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个呛巫女》 第1章 《娶个呛巫女》 作者:李璇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身为鲜卑巫女,元百合有责任维持神的正义。因此──虽不懂那叫宇文竣的,为何费事脱光衣服欺负一个女人,但既然让她看见了,焉有不出手相救的道理?于是,她忍不住施展了法力,小小地惩戒眼前这行凶的歹徒,不料他却眼尖地发现了溜出塔的她,还将她逮个正着!这下糟了!巫女是不许出塔的,她该不会曝露了身分……鲜卑美女无数,能交往的,宇文竣从未放过。然而,像元百合这样美得惊人的女子,他却未曾见过,他不禁纳闷,这些年来,她究竟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而最教他吃惊的是,她竟能无声无息地接近他,不仅坏了他的“好事”,还在他身上留下消不掉的掌印!事后,她居然还严肃地要他改过向善,别再欺负女人!呵,瞧她一脸天真地想感化他的样子,不如,就把她拐回家当老婆吧…… 第一章 “哦……竣,别这样,我……不行了……”一个女子的喘息声传遍整个黑暗的月湖畔。 “是吗?这样就不行了?”低沉沙嗄的男声跟着响起,语气中充满了挑逗,跟着,他身下一动,一声难耐的尖叫在同时划破夜空—— “啊——”宇文竣整个人几乎弹起。“该死!搞什么!” 一阵热辣的麻痛感自他裸露的臀传来。他整个眉头皱起,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喜好在激情的时候使用暴力?! 该死!以刚才那力道,他堪称鲜卑第一的美臀,必定留下血红的手印了。 “喔……竣……喔……竣……”女子无意识地呻吟着,双手紧攀住他紧实的臀,促使他继续动作。 受到激情的驱使,宇文竣立即忘了刚才所受到的“重击”,再次奋不顾身地投入令人销魂的感官世界。 柔嫩的尖挺就在他眼前,等着他恣意品尝,对方修长的双腿紧紧环扣在他的腰间,扭动着向他需索更多。他捧起她的纤腰,协助已然无力的她,随着他的律动,一同享受这人间极乐。 人生中,还有什么比女人更令他喜爱。 啪! 一阵痛彻伴随着剧响,宇文竣整个人弹跳而起。“该死!搞什么——”正要开骂,可才一抬眼,却见身下的女人一脸茫然,仿佛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竣——怎么了?为什么不继续?”女人的嗓音婉转呢喃,迷蒙的眼底明显地写满了未被满足的情欲。 不是她?! 宇文竣心下一惊。 那该死的会是谁?谁敢狠狠打他护国名将的玉臀?而且还是在他“享受人生”的时候?顿时,情欲全消,他一双锐眸迅速扫过四周。 一双眼! 草丛之中,一双晶亮的大眼在他察觉的瞬间,一闪而逝。 该死的家伙!宇文竣“霍”地一声站起,无视自身的裸露,笔直地走向草丛。 “竣?!”躺在草地上的女人惊讶地坐起,伸手拉过衣物覆住自己。“你在做什么?”女人气急败坏,不满被突然中断的羞辱。 “给我出来!”宇文竣一伸手,往草丛探去,不料却扑了个空。 “宇文竣!你要再不回来,我这就走了!”女人在他身后喊着。这种时候,还有什么会比她更重要?她都已经抛下女性的矜持,与他在野地里……而他却在两人情欲正浓的时候忙着往草丛里钻! “你先走吧!”他头也不回地应着。 眼下他一股怒火无处发泄。女人与月色是他最喜爱的享受。好不容易征战数月,才自边境回国,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样私密的时刻,竟会有人不知羞耻地在一旁窥伺,甚而大胆打断他的好事! 今天要不把这打扰他的家伙抓住,他就不叫宇文竣! 女人杏眼圆睁,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宁可往草丛里去,也不愿与她相好?!“你——你好样儿的!”该死的男人!勾起了她的情欲后,却又在紧要关头这样将她丢下!她咬牙,恨恨地抓起衣裳。“下回你别想再来找我!”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奔离。 宇文竣皱了皱眉,却没回头挽留。 女人,他要多少有多少。若不是今天时间太晚,又刚巧遇上她,他护国名将可以有的选择还会少? 不过,他相信,就算他下回再找她,她也不会拒绝的。毕竟,有哪一个男人可以像他这样满足她那永不知餍足的需求? 他拨开草丛,恰恰望见一个转身逃离的瘦小身影。 “哪里走!”他喊。坏了他好事的人,他绝不能轻饶。 一个飞跃,他纵身翻上夜空,旋身、落地,准确地立在那瘦小的身影之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喝!”瘦小身影像是全然没料到这事会发生,整个人愣在当场。 “你这个偷窥的——”宇文竣反手捉上“他”的衣襟,不容对方再有逃跑的机会。“你……是女的?!” 月光下,两人打了照面。 突如其来现出的清丽容颜,让他整个人猛地一震。原来,偷窥他好事的竟是一个——一个绝色美女! 清丽女子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随即,又转而通红。 完了!她被人捉住了! 这些年来,白姨一再告诫她,不可以出塔、不可以被人发现、不可以跟除了白姨之外的人说话、不可以……虽然她从不是听话的小孩,也总是忍不住对外头的好奇而偷溜出塔,但她却始终记得白姨的嘱咐,没有被人发现,更没有跟任何人说话。 而现在,她不但被发现,还被人硬生生地揪住了! 她整颗心慌乱无比。接下来她要面对的,会是什么样的情况?这男人会杀了她还是…… 天!她这才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听白姨的话? “你……是什么人?”宇文竣开口,未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出奇地沙嗄。 鲜卑美女无数,能交往的,他从未放过。然而,像她这样美得惊人的女子,他却从未见过!他不敢相信,这些年来,她究竟躲在什么地方?而现在,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眼前? “……”她想开口,却惊觉到自己不该开口,一时间,一张嫣红的樱唇就这么微微地张开。 迷人、诱惑的唇! 他盯住她的红唇,根本无法移开视线。他难以想像,在她那一身宽大的黑衣之下,会是怎样诱人的身段? 她后退,他未曾松手。她的视线不经意地下移,经过他的胸肌、腹肌……来到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地方……猛然间,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看着那部位明显的变化,莫名的惊恐使得她猛然抬头,却恰恰撞上他坚硬的下颚。 “噢!”他低声诅咒。 今晚他是交了什么运道?既让他遇上人间绝色,却又连连遭到重创?眼前这美女的头骨该死的比他想像的要硬得多——虽然,他满脑子想的根本不是她的头骨! 抚上吃痛的下颚,他强忍住几乎被逼出的泪水。 他的松手令她找到逃跑的机会。她后退,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就跑。 “你——站住!”宇文竣低咒一声。这回根本不必用上轻功,只消一个箭步上前,他便轻易捉住了她的衣领,跟着顺势往后一拉,将她整个人锁进自己怀里。 软玉温香抱满怀。顿时,他脑中闪过无数个旖旎画面。 纵然,她是他所见过最美的女人,但先是偷窥、再是袭臀、紧接着还攻击他的下颚……就算他再怎么喜爱女人,但在她没有解释清楚之前,他也绝不会轻饶过她。当然,他更不可能放弃认识这名美女的机会。 “唔……”她挣扎、反抗,企图挣脱他如箝的掌控。 他的大手穿过她的胁下,恰恰抵住她浑圆的双峰,胸骨被一只臂膀紧压扣住,令她觉得快要窒息。而身后壮硕的身形紧贴住她整个后背,她几乎感到自己像是被一个滚烫的火炉紧紧包围着,将她烧的得喘不过气来。 “说!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为什么偷窥?”他扣住她精巧的下巴,迫使她半转过头面对他。“又为什么偷袭我?” 一般女子,是不会袭击男人的臀吧?!这样的想法,令他不由得担心起来,她该不会是……一个异常的美女?天,这岂不是太过暴殄天物? 她只是一味地摇头,咬住下唇不肯说话。 不能开口,她告诉自己。不能让人知道她是谁、不能暴露她的身份、不能让人知道她所拥有的——能力。她的一切,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不肯说?”宇文竣扬起一道浓眉,加重了手下的力道。“你以为,我没有办法逼你说吗?”如何能不伤人,却又折磨人的方法,他知道的不少。 身为一国的将军,他不得不开始怀疑怀中女子的身份。除了敌人,还有哪种女子会做出袭击他的举动?更令他惊讶的是,以他敏锐的警觉,竟未发现她的靠近,还让她两度在他的臀上印下手印!就算在激情之中,他也从未失去过警觉。 但,如果她能无声无息地靠近他,又怎会被他捉住?更甚者,她刚刚为什么不乘机杀他?而只是做出那……几近可恶的举动? 这一切,太不合理。 “啊。”她吃痛,缩紧了身子。 他要她说什么!说她是从塔上偷溜出来的?说根本是他干扰了她的清静?说|奇-_-书^_^网|她是为了看见他“欺负”一个女人而惩罚他? 第2章 说她根本没料到会被他捉住? “说!”他将她整个人提起,翻转过身,令她仰头面对他。 “啊……晤……啊……”她拼命地摇头,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你——”他皱眉,扣住她的双腕,旋即,一个想法窜入他的脑中,所有的动作在瞬间冻结。“你——不能说话?!”这样的念头令他如遭雷殛。 一个绝色美女,竟然无法开口说话?! 她垂下眼睫,哀伤地斜瞥向地面。 是,她是“不能”说话。 他的心猛地紧缩,为着她失去的说话能力。上天竟如此残忍,为何给了她几近完美的容貌和身形,却忘了给她该有的声音? “你是……鲜卑人?”他稍稍松开了她。因着怜惜,也放软了声调。 她点点头,脑子里却从未停止要逃跑的念头。 “你住在这附近吗?”他望向四周。