶徒闯进家门欺凌劫掠的好。” “是啊。”摩利尔有些意兴阑珊:“公正,保护……谁不希望困境中能有一个对自己无偿伸出援手的人呢?咦,你也要去商业据点么?” “啊,我搭个顺风车,先到处转转。”克洛伊伸了个懒腰,将马车窗的帘子掀开一点欣赏街上的景色:“晚上再找个有趣的酒馆喝几杯,我可受不了那胖子的唠叨了……” 突然克洛伊伸手敲了敲马车前厢壁,外面的曼恩立刻将马车靠边停下。他地驾车技术相当高超,平稳的连一丝震动都没有。 “我就在这里下车了,”克洛伊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明天见!” 摩利尔看着克洛伊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一下子感到好像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这和女剑客没多大关系,而是她的莫名直觉,就好像什么地方突然发出一声超过人类听力范围的声音,空气中淡淡的波动扫过马车,转瞬即逝。 错觉么?摩利尔揉揉眉头,因为四十七给她揽的该死活计。昨天和卡妮道别后回到房间她很是琢磨了一会儿,可差不多是一无所获,连最后准备法术的时候都失败了一次。要透过魔网接触到浩瀚地魔力本原之海谈何容易? 自己似乎有点操之过急了。 但是等摩利尔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四十 也好像不知道在看什么――通过另一边的窗户。 “你怎么了?”摩利尔奇怪的问。 四十七收回目光,眼睛里的红火爆炸似的闪了一下。 “没什么……可能是错觉。” 经过昨夜的对峙,红袍法师会商业据点内的气氛更紧张了许多。正门地警卫增加了一倍,哨楼上也是满员执勤,自认为足够强大或者足够聪明,仍然敢于来此和红袍法师交易的冒险者都会被礼貌但是不容置疑的要求不得携带武器。当然作为补偿,据点内的魔法物品价格都下调了少许,一些零级魔法卷轴甚至以原价的一半,也就是成本价出售。 摩利尔在房间呆了一整天,研究和分析红袍法师制造的魔像。说起来红袍法师的条件还真是没的说,占据了整整一层地法术实验室设施齐全,而这仅仅是一个商业据点中供过路红袍法师工作休息的空置居所而已。 红袍法师在这具根据阿古斯构装技术制成的魔像上做了大量地改进工作,而摩利尔也正在对这些改变系专精法师的手法进行研究。她暂时放弃了激活魔像的想法。如果她真想那么做的话现在躺在实验台上的就应该是四十七――就算四十七真能这么老实,摩利尔也得有为红袍法师会鞠躬尽瘁地想法才行。 晚餐的时候贾力又出现了。卡妮没有露面,显然他们的关系已经恶劣到相当地程度。也难怪。从现在的形势上看,卡妮的毒品交易已经给贾力造成了相当的困扰,但是令摩利尔有些诧异的是,贾力压根没过问摩利尔和卡妮之间的事情,甚至对此只字不提――好像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似的。 “摩利尔!摩利尔!”第二天一大早卡妮就来敲摩利尔的房门。 “我已经和希瑞克教会的人谈好了。”她坐在椅子上,因为身材的关系只有一个头露出桌子,连拿杯果汁都不大方便:“今天晚上在码头区的猫爪酒馆。” 她看着气定神闲正在吃着面前的早餐的摩利尔。小鼻子皱皱着,虽说她比魔利尔大了能有十几岁--儒成年要比人类晚很多,但是现在这样子单从外表上看几乎完全和一个小女孩无异。 “哦?”摩利尔放下餐刀和叉子:“希瑞克的教徒答应了?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看样子他们对魔法毒品的需求量还真不小呢。” “那个……摩利尔,你究竟打算怎么做?我想肯定不会是真的要和他们做一笔大买卖吧?你关于改变销路的建议我也接受了,我感觉我们没必要再在这件事情上跟希瑞克教会扯上关系……”卡妮顿了一顿,突然感觉面前这个女性红袍法师可能会是个比贾力和希瑞克教徒加起来还要难以对付的家伙:“也许我们应该终止这次交易,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我的预感却是这次交易一定会非常顺利,在这一点上你应该相信我这个预言系法师。”摩利尔正视着卡妮的眼睛:“何况这次交易不是跟希瑞克教会早已谈妥的吗,作为商人可不能言而无信。” “是啊。”卡妮应道:“说起来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前天被圣武士搅了,希瑞克教会却仍然坚持尽快进行一次大规模的交易,保证他们的需求,而且有消息说最近深流城里希瑞克教会的活动非常猖獗,不少零散的街头帮派和盗贼行会都被他们控制了,似乎有什么大动作……” 摩利尔知道是什么大动作。这样看来暗日教会也把重点放在了深水城内,自己要加紧行动才行……就算不能赶在希瑞克教徒之前找到凯罗,起码也要给这帮家伙添些乱子,自己虽然算不上力孤,但是毕竟势单,四十七说的对,希瑞克教徒越少,自己找到凯罗的希望就越大。 “不管做什么……他们的所作所为到最后只能搞得天怒人怨。”摩利尔双手交叉托着下巴:“不过等这次交易结束再和他们彻底撇清关系也不迟。我们是红袍法师,有钱就要赚么。关键是交易的地点……猫爪酒馆靠得住么?如果再被什么晨光骑士团的人盯上,恐怕我们就要人财两空了。” “这个倒没什么问题。”卡妮说:“猫爪酒馆那一带可以说是码头区最乱的地方之一,地下水道错综复杂,现在又差不多已经全被希瑞克教徒控制。圣武士和城市警卫只要在那里一露面立刻就会遭到围攻,他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等攻到猫爪酒馆的时候,我们的事情也早就办完了。” “那么就这样吧。”摩利尔微微一笑:“等到晚上,我们一起去。” 卡妮看了旁边的四十七一眼。 “摩利尔……你不会乱来吧?那里可是希瑞克教会的地盘……他也去?” 四十七咧开嘴,露出满口鲨鱼一样狰狞的牙齿:“当然,我也去。否则怎么算大买卖?” 克洛伊在人群中左右穿行,好像一条在水里游泳的鱼,灵活的连别人的衣角都没有擦到。她最后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随意抛放的垃圾在街角堆积着,两边是高大的石质建筑,粗糙而且结实,看样子应该是仓库。 女剑客放缓了脚步。虽然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和外面商业区主街上的喧闹天壤之别。但是克洛伊可以肯定,自己在马车上一闪瞥到的身影并不是看花了眼。 她突然停下,刷的转了个身。 一个漩涡在小巷两边高墙之间的虚空中成形,从中透出好似夜空般的银黑色,让周围的景物都因此扭曲起来。 穿着破旧长袍的女人从漩涡中走出,除了漆黑如夜的双眸外,最引人注目的是她一头直竖指向天空的头发,不知是在魔法的效果下还是在微风的拂动下,那袭黑色长发竟如一团燃烧着的火焰般在空中轻微的飘动着,不过如果抛开她英气勃勃的俊美脸庞冷静点思考的话,那似乎更像是疏于梳洗而形成的效果。 她几乎和克洛伊一样高,因为过长而扎了两圈儿的腰带上斜插着一把银色的短剑,还随随便便的挂着几个金属小瓶,大概是治疗药水之类的。 女人挠了挠头发,大步走向克洛伊,高腰皮鞋的后跟在石板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原来是你这家伙。鬼鬼??的,万一哪次我就不小心给你一发闪电可就不好玩了。” 克洛伊清脆的笑了起来:“我也不大敢相信呢。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深流城来了?风暴女王欣布?”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二十四回合 水晶塔 ***本章节来源六九中文9zw*请到六九中文阅读最新章节*** 叫做欣布的女人果然发出一阵暴风似的大笑。 “风暴女王?”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蓬乱的头发现在平顺了些,但是仍然好像在烈风中飘扬似的飞舞着:“。我可不是什么女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法师罢了。说起来,你这个拥有天界强大神圣生物血统的女人,更适合被叫做女王吧——最近又找到什么猎物了?” “别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在欣赏这些美丽的花朵而已……男人却只知道粗暴的把她们从枝头上折下来糟蹋。”克洛伊和欣布并排走出小巷,正好一群豆蔻年华的少女嬉笑着从她俩身前经过,应该是什么地方又有吸引女孩的稀奇玩意儿出售——留下一阵清新百合花一样的香气。这个养眼的场面过去后,摩利尔乘坐的马车早已不知去向,街上的行人一如既往的拥挤和嘈杂。 “哼,深流城还是这么让人讨厌。”欣布可没有和克洛伊一样的特殊癖好,她皱着眉头,似乎很不喜欢这种人流熙攘的大城市,也不适应这里:“我讨厌人群,讨厌噪声,讨厌被挤来挤去的,而这一切却组成了深流城。为什么人们都喜欢扎堆呢……说起来我们上次见面是在哪里来着?” “至高山脉的风暴顶,你不是在那里建了一座法师塔么。”走出巷子后,欣布挑选了一个方向,克洛伊也就跟了上去。反正看欣布大大咧咧的样子也并不像有什么明确地目的地:“还没完工吧?你竟然舍得抛开它来深流城,就不怕山岭巨人和兽人毁了你的心血?” “你以为我想么?”虽然城市里的空气是凝滞而浑浊的,但是在风暴女王周围却有着轻风拂面一样的清新感觉,而且柔韧且不容侵犯的风墙不着痕迹的挡住了每一个靠的太近地行人,让他们不知不觉地就从欣布身边让开:“还不是因为在这里有亲戚?” “亲戚?”欣布的回答明显让克洛伊有些意外。 “我的姐姐一直生活在深流城。嗯,也难怪你不知道,我们一般很少联系的。”面临又一个十字路口,欣布停下了她的脚步:“当然还有一些别的事情……那个,克洛伊。你知道水晶塔在什么地方吗?” “…… “怎么了?”欣布在车水马龙的路口满不在乎的伸了个懒腰,胸部地曲线立刻从法袍中凸现出来,很明显在那层法师袍下欣布什么都没穿,因为两朵花蕾都若隐若现的在应该出现的地方印了出来,不过还好她在克罗伊发现之前很快把手放下了:“没关系,不过是走亲戚罢了,反正也很长时间没见了,我们刚好可以好好聊聊。” 克洛伊早就意识到。无论是作为情侣还是作为旅行伙伴,欣布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女剑客朝另一个方向指去:“虽然我对深流城也不熟……但是起码你可以抬头看看找找吧。” 在她手指的方向,一座璀璨夺目反射着日光的高塔正屹立在深水城山峰的一角,别说是商业区,怕是就算在城外的港口区也能很轻易地在群塔中找到这座极为显眼的建筑。 水晶之塔其实不是水晶的,但是整座高塔从塔身到塔尖成百上千个光滑地镜子一样的切面无时无刻不在反射着光线,就连无星无月的夜里都在辉映着***,也正因如此。水晶之塔才因此得名——深流城的居民们有时候也叫它光耀之塔,但是这个称呼可能会引起晨光骑士团的反感而不是那么流行。这些克洛伊昨天晚上就知道了,她还知道这座塔有多高。为什么要坐落在山峰地一角而不是中心位置,它的主人是多么的有名气和受深流城居民敬畏……忍受胖商人弗雷斯一晚上地唠叨也不是白费的——尤其是听到了深流城领主联盟的首席顾问,也可能是北地最强大法师的水晶塔主人凡登戴尔若的不少八卦,不过—— “你去水晶塔干什么?你姐姐是水晶塔的法师?” “不,她已经不做法师很久了……真是浪费。不过我姐夫戴尔若是个法师。” “戴尔若是你姐夫!?” 弗雷斯可没提到过这个。克洛伊一边打量欣布一边不敢相信的问:“你姐姐是莱拉女士?” “是啊。怎么了?”欣布一边走一边很不以为然的反问,但是光看她那身破袍子和邋遢样十有八九会以为她姐姐是个厨娘。 水晶之塔已经近在眼前了。 如同所有美女都需要化妆,所有的传说都会被夸大一样。站在水晶塔近前,那种光耀照人的感觉就减轻了不少,不过由整块整块的光洁理石构建,有着大量平滑切面的塔身仍然让人叹为观止。 没看见守卫,欣布也不打算敲门通报,她只是随意的做了一个手势来施展“敲击术”,自顾自的就把铁门打开了,好像跟进自己家一样随便。欣布和克罗伊进入由爬满藤蔓的铁制围栏围成的僻静山间院落后,沿着七弯八扭的鹅卵石小道走到塔下时,水晶之塔的女主人,莱拉夫人已经等候在水晶塔正门旁冲她们微笑了。 无论从哪一个方面看上去,莱拉现在都更像一个雍容华贵养尊处优的贵族夫人,曾经作为法师的痕迹几乎已经不见了,层层叠叠的裙罗衬托着她高贵的气质,一颦一笑都透漏出一个出身贵族的妇女应有的礼仪和教养,除了稍微上翘的眼角和薄薄的嘴唇,克洛伊还真是无法把面前的莱拉和整天邋里邋遢大大咧咧的欣布联系起来。 “克洛伊,算是我的朋友吧。”在塔内二楼地客厅落座后,克洛伊随着欣布简单的介绍欠了欠身。而对方则报以贵族式的礼貌亲切却又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微笑,女剑客突然后悔起来——自己应该继续在街上转转,她并不习惯这种规规矩矩的家庭会面。 “果然跟我预料的一样,角落到处都是希瑞克教会的走狗在蠢蠢欲动,看来这一次要耽搁挺长一段时间了。”欣布斜靠在长沙发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冲谁在说话:“戴尔若不在家吗?” “他去市政议事厅和领主们见面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你既然来就应该早些通知我们。如果不是克洛伊小姐带路,你恐怕又会在深流城里迷路了。 一边微笑着克洛伊点头示意,一边吩咐着仆人端上饮祥的预感袭上克洛伊地心头,感觉自己马上又会陷入那种别扭又冗长的闲聊之中。 “哦。是吗……一个法师总参扯进这种乱七八糟的俗务中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欣布懒懒的端起面前的茶,似乎因为感觉把茶杯放在嘴边是件很麻烦的事情,立刻又把茶杯放在了面前的矮几上:“对了,克洛伊。你最近一直在做什么,还是到处漫无目的地旅行吗?” “是啊,不然还能怎样。”女剑客也端起面前的茶杯,立刻一份幽远深沉的香气扑面而来:“不过最近在旅行途中遇到几个有趣的人,总算日子过的还不是那么无聊。” “那么说来听听?” “你有这份闲情倒是很让人吃惊。”等到克洛伊注意到的时候,发现女主人莱拉迅速而又得体的向自己笑了一下,起身离开了客厅:“不过你不会喜欢她的,是一个红袍法师和她地构装体……喂。你到底是来干吗的,也许我该离开了,这可是你们家庭的私人聚会。” “噢?你交到了新地女朋友吗?哈哈……”似乎是因为在自己姐姐家心情放松的缘故。欣布现在笑起来都好像是在睡觉时候做到好梦后的样子:“我确实不喜欢红袍法师,他们跟希瑞克教徒比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么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你感觉不快了……” 突然客厅门外的走廊上传过一阵嘈杂,欣布打住了话头,克罗伊也不禁向门口看去。 “该死——噢。对不起,夫人,可是会长你明明答应过我地。敢毁约的话我就把你扔到北极冰川里去喂雪狼!”首先是一个大嗓门的家伙地声音,听上去不但底气十足,而且性格也应该属于比较暴烈的那种。 “因为今年的冰期来的特别早,而且风暴频频,商会的船队实在没有办法把你需要的物资按时送到世界之脊山脉附近的港口,这不能怪到商会联盟头上,你自己也很清楚这件事情吧!”据理力争的是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甚至略带着一种少年嗓音特有的甜润感觉。 “两位这边请。”莱拉很快带领另外两位客人进入了客厅。 介绍完欣布和克罗伊,莱拉转向另外两人:“这位是和晨光骑士团齐名的冰风骑士团的副团长泰格,这位是北方商会联盟会长马克……” “噢,你们好,两位漂亮的女士!”泰格大大咧咧的,嗓门大的好像快要把屋顶的魔法水晶吊灯都要震下来了,但跟摩利尔的想象有所区别的是,面前这个野蛮人身材并不甚高大粗壮,甚至还没有自己高,一身兽皮做成的皮甲虽然不甚整洁,但看得出算是极品装备了,而更让人侧目的是插在他皮带背后的两把巨大的板斧,寒光闪闪的斧刃在他身边似乎构成了一道防线似的,这个样子实在不知道他要如何坐到屁股下面那张名贵沙发上面。 另外一个穿着华丽贵族服装的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向两位女士点了点头,他应该就是那个说话细声细气的人了,但他的形象跟声音的区别就更大了,这个满面络腮胡子,身材魁梧的好像一个货真价实野蛮人的商会会长用那种略带稚嫩的声音说话的样子,还真是很难想象。 “那么各位请跟我来吧,戴尔若很快就会回来,我们到会议室去等他。”说完莱拉首先从另一侧的门走出了不算太大地客厅,紧跟着泰格和马克也走了出去。 “啊。好麻烦……”欣布不大情愿的从长沙发上站起来:“来吧,克罗伊,让我们去听听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在见过不像野蛮人的野蛮人战士团长和像野蛮人的商人之后的第二天,克洛伊没精打采的扒拉着盘子里的牛排,和莱拉夫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她现在相当后悔为什么要答应欣布,要等她和戴尔若大法师地联合施法结束后一起离开,可是谁能想到他们竟然花了快一天一夜了?摩利尔使用法术预测的时候可一向都是很快的。 “北方冰川的问题真的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看着典雅恬静的贵妇人,克洛伊想来想去也只能说点“正经事”了,有夫之妇倒也无所谓。只是她可不想对欣布的姐姐伸出魔手——谁知道她们姐妹是不是有相同的遗传基因? “是啊。”莱拉换了一身普通地家居服,手腕和脚踝上的秘银首饰散发着柔和的魔力光芒:“今年世界之脊和破碎冰川上的怪物们的活动实在是有些过于异常了……无论数量还是种类,都远远超出以前任何时期。现在雪精灵又给冰风骑士团送来侦察报告说,他们在破碎冰川深处发现了三五成群的白龙……这真是太难以想象了。” 克洛伊已经把小小的牛排用餐刀切成了几十块,差不多都是同样大小:“等得空了要去北方溜达溜达看看才好……欣布也太慢了吧?” 门外传来脚步声。 大法师凡登戴尔若走了进来——和雍容华贵风韵正盛的莱拉相比,他显得非常苍老。鬓角已经花白,消瘦地脸上带着施法者因为长期驾驭不属于自己的伟力而特有的衰弱神情,一袭灰色地法师袍长垂及地。眉头紧锁着,轻抚着下巴上修剪整齐,同样花白的胡子走了进来。 “亲爱的。”莱拉站起身,克洛伊也随之站起——但是她没有在戴尔若身后看到欣布的影子。 莱拉让戴尔若坐到自己身边,将卷曲的长发撩到肩后,用她经过精心保养地纤细双手握住戴尔若的手:“怎么样?” “混乱,黑暗,巨大的波动……”深流城第一大法师轻轻抓着妻子地手。显得相当疲惫,甚至没跟克洛伊打招呼:“远方就像笼罩在重重迷雾中一样令人目不能视。” 克洛伊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了。 “那个……”她摸了摸鼻子:“我想我该告辞了。戴尔若大师,您能告诉我。欣布去哪儿了吗?” “欣布?”戴尔若抬起头,用他深邃的好像两口井一样的眼睛看着女剑客:“欣布女士去码头区了。她和晨光骑士团有约定,来深流城的目的之一就是对付红袍法师和希瑞克教徒越来越猖獗的毒品交易活动……怎么,克洛伊小姐, 道么?” 克洛伊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该死!”她低声说道。 摩利尔仔细挑选了为晚上的交易而准备的法术。力图能让它们发挥最大和最合理的效用。艰涩的咒语被一行行刻进脑海,直到趋于饱和的极限,这是一个法师最强大最可怕的时刻。就好像一把装满了子弹的枪要比十把开山刀更令人恐惧一样——而且因为摩利尔无疑是个枪法精准的好射手,所以也更致命。 结束冥想后天色已近黄昏。四十七没在书房等着,摩利尔认为应该出去找找他,也许自己应该继续研究如何将心灵连线的法术固化在他身上,这样想着的摩利尔刚刚走进客厅,猛然发现对面竟然站着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背对着她正对着镜子不知道在脸上鼓捣什么,全身肌肉賁起,几乎和兽人一样魁梧的可怕,但是皮肤又是惨白惨白的,吓了摩利尔一跳。 “你是谁?”摩利尔冷声问道。 那人回过头来——面容是无法形容的恐怖。他的五官好像是一团揉的乱七八糟的抹布,绞裹着拧在一起,光凭这个样子就能吓的绝大部分人落荒而逃。 摩利尔也不由得倒退了一步,几乎就想先下手为强了。 那人用手抓着脸皮,使劲儿的扯。突然好像裂帛似地一声。他的面目舒展开了。他揉了揉额角,把脸扶正。两点幽红从淋漓着鲜血的眼睛里透出来,好像深渊中的光。左边嘴角裂了一个大口子,涂了半脸的血污中漏出一丝金属的寒光。 “你……这是……”摩利尔认出熟悉的目光,眯缝着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这是变形怪的皮?卡妮给你的?” “嗯,她认为我应该伪装一下。管它是什么。”四十七得意洋洋地抬起手活动了一下手指:“生体皮肤包裹的金属支架,平均寿命一百二十年……ill “你在说什么?这么说来你岂不是快要报废了?”摩利尔一拍额头:“天哪,你这样子真难看。快去洗洗吧,把身上那些破洞缝上。再找件衣服!我们要出发了!” “当然。”四十七扭了扭脖子:“等等,还有一件东西。” 卡妮来找摩利尔和四十七的时候,两人已经准备好等着出发了。摩利尔穿着红袍法师标志性的袍子,通身的颜色像血一样,连束腰的皮带都是红的,法杖尖端也是一颗硕大的红色宝石——带着红袍法师标志性地邪异。四十七则简单的套了一身战士行头,无非是为了掩饰他那身粗暴穿在身上的皮肤,令人惊异的是。他嘴角的创口已经基本愈合了,只留下一道微微外翻的伤疤,似乎这件拟态皮肤本身就拥有生命似的。 不过最吸引卡妮注意力的,还是四十七旁边地那件黑色的大箱子。它好像通体是由钢铁制成的,反射着幽幽地寒光,棱角处粗糙的接合着,锐利非常,很容易刮伤人。 “这是什么?”卡妮问道。 四十七拍了拍箱子:“这个?当然是准备交易的东西了。” 卡妮没再说什么。事到如今,她也没法再说什么了。既然摩利尔决定要利用她和希瑞克的教徒做笔“大买卖”,那么现在她就只能跟着。 三人没有出据点。而是来到了卡妮住所的地下室中,那是一间非常宽敝地类似魔法试验室的地方,周围的工作台上到处摆放着试皿瓶盘和盛在里面地各色魔法药剂,墙上则挂着各种兽头兽皮和不知道什么玩意的骨头,还有各种半锈的武器和说不上什么名堂来的古怪玩意。在几盏幽暗的魔法火炬下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鬼鬼樂樂的,四十七回想起沼泽法师塔内的试验室,发现原来法师的试验室也并不都是一个模样的。 地下室的中央明显被临时清理出了一块空地。地板上刻画着大量艰涩的魔法符咒,跟一些被按照某种顺序摆放的魔法物品构成了一个魔法阵。等在魔法阵旁的南希看到四十七的时候起初也是吓了一跳,作为纹身武士的领导者之一,她可不记得据点内有这么怪模怪样的武士。 四十七把铁箱子放在地上,砸出咣的一声大响。 卡妮回头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又赶紧检查了一下刻在地板上的阵列有什么损伤没有,按照特定次序排列的水晶和宝石是否松动。 “你轻点儿,这个可是很精密的。”摩利尔也批评了四十七,她说的同样也是魔法阵而不是箱子里的东西:“只要传送阵出一点错误,片刻之后你的脑袋很有可能就和屁股分家了。” “脑袋和屁股本来就是分家的好不好。”四十七嘟囓了一句,抬手扯了扯脸皮:“又是空间转移。我讨厌空间转移……摩利尔,你考虑过没有?” “什么?”摩利尔反问。 “当你进行空间转移的时候,一只苍蝇也飞到你身边一起被转移。这样传送过程中你们全部微粒化,而传送结束后你和苍蝇就会混在一起,导致身体组织发生变异,然后你就会成为一只好像人的大苍蝇……或者说是一个很像一只大苍蝇的人……” “住嘴!快过来!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摩利尔怒叱道,但是眼神迅速的在传送阵上扫视检查了一遍。 -\9zw*六|九|中|文|书友上传/-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二十五回合 黑吃黑(上) 任意门的一瞬间,四十七感觉到自己仿佛被某种超乎趋于无限的拉远――体内的每个齿轮和零件都是这种感觉,好像他一步跨过的是超越了现实空间,“距离”这个概念在其间没有任何存在意义的浑沌缝隙。四十七敢肯定这与宇宙蛀洞的机制不同。在他原来的那个时代,就算人们已经能创造和毁灭整整一个星系,他们对时间与空间的神秘依然茫然无措。科学家们提出名目繁多的理论,甚至不惜动用难以想象的能量进行实验,但是实验室里的研究结果和人们真正创造出和大自然不可思议伟力所形成的稳定高维空间翘曲一样的宇宙通道之间的差异,就好像杀一个人和创造一个人之间的差异一样。 一切都在扭曲变化。物理存在的现实在魔力的作用下形成模糊一团,但是又保持着奇妙的秩序将裹夹在其中的四十七送往目的地。宏观的有序性和微观的无序性在魔力的作用下统一流动,意识被分成了无数个碎片而组成尖叫的洪流,似乎每一个飞舞的金属粒子都在独立思考,使得四十七根本不知道传送经历了多久,好像只是一瞬,又好像无穷无尽,这种荒谬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思考正常人是怎么能承受这种世界崩溃,而自己只能永远飘泊在不知是精神还是现实的界域中流浪的末日感觉的。 这种感觉消失了――空间传送结束,四十七没多也没少。更没变成苍蝇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他迈出任意门地脚踏上微微有些潮湿的石板地,放眼望去昏黑一片。传送非常正常,就像以前所有成功施展任意门的魔法师达到的效果一样。如此程度的空间扭曲与能量变换竟然没有炸飞整个深水城,看来还真得承认,这种叫做“魔法”的玩意儿确实不可思议。 摩利尔不知道四十七在想什么,她也没有四十七那么多的奇怪感觉。意识坠落,然后苏醒,这只是打盹眨眼似的一刻恍惚。卡妮打了个响指。壁上的几盏油灯慢慢亮了起来,***如豆,将幽淡地光充满了整个斗室。 “这个花费了你不少吧?”摩利尔走出魔法阵的范围,这种固化了任意门的传送法阵只有使用者以特定的咒语和道具启动的时候才会生效,而且也不限于仅仅能传送施法者自身,虽然只能在两个魔法阵之间传送,但是胜在方便快捷,相应的。建造与维持它的代价也绝对不菲。 “谁说不是呢。”卡妮走向斗室的房门,先仔细检查了门上地法术和陷阱有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解开复杂的门锁,打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四十七自然是当仁不让。 南希也背着两个大包跟在后面,另一手提着淬毒的长剑。包裹里面就是今天要交易的货了――主要有两种:痛苦水和“深渊之足”粉末,效力比诸如魔鬼草这样的大众货要强劲地多得多,当然价格更是天差地别,今天他们携带的毒品差不多是卡妮的所有存货了。价值连城,足以买下深流城中地一家普通商会,而且关键是除了法师之外。几乎没人能弄到这些东西。 “小心点!”卡妮跟在后面尖刻的呵斥南希:“你要是损坏了一点儿,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 “很吃力么?我帮你拿一个吧?”四十七回头对南希说。他很少表现出绅士风度,而且每次表现出绅士风度的时候都没人欣赏。 果不其然,南希身子一缩,态度非常坚决。 用不着。 出了地下室。上面是一间普通的民居。陈旧地家具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样子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人住过了。外间有些零乱的脚印,应该是光顾这里地毛贼留下的痕迹――不过他们全都没发现墙上被幻术遮掩着的秘门。 “看来这个酒馆的生意不太好么。”四十七环顾四周。不过很遗憾,没人欣赏他的玩笑。 “没人住在这里作掩护么?”室内脏乱的环境让摩利尔不大适应,尤其是四十七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扬起更多灰尘的时候。 “这世界上有谁能信的过啊。”卡妮走到窗边从木板的缝隙里朝外看了看:“总会有人出比你更高的价钱……没什么关系,这里也不常用。来,走这边。” 四人在迷宫一样的码头区建筑中穿行,有的地方甚至狭窄的只能容许一个人钻过去,嘈杂的人声忽远忽近,被粗鄙的建筑阻隔着传过来,好像在另一个世界似的。卡妮带他们走的都是极其僻静的小巷,偶尔能遇到的旁人要么是醉倒或者被打晕扔在垃圾堆旁边的水手,要么就是只能花几个银币找擦着劣质香水的站街女在角落里快活的穷鬼,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的怪味,让摩利尔觉得这实在是一次漫长恶心的旅程。卡妮施展了隐形的幻术屏蔽了他们的身形和声音,所以四十七甚至还在经过一个半褪着裤子呼哧呼哧正得趣儿的壮汉身边时 轻拍了他脑勺一下,结果就是这家伙立刻昏迷在身下娘身上,吓得妓女还以为这家伙马上风,奋力推开他放下裙子就跑,连他的衣兜都没顾上再掏掏。 四十七揉了揉脸,这可不是他想要的效果。摩利尔做出非常凶恶的表情用法杖敲他的脑袋:“别再碰什么东西了……别碰任何东西!”七拐八拐后,他们终于绕到了猫爪酒馆的后门。这里是一处非常偏僻的死胡同,夹在乱七八糟的建筑中间,他们刚刚走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座楼上的窗户里还扔出来一堆吃剩的骨头,这是个连杀人犯都懒得拿来做犯罪现场的场所。因为这里脏地连行凶都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后巷尽头是一扇油腻腻的旧木门,斑驳破旧,门上贴着的标志也只剩半个,脏污的不成样子,只能模模糊糊的隐约分辨出好像是个猫爪。 四十七又揉了揉脸皮,不是因为热或者痒,只是现在他已经觉得这东西粘在身上并不是那么帅气的了,而且毒品交易也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既排场又拉风,反而鬼鬼??的――怕什么?警察来了就和他们干么。反正那种叫做电影地影音记录里都是这么演的。不过他还算记得摩利尔不许碰任何东西的训诫,所以勉强容忍了让卡妮上前敲门。 卡妮的敲击声很有规律,明显是一种事先约定好的暗号。 猫爪酒馆的后门没有动静,反而是旁边一个凹陷处的墙壁打开了。这个小伎俩让四十七有点兴奋,不过当看到出现的是个醉醺醺地酒保而不是戴墨镜的黑衣人时又没了兴致。 酒保眯缝着眼睛让开通路,摩利尔等人鱼贯而入,在四十七经过的时候酒保又揉了揉眼,随后把眼珠子凸的老大――那张死白畸形的脸原来并不是因为他的视力在酒精的作用下扭曲了。 狭窄的走廊昏暗而且肮脏。透过木板墙能隐约听到酒客们寻欢作乐地声音。他们进入的应该不是酒馆的前厅,也难怪,这种事情再怎么说也不至于一边欣赏半裸地舞娘一边喝着麦酒在大庭广众之下完成。 不知道多大的房间内黑乎乎的,只有房间中心的一张桌子上燃着一盏油灯,映出桌旁一个人不断晃动着的阴郁面庞,而摩利尔他们同时也感觉到了四周地黑暗中散布着的十数个或数十个呼吸,弄得整个房间就好像一个剧院,有聚光灯打照的舞台。有暗处地观众,还有即将上演的精彩剧目,一应俱全。 “我就说过这酒馆生意不怎么样。”四十七扫视着。把整间屋子和里面虎视眈眈的白痴们看得清清楚楚。 “做这么大的生意还要省灯油钱么?”摩利尔抱怨着和卡妮一起走向房间中心的桌子,没等桌旁那个阴沉的面孔做出什么反映,她已经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而在这张桌子上的灯光照耀下,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摩利尔那张刺青的俏丽面孔上。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敌意和怀疑。 南希跟着站到卡妮身后,而四十七左右看了看,竟然随手拖了一把椅子走向旁边另一张桌子。挨着暗处两个家伙坐了下来,同时把手中的铁箱子重重放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四十七冲被他吸引了注意力的人们摆了摆手,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虽然实际上现在身份只是个看客,但是看他的样子,好像他才是是屋子里的最高领导一样。他还朝身旁的两个同桌笑了笑,幸好因为光线较暗,否则那两个明显紧张过度的小子会被他那张皱巴巴的死人面孔吓得立刻出手也说不定。 “卡妮女士,我不记得你说过你有另外的红袍法师合伙人。”和摩利尔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人影上下打量着她:“这可不合规矩。她总不会和两位武士一样是你的保镖吧?” “哦?永恒暗日的仆从会害怕两个女人么?”摩利尔毫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们这里起码有二十人。” “嗨,帕克曼,我的朋友。有什么关系?你我之间可是老交情了。而且这次的生意这么大,我的朋友决定亲自来看看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吧。”卡妮的两只手放在桌子上,桌沿卡在她腋下,看上去好像一个在教室上课的魔法学徒:“……她可是我很重要的合作伙伴呢。” 因为摩利尔隐蔽的示意,卡妮没有说出她的名字。 名叫帕克曼的希瑞克教徒很不礼貌的盯着摩利尔。虽然大部分希瑞克教徒都是些阴阳怪气,脸色阴沉的家伙,但这位帕克曼先生似乎更加严重些。眼睛周围泛起的乌青好像连续几个月没睡过觉,嘴唇干裂的又好像连续几个月没有喝过水,消瘦的面颊和枯黄的头发让人怀疑他患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坐在一边的四十七不怀好意地想,这家伙该不会是每次都把买回去的毒品自己消费了吧。 “是啊……这么大的生意。”帕克曼的声音低沉沙哑而且 重的鼻音。听着好像伤风感冒了似的,但是看他那伙得了肺病也说不定:“货呢?” 卡妮示意了一下南希。 女武士解下背后两个大包放在桌子上面,打开之后是捆扎的非常牢靠的一个个方盒和圆柱形金属管子,帕克曼伸出手去,一把泛着黑光的匕首不知怎么地就出现在他掌中,他挑开绳子,随便拿出一盒撬开盖子,里面是粉末状的暗黄色结晶――散发着某种说不出来。但是又让人极度不舒服的气味。 帕克用刀尖挑起一点,放在鼻子下面一吸。随后他好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似的往后倒去,靠在椅子上,脖子拼命向后仰着,面容扭曲,似乎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同时身上的骨节也发出摩擦的响声,相当骇人。 这哥们不是现在就等不及了吧?四十七心下说到。 “都是最好的!我敢夸口说。在整个北地都不会有比这更纯正地了,全是由精选的无底深渊植物磨练而成!”卡妮有些样样得意:“还有这些痛苦水,它们可是具现化的痛苦,同时又会带给你难以想象的快感……” 说道这里卡妮有些奇怪:“不过你们不打算收购魔鬼草和幻觉粉了么?深流城的穷鬼们怎么用得起这些高级货?” “这就是我们的事情了。”帕克曼缓解过来之后好像精神了不少,连眼睛里的光彩都更加妖异几分:“老规矩,白金币和宝石付账?” “当然!”卡妮搓了搓手,她似乎已经完全陷入到获取利润的愉悦中去了。 一个希瑞克教徒走过来,提着个鼓鼓囊囊。不大不小地牛皮袋子放在桌上,不过看他相当吃力的样子,里面东西的分量绝对不轻。 帕克曼解开袋口伸手进去。摸出一个圆圆地小东西弹向卡妮。它在空中翻滚着以一个抛物线落向女儒,即使在昏暗的屋内也闪烁着太阳一样夺目耀眼的光泽。 卡妮伸手抓住它,放在眼前端详着――大小薄厚和一般的钱币差不多少,但是似乎能自己发光一样美丽明亮,通身白闪闪的。好像是一团凝固地光。 女儒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它:“哎……不管看过多少次,还是这么美丽。” “那么成交了?”帕克曼指了指桌上的两堆魔法毒品,身后地希瑞克教徒立刻走上去将它们重新收进包内。就要拿着离开。 “等一等。”摩利尔突然伸手阻止了希瑞克教徒的动作:“帕克曼先生,您不准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么?” “哦?噢。”帕克曼哈哈一笑,把沉重的袋子推了过来,卡妮为了止住它的去势,甚至连身子都被冲势撞得往后一仰。女儒接住袋子后,立刻将头向袋口内看去,她的脸都被白金币的反光映的亮堂堂的。 “虽然还没请教……”帕克举起酒杯:“但是事情这么顺利,值得庆贺!” “是啊。”摩利尔伸手拿出帕克曼先前扔过来,现在卡妮攥在手里的那个白金币,放在手里抚摩了片刻:“据我对暗日教会的了解,您还真是少见的遵守生意规矩。” 这句暗含讥讽的话让帕克曼脸色变了变,不过没等他说什么,摩利尔已经把那枚带有自己体温的白金币抛回给帕克曼:“请您留下吧,作为这次生易成功的纪念。” 帕克曼接住钱币,突然很邪的笑了。他把白金币放在嘴边亲吻,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似乎通过这样的间接接触已经玷污了摩利尔似的。 随后他把钱币塞进衣内:“当然。我会好好保存的,作为纪念……美丽的女士。” 看着帕克曼收起钱币,摩利尔也笑了。不过她仍然没把手从装着毒品的袋子上拿开:“还有一件事……算是想向您了解一些情报吧。” “情报?”帕克曼有些意外,几乎在大陆上每个大城市都有据点,豢养的探子和间谍更是不计其数的红袍法师居然会向他打听情报?要是说有什么很难得手的魔法物品要弄到或者想暗杀什么人还差不多。 “那么美丽的小姐,您想知道什么呢?” “欧沙利文。”摩利尔吐出的名字让帕克曼心中一凛,连一直在看热闹的四十七都直起身子,还有账没和这个敢把他扔到海里的小白脸算呢。 “欧沙利文爵士现在还好吧?”摩利尔看着帕克曼愈发阴沉的面容发问:“说起来我和他也算老相识了。他现在在深流城么?如果方便的话,我是否能和他见上一面?” 帕克曼眼神游移不定,将手里的匕首转来转去,房间内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和四十七坐在一起两个家伙甚至已经把武器抽出来了。 突然帕克猛地把匕首钉在桌子上。“老相识?你是阿古斯的红袍摩利尔?”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二十六回合 黑吃黑(下) 帕克曼当然从那个才加入希瑞克教会不久的小子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一个可能几个月前甚至都没有听过暗日威名的小子凭什么对他,在深流城内的教会里地位举足轻重的帕克曼大人发号施令? 作为几乎是除了希瑞克教会的人之外全大陆公认的疯狂神?,永恒暗日选择眷顾的对象总是有点过于轻率和随意――谋杀王子经常随随便便的闯入凡人的梦境,然后赐予他力量,指示他应该去干什么,也不管这个“幸运儿”能不能承受得了,愿不愿意……这也是有时候常会引起某些老资格暗日教徒怨气的原因。 希瑞克拥有无以伦比的巨大威能,但是却绝对算不上一个好的统治者,这从希瑞克教会中尔虞我诈的派系斗争中就能看得出来。大伙儿都拜伏在永恒暗日麾下不假,但是基本上每一个稍微有点地位和力量的人都在努力驾驭手下的,轰杀头上的,各自为政,互相倾轧,希望用混乱,恐惧和杀戮取悦他们疯狂的神,让自己成为仅次于谋杀王子的希瑞克教会至高领袖。虽然这些凶险的教内斗争大多数时候就像地点隐秘的暗日神庙一样不为外人所知,但是它却无时无刻的不在影响每一个希瑞克教徒。 欧沙利文的确来到了深流城,和那些最狂信最强悍的希瑞克信徒一起。不过帕克曼并不知道他具体在哪儿,只是接到命令说要集中全力在深流城中寻找一个叫做凯罗的女孩。而为了这个目地,他们必须尽可能控制深流城的整个地下社会。 帕克曼并不是不想执行这个命令,作为一个希瑞克的菁英信徒,他能感受到那淡淡的不容违抗的神的意志――但是对那些人采用的方式实在不敢?同。用金钱、毒品、暴力开路,的确很多独立的小团体已经屈服了,港口区地大部分地盘已经沦陷在希瑞克教会手里,但是如此大的动作已经引起了深流城统治阶级,尤其是辉煌教会的晨光骑士团的注意,警卫增加了。圣武士的打击也越来越频繁,照这样下去,很有可能没等找到女孩,希瑞克教会在深流城内的根基就要遭到重创了。 只是帕克曼的意见没人在乎――这是希瑞克的神谕,要么服从,要么死。所以帕克曼只能尽可能地配合,务必取悦他的神,以近乎杀鸡取卵的方式极力扩张他掌握的毒品网络。招募更多的沉迷者为他们做事,这也是他不得不花费巨资大量购进高级毒品的原因。虽然卡妮开出的高价甚至让他有点无法承受,而且这次还带了一个陌生人,但是帕克曼都忍耐了,他只希望能用这些毒品收买更多的人,尽快找到那个女孩,得到希瑞克地欢心,自己就能更上一层楼。甚至或许可以去别的地方独立执掌一个教会分支……深流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就不用在乎了。 所以虽然他有所耳闻,但是并没有特别重视从欧沙利文那小子嘴里传出来的有一个非常危险地女性红袍法师正在阻挠他们计划的传言。难道因为这个就断绝和红袍法师的关系?起码在没有足够的毒品存货之前不行。红袍法师和外人打交道时唯一的标准就是利益。所以他们才能成为可怕又可敬地商人。当然如果他们真的和希瑞克教会成了敌人,那么麻烦程度将远远超过晨光骑士团,因为这些法师同样狡猾,同样强力,更有秩序。 不过事情偏偏就是这么不巧。 帕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着面前气定神闲的摩利尔――看来她真地是那个和欧沙利文过不去的红袍女法师了,她好像还有一具威力很大的构装魔像,没有带来么? 摩利尔看着他。似乎在等待回答。 “我不知道你和欧沙利文之间有什么恩怨。”帕克曼生硬的说,黑光匕首一点点没入桌内:“我今天来是和卡妮交易的。如果想见他,请你自己去找。如果是别的事……” 帕克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放狠话。对方带来的战士手下并不足惧,自己这边全是经过过硬考验的杀手和士兵,关键是两个红袍法师――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法师,就算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学徒也可能造成致命的威胁,如果真的动起手来…… “……那更与我无关了。我看我们还是结束买卖,各走各路的好。”帕克曼用眼神一瞟,桌旁的手下会意,便要径自将卡妮带来的两大包毒品拿走离开。 “别那么心急么。”摩利尔朗声说道。 毒品包裹在一片突如其来的法术闪光中发生了异变。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桌上的两包毒品连同一袋钱币全被摩利尔收入怀中――在魔力的神奇效果下,这些东西变小了十几倍,以至于一个弱不禁风的淑女都能用手袋装着它们到处走。 “你!”帕克曼勃然大怒。这不是摆明了要黑吃黑么? 摩利尔站起来冲着杀气腾腾的帕克曼微微欠身:“请带我去找欧沙利文爵士……至于这些东西,我只是替您保管而已。” 还有赤裸裸的讹诈威胁。 帕克曼从桌子上拔出匕首――圆桌以被匕首刺穿的地方为中心,四分五裂。油灯掉在地上,燃起一滩跳动的火苗,屋子里更显的暗了。 “把我的东西交出来。”帕克曼咬着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崩:“否则……” 周围黑暗中的呼吸加重了,一个个模糊的身影纷纷站起,眼睛里闪着饿狼一样的凶光。 “没人看见你们进来,也不会有人看见你们出去。”帕克曼将匕首在身前虚划了一下,留下一道黯淡的残影。他无法再忍耐了。如果摩利尔和卡妮胆敢施展“任意门”离开地话那麽拼了老命也要打断她们的施法――他可承受不起这么一大笔钱被劫走的损失! “交易失败了!”四十七对架在脖子上的长剑视若无物,他等待这一刻已 了,甚至已经有点不耐烦,所以看到这个场面的时候好,还朝那两个挟制他的希瑞克教徒笑了笑。他就没在电影上看见过不出问题的毒品交易,一切都顺顺当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这是何必呢。帕克曼先生。”摩利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看来自己还是不如那个神神道道地女剑士克洛伊善于奴役希瑞克教徒:“我希望能见到欧沙利文爵士……如果你不肯带我去见他,我只好让他自己出来见我。” “红袍!别以为我们会怕……”帕克曼话还没说完,四十七已经开始行动了。 费那事干嘛?一榔头砸下去抢了就跑。谁能反应过来,你说是不是?四十七一脚把放在地上的铁箱子踢了起来,室内竟然打了一道好似霹雳般的电光。笨重的铁箱子在空中翻滚飞出,带着蓝白色的电火直奔帕克曼而去――头目看上去再怎么不济,也总是他所带领的那群人之中最强的一个,来到这个充满魔法的世界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四十七才开始适应这个跟之前他所在地世界完全相反的普遍规律。 帕克曼侧身一让,铁箱子擦过他向后飞去。发出咣的一声巨响。而他身形晃动间手里的匕首已经递到摩利尔眼前。一定要先控制住这个女法师,就算做不到也必须打乱她的节奏,因为是双方以交易的名义见面的,所以摩利尔身上应该没有事先准备魔法防护,那么―― 冰冷的锋刃刺中了摩利尔,但是感觉好像扎到了一具石像。女法师地肤色已经变的和世界之脊山脉的花岗岩无异,灰白,坚硬。一刀刺上去只带下来一些碎屑,飘洒下来地时候已经化为点点钻石碎屑一样的魔法光芒残片。 石头皮肤?这个法术还真是抵挡武器攻击的铜墙铁壁。帕克曼再度刺出,快得好像没有收回动作似的。他这一击瞄准的是摩利尔地眼睛。就算不能刺破石皮的防御也要打断她施法,但是这一击又被一道无形而又牢不可摧的魔法屏障挡住了,黑光匕首已经刺地几乎挨上摩利尔的眼睫毛,但是效果除了激发出空气中闪动的魔力光华,什么也做不了。甚至都没能让女法师的眼睛眨一下。 帕克曼气恼的放弃了突袭的想法,扬起手开始准备神术,同时大喊一声:“你们这群废物!快点破魔!” 卡妮已经不见了。不得不和希瑞克教徒交手的南希接挡了几招之后。突然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七八个一模一样的南希同时出现,看起来就像是眼花时看到的虚影,但是每一个都真实无比,令和她交战的希瑞克教徒根本分不出真假。 四十七踢出的铁箱子砸在一个希瑞克战士的盾牌上,变形的盾牌撕裂了手臂,手臂折回去撞断了胸骨,胸骨内陷刺破了内脏――不过以他的生命为代价,好在是把这个箱子挡下来了。现在它静静的倒放在地上,上面的销钉已经因为冲击力迸飞了,整个箱子处于散架的边缘。旁边一个希瑞克牧师没注意到箱子上一闪而没的光芒,他正忙着施展“真实视域”,和幻术师打交道可绝不能缺了这个,哪怕卡妮一直是以生意伙伴面貌出现的也一样。 他的眼睛在变得能洞察一切幻相之前冒了出来。准确地说是只有左眼,血淋淋的眼珠儿带着些许神经在脸前几寸处凭空浮着,等他转了半圈儿之后旁人才看出来是一根寒光闪烁的长刺从牧师脑后插入,将眼球从眼窝里顶出,串在尖刺上面好像个孤零零的糖葫芦。 乌黑发亮的长刺嗖的收回,竟然又把眼珠带回到牧师的眼窝儿里――牧师晃了一下,好像还想看点什么似的摇了摇脑袋,一头栽倒。 长刺是从铁箱子里伸出来的。一节一节的,好像蜈蚣似的鞭尾在昏黑的房间内扭动昂扬,将刺针上的血浆甩掉,然后一缩一放。箭一样刺进旁边另一个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地教徒嘴里,而且似乎在头颅里做了个变向,从顶门穿出。 四十七看着那边,洋洋得意。 “我的狗狗怎么样?很可爱吧?”他问的是和他同桌的两个希瑞克教徒,不过他们已经不能回答了――不管是教徒甲的脑袋打破了教徒乙的脑袋还是教徒乙的脑袋撞碎了教徒甲的脑袋,现在他们两个的头已经变成了一个,一人半边。 四十七把他们一扔。 “你们这群不爱护小动物地人……去吧,去和小白玩儿。” 然后他开始抽出插在身上的剑。那把剑从左肩刺入,右肋穿出――夹在拟态人皮和金属身体之间。 狂呼乱叫中。针尾刺向第三个人的时候终于被挡住了。神力塑成的火焰长刀砍在上面,迸出耀眼的火花,映亮了希瑞克教徒们惊恐的脸。 针尾向上窜起,直扎到天花板上。在金属的炸裂声中,一个黑影被收缩的钢铁鞭尾从铁箱里拉出来,一边弹起一边变形――落到天花板上地时候,已经是一个形态可怖,贴在顶棚上面好像一滩深色污渍般的金属怪物。依稀能从它精致的结构和修长有力的手爪上看出红袍法师当初制造它的时候花费的精力和功夫,骷髅一样的头颅上两点幽红的光闪烁着,而当这个怪物张开嘴地时候,竟然是整个身体都像个匣子一样打开,露出根根匕首一样的尖齿长牙.叽叽呱呱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发出来地声音。 被四十七改造的怪模怪样的构装匣子在天花板上稍一停顿,然后猛扑而下。 伴随着强力的咒语,帕克曼被摩利尔抬手释放的闪电束击得向后摔倒在地上。另一道明亮地蓝色电光则像一条扭曲的蛇从摩利尔手中法杖的红宝石中喷出,肆意地跳动着,折射穿过附近的几个家伙的身体。他们惨叫着倒地随即就被叽叽咕咕怪叫乱跳的构装匣子扎得乱七八糟。 突如其来的惨重打击,让希瑞克教徒 不及。尽管动手之前他们就已经剑拔弩张、蓄势待不是看谁先端起家伙,而是看谁能第一时间发动有效的攻势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并予以精神上的威慑,以四十七的经验来总结就是。要么不做,做就做绝。 这方面摩利尔干的不赖,相形之下。大名鼎鼎的希瑞克信徒也就是习惯掏出刀穷比划吓唬人的瘪三级别罢了。 长枪一样的电流击中过的帕克曼的左腕留下一个焦黑的痕迹,其实本来按照强度是会被击穿的,但尽管如此.他手上准备了一半的重伤术也在强烈的痛苦和浸透了半边身子的麻痹感中烟消云散,说起施法来他和摩利尔差的可不是一个档次。帕克曼半跪在地上,身边的同伙不是正在嘶嘶啦啦的冒烟就是忙着叽叽咕咕的喷血,总之是不能再战了。 短暂的交锋下来,帕克曼的攻击不仅没有取得什么预期的结果,反而连一只手臂都伤得抬不起来,可以说是赔本到家,如果他本事再差一点的话死在这轮攻击下都有可能,现在的结果甚至算得上幸运。他猜到眼前这个红袍难对付,却想不到这么难对付,施法的速度快到匪夷所思,红袍导师又能怎么样?怕是也不过如此。 用伤亡换时间是战场上的一贯伎俩,接连倒下的希瑞克教徒换来剩余同伙能够组织起有效防御甚至抵抗的机会,他们各显拿手把戏,毫无保留,战士掩护牧师,刺客伺机而动,牧师则以同伴的牺牲为代价释放了防御神术,信仰铠甲,铁皮术等能套的都套上了,现在可不是逞英雄反击的时候,一个想对摩利尔施展封魔术的牧师刚刚挪了下位置就被四十七掷来的好像螺旋桨一样疾飞的长剑切成两半,他虽然基本上在看热闹,可也不是什么都不干,这种纯粹的力量也绝非几个防御法术就能挡得住的。 摩利尔回头看了他一眼,四十七一摊手,示意自己并没有出格。 紧接着摩利尔随意施放了两个魔法飞弹,没有太明确的目标,只是为了扰乱敌人,防止他们进行有效的反击。而希瑞克教徒们也对摩利尔基本没什么办法,那个长尾巴的可怕构装体已经够他们穷于应付的了,武器击打上去最多能让它翻个滚儿,随后就好像没事儿一样重新扑上来,带起火星或者血花。 “击破她的魔法防御!”帕克曼站起身在教徒的掩护下厉声喝道,他是一个专业的刺客和不是太专业的牧师,所以对处于石皮和防护魔法武器保护下的摩利尔一时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现在他甚至都顾不上寻找隐身消失掉的卡妮了,不能击退这个肆意喷射致命法术的摩利尔,什么都是白搭! 简直就是个炮台。四十七相当欣赏摩利尔此时的样子。 摩利尔把注意力对准了帕克曼。吐出的音节变成无形的能量波击倒两个战士后,她朝帕克曼再次喷射了蓝色的闪电,这一次闪电光束扩散开来,几乎成一个网状罩向帕尔曼的身体,帕克曼只是勉强躲开了前面几道就被击中,电光缠绕卷曲着融进他的身体,同时有一些呈枝杈状发散到四周的空气中,将整个房间映得明晃晃的,也因此无意中暂时拯救了一个希瑞克教徒的命――他及时看到魔犬般一掠而过的构装体,举起盾牌防住了刺尾的致命扫击。 摩利尔冷笑着继续增加闪电的威力,威力强大的电能从她指尖一直连到帕克曼身上,让他尖叫着因为疼痛而咆哮,帕克曼挣扎站起,但是又被汹涌澎湃的电流推的一直后退到墙边。幸好相当一部分电流能量都流向他胸前的护坠并被吸收,然后转为无害散逸出去了,否则如果不是这个能防护闪电伤害的护符,现在他怕是已经被电熟了,虽然摩利尔使用其它能态的攻击大概会更致命,不过她没有这样做,不知道是没准备还是觉得没必要。 四十七则有些惊异的看着摩利尔好像个闪电女神一样施法,这已经超乎了欣赏的范畴,连一个跌跌撞撞摔倒在他身边的希瑞克教徒都罕见的放过了。 “达斯?摩利尔?”他有点不满的低头审视自己,被划开的皮肤血淋淋的,连衣服都弄脏了,看起来终结者完全不像女法师那样有型――四十七决定回去以后就换个模样,那个女矮子哪去了?或许她有光剑也说不定。 帕克曼以最大的意志力忍耐着,猛力向后一撞。身后的墙壁塌了,他在一片烟尘中滚出去,终于挣脱了摩利尔的闪电之网。现在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从红袍法师手里夺回毒品或者钱了,能从这里逃出去就是万幸――红袍法师的力量居然犹在他想象之上!他现在只能逃回总部,然后将这个情况向上面报告……至于会因此受到什么惩罚,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摩利尔没有痛打落水狗,而是转头看了四十七一眼。 差不多了。去追一追,吓唬吓唬他,可别玩得过火。 接到心灵讯息后四十七勉强点了点头,还沉浸在摩利尔牌西斯君主带给他的不爽中――等着瞧吧。他左右看了看,捡起一柄钉头槌迈步跟了出去,没人攻击他,凶猛如虎的构装匣子已经把屋子里搅得够乱七八糟了。 摩利尔突然用手杖往旁边碰了碰,可是那里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交易结束了,走吧。” 她转身离开,而她身后的空气似乎微微扰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而最后面是镜影分身已经所剩无几的南希断后,大多是因为在混乱的局面中箭矢刀枪乱飞碰掉的,等三个女人出门后,整间屋子内就是构装匣子的天下了,它发出金属质感的叽叽尖叫,快活的好像一个闯进女生宿舍的异形一样。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二十七回合 四十七的新娘 四十七不紧不慢的追到猫爪酒馆前厅时,那里已经是一片乌烟瘴气。 他看到帕克曼的身影在角门处一晃,于是就迈步跟了上去。这期间两个保镖模样的大汉气势汹汹的举着棍棒冲过来拦阻,应该是得到了帕克曼的授意――其中一个挨了一巴掌之后脖子发出清脆的骨折声滚倒在吧台下不动了,另一个趁此机会很幸运的打中了四十七,但是马上腾云驾雾的飞了出去,就好像被一头猛犸象挑起来了似的。 现在还留在猫爪酒馆大厅内的家伙已经不多了,机灵点的在后面传来喊叫和战斗的声音的时候就溜之大吉,就算脑筋再迟钝的,当看到希瑞克教会的精英帕克曼跌跌撞撞的逃出来时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在猫爪酒店这种已经被暗日教会半公开化掌控了的地方,如此局面的发生就意味着全面开战,不快点离开还等着留下来捡战利品么? 所以剩下的不是在无头苍蝇似的乱跑中挤伤撞伤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吓得尖叫的(基本是女性),就是先前喝的过多现在还迷迷瞪瞪不知道应该干什么想干什么也力不从心的(全部是男性,女性要是喝成这样子早就不知道被人拖到哪里快活去了)。 四十七踩碎一把横倒在面前的凳子,旁若无人的穿过酒馆大堂。一个趴在吧台上看似已经人事不省的醉汉在四十七走过去把后背露给他的一瞬间突然长身而起,好像出水地跃鱼似的那么一拧一转。动作流畅迅捷,手中的短剑寒光一闪间已经切进四十七的后背――利刃毫无阻碍的刺穿了战士皮甲和皮甲内的变形怪皮肤,接下来就应该截断脊椎连带着把肺叶和心脏都划开个一刀两断的大口子。 但是很可惜发出的是刺耳的金属磨擦声。四十七头也没回地往后一甩手,他的肩关节像是个自由旋转的滚珠完全没有限制,于是这个希瑞克杀手的脑袋就好像个被猛抽了一鞭的陀螺似的旋飞出去――非常合适的挂在吧台边作为装饰的野牛头骨角上,用他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地眼睛呆滞的盯着牛头空洞洞的眼窝。无头的身体晃了几晃,几乎和先前伪装的姿态一样趴倒在了吧台上,这次是真的永远人事不省了。 现在可不是和这种小角色玩耍的时候。帕克曼的身形已经脱离他地视野了有一阵子了,虽然只是装摸作样的追击。但是总得给猎物一些压力才行。 不知道是因为剩下的人里面已经没有希瑞克教会地人了还是四十七干脆利落的屠戮起了震慑作用,反正再也没人敢来阻挡四十七的脚步了,缩在墙角瘫软的半裸舞女也只是很尽职的在那里扮演尖叫女王地角色。 四十七推开角门的时候扭头看了这婆娘一眼,心里又快活了不少。我现在要是正在扮演杰森就会把所有人都干掉――不过这首先要去找个曲棍球面具和一把够劲的大砍刀才行。 我喜欢杰森。我喜欢麦克。我喜欢每一个沉默寡言,势不可挡地杀人狂。四十七走在狭窄的走廊里想着,好像只是随意的找了扇门踢飞,然后进入一个黑暗一片的房间。 黑暗完全不能影响四十七的视力,他的红眼睛可不仅仅是颜色与正常人不同而已。房间不大。也没什么可藏人的地方,凌乱的床上散落的窗户碎渣证明了大概刚刚有人跳窗逃跑,半掩的污秽窗帘在吹入室内的夜风中呼呼啦啦,飘来荡去的,隐隐约约似乎还传来喊叫声,不过四十七不关心这个。 他没有从窗户追出去,而是将钉头槌在手里抛了一下,猛的扔向地板――钉锤上贯注的力量没有在地板上开一个足以从中取用地下水的大洞。反而成环状扩散出去炸飞了大片木板,轰雷般的爆鸣看起来就像施展了一个音鸣爆法术似的。 一个茫然的脑袋露在地板的缺口边缘,形成一幅颇为诡异的图景。纷飞的木屑扎得这个脑袋血流满面。他失神的仰头看着走过来的怪影,甚至忘记了尖叫――能在钉头槌的冲击力下仍然保持基本的清醒已经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了。 实际上四十七还没进入房间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个躲在地板下严阵以待的人形,温血动物散发出来的热量让他在周围深浅不一的灰黑色块中简直就是盏黑暗中的明灯。虽然四十七那拥有类似热感观测仪般效果的视线或许不能穿透铁墙石壁这种厚重的东西,但是猫爪酒馆里房间的墙壁和地板的质量也太差太薄了一点儿。 “帕克曼让你在这里等我?他其实跑到下面去了是不是?”四十七微微弯腰提着这家伙的耳朵把他从破洞里拉起来,但是那家伙只是呆傻的看着四十七那张好像中风一样口眼歪斜要多诡异有多诡异的死人脸皮。 意识到这家伙已经被震得听不见他说什么之后四十七随手把他从那扇破碎的窗户里扔了出去――这种作用力下他的耳朵居然还没掉。实在是不得不佩服人类的身体要比想象中坚强的多。 随后四十七迈步跨入地板上的大窟窿,他才懒得去找不知道藏在什么角落里的地下通路入口呢――某个似乎很有名的人类曾经说过,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大概是这意思吧。 地板下面的地板被他一脚跺塌,露出一截幽深的地下通道。看不到帕克曼的人影,虽然被摩利尔送上“电椅”享受过那么一次,但是这好像丝毫没影响到他的逃跑速度,看来论死刑还是砍头最保险。 “小红帽,鱼人,法师,希瑞克教徒……怎么一个个都喜欢往地底下跑呢,据我所知石油资源在第二次燃油战争之后就彻底枯竭了。”四十七自言自语的往前走。黑暗和碎石对他来说跟和风细雨没什么区别。 通道应该一直通出猫爪酒馆,或许在几个折转之后已经来到街上――四十七能感觉到头顶传来地震动,好像有很多人跑过。他强忍着冲上去把这群踩在他头上的家伙们掀飞的冲动,继续在这个又长又闷曲里拐弯的地下通道中追寻帕克曼的踪迹,或者说试着把他赶回希瑞克教会更深更隐秘的老巢中,然后顺藤摸瓜。 好像越走越深,四壁也愈加潮湿――四十七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向海底前进,难道深流城地下也有一个鱼人岛?通道对面吹来阵阵腐烂的风,虽然四十七没有真正意义 腔。但是仍然能闻到空气中的那种恶臭,让人感觉一个特大地地下坟场。 终于看见了出口。四十七纵身一跃,溅起大片乌黑的水花――说是水花也不确切,那简直是不知道由多少垃圾和秽物混合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而形成的一锅连深渊恶魔都要避而远之的浓汤,光是四十七这一脚溅起来的气味就比得上十个八个臭云术,沾到黑乎乎石壁上的液体竟然成糊状慢慢的靠自身重力往下淌,没等淌多远就干凝了,为石壁增加了许多任何人都见之欲呕的污垢。 “如果还有人跟在后面。我一定不出声。”四十七淌着没膝地浊汤走上岸,实际上那也是由大量各种各样固体垃圾堆成的地面,浸在肆意流淌淤积的污水中都相互交融的不可分割了,踩上去竟然带着微微的弹性。 四十七扫视着这一片漆黑,眼前是一个不知道人工开凿还是天然形成的不规则洞窟,石柱和垃圾将这里分割的好像迷宫般复杂,洞壁上有很多洞口,那似乎是更多更复杂通道的起点。天知道帕克曼那家伙钻进了哪一条――看起来四十七地追踪之旅就要到此为止了。 垃圾堆的深处传来什么东西爬行的摩擦声,听起来就像一大堆半固体地东西朝这里流淌过来。四十七转过身去,正好看见一只有着难以置信肥胖程度的超级大蛆朝他爬来。它半抬着头。身下泛着起泡的黏液,几十根乃至上百根手指粗细的触须在头器四周来回扭动着,而中间那个有着层层叠叠褶皱的无牙肉孔说不清楚究竟是嘴还是门――直到它突然一扭头张开肉孔吸向地面,再抬起来地时候已经吞进去一大块垃圾之后,四十七才认为那应该是嘴。 庞然巨蛆蠕动着把嘴里的垃圾咽下去。最后还像吃面条一样把半截腐烂的大腿刺溜一下吸了进去,不知道那是哪个被干掉后扔进这里地倒霉蛋的。 四十七不认识这种俗称腐粪怪的恶心怪物。它们带着致命的病菌和毒素,对任何发臭的东西都视若珍宝。就算吃不下也要一边拉一边吃,等终于吃完了之后回头发现自己的排泄物又会当作新发现的美味而大块朵颐。要是摩利尔在这里是绝不会允许四十七和腐粪怪肉搏的,她会第一时间用火海把这条大虫子烤焦,不让它一滴体液溅到身上――但是既然现在四十七是一个人,所以当腐粪怪一边呕吐一边发起攻击的时候,他只是简单的挥拳迎击。 腐粪怪粪便一样稀软的躯体只是个假象,实际上这东西极其敏捷有力。它一伸一卷,肥厚的身子就把四十七裹了进去,如果对手是人,这下子仅凭它腐蚀性的体液和弥漫的臭味就能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但是四十七从来都不修边幅。他从腐粪怪的身体另一侧闯了出来――撕开直径接近十英尺的肉就像撕开一张草纸一样。腐粪怪发出烂泥塘冒泡似的叫声,疼得疯狂扭动,一大堆器官混着吃下去的臭东西从伤口流淌出来,并且随着腐粪怪的身体收缩仍然在一股一股的喷射。 真***。现在四十七完全不成个样子了。全身上下沾满了腐粪怪的体液,变形怪皮肤有限的复原能力也无法经受这样的折腾,那些还没愈合的伤口已经开始像放了几个月的臭肉一样腐烂,搓一下就能掉一大片。 回去?四十七罕见的犹豫了一下,他能想象到摩利尔看到他这副样子会是什么反应――可是不回去。现在似乎也没什么好做了。 腐粪怪看样子已经不疼了。它吭叽吭叽地在那里转了几圈,突然发现自己流出来的内脏,立刻转移了对四十七的敌意,转而品尝起这顿“美餐”起来。 四十七走开了几步,不想打扰它。再怎么说,这家伙也是为净化环境做出了贡献的。 正在四十七举棋不定的关头,突然一种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感觉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仿佛每根滑轴每个齿轮每条杠杆都在发出轻微的振颤和轰鸣,甚至让四十七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这些微小地振颤综合起来汇到一起形成洪流般的震撼,这种奇异特殊的感觉四十七记得似乎曾经体验过。却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何时何地了,这种记忆模糊的体验也是四十七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火炭一样的目光在黑暗中燃烧起来。 四十七旋转着脑袋,好像一个全角度炮台。 他很快选定了一个方向大步前进――虽然并不是那么确定,但是如果想把什么事情弄清楚,不能靠想,总要亲自行动才行。 有了新目的,四十七的动作自然快了许多,他在水沟和垃圾间跳跃。从一个洞口进入另一个洞口,敏捷地好像一只在森林里晃荡的大马猴――突然他停下脚步。一个穿着黑色铠甲的家伙形态怪异的堆在一根石柱边上,手边还放着燃烧着黑色神符的链枷,希瑞克牧师的标准装备。 他在那里大睁着眼睛,大张着嘴。眼珠不见了,舌头也不见了,看他那种破布般的样子说不定内脏骨头都不见了――而他身前大片粘稠乌黑的血块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四十七能看出来,这其中混杂着大量细小地肉块。 还有人在这里和希瑞克教徒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四十七向前面更深更暗的甬道中看去。突然觉得没有选择干脆就在酒馆里解决所有人或许是个错误地选择――现在有人来抢玩具了。 再转过两个弯角,一个更大的地下洞窟出现在面前。 “恶魔!恶魔――”对面狂呼乱叫的跑过来一个战士,连四十七正挡在他的路上也不管不顾了。挥舞着双臂没命的一边跑一边喊。 “什么恶魔?”四十七一伸手就拽住了这家伙地链甲,让他停下来面对这自己。 不过很遗憾,对希瑞克教徒的两次问话都没能得到理想的答案。 “恶魔!恶魔!”被吓疯了地战士连四十七的人皮丑脸都视若无睹了,他手舞足蹈,大概根本没意识到被人抓住了。眼珠急速的转动着,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许什么都没看。 四十七有些意味索然的放开他,战士立刻连滚带爬的逃命。随他去吧。就算四十七好心的告诉他那条路上有个腐粪怪,估计他也听不进去。 得去见识见识――四十七摩拳擦掌,期待着欣赏能把常和下层 打交道的希瑞克教徒吓疯的恶魔是什么样子,他可有恶魔了。 转过一堆垃圾,一张人脸赫然出现在四十七面前,近的好像打个喷嚏就能喷四十七一脸。那张人脸是名副其实的一张脸,因为那张脸孤零零的挂在一根从垃圾堆里探出来的生锈铁钎上,没有任何其它属于人的部分还连在上面,简直就像是一张挂在商店里等着出售的面具,当然做工是粗糙了些,撕裂的边缘也没打理,下巴上还淋漓着点点鲜血,鼻子好像漏气的皮球般凹陷回去,两个空洞的眼窟窿幽怨的瞪着四十七,而四十七则可以通过这两个眼眶窥视到后面的风景。 那里确实有个恶魔。 虽然它看起来像个大蜘蛛,但是长着粗大绒毛的带钩附肢,不住滴落毒液的蛰齿,尤其是头上那许多只闪烁着只有深渊生物才能具备的邪恶残忍目光泄露了它的身份――一只狩魔蛛。 但是四十七从那些目光里看出了更多东西。作为一种狡诈的甚至可以捕猎恶魔为食的深渊怪物,狩魔蛛焦躁不安的样子实在是少见。它已经在四周布下粘稠的蛛网,看面积已经达到了它一天中使用量地极限。但是这些蛛网明显不是为了抓住什么人的,因为现在唯一一个活人只有身手绝不算弱的希瑞克教徒头目帕克曼,而他还站在蛛网范围之外,反握着匕首来回转头,不知道在寻找些什么。 看样子狩魔蛛应该是帕克曼一伙儿召唤出来的,否则绝不会不攻击他。他们在对付什么人呢?蛛网中还有几具希瑞克教徒的尸体,应该都是被那个神秘的敌人干掉的――四十七突然想起帕克曼可不能死,否则怎么带他们找到希瑞克教会的巢穴呢? “我错过了什么?”四十七搓着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突然他愣了一下。体内地悸动再一次出现。而且更加猛烈。他想起来了,这种感觉曾经出现在他第一次见到阿古斯构装兵器的时候,曾经出现在他吸收七罪塔地下钢铁巨像作为新身体冲出浮空塔的时候,也曾经出现在前天他和摩利尔一起坐着马车前往红袍法师据点的时候――这是一种共鸣,源于魔装机体深处的共鸣,四十七现在清晰的感觉到了。 洞窟内的某处空间同时出现了一丝搅动,就像平静的水面被投进了一颗石子。 一直在那里徘徊地狩魔蛛像个真正的蜘蛛那样猛地一跃,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逃避――但是很不巧,它的落点正好在四十七和那片异样虚空的中间。而没等狩魔蛛八条有力的长腿再次收缩发起下一次跳跃,四十七的目光已经投向这里。虽然实际上并不是在看它,而是狩魔蛛对面虚空中突然出现的两个光点。 那对光点幽蓝幽蓝的,悬浮在那里好像一双眼睛。 眼睛地主人和四十七对视着,中间隔了一只全身绷的紧紧的狩魔蛛――红色和蓝色地目光好像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住这只来自深渊异界,能让深流城绝大多数人胆寒。但是现在明显自己已经胆寒了的蛛形恶魔。 帕克曼悄悄退走,现在他无足轻重――其实从来都是无足轻重。 “你以为你是谁?铁血战士?”四十七突然开口说道,他认为今天晚上玩cosy的家伙实在是有点多。 不知道是因为说话泄了气势还是狩魔蛛觉得还算实实在在站在那里的四十七比较好对付。蜘蛛恶魔朝四十七猛扑过来――呈花瓣状大张地嘴巴几乎能一口把他的脑袋咬掉,狩魔蛛周身的魔法灵光也前所未有地闪烁着,为了能完完整整的回到深渊,它要拼命了。 四十七没有动手。他没来得及动手。 狩魔蛛来势汹汹的巨大身体在半空中猛的抖动了一下,做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好像吃饱了以后打了个嗝。刺毛丛生的圆滚滚腹部炸裂开来,灰污的血肉碎块大量洒出去,看上去如同喷气引擎。同时它的整个身体也膨胀了一点儿,狩魔蛛本来凝聚于全身的力量一下子被抽走了,肢爪也软垂下来,仅靠身体的冲力向四十七这边飞了过来。 马上进入四十七攻击范围的时候,可怜的狩魔蛛彻底完蛋了。好像大量的无形的利刃从它体内穿出,接下来恶魔的整个身体被刚刚钻进去的什么东西整个儿撑开了,一段段肉块儿被切割开来并且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这只有名的深渊猎手竟然整个四分五裂了。 如此诡异残暴的杀法,这个狩魔蛛怕是回到深渊也是个半残了。 无形的杀手在狩魔蛛暴开的黑色血雾中些微现形。一片片透明的刀锋沾染了血污,好像纷飞的蝴蝶,而随着刀锋和血污一起喷到四十七身前的,则是一个半透明的人类女子形状――飞舞的利刃贴回她身上,每一片都在运动中不停的变化着形态,最终成为实质化的奇特金属甲?,而女子苗条健美的体态也在这种近乎液态般流动,极具美感的变形构装中彻底显现出来,露在外面的金属的皮肤柔滑而且富有光泽,狩魔蛛的鲜血渗出紧身刃甲的缝隙,在她身上以种种诡异的图案浮动着,仿佛是恶魔的鲜血滋养出了这个超乎恶魔的存在。 这一切实际上都是在飞临四十七面前的短短瞬间发生。四十七毫不犹豫地挥拳直击,力道能轻易击毙一头灰熊。但是刀锋地女子没有选择硬拼。而是好像羽毛似的顺着四十七挥拳的风压飞起,在半空中翻了个身,落下时两条健美的大腿已经把四十七的头紧紧夹住――此时羽毛变成了致命的铁钳,女子双手撑地借助腰力猛的一拧,就连四十七车轱辘似的能随意转动的脖子也因为这瞬间地巨大力量而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如果按人类的逻辑看,他的颈骨已经断了。 女子再度发力,腰肢扭动间双腿一扬就把四十七远远扔了出去。她猫一样趴在肮脏的垃圾上,全身上下肮脏的恶魔之血已经甩净了。一对幽蓝的眸子看着跌进垃圾堆里的四十七,最后一些飞扬地薄如蝉翼的刀锋竟然形成一对美丽翅膀的形状,收进女子的背胛。 四十七背对着她爬了起来,这期间他一直用眼睛紧盯着这位和他一样身体是金属机体的俏丽女子。她比四十七精致多了,不仔细的看甚至很难分出她的钢铁肌肤与真正的女孩有什么不同,满头短发也 一根地,只有上面流溢的寒光能令人看出那实际上是尖细的银针。 “你是沉睡森林树洞里那个?”四十七把身子转了过来,这个动作让他地脖子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磨擦声。人皮外套更加破烂了。 女子没有答话,不知道她究竟是没意识到还是压根不认为四十七是她的同类。她双手一拍,整个垃圾堆成的地面都震动了一下,而同时女子也离地而起,双手直伸旋转着向四十七冲来,快得如同一个高速旋转的钻头,十指指尖也伸出锐利如刀地金属尖刺旋舞着,看上去好像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 狩魔蛛应该就是被她这样子钻进体内的。 但是四十七可不想和一个女人合体成悟天克斯。他迎难而上。一拳就打散了那朵刀花,但是敌人又再一次展示出她如鬼似魅地浮空能力,她再度曲体空翻。双手在四十七臂上一按,便借势飞过四十七头顶,下落时一手扼住他的咽喉,一手抓住他的后腰,长长的针刺指甲自然是深深刺进这两处要害部位。然后矮身一托,又将比她高大不少的四十七扔了出去。 “妈的!”四十七再次从垃圾堆里爬起来,抬头看时对手已经跃于半空猛扑而下――他这次没有正面迎击。而是一拳砸向地面。 巨大的力量以四十七为中心扩散开来,好像在地下引爆了一枚威力无比的炸弹。被激起的垃圾石块逆冲而上,好像一条倒卷的黑色洪流。 如此大范围的攻击对金属的女子来说当然算不了什么,不过毕竟也让她的动作受到了一点儿影响。四十七随即冲上,一拳把她打了下来,不过女子及时抬手挡住了这一击,而且在下落的过程中已经从失去平衡转为轻盈的屈身落地,这样看来,无论是拳击还是摔跤,四十七都还没得分呢。 女子加快了速度。她的加速可不是类似法师“加速术”那么简单,而是已经近乎分身的闪现瞬移――四十七挥拳击向左边的她时,右边的她已经将腕刃刺进他的腋下,四十七挥拳形成的劲风和女子高速移动带来的音爆在打斗的两人周围形成可怕的风暴,这种绝对的速度与力量形成的巨大威力摇撼了整个洞窟,而且远远的扩散出去,宛如一场地震。 事实上四十七是落了下风的。 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变形怪的皮已经支离破碎,一条一条的挂在身上,逐渐被两人之间暴风般的空气流撕裂。只是他毫不在乎,他现在非常生气,那些放在别人身上每一处都足以致命的伤口在他眼里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只是一门心思的追打一次又一次割伤他的金属女子――而女子则自如的把轻若无物、柔若无骨、力若千钧、锋利如刀等截然相反的状态组合起来,游刃有余的打击着狂怒的四十七。 在女子把指刀插进两肋,几乎连修长的手掌都没进去之后,四十七终于抓住了机会。他钳住住女子的手,狞笑着以头槌猛撞她挺直好看的鼻梁,发现效果并不明显又一口咬住她纤细的脖颈,层叠的利齿交错撕扯着女子,像一只穷凶极恶的猛兽。 金属女子第一次出声了。她一声高叱,清亮的音节响彻洞窟,同时也从四十七嘴中挣脱了――飞舞的锋刃再一次出现,切裂了四十七的嘴,也在他身上留下成打的伤口。不过四十七仍然抓着她不肯放,于是女子双臂又在无数细微的构装中变得好像流体一样滑不留手,屈体用脚蹬在四十七胸前,直身一撑终于脱离了他的掌握。 四十七双目熊熊燃烧――下巴裂开了算什么?吸血鬼也是这个模样。他再度扑向女子――这次索性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从拳头换成嘴了,本来已被撕裂的颊部张的更大,更多更尖的牙齿长了出来,一定要把面前的婆娘生吞活剥。 女子的蓝眼睛也亮了起来,与四十七深渊火焰似的红不同,她的眼睛里蕴含的简直就是星辰的辉光。 女子的身体,连同周身所有漂浮的刀刃都闪烁了一下,然后这些光芒迅速汇集到她虚抱的掌心,形成万点流星归聚一点的奇观。然后那群星汇成的光之漩涡转了一下,随即从她掌心喷出,简直就像是诞生了一个超小规模的星系。 星海汇聚的极光打在四十七身上,一下子就吞没了他。 星光所至之处,一切都被悄无声息的净化分解,只有在四十七身上发生无数次细小的爆炸――他被远远推了出去,裹在毁灭一切的光球里撞在岩壁上,石溶壁塌。 女子全身都黯淡了少许。她盯着地面上长长的烧灼痕迹尽头岩壁融化形成的巨大凹洞,似乎认为敌人在威力如此恐怖的攻击下仍然能够幸存似的。 她猜得没错,敌人依然幸存。 四十七站了起来。虽然他现在的模样比刚离开法师塔进入雨城的时候还要惨,身形甚至被光爆打得瘦了一圈儿,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外壳下的骨架――但是他仍然一副对此毫不在乎的样子,只是面对金属女子发出一阵阵冰冷刺骨的澎湃怒气。 “你这混蛋。” 他突然向左一折身,右肩爆炸了似的一涨。那不是爆炸,而是大量金属部件从体内翻出来进行构装组合。随后这样的景观在他全身各处迸发,肩,背,胸,腿,手,大小涨缩之间甚至畸形的骇人,接连不断的金属构造声听起来就像成千上万只鲨鱼在同时咀嚼。 四十七没有变形成构装巨人或者钢铁之龙――既然对手都没这种动作,或许他觉得自己先巨大化有失正面对决的身份。根根金属错综复杂的连接起来,形成充满力量的铠甲化肌肉,同时弥平了身上的所有伤口。 而金属女子也没有趁此机会抢攻,而是严阵以待。 等到准备完毕,四十七比先前还要高了不少,全身上下已经和构装巨人状态时差不多了――倒三角形的雄壮肩背,尖锐锋利的钉刺,交错勾结的外骨骼和肌肉。 他冲敌人狞笑了一下。 “现在是,百分之一百……”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二十八回合 狂城丽影(上) 摩利尔顺原路走出猫爪酒馆后面肮脏的小巷,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扭头看去。可是那里除了污秽的墙壁和堆积的垃圾之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他们追上来了?”卡妮的高等隐形术已经失效了,她现在跟在摩利尔旁边兴奋异常又有些忐忑不安的环顾四周,竟然黑了希瑞克教会这么大一票――利益和麻烦总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孪生子,她对此可是深有体会的。 摩利尔打了个手势,示意卡妮不要作声。她的目光失去焦距,或者说已经聚焦在超越了现实障碍的远方。墙面的污渍急速放大,连一只匆匆爬过的蟑螂也纤毫毕现,随后这一切再度扩散,直至分解成无意义的视觉乱流,好像高速通过一个杂乱缤纷的隧道似的,最后重新组合的情景已经是跟这里隔着不少港口区建筑的另一条街道上了。 首先冲进法术鹰眼视野的是身披铠甲的高头大马。戴着全罩头盔的银甲骑士在深流城警卫的掩护下沿街杀来,沿途的每一家酒馆或者妓院都在忙着关门大吉,而这些前来清剿的士兵目的和分工也非常明确,随着摩利尔将目光扫视过片片街区,发现他们已经扼守了每一条大街小巷,对敢于阻挠其行动的打手、私兵甚至冒险者毫不留情,而那些杂牌军也很难和训练有素的骑士团抗衡…… 摩利尔眨了一下眼睛,结束鹰眼术的效果。 “快点离开这里吧。”她皱了皱眉:“看来深流城地统治者已经不想再忍耐希瑞克教会把城市秩序搅得乱七八糟了……我们也连带着被个抓现行就不好了。” 三个女人很快返回那所无人居住的破败民宅。有摩利尔领着,她们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和麻烦,一路上也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地下暗室和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样,幽幽的***在壁上燃烧着,照得整个刻在地上的魔法阵明暗不定,乍眼看去还以为是一群扭曲的蛇。 卡妮照旧锁好门,重新启动幻术和陷阱,掏出一张卷轴率先走进传送法阵的范围――南希随后,只有摩利尔正欲迈步的时候突然觉得好像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就似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霾遮蔽了本来晴朗地天空。这种不祥的感觉让摩利尔再度向魔法阵看去,虽然表面上看去法阵没有任何改变,所有的线条和符石都纹丝未动,但是感觉就是说不出来的异常。 摩利尔作了个手势,阻止了卡妮准备启动传送法阵的意图,同时开始试着辨识附加于其上的法术,用她掌握的学识来分析法阵中可能存在的问题……摩利尔很快得出了结论,虽然她无法识别出传送法阵到底被什么人用什么方法附加了什么东西。不过她可以确定,魔法阵已经变成了一个陷阱,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贸然传送,最好地结果也将是她们会莫名其妙的来到一个以前从没见过的地方,如果要更坏一些,那么要么她们永远漂浮在介于精神和物质的浑沌缝隙内尖叫流浪,要么在卡妮实验室内出现她们支离破碎或者融在一起的尸体――或许也可能暂时还没死。 “传送阵被动过手脚了!”摩利尔冷冰冰的说道,吓得卡妮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当然也知道这将带来什么后果。 女儒立刻跳离魔法阵的范围,仿佛那里已经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地怪兽巨口似的:“什么?有人伏击我们?妈的!那群该死地圣武士婊……” 卡妮的最后一个音节没人听到,她虽然从动作的口形到喷出的气流都表示她已经完整的把这句话说完了。但是突然一下子就哑了下去,好像一只打鸣地公鸡被人突然卡住脖子。女儒脸色一变,又嚷了句什么,同样寂静无声。 沉默结界!不用听摩利尔也知道卡妮说的是什么。 她身上的魔法灵光猛地一闪,某个无形地屏障已经环绕着女法师展开。同时驱散了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施加在她身上的沉默效果。 摩利尔将手杖指向房门。随着她一声清叱,硬木门板好像被什么怪兽猛撞了一下似的,瞬间挣脱束缚着它的门框和闩轴。翻滚着向外倒去,而被引发的法术陷阱也将五颜六色的七彩喷射顺着破碎的房门木片一起朝外涌去,淹没了通向外面的楼梯。 南希虽然也受到了沉默结界的影响,但是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一个靠肌肉发言的战士能不能说话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改为双手持剑的姿势,弓起身子猛的蹿了出去,迅捷的好像一只扑食的母豹,而丝毫不在乎等在幽暗门外的是不是一头巨龙――作为纹身武士只有一个行动准则,那就是在红袍法师的安全面前,她们的生命一钱不值。 卡妮的反应也很快,她两只小短手飞速舞动起来,在空中虚画出一个个相互套嵌的符号图形,她可没奢侈到能靠默发法术应战的地步,所以同样也必须先施展“发声术”来抵消不能念诵咒语施法的沉默状态,只不过她没法像摩利尔一样将发声术和魔法护盾装在小型法术定序里瞬发罢了。 摩利尔手杖上的红宝石蓬的扩散出一团眩目欲盲的光云,璀璨无比的金色粉尘将整个斗室辉映的亮如白昼,而且在摩利尔的控制下几乎形成一条光河追着南希涌出,让女武士的全身都沐浴在强烈的光辉里。 这样既可以掩护南希杀出去的身形,而且也能干扰到外面的敌人,如果对手是隐形的还有很大几率能让他在这片闪耀之粉中现身。 摩利尔放完这个法术,立刻紧随南希冲出地下室,并且趁机思索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局面和应该如何利用手里地牌随机应变。能近乎不留痕迹的改动传送法阵的对手绝对非同小可。大意不得。首先必须扳回地形上的劣势,前面的南希就是一个挡箭牌的作用,就算万一被扩散的闪光尘搞到目盲也只能怪她运气不好了,摩利尔现在可顾不上这种战斗方式是不是太过冷酷――这就是红袍法师的战斗方式。 未知的敌人并没有使用致命地火球或者闪电攻击她们,反而外面的景象让摩利尔吃了一惊。绚丽的金粉飞扬飘散,弥漫了整整一小片空地,把碎石残木都蒙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尘埃,而建筑在地下暗室上作为掩护的民居已经不见了,大块的房屋残骸漂浮在半空围着一个坐在一截悬空木梁上的女人缓缓转动。她披头散发,法袍也像穷苦人家的旧衣服一般褴褛,黑色地眼睛里好像着了火一样。 乖乖的走进魔法阵然后传送到深流城监狱里去不就好女人打了个哈欠,好像摩利尔没有上当是一件很不应该的事情似的:“这样我还会省去不少麻烦,而你们的生命也会更有保障些。” 摩利尔制止了震恐的南希从腰间摘下手弩射击的想法,短暂的惊诧过后,她想起这个不修边幅地漂亮女人是谁了。当初摩利尔还在红袍法师会的时候不止一次的听说过她,每一次都伴随着诸如据点被摧毁、奴隶被释放、同僚被击毙这样地负面消息和红袍法师们歇斯底里的诅咒和辱骂――但是摩利尔那时就敏锐的感觉到。这个女法师单凭自己一个人就让整个红袍法师会为之战栗,甚至连导师们提到她的名字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从心灵深处发出一丝颤抖。 最好地朋友,最可怕的敌人,魔法女神的宠儿,北地地风暴女王――欣布。 “卡妮。”摩利尔突然开口说道:“没用的。如果你打算偷偷溜走,那么我敢肯定你会先于我被这个女叫化子抓住。” 半空中的欣布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是啊,我可是很擅长捉迷藏的。而且抛弃朋友可是非常不好的行为……虽然这是你们这种人一贯的品性。”她扬了扬手,一阵小型风暴凭空从她宽大卷边的袖口中涌出。卷起地上大片的灰尘。一个矮小的人形在这阵沙尘旋风中现身,灰头土脸――是躲在角落里伺机逃跑的卡妮。 欣布居高临下俯视两人,好像看着一对待宰的羔羊:“那么。你们是认清形势束手就擒呢?还是一定要和我来一场法术秀表演?那可是很危险的噢!” “把你的头挂在卧室墙上,每天早晨起床时看见它就会非常清爽――”摩利尔说道:“红袍法师中都是这么说的,我想可以由我来证实一下。” 说完这句话,摩利尔立刻出手。没有冗长的咒语,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姿势。她只是抬手指向欣布。 一团燃烧着的能量球向半空中的欣布飞去,没有看上去的高热灼人,但是飞行中同样发出咝咝的声音。好像在灼蚀空气似的――摩利尔对高度和距离判断的都非常准确,角度也选择的很好,速度更是没的挑剔,火球就像一枚锁定了目标的导弹,在下一刻便准确的击中了欣布所处的位置,让那里的一切都炸裂开来,沐浴在并非火焰而是由更可怕的强酸所统治的环形毁灭区域中。 到处迸溅扩散的酸焰打在空中漂浮的房屋残骸上,腐灼出大片大片的凹痕,而散落的酸滴很多就从摩利尔身边划过,在地上激起缕缕青烟。女法师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事实上在酸液火球出手的一瞬间她便开始准备下一个法术,铭刻于记忆中的咒语随着她的吟诵而一个单词接一个单词的不断消失,最后速度甚至快到摩利尔都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完全凭借反射和经验在施法,因为那些咒语没等反馈到她的耳朵里就已经归于魔网,而这些对于无穷无尽的魔法本源来说微不足道的精神力量就像一只扑翼的蝴蝶,掀起的些微乱流沿着千头万绪的魔网有目的的扩散出去,最后终将引发一场威力惊人的风暴。 一个强酸化的火球不会造成什么效果地,最多只是争取下时间。摩利尔必须全力以赴。没有哪个红袍法师敢在欣布面前不全力以赴――虽然大多数的下场依然不好,但是起码比那些狂妄自大的要有希望些。 卡妮在认识到自己决不可能抛掉摩利尔独自脱身后,立刻全力配合起她来。虽然没有摩利尔瞬发火球那般迅猛快捷,但是响亮的音节也同样以极快的速度从她口中吐出,一团模糊深暗的幽影随着她的手势在掌中出现,好像开启了一道阴影之门。随着幽影的扭曲扩展,两只怕是只能在最深的噩梦中才得一见地怪物从中塑形出现,从虚幻到清晰只用了极短的一段时间。它们比人头稍大,眼睛鼻子和獠牙外露的狰狞大口中全是漫溢的绿色雾气。取代头发和胡须的是一条条彼此纠结舞动的触角,而在这个脑袋两侧取代耳朵的则是一对不停扑扇的好像蝙蝠翅膀般地破烂肉翼。 两只会飞的人头分别在女儒平伸的左右手上驻留了一下,随后几乎同时飞向半空中的欣布,一边飞一边还发出令人闻之色变,手足酸软的惊怖嘶鸣――风暴女王刚刚从摩利尔造成的强酸火云中显身出来,除了袍子似乎更加破烂一点之外连坐姿都没有变化,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似乎这两个红袍法师能带来的只不过是一场最多需要侧身掩面地风沙罢了。 “元素掌控?”她甚至没有施咒。而是在用语言来表达她小小的惊奇之情:“真了不起。看来我要对你重新评价了,年轻的红袍。你多大了?让我猜猜――二十**岁?嗯,或许还要小些……” 她一边说,一边随便地又挥了下袖子,两只幽影塑成的飞头蛮便在又一阵凭空生成的风暴中失去了平衡。不仅如此,接踵而来的火焰、闪电和冰屑夹杂在这阵风暴中无情的打击在飞头蛮身上,瞬息间便让它们支离破碎,化为消散在明亮夜空中地破碎影子。甚至连最起码的扰敌作用都没起到。 “用幽影幻术来模仿真实生物,以为这种骗小孩子的伎俩会很奏效么?”相比之下,欣布对卡妮地评价就差了很多。 旋转的风暴云围绕着她。其间不时流过一道闪电,间或往外喷溅着细碎的火焰和冰晶。 应该就是这个奇妙的飓风护甲保护她在爆炸的酸球中毫发无损的。卡妮开始着手试着解除欣布的魔法防御,仅靠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就触发了手上宝石戒指中蕴含的“高等解除魔法”,将其凝聚成一束射向欣布。虽然这是几乎无望的尝试,但是她必须要为旁边的摩利尔争取些时间才行――她完全分辨不出摩利尔所施展的法术,那些急促的咒语她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果不其然。解除魔法射线甚至都没能让欣布的风暴盾牌晃动一下。 欣布挥了挥手,空中的残砖断木便纷纷向卡妮砸去,逼得她不得不中断了下一个法术的准备工作,转而狼狈的躲避这些杂物,南希则冲过去掩护着她,甚至不惜以身体来抵挡飞坠的沉重石块。 风暴女王的主要注意力显然不在卡妮身上。她实际上除了施展了一个沉默结界之外还没有正式进攻过――而现在她颇有兴致的注视着摩利尔,等待 她究竟会施展出一个什么样的法术出来。 摩利尔的法术完成了。没有毁灭性的塑能攻击,也没有召唤出强壮骇人的异界生物,更没有坚不可摧的魔法防御。超自然的魔法力场从她周身爆发出来,横扫整片区域,驱散了一切在此地持续着的魔法效果,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欣布利用旋风操纵的浮石悬木纷纷从失重状态下解脱出来,重新受到自然引力的作用而坠落。 摩利尔径直向卡妮冲去。她几步便跃到卡妮身边,抓住她的手大喊:“快!离开这里!空间锁已经失效了!” 半空中欣布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严肃的神色。虽然她自身没受到任何影响,但是先前布在这里的所有法术封锁都已经被解除了。而且因为摩利尔一门心思的想着逃走,设定条件与此不符的触发术也无用武之地。她举起手,魔法灵光像个微型太阳似的燃烧起来―― 但是卡妮同时也启用了另一枚戒指上储存地任意门。 整个世界再次变得混乱,摩利尔和卡妮忍受着这种被瞬间拉伸的感觉。好像她们已经扩展开来,占据了她们正在穿越的全部距离――随后她们一头栽倒在满是尘土的街道上。 一个战士模样的家伙把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吃惊的看着两个突然从虚空中跌出来的红袍法师。 他要是趁此时攻击的话,说不定就可以靠以一个菜鸟战士地身份干掉两个高级红袍法师而威震深流城,但是正因为他是菜鸟,所以没胆子也压根没想起来动手,而且更糟的是,他居然也没立刻静悄悄的转身离开,而是选择在那里傻站着看――要知道。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地点,看热闹都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 所以当卡妮从空间传送的震荡中恢复过来的时候立刻向他释放了一个咒语,把从欣布那里得到的挫败感全部发泄在他身上。 幻术作用下,战士惊恐欲绝的看着自己地手,然后又摸自己的脸,似乎自己的皮肤已经变成了一种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恐怖样子,他踉跄后退,两只眼睛瞪得几乎从眼眶里凸出来。继而扒开自己的衣服检视全身,最后因为实在无法承受卡妮施加给他的幻相而仰面朝天的倒下,昏过去了。 “贱人!”卡妮咒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说倒霉的战士还是说可怕地欣布。 “不要浪费法术了,我们必须立刻返回据点躲开欣布……”摩利尔看了一下周围,她们现在应该在深流城西南城墙边缘,但是仍然处在港口区范围内――这与她预想的差不少,看来卡妮匆忙之下启动的任意门法术定位出现了不少偏差。没能将她们送回据点附近。不过这情况算是不错地了,至少她们没有卡在城墙里。 南希没能跟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卡妮立刻以行动赞同了摩利尔的建议。看样子她完全没考虑过南希的问题。 但是没等摩利尔和卡妮走多远,一阵平地骤起的旋风便拦住了她们地去路。房屋和城墙的阴影在风中舞动汇聚起来,形成一双明亮如火的眼睛,让两人地心沉了下去。 “抛弃同伴……真让我恶心。” 南希被实质化的阴影抛出来丢在地上,不过看样子只是晕过去了。 欣布居然这么快就追上了她们! “年纪轻轻就能在魔法造诣上达到这种程度。你确实让我惊讶了,年轻的红袍。”欣布从旋转的乌云中走出,空着的两手中有不断变幻颜色的光点来回流动:“如果你不是一个红袍。而是一个心底良善的法师,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但是现在……你已经有点让我恼火了。” 两个红袍法师脸上的刺青似乎都活了起来。她们不约而同的选择顽抗到底,卡妮是没有办法,摩利尔或许就是因为她那种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作的坚持和固执――她绝不会向这个疯女人低头的! 欣布仍然垂着手,眼睛变得越来越亮。同时她凌乱的头发也舞动起来,变得好像一团熊熊燃起的黑色火焰。 摩利尔和卡妮同时施放了魔法,但是出乎意料,居然什么效果也没有――而且更让她们吃惊的是,当她们第一天成为法师起就能触摸到的,无处不在的魔网竟然消失了!感觉所及之处只有一片紊乱的虚空,任何咒语和手势都没法激起魔法源泉的反应,难道欣布竟然有如此巨力,乃至于在她们周围暂时造出一片魔网破碎的漏洞? 不,不是欣布做的。风暴女王的脸色也变了一下,手上的光辉一瞬间黯淡了,虽然马上重归明亮,但是这种异常的现象显然引起了欣布的注意,乃至于比消灭或者囚禁眼前两个唾手可得的红袍法师更加重要。 她扭头向远处看去――两个红袍法师也若有所感,同时把目光投向那边。 港口区深处升起的烟尘几乎遮蔽了半个夜空。猛烈的震动随之而来,房屋摇撼着,像是突然发生了一场地震。 欣布的双眼闪烁了一下,感觉到魔网已经恢复正常,好像刚才的奇特扰动只是一个错觉似的。但那不是错觉,欣布知道。这一带的魔网的的确确异常了一瞬间,导致她们的魔力全都出现了暂时的失控――必须去看一看,那里一定有比红袍法师更值得关注的东西……风暴女王瞪了摩利尔一眼,小型魔法旋风再次笼罩了她,等到风暴平息的时候,欣布已经离开了。 摩利尔看着那片烟尘,不用动脑就能大致估计出是谁干的。脚下的大地再次震动了一下,好像被突然猛力擂了一下的鼓面。 “我们快回去吧!”卡妮催促道。 摩利尔转向昏迷的南希――突然觉得不舒服。抛弃同伴? “现在我们可以带上南希了,不能把她扔在这儿。”摩利尔淡淡的说。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二十九回合 狂城丽影(下) “一百!二百!二百五!” 四十七的左右开弓重拳连击结结实实的打在金属女子身上,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压倒性巨力而带来的可怕风压在一定程度上束缚了女子快如鬼魅的行动,事实上她如果不是和四十七同样的钢铁之躯,四十七仅凭这道毁灭的风暴就足以将她撕碎了。 金属女子在空中翻滚着,闪亮的碎片从她脸上胸前迸裂出来又被吸引着归附到她的紧身刃甲上,就连已经摇撼了整个地下大垃圾场的力之暴风都没能让其散佚掉一点儿。 四十七以一发引爆空气的钩拳结束了连续技,金属女子被打得在空中陀螺似的旋转,在飞舞的垃圾潮水中穿出破裂的波浪,一直撞在坚实的岩壁上之后才停下来。 四十七站立在那里,稍微调整了一下。精密灵巧而又坚不可摧的机括、轮轴、滑杆组成了他的钢铁肌肉,现在每一根纤维都在进行更具力量的微调,汲取深埋其中的源源不绝的神秘能量,将其转化为不可阻挡的狂暴巨力具现出来…… 金属女子翻身爬起,半边脸已经像鸡蛋壳一样碎裂了。这看起来让她冷酷俏丽更增添了某种诡异战栗的美感,就像夕阳中的核爆废墟。 女子没有丝毫的畏缩和犹疑。跟四十七先前对待伤口的态度相同,她对脸上的重创完全视而不见。四十七像一列隆隆驶近的火车猛冲过来,伴随着震荡洞窟地尖锐啸响。为了应对他越来越强劲的拳头。金属女子再度加快了速度,仿佛四十七的力量和她的敏捷都能没有限制的不断提升似的――这使得激烈交战的两人周围狂乱扭曲的蓝白色电火纹理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一闪而没,随即再度迸射,就像他们周围地幽暗空间正在不停的破碎重组一样。 十数道金属撕裂的闪光同时在四十七身上出现,最后一记攻击像道夺目的光柱贯穿了他的头颅。女子拳上伸出的螺旋形锋利尖刺从四十七下进入,后脑穿出,而且像个高速旋转的钻头,在入口和出口处摩擦出激烈的焰火。 四十七眼里地光芒黯淡了一下。但是随即更加炽烈的燃烧――重量级拳王争霸战怎么可以允许在拳套上耍诈呢? 他一手抓住女子的手腕,另一手扳住她的肩膀往下压,同时抬膝猛撞。短暂的压制过后,女子被他按在身下,一只手臂已经被扭成麻花状。地上的垃圾早就全被吹飞了,现在她的头部深深陷入坚固的岩层里,承受着一记重过一记地猛打,四十七现在可不管拳王争霸战同样不允许摔跤和击打倒地对手――他已经把规则改为无限制格斗了。 被震碎的岩石互相挤压着往外扩散。随着四十七的连珠怒击竟然形成一波一波地涟漪状棱石群,粗大的岩柱接连坍塌,四壁也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痕,闷雷一样的回声鸣震连绵不绝,很难想象地面上的港口建筑和正在承受这种重击地金属女子会变成什么样…… 四十七已经把地面打出了一个好像陨石撞击的凹坑。他高举双手,十指交叉抱拳,体内的零件变形构装使得双臂陡然粗了近乎一倍,而在这短短地准备时间里滚落的碎石和尘埃已经把身下的敌人埋得快看不见了。 但是他的决定性打击没有落下。仅仅是这么短短的一刻停滞。金属女子已经从穷于应付中恢复过来。 洞窟内再次爆起星辰一样的流光异彩。无数纷飞的刀刃带着璀璨的华光盛开,一瞬间就仿佛将恶魔般的四十七包裹在一朵美丽无比的巨大花朵中。 被流转的星光包裹其中的四十七刹那间有一种又回到了太空战场的感觉――虽然比起真正星云的壮美和瑰丽还差了几分,但是其中却又多了不少精雕细琢的滑润。那同样是一种造物之美,毫不逊色。 美丽中永远蕴藏着致命的杀机。修长的金属手臂从四面八方伸来,每一只手上都长着或者拿着形态各异的锋利武器。 四十七第一次完全采取了防守状态。遍布全身的联动机关同时运作,装甲滑片从体内翻出取代了交错复杂的金属肌肉,自己必须防御。否则很可能被这铁婆娘拆散――那样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星光一样的刀锋如雨洒落,瞬息万变,每一击都在尽可能合适的角度上造成尽可能大的伤害.好像真正的光华一样无孔不入。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 短短几秒,流转的辉光刀刃已经完成了数不清多少次的穿刺斩击。 四十七再一次伤痕累累,护体装甲上刀痕无数,大部分已经穿透了,而他的身体各处关节是主要打击目标,也伤的最重,手臂软垂着,脑袋也歪了,好像瘫痪了似的。密雨般的攻击没能持续太久,那些金属手臂好像幻影般分解,最后只剩下一只手臂紧扣着四十七的肩膀,四周飞舞的刃之海洋重新凝聚过来,将手臂主人的身体部分组装成型。所有的光芒都汇进那双蓝眼睛里,而她高举另一只手,掌上是一对叠在一起互相呈反方向高频旋转的锯齿轮刃――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将四十七那摇摇欲坠的脑袋砍下来了。 “哼,无间空间?”四十七歪着脑袋看着仍然有一部分身体飞散着没有组装好的金属女子,嘟?了一句。 地面爆炸了。轮刃落下的一瞬间,四十七的右臂肘关节处迸射出太阳般的火柱。他的拳头好像火箭升空一样被推起,又像破冰船压碎坚冰一样打在金属女子的身上。 那一瞬间竟然出现了好似时间静止般的凝滞。四十七能清楚地看到轮刃上的尖利锋齿,它们就像钳子和剪刀。相互咬合交错,足以切开任何坚固的东西,而面前金属女子因为腹部受到四十七的拳击而被打得不得不弯下身子,脸庞几乎贴近了四十七的鼻尖,四十七甚至能从她蓝眼睛里看到一点深渊样的红,那是自己的眼睛,相信她也是一样,必然能在四十七的眼睛里看到星辰般的蓝。 右臂在变形构装。每一根辐条地滑动,每一圈齿轮的转动。每一个零件的变动都清晰无比,同时他也能感觉到“力量”这种东西甚至已经脱离了那些运动的杠杆和轮轴而独立成一种实质性的存在,汹涌着从每个缝隙喷出,顺着那些刚刚成型的输送管道透过尖角的拳头,势不可挡的灌进敌人体内,好像是自己地一部分延伸出去似的,连她的身体构造都像霹雳电火一样打进思维里,一闪而逝。 脱离了四十七的力量随即爆发开来。那力量扩散迸炸之后真真正正的带了形质。那是一团翻涌流泻的雷电火云――打入金属女子体内的能量爆炸了,把她像断线风筝一样高高掀飞,径直撞在岩洞的穹顶上,立刻引发了更大地爆炸,女子身上的刃甲再次像花瓣一样铺开,嵌进岩壁中把那些在她体内肆虐的力量风暴引导出去,她曼妙完美地身体展现了一瞬,随即便淹没在瀑布般倾泻而下的燃烧碎石中了。 “军道杀拳!”四十七歪着脑袋。任凭崩塌的岩洞将自己淹没。落石的洪流中紧接着又传出他的声音:“或者……天火爆炸拳?” 欣布站在一座已经歪斜地三层小楼顶上,还没准备好是不是应该进入深流城地下岩窟中亲身察视,楼便塌了。沿着楼体逆冲而上的巨力彻底搅碎了它的整体结构。而且不仅是她立足地小楼,整整一片街区都塌了,在之前的震荡中勉强支撑的建筑全部轰然坍垮,已经塌掉的则跟着地面一起往下陷――尘烟蒸腾而起,在浮在半空中的欣布看来。这片区域简直就成了一锅高度沸腾的粘粥。幸好在第一次发生地面震动的时候,这里的人就跑光了,否则还不知道要伤亡多少呢。 绝对的毁灭之力。虽然魔网的搅动没有再度发生。但是欣布很清楚,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即使在破坏系的魔法中也不多。下面有人在战斗――究竟是什么人? 不远处一个从烟尘中飞出的身影吸引了风暴女王的注意。那身影非常快,快得连欣布也只是看清了一点流星般的蓝。但是欣布能感觉到,那个身影看了自己一眼,而仅仅是这一瞬的注视,她体内的魔力便随之而悸动了一下。 欣布周身的空气扭曲了一下,好像什么纯净银亮的东西燃烧似的那么一闪,随即消失不见。她跟着那身影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甚至顾不上这片坍塌的街区下是不是还有什么人。 她离开后,这里显得静悄悄的。这片毁灭的废墟中竟然有一丝难得的幽静,就好像某个经常被贵族子弟小姐用来约会的后花园――虽然一朵花儿也没有。 这片静谧很快被打破了。一只覆盖着剃刀般层叠铁甲的手穿破土石伸了出来,好像四十七曾经看过的三流恐怖片中的诈尸镜头。五根手指好像五条蟒蛇,分别以各自的姿态扭动着并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这样的动作出现在一只手上,看起来相当的骇人。而随着动作这只手上的甲胄也在不停的变化,等到最后终于握成拳头的时候,看起来总算有点儿人手的样子了。 更多的钢铁躯体被这只手一点一点地从地下拉出,同样重复着这种复杂扭曲的构装重组。等四十七最终爬出地面之后,他看起来已经是通身崭新,好像刚刚出厂似的。 不过四十七自己知道,实际上还是损耗了不少。挨了那么多下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的――一种近似于“脱力”的感觉首次出现在他身上。不过这没什么。他活动了两下,料想那个树洞里的铁处女绝不会比自己强多少,或许伤的还要更重。而随着他向斜坡上走去,不知从何而来的充沛能量慢慢浸透全身,就像水要往低处流动,空气受热上升一样。 不过既然自己有这种感觉。那么对方必然也是如此。四十七的头嘎哒地转动了一下,脸上出现一丝兴奋的笑意:他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碰面了。 四十七站在一片断壁残垣边缘,盘算着是应该等摩利尔来找他还是直接回红袍法师据点等她们算了――女矮子家里可是摆着不少好东西呢。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毫无征兆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似乎把有些寒凛的空气都给搅动着振颤起来了。 嗯?我 发现有人。四十七转过身,看到从一栋塌了半边的.出了一个人。而以这栋幸运的房子为界,外围的建筑基本上还是在经历了四十七地荼毒后幸存下来了。 这是一个同样身背双手巨剑,同样身穿银白链甲,却又从没见过的女圣骑士。她有着男子式的短发。英姿飒爽,有点类似暗夜精灵的银白双眸朝着四十七,却又似乎没在看四十七。 “你妈妈没教过你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么,银眼魔女?”四十七再次照搬摩利尔的原话指责别人。 女圣武士并没有因为被叫做魔女而显露出丝毫愠怒的神情,那双银白的眼睛依然朝着四十七,仔细看上去那实际上并不是完全白色地,只是因为眼仁的颜色很淡,所以很难将它和水银一样的眼白分开罢了。她看四十七的样子就像看一具尸体。或者说在她眼里四十七和周围的东西完全没什么区别。 这可不像圣骑士的反应。 “你是什么人?”银眼圣武士的问话一点技巧性也没有,声调冷的好像一块冰,这倒是圣武士地典型作风。 “深渊的人。你又是什么人?”没指望有回答,四十七转身便走,同时很恶意的揣测她觉醒之后会变成什么东西――会不会是一团乱麻? “晨光骑士团圣骑士,珍?芳达。”女圣武士仍然面无表情,答地倒是非常爽利。听脚步声她已经跟上来了,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配合牛皮糖一样的行为和冷冰冰的表情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好玩儿。根本就不像四十七见过的圣武士,感觉简直就是个讨债地,如果不是因为长眠在沉睡森林中那个老圣武士安东使得四十七对圣武士有些好感。至少不愿意和他们这类人再起什么直接冲突,说不定他已经回身一脚踹过去了。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和你有关系么?”四十七加快了脚步,可是不知道是因为他和铁处女大战三百回合而导致有点虚脱了还是怎么了,珍居然可以跟在他身边,看样子速度也不快。但是四十七就是甩不掉她――用跑的?那多没面子。 “小女孩不要乱打听大人的事。去,回家睡觉去吧。”四十七伸手驱赶跟他并肩而行地珍,这对她来说可是个很危险的动作。只要四十七稍微用点力女圣武士可能就飞出去了――不过也不知道这个叫珍的女圣武士究竟是够脱线还是够镇静,她不仅不防备,被四十七推开两步后就在他伸手够不着的侧后面一点继续跟着,简直就像个没思想的洋娃娃。 “你找麻烦是不是?”四十七停下来,脑袋转了个个儿回头盯着她,语气中已经有些明显的不耐烦??――,还真怕了你个小小的大剑不成? “作为引起港口区这次严重事故的嫌疑人,我必须跟着你,直到你肯合作为止。”珍也停下脚步,完全无视四十七的杀气――也可能没到她身边就被冻住了。 “好啊,是我干的,来吧,来抓我,我明天就要用大气燃烧弹把这鸟城点了,把你们这群无胸又无脑的蠢货全都闷死!”四十七拍了拍手,既然这个晨光骑士团的傻丫头不肯乖乖呆在辉煌神殿里学织补刺竹,也只好给她点教训了――嗯,扔到海里去,明天说不定就可以在海上溜冰了。 “撒谎和威胁并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奇怪的武士。”四十七,可要说那无神的目光是穿过了四十七把焦点凝聚到了他身后的某片虚空也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让我能找到你。” “你忘了说请,珍?芳达,美丽的女士,正义的维护者,深流城之花,北地的骄傲……”四十七还要说什么,被珍打断了。 “请。” 见鬼,今天晚上怎么净遇见疯女人! “好了好了,我叫四十七,现在,向后转,别再跟着我了!” “四十七?”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终于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反应,打个比方就是一块冰上吹过了一阵寒风,怎么反应都还是那么冷:“怪不得我感觉不到……原来是你。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听过你的名字。” “哈,但愿他还活着。” “米利亚。”珍继续说,同时迈步前行,带起的风似乎都要比寒夜中的空气更冷冽一些,不过四十七对此感觉迟钝:“她对你的评价很不错。” “跟我来吧,”珍自顾自的往前走,也不管四十七会不会跟着:“今夜晨光骑士团和深流城军队联合起来对码头区进行清理,打击希瑞克教会的势力……毒品交易是一定要禁止的,但是造成这么大的骚乱,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有嘈杂声朝这边来了,而且四十七已经能看见火把的晃动。 他撇了撇嘴,自己选了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没走几步一回头,妈的,珍又跟过来了!算了……跟就跟着吧,先回家再说。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三十回合 三角关系(上) 受到港口区骚乱的影响,连今夜的商业街都萧条了许多。 城门虽然没有关闭,但是想不惊动严阵以待的守卫悄悄进入还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摩利尔,别管南希了。还不是她自己不好?欣布那个疯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追来,我们先回去……” 摩利尔用冷酷的眼神制止了卡妮继续说下去。 背着昏迷不醒的南希的剑蜘蛛也感受到摩利尔的怒气,不安的用八条刀锋一样锐利的肢爪刨打着地面,钳子一样的口颚中也淋漓着酸性的唾液,身边不远处深流城警卫散发的人肉香气让它有点难以自抑,它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应该是为了将人切成碎块,然后将他们的残骸溶化吸食,而并非像现在这样很难受的驼着一个昏迷的“食物”小心翼翼。 但是摩利尔控制着它。女法师的意志超越了它的欲望和本能,超越了它与生俱来的天性,它必须服从创造它的女主人,这是每个召唤生物不能抗拒的命运。 卡妮也不敢再说什么,虽然她们两个在欣布面前都处于绝对的劣势,但是仅凭摩利尔用来对抗风暴女王的几个魔法便足以让卡妮进一步了解了摩利尔的实力――她已经是一个有能力施展九级魔法的大法师了! 女儒只有竭尽所能。魔力形成的幻影笼罩着她们,蒙蔽了警卫的视觉、听觉和嗅觉,甚至当摩利尔使用心灵遥控推开拒马路障的时候他们都没有任何察觉。 两个女法师避开主要街道。那些深夜里仍在营业地商店和酒馆虽然此刻少了一些熙攘,但是却成了警卫们重点把守的地点,而自以为安全的人们也都聚集在那里,从门口和窗户往外看,议论码头区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多数都是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他们就像一群已经失去野性和獠牙的家养犬,只敢窝在温暖明亮的狗窝中对着外面罪恶滋生的黑夜吠叫,却连一步也不敢迈出去。 接近红袍法师商业据点的时候。大概是因为颠簸或者欣布的法术效果消散,南希醒了过来。她挣扎着从剑蜘蛛背上下来,弄得八爪怪一阵不满地抖动,所有的剑爪都在抽搐。 卡妮厌恶的一皱眉,为自己因为受其拖累而不能迅速返回安全的据点而感到怨气冲冲――没用的家伙不死留着做什么? “等……等一等。”意识到她们正处于隐形状态向据点走去后,南希顾不得卡妮对她的态度和自己不支的体力,急忙出言制止。 摩利尔停下来,同时用魔杖拦住卡妮。很多时候你不需要听另一个红袍说话。但是纹身武士说话的时候最好还是听听。这一般都代表着他们认为有什么事情地重要性还要超过在红袍法师面前保持沉默的恭卑――往往就是红袍法师的命。 “据点岗哨已经设置了能侦测隐形的简易秘法眼……”南希喘息着说,也不知道欣布对她施展了什么法术,现在南希看起来极度虚弱,好像连正常行动都很吃力:“它们一旦发现隐形生物接近就会立刻报警,然后活化魔法弩会立刻攻击的,根本不会分辨敌友……” “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不知道?”卡妮回头恼怒的盯着南希,她可是马上就要走出巷子进入据点岗哨的视野范围了! “是贾力阁下地命令……那几天您又忙着……” “住口!你应该及时向我报告!你这个下贱的……” 摩利尔摆摆手制止了卡妮继续借题责骂和南希徒劳的辩解,现在她隐隐已经是三人中地绝对领袖:“我们走前面。” 火把的光芒。晃动的阴影,警惕的视线,暗中的窥探。这一切组成了一张夜幕下地大网。以红袍法师商业据点为中心延伸出去,任何冒失的搅动都可能惊扰早已经神经紧张的人们。摩利尔带着卡妮,剑蜘蛛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南希又在摩利尔的命令下骑在它身上了。 摩利尔好像细雨中起舞的蜻蜓,悄然无声的从一个躲藏在阴影中的盗贼身边走过。据点岗楼上漂浮的秘法眼来回转动扫视,但是女法师选择的行动路线使得她们总是处于秘法眼侦测隐形视野的死角。这看起来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毕竟她们有三个大活人和一只体长近十尺的大蜘蛛……不过在摩利尔的带领下,“几乎”已经足够了。 接近的距离已经到了极限。不过在这个距离下,监视据点的人已经来不及阻止他们了。摩利尔打了个响指。一团魔法火焰刷的燃烧起来,解除了隐形,从而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她甚至能听到好几把长弓同时拉弦。 不过好在大家都是专业的。 “摩利尔法师!还有卡妮法师!”岗楼上的守卫高喊着:“打开大门!” 纹身武士带领着佣兵冲出来,迅速在两侧形成保护线举着盾牌掩护两个红袍法师进入据点,弓箭手并没有放松弓弦,而是调整了角度把蓄势待发的利箭瞄准了对面建筑中的阴影。 南希也再次跳下剑蜘蛛,虽然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但是仍然努力挺直身子,从一个战士手中接过盾牌和长剑――虽然在红袍法师面前她毫无地位可言,但是最起码,她可以选择以尽忠职守来维持一点尊严。 房屋街道的黑暗中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反映。看来没能在港口区把红袍法师抓个现行,现在凭他们这些监视者就更做不到了。猎物已经大摇大摆的回巢,除了报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坚守你们的岗位!”进入据点后卡妮明显放松下来,对待“下等人”地态度也不那么神经兮兮了:“如果有紧急情况的话。可以攻击!” 她所说的紧急情况应该就是欣布追来了。看到南希还要强撑着跟随她们,摩利尔示意她先去休息――看样子应该是某种剥夺受害者力量的法术,不过摩利尔不是牧师,也没有想好合适的反制方法,只能 说了。 “虽然很危险,不过今晚真是大收获啊!”卡妮一边走,一边仰头眼巴巴的看着摩利尔,她现在必须要为自己能在这场惊心动魄的黑吃黑中分到多少而打算了:“可真有你的,摩利尔。难道你看准了希瑞克教会已经让深流城的大人物们忍无可忍了?” “不。这只是个巧合。”摩利尔一边走一边回答道:“我可没预料到今天晚上会那么危险。不过也好,至少不用太担心希瑞克教会地反击了,风暴女王可不仅仅是和我们过不去而已。” “是啊……欣布居然来深流城了!”说到这个名字,卡妮不由自主的畏缩了一下,好象有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流笼罩了她:“疯女人!以她的所作所为,让她被一百只恶魔轮奸而死都是最仁慈的刑罚!” 摩利尔听着几乎想笑。那我们应该得到什么样的报应才合适?欺诈,背叛,谋杀……刚刚和欣布的战斗中。摩利尔几乎是没有一丝犹疑的便进入了一个红袍法师地角色,风暴女王给予的巨大压力把她深埋于记忆中的某些东西一下子挤榨了出来,不择手段,你死我活,摩利尔几乎可以肯定,如果当时那个储存着任意门的法术戒指是戴在自己手上,她绝对会抛下卡妮和南希两人而独自离开!监狱一样的城堡据点是可以刻意远离的,但是心中那最不易改变的习惯和思维定势却总是在某些时候好象条件反射一样灼伤她的灵魂。摩利尔此时竟然生出了一种恍惚地错觉,仿佛之前离开红袍法师会的那些岁月只不过是一个长久悠然的幻梦,自己其实从未离开过。一直生活在这个幽暗密闭地城堡式据点中…… “你说我们要不要找贾力老头子商量下?”卡妮的声音打断了摩利尔信马由缰的思绪:“欣布那女人可不是好对付的!” 是啊,贾力。摩利尔侧目看向据点小广场另一侧的高大方塔。那是仍然暂居深流城据点首席红袍位置地贾力的居所,说起来事情确实有些太过于奇怪――自己刚到深流城他就热情殷勤的接待了自己,并且表示出寻求合作地愿望,但是等到自己真的搞出一些事情来之后却又踪影不见。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可不大像绵里藏针的贾力。 “再说吧。”摩利尔决定等一等,说不定现在她和贾力都在等着对方先咬钩:“难道你不想先查验一下今晚的收获么?” “啊……是啊是啊!”一听到摩利尔至少是肯和她分钱,卡妮立刻高兴起来了。 女儒看来是永远摆脱不了繁琐的小家子气作风了――连着经过三道被法术和陷阱保护的秘门。她们才进入卡妮的密室。 “你把所有的储藏都放在这里?怎么不用法师会的半位面仓库呢?”摩利尔借着魔法明灯环顾四周,有些惊讶的发现卡妮实在是储藏丰富。金属制成的货架和储藏柜几乎把四壁排满了,说不定连巨龙看了卡妮的藏宝后也要心动不已――比起几乎是孑然一身,只有几本法术书的摩利尔,女儒实在是富的流油。 “哼。”卡妮哼了一声:“咱们那些‘同僚’们能信的过?天知道什么时候那些‘代为保管’的东西就会被一股脑的充公?我可不想死了以后连下葬的钱都没有。” 摩利尔忍住了说“这些东西放在这儿更可能便宜了外人”的冲动,把毒品和钱放在密室中间的石桌上,打了个手势把它们恢复原来大小。感谢魔网,这些东西不至于出现荒诞的法术错误,从而永远的变成那么点儿。 卡妮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打开钱袋,满盈而出的光辉立刻映亮了她那张兴奋的脸,在女儒看来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了:“瞧瞧,瞧瞧!多么光亮!多么耀眼!” 她捡出一枚彩虹石,这枚奇异的宝石在充斥了整个密室的辉光中不可思议的变换着颜色,从火红一直到深紫:“希瑞克教会的家伙们为了凑足我的开价还真是下了血本了……哎,事情看来不会那么容易了结的。” 看着卡妮快乐中又有些担忧,爱不释手又好象捧着一个烫手山芋似的神色,摩利尔不由得也回忆起了自己第一次独立完成一笔生意之后那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她还清楚的记得,那是一根自己亲手灌注了魔力的魔法飞弹法杖……伊莎贝拉制作的。 如果自己从未离开过红袍法师会,眼前的卡妮会是自己的镜子么?亦或是……伊莎贝拉?黑暗痛苦的巨大气息一瞬间扑面而来,几乎将摩利尔击倒,但是她按住了石桌,顽强的没有在女儒面前表现出来。 卡妮已经完全沉浸在金币的闪光中了,或许,金子的光芒才是一种最让人不能自拔的幻术,连法师都不能例外。她直到已经开始分门别类的往储藏柜里装的时候才又想起摩利尔,于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放下小手中那一大把金币,冲摩利尔笑了笑:“哎呀……我真是有点失态了。你说吧,我们应该怎么分这笔利润?哦,喜欢这里的什么别的东西么?你尽管开口!” “卡妮,我需要的是……”还没等摩利尔说出她的要求,密室中一个魔法装置就发出了一阵蜂鸣打断了两人。外面有客人来了。 “深更半夜的,谁这么不开眼!”卡妮恼怒的止住魔法装置的鸣叫,和摩利尔一起向门口走去,想了想又回身冲桌子上那些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财富施放了一个幻术,显得上面好象什么都没有似的,然后才像是觉得更安全了一点,仔细把门锁好,取下触发符石装进口袋里,然后走向下一道门。 “卡妮法师,如果您能把对财富的一半兴趣转移到法术研究上,您一定会像摩利尔小姐一样出类拔萃的。” 客厅里等着的来客让两人微微吃了一惊,居然是贾力。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三十一回合 三角关系(下) “您说笑了,我怎么能和摩利尔比呢?”卡妮的脸冷了一下,但是立刻换成一幅轻松愉快的表情并在贾力对面坐了下来:“从学徒时期开始摩利尔就已经在我们之中鹤立鸡群了呢,当时我们这些学徒可是全认她做大姐头的……” 摩利尔也坐在一边,接过隐形仆役送上来的红茶轻啜了一口,完全不在意也不关心卡妮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向贾力表示她们之间关系非同寻常的做法――红袍法师之间总是这么谈话的,唯一开诚布公的东西只有利益。 贾力和蔼的笑容连波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虽然在明面上看在对摩利尔的争取上他棋输一着,但是他完全没有把这种挫败表现出来,比起有点神经质的卡妮,他还是老道许多:“呵呵,怎么会?您在深流城的表现一直以来也都是非常优秀的,我甚至一直考虑向上面推荐你做我离开深流城后的商业据点负责人呢……” 离开?摩利尔看了贾力一眼,他的秃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好像上面的花纹都在发光。贾力在想什么?他不准备向自己追问阿古斯构装技术的秘密了? 卡妮也愣了一下,她可没料想到已经在深流城把持多年的贾力居然会说出离开这个词,没等她进一步询问,贾力已经把话挑明了。 “是这样的,本来出于掌管商业据点红袍法师应该定期调动轮换的考虑,我已经在深流城呆得够久了。但是一来有些事情还没有步上正轨。二来导师们也要考虑谁更适合执掌深流城,能让我们地商业网络健康稳定的持续繁荣下去……” 说到这里,贾力颇有些自得,看样子对自己这么多年在深流城的经营还是非常满意的:“所以呢,也就这么一直拖下来了。其实说句实在的,我可是早就想回到美丽的塞尔城休息一段时间了。” “哦?那么不知是哪位老师将会来深流城接替您的工作呢?”摩利尔实在是听腻了贾力言不由衷的假话,红袍法师肯从自己苦心经营的地盘上滚蛋只有一个原因:权力斗争地结果。 “哦,没人来。”贾力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向摩利尔行了个标准的红袍法师礼节:“导师们已经决定委任摩利尔小姐您来暂代据点最高领导。负责深流城红袍法师会的所有事务了,从现在开始。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我想卡妮法师会很乐于协助你。” 我?摩利尔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重新和红袍法师接洽只是为了利用他们的情报网寻找凯罗和打击希瑞克教会,她根本没有回到红袍法师会的意思!但是摩利尔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她转瞬便明白,不管心里怎么想,自从她重新和红袍法师发生联系的那一刻起,自己便已经入网了。 “恭喜你了。摩利尔!”卡妮也很快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诚挚地笑容向女法师祝贺。 贾力满意的拍了拍手:“嗯,咱们就不搞什么交接仪式了,劳民伤财的,我现在就准备回塞尔城,我的导师好像还有些要紧的事情找我。摩利尔小姐,您可以直接搬进主楼,也可以吩咐仆人们先收拾收拾。毕竟我这个臭男人在里面住过,哈哈……这是您的权力,我就先告辞了。卡妮,希望你和摩利尔小姐之间合作的更愉快!” 贾力走后,客厅内出现了短暂的静默。在摩利尔地目光扫视下,连一直在墙角静默着的隐形仆役都有些微微颤抖――女法师心中那种荒诞却有真实的幻觉再次出现了:难道自己真地从未摆脱过身为红袍法师的命运轨迹么? “老狐狸。”卡妮不屑的一屁股坐下:“溜的倒真快。觉得局势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就甩手不干了么?那就由我们两人来摆平吧!” 她又兴奋起来:“摩利尔,现在可是夺取权力的大好时机!控制了深流城几乎就等于控制了半个北地……怎么样。我们很快就能在红袍法师会中再进一个台阶了!尤其是你,摩利尔,年纪轻轻就有了这么强地力量。说不定下一任导师就是你啊!” 没那么简单。摩利尔心想。虽然自己把希瑞克教会坑的够惨的,可是要说贾力会因此退避三舍就有些过于夸张了,论起实力来,红袍法师会甚至不会逊色于大陆上任何一个国家,可他现在却急匆匆地把深流城据点拱手让给自己,没有导师们的直接命令根本就是不可能,那么…… “不要乱说话。”摩利尔嘴角突然牵出一丝微笑:“导师可是终身制的。” 当卡妮准备重新回到密室点数或者干脆就是欣赏那些不义之财的时候,房门再次被敲响。四十七?摩利尔随即又否定了这个猜测,那家伙才懒得敲门呢――按理说他现在也该回来了,不过自己这边都遇上了风暴女王这样的人物,他又把港口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摩利尔不仅开始有些开始担心四十七了。 进来的是看上去依然十分虚弱的南希。卡妮有 了,也不知道南希这几天的表现太差还是女儒早就“又干什么?就不能让我消停会么――” 摩利尔制止了卡妮意图施展法术惩罚南希的举动:“冷静点,卡妮。打扰你的元凶永远都是是坏消息而不是信使。说吧,出了什么事?” “晨光骑士团,和深流城的警备军队已经把我们包围了……”南希停下来喘了口气:“他们要求进入据点搜查,说怀疑我们和希瑞克教会的人从事黑市魔法毒品交易……” 没等南希说完,卡妮便叫嚷起来:“休想!从来,从来没有任何别的势力能这样肆无忌惮地踏上红袍法师立足的土地!从来没有!贾力呢?去找他。他可别想脱身事外,这是对红袍法师会的挑战!想把麻烦甩给我一个人?哪来的那么多又喝汤又不用刷盘子的好事!” 魔网发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扰动。自从在欣布手中逃脱之后,摩利尔对魔力流动的感觉愈发的敏锐了,这种变化一时连她自己也没觉察到。那应该是“远程传送”的法术效果。 “不用去找贾力老师了。”摩利尔摆了摆手:“我想他现在已经离开据点回塞尔城了。” 摩利尔地断言让卡妮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片刻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好,好得很!” 贾力走的真够快的,晨光骑士团来的也真够巧的,就算圣骑士们一个个都是手脚快于思想的傻丫头。连深流城的军队也联合行动,以贾力的消息网仍然没有透出一点风声就值得思索了――或许他根本就不想透出风声。 这算是对自己实力地考验么? “召集所有法师和士兵!”卡妮朝南希喊道:“我再也不想忍受那群臭婊子了!既然他们想开战,那就开战吧!” “等一等。”摩利尔站起身:“他们怀疑我们和希瑞克教会的人从事毒品交易?” 南希有点发傻,不明白摩利尔为什么这么问。 摩利尔看上去气定神闲,毫不慌张。 “这种怀疑是毫无根据的。走吧,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掌握了什么证据,竟然如此公开的指责污蔑我们。” “…… 在自己人面前也要如此义正词严的宣称无罪。实在是已经深得红袍法师处事三味了。 摩利尔轻松的走在前面,既然贾力任由自己把事情弄成一个烂摊子,甚至还要在上面加踹一脚让它更加烂些,那么自己又有什么好顾忌的?虽然脸上有刺青,身体和心灵上很多习惯也不会消失或者说很难改变,可是她不是早就已经认定自己并非红袍法师中的一员了么?在这一点上她还真地应该向四十七那混蛋好好学学――自打摩利尔见到他的第一天起他就没把自己当成过一个普普通通的构装造物,什么猛兽王、惊破天、铁甲万能侠这些莫名其妙地词儿一直是他的口头禅,结果还真别说。这个构装混蛋的精神力量居然强到连“神之武装”也被他压制吸收了,天知道他接下来会变成什么? 很多时候,傻瓜比聪明人难对付的多。尤其是四十七这种很有力量的傻瓜。 红袍据点地大门紧闭着,但是还没到近前便能感觉到外面军队隐隐的威势直透进来,大门两旁严阵以待的佣兵和纹身武士全都神情严肃,从岗楼上地哨兵身上盔甲被门外火把映得光影闪烁,甚至连头顶上整个一小片天空都似乎被染上了一层霭红来看。对方的人数相当多。 看到摩利尔和卡妮走过来,所有人立刻把目光投向了两个阶级最高的女红袍法师。贾力不在,自然是以最高级的红袍为主心骨。这是很简单也很明了的规则。 “什么情况?”察觉到摩利尔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卡妮代她询问道。站在四周比她高许多也魁梧许多的人中间,女儒就好象一个在人群中迷了路的小姑娘,可是看她的气势更像是周围这群人说一不二的家长。 “卡妮法师……贾力老师呢?”一个不识趣的问题,一个不识趣的人。 女儒怒视着声音的来源,那也是一个红袍法师,深流城据点中贾力一系的重要人物。 “我问现在是什么情况!”卡妮提高了声音,她可不打算在这条已经被主人抛弃的狗面前丧失威严。 “恕我直言,我认为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应该请贾力老师来主持大局,他和深流城的高层关系……”红袍法师有些犹豫,但还是坚持着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不过他没能把话说完。红袍法师突然止声,眼睛凸了出来,半张着嘴,好像离了水的鱼一样抽搐挣扎着,双手也去抓自己的颈子,似乎要将什么东西掰开似的,但是他那点可怜的力量根本不足以让他摆脱锁喉地无形魔手,因为说不出话也没法施展法术来反制或者摆脱。只能是脸越来越青紫,脖子上的印痕也越来越明显……四十七看到的话又要大惊小怪了。 “我不是一个专制的人。”摩利尔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她知道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是和贾力走的比较近的,也未免不会对卡妮因为毒品交易而惹出的这些麻烦有所怨言,要想让他们服服帖帖的仅凭前红袍法师地身份和贾力私下里一句空口白话可不成:“我不敢说我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我不会因为合理质疑而恼火,同时也很希望各位能向我提出你们的意见,这样我们彼此之间的友谊和信任才能充分的建立起来,同时也才能让红袍法师在深流城的事业蒸蒸日上……” 摩利尔松开隐形的魔法手。那个法师一下子瘫在地上拼命地咳嗽,鼻涕眼泪全出来了:“但是,我更希望你们能迅速、有效的执行我的命令,回答我的询问……还有卡妮法师的。现在,什么情况?” “晨光骑士团和深流城的正规军包围了整个据点,数量很多,还有魔法师。”一个看上去非常精壮的秃头纹身武士看了看岗楼上哨兵打的手势后,迅速报告说。 “阵仗不小啊。要求进来搜查是吧?”卡妮冷笑一声:“哪有那么容易?还有别地么?” “这个……”武士嗫喏了一下,被卡妮瞪了一眼立刻说话就流畅了:“他们还要求您和摩利尔法师跟他们走,接受骑士团的审判……” “放屁!”卡妮气呼呼的骂了一句,抬头看着身边地摩利尔,现在女法师已经因为迅速适度的镇压而竖立了明显的权威,不过她此时正平静的注视着包铁的镶钉大门,看上去并没有要拿个主意出来地意思。 “怎么办,摩利尔?我们要出去么?”卡妮问道。既然这次和希瑞克教会的交易完全是由摩利尔掌控的,自己甚至可以说是被胁迫着参与,那么摩利尔自然要拿个主意。她没事女儒自然也就没事――现在也只能依靠这个高深莫测地前红袍法师了。 摩利尔沉默了片刻。 “当然要出去。” 女法师举起双手,强有力的单词从她口中吐出。大多数人都不明白怎么回事,还以为摩利尔已经决定翻脸攻击了――随后他们发现商业据点的大门正在变化。 魔法扯碎了钢铁、石块和木料原有的结构,并且赋予它们本来并不具有的强劲活力。整个门楼摇撼着,发出呼隆呼隆的响声。好像一只沉睡中的怪兽刚刚苏醒。哨兵们慌忙从上面退开,为这种超自然的神奇威力而震惧。 连卡妮和其他法师都惊讶的看着整个据点大门在摩利尔的魔力操控下活化。现在他们算是真正了解到女法师的实力了,这种效果。连专精于变化系法术的贾力都做不到!厚厚的门板裂开形成参差不齐却又狰狞可怖的牙齿,吱呀吱呀的张开,砖石也都活动起来了,拉扯着围墙和地面,形成数条一看就健壮有力的石臂。 外面的马嘶声陡然高亢起来,看来摩利尔的这个下马威效果非常不错。 摩利尔脚下的土地蠕动起来。连带着卡妮,整整一片地面都在移动――好像怪兽口中伸出的舌头,活动的地面托着两人,相当有视觉效果的出现在外面街道上的联军面前。 外面的军队已经控制住了少数惊马,连队形都没有什么散乱,看来他们相当训练有素。在火把的照耀下闪亮的铠甲和锋刃更增添了他们的腾腾杀气,感觉不是在城里捉贼,而是马上就要上战场冲锋陷阵一般。每条街口都被封锁了,连屋顶上都站了不少弓箭手,但是摩利尔能从这些士兵投向活化门楼的目光中看出,大多数人不可避免的带了一丝畏惧。 效果不错。实力是保证平等谈判的基础,刀剑很多时候收在鞘中要比砍在对方身体上更有威慑力――那个铁皮脑袋从来就不明白这一点。摩利尔甩开这些胡思乱想,控制着脚下重归平静坚实,身后的活化门楼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时刻准备着嚼碎任何不经允许而擅入其中的家伙们。 骑兵队中也打马走出两人。稍微靠前一点的那匹马是火红色的,全身上下如同一团着了火的彤云,而后面那匹则纯白似雪,比起红马来也安静许多。两个骑士全都银盔银甲,通身闪耀着洁白神圣的辉光。 “邪恶的红袍法师,这次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红马上的骑士推起面罩,露出菲欧娜那双宝石般的蓝眼睛,饱含怒气,面容冰冷。 摩利尔看着自己法杖尖端的红宝石,似乎很着迷于上面映射的流光异彩。在菲欧娜有限的耐心彻底消磨之前的一刹那,她才清脆的笑出了声:“我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包围我们这些无辜的商人,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我要说的是深流城领主联盟必须为此事负全责,从精神和物质两方面赔偿我方的损失……怎么,你可以就此事做主么?”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三十二回合 妥协 红袍法师据点门前,矛盾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任凭你怎样拨弄毒蛇一样的舌头狡辩,今天也休想逃脱辉煌之主的惩罚,让开!红袍法师!以神的名义,我要用剑和事实戳穿你的鬼话!”菲欧娜仍然骑在红马上,完全没有要下马谈判的意思,高昂的头颅让人感觉她这次必定是有备而来的。 “臭婊子,有本事就来吧,别那么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卡妮对这个抓住过她的圣武士仍然咬牙切齿:“就算你再怎么显摆,也是个被男人戳穿的货……” 卡妮更恶毒的辱骂没有说出口就被堵了回去。一片似乎笼罩了整个天地的白色光幕陡然充塞进卡妮的眼睛,针刺一样的明亮让她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卡妮差不点还以为自己中了什么幻术――一个堂堂专精幻术系法术的红袍法师中了圣武士的幻术,那可就成了大笑话了。 菲欧娜催马按剑,完全是因为圣武士行为守则的克制才使得她没有在释放出那道纯白圣光的同时挥剑斩下女儒的脑袋。她受够了卡妮难以入耳的脏话,对这些阴险邪恶的红袍法师已经容忍的太久了,这次一定要彻底打击掉这些人的气焰,绝不允许深流城的良善和秩序再次受到挑战! 光幕如有形质的向红袍法师一方扩散开去,不仅卡妮、纹身武士和守卫据点的雇佣兵受到了影响,连他们身后的活化门楼都被这片圣洁地光芒照射的愈发凶暴。石臂张扬挥舞,如果不是门楼整体仍然和据点连在一起,它就要破土而出发动攻击了。 骑在马上的菲欧娜此时简直变成了一颗耀眼的微型太阳。卡妮连退几步躲向纹身武士身后,嘴巴和双手同时不停的动作着,迅速在身周完成了针对物理和魔法攻击的防御,同时从法袍中抽出一根细细的法杖,其中包含的酸液足以把菲欧娜那张俊俏的脸蛋烧地面目全非。 “女士们,我们就不能都理智一点,而是一定要像泼妇那样讨论问题么?” 摩利尔清脆的声音震荡回响。随之而来的是水波一样的振颤涟漪――光幕被无形的屏障阻住,或者说是消散,边缘处不断迸发细密的火焰,竟然形成了一道好似烟火般绚丽的花火帷幕,而随着圣光与摩利尔反制法术抗衡愈烈,最后两人周身一道如同肥皂泡所映射出的光亮般地闪光过后,夜色终于重新归于此地,但是场中的所有人眼中都依然残留着方才那法术和圣力比拼而带来的奇观般的视觉影像。转而联想到一旦真的演变成全面冲突的话…… 菲欧娜策马退了两步,深红的战马也打了一个响鼻儿,白色光华依然在她的链甲和佩剑上流动着,不过柔和许多,看起来已经不再那么刺目欲盲了,而女圣武士地嘴唇微微颤抖着,看起来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以武力威胁谨守法律的善良商人。可不像是一个圣武士应有地行为。”以摩利尔为界,街道上的尘土清晰的出现了一圈被魔法涤荡过的痕迹。 本来一直在后面沉默不语的白马骑士突然上前。已经一触即发地菲欧娜注意到她的举动后立刻安静下来,摩利尔也喝止了蠢蠢欲动的卡妮。