这是月湖湖畔,鲜卑人甚少会出现的圣域。除出祭典,少有鲜卑人会到这儿来,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喜爱这里的缘故。但,她又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夜晚出现在这儿? 她摇头。眼神却搜索着可以逃跑的方向。草原、月湖、白塔……她该往哪个方向去,才能逃开他那快得出奇的动作? “唔、唔……”她再度摇头,整个人埋进他胸前。 他猛地一震,为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他松开她的手,将她轻拥入怀。“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告诉我,你家在哪个方向?我送你回去。”他轻抚着她的秀发,偶尔吹来的夜风,提醒着他身上的裸露。 他得先穿上衣服才成。 “嘿。”他微微推开她。虽然,他根本不在意她偎着未着寸缕的他,但眼看着东方渐白,他可不希望这样的情景让任何一个可能能出现的人瞧见了。“你——” 她仰起头,绽出一个微笑。 就在他未及反应之前,她一个弓身,单膝重重地击上了他的胯下。 “噢——”他低吼,整个人脸色苍白地跪下。 她像是才发现自己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整个人慌乱地后退,望着仿佛痛得快死去的男人,一时间,她不知该走还是留? “你——”他想起身,却被剧烈的疼痛阻止。一滴汗珠沿着他的额际落下。 她后退、再后退,惊恐地望着跪在地上的男人,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 “站住!该死的你!给我站住——” 狂暴的低吼像是鬼魁般,紧跟在她身后,久久未曾散去。 ※※※ “怎么,一大清早,连路也走不稳了?该不是昨晚的狂欢让你耗尽体力了吧?”看着好友大老远铁青着一张脸走来,拓拔鹰不觉扬起了一道浓眉。 很难想像,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会让宇文竣怠忽职守,连归国的第一个早朝也不克出席?这实在不像竣的作风,也让身为一国之君的他,在大殿之上很难替他圆场。 “鹰,月湖附近有没有哪户人家,住着美得惊人却是个哑巴的女子?”全然文不对题地,宇文竣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他失去了她的踪影。 在恢复行动力的同时,他抓起衣物便往她逃跑的路线追上,然而,她就像平空消失在空气中般。一整个早上,他未曾发现她留下的任何踪迹。 “美得惊人却是个哑巴的女子?”拓拔鹰没有回答,只是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竣,瞧你这家伙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该不会真是被女人迷得忘了早朝了吧?” “早朝?!”宇文竣一震,这才想起果真过了早朝的早辰。“该死——我错过了什么吗?”直到现在,他才想起今日的早朝。 “错过了什么?”拓拔鹰再度挑了挑眉。“你觉得——大殿之上,文武群臣猜疑着战功彪炳的护国大将军,被何事耽搁的场景如何?” 宇文竣皱起了眉头。“除了猜疑,应该还有痛批吧。”那些老臣子,不可能放过他的。 他与鹰,是两个个性截然不同的人。 鹰是鲜卑之王;而他,则是镇守国士的护国将军。 鹰严谨。他轻狂;鹰沉稳、他自在;鹰视女人如草芥,他却爱女人如命。纵然如此,他俩仍视对方为知己,丝毫不因此而影响两人的友情。事实上,他与鹰更像是对合作无间的兄弟。 也因此,整个鲜卑国内,只有他一个人无惧于鹰的威势。他们两人,从未将君臣身份放在心上。只是这回,他委实替鹰找了麻烦了。 拓拔鹰耸肩。“所以,你得找个好理由,否宁我就得被迫处分你了。”身为鲜卑王,他尤其无法护短——虽然他知道竣根本不会在乎。 “看来有些事,还是错过得好。”宇文竣撇撇嘴。“要我想出那些该死的好理由,你还是处分我吧。” 忘了早朝,本就是他的不对。只是这些帐,他会记得一并算在那女人身上。 “是吗?”拓拔鹰挑眉。“这样,我就不客气了。今年白塔的祭神大典,就由你来打点,算是你对神和朝臣的忏悔吧。” 闻言,宇文竣一张脸整个儿垮下。 祭神大典由他来打理?这也就表示,他必须来回二十次,上下步行那多达一千零八百阶的楼梯来安排一切事宜,以显示他对神的崇敬和虔诚。 “鹰,你该不会是开玩笑的吧?”这种事,对一般人来说会是极大的荣耀,但发生在他身上,就是一种酷刑了。鹰明知道他根本就不赞成祭塔的迷信,却还硬拖他下水! “你说呢?”拓拔鹰扬眉。 对于祭典和神谕,他跟竣一样,从来不感兴趣;对于白塔里的巫女,他更认为是不合人性与充满迷信的象征。但身为一国之君,他却有维系百姓信仰的职责,是以,每当要举行祭典时,便是他最无奈也最无聊的时刻。 不过这回有人作伴,让他感觉好多了。 “算了,当我没问。”宇文竣一挥手,步履蹒跚地走向厅旁的长椅,行进间,下腹仍隐隐作痛。那该死的女人,分明就是想谋杀他。 直到现在,他那属于男性的部位仍在作痛。以至于他开始担心,未来的日子,“它”是不是还能履行应尽的职责。 “你的腿怎么了?”这时,这才又注意到宇文竣走路的异常模样。 “瘸了。”宇文竣没好气地回答。“这样我是不是可以不用爬那些阶梯了?”瞧鹰那模样,想也知道不可能,但他非得问了才甘心。 “是哪个美人能在一夜之间,害得你‘不良于行’?”拓拔鹰抬眼,当然不会以为他是真瘸了腿。 被说中了真相,宇文竣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本不过是开个玩笑,可瞧见竣那一脸尴尬,拓拔鹰了然地扬了扬眉。这也就难怪他无法赶上早朝了,可以想见,这家伙度过了怎样激情的夜晚。只不过,究竟是哪个女人有如此大的“能耐”?这倒让他不禁觉得好奇。 “鹰,你不觉得自己最近的话太多了吗?。”宇文竣皱眉。 瞧鹰那暧昧神色,用不着睛也知道他必定是想偏了。这正合他意,与其被知道真相,他宁可被误会成狂蜂浪蝶的好。要是鹰知道他是被一个女人踢中“要害”而负伤,肯定要被耻笑好一阵子。谁会想到,他堂堂护国名将,竟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好好保重身体啊!”拓拔鹰扬眉,意有所指。 “你保重自己的吧!”宇文竣老大不爽地顶回去。“算了,懒得跟你多说。”语毕,他起身离去。虽然鹰是一国之君,但这种时刻,他才懒得管什么君臣之礼。反正,他也从没在乎过。 望着好友仍嫌蹒跚的步伐,拓拔鹰不禁摇头。情场如战场,这话或许还真有些道理。希望竣可别让自己“受伤过重”才好。 第二章 逃、逃出来了! 望着空无一人的后方草原,元百合靠在大树旁深深喘息。 老天!怎么会变成这样? 本来,她只是偷溜出塔,小小享受一下难得的月光和湖色,可却怎么也没想到,竟会让她遇上那个叫什么竣的男人! 宇文——竣?!她应该没听错,那个“受害”的女人叫的就是这三个字。 都怪她多事,若是当时忍着不出声就好了。 可她怎么可能眼看着那女人任他欺负,而不出手相救! 他是在欺负她……应该没错吧?纵然这样肯定着,但心里不时浮现的疑问,却仍令她忍不住困惑。 那女人是明显地在痛苦挣扎没错,可为什么,有人要那么费事地脱光衣服欺负一个女人?又为什么,那被欺负的女人看起来虽是那么痛苦,却没有全力反抗?甚至她怀疑,那女人是不是有点……不希望他离开? 无论如何,她施展了隔空法力,小小地惩戒了那个“歹徒”。 谁知道,她的举动不但没让他停止那样的暴行,反倒让他变本加厉,逼得她不得不再出手痛揍他一顿。 身为巫女,她有责任维持神的正义,但她却全然没料到,他竟会如此眼尖地看见她,还能抢在她逃开之前逮到她。 若不是为了怕暴露身份,在他捉住她的当儿,她大可以使用法力让自己消失,但,她却不得不选择踢他。 想起他刚才被踢中时,痛得脸色惨白的模样,一股小小的内疚不禁在她心中升起。他……应该不会有事吧?瞧他被踢中时的模样,像是痛得想杀了她似的…… 可是,他大吼着要她站住的声音,听起来又像是……呃……没什么大碍似的。或许,她不需要这么担心。 但……她却仍止不住要想,被她踢中的那……奇怪的地方……想到这里,她不觉微微烧红了脸。 第3章 男人,都是长成那样的吗? 他似乎……生得比她高壮、结实得多,而且还——多了一些她没有的东西?她晃了晃脑袋,不大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看错。那个东西……真的很怪。 从小,她一直是和白姨住在白塔之中,从未踏出塔门半步。直到去年,她突然有了一些奇怪的能力,让她可以偷溜出塔,见到外头的世界。 而他,则是她出塔后见到的第一个男人。 她不明白,白姨说过,月湖附近是鲜卑的圣地,一般人不会出现在那儿。可为什么,那个男人会选中那里“行凶”? 而且,虽然他是个歹徒,但只要一想到他,和他光着身于的模样,她就忍不住脸红心跳,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似的。这让她有些担心,是不是因为她出了塔,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而得到了惩罚? 他——真的是坏人吗?但如果是这样,又为什么好看得不像个坏人?好人和坏人,究竟该怎么分呢?她困惑了。 白塔里,就只有她和现任巫女白姨两个人相依为命。她所认得的好人,也只有白姨。每天每天,她要做的就是学习一个巫女该做的事、培养自己的法力,和与神沟通的能力。白姨最常告诫她的就是——巫女要有一颗清静的心,这样在与神沟通时,才能得到正确的神谕。 可一定要关在塔里,才能有一颗清静的心吗?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事。 平日,塔里总是静悄悄的,只有当鲜卑王遇上无法决断的国家大事或为民祈福时,才会带着少数人进塔来请示神谕。 自她懂事以来,只见过鲜卑王三次。但也只是躲在一旁偷偷地看着,看得并不真切。因为未满十八岁之前,她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巫女,所以鲜卑王上塔祭神时,她只能躲在密室不能露面,而由白姨进行神圣的祈福仪式。 