彼此揪着衣领不肯撒手地双方再次同时从悬崖边上退了一步――暂时退了一步。 “摩利尔小姐……我可以这样称呼您吧?”骑士跳下马来,轻抚着冰雪的鬃毛来安抚因为摩利尔后面越来越狂躁的活化门楼而有些不安的战马,米利亚打开面罩露出清秀面容的同时,也用她沉静的眸子注视着抱肩微笑的摩利尔。 女红袍法师微微颔首,她能从女圣武士的眼睛里看出一些菲欧娜所缺少的东西。说真的。她还真的有点担心菲欧娜会不管不顾的硬来,毫无疑问圣武士是遵守深流城律法的,但是红袍法师犯了法这一点也是毫无疑问。虽然她已经用实力告诉对方。一旦真的开战,那么半个商业区天下大乱的后果必然不可避免,就算最后真能证明红袍法师是毒品交易的罪魁祸首,如此局面也将对晨光骑士团的声誉造成极坏影响――可是神眷之女的想法谁又能知道呢?毕竟她们平时都是不和凡人交流的。 “我是晨光骑士团的米利亚,菲欧娜的同伴。”米利亚的声音轻柔,但是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仿佛微风拂过耳边一样:“曾经有一个人对我说过……法律就像阳光,照耀在好人身上,也照耀在坏人身上。魔法毒品的问题必须得到控制,这已经是深流城全体民众的共识。诡诈的辩驳和强硬的姿态无助于解决任何问题,只会妨碍公正的调查和审判。如果红袍法师会和毒品交易确实毫无关系,那么为什么不能拿出诚意来证明这一点呢?” “如果别人骑着高头大马站在我面前,那么阳光只会照耀她,而把我淹没在不公平的阴影里。而且我相信,深流城内无论高贵还是卑贱,贫穷还是富有,没有一个人会在刀剑临身的时候和对方谈什么诚意。”摩利尔暗含讥讽回了过去,她在什么地方听什么人提起过米利亚这个名字――女法师不喜欢这个名字。 但是米利亚并不以此为意。这并 ,尤其是曾经和一个不嘲讽别人就不知道怎么发言的相处过之后。 “我们抓获了一些希瑞克教会的嫌疑人。”米利亚决定不在无关紧要的细节上和摩利尔纠缠,毕竟红袍法师一贯以颠倒黑白的狡辩而著称:“他们指认您和您身边的这位卡妮法师携带了大量的魔法毒品向他们贩卖。晨光骑士团已经得到深流城领主联盟地授权,负责打击在港口区日益泛滥的魔法毒品交易。所以,我们现在是依据深流城的法律对红袍法师的商业据点进行搜查……” “住嘴!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婊子!”卡妮尖刻的骂道:“红袍法师会在深流城第一天建立据点的时候就拥有自治权!你们这是向红袍法师会宣战!” “但是红袍法师会同样承认深流城的律法覆盖在每一个行走在城中的人头上。如果有人在据点外犯了罪,那么据点不是她地避风港,也不是她的庇护所。”米利亚沉稳的说道,并没有像菲欧娜一样被卡妮的污言秽语所激怒,卡妮做不了主,所以女儒才敢这么猖狂,用叫嚣来要价。而她和摩利尔都知道,在深流城里放肆的混乱是行不通的。那只会像希瑞克教会一样遭受无情的打击,只有秩序才能对抗秩序,这一点无关善恶。 “希瑞克的教徒是深流城每一个文明人公认地疯子和暴徒,仅凭他们的话并不能证明我犯罪。”摩利尔现在充满了自信,既然大家都决定遵守游戏规则就是好兆头……一旦大家真翻了脸,自己不仅得不到红袍法师会的助力,甚至将不得不离开深流城或者隐藏起来躲避欣布追杀的后果也是摩利尔不想见到的:“如果您仅凭这样的无凭之辞就兴师动众的话,那么我身后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证明我和卡妮法师今晚并没有离开商业据点。那又该怎么说?” “对啊,谁不知道希瑞克教徒一贯胡说八道!诬赖好人地臭婊子!”卡妮也跟着帮腔,既然主持对话的人不是她,那么女儒也乐得在一旁煽风点火,推波助澜。 “满嘴乌烟瘴气的东西,闭上你地……嘴!”菲欧娜骑在马上通红着脸,看来是好不容易才忍住冲上来一剑劈倒卡妮的冲动。 “哈哈,怎么。拔剑啊!圣武士要围攻商人行会么?这可是商业区的大新闻!”自恃已经准备了比较周全的防范法术,卡妮得意洋洋的挥舞着强酸法杖,把它饱含腐蚀性酸液地菱形尖端对准米利亚:“尽管来吧。看我把你们讨厌的脸……” 强酸法杖飞了出去。不是因为卡妮忘形到手抖,或者已经忘记强酸法杖的用法,而是法杖突然之间被一股大力从她手中抽走――和皮肤产生地剧烈摩擦甚至让她失声呼痛。 所有反映够快的人的目光都跟着疾飞的强酸法杖而去。 “洋枪?”法杖落到不远处屋顶上一个高大的身影手中。他站在那里,把强酸法杖摆弄的风车般滴溜乱转。马队爆发了一阵骚乱,骑士胯下的战马们骚动着昂首扬蹄。似乎被这个无声无息出现在那里的怪影吓到了,它们在面对活化门楼时的反应都没有如此强烈――而且在场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注意到那个人形黑影是什么时候上房的! 菲欧娜“铮”的把长剑抽了出来。剑刃上燃起纯白的炽炎。随着菲欧娜辉剑指向黑影,形成一束探照灯似的光柱。但即使是如此强光都没能让那身影清清楚楚,因为他已经跳了下来,虽然跃起的高度让人还以为他是要飞向夜空。 地面轰然一震。 无视摩利尔满是无奈而其余人则都是惊愕的眼神,四十七先把脑袋转了一整圈儿环顾四周:“贼婆娘,这下甩掉你了吧……” “很遗憾,还没有。” 守卫一个偏僻巷口的两名士兵只觉得周身寒气一盛,再定神时一名银甲无盔的女圣武士已经波澜不惊的从他们身边穿过――众神在上,那只是一个仅容两人并行的小巷子而已!难道她是没有厚度的吗? “该死!我真是受够了!”四十七将从卡妮手里抢来的强酸法杖指向银眸的珍,看样子是想给她一下,但是找不到扳机,这根金属细棍还不如砖头好使呢。 “珍姐姐?”菲欧娜翻身下马,同时已经收剑入鞘,完全无视张牙舞爪的四十七――米利亚也把有些疑惑的目光从四十七身上转开,冲着走过来的珍恭敬的低首。 摩利尔注意到,不仅是菲欧娜和米利亚,所有的银甲骑士都在向这个银眼圣武士致礼。这样地待遇就连上次对峙时遇到的蓝甲圣骑士卡辛姆都没有。看样子是圣武士中地位很高的强援……但是为什么会和四十七一起出现呢?而且四十七对她居然没有什么敌意。 米利亚。摩利尔又把目光投向这个沉静中带着一丝忧郁的女孩儿。见鬼,看来我必须关注一下了。 卡妮揉着手,明智的没有选择向四十七发脾气,反而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始告状了:“哎呀!你可回来了,四十七!看看这群人把我们欺负成什么样子!你的女主人都要被他们无理的抓走了!消灭他们!让这群傻头傻脑圣骑士的血浆在地上涂出一张美丽 毯吧!” 米利亚一下子回过头来。四十七?这名字像殛电一样刺破耳膜,在脑海中打了一个霹雳,转瞬即逝。 摩利尔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而且也注意到四十七竟然向米丽亚扬了下手,算是打招呼。这个该死的! “米利亚。你的呼吸很急。”珍低声说,握住米利亚的手,感觉到女孩的手指冰凉:“怎么了?” “不,珍姐姐……我没事。”米利亚调整了一下心绪,迎上对面那双暗红色,火焰一样的眼睛。 “您就是摩利尔小姐?”珍用她那双银色的眼眸注视着摩利尔,目光和声音同样空虚:“这位四十七先生……是您的构装仆从?我是珍?芳达,晨光骑士团地圣武士。很高兴见到您。” “别听她的。”四十七插嘴说:“她是洛丽塔。她们三个都是洛丽塔。” “住嘴。”摩利尔以严厉的音调喝止了四十七的胡说八道,看到珍身边的米利亚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女法师突然觉得因为这场插曲而被搅乱的局势又重回自己掌控之中了:“那么,你们三位现在谁做主呢?” “米利亚。”珍微微侧头,让有些走神的她吃了一惊。 “我……”米利亚没有预料到珍居然仍然让她主持局面,多少有些措不及防,四十七地突然出现也打乱了她的思绪:“但是现在……” “现在是你们拿不出任何确实的证据,还要提出对具有高度自治权地红袍法师商会据点进行毫无理由的搜查。这一点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摩利尔决定不给对手反击的机会:“米利亚小姐,我们刚刚已经讨论了这个问题,不是吗?” “是的。但是讨论并无结果。”如果是几个月前地米利亚,说不定她已经穷于招架,不过此时面对摩利尔的咄咄逼人,她很快稳住阵脚:“证人的证词是否可信,不应由他地个人品质而决定。这样的争执是没有意义的。我们有领主联盟的授权,你也可以出具红袍法师商会据点享有高度自治权的证明文件。为什么不让事实说话呢?” “如果求证事实的方式践踏了我们的尊严,那么我们宁愿选择战争。”随着摩利尔这句话出口。气氛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不过,无谓的流血毕竟不是我们希望见到的……”摩利尔放缓语速,似乎在考虑什么,随后语气变得打定了主意似的清晰起来:“为了证明我们的清白,身为深流城红袍法师商业据点的新任负责人,我愿意跟你们走,配合你们的调查。” “但是请注意。”她的声调转冷:“我是出于善意才如此选择,而不是畏惧。你们绝不可能踏入据点一步,因为这是对红袍法师会商业原则的严重践踏。好了,我做出了我的选择,你们呢?是握住我的友谊之手,还是朝上面吐痰?” 三名圣武士静默了一会儿。 “菲欧娜,命令所有人都撤走,包括那些监视者。”最后珍以淡定又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但是,摩利尔小姐……我希望您的构装仆人能和你一起随行。” “好啊!”没等摩利尔做出什么反应,四十七已经很愉快的答应了。不仅如此,他还一把拎住卡妮的领子:“你也一起来吧。老大替社团顶罪,小弟们也应该表示一下。” 摩利尔瞪了四十七一眼,随后转头命令据点的法师和守卫:“在我回来之前暂停一切商业活动……据点应该有马车吧?赶一辆出来,我可不想被人捆在马背上带走。” 宽敞的马车上,四十七正用手揪着卡妮的脸蛋把她扯来扯去,疼得女儒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再说一次?”他恨铁不成钢的用上了两只手:“难道社团里真的除了老大和双花红棍之外全是一群只会说废话的笨蛋?” 卡妮搜遍脑海里所有能用的法术也想不出哪一个能让她摆脱目前的困境,于是只能貌似无辜的忍耐着――为什么摩利尔一言不发?就不能管管这家伙么? “丢人现眼,还纹身呢,你这没出息样就是在身上刺个双龙戏珠也是皮皮虾玩弹球。”四十七看来是决定要好好给个女儒上一堂思想政治课了:“去别人的地盘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听说过一个长胡子男人,他拿把片刀就敢去仇人的场子喝酒,我还听说过一个小白脸,拎把长矛能在百万军中七进七出……亏你还穿一身红,垂头丧气的干什么?被人煮了?” 卡妮呲牙咧嘴半懂不懂的听着,一句话也不敢回,只要这似乎又凶恶了几分的铁皮怪一个不小心,她的脸皮就会像桔子皮一样被彻底扯下来的……他根本就是一只比蒙巨兽,巴洛炎魔,狱火古龙,或者由它们杂交在一起产生出来的怪物,只是长的比较像人而已! 该死……每一分钟都漫长的好像一个世纪,现在卡妮一反上车前的愿望,只希望目的地快点到了。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三十三回合 交流 最后一段路程需要步行。 圣武士不可能将摩利尔等人带往滨海区的辉煌神殿,毕竟不管怎么说,辉煌教会和晨光骑士团也不是深流城官方的执法机构。 摩利尔看着眼前街道一样宽敞的石制阶梯。坚固高大的建筑错落林立,笼罩在夜色中好像和黑漆漆的深流城山脉融成一体。与深流城别的区域相比,这里少了一些繁华喧闹,多了几分庄重威严――这里就是深流城的中心,城堡区。 大部分骑士已经中途离队返回骑士团,现在深流城士兵们也解散队伍,各回兵营。他们向三个圣武士施礼之后便以五六人的小队为单位离开,很快隐入建筑的阴影中。 现在只剩下三个女圣武士,两个红袍法师,以及一个毫无构装体自觉的构装体。 自打卡妮从马车上下来,菲欧娜已经忍不住侧目看了女儒好几眼,完全是凭借着良好的自制力才仍然保持着冷厉的表情。 混蛋!卡妮的两腮火辣辣的疼,她都不敢抬手去摸,一定已经是青紫淤血,肿起老高了――女儒从来没这么丢脸过! “请,摩利尔小姐。”珍微微侧头,率先向上面走去。 一路上除了巡逻的警卫之外几乎没什么人,拾级而上的路途似乎遥远的如同此刻的长夜――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直到住进领主办公厅的侧楼客房,卡妮才急火火地把镜子跟治疗轻伤法杖掏出来。摩利尔则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静静的审视着外面的夜景。这扇应该是由矮人或儒工艺制成的金属大窗拥有良好的视野,从这里向外望去,偶尔星光流动的夜空和深流城庞大的不可思议的建筑一览无余,相互交错融合着延伸出去,一直到远处那隐约中横峦地城墙。 赤足踩在地毯上的感觉非常舒服,前半夜的激烈惊魂所积累的疲惫感在这样安逸的环境中逐渐释放出来。摩利尔揉了揉眉心,觉得无论精神还是肉体都泛着酸痛,去洗个澡应该是很不错的选择。 “摩利尔,你开什么玩笑?我们现在是在那群混蛋圣武士婊子手里!”卡妮把盈溢着医疗能量的法杖贴近自己的面颊。柔和魔力触摸着她脸上地淤伤,平复了青肿,驱散了疼痛。 “正因为我们在圣武士手里,所以大可不必担心浴池里的水带有剧毒或者会突然沸腾起来。”摩利尔散开头发,让银色的瀑布披洒在肩头:“还有,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把伤痕全部消除,因为说不定他下次会更用力的。” “有粉儿么?” “粉?……没有。” “有小姐么?” “小姐?……没有。” “什么都没有还敢开旅馆?” “……先生。这是领主办公厅的高级客房,是用来招待为深流城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或传奇英雄的,不是什么旅馆。” 摩利尔从走廊转到大客厅的时候,看到地就是这么一副景象。沉稳的侍者已经朝四十七怒目而视了――他正仰靠在雪兽皮制成的沙发里,双脚肆无忌惮搭在名贵地硬木茶几上,以各种非分要求和莫名其妙的胡说八道消磨时间。 “不用理他。”摩利尔此刻慵懒的风姿甚至让酒精训练的侍者也轻微失神,但是四十七正把注意力集中在一瓶没开封的红酒上,试图不那么暴力地把这东西打开。 “浴室在哪里?”虽然还没了解四十七为什么会在港口区闹出那么大动静。不过摩利尔想了想,觉得这件事以后再说也不迟。 侍者显然也非常高兴能找到一个理由离开这个金属皮肤的奇怪家伙。他微微躬身:“在一楼。请跟我来,摩利尔小姐。” 四十七终于把软木塞扯出来了。 “一个去洗澡。两个也去洗澡。”他摇动着钉在食指上的软木塞:“从粪坑里爬出来地人是我,为什么就没人问问我要不要洗澡?” 摩利尔迈进浴房的第一个感觉是寒冷。冰凉刺骨的地下水溢出浴池,在平滑的理石上四散流溢,一脚踩上去,寒意便顺着足底钻了上来――让摩利尔微皱了一下眉头。 而好像个小瀑布一样激流汹涌的石雕喷口下。只着单衣跪在浴池中的的女孩感觉到有人进来,也略感惊讶的回望。 “是你?”摩利尔认出了冰凉的水流下微微颤抖的米利亚。 “侍从并没有告诉我还有别人在浴房里。”只是稍微顿了一下,摩利尔便若无其事的走了过来。 反而是米利亚微微有些慌乱:“……我已经结束了。摩利尔小姐。我来帮您调节一下热水……” “我来吧。”摩利尔转动池边的精美雕像打开排水管,同时抬手以一个简单的法师之手遥控关闭了冷水喷口,然后开口说出指令,让热气腾腾的温泉灌进来――这对她来说轻车熟路,因为整个浴房的构造及风格几乎和她以前在红袍法师会中常用的一模一样,摩利尔甚至怀疑这个项目根本就是红袍法师承建的。 “既然在那就一起吧。虽然据说冷水浴有益健康……但是我认为这对解除疲乏是没有任何帮助的。”摩利尔伸足试了一下水温,已经接近适宜了,红袍法师在奢侈享乐上从来都是有独到之处的:“没有适当的休息,明天又怎么会有精力呢?” 米利亚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摩利尔慢慢浸入烫热的泉水中,连同身上繁复奇异的美丽花纹一起。她微笑着注视米利亚,仿佛她们两个只是一同来泡温泉的贵族小姐。 这个红袍女法师是四十七的主人?米利亚有些不适应摩利尔地目光,但是仍然褪下衣衫进入池水里。 米利亚已经不是那个刚刚跟随着弗雷斯商队走出喧嚣沙漠的圣武士了。在沉睡森林里。她失去了一些东西……也得到了一些东西。尤其是来到深流城以后,她有意识的用心灵去面对了一些以前她总是用剑面对 ,所以同时也不得不面对试练之旅后越来越浓烈的不里亚曾经把她从前二十年的生命中大部分时间都奉献给对秩序与纯善的坚持,但是到最后却未免有些绝望的认识到为了守护正义,却同时必须向黑暗妥协――公正和怜悯很多时候是矛盾的,即便她日夜祈祷,却越来越觉得自己似乎正在从毫无疑虑地奉献中转为寻求一种彼此都能接受的交易。 她不知道安东是用了多长时间才在这种矛盾中找到平衡的。老圣武士曾经对她说过:“并不仅仅只有邪恶本身会伤害无辜的人。要永远记得,当一个青年受到法令的征召成为民兵为打击只是从城堡边路过的兽人部落而牺牲之后,纪念碑上只是多一个名字。而他的母亲却失去了一个世界……” 那么秩序和善良是否对立呢?安东没有就此给出答案。 这需要她自己寻找。 而那个叫四十七的构装体则用行动很直截了当地给了她另外一种答案:力量才是一切,余者都是荒谬的! 她怎么能接受这种观点?但是她又根本无法反驳这种观点。如果她有力量,她就可以在喧嚣沙漠消灭四十七而不会茫然;如果她有力量,她就可以在地狱门堡驱逐火焰君主而救下安东……通过重逢后对四十七的暗中观察,她意识到他可能正在坚定不移的贯彻自己的观点,而且成效斐然。 那么如果辉煌教会不甚详实的情报正确,这个阿古斯来的女法师真的是四十七地主人,她又会以何种方式挥动这柄毁灭之剑?按照安东老师的看法。四十七本身无所谓善恶……所以她必须面对这个叫做摩利尔的女红袍法师。如果她真地和米利亚以前所见的红袍是一丘之貉,那就未免太可怕了――自己又该如何阻止呢? 摩利尔并不知道米利亚在想什么,她毕竟不可能达到洞彻人心的地步。不过她隐约能感觉到米利亚对她的态度,那是一种不易察觉的尊敬,带着同样不易察觉地敌意。摩利尔认为这和四十七有关。 “你认识四十七?”摩利尔先发制人,从在据点的短暂交锋可以看出,这个和菲欧娜差不多大的女圣武士并不像菲欧娜那么不堪一击,得不断进逼才行。 “是地。在沉睡森林的时候。他和我们是伙伴,我们曾一同对抗来自深渊的火焰君主。”米利亚稍微加重了“伙伴”这个词的发音,如果女法师认为四十七只是一般的构装体工具。那么这将是一次提醒:“他并没有和你说过?” “哦?”摩利尔惬意的往下沉了一点,柔滑的斜坡池壁很适宜躺靠着,可惜她没有记忆控制水流的法术,否则那被水垫托着的感觉将如在云端:“那时你也在?我没有注意到。或许他认为没有价值的无用信息并不值得汇报?” 这句话成功的激怒了米利亚:“或许他认为没必要把每一件事都告诉给一个实际上并不关心他的女人。” “哈。”摩利尔被逗笑了:“女孩,你听起来像个怨妇。” 她眼珠儿转了转:“忘记带酒了……洗浴的时候喝一杯会促进血液循环。我应该让四十七拿点红酒进来。女孩,你想喝点什么?果汁?” “什么?让四十七送酒来这儿?”米利亚不由自主的畏缩了一下。 “是啊,”摩利尔稳据上风了:“有必要害羞么?只是一个构装体。” “对你而言。”米利亚带着坚定的表情坐直身体:“而我会向他说谢谢――清水就好。” 摩利尔微笑着。片刻之后她舒适的闭上眼睛。让长发好像银线一样在水中漂浮着:“也许下次吧。我并没有记忆远距通讯的法术。明天看样子会降温……不过应该是个好天气。” 米利亚觉得自己有些发软。 “是的,明天会是好天气……也会有一场公正地调查。” 四十七眼中的红火闪烁明灭。看起来有点诡异。等目光正常了一点之后他左右转了转头,看向计时沙漏――已经是后半夜了。 “为什么要花那么长时间……又不是鱼。”他很拟人化的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的抱怨道。 翌日上午。 气温果然陡降了许多,连人们呼气都带了几许飘散的白雾。如此大规模的提前降温还是深流城多年来的首次――毕竟现在只是秋天而已。 不过深流城山峰一角上的水晶之塔内,欣布依然穿着她那件破旧的法师袍,莱拉也只是单薄地家居服而已,水晶塔的魔力隔绝了外面的寒流,让室内温暖如春。 “姐姐……你怎么看?”欣布指的是实验室中间玄武岩大桌上的奇形构装体。 它有着蜈蚣状的链齿尾巴和四只尖锐可怕的爪子,以及交错遍布全身的锋利獠牙――上面还粘着不少干涸地血块。这个钢铁怪物看上去就好像狗或者狼和深渊恶魔混种生成的妖兽。黯淡的躯干上有一条几乎破开整个身体的烧灼焦痕,有点儿像剑伤。 “很难说。”莱拉轻轻摇头:“我从没有在任何地方,任何法师身边看到过这样的构装体。据昨夜参加清剿行动的士兵讲,它的威力简直前所未见――如果不是克洛伊小姐也跟去了,都不知道会伤亡多少人。残骸送到这里后,戴尔若和我研究了它整整一夜。这个构装体太复杂了,无论从材料的选用还是法术地附魔上面都过于繁复,按理说这样的堆砌不能得到良好的效果。反而会因为互相干扰而事倍功半……除非……” “除非阿古斯地大法师们已经找到了如何统一不同层态魔网能量的方法。”欣布伸手抚摸着构装体刀锋一样的爪子,那在魔法***下熠熠生辉的狞怖利爪看起来似乎随时还会暴起将人撕碎似的:“如果真地是这样……我不得不说,阿古斯法师评议会的崩溃实在太可惜了。” 听到欣布这样说,莱拉并不怎么吃惊,看样子她也有如此 “但是戴尔若认为,没有任何法术能长期而且稳定的直接抽取魔法本源地力量作为动力。魔法本源是多元宇宙最初的原力之一,任何妄图控制它的想法和行为结果都只能是彻底的毁灭……而且那个来自阿古斯的女红袍法师太年轻了。按照你的说法,她应该只是刚刚才接触到魔网的第九环,她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量。” “但是昨夜港口区发生的事情又怎么解释?”欣布摇了摇头:“可惜我把那个奇怪的金属女战士追丢了。不过我可以确定。港口区一瞬间的魔网扭曲绝对和她有关……现在的问题就是,如果金属女战士是在地下战斗,那么是在和谁战斗?是女红袍法师从阿古斯带出来的构装体么?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如果是的话,那么我们必须对这个叫摩利尔的女法师重新估计和对待了,因为这样一来她等于掌握了一张牌局里最大的王牌――从战斗的废墟上估计。交战双方的威力足以推平半个深流城!” 实验室角落的一面椭圆形的大镜子突然闪过一道水样的光华。 秘银框架上的魔法宝石交错闪亮,同时镜面开始波动模糊,不再反射室内的景物。好像突然间从坚硬平滑的金属变成了一团虚无模糊的云雾。一只脚从镜子里踏了出来,随后是大法师戴尔若的整个身体。紧随戴尔若出现的是一名银眸的女圣武士,她的现身伴随着丝丝凉意,似乎把外界的寒气也带进了这间实验室似的。他们身后的镜面仍然晃动着,逐渐变得凝固清晰――起初镜中是某个和实验室完全不同的陌生房间景色,而随着戴尔若的前行,镜面万象流转,最后忠实的反映出戴尔若逐渐远离的背影。 莱拉冲他温柔的一笑:“您好,珍?芳达圣骑士。亲爱的,对红袍女法师的调查听证进行的怎么样?” 大法师无奈的摇了摇头:“红袍法师很快就要大获全胜了。他们的负责人摩利尔无论是在‘侦测邪恶’还是‘侦测谎言’上都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连我都看不出异常。她巧舌如簧的否认了所有罪名,而且除了抓获的几个希瑞克教徒和一些无足轻重的目击证人,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红袍法师昨晚和希瑞克教会进行了一场数量巨大的毒品买卖。而且欣布的朋友克洛伊小姐,还有深流城‘宝石盾牌’商会的副会长弗雷斯也出面作证,认为摩利尔的个人品质是无可挑剔的……领主联盟不可能把红袍法师会怎么样的,这一次又只会是雷声大雨点小,只希望通过这次风波和对希瑞克教会的打击,能让他们也收敛一些吧。” “克洛伊还真看重她的女朋友。”欣布撇了撇嘴:“那个女法师的构装体呢?您有什么发现么?” 大法师的神情严肃起来。 “我和珍讨论过了,基本赞同你的看法。”戴尔若回手一招――角落里的大镜子悄无声息的滑过实验室来到四人面前,连一个烧杯都没有碰到。 随着镜中景物的扭曲变换,一座座奇形怪状的建筑和七扭八歪的道路急速的在镜中一闪而没,仿佛它是在天空中飞翔着扫过深流城似的,最终画面好像之前被投入一颗石子而现在渐渐恢复平整的水面一般,荡漾着变得清晰起来,最后聚焦到了领主办公厅的听证会场上。 “他没有陪同红袍女法师参加听证?”欣布看着镜中的两人:“怎么会有一个圣武士和他在一起?” “他参加听证的话领主们不是被气死就是被杀死。”珍冷淡的开口了,目光不知道在看什么,也许什么也没看:“和他在一起的是米利亚,她在前段时间前往沉睡森林的试炼之旅中曾经和这个构装体结伴。” “噢?”欣布抚着下巴:“那么她对他了解应该不少了……您怎么看?珍小姐?” “继续观察。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好恶或者个人的私欲做出不恰当的选择。”珍说到:“何况我们很有可能要和一个威力空前的怪物打交道。” 欣布轻触着身边奇形构装体的獠牙,指尖闪烁起一道细碎的银白色火焰在钢铁残骸上游动着:“既然这样,我想我有必要更细致的研究一下这个东西了。” 戴尔若点了一下头。 “亲爱的,你来协助欣布吧。珍,这边走,我还有些事情要和你谈。” 两人离开实验室以后,欣布抬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那个珍?芳达……她的眼睛好像有点奇怪。” “珍小姐是盲人。”莱拉的回答让欣布有些吃惊:“不过她用极度敏锐的其它感官完全弥补了这一点……珍小姐可是神眷之女哟!和你一样呢!” 四十七的眼睛里红光闪耀,仿佛感觉到了那几束从不知名的某个虚空之中投注过来的目光似的――不过你有千里眼,我有顺风耳,算是扯平。慢慢研究去吧,傻妞们。貌似某人提到了下水道里的铁处女,这让四十七相当的兴奋。但愿你们能帮我找到她――你是我的,凯丽。 倒是那个银眼魔女竟然是个瞎子,这确实有些出乎四十七的预料,真没看出来呢。 他把头转向坐在身边不远处,有些忧郁的米利亚。 “……你变了很多。”女圣武士正如此说到。 “是啊,我们每一分钟都在改变。”四十七声音中带着压抑的快乐――冰冷,残忍。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三十四回合 覆巢 就算浑身脏臭的帕克曼已经回到了秘密教堂的私人卧室中,双腿还是止不住的打哆嗦,连想把脚上那双已经近乎变成微型烂泥塘的靴子脱下来都力不从心――现在的他简直就像是一只从粪坑里捞出来的破袜子。 这座希瑞克教会的秘密教堂坐落在港口区东北部――当然,外人要想在杂乱无章错综复杂的建筑群中找到一条通向这座教堂的通路几乎是不可能的,那甚至需要捣毁一些房屋的墙壁才能发现暗巷的入口。作为希瑞克教会最早在深流城经营的秘密教堂之一,在长期的暗中修建和改造之下,这里完全成了一处蜂巢般的迷宫,包在外围的深流城住民和酒馆旅店等场所成了最佳的掩护,他们中的大多数根本和希瑞克教会毫无关系,而他们也永远不会知道,家中那斑驳的墙壁后或者简陋的地板下可能就隐藏着密道或者暗室,组成一个神不知鬼不觉交织在港口区粗鄙建筑群中的蜘蛛网般的巢穴。 所以帕克曼尽管为了逃避追踪东躲西藏了一夜,但最终还是一定要回到这里才算稍微安心。他是从一处直通地下水道的密井里爬出来的,当然这段路程不仅故布疑阵,而且被众多精巧的陷阱机关保护着。这条路作为紧急出入口实际上并不常用,没被封死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毕竟深流城广袤而且深邃的地下世界中储存的怪物和其它未知危险比明面上地圣武士和警卫还要难对付的多――但是帕克曼没有办法,他甚至想。就算下到无底深渊也未必能遇上比今天晚上更凶险的局面了。 对红袍法师黑吃黑吞了他一大笔钱的愤怒现在只占帕克曼思绪中的一小部分,更多的则是发自内心的恐惧。猫爪酒馆里摩利尔那压倒性的法术攻击和她带来的那个奇形怪状杀人如割草地构装妖兽尚在其次,地下水道中那个根本看不到实体的狙击者才让帕克曼无法克制的浑身颤抖。他不是没杀过人,也不是没陷入过生死一发的危机,但是他的余生中永远也不可能忘记昨夜那种感觉了――不可抗拒的死亡离他有多近?近得就在他身边翩翩起舞。 他的最后一点印象是摩利尔的侍卫武士追来,和无形地死神展开激战。他不知道谁会赢,他玩命的跑,根本不敢回头看。最好是这两个混账东西同归于尽才好呢!否则希瑞克教会有了这样可怕的对手,自己在深流城的多年经营怕是很可能就要毁于一旦了。 他吃力的解开领扣。往日能在翻腾沸水里一把抓出十颗珍珠也毫发无伤的巧手哆哆嗦嗦,跟半身不遂了似的。心理上的疲乏和压力让他现在只想强撑着把自己收拾一下,然后蒙头大睡,管它天塌地陷…… 墙上地铜铃响了起来。这是只有正确踩中走廊里的隐藏机关才会激发的效果,证明外面确实是自己人。 帕克曼有些恼怒地开门,随即目光一缩――门外不是他的心腹部下,而是一名身材粗壮高大,神情颇为妖异的黑袍牧师。附有魔法的链枷挂在他宽大的牛皮腰带上。胸前是护心镜般大小,燃烧着希瑞克神符地挂坠。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帕克曼,毫不掩饰其幸灾乐祸地语气:“看样子,您昨天晚上似乎受了不少罪啊。” “黑角阁下,请注意您的言辞。你大清早儿的来这儿就是为了嘲笑我?”帕克曼把声音沉了下来。 眼前这个牧师虽然是个狠角色,但是也没到让帕克曼低头的程度。在稍微有点实力的人全都彼此不服的希瑞克教会,帕克曼是有足够实力迎对任何来自教会内部的挑衅的――至少在深流城里是这样。 “嗬嗬嗬……用不着恼羞成怒吧。”黑角摸着自己中间长了条深沟,好像屁股蛋子一样的无毛下巴。发出一种可能只有被阉掉的男人才会发出的怪笑,无论声音还是动作都让帕克曼感觉有点想吐:“实际上我是来通知您,那个年轻人想见你……在中心大厅。我想。或许是有关您负责的魔法毒品交易事宜吧。我建议您最好换件干净点的衣服,新来的小伙子可是很在意仪表整洁哟!” 妈的!帕克曼一把摔上房门,气得像只困在笼子里的野兽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什么时候开始一个新加入教会没几天的毛头小子也能对他呼来喝去了?他向黑角那个变态卖屁股了吗?要不是他曾经招惹了女红袍法师,自己的生意又怎么会砸锅呢! 帕克曼粗暴的撕扯着上衣想把它脱下来,但是半途中又突然停手。就这样去见那小子又怎么了!老子可是为了希瑞克教会才出生入死搞成这样的!我偏要穿着这身衣服去见你。就让你看看,我为教会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别想趁着这次事情打垮我!没有我帕克曼,教会在深流城的关系网和情报网起码瘫痪一半! 帕克曼阴沉着脸在走廊里七转八折,无视一路上低级教徒们诧异的目光。 伸手在符石上画出希瑞克的骷髅神符,他通过缓缓开启的石门进入教堂的中心大厅。已经有几个人在这里了,都是深流城希瑞克教会的高阶成员,包括牧师黑角。 他们投过来的目光让帕克曼怒从心来――想看我的笑话?走着瞧! 这里没有标示身份高低的长形会议桌,也没有舒适的靠背椅,甚至连最基本的陈设装饰都一件没有。天棚地板四壁全漆成黑色,压抑的让人 |有一个圆形的大水池,水池中则诡异的燃瑞克神符,象征了这里是暗日圣地的同时。也给整个房间提供了一种阴沉沉地照明效果。 能站在这里的人彼此之间无所谓身份,他们全是有一定实力才得以在混乱的希瑞克教会中脱颖而出的,然后就只能看谁的谎言更诡诈,谁的谋杀更迅速,活人继续在此据有一席之地,而死人自然不会有任何身份――当然,这一切最终都将归于希瑞克,如果他们那喜怒无常的神突然垂青或迁怒于某人,那么他自己的努力就无足轻重了。 看到一身污秽狼狈不堪的帕克曼。所有人地表情都是讥讽的嘲笑。看来帕克曼和红袍法师交易失败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大家全都等着看笑话,团结友爱可不是希瑞克教徒的传统美德。不过帕克曼不在乎他们,他明白换位而处,自己的态度绝对跟他们一样。他径直朝一名站在水池边的黑衣男子走去,那个人正背着手注视着那浮在水面上发光的暗日头骨标记,似乎已经和希瑞克神符的紫色光芒融为了一体。 “欧沙利文阁下,我刚从外面回来……您也看到了。我度过了一个绝不轻松地夜晚。”帕克曼的神情颇有些不管不顾:“如果您想询问关于那该死的魔法毒品交易的事宜,那么稍后我会有一份完整的报告给您和诸位的。” 欧沙利文回过头来。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块白色的手帕轻掩着口鼻,毫不掩饰对帕克曼肮脏模样的厌恶,看着他地目光就像贵族看着一个要饭的:“哦,我想用不着稍后。现在就说吧,这样您不至于忘记太多细节,也好让我和诸位有一个直观的认识。” “哼。”帕克曼发出一个蔑视地鼻音:“忘记?昨天一夜的损失就让我几乎倾家荡产!该死的红袍法师黑吃黑,抢了我的钱不说。还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帕克曼先生。”一个脸上戴着面具,身材有些发福的教徒说话了,不知道因为面具还是什么原因。听起来瓮声瓮气地:“那并不全是你的钱。另外……据我所知,红袍法师们虽然冷酷狡诈,但一向是值得信赖的商人。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 “为什么?”帕克曼冷冷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回欧沙利文。 “因为来交易地人叫摩利尔!”帕克曼加重了语气,他盘算好了。今天绝不能被欧沙利文和这帮人捏着摆布,必须寸步不让拿住上风:“欧沙利文阁下,我不知道在南方帝国阿古斯的时候。您和她有什么恩怨……但是昨天晚上,她向我提出要见您。如果不是这样,我想事情也不会弄得这么糟糕。” 欧沙利文幽黑的眸子间电芒一闪。他仍然用手帕掩在口鼻上,白色的丝帕随着他的话语微微鼓荡:“我提醒过大家,必须高度警惕这个女人――她,尤其是她身边的钢铁武士,极度危险。帕克曼先生,我想我没有漏了告诉你。” 帕克曼猛的一挥手,也不管衣袖上的污迹会不会飞到欧沙利文身上。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她!欧沙利文阁下,如果是你和她之间的私人恩怨,我想您最好和她私人解决。您在阿古斯的时候,还没有被永恒暗日的荣光感召吧?既然如此……” “帕克曼先生,那个叫摩利尔的红袍女法师可并不是因为私人恩怨才跟欧沙利文阁下过不去的。”黑角开口了:“她在妄图阻碍永恒暗日的意志!我想在下水道里钻了一宿,您还不知道吧?昨夜阿蒙拉的圣武士走狗和深流城警卫联合起来在港口区对我们展开了大肆进攻,让港口区的暗日教徒损失惨重……而那个摩利尔却乖乖的跟着圣武士走了,这说明了什么?” “围攻我们?”帕克曼真的吃惊了,他确实没想到深流城官方竟然有如此决心进行这么大的行动。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尤其是他所控制的教众和势力因为要靠扩张毒品网络来尽快控制港口区地下社会,差不多都已经浮出水面了,那么这次的打击谁的损失最惨重也就不言而喻了。 “我当初就说过不应该这么急躁!”帕克曼恶狠狠的扫视众人:“会有今天的麻烦,完全是因为急功近利造成的!” 他地矛头直指欧沙利文:“说什么控制住深流城里每一个小流氓,让我们的耳目遍布全城。这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这样公开化的行为只会给教会带来麻烦!只有循序渐进才是上策。急什么?凭我们的实力,一个小女孩只要在深流城里,还不早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欧沙利文的眼睛好象两个黑洞――从中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 “帕克曼先生。您的意思是说对于我主的神谕可以缓一缓,而并不需要尽心紧迫地执行了?” 这句话像一柄重锤狠狠击中了帕克曼,使得他有点发懵。他不自觉的后退两步,吃惊的扬起双手:“您怎么可以如此讲话,欧沙利文阁下?我在深流城为永恒暗日服务了十几年……没有人能怀疑我对希瑞克的忠诚!” 居然会被欧沙利文以不尽心侍奉希瑞克的名头指责,这等于已经把帕克曼推到了悬崖边上――后退一步,除死无他。 他有些情绪激动的比比划划:“当着我主的圣徽。你们说,这么多年来,难道我没有在深流城里不遗余力的吸引信徒?难道我没有让教会地声音在港口区的地下社会中越来越响?难 有每年都为教会上交可观的财富作为奉献?!” “我只是建议我们应该谨慎从事!深流城是北方最大的港口都市,在这里做什么都必须小心才行!现在这样的状况,正是因为粗暴鲁莽和急功近利造成的!照这样下去,我们连在深流城立足都将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又何谈贯彻我主希瑞克的意志?” “帕克曼先生,您和欧沙利文阁下关于做事方法地分歧我想可以稍后再议。”戴面具的人双手交叠着放在他微微凸出的肚子上。从说话语气和动作姿态可以看出他平时一贯养尊处优:“现在地问题是由于您昨天的失误,导致我们的损失非常惨重。为了准备此次的魔法毒品交易,深流城教会几乎抽空了全部的流动资金……对此,您准备如何弥补呢?” 帕克曼发出一声刺耳地嗤笑。 “弥补?”他恶狠狠的与面具人对视:“凭什么让我来弥补?借助毒品快速控制地下社会又不是我的主意!出事了就把责任全推到我一个人身上?现在觉得这办法不行了?好啊,你可以去竞选深流城领主啊!在全城贴告示来寻找那女孩啊!” 帕克曼突然想起了什么,身手向怀中掏去,抽出来之后拇指和食指间拈着一个闪耀着白色光芒地美丽金币:“这就是昨天剩下的!想要么?给你,值一千个铜子儿呢!” 他把金币向面具人扔去――眼前一花。欧沙利文中途把金币截了下来。帕克曼本身就是一个身手不凡的刺客,但是他根本没看清欧沙利文是如何动作的。 “呵呵,看来要充公了。”帕克曼干笑着说。 欧沙利文仔细端详着美丽的金币。它躺在白色的丝帕上,似乎让手帕增色了不少。他的眼睛愈发深黯,光华流转的金币上,竟然映不出他的样子。 “帕克曼先生。”最后欧沙利文叹了口气。 “您险些让我们全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耻辱的失败尚可原谅……但是你居然充当敌人的棋子和钓饵,就未免太愚蠢了。” “什么?你胡说什么?”帕克曼惊怒交集。 “这枚金币上附着了追踪魔法。”金币上的些微污渍已经被手帕抹净。更加完美无暇:“真想不到……摩利尔的法术造诣又精进了。” 欧沙利文随手把金币扔进水池中。它溅起小小的水花后静悄悄的沉底,看上去就像骷髅脸上的一颗痣:“诸位,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吧。我相信红袍女法师和她的军队随时会来。而你,帕克曼先生……我不清除摩利尔还做了什么。很抱歉,我不想冒险。” “住口!你又不是法师,你怎么知道――”帕克曼嘴上虽然还在强辩,但是脚下已经开始飞退――只不过刚刚起步便突然凝滞了。 他直直的瞪着欧沙利文,眉心出现了一个小指粗细的血洞。随后帕克曼晃了晃,仰天栽倒在身后的水池中,水池里的水溅出来一大片。连希瑞克地神符都轻轻飘摇了起来。 “很遗憾,我知道的起码比你多。”欧沙利文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精巧的手弩,射杀了帕克曼之后,弩弦竟然自己慢慢拉开,同时滑膛上也凭空多出一支小小的弩箭。 大厅内鸦雀无声――也算能在深流城暗日教会中呼风唤雨的帕克曼竟然就这么死了? “嗬嗬嗬……大家都听到了吧?就请尽快转移吧,新的总部会尽快通知大家!”黑角怪笑着一挥手,不管生前是什么人,死了就是死了。 希瑞克教徒行动起来――而欧沙利文却只是看着水池中的帕克曼,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把手帕扔进了水池中。浸润了池水后的手帕舒展开来,遮住了帕克曼那张因为愤怒和惊恐而有些歪曲的脸。 傍晚时分,这片隐藏着希瑞克秘密教堂地街区果然迎来了大队人马。 刚结束听证会不久的摩利尔全副戎装,看上去仿佛又回到了沉睡森林的战场上。红色的防护斗篷上游动着魔法符文,能在相当程度上抵挡刀斧和箭矢的伤害;插在剑鞘里的锐锋匕首被皮带绑着紧贴在修长的大腿上,虽然基本没有使用的可能;附魔腰带上挂着三四根不同用途地魔杖,有的能喷吐致命的射线,有的可以唤起不死生物。有的则会魅惑控制敌人…… 这与即将迎来的局面无关,只是一种证明姿态罢了。 而米利亚则站在她身后。如果说领主听证会做出了什么对红袍法师较为不利的决定,那么也只有“短期内,深流城红袍法师会规模较大的商业及其它行动,将视情况派驻二至三名观察员监察,观察员不得干涉和泄漏任何属于红袍法师内务及法律许可范围内地活动”这一条了。 “别碰那根线!你看不出来它后面肯定连着一个法术陷阱么?躲开躲开,手比脚笨!”克洛伊毫不留情的踢了蹲在前面正在解除陷阱的盗贼一脚,红发女剑圣对又笨又蠢地男人可是从来都没什么耐心的――她这样一个刚来深流城的流浪剑客居然能在听证会上被任命为观察员。让摩利尔颇为诧异。 出剑,收剑,快得好像一抹流光。 “行了!”暗巷的墙壁和地面上瞬间出现了交错着的七八道剑痕。暗藏其中地机关陷阱被破坏殆尽――克洛伊回头看着两位美女:“通过这里就应该到了吧?” 摩利尔点了点头。不过她没抱什么希望,金币的周围除了某种若 ,好似疯人嗤语般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的力量之外并命地气息,而在她思维的触须扩展开来探伸进这个庞大的秘密巢窟各个角落进行的搜寻过程中,也没发现太多有价值的东西。 混乱。邪恶。米利亚皱了一下眉,在摩利尔将笼罩在希瑞克教堂中的防护屏障打开一个缺口后,她敏锐的感觉到了暗日神坛那满溢的黑暗气息。 “那就快点通过这里吧。”四十七从有点不知所措的探路盗贼身边经过。大踏步向前走去:“成天在地底下钻来钻去……我们又不是在拍摄鼠的故事!” 他没走出多远,一发黑色的能量束好像激射的箭矢般从暗巷深处飞出,正中四十七胸前。身后的人们可以看到,水纹一样晦暗的能量波从他身上迸发出来,冰冷致命的负能量从内到外撕裂震荡,甚至让摩利尔她们都感觉到好像迎面吹来了一股足以扯碎灵魂的地狱寒风。 直接承接了死亡射线的受害者转了转脑袋,回头以很凶恶的目光盯着克洛伊:“你不是说‘行了’么?” 不过等到看见圆水池中燃烧着紫焰的神符和倒毙其中的帕克曼的时候,四十七已经不怎么介意被当成扫雷车使用了。 他绕着水池走了半圈儿,看起来很好奇紫色的火焰是以什么燃料和机理在水中如此生机勃勃的。 “魔镜,魔镜,请你告诉我,是谁刺杀了肯尼迪?”他转了个身,迈着杰克船长的海盗步走向双目开始变得空茫的摩利尔。 “别干扰她施法。”克洛伊现在倒成护花使者了。 摩利尔心无旁骛。她的精神经由魔网,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进入了扭曲的时空。已经消逝的过去在她眼前并不是那么清晰但依然可以辨认的显现出来,帕克曼,黑角,戴面具的人,其他高级教徒……以及欧沙利文。 “至少可以确认一点,深流城希瑞克教会的高层早上的时候还在这里聚会,包括欧沙利文。”她结束法术,环顾四周:“想不到欧沙利文竟然能发现金币上的魔法……我们来晚了一步,这里已经被他们放弃了。” 米利亚眉头深锁:“这里应该建立很久了……想不到希瑞克的教徒竟然已经发展到如此规模。谢谢您能带我来,摩利尔小姐。我想……我想我应该请教会的牧师来净化这里。” “哼。”四十七呲了呲牙:“等我抓住他以后,我倒要看看他的尿是不是也跟这池水一样是夜光的。” 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几名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围着一个晨光骑士团的战士又哭又咬,又打又骂――旁边围观的港口区居民都围在那里煽风点火,哈哈大笑。 “怎么回事?”摩利尔对这种扰乱整个警戒线的行为有些不快。 “雏妓。”南希的气色好了很多,移除欣布注入她体内的魔法力量后,其它伤患对于强悍的纹身武士来说就微不足道了。于是这一次打击行动摩利尔就把她也带来,作为红袍法师一方军事力量的指挥官。 南希冷眼看着那边,看来她也很沉浸于看圣武士笑话的乐趣中:“那群铁壳子里的傻瓜搜查时赶走了她们的顾客,这些小鬼自然也就没得到钱――她们怎么会罢休?” “去把她们赶走。”摩利尔冷淡的说:“我们还需要在附近搜查一下。” “等一等,我去……”米利亚正欲阻止,有一个雏妓发现了她,于是拣起一块石头狠狠扔过来。她打的很准,石头径直向米丽亚的额头奔来,米丽亚条件反射的一偏头,躲开了女孩的攻击,却并没有停止向她走去的步伐。 南希摘下手弩啪的就是一箭,射穿了扔完石子正要钻进人群逃跑的女孩的脚踝。 剩下的雏妓和围观者在女孩惨叫的嚎哭中迅速跑散――纹身武士可不是圣武士,他们可没有什么行为准则,杀起人来就像杀鸡一样简单。 “你干什么!”米利亚回头怒喝了一句,急忙跑向那个抱着腿在地上哭叫打滚儿的女孩。 女剑客叹了口气,对南希说:“如果你是男人我会揍扁你。” 南希不屑的盯着她:“摩利尔小姐吩咐我把她们赶走。” “人生是否永远如此痛苦,还是只在童年时是这样?” 阴沉着脸的摩利尔诧异的看着四十七,没想到他居然会问出这么……这种话。 “永远。”摩利尔答道。 四十七其实也没想到摩利尔会这么配合的回答,他只是在背台词而已。于是构装体摸了摸下巴,看那个女孩被米利亚抱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搂住她,把自己的血抹在圣武士的衣服上――于是又想起一句:“他毁了我的西装。”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三十五回合 凛冬将至 浩瀚巍峨的世界之脊山脉联结着北地之北那片无边无际的永冻冰川一侧的某处,朔风呼啸的山岩上一只几乎和深流城港口中纵帆快船差不多大小的霜蜥蜴耐心的等待着。如果是从没来过世界之脊山脉的傻小子,说不定就算站在山岩斜坡下也没法发现这个盘踞其上的庞然大物――霜蜴用六条粗壮有力的爪子紧扣住身下坚硬如铁的冻土,身体上覆盖着结了厚厚一层冰茬的崎岖鳞甲,看上去与在低温下开裂又冻结的岩层毫无两样,就连挂着长长冰刺的三角形脑袋上那双残忍的小眼睛也好像两个只是偶然在岩缝中凝结出来的球形冰珠,在灰白的天空中仿佛失去了热量的太阳的照耀下偶尔反射出一点刺眼的光。 一般来说,如此体型的冰川怪物是很少出现在离世界之脊山脉这么近的地方的。在破碎冰川深处那蜘蛛网般交错密布深邃如渊的巨大缝隙中,厮杀,吞食,胜者为王,诸如它这样的异种存在只能算小角色,食物链的下层。就算是最睿智的学者也很难想象在那些食物匮乏,冰冷黑暗的甚至能让灵魂枯萎的冰层下面,生物是以怎样一种状态生存的,何况它们要比生活在冰川边缘的同种兄弟更大,更凶恶。 这只霜蜥蜴已经忘记它为什么要来这儿,又是怎么来这儿的了。 吃饱了东西血就会流到胃部,而使大脑不灵活的这个道理它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此前不久,它刚刚袭击了几个两足生物,将他们囫囵生吞了下去。其实他们并不是霜蜥蜴特别满意地美味,除了他们身上那还算够凉快的外壳含在嘴里味道不错之外,这些两足生物温暖的血液让霜蜥蜴打了一个小小的嗝儿,直到被霜蜥蜴体内的寒气同化成硬梆梆的红色冰碴儿之后才惬意起来。 又是一阵寒风,吹拂在它凹凸不平的体表上,很难说哪一样更冷。 这让霜蜥蜴很舒服,因为它并没有因为离开冰川深处而感觉到难受的热――半固体的冻油状血液在它体腔中润泽着各个器官。长在颈部和腹腔里地两个心脏大约几分钟才轮流鼓动一下,带动体内的肌肉挤压收缩,把血搅拌搅拌,让它们不至于彻底凝结。 霜蜥蜴的感知范围内出现了因为物体活动而产生的震动。虽然非常轻微,但是它依然凭借长在柔软的腹部两侧,岩石般外皮缝隙中大量灵敏的柱状突起察觉到了这一点。 震源有好几个……看移动轨迹,应该会从岩坡另一侧经过。霜蜥蜴的头微微抬了一下,有些懒得动弹。先前的两足温血生物并不合它地口味。从震感的程度上看这一批有很大的可能也是那些东西。它现在没到饿得必须吃不喜欢的食物的程度,所以霜蜥蜴决定放过他们。 它一动不动的趴在山岩上,静静的感受着从破碎冰川方向吹来的舒适寒风――先睡个午觉,然后再决定去哪里逛逛。 寒风似乎一下子凛冽起来。霜蜴地眼睛闪了一下,好像一座石雕突然间被赋予了某种邪恶的生命。呼呼的风声中传来震动。那震动不是由空气流动或环境变化引起地,而是一种古老深远的,直接渗进霜蜥蜴那与身躯比起来小的可怜的脑子的声音―― 杀。 “杀!” 南希全力向旁边一扭,躲开那从眼前以毫厘之差滑过地刀锋。 在失去平衡的同时。女纹身武士高高举起锐锋长剑,大吼一声深深刺入那堆胡乱纠结成一团的金属构件中。耀眼地火花从这团钢铁垃圾的每个缝隙中喷出,至少十条还连在上面的长腿抽搐着。胡乱抓挠一阵,在南希身上又增添了几道伤口之后,这才失去活力。 南希狠狠的往这东西身上啐了一口,抬脚踩住它,摇了几下之后才勉强把魔法长剑拔出来。 倾注了全力的激战过后。风吹在身上特别的冷……更何况南希还多处受伤,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但是她仍然坚持着向坐在一边神气活现的观战者施礼。 她至今也不知道这个无所事事的家伙究竟是一个阿古斯研发的新型构装体还是不知从无底深渊哪一层被摩利尔召唤出来为其服务的恶魔,当他自封为什么“八十万禁军总教头”之后……南希猜想这大概是指他要训练商业据点的守卫们。虽然这一般是南希这种高级纹身武士负责的工作。但是她仍然毫无异议的表示了顺从。服从红袍法师,服从强者,这是在红袍法师会中生存的铁律。 四十七的模样比较休闲――他的钢铁铠甲经常随他心意而变化着一些复杂细节,而今天选择的是一种相对来说柔和流畅的风格。 “干得不错。”他咔咔的笑:“你已经初步领悟到原力了……” 他还要接着说点什么,思维中出现了摩利尔的声音。 “下次我会考虑再加强一点儿。”四十七站起身向据点灰黑色的堡垒式主楼走去,而随着他的动作,瘫在场中似乎已经被完全摧毁的多爪机械又恢复了活力――它再次迸发出几点电火,几点红光在躯干上重新闪烁,脚爪此起彼伏动作起来,以一种诡异而又迅速无比的方式跟着四十七离开,一路上顺便还拾起了在战斗中被南希砍掉而散落四处的身体部分。 “怪物。”看着这两个家伙远去的背影,南希咽了一口带咸味的唾液后低声说道,而寥寥无几的观战者则噤若寒蝉。 与下面楼层豪华奢靡的风格不同,独据顶层的红袍法师书房陈设简洁。除了四壁书架上的一排排书册和卷轴之外,剩下的家具就是房间中心地舒适高背椅和巨大书桌了。 “你最近还挺有爱心的……别让它进来。总是割破家具已经够糟的了。”摩利尔没有抬头,一张羊皮卷轴从桌子上晃晃悠悠的飘起,自动捆扎好,然后不徐不疾的飞回它被拿下来之前所处的位置――隐形仆役的杰作。 于是四十七 体扒在门框上的镰刀爪子上碰了一下。多爪怪发出杂声,类似于无意义地静电噪音。也不知道四十七向它下达了什么指示,锋利的腿爪敲击在地面和墙壁上带着奇特的节奏感,构装体跑开了。 四十七带上门:“神奇女侠今天怎么没缠着你?” 摩利尔靠在椅背上,摘下能解读很多种常见的咒语加密方式的法术眼镜。 带有魔力的椅子根据她的姿势自动调节成一个更合适的姿势:“克洛伊?他和你地小猫一起去辉煌教会了。” “过一会,深流城的商会负责人会来这儿和我们谈一谈关于魔法商品短缺的问题。”摩利尔轻揉眉心:“我想这一次你会有兴趣旁听的。我差不多已经猜到其中有一个是希瑞克信徒……而且应该是暗日教会中很高级的人物。” “诱捕?”四十七搓了搓手:“好啊,我喜欢诱捕……仍然没有凯丽的消息么?” 摩利尔摇了摇头。想到那天夜里和四十七在下水道里激战的另一具“神之武装”,女法师还是颇有些担心的。她地目的是什么?按“老糊涂”法师基斯凯因的说法,这些超级兵器可是为了神战而制造出来地终极毁灭者。如果她的目标是凯罗,那么以迷雾女士刚刚苏醒不久,仍然可以说虚弱至极的神火,能挡得住“神之武装”的追杀么? 突然又想到捣毁希瑞克码头区教会时看到的那些雏妓……摩利尔突然有些烦乱。 “现在急也急不得。”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如果那个什么‘凯丽’就是打定主意要躲在深流城地下地庞大迷城里伺机而动,那么只要她不愿意现身。想发现她的踪迹就太困难了,更别说她很可能会发觉并避开我的侦测魔法……” “那就再说吧,真希望凯丽小姐别太矜持了。”四十七走到桌边,顺手翻开一本看上去很简朴地旧书,扫了一眼之后发现好像不是稀奇古怪的长句与几里拐弯的符咒组合:“先搞定希瑞克教会的痴呆们……尤其是欧沙利文,我从来都没喜欢过装腔作势的小白脸boss。这是什么?” “那是克洛伊的书。大概是本吟游诗人的见闻录吧……哦,我们的客人已经到了。” 费迪南商会的现任会长,同时也是费迪南家族第三世子爵。梅尔?费迪南从纹饰着家徽的马车上下来,裹紧柔软温暖的大氅,同时抬头环顾商业据点内厚重阴沉的建筑――感觉它们好像是一圈獠牙。随时等待着将他这样的傻瓜吞掉似的。 哼。费迪南随即打消了这种软弱荒谬的想法。他是谁?他是深流城有爵位的贵族,拥有雄厚家族实力的费迪南商会统治者,以及…… “哦,上午好,弗雷斯先生。”费迪南向从另外一辆马车里挤出来的胖商人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心中却在鄙夷这个庸俗市侩的肥猪――没有力量,在秩序的缝隙里钻营,凭借一点小聪明发财的投机分子。他和那些整天在深流城旅店和酒馆里驻留的冒险者根本没什么区别。同样的低等,同样的讨厌。 “哈哈,费迪南大人!”弗雷斯捧着肚子走过来,就算笼罩深流城的反常寒流再持续一段时间,估计单凭他这身脂肪也尽可支撑了:“真是鬼天气……这个时节怎么会这么冷!” 费迪南稍微放慢了脚步和弗雷斯并行,他从来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情感在脸上流露出来,就好像戴了面具一样掩饰的天衣无缝:“您怎么也来了?不是吧,难道‘宝石盾牌’决定开辟魔法物品方面的市场了?” 他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以明显的玩笑口吻说道:“看来我要认真考虑调整经营方案,准备对策……” “哈哈哈,您还是那么会说笑。费迪南大人。”弗雷斯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毫无机心的乡下土财主:“您地商会在深流城贵族社会中的地位可是不可动摇的!” 两人步入据点主楼一层的大客厅――人基本上已经到齐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费迪南这么摆架子,像弗雷斯这么心态轻松的。 “摩利尔小姐,我们是红袍法师多年的老主顾了,和贾力大法师也算得上朋友。”一个须发皆已花白的老战士正坐在摩利尔旁边的沙发上和她交涉:“恕我直言,您把要求我们和希瑞克教会公开为敌作为商业交易的附加条件……据我所知,这可是不符合红袍法师会一贯地商业准则的。” “当然,现在深流城正在对希瑞克教会进行打击。”老战士斟酌着说道:“但是对于并不在深流城定居的冒险者们来说,和一个强大神?的仆人公然为敌就未免有些太过鲁莽了。我们并不惧怕阴暗的洞窟。凶残的兽人,但是我们不想以后在每一个旅店下榻,酒馆喝酒的时候都要担心背后的利刃,饭菜中地剧毒……请您重新考虑一下,摩利尔小姐。红袍法师是值得所有人信赖的商人,在这种情况下,我希望您能遵循红袍法师的传统,做出正确的决定。” “我想您误解了红袍法师的商业准则。法布雷先生。”摩利尔端坐的像个标准的淑女,在这些深流城实力人物面前泰然自若,而四十七则坐在她身侧,拿着一本不算太厚的旧书看得津津有味。 “我承认我会做出这个决定,完全是因为我和一些希瑞克教徒之间地私人恩怨。”女法师的话轻描淡写,但是却隐含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意志:“真正帮助我对抗深流城中希瑞克教会地朋友,我就会尽可能的在商品价格上给予他照顾,维持原价。甚至更优惠一点,因为他用行动支付了差价。如果有其他朋友不愿意这么做,我也并不勉强……那么他们只好用我看得见的金钱来购买了。只是生意而已。双方自愿。” “嗨,美丽的小姐,您这是在毁掉红袍法师在深流城的商业根基。”一个坐在另一边地男性精灵颇 刺的说,从他单薄纤细的身体,施法者特有地倨傲眼法师风格的衣袍上看应该是个术士。一般来说这种天生就在血脉中具备一定与魔网沟通能力的人是和法师不大对付的,看来他也不例外:“想要摧毁希瑞克教会?您的野心也太大了吧……还是女儿家感情冲动?您真的以为除了红袍法师会,我们就没办法从别的地方搞到需要的东西吗?” “您是‘惩罚者’冒险团的副领队对吧?”摩利尔微微一笑:“你们最近在深流城很有名啊。不过很抱歉。我不记得您的名字。但是据我所知,‘惩罚者’冒险团几天前在‘死城’冒险时遭遇了一只强大的幽魂生物而损失不小,连你们的队长也因为被幽魂诅咒而卧床不起,你们的储蓄也只是能勉强支撑你们的治疗补给吧?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完全没有意见……无论是商业区的店铺还是港口的地下黑市,您可以去那些地方购买你们所需要的魔法物品补给,如果您能找到更价廉物美的商家,我相信在座的所有人都会感激您的。” “好了,争来争去没有任何意义。”说话者是一个浑身黑色装束的高个子,腰带上挂着满满一排寒光闪闪的飞刀:“我来这里是买东西的。‘响尾蛇’公会认为摩利尔小姐的要求很合理,既然严冬提前来临,突降的暴风雪严重影响了北地的商路,那么商品提价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何况还是需要大量材料并加工制作的附魔商品?我们公会将全力配合摩利尔小姐打击希瑞克教会的要求,无论是情报提供还是武力支持。带我去拿货吧,十根魔法飞弹法杖,十根燃烧之手法杖,十根一级召唤怪物法杖……” 黑衣盗贼的话遭致了别人的反对:“嗨!别想趁着港口区局面混乱的时候趁机抢地盘!想不守规矩么?你们这群没有信义的……” “先生们,先生们。”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的弗雷斯笑眯眯的开口:“请冷静一下,摩利尔小姐已经把她的提议告诉大家了。那么为什么不根据自身情况认真考虑呢?” “很高兴您能来,弗雷斯先生。”摩利尔站起身:“各位,我并不是一个合格地商人,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商业据点管理者。但是在塞尔城派来新的高阶红袍法师接替我之前,我坚持我的条件――真心实意帮助我打击希瑞克教会的朋友,将得到最大的优惠作为补偿,而出于种种考虑不愿意这么做的朋友,那么只好以现阶段市场上的合理价格来从我这里购买补给了。我现在请了‘宝石盾牌’商会的副会长弗雷斯先生代替我和大家交涉,各位地意见可以向他提。不过我不会改变我的条件。另外……相信我,面对现在这种局面,不会有任何一名红袍法师比我更宽容,各位不信的话,可以去其它城市打探。” 随后她转向同样袖手旁观的费迪南子爵:“这里留给弗雷斯先生处理吧,关于我和您之间的事情,请上来谈。” 四十七合上书,临走的时候看了精灵术士一眼:“连骷髅马甲都不穿也敢叫惩罚者。我怎么帮你啊?” “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还要吵吵嚷嚷……真头疼。”二楼的私人办公室里,摩利尔从酒柜中取出一瓶琥珀色的酒:“想喝点什么,费迪南爵士?” “您客气了,摩利尔小姐。神殿地牧师劝我戒酒。”费迪南和蔼的说。哼,不知死活的臭丫头。 他努力使自己忽视掉门口那个靠在墙上看书的家伙――新来的小子说的就是他?他哪里像个构装生物? “摩利尔小姐。”费迪南决定尽快结束这次会面,他必须回去准备对策:“关于这批构装体的合同……恕我直言,在贾力大法师离开之前就应该交货了。您知道。深流城中能买得起构装体的人都是最富有,最高贵地……他们现在已经有些不满了,指责我们不遵守协议。但是这批货是我早就向贾力大法师订购的。也付了订金。我想,这见鬼的反常气候应该不至于影响我们地这笔生意吧?” 摩利尔想了想,随后友善的一笑:“当然,费迪南爵士。你看,这些天忙来忙去。一直在对付那些卑鄙邪恶的希瑞克教徒……都把这件事忘了。” 妈的。红袍法师有什么资格说卑鄙、邪恶? 费迪南的笑容也更浓了:“那么……你看,我是不是今天就可以领走那些货了呢?” “当然,您随时可以拿走属于您地东西。不过……”摩利尔放下酒杯:“有一件事。我希望得到您的建议。您觉得下一步,我应该如何对付那些希瑞克教徒呢?” 这句话让费迪南有些意外,他似乎从中嗅到了不祥的气息――但是子爵很快镇静下来。不可能有人知道他地身份的,就连教会中的同僚认识他的也是寥寥无几。 “呵呵,您做得非常好。”费迪南言不由衷的恭维:“您充分利用了您的优势,联合尽可能多的势力打击这些暗日的仆役……我相信,希瑞克教徒已经在深流城内举步维艰了。” “谢谢您的夸奖。”摩利尔仍然在笑,但是眼睛里已经没了一丝笑意:“不过我并不想仅仅让他们举步维艰。我要把希瑞克教徒赶尽杀绝……包括你,费迪南爵士。” 费迪南一点犹豫都没有,立刻启动了戒指上的魔法防护,同时以他这样养尊处优的贵族商人绝不可能有的迅捷向摩利尔扑去――费迪南没有解释,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他完全能从一个人的语气中听出他是言出必行还是虚张声势。 一只手穿过护身火盾抓住他的胳膊,赤红灼烈的火焰对他来说好像只是一层青烟似的。 费迪南还没等做出应变,已经被这只恶魔般的手狠狠按向地面。 后背和地板接触的冲击力几乎让他把胃从嘴里吐出来,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摩利尔的嗔怪:“轻点,你想 么?” “摩利尔!我是深流城的子爵!你有什么权力把我扣押在这里!我要见米利亚圣武士!”当捆在刑台上的费迪南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靠武力脱身之后,终于开始以崩溃的表情大喊大叫了。 “嘿嘿。你现在想起圣武士地好处了?”卡妮站在摩利尔身边,冷笑着讥讽他。 “费迪南爵士,要想隐藏的不留痕迹,仅仅在脸上戴个面具是不行的。”摩利尔抬手让刑台放平,走到他身边俯视着子爵:“我给你一个机会。脱离希瑞克教会,帮助我找到欧沙利文,找到凯罗,就让你一时的迷途永远成为秘密。这件事情结束后,你仍然是深流城的上等人。或许我可以帮点小忙……费迪南伯爵,怎么样?” 费迪南在女法师的目光下颤抖了一下。随后他破口大骂起来:“混蛋!你们这是赤裸裸的犯罪!肮脏的红袍!我要向领主联盟控诉你们――” 摩利尔冷哼了一声。 “用你的方法吧,卡妮。” 女儒兴奋地一拍手:“没问题,摩利尔。” 费迪南的颈子被锁环扣住,使得他的头只能在很小的范围内转动。昏暗的房间某处传来沙沙的声音,好像什么软体动物从角落里爬了出来。 “我们走吧,摩利尔。我发誓你不会喜欢这场面的。你呢?铁武士?” ………… “哦,我猜你想欣赏一下。” 开门。关门。 沙沙声越来越近……同时一种发臭油脂的气味冲进口鼻。 它在摸他地腿。即使隔着裤子,也能感觉到那恶心滑腻的触感。它的手指在费迪南腿上蠕动,好像一大团纠缠的蛆。 费迪南努力试着仰头,但是看不见什么,只是它带来的感觉越来越浓,仿佛让子爵深深陷在一大团半固态的油里,逐渐窒息。 它在摸费迪南的身体,仔细的摸。每一寸都不放过。 等到那东西终于出现在费迪南视野里地时候,他终于把咒骂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嚎叫。 那是一张扁平、惨白、没有任何凸起部分,甚至连两个眼睛都是一层皑白到发黄的模糊薄膜地脸。看它的表情。它似乎在笑,但是因为没有明确的五官,所以没法确定。 变形怪。 “蝼蚁们!暗日必将君临整个世界!伟大的永恒希瑞克会杀了你们!你们的灵魂将在他地炼狱中无休止的承受你们能想象得到的所有刑罚,永远哀号,而我将担任你们地处刑人!” 四十七把目光从书上挪开。 “嗯……”他似乎忘记了要说什么。于是将书又往回翻了几页,读到:“塔希里亚谚语:‘世界永远不会如你所想。’我喜欢这本书,你也应该读一读。” 不过费迪南已经听不见他说什么了。变形怪整个儿覆盖住了他。用它油腻湿滑的苍白皮肤品尝着费迪南的肉体和灵魂。变形怪把子爵整个儿包裹起来,然后开始让自己逐渐蠕动出一个新的形态。 地下实验室的门开了,费迪南和四十七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摩利尔上下扫视了子爵片刻,不得不承认这种异怪的拟态能力绝对完美――就连已经知道了真相的自己一时间也很难分辨真假。 “欧沙利文在哪儿?”女法师问。 穿着费迪南衣服的变形怪摇了摇头,用和子爵一模一样的口音说道:“他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关于欧沙利文的资料也非常少……倒是了解到他们有一个新的聚会地点。不过具体地点没能找出来,这个人意志很强,我无法完全得到他的思想。” “只要你没有杀了他,我就会弄清楚的。”摩利尔对这种异怪好感缺缺:“回去吧,你现在是费迪南子爵了,需要你做什么我会通知你。” 变形怪应了一声,狡诈的笑了。它伸了一下舌头――惨白惨白的。 但是下一刻摩利尔的法杖就触到了它的后背。极度的压力和痛苦让变形怪惨叫着跪在地上,全身止不住的哆嗦,声音扭曲了,变成无意义的嘶叫,面目也出现了溶解的迹象。 “需要你做什么我会通知你。”摩利尔冷酷的声音好像千针?刺:“我不需要你自己决定做什么。把你那污秽的思想永远藏起来,别让我发觉――如果这位子爵的家人少了一根寒毛,哪怕是你和他老婆拉了一下手,我都会把你的皮整个儿剥下来再反着缝上去,你明白了?明白了就点点头。” 变形怪趴在地上,抽搐着想点头,但是做不到。 幸好摩利尔还需要它。女法师停止了“指使术”的力量,抛下仍然痛苦不堪的变形怪转身离开。 “看来你没有卡斯特洛伊的好运气。”四十七很欣赏这种场面,然后照例嘲讽了一句除了自己之外谁也听不懂的话。 变形怪怀着对女法师的巨大恐惧慢慢坐进马车的时候,摩利尔则在窗户处看着。 到目前为止,一切进行的都还算顺利。 但是找到欧沙利文并不代表能找到凯罗,摧毁了深流城的希瑞克教会更不代表能把凯罗从迷雾女士的控制下解救出来――甚至从另一方面考虑,或许自己只是在帮助谎言女神更方便的达到她的目的。 未来永远是茫然而又充满了不确定性的,这也是身为预言法师最无奈的一点。预测是正确的,但是当你窥视了未来的冰山一角之后就等于走上了一条与你懵懂无知的时候截然不同的岔路……命运是一片汹涌无际的海洋,更何况与神灵在其中击浪相搏? 一点白色粘到窗户的玻璃上。那是一片六角形的雪花,完美,无可挑剔,从细微处见证了自然最神秘最不可思议的伟力。 下雪了。 凛冬将至。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三十六回合 饵 在北地提前降临的严寒已经呈势不可挡的趋势之后,一场多年罕见的大雪笼罩了整座深流城,把这座“北地的皇冠”淹没在无尽的洁白之中。 街道、房屋,无不被厚厚的白雪覆盖――深流城的市政系统开始全力运作起来,最起码要保证因为这场风雪严寒冻毙街头的人不至于太多,导致生出什么事端来。深流城是一座能让人各逞其能的繁华之城,却不是一个人人衣食无忧的乌托邦。 港口、城市边缘等贫民聚集区是受雪灾最严重的地区,很多穷人自己搭建的简易房屋都因为承受不住屋顶的雪压而坍塌了,而在似乎完全没有止歇之意的大雪威胁下,他们的基本生存已经受到了很严重的威胁。深流城中所有的崇善教派都在尽自己的努力,开放神殿接受无家可归者入住,提供食物和温暖……但是很快他们也面临着一个极其严重的窘境:因为冬季提前来临和前所未有的严酷,今年的北地秋收比起往年来可以说的上惨淡,大部分城邦都选择尽可能的提早收割并储备粮食,而对于深流城数量庞大的资源需求,就算想履行订单的也因为恶劣的天候和商路上突然增多的强盗怪物而力不从心。 深流城面临着各类货物全线短缺的局面,甚至连生活必需品都是如此。 水晶之塔,连续第五个大雪飘飞的清晨。 纷飞的飘雪几乎没有沾染到这座璀璨地法师塔,而且在一地白雪的反映下。整座塔身更加耀目了,仿佛是雪山上一根直刺天空的冰峰。 拳头大小的照明球悬浮在法师塔内一间大客厅的四角,让房间里充满了温暖柔和的光。待在客厅里的人也感觉既干燥又舒适,和外面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透过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魔法水晶大窗看去,实在是一幅万里雪飘,气势恢宏的北国风光图。 只是现在屋内地三个女人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深流城结冰封港?海路也不通了?这种情况可真是已经好些年没见了……”欣布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饮品坐在沙发上,这几天住在姐姐家,总算是把自己收拾得稍微能见人一点儿了,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因为有人照料的缘故。 莱拉端坐在她妹妹对面。与欣布几乎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她在任何时候都保持着一名贵妇人应有的雍容气质:“是啊。严冬已经将海面上的一切都冰封起来了,而且据戴尔若和船长们地判断,海面上的暴风雪规模已经到了一个空前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南方通往深流城的航路已经全面断绝了,没人敢在这种情况下冒险的。妹妹,对此你有什么办法么?” “如果我和戴尔若大法师联手,说不定能暂时停止北地的暴风雪天气……”欣布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双目映在无暇的水晶玻璃上好像两点燃烧的火焰:“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地应急之策罢了,如果这样的气候真的会持续一个冬天,那么任何个人地力量都将对此无能为力。” “欣布大法师说的没错。” 戴尔若走进客厅,这几天的操劳看起来使他更加疲乏了一些:“昨天夜里,‘宝石盾牌’商会回来深流城的粮食商队遭到了兽人强盗前所未有的疯狂袭击……劫掠者中甚至出现了山脉巨魔和亚种巨人!” “那简直是一场战争。”戴尔若接过莱拉递来地热饮,冲妻子笑了一下表示谢意:“不过好在商队守卫挡住了这次进攻。我的几个学生现在陪同商队一起继续接下来的旅程,深流城也已经发出悬赏,招募冒险者在通往东方地道路上保护商队安全通行……这支粮食商队可能是深流城短期内唯一的一支补给队伍了。我们没法承受失去它的损失。” “我们必须感谢弗雷斯先生。” 一直倾听谈话而沉默不语的银眼圣武士珍开口了:“米利亚已经和我讲了,如果不是他的大力斡旋,‘宝石盾牌’是绝不可能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支持深流城的。弗雷斯先生已经救了很多人的生命。而且将会拯救更多人。戴尔若大师,征召冒险者会不会有些慢?是否需要晨光骑士团?我们将竭尽全力护送商队一路上的平安。” “不,珍小姐。晨光骑士团的任务已经够重的了。”戴尔若摆摆手:“城内已经出现了好几起地下水道中的怪物冲上地面袭击居民的事件,我猜想这应该也和反常的天候有关。领主联盟必须保证城市的稳定,不能让这样的事态扩大。骑士团现在作为配合城市守卫保护深流城和城外领地内的村镇不受侵害的巡逻主力。不能再抽调人手……而且,商队的护卫力量比我先前想象的要强的多。” 大法师轻轻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得到消息时,我真的担心我们已经晚 但是弗雷斯先生显然从红袍法师那里得到了特别的礼 “那种特殊的构装魔像?”欣布敏锐的猜到了戴尔若的所指。实验室的那具至今没有任何有意义的发现。而港口区的神秘身影又像和整个世界一样被大雪掩埋了似的无影无踪,实在不是能让人开心的事情。 “没错。”戴尔若说道:“亲眼目睹之后我才确信,它的确要比一般的构装体威力更大,更惊人。我可以断言,深流城内没有任何一个冒险团体能在这东西面前稳操胜券。那完全是为了更有效率的屠杀而制造出来的毁灭机械,而且关键在于,红袍法师现在是否已经能够像制造普通构装体一样完全掌握了它们的制造技术?” 珍摇了摇头。 “我不这么认为。如果这种新型构装体已经是红袍法师决定推出市场的新产品……那么不应该别地城市一点消息也没有。而如果这是他们的秘密技术,那么出现了一次尚且可以解释。像现在这样竟然公开让弗雷斯先生使用,就未免有些奇怪了。” 别看珍的样子冷的和外面的冰天雪地没什么区别,可是说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那么就是说这依然是那个叫摩利尔的女孩私人掌握的秘密了。想不到红袍法师会竟然会放任这样一个天才而不闻不问……”莱拉沉吟道。 “那丫头能把深流城的希瑞克教会逼成这个样子,红袍法师会就算想过问恐怕也要考虑考虑。”欣布哼了一声。 戴尔若抬起头:“欣布大法师,有一件事我希望您能帮忙。” “什么?”欣布看向她地姐夫,说起来,戴尔若似乎更像她们姐妹的父亲。 “我一直在关注这名红袍女法师……虽然信息不多,但是所有的资料都显示,她以前和希瑞克教会基本没什么联系。” 大法师把杯子拿到唇边轻品了一下:“关于她对抗希瑞克教会的原因……起初我认为是她的一个阿古斯的仇人在帝国陷入混乱后加入了希瑞克教会。但是不久前得到了一份情报让我改变了这个看法。” “摩利尔在离开阿古斯帝国之后,曾经到东方沼泽地带的一个叫雨城的小城去过,那应该是她加入阿古斯帝国之前地定居之地。情报上说她回雨城似乎是要看望一个朋友,一个叫做凯罗的女孩。” “女孩?”欣布扬起好看的眉毛。 “没错,她一直住在雨城,经营着一间很小的魔法商店,好像有些术士血统,几乎从未离开过城镇的范围……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戴尔若沉吟道:“但是摩利尔没找到她……她去哪儿了。谁也不知道。而且更关键的是,希瑞克教会也在寻找这名女孩。这是我向珍珠群岛上的朋友确认过的。” “那么冲突地焦点实际上在这名叫凯罗的女孩身上了?”欣布靠在沙发上:“看来我应该注意一下――既然希瑞克和红袍都在注意这个女孩,那么她身上就一定有值得注意的东西。” “拜托你了,欣布大法师。”戴尔若点点头:“希望您能注意他们之间地争端,并且在可能失控的时候插手干预……深流城现在承受不起再一次骚乱的。” 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袍子的魔法仆役飘了进来。 它抬起闪烁着微光,由无数微小符号组成的半透明脸庞,以流利且毫无感情地通用语汇报:“戴尔若大师,冰风骑士团的泰格团长有紧急情况需要和您联系。” 然后它转向珍。虽然女圣武士看不见它,它也未必真正看得见女圣武士:“珍?芳达圣武士,您的同僚正等在法师塔外面。请您立即赶回辉煌教会。” 红袍法师商业据点地小广场上,摩利尔和四十七正站在台阶上看雪景。 “居然连那个多爪怪都送出去了……想不到你对那个胖商人还挺好的。”摩利尔看着这几天来一直试图让广场上不再有积雪的工人和仆役们,目光扫过之处的人都尽可能的加快速度,这让她感到没什么意思。 “不过别打算再让我帮你做那种鬼东西了,也不许再打据点内构装材料的主意。”摩利尔穿过广场走向侧楼:“现在希瑞克的教会好像完全销声匿迹了……找到的都是些毫无价值的小角色。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那个被抓住的家伙还没有招供么?”四十七背着手跟在她后面:“辣椒水和老虎凳都试过了?” 摩利尔对四十七提出的这种应该是很原始的肉体惩罚颇为不屑:“只要使用恰当的法术,预言系法师的面前没有秘密。狡猾的人是欧沙利文。新的联系方式和聚会地点就连那个子爵都不知道,而且最后他接到的指示是蛰伏。所以他实际上也只是等着欧沙利文来找他……现在我们 下钓饵,能做的也只有等待着鱼咬钩了。我说,你天天钓鱼,这点耐心总该有吧?” “摩利尔。现在最需要耐心的人是你。”四十七改为和女法师并肩而行,说地话让她很是吃了一惊。 “我?我现在看起来像没有耐心的样子么?” “那当然。否则你为什么会没有强烈反对,就帮助我制造构装体?” “嗨,我说,你不要得寸进尺……因为你的小猫今天要回辉煌教会,不能围着你打转儿,所以你无聊了 “哦,我本来以为神奇女侠最近转移了注意力,总是跟着她一起行动会让你心情好些的……” 卡妮在二楼阳台上打断了两人的拌嘴――红袍法师据点的阳台看上去也好像一张半张的阴森兽嘴:“摩利尔!有消息了!” 在摩利尔眼中。心灵沟通法阵中出现的费迪南子爵只是一个穿了华美服饰的恶心生物。 在这种受术者出于自愿而进行地灵魂联结中,他的一切伪装和谎言都无所遁形――所以法师们很喜欢以此来和重要的仆人或部下联系,享受操纵一切、生杀予夺的快感。 “早上好,主人。”变形怪微弯着身体,苍白油腻的面孔偶尔有些晃动,声音好像蛇爬过草地时发出的咝咝声,带着说不出的怪异和恶心。 “废话可以少说。你最好有我感兴趣的消息。”摩利尔板着脸站在魔法影像面前,对于变形怪这样地异怪生物她从来都没什么好感。它们无论强大还是弱小,愚蠢还是软弱,无不以人类的痛苦为乐,现在只不过是因为被红袍法师以它绝不可能反抗的方式束缚住了而已。而从另一个角度看,把变形怪捏在手心里的自己,在它眼里未必就不是一个可恶的异怪呢。 “我刚刚收到了希瑞克教会的讯息……”变形怪谦卑的低头:“您要找的那个人,欧沙利文通知我今晚在深流城下面地头骨港见面。” 头骨港?摩利尔皱起眉头。她听说过这个地方,幽暗地域海域和深流城山脉迷宫地城的交汇点。隐藏于黑暗地底的深流城地孪生兄弟。虽然在这些天联合或者胁迫深流城工会团体帮助她进行的打击暗日教会的行动中,摩利尔的触角也曾经渗入进头骨港少许――只不过因为时间和精力等方面的原因,尚没有多大成效。 “头骨港不比港口区小多少。具体在什么地方?”摩利尔问道。 “很抱歉。主人。他并没有告诉我……只是说晚上会另行通知。”变形怪有点紧张地搓了搓手,细长多节的手指彼此纠缠着:“而且到时候我可能就无法和主人你联系了……子爵的记忆告诉我,高级教徒地聚会总是会事先侦测魔法的。” “这个我会想办法,用不着你担心。”摩利尔皱了下眉头:“你没有被希瑞克教徒看出破绽吧?” “怎么可能?”变形怪又习惯性的露出它狡诈的笑容:“在您的帮助下,这具身体的记忆我基本上都已经掌握了……就连子爵的家人也没有看出任何异常。哦。主人,我没有碰他们,不过要骗这些家伙简直易如反掌。” 摩利尔竖起一根手指制止了变形怪的谄媚解释:“可以了。如果到晚上之前你们聚会的地点有变。告诉我。” 结束通讯后,卡妮得意的笑了一下:“放心吧,摩利尔,它绝不可能欺骗我们的,在任何时候,只要我们想,捏碎它就像喝杯酒那么简单。……你要找的那群人的确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了,现在深流城中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他们除了躲在肮脏阴暗的地下城里,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女儒想了想:“头骨港那种地方可不大好混进去。我只去过那里一次,化装去的。头骨港的范围内,只要生人一露面,那么港内马上就会传开。如果不能联络到具体地点使用高等传送的话,想抓住他们几乎不可能,而且他们很可能还设置了阻碍空间移动的结界……当然让变形怪冒险也不是不可以……” 卡妮抬头看向摩利尔,笑得完全像一个无害的邻家小女孩:“这只变形怪可是我费了很大功夫才弄到手的……虽然为了帮助你而损失掉也不算什么,不过……可不可以也帮我制造一个阿古斯帝国技术的构装体呢?” “南希不是很称职么?”摩利尔瞥了四十七一眼,对他没有贸然代替自己答应还是比较满意的:“等事情办完之后……我会考虑的。” 几分钟后,摩利尔告诉南希:“把‘响尾蛇’公会的会长‘毒牙’找来。”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三十七回合 突袭 四十七也算见识过很多大自然的奇观,从铺满沸腾熔岩的行星世界到内部还隐藏着另一个小星系的气态巨型行星――不过眼前的“海中之海”仍然让他感到蛮新奇的。 独木舟在黑暗中逶迤前行。借助洞壁上发光苔藓的微弱光线,不时能看到瀑布一样的激流从洞窟顶部倾泻而下,激起雷鸣般的声响和大片细碎的白浪。不可思议的是,尽管日复一日,海水流注,而且四十七很确定他们现在肯定在海平面之下,说不定还要在海底之下――但是某种尚不为人所知的原因阻碍了海水灌满深流城的地下洞窟,海水之下的海水只是淹没了洞窟的下半截,在一种奇妙的动态平衡中形成了介于湖泊和海港两种形态之间的黑暗水域。 船上除了领路的毒牙和两个操桨水手之外,就只有摩利尔和四十七。 女法师抚摩着尾指上的黑曜石戒指,半闭着眼睛随着木舟一起在紊乱的海流中微微摇荡。周遭的环境被她一点一点的在脑海中勾勒出来,从模糊到清晰…… 下一个岔路左转后就应该到了。凭空而生的预兆闪现于摩利尔的脑海,如同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 这种与生俱来的第六感近来随着她法师等级的提升而愈发敏锐,除了凯罗仍然渺无踪迹之外,摩利尔甚至已经预感到欧沙利文一定就在前方地城里的某处……虽然她至今也不知道这个眼中只有家族和发蜡地欧沙利文为什么会给希瑞克效忠,但是解决来自暗日的干扰。起码可以使迷雾女士浮出水面――希望如此。 “我们马上就到了,摩利尔小姐。” 女法师睁开眼,冲毒牙微微颔首。 “谢谢你,‘毒牙’先生。等我们进入头骨港之后,您就可以通知您的人去找卡妮拿货了。” 木舟在黑暗中转过一排犬牙般交错的钟乳石,进入一条狭窄平直的水道。它应该是人工开凿而成的,因为低矮的甚至让人不得不伏首蜷身的洞壁上斧锤痕迹比比皆是。 接近洞口的时候,船停了。毒牙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黯淡无光地石头在空中摇晃了几下,这样的环境里甚至很难看清他手臂的摆动。但是四十七却可以看见这石头眩动出极为明亮的轨迹――大概这是因为他的视力感知范围要比人眼大的多的缘故。 直到对面的黑暗中也同样闪起这样地光火,水手才不声不响的开始继续划桨。 “红眼小子,你***看什么?”迎接他们上岸的是一个老矮人――但又不是一个普通的老矮人。他长得比一般矮人高且瘦,只有一条腿,花白的胡子中带着隐约的血色,污秽的指甲和灰扑扑地秃头也是如此。一根构造很独特的铁拐杖托着他的断腿起着助行地作用,而且从分量和造型上看完全能兼任杀人凶器的功用。 “当心我把你那双红眼珠儿抠出来拿到集市上卖了!”老矮人喷出的气息中带着硫磺的臭味,一对浑浊的黄眼睛里迸射凶光:“你在嘲笑我只有一条腿么?像你这样儿地。我都不用拐杖就可以把你放倒,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冷静点,老因克。你开膛破肚的技巧无人能比……”毒牙看起来很尊敬这个老矮人,他略有些紧张的说:“不过你也要看清楚,他只是一个构装体,构装体怎么会嘲笑你呢?” 因克闻言又仔细打量了四十七一会儿。 “构装体?哼,还真是。”他扫了一眼黑漆漆地水面:“这***鬼天气。水温降低,冻得鱼群都不发光了。什么时候连地下海也封冻乐子可就大了……” 老矮人转身带路:“快点!这种黑乎乎的地方我真是一分钟也不想多呆!” 摩利尔微微一笑。一个有着炼狱血统的矮人竟然说不愿意呆在黑乎乎的地方……四十七没有发作。要么是想起了血斧,要么是在“顾全大局”。 变形怪,不。是费迪南子爵从坐上马车开始,便一直通过换乘车马随从来躲开可能的监视,并且在三处隐秘的房屋内换过三次服饰,才戴上了那面出席希瑞克教会集会所必需的面具,费迪南一边咒骂着前任的繁琐行程一边疲于奔命。一直到终于到达位于头骨港某处的秘密会所结束,连给主子留下个记号的时间都没有。 “辛苦了,爵士。嘿嘿……您这些日子一定被红袍女人折腾得够呛吧。” 费迪南从记忆中搜索出这个甜得发腻的声音的主人叫作黑角。是深流城内最高阶的希瑞克牧师了:“嗨,谨慎点,黑角阁下。您想把我的身份弄得世人皆知么?” 别看周围除了他们两个之外一个人影都没有,但根据记忆,这是个很标准的回答。真正的费迪南子爵一向都是在掩饰自己身份上下大工夫的――甚至到了有点神经质的地步。 “抱歉,克里夫先生。”黑角使用了费 教会内部公开的假名:“请,我们的年轻司仪已经等了。” 费迪南点了点头,泰然自若。他不担心会被看出破绽,事实上繁复的魔法检查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过了,如果不是打心眼里畏惧能一念之间决定自己生死的红袍法师,就是子爵那风韵正盛的老婆也只能等到生了一个小变形怪之后才会发现问题吧…… 可惜。费迪南有那么一瞬间感到了巨大的愤懑和痛苦――但是在表现出来之前便将其打消了。毕竟无论在哪儿,变形怪也都是当间谍和探子的命。 费迪南的自信在踏入会场之后有些动摇。 他从未在真正子爵的记忆中看到过这样地场面。一间平平无奇的大屋,连燃烧着暗日神符的水坛都没有。早已到场的高阶教徒围成一圈儿,手拉着手――只给黑角和费迪南留出了两个人的缺口。 “哦,克里夫先生。”欧沙利文仍然是一身黑色装束,一双眼睛黑的像无底深潭:“您辛苦了。” “这是……”费迪南把迟疑表现的恰如其分。他可以确定真正的费迪南也不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些日子以交易纠纷为借口,变形怪在摩利尔的指引下已经把子爵地记忆消化的差不多了:“我们要做什么?” “我们将进行一个前所未有的创举,联结我们的心灵去呼唤我主,听永恒暗日的神谕!”黑角代替欧沙利文作解释,他的神情语气颇有些癫狂:“现在上面那些阳光里的臭虫好像疯了一样打压我们暗日教会。尤其以反复无常的红袍法师为最,要挺过这次困境,我们就必须尽快达成我主地意志,只要赢得永恒暗日的赞誉,什么红袍,什么晨光都只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 “没错。”欧沙利文接过话茬。 虽然他应该已经给先来的教徒解释过了,但是或者为了强调,或者为了打气。已经隐隐有深流城希瑞克教会实际领导者之势的欧沙利文不耐其烦的解释道:“妄想阻止永恒暗日的人只能是徒劳……克里夫先生,我可以向您通报一个好消息,关于我主寻找的那个女孩,我已经初步掌握了她的动向。” “真地?!”无论是出于伪装还是真实情感,变形怪都掩饰不住自己的喜色。 这个消息如果能报告给那个冷美人主子,她一定会奖赏自己的――她看上去要比女儒赏罚分明地多:“赞美我主!” “赞美我主。”欧沙利文满意的点了点头:“所以今天我贸然作主,举行这样一个教内从来没有过的仪式,不是为了把我们这点微不足道的成绩报告我主。而是希求永恒暗日给予我们明确的指引。毕竟在敌人地疯狂打击下,要想进一步掌握主动,仅凭我们自己的力量是做不到的。” 自己要参加这个请求神谕地仪式?变形怪从灵魂深处打了个寒战。 “还等什么。克里夫先生?”黑角率步加入***:“你难道在质疑吗?如此荣耀的时刻!” 从老矮人因克的屋子向外望去,头骨港冷冷清清。黑色的海水蜿蜒流过岩壁间的空隙,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往何处去。 整个头骨港就是一个浸泡在水中的迷宫一样的大岩穴――这里的居民们或住在隐秘的岩洞中,或在稍微平整一点的地方搭建起粗陋的房屋。一些昏黄的灯光从勉强可称为窗户的孔洞里透出来,更多的则隐没在黑暗中。而在这表面之下,有多少像他们进来的水道这样的秘密通路。谁也不知道。 “哼,女人,离开窗子!你想被全世界都知道我家里出现了个傻乎乎的红裙子小妞么?”因克坐在硬梆梆的石床上,把拐杖横在身前,这样有人突然袭击的话他就能立刻抄起来给对手一家伙:“究竟是怎么了?你这样的傻丫头也能当上红袍法师会的深流城负责人?” 四十七咧嘴开笑,立刻遭到了因克的无情驳斥:“笑个屁!你这铁皮脑子知道什么是快乐么?还不快转个面儿!看,豚鼠都被你烤糊了!” 如果被知情人看到这种景象,说不定还以为这个少了一条腿的老矮人是众神之王下凡――否则他怎么敢这样斥骂面前这两个人? 而且摩利尔和四十七竟然谁都没发火。 “我以前和一个矮人打过交道……暴躁的好像临界质量的核弹。是不是所有的矮人都这样?” 虽然因克不知道核弹是什么,他连四十七说这个词使用的发音都听不懂,但是为了验证“暴躁”这个评语,他果然暴跳如雷:“屁!什么矮人!看清楚,老子是灰矮人!你的女主人是不是忘了给你造眼睛?除了灰矮人之外,劣种矮人根本不配称为矮人!他们不过是一群长胡子的儒而已!” 虽然血斧从来都没照顾过自己……但是总体说来,他其实还算不错。 摩利尔一边想着。一 影中挪了一点儿,其实这根本没什么区别。有没有尔的心灵感知而暗中窥视她不说,今天身上穿地这件“无法侦测披风”可是卡妮的宝贝。变形怪的位置依然模糊,希瑞克教徒必然是使用了各种能隔绝探知魔法的手段来防止别人侦测,现在也只能等变形怪主动和自己联系了……但就这种生物一贯的秉性来说,它会不会如此冒险还是两可之间。 把心思从正事上挪开一点之后,摩利尔便发现四十七其实挺念旧的。别说这个带着点炼狱血统的老矮人少了一条腿,就是他父亲是巴洛炎魔也绝不可能是四十七的对手――但是四十七并没有下毒手,甚至很少还嘴――当然这可能是因为老矮人的嗓门实在不小地缘故。 如果不是因为血斧那个该死的任务。四十七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构装体……摩利尔无端想起了未来之石,那么自己现在是否也像这个隐遁于此的老矮人一样,依然在雨城定居呢? 或许会,或许不会,谁知道呢。 摩利尔突然神情一凛,似从梦中惊醒。 “找到他们了!” 摩利尔打断了四十七和因克关于是否要到寄居蟹号上当厨子的论述,开始启用任意门――一阵闪光过后,房间里又只剩下老因克一个人了。 “一个灰矮人去当船厨子?”因克不屑的哼了一声。 饰演费迪南子爵的变形怪松开手。它和别人一样满头大汗。不过这倒不是装的。 变形怪用它天赋地心灵异能全力模仿希瑞克教徒的心态,以免在半梦半醒的祈祷中被看出破绽。它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极限,毕竟这是一个由希瑞克高阶教徒组成的、寻求谋杀之神希瑞克指引的神秘仪式! 不过变形怪认为它并没有露出破绽。 整个仪式中并没有它害怕的那样必须要敞开心灵,那样的话它一定就像和红袍法师交谈时一样无所遁形了。希瑞克教徒们只是用心灵去试图沟通他们那位疯疯癫癫地神,而这种行为竟然也出乎意料的得到了回应――在这个过程中,变形怪曲解了它的思维,成功地感受到了风暴般降临的无意义噪音,这种感受几乎把它逼疯。 不过变形怪挺过来了。他不无得意的想。自己在思维模仿方面又进了一步,几乎能赶得上那些最老、最狡猾,甚至传说能在人类社会中潜伏一辈子而不被发觉的老变形怪了。 但是随后变形怪发觉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因为除了他之外。所有教徒都洋溢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而且这种喜悦是他模仿不出来地,因为它不仅仅是心灵和神态上的变化,而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形成一种实质化地力量充斥了他们的肉体――而欧沙利文是这些人里唯一一个没什么表情的人,他此时正看着变形怪。双眼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类的样子,完全成了两口深不见底的井,只要和他对视。便会感觉到自己仿佛要被吸进去,坠落到另一个世界似的。 “费迪南……”欧沙利文没有叫子爵的假名,也没有尊称:“在永恒暗日的照耀下……每一个忠于我主的灵魂都得到了他的恩赐。而你……我无法相信费迪南竟然是一个并不信仰我主的人。你是谁?” 听到他的质问,所有人都转向变形怪。他们的眼睛里全带着深黯的光芒,好像一盏盏黑色的***。 “我……” “你到底是谁?!” 不接受辩解,变形怪身边的牧师黑角已经尖叫着抓住了它的胳膊――破坏性的力量摧枯拉朽般灌入变形怪的身体,让它如同经受了千百把大锤的猛击。 “重伤术”一下子就打垮了变形怪,它扭曲着瘫倒在地上,五官全在渗血,奄奄一息。 本来变形怪是不打算在与希瑞克教徒见面的途中和红袍法师联系的,因为那样太过冒险――但是现在他顾不得这些了,就算它现在什么也不做,一样是死定了。 “怪不得!变形怪?”黑角看着瘫在地上现出原形的异怪,惊怒交集。 “立刻离开这里!”欧沙利文沉着脸命令道:“我主已经赋予我们超过现今迷雾吸收能力极限的伟大力量,现在,谁能第一个找到那女孩并杀了她,永恒暗日今次的恩赐就将永远驻留在他身上!” “为什么要走?”一个希瑞克教徒大叫:“如此伟大的力量,深流城内还有什么能挡住我们的脚步?如果敌人敢来,他们就是蜕变后的我们献给永恒暗日的第一批祭品……” 聚会厅内的一面墙轰然倒塌。 四十七可没有空间转移所带来的不适感。他踢塌碍事的土石昂然而入:“蜕变?就你们这群狗皮倒灶的蠢货也想学沙鲁?”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三十八回合 混战 “希瑞克果然是个疯神……” 珍、米利亚和菲欧娜三人赶到头骨港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混乱。 珍清晰的“看到”几个燃烧着的黑色人影在前面不远处和什么人激战,还有一些则在迅速远离――每一个人影体内都充斥着暴虐混乱的澎湃神力,在她的感知中明亮的就好像一颗颗黑色的太阳。 “竟然如此肆无忌惮的赐予神力,随随便便的就将教徒提升为选民?” 菲欧娜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就算是以她们神眷之女的天之骄子身份,不久前在辉煌神殿降临的黎明女神化身也只是将她们引入圣光,向三人传达了辉煌之主的意志――找到迷雾女士附身的女孩凯罗,阻止谎言女神的复苏。 可是现在看来,暗日似乎正在将自己神力种子进行大减价式的批发派送! 他想做什么? 风暴肆虐的战局中,起码有三道黑色的能量矢同时击中了四十七。 饱含希瑞克威能的法术射线不仅引发了剧烈的爆炸,而且燃起熊熊大火――那火其实算不上炽热灼烈,火焰的光芒也黯淡得好像只是缕缕飞舞的蒸汽,但是却以极迅猛的速度腐蚀掉它粘上的一切,而且死亡的火焰如同有意识似的避开场内的希瑞克教徒,连他们的衣角都没碰到一点儿。 “赞美我主!”一个看到自己攻击效果的教徒欣喜若狂。无比地力量让他信心无比膨胀――这样的威力足以让他在深流城,不。在整个大陆都能横行无忌! 撕破了燃烧雾气的暴雨重击打在他周身的神力护盾上,每一道撞击护盾并爆炸的针刺样流光其实都是一枚拖曳着尾焰的微型火箭弹。 不仅是他,所有负责留下来阻敌的希瑞克教徒都在这场流泻的毁灭之雨中摇摇欲坠。 正面承接了主要炮火的希瑞克教徒身上地防护在吸收了超出极限的打击后终于崩溃,下一个瞬间便被劲矢般的飞弹击穿了身体,在冲击力的作用下往后猛地一仰,随即膨胀、爆炸、融化――再一次提醒其他人,希瑞克的“恩赐”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幸好这样的攻击并不是无休无止。屹立在废墟中的恐怖黑影单手擎着风格粗犷地巨大武器,粗看上去就像某种由那些疯狂沉迷于炼金术的儒制造的连发弩炮变体,长长的炮管前端赤红灼热的喷口正对着余下的希瑞克教徒们。好像第三只散发着深渊红火的眼睛。 “这么快就没子弹了?”四十七端详着手中说不上肩扛式还是手提式的机关枪或者速射炮,对这个根据欧沙利文地魔法枪“阿特拉斯”为核心所构装出来的杀戮凶器还不是特别满意――要知道,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用这个好好教训一下竟敢抢白他的小白脸伯爵好久了! 一声狂暴地咆哮震撼了整个头骨港。 周身环绕着黑火的希瑞克牧师高举双手,大声呼喊――他的声音伴随着如雷的咆哮声回响着,甚至连头骨港下面支流交错的水域都击荡起不安地涟漪。 洞窟内的黑暗愈发浓烈了,呼啸的震荡冲进头骨港中每一个人地脑子,已经转移了住处的老因克柱着拐杖三步两步凑到只有一条缝的窗前窥视,然后猛然往后退了两步。高耸的灰色眉骨下小小的黄眼睛凶光四射:“疯了!真他妈疯了!” 他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无视此处避难所岩壁的厚度足有十几尺:“我得离开这里!妈的,‘毒牙’给我带来的都是些什么!他倒是跑得快,把人送来就溜了!” “该死!巴洛炎魔!”菲欧娜握紧巨剑,怒不可遏的盯着那个从一片扭曲阴暗、而且隐隐透出红光的虚空缝隙中步出的污秽怪物――巴洛炎魔抖动了两下壮硕的身子,张开巨大且包裹在浓烟中的双翼,这个过程中细碎的火焰一直好像从它身上蜕掉的暗红色鳞片一样飞溅出来,把这个手持火焰大剑的恐怖存在笼罩在噩梦般的黑烟和烈火中。 “凡人!因何呼唤我!你们拥有足以平息一名深渊炎魔怒气的供奉么?” 巴洛炎魔怒吼着。声音好像从深渊传来,听上去就如同彼此碾压的烧灼煤炭发出的吱嘎怪响。它猛挥了一下巨剑,大剑像没有形态似的拉长弯曲。变成至少有五个头的火焰长鞭抽在岩壁上,发出一连串响亮的爆炸声。 即便是召唤其来主物质界的希瑞克牧师们也不由自主的后退,本能的对这种在无底深渊中也是最可怕和最邪恶的一类恶魔感到畏惧,同时也是因为不得不躲避它身边那正在逐渐扩散的高热火焰。 “我以永恒暗日之名与你缔结契约!”浑身被浓烈黑暗神力保护着的希瑞克牧师显然有了和巴洛炎魔叫板的资本:“深渊的主宰者!消灭我主的敌人,你便将得到合理的报酬――” 巴洛炎魔突然扭头盯着三个圣武士的方向。那边传来的秩序与善良的圣光对它来说简直就是扎进眼睛里的一根刺――管它什么契约和报酬。折磨、践踏、蹂躏那些信仰正义,崇尚公正与怜悯的灵魂才是最大的快乐! 巴洛炎魔猛然张开双翼。烟雾与烈火像节日的礼花一样轰然炸开,下一刻它那丑陋而又让人畏怖的庞大躯体已经出现在米利亚她们身前。当看到居然是三个眉清目秀的女孩时。巴洛炎魔兴奋得身周火焰都在轰鸣,如此甜美的玩物,居然还带着善神眷顾的气息―― “真是一顿不错的宵夜!”它大笑着,硫磺的热风从污秽发黄的交错利齿间喷出:“可以让我慢慢吃很久!” 四十七很失望。他举起手上的奇异枪炮对准巴洛炎魔地后背,扣动扳机后却只是发出金属机括的旋转撞击声和一阵滚烫的蒸汽呼啸。 看样子要么确实是没子弹了。要么是冷却时间还没过。 希瑞克教徒们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决一死战了,在他们高亢变调的呼喊声中,神力再次扭曲空间的界限,又一个燃烧中的恐怖影子开始逐渐现形。 “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如果不是架在四十七右臂上的枪械正在开始进行新一轮的 形而并没有一点要收回地意思的话,这种台词或许会一点。 “不要和这些人浪费时间了!”摩利尔漂浮在半空,在各种不同性质的魔法护罩下把自己保护的妥妥帖帖:“我们去追欧沙利文!这里是主物质界,晨光骑士团的神眷骑士还不至于连两头并非完美状态的巴洛炎魔都应付不了!” 欧沙利文再一次延续了见到摩利尔和四十七就跑的优良传统,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魔力水晶来把他们抛到深海里去了――摩利尔也没有让他从自己的心灵图影中消失掉。 “欧沙利文。”四十七想了想:“你说地没错。我已经对这个总是死不了的小白脸儿由衷的感到厌烦了。” 巴洛炎魔咆哮着大步上前。一剑砍在圣武士珍的圣光护罩上。白色的光焰和深渊邪火发生了剧烈的反应――秩序和混乱,善良与邪恶,它们在撞击间相互泯灭,重新归为最初的原始能量。 “米利亚!你去跟着红袍女法师!”珍抵挡住炎魔的火焰剑后,与菲欧娜一起扬手射出耀目欲盲地圣光,使得巴洛炎魔举起巨大的爪子掩面后退,同时爆出闷雷般的怒吼――她举剑而立,周身绚丽地银色火焰扩散流溢。最后在升腾间逐渐分成两路。一路随着她的脚步在地上画出繁复奇异的法阵,另一路则上升到她的背部,竟然幻化出一对洁白的光翼。巴洛炎魔挥鞭猛击,几十尺长地的火焰鞭锋扫过,如同在半空中打了一个霹雳,但是却无法将珍拖出圣光法阵的范围。于是两只炎魔双双飞到空中,准备用天生地类法术能力取得优势。 “是啊,米利亚姐姐!去完成辉煌之主的谕示!这里有我和珍姐姐就可以了!”菲欧娜将手中的巨剑挥出一道洁白的光幕。阻挡了两只巴洛炎魔雨点般洒落的火焰:“辉煌的日光下容不得你们这些邪恶生物的存在,滚回深渊去!” 米利亚犹豫了一下,随后跑向四十七和摩利尔离开的方向。 一个加诸了“圣力”、“变巨术”、“刀刃障蔽”等一系列法术的希瑞克刺客好像一道黑色的雷霆划破洞窟间黯淡的空气扑向红袍女法师。随即湮没在以定序术施放的连发火球引起的剧烈爆炸中。 摩利尔的法术烧焦了一切,连脚下冰冷的海水都开始沸腾。 “如果你们的神真的打算要庇佑你,他就应该给你配发防火防弹防辐射的动力装甲!”四十七挑着这家伙从肆虐的热风中走出来,希瑞克教徒那已经被烧得不成人形的残骸竟然好像刺刀上的青蛙一样被穿在,或者干脆就是裹在了四十七右臂大炮一样的枪管上。 而随着组成巨型长枪的齿轴零件的重构研磨。这把恐惧的巨大武器同时形成了绞肉机一般的效果。冷酷的机械轰鸣中,焦糊的血肉不断被填进枪身的缝隙――四十七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把它端起来:“有意思。” “你逃不掉的,欧沙利文!”摩利尔落在四十七身边。她扬起手,澎湃的法术能量在指间流转:“还是你要继续这种无意义的抵抗?” 洞窟深处的阴影悸动了一下,好像突然被抽去一层最黑最暗的本质似的。 两个人影慢慢走了出来――前面的人就是欧沙利文。 “我是应该赞叹你的勇气,还是赞叹你的愚蠢?”他身后的黑角嘶嘶的冷笑,同时把染着黑指甲的手指放到鲜红的嘴唇中间:“区区凡人,竟敢妄图对抗永恒暗日,插手神明之间的战争?” 他的眼睛现在也和欧沙利文差不多,变成了一种介于深渊和星云之间的模糊状态。黑地慑人心魄。如果这能作为标志的话,那么看来他们两人是接收希瑞克神力的仪式中得益最多了。不过面对已经进入战斗状态,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重装型四十七来说,此时搬出谋杀之神来实在是有点因为胆怯而虚张声势的味道。 “这不公平。”出乎别人意料,欧沙利文竟然选择了这样一句开场白:“你全副武装,坚不可摧,比一整支配备了阿古斯最新式构装兵器的军队还要有威力。而我只是个失去了一切的流亡贵族……等等,我能感觉到,你这把大枪也是以我的‘阿特拉斯’为核心的吧?” “别自作多情了。我叫它‘塞拉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地,你要学会适应。”四十七拉了一下枪栓,铿锵的金属撞击声让黑角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仿佛从中听到了死神的狞笑:“贵族还有初夜权呢!” “摩利尔小姐,不得不说……我们很有缘份。”欧沙利文停止和四十七谈论人是否生而平等的问题,用一对全黑的眸子看向摩利尔:“但是我以为我们之间的误会都已经烟消冰释了……你为什么又要如此咄咄逼人呢?” 摩利尔不知道在此刻的欧沙利文眼中她是个什么模样,因为女法师甚至能从此刻地欧沙利文眼中窥到一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风景:混乱,杀戮。荒芜,永无止境,用世界上所有哀痛与疯狂混成的尖锐号叫――那是希瑞克的黑暗国度。 “告诉我凯罗在哪儿。”摩利尔谨慎的以四十七的身体遮蔽自己,任何一名被赋予了神力的选民都是不可轻忽的:“我说过,永恒暗日和迷雾女士之间地争斗我无意插手。我只是想保证我的朋友凯罗不会因此而受到伤害……既然你现在已经是希瑞克的宠儿了,那么欧沙利文伯爵,我们各退一步,怎么样?你帮我找到凯罗。只要我确定你们要做地事情不会对她造成伤害,我会协助你们……至于暗日希瑞克是不是要抓迷雾女士当新娘,我才不会关心呢。” “固执无知的凡人!”黑角尖叫着说道:“你以为一个凡人能在充当了神灵复苏的载体后还能留下什么?同化。吞噬,永恒、彻底的毁灭!就算你游遍冥河也找不到她一点灵魂的碎片!你地愚蠢选择不仅让你触怒了永恒暗日,同时也不受迷雾婊子的欢喜!” “黑角!”欧沙利文试图制止黑角的讥讽,但是为时已晚。 摩利尔地声音冷的像冰:“固 是女人的专利。而所谓选择……没错,对于我等凡做的一切选择都无非是让自己安心而已。” 然后女法师便发动了进攻。 由“高等解除魔法”释放的破魔力场在大法师塑形掌控的精密操纵下以一个扇形向欧沙利文和黑角冲去,而且并没有特意避开四十七――不管让他整天活蹦乱跳的能量来源是什么,都肯定不是“解除魔法”能驱散得了的。 比破魔力场威胁更大的是四十七枪口中喷出来的毁灭。甚至可能比许多攻击魔法威胁都要大。被活生生填进枪膛作为弹药的肉体化成大团的燃烧血浆,带着不可遏止的饥渴冲向敌人,撕碎他们的身体,炸裂他们的灵魂,将他们熔成同样一团骨肉内脏全都不可辨别的血泥。 被强行剥去神术防御的两个希瑞克选民绝不敢用神赐之躯来试验这发血浆炮的威力,就像再强大的法师也不会傻到去硬抗山崩一样。 希瑞克的神力改变了他们的身体结构,让两人像挥动手臂一样自如的变换形态。欧沙利文与黑角在黑暗的洞窟中化成一大团更黯更浓的黑雾,分散开来躲避迫在眉睫的灾难。 血浆火球引发的爆炸足以让任何旁观者惊愕,甚至连飘缈不定的雾气都无法完全幸免。 混浊紊乱的气流在巨大的洞窟中激荡,形成两股旋风束缚了正处于消散中的黑雾。欧沙利文和黑角一左一右同时现身,看起来似乎都完好无损。 “阻止你的钢铁男孩,摩利尔,”欧沙利文手上出现了一把仿佛纯粹是由阴影凝成的长剑,又好像并非实体。而是一道撕裂空间所形成地缝隙:“他的鲁莽会毁了他的,就像当年在雨城一样。” 黑角没说什么,而是向前摊开双手――一瞬间,他的黑袍无限的向外扩散,牧师本人似乎也变成了一个不停向外吹着寒风的大洞。 灰烬集聚成披甲的骷髅,空气孕育出扭曲的鬼魅。不死的怪物在这阵寒风中纷纷现身,睁开它们暗淡地眼睛向摩利尔和四十七涌去。 “是吗?你要是能把老辛格召唤出来我还会考虑考虑更换战术。”四十七举起枪讥讽道。 抢在四十七之前,女法师用一团咝咝作响,翻滚不休的浓雾对抗。 黑角召唤出来的亡灵群被这团浓雾一口吞噬。连声惨叫都没有就重归虚无,比四十七一个个的干掉还要轻松省事。 欧沙利文忽隐忽现,同时出现在七八个不同的位置,最后消失于无形。摩利尔施放的魔法护身掌不为任何幻象和隐形能力所动,忠实的变换位置,拦在他和摩利尔之间――阴影剑削掉了魔掌除拇指之外的所有手指,然后接下来,欧沙利文也不得不承接了四十七地臂炮大枪中喷出的。龙息一般灼热沸腾的爆炸火焰。 黑色雾气再度流溢,不同的是这次它们在大片的燃烧。 黑角厉吼着消失,然后出现,挥起同样好像一团阴影组成的链枷向摩利尔扎落。四十七横过余焰未消的臂炮将女法师保护在怀里,链枷在钢铁枪身上撞得粉碎,黑角则在迸溅的火花中挨了不下二十枚魔法飞弹,断线风筝般飞退。 四十七瞄准了他,但是眼睛闪烁了一下。没有射击。 黑角身上有不下一打地伤口正在喷血。虽然女法师的魔法飞弹异乎寻常的锋锐,几乎好像剑刺刀砍一样,不过这还算不了什么。他想。神力正在他体内循环,涌向被摩利尔地魔法飞弹撕开的地方帮助其愈合,只要片刻―― 一记凶猛的劈砍从后面袭来,从肩膀直到腰际。黑角尖叫起来,几乎被分尸的巨大痛苦让他浑身颤抖。而且突袭者的斩击带着不可言说地庄严坚定,混沌的神力居然在这一击下疯狂的紊乱起来,它们疯狂逃窜。让黑角地伤口再次裂开,似乎成了躲避父亲巴掌的小孩子,这简直是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谬论。 刚刚赶到的米利亚反转长剑。平凡朴实的长剑上除了刻在剑身上的一排铭文之外没有任何精致华美的装饰,甚至连圣力的光华都是若有若无的。 这柄剑上有着安东的教诲,安东的意志。米利亚的犹豫在抽出它的同时消失了,连从背后偷袭这种以前她死也不会做的事都觉得没什么了―― 信念,手段,对此不管还有多少疑虑,但是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她高擎长剑,准备斩下黑角的头颅。 随风而来的黑雾带走了黑角,在洞窟的一角重新塑形。 从雾中出现的欧沙利文仍然连衣服都没破,只不过脸色更加苍白,拄着阴影剑大口喘息,是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完好无损只不过是假象而已。 “你要是不来捣乱,我就能像天行者炸死星一样让这个人妖了账。” 四十七对米利亚说道。 摩利尔瞥了他们一眼,然后转向欧沙利文和黑角。 现在她已经占据绝对上风:“怎么,还是不肯告诉我凯罗的下落么?” 欧沙利文苦笑。虽然预料到了这对煞星的实力,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把自己逼得这么惨。一次次穷追不舍的沉重打击,让他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逃也逃不掉,打又打不过,难道真的要…… “永恒暗日会给你们永恒的折磨!”身边的黑角却还在怒骂:“不知死活的婊子!” 四十七垂下臂炮,让它开始伸缩变形:“干掉它们算了,小红帽的事再想办法……” 摩利尔的目光突然收缩起来。她制止了四十七,仿佛在寻找什么,又好像在倾听什么。 吹进洞窟的风渐渐猛烈起来。 呜呜的风声越来越大,这下连欧沙利文和黑角都变了脸色,眼中的黑暗也不安的翻腾起来。 一个甜甜的女孩声音从细微到清晰,随着风声一起在洞窟中盘旋回荡,渗进每个人的耳膜:“哎呀呀……摩利尔姐姐,想找到我,怎么能寄希望于这些居然去信奉一个疯子的笨蛋呢?”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三十九回合 迷雾 凯罗?! 摩利尔眼中的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恍惚迷朦的白色雾霭――能揭穿一切虚假的“真实视域”此时反映出来的却是无边无际的迷雾幻相,向她证实了一位女神的君临。 “迷,迷雾!”黑角干嚎了一声,尖利的嗓音变的沙哑,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的好像一片即将迎接暴风雨的枯叶。他身边的欧沙利文嘴唇微微抖了抖,不过什么也没说。 银铃般的笑声不知从何方传来。忽而远如正在山峦中消逝的回音,忽而又近在耳边,有那么一瞬间都能感觉到脖后的恻恻冷风,就好像趴在肩头的邻家小妹妹在顽皮的向耳中吹气一样。 “不过真是要谢谢你,摩利尔姐姐……” 声音的主人在漩涡般缓慢流动的雾气中显形。凯罗,或者说迷雾女士,她坐在一根飘在半空中的银色法杖上,法杖的前端用来镶嵌宝石的精致三角型支架间则弥漫着火焰般飘缈变幻的雾,没有重量似的冉冉降落。 与几年前相比,凯罗长大了不少,眉宇间的豆蔻青嫩已经被一种逐渐盛开的风情所取代。但不变的依然是她开朗甜美的笑容,以及胸前那个摩利尔已经忘记它是什么样子,或者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的宝石挂坠。 现在摩利尔看清楚了。那颗挂坠乍看之下只是一颗罕见却也算不上珍奇无双的星形蓝宝石,但如果多注视它一会儿。视线乃至灵魂便会不由自主地被吸进去,吸进蕴藏在蓝宝石中那团星云一样旋转的雾气中――真实却又虚幻,凝重却又空洞,包罗万象却又一无所有。 和欧沙利文眼中的影像类似,这是迷雾女士的神之领域。 摩利尔把目光从颈坠上挣脱出来,微微有些眩晕。 “没有你和四十七先生的帮助,我一个人要应付这些希瑞克的黑暗仆从,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呢。”凯罗坐着法杖飘到两方人马中间的空场上,盘旋的白色雾气盖住了洞窟里黯淡地海域和露出水面的浅滩岩石。一时间竟然给这个阴冷的洞穴带来了几分曼妙柔和,飘然若仙的感觉。 她背对着欧沙利文和黑角,似乎全无防备:“真的,摩利尔姐姐……不再考虑一下成为我复苏之后的第一位选民么?作为你为我所做一切的报答,我向你保证,在你有生之年你永远是诸位面所有迷雾教会的掌管者,而即使当你地灵魂最终离开主物质位面的时候……” 说到这里,凯罗抚摩了一下挂坠:“我向你保证……你的灵魂不会被冥河带走。你将来到我的身边。永远脱离凡人的梏,获得永生!” 凯罗的声音到了最后,已经脱离了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的自然规律,而是直接将近乎不可抗拒的意志渗进众人地灵魂,让他们知道,一个人类就算再如何出众,在神面前也只能别无选择的低头――因为这是他们与生俱来、必须接受的卑微本质。 米利亚握紧长剑,有些担心红袍女法师能不能抵抗这样地诱惑。迷雾的许诺是暗藏毒液的甜蜜。是锋刃编织的华衣―― “我光明的女儿们,我需要你们去阻止谎言女神……阻止因她地一己之私,而可能给世界带来的巨大灾难。” 辉煌之主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回荡。帮助她抵御了迷雾女士地力量。 至于迷雾的彻底复苏究竟会导致什么,辉煌之神并没有明说,或许是认为不需要,或许……或许在迷雾的笼罩下,伟大的阿蒙拉也不清楚这个其存在意义即是谎言和幻觉的女神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米利亚把这个近乎不敬的念头赶出脑海。静静的等待着。 摩利尔定住心神。在和神的交涉中,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谈话内容还是关于自己的时候。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请您放了凯罗。”女法师知道她必须把握尺度。在表示合理尊敬的同时也要坚守底线:“对于您来说,凯罗的身体只是您的一个载体,一具无甚要紧的躯壳……如果您能免除这位无辜女孩不必要的困扰,那么我向您保证,我将竭尽全力协助您尽快返回您的神域……” “与虎谋皮!愚蠢的红袍!”黑角再次狂笑起来,沙哑中混着尖利:“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杀这个叫凯罗的女孩!如果她只是迷雾女士在主物质世界一个暂时的容器,那么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现在她就是迷雾女士!迷雾女士就是她!”黑角指着凯罗,而凯罗也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为了不让自己刚刚苏醒便因为缺乏维持神火的力量而消散,迷雾只有选择这个女孩的灵魂并加以融合!她现在根本不可能从这个叫做凯罗的女孩身上离开了,所以你的要求其实和杀了她根本没什么两样!哈哈哈哈哈!真可笑,红袍,你无知的对抗了我们暗日教会这么久,现在却要为我们完成王子的任务!动手啊,红袍,熄灭迷雾女士的神火,你就可以拯救这个女孩了――” 凯罗脚下的迷雾激荡起来。 几条雾带从涨潮般蒸腾而起的雾海中伸出,围绕着坐在法杖上的女孩舞动。而中间的凯罗则长发飘舞,本来就白皙如雪的脸庞仿佛被涂上了一层银粉,变得阴暗且游移不定,嘴唇也在光影流离间透出一抹刀锋般的残忍,双眼则发出慑人心魄的,如同皎月一般的光华……迷雾女士一瞬间从凯罗的体内真正的苏醒了,摩利尔甚至能够感觉到周围的时空都因此而振颤扭曲。 摩利尔面前已经没有了凯罗。现在那只是一个维系着凯罗形象的神力化身――迷雾女士地本体。 在那一片遮天蔽日的雾气中,雨城魔法商店里笑容甜美的女孩身在何处? 摩利尔心中抽搐了一下。事情看来已经没有什么转余地了。 “拙劣的谎言。”迷雾女士森然一笑:“就是给希瑞克那小子配备无底深渊中恶魔那么多的助理,他也没法处理好哪怕是最简单的神职。” “虽然那蠢货说的并非事实……但是我现在不能冒险。”女神向雾中隐去:“很遗憾你并不接受我的提议,固执的女孩儿。不过我还是宽容地感谢你,并等待你改变主意――如果不是你的帮助,我想得到这些希瑞克的选民的力量,还真是得费不少周折。” “快走!滚开!”黑角尖嘶着大叫:“你别想再窃取我主的威能来增强自己――” 白茫茫的雾霭一瞬间便吞灭了他和欧沙利文。 “抓住她!”摩利尔向一边的四十七下令。现在她已经顾不上他会不会误伤凯罗了,如果再让迷雾像在沼泽神殿和鱼人岛的时候一样汲取掉希瑞克赋予选民地神力,对付她绝对会更为困难―― 在整场对话中都保持沉默的四十七没有遵照摩利尔的命令行事,而是猛然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横贯整个洞窟的雷光在四十七转身的同时击中了他。女神挥洒的迷雾被剧烈的爆风吹散。随即弥漫的烟尘和蒸汽代替雾气充当了遮蔽视线地障碍――然后慢慢散去。 一个模糊的婀娜身影站在拖出长长的痕迹并最终陷入岩石里地四十七身上,手中的银色长矛上盘绕着蓝白色的耀眼电火,从四十七身下同样流溢而出的雷电证明,他已经被这柄雷电长矛刺穿了。 能在一个照面间打倒四十七的,除了辛格之外她还是第一个。那是四十七提到地另一具神之武装么?为什么会帮助迷雾? 摩利尔没时间担心四十七,大概也并不需要担心――因为这家伙完全无视洞穿身体的长矛,已经以完全违背正常人发力规律的动作强行站起身,一把扼住敌人喉咙。右手地巨大金属枪械在轰鸣中变形――天知道会变成什么。 现在需要关注的反而是已经收聚在一大团雾气中的迷雾女士,以及欧沙利文和黑角。 他们此刻的状态可以说得上极其骇人。 裹住两个暗日仆人的迷雾已经近似液态化而且透明。中心的凯罗却模模糊糊的,稍微还清晰一点的部分只剩下她的脸庞。 欧沙利文和黑角现在就好像是两个马上就要溺水而亡的人。前伯爵还算好一点,不断扭动身体的黑角则已经陷入即将烟消云散的境地。他手舞足蹈,大张着嘴,但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所有的神术都僵死在喉咙里,蠕动的雾团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那种飘渺的美感。反而变得异乎寻常的狰狞――简直就是一团正在进食的杀人软泥怪。 黑角的身体逐渐分崩离析。他看上去就像一块被吞进胃里的肉,又好像正在强酸中溶解的金属,一张因为恐怖痛苦而扭曲的脸一会鼓胀一会干瘪。仿佛一块橡皮糖一样被无形的力量扯来扯去……迷雾的力量正在抽丝剥茧一般将他身上的希瑞克神力一点一点的抽出然后同化,而黑角的命运只能是在这场属于神的饕餮后消弭无踪,甚至剩不下一点微尘。 “住手!”米利亚在转瞬的惊愕过后,立即行动起来,试图阻止迷雾女士的进餐。 “躲开!”比她动作更快的是摩利尔的法术攻击。 标枪般的闪电束从摩利尔手中掷出。击打在透明的雾墙上却发出雷鸣般的巨大声浪。可怕的振动以闪电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在空气中形成一波一波的涟漪。前面的还没有消散,又被后面的推到更高亢的地步。最后空气在这种强力的呼啸中破碎了,连带着毁坏了所有存在于空气中的事物。 米利亚往后退了几步仍然被音波激起的混浊水浪淋了个通透,双耳嗡嗡作响。 但是直接承受了这记音波猛击的雾团却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它地消化活动。 一道银影从米利亚身前疾飞而过,好像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块。 电光石火的一瞥间。米利亚看到钢铁女战士手中的长矛已经断了。 她撞击在岩壁上的震动让整个洞窟都摇撼了一下,随后跳过来的四十七则带着连绵不绝的刺耳轰鸣。他手上拿着的家伙大概已经不能算兵器了,恐怕就算无底深渊中专门负责屠宰的恶魔厨子也没见过这种梦魇。机械臂炮地形态发生了更可怖的转变,长长枪管下构装出了巨大的斧刃。说是斧刃或许也不确切,因为它比深流城一般人家的墙壁还厚,长度几乎可以比拟双手剑,被四十七高高举起的样子简直就是擎着一面铁门板――轰鸣声是从锋刃上发出来的,那是一排疯狂震动的尖锋利齿,因为高速运作而变成模模糊糊的一片。 就是这东西斩断了钢铁女战士地长矛。或许只要给他足够时间,锯断整整一座山峰也不是问题。 “准备好接受马卡克的爱情了吗,凯丽?”四十七拎着似斧似剑的链锯大刀,左右看了看然后却转向迷雾女士藏身的雾团:“我先割块果冻送给你!” 链锯剑和雾墙撞击出强烈的火焰――具现化的神力遭到了最暴力最野蛮的挑战,而且确实出现了危机。 神力烧灼着四十七的身体,但是他视若无睹,半个身子已经陷入雾团,链锯剑则前进地更远。 “小心!”摩利尔的魔法银刃击中了扑向四十七的“凯丽”。但是却没有造成任何效果地穿过了她 女战士看都没看她一眼,带着残影径直落在四十七肩上。她手中的断矛已经变成两把寒光闪烁的长剑,齐齐从四十七左右两肩上刺了进去。在四十七的怒吼中,女战士的双剑变化成钩,硬生生将他从液态地雾团中扯了出来,甩向岩洞的另一端――四十七还在半空的时候,女战士便再次撞入他地怀中。 雾团蠕动着,试图弥合四十七造成的损伤。 摩利尔接连发射出两道墨绿色的解离射线。没入其中。 这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至少让全身沐浴在白色圣火中的米利亚有时间冲进那处缺口。 雾团中的黑角只剩下光秃秃的一个躯干了,四肢已经被侵蚀。欧沙利文似乎也陷入昏迷状态。唯有中心模糊的迷雾双眼愈发明亮――熠熠生辉。 “你们真是――我不会无止境容忍你们的!” 女神的怒喝在岩洞中回旋震荡,仅凭声音的力量就能让人眩晕。 不过这和正在一边拳脚相加的两个怪物没什么关系。严重烧伤的四十七居然已经抢回上风,用轰鸣的链锯剑压住“凯丽”,狞笑着要将她一分为二,女战士则用手臂阻挡着。拖延被他开膛破肚的时间。 米利亚奋力前行。巨大的阻力从四面八方压至,貌似平静的雾团中简直就是一场惊涛骇浪的海啸,而她。就是一条在如此激流下还试图逆流而上的小鱼。 那似乎比一个世界的距离还要远。 但是米利亚终于触到了迷雾――她没有用剑攻击,是因为她想或许只要把迷雾附身的凯罗拉出雾团,摩利尔或许会有办法。 足以窒息灵魂的重击透过凯罗的身体传到米利亚身上,彻底打散了她身上仅存不多的圣火。 米利亚面色惨白,嘴角溢血――被见势不好的摩利尔用力能长鞭拉了出来,同时抽出治疗法杖一股脑儿的把充沛的正能量灌入女圣武士的身体,勉强止住了迷雾神力对她的侵蚀。 但是因为这样的打扰,凝固的雾团又有了飘散的迹象,被触碰到本体的迷雾女士已经怒不可遏:“放肆!” 大片的云气从雾团上脱离,漫卷着向两人卷来,所过之处摧枯拉朽――不可阻挡的神之一击。 摩利尔赶在雾云压过来的前一刻释放了虹光法墙,七彩光幕几乎是擦着鼻尖升起来的。 她拉着处在半昏迷状态的米利亚仓皇后退,法墙闪烁了几下之后消失了,但是已经争取到足够时间让她们躲出云雾的包围圈。 “米利亚姐姐!” 周身环绕圣火的菲欧娜冲过来挡在两人前面,双手巨剑划出一道银白的霹雳。雾云像撞击在礁石上的海浪一样分开了,菲欧娜咬着牙,奋力坚持。 另一道霹雳从黑暗中飞出,刺进液态的雾团。 刚刚击退炎魔的珍全身化作银色的闪电,趁着迷雾女士防御被破坏,又从有限的神力中分出一部分攻击摩利尔和米利亚的空隙中直贯而入―― 雾团一下子炸开了,圣火驱散着雾气四处流溢,从中传出一声痛呼。 “住手!你想杀了她么!”力能鞭就像摩利尔身体的一部分,精准的击中了珍后背上的光翼,阻碍了她向凯罗发出第二击。 只剩半截的黑角化成一道黑色的洪流,迷雾女士已经来不及吸取剩余的神力了,而是将它全部迸发出来击退天使一般庄严神圣的珍。 “你干什么?!”菲欧娜回剑砍向摩利尔挥鞭的手,半途中却被一柄虚空中伸出的长剑挡住了:“冷静点!你们又不是敌人!” 希瑞克的黑火也撞在了一道呼啸的魔法飓风上,双方在彼此抵消中发出猛烈的爆炸。 满头黑发无风自动的欣布踏出空间门:“克洛伊!拦住谎言女神!” 迷雾女士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喊:“我不会宽恕你们的,凡人!” 雾气急速旋转起来,不受约束的神力能量澎湃爆炸,让欣布也退了好几步,身上的护罩一层层的消失。 红发女剑士纵掠如飞,险之又险的避开毫无规律的神力乱流逐渐接近迷雾,突然猛地一低头,一缕红发飘飞,随即被绞成寸断――钢铁的女战士从她身后飞过,指掌间寒光闪闪。 一道巨大狰狞的伤口从她的额头一直破开到腰腹,看来为了摆脱四十七她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女战士冲向扶着法杖虚弱不堪的迷雾,一把抱起了她,将她抛入迷雾漩涡的中心――雾气同时还卷走了欧沙利文。 纯净的银火从欣布掌中喷出,将女战士全身都笼罩在原初能量塑成的魔法火焰中。失去先机的钢铁之女踉跄几步,忍受着银火从外至内的焚烧。 “滚开!关你什么事儿!”四十七挥舞着链锯剑从后面杀来,如果不是欣布及时收回银火形成魔法护罩的话肯定就被锯成两截儿了。 欣布被一下子撞飞,钢铁女战士则作为第二个受害者被拦腰锯中。她弓起腰,四肢撑在四十七身上以减少这一击的毁灭性伤害,而四十七像一辆隆隆压过的坦克,将她推向那团雾气的漩涡中―― 突然裹卷着四十七和钢铁女战士的雾气猛然向外一涨,紧接着又收缩了回去,就好像一段滚滚散开的雾气的影像被倒放一样,最终全部雾收缩回到了虚空中的一个点上,四周立刻恢复了头骨港本有的黯淡和阴冷,迷雾、欧沙利文、四十七和“凯丽”就这样一起凭空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四十回合 天使与龙 北地刀斧般耸入天空的山脉间,厉风呼号。 从铅灰的天空中狂飞乱舞而下的大雪已经不能用“雪花”来形容了,那已经是由铺天盖地,一个一个至少也有碗口大小的冰雹霜块组成的寒冷风暴了。 一种不同于暴风雪呼啸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等到两个时而在半空中,时而落到地上,时而搅在一起在山壁撞出比风雪还大的烟尘的打斗者出现在山谷中的时候,这种轰鸣已经压倒了一切激荡回旋的风声。 银色的锋刃飞舞着从瀑布般的雪浪中飞出,切碎了一切裹在这道刀刃风暴中间的东西――雪花,岩石,随即被嚎叫的钢铁怪物撞出绮丽绚烂的光火。 链锯剑一次又一次的砍在金属女子的盾牌上,直至将它击碎。 钢铁的女武士在不知有多深的雪地中打了许多个滚儿,被刀锋组成的翼轮保护着,一直到撞上掩埋在雪堆中的山岩才停下来。 四十七俯冲到她面前,将其一脚踩住。 两人交战引起的空气乱流从他们身后的山谷中冲了出来――带起的风雪简直就是一场冰冷的火山喷发。 说来也怪,经过如此激烈的交锋,女武士身上依然带着近似冰雪的丝丝寒意,星辰一样的蓝眼睛里也没有丝毫表情,仿佛身上那个全身冒着摩擦生成的蒸腾热风,手持隆隆作响的链锯大剑地钢铁杀戮者只是一次攻击任务中最普通不过的障碍罢了。 “完蛋了吧!你以为这是菜鸟版的‘合金弹头’,可以无限接关?!”四十七虚抡了一下链锯剑。四周的雪好像被鼓风机吹荡一般炸开:“你把小红帽弄哪去了?” 被神力迷雾形成的传送门从深流城地下扔到这没米没柴大雪封山的鬼地方,四十七再一次对“空间转移”这种无赖技能腹诽不已。小红帽踪迹不见,留在头骨港那边的摩利尔也不知道怎么样,只剩下这个看起来“本是同根生”的铁丫头跟个t-x似的和自己纠缠不清……不过倒不能因此苛责她――四十七又不是不清楚像他这样地东西被造出来是干什么用的。 “希望你的中枢系统在脑袋里,虽然我的在……”四十七想了想:“好吧,我承认我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 链锯剑轰鸣着落在女战士胸前,碎片飞溅。看来用不了多久,四十七就能把伤痕累累的她切至支离破碎―― 情势突变。激飞的雪雾中,无数形态各异的刀锋剑刃组成了一朵盛开中的毁灭之花。 “又来这一套?”四十七咆哮着承受层层叠叠地刺杀斩击。被逐渐扩散的利刃风暴推出老远。风暴中带着流泻的银色火焰,逐渐转化为璀璨摄神的夺目辉光。欣布用来试图束缚钢铁女子的银火是魔法女神赋予的神秘能量――现在已经被女子转化吸收。 每一片飞舞的刀锋都在吸收阳光,同时彼此辉映反射。 这样一来,刀刃形成的龙卷风看起来就像一道神圣地光柱。周围阴暗下来,并没有因为这光柱的照耀而显得明亮,连周围的皑皑白雪都蒙上了一层黯然地阴影。女武士化身而成的风暴正在吸收光――将最原始的自然能量融进体内。 滚滚白色烽烟中,透射出来的是一团足以震撼任何人的光辉。 光华流动着勾勒出金属女子巨大地身影。全身上下六对羽翼或伸展,或折叠。将她光华闪烁的完美身体完善保护起来,每一根羽毛都是闪着寒光的锋刀。女子空着手,但是修长地手指间雷电交错,毫无疑问,那其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金属女子用她明亮如星的蓝眼睛居高临下俯瞰四十七,深邃,冷漠,毫无感情。 “你以为你是初号机么?”四十七叹了口气。眼睁睁的看着钢铁的天使身周迸发出一环撕碎万物的风暴。 白雪被压缩凝固成硬度不亚于金属的锋利冰晶,以巨大的金属女子为中心扩张。甚至连积雪下面,经历了千万年寒冬考验。承托着厚厚冰盖的坚硬山石都不堪承受,而被砍出无数裂痕,然后又再度被切碎成冰石都无法分辨的碎末,混在风雪中爆炸着向外扩散,充斥了整个残破不堪的山谷。 “为什么每个主角在boss面前都不愿意乖乖的去死。到最后还要爆发小宇宙?” 震耳欲聋的机械运转声从冰刃雪暴中传出来,随后是两只巨大的钢铁拳头――巨人化的四十七可没有金属女子那么有美感,手臂上林立的刃角和锯齿只证明了一件事:他是为了把一切碍事者都轰杀至渣而存在的。 金属天使好像一片羽毛般轻轻飘起。侧身抵挡四十七的迎头重击。 钢铁之翼变化重构,一片片刃羽错落交叠,形成流光异彩的金属盾牌。拳头砸在上面震击而出的音浪一瞬间竟推挤着两人周围的空气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而女子也被打的远远飞开――盾牌上的凹痕清晰可见。 更多的羽翼组合起来,不仅修复了盾牌的损坏,而且将其扩大成一面遮蔽了大部分正面的重型塔盾。 混合了闪电和火焰的脉冲粒子流劈头盖顶倾泻在盾牌上,可怕 连盾牌精致的链齿状边缘都融化了。除此之外所有熔龙息中的东西都被裂解成最原始的微粒,灰飞烟灭。龙息一直推拒着钢铁天使远去,沸腾了整个山谷。高温的空气甚至逆冲天际,远远看去,白色的雾霭呼啸升起,烫化了飘落的飞雪,一时间居然在战场上空形成厚重的云层。 钢铁巨龙轰鸣着飞起,准备等能够再次使用龙息的时候发动第二次轰炸。然后他被一道纯净地光柱打中。在半空中打着旋儿翻滚儿,每片鳞甲的缝隙中都迸出黑烟。 金属女子从依然滚烫的烟雾中飞出来,一手拿盾,一手举着一柄仿佛是由秘银包裹着水晶,精心铸成的美丽长矛。长长的矛锋上辉光闪耀,来回流动――应该就是这柄长矛聚焦发射出了刚才那道致命的光芒。 此刻的她,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在与深渊恶龙搏斗的圣女骑士。 巨龙带着火光和黑烟振翼爬升,所有的推进器都全力开动。不过他并不是试图逃跑,而是在钢铁天使追上来之后猛地杀了一个回马枪。翻身俯冲扑到她身上。恶龙四十七张开大嘴狠狠咬住女子持矛地手腕,龙翼也收折起来盖住她,浑身的金属钉刺接连伸长,成排成排的钉进她身体,仿佛对其进行了一次“铁处女”之刑。 巨龙和天使一起摔落尘埃,砸出巨大的凹坑。它们纠缠着扭打,金属女子用刀翼切割四十七的身体并企图离开,而四十七则变回巨人形态。抓住女子的手扼制住她的动作,双臂上的链锯和女子地翼刀交击出瀑布一样的火花――仍然用刺角将她牢牢的钉住。 无法挣脱的女子最后高高举起长矛。山峦间的寒风消失了,飘洒飞舞的落雪消失了,甚至连光天化日之下本应无处不在的明亮都消失了――天地之间一片惨淡,只剩下那柄直指天空的光芒之矛。 星光般冷冽刚硬地能量直贯而入,不可计数的冲击震荡引起金属疲劳,折断了四十七体内大部分骨骼零件――她终于推开了他,同时却也让他引发了刺进她体内的刺角爆弹。 动摇了整个山脉地冲击波夹杂着连绵不绝的爆炸。好像一次小型核爆。每一座山峰都在雪崩,每一处坚冰都在碎裂。幸好这里已经是远离人类活动区的极北之地了,否则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灾难。至于会不会有别的什么生物被卷入这场大战中殃及――“我们地世界。他们的战场”,这从来都是没法子的事。 “跟我斗?你以为我像风车一样好对付么?”四十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每一步都沉重异常,完全无视周围灼烧碎裂,摇摇欲坠的山岩。 四十七损坏的相当严重。就连“神之武装”的自我修补能力也无济于事。 不过看起来他仍然比躺在焦黑大地上的金属女子好些。或许是因为他够壮,但是对于他们这种超级构装来说讨论谁更结实似乎有点奇怪。 尖刺炸弹炸毁了钢铁女战士大部分躯体,这种由浓缩在钢铁中的原初魔法能量作为引爆装置的“四十七牌”土特产品威力几乎不次于四十七曾经使用过的多管联装近距导弹――而在大家已经开始用磁能武器和等离子炮对轰的时代这种“古老”的武器还能成为制式装备。就足以证明其威力有多大了。 女子躺在那里,七零八落,看上去就像一个被玩坏了的玩具娃娃。她身周满是锋利的锋刃碎片,有的还在颤动着试图组合起来,随后在四十七的脚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四十七喘着粗气,每一次喘息都让身上燃烧的烟雾更盛一些。 他走近女子,伸出右臂指着她。两管联装在一起的粗大炮筒从臂甲下露出,同样带着硝烟和火焰。 金属女子勉力抬起头,雪片飘落在她零乱不堪的钢铁羽翼上。她眼中的蓝色光华已经只剩下微微的一点儿,全身的每处伤损都在喷出火花。 “告诉我,凯丽。”四十七的双筒臂炮转动了一下:“你把小红帽弄哪儿去了?” 没有回答,迎接他的只是一具机械的冰冷目光――跟一束电筒或者探照灯的光没有任何区别,四十七早就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嘭!” 他没再废话,对着金属女子的头双筒齐发。 一股裹夹在浓烟里的火焰汹涌喷射,淹没了她的脸――同时也从四十七右臂的裂缝中大量漏出。 尽管这一下肯定能把一个大活人生生烤熟,但是对于四十七和“凯丽”这种等级的战士来说杀伤力实在有些微不足道。 金属女子地脸庞只不过被烤黑了一点儿,除此之外什么用也没有。 “难道这个世界也是由出价最低的承包商来制造武器吗?”四十七抱怨着。只不过是习惯而已。他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已经差不多使用到极限了――要想给钢铁女战士致命一击,看来要想别的办法。 他又试着构装出链锯拳,在一阵嘈杂刺耳的运作声中,链条上的利齿只是转动了几秒钟便发出一声尖厉的锐响然后熄火。 真***。都入洞房了却发现解不开裤带。四十七俯身狠狠给了女战士一 果是把她上半身打进岩石里面,代价是自己的胳膊也中脱臼了。 “你在嘲笑我吗?我和你拼了!”四十七抬起脚,不管怎么样也要先打灭了她在说――他不喜欢她地眼神。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从地下传来。 四十七站立不稳,差点摔到脚下的钢铁女战士身上。 怎么回事? 地面发出冰盖解冻时才有的挤压撞击声。它摇晃着,一条巨大如山涧的裂缝在四十七两脚之间出现。好像一直通往深渊。 也许四十七那最后一下成了压垮这片战场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许山脉有灵,决定给在自己身上打得乌烟瘴气的两个家伙一点颜色看看――管它因为什么,反正地震了,山崩了。 四十七身上的涡轮一阵空转,震起了许多碎石却不足以让他飞起来。 感受脚下地塌陷,看着旁边山壁上铺天盖地的落石滚砸下来,四十七只能无奈的承认发生过许多次的事情又一次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真是活见鬼。又要去地下?” 摩利尔沉着脸注视四十七消失的位置――那里现在只是一片昏暗的虚空。 “你这个邪恶的红袍女法师,为什么阻止我们……”菲欧娜不满地发难,但是被米利亚拦住了。 “摩利尔小姐只是想救那个叫凯罗的女孩儿而已。”米利亚相当虚弱,脸色苍白:“她没做错什么。” “他们去哪儿了?”克洛伊收起剑,摸了摸被“凯丽”削去一截的头发,懊恼地发现自己大概要换个发式了。 欣布走了过来。 摩利尔警惕的看着她,垂下手,以便能以最快的速度抽出法术魔杖迎敌。虽然看起来欣布因为全力施放了传说中的“银火”而显得有些疲劳。但是她依然不敢小心大意――毕竟,她是红袍法师的大敌。 “鬼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风暴女王地头发又变成乱蓬蓬的样子,她似乎有些恼怒的扫了传送门消失地位置一眼:“我们必须承认。迷雾女士这下子离她的目的又近一步了。” “你不该妨碍我的,摩利尔小姐。”珍身上的光翼已经消失了,冷冰冰的说:“如果能把迷雾女士带到辉煌神殿去,伟大的阿蒙拉或许会有办法。” 真难以想象冰冷如霜的她信奉的居然是太阳神。 “把凯罗的尸体带到神殿去,然后请你们的神将她复活?”摩利尔讥讽道:“据我所知。就连当年的圣女凯瑟琳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你――”菲欧娜被米利亚拉住手,勉强把指责的话咽了下去。 “好了,反正现在已经是这样子了。”克洛伊拍拍手。再一次充当了打圆场的角色:“我们至少削弱了迷雾女士很大一部分力量!接下来她不论想做什么,都会很困难的!对了,摩利尔,你的铁武士不是也跟去了么?放心吧,回去以后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他,这样我们就有目的地了!” 提起四十七,摩利尔稍稍感到有点不安,但是随即又镇定下来。四十七不需要她来担心,自己也不需要他这个到处乱跑的笨蛋来担心――估计他也不会担心的。 “是啊,摩利尔小姐。”米利亚走到女法师身边,轻轻的说:“我们一定可以从迷雾女士手中救出您朋友的……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摩利尔轻轻哼了一下,摆摆手做为回答。 克洛伊应该能站在她这边,米利亚也会劝住那两个傻丫头同伴,欣布在那里心不在焉的……看来情况没有自己最初料想的那么糟糕。 她试着在心中感应了一下四十七的方向,模模糊糊的,似乎在北边。 一团魔法能量迅速逼近――摩利尔睁开眼睛,警惕的看着那个方向。 黑暗中出现了一点若有若无的光亮。 众人都注意到了它,而它也在女人们周围盘旋了一圈儿,最后落在欣布伸出的掌心里。 那是个魔法创造的音之小妖精,通常用来在没有事先准备交流法术的情况下远距离传讯。它不受大多数种类的伤害,能准确的找到目标,而且懂得自动躲开危险,就算万一被第三者以法术束缚了,在收听人不是接受者的情况下也只会爆发成一阵毫无意义的高频声波,甚至能让不坏好意者耳鸣许久。 欣布将它托到耳边。闪光中的小小人形跳动了几下,闪烁着向欣布说了一些只有她才能听到的讯息,然后散成点点流光消弭于无形。 收到传讯以后,欣布看了一眼摩利尔。 “戴尔若大法师邀请你前往水晶之塔,有一些事情要和你商量。圣武士女孩们,我想你们也应该回辉煌教会了。” 说完这些,她便自顾自的在一阵小型旋风中消失了――也不管别人会不会照着做。 “走吧,摩利尔!”没等女法师仔细思考为什么戴尔若会突然找她,克洛伊已经凑上来拉住她的手:“这里的空气真是太浑浊了……莱拉女士的茶很不错哟!”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四十一回合 北方的战乱(上) 深流城内依然白雪纷飞。 从暖煦如春的水晶塔魔法窗向外望去,清晨的辉煌之城在白雪的覆盖下多了一些庄严圣洁的味道――山峰上的兵营和宫殿建筑,次第铺开直到远方的房屋和尖塔,以及……本应是一片波涛,现在已经蒙上一层灰白色冰盖的大海。 “根据海军和商会联盟的统计,仅在深流港内,起码就有几十条帆船在这场空前的海洋冰害中被损坏。”莱拉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站在摩利尔身边:“海水结冰后就会膨胀,它们先形成冰核下沉,等冻成更大的冰块后再浮上海面……等到海冰连成片冻结了整个大海后,形成的冲击和压力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挡,就算朝上面扔火球也无济于事。” “谢谢你的早茶,夫人。”摩利尔在这里傻等了将近半宿可不是为了听莱拉跟她讲海冰灾害的:“不过……既然戴尔若大法师昨夜托欣布女士通知我说想和我见面,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来见我?” 莱拉抱歉的笑了一下。那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带着平等的善意――摩利尔真的不大相信,她居然是那个让所有红袍法师憎恨害怕的“风暴女王”的姐姐。 “我代他向您道歉,摩利尔小姐。”莱拉说道,从语调上听,她似乎常为戴尔若做这种收拾首尾的事情:“他现在应该还在领主议事厅……您也知道,事情越重要。情况越紧急,官僚机构的效率就越低。” 摩利尔没再说什么,继续看向窗外。 一队士兵从下面地街道经过,白雪覆盖的屋顶间只露出了他们的旗帜和头盔――这已经是今天早晨的第四批部队了。 幸好戴尔若没有再让摩利尔等上一整个白天。大法师现在坐在她面前,双手交叉,神情严肃。 “……所以,希望您能帮助我们。” 红袍女法师没有立刻回答。 她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礼貌的开口:“我很意外。感谢您的抬爱,但是如果说以您……和欣布女士的力量都不能完全勘破这异乎寻常的寒冬背后隐藏的秘密。那么我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您过谦了,摩利尔小姐。”作为北地最强大地法师,戴尔若一点也没有用实力压人的意思,面对摩利尔的推托之词也很有耐心:“您能从南方一直追寻迷雾女士的踪迹来到深流城,并且让她现身,就足以证明了您的实力。迷雾女士的目的,北地冰川怪物的异常动向,寒冽异常地冷冬……我相信。这些事情之间一定是有联系的,集合我们大家的力量,一定可以将其找出来。” “而且现在你是深流城内唯一深谙预言系法术的法师,还是个红袍法师。”欣布窝在沙发里,睡眼惺忪的盯着面前茶杯中袅袅上升的热气,看起来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别告诉我你不懂得怎样举行环法仪式,女孩!” 几个小时后。 “您真的决定这样做?”摩利尔端详着自己纹在戴尔若脸上地魔法刺青:“这种非正规环法仪式会对不是红袍法师的参加者造成永久性损耗……而且我也不能保证就会达到预期的效果。再说,您就不担心我会在仪式中动什么手脚么?” “不要磨蹭了。现在是没有办法。”欣布摸了摸脸颊:“不过这鬼东西最好能像你保证地一样只是临时的……快开始吧,我已经觉得皮肤发痒了。” 戴尔若看了同样纹上了刺青的莱拉一眼。覆盖了半张面颊的繁复扭曲的魔法纹路竟然给雍容典雅地贵妇人增添了一丝妖艳的美:“我们会全力配合您的,摩利尔小姐。如果这场寒冬真地会带来可怕的灾难……那么我想。它可不会在乎法师之间的分歧和人与人之间的差异,而必将平等的降临到每一个生命头上!” “嗯!你们放心施法吧,我会守在外面的!”已经剪成短发的克洛伊在一旁击了下掌:“不让任何人进来!” 水晶之塔顶层的大实验室中,摩利尔站在正中央。 她闭上眼睛,开放自己的心灵。 三个跃动的灵魂出现在女法师周围。笼罩在一圈银色火焰中。本身也好像火焰一样在噼啪燃烧的是欣布,无数能量漩涡在其中撞击、融合、分裂,那简直是一团被束缚着的魔法飓风;大法师戴尔若的力量则更是难以一窥全貌。厚重,坚韧、稳定,巍然不动的如同一座令人仰止的高山;就算是较弱的莱拉,也让摩利尔感到如同一片湖水般的优雅沉静。 红袍法师独特的纹身力量镶嵌在他们体内,不仅让摩利尔能感应到充当三人,而且可以介由魔法刺青的共鸣而形成能量通道,借助他们对自己开放的精神来作为后盾,更深层次的进行对魔网的操作,抽取他们的力量来提升自己的施法者能级,达到远超自身真实水平的地步…… 吸血鬼一样的汲取,利用别人的能力来增强自己――这就是红袍法师的环法。 不过现在摩利尔只是小心谨慎的将四人的精神联结在一起,让戴尔若等人充当她的后盾,以免当自己过于深入未知的混沌领域时,因为力量的枯竭而导致永远迷失。 至于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狠狠打击一下红袍法师的大敌这种事,摩利尔只是当笑话的那么随口一讲。别说她这个前红袍法师,就算一个真正的红袍处在她这种情况下也决不会这么做――谁知道欣布有没有什么反制手段?千辛万苦当上红袍法师可不是为了成为一个让同僚缅怀的英雄地。 摩利尔念出咒语。回荡的音节越来越多,好像被这个水晶墙壁的实验室聚拢着而不会消散似的。它们彼此混合成新的语句。振动空气,同时也拨动了无处不在的魔网。 无法言喻的震荡一道接一道,沿着看不见的轨迹传播出去,将悸动的魔力反馈回来。女法师接收它们,然后编织出千丝万缕渗进自己地身体,改变精神与现实的界 她的心灵投影从自己伫立在法阵中心的身体中脱离飞出,穿透了水晶塔的屋顶,好像只是穿过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女法师一直向上飘,把整个笼罩在飘雪中的深流城看得清清楚楚。然后又徜徉于结冰的云端之上。最后甚至连阳光都消失了,周围只剩下冰冷、昏暗,以及远处银线一般缓缓流动地星辰微光。 摩利尔踌躇了一下,然后向北飞去――或许能发现那个笨蛋的下落呢,虽然很多时候真想让他冻在破碎冰川的坚冰下呆一辈子算了! 她飞过巨大连绵的山脉,只能看到它们朦朦胧胧的影子。在视野中,上下左右全是一片模糊,好像困在一大块结结实实的冰块里一样。摩利尔知道自己不可能将所有事物都看清楚。就算有别人的帮助也是如此――事实上,仅仅是把自己的心灵力量铺散到如此辽远广阔地地方,就会因为稍有不慎而永远迷失,再也无法聚合。 某些隐约的预兆被摩利尔在一片浑沌中抓住。她再度增强了法术的力量,不过还是不能分辨出这其中有没有四十七地线索。 还不够。女法师再度向更远处飞去――穿越了重重时空。 有什么东西在前方等着她,恍惚且迷蒙。摩利尔追寻着它进入更加幽深寒冷的世界,试图接近它,直到进入一条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甬道。不清楚过了多久。前面的雾气消失了,她看到甬道的出口,那里有一丝没有任何温度地光亮。 她还看到…… 完全是本能的反应。摩利尔疯狂逃离。如果没有戴尔若、欣布和莱拉三人的力量扯住她地话,摩利尔很可能就永远回不来了。 灵魂和肉体合二为一之后的瞬间,摩利尔感到无以伦比的寒冷,冷的竟然让她有了一种“好烫”的错觉。她用最后的一点力量断开环法的联接,同时意识到自己在尖叫。 而在刚刚结束仪式的其他人眼中。则看到火焰般的冰霜猛地从红袍女法师身上迸发出来,顷刻间便冻裂了实验室内的一切固体――澎湃的银火在欣布身上燃起,汹涌流向摩利尔。 而戴尔若只是飞快的做了几个手势。空间中便发出连珠炮般的爆裂声,那是足以冻结空气的冰寒能量被法术中和时产生的反应。 莱拉抢前一步,扶住软倒下来的摩利尔。银白色的火焰环绕着她,散发出来的不是炎热而是温暖,从内到外的逐散了她体内的寒流。 噼啪几声,实验室的地板、四壁以及穹顶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龟裂。附加了多种防护,坚固程度足以抵挡投石轰击的水晶塔竟然在这团凌厉的冰霜寒气影响下损坏到了如此地步! 过了好久,摩利尔才勉强能动一下僵硬的手指,试着散去体内那股足以撕裂灵魂的寒冷。热气腾腾的奶茶几乎是刚端上来就变得冷冰冰了,最后不得不把它放在内盛炭火的暖炉上。 “我想……我想你们也应该看到了。”红袍女法师半闭着眼睛,甚至都没力气从克洛伊手中把手抽出来。 戴尔若大法师沉着脸,甚至连魔法刺青都没顾上擦掉,半晌才开口。 “摩利尔小姐。如果您共享给我们的影像是真实的……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您能确定它在什么地方么?” 女法师摇摇头:“我看到的也只有这些。我没办法确定那东西的准确位置,我只是一直向北,最后便看到了……” “不管怎么样,它绝不可能,也绝不应该存在于现世。”欣布的双眼火一样燃烧着:“我原来还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现在看来,最大的问题是……它似乎有点不甘寂寞了。” 除去纹身后素面朝天的莱拉走进来,一看就知道她没什么好消息。 “泰格团长传来消息……冰风要塞遭到猛攻。”她将手放到戴尔若肩上:“情况非常严重。他们和矮人很有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了。” 辉煌神殿大厅内。 高得有些离谱地穹顶上描绘着以辉煌之主阿蒙拉率领麾下的光明神侍击败杀死各种魔物为题材的巨大壁画。几代能工巧匠用画笔、颜料、各色宝石和魔法水晶精心创造了这恢宏无比的一幕,抬头仰望,整个壁画穹顶没有一丝一毫的破旧感觉,反而永远闪烁着太阳般的光辉――良好的采光加上似乎是附加了魔法的折射效果让整个大厅内几乎找不到一丝一毫的阴影,身处其中地人们简直就是沐浴在一片光芒之中。 神殿门前的广场和侧殿那边川流不息的都是深流城的市民和异域冒险者,其中不乏平时对太阳神阿蒙拉并不怎么感冒的家伙,托这酷寒冬季的福,现在他们都想起来朝拜这位能给人带来温暖和希望的辉煌之主了――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临时抱佛脚的人都不占少数。 “短短几天。北地地情况竟然已经如此严重了?”珍站在大殿中心阿蒙拉驻剑而立的雄伟神像前,辉煌之主的面目隐在从殿顶铺落下来的光芒中有点朦胧不清,但是只要仰头和神像对视,任何人都能感觉到一种如日中天的淡淡威压。 神威就像阳光,庇护万物,同样也能焚毁万物。 “是的。根据前线骑士的报告,生活在破碎冰川上的怪物们简直好像疯了一样……”主持辉煌神殿和晨光骑士团日常工作地圣武士卡辛姆对珍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尊敬,似乎认为这个冰块一样的盲女圣武士是辉煌之主在凡间地代表一样:“领主联盟已经公开征募公会的战士和冒险者。前去支援冰风要塞了。” “嗯。越是这种时候,深流城内越不能出什么乱子。”珍沉吟了一下:“我们要尽可能的帮助那些在寒冬和雪灾中艰难度日的人们,避免发生骚乱……无论他们是否信仰我主。这方面就拜托您了,卡辛姆老师。” “这个你不用担心,珍。”卡辛姆点了点头:“商会联盟已经尽可能的抽调各地储备支援深流城和北方,我相 大家地共同努力下,我们是可以渡过这次难关的!” 珍没有说话。她抬头对着面前的神像。银色双眸毫无焦点。 一名圣武士急匆匆走进大殿,甚至都没顾得上向神像投去尊敬地一眼。 “戴尔若大法师紧急召集城内所有的精英力量。他要求我们立即赶往水晶塔!” 别人脸上的惊讶表情还没有消失,珍已经向殿外走去。 “请去通知米利亚和菲欧娜。” 水晶塔中专门为红袍法师会的人分配出了两层。 “关我们什么事?”卡妮噘着嘴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老大的不乐意:“我们红袍法师又不是深流城的雇佣军!居然还要征用据点的库存?谁愿意去守冰风要塞就让谁去好了,大不了我们撤回赛尔城……” “别抱怨了。”摩利尔摆摆手,脸色仍然有些苍白:“现在这种情况,没人可以独善其身。” 南希穿戴着附有魔法的锁甲和头盔,指挥纹身武士将一箱箱的魔杖搬进室内。准备工作已经进行到尾声。其他的红袍法师要么在仔细检查自己的装备,要么抓紧时间休息来储备精力――目的都是为了在即将来临的战斗中尽可能的保护自己。 “我去见识一下戴尔若用什么法子把我们送到前线去。”摩利尔站起身,卡妮闭着眼睛装睡觉。 “您来的正好。摩利尔小姐。”大法师站在水晶塔最上层的大厅里,夕阳从透明的尖顶上洒入,辉映着四周高矮不一的魔法立柱。 “我们得快点出发了……先赶过去支援的欣布大法师和克洛伊小姐也支撑不了太久。”戴尔若拿着一根外表平平无奇,内里却蕴含着巨大能量的黑色木杖:“虽然我没有阿古斯评议会大法师们那种能让一座钢铁塔城遨游天宇的无比神威……但还是有一些小技巧的。” 他举起木杖,魔法伴随着立柱上交替亮起的光芒开始塑形。 叮铃铃的警报声响彻水晶塔内外,提醒闲杂人等快点离开――现在水晶塔内全是法师、雇佣兵、高级骑士、精锐的士兵、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和公会成员,可以说尽可能的集合了深流城最有战斗力的人们。虽然其中不乏有怨言者,但是这一次,领主们下了死命令:如果以后还想在深流城的地面上混,就必须出力帮忙。 山峰上的水晶塔闪烁起来,让在远处围观的人目瞪口呆。 大量的法力在集结,流动,在水晶塔上空形成一个明亮的漩涡。闪光围绕着塔身,在摩利尔眼中,大法师已经以自身为媒介,将水晶塔和魔网联结起来,源源不绝的魔力在给水晶塔充能,直到满溢。 摩利尔感到自己开始虚化。 在一阵让人低头掩目的强烈闪光中,水晶塔从上到下的开始震动,好像水波中的影子――等到光芒消失,旁观者惊讶的发现,整座水晶之塔居然已经在飘雪中消失了。 女法师刚刚从空间传送的不确定感中恢复过来,便感到法师塔猛地摇撼了一下。 如果不是戴尔若及时偏转了那块迎头向水晶塔砸来的巨石,说不定刚刚在新位置立足的高塔就被这一下给砸倒了。 摩利尔站稳身体,扶着立柱向外看去。 虽然她料想到这里的战斗恐怕会很激烈,但是没想到居然会激烈到这种地步。狂暴的呼喊隔着水晶窗都清晰可闻,微微的震动从手上传来――放眼一望,所有的地方都在打仗。 险峻陡峭的巨大山脉好像巨墙一样在两侧铺开,一直延伸到天地交接的尽头。水晶塔出现在一座雄伟的石城上,这座在高耸入云的山峰间开凿修建出来的人工要塞堪称奇迹――依靠着山岩筑起的堡楼和石壁连在一起,坚不可摧;台阶式一层比一层高的三道城墙高大厚重的可比悬崖,就算飞鸟要经过也得很费一些力气;以这座要塞为根据地的冰风骑士团更是最精锐的战士,北地的骄傲,还有同样生活在此处,战斗力十足的矮人氏族……冰风要塞是北方人类控制世界之脊的大本营,维护商路通畅的中转站,扼守破碎冰川的桥头堡,保证居民安全的守护神。 数百年的苦心经营,这里已经成了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没人能将其攻破――但是眼前的进攻者们不是人。 要塞前方的一大片广袤的缓坡已经活了起来,只要是摩利尔能想得到的、生活在冰原地带的怪物几乎全都能在此地发现,而且个个都要比它们的同类大上许多。 第一道城墙差不多已经被蜂拥进攻的怪物们占据了。 不需要攻城塔,庞大的霜蜥蜴仅凭自己那锋锐有力的钩爪就能在垂直的城墙上飞快爬行,覆盖在结了一层厚冰的鳞甲下的小眼睛反射出冰球一样的冷光,箭矢对它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有最强悍的野蛮人战士才能挥舞着巨斧或者双手剑,砍破那霜冻岩石一样坚硬的外皮;也不需要投石器,霜巨人迈着震动大地的步伐,挡在它前进道路上的怪物们也哀号着被撞开踩扁,冰蓝色凹凸不平的皮肤下是滚动着的可怕肌肉,产生的力量能将桌面大的岩石轻松投掷到要塞上,差点击中水晶塔的飞石就是它的杰作;还有嘶嚎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冬狼群,它们在城墙外簇拥着,绿幽幽的眼睛好像无数游荡的鬼火,不管什么东西落下要塞,群狼都会一拥而上,转瞬间便将其撕碎吞吃…… 这究竟是怎么了? 城墙上升起巨大的火柱,七八个耀眼的火焰流星从前线某处迸出,划出弧线飞向已经举着用整棵大树做成的木棒逼近城墙的霜巨人并在它身上引爆,血肉横飞中,霜巨人哀嚎着后退并最终倒了下去,为守军再度争取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我去召集我的人。”没有再犹豫,摩利尔转身便走。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四十二回合 北方的战乱(下) “菲欧娜,注意照看一下米利亚!她还没有完全恢复!” 珍扶着女墙向下看了看,然后一跃而落。她在蒙着严霜的粗糙石壁上划出一道闪电般的轨迹,摩擦产生的热力融化了霜层,被裹夹着冰晶的凛冽寒风迎头吹击,在女圣武士身后形成了大片好像火焰般燃烧的雾气。 珍在半空中便抽出了巨剑。此刻的她仍然是冷冰冰毫无感情的模样,但是银灰色的眸子中已经迸出太阳般的炽烈光华――所经之处甚至留下了光的残影,落入战场之后没等站稳,一圈洁白的光环已经以她为中心爆开。 她现在的模样倒是和整个冰原战场有些类似,冰寒表象下的一切都彻底沸腾了。 一头冰魔蝠扑动双翼,凌空向米利亚扑来,通常沉静冷漠的样子已经完全被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取代。它将长着碎冰般利齿的尖嘴张到极限,吐出一团冰寒的冻气。米利亚侧身避开,举起长剑将冰魔蝠的一边翅膀砍了下来,让它翻腾了几圈之后一头摔到岩石上――身边的菲欧娜则燃起圣焰逐退更多在周围盘旋的冰魔蝠,不远处的珍正将巨剑从一头轰然摔倒的六爪霜蜥蜴比较柔软的下颚部位抽出来。 “将这帮杂碎杀出去!” 水晶塔的及时出现和三个女圣武士的风姿使得苦苦支撑的战士们士气大振,一个剃秃头发,只在顶门处留下一撮。编成可笑小辫子的野蛮人索性撕开身上地熊皮衫,赤裸出肌肉纠结的胸膛挥舞着双手战锤好像旋风一样带头冲上城楼,一瞬间迸发出来的可怕蛮力让挡在他面前的怪物们全都像镰刀下的杂草般倒伏纷飞。 冰川深处吹来呼啸刺骨的冰风,多变而且残忍,刮在皮肤上犹如万刀割刺。呜呜的风声似乎永不停息,而且似乎并不仅仅是风而已。米利亚不是法师,她不清楚这风中究竟隐藏着什么,居然导致眼前这一切会如此狂乱,但是现在他们别无选择――如果正在冲击冰风要塞的怪物洪流真的占领这里。然后继续向世界之脊山脉南部侵袭地话,那么文明种族所居住的世界将面临什么可怕的命运,就不言而喻了。 摩利尔的红袍在寒风中猎猎飞舞,使得石制塔楼上的女法师看起来有些单薄,但是不断汇聚到她身边的魔力却足以让她比任何人都要强壮。法术的震荡带来了分娩般的剧痛,不过并不足以动摇摩利尔地意志――白热的灰烬以云雾的形态翻滚着涌出,在摩利尔的控制下越过正在拼死抵抗的人类和矮人战士,除了遮蔽视线和给他们带来几分烫热的感觉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当云团粘到那些嚎叫着疯狂进攻的怪物时。其中蕴藏地巨大热量便全部释放出来,融化了它们身上的寒霜,烤化了它们的皮肤肌肉,煮沸冰雪升起巨大地蒸汽团…… “卡妮,带法师们协助守军把敌人赶下城墙!”释放火云之后的摩利尔转身向女儒喊道:“别再吝啬你那些附魔物品了!” 南希率先冲出第二道城墙角落里不起眼的侧门,这里已经被三名直接从城墙上跳下来的女圣武士清出一片较为安全的区域。水晶塔内生力军地加入让战局天平终于向有利于守卫者的一方倾斜了少许――辉煌教会的银甲骑士,红袍法师地纹身侍卫,深流城公会的私家雇佣兵。独立特行的冒险者,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了明显的阵营分野。他们结成统一阵线,配合要塞的守军一点一点地将已经攻进第一道城墙的怪物群驱逐出去。后面的牧师高声祈祷,将各种辅助神术施加到战士们身上,并尽可能的抢救伤员。 摩利尔指尖喷出划裂长空的雷电,并利用大法师的元素掌控能力将其转化成灼热的火焰能量,越过飞射的箭矢击中下方一个被霜蜥蜴盘踞的城楼。雷电跳跃折射。在怪物之间炸裂燃烧,将它们如同着火的树叶一样纷纷击落。 一阵超自然的旋风在女法师身边形成,在大片卷起的雪雾中塑出欣布的身影。 即使强如风暴女王。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也将自己准备的法术用的七七八八了。但是怪物们的攻击似乎无穷无尽似的。远方呼啸的风雪中,又有几个高大如山的身影接近――生活在冰川地带的远古巨人后裔,霜巨人。 “克洛伊呢?”摩利尔扫视着战场,随时准备以蓄势待发的致命法术支援。 “大概在城门那里吧。不用太担心,这种场面她还应付的了。”欣布扭头看了看屹立于石城上的水晶塔,虽然这时候按理说已经入夜了,但是天空还是颇为明亮。尽管看不见双日中的任何一个,灰白的光线仍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洒落下来,辉映在塔身上熠熠生光。 “你感觉到了么?这该死的冷风正在不断削弱我们!”可能是因为相互合作并肩作战的缘故,她现在对红袍女法师的态度好了一些。 “没错,不知道戴尔若大法师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摩利尔说道:“怪物群的攻击一直持续下去而不容喘息的话,就算援军再增加一倍,也支撑不了多久的。” “能撑多 久吧,”一块磨盘大的飞石呼啸而来,撞中欣布眼明力场盾之后改变了方向斜斜落下,在城墙上擦出大片冰屑和烟尘:“我得去阻止那些扔石头的霜巨人……” 她们身后的水晶之塔爆发出强烈的光辉。本来盘绕在塔身上的微弱光线开始变强,最后每一道光都变成了一颗耀眼的太阳。 光芒像潮水一样铺开,迎着寒风向冰原冲去。 魔法点亮了要塞的上空。温暖地感觉出现在战士早已被冰风吹得毫无知觉的皮肤上,并且驱散了已经深入他们骨髓的僵硬麻木。入侵者的攻势终于减弱了,面对沐浴在强光中冲杀过来的要塞战士节节后退,像是在礁石上拍得粉碎的巨浪。 水晶塔的光芒消退之后,天空黯淡了许多。最后一只霜蜥蜴被赶下城墙,盘旋的冰魔蝠四散飞离,连霜巨人都在冰冷的夜雾中低吼着退去――冬狼群长长地嚎叫声回荡在要塞外的冰原上,徘徊在筋疲力尽的守卫者痛苦的噩梦中。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到处都是莫名其妙的裂缝!” 巨大的玄武岩石桌旁,一个将卷曲的褐色胡须编成三根粗大辫子,一直垂到小腹的矮人战士正在努力踮起脚尖,指着桌上地地图大吼大叫,脸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该死的霜虫从这些裂缝里钻出来,把一切都搞得乱七八糟!” 水晶塔的会议厅正在召开一场临时会议,刚刚结束休息的法师们也都出席了。眼下正在用雷鸣般的声音发言的就是生活在冰风要塞里的矮人氏族地族长:“我可不管你们这些高个子种族的家伙怎么想,但是如果这样的情况再继续下去地话。我们将不得不撤离冰风要塞,并毁掉所有地下甬道!决不能让世界之脊山脉中的矮人城市受到波及!” “等一等,吉姆利酋长……”泰格团长左手缠着绷带,随水晶塔一起赶来的牧师使用医疗神术为他治疗了断裂的肩骨,但是因为要照顾要塞里的其他伤员,不严重地皮肉之伤也只能先包扎一下了:“您不能下这样的决定!这样一来要塞的补给怎么办?不受暴风雪影响地山脉隧道几乎是我们和外界联系的唯一途径了!” “如果被怪物顺着裂隙窜入这些隧道,完蛋的就不仅仅是冰风要塞了!”吉姆利吹着大胡子横眉立目:“到时候地上和地下都会被它们占据!摩拉丁在上,世界屋脊会从此变成那些六爪大蜥蜴的的游乐场!” “摩利尔小姐。红袍法师们带来的塑石卷轴有多少?”戴尔若抬手制止了野蛮人和矮人之间的争论:“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是加强防卫。” “卡妮?……卡妮!” 女儒不满的皱了皱鼻子:“大概三十几张吧。别嫌少,谁让深流城最近的建筑生意不景气!” “暂时也够了。先派几个法师配合矮人们把有麻烦的隧道修好……”大法师凝视着地图:“至少在一个月之内。或许更久,水晶塔都无法再进行传送了……在其它城市的援军赶来之前,我们必须在这里坚持一段时间。” “那我们可有的坚持了。”克洛伊端着酒杯,神态悠闲的好像是在郊游,完全看不出她是刚刚经历了整天恶战的人:“就算北地所有会远距传送的法师都帮忙。一次能送来的人也不过是一个小队。” “红袍女孩,再试一次吧。”欣布突然站起身:“就算在这里干掉再多的怪物,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不能找到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话……” “这恐怕不行。”莱拉否定了妹妹的想法:“我们不知道下一波进攻什么时候开始。如果耗损太多力量之后却仍然没有什么成效……” 似乎要验证莱拉的观点――尖利如风的嚎叫穿透了水晶塔的墙壁,将沉重窒息的阴影笼罩在会议厅里每一个人的头上。 “龙!”屋内所有人全都悚然变色。 龙。 成群结队,铺天盖地的龙。 它们身上灰白相间的鳞片在寒风中闪耀,鸟喙一样的大嘴中发出高亢尖锐的嘶叫,龙威伴随着冰寒的冻气一同倾泻――雾霭苍茫的锥状寒气喷在城头上,附带的低温甚至连厚实的石砌地面都收缩裂开。几名迎头承接了龙息的哨兵只不过坚持了几秒钟便在这名副其实的冰风中四分五裂,通红的冰碴飞溅洒落,似乎在预示着整个要塞即将迎来的毁灭。 一名精灵术士恐惧的瞪大眼睛,滑倒在因为冻雾而结冰的台阶上,眼睁睁的看着一头白龙向他飞来,尖牙利齿间盘旋着蓄势待发的寒流。 龙息在空中结出一道惨白地轨迹,撞在冰蓝色的火环上流向两边。白龙扑击而下。要用附有冰霜的尖爪将下方的两足可怜虫撕裂―― 一只巨大的魔法拳头出现在它和猎物之间,用足以击破岩石的力量给俯冲中的龙狠狠来了一记上钩拳。白龙长长的颈子往上一折,这下重击从白龙身上震落的冰霜简直好像下了一场小型地冰雹雨。 周身环绕火盾的摩利尔戴着一只镶有铁关节的皮手套,一边指挥力能拳头 己并击打敌人,一边冲身边那个有些面熟的精灵术士去圣武士那边!” 对了,他是“惩罚者”冒险团的那个副团长。 就算是欣布,也从来没见过规模如此庞大的白龙群。三个火球接连从她掌中射出,几乎同时在半空引爆。彼此相连的巨大火焰烧红了半边天,飞舞的火舌相互撞击。吞噬了法术范围内地所有白龙,将它们的鳞甲烧成冒烟的黑色残渣。 定序即发的火球虽然造成了严重伤害,但还不足以彻底摧毁这些最强壮最残忍的野兽。更多火球从要塞上飞出,有的是法师和术士的成就,有的是火球魔杖地杰作。虽然他们的魔法威力远不如风暴女王,但是作为辅助攻击效果已经很好了。 至少有五条龙在这场毁灭性的焰火表演中坠落。但是更多地白龙继续进攻,而除了欣布、莱拉等少数人之外几乎没有人能与龙群抗衡――更糟糕的是,冰原上悠长的狼嚎迅速接近。怪物们居然开始立体式进攻了! 戴尔若站在水晶塔顶,以一己之力阻挡着再度猛烈起来的冷酷妖风。 莱拉站在他身边保护着自己的丈夫,投出辉光凝成地银色长枪刺穿了一条过于接近的白龙,让它因为疼痛而嚎叫,一头撞在山壁上。 “它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法师扭头对妻子说,灰白地头发在风中飞扬着:“就像涨潮一样明显!我们需要更强力的盟友!” “你要……”莱拉忧心忡忡:“但是那要付出很高的代价,再说它们也未必……” “考虑不了那么多了!”戴尔若扭头看向城下。那里已经再一次被蜂拥而至的怪物占据:“……那是什么――见鬼!我们得快点,协助我,莱拉!” “是空旷之影!别靠近它!全都闪开!”克洛伊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严肃的神色。同时扔下手中的精制长剑。女剑客手中出现了一个大约一?长的银灰色手柄,一端镶着纯净无瑕的宝石――一束紫色光芒从宝石中射出,跳动了几下之后稳定成和普通刀剑差不多的长度。 而珍就站在克洛伊不远处,洁白的光翼再度在背后展开,手中的巨剑也同样变成了一束燃烧的圣火。 能让她们如此全力以赴的对手则将抓在手里正在燃烧的受害者像垃圾一样扔掉。野蛮人战士的尸骸被毫无温度的寒冷火焰包裹。噼噼啪啪的燃烧着,盔甲、武器和肉体在黑色的火焰中迅速崩解,一些冰冻的碎片。 “小心点。被这东西击中的话非常难办。”克洛伊提醒身旁的女圣武士,而珍依然是一脸冷冰冰的漠然,连一个表示“知道了”的表情都没有。 因为没人再上来送死,它转向严阵以待的两人。这是一个完全由黑色的枯萎之火组成的虚体人形,体现的是最邪恶的寒冷,是被赋予了黑暗灵魂的永无止息的霜雪――十几尺高的身躯无声的飘荡着,唯一清晰的就是头部那双淡蓝色、似乎可以刺穿一切的眼睛。 没有任何声息也没有任何征兆,它向她们猛扑过去。 “当心!”躲在一边想伺机偷袭正在与克洛伊和珍缠斗的空旷之影的菲欧娜被米利亚一把推开,嵌满锋利冰棱的巨大爪子几乎是插着米利亚的头发划过――几缕头发立刻卷曲起来,随后变成消失在风中的冰烬。 死在黑色怪影爪下的冰屑残骸已经重新站了起来。 被烧尽了血肉的骷髅现在以坚硬的冰雪为皮肤,参差不齐的冰块从它的身体和四肢伸出,铸成它可怕的粗壮身体却不妨碍其行动。只有那黯淡的头骨上没有冰,但是一圈比黑暗还要漆黑的火焰好像皇冠一样环绕周围。 第二只空旷之影也爬上了城墙,周围环绕着冻裂肉体的冷气灵光,肆无忌惮的用枯萎之火点燃周围的一切,将被这火焰杀死的人转化成受其操控的寒霜尸妖。 龙群在头顶呼啸,霜巨人一边投石一边接近,以欣布和摩利尔为首的法师术士们开始毫无保留的使用法术进行轰炸――这样的强度或许会让他们十几分钟之后就会枯竭的什么也做不了,但是如果不这么干的话,眼下这十几分钟很可能就根本熬不过去了。 戴尔若的呼喊震动了整个要塞,回荡在山脉中渐行渐远。 大法师的声音已经不像人类,而是凶暴狂猛,高昂如龙――那是超越了空间的呼唤,澎湃的魔力声波让正在攻击要塞的白龙群都远远避开水晶塔。 “龙之盟誓!”欣布分辨出了这个法术,她挥手投出白炽灼热的法球,击落一条已经伤痕累累的白龙:“大家再坚持一会儿!” 守军苦苦支撑着摇摇欲坠的防线,而且被压缩着不断后退――接连两个霜巨人被法术集中轰杀之后,第三个终于开始挥动以整根树木为柄,巨大冰块作为锤头的战槌猛砸冰风要塞的城墙。 危急时刻,远处终于传来一声响亮的龙吟。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四十三回合 群龙 流传在壁炉旁和酒桌间的愚蠢传说里,经常会出现能骑着它举矛冲锋的无畏骑士。他们是所有少女的梦中情人――在真正的事实里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骑在龙背上的压根不是傻乎乎的骑士,要么骑士骑着的根本就不是龙。 只有最强大的存在才能指使巨龙这种无论力量还是心灵都远远超出凡人想象的生物,而且通常都要冒很大的风险。 白龙群依然在要塞上空盘旋,用冰寒喷吐和尖齿利爪充当着怪物大军中最有杀伤力的先锋部队。戴尔若手持木杖,并没有别的什么动作,灰白的发鬓被风吹得有些乱,深邃的双目注视着眼前这一片冰雪中的洪炉战场。大法师维持着足以无视应召巨龙意志的巨大魔力,而这个传奇级召唤法术并不在乎来的将是五色龙还是金属龙,也不在乎强迫巨龙们帮助将会导致什么后果,唯一的条件就是来者要尽可能的强――所以他甚至没去试图帮助正在下方激战的守军,而是把剩余的全部精力都集中起来,等待即将来临的艰苦交涉。 第一条赶来此地的“巨龙盟友”便给戴尔若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啊哈……我听说过你,值得关注的法师。” 通体覆盖着深红色鳞甲的庞然大物带着浓重的硫磺气味和溶化霜雪的体热,收翼落在水晶塔顶部。它轻蔑的扫视在四周飞舞的白龙群,并对惨烈地战场表现了少少的兴趣。 “看起来你需要我的帮助。那么你打算付出什么代价?这座漂亮的小法师塔?”红龙弯下粗壮的脖颈。将长着弯曲尖角,几乎和小马一样大,满是伤疤瘢痕的头颅放到与阳台平行的位置,熔岩球一样的眼睛里映出戴尔若模糊的影子:“我或许会考虑一下……我想,它地碎片可以用来装饰我的宫殿。” “克劳斯!”面对所有龙类中最贪婪的红龙,戴尔若没有退缩。他直接喊出了这条北地强大红龙的名字,并将激荡的法术力量注入它的脑海:“这不是一个请求――服从我!协助我们击退这些入侵者!” 克劳斯发出一声震撼了整个要塞的愤怒咆哮。他腾空而起,微微带着蓝灰色边缘的巨大双翼扇动起狂风,利爪在水晶塔上抓出长长地划痕。红龙齿间流溢出翻腾的灼热火焰。被戴尔若的无理激怒――但是大法师的力量束缚着他,红龙挣扎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愤愤不平的选择了合作。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法师!”白龙群成为克劳斯迁怒的对象,他喷出一团比火球术猛烈百倍的火焰,笼罩了一条从他身侧掠过地老白龙,紧接着一个冲锋便杀入自己制造的漫天火云中。 接踵而来的援军是两条金属龙,这让戴尔若稍稍松了一口气。它可没十足把握再强行控制一条像克劳斯这样强大地巨龙。 “是怎样的存在,才能造成如此的邪恶?” 优雅的令人难以置信的银龙漫步在自身带来地朦胧云雾中,连冰风都无法吹散。 银龙高贵完美的身躯在雾间闪耀着银色的光辉,让她看起来宛如一座纯粹由银制成地雕像:“难怪你如此急迫的呼唤我……红龙克劳斯!法师,你竟然同时要求了邪恶红龙的帮助?” 幸好与她同来的黄铜龙以一阵非常夸张的大叫转移了银龙的注意力:“啊啊啊啊啊!什么时候白龙也像地精一样毫无节制的动不动就生一大群,拖家带口的倾巢出动了?” “阿巴齐格阁下!”银龙显然对黄铜龙如此大惊小怪的态度非常不满:“难道您就不能把您的睿智使用在必要的地方么?” 久违了的阿巴齐格撇了撇嘴,对一条龙来说这个动作很奇怪。 他蹲在克劳斯刚才占据的位置上左顾右盼:“您太敏感了,高贵的迪妮莎女士……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谁?好像很面熟的小姑娘!” 黄铜龙一跃而下。浓烈的金属气味立刻在风中弥漫开来。银龙迪妮莎警惕的看了正在冰原上空散布火焰与死亡的红龙一眼,没再向大法师追究――而是跟在阿巴齐格身后,乘云踏雾加入战团。 三条古龙的加入让战局有了很大的转机。但是还不足以到扭转乾坤的地步。 似乎还有一条龙。 戴尔若犹豫了一下。“龙之盟誓”制造的法术通道联结着他和远方的回应者,大法师能感觉到对方跨越了空间的限制而传来的力量共鸣……有些奇怪,但是异乎寻常的强大。 强行召唤传奇级别的古龙本身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来者越多,这种风险就越以几何级数上升――谁知道接下来出现的会不会又是一条比疤面红龙克劳斯还要残暴乖戾的恶龙? 但是现在来不及中断法术了。暂时控制克劳斯便已经耗费了他相当多的法力,如果再度驱使法术非常规运转的话。很可能再次节外生枝。 于是第四条龙很快出现在远方灰蒙蒙阴沉沉的天空下。那是一团轰鸣的雷光火云――速度快的让人难以想象。 摩利尔冒着被飞石或冰寒吐息击中的危险站在墙头上,集中精神激发出手中魔杖的全部能量。灰黑色的法术能量像一道源源不绝的水线注入城下失去生命的巨大身躯,赋予它虚假的活力。霜巨人摇摇晃晃的爬起来。被解离射线烧得只剩半边的头颅歪斜着,呆滞无神的眼睛里毫无生气。复苏的活尸失去了生前的勇猛和残忍,但 能以其毫无感情的执著给攻城者造成一些麻烦。女令它去攻击周围一切会动的东西,然后扔下原本及其昂贵。现在已经和小木棍一样毫无用处地魔杖,抽出另一支。 头顶上巨龙的吼叫如同滚滚雷声,火焰好像雨点一样纷坠。一片燃烧的龙鳞落在摩利尔肩头,没能点燃附魔法袍,却烤焦了她的一缕头发。女法师匆忙拍掉流火并抬头看了一眼,恰巧看到那片急速飞来的咆哮电火,不禁喜出望外。 雷云中的来者平伸着一对巨大的铁翼。隐藏在鳞甲角刺间全速运转的涡轮发动机制造出高热的气流,与冷风摩擦产生强烈地放电现象。 一条恰好挡在这个全金属怪物前进道路上的白龙试图爬升,并且喷出一团混合着冰屑的致命冷气――那无济于事。钢铁之龙从白龙腹下一掠而过。而白龙还没来得及撤退到安全地带。 于是大片龙血从被铁龙翼爪划开的可怕伤口中飞流直下,并被因为剧痛而翻滚扑腾的白龙纷纷扬扬洒遍了半个城头。 如果沾到龙血就会刀枪不入这个传说是真的,那么下面那帮人就可以出发去征服世界了。 巨龙轰然落到城楼上,不仅将几只霜蜥蜴压在他长刺的身下,还一扭头便咬住了一个正跃起在半空中的寒霜尸妖。钢牙铁嘴和硬梆梆地冰雪躯壳之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就像一个小孩儿贪婪的含了满满一嘴冰糖。 冰冷深黯的火焰猛烈迸发,几乎笼罩了整个龙头。被咬住的寒霜尸妖用它狰狞的爪子奋力撕扯,力量是如此之大。竟然撕裂了坚不可摧的钢铁龙颚。巨龙一口把它吐了出去,几乎刚刚离嘴,火焰龙息便紧跟着吞没了尸妖――高热的冲击波横扫了面前地一切,爆炸、融解,一直扩散到城下,甚至在冰原上燃起熊熊大火。 黑火仍然在龙身上蔓延,但是这种能枯萎最强壮战士体魄的招牌邪火对没有血肉之躯的构装巨龙而言甚至不如寒霜尸妖地爪子有看头。钢铁之龙晃了晃脑袋,得意地欣赏自己创造的炼狱残局。 “别摆谱了!去消灭那些霜巨人!”摩利尔冲他喊道。 蓝色皮肤的巨人正在挥动坚冰铸造的大锤猛砸冰风要塞的城墙。每一下都让大量石块混杂着冰屑一起滚落。 铁龙呼啸而下,周围地冰魔蝠好像苍蝇一样被赶开。他一边俯冲一边改变形态,最终完成变形的时候正好踩在砸墙者头上。论体格强壮就是在巨人的各种后裔中也数得上地霜巨人在他脚下脆弱的有如婴儿。打个比方来说,就好像一个刚离开战士学院的菜鸟碰上了限量加强版的铁魔像。 霜巨人被一下子压到城墙上自己制造的凹坑中,而四十七则在他的骨折声中发力跃起,伸直瞄准的右臂上,联装巨炮狰狞的反射着火光…… 巨响和硝烟中。正面挨了双管齐射的霜巨人几乎被打成碎渣。连他曾经的所在之处都被一炮夷平,簇拥着他的冬狼们也血肉横飞,支离破碎――可惜了那么多好毛皮。 重型臂炮的反作用力让构装巨人也在半空中仰身改变了一下姿势。恰好翻过另一个咆哮着攻来的霜巨人。四十七顺势从后面一个勾拳击在他的肋骨上,体重超过七千磅的霜巨人被这一下硬生生打得飞了起来,而且紧接着在已经成为战场主旋律的机械怒吼声中被铁拳上旋转的链锯活生生截成了两段儿。 “那是谁?那是谁?”黄铜龙阿巴齐格以干瘪老头子的形态站在城墙上兴致勃勃的望去。他刚刚给自己和够资格跟寒霜尸妖周旋的战士施加了“防不死生物结界”,然后又以一个魔法力场暂时困住不断制造尸妖衍体的空旷之影,缓解了眼下的危局之后便开始不务正业了:“我总觉得他有点面熟!以我阿巴齐格大人的卓越记忆力,怎么可能想不起来了呢?” 最先登上城墙的空旷之影爆发出黑色的枯萎火环强行驱退已经击中它多次的克洛伊和珍,这让它恐怖的身形都稀薄了不少。在这两人面前,空旷之影无论如何隐藏身形都没有办法偷袭到她们,不管是穿行于地面和墙石之间,还是制造肉眼无法看穿的魔法黑暗――但是没等它转移位置,.火元素也扑上去死死缠住它,空旷之影刚刚突出火墙,迎来却是暴雨般的魔法光束攒射――终于不堪承受,爆裂成飘散的黑烟消失,只留下一些死寂的冰冷灰烬。 因为没有预料到会出现如此强劲的不死生物,所以即使是欣布和克洛伊,珍等人联手,要消灭它们也相当费力。 “他是四十七,尊敬的阿巴哥大人!”虽然米利亚实际上也没见过巨人化的四十七。但是她已经领教过这家伙给她带来的太多惊奇了:“不过这些事情还是等战斗结束后再说吧!” “哦?居然是那个铁皮小子……嗨!我是阿巴齐格!”黄铜龙身上的袍子迎风抖开,再次伸展成巨大地双翼――冲向包围着红龙和银龙的白龙群。 另外一只空旷之影击破囚禁它的力场监牢后立刻选择了撤退。就算是被呼啸的冰风影响,这种不死幽魂的狡诈也远远超过其它怪物。 很快,最后一名霜巨人也被四十七像砍树一样打倒。足以轻松摧毁一座城市的霜巨人部队在他面前比一群待宰的绵羊强不了多少,甚至没资格给 稍微大一些的麻烦――就算双方都靠体格吃饭,重量结者之间地差距也还是很明显的。 对他来说,这实在是一场让人瞠目结舌,却又没什么悬念的战斗。 剩余的白龙纷纷远去。宣告对冰风要塞的进攻再一次失败。 意犹未尽的四十七落到摩利尔身边,变成接近正常人的体型。 “你又去哪儿溜达了一圈儿?”摩利尔瞥了他一眼――嗯,这笨蛋看起来倒是容光焕发。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四十七一摊手,抬头看着天空中的三条古龙。 阿巴齐格和迪妮莎很快落了下来,就算他们在战斗中受了一些伤害,变成人形后也完全看不出来。银龙变成了一名身穿银色紧袖丝袍,风姿绰约地金发女士,肌肤白得像雪一样。足以羡煞无数贵妇少女,她的目光始终留意着红龙克劳斯;黄铜龙则仍然是那个蜡黄脸色的老头儿模样,他一落地就大踏步向四十七走来:“你居然是我在喧嚣沙漠见到地那个构装体?真是该对你刮目相看了。来来来,再变一次给我看看……” 四十七一脚挑起起一柄锯齿大剑将它踢向阿巴齐格,剑柄上还牢牢抓着一只断手:“你不是一直想要这种双手剑么?给你,现在你可以尽情的捡一捆拿回家去了!” 只有克劳斯依然保持着巨龙的形态。他落在一座被霜巨人投石轰塌的半截塔楼上,身周环绕着魔法防护的微光。覆盖全身地石头皮肤也没有消退,长长的尾巴一直盘到地面:“啊哈……又一个值得关注的强者。” 红龙低着遍布疤痕地头颅,狞怖的样子配上他深邃如渊的眼神。竟然给人一种睿智的感觉:“虽然我并不认为你是一条龙,但我也不认为你是一个简单的构装造物。那么……强悍的钢铁战士,你为什么要与这些卑微软弱的人类为伍呢?” “正是那些‘卑微软弱’的人类给你留下了脸上的伤疤,也正是他们此刻束缚着你,强迫你为他们服务。”银龙迪妮莎反唇相讥,一点也不给同类留面子,或许她根本也不认为红龙是自己的同类。 克劳斯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是最终容忍了这个冒犯:“哼,你不妨和人类离的更近一点儿,银龙。反正愚蠢是没有下限的。” “看到你们刚才卑微的抵抗之后,我现在倒是有些兴趣等在这里了。”红龙飞到要塞最高处蜷起身子:“大概用不了多久,我就将见证这座小城堡的彻底灭亡……我想,这将是一次值得回味的愉快记忆。” “虽然那条‘老麻烦’红龙每一句话都充满了邪恶的味道……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必须承认,他的预言很有可能实现。”在水晶塔的会客厅中,银龙迪妮莎直言不讳。 “没错。居然连‘空旷之影’都出现了……天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更多?还会有什么?”欣布沉着脸:“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必须尽全力找到它,否则就算最后我们胜利了,整个大陆也会因为这些怪物而遭受无法承受的惨痛灾难。” 戴尔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向摩利尔。从上次的经历就可以得知,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一场以性命为赌博的冒险。 摩利尔想了想,又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四十七。 “那么就抓紧时间吧。”很快,女法师无所谓似的说道:“等到下一次进攻来临就麻烦了……” “你们要去哪儿?”四十七突然抬头:“你们在找什么?我倒是在追‘凯丽’的时候到过一个有趣的地方,结果还没玩够就被一个混蛋的声音喊回来了……对了,谁能告诉我,那个混蛋是谁?” 很显然,没人想回答他。 摩利尔把手从四十七胸前收回。 这种窥视他人经历的法术按理说是应该用手按着受术者的头――现在摩利尔可以肯定,四十七这家伙过去、现在、乃至将来都是不会用脑子思考的。 戴尔若及欣布等人也通过心灵连线看到了摩利尔让他们看到的东西,脸上都变了颜色。 “你还能找到那地方么?”欣布肃容问道。 “那谁知道。”四十七摊了摊手:“或许可以吧。” “不,我们不能就这样去那里。”戴尔若摇头:“或许那里对……对摩利尔的钢铁武士来说是可以忍受的,但是即使是你,欣布大法师,进入那里的话,力量也必然会被飞速削弱。” “没问题,我可以自己去……”四十七说到半截,被摩利尔暗中狠狠踩了一脚。没事逞什么能? “为了对抗那里的邪恶,我们可以祈求辉煌之主的帮助。”一旁的珍冷淡的开口:“合我和米利亚、菲欧娜三人的力量,或许能求得非凡的神恩来抵御。但是……我们至少需要一个临时神殿。” “你看什么?我长得很像临时神殿么?”四十七盯着菲欧娜,米利亚拉住她的手。 “这么说得有一个交通工具?”大法师皱着眉:“水晶塔已经无法移动了,而且要塞也必须留下足够的防御力量……至于交通工具……” 一个冰封骑士团的战士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框。 他的神色有些古怪的紧张:“很抱歉打扰你们。但是戴尔若大师……我想最好您能出来看一看。”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四十四回合 魔法船 本来准备小憩一下的红龙克劳斯也半抬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凛冽的寒风中,从远处沿着白雪皑皑的山脊飞来的“怪东西”。 和白龙群的战斗虽然激烈,但是还不足以让久经沙场、老谋深算的克劳斯觉得疲累。人类法师使用一个用其独特手法强化过的超级法术有效的束缚了他,不过效果并没有完美到让红龙为其殊死奋战的地步。克劳斯实际上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傲慢轻蔑,他试着分析这个施加在他身上的法术是如何运作的,甚至决定必要时可以多留一些时间――人类法师总有些精巧的构思和把戏……奇妙,而且相当有用。 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个正在接近冰风要塞的“怪东西”也是如此。 警戒哨上的卫兵当然没有红龙那种比猎鹰还要敏锐的视力,不过他们有恒定“鹰眼术”的观察工具。 不速之客虽然并不是从北方冰川方向过来的,守卫们还是高度紧张了起来――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它在寒风雪雾中越来越近,慢慢清晰。 那是……一艘船? 一艘在空中飞行的船! 接到守卫报告的戴尔若等人来到要塞顶层的塔楼上,观察着那艘奇异的船舶。 “这究竟是什么?”菲欧娜手按剑柄:“真古怪!” “少见多怪。”四十七手搭凉棚――虽然这种动作根本没什么意义:“明明看起来很眼熟么!” “哈。”克洛伊也打了个响指:“船上的家伙们居然在打旗语请求停泊……我想,是不是让那条红龙挪个位置?” 绝顶剑客地眼神果然比旁人要更好使些。 很快。“飞船”便停靠在要塞顶部附近。克劳斯故意从离船身很近的地方掠过,带起强烈的逆风,但是稍微有些扁平的长长船身几乎完全不受影响,连高高竖立的三根桅杆上半开的船帆都没有被拂动――那并非是由厚实布料制成的普通船帆,反而纷纷反射着流溢的金属光泽,连红龙的身影都在这些光洁地表面上一掠而过。 船身上也覆盖着样式奇特的钢铁部件,与原本的木质船体交错勾连在一起,魔法晶石错落有致的按照一定规律镶嵌在船舷上……四十七说的没错,整艘船无论其本来面目。还是改造后的金属风格都相当眼熟。 “是寄居蟹号?!” 果不其然,随着摩利尔话音刚落,戴着华丽而又可笑帽子,两撇小胡子也又光又亮的塞蒙便从船舷上探出头来:“嗨,我是‘寄居蟹号’魔法飞行船的船长塞蒙?哈瓦利安,请问哪位是戴尔若大法师……哇,这不是四十七先生和摩利尔法师么!果然在这里见到你们了!真是很高兴!” 以他为首,大副罗尔。二副,甚至本应该跟着弗雷斯地奴隶水手二十六等水手都顺次从舷梯上爬了下来。大多数人都偷眼看着不远处的克劳斯,不过比起一般人见到红龙时甚至会精神紧张到崩溃的样子已经好很多了――毕竟他们也是见识过不少大场面的了。 “不错嘛。”四十七上下打量着寄居蟹号:“看来把我的船交给你打理是正确的。” “是啊,四十七阁下。”二副不失时机的讥讽了一句:“如果不是撞上天大的好运,现在您这艘船已经沉在大沼泽里成为鼠人地神殿了。” “嗨!”在船员面前威信越来越低的塞蒙有些挂不住,大概也担心四十七会因此给他一巴掌:“我能有什么办法?那是一个大法师!在他面前,还不是想把我们怎么捏就怎么捏?” “大法师?是不是一个糊涂老头儿?”摩利尔虽然这么问,不过心中基本已经确定了――能把寄居蟹号改造成这个样子的。就算在全盛时期地阿古斯帝国,也没有多少人做得到。 “是啊,没错……”塞蒙也回头看了一眼气派的魔法船。并对它能吸引众人的目光颇有些洋洋得意:“离开深流城之后,我们就去了南方,本来是打算在瓦坦城淘换一些构装机械贩卖的,结果没想到那位大法师突然来到船上,说什么……说什么这是一艘古老的魔法船。而且听说这艘船是您地之后,就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我们连人带船一起弄到沼泽地去了,还说要将船全面翻新……说真的。那时候我真以为他居然不顾您和四十七先生的威名,要把寄居蟹号强行抢走呢!” 塞蒙不愧是个讲故事地好手,将众人的注意力从魔法船吸引到自己身上:“……就这样,真没想到,那位基斯凯因大法师和他的助手很快就把寄居蟹号改造成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叹为观止啊!” 的确,虽然阿古斯帝国的构装技术早就在大陆闻名遐迩,创造了很多神奇的装备,但是如此巨大精妙的构装船还是不禁让戴尔若欣布等人暗自惊叹――果然名不虚传。 “哦,您就是深流城的戴尔若阁下吧!”塞蒙注意到大法师,摘下帽子漂亮的向他行了个贵族礼:“是这样的,基斯凯因大法师几天前认为北方可能会有大麻烦发生,于是就放我们离开沼泽,派我们来深流城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结果听弗雷斯先生说您去了冰风要塞,这不,我们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他预料的看来没错,这儿可真冷啊!” “我听说过这 凯因大法师。”欣布看样子对油头粉面的塞蒙好感他为什么没有传讯给我们?” “如果您听说的多一点,”摩利尔笑了一下:“就应该知道这位基斯凯因大法师如果忘记做什么事情,是绝对不奇怪的。” “哈哈哈。您真了解他,摩利尔法师。”塞蒙干笑着摸了摸头,从声音中能听出来他对那段和基斯凯因在一起地日子绝对是心有余悸:“对了,四十七先生,基斯凯因大法师说这艘船只是半成品,要想最后完成还需要您的力量……它将得到质的飞跃!到时候,无论运输士兵还是补给货物,都不是问题!” “是么?”四十七抬腿朝船上“咣”的踢了一脚:“好啊,这下我们有交通工具了。” “这东西怎么用?”四十七站在寄居蟹号的驾驶舱内。面前是一个方柱形的操纵台――对摩利尔来说倒是算不得什么新鲜东西。 “我想,就跟你活化那些破烂儿的时候一样做就可以了。” 塞蒙在门口把脑袋探进来:“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四十七先生,您不再考虑一下?” 听说居然要利用这艘船深入极北之地的冰川之后,塞蒙的得意之情便迅速消失了。他自认自己地本职工作一直是商人,或许有时候不那么本本分分――可是就算再怎么说,他也没准备要做一个去“美丽新世界”探险的开拓者。 “考虑?考虑什么?”四十七满不在乎的在控制台上敲了敲,魔力的火花迅速顺着繁复的纹路传播出去:“准备出发!还有,这艘船的名字……从今天开始。它叫做‘报应’号!” 随着四十七把手放在操纵台上,悬浮在要塞上方的构装魔法船颤动了一下。 蓝白色的电火从四十七掌心迸出,奇异充沛地能量让控制台从上到下迸发出耀目的光华,使得方柱好像变成了半透明的晶状发光体――几乎是一瞬间,电光便传遍了每一块阿古斯金属部件,粗大的船桅上魔法晶石接次亮起,半开的构装船帆也因为浸透了能量而完全张开,坚硬的金属片竟然在魔力的催动下好像真的船帆一样迎风鼓荡起来…… 无论船上船下。每一个目睹此景地人都啧啧称奇。 欣布扶着船舷,能量的流转让她感觉到一种电击般的酥麻感从手心传来,但是以她之能。竟然也无从分辨这种能量地性质,更别说试着捕获它了。 整艘船现在已经和四十七联为一体――大量的构装部件错动,变形,重新分解组合,从内到外的改变着魔法船。 船体后部新构装出来的奇怪推进器突然喷出激荡的热风。刚刚被四十七改名为“报应号”地飞船猛地往前一冲。桅杆在山壁上擦下大量烟尘碎石,让在要塞平台上观看的一干人等纷纷躲避,也让船上的乘客全都站立不稳。 “嗨!别瞎胡闹!”摩利尔摇晃了几下。险些摔倒:“塞蒙,你来掌舵!” 片刻之后,报应号终于比较平稳地启程了。除了戴尔若和红龙克劳斯留下来帮助守卫要塞,提防怪物群的再一次进攻之外,欣布、克洛伊、两条金属龙、女圣武士们等最强者全都搭乘着这艘船,向北方进发。 报应号很快穿出了云层,升到无雪的高空中全速前进。 寒风更烈。空气中被魔法船涡轮热风溶解的水分稍离之后又被低温迅速凝冻,在船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尾迹――所有船帆都满张着,不管风向如何,都能被其聚拢,提供维持报应号升空的巨大浮力。 “我还以为我这一辈子见过的东西已经够多的了。”阿巴齐格站在驾驶室的舷窗前,眯缝起眼睛盯着水晶窗上不断凝结又不断被船体热量溶解的冰雾:“真想不到阿古斯那帮小子能弄出这么帅的东西!看来真是小看这些邻居了……有机会一定要再去转转才行!” “我想您现在去已经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尊敬的阿巴齐格阁下。”摩利尔抚摩着带着丝丝暖意的金属驾驶台,要使用构装技术彻底改造这么大的一艘船,估计基斯凯因已经把阿古斯的每个耗子洞都掏遍了:“一直向北,塞蒙。我得去休息一会儿了……” 离开前她再次警告四十七:“你可甭想乱驾驶,我们现在可是在上万尺的高空!” 四十七无谓的耸了耸肩,看向冰霜覆盖地船头。 塞蒙只好继续掌舵……他又想咬手指甲了。 报应号穿越重重迷雾冷风。看不见下面的山峦冰川。也看不见上方的日月星辰――几乎是在一片浑沌中前行。 “还有多远?”欣布结束了休息和法术的准备工作,向同样刚刚回到驾驶室的摩利尔问道。 “我想差不多了……”摩利尔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准备下降吧。” 巨大的冰川在脚下逐渐清晰。不知道有多大,也不知道有多厚的坚硬冰盖无边无际的延伸出去,有些地方裂出横贯地表,蜘蛛网一样深不见底的渊涧,有些地方地黑色坚冰又相互推挤着,堆积出不亚于世界之脊山脉的高峰――展现在报应号上众人眼前的,只有一片空旷茫然的死寂和荒芜。 “这里的环境已经接近负能量界了。”银龙迪妮莎皱眉说道:“人类,不管你们要对付什么…… 严寒本身就足以击垮你们。” “所以那些圣武士女孩还在祈祷。”摩利尔往后舱瞥了一眼:“我们大概很快就要进入它的领域了。到时候只会比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希望她们的方法能有效吧……” 一阵雷鸣般地巨响从大地深处传来――即使在报应号封闭的舱室里,这声音也毫不留情的穿透耳膜,震动心脏,让灵魂都不由自主的颤抖。 那是地壳被冻裂的声音。 一个巨大的飞行物体在报应号前方掠过――白龙。比那些围攻冰风要塞的白龙还要大上许多。 “嗯……我们是不是考虑一下该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塞蒙把舵轮攥得紧紧地:“我想,爬升绕过这里应该是个好主意……” “不行。”四十七断然打消了他的妄想:“我相信入口就在这附近!” 他抬手按在方柱控制台上,明亮的火花闪烁中,整个报应号开始进一步构装:“怕什么?只不过是一群会飞地大蜥蜴而已!” 幸好两条金属龙宽宏大量,没因为这句口不择言的话和他计较。 随着报应号继续前进。他们能看见的白龙也越来越多。龙群在参差不齐的冰峰间盘旋,似乎对飞来的魔法船毫不在意,但是又似乎在悄悄地尾随――一直跟着报应号进入一个巨大无比的峡谷。 这道峡谷本身便是一个威严壮丽的奇迹。 似乎能一直接到天边地冰崖好像两条神在地面上划出的黑线一样延伸出去,相交在无尽的远方。下面黑黝黝的,能冻僵一切的寒气翻滚着从深渊中涌上来,就是改造之前也算得上大型船舶的报应号漂浮其上,如同一粒小小的尘埃。 冰壁上遍布着奇形怪状的裂隙,锯齿狰狞。白龙群就在这些裂隙和孔洞中穿进飞出。灰白的冷光照在连绵的冰峰上,却无法进入幽暗深邃的渊底――偶尔隆隆滚落的,是冰块。还是岩石? “啊,我的经验告诉我,情况看起来有点不妙。”阿巴齐格摸了摸他钢硬如针的黄胡子:“得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 “计划?”四十七将一道电火从控制台上扩散出去,有如一次强有力的心跳:“全速前进吧!就在前面!” “他说的没错!”摩利尔扶住驾驶台:“大家抓紧!” 随着陡然加速的报应号上所有推进器都喷出长长的尾焰,船帆也迸发出闪耀的光芒――白龙群像是得到了什么人一声令下似的。全部振翼飞起,朝着魔法船汹汹杀至。 冰寒的龙息一团接一团的喷在报应号上,在那些运作转动的机械上结出冰层。随即又在它们运转产生的热流中崩解。这些庞大的白龙似乎没有作为古龙所应有的智慧,吐息过后便欲冲上来用爪子和尾扫摧毁飞船―― 疾驶的报应号上,两舷轰鸣不断。 在四十七的操控下从船身两侧伸出的构装排炮给了龙群相当大的伤害,不知道四十七是用什么做炮弹的,反正那些从钢铁炮口中吐出的火焰形成了不可逾越的破坏之墙,从两边接近的白龙在嚎叫声中被轰的龙鳞乱飞,巨大的翅膀都扯成破布般一条一条儿的。 一条白龙咬住报应号的桅杆,撕咬着上面的金属船帆――让船身摇摇晃晃起来。 “找死!”四十七想飞出去亲自教训它,但是被摩利尔拦住了:“这艘船还需要你的能量!” “我和阿巴齐格去替你们挡住白龙群!”迪妮莎转身向舱门走去:“也算是完成戴尔若法师呼唤我而来所要求的服务了!” 正试图折断船桅的白龙身上突然迸出一圈儿血雾。巨龙一下子放开报应号,向天空飞去――但是它只扑动了两下翅膀便失去了平衡。小盾牌一样的鳞甲抖动着,源源不断的龙血从来裂的缝隙中挤压出来,好像白龙正在用自己的肌肉骨骼压榨自己的血管一样。 迪妮莎盘旋着,昂首审视正在痉挛爆裂的白龙,看着它随着痛苦的嚎叫而撕裂收缩。等到白龙的吼叫微弱到被毫无意义的肉体压榨声彻底掩盖,完全失去生机,向峡谷大渊深处坠落的时候,它的身躯已经比生前差不多缩了一半儿。 寒息笼罩着银龙,但是对她来说不过是一阵凉风。 迪妮莎好像舞蹈家一样优美的回旋,让两头一前一后冲向她的白龙险些撞到一起。银龙优美的身躯伸展着,在一阵闪烁的魔法微光中消失无踪――但是致命的法术能量依然在她的吟唱间运作凝聚,很快,能麻痹最强壮生物的龙息紧跟着降低抵抗力的咒语从虚空中喷射而出,让三条白龙失去展翅飞翔的能力,无助的像石头一样掉了下去。 阿巴齐格用闪电之环和蓝色火焰护盾围绕着自己,他并不讨厌肉搏,正相反,就算是看起来比他还要大,还要有力的白龙,也很难在经验丰富的黄铜龙爪下支撑多久。 通过心灵感应,他的声音回荡在报应号上众人的脑海里:“接下来看你们的了!人类!” “我们继续前进!”把注意力从后面的战局上收回来,摩利尔督促着四十七,驱动报应号驶向深黯幽远的大峡谷深处。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四十五回合 世界尽头 三名女圣武士都已经接近精疲力竭。 但是她们的表情依然坚毅――从甲板下传来的机械运转声低鸣着回荡,好像在为她们银铃般的祈祷声做伴奏。 报应号尾部的船长室现在确实已经成为了一个临时的辉煌神殿。三人手拉着手,围绕着阿蒙拉的日轮圣徽跪坐着。她们的手心都在微微冒汗,使得彼此之间的联系有些湿滑,但是她们的心灵之声却已经混同一体,紧密融合,以谦卑、忠诚、赞美之心呼唤着统御一切光明的阿蒙拉。 由一大一小两个同心圆组成的金色圣徽平置着,虽然甲板在震动,但是圣徽却安安稳稳,好像镶嵌在甲板上了一样。笔直的光辉从徽记中升起,一直到三名圣武士的额际才减弱消散。 米利亚完全不受舱壁外面呼啸的冷风和咆哮的白龙群的影响,甚至对崩裂了舷窗而流溢进来的冰寒龙息都一无所闻。辉煌之主的圣力保护着她,令女圣武士沐浴在温暖、充满勃勃生机的阳光中――阿蒙拉的澎湃神力穿越了无数的空间,好像双日一样照耀着她,抬手可感,仰目可见。 珍和菲欧娜就在她身边。这不仅仅是通过拉着她们的手感觉到的,而是一种精神上的延伸和升华。她们的声音和灵魂呼应着她的,共同形成了一块小小的磁石,吸引着重重虚空之外的神恩源源不绝的降临。 阿蒙拉正在注视她们。这让米利亚稍稍有些畏缩,因为不管信仰如何坚定忠诚。她仍然害怕自己心灵最深处地软弱暴露在神面前――就像跌破了膝盖的小女孩渴望父亲的怀抱,却又畏惧父亲的目光一样。 神的目光并没有彻彻底底的穿透她。这不是威严的审视,而是慈祥的守护。 光柱中逐渐凝聚出无比辉煌的一点,形成了一个微缩地太阳。它照耀着整个船长室,消除了每个寒冷阴暗的角落。 似乎永远在向远方延伸的大峡谷好像终于到了尽头。两侧的冰峰雪崖已经不再是白的,而是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闪烁着好似黑曜石一般的冷冷光辉。它们冷漠的耸立着,上面是昏黑晦暗地天空,下面是幽寒恐怖的深渊。而充斥其间的,则是永无止境的冰风,和漩涡一样流转的沉沉雾――在这一片最冷的黑暗中,报应号发出微弱的光,好像一个顽强的旅人,逆风跋涉。 “不管那些圣武士们在做什么,希望她们能快点。” 赛蒙跺脚、搓手、哈气,现在已经不敢长时间掌舵了。因为他害怕自己地手会被冻在舵轮上。 不光是舵轮,连驾驶室的天花板、四壁和地板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雾气从头到尾包裹着报应号,每一次抚摸都让船体更加寒冷一些,连发动机产生地热量都被牢牢锁住。估计要不了多久,整艘船就要成为一个大冰雕了。 “没错,就是这里……我也感觉到了。”欣布面色严肃的看向前方,随着魔法船的行进,渐渐形成好像一个深幽大洞般的扭曲空间:“红袍女孩。准备使用‘防护寒冷伤害’卷轴吧,克洛伊,把圣武士女孩也叫到驾驶室来。来不及等她们的通神仪式成功了――” 话音未落,明亮热烈地光辉便像水一样顷刻间溢满整个舱室。 冰霜在这太阳般的光芒照耀下迅速消解,逐退了几乎已经统治了整艘魔法船的酷寒。报应号全身上下发出噼啪地碎裂声,那是冰层在神圣的光辉照射下迅速融化产生的副效果。包括赛蒙在内,每一个人都感到无比的舒适。就好像一个在冰天雪地中奔波良久的行人终于坐在暖暖和和的石头小屋火炉边的躺椅上,手里还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 只有四十七晃了晃脖子,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钢铁摩擦声。对此感到很不舒服――当然不舒服,结在他身上的冰都化成水了! 报应号的每片船帆上都反射出一个辉煌的光点,证明着魔法船上空不可思议的出现了一颗微型太阳。 光照在船上,光照在黑暗中。报应号笼罩在炽热和严寒交击而成的浓烈烟气中,一头扎进峡谷尽头的漩涡,或者说那片黑压压的迷雾里压根就蛰伏着一只狰狞怪兽,张开大口一下子便将自带太阳的报应号吞了下去。 这是连双日都无法触及的世界尽头――不能有光。 这是什么地方? 从空间漩涡里穿出来的报应号上,几乎每个人都有着这样的疑问。 风止息了。极目望去,一片茫茫的冰川――炫目夺神。空气变得凝滞厚重,好像透镜一般挤压着近景和远景,那被空气扭曲光线弄得重重叠叠的冰原也掺合进来,加劲儿的折射,反射,总之不让人看上几眼就头晕脑胀誓不罢休。 船上的人们来到甲板上。米利亚仍然拉着菲欧娜的手,阿蒙拉赐下的光辉将沉重的疲惫从她的肉体中驱逐出去,重新注入鲜活充沛的力量。 “感谢辉煌的我主,于黑暗和惶然中赐予我们不朽的光明。” 珍自言自语的祷告了一句,似乎并不在乎有没有人听。 这地方和摩利尔通过魔法预示看到的一模一样。她抬起头,神力太阳在桅杆顶部有些怪异的悬浮着,点点雪花飘洒下来,但是没等落到报应号上便在烈烈光 弭无踪――深吸一口气,一种熏然若醉的感觉无端涌 在极低的温度下,空气凝结形成的,淡蓝色的雪花。 报应号在这一片苍茫上行驶,好像一只孤雁。 欣布询问的目光看向摩利尔,摩利尔微微点头。 法术能量无声地向她们身边聚集。蓄势待发。只要一个单字,一个手势,她们便能燃烧天空,崩裂大地――它的威力,两人早在联手使用预言魔法侦测的时候就已经见识到了。 除了驾驶魔法船的赛蒙之外――天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想啃脚趾甲了,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不过不包括四十七,严格意义上说他也不算人。他正扶着船舷注视着下面的无尽冰川,不知道在看什么,好像他从这片枯燥的冰冷中发现了别人没意识到的趣味一般。 远比不上先前的旅途漫长。一座上千尺高的冰山微微闪烁晃动着,冲破了空气和冰原营造出地层层幻象,出现在苍白冰冷的地平线上。 冰山的前方有一个小小的影子。 报应号减慢了速度。钢铁撞角反射着头顶的阳光,渐渐向那个人影逼近。接近到足以消除空气影响的距离之后,巧颜笑靥的凯罗便坐着法杖,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几天不见,她似乎又成长了不少。这是一种从内到外的转变,似乎在预示迷雾女士神性地进一步回归。苏醒――看样子,她已经吞噬掉欧沙利文身上的神力了。 摩利尔看了一眼旁边的四十七,发现他似乎没有注意凯罗,而是入神的盯着她身后的巍峨冰山。阳光照耀在冰山上,如同擎烛走过暗巷,稍纵即逝的光亮间,那厚重的冰壁下朦朦胧胧的,似乎有什么东西。 “大家小心些。”欣布低声警告其他人:“她地力量比在头骨港的时候要强大的多……绝对今非昔比。” 摩利尔站上船头。 “我现在已经有点不敢确定了。”她地声音中带了一丝软弱的情绪。因为她现在完全无法在凯罗身上感觉到一丝一毫曾经属于那个在雨城开店的小女孩的气息:“我穿越了半个大陆来试图弥补我曾经的过失,拯救我地朋友……尊敬的女神,您能否诚恳的告诉我。这一切是否还有希望?” 凯罗掩口而笑。 “摩利尔姐姐……向谎言女神要求诚恳地回答?你果然一直都没有变呢。”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来店里都没跟我打招呼,真是小气。”凯罗接着说道:“只是看了看药水,又看了看我,转身就走了――哎呀呀,我想。那时候你一定很不信任一个黄毛丫头制作的魔法药水吧?” 法杖载着她优雅的转了个身,雾气划出一个圆形的尾迹,随即冻成细碎的冰晶飞扬撒落:“你看。我记得所有的事情!既然如此,我和那个小女孩又有什么区别呢?你难道不为一个平凡的小女孩居然能成为一名高贵的神明而为她由衷的感到高兴么?” “欺诈的谎言和虚假的幻觉从来就不是高贵的行为。”珍说道,燃烧着圣焰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凯罗,好像能看到她一样:“用无辜者的生命去点燃您那早已熄灭的神火,只有该诅咒的邪神才会这么做!迷雾女士,不管您打算干什么,您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威胁到北地,乃至整个大陆的安全!请您停止,否则的话,我们将不得不在这里消灭您!” “哎呀呀……真是义正词严。”凯罗的语气中多了一丝不屑的味道:“都说阿蒙拉的女儿们的美貌和智慧是成反比的,看来确实有几分道理……虽然也不见得有多漂亮就是了。如果有一天阿蒙拉突然陨落了,那么你们必然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挽救他,我说得对不对呢?难道你们就不是无辜的么?在关于牺牲凡人来成就神这一点上,标榜正义的阿蒙拉和被你指责为邪神的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恕我冒昧,迷雾女士。但是我不想听您砌词证明您和辉煌之主之间的相似性。”欣布的长发无风自动,银色的火焰在指掌间燃烧着:“我只想知道……您是否要唤醒应该永远沉睡于此的古老存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很抱歉,恐怕您也只能沉睡在这里了。” “哈哈哈!”凯罗朗声笑了起来:“凡人们,你们还真是高估了自己呢!得到一点微不足道的神眷,就以为可以和真神抗衡了么?” 她在法杖的承托下向后退去,朗月般地双目灼灼。目光中带着只属于神的威严:“神要做什么,凡人根本无资格过问!如果你们执迷不悟的话……” “动手!”欣布的身影一瞬间自报应号上消失,紧接着便出现在凯罗身边。她高举一柄完全由火焰凝成的银剑,以一个魔法师不可能做到的迅捷准确斩了下去。 摩利尔这一次没有阻止欣布。她反而在欣布动手的同时便伸手指向凯罗,将一片绿色的能量光幕倾泻到女孩身上。这是她早已准备好的战术,利用次元锁地力场阻止迷雾女士再次传送离开――这样,她就可以试着抓住凯罗……仅仅是试着。 魔力结界同时笼住了欣布和凯罗,但是银剑却被凭空出现的冰晶球体挡住。雾气形成的冰壁不仅阻挡了欣布的攻击,而且在虚空中延伸出 囚禁其中。 这个寒冰监牢阻挡不了风暴女王很久――不过已经足够了。 封锁了次元传送效果的绿色力场同样影响了欣布。她举剑向冰牢猛砍。只一下就让冰球出现了长长的裂隙,只要再来两下就能击碎这个神术的效果…… 但是凯罗继续退向身后巍峨的冰山,越来越快。 “阻止她!”摩利尔地法术手掌和女圣武士们的圣光击接踵飞向凯罗,还有飞燕般掠出的克洛伊和好像披了一道火焰披风般扑出的四十七――但是全都迟了一步。 与一头撞上冰山的四十七造成的效果相比,魔法拳头和圣光飞弹的破坏力简直微不足道。他在凯罗消失的地方撞出一片蜘蛛网般地稠密裂痕,大块大块的碎冰好像山崩般从冰崖上滚落。 “你知道么?我本来选择的是你。” 隐入冰崖地凯罗在摩利尔耳中最后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球形冰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十字形裂痕,然后整个屏障轰然碎裂。欣布浮在空中飘了过来,因为仍处在微缩太阳的影响区域内。她并不需要分出多少力量来应付可怕的酷寒:“真是见鬼!这怎么可能?” 克洛伊在迸飞的冰碴上轻点借力,三两个起落便回到报应号上,手中地光能剑漂亮的挽了个剑花儿刷的关闭了:“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一手抓进冰崖地四十七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浑身上下都开始爆出铿锵的金属交击声,仿佛在炒满满一锅铁爆豆似的:“掘地三尺把她挖出来就是了!” “不对……”欣布抬头看了好像高到能接天的冰山一会儿,突然叫道:“快闪开!” “塞蒙!转向!”摩利尔回头大喊,她也看出来冰山的异常了――就算四十七再有力量,现在冰山产生的整体震动也绝不可能是他造成的。 四十七抓附的冰壁也碎裂了。以他造成的凹痕为中心。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的裂缝开始在冰上出现,拳头大、脑袋大、脸盆大、直到桌子大乃至房子大的冰块开始争先恐后的脱离冰山。铺天盖地的砸下来,到最后光是那剥落的冰层规模都似一座小山了。 “多米诺骨牌?”四十七被冰崩砸了下去,但是很快就在刺耳的钢铁变形声中撞碎落冰以构装巨龙形态飞了起来:“规模可够大的!” 崩离纷坠的冰块彼此撞击碎裂。冰崖塌落的巨响掩盖了一切,坠冰甚至在自己下落的过程中就开始散裂解体,同时爆云般的冰烟雪雾从冰山脚下逆冲上来。托着碎冰翻滚不休,最后下落的冰块已经和上升的冰块搅在一起,形成恐怖的动态平衡。连巨龙四十七都裹夹在其中难以自控,正在急转远离的魔法船要是没有欣布施放的力场护盾阻挡了大部分横飞的冰块,说不定已经在这场可怕的冰爆中被倾覆。 滚滚冰啸中传来一个声音。最初它仿佛只是一个在冰块撞击的杂音中偶然产生的低语,在坍塌的冰山间回荡着扩散,每一次震荡就更响亮一点,搅动空气,激荡冰尘,顷刻间便响彻这一片由寒冬统治的天和地,诞生了一场宏大至极的风暴――冷的超乎所有想象。 报应号上空的太阳跳动了几下,勉强稳定下来。大爆炸般向外扩散的寒风中是不计其数利刃般的冰晶,海啸般横扫了整艘船,留下成千上万的细碎划痕――阿蒙拉的神力炽阳抵消了冰风暴相当一部分威力,否则超自然的寒冷风暴绝不仅仅是将其推离这么简单。 风暴中的四十七全力开动推进器,直冲而起,逆着滚卷翻涌的狂风冰暴一飞冲天。 他带起一道长长的螺旋形尾迹,来到冰山风暴的上空。 断绝生机,毁灭一切的冰风龙卷已经彻底成型,像个庞大无比的活物一般尖啸嘶嚎。在这场不可想象的飓风核心,有什么东西开始移动。 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突如其来,雷电一样劈进四十七的思维。巨龙的全身都在微微振颤,每一个零件,每一块钢铁,每一个金属原子中都有某些东西从旷古的沉睡中苏醒了,无数微小脉冲聚合成电流,一道道电流再组织成震波,从爪尖尾梢冲进脑海交汇―― 那依稀可辨的,千尺高的类人形体以风暴为衣,每一个动作都带来一场狂风,每一次呼吸都造出一场寒潮。四十七盘旋着,红火的眼眸紧盯着这个真正的巨人。 敌人。这个单词像四十七本身一样在空中悬浮着,反复冲击他的精神。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那是根植于程序中枢里好像理想者编撰的“机器人三定律”一样的最初、也是最终的命令。 这是他的目的,他的生存意义,就像他以往第四十七次从战斗机甲培养室中诞生时被赋予的意志一样――消灭敌人。 而且他还知道这个敌人是什么。 不是铁巨人,不是大都市,更不是什么巨灵神。 他是一个憎恶,一个神孽,一个即使从神的角度看也足以震骇惊怖的产物。他是不应有,不可预见,不该发生和不能弥补的错误――他的名字叫宙克斯克尔。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四十六回合 冰封王座(上) 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才有资格令神明憎恨厌恶? 或许只有在这样一场席天卷地的严冬风暴中才能稍微明了一二。苍白死寂的无际荒原已经因为宙克斯克尔而陷入可怕的灾变。地震,暴风,从天上落下的和从地上升起的沸腾冰雪……世界的北极为远古的寒冷之子提供了一个家,同时也将它囚禁在永封的异次元坚冰中――但是现在,它已经苏醒了。 报应号头顶的微型炽阳有些诡异的波动着,释放的神圣光辉已经在肆虐的暴风雪中被压缩成只能笼罩住魔法船的模糊一团。但就是托它的福,报应号上的乘客们才不至于把力量全耗损在与冰雪暴风的对抗中。 “我主阿蒙拉,我们称赞您的名讳,请求您赐予我们光明的自豪,粉碎一切软弱……”菲欧娜纤细的手指已经在船舷上抓的发白,她低声祷告,身上独特的银白色铠甲和神力太阳共鸣着,几乎已经融进那圣洁的辉光中。 米利亚曾经在沉睡森林中见识过来自深渊炼狱的火焰君主的赫赫威势――不过与眼下顶天立地的宙克斯克尔相比,那场焚毁了整个地狱门堡的灾难也只不过是一个法师学徒轻率的玩火游戏罢了。 冷酷的飓风中蕴含着不计其数的漩涡和乱流,每一刻都有成千上万的冰晶雪石在报应号上撞得粉碎,将魔法船冲击的摇摇欲坠。 “塞蒙!能不能想办法靠近些!”摩利尔敲着驾驶室的水晶窗喊道,而塞蒙则扭曲着脸大叫着回应:“拜托。摩利尔小姐!我只是一个人,这又不是我熟悉地普通帆船!” “红袍女孩,应该让你的钢铁武士回到这艘船上来操纵它。”欣布一边警惕的观察宙克斯克尔的动向一边提议,但是摩利尔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天空完全是一片极度的混乱,气流折射着光线,形成一条条疯狂的灰白条纹变幻舞动着,根本找不到四十七的影子:“那家伙才不会老老实实的回来呆着呢……再说,我认为把他困在这艘船上当个发动机也太不能物尽其用了。” 风暴中亮起两点光。不。那甚至不能算是光。长续持久永不停息地风暴中,冰冷坚硬高大如山的躯壳内,那邪恶的,不朽的,神一般的意志以此种状态显露在凡人面前,形成了具现化的物质形态。 宙克斯克尔已经张开双目,用它奇异的冰冷和不可想象的恐怖注视着在他面前有如玩具一般地报应号。 “嗨,我猜这家伙不会先向我们打招呼问好――”克洛伊迎着暴风雪卓然而立。而随着宙克斯克尔的动作,伴随它一同诞生的风暴已经开始有目的性的向魔法船压来。 “大家抓紧!”欣布顺着着船舷紧走几步。银色的火焰跟着她的脚步燃起,丝丝缕缕的银火蔓延流动,竟然渗进甲板,从正在横斜着转向地报应号钢铁装甲上那些繁复的纹路组合间冒了出来。然后火焰又跳跃着脱离船体,变化成一个个奇异的魔法符号,甚至还在风暴中悬浮着燃烧了一会儿,才被渐渐吹散。 就在这短短地时间内。欣布已经在报应号和宙克斯克尔之间加了四五层防护法术。效果各异而又彼此互补加强的能量光环交织着围住魔法船,一时间就连惊涛般不断拍击而来的冰雪风暴都被驱散了――直到巨神一样的宙克斯克尔扬起手臂。 五指聚握成拳的声音好似一连串轰鸣地雷霆。迎头打来的巨大拳头上峥嵘尽显,不计其数的冰棱分离聚合。如同一条咆哮地庞然巨蟒,拦腰撞在报应号上。 塞蒙一屁股墩儿坐到天花板上,然后又在墙上打了好几个滚儿――这还是因为他年轻时好歹也曾经跟一名身手超群的游荡剑客苦练过几年才换来的成果,否则的话,他的脖子怕是在报应号第一次打旋时就已经在驾驶台上撞断了。 从魔法船上看去。天旋地转。法术防御壁在宙克斯克尔以纯粹的寒冷铸成的可怕力量面前一层层的崩溃,负责抵挡的欣布甚至能感觉到这片天地中的魔网都在极不稳定的颤动,因为这无法承受的巨力而紊乱。 报应号被一下子打出老远。连带着船上的太阳都好像一颗飞速远离的流星。从船头的撞角到船尾的平衡帆,到处都是蓝白色的电火乱窜。如果不是四十七曾经以自身的能量重新整合了整艘船,就算有防护法术抵挡住宙克斯克尔的打击,引起的震荡本身也足以让报应号散架了。 摩利尔依靠着能粘在任何角度的光滑平面上行走的“蛛行术”稳住身子,耳朵里被震的嗡嗡作响。现在她真是有些束手无策的意思了,凯罗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躲藏在宙克斯克尔体内,而眼下,不管是摩利尔也好,欣布也罢,在这个撼动天地的巨人面前几乎都无能为力――就算是最强壮的老鼠,在一头大象面前,也只是老鼠而已。 不过四十七呢? 宙克斯克尔迈动了它的脚步。事实上,它的膝盖以下差不多都是埋在冰川里的,而这一迈步所带起的白色烽烟更是几乎淹没了报应号。冰原在震动中裂成无数相互撞击的碎片,同时让深埋于大地深处的寒潮能量呼啸着好像开锅的蒸汽一样喷出来,继续增添环绕着宙克斯克尔的这道冰雪飓风的威力。 旋转的云层中闪过一道凄厉的电光。 在暴风中高高飞起的四十七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动进攻的原因并不是它已经被冻得运转不灵了或是被吹得晕头转向。正相反,他此刻脑子清醒的很― 自打他离开深渊的血战战场以后,就从来都没有如此过了。 这是摒除了一切杂音之后最冷酷的命令。是屏蔽了所有情感之后最直接的本能。四十七一圈一圈的顺着风暴盘旋着,甚至关闭了绝大多数发动机来积蓄他那本来就近乎无穷无尽的能量。钢铁之龙的呼啸在高亢的暴风雪中显得有些低沉,而四十七也罕见的一反平素很是张扬的态度,在有些异常地沉静中蓄势待发。 无论是在燃烧的星际空间还是在诸神争锋的黄昏世界,四十七都是因战争而生,为战争而存的――而从宏观上来讲,战争本身拒绝一切无关杂质,所过之处,只有灰烬。 当所有的一切都调整到最佳状态的时候。四十七俯冲了下去。 说实话,如果要进攻几乎等同于一座城市的空间堡垒的话,四十七这类冲锋在最前线地突击型战斗机甲在没有达到一定数量前根本没法形成太大威胁。整个编队的机甲战斗群根本来不及靠近就被密集的防御炮火消灭这回事,他看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也许宙克斯克尔没有那种精确的滴水不透的交叉火力,但是四十七现在也没有能一击定乾坤的热核鱼雷。 所以他索性连惯用的龙息压制都放弃了。在这个虽然以魔法取代了科学,并且在一些方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地世界里,当要面对宙克斯克尔这种不折不扣的哥斯拉级怪物时,缺乏大杀器这个问题仍然是一个不得不承认的现实。 当巨龙变成充其量只是一只猎鹰级别地时候。冲上去啄瞎敌人的眼睛可比吐几口吐沫要有效的多。 于是四十七便带着雷电和火焰,以锐利如千万刀剑交击的铿锵声落到宙克斯克尔头上。他首先以轰鸣的链锯爪开场,和他平素巨人模样下最常用地铁拳相比,现在的构装形态简直算得上一台挖掘机了。 链锯爪在宙克斯克尔棱角狰狞、与冰川无异的头顶上留下深深地划痕。如果是在深流城大街上来这么一下,说不定就可以挖到下水道了。 但是这沉重的引起大量冰雪爆炸的一击,似乎只不过是给宙克斯克尔挠了挠痒痒。巨人晃了晃身子――对可能完全是由万年坚冰形成的它来说,晃头这个动作就算能做得出,也实在是难以不牵一发而动全身。 风暴撕嚎着在宙克斯克尔的身体上流动。好像传说中的护体真气一样把四十七弹飞。他迅速构装出双筒臂炮,朝冲它扇来的巨灵之掌开火,打掉了它两根手指的同时并借着反冲力跳离巨掌的威胁范围。好像逃出如来佛掌心的孙猴子。 四十七注意到这个巨人看向他的眼睛。模糊的面目上只有两团幽幽的冷光,好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从中透漏出来的信息绝不仅仅是原始的狂暴和仇恨那么简单,四十七这个“小爬虫”在它面前的耀武扬威也并不足以引起其真正愤怒。它真正的目标甚至都不是他,也不是报应号。 宙克斯克尔张开口,更像是山壁上的一道扭曲裂隙。从黑暗的缝隙中喷出呼啸的冰风。比那些从地壳中涌出来的寒气还要冰冷一千倍。锥形的寒冷能量甚至冻结了空气,带着一层蓝边儿冲向四十七,将他完全卷入其中。打着转儿向后退去,迅速被冻结的空间包裹,结成一团不规则的冰块。 “这东西要干什么?”在已经被压制的接近冰雪喧嚣的地面并且仍然在不停后退的报应号上,人们不清楚上方战斗的情景,只能看到不计其数的巨大冰块从风暴中倾泻下来――那是宙克斯克尔的冰寒吐息凝结天空之后造成的副产品。 “它在前进!想离开这儿!”摩利尔抓着船舷大喊。她感受到了宙克斯克尔那庞大浩瀚的意志的冰山一角,这一次有准备的接触,冰冷没能渗进她的灵魂并企图冻碎她的脑子,却向她传达了更多那唯属于神一般强大的存在才能完全理解的声音:扭曲、奇异、恐怖,更大规模的扩散它那给一切生灵带去苦痛与灭绝的力量,并从这种毁灭万物的吞噬中得到满足。 “我们得阻止它!绝不能让宙克斯克尔进入主物质世界!”女法师跌跌撞撞的冲进驾驶室,顾不上面如土色骂骂咧咧地塞蒙。将手放在方柱形的控制台上。 整个过程虽然磕磕绊绊,但是摩利尔终于成功的建立了和报应号之间的联系,将她的精神扩散到魔法船的大部分系统中。也许没有四十七那样如臂使指,也没有阿古斯评议会大法师那样丰富的经验,但是报应号后部的动力涡轮已经重新开始喷出能产生巨大推动力的火焰热风,并在塞蒙不情愿地掌控下逆着风暴前进――这就已经足够了。 四十七在变形中抖落了身上残留的冰壳,体内因为宙克斯克尔的吹息而熄灭的反应堆一个接一个的重新点燃。虽然在严寒的作用下各个关节的运作有些凝滞,但是也仅此而已。没法给对手造成什么致命伤害才是最头疼的,正如以前那些和他对阵地傻蛋们头疼的一样。 钢铁巨龙颈周翼下成排的锋利长角中至少有六支尖刺同时射出。在四十七的控制下一边改变形态更适宜飞行和穿刺,一边拖着长长的尾焰向宙克斯克尔的头部飞去。憎恶抬起城墙一样的胳膊防御,一连串的爆炸在它地手臂上制造出冲天的火柱――但是几乎是瞬间便被寒风熄灭。一层层的冰墙很快在宙克斯克尔凹凸不平地残臂上生成,重建了被飞矛爆弹摧毁的天然铠甲。 它有些 俯身前冲,速度一下子加快了许多。以它的体型来的像乌龟也足以撼动大地了,何况现在竟然能像豹子似地一跳。空气在严寒的作用下和无数混杂其中的冰雪碎块已经接近固体,而被宙克斯克尔这一挤压。成千上万炸雷般地轰响几乎没有间隙的连绵而来,连他面前的冰川都因为这剧烈的变动而发生了一连串火山喷发般的爆炸,远远扩散开去。 缠住它!摩利尔使用报应号的能量共鸣向四十七传讯,如果宙克斯克尔再这样乱动并不断增强寒冷风暴威力的话,别说要靠近它,就连继续飞在空中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了。 欣布站在船头减弱风暴的威力,她已经耗费了大量的法术组合和戴尔若送给她的一张强力法术卷轴。这个卷轴能让她在一定范围内随心所欲的操纵天气,但是现在也只是起到了稍微减弱一下狂风的作用。克洛伊和圣武士们则站在欣布周围。帮助她抵挡那些过大或者过快,足以冲过魔法防护的碎冰。 四十七突然翻滚着从报应号旁边飞过――速度很快,差点砸到魔法船上。但是随即他以更迅猛的姿态顺着原路扑了回去。要对自己被粗暴无礼的扔下来这个问题和宙克斯克尔作进一步的探讨。 不管有多么艰难,这个力量近乎神的憎恶总算暂时被阻止住了。它停下脚步,挥舞可怕的爪子和投掷能像流星暴一样炸裂的巨大冰弹攻击围着他作?的四十七,而四十七则不断的用拳击、跺踏、撕咬来从宙克斯克尔身上扯下大片的冰层,并时不时用手臂上的联装大炮炸出一个个冒着稀薄蒸汽的凹坑。 报应号则在摩利尔的操纵下艰难的向宙克斯克尔靠近。像它这样需要用一个近乎位面的次元空间来囚禁的怪物一般来说是不会自然苏醒的。所以摩利尔认定这是凯罗,或者……或者应该说是她现在已经不得不承认其已经完全苏醒的迷雾女士的杰作。 既然迷雾女士能藏身它体内,那么一定就存在一个入口。 摩利尔不相信刚刚复苏不久的谎言女神能完全控制住如此强大的远古存在。虽然她不知道女神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进入宙克斯克尔身体的,但是她或许可以试着探索神力留下来的蛛丝马迹……毕竟这是她离开阿古斯帝国以后最常进行的工作。 报应号艰难的上升,已经接近巨人腰腹。 船头的欣布扭头和珍说了些什么,随后身形在扑向她的风雪中模糊着消失了――珍取代了她的位置,以洁白的光翼呼应头上的太阳,形成一个新的保护罩。 没过多久,欣布便一头撞在驾驶室的观察窗上,把已经裂痕遍布的水晶窗彻底撞碎。超自然的风涌进驾驶室,让塞蒙和摩利尔不得不侧头闭目来躲避。风在墙角打着旋儿,抛出摈弃杂质重新组成,为避免伤害而将自己解散了的欣布。 “就算接触到,也根本无法深入!它的力量太强了!”欣布擦了擦嘴角:“这样下去我们毫无办法!” “等等……”摩利尔让魔法船的推进器全部朝下喷射涡流,继续上升:“我正在试着找出迷雾女士进入的通道。” 宙克斯克尔似乎注意到了不声不响接近的报应号。他低下头,巨大的寒冷能量在口中聚集,随即再次施展了一次它可怕的吹息。喷射的寒流一下子停止了报应号的行动,而吹到冰原上的冷空气居然把冰雪进行了再次凝结,一座尖锥般的冰峰迅速在气流中成长起来,很快就要把魔法船牢牢冻在它的尖顶上…… 四十七像颗陨石一样冲下来,砸到憎恶头上。十指交叉聚握全力砸落的铁拳对普通人的指骨来说可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但是这只是四十七将双拳构装成毁灭铁槌必要的步骤罢了。 已经差不多有他腰粗的手臂上甚至还构造出好几个了小型的喷射涡轮助推。这一击迸发的能量震撼了整个风暴区域,雷电的闪光推挤着云层一直扩散,直到天地交错的尽头。最大的龟裂甚至从宙克斯克尔双眼间向下延伸,几乎达到下颚,寒冷吐息从它头颈中的大量破裂处流散四溢――换来的是它惊天动地的狂吼和摩利尔的灵光一闪。 “就在那里!”四十七的全力一击几乎把宙克斯克尔开了瓢儿,同时引发的震荡也贯穿了憎恶全身――使得摩利尔的精神也乘隙扫了一遍,终于发现它胸前有一处隐约的脆弱。 报应号全速前进,关于那个可能的通路位置也被摩利尔传进所有人脑中。 四十七一个翻身便变成钢铁之龙俯冲下来,憎恶的巨掌以毫厘之差在他上方交击,仅仅差一点儿就把他拍着了。 一直吝于使用的白炽龙息终于发挥了它的威力,持续不断的热熔冲击波击碎了比任何金属都要坚硬的万年寒冰,给摩利尔她们清开了道路。 “离开这里吧,塞蒙!”说完这句话,摩利尔便撕开了携带的卷轴将其中蕴含的能量加注在自己身上,在抵抗寒冷的同时虚化了自己的形体跟着欣布从窗户飞了出去,和克洛伊以及圣武士们一起冲向宙克斯克尔胸前那不知通向何处的模糊门扉。 “我靠!女士们!别把我一个人扔下啊!我自己怎么操纵这玩意――干!好像已经坏了!”在塞蒙的疯狂叫喊中,完成了自身使命的报应号歪歪斜斜的,开始坠落。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四十七回合 冰封王座(下) 激烈而且无比寒冷的暴风中,摩利尔觉得通向宙克斯克尔胸前裂隙的道路远远要比其实际距离来得漫长。 她的衣着、装备、乃至身体都已经在魔力的作用下变得模糊不清,成为一缕勉强保持着人形的雾气。狂风撕扯着她,从肉体到灵魂。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片刻也不停歇的拍打过来,摇撼她的视野和平衡,试图将她拉入疯狂咆哮的寒风中。 摩利尔用意志和法术与之对抗,坚定不移的向目标飞去。在她前面一点儿,欣布同样以朦胧的气态形体飞行,闪烁着微光的魔法旋风保护着她,在这一片歇斯底里的混乱中奇妙的自成一体。 三名女圣武士并肩飞在这只小队伍的最前方,一对由圣力做成的不断有羽毛从上面脱落的洁白光翼包围着她们,看起来就像正在风中燃烧。女法师知道,别看她们只是三个加起来也不超过七十岁的女孩,战斗力却几乎抵得上大半个晨光骑士团。从小就把身心奉献给光明神,用常人难以理解的热诚和固执使用她们的主赐予的力量――确实也挺适合在面对另一个神的时候打头阵的。 或许,她们跟那些希瑞克的黑袍教徒本质上也无甚区别。 满头红发的克洛伊从摩利尔身边掠过,向地面落了下去,但是很快她又跃起,在空中几个折转便超过了欣布――如果不是她为了寻找新的落脚点,又突然往后跳了回来地话。 克洛伊是这个小队里唯一一个没有使用魔法或者神术力量飞翔的。她只要在风暴中那些旋转狂舞的碎冰上借力,便能逐渐前进,而且动作优美的好像在冰上舞蹈。关于这个从珍珠群岛开始就一直和摩利尔一起旅行的女剑客,除了她无以伦比的战斗技巧和有些怪异的“兴趣”之外,不可思议的地方或许还有更多。 刚刚用喷吐为她们开路的四十七再一次在风暴中失去了踪影。即使构成他地原体是有着被基斯凯因称为“神之武装”威名的远古战争机械,而他确实也能运用他那魔神般的力量将挡在面前的敌人撕成碎片然后烧得一干二净,但是面对可能是由早已消亡的古神所生的,夭折但是仍以多元宇宙本身为食存活的原始恐怖,是不是最终也难免归于沉寂? 摩利尔来不及担心太多。她加快了速度。因为通往宙克斯克尔体内的道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重新在它那永恒地寒冷中封闭――她们已经放弃了有着神力太阳保护的魔法船,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她们剩余的力量便将在与寒冬风暴的对抗中好像磨盘下滚动的豆子一样,早晚被碾成粉,等到那时候,她们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 幸好这种事没有发生。摩利尔进入那个山涧一样的裂口时,圣武士们已经开始在上下左右都丛生着锋刃般冰棱的崎岖中劈砍一条向更深处前进地道路了。 女法师落下来解除了气化状态,飘散的半透明魔法气体凝结成红色法袍。重新拥有身体的沉重感觉让她感到一点疲惫和踏实。这个龙息制造出来地“山洞”和外面相比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风平浪静,而且竟然还隐隐残留着一丝热量。四十七的喷吐攻击在宙克斯克尔身上造成的损伤没有以往的那么大,但是却比想象中的还要深――肆意流窜地雷电和火焰造成了数不清的缝隙和深坑,扩散着蔓延,一直钻进憎恶巨大无比的躯体深处。 欣布先她一步恢复了正常形体,和克洛伊站在一起。摩利尔只不过以灵视扫了一眼就可以确定,如果她们就这样贸然进入那些宙克斯克尔体内迂回曲折地通路中,每一刻都在毁灭并新生。好像一张不断变化的巨大蛛网的黑暗隧道很快就会撕碎并吞噬她们,完成风暴没有完成的工作。 摩利尔小心的避开一个在脚边张开大嘴的地洞。刺骨的寒风从里面涌了出来,参差不齐的锋利锯齿在洞壁上支棱出来。随着洞窟的摇撼而晃动,贪婪的等待着失足者。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欣布看着一根柱子粗细的冰锥掉下来,滚入冰川的裂缝然后被猛然咬合的冰壁夹得粉碎:“它又开始前进了……而且我想这个冰窟也不会存在太久。” “我想我可以试着找到迷雾女士的藏身之所……”摩利尔走到她身边:“到时候你能把我们送到那里去么?” 欣布看着她,点了点头。于是两个女人的手拉在一起――跟着劈荆斩棘的圣武士们慢慢前行。克洛伊看到这情况后耸了耸肩,顺手用光能剑在旁边的冰岩上削出长长的一道裂痕。处在巨大力量挤压下的冰壁立刻错位,有效的把这种压力释放出来,避免了一次规模更大、危险性更高的坍塌。 等她们站在一处已经山穷水尽的冰坡上。面前除了摸上去就能把手指冻住的冰墙之外什么也没有的时候,摩利尔终于将一个逐渐勾勒成形的场景较为清晰的传到欣布脑中。 “大家靠近我。”欣布伸出手:“我需要接触你们才能施展高等传送。” 克洛伊自然是拉着摩利尔,还冲她眨了眨眼睛。摩利尔没空计较,她正忙着帮助欣布校准方位,至少要避免她们在传送结束后悲惨的卡在冰层里。 欣布清晰的念出咒语,她身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由魔力形成的鲜明痕迹,看上去就像燃烧的火线。随着最后一个尾音在冰隙间反复回荡,翠绿色的法术火焰跳跃升腾,形成鲜艳的轨迹把所有人包围起来。一阵噼啪作响的耀眼火花过后,她们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焦黑的余痕和突然猛烈了许多地冰风。 大概都来不及做一次呼吸或者心跳,跳跃空间的旅程便结束了。摩利尔很庆幸宙克斯克尔体内强烈的能量竟然没对这次传送造成不可挽救的破坏。世界在她周围从模糊变得清晰,或许是物质存在的现实,或许不是。 先一步从传送的振荡中恢复的克洛伊和珍几乎同时抢身拦在前面。摩利尔从她们之间的缝隙看见,手持法杖的凯罗正有些诧异地回头,看着她们这些死缠烂打的不速之客。 这是一间相当宏伟的冰殿――亲眼目睹比心灵感应时看到的还要瑰丽壮观。地面是一整块毫无瑕疵的冰,踩在上面稍有不慎就可能滑倒。镜子一样的透明冰层反射着她们的影子,根本看不出有多厚。周围墙壁同样是似乎经过精确切割的地光滑棱面,以稍微向内倾斜的角度完美交接,并弯折延伸上去组成高高的殿顶。 冰之大殿中间是一个大致有一人多高的梯形四面体祭坛。同样由不知冻结了多少年的坚冰铸成。 站在祭坛中部的台阶上,本来就白皙如玉的面容被祭似火焰般灵动跳跃的苍白光芒映得更是晶莹,就像反射着阳光地冰雪。 欣布背在身后的手迅速做了几个手势,手指的动作快地几乎让摩利尔看不清楚,只能勉强分辨出大概是一种强力攻击法术。 “真麻烦。”凯罗把手中的法杖轻轻一顿,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快。 她身畔的白色冷光猛的涨大了不少,一圈细碎地冰晶从祭坛上瞬间爆发出来,扩散着吹向众人――圣武士们身上的圣焰一下子熄灭了。冰霜结上她们的铠甲;克洛伊手中地光能剑也闪烁了两下,变得相当不稳定;欣布退后一步,已经准备好的法术被反制驱散;魔利尔甚至不自主的打了个寒战,感到全身上下从皮肤到骨髓都被寒风吹了个通透,好像“防护寒冷”完全没起到什么作用似的。 凯罗没有进一步攻击,因为祭坛上的光已经直冲而起。那苍白的光柱虽然灵动眩目,看上去甚至美丽多姿,但是却隐藏不住其中的恶意和恐惧。这种鲜活的邪恶本身就足以让任何生灵震慑了。 所以就连已经完全占据了凯罗身体复苏的迷雾女士都立刻转头对其进行控制和安抚。流星般的冰焰从光柱上争先恐后的溅射出来,每一点落到冰做的地板上之后都会引起隆隆的巨响――证明包围着大殿的坚冰又厚了一层。 “我们现在可都是坐在火山口上呢。”重新将光芒压制到原来大小的凯罗微微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睥睨众生的不屑:“居然能追到这最后的王座……你们是想见证一位神明的复苏呢。还是要化成毫无意义的冰屑?”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迷雾女士?”欣布毕竟是受到魔法女神眷顾的传奇大法师,对能量的转化和运作有着旁人所不及的洞察理解:“吸取它的生命本质来培养神火,获得重建神域的力量?这可是一个远古憎恶!即使是真神也无比忌惮的存在!而你刚刚从被暗日希瑞克摧毁后的灰烬中站起来,就以为自己能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我可没以为自己能控制宙克斯克尔这种东西。否则哪会让它到处乱跑?”凯罗俯视着她。周身的雾带好像蛇一样绕着祭坛盘卷,浓重的雾气中已经混杂了许多有着完美几何形状的微小冰晶:“不过事到如今……和你们说说倒也无妨。” “我不得不承认,希瑞克那个走运的暴发户小子在某些把戏上玩得还算漂亮。”凯罗往冰殿的角落里瞟了一眼。摩利尔跟着她的目光发现那里软瘫着一个黑色的人形,似乎是……欧沙利文。 “这么多年来,他干得一直挺彻底的。自从战胜我之后,主物质界属于我的神殿被一个个摧毁,信徒也被驱逐、追杀,弄得几乎绝迹。我甚至连维持基本的意识都做不到,只能在虚无的精神世界里沉睡。不过呢,最后他在接近彻底胜利的时候,却犯了个大错误。嗯,也不能完全算是错误……摩利尔姐姐,那一次,你对我的帮助真的很大噢!虽然是掌控谎言与幻相之女神,我也是恩怨分明地呢!” “我们在那场毫无意义的冒险中帮助你击溃了希瑞克派去的选民……你吸收了杰森身上的暗日神力。而且藏在挂坠里并诱使我把它带了出来。”摩利尔冷冷的说:“不过可谈不上帮助,尊敬的女士。您的谎言骗了我们,我们不情愿的成了您的棋子,仅此而已。” “那只是老比利地谎言而已。说起来他倒是蛮忠诚的,只可惜信心和能力不相称。不过我也算对得起他啦,连那个东西都交给他保管,谁知道他随随便便就送出去……”凯罗一摆手,不欲再多说:“自己蠢,怪得了谁?我本来的计划并不是这样惊险的!” 那个东西?摩利尔敏锐的联想到对四十七进行了初次铸炼的“锻造之神卷轴”。她正欲进一步追问。欣布抢先开口:“不管你的计划是什么,都必须停止!身为一位神明,你难道不清楚,宙克斯克尔一旦被彻底释放,将会给世界带来怎样的灾难吗?” “停止?你们也看到了,发疯地希瑞克像不要钱似的分发神力制造选民来试图彻底杀死我,我怎么能停止呢?当然,如果他不是用这种傻方法。我也不可能积蓄到足够的神力来吸收宙克斯克尔的能量。可是谁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如果他下次亲自以化身的形态来找我,现在的我可真的应付不了了……放心啦,只要得到足够让我重新建立神域的力量,我就会离开地!如果说在这期间这个憎恶会造成什么麻烦的话,那就不是我的事情啦!” “只有无底深渊地恶魔才会做出此等行径。”珍双手持剑,锋刃上圣焰燃烧流动:“以辉煌之主的名义,我将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你!” “你们就不能清醒一点儿吗,圣武士女孩?”凯罗用法杖指着祭坛上的光。两者之间渺渺雾华流动:“我现在勉强将宙克斯克尔的相当一部分能量压制住了,不让它彻底爆发……你们想和我在这里大打出手的话,就算胜利了。是否考虑过要如何应付彻底苏醒地宙克斯克尔呢?哦,对了,一旦局势失控,这座建立在它体内的冰殿首先就要崩溃,到时候。你们又怎么逃出去,怎么阻止它呢?” 局面一时间竟然僵住了。看着泰然自若的凯罗,她说地也很可能是真话。使得摩利尔等人还真有“投鼠忌器”的感觉――难道只能真的在这里做个见证者? 刺耳的机械尖叫声突然在双方中间响起。光滑如镜的地面上大量冰渣飞溅,轰鸣的钢铁链锯好像露在海面上的鲨鱼背鳍一样肆意游弋着,制造出越来越大的龟裂。 四十七带着一身的冰碴从自己制造的洞里爬了出来,如同一个不甘安眠的活尸。他看起来毫无光泽,已经无力维持构装巨人的形态,不过手中的链锯剑依然动力十足,双目也炯炯有神,但是没有一点感情。 天知道他是怎么爬到这里来的! 凯罗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了不起。”她说道:“构装造物的极限。嗨,摩利尔姐姐,虽然我并不清楚你能不能完全控制他……不过你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四十七站在那里,热风从全身上下的每个喷口中间歇吹出,好像沉重的呼吸。他手上的链锯剑正在变形――剑刃收折,粗大的枪管伸出,叮当的齿轮和机械碰撞声大概代表这支可怕的大枪正在装弹。 “四十七,等一等……”摩利尔踌躇了一下, 开口说道。 钢铁的武士回头看了她一眼,红眸中透出的是一种沉沉的死寂。目光相对的一瞬间,摩利尔清楚的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他正在做他要做的事情,完成他的任务,这是他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命中注定的。 我们终将屈服于命运。她没再说什么,扬起手开始施咒。 “真是冥顽不灵!”凯罗尖叫――连串的爆弹伴随着大团火焰从枪口喷射出来,将地面和祭坛沐浴在密集的爆炸中。 冰环再次出现并扩张,将弹火、法术能量和攻击者全都远远推开。祭坛上的苍白冰焰呼的上升,一直接到殿顶。 四十七挥起金属机枪砸碎了挡在他面前地冰墙。继续前进。他并不是想攻击凯罗,凯罗也好,迷雾女士也罢,和他都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在攻击那个祭坛,攻击宙克斯克尔的冰焰能量而已。 不管他平时多么爱看动画片和电影,该干什么的时候就要干什么,含糊不得。 “我就知道你和她一样,永远都是只能执行既定指令的工具!”凯罗飞了起来,裙褶飞扬:“既然如此。你也跟她一起,永远埋葬在宙克斯克尔体内吧!” 她用法杖指向冰之光柱,漩涡般的雾气一下子裹上去,然后便将这道冰寒凌厉的毁灭能量引了下来,空间都在这股满载着憎恨的冰流下扭曲翻腾,恶蟒一样贴着地面直扑四十七。 冰寒的光射在他身上毫无声息――没入墙壁时也波澜不惊。 但是四十七一下子就被这道冰光打进墙里。他甚至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在冰层里留下一个剪影,随即远去。消失。 冰殿在凯罗地倾力一击过后猛的往内一缩,可怕的冰棱在巨响中从地面、四壁和天顶上挤压着伸了出来。 祭坛上的冰焰只剩下了人头那么大的一团在摇曳。看来凯罗说什么她在压制宙克斯克尔的能量,也不完全是事实――看上去这些更像是已经被她掌握的。 摩利尔指尖喷出一道漆黑的负能量射线,像一支利箭跟在欣布施展地强大法术后面射向空中的凯罗。海啸一样猛烈的魔力波动搅乱吹散了雾气,也让任何撞上这道魔法的防护灰飞烟灭,而被增强过的弱能射线则射进凯罗的小腿――她发出一声痛呼,勉强用法杖召唤出一道冰墙抵挡住猴子一样灵巧,踩着墙壁跳跃到她附近的克洛伊刺来的光能剑。踉跄着降了下来,三名圣武士立刻围了上去,她们地圣焰几乎连成一道光幕。 雾气层层叠叠。翻腾不休,再度逼退众人。一些冷漠的光点在雾气中出现――坚冰塑成的模糊人形在雾气中现身,浑身上下长满了刀剑般地尖锐冰柱,还有更多的环绕着它们飞舞,形成能把敌手粉身碎骨的刀刃之墙。 高大的冰元素们微弓着身子。一言不发的展开进攻,随即沐浴在摩利尔和欣布降下地火雨中。雾气,圣焰。飞掠的人影,激荡的法术能量,突然从地面刺出地成排冰剑……随着战斗迅速进入高氵朝,冰殿也在摇晃着,越来越不稳定起来。 四十七感觉自己在一直向下坠落,却动弹不得,就好像被击毁后仍保有一些思维,在宇宙中永远飘荡的残骸一样。 他生来就是为了与这些泰坦般的远古巨灵征战的。以许多燃烧的世界作为战场,他和他这样的魔法机器人冲锋,飞翔,甚至从星星旁边掠过,虽然形态各异的好像每一具都是一种型号,但是都以他们义无反顾的冰冷冲向敌人――在这具身体的记忆中,有的甚至比宙克斯克尔还要更加震骇惊怖。 一个个强大的能与众神抗衡的巨人被击倒的同时,也有成片的机械魔像被撕碎消灭,诸如巨龙等其它种类的牺牲者还要更多。 一丝微弱的波动拂过四十七,在他的思维中撞出一点小小的火花。四十七强烈百倍的精神讯息立刻反馈回去,传向黑暗冰冷的深处。 更多。至少几十块较大的残骸,以及难以数清的碎片被埋葬在宙克斯克尔体内。他并不孤独,这些同类和他一样,曾在诞生历史之前的更加远古的时代战斗过,并和敌人一同永远沉睡。 四十七感觉到的机械残骸中有一个差不多跟他一般完整,比他纤细不少,婀娜的身姿仍然保持着持矛冲锋的状态。大概是通过某种彼此之间的信息共享,四十七知道是凯罗引导她找到宙克斯克尔的囚禁之地,她则帮助凯罗打开入口,目的就是为完成那早已经消逝的命令――完全、彻底的摧毁敌人。 她眼中的蓝色星光已经熄灭了,对四十七的扫描毫无反应。四十七则继续漫无目的的一个接一个搜索过去,剩下的都已经更彻底的完蛋了,半条腿,一截连着肩膀的手臂,残缺不全的脑袋……看这四分五裂的样子,不完蛋才怪。他不知道自己在这种状态下还能维持多久,才会进入像他们一样的沉寂。这里,那里,培养室中,冰雪之内,没什么区别。 只是突然一下子,四十七想到,追寻着失落的立方体,历经千万光年前往地球却陷入北极冰川中的威震天,他当时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 这个念头像惊雷一样劈中了四十七。他曾经也几乎同样执着的追寻过摩利尔。这不是他的命令,无论是拥有哪个躯体时都没有。那是他自己的意志,炽热的意志,炽热的能量――在他体内流动。他曾在沼泽地的迷雾神殿中第一次使用它,摩利尔也曾经帮助他激发过这种比太阳还要灼烈澎湃的能量。 四十七至今也不知道它是什么――血斧叫它锻造之神卷轴,浑身冒黑烟的蠢货叫它法厄同之血。管它叫什么,现在四十七把它当作火种。这一次他主动且独立的激发它,用它点燃身体中被冻结的魔力能源,将两者像双色冰激凌一样混合起来。 所有的残骸碎片都在颤抖,被四十七所吸引,好像他是一个不可抗拒的黑洞。不过“凯丽”是个例外,她对他来说足够完整,足够独立,四十七也没兴趣跟一个“女人”融合。 实际上他也知道,讨论魔法巨像的性别并无意义,割草机从来都不分公母。但他是四十七,他很久以前就会在战争的闲暇时给自己找乐子――他与众不同。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四十八回合 火之怒 微型火珠从摩利尔手中发散出去,好像正处于熔化状小球。它们以弧形轨迹飞向各自的目标,在冰元素身上或附近产生接连不断的小规模猛烈爆炸,威力甚至超过了四十七使用的爆弹机枪。好几个已经伤痕累累的冰元素当场被炸得粉身碎骨,虽然它们比一般的元素生物要更加强悍,宙克斯克尔体内冰殿的酷寒环境也给了它们一些伤害减免和快速恢复的能力,但是面对如此炽烈的法术火焰,还是未免力不从心。 女法师对火珠群的精确定位使得自方同伴完全没受到火焰和爆炸的影响,而且还乘隙再次形成了对凯罗的包围之势。 “愚昧无知的凡人!为什么你们的目光总是如此短浅呢!”凯罗优美的转身后退,长裙飞舞旋转起来,将被毁灭的冰元素残骸重新化成茫茫雾气,女圣武士们被卷入其中后立刻发出密集激烈的兵刃交击声,好像迷雾中隐藏着千刀万剑:“这么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能得到什么?你们的行为只会导致更大的毁灭!” 她再次从祭坛上的冰焰中抽出一部分,凝成细细一道毫无生机的能量射向刚刚驱散一大片浓雾的欣布。风暴女王周身环绕的银火护盾被这道射线击中,闪烁幻灭的银色火焰一瞬间静止了,转瞬就变成无数细碎的剔透冰晶爆开。欣布也在这团闪耀的冰尘中被冻结,连飞舞的长发都凝固僵硬地好像雕像。火焰般燃烧的眼眸也变成了毫无生气的冰球……幸好她事先预置的触发法术即时生效,魔法能量在欣布已经不能做任何事的情况下仍然被呼唤聚集,迅速而又有条不紊的驱除将她冻僵的能量,温暖她的身体和灵魂,缓解了几乎致命的严重伤害。 好些根冰刺从冰殿地地板墙壁上伸了出来,最小的也有一人多高,加入本来就已经密密麻麻的冰柱从林里。 欣布踉跄着落到地上,脸色苍白,手指和耳朵上都出现了冻伤的痕迹。摩利尔从绑在小腿外侧的镶环皮带上取下治疗魔杖。触碰欣布身体的同时并说出咒语――充沛的正能量沐浴着欣布,冻疮和裂伤消失了,她重新变得毫发无损。 “谢谢。”欣布对摩利尔说道,紧接着再度把注意力转向正在四名女剑士猛攻下暂时处于守势的凯罗,在脑海中搜索剩余地法术,看是否还有什么用得上的。 “看来这里是迷雾女士的领域,我们只有耗干她从宙克斯克尔那里得到的能量才有可能击败她。”摩利尔像个快枪手般抽出另一根稍短一些的木柄魔杖,朝不远处一只抓着冰柱摇摇晃晃试图站起来的冰元素连射三发魔法飞弹。恰好超过了它能承受的极限。 “没错,幸好你的钢铁武士先消耗了其中地大部分。”这句话让摩利尔的眉宇间透出一丝忧虑,不过欣布没有发觉:“但是如果把迷雾女士逼急了,恐怕这里真的就要崩溃了……得先做好准备才行。” 菲欧娜挥剑重重砍向凯罗,剑锋被凯罗身边旋转舞动地冰盾挡住推开,并导致疲累的女圣武士失去平衡,凯罗挥舞法杖刺向她,法杖顶部没有宝石的精致支架上延伸出寒冰铸成的锋利刃锋。米利亚从侧面挡住这一击,老旧的平凡长剑接触到法杖时突然爆开地辉煌光辉让凯罗也不得不为之侧目――珍和克洛伊立刻从两侧发起攻击,而后方的欣布和摩利尔又在开始准备下一轮的法术轰炸。 “真是够了!”凯罗地身形一下子消失。然后在雾气的承托下重新出现在祭坛上,随着她的怒喝,大殿里的冰柱纷纷折断坠落:“好吧,我就让你们看看阻挠神明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她胸前的星形蓝宝石挂坠突然明亮起来,而且似乎在迅速扩大。星云状的雾气旋转着扩散四溢。无数似真似幻的奇观迷境吞噬了一切,苍白的冷光脱离了祭坛,化成无数流星般的璀璨冰线投入雾气漩涡的中心…… 欣布在凯罗的挂坠发生异变的同时便停止施展了一半的法术。垂下手臂让一卷羊皮纸轴从袖中滑到手里。卷轴边缘凤毛麟角般隐约显露的魔法符咒即使在伸手难见五指的浓雾中也透射着神秘的光芒,而封住卷轴的秘银烙印则在欣布一搓之下便像石蜡一样碎裂。 法术银线随着卷轴的展开疾射而出。摩利尔,克洛伊,三名圣武士,全被这样的一条或者几条光华流动的银线联接起来――她们的身体也迅速在闪烁的银光中模糊消失,脱离物质界的羁绊,穿过劈头盖脸轰然砸落的无数冰块飞速离开,自由翱翔。 冰殿彻底坍塌了。 不计其数朦胧不清的线条在摩利尔眼前舞动扭曲,飞速游走。这是呼啸的狂风,是灵体眼中的物质世界。缚在腰上的银线把她拉向下方,拉向那由斑驳游移的灰白色模糊色块组成的大地。 等她接触到地面后,那感觉就像自己是一层浮在水面上的油,银线爆出一团小小的火花后断裂消失了。摩利尔脚下突然一空,没等做出什么反应就被一只手拉住。 现实空间的景物在女法师视野中变得清晰起来,风暴形成的线状轨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冰雹雪块。克洛伊拽着她的手让她从逐渐扩大的裂缝边缘离开,不断崩塌的冰岩滚动着落入那深不可测的黑暗。过了片刻之后已经基本成形的深渊突然猛的一合,刚刚彻底分离的两块地壳轰然撞在一起,咬合处的冰结大地一瞬间出现成百上千条深深的裂纹四处蔓延,随即被无可匹敌的巨力推挤着压在一起粉碎,冲天而起地白色烟云简直像是在天地间筑起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 克洛伊抱着摩利尔一起摔了个滚地葫芦。同样刚从灵体状态中恢复的欣布她们也好不了多少。地面在撞击下升高――如果不是这样,洪水般泻下来的冰尘可能就把她们淹没在冰川底下了。 她们应该已经从宙克斯克尔的身体里远远逃出,而且似乎也破坏了凯罗的计划。 粗糙的冰川继续托着众人上升,由一马平川的冰原变成陡峭险峻的坡岭。风暴依然在肆虐,而且有越来越疯狂地趋势。风雪像鞭子一样抽打她们,隆起,塌陷,剧烈的地壳变动依然在继续,远处那巨大阴沉的身影则在尖嘶嚎叫的暴风中逐渐接近。 “现在好了。小姐们。” 凯罗轻蔑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她们抬头看去,发现她坐着法杖飘浮在狂风中,长 裙都在不断的飞舞着,但是环绕在身周的一层渺渺雾绕不散:“我是应该夸奖你们的坚持呢?还是嘲笑你们地鲁莽?” “你们如愿以偿的毁了我的计划,致使我无法积蓄到足够开启神域的力量,不得不继续留在这粗鄙低俗的主物质界……”她冷冷的盯着摩利尔等人:“不过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杀死一位神明来证明你们那愚蠢固执、毫无意义的决心?” 她抬手指向朝这边走来的宙克斯克尔:“看吧,它马上就要从冰封地囚牢中彻底脱身了。失去我的牵制,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它――蝼蚁般的凡人啊。现在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地勇气在它的力量面前能起到什么作用。” 就在这时候,宙克斯克尔稍微停了一下,似乎在观察什么。冰冷的目光穿透空间,引起了每一个人发自内心的战栗。他张开双臂,好像要将整个广袤的冰川都环在怀中,小山般地头颅往后一仰,再猛的前伸――席卷一切的冰寒吹息和可怕地怒吼一起撕裂地表。一座座百十尺高的小冰山像尘埃般被卷起,就连供她们立足的宽旷高地都在震撼,摇动。在风暴中苦苦支撑。 空气和冰雪混杂成一道毁灭性的巨大波浪,球形的力场屏障顽强的抵抗着它,因为这个法术的持续时间被延长了,所以或许能坚持的稍微久一点。 数不清的旋风气流在护罩外推挤,撞击。但是暂时还无法穿透欣布的法术。 一个足有小教堂那么大的不规则冰块在风暴中翻滚浮沉,居然像纸片似的飘了过来。突如其来的黑色闪电像天神之剑一样劈中它,将冰块击成无数碎块。并且一直贯入地下,制造出一道看不见底的裂痕。 摩利尔本能的退后两步,在其他人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紧张。 那实际上并不是闪电,而是空间折叠破裂产生的次元裂隙――从其强度来看,力场护壁想挡住它的难度不亚于让一个矮人自愿把胡子剃掉。 “这个囚禁宙克斯克尔的空间开始和主物质界交叠了……”看不出凯罗用了什么防御法术,但是如此规模的风暴好像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只有胸前的挂坠亮的耀眼,大概是她从憎恶体内汲取的能量在保护她的缘故:“一个神孽的出现可以轻而易举的毁掉一个国家,甚至一个世界,现在感觉怎么样?女孩们,扮演救世主的时候到了哦!” “住口!”菲欧娜冲她叱道:“邪神!正是你造成了这一切!辉煌之主不会坐视这种情况发生的,在他的光明下,一切罪恶都将冰消瓦解!” 凯罗发出一阵不可遏制的笑声,坐在法杖上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我造成这一切?真是好笑――你们这些凡人总是把什么事情都归咎给神!需要的时候就跪在那些无意义的雕像面前貌似虔诚的祈祷,不需要的时候就忘得一干二净,发生不如意的事情时又开始怨恨神,认为神没有尽到职责……这不正是你们这些卑微种族的一贯行径么?” “如果你们不这样自以为是,异常的寒冬只会仅此一季而已!甚至还会因为我对宙克斯克尔的削弱,让它在这里沉睡更长时间!可是现在呢?正是你们对我的百般阻挠,才刺激到这个憎恶。使它将要前往主物质界了!承认吧,凡人,正是你们地罪过,才导致降临到你们头上的灾难!” “你――” “不要和她争辩。”摩利尔冷冷说道:“在谎言女神面前没有事实,也没有道理可以讲。她现在当然可以把什么过错都推到我们身上,把自己却撇的一干二净。我们还是考虑一下怎么来制止宙克斯克尔吧!” “哦,摩利尔姐姐。”凯罗飘到力场护罩另一侧,不时有漆黑的次元闪电在她上方划过:“现在帮助这个小女孩的事情已经被你放在第二位了吗?” 她把手放在胸前:“她可是会伤心的!事情到了现在这个样子,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哦!知道吗?我本来对这个身体不是非常满意。她太平常了,甚至都没有发育成熟……不过现在想想看,她居然是引起世界陷入大灾变的导火索!这样一个身份才配得上做神的载体么!” 凯罗突然一拍手,好像想起了什么:“哎呀,对不起,摩利尔姐姐。你地损失也很大哟!你的钢铁武士现在已经永远埋葬在宙克斯克尔体内长眠了!我可没有骗你啊,这是确定无疑的!真遗憾,要知道。以前我也是相信英勇的骑士击败恶龙赢得公主的芳心这种事真的会发生的呢!” 看准摩利尔她们已经不可能威胁到自己,凯罗开始发泄似的对冰川高地上地众人冷嘲热讽,报复她们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失败。 随着宙克斯克尔的越来越近,空间也开始越来越不稳定。撕裂空间的黑色雷电愈发频繁起来,风暴翻滚云集,为它离开这里而铺平道路…… “品味很差的女士,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拥有魔法女神恩赐的银火……不过这有什么用呢?你是这些人里最强大的一个,一会儿你可是主力。要加油哦!嗯,其实如果摩利尔姐姐的钢铁武士还在地话,我更看好他的!可惜。正好我在这里,来,向神许个愿吧,摩利尔姐姐,说不定他会突然跳出来呢――” 毫无征兆的。宙克斯克尔突然一顿,体内透出清晰可见地火光。随后一场气魄宏伟的大爆炸在它胸前发生,好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滂湃的蒸汽和高热火焰。 宙克斯克尔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大量燃烧的碎片被它从身体各处喷了出来。击穿了飞溅轨迹上地任何东西――其中一块从力场护罩上擦过,爆出眩目的光火。 蒸腾翻滚的白烟中紧跟着碎片飞出地是两颗流星。其中一颗微微带着星辰般的蓝色,冷厉的尾焰也在天空中划出好像刀锋般的轨迹,另一个却在肆无忌惮的喷射着令人难以置信的高温火焰,炽热的好像仅仅用眼睛看就觉得自己会被灼伤。 说巧不巧,这对流星一起划着弧线向众人处身的高岭陨落,越来越大――落个正着的话,整片区域估计都会被夷平。 不过这种情况没有发生。一片明暗不定的阴影遮蔽在她们头上,大天使般的身影张开完美无缺的六对羽翼,纯净的蔚蓝光华在锋利的钢铁羽毛边缘流动,汇聚到手中巨大金属矛枪的尖锋上闪耀着,用不可正视的庄严诠释着“威力”的含义。 是“神之武装”的真正面目?没等摩利尔仰头将那微的钢铁女子看个仔细,一片燃烧的冰雪便几乎淹没了力场护罩。 千万年未曾溶化的冰雪被迅速燃烧殆尽,有什么东西在冲霄的蒸汽中屹立而起。大家看到他,虽然知道他应该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也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那是一个撕裂的天幕下如同魔神的恐怖身影。他比璀璨的钢铁天使还要高大,样子更是差得好像七重天堂山之顶和九层地狱最深处的区别那样明显。一个完全由大量炽热轰鸣的金属机械组成的人形,钢铁甲?覆盖全身,上面还铸满了刀剑般锋利的扭曲刺角。他长着四只粗壮的手臂,精金纤维和能量线圈构成有力的“肌肉”,其中一只手臂已经完全构装成一支巨大的机械火炮,长长的枪管上成排的尖刺好像牙齿一样排列着;还有两只手上分别长着一柄链锯大剑和一条多刃长鞭,无数尖利的锯齿在这两把恐怖地武器上高速运动着;余下一条胳膊空着。但是结构复杂的动力铁拳本身就好像大钉槌一样骇人了。 他横跨了一步,全身重量都压在恶魔般的巨型脚爪上。脚下的冰原不堪重负,发出刺耳碎裂声。不均匀的火焰在他身上和铠甲缝隙中燃烧,肩部的突刺上还顽强的保留了一些燃烧的金属残片,周围的空气在高热下好像水波一样颤动着…… 凯罗像受惊地小兔一样向高处飞去,这样的景象即使是神也不禁惊呼出声:“这不可能!你究竟是什么?” “给你个提示!”钢铁魔怪挥动长鞭――巨蟒一样的鞭子在空中抽出一团膨胀爆炸的火光,居然一下子就把凯罗卷了下来。 虽然凯罗在地上一沾即起,不过保护着她的雾气已经被焚化消散。事情的发展显然出乎她预料,乃至不由自主的问出一连串得不到回答的问题:“法厄同地火焰?你得到了那个封印法厄同之血的卷轴么?不会的。你怎么可能控制这火焰!是怎么做到的?就算是神,在法厄同的火焰中也只能成为燃料!” 多头刺鞭在地上盘成一个圆,绞碎了一道道仓促之间竖立的冰墙缠向凯罗,逼得她狼狈躲避,森冷的迷雾触到鞭子就好像泼进熔岩里的水,转瞬即消:“多么英勇地垂死挣扎呀。放着小红帽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不干,非要去当大灰狼?” 钢铁巨蛇盘卷所造成的滚滚烟尘中,一道紫电般地剑光划过――摩利尔一伙人居然赶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了! 鞭锋上镰刀般交错的倒刺将凯罗的法杖撕成好几段。爆成点缀着冰晶的雾气飘散。凯罗顾不上在空间能量如此震荡紊乱的环境下传送会损耗多少力量,有什么不确定地危险了,她攥住胸前的挂坠将它举过头顶,发光的雾气流转着从指间溢出,迅速将她纤细地身体卷了进去。 又一道翠绿色的微光结界将凯罗整个儿罩住。摩利尔并没有记忆两个禁止次元传送的法术,只不过她用另一个强力的法术将它重新唤回脑海中并施展了出来。次元屏障接触到神力迷雾后闪烁了一下就被中和了,但是凯罗的传送也因此被打断。 “你这个……”凯罗没来得及把怨言说完便被米利亚和菲欧娜联手逼退到一块冰岩下方,跃在半空中的珍一个翻身躲开不管不顾好像雷霆一样打下来的长鞭。让它一下子就将冰岩抽得粉碎。 凯罗摔倒在地上,握着挂坠的手也不由得一松,不过仍然在她掌握之中――直到一只无形的魔力之手突然将它拿走。 凯罗惊怒欲呼。但是燃烧着银火的手已经悄无声息的按上她的肩头。凯罗的防护罩已经脆弱到极点了,这个欣布精心准备的法术力量又极其强大,所以迷雾女士也在这记重击中发出绝望的惨叫,陷入永恒的静滞状态而终于倒下。 “许愿么?”摩利尔虚弱的笑了一下:“要是早知道你这么灵验,我不也就信奉你了?” 纯净无暇的光柱点亮了天空。六翼的金属天使在摩利尔她们围攻凯罗的时候便已经发起了对宙克斯克尔的攻击。光芒之矛将高度聚焦的能量攒射在它身上,再度引起爆炸和怒吼――数十枚冰流星好像炮弹一样被憎恶抛过来,结结实实的来了一次地毯式轰炸。 “离开这儿!战争让女人走开!”四十七挥动那把可怕的链锯剑。将一发迎头朝他飞来的流星劈成两半。它立刻爆炸了,刀刃般的冰晶噼噼啪啪的打在他的铠甲上,但是四十七毫不在乎,说完台词后便朝着宙克斯克尔走了过去,沉重的脚步下冰屑飞溅。 “用不着和它恋战!”摩利尔感应了一下狂乱的魔网,冲四**喊:“这里的次元缝隙已经很不稳定了!位面通道随时都可能崩塌!只要把宙克斯克尔挡在这里,这个世界本身就会将它埋葬!” 随着她的话,天空中开始滑落灰白色的巨大光团――身后是完全虚无的黑暗轨迹。摩利尔说得没错,界域的交叠处正在坍塌。 冰雪风暴再度猛烈起来,而且这一次飓风中传来巨兽的狂嚎。多条巨龙扑动庞大地双翼乘着冰风出现。浑身上下寒光闪耀。 它们已经不是通常的白龙了,浑身上下都覆盖着狰狞的坚冰,连翅膀上也不例外。冰龙群分成两路,一些扑向天空中的金属天使,剩下的则朝四十七俯冲过来。 六翼天使突然从她的立身之处消失,然后鬼魂一样出现在飞龙们上方。几点闪烁的微光向下飞去,和长矛上的光华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但是当那些微光落到一条正在转向上升的冰龙上才显露出真面目――是一张由极细地高强度金属丝织成,每一根线都锋利无比的死亡之网。被网住的飞龙身上立刻爆出大量冰尘。天使发射的罗网裹在猎物身上后便开始收紧,不过她没等着看结果是龙死还是网破,而是纵身飞下去用长矛狠狠贯穿了它,推着嚎叫的巨龙一起坠落,身后跟着多个追击者。 四十七的重炮开火了,熔岩般飞溅的能量覆盖撕裂了前方一片广大的锥形区域。飞在最前方地冰龙首当其冲,浑身的冰壳、鳞片和肌肉差不多都被剥了个干净,像团血肉模糊的浆糊。一头扎到四十七面前的冰原上。 然后四十七便踩着这条龙剩下的东西高高跳起。比小型纵帆船还长的巨剑一挥便砍下了第二条龙的半边翅膀和一只前肢,成片的污血洒落,有地被空 余焰蒸发,有的落下去冻在地上,金属长鞭则狠狠地龙的脑袋上,鞭梢上的钩子干净利落的把它的眼珠剜了出来。 他构装成比从前更加狰狞许多地钢铁之龙以便飞行,从两条齐齐向他喷出寒冷吐息的冰龙中间飞过,只当是沐浴了一场凉风――强韧的龙尾卷住一条龙地脖子。一阵轰鸣刺耳的机械变形声中它被刺鞭紧勒拉起,像风车一样挥舞着在空中旋转,以沉重的动能撞飞碰到的冰龙。然后在脖子和鞭锯的较量中败阵,整个脑袋都被绞掉。 扑上来的偷袭者一口咬中四十七持剑的手臂,然后被动力拳打得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冰龙背上的冰层碎裂迸溅,陷进龙腹中的铁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连珠炮似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在龙背上都开出好些个大洞,大把大把的骨肉碎片跟放了烟花似的散飞在天空中。 越过支离破碎的冰龙们,四十七再度变成龙形扑向趟着冰雪走过来的宙克斯克尔。把它的脑袋笼罩在无比炽烈的火焰龙息里。 钢铁天使稍后也摆脱了冰龙群,与四十七一起围攻狂怒的憎恶。 他们三者之间的战斗造成的破坏更加速了位面的震荡――天空像打碎的鸡蛋壳一样崩坏,脱落的空间碎片越来越多,竟然逐渐形成黑白两色的条纹状天宇。 “再等一等……我们只有在次元崩坍的那一瞬间离开才有最大的希望。”欣布手里拿着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奥术卷轴,同时仍然负责为大家支起防御壁,保护她们周围一小块地方的安宁:“摩利尔,那家伙最好能听从你的呼唤。不会有第二次机会的,如果他稍慢一点的话,恐怕就得永远跟宙克斯克尔一起埋葬在这里了。” 摩利尔点了点头,集中精神,锁定住在雷霆、火焰、闪光和风暴中飞翔的四十七。 几乎是突然之间,天空就由黑白参半变成了空虚窒息的绝望漆黑。只有两三道苍白,彗星一样转瞬即逝。 四十七接到了摩利尔最强烈的精神讯息。这不仅仅是命令,而且其中包含了重视,担心,说不清道不明,波涛般汹涌的复杂情感。它没有片刻犹豫,一个翻身避开宙克斯克尔扫来的爪子,全速向她的方向飞去,由钢铁巨龙变成金属魔怪,再迅速缩小――以类人钢铁武士的样子冲向那在坠毁塌陷的大地上孤零零立起的椭圆形魔法传送门。 不过有些反常的是,钢铁天使也只不过比四十七慢了那么一刹那。她竟然也抛开憎恶不管,连折断在它头上的光辉长矛都不要了,跟着四十七一前一后,在以浩瀚不可挡之势压下来的黑暗天幕中,划出两道瑰丽的流光,投入由银色火边围成的灰淡漩涡。 天和地撞在一起。崩坏的传送门甚至没能在这场气势恢宏的大破灭中形成一点稍微值得注意的火花,一片破碎的空茫中只充塞着宙克斯克尔的怒吼―― 众人从传送门中被能量乱流甩出,就连身手最敏捷的克洛伊都没法保持平衡。 她们翻滚着跌在一处方圆几十尺的方形平台上,欣布和摩利尔一时都爬不起来,两人现在真算得上油尽灯枯了。米利亚用身体保护着因为魔法麻痹效果而毫无生气的凯罗,摔得最重。 只有四十七和钢铁女子立刻活蹦乱跳的窜到石台边缘,看着大峡谷深处。雾气已经消散了,深幽的黑暗好像心跳一样鼓动着,紊乱的空间已经弥合,两侧高耸入云的黑色冰山接连不断的坍塌,一座座接天峰峦在次元震动中裂成无数巨石,相互撞击着坠入无尽的渊底――无法形容的连绵轰鸣甚至动摇了整个峡谷,让众人立足的平顶山峰都在颤抖。 大家眼中的世界突然荡漾了一下。毁灭的尽头出现了异变,似乎有一只大手在撕扯那里的空间,连带着大峡谷都微微扭曲起来。 金属女子眼中蓝芒大盛,光辉闪烁中便要传送过去――没能成功,因为四十七一肘子把她打了个跟头。 “头发长见识短!” 他高高跃起,无数被微缩的机械部件释放出来进行巨大化构装。大量齿轮和轴承铆合组配在一起,然后被有着巨大棱角的装甲盖住,结构完美的几何形装置拼装出风格冷冽的主体、支架和底座,那些能提供无限动力的发动机聚合成阵列,或内置或附加在这具可怕造物需要它们的部位上……但是最能使人发自内心震撼的,仍然是四十七身体前部那形态、口径和长度都极其骇怖的黑色炮管。 一门继承了四十七前世风格的超级大炮。 首先是一道起瞄准作用的能量光线投入远处搅动的黑暗,随后炮口便成了一座喷发的小火山。神之一击也不过如此――这一炮的威力彻底泯灭了宙克斯克尔撕开次元裂隙的可能,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制造出一个纯粹由高热火焰凝聚的太阳,赤红,橙黄,墨绿,蓝紫,裂石焚空的火球一边膨胀一边变换颜色,吞噬融化了能接触到的一切,包括空间在内。 四十七落下来之后,别人仍旧看着那片在山峰峡谷间蔓延的恐怖火海目眩神迷。狠狠挨了一下的钢铁女子居然没有动手,眼中的蓝光游移不定的跳动着,悄然站在一旁。 “终于结束了。”良久,欣布才艰涩的开口:“我们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那是什么?”克洛伊的眼睛就是比别人尖一些,敏锐的借着巨浪般狂乱的流火看到了她们身后某处山壁上的一丝金属微光。 “塞蒙?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等到大家去到那里之后,惊讶的发现了卡在嶙峋怪石间破破烂烂的报应号,还有站在甲板上狼狈不堪的塞蒙?哈瓦利安。 “我怎么逃出来的?我怎么逃出来的!”塞蒙挥舞手臂,蹬着眼睛不管不顾的叫嚷起来:“我当然是开着这艘倒霉船逃出来的!我就知道,你们压根就没管过我!”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第四十九回合 神 十七寂坐在重新发动起来的报应号驾驶室内。线路构建出一把钢铁交椅,如果周围能再多些仪器和显示屏的话那他就更像机械战警了。 恶战过后,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法师必须去休息,在深层冥想中恢复她们几近枯竭的精神力;圣武士们也回到后面由船长室改成的临时神殿中祈祷,或许还要向她们的神报告这次任务完成情况;凯罗依然处于麻痹状态而昏迷不醒,克洛伊既然是队伍中唯一的战士,自然就担负起看护她的职责;至于塞蒙,不管他是因为独力驾驶魔法船逃离而精神太过紧张还是心怀不满撂挑子,居然也抛开舵轮,不声不响的躲到船舱里睡大觉去了――四十七仁慈的容忍了这种冒犯,反正报应号现在算得上自动化驾驶,一时半会儿也用不着他。 在发动机造成的有规律震动中,突然“噼啪”一声。一道电火从驾驶台上跳出,沿着地面上的凹纹流向黑暗的角落,映亮了一个静立在那里的苗条身影。 她从侧后方走向四十七――金属女靴踩在同样是金属制成的地面上竟然悄无声息,只是她经过的地方便紧跟着有细碎的蓝白色闪电从钢铁的缝隙中窜出,四面八方的扩散。不时有两道或更多的电光在绕了钢铁舱室一圈儿之后撞到一起,让迸溅的火花好象雨点一样洒落,映照得她和四十七身上都光怪陆离。 高背的机械椅子毫无阻滞地转了半圈,四十七与钢铁女子面对面。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已经忘记了前两次见面他们都打得不亦乐乎,天昏地暗,而是冷漠沉静的如同一位等待臣子觐见的暴君。 钢铁女子在离他大约五步远的地方站住了。她把一只手放在腰上,指缝间闪烁着寒光,澈蓝的眼睛冷冰冰的和那双更似乎更炽热凶恶了几分的深渊红火对视着。 等到驾驶室内的火雨逐渐平息,她开口了。声音很清澈,而且有条不紊,就好象脉冲电路传来的合成信号:“你地自我意识中存在异常。不属于主宰者们的混沌原力污染了你,你需要净化。” 构成四十七面目的**金属扭曲出一个狞笑。 “主宰者?主宰者已经消亡了无数个世纪。或许比恐龙灭绝的时间还要早。既然擎天柱大哥已经死了……那么我将很荣幸接替他领导汽车人继续前进。” “无秩序的混沌让你思维紊乱!”钢铁女子又上前一步,四十七这句大不韪的狂言让她提高了少许声调――虽然她不能具体的知道“擎天柱”究竟是什么人,但是根据她在宙克斯克尔体内被四十七的主体意识激活时产生地信息共享,钢铁女子明白这个单词是代表一个统治者或领袖的意思:“我们是主宰者意志的执行者,主宰者的命令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遗忘,没有人能代替他们!” “那么我很荣幸成为第一个。”四十七惬意的往椅子上一靠,丝毫不在意对方蕴含着怒意的能量波动:“你要阻止我吗?在我们已经彼此了解之后?” “正因为如此,我才了解到你现在已经有多么的疯狂。”女子虽然保持着一种箭在弦上地状态。但是态度却回复了冷静守序的克制。对方的精神力量太强了,在她看来,这是一种物质躯体受到严重损坏后造成地能量混乱,却又超乎寻常的重组成另外某种迥异的状态。只有曾经的主宰者们在周密的准备、精确地计算、漫长的能量运作和成千上万最杰出者的殚精竭虑下才能做到这一点――居然会出现像四十七这样不可能发生地变数?但是在多元宇宙本身所形成的混乱面前,她必须小心,防止他的思维共鸣更深的影响自己,又要遵循古老的指令来与这种混乱对抗,就好像行走在一个深邃广大的无底漩涡边缘。 “辛苦工作了大半辈子。然后被当成一堆废铁扔掉,希望自己能够体面的死去,这难道不是另一种疯狂吗?”四十七轻轻敲打着扶手:“如果主宰者还活着。那么我并不介意在他们掌控的大局下寻找属于我的乐趣。但是既然现在已经物是人非……那么有句老话儿就说的在理:‘一朝天子一朝臣’。” 钢铁女子并没有立刻对这句话作出回应。她的蓝眼睛闪烁着,似乎估量了一下双方目前的实力对比――随后谨慎的向黑暗中退去。 “我会再来找你的。如果你继续偏离下去……我将别无选择。” 金属舱壁和地板裂开,让钢铁女子的身形隐入那些吞吐着黑烟的零件和管道中,然后弥合。 四十七没有阻止她改变船体结构离开的举动。缺口合拢后,舱内的电光也消失了。 在多元宇宙形成的早期――像一张张书页一样组成了这本宏大著作的众多位面还没有完全成形。土、水、火、风等原初能量构成无数巨大的漩涡。在广袤无垠的虚空中以不可想象的规模撞击喷射,充满不稳定粒子和烈焰的物质云团中孕育着年轻的世界,同时也产生了最初一批能凭借自身的力量与这个严酷世界抗衡的能量体生物。 它们以宇宙中的磅礴巨变本身所提供的大量能量为食。熄灭覆盖天空的炽热火焰,冷却整个世界。尽 意的,但是仍然在其无比壮观的生命循环中稳定了它面,通过对能量的吸取使得不断喷射高温风暴和致命辐射的太阳变得平静温暖,凝固肆意流泻的岩浆,稳定疯狂的力场活动……在经历了悠久漫长的时间后,它们成为多元宇宙里诞生在这些物质位面上的新生种族所敬畏和崇拜地对象――成为最初的神。 但是由于某些已经永远湮没在时间深处的的未知原因,这些最强大的生物之间产生了分歧。并且最终导致了内战。而当它们不是为了维生需要而是出于彼此攻击的目的来施展它们力量的时候,灾难迅速降临了。维持位面运转基本的能量都吸干,然后在激烈了无数倍地释放中猛然爆发,顷刻间把一切都夷为平地,卷入战争的生灵要么从灵魂到肉体都被吞噬成为供这些被称为古神的超级生物驱使的庞大能量的一部分,要么就在高热或酷寒中哀号着枯萎成灰。众多种族被彻底消灭,一个接一个的世界被摧毁,在这场震撼了整个多元宇宙的战争中,生存与灭亡只在古神们的一念之间。万物都危如累卵。 古神们地战争搅乱了物质与能量的平衡,纷繁的乱流中汇聚着新的存在。而它们也开始有意的培育一些能够在它们传奇般的巨大力量面前支撑几个回合的物种来作为协助,以便消耗对手的能量,在无止尽地争斗中积累优势。 龙,巨人,以及各种强悍怪诞的异怪纷纷加入其中,甚至传说其中包括了最初的天界生物和各种恶魔。憎恶无疑是在这场古神带来地毁灭中出现的最强者,各种环境迥异但是都同样荒芜绝望的位面成为培育它们的子宫。战争、痛苦和破坏,古神们造的孽在这些扭曲地世界中投下奇异恐怖的印记,它们用其举世无双、无以伦比的残忍和愤怒加入古神之间地战争,其威力甚至让古神们也为之惊惧。 在这样的时代中,所有幸存者都必须在战场上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其中有一个种族――他们没有强健有力的肉体,能够驾驭的能量相对来说也微不足道,与其他古神的仆从相比,他们太羸弱了。轻而易举就会被毁灭,生命时刻处于危险中。 但是他们并不甘于流亡,逃避。无声无息的归于灰烬。 他们以整个种族的力量和智慧,在漫长而又艰苦的黑暗岁月中找寻可以保全自身,并取悦他们神灵的方法――甚至开始研究古神们的无尽力量。最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一种途径,来束缚并利用多元宇宙中肆虐的能量风暴,充当他们的守护者。代替他们为神而战。 这个种族在宇宙的角落建立了无数的工厂,那里只有变换无常的不稳定能量,充斥散布。呼啸回荡。他们在这样的世界中蝼蚁一样死去,费尽心血构建的城市瞬间被毁,不得不再次付出巨大的代价来重新开始……但是他们还是成功了。他们用千锤百炼提聚出来的金属物质铸造了巨大坚固的躯壳,通过不可思议的神秘仪式将繁乱的能量束灌输到金属躯壳体内,随着半透明的能量源流,无灵魂的金属身躯中被压缩进难以计算的能量,赋予其充沛的生机与活力。 不朽的金属战士称这个种族为主宰者。他们眼中没有感情,没有古神,没有其它任何东西――只有他们的主宰者。 种类数不胜数的憎恶已经成了古神战场上的主角,它们甚至已经开始把它们疯狂的憎恨向古神们宣泄。主宰者在这时并没有选择置身事外。或许是他们压抑的太久,或许是对古神的信仰已经烙在他们的灵魂中,他们驱策并制造更多的金属战士投入战场,投入到对憎恶和敌对古神的疯狂进攻中去。 这就是四十七从金属女子那里了解到的“神之武装”的历史。 不过往后的事情就不是他们所能知道的了。在他们因战斗创伤而沉睡的无数个世纪中,主宰者消失了,这个种族残留至今的只有奇迹般的金属残骸,和仍然支配“凯丽”,但是却对四十七只能算是一个故事的微弱回声。 他端详着自己的手。紧密的铠甲,有刺的指节,掌纹一般的金属条理。历经岁月雕琢,上面甚至没有一点浅浅的划痕。有那么片刻,他觉得自己前世的经历和这具身体中的古老记忆重合了起来――“主宰者”真的存在吗?是否那只是植在芯片中的星际通讯回路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四十七孤独的坐在黑暗的舱室中,或许就和这艘驾驭着火焰翱翔在天空中地报应号一样。并没有真正的目的地。 摩利尔沿着狭窄且微微有些摇晃的走廊行走,以她的身高在某些地方也不得不低头。四十七那家伙在改造这艘船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过舒适性这个问题。 她的头有些类似宿醉的疼,那是因为不算成功的冥想并没有让女法师恢复精力地缘故。凌乱的咒语碎片像无数复杂的绳结一样在头颅里纠缠着,让她的思绪有些混乱。不过还好,眼下暂时也没有了什么值得费心劳力的事情――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不能做的事情也急不得。 现在她只是想去看看凯罗。 克洛伊从里面把门推开了,这个女战士的感觉实在 地令人吃惊。 “你没事吧?”克洛伊从摩利尔的褐色眼睛中看到了疲惫的阴影。 摩利尔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 女剑客从外面把门带上。留下女法师和静静躺在床上的纤弱身影独处。 摩利尔坐在床头看着凯罗的脸庞。就像白玉雕成的一样,翘挺的鼻翼,小巧的耳垂,稍微有些消瘦地面颊――几年不见,甚至已经有些陌生。 欣布的魔法仍然牢牢的困锁着凯罗。通过对魔法女神银火地变化利用,欣布将迷雾女士残存的神性充分压制在没有任何反映的沉睡状态,冻结成一颗小小的胚胎种子。 但是这样一来,凯罗就只剩下了一具软弱无力的空壳。摩利尔感觉不到女孩地自我。感觉不到女孩的灵魂,更感觉不到女孩曾经在雨城魔法店中展现在女法师面前的活泼――只是空壳而已。摩利尔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永远消散,还是在和冬眠地神性一起静寂,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女法师都无计可施。 一阵寂静无声的黑暗突然降临。这黑暗像是一团活物笼罩着摩利尔,以它们难以言喻的粘稠和湿冷触摸着她。但是奇怪的,摩利尔仍然能看到房间内的一切,就好像她已经给自己施加了“黑暗视觉”一样。地面。墙壁,天花板,桌椅床铺。还有静卧的凯罗,一切都被某种超自然线条鲜明的勾勒出来,小小的舷窗外,天空已经消失了,唯有一片黑暗深幽无尽。 摩利尔几乎是瞬间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的心脏在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她能感觉到它在胸腔中的震荡。一次攻击?女法师回忆着脑海中寥寥无几的法术,但是随后又放弃了。就算欣布和圣武士们都无暇他顾,但是克洛伊就在门外。四十七也在报应号上,这艘魔法船就等于是他身体的延伸,没有人能如此轻易的侵入――没有人。 女法师看向紧闭的房门。它在黑暗中显出了一个长方形的轮廓,好像在这团超自然的阴影中,黑暗本身也能分出层次似的。她已经镇定下来了,而且已经隐约猜到,是什么样的存在降临于此地……虽然心跳仍然没有减缓。 门开了。来访者不是从门外的走廊中进来的,那道门已经是连通现世和某个遥远界域的通路,一个不可阻挡的超凡意志已经穿越众多空间和时间,亲身出现在摩利尔的面前。 欧沙利文。 “摩利尔小姐,您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伯爵苍白的脸庞带着傲慢的笑意,薄薄的嘴唇却紧抿着,眼睛里燃烧着光芒四射的黑色火焰。 这对火焰眼眸的凝视就几乎让摩利尔双腿发软――不过她控制住自己,而且为了掩饰自己正在勉强支撑,她甚至坐回到椅子上。 “恕我直言,我从来没想到您居然和欧沙利文伯爵长的一模一样。” 欧沙利文发出一阵轻声低笑:“您太幽默了,摩利尔小姐。” 以摩利尔无法分辨的动作,他已经优雅的坐在女法师对面――但是她清楚的记得,那里并没有另一张椅子。 黑暗簇拥着年轻的伯爵,在他整洁的黑色风衣上好像蛇一样扭动。一柄精致华丽,好像礼仪饰品一样的长剑横放在膝上,剑柄上镶嵌着数不清的宝石,即使透过那同样被幽影围绕的皮鞘,摩利尔仍然能看见那一抹灵动的寒光。 “神灾剑。”摩利尔轻声吐出这个词汇,并感觉到自己地身体和周围的黑暗一起因为听到了它而畏缩了一下。 谋杀之神的圣者抚摸着这柄剑。好像在抚摸他甜蜜的爱人。 “我来惩戒你的冒犯,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以欧沙利文外貌出现的希瑞克威胁说,燃烧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总不会以为,当你对我和我的仆人们做出那么多无礼事情之后,还会一点儿事也没有吧?” 