白姨说,到了十八岁,她就可以开始主持仪式了。身为巫女,她自然是祈盼着自己能独当一面的这一天快点到来。但不知为了什么,她却觉得白姨在说这话时,总是显得有些难过。 百合—— 糟!白姨在找她了!突来的感应,使百合整个人惊跳起来。再不快回去,要是让白姨发现她又偷跑出来,肯定会大发脾气的。 她立定身子,仔细地前后左右观察,确定大草原上除了她以外,再没别人之后,她的一只食指在空中轻轻一划—— 整个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 ※ ※ 该死! 该死的女人! “竣。”一双涂着鲜红蔻丹的十指抚上了他的肩头。“你别太在意,男人有时……是会这样的。”说话的女人声音甜腻得令人发麻,听得出来是极刻意地在显示她的体贴和温柔。 宇文竣皱起眉头。 “要不……咱们再试一次,好不好?”女人整个身子贴上他的,胸前的尖挺有意无意地在他背上摩挲,试图挑起他的情欲。 好不容易盼到他回国,等着他找上她,她是怎么也不可能轻易放弃这大好机会的。 眼前这男人,可是全鲜卑女人心中的理想情人。当然,除了他一国之将的地位外,他擅于取悦女人的工夫也是令他大受欢迎的原因之一。是以只要有机会,谁不想得到他的青睐?!唯一不好的,就是他的风流! 但,她又能拿他如何呢?除非真有本事能降得住他,否则这样一个英俊多金、风流而不下流的潇洒男子,要别人不抢都难。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尽办法守在他身边,若是守得够久,将军夫人的位子说不定就是她的了。 宇文竣一震,拉过她的手让她紧贴在自己身后。 他的男性雄风如往常一样威猛。 他身上柔软的女性胴体,轻易地就可以点燃他体内的欲火,让他血脉贲张。 但可恶的是,只要一到紧要关头,他脑子里就会出现那个女人的身影,然后令他——欲望全消! 这已经是十天来的第七次了。 七个不同的女人,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这简直是恐怖至极的噩梦!再这样下去,不仅他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就连他人生最基本的一点乐趣都没了! 而这一切,全都因那个女人而起!他咬牙。 那该死的女人,究竟在他身上下了什么魔咒?都己经过了七天,他臀上的印记却仍清楚地显示着,一再地提醒他当天所受的耻辱! 一个女人怎可能有这么大的手劲?就连他受伤的男性部位都早已恢复,可那手印却丝毫未褪?现在仔细想起,当时在月湖畔,那女人根本就不可能靠得近他,甚至他可以确定,她根本就不曾靠近他,却连着两次在他臀上留下了手印……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而她的容貌,更是美得惊人,美得令他几乎不想再多看任何女人一眼。 难道那女人有什么魔力,而且还在他身上下了诅咒?她与他,有什么仇吗? “竣——”女人一双柔荑抚上他的肩、下滑到他的胸,然后,移向他的臀…… “嗯?”女人突然停止了动作。“竣!你——你臀上这两个手印是怎么来的?”女子怒气陡升。“难道,除了我以外,你还有其他的女人?!” 宇文竣没有回话,径自下榻穿衣。 “宇文竣!你说话啊你!”女人拍打着他的胸,不悦地嚷着。 “你要我说什么?”他皱起了眉头。 真是够了!现在的他还不够烦吗?为何还要面对个无理取闹的女人?老天还真是待他不薄。 “你——你说啊!”女人跟着下床。“是不是因为你有了其他女人,所以才对我产生不了兴趣?”她幽怨地斜瞥向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凭她的姿色,她不信自己真会输给别的女人。他若是真不行还好,但如果是因为对她失去了兴趣而不行,那她就非想办法挽回颓势才成。 “你——”老天!她该不会要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吧?!宇文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才要开口,一时间,竟记不起她的名字。“在这间房里,除了你之外,没有第二个女人。”他的脸色微温。 你情我愿、好聚好散,向来是他与女人相处的原则,而眼前这女人,恰恰犯了他的忌讳。 女人发现他的脸色陡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顿时不敢再撒泼。“这——我开开玩笑,你别当真嘛。”她顺势将自己整个揉进他怀里,企图挽救过失。“谁不知道你宇文将军是人见人爱的,身上有一、两个手印,更显出你的威风呢!”她委曲求全,生怕他若当真生了气,往后不愿再见到她,她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我并不喜欢这样的玩笑。”他答,却没有推开她。 “竣,别生气,你不喜欢,我不乱说话就是了。”她依着他。 然而,他却没将她的话听进去。事实上,他满脑子所想的,是那个陷他于如此窘境的女人。 如果那该死的女人,也只是对他开个玩笑的话,那么他绝对会找到她,并且让她知道——他有多不喜欢这个玩笑! ※ ※ ※ 月夜。 湖畔。 元百合再次来到上回“事发”的地方,心中满是忐忑。 自从上回出事之后,她确实好好收敛了几天,还暗暗发誓,一定要听白姨的话,不再出塔玩耍了。可这些天来,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忘不了塔外美丽的风光、自由的气氛,以及那个……被她踢伤的“歹徒”。 他……不知道有没有好一点? 想到他,她的心里其实充满了矛盾。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刻意选在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再回到这里的,为的是想有机会再碰上他。 但,事实上,她根本是不该、不被允许见任何人的——尤其是在塔外。 这样的心绪令她极度不安,因为她发现,除了白姨之外,他是她头一个见到的人,也是头一个会令她挂念的人。 挂念。 这是她不熟悉却又抛不开的情绪。每每想到他时,她一颗心就仿佛悬在半空中,像是难受,却又同时有着一丝丝的……喜悦。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交缠在一块儿,让她连着几夜都无法入眠。 一个好的巫女,是不应该有这些复杂的情绪的。 她备受困扰,却不敢将这样的感觉让白姨知道。隐约间,她知道这是不对的,但她却无法遏止。坐在湖畔,她将光着的脚丫放进水里,烦躁地拍打出些许水花。 喔,好冰!她微微一缩,却又忍不住将脚丫子再往下伸些。这就好像她对那宇文竣的感觉。似乎,他不是她应该接触的人,但她却忍不住想知道他多些。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甚至还是个“坏人”呢。 还是……这是神交给她的使命,要她认识他、感化他,让他改邪归正?她迟疑了半晌,双眼突然亮了起来。 是了!一定是这样。 神的安排总是自有她的道理,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碰上他,更不应该会无缘无故地让他困扰着她。所以,这一切应该是有个原因的。这样说来,那些心绪的困惑,也必定是神明所给的试炼喽? 这样想着,她的心情顿时觉得豁然开朗起来,脚下的水花也溅得更高。 她终于明白神明的用心良苦了。 本来,想再见他,有部分原因是为了想弄清自己这些感觉的由来;而现在,她更坚定想见他的决心了,因为,这是她的使命。现在用不着她去找,神明便会将他送到她面前。身为巫女,对神的信心,她肯定有的。 “你放心!我会努力达成你给我的使命的!” 第4章 她开心地仰起头,举起手,对着天空立誓。 “原来,你‘会’说话嘛。”而且,嗓音如天籁般动人。 一个低沉沙嗄的声音传人她耳里,吓得她险些跌入湖中。“你——”她猛地站起,几乎是跳起来地回头。 是他! 他的出现,令她的心跳在瞬间加速。几乎是在同时,她有一种想接近他的冲动。才不过几天没见,她却觉得他似乎瘦了些、憔悴了些,却也变得比之前更……吸引人了。望着他深邃的黑眸,她几乎以为自己要被吸进那双眼眸里。 果然,她的猜测并没有错。他与她之所以会相识,是上天的安排。 是神将他送到她的面前的。 可……这情况却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都还来不及想好该怎么感化他,他就这样出现了。 “可不就是我吗?”宇文竣眯起眼,缓缓靠近。“你这个该死的巫女,我找你——很久了!” 他微微皱眉,试图压下胸口那不由自主的悸动。无论多美的女人,向来只会让他“激动”,却不会“心动”,但唯独对她,却是不一样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不想深究。听见他的话,元百合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他说——该死的巫女! 这表示他——发现她的身份了?!怀着忐忑的心思,她扬起秀眉。“你——找我?” 不知为何,知道他在找她,让她心上有着些微的雀跃。可,他找她做什么呢?难道他……也能懂神谕? “我当然要找你。”他一个箭步上前,捉住了她的手腕。“我们之间,有太多帐要算!”包括她对他下的诅咒、镇日出现在他脑中,扰乱他心情的帐。现在还要再加上对他说谎的一笔帐!她会说话,却让他以为她开不了口!_她猛地一震,看着他紧捉住她手腕的大手后,再抬头望向他。“帐?你指的是我踢你的那件事?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逃离,并不是真想伤害他。 “还在狡辩!说!是谁派你来的?为什么找上我?”他紧扣住她,不容她再次脱逃,更不可能相信她的谎言——纵然她看起来是那么地无辜纯真。“你若是不说个清楚,今天就别想离开这儿!” 她瞪大了眼。 天!他连这个也知道了?! 她微微挣扎,试图挣脱他扣在她腕上的大手。“放开我。”她有些慌,他碰着她的地方,仿佛有团火似的,灼得她有些难过。 “把话说清楚。”他加重了力道。 “好。”