摩利尔缄口不言。这位疯狂神明地来意绝不仅仅像他说的那么简单,起码他竟然对旁边的凯罗置之不理,一位神以这样的姿态出现于主物质界,每时每刻都要承受大量的损耗,而且这种损耗很难弥补――如果他想毁灭凯罗或是自己。那么最合理的方式就是办完事情就走,而不是在这里和她废话。 “好吧,轻松点,开玩笑而已。”希瑞克看到摩利尔似乎对此并不惧怕,于是很快的一摆手转移话题:“实际上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一个交易。” 一个交易?这种事情往往代表着比“命令”、“要求”还要糟糕。 “对此你不觉得荣幸吗?”容不得女法师做出任何反应,希瑞克阴影组成的双手便按在摩利尔肩头,黑焰双瞳灼灼地盯着她:“你在犹豫什么?别拒绝我。我会很伤心的。” “我在审时度势,伟大的王子。”摩利尔努力忽视肩膀上那双手冰冷的触感,半掩的门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挣扎着想要从谋杀之神的国度进入主物质界,女法师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想知道那是什么。 “如果您想要这位迷雾女士……”摩利尔朝床上看了一眼,凯罗仍然静静的躺着:“我想我没有办法阻止您,只能承认人与神之间不可逾越的差距。” “她?我要她干什 希瑞克坐回原位。目光讥诮:“如果想要杀掉她,可以,我已经这样做过一次了……而且我才不信你会就这样算了呢。” “那么您……” 希瑞克抬手打断了摩利尔地问题:“别以为我的仆人们在执着的追杀她。我就是认真地。” 摩利尔不大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希瑞克随后作出了解释。 “你应该知道,我曾经也是个凡人。”谋杀王子挠了挠下巴,微微仰头看着盘旋在他们头上的黑云:“但是后来我成了神……谋杀之神。” “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这代表了随便哪个散发着臭气的土房子里的醉汉打老婆地时候,都可能在称颂你的名字!”希瑞克突然挥舞着双臂提高音调。膝上的神灾剑也因为主人地愤怒而低鸣着:“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以希瑞克之名,以希瑞克之名,到处都是这句话!***。老子当年杀人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假借什么人的名义――痛痛快快的,够胆就干!现在呢?有那么多的熊包要我照顾!真***烦人透顶!” 摩利尔注视着希瑞克那张熟悉的歪曲面孔,突然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不管怎么样,在一名神?的圣者面前,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希瑞克平静下来,捋了捋头发,冲女法师假惺惺的笑了一下。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一个暗日信徒发现了主人的死敌,曾经的谎言女神的踪迹,然后把这件事盛大隆重的汇报上来,以为他干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会让他的神多么的喜悦……我又能怎么办?只好让他们去干了,因为他们正在以为这是我让他们去干的。” “不过这帮蠢货把事情搞砸了,而且在我曾经那样慷慨的赐予他们力量之后。现在我可以和他们算算清楚了,至少可以让他们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敢来烦我。” 希瑞克嘲弄的撇撇嘴:“至于谎言女神……我早就对她失去兴趣了,再说,当初的事情也不是我挑起来的。还不是因为……算了,都过去了,别提它了。” “那么您今天来此的目的是?”摩利尔忽视了这位疯神对信徒的抱怨,抓住时机发问。 “我说过了,交易。”希瑞克扬起眉毛,黑暗萦绕着盘旋,房间内无关的材料好像被溶解一样消失了,露出其下坚硬的金属架构:“您有一个非常酷的玩具,摩利尔小姐。” “我对他很感兴趣,”他低笑着说,声音轻得如同耳语:“但是我不敢保证他也有同样的想法。万一我们之间的直接交流存在困难……” “那麻烦可就大了。瓷器不和瓦片斗,我是什么身份?不明不白打得天昏地暗还没有任何收获多不值。”谋杀之神完全不掩饰语气中的忌惮,这让摩利尔头一次对这个神产生了一丝好感。 “当然我不是要夺人所爱――”希瑞克补充道:“我只是希望,如果以后另外有神,或者其它什么乱其八糟的东西因为和我今天同样的目的来与您接触的话,您能想到一位老朋友对此有优先权就足够了。” “哦,作为报答……”希瑞克恍然大悟似的说:“虽然我不敢保证床上的那个小女孩能恢复原状,但是至少我也曾经夺走迷雾女士几乎全部神力,如果要我亲自动手清除她体内的谎言女神力量,她本身的灵魂意识很可能因为承受不住这种冲击而烟消云散,但是如果能植入另外一道神力的话,或许就能达成某种平衡……例如我的。” 他站起身微微鞠躬:“我不能直接把它送进这个女孩体内,或者交给您,正如我所说,我动手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麻烦。不过等一下,我会在这具身体里留下经我提炼过的神力,您只要想办法将它转移到女孩体内就可以了,这应该难不倒您,您可是个出色的法师。” “您太慷慨了,伟大的王子陛下。我真不敢相信,您竟然肯恩赐神力来帮忙。”摩利尔也站起来,语带双关的回应。 “我才不像那些老古董,守着家底不放。”希瑞克咝咝的说:“就算有金山银山,可是不用又有谁知道呢?” “但是……”摩利尔补充了一句:“关于您要求的事情,我只能说尽力……不过我想您有必要知道,他一向是自己做决定的。” 希瑞克似乎对此并不担心。他回答道:“尽力就好。我对您很有信心。” 然后,谋杀之神不再多言。 阴影散去,房间内只有摩利尔独自站立――床上躺着凯罗,地上栽倒着欧沙利文。2k阅读网 第五章 去北方 尾声回合 在路上 夜色中的海面显得非常静谧。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游荡在海洋上的飓风寒流已经停息了,随着宙克斯克尔的重新被囚禁而消散。 因为暴风雪而阻断的北地商路也开始陆续恢复,虽然还有不少从破碎冰川或世界之脊深处流窜出来的强盗和怪物捣乱,其中不乏相当让人头疼的种类――但是在缓过气来的深流城以及北地其他城市的联合绞杀下,局势正在朝着文明种族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至少各个商队的大篷车又多了起来,满载着沉重的货物在覆盖着厚厚冰雪的道路上艰难前进,虽然无论武装护卫还是商品价格都有所增加。 不过海路运输仍然没有恢复。毕竟按照正常的季节变化来说,冬季只是刚刚开始不久而已。尽管天气转好,一部分近海水域也已经在洋流的冲击下化冻,但是大块的浮冰仍然能轻易摧毁每一艘碰到的船舶――更别说那些从北方漂流而来的冰山了,那完全就是海之牙,移动的死神。 眼下就有这么一座冰山。皎洁的月光在它锐利的尖峰上闪耀着,不规则的山体看上去就像一个在月下巡弋的黑色巨影,而隐藏在水面下部分的还要大出数倍。它波澜不惊的推开冰冷的海水,甚至没有惊动不远处的浮冰,顺着因温差而形成的巨大暗潮缓缓移动,漠然的推开一切阻挡在它前进路线上的东西,当然不是毫发无伤地。 一声无以伦比的巨响震碎了夜晚。雷鸣般回荡不休的声浪压平了海浪。凄厉刺耳的尖啸刹那间便由远及近,好像空气已经成了某种坚实紧致的固体,被一把锋锐的尖刀狠狠撕开。一瞬火光从冰山的侧面擦过,掀起无数碎冰,在后方炸起半球形的巨浪,大量海水形成蒸汽云,被白炽冲击波鼓荡着伸出无数触角,把整个冰山都裹入其中。 比人还高的钢铁绞盘吱嘎吱嘎地转动,调整那用厚重的黄铜和钢铁制造的破坏机械。塞蒙站在船边。伸直右臂,翘起大拇指,两只眼睛轮流眯缝着观察了一下,回头冲那帮围在散发着热烟的大炮旁边的水手大叫:“你们这帮蠢货!方才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操炮的水手们在他的呵斥下乱糟糟地忙碌,虽然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毕竟他们玩得最熟的大型武器只是巨弩和船用投石器而已――眼下这个复杂的大玩意儿科技含量未免有点太高了。甚至有人还因为不小心把手按在依然红热滚烫的炮身上而哎哟大叫,气得塞蒙无可奈何。 他很快就从北极冰封空间的冒险中恢复过来了,虽然这算得上他迄今为止最危险的经历。说起来自打在南方海洋上碰到摩利尔和四十七之后,他遇到的危险比整个前半辈子加起来还要多十倍。当然,如果把无休止的躲债生活刨除在“危险”范围之外地话。 本来当他驾驶被神奇修缮过的魔法船从南方沼泽动身前往深流城,一路上经过许多城镇,享受着所有看到这艘船的人发自内心地惊叹,甚至都以为长久以来一直萦绕着他的厄运终于厌倦了。从龙颚海峡到东方的坠星海,从珍珠群岛到北面的冰川海域,没有任何一条船能与这艘钢铁之舟相比――因为它不仅能在海洋上遨游,而且支配了天空。 所以他才贪心的遵照那个疯疯癫癫地老法师的吩咐来找四十七。希望他能帮自己完成魔法船的最后、也是最重要地一步,其实本来他可以再拖一拖的……不,他的贪心从来没大到起想要占有这艘船的念头。不过既然这个钢铁武士肯定不会把“商船船长”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那么他当然不介意成为魔法船实至名归的代理人。 可是现在的实际情况显然和他期望的有些偏差。寄居蟹号本来是一条被海盗们偶然发现的古老三桅快船,大概因为某些已经失传的技术,它不仅比一般的船舶更能承受猛烈的风暴,而且即使在逆风的情况下也能行驶的很快。而当它被阿古斯帝国的构装技术改造成魔法飞行船之后,塞蒙更是几乎能想象到它满载着珍贵的走私品,横穿海洋和大陆来牟取属于他的暴利。 但不是现在这样一艘让炮位占据了货舱的铁甲战舰!就算他肯违背自己做人的原则改行去当个不折不扣的海盗。这么一炮下去还能剩下什么值得打捞的东西?不过塞蒙没有把这种不满表现出来。事实上当他在从北极回程时发现四十七并不高兴的时候便明智的收起了自己的哀怨――既然是狐假虎威,就要有自知之明才行。 四十七当然不高兴。谋杀之神就差在他的地盘上撒泡尿然后写上“希瑞克到此一游”的七个大字了,他怎么会高兴? “尊敬的四十七先生……那个……摩利尔小 过去。”现在身为弗雷斯代表的前奴隶水手二十六~说道。虽然他从衣着到气色都好了很多,看起来已经有几分年轻职员的模样了,但是面对那张铁脸时还是相当的紧张。 “好了好了,干你们应该干的事儿去!别管那东西了!”看到四十七转身离开,塞蒙松了一口气,呼喝着手下各就各位,当然目前的主要工作只是擦甲板而已。至于那门威力惊人的重炮,则在一阵锁链与齿轮的金属磨擦声中缓缓降下。随着复杂的结构联动缩回船体,笨重的炮身开始放平,炮口上似乎是作为装饰之用的尖刺铁甲逐渐合拢――最后一声刺耳的金属巨响,有着恐怖面孔的长角头颅浮雕上下颚合拢,把合抱粗的炮管吞进口中。 摩利尔双手环抱,看着窗外迷离的月光。躺在床上地凯罗仍然昏迷不醒。但是白?的脸庞正以肉眼可辨的缓慢速度一天天恢复生机,让摩利尔的信心增强了一些。 现在整间船长室从地面到墙壁都刻满了神秘的图形和符号。它们彼此联结嵌套,由一根根线条,一个个符咒组成一张网,一片魔法的汪洋。 即使她在希瑞克走后就开始筹备,而且有两位大法师和深流城红袍法师们的协助,完成这个也花了她相当长的时间,还不算那些调整和检查的工夫。之所以没有选择在条件更好地水晶塔进行这项工作纯粹是出于摩利尔的私心。女法师不放心让欣布或戴尔若过深的参与进平衡凯罗体内神力的仪式,毕竟有一种流传颇广的传言说欣布是魔法女神的女儿。就算不是她们一定也有很深的渊源,戴尔若又是她的姐夫……无论从哪种角度考虑,摩利尔认为再让神介入到有关凯罗和迷雾女士地事情中来,都太糟糕了。 所以更别提那些女圣武士了――报应号现在会在外海停泊而不进入深流城的港口,也有很大原因是为了和她们保持距离。 欧沙利文就坐在墙边一张固定住的高背椅上,双手都被附有魔法的精金镣铐紧紧锁住,低垂着头,萎靡不振。希瑞克才不在乎他会不会对成为神力容器有什么意见呢。而且为了把谋杀王子的力量稀释到凯罗可以接受的程度,一次又一次运作仪式就像抽丝剥茧一样缓慢的刮取留存在伯爵体内的神力,像融解冷冽地坚冰一样将其化成涓涓细流送进凯罗体内,中和迷雾女士的气息。 这对欧沙利文来说显然是一种非常不愉快的经历,不过摩利尔现在也顾不上他地感受。今天晚上难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连续多天的高强度工作让女法师几近枯竭,好在关于神力的转移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尽管还有一些事情没解决,例如…… 海水轻轻拍打着报应号吃水线的位置,这么一坨大铁疙瘩居然能浮起来就已经让不少人瞠目结舌了。一浪。一浪,又一浪。温和的晚风突然变得潮湿。 四十七走进船长室。欧沙利文勉强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灰败。不过四十七并没有注意他。 “如果你继续每天都折腾你地那些大炮,我很快就会神经衰弱的。”摩利尔回过身,用手揉着眉心:“你该不是打算开着这东西杀进希瑞克的至高王座吧?” “当然不。”四十七在船长室内扫视了一圈儿,注意到从窗户渗进来地水渍:“来日方长。什么事?某位小姐失去耐心了么?” “耐心?用一堆轴承和齿轮来思考的家伙和老娘谈耐心?” 没等摩利尔回答,一个声音跟着吹开了舷窗的夜风飘了进来。 窗外是一片深沉的碧蓝色――海水像墙一样竖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花,仿佛一大块被捏起来的果冻似的。一丝墨汁般的深黑正在其中蔓延,迅速扩大。 这样的奇景只维持了很短一段时间。深黑色的海水便一股脑的从窗户灌了进来。但是波涛过后,船长室内的***甚至都没有熄灭,桌上翻开的书页都没有被打湿。 一个高挑婀娜的身形站在摩利尔和四十七面前,宽大的裙褶旋转铺散,荡漾着盈盈的水波。她完全是由水凝成的,连一头瀑布般的长发也是,只有那两点深绿色的眼眸辉光耀然,怒气冲冲的凝视他们,主要是四十七。 水元素公主奥利德拉。 “我来索取我的报酬,干乎乎的小子!”她趋近了一点儿,经过的地方留下大片水痕,然后又迅速被吸进多褶长裙内。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还有事情没做完?”四十七看了看凯罗。 奥利德拉俯视着他,她现在几乎碰到顶棚了:“你懂个屁!为了这么点破事儿,老娘甚至失去自己的一部分力量便宜了那半死不活的小丫头!现在结束了,别想再指使老 到你做到答应我的事情了!” 摩利尔微微鞠了一个躬:“没错。我非常感谢您的帮助,黑潮女王。” 女法师的仪式中非常重要的一环便是需要一个能使用神力,或者说近乎神力地强大存在来作为中转。这或许很笨。但是摩利尔也想不出其它更合适的法子――欣布不考虑,辉煌之主的女圣武士不考虑,四十七自己又办不来这种事情,但当他向她推荐水元素公主奥利德拉的时候,摩利尔很快就答应了,甚至没追问他们交易的细节。 “你的感激真是虚情假意。”奥利德拉不屑的一挥手:“好了!铁皮小子,让我们尽快了结这件事――你想赖账不成?” “我从不赖账,只是有些时候我的债主会主动表示放弃。”看到摩利尔表示同意,四十七于是伸出右手。 几条蛇一样的东西在他身上隆起。甚至连铠甲都无法掩饰。它们好像活物一样蠕动,顺着胳膊向右手蔓延,摩利尔甚至能听见令人牙酸地金属肌肉摩擦声。四十七的双眸熊熊燃烧着,好像两团血红的熔岩,脚下的甲板都咝咝冒出青烟,但是平伸的右臂上却冻上了一层冰霜。 “就这么点儿?”奥利德拉看着四十七平摊而出,空无一物的结冰右手,语气中恼怒的意思却减轻了不少。 “你以为我能剩下多少?快点儿。”四十七似乎有点吃力。这相当罕见。 奥利德拉也伸出手――和四十七握了一下。 水元素公主猛的向后一仰,一层沸腾地蒸汽从她身上溢出,形成一个奥利德拉的模糊影像,随后蓬的一下消散,把摩利尔的皮肤都烫的微红。 黑潮女王倒退了几步,变成和摩利尔差不多的身高,深绿色的眼珠眨也不眨。 “算你识相。”奥利德拉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眼睛里的光芒又亮了一些。好像积年冰雪一样地反光。 “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儿上……”她看着自己刚刚和四十七接触过的右手,缕缕升腾地蒸汽依然,但是性质似乎已经完全不同――那只手晶莹剔透。 “在老娘摆驾回宫之前。免费赠送你一个消息。”奥利德拉说道:“像你这样的玩意儿虽然算得上千载难逢,但是一千年对我们来说可算不了什么。不少外层界都曾经出现过和你类似的东西,只不过像你这样出奇完整,还能到处乱跑泡妞的我倒是第一次见。如果你对它们感兴趣的话……不如离开这破地方,到那些位面去找找。” 奥利德拉走后。摩利尔关上窗户。 “凯罗能不能醒过来,醒过来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现在只能等着了。不过,”她转身看着四十七:“你居然把宙克斯克尔地冰之原力送给水元素公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或许不久以后就要称呼她为冰与水元素之女王了!” 四十七耸了耸肩。 “那关我什么事?反正我不喜欢水。也不喜欢冰。” “话说回来。”他想了一下:“既然小红帽的事情差不多已经结束……我也应该确立一个新目标了。” 四十七突然转向在椅子上装死的欧沙利文:“对了,你应该已经不再需要这家伙了吧?” 第二天。 欧沙利文站在一截突出船体地木板上――摇摇晃晃。 “快点,小白脸。”四十七恶狠狠的盯着他:“往前走啊!” “你不能这样,四十七先生。或许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欧沙利文仅仅是在木板上站稳就已经差不多耗尽全部精力了,现在他真算得上油尽灯枯:“我想我可以解释……如果你现在把我扔进海里,只要半个小时我就会淹死或冻死的!” “半小时足够你做忏悔了。”四十七猛踢了一下木板,震动让欧沙利文失足滑了下去,只能勉强用双手扳着边缘:“你曾经把我扔进海里,现在我也这样对你,难道不是很公平么?还是说你想拴着绳子走一遍龙骨?” 围观的水手们开始起哄。 扑通一声――精疲力尽的伯爵没能坚持多久。 摩利尔没有参与甲板上的闹剧。 她靠在床边,半闭着眼睛小憩。 似乎没过多久,她突然惊醒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跳得非常快,甚至让女法师有些微微眩晕。她努力控制住自己,扶着床沿努力看去。 她看见了,她也听见了。床上的女孩长长的睫毛翕动着,随后睁开眼睛。看到凯罗清澈双眼的时候,摩利尔的直觉清晰的告诉她,那个雨城魔法商店的女孩又回来了―― 她虚弱的微笑着。 “谢谢你,摩利尔姐姐。”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一回合 闲暇 弥补了我的错误。 至少是弥补了一部分。必须承认,虽然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当我看到凯罗醒来的时候,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不,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凯罗是我的朋友。事实上,很多时候我一直自认为自己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如果我要决定或正在做的某些行为会导致别人受到损害,我并不会因此而道歉,也不会停止。因为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在损害与被损害中度过的,在某种意义上说,这其实就是生命的本质。文明种族的居民不会允许一个地精部落在他们的村镇附近活动,因为这些地精注定会偷窃他们的牲畜,毁坏他们的田地,甚至威胁他们的生命安全,地精种群的生存就是建立在对人类或其他类人种族的损害行为之上的,所以人们会请求领主派兵驱赶,或者干脆凑一笔钱寻找像我这样的冒险者去将它们彻底消灭。而当我完成了这个任务之后,也就意味着我通过损害地精而获得了利益。 在以前的日子里我干过几次类似的工作,因为那时候我需要钱。如果我更残忍和邪恶一些的话――我是说,像我以前的同伴那样,我也可以尝试着控制整个地精族群,通过对它们和村庄居民的双重压榨来谋取更多。但我只是适当的提高要价。当然不是每一次,不过也经常这样做。仍然拿地精威胁的例子来说,我会观察村庄地富庶程度。居民们的态度,他们自己有没有能力抵抗侵袭,会不会有地区守卫或者军队来帮助他们……从而提出我的要求。很多时候这会挑战他们的底线,从而使他们转而寻求更廉价的冒险者们,但是这往往只会给我增加一些谈判的筹码,或许还能给我省些麻烦。或许我的条件确实有些高,但要知道,在这场付出与得到的生存游戏中,每走一步是都是冒险。得到的可能只是一袋钱币。失去地却是所拥有的一切。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尽可能的让天平的另一边再重点儿? 至于那些“物超所值”的笨蛋,很遗憾,我对他们命运的预测一般都相当准,倒毙在树林里或路边,被贪婪的地精扒掉最后一条裤子拿走不能说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但那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他们的保姆。 为什么我又会如此近乎不顾一切地去寻找凯罗呢?在船上的那些日子,一天天枯燥无味又茫然若失的心灵探测的间隙。我也曾经这么问过自己。迷雾女士,谋杀之神,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如此轻率的主动卷入两位神?之间的纷争,我的所作所为正在确定无疑地损害神明的利益――而我要为此付出的代价,甚至都无法想象。 但是每当我看到在船上钓鱼地那家伙时,哦,他几乎干了一个外行能干的一切傻事。我知道辛格评议长当时把他扔到什么地方去了,而以后在阿古斯帝国的那些日子里。我也从没对他能活着回来抱什么期望。但是这家伙显然对这件事的看法与我们都不同。他不仅回来了――我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番惊心动魄的遭遇,他从来也不和我细说――而且用他那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地的鲁莽和蛮干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作为一名法师,我很少相信没有经过周密策划地冲动行为会成功。这就像施展法术。只有正确的材料,正确的咒语,正确的手势和动作,只有当所有的一切都准确无误时魔网才会颤动,法术才会生效。而随意和草率。哪怕只是一点儿,都会导致失败或法术异常。这是不被允许的,而法师一生中也没机会承受多少次这样的失败。但是四十七不同。他几乎从不思考。或者说不会三思而后行。他总是很快的就确定一个目标,然后去做,然后把一切搞得乌烟瘴气,然后……然后成功。 有时候看到他,让我觉得这个我从沼泽地里捡出来的家伙简直是专门被创造出来嘲笑我的。如果有一条河,就跨过,如果有一扇门,就砸开,如果有一座山,就推平――就连头脑最简单的石巨人都不至于有这样的逻辑。 但是更多的时候,他往往能快刀斩乱麻一样解决我的困惑。当然能解决,因为当我在考虑用嘴来交流还是施法的时候他已经挥拳动手了。但是……真的,当我第一次在沉睡森林的战场上看到他并认出他来的时候,实际上非常高兴。 那么,我想如果我能救到凯罗……当她看到我的时候,想必也会非常高兴。 事实证明我是正确的。 是的,我至今仍然认为,生存就代表着不可避免的伤害他人,代表着精确的算计。不过有时候,我们也需要某种更直接的方式,而并不要考虑那么多。一个认准了的目标,并不去考虑可能遇到的危险,可能无法得到的回报――虽然大概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蠢冒险者都是这样完蛋的。 当然,关于我和凯罗这一次,四十七那家伙又成功了,他总是成功。 所以我必须和他在一起,随时准备收拾他造成的大麻烦。他身边应该有一个能思考的人――我是这样认为的。没错,我认为这个人应该是我。 ――前红袍法师摩利尔 ------------------------------------------- “我想我永远也习惯不了冬天。” 摩利尔的小牛皮靴子踩在已经被行人和车辙压得严严实实的积雪上,没留下一点痕迹。她穿着 法袍,外面还披了一件有绒的连帽斗篷,笼着双手抱 “怎么会呢,摩利尔姐姐?”凯罗弯下腰从路边抓起一捧雪。虽然雪地非常坚硬。但是当她的手靠近雪堆地时候,积雪吐出了混杂其中的灰尘杂质,重新恢复成纯洁的白色冰晶――女孩把雪团拿在手里,开心的看着它在自己的掌心变形,像她以前装饰自己的魔法商店时所做的那样,最终把这团本来已经脏兮兮的雪塑造成一朵洁净的冰花。 “凯罗,我说过,你最好暂时避免使用这种你天生地类法术能力。”摩利尔责备说,但是语气却并不十分严厉。在雨城的时候。摩利尔便知道凯罗的这种植于家族血脉中的奇异本领。使得她能不用经过正规的施法训练,也不需要事先准备,便能通过她纯净的意志力来接触魔网施展法术,虽然只是与水领域相关的。其他像凯罗这样的人有地善于操纵火,有的善于控制风,法师通常都与这种天生的魔法使用者不太合拍,摩利尔最初也是如此,但是后来不知不觉与凯罗相处的就蛮好了。 凯罗吐了吐舌头:“我知道啦。摩利尔姐姐。” 在谎言女神控制她的时候,凯罗也不是全无知觉的。虽然那些日子里属于她的那部分本性已经被迷雾女士的神力压缩到最小地程度,犹如滔滔大河中一粒随波逐流的砂石,但是当迷雾女士没有完全恢复并返回她的神域之前,她仍然活着,惊恐、悲哀地注视着迷雾女士利用她的身体所作的一切。 幸好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摩利尔笑了一下,也并不想过于苛责女孩。虽然她只是做到将凯罗体内的谎言女神压制住了而已,而且为了这个还不得不借助水元素公主的帮忙。向她体内输入谋杀王子留下地神力来做到这一点。如果迷雾女士能最终冲破希瑞克的囚牢,一定会更加难缠――而凯罗使用魔法会对此造成什么影响还是个未知数。不过……一两次这种小戏法也没什么事吧。女法师发现自己现在也越来越得过且过了。 东张西望的四十七低下头,冲着凯罗手上地冰花吹了一口气。美丽的冰花立刻融化。层叠的花瓣好像撕碎的纸片一样掉了下去,女孩苦着脸甩手,她被烫到了。 “知道了就去做。”四十七神气活现的对凯罗说道。离开报应号并没有让他感到无聊,因为他已经开始酝酿一个伟大的计划。报应号?小玩意儿而已。 塞蒙对这个决定简直是感激涕零――把他们放到岸上后就一溜烟儿的开船跑了,据他说。他要和水手们驾驶报应号横跨风暴样,到遥远的新大陆去为四十七寻找世界上最神奇的金属。 不过三人也没有重返深流城,救出凯罗后摩利尔便决定尽可能的远离和神有关的人和事。所以还是不要再和欣布,还有圣武士们打交道为好,包括红袍法师。不过稍微有些奇怪的是,克洛伊也回到深流城和女圣武士们在一起,并没有继续跟着她。摩利尔对此没有任何意见,而且心中很是希望这个红发女剑客已经把对她的兴趣转移到别的女孩身上了。 所以现在他们才悠闲的站在这个叫做甜水镇的小地方无所事事。这里从地域上划分的话算是北地的南部了,虽然名义上仍然属于以深流城为首的领主联盟管辖,但是因为既不是交通要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土特产,惟有这一带的地下水水质清甜,附近的树林和小湖泊物产也算丰富,能让村民们在填饱肚子打打牙祭之余,和偶尔经过这里的商队换点外快,所以大多数时候都安详的让人想打瞌睡。 “你们两个别闹了。”摩利尔制止了四十七再吹气,和凯罗准备以另一团冰雪回击的行为。 “这里就没有什么危险的怪物吗?像欧沙利文那样的混蛋希瑞克教徒也行。”四十七环顾四周,他的目光让木制围墙边站着的村镇民兵相当紧张。 “现在这儿最危险的就是你。”摩利尔向镇子的正门走去:“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吧,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程。凯罗,你真的不打算回雨城看看么?” 凯罗蹦跳着跟上她:“因为摩利尔姐姐你不会再回到雨城长住了吧?我要跟着你的……反正我地魔法药水肯定不是过期了就是被偷走了,回不回去也没什么所谓啦!” 四十七比健壮的民兵整整高了一个头。当他发现四十七的面孔居然是由金属活灵活现的塑成的之后,更是惊讶的几乎连嘴都合不拢。 三人沿着贯穿镇子的主干道往里走,一路上村民的目光虽然有些异样,但是也没什么太大惊小怪的反应。在他们看来,反正都是些不肯安安稳稳找个正经生计地冒险者,穿着皮甲和可笑的披风,挎着长剑和箭囊,背着乱糟糟的铺盖卷,像阵旋风一样卷过他们途经的每一处地方。大手大脚的花钱,打听附近有没有什么神秘的洞穴或者古代遗迹,把一切事情都搞得乱糟糟,最可恶的是,他们总是让村里还不知道生活艰难的半大小子们心痒痒地梦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去屠龙,捎带着跟公爵的女儿睡觉,那就更不听大人的说教了。 甜水镇里唯一一家与镇子同名的酒馆兼旅店门前的马槽边拴着几匹毛色各异的阉马,正在闷头啃着干草。看样子一定是又累又饿,连四十七从旁边走过的时候都没有惊动它们。而旅店的大堂中也一如所有这种乡下地方 充斥着汗臭和劣酒地气味,幸好现在不是晚上,否则镇民们会让味道再重上几倍,以至于凯罗根本呆不下去。 旅店老板是个身材瘦小的中年人,看上去要比他地实际年龄老得多。但是他只负责烤面包,实际掌权者是他的妻子。一个身材胖大,嗓门也很大的女人。她像个护巢的老母鸡一样看守着这家旅馆,还有她的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此刻她正抱怨着壁炉里噼啪燃烧地木头而产生的辛辣烟气。因为它刺痛了她的眼睛,而且木柴也是要花钱地,然后端起盘子给坐在远角的摩利尔等人送上自酿的甜酒和烤面包圈儿,并且自作主张的在四十七面前放了一大碗炖菜,重新箍过的木碗里满满登登的都是胡萝卜、洋葱、土豆和几块腌肉。然后她转身离开的时候顺便踢了她的小儿子一脚。因为他正趴在地上,试图把桌子腿儿当成密林,幻想自己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游侠。正在追踪世界上最可怕野兽的踪迹。 “她一定把你当成和那边的大块头一样的家伙了。”凯罗咬了一小口面包,然后用勺子细心的从四十七的碗里挑走了一片肉。 “嗨,这是给我的!”不过四十七只是说说而已,面对这么一大碗乱炖,他还真是一口也吃不下去。 这时候屋子的另一边爆发出一阵声浪。 “我曾经打垮过一整队兽人强盗!冬狼又算得了什么!”肌肉发达的战士双手拄着桌子直起身体,冲着对面桌子上的人大吼,唾沫星子都喷在同伴的脑门上,整张脸都因为酒劲和恼怒而发红:“你在质疑我吗?” 嘲笑者很是不以为然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冬狼算不了什么?哈哈,我想你大概只是以为它是一种白色的大个野狗吧?” “你这混蛋!”战士啪的把酒杯摔在地上就要冲过去用拳头来解决纷争,幸好女主人及时插进来把大半壶麦酒重重顿在桌子上,酒花四溅,而膀大腰圆的战士竟然也被老板娘桶形的胖身子拦住了:“先生们!坐在我这里扯皮永远也解决不了树林里的威胁!为什么不用实践来证明谁才是真正的英雄呢?!” 战士瞪着眼睛看了看老板娘毫不畏惧的胖脸,突然伸手把酒壶拎起来,都不往杯子倒就对着壶口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泛黄的酒沫顺着胡子拉碴的脖颈一直流到领子里,跟衬衫上的汗渍混在一起。 “兄弟们,走!让这帮混蛋看看咱们的本事!”他把酒壶一扔,招呼着同桌的伙伴就一窝蜂的出去了,冷空气打着旋儿溜进屋子,不过立刻被屋内温暖的炉火消化了。 而另一伙人也站了起来――只不过方才嘲笑战士的那家伙紧了紧宽皮带,将鞘里的短剑松了松,然后绕过吧台走到摩利尔这一桌前。 “中午好,美丽的法师小姐。”他施了个马马虎虎的礼,目光在四十七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重点是他那身狰狞华丽的铠甲:“想必你们也听说了甜水镇附近有冬狼出没的消息了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摩利尔冷淡的打断了他。 “很抱歉,我们只是路过这里的旅行者。我们无意给自己找什么麻烦,至于冬狼什么的,我想还是留给有能力解决它的人吧。” 那人直起身子,敷衍了笑了一下:“……既然如此……看来您是无意加入在下的队伍了。那么祝您一路顺风,法师小姐!” 摩利尔目送着他们也离开旅馆。然后她把目光转回一边咒骂那群不讲究的冒险者混蛋一边抹桌子的老板娘,还有此时才被允许出来帮忙的老板娘的女儿。她们毫无疑问是真真正正的母女,因为这些女人们看起来完全就是同一个批次不同型号的圆桶。 平凡的人,平凡的生活。包括那两帮菜鸟冒险者也是――摩利尔呷了一口甜酒,心下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宁,甚至有点想在这里多住几天了。 “丫头,你做的很对!”老板娘走过来,粗布围裙在身上绷得紧紧的:“那群人完全是一群无聊的蠢货!镇长已经派人向领主报告,过几天就会有正经的士兵来这里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真是……结果总有这些人,就好像苍蝇嗅到臭肉一样飞过来,一个个以为自己能拯救世界似的!哎?大个子,你怎么不吃啊!” 老板娘很不满的质问,然后又嘭的捧过来一个大碗――里面盛满了煎饼,切得很碎的杂菜丁和咸鱼块:“换个口味!” 凯罗在偷笑。 四十七凶狠的盯着老板娘山墙一样的背影,而她的丈夫和女儿们看到这一切都有些变了颜色。不过最后他只是把勺子从碗里抽出来,让凯罗再次“偷走”了一小块鱼。 “这婆娘眼睛究竟有多少度近视啊?”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二回合 邀请 不久,甜水镇的狗突然开始狂吠。 一名夜班民兵稍微离开岗位几步,把长矛放在旁边背身对着木栅栏开始小便。突然他觉得后脊梁一阵发凉,某种潮湿阴暗的寒意顺着头皮一直窜到尾椎,使得他不由得猛打了一个寒战,差点尿到新鞋子上。 到底折腾感冒了?他系上裤带,揉了揉鼻子想打个喷嚏,却张了几下嘴也没成功。守门的两条大黄狗已经冲着镇外的荒野叫了好一阵子了,连拴狗的绳子都绷得紧紧的,但是负责?望的家伙们却什么也没发现。一定是那帮该死的冒险者。自打他们听说镇子周围出现了什么冬狼的踪迹之后,附近的土狼野狗就遭了殃,这倒没什么,也算是保护了大伙儿的牲畜……但是起码收拾一下吧?弄得到处都是血腥味! 民兵往雪地上吐了口唾沫,抓起长矛时才觉得有些不对。狗怎么不叫了?他有些诧异的回望――发现那两条平常面对鞋底和棒子都很凶的老狗此时竟然肚皮贴着雪地趴下来,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把嘴埋在两只前爪中间发出恐惧的呜咽声。他调转矛杆轻轻打了猎狗的屁股一下,没换来任何反应。 冷气渗透骨髓。冥冥中某种力量控制着他,让他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去。挂在哨楼上方的圆月被涂上了一层水渍般模糊不清的红边儿,映衬得岗楼上哨兵的身形也相当诡异。 而哨兵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远方――好像着了魔似地,连猎弓已经从肩膀掉到手肘上了都不知道。更别说发出警报了。 拿矛的民兵也顺着他的目光转头。镇子外面的田地和更远一些的云杉树林仿佛都开始燃烧起来,在月光下不自然的扭曲晃动。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努力向那片又灰又冷的阴影中看去。没用多久,他的眼睛就因为惊恐而睁大了。 “天哪。” 摩利尔从睡梦中惊醒。她坐起来,伸手指向木桌上地牛油烛并低声念了一个单词,做工粗糙的牛油烛便亮了起来,不是被点着了,而是整根烛身都发出温和的白色光芒,照亮了整间屋子。 “怎么了。摩利尔姐姐?”另一张床上的凯罗也半支起身子,揉着眼睛问到。 摩利尔穿上鞋,弯下身子把裤脚塞到靴筒中去:“没什么,我出去看看。” 她推门出来的时候目光便已经脱离了旅店狭窄黑暗的走廊,穿透多层墙壁投向外面的街道。女法师的双眼因为魔力而变地好像宝石般闪亮,看到了从甜水镇大门那边疾驰而来的黑色马车。虽然镇子里的街道不过是盖满了雪的土路,但是在拉车的四匹骏马十六蹄翻飞之下竟然一点雪沫尘烟都没有,也没有留下车辙印。唯有马车前端挂着的两盏提灯在夜色中划出一对幽灵般的淡黄色轨迹,仿佛这辆精美华贵的马车只是一阵顺着道路吹来地阴风一样。 摩利尔皱了下眉,因为马车上的徽记她非常熟悉――简直太熟悉了。 “我想有人来找我们了。”她对从隔壁房间走出来的四十七说。 正在指挥女儿们清扫一楼大堂地老板娘听见有节奏的敲门声。她把手里的凳子往桌面上咣的一扣,粗声粗气的嚷了一嗓子:“打烊了,醉鬼们!回去太晚当心你们地女人用扫帚教训你们!” 敲击声停了下来,但是随后旅馆的门被轻易的推开了。硬木门闩甚至没有做出稍微强硬一点儿地抵抗,便断成几截儿掉在地上。门户洞开,一股湿冷的气流涌了进来。 “混蛋!我说过已经打烊――”老板娘大概还以为自己忘了插门。挥舞着手臂便要走过去给来客一顿痛骂,但是对方显然比她更快。一只苍白削瘦的手按住她的肩膀,轻而易举的就把老板娘二百多磅的身体压坐到椅子上。瞬息间便跨过半个大堂的黑袍男人用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她噤声。瘦骨伶仃的手指和近乎完全没有血色的薄嘴唇拼成了一个十字。他的瞳孔很小,细的好像针孔一样。老板娘怔怔的看着他的眼睛,浑身僵硬麻痹的一动也不能动了,还保持着一个似乎要发出元音的口型。黑袍人的袖口落下来一点儿,露出一抹鲜红如血的衬里。 “生意那么不景气吗?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迪阁下您也开始做起入室抢劫的勾当了?”摩利尔缓步走下楼梯。四十七则站在跃层的二楼俯视着这群不速之客,铠甲和头发都寒光闪亮。 最后一个走进旅店的中年人微笑看向女法师。 “你还是那么牙尖嘴利,小摩利尔。”他的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戴着丝质的白手套,穿着下摆刚过膝盖的大衣,袖口和领口都装饰着空的滚边,门襟则是一条蛇样的血红绸缎――这样一身诡异的衣着,看上去却风度翩翩。 叫做迪的中年人挥了挥手,黑袍侍从们立刻谦恭的退到他身后,包括压制住老板娘的那个在内。 “不过当初我还真没想到……你竟然能有如此惊人的成就。”迪上前几步,和摩利尔隔着一张桌子对望着:“红袍法师会因你而骄傲。” 摩利尔摸了摸桌角,并且将手指放到眼前搓了搓,似乎在检查那里是不是干净似的。 “迪阁下……在我的印象中,您可是很少离开赛尔城的。我想,您不远千里来到这蛮荒的北地,该不是只为了夸奖我几句这么简单吧?” 迪矜持的笑了。他的瞳孔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变得狭长,好像某种爬行动物,仿佛蛇或者蜥蜴,但是转眼又恢复原状:“当然,摩利尔。我想你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他停顿了一下以加重语气:“摩利尔。维克多导师想见你。”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准备停当地摩利尔、凯罗和四十七都坐上了马车。其实本来用不了这么久的,但这期间迪一直耐心的站在大堂里等着,连表情都没有变。宽敝豪华的车厢里铺挂着精致的毛毯,舒适的座位上也有厚厚的软垫,但仍然有些阴冷,感觉好像墓穴一样。 四十七独占着一面座位,掀 往外看。马车已经上路了,四匹俊伟高大的黑马跑儿生息。无论是马蹄声还是响鼻儿都没有。窗外的景色也很有些奇怪。无论是甜水镇那些低矮简陋地房屋,还是镇外的丘陵树木,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看上去像是多了一道黑蒙蒙的重影似的――刚才马车冲出镇门的时候甚至还擦着了一名持矛呆立的士兵,不过他没有任何被撞倒的迹象,直到马车已经离开老远才一屁股坐到雪地里,再过片刻,四十七才听到他隐隐约约地惊号。 “我们现在正行走在物质界和阴影位面的夹缝里。”摩利尔阻止了四十七试图开窗的举动:“很奇妙的感觉。是吧?” 四十七坐回原位,把脚搭在面前的茶几上:“又是空间旅行?这次还算稍微不那么让人难以容忍。那帮家伙呢?” 摩利尔也靠在垫子上闭目养神,凯罗已经像个小猫儿似的在她身边又睡着了:“谁知道。丢不了就是了……活了几百年的吸血鬼,就算再不长进,也总有些这种独到的小窍门。” “吸血鬼?”四十七又来回扒着两边窗子都看了看,仍然没有发现迪和他地黑袍侍从们的踪迹:“早知道我应该脱下他手套瞧瞧的。” 借着这次乘坐幽影马车地机会,摩利尔开始探查维持其介于实体和阴影两者之间的魔力是如何运作的。她将思想的触须从心灵中发散出去,试着让它们连接上魔网。大量纷杂的魔法跃动出现在她眼前。好像无数跟她玩捉迷藏地小精灵。女法师集中精神,试着用心灵去捕捉每一个乱窜的粒子,逐渐在其中归纳出一张有着规律流向的脉络图。 一个不和谐地画面突然跳进脑海。可能是因为摩利尔将思想伸得太远了。也可能是因为她潜意识中有这个念头――总之,她看见了一张惊恐僵硬的脸孔。 那张脸上凝结了一层惨白的冰霜,连眼珠子都被冻住了。看样子那是个战士,手里还拿着一张断了弦的长弓,倒毙在树林里。 离这具尸体不远处。三头灰白色的巨狼正围着几个背靠背组成一圈儿苦苦支撑的人影打转。它们冰蓝色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光,摩利尔甚至能从中看到冒险者们惊骇的神情。狰狞的狼口中轮流吐出混合着冰屑的冷空气,旅店中那个夸口说“冬狼算什么”的强壮战士用自己的大盾牌尽量承受着大部分的寒冷喷吐。但是盾牌上的蓝色光芒正在逐渐黯淡。先前嘲笑他的那个家伙居然也和他在一起,当一条冬狼试探着从侧面扑击,想打开缺口的时候果断迅捷的刺出一剑,剑尖上突然窜起的火光让冬狼低嚎了一声退下,看来他们的自信还是有一定实力支撑的――不过三条联合狩猎的冬狼,对这两个冒险团来说还是超出能力范围了。 一个拿着戟负责防守强壮战士背面的冒险者步子开始混乱,有些和同伴脱节。凶残狡诈的掠食者们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一头狼张开大口猛的扑上去咬在戟杆上,然后一扭头,十尺长的巨大身躯产生的力量马上将他踉跄拉倒,另外两头冬狼则同时喷出寒气将别人逼退。持戟战士大声嚎叫着想要爬起来逃走,但是冬狼的反应要比他快得多的多,挂着冰的利齿一下子就咬在他的后颈上,骨头碎裂的声音连使用心灵之眼进行观察的女法师都清晰可闻。 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摩利尔睁开双眼,幽影马车正载着她远离那场杀戮。他们中午在旅馆里吵架的时候一定没预料到自己的生命晚上就会结束――正如摩利尔也没预料到自己平凡的闲暇生活如此之快的就结束了一样。 这都是我们选择的道路。摩利尔伸出纤细的手指,慢慢的在车窗上画了个看似一团乱麻的图形。细微的光迹随着手指的移动而生成,然后消散,最后收尾的时候,却恰好接到了最开始的那一笔上。 车窗外的影子搅动起来。摩利尔的法术将物质界和幽影界的能量分别抽出一部分加以混合,塑造出黑暗恐怖的巨犬。这些魔法造物脱离了笼罩于天地间的模糊黑云飞奔而去,兴奋的低吠着,为能取悦主人而准备在其短暂的生命中尽情的展开杀戮。 目送着影犬离开,摩利尔再度靠回垫子上。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帮助那些倒霉蛋,这种行为不仅无聊而且没有意义――学不乖的永远学不乖,学乖了的早就不干冒险者这个行当了。不过管他呢。就算那帮人走运吧。反正……摩利尔看了一眼四十七。这个家伙正在玩自己的手,让手背上的鳞甲不停的变换形状。 自己其实也挺走运的。 维克多。摩利尔其实并不想去见这个所有红袍法师都畏之如虎,提到他名字都老实的跟三孙子一样的老怪物。但是说真的,她还真没胆量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而且自己和红袍法师会之间总要有个了结的……车到山前必有路。 旅程的尽头又是一个魔法阵。没有车夫的幽影马车将他们带到一个地下大厅内,周围没有任何通道可以让这辆马车通行。 迪和黑袍仆从们已经等在这里了。 “请,摩利尔小姐。”迪站在雕刻着深浅不一花纹的石板地面中央,周围石柱铜盆上摇曳晃动的火焰在他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所有人都站到那些神秘的文字和符号范围内之后――四十七不怀好意的一直看着迪的左手。那些火焰越来越高,越来越大。四窜的火苗渐渐连成一圈儿,组成白炽但却不觉得多么灼热的火环,忽涨忽缩。 火焰顺着地上的图形燃烧着,提供足够开启通往远方的空间通道。最后在一阵猛烈的火花闪烁过后,巨大的黑暗阴影在火焰中出现,覆盖了整个法阵。 火光熄灭了。地下大厅内立刻漆黑一片――所有人都已经被传送到阴影的彼端。只余下幽影马车安静的伫立着,没有一声嘶鸣。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三回合 巫妖 焰跃动着从众人身边退开,像被某种力量吸引着一样四周石柱顶部的火盆中――但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些了。 残留在摩利尔身边的袅袅青烟仍然带着一丝微弱的焦味,但是实际上连一片衣角也没有烧着。极尽精雕细琢之能事的符文石柱阵列并没有引起女法师太多的兴趣,反而是穹顶上的巨大图案使得她停步仰视。 一根扭曲的红色螺旋线从穹顶中央的白色星轮中伸出,依次串联着八个渐增的火红球体。整个图案被刻画的一丝不?,庄重严肃中甚至有些不合拍的滑稽。 红袍法师会的标志。摩利尔的目光在上面驻留了一会儿,似乎和从前一样在思索究竟是哪一颗火球代表了她所研习的预言系法术,不过因为关于此事从来没有过一个官方说法,所以她仍然没有答案。 “你流鼻血了?”四十七在后面也跟着抬头看了看:“哈,这就是著名的‘扯蛋’么?” 在迪的带领下,一行人沿着风格压抑的挑廊向前走。墙壁上镶嵌的魔法灯盏闪烁着柔和的淡黄色光芒,亮度并不比一根蜡烛强多少。而大约每隔百余尺,便有一个阴沉的佝偻影子在夜色的衬托下蹲踞在廊柱外沿的方形石台上,虽然那只是毫无生气的雕像,但是当经过并多留意几眼它们收敛着膜翼的狰狞身形的时候,就会感到一股充满恶意的气息从其身上散发出来――丝毫不用怀疑,只要一个简单地指令。这些冰冷的石像便立刻会从沉睡中苏醒,展开翅膀遮蔽天空,用它们由巨大黑曜石碎片雕成的锋利牙齿和爪子将入侵者彻底撕裂。 顺着弧形的挑廊走到尽头,一座大约五十尺长的悬桥出现在眼前。尽管他们来时还是北地的夜晚,但是现在这里的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为远处错落的黑暗塔林剪出了更清晰的轮廓。深灰色地石质建筑群好像花瓣一样围拱着悬桥对面的高塔,它与周围的堡垒楼阁挨得非常近,通过许多桥或走廊彼此联接着,塔身上各种浮雕和塑像多得数不胜数。使得高塔俨然成为了一个宏伟瑰丽的艺术品。 而它也的确有种不同于其它建筑的魅力。也许是错觉,但是每一个看到这座塔的人都会感到它好像是一个活物――隐约的云雾围绕着塔身游动,看上去如同塔本身在呼吸。 “很抱歉,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迪和他地黑袍侍从们在悬桥前停下脚步:“维克多先生正等着您。” 摩利尔抚摩着桥头护栏上精美的小魔怪雕刻,看着黑黝黝的对面。 “跟着我,凯罗。”静立了片刻后,她踏上悬桥。 四十七也跟了上去,但是走了两步之后突然转回来走到一个黑袍人面前伸出手。 侍从愣住了。不知道四十七要做什么。看姿势好像是要和他握手,但是他的主子还在一边站着呢,怎么也轮不到他吧?何况他也不认为这个本质上跟石像鬼并没什么不同的钢铁造物会有这样的思维。他看着四十七的脸,但是从那对深幽的红火里根本看不出来意图。他犹豫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同样伸手和那只铁掌握在一起。 这家伙地哀号和肉体被烫糊的气味一起散布在黎明的空气中。 所有人地神经都紧绷起来。除了被握住手的黑袍人因为难以忍受的剧痛睁大眼睛,嘴巴也几乎张的脱臼之外,连同迪在内的其它吸血鬼针样地瞳孔中全都亮起负能量的光芒――摩利尔转身回望,一个强有力的攻击法术迅速被她从记忆中呼唤出来准备着。 不过四十七没有再做什么。他松开手。对方地手掌已经被烧焦了,手指都粘连在一起,皮肤在炙热下翻裂开。露出黑乎乎的肌肉。 “以后不要随便乱碰别人。”他低头冲跪在地上的侍从说了一句,然后没事人似的走开了。 “我还从来没见过那个迪因为什么事儿变过脸色呢。”站在缓缓开启的塔门前,摩利尔不由得微笑起来。 四十七背着手,满不在乎的看着拱门上繁复的花纹:“绝大部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小子都只不过是因为没见过真正的山崩而已。” 高塔内幽暗非常,但又勉强能让人看清环境。一路上静悄悄的连一个仆从都没有。但是每当摩利尔等人走到一扇关着的门前,门总会适时的打开,遇到让人不知该向上还是向下的楼梯时也会出现某种显而易见的征兆作为指引――例如突然顺着扶手亮起的一溜冷光。 “这里真古怪。”当三人最终站在一扇以红袍法师会标志作为装饰的铁门前时。凯罗紧挨在摩利尔身边低声说到。 四周静寂非常,连从黑暗的走廊中吹来的一点微风都停止了,好像自从进入塔内就一直陪伴指引他们的鬼魂们终于完成了任务,回到它们阴冷狭小的墓穴中安息了一样。 八个球体一个接一个的亮起――铁门也顺着血红色螺旋线的纹理裂开,收入墙壁。 “欢迎你,摩利尔,我的孩子。” 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缓慢,低沉,听上去就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但是又异常清晰的萦绕在三人耳边,如同说话者就在他们身旁似的。 摩利尔冲着黑暗的大厅中鞠了一躬。 “我很荣幸,也很意外,尊敬的维克多导师。” 四十七极目望去,但是这一次他的热感视力失效了,除了隐约能看到门口的一块地板和隐约的几根柱子之外,他就像个普通人,对门内那片深幽的黑暗无能为力。 他迈步往前走。但是摩利尔拦住了他。 “别冒失,维克多对向他挑衅地人一向没有多少耐心。”她在他身边低语:“我们不是来打架的……至少现在不是。” 女法师的耳语非常轻,但那个苍老的声音立刻就此做出了回应。 “呵呵呵……但是我同样也对强者心存敬意……”他报以一阵和蔼的笑声:“当然,前提是他们能对我以礼相待。进来吧,孩子们。” 话音刚落,大厅内便亮了起来。 是一间长度超过宽度的华丽房间。天花板非常高,石的水晶吊灯排成一列,将辉煌的光芒映遍每个角落。大厅左右两边都陈列着精致纯白的大理石雕像,全是法师模样地人像。每一个都有真人的两倍高,连衣服上的每一处褶皱和眼角的鱼尾纹都栩栩如生。 红袍法师会死灵学派的首席导师,塞尔城最古老、最睿智、最强大的存在,同时也是这个声名狼藉之地的实际统治者,红袍大法师维克多正坐在他的王座上等待着。 在四十七和凯罗看来,维克多是一名身材高大地老年学者。闪光的黑眼睛里透出他充沛的精力,一身剪裁得体的华丽红袍是某种早已过时的款式,几颗紫色和绿色的艾欧魔法石漂浮在他的头部周围旋转着――他看上去冷静。知识渊博,虽然削瘦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笑容,不过目光中隐约还表现出一些友善。 但是摩利尔眼中出现地却是另一种景象。她并没有刻意去看穿维克多用魔力塑造出来的虚假外貌,但是或许是因为他的真正力量实在太强了,使得这层装饰用地伪装在女法师看来,就像试图用薄纱挡住阳光一样。 一具干枯的骨骸坐在那里。露在长袍外的脸和手都已经完全枯萎,苍白如纸的皮肤紧紧裹在骨架上,两者之间的肌肉脂肪筋络早已经在超过千年地光阴中彻底消亡了。骷髅头空洞的眼眶中是一对深黯的眼珠。完全是因为魔力地聚集才闪烁出光泽。 正如许多人猜想甚至公开议论的那样,维克多是一个巫妖。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四十七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摩利尔:“你一直都能让我惊讶。我的孩子。” 摩利尔现在大致已经猜到为什么红袍法师会肯放任自己这个叛逃者如此安然自在了。维克多的意志在红袍法师会中就是圣旨,就是法律,就是不容违抗的命运。不是没有人挑战过这一点,但是他们都已经消失了,维克多却还活的好好的――如果他现在这种状态能叫做“活着”的话。 “感谢您的宽容。维克多导师。”摩利尔的语气中带着敬意,这倒真的是发自内心的。 “这算不了什么。哦,请坐……你们看。我都老糊涂了。”维克多挥了挥骨瘦如柴的手,伴随着一阵闪着微光的魔法烟雾,地板上出现了三把椅子,两小一大。 “摩利尔,其实当年我本来打算把你招进我的死灵派系的……就是现在我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你是我的学生,会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是不是已经能独挡一面了。” 摩利尔想谦逊一下,但是维克多自顾自的说,并不给她这个机会:“当然,回味过去与憧憬未来都没有什么意义。而且你的天赋……专精预言的确是最适合你的。你现在的成就也远远超过了其他的红袍法师们,无论你离开赛尔城,还是在阿古斯帝国出人头地,到成为一名出色的预言系大法师……摩利尔,我为你感到骄傲。” 这可不是我所知道的维克多风格。女法师紧张的盘算着这位一向冷酷、暴躁而又有节制的红袍巫妖究竟有什么计划――他同时策划的阴谋比一般人一辈子能想到的还要多。应该和四十七有关,摩利尔的直觉告诉她。 她瞥了四十七一眼,他正坐在椅子上没心没肺的嘎悠,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被多少居心叵测的家伙盯上了。 维克多应该不会硬来……要想制服四十七,八大导师合力怕是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就算维克多没见过四十七用来封印宙克斯克尔的那一炮的恐怖威力,以他的智慧,心中也应该有数才是。通过挟制我来间接达到目的么?有这个可能,但是现在我也已经不是在雨城镇外面对辛格时毫无还手之力的女人了。 短短片刻,女法师心中已经转过不少念头,但是每一个都似是而非。所以她明智的选择缄口不言,维克多就算不像传说中那样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也是一个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并笑到现在的巫妖,而她还不到三十岁! “……伊莎贝拉放弃你是她一生中所犯的最大错误。”维克多的这句话让摩利尔的眼皮跳了一下。 “伊莎贝拉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也有很多优点和长处,但是过于热烈的不理智情感是她的致命伤。当然,如果她能把这种任性局限于生活中,那也只不过是身为法师众多怪癣中甚至算不得独特的一项罢了,但是她做的有些过头……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其它人。摩利尔,有没有兴趣接替她预言系导师的位置?” 女法师相当惊讶。预言系导师?如果维克多意在拉拢的话,他也不可能提出比这更丰厚的条件了。这意味着伊莎贝拉……摩利尔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试图寻找一个闪烁其辞的含糊回应。 “不用急着现在答复我。”一颗翠绿的艾欧石飘到维克多面前,每一个精细完美的切面里都反射出他黑幽幽的眼睛:“你还很年轻,对不对?” 维克多的虚晃一枪还真是让摩利尔有些难受。 “是的,我想我还远远不够成熟……”摩利尔回答道。这样说话太累了,如果可能的话,她宁愿和巫妖真刀真枪的打上一架。 “维克多大法师,那我们就谈谈眼下着急要紧的事情吧。”四十七突然停止摇椅子,一双红瞳盯着巫妖,直截了当的帮摩利尔解了围。 他很礼貌的用了敬称而没有直呼维克多为风干的标本,这让摩利尔相当安慰。 “呵呵呵……”巫妖又发出一阵空洞的笑声,脸上和眼睛里却没有多少笑意:“奇异的钢铁武士,我一直在猜你什么时候会接管这次谈话……比我预想的还要早了一点儿。” 他从王座上站起身,一层若有若无的黑云从法袍中逸散而出,飘荡在他周围。 “跟我来,孩子们。”维克多抬起一只手臂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我有些东西要给你们看。”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着 第四回合 维克多的任务 . 的红袍长长的拖曳着,在螺旋形的楼梯上形成如波浪利尔不知道巫妖要带她们去哪里,这座被充满了骷髅、幽灵、吸血鬼等各种不死生物的要塞严密拱卫的高塔一直以来都是外人不容踏足的禁地,就连红袍法师会其它派系的导师都很少有幸被维克多在这里亲身会见——事实上,她以前在塞尔城的岁月中,也只是见过一两次巫妖真假难辨的的魔法拟像而已。 只有四十七响亮的脚步声回荡在他们周围,驱散了寝陵般高塔内的森然雾霭。 四十七跟在维克多后面,将巫妖同摩利尔和凯罗隔开。他饶有兴趣的审视着身边造型奇异的墙壁,浇铸在砖石上的金属仍然保持着当初被倾倒时的流淌状态凝结出一条条凹凸不平,粗细不一的扭曲形状,有着明显节肢状结构的粗大石柱半露在墙壁外面,为弧形的墙体提供了坚不可破的支架……再加上填充在缝隙之间,无法分辨成分的黑灰色涂料,整个建筑的风格越看越是眼熟。 就像放大了许多倍的,人的肋骨。 楼梯不断盘旋着向下延伸,似乎一直要去向地狱的最底层。从幽暗中吹来的湿冷气流附带着一种在冬天清晨敞开的坟墓的味道,让凯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鬼地方活像是某种巨兽的食道。四十七盯着维克多的背影,他已经用遍了自己所有的视觉模式打量他,但看到地都是一个学者模样的年老巫师——明明在前面。又似乎只是一个虚无的幻象。见鬼,他从来都对魔法不在行。 他们最后结束一圈一圈几乎要把人转晕的下楼旅程,穿过同样以熔化状金属装饰着的高大拱门。这是通往维克多私人炼金实验室的道路。 环绕着巫妖头颅的一颗艾欧石上,细小的光芒开始有规律的闪烁。密布于走廊中地魔法结界被取消了,因为感受到有人闯入而在墙壁、地面和天花板上蠢蠢欲动的畸型肢爪重新安静下来,隐入浮雕。两名守卫在精金大门前的骨骸魔像认出了它们至高无上的主人,因此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一百种不同药物混合的化学气息刺激着摩利尔的鼻腔,让她回忆起从前在烧杯和试管中度过的日子。她一直对此兴趣缺缺,成绩也不是很好。所以除了一些必须调配特定材料施展的法术之外,摩利尔宁可多耗费精神力去沟通魔网,直接将魔法能量从虚空中抽出来进行塑造使用。 维克多从半开地大门中走了进去,而四十七则顺手将它完全推开了,使得门框上的浮雕不得不幻化出更多半透明的魔法手臂来关门。 秘密实验室中琳琅满目,摆设的活像个集市。大大小小的透明容器中浸泡着各种未知种类的生物和器官,每一个都独特非常。摩利尔粗略扫了一眼,只能辨认出它们大多应该是出自于外层界的异怪。但是要细分就无能为力了。 “咦?”四十七的目光越过众多原料和工具,投向一个偏僻地角落。 维克多深黯的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你非常敏锐,钢铁武士。”他微微抬了下手指,两张镶着银边的花岗岩工作台悄无声息地左右滑开,给他们让出一条通往实验室深处的道路。 摩利尔不得不佩服维克多的本事。在巫妖编织的重重法术结界中,强有力的侦测、防护、反制和杀戮魔法纠缠在一起,就像一张沾满致命毒液地蛛网一样遍布整个实验室,等待着未经授权的闯入者。或许这个相对来说还不算什么。因为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和耐心,再复杂地结界也终会被破除的——但是当维克多毫不避讳的在她面前暂停另一道隐秘的保护结界的时候,她真是感到由衷的惊讶。因为她甚至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实验室中的魔法器具和陈设精妙的摆放排列。通过大量看似毫无关联的小咒文共同形成了这道结界。它们以自身所带的魔力为驱动,暗藏在明面上那些法术的空隙中,利用它们来增强自身,但是就算其余法术被解除了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而如果对此进行侦测的话。也只会发现这个实验室自身所发散出来的、杂乱无章的魔法辉光。 维克多不是要带我们来看他的命匣吧?这个有点可笑的念头一浮上摩利尔的脑海,便立刻被她打消了。拿巫妖的命匣开玩笑可不是好玩的……就算只是想想也很危险。 四十七对这种手艺活儿毫不关心。他大踏步走进结界包围着的中心区域,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在力场能量作用下。离工作台半尺高,静静悬浮着的东西。它是一块胸甲大小的不规则金属物体,时间的侵蚀已经让它失去了光泽,但是却没能彻底抹消其上残留的某种神秘的原始能量。而且从其截断面可以看出,这东西的结构极其复杂。 一片“神之武装”的残骸。 维克多也好像审视珍宝一样看着这块金属残片。 “真了不起……杰出的艺术。虽然只是这么一小块儿,但是和它相比,我们制造的构装体简直就是小孩子的玩具。”巫妖走到工作台侧面,艾欧石的光辉投映在力场护罩上,好像一尾尾游动的小鱼:“你应该想象得到,钢铁武士,当我猜到你居然是一个完整的成品时有多么惊讶。” “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四十七的目光仍然没有离开金属残骸:“你,我,乃至一只微不足道的毛虫,如果单纯从自然本身的角度讲,又有什么不同么?” 维克多因为这句话而再次爆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这句话不适合我。实事求是地讲,我已经不再拥有生命了。” 他的魔法伪装短暂的解除了片刻。没有嘴唇遮蔽的牙齿闪闪发亮,惹得凯罗低声惊呼。 “每个人都曾经活过,但不是每个人都会真正死去。”四十七终于转头看向维克多:“你要做什么,维克多大法师?总该不会是想请我把它铸造成‘霜之哀伤’吧?” “维克多导师。”摩利尔决定说出自己的意见:“如果您有意……有意对这东西做进一步的研究,很抱歉我们恐怕帮不上多少忙。不过您要是需要阿古斯最高评议会大法师们的法术笔记的话,我倒是很乐意提供……” 女法师的这个甜枣没抛出去,因为巫妖接下来地话和她料想的并不完全一致。 “你不用担心,摩利尔。在学徒的时候我就知道,如果想研究恶魔。最好从小魔怪下手,而不是过于自信的去招惹一头巴洛炎魔。”维克多改变了包围 魔法力场,让它好像被一双手托着一样,平稳的放在“钢铁武士,你对它有什么看法?” “如果遇到古董商,就把这东西卖了吧。”四十七伸指弹了一下残骸,发出一声响亮悠长的金属颤音。 “你说的对。”维克多竟然对此表示赞同:“虽然我也是刚得到它没多长时间,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尽管这是魔法造物。但是制造它时使用地魔法体系和我们现在所知的完全不同。如果能找到足够多的样本,集中红袍法师会的全部力量修复利用它或许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毕竟阿古斯已经这么做过了。但是——” 巫妖话锋一转:“我认为这是得不偿失的愚蠢行为。而且就算最终我们能令这种早已消逝的神奇造物重生,我对它也并不放心……别人的法术书永远都只能作为借鉴,并不能代替自己的。如果我不能完全掌握它,我怎么敢放心使用?如果我再为探求它地奥秘而好像阿古斯的法师们一样耗尽精力却一无所得,我又要放弃其它多少更值得追求的东西?” “当然,在常人看来。我现在拥有无尽地时间。”巫妖凝视着四十七,发出一声几不可查的叹息:“或许在以后的某一天,当我对其它事都感到厌倦的时候。会重新产生对它,以及对你的兴趣……但是现在,以及可以预见到地未来都不会。” “那么,您的意思是?”摩利尔问道。 “我不会,不代表别人也不会。”维克多的这句话好像一阵寒风吹过墙洞发出地声音:“事实上。有几个派系的导师已经联合起来,开始到处寻找这些远古的金属残骸了……而且据我所知,他们已经发现了几块。摩利尔。你的导师伊莎贝拉也参与其中。” 伊莎贝拉联同其他的红袍导师在寻找神之武装?摩利尔消化着这个消息,同时不由得看了四十七一眼。 “那不是他们应该拥有的东西。”四十七断言道:“或许一次小小的袭击能让他们清醒一点儿。” “不,钢铁武士,别这么做。”维克多竖起一根手指警告他:“这种行为等于和红袍法师会为敌……如果你与他们发生公开冲突的话,同时也就成了我的敌人,尽管我不希望如此。” “为什么?”四十七摊开手表示难以理解:“维克多大法师,难道你把你这些愚蠢同僚的行为告诉我,只是由于你的八卦之魂在燃烧?” 摩利尔轻咳了一声,虽然她不知道“八卦之魂”是什么意思,但是很显然不是一个敬语:“红袍法师们之间存在着无休止的欺骗、背叛和谋杀……但是只能私下里进行。表面上必须维持一团和气,哪怕和你同桌吃饭的人昨天刚刚向你的酒杯里投毒。任何公开化的冲突都必须被制止,所以更别说外人的进攻了。” “没错。尽管我已经快要对他们失去耐心,但是还不想放弃这个组织。”维克多并没有因为被摩利尔直接指出红袍法师会的卑劣陋习而愠怒:“我认为对红袍法师们而言——他们最正确的道路就是跟随我,联合在我的周围。我并不奇怪总有人质疑这一点,不过我会用我的方法证明给他们看。摩利尔,如果你将来成为预言系导师,该不会也像你的老师一样挑战我这个老头子可怜的自尊心吧?” “怎么会?……不过,我想我真的不能胜任这个位子。”摩利尔再一次表明态度,巫妖也再一次把这句看似玩笑的话轻轻揭过。 “钢铁武士,你也不用过于在意他们的行为。他们目前得到的残骸根本不足以作任何事情,所以无论你是希望还是不希望你同类的苏醒,眼下都不用担心。” “我并没有担心。”说这话时四十七也想了想,然后不认为“凯丽”是能被几个法师轻易抓住的角色。 “但是他们正准备做的事情就有点超出我的底线了。”维克多的语调变得冷酷无情:“根据我最近得到的情报,那几位红袍导师动用了他们手中的大部分力量,准备组织队伍前往外层界进行搜索。” 外层界?水元素公主奥利德拉似乎也提到过。 “这太愚蠢了。摩利尔,我希望你能和钢铁武士阻止他们。”巫妖终于提出了他的要求:“伊莎贝拉通过她的法术预测了几个可能有大量残骸存在的位面,我想他们近期就会出发。这些线索我都稍后会提供给你们。我相信你们可以断绝这些人不切实际的妄想……我只有一个请求,给他们一些教训,但适可而止。尽量像个真正的红袍法师一样做事,摩利尔。你做得到,对吧?” 站在维克多要塞客房中视野良好的豪华落地窗前,摩利尔把玩着手中的小袋子。清晨的阳光照在袋子上,产生了某种奇妙的扭曲效果,而且没有形成影子——好像这个袋子并不完全属于这个空间似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是一个能折叠空间的次元口袋,实际上袋中永恒存在着一个稳定的小型半位面,虽然比不上能在其中建造一座城市的那种,但是容量也是好几座大仓库的总和了。摩利尔很久以前就想要这样一个次元袋,就想她一直都想学“法师豪宅”这种相当于自带高级旅馆的奢侈法术一样。 四十七则看着维克多给他们的另一件魔法物品,一张卷边的羊皮地图。他翻来覆去的观察,上面也只是一些似乎毫无意义的线条和图形而已。 “别折腾了。这张位面地图在主物质界没什么用的。”摩利尔收起次元口袋,里面已经有一件藏品了——原来在维克多实验室中的神之武装残骸。 四十七没有任何犹豫就接下了维克多的任务,看起来他对寻找这些残骸也非常热心。不管巫妖有什么打算,为什么会找自己这个叛徒来做这项工作,都要容后再想了。 摩利尔正欲从窗户前离开,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她转回头贴近大窗向下俯视——正好碰上一名刚刚走下马车的贵妇人抬头仰望的目光。 伊莎贝拉。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着 第五回合 绸缪 . 她从嶙峋的怪石间一掠而过。 在剥蚀作用形成的,好像纵横交错大网般的曲折峡谷内,盘旋回荡的狂风再次蓄积着力量逐渐高亢起来,开始新一轮的呼啸。只有坚硬的岩石才能在这无休止的吹袭中幸存,但即便如此,当旋风裹夹着飞石好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山壁的时候,仍然能在上面留下些许痕迹,卷起一些碎屑加入到风沙弥漫的队伍中去。 崎岖的地表上一处裂隙突然爆发。迅猛急促的气流撕出无数岩裂,将地下的大量灰尘和酸性浓烟高高喷洒到空中。巨大的烟墙在劲风中拧卷扭曲着,高热气体通过隧道发出刺耳的尖利锐响,听上去就像峡谷本身在嘶鸣哀嚎。 旅行者沿着板岩层叠的陡峭悬崖边缘奔跑,径直向那片尘土云冲去,快得好像离弦之箭。翻涌沸腾的烟气喷泉吞没了她曼妙的身形,但是混浊的气团里一道稍纵即逝的光亮闪过,她已经从另外一边穿了出来,带着长长云迹落在一座天然形成的石桥上,顷刻间便通过了它,猫一样手足并用几下攀上石桥对面一座险峻高耸的岩山顶部,然后一跃而起。 尽管这一跳远远超过了一个人,甚至任何类人生物可能做到的程度,但是如果她的目的地是远处一片隔了重重峰谷的岩架高地,还是差了很多。看起来她似乎注定要跌入那些参差林立的石峰群中了——直到一对闪耀地羽翼从她背上伸出,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驭风滑翔。 她来到岩脉尽头。烈风从山崖上成排的开口中涌出来。形成无数大大小小的漩涡,为充斥了整个世界的喧嚣大合唱增添了更多的和声。她收起双翼,锋利闪亮的金属羽毛折叠变化,隐入那身精致完美的紧身刃甲中。 这里一定与气元素位面有着某种联系。旅行者用星辰般的蓝眼睛扫视寻找,但是在她面前地,只有一望无际的岩石地貌。到处都是冲天的尘烟,好像一根根伸向云霄的巨大触角,偶尔一阵滚雷般的轰响由远及近,说明在那些绵延数里甚至数十里的岩石斜面某处。片刻前刚刚发生了规模宏大的滑坡现象。 天边横亘的山脉隐隐约约,仿佛只是一道起伏连绵地深色雾气。呜呜的风声在她身边川流不息,混乱的能量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将她卷起吹飞,撕成同飞沙走石一般大小的碎肉——但是她并非血肉之躯。 好几股龙卷风相互吸引着靠近,合成一道极大的风暴尖啸,横扫肆虐,使得大地不堪重负似的开始震颤,裂缝接二连三的出现。好像被压碎的玻璃。她伫立在悬崖上,迎着风昂首等待,倾听暴风中地秘密。 位面正在移动。而她也正置身于某种超乎想象的伟力中,这种力量甚至可以让整个多元宇宙震荡。她行走在这个狂风怒号的荒芜位面上,如同沿着一条支流游向大海地鱼。这是她熟悉的地方,同时也能给她一丝晦涩难明的模糊提示。 她并没有明确目的地。如果另外一名同伴能和她在一起,那么他们两个或许能够得到更多的讯息——而且她知道,他地力量比自己更强。更能适应无常的能量洪流。但是他因为不明原因而受到了污染……她认为他已经屈从于混乱的本质。这是非常危险地征兆……他似乎正逐渐由她的同类变成她从诞生的那天起就致力消灭的东西。 风暴引起的气体喷发产生了一次猛烈的地震。大片的山崖坍塌了,她在翻滚流泻的岩石波涛上冲浪,赶往一条刚刚出现的位面通道。她将奔赴下一个世界——同样的混沌。同样的未知。她要完成她的使命,她生来如此。 但是一个问题突然从她钟表般精确稳定的思维中跳了出来:谁是凯丽? 红袍法师会的变化系首席安德烈导师心烦意乱的在他的私人图书馆内踱来踱去,不自觉的抚摩着右手中指和无名指上两枚价值非凡的魔法戒指。他的魔宠,一只能以可怕毒素致人于死地的水银蜘蛛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焦躁的情绪,悄无声息的攀在安德烈附近的一个书架上。变化成这位导师的家族徽章——虽然他的家族在他祖父还没死的时候就已经没落了。 安德烈在宽大的黑胡桃木书桌旁停住脚步。书桌上摆满了书卷、笔记和图纸,那全是他许多个日夜以来不眠不休的心血结晶……不过现在差不多就是一堆废纸。 导师重重的哼了一声。他把目光投向图书馆内的一排排书架,那上面陈列的都是许多法师梦寐以求的法术书籍。它们井然有序。数量庞大,闪烁着魔力的光辉,大部分都是关于炼金、创造以及如何改变事物原有形态性质的神秘知识。 它们此刻也不能引起安德烈丝毫兴趣。他一向把自己看成是魔法技巧的大师和杰出的艺术家,随心所欲的把任何东西变化塑造成他想要的形状,尤其是对生命本身的改造总是让他着魔似的沉迷——因为那种感觉告诉他,安德烈,你就是造物主。 但是现在,那个正在维克多的城堡里逍遥自在的丫头片子正在无情的嘲笑他。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是这么不公平? 花费一生去努力寻找“龙力术”的卷轴,最后却发现意的在某个杂货铺店里花了几个金币就淘到了可以使自己长出巨龙皮肤的魔法药剂! 这真是让他愤懑难平。如果那个神奇的构装体属于我……安德烈深吸一口气,勉强把自己从赛尔城之王的宝座上拉下来。这算不了什么。既然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么他相信,自己的成功就只不过是早晚地事情。 贾力。他的首徒恭敬的站在门外的阴影中,避免不小心踩到室内精美的羊毛地毯。或许是因为光线的缘故,他看上去比安德烈还要老很多,秃头上的刺青活像一堆皱纹:“老师,其他的导师们都已经来了。” 安德烈在通往会客厅的走廊上遇到了塞斯。这位英俊地附魔系大师留着修剪整齐的八字胡,身上佩戴了相当多的魔法饰品。如果用探知法术来观察他的话,一定是五颜六色的,跟开屏的孔雀没什么两样。 “聚会的时候主人迟到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尊敬的安德烈导师。”塞斯背着手。脸上地笑意遮不住心里盘算的阴谋诡计。 安德烈按耐住自己的不快,冷淡的向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在他看来塞斯的品味简直就跟马戏团的小丑没什么两样——他居然还戴着鼻钉! “怎么不进去,塞斯导师?”安德烈从塞斯身边快步走过,希望尽量能少闻到一点他身上的香水味儿。透出丝丝血色的暗红雕花大门感应到有人接近,无声无息地向两旁移动,缩进墙内——这也是安德烈独出心裁的小创造之一。 一股浓烈的燃烧烟草臭味扑面而来。 安德烈皱了下眉,用一个小动作启动了大厅内常备地空气清新法术。 “咳。咳,咳!”塞斯夸张的咳嗽几声:“女士们先生们,你们是如何做到留在这里忍受阿布德尔导师的?” “因为如果他们出去的话就不得不忍受你!”答话的红袍法师毫不谦让地坐在长方形会议桌正首的位置,足足比正常人宽了一倍。他低头下巴就会有多层,抬头脖子后就会有肉,一颗剃得锃亮的光脑袋活像个摞在大号坛子上地稍小一点的坛子。 他偏头往桌下吐出一道长长的紫红色唾液,用滚圆的手指又剥开一包银纸,将熏制成方块状的嚼烟塞进嘴里。 安德烈看着他的动作暗自打了个寒战。决定等阿布德尔走后就把会客厅内的家具地毯全部换掉。 “效率,效率!喝茶聊天难道就是这次聚会的目的?大家要坐在这里一直等着维克多找上门来么?”大胖子阿布德尔右边的巫师面容阴,长着一个高高的鹰勾鼻子。看上去和深渊里一种恶魔的样子有点相似。身上的大法师长袍随着他的动作,衣褶间的阴影变幻流动,似乎隐藏着无数蠢蠢欲动的鬼怪似的。 “除了喝茶聊天,我们还能做什么?”阿布德尔一边嚼着烟草一边说话,炽热的烟渣从他嘴里迸出来溅到桌子上。烫出斑斑点点的焦痕,让他的嘴看起来就像一根大烟:“维克多已经拒绝了我们的要求!他决意庇护那个小丫头,而且打算利用她给我们制造麻烦!” 塞斯摸了摸下巴。看向会客厅的远角。 “他不肯把您叛逃的学生交给您?这可是没有先例的!”附魔首席用造作的惊讶语气说道:“红袍法师会内每位首席都对自己派系的人员有绝对处置权!这难道不是我们的法律么?” 红袍贵妇人独自站在猩红的落地帷幕前面,仿佛和其融为一体,只有白晢的脸悬浮在一片血红之间:“法律?我们的法律难道不是那位巫妖制定的么?” “伊莎贝拉导师。”安德烈走了几步站住了,他实在不愿意和阿布德尔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既然您从前的学生现在投靠了维克多……那么您有何对策呢?坦白讲,我并不希望计划再拖延下去了,早一天得到远古的神秘构装机械,我们就能早一天占据上风。” 伊莎贝拉转过身来。 她额前血红色的艾欧石幽幽的闪动着,好像第三只眼睛:“克劳斯蒂娜不会投靠任何人。虽然我还不清楚巫妖打的是什么主意,为何对她如此青睐有加……但是你们不用为此担心,对于她,我自有打算。” “不用担心?”鹰勾鼻子嘲讽的笑了一下:“我们本来从没担心过您和您这位学生之间的破事儿。但是她现在拥有一个完整的远古构装体!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想办法捕获这个构装体?为什么一定要舍近求远呢?” 伊莎贝拉冷笑着答复了这个问题:“因为我们捕获不了他,就像我们不能直接进攻巫妖的要塞一样。辛尼斯导师。您非得亲自动手实验一下才肯相信这个结论么?” 辛尼斯也用尖刻地语气回应道:“那么就让她在维克多的指使下跟我们过不去?外层界有那么多的位面,我们又要找到何年何月?别忘了,还有两位首席没有加入我们呢!而且防护系的露西娅一直以来还是你的盟友!” “露西娅和维吉尔一直都与维克多走的 .很不容易了。而且前些日子维吉尔跟维克多爆发的激烈争吵,不也应该归功于伊莎贝拉导师么?” “不管怎么说,我们的计划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伊莎贝拉环顾着另外四位神态各异地首席:“你们放心,巫妖不会允许矛盾公开化的。我们大可以利用这一点。不管巫妖有多么强大……我们毕竟掌握了红袍法师会八大派系中的五个。只要私底下的冲突不会演变成战争,他就动摇不了我们的根本,时间是他的优势,但我们有更多的回旋空间。等得到听命于我……们的远古构装造物之后。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手里了。至于我那个不听话地学生,克劳斯蒂娜——” 她扭头看向深红色的帷幕,嘴唇微动,似乎发出了一道讯息。 嘴里一直嚼个不停的阿布德尔看到从帷幕中走出来的一男一女,主要是前面那个男人——腮帮子耷拉下来,不屑的吐出烟渣。 “阿布德尔,老师。”男人紧走几步,首先向他躬身行礼。声音里有种怪异的呆板。 一大团烟雾喷到男子低着的头上,热量让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但是忍住了。 “看样子你学聪明了不少么——”阿布德尔拉长声音:“好像不比从前那样有眼无珠了。行了,起来吧!你现在已经不归我管了。” “我永远,是您地学生。”男子直起身,一副构造复杂的目镜镶嵌在本来是他双眼的位置,不太协调地突出一截。好几条精金管线从他耳后一直伸进红色的法袍中,衣领的开口处隐约露出一个贴在喉结下方的不明装置。 “伊莎贝拉导师。您打算用这两个您学生的手下败将对付她?”辛尼斯往椅子上一靠:“这不大保险吧?” 站在伊莎贝拉身旁地女子扶了扶金丝边眼镜,甜甜的笑了。 “哎呀呀……正因为是曾经的手下败将,所以我们才了解她嘛。”她地微笑似乎是冲着大厅内每一个人的:“如果说到蛮干。谁也比不上她身边的那个构装体,但是如果蛮干能够处理任何事的话,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职业岂不就是野蛮人了?请放心吧,诸位导师。我们会像斗牛犬一样咬住她的!是吧,阿莱?” 戴着奇怪目镜的男子回过头来。目镜前端的多棱宝石里闪烁出炉中炭火一样的光。 “当然。” 摩利尔正在打点行装。 巫妖维克多真给了她不少好东西。除了次元口袋和位面地图之外。还有一枚能保护她在不同位面旅行时避免受到位面本身特性负面影响的和谐形态戒指,一把可以给凯罗使用的附魔手弩,以及其它各种实用的魔法物品和卷轴——这些都被她放在次元口袋里。准备上路之后仔细检查一下这些东西有没有被做过手脚。 她将手探进腰上的口袋,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小东西。一种触电般的麻痹感沿着手指窜上来,让女法师心神一凛。迷雾女士的颈坠。 她该拿她怎么办? 这个颈坠里蕴藏着迷雾女士的神域——不折不扣的烫手山芋。 摩利尔想了想,看到凯罗正趴在稍远处的露台上看风景,于是悄悄站起来走到四十七身边。 虽然他看起来好像躺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但是当女法师接近之后眼中的红火便亮了起来。 看到摩利尔的神态,四十七没有说话,用目光表达了自己的询问。 摩利尔背对凯罗,掏出颈坠。天蓝色的宝石来回转动着,一团隐约的雾气在宝石中好像星光般缓缓流转,让人一看到它就不忍挪开目光。 “帮我保管。”摩利尔轻声说道。 四十七盯着颈坠上的星形蓝宝石看了片刻,然后张开嘴。 女法师愣了一下,然后用气恼的眼神示意:这能行吗? 四十七微微点头,仍然保持着双脚搭在桌上的姿势,把嘴张得更大了一点。上下几乎成了一百八十度的平角,嘴里刀锋般的尖牙寒光闪烁,里外三排。 摩利尔无奈的松手。宝石颈坠落在四十七的金属舌头上,稍微停留了一下,然后便滑入他喉咙里的深渊。一团雾气盘旋着在他的口腔中出现,似乎想要逃离这间金属囚牢似的——四十七的满口尖牙嚓的一下子伸长,交错合拢在一起,将出路封得死死的,然后才慢条斯理的闭上了嘴。 女法师瞪着四十七。她突然弯下腰,凑近那张铁脸,仔细的研究起来他是怎么能做出如此诡异的面部动作的。 凯罗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疑惑的转身——但是她只看到摩利尔和四十七的暧昧姿势。女孩吐了吐舌头,然后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转回身去。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六回合 星界 界之门。 四十七久久凝视着这道有着火焰状深红色边缘的魔法传送门。触角一样的光带飘拂着,让大厅内的空间为之震颤――有点像因为温差效应而产生的视觉扭曲效果。 高大的门内是一片凝固的深色阴影,使得它看上去似乎是一大块正在熊熊燃烧的煤炭。维克多站在传送门旁边,光芒在他旁边游弋着伸缩不定,没能在巫妖漆黑的双眼中留下任何影迹。他抬起手指向魔法门,低声吐出一个单词。 这个发音听上去只是一声含混的呢喃,以四十七的听力,甚至分辨不出它的平仄。但是这声音显然激活了传送门,因为门内的阴影开始翻涌盘旋起来――并且在维克多的手势下逐渐变得澄清,好像一杯混合了墨汁的水终于开始沉淀。 “摩利尔,你打算从那里开始呢?”维克多将魔法门稳定在一种如同在燃烧的雾气笼罩下的状态,门内不时闪过一瞬虚幻不清的景色,刹那即逝:“很遗憾,虽然完善这道门花了我很长时间,但是它至今也只能通往有限的几个位面,大部分都是下层界。我建议你从……” 女法师看了四十七一眼,然后做出决断。 “星界。您把我们送到星界去就好了,维克多导师。” “星界?”巫妖微微有些惊讶:“你要以物理形态的方式去星界?” 摩利尔点了点头:“是的,维克多导师。坦白说……我并不打算跟着我从前地老师伊莎贝拉亦步亦趋。既然她和其他导师们要去寻找……寻找远古构装体的残骸。那么我要做的只是赶在他们前头。从理论上讲,星界连接着所有已知和未知的外层界位面,所以我想,从那里开始应该是个很好的选择。” 维克多听完摩利尔的解释,点了点头。 “你很善于思考,摩利尔。那么好吧……” 巫妖用上了两只手,枯瘦的十指灵活的在空中虚划,流动的带状红光在他地动作下舞动着诞生出许多奇异的魔法符号,一个接一个的投到逐渐沸腾起来的魔法门中。 点点柔和的星光从门内投了出来。透过传送门。四十七看见了似曾相识的的景色――一个有着璀璨群星的无限世界。许多微小地星尘透过传送门飘进大厅,它们是完全的能量集合体,无暇而且纯净。有风从四十七耳边吹过,那是空气在轻柔而又不可抗拒的力量下飘向传送门内的美丽星空。 维克多操纵传送门,让门中的世界在他们面前流过。千万条无始无终的银丝交织成庞大的网状物质,透明轻薄,星光点缀其中,好像清晨蛛网上晶莹的露珠。星星组成地银河在极远处流淌。当视角再度拉开的时候才会发现那只不过是缓缓转动着的漩涡状星云扩散出去地一部分。无数光点在幽深的宇宙中闪烁明灭,驱散了本应存在于虚空中的黑暗与寒冷。 四十七目不转睛,眼中红焰炙烈,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我为你们找到了一处飘浮在星界中的物质实体……”维克多最后把传送门内的景象固定在一片摇曳地草原上,那些草叶也都带着微微的辉光:“要小心,孩子们。” 看着四十七高大的背影挡住摩利尔和凯罗地身形,一起隐没在魔法门透出的星光中,维克多垂下双手。 大厅内迅速昏暗下来――传送门恢复成死气沉沉的灰黑镜面。门边上跳动的魔法光焰也随之减弱,变成一圈儿细微朦胧的红色光晕。 巫妖静静的站了一会儿。 “把还没消散的星尘搜集起来,送到我的实验室去。”最后他下达了这样一个物尽其用的命令并转身离开。尽管晦暗的大厅中似乎除了魔法门和些许飘浮的残存星屑,根本就是空无一物。 脚下的草叶轻轻挪开,给摩利尔让出一个立足之地。 星空无垠。女法师抬头仰望,正好看到一道明亮的轨迹划过星界的天空。 “流星!”凯罗也看到了,开心的叫了起来。 四十七则把更多注意力放在了其它地方。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金属塑成的紧身铠甲此刻以另外一种奇特的面貌出现在他眼里。包裹在星光中的钢铁之躯晦暗模糊,乍看上去满是灰黑的锈色,但是当他像铁血战士那样使用不同的视觉模式进行扫描的时候。身上辐射出各种不同频段的能量和等离子光谱的轨迹,好像核能反应炉般稳定运转着。四十七深吸一口气,周围空间中萤火虫一样游移的星尘光点好像碰到磁石的铁屑般纷纷融进他口中――非常好的感觉。 摩利尔和凯罗也不复在主物质界的样子。她们似乎变薄了,失去了厚度,是一种感官上的错觉么?而且和脚下的草原一样,两人身上也辉映着闪动的星光,看起来就像是她们被同化成了和其它星界物质一样的存在形态。 “我们得尽快找到一个星界传送门离开。在星界旅行是相当困难的,起码对我们来说。”摩利尔试探着迈了一步,仍然一根草都没有踩倒,她的脚好像刀锋一样,毫无阻碍的从草丛中滑了出去。 “虽然我挺喜欢这儿……不过为什么不让那个骨头架子把我们送到更实际一点的地方去呢?”四十七转了转头,只有双眼中的红芒没什么 深如沉渊,亮似星火。 “我并不信任维克多。”女法师惊奇的发现,在星界中,四十七的样子变化很大。他不复冰冷的钢铁之躯,星辉和火焰交相汇聚着从他散发着能量灵光的甲?中迸射出来,简直就像是一颗人形的太阳――而她自己和凯罗只是虚化了少许。微蒙上一层光晕而已。 如果她能与四十七对他们看到地形象差别进行交流,说不定能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课题。不过摩利尔只是接着回答他的问题:“只要我们进入星界,他想追踪我们就要困难许多……起码一般的法术都会失效。而且这样一来我们也避免了被他牵着鼻子走,在外层界找个称心如意的传送门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而在与所有外层位面都有接壤的星界,我们的选择还要大一些。” “啊哈。”四十七摸了摸下巴,擦出一阵闪耀的火花:“那么……姑娘们,要搭车么?” “星界可不同于主物质位面。你能行么?”摩利尔表示怀疑。 “好啊好啊!”凯罗却欢呼雀跃。 巨大轻薄地辉光之翼徐徐展开。在星界的超物质效应影响下,四十七的变形也出现了有别于物质界的特征。他周身笼罩着迷离的光雾。狰狞的**金属骨架间连接的半透明翅膜在星界的光芒映照下好似流动地阴影,闪烁的星尘粘上去之后也迅速熄灭。当不断变幻色彩的巨龙轻轻摇动长满尖刺的尾巴时,星界的微风都无端带了几许寒意。 四十七低下头,让摩利尔和凯罗在他颈背上的锋锐骨刺间找到了一个比较舒适的位置,当然这需要他的配合。随后四十七平铺双翼,伸展中这对钢铁翅膀又大了几分,似乎盖住了整片草原――甚至不像有重量地样子,巨龙悄然飞起。 他们离开了长满青草的小岛远去。一路上的星光都黯然失色。 在星界浩渺地银流中,一艘船,或者应该说是一个堡垒,正在以无尽的星光为能源,顺着长河般的银线集束漂浮航行。 它用从星界空间搜集的物质为基础,佐以主人们那令人惊叹的技艺修造而成。消耗了漫长地时间和大量的资源,它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修补、改造、扩建,直到好像一座真正的城市那样永存不朽。 这艘浮游巨舰地创造者就生活在其中。围绕整个船体的混合装甲层像城墙一样保护着生活区的众多圆顶建筑和尖塔。种植、铸造、贸易……但是除了营造他们的星界要塞,他们把余下的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艰苦严格的军事训练中,以便应对看似平静的星界中随时可能出现的种种危险。同时期待着找机会满足他们心中对“胜利”、“征服”的小小渴望。 “长官。”一名值勤守卫转过头。他粗燥的土灰色长脸上嵌了一对黯淡无光的黄眼睛,钢针般的头发束在脑后扎了一个小辫儿,在宽大舷窗外星界背景的衬托下,显得又高又瘦。一对尖耳朵像被耗子咬过似的有着锯齿状的边缘,但是与人类差别最大的还是他几乎没有明显的鼻子。两个鼻孔一开一合,活像个会呼吸的骷髅。 他用自己种族带有大量独特鼻音的神秘语言向上级报告:“灵能探测器上发现不明反应。” 穿着精制铠甲的士官走近探测器,缺乏双唇的嘴巴抿成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缝。这个仪器主要部分是一块直径六尺左右的水晶透镜。镶嵌在用一种叫做“星钢”的星界金属制造的圆形平台上。镜面中除了反射出士官身上不厌其烦加工过的盔甲之外,便只有闪烁着纷杂光点的银色虚空。 不过这些星界的类人生物从中看到了更多东西。 他们继续在灵能探测器旁观察了一会儿,然后迅速做出反应。一个深黄色的按钮被触动了,与之连接的缆线随即发出一道颤栗的波动,摇响了安装在要塞兵营内的魔法铃铛。驻守在哨楼下层的卫兵紧张的给弩炮上弦,调整射角,矛枪般的箭矢锋刃上幽光流动――只要搬动弩机,它就会被弹力惊人的兽筋发射出去,将目标扎个透心凉。如果对方很聪明或者很幸运的躲开了,那么这支箭就将在没有重力和空气阻力的星界空间中顺着弹道永远的飞行下去,直到碰上什么漂浮物或者某个在星界乱跑的倒霉蛋。 整座要塞好像受到惊扰的蜂巢一样骚动起来。士兵们接连冲出堡垒,在要塞正门前面的扇形小广场上列阵。他们每个人地甲?上都带着鲜明的个人特色。手中的武器也经过特别处理加工,形状奇异,卓尔不凡。 指挥官一声令下,一队靠近广场边缘的战士助跑,起跳,毫不犹豫的离开地面跃入无尽的星界。他们并没有掉进要塞下面的银色深渊或者好像个溺水的傻瓜一样手舞足蹈,实际上他们甚至连任何身体动作都没有――就那样双腿并拢,稳定的拿着手中地武器,顺畅无比、迅捷非常的“游”了出去。速度快得难以想象,迎向那个在灵能探测器的显示中一边吞噬星光一边接近的巨大飞行怪物。 据摩利尔所知,星界中的移动方式和其它任何地方都不同。在这里,发达的肌肉和强横的力量没有多大作用,因为星界有它自己的规则。心灵能量和意志力才是旅行者地动力之源,多两条 长出翅膀来并不会使人移动的更快――要做到这一点致志。而女法师认为,四十七最缺乏的就是这个。 不过据说僵尸或者魔像等无智力或没有自我意识的生物在星界里一步都动不了,这个说法倒是为四十七这家伙不是一个普通的构装体又提供了一条论据。她扭头顺着巨龙的伸展着的巨翼看去。刀锋般的翅膜切开星界地薄雾,在银色虚空中留下一片燃烧云团般的鲜明轨迹。 四十七很是享受现在的感觉。星界之风在他身边吹拂着,风中发出地能量反应让他满足而又饥渴,无尽星海中蕴藏着无限时间里无数意识留下来的精神投影――它们或许在物质世界早已灰飞烟灭,但是在精神与能量的界域中,这就是万事万物。 突然一些散发着微光的人形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好像是突然从星界虚空中切出来似地。巨龙没有改变方向,而是径直向它们撞去。但是那些人形有着违背一切物理常识的灵活性,先是向各个方向飞离躲开四十七,然后折返回来跟着。速度比他快得多,迅速在龙尾后组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 四十七做不到像它们一样说转向就转向。或许他还没有完全摆脱物质界行动方式地桎梏,但是巨龙光影闪耀的身躯突然起了一阵水波般的涟漪,整体结构随着震荡的能量而发生变化,顷刻间。他已经像一大团流体般重新塑形,从头到尾反转过来面对着这些家伙。 “吉斯人?”摩利尔认出了他们。 “赛亚人!”四十七低声嘟?了一句。 吉斯人战士们也警惕的注视着面前这两人一龙。毫无疑问,他们是主物质佬。尤其是那个脑子里的“无知”都满的溢进每一个表情中的小女孩。但是他们也不是一般的主物质佬――身为在星界飘荡了千万年的古老种族,吉斯人旅居的历史比很多位面中智慧生物存在的历史还要长的多。他们见多识广,所以能分辨出面前的巴佬旅行者是香喷喷的鲜肉还是难啃的硬骨头,亦或是跟星界无畏兽一样危险的杀手。 女法师和女孩身后都没有连接物质界肉身,可以随时让她们返回的银线。证明她们采用的是以实体在星界旅行的方式。这么干的家伙要么足够蠢要么足够强,而从巨龙刚才玩的那一手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嗯……很高兴,……寓见你们,强……打的吉斯人。”摩利尔有些吃力的试着打招呼,她的龙语学的并不好。 率领吉斯人侦察队的士官向前飘了一点儿。他倨傲的俯视着摩利尔,手中形状奇异的银色巨剑闪烁着液体样的光泽:“我会说你们的语言。” “谢谢。”女法师并没有因为对方的位置而改变自己在星界中的方向感,因为根据记载,这容易被认为是软弱的表现:“我们只是几名正在寻找星界传送门的位面旅行者……尊敬的吉斯人勇士,请问你们拦住我们,有何贵干呢?” “你们正在接近我族的城市。”士官说起通用语来有点鼻音边音不分,不过交流上并没什么困难:“如果你们只是无意,那么换条路走吧,银色空景内,你们有无数个方向。” 摩利尔想了一下。吉斯人是星界最常见的住民,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而且也算得上臭名昭著。他们最大的爱好就是通过袭击和掠夺来充实他们的军火库,制造各种各样的战争武器,大多数时候都是不折不扣的强盗土匪。不过或许能从他们嘴里问到一些传送门的可能方位……而这需要付出什么样的报酬就要看自己在吉斯人心目中的地位了。 “我和我的朋友们无意触犯吉斯人的生活。”摩利尔说道:“我们只是星界的过客……” “现在只不过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稍作休整。”四十七接着说道,并非摩利尔的意思:“赛――吉斯人战士们,可否容我等在你们的城市短暂驻留呢?” 他说话的同时也注视着吉斯人。在他长满尖锐刺角的可怖龙头面前,吉斯人们瘦弱非常。四十七从不同角度审视他们,修长的脖颈蛇一样盘转着,连同他的身体也在光辉中拉伸扭曲――这种诡异的变形方式使得他似乎将吉斯人反包围了起来,轻拍的龙翼游离变幻,如同一条巨大无比的?鱼。在这期间,他有意无意的对吉斯人士官手上的银刃多看了几眼。 吉斯人的神色有些紧张。 士官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逐着四十七眼中的两点红火,好像不确定它们在那里就不能安心似的。 “等一等,旅行者们。”当四十七的视线停在他脸上时,士官逞强的回瞪,不过还是启动了脖子上挂着的灵能通讯石。 然后士官的黄眼睛陷入一种死气沉沉的状态――他握住通讯石放在额前,僵硬的身躯一动不动的凝固在星界空间中。摩利尔看到精神力量形成的光线从多面体形状的通讯石中发射出去,延伸了数尺之后隐入银色虚空。在这期间,其他战士全都靠近士官列阵,明显进入戒备状态。 片刻后,士官恢复了常态。 “跟我来。”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七回合 邂逅 星界,吉斯人是无以伦比的运动大师。四十七觉得的了,但是看那帮在前头引路的吉斯人时隐时现的身影,就知道这种程度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在闲庭信步。 没多久,吉斯人的星界堡垒就出现在前方。它以相当优雅的姿态在银色的星空中滑行,好像一座飞翔的岛屿。灰黑色石塔从环岛而建的多层护墙包围中伸出高高的尖顶,穿透重重星尘雾霭,毫无声息――墓碑一样寂静。 前面的吉斯人战士们开始加速,一下子就尽数消失在四十七的视野中,再度证明了他们远胜过物质界最灵巧的飞鸟。四十七哼了一声,忍住喷出龙息试验一下看能不能烧到他们屁股的冲动。 一层霞光斑斓的护罩掠过四十七,将他全身都包裹起来。与任何稍微有点见识的人意见一致,摩利尔可不想毫无防备的靠近满满一城吉斯人。力场盾在星界的奇妙能量作用下不再是难以察觉的透明状态,反而上面万花筒般流动不停的华光异彩晃得人头晕眼花。不过在这个神奇的心灵与魔法之地,法术的效果同样被放大了许多,使得正处于巨龙形态的四十七也可以被顾及到。 四十七朝要塞飞去。起初它看上去似乎只是一处被废弃的雄伟遗迹,因为就连要塞外围的岗楼上都空无一人。但是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他突然看到了拿着弓弩坚守岗位的哨兵,然后削平浮岛边缘岩石建造地广场上也出现了大队严阵以待的吉斯人战士。 只有在远小于视距的一定范围内才能察觉到生命体的存在。星界的这种特性还真是颇为有趣。 “吉斯人可是星界的大麻烦。你想干什么?还是说麻烦与麻烦之间是相互吸引的?”摩利尔习惯性的抱怨道:“我可不觉得吉斯人的地方有什么好呆地……女人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不应该再期待什么惊喜了。” “振作一点啦,摩利尔姐姐!”凯罗也一如既往的挥着拳头给她打气,就像从前在雨城的时候一样。 四十七才没空理会一千只鸭子的聒噪呢。吉斯人的银刃暂且被他抛在脑后,现在他打定主意要上去转转――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宇宙飞船了。 巨龙落向要塞大门前的广场,云霞般的双翼随着他的下降开始收拢折叠。摩利尔拉着凯罗从正在改变形态地四十七身上离开,在无论多么高难度动作都只需集中足够意志力就可以做到的星界,她们的样子优美非常,飘然若仙。 光芒从三人身上逐渐褪去。肉归肉,铁归铁。当他们的脚尖踏上吉斯人要塞土地的时候,正常的重力效应也重新回到身上。 还真和空间站差不多……就是土了点儿。四十七站在广场边缘,无视那些紧盯着自己的黄眼睛,用力跺了跺脚,一块尺许见方的石层被他踢了下来,脱离堡垒滑向无垠地银色虚空。 这个公然破坏星界舰的行为引起吉斯人队伍一阵骚动,几乎因此转为刀兵相向。幸好为首的吉斯人指挥官抬起手压制了部下们。转移注意力开始欣赏要塞厚重外墙地四十七也停止了更多的破坏行为。 “我是尤拉德,主物质界的旅行者们。”这名指挥官走近摩利尔,用花纹和浮雕图案精心修饰过的魔法铠甲上镶嵌了许多红蓝两色的宝石,夸张地显示出他是多么的与众不同――也难怪,外人要想从吉斯人的容貌上分出他们地个体区别,还真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据士兵报告,你们乞求在我们的神圣城堡得到庇护,直到找到离开星界的路?”尤拉德说的是龙语。而且语气冷淡傲慢,就这还是看在摩利尔是一名强大法师的份上:“那么,旅行者们。你们打算为此付出何等的供奉呢?” 是啊,我们将保证你这可怜的小堡垒不至于彻底灭亡。摩利尔瞄了一眼四十七,恶意的在心里回了一句。 “如您所见,我是个尚算略知一二的法师。”但是表面上,摩利尔不失敬意的微鞠一躬。使用自己世界的通用语回答道:“在借居城堡期间,我愿意协助强大的吉斯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对吉斯人来说,这是一个不太“合理”的要求。因为女法师没拿出任何实质性的东西,无论是稀有的材料还是强力的魔法物品都没有。有足够信心和胆量面对吉斯人军队的家伙才敢这么做,而能不能如愿以偿还要看他们的真本事。 尤拉德没有考虑多久。也许是他感觉到了摩利尔的心灵磁场非常强大,也许是正在看西洋景的四十七让他摸不着头脑,也许是其它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原因。 “你们可以暂时留居在下等人的附属城。”顺着尤拉德手指的方向,广场一角有条只容两人并行的栈道沿着城墙延伸出去通向堡垒的另外一侧:“有什么事的话我会向你们下达命令的。另外,注意你们的言行,旅行者们。这里可不是臭气熏天的主物质位面。” “那家伙刚才跟你说什么了?”四十七站在栈道上张望,除了身后 坚墙之外,上下前三个方向全是连成一片的空茫深渊 “快走吧,看了这么半天还没看够?”摩利尔在后面捅了他一下:“他说,您老人家能大驾光临,他不胜荣幸,蓬荜生辉……” 半天算什么?我前半辈子看的都是这个。 附庸城的入口就寒酸得多了,和雄伟威严还自带广场的正门比起来简直就是个狗洞。门楼上值勤的吉斯人哨兵显然已经接到了通知,瞪着混浊的黄眼珠粗粗打量了他们几眼就升起了铁门――哦。从另两名吉斯人战士像拽死狗一样从门洞里拖出来一个满身是血毫无反应地家伙然后把他扔进星界空间,让他一路喷洒着血珠向远处飘去来看,或许开门并不完全是为了迎接四十七他们。 “现在滚吧!还有,如果我回来的时候再在地上看到一丝血迹,你们这帮白痴就要和那家伙一样!”战士回身走进城里冲着围观者咆哮道,他们立刻静悄悄的散开了,只剩下几个五短身材的半身人仆役吃力的提着盛满砂土的铁桶和扫帚急匆匆的跑出来开始打扫。其中一个半身人突然在大片血迹中间发现了一个掉在石缝里的宝石戒指,可能是那个倒霉的死鬼留下地,他立刻用非常灵巧的动作将其挑出来攥在手里。但是这没能逃过同伴的眼睛,它们马上放弃工作围过来低声吵嚷着争论戒指的归属权,直到一名高大的战士折回来硬生生掰开半身人的手指抢走了它,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不得不”扭断了可怜的半身人地胳膊。 吉斯人士兵才不管这个呢。他们继续自己的巡逻,只留给旁人两个绣竿样的背影――反正他们再逛回来的时候,地上不能有血。 目睹这一暴行的凯罗低声惊呼,不忍的扭过头去。 摩利尔也皱了皱眉。她绕过血迹。脚步没有片刻停留。但是在经过那个坐在街道上捧着扭成麻花状的右手痛苦嚎哭的半身人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根笔管粗细地象牙魔杖并轻触在他肩头。柔和充沛的正能量灌了进去,顺着手臂前进,沿路复位并治疗了断裂的骨骼和伤损地肌肉,等到半身人每个指尖都闪耀着淡淡的白光时,他的伤只需要再修养几天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大概是第一次享受到治疗魔杖滋味的半身人惊讶的抬头寻找好心人,看到凯罗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儿,然后就被嫌他碍事地四十七一脚踢到街道另一头去了――不过除了屁股蛋子生疼之外。倒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嗨,早上好或是下午好,主物质界的美丽小姐。”一个目睹了这一切的盗贼迅速跟上了他们。来到摩利尔侧前方轻快地倒退着一边走一边搭讪,笼罩在斗篷兜帽阴影中的额头上似乎有两个不甚明显的角质突起:“你真是好心。不过在这种地方,好心总是会带来厄运……要当心啊,小姐们。” 摩利尔对他并不怎么感兴趣。她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厄运?你正在做自我介绍么?” “哈哈,您真风趣。好吧。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格尔,一位同你们一样不小心被困此地的冒险者……”盗贼脑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轻而易举的避开障碍和行人:“有兴趣做交易么?我这里有些好东西――” 格尔掀开自己的魔斗篷。他身上的皮甲有些破旧,但非常合体,一柄插在黑色皮鞘里的短剑挂在腰间,剑柄上的绿宝石一看就价值非凡。他的斗篷内袋里也插着两根魔杖,但是他要给女法师看的并不是这些。 “看,这可是在随便哪个外层界都流行的硬通货!”格尔掏出一个脏兮兮的钱袋,上面沾着一些深色的污迹,让人一看就不大舒服。 他样子神秘兮兮的从钱袋里拈出一枚钱币――不是金银铜任何一种,这枚钱币通体暗红,中间还隐约混杂了几丝乌黑,看上去就像一块凝固的鲜血:“神奇的血币!让我们小声点儿讲,这可是九层地狱深处由大魔鬼们运营的黑暗造币厂出产的,工艺神奇独特!传说九狱之主都用它来给自己麾下的军队发饷!小姐,听说过白金天堂出产的天堂币么?那光芒简直能把人晃瞎!如果我们忽略其它无聊的因素简单的比方一下,血币可以说就是地狱的天堂币啊!怎么样?有兴趣做笔生意么?在前几次冒险中,我的物品装备已经耗费的差不多了……而您一看就是刚踏足外层界不久吧!肯定资源丰富,看您的随从就知道!” 格尔在后退中把装满血币的钱袋在两只手间倒来倒去:“唉,我本来打算攒着这笔钱到万门之城投资的。可是凭我现在这样子能不能活着到那里都是两说……我也没资格太计较了,一枚血币就按一枚主物质金币的价值换算吧!这可是走到哪儿都没有地价格啊!小姐。您肯将您的治疗魔杖割爱么?别的也行!有什么您用不到的?魔杖,药剂,附魔物品,和我格尔交易,您不会吃亏的!” 摩利尔停下脚步。 她冷冷的盯着满面笑容的格尔:“这的确是走到哪儿都没有的价 “你以为我是笨蛋,格尔先生?”女法师毫不留情地讥讽道:“只因为我看起来像个什么也不懂,因为相信童话书里的幻想故事而跑出家门的贵族大小姐?你要用血币和我交易?好啊,不过看起来你的钱好象脏了……我们能找个地方把它们清洗一下么?或许都用不着,只要把它放在石头上多磨几分钟。这玩艺儿就成碎末了!请你告诉我,格尔先生,一枚血币除了在地狱或许还能换几个铜子儿之外,还有什么地方的人愿意收这东西?” 盗贼的脸阴沉下来。他把钱袋塞进斗篷,额头上的小角似乎更明显了一点儿:“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吧,小姐。买卖不成,还可以做朋友么!难不成你以为自己强大到不需要别人的友谊了?这里可不是主物质界。就算是一次帮助吧,你可以慷慨到去救治一个一钱不值地半身人奴隶。为什么不肯和我达成默契的同盟?小姐,你要知道……” 一直旁观的四十七很高兴看到双边会谈破裂。 格尔下面的话因为扼住喉咙的铁手而回流进肚子里,整个人也被提溜起来按到街边简陋石屋的外墙上,撞出一片尘土。 四十七有条不紊的收紧手指,看着盗贼徒劳的试图挣脱,双眼逐渐凸出充血:“我来这儿是让你开心地么?我他妈来这儿是让你他妈开心的么?” 摩利尔扫视左右――没发现哪个家伙有打抱不平的意思。 虽然这个企图占她便宜地骗子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但是吉斯人士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巡逻回来,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其实主要是凯罗在旁边看着……太暴力了也不好。 “算了。教训他一下。让他滚蛋。”摩利尔说,然后带着凯罗向前走去。 “耳朵?眼睛?舌头?或者……你好象有点骨质增生啊,我帮你处理一下怎么样?”四十七抬起另一只手。食指前端变化出锋利的钩子,慢慢向格尔额头上的角状突起伸去。 格尔停止了挣扎。他瞪着眼睛看着寒光闪闪的铁钩子逐渐刺过来,被勒得发紫地脸上露出一个有点奇怪的表情。 一团散发着硫磺味的黑烟突然笼罩了盗贼。四十七觉得掌心一松,被他钳制地格尔在烟雾中连同他的斗篷、短剑和血币一起变成了流体状态的模糊物质――好像溶化的雪人一样从他手中溜了出去。 “又来这一套?”四十七漫不经心的看着指缝间流溢逃离的黑烟,捏紧拳头。指节变得烙铁般红热。 烟雾变成一条蛇的形状窜到街道远端,盘卷起来重新构出格尔的身体。把自己解散了之后再重组很显然并不是个轻松活计,他面容萎靡。半边脸也有点中风似的歪斜。盗贼抚着脖子向后退去,不过四十七看上去也没有要追的意思。 “来……来日方长。”格尔隐进蹩脚积木一样混杂交错的石制建筑群中,并留下了这么一句。 “来日?或许我们不应该像寒号鸟一样把什么事情都拖到明天做。”四十七挠着下巴自言自语,不过等他扭头一看,却发现摩利尔和凯罗又被一个非常高大的蓝皮肤生物拦住了――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外国电影明星都比本地的漂亮? “您好,强大的武士。”那个生物要比格尔有见识的多。他缓慢且优雅的抬起手向走过来的四十七打招呼:“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雅各布,一名普通的商人。” “我是霍森布鲁兹,一名了不起的大盗贼。”四十七发现连自己也必须抬头看他,更加不爽了:“把你的咖啡磨交出来,小子。” “嗯?……咖啡磨?”这个叫雅各布的商人戴着一顶可笑的,好像好几个海螺组合起来做成的帽子,身上的深蓝色丝织长袍层层叠叠的,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层,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那些蜘蛛腿一样细长灵活,且有许多个指节的手指相互纠缠着,魔法戒指在其间闪闪发光。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试探着问到:“我现在并没有这种物品。如果您需要的话……” “别管他,你看他像会自己煮咖啡的人么?”摩利尔对雅各布的态度倒挺不错的:“雅各布先生,您方才说您是一名位面商人?” “哦,当然,当然。”感觉到四十七的敌对态度不是那么强烈了,雅各布再度转回头来用他细长的眼睛眯缝着看向女法师:“旅行者们,你们在与泰夫林半魔人格布的交流中表现出来的睿智和力量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能荣幸的请你们驾临寒舍么?你们一定也是旅途劳顿……请吧,请务必赏光,霍森布鲁兹先生。” 凯罗疑惑的看了四十七一眼:“哎呀……你什么时候改了这么一个拗口的难听名字?” “不光是我改名了。”四十七冲她一呲牙:“你以后要叫你的摩利尔姐姐为茨瓦凯尔曼大法师……对了,每天还要给她做土豆泥。”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八回合 探险 “如您所见,美丽的小姐。”商人带着他们来到自己的居所。这是一座用塑石术建造在吉斯人城堡高处的坚固石屋,外表跟个仓库似的平淡无奇,内部陈设却雅致非常,大厅里某种沿墙爬行的不明植物好像园艺工程一样生长成货架的形状,边缘还开着几朵淡蓝色的小花,一下子就把凯罗的目光吸引住了。 雅各布的双手手指似乎能随心所欲的作出任何角度的动作,简直就是两只章鱼。给四十七他们每人都倒上红酒之后他自己手里还留了一杯,用两根附指托的稳稳的:“我终生行走于诸界域之间,恪守我辈祖先的古训来小心经营自己的事业……互利互益,童叟无欺。” “旅行者们,相信你们和我一样,滞留于此也是迫不得已的。哦,当然,星界是如此的美丽而又神秘,所以这未尝不是一次难忘的经历。”雅各布呷了一口甜酒,满意的看到自己成功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那个正在努力研究货架的小姑娘无关紧要,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在这个奇怪的三人组合中没有任何发言权――不过女法师和钢铁武士之间的关系稍有些让商人摸不着头脑。按照刚才的表现和常理推断,武士应该是法师的随从,此刻他也并不十分关注这场谈话,好像只是在等着女法师做出决定……但似乎又不完全是这样。 “前不久,我在一场不那么令人愉快的遭遇中失去了我地商队和护卫。”雅各布接着说:“他们都是非常称职优秀的雇员。有的人已经跟随我很久了,真是可惜。我也不得不仓促逃离,流落到这个吉斯人的星界浮城中暂且栖身……众神在上,这些暴徒可真是漫天要价,一点商业道德都不讲。” “据我所知,”摩利尔端着水晶杯淡笑了一下:“对商人来说,利益的优先级总是比道德要高的。而且不是有句老话么,义不行贾。” “哈哈哈,我真的要怀疑您也是位优秀的商人了。法师小姐。”雅各布搓动着手指:“的确,这没什么好抱怨地。这些都是闲话,主要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您和您的朋友们大概是要去往外层界吧?在下虽然不才,但是对一些主要的外层位面还是比较熟悉的。那么,在诸位离开星界踏上新的旅途之前,能否与我结伴而行呢?不瞒您说,我现在迫切需要别人的保护……像我这样的人如果没有足够的自卫能力,在很多外层界生物眼中就是一块到处乱走地肥肉。当然。请不要误会,我不是企图雇佣你们,我是在冒昧的请求帮助。而且关于报酬方面,诸位也完全不用担心。想要什么就尽管开口……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的,就一定不会让朋友们失望。” 四十七坐在被压得吱嘎作响的藤椅上,抬眼看着雅各布。 “我倒是想要个东西。你不用紧张,不是咖啡磨。”他往后靠了靠,椅子发出“嘎巴”一声呻吟。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断了:“我注意到城里的吉斯人军官使用的武器挺特别的。给我弄来几把,怎么样?” 雅各布蓝汪汪的长脸上笑容有点僵硬。他摸了摸自己地金耳环,略显尴尬的说道:“这个……很抱歉。这还真超乎我的能力了。吉斯人对待自己制造地物品有种异乎寻常的偏执,他们的每一件武器装备都有自己的特色和名字,秘不外传,如果发现外族人持有这些东西的话就会立刻展开报复……尤其是高级人员使用地银刃,更是看的好像命根子一样――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拥有吉斯人的银刃而又逍遥自在没有遭到无休止追杀地。” “霍森布鲁兹先生。如果您只是一时兴起,我建议您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雅各布谨慎的提出建议:“而且实际上银刃也只有在吉斯人手里才算得上是武器,在外人手里它笨重的要死。根本就没法用……” “他的确是一时兴起,而且他也不叫什么霍森布鲁兹。”摩利尔给商人找了一个台阶:“雅各布先生,您还是跟我说说有关诸位面的事情吧。” 四十七也没有再坚持。 “好吧,”他无所谓的说:“我自己想办法。” 摩利尔瞪了他一眼:“嗯,很好,你最好像你说的一样,‘想’办法。” 星界无所谓昼夜――但是城里的卫兵会根据他们的习惯强行为外来者规定作息时间。反抗是没有意义的,而且留居在这里的人既然能忍受吉斯人的更过分的苛刻压榨,又怎么会在乎这个呢? 四十七站在石屋外,看着冷冷清清的城堡。借住此地的居民在结束要命的工作或者交纳完“租金”之后都龟缩起来,庆幸又过去了一天,吉斯人士兵在城墙和街道上来回巡逻,捍卫着他们的统治地位,随时准备用刀剑“告诫”忘记这一点的家伙。但是他们对大大咧咧站在那里并缺乏尊敬的四十七却表现了难得的宽容,就好像寄宿学校里总有那么一个半个不按时睡觉又不会受到惩罚的刺头一样。 “想去酒馆喝一杯么?”感觉摩利尔来到身边,他把目光从流光闪烁、浩然空渺的星界虚空中收回来。 “没人会在星界开酒馆,因为没人会真的需要喝酒吃东西――这些都只是一种心理感觉而已。”女法师轻轻晃动着酒杯:“星界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时间,任何事物在这里都不会衰老腐朽……你可别以为这是长生不老的秘诀,除非永远留在星界漂流,否则时间会在你从星界离开的同时找上你,索回所有的欠账。” “那个位面商人的提议我已经答应了。我可不想等出去之后一下子老了二十岁。”摩利尔也抬头看了看头顶地银色天幕:“你好像对这个地方情有独衷……难不成你其实是在星界被制造的?” 四十七活动了一下手指,在他冰冷细密的甲?态皮肤下。千条万缕的能量丝好像毛细血管中的血液一样流动着:“可以这么说吧。但也并不是完全像你想象的那样。” “是啊,又是那些破碎虚空,毁灭位面的战争故事。” 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个二师,我的构装体却比神还要古老。有点可笑,不是么?” 四十七环抱双臂,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古老?我可不认为自己古老。难不成你改行学考古了?” 女法师挑了挑眉毛:“考古?是啊,跟着你到处搜集你那些远古同类们的残骸,我都预感到自己很快就要浑身铁锈味了。说起来……你要拿它们做什么?增强你的力量?你还想再多长两条胳膊么?” “目标,只不过是目标而已。”四十七看着似笑非笑的摩利尔:“你努力学习一种新魔法的时候。会想到学成了以后能怎么样么?目标是什么,可以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目标本身的存在。否则的话,我们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只不过是目标么……”摩利尔好像突然有些意味索然。 她趴在栏杆上将杯子晃来晃去――然后一松手,它便顺着陡峭地岩壁骨碌骨碌的滚了下去,在下面的房顶上摔了个粉碎。 “果然是构装生物的思维方式。”摩利尔看着那些晶莹的碎片:“雅各布说等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再度使用他们种族天生的类法术能力找到离开星界的传送门了……你继续欣赏星星吧!我睡觉去了。” 四十七不明所以。于是他耸了耸肩,真的就在继续欣赏星星――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看见几名吉斯人朝他走来。 “摩利尔?……没错。摩利尔法师。”尤拉德站在女法师面前,仍然是那张灰仆仆地丑脸,华丽到夸张的铠甲。除了她和四十七、凯罗之外,还有一些附庸城中的居民,看上去都是有些实力地人物,包括那个自称格尔的泰夫林人在内。 “我希望你还没有忘记,你请求我们庇护时所作的承诺。”尤拉德的语气就像个要债的:“现在,履行诺言地时刻到了。” 然后他转向其他人:“听好!如果说你们这群寄人篱下的可怜虫还能有点用的话。那就是现在了!根据我们地侦察,在城市的前方发现了一块漂浮着的巨大岩石!你们的任务就是登上那块岩石,把它的里里外外都搞清楚。然后回来向我报告!要是这块岩石足够坚硬稳定,可供利用的话,我们这座伟大的城市将得以再度扩建!而你们这帮家伙们放风的空间也会更大一点,这一切能否成为现实,全都取决于你们的表现!” “星界里没有现实。”摩利尔身边的一个家伙低声嘟?了一句。动静很轻。连摩利尔也只是隐约听到――但是尤拉德的目光却立刻扫了过来,两只黄眼睛里凶光迸射:“你说什么?” 多嘴的家伙咽了口吐沫,深深把头低了下去。但是尤拉德并没有放过他。 “你这个下等坯子在说什么?!” 吉斯人指挥官的怒吼中带着一种直碾人心的可怕能量。声波入耳,摩利尔甚至感到仿佛刚刚有一块投石机抛出来的巨石擦鬓而过。那个祸从口出的倒霉蛋一下子就被这无形的重击打倒,双眼翻白,大张着嘴,瘫在地上的样子好像全身的骨头都碎了。 “扔掉!”随着尤拉德的话音,两名士兵跑过来,拖着他走到广场边缘就往外一抛――他也像垃圾一样慢慢远去,一路上似乎还有不少碎末从他黯淡无光的身体中飘散出来。 “谁还有意见?大声说!” 没人开口,摩利尔拉住了四十七的手。 “会有一队我们的战士跟随你们!”尤拉德手一挥:“现在,出发!” “你真笨啊,‘霍森布鲁兹’老爷!”凯罗好像游鱼一样在四十七身边穿来穿去,一边飞还一边做着鬼脸:“不要总想着用手脚走路啦!集中精神就好!难道没有翅膀你就不会飞么?” “你才用手脚走路呢……臭丫头。你就不应该跟来!”四十七相当笨拙的在虚空中前进,速度比他是构装飞龙状态的时候相差不可以里记:“为什么我一定要这个样子呢?” “你不是真的那么着急替人当盾牌吧?”摩利尔来到他身边:“不管吉斯人说那块岩石怎么样……既然他们这些对星界了如指掌的家伙还要找我们干这种低级的探索工作,那么事情恐怕就没那么简单。” 吉斯人士兵和其他被征募的冒险者都已经看不见了,白茫茫的星空下又只剩他们三人。 “我们只是星界的过客,和吉斯人可没什么交情……又不打算在这里长住。”因为四十七确实有点慢的不像话,摩利尔开始拽着他的肩甲飞翔:“星界可不比主物质位面,天知道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我现在倒希望前面什么都没有,或许转一圈儿回去之后雅各布就能带我们离开了。” “你真没有探索精神。”四十七索性自在的躺着,冲凯罗作了个很挑衅的手势:“那么好吧,找到算,找不到拉倒。” 不过看起来关于潜意识愿望这回事,渴望发生总是比希图避免灵验一些。 凯罗最先发现了它:“摩利尔姐姐,你看!” 女法师和四十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虚空中却好像什么都没有。 “哪儿呢?”四十七翻过身来,双手用力一划还真就往前冲了几尺:“小孩子不要撒谎,你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么――” 突然他好像被什么东西拉住了。他嗖的一下就朝一个方向摔了过去,跟一块自由落体的石头似的。 “见鬼!类重力区域!抓住我,凯罗!”随后无形但又不可抗拒的力量也捕获了摩利尔和凯罗,将她们一起拖向隐藏在闪耀星空中的神秘区域。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九回合 梦境(上) 面飞速向四十七接近。 他结结实实的摔在死灰色的粗糙岩石上,没有任何缓冲或者保护动作。碎石飞溅,裂纹四起――如同一枚砸中冰层的铅球。 “上帝既然教会人类飞翔,就应该给他们翅膀。”四十七从自己制造的凹坑中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仰头看着正好像羽毛般从天缓缓而降的摩利尔和凯罗。 “哎!你乱看什么!”下来后,凯罗噘着嘴说到。 “乱看?我又不是里昂!”四十七反唇相讥。 “你这家伙……” “好了,凯罗。奇怪……这里是什么地方?”摩利尔果断的把这种即将展开的无聊吵嘴扼杀于萌芽之中:“星界中竟然有如此规模的一片陆地?” 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笼罩在茫茫星尘雾霭中的灰色平原――以及前方险峻陡峭,好像怪兽一样蹲踞着的狰狞山峰。 突如其来的耀眼闪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庞。三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正好看到一团激烈旋转的能量漩涡在他们头顶迸发,消散的同时也将大量的闪电状光芒碎片向四面八方射去。 电光过后,天空变成了和大地差不多的铅灰色,以至于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经意间又通过了一扇传送门――只不过远处天地相交之处泄露出来的那一抹闪烁微光告诉他们,这里仍旧是星界。 “我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鹰眼术也看不到什么有价值地东西。”女法师盯着前面的山峰若有所思:“凯罗……刚才在我们飞行的时候你就看到了这座山?” “是啊!”凯罗疑惑的答道:“它那么大!” 四十七突然扭头看向他的右手边。眼中红火森森,似乎从吹过荒原的冷风中嗅出某种不祥的气息――但摩利尔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怎么了?”女法师施展了“真实目光”去破解可能存在的幻像,但是在经由魔网过滤的视野中没有任何出乎意料地东西,看石还是石,看山还是山。 四十七扫视片刻,然后搔了搔脑袋,手指在金属管线排成的背头上划得喀啦喀啦直响:“不,没什么……走,去山上看看。” “爬山?我的鞋子不合适呀!”凯罗低头瞧了瞧裙子下的脚。再把目光投向灰色山峰的时候声音中无端透出一丝犹豫,大概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再说,爬山有什么好玩的。我也不喜欢那座山……古古怪怪。” “小孩子想法。”四十七对凯罗的顾虑嗤之以鼻:“五十年后,当你回想这一天时,难道不会后悔么?” “等一等。”看到四十七迈步欲行,摩利尔有些犹豫。她对这次吉斯人强加给他们的探险任务兴趣缺缺,但是此地地种种神秘又在无形中吸引着身为法师的她。 星界一方面近乎无限的放大了她精神和感知,使得心灵可以真正的超脱并驾驭肉体随心所欲;但是另一方面也很大程度的限制了魔法能力的使用范围。尤其是让女法师精擅的预言法术更加难以发挥。 很难以让人理解,但这就是星界,意识存在无限可能,直觉统治着现实。 摩利尔将自己准备的法术回想了一下,从中挑选出一个应该能在此时对她有所帮助地:“起码得想办法了解一些情况――我可不喜欢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乱走。” 女法师往旁边走了几步,稍微离开了四十七和凯罗一点儿。她用足尖在身前的地面上描画出一个扭曲地魔法符号,看上去就像几条正纠缠在一起的蛇。力量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蚀刻进凹凸不平的岩石。间或迸出几点星火。 随后摩利尔开始低声说出咒语。她用的是一种抑扬顿挫又连绵不绝地语调,保证前一个单词激发的法力消逝之前一定有后面的新生能量连上来,接成环环相扣锁链似地长长一条。穿透星界,越过众多位面,一直探向隐秘的遥远界域。咒文冗长且艰涩,让人在一边听着都昏昏欲睡,四十七很难想象不借助记忆芯片是如何将这么一大篇舌头打结的东西倒背如流的。 一个在大多数物质界都早已湮没失传的古老名字从摩利尔唇间清晰的吐了出来。当然还有其它一些选择。但女法师认为其余的要么不足以提供她所需要的答案,要么太过强大狡猾,难以进行一次公开对等的谈话。 这个名字立刻沿着咒语构建的通道传了出去。触动了多元宇宙深处的某位存在。它并不喜欢这种无理的冒犯,但是通常都会忽略掉而懒得对另一端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加以惩罚,因为物质界的凡俗种族在它眼中就和人类脚下的蝼蚁没什么两样――但是这一次不行。呼唤声虽微弱却坚决,而且施法者的心灵之网已经牢牢的捕获了它的一部分实质。当然它可以选择挣脱,甚至进行反击,只不过考虑到一旦这么做将导致的不必要力量损耗,以及很可能与一名高级法师交恶的结果……蝼蚁虽然不值一提,但是必须小心其中致命的毒虫。 法术生效了。地面上的法阵鲜明起来,一阵跳跃的焰火向上直窜到摩利尔面前。火花爆裂后残存的烟雾萦绕不散,慢慢凝成一张模糊不清、连五官都不甚分明的面孔。 “三个问题。”悬浮在空中的人脸很快说到,声音倦怠而且冷漠。 “嚯!你是灯神么?”四十七颇有些惊奇的看着那张脸,他还真没想到摩利尔居然能弄出一个查询系统来――尽管是试用版的。 “不是。两个问题。”人脸看也没看他一眼,既然召唤它的法师与笨蛋为伍。就应该对此有所准备。 “哎?这个不能算吧?他乱讲地!”眼巴巴等着摩利尔点击下一步的凯罗不干了。 “算。一个问题。”聚成面孔的烟雾抖动了一下,想必是人脸做出了一个类似嗤笑的表情。 于是刚刚施展了法术,还没有完全将心神从极远方的异界探索中收敛回来的女法师似乎便只剩下询问最后一 机会了。 摩利尔正欲开口,突然往后急退一步,迅速用手挡住脸。 说不上是轰鸣吹散的还是火焰烧毁的,反正四十七抬手一枪就让它泯灭无踪。他面无表情,也不管别人地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再把它召唤出来一次。” 摩利尔咳嗽了一声,挥挥手试图赶走周围刺鼻的火药味:“嗨,你可真是的。法术结束之前它不会离去。你也不能真的把它怎么样,除非……别再这么干了。” “卑贱的爬虫们!”恼怒的声音从他们脚下发出。那张脸孔依托崎岖的岩地重新在法阵中塑形,大了一些也清晰许多,深灰色的岩石被来自黑暗彼方地力量活化,看上去就像一个相当蹩脚的塑雕工艺品。 “贡献力量,提出请求的人是你!而我也慷慨的回应你,屈尊降临解答你的疑惑,一切都在遵循多元宇宙伟大的交换法则!”人脸向上抬了一点逼视着摩利尔。两个作为眼睛的深幽孔洞里闪烁着不属于星界的光芒:“你以为凭你那点小小地力量就能让我不得不忍受?不明白法则的运作就再去好好学学,别妄图用无知来挑战它!” 四十七用左手握住右前臂的铠甲向肘部拉动了一段距离然后喀嚓一声回复原位。在这期间手臂中地机括零件都在运转中找到了它们的新位置,两个黑黝黝的枪口从拳头的基节骨处露了出来:“很遗憾,我相信枪炮胜过相信法则。因为它们不会被曲解,也不会在需要的时候沉默。” 人脸斜眼看着四十七。不知何故,它地目光久久停留在那身可怕的活化金属铠甲上――轻蔑的表情渐渐消失了。最后人脸忽略了他地冒犯之语,而只是不轻不重的说道:“注意点,小子。别踩着我。” 他再度转向摩利尔。 “相对于人类来说。你非常有力量,预言法师。”然后他补充到:“但要注意,你既然选择呼唤我来此。而不是前往我的界域进行联系……那就抓紧时间。快问吧,三个问题。” 女法师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四十七对它的威胁奏效了,或者说它认识到四十七这家伙会毫不犹豫的说到做到,压根不管它是谁,是什么东西。 “请原谅我的冒犯。但是我们现在需要您的指引,不朽的解密者。我和我的朋友正要开始在此地的探险。这座星界岛屿上有能威胁到我们生命安全的危险吗?”她问。 “愚蠢的问题。”人脸毫不留情的评判道:“就是郊游也存在危险,傻女孩。不过如果你是在寻求综合了目前已知所有因素后的最大可能性。那么我可以告诉你,现在这个地方最大的危险因素就是你的铁武士。” 它的回应有点?嗦,并不是被这类法术打扰的存在一般情况下的反应。但是摩利尔的直觉告诉她:对方没有撒谎。这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既然它否决了最糟情况发生的可能,那么下一个问题也可以变动一下。 “谢谢。那么在接下来的旅途中,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事情么?”这个问题或许会被拒绝回答,因为它寻求的信息过多,很可能已经超出了一两句话能解答的范围。但是没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能知道对方的容忍限度,而且接下来只要言语得体,她也不会浪费一次提问的机会。 “星界是心灵之地,所以当然要特别注意你的心灵。”出乎意料,被问询者回答了这个问题:“恪守你的本心,预言法师……心外无物。” 摩利尔暗自诅咒了一句。她判断失误了,模棱两可的答案,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继续追问是没有意义的,对方完全可以再度用这样一句话来敷衍,而她也只能再问一次了。 她向身边看去。她没能从四十七那里得到自己应该怎么做的答案,他正在抚摩他的枪管――他从不提供答案,也从不需要答案。但是低头观察石头人脸的凯罗却给了女法师一个提示。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说,我们脚下的岛屿应该并不仅仅只是一块稍微大个儿一点的岩石而已。请告诉我,它的存在体现了怎样的本质?” 人脸沉默了片刻。它眼中的光芒激烈的跳跃着,似乎想要冲出眼眶再转回来仔细看一看构成它的物质。 “我无法回答你。”它再次给出了一个摩利尔没想到的答案:“当然,我也可以欺骗你……这非常简单,但出于我高贵的品质,我不想这么做。你要知道,人类法师,有时候答案只能靠你自己去寻找,也只有这样,那个答案才可能是你需要的答案。万事万物并不是预先注定的,所以预言永远不像火球术那么可靠,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好了,这种无聊的交易可算结束了。”人脸最后不容置疑的说:“现在干你们的事去吧,不要总来打扰我。” 一道刺眼的闪光沿着法阵的轮廓亮起――法阵崩溃了,连带着石头人脸也碎成一堆细小的石砾。解密者已经离去。 “这混蛋的解答就跟参议员的承诺一样空洞,毫无营养。”四十七轻蔑的评价道,还用鞋跟碾了碾那堆碎块:“我建议你下次最好能叫地听出来,人家才叫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呢。” “地听?”凯罗疑惑的重复了一次:“那是什么?” 摩利尔仍在思索最后那个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为什么解密者拒绝回答?难道连他也不知道?这似乎不大可能……难道其中还会有什么玄机不成? 四**概觉得跟凯罗解释地听是一种多么神奇的生物太麻烦了,所以他装着没听见,转头看着女法师,等待她的决断。 “我们走吧,去山上看看。”这一次摩利尔从构装武士铁灰色的脸上找到了某种安心的感觉――正如解密者所言,去做,永远不接受不合自己心意的答案。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十回合 梦境(中) 着旅人们向岛屿中心地带前进,地势渐高。深灰色拥着形成一道道崎岖的山棱,好像巨人的台阶,一直通向最后的王座。 金属飞龙越过丘陵和石峰,在龙翼发动机造成的热风中翱翔。从天空俯瞰下去,摩利尔仍然没有发现其他冒险者的行迹,吉斯人更是不见踪影。人烟绝迹,鸟兽难?,似乎整座广大的岛屿上只有他们几个。 她看向前方的山峰,它的上半部分依然隐在星界的银色虚无之中,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高。但是女法师能看到山峰根部的一处圆形岩坳,就像是摩天大楼脚下的停车场一般。参差的石峰彼此相连,高墙一样拔地而起,围出一块占地面积相当广大的盆状凹地。 星界是心灵之地……恪守本心。解密者如此对她说。摩利尔并不确定它是在纯粹的敷衍还是意中另有所指,不过作为预防,她接连施展了几个防御法术,保护她和凯罗不会受到大多数心智攻击效果的影响。 飞行的时候并不如何觉得,等三人降落到凹地中之后才觉察出它的雄伟壮观――正面的嵯峨高峰像是随时会倒下来一般凛然压迫着他们,光滑的峭壁上几乎没有任何可供攀缘的突起或岩架,而周围环绕盆地的山壁上则是一排排怪石叠挤,重重岩层彼此拉扯扭曲,一直从地面延伸生长上去,像是被某种无边的伟力生生捏出来似地。 “咕……”凯罗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你没吃东西么?”四十七摸了摸肚子:“我也没有。”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呀!”女孩不服气的反驳道。 摩利尔也突然感到一阵鲜明的饥饿感。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而空空如也的胃抽搐着将神经信号传给脑,重新唤醒了被星界屏蔽的生理反应。 “……这里的空间和时间居然与物质界相似。处于正常流动的状态。”摩利尔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地味道还算清新:“怪不得吉斯人会征召我们这些外来户帮忙。这种小心翼翼倒没错,我想,他们中的许多人大概都已经习惯了虚假的长生不老吧。” 说到这里,女法师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 “好了,我们在这个岛上发现了一处时间流动区域。”她环顾群峰,它们也在沉默的看着她。有些岩石和裂缝偶然的组合在一起,成为有点类似人的形态,如同高坐在斗兽场看台上的观众,等着场上地三人用智慧、力量乃至生命给他们演一出好戏。 无端联想到这一点。使得摩利尔不怎么高兴。 “应该足以向那帮吉斯人交差了。这地方使我心情压抑,总觉得自己跟脸盆里的:.:的山峰:“接下来我们可以飞到山顶上去看看,然后就返程――但愿能在浮空城里找到些吃的。” 没人回答她,身后的四十七和凯罗连吭也没吭。摩利尔有些奇怪的回头看去。 他们不见了。她身后是一片平整的岩地,只有微风轻吹着石头因天长日久而风化崩解所产生地些许尘土,却没有一丝一毫有人曾经在那里存在过的痕迹。目力所及之处,山壁上的人形清晰起来,冰冷漠然地凝视着孤独的女法师。发出寂静无声的嘲笑。 摩利尔感到突如其来的片刻眩晕。她心中一阵发慌,几乎立足不稳。她勉力凝神静气,闭上眼睛然后立即睁开,试图重新审视一下眼下的局势。 情况没有任何改变。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仿佛整个多元宇宙中也只有她一个人。众神在上,她刚才离他们最多只有十尺! 女法师迅速施放了一个法术来解析目前地状况,这一次摩利尔甚至很少见的使用了法术材料。她将由极稀有的蘑菇粉、藏红花和特殊油脂精制而成地眼药膏涂在眼睛上,伴随着刺痛效果而来的是灵光闪动的双目,她希望能借此勘破蒙蔽心灵的迷雾。但是同先前一样。“真知术”仍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或者……或者法术只是忠实的履行了它的职责,呈现的就是事物的真实样貌。 她接着使用另一个法术来试图找出四十七和凯罗的位置。但是同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四十七?”摩利尔最后用了最原始的方法。她脆弱的喊声黯然无力的传播出去,被灰暗冰冷的岩石反射、阻挡,最终只返回来一个几乎听不见的颤音。 所有的道路都走不通,就像这见鬼的岛屿盆地一样,没有出口。摩利尔能感觉到自己额头上冷汗津津。手心也又湿又凉。有点反常,按理说自己不应该这样――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孤身一人,前途渺茫的时刻。 如果是敌人的攻击把她和另两人隔开了……没关系。四十七那家伙足可以应付任何糟糕的局面。女法师稳定情绪,平息心中的慌乱,从斗篷中抽出一根能以彩虹般能量射线致人于死地的魔杖,慢慢走向凹地边缘的石壁。 就算无法攀登的话也可以使用浮空术试试看。她的胃部又传来一阵空荡荡的苦涩,摩利尔不由得低声暗骂。那个该死的解密者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它要么啥也不知道要么在撒谎,不仅没有帮助还带来麻烦―― “你看起来好像很无助,我亲爱的学生。” 背后传来的熟悉声音让摩利尔遍体生寒。她猛的回转身,紧张的举着魔杖,指关节也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 那声音不是幻觉。 