她深吸口气。“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们就|奇-_-书^_^网|挑明了说吧。是——神派我来的!”她仰起头,无惧于他的恶势力。 有神的护信和一身法力,她不信他伤得了她。 “神?”宇文竣皱起了眉心。不明白她究竟在胡说些什么? “没错。你用不着害怕,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我会尽一切力量来帮助你的。”她坚定地告诉他。 神的旨意?帮他?老天,瞧她说得多义正辞严,她是不是疯了?宇文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帮我?”他简直哭笑不得。“你要是能不害我,我就谢天谢地了!够了,如果你真想帮忙,就先把你在我身上下的毒咒解开!” 只要这件事解决,其他一切都好谈。 “毒咒?”她的眉心整个纠结。“我从来没有对你下过任何咒。”就算她真的会咒语,也不可能会是个下毒咒的人,这样的指控对一个巫女来说,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你还想否认!”她的反应惹恼了他。“那么你留在我臀上的两个手印是怎么回事?我这十天来的‘不举’你又该怎么解释?”他紧紧捉住她,甚至有股冲动想一拳揍昏她——如果他下得了手的话。 “打你,是因为你欺侮那个女人!”怎么到现在,他还不知悔改?!“没错,我承认下手是重了些,但比起你对那女人所做的,我已经算是轻饶你了!至于你举不起手还是举不起脚……”她皱眉。“都与我无关!” 宇文竣愣在当场。 她乘机收回了手,皱着眉揉着吃痛的手腕。 “你——”搞了半天,她以为当时他是在欺负……甚至,她连“不举”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天,她究竟是打哪儿来的? 若说这十天来的“力不从心”都与她无关,难道还会是他自己的问题?不,不可能,这其中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怎么,现在你可弄明白,是你自己不对了吧?”瞧他那样子,约莫是想通了。 “是啊,是我不对。”他不该以为自己是在跟一个正常人说话。但可以肯定的是,尽管不正常,她仍是他所见过最美的女人。 她这才满意地点头。“好吧,从现在开始,你得答应我,不能再像那天那样,随便欺负女人了。” “嗯哼……”他扬眉。天知道他怎么可能答应这样的事!瞧她一脸天真,又极其严肃的模样,这样绝色的姿容配上这样的性子……真是太……浪费了! 或许,他应该教教她,让她知道这样无趣的人生,让她错过了什么。 她点点头。“我知道要改过向善并不容易,没关系,咱们一步步来。” “改过向善啊……”宇文竣沉默半晌,随后,缓缓勾起一抹微笑。“所以,你是想感化我?让我成为一个圣人?”他终于明白她在说些什么了。 她一震,话中有些犹豫。“呃……圣人,是有点困难……”她打量着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态度让他……想太多了?“不过,我会尽量……”如果他有这样“远大”的抱负,对他来说,应该是好的吧? “哦?”他双臂环胸。“那么,你想怎么帮我呢?” 这小妮子,只怕连她要感化的是什么样的“女性杀手”都不明白吧?!这让他不禁感到有趣,甚而,与起了逗弄她念头。或许,该接受帮忙的,是她? 这话倒问住了她。“这我……还没想到。”她诚实回答。“可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她向他保证。 他微笑,跟着靠近了她。“你知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女性杀手’?” 她突然捂住唇,倒抽一口气。“你……还杀人?!”而且是出了名的杀女人的凶手?!那她那天……果然没有做错,否则在他手上,又会多了一条冤魂了! 他的眉邪邪挑起。“怎么样,怕了?”他当然杀人,只是“杀”的方式,与她所想的……截然不同。 “我当然……不……怕……”她几乎是颤抖着说完这句话。这样一来,她更不能逃避这样的使命了。 但……他怎么也不像是会杀人的人啊!看着他俊美的脸孔,她不禁替他感到难过。如果她不能救他,就再没有其他人可以救他了。 他伸出手,勾起她精巧的下巴。“你——当真不怕我?” 她被迫仰起头看他,望进他深邃的黑眸。不知为何,虽然他像是刻意要吓她的样子,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倒是当他看着她时,眼底那一抹奇异的情愫,让她的心怦然不已。这连她自己也不熟悉的情绪,才令她感到害怕。 “我——为什么要怕你。” 她模仿着他的语气。 “嗯哼。” 他露出一个充满魅力的微笑。“这样吧,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分,我就勉为其难地试试你的感化好了。” 当然,这表示他们必须“经常”地见面。而这点.正合他意。 “真的?”她抬眼,眼底尽是兴奋。 小白兔,当然是真的。他回答,但却没说出口。“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他突然勾住她的腰身,迫使她靠近他。“你——叫什么名字?” 百合陡地后退,却仍被他捉住。这令她困惑了,塔外的人,问人名字的时候,都是以这种方式问的吗?如果是,那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第三章 他的双臂紧锁扣住她的腰;而他的气息,与她近在咫尺。她几乎可以感觉到自他身上传来的剧烈心跳和灼人的热度,还有一些……她不熟悉的,微妙的悸动。 “百合!我叫百合!”她推着他的胸膛,急着脱口而出。仿佛只要她一说出答案,他就会放了她似的。 他的靠近令她紧张——无论有没有穿着衣裳。但令她不明白的是,这样的紧张,却让她心上涨得满满的,一方面想推开他,可另一方面,身子却又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汲取他的温暖。 除了白姨之外,从没有人这么靠近过她。不,应该说,甚至连白姨也不曾与她这样亲近过。她发现,自己喜欢这样靠近一个人的感觉。但,另一个声音却在强烈地警告她不可以这么做。 “百合?嗯哼。”他一点都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这真是你的名字?”她的眼如秋水、眉若弯月,仿佛微醺的眼神,令他不由得眯起了眼。 勾魂摄魄。 他从不知道,一朵百合也可以如此魅惑他的心。她的腰肢在他手中,纤细得不盈一握;而她为躲避他而往后仰的姿势,更让他饱览她胸前的风光。光是想像她仰躺在他身下的情景,顿时,一股热流便自小腹漫至四肢百骸。 “你不是早已经知道了,又何必还要问我。”她慌乱地推着他,试图逃离他的女都知道了,又怎可能不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 “我早知道了?”他挑眉,无视于她的挣扎。“百合——如果这真是你的名字的话。从头到尾,你什么都没告诉我,我又怎么能知道。如果……我早知道有你,就绝不可能到现在才认识你。” 第5章 他的嗓音充满了魅惑。 她一怔,不甚明白他话中的涵义,但他那语气、那神情,却让她不由自主地红了双颊。“你——不知道?”这么说,是她猜错了?“那……你说的,有关巫女的事,又是怎么回事?”她的双手仍挡在他的胸前。 “巫女?”他微微一愣,薄唇勾起一个弧度。“是啊,如果你不是巫女的话,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掳获我的心。”说出这样的情话,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困难。但令他惊讶的是,在说出这话的当儿,他竟感到从未有过的真实。尤其,在她的手心紧贴着他胸口的时候。 “你——”她抬眼,眼神有些复杂。“不相信有神?”如果他根本不清楚她的身份,那么……先前所说的那些,他愿意接受神的指引、改过向善的话,全是他胡乱答应的?这让她觉得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糟!他微微皱眉。“嘿,别这么认真嘛!我知道你想感化我,我也说了愿意啦!不过,这种事,是要慢慢来的。”他耸耸肩,不认为这是个谈神论佛的好时机。但瞧她难看的脸色,他更知道,现在若不满足她的问题,其他的也别想再谈。 “这个神呢……它是个很特别的东西……”虽然,他并不怎么相信。 “东西?”她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神,它根本不是什么东西!”听见这样不恰当的言辞,令她不由得恼火。 他一怔,旋即露出微笑。“是,神‘不是东西’。我说错话了。”他勾起她的下巴,望进她几乎冒火的双眸。“可以原谅我的无心之过吗?” “我——”他的微笑,令她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怒火在瞬间烟消云散。“你说什么?” 她的失神令他不住微笑,满意于自己对她造成的影响。 她喜欢他。以一个男人的直觉,他不可能看错。而且他敢打赌,甚至连她自己都还没发现她对他的好感。 天知道,一个女人之所以想拯救一个男人,只有两个原因。 其一,她是他的母亲。 其二,因为她——爱上了他。 这么说来,她是爱上了他?他扬眉。这样的念头,令他有些受宠若惊。真有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她爱上了他? 虽然他知道自己有多容易受到女人的青睐,但面对她,他却仿佛觉得自己变成了个青涩的毛头小子,在意着她的每一个心思和举动。 他是怎么了? “我说——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他勾着她的下巴,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颊,不愿放弃任何亲近她的机会。 答非所问、转移话题,是他拿手的调情技巧。纵然心思不若平日镇定,但用惯了的手法使起来仍全然不见生涩。 “嗯?” 她瞪大了双眼,不确定自己所听到的,整个心神却为他过于亲昵的动作而变得更加纷乱。 他挑起一道浓眉,收住铁臂,再次缩短两人之间几无间隙的距离。“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人。”这话,几乎是喷在她的唇上、鼻间。 她张着大眼,心跳大得连自己都能听见。事实上,在他这样接近她的同时,她的脑子几乎一片空白,耳旁传来的,全是自己怦怦、怦怦的心跳声,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见。 他……想做什么? 她想反抗,却无法抗拒。不知为何,她的身于在他的锁扣之下,变得软弱无力;她的心思在看见他诱惑的微笑时,全然无法思考;而她的呼吸,当他充满男性的气息补上她时,险些停止。 “百合……”他的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发,引诱着她更进一步。 她一震,整个人如遭雷殛。他——在对她做什么?!望着他越来越近的眼和唇,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爆炸,就在他整个人贴近她,那双柔软的唇整个贴上她的同时—— 咻—— 她整个儿消失不见。 “百合?!” 看着怀中可人儿就在自己眼前消失,宇文竣震惊得无以复加。就在他正要吻上她的时候,她竟从他眼前整个儿地消失?! “百合——”他发出狂吼,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一个人,不可能平空消失。除非她——不是人?!老天!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 ※ 完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竟然在他面前消失!回到白塔,百合跪在神坛面前深深地忏悔。白塔巫女一生都不能出塔,更不能让人发现自己的法力,这是白姨一再告诫她的事。然而,她却不听白姨的话,跑出了塔外,被人发现,还在一个凡人面前消失不见! 天!她该怎么办? 她仰起头,望着天上的神。是神派她去拯救那个男人的,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会不会因此发现她真正的身份,找到白塔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出塔的事就会被发现了。 她被惩罚不要紧,但万一要是连累了白姨,该怎么办才好? 神哪,我知道我错了!请你帮帮我,无论如何,别让白姨受到我的牵累才好。求求你——她全心祈祷着。 “百合,白姨告诉过你多少次,巫女是不能到塔外去的,你为什么总是不听?”站在神坛之前,白姨冰冷的表情和语气,显示出她有多不高兴。 “白姨……”百合一惊,倏地站起,嗫嚅地解释着。“白姨……我只是到月湖去看看风景,没别的……” 她不敢把在月湖畔发生的一切告诉白姨,一来是怕白姨生气,再来则是怕她担心。而更令她难以启齿的是,那男人对她所做的一切。 “你——”白姨叹了口气,不知该拿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女娃儿如何是好。瞧她一副愧疚的模样,她便不忍心再苛责。“算了,没让人发现你就好。再过些日子,就是你正式成为巫女的时候,往后无论我在不在,你都不可以再这么胡闹,明白了吗?”她总是没法子对她生气。 百合是她近十八年前,得到神谕后,亲自挑选出来的继任人选。随着时日渐增,她发现百合身上有着极强大的灵力。身为教养者,她知道百合有成为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巫女的潜质。但试过所有办法,就是阻止不了这孩子探索外界的好奇心。这让她不禁怀疑,神谕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吗?还是,这是神的试炼? 白塔巫女一生的职志就是守在白塔之中,将神谕传达给人民知道,任何俗世的干扰和情感波动,都足以对一个亚女的灵力产生不良的影响,是以,所有的巫女都不被准许出塔,除了王室的人之外,几乎不曾与任何人接触。 自她有记忆以来,就和百合一样,白塔就是她的家。前任巫女养大了她,教给她所有巫女该学的东西,却也在她十八岁成为巫女时,离开了她。这是所有巫女的宿命,唯有以前一任巫女的性命为代价,才能将所有的灵力传承给下一任巫女。是以,百合继承巫女的同时,也就是她的死期。 她并不怕死,但,随着时日将近,她却不敢将真相告诉百合。以百合的性子,若是知道了真相,只怕宁死也不愿继承她的灵力。巫女本该是无心无情的,但这些年来,她却也对自己一手带大的百合有了母女般的情感。是不是……她的教育太过失败,才让百合感染了她深藏的情感? “白姨……”百合想答应,但却不愿说谎,只是沉默。 “好了,你什么都别再说了。记住,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巫女,必须要摒弃个人的一切感情才行。”她再次提醒。“明白吗?” “嗯,百合知道。”她点头。 这些话,白姨在她面前都提过不知千百遍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一直以来,她却不怎么认同。 她向来都认为,一个巫女如果连一点感情都没有,怎可能会是个为人着想的好巫女?就像白姨,老冰着一张脸,可她知道白姨的心最软,根本不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一个好巫女,就真的要无心无情吗?而她,又真能做得到吗? 这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虽然,他对她做了那些……奇怪的事,但不知为何,她却无法将他自心里移除。她无法忘记,她答应过神要感化他;更无法忘记当他的手碰触她、他的身子贴住她时,所带给她的感觉。 她应该就此不再见他的。可是…… “怎么,还有什么事要跟白姨说吗?”见她站着不肯离开,白姨有些疑惑。 “白姨,如果我……我是说,如果我出塔被人发现了,会怎么样?”她抬眼,眼底掩藏着担心。 “你被人发现了?”白姨整颗心一紧,上前捉住百合的手。 “我……白姨,不是的,我只是想知道……”看见白姨露出少有的慌乱,她也跟着心慌起来。 “不是就好。”白姨这才恢复了原有的镇定,但却语重心长地道:“百合,巫女是不能出塔的。这是神的旨意,也是鲜卑的法令。” “鲜卑的法令?”百合十分惊异。这点,白姨从未对她提过。 “是的。白塔巫女的责任在传达神谕、守护这个国家,如果任意出塔,外面的世界会影响巫女的灵力,相对地,也等于是背弃了守护鲜卑的责任,这对王室和鲜卑子民来说,是叛国的重罪。” “可……白姨,你以前都没说过……” 白姨微微皱眉。“说了有用吗?还是,你非得被人捉住,犯下叛国之罪才肯不再偷溜出塔?”事实上,她一直在纵容百合这孩子。虽然一再告诫她不许出塔,但百合却总受到塔外的吸引。幸而,她也只是在月湖畔透透气,不至于有太大的危险,也因此,她不愿让这孩子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第6章 但现在,该是让她收心的时候了。 百合羞愧地低下头。“白姨,对不起,百合以后不敢了。”如果可以让她平安度过这次的事件,她真的不会再溜出塔了…… 话虽这么说,但私心底,她却仍放心不下他。他是她的责任,是神交付给她的,而她真可以就这样不再管他了吗? “你知道分寸就好。” “白姨……”沉默半晌,百合又忍不住开口。 “怎么,还有事想跟白姨说吗?”瞧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百合想了想,才又答道:“白姨,巫女的责任只为了守护国家吗?” “当然。这是我们之所以成为白塔巫女的原因。” “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出现了一个会杀人的人,需要有人帮忙、感化他,那我……该不该去帮他?又要怎样才能感化他,让他变好呢?” “会杀人的人?”白姨皱眉。“你怎么突然这么问,难道你——” “不,白姨,你别多心,我只是突然想到,所以就问了。”被这么一反问,百合有些紧张。“一个巫女,该不该做那些事呢?” 白姨沉吟了一会儿,才又缓缓开口道:“如果……可以帮得上忙的话,是应该对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的。不过……”望着百合,白姨露出了少有的微笑。“傻孩子,要感化一个坏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百合颇感讶然。“真的?就算有神的指示也不行吗?” 白姨摇摇头。“一个人之所以会改变,是因为他自己想要改变,旁人的力量,甚或是神的力量,都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是这样啊……”百合显得有些困惑。“这么说来,得先让他自己想改变才行,是吗?” “他?你指的是谁?”白姨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 “坏人啊!”百合拉住白姨的手。“白姨,你都没专心听我说话喔。” 白姨这才笑了开来,缓缓地道:“是,改变的动机很重要。不过,若要说真有可以感化一个人的力量的话,那应该就只有——‘爱’的力量了。不过,只要你不再随意出塔,这样的事,是不会让你碰上的。身为白塔巫女,我们最大的责任就是守护这个国家,其他的都毋须多想,明白吗?” “嗯。”百合点点头。 “爱”的力量?是她的力量不够,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吗?复述着得来的答案,百合显得若有所思。 不!她不能再多想了。 从现在起,她必须做一个专心守护国家的白塔巫女。但在这之前,求神保佑,别让他发现她、找到她。她发誓,她一定会做个最称职的巫女的! ※ ※ ※ 辗转的夜。 她全然无法人眠。脑子里、胸臆间,全是他的身影和气味。