伊莎贝拉就站在离她不远处。高贵端庄的脸庞带着若有若无地笑意,精致的大红法袍上纹绣着繁复的图案和符号。额前的血色艾欧石幽光闪烁,如同第三只眼睛。 “伊……伊莎贝拉老师?”摩利尔禁不住退了一步,声音也因为惊讶而听起来像是一声失落的哀鸣。 “当然是我,可怜的克劳斯蒂娜。难道你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吗?” 听到自己从前的名字,摩利尔立刻条件反射似的挺直了身体――连一直笼罩着她的莫名恐惧也减轻了许多。她绝不允许自己在伊莎贝拉面前表露出软弱无能。 “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一切是你搞得鬼喽?”摩利尔垂下魔杖,但是一个强有力地攻击法术已经到了唇边,无须花费时间刻意准备,只需要动动念头即可施展。 伊莎贝拉浅笑着看向她从前最得意的学生:“为什么我就不能在这儿?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可以永远逃避我吧?” “逃避你?”摩利尔以嘲弄的语气说:“别忘了,我几天前刚刚回到赛尔城一次!我们还打了个照面呢。你也没说什么呀?伊莎贝拉老师,你把我的朋友弄到哪儿去了?或者说,你把我弄到哪来了?能不声不响做到这一点,还真是挺让我吃惊的 记得您的禁制学派也是幻术吧?” “伶牙俐齿,看我一会儿怎么教训你。”伊莎贝拉收敛笑容,缓步向她走来:“这是我们两师徒之间的事情,与旁人有什么相关呢?克劳斯蒂娜,为什么不让我看看离开我的这些年里。你究竟长进了多少?” “远比你想象地要多。伊莎贝拉老师!”伴随着清亮的叱喝,摩利尔毫不犹豫的发动攻击,面对伊莎贝拉,她永远相信先下手为强:“还有,我叫摩利尔!” 一大片锥形的吹息成扇形冲向伊莎贝拉,所过之处连岩石都在咝咝作响――伊莎贝拉不会允许自己的美貌受到任何伤害的,尤其是她最不喜欢的酸性攻击。摩利尔希望转为酸属性的冰锥术能让她采取防御措施,然后她才好争取时间准备下一步地策略。 墨绿色的保护灵光在酸液喷到伊莎贝拉身上的瞬间点燃。映照得她地脸色都有些阴森可怖。酸雾能量被抵消了,红袍导师轻蔑的笑了起来:“没有出乎我的预料,你还是固执的喜欢塑能法术。这种术士的把戏!” 摩利尔呼唤出手上法术戒指地力量让自己好像风中的羽毛一样飘浮起来,同时举起魔杖向伊莎贝拉射出虹光射线。运气不错,随机效果是一道蔚蓝色的光束,具有能将人变成冰冷石头地力量,迫使对此缺乏准备的伊莎贝拉不得不后退躲避。 女法师趁机完成了下一个法术。一面椭圆形的小银镜出现在她手中。平时是她用来梳妆用的――镜面上猛然爆发出耀目的光辉,围着法师转了一圈之后将她全身都镀上淡淡的皎洁银光,完成法术媒介使命的小镜子则粉碎成灰。这个强大的防御魔法至少能抵抗并反弹敌人一次针对她施放的任何等级的法术攻击。继续保持针对红袍导师的主动优势。 伊莎贝拉的反击来的比摩利尔预想中快得多。她只是抬手虚按,一只半透明的幽灵之手便从她的纤掌上脱离,以极快的速度向女法师飞去。 摩利尔只来得及抬手一挡,阻止冰冷的幽灵手掌扼中咽喉,改为抓住她的手臂。鬼手上蕴含的黑暗能量沿着摩利尔的胳膊一直冲进身体,虽然并没有造成太多伤害却使她非常痛苦,好比千针攒刺心头,只是出于长期的刻苦训练才维持住头脑的清醒,没有因此打乱正在酝酿的奥术咒语。 “亲爱的克劳斯蒂娜,你的确进步了不少嘛,只是考虑还不够周全……”伊莎贝拉指挥幽灵手升到比摩利尔还高的位置,并开始准备下一次攻击。 反转护罩抵挡不了接触类法术,摩利尔恨恨想到。 “那么这个呢?”她一边防备着幽灵手,一边努力完成咒语。先是一团小小的火球在她脚下的地面上炸开,变出一只拇指大小、燃烧着明亮橙色火焰的蜘蛛。紧接着,这样的火团接二连三的生成炸裂,火焰蜘蛛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成几何级数在女法师周围滋长――最后女法师的手臂划了一个半弧,指向伊莎贝拉。 宛如一体,数以百计的火焰蜘蛛们彼此簇拥着,发出滋滋的烧灼声向伊莎贝拉飞快爬去,好像一张着了火的地毯。 伊莎贝拉面对冲过来的蜘蛛大军镇定自若。 “看来我得认真点儿才行了。”她也飞了起来,蜘蛛群徒劳的跟着她的身形移动,相互撞击出烛花般的火星,却因为无法飞翔而只能在下面鼓噪聚集,供起火丘般的一堆。 “光说可不行!你总是教育我,嘴巴是用来施放咒语的!” 摩利尔已经在空中虚划出一个看似一团乱麻般的形状,法术完成的时候,她面前的空气都膨胀震动起来――足有她身高那么大的半透明力场手掌凝聚成形,一下子就击散了在她身边蠢蠢欲动的魔法幽灵手,然后在女法师的心灵操纵下握成拳头,像头愤怒的猛犸象,朝红袍导师猛击过去。 虚体巨拳被出现在伊莎贝拉面前的力场墙挡住,两者相撞的冲击力让她们的耳朵都嗡嗡作响,无形的护壁也被力量骇人的魔法拳砸出肉眼可见的损毁,看上去就像空间都破裂了一样。 摩利尔抓住时机使用魔杖,准确的将另一道虹光能量从力能墙壁的裂缝穿过并射中伊莎贝拉。这一次她的法袍只是闪烁了一下便失去效力,因为它储存的缓冲能量效果已经被先前的冰锥术消耗殆尽――灼热的火焰光束击伤了红袍导师,并且让她不得不终止了一个针对魔法拳的法术。 女法师操纵巨大的力能拳头改变方位待命,趁着伊莎贝拉展开下一步行动的间隙再度为自己增加了一层强大的防护。魔法光芒闪烁了一下,然后围着她旋转扩散。几乎是瞬间,一个红色的球体便将她从头到脚包裹起来,在成形几秒钟之后转为黄色,然后是绿色。这是虹光法球,摩利尔所知道的最强大的防护法术。只要她呆在这个不断变换彩虹般颜色的辉光球体内,几乎就没有任何远程武器和法术能够伤害她,而且假若敌人想攻击或进入法球,也必须承受多种魔法效果,每一种都足以致命。 在如此可靠的保护下,摩利尔可以安心的操纵魔法拳给伊莎贝拉制造麻烦。就算红袍导师能够解除法球的效果,她也不大可能有这个时间和余力――只要稍一疏忽而被粉碎掌抓住或者打中,战斗就结束了。 摩利尔透过法球看着伊莎贝拉,努力让自己心情平静。她从前的老师正在准备一个新的咒语,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女法师摒除杂念,命令魔法拳抓向伊莎贝拉。摩利尔并不寄希望于能一次成功,她推断伊莎贝拉施展的也是某种防御法术,毕竟她面对的是坚盾利矛的组合。如果魔法拳不能打断对手施法的话,那么接下来她或许应该暂时离开法球躲到后面,否则自己的攻击法术也无法奏效…… 伊莎贝拉出现在她面前,几乎近在咫尺。 摩利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力能手掌还在伊莎贝拉先前所处的位置上,刚刚完成了一个已经毫无意义的抓握动作。而保护自己的虹光法球和法术反转护罩都已经消失了,看样子已经被伊莎贝拉解除――但她是什么时候做到的? “我固执的小克劳斯蒂娜……”伊莎贝拉显然对她惊骇的神色非常满意:“无知的小克劳斯蒂娜。” 一个冰凉的东西正静静的待在摩利尔手中。触电般的魔法波动传来,让她的汗毛都在倒竖战栗。女法师不由得转移目光――看到的是掌心一枚光华闪耀,完美无瑕,价值连城的五彩宝石。 那是她最后的印象。然后便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十一回合 梦境(下) 十七看到摩利尔一直盯着山峰不说话,于是走上前去 “这些破石头有什么好看的?上面刻着《侠客行》么?” 女法师没有回答,四十七扭头看时才发现她的异样。摩利尔肃立在那里,银蓝色的发丝垂落肩际,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和微抬的下颌在空中剪出一个好看的侧影,目光深邃而且专注――根本不像是在看前方巍峨的石峰,而是似乎已经连同她的心灵一起,投入遥远苍茫的未知界域。 “嗨。”四十七抬手在摩利尔眼前来回晃了几下,她毫无反应。 凯罗也觉察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摩利尔姐姐?”女孩凑过来拉住她的手,感觉冰冷异常,好像一个死人――吓了凯罗一大跳:“姐姐!” “真是活见鬼。”四十七立刻断定系统被入侵了。摩利尔现在这个样子和因为电子以太的泛洪攻击导致智脑中央处理器占用率过高而瘫痪的状态简直一模一样。黑客,病毒,信息战……妈的,没有比这些东西更讨厌的了。 四十七现在已经把他当初是如何借助各种小手段乐此不疲的到处搜集“中古人类活动影像资料”的事情抛到脑后。他双拳互击了一下,手臂中内置的双管联装爆弹枪翻露出来,在铿锵的金属变形声里完成作战准备。 偌大的圆形盆地内仍然只有他们几个。天色似乎晦暗了一些,给四周灰色岩墙般围拢并囚禁着三人的峥嵘群峰增添了许多不详地阴影。 “我应该带着你们俩先离开。然后再回来把这鬼地方炸平。”四十七的深幽红眼以不同的频谱波段扫视远处的山岩石壁,但是它们除了因为形状距离的不同而显示出浓淡不一的灰之外,没有泄露出任何有关于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信息。 于是他回身想把摩利尔抱起来实施暂时性的战略转移,却被凯罗的惊呼制止了。 “不要!”女孩喊出这一声之后似乎也有些诧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怎么了?”四十七停下动作,一只手还放在摩利尔背上――女法师地身体微微摇晃,姿势表情却没有丝毫改变,就像一具没有固定好的雕像。 凯罗有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她抬手抚上额头又随即放下:“我……我不明白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我们现在绝对不能移动摩利尔姐姐!她。她正处在……我说不清楚,反正如果太过惊扰她的话,是非常危险的!” “梦游的人不能随便乱碰?”四十七颇不以为然的说,但是手却小心的离开了摩利尔地身体:“那我们现在就只好等着她睡醒了?真是无聊……” 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无聊”这个词在他的字典上总是缺乏正确的注解。 不知是何方光源造成的阴影在岩层的凹陷和缝隙间险恶的流动着,渐渐连成一体。模糊的边缘好像触角一样试探着向下伸展蠕动,连同那些灰石险峰一起无声的扭曲起来――似乎组成远景地一切已经并非坚硬厚重的物理磐石,而是变作一摊皱皱巴巴。且被浸湿了的油画。 四十七转身面对着流泻而下地粘稠阴影。它们仿佛一团团浓重的油墨,重重包裹住圆形凹地的大半边缘,悄然向中间侵袭过来。 “那……那些是什么?”凯罗的声音有点颤抖:“我好像看见……” 阴影中有某些东西蠢蠢欲动。 或者应该说是阴影本身。越来越明显了,深黯的幽影好像正在迅速积累地雨云,又像是一大滩倾倒下来的热粥,每一个都有几十甚至上百个气泡般大大小小的凸起在这面巨大地帷幕上鼓动,恍如垂死者身上再也无法控制到处滋生泛滥的毒,生来即以生命本身为食。长得欣欣向荣。 尽管可以用这样那样的比喻,但因为光线受阻而形成的黑色阴影所发生的变化实际上只是近乎虚幻的若有若无。即便四十七将眼中红光收缩成针刺大小,视觉系统也无法传输给他太多的信息――惟有某种叫做“直觉”的脉冲在不断提醒。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正在扩张,而且目标也十分明确。 “我们……现在怎么办?”小女孩毕竟是小女孩,遇到真正的事情还是希望有大人帮她拿主意的。 “现在强行带她走会有危险对吧?”四十七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摩利尔,女法师仍然保持着一种活生生的寂静,对周围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那就只好静观其变了――” 机括清脆的撞击。精确。有力,灼热的金属激流呼啸着从手臂上的枪口中喷出,大量钢铁弹丸在汹涌的火焰中冲向阴影。好像挑破烂的溃疮一样粉碎掉那些脓包。正面承接了这次攻击的幽影像是受惊了似的一缩,无数石屑尘灰像是被惊扰的蜂群般从中爆发出来,接踵而至的是一连串刺耳的破裂声。经过压缩的能量终于得到舒张,其所产生的逆向作用力肆无忌惮的注入到任何被碰触的物质当中,使之分解成细小的,微乎其微的状态。 尘埃落定,一切重归寂静。阴影挣扎着想要弥补被双管撕裂枪野蛮轰击造成的损失,并不打算就此认输。超自然的黑色显示出非同一般的顽强,火焰和爆炸都无法穿透它,内里就如同有多种彼此完全不能相容的物质在胶着推挤,呈现出一种黑与黑之间也泾渭分明的奇特现象,别说物质界,即便是在光怪陆离的星界这种情况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 “喂!你不是说要静观其变么?”凯罗被军火狂的突然袭击弄得措手不及,耳膜间仍然鼓荡着轰鸣。鼻翕中也残留着硝烟,对四十七地逻辑实在是无法理解――这家伙好像在面对任何一件事的反应上都与正常人风格迥异。 “它变得太慢了,我加点催化剂。”四十七手臂上的机械调整重组,巨大的链锯剑随着活化金属零件的构装而不徐不疾的从手中生长出来。他的身量更高了一些,眼窝里的幽红鬼火炙烈的摇曳着,投射到对面漫卷地黑稠阴影上,变成了星星点点的许多。 假使光线无法穿透物质,那么这些幽影现在应该已经化作不折不扣的物质。它们似乎达成了一定程度上共识,停止了相互间的绞杀和吞噬。结束无序的扩张与挣扎,转而开始以包围圈的阵势从四面八方逼近,所过之处再没有灰暗的岩峰和地面,连光和空气都要识相的绕路而行。 在凯罗眼里,这片黑潮地颜色和形质都十分的接近雨城沼泽里的碱沥湖――众神啊,她可不想再有一次失足陷到里面去的经历了。 “真是的……”认识到自己大概永远也不能像依靠摩利尔姐姐一样 十七之后,她开始有所行动了。一点剔透的晶体溅完成的链锯剑上,立刻蒸发殆尽。女孩身边出现了许多晶莹夺目的冰花。蝴蝶一样围着她飞舞,即便是在黄昏般黯淡地天色中也反射出瑰丽的绚光。 “这种小戏法能起什么用?”四十七启动链锯剑,震耳欲聋的噪音立刻伴随着热风从门板似地钢铁巨刃中咆哮喷出,吹得凯罗周身的冰雾几欲散去。 女孩面色依旧紧张,但是目光已经渐渐由惶恐变得坚定。 “我来保护摩利尔姐姐!” 冰晶组成冰花,冰花再连成冰凌,最后形成在她身边悬浮的六角形冰盾,将凯罗和陷于出神离魂状态的摩利尔围起来。 四十七用链锯剑轻触凯罗的魔法冰盾。匕首般高速错动地尖锐齿锋在上面制造出大量飞溅的冰渣。好似一场小型暴风雪――不过冰盾居然只是出现一条长长的划痕而没有彻底碎掉,证明其性能还是经得起革命考验地。 列队进军的幽影物质中终于出现了有一定物理意义的实体。它们通身仍在流动或者燃烧,含混不清的形体上渐渐凝固出扭曲畸形的肢臂。慢慢的从那片阴影之海中脱离出来,如同长久以来一直埋葬在黑夜最深处的恐怖终于积累到足够的力量,将真实的噩梦诞生到醒来的世界中一样。 有些这种黑色怪诞长着类人生物一般的手臂和腿,但是大多数都有更多和更让人反胃的形状。它们一点儿也没被链锯剑产生的可怕喧嚣吓住,继续悄然逼近。手或者爪子拿着同样黑色的武器。 四十七空挥了一下巨剑,气流急促的吹过剑刃,发出连绵不绝的雷声。 “很好。”钢铁武士背对着她们。仍在不停构装变化的铠甲上辉映着梦魇般纷杂错乱的影像:“那我来玩一把‘血腥大地’。” 摩利尔坐在大法师塔内独属于她的王座上――纹绣着繁复花纹的血红色法袍垂落下来盖住她的裸足,饱含能量的魔法符号在皱褶间闪闪发光。 书房内静谧无声。四壁排满了卷册,它们同样也闪烁着游移不定的细碎光芒,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在西,完全无规律可循,甚至在下午的阳光中都无法被忽略。没有哪个学徒或助理法师敢在此刻打扰独处的预言导师,无论多么紧急的事情都不行。 她把目光从面前平摊的羊皮卷轴上挪开――它已经快在那里放一个下午了,转头看向窗外。宽大的精金座椅悄然在地毯上转了半圈,很好的配合了主人的动作。 塞尔城的天空通常都是黯淡昏黄的。两个太阳好像长了毛的蛋黄一样轮流挂在空中,毫无光彩,就是直盯着它们看一整天都不会有事。风中总是裹夹着细小的沙尘,不仅吹在行人脸上隐隐作痛,而且打到经过魔法加固的落地钢窗上都会沙沙作响。 透过大法师塔顶这扇精金镶框的堂皇大窗,半个塞尔城的景色一览无遗。 许许多多的尖塔鳞次栉比,耸立起大片大片规模宏伟的人工森林。正是因为这些塔的主人――塞尔的红袍法师们冷酷贪婪的攫取资源,编构一系列法术肆意改造天候,无止境的压榨本来并不丰饶的土地获得非自然的丰收,才使得塞尔地区的气候越来越糟糕。自然不会嘲笑例如人类这种获得些许力量便妄自尊大的卑微种族,它只会用漠然无情、因果报应的规律告诉无知者,你们正生存其中的美好环境并不是特意为尔等准备的,如果你们执意要将自己的家园毁灭成死寂的荒原也无所谓――黑白虽然悬殊,但是在名为“颜色”的存在眼里,却没有任何不同。 不过红袍巫师们无暇关心这个。他们不是渴望自由,就是谋求更大的权力。塞尔城乃至整个世界会因他们的行径最终走向何方根本无关紧要,唯一值得倾注全力去做的事情就是把踩在自己头上的家伙扳倒。 摩利尔久久凝视着昏黄的天幕背景下黑暗的塞尔城。 外面风声低沉,轻语呜咽。 伊莎贝拉已经被扳倒了。偏好折磨敌人而不是痛快淋漓的将其消灭大概是她永远无法克服的错误……这大概是在二十年前的事情。或许是三十年?女法师已经记不清了。往昔旧事对她来说就像建筑在沙滩上的城堡,只要被时间的海浪来回冲刷几次,便会分崩离析,湮灭无踪。 与过去相反,摩利尔面前的道路清晰而又坚定。清除异己,扩展势力,尽可能的掌握红袍法师会的权力,沉着应对各派系首席导师之间的阴谋倾轧。她做的很不错,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三位导师被她无情的扫进垃圾堆去和前预言导师为伴,取而代之的都是她扶植起来的“年轻人”――尽管他们充满野心的目光也在注视着摩利尔的后背,但是在预言导师精密完美的估算下,没人能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摩利尔的视线似乎已经穿透时空,投进塞尔城另一端,巫妖冰冷的要塞。强如维克多现在也只能在她咄咄逼人的攻势面前采取防守的姿态,因为预言导师的力量是如此强大,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每一次计划都瞒不过她的预测,在早已注定的结果面前,过程毫无意义,或许正因为这样,摩利尔的记忆才如此模糊。 所以很少的时候……诸如此刻,她也会陷入莫名的困扰。 显赫的权势,无穷的力量,这些是否早已命中注定?女法师已经不年轻了,虽然强大的魔力仍然完美无缺的将她的样子维持在风姿绰约的贵妇人状态,但是摩利尔自己知道,她就像一颗锈迹斑斑的滚珠,沿着既定的轨迹向终点前进,没有任何意外。 锈迹斑斑。这个不伦不类、油然而生的比喻几乎把她逗乐了。为什么会这么想? 一瞬间的轻快感觉过后是荒芜的空虚。摩利尔意味索然的闭上眼睛。维克多注定失败,她甚至能预感到巫妖命匣在自己手中粉碎时发出的破裂声。然后她便将君临整个红袍法师会,主宰所有人的命运――最后的结果无惊无喜,甚至不值得期待。 滚珠正在遵循两点之间最短的捷径。但是有一句古老的谚语是这样说的:过于注重结果会追求捷径,追求捷径就会使人犯错误。 非常大的错误。 摩利尔再度睁开双眼。但什么又才是真正的结果呢?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十二回合 苏醒 罗起先还躲在魔法冰盾后面伺机发射锋锐如剑的冰弹拥而至的幽影怪物群制造一些麻烦,但是很快她就放弃了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因为那不比向一条大河里扔火把来企图把河水烧干的行为有效多少――反而会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给摩利尔和自己带来更多的威胁。 于是女孩干脆把全部精力用来凝造更多冰盾进行防御。反正自打她从迷雾女士的控制下苏醒后,便明显感觉到体内的力量一日比一日沛然充盈。她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也曾就此事问过摩利尔,但是女法师对此也说不清楚,只能为了保险起见,让凯罗注意不要过多的使用这种后遗症似的能量……不过眼下也顾不了许多了。 几条长满尖刺的触手好像鞭子一样抽过来,卷住半透明的冰之屏障用力撕扯,并且摸索着想找到一个入口,就跟人类要掰开蚌壳似的,急欲品尝里面鲜嫩的肉体。 呼啸尖嚎的钢铁一划而落,切开了幽影怪物和似乎章鱼屁股很有些血缘关系的脑袋,彻底粉碎了它的不良企图。怪物嘶嘶的尖叫个不停,黑乎乎的血从断掉的触须里一股一股的挤出,洒得到处都是,冰盾上也喷到了许多,不由得使凯罗一阵恶寒。 长相恶心猥琐的东西并不甘心自己的挫折,它四肢着地稳住身体,头部翻开的触手丛中露出滴着粘液的大嘴,或者说它只是把更多原本塞在嘴巴里地触角吐了出来。一排排的利齿密布在圆筒形的口器中。当幽影怪物把嘴张到极限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那些尖牙一直深入到它黝黑的体腔深处,说不定连门也长着牙――如果它有门的话。 有功能很强大的消化系统不代表就不害怕很暴力的枪炮了,四十七没等这家伙做完深呼吸长吐气的准备动作便一枪把它彻底打垮。它有肢蛆虫一样地身体在火焰和硝烟中崩溃,背上两只镰刀般的大爪子也耷拉下来,被另一只冲过来的幽影怪的蹄子踩中后啪嚓一声裂掉,几秒前还坚如精钢的巨爪正在飞快腐朽,速度比掠过天空的箭鹰还快。 四十七反身又挥了一剑,这记横扫一下子就把三个顶盔贯甲的黑色人形切成六段,干净利落的好像只是在割苇杆儿。有蹄子地怪物从后面扑上来按住他。巨大的体重让四十七也晃了一晃,但是它啃咬四十七后颈的意图只能是徒劳了,因为刀锋般又长又尖的角刺瞬间从钢铁武士的后背和肩甲缝里纷纷伸出,把幽影怪牢牢地钉在自己的身体上。 现在来自后方的攻击就有挡箭牌来承受了,虽然没多大屁用。四十七以春天大早晨吃饱了之后在林荫道上散步的轻松走来走去,挥舞散发着噪音和热地动力剑剁掉所有敢伸向花苞样寒冰保护罩内摩利尔的黑爪子,手臂上的双筒炮一次齐射就能将面前地一块区域撕得粉碎,甚至还有空朝冰罩里面的呆呆看着的凯罗做个鬼脸。 嗯。考虑到这小丫头看见把红宝石聚焦的激光枪都会以为是神器,她那傻兮兮的样子也没什么奇怪地。不过她的帮忙总算还有点效果,虽然在四十七掀起的腥风血雨中,没脑子地幽影怪物们把大部分攻击都拼命向他倾泻,但是如果没有凯罗的百万冻气拳……这是卡妙的招式吗?算了,不管那么多,自己要想保护突然开始直勾勾发愣的摩利尔周全,还是颇为麻烦的。 尽管四**手大脚的每一枪。每一剑之后都会干掉一个或者更多奇形怪状的幽影生物,但他还是被包围了――因为那些东西冲过来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座坍塌的煤山,整个凹地都被它们挤得满满当当。还有更多模糊不成形的黑影翻过石峰岩壁加入到这场让人发疯的黑色洪潮中来,转变成源源不绝的真实噩梦向前挤,完全不知道思想似的誓要吞噬中间不肯妥协的最后孤岛。 海浪的确能把礁石刷成沙子然后卷走什么也不剩,但是那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长得一般人看不到那一天。所以如果怪物们只是这么一会儿就想把刚刚开始热身的铁皮脸耗死。还要再加把劲儿才行。 一个高度宽度厚度都差不多,似乎是黑色小兵加强版的黑甲猛男冒着被煮沸的黑血碎片粥杀近,扛着齐身高的塔盾居然硬生生顶住了疯狂转动的锯齿轮刃。尽管链锯剑已经镶进它半个身子――黑甲怪的脸作了一个相当有难度的表情,形容一下便是它本来就没有长在正确位置上的五官好像漩涡般旋转扭曲起来,然后举起双刃斧猛的往下砍。 四十七抬手挡住这一斧,臂炮枪管上炸起的火星蹿起半天高。他加大链锯剑功率,使劲一抹将对手放倒在地,然后就被七八个飞来的紫黑色熔岩球完全淹没。黑暗的火焰一瞬间包围了整个冰罩,吓得凯罗失声惊叫,忙不迭的再加了一层屏障。 火云还在扩张,怪物们就争先恐后的扑了进来,好像在抢头奖彩票。 一个爆炸的巨大火球腾空而起,跳到接近一百尺的高度,将最前面几排进攻者吹飞的老远。燃烧着的四十七用他自身的高温烧掉幽影火焰,身形变得比普通人高了近一倍,像个守卫宝藏的恶魔。他浑身装饰着尖刺和鬼怪般的面孔,它们的眼睛和嘴里都在闪烁喷火,映亮正在 獠牙来衬托那双深渊一样的红眼睛。 幽影生物们很快重新充斥了他周围的各个方向。尽管它们不像四十七那样防火防弹终身质保,但是同样不在乎烈火正在把它们的身体烧得滋啦作响,柔韧有力的黑色肌肉变成一块块烧焦的炭渣掉下来,反而更加疯狂地朝高大的钢铁武士又戳又砍。分不清用的是刀剑一样的爪子还是爪子一样的刀剑。 链锯剑砍在一个满是棱角的脑袋上,把半张脸连同十几只眼睛一同切掉。它挥舞了两下前肢后无力的向前瘫倒,淹没在后来者此起彼伏的腿爪中。像是便进攻便互相吞吃融合似的,更大更凶猛地怪物开始从黑暗中冲出来,骨甲包裹的关节和躯干黑亮黑亮的,又粗又长的肢体上长着宗教裁判所刑具一样扭曲的杀人凶器。 于是连四十七也难免遇到了一些阻碍,毕竟对手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一个的宰掉也是需要时间的。它们从四面八方不知疲倦的涌来,唯一地目的就是用自己的牙齿或者爪子给四十七来上那么一下两下。为此不惜把挡在自己面前的同类也扎个透心凉。颇有些不可思议,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进攻方式竟然不仅没有令它们的队列崩溃,反而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厚,压力越来越大。 满是爪牙的黑潮中扑出足有周围其它生物三倍高的可怕身形。它圆盘状地大口张到极限却只发出蛇一样的嘶嘶吐气声,看上去完全就是脖子上一个长满尖牙的空洞。黑色巨怪穿过仍然茁壮地烟雾和火墙,用背上舞动的触角抓起一只挡在前进路线上的幽影野兽扔出去,触角尖端的倒钩刺破了那野兽的肚子,让它一边飞一边把乌黑地内脏器官洒得到处都是。这只大怪物用一对弯刀般锋利的半月形大角对准四十七。上面仍然残留着火焰。它腋下两只较细的人形手臂开始做出一些粗糙地动作,黑色的闪电从双手之间流窜而出,浑身上下的尖刺都连带着闪烁起来。然后怪物伸开另外那些粗壮形的前肢――锯齿形的角质层从胸骨一直蔓延到指尖,像是巨噬鲨的大嘴。两条后肢上强大的肌肉紧绷着发力,短暂蓄势过后便进入狂暴的冲锋状态,踩得坚硬的岩石地面泛起如浪的飞沫涟漪,即便是四十七当头给了它一枪也没能阻止其势不可挡的野蛮冲撞。 它一头撞在四十七身上,同时用爪子箍紧了他。一团爆炸从怪物的腿胯间欢快的诞生。一直延伸到后背的触手群中间,大量骨骼和甲壳的碎片遮不住嘶鸣的链锯剑,如果幽影怪物本来也有类人的生殖能力的话。这一下必然让它永远断子绝孙。 但失去行动能力片刻的代价就是被这股活生生的黑色潮水淹没。蜂拥而至的爪子、手臂和身体编成了一张窒息的大网,把钢铁武士迅速裹在里面。 四十七一时间不得不仰身压在身后的冰罩上――冰壁发出不堪重负的破裂声,尖锐刺耳。无论多么强大的战士在失去平衡的情况下也无力回天了,不过四十七并不是单纯的战士。他的腰腿关节立刻就此作出回应,固化成再也无法撼动的铁疙瘩。同时无数活化金属纤维飞速滋生蔓延全身,每一根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和坚韧,或伸长或收缩。或分裂或接,缓慢但是再也无法压制的直起身子。 一连串暴风般的钢铁爆炸重新在结成一体涌动的幽影怪物群中杀出血路。链锯剑变化而成的“阿特拉斯改进版”重型爆弹枪一口气打空了所有弹药,在一条条撕碎阴影的光亮和火团轰击下,碳化肉渣混杂了黑血好像流星雨一样到处乱喷,完全变了样子的四十七浑身散发着热风和融化冰雪产生的蒸汽,铠甲上的狞恶面孔口里还咬噬着幽影怪物的肢体皮肉,大把扭曲纠结的管线从体内伸出来四处盘踞钻营,有的还接到巨大的枪身上,重新灌注能量。 战场上出现短暂的停顿,损失惨重的怪物们重新集结列阵,隔着铺满尸体碎块的缓冲区与四十七对峙。 “它们……怎么没完没了啊?”凯罗透过冰罩上的缝隙小心的往外看,然后马上就被四十七吓人的背影挡住了。 “别乱瞅,堵上。”四十七转了转头,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钢铁摩擦声。 射击武器还需要冷却时间,包围圈又开始逐渐缩小。成百上千毫无生气的黑色眼睛冷冰冰的盯过来,在通红的火光照耀下反射出点点光芒,毫无感情。没有一点儿属于自己的东西。 四十七倒不是不可以变得更大,使用更强劲地火力进行反击――不过那样一来就很难说是幽影怪物群还是他自己对摩利尔和凯罗的威胁更多一些。双拳难敌四手有时候也确实不是说笑,即使开着无敌也是如此。有那么一瞬间,四十七很现实的想到从前菲尔加斯那帮魔化精灵跑腿还是颇有些用处的……随后他将这个无聊的念头抛诸脑后,开始将手臂上的重装机枪再度转变回杀气腾腾的链锯剑。 夜色中,整座塞尔城硝烟处处。 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建筑在战争中受到损坏,一些地方甚至被夷为平地,例如红袍法师会宏伟壮丽的哥特风格议事厅。 敌人已经龟缩进最后地堡垒――巫妖黑暗冰冷的要塞。但这也只不过是 扎而已,没有主子的领导。看似强大的不死兵团只?们的倾力进攻之下节节败退。 而他们至高无上的主人,统治红袍法师会千百年之久的死灵系首席导师维克多,已经在不久前议事厅中发生的激烈法术决战中被摧毁。实在是一场惨胜,摩利尔虚弱地坐在要塞对面作为临时指挥部的一座法师塔露台上想到。 因为事情没过去太久,所以预言导师还能回忆起不少细节。在那场围杀中,她带去的高级红袍巫师几乎尽数阵亡,其中还包括附魔系的塞斯和变化系的贾力两位首席导师。巫妖每一次冰冷的触碰就能夺走一条生命,更别说他那些诡异惊人、威力无比的魔法了。 但是笑到最后的仍然是摩利尔。冥冥中地预言已经注定了这一点。命运之河流淌的方向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强如维克多也是一样――命运的奴隶。 当然,战斗还没有结束。摩利尔可以确定,在维克多坚固地要塞某处,藏有巫妖不死不朽的黑暗之源,他的命匣。如果不能把这个容纳维克多灵魂本质的神秘容器找出来毁掉,那么只要三两天,或者更短的时间。巫妖就会重新用负能量塑造出新身体,率领忠于他地军队展开反扑。 虽然这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但麻烦还是少一些的好。 工兵操纵投石机将大桶地猛火油扔进高墙或者干脆就在城头上摔碎。骑乘战斗狮鹫的空骑兵则在天空盘旋,向下不停的投掷燃烧弹,把整座要塞变成一片火海;没几件像样武器的地精群与装备精良的强兽人兵团一同挤进由锻铁轴承做轮子的攻城塔,通过已经绷紧的滑轮和绳子由奴隶们推拉就位,等待巫妖的武装骷髅部队在大火中完蛋后发起猛攻;红袍法师则充当督战队和指挥官的角色。并且刚刚以数个阳炎爆耀眼欲盲的打退一队死灵骑士意图冲向摩利尔所在高塔的自杀性攻击行为。 “要塞的防守力量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很多。”大胖子阿布德尔面色苍白,脸颊上的皮肤松弛的耷拉着,精神状态非常不好――他在议事厅的战斗中被巫妖以一道强大的死灵系法术抹掉了相当一部分力量。还没有找到有效的破解办法。 “并没有超出我的预计,阿布德尔。”摩利尔有些嘶哑的说,都懒得使用敬语,更别说费心去假惺惺的安慰这个她曾经需要仰视的人物。 “可是这样做,我们的损失太大了。既然迪先生已经暗中加入我方的阵营,那么完全可以从长计议……当然我尊重您的决定,强大睿智的摩利尔导师。”阿布德尔不服气的反驳,但是当他看到女法师那双没有丝毫温度的褐色眼睛时,立刻补上了示弱的言辞。 女法师冷冰冰的瞥了一眼旁边垂手肃立的吸血鬼。 “从长计议?很遗憾,我一向习惯速战速决。”摩利尔抬手指向笼罩在火焰和浓烟中的黑石要塞:“迪,带领你的人加入战斗,并且命令军队全面进攻。我希望能在天亮之前安安静静的派出搜索队去寻找维克多的命匣,如果做不到……那么当太阳升起之后,你们也别想回到你们黑暗的地窖中去。” 迪一言不发,转身离去――或许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摩利尔站起身走到并无护栏的阳台边缘,毫不在意的把整个后方留给阿布德尔。塑能首席绝没有胆子偷袭她,虽然他现在肯定已经对自己选择与她合作感到后悔了。摩利尔不屑去深思他的感受,一种压抑不住的疯狂正在女法师心中燃烧,而她并不想压抑这种疯狂,反而带着一丝欣喜去审视它,纵容它,像是对几十年来命中注定的红袍法师生活第一次进行发自内心的本能反抗。 足有双足飞龙那么大的凶暴蝙蝠掠过头顶扑向要塞,高耸笨重的攻城塔也开始缓缓向还在燃烧的城墙移动。这是毫无头脑的进攻,成片的奴隶和士兵被要塞中射出的负能量波纹击倒就足以证明这一点。守军最后的王牌,十几尺高的骸骨魔像也出现了,它们力大无比,动作敏捷,而且完全由尸骸组成的身躯几乎不惧怕任何魔法攻击,只能依靠血肉之躯的士兵用人海战术将其埋葬。但是对这一切摩利尔都不在乎,她冰冷狂热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正在厮杀的人和生物,任由心中的疯狂与战场产生共鸣,发出越来越猛烈的激荡。 “阿布德尔。”长久的凝视后,摩利尔突然转头:“作为红袍法师会塑能系的首席大法师,你是不是也应该尽一分力呢?别坐在这里了,去参加战斗。” “什么?”阿布德尔球一样的身躯跳了起来:“摩利尔导师,我现在很虚弱!您到底要做什么?根本没必要这样!” “参加战斗,”摩利尔抬手指着他,指尖幽黑的能量不停闪烁聚集:“别让我重复。” “摩利尔!你***疯了!”阿布德尔再也无法忍耐。 “疯了?没错。” “不疯怎么会醒呢?” 随着这句话出口,一切都凝固了,火焰,硝烟,交错的刀剑――整个世界开始褪色。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十三回合 神骸 法师像是被猛击了一拳似的向后一仰,后脑“咚”的罩内壁上。 “摩利尔姐姐!”凯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她和摩利尔之间的私人情谊姑且不论,单说要是正在肆意制造杀戮毁灭的四十七知道他的保护对象居然莫名其妙的在凯罗的避难所里自己磕晕了头,很难讲他会不会因此而发飚――从透明度很低的冰壳外透射进来的庞大森然的阴影和猝然而起的火光轰鸣来看,这种可能性非常之大。 摩利尔确实有点头昏脑胀,双耳嗡嗡作响,大概主要还是因为精神与肉体脱节的缘故。女法师一手抚着头,一手扶着身后的冷冰,丝丝清凉的寒气从掌心透进体内,逐渐洗掉漫长梦境给她带来的错乱和荒谬感。 这个梦做得也未免太长了一些。半圆形冰罩内的风景是一片灰蒙蒙的阴暗朦胧,各种光怪陆离的影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流转,什么都看不清楚。鼻粘膜接触到刺鼻的硝烟味道,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差不点又让摩利尔恍惚中觉得自己仍然身处赛尔城巫妖要塞攻城战的现场。凯罗急切的呼唤把她从迷乱的幻境中唤醒,努力摇了摇头,才发现那些还在微微发烫的烟雾是从冰壁上的裂缝飘入的。 “没……没事。”摩利尔急促的呼吸了两口还带着焦味的空气,虽然身处星界应该是不需要呼吸的:“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地梦……这是怎么了?” 凯罗的小脸上绽开笑容:“你醒了,摩利尔姐姐!哎呀呀。刚才……” 里面开始闹腾,外面却不知怎么的安静了下来。没多久,几下沉闷的敲击让冰罩内簌簌落下雪晶,也打断了两人就各自遭遇继续进行深入交流的念头。凯罗小心的通过缝隙往外看了一眼,然后解除了冰之屏障。一片片花瓣样的冰盾相继张开,残破却依然美丽的飘浮在她周围,缓缓旋转着。 在钢铁轰鸣中疯狂进攻的幽影怪物群已经不见了。它们就像来时一样悄然消失,如同在朝阳中消退地黑暗,没有一个生物、一条肢体、一块骨肉、一滴血液留存――只剩下满目的疮痍。当然。除了地面和岩石上那些深浅不一的抓痕之外,大部分碎片、焦土、燃烧的陨石坑都是四十七制造的。 他火红的眼睛左右扫视,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残存下来的东西可以杀一杀。随后他转向摩利尔与凯罗,整个动作过程中浑身都在喷吐着黑色的浓烟和火焰,各种稀奇古怪用途不明地钢铁机械像外露的内脏一样铆合在他身上,深渊般的血红色电火在金属管线管间闪烁明灭,看上去让他从高度拟人化的未来战士退变成了气缸活塞驱动的内燃机怪物。 摩利尔仰头看着他,就像在欣赏一堵可怕的铁墙――现在这家伙的肩宽都快赶上身高了。 “这么说。你们也遭到了袭击?”女法师闻着四十七身体传来的烟火味,头脑清醒了许多,心灵也渐渐安定下来。 “一场局部冲突。”钢铁武士手臂上地毁灭机器转动变形,粒子火焰喷射器的余热还在枪口燃烧,灼的精金枪管像炉中火炭一般发红:“为什么这样问?你刚才怎么了?” 摩利尔努力回想了一下。她梦境中地一生现在只余下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而且大多和战斗与谋杀有关,其中包括伊莎贝拉因惊骇而变形的美丽面孔,巫妖的深黯眼窝中迸溅的苍白火焰…… “在和自己地幻觉交战。”女法师有些庆幸。如果她在梦里最终选择击溃维克多并夺取他的位子,坐上红袍法师会冰冷的至高王座,那么在这一切之后。她会不会就将因为再也没有什么值得追求地目标而永远沉沦在梦境中?先前召唤出来的解密者提醒她要恪守本心,现在看起来并不是无的放矢,不过它显然也故意忽略了很多。以后再和它算账吧。至于目标……真别说,四十七这家伙的理论有时候似乎还是蛮实用的。 想到这里,摩利尔的嘴唇不禁勾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嗨!”四十七再次将手放到她面前摇了两下。回过神来的摩利尔虽然明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也不由得退了一步――看着一只比火巨人手还大的铁爪子在自己头上晃来晃去,任何人都会感到紧张的。 “够了,我没事。”女法师迅速恢复常态:“让我们离开这儿。” “好主意。我对游击战其实并不是那么感兴趣的……”尽管四十七在习惯性说废话的同时就开始变形。但是这一次,周围的景观变得比他还快。 灰黑色岩石迅速改变形状,好像橡皮泥一样被重塑。地面或上升或下陷,平滑的巨大砖块凭空切割出来,砌起一面又一面高耸的石墙,并且向上延展出高拱的穹顶,组成迷宫般的幽暗厅廊。 “这***又是什么?变幻胶囊么?”巨龙四十七昂起比骏马还大的头颅,钢铁双翼向上展开,几乎擦到天花板,激烈的静电在他的鳞片和角刺间嗡鸣爆裂,凯罗的金发都因此而飘荡起来。 摩利尔也惊讶的看着这一切。从来到这座岛上开始,所有的事情都诡异且毫无道理。荒唐的幻梦,离奇的攻击,现在又是一座宏伟神秘的宫殿?! 仿佛有什么人一声令下,壁柱间相继亮起***。那不是由自然火焰形成的光亮,也 一般的魔法。绿幽幽的光芒冷冽逼人,一个个小圆>际上并不是依附于墙壁的,而是静静悬浮在距离线条抽象的壁画几寸远的虚空中悄然自转……这么一会儿功夫,石头上居然都刻出壁画来了! 光点周围笼罩着诡异的晕圈。奇怪地是。就算被石壁和拐角阻隔,她仍然能清晰的看到它们星罗棋布的闪烁着,绵延进黑暗的远方,如同一张大网上的无数节点,又像成千上万静静等待的,鬼魂的眼睛。 摩利尔突然感到极度的痛苦。就像是有一百只老鼠钻进头颅深处乱抓乱咬,同时发出疯狂混乱的尖叫。潮水般地记忆涌进脑海,虽然纷杂不堪却清晰生动,意念。情感,每一道思绪的洪流都如从山峰上滚落的磐石一样凛然不可抗拒,君王、英雄、赞颂、祈祷、战争、哀悼、牺牲……她知道了。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剧痛,一种明悟油然而生,解密者没有回答的第三个问题现在已经有了答案。这座岛屿并不是偶然从物质界流落而来的普通岩石,哪怕几乎所有的主物质旅者和大部分位面生物都会这么认为。实际上,它曾经是一个神――或者说的更具体明确一点,它是一个已经在多元宇宙中消逝地神灵残留下来的东西。思维、信仰、感情和能量构成一个神的本质。那么当他因为某种原因再也无法把这些维持在一个强有力的意志之下的时候,按照通常人的理解就是“死亡”,虽然这并不完全正确,神的领域就会枯萎衰败,神?本身也在漫长痛苦的睡眠中沦落,沉入星界无尽地银色虚空,被多元宇宙遗忘,在这里永远的漂移。而女法师先前和现在所经历的。都是驻留在神尸岛屿上地神力制造出来的心灵能量效果。说它是幻乡梦境也并不正确,因为神的思维是如此的深邃强大,以至于塑造出来的景观都是真正地实物。凡人根本无法分辨。 凯罗注意到摩利尔的异状,急忙上前扶住了她:“你怎么了,摩利尔姐姐?” 四十七上前一步,精金利爪深深陷入地面,视岩石如腐土。一双巨大的铁翼垂下来。帷幕般遮住她们地身影。凯罗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感觉到翅膀上传来的热度和身边女法师虚弱急促的喘息。 “不……”摩利尔低声说道。 深幽的黑暗中,摩利尔只能通过听觉来推断四十七在做什么。刹那寂静过后。她听到暴风般的吸气声――汹涌的气流像海浪一样从身下掠过,周遭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个干净,全都汇聚到他那张狰狞的血盆大口中。 随之响起的是石头崩裂沸腾的声音。剧烈无比的光和热轰然爆发,甚至透过钢铁巨翼,驱散了其内的黑暗。不过这丝毫无助于摩利尔观察外面的情况,因为滚滚热流让她根本就睁不开眼睛,如果不是正藏身在巨龙翅膀遮成的屏障里,恐怕她和凯罗现在都已经被烤熟了。 四十七的喷吐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不过等他重新张开双翼后,两个女人都被自己看到的东西吓了一跳。展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大片惊怖骇人的毁灭地带,甚至堪称奇迹。那些在直接沐浴了龙息的墙壁都被焚化成灰,坚硬的岩石地面也已经在高温下熔解,火红的岩浆与掉落天花板形成的碳黑色石渣混合成半固体的炽热河流,燃烧的圆柱在河面上半倾着缓缓沉没,如同一截截泡在水里的面包。 吐息波及区域内的幽绿色光点都已经消失了,但天空却没有在废墟上展露出来。远方,残存的墙柱依然以一种诡异的面貌搭砌生长――凹凸扭曲,盖满阴影,一直向上延展,伸进连熔岩的火光都无法到达的黑暗穹苍中。 “不,停止……”摩利尔攥拳用力敲了两下四十七的钢铁前肢,制止他蓄力施展下一次喷吐的行为:“没有用的。我们被困在一名死去的神祗身上,任何暴力的破坏行为都只会惊动更多沉眠于此的神能,造成更大的麻烦。” “那就上来,女孩们。”巨龙低下身体让摩利尔和凯罗爬上来:“人也好,神也罢,甭管怎么说,我可没兴趣在死尸肚子里玩捉迷藏。” 四十七从自己制造的焦土上一掠而过――在他身后,黑红色的岩浆流淌着,吞没了建筑的阴影,如同从伤口中涌溅而出的污血。 “看样子,这具神尸正处于最糟糕的活跃期。”一旦对目前地状况有大致的了解。女法师就能使用“通晓传奇”这类的法术得到更多信息:“真想不到,它的记忆所形成的梦境居然是这样的真实巨大……拥有如此超凡力量的存在也会沦落成星界的空壳?”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在通风管里乱爬的老鼠。”四十七在爬升中猛然一个变向,飞进另一条蜿蜒曲折地幽深隧道:“我们走了多久?就是巴比伦通天塔也该爬到头了吧?” “有点耐心好不好?”进入通道的时候龙翼拍击了一下,回旋激荡的气流在嶙峋乱石间呼啸穿行,发出呜呜的声音,好似千万厉鬼号哭,使得摩利尔不得不提高音量:“已经消亡的神是不会做出有针对性的行为的!只要我们不再受它的幻梦蒙蔽,离开它制造出来地迷宫只是时间问题!” “哼,说起什么迷宫。”四十七气恼的哼了一声:“我还记得你曾经把我扔进一个活见鬼的鸟地方― !” 他突然翻身滑翔,让一颗从角落里射来的流星火珠击在腹侧炸开。猛烈的火焰像跌落渊底的瀑布一样迸溅飞扬,扩散的范围还要超过他的翼展,顷刻间把这一大截隧道变得几乎和失火地烤炉一般。 “这种问候的方式真愚蠢。”四十七折返回来,巨大的双翼轻易驱散火焰:“来而不往非礼也……嗯?” 暗处地攻击者似乎有什么吸引他之处。巨龙俯冲进攻,生长着成排尖刺的翅膀扫过洞壁,切进岩石不费吹灰之力,折断的石笋噼里啪啦的往下砸。尘烟弥漫中一个狼狈不堪的身影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躲避着下雨般掉落的碎石。 “魔鬼!魔鬼!别想靠近我!”他诅咒着向后退去,不小心绊到石头摔了个屁股墩儿,却还在一边嘟?一边比划,想要重新施放一个新的法术:“你们不是我地对手!” 摩利尔辨识出这个人的意图,不紧不慢的念出相应的反制咒文。 “该死!该死!为什么魔法女神竟然也允许狡诈的魔鬼使用法术?”他又伸手向怀里摸去:“幸好我对此有所准备……” “够了!你最好清醒一点!”四十七低头从鼻孔里喷出一团热气,烫得他放弃寻找道具还击的打算,捂着脸哇哇大叫:“如果我失去耐心的话。一会儿你就会恳求能有个魔鬼来带你走!其他人呢?” 摩利尔现在也认出这家伙了。他也是吉斯人组织的冒险队中的一员――而且是个水平不赖的法师。 但是现在他看起来就像是得了癫一样浑身乱抖,语无伦次。 “魔鬼,魔――”法师完全没有和他们沟通的打算。伸手在地上抓起一把灰尘,又开始紧张兮兮的念诵咒语,似乎根本意识不到在这种情况下四十七只要一巴掌就能把他撕成肉块,也根本看不到四十七已经准备这么做了。 “等一等!”摩利尔射出一发魔法飞弹再次打断他施法:“别让他乱动!” 恐怖的黑爪盖住法师。四十七将他和石块泥土抓在一起,裹成一团脆弱的肉馅――暂时还算完整。法师尖叫起来。并且不住的咳嗽。 摩利尔先是默念了一段咒语。等她再次开口时,声音中带着一种洞彻人心的威力钻进法师的耳朵,让他冷静了一点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人呢?” “其他人?我不知道!”虽然处于魔法效果的作用下,法师的回答仍然慌乱且神经质:“我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我不知道!” “安静。”摩利尔加强了法术的力量,她感觉到这个法师传达过来的思维波纷杂无章,喧嚣混乱,差不多跟个疯子没什么区别,必须加以重重过滤才能探查到一些有用的东西:“那么吉斯人士兵呢?你是什么时候与他们失散的?” “吉斯人?吉斯人!”法师高声叫嚷起来,声调中带着明显的怒恨,如果不是被四十七的铁爪压制着,他一定会手舞足蹈:“他们是骗子!欺骗了我们!骗我们来这座岛上给他们做挡箭牌!” “挡箭牌?”摩利尔追问:“什么挡箭牌?说清楚些!” “就是挡箭牌!替他们去死的挡箭牌!”法师嚎叫着,吐沫乱喷:“岛上有他们对付不了的敌人,就让我们吸引它们的注意力!然后他们就可以干他们的事!我们去死!” “敌人又是些什么人?你见过它们?”摩利尔还要深入挖掘下去的时候,法师却再也不配合她了,连侦测思想的法术都失去了作用。 “敌人!敌人!”法师两眼发直,好似陷入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魔鬼!魔鬼!你们奈何不了我,我是伟大的魔法师布里恩特――” 他的脑袋突然爆开。 爆炸的力量很大,就像一块被施展了“石爆术”的石头,碎骨和肉块混杂在一片红白相间的浆体中喷得到处都是,连四十七身上也沾了不少。一颗完整的眼珠居然跳起老高,好像还滴溜溜转了几圈儿盯着摩利尔看了那么片刻,然后才掉到满是血浆,污秽不堪的地上,发出“扑哧”的轻微一声。 凯罗吓得惊呼一声,急忙扭过头去。 “不是我做的,你看,他的身子骨儿还很健康。”四十七用爪子提起法师的无头尸身以示清白,一股一股的血还在从断裂的颈动脉中挤出来,一截挂着肉片儿的颈椎耷拉着,嘀哩当啷。 “好了,别恶心人了。”摩利尔不禁也蹙眉移开目光:“要是我从这个法师思想里看到的东西是真的,我们恐怕就会有麻烦……” “恐怕不是恐怕。”四十七随手扔掉法师残躯,伸头看向隧道深处,目光灼灼:“无所谓,你说过,麻烦与麻烦之间总是相互吸引的。”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十四回合 破蛹 阵阴风刮来,洞壁上零星惨淡还在燃烧的火焰吸灭了灭”,从火光从有到无的运动轨迹上看,洞穴深处仿佛正藏着一个正在深深抽气的恶魔,一口之下便将那些火球术残留下来的火苗全都吸进嘴里,泯灭无踪。 黑暗开始在隧道中漫溢,混同空气凝固成湿冷的一团,缓缓向四十七等人趋近。 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窥视――摩利尔幼年从沉睡中莫名惊醒,看着周围昏昏夜色中陌生恐怖的环境,忠实映进视野却自动被脑海歪曲的鬼怪般的家具,感到战栗像箭一样射进自己心底的时候,处境倒是与此有些类似。她身后的凯罗有点不安的动了动,身下巨龙的金属鳞甲却冷冽依然,按照人类的标准来推断,四**概是连汗都没出。 摩利尔从腿侧箭袋中抽出一支十字弓矢拿在手中转动了一下,短矢上便发出火炬似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区域。然后女法师随手一抛,箭矢便像从真正的弓弩上发射出去那样,“嗖”的一声飞进前方黑暗的迷雾中。 附带了“光亮术”的射矢只是闪了一下便没入黑暗,短暂如流星,连碰到墙壁或是掉到地上的声音都没有。 不过瞬息即逝的光亮便已经足够。再小的石块投进水中也会泛起涟漪,这一下已经惊动了潜伏于暗处的猎食者。它放弃借助环境隐蔽身形的打算,嘶嘶尖叫着抬起身子――它地声音恍如发情的蛇群彼此纠缠身体时鳞片交错摩擦发出的响声。锉刀一样一直磨进理性思维下最原始的灵魂深处,直教听者几乎不堪忍受,浑身都炸起一层鸡皮疙瘩。 摩利尔一眼瞥见了那东西在昏黑中剪出的样貌,不由得遍体生寒。如果说诸如人类等白昼生物对黑夜总有一种本能畏惧的话,那么眼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庞然妖兽无疑是这种恐惧最真实的体现,从险恶荒诞的梦境中释放到醒来世界里地可怕生物,只有凝聚全部的意志力,才能保持端坐姿态,而不会畏缩得全身发抖。 怪物庞大臃肿的幽灵形体滑下岩石。像一尾灵巧的游鱼绕过珊瑚礁般爬了过来。它的形态细节好像每时每刻都在改变,即使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上一秒和这一秒看到的情景也绝不相同――但无一不是只有在梦魇中才能体味的狰狞幻象,似乎它并非完全存在于现实,而是有一部分已经渗入观察者地思想,肆意捏造他们的感官,将其发明的噩梦圈套插入所有的真实事物之中。 女法师以奥术研习者特有的专注神经命令自己保持镇静,捕捉出这个生物绝不能说正常但大体上还算稳定的一个样子――一条灰暗、肿胀、有八支手臂的模糊异种。肢体末端或长着利爪或长着尖螯,蜿蜒如蛇的躯干一直向后延伸进黑暗深处,简直把隧道当成自己地巢穴一般盘踞,浑身上下生满了尖角和鳞片,数以千万计的细长蠕虫在其间扭动,咝咝的低鸣,一张利齿森森地血盆大口深处,有数不清的残忍正等待着牺牲者去体味。 “梦蛹。”凯罗低声说出了一个连摩利尔也无法准确发音的名字。 摩利尔细细咀嚼这个词。从中品悟着它的古老,恐怖……对了,凯罗怎么会知道这东西的称呼? 没等她细想。身下一震,四十七已经开始行动。他向前移动两步,可没有梦蛹那么悄然诡异波澜不惊。巨龙长长地尾巴扫在岩壁上,震落许多灰尘碎石,好像簌簌下了一场小雨。 梦蛹也陡然折转。蟒蛇般半透明的身躯穿过岩石就和鸟儿穿过云朵一样轻而易举。它张大了嘴,看不出眼睛长在身体的哪个部位,但是仿佛每一条在它身上蠕动地蛆虫都拥有灵魂。满怀苦痛和怨恨,狠毒的盯着同样虎视眈眈的四十七,期盼能将他也拉进绝望的行列中,为自己永世受难的折磨增添一丝安慰。 两只巨兽相隔十几步远对峙了片刻,随后几乎同时发起第一次试探性进攻。四十七铁翼上矛枪一样向前探伸着的角刺中有一支脱离并发射出去,拖曳的尾焰和飞弹本身的反光使其看上去就像神灵投掷的雷电。钢铁之矛瞬间贯穿了梦蛹巨大的躯体,在它身上爆起一团激荡崩裂的火焰,而且在半秒钟之内蔓延扩大成一大朵澎湃汹涌的火红色焚云,贪婪的吞噬掉被炽热金属碎片撕开的内脏器官和那些附于其上嘶叫尖鸣的蠕虫,几乎把它拦腰炸成两截儿。 梦蛹发出一声任何有听觉生物都无法忍受的惊怖嚎叫。尖利的声波振动空气,梦蛹也在重复反射而越来越凄惨的回声中改变形状,顺着扩散的火焰暴风延展扭曲,化作许多个只有在最深的梦魇中才窥得一星半点的可怕影像。 虽然凯罗低头躲在摩利尔身后,但是眼角余光仍然漏进一道梦蛹的蜿蜒身形。于是女孩便看到了全部――它们就像透过缝隙的光,一股脑的蜂拥而入,印到她的视网膜上。 凯罗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更无法形容她所看到的东西。活生生的黑暗包裹了她,无数冰冷空洞的目光仿佛无底深渊,深幽的黑暗中伸出一条条看不清楚却又恶心如软体动物吮吸爬行的抚摸,带着迫不及待的饥渴想要把她撕成无数碎块,沉沦在黑暗梦魇中永无止境的向下坠落。唯一能看到的只有恐怖无望的心灵黑暗,唯一能听到的只有零落不堪的那喃喃自语……这是她曾经品尝经历过的绝望,再度唤醒放大的苦难梦境。 黑暗翻卷如涛吞没了凯罗,女孩甚至没来得及尖叫一声。 摩利尔紧闭双眼,抓紧四十七颈背上的长刺。坚守心灵抵挡梦蛹地幻形攻击,把它带来的超自然恐怖摒除在思想之外。她事先已经施展能免受即死攻击伤害的防御法术来保护自己和凯罗,但是她不确定魔法的力量是否能阻止梦蛹编织制造的恶梦入侵――反正她闭上眼睛并没有避免看到梦蛹想让她看到的东西。 成千上万的失败者,囚禁在地狱业火中焚烧哀鸣的灵魂。他们挣扎着,纷纷伸出手臂,争相诉说自己的苦难,试图用枯萎地指尖抓住摩利尔的红袍,夺走她的身体和灵魂,因为折磨而千奇百怪的面容不成人形却又看上去都似曾相识。直到灵魂们推挤着连到一起,众多脸孔组成飞速旋转的漩涡压迫下来时,摩利尔才有所发现。 所有的脸都是她自己的脸。 梦蛹拉伸如一张其大无比的黑色幕布,甚至连巨龙形态地四十七都被盖在里面。死亡,具象化的死亡在幕布上描绘出来,闪亮的钢铁龙鳞上映现着各种不同的梦蛹形象,一个接一个的死狞笑着围住四十七,火焰。爆 离子毁灭激流,轰鸣碾压中粉碎成尘,远方的星辰相失,在城市一样的星舰上展开的炼狱战场化作朦胧雾气,阴影中只留下残骸,纠结在一块儿塑成墓碑,对他没有任何意义地一生盖棺定论。发起荒芜死寂的嘲讽。 构装之龙拍击双翼,卷起震彻整条宽旷隧道的狂风。飞沙走石裹在风暴里噼里啪啦地到处乱飞,弥漫的烟尘被咆哮的气浪推挤成一道坚实的灰墙向外冲去。不仅驱散了梦幻化散布的黑暗形态,甚至在岩石上打出无数大大小小地凹坑麻点。 没有意义便没有意义。梦显现的恐怖奇观或许能吓疯任何一个久经沙场百战余生的老兵,因为它能像台精确地扫描仪一样寻觅受害者心灵中隐藏最深的恐惧,并将其挖掘出来进行分析卜算,针对它们创造出假想的可怕天敌――假如你怕死。那么当你看到梦蛹的时候也就同时看到了死神,而且它离你是那么的近,近得仿佛就贴在你的喉咙上。代替你呼吸。 但是对本质上始终都是一台机械的四十七来说,梦魇来袭充其量只是能给他一点惊奇的西洋景罢了。喜,怒,哀,愁,就算他一直在模仿中试图表达这些感情,实际上驱动他运转生存的依然是反应堆的运转,磁电波的脉冲,无穷无尽能量流从容不迫的输出,引擎轰鸣产生的激烈振荡流淌到体内海量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工作中的金属零件中去,将它们牢牢的组织起来,活化成一个坚不可摧的整体……当这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程序便爆发出它诞生时便被赋予的,狂神嘶吼般的愤怒雷霆。 震动惊醒了恍惚中的摩利尔。她激活法术戒指中蕴藏的魔力,带着仍然有些发懵的凯罗离开四十七向后飞去。钢铁洪流在她们身下急速冲过,四十七已经一跃而出,扑到梦蛹身前。 就如两列撞到一起的火车,钢铁推挤着肉体,炽热的火光撕裂了阴云般盘旋的黑影,交战双方顷刻间相互倾泻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猛烈攻击。重新恢复八爪怪模样的梦围着四十七尖嘶盘卷,所有的爪螯都钳到他身上开始撕扯,而且力量竟然大的出奇,连四十七的精金甲鳞都抓穿了,从裂缝中喷出烟花般的流火电光。 电光迅速蔓延到四十七全身。他高高昂起头,一条条雷电之蛇争先恐后的从他体内窜出,围着他游走跳跃,组成一张蓝白色的超级电网。 闪电像刀剑一样切割贯穿了梦蛹。怪物蜷缩起柔软浮肿、好像一只海葵的躯体,体表上蜂拥生长的蠕虫大批大批被烤焦,变成灰黑色的渣滓脱落尘埃,不得不放开猛烈放电的四十七向后让开暂避其锋,同时从嘴里喷出一团七彩缤纷的锥状虹光,规模比摩利尔曾经施放过的虹光喷射法术还要大上许多,把巨龙的半个身体笼罩在每种颜色都附有不同魔法效果的彩虹光华中――但是只有咝咝迸溅的酸液对他造成了些许影响,剩下的光辉只不过在洞窟中闪耀了片刻便被逆袭而回的火焰龙息吞没。肆虐的火舌舔食熔化了岩层,而且与雷电交织在一起产生不可思议的剧烈反应,引发了接连不断的爆炸,逼得梦蛹一面加强虹光喷吐的强度,一面继续向隧道深处退却。 即便有魔法护罩的保护,四下飞舞的七彩光束和翻卷升腾、越来越大的地狱之火仍然给摩利尔制造了不小的麻烦。毕竟,梦蛹的攻击附加效果太多了,四十七的喷出的火焰威力又实在是太强了。耀眼的火光包围了她和凯罗,两人的脸被照得通明,火球在保护罩外和她们的眼睛里滚动,到处迸射,吞噬掉彩虹光束,将它们烤炙成一簇簇绚丽的焰火。 四十七显然并不需要她的援手……女法师想起一个问题。 “凯罗,你怎么会知道这种怪物叫什么?”摩利尔可不认为凯罗是从床边的故事书上看到“梦蛹”这个名字的。 “我,我也不知道……”凯罗苦恼的抚着头:“它……它突然一下子就出现了,就好像是有人趴在耳边告诉我的一样。” 突然出现的?摩利尔不由多看了凯罗几眼,心下有些担心,似乎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摩利尔姐姐!小心!”凯罗突然惊呼一声,再次赶在摩利尔之前发现了异状。 她们附近的岩壁无声无息的抖动旋转――石头像软泥一样变形,大量扭动不休的蠕虫从灰色的岩石中滋生出来,而在它们中心,诞生的是一张长满残忍利齿的尖喙巨嘴。 另一只梦蛹从她们的侧后方穿过墙壁直冲而出,大张的嘴巴足以把两人一起咬住嚼碎,而且速度是如此之快,根本容不得女法师做好抵挡的准备。 突然出现的虚体巨拳向下猛击在同样是虚体的怪兽背部,强劲有力的冲击迫使它改变前进路线,从摩利尔脚下穿过,一头栽倒在铺满了滚烫灰烬的地面上。力场拳头并没有给梦蛹造成太大的伤害,它翻了个身便反冲上来。魔法拳则克尽职守的挡在女主人和她的对手之间,张开五指试图抓住它,而梦蛹则迎上去猛击手掌,很快就将这个力能造物扭曲的不成样子。 四十七的爪子帮了魔法巨手的大忙。他冲过来,一挥之下重新把梦打了个嘴啃泥,然后一记名副其实的“神龙摆尾”把它扫飞出老远――狂风吹过峡谷般的吸气声再度响起,炽热的粒子能量流汇聚到喉间,准备再给敌人来一次炼狱的火焰洗礼。 他咳嗽了一下。烟雾从口鼻间喷出,形成蘑菇形状的烟雾云团,一直撞上洞顶才四溢散开。停止吐息并不是因为他的喷口阻塞了,而是他发现两只梦蛹竟然以最快的速度钻进岩石逃之夭夭。 第二只梦蛹发起偷袭原来只是为了解救出被四十七追着狠揍的同伴。 “他们也懂围魏救赵?”四十七没有追击,就算不用看顾两个女人,他也没有土行孙那般遁地的本事。 “想必这就是那个什么布里恩特所说的魔鬼了。”摩利尔和凯罗落回四十七背上,坐到他的双翼间:“看样子它们已经把这里当作巢穴……而且并不好客。我们走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击退了梦蛹,接下来的路程变得不再那么错综复杂了。冲破几层正在坍塌或将要坍塌的石墙,他们终于重新看到灰白色的苍茫天空。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十五回合 四十七帮助你 地道战结束,现在是空中打击时间。” 四十七拍动双翼抖落身上的灰石,盘旋着翱翔在乌鸦羽毛般稀薄的阴影中。 尽管肯定不像感觉中认为的那样向前走了很远,但是他们仍然移动了不少距离。现在两人一龙已经处于岛屿中心那座嵯峨高峰的背面,冰冷黝黑的岩壁森然耸入天际,同样被星界的迷雾所遮挡。但是与山峰另一侧不同的是,这边的悬崖峭壁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石棱,奇形怪状的裂缝,深不见底的孔洞,好像一大堆胡乱砌起来的奶). 大地也是如此。四十七俯瞰身下崎岖荒芜的地面,到处都是坑谷,深涧,起伏不平的岩石地貌。扭曲尖耸的漆黑石柱钻出泥土肆意生长,好像巨人的手指一样伸向天空;地表上长长的伤口样皴裂连着冒出袅袅烟雾的小型火山口,它们不时还喷发一阵,抛出大量污浊沸腾的气体;某些性质不明的油状液体从岩石的凹陷和缝隙中分泌出来逶迤成河,一直流到低处汇聚成半固态的深紫色湖洼,散发的臭气甚至连飞在天上的摩利尔都闻得到……眼前的一切跟他们来时看到的景象截然不同――这半边岛屿看上去就像患了严重的皮肤病,疮痍满目,丑陋而且恶心。 “瞧这一片破破烂烂的,该不是已经被打击过了吧?”四十七轻蔑的改口。 “你认真点儿好不好,我们……”摩利尔抓着他的背鳍努力辨别方向。远近张望了片刻后视线突然固定聚焦:“我们去跟‘雇主’打个招呼吧。顺着下面这条河飞,吉斯人在那边。” 在一个很大地紫液湖畔――差不多是最大的一个了,脓液一样缓缓流淌的恶臭溪河从四面八方聚来,到了这里水势几乎可以算得上汹涌。各种外人难以揣度用途的机械被安装在湖边的不毛之地上,吉斯人工匠身穿笨重的连体防护衣趟着齐腰深的湖水来回走,吃力的把许多条最少也有手臂那么粗的缆索拖进湖中,因为湖水地高密度,它们甚至还能漂浮一会儿,然后才连同内里透出的晦淡光泽一起缓缓沉陷下去。 工作井然而且有序。直到巨龙从天而降,带来澎湃的气流把一切都搅得乱七八糟。糨糊般的湖水也不安的鼓荡起来,波浪将好几个吉斯人掀翻在湖里。他们扑腾着爬起来,忙不迭的擦去护目镜上的泥水,检查防护衣有没有破损,会不会叫紫色的恶臭液体渗进去。 四十七落在吉斯人地工地中间,还压坏了一个将近两人高的卵形装置。它厚实坚固的生体外皮像蛋壳一般在巨龙腹侧的尖刺下碎裂了,从里面流出的液体竟然也和蛋清有些类似。只不过那颜色同样是与湖水类似的,一种诡异莫名的青紫,应该是湖中液体经过初步提纯后的产物,四溅流溢中放射出油脂样地斑斓光彩,比起原材料来,那股熏人欲呕的臭味倒是被滤去了许多。 “啊哈,你们倒像是一群兢兢业业的环境保护主义者。”四十七抬起前爪看了看沾在爪尖上地不明液体,又猛然往下一挥――地面在利爪撕裂空气的尖啸中应声震动。飞扬弥漫的灰尘中混杂了噼啪作响的波纹状电流,沾上一点儿就会令人浑身麻痹,逼退正慢慢围拢过来组成包围圈的吉斯人战士地同时也烧坏了不少他们的机械装置。 “住手!你这个粗鲁低贱的――”派给他们这次任务地吉斯人指挥官尤拉德冒着闪电和烟尘冲到四十七面前。华丽繁复的全身铠甲上还残留跳动着细碎的电光,与盔甲本身蕴含的魔法能量碰撞,中和。 四十七低下头阴恻恻的看着他,燃烧红眼中泄漏出来的危险气息显而易见,迫使尤拉德把后半句辱骂吞回肚子里。吉斯人出于种族天性和其长久以来养成的自傲才没有后退。没有双唇的嘴巴紧绷成一线,不仔细分辨的话可能还会误以为那是一条皱纹或者伤疤,瞪着生了黄疸病一样混浊的小眼睛与四十七对视。因为气恼和受辱而同样的凶光毕现。 “管好你的舌头,没鼻子的毁容者。”四十七凑近了一点儿,巨大的龙头压迫力十足,弯刀般的牙齿在以交织的电火作为唾液的大嘴里交错,一口便能将尤拉德咬成碎渣:“如果你今天没有个让我听着高兴的解释,那么你们就永远甭想在这里建设你们的美丽新世界。” 尤拉德死死盯着四十七,嘴角抽搐着,垂在身侧的两手不自然的握紧拳头又张开,看上去有好几次都要抬起来拔出背上的银刃巨剑翻脸了,但最后他还是做了两下深呼吸平复情绪,把目光转向龙背上的摩利尔。 “摩利尔?嗯,摩利尔法师。”尤拉德哑着嗓子说到:“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交付你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你和你的随从正对我们做出严重的挑衅行为……你难道已经忘记你们在星界迷途,来到我族门前乞求庇护时的姿态了?” 摩利尔刚才趁着四十七和尤拉德大眼瞪小眼的机会简单的观察了一下工地,心中大致估计到了吉斯人在干什么。 “您这么想我很遗憾,尊敬的尤拉德指挥官。”也算被摆了一道的摩利尔认为四十七并不会让此事善了――而作为曾经在梦境中统治了几乎整个红袍法师会的塞尔城女王,她也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些利用她打前阵的吉斯人:“看来我们在对事情的认识上是有所偏差的。不过没关系,我这个人一向不习惯受人恩惠,哪怕是别人自以为是的‘恩惠’。” 她回头指了指远方隐没在森然雾霭中的高峰:“我们从那边过来地时候,发现了一个时间会正常流动的区域。另外我还可以告诉您。这座岛上栖息着一些强大的生物,而且并不像尊敬的吉斯人一样‘慷慨好客’……我想,这应该算得上不错的回报了吧?” “哼。也许吧。”尤拉德发出一个漏风的鼻音:“这不是你们无知冒犯的理由,不过我姑且可以原谅。走吧,女法师,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们之间的协议结束了。我族要在这儿逗留很长一段时间,或许几个月,或许几年。你不会有兴趣留下来长住的。” “哦?那可真是太糟糕了。”摩利尔淡淡地笑了一下:“我确实没法在此耽搁这么久。不过在离开之前,我可以冒昧的问几句么?既然您和您的族人决定在这座岛上开矿收集‘神之血’,那么是否代表你们本来就对这座岛屿有着足够的了解?还有,既然这些‘神之血’显然是因为我们,还有其他冒险者对神尸岛屿的扰动才大量分泌出来的……死了这么多人 这么多血,你们吉斯人是不是也应该对此有所表示呢 尤拉德的目光收缩了。在场的所有吉斯人都绷紧神经和肌肉,气氛从淡淡地紧张变得焦躁不安。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刚才并没有明显的分别。 摩利尔敏锐的捕捉到吉斯人指挥官向部下投射心灵指令时的超自然波动。她抚着四十七的背鳞,手指在尤拉德看不到的位置上轻轻弹动屈伸,做好了防御准备――吉斯人几乎都是技艺精湛的战士,并且天生就拥有或多或少的心灵异能,她可没忘记尤拉德以“心灵碾压”粉碎那个多嘴地可怜虫精神本质时展现出来的实力。 “这与你无关,女法师。”尤拉德高瘦的身形一动不动地站在四十七面前,好像也成了岛上一根小小的石柱:“我不需要也没必要向你们这群星界过客解释这次任务的真正目的,尤其是你这样的主物质生物。张狂。自大,无知,自以为什么事情都明白实际上却愚不可及。终有一天将把性命送掉,幸运地话,尸体或许能留在诸位面的某个角落里发臭……怎么,拥有主物质界能在兴风作浪的力量,就觉得自己能跟一个吉斯人部族对抗?别忘了。星界属于我们吉斯人,我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千百万年。最后一次警告,离开这里。忘记什么‘神尸’。‘神之血’,它们不是你读过几本古代卷册就能妄自揣度地。” 四十七活动下颚,发出清脆的钢铁磨擦声。 “是啊,我想你背上的那玩意也是靠不干不净的小手段才弄来的。”他嘲笑说:“它是你们铸造的么?当然。但是你们明白它的工作原理么?……哈,看你瞪圆眼睛的一脸蠢样就知道你们不晓得。去多读些书吧,阿古斯的法师都比你们这些‘生活了千百万年’的家伙有智慧――真是,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尤拉德终于忍不住,“铮”的一声从背上摘下银刃。一进入战斗状态,银色的发光剑刃立刻开始流动闪烁起来,锯齿般的剑锋不住改变形态,一个个淡淡的漩涡也出现在剑身上聚散不定,整把流体巨剑好像活物一样伸缩变化着,辉映出尤拉德狰狞扭曲的面孔。 “金属爬虫!这将是你生命中的最后一次愚行!”他咆哮道:“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很多像你这样的龙类也不过是供我族驱役的……” 尤拉德土灰的脸色变得青白。他突然发现自从得到属于自己的银刃之后第一次,他无法随心所欲的操纵它了。银刃在他手中发疯般的振动低鸣,甚至不得不改用双手死命握紧才能阻止它脱手飞出――不仅尤拉德是如此,其他携带了银刃的吉斯人战士也惊愕的发现自己的银色巨剑不听使唤,像是受到某种无形力场的控制,束缚在四十七讥讽的血红色目光中。 “怪不得你对吉斯人的银刃感兴趣。”摩利尔首先发现端倪:“它们也利用了‘神之武装’的技术?” “有这个可能。”四十七眯缝起眼睛,激烈的共鸣效果却有增无减:“要进一步确认的话得弄到几件成品……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对了,你说这些臭水是因为我们在岛上乱折腾才流出来的?” “没错,我想吉斯人就是为了得到它才把我们赶上岛来。”摩利尔答道:“据记载,‘神之血’是某些消亡在星界的神尸分泌出来的能量精华,拥有非常强大的功效,尸体越活跃就可能有越多的此种物质释放,通常都受到严重的污染而带有剧毒,只有通过复杂精确的步骤才能加以分离……” 四十七眼珠一转,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坏点子。 “好事做到底!”他大声说道,声音洪亮铿锵:“既然你们这帮家伙费尽心力的无非是为了让这具尸体吐出更多的臭水,那么我就发善心帮帮你们――” 巨龙双翼一拍,涡轮发动机开始兴奋的轰鸣,提供强大的动力支撑四十七飞向天空:“帮你们打一口漂亮的油井!” 尤拉德从武器被压制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看着四十七昂头冲起,腹鳞森立如剑,猛然间意识到他打算干什么。 “阻止他!”吉斯人指挥官连和麾下士兵的心灵联结都顾不上使用了,直接将体内蓄势已久的灵能力量和沙哑怪异的吉斯语一起喊了出来:“进攻!” 但是已经晚了。 摩利尔甚至没费太多心思去抵挡吉斯人的箭矢和法术。在四十七卷起的雷云风暴中,很难有什么东西能接近他们,连正常站立和视物都成了很困难的事情。他一边向上飞一边重组,顷刻间已经变形成数十尺高的钢铁巨人状态,所有发动机马力全开,金属机械组成的巨大肌肉在狰狞多刺的铠甲下咆哮着,手臂上黑幽幽的重炮直指地面…… 伏在他肩膀上的摩利尔和凯罗都感到身体像要被抛出去似的猛然一震。一个小型太阳般耀眼的白热光球在炮口跳动了一刹那,紧接着便化成一条炽炎光柱投入紫色的血湖中。 高温的能量束瞬间煮沸了整个湖,空气在无以伦比的冲击下颤抖着飞速逃离,紫黑色的毒云为了弥补留下来的真空冲天而起,毫不留情的吞没了湖面的一切,一些虽然已经上岸却仍然在湖边的吉斯人也未能幸免,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声便和线缆一样断裂燃烧。 这只是开始。能量束并没有消散,而在持续加强,天上的四十七也有点被后坐力推得失去平衡,似乎是因为炮火的反冲才驻留在空中。光柱打穿湖底,沸腾着继续深入,很快让整座岛屿也因为这股摧毁性的能量扭动震荡起来。 “咳……你干了什么?”摩利尔咳嗽着看向下方地狱般的景象,吉斯人四处奔走,冲天上怒骂吼叫却无可奈何,湖心被四十七打出的深洞中开始外喷吐浓烟和炽热的毒气,而且迅速加强,连残余的湖水都灌不进去,四面八方也腾起巨大的烟柱,而且传来连串闷雷般的撕裂声,仿佛地里有个愤怒的神灵在大口吐气――神骸之岛被彻底的惊醒了。 四十七对自己制造的一切相当满意。 “和平的利用原子能可以发电,过火一点就会变成核弹。”他看见潮涌般的无数阴影从远处压来,带着惊惧万物的震怒:“总不能让迷宫里那两个家伙不知道谁才是打扰他们的罪魁祸首……而且,我喜欢核弹。”“哎呀呀,罪魁祸首就是你!”凯罗皱着鼻子说。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十六回合 殃及池鱼 经在星界虚空中沉睡了近乎无尽岁月的磐石岛屿开始的力量。 对于一位神来说,身为从前统治过多元宇宙的存在,最终却落得个堕入星界,变成飘荡在真空中的渣滓,所有信徒和仆人都死掉或者逃散的下场,无疑是最糟的结局。但是这并不代表它真的就会像一块石头那样什么也不是了――何况就算是普普通通的石头,大到一定程度而又被人撬松滚落下来的话,也必将带着雷霆万钧、势不可挡的滚滚威势。 眼下吉斯人面对的就是落石、不,是山崩般的神力震荡。岛屿上由残存神能营造出来,类似物质位面的自然环境正在迅速发生巨变――重力效果急剧紊乱,折断的岩柱、石块和黑紫浊臭的“神之血”肆意流窜,不时还会有些东西像是被猛踢了一脚似的,以惊人的速度向随便哪个方向飞射出去。空气争相逃逸,炽热的烟尘呼啸着刮起暴风,让一条条烟柱如游走觅食的巨蛇盘卷扭动,使得天空也和地面一样颤抖起来,从旋涡状乌云中抛出五颜六色的爆炸,把所有敢于冒犯、践踏它高贵身躯的卑微爬虫们都裹入混乱不堪的惶恐中。 飞扬灰烬中的风声逐渐变得低沉。并不是因为风暴减弱了,而是它们被岩石滑动摩擦产生的隆隆声遮掩同化,共鸣成另外一种沙哑嘈杂的喧嚣,很快便引发了席卷全岛的剧烈地震。铺天盖地地焦热灰尘打着旋儿上升,下降。数以百万、千万、甚至亿计的追随者曾经奉献给神的信仰化作奔腾不息的原始能量,从每一块石砾、每一滴污水、每一阵疾风中涌出,令空茫的星界也为之震颤。 尤拉德满怀恨意的看着这一切,无计可施。他知道,这具巨大的神尸正在进入前所未有的活跃状态,而它的无意识行为已经带来了即使是吉斯人也无法应付地大灾难。自从发现神尸开始,他们便开始小心翼翼的探索它,分析它,利用它。他们明白,一座由神化成的星界岛屿便意味着难以想象的财富和危险――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在尝试萃取提炼从神尸中散发出来能量的同时,还要驱使哄骗那些寄人篱下的蠢蛋巴佬一起来到岛上混淆视听的原因。 但是现在那个在天上耀武扬威的劣等混蛋把一切都搞砸了。他们决定“收留”女法师和她地随从时也曾考虑过一名强大的施法者和“一条龙”可能带来的麻烦,不过最后仍然决定把他们也加入到探险的炮灰队伍中来,因为吉斯人的大规模开采行动要得到尽可能多的利益而又要尽可能少的牵连自身。他们已经有足够的力量来避免在采集能量时发生无法控制地连锁反应,但是对于一些旷古以来就寄居在神尸上的“守护者”――虽然实际上它们干的也是和吉斯人一样偷坟掘墓地勾当,但是话说回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想从虎嘴里抢食,挡箭牌就得结实点才行。 只不过这次他们找来的挡箭牌有点太大、也太重了,重到了他们扛不起的地步。尤拉德根本没想到“那条龙”会如此超乎寻常,胆大妄为,以至于他们根本无力做出及时有效的应对措施。现实崩溃,神尸凝固的思维溶解、蒸发,化作心灵能量地惊涛骇浪向他和其他吉斯人一波又一波的袭来。飞石扑面,劈头盖脸的让人如果不采取些防御措施地话就根本无法睁开眼睛。而在神力风暴中无论魔法还是灵能都脆弱非常,似乎连魔网都摇摇欲坠,成了暴风雨中的蛛网。 脚下摇晃不休。连吉斯人硕大强健的脚蹼都无法抓牢地面。远处的烟尘中有些黑鸦鸦的东西起伏着逼近,好像岛屿又一次震动时抛起的阴?,但是尤拉德知道,那是某些更黑暗危险的东西。 “弃岛!撤退!”他不甘心的怒吼,带着灵能的命令穿透狂风的尖嚎。打进部下脑中。 在天上观赏这场盛况的四十七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我还真就不相信,这群鞋拔子脸能坚持的比我还久。”以他的角度望去,从虚空中吐出来的幽影怪物群几乎是摩肩接踵的挤在一起向前冲。依然是千奇百怪什么形状都有,一张嘴的两张嘴的三张嘴的,两条腿的四条腿的八条腿的,唯一不变的就是森森然如刀似剑的利齿和尖爪,它们发出跟风声一样不成调的嘶鸣,像一张活起来的地毯,裹起无数利刃卷向吉斯人,围拢着缩小包围圈,势要将他们搅碎。 “讨厌,又是那两只梦蛹在搞鬼。”凯罗抓着四十七的肩甲向远处看,尽管源源不绝的幽影如涨上来的海潮般铺遍全岛,但是在她眼中,这正是因为黑色的潮水中隐约有两条似蟒非蟒的怪影在兴风作浪:“我知道了!它们就跟寄生虫似的生活在这座岛中,吸取岛屿的能量生存成长,如果发现外人上岛就会制造幻境或者用别的方法杀死他们,维持自己在岛上的垄断地位――对不对,摩利尔姐姐?” 么对不对的,你又不是在投稿国家地理杂志……”四着余烟未尽的重炮左右端详,看看不是什么地方值得他再来上一炮,摩利尔却已经先他一步,举手冲身后蒸腾涌来的黑云发射了一颗火球。短促而又激烈的爆炸声过后,一只长了三个翅膀的黑暗生物从火光中跌出来,燃烧的残躯打着旋儿翻滚下落,一路上抛撒出许多烟花般沸沸扬扬的羽毛。 女法师施施然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管这些事情了,让吉斯人头疼去吧。我说你能不能换成会飞的形态……现在这样子很危险哪。” 吉斯人抛弃了所有机械和设备,仓皇逃离。不过他们在这期间表现出来的军事素质确实令人叹为观止。能在星界站稳脚跟。没有几手过硬地本事是不行的。不需要长官分派,离怪物黑潮最近的吉斯人外围战士自动承担起断后的任务――仅仅是极短一段时间的混乱过后,他们便分成几个互相掩护的战斗小组与幽影怪物们厮杀起来,而且剑刃翻飞中,短时间内竟然不落下风,吉斯人中的箭手、法师和术士也在逃离之前尽可能的攻击几次或施放一两个法术帮助同伴延缓一下怪物群的攻势。 但是这些努力终究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尤其是当某种沛然无形地力量隐藏在风沙和爪牙中掠过满目疮痍的岛屿之时,吉斯人的防线开始崩溃。 一名战士本来正绷着土灰色的长脸奋力砍杀,一对黄眼瞪得溜圆,手中银刃跟活了一样朝面前蜂拥而上的黑暗怪物猛砍。运动中还在不停的变幻形状,划出苍白缥缈的流光,差不多每一击都能从对手身上削点什么东西下来,仿佛这把银色双手剑拥有自己的意志,而它总是对可以使猎物一刀两断地行为情有独衷。 一阵微风吹过。货真价实的微风――跟仍在四周盘旋呼号的风暴比起来,它简直太不寻常了,不寻常的就像狮子群里突然出现了一只咬着胡箩卜的小白兔一般。但就是这阵微风,让刚才还无惧身上伤口生龙活虎的吉斯人一下子萎靡不振。腰杆弯了下去。一身精壮的肌肉似乎也开始萎缩软弱,仿佛风中隐藏着一个看不见的恶魔,瞬间吸干了他地全部精力,使他转眼间便被怪物吞没。 时间。时间的力量。星界中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时间,因此长久以来一直生活在这里地吉斯人中,有不少家伙其实并不是像他们外表看上去那样正值壮年的。而这些人往往又是吉斯人军队的中坚力量,他们通常在生命中最巅峰的时候结束位面旅行和多元宇宙中的冒险生涯回到位于星界地城堡中继续磨炼自己的技艺,又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失去敏捷地反应和充沛的体力。从而拥有受到同类尊敬的力量,开拓出一条在他们严酷无情的军国主义社会中立足并向上爬的道路。 可惜有一点:星界是精神的领域,但不是能让人长生不老美梦成真的幻想世界。你可以暂且逃避。或许“永远”逃避,只要别像现在一样真正面对。时间已经找上他们了。神尸的能量不可思议的保持了一个时间正常流动的区域,疯狂的混乱中它也变成了飘忽不定的涡流。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止这个,吉斯人只能继续逃避。 付出不菲的代价之后,吉斯人余下幸存者终于陆续撤出岛屿影响的范围。跃入虚空。他们像一尾尾跳进大海的银鱼,很快游出四十七的视野范围之外。 “或许你们应该在这里等着,我下去打扫一下战场。捡点战利品回来。”变身为龙的四十七盘旋于笼罩全岛的风暴云上空,还在对吉斯人的银刃念念不忘。 “学什么不好,学吉斯人发死人财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摩利尔照例抢白了他一句,还要说点什么,突然朝仍然隐约,而且边缘已经有些模糊的岛心尖峰看去,随后低头观察了片刻岛屿的漂移趋势。 “我们得回吉斯人的浮空城堡,把那个位面商人雅各布接出来。”她说:“我们已经答应会和他结伴而行,也确实需要他穿梭位面的经验……这座岛没有善罢甘休,它正在跟踪吉斯人――这下他们的麻烦可大了。” 四十七掉头飞远,身上又开始迸发出太阳般辉煌灼烈的光芒。他身后的岛屿看似缓慢笨拙的跟着,但是实际上速度并不比四十七慢多少,而且在飘荡中持续不断的向外抛洒着气流、体液和碎片,它们扩散一定范围后又被引力笼聚着大体上保持成团,一边移动一边自旋,逐渐形成一个星云般越来越大的黑暗漩涡。 等到它几乎是跟在四十七屁股后面来到吉斯人星界根据地的时候,这个庞然大物已经变成了一个充满震荡、风暴、尖叫和各种不可思议怪诞的超级噩梦。梦操纵引导着神尸和它的能量冲向吉斯人要塞,它们必须为这股因为四十七地毁灭性攻击而陷入狂躁的巨大神力寻找一个宣泄的途径。 就会发生大爆炸,彻底迸散成无法容任何东西生存的或许要等到几千几万年之后,才能重新冷却下来。 “这不可能!”惊魂未定的尤拉德站在城墙的观察哨上大叫,看着上下左右散发微光的银色虚空都被逐渐在水中扩散的墨汁般的黑色占据,四面八方传来撕裂耳膜刺穿脑髓地恐怖哀鸣,第一波下落怪物形成的流星雨已经从深黯的云层中降临到城堡上,开始与城堡守军展开激战――而且看起来它们的增援源源不绝。 “关闭通往主城的一切通路,打开所有灵能护盾!”理智夺回思维控制权。认识到不可能正在成为事实的尤拉德迅速发布命令:“把这些见鬼的幽影怪物引到附庸城去,同时马上派工人去切断附庸城和要塞主体的连接,应该可以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附庸城内也处处狼烟。它和主城地差别就好像贫民区跟皇宫之间的差别那么大――唯一在坚固性上还算过得去的设施,城墙,面对来自天上的死神起不到任何作用,城内粗陋杂乱的建筑群则根本不能拿来作掩护,由于那些幽影怪物实际上是因为神尸本能的梦境而具象化形成的,除了代表这个死去的神黑暗恐怖地本质之外并没有真正稳定的形态。所以无论多么狭窄曲折的地方它们都能渗透钻过,然后再重新塑形发起攻击,复杂地障碍物反而会成为遇袭者反抗或者逃跑的麻烦。 “那帮吉斯人杂种毁掉通路,封闭了大门!”摩利尔刚刚落下来站稳,便听到周围人们狼奔豕突怒骂的声音。的确,女法师可以看到,远处和要塞相连的部位冉冉升起浓烟,仿佛山体滑坡一般。一块块巨大厚重地石板正在移动位置,把吉斯人城堡更严密的保护起来,同时隔开外围栈道、平台和附庸城这些附属建筑。将它们弃如敝履。 在这种天上下刀子人人都自顾不暇的时候,巨龙四十七也不是那么地显眼了。 “在上面!”摩利尔抬头看向位面商人住所的方向。因为那里地势较高,逐渐压下的黑云已经接近到快要触到房顶的地步,一个接一个的幽影怪物从盘旋怒号的云层中掉出来,在狂风中喷跑跳跃。去攻击所有它们碰得到的东西。 四十七环顾四周――看起来吉斯人再次把这些依附他们在星界生存的人们毫不留情的当成了炮灰。无可非议,但这不是四十七喜欢的风格,至少不喜欢除他之外的其他人这么干。 “你能应付的了吗?我有点事情要办。”他低头对摩利尔说。钢铁双翼已经开始伸展。 “什么?”摩利尔愣了一下,向周围扫了一眼后大致猜到他的意图:“别太过份,也别耽搁太久。” 巨龙振翼而起,帮她们在前面硬开出一条可以进行跑马比赛的康庄大道之后转弯朝另一个方向飞去,摩利尔则带着凯罗飞向雅各布的家。 石屋完全封闭了,几只四条腿,有点像剥了皮、嘴角裂开到肋部的大狗一样的生物正围着屋子抓挠撕咬,每下都能扯下不少石屑,砍出很深的划痕。摩利尔一个连锁闪电便结束了它们愚公移山的劲头,随之而来的冰针之雨则彻底把抽搐翻滚的恶心躯体钉在地上。 无暇关注凯罗越来越强的术士能力,摩利尔一边提防四周有没有怪物注意到她们,一边走向石屋。雅各布该不是已经逃跑或者死了吧? 一个不停变幻各种颜色光芒的魔法门突然出现在她身旁。位面商人雅各布低头从传送门里钻出来,蓝色的脸上混杂着又惊又喜的神情,蜘蛛腿一样的长手指不停的来回搓动着:“真是太感谢了,尊敬的法师小姐。您果然来救我了,并没有忘记我这个手无寸铁的商人……咦?您那位强大的钢铁武士呢?” “用不着担心那家伙。不过看样子,你并不需要我们的协助么。”摩利尔看着雅各布身后仍然闪耀着五彩微光的传送门说道:“你随时都能利用‘任意门’离开这里。怎么,留下来是想试探一下我的诚意么?” “怎么会呢……”雅各布挂上所有优秀商人都具有的招牌般的微笑:“我们不是已经达成协定了么?我需要您的帮助,也能为您尽一点微薄之力……作为商人,就要尽可能遵守协定才行。长话短说,我们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三人应声扭头,正好看到一大片咆哮四散的火云在吉斯人要塞的城头升起。碎石乱飞,黑色的神力风暴也像是找到了一个泄洪口似的向那边涌去,侵入主城,不再全都堆在外面乱转,起码给附庸城里的居民提供了那么一点点喘息逃生的机会。 “还行吧,不算太过分……”凯罗看着摩利尔的脸色,不那么有用的安慰她道。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十七回合 初至外域的三个旅行者 魔法之神啊,我还以为我已经足够见多识广了呢。”好像稀薄蛛网一样的星光里,看着前方黑暗沸腾的战场全景乍咂舌不止。 如同一只凶残的巨蛇吞食它的猎物,半流体化的神尸之岛正在一点一点的将吉斯人的星界要塞卷进自身形成的风暴中,要塞则坚持着与其对抗,高塔和围墙在浮沉中若隐若现,活似煮在一大锅滚粥里上下翻腾的杂烩菜。 城堡和包裹着它的黑云之间不时冒出一团耀眼的闪光,商人猜想那应该是吉斯人的灵能防御系统与神尸释放出来的能量碰撞而成的结果。这个距离上听不到声音,也看不见人影,只能凭想象估计那边发生了什么,同时庆幸自己应该离的足够远,处在安全的距离上。 “法师小姐,如果您有什么方法能联系到您的钢铁武士的话,我建议您还是尽快让他来和我们会合。”雅各布双手交叉,手指习惯性的不断编织出不同的花样,同时尽量瞪大细长的眼睛继续观察:“星界涡流被这场风暴扰乱的不成样子……但是正如冥河掀起大浪时就可能会露出下面的暗礁,它也给我们指明了最近星界传送门的位置。真令人惊叹,秩序之路却在一片混乱中显露出来……多么奇妙的多元宇宙。” 摩利尔和凯罗并肩而立,上下都是无穷无尽的虚空。她们身边仍然残留着传送魔法的波动,形成了一种周围空间微微扭曲地错觉。女法师听着位面商人声调里的咏叹语气。如果不看他头上带着的贵重却又样式可笑的海螺帽子,说不定还真会把他当成一位遍阅群书的饱学之士。从某种角度来说,一名真正的位面商人也的确不比主物质界大图书馆尖塔里的白胡子老头们知道的少――不是有那么一种说法么,多元宇宙本身就是一本大书。 “再等一等。”摩利尔地语气比心中所思要平淡一些:“我听说位面商人都有穿越位面的奇特天赋。你们总能找到附近的位面传送门,判断出它通往何处,甚至随身带着一个便携式的……而且最神奇的是,你们不需要‘钥匙’就能开启它们。” “您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法师小姐。”根本就没有不需要钥匙的门,无论哪个世界都没有。对于无数存在于多元宇宙各处的传送门来说。每一扇门都有一把与其对应地‘钥匙’,而我等稍微擅长一点的,无非是对这些找钥匙开门的小事情更熟悉罢了。” 他又半仰起脸入神了片刻,满手戒指有规律的闪烁着,随后对摩利尔说:“恐怕我们得抓紧了。我感觉到传送门很快就会发生变化,一旦错过这次机会,我们就要再耽搁一段时间,多走不少弯路了……” 四十七突然就在三人前方的薄雾中出现。星界的视野范围只是他几次振翼的距离――转眼间。辉光夺目的飞龙便已经近在咫尺,优雅修长地巨大身躯上散发的力量让周围的色彩都开始变幻,银空流逝,一切都蒙上了层火焰般明亮热烈地光芒。 “星界巨龙?!”雅各布失声惊呼。商人是第一次看见四十七此种样子,不过很快便认出他那双虽变了大小,却依旧幽红的眼睛。 四十七好像比片刻前银亮了一些――不知道是因为神能风暴的洗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看样子我还是很准时的么。”他瞥了一眼位面商人。 “我们只是停下来判断方向而已。”摩利尔地声音更平淡了。 “诸位,请随我来。”雅各布转身带路,心下被四十七可怕力量震惊的同时。决定要重新分析这个三人组合之间的主仆关系。 传送门并不远,他们到达那里再回头时还能看见远方地一抹灰色。这个星界传送门看上去就像一个缤纷鲜艳的彩色圆盘,似乎根本没有厚度。但是几个人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去,每一双眼睛看到的都是大盘子闪闪发光的正面。一条星界维管扭曲缠绕着,呈巨大的螺旋形从它后方伸展出去,一头被圆盘挡住,另一头一直向无垠虚空。不停的颤抖、摇晃,跟正被风吹着一样。 “我们就要从这里钻出去吗?”四十七围着彩色圆盘转了几圈,发现不管怎么样努力也看不到它的背面。反而使他好像一只追着自己尾巴跑的蠢狗:“又是老一套,该死的空间折叠技术!” 雅各布略带讶异的看了四十七一眼,察觉到他对位面旅行并不感冒的态度。 不过商人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回传送门上。当顾客不喜欢一件商品的时候,想把买卖做成就要速战速决,别给他留下太多的思考时间。 传送门在雅各布眨也不眨的注视下发生变化。起初,圆盘上大小不一五彩斑斓的色块只是逐渐加深加重,随着它们彼此之间的分野变得模糊,盘子旋转起来,所有颜 杂融合,形成一个灰色的漩涡――连带着它后面的星始谐振,一圈接一圈,没有止境的传导出去。 “正是时候!集中精神!思想会带我们到达我们想去的地方!”位面商人大喊着, 四十七重新变成常人大小花了一点点时间,之后他的动作又有些笨拙,所以是最后一个进入传送门的。 足以撕碎一切物质的扭曲感抓住了他,手臂、双腿、每一个金属零件都在疯狂旋转的碾压下吱嘎作响。虽然他知道这只是个错觉,但是仍然不舒服,比被一枚质子鱼雷击中了还要糟糕。 不过当时空漩涡将旅行者们从半空中抛出来之后,他是唯一落到地上还能站稳的人。钢铁凌驾意志。电路决定情感,实际上机器人就是这么点好处。凯罗摸索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立刻弯下腰开始干呕。摩利尔比她强一些,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观察周围,努力把景物的重影聚焦成一个――这是她最糟糕的一次空间传送经历! 他们现在身处一片荒败的废墟之间。饱经风雨而斑驳的巨大石像半掩在沙土中,残垣断壁杂乱的围绕在它们周围,墙柱上早已模糊的壁画和纹饰在依稀告诉人们此地过往的荣光和庄严。缓过神来以后,摩利尔有一种奇怪地感觉……当然,不是腹中空空如也的强烈饥饿感。而是突然置身于整个多元宇宙之中,被无数从身边流过的时间和空间所震撼,从而发觉自己是如此渺小,产生油然的敬畏,就像被什么法术效果影响了一样。 不过女法师明白这并非魔法之力。她试着向前走了几步,凹凸不平的地面似乎仍在旋转,旁边残缺多处大体上却依然保持完整的石制拱门也微微摇晃着,克服一切不适转身回头看去的时候。摩利尔眼中所见为她的判断盖上了“确凿无疑”地戳印。 从空荡荡的拱门中望出去,除了一堆倒塌的石头和建筑残骸之外,大多是沙地和低矮平缓的丘陵。深褐色的杂草零落丛生,占据了废墟和岩石的缝隙,深深植入沙土,攫取其中每一滴水份,在风中东摇西摆。这些虽然算得上不错的景观,吟游诗人或许还能就此作一曲“宫阙万间都作了土”的诗歌。但是实际上真正决定观者感触地,使人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他们称为“家乡”,诞生、成长、存身的小小世界的东西。是远方那座稀薄地奇怪高山。很难用语言描述它是什么样子,“远方”这个词用得也未必确切。第一眼看去,它耸立在地平线的尽头,再仔细端详一下,它仿佛又离的非常近――近的就位于拱门之后。好像一穿过石门就能到达那儿似的。关于这座山,唯一可以肯定说出来地是:它很高,非常非常高。 这里是“协调对立域”……不。不应该使用主物质位面图书馆里的说法。大家公认,不会因此而被嘲笑的名称是“外域”,连接着所有外层位面地无限世界,多元宇宙的核心中转站。 “它就跟沙雷姆上的柱子似的。”四十七评价道。 “那里就是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尊敬的钢铁武士。”雅各布拍拍袍子上的灰尘,正了正帽子,脸上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像是回到家的主人正在向访客们介绍客厅里的摆设:“说得清楚一点……我们正要到印记城去。” “印记城?”四十七再次朝山峰那边看了看,这次它又换了一个方向,在奇形怪状的石丘间若隐若现:“山上?” “山顶上。”雅各布自矜的笑了一下,脸上终于些微显出一直被他掩饰得很好的,位面生物面对主物质界旅行者时惯有的优越感:“我相信您一定已经注意到无极尖峰,哦,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高山,只要天气状况良好,您能在外域的任何一个地方看到它――顶部有些东西。” “它们看起来有点像云彩,其实完全不是。”商人接着说:“那就是印记城,万门之城,外域和整个多元宇宙的中心。它座落在无极尖峰之上,拥有通向所有位面所有世界的传送门,只要使用正确的方法。无论您和您的朋友们想去什么地方,办什么事情,或是找什么东西,进行一切类型的公开或私密事务,您大可以首先去印记城,把那里当成您旅途的起点,一定没错。” “路好像不是太远。不过我身上可没标着运输飞船的生产批号。你一定自备了可以飞上去的交通工具吧?”四十七这句话可让雅各布的笑意加重了不少,正如位面人经常嘲笑主物质佬时所说的:你不说话我只是怀疑你是个白痴,但你一开口我立刻就确定你是个白痴! “我们不可能飞上去。”摩利尔赶紧接过话茬,她可不像四十七那么大条:“没有任何方法能够直接登上无极尖峰到达印记城,它的高度是无限的,你永远也 那儿。” 她转而对位面商人说:“你说得对。印记城地确是个不错的起始之地,我在前人的记载和资料典籍中了解过它的一些皮毛。我想,作为我们的向导,想必你已经对我们该怎么走心中有数了吧?” 雅各布收敛笑容,就算眼前这几个人是乡巴佬,也是真枪实弹武装到牙齿的乡巴佬,所以还是小心点好:“当然,法师小姐。我恰好在离这里最近的一座门城――” 他抬手朝某个背离无极尖峰的方向指去:“认识几个‘朋友’。他们应该乐于把传送门‘借’给我们使用,只要一些合适的酬劳……我来处理就好。您不用操心这个。” “一个无限高地东西居然还会有山顶……山顶上居然还会有座城。”四十七仍然看着无极尖峰自言自语,他认为这种理解方式真是太蠢了,雅各布和摩利尔他们对此老老实实接受的态度也实在是有够“无明”的――不过他也无意深究,反正他更不是圆滚滚的科学考察船。 一行人没走多远,前方带路的雅各布突然又停了下来。 “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得提醒您一下。”他回头对摩利尔说:“法师小姐,您想知道我们正处在外域的第几层上么?” “第几层?”摩利尔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哦,我想您可能还不大了解外域的魔法特性。”看到摩利尔疑惑的神情。雅各布解释道:“在这里,法术地强弱取决于您离无极尖峰有多远。在山峰那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法术或者类法术效果能够起作用――要想使用更多的魔法,就得离无极尖峰更远才行。所以根据不同级别法术能否在某个区域生效这一点,外域以无极尖峰为中心被划分出一些好像箭靶的同心圆,我们这些位面旅行者称其为‘层’,印记城里的居民则管它们叫‘环’,不过这没什么关系。只是计算方式和说法的不同而已。关键在于,我猜像您这样的法师应该有必要清楚这个……这样您所擅长的东西才能更好的为您服务,对吗?” “谢谢您告诉我这一点。”摩利尔这句话是真心实意地:“那么雅各布先生。您对此有什么建议吗?” “嗯……请等一等。”商人把手放在长袍的袖口中摸索了一下,随后垂下视线看着他面前的地面。毫无征兆地,那里便多出一个四尺来高的长方形青铜箱子――好像只是眨了一下眼皮的工夫,它便趁机出现了。 铜箱上镂刻着精美的图案,镶角包边和锁扣等配件都是纯银制成的。在外域阴沉地天色下看起来都闪闪发光,绝对价值不菲。雅各布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其他人的视线被箱盖挡住。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但是商人地眼神和他瞳孔上的反光已经泄露出很多讯息了。 怪不得他千方百计也要找几个比较靠的住的保镖。这么大一个秘藏箱,随便哪个小子都会想要。当着他们的面把它从灵界取回,还真是有够信任自己这伙人的……摩利尔想到。 “这个。”雅各布从箱中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 “哇噢。”等凯罗看清楚它的模样,不禁低呼一声。 那是一个缩小了比例,银光闪烁的骷髅头骨,做工完美无暇。雅各布平伸手臂把它举到摩利尔面前,微微松手。小骷髅摇晃了一下,挣脱商人多节的手指,平稳的浮到空中。 “这是米赫麦尔,”商人说这个词的发音就像一头老岩羊在叫:“俗称‘话匣子头骨’,夸张一点的称呼是‘知识之源’。它被制造出来回答位面旅行者们各种各样的问题,答案是预先储存在其中的。它最常见的用途就是提供外域、门城以及印记城的导游服务,其中有很重要的一个功能――它可以告诉我们目前正位于外域的第几层。碰它一下,然后提问。” 四十七抢在摩利尔之前把手伸了过来。银色头骨在他的一触之下发出独特的虹彩光泽,表面细致的图案纹理似乎也开始流动。 “‘回’字有几种写法?” 这个问题让头骨发出一阵轻微但是长久的“咔嗒”运转声,看来数据库里缺乏关于这种莫名其妙问题的答案。 “哎呀呀,你把它弄坏了!”凯罗叫了起来。 “尽瞎说。”四十七一把抓过头骨在手里把玩,这使得刚刚开口试着就此回答了半句话的它又陷入停滞状态,两个无辜的空眼窝茫然的盯视着四十七那张铁脸。 “话匣子头骨只有在自由悬浮的状态下才能正常工作……”雅各布劝道,不过显然被当成了耳边风。 “话匣子头骨?什么破名儿。从现在起,它叫做小子。”四十七说。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十八回合 三百半人羊,或许更多 为什么我有翅膀,却总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步行?” 摩利尔恼怒的回头看了四十七一眼,因为他踢起的沙砾打到了她的脸。她抬手擦了擦,继续跟在雅各布后面并观察商人带着他们行走的路线:“别再喋喋不休了。因为这里是外域,笨蛋。我可不想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看见我们,鬼才知道习惯了雾蒙蒙天色的他们能不能适应你的金光闪闪。” “稍安勿躁,强大的武士。”雅各布也放慢脚步:“您没有必要急着赶路。无论是步行还是飞行,对我们的旅程来说都是一样的――我们的目的地呆在它该在的地方,而我们也会在该到达的时候到达那里。” “是吗?你最好在我厌倦猜谜之前有点新玩意儿,蓝精灵。”四十七不知道用了些什么法子,居然把“小子”镶到了自己的左腕上。银头骨正“喀咔、喀咔”的运作,发出一连串轻微的机括摩擦声,好像正在上弦的钟表。 “您误会了……”商人并没有太在意四十七语气中的恐吓味道,他现在已经明白只要不是真的激怒了这家伙,大可以不把他的威胁当回事:“主物质位面的物理法则在这里并不是完全适用的,因为万事万物的运作规律有所不同。” 他抬手指了指天空:“譬如说外域没有太阳……这一点就有别于绝大多数物质世界。甚至许多外层位面都有一个太阳悬挂在天上,连无底深渊和巴托异界也不例外。外域的距离问题是它另一个显著而且独特地性质。从一地到另一地的路程总在不停变换。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离我们有多远,走路、骑马、飞行还是传送法术都不会有助于我们更快到达――但是只要我们没有迷路,知道要去哪儿,怎么走,迟早会到。决定路上时间的,是外域本身。” “哇噢,真是神奇。”凯罗一边听一边东张西望:“地面会自己移动?那我们睡上一觉以后说不定就发现我们已经到了呢!” 跟主物质佬解释点什么东西真是费劲。雅各布决定装着没听见这句话,反正外域每天都有这样的蠢念头蠢问题产生,不计其数。 “听起来好像相对论。”四十七也不打算跟雅各布讨论这个问题了。他认为位面商人实际上对此也一无所知,根本不比巴佬强到哪里去――想当初两三千年几十亿人,也只不过才出了一个爱因斯坦。 现在他的注意力被地平线上的某个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什么?” 商人迅速转身,朝钢铁武士所说的方向看去。一开始他有些紧张,观察片刻后神情缓和下来。 “还好。” “什么还好?”四十七将视野中的景观放大,发现远处正朝他们走来地那家伙看上去挺像童话里的半人马,但是细节上又有些不同:“你认识这位四条腿的朋友?” “半人羊。半人,半羊。随便我们怎么想――但跟他们打交道的时候最好把他们看成和我们平等的智慧生物。”雅各布说着,又耸了耸光秃秃的眉骨:“他们通常都成群结队生活,在外域和很多上层位面的田野草原上旅居。不过也有这种单枪匹马到处跑的异类,谁知道呢?半人羊一向是无忧无虑,对自己地行为毫不负责的。不过比起我们可能遇到的外域其它生物来说,他们算得上天堂山里的圣徒了……只要别惹他们。” 半人羊灵活的顺着断断续续半露在黄沙中的岩脉前进,避免自己陷到沙子中。随着他的逐渐接近,踢踏的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直到在他们侧方地沙丘上停住脚步。 “你觉得他是来找麻烦的吗?”四十七一直盯着山坡上的半人羊看,而半人半羊地战士也一直目送着旅行者们穿过这片干涸的河床地带。他没有解下背上的猎弓。手却一直按在腰间的弯刀刀柄上,长长的、经过修剪地毛发被风吹得蓬乱,几乎遮住他头上一对弯曲的公羊角。在此期间半人羊始终面无表情,似乎四十七全方位旋转脑袋的特技完全吓不倒他。 “你再这么看他,不是也变成是了。”摩利尔虽然这么说。不过心下估计事情怕是不会这么简单地。 但是半人羊并没有跟着他们。四十七一行人继续向前走,折过一座不算太高的岩山之后,战士的身影便被遮住。看不见了。 雅各布显然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半人羊大多都心地善良,行为却又不可理喻。”商人掸了掸袖子上的沙尘:“可能他只是好奇,或者想看看我们是否需要帮助吧。” “他的眼神可不像是要帮助我们的样子。”凯罗说道,敏感的小女孩总是能看到一些别人忽视掉的东西。 “除非他是潘神,否则我要他帮忙干什么?”四**步向前,每一脚都在沙地上留下不浅的痕迹,宣布这个小插曲告一段落。 只可惜他不是音乐家,否则就可以为其画上休止符,避免接下来的一大堆麻烦事儿。 几个人并没有走出多远,蹄声便再度响起。但这一次,蹄声纷至沓来,剧烈而且明显,连带隐约震动的大地也迅速变成一张好像正在猛烈振颤着的鼓面。 “魔法之神在上……”雅各布忍不住嘟?了一声。 几十名,不,说不定有几百个成年半人羊从各个方向飞驰而来,汇集到一起组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网追上四十七等人。这群追兵顷刻间便收拢缺口,将他们围得里外三层密不透风,手中弯刀和箭矢的锋刃全都对着旅行者们,看样子只要他们稍有异动就会招呼上去。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每名半人羊战士眼里都燃烧着火焰。作为燃料地仇恨与愤怒几乎就快要从眼眶里满溢出来了! “你们以前一定去过‘东来顺’太多次了。”四十七嘲笑道,横跨一步将摩利尔和凯罗挡在身后,手指中的铆钉滑进滑出,将一大堆细小复杂的装置重新装配,组成新的结构。尽管他的手并没有抬起来,但是有理由相信,这双手已经可以胜任把一头山羊从剥皮抽筋到煎炒烹炸的所有工作。 “心地善良……很 不错。”摩利尔把凯罗推到四十七和位面商人中间,能得到最大程度的掩护。 短暂的对峙过后。半人羊们移动了一下队形,为他们的领导者让出一条通路。 “刽子手们!是何等狠毒地灵魂才能驱使你们犯下如此罪行?”排众而出的半人羊领袖无论从人还是羊的角度来说年纪都已经很大了。双眼深陷,皮肤黯黄,额头上两只布满螺纹的粗大山羊角向后伸去,尖端又弯回到他披着罩衫的宽阔肩膀上,一道瀑布般又浓又密的白胡子几乎垂到地面,末端束起,上面坠挂着珠宝――乍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是老半人羊刀子般锐利的目光和手上紧握的钉头权杖便足以打消旁人发笑地念头,更别说周围还有百十只搭在紧绷弓弦上的利箭,一触即发。 “我非常乐意让这项指控实至名归。”四十七瞥视着老半人羊,脑子里大概已经开始盘算该用什么佐料去除膻味了。 “尊敬的半羊人酋长,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您看,我们才刚刚从废弃神殿那里的传送门出来几个小时,除了您和您这些强大的战士之外还没有见过任何人呢。”雅各布蜘蛛腿般的手指来回搓动,斟酌着措辞在危局中寻找平衡:“而且我的旅伴们更是头一次离开他们的主物质界家乡来到外域。我相信他们决不可能对半人羊部落有过什么冒犯行为……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主物质佬!”紧跟在老酋长身边地半人羊开口了。他比周围的半人羊要高大许多,除了绑在身上的几条宽皮带之外几乎什么也没穿,魁梧地身形和虬结的肌肉使得他看上去或许更适合“半人牛”这种称呼。一道长且深的疤痕从光秃发亮的额头上延伸而下,绕过鼻梁,破开嘴唇,将整张脸划成畸形的两片,最后像一道忿怒地闪电狠狠劈进茂盛的胸毛中。 他擎着巨大的双刃斧。如同挥动一把餐刀般轻松――他似乎也是这群半人马战士中唯一使用大斧这种笨重武器地,咆哮声亦像打磨刀刃时所发出的尖亢嘶鸣:“他们是一帮仅仅因为别人一句话或者看了他们一眼就会发起攻击的暴徒!没有什么可谈的,以牙还牙。以血洗血!” “我们攻击是因为受到了侮辱。”摩利尔平静的声音中一定透漏了什么东西,因为它不仅压过强壮半人马的大吼指责,而且像阵冰冷的风吹过所有人的心头:“如果阁下能学会使用比‘主物质佬’更友善一点儿的称呼,我们或许就能找到比目前状况平和得多的会面方式。说吧,在我们彼此毁灭之前――究竟是什么事情令诸位刀剑相向?” 片刻寂静。就像一群人围在一颗正在倒数计时的核弹旁边,听着嘀嗒声看着不断减少的数字大眼瞪小眼,可是却谁也拿不出能挽救自己生命的妥善解决办法。 可能是对女法师和铁武士有所忌惮,也可能是半人羊实际上也并不确定他们是否找对了冤家债主,总之半人羊酋长用手势制止了蠢蠢欲动的刀疤猛男,不过指责仍然很严厉:“我们的刀剑只会指向邪恶!交出武器,束手就擒,你们便可得到公义的审判!” “小子,请你告诉我,惹到半人羊的时候应该怎么做?”四十七把左手抬起来,旁若无人的对着银头骨发问――当然,在四十七释放它之前,小骷髅头只能发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杂音。 “斩草除根,则万事大吉!”头骨一飘起来,立刻把两排牙齿撞击得嘎嘎作响,冒出这么一句,简直能气炸所有人的肺……除了四十七之外。 “你这个铁皮混蛋!”刀疤猛男刨了一下蹄子便大步冲锋,高举的斧刃一定很想和四十七锃亮的背头做一次亲密接触。 但是他很快被迫停了下来,只能把卷曲的双角威胁性的冲着四十七晃动。拦住他的人居然是雅各布,看上去跟蜗牛一样温和无害的位面商人。 “尊敬的朋友们!我以我家族历代经商所积累的声誉作保证,能不能先解释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雅各布一手抓着刀疤男,手指跟绳子似的缠上他的类人手腕,抓得紧紧的,另一手居然提着他那柄双刃大斧――几乎没人看清他是用怎样的动作卸除半人羊武器的。 “武士先生,请您也冷静一点,话匣子头骨里的信息是预置的,并不完全正确,它会说什么完全取决于其制造者,刚才这句话一定是严苛城人的回答!”雅各布稳住了半人羊,又回头向四十七解释,一时间还真有种掌控全局的感觉:“如果您再问它一次,很可能就会有所不同的!” 四十七真的又问了一次,头骨果然也给出了另外一种答案,听上去输入者一定受过高等教育,而且素质良好:“以礼相待,以德服人。” 在半人羊的耐心被四十七和小子的双簧消磨殆尽之前,摩利尔他们总算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小型半人羊驻地前天夜里遭到了突袭。入侵者手段极其凶残,所有的成年半人羊都被杀害,唯一的幸存者是他的父母把他藏进岩缝里,用身体挡住火焰以生命为代价救下来的。据小半人羊断断续续的叙述,其中一名凶手是年轻的女法师,另一个则有双火红的、燃烧着的眼睛――所以也怪不得这群半人羊发现四十七等人后大光其火。 “我们今天才来到外域,此前一直被困在星界。”雅各布知道原委后辩解起来声音也大了些,毕竟他是个商人而不是骗子:“相信我,尊敬的大酋长。我为您的子民所遭到的可怕暴行深感痛心和遗憾……但是,这与我和我的朋友们无关。我们……” “带着一个红眼睛纵火狂的女法师?”摩利尔若有所思。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平静的看着半人羊酋长:“我想知道更多的讯息。我能见见那个小半人羊么?”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十九回合 三次突然袭击 处烧伤、还有点脚的小半人羊情绪非常不稳定。七黯红的火焰双眸时,哀痛激愤的险些挣脱两个看护他的半人羊女士的怀抱,义无反顾冲向心目中的仇敌。 “恶魔的眼睛!”小半人羊高喊着,稚气未脱的声音中表露出来的东西险些再次引爆半人羊战士们的熊熊怒火。 “够了!你们还要在可怜的小奥利弗身上加诸多少苦难!”刀疤半人羊――他的名字叫做布里斯,拦在摩利尔面前,尽管手里暂时失去了双刃大斧,但是仍然捏紧铁槌般的拳头冲她怒目而视,似乎随时都会把它们抡起来照着女法师光洁的额头狠砸几下:“主物质人,如果你们还有什么辩解之辞,最好趁你们的名字还没有写到死亡之书上之前快点说!” “安静,你这个傻瓜。”摩利尔语气严厉的斥责他,显然并没有把猛男布里斯的威胁放在眼里,就算现在她正处在魔法力量被压制、大量高阶法术无效化的外域也是如此:“如果你那对又笨又硬的羊角还没有完全长到脑子里去,就应该分辨出我们跟曾经发生在此地的屠杀事件没有任何关系。而你要是肯摒除你傲慢的偏见,屈尊帮帮忙闪开一点,我就能跟这个小半人羊谈谈,或许还可以帮点小忙,助你们一臂之力,找出这场惨案的真凶。” 因为摩利尔的话,布里斯的秃头上青筋迸起,每一根毛发都气得像剑一样竖起来。仅凭眼神就能将她万刃分尸――好在他还不至于有组织无纪律到无视酋长地意志贸然攻击的地步,而半人羊酋长正和位面商人雅各布在一旁私谈,虽然老酋长不时展现怒容,但是始终没有发作,最后还举起橡木权杖示意族人们不可轻举妄动。 “我们达成共识了?”补充一句后,摩利尔又扭头跟四十七说:“好了,别总盯着那可怜的孩子看,你会吓到他的。” 凭心而论,四十七还真不是故意的。于是他耸耸肩。无所谓的把目光转移,开始审视周围。 真是一片狼藉――这片小草场就是半人羊家庭曾经驻足歇息的地方,也是惨剧发生之地。尸体已经被闻讯赶来的半人羊们入殓了,只余下焦黑的草梗和坚硬泥地上大片大片地灰烬,宛如炼狱为了免于被遗忘,向俗世展示了一下它炙酷无情的威力。一些黑糊糊的东西被胡乱的堆放在稍远一点的凹坑里――那里看样子曾经是个小水塘,同样也被某种难以想象的高温烘干了。几只兀鹰在尸丘上起起落落,频繁的把头伸进去啄出一块外焦里嫩的内脏来吃。要是仔细分辨那堆黑色物体地话。依稀能看出是山羊烧焦的尸骨,散发出血肉被彻底烤,升起袅袅臭气。虽然这群可怜的生物也遭遇了不幸,但是和它们具有更高智力的远亲一比,得不到更多优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一条丧家犬会小心看顾他的孩子、一只飞鸟会在失去伴侣的地方盘旋不去、一头饲养在农户里的猪也会在目睹同类被宰杀时发出痛苦地哼声。它们都会体恤它的亲族,都会为了失去它的亲眷而感到悲伤。情感是所有生灵都具有地功能,但是智力――只有智力才是区别生物属于低等还是高等的分野,只有智力才能衍生出爱情道德法律等等一系列的附庸产品。只有智力才可以决定究竟由谁来占据多元宇宙历史中最显著的一页位置。 四十七虽然智力平平,但他本身却是无数智力卓绝者的心血结晶,产业化杰作。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机器人无视仍然散布在四周虎视眈眈地半人羊战士,悠闲的在焦土上踱步,目光扫来扫去,不时停下来仔细端详一会几乎被烧成陶瓷状的龟裂土地。这种痕迹似曾相识。 摩利尔收回手,心下很是失望。 可怜兮兮地小半人马伏在照顾者的怀中睡着了。一半是因为情感上的巨大波动所造成的疲累。想在愤怒和悲伤这两扇压在一起不断旋转磨盘中间保持平静与理性,对一个成年人来说也未免太过困难了;另一半则是因为摩利尔的法术效果――“探查思想”是在此区域能施展出来的最高级预言系法术,而且要想控制别人纷繁的精神洪流并从中抓住自己想要的信息和知识。也会在不知不觉间耗损受术者相当多的精力。 不过女法师没有值得一提的成果。除了冲天火焰和半人羊慌乱的身影之外,奥利弗实际上并没看清凶手的真正面目,别说“红衣服的女人”,就连深刻在他脑海中的“恶魔眼睛”,其拥有者也是光怪陆离、不一而足,形态千奇百怪,完全找不到统一的标准,如果不是真得有如此之多的无底深渊恶魔光临过此地的话,只能归咎于小孩子的记忆太丰富,也太善于臆想,反而扭曲他看到的真正现实了。 所以摩利尔没有找到更多的证据证实自己的猜测。“回溯视觉”也许可以帮上大忙,但是当她试着调用更强大的法术能量时,尽管咒语、手势、法术材料乃至声调的快慢都没有丝毫差错,魔网却完全陷入沉寂,女法师接触不到她已经领略的高等层级,那不是楼梯近在眼前只是因为被束缚或者无力攀登而没法到达的情况,而是根本就不存在的感觉,似乎从魔法本源交错延伸出来的魔网就只有这么多,这么深,所谓的九环奥术……压根儿就不存在。 这该死的外域! “两个袭击者是从那边开始的。”四十七铿锵的金属声音打断了女法师的思绪。摩利尔讶异的抬头看着他,发现金属手指正指着一个方向――永远分不清晨昏,看不见太阳的天际尽头。无极尖峰若隐若现。 四十七没等别人提问,接着自顾自地往下说:“哨兵没有发现敌人。也难怪,这帮山羊连李鬼和李逵都分 。” “袭击者首先释放火墙把整个营地截断分割,使得成年战士反而无法迅速援助被他们保护在中间的妇孺。山羊们展开反击,但是他们的刀剑就像火堆里的锡条一样被熔掉。他们试图拉开距离,利用机动力和箭术压制并消灭对手,敌人发射从天而降的火球打掉了这种看上去很美的战略部署。这儿,这儿,还有这儿……一次很棒的炮火覆盖。也可以称其为地毯式轰炸。” 说这些话的时候,四十七不断指点着不同的方位――他地指尖射出极细的血红色光束,穿过障碍照到他想要它照到的地方。半人羊们像是躲避瘟疫一样散开,并进入高度戒备状态,不过他们再敏捷也赶不上手指移动的速度。好在红光确实只是用来指路的,没有任何杀伤力。 “嗨……等等,收起你的小戏法儿。”摩利尔怀疑的看着金属人炽热的眼睛,它们好似两团燃烧地煤炭:“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四十七也“怀疑”的看着她。女法师几乎可以确定他的眼神是模仿出来气她的。 “我当然知道。”他眼中的火焰忽明忽暗:“我看见了。” “你看见?”摩利尔不由得也向四周张望了一圈儿:“你看见了什么?不要像个装模作样的神棍好不好?” “我的视觉模式可以涵盖所有地光谱频段,紫外,红外,还有热能。你只要多注意一点儿,就会发现这帮家伙残留下来的热量连民用探测器也看得见。” 摩利尔看不见,她也不大相信有哪种视觉可以侦测到法术火焰的轨迹――何况还是两天前地。但是四十七从来都是这样,当他和人正经八百说一件事(虽然这种情况不常出现)的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听从他。因为那等于一台机器经过计算后得出结论。不管你是否真的明白显示屏上那些长长短短的代码和光标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都没关系,其实它们表达地事情只有一个:傻瓜,快点按回车健确认吧。 “我承认。你总是能让我惊奇。”女法师拂了一下鬓角:“这么说,你看到袭击者的样子了?”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超市墙上的摄像机。但是……”四十七摊开手等了一会儿。 风中隐约传来焦灼地热气,而且夹杂着硫磺的味道。起初摩利尔以为热能是从四十七手上散发出来的,因为她可以看见他的钢铁手指正慢慢变得红热――但是随后她发现那些热量实际上是从空气中抽取而成,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一样凝聚到四十七手上。 最后一团黑炎“呼”的一下从掌心的吐到空中。 “你对这个不陌生。没错吧?”四十七反手一把捏紧黑火,就跟抓住个跳起来的棒球似的。 “是啊,看来有几个老朋友担心咱们旅途寂寞。想来叙叙旧。”摩利尔也把目光越过金属人肩头,投向无极尖峰,在那无限高的峰顶之上,万门之城依然如云朵般盘旋:“他们去哪里了?或许你可以追踪得到?” “也许吧,谁知道呢。”四十七再度展开搜索,天知道外域世界此刻在他眼里是个什么样子:“但愿他们在什么地方再开一次烧烤聚会,也好让我多发现一点线索……嗨,我说那边的蓝精灵,这条路能到什么地方?” 四十七指着一个方向,那边耸立着几堆怪岩,面向小草原的这面大多也被熏黑了,在逐渐变得昏红发暗的天色映照中阴森可怖,投下朦胧不清的影子,几乎与身后绵延起伏的峥嵘山脉混在一起,如同一根巨大无比的怪兽脊骨上小小的节突。 “那边?”雅各布中断和半羊人老酋长的谈话,抬起头来仔细端详片刻:“我想……尊敬的钢铁武士,我认为那是通往肋骨笼城的道路――可不是什么正经人应该去的地方。” 位面商人顿了一下,转头看看半人羊酋长的脸色然后说道:“难道……难道真正的凶手逃往肋骨笼城了?……啊哈!果然没错!这样地暴行只有和邪魔有关联的家伙们才干得出来!尊敬的凯萨克酋长,事实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摩利尔注意到这个身手不凡的商人的用词。他似乎已经迅速和在自己和四十七一行人之间拉起隔离带,撇清彼此的关系。也难怪,在人类纷繁复杂浩如烟海的语言体系中,“我”这个字地重要性从来都是数一数二的,它从此将“我”与身外一切事物明确分离,而且大千世界中的所有东西也被这个词区分成“我的”和“别人的”两类,要是根据“信仰创造外层界”的理论来看,“我”的概念或许可称得上是那些下层界的污秽深坑里至少一半恶魔类存在地母亲。 “哼,反正凶手不在我们中间。”四十七好像没有深入思考这种哲学命题的兴趣:“怎么。是去约他们出来喝杯早茶,还是继续各行各路?” “装神弄鬼的主物质人!企图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不属于自然的肮脏城市中去?”没等摩利尔回答,旁边的布里斯愤怒的刨着蹄子,尘灰飞扬:“别想溜之大吉!单凭你们这些嫌疑犯的信口开河,不实之辞就想让我们网开一面?!” “听着。” 摩利尔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可能是怕沾血。 “我们不想溜,也不打算求你们这群没脑子的山羊网开一面。”四十七的声调依然平板,因为这只是一个机器启动另一个程序:“你看那条路――我现在要朝那边走。你可以选择乖乖让开。也大可以选择挡在路上当绊脚石,然后我就会踏碎你,踩着你地脑浆过去。你的同类想凑热闹也随便,这样等我们离开了以后,兀鹰们又有新鲜的羊肉串可以吃了。” “铁皮杂 布里斯再也无法遏制自己的怒火,不过半人羊队伍突乱帮他做到了这一点。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没能扑上去一把扼住四十七地脖子是多么大的幸运,因为磨盘大的飞石从天而降,骚乱中哨兵们高喊着:“巨人来了!” 或许是历史遗留问题。半人羊从来都不喜欢巨人,和邪恶类巨人更是死敌。好在大多数时候供半人羊游牧生活地草原地带并不受巨人们青睐,所以两者之间也甚少发生什么大规模的冲突争斗――但是今天的情况似乎有所不同。 至少有将近二十名山丘巨人排成松散的进攻锋线从远方的雾霭中冲出来。他们穿着朊脏发臭的兽皮。肩背微驼,两支又长又粗的手臂在身体两侧摇摆挥舞,手持大木棒和用来投掷的石头,活像一只只放大了的猩猩。三四个丑陋形的巨大身影夹杂在他们中间,就像猴子堆里的卡西莫多一样突出。但是从其凶狠的嚎叫和大小不一、放射邪恶光芒的眼珠来看,这帮绝对属于第六日废品的家伙可没有敲钟人那么美好的心灵。 可能这还不算什么――因为驱策这支巨人突击队的,是一个壮硕之极。差不多是其他巨人三倍高的庞然大物,高山巨人。 “有一句古话说得好,这真是祸不单行。”四十七看着半人羊战士呐喊着重整队列,毫不畏惧的迎上那些体型庞大的敌人。现在已经没人有空管他们这几个嫌疑犯了。 “别看热闹了,我们走吧。”摩利尔也对不分青红皂白的半人羊们好感缺缺。 “等等,你们不能离开!”一名年轻的半羊人战士弯弓射出一箭,注意到四十七等人的动向,急欲过来阻止―― 布里斯从另一边冲过来,四蹄生风,带着强劲的动能把他撞到一边:“小子!当心!” 于是高山巨人的飞石便砸中了他。布里斯能顶住从头顶划到胸膛的一刀而不死,但是一个数十尺高,五万磅重的巨人投来的石头对他来说还是过于沉重了。大石块在地上滚行颇长一段距离,推碾着布里斯――恰好在四十七面前停下,带着肉体的碎块和斑斑血迹。 凯罗“呀”的一声。四十七和摩利尔都盯着沾满血肉的大石看了片刻,然后对视一眼。 “干掉这帮搅局的混蛋。” 四十七的加入顷刻间扭转了战局。能挨上半人羊数箭乃至数十箭而不倒的巨人在他的炮火下脆弱的宛如被当成弹弓靶子的瓦罐,就连体格与巨型四十七不相上下的高山巨人也只不过多挺了几招便被放翻在地上,干净利落,好像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为什么离开山区跑到这里来?别跟我说你们想出来踏青。”四十七用半人羊的长矛捅着一个山丘巨人俘虏污浊油腻的腮帮子,之所以有活口是因为在四十七找上他之间他就被半人羊打倒了,小子正浮在金属人身边喋喋不休的讲述巨人的分类以及生活习性等等种族知识。 “火眼睛!火眼睛!火眼睛见大王,火眼睛说,大王做!”山丘巨人口齿不清的叫喊,脸颊几乎被长矛扎穿也不敢有什么怨言,因为他们“大王”凹陷进去半张脸的巨大脑袋正在不远处用剩下的一个充血眼珠子呆滞的看着他,如同看一个死人。 山丘巨人的坦白并没有让他不用去和大王做伴,激愤的半人羊迅速处理了他。 “请原谅我们的鲁莽,旅行者。”半人羊老酋长双手捧着一小捆箭走到四十七面前,它们看上去并非由金属制成,似乎是什么生物的骨头,而且每一支箭的锋矢中央都有两根小小的尖牙突出:“这些箭是我族的一位祖先留下来的……发射出去之后,它们可以自动寻找邪恶者,而且每射中一个敌人,便会产生一支新箭……给他们带去暴雨般的正义之怒。希望它们能够在您的旅途上发挥作用。再次感谢你们的宽容和帮助。” 四十七接过箭摆弄了几下,然后往腰上一别――不知道把它们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们可以走了吗?”摩利尔冷淡的施了一礼。 半人羊的营地逐渐被抛到身后。草原子民们将在那里感受胜利和哀伤,并举行新的葬礼。 “美丽的法师小姐,您真的要去肋骨笼城?请原谅,这并非我计划好的路线……我看我们还是改变方向吧,我可以带你们去更友善也更安全的门城,那里去印记城会更方便,麻烦也更少……” “蓝精灵,你过来一下。”四十七冲正跟在摩利尔身边的雅各布招手。 “哦,尊敬的钢铁武士……” 四十七的另一只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柄银光闪烁,锋刃游移不定的短剑:“你来看看这东西。” 商人有些疑惑的靠近,垂眼端详金属人手上那把银剑?;―― 寒光一闪,四十七挥剑斩向他的手腕。 雅各布没能躲开四十七的突然袭击。他蔚蓝的脸色有点青白,两片薄薄的嘴唇也微微翕动着:“您……您这是……” 剑刃犹如流水,穿过雅各布的双手。刀身上出现的空洞正好将他长而多节的手指根根锁住,只要稍微动一动,内圈的锋刃就会把它们像裁纸一样切掉。 “跟我们在一起,就得习惯麻烦。”四十七冷酷的说:“如果你因为害怕别人找麻烦而动什么歪心思的话,那么就要准备好,等着我们来找你的麻烦。明白了?明白了就点点头,把手抽出去。……我不动,别担心我的手会颤,担心你自己。这双手能解除一个半人羊的武装,不应该因为不小心而少点什么,对吗?”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二十回合 三个守门士兵 域没有太阳,但是却有昼夜。 刨根问底去探究天空为什么会周期性明暗交替这种事只会招致位面佬的嘲笑,事实上当一个聪明人发现自己从阳光明媚和风送暖的家乡突然来到足以把他前半辈子的所有认知都翻个底儿朝天的外域居然也要吃饭睡觉而且不用倒时差,就会对“秩序”这个词在多元宇宙中的崇高地位有种更深刻的认识。 但大部分从传送门出出进进,带着武器、金钱和脑袋到处乱跑的家伙都是笨瓜,所以在死气沉沉的暗红色天幕下盘旋的食腐鸟类才永远不缺食物。 一只老秃鹫扑闪着翅膀落到一根锈迹斑斑的长铁钉上,低头撕了一块在铁钉上飘荡着的东西来吃。那破布似的食物在险恶钩嘴间舞动片刻,随后在生疮脖子的蠕动中被吞下肚内。秃鹫看起来很满意这样的小美味,展开有着多处秃斑的双翼发出不详的鸣叫声――这声音像告死者的丧钟一样回荡盘旋,掠过更多向四面八方伸展的钩子和尖刺,顺着高耸的黑色城墙在暮色中传播蔓延,直到被紧贴在城市两侧,向内弯曲伸展的肋骨状山峰挡住。 “呸!”城墙根部的影子里,一个大个子脱下黑铁制成的全罩头盔,愤愤然看着上面鸟粪的污渍,朝地上狠唾了一口:“这些该死的大乌鸦,吃了就拉!总有一天我要把它们全钉到墙上和巴佬一起风干!” “那会招来更多的……况且它们是秃鹫,不是乌鸦。”墙边地另一名士兵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像拐杖一样拄着的战斧上。目光透过面甲的缝隙以一个嘲笑的表情看着他,不过大个子还在诅咒朝他头上拉屎的鸟儿,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快戴上头盔,笨瓜。我们现在正站岗呢,小心别让督察队看到你这副军容不整的样子,万一叫他们狠狠抽你几鞭子可不是好受的。” “我说过,别再叫我笨瓜!”大个子弯腰把头盔在沙土上用力蹭了蹭,直起身一脸凶相的回头威胁,这使得他地面容更加丑陋了几分:“否则我把你扔进护城河里喂鱼!” “好啦好啦好啦。火气别这么大,吉诺。查尔斯的话也是有道理的。”第三个人象征性的举起手来平息两人之间的争端,站在城门口的他看上去如同怪兽嘴里一块全副武装的肉渣:“我说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这班岗站完,结束该死地工作,然后就可以去‘蒸汽健身馆’好好放松一下……真是活见鬼,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我背痛得好像有人在用刀子撬我的肩胛骨!” 大个子吉诺咕哝了一句,把头盔重新套回脑袋上。他在墨绿色的护城河边走来走去。似乎完全闻不到河水的臭味:“文森特,我真受够了!早班,中班,现在又是晚班!我已经连着站了整整一天岗了!除了天上飞的那些长羽毛的混蛋之外,连个鬼影都没!哼,对了,还有这个。” 他指的是城外被钉在墙上和用木桩串起来的尸体――大多数已经成了白花花地骨头架子,只剩下少许皮肉和毛发附着在上面。大人物豢养的有炼狱血统的猎狗和秃鹫已经尽情享用过他们了。只有苍蝇们不时还会停下来打打牙祭。 “想开点,笨……吉诺。”查尔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站得更舒服点儿:“说不定待会儿就能遇到几个想进城碰运气地巴佬,我们就可以从他们身上捞些外快。顺便找点乐子,这才叫工作与休闲的完美结合呢。” “够了。不要掉以轻心,先生们。”城门口的文森特语气严肃起来,警告两个同伴:“既然上头现在连我们值勤时是不是戴着头盔都要计较,还是小心点儿好。这是骨笼城。在骨笼城里犯了错可没什么好果子吃,法外施恩这种事不是为了我们这种小人物准备的。别忘了前些天那个倒霉的……嘿!有人过来了!打起精神来!” 没错,从狭窄山谷凄凉地阴影中。沿微微泛着红色的荒芜岩地走来一行旅行者。 三个守门士兵握紧武器,看他们逐渐走近。这是满奇怪的一个组合――至少在外域满奇怪地。 为首者是一名身材高大的蓝皮肤生物,海螺状的帽子非常可笑,身上宽大多褶的长袍虽然因为在荒野跋涉的原因显得有些风尘仆仆,但是仍然能从精致的做工和考究的用料轻易判断出它不菲的价值;两个婀娜的身影在后面跟着他,暮色中看不清容貌,不过仅凭身段和走路的姿态也足以令不怀好意者想入非非了;唯一似乎有点威胁的是离他们不近不远晃荡着的重甲战士,一身钢铠倒是隐约闪光,不过没拿武器――难道就靠一双拳头包打天下么? “位面商人?”查尔斯拎着战斧往前走了几步,和吉诺一起站在吊桥上眯缝着眼睛看:“这可是仅次于主物质巴佬的肥羊……哈,那就是他的护卫队?” “哼,也许他觉得随便雇几个巴佬就足以保护他了。”吉诺粗鲁的笑了一声:“看哪,我看见了什么?我打赌那两个女孩可以在奴隶市场卖个好价钱。” “……见鬼,那是个法师,红衣法师!你们这两个笨蛋!” 守卫和旅行者站在吊桥两端,隔着护城河相互打量.其实主要是守卫们在看,因为除了位躬着身,在脸上挂满职业性微笑的位面商人之外,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红衣女法师神色淡然,尽管看的方向是朝着肋骨笼城这边的,但是总觉得她是透过士兵们在审视骨笼城精雕细刻、足以让两辆马车并排而入的鬼脸大门。 稍小一些的女孩儿紧随在后,目光甫一接触到城墙边地尸骨便迅速迅速挪开。最后索性垂眼盯着自己的鞋尖儿。 “如果能见到德古拉伯爵,我要请他给我签个名。”对那个战士而言,城外的尸骨显然没有起到应有的恐吓和警告作用,他站在桥头,双手环抱,从腐臭的酸河一直看到上百尺高、微微向外倾斜,但是整体结构却有着不可思议牢固性的倒梯形黑色城墙――有点恐怖的是,战士铁灰色的头颅异常灵活的转来转去,还说着让人半懂不懂地疯话。身体其它部分却一动不动,而且组成全身铠甲的金属片也如砌墙的砖石一样巧妙勾连在一起,完全找不到薄弱点,肩肘处伸出的刀锋和长刺更是和城墙上的钉子相映成趣,使得他简直成了一个与骨笼城融为一体的雕像,只有面容上燃烧的两点红火在昭示着他是活的,仿佛鬼魂地目光,散发出不详的气息。 “咳……站住!”犹豫了一小会儿。文森特掀开面颊喝道,如果仅凭一身 法师袍就吓得他们不敢开口过问的话,大概明天城边就会多出三份喂给秃鹫的大餐:“你们是否拥有进入这座城市的合法资格?我看没有――那么,你们打算拿什么理由来说服我们呢?” 色厉内荏的威胁并未使蓝皮肤地商人笑意稍退。他双手摊开在身前两侧表示自己并无威胁,慢慢走近。文森特发现商人手上有几处小小的伤口,大多在他细长手指的关节部位。 “我们不是流民,更不是盗匪。”商人温和地说:“我们只是借路的过客,并且为能在旅途中一睹庄严美丽的肋骨笼城而感到荣幸。” 他伸出手。一点小伤并没有影响到那些手指的灵活度。它们甚至能像绳子一样弯回手腕部,再折回来的时候已经夹了一些闪烁着金黄色光芒地圆形小东西。 “不成敬意。我保证我们会静悄悄通过,绝不惹任何麻烦。没人敢在骨笼城。普瑞克斯大人的地盘上闹事的。” “嗨,文森特。”查尔斯在后面捅了捅他地同伴,低声说道:“看来没什么了不起的。这帮家伙不敢不守规矩……我们应该能多弄到点儿。” 文森特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爬虫们!打开你们的行囊,每个想进城的小子都要被检查!”大个子吉诺吼道。看来他要么决定尽忠职守,要么和查尔斯意见一致:“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还有你,”他抬起连鞘的长剑用它指着还在东张西望的战士:“到处乱瞄会让你丢了眼珠子!穿这么严实。也不怕累垮你!以为自己跟本大爷一样么?” 战士转向吉诺。 他踏步走来,吊桥被踩得嘎吱嘎吱直响。商人立刻让开道路,文森特注意到了这一点。 “嘿!娘的,想动武?!”吉诺的剑被战士伸手抓住。虽然那张冷冰冰的铁脸能让不少人大惊小怪,但是在既然能在外域当个守门的,各种各样的家伙也算见得多了。这种冒冒失失的菜鸟,他以为自己是谁?吉诺只要往后一撤步就能把剑从鞘里拔出来再跟他的脖子来次亲密接触―― “我跟你不一样。”不过战士就那么随随便便抓着吉诺的剑,也没有用力,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说起严实,你还比我多个帽子呢。等等……好了,这样你可以稍微和我像一点儿。” 头盔挡住了吉诺的脸色,但是可以看到他的眼神变得惊恐。他似乎要从战士手里抽他的剑,但是只是动了一下之后身体就变得僵硬。等战士放开手以后,他居然还保持着那个姿态,裹着全身甲呆若木鸡――只能张嘴发出沙哑的吼叫:“你、你对我干了什么?” “拿着吧。”红袍女法师走过文森特身边。 然后她又转回头来:“你好像对我这身衣服心存忌惮……为什么?城门最近失火了?” 她指的是巨大的铁门底端一片模糊的焦痕,那里似乎被火焰猛烈灼烧过。但是女法师没等文森特的回答,只是这么问了问之后便径自走向城内。小女孩和钢铁战士一前一后跟上,商人似乎叹了口气,把金币塞进文森特手中。 “对别人好一点,就能离死亡之书远一点。” 文森特一声没吭,看着他们走远,查尔斯突然叫起来。 “你来看,文森特!吉诺的盔甲……他被铸在里面了!嘿,看来他也遇上了惹不得的人!” “闭嘴!快去找人帮忙!”吉诺大吼。 的确如此。从头顶到脚跟,所有的金属部件都莫名其妙的焊死在一起了,就连长剑也牢牢粘在手上,好象剑柄和铁手套本来就是一体的一般。 “你们这两个笨瓜!”文森特突然怒不可遏。他反手一巴掌打在查尔斯头上,把正跟铁罐子里的吉诺瞪眼的他拍了一个趔趄:“滚一边儿去,看什么看!吉诺,你就这样乖乖的给我在这里站岗好了!什么也不明白的蠢货!拥有力量者制定规则,我们只是小卒子而已!” “看来我们的朋友还真是不消停。”摩利尔走在城里狭窄的道路上,脚下的砖石是一种近似血肉的颜色,街道两侧全是用黑灰色的石头建成的高塔和私人堡垒,有若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城中之城。这种样子倒是和雨城有些类似,但却要比沼泽营地更加井然有序,也更加阴沉森严。加上一队队频繁往来的巡逻士兵,他们大多都穿着漆黑的铠甲,血红色里子的斗篷在身后飘扬,像是紧张过度的兵蚁,行色匆匆的路人通常在他们靠近之前就改变路线避开――更容易使人联想到军营或是监狱之类的地方。 “我只在很久以前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来过一次。”雅各布紧走几步,赶在四十七穿过一个十字路口与站在那里闲聊的两名守卫遇个正着之前带他们斜插进一条小巷,两面顶部有刺的高墙夹着他们,好像入城时经过的那段峡谷的微缩版:“贪婪、暴力、欺诈,在这里每呆一天都是折磨……唯一可能称得上‘优点’的就是,跟某些同样糟糕的门城比起来,肋骨笼城还算有秩序。” “因为到这里来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要找到一个能去印记城的传送门恐怕有些困难。”雅各布跟摩利尔商量:“城里所有的传送门都在城主普瑞克斯和五大家族的控制下,他们是不会高兴让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利用他们的资源的。就算找到门路,咱们肯定也要出很高的价码……我看我们是不是先去城里的温泉浴馆落脚,那是骨笼城内少数能让外来者感到舒适的地方了,我上次就住在其中的一家浴室里。而后我再打听打听,想个办法。” “听你安排。”摩利尔说道:“走了这么多天的路才到,我们确实也应该好好休息一下。对了,你上下打点办事一定得花不少钱吧?” 四十七变魔术般的递给雅各布一个小牛皮袋子。袋子非常沉重,鼓鼓囊囊的,交到商人手中时发出响亮的钱币摩擦声。 “哦……用不着,用不着。”商人试图推让:“带你们去印记城是我们协议中说好的,是我份内之事,我会想办法办妥……” “拿着吧。”四十七的声音好像上次威胁他时一般平静,说出的话却像个洞悉世事的哲学家:“金钱也是一种力量,能把黑变成白,丑变成美,非变成是,卑贱变成高贵,老变成少,怯懦变成勇敢……胡萝卜加大棒的战略我还是蛮喜欢的。”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二十一回合 澡堂老板家的男女们 入肋骨笼城一段距离以后,穿过长满刀藤的高墙和黑同组成的迷宫,外来的旅行者们或许可以将进城以来一直绷得紧紧的神经稍微放松那么一点儿。 顺着一条行人很多、修缮良好的街道,一些不那么高大的令人生畏的建筑座落排开,彼此间相隔都不算太远。稀薄的蒸汽从这些建筑屋顶上的铁皮管子里飘逸出来,在冷风中上升不了多高,便融进暗红色的天空里。房屋外装饰着各种各样的花纹,说不出来是什么造型、意义暧昧的黑色雕像点缀在建筑群之间,大概是某种只得肋骨笼城人欢心的的艺术风格。每一个雕像附近都有几个无所事事的男女或蹲或站,眼睛朝大街上来回扫视,好像等食的昆虫,企盼能在拥挤的人群中捞点什么可口的东西出来。 “这里的地下有一小段从火炬城过来的火山余脉。”雅各布带他们沿着街边的石板路走,四十七能感觉到从地底深处隐隐传来的热量:“所以我们现在看见的这些房子就是建在火山温泉上面的浴室。都是属于普瑞克斯或其他大人物的,合法经营,受到保护……” “是啊,所以这条街上连士兵都少了许多。” 凯罗侧身避开一个醉意熏然身上却没有多少酒气的家伙,那小子猛的打了一个寒战,将手揣在怀里快步走开了。 女孩很是不理解摩利尔这句话的逻辑:“怎么会呢?士兵不就是用来保护我们地吗?” “要看谁的兵,你个笨瓜。”四十七又在神气活现的教训:“从前雨城那些兵。有哪个是看顾着你那小店儿的?” “可是……” “没有一个人民的军队,便没有人民的一切。如果刀把子攥在别人手里,你是希望它离的远一点还是近一点呢?” “好了,收起你那套奇谈怪论吧,我们到了。”摩利尔跟着雅各布在一处修得好像闷罐子似的大屋前停下。整座房子只在上部开了一排阁窗,又高又窄,就连一只猫也很难挤过去。正面的铁门闭得紧紧地,似乎根本不打算让人通行,只是让来者欣赏欣赏上面的镶嵌图案就得了。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蹲坐在门前。穿着和表情都相当的粗野,看到四十七一行人走近也不站起来――不过姿态做了些小小的调整,把手放到便于抽出腰间武器的位置上。 “走开!”一个男人呲出一嘴又黑又黄的烂牙,再度倾覆了凯罗的经营认知。 “晚上好,先生们。”雅各布明智地站在男人攻击范围之外,微微躬身:“我们并非贸然来访……也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 那个男人接过雅各布递上来的文件和“绿角子”之后(或者说他只接了铜币,因为那张文件只不过被他倒着扫了一眼就扔回来了),摆着一幅不阴不阳的表情带他们绕过正门。拐进大屋旁边的小巷。 无论在任何地方、任何时代,高楼大厦都只是蒙在所有污暗混浊事物上面的一层罩子。墙壁和地面同样乌黑,却是肮脏的灰垢结在上面遮盖了本来的底色,而且没人愿意去想里面还混了什么东西。垃圾四处乱丢,污水横溢,卫生和修缮情况都远没有大街上良好,缺口和破洞触目皆是,阴森森地好像领路男人嘴里的豁牙。居心叵测的目光不时从墙里漏出来,冷冰冰扫在行人身上――可以肯定那些缺口绝不是通向任何一间房屋之内地。 拐了个弯儿,一名穿紧身衣服、领口很低、裹着绑腿的女人站在正“嘶嘶”喷着蒸汽的铁皮管子下方。尽管她大概在脸上擦了整整一盒劣质脂粉。仍然盖不住疲惫的神色,眼角的鱼尾纹,还有下巴上地瘀青,而且因为又湿又热的缘故,她的妆已经有些模糊了。 女人和男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只是对视了一眼后又迅速把眼神挪开了。人类眼神地含义是很丰富的,这短短一瞥间便已经包含了“动手?”“不行。”“那太可惜了吧?”“没看见点子很扎手吗!”等一系列心有灵犀的信息。 旅人们最后被分流进一条难容两人并行的小胡同。这样的小胡同为数众多,每一条都通到肋骨笼城森严的表层。吸引着来到这里的人们进入,却很少把他们吐出来。 墙上有大片湿的痕迹。浸泡过的垃圾踩在脚下又湿又粘,导致整条巷子里都充斥着**尸体的臭味。雅各布的袍子下摆已经满是泥点,快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摩利尔不得不像在雨城沼泽中行走一样,在自己和凯罗身上加了一层保护法术。四十七一如既往的担任后卫,反正他是完全不怕脏,一边走一边信手沿着墙壁划拉――猛然间一浪灼人的蒸汽从脏垢下的墙体裂缝中喷出,同时伴随着骇人的长声惨呼。 领路男人悚然回头,正对上四十七阴森森的红眼睛。“别耍花样,小子。我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了。”那双眼睛这样告诉他。 好在他们的目的地就在小巷尽处。尸臭气的源头似乎也在这里,墙角的阴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塞了,粘稠冒泡的污水从下水道口溢出,覆盖了众人到铁门之间的最后一小段距离。 “哼,让人感到舒适的地方。”摩利尔厌恶的皱了皱眉。 “总比被塞进囚车里拉到刑场上处死的好。不守规矩就是这个下场,巴佬。”男人示威似的大步向前走,踩得泥水四溅,同时举起手,戴着的指虎和锈迹斑斑的铁皮撞击,发出声声闷响。 门开了。开门者和领路的人除了相貌不同之外,其他体貌特征简直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毫无疑问,这是在肋骨笼城这个粗劣形地巨大砧板上毫不留情的加以 造后的结果。要么粉身碎骨,要么麻木适应。 依旧没有交谈,客人在一种阴沉的近乎凝固的气氛中被引入屋内。 但是等上了几阶楼梯再经过一个转角之后,一切都豁然不同。温暖、迷离的蒸汽从大厅内密布的帷幕间飘散出来,潮湿中混杂着硫磺和异国香料的气味,调笑声与半裸的男女一起随着开合飘动地幕布隐约出现,有一对儿甚至就躺卧在离他们近在咫尺的温泉水池中旁若无人,看那股亲热劲儿,说不定很快就要媾合起来了。 “您是……哦。让我猜猜――雅各布,雅各布先生!”沿着水池间的过道急匆匆走来一个青面獠牙,只在腰上围了一条浴巾的大个子,满身的刺青因为肌肉的活动而像活了一样扭曲跳跃,唯有略显臃肿的大肚破坏了他健美冠军似的惊人体魄。 “很高兴您再次选择我们,雅各布先生。”大个子相貌凶恶态度却比他地手下和善很多:“您最好的选择!这几位是……哦,鄙人道格拉斯,这间‘雪人’蒸汽浴馆的老板。我们的口号是:‘来,融化我吧!’各位朋友可以在我们这里得到最好的……” “够了。”摩利尔摆手打断道格拉斯的自吹自擂:“请给我们安排两间房,不要湿乎乎的环境,不要用布围起来的水塘,不要看到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体面地瘾君子,不要――” 她四下里看了看,美丽的褐色眼睛闪闪发亮:“不要带这么多的侦测性魔法。” “哦,请不要担心。”道格拉斯青脸上地肌肉抽动了一下:“只是一些小小的保安措施,完全没有恶意。您大可以相信我们,美丽的小姐。肋骨笼城是**律的地方……” 摩利尔没听他的解释。转向雅各布。 “商人先生。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我们之所以做出如此选择,是因为没有其它地选择。但凡有一点儿可能,我都不愿意在一个澡堂子里过夜。你说你会尽快帮我们找到一个前往印记城的传送门?” “当然,我会尽力。”雅各布忙不迭的答应。 “那就请吧。”摩利尔一颔首。 “你们真地不打算放松一下。洗个土耳其浴?”来到道格拉斯所谓的“豪华套房”内,四十七用脚磨蹭着大理石地面。眼前整整一面墙上同样有烫热的温泉水飞流而下,然后再顺着精工雕琢的室内水道纵横流溢。连屋子中间的玉石大床周边都围了整整一圈儿。或者可以说石床就建在水池里,上面没有任何被褥却也并非平板一块,而是塑造出些许凹凸,一眼望去便知其很符合人躺在上面的自然曲线。 “见鬼,我都说了不要睡在澡堂里。”摩利尔挥了一下手,似乎想再去找道格拉斯理论,但是马上又放弃了这个念头:“算了,我想他也拿不出稍微正常点儿的屋子来。我和凯罗去隔壁休息一下……你怎么办?” “我?”四十七呲着满嘴钢牙:“我去泡个澡先。” “泡澡?”凯罗今天的惊奇已经足够多了:“你会生锈的!” 四十七的脸“铮”的一声四分五裂。如同花朵盛开,层层叠叠的刀刃和钩子从他脑袋里翻出来,张牙舞爪一番后反包回去,再从刀丛中心组成一张一模一样的铁脸:“别小看我。只要给我足够的资料,我能变艘‘飓风’给你看看。” “好吧。”摩利尔勉为其难的答应,说出的话连自己都没什么信心:“别惹麻烦,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水汽氤氲的公共大浴池内,捧着水壶的裸女雕像和泡在温泉里男人的胸毛一样若隐若现。 “嘿,小子,你打算就穿着这么一身下来?”几乎占据浴池半边天下的胸毛男一手搂着一个妙龄女子――左边那个明显带有下层界生物的血统,此刻正一边玩弄男人的胸毛一边吃吃的笑,偷眼瞄着四十七,不时伸出分叉的舌头舔下嘴唇。右边的女人则庄重多了,就算她是个几乎一丝不挂的妓女也一样。高挑的身材,金色地眼睛。白?的肌肤,无不昭示着她祖先高贵的血统。 “既然你能在屁股底下藏把刀,我为什么不能就这样下水?”四十七走入池中:“温度倒是还算合适。” “我没见过你,小子。”胸毛男的表情变得凶狠,水池中另外几个人也将手放进水里:“不过我要给你个忠告。想在骨笼城混,光靠一身铁皮是远远不够的。” “你凭什么以为我只有一身铁皮?”四十七舒舒服服的躺进水中:“你应该感谢热水使我的心情很好。现在滚出去,这池子归我了。” “你***……”两个妓女迅速从怒气勃发的男人身边逃开,而水波荡漾中,胸毛男也由躺坐迅速变成半蹲。只要像青蛙似地一跳就能扑到四十七面前挥刀割断冒犯者的脖子――但只是只要而已。一个不大可能却有显而易见的事实让胸毛男放弃了教训对手的想法:四十七身边的水正在沸腾。 “啊――妈的!”男人们很快争先恐后的逃出浴池,因为水温顷刻间已经高到令人无法忍受。 四十七不再管周围以畏惧目光看着他的人们,随随便便从旁边扯了一条毛巾盖在脸上。 “现在地温度才叫完美呢。” 道格拉斯将窥视孔关死,习惯性的摸了摸肚子。 “看得出来,挺扎手的。” “别再让你的人去惹他了,我就告诉过你!”雅各布压低声音,以他的身高来说,在夹壁暗道里相当憋屈:“这伙人不好对付!好了。帮我个忙,道格拉斯,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份上。我要带他们去印记城,然后就不关我的事了。 是问题,他们出手很阔绰。你帮我找找门路,不会 “哦,老朋友,计划改变了。”道格拉斯说。 “计划?什么计划?”雅各布神情一凝。 “朋友之间不应该彼此隐瞒。”道格拉斯狡诈的笑了一下。这个表情在昏黑地走廊里还真有些狰狞:“走,咱们出去说。” 道格拉斯水帘洞似的办公室里,另外两个人正等着他们。 “你倒是跟什么人都能混个脸熟么。雅各布先生。”额头有角也有伤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正在用镶着绿宝石地短剑刮脸:“你已经赢得那婊子的信任了?” “格尔?”雅各布眉头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在这儿?”格尔把短剑在空中划出半圈寒光,刷的一下插回剑鞘:“是啊,对您来说,我这种在您清白记录上涂污点的混混要是能死在那场混乱中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雅各布毫不畏惧的瞪着他。颇有一种威压感:“在诸位面间行走,没有人是清白地,但要有自知之明。既然你也从吉斯人要塞的灾难中幸存下来。是否能对形势有些清醒的认识?” “我们,雇你并不是请你,提意见地。雅各布先生。”一直背对着众人,躲在离流水最远角落中的男人回过头。 灯罩下的烛焰抖的一盛,映亮了男人光头上火焰状的纹身。他眼睛上戴着一个奇特的金属装置,做工极尽精巧之能事,宝石镜片黑幽幽的没一点儿反光,只有深处两点将尽未尽的余火在燃烧。 “您是……”雅各布其实并没有忽视此人,这男人给他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与烧红的烙铁近在咫尺,皮肤上的汗毛都因为不堪忍受的热度而卷曲:“抱歉,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我们好像没见过面。” “这,不重要。”男人说话的时候双唇却动也不动,声调也没有一丝抑扬顿挫的变化:“你既然是商人,就应该,讲信誉。违约,代价是很高的。” “您是说我前阵子接到的工作?我只不过答应格尔,送那几个人到印记城去,有人希望他们去那儿。”雅各布瞟了泰夫林人一眼:“我欠他的情,但这并不代表我得为此搭上身家性命。” “你怕了?”光头男人往前探了探身,雅各布注意到他脖子上也有一些怪异的金属设备,一直隐没到衣领里。 “是啊,雅各布先生总是前怕狼后怕虎。”格尔在一旁帮腔:“我猜这也是他到现在仍然是一个旅行商人的原因。” 雅各布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正欲反驳,从某处传来一个很甜的女人声音。 “先生们,承认恐惧并不会让我们变得软弱。” 办公桌旁一座不停冒着泉水的雕塑上闪过一瞬红影。随着水花的轻轻搅动,红色的影子在摇曳的烛光中款款清晰,剪裁出一个柔美的女性身姿。 她似乎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血红色的法师袍胸部有些紧,领口也没有系牢,因为水的缘故而有些贴在身上,最关键的是她好像只穿了这么一件法袍――不可避免的吸引了格尔和道格拉斯的目光。 “我,并不恐惧,达古拉丝小姐。”光头的男人慢慢转过头,但是雅各布很怀疑他那双机械眼睛里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亲爱的,我们可以稍后再讨论这个问题,好吗?”叫做达古拉丝的女人一边拿丝巾擦拭手上的金丝眼镜,一边甜甜笑道。 “您就是雅各布先生?”她戴上眼镜:“您看,我不会请求您做什么会使您为难的事情。只是出于某些私人原因,我希望能掌握我从前一位故友的行踪……格尔先生是位热心的人,很乐意帮忙。” “现在……现在您见到他们了。”雅各布深信,敢用身体跟男人玩火的女人要么很蠢,要么很危险,此时他宁肯相信对方是后者:“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呵呵呵……您真风趣,雅各布先生。”达古拉丝掩口发出一阵娇笑:“当然不会。这样对您来说岂不是大材小用?” “您是要找传送门带我们的朋友去印记城对吧?”她接着说:“正好,我这里有个现成的传送门。我很乐意帮这个忙……您知道吗?为了得到它,我可是在普瑞克斯大人面前费了不少口舌哟!” 雅各布搓着手。 “可否冒昧问一下,这扇门通向何处?” “哦,老朋友。”道格拉斯把目光从达古拉丝胸前挪开:“不该问的事情别问。知道的越少,你就越安全。” “很抱歉,我无法相信陷害向他们那样的人有什么安全可言!”雅各布扭头看着道格拉斯:“所以这是普瑞克斯大人的意思?如果可能的话,我要建议他重新考虑……” “这不是普瑞克斯的意思。”达古拉丝的声音变了,看来她已经厌倦这场遮遮掩掩的谈话。 她走近雅各布:“普瑞克斯只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把他们带进我给你的传送门――如果不能让他们都进去,也要确保金属人进入。细节问题道格拉斯和格尔会跟你谈,明白吗,雅各布先生?” 雅各布没犹豫多久。他谦卑的低下头:“如您所愿,达古拉丝小姐。”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二十二回合 摩利尔的三种心情 焰。 虚无、漆黑的火焰在小小斗室间摇曳,给四壁和家具蒙上众多光影的同时反而使自己成了屋内最黯淡的一点。 “多么的……美丽。” 幽幽叹息声响起,一只纤长的手伸了过来。白皙的手腕与大红色法师袍形成鲜明的对比,恍若从一团血雾中探出――轻轻盖在火焰上。 黑色的火苗舔舐着掌心,很快发出烧灼皮肉的轻微咝咝声,但是达古拉丝俏脸上却没有一分一毫痛苦之色。 “火是生命。”达古拉丝有些痴迷的看着从指缝间漏出的黑炎,看似稀薄如雾的火苗伸缩吞吐,竟然令她手上的秘银戒指开始软化:“创造多元宇宙的生命……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没人回答。达古拉丝似乎也没指望有人应她的话茬,接着自顾自说下去:“据说,在多元宇宙形成的初期,连全知全能的诸神都没有诞生的时代……无穷世界只是无限小的一点,是一个拥有极高温度和极大密度的‘原始火球’。” “想象一下。”她停顿瞬间,沉浸在自己营造的雄奇幻境中:“开天辟地的一点!无穷无尽的火膨胀、喷发,我们现在所闻所见所得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这颗火球大爆炸后残留能量冷却的渣滓而已……” 达古拉丝脸上显出轻微的轻蔑神情:“有什么能与这等力量相提并论?如今的火焚界不过只得其万一……更何况,神也好。恶魔也罢,又有谁不会借助火来昭彰自己地威势呢?” “不要,在这里抒情了。” 火焰的双瞳在达古拉丝身后再次出现,乍看上去还真有些像四十七:“你的,任性已经令,计划出现了很大的纰漏。” “哦,哦,哦。得了吧,阿莱。”达古拉丝攥住火焰――黑火像是被大象吸进鼻子里的溪水一样缩入指缝点滴无遗。自然的黑暗这才回到被同皮不同馅的黑色兄弟霸占了许久的黑暗空间:“有什么问题?一切都很好,都在按照我们的计划……” “半人羊部落地事情也是?”阿莱自从借助脖子上的古怪装置说话以来,发出的声音还不如他用火焰在空中写字来得有情绪化:“毫无逻辑,的愚行!摩利尔,是个非常优秀的预言法师,一旦打草惊蛇,” 达古拉丝转过身面对着阿莱,似笑非笑:“负责烧烤那些四条腿小可爱营地的人可是你哟。阿莱先生。既然是同伴,就应该支持彼此的决定,相信彼此的能力。为什么我在你眼里总是个胸大无脑地笨女人呢?据伊莎贝拉老师说,你和摩利尔在一起的时候可是……” 阿莱的脸孔陡然间变得清晰――火焰勾勒出他的容貌,爆发的能量涌动层叠着向达古拉丝逼近,最终在她眼前做出一个沸腾的无声咆哮。 “好了好了……”达古拉丝侧头退步,但看得出来她并不是真的畏惧迫在眉睫的烈火:“过去地事情就让它过去,大家都不要再提了吧。我们还是精诚合作。把那个女人欠我们的账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如何?” 阿莱地两张脸很是瞪了达古拉丝一会儿,方才重新合并成一个。 “你确定。能够成功?”他的目光有意无意掠过达古拉丝方才放在黑火上烤的右手,那只手涂着豆蔻,白嫩水润,可以给任何一家润肤霜产品去作代言:“这些位面居民,不可靠。我更不信任,那个商人。” “所以我们才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力量,让他们知道我们和我们身后的人是他们惹不起地呀……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守规矩,照章办事。为什么要信任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可靠的,”达古拉丝虽然还在笑,但是说出来的话中却一瞬间冷气森森:“没有人。” 无处不在,隐约开阖地水汽使得“豪华套间”的偏厅里看上去云雾缭绕,空气也依然潮湿,但没有微光荡漾的水池,没有光可鉴人的大理石躺台,没有东拉西扯的轻纱幔帐,也没有造型怪异喷涌热水的石雕,这间偏厅总算稍微正常了那么一点儿。 “摩利尔姐姐,你真的放心让铁皮叔叔到处乱跑啊?”室内并排摆放着两张木藤躺椅,在温暖湿润的环境中躺上去有种酥酥痒痒的感觉,跟在草地上一样。 “铁皮叔叔?”摩利尔失笑,别看几年不见,凯罗也长大了不少,但是不知是因为受到迷雾女士寄生的影响还是女孩儿天生如此,凯罗外表虽然已经由青涩的花骨朵蜕变成含苞待放的鲜花,开始体现出成年女性的魅力,但是她的思想似乎还停留在雨城那些相对来说无忧无虑的日子里。 “我相信他不会喜欢这个称呼。或许他更喜欢你叫他……嗯,惊什么天?”女法师对躺椅的适应度没有凯罗那么好,她往上挪了挪身子半倚着,拿起一个摆在旁边茶几上的水果看了看又放下:“我不让他到处乱跑又能怎么办呢?你什么时候看见人家听我的?” 的意思是说,”凯罗歪着头:“摩利尔姐姐,你从前样子的。你从前最讨厌的就是身边的人不听指挥瞎胡闹,给你添麻烦……你知道吗?那时候我跟着你,可是生怕不小心做出些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来,挨你的骂呢!” 女孩儿吐了吐舌头,半是玩笑的说。 “你把我说的好像个在修女学校里管风纪的老处女。”摩利尔轻轻摇着赤脚,因为被房间中的潮湿弄得实在不舒服,她已经脱掉了皮靴:“只可惜就算是最凶恶的老处女要想对付全金属土匪也未免有些力不从心吧。好了,不说这个。这阵子从星界到外域东奔西跑。你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先在这里睡一觉,等那个位面商人有消息再说――我想,他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虽然环境并不十分适合安睡,但凯罗还是很快进入了甜甜地梦乡。她平卧在根据使用者姿势自动放低的藤椅上,面色红润,双手叠放在腹间,已经“初具规模”的胸脯轻柔且有节律的微微起伏,呼吸也变得绵软深长起来。看女孩儿熟睡的样子,一如既往的安静乖巧。甚至连姿势都不会改变一下,与其说是在睡觉,倒更像是一名进入冥思状态的法师。 摩利尔看着凯罗。她是不是更应该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享受生活?有家小小的店铺,有些小小地幻想……尽管从现实的角度来讲,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可享受的――不过像现在这样,无论星界的冒险还是外域的旅途,都有些过于激烈和富有刺激性了吧? 但凯罗毕竟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女孩子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凯罗仍然和已经深深陷入溃败神域中的迷雾女士之间藕断丝连?又是因为什么。油尽灯枯地迷雾女士没有彻底完蛋,变成在星界飘浮的残渣?超乎凯罗天赋而且有越来越强趋势的冰之力量,竟然不受连自己都着了道的迷境攻击影响,再加上能一口叫出梦这种远古存在的名字――别说摩利尔好歹也是个窥得九环魔法奥秘的大法师,就算稍微了解些神灵知识的学者也能察觉出凯罗在神尸岛屿上探险时不寻常的表现。这些零碎地线索很容易便能串联起来指向一个结论,这个结论会不会导致最后出现什么事情摩利尔也不得而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定会非常麻烦。 思忖至此。女法师突然觉得房间里朦胧的水汽都有些冰冷。仿佛又变成层层叠叠,浓得如墨如血,化不开地雾。摩利尔的视线垂到膝头用龙皮作封面的大书上――阿古斯最高评议会议长辛格大法师留下来的法术书中光是力场盾法术的变体就不下五种。但是在对有关神?与凡人之间错综复杂关系地研究上面,它实际上并不比报道某位神?曾化身公牛、天鹅,乃至一场金雨去和凡间众多美貌少女幽会的野史更有帮助些。 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摩利尔悚然抬头,凯罗仍然睡地香甜。但是方才女法师低头沉思的时候,脑中明明出现一个正看见凯罗睁开双眼。森然凝视自己的奇异情景,如梦似幻。 近乎疯狂的想法突然钻进她的思想:与神同行?凯罗现在掌控着迷雾女士及其力量?这还真算得上是一张隐藏王牌呢。 如果是雨城的摩利尔,不。哪怕是几天前的摩利尔,都会对这种荒谬愚蠢且自私的想法感到愤怒和自责,但是现在――典型的红袍法师逻辑只是脑海中一阵无故乱翻书的清风罢了。 按照自己的本心去行动。无论行动的手段如何,无论这种手段、甚至产生手段的想法基于何种常识或习惯,与本心相比,都不是重要的事情。 正如四十七总是身体力行的一句酒馆俗话:老子乐意!在阿古斯帝国的生活经验帮助她几乎登上红袍法师会的顶点,但是能抽身而退,则不能不说是受了铁皮脸的影响。否则,当一切终局,谁又能说梦境不会真的变成永恒的孤寒死寂? 摩利尔静静的看着凯罗额前垂下来的一缕金发。有什么关系呢?她的目光变得温暖起来。凯罗信任她,她信任四十七,而四十七则信任所有人,因为辜负他信任的人都已经死了――人与人之间能保持亲情、友谊等种种美好的关系,究根结底不就是由“信任”这两个字维系起来的么?摩利尔曾经将这两个字弃如敝履,但现在她已经重新捡起来了。最起码……摩利尔对自己说:最起码我和伊莎贝拉是绝对不同的! “你在想什么,摩利尔姐姐?”这次凯罗是真的从睡眠,抑或不自觉的冥想中苏醒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完全没有普通人刚刚睡醒后干涩惺忪的感觉,她嘴角一翘,两颊出现一对不那么明显的酒涡。 “哦?我在想……”摩利尔正欲措辞,突然侧耳倾听。接着也抿嘴笑了一下:“我在想,那个实心脑袋又给我们招惹什么麻烦?” “法师小姐,您的随从快要把我地 部变成蒸笼里的包子了!”看到摩利尔和凯罗出来,老板道格拉斯撇下身边似乎还想跟他说什么的雅各布,匆忙向女法师诉苦。 “请您阻止他,这种无礼的行为会被其他客人视为挑衅的!如果惊动城里的警卫部队,大家面子上就都不好看了!”道格拉斯披了一件浴袍,说话间露在唇外的几颗獠牙随着嘴部的动作更加明显,也不知道他是想微笑。还是在威胁。 听他一说,摩利尔还真觉得空气似乎有点热:“冷静些,道格拉斯先生。威胁只能激化矛盾,解决不了问题。雅各布,他做了什么?在无烟区吸烟么?……雅各布?” “道格――噢,摩利尔小姐。”雅各布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站在一边搓着手,章鱼触角般曲长柔韧地手指相互纠结着。不停做出各种繁复又没什么意义的手势,等摩利尔第二遍叫他名字的时候才赶忙搭腔:“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总之您还是去看看吧,除了您,谁还能在那位钢铁武士面前说上话呢?” “没错,法师小姐,您尽快制止他为好,”道格拉斯赶忙插嘴:“方才我与雅各布先生已经差不多商量好想个法子帮助你们前往印记城。要是出了什么乱子,我就很难帮到各位了!” “哦?这么快?”摩利尔似乎不经意的扫了雅各布一眼:“那可真是要谢谢你了。走,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由幕帐和镂空屏风围绕着的中心大浴池确实不大正常。理石地砖下传来的异常热度即使隔着靴底也能清晰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腾腾热汽还真有几分身处一个大笼屉的感觉,更别说从浴池里引出来地温泉水道中全“咕嘟咕嘟”的沸反盈天了。这哪里还是浴池,分明是一大锅新鲜出炉的铁水。 休息厅内站满了人或非人,看样子都是被热流赶出来的。他们大多赤身裸体或只围了个浴巾什么的,大约一半人拿着武器。不过全都穿了鞋。一见到道格拉斯等人过来,大家便乱糟糟的开始叫嚷抱怨――不乏污言秽语和逞雄斗狠之辞,但是说归说。敢真刀真枪杀进热浪源头找罪魁祸首算账的,目前还一个都没有。 “看上去你需要多兑点冷水了,道格拉斯先生。”摩利尔就当周围的裸男不存在,泰然自若地向公共浴室内看去,可被蒸汽、障碍物和人群一挡,一时间她还真完全发现不了四十七的半点踪迹。 “你们不是第一批在肋骨笼城闹事的巴佬,也不是第一批被送到广场砍掉脑袋地――跪下来哀求的话或许我能发发慈悲,婊子?” 一个粗鲁的声音传来。摩利尔有些厌恶的转头看去,看到一名胸前好像种植了整整一坪黑色曼德拉草的男人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此人衣着算是比较齐整的了,因为他除了鞋子之外还穿了长裤,腰间还围了一条很宽的腰带,黑黝黝地,材质非革非铁,但摩利尔一眼便能看出那上面蕴含着的巨大力量――绝非凡品。摩利尔拉着凯罗退了一步,胸毛男人不依不饶的逼近,周围一些家伙也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跟上,围着他们隐隐形成一个圈儿,很明显不仅仅只是凑过来看热闹而已。 “里面那个铁皮佬是你的同伴?你最好解释一下他把整个浴池都煮开了是想干什么,否则我将以普瑞克斯大人第三守卫队第一副队长的身份把你送进娼妓营――” “闭嘴。”女法师声音不大,冲他喷吐沫星子的胸毛男人却像挨了一记愤怒的矮人头槌,趔趄着向后退去,如果不是后面的人扶住,他一定会结结实实的用后背感受一下现在地面究竟有多热。 “要想活得长久点,除了巨力腰带之外你或许还需要个智力头环。”术的效果下头晕目眩,摩利尔的注意力则被突然从浴室蒸汽中出现的人影吸引了。 “见鬼,真见鬼!我都要被烫熟了!为什么那个金眼婊子反而没事?”眼珠像爬行动物一样的半裸泰夫林女人喃喃抱怨着,目光一扫看见旁边探头探脑的凯罗:“嗨,小丫头,新来的?再去拿瓶果子酒!对了,还要拿一盆,不,一桶冰――你想象的到么,那铁皮王八蛋煮在一锅开水里,居然还要喝加冰的酒!” 凯罗没去拿酒,泰夫林女人也没去。她扭着如蛇的腰身,撩起幕帘朝浴池的角落里一指,还回头对摩利尔笑笑:“哦,他可真是个热情如火的男人。” 摩利尔没理她的话茬,沉着脸向霭霭蒸汽中在阿斯莫女人服侍下怡然小酌的钢铁武士走去。凯罗识趣的跟在后面将高温水汽凝成晶莹的碎冰甲,使得女法师的眼神愈发冰冷。“啊哈,我以前还真不知道,你居然会喝酒。”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二十三回合 摊牌 雪人”蒸汽浴馆的偏僻一角。 一条条粗细各异的引水管线几乎像蜘蛛网一样铺满整个空间,穿墙过壁引来折去,构筑起一个外人很难理解其工作原理的循环系统。隆隆的机器轰鸣在看不见的砖石深处响起,蒸汽和水压驱动的装置虽在水汽腐蚀下早已锈迹斑斑,但仍能以强大的动力从地底抽取出富含矿物质的温泉水于铁管中汹涌奔流。要是被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四十七看见,说不定又会将其改造成什么莫名其妙的玩意儿。 大多数地方,斑驳墙壁和管道间只有绝不宽敞的空隙。而且一直有热腾腾湿乎乎的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来,给正艰难穿行于此地的道格拉斯平添了几分麻烦,并不因为他是这一切事物的主人便有所有待。一只硕大的老鼠“嗖”的一下子沿着他头上的水管跑过,在前方转角的架上停了一瞬,扬起有些畸形的头部嗅嗅,正欲钻进天花板,突然像是被某个东西一口咬住,连叫一声都没来的及就被拖入黑暗中。 道格拉斯紧走几步,也拐过弯角。他刚好看见格尔正仰头吞下老鼠的后半截――嘴巴都撑得有些变形了。可怜的耗子尾巴还在来回甩,格尔的喉头皮下也能明显看到其肢爪的蠕动,像是蛇口里的猎物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 “我说,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道格拉斯沉着脸,粗壮的身体几乎把整个通路都堵了起来。并没有被眼前地诡异情形吓住:“交待给你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格尔抬手将老鼠尾巴塞进嘴里。一缕污血顺着唇角流下,他随手抹了抹,用一种满不在乎的神情看着面前的澡堂老板,说起话来满口猩红:“我可不是你的手下,道格拉斯。而且你们不是请我藏好,别给那几个人发现,惹起他们的疑心么?” “可我并没有让你躲在这里吃这些恶心的颅鼠!”道格拉斯语气不善,脸色愈发青惨:“我说格尔,你***除了像个屁股上地火子一样让人整天不舒服之外能不能有点积极作用?别***跟我瞪眼睛。你那点逃命本事还不放在我的眼里。我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教训你,是因为我比你聪明、比你能干、比你更得普瑞克斯的赏识。既然如此,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最好别继续挑战我的耐心――交待给你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泰夫林人挠着自己削瘦地下巴,额头隐约的角状凸起渐渐开始鼓胀。几秒钟后,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膀:“好吧,火气别这么大,道格拉斯先生。普瑞克斯大人派来的士兵已经全部就位。听候您的命令……虽说我看不出这群家伙除了碍事之外还能干什么。您呢?您又有什么锦囊妙计,能让我们的客人乖乖走进‘红塔’?” “嗯,现在跟你说也无妨。”道格拉斯摸着肚皮:“你也好有个准备。直接带他们去‘红塔’肯定是不行的,那名女法师可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呆瓜。我和达古拉丝小姐早已准备好另外一个传送门,看上去它会通向印记城,就算最高明地位面旅行者也别想看出破绽。但实际上,它只是‘红塔’,通往巴托异界的诅咒之门的投影罢了。进入它也就等于搭上了去地狱地直通车……就这么简单。” “这么说我们只要等着雅各布的消息就成了?”格尔额上的尖角已经伸张如锥:“我劝你最好盯住他。雅各布这家伙胆子太小。禁不起吓唬……可别让他把咱们卖了。” “我可听说雅各布曾经救过你的命。”道格拉斯轻蔑的哼了一声:“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我地办法。他更没胆子和普瑞克斯作对的,肯定也看得出达古拉丝小姐来头很大。真是活见鬼了,这女人究竟什么背景?普瑞克斯对她的态度比对一位奇鲁魔还要尊敬!” “我可不关心她是个什么来路。”格尔摸了摸自己地角。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双眼发红,一股子淡淡的硫磺味也从身上散发出来:“我只是想知道,当那副讨厌的铁皮嘴脸看到诅咒之门另一面成群结队的巴特祖恶魔,还有其它‘好东西’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扭曲表情呢?” 四十七的脸上毫无表情。事实上,此刻他连脸都没有――光可鉴人的合金弧面严丝合缝,反映着已经在昏红中混了一大团乌黑的天空。还有位面商人被拉伸不少的面目,一如另外一个略显狰狞的雅各布在反盯着商人自己。 面对此等情景,雅各布似乎被触动了某根紧绷着的神经,连手上一直在做的小把戏都停了下来。摩利尔在一旁阴沉着脸,比肋骨笼城的天色还要差上几分,似乎仍然对铁皮人蒸桑拿找小姐喝花酒耿耿于怀,连位面商人刚刚告诉她的好消息也没表露出什么反应,既不赞成,亦无询问。 这可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就雅各布的经验来说,商人做买卖时最忌讳的一点就是揣摩不出买家的心思――尤其当这个买家的决定能左右卖者身家性命的时候。他可不相信事已至此 什么退路可言。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无论事态肯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接下来的麻烦,肯定不是他这种正经买卖人应付的起的。 “哦,久等了,诸位尊贵的客人!” “噔噔噔”从角门走上露台的道格拉斯换了一身新行头,钉了铁掌的皮鞋与理石地面发出响亮的撞击声,如果他老穿着这一身的话,怕是很快就要考虑重新装修地板的费用了:“刚刚有点私事……” 他也被四十七的怪模样吓了一跳。毕竟在别人脸上看到自己地脸,实在不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四十七显然也注意到了他。脸上的道格拉斯分裂错位。镜子一样光滑的脸孔飞速碎成许许多多不规则的小块,这种程度的碎裂已经超过了将其重新弥补成一个整体所需要的最低标准――但是在某种不可思议力量的作用下,那些小碎块像是受到磁石控制的铁屑般多而不乱,顷刻间便来了次乾坤大挪移般地排列组合,重新把自己的脸拼凑出来,一点裂缝也没有。 似乎四十七现在找到了新的摆弄脑袋的方式,当然其震撼程度比把头像陀螺一样来来回回的转个几百度要多的多了。 “你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我们赶紧离开这儿,还有什么私事值得你去优先处理呢?”四十七的嘴一边说话一边蠕动,依稀还能看到无数高速运作地铁齿在里面叽叽喳喳的跑来跑去好像举办一次运动会:“或者你这件私事才是赶走我们的关键所在?” “哦?怎么会。怎么会?”道格拉斯被问的一愣,马上矢口否认:“唉,不过是鄙人的那些供水设备出了点故障……您看,我这里的位置可比不了‘蒸汽健身馆’那样的大地方,地下的温泉水脉不足,只能依靠抽水机昼夜不停地工作才能勉强维持生意……” 说到这里,道格拉斯还做出一副苦相,以示自己实在是被折腾的筋疲力竭了。 “我愿为此尽微薄之力。道格拉斯先生。”雅各布说话了,不知道是打定主意还是想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他的态度突然从容了不少:“您这次帮了我们地大忙……说起来,我们还没好好感谢您呢。” 没等道格拉斯再说什么,他便变魔术般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装满钱的口袋――牛皮口袋,递到泰夫林人手中。 “请务必收下。”位面商人的语气不容置疑:“说老实话,在肋骨笼城这样的地方,您能给予只有片面之缘的我如此无私地帮助实在是令人惊叹。不要推辞。一点谢意……请务必收下。” 道格拉斯拿着钱,只犹豫了一瞬间便收下了。要论手上的功夫他拍马也赶不上雅各布,过多的谦让也容易引起怀疑:“您太慷慨了。雅各布先生。遇到您这样地客户,就连尤格罗斯魔也会无可挑剔的!” 摩利尔瞟了雅各布一眼,没说什么。那个牛皮袋子就是四十七先前送给雅各布的那个――那是他们的钱,但是商人没有提到这一点。 “哦,现在我们出发吧!”道格拉斯拍了拍手:“时间已经不早了。也不好让传送门那边的人等太久。就是这样,掌握资源的家伙们总是高人一等。” 他们从“雪人”浴馆的屋顶走向另一个屋顶,脚下是吱呀作响的铁皮悬廊和夜色中***通明的肋骨笼城。晚上的城市似乎比白昼还要更加富有活力。大街小巷行人更多,顶盔贯甲的家族巡逻队反而少了些,好像骨笼城施行的不是宵禁而是昼禁似的。各色人等虽然从未放松警惕和放下武器,但也进入休息和找乐子的时间,在虽然算不上熙熙攘攘但也有些拥挤的人群中,相当一部分都是带有明显炼狱血统的泰夫林人。虽然他们大多数都看上去不可一世,百无禁忌,或成群结队流连为数不多的一些夜摊,或拉帮结伙聚在一起高谈阔论,但在黯红天幕覆盖的峻谷高墙中,这些居民过客更像是一群囚徒,困在这座阴冷而又森然的城市里挣扎求存,只有处于其间才能切身体味到它的宏伟和隐藏在这种宏伟背后的威严秩序,坚实、严密,不可抗拒。 “你就不能不摆弄你的脑袋么?”摩利尔说话时目不斜视,并没有看旁边的四十七,她的脸大部分都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只能看到一个尖尖的清秀下巴露在外面。凯罗则紧随其后,身上同样罩着一件连身斗篷,只是兜帽边缘的蕾丝花边使她看上去更像某个大家族出来郊游的闺秀,而不是一名行走于诸位面之间的旅行者。 “这叫做震撼教育,我们每个人都经历过的。”四十七揉了揉下巴,左一下,右一下。 “屁。”摩利尔低声说了一个她平时难得用到的词。凯罗“噗哧”一笑,雅各布紧走几步拉开一些距离。四十七肯定是听见了,他地耳朵就算比不上声波也决不会比一般人差――只不过这一次,他也很难得的装了个没听见。 逐渐的,一行人已经离开繁华的浴室街区域。木架和比道格拉斯腰围还 管横贯一座座破败的房屋,与浴馆区那种外表惨淡内况不同,这些房子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股子霉味,门窗紧闭,肮脏陈旧,悄无声息。除了管道泄漏处“嘶嘶”的喷水声和偶尔跑过的大老鼠之外,实在让人怀疑这些房子里有没有人,或者说活人存在。 最后他们从房顶上下来,不得不小心穿过一片晾满了破烂衣物地弄堂。粗布衣服和打着补丁的床单滴着水,根本没办法分清楚这些东西上的水和小巷地沟里的水哪个更干净一些。道格拉斯领路,而雅各布也始终走在四十七前边,已经有好几次不那么明显的令铁皮人放缓脚步,也许他忘了。四十七一脚能把他踢到肋骨笼城外面去。 将出小巷,雅各布又把铁皮人挡住了。四十七从商人肩头望过去――为此他的腿生生拔高了一节,却没有选择将其一把推开。 巷子上空横着一道悬廊,使得两面墙壁与它共同构成了一个像门的形状。 “这儿?”摩利尔弹了下手指,遮蔽她视线的脏衣服沿着晾衣绳向两旁滑开,露出悬廊上阴沉地人影。 “我……我不确定。”雅各布的声音有点低沉。 道格拉斯看了商人一眼:“哦,不,当然不是。我的朋友。这里可不是印记城。我猜你们一定不想等官方的审查和批准,所以我联络了其他人。嗨!下来吧,帕里斯兄弟!” 悬廊上的帕里斯俯视着他们。天幕的微光衬托着他,剪出头和肩甲的轮廓。随后他纵身一跃――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也是个泰夫林人,一望便知。他的裤子只到膝盖,结构明显不同于人类地小腿上长满了深棕色的毛,双脚没穿鞋。也穿不进去,因为那是一对类似羊脚的蹄子。 “跟我来。”帕里斯地目光依次从几人脸上扫过,然后转身自顾自钻进墙上一个被垃圾半掩着、黑洞洞的入口。态度可不比道格拉斯那么热情。 “哦,哦,好的,朋友们,我们来吧!” 屋内到处都是残梁碎瓦,有一角甚至已经坍塌了,几近废墟。一道门就竖在房间正中,非常明显――因为几点明火就在那个直径五六尺的大铁环边缘燃烧,使得它看上去活像马戏团里的火圈。 “快点儿,我可不想被普瑞克斯知道城里还有不受他控制地传送门。”帕里斯催促道。 “等等。”摩利尔审视着这个显然是临时搭起来的铁圈儿。看上去它还没有开始运作,透过它可以看到对面墙上的青苔:“我怎么能知道这个传送门是通向印记城地?我听说有些家伙会随便拿一个门来哄骗客人。” “你不知道,所以运作这道传送门的人是我。”帕里斯的回答很切合他这路人的身份:“我说你们还想不想去印记城?难道我要站在这里回答你的蠢问题一直到天亮么?道格拉斯,你到底有没有和这帮人讲清楚?” “哦,帕里斯兄弟,别这样。”道格拉斯赶忙缓解局面:“不过摩利尔小姐,我可以向您保证,帕里斯非常可靠。既然已经达成交易,就一定会执行。这是肋骨笼城的优良传统,您大可以放心……对吧,雅各布?” 出乎道格拉斯预料,商人并没有立即附和他,反而出神的望着传送门,沉吟了片刻后问道:“帕里斯先生……您能给我们看看开启这扇门的钥匙么?” “钥匙?”帕里斯瞪着蓝皮肤的位面商人:“钥匙当然在我这里。哈,你要看?想都别想。如果我得跟每一个使用我的传送门的人展示它是如何运作的,那么它从我手上被抢走的速度会比一个巴佬完蛋的速度还要快!你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钻过火圈,去那该死的印记城碰运气,然后你们就再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就可以早点回家睡觉!” 道格拉斯脸色有点难看了:“哦,雅各布。你……” “哦,哦。”四十七突然出言打断道格拉斯的话:“你到底在哦哦什么?你是该死的猫头鹰么?” “哦?”道格拉斯下意识的又哦了一声。 “你们到底走不――”帕里斯摊着手,努力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他身后的火圈突然“轰”的一下子倒在地上。也不知道地面上有什么东西,火苗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好像游鱼般四处流窜,同时一股非烟非雾的气体忽隐忽现,开始悄然弥漫。 与此同时,不知何处传来一个很甜、很得意的女声:“我早就知道这种小把戏骗不过你,我亲爱的摩利尔!不过没关系――其实这间屋子本身就是一个传送门!现在你要怎么做?我可是为此忙了很久哦!” 面对似乎非常不利的情势,摩利尔并无惊慌之色,连凯罗也没有。 “达古拉丝!”她朗声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不改改你的性子,你就永远别想玩什么阴谋诡计!”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二十四回合 胜负手 异的烟气蔓延盘旋,变异速度超过所有人的反应。满废屋,地面也像被曲面透镜折射过一般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状态,竟开始翻涌回旋,如同沙漠中永不知足的流沙,一旦捉住猎物,便定要将其吸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道格拉斯大惊失色。他壮硕的身形晃了下,似乎做了个跳跃的动作却没能成功,转而仓皇看向帕里斯,却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惊怒交集:“达古拉丝,你想干什么?!这不在我们的计划内!” 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甜笑。 “不在我们的计划内?仅仅是不在你的计划内罢了。” 与两个泰夫林人的张皇失措不同,四十七一行人都稳稳站在一地的汹涌暗流上。他们身周环绕着一层翠绿色的微光屏障,这是摩利尔在变生肘腋的同时启动或者说触发的――显然她早有准备。 “亲爱的!”达古拉丝的声音忽东忽西,叫人分辨不出方位:“你现在对封锁空间的技巧很娴熟么!只是不知道你能坚持多久呢?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吧,今天我给你设的圈套可不仅仅是一个传送门那么简单哟!最好让你旁边的那个铁皮帅哥不要乱动,迷失在空间涡流里可不是闹着玩的……根据我一直以来的观察,他在超维度奥秘的领悟方面可是个货真价实的门外汉呢!” 她说得没错。摩利尔也没有想到达古拉丝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次元锁一经形成便承受着惊涛骇浪般一波高过一波的冲击。传送门完全没有大多数空间通道所必备地安静与稳定,反而好像经常出现在风暴洋上神秘莫测又威力无比的大漩涡一样,根本由不得接触者自己拿主意进还是不进。 “我来想办法,你不要轻举妄动。”摩利尔一边维持着次元锁一边对四十七示意。法师的强大之处不仅仅在于可以扔出火球把面前的一切炸个稀巴烂,更重要的是他们能通过“魔力”这个媒介触摸到多元宇宙中某些固有法则并加以利用――与发现空气浮力便可以制造热气球实现人类飞天的梦想异曲同工。所以达古拉丝的空间漩涡虽然气势凶猛,想抵消摩利尔的法术倒也不是那么容易,可是如果四十七现在释放能量进行巨大化变形的话,反而很可能起到火上教油地反效果。从脚下的传送门显然缺乏有效控制的混乱状态看,金属人的力量绝对对此有害无益。而这大概正是达古拉丝所希望见到的。 不知是否因为在温泉浴的问题上理亏,四十七听从了女法师的命令,没有做出什么过激举动。他整好以暇的双手环抱,右手食中二指还夹着一枚亮闪闪地白金币,对达古拉丝的挑衅置若罔闻,专心欣赏道格拉斯和帕尔斯越挣扎越陷越深的可怜模样。 “雅各布,你想清楚了没有?”摩利尔又转头看向位面商人。对这个瞻前顾后举棋不定的商人的威胁工作是四十七负责的,女法师权衡之后认为这种事情铁皮脸会很拿手――自从她在半人羊谋杀案现场察觉到老朋友达古拉丝很可能不请自来的参加了自己的位面旅行团之后。 成效斐然。位面商人此刻终于明白自己应该站在谁地队伍里。“请大家小心!”他缠在一起的双手手指好像蜂鸟翅膀。动作快的让人几乎分辨不清:“我能感觉到这里地位面通道很不稳定!任何过于激烈的能量反应都可能导致它的提前启动或者彻底崩溃!那样的话我们的麻烦就大了……天知道空间乱流会把我们扔到多元宇宙地什么地方去,如果那时候我们还活着的话!” “雅各布!你敢吃里爬外?”道格拉斯情急之下完全撕下他开温泉浴室时假惺惺的和蔼面纱,粗大地血管在皮肤下突突的跳,转而向位面商人大吼大叫:“你干什么?帮帮我!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协定,更别忘了你身上还有我施展的指使术――” 四十七手上的金币猛的闪烁了一下。道格拉斯本来正努力稳住逐渐下陷的身体,指着雅各布声色俱厉,但像是呼应金属人不起眼的动作似的,浴馆老板的胖肚腩也是一抖。他脸上的惊讶之色迅速挤走刚刚还能分庭抗礼的恼怒。低头察看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情况…… 他开始歇斯底里的嚎叫。某些东西从他的腰间开始,在衣服下肆意乱蹿。道格拉斯已经顾不上激发雅各布身上的什么指使术了,他疯狂抓挠自己的身子。陡然伸长的指甲不仅割裂了衣物,也在躯体上留下触目惊心的伤口,但是十数朵迅速扩大并溶成一片的血花却绝不仅仅单是那些划伤所能引起的。 在道格拉斯失去平衡滚倒在地的时候,几个与白金币同样闪亮的小东西从他身上滚落出来。它们在波动的空间中居然没有随波逐流,而是于欢快流淌喷洒的鲜血中骨碌碌绕了一圈之后重新爬向道格拉斯。它们真的是用爬的。因为四十七弹向道格拉斯的钱币让人很清晰的看明白那小玩意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白金币从他手中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映着火光的弧线――而就这 价值不菲却也没什么玄机,又被位面佬常称为“天堂币居然一边翻滚一边变化形态。迅速从一小块实心贵金属转换成被赋予了灵魂的机械小生灵。伸缩、旋转、叠拉、咬合,六条纤巧锋利如钢针般的肢体从变形的钱币中伸出,落到道格拉斯脖子上之后仅仅停顿了一刹那便在那里开出一个比自己体型还大的血洞。浴馆老板的惨呼嚎叫嘎然而止,血盆大口张到了极限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现在如果有人往他嘴里扔一颗葡萄的话立刻就能从钱币虫子开出地窟窿漏出去。更别说振动声带的空气了。 “你很喜欢钱么?那就和钱宝宝好好亲热一下吧。”四十七看起来相当的得意。 “摩利尔小姐,我认为这扇门的另一端联结着‘红塔’!那是肋骨笼城中直通巴托异界的最大传送门!您能够信任我么?”道格拉斯的惨象对雅各布来说真的是感同身受,因为那袋钱本来是四十七送给位面商人的东西。如果不是他慎重权衡下决定反水,并用把“酬金”以自己的名义转给道格拉斯地方式向铁皮人一行表明态度,那么现在变成奶).人就是他。 “你有什么主意?”虽然女法师没跟位面商人开诚布公的谈过,但是她确实对雅各布抱有希望。如果这根墙头草能打定主意,那么他这类人拥有的在位面间旅行的丰富经验还是很有裨益的。教训一下阴魂不散的达古拉丝只是次要目标,要是雅各布真不识相的话她也有把握阻止达古拉丝把他们送进地狱地诡计――只是如此一来去印记城的事情就要耽搁,两眼一摸黑的乱转只会给敌人更多机会和给自己带来更多麻烦。 “这种类型的传送门不会只有一个固定目的地!我正在试着分析它的结构。应该可以让它成为一条真正通往印记城的路,但是我需要保持它的稳定运转和一点点时间!” 一支激射而来地利矢趁着雅各布说话分神的空隙直奔他的面门。惊觉地商人甚至能清清楚楚看到三棱形锋镝上深深的血槽和毒液绿莹莹的反光――撞在摩利尔的法术护盾上被偏转到一边。像是发起总攻的信号,门、窗、墙上地缝隙以及四面八方火光笼罩不到的黑暗中,飞箭如雨,“嗖嗖”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我的信任取决于你地行动。”片刻间四十七已经快和傻呵呵站在树下看留言的庞涓相差无几,不过好在他比庞涓要结实得多,一双红眼睛来回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你如果能更麻利点,减少一些我们站在这里当活靶子的时间就更值得我信任了。” 格尔眯着眼睛瞄了一下准。弦惊箭出。破魔箭从在陷阱中挣扎求生的帕里斯后脑穿入,射碎门牙后探出老长一截儿,只余下尾羽好像辫子般震颤不休。帕里斯软倒的身子也和道格拉斯的尸体一样,沉没在火光流窜的地板中渐渐模糊。 “你是故意这么做的,亲爱的格尔。” 达古拉丝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边。还有更多黑盔黑甲的肋骨笼城士兵将四十七等人所在的废屋团团包围,各种附魔箭矢跟不要钱似的朝里面招呼:“这样干可不好哟!破魔箭可是很珍贵的。” “再多一倍弓箭手难道就伤得了那个铁皮混蛋?”格尔笑容狰狞:“反正帕里斯也是死定了,借这个机会和他了清旧日恩怨,没什么问题吧?” 达古拉丝掩口轻笑:“谁说的?下了地狱我还能把他弄回来。脑袋上挨这么一下可就再也别想。不过我喜欢你的性格……姑且原谅你这一回吧。把注意力集中到我的朋友们上面,好么?” 随着达古拉丝一同现身的阿莱显然对此有不同意见。如果亮度能代表仇恨的话,那么他的两只眼睛就是一对灯塔:“这种。蹩脚的伎俩,根本毫无作用!摩利尔的铁皮走狗,并没有如你所愿使用,他的力量!传送门,无法达到。必要的活跃状态!” “百灵鸟不叫,就想办法让它叫。”达古拉丝迅速作了几套手势,干扰魔网反制掉摩利尔的一个防护法术:“我说大家也不要躲在一边放冷箭了。冲过去进攻吧――拿了钱就要尽心尽力才行!” 听到这话,黑甲卫兵们面面相觑。开什么玩笑?当我们是傻瓜么?那是去地狱的直通车!虽说肋骨笼城是巴托异界在外域无可争议的桥头堡,城主普瑞克斯大人更是和那些浑身冒火的巴特祖魔鬼一个鼻孔出气,但是这跟亲自去九层地狱观光旅游甚至长住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要不为什么有传言说普瑞克斯大人和他的参议员们一直在暗中运作,要为精准城、商贸城等蠢蛋善良人士建立驿馆?这不就是为了缓冲地狱力量的侵蚀。让城市牢牢扎根于外域么?他们可不是瘟疫城里那帮思维错乱地疯子! “达古拉丝小姐,我想……”一名队长模样的战士试图提出自己的建议。 一抹黑气从达古拉丝指尖跳出,像个到处乱窜的没头苍蝇般撞进那位战士的嘴里。他接下来的话一下 点漆黑堵死了,战士眼睛一下子瞪的溜圆,两只手扔扼住自己的喉咙,嘴巴张到极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向后倒去,五官七窍全都冒出带着焦臭味的轻烟。 “你们,别想。”达古拉丝瞥视众人:“这也是我喜欢死灵系法术地原因之一。不死者不需要工资,更不需要脑子。” 再无犹豫,炮灰们蜂拥而上。 长方形的黑铁塔盾像推土机一样将废屋墙壁撞碎,掩护它的主人直冲而入。但是没等盾牌后的人掷出手上的投斧,一团晶莹剔透的寒气已经结结实实打中了盾牌上雕刻的魔鬼头像。那名五大三粗如半兽人一般的战士被这么一记冰弹就结结实实地从他冲进来的洞沿原路打了回去――身形过处,破损的墙壁边缘也陡然蒙上一层冻霜,噼啪碎裂。论起这种冰刀雪剑的攻击性法术来,凯罗比摩利尔还要强上一些。 不过随着达古拉丝驱策骨笼城士兵们步步进逼。地上的传送门也愈发动荡,振起好似湖波的阵阵涟漪。 摩利尔扬手一推,一捏,一甩。又一个冲在前面找死的家伙被这几下动作轻易控制住,像堆破垃圾一样飞出去老远。接着,女法师想要释放的下一个法术便被暗里袭来地数道魔法波动扰乱,虽然只是差了那么一点儿,但是距摩利尔想要的效果也算谬以千里了。 “还需要多长时间?”摩利尔看着雅各布在她的保护下抽风似地摆弄手指头。说一点儿也不着急那是假话:“嗨,你别急着动手!” 后一句话是说给四十七听的。达古拉丝不可能不知道金属人的底细,就算出于她的恶趣味使然。这么没头脑的派些如此差劲地小杂鱼来送死也未免太不寻常了。 四十七呲着牙笑。他身上确实连个火苗儿都没有冒,也没展示他独特的“变形术”。敌手已经扑到眼前――尽管比浴室的时候多了一副武装到牙齿地铁壳,四十七还是一眼认出胸毛男人躲在两个手下后面的丑脸。 狂妄自大的铁皮脸!以为有点本事就能在肋骨笼城为所欲为?看我怎么收拾你……这样的念头只在胸毛男脑子里盘旋了很短的时间。他先是看到铁皮人抬了一下手,然后就从指尖喷出一道极细极亮的银束,似乎在他前方的两名士兵身上一划而过。 我们身上的铠甲可不是路边摊的破烂货。而是经过魔法加固的!说不定比你那身破铁皮还要强!这种程度的攻击……这是胸毛男接下来的想法。眼前突然一片腥红,他冲出飞扬迷目的血雾,还没搞清楚这些血是哪里来的。便发现自己再也无法保持平衡,一头朝地上摔去。他用最后一点力量努力转身回头看,试图弄清楚他和手下身上发生了什么,却只能仰面朝天跌倒,看见的只是四十七带着尖钉的钢铁鞋底――漆黑一片。 腰好痛。他的最后一点意识。 不仅仅是胸毛男和他的两个人肉盾牌,实际上四十七面前一大片范围内十来个士兵尽管伤口部位有所不同,却也都遭到了同样的悲惨命运:全部一刀两断。金属人抬着手摆造型,掌缘居然有一滴闪亮的水珠儿。 “把水施加超高压,再用超音速喷射出去,所形成的水刀能把钢铁像奶酪一样切断……这就是南斗水鸟拳!”荒谬的怪名字姑且不论,他这一手绝对震惊四座――凯罗都看傻了,铁皮佬居然用水做凶器? 四十七的第二击打的更远。高压水流劈开了运行轨迹上的一切物体,所过之处尽是齐整整的断茬。 “看你,干的好事!”后面观战的阿莱怒吼,再也忍不住了:“他不会,上当,主动激发圈套的!” 火光熊熊。咆哮声中,一面足有十几尺高的烈焰之墙升了起来,流转翻腾的火焰在上面幻化出一个个扭曲呼喊的面孔。随着阿莱双手一挥,火墙像是一面大幕般朝废屋扑了过去,所过之处惨呼不断,被火墙卷入的士兵并非只被焚烧了事,而是被烈火裹夹着撕扯压榨,咀嚼般吞噬膨胀,煎皮烹骨,把火焰都蒙上了一层血色。 汹涌火浪灭顶压至,雅各布双眼却是一亮。 “准备好!就是现在!”他高喊着,而脚下一直涌动不止的传送门也接入阿莱肆虐狂舞的火舌,猛的一下子沸腾如油,向上涌起淹没了所有在传送门范围内的活人和死人,与吞没这一切的火海融为一体。 看着巨大的毁灭性火焰冲天而起,照亮肋骨笼城黯红惨淡的夜空,达古拉丝不仅没有一点儿喜悦之色,反而气急败坏的叫道:“阿莱!你这蠢货!你把一切都搞砸了!”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二十五回合 万门之城 间宽旷、通明、却通体充塞着某种不可名状阴森之气或者应该说是工作间。 坚固高大的炼炉蹲踞在大厅四处,发出如巨兽喘息一般低沉粗重的燃烧声。这些高炉之间人影憧憧,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都颇为怪异……动作迟缓僵硬,在炉火和各种设施形成的交错光影中踯躅而行。偶尔两人行动路线相叠也不知道闪避,撞到一起后倒也不会抱怨,只是摇摇晃晃的分开,继续自己机械简单的工作。 而另外有那么几个伫立不动的家伙,全身都裹在黑灰色的粗布长袍里,就算离炉口中跳跃的火焰近在咫尺也绝不掀下兜帽透透气。他们就那么默默站着,用冷漠木然的眼光审视周围的劳动者们。人、设备与光亮不仅没有增加这个地方的活力,反而更平添几分鬼气,活像一群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扯线木偶,了无生机。 这种墓室般的平静突然被打破了。毫无征兆的,角落里一个高炉传出连串爆炸巨响,通红的炉火从上面每一个开口喷出,几个正在附近的苦力也被气浪掀倒――惊变让黑袍监工们总算有了些正常人的样子,纷纷跑向出事地点,大声呼喊着驱策那些仍然木讷迟钝的工人作出应急反应。 火浪流溢,热浪袭人,但是却没有进一步向不可收拾的局面发展。地板上的流火被随之一同涌出炼炉的某种力量制约了火焰地继续肆虐,热气蒸腾中。火焰上方的空气开始因为温差效应而扭曲,同时染上一层微微的红色光晕,看起来好像……好像一道拱门的形状。 凯罗、摩利尔、最后是位面商人雅各布,相继从门内的红晕中被抛出来。 “我们到了哪里?”凯罗抚着头说。 “不管在哪儿,都够热的。”摩利尔低头整理了一下袍子:“咦?四十七呢?” 四十七是从燃烧的炼炉中走出来的。烈焰像披风一样包裹着他,身后变形的炉体如同炸膛地枪管,一双红瞳在烟火弥漫中炯炯有神:“这次旅行还算说的过去。……什么东西?这里在拍《丧尸出笼》么?” 他这么想一点儿也不奇怪。四周麻木迟钝的连身上火苗也不知道扑灭的“人”并不是人――至少肯定不是活人。 他们眼神空洞,面颊塌陷,身上胡乱缠着一些衣物和绷带。基本上都缺点诸如眼珠、耳朵和手指这样的小部件,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防腐液味道。其中一个离的近了些,四十七顺手抓住他身上的皮带将其扔了出去,结果他在半空中就散了架,七零八碎儿夹着火苗稀里哗啦地从裹着他的破衣烂衫中掉落,跟一团没裹好的垃圾没什么两样。 “你们在干什么?立刻停止攻击行为,入侵者!”黑袍子们呼喝着,摩利尔能看到他们兜帽下削瘦的脸颊和稀稀拉拉的胡茬。以及眼里勃发的怒气,好像在自己家的厨房里发现了一大群蟑螂。 “是死亡者!看样子我们跑到万亡会的大停尸房里来了!”雅各布叫道:“没必要和他们纠缠不清!跟我来,我知道有条路可以从这里出去!” 四十七等人跟着雅各布朝大厅另一头地一个出口跑去。在黑袍死亡者的呵斥命令下,在大厅里干活儿的僵尸们全都改变目标,朝他们围拢过来――可惜,跟电影里演地一样,这帮活死人既没速度也没脑子,除了靠一张皱巴巴刻着数字的烂脸和从缝起来的嘴巴里往外渗的脓液吓人之外完全不能构成威胁。 他们离开一团乱的大厅进入走廊。四十七跟在最后,顺手把大铁门“咣”地一声带上。一条马上就要抓到他肩膀的僵尸手臂像剪刀里的薄布一样被夹断,落到地上后还在微微地抽搐。门上的链“喀啦喀啦”转了几圈后自动锁死,而僵尸那对混浊的乳白色眼睛也只能隔着铁丝窗怒视铁皮人的背影,用身体徒劳的撞门,嘴里发出“咝咝”的尖叫声。 雅各布沿着昏暗的走廊小步快跑,长长的走道两边有很多紧闭的门。天花板上满布着阴森的装饰花纹。仿佛跟几个人刚才出来的焚化室分属不同时空似的,除了他们脚步声激发的回音之外,完全没有别的东西存在。活像呆在一个大棺材里面。 “这边,”雅各布拐进一条楼梯,帽子都擦在横梁上碰歪了:“我们得快点,最好能在惊动更多死亡者之前离开这儿。” “如果他们真的叫什么‘死亡者’,我倒是很乐意让他们名副其实。”四十七一边走一边说。 “别自找麻烦,我在资料上看到过这个印记城派系。”摩利尔一如既往的泼他冷水:“不管你怎么想,我可没兴趣招惹一个能跟不死生物签定和平协议的势力。” 楼梯拐来拐去,倾斜向下,通向一个摆满了金属台床和各种古怪装置的房间。一些尸体被放在铁床上,管子从旁边的机器上伸出来接进它们的身体,有的已经剖开了,肌和韧带被铁钩子挂住,像是为了证明肉体张力极限似的拉起伸长,露出里面白森森的肋骨断茬。 这里也有几个僵尸工人徘徊,应该还没有接到死亡者们的新命令,所以对突然闯进来的四十七一行人视而不见――倒是有一名正在解剖台旁处理尸体的死亡者闻声抬头,惊愕的看着这帮不请自来的陌生人。 进门后,雅各布迅速扫视了一圈儿。 “找到了!请大家跟紧一点!”他一把推倒一个挡路的僵尸,从他身上跨了过去,冲向房间另一头――可是那里除了几排立在墙边的铁架子之外,光秃秃地什么也没有。 雅各布挤进铁架子中间。手里拿着一截干枯的人骨,也不知道是从哪具尸体上顺手摘下来的。回过神来的死亡者开始叫嚷,咒骂他们弄乱了房间里的东西以及不尊重死亡等莫名其妙的言论。 “给你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非常抱歉!”雅各布打手势让其他人都过来,又从怀里掏出一小包钱扔向那个死亡者:“这是对你们的一点补偿,希望……” 商人手上的破骨头开始扭动,好像它还长在活人身体上似地。作为呼应,两边的铁架子也像抽了羊角风一样颤抖起来――而且摇晃的越来越厉害,把上头摆着的一些瓶瓶罐罐噼里啪啦抖落得到处都是。 这个过程很快。最多只有几秒钟。“咣当”的一声巨响,让人怀疑铁架子是不是倒掉撞在了一起――其实没有。一道闪电状的光芒突然在空气中亮 到一边的架子顶上再沿地面流到另一边,最后回到起个封闭的四边形。 传送门开了。 四十七、摩利尔、凯罗、雅各布,大量灰尘以及一块本来浸泡在溶液里地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什么器官,一起掉到好几寸深的泥水里。气温有点低,带着烟味的寒冷空气包围着他们。歪歪扭扭的建筑从上面投下奇形怪状的模糊阴影。污浊粘稠的烟雾像帽子一样压在头上,似乎只比脏兮兮房顶上的烟稍微高那么一点儿。 摩利尔不得不站在垃圾堆上以避开脚下地泥浆。腐烂的蔬菜踩上去又湿又腻,隔着鞋底也能感觉到,让女法师下决心一定要将每天都尽可能准备一两个清洁小法术的这种好习惯保持下去。凯罗地反应也很快,溅向她的泥点在半路上就成了碎冰,立足之处更是结结实实冻成了一片。于是忍受铁皮脸“吧唧吧唧”跺脚和泥玩的只有雅各布一个而已。 不过位面商人眼下的反应倒是有些奇怪。他没在第一时间招呼旁人,反而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儿有点发呆。他地目光慢慢从那些实在有些对不起“房屋”这个名称的破败建筑上面扫过去。它们全都稀奇古怪,摇摇欲坠。杂乱无章,尽是些用木料、石头或者别的什么材料拼凑起来地,一看便知道其产地天南海北哪儿都有。相互支撑着靠在一起,让人觉得随时会有倒塌的危险。很多地方都爬满了黑色的藤蔓,枝叶间密密麻麻的全是尖刃倒刺,好像也有点儿连接加固的作用。雅各布就这样看着,连墙上鬼画符般的涂鸦。街道旁成堆的垃圾、堵塞了的下水沟都不放过,最后久久凝视着巷子深处,那边模糊不清。雾气游窜遮蔽了视线,向上一直连进同样雾蒙蒙的天空里。 “你到底在寻摸什么?”既然没人理,四十七也就停止了他的恶作剧。 雅各布开口了,声音也异于平常。“印记城……万门之城。”他的声音低沉缓慢,似乎不是从嘴里吐出而是从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个了充满各种野兽的深坑,一个囚禁所有种族的笼子,一个真正中立的港湾,一个无极尖峰顶点的花环,一个恢宏壮丽的奇迹之地……危险的、惊奇的、不可思议的……印记城。” 这番近似咏叹调的感慨说完,商人才回过神来。他迎上摩利尔诧异的目光,有些自失的一笑:“对不起,在下失礼了……不过说起来,不管走过多少地方,见过多少世面,印记城总是如此令我惊叹,令我怀念……就算它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一处再糟糕不过的臭泥潭也一样。” 四十七也看向雅各布看过的地方。他并非关心那些与贫民窟无异的破房子,始终浮着一层油腻的雾气也难以遮蔽他的视线,所以金属人显然看到了远处,看到了一些足够引起他兴趣的东西。 “有趣的结构……确实让人怀念。”四十七仰着脸,脑袋慢条斯理的转了一圈儿,自言自语的说道。 女法师确信铁皮脸与自己一样,以前从没有到过印记城――不过她更知道铁皮脸嘴上没有把门的,说出什么来都不奇怪。 位面商人走开几步,离开泥浆的范围,没忘了扔掉手里的骨头,否则他很有可能被身后黑乎乎只剩下半边摇摇欲坠门板的破门洞重新吸回死亡者那个死气多过活气的鬼地方去。 “虽然出了一些波折……”雅各布冲他们微微鞠了一躬:“不过在下总算是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带各位平安来到印记城。” “那么,鄙人的工作也就此告一段落。虽然我很愿意继续为诸位尽力,但是……”他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截了当:“但是不怕笑话,在下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以我的能力,独善其身尚有几分把握,火中取栗的事情就太过惊心动魄了。和你们作对的那些人……没错,我认识其中的几个。摩利尔小姐,我猜您与在肋骨笼城设圈套伏击您和铁武士的两个法师一定相识吧?有件事我必须对您说。根据我对那个传送门陷阱的分析,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它最初的目的地很可能是弗莱格索斯。” “弗莱格索斯?”摩利尔跨步跳到干燥的地方。陋巷内昏暗寂静,除了他们之外渺无人迹,而这个发音绕口的词语更仿佛独行于此的旅者背后突然感觉到的莫名战栗,致使汗毛都竖起来了一样。 “没错,弗莱格索斯,巴托异界的第四层,焦热地狱,烈焰深渊。”商人跟着摩利尔:“首先,它毫无疑问联结着普瑞克斯宅院里的诅咒之门……但据我所知,那里默认的出口是巴托异界第一层面的青铜要塞,一般人无法承受弗莱格索斯的恶劣环境,巴特祖魔鬼们也通常并不愿意让别人进入巴托异界这么深的地方。” 雅各布停了一下,女法师也停止在地上蹭靴底的动作而抬起头:“你的意思是?” “要想改变诅咒之门的出口,那两名法师做不到,普瑞克斯也做不到,甚至可能连地狱第一层领主拜尔阁下都不容易做到。”他又开始搓手指,迎上摩利尔的目光:“其实就连那个传送门我都怀疑是不是他们两个建立的,毕竟他们只是主物质人,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对异界旅行非常有经验的位面生物,是根本不可想象的。而且它似乎以某种激烈的能量为钥匙……如果钢铁武士在那里直接动手的话,我们现在十有**会在弗莱格索斯,而不是从死亡者的焚化炉里到达印记城。”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四十七,如果有纸笔的话,“也不看看我是谁?”这几个字一定能从铁皮人脸上拓下来。 “这么说……”摩利尔轻轻叹口气:“达古拉丝背后有比第一层领主拜尔还要更麻烦的角色?” 雅各布低头。 “那好吧。”女法师点了点头:“也难怪,光是提到地狱九领主的名讳就足以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不安了。我理解你。不过……” 她也抬头看看有雾的天色:“帮我们最后一个忙。不可否认,任何一个第一次来到印记城的主物质人都是货真价实的乡巴佬。在我们告别之前,可否请你推荐个稍微好一点的,没那么么多苍蝇和小偷的落脚处呢?” 雅各布毫无犹豫,很熟练的回答。“如您所愿,摩利尔小姐!”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二十六回合 言多必失 高峰前三小时。 雨停了,正如它开始下时一样突然。雨水涤去了空气中飘浮的污垢,在一些地方积起褐色的水洼,凉快的微风带来难得的爽利感觉――虽然这种体面境况很快就会被成百上千根烟里喷出的废气重新搞成呛人的一团糟。 摩利尔弯腰用木盆里的水洗了洗脸和脖子,直起身时小心不让自己的头碰上矮梁。她没去拿毛巾擦,因为她没有把这块破布也像水一样用法术净化干净。尽管住进这间阁楼的时候她勒令服务员把所有用品都换成新的,但“焕然一新”的现实仍然是简洁明了的残酷:脏。 真不知道雅各布是觉得终于用不着和她打交道了所以敷衍了事,还是他理解中的“稍微好一点”与女法师存在过大差异。墙壁凹凸不平,抹了一层颜色难看的灰泥,跟那些木制的架子一起支撑着屋顶。床边放着一张桌子,对面就是她刚刚洗脸的地方,脸盆放在一个已经熄灭的炉子上面。唯一看得过眼的东西是床角箱,包着铁皮,用几根大粗钉子固定住,锁扣似乎也很牢靠,但是只有傻瓜才会把家当放在里面,自己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地板踩上去会“嘎吱嘎吱”的乱响,如果光看它的面积会觉得房间也蛮宽敞,但是必须指出有一面墙根本就是向内倾斜的――所以能抬起头走动的地方其实也就一半多一点而已。斜墙上装着两扇窗户,因为密封不严的关系。顺墙漏进来一大片水渍,窗根下地地板早就因此而彻底完蛋了。不过灰扑扑满是尘埃的窗玻璃倒是因为雨的缘故清亮了许多,透过窗户,摩利尔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中繁星般点点光火摇曳。 她知道,那些不是星光。印记城的另一半就悬在那里,同样是街道、楼阁,以及生活其中的居民和过客。只要她愿意,一个简单的飞行术,或者花几个金币雇辆鹫马车。甚至仅靠两条腿一步一步就能走过去――前提是你得是个熟悉路的人,或者跟着一个熟悉路的人。 女法师不愿意往手指上沾唾液去捻灭油灯,所以她只是简单地隔绝了***周围的空气。房间很快陷入一片黑暗中,对大圆环彼端的人来说,想必不会注意到天空中的亮光少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 楼梯狭窄、昏黑,而且同样吱呀作响。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醉汉”与摩利尔在楼梯拐角处相遇。他在看到女法师眸子里骤然燃起的银色火焰后讪笑着退缩了,放弃借酒装疯从她身边挤过去占点便宜的企图。毕竟这里是印记城,毕竟他不是傻瓜。真正地醉鬼很快就会晃荡到死亡者的大停尸间去。 看着那家伙顺走廊溜掉,摩利尔驻足辨认了一下方向,因为她实在是没法凭记忆找到旅店服务员带她上来时走的路了。在她看来,这座所谓的旅馆结构混乱的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尽头被封死、那也去不了的楼梯,高低不平犬牙交错的楼层,更别说相邻几个房间推开房间甲的窗户会看见街道推开房间乙地窗户会看见厨房推开房间丙的窗户则会看到房间甲……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选择那间漏雨的破阁楼。找出正确路线后,女法师加快了脚步。一路上至少有不下十双眼睛居心叵测地从各种缝隙中窥视她。不过全都无须理会。这种人大多是宵小鼠辈,得势时凶残勇猛,毫不留情。但他们更擅长的是谨慎的挑选猎物,如果意识到对手拥有超过甚至仅仅是能给其造成麻烦的力量,便会吓得不敢轻举妄动。 “此地虽然有些乱,也存在不少危险,但确实是个不错的黑市和探听消息地好地方。而且我相信。以你们的力量在印记城也不会遇到什么真正的危险,除了一个……” 雅各布就是这样对她说地。 危险?伸手推上角门前摩利尔不由得摇头叹气。危险绝不仅仅只是摸得着看得见的事物,“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所带来的也绝不仅仅只是刺激。 门开了。影像、声音、气味,所有这些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此类场所独有的氛围,潮水般扑面而来。 比摩利尔想象中要大得多也高的多,椭圆形的房间内到处是人。同样是毫无美感和规划的样子,随便摆放的桌椅,随便架设的吧台,随便安置的吊灯,随便搭建的越层,随便竖起来作支撑的、或粗或细的柱子,还有衣着随便、模样也有些“随便”,在屋子里随便乱走的生物们……女法师现在不用法术就能看到墙上的窗户了,只是不知道那边的住户对这种免费风景是否满意。 找到四十七并不太难。他就大马金刀的坐在地势最低的正门附近,旁边围了一圈儿人。摩利尔快步在人群中穿行,侧身从一个赤裸着上半身,胸前背后满是鱼鳞状皮癣的大胖子旁边挤过,尽管附近桌子上有个香炉正散发出浓郁的奇怪香气,肥佬身上的体味仍然差点没让摩利尔晕过去。 围着四十七的人并非是他惹来的麻烦。他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无论女人还是小孩目光都只集中在一样东西上:闪亮的、美丽的、纯净的、高贵的、令人心醉神迷的东西――钱。 凯罗将一枚银币放在一只伸到女孩儿面前的手上。印记城的居民通常管银币叫做“毒”,因为人们发现银这种物质居然能很奇妙的令接触它的恶魔类生物感到疼痛。但是眼前满是褶皱脏污裂口、干枯瘦弱的皮包骨头、好似猴爪与鸡爪混合体的手绝不会有此顾忌。银币甫落,手掌便像被触动的捕兽夹一样紧紧合拢,身上只穿了一件大号破衬衫的赤脚小孩立刻头也不回地窜入外面夜色深沉的街巷。连声“谢谢”都不说。 留下来的空位马上被另一双既纯真又贪婪的眼睛占据了。惨淡的街灯从背后照来,店内的烛火映在脸上,两种光明本应该交融在一起,在印记城时间般精确降临的夜幕中划出属于文明的一方土壤,但是被夹在其中的人们一隔,却仿佛转而变成了一种可笑地衬托,衬托着于黑暗异界中游荡出现的一群鬼魂,他们毫不在意现世的光芒,眼中只有钱币的反光。因为只有它能把长久以来压在他们身上名为痛苦、悲惨、折磨的巨大磐石撬松一点儿,在他们深窟死水般绝望的生活中投进一丝心灵上的微澜。 凯罗找不到银币了。钱袋里只 金币,混着几枚更加昂贵的白金币,所有地银币和铜她泛滥的好心下从口袋里转移到乞讨者的手中。 “如果你要给这些人金子,还不如让我给他们子弹来得痛快。”四十七将杯子里的饮料一饮而尽――辛辣的气味似乎证明了那是酒,不过辛辣的程度却实在有点超乎寻常。 “子弹是什么?路克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好东西!”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在桌子上方响起,说话者随即显出身形。这是一个长着翅膀的小型生物。手脚纤细,双眼不成比例地大,神经质的抽动着它的尖鼻子,过长地耳朵和半透明的翅膜使得它看上去颇像昆虫:“你同伴说的对,傻姑娘!里面,外面,哪里都不缺肯为了一个金币动刀子的家伙!” 它挥舞双臂绕桌子飞了一圈儿,吓得孩子大人纷纷后退:“走不出五十步。他们的肠子就会被掏出来绕在脖子上!嗨,同情心过剩地小菜鸟!这里是印记城,这里是巢穴。活下去靠的是本事,不是施舍!把你的钱给路克,路克就会给你好东西!消遣,取乐,应有尽有!铁皮大个子。还想再来点么?” “我认为他已经喝得够多地了。”来到近前的摩利尔挖苦道:“而且你以前见过会喝酒的构装生物么?我告诉你,他出毛病了,而一个出毛病的构装生物随时会把你吞掉嚼碎。然后吐在盘子里,这样你就可以被送到那边克诺根恶魔的桌子上当开胃小菜,你明白了?” 那个生物被吓了一跳,飞高一点转过来看着女法师。“呀!一个法师!路克不喜欢法师,但是路克尊敬法师。”它迅速的眨眼,抽鼻子:“唏,印记城里见到什么都不值得惊讶。请不要生气,路克能为您做什么?” “不掺水的葡萄酒。”摩利尔在桌旁坐下,扔给它一个金币:“或许你还能帮我换些零钱,把这些人打发走。” “没问题,没问题!”路克非常灵巧的接住钱抱在怀中:“马上就来,随时为您服务。想要钱的可怜虫就跟我来,只要你们跟的上我!不许再打扰我的客人,否则我就叫卫兵踢你们的屁股!” 它举着金币炫耀似的晃了两下,像出现时一样突然,刷的一下消失在空气中――根本没人能跟上它。 “可是……他们好可怜。”看着年龄不同相貌各异却又同样憔悴麻木的脸孔散去,凯罗低声说道。 “凯罗,你无法真的帮助到他们。就像以前在雨城……” “贫穷使男人潦倒,饥饿使妇女堕落,黑暗使儿童羸弱。”四十七打断了摩利尔的话,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文明鼎盛,世间却逐渐变成地狱;人类生而幸运,灾祸却不可避免的降临。你看。” 他扬了扬下巴,指的是与他们隔着一个吧台正与几名生物调笑的年轻女人。她扎着一个蓬乱的马尾,半倚在吧台上,单薄的身体似乎还没有脸上的廉价脂粉厚,一杯接一杯不停的向嘴里灌下劣酒,仿佛只有将心浸泡在酒里才能麻木堕落带来的伤痛,虽然不时跟着旁边的人发出一阵沙哑的大笑,但是无神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你猜她有多大?十五岁时像是只有十二岁,刚到十六岁又像已经过了二十岁。今天还是小女孩,明天就成了妇人,急着超越时间,以便早日结束生命。无一处不脆弱而又令人畏惧,叫人见了不伤心便要寒心,无所谓姓名,无所谓年龄,无所谓性别,不能再辨别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走出童年便失去了世上的一切,不再有自由,不再有贞操,不再有责任。昨天才吐放今日就枯萎的灵魂,好像那些落在街心的花朵,溅满了污泥,只等一个车轮来碾烂。” 这番话把凯罗吓住了。 摩利尔也像是面对刺来的锋刃般畏缩了一下,语言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比刀剑要锐利得多。 “我以前可从没发现,你还能说出这么……这么震撼人心的言论。”她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手,又抬眼注视四十七棱角分明的侧脸。 四十七很是不以为然的瞥了她一眼。“多读些书吧,女士。这话不是我说的。” “多读些书?”摩利尔竖起眉毛,突然被这个说法惹恼:“拜托,我好歹也是个法师!你知道要当一个法师得付出什么样的努力吗?我生命中前二十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书房和实验室度过的,我抄写过的卷轴摞起来比你还要高!你了解过我为了我现在所达到的程度所做的努力么?都这么久了,为什么你还是一天到晚像个低等生物一样靠本能过日子?我又不是在你面前卖笑求欢的妓女,你有什么理由如此肆意贬低我呢?” “……摩利尔姐姐?”现在凯罗是真的被吓住了。 “我没有贬低你。”铁皮人转过头正视她。“你看你,如果我身上那些精密设备还在,就会发现你的血压……” “够了!我实在是听腻了你这种荒谬不经的陈词滥调。”摩利尔厉声打断他:“让你所谓的什么‘精密设备’见鬼去,魔杖和卷轴永远代替不了真正的咒语,我已经放弃用正常人的标准要求你了,但是,你偶尔,只是偶尔,也稍微动一动脑子好不好?我们现在两眼一摸黑的坐在全多元宇宙最不可思议城市的酒馆里,唯一的向导溜之大吉,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听你说一些不知所谓的废话!如果你要我忍受这些,没问题,只是现在你是否可以用你的‘精密仪器’指引我们,告诉我们有点实质内容的话题,告诉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四十七罕见的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他滴溜溜转了转眼珠,似乎想到了托辞:“好吧,让我想想。我以前的工作是解决问题,发现问题可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凭我的直觉,眼下的局面很快就会有所改观……” “什么?”摩利尔出离愤怒。“凭你的直觉?我告诉你,你就这样等到生锈――” 局面的改观比四十七预想中还要快得多――不得不说,来自于外部的重大突发事件往往是解决或暂时缓解内部矛盾的灵丹妙药。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二十七回合 过期军火 们没看到事发经过。 当然凭摩利尔现在的本事,赶走闲杂人等平心静气再施展合适的魔法她完全可以做到回放此前几分钟内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现在做不到平心静气,再说,管***前几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此前几分钟内,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比四十七更令她生气了,也没有什么事情比她没头没脑的训斥责骂四十七更重要。 所以当她将注意力集中到事发点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群张牙舞爪如豺狗的男人和夹在他们中间尖叫咆哮如母狮的女人,濒临激化。 “放开我!你这个畸形、下流、恶心、浑身臭脓、嘴长在鼻子上的原始生物!”外人很难想象,那样一具矮小瘦弱的身躯内居然会迸发出如此惊人的声响和力量。她拼命甩着自己的胳膊,肩膀上松松垮垮的吊带蛇一样扭动,只是因为突出肩胛骨的阻挡才没有滑到胳膊肘上去。拼命挣扎的结果就是旁边比她高一个头还多的“原始生物”几乎抓不住她的手腕――直到他伸出长在肋部的另一只手臂打在她的脸上。 施暴者喘着粗气,声音活像个肺里堵满了痰水的绝症患者,即便在一片喧哗谈笑声中也听得见。坦白讲,忽略挨打妓女话语中侮辱性的含义后,凭此描述就能给他画个不错的肖像。这家伙赤条条的一丝不挂,背驼得很厉害,使得他的脑袋看上去似乎长在胸上。两只手臂(或者说前爪)地下面还长着一对附肢,而且同样细长有力。肢体末端长着四根手指,分成钳子似的两对。另外,除了那张确实竖着长在脸部中间位置的嘴巴,他浑身上下都覆盖着一层闪闪发光的粘液,滑不溜手。 与他争吵的年轻妓女的口鼻里涌出的血一直流下脖子,居然没有晕倒也没有摔倒,只不过很难再破口大骂了,他仍然抓着她的手腕并举手将她提起来,像是片挂在肉铺门口的肋排般招摇。 “嘿!你现在知道我们地厉害了吧。臭婊子?”另一个人端着酒杯靠在吧台上,身穿无袖皮甲,斗篷撩在身后,毫不掩饰双臂上的骨刺,脸上的笑容证明他很满足于看到弱者受到凌虐时的变态快感:“你是端正态度,老老实实提供令我们满意的服务,还是让马杜克继续‘教导’你,让你明白你这样不值一提的贱种究竟该如何在印记城内栖身呢?” “请不要这样!请不要这样!”自称路克的小精怪又一次“唰”得一下子出现。看来这一块儿是他的服务区域:“休息、交易、娱乐,都欢迎,但是暴力不欢迎!血、骚乱,都会让路克很麻烦地!” 他绕着圈儿在他们头上飞来飞去:“不要给路克造成麻烦!否则我要叫警卫了 “得了吧!小跳蚤!”有人高喊着。“你只关心落进你口袋里的小费!” 那人听到这话,再次得意的笑了,样子跟一只野狗得到一群野狗承认后摇尾巴表示兴奋毫无二致。“不关你的事,小东西。马杜克请这女人喝酒――而且她已经收了钱。但是她竟敢欺负马杜克不会说通用的位面语,抵赖反悔不提供服务!” 女人又开始挣扎。发出含混的叫喊,但是马上被四臂生物另一记瞄准腹部的重击打得呕吐起来。 “用你蚕豆大的脑瓜想一想,我们会容忍这种欺诈行为么?这种行为难道不会影响这里地声誉么?现在。你是不是还想阻止我们维护自身权利的正当举措?” “当然不!但是先生们……” 四臂生物好像不耐烦了,呼哧呼哧的对男人说了些什么,听起来跟他恶心地呼吸差不多。 “好吧,”穿斗篷的男人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我们带她去客房解决这件事。你应该感到荣幸,记住这次恩惠。你以后大可以跟别人吹嘘。走吧,马杜克。” “放开她,杂碎。” 摩利尔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不会是一名扶危济困见义勇为的人。但是她眼下就站在吧台的另一边。明确对这种暴行表示义愤填膺的反对,脸色相当可怕――大概就连四十七也怕,所以他还坐在那儿没起来。 斗篷男一眼就看出摩利尔是个不好惹地法师。但不幸的是,他并没看出连四十七都怕的脸色代表了什么。 他把酒杯放下,以位面生物面对主物质佬时常见地优越语气开口:“这是私事,美丽的法师小姐。我注意到你同伴刚才在那边犯傻的勾当……我认为你还是回去管管你们自己的问题比较重要。照她这个样子,能不能活着走出印记城都是两说。你或许还不了解曾经有过多少巴佬被这座城市吞掉吧?比颅鼠还多。我忘记‘杂碎’这个词,你也回座位,说不定一会儿出来我会请你喝杯酒,好么?” “放开她,杂碎。我不会重复第三次。” “嗨!‘血手’,你被娘们吓住了!”喊叫声再次响起――斗篷男脸上的假笑一瞬间转为凶狠的铁青,社会舆论有时候还真是害人不浅。 “出去解决!出去解决!”小精怪又开始尖叫。 “你不许走。”四十七也抓住妓女的胳膊。她是四臂生物出门前甩开的,扑倒在地上摸索着想要在桌子腿和人腿中间找条路离开,结果被铁皮人一把拽起来坐到凳子上:“匹夫无不报之仇,你不想看到他们像你一样满地桃花开吗?” 妓女又挣了两下,发现这铁爪子结实的简直就像直接焊在印记城上:“我没求你们帮忙……呸!算不得什么――姑奶奶以前还跟一条大搞过呢!” 她仰着脸,血痂凝在下巴上。仍然有新的生力军从鼻子里出发加入,用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在乎地挑衅目光打量四十七:“你不想去帮忙?血手那王八蛋可是个‘残暴者’。你的小妞好像太轻敌了,在印记城,轻敌会让你死的比早泄还快。” “等着瞧吧。”四十七没心没肺的笑:“如果让我给世界上最残暴的鳄鱼命名,我会叫它‘摩利尔小姐’。” 对手不是两个。除了斗篷男和四臂生物,还有三名装备不错的恶棍也走到街上。五 边围住双手抱在胸前的女法师,慢慢向她靠近―― 围攻行动很快开始,很快结束。 或许每个人都明白法师不好惹,也不能说他们不小心。策略不对。但是转眼之间五个中只剩下一个站着的事实只能再一次证明:正视自己比正视对手更重要。 摩利尔放任他们逼近,抢先进攻。四臂生物速度比谁都快,他隔着十几步远距离冲锋的样子简直就是个大蚂蚱,但也是第一个飞出去地――骨折声接二连三响起,活像撞上了一群狂奔的公牛。而这之后摩利尔才算放开双手真正施为,她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准确点在另一人捅过来的匕首刀尖上,他便身不由己的跟着手指踉跄而行,随后女法师轻轻侧身避开来自身后的偷袭。左手虚抓隔空一引,那人就直直的跟一号傀儡来了个亲密接触,两个脑袋撞的“嘣”一声巨响,这一对儿晕过去的蠢蛋紧接着压向仍然保持计划内行动轨迹,还完全没意识到状况变化地第三人,狠撞在一起同做了滚地葫芦。 ‘血手’压根儿就没来得及动手。他目光惊恐,表情僵硬,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做不出任何比动动脖筋更复杂的动作,完全不知道女法师是怎么办到这一点的。从拔到一半的腰刀上淡淡流动的荧光看,他倒有把不可小瞧的魔法武器。 “你就在这儿站到天亮吧。”摩利尔径直走回座位:“或许更久――你最好祈祷这期间没有别人找你的麻烦。你。铁皮脸,刚才在说什么?” “我在教导凯罗如何做一个淑女。”四十七想也不想,满嘴跑火车。 “你简直比……”摩利尔话没说完。被定身地‘血手’斗篷突然扬了起来,还有他的手。 “都给我去死吧!”一个拳头大小、周身不停有光点闪烁的球状物体穿廊过柱,被他狠狠扔向摩利尔这张桌子。同时转身就跑――摩利尔绝对能轻易麻痹他第二次,他却没信心能凭自己地体质第二次挣脱。 他只差一步就能逃进黑暗的小巷,但正是小巷里的黑暗拦住了他。巨大深黯的魔犬从中显出身形。一口就咬断了他的膝盖。 “你以为我应付不了这玩意?”摩利尔还是没有认真看惨号地斗篷男一眼。四十七刚刚伸手抓住了那个抛来的东西,光点在他手中闪烁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周围地闲杂人等现在忙不迭的惊呼躲避,年轻的妓女也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去――闪光最后熄灭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你该不会对它很陌生吧?”四十七把铁疙瘩在两手间抛来抛去:“阿古斯帝国荣誉出品,一百八十天全面质保,有效杀伤半径十五尺……疑惑炸弹,而且经过本人深加工处理。” 铁皮人站起身:“他从哪儿搞来的这东西?看来对恐怖分子的武器禁运工作还要切实做好才行。” “收尸人?收尸人是谁?我去哪儿找这个收尸人?” 从一条腿被咬得粉碎,另一条腿也随时可能不保的人嘴里问话并不难,难的是理解他说的究竟是什么。 四十七俯视着斗篷男那张因为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疑惑炸弹在他手中跟个活物一样滴溜溜不停乱转:“你就不能把话说清楚一点么?” “收尸人就是收尸人!他们也不是哪一个人……***……” “血手”真成血手了,他死死捂住腿上的伤口,希望能稍微阻止一下体液流失:“我说了我不记得到底是谁卖给我这东西了……印记城,尤其是巢穴的黑市里什么人都有,什么东西都有,就是没有熟面孔!更别说那帮收尸人,他们全都一个德行……你能分清两堆垃圾之间的分别吗?……我已经全说了!” “你想找收尸人?” 四十七回头一看,年轻的妓女站在那里,腰板挺得笔直,虽然若隐若现、只有一张染血巨口清晰骇人的影犬就在旁边低声咆哮,纯粹因为摩利尔的控制才没扑上去撕碎她,但妓女仍然保持着一种既卑微又辛辣的骄傲姿态,那是别人看来一钱不值但却是一无所有的人唯一能凭以自持的财富,是人之所以称为“人”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精神力量。 铁皮人出人意料的把手放在身前一摆,冲她鞠躬行了个颇正式的礼节:“愿闻其详,女士。” “收尸人是印记城中最卑微黑暗的一群……习性使然,他们可不怎么喜欢跟外来的家伙接触。”妓女抹了抹鼻子,朝地上吐了一口血痰:“不过我或许能帮你们联系一下……当然,不是免费的。” “我们还等什么?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四十七走了两步,又转回头来,弯腰将那枚疑惑炸弹放在斗篷男身边:“既然你说这东西是你买来的,我也不好夺人之爱。但是有件事你可得千万记住:下次再朝旁人买军火的时候,最好记得朝他要正规发票。” 球形炸弹“喀哒喀哒”滚了几圈儿,停在一块碎石板的凹坑里。斗篷男还未回过神来铁皮人为什么要把它还给自己,一阵轻微的机械运转声让他脸色更加苍白。 疑惑炸弹又开始闪烁,越来越急。 他顾不上捂住伤口了,一把抓起它举手就扔,随便撇到什么地方去都行――炸弹没有出手。几条细小的钢铁肢足从炸弹中探出,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掌,刺进皮肉,锁住骨头。 “妈的!杂种!”斗篷男拼命甩手,情急之下竟然靠一条腿站了起来,断肢洒下的血随着他一蹦一跳的动作在街道上画出不成样子的曲线:“救命!谁来帮帮我――”、 疑惑炸弹爆炸了。 小精怪路克被冲击波一直掀飞到酒馆另一头,正门处火光冲天,塌了半边,一片狼藉。 “可恶!可恶!他说过杀伤半径只有十五尺的!”在克诺根恶魔险恶的笑声中,路克愤怒的尖叫。 四十七感受着身后扑来的热风,意得志满。“……还有使用说明书。”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二十八回合 命中注定的相逢 收尸人?收尸人是一群躲在印记城阴沟里的臭老鼠!跟踪你,巴不得看到你倒霉,一有机会就会像秃鹫一样一拥而上,拿光你最后一个绿角子,连你肮脏发臭的内裤也不放过!哈哈哈哈!” 浮在空中的话匣子头骨发出一阵令人寒毛倒竖的怪笑,一对充当眼球的水晶珠子骨碌碌在眼眶里来回乱转,“喀啦喀啦”口齿不住的开合,把自己储存的信息一股脑的倒出来,连输入者的语气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唔……别摆弄这种蒙骗外地人的蠢玩意儿啦,先生!”自称爱波妮的妓女努力咽下嘴里的硕鼠尾巴,手中木棍上还有焦糊糊的三四根:“收尸人才不是像它说的那样呢,肯定是哪个有偏见的混蛋把自己的胡说八道输进去了!” 她突然停下来拉了拉松垮的胸衣,回头盯着四十七说:“先生,您一定不会介意让我也来教这个‘话匣子头骨’几句印记城常识吧?我可是地地道道的印记城人呢,从一生下来就呆在这座大笼子里了!” “……他们收拾印记城的垃圾,给成千上万来笼城‘到此一游’的巴佬擦屁股……” 摩利尔走在后面。她沉默不语,任由那姑娘旁若无人的摆弄漂浮头骨,跟它说些稀奇古怪的疯话,带着他们走过印记城迷宫般曲折阴暗的街巷,朝更深处的世界走去。 “漂亮小妞,您是位预言法师。对吧?”妓女又转过身跟她搭话,她从自荐为四十七等人引路开始似乎就放开怀抱,也不管摩利尔愿不愿意搭理她,一路上常常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说,得不到回应便自言自语―― “您知道吗?我也曾经学习过一些法术技巧!”她一下子变得兴高采烈,那种神情展现在倍受艰难时世摧残、青春不断被衰老毁灭地脸上,好像幽巷地洞中一朵得不到阳光而即将凋谢的残花:“小时候我看过我母亲的魔法书,还记得她教给我的……”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姑娘停住脚步,一只手叉着腰。环顾周围残破乌黯的建筑群。天上的***太远了,光芒之下一片漆黑,墙上那些或许是窗户的窟窿里没有任何光亮,连负责一到晚上就点亮街边路灯的童工们也不来这一带。 “后来她找到一个离开印记城回家地门……咒语药水这些东西可没帮上忙,还是要靠女人的方法。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因为我也参加了。可是那扇破门只能让她自己回去――于是呢,就这样。”爱波妮撩了撩蓬乱的鬓发,忽然开始咯咯的笑:“我才不稀罕那女人嘴里说的什么家乡呢。大地和太阳,又有什么了不起?我的家是印记城。是这座大笼子。” 她哼着歌儿继续走。 在黑暗的世界里,人类的其它感官会先于眼睛发现问题。拐进一条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地小巷后不久,前方出现了凝涩的轮轴转动声――和淡淡的血腥气一同慢慢飘过来。爱波妮睁大眼睛,很快闪到一旁。 “让路啦,小姐们!”她皱了皱鼻子:“如果你们不想被蹭到的话!” 那是一辆又破又旧的手推车,在摩利尔的黑暗视觉中,它呈现出由大量灰度不一的斑驳色块所组成的奇怪形状。这使得连推车人散发地热量也几乎难以察觉,或者说那个人根本就和这辆笨重的推车以及车上的东西差不多。根本只是另一个会动地物件儿而已。 这一车一人也试图尽可能避开对面的来者。经过他们的时候,车轮不小心歪进一个能把人脚踝“喀嚓”一下扭断的坑里。在同样原理的力学作用下,推车地不知什么地方也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断响。大概是某根铁钉什么的终于被那身锈壳外衣闷死了。整辆车眼看就要歪倒散架――如果不是四十七一把将它拽住地话。 推车上胡乱盖着的毡布滑落下来。大概是因为几个人眼中的微光起了照明作用,毡布下的半张脸格外清晰。苍白、浮肿、而且是货真价实的半张,另外一半不知道是被刀子削掉的还是生生咬掉的。一些扭曲的肢体点缀在脸周围,隐约中居然有点像某种后现代艺术品。 同样裹在毡布里的推车人微微向施以援手的四十七点了点头,动作轻的几乎没法察觉。他弓着身用力把车校正。没一会功夫,这座微缩墓场便湮没在无边无际的阴影中。一切都似真似幻,恍如阴曹地府和阳世人间错身而过的时候偶然互相擦到一点。让依附于彼此羽翼下的生物窥得些许黑暗另一半中的东西。 “看样子,他今天晚上收成不错,大概遇上了整整一队脑门上刻着‘来吧,快杀了我’的巴佬白痴。”爱波妮评论道:“死亡者会为此给他不少绿角子的。最近这路货色越来越多,弄得我有时候也想改行干这营生了。不过我没有力气,怕是抢不过那些老手……虽然他们通常只是捡死人,可也难保恰当的时候不会自己制造一个。收尸人成了收尸人的货,说出来是不是很好玩儿?我可以编成笑话,说给我的客人听。” 他们在黑暗中前进,一座座乌黑的房子沉默死寂――像是行走在墓群中。但身处其境的并不仅仅只是他们 还有一些东西在不同的道路上、不同的墙壁后面踟蹰大多数都并非孤身,生者带着死者,却皆为鬼魅一般的形状。 “快到啦……巢穴里大部分收尸人都拿这里当老巢。”爱波妮停在一座桥下,河道里没有水,堵的全是各式各样的垃圾,经年累月过后居然变得比水泥路还要坚实,连四十七站上去跺跺脚都毫发未损。 “不过我可先说好啊。”妓女站在桥洞边上:“你们是要找那危险玩意的来处?我认为很难达到目地。收尸人的货全是从死人那里搞来的。而死人可不会跟你讲他的上家是谁。十有**都是白费力气啦,再者说,说不定它已经被转手三四次了,或者更多。无数个世界里的无数人来了又走,只有印记城永存不朽。” “曼哈顿计划的唯一成果就是让我们知道,世界上没有永存不朽的东西。”四十七眼中两点针刺样的红芒暗了又亮:“但是打仗的可不仅仅是核武器……而机动步兵地准则是:不能抛弃任何一个同伴。” “我才没兴趣了解你这秤砣脑袋想找什么。”摩利尔冷冷的说,她的脸色有点发白,额头上似乎也有些汗:“但是想找什么就得快点,我可以告诉你现在还是有机会的。但是一个小时之后就很难说。” “好吧,好吧,小姐们。”爱波妮猫腰钻进桥洞:“跟我来――嘿嘿,颅鼠会不会也需要女朋友呢?” 几十分钟之后,他们站在一个有好几处出口、光线昏暗的大洞里。地面、墙壁乃至天棚全是由大大小小层叠压摞在一起的垃圾废物构成的,自桥洞的暗道往下,整个地下世界就是这无数垃圾中地通道和空洞,印记城居民丢弃的是如此之多。以致于量变产生质变,造成足以包容支撑一座小镇的牢固基础。 “我说,你什么意思?”破木板钉起来的柜台后面,一个消瘦阴沉的秃头瞪着爱波妮。他穿着一块油布做成的围裙,上面的污垢让它简直硬的像一件盔甲。他把两只瘦骨嶙峋地胳膊摆在柜台上,旁边放着一把很大的切肉刀。 “告诉你的朋友,把他们地傻脑瓜转一圈儿。”秃头恶声恶气:“看到这里摆着什么,他们可以付钱拿走。但是别想跟我打听东西是从哪来的。我这儿可不会招待***蠢货失主――在收尸人的集市里,儿子可能买到父亲的肺,而他之所以会高高兴兴地拿走的原因就是没人问问题!” “看。女人就是很难把事情说清楚。”四十七走上前来:“那么我再解释一次。” “我查到有人从你这里买了一个炸弹。谁给你的?或者说你从哪弄来地?某具尸体上?没关系,身为士兵,我接受这个结果。但是我不能接受拒绝……不能接受有人藏着我想知道的秘密不说,拿我当白痴。” 说话的时候,四十七手也没闲着。他不断的从触手可及的垃圾堆中抠些东西下来。一段铁条,半截铜管,扭曲的螺帽等等。 “滚蛋吧。***不知天高地厚的的巴佬杂碎!”秃头的手已经握住了刀把:“我后面还有很多烂肉等着处理,也许你的胳膊能卸下来供我去凑成完整的一具卖给死亡者――” 铁皮人把他装好的东西放上柜台,又是一枚疑惑炸弹。除了斑斑锈迹之外,几乎跟阿古斯帝国的流水线产品一模一样。 “买炸弹的那小子把自己炸上了天。他太不小心了,对吗?”光芒开始从疑惑炸弹的外壳缝隙内射出――血红的光芒。 “你***想干什么?”秃头发现三个女人不约而同的全向后退去,从她们的表情能看出这绝对不是演戏。于是他立刻伸手去抓炸弹,但是那闪着光滴滴作响的铁疙瘩顽强的赖在柜台上不肯离开,而且反过来锁住他的手指,小小的铁爪子保靠极了。 “事故时有发生,尽管不幸。”四十七冷酷的声音像是在读秒:“没人问问题……你认为这省了你不少麻烦?很好,马上就再也不会有人向你问问题了。” “干!你疯了!这里是印记城!那位女士不会允许――等等,等等!我说!那个炸弹是一个小恶魔拿过来的,生面孔,估计前阵子才到笼城!但是我不知道去哪找它,真的,这帮深渊来的塔纳厘杂种全都又坏又滑……嗨!我看见它了,那边!它刚刚飞过去!快放开我,把这玩意关掉!” 秃头绝望的抬起自由的那只手挡在眼前,学鸵鸟的做法让自己看不到那充盈满室,代表着死亡地红光……猩红过后没有爆炸。炸弹熄灭了。喀嚓一声收回附肢,像个普普通通的球体一样滚落地面。 四**步离开:“送你了。别乱摆弄,早点脱手。” 大洞小洞连环相套,晦暗阴森,大活人拐个弯都会无影无踪,更别说什么会飞的小恶魔――不过摩利尔再次给出了方向。 “这边走。” 果然没错。从一个躲在垃圾里睡觉的可怜虫身上跨过去之后,他们看见了那个正飞来飞去、吵吵嚷嚷的墨绿色小生物。 “我的!我的!”它挥舞又细又长的四肢,跟酒馆里的小精怪路克一样在半空中来回窜,围着 尸人尖叫:“是皮皮发现地!至少要分一半!” 但没人在乎它。即使那是一个塔纳厘夸赛魔――因为这里是印记城。 “滚、滚开,他***塔、塔纳厘杂种。” “没错,快滚!别在我们面前像苍蝇似的飞来飞去!” “是啊,少烦我们,不然死亡者明天就会多出一个长尾巴的僵尸小丑!” “虎落平阳”的小恶魔尽管非常恼怒,但仍然眼观六路。它注意到一队人马正向它走来,衣衫褴褛的丫头八成是临时招揽的向导,年轻的女人身上魔法灵光隐现。肯定是名非同一般地法师,旁边跟着的女孩说不定就是她的学徒,还有那个高大阴森、从头到脚都裹在铠甲里的家伙,铁皮脸上一对深渊恶魔一样的红眼睛正盯着它,有点熟悉。 又是活见鬼的巴佬旅行团。说出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胆子比犀牛还大,脑子比蜗牛还小,连无敌深渊都有他们的踪迹,两眼一抹黑什么地方都敢去。什么事情都敢干,拖累所有跟他们混在一起的人……小恶魔有过教训。 “等着瞧!等着瞧!不会就这么算了地!” 小恶魔虚言恐吓了一句,随后便启动天赋的隐形能力。向垃圾墙上一个跟人头差不多大小的洞飞去。这条路很适合它,更大地生物却甭想跟着追赶。 但是它刚钻进去就被揪了出来。明明已经隐身,而且还有不短一段距离,但是铁皮脸一伸手就抓住了它,手臂伸缩变化的过程匪夷所思。没人看得清楚。 小恶魔起初还试图挣扎一下,但它马上发现这徒劳无功,铁皮脸捏住它的翅膀。好像抓着个蜻蜓的小孩般毫不费力,一念之间即可决定猎物生死――这处境似曾相识。 “松手!松手!”它用不同的语言吱吱尖叫:“皮皮不是流浪者,皮皮有强大地主人!你们惹不起!” “很不幸,小骗子。我想你认识的家伙我也认识,就算把他们捆在一块做成‘要你命3000’我也惹得起。”四十七拎着小恶魔:“说吧看在老朋友的份上。你从哪里弄来地疑惑炸弹?” “咦?”它瞪着黄眼睛上下端详铁皮脸:“你认识皮皮……钢铁恶魔大人!” 正如霸天虎帅哥们无论怎么变形也不会把标志藏起来一样,四十七红热的双眸就是他的招牌。夸赛魔曾经一度很熟悉它――钢铁恶魔开怀大笑的时候它不笑,怒发冲冠的时候它也不怒,程序化的冷漠中唯一近似情感的东西就是些许孩子式的天真――天真的会在蚁穴旁边花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慢条斯理、毫无怜悯之心的把里面爬出来的蚂蚁一个个碾死的孩子。 四十七松开手。小恶魔皮皮往下一沉,立刻扑扇着翅膀稳住身形。被捏过的翼膜火辣辣的疼,但这不算什么,钢铁恶魔在问它话呢,这可是个麻烦事……无底深渊中因为带去坏消息而被主子生吞活剥的夸赛魔大概比死在血战里的还多。 “……炸弹?皮皮想想,想想……” 当小恶魔把铁皮人带到它栖身的临时巢穴,看到垃圾堆中的“那东西”的时候,皮皮觉得自己大概真要跟美好的多元宇宙说永别了。倘若它还有从幼虫重头再来的好运气,是不是应该记住要离构装生物远一点? 不过四十七并没有给它一枪来昭彰邪恶,好信使和好部下同样难得。 这里是巨大的地下垃圾山地最底端,连收尸人也不愿意涉足。随机形成的陷阱和时有发生的塌方已经算是比较温和的威胁了。成群结队的颅鼠拥有远超过一般人想象的力量与智慧,当一百只闪着凶光的小眼睛同时盯着一个猎物的时候,能迅速死亡便是一种莫大的恩赐。 现在四周就散布着大约十几只颅鼠。三角形脑袋上恶心地螺纹状瘤体还在幽暗中反射出些微光泽,灰质相加的结果就是相乘的邪恶――如果它们还活着的话。而且颅鼠们并不仅仅只是倒毙而已。它们丑陋朊脏的小身体发生了某种骇人的化学反应,以半融化的状态与周围物质粘在了一起,填在此处的垃圾污物更是混同一体,蜕变成如死水潭底积年淤泥一般地乌黑色腐烂物质。 即使是作为印记城最污秽角落的垃圾场,自身也有它恶化癌变的地方。阵阵腥浓无比的剧毒气息有如活物般涌裹而出,甚至让四十七全身也蒙上一层淡淡的锈色。但铁皮人似乎对此毫无所觉。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脚下,半掩在**之地中心的东西:毫无反应,像熟睡婴儿一样安静的蜷缩着,依稀能辨认出这具女性身形曾经拥有地优美与矫健,但现在遍布其修长肢体上的囊肿和溃创完全占据统治地位,破裂、流脓、凝结、形成新的肿块,几乎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在生。 一个容器,一个通路――巨大澎湃的炼狱之气正在慢慢煮沸她的身体。从她千疮百孔的躯壳中漏出,而且还在不断增压,直到什么时候将她彻底炸烂。届时将造成一场印记城的生态灾难,还是形成一扇连接无底深渊地传送门?没人知道。 “又严重了,皮皮没有办法!” 小恶魔紧张的摇着尾巴,塔纳厘体质 能暂时呆在这里:“深渊、深渊的力量!捡到她地时个样子了!她会被一点点腐蚀掉,最后变成无底深渊的一部分,没有任何办法!” 四十七摸着下巴。咧嘴一笑。 “皮皮……你还真是会捡东西。” 他回头招唤摩利尔,她们都在“防护毒素”的屏蔽下躲得比较远:“嗨,把骨头爷爷送你的东西给我。” 然后铁皮人便蹲在那自己鼓捣起来――所有人都被赶开。 “你们两个似乎很熟。”女法师的脸庞不时被洞窟深处迸发的闪光映亮。能量乱流在身边穿梭不息。她甚至有种预言法师不应该出现的错觉,里面的四十七就像一只大蜘蛛,整个魔网都在围绕着他而编织。 “血战!血战!”危机过后,小恶魔开始很是得意的炫耀:“皮皮是钢铁恶魔的血战参谋!你见过血战么?皮皮参加过!” 摩利尔冷冷的瞥它一眼。身为组织严密重视秩序的前红袍法师会成员,她向来比较厌恶天性混乱、连作恶也毫无逻辑可言的塔纳厘生物:“你最好理智一点。认真回答我的问题。那里面的人是谁?你们的血战同伴?” 狂妄自大的主物质界法师。皮皮暗自腹诽,但它明白面对这路人就算强如巴洛炎魔也得谨慎应对:“不,皮皮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搞的!她逃命、皮皮遇到。她付钱、皮皮就带她来印记城!” “你是想让我相信……一个塔纳厘恶魔会像巴特祖族那样行事?”女法师讽刺它,拉着凯罗找了处还算坚实的地方。垃圾坑微微震动着,似乎在有节律的收缩扩张,而妓女爱波妮竟然在一旁坐下哼着歌看风景,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 “我看起来像傻瓜么?还是你们全都疯到连谎话都不会说?” “荒谬!荒谬!”小恶魔拼命拍打着翅膀,很是气恼:“杀人、放火、搞破坏,皮皮才没兴趣做!皮皮是有远大理想的!” 远大理想?怪不得会跟四十七那号货混在一起。本来思虑重重的摩利尔差点没被气乐了:“你想改换门庭投到九层地狱去?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交待为好,我有很多办法可以从你嘴里……” 大垃圾坑突然猛然搏动了一下。就在女法师和小恶魔谈话的功夫,一张实体大网已经悄然成型。条条钢铁脉络沿着坑洞蔓延交错,将这片区域彻底连成一体。而在它们的操纵下,垃圾坑的整体结构也在发生变化,橡皮泥似的拉伸扭曲,碎屑残渣如雨落下,洞窟隧道蠕动着合并起来,逐渐形成一个蛋形的巨室。致密的金属网络中有无数电火脉冲流动,那是从虚空中萃取的无尽能量,正源源不绝的向着中心汇聚――四十七站在四处飞溅的火花中,背手欣赏自己的杰作:一个比他还要高的银色巨卵。 这枚卵明显是金属制品,但是却好似一个般心脏跳动着,频率越来越快。每一下振颤都在近似水银的表面上引发涟漪,同时引起整个洞穴的震动,乌黑黯淡的炼狱毒气尽数褪去,或者说被流向银卵的能量过滤吸收……随着一次次“心跳”,光芒从内透出,模模糊糊可以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蜷缩着,像个婴儿。 “你又干了些什么?”摩利尔冲他喊道。 “不用紧张。”四十七回身说:“就算强大如行星吞噬者,有时候也需要找个部下……不过短笛大魔王的方法还真是有点奇怪。” “胡说八道――小心!” 高强度的收缩扩张终于崩断了金属张力,一根长长的尖刺穿破银卵的外壳指向洞顶,所有电火光芒都同时一敛。紧接着又有几根刺刃透出,上下左右那么一斩,卵形壳体便像纸一样被撕得四分五裂,火焰自内汹涌而出。 铁皮人身子完全违背人体结构常理的一扭一转,躲开后面鞭子似的刀锋,至于火,他有没有感觉到都是两说。 一个高挑的身影在燃烧的碎壳中站起。短暂停顿过后,以可怕的敏捷跳起落在四十七和摩利尔之间――速度之快好像只是瞬间的闪现。 “是否需要我介绍一下?”四十七的语气像个主人在炫耀他的宠物。 她比他还要足足高出一个头。没有声音,低头环顾……血色目光掠过,每个人都在这种像似千百只甲虫爬上皮肤的扫视中不寒而栗,没皮肤的除外。唯一能证明她曾经身份的大概只有半张柔美清丽的黑玉色精灵脸庞了,另外一半覆盖着结构诡异的银色面具,全身上下也是如此。扭曲如咒的暗红纹记是她的梳妆,钩爪、链条、锯齿和刀锋是她的首饰,闪动着黯淡光泽、隐约有某种幽灵魔魅游走其中的构装铠甲是她的礼服。 “没有必要……吾主。” 四十七小小惊奇了一下。她居然转了性子,开口说话? “我认识您……”她看着摩利尔,一只眼眸还是精灵般的脱俗清澈,另一只眼中蕴藏的红火则与铁皮人一脉相承:“阿古斯帝国北方战区指挥官,摩利尔女士。”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二十九回合 我们选择的道路(一) 这是我们选择的道路。” 菲尔加斯平静的说。虽然她现在大概连全身骨骼都换成了**金属,但动作起来依然如往昔一般优雅迅捷,悄无声息。行走间她身上的肢刃链爪等或会摇摆相碰,却也不发出任何金属撞击声。如果眼力特别特别好,再全神贯注进行观察的话,就可能发现那些凶器并不完全固定形状,而是在不断的进行适应性的变化微调,吸收小小碰撞产生的冲击力,再利用细琐的结构改变将力量传导入体,强化协调整副钢铁躯壳内起主导作用的精灵肉体。 “没人对此有怨言,我知道。”菲尔加斯抬腿便跨上一处十多尺高的竖井,姿态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美感,好像一名参加晚会的淑女走下马车。她等四十七开动脚部推进器慢悠悠升上来后结束警戒,俯身向底下的女人们伸出手。“他们永远与我同在,正如我永远追随您……主人。” 摩利尔在犹豫之色表现到脸上之前握住了菲尔加斯的手掌。那只手仍然有着柔美纤长的外形,但女法师接触到她的一瞬间便立刻感到其中蕴藏的能量――不仅仅是物理上的,还有洪水般怒号翻腾的精神洪流,隐于钢铁铸成的堤坝之后,蓄积疯狂。 铁皮脸在沉睡森林当恐怖分子时招募的精灵部下么?他对她还真是关爱有加。可能因为他们都是在阿古斯战争中诞生的怪物……对于那场帝国与精灵地战争,摩利尔起初根本没想过去深入了解。对参与者的命运更是毫不关心,但是它的牵连至今仍然余波未消,震动着所有曾经涉及到的人们。旷日持久的闹剧直到落幕也未决出一个真正的胜利者,就连四十七实际上都被纠缠于“神之武装”所附带的历史遗留问题中,不得脱身。 或许这正验证了预言法师***里私下流传的一种说法:我们以为人生是起点到终点之间一条逶迤的道路,只要在分岔口做出正确地选择就会拥有截然不同的命运;但实际上我们所有的判断、预测,遇到的一切人和事共同织成了一张笼罩在我们头上的大网,我们千方百计逃避和费尽心机追求,希望从这张网上千千万万个节点中找出最好的结果。到了最后却发现,这张网,才是结果,才是命运,才是人生。 “我们都是被命运选择出来的士兵。” 四十七没有对魔化精灵们的遭遇做更多评价。或许这并未在他预料之外,下层界向来以它独特地残酷方式欢迎每位访者,准备出一道道封喉盛宴――痛苦,折磨。腐蚀,死亡,以及……血战。 “你真是幸运,居然能从那里活着出来。”参加血战的人都是蠢货,别看爱波妮是个靠出卖身体为生的女人,对事物的本质看得比绝大多数男人都要透彻。 他们终于爬出大垃圾坑。印记城带着油烟味的蒙蒙冷雨落到脸上使人精神一振,驱散了从地下带来的污闷浊气。抬头依然能看到星星点点模糊的***,所以这雨究竟来自何处其实就是一个很值得认真研究的课题。“雨从哪来?当然是从云里来。白痴。”笼子里地居民总是这样不屑一顾的回答就此提出问题的巴佬,但实际上轮胎似地印记城中间飘浮的除了灰尘和油腻的烟雾团之外根本就没什么云彩,所以这种说法完全立不住脚。人就是这样。无论多么不可理喻匪夷所思的事情和处境,天长日久也就司空见惯,而且还会因此抱有“见多识广”的优越心理,对外来者地质疑加以讥讽嘲笑。 众人现在处身于一条不宽不窄的街道――它向着蛰伏怪兽般黑黝黝的屋群中延伸远去,阻隔、转折、衔接。终将首尾相连,接成一个完整地环。印记城同样也是如此,以及外域。还有环绕着外域的上层界与下层界、数不清的物质位面…… 跟随这环。 “菲尔加斯,你说你是被一群塔纳厘恶魔撵到印记城来的,对吧?”铁皮脸四下环顾,一边说话一边把自己的下巴拧来扭去,差不多每一次都能让它碰到耳朵。看来他发音根本就用不着声带和舌头,可能连脑袋也不用。 “……看来我们要到无底深渊报这一箭之仇了?”精灵没有开口,答话的是女法师。 摩利尔对此并非没有心理准备。恶魔可不是好惹的――与大众通常所认为的不同,想跟下层界那些真正够劲的巴特祖魔鬼或塔纳厘恶魔结怨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它们对主物质生物的兴趣也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大。巴特祖没日没夜盘算如何巩固地位欺上瞒下就算自己不胡也不让别人胡,塔纳厘则忙着跟个顶个凶残狠毒的同类斗、跟变幻无常糟糕透顶的无底深渊斗、朝着“更快更大更强”的目标努力奋斗……而其他族类一场冒失的召唤、一轮惨烈的战斗、一次成功的驱逐都不足以让他们转移稍多的注意力,反正漫长的岁月积淀,下层界生物们早已总结出一句至理名言:天堂有路人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所以菲尔加斯能混到被操纵如此强大深渊原力的恶魔盯上并追得走投无路的地步,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项了不得的成就,虽然强烈不推荐任何想出人头地、吸引女孩子注意的冒险者效仿尝试。 再让摩利尔修炼二三十年她也不想去无底深渊观光。可是有什么办法?她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的瞥视着四十七。凯罗在一旁好奇的观察飞来飞去的小恶魔,大概把它当成了阿猫阿狗一类的宠物,而皮皮却宁肯离铁皮人更近也要离她远一点,对女孩怀有很深的戒心。 也罢。这都是我们选择地道路。 “那当然。但不是现在。”四十七“喀吧”一声把下巴装回原位,回答很是出乎摩利尔的预料。而下一句话更是让任何人都没有想到:“无底深渊是很危险的,尤其是对于法师来说。” “哦?没想到你居然――”女法师没有接着说下去。她低头整了整法袍,短暂停顿过后神情语气都发生了非常细微的变化。“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样继续游览多元宇宙最奇妙城市的风光么?” 十七问住了。 “嗯……或许我们接下来应该对山羊们的血海深仇更上心一些?”他突然一伸手拽住小恶魔的尾巴:“老实点。我突然想起来个事情要问你……” 一直与其他人保持距离的菲尔加斯转了个身。她肩背上的附肢一瞬间全都探出狰狞地爪牙,落到她身上的雨却寂然湮没,没有任何被惊扰溅起的迹象。仿佛钢铁精灵整个人就是一柄锋锐无比、凶残成性的武器,触到的即便仅仅是雨滴,也必将其切成齑粉而后快。 几乎与她同时,摩利尔也扭头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女法师目如朗星,刺进雨中的黑暗。稍后。黑暗中传来一个自信、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蒙蒙中忽远忽近:“真是不可思议的杰作。小摩利尔,我认为你并没有做好接收这么大一笔财富地准备……既然如此,你难道不认为把它交给老师保管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吗?” 摩利尔身周接连亮起防护性魔法的光晕。施法速度很快,短短几秒钟之内她已经完成了从血肉之躯到坚比铁石,冰火难伤的神奇转变。 “安德烈导师?”女法师试探着问道,打手势让缺乏自保能力的爱波妮躲起来,后者反应很快。显然对应付这种事情经验丰富;四十七顺手把不情不愿的小恶魔塞给凯罗,但是他的主要注意力却不在摩利尔那边,一双鬼火红眼巡视着扭曲畸形的森森楼宇,活似一头游荡于深谷密林中地恶兽,正在寻找猎物的踪迹。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记得老师的声音,真让我感到欣慰。”影影绰绰地檐底巷角中缓步踱出一人――他背着手,拎了一根通体熠熠生辉的法杖。头顶仿佛有一方无形伞盖挡住所有雨水,尽管满头梳理保养的极好的黑发间没有一根银丝,但眼角隐现的鱼尾纹还是泄露了一点他地真实年纪。 红袍法师会变化系首席导师安德烈?金在离摩利尔几十步远的地方站定身形。即使是敌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贵族出身的红袍首席总是那么仪表堂堂,气度非凡。一层隐形地法术护罩完全隔绝了他沾染外界泥垢的可能,在印记城巢穴区这种烂泥坑里导师也如翱翔九天的雄鹰般高高在上,与摩利尔记忆中的影像几乎一模一样。 “很抱歉,安德烈导师。”摩利尔引用了从前一位红袍导师剿灭某个不识趣地方领主时说过的名言:“红袍法师卖给你。才是你的;不卖,你不能抢。” “哼哼。看哪,小摩利尔是多么的出色。假以时日。我们都得退位让贤了。”随着几声阴阳怪气的嗤笑,一个高高的鹰勾鼻子在安德烈身边显现出来――红袍法师标志性的秃头,深陷进去的眼窝藏不住阴骛刁钻的目光,一袭大法师袍无风自动,褶皱变幻,仿佛是用夜幕阴影裁制成的一般。 “恐怕我会辜负您的厚望,辛尼斯导师。”摩利尔并不惊讶于咒法系首席的出现,她甚至能感应到在附近虎视眈眈的不仅仅只有面前二人。但她从前的老师却没有在女法师的心灵之镜上印下任何影像,毕竟伊莎贝拉对预言法术的造诣更在她之上,几乎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能瞒过摩利尔的探知也不足为奇。 鹰勾鼻子倨傲的向前走了一步。 “我对你才没什么‘厚望’。”他一挥袍袖,做出个大权在握者指点江山的手势:“摩利尔,导师们一致认为继续放任你这样下去是对红袍法师会利益的严重损害。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们会劝说伊莎贝拉既往不咎。” “我的所作所为似乎是得到了维克多导师批准地。”摩利尔察觉到四十七有点心不在焉,所以也不敢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出现的两位红袍身上:“而且我记得您与伊莎贝拉老师的关系一向不是很好吧?这又叫我如何安心呢?” “摩利尔。你应该清楚红袍法师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安德烈将魔杖拿到身前,法杖放射的辉光映得他贵族式苍白的面孔更无一丝一毫血色:“这也是你一直都改不了的毛病。我必须得承认,现在的你已经拥有能比拟导师的力量……但现在你面对的可不仅仅是一位导师。” 变化系首席地口才相当好,显然也很擅于用言语动人心志,打击信心:“而且我相信,‘它’虽然是一张王牌,但也不足以成为确保你必胜的倚仗。据可靠情报,‘它’曾经被阿古斯帝国多次擒获……摩利尔,你总该不会认为我们红袍法师比不上评议会那几个沉迷于考古的老朽吧?” “辛格大法师对此一定有不同的看法。”摩利尔淡然一笑:“不过我倒是没义务替他辩护。女人的礼貌也不建议我在此时表达什么个人意见。” “够了,休要再逞口舌之利。”辛尼斯发出一声冷哼:“既然小摩利尔已经表明态度,接下来是不是就应该拿出点能让她懂得更尊敬我们的东西?” 咒法首席这句话造成了某种近乎实质的压迫力。雨仍然淅淅沥沥的下着,但平素里总是熙熙攘攘地印记城在此刻此处,竟然出奇的凝滞沉抑。 再次打破僵局的仍然是菲尔加斯。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或者是通过四十七发现了什么。钢铁精灵一跃而起,像是一只潜伏许久后暴起发难的母豹。两个红袍导师身上同时辉光大作。凭空突生的魔法力场驱开雨水,在泥泞的街道上推出一个完美的圆形区域。或许连法术作用范围内的空间性质也有了某些改变,但是没能真正验证一下它是不是能让鬼魅般地进攻者无计可施。 菲尔加斯在半空中折转,明显缺乏物理规律的支持。红眸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形残影,开锋地高跟鞋则切出更大的同心圆轨道,似乎与虚空中的什么物体撞击,电光流窜,火花四溅。雨水再不全是从天而降,激飞迸射中勾勒出一个隐约闪烁的矫健身姿……以及一双星辰般湛蓝的眼睛。 蓝芒进身欺进。抢入红光画出地痕迹。钢铁精灵随即翻转身形在空中留下一道瑰丽弧线,双腿摆荡中做出好像蝴蝶振翅的环舞动作― 她修长的躯体向下伏低,街上地积水犹如遭受到巨大向外扩散。几乎与此同时,大大小小几乎数不清的涟漪出现在地面、空中,绕着菲尔加斯竞相盛开。 光影交错,昏黑的夜色被水滴反射的绚烂光华照亮,令人目眩神迷。菲尔加斯顷刻间便模糊成难以分辨的虚影。动作之快以至于看上去像是飘了起来。她脱离了人类所用的任何一种战斗方式范畴,身体上任何部位都可以作为支撑点也都可以作为致命的凶器,条条蝎尾似的肩爪只是其中最具有威胁的部分之一。它们与更虚幻难明的某个外物疾速交击碰撞。飞舞的水花在越来越急促密集、风暴潮水般尖亢入耳的金铁交鸣声中愈发细碎,后来更是变成一团笼罩了战局的白茫茫雾云,忽涨忽缩,旋转激荡。两个半透明的人形在其中合演着一曲死亡之舞,教观战者们悚然变色――连启用了魔法视觉的摩利尔也难以跟上她们的动作而有些眼花缭乱,无从分辨哪些杂乱颜色组成的晕痕中上一秒谁在进攻下一刻又有什么将被撕裂或斩断,或许这根本不重要,如此粉碎机般的激烈程度会让战斗结束的时候只能有一名胜者存在另一个将成为不比雨珠大多少的碎块,那时候才算是胜负分晓。 四十七则饶有兴致的欣赏比赛,稳立如山。他做不到菲尔加斯那样快,也耍不出花里胡哨的动作,但是作为“赐予我力量吧”的呼唤客体,他对自己的成就显然相当满意。 收招和起手一样迅捷如电。如果采用慢镜头回放的话倒也不是太过难以描述:菲尔加斯像是从水雾中拼起来一样显身,爪锋大开大阖。一下子继承了四十七飞擒大咬的风格,绕上正处在她斜下方地蓝眸丽影。对方在贲张的肩爪围杀中仿佛失却重量,一手搭上钢铁精灵手腕翻向侧面轻巧的攀扯,躲开所有锋刃进攻的同时闪到她的上空,那是没有任何一种钢铁机械能做到的柔韧,恍如逆流跳跃的游鱼,破浪而上。 崩溃的力场将雨水无规律的向各个方向炸射。气压托起地水幕又因为高速运动产生的真空劈头洒落,这才令旁人清楚看到了最后一个场景。菲尔加斯被压到下面,一堆纤长的钢铁肢体扭拧在一起。背上的敌手在流动全身的蓝色电光中凝聚闪烁,此时才算完全显形。她一对胳膊两条腿,却制得爪子数量媲美蜘蛛的菲尔加斯动弹不得――唯一还算得上自由的大概只有她那双仍存留着精灵风姿的美丽长耳朵。 “铛”,“铛”,“铛”,四十七在鼓掌。 “咳。你看,摩利尔,生活就像施法。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惊奇。”千万点牛毛细针般雨水地打击令魔法护罩微微抖颤,透过它看去安德烈的脸孔有些扭曲:“看起来我的底牌并不比你的小。我现在倒有个提议……我这是尊重你,承认你的地位才会这么说。让我们抛开刀剑吧,法师的问题就应该用法师的方式解决。你觉得怎么样,摩利尔?” 女法师考虑了几秒钟。 “我很荣幸,安德烈导师。我们现在就开始么?” 她用一个笑容回应了四十七的目光:“我应付地来,没关系。倒是你……小心点。” 四十七又低头看了看凯罗,突然弯腰攥住女孩的手――皮皮趁此机会逃离魔掌。嗖的一声飞得无影无踪。铁皮脸眼睛里地红火森然欲射,好像要直钻进她的心底,说话却一如既往没头没脑:“你听见了?” 三位红袍。以及凯罗都离开此地。摩利尔并没有带着她,而是直接使用传送法术与两位导师一起离开的。女孩甜甜一笑,自己走进雨中……隐入了一团无声无息涌起的雾气。 “凯丽。”四十七调整下巴吹了个口哨。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和我过不去?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又是这样。我真不明白,给一帮子蠢货打工会让你很有成就感么?” “凯丽”从菲尔加斯身上离开。贴身刃甲上每个刀片都在运动中不断变化着,柔韧如丝。菲尔加斯并没有发动反击,虽然她的眼神说明她很想这么做。四十七轻轻一弹手指。钢铁精灵立刻跃上屋顶,在歪斜地阁楼旁停留一瞬,马上被阴影吞没。 钢铁女士踱步向前,沉稳、婀娜而且宁静。 那不是贵妇在花园里慵懒漫步的姿势,也不是模特在t台上标准炫耀的仪态,仅仅是高傲、自信、悄无声息地移动,非要说那场面像什么的话,她像是正在踏进某个领域,属于她的,属于他们的。 她的蓝眼睛似乎盯着四十七,如果不是的话也没必要去寻找她究竟在看什么,因为那并不重要,眼中的光芒会让所有注视她的人认同:那是充满神性的空灵。 “我与他们毫无关系。”她声音清脆的如空谷摇铃:“你与她们也毫无关系。唯一有关系的只有你和我……这便是我来此的原因。” “噢?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现在应该半跪求婚了?”四十七摊开手:“或许闲下来的时候我会认真考虑一下。但眼下我有事情要办。做个公平合理的交易吧,你不碍我的事,我也会试着关心一下你的事。如何?” “你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误入歧途。” “凯丽”轻轻活动着手指,并不是为了更灵活。看来她也学到了铁皮人的一些坏毛病:“我有义务有责任去将其纠正。要帮助你脱离混乱重回正轨,就得驱除一切影响你的因素。是什么令你忘却神圣的使命?那个女人?杂质必须被剔除――我说过,别无选择。” 四十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像是乌云笼罩的天空透下一丝阳光,又像熄灭的火山涌起一缕焦热,他狂乱的本质突然透露了一会儿,就像一枚冰冷方正的铁块突然开始滴滴答答的读秒。 “那好吧。这是你选择的道路。”他说。“你得按一块八毛五结账了,博力瓦驮不动两个人。”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三十回合 我们选择的道路(二) 在印记城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仅仅是因为这里修屋盖房子从来就不需要经过什么市政署的规划审批,最主要的是作为一个据说连接了多元宇宙所有世界的地方,印记城本身就会变化,永远充斥着空间上的不确定性。一扇门突然开启,另一扇门突然关闭,昨天晚上还平安无事的衣橱今天就可能因为你哼着歌儿打开它取衣服而把你扯到某个见鬼的地方去。这样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可能发生,所以一个巴佬怎么也找不到他刚刚走过的小巷也绝非稀奇。如此情况倒是给了笼城土著们不少机遇,走投无路又不想去收尸或卖身的时候,当向导算是个相当好的选择――虽然很多时候这个词都约等于“骗子”。 一个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座印记城,有比单单一项哲学命题更深刻的涵义。 安德烈伫立在一栋还算堂皇的房屋檐下,雨水纷纷从面前滴落,更好的遮蔽了他的身形。导师身上已经失去炫目的法术灵光,魔杖也黯淡灰沉,跟普通的木棍完全没什么两样。哪怕是有谁从他身边经过,也很难发现墙角还站着人――安德烈从头到脚都似乎化成了建筑的一部分,腐斑、木纹、雨渍乃至滋生蔓延的黑色剃刀藤,只有警惕扫视的双眼中泄漏出的微光,能证明那里有个活物存在。 他绝非不能做到外表伪装的天衣无缝,幻术也不算他地弱项。但这样的话反而可能更容易被侦测魔法发现――尤其当对手是预言法师的时候。相对于被法术锁定而言。可用眼睛直接观察出来的破绽根本不算什么。偷袭和躲避都要加倍的小心,不然很可能被狠狠反咬一口,摩利尔居然能轻易摆脱他们的追踪,这便足以令安德烈重视起来,如履薄冰、感到危机四伏。 朊脏、陌生的城市。导师嘴唇微微翕动,无声的骂了一句。尽管房前屋后有六个如臂使指的活化造物埋伏拱卫,他心头却始终徘徊着一种莫名地不安全感,感觉自己就像个无遮无拦的活靶子,屠夫案板上的待宰羔羊。必须集中精力才能控制住蠢蠢欲动的妄想。在安德烈的童年,家族城堡一直是他的天堂,直到被人驱逐、永远离开之后。流落街头无依无靠的阴影一直挥之不去,如影随形,所以他在赛尔城的大法师塔可谓戒备森严、固若金汤,比起巫妖要塞来也毫不逊色。所以也不难推断:外出旅行,在广袤、未知、充满危机地世界探险便是安德烈最厌恶最不习惯的事情之一了。 如果不是为了远古构装体……但为什么运气总不能公平一点的降临?就像今次,与第二个构装体沟通的竟然又是摩利尔的老师伊莎贝拉!为什么?他。安德烈,才是红袍法师会中最精擅于将无生命死物赋予活力,创造出奇迹的大法师!这倒也罢,不能指望一个构装生物明白事理。但是按照他的意见,他们既然已经接触到和摩利尔手中那个家伙同一类型的东西,就应该稳扎稳打,从长计议,最好是能先把“它”带回赛尔城再说――但伊莎贝拉居然选择了第一时间向她地学生发动袭击!同时也该诅咒摩利尔这小疯婆子。弄出的动静之大让人想忽略掉都不太可能! 甚至连环法仪式都来不及举行。安德烈不安的攥紧法杖,集中精神驱离思想中地阴霾。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不过是一名刚刚登堂入室的后辈而已。现在就想应付两位红袍导师还不够格呢……只是辛尼斯有时候过于傲慢。未免有点不让人放心。 你在哪儿,辛尼斯导师?安德烈可不想玩捉迷藏,收拾心神后立刻向咒法系首席传讯发问:有那小丫头的蛛丝马迹么? 哼。别那么沉不住气,她不会跑……也跑不了。几秒钟后辛尼斯阴恻倨傲的声音才在他耳内响起,显然自信满满:安德烈。你总该不会担心我们收拾不下她吧?然后只要再等那两个构装体拼得两败俱伤,带残骸回去详加研究,扳倒维克多还不是指日可待? 真是无知。你想得倒轻松……安德烈忍着没有把这种话传出去。就算它们同归于尽而不是一个击败另一个。弄堆破铜烂铁又有什么用?难道学阿古斯地老头子们虚耗百年光阴? 安德烈放弃与咒法首席的交流,正欲另寻办法改变目前的局面――眼角蓦然闪过一道流火电光。导师愕然转头,正好看到一片昏黑中乱舞地森森楼群,和夜空里绽开的烈焰。声如雷动,虽然在此距离不算过于洪亮,却也直震入耳――这一瞥同时还让他发现了他险些忽略,险些害了他性命的一些东西。 天上的火焰并不是真的在天上。只不过因为夜色正浓,印记城又是无极尖峰上一个违背所有常识的大环,观察远处的战场自然会有此错觉。那团火活像一颗爆发的超新星,燃起刹那耀眼通明。火光扫亮连排屋顶,视网膜中留存着它们席卷而来的残影,其间产生稍纵即逝的小小扭曲,似乎经过了某种不同于空气的透明介质。 一般人甚至根本无法发现这算不上异样的异样,安德烈却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也未见他做什么施法动作,身前便陡然升起一道墙。脏土污泥甫一离地便硬化成石,纠结成逆流而上的固体瀑布,导师则在此掩护下没入墙壁,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后撤。他无视阻碍,眨眼便退入房间,不再掩饰的防御法术又多了几重,迷离流光映得家具也像是被施了魔法,叫人见到准保吃惊――不过这是间空屋。 幸好是间空屋。安德烈尚未来得及决定下一步采用a计划还是b计划,整间屋子便轰然一震。比雨点快了好几倍猛了许多倍破坏力更强了无数倍的东西甚至冲破墙壁射进室内。撞上导师地防护弹开后,才看出那是些最大不过与拳头相仿的碎石。 不需犹疑了,他再次退却。房子像是受不住冲击似的开始颓然倾倒,倒塌的方向和形式却有点奇怪。梁柱、四壁和屋内家具全都向内挤压旋转,一瞬间仿佛全被赋予了生命,要去挡开或是攥住安德烈正全力躲避的事物。 乌烟瘴气,一时雨水都压不住飞扬的尘屑。导师从混乱中升起,魔法护罩上的光芒像水纹一样游动旋转着。周围一片静悄悄――笼城居民的一大好习惯就是:永远不凑热闹。 房屋废墟拧成一个奇怪的形状。砖木瓦石结合得好像肌肉筋,活化法术萃取建筑物中最结实牢固地部分化做一只畸形巨拳。死死握紧一支箭――如果十几尺长碗口粗细的钢铁矛枪也能算做箭的话。它犹自振颤不休,横生错长的锋刃也伸缩扭动着,似乎是一条不甘就缚的恶蟒,亮出最后的毒牙做困兽之斗。 安德烈自信能抵挡任何攻击……但绝不会很长时间。他迅速扬起手,咒语注进手指划出的轨迹,混合一小团逃离屋子时顺手刮下来的灰尘激活魔 后经由一小块天然磁石转化成源源不绝、充满毁灭之量。导师大大加强了这个法术的威力――只消轻轻一指便能将敌人灰飞烟灭,便是只有法师才能做到的事情了。 箭矛刀锋般闪亮的尾羽陡然一暗。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遮住魔法护盾映射的微光。袭击者的些许轮廓在水波似的光华中出现,几近完美的隐身效果虽然被破坏,但她其实根本也没打算偷袭。严防死守地傀儡护卫们纷纷扑上,的确也起到了一点挡路碍事的作用。几道寒光跳过,它们地七零八碎便像碎纸片儿一样散开。安德烈则抓住这刹那空隙趁机伸指――遥空一点。 法术力量初看起来只是墨绿色纤细黯淡的一束。它从导师指尖迸出,毫无光线所应该具有的那种炽烈、明亮亦或是冷冽的形态,反而有些类似于被束缚的雾气。绿色射线粘在巨大地铁箭上。立刻让它熄灭了所有的金属光泽,同时迅速腐朽成尘,连同束缚它的石拳一起垮了下去。连一声小小地爆炸都没有,就变作细雨中的齑粉。 但这效果并非安德烈想要的。他又连着虚指数下,每一击都造成不小的破坏,但没一下能追上那如鬼似魅的残影。一轮连射过后,导师也不得不停手暂歇。再做准备。兼备妖娆与狰狞的人形可没有中场休息的概念,“唰”的一下落到安德烈头上,如刀肢爪竟嵌透他的魔法护罩。仿佛抓进虚空般牢牢固定住,然后弯弓搭箭――长箭扭曲似蛇,箭尖上犬齿霍霍,被咬上一口的话,导师的满头发蜡可就白打了。 安德烈抬目怒喝。爆发的能量在他眼里炸开两点光火,同时手中法杖也被他全力一撅折成两截儿。现在他才真正动用了红袍法师的看家本事:法杖断口深绿如墨,被激活的解离术已经不再用射线形式发动,而是以导师为中心形成一波寂静无声的风暴――先是构成法术护盾的魔力在冲击下出现散逸失控的迹象,下一瞬间周围的屋檐阁顶全像潮水冲刷的沙雕一样分解崩溃,里面还没逃离的家伙就只能自认倒霉了――宛如火舌舔过薄纸,只剩下无数微细的余烬。 雨丝中也带着惨荧荧的绿色,仍然没有一点落在安德烈身上。不管敌人是否在刚才的解离风暴中完蛋,导师都不想去“宜将剩勇追穷寇”,法师的价值可不体现在这种乱糟糟的遭遇战中。他变化成一种介于二维和三维之间的奇妙状态在纷洒的雨点中疾行遁走,超越空间的副作用就是所见所感皆成了扭曲怪异的景象:雨珠奇大似斗,毫无规律乱跳乱转,印记城的建筑更是像飞旋狂舞的哈哈镜里荒谬的虚影,层层叠叠伸缩着向他挤压过来,以至于又一团火焰在城中某处熊熊开放的时候,安德烈看到火光卷裹蒸腾,仿佛燃烧了整个世界。 另一处战场亦是如火如荼。 婀娜的钢铁身姿在动。忽隐忽现、忽东忽西,模糊成一道完全分辨不清的流动光影――但是正被她围攻同时也在围攻她的四十七在变。 他做不到像“凯丽”一样踢他一脚还能收腿挡他一爪子借力弹开,不过攻击头部却发现那脑袋已经成了个沙锅大的拳头对轰过来时,同样惊骇致命。四十七完全没有防御这个概念,今时今日他也算神功大成,所谓软肋要害对他而言更是不存在。血斧、血战,铁皮人总结并独创的战斗方式就是跟个压路机似的往前平碾,落石流沙潮水或许可以抵御疏导,山崩沙暴海啸来临之际不想粉身碎骨便只有退避三舍的份儿了。只是“凯丽”既然要和四十七打,要拦着他,要让他“迷途知返”,自然不能一昧避让,总得扭转局面才行。 所以她再度使出了曾让四十七三番五次吃瘪的霹雳一击。安德烈导师先前看到的闪光便是这个,苍蓝电光洞天彻地,毫无疑问,钢铁女子的杀手锏永远宛如统御长空的雷神之怒,而且更加精准、高效、完美――除了震撼的视觉和声响效果之外,所有能量都注进对手体内发起全方位摧毁,好像星辰行将熄灭,能量已经不再发散而是不断收缩塌陷直至在内部搅成一堆冰冷死寂的沉重物质,没有任何生机。 今非昔比,四十七头一次硬生生抗住了铁娘子这种星殒般的猛击。乍看上去似乎雷光把他整个儿点着引爆了,可实际上汹涌流泻的高温烈焰中他只是略仰了一点身子而已。铁皮人的铠甲外壳分解成许多部分展开,活似被激怒的动物伸张鳞片或者羽毛示威,体内无数齿轮机括上发条般在火中转动运作,前胸直接承受攻击的凹陷破裂部位也像炼炉中锻打铸造的金属一样逐渐平复……包裹他的炽烈火焰很不稳定的脉动振荡,时而变大,时而缩小,火光盛时亮烈的刺眼,照耀到的地方似乎都在忍受着熔铜煮铁的炙烤,焦萎成烬的过程肉眼可辨,雨水化成蒸汽升腾……几乎看不到冷却的白色。 钢铁的女子身上也带着火。她向后翻飞老远半伏于地,火迹在她和四十七之间跳跃舞动,却压不住那两点深渊般幽深的黯红。 红芒稍顿,随即带出两道残影迅速逼近,火浪如拍岸惊涛般迸裂四散。四**踏步从内冲出,每迈一步的震动都使他的外形结构发生变化――膨胀组合的甲?、钢筋凸显的脑袋、狰狞生长的脊突、愈加粗壮的肢体……铁皮人卷着一溜儿火烟咆哮杀至,扬起拳头便向“凯丽”轰然砸落。打桩机似的重拳造成了相当恐怖的破坏效果,旁边几栋房子呼啦一下便垮的彻彻底底,崩塌的砖木几乎将半条街埋葬起来。“凯丽”破尘而出,一个拧身空翻举重若轻的落在四十七后颈上,现在他的整个背部完全暴露在她的利刃之下,凭她的速度大可以在上面切葱花。 但是“凯丽”并未攻击,而在四十七把脑袋转过来咬她之前远远跳开。她的刀锋甲胄上划过一道火光――与铁皮人制造的略有不同。钢铁女子蓝眸闪了几闪,于是迎着那天上扩散的火光跃向夜空,稍暗时已经是踪迹不见。 四十七也转过身。他对这场不上不下的殴斗很是不满,同时也决定彻底解决“凯丽”的麻烦。铁皮佬以一种完全不同于“凯丽”优雅身姿的野兽派动作衔尾追去,经过处的火焰全都被吸进体内――蔓延的烈火像是镜头回放般流归罪魁祸首,无形中大概也救了不少人的命。 “你们别太过火!”爱波妮灰头土脸的从废墟中钻出来,叽叽喳喳的小恶魔皮皮居然也在她身边跟着:“当心激怒――” 可惜四十七带起的狂风呼啸扑面,将她的警告湮没无踪。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三十一回合 我们选择的道路(三) 们这帮巴佬以为平静陛下也只是个莫名其妙的破神,碰运气就能对付。她不是!懂吗? ――某位好心的笼城居民 下城区是个让人厌恶的地方,仅次于巢穴。叮当作响的铁匠铺,大大小小烟熏雾绕的简陋工厂,蒙蒙细雨中暗沉沉蛰伏的仓库群……空气中充斥着很浓的硫磺臭味,房屋街道大多都蒙有一层灰棕色的积垢,大概是各种工业粉尘混在一起凝结而成的,雨水流过也被污染成更脏的颜色,悄然混进这个名为印记城的大染缸。 但摩利尔喜欢。她像所有女人一样厌恶臭烘烘的气味、藏污纳垢的环境、六条腿到处乱爬的昆虫和几天没洗的内衣堆――可是她同样着迷于挂满湿布的晾衣绳、陈年墙壁上的半掩旧窗、以及迷宫般复杂的大街小巷。这是卑微者栖身的宏伟巢窟,粗劣品汇集的壮观奇迹,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喜欢这种地方的这些人在名为烦恼、苦闷、不幸和绝望的种种痛苦重压之下,仍旧迸发出的勃勃生机。 在这样的环境里,她觉得自己如鱼得水。 一个工匠斥骂着赶开他的学徒,表面上是因为他笨手笨脚,实际上是为了隐瞒他实际上并不算稀奇的淬火工艺。女法师堂而皇之的从他们杂乱不堪的工棚间穿过,升腾的炉火遮蔽了工匠的视线,学徒暂停他的劳役去张望偷窥老师的工序,丁丁当当的器具撞击声又掩盖了摩利尔本来就很轻的脚步声。的确,偷偷溜过这里还算容易,但是像她一样连腰都不弯可很有些难度。这需要机会,而且仅仅一两个绝对不够。每一个瞬间都可能出现一次机遇,都要作出一次判断。海量的咒语随着女法师地低声吟诵从她脑海中流逝。延展成可触碰到冥冥中神异奥秘的魔力之线,向她揭示事物间或许存在的联系,指引她选择最切合自己心意的途径。现在的摩利尔比在阿古斯帝国之时强大许多,已经可以不再借助繁复地材料和步骤便能施放这种预示机运的高等法术――开着地图玩rt游戏,也难怪一个优秀的预言法师会令任何对手头痛。 摩利尔来到一堵残墙后站定。在魔法视野中。辛尼斯的秃脑门闪闪发亮,活像一个灯泡。悄无声息的隐形仆从围绕着他,兼任侦察和护卫的双重职能,而这些肉眼看不见的鬼魂只是咒法系首席口袋妖怪军团中无足轻重的一部分而已。辛尼斯一向喜欢当老大地感觉,不少商路上肆虐的盗匪团和地精兽人等邪恶种族的部落都是受他指使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并且有传言说他和恶魔签订了契约,拥有一支下层界生物组成的私人军队。 不过也正因为辛尼斯这种张狂的个性,使得他仍然轻视摩利尔。更不像安德烈那般谨小慎微。一向令行禁止莫敢不从地支配力导致他自信心过度膨胀,结果就是咒法系首席身上反馈回来的魔法效果简直就像一只在粘在蛛网中不住扑腾的大蛾子。 但是要想彻底搞定他,仍然得拼尽全力和加十二分的小心才行。女法师隐进断壁地阴影,“恰好”处于辛尼斯侦测的盲区。她精心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几乎进入半催眠状态,静如止水。耐心等待机会――四十七果然也没有让她等待很久。 惊雷乍起的电火同样吸引了辛尼斯的注意力,摩利尔趁机猝然发难。数十枚魔法飞弹在她地操控下巧妙借助强烈火光的掩护向咒法系首席攒射而至,几乎令他措手不及。高级飞弹风暴像一场小型流星雨撕碎了导师身边的爪牙,让它们地稀薄的灵体和细声的哀号一起湮灭在雨夜中。 “摩利尔!”辛尼斯发出一声秃鹫啄食般的低嗥。双目凶光毕现,秃头上的花纹也像蛇一样扭动起来。