轻抚着自己的唇,她无法忘掉,当他的唇碰着她的那一刹那,那如遭雷殛的震颤。 那软软的、冰凉的,却又让人整个儿像是要着火似的触感,她现在仿佛还能感受得到。 他为什么会……那样对她? 出于本能的,她知道那样的接触,只会发生在最亲密的人之间,但他……他这么做,是不是就代表了…… 她旋即摇头,排除了那些不可能的想法。他与她,是不可能再见面的,现在她又想这么多做什么呢? 塔外人的世界,不是她该多想的。她难以了解他心里真正在想的是什么?只知道,想到他,会让她觉得难受。 在他心里,她究竟算什么呢? 她强迫自己合上眼,不再去想那些她不该想的事——尤其是与他有关的一切。但才一合上眼,他的身影却清晰得仿佛就在她面前。 “不——”她整个人香汗淋漓地坐起。 病了!她一定是病了! 她的心跳慢不下来,呼吸比往常急促,满脑子像是一团浑沌,但这一切都比不上她胸口的紧缩、心里的不安,还有一些……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的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她只知道,他的出现,彻底地改变了她的世界。他与她,是如此的不同,这样不同的世界,能有交集吗? 噢,烦死了!她拉过锦被,让自己埋进里面。不可以、不能再想了。她强迫自己数着星星人眠。只要日子久了,就会忘了,她这样告诉自己。 久了,一定可以忘的…… 恍惚中,她缓缓地跌人黑暗。 第四章 还是不行! 他挫折地执过头发,将身边的女人赶了出去。侧身看着臀上未消的印记,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心。这回,甚至连开始都没有,光是看见那个女人,就让他提不起半点兴致。 情况,很显然地比之前更严重了! 她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百合?一个未曾听过,却又仿佛有些熟悉的名字。他不确定在哪儿听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之前,他从未见过她。 但除了她的名字之外,她什么也不肯告诉他,他甚至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仿佛,她是一个平空出现的人,却又平空消失。 没错,就在他锁扣住她,趁势欲吻上她的同时,她竟“咻”地一声,整个人消失在空气之中。望着偌大的湖畔和草原,他几乎要发狂。 莫不是他眼花,就是他真的疯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平空消失? 他找遍草原,甚至跳进湖里,拼命喊着她的名字。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是自己一声声的回音。 她究竟……是人是鬼? 该死的!他究竟遇上了什么?他的一颗心悬在空中,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 是她让自己消失不见的?还是,她遇上了危险而消失?或是…… 满脑子充斥的全是她的身影,而他竟愚蠢的以为可以借助其他的女人,让他不再想她。他究竟是着了什么魔? 该死的!他向天发誓,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她2他挫折地倒回床榻上,双手交放在脑后。 喀啦—— 不知从何而来的声响让他皱起了眉头。 “滚开,别来烦我!”他焦躁地吼。现在的他,不想看见任何一个女人。 除了她。 然而,那刺耳的声响并未因他的怒吼而停止。相反地,声响却越来越大,甚至连整个儿屋顶也开始震动起来。宇文竣坐起,不悦地挑起一道浓眉,想知道究竟是谁有胆与他开这样的玩笑! 倏地,所有的一切在瞬间停止。 房内又归于平静。 “啧!看来,我是得罪了老天爷了,连……”突然,一阵细微的呼吸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猛地转头。 床榻上突如其来出现的人影,令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她?! 难道这是老天与他开的玩笑?瞪着床榻上的女人,宇文竣满眼的无法置信。 百合!那个自他怀中消失的女人,现在竟出现在他的床榻之上,而且,睡得像是从未离开过一般! 这——该死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他朝她伸出手,想摇醒她,却又在看见她绝美睡颜的同时,止住了动作。“你这惑人的巫女,究竟是在我身上下了什么魔咒?”他低语。 在见着她的那一刹那,原先所有的焦躁、忧虑和怒气,全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他因见着她安然无恙而松了一口气。 她睡得并不好。这点,从她拢紧的眉心可以得知。然而她无瑕的纯真容颜,却令他看得几乎忘了自己。 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每出现一次,就令他心动一份。就算在他明知她“可能”不是“一般人”的情况下,他仍无法收住自己驿动的心。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心情。 “唔……”睡梦中,她蹙起了眉心,不安地扭动着。“宇文竣… 她在唤他?!他的眼陡地放大。 听见自己的名字自她口中吐出,他内心竟涌上难言的喜悦。呵,即便是在睡梦之中,她唤的都是他! “宇——”蓦地,她突然张开双眼,脸上露出极为困扰的神情。“讨厌……走……开……”她挥舞着双手。 宇文竣?纵然有些模糊,但她仍可轻易地认出他。为什么连在梦里,他也不肯放过她呢?她有些懊恼。 他的脸色陡地下沉。讨厌?她是在说讨厌他?这样的话令他感到挫折。原来,她是要他走开。在她的梦里,他是个不受欢迎的对象?! “百合。”他沉声唤她。 她像是受到了干扰,眉心皱得更紧。“别吵……走开……”她低声呢喃,双手挥舞着,像是在赶着讨人厌的蚊虫。“我已经决定忘记你……不会……绝不会再受到你的影响……白姨说不行… 白夷?那是什么?一个男人的名字吗?思及这样的可能,他的心上竟泛起一丝酸意。她决定忘了他?他们之间,甚至还未曾开始,她就想忘掉他?!真该死,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百合!”他放大了声响。 “唔……”她陡地坐起。“连声音都有了……天——我一定是病得很重了……”她用手捂住耳朵,“咚”地又躺回床去。 他几乎失笑。 这小女人,瞧她既困惑又懊恼的模样,实在教人很难相信,她会是一个可以平空消失的……的什么?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她。 虽然,她口里说着讨厌,但很明显的,可以看出他对她造成的影响并不在他之下。这样的发现令他满意。 “百合,你可以醒了。这不是梦。”他伸手抱起她,将她面向自己。 第7章 “这回,你得好好向我解释这一切。”而且,要是他让她再一次从他面前消失的话,他就该死了! 熟悉的气味直扑向她,让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而身上传来强而有力的触感,则让她全身的感官在一瞬间全醒了过来。 这样的梦境“真”得有点吓人。 难道——不是做梦?! 这样的认知令她惊醒,睁开眼,望进她眼底的,竟是——他?! “喝——你——”她猛地后退,险些撞上床沿。“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一伸手,将她拉住,护在自己怀里。 她瞪大了眼,满脸的不敢置信。白塔不但是困住她的地方,也是外人不能轻易进来的禁地。而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她的房里?!他是怎么进来的? “你是说,我不该出现在我自己的房里?”他挑挑眉。看来,搞不清楚状况的是她。 “你的——房里?!”她这才回过神来,睁大了眼环顾四周。这儿……不是她的房间!“我怎么会在这儿?是你,把我捉来的?!”她旋即指控。 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这有多不可能。 就算她睡得再熟,他也不可能全然无声无息地将她带到他房里,而她却浑然未觉!除非他—— 对她下药!但,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正想弄清楚,为什么三更半夜,你会自己出现在我的床上。而且,还在睡梦中呼唤我的名字?”他扬起一道浓眉。 纵然有意误导,但他所说的一切全是事实。 “我——”他的话,令她红了脸。“你胡说!” 事情真的……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不,她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要不,你来向我解释,这一切究竞是怎么回事?”他挑挑眉,仍将她抱在自己怀里。 抱着她的感觉,很好。 他的唇,勾起一个弧度。 “我……”她思索着所有的可能。“你对我下药,绑架我!” 宇文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亏你想得出来。” “你还想否认!”她挣扎。 他贴近她,摩挲着她的颊。“相信我,如果是我,我会立刻承认。只可惜在你那样‘消失’后,我连要上哪儿去找你都不知道。”他的声音低沉沙幄,蛊惑着她的感官。 她整个身子一颤,不是出于害怕,而是一种令她颤悸,却全然无法理解的莫名情愫,她根本就不想躲开他。 “我……”她整个人慌乱起来。睡梦中她追寻着他的那幕影像,此时浮现在她脑海。难道。他说的是真的?是她在睡梦中,因为想见他,所以便出现在他房里? 她震惊得无以复加。不知道在她心里,他竟已如此重要,这样的发现令她害怕。不,她不能再留在这儿,她得立刻离开。 “你要是胆敢再从我面前消失一次,”一察觉她细微的反应。他立即眯起眼。“就算是上天下地,把整个体单翻过来,我也会找到你。” 