无数布满倒刺的铁链从导师袍袖中飞出,迅速纠结成一面漆黑的屏障。魔法飞弹打在上面只是闪烁了一下就让蠕动的墙体吞没,紧接着这些刺链便再度变化,如潮涌般杀向女法师――法术变化的速度堪比电光石火。一转眼摩利尔便被三个铁链缠成的狰狞人形所包围,铁链在它们身上交错伸缩,组成一张要将女法师勒杀绞碎的大网。 瞬发音爆令空间似乎都震颤了一下。组成实体链条的法力原质寸寸崩解。低沉的噪声波扩散横扫,盖过周围一切声响,连她也嗡嗡的耳鸣,暂时失聪。摩利尔没空关心这个,她对法术咒语的熟悉早就到了即使听不见也绝不会说错的程度。先发制人的要点就在于一鼓作气,绝不能给对手喘息之机,一旦让红袍导师这种级别的敌人稳住阵脚缓过神来再想拿下可就难比登天了。她片刻不停,径直冲向辛尼斯,又一波飞弹风暴在手中绽开,逼得他连连后退,试图拉开距离重整旗鼓。 兵来将挡,首席可不是靠民主投票当选的。凭空出现的召唤生物群再次担当了辛尼斯的肉盾和替死鬼,而且摩利尔必须多用一道连锁闪电将它们的反扑彻底粉碎。 “愚不可及――低下的术士也不会如此鲁莽的进攻!”辛尼斯抬手一招,阴风吹动雨丝,几点惨绿的光点幽然浮现,被冻成霜雾的细雨勾勒出致命的轮廓。导师又放出噼啪作响的高压电弧在幽魂之 ,伤害处在它们活动路径上的任何生物。这奈何不了她也毕竟不是铁皮佬,短暂的阻碍已经足以让辛尼斯召唤更高级的炮灰,足以给摩利尔造成更大的麻烦,足以进入他最喜欢的战斗节奏。 两只阿比萨龙魔出现在首席身边。这种有点像龙的巴特祖生物一显形便让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来自地狱的腥臭,黑红色的鳞片透出不祥的气息。它们血块般的眼球转了一下,紧紧盯住刚刚驱散恶灵地女法师,在辛尼斯下达命令的同时便扑了上去――撕裂娇嫩的肉体、品尝鲜血与绝望的感觉是如此甜美,如此令人迫不及待,否则它们为什么要和劣等的主物质人类签订契约呢? 有点奇怪地是。摩利尔不闪不避,一边准备法术一边逼近,似乎没什么手段来阻止动作迅速的阿比萨龙魔,抵挡它们锋利的尖爪。 女法师当然不是束手就死。他们现在的战场是条巷子,一个陈旧破败的拱门隔在两名法师之间。不管这个突兀的东西曾经是什么的一部分。也许是一座曾经辉煌的府邸在印记城最后地痕迹,但是它现在确实起到了“门”的作用。一道亮光如同闪电,突然出现的空间漩涡直接就把两只阿比萨龙魔吸了进去――或者说它们直接就撞了进去。 错愕的导师本能的侧了一下身,感到左肩传来彻骨的剧痛。该死地臭丫头!这里是她选择的陷阱!万门之城实际上没有它名字所表现的那么好客,没有正确的门和钥匙甭想来此观光游览,很多宣誓为辛尼斯服务地异界生物并不能被直接召唤――阿比萨龙魔也是他用了某些特殊的手段才带来的,但是被一个正确方法打开的传送门送出去却要简单的多。 摩利尔探测到这里有个能为下层界恶魔开启地传送门,也知道辛尼斯一定会召唤魔怪助阵。所以她才要发动强攻将导师赶过来。虽然她不晓得这个门通向何方,但是谁管它?只要它们不是她的麻烦就好了。 “您应该换一换战术了,辛尼斯导师!”法师对战中稍有纰漏就会致命,摩利尔现在离导师足够近了,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运转刺透他肩膀的力能魔剑,割开他地骨头和内脏。胜券在握。 一团火焰在女法师立身的位置燃起。它是如此的迅猛激烈,以至于一瞬间便成为一个巨大的蓝白色火球,饥渴的吞噬着它接触到的一切。堪比四十七制造的毁灭效果将辛尼斯也包裹进去,升腾扩散几秒钟之后猛的一缩。化成高密度的火焰光柱推着里面的牺牲品一头扎进路边的房屋――彤云翻卷,赤蛇狂舞,一大片街区陷入火海,焦热的风中隐约传来居民的惊呼和哭喊声。 “阿布德尔!”辛尼斯似乎习惯于恶狠狠叫别人的名字表达他的恼怒,他现在的样子狼狈非常。焦头烂额,多处灼伤,袍子也烧着了:“你想杀了我么?” “我不动手你已经被杀了!这不也是我们商定好的战术么?”一堆大火炸开。肥壮如熊的阿布德尔从中出现,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你给我的东西没能完全防御你的法术!”辛尼斯指责道。 “我只说过它能保住你的命。”塑能系首席哼了一声:“要是那么简单就被抵挡的话,跟一般的火法术还有什么不同――嘿,别跟我计较这个了,那小丫头还活着!” 摩利尔稳步走出火场。她身边环绕着某种微微发光的屏障,好像一层薄薄的水幕。这种防护场发出咝咝的静电轻响,肆虐的火焰一触到它就被驱散了,同时护盾也在闪烁,等女法师来到安全的地方,便崩溃消失。 阿布德尔的眼睛眯缝起来:“精妙。你在阿古斯学到的?我愿意用一个据点来换这个法术。” “那我们得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再讨论这个问题。”摩利尔微笑着答道。 塑能首席脸上的肥肉颤动一下,注意到辛尼斯愤恨的神情。 “真遗憾,小摩利尔。你非常优秀,难怪阿莱那个笨蛋被你耍得团团转。但你跑不了了,二永远比一大。为什么乖乖不合作?这样受到伤害的人就会少一些。” “你说的没错……” 细雨根本奈何不了熊熊烈焰,雨点落在火舌上立刻被蒸发成雾气。雾气……淡淡的雾气随着风盘旋散聚,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空气开始变冷。 一只纤细白润的手拉住辛尼斯的袖子,咒法系首席双目一下子瞪得溜圆――身体猛的闪现了一下,可是传送法术没能发挥应有的效果,他仍在原地。迷雾凝聚过来,渗进他的皮肤,很快就让他变得面色青白。辛尼斯张大了嘴,一团雾气在口中翻卷了一下没入喉咙。随即他的眼珠凝固了,别人甚至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导师生命之光的熄灭。雾中地那只手松开以后他就一下子瘫在地上――雨丝落上冰僵的身体,立刻变成冻霜。 “二永远比一大。”看着辛尼斯完蛋,摩利尔看上去却不怎么高兴:“凯罗呢?” “她睡着了。”女孩摆弄着项坠走向她,甜甜的笑:“当然……是暂时的。” “我们必须联手!事情有点麻烦!”能量化的虚影穿过烟火落下来变成安 实体。他来寻求帮助,克服相位转换的眩晕后才发.相当的麻烦。 “辛尼斯他――见鬼!” 尾随而来的菲尔加斯可不像有的人那样去讨好摩利尔,人在半空箭在弦上――安德烈有喘息之机的唯一原因就是她发现了更重要的目标。强化过的半人羊魔法箭矢像炸弹一样爆裂,每一块碎片都是一颗尖啸地毒牙。妖娆闪亮的身影像一道轻烟穿过这阵死亡之雨,不可思议的高速形成好些残像,每一个都同样真切,分别以各自的轨迹杀向女法师。 在所有人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一堆冒着烟隆隆作响的破铜烂铁撵了上来。四十七把自己给拆了――他的五脏六腑胳膊腿儿都在喷吐着火焰和蒸汽独立驱动。就算还有联系旁人也不可能看出来,以一群毫无秩序地飞天暴走族姿态降临,不管不顾一视同仁猛打猛冲。一连串爆炸声中,一个钢铁女子被抓住了,其他的则在打击下溃散。 零部件们嘁哩喀喳重装成铁皮佬,肯定不是按照分解时的顺序。他没有那个记性。也不会在意别人看着他的铁腰子变形成肩甲时感觉有多核突。 “你要是一直跑我可能还真追不上你。但是现在――”他抓紧钢铁女子地四肢将她举起:“叔叔很生气!” 看来四十七是真火了。他在铿锵声中开始变大,强劲的钢爪牢牢钳制住凯丽,身体上一股脑儿伸出七八门炮,准备给她来下狠的。 什么强者?一帮蠢物!爱波妮低着头站在路边。目光紧盯着自己肮脏瘦弱的脚趾。名叫皮皮的小恶魔躲在她身旁,已经使用了天赋地隐形能力,但是爱波妮不用看也知道它跟自己一样在瑟瑟发抖,一动也不敢动。 尽管印记城内派系林立,每一个都在宣称自己的权力。但只有她――她才是此地至高无上、不可置疑的主人。 没有气宇凌人地轩然威势,不会居高临下的发号施令,她带来的只是窒息性的沉默与平静――甚至没人知道这是不是她所希望的效果。因为她不在乎、不关心、不理会、不交流。统治的是城市本身而非城市里的人们,尽管居民也会因此捎带着受到她的庇佑。要懂得敬畏她,学会躲避她,不要经常谈论她,就算必要时也最好记得用敬语称呼她,更别妄想去求她、违抗她、击败她――那得有多傻? 爱波妮发誓自己不想看,但还是不小心瞥到路面积水中的一抹寒光倒影。一股凉气从脚底窜上头顶,心脏似乎都被剖成两半。妓女从没有如此确信过自己马上就要完蛋了,路过?还是肃清?爱波妮只能噤若寒蝉的站着,浑身浸透不断蔓延的寂静。 与此同时,罗莉、御姐、法师们和两个正在较劲的超级构装体也看到了她。这很诡异又很正常――就算他们身处不同的位置,不照样会看到同一座印记城吗? 平静陛下漂浮在离地面几尺的空中,高大的身影悄然穿越烈火,好像她不存在,或者火焰不存在。漠然的脸庞周围环绕着闪亮的刀锋,褐袍下摆延展出片片利刃,缓缓盘旋,尘埃不惊。 这是完全不能对抗的存在。摩利尔看见她便领悟到这一点,并非被力量压倒,而是非常自然的就明白了――面对谋杀王子的化身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尽管不少位面资料中都千奇百怪语焉不详的提到过这位女士,但只有真正面对她,引起她的注意时才会了解,被痛苦女士所关注是一种多么糟糕的命运。 她不是冲着“弱者”来的。铁皮佬放开钢铁女子,两个死敌现在同仇敌忾。四十七作了个深呼吸的动作,继续变形成更大的钢铁巨兽,简直像是要碰到印记城的另一端――嘶嘶作响的热流从机械关节中喷泻而出,身上的枪炮指向宁静来临的方向,钢铁女子也陡然飞起,张开她流光璀璨的羽翼。 但女士已经走近了。四十七和凯丽都无法彻底完成变身,某种外人感受不到的沛然巨力静静攥住他们,而且不断加强。巨大的铁皮佬低头朝她咆哮着,火焰从他嘴里吐出,却听不见声音。平静陛下的意志像多元宇宙的运行一样不可阻挡,甚至不允许稍有气魄的垂死挣扎。她向他们飘过去,他们便在妨碍到她移动之前化为乌有。两个力量可以排山倒海的构装体消失了,一眨眼的功夫。 无声运转的锋刃上闪过些许流光电火,随即消解无踪。女士静悄悄的来临,又静悄悄的离开了,没做任何特别的动作,没特意看任何人一眼,而大法师们身上因她而出的冷汗并不比卑贱的妓女少一些。 摩利尔怔怔的看着四十七消失的地方,根本不担心导师们会趁机偷袭她。 过了好一会儿,她轻轻叹气,声音平静的不像自己发出来的。 “我说各位。既然我们还在印记城里呆着,是不是就应该停战?”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三十一回合 我们选择的道路(四) . 一没受影响的只有辛尼斯的尸体。咒法系首席从里透,再跟蔓延开来的火焰两下里一激,天知道等收尸人来到时他会变成个什么样子。不过既然他已经死了,也就无须再操心这种活人的小问题。 是啊。唯有死亡堪比女士:超越众生,漠然无情,不可逃避。铁皮佬好像说过“纳税”也是如此,真是笑话。力量才能带来财富,没有万八千的军队,又有哪个领主敢跟红袍法师讨论什一税的实际比例?看不出来,那家伙居然也会在意一把火就能烧掉的白纸黑字…… 我究竟在想什么?摩利尔闭目长吁,再睁开眼睛,努力赶走脑子里这些乌七八糟的念头。 红袍导师们的离开安静而且迅速,没人还想在这风口浪尖上横生枝节。虽然聚众斗殴扰乱公众秩序一案中女士来了个只惩首恶“胁从”不问,但谁知道她老人家会不会又折回来抓他们一个非法集会?平静陛下的法典里可没有仅仅拘留十五天这种好事。 有人嚷嚷着救火。笼城居民像是一窝刚被穿山甲骚扰过的蚂蚁般迅速摆正位置,诅咒该死的肇事者们灵魂快点被九狱魔鬼收走是没有用的,女士更不会关照他们的衣食住行。所以烂摊子还得收拾,日子还得过——陆续出现了一些身披重铠的角色,脑袋上戴着有刺的头盔,手持阔斧长剑军用劲弩等要命的家伙事儿。留在这里已经没有多大意义,摩利尔带着凯罗悄悄退进暗巷,以免跟这些明显不是来帮助居民的卫兵起什么冲突。 “菲尔加斯?”没走多远,女法师便看到钢铁精灵半透明的身姿,优雅、致命。 “我非常……非常不喜欢你。”菲尔加斯幽幽的盯着摩利尔。雨线如丝,她则锋锐如刀。漫溢的杀气几乎像是真地用利刃在切割女法师的肌肤:“是一种怎样的矜持,使你竟然不愿意说声抱歉?” “我从不为力所不及的事情抱歉。”摩利尔意识到没了四十七坐镇,钢铁精灵会立刻伸出她的爪子,不制止地话很快便将成为一个大麻烦:“没有我,仍会有别的人去领导阿古斯的军队。战争一样会继续,一样会流血,一样会死人。如果你想翻旧帐……我无所谓,但我建议咱们应该挑个更恰当的时间和地点。” “谁在和你谈论阿古斯?”菲尔加斯一下子逼近,空气高速摩擦产生的能量闪电般照亮了她的脸:“永远不要提它,法师。这是你我能够和平共处的唯一方法!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既然你看起来是如此地胸有成绣,那么你又有什么计划。来帮助我们不知去向的主人?” “是你的……你的主人。”摩利尔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而我……我是他的朋友。你知不知道狂热的支持者最容易把事情搞砸?冷静一点,我们才好想办法。” 菲尔加斯反唇相讥:“朋友?听听这虚假地声音,怕是你自己都不相信。办法我来想,你就继续在一边作壁上观好了,还省得碍事。” “够了!你以为我不关心他?故意看着他被驱逐而不施以援手?那是因为我无能为力!我现在应该做的是尽可能留在这座城市里,寻找再和他取得联系的机会。而不是陪着他一起被变戏法似的人间蒸发!呵,你又是怎么想地?如果你以此来指责我,那好啊——你为什么不去找女士,让她把你也送走。也许还能赶上你的主人,好去陪他说说话?” “因为即使在那种情况下,他最后的命令仍然让是我照看你!” 实际上菲尔加斯这句话一出口,争执就已经结束了,凯罗插进来打圆场不过是给了摩利尔一个台阶下而已。 “好啦好啦。两位姐姐,你们关心的难道不是同一个人么?又有什么好吵的呢?让我们同舟共济,一起度过难关吧!” “凯罗?”女法师有些诧异地接过女孩递过来的项坠。她本以为得为此费一番周折。 “住在我身体里的那位女士也被吓坏啦。”女孩歪着头,小脸上作出一个调皮地神情:“真是的,本来说好要帮忙,结果见到人家就像老鼠见了猫,一下子就躲起来了。不过我们还是快点把铁皮叔叔找回来吧,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摩利尔下意识的把玩着项坠——触手冰凉,小小的星形蓝宝石中蕴藏着一团星云般璀璨缥缈的雾气。“你……你现在能与她进行交流?” “是呀,这种感觉满奇怪的。等有空的时候我想……哎,您要去哪儿?等等我们嘛,菲尔加斯姐姐!” 凭摩利尔的定位法术找到爱波妮很简单,但请她继续帮忙可就很困难了。 “没错,你们在‘混沌蟾蜍’酒馆帮了我,让我不至于被那些发疯的恶棍弄死。可我也回报过你们了,对吧?……不,不是钱的问题。而且在印记城里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呢?我只是个孤苦伶仃的妓女,早晚还不是便宜了收尸人。” 看到妓女双手抱胸倚在墙边,仰着脸表露出来的那种独特的、悲惨命运碾磨下仍然顽强存活的一点骄傲,女法师一时还真拿她没什么办法。 “听我说,爱波妮。我不会要求你做危险的事情。我只是想问一下,我听说痛苦女士如果要对付一个人……” “嗨,嗨!不要直接提女士的名字!”爱波妮打断她的话:“我跟你直说了吧,高贵的法师小姐。我没有什么亲人,也不怕死,印记城里比死亡糟糕的事儿多着呢。但是哪怕你现在就把我扔到九层地狱去,我也绝不会跟你们讨论平静陛下的事情,更不会帮你们去找她,或者干出什么更蠢的勾当来。” 她扯着自己松松垮垮 ,眼神畏缩了一下——似乎女士寂静的身影仍然在面 “我只害怕平静陛下,怕的要死。像你们这样地外人可能不明白……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别再来找我了。我还有工作要做呢。为何不去找那个小恶魔帮忙?我刚才还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它。做出卖自己灵魂的交易,就只有找恶魔才是最合适的吧?” 摩利尔作了个无奈的手势,承认自己说服不了她。 看来只能去找那只夸赛魔了,尽管女法师完全不信任它。好在这种生活在无底深渊的小原住民虽然拥有常人难以企及地阴险奸诈,但是缺乏力量使它们相对来说还是要好控制一些。狡猾、弱小、没原则、善于讨好强者……抛开种族偏见的话。夸赛魔的确算是不错的向导或者密探。只是,它又在哪儿呢? 她站在十字路口,需要为自己决定一个方向。反高峰已过,但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黑暗中只有零星的雨声,恍惚缥缈的***,以及菲尔加斯并不友好、如芒在背的目光。 “等在这儿,别离开菲尔加斯。”摩利尔对凯罗说。 女法师沿着街向前走去。屋檐上一点红火无声无息的跟上,房顶积存地水迹泛起微微涟漪。 “哎呀。究竟是等在这儿,还是别离开菲尔加斯姐姐呢?”女孩儿自言自语。 摩利尔没走多远,在一间还开着门的两层建筑前停住脚步。门口的木头招牌上随便画了个蹩脚的酒杯,油灯的光从半卷的毡布门帘后透出来,将她地影子拉的很长。黑色的藤蔓已经爬满了半座房子,在一夜雨水的滋润下。它们似乎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疯狂滋长。 女法师往下拉了拉兜帽,进入屋内。大堂不算大,摆设又旧又脏。赤膊的酒保拿着个杯子趴在柜台上,看他通红的鼻头。大概整晚上都在监守自盗。角落的一个人已经窝在那里睡着了,另一张桌子上两个家伙互相大眼瞪小眼发呆,一副天塌下来也不关心的模样。 在这样一种粗鄙地沉闷的环境中,大红法袍的雍容贵妇便显得是那么地突兀,格格不入。摩利尔犹疑片刻。缓步走到她面前,她也抬起头看着摩利尔,额上的艾欧石殷红如血。好像贵妇人的第三只眼睛。 “我请你喝一杯怎么样?”伊莎贝拉说。 摩利尔默默看着她递过来一个高脚杯子——不可能是店里的东西,玲珑剔透,精致的要命。 “唉。你看看你,克劳斯蒂娜。”伊莎贝拉叹了口气:“一天到晚打扮的像个乡下丫头。还有这种地方……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真不明白你怎么会喜欢。你觉得你和他们一样属于这里么?不,你应该坐在一个更高雅的位置上。” “……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摩利尔开口了,一字一句沉稳的仿佛正在诵读咒语:“他说,伏特加是我们拥有的一种奢侈品,鱼子酱也是我们拥有的一种奢侈品,但时间不是。您为何不更直接一点?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伊莎贝拉老师。” “你总是这么火急火燎的。我不是教导过你吗?要懂得享受生活啊,克劳斯蒂娜。何况现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坐下来小憩之外又能做什么呢?”导师笑吟吟的说,端庄仪容下隐透妖艳,被通红的袍子一衬,真的有点像传说中用**鲜血沐浴永葆青春的女伯爵。 “万门之城……我也是第一次来。其实我不反对冒险,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本就是一名法师的必经之途。不亲眼看见,我也绝想不到痛苦女士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威能……” “不要直呼女士的名讳。这么说,安德烈导师他们来找我,是您的安排了?女士不会容忍战斗危及到印记城本身……不得不说,真是借刀杀人的妙计。我过于轻率了,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这也并不完全是我的本意。”大概也只有在印记城,这师徒二人才会像从前一样,如此平心静气的聊天:“我早该料到,一个统治着多元宇宙中心的存在是根本不可能对抗的,哪怕拥有近乎神的力量也不行。如果不是她发现异常能量波动后强烈要求攻击你们……相当可惜,毕竟首先和她接触的人是我。再多一些时间地话,我或许就能试着说服她,控制她。到时候再对付你就更有优势。” “您指的是那个很漂亮的古代构装体?恕我直言——您控制不了她。经过这么多年的冒险生涯,我唯一真正学到的就是: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情是能被彻底控制地。人生是一望无际的海洋……每一个行为、念头、甚至欲望都只不过是大海中的一滴水。每个人的海洋都是不同的,不会被您吞没,也不会被您复制。您曾经将我掌控的那么深,那么牢。但最后,我依然有我的路要走,走在这些让您喘不过气的人中间。” “啊,有趣地说法。”伊莎贝拉稍微动了动,袍褶间的符文也随之起舞:“别老气横秋的,要知道坐在你面前的是一个被你称之为‘老妖婆’的女人。现在你能为恨我找到一个理论基础了,这是好事情。克劳斯蒂娜,我承认在你的问题上操之过急。等上十年再找你可能效果会更好。你知道,我是过了二十岁才成为一个法师学徒地。开始的时候手总是发抖,连个最简单的咒语都记不住,可现在照样成了红袍法师会的八大首席之一。你那时太小了,没有真正体味过生存地艰难,不明白活下去的辛酸……医师。执法官,收租人,他们伸出一根小手指头就能碾碎你的身家性命。所以你不珍惜你得到的,厌恶我为你铺平的道路。反而厮混在你出生地垃圾堆中,观察他们的 界,美其名曰理解、怜悯来满足你的虚荣。也许你几年发臭的污水,我的溺爱让你太不懂事了。但是你知道吗——” 她倾前身子:“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份的预言者。你从没认真掂量过这句话的重量,每次听到都会笑。你是那么的像我。克劳斯蒂娜。却又比我优秀一百倍。我无法容忍,无法容忍你在那样的环境里生存,长大。失去纯洁,酒精中毒,最后终于屈服,变得和最下贱的女人没有什么两样!……我要拯救你,把你变得完美无缺,我要把你当成我自己来培养。我爱你,克劳斯蒂娜。” “您看,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摩利尔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您把我当成您自己,可我就是我,不是您。没有您,我会成为一个娼妓或者算命蒙人的巫婆,在困苦潦倒中死去——但是我若成为您,成为下一任预言首席,我同样就已经死了。您爱的是什么?这副躯壳?我的灵魂?还是您镜中的倒影,一个复制品。” 她站起身:“这是个残忍的游戏。两杯酒,一杯入口封喉,一杯还能交代几句遗言。我现在与整个红袍法师会对抗,而且没了最大的依仗,可能又是一条毁灭之路。但玩游戏嘛,无非是个输赢,不能预料、最有趣味的是过程。伊莎贝拉老师,就算我是个木偶人您也不会成功的,您的情感、痛苦、折磨、混乱……混乱唯一不变的一点就在于:它永不相同。” “彼此彼此,维克多不会放过我的。但是预言上说我会死在自己学生手里——你呢,克劳斯蒂娜?” “我从不预言自己的命运。而且我似乎记得我好象已经杀过你一次了。” 女法师走出酒馆前最后回头看了坐在那里的伊莎贝拉一眼:“还有,我叫摩利尔。” 辛尼斯在他的秘密实验室中醒来,因为痛彻灵魂的寒冷而忍不住放声尖叫。束缚着他克隆躯体的魔法力场感应到活动而自动解除了,导师赤裸着身子随冰凉的附魔培养液一起流泻到地板上。辛尼斯止不住的颤抖,心中充满无以复加的憎恨、愤怒、和恐惧。他瘫在地上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爬了几步借助实验台站起来。一个烧杯映出他现在的容貌——惨青苍白、衰老疲惫,酷寒严冬的神力不仅彻底毁灭了他前一个肉身,甚至触及灵魂,波及到现在的躯体上。体内空空如也,而且有一部分、最强大的一部分力量——已经永远弃他而去,再也不可能恢复。那是灵魂转移中不可避免的散失,必须付出的代价。 但仍然是值得的。为了这个法术,辛尼斯耗费了大量的心血,钱财更是不计其数。他没有死,或者说又活了——所有伤害他的人、欺骗他的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等着瞧吧! “梅佐斯!梅佐斯!”他高声呼喊着一只恶魔的名字。它是他的副手、管家、参谋、军队指挥官、永恒的奴隶。能控制住梅佐斯是咒法首席的最高成就之一,毕竟那样强大的恶魔通常是绝不会甘心屈膝侍奉一个凡人的。 魔法的漩涡在辛尼斯旁边生成,身材高瘦、长着一颗丝瓜状凸长头颅的超等罗斯魔出现了。它穿着精致考究的长袍,深灰色的皮肤上有许多令人不舒服的斑点,一对巨大、没有眼白瞳孔之分而且时刻变换着各种颜色的眼睛中没有任何正面感情——花花绿绿的全是冷漠、残忍。 “送我回房间,梅佐斯。”辛尼斯喘着气:“立刻召集军队警戒,封闭法师塔,没我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快点!” 梅佐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执行命令。它反而发出一声嗤笑,针一般扎在导师耳朵里。 “你真是狼狈,辛尼斯。”一个苍老、阴沉的声音再次冻结辛尼斯的全身血液,将他推进深渊。 “维克多!”咒法首席嘶声说道。 “梅佐斯!你想干什么!”他发出失控的怒吼:“别忘了,我一个念头就可以毁灭你!我们的灵魂是连在一起的!” “我当然知道我在干什么。”超等罗斯魔咝咝的声音中隐藏着尖锐无比的恶意:“尊敬的维克多阁下是位比你更好的主顾……而且是位比你更强的死灵大法师。” “辛尼斯。你怎么蠢到这种地步?没有人是能被完全控制的,何况是一位超等罗斯魔。”跨出任意门的巫妖慢慢走过来,骷髅面孔在悬浮艾欧石的辉映下狰狞可怖:“你以为用你的灵魂连接它的,就能把它牢牢绑在你的船上……没错,这样的契约我也破解不了。但是一些施加在克隆体身上的小小干扰,却能让复活的你没办法立刻操纵或摧毁它,至少得恢复一些精力才行。可是时间不等人……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梅佐斯会精心保护你,不会让你的灵魂毁灭的,对吧?” “当然。”超等罗斯魔欢快的说:“您真是言出必践,维克多阁下。” 他看着软成一团的辛尼斯:“主人……你的命运就是我的命运。日子长着呢,我们至少会有一千年的娱乐时刻。在此期间,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会领悟到痛苦的真谛。” “不!维克多!原谅我——” 巫妖的身形慢慢消失,实验室内回荡着他苍老的笑声。 “路是你自己选的,就要自己走。晚安,辛尼斯导师。”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三十三回合 神,人,魔 利尔站在街心,第一次完全解除了防护法术,让雨水上、脸上、唇上。她尝到一种酸苦的涩味,随风飘来生活垃圾和工业废料双重混合而生的污浊臭气,乍闻起来很是刺鼻。女法师低头看了看,一双漂亮的小牛皮靴子正踩在水里。何必管它?她试着学某人一样“吧嗒吧嗒”的走,不在乎脏水和泥点会溅满袍子下摆――别说,还真的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快意。 凯罗与菲尔加斯就在前面,探知法术令摩利尔隔着房屋也能“看到”她们体内各自迥异的能量反应。咦?似乎还有别人……女法师目光一闪,稍微加快了脚步。 “为什么?我才离开了一小会儿,你就搞出这么大的乱子。就不能等我回来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发音有点像一炉灼热的煤炭在爆裂燃烧。摩利尔听得出来,这是一种深渊生物常用的语言。而且更引人注意的是,这种语言一经那女声说出来,所有嘈杂刺耳的音节全都转成一种诱人的抑扬顿挫启转呈合,即便听上去她明显有些愠怒,也里外里透着一股子撒娇慵懒的味道。 摩利尔皱了下眉。女法师几步转过拐角,果不其然。 一只魅魔。她只是随意站在那里,便有着倾倒众生的风姿――修长圆润的大腿,丰满挺拔的胸脯,光洁无暇的皮肤,曲线完美的腰臀,连背后蝙蝠般的双翼、覆盖在臂肘等一些部位的鳞片以及黑发间遮掩不住的尖角都体现了混乱与邪恶所能制造的最阴柔、最诱惑的极致魅力。 “皮皮能怎么做?皮皮能做什么?”小恶魔扑扇着翅膀吱吱辩解:“何况你根本就不是离开一小会儿……” “摩利尔姐姐!”凯罗一偏头看到了她。 魅魔也投来目光。“摩利尔?久闻其名……您这样悄悄接近一个恶魔可不好。” “你认识我?”她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撩拨,连女法师也需要稳一下心神:“如此说来,你也是四十七在深渊时认识的了?” “没错,但我们可不仅仅是认识。”魅魔的双眼中跃动着危险的情欲:“啊,我是他血战地助手,知心的朋友。如果要换个不那么虚伪的说法――我们亲密无间。您就是他在主物质界时的同伴吧?恕我直言,您对他的照顾似乎不像我那么完美周到。” “哦?那真是幸会了。”摩利尔并没有像和菲尔加斯吵架那样针锋相对,反而大大方方的施礼问候:“还没请教?抱歉,我和四十七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但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你。” 魅魔嫣然一笑。 “或许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吧。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菲尔加斯小姐居然也是你们的伙伴。”她朝阴影中半隐形状态的钢铁精灵看了一眼:“很高兴和您见面,我叫瓦达莉亚。” “我本来一直在城里打听,看看没有能帮到菲尔加斯小姐地办法。”魅魔收敛双翼款款而行,尽管她已经使用“变换外形”的天赋能力遮掩了一下惹火的体貌,但那身段依然不折不扣的摇曳生姿:“可真没想到四十七阁下也会来印记城,而且和女士起了那么大地冲突。唉,皮皮总是把事情搞砸。我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在忍耐它。” “藏起来,别惹麻烦,皮皮都做到了!而且皮皮做的很好!”夸塞魔并不服气:“这不是我的错!” “好啦,你做的究竟怎么样我们可以稍后再讨论。”魅魔埋怨道:“当务之急是我们不能继续在街上游荡了。得先找个地方落脚。旅店?还是……” “瓦达莉亚。” “嗯?有什么事吗,摩利尔小姐?” “我没有别地意思,也不想使你有什么误会。”女法师赶前两步跟她并行:“但我想你也能够理解我要说的。你是一个来自无底深渊的魅魔――你为什么会帮助菲尔加斯呢?她当时在无底深渊逃亡,而且样子看起来像是招惹了非常强大的恶魔。” “我明白。”魅魔地表情在无所谓和受伤害之间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我是一个魅魔――所以我命中注定了要去诱惑凡人的灵魂。吸干他们地骨髓,看着万千生灵痛苦绝望地惨象才能达到性高氵朝。如果我说我是喜欢她,不忍心看着这么一个漂亮人儿受苦才帮她,您一定会嗤之以鼻吧?” 她转身背手倒退着走:“是地。恶魔当然没这么好。菲尔加斯得付出很大的代价收买我,不,不行。因为我只会打倒她。抢走她地钱。顺便还要挖出她的心。……你们这些主物质界来的人哪。我承认,你们中有一些人非常了解诸位面。了解无底深渊,了解各种恶魔,而且总是能在面对我们时占据优势。” “但你们不爱我们。你们才不在乎一个恶魔的心思呢,压根不关心她想什么。你们只相信把恶魔像驴一样戴上嚼子、系紧缰绳、脑袋前挂一根胡萝卜才会让她乖乖听话干活儿。但我们不一样。我们爱无底深渊,爱精灵,爱人类,甚至爱多元宇宙中的一切生物――当然,除了巴特祖族那帮顽固不化的杂碎。您说说看,您为什么不能像四十七阁下一样不带偏见的欣赏我,爱我呢?” 爱一只恶魔?我的老天。魅魔夹枪带棒说了一大套,却没有一句实在的。如果遇到一只真心实意帮你的魔鬼,那背后肯定隐藏着一个阴谋;可如果遇到一只真心实意帮你的恶魔……多元宇宙里存在“真心实意帮人的恶魔”这种生物么? “你们在背后议论人的时候,最好提高注意力。”上方传来菲尔加斯的声音,一直在房梁上行走的钢铁精灵冷冰冰的开口。 爱波妮?经她提醒,摩利尔发现了对面走来的瘦削身影。 有点奇怪……她可不像能回心转意的人。等妓女接近后,凯罗轻轻“呀”了一声,女法师也看出她的异常之处。 爱波妮还是那副倔强消沉的模样,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但她的眼睛 如墨。 “跟我来,有个人想见你。” 魅魔看着那双黑洞似地眼睛,不易察觉的畏缩了一下。“当心。我觉得她不大对劲。” “这阵子不对劲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摩利尔摇摇头,跟上妓女。 自以为是,刚愎自用……所以我也讨厌法师。她迟早会倒霉的,你信不信?魅魔使用心灵感应能力对小恶魔传讯。 不信,不信!她和我们上次遇到的那个笨蛋可不一样!皮皮转着眼珠讥笑。 爱波妮领着她们来到一个小广场边上的一座房子前面。大屋很气派,有大落地窗、明亮的灯光、带尖的拱顶、装饰了花纹地墙砖……与周围低矮破败的棚屋格格不入。 “摩利尔姐姐,我……我就不进去了吧?”凯罗低声说。 “勇敢些,凯罗。”摩利尔劝慰的声音中似乎蕴藏着某种魔力。使女孩舒展开紧张的眉头:“应该害怕地人不是你。” 让其他人都在客厅里等着,爱波妮将女法师带上二楼。 果不其然,等着她的是一套崭新闪亮的衣服和皮鞋,一张贵族公子特有的白皙脸孔。一头披到肩上稍微有点卷儿地黑发――裹着一个欧沙利文。 “我们又见面了,亲爱的摩利尔。”欧沙利文脸上浮起优雅的微笑:“有劳了,这位美丽的小姐。” 随着他地话语,黑色从爱波妮眼中褪去转而在前伯爵眼里燃烧。 “我……你们这些混蛋!” 脱离心灵控制的爱波妮只是恍惚刹那便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受到冒犯的她立刻做了一件让摩利尔吃惊不已地事情――妓女扬手就给了伯爵一记耳光。 “遇到你们真是倒霉透顶!”她又恶狠狠地盯了女法师一眼。转身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挨了一巴掌的欧沙利文笑容稍有些僵硬,不过很快调整成像是刚被情人吻别一样:“微笑收买人心,这是交朋友地秘诀。” “……伟大的王子,您的宽宏真是令我钦佩。”摩利尔是由衷的。眼前的欧沙利文可不真的只是欧沙利文,她非常清楚。她在从破碎冰川返回的归程中见过他,还记得那种冰冷、沉重、窒息一切、杀戮万物的超凡威严――可眼下他简直成了个嫖完不付钱的小混混。脸上都被打出红印来了 “无所谓。反正也不疼。”附在伯爵身上的谋杀之神转回到桌子后面坐下。抬起手理了理发鬓,仿佛真是一个浪荡浮夸的纨绔子弟:“摩利尔小姐。你一定不喜欢一见面先寒暄半晌今天天气如何的繁文缛节……那我们就书归正传。看样子在万门之城里遇到的麻烦事令你很困扰吧?” “伟大的王子,您一直在暗中注意我?”这地方显然不是希瑞克的办公室,印记城里也没有暗日教会兴风作浪的空间,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别说的那么难听嘛,摩利尔。”谋杀王子薄薄的嘴唇笑意更浓:“我又不是偷窥狂。但你还记得吗?我们之间是有交易的。现在我的交易人出了大问题,她的合作伙伴又怎么能够袖手旁观呢?” “哦?这么说,您能让四十七……” “这我可做不到。”欧沙利文模样的希瑞克打断女法师的话,不无遗憾的说:“很抱歉,这一次我能给予你的帮助非常有限,最多只是一些建议而已。” “我不想多谈那位女士的事情。”他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配上眼中黑火更显得诡异非凡:“我知道的也不是太多……毕竟我只是个新鲜出炉的谋杀之神,而不是创世神。” “有人说女士是个神,有人说她是个恶魔,还有人说她只不过是一个幻影。谁知道呢?反正我是搞不明白。她的刀锋能在一刹那间将人大卸八块,这还只是小意思。女士的真正可怕之处在于,她能随心所欲的将印记城一部分时空撕下来变成迷宫。忤逆她的家伙会被关到里面去,毫无反抗之力,就算是神也一样。厉害吧?我在这里也得夹着尾巴做人,甚至不敢到处乱走。虽然女士出不了印记城,但是在这座城里她就是天字第一号老大。” “迷宫?真不可思议。它在什么地方?” “请用复数。每个人住的都是单间,既然是无期徒刑,你觉得女士会好心让他们凑在一起聊天解闷?可能在以太界吧,我不确定。你找不到的。多元宇宙大着呢。何况印记城比我知道的任何神灵历史还久,天知道这么些年她究竟关了多少人。当然也不全是坏消息,我可以肯定的说,每一座迷宫都有一个出口。只不过难找的要死,这么一点点希望反而无限放大了囚徒地痛苦――女士的惩罚是漫长的折磨。” “既然有出来的路,那么曾有人从迷宫逃出来吗?” “至少有一个。”希瑞克摸着下巴仰头沉吟,似乎突然陷入对悠久过往的回忆之中:“有史以来最强的凡人……我当神以后才知道他,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我看你那位铁皮大侠也有这样的潜质。放心吧。别皱着个眉头。看,一位神祗在此向你保证,你们很快就会重逢。我有强烈地预感,真的。” 摩利尔哑然失笑。魅魔说爱。希瑞克讲预感,为什么她一天到晚尽遇到这些完全不靠谱儿的事? “相信我,我在为你出谋划策。我会帮你离开印记城,这我还做得到。此地不宜久留。”谋杀之神强调说:“你们已经惹女士一次了,再有点什么小事她可能就会出手抓人。那我可就真的无能为力了,而且女士掌控着城里所有地传送门――你一定不希望门的那一边是巴洛炎魔的卧室吧?” “等你和他重逢后,我想请你让他帮我一个小忙。本来不用这么急的。可说实话,你们这次着实也让我吓了一跳。就当是礼尚往来好了,正好我也需要试验一下效果。” 希瑞克变戏法似地拿出一件东西。女法师瞥一眼就知道。它跟 脱不了干系。一条三尺来长。巴掌宽的金属带子。幽,有着难以置信的精致和复杂――细看之下甚至能发现组成这条金属带的无数齿轮在缓缓运作。她几乎可以确定。铁皮佬看到这玩意地第一反应必然是动手抢。 “我相信也只有你才能叫他帮我的忙,而不是为了这个和我打起来。”希瑞克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大部分工序我都完成了,只需注入少少地能量进行激活……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相信凭我付出地友谊,对此完全不在话下吧?” “这是什么?请您原谅,王子陛下。但我必须问个清楚。”摩利尔谨慎地回答:“否则我恐怕无法说服他。这似乎是……” “没错,我用古代构装体的残骸做地。至于我想用它干什么嘛,告诉你一些其实也无妨。反正算不得天大的秘密,至少比莎儿女神的三围廉价的多。” 谋杀之神脸上再度露出风暴来临之前的异常平静:“我有一个计划……对付众神的计划。摩利尔,你认为神是什么东西?” “神不是东西。你的反应还是不够快,摩利尔。换了他一定会这么说。”希瑞克突然爆发出一阵假笑:“可他说的对!我跟你朋友之间其实有很多共同语言。问个问题,摩利尔。你信奉密斯特拉,魔法女神么?你会向她祈祷,参加她的教会,举行赞美她称颂她的仪式么?在你知道的法师中,有人这样做么?” “当然不。魔法是需要付出全部身心去探寻的奥秘,而不是恩赐。”女法师这一次回答的很快。 “这就是了。谁会去信仰一个臭丫头?魔法帝国的大奥术师驾驭着浮空城遨游天涯海角的时候,她还只是个放羊的村姑而已。但这并不妨碍她成为我们世界最有力量的神?之一,因为研究魔法、使用魔法的同时,也就证明了魔法的存在,证明了魔法在世界上的代表――密斯特拉的存在。” “你一定听说过这样一种说法,神即信仰。没错,但信仰又是什么呢?以我的例子来说,暗日教会里的那帮蠢猪,有一头算一头,哪个是真心实意信仰我的?他们崇拜我,敬仰我,无非是因为我能给他们力量,能在深更半夜钻进他们的脑子把他们搞疯!他们相信什么?一目了然。谋杀,谎言,阴谋,欺诈,纷争,他们信仰的是用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去攫取,满足自己的欲望!暗中的闷棍,背后的刀子,杯里的毒酒……这才是我,一个谋杀之神的真正根基。众神不给的东西,你可以自己拿。我对此身体力行,所以在动荡之年过后坐到了这个位子上。” “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我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舍弃了一切,我自认在我的时代,绝没有人可以做得比我更好。我就是最高的!我是谋杀之王!我相信,我是唯一的选择!可是等到真的立地成神,我才明白,原来这***是个只要随随便便挑个街上小混混就能胜任的破烂活儿!” 说着说着,希瑞克又像上一次见面时那样无端暴怒起来:“狗屁!神域,神威,神恩,一切都是狗屁!妻子谋杀丈夫,大臣陷害同僚,冒险者让伙伴孤零零留在绝境等死,难道这需要我的指引么?这是本能!所谓生存,就是把身边的同类撕成碎片!难道神的存在意义就是整天蹲在一个鸡不飞狗不跳兔子不撒尿的地方回应祈祷,当个仓库保管员?别的家伙或许不在乎,可是我不甘心!我不要安于现状!如果***还有一个凌驾在众神之上的存在,我要让他知道,既然使我升神,就不该还让我保留人性!” “我来告诉你一些秘密,关于众神的秘密。一帮杂碎,活的比谁都要堕落。风暴之神塔洛斯以欺负女人为乐,海洋女神安博里和冰霜少女欧吕尔都是受害者,当然她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密斯特拉和死神凯兰沃本来是一对凡人情侣,可是成神后他们反目了,因为密斯特拉总是下凡勾引那些强大的法师,光是私生女就有七八个;阿蒙拉根本就是个性无能的老流氓!否则为什么有那么多心地善良,为正义不惜献身的人,最受他宠爱的却是一群漂漂亮亮从不嫁人的同性恋少女?精灵与自然诸神?我都不稀罕提!自打罗丝离开后他们就再没了像样的女人――让那群德鲁伊都操树去吧!” “真是太***恶心了。一看他们我就烦,所以我要把他们的舞会砸个稀巴烂!”谋杀之神目光灼灼:“这就是我要干的事,这东西能帮我达成心愿。我要向整个多元宇宙证明,我才不是一个只会发光的头骨符号!我是希瑞克!我独一无二,开天辟地!” 摩利尔不由自主的咳嗽了一声。她倒是很想问谋杀王子是不是因为别人不邀请他参加舞会才这么发狂――显然不是个好主意。 “你再考虑考虑吧。”希瑞克终于平静下来,还掏出个白手绢擦了擦脸:“洗个澡,换身衣服,休息一下。你们也折腾了半夜吧?看你身边小女孩的样子,迷雾女士是不是又苏醒了?她还是挺有本事的嘛。不过再次完全占据那女孩身心的事,她想都别想。说不定用了什么花言巧语……这个她最拿手,我可以帮你对付她。对了,听说每天早晨外面广场上都有绞刑。当人就是好啊,连吃早餐的时候也可以看娱乐节目。” “多谢,伟大的王子。”摩利尔微微欠了欠身:“我会试着帮您的忙。其实……我觉得您用不着在我身上费这么大力气。您只要告诉他您想与众神为敌,他可能就会很高兴为您效力的。” “为什么?神?之间的争斗可不是小打小闹。” “谁知道呢?他确实和您很像。”女法师轻轻一笑。“有的人爱财,有的人重义,有的人就是喜欢看着世界燃烧。”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三十四回合 吸引 是一个物理法则错乱、空间扭曲颠倒的世界。没有也不存在通常的上和下的概念,惟有无数灰暗沉重的石块像是积木般堆砌镶嵌在一起,组成曲折迷离的庞杂结构。或封闭或开放的甬道向各个方向延伸,转变,交叉,似乎穿越了所有的界域,无止无休的探进永恒的荒芜虚空之中。 而且这些冰冷的石头并不是固定的。它们静悄悄的移动重组,总在观察者不经意的忽略中或精力所不及之处进行改动,不似旋转的万花筒一样瞬息万变扑朔迷离,却会用时光流逝般寂然的威力让人惊愕不已:转眼的工夫,世界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不可能的迷宫间耸立着数不清的传送门――无论怎样看去,都是与其正面相对。它们各不相同:雾蒙蒙朦胧不清的、漩涡般不停旋转的、镜子一样反射影像的、只是个光秃秃框架一览无余的、炽烈如火变换各种色彩流光闪烁的……与灰石迷宫主体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传送门片刻不停的交替变化,开启、关闭、消失、出现,它们发出的光在石壁上映出阴影,跳跃着融合分离,好像又组成重重隐秘未知的网络,永远困死迷失在内的可怜虫。 一团熔岩似的火球尖叫着划破空间,穿越迷宫,扎进黑黝黝的巨大缝隙,飞速远去,直至湮灭无踪。接踵而来的是更大的滔天火海――火舌肆虐,舔舐着所有接触到的东西。烈焰甚至吞噬融化了传送门,经过空间转移后连极远处也亮起熊熊火光,一时间仿佛真地是整个世界都在燃烧。 疾掠的妖娆身影如蜻蜓点水,在一片横飞乱舞的火浪烟云中几个起落便来到制造这一切的巨大身影面前。她纵身跳上大炮一样的枪管稳稳站住,而喷火枪还在拥有者的操纵下肆意喷洒着沸腾的毁灭。 “你这样做是没用的。”钢铁女子现在是常人身材,跟四十七比起来就像一个芭比娃娃:“这座迷宫并不是物质实体,而且至今无法探明边界,我们不可能毁掉它。” 四十七把手一挥,还在发火的热熔大枪回缩进手臂变化成提供能量地动力炼炉。连起码的缓冲程序都不需要。他一拳扫断了旁边的石柱,连带引起了相当大规模的坍塌。四十七在大量燃烧地落石中蹦到一边,脚踏实地后再看塌方处已是旁边的一小块空洞――这种空间上的不稳定性不仅足以使任何一个身处其内的人迷惑直至发疯,连用魔法和仪器都无法对迷宫做出一个准确地判断。 女士的惩罚公正无私。一视同仁――想出去,便只能碰运气。而运气这种事,则是一条路途茫茫终点未知的苦旅,不逊于任何酷刑的痛苦折磨。 又是一连串火山爆发般地炮火。四十七像完全没听见似的。身上的武器再度向四面八方倾泻大量弹药,其中“自然”有不少波及到了钢铁女子。 “停止!”璀璨地刀锋之翼层层展开,钢铁女子不得不化成六翼大天使地形态来抵挡,只有足够大地堤坝或船舶才能与洪水抗衡:“我们在此得不到补充!而且这能有什么意义?我们还要打上一整年么?” “火炮提供一种尊严的手段。可以用来代替粗俗地怒骂。”四十七声音隆隆,如同某种古老强大的机器在轰鸣:“你现在觉得我们之间的战斗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钢铁女子眼中闪过蓝色的雷霆。这是她每一次从四十七那里感受到汹涌澎湃的混乱时都会产生的敌意,不过困在痛苦女士连时间概念都会慢慢失去的迷宫里。他们好歹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勉强维持着脆弱的和平。她自认能够保持足够的冷静来判断并最终从迷宫中找到一条出路。却比较担心四十七的状态――比疯子更难以预测的就是机器疯子。 “我讨厌迷宫,因为迷宫是给老鼠住的地方。”四十七接着说道。“所以别指望我和你一样傻乎乎的窜来窜去。凯丽。要我说你的主观能动性也太低了一些,是不是每天都要上一次发条?” “如果你能有一个正常的状态,我相信我们迟早会找出离开迷宫的方法。摒弃杂质吧,你完全做得到。”不知为什么,钢铁女子一直未对“凯丽”这个称呼提出异议,看来她已经默认了? “正常。呆在这么个地方,你居然还相信世界上还有‘正常’两个字。”四十七活动着巨大的机械手臂,各种武器随他无常的心意而变化:“很遗憾,燃料和数据是我绝不会往外吐的两样东西。别再唠叨了,傻丫头,当心我揍扁你。你愿意继续逛就随你好了,我可要按照我的方法办事。” 喷射引擎开始发动,他一边变形一边随便挑了个方向飞去:“离开迷宫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打碎头上的玻璃板――炸掉每一扇传送门,情况就会简单很多!” “你不能这样做!”凯丽追着他:“它们太多了,而且或许某个门就是离开的途径!” “或许不是。或许根本就没有离开这里的路!不管怎么样,起码我不会无聊!” 四十七不再回答凯丽,冒烟的钢铁大嘴里不断喷射致命的能量――火焰波,等离子爆炸,以及能穿透一切的白炽光柱。 构装巨龙一路呼啸而去,空间迷宫似乎也不堪承受,受破坏的区域越来越大。只不过这仍只是沧海一粟,随着毁坏规模的扩大,迷宫弥合的速度将慢慢赶上来――他能坚持多久? 相当久。至少是一段能让普通人感到漫长而不堪忍受的时间过后,四十七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疲累的意思。而且烈焰火海中偶尔也闪起一道星爆似地电光,凯丽居然也帮他清理了几处漏掉的地方。虽然象征意义更大一些。射中了一扇传送门,并同时引发三场爆炸之后,四十七舒展双翼,紊乱的热风托着他盘旋飞翔,准备挑个新的巡航路线。 他突然一翻身,迅速变成人形悬浮着。身后凯丽手中的光芒之矛耀眼夺目,显然已经达到功率全满蓄势待发的状态。 两人没有再度打起来,因为他们同时发现,可能又有一个家伙需要他们共同对付。 一些极为细小、琐碎的声 四十七的听觉单元。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地。瞬,它们便放大了无数倍,几乎像是整整一个交响乐团在耳膜上表演。这声音是如此的忽大忽小变幻不定,在低沉与尖亢的各自极端间摇摆。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变成可以接受并分辨的音符。 “居然是两个……”那怪异地声音活似诸界妖魔在同时窃笑:“难道至高无上的女士也有失手的时候吗?” 女法师她们和伯爵正在共进早餐。 饭桌上摆的满满当当,麦酒、菌汤、奶)...斯兽肉还有不知何种生物地蛋,面对这些。伯爵还没有摩利尔来得有食欲。今天的绞刑取消了,估计罪犯没能熬过昨天晚上。所以希瑞克不负责任的溜之乎也,把身体控制权重新交还给真正的欧沙利文。但从另一个角度讲,这也是谋杀王子表明态度地一种方式――既然他能做到保存伯爵的灵魂不被自己的神力毁灭。那么他用在凯罗身上抑制迷雾女神地手段自然也会万无一失。 “英俊迷人地贵族先生,可否告知,您有什么打算呢?”魅魔倚坐在窗台上。一双修长美腿无疑对任何男人地意志都有绝对的杀伤力。不过她似乎无意将她最强大地武器用在欧沙利文身上。反而有点避犹不及的味道。屋内几个人之间关系相当微妙:女法师与她的昔日大敌相处的不错,魅魔却像凯罗一样不大喜欢伯爵。反而离冷眼旁观的菲尔加斯更近一些,钢铁精灵与其他人之间永远隔着冷漠的鸿沟,也许在帮过她的魅魔那边稍窄,跟摩利尔大概就算得上隔海相望了。加上眼珠滴溜溜乱转不知道琢磨什么鬼主意的夸赛魔皮皮,倒是形成了颇为有趣的一幅画面。 “凡人既然为了自身向神明祈求,就不能不忍受没有回应的等待,更不能期望得到十全十美的结果。”欧沙利文放下刀叉――酒太淡汤太咸面包太硬烤肉太焦,至于那种颜色古怪的煎蛋,他碰都没碰。“恩赐可以降临,但我们必须学会谦卑,保持服从,顺应自然。只有坚定不移的信念才能驱散眼前的阴霾,直到那时,命运之路方会出现,指引出我们真正的目的所在。摩利尔小姐,你准备好了吗?” “你以前不这样啊,伯爵阁下。”摩利尔抬起眉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记得阿古斯帝国的贵族大多都是无神论者。饭菜味道很好,谢谢款待。如果没有餐后甜点的话,我想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最高评议会那种庞然大物的阴影下,又哪有信仰的生存空间呢。怎么做完全取决于你,我只是个跑腿的。”欧沙利文自嘲的说:“你可以回到故乡的世界等待,也可以留在外域或者去其它外层位面。我们的钢铁朋友一旦逃脱女士的迷宫,肯定就会闹出很大动静――到时候想找他将非常容易。” “没这么简单吧。”女法师说道。“难道我要做的就是离开印记城找个地方傻等?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摩利尔脸上突然闪过一个明悟的表情。她的褐眼睛闪耀着,嘴角翘起来。她本该想到的,外层界有着严谨的运作规律,而且牢靠程度远远超过主物质界。位面以“万物归环”的形式存在,同时遵循“万事皆三”的法理。各种世界千差万别,混乱不堪,秩序则像引力一样把它们维系成整体,形成一个中立稳定的奇妙宇宙,印记城就是它的缩影。正如在完美的理想状态下,一名游荡于外层界的圣武士总是会趋向善良守序的顶点,七重天堂山――这法则也是多元宇宙能从原始混沌中演变到今天的基础。 照此理论,四十七最有可能顺流去向什么地方?到奔放原野和盖丁天族厮混么?其实不难得出答案―― “无底深渊。”摩利尔轻轻吐出这个词,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她。 “正是。吾主认为,当四十七找到迷宫的出口之后,印记城必会将他拒之门外,那么影响他的就是位面的本质。本质就像山崖上倾泻的瀑布,虽然不可能判断出飞溅水滴精确的运动轨迹,但是它们必定会向下,直至最低点。” “为什么是无底深渊?你认为他很邪恶?”沉默的菲尔加斯冷不防的提问。 “不为什么。世界上的事情往往都是这样,命中注定,一天是,一辈子都是……而且我们都清楚邪恶绝非一个简单的定义。”欧沙利文好像有点怅然,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无底深渊毕竟太过危险了些,而且还不知道需要等多长时间。从我个人的角度,我更倾向于返回主物质界,在我们的世界,力量更易发挥,处境也会更好。他能找回来的,以前不是有过先例吗?” 女法师站起身。“不,伯爵阁下。王子让你来说这件事也是不想太过影响我的判断,免得我日后反悔埋怨他吧?请放心,我有我自己的决定。寻找可能最终走向绝望,等待却只会使人心灵枯竭。” “你一点儿都没变。”欧沙利文笑了。“执着的像块钢铁――跟他真是般配。” 在下层区找一个去无底深渊的传送门没有任何难度,只要有路子。地下室黑洞洞的入口敞开着,从里面飘出陈年发霉的气息和**食物的味道。一间恶心的储藏室,可能角落里还埋着某个商人或小偷的尸体。但是只要有正确的钥匙――可能是千方百计寻之不得的珍宝,也可能是随身携带毫不起眼的零碎,或者是其它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行为、甚至思想,它就会开启,变成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隧道。 魅魔抽了抽鼻子,像是嗅到了家园的气味。 “吾主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欧沙利文说:“不停车,不转程,直达断域镇。那里大概是无底深渊中最适合非恶魔生物逗留的地点了,我们可以得到休息,补给,打探消息,以它为中转站慢慢进行探索。两位塔纳厘主人一定会热情招待我们吧?”“当然……热情胜火。”魅魔一语双关的说。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三十五回合 过河卒 走的路总会被布上雷。 界域转换所导致的震颤感还没有完全褪去,摩利尔便感到一丝难言的危险悄然袭上心头。她甚至来不及多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位面的力量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拥抱了她??就像是一个人突然掉进水里,全身上下每一分每一寸都被陌生又充满敌意的介质浸透,饱含外层界力量的分子钻进皮肤,带着一股几乎能触到灵魂的冷冽。 “这里……不是万渊平原。”魅魔比女法师更先一步意识到位面传送出了问题,而且可能是很大的问题。 乍看之下或许会以为天边黑乌乌笼罩的是浓密的云层。但等它慢慢移动,角度恰好到露出荒诞惊骇的全貌,才让人知道把它错认为云是多么离谱的一件事。 山岳似的小行星旋转着压过天空,风、或者是包裹着它的气团形成涡流,上面的灌木和苔藓随之摇摆起伏,为它蒙上一层满是瘢痕溃疮的皮肤。超自然的光芒从行星表面散发出来,将一大片空间都沐浴在不祥的微红之中。摩利尔很快发现她们的处身之所也是与之类似的球状星体,因为周围也是同样的烂泥和沼泽植物,同样的红光从纠结的枝蔓深处渗出,而且她同样感到脚下的地面在动。向远处望去,隐约有更多此类球体,因为距离不同,眼中所见的大小代表不了它们的真正体积??这些小星球在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作用下相连成列,没入浩渺地阴`。或许其中还掩藏着真正的、世界一样庞大的黑暗国度。 “我从来没把‘防护善良’和‘重伤术’搞混过,结果得到的回报就是这么点小事也会出岔子。我还能指望什么?”当别人还沉浸在瑰丽奇异的景观中看得出神时,伯爵已经气哼哼的走来走去,双手插在头发里揉搓,眼中的黑色火焰从无到有,直至扩散成黑洞一般的深黯虚无??发现事情节外生枝,谋杀之神立刻又开始使用欧沙利文这个终端了。 “别走开,马上回来。”转了几圈儿,希瑞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音刚落。他以及他周围的阴影便疯狂闪动起来??灌木下地、草丛中的、水沟里的、乃至红光映在众人身上形成的阴影全都争先恐后地鼓荡跳跃,连衣物皮肤也有一种几欲被扯破的感觉。 翻涌的暗影随着谋杀王子的无端消失一同离去,仿佛整个星体都被剥掉一层实质。摩利尔摸了摸面颊,脸上犹然残留着阴冷地的麻痒感。很是不舒服。 “怎么跑到卡瑟利来了……希瑞克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才对。”凯罗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摩利尔知道这实际上又是迷雾女士在暗中作祟,失去绝大部分力量的女神没有了完全控制女孩的可能,但是她地一偻神火却牢牢的融进凯罗的灵魂。对此希瑞克也没有任何办法,糖化进水中,再想彻底把糖拿出来怕是只有彻底将水蒸干一途了。 摩利尔之所以没有再为谎言女神鸠占鹊巢赖着不走地事大动干戈,其实不是因为谋杀之神信誓旦旦地保证。 而是因为项坠是四十七交给凯罗地。不得不承认,他即暴躁又鲁莽,摩利尔却已经慢慢开始习惯于相信他。 女法师闭上眼睛。不徐不疾的呼吸着异界又冷又腻地潮湿空气。防护法术使她免于卡瑟利自然环境的特异影响。虽然她不会因此就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但起码有助于凝神静气,等待局势的进一步发展。 不速之客从在地平线上露头到走近没花多少时间。她也不在乎别人的反应。一边捶着肩膀一边唉声叹气的抱怨:“路真是难走……摩利尔,你说我们俩究竟是何苦呢?弄到现在连个坐着说话的地方都没有。” “那就站着吧,我想我们不会聊很久。”摩利尔语气平和,却一点也没给老相识留面子。 “你还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啊,亲爱的。”达古拉丝也不在乎,纤纤玉指抚过绽开的酒窝,脚下顺便碾死一只泥水里打滚的昆虫:“为什么总要拒绝别人的关怀呢?我们共同的朋友现在又陷入了绝境……你是不是很彷徨、很恐惧?这时候有个人来帮你,和你一起承担,难道不应该很感动么?” “为什么要说‘又’?既然是‘又’,我为什么还要‘又’一次做无谓的担心呢?”摩利尔睁开眼睛看着她:“应该担心的人是你才对。他不喜欢你,你就别想让他乖乖顺你的意,你背后的主子就不会对你满意……生活真是艰难哪,达古拉丝。” “是啊,伊莎贝拉老师告诉过我,跟懂得奇货可居的人做生意是最麻烦的。”达古拉丝歪着头,似乎要从摩利尔脸上看出什么秘密来:“你果然对那个铁家伙信心十足……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既然你能这么相信他,为什么却从来不能对我抱以同样的信任呢?到了现在,你总该不会还认为他只是一个强力一些的构装体吧?” “我承认,过去在很多事情上都是我对不起你在先。”摩利尔微微摇头:“但是想生存就需要牺牲……算了,再说这些是是非非也没什么意义。别耍花枪了,我们不可能冰释前嫌。单说眼下这个局面,你我还有后退的可能么?” “她,最擅长的,就是自以为,无辜。” 一阵涌浪似的空间波动扫过,达古拉丝身边又多了几个人。 摩利尔对他们的出现毫不惊讶,现在没有谋杀王子那种通天彻地之能是很难不被她发觉的,唯一使她稍感意外的是除了一面之缘的泰夫林人格尔,出言嘲讽,对她恨之入骨的红袍法师阿莱,第三个人居然是一直在八大首席中颇为异类。喷香水镶鼻钉地塞斯导师。 “摩利尔,你就是一只,靠吞噬同类为生的母蜘蛛。每个在你身边的人,早晚都,会被你出卖抛弃。”阿莱一字一板的恶毒咒骂,却没有抛过一团大火来靠拳头说话,看来驱策他们到此的幕后主使显然是另有打算了。 “要冷静一点啊,阿莱。”附魔系首席皮笑肉不笑,“摩利尔。本来我还以为你们惹了痛苦女士之后大势已去……真没想到你还 一手。” “如果几位红袍导师齐心协力的话,对付我不过是举手之劳。”摩利尔淡然说道:“我也没想到您会选择和达古拉丝在一起。怎么样?现在有什么收获?” 绵里藏针的回应让塞斯眼神一阴。的确,他本以为利用达古拉丝跟她的幕后主宰者搭上线之后完全可以将达古拉丝和阿莱一脚踢开,成为那个存在地唯一代理人。再借助他的力量对付摩利尔……不,摩利尔只是次要的,压服其他首席,尤其是斗垮维克多控制整个红袍法师会才是第一目标。可是现在这个局面他完全没有预想到??尤其是摩利尔居然能得到希瑞克的眷顾。谋杀之神压倒性地威权使得事情一下子就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首席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糟糕透顶的现实,准备完成强加给他的任务。 “我们还是停止这毫无意义地相互诋毁吧。”达古拉丝望向天空,卡瑟利的红色辉光似乎被蒙上了一层阴影:“没错。摩利尔,现在我们都只不过是命运棋盘上的小小棋子罢了。我们只能在这里傻等着,等悬在头上的大手作出决定。阿莱。动点脑子。别让仇恨烧得你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你再把事情搞砸地话。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阿莱机械目镜中火光爆炸似的闪烁,强忍着没有发作。没人再说话。空气中只有彼此的目光来回碰撞,气氛一时陷入近乎凝固地沉默之中。 “真他妈地!”天色一暗,无数阴影随着一句脏话降下,凝成谋杀王子地化身:“真***不爽!” 不加掩饰地神威将所有人都逼得向后倒退,整个小星体上到处皆是浓墨一样的影子肆意流窜,希瑞克的再度现身杀气腾腾,一直装出来的那点贵族味儿无影无踪:“不好意思,摩利尔。看来你得自己去断域镇了。” “我明白。”这个结果并不出乎女法师的预料:“究竟是谁在作梗?” “墨菲斯托费利斯。” “哇哦。”魅魔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 位面商人雅各布的警告是正确的,而且几乎是一个最糟糕的结果。摩利尔也不禁朝达古拉丝看去,她并没有多少得意之色??表情复杂得很。 “我、必须、向、那个王八蛋、妥协!”希瑞克继续说道,火焰一样的阴影和他的表情一起扭曲:“我讨厌妥协。” 他抬起双手抽风似的朝众人乱指,像一个蹩脚的指挥家:“妥协的结果就是……由你们自己来解决。” “我和他都对同一样东西感兴趣,又不可能精诚合作。我找了摩利尔,墨菲斯托费利斯通过地狱火找了达古拉丝。你们两个之间又素有积怨,正好,从现在开始??我,墨菲斯托费利斯不再直接插手,无论帮助还是阻挠都不会。以此为起点,流放者的深渊,憎恨的囚牢卡瑟利……妈的,趁我在印记城里什么事都不能做的时候玩花样!……好吧,请原谅我的比喻可能不怎么恰当:这就是一场斗兽,失败者就此完蛋,押错了注的人也将一无所获。” 希瑞克朝摩利尔打了个响指:“我相信我的眼光。只好走了,守信是男人的美德。咦,等一等。” 他眯缝着眼睛数人数:“赌博就要公平。好像多了一个……” 摩利尔、凯罗、菲尔加斯、瓦达莉亚、皮皮,确实比那边多了一个。 “不行,不行!不关皮皮事!”夸塞魔尖叫着展开翅膀拼命逃离。别看它脑袋小,转得比谁都快:多一个,除了最没用的自己,还能多谁?它早就习惯被当成消耗品随时抛弃了,但是这不意味着它会低头认命束手就擒,哪怕面对的是神也一样??恶魔的词典里,压根就没有“放弃”这种说法。 但谋杀之神的目标却不是它。希瑞克这时正看向达古拉丝一方,视线最后落到塞斯身上。 “伟大的王子陛下……”附魔系首席被那双黑洞似的眼睛盯着,浑身上下都感到不自在,不由得想说点什么来缓解压力,但还没等他继续,希瑞克突然朝他一指。 彩虹一般的魔法灵光猛的从红袍导师身上迸发出来。一系列防御法术被瞬间触发,他身上那些价值连城的魔法饰品可不是仅仅用来装门面的??但这些手段完全没有用。 苍白修长的手指像路标一样指着塞斯,仿佛为他指明了通向幽冥的道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少见多怪的呆瓜,他们全都清清楚楚的看见,在那一片围绕着五颜六色光芒的肉体躯壳中,导师的灵魂之火已然从他眼中熄灭。 瞬杀凡物。如果使用一些人所宣言的标准,神与凡人的差距只在于拥有力量的多寡,那么仅仅这一手便足以证明两者之间确实判若云泥。无从防备也无法抵挡,从一位声名赫赫的大法师到一堆走向腐烂的碳水化合物,只在希瑞克疯狂的一念之间。 收割一条性命之后,希瑞克像个毒瘾得到缓解的瘾君子一样长吁一口气,暂时压抑住他的狂躁症状。 “啊哈,现在多了两个。我认为这才是一个恰当的比例。” 没人傻到去反驳他,所以直到谋杀之神闪人,达古拉丝才发出幽幽一叹。 “塞斯大法师以为他能取代我,直接和魔鬼之主作交易。很了不起的决断……可是谁能想到呢?我们所有的计算、梦想、意志……在凌驾众生之上的超凡存在眼里都只是随手一抹就能消灭的微尘。我是墨菲斯托费利斯陛下的小卒,你呢,摩利尔?你就那么信任谋杀之神?仅仅因为他很面熟么?” “你对任何概念的理解都有异常人,达古拉丝。”摩利尔说。“仅就目前的局面而言,我们都是想升后的卒子。准备好了吗?”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三十六回合 答案 某种不知道应该属于什么性质的东西在两个超级构装体面前凝聚显形。空间变得黯淡,好像是它忽然改变了形态,从中硬生生捏出一个抽搐扭动的活物,如同一条破卵而出的厄运之蛇。慢慢的,包裹在外围的幽影逐渐稳定下来,勾勒着一片含糊不清的虚空。几点宝石一样闪烁的墨绿色光芒在幽影结界里面若隐若现,给这个妖魔般的鬼魂增添了几分狡诈的气息。 “这真是吃力。”那团黑云似的薄雾发出咝咝的尖笑声,好像火炭上一壶滚开的水:“你们都不知道,能在女士的无尽迷宫中扫描到你们的能量波动有多么奇妙。你们就像游弋在大海里的鲨鱼,牙缝里的血腥味顺着掀起的浪花飘散到……” 辉煌夺目的光柱穿透幽影形体。能量反复折射聚焦,将它撕得千丝万缕,在高温和闪光中灰飞烟灭。 “你都干了什么?” 四十七扭头瞪着她。“一直口口声声说要找出离开这里的办法,现在却想也不想就把一个可能对我们有所帮助的家伙轰成渣。” 钢铁女子轻蹙眉头,她的金属面庞做起这种细微表情来竟然惟妙惟肖:“它不会如此轻易的被消灭。而且我不是……” “就算它跑了,又有什么分别?你这笨蛋,别想当家族成员了。只知道开枪却不懂得说好话的人算不得黑手党,不过是暴徒而已……” 四十七的胡言乱语被第二道光柱打断。激光束准确击中他的头颅,造出一个翻滚扩散的巨大火球。凯丽地长矛辉光闪耀----但这一下却难得地不是她的杰作。庄严优雅的钢铁大天使从残破的迷宫间展翼飞来,恍若是乌云散去,沉沉海面上突然出现了皎洁的月光倒影一样。 “嗯?”凯丽从发现她到与其正面交锋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大天使举矛直刺。在凯丽收翼幻化出的盾牌上划出绚丽的电光。随即她已合身扑入。数十尺高的金属巨像竟然能以高级武僧都很难做到的柔韧迅捷闪转攻击,一转眼两个相差无几地身影已经在交错中爆出巨大的光影声浪,以高高扬起后猛抽在凯丽颈背上的鞭腿结束第一回合---钢铁天使稍蓄攻势,与凯丽一般无二的蓝眸中光如星闪。 “混乱必须铲除。” “凯丽二号”以毫无感情的冰冷声调吐出这句宣言,蓝白色霹雳雷光裂空斩落。她紧随其后俯冲而下,几乎与之融为一体。 “真有趣。”脑袋犹自冒烟地四十七像帝国大厦上的金刚一样攀附着石柱打眼观望,看向电火中恶战中的双方一脸的幸灾乐祸:“伟大的克隆战争开始了……什么?” 他一跃而起,身下一道长长火焰从嘁哩喀喳变化的部件中掠过。 “哪个王八蛋敢打老子的黑枪……”叫嚣声未落,那东西便划了个半圆反转一百八十度折回来狠狠揍在四十七身上----呼啸的烟云火浪还没完全绽开。又有四五道这样地火线接踵而至,将他吞进连成一片的巨大爆炸中,宛如凭空诞生了一个沸腾的地狱。 四十七翻着跟头一路摔飞出去,似乎也不过是崩溃的迷宫中稍大一些地碎片而已,显得狼狈不堪。半成型的超级飞龙在硝烟中拆解重组。最后他以一种半人半兽的样子蹲踞在一块广场大小的平台上,重炮抬伸,炮口中隐现代表毁灭的红光----但在咆哮着开火之前,他突然也和凯丽一样发出一声轻轻地惊叹。 机器人会梦见电子羊吗? 这种命题对四十七来说一直有些过于艰深:第一,他从不做梦;第二,他也从不认为自己能代表所有地机器人。眼下出现的这哥们不仅继续在坚定不移地证实第二点,而且严重挑战了第一点。 它的模样并不陌生。平嵌在两肩之间、相对来说小得可怜的倒棱锥形脑袋,安装了众多动力和伺服装置、足以支撑其沉重躯体大步如飞的怪异双腿。杀气腾腾、完全是用各种枪炮构成的巨大手臂……进攻敌方的战舰、空间站或者登陆作战的时候,它可以收起四肢,用几乎坚不可摧的外装甲保护自己,打开推进器。像个自行驱动的破城槌一样朝目标直撞过去,一旦落地,它就会伸展,站立,行走。露出那些致命的武器狂轰乱炸。扫平触目所及的一切。 事实上,这就是四十七上辈子日常工作的标准流程----它也近似于四十七上辈子的标准配备。如果不是胸前那个怪诞的狂派标志。以及躯壳缝隙里流泻翻滚的炽热火焰,四十七可能还真要以为他已经陷入两世交织的荒谬幻梦中了。 “干。”没有太多时间触景伤情和辨认故人,因为更猛烈的打击已经迎头而至。火神炮旋转着宣泄出毁灭在石台上打出一道蜿蜒火线,随即平台便在可怕的轰击中断裂成两截各自飘开。四十七纵身跳起回敬了一炮,与呼啸的飞弹群撞在一起来了场盛大的焰火秀,以此为正式开场,双方接连不断的对轰,接近,好像两辆相距二十步的坦克。于是,迷宫里愈发热闹了----相貌迥异的孪生兄弟和一般无二的孪生姐妹将一切都搅了个稀烂,捉对儿厮杀。 两个凯丽正在斗剑。缠绕着闪电的剑刃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斩击交错,锐利无匹的能量撕裂一切,连空间都留下扭曲的光影,令她们如同一对踏在无数刀锋上的舞者。每个凯丽身上的伤口都越来越多,战斗激烈得根本不容她们有恢复愈合的时间,之前的对射,格斗,追逐,现在以伤换伤。都完全是消耗战。直到有一方先支持不住为止。 一个凯丽格开对手的突刺,错步重整攻势,却被敌人以诡异的反手上撩从下颚一直切到前额。对这沉重地一击她像是毫无所感,反而猛地扭头咬住剑锋。这种反应第一次出乎对手机械般精准的预料,难道想以此阻碍她抽剑回防?那就索性发力将整个头颅顺势切下来----但这毕竟不是刚刚开战,她也遍体鳞伤,消耗严重,被切断的筋络关节没能第一时间将她的意志化为实质的死亡,慢了那么一点点。 凯丽在剑刃刚刚摩擦牙齿的时候抢先斩落了对方的手。她紧随一剑卸下她另一条臂膀。同时左手接过咬在嘴里的长剑,双锋齐下,运转如飞,短短数秒内也不知朝敌手砍了多少剑,半截手指算是最大块的残骸----效率高过自动绞肉机。 被粉身碎骨地凯丽在闪耀不断的瑰丽光芒中爆散。化成点点滴滴的无数星光余辉。胜利者伫立着,虽然残破不堪,仅剩一只蓝眸闪亮,但仍然仪态万方,仿佛一位胜利女神。随后,她收剑化作常人大小,双眼再度熠熠生华。这一战不知在迷宫里打了多远,视野范围内没有四十七那怪胎的踪迹。他也遭受了同样的攻击……凯丽略作犹豫。自己是不是该去找他? 但她马上打消了这个犹豫---那团让她莫名其妙擦枪走火地虚无幽影又一次出现了。 “嘿嘿,与自己镜像作战的滋味怎么样……冷静点!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了!”幽影的边缘不断波荡,像是溶在水里的墨一样污染着周围空间:“而我并没有恶意!” “你是谁?”凯丽冷冰冰的问。 “我?我只是一个对你们很感兴趣的学者和旅行者。”幽影窃笑道:“我目睹过多元宇宙的诞生,也将目睹它的灭亡。我研究多元宇宙中地万事万物。寻找支配这一切的终极奥秘……我相信你们对我的研究大有裨益。因为你们是主宰者最杰出的作品,而那个种族在对物质与能量地掌控上是无以伦比的,所以你们才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甚至足以和古神……以及我们这些憎恶对抗。” 它“呼”的一下消散,在远一些的地方重新凝聚。似乎要避开凯丽因听到它自曝身份时所迸发出来地杀气。 “别紧张。别紧张。冲动是魔鬼……仔细观察,认真思考。你应该知道我和宙克斯克尔那种低能傻大个儿有着本质地不同。为什么不等一等你的同伴?他大概很快就能搞定他地逝时镜像了……话说回来,他那个镜像真奇怪,有点儿……我不知道,好像法术什么地方出了错儿似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雷鸣般的轰响由远及近,战斗机器人从天而降砸在他们附近,溅起的烟尘好像一波黑色的巨浪。它展开装甲直起身躯,巨大的发动机喷口还没有完全从蒸汽和热风中冷却,肩炮臂炮突击炮火箭炮离子炮等武器已经全部就绪,瞄着幽影和凯丽----还有那个似乎永远在冷笑的狂派标志。 “难道他被干掉了?真倒霉……”幽影有些不大相信的说:“还是被打跑了?不管怎么说,镜像副本应该消失才对。我想我可以……” 机器人先是横空乱扫一梭子,在凯丽差点就要拔剑还击的时候打开了脑袋。机括松开,面甲扬起,四十七就呆在里面,洋洋得意。 “这不可能!”幽影的反应异常激烈,它如烟柱般盘旋上升,嘶嘶叫着左右端详稳坐中军帐的铁皮人:“它不过是我从时间乱流中召唤的虚假镜像!你怎么可能控制它?还能将它实质化?” “闭上你的嘴。”四十七操纵机器人扬起手臂像赶苍蝇一样把幽影撵到一边:“你以前见过这么帅的机器人么?你要么认真解释一下你的身份和来意,要么就得把一到四十六都叫出来陪我玩玩。” “哪有那么容易?召唤你们这种强大存在的时空镜像……啊哈,真了不起!我就知道!不出我的预料!”幽影突然非常兴奋,收缩聚拢,墨绿色的眼睛毫无规律的明灭不定:“主宰者可以约束转化无所不在的混乱之力,创造出神之武装,秩序地极致。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证明秩序凌驾于混乱之上。从无序到有序是多元宇宙发展地必然趋势……但终究,混乱是不可能被完全泯灭的!你是错误,主宰者的错误!错误中诞生的存在!混乱击败秩序的明证!这就足以证明,混乱才是一切,根本的根本!不管怎么掩饰,多元宇宙始于混乱,也必将终于混乱!”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幽影转了两圈,变得有点像一个穿着燕尾服的黑色人形,还装腔作势鞠了一躬:“我的名字叫做费阿尼。从血缘上论起。我是憎恶,也就是神孽中的一员……再次提请两位冷静,我可从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地勾当,也从未意图与远古的主宰者种族为敌。仔细想想,你们是不是根本没有关于我的印象?这就对了。如前所述,我是个学者,唯一的愿望就是探究多元宇宙的终极奥秘。时间和空间对我来说是完全没有意义地,已然消逝的过去,此刻存身的现在,即将来临的未来,在我眼中都不过是同一张画布上的风景而已。” “按说我不应该有什么疑惑了,你们看。就连印记城里那位至高无上的陛下的迷宫也困不住我,因为我能在一瞬间走遍你们耗费一生也无法穷尽的异次元迷宫,只要我去看,就一定能发现伟大女士出于仁慈所留下地唯一道路。因为在超越时间的生命面前答案是唯一的,绝不存在选择题。” “可是我终究不能无所不知。在发现你们之前,我正在研究女士。但我所看到的,这位印记城中地主宰居然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看见她。她便存在。唯一切实的证据居然是这种悖论!这算什么?过去,现在。未来,完全是一片漆黑,所以我故意进入她的迷宫,看看能不能寻找一些线索。还有,我坚信自己已经看到了多元宇宙灭亡的时刻,但我怎么才能知道这一点呢?当我去到那个时刻,我便随着世界一起灭亡,因为我死了,死了的我不能告诉活地我,所以活地我根本无法得知灭亡的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明白这种痛苦么?对了,关于你----” 费阿尼盯着高高在上地四十七:“你这个镜像是从哪里来的?我能召唤它,却完全没有头绪。如果我现在可以再召唤一次,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去做,但实在是力不从心。如果我调用别的时间,你又不会真实存在,因为你们困在时间里,只有现在才是明确的……但为什么你现在还能坐在它里面!你们明明分属于不同的时间!可是那个时间在哪里?我为什么找不到?真让人《》,我掌控着多元宇宙最强大的力量,我应该通晓一切才对!它却只能给我带来更多找不到答案的谜题!” 什么屁学者?既然你认为混乱是宇宙的本质,那么就应该明白混乱最显著的特征----它本来就是不可知的。所以说思而不学就是你这种下场,四十七看着一边疯叫一边不断闪现的费阿尼,撇了撇嘴。 “但学者不会被难倒。我的生命是无限的,多元宇宙是否无限还是个未知数。我坚信总有一天我能够洞察所有的秘密,找到最终极的答案。”费阿尼终于冷静下来:“从现在起,你们是我的研究课题之一……别发火,作为回报,我会为你们指点离开女士迷宫的道路。另外,你们是否也想知道主宰者种族的处境和下落呢?我也可以提供线索。主宰者的力量甚至可以屏蔽时空……幸好,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凯丽的蓝眼睛亮了起来。可能干掉一个更偏执的自己使她终于学会好好说话了:“为什么?你是一个憎恶,我们是敌对的。” “再说一次,我是个学者。”费阿尼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我不和任何人为敌。帮助是因为价值,跟你直说了也无妨。这是一个混乱的产物--- 他指着四十七对凯丽说。“你也知道,只是还不承认罢了。所以毫无疑问,你体内也存在着混乱的因子。想想看,你们回家后会带去什么?显而易见:一个反例,而反例代表什么?自然是可悲的、小小秩序的崩溃!” “我们终将拨乱反正。”凯丽立刻反驳道。 “快点结束这无聊的哲学讨论吧,我都困了。”四十七打了个哈欠。 他如果是人的确会困的---费阿尼接下来的讲述既冗长又语无伦次,中间夹杂着大量似是而非的理论,好在这些话没有像它一样超越时间的能力,最后终于结束了。 “前路已经为你们敞开!去吧,看看位面本身的力量会带你们去哪里!如果你们仍然是主宰者的使徒,你们就应该回家!嘿嘿,我看你们一点儿希望也没有……真奇怪,你是怎么把它变成这个样子的?这种力量很特别!我会把它作为我的研究课题!”你的研究课题太多了。”四十七坐在八个轱辘的敞篷跑车里---超现实的外形加上那个他自以为闻名遐迩的标志。 “坐稳了!”他准备踩油门:“如果你想知道宇宙终极的奥秘,有关一切的一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你?你知道?”费阿尼显然不相信:“你怎么可能知道?可我能感觉出你不是在骗我。为什么?……太不可思议了!说吧,是什么?” “我当然没骗你。”轮子疯转,排气管开始喷火,半秒钟后便一溜烟儿绝尘而去,留下了那个伟大问题的答案,关于生命、宇宙,以及一切。 一件很悲惨的事情:起早贪黑一个月,毫无意义,一无所获。 一件更悲惨的事情:还要像这样起早贪黑一个月。 所以,渣就渣吧,认了……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三十七回合 冥河缭乱 混乱,秩序。 在维克多赠与的位面地图上,多元宇宙以一种近似轮子或果盘的结构存在着。外层界---包括地狱、深渊、天堂山、奔放原野在内的一系列位面共同组成它的外环,轮轴一样富含魔力的线条将不同的界域分开。地图内圈则是连接着所有外层位面的外域,标注了门城和其它一些在主物质界多少为人所知的地点,不过只要亲身旅行过一趟,自然就明白它们的位置没有一个是正确的----除了最中心的那座城之外。 整张地图微微闪烁着奇妙的法术灵光,绝大多数区域都可以幻化放大,进一步显示出各个层界的特性,幸运的话甚至可以放大很多次,直到某处嘎然而止。终点可能会是一个传送门的标记,可信度同样值得怀疑。 这或许就是前人一次位面旅行所途经的路线。考虑到这样的路线在崇尚善良的上层界域还要更多一些,巫妖一定是用了不少非常手段才将地图完善到如此程度。 但这仍远远不及巨轮万一。 摩利尔做了个简单的手势,悬浮在面前的位面地图便徐徐卷拢,最后悄然滑进女法师小小的袖口,仿佛那里面存在着另一个空间。 她的旅途能在地图上添上值得纪念的一笔么?污沼之狱,流放深渊卡瑟利的第一层面上方厚重的乌云流动着,下面腐烂的沼泽也流动着,同样笼罩着一片压抑昏暗的微红,大概最有经验的旅者也无法指出这两者之间哪一个才算是真正的天空。直径从几百尺到几百里大小不等的星体在卡瑟利世界中移动,旋转,混乱从深邃的黑暗中涌出,浸泡着卡瑟利,造成它令人难以想象的荒诞怪异,同时又在不可思议伟力的作用下保持平衡,以免星星们撞到一起或是远离崩解。 任何。任何地方。无论囚牢般窒息的巴托地狱还是疯人院一样狂躁地混沌海,秩序与混乱都如两个无时无刻不在角力地巨人。谁也不可能取得彻底的胜利。它们碰撞、排斥、中和,形成驱动整个多元宇宙地宏大潮汐----就像一条承载着世界之舟汹涌向前的滔滔大河。 没错,就像冥河。 随着摩利尔所处星体的自旋。冥河看起来仿佛在慢慢倾斜上升----冰冷黑暗地湍流浸泡冲刷着土地和空间,即使相距还很远,即使冥河的魔力已经被卡瑟利减弱了相当大的一部分,女法师仍然能感觉到它带来的绝望和压抑。它能轻易调动人的思绪甚至灵魂,让心灵的浪潮也随着河水一起涨落,转瞬便迷失其中,成为溶化万物的冥河中小小的一分子。 “看来我们的决斗事业陷入僵局了,对么?” 魅魔来到女法师身后,翅膀轻轻拍打着驱赶身边一群群的蚊虫,轻快语气一如既往。“要当心哟。冥河可是很危险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摩利尔的回答令魅魔一怔,显然就算有“通晓语言”的奇能,她也根本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摩利尔嘴角泛起细微隐秘的笑意,但并没有放松丝毫警惕。她的心灵之眼正随着冥河的波澜发散,大海捞针一般探寻这条无垠水道中隐藏的机遇。 达古拉丝、阿莱和格尔在一开始就选择了撤退----就算这样,凌厉如电的菲尔加斯仍然把泰夫林人的一只尖角削了下来。从此他们就再也未曾露面,连摩利尔也侦测不到他们地踪迹,好像这伙人已经仓皇远逃,弃神魔之间的游戏于不顾一样。 如果真能这样就好了。反正女法师正想这么做。但摩利尔深信,达古拉丝一定在某处窥视着她。在卡瑟利,一个人的恨意会以惊人的速度膨胀,渗进每一寸腐烂的土地,每一口阴冷地呼吸。憎恨背叛地洪流环绕着被迫来此的流放者们。迷失感官,只剩下恶毒地怨念和绝望的本性分外鲜明。 通往卡瑟利的位面传送门相当多。一路走来摩利尔就找到了好几个----但没有一扇门允许离开。所以她只能在冥河上打主意,它穿越卡瑟利全境,并且不受任何界域的束缚。 “跟我来。”摩利尔又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拉着凯罗飞了起来,去向远方另一个几乎能擦到冥河的肮脏球体。钢铁精灵跟在后面,纵身一跃便超过她们,大概用不了半分钟就能进入那颗星星的重力范围,比过马路还要简单。 “唉,我真担心这么跳来飞去的,迟早会掉进冥河。”魅魔摊开手,跟小恶魔抱怨。 “翅膀!翅膀!你应该练习多多使用它!”皮皮叽叽尖笑。 几经周折,摩利尔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也许。 一艘瘦骨嶙峋的渡船顺着冥河缓缓飘来。白骨似的船舷划开油浊的黑水,浓雾中隐约闪现着狰狞的身影,完全是一幅在噩梦中也难得一见的景象。 “让我来吧。冥河船夫非常狡猾,而且热衷于折磨乘客取乐,跟他们打交道可要打起精神来才行。”魅魔轻声警告。 “瞧瞧,我看到了什么?一个流动妓院?”独自蹲踞在船头的生物咧开嘴,发出一阵下流的大笑声。它能在船上拥有较大的空间并非因为它是最强有力的,而只是因为除了嗡嗡乱飞的蚊蝇之外,再没有什么东西愿意去闻它浑身腐烂的恶臭。 “我很敬佩其他人的礼貌修养。那些先生居然还在忍受你,没把你踢下船,让你好好洗个澡再爬上来。”魅魔眼波流转,说出的话却像刀子一样刺人:“混种,如果你继续以你身体内那令人作呕的喀斯魔血缘为傲的话,恐怕你就只能去找一只腐粪怪当女朋友了。” 船上发出一阵恶意的嘲笑,像是一记重拳打中了半恶魔的后脑勺。它腿上的肌肉绷紧了,混杂着苍蝇特征的脸孔抽搐起来,鼻子上的尖角抖动着,下颚不自主的张开,一条涎水顺着乌黑地牙齿滴落到船上。 摩利尔迅速准备了一个咒语,保证这东西只要一跳上岸就能把它远远打飞出去。她现在真是不得不佩服魅魔玩弄人心地手段了。空气中弥漫着魅惑性的暗示。就算她们真地和苍蝇人动起手来,旁人肯定也不会干涉。保不准还要为那双有鳞片的美腿拼命鼓掌。 “够了,我说过别让你的口水弄脏我地船。”船夫的话像一阵阴风吹过,有效的冻住了船上鼓噪的乘客们。他用手里不知什么材料的杆子一撑。木船便轻松的滑了老长一段距离,来到摩利尔等人近前。 “你们也想上船?”船夫全身都裹在灰暗的袍子里,简直就是另一根杆子。脏污兜帽下的阴影中跳跃着两点橘黄色的火焰:“真是抱歉,满员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等我把这一班送到地方后就会尽快回来接你们……当然,这需要一些合理的报酬。” “一定令您满意,船长先生。”魅魔娇笑:“只不过我们时间有限……也许我们地报酬能够更合理些,可以让您现在就为我们找几个空位出来?” 船夫缓慢的摇了摇头。“我说过,满员了。你的诱惑手段对我没有用,魅魔。也不要打这些家伙的主意。我已经收了钱,有责任带他们到目的地。我得走了,要不然,恐怕很快就会在我的船上看到一场争风吃醋的战争。” “菲尔加斯。”摩利尔轻轻叫了一声。闪耀的电火同时跳出指尖,锁链一般缠上船头的半恶魔,闪电殛碎围绕它的飞虫群,使它因为灼伤地剧痛而跳了起来----女法师像运使鞭子似的将电链一甩,这只人形大苍蝇便带着一身焦臭跌进冥河,立刻被涌动的黑水吞没。 钢铁精灵也伴随着电光的残影出现在船上。她的工作可以用收割麦子地镰刀来形容,拿着它地无疑还是个勤奋强壮的农夫。刚吃了一顿有烤火鸡地美餐。一切结束后渡船的甲板甚至没来得及沾上多少血,考虑到这一点实在是让人为她的效率而胆寒。 直到菲尔加斯反身跳回岸上,船夫才谨慎的放下爪子,解除防御姿势。摩利尔上前几步,扬了扬手算是正式打招呼。“我想您对他们的责任已经解除了。船长。现在可以载上我们了吧?” 船夫笑了。露出满口发黄的尖牙。他踢开脚边一只黄绿色指甲的断手,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当然。女士们。只要比别人更强大,就可以离开卡瑟利……这是位面的真理。” 一处长满了纠结灌木和苔藓的浅滩上,阿莱扭回头,嗓子眼里发出只有在红热煤炭上跳舞的疯兽才能发出的咆哮。“她们,走了!达古拉丝,你,还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达古拉丝不以为然的瞥了他一眼。 “冷静点,阿莱。赛斯已经完蛋了,我们现在不是她们的对手。复仇是一杯越久越醇的甘酿,只有足够耐心的人才有资格品尝。你没看到一切正在按我的计划进行吗?” “去你的,计划。她们离开,我们等?你喜欢,狗一样跟在后面是,你的事情,我可要- “够了!”达古拉丝瞳孔收缩,似乎开始充血:“随你那高烧不退的蠢脑子里怎么想。该做什么我说了算,不满意的话可以去告发我。看看会不会有人理你?说不定能有个烧红的烙铁烫你的屁股,你一定会爽得哇哇大叫。” 她走近阿莱,恶狠狠的盯着他,毫不在意火焰正在他的袍子上炸裂:“认清你的价值,白痴。当年她还是个红袍学徒的时候就能让你丢了眼珠和舌头,而现在她已经是个步入传奇领域的大法师,受到神明的关注!你觉得你成功报仇和她把你嚼碎再吐进冥河这两种可能性之间的比率有多大?” “对付她的机会很快就会来的。但你得学习抓住机会,而不是每一次都把它搞砸。”稍停片刻,达古拉丝的语气缓和了一点:“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永远不会有一个超级构装体为我们出头。所以听我的---同舟共济,好么?格尔,船来了没有?” 泰夫林人捂着额头,恨恨凝望黑潮滚滚的冥河。 “就快了,达古拉丝小姐。” 冥河逐渐变得宽阔。卡瑟利的星星们悬在头上,像是一连串垂死的月亮。潮湿的冷风从身后吹来,河面上不时因为暗流而泛起一波黑纱上装饰的小花似的白浪,聚成一堆的泡沫又很快破裂,这一切都给旅程蒙上了挥之不去的悲哀。渡船异乎寻常的平稳,摩利尔仿佛能听到波浪在船体摩擦下发出微弱的哭喊---似乎承载着她们前进的不是水流,而是无数哀鸣的灵魂。 “能遇到您这样的专业人士真是幸运。我的上一次冥河之旅糟糕透顶,简直不堪回首。” 船夫没有理会魅魔的恭维,事实上他对她根本熟视无睹。枯萎的双手操纵长篙如臂使指,撑一下就能前进老远----摩利尔虽然看不穿冥河,但也敢确定水深绝非一根杆子的长度那么简单。 我猜这家伙一开始就打定主意看着我们干掉他上一批主顾。给他施加点压力如何?省得他在那里琢磨怎么算计我们……他领我们闲逛的时间似乎有点太长了。 收到魅魔心灵讯息后几分钟,摩利尔继续远望。 “这扇门通向哪里?”木船绕过冥河上一大片在风中不断变化却始终没有消散的云雾时,女法师突然问道。 “嗯?”船夫拿他的黄眼睛一扫。“那无关紧要,女士。另外我得提醒你……仅仅出于消除误解:作为一名河滨人,我谨守我的职业道德,信誉至少要比塔纳厘好得多。” 魅魔背对船夫皱起鼻子,做了个不屑的鬼脸。 “如果引起你的不快,那么我预先道歉。可是我必须指出----喜欢刨根问底,希望看到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是绝大多数法师的坏习惯。”船夫接着说道:“每个人都在多元宇宙中有其自己的位置,按照多元宇宙本身的规律行事。有些规律可以认识,但所有的规律都需要遵守。如此一来才能在可控制的风险范围内获得最大的利益,河水才会指引我们,而不是将我们吞下去。把专业工作交给专业人士处理就好……为什么要关心驾车的马先迈出哪一只蹄子呢?” 看来只要是下层界生物---不管守序、混乱还是中立的,全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雄辩滔滔。 “你一定是个管理者,对吧?”魅魔放弃讨好船夫的企图,托着下巴嘲讽了一句。 谈话能够有效驱除沉闷和促进时间流逝,即使在冥河上也一样。船夫好像加快了点速度,不知是因为能看穿传送门的女法师,还是钢铁精灵----她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两只妖异美丽的红眼睛始终盯着船夫,如同一个裹在刀锋里的维纳斯。 据说河滨人是唯一一种真正了解冥河无数支流秘密的生物,看来有些道理。摩利尔几乎没有察觉,木船便突然在一颗小行星投下的红影中跨越了位面的疆界。 烟波浩淼,灰蒙蒙的水面接着灰沉沉的天幕。没有风,没有太阳,连附魔戒指的法力也在这种苍茫的冷漠灰暗中变得凝滞起来。 摩利尔皱起眉头,向空虚压抑的远方看去。虽然视野里尽是毫无生机的灰色……但是那边的确也飘着一艘船。 1.渣。 2.原来我一直在跟随无比尊贵的先生、艺术家和绅士布特林.卡文迪许的脚步。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三十八回合 来自地狱的大翅膀 不,不仅仅是一艘船。第二艘大概是被第一艘遮住了,直到摩利尔她们的船往前移动了一点距离,才突然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显露出乌黑的船体----一个扭曲空间的传送门漩涡随即模糊了它,几秒钟后,仿佛笼罩天地间的灰色帷幕被扯开一角,第三艘船从破浪而出,横在女法师的视野当,摩利尔甚至能看清船内乘客们锁甲上生锈的环扣……紧接着是第四艘。 这里可不是主物质位面,更不是深流城,来来往往的船只也未免太多了一些。 “哼,搞什么鬼?”魅魔粉光致致的脸庞同样在昏晦的天色下显得黯淡无光,好似蒙了一层灰尘:“我讨厌死灰色废墟了,要振奋精神才行。在我眼里,它仅次于巴托地狱,甚至和七重天堂半斤八两……嘿,等等!我说你这家伙可真是大胆。” 她抬手指着船夫,俏脸上浮起因为可以抓住别人痛脚而加以折磨的狡黠笑意:“先前那船笨蛋是你骗他们说能离开卡瑟利,结果诓来灰色废墟当炮灰的吧?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尤格罗斯恶魔不把每一个和你们做生意的人都连**带灵魂一起打包卖掉是绝不会罢休的……但是你搞清楚,我们可不是初出茅庐的巴佬旅游团。你已经见识过我们的力量了。以无底深渊的名义,你觉得你就能那么惬意的看着我们倒霉?当你将我们送到血战前线之后,能有什么本事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呢?” “都说史拉巨蟾没有脖,塔纳厘恶魔没有脑,果然有些道理。”河滨人看来对此境况早有预料,仍然以其奇特的方式撑船前行,不紧不慢:“我根本没必要向你说明什么。不想坐我的船的话。那就游泳好了。我说你就不能努力控制一下你那可笑的混乱天性么?怪不得巴托的厄瑞耶丝小姐们可以轻易引诱一座城市,甚至整个国家堕落,你们这些吸精女妖却只能跟在某个神经错乱地强盗头屁股后面,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激怒一个塔纳厘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是说它比不上巴特祖,惹恼一个女人最快、最有效的办法是说她不如另一个女人----当这两个条件都达成的时候,燃起的怒火恐怕能将冥河烧干。 “真是一派胡言!”魅魔一下跳了起来,柳眉倒竖:“那群从上层界逃出来的背叛者,长羽毛的可怜虫?你认为她们很好?冥河上有鸭么?你这种令人作呕的兴趣是怎么培养出来的?好啊,可否请你解释一下,那边的熵船是怎么回事?船上地军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特意来灰色废墟作感受三重抑郁一日游的么?他们……该死!他们是巴托地狱的士兵!你想害死我----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得本小姐哭鼻?你就能在一边哈哈大笑看热闹?做梦!” 船夫猛地把杆往水里一扎。^^^^小船打横停住了:“给我坐下!你把船弄得乱晃!想让大伙儿全都掉进河里么?” “别吵了。”摩利尔出言打断两个恶魔的争执,目光从魔鬼的船队上收回:“船长先生,恕我冒昧----不过我想您也能够理解。我们完全可以在听从您的前提下继续我们的旅程,但是就我个人而言,我实在不能接受蒙着眼睛走路。” “哼。”船夫呲着牙将船划起来:“我当然理解,强大的法师小姐。没错,灰色废墟是下层界的最低点,绝望的大荒野,血战地大战场,多元宇宙数一数二的糟糕地方。可我又不会把诸位扔在这儿……好吧。我承认,要是死在你们手里的那帮乘客还不好说,谁让他们付的钱只够离开卡瑟利的?可你们不同,报酬给了双份,我非常满意。” “但这可不意味着我就能带你们走一条风景秀丽的康庄大道。卡瑟利的冥河就是流向灰色荒野,我还能让它改道么?巴特祖和塔纳厘就是彼此看不顺眼,我还能让它们不打么?既然如此。我们恰好就跟一支要去无底深渊干仗地队伍同路,又有什么奇怪么?漂亮的脸蛋永远没有智慧的头脑重要----别那么紧张,好好想一想,魅魔小姐。” “他们在行军,跟我们两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就算他们发现你了。又能怎么样?犯得着兴师动众来抓你么?那是巴特祖的军队,纪律严明,目标明确,绝不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贻误战机,把自己送上军事法庭。离他们远一点就是了,我保证不会让你们卷进战争。说句不好听的:即使不在乎各位。我还在乎我地船呢。” “另一方面。你们其实应该感到幸运才对。”他突然嘿嘿一笑:“你们以为在灰色废墟看到这样的新鲜场面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么?黑、白、灰,无边无际的呆滞和冷漠。不消多长时间就能打垮你们。到时候你们怕是连话都懒得说……现在有那么多人在边上,不管好坏,起码还能热闹些。” “你的废话可真多。”魅魔双手一扬表示服输。“好吧,我们各退一步,停止这无聊的种族歧视。我只是在尽力帮助我地朋友……别忘了,多付钱给你地建议还是我提的呢。” “对嘛,有话好好说,买卖才能好好做。”占了上风地船夫大笑,鬼火似的眼睛迎上钢铁精灵的红眸,语气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得意:“借口导致怀疑,怀疑导致背叛。” 轻舟在几乎广袤如海的灰色冥河上漂流----伴随它的是越来越多的熵之船。巴特祖的船队只有极少一部分是河滨人操纵的木舟,大多数都是满满当当的运兵船,下等魔鬼和实力较弱的雇佣兵不得不同时充当桨手的角色,一边嚎叫一边用力摇橹破开死寂的河面,破烂的船帆半卷着,在灰色废墟不祥地天空下,如同一面面裹尸布般悲凉。^^ 超过一百五十艘了……而且还在增加。虽然位面的性质决定了在这里五感都会变得迟钝。但是仍能清晰感受到它们占据十数里水域直压而来的震撼----就像一根系在巨大的毁灭魔鬼脖上,已经脆弱不堪的绳索。 但四位女士看起来仍然镇定非常,只有一个小夸塞魔紧张兮兮的扑扇着翅膀,眼珠乱转。倘若真如魅魔所言,船夫是在有意折磨乘客,希望从她们的痛苦和恐惧得到快乐的话,那他显然成效不佳。 “这么一支部队能在大多数主物质界称王称霸了吧?”魅魔像是自言自语:“可惜在灰色废墟却有成千上万,说完蛋就完 “用来对付我们足够了。”冷冰冰的菲尔加斯突然插了一句。 船夫的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放心,美丽的小姐。”他目光闪烁,用力一撑船:“我答应过。一定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不会因我们地意志而转移的,船长先生。”摩利尔一直注视着后面庞大的舰队,现在站起身来。 “请坐下。法师小姐。你要做什么……嗨!快住手!” 这一次没人听他的。女法师仰面张开双臂,身上法袍无风自动,望向天空的双眸开始绽射辉光。 巴特祖舰队深处的一艘型帆船船头,达古拉丝停止摆弄手上的奇怪法器,愕然抬头。 “不是说别轻举妄动吗?我就差一点了……该死!是巅峰法术!” 每一个参加血战的士兵都必须有一个最基本地认识:血战无处不在。理解了这个,自然也就明白实际上根本没有“参加血战的士兵”这种说法,而是每一个人都是血战的士兵:无论身份、无论种族、无论地点、无论时间----活着就是一场血战。 所以因为面对的只是一艘木船几个女人而心存懈怠的家伙们,被轰成渣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灰暗的天幕发生一丝扰动。好像一潭死水下蛰伏地某种生物想要浮上来活动活动一样。顷刻间,灰色废墟绝难一见的天象便出现在船队上空:云气四集,聚散滔滔,盘卷如龙----随后茫茫灰云扭转凝结在一起,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揪住,硬生生扯下一大块来,灰霭云雾翻滚着向下伸展。几乎擦着船桅---- 雷霆一闪,霹雳竟然无声。电光瞬间将超自然的云气映了个通透,展露出这个惊天动地法术的真容。一个面目模糊的巨大女性形体,完全由灰云包裹的滚滚能量风暴形成,依稀与摩利尔有几分神似----她高举双手,十指张扬着一直延伸进雷电纵横地云层。与其融为一体,向下扑击的时候无数灵蛇般的电火也跟着陨落。 天谴似的一击当场将一艘大船打成了碎片,船上的魔鬼也被捎带着殛成焦炭。风暴女神在沸腾的冥河间再度现身,又平伸两臂向周边地战舰发起进攻。包含毁灭性能量地水雾弥漫散开,闪电织成的光网象袍一样笼住大大小小地船只,本来就易于受到电系能量伤害的魔鬼更是无处逃身。活像一窝着了火的马蜂。 “阿莱!阿莱!”达古拉丝眼看着附近一艘小船倾覆在雷电冲击之下。流窜的能量束几乎跳到她的船上:“我现在抽不开身,你去拖住她一会儿!真是个疯女人!居然敢和一支魔鬼军队开战!” “这就是你所谓的。一切顺利?”阿莱出现了,周身火光缭乱:“什么等待时机,什么,这一带没有传送门----” “住嘴!这片区域本来就没有可以让她们轻易溜掉的传送门!”达古拉丝怒喊:“她们居然选了这么一条路线,还不是好时机?别再和我扯皮了,赶紧去前面组织反击!摩利尔不可能将她的风暴化身维持多久的!” “真是走运的丫头。居然连雅图的看家本领也……” 看着阿莱像个被发射出去的火球一样冒着烟向前窜去,达古拉丝捏紧手上的东西,低声诅咒了一句。 阿莱纵掠如飞,围绕着他的烈火与雷电碰撞反应,噼啪炸响之声不绝于耳,所过之处一触即燃,颇有几分掌控火焰的魔神一般忿怒暴烈的汹汹气势。 他落到最前面一艘船上,船长是一只有着妖异橘红色条纹的虎蜂魔,不仅身材比她可怖的同类小一些,面目也呈现更多的类人特征:“咝----尊敬的阁下,我船人员伤亡轻微,船体完好,随时可以投入战斗----咝咝---您的命令是?” “通知,两翼,全速前进,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追上,包围她们!”阿莱的机械目镜似乎也因为高温而发红:“命令所有会飞的,士兵出击!” 见你的鬼去吧,达古拉丝!你那些荒谬可笑的计划根本不可能成功!我已经忍耐你太久了……如果不是你还有点用,能帮我牵制一下摩利尔……去他的狗屁任务!我不在乎!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摩利尔……摩利尔! 旁边传来巨响,一艘满载辎重的货船终于不耐肆虐的元素风暴撕扯,拦腰断成两截,船头船尾同时高扬,几乎撞在一起,打着旋儿沉进冥河。 指挥官的意志被迅速传达,长翅膀的魔鬼纷纷展翼腾空,向着逐渐逃远的猎物扑去。想在地狱混下去的至高准则之一就是迅速执行上级命令,况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可以不用和一个传奇法术创造出来的风暴巨人对抗,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连串火球在飞兵群盛放,像是死神的项链。血肉残肢冰雹似的掉落,一下将魔鬼们的阵形扯得七零八碎。第二排轰击接踵而至,至少二十根利矢怒射飞来,不管刺穿什么东西都立刻爆炸,碗口粗的桅杆像枯枝一样折断,燃烧的船帆倾下去覆在冥河水面上,激起一阵烫热的灰雾,转瞬即熄。 阿莱怒吼一声,抬手放出一道火柱----炽烈焦炎在空稍作盘旋,昂首一顿,像一条活生生的恶蟒一样扑噬而下,正撞战船前方一柄突然从水耸起的巨大冰刀。高热与酷寒相激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恐怖气浪,大量带着火焰的冰晶四处飞溅,将威力范围内的一切都割得伤痕累累,又在速融急冻的两种极端作用下碎成齑粉。 阿莱不得不更换一艘指挥船。侥幸逃得一命的高等虎蜂魔仍然咝咝叫着传达命令,但是鉴于对手强大的攻击力,巴特祖船队就像一群愤怒的公牛在衔尾穷追一个弹药充足的骑士,前途实在堪忧。 “啪啪”两声,阿莱的目镜炸了。一对空洞的眼睛怒睁着,眼眶里挤着两团岩浆般黑红的火焰。像泪又像脓的东西顺着眼角缓缓流淌,烧得皮肉滋滋作响,他却恍无任何感觉。 某种闷热焦灼的气息在灰色废墟无味的空气蒸发,一时虽然看不见,却知道它正在迅速蔓延----呼的一下,最先燃起的是那些或破碎或完整的船帆。 有所感应,达古拉丝一跺脚,惊怒交集:“蠢货!蠢货!你在干什么?混蛋!怎么就派了这么一个神经病偏执狂跟我合作?” 以燃烧的阿莱为心,烟火盈天。冲霄的烈火黑烟一边贪婪的吞噬掉每一块燃料和每一个受害者,一边卷拢绞合,围上雷电塑成的人形女。相持片刻之后,能量消耗殆尽的风暴化身崩溃消散,火焰龙卷更加炽烈疯狂,重新铺展开来在船队上空舞动扶摇----透过扭曲的空气看去,简直就是一对庞然无比,来自地狱的大翅膀。 第六章 主宰者 第三十九回合 静静奏响的镇魂歌 “你们可真会找麻烦,找大麻烦!” 冥河船夫干瘪的嘴部皮肤卷皱,露出死灰色的牙床和满口骨质尖牙,双目因为愤怒而闪烁着红光,这副尊容足以让任何意志不坚的人吓破胆:“而且你们居然把我也牵连进来!我告诉你们,如果我因此受伤----哪怕是最轻微的擦伤,我都会把你们丢下,就算你们真的强大到可以歼灭一整支魔鬼军队,也必将永远迷失在无尽的冥河水道里!再没有一个河滨人会为你们服务!” 话虽这么说,他划船的速度却着实快了许多,几乎达到原先的两倍。 “是谁让我们不得不相互残杀才能拿到船票?是谁让我们不得不走在一大群又臭又硬的巴特祖附近?又是谁,特意挑选了这样一条路,让我们不得不长时间忍受灰色废墟的苦闷与绝望,现在出了事连个逃跑的地方都没有?”魅魔在钢铁精灵身边躲得很安逸,仰头直面船夫恐怖的脸孔,毫不示弱。 “抱歉,我不得不这样做。我感觉到那支船队中隐藏着我的敌人,一旦等她完成部署,我们的处境会比现在糟糕得多。” 摩利尔神情略显疲惫,眼眸中反射的是远处天空中汹汹火云的光芒。那股力量对她来说很熟悉,因为她曾经把她的前同事,达古拉丝,推进一场同样的大火灾之中。与热量一起升腾的还有恨意。倘若死物也有知觉,那一定是熊熊炉火中地木炭才能迸发的愤恨----甚至给女法师带来心灵上的微微灼痛。 烈焰翻滚扩张。飞速膨胀的同时又凝而不散,好像一尾张牙舞爪的巨大鱼。明亮地火晕中隐隐透出黑红,似乎是这只巨兽不堪体形变化而撑裂了皮肤,露出体内鲜血淋漓的脏腑一般。 火势沉沉,压在凌乱不堪的舰队头上。一触即燃。七八条快船已经渐渐脱离大队,展成扇形围追而来----船上全都带着火,拖出滚滚浓烟连在一起,在灼热魔力的催动下不断加速。越逼越近。魔鬼大多不怕火,冥河水却不是除河滨人之外地种族能轻易消受的。于公于私他们都得拼命,女人和瞎子背后有了不得的大人物,而且谁也不知道身下木船还能在这场炼狱般的追逐战中支持多久。 一个火球超过魔鬼们稀稀拉拉抛射的飞箭,飞向逃亡者们,船夫脑后仿佛长了眼睛似的猛然把小船一摆。炎炎热浪爆开,方圆几十尺的水面立时蒸汽氤氲。菲尔加斯立刻回击,手中的构装强弓银光流转,拨弦动作快得完全看不清楚,箭矢一根接一根疾射而出。竟然令人难以置信的连成一条完美的直线。银线在空中停留了瞬间,紧接着一团虽然不大却极为夺目地闪光出现在追兵中间,火球的发射者无疑在这致命的连击狙杀下湮灭当场----但小小的麻烦又使得双方的距离近了一点,用不了多久,类似的攻击就会雨点一样落到她们头上。 “所以你们就愚蠢到选择在冥河里开战?”船夫完成高难度的规避动作后喘了一口气,不知何种原因,他似乎在注意到优雅残忍的钢铁精灵时态度就会稍微软化:“我承认你们的力量远超过我地估计。但你们更要清楚,一旦我的船被打坏,你们掉进冥河绝对是死路一条!后面也许有一千个魔鬼。你们还能坚持多久?” 几股燃烧的黑烟从火云边缘探出,狂乱延伸过来,如同一个巨大、可憎的畸形手掌。《》.电脑站 “所以我热切的希望你能在我们耗尽力量之前带我们摆脱他们。” 摩利尔熟习她的法术,说一两句话也影响不了她施咒的准确和速度,但还没完美到能够分心考虑语气斟酌措辞的地步。七彩光华随着她的言语和手势诞生,各种颜色地美丽光芒交错闪烁,脱离女法师的手指向上升去,很快就变成横栏在她们和烟云之间一道耀眼的彩虹之墙。 另一个无形的法术推动虹光法墙,迎向大蟒蛇一样的灼热黑烟。并且迫使它稀薄、溃散、火星四溅。地狱的污秽力量被击退了,会飞地魔鬼也无法隐藏在黑色地焚云里发动突袭。船夫这次是真的露出惊讶之色----正如最笨地主物质佬也应该能察觉到风向,位面居民多少都了解一些关于魔法的知识。它当然知道要让一个本是静止的防御法术活动起来并且还能保持作用有多难,很多施法者甚至会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这甚至比召唤雷暴更见本事……她在魔鬼军中搅了一下子然后迅速败阵,看来只是为了保存实力。 既然还有的打,河滨人就没有轻易撇下主顾的习惯。收益和冒险是成正比的。尤格罗斯族不会因为受到一点侮辱和冒犯就忘乎所以勃然暴怒。也不会过分的拘泥于守序天性而导致身陷某些足够狡诈的圈套中进退两难。驱动多元宇宙大踏步前进的不是混乱,也不是秩序。而是利益。如果不是高贵优秀的尤格罗斯们日夜不辍辛苦经营左右逢源,这该死的血战还能创造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例如有一位尤格罗斯巨头统治下的尸骸之城,便是全部用血战牺牲者作为材料建造的。 至于血战使得三大种族的恶魔耗费太多精力,日复一日加深他们根植于灵魂之中的彼此敌视,无数邪恶得到损耗,无数世界得到平静,无数家庭得到安宁,无数善良美好的事物得到保全,这些因素则根本不在船夫的考虑之内。 冷意浸过河滨人枯萎的皮肤,让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术士小女孩释放出一道低温气流,混合冥河水变成灰色的大雾弥漫开来。蕴含河水力量地雾气比任何一种附魔法术都要强大。火云不得不暂缓下一波攻击,抽调力量竖起横亘在整个魔鬼船队前面的火墙来阻挡冻雾。船夫突然发现自己引以为豪的抗法能力似乎在小丫头的冷气面前消失了,这比她突然间不再傻兮兮的眼神还要令船夫感到恐慌---适度惊吓顾客一直是他喜爱地娱乐活动,现在情况颠倒,似乎变得不那么好玩了。 “我在努力!”他提高声音。为了巩固自己作为领路者的地位:“我为你们提供的本是一条康庄坦途!没办法,现在只好冒些风险了……这一次咱们事先说好,到时候别又怪我没提醒你们。” 长篙扬起,落下。船夫好像就是木船的发动机,精准有力。 “我们河滨人分析冥河地水流,计算路线。冥河变幻无常,所以路线也很少重复。但它安全而且可靠----除非像现在这样,因为乘客的缘故临时做出调整。贸然改变的后果是不可预料的,所以别指望我能一下子把你们带离灰色废墟,出了什么差错也别再埋怨我!”火云中吐出一波火球之雨,女法师用反制法术抵消了一半,剩下的被钢铁精灵发箭引爆。 “我从不责怪差错,”摩利尔说:“毕竟。生命中免不了这样那样的差错。” 另一边,混乱的追逐战也使达古拉丝没法再重新部署。她又气又恼,接连发出几道心灵指令整顿队伍,毫无理由的将一个血战佣兵踢下船,传送到阿莱身边才发现这家伙怕是再也无法控制了。 看他的样子,还能不能认得同伴都是个问题。达古拉丝制止不了他,现在阿莱周围的温度甚至令她感到热不可耐,蛰伏体内许久地黑炎也有种鼓噪不安喷薄欲出的趋势,这证明巴托领主赐予火法师的力量或许还要在她之上。达古拉丝以前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更被看重的本应是她才对----真是天真,睥睨万物的火焰君主也只能匍匐在墨菲斯托费利斯的脚下颤抖,听任摆布,她又有什么资格叫地狱王者多看一眼?阿莱那似乎永远焚烧着的躯体和灵魂,难道不是比她更好的地狱火载体么? “千万别冲动!”达古拉丝尽量保持冷静:“我有墨菲斯托费利斯陛下赏赐的追踪卷轴,不管她们逃到哪里我们都能追上。如果跟摩利尔在冥河上决战,反而更容易节外生枝!你还不了解她吗,她最擅长地就是浑水摸鱼!” 阿莱没有回答,辅助他发声的机械器官早已经熔化脱落。日冕一样的黑色魔火环绕着他的脑袋。皮肉逐渐焦化褪尽,只剩下一个燃烧的骷髅头。作为红袍法师标志的刺青痕迹居然还留存在颅骨上,仍旧依稀可辨---火柱从他头顶一直窜升进黑红的炼狱云层,或者说他此刻只是一个被火焰牵扯着的傀儡。越来越多的黑色融进火云,铺天盖地之间一时连灰色废墟永恒不变地冷漠气氛都压制抵消了不少。魔鬼们在邪恶热力的驱动下开始趋于疯狂,船队张开两翼追赶包抄上去。好像一张择人而噬的森森巨口。 达古拉丝的说辞似乎起了作用。可能是地狱领主的名讳对阿莱还有一些威慑。也可能是他燃烧的脑子早已经失去自主作决定地能力,火云没有进一步毁灭自己人地船队。而是维持着一种类巴托环境稳步推进。随着追逐战的进行,地狱军队施加给逃亡者地压力逐渐增大。各种法术闪光和爆炸更加频繁,内外交迫的非巴特祖族佣兵是第一批牺牲品,支持得住的被敌人干掉,支持不住的被友军烧死---然后便是等级从低到高的魔鬼前去填坑。 几番拉锯下来,追兵规模缩水不少,但数量对比仍是以百凌一的局面。而且剩下的几乎全是魔鬼,剔除弱者之后反而有点更难对付。 “这不可能!”船夫已显疲态,灰袍下干瘪的胸膛起伏着:“你们的敌人一定用什么手段把你们锁定了,否则他们不可能每次都跟上来的!你们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要不然我也没法子甩掉他们!” 菲尔加斯红眸一闪。她的箭矢仿佛无穷无尽。但摩利尔已经有些时候没有使用法术了。 “我去。”钢铁精灵收起长弓,开始估算最有希望地攻击路径。 “不行,”女法师拦住她:“太危险了。一路看首发《》.” “我的主人会怎么做?我很清楚,这是我的职责。” “你不是他----所以不要学他。我刚犯了这个错误。”摩利尔摇摇头:“把所有事情搞糟,再从中杀出一条血路是那家伙的专利……可我们虽说能制造混乱。最后还是得找路才行。” 她转脸看着船夫:“你说的对,看来我们地对手更善于作弊。没办法,必须上岸了。” “上岸?”河滨人冷笑。“我已经告诉过你们----这种情况下我无能为力。不过我同样反对这位女士的冒险,孤身对付几百个巴特祖。还有一个大魔鬼领头,实在太过份了。我认为你还保留着一些力量,法师小姐,也许是危急关头用来自保的。但我想眼下就是危急关头,你得做点事情,像你这样的大法师,肯定有几手外人不知地绝活。” 摩利尔叹了口气。 “好吧,我还有几个法术。可我本以为你能更轻松的做到这一点……”她指着一个方向:“我到现在也只发现那边有一个隐藏的传送门。我认为它通往陆地,但具体情况完全不清楚,冥河的力量太强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更好的选择。” “开玩笑!”船夫喘息的声音突然大了许多。“你知道什么?冥河会扭曲任何观察者的目光。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除了我们河滨人----” “没有人比你们更懂冥河和冥河里的传送门。这是你们一族的天赋,我知道。”摩利尔地声调又变得冷冽,像在读咒语,而她确实也在施咒。 一股刚硬坚决的力量抓住了木船,船夫能够感觉到,而且无法抵抗。它被扭转方向,朝女法师所说的地方漂去。 “不行!停下来!”他惊惶的大叫:“你会害死我们!” “有这个可能,预测到的东西永远和实际情况有差别。但如你所说,现在是危急关头。不是正应该做点事情么?” 使用法术强行传送果然比不上船夫操舟那么稳当。几秒钟内,冥河恍如灭顶一样迎面卷来,旋转的灰黑色压抑有种连心脏也倦于跳动的凝滞错觉。木船仍然没有离开冥河,不过方向变了个大头朝下----女士们各显神通飞的飞闪的闪,船夫虽然狼狈些,但是情急之下用力一撑船篙借力跳开,也算平安落地。覆舟顺着水流从几十尺高地瀑布上端跌落,在涧底灰石上撞得粉身碎骨。 “你们……”船一毁,船夫心疼的直打哆嗦。“我的船!你们毁了我的船!” “一艘小船而已。我们掏的钱足够你买十艘更大更新的。小气包,你就为了这个不肯干活?”魅魔幸灾乐祸的看着木片在起泡的水面上旋转沉浮,然后被河水带进地下水道----可能通往灰色废墟更深的地方。 “你知道个屁!”船夫狠狠地将杆子扔在地上:“我揪掉你的翅膀换十双更大的看你还能不能飞?我的船是我的第二生命!” “是吗?我还以为老不正经挑拨离间才是你的第二生命呢。” “别吵了,快走!” 山崖间门扉一样地瀑布很快冒出热气。空间颤抖着,本能地抵抗超出通道限度的东西传送过来,没有多久便被强行撕裂。烈焰冲出瀑布。好像一座小火山正在喷发。无数燃烧地船只残骸从中吐出。摔落在地迸起巨大的火球,一片火幕取代了瀑布。迅速蔓延。 摩利尔一行人跑得很快,但毕竟比不上踏上陆地后传送能力得以发挥的魔鬼。随着周围突然出现的一系列闪光,形如骷髅的奥塞魔,还有满身鳞片的巴霸魔凭空出现堵住去路。奥塞魔们半弓身子,竖起长长的蝎尾,刚刚出现又很快消失----少数几个没有隐形的晃着手臂和大头,用它们另一种天赋能力竖起嶙峋冰墙分隔敌人。巴霸魔全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一手挥舞锯齿阔剑一手握着明亮地火团大步冲锋。凯罗打了一个手势便解除所有冰墙。并将其转化成一圈碎冰风暴反推回去,扩张范围内到处都迸溅出发黑的污血。菲尔加斯紧随冰环猛扑向魔鬼,挥舞的刃爪在她周围形成一片流动的银色光带,于是奥塞魔的肢体内脏也从空气中掉了出来。最后银光分开没入三只巴霸魔体内,精灵顿步仰首将它们举起。一秒钟地停顿过后,六块残躯便分别飞向不同的方向。 烈焰冲天,从火海中杀出的魔鬼越来越多。恐纳魔扑扇翅膀升到空中,粗看之下有点像深狱炼魔的缩小版。它们流涎地狰狞大口中呢喃着晦涩难明的咒语。又一批劣魔,长得就像一个或者几个类人生物被碾碎撕烂后再揉捏组合做出来的肉团,被召唤而来填进魔鬼的军队----几百只肢爪抽搐,舞动,织成一片肮脏狂乱的移动森林。被卷进混战就更难脱身,摩利尔她们只得顺着小山谷朝更开阔的平原地带跑去。 “瓦达莉亚呢?” 摩利尔匆匆间一瞥,发现魅魔不见了踪影。 “天杀的塔纳厘天生也会传送。同舟共济不离不弃,你当她是星界使徒么?”失去了冥河渡船,船夫只能在后面跟着,愤愤咒骂。 一只飞在高空的恐纳魔突然大声咆哮。它猛挥爪子。一颗橙色火球直飞出去。明亮的爆炸引发的不仅仅是火焰,还有一阵极其凄厉刺耳地尖叫。啸叫声像是赛场上的发令枪,至少五十只尖喙利爪、形容扭曲的高大怪物出现在灰石山坡上。它们之中至少有八成是幻影,因为紧接着的两发火球轻易消灭掉其中十几个----但这些恶魔的出现标志着局势开始出现转机了。 “嗨!这边,快过来!”魅魔在另一边山坡上显身,挥舞手臂招呼摩利尔等人。 女法师她们改变方向,弗洛魔小队后面升起巨大的火焰。 “巴特祖臭蛆!”咆哮声震彻云霄,大恶魔的身形在熊熊火光中闪烁。 炽热的冲击波在巴洛炎魔露面的一瞬间出现,洗刷了瀑布传送门附近地一切。空气滚烫。本来沐浴在火中毫发无伤的劣魔停住前进的步伐,慢慢开始融化---不成形的血肉糜粥沸腾着流向喷射的火柱,心跳似的几次涨缩过后----火焰似乎凝固了,变成一道浓烈的黑色。烟火狂舞,风暴大作。 巴洛炎魔像颗倒飞的火流星一样冲向天空。旋转收拢的烟云险些裹夹住它,冲破黑烟之后护身烈火差不多损失殆尽。炎魔毫不犹豫地施展传送术与黑焰拉开距离, 于远处再次发出愤怒的狂叫。 “哎呀呀,这下子海泽拉尔大人一定会记恨我的。”海泽拉尔应该就是那个炎魔的名字,连皮皮也没想到魅魔居然转了一圈就能勾搭上它。 “炎魔挡不住火焰君主的。”菲尔加斯身上的污血在焚风中蒸发。连唇线也利如刀锋:“你们先走,我和它还有帐没算。” “没必要。我很幸运哟……海泽拉尔大人可不是光杆司令。你们看。”魅魔说道。 灰色废墟让感官变得迟钝。所以不用法术,摩利尔需要魅魔提醒才注意到地平线上隐约地异象。一动念间,她地目光已锐利如鹰,扫过黯淡的山坡,枯死地灌木。风化的残垣断壁…… 这大概是女法师有生以来最成功的一次鹰眼术。因为她接下来看到的景象堪称无以伦比的震撼。 一个恶魔令人恐惧,十个恶魔令人绝望。几十个。一百个,成千上万----仿佛只是几次呼吸的功夫,恶魔从所有看到和看不到的地方涌现,它们的嚎叫混成一波充满恶意的狂风,各种诡异恐怖的形体迅速淹没灰色的荒原,场面却令人感到如梦似幻。 没有叫阵,没有单挑,每一支恶魔军队都像一股**的潮水,井喷般出现,泛滥。无数这样的潮水撞到一起,汇成纯粹邪恶的海洋。血肉、兵甲、怒吼、火焰、魔法,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惊涛骇浪撕裂灰色废墟的死寂,巴特祖和塔纳厘如同受伤的大地中喷涌而出的鲜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层裹一层的绞在一起,碾得支离破碎,变成泥土一样的暗色肉块。 灰色废墟之所以绝望、冷漠,是否因为位面本身也无法承受这样惨烈的疯狂? 无数尖叫悲鸣呢喃混杂着从一个脑子跳进另一个脑子,通过炼狱生物的心灵感应能力近乎无止境的放射,呼唤更多的牺牲品前来报到。两大炼狱种族每天都会派遣不计其数的士兵远征,致力于将对方斩尽杀绝,但在到达阿佛纳斯或万渊平原之前首先得杀过中线----于是恶魔军团来到灰色废墟,在无尽的抑郁中游荡,一只劣魔遭遇一只怯魔都可能成为一场宏大血战的导火线。 女法师几个左冲右突。凯罗用迷雾冰风保护众人,菲尔加斯担当开路先锋,魔鬼挡路就斩魔鬼,恶魔碍事就斩恶魔,女法师开放灵觉忍受常人一触即溃的疯狂咏叹调寻找出路,尽管四面八方赶来的魔鬼与恶魔滚雪球般迅速增加,她们仍竭尽所能,向战场外围杀去。 血溅满身的钢铁精灵一记撩踢,从第一只恶魔的胯下一直切到第三只恶魔的颅骨。 “听?” 片刻的喘息,她回头看向面色苍白的女法师。两人同时捕捉到一个讯息。又一波恶魔之潮从远处涌来,但是这次它们狂躁邪恶的心灵之声中夹杂了某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它古怪,清晰,震撼,富有美感,带着奇特的鼓点和颤音---- 直至通彻这场血战。 好吧,我永远不变的老套就是通篇废话之后让主角出来耍帅……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四十回合 速度与激情(上) 火焰君主四周明火渐消,但热度却呈几何级数上涨。土石融化,地面沸腾,一个焚金煮铁的炼狱随着它的脚步移动----无论魔鬼还是恶魔,活的还是死的,只要被纳入无形的洪炉范围,便会燃烧、焚化,一体同仁成为火焰的燃料。燃料释放更强热能,热能又吞噬更多燃料,制造出更烈的火焰。火焰君主的身躯在这种漩涡似的循环中愈发凝练,热量一点一滴的汇进体内,慢慢的,几个炽白光点相继从黑焰深处浮现出来。 他睁开了眼睛。 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战场,魔鬼和恶魔厮杀的如火如荼。塔纳厘逐渐在数量上占据优势,毕竟孕育恶魔的无底深渊比巴托地狱至少多了好几百层,但巴特祖根深蒂固的守序本能足以弥补这种差距。高阶魔鬼通过心灵感应能力指挥队伍,互相沟通,根据兵力局势的变化做出各种调整……就连火焰君主手底下那支伤亡惨重的小部队,也重整旗鼓尽力向友军靠拢,成为一块添进堤坝里的石头,抵挡恶魔一浪高过一浪的扑击。 火焰君主的目光落到一群爬行的恶魔身上,火线勾勒出视线的轨迹,将它们融解成燃烧的残渣。暂时没有恶魔会干扰到自己,火焰君主便不再浪费力量。巴洛炎魔施放的火焰风暴在极远处都清晰可见,但火焰君主并不是很担心他们来找自己的麻烦。血战规模越大,恶魔们地大局观就越差---或者说他们心里压根就没有“大局观”这种东西。几个巴洛炎魔联手就能给火焰君主制造麻烦。配合眼下最不缺的炮灰就是很大的威胁。但是有哪个巴洛炎魔会这么干?他们甚至懒得指挥部队,通常都是一只巴洛炎魔带着一队弗洛魔或狂战魔精英战士肆意冲杀,挡者披靡,但是却看不出对赢得这场战争有什么帮助,因为没有他们的地方。缺乏约束和帮助的怯魔等低级士兵正在魔鬼军队有法有序地攻击下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混乱是塔纳厘可悲的天性,就像那两个低贱的人类一样。黑焰水波般荡漾了一下,扩散到天上的风暴云中就成了滚滚如雷地轰鸣。作为没有固定形态、从地狱火中诞生的魔鬼。火焰君主天生就拥有超过大多数巴特祖的力量。但是也限于此,他完全不能忤逆地狱火之主,第八层地狱的统治者墨菲斯托费利斯的意志,这种本质上的约束甚至比巴托精确森严的等级制度还要强烈。所以他才不得不降尊纡贵,配合人类的愚蠢行动,连力量都要无条件的借给他们使用。 看他们把事情搞成了什么样子?墨菲斯托费利斯既然发现火焰君主企图吸收法厄同之力提升力量,那么横加干涉、摘桃子都是正常的行为,但为什么会让两个人类主导此事呢?那个女人----火焰君主从来没有费心记过她地名字,不知躲到哪去了,真应该在她上一次失败的时候就把她烧成灰烬。不过男人不自量力的愤怒倒是成全了火焰君主。墨菲斯托费利斯将火焰君主束缚在男人体内,可这不代表他就真的能控制地狱火的力量。过度释放,结果自然是反客为主。 火焰君主尽量避开那些比较强力的塔纳厘恶魔,以免涉入战局太深。他没时间也没兴趣协助魔鬼们去争取胜利----当务之急是抓住逃亡的女法师,完成墨菲斯托费利斯的任务,虽然他打心眼里不愿意执行。火焰君主很快锁定了她的方位,但仍伪装成漫无目地的模样,忽略掉体内催他行动的渺小声音,耐心等待。猎物短时间内是不可能逃离血战战场的----她和她的同伴相当强大。但血战会以更大的力量衰竭她们。 火焰君主看到恶魔的援军再次出现。该死的塔纳厘,总是比阴沟里的老鼠还多。不过没关系,也许恶魔最后会因为无法撼动魔鬼防线而失去耐心,难以为继后一哄而散,也许魔鬼最后会因为恶魔兵力地不断增加而招架不住,牺牲炮灰部队做战略转移,无论哪种情况出现,都还要很长的时间。在积蓄的仇恨、愤怒、邪恶没有消耗的足够多之前,战斗将继续下去。其中的个体就像被蛛网粘住的飞虫,奋力挣扎也无法逃脱。 血战从来就没有改变……所以不期而至地奇怪歌声才让火焰君主悚然动容。黑炎笼成一个比无星夜空还要黯淡地形状,旋转的热浪向外扩展延伸,穿过恶魔军团,反馈回来地能量信号电击一样穿透火焰君主全身。他的野心,他的挫败----火焰君主高高昂起头。黑火中白热光芒亮的普通人和他对视一眼就会被烧瞎。落在地上居然也是极耀眼的白点,转瞬即燃。 魔鬼军队也随之做出调整。恶战半晌。恶魔的冲刷去芜存箐,他们的阵形反而更加紧凑合理,彼此呼应。火焰君主的动作像是举火为号,顷刻间整个大军都跟着他移了一移。虽然谁也听不懂那见鬼的歌在唱什么,但是个个心里清楚,来者不善。 摩利尔乍一看还真没认出来那是个什么东西。《》^小^说^网 它在一处厮杀正酣的高地上现身,方才还你死我活的双方顿作鸟兽散。那东西如虎入羊群,横冲直撞,朝周围肆无忌惮喷洒着曳光弹幕,躲避不及的倒霉蛋血肉横飞。一道闪电划过,精准的切碎几只逃窜中的巴特祖魔鬼,证明它或者它的操控者或许还有那么一丁点的理性。从魔鬼本阵飞来一波数以百计的火球,密集轰击制造的连环爆炸刹那间竟然辉煌灿烂如同神谴----结果它跟没事儿似的,闪耀着火舌,碾碎燃烧的地面,好像一个活生生地噩梦。犁出火海,一头扎下山坡。 钢铁,音乐,还有熟悉的身影从摩利尔眼前呼啸而过,跑出老远后猛然刹车掉头。女法师环拢双臂。面对开回来的铁甲车不闪不躲,末了却还是没坚持住,被车轮子溅起的烟尘逼得转过脸去。 “嗨,辣妹!我发誓你们从来没有见过我这么炫的人和我这么炫地跑车!” 硝烟散去。神气的铁皮佬站在驾驶座上炫耀,活似侏儒制造的机械钟表里定点弹出来报时的小丑。 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我真地很担心…… 摩利尔捂住嘴,被呛得连连咳嗽。 “你干脆在女士的迷宫里呆一辈子算了!还跑出来干什么?”她看着那副嘴脸恶狠狠的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上车吧。”敞篷战车后部装备着迥异于双联装重型机枪的射击武器,两道完美对称的长锋之间无数精灵般的电火闪烁跳跃,美丽优雅的令人窒息。钢铁凯丽坐在那儿,举止似乎与上一次见面时有着些许不同----她居然抬指在额前一点一扬,和冷冰冰盯着她的菲尔加斯打了个招呼。 众人各找位子坐稳,绝谈不上舒适,制造带靠背的鸭绒软垫着实不是四十七所长。 铁皮佬猛打方向盘,车子原地转了两个圈儿之后向着夕阳---不。向着火焰君主飞奔。 “终于能跟这煤球算清楚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今天。” “我打赌你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么一码子事。” “……大人?大人,您真了不起!” 钢铁飞车一骑绝尘,后面跟着洪水一般地塔纳厘恶魔群。一路看首发甚至连巴洛炎魔也唯其马首是瞻,够班又肯当血战前锋的呆瓜可不好找。 “引擎!火炮!muic!” 四十七的座位向后退去,数不清的杠杆、齿轮、活塞在乘客们周围急速运转,跑车变形的声音与发动机的隆隆轰响混成一体,看来铁皮佬好歹记得不是每个人都和他一样刀枪不入,可以坐在没顶的车上朝前疯跑。 “各就各位!”被血肉般蠕动滋生的机械吞没之前。四十七如是说。 就到哪儿去呢?凯丽的位子转移进来,明丽蓝眸给开始红光森森地战车内补上一抹异色。摩利尔发现凯丽确实变了----当然不是变得像铁皮佬那么没品味,她仍然诠释着构装造物之美所能达到的最高程度,每一片刃甲都无可挑剔。改变是发自内在的,就像一个一直雷打不动晚上十点睡觉的人,突然有一天觉得十点半睡其实也无所谓。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女法师随口问道,其实没指望非得有个回答。 “因为我们每一次从女士的迷宫里出来,都不免落得个在血浆里打滚的下场。” “每一次?” “你认为他是那种被人一脚踹出酒馆,然后安安静静回家睡觉的酒鬼吗?”凯丽仰着头。车厢顶部的管线像蛇群一样爬行。 “他一定要回去找你,我可拗不过他。只是女士改变了印记城的每一扇传送门,我们一进城就会陷入她地迷宫,毫无还手之力。仗着费阿尼给他的这辆破车,他倒是总能脱困,然后十有**得搅进这种混战。没头没脑杀一圈儿。再去印记城。再被关起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现在能相遇真是不可思议。你们两个之间难道就没什么联系方式么?” “可是你们离开最多不过两天。” “噢?那倒是一件怪事。”凯丽话里话外透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有可能,在迷宫里时间流逝一直很奇怪。我想我们是不是从来没有跳出过女士的手心……你说说他,干点正事吧,我再也不想跟着他犯傻了。” “原来如此。”什么无底深渊。一个总以为自己横推八百无对手的暴力狂还能去哪儿? “我真鄙视你,你还想不想征服沙雷姆了?”铁皮佬的声音突然从音响中传出来,立时搅乱了本来就古怪地曲子:“时间是一片汹涌地海洋!你也许会好奇我是什么人,或者我为什么要说这番话。那么,过来吧,让我给你讲一个……” 菲尔加斯探出钩爪鼓捣几下,四十七安静了。震撼鼓噪的音乐一变再变,最后稳定成一种轻快、如林间小溪流水一般明媚地曲调。诸位女士似乎在某方面达成了默契的共识----甚是微妙。 “它们怎么一直闪啊?是不是坏了?”魅魔、皮皮、凯罗三个挤在前面。魅魔一直在搬弄那些叫人眼花缭乱的按钮和操纵杆,但控制台上地红灯始终闪个不停,周围的显示屏上则全是雪花。 “人家都看不到现场啦!”魅魔噼里啪啦的一顿乱摁。 摩利尔抚着扶手上的符文,座椅向前滑去。阿古斯法师操纵构装地方法居然还管用----由此可见没创意就是没创意。超频超到光速也成不了比尔?盖茨。 “把它拿过来。对,就是那个。魅魔有些不解的把头上一个笨重的机械推向女法师。她也不是没注意这东西,但是除了摇摇欲坠之外它完全就是块铁疙瘩。摩利尔抬臂抓住它的把手,晃悠了两下----然后用力扯下来砸在红灯闪闪的控制台上。咣当一声,灯全灭了,显示器全有影了,连躲在一旁不吱声的冥河船夫都惊了。 “我不喜欢《森林狂想曲》。”四十七嘀咕着,起劲的摇杠杆,黑黝黝的炮口越抬越高。钢铁战车行进中已经面目全非,由兔子变成了狗熊。带刺履带在地上压出两道壕沟似的轨迹。膨胀的装甲中探出更多獠牙一样地巨大武器,冒烟发火、片刻不停的恐怖机械开动的声音好像磨牙的鲨鱼群,被恶魔簇拥着冲锋陷阵。 “好帅!”魅魔叫道。 车体震动余波未消,显示器中满眼都是火光。实景更加紧心动魄,灰黑的天空中残留着起码二十道烟雾尾迹,魔鬼防线被这次火箭弹齐射瞬间打塌了一大块。火舌翻卷,热流震动风暴,连绵不绝的爆炸释放出黑火无法消化的能量。联装机枪扫射的声音像撕开大块的亚麻布,一排排矢弹钉进巴特祖士兵地躯体。将他们扯成气浪中飞舞的垃圾。一队身披重铠、极为壮硕的大个魔鬼挥舞着锁链围上来,流弹打得它们东倒西歪但是仍然把黑钢制成的巨锚掷到战车上,咆哮声中齐齐发力猛扯,一下子还真把战车扯了个打横。几秒钟后锚链反过来紧紧缠住它们,拉向车身,机枪调整射角,车头撞角裂开变成喷火的大嘴----魔鬼们没能在魅魔的笑声中坚持多久。 巨牛魔四肢着地,每一次践踏都伴随着让人站立不稳的震荡。这些愚笨野蛮的怪物抡起拳头打碎触手可及的一切,缺胳膊断腿地尸骸挑在角上摇摇晃晃。刺铠魔与奈尔兹魔的冲锋远远胜过主物质界任何一场战役中的骑兵对决。刀剑碰撞枪矛,钉甲摩擦骨刺,前赴后继之下很快模糊了彼此的区别。牵一发而动全身,恶魔凭借四十七这把利刃在敌军阵营中撕开越来越大的缺口,局面渐渐又演变成它们最擅长最喜欢的混战。 杂兵们捉对儿厮杀,四十七和他地战车继续一往无前。炼狱生物地血肉将重装战车润滑的油光锃亮。铁皮佬停止毫无意义地小动作。身上接满粗细不一的管线电缆,巨大、冰冷的炮管从车顶探出。逐渐伸展成几乎是战车两倍的长度。火焰君主在远方展开双翼,黑色风暴云围着它急速旋转。天空开始燃烧,温差和暴风造成的空气流卷起大量或生或死的肉块,填进火焰君主膨胀到极限的胃口。 突然间,到处乱扫的机枪火线消失了,战车稳稳停住。巨大的危机感向火焰君主袭来,它忍不住又拔高一些,看看对手在干什么----发现屠龙枪已经指向巨龙。火焰君主怒目而视,滔天大火骤然升起。不过先发制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既然在沉睡森林都没有做到,现在急切间又怎么能烧掉那块已经更大的铁疙瘩。但不管怎么说,马上就退缩是不被允许的,也不可容忍----毕竟,魔鬼不会在巴托异界以外的地方被真正消灭。 澎湃狂暴的能量源源不绝泵进重炮进行充能,直至饱和。机械装置运作的像一个开足马力的锻造场,干什么可想而知。 “人间大炮,发射。”四十七说。 最后一波机械脉动过后,炮口处的空间发生一点扭曲。明亮至极的火团一瞬间充塞在战车前方,炮管猛的往后一缩。灼热的狂风从战车两侧和后部的众多气体逃逸口冲出,把周围流溢的野火吹得无影无踪。 巨响过后,战场上似乎出现了短暂的寂静----火焰君主陡然窜起,黑焰结成扭曲的高塔,直刺云霄。 现造现卖的超级爆弹将它打了个正着。 天崩地裂。唉,俺就这水平了……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四十一回合 速度与激情(下) 他他妈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河滨人走在一片稀稀拉拉的枯萎树林中。这些河岸上的树木会焦黑枯死一点儿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它们当初怎么生根发芽的。船夫找到一根合抱粗,一人多长的坚硬乌木,拖到河边,蹲下来用干瘪的手掌抚摩它。古怪的咒语声中,树皮簌簌而落,树干慢慢变形----他一边施法一边瞅着那边的钢铁怪胎暗自咋舌。 船夫再也不提自己的船被毁了这码事,老老实实趁着眼下的闲暇功夫想办法重造一艘。要达到上条船那样得心应手如臂使指的程度还有得忙呢,恐怕将花费他今后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大部分时间。但时间对他来说是可以用耐心击败的麻烦,而一个能把一只大魔鬼活生生炸飞的疯狂构装却是招惹不起的眼前亏。 “船长先生,难道你不想要一艘金属船么?那位阁下可是很慷慨的。”魅魔笑吟吟的坐在一根树杈上,翅膀贴在背后,尾巴从短裙中垂下轻轻摇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下层界的原住民。我帮你说说怎么样?当然,你可别再打什么坏主意了,更要……” 她有意无意朝菲尔加斯看了一眼,改为心灵传讯的方式跟船夫讲话。 你对人家的阴谋可耻的失败喽。现在你知道她和到处都是的半魔裔泰夫林不同了吧? “河滨人从来都是自己造船,用不着外人帮忙。”独木舟在船夫手下初见雏形,他抬头盯住魅魔,眼里光芒细如针刺。当然不是为了欣赏魅魔的裙内风光。 别那么紧张啦。我会替你保密的。魅魔眨了眨眼睛。 船夫发出无声的冷笑,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船上。 替我保密?多谢,不必了,我做地事情都是公开地。你还是多留意一下自己的小算盘,不要到最后玩火**。 我有什么小算盘? 哼。你说的,我们都是下层界的原住民。=君?子?堂?首?发=你去问问看,哪个原住民不知道塔纳厘是什么货色?我看那个女法师不傻。她会让你占到便宜?我看她和那怪物之间的联系比你紧密的多---先要清楚自己口袋里有多少钱才好做生意。冥河潮汐随时会到。到时候他们想去哪儿可由不得你。好自为之吧,魅魔。 你们这些尤格罗斯就是对人缺乏信任,这种劣根性真让我难过。魅魔一撇嘴,不再试图从他身上寻找乐趣。 四十七和凯罗在玩一种流行于法师之间的牌戏,摩利尔站在一旁观战。实际上女法师对此兴趣缺缺,但总得找点事情做才行。灰色废墟不是冥想和休息地好地方,深邃沉重的冷漠会更轻易抓住睡梦中的人。碾碎不设防的心灵,将他们拖进鬼婆横行的梦魇中去。但摩利尔也不想有着铁皮佬开车乱跑,她可不希望什么时候又突然身处一场沸粥似的血战风暴中。火焰君主大概、也许、可能、差不多是被打散了,恶魔们在蘑菇云的笼罩下兴高采烈围剿胆气已寒地魔鬼军队。能劝住四十七别继续掺合在里面凑热闹已经够难的了。 万载不变的灰色天空上似乎也有几丝云朵流溢的痕迹。界域在这里结合、碰撞,潮水随着位面裂隙地变化涨落不定,预示传送门连接的世界亦是无常。铁皮佬的战车恢复成敞篷车的样子,静静停在荒芜干裂的河滩上。此刻它所呈现的是与四十七和凯丽都有所不同的机械美感,更接近于阿古斯构装法师追求的完美境界----精确、严密、大批量生产的标准化。河滨人保证位面通道很快就会打开,他说的应该是实情。凯罗又出了一张水元素属性地牌加入牌组,摩利尔想提醒女孩那不是最好的选择,却突然有些心神不宁。 “哎?你怎么还有这么多的战士?”凯罗惊讶的看到四十七又一次发动了不计伤亡的炮灰阵,一回合就扫平了她辛苦营造的防御。 “我记得我已经打掉你十张……不,有十几张战士了。哎呀,你不是作弊了吧?我要看你的牌!” “真没见识,你都不知道无尽虫海怎么用么?” “你瞎说!哪有这种牌!” “一定是不安死者。\\\\\\”看两个菜鸟打牌也是一件很痛苦地事,摩利尔决定让他们快点结束:“他没有辅助牌,士兵防御力却提高了一些,而且迟钝了很多。先守住亡灵地攻击,用有光明属性的牌就行了。再等两回合战场就会转成白昼。他地牌会自动被消灭的。” “观棋不语真君子,你就不能帮帮我吗?”四十七把手牌翻来复去的看。显然是穷途末路了。 “使用不死生物却连黑暗术这样的基本牌都不准备……既然是法师发明的游戏,就不是单靠数量能取胜的。”摩利尔看到冥河船夫结束制造工作,开始推着木船向更低处移动:“好了,我想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你的车怎么办?如果你能把它封上顶,在冥河里坚持几分钟没问题吧?” 四十七晃了晃脑袋,走过去开门上车。 “几分钟?你太小看第一生产力了。” 冥河潮汐来得很平静,缺乏想象中波涛壮阔的模样。起先是干燥的河床慢慢开始湿润,裂隙中出现细小的泉涌,灰色尘土被滋润出大片大片的暗色,很快汇成汩汩的水洼。转眼之间,大量水流像是凭空吐出来的一样,从各个方向交织溶合到一起,如同一大盆使用过多次,早已冷却的洗澡水,泛着泡沫旋转、破裂。水位迅速升高,河面上出现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漩涡,从覆盖河床到淹过半人高的车轮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 但接下来四十七和他地车开始上浮,或者应该说车已经变成了船。河水在它周围咕嘟咕嘟地翻滚。搅起混浊的泥浆。可以想见水下的车轮仍然转动着----只是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四十七操纵“车船”掉头靠近岸边,一道半月形的浊浪好似在冥河上撕开了一道伤口。\\\\\\ “请。” 四十七熄灭引擎,向前一步一脚踏进泥水里----仿佛那只是雨城沼泽里的普通水沟,朝摩利尔伸出手。 女法师看着他。除了踩在水里的那部分,铁皮佬浑身上下跟涂满油地长剑似的滴水不沾。他一定能轻轻松松的把自己提溜到船上,比拿起鹅毛笔还要轻松。摩利尔踌躇了一下,忽然觉得他很遥远。本不应该有这种错觉。毕竟他们也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但是此时此刻,四十七和他的机械真的就像某种超越她理解之外的东西,与她相隔咫尺天涯,似乎存在于另一个世界。城市里街头暗巷摆地摊神秘兮兮给人算命测卜的神棍巫婆大多是懂点心理学和察言观色地骗子,但是不可否认,世界上的确存在少数有着异常敏感天赋的人。他们眼睛不能明察秋毫,听力也未必过人。却能察觉五感之外的世界,甚至可能触摸空间与时间,窥得片刻天机。