她浑身一震,旋即收敛动作,知道他说到做到。“你……你想怎么样?”她后退,却被他的铁臂紧紧箝住。 “是‘你’到这儿来找我的,不是吗?问这句话的应该是我!”他开口,双臂在她腰间收紧,并加重了力道。这一次,他绝不可能再放她离开。“百合,告诉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平空出现,又这样占据我的心?” 他的话,令她整张脸在瞬间更加胀红。她的心跳从未如此剧烈;她的呼吸几乎停止。他所说的,是真的吗?那眼眸、那话语里的情感是如此撼动她的心。 从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 “百合……”她的明眸,令他心醉;她的樱唇,令他心悸;她窈窕温润的身子紧贴着他的……他如同一个青春勃发的少年,几乎无法克制自己。他捧起她的脸,轻轻地吻上她的颊。 她一震,但没有反抗,只是怔怔地望着他,一手抚上自己的颊。他——亲她?她的心震动,却似……期待更多。 “天——”他低吼。她怎能如此纯真,却又同时如此惑人?!搂过她的腰身,望着她无暇的明眸,他突如其来地吻住了她—— 甜美。如此的甜美。 他已经太久没有女人。但,这绝不是他想要她的理由。 她被紧紧地搂抱着,切切实实感受到他的吻、他的唇,以及他灼热而惑人的呼吸,一如她梦中所出现的他。哦,天——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发热,且不由自主地喘息着。他如铁般刚强的身形,令她强烈地感受到他的存在。她迷惑、无助,却又如此地充满激切。他强壮的手臂拥抱着她,一种全然的满足和需索同时出现在她心底。 他扣住她的后腰与后颈,不许她离开。他舔吮着她的唇,诱使她接受他的侵人。她的婉转嘤咛,无异给了他莫大的鼓舞。 老天,她竟是如此敏感。不过一个吻,却能激起她如此大的反应,他无法想像,当他完全拥有她时,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嗯……”她反射性地勾住他的颈项,几乎无法承受这从未体验过的激情。她不知道自己要些什么,但出于本能的,她却忍不住要需索更多。 她生涩地回应着,胸口紧缩得几乎窒息。 “噢——”她的反应令他发出低吼。他要她!但在得到她的允许之前,他不会轻易夺去她的清白。 “别走……”她心里这么想,却不知道这样的要求竟脱口而出。 他一震。“百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要求什么?” 她抬起早已迷蒙的双眼点头,却又摇头,旋即又再度摇头。“别……走……”她低吟。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知道,她不要他停止这一切,不要他离开…… 该死! 他咬牙,在她还来不及回应之前,整个儿地覆住了她…… ※ ※ ※ 神哪!她究竟做了什么?! 感受到身后坚实的身体,和仍留在她腰上的铁臂,她这才发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她与他—— 老天,他是赤裸的!而她,也是。她震惊地想移动身子离开这样的景况,却发觉腰身一紧,整个人又被他拖回原处。 他醒了?她惊愕地回头,却发现他只是微微皱眉,双臂将她环得更紧。 所有的记忆在瞬间涌上她脑海。天!她的俏脸整个儿胀得通红。原来,一个男人和女人,竟可以如此……亲密。直到现在,她的心跳仍无法平息下来。这样的事,从没有人告诉过她,甚至,塔里的藏书中也没有一本提到有关这样的事。 在与他那样亲密的时刻,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联结,那样的联结,是身体与灵魂的交融,若非亲身经历,她全然无法想像人世间会有这样的亲密。 突然,那日在月湖畔的情景,再度在她脑海中出现。这么说来,那天她看见他与那个女人……原来,他不是在欺负她,而是—— 那么,他与那个女人之间,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亲密吗?突然,一种受伤的感觉自她心中涌上。 除了她之外,他还跟其他的女人做出……这样的事。那么在他心里,她与其他女人有什么不同? “百合……”他低沉的嗓音在她的颈际响起。 她整个人浑身一震。 他的唇微勾起一个弧度,轻轻地吻上她的后颈。他的百合,他的巫女。原来他不是无法人道,而是无法和除了她之外的女人在一起。 这一生中,他从未如此痴恋过一个女人,甚至,连身体、心理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除了她,他不再想要任何女人。 陡地,她停下了动作,不为别的,而是察觉到身后的他身体上明显的变化。天,难道他又—— 一整个夜晚,他几乎未曾入眠,而她也因此感到全身酸疼,然而才过不了多久,他竟又想…… 一夜?! 她整个人惊呼出声,倏地坐起,身下传来的不适却令她忍不住蹙起了蛾眉。“白姨!”天,她一整夜没回到白塔! 此刻,白姨一定急坏了!她不见了一整个晚上,而她才答应白姨不再出塔,现在却发生这样的事,她该怎么向白姨交代? 他起身,将她猛地扯进自己怀里。“白夷是谁?”他的语气,生硬而充满了……愤怒! 她是处子。这点,他亲自确认过了。可见那个叫白夷的人与她之间,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亲密。但,听见她叫唤着那男人的语气,他不禁醋意陡升。她竟然在与他有肌肤之亲后,还叫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这样的认知、令他愤怒。 “你——”他突如其来的怒意令她皱眉。“白姨自然是我的白姨,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她竟称那男人为“她的”白夷!他捏紧了她的双臂。“从你决定将自己交给我的那一刻起,你的一切,都与我有关!”他低声怒吼。 “这么说,你的‘其他女人’的一切,也全都与你有关了?”她扬眉,冷冷地问。 他一怔。旋即缓缓眯起眼。“你这是在……嫉妒吗?”她这样的反应,令他忍不住欣喜。 “嫉妒?”她忍不住提高了声调。“你以为你是谁!” 他掀起一道浓眉。“你先告诉我,你口里喊着的那个男人是谁?” “男人?”她困惑。他在说些什么? “白夷。那个叫白夷的男人。”他满脸不悦。事实|奇-_-书^_^网|上,是相当不悦!“他是你的谁?”质问的语气,宛如一个吃醋的丈夫。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令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第8章 原来他——他竟以为白姨是另一个男人?! “你还笑!”她的反应令他震怒。 她起身,以锦被遮住自己,拾起地上的衣物。散乱一地的衣裳,令她再度想起昨晚的激切,不禁红了双颊。 “过来!”他一伸手,搂过她的腰身,不允许她着衣。 “你——别这样。放开我。”她挣扎着,无论如何,她必须尽快回塔里去。“我得回去了。”再不回去,恐怕白姨真要急疯了! “回去?”他将她整个环在胸前。“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先前她任意消失的恐惧,此时在他心中蔓延着。至少,他若知道她的住处,就不怕再找不着她。 “我……”她后退。“不行,你不能送我……”若是她的身份被发现,连白姨都会有危险,她不能做出这样的事。 “为什么?”他不能接受。“难道你是怕那个叫白夷的?百合,现在有我在,你根本用不着害怕。”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能说。”她拼命摇头。“你别逼我。” 她的为难,令他不忍心再逼她。“好,如果我答应让你回去,你可会再回来见我?” “我……会。”她的神色阴晴不定。 他扬眉。“你要如何证明?我可不想再一次让你从我手中消失。”他语带威胁。 天,开始微蒙蒙亮。 “宇文竣,我不能再多待一刻了!”望着窗外的阳光,她的心思更加慌乱。她捉紧怀中的衣物,伸手往空中一划—— “百合!”这样熟悉的动作令他心惊。“你要是胆敢再这样离开,我——” 话还没说完,她整个人又再一次地,消失在空气之中。 “该死!该死的女人!”他暴吼出声。她竟敢再一次这样对他!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他发誓,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第五章 “竣,你没事吧?” 大踏着步走进房里的,是拓拔鹰魁梧的身形。 “是你。”望见来人,宇文竣眼也不抬地躺回床榻上,将手放在脑后。有那么一刻,他几乎要以为是她。 会连门也不敲就进到他寝房里的,除了鹰,就只有她。 不过就算有门,恐怕她也不懂得怎么用吧?他忍不住自嘲。天知道他竟爱上了一个会在他面前消失的女人! 爱。 是的。他爱上了她,但现在他却该死的不想用这样的字眼! “怎么,不欢迎?”拓拔鹰双手环胸,站在他的床榻前。“外头突然流传着许多跟你有关的传闻,所以我过来看看。”他打量着他。“看样子,传闻倒是有几分真实。” “什么传闻?”宇文竣干脆整个人坐起,脸色难看至极。 拓拔鹰走近他,仔细地端详起来。“外头传说,你因为失去了……呕……这么说吧,失去了你的‘天赋异禀’,所以现在躲在房里不敢出门见人了。”不过,他倒是不怎么相信这样的传闻。 就算是事实,宇文竣这打不死的蟑螂也不可能因此而不敢见人。 “这我自然明白。”身为好友,拓拔鹰关心的自然不是那些蜚短流长。“怎么,有心烦的事儿?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宇文竣沉吟半晌,才正色道:“鹰,替我找一个人。” 果然,拓拔鹰扬眉。“鲜卑境内,还有什么人是你宇文竣找不到的?”这倒令他有些惊讶。“该不会是那天,让你没能上早朝的那个女人?” 宇文竣顿时沉默下来。 拓拔鹰有着些微的讶异。头一回,他发现竣竟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如此伤神,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没错,我是找不到她。