没人说得清这种能力是怎么得来地,而且它也常常会突然消失---就像命运的混沌对幸运儿开的小玩笑一样。 预言法师致力于以魔力为手段创造自己的秩序。利用秩序的导标寻找混沌中的碎片,长久以来他们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许多法术甚至比石肤火球等其它派系法术还要不可思议。但是这么做是否渐行渐远,谁也不知道。摩利尔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不期而至的超现实恍惚感觉了,自从她成功施展出第一个戏法以后,她天生的第六感预知能力就迅速的淡薄下去。 不过从未完全消失。 摩利尔把手递过去,与四十七相触地瞬间有种电击般的麻痒感。 凯丽骤然扬臂一挥。一道璀璨辉芒从她手中冲上天空,爆成无数星光四下扩散。点点光华缀满灰色废墟的黯淡天空,缓缓飘落,彼此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使得它们有点像一张笼罩下来的巨大光网。 钢铁精灵的反应也是迅疾如电。^^首发?君?子??堂?^^凭着精灵的敏锐。她很快从下落地星光轨迹中捕捉到异样。就算神明也施展不出完全没办法侦测地幻术---以凯丽和菲尔加斯的速度,只要发现端倪,想抓住弄鬼者并不困难。 只有四十七没什么动作。直到菲尔加斯押着人往这边走,他仍伸着手,似乎在端详自己地掌纹。一点星芒粘在他手上,悄然染成红色。摩利尔不见了。 “唉,真是了不起。这样子都能发现。”达古拉丝的金边眼镜歪了。法袍也风尘仆仆,菲尔加斯的刃爪架在她的脖子上。几缕血丝正顺着白皙的脖子往下流淌。 不过达古拉丝倒没有多少惊慌之色,只是眼中微现懊恼:“我还是比不上摩利尔呀……以前总觉得她是走运才捡到你,直到现在才明白其实不论天赋还是魔法的修业她都胜过我多多。” “非常感谢你为我们演出如此精彩的大变活人。” 四十七来到达古拉丝面前,铛铛的鼓掌。 “作为回报,我也给你表演一个魔术。”他伸出右手食指,用左手挡住。“这是一个手指头……” “看,它变成了两个。” “很简单吧?”四十七作怪耍宝,旁观者却鸦雀无声----那双红火里燃烧的阴惨连恶魔都不寒而栗:“所以你也得让我明白才行,我这个人最公平了。说,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这儿。”达古拉丝很快回答。她挽起袖子,一个奇怪的法器套在她圆润的右臂上。一看即知它绝不可能出自凡俗生灵的手笔----几乎包裹了整个小臂的鳞甲护腕上镶嵌着一个巴掌大的多面体宝石,论质地应该是魔法宝石中最强力最名贵的一种,如此体积堪称无价之宝。莫名的黑色能量盘绕在宝石中,黯淡了宝石本身绚丽夺目地光芒----但就算从某一个切面上间或漏出地少许七彩华光。\\\\\\似乎也为灰色废墟增色许多。更使得法器于阴郁压抑的炼狱气息中流露着一丝鲜活,像是拥有自己的生命。 “一个能禁锢任何生物的魔法物品……就算您这样强大的存在也不能幸免。”达古拉丝接着说:“而且据我的观察,您对空间性质的力量并不了解吧?只可惜摩利尔她居然察觉了,还能用自身代替你承受法术。不过见到你之前,我本是打算用这个抓住她地……真幸运,现在看来,我要是以她为目标的话。大概只会禁锢住一只夸赛魔吧。” 四十七等了一会儿。 “你还怔着干什么?放她出来。难道要我说请么?” “这我可办不到。”达古拉丝甜甜一笑:“我有在沼泽里转一圈就能拾到神器的好运气么?这些全是墨菲斯托费利斯陛下的恩惠……在他的无边威能面前,我们都束手无策。毕竟,我赢得了赌局,摩利尔则成了祭品……怎么,她没告诉你?唉,她一向都不把权威放在心上。” “墨菲斯托?想当年我一天杀他三百次。”四十七示意钢铁精灵退下,围着达古拉丝走了一圈儿。“我记得你以前也是挺怕死的。现在怎么了?墨菲斯托从不上第二层,你指望他来救你一命?” “多元宇宙中不存在真正的死亡。当我们结束生命,肉体重返主物质界地尘土,灵魂则顺着冥河漂流。寻找归宿。神灵敞开国度大门,接纳他们虔诚的信徒,恶魔也会得到被邪恶吸引的灵魂,充实污秽的下层界。” “一切皆有规律……死神也不过是多元宇宙规律地维护者。我的命运在我落入炼狱烈火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云永远随风飘逝,规律面前不可能逆行。您当然可以杀了我,将我烧成灰烬。但是我的灵魂会回到墨菲斯托费利斯陛下手中,包括它在内。”达古拉丝指着手臂上的法器:“这是契约,秩序的力量……绝对改变不了的。所以,我建议您还是去求墨菲斯托费利斯陛下吧。^^君??子??堂?首?发^^他欣赏您的力量,我相信--- 一声轰鸣打断达古拉丝的话,她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地惊愕、痛苦神情,像是瞬间就变了一副相貌。 她慢慢向下软倒,捂住肚腹----鲜血从指缝溢出,不过更多的是从后腰大洞哗啦啦的往外流。四十七面无表情的端着枪,瞄准达古拉丝的脑袋。 “等等。她说的没错!”凯罗连忙阻止四十七:“墨菲斯托费利斯那种级别的大魔鬼是有能力做到地!她可能真地会和这东西一起返回巴托!” “是吗?救活。”四十七一句话。烂摊子便由别人七手八脚的去收拾。 “看来摩利尔姐姐是被困在墨菲斯托费利斯地领域里了。”凯罗试着取下宝石护臂,但她紧紧咬住达古拉丝的胳膊。完全没办法剥离:“它联系着巴托地狱的规则之力。我的力量太弱,无法干涉它……” 雾气萦绕在宝石周围,附着薄薄一层,但是始终无法渗进宝石内部。 达古拉丝面色苍白,萎缩在地上苟延残喘:“咳……还不明白么……靠蛮力是没法破坏它的……” 四十七把没人认识的“沙漠之鹰”在手上转来转去。跑车自己上岸开到他身边----也许真的要走一趟? 凯丽突然露出一丝阻止的意思,不过一秒钟之后她又放弃了。 一个惨白的东西突然从车里窜出来,蹦到半空滴溜溜转了好几个圈儿,最后停住面向四十七。是话匣子头骨----或许现在可以叫它车载电脑。 “给我接费阿尼。” 话音刚落,呆兮兮的头骨便喀哩咔嚓的运作起来----过了片刻,骷髅头空洞的眼眶里蒙上两团超自然的阴影。 “我就知道最后一次的后面永远有下一次。怎么了,你又被女士关起来了?我真好奇她为什么还保持着耐心,没用她的刀锋把你撕成碎片。^^君??子??堂?首?发^^咦,这里不是女士的迷宫。灰色废墟?哈哈!你是如何说服你那位执拗的女朋友地?你终于肯让我用你地构装镜像作试验了?太好了!放心吧。只要我……” 四十七一把捏住头骨的下巴。止住它的喋喋不休。 “闭嘴,先听我说。” 等四十七简单说完他所面临的困境,费阿尼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 稍后,头骨的牙齿撞击着,放缓了说话的速度:“我应该感谢你地信任。没错,我能做到。四维时空是万物的囚笼,却无法束缚我。但是等我破解墨菲斯托费利斯的禁锢空间之后。我必然会吸引他的注意。墨菲斯托费利斯是最强大的巴托领主,魔鬼之王,仅次于那位几乎与秩序一同诞生的奈瑟斯黑暗至尊。我是自由自在的学者,不喜欢被人盯着……一旦沾染墨菲斯托费利斯地力量,再想摆脱可就不容易了。”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快提条件。” “我想借用你的构装镜像。多元宇宙从混乱演变到今天,秩序已经在具体事物上占据绝对的上风,我和我的同类要么被封印沉睡。要么徘徊于世界与世界之间地夹缝中……就整个多元宇宙而言,混乱仍然拥有广义优势。所以我虽然能借助时间乱流在物质位面现身,可是秩序会自动修复混乱制造的漏洞,使我软弱。更易受到伤害。但你的镜像不同,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力量让它凝聚不散的,但是它毕竟受我召唤而来,与我非常契合。求你了,把它借给我研究一段时间吧,有了它,我就能抵抗秩序的干扰,去更多地方,发掘更多秘密……对了,说不定我能找到地球!你不是说----” “行了。”四十七一挥手:“我答应你。现在该怎么做?” “只要你允许。”憎恶答道:“把那个女人带到车上来。^^首发?君?子??堂?^^我必须借助它发挥全部力量,抵抗墨菲斯托费利斯的魔力。” 四十七转身面对达古拉丝。预感到即将来临的命运,她脸色更白了。 “给你几个忠告。”铁皮佬说。 “永远不要牺牲一个女巫作为生存的代价。”他抓住达古拉丝的衣领,“任何不是献给耶和华的祭品都将招来祸患。”把她粗鲁地拎起来,“所有与野兽为伍的人都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等……等等……” “等什么?你要是真的信仰墨菲斯托,就应该早点自杀去找他请功,说不定他能赏你一个乔丹之石呢。” 达古拉丝一被塞进车里。蓬勃生长的幽影便立刻取代了车灯里的火焰。整个车体变得模糊、令人目眩----达古拉丝的惨呼随着她变形扭曲地身体一起迅速沉进抖动地阴影之海,时间流逝。乌黑的钢铁如同布丁怪一样失去固定地形态,伸张出大量触角,慢慢融化。 “你们在看什么?” “摩利尔姐姐!” 众人闻声回头,手持法杖的摩利尔正站在一片迅速消散的黯淡空间中。 “没看什么,我本以为你会从这堆果冻里爬出来。”四十七说。 又过了一会儿,费阿尼完成同化。巨大的幽影形象耸立在冥河岸边,黑色气息笼罩着它,清晰一些的下半身有点像虎豹、蜥蜴或者其它什么四脚怪物。虚体上飘动着不定形的触须,但是看上去竟然有一种刚冽的冰冷质感。有时候它会凝固一瞬间,变成分明的钢铁----好像突然出现于时空迷雾中的梦魇,散发出势不可挡的邪恶灵光,仿佛一切都在它脚下迅速衰亡,走向末日。 “十分感谢!”费阿尼的声音令空气荡漾起不安的涟漪:“我也完成了我的工作。如此,改日再叙吧,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记得常联系!” “我可不想再见到它。^^首发?君?子??堂?^^”憎恶消失后,摩利尔轻吁一口气。 “一根棍子换了一辆车,这王八蛋真会做生意。”四十七挠挠下巴:“我帮你把它变成一支步枪怎么样?” “不必了。”女法师看着手中的法杖。幽影和金属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结合,构成轻盈笔直的杖身。七彩宝石被撕裂塑造成一种刀锋簇拥地形态镶嵌在杖首,光芒黯淡,惊愕而且游移----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能从中隐约发现一个被束缚、穿透着地女性形体。 达古拉丝。她替代了自己。锢魂在歪曲重组的宝石囚牢中,以一种悲惨无数倍的方式。虽然称得上是假惺惺的慈悲,但摩利尔仍然向法杖中注入力量,安抚达古拉丝永恒的痛苦。费阿尼声称如果以后她能再去和墨菲斯托费利斯做交易,也许可以让他把达古拉丝释放出来,或者将来有一天她也能够做到……女法师轻轻转动法杖,无穷无尽的魔网细丝随之纠结。缠绕,改变,凝聚。 冥河船夫划着新造的船来到河心。 “我也要告辞了,希望你们对我地服务还算满意。抓紧时间吧,我们已经错过了一波潮汐!” 说完,他与独木舟一起顺流而去,和神孽一样消失在冥河上冉冉升起的雾团中。 “大家都会游泳吧?”四十七环顾一圈:“……算了。” 他活动几下肩膀。浑身发出咔咔声:“霍达克也没我这么倒霉。” 准备就绪后他打开车门:“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谁敢往我身上吐痰我就杀了他……唔?” 没人看到摩利尔是如何上车的,就像没人看到她是如何被达古拉丝禁锢的一样。 摩利尔露出一抹笑意,用法杖铛铛敲了四十七两下。 “我刚刚学到的。****怎么样?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变。” 河水漫无声息的涨起。只有零星一些树冠还棋布在愈发广袤的水面上。 “左转。” 雾霭中,摩利尔指引四十七航行----位面洪流并非冥河所表现出来地那样风平浪静。界域裂隙在女法师的魔法视觉中显现,森然林立。能量的微风拂过一个接一个的位面通道,川流不息,发出人类感官范围之外地呜咽声,连四十七的精金外壳也挡它不住,直透灵魂。 那是什么?一小块暗红色的形状进入摩利尔的视线。它半边浸在河水里,像黑布上一口蠕动的血痰。摩利尔攥紧法杖…… “去看看。”她的声音非常沉稳,颤抖微不可查。 若有所感,当他们靠近的时候。那团红挣扎着昂起身,拼凑起一个残缺的人形。 “……”他像是刚从焦炎地狱的火山里爬出来,红热的肌肉挂在焦黑地骨骼上,勉强兜着体内燃烧的内脏。他把头转向四十七,空洞黑暗的眼眶里猛然闪过一道亮光,如同行将熄灭的余烬中炸起最后一丝火星。 “摩利尔……” 女法师让四十七升起顶盖,平静的注视着眼前这堆灵魂残渣。 “摩利尔!”也许是她的露面刺激了灵魂。他竟然趔趄着往前爬了一段距离。搅动河水,烫起丝丝烟气。 “我恨你!” “我恨你!” 灵魂的声音混进能量之风。涌进空间缝隙,又随着风自四面八方翻卷而回,迷蒙中竟滚滚如雷,仿佛整个冥河都在呼号,回应他地恨意。 “哇噢。”魅魔啧啧惊叹:“好强地执念……他居然还记得你。” “你究竟对他作过什么?就算是你们人类,能达到这种程度的情感也只有两种----爱和恨。要是能把他捞上来制成灵魂棱柱一定值钱……” 摩利尔没有回答。 灵魂渐渐被河水吞没,边缘散逸溶化,风中地声音也变成含混不清的无意义呢喃。 “走吧。”摩利尔不再看他。仪表盘上的红光闪烁起来,代表四十七有话要说。女法师坐直身躯,等待他发问---尽管她希望永远把那些事情藏在心底,但是她不会对他隐瞒。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四十七激烈的声调把别人吓了一大跳,也称得上声嘶力竭:“他是被选择的那个人!” “什……什么?”摩利尔一怔。 “预言上说他会消灭西斯,而不是加入他们!给原力带来平衡,而不是留下黑暗!” 女法师“啪”的一声关掉音响。 于是仅存的、唯一还有点意义的东西就是:半人羊们终于报仇了。 河滨人独自随波漂流。虽然是笔不折不扣的亏本生意,但毕竟还有钱可拿。船夫眯缝着眼睛打量冥河,前方烟水茫茫。他钻入一片云雾,再出现时已经到达一条窄得多的水路。船夫呲牙笑了一下,对自己的控制水平还算满意。 世界上永远不缺的生物就是顾客……船夫很快又发现一个。他抬起一只手挥来挥去,提醒河滨人注意他的存在。 船夫慢慢划着船靠近,盘算这家伙能价值几何。 他似乎也是刚从一场血战中脱身的幸运儿,模样颇为狼狈。他的魔法斗篷破损了好几处,一支插在腰间的魔杖光泽黯淡,能量早已消耗殆尽,看来只剩下手里把玩的绿宝石柄匕首还值点钱。他有着显著的下层界生物血统,额头上的尖角便是明证---左边一根被利刃几乎齐额削去,伤口不断渗出血水。他时不时用手胡乱的擦一把,蛇一样的瞳仁里射出深深的愤恨。 “我刚刚出了一场事故,恐怕没办法提供服务了。” “送我去肋骨笼城,不会亏待你的。”泰夫林人像是根本没听见船夫的话,自顾自的开价。 “……好吧。可咱们有言在先。”船夫慢慢说道:“这是一艘临时应急的新船……做工和性能都很差。考虑到这一点,很多常用的航线现在都是死路一条。恐怕我们要在路上多花些时间了,没问题吧?” “那就尽快。”泰夫林人跳上船:“我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待。” 载着两个人的独木舟向雾气中驶去。 “……看得出你最近一定不怎么走运。说起来,我一直很佩服你们这些半魔裔的生命力。不是有一句谚语么,出了篓子,就去抓个泰夫林,如果不是那泰夫林干的,那他一定是没时间。几乎所有的位面都迫害你们……” “够了,我坐你的船不是为了和你探讨种族歧视问题的。” “啊,那好吧,既然你不喜欢聊天。你好像很累,情绪也不好。我建议你调整一下,我可不想辛辛苦苦把客人从灰色废墟送到目的地,结果他却忘了怎么付钱。”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几小时,也可能几天。 “你知道吗?一辈子漂来漂去,领着各种各样的家伙从这个世界到那个世界,自己却永远离不开这条枯燥乏味的冥河是什么感觉。酬劳的多少其实没有本质意义……那只是对我辛勤劳动的一种证明方式。顾客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你们是我得到新体验的唯一途径……哦。像你这样又笨又弱的,也是我的力量之源。” 河滨人独自撑着船。独木舟发生了某些变化----外人能够察觉和无从察觉的变化。 “我的船真是可惜了。难得它就快要变成纯粹的灵魂之舟……这下又要重新开始了。不过我从来不对无法挽回的事情过度挂怀,感情太激烈是没有好处的,不利于体验新事物。” 船夫的目光落在船边内侧一个新出现的角状木突上。只有他能分辨,那里乌黑的木纹深浅不一,勾勒成一张扭曲的人脸---凸起可以看作是它额头上的一支小角。 他磔磔而笑。 “其实,我是一个感觉者。”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四十二回合 回合之间 一个泰夫林人独自坐在店里。 这些位面的弃儿在印记城不计其数,孤僻、古怪、暴躁,以他们身上不属于人类的那部分血统为耻或者为荣,但是眼下这一个却和他的兄弟姐妹有点儿不同。他面容英俊,黝黑的皮肤中微微透着点红,又黑又长的头发束在脑后扎成一个光滑的马尾,瞳孔颜色很淡,近乎严重眼疾患者似的苍白,内里跳跃着斑斑火焰。他有一种不易察觉的焦灼体味,像是什么东西日夜不息的燃烧,却又绝非那种叫人讨厌的硫磺臭气,几乎可以错认成一种风格独特的男士香水。 他已经在那里呆了不短一段时间了,只要了一杯奶茶,然后就霸占着整张桌子专心致志的摆牌。不是没有人去打过主意,他只是头也不抬的说:“我等人。”于是别人在旁边站上几秒钟便走了,仿佛他给出的借口天经地义,而他们也是诸位面间最通情达理的绅士一般。 又一个人拉开他对面的椅子,泰夫林这次没再拒绝。 “让我看看……”颇具贵族气质的男子坐下来伸着手指在排成一个复杂结构的牌堆上指指点点,突然干净利落的抽出其中一张翻开放到最上面:“就它了!” “哼,阿祖斯。”男子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传统,理智,知识,思考,魔法艺术的教导和学习……真是一堆狗屎。对巴特祖来说他又代表了什么?无可奈何的失败吗?” “在更古老的规则中,这张牌实际上是萨弗拉斯,预言与占卜之神。您迟到了。伟大地王子陛下。”泰夫林人一张一张的把牌拢起来,面带笑容的看着对方。 “半只鸡,一块洛斯兽肉排,一份兽野奶酪,一瓶白葡萄酒,一盘烤蘑菇,酱多抹些,再来几个苹果,给我切开……”希瑞克杂七杂八要了一堆。然后大马金刀的斜着往椅子上一靠。 “随便吧,我才不信占卜这回事,还不是由着人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谋杀之神还是欧沙利文的相貌,翘起二郎腿:“这神就是他妈的夜壶,用得着的时候当宝,用不着的时候嫌臭。我说,这次你算把我给坑了。” 泰夫林人慢慢洗牌,风度翩翩。“何出此言呢,王子陛下。您赢了,您选择的那位小姐在对决中取得了完胜。非常出乎我地意料。真的。一个神孽,一个费阿尼的服务……我敢用卡尼亚和您打赌,这可是密斯特拉也没有的待遇。” “哈,所以你就为你的人大行方便?”希瑞克嘲讽道:“我像个傻瓜似的回家等,等待一场公平、公正、公开的友谊赛,但是我等到了什么?你甚至给她派去了一支军队!还有呢?我想想。地狱火,禁锢术,时间停止……我也敢用至高王座和你打赌,墨菲斯托费利斯大人----你对付巴尔泽布的时候都没这么上心过!” 他双掌靠得很近打手势:“我费了多大劲?好不容易才换来这么,这么一点点的人情。结果你转眼间就把一切都毁了---以后人家问起来:嗨。希瑞克,当我为了您的赌局和武装到牙齿地对手玩命的时候,您都做了什么?我说:噢,对不起,亲爱的,我当时正忙着在一个称颂我威能的祭典上享用处女呢!嗯?行了。去吧。一会儿算账。” 地方都被盘子给占了,墨菲斯托费利斯只好把牌拿在手里倒腾。 “我并没有违反我们商定的游戏规则。” “是啊,我就认倒霉呗。哎我说,你们魔鬼是不是都是耗子变的?一个个这么会钻空子。”希瑞克毫无形象的用牙咬出瓶塞,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之后开始往苹果上抹奶酪。 “王子陛下……我们认识多久了?”听了一阵希瑞克咀嚼的声音,墨菲斯托费利斯开口问道。 “唔,几百年了吧。”希瑞克就着一大口酒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干嘛?” 魔鬼之王轻叹。“是啊,一转眼都几百年了。我记得那时候格莱西雅还只是个被骄纵惯了的大小姐。现在也能执掌玛尔搏吉。与我们这些老家伙平起平坐了。” “切。”希瑞克嗤笑一声:“排排坐,吃果果。玩了大半辈子怎么就不嫌烦?什么正经事都耽误了。要我说当年你哪怕再把那把火烧大一点儿,现如今神国地半边天就得改头换面。” “世事难料,正因如此生命才有乐趣,不是么?”墨菲斯托费利斯又抽出一张牌,紫黑色的太阳映衬着一个惨白的头骨:“谁又能想到,那一次不管不顾到我的神庙里探险的四个冒险者中,后来居然会有三人成为不朽的神明呢?再说,耶格,巴尔,米尔寇……比起他们,我还是更欣赏您。” 他轻轻转动牌,图像不断变幻,凝成一个个昭彰那些伟大存在地圣徽,最后又化成骷髅头,仿佛在盯着每一个人狞笑。谋杀之神微微撇一下嘴----牌面上地光芒立刻消失了。 “得了吧,好话说给你们家老头子听去。都说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可你跟大蛞蝓自从我太爷爷还活着的时候起就互相较劲了吧?到现在也没搞定……你就不兴打打溜须,让他也帮帮你?” 希瑞克伸手撕下半拉鸡腿:“还有,你约我出来到底什么事?可别是找我跟那个秤砣脑袋拉关系,你一定把他惹火了----我自己的事情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我当然理解,桌子旁边的座位永远都是有限的。”墨菲斯托费利斯仍然保持着迷人的微笑,即使对方提到他最厌恶地两者时也是如此:“我不会和您抢,而且我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地东西。溃散地狱火带回来地力量非常有趣……甚至超出我的预期。” “你一开始打地就是这种主意?”希瑞克扬眉看着他。“原来你没打算动真格的?” “我又不是蛇。哪有那么大的胃口。实话跟您讲,就算我的人真的侥幸胜利了,我也不会动他们一根寒毛。吃地太快太多会噎死的,欲速则不达。想堆砌成功之塔,材料只能是细节和耐心。” “我明白,先赢的是纸,后赢的才是钱。你就不用老是提点我了。”希瑞克“噗”的吐掉骨头。 “请原谅,我无意冒犯。”大魔鬼端起仍然温热的奶茶:“其实是一个小小的请求……王子陛下,您能把那个红袍法师的灵魂给我吗?我会永记您的慷慨。” “谁?哪个红袍法师?” “就是您在卡瑟利杀死的那个。我记得他叫塞斯。我没有得到他,想必是有幸成为您地收藏品了?”哦,那家伙。你不说我都忘了。”希瑞克举着餐叉:“我倒不是稀罕。不过法师一般都是神鬼不忌无法无天的,这么做无非是预防万一,免得他落到凯兰沃手里罢了。妈的,还玩什么信仰与存在的循环,无信者的末日审判……故弄玄虚。活着什么也不怕,死了什么也不理,有什么不好。你要他干嘛?现在?” “为了完成一个契约。”墨菲斯托费利斯一错牌,出现的仍然是头骨骷髅。只是这一个戴着金灿灿镶满宝石的王冠,深邃空洞的眼窝中有针刺样的邪恶微光闪烁----象征了魔法和死灵力量所能达到的一种极致境界。 “好吧。我找找看,但愿女士没在附近。”希瑞克双眼变得深黯:“对了,我听说你们在巴托地什么地方建了一座万门之城的复刻,还经常抓些城里的倒霉蛋回去研究?除了巴特祖还真没谁能有这等手笔。怎么样,有进展么?” “不过是一些预备性的基础建设罢了。没有女士,搬空整个印记城也无济于事。谢谢,非常感谢。”大魔鬼接过谋杀之神递来的灵魂棱柱,微笑颔首。 “努力吧同志,革命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希瑞克胡乱抹了把嘴站起身。“我也就这么个熊样啦----想吃个早点还得他妈地靠神临。” 谋杀之神走后。(君&子&堂&首&发)墨菲斯托费利斯又独自坐了一会儿。多元宇宙地诸神在他手指间翻飞流转,仅凭这一手他就能去绝大多数赌场当个称职的荷官。整套牌组从古到今已经变化过很多次……有的牌增加,有的牌消失,有的牌改变。 但永远是完整的一副。一张从未见过的新牌突然被翻到最上面,罕见的没有神徽,牌面模糊朦胧。好像雾里看花似地分辨不清。大魔鬼凝视几秒钟。随后他将它重新洗了进去。包括众神在内,万事万物都不会一成不变……唯有秩序永存。 他出门地时候被拦住了。 “有什么问题么?”大魔鬼看着她。这个瘦弱躯体内的灵魂却饱含着种种与命运相搏地激烈情感,如拧成一股的钢丝般坚韧----值得关注。 “很抱歉,先生。本店不收血币。”名叫爱波妮的临时帮佣一手拉着怯生生的收账小女孩,一手坚定的挡住地狱第二号人物的去路。 “哦……当然。”墨菲斯托费利斯的笑容失效了,于是大魔鬼伸手摸兜,开始找钱。 照耀万渊平原的血日永不坠落。它像一只不瞑的森然巨目,巡视着满布熄灭灰烬、深渊裂隙、铁水喷泉和庞大金属要塞的无垠平原。千百个恶毒世界的起点。没有一位光明领域的神祗宣称跟无底深渊的红色太阳有关系。尽管深渊的大多数已知层面都笼罩在大同小异的魅影般烈日红光下,明亮的像是接受铁水瀑布的沐浴。 四十七在一处贫瘠岩坡的向阳面呆着。融化然后又凝固的金属呈块状胶结在土石间。等待地下的压力重新积攒,直至达到能再次撕裂大地的程度,抛射出沸腾地死亡。铁皮佬没有变回人形。可能是嫌麻烦,也可能是趴着更有利于晒太阳。他张开外装甲,众多吸能金属片从体内伸展开来,在灼人的日头下闪耀,显然极为享受炎阳和地热双重烘烤的味道。 魅魔躲在自身翼膜的阴影里面,带着颠倒众生的风情在附近散步。泥土中滑过一丝与金属反光不太一样的光亮----她没有弯腰,而是伸足过去拨开尘土,用脚趾把半掩的黑色宝石拈起,勾踝屈膝从另一条腿后面交到手中。整个动作诡异又充满美感。尤其是贲张的腰胯曲线,能把任何一个看见这一切的雄性生物眼珠子勾出来。 但是面对一辆车……无论怎么说也未免有点媚眼做给瞎子看地感觉。 之所以停下,是因为摩利尔和凯罗去了岩坡另一边,处理一些必须解决的“私人问题”。哼,既软弱又麻烦的主物质人。连一会儿功夫也忍不了吗?魅魔一边把玩着黑曜石一边想到。不过女法师和他的关系的确不一般,而且很难对付,一路上种种已经对此有了充分的证明。魅魔转身往回走,暗地里白了做日光浴的四十七一眼。他居然都不跟她说话,真气人! 是否应该像以前那样主动一点?魅魔的心思像她的手指一样拨动着。菲尔加斯和凯丽一个往东一个朝西,走的都挺远---这里几乎可以算是只有她与四十七两个。如果他是人。魅魔不会有片刻迟疑。太多情比金坚却劳燕分飞地故事了,情感的洪流绝不是诸如誓言、信任等等虚幻脆弱的纽带能够维系的。一切表象下面都包含着名为“混乱”的本源,甚至不需要费多少力气,它就会像一头饥饿的疯兽,轻易挣脱理性的锁链。但是他不一样。褪尽曾经吸收的恶魔大杂烩,他变得愈发强悍,致命,坚不可摧,而且比初见时那个残破癫狂的金属武士还要难以捉摸,如同他现在变化随心的外形一样。也许在他刚硬地躯壳深处。某个隐秘的地方也有柔软的存在?女法师可能探寻到了,魅魔却完全没有头绪。或者应该跟皮皮再商量一下?夸赛魔往往因为体小力弱而被巴佬瞧不起,但她可不会轻视小恶魔那经过高度浓缩的满肚子坏水。咦?一直没注意----它怎么也不见了? 她看到摩利尔走过来,路上绕过坍塌的岩壁,对石头和金属中爬行的肥大虫豸视而不见。拿着那根令人望而生畏地法杖,她总算与不会打扮土里土气地流浪法师之间有了少许距离。女人最强的武器永远不是流星爆。魅魔欢快的冲女法师招手。皮皮为什么会跟着她? “摩利尔。我们是不是先临时找个铁堡补给休息一下?我看你有点儿累了。”魅魔说道:“没办法,无底深渊能让最强壮的旅者以最快的速度疲惫。它的每一个层面都大过一个世界,想到断域镇,我们还有得走呢----就算借助四**人的力量也一样。” “我在想我们也许不需要去那个断域镇。”摩利尔摇摇头。“路有很多,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 “什么?”魅魔轻皱眉头:“可是摩利尔小姐,每个旅行者都会先去那儿。整个无底深渊没有比断域镇更方便,更安全的地方了。我是说,要探索这个危险迷人地国度。我们不能像被追得走投无路地人一样随便抓个通往下层的裂缝就跳进去。我们应该有准备。有计划……” “不必了,我从来没在他那儿找到过什么计划书。”摩利尔地法杖也在烈日下流光闪烁:“你帮助菲尔加斯从追捕他的恶魔手中脱身。那些恶魔非常强大。对吧?” “是啊,不过没什么,只需要一点技巧以及运气。怎么?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话题了。”魅魔察觉出一丝不祥的气息。 “我刚刚得知它们也是奉命行事……能指挥它们的恶魔一定更了不起。你看,瓦达莉亚,我是一个法师。”女法师双眼深邃幽黑,好像能把人吸进去:“所以心思难免就多一些。我冒昧推论,你也许并非出于碰巧才向菲尔加斯施以援手的吧?她当时生命垂危,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不过我听说追杀者遭到了坚决有力的阻击。什么样地人才能调动两批精锐恶魔死战呢?” 小恶魔飞在摩利尔旁边,发现魅魔的目光投向它。锐声叫嚷着为自己辩解。“不要责备皮皮!皮皮现在是魔宠,魔宠可没有秘密可言!与皮皮无关!” 魔宠?真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做!因为几乎算得上是同生共死,法师选择魔宠时都十分谨慎。没有称心如意的合适对象,经年累月的观察培养,他们宁肯不要拥有魔宠所能带来的诸多好处----摩利尔就那么放任小恶魔乱飞,魅魔不由得开始揣测掐死皮皮时女法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痛苦表情了。 “快点,没空再兜圈子了。”凯丽的行动无声无息,即便她的高跟踩在铁块上也一样:“你们的感情用事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既然找到你们,那么他地事情就已经办完。现在要办我的事情。你们有什么打算我都不管,这是约定好的……嗨!说话!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躲在一边装死?你答应过我,我们必须马上去寻找主宰者!” “唉,那我就把皮皮说过的再重复一遍好啦。两个恶魔合作,一个恶魔知道的事情绝不会比另一个更多。”魅魔孤掌难鸣,大势已去。两个恶魔合作,一个恶魔能办成的事情绝对会被另一个搅黄。哼,那小坏种以后就留给冒失的女法师头疼去吧。 四十七仍然一言不他默默的收整设备,给一帮女人腾出位子。菲尔加斯站在他旁边,谁也不理。凝眸看向妖红天幕中的深渊太阳,完美的担当着车模地角色。 “……就是这样子。知道的我可全说喽!我只不过是服从美坎修特陛下的旨意罢了。至于女王陛下为什么关心菲尔加斯小姐,追杀她的又是何方势力,我真的不是很清楚。”魅魔心里倒也有些推测,不过没说出来。毕竟当初牺牲的可是整整一队雄性魅魔武士,还搭上了一位很受魅魔女王宠爱的侍女。亲近菲尔加斯的工作本来轮不到她的……魅魔不知道她的“屈服”会不会激起美坎修特地不快,虽然她也算“尽力”了----可谁又能猜到魅魔女王那奇异任性的逻辑思维呢? “如此说来,如果我们想觐见魅魔女王,你可以为我们引荐喽?”摩利尔问道,魅魔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她的真实意图。 “我最多只能带你到女王宫殿的大门前……不管你信不信。真的只是碰巧,美坎修特陛下怎么会垂青我这种丑小鸭呢。” 女法师没有再问什么,靠在座位上闭起眼睛。淡淡热力透过衣袍烘衬着腰背,甚是舒服。 连魅魔女王美坎修特都在关注你……你的魅力不小么。她向四十七发出心灵讯息。怎么了?为什么总也不吭声?这可不像你。 不爱听我就不说呗。 ……谢谢。摩利尔突然悄声低语。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你本可以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能把你怎么样地。 想玩就玩,不好好学习会变成驴子。 唉。正经点说话能报废还是能怎么着?女法师没问。她知道答案。又休息了几分钟。她想起谋杀之神地嘱托----该了结的就了结了吧。那个东西怎么样?不要勉强。 弄好了,叫他来吧。四十七立刻回答:举手之劳而已。 给我看看。 繁复无比的金属扣带“咯嗒咯嗒”的从旁边机器里吐出来,很像那种使用纸带的老式计算机,当然摩利尔没见过就是了。 女法师拿着它看了看,沉思片刻。接着她打开车窗----汹汹热风呼的一下子灌进车厢,她将金属带子随手往外一抛。 嗯?你不和小白脸做买卖了?那也别扔啊,我可以用它来装饰我的挡泥板。 他能拿到。摩利尔继续闭目养神,嘴角翘了起来。还是别叫他来为好----我怕你撞死他。 一只判魂魔很快发现被丢落尘埃的金属带。它远远跟随无意隐藏形迹地钢铁跑车有一阵子了。盘算这个“东西”有什么目地。自己又能否从中捞到些好处。判魂魔一眼就看出带子绝非凡品,尽管暂时还无法辨认它的性质和功用。但强烈地魔法灵光是掩饰不了的。也许是个腰带?为什么把它丢掉?判魂魔迅速挥动粗壮如树的手臂,一连串亵渎咒语随着腐臭的呼吸一起从它野猪一样的嘴巴里流出,魔力的反馈下周围连一只苍蝇都无所遁形,同时也初步探明金属带上应该没有陷阱。察探后判魂魔一把捞起带子,它在它的掌心像个精致的手环。恶魔准备第一时间传送离开,返回一个不太重要的巢穴----它可以在那里慢慢研究它,一旦事态有变需要撤退,损失也可以接受。它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没能察觉近在咫尺的危险。恶魔自己的影子涌起来扼住它的喉咙,判魂魔一向残忍无情的红眼睛里流露出绝望的惊骇。恶魔背上相对来说小得可笑的翅膀疯狂扑扇着,徒劳的妄想脱离阴影的撕咬----光线难透的黑暗荡漾了几秒钟,判魂魔二十尺高的庞大身躯四分五裂。 影子没有消散,扭动着在地上蔓延,混同污血渗进铜锈色的土壤。阴影铺出一道漆黑的地毯,迎接它们的至高君王。脚印凭空而现,若有若无,日光折射出一个空虚的轮廓。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把金属扣带从判魂魔的残肢中拾起来,无数缓慢转动的齿轮镜子般闪亮,映现谋杀之神阴惨的眼睛。 它完整了?有把握吗?神灾剑低鸣着,在他耳边轻诉。 你在冒险,我的爱人。 希瑞克拿着金属带,将其两端相接。它的机括不再差之毫厘,能量毫无滞涩的在里面循环流动,圆转如意,生生不息。 生命本身就是一场冒险。 谋杀之神双手举起环带。从他的角度看去,它正好把太阳圈在中间----仿佛囚住了狰狞红日。 嗯……大家愚人节快乐?未免也太晚了 上一章除了暗黑、希瑞、战锤40k、星球大战之外,还有一个 或者说我认为还有一个……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四十三回合 海伦 前后皆是一片莽莽幽暗,上下也是如此。只有朝两侧看,才能勉强找到远方矗立的深渊绝壁----在扭曲的悬崖边缘,岩峰和钟乳石交错排列,一些凄惨模糊的光源从它们奇形怪状的阴影中隐约渗出,仿佛恶魔沾染鲜血的牙齿。 一道巨大无限、永恒延展的裂隙。 独特的轰鸣声撕破寂静,几点火焰流苏飞速滑过,震动地面胜过一群狂奔的野牛,面对前方死路一条也没有减速停止的意思。钢铁战车冲出断崖,厚重的车轮旋转呼啸,卷起长长两道尘烟,灯光中恍若腾云驾雾,睥睨着身下黑暗多风的虚空。战车飞跃裂谷,落到绝壁对面的石基上,砸出一声巨响和众多落石,冲进一扇宏伟的远古拱门里面。 堡垒、塔楼和宫殿的群落依托悬崖而建,长达十数里----垂直伸延的距离大概则有两倍那么多。古代建筑者们剥开石层,凿通岩洞,平整地基,创造出这个浩大的近乎不可思议的工程。但是时间流逝,阴影磨损了精美辉煌的壁画,深渊吞没了曾经鲜活的生命……只剩下阵阵阴风盘旋在甬道阶梯之间,穿过一座座默然高耸的楼宇,以那些沉沦进黑暗的空旷殿堂为巢,回荡于早已废弃的死城。 四十七倒是毫不在意,他又没在古迹遗址保护公约上签字。幸亏当初应该有考虑到方便大体格地生物通行。所以建筑群里还容得下他横冲直撞,撒欢儿奔跑。 “当心,前面好像有----” 摩利尔察觉到前方潮水般涌动的黑暗里潜藏着什么。但是话只来得及说上半句。四十七风驰电掣驶过长廊,一头顶开尽处封闭的石门,自然也就将门后地东西撞了个正着。战车猛然一颠,车体灯火好像也突然间熄灭片刻。恐怖低沉的嘶吼、凌冽透骨的寒气,和大篷漆黑粘稠的液体一起喷洒的到处都是。 “有埋伏!”四十七带有尖刺的车头很大幅度的左右摇摆了几下,通常这意味着一场严重车祸的前奏----从接下来他给墙壁造成地损毁痕迹来看,确实也挺严重的。 “你看,我提醒过你了。”女法师准确预测到撞击时的力量流动。所以她稳坐钓鱼台,依然拿着魔法笔描画摊在面前几案上的位面地图,甚至没费心去抓紧座椅扶手。 “我以为你说的是门。” 什么都没做就被反蹬一脚,守株待兔的猎食者显然恼怒非常。阴影像个活生生的怪物一样躁动翻涌起来,从黑暗深处涌出非自然的冷风,冰霜迅速沿着砖石蔓延四溢,历经岁月剥蚀而不倒的建筑中响起一连串的可怕冻裂声----碎石如雨,坍塌地地板下一条比黑暗本身还要黯淡的庞然大物盘卷身躯,勃然昂首。它探起小半截便几乎挤满整个走廊,镰刀般的黑色长牙在四十七尾灯的映照下布满口腔。层层叠叠的绽开,形成一个直径超过十尺的死亡圆周。 “原来是巨虫夜影,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摩利尔搁下笔,激活桌面升起的显示器,从不同视角开始观察。 她安逸的好像是位办公室里加班的白领精英,一点不在乎后边有个连恶魔见到也头疼的大麻烦。震怒地巨虫夜影比四十七还要野蛮,穷追不舍,穿墙破壁,卷柱倒梁,一路上囫囵吞掉任何离它那张黑暗巨嘴过近的东西。四十七猛然一个急转弯驶上一座横跨深渊的石桥。巨虫夜影反应稍慢冲过了头,肿胀的身体顺着廊道探出老远----但它紧接着索性鞭子一样一弹一卷,翻身横扫回来,拦腰攀上桥。发力一绞便把石桥拧成了两截 “真是上房揭瓦。”摇摇欲坠中钢铁战车就势一百八十度转身掉头,耀眼火光突然出现,在车轮铮锵刺耳地摩擦声中划出炫目的半圆。四十七倒车狂飙,车前部四门双联装重型机枪八根管子一齐搂火。威力惊人的曳光弹幕打得巨虫夜影措手不及,天生的法术抗性和伤害减免能力虽然帮它抵抗了大部分攻击,但密集火雨仍然让它尖嘶着缩身迂回,更因为矢弹爆炸的强光而痛苦不堪。它一时并不甘心失掉嘴边的肥肉,魔法能量越强的食物也就越美味---不过等到四十七将机关枪换成死光炮。巨虫夜影终于意识到拿这玩意打牙祭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它向上拔起几十尺高。放出一团饱含负能量地乌云,转头窜回废弃之城阴冷漆黑地甬道。舔舐伤口,等待下一个不那么噎人的牺牲品。 “别玩了,由它去吧。”摩利尔收集到一些夜影身体地碎片,小心的用法术结界束缚起来:“夜影应该是一种很狡诈的不死生物才对。怎么这一个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 “是深渊亚种啦。”魅魔眼睛亮荧荧的,仿佛能量闪电的余光仍然留在里面:“它捕猎的时候连巴洛炎魔见了都要退避三舍呢,也只有四**人才能这么轻松的对付它了……” “马屁精!”凯罗做了个鬼脸。 “跟屁虫!”魅魔立刻还击。既然没有生命危险,她才不怕打嘴仗呢。 “真麻烦。还有多远?”凯丽似乎变得越来越缺乏沉静和耐心,越来越像某人。 一路向下,旅行者们又走了许久,大裂隙依然深不见底。峭壁间通往其它深渊层面的传送门并不难找到,大多都被保护在坚固凶险的要塞或营地里面,由全副武装的恶魔昼夜守卫----对于那些大大小小既不好客又缺乏盟友的塔纳厘领主来说,这是必不可少地防御措施。不少呆瓜都会设法搞份不署名的地图走小路。尽量避免跟厌倦了看守工作,急于找乐子的恶魔打交道。但这往往只能带来更具讽刺性地遭遇----毕竟恶魔们已经探索大深渊里的传送门无数年,指望一扇无人问津的门会直通藏宝库。实在有些异想天开。 四十七他们要去的正是魅魔女王设在此地的一处前哨站。 “看!一定是美坎修特陛下的使者!四**人,请让我出去啦!” 魅魔离开战车,飞向峡谷深处几个往来盘旋的怪影,简单说了几句。他们很快便来到四十七近前,深渊飞马喷出有毒的鼻息,警告似地拍打双翅威临在半空,有着与驾驭它们的恶魔骑士一样的深红眼睛和扭曲尖角。骑士们则披挂齐整,铠甲武器都光洁闪亮。锋锐如新,一看就知道使用者一定在每次战斗过后都对它们进行不厌其烦的精心保养----这在恶魔中可是相当的罕见。 “我代表至高无上的美坎修特陛下欢迎诸位。”领队的人形恶魔英俊非常,声音沙哑,手持巨大的魔法战戟,眼中充满了旺盛危险的欲望。他打量着四十七,女法师知道恶魔正在用预言法术评估他们。她希望他能快点,别等铁皮佬也注意到这种傲慢无礼的冒犯。 “跟我来,不要让陛下久等。”恶魔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尖利发黄地獠牙,驱策座骑掉头。 请不要放在心上。他主要是做给手下看的啦。魅魔偷偷发来讯息:为了吸引美坎修特陛下多看一眼,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激烈竞争呢。没想到陛下居然会亲自来迎接我们……我敢说他们现在肯定都羡慕的要死! 穿过一段弥漫着梦幻般淡蓝色光芒的隧道,魅魔女王壮观的要塞出现在眼前。它雄踞在无边的悬崖峭壁中央,庄严肃穆,亮丽堂皇。通向这座雄伟建筑的大桥足有一百尺宽,两侧姿容曼妙的雕像高擎灯火,将整个桥面映照得亮如白昼----好像生怕来访者注意不到桥上铺的可都是国王寝宫里才舍得使用的名贵石材。 到了门前,四十七仍然“钶铛钶铛”地要往台阶上开,此等粗鲁行为引得已经下马的恶魔们纷纷侧目怒视。 “可否请你们从这个可笑的玩具里面移步出来?”恶魔队长按剑问道。 “哎呀。”魅魔轻呼一声。 女士们依言下车后,恶魔更是险些拔剑攻击。钢铁战车骤然而变。无数金属零件的重新组合令人眼花缭乱。有那么一瞬,他似乎要生长成一个可怕地擎天巨人……直到最后每一块装甲都各就其位,收敛凝聚成面目阴沉的构装武士时,紧张情绪仍然没有消除。 “招子放亮点。小白脸们。”四十七一呲牙,跟异形一样尖。 恶魔队长俊美的面孔因愤怒而扭曲----下一秒,他突然向后退让,神态变得谦恭,好像一条狗被拉住了项圈。 “请。” 一道接一道的门扉缓缓开启,殿堂内亮如白昼。悠扬的歌声隐约回荡,绕梁不绝,镂空帷幕微微摇摆。朦胧中仿佛有无数精灵随着韵律轻舞。织锦地毯踩上去软绵绵、暖洋洋的。一种慵懒的舒适从脚心一直透进骨缝里,恍若久别归家。与心爱的情人一起拥坐在沙发上,小酌一杯般惬意。 当缀满珠宝地洁白帘纱掀起,鸾座上地魅魔女王展露身姿之时,摩利尔早已不顾面子,为自己加上了好几重心智防护。尽管如此,她仍然在美坎修特的绝世容光下有些失神。“美地令人窒息”,自家就是一个俏丽美人儿的女法师终于承认,世界上真的有无愧于一切花言巧语溢美之词的生灵存在。瓦达莉亚扭一扭腰身便风情万种,但与美坎修特比起来,简直就是流莺与皇后的差别。 你来和她谈。摩利尔向四十七发出讯息。 围绕在女王身边的侍女们停止歌唱,露出好奇的神情看着来访者,彼此交头接耳。只能通过长发和头部光晕颜色的不同区分她们,其中一位甚至以非常亲昵的态度附耳对美坎修特说了些什么。魅魔女王随即翘起红唇,戏谑地微笑起来。 “幸会,强大的冒险者们。”美坎修特的声线好像拴在听者地心尖上:“瓦达莉亚。我的孩子。为我们介绍一下这些尊贵的客人,好吗?” “当、当然,我的陛下!”被点名提问,魅魔拘谨的都有些结巴了:“这位是……” 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从四十七的发声器官里滚出,打断了魅魔。“巧言术”也无法解析出其中含义,唯一可确定的就是它低沉难听,很像某种巨大地软体动物吞口水时发出的噪音。一时冷场,没人知道铁皮佬又在搞什么鬼花样。 “伟大的……贾巴?” 女法师认为凯丽和四十七之间的联系要比构装天使所希望的还要紧密。因为她竟然能翻译他的话。 “伟大的贾巴……要求你们……我真是受够了!”但毕竟还没到一起疯的地步,凯丽很快宣布罢演。于是伟大的四十七只好放弃荣誉的考虑,亲自发言。 “我们来此是想知道您是否仍然继续乐于向我们提供帮助。如果可以,我们会为此付出合理地报酬----金苹果怎么样?”正经说话的四十七几乎和摩利尔一样干练,直达主题----马上又原形毕露。 “我当然非常愿意帮忙,亲爱的朋友们。”美坎修特站起身,移步走近,侍女们停止嬉笑分成两排跟在女王黑色的双翼后面。美坎修特的目光扫过钢铁、冰霜、精灵,最后仍然落到刻意低调的摩利尔脸上:“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我们还有很多具体的合作事宜值得讨论呢。” 你被她吓住了。四十七对摩利尔说。 你被她笑话了,摩利尔对四十七说。 珍肴满桌,铁皮佬则对餐厅里占据整面墙的豪华水晶鱼缸兴趣更大一些。 “乌黯主君?”他重复着这个名字,毫无感情:“他为什么要追捕菲尔加斯她们?” 魅魔女王向摩利尔举杯示意,然后才回答。“我相信是精灵们携带的构装武器引起了他的注意。” “……格拉兹特一直雄心勃勃。狂妄使他沉迷,认识不到自己地极限,就算他曾愚蠢的被一名凡人女巫欺骗囚禁之后也是如此。”美坎修特浮现一个嘲讽的笑容:“前些时候,我的一个孩子成功混入银色宫殿,探查到格拉兹特正在蓄谋地一个新计划。起初我以为他又试图去侵占某个主物质世界……为了给挫败恶魔野心的英雄们提供方便,我稍微关注了一下。” “但是后来我发现他谋求的远远不止这么简单。”魅魔女王的神情突然又转为淡淡的忧伤:“为此我失去了很多优秀的孩子。他要寻找的是一个古老的种族。一种古老地强大力量……现在,我终于知道这力量是什么了。” “主宰者。”坐在一旁地凯丽眼中跳跃着蔚蓝的闪电。 四十七举起手,敲了敲鱼缸地水晶玻璃。来自天堂山的水族在震动中仓皇四窜,一旦四十七用力稍大。哪怕只把这个小小的生态体系破坏一点儿,深渊的空气立刻就会宣告它们的末日。 “征服世界是多么的轻而易举。”他盯着鱼缸,将燃烧般的阴影罩在这些美丽脆弱的生物身上。 “我很欣慰,格拉兹特的异想天开不可能成功。”美坎修特再度微笑:“包括他那些荒唐的后代在内,乌黯王子手下没有哪个将军能与两位抗衡……就连他自己也要三思而后行。既然格拉兹特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还有什么比联盟更好的选择?我想想……格拉兹特要攻击主宰者种族,一定得投入他大部分的力量。那么,一次针对银色宫殿的奇袭绝对会让他手忙脚乱。我将全力支持你们。我的军队任凭调遣。格拉兹特是无法承担失去银色宫殿的风险的。那样必然导致他在阿兹格拉特统治的动摇,三重领域的崩溃。” “没那么简单。他也未必非得自己进攻。”四十七的手指在鱼缸上划来划去。 “费阿尼曾经提到神孽们有聚集的迹象!”凯丽倏然站起,看向四十七。 “主宰者。”四十七转回头:“这就像你逍遥自在的一个人活了半辈子,突然发现来了个老头坐在家里----对你说他是你爸爸。” “我们想去主宰者的世界,您有什么办法吗?”他问美坎修特。 魅魔女王沉吟片刻。 “我的情报网得不到关于主宰者种族所在之地的任何消息。他们的历史太久远了……甚至和无底深渊一样久远。”美坎修特思考的时候,她的侍女们也安静不语,头顶光晕黯淡下去,几乎不可分辨。 “不过或许有一位能提供线索。但我不敢保证……除非必要,我也是尽量避免与它打交道的。”她最后说道。“它是无底深渊最古老、最睿智的存在……哦,摩利尔小姐,说不定它还认识你呢。” 看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女法师注意力被她吸引,美坎修特轻启朱唇,吐出了一个名字。 “大衮。” 送走四十七一行人,魅魔女王明眸流转,不知又在想什么。 “给最美丽的女神……陛下,真有趣!那个金属生物在向您示爱哟!” 一名侍女趴在由天使羽毛制成的绒被间,举着金灿灿的苹果吃吃娇笑。 “陛下,您为什么要让他们离开呢?”另一个跪坐在后面,轻轻按摩美坎修特的纤足:“我们应该可以说服他们呀,按照计划……” “只有巴特祖才会死守着计划不懂随机应变啦。”美坎修特看样子也是极为宠爱这些侍女,她轻轻抚摸着侍女缎子一样柔滑的紫罗兰色长发。侍女轻轻喘息着,靠向美坎修特胸前,光环的亮度变得暧昧柔和。 “他不是人,也有别于我们。”魅魔女王说道:“诱惑就是钓出深藏于理智之下的欲望……需要在合适的时候选择合适的策略。你们应该发觉,他本质上仍然是一具构装体,拥有的是一种机器的生命力。机器是不会妥协、不会回旋、不会讨价还价的。孩子们,你们可曾试着去引诱一个魔像?” 美坎修特闭上眼睛。“等一小会儿就好。等他发现生命中更有价值的东西……除了那个法师女孩之外。不需要我们动手,法师女孩一定会教给他的,人类的情感会减轻我们许多工作呢。好了,休息一下准备回家喽,孩子们。这里真没意思。” “嗯,我立刻去通知……” “不用叫他。”美坎修特冷冷宣布了对前宠臣的判决。“他在客人面前的表现真让我丢脸。既然他那么要强,干脆就留下来巡逻,对着大深渊耀武扬威吧。”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四十四回合 恶魔志 大衮,全知者,深海之王。[爱书者首发] 美坎修特是什么意思?摩利尔默默咀嚼魅魔女王有意无意流露的信息,试图驱散脑海中那片悄然降临、朦胧晦暗的阴影。 远在有记载的时间之前,无底深渊的原始形态比现在还要模糊恐怖的多。统治一切的冥河更加变幻无常,动辄泛滥成灾,把整个位面没入无边无际的**黑潮里,溶化成深渊海洋的一部分。无限深远的邪恶污秽中孕育繁衍了种种原初恶魔,形态各异,不一而足……大衮就是其中的一个。它独自徜徉在混沌最深处,以无人可比的耐心潜伏着,注视着。它目睹最早的恶魔种群涌上无底深渊表层,目睹那些从中脱颖而出的初代领主从兴起到衰落,目睹深渊之外的生命出现,目睹这些生命堕入无底深渊,目睹他们灵魂中的混乱和邪恶被深渊重塑----由此也目睹了第一批塔纳厘魔族的诞生。它经历过无底深渊的每一个时代,哪怕是曾让无底深渊几乎支离破碎的巨变也没能触及它深海之下奇异丑陋的身躯。在如此漫长的岁月中,它只是随波逐流,观察而后沉思,积累多元宇宙中被遗忘的知识……直至今日。 可是它真的像美坎修特说的那样无欲无求么?一个可能和无底深渊本身同样古老的恶魔……它的目标中又有多少是能够为人所知的呢? 也许还不仅仅是它。现在,大衮的巢穴坐落于无底深渊中一个被恶魔们称为“阴影海”的神秘层面,位面地图上根本没有关于此地的任何标注。但是据美坎修特所说,想进入阴影海,首先要通过另一处领域,它的“海面”----只要对下层界有所研究的人,听到这个地方无不是如雷贯耳。 空气又潮又冷。向嘴唇传递着苦涩的咸味。铅灰色地天空好像一直处于缓缓下沉的状态中,呼吸时间一长,喉咙和肺里都有一种干涸欲裂的感觉,仿佛几乎完全由庞大水域构成的位面却是一个浩瀚无垠地沙漠。正在冷酷、缓慢、有条不紊的榨干人们体内每一滴液体。 无底深渊第八十八层,盐水沼泽。 虽然气候绝对谈不上舒适,但这里似乎比铁水横溢的万渊平原和深邃诡秘的大深渊都要更加“亲切”一些。大片大片的水生植物滋长蔓延,相互竞争又彼此依存,以顽强的令人惊愕的生命力泛滥成林,欣欣向荣,甚至在盐水流域之上又覆了一层苍茫树海。咸水在丛林间织网似的水道中流动,季风吹过树梢,千奇百怪的枝藤叶蔓宛如一体。涌潮般起伏……这是一个生机勃勃地世界,未开化的洪荒悄然展示着古老而又野性的神秘,悠悠天地。古今来者,甚至会让人生出几分登高临远地震撼与怅然。 摩利尔并没有被这种貌似平和的假象蒙蔽。她尽可能扩展感知法术的范围,反馈回来地结果着实令她吃惊不小。 “不用担心啦。摩利尔。”魅魔看出一点女法师的心思,像个导游一样解释道。她没留在魅魔女王身边,看来是准备作为长期眼线派驻了。摩利尔暂时也无暇计较----虱子多了不咬,真乃颠扑不破的真理。 “在那位陛下的威能庇佑下……盐水沼泽里生活的恶魔可能比其它层面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种类数也数不清。就是最保守派的塔纳厘学者也承认,目前我们了解的可能连十分之一都不到。所以想完全避开它们是不可能的。要相信美坎修特陛下,她怎么可能害我们呢?……看!深渊海蛇!” 极远处的无尽水平线上,不知什么时候探出几条带子一样地东西。它们呈现比天幕更暗的深灰色,轻轻摇摆着,看上去似乎人畜无害。直到更近一些的波涛中也出现这种生物。错落紧致的灰黯鳞片悄然升起,圆滚滚的躯干两侧分布着波浪形的鳍带,一直生长到它们毫无特色的三角形鼻翼旁边。深渊海蛇的模样土里土气,简直配不上“深渊”地字号----如果不是巨虫夜影与它们相比真地也只能算是一条虫子的话。 巨蛇动作看似迟钝,不过那是它们体形造成地错觉。又一条蛇从水里冒头,仿佛凭空浮现了一座小岛,迫使四十七绕了个弯儿躲避它。几乎波澜不惊,激起的海浪和它的超级身躯完全不成比例。转眼间海蛇便越过他探向云端。一种非常低沉的次声波随着它的摆动传进摩利尔耳朵里----并不刺耳也没有害处。但女法师很快发现这种声波完全无视她的法术防御----如果海怪们换个频段,将造成什么后果就只有老天保佑了。 “难得一见。深渊海蛇正在求偶!”魅魔兴奋的说:“除此之外的任何时候,它们都不会像这样凑到一起,偶然碰到了就立刻打得你死我活,不剩下唯一一个绝不罢休。现在最安全不过了,没有什么东西敢冒着惊扰这么多深渊海蛇的风险挑衅的,它们光用嚎叫就能把方圆几百里内的一切煮沸分解。我们快走吧……四**人,拜托,您入水的时候能不能稍微轻一点?”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当我不懂?” 四十七降低高度,向下俯冲。呼啸的螺旋桨停止转动,叶片向后折叠排列到一起变成钢铁背鳍,引擎的结构也在针对不同介质进行调整,未来派武装直升机开始为深海航行做准备。装甲封闭机舱,将乘客们笼罩在一片含义不明的闪烁红光之中。 “我认为我有向六面兽进化的趋势……哼,我不喜欢那个叛徒。” 摩利尔没有搭理他。一种极为强烈的压抑感突如其来,体内法力像失控一般陡然高涨澎湃。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作出反应,去引导而不是压抑莫名汹涌的精神浪潮。数不清的咒语同时从脑海里冒出来,乱糟糟搅成一团。女法师必须马上理顺它们,否则咒语的无序碰撞将造成难以预料的结果。她集中精力,抽丝剥茧,调动所有地天赋与学识----符咒被重新排列整理。以全新的组合流动,引发出此前从未使用过的魔法能量。感觉像是过了很久,但实际上只有短短一瞬。摩利尔的目光越过一条条天梯似地海蛇,越过繁茂的茫茫丛林。越过满天乌云下阴霾的海面,投向盐水沼泽无人企及的最深处。 她看见了一座宫殿。扭曲的蛇形高塔一直没入云层,更多部分则在暗无天日的水下蜿蜒。巨噬鲨、底栖魔鱼、大王乌贼、残暴滑齿龙等等海兽游弋在无数被毁灭的城市废墟中间,把文明的残骸作为它们的家园,它们地战场。 摩利尔也看到,这些景象的后面,两双眼睛----沉静、癫狂、冰冷、火热、凝练、空虚、喷薄闪耀、深陷无光的眼睛----同样在注视着她。 浪涛淹没四十七,女法师地视线落回到弧形的钢铁内壁上。她灵光一闪,若有明悟。恶魔的阴谋不能以常理揣度。试图推断它们地目标只是徒劳。困惑不仅是蒙蔽心灵的迷雾,也是编织诡计的材料,对恶魔自己来说也必不可少。恶魔主君欣赏、鼓励混乱。不存在变数的计划是无法容忍的,预料之中的结果本身就不被接受。 恶魔们永远坚信:任何节外生枝都会使事情朝着有利的方向变化。 仪表显示压力急剧增大。 他们进入了深海。 短暂的震颤过后,四十七已经完全适应潜艇这个身份。模样倒像只悠哉游哉的钢铁锤头鲨。他重新打开覆盖舷窗的装甲,让乘客能欣赏到荒诞离奇地无底深渊海洋景观。两侧和尾端的涡轮引擎在身后拖出长长的蒸汽轨迹,舰载武器的瞄准光束扫过周遭海水,不过除此之外海里也不是漆黑一片。大部分光源是浮游生物和藻类制造的磷光,数以万计的生命群聚在一起,放出呈螺旋状旋转,或者像轻轻舞动的绸缎一样的迷离光带。光芒强盛时,深邃地海洋美丽地仿佛是密布极光的夜空---但光华又会毫无征兆地猝然消失,被某种巨大飘忽的黑暗物质吞没截断,留下比深海更加阴森的虚无。昭示着巨大的水压也许仅仅是阴影海最简单的危险。 一道隐形的暗流擦过四十七,摩利尔立刻感觉到异常。 “看来有一位老朋友来拜访我们了。” 四十七这次在她提醒之前便转动枪炮,点燃致命的能量。 “小子,你就这么跟老娘打招呼?瞧你那模样----越变越 水波振荡,一个带着点火气的傲慢女声灌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海水打着涡漩儿来回游窜,改变密度,汇聚结晶,凝出两点深碧色的光。水元素公主的面目在他们斜下方显现出来。大团墨汁一样的黑水翻涌扩散。减弱四十七照耀的范围,反而将她的唇线映衬的愈发鲜明。 “啊哈。他乡遇故知总是教人心情愉快。有何贵干?”四十七脑袋镶在船首,长着八只红眼睛,交替闪烁。 “闭嘴,小白痴,我知道你来干什么。”奥利德拉的态度恶劣依然:“你再多讲一句废话,我马上轰你滚蛋,甭想见到我家那口子。” “公主殿下,您……”水元素公主居然是深海之王的爱人?女法师第一次听闻这种密辛。 “嗯。”奥利德拉感应到女法师的声音,勉强顺了顺气儿。“老娘给你们提个醒,离美坎修特那个狐媚子远点。甭管公母,跟她沾上就没好下场。你们别太自信了,这里可是无底深渊,有层出不穷的鬼花样等着你们。” “我真同情大衮同志。他们家后院的葡萄架子一天倒几次?”好在铁皮佬这句话是对着内部说的,避免了奥利德拉暴走发飚的危险。 水元素公主的表情随波起伏。 “得了。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带你们去见他,省得总有这个那个的弄些云山雾罩的花活。”奥利德拉幻化形容,水线勾勒地长发掠过四十七,转头向更深的地方潜去。 “动作快点,小子。磨磨蹭蹭的跟丢了可别怨老娘不等你!……嗨。过来,别靠近那些漂流的黑斑!它连精金也能腐蚀地干干净净,你想被卷进去化成渣吗?” 四十七载着他的乘客顺着奥利德拉卷起的漩涡通道前进,果然方便许多。一分钟不到。他们便已经接近海底。等协助传送的水元素消散,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竟俨然是一片绵延沸腾的辽阔云层----开锅般的浓云深处不时有闷雷似的隆隆轰响伴着火光透出来,激起狂暴的龙卷冲刷着云间锯齿嶙峋地畸形山脉。 他们穿过被山峰和海沟切割的支离破碎的大地,奥利德拉变得更加巨大,裙褶般地黑潮与海水泾渭分明。若是没有她的帮助,想通过因为海底火山群而活化喧嚣的洪潮风暴就只能开足马力硬闯了。 在一个群山环绕地盆地中心,各种风格怪诞的古代建筑和挑战感官忍受极限的恐怖雕像拱卫的城市遗迹深处,远古的大恶魔正静静的等待着他们。 恍如黑暗中突然降临的梦魇,深海之王满布黏液的反光躯体一下子就占据了摩利尔的全部脑海。并非要给访客一个下马威。只不过原初恶魔那种远远超乎观者想象的疯狂形态连大衮自己也没有办法掩饰----形状、气味、声音,甚至肌肤和舌头上都能感觉到不可思议地**污秽渗进每一个毛孔,每一个味蕾。挤压大脑,撕扯神经,吮吸骨髓。邪恶溶入血液散发恶臭,**从内到外层层腐烂,心脏猛撞着胸腔似要逃离恐惧,湿腻的不明液体在胃里翻腾,仿佛也是一个微缩的阴影海,其中也有一个大衮探出带着钩子和吸盘的触角,顺着食道向喉咙攀缘。 “这哥们没参演《极度深寒》真是太可惜了。” 女法师刚刚聚拢濒临崩溃的灵魂,驱离大衮浸透身心的阴影,从深度的精神控制中回过神来,就听到四十七来了这么一句评论。 “那你准备给他多少出场费?”摩利尔额头冷汗犹存。脱口而出的抢白却奇怪地让心情平静。 深海之王仅仅头部便像座小山----浑沌不清地口腔中每一颗牙齿都有帆船桅杆那么长。皮肤泛着丑恶的色泽,似乎受到大衮混乱超凡地思维驱使,好像裹了一大窝老鼠般不停颤动起伏,令人毛骨悚然。无数蠕动的触手盘踞在他周围的坑谷之间,一直伸展到目力不及的地方。但他的样子对摩利尔的影响已经很小了,女法师意志的壁垒经受住了迄今为止最大的考验。 敝舍已经很久没有贵客光临了……吾非常欢迎。 好像有成百上千的个体同时开口,汇成一股声音的浪潮摇撼着心灵之舟。 吾已知晓诸位来意,亦愿助诸位一臂之力。稍等…… 大衮沉寂片刻。饱含魔力的海水在四十七身边流动。似乎在探寻、评估着什么。 法师……吾需要汝离开钢铁的庇护,靠近吾。如此汝才能接受吾之启示……汝拥有使用知识的力量。而钢铁之人的心灵太过坚硬。 “也许你应该再试试,我现在可没装防火墙。”四十七不大乐意。 “没关系。”摩利尔握紧法杖。 下一刻,她便站在深海之王面前。法杖的灵光包围着她,扭曲空间,造出一个好似气泡的强力屏障。 大衮轻轻挥动触手,水流将女法师托起,直到平行于他混浊漠然的眼睛。肿瘤一样凸出的瞳仁里闪烁着摩利尔变形的影子。紧接着,汹涌的知识碎片如溃堤大河一般灌进她的思想---摩利尔明白为什么美坎修特说大衮也许认得她了,深海之王掌握的秘密是如此渊博,甚至足以影响到魔网运行----很多施法者们利用预言法术求得的禁忌知识,其实正是大衮梦境里的吃语,偶然流露的沧海一粟。 大衮展示的东西比摩利尔预想的要多得多,远不是一个传送门或一个方向那么简单……模糊,而且不确定。无数个世纪的积淀,尽管强大的近乎无可匹敌,恶魔本质仍然注定大衮的收藏不可能井井有条。从中得出结论就是女法师的事情了。 结束后,摩利尔躬身一礼,返回四十七的座舱。 一路顺风。吾很高兴得以见证,多元宇宙将从此不同。 “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开溜?小混蛋你给我记住,你又欠了老娘一个人情!” 水元素公主皱皱眉,冲着铁皮佬的尾焰大声喊道。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四十五回合 赛博坦(上) “样本采集完毕,准备进行粒子浓度分析。” “系统读取中……能量反应等级未超出预期范围,数据即将列印。” 菲尔加斯和凯丽并排坐在半月形的金属控制台前携手合作,好像已然前嫌尽弃了似的。细碎的电光在她们指尖游走,如同乐师拨动的音符一样跳跃飞舞,流向后面倾听的指挥者。 随着电流注入,女法师眼前飘浮的图表影像开始闪烁变幻起来,给她清秀的俏脸涂上了一层游移不定的辉光。银光熠熠的符咒和曲线片刻不停的改变,每一秒都与前一秒相差迥异。摩利尔始终沉静的观察着,面对万花筒一般令人狂躁的魔法阵目不转睛。他们已经离开无底深渊,正徘徊于宇宙巨轮的边缘---位面的分界不再清晰,也没有了稳定的传送门,透过强化增压的一体式驾驶窗向外看去,广袤的虚空中到处都是元素云团和能量涡流产生的毁灭性痕迹,安全通道比捆着一只凶暴熊的麻绳还要脆弱纤细。稍有差池的话,飞船就会成为一只被突然从澡盆里刮到龙卷风中的橡皮鸭子。 四十七肯定不会承认自己跟橡皮鸭子有任何相似之处,不过摩利尔没打算跟他讨论这个。大衮强塞给她的奥秘知识足足能装满十座图书馆,女法师现在惊奇的发现,到目前为止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工作都是以其为绝对基础。她从中找到那些早已失传的古代咒语,得以认识自多元宇宙形成初期遗留至今、不肯融入现行多元宇宙运行体系的原始混沌,计算出正确的坐标,指引四十七载着她们向目的地前进。如果单靠摩利尔自己二十年来地所学,可能一辈子也别想走上一里路。 她作了几个手势。剔除魔法阵中大多数信息。她不断的简化它们,去芜存菁,直到找出下一个可供通行的能量节点。虽然此外的很多信息也珍贵的等同于生物学家眼里的基因图谱,但现在不是深入研究的时候。 “也许你们应该试试酒馆数学驱动器。”四十七感到无聊了----如果一只拉磨地驴子会说话,那么它也许就会附和他。 “时间不是绝对的,它有赖于观察者在空间中地行动;空间也不是绝对的,它有赖于观察者在时间中地行动。同样。数字也不是绝对的,它有赖于观察者在酒馆中的行动。那边的两个不要下棋了。过来配合一下。我准备准备,咱们应该可以达到酒馆计算模型的最低标准……” “你还撑地住么?空间风暴的强度越来越大了。用不用我帮忙?”凯丽插言询问。态度倒也平和。 “当然没问题了。我现在感觉很好---就像遨游在比萨饼中间的米开朗基罗。” “那就专心吃你的馅饼吧。”钢铁天使脸色一变,冷声说道。“从现在开始,拜托你不要再碰任何东西!” 又经过几轮收集筛选,摩利尔终于确定接下来的跃迁路线。应该是最后一次了……长时间担当中央处理器,她地精神一直紧绷着。全神贯注,既疲惫不堪也受益匪浅。四十七得到指示,发动机功率以几何级数迅速提升,推进器的喷口爆发出明亮夺目的能量反应。 铁皮佬变身的飞船放在时空洪流里只能算是一粒尘埃,它的加速却一如既往。再次激起可怕的蝴蝶效应。仿佛成千上万沉睡的魔神同时发出被惊醒的怒吼,噩梦般的闪光让整个空间都充满了五颜六色地不稳定粒子涡流,相互撞击然后一起湮灭---把磅礴地焰火洒遍世界。尽管领先一步,四十七仍然险险飞翔在各种色彩交织而成的能量猛兽嘴边,燃烧地气体舔舐着驾驶窗,满目皆是乱窜的火舌,像是又进入了一片以烈焰为波涛的深海。 最后一段路程即艰难又漫长。四十七也无法立即消化摩擦产生的热量,长时间的高温灼烤下连钢铁舱壁都开始微微发烫。伴随一阵剧烈的颠簸,飞船周围突然爆出震耳欲聋的霹雳雷鸣。重重火幕被撕裂粉碎。他们跨越了几乎不可逾越的障蔽。 墨绿色的云层中心涌起飞旋的涡流,如蛇火光沿着浓云腾跃扩散。一路引燃跌宕激烈的暴风,给云层镶上沸腾的金边,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冉冉盛开的巨大花苞。四十七流星般杀出,划出割裂天空的火线,飞越下面死寂荒芜的大地。 俯瞰下去,一望无际的岩石平原灰暗阴郁,石头似乎曾经熔化而后冷却,至今仍然留存着当初肆意流淌的模样,好像一片凝固的汪洋。大大小小的环形山棋布在平原上,最大的高达数里,直径可能达到数十里甚至上百里,普通的目测根本没办法一窥它的全貌。找不到一丝生命的痕迹,哪怕一棵树、一丛灌木、一块苔藓也找不到。 “气压紊乱,空气中的毒素含量足以致命。”菲尔加斯说。不过如果仔细观察那些颜色古怪的乌云下方,如同水面上大滩油污的发光雾气层,就会觉得她的说法未免也太乐观了。 荒原中零星有些貌似人工制造的遗址……风化了的巨大残骸半掩在岩石中,像是皮肤下讨厌的囊肿。少数稍微完整一些的还残留着破碎的支架,剩余的小半截也差不多跟最大的红杉一样高,一样粗。摩利尔猜测它们很可能是某种机械装置----它们从前开动的时候,必定可以排山倒海。她不禁猜想,会制造如此庞大构装设备的究竟会是些什么人,拿它们来干什么用。 模糊的天边隐现几根尖刺一样的东西。四十七朝它们飞去,慢慢的,能看到一些闪烁不定的亮点,再飞行老长一段路,才能听见从那些似乎无止境放大的细长物体方向传来地沉闷雷声。等众人辨认出它们是完全由金属铸成的宏伟尖塔的时候。塔的顶部已经看不到了。组成高塔的钢铁严丝合缝,如若穿透天际的长剑,深入翻卷的高空云层,云中地风暴围着它们旋转激荡,一直下延到铁塔中部的位置,能量漩涡扰动爆裂,形成摩利尔等人先前见闻地闪电滚雷。仿佛簇拥剑锋的魔法光辉。 这些高塔恍若神灵地居所---而托起它们的,就是蛰伏在呈辐条状蔓延的山脉中间。无以伦比的超级钢铁都市。主塔本身就是城市中心一座金字塔形巨大建筑的延伸,单单它地规模就轻松超过主物质的绝大多数城市。众多交错层叠的金属穹顶向四面八方铺展。甚至覆盖了雄伟的山峦,只剩下平缓的余脉好像蜘蛛脚一样伸出城市笼罩地范围,和远方黑黝黝的平原融为一体。 “哇喔!真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见这个!”四十七发出少有的、孩子气的惊叹,径直冲向城市,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铆接的钢铁迅速占满整个驾驶窗。众人不约而同抓紧扶手准备迎接撞击----但他最后关头一个减速折转,轻巧的像只雨后盘旋的燕子,带着蒸汽落在一处穹顶边缘的露天平台上。 “这地方怎么回事?都没有维护机器人吗?进机库地通道在哪里……”四十七地抱怨刚刚起了个头,就被前方猝然升起的火球打断。 “让我出去!”凯丽蓝眸中射出炽烈地光辉,随即她的座椅放平成床。顺着导轨滑进操作台下面突然出现的黑洞。四十七遂了她的意,一口把她吐出老远。钢铁天使的闪亮高跟略一沾地就改变了头后脚前的飞射状态,猫腰发力一蹿便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冲刺,恰似一道银色的闪电。 “走,我们也去看看。”四十七亮出轮子,呼啸着开动。 爆炸在钢铁高墙上撕开好大一个口子,裂缝中冒出滚滚黑烟,被混乱的气流扯成诡异无常的形状,疯狂舞动。四十七高高跃起。做出一个只有扑食的狮子才会使用的动作冲入钢城内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幅目不忍睹的惨象。烟雾燃烧着贴近高拱的天花板盘旋聚集。火星和灰烬像雨点一样飘洒,炙热的风中到处都是哭喊声和慌乱的人们。几团纠结闪耀的大火到处游走,随意向外抛射破坏和苦难,每当卷过逃避不及的生灵,它们那膨胀的身躯就会又多囚住一些牺牲品,很快把他们焚烧殆尽,只剩下体内若隐若现,稀薄扭曲的绝望阴影。 凯丽正在对付它们。火葬者的集群无力威胁她,但她的效率也不高。为了避免更大规模的破坏而放弃使用光芒长矛,能量刀刃切开火堆就像餐刀插进奶油,火焰抖动几下便重新融为一体。如果被斩成无法痊愈的小块,每个部分还会各自为政,贪婪追逐活物的气息,不知疲倦的散播恐怖。 死亡的危险还不止如此。摩利尔看到几个精灵模样的生物惊恐的奔跑,试图远离从断裂管道中溢出的发光气体,但是狰狞的光雾很快跟上,飘到他们附近。那些人踉跄了几步就摔倒在地,形容痛苦,四肢抽搐---而当油彩般的雾气掠过他们之后,那里就只有一动不动的尸体,惊恐的脸上沾染着零星的微光,好像死神一眨一眨的眼睛。 摩利尔立刻给自己和其他人施展了防护法术,确保不会受到毒气和火焰的影响,然后准备出去帮助凯丽。 “你别乱来。”她习惯性的提醒四十七,否则铁皮佬一轮炮火覆盖过后,火焰死者的群落能不能被消灭干净先不提,她们要帮助的人却肯定剩不下几个。 凯罗一离开钢铁战车,周围温度就陡然下降。女孩裙边霜雾萦绕,流过她的风由热转冷,寒流冻得人们瑟瑟发抖,火灾亡灵更是像被迎头泼了一桶冰水般滞然一缩。一团可能已经吞噬了上百人的火焰呼啸拔高,但没等它进攻或者逃离,无形的力场巨手抢先抓住了它。火柱扭卷翻腾,不管怎么挣扎变形,始终像被扼住七寸的蛇一样无法脱身。冰霜蜂拥而上,如附骨之蛆。将它一点一点的减弱熄灭。 此地的魔法运行规则与主物质界乃至外层位面大相径庭。如果说魔网依然存在,那么它也是一团千头万绪理不清地乱麻,而非秩序井然、层次分明的能量循环体系。摩利尔没有被难住,她谨慎而又快速的吟诵咒语,并且加入学院派法师永远无法想象的临时变化,编织出稳定的魔法手掌,威力还要比从前更胜一筹。 凯丽也很快改变手段。不再徒劳的肢解流火,而是开始冷酷细致的把它们千刀万剐----菲尔加斯紧跟着她通力配合。凯丽剑光剥离地火焰交到她的钩爪刃臂中间,几次刀锋交错过后等于又研磨了一遍。灰飞烟灭。当真是细细地切做了臊子,半点整的都不见。 但最终起决定性作用地仍然是四十七。 铁皮佬喀哩咔嚓变回人形,站在他碾出的两道车辙中间左顾右盼,然后自顾自的走开了。局面一时陷入僵持,摩利尔几个如同劲力十足的高压水龙一般。冲到哪儿,哪里的火焰就萎缩消失,但丝丝妖火总会在她们照顾不到地地方死灰复燃,用不了几秒钟就又成燎原之势----直到一片烟熏火燎中响起机器运转的沉闷轰鸣。延伸的钢铁闸板堵住穹顶破损,空气循环系统重新开始工作。涡轮呼啸着过滤掉烟雾和毒气,随即又有大量水雾喷洒下来,好似一场适时的倾盆暴雨……最重要的是,狂乱肆虐地能量被从源头截断了,好像消防队员终于关闭了泄露的燃油管道。 摩利尔找到四十七和长着蝙蝠翅膀的美少女拉拉队员时,他刚把探针从墙上的终端插孔里抽出来,嗖的一下缩进手中。 “你知道吗?一个r2胜过一百个jed。”他对头发还在滴水的女法师说。 灾难过后,幸存者三三两两的聚集起来,犹然惊魂未定。但他们的表现非常有秩序。甚至可以说是按部就班。面对亲人和朋友黏在熔化了的金属地板上焦黑地尸体残渣也没有呼天抢地地悲痛欲绝,只有默默行动的人影中隐约传出地低声饮泣。大约有几百人吧。或者一千,每一个都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也许他们是按照家族区别排队,摩利尔不很确定,因为除了小孩子之外他,们彼此几乎连高矮模样都差不多----单薄纤细的身体,白皙的近乎透明的皮肤,和精灵有点相仿的耳朵,具有中性美特质的俊秀容貌,以及经过烟火蹂躏依然清澈的眼睛中蕴藏的淡淡忧伤。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凯丽问道。 这些漂亮的生物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显然不明白钢铁天使的意思。凯丽皱皱眉,正要寻找别的交流方式,他们中似乎是属于领导阶层的一员走向她。那人低垂眼帘,无视严重灼伤的修长双腿,屈膝跪倒在凯丽面前,双手拨开衣领,俯首呈上光洁无发的头颅和曲线优美的后颈。他的枕骨上有块金币大小的镶嵌装置,与四十七刚刚用过的那个几乎相同。 “啊哈,他一定是想加入矩阵。”四十七又亮出探针---就长度来看,能一下子把这可怜的人扎个透心凉。 凯丽用一个很凶恶的眼神拦住铁皮佬。她犹豫片刻,还是抬起右手。银白色的导管从食指指尖探出,虽然动作非常轻柔,伸进插孔的时候他仍旧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抖。 断开连接之后,凯丽蓝眸中多了些东西。她微微点头,人群中走出两个人将瘫软在地的同伴小心搀扶回去。 “难道我就找不到一个志愿者吗?”四十七还在挥舞他凶器一样的探针:“而且可以附赠《黑客帝国》的导演剪辑版。” “别胡闹了,你的粗鲁会杀死他们的。”凯丽转头对他说:“他们把我们看作代言人……不要辜负他们。必须马上行动起来,主宰者的城市正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他们就是主宰者种族?我看不像。你认为呢?”凯罗摇头以对魅魔的询问,她们两个完全就是纯正的“天然呆”和“胸大无脑”的样子。 “机器崇拜,人类在后工业时代的身心异化……”四十七俩手一摊。“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宗教和社会学家。” 摩利尔没有参加他们的嘴仗。她侧耳倾听,似乎在感觉着什么----稍后,女法师扬了扬眉毛,走过默默让出一条通路的人群,跟上四十七的脚步。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四十六回合 赛博坦(下) 接下来的旅程完全被衰败锈蚀的钢铁城市景观所占据。宏伟的金属建筑死气沉沉,连丝光亮也没有,如同一排排巨大的棺木,陈列在连绵管道、机械结构和上层建筑支架组成的漆黑穹顶之下。空气涩重粘稠,浑浊不堪,每一次呼吸肺里都好像被灌进机油般难受。隔着蛛网似的重重架障,晦暗深处偶尔传出一阵沉闷如雷的轰隆声,过一会儿就会随之吹来带着刺鼻异味的风,搅动一下近乎淤泥的空气,仿佛重病患者几经周折才勉强吐出一口气,**、污浊,艰难维系着油尽灯枯的性命。 四十七一行人穿过空旷死寂的街道,向另一个车站走去。越往深层前进,就越能感到这座奇迹般的都市已经处于垂死的末期----坍塌的地带明显增多,大规模事故造成的毁坏痕迹随处可见,触目可及的一切都使人感到某种不可逆转的衰亡气息浸透了整座城市,挥之不散。一路能探测到不少生命的迹象,但是他们全都隐藏在城市的阴影里,与锈迹斑斑的金属一样缺乏活力。凯丽沉默了,只有四十七精神焕发,双眼锃亮,好像一个刚继位的国王正在巡视他的土地。 他们上了一列交通轨道车。不久,黑洞洞的车厢相继明亮起来,车子颤抖着,发出刺耳的钢铁摩擦声,吱呀作响着在高架铁轨上运行起来,经过荒芜破落的街区,辗转穿行于黑暗沉寂的钢城内部。 “去他妈的,我再也不转乘了。我要绞死这儿的交通部长----没有的话就先任命一个再绞死。”发动电车之后,四十七一屁股坐在满是浮灰地座位上宣布,其他人都躲在离他尽可能远的地方以免打喷嚏。 还好。往后的路途没再出现通道堵塞桥梁断裂的大麻烦。最后他们来到城市中心的大金字塔脚下,某位未来的交通部长也因此逃过上绞刑架的可悲命运。这里终于有了点正常运作地样子,环绕金字塔底部的巨大机械阵列轰鸣着,不时便有一道极亮地雷电顺着大金字塔表面的纹路蜿蜒而下,撕破幽暗,像归巢地巨蟒一样钻进密密匝匝、几百尺高的金属线圈之中,然后转生出稳定可控的高压电流。泵动更深处那些紧咬密合,凛然旋转的镶嵌齿轮。一直延伸到向下无法分辨的地方,坚定冷酷地推动城市枢轴。使它不会陷入彻底停摆的绝境。 散垂的管道森林中出现几条怪异的黑影,迅速爬向刚刚迈出车门的众人。它们是一群大约十尺长地巨型蚂蚁,周身覆盖着棕黑色的甲壳,肢爪口颚锋利无比。这些蚂蚁身上居然也有人工设备,它们的触须----其中一只快速而又有节奏的与凯丽伸出的手指触碰了几下。然后蚂蚁们就各自散开返回岗位,不再理会他们。 沉重的铁门一道接一道的打开,他们走进大金字塔内部。通过大量厚的简直令人瞠目结舌的装甲墙壁后,一条通体灰色地走廊在他们踏上去地时候自动移动起来。苍白的灯光照亮前后大约十几尺地范围,随着自动走道的运行次第点亮和熄灭。前方的黑暗无穷无尽,后面的黑暗如影随形----反正也没什么好看,他们经过的区域全都是大同小异,缺乏特色----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一直向下深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尽头。 “现在,我需要得到你一个明确的态度。”凯丽看向四十七:“到时候了。你必须做出选择。” “有什么可选的?我来了,来见你的老古董制造者。”四十七说道:“情况确实很糟糕,不过随便哪个能源枯竭的地方都是这个样子。想开点吧。活了几百万年。也该是寿终正寝的时候了。” “你这种态度真令我失望。主宰者也是你的制造者,效忠他们是你我不可改变的命运!”凯丽怒视着他:“若是没有忠诚。你与我们曾经对抗,并且即将再次对抗的野兽有何区别?遗忘等于背叛,逃避导致毁灭!你为什么总是不肯承认呢?难道在这里,还不能唤醒你的记忆,你的理性么?你又把摩利尔当成什么?她不是你征服命运的避风港!你早晚会拖着她一起送命的!” 四十七一把扼住凯丽的脖颈。深渊的业火在他眼底炸燃,面孔一瞬间变得凶恶狰狞---不仅仅是表情,而是狼人在初升满月的照耀下所发生的那种本质性变化。 钢铁震颤起来,发出急促呼啸的低频噪声。金属共振一波高过一波,像生物电一样传导扩散,很快让金字塔内成百上千的走廊过道都激荡回响着这种金属狂嗥。直到墙上的螺丝相继弹起脱落,照明灯也不堪压力纷纷爆裂,骇人的啸响才慢慢减弱下去。 “听好,再跟你说一次。我的名字叫做伽利略空间?亚里士多德十八军团?ak-r-5机械强攻型?编号四十七,每一发子弹上都印着克虏伯公司的防伪条码,不是什么主宰者制造的。”四十七一板一眼的说。 “我知道你不理解,没关系,记住就好。牢牢记住,别总想着保持系统纯净。机器最宝贵的是数据,数据之于机器就是一切。机器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检索信息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轻率删除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一无所有而羞愧。你是怎么想的?在每一天里重新诞生,每天都是你新生命的开始?等下试试看,看能不能把你恢复到出厂状态,就像你在迷宫里砍死的那个一样----然后我们就可以做陌生人,各走各路,两不相识。嗯?我触摸到了你的迟疑……你为什么退缩?看来你也不希望这么做。那就动动脑筋,对责任、使命、忠诚这类东西的认识再深刻些,用思想生活的人生命才是喜剧。开心点吧,你看。起码我是站在你这边的野兽,我猜你从没想到过这一点。” “你们别吵啦。”摩利尔举起法杖铛铛敲了四十七两下:“拉拉扯扯地成何体统。大敌当前还要窝里反,你们太让主宰者失望了。” 四十七转过脑袋,眼里红光减弱许多。“别担心,钛师傅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再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失望?” “世界上没有陌生人,只有还未认识的朋友。”女法师轻点自己的额头:“交流。我猜你们从没想到过这一点。” 自动走廊悄然停住,周围一圈星火似的灯光照亮了六边形升降台的轮廓。所有人都踏上平台站稳之后。灯光闪了闪,突然熄灭。一种强烈的失重感觉从脚底窜向头顶。好像钢铁之城消失了,他们向着深不见底地黑暗坠落。下降状态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等到灯光重新亮起的时候,出现在众人面前地是一个他们所见过的最精确、最完美地半球形殿堂。无数六边形拼接而成的蜂巢状结构铺满天穹,最高处离地面大概有一千尺之多。它们熠熠发光,可能每一片小六边形的亮度和闪烁时间都与其它的略有不同----同一时刻呈现的不同组合何止亿万。但是这个不可思议地闪光穹顶却没有使人眼花头晕的感觉。即使直视它也毫无关系,就像看着晴朗的天空一样高旷平和。 除了闪亮的光芒之外,大殿内空无一物。众人正处在中心位置,无论看那个方向,都可以一直望到尽头。整个场景壮丽恢宏。让人敬畏中又充满了期待----期待着那些征服了命运、神明、甚至时间的伟大生物现身。 空气中响起电气反应地咝咝声,好像有一阵饱含电荷的微风吹过。一个声音出现了,呆板、单调,缺乏语速和声调的变化。那声音不断转换着各种语言,绝大多数都古老的远超听者理解范围,过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变成现今主物质位面普遍使用的通用语种。 “抱歉,学习现在的语言没有我们预计的那么容易。”声音说道:“谢谢,感谢你一直以来对他们的照顾。帮助他们进化完善到如此程度。” 摩利尔对着反光的空旷微微欠身。“能与如此杰作一起旅行是我地荣幸。” “没错。地确是杰作。”声音依旧僵硬木然,但也能听出其中透出了一丝自傲:“我们最大的成就。最强地武力。我们研制出能够承受多元宇宙原初能量的**金属,铸造坚不可摧的金属躯壳,赋予他们思想和力量,保护我们的种族,在日趋疯狂的古神中间求得一席生存之地。如果再多一点时间,多一点灵感,我们也许就会让他们更加完美超凡,能够真正担当重任,成为我们一族的保护神,比古神更值得我们顶礼膜拜。” 声音顿了一下。“只可惜,现在已经太迟了。” “您的意志就是我的命运。”凯丽仰望天穹:“请下令吧。我会为您奋战到底,不管面对什么----这是我生存的意义。” 她说完这句话,声音没有立刻回答,出现片刻沉寂。 “不,我的孩子。”稍后,似乎换了一个人开口,由威严的君王变成了慈祥长者,虽然其实还是一如先前的机械声音:“不需要了。你走在一条崭新的道路上,与我们的设计不同的道路。这不是错误,我们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们也曾认为我们生存的意义就是侍奉古神,为他们付出一切。我们一代又一代的将自身彻底的献给古神,投入他们席卷多元宇宙的内战中去,为了信仰的胜利,毫不吝惜我们短暂渺小的生命。” “但是付出惨痛的代价之后,我们并没有得到美好的未来。古神彻底吸干星辰、大地、生灵的能量,维持战争所需的巨大消耗;无数位面被毁灭,成为荒芜不毛的死亡世界;更可怕的是,我们发现战争正在触及保证多元宇宙稳定成长的基本能量,动摇多元宇宙的存在基础。而古神,很遗憾,我们至今不知道他们为何不肯停止。宁愿同归于尽也不罢手休战。也许,他们已经无法控制战争地规模,无法控制自己,甚至无法再分清敌我。” 声音诉说着,在这个奇异辉煌的殿堂中,人们似乎又回到那个战火滔天的时代,听到金字塔外肆虐的风暴。听到风暴中的古神互相吞噬时发出的咆哮声。 “最后我们意识到这场战争不会有胜利者,甚至不会有幸存者。自从我们拥有智慧以来第一次。我们开始考虑自己的命运。因为金属战士地存在,敌人越来越重视我们。他们摧毁我们的每一座城市和工厂,力图将我们屠杀殆尽。消耗地速度超出我们建设的极限,而且我们自身地脆弱和缺陷又在古神扰动的能量风暴中逐渐发展成为诅咒全族的绝症,甚至不需要敌人的杀戮,成千上万的族人就会无端死去。婴儿才出摇篮便走进坟墓。我们人丁凋零,没有能力制造新地战士,连维护他们也成为一件艰难绝望的工作,我们得出最糟且唯一的结论,我们终将毁灭。种族的衰竭不可能逆转。” “我们走投无路,只能拼死一搏。”声音回忆道:“我们放弃所有的城市,命令仅存地金属战士做自杀性攻击转移敌人的注意力,全体迁徙来此,活着到达的人百不足一。当时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个法厄同在临死前点燃了整个世界,一切只余火焰。我们利用法厄同燃烧的尸体作掩护,集中我们还能掌握的全部能量建造了这个最后的避难所。我们决定放弃肉身,用剩余的**金属制成容器。将我们全体的心智都灌注其中。正如你们如今所见。” “嘿,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四十七咧嘴一笑。 “至于你。你有一部分是我们无法看透的。你是我们地造物。但你现在凌驾于我们理解之上。”声音对四十七说。“倘若我们还是从前地那个种族,我们会探索、研究,想尽办法找出使你变化的奥秘。然而我们无法做到了,尽管金属保存了我们地思想,在某种程度上令我们永生,但是也扼杀了我们的灵魂、情感和因为生命短暂而迸发的创造力。今天,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回声,一个灭亡种族留下来的影子。时间流逝,我们模糊了彼此之间的个体思维,失去独立性,丢掉我们从前所拥有的全部天赋,而你和她却得到了某种完整的自我意识。这真是命运对我们最好的讽刺。走吧,我们不会要求你们像从前一样继续为我们效力,你们做的够多了。如果说你们来这里,是因为你们仍然把我们的存在视为命运的羁绊,那么现在我们为你们解开它。我们命令,你们自由了,从今以后再没有什么东西束缚你们,包括我们在内。” 四十七的下巴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不是夸张,因为那个下巴又飞快爬回去重新装上了:“这个我倒没料到。” “可是您正处于危难之中!”凯丽急切的说:您和您的城市受到了威胁!我们了解到,一个恶魔企图利用神孽发起进攻!” “我知道。”声音回答道:“时间不能减轻仇恨,也抹消不了古神残存的怒火。留在这里无济于事,你们应该看到了,供给城市的能量濒临枯竭,混乱之潮带来的各种魔怪不过是前奏。很快,能量风暴就会随着古神的愤怒一起来临,一切将归于混沌,毁灭是唯一的结局。” “难道不能做些什么?我们来时看到城市里有很多居民。”摩利尔问。 “我们计算过,没有任何办法。那些居民也是古代种族残留的后裔,当初为了能适应环境,生存延续下来,我们对他们进行了一些改造。他们一直协助我们维护城市运作,同样再也无法离开这座城市,已经与我们一起成为钢铁的囚徒。其实就算没有古神,我们的衰亡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多元宇宙的运行法则永远改变了,我们曾经认为受到重创的宇宙将就此沉寂,生命也将凋零,但如今年轻的种族在比我们好得多的环境中生存繁盛。而我们失去了身体和头脑,仅有记忆解决不了问题。不能从多元宇宙中汲取足够的能量,我们完全被困住了。城市早已成为坟墓。如果不是深深刻在思维中的旧日记忆,我们甚至不会继续苟活下去。我们度过地时间已经够长了,漫长到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声音中终于清晰的流露出情感的存在----深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悲哀。 “那好吧。我们走了,见到你们很高兴,祝你们好运。”于是四十七扬了扬手。 “什么?我们不能走!”凯丽喊道:“你知道的!” “不走干嘛?你也看到了。”四十七讽刺道:“你费尽千辛万苦来到马尔蒂瓦克面前,以为他能为你解决世界上所有的烦恼,结果却只得到一张写着我想死地小纸片----你现在怎么想?坦白说。亲爱的,我他妈地不在乎。” “也许……也许可以考虑请求现在的神祗帮忙?”凯罗犹豫地说。接着。女孩看向摩利尔:“是……是迷雾女神的提议。她说,这肯定能行。只要得到坐标。一个强大神力是有能力冲破空间屏障与城市建立联系的。虽然输出足够城市运作的能量会让提供帮助的神耗损巨大,但回报地古代奥秘足以值回票价……” 突然,女孩恍然大悟的皱起眉头。“啊呀,你在打什么鬼主意?该不是又想借机恢复力量,重新登上你的神座吧?” “很遗憾。这么做同样行不通。”声音再次给出回答:“我们不介意新的神明前来接管,毕竟他们是与古神完全不同的存在,年轻,朝气蓬勃,富有活力。但是呼唤他们就会暴露我们地位置。等于同时为前来毁灭我们的仇敌指明方向。在黑暗降临之前,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建立稳定的界域隧道。而且更危险的是,不肯安息的古神届时不仅将瞬间杀死我们,而且会趁机进入现行的多元宇宙体系,进入你们的世界。你们应该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他们当然知道。他们又不是没见过宙克斯克尔险些复苏时几乎冰封整个北方的恶兆。 “好吧,看来可行性分析报告已经做完了。”四十七说。 “如果使用小红帽地法子,把所有事情都做完需要多久?” “用你们地时间计算,起码要有一周时间。如果没有明确的回应。可能会拖延几个月。而以城市现在地状况,消灭我们用不了一小时。” “这不关你们的事。”四十七呲牙一笑:“这身体还算好用。所以就算我还你们最后一个人情。准备找找基督安拉太上老君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好了,至于能不能挺过一小时的问题交给我。反正你们对这里也没啥感情了,不介意告诉我系统管理员密码吧?” “联系哪位神祗?”摩利尔问:“坦白讲,我不太想听从谎言女士的建议,更不看好希瑞克。” “随便。”铁皮佬脚底喷着火焰准备起飞:“不是说管闲事会导致引火烧身么?那就等着好了,看看哪个心怀天下大公无私的往前凑。什么条件也不给----让他们知道我们挡不住,整个宇宙也得遭殃。那个什么格拉兹特就是看准打成一团糟才有便宜可占,他坐山观虎斗害得我们首鼠两端。我们要跟好人做朋友,好人不会因为自己有船就不管外头洪水滔天。” “是啊。”摩利尔叹了口气,开始考虑城市被毁灭和落到他手里的两种命运中究竟哪一个更悲惨。“你必须集威吓、讹诈和欺骗于一身,才能作个完美的外交家。” 等再找到四十七的时候,他正站在一个巨大无比的废墟之上。此处应该是弃置整个城市废料的垃圾场,找不到一处没有荒废坍塌的设施,蚁族生物在其间来回穿梭爬行,数不清的钢铁残骸堆积成绵延起伏的锈色山脉。 女法师沿着吱呀作响的悬空管道走向四十七,他回过头来看着她,目光炯炯如炬。 “老兵永远不死,他们只会慢慢凋零。”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四十七回合 battle without honor or humanity 有生以来第一次,我离家来到如此遥远的地方。星界、外域、印记城、卡瑟利、灰色荒野以及无底深渊,一路经过那些平素只能在书本上得闻的奇异之境,亲眼目睹它们的种种危险神秘和不可思议,实在是毕生难逢的机遇。 最后,我穿越了多元宇宙巨轮的边界。创世之初的混沌仍然留存于此,原始能量奔腾鼓噪,汇成喷薄的狂潮。旅途的终点是这片能量海洋中的一座孤岛,我在这里有幸见识到远古遗民,还有他们辉煌文明的残余一隅----主宰者,主宰者之城。 或许称他们为“幸存者”更贴切一些。他们诞生于充斥着恐怖灾变的史前年代,经历过多元宇宙的毁灭与重生,一直延续至今。在他们面前,人类、矮人、精灵、巨龙,乃至我们的神明都只能算是襁褓中的孩子---鉴于这个事实,我由衷的感到敬畏。无数比他们强大得多、更具力量和智慧的生命早已湮灭无踪,只有曾被认为是卑贱渺小的他们,顽强泅渡了冷酷汹涌的时间之河。 他们,是真正以自己的力量扼住命运咽喉的超凡者。 虽然他们最终还是屈服了,屈服于自己最杰出的作品。整个种族困在冷冰冰的钢铁造物中,苍老衰弱,奄奄一息。眼下消灭他们可能比直面深海之王还要容易些,但这丝毫不能减轻我的敬佩之情。我是法师,法师都是无信者。所以伴随神魔压倒性力量而来的只有恐惧和愤懑,与我们一样的存在所创造的不朽成就才能激起发自灵魂深处的共鸣。 不得不说,能见到他们,我很幸运。 现在,他们处在空前的危机中。塔纳厘中最狡诈、最诡计多端者,被同族讽刺为“长了魔鬼脑子的恶魔”,乌黯主君格拉兹特,暗中策划了一个足以彻底毁灭他们的阴谋。他使用某种我们尚不得而知的方法与神孽取得了联系。唤醒那些原初时代古神们遗留下来地怨毒与憎恨,宇宙战争中制造的活生生的杀戮武器。神孽像一群闻到血腥味、凶性大发的狂鲨,蜂拥而至只是时间问题。 别无选择----他们和依附在他们羽翼下的生物必须尽快撤离。即便没有凯丽的坚持,我想我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城中上百万居民死于非命。这等数量足以比肩主物质界的一个国家,我无法忽视。 救一人,即救全世界。要我说,这种说法不过是鼓励见义勇为还不给实惠。俩嘴皮一碰骗骗年轻人地。救一人就是救一人,何况自己的命永远贵过别人地命。而对世界而言。你、我、他,无论哪一个都无足轻重,救不救又有什么关系。但是,当我们真的有机会去拯救一个世界,哪怕仅仅将它滑向深渊的命运拖延片刻----就算去除居民中一半可以认为是非人怪物的巨蚁不论,又有谁能面对那些几乎与我们别无二致。同样拥有感情、灵魂的生命熟视无睹? 百分之一……不,只需千分之一的人得以生还,一个种族便能延续。 远古地混沌遮天蔽日,我不知道成功的机会有多大,甚至看不到一丝希望。但是我别无选择。有时候,的确会有某种超越我们理性的东西突然从心灵之海深处涌出,驱策我们奋力前行,无法改变方向,无法停下脚步。 他是否与我怀着同样地想法? 一个全息图谱闪烁着开始告警。中断女法师地沉思。 “十一区下层发生爆炸。初步估算损毁程度超过百分之六十。仍在持续扩大。”文弱纤秀地终端操作员报告说。她地通用语略显生硬。但已经非常流利。 “封闭受损区域。截断它和其它地区地能量联系回路。”摩利尔扫视眼前地浮动图表。迅速放大地魔法影像中相继出现闪动地红色斑点。大有连成一体地趋势。 女法师眉头一皱。预感到事态恶化地可能。 “人员转移情况怎么样?启用紧急闸道。”她接着发布命令:“密切注意失控能量地活化反应等级……来不及了。马上放弃九区和十一区。关闭那里地一切能量供给。通知凯丽。请求她们立刻前往援助!”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位于钢铁之城主塔中部的控制大厅内立刻忙碌起来。他们全都是摩利尔初到城市是所见的类精灵生物。身上连着接驳进中央系统的数据线路,数百人一起担当主宰者交权之后的城市运作核心---各项事务分析处理之后再汇总交给女法师。由她做出决断。 好不容易处理完突发事故,摩利尔轻轻揉着额角,不禁感到有些心神交瘁。城市愈发的摇摇欲坠了……遍布城市的能量网络再一次动荡着战栗起来,仿佛残破不堪地血管里流动地却是炽烈沸腾的熔岩。一系列指数都远远超过了危险阀值,持续好一阵子才慢慢回落。她向窗外望去,看到城市边缘腾起地赤红烟云犹自翻腾不息。照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多久的。城市现在就像一张盖在火山口上的薄木板,随时可能被撕成碎片。 但摩利尔明白,她的工作就是拆东墙补西墙,保证城市挺到最后一刻。自从四十七走进废料堆之后,很快就没有了回音,只有被重新点燃的巨大炼炉代替他继续发言。城市的结构正在发生变化,事实上,随着人员逐步集中到划出的安全区内,钢城的其它地带很快就不再适宜任何物种生存。地心的狂暴火炎冲上城市肆意流淌,开启的潘多拉魔盒中释放出各种难以想象的魔怪。凯丽和菲尔加斯组织了巡逻队,努力限制这些恐怖的怪诞,把它们赶进缓缓开动的钢铁巨兽里面。 是的,备战的代价。连凯丽也做不到,连主宰者也无法解释,但她却从在雨城的日子起就司空见惯。四十七有能力操纵如此规模的钢铁吗?它们甚至比一个世界的所有还多。女法师发觉自己又走神了,她说服自己尽量不去担心他地问题。这是他一个人的战争……他还从未输过。 又忙碌一昼夜,邻近清晨的时候,摩利尔休息了两个小时。等她结束冥想走出休息室。发现几位熟悉的不速之客已经在等着她。 米利亚,菲欧娜,尤其是珍,没有焦点的银色双眸中仿佛蕴藏着两颗微型太阳,神性的辉光简直让人不敢与其对视。另外两个圣武士女孩看向她的目光也不再是对姐姐地尊重敬爱,而是不折不扣的信仰和服从。摩利尔地目光只在她们脸上稍一驻留便转向欣布,风暴女王还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满头乌发无风自舞,但女法师一眼就看出她与深流城之时的不同。就像欧沙利文与占据欧沙利文躯壳的希瑞克之间的不同一样。 密斯特拉,魔法女神。即使是再有力量、桀骜不驯的法师,也会做出与摩利尔相同地举动----躬身施礼,深深低头。 “见到您是我的荣幸,密斯特拉陛下。” 魔法女神微笑着还礼。“不必如此客气,摩利尔小姐。” “事态紧急。我们是不是立刻开始呢?”珍出言问道,神祗临身似乎对她根本没什么影响,反正她从来都像个冷冰冰毫无感情的木偶。 “这要看情况,疏散工作还在进行中……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他准备好了没有。” 凯罗轻轻拉了拉摩利尔的衣袖。示意她注意另一个方向。 女法师这才发现,与四位女士一起地还有一人。 他穿着深灰色的连帽修士长袍,静悄悄站在旁边,如同教会中一个随处可见的低阶神职人员。也许真的是没注意到?但是他没有刻意隐藏身形,周围也没有大到足够遮挡他的东西。摩利尔甫一看他,他便从毫不起眼的路人转为蚀刻进心灵的阴影----兜帽下是一张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阖目面具。他没有一点儿皮肤露在外面,整个人好像除了衣服和面具之外别无它物,领口的缝隙中透出地也只是一片冷漠寂然的苍凉。 摩利尔以前从没跟他打过交道,但是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宛如看到树叶枯黄飘落,立刻就会明白秋天已经来临。那张面具正对着她,无声诉说着世间一切生灵的必然终点,比灰色荒野的永恒晦暗还要空虚。 他作为众生的影子存在……想到这一点,她不禁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秃鹫。迷雾女神透过凯罗的心灵对摩利尔说道,看来她非常讨厌他。 “请跟我来,我们去控制中心。”现在不是吵架拌嘴的时候,每个人都清楚要干什么---女法师带领众神走向电梯。 “神奇的力量。”密斯特拉饶有兴趣地四处端详,银白色地金属墙壁反映出魔法女神的身影。一个娉婷窈窕地发光人形。 “法厄同……濒死的太阳神体内诞生的终极怪物。”珍轻轻说:“它发出不逊烈日的高温火焰。像一团巨大的岩浆在各个位面穿行。通常它都与世界离得太近,所过之处连石头都会冒火。大地燃烧。河流干涸,一切化为灰烬,从前是大海的地方只剩下干巴巴的沙砾。整个世界惊恐的看着它日出,却无人能坚持到看见它日落。这是必须永远封禁的力量,不应该被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利用。” 摩利尔笑了笑,电梯的指示灯在旁边如星火般闪烁:“我们红袍法师有句话……钱就是钱。” 控制中心紧闭的铁门没有如往常一样开启,摩利尔有些奇怪。 “芝麻开门。”凯罗说。 “什么?” “只有您说芝麻开门才有效哟,摩利尔姐姐。” “……他有消息了?”女法师很快反应过来:“又在搞什么花样?” 控制大厅内迎接她们的是一个颇为古怪的机械。长长的,爬行动物脊椎一样的金属装置似乎能毫无滞涩的弯曲扭动,顶端的电子眼射出森森红光 “原来是泡泡,毛毛和花花。”监视眼磔磔怪笑:“来拯救小镇村?挥一挥手,弟兄们!” 当然,没有任何人响应他。 “蚁族的女王和幼卵已经全部妥善安置到指定区域。”工作人员总算报告了一个好消息。 “吾父阿蒙拉会提供神力,藉由密斯特拉陛下编织的魔法网络打开界域之门。”珍说道:“死者之王将引导旅者地灵魂,保证他们不在能量混沌中迷失,能够到达安全的地方。” “是的。摩利尔小姐。”魔法女神接言:“辉煌之主为此付出很多。他甚至派来了三位女儿,以便输送最大的力量。我们可以把城市里的人送到奔放原野,星之女王已经答应收留他们,多亏克洛伊说服了她的母亲----噢,差点忘了,她让我代她向你问好。” “但是我们没有任何可以浪费的资本。”珍继续说:“一旦神孽突破防线,我们就会立即把城市封印。绝不能让它们进入多元宇宙。摩利尔,如果换一种情势。你这样地危险行为必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试试看,小女警们。”监视眼射出地光芒照在人脸上,殷红如血:“告诉你们,我可不是当初的jojo,我现在是 摩利尔“铛”的把监视眼敲到一边。 “她说的没错。传送通道一旦建立,神孽们马上就会寻迹而来。开始进攻。我们可全靠你了。” “那当然。”监视眼盘旋着向上回缩:“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神孽的侵袭比预想中来得还要快。魔法女神刚刚展开网络,阿蒙拉地圣光还未来得及顺着无形的能量之桥降临到三个圣武士女孩头上。它们便开始了。 从城市边缘的荒原深处刮起狂风,刺骨的寒意随着气流盘旋,大风卷起的冰雹吹在窗上噼啪作响,室内地温度似乎也在慢慢下降。天边变得黑暗模糊,几团浓墨一样的东西逐渐浸晕化开,仿佛夏日里突然蓄积起来的雨云。 那不是云。摩利尔静静的看着,虽然相隔遥远,感觉神经仍然向脑中传递着强烈的反胃感觉,好像她正泡在污秽不堪的尸水里。一眨眼的功夫。蠕动的黑暗已经连天盖地----风更大了,原本覆满天空的有毒云彩被撕得支离破碎。 一两分钟之后,那片无边无际地**黑潮中出现几点光。苍白、寒冷,宛如冬夜里稀薄的星辉。那也不是星星----光芒伸缩不定,每一团周围都簇拥着无数针刺样的光点,尽管是白色却没有一点儿干净的感觉----而像散发出恶臭的裹尸布,或是胀大浮肿,失去血色的溺死尸体一般不洁。摩利尔集中精神,向其中一个光环深处看去。瞥到的景象让她心脏狂跳。胃部紧缩。 “萎缩者。”死神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女法师身边,这也是她首次听到他的声音。沉稳、坚定。 “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它也不是惩罚,而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必然需求,是令生命周期圆满完整地一环。但遗憾地是,很多时候即使至高的众神也不肯面对这一点。人类爬出坟墓,以亡灵地姿态继续存在,消亡神明复苏的死体则变成萎缩者。它们的唯一目的就是杀死所见的一切生命……不管你们做何打算,时间都不多了。” 一滴豆大的粘液砸中窗户,溅碎在半弧形的钢化玻璃上,随后又是几滴。流淌的轨迹呈现一种诡异的紫色,如同囊肿溃烂后流出的恶脓。一些东西从光芒里飞了出来,似鸟非鸟,每一只都硕大非常----曾经光鲜圣洁的羽毛早已脱落殆尽,余下枯萎的肌肉包裹着嶙峋错位的骨骼,僵硬发黑的翅膀拍击空气,给大地投下狂乱的阴影。摩利尔看到它们一路经过,风暴卷着雨点迅速袭来,仿佛天空也因为它们的出现而被逼得尖叫发疯。 摩利尔毫不怀疑这些前所未见的不死生物是怀着怎样满盈的恶意。她紧握法杖,平静的看着它们逼近,好像一个被敌军重兵围城的君王无条件信任他的禁军能扭转乾坤一样。 没有任何预兆,四十七攻击了。一道极亮的闪光映进她的眼睛,在视网膜上留下刀锋似的凄厉痕迹。女法师立刻调整视觉的感光范围,不然很快就会被炮火晃瞎。连绵的钢铁城市外沿同时冒起数百道火舌,过了好一阵子可怕的爆炸声才传到她耳中,然后便再也没有停歇过。弹幕交错舞动,组成一张死亡之网轻而易举的捕获了鸟群,肉块随着火焰一起飞溅洒落。雨水蒸发成紫色的雾气,马上又被吹得无影无踪。随后更多的武器系统被启动,这次连摩利尔都能看到穹顶之间探出的狰狞巨炮----开火时的爆风甚至在炮口周围形成了一个清晰异常的球形空洞,火云于其中翻卷一瞬便轰然四散,俯瞰下去,几近一片鲜花盛开的金属草原。 荒芜大地彼端,黑暗被一次又一次的撕裂。 一边是尸体,一边是钢铁。亘古以来,这两样东西是世间一切战场上所能遗留下来的全部。现在,它们都拥有了各自的意志,活过来再度展开死亡也无法停止的厮杀----开始一场没有荣誉或人性的战争。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四十八回合 终结者 炮火连天,硝烟四起。 可怕的炮击接连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无一刻停息。金属穹盖下的生活区早已不复存在,庞大繁复的维生系统也被改造成与它们原本用途截然相反的东西,白热汹涌的能量取代洁净的空气和水,在密密麻麻的管线中咆哮奔腾。类似梯田的钢铁平台上,一排排重炮组合的毁灭阵列竟然优雅的像是大教堂里只用来演奏祭典圣歌的管风琴----炮管一根接一根的震颤、回缩,吐出火焰和震天巨响,有如一场盛大恢宏的炼狱交响乐。 黑暗蔓延的势头被有效遏制了,但不是完全停止。每一颗炮弹打进漆黑的墨海,都会引起一场可怕的灾变?----先是被吞噬一瞬,然后马上绽裂成为巨大的、翻滚着的、红黑相间的恐怖火球。这样的业火此起彼伏,连成一片与墨海分庭抗礼的火海,余波也足以烤焦土石。萎缩者制造的黑暗气息在爆炸的火光面前冰消瓦解溃不成军,簇拥在外围的亡灵甚至来不及散开就变成漫天飞舞的灰烬。可是再激烈的乐章,音阶也有稀疏的时候。而神孽们就趁着这种稍纵即逝的机会,一点一滴、无孔不入的收复失地,扩展领土,将黑暗重新聚拢,战胜嘶叫攒动的烈焰,证明腐朽者变质却仍然长存的伟力。 “坦帕斯如果知道他错过了什么,今后的几百年里一定会寝食不安的。” 魔法女神走过来,闪亮的眼眸中跃动着属于少女的俏皮:“不是信徒间的互相残杀……而是真正的神战。你不用再去休息一下么?过度透支力量是法师的大忌,你的老师应该有告诉过你。别硬撑了,你的脸色很不好。” “谢谢您的忠告,尊敬地陛下。但是我想在如今的情况下,大法师和农夫没有任何区别。”摩利尔孤单的伫立在窗前,目不转睛的看着灿烂轰鸣的战场,以及前方无边无际,于灭绝性的饱和轰炸中坚持进军地滔滔黑色,和黑潮中蓄势待发的不死狂澜。 “话不能这么说。”密斯特拉将手搭在银白色的窗台上。一道模糊的光芒顺着金属扩散,刹那间似乎形成了一张繁复精妙,深邃如渊的网:“越是强大的东西,越容易因为一点细微的力量而出现变化。魔网其实就是这个原理……你看,我其实是众神中最弱小的,因为根本也没什么人信奉我。所以。我现在比凯兰沃和阿蒙拉陛下都要轻松啦。” 她偏头冲女法师一笑,笑容中带着些许狡黠。 “陛下,撤退还顺利吗?”摩利尔问道。她并不是非要向魔法女神打听的,只需一动念就会有人告知她一切,或者自己看也行。但是一位女神站在身边,不理不睬实在有些失礼----这就像两个点头之交互相问候“吃了没有”,因为确实也没有什么别地话好说。 “刚刚开始而已。不过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吧。”女神叹了口气:“看样子,也许我们来得及转移十分之一,或者更多些的人。” 根据现有情况判断事物将来地发展趋势其实就像计算一加一等于几那样简单。关键是没人知道中途会不会又加进来几百、几千。战线反复拉锯,压城黑云冒着弹雨缓慢前行,逐渐交融裹夹成一场天地间怒号的风暴。萎缩者的军团不断被炮火打击削弱。同时又会从黑暗中涌出更多,仿佛它们一边进军一边也在交配繁衍似的。一切破坏、腐朽、毁灭的力量经由神孽们堕落的神力扭转,反而表现出一种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生长意味---死神所言的生死平衡之理完全被歪曲了,但是这种怪异恐怖的循环中委实又有一种令人作呕而又着迷地美,甚至几欲投身其中,扑火飞蛾一般加入它们的行列。 可能某一发炮弹地落点偏了一些。相对没能造成足够杀伤;也可能某一次孳生地亡灵崽子多了几个。填补上火焰烧熔地空洞;更可能千万个诸如此类地因素积累起来。才达到临界值而导致破碎。深沉地死黑一缩。接着一涨。赤红火焰卷进去。翻腾着不肯熄灭。与黑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层律动地紫色外膜。 不好。摩利尔顿时有一种大难临头地感觉。 紫红边缘地黑暗猛地鼓荡起来。女法师地心脏也早搏似地跟着停了一停。供血不足地眩晕感扑面而来。好像连血压都在这种诡异绝望地景象威临之下动弹不得----那是毁灭降生之前地最后一次宫缩。 爆炸突然在一处炮阵上发生。精金炮管扭曲破碎地完全不成样子。被喷泉似地火焰顶上了天。殉爆声连绵不断。轰鸣如雷。把城市撕开一道惨烈地伤 趁此良机。黑暗崩溃了。紫、绿、橙、红。五颜六色像破裂地羊水一样从孕育它们地黑暗中剥离。互相激发地能量粒子尖叫着闪动撞击。给天幕留下一道道蜿蜒地轨迹。扯破云层被点燃而产生地巨大火焰耀斑。无数奇形怪状地异形从天而降----只有最猛烈、最集中地防空炮火才能在这阵源源不绝地流星雨中间撕开一条血路。露出几小块儿说不清还能不能算是天空地虚无。 试探结束。只许加注不准退出地赌局正式开始。 完全显身的萎缩者们周围徘徊着难以计数的灵魂,共同形成围绕着这些神性亡灵的不洁光环。它们中的最小者也胜过最大的比蒙。外形却是一个起皱、肿胀、畸形、不完整的人类胎儿形象。活似放大了几千倍的马戏团猎奇标本。发育不全的无用手脚萎缩软垂着,松垮的脐带胡乱缠着出奇鼓胀的身体和头颅。一双眼睛灰白无神。死婴率先向着城市飘来,一片死灰色的光幕沿着它注视的方向洒出,笼罩之处火焰减弱熄灭,烟雾凝成冰冷的灰烬向下坠落,被击碎成粉的亡灵遗骸纷纷蠕动、重组、再生,冲进城市蔓延散开…… 黑暗生长最浓、最密集的地方出现了一颗太阳。摩利尔再次见识了四十七无坚不摧的大杀器,唯独他才能掌控地魔法---足以击退神威的魔法。冲击波夷平了包括空气在内的一切,真空随即得到弥补。火焰被气流扭成直冲霄汉的庞然炎龙,犹如一个巨大的感叹号,向世界宣告机器所能创造的无比惊奇。爆炸范围内,不仅刚刚在神孽灵光照耀下焕发生机地僵尸亡灵无影无踪,城市也受害不轻。这又是四十七的解决办法,肌体被病毒感染。他却朝患处开了一枪。 滚滚浓烟中夹杂着乱溅的火星,魔神般的钢铁巨兽缓缓立起身形。它有多大?它的整个上半身根本就是刚刚被摧毁的炮台阵地。警告: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闯入者请立即离开。” 构装巨灵沉稳的迈动脚步,每一次践踏都撼动地面。熊熊余焰仍在头顶和双肩巨大的炮丛间燃烧,如同火神愤怒的冠冕。它穿过错综复杂地金属建筑一路扫射开火,几乎打烂了前进道路上的任何东西----此情此景,铿锵平静的金属声音听到耳朵里,实在有一种可笑地荒谬感觉。 “警告:威胁等级红色,授权开启致命武力。无法保证非战斗人员安全。” 它炮击的威力明显比先前还要大上许多,似乎供应整座城市的能量都已经压缩到它体内。十几个矫健的黑色身影在城市间纵掠如飞,从不同方向扑向它。每一个动作都臻至完美,高擎的手中燃烧着剑形的漆黑雷电。他们一定是传说中灭绝已久的泰坦巨人,石巨人霜巨人风暴巨人等等跟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像普通人类和巨人族的差距一样,再加上转为亡灵之后地能力加成---精准的火力将他们相继击落,余者躲开炮火杀近,又迎来咆哮的动力爪和汹涌的热熔波----看来充盈负能量的肉身巨人终究还是不敌火焰驱动的钢铁泰坦。 “警告:使用童工违法,儿童权益必须得到保护……消灭……系统资料冲突,开火。” 女法师突然发现巨像不是四十七,因为这更教人啼笑皆非的第三句不是它说的。又一次。夺目烈日瞬间升起。开始几乎错认为是穹盖边缘受到周遭火焰照耀的反光,然后巨大耀眼地灼热光团就出现了,下一刻已经吞没婴儿模样的神孽。空气中残留着笔直的光束残影,电离的空气分子清晰标注着毁灭能量经过的轨迹,与下方燃烧熔化的沟壑组成两道切断了地面和空间平行线----尽头翻卷扩张的白热中,响起一声凄厉到极点,洞彻整个战场的儿啼。 伴随着这声久久不散的非人惨叫,第二只构装巨兽像破茧离巢开始觅食地饥饿昆虫一般扯碎钢铁穹顶爬了出来,与第一个异曲同工。同样庞大,同样致命。一对镰刀一样地前肢挥舞着,那是摩利尔见过的最大、最长地刀锋。无数更小的镰刀利刃镶嵌其上,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交错舞动,映出璀璨绚丽的华光,恍如两条流动着光芒的河流。 投石问路,路并不好走。萎缩者立刻改变部署----无论金冠堂皇、手持宝石权杖威严如昔的木乃伊,还是巍峨如山,浑身流满恶心黏液的腐臭肉团。全都在向后退。也许“畏惧”这种感觉早已从它们干瘪的头脑中消失了。但是“狡诈”却没有。轻敌冒进是要不得的,千百万年过去。当初它们没能消灭的东西,现在同样有的打呢。退得最快的是刚从焚身烈焰中脱身的死胎,它仍然尖叫着,周身灵光几乎完全消散了,往日信徒的灵魂和残存神性帮它挡住这一击,代价惨重。它拼命逃回其它神孽投影的黑暗里,逃离铁与火组成的呼啸洪流。 两个构装巨像的出现如同发令枪响起的信号,引发了真正的全金属狂潮。钢铁军团鱼贯而出,如人、如蛇、如车、如蜘蛛如蝎子的各类金属士兵全都有着近似骷髅的外表,默默前进,沉寂无语,针刺般的能量火焰在眼底以及炮口闪烁----似乎与亡灵的战争也影响了机械工厂的制造标准。萎缩者污秽恶毒的巫术可以在呼吸之间便毁灭任何一支生灵组成的军队,将他们转变成惟命是从的傀儡和养料,但是对无灵魂的战争兵器而言,充其量也就是在他们的钢铁之躯上留下一些浅浅的痕迹。 “我现在相信他真的有挡住它们的能力了。”魔法女神轻叹一口气。“恕我失陪,摩利尔小姐。我再去那边看看,还是得抓紧时间才行呀。” “多谢了,密斯特拉陛下。”摩利尔侧身低头,直到女神的背影消失在金属门廊内。 闪亮的高跟踏在金属地板上,无声无息。凯丽没有参战,她有她自己的任务,保卫主宰者,而存放主宰者集体意识的装置是与城市轴心连在一起的。 “她们很警觉,不过主宰者已经得到了所需的大部分数据。”钢铁天使说道。 “是啊,经验是只有时间才能弥补的差距。”女法师说:“但愿我们不需要那种疯狂的计划吧。” “不可能。”凯丽摇头:“为了自身安全,她们是绝不肯扩大界域通道的……除此之外也没有任何方法能保证主宰者的安全撤离。” 摩利尔看着她的蓝眼睛。 “她们是神……我们也许正在犯下危及多元宇宙的错误。” “也许如此。”凯丽耸耸肩,动作似曾相识:“那怎么办?去告诉他我们不干了?我看他玩的正快活,我都担心他会不会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一旦认为事不可为,她们必会第一时间放弃。” 摩利尔转头看向另一边,一张钢铁之城的投影地图被灵动的魔法微光描绘出来。 “到时候你去看住凯兰沃,他毕竟是掌管凡人生死的强大神明,就算在这里,我跟菲尔加斯也一样对付不了他。一定要抓紧她们切断的丝线----也不用多长时间,凯罗就能利用迷雾女士的神力重新接上,引导通道继续开放。” “真了不起!”魅魔也蹦蹦达达的出现了:“好了不起的阴谋,不愧是红袍法师!和你们在一起真令我自豪!我能做什么吗?” “你?”凯丽一撇嘴。“好啊,我派你和那只蝙蝠一起去前线慰问你的四**人怎么样?就像那个什么什么梦露……” “可是皮皮现在是摩利尔大人的魔宠,都不肯出来的啦……” 女法师不再与她们掺合。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红色和蓝色的三角形图标,红色的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簇拥在外围,好像张开的螯钳一样企图夹碎吞噬它们包裹的蓝色,但是蓝色更加稳固,连突进红色三角内部的一些也牢牢钉着,并且在支援下有继续深入的态势。红点更多了,前赴后继,但是依旧挡不住蓝色三角中几个异常明亮巨大的,数一数,二、三、四----五,它们也在增多。 冷冽、刚硬的冰蓝……居然是蓝色代表这些冒烟发火的红眼珠铁皮怪物。摩利尔想自己大概是永远也搞不清那家伙的奇怪思维了,她再次看向窗外战场,握紧法杖,挂着一丝笑意,看着铁皮佬们无情的火焰笼罩城市,恣意燃烧。2k阅读网 第六章 主宰者 第四十九回合 毁灭日 战争。战争已经持续到第三天深夜,也许是第四天清晨。具体时刻无人关心,这个世界没有大自然的日落日出,数十个小时不间断的恶战早已模糊了天与地的分界。各种毁灭武器怒吼咆哮,血肉、石头、金属的碎片不停的被高高炸飞起来,未及落下又再次粉碎四溅;集束激光和高温等离子电浆密集如雨,凿子一样反复捶打着战线;触目皆是的地狱般火红光亮中,钢铁武士可怕的火力将活尸幽魂一起分解成剧毒蒸汽,升腾在滚粥似的沸腾杀场上空。 不朽的战争机械牢牢捍卫着阵地,任凭死灵们**寒冷的巨浪扑至,拍击,退去,再起。亡者无穷无尽,遵从不安的古老意志的召唤,从整个种族都被屠杀灭绝之后的坟墓世界中苏醒,在昔日主人阴晦目光的驱使下,曾经以生命为之效力的它们,如今亦要以它们的死亡为之效力。 能量束打进亡灵的海洋,宛如一把刀子割开破布。炽白闪光过后是压爆空气的冲击波,雷鸣声浪将一切碾成齑粉,坚硬的地面荡起好似水纹的扭曲,凸起、凹陷、爆炸、翻滚,逃避不及的亡灵皆被埋葬。冉冉升起的蘑菇云像是一个死亡标志,卷土重来的亡灵大军也对其退避三舍,躲开那小型火山一般,还在流淌着熔岩的恐怖爆心。 与学乖了之后躲到本阵后方遥控战局的萎缩者不同,钢铁巨像从一现身开始便扼守在最前沿。它们像一座座阴郁沉稳的活动要塞,屹立于海量亡灵面前,组成防御锁链上最巨大、最坚不可摧的环节。它们站在那里,呼吸弥漫的硝烟,浑身伤痕斑斑,巍然的根本无从撼动。防过载系统有条不紊的运转着,逐步冷却刚刚输出无匹能量的反应堆,然后进行耗时良久的调整,增压。主炮重新预热----准备下一次狂神怒吼般的发射。 局势一度甚至相当乐观。似乎只要刀枪不入地守护者们愿意,就可以永远防卫下去,直到世界末日的来临。 末日来了----比任何人预料中的还要快。 最初的征兆是一波小规模地震。地壳结构被某种无端涌现的力量改变,像是地底下一个沉寂万载的心脏突然开始跳动。地表龟裂处高高喷起鲸鱼呼吸似地汹涌火柱,贪婪的火焰像倒流溅射的瀑布一样激泻而出。金属在火海中变形融化,好像燃烧的蜡烛一样----无形的力量操纵着烟火腾舞呼号。扭结成种种古怪荒诞的形象,有点像人又随即模糊,迅速化成一场铁水淋漓的宏大暴风。 长有镰刀形前臂的大机器人首当其冲。风暴云张牙舞爪,转了两圈儿便挨上它,巨像高高举起爪子,迎着那片呼啸的混沌切进风暴----第一次,战场中游刃有余地超级构装显露出吃力的样子。随着大量轮轴、活塞、金属纤维和电磁线圈共同组成的“肌肉”绷紧压缩,动力传导装置全都膨胀到极限,伺服系统不堪重负接连罢工。不过它也未必真地需要那些东西。 铁蹄压碎大地,刃爪与风暴摩擦角力,机械怪兽沐浴着无数眩目火花织成的暴雨试图前进。僵持状态其实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失败者就被卷上天空。巨像遭到来历不明的重击----外层装甲碎裂,腰腹部发生爆炸,一百万磅的钢铁像风中的垃圾一样失去平衡。不仅是它,亡灵、金属、火焰、乃至流转的风云全都断裂开来,被巨大无形的剑刃切过,留下清晰印刻在大地上和意识中的痕迹----如墓碑般残酷的痕迹。 等到巨像从天摔落,土石炸裂激起地烟尘直冲云霄,它几乎被彻底打垮了。陨坑里的身躯七零八落,支离破碎。不断发生爆炸,惟有头部复眼中燃烧的红光仍然顽强的不肯熄灭。那绝不是一次攻击所能做到的,简直就是被一大群同等级别的巨人猛砍围殴的结果。 一切都在喧嚣、狂舞、沸腾。短短刹那间风暴似乎又膨胀了几分,狂风尖利的嚎叫着,浓烟遮蔽的天空再度泛起打翻油彩似地五颜六色。 光芒撕裂长空。不约而同地。其它构装巨像一起向那片充塞天地地混沌风暴射出大当量死光。毁灭性地能量束扫过风暴。它立刻开始卷曲。被能量束击穿地地方出现巨大幽深地漩涡。一条条闪电钻进涡流乱窜。顷刻间遍布整个风暴气团。厚重地云层里充满了激荡奔流地能量闪光----在极不稳定地闪光团团包围下。风暴痛苦地颤抖、收缩。好像一个人全身血液都被换成水银却仍然没有死亡---那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人毕生牢记。一直带到坟墓里去地折磨印象。 但是大爆炸并没有发生。尖啸地风声听起来如同纯粹地恸哭。地面裂开。无数石块被地层深处释放地压力高高顶上了天。一片纯粹地、不受控制地火海沿着风暴升起。天空中蔓延地七彩辐射光直压下来。而且随之一起落下地竟然还有雨水。每一滴雨水都沾染着那种美丽而又恐怖地光彩。 突然间。风暴停止旋转。风暴中地能量闪光也消失了。各种元素搅拌成一团没有固定形状地血色混沌----在混沌地中心。一阵模糊嘶哑地声音响起。无法分辨含义及性质。听起来就像是精神病患者梦境中地呓语。毫无意义地呢喃。这些声音很快转成低沉不绝地轰然声响。穿透所有地一切。向全世界宣告某个东西业已突破远古诸神设下地重重封印。 最后。它抖动着尚未完全稳定地庞然身躯。睁开眼睛----看向四面八方。 亡灵全线溃散。萎缩者不再为死灵军队提供神能。而是争先恐后地远离逃遁。有人来接班了。比它们更胜任。 百臂者。古代语称之为“凯恩蒂马尼”。多元宇宙历史中最古老、最强大地憎恨。正舒展开它地一百条巨臂。以其几乎无法言喻地形容和残忍。有如一棵盘根错节地参天巨树。将钢铁之城。还有它地防卫者们一起纳入自身地疯狂阴影。 机器们无动于衷。反正它们仍然有仗可打。就像鼠标一划,右键一点---- 钢铁的洪流开始向着百臂巨人冲锋。 “摩利尔,你犯下了大错。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控制大厅微微摇晃着,证明高耸入云的城市主塔已经被战争波及到了,也许被摧毁只在旦夕之间。魔法女神面沉似水,纯白色地魔法能量在她掌中和身边燃烧、流动。同时被赋予了火焰的热烈和水流的清凉两种相反的特质,随着她的话语起伏不定:“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么?不能以多元宇宙的安全为代价。那是百臂巨人,混沌之子,毁灭地本质,神也无法匹敌的怪物!一切都已结束,你快停止----再晚就来不及了!” 神的声音直接灌入脑海,震颤灵魂,胜过一切控制人心的巫术,动摇女法师的信念。自己正在与神为敌……这念头困扰着摩利尔。她必须坚定不移的驱除其影响,才能维持住混沌风暴中脆弱不堪的魔法丝线----它本由魔法女神创造,是主宰者城市和多元宇宙之间的唯一联系。 摩利尔集中精力。粉碎了女神的法术,握紧法杖。若非在这钢铁之城,诸神领域所不及地国度……断无可能。 “抱歉,密斯特拉陛下。”她谨慎的与女神保持距离:“但战争仍未结束……现在下定论未免还言之过早。请您再多给我们一点时间,好么?” “绝对不行。摩利尔,你不至于天真至此吧?你听不到魔网传来的警告么?”魔法女神上前一步,闪烁地银火点燃空气向摩利尔涌去:“你应该明白,不切实际的希望是灾难的开始--- “没有用的,密娜。她心意已决。”凯兰沃突然开口。叫着女神凡人时的名字。凯丽平举双剑,交叉的刃锋反映出死神平静威严的身影,随着死者之王的动作做出调整----确保他不能直接面对女法师。 “让这教训提醒我们,凡人的心灵永远是主观地,而且我们永远不能低估它的力量。”死神说道:“我们走吧。一旦百臂巨人真的进入多元宇宙,我们必须为此寻找对策。” “凯兰沃陛下说的没错。” 三道圣洁纯净的亮光刺透金属地板凝结成人形,光辉的羽翼飘曳在圣武士女孩背后:“古代种族已经帮助她夺取了吾父对界域之门的控制权。” “也许我们应该再试一试。”密斯特拉盯住摩利尔:“如果有必要,我不会吝惜我的化身。摩利尔,你别忘了。我掌管着世间所有的魔法。” “您也别忘了,密斯特拉陛下----暴力最强者说了算。”摩利尔也正视着女神。 由菲尔加斯率领,骷髅般地钢铁士兵从大厅墙壁上开启的门扉中列队而入。它们迈着冷酷沉重的步伐,战争镰刀中脉动着致命的能量电弧,步步逼近。 “我们是各自去想办法,还是现在就同归于尽?”女法师尖叫道。 一阵极其猛烈的晃动,窗户那边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整面窗体处处都是蜘蛛网一样的纹裂,透射进来的影像是如此的狂暴混乱,以至于整个大厅都充满了光怪陆离地色块。仿佛把人和机器都切割成零落错位地片段。混沌的气流吹进大厅。哀叹地风中揉杂着一股庞大、喧嚣、没有目的的力量,促使神明们做出决定。 “你欠我一个解释。”米莉亚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走之前女孩看了摩利尔一眼----用属于她自己的清澈目光。 “胜利不需要解释,失败不容许解释。”摩利尔喃喃自语。 随后,她把杂念赶出脑海,用意志凝聚思想,精神汇成实质,像一支利箭穿越无边无际的混沌海洋,沿途燃亮点点不灭的星辉。这璀璨的轨迹通过主宰者传遍城市,传给每一个人,在每一台控制器中留下记忆。 百臂巨人蹒跚而行。一团团暗色的肌肉相互缠绕,裸露的筋络间挤满恶心且夸张的瘤,头颅、手臂和生锈的古老铠甲纠结着扭曲生长。堆积成巨人不可思议的恐怖形状。地面被百臂巨人的重量压得凹陷下去,粘稠地血红色脓液不断从它多节分叉的身体根部流淌出来,灌满一个个弹坑壕沟,浸透泥土和金属,世界在它脚下腐化,就像正在被癌变侵蚀的肌体。 弹火纷飞。面对如此一个顶天立地的庞然大物,根本不存在打偏的可能。但是最猛烈的炮火也只能给百臂巨人短暂留下一些火焰燃烧、黑烟滚滚地焦坑,翻腾的肉块随即就会把它们填上。受损部位蠕动着缩回巨人体内,肮脏多瘤的凸起很快生长成新的臂膀,巨大的剑刃从掌间刺出,随意挥舞。那些巨剑亦由扭曲的血肉组成,仿佛也是某种具有生命的活物,在百臂巨人五十张嘴巴含糊不清的嚎叫声中颤抖、抽搐、嘶声哭喊,让浸血的大地随之一起隆隆作响。尖号地狂风把这些声音放大了无数倍。向四面八方吹袭而去,机械士兵逆着暴风跋涉,关节缝隙中竟然也逐渐渗出血水----不时有机器人倒地崩解。溃落的部件里喷溅出大量黑红的污血,腥恶地气流呼啸而过,卷起血块和金属残渣,变得更加灼热。 百臂巨人的动作并不迅速,反应也可以说是迟钝。它的诸多头脑和肢体无一不表现出毫无章法可言的随机性,似乎引导它行动的是混沌本身:没有方向,没有目的,没有敌手。它像一条巨大的鼻涕虫一样踟蹰摇摆,一百把血肉淋漓的武器撕扯着敢于接近它的一切。甚至包括重力和时空在内----渐渐地,连炮火和离子束都无法命中它了,这些杀人能量的稳定性已经遭到破坏。混沌不清的血色云气围绕着百臂巨人,云雾之内似乎回到了时间的起点,处于一切皆有可能,原始能量随机聚合,元素和物质也尚未确定的状态。 尽管机器们有着生命体难以企及的力量和意志,尽管它们强大的武力可以撕碎大地,撼动天际。但是仍然无法阻挡百臂巨人疯狂混乱的攻势。钢铁巨像被一部接一部的击垮,当最后一个轰然倒地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延缓一下百臂巨人地脚步。它转向城市,溃烂的天空泛着肿胀伤口一般的能量闪电,大片黑色和紫色的雷云聚集起来,簇拥在百臂巨人头上鼓噪翻腾,形成影子似的风暴波动。 一道血红的电光劈落,顺着尖塔一直打进钢城深处。高塔战栗起来,一瞬间雷电激发的闪光洞彻天地----闪光过后。塔峰指向的天空开始旋转。与此同时。百臂巨人向城市掷出如雨巨石----每块石头都像小山一样大,染满了血渍。如同神灵残破的尸体。 钢铁之城在打击中爆炸了。白热地火焰向上腾起几千尺高,凶猛地舔舐着云层。灾难性的连锁反应引起连串地能量喷发,从一片地区跳跃到另一片地区,制造出刺目欲盲的毁灭彩虹。顷刻之间,火之幕布便滚滚铺开,将山崩般的投石蹂躏过的城市湮没于明亮的火光之中。这效果有点太过激烈,更像是一场狂暴的自我终结----城市燃烧的光芒投到天上,映亮扭卷的暴风雷云,描绘出大气逃逸的轨迹,令人能够看到,一个沸腾的空间漩涡正在逐渐成形。第一批飞船升空之时,几乎不能把它们和飞溅的石块血浆区分开来。接着,更大的钢铁战舰浮上火海,离子引擎迸发的气流轰击出波澜壮阔的焰浪,推动巨舰离开崩溃燃烧的地面。最后,主塔折成几截,飞快的坍塌了,城市的核心像海参躲避危险时呕吐的内脏,沐浴着火焰,爬上高空,冲向有着紫红色边缘的巨大漩涡。 “驱动器工作正常……星标位置已经确定。” 管线纠缠,仪器横生的主控室内,凯罗坐在导航的位置。不管怎么说,是神力打开的界域通道,而她是最接近神的人---突然,女孩惊惶的叫喊起来。 “摩利尔姐姐!摩利尔姐姐呢?” 随后,她换了一种声调。“见鬼,她不在船上!她还留在下面!” “我们必须回去找她!” 凯丽飞速扳动了一些按钮和手闸,但是传感器固执的闪烁着红光,拒绝服从把钢铁天使发射出去的指令。 “主人已经把系统封闭了。”菲尔加斯说。“不服从命令的女人----但愿她不会拖累主人。” “多美。”魅魔呻吟道:“如此灿烂辉煌的殉情……” “怎么办?怎么办?皮皮会跟着她一起完蛋的!”小恶魔飞来飞去。 “你们都是混蛋!摩利尔站在火海中逐渐下沉的城市废墟上。岩浆混杂着百臂巨人体内流出的血液,给火焰涂抹了大块浓烈的猩红----百臂巨人兀自穿行于燃烧的机器尸体间,天空中的漩涡仍在扩张,残留着飞船的尾气余焰,慢慢划出千百道漫长的顺时针弧线。 女法师感到自己的身体器官都因百臂巨人的存在而紊乱。血灌上头部,视力模糊,耳朵嗡嗡作响,胃抽搐着,分泌消化大量食物时才用得到的胃酸,心跳超过每分钟一百下,不时出现不详的停顿。摩利尔的全部魔力也只能保证她不至于散架而已,但是她依然坚持。她不会退缩,不会逃避,不会离开,她决定这次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不,她必须闪人,至少先从他身上离开。 半融化的金属咆哮着,汇聚成巨大、鼎沸的焰柱搅拌火海,刺向漩涡中心。所有的残骸都向焰柱涌去,嚎出嘈杂、没有旋律的钢铁噪音。它们放歌欢唱,完全没有被轰杀至渣的觉悟----火与铁很快充斥漩涡,绽开金属巨神稀薄惊骇的双翼。 他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即使看到这无数钢水铁渣聚成的怪物有着一双深渊般火红的眼睛,摩利尔也不大敢确认----直到他移到百臂巨人上空,发出霹雳似的怒吼。 “给我上,你们这帮猿人!想他妈活一辈子老不死吗?” 随着这声荒诞的喝骂,每一块钢铁都重获新生。它们卷土重来,杀向百臂巨人---- 永无休止。2k阅读网 终章 尾声 我,机器人 .遍布奔放原野第一层面的庞大林地永远充满了神秘、野性的魅力。水晶般湛蓝透彻的天空下,比主物质界雄伟许多的枫树、桦树、橡树等木本植物连成绵延起伏的树海,清新凉爽的气流拂过林冠,树叶摇摆着,发出沙沙的悦耳声响,好像一片微涟荡漾的绿色海洋。 这是一片令人流连忘返、美丽神奇的世外桃源----现在美景依旧,紧张的气氛却徘徊不散,一点一滴的积累,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加剧。奔放原野林间草地中生活的飞禽走兽也察觉到这种异常的凝重压抑,变得鼓噪不安。 魔法女神凝眸注目天边有些诡异的绚烂朝霞,一言不发。爱刺天族的战斗天使们在女神背后的草原上列队整军,红焰天使的猎猎红发和辉云天使的金色光晕交织起来,凌厉肃杀,掩盖住花朵的芬芳。 “魔网已经恢复平静,没有异常。”良久,女神终于说道。“看样子,他们真的把它挡住了。” “如果他们失败,今天将有无数的生灵再也无缘得见明日的朝阳。”答话者是一名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的精灵男子,拥有金子般闪耀的皮肤和一双紫瞳,游动着星辰符号的夜蓝色长袍外套着一件秘银魔法胸甲,更显得他英姿挺拔,俊雅超凡:“这样的冒险仅仅一次也嫌太多了。克洛伊的那个……朋友,险些给奔放原野带来空前的劫难。我必须禀告莫维尔陛下,请她重新考虑如何对待我们的客人。” “这也是我的疏忽,菲利涅尔殿下。”女神躬身致歉。 “希瑞克。”死神凯兰沃打断了他们关于此事的进一步讨论。密斯特拉闻言转头,脸上的神色有点奇怪。 古老、从未遭到过砍伐的森林原始、青翠、宁静----而今第一次出现了与树木灌丛格格不入的东西:钢铁。逃亡者们的效率堪比机器,一座金属营地已经在他们纤秀的手中初见雏型。清晨地阳光透过各种各样的树叶照进森林,如同露珠一样在冰冷的基站上滚动、闪烁。 “嗨,诸位,你们看到那帮妖精的眼神了吗?恕在下直言,他们显然并不欢迎你们。”希瑞克坐在一条尚未完工的管道上翘起二郎腿,口若悬河:“我敢打赌。这些极端环保主义者已经把你们伟大的工程划成了违章建筑。考虑一下吧,尊敬地朋友们!我承认,至高王座的第一印象要比这里差一些。但是我会用最大的诚意来弥补!除了破碎城堡,我那温暖舒适的家,你们可以选择任何一个地点重建你们的城市!它将成为多元宇宙人人瞩目的标志!不用缴税,也不用服兵役。敝人执政的理念是开放,自由……” “您忘了一件事,王子陛下。”克洛伊又一次以极快的速度闪到谋杀之神面前,迫使他不得不正视着她:“奔放原野不欢迎你。” “我真是忍无可忍了!你那位双性恋老妈是怎么教你的?”希瑞克扭曲脸孔,挥舞双手咆哮起来:“奔放原野是你家地?你现在叫它一声,它能答应你么?噢,对不起。” 他从管子上下来。挪开地方好让人进一步加工:“给我乖乖站到一边去。野丫头。我是希瑞克。我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愿意和谁说话就和谁说话。我才不在乎你那个蠢脑袋瓜里怎么想……” “混乱并不意味着疯狂。希瑞克。”魔法女神踏着苔藓和青草走过来。步履沉稳:“听取别人地忠告也并不意味着软弱。” “密娜。密娜。密娜。”希瑞克抚摩着腰间地神灾。“我在外层界地每一个角落都能闻到你地挫败感。也许将来我会写本书。第一章就叫做魔法不需要神。” 他又指向旁边地死神:“凯兰沃。你位子坐得倒是蛮稳。我也给你个忠告如何?想对死亡有所贡献?那你现在就动手。把自己埋进地下六尺深。” “王子陛下。你地手怎么了?”珍突然皱了皱眉。扬声问道。 希瑞克露出一丝阴笑。 “唉,想当年咱们也算共患难……”他抬起右臂。一抹暗色渐渐浸洇了袖口。“没想到到如今居然是阿蒙拉那老头的闺女最关心我。” 一滴漆黑如墨的液体划到希瑞克尾指指尖----稍停了一下,滚落尘埃。液珠落地,目力所及范围之内的所有植物都随之一黯,颓然萎靡,仿佛被抽掉了勃勃生机中最根源的一点本质。 但是眼下无人关心神血给环境造成的污染。是什么,居然能伤到谋杀之王这样一个强大神力,甚至以如此具象化地状态表现出来? 冻结空气的沉默中,不知什么地方突然传来一声犬吠。 “混沌魔犬!”密斯特拉惊怒交集:“希瑞克,你竟然--- 克洛伊骤然出剑。她的光能剑在林中划出一道明亮的紫虹。剑势尽处空无一物----虚空中又是一声吠叫。余音像矬刀一样顺着听者的脊椎向下磨,那个生物在希瑞克身边现形。一团浓重模糊的黑,两点凶恶野蛮的红芒,依稀是某种大型犬科动物。它猛然偏过似乎是头的部位朝希瑞克噬去,唬得谋杀之神赶紧缩手,连退好几步。 它没有继续追击,不甘的低嗥几声,抬起后爪抓挠着脖子。一个闪亮地金属项圈束缚住它,迫使它无法随心所欲----最后只好呲着牙。把目标定为其他神明。 “抓住柯兹夫可真是一个艰巨的挑战。我被咬得好惨呢……也不知道会不会得狂犬病。” 没人回答他。曙光女神,魔法女神。还有死神,全在一阵闪光中消失了。黑色大狗化作一团薄雾冲过克洛伊的阻截,嗅着神力的痕迹衔尾穷追,克洛伊一跺脚,狠狠看了希瑞克一眼,只得跟了上去。 “神无所不能……万事万物尽在掌中。”希瑞克喃喃自语,嘿嘿的一阵冷笑。“但是混沌魔犬柯兹夫以神力为食。凡人还可以跟它斗一斗,诸神却束手无策,只能望风而逃。” 谋杀之神转向那些继续埋头苦干的潜在客户。 “朋友们!我想我终于解开了一个很复杂的命题----找个女朋友,还是养条狗?” 光阴似箭。 那东西一半是机器,一半是恶魔,尽管受了极重的伤。看上去整个儿都已经被打垮了,血浆油污一股一股的往外冒,犹自抽搐不休。直到银盔银甲地女武士双手举起动力剑狠狠刺进它地核心一绞,才让它熄灭眼中的红火,彻底安静下来。 空气中充满了浓重地硫磺臭味,米利亚打开面罩。女孩容颜丝毫未改,眼眸中却多了许多东西。她垂眸看着自己的神圣长剑,随即关闭了银白色剑刃上焕发的闪电弧光。 “神殿已经清理干净,米利亚阁下。我们救出了大部分村民。”一个骑士向她报告。“剩余的格拉兹特教徒向山中撤退了,地形非常复杂,要追击他们地话。我们的人手恐怕不够。” “不必了。”女孩摇摇头。她抬头看去,低沉的云层中燃烧着若隐若现的魔火,透过残破的屋顶投下凄惨的光芒。 “我们的损失也很大。而且此地不宜久留。会有人对付他们的。” 魅魔瓦达莉亚----不,现在应该叫她辉耀修女瓦达莉亚。她慵懒的站在悬崖边,身后是几个同样婀娜曼妙,气质打扮却与她截然不同地身影,一动不动,仿佛钢铁铸成的一样。 “轮到我们上场啦,姐妹们。”瓦达莉亚嫣然一笑。“圣武士就是碍手碍脚。如果不是看在……我们就连她一起收拾掉。” 走出神殿的米利亚回头望去。隐隐听到阴郁高耸地山脉深处传来的锋利尖啸。其他人一无所知----是女孩身上铠甲与之共鸣才感觉的到。 这些冰冷无情的野兽……就这样在多元宇宙中散布开来。 恶魔引擎,狂嚎女妖,以及其它许许多多的型号。天使,恶魔,神明,传奇的冒险者,各种存在纷纷登上古老种族流浪的星舰,寻求神之构装的奥秘。神秘强大的战争装备和构装生物四处流传,各为其主。征战不休。 但是总有一天……他将会回归,分歧将会消除,机器们皆将效忠。 这是米利亚心中地声音。 “别再吃了,弗雷斯先生。如果你再次中风,特尔利斯馆长可未必还能赶得及救你。” 女法师有些无奈的说。看到几乎是一个圆球的商人挣扎着咽下嘴里的食物,别说说话,连呼吸似乎都有点困难,她索性让小恶魔调出另一个全息影像。 “风采依旧啊……”阿古斯新任皇帝的影像说道。“今天我应该怎么称呼您?还是会长么?抑或是首席?女王?” “通知亨利,我同意他把评议会搬到雨城来。”女法师没理会欧沙利文越来越颓废虚无的态度。“只要他别后悔----顺便告诉他。萨耶斯现在已经后悔了。” “那我的神殿什么时候才能建好?”一个怒气冲冲的女声突然插进来:“你要清楚。我是迷雾女士,谎言女神!哪怕让我回到那小女孩身上、或者宝石中也好----我真的再也无法忍受在这艘破船上。跟这个吃酥糖地老糊涂为伍,整天跑到一些见鬼的地方挖什么鬼矿!” “好啦好啦,不是还有菲尔加斯姐姐和凯丽姐姐陪着你么?”专职秘书凯罗“啪”的一下子关掉了她的频道。 第三个影像透出淡淡的、虽然尚不完整的神性。女法师躬身施礼:“维克多导师。” “我找到了伊莎贝拉。”巫妖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我不会把她的灵魂炼制成奥法尸巫。处置她的权力在你,我地孩子。” 女法师沉默了一会儿。 “谢谢你,维克多导师……我与她已经没什么瓜葛了。但我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无论什么。” “如果可能,请您放其他导师一马吧。您已经有了辛尼斯,塞斯和维吉尔三位导师。红袍法师会内没有人能与您对抗了,深流城地卡妮找过我,她现在怕得要死。” “没问题,我的孩子。”巫妖回答地很干脆。“红袍法师会有你,是他们的幸运。伊莎贝拉会继续当她的预言系首席的……直到你改变主意的那一天。” 沉重、铿锵的脚步声传来。 来者佝偻着,但即使这样他也足有九尺高。他形如骷髅,脚爪摩擦着地板,锋利如刀的手指握住沉重、放射能量电弧的狰狞法杖,眼眶中闪烁着炽烈的红光。机器生物的呼吸有如拉动多少年都没有润滑的风箱----一点鲜血渗出他钢铁胸膛的缝隙,黑暗片碎的外袍下立刻爬出几只古怪可憎的金属小甲虫,将其清理干净。 “你就听我一句劝吧。”女法师只扫了他一眼:“把自己送回炉再铸造一下。太难看了。再说甭管你打扮成什么样,你永远不会成为法师的,你不是那块料。” “做人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分别?”机器人说。 “是么?你的梦想已经够大够多了。玛丽一直想见你,而且这个什么钢铁兄弟会,是你要建立的,你不能到头来把事儿都推给我。我知道被百臂巨人一次又一次的打成废铁会给你留下心理阴影,可你也要调整才行。想实现你的大计划,你起码还要有比现在多一千倍的军队,再去征服一千个世界呢。” “哼,战争并非胜者为王,实乃剩者为王。” “可百臂巨人也没死,至少我们没看见它死。不过好吧,随你干什么好了。”女法师看着终端,突然又叫起来。 “嗨,你是不是又乱改图纸了?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再这样,我就不干了,本来就是个没希望的事情。一个机器星球?还要会变形?真荒谬。再说,我实在搞不明白----你非要给他加这么多眼珠子干什么?” 最后一次ps: 1其实星神战血神才是我的梦想…… 2从变形金刚1到变形金刚2,很多话,很多想法都没有实现,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们没有太监…… 3此书的一切优点皆应归功于本书的另外两位作者、庞大而又引人入胜的dnd设定,及我们盗用的那些精彩和经典的影视、动画、,一切谬误和拙劣之处……不行,也得是我们仨的。 4不过最后一年多更新如此缓慢只能算我的…… 5最重要的放在最后说,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没有诸位,我们绝坚持不到今天,谢谢大家!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