她竟然整个人平空消失在我面前,什么都不曾留下。”他懊恼地扒过头发。而且是两次。 “平空消失?”拓拔鹰忍不住问。“竣,你……还好吧?” 面对好友这样的反应,他暗自心惊。向来,竣一直是游戏人间的,从未有任何一个女人能上得了他的心,现在他不仅为这个女人憔悴,而且还说出这样……不正常的话。 “百合。你听过这个名字没有?”宇文竣答非所问。事实上,他根本无心回答鹰的问题。“一个叫百合的女人,总是出没在月湖湖畔,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查不到!” “百合?月湖畔?”拓拔鹰皱眉。月湖畔是族人的禁地,一个普通女子,怎可能出现在那儿?“你在月湖遇见她?”竣会到那个地方,他并不意外,但其他人……拓拔鹰摇头。“除了白塔下一任巫女叫元百合外,我不知道还有哪个叫百合的女人,或许……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派人去找找……” “白塔巫女?”这样的名词让宇文竣心头一凛。 “竣,你该不会以为……”看见好友脸上的神色,拓拔鹰的神情也跟着凝重起来。“但,巫女是不被允许出塔的……” “不!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宇文竣坚决地否定了这样的想法。 巫女出塔,只有死罪一条。而且,如果她是巫女的话,她的一生,便只有三十六年,她的一生,更不可能拥有人世间的倩爱……不,不可能是她! “竣,需要我帮忙……” “不用了。”宇文竣摇头。“这事,我自己会处理。而且,我会想办法……找到她。” 拓拔鹰双臂环胸,看着好友难得一见的神情。“她捉住你了,对不?” 宇文竣一怔,却没做任何回答。 白塔巫女……会是她吗?头一次,在鹰的面前,他有了隐瞒。 ※ ※ ※ “百合,过了今天,就是你继任巫女的日子了。” 白姨并未发现她的失踪。百合低垂着眼睫,像是在听从白姨的训示。然而,她的一颗心,却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天微亮,她瞬间施法回到了白塔。穿戴好一切才发现,白姨仍在房里未曾醒来,甚至,根本没有发现她昨晚的失踪。 她心惊,却放下了一颗心。但令她疑惑的是,每天这个时候,白姨早已醒来修习巫女的功课,而今天,却反常地晏起了。 白姨是真的睡熟了?还是——不愿揭穿她的秘密?望着白姨严肃的神情,她完全猜不透白姨在想些什么。 而他——现在又在想些什么呢? 忆起她消失前,他那愤怒的眼神和怒吼,想必,他是非常生气了。 “百合!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白姨声色俱厉。 “我……”百合这才回过视野来,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白姨,我…” 瞧见她这模样,白姨忍不住叹了口气。“算了。我该说的,你都已经知道了,再多说这些,也不过是让我自己安心罢了。” “白姨,您放心,我会记好该做的事,做一个称职的巫女的。”她再次保证,向白姨,也向自己。 一错再错,她不能容许自己再错下去了。他怎可能对她有真心,就算有,她又有可能出塔与他日夜相处吗? 想起他与别的女人……她冷了心。那样的男人,怎可能只忠于一个女人。思及他在床第间的温柔、他的俊美,和那如神只般健美的体魄,一阵脸红心跳攫住了她。 “你知道就好。”白姨语重心长地点头。“但百合,白姨还是得提醒你。将来无论遇上什么事,就算那些事有多令你难过,你都不可以忘记自己是白塔巫女的身份。记得,做好你必须做的,这是巫女的宿命,明白吗?” 百合点了点头。但隐约间,却对白姨这番话有着不祥的预感。 “好。明白就好。”白姨拉过她的手。“来吧,让我们为这次的祭典,做最后的仪式。” ※ ※ ※ 现在,他果真成为一个完全的禁欲者了。 不是没有欲望,而是完全提不起兴致。只因为——她。 向来,他是一个崇尚感官的人。 所有看不见的东西,身体感觉不到的情感、信仰及精神,对他来说,都是多余且不真实的。对他来说,唯有能碰到、闻到、看到、听到、接触到的人事物,才是他所感兴趣的。 因此,他总是让身体引领他的生活,包括他的欲望和感官的一切。 对于那些需要用到“感觉”的事物,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处理。然而现在,事情却突然起了变化。当他对身体的需求不再感兴趣时,却突然发现,以前从未有时间静下来多想的事,全都在这一刻活跃起来。 她是他唯一渴望的女人,也是唯一令他无法捉摸的女人。搜遍整个鲜卑,都没有她的丝毫下落。唯一剩下的,就只有白塔了。 这些日子,为了祭典的准备,他进出白塔不下二十次。然而,每一次都只停在塔顶的大门外,从来未曾真正踏进塔内一步。塔里的女人总是以声音指示他将东西放下,隔着塔门,空旷的塔内不时有着回音,他始终听不真切那女人的声音。一直以来,与他无关的事,他从不多加过问。 而现在,他却改变主意了。 走出寝房,他朝着白塔的方向前进。 百合,迷惑他心神的巫女,也会是白塔里的巫女吗?他不愿相信这样的可能,却又有着深深的忧虑。 白塔里有两个女人,一个是现任的巫女,另一个,则是下一任的巫女。元论是哪一个,只要其中有一个是百合,一切都将变得难以收拾。 不让鹰插手这件事,正因这是他至大的忧虑之一。如果,他的百合真是鲜卑的白塔巫女,那么,让身为鲜卑王的鹰知道这一切,百合唯有死路一条。 他的百合。 第9章 这样的想法,令他的心微微震动。 为了百合,无论那样的可能性有多微乎其微,他都不可能让它发生。 “宇文将军,三更半夜的,上哪儿去啊?”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 宇文竣不觉皱起了眉头。 他最近的运气还真差。这种时候,这女人在这儿做什么?她又是怎么躲过他灵敏的听力的? “奇怪了。”女人背着手、绕着他上下打量着。“通常这个时候,你不是窝在女人堆里,要不就是倒在床上‘休养’,怎么这会儿,却往没人的方向走去呢?该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这实在有点不寻常。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真该死,什么人不碰上,却偏让他遇上这令人厌恶的女人。“佳满,”宇文竣沉下一张脸。“我在什么时候、想做什么。要上哪儿去,都不属于你管辖的范围吧?你要有时间,劝你还是去找你喜欢的鹰吧,看看他会不会有空理你,或是——想不想理你。”他刻意讥刺。 贺楼佳满是鹰的义妹,严格说来,也是皇族的一份子。然而她的一言一行,却是出了名的令人不敢领教。 鲜卑境内,没有人不知道她对鹰情有独钟。 自鹰即位以来,她便幻想着自己有一天可以成为鲜卑的王后,甚至,还联合一群女人,排挤欺压所有对鹰抱有希望的女人。只可惜,鹰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太清楚,若不是看在义父的情分上,鹰也不可能对她的所作所为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然而那是鹰的作风,若换作是他,绝不会对这样的女人多假辞色。 就像现在。 “你——”知道宇文竣刻意地讥讽她自作多情,贺楼佳满恼羞成怒。“宇文竣,你好样儿的!敢跟我作对?你最好给我小心点,哪天要是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里,我绝对要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她话中有话地喊道。 宇文竣眯起眼,双手环胸道:“是吗?那么,等哪天你当上了鲜卑的王后,而我又真不幸有把柄落在你手里的时候,你再来好好整治我吧!” 纵然知道得罪她对他并没有好处,但他却无法忍受她那嚣张的气焰和不可一世的态度。鹰不想理她,他倒还想教训她呢! “宇文竣!”贺楼佳满尖叫着。“你最好一辈子都不举!” 无视于对方的怒气,宇文竣径自往白塔的方向走去。 果然,她是听到了有关他的传闻而来一探究竟的。他与她素来不和,而以这女人的个性,眼见敌人的命门暴露在自己眼前,怎有不来戳上一戳的道理。 可她却忘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真是好极了。他无奈地笑。看来,有关他的流言已是人尽皆知。不过这并不是他眼前所关心的重点。只要找到她,无论传闻对他有多不利,他都无所谓。 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继续往高塔前进。 女人,真是祸水。 而他偏爱上了个全然无法掌控的祸水。 ※ ※ ※ 黑夜。 高塔。 他无声地窜上,在白塔上飞跃着。无月的夜,正好可以让他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夜探白塔。 本来,他是可以等到明日祭塔时,和鹰一块儿上去看个究竟,但他等不了。事实上,他一刻都不能再多等了。 向来,白塔巫女是住在最高的塔顶,隔着一千零八百阶的楼梯,与世隔绝。当然,这回他可不会蠢到真去爬那些阶梯。使出轻功,轻松地飞跃上塔,只要脚下有东西站,他便可以一层层直达顶尖。 到了! 他攀住窗缘,调节呼吸,然后探看里面的情况。 一片阒黑。 从来,他都不曾注意过这座白塔,更不曾想到里头会住着什么样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但现在看来,这白塔里、比他所想得要大得多。 轻推开窗口,他悄悄落进塔内,摸索着可能的方向。此时,隐约自云层中透出的月光洒人塔内,让他稍稍可辨别塔里的方向。 塔中央,是个祭坛。通大的屋顶,顶上是透明的屋瓦,隐约的月光便是自尖顶直透屋内。但除此之外,塔里甚至没有一丝烛光。 难道,巫女都不怕黑的吗?他微微扬眉。 左右各有一扇房门,他不大确定哪一间才是正确的.出于直觉地,他先选择了右边那扇门。 咿——呀—— 推门进去,纵然极小心,但老旧的房门仍发出了不小的声响,他倏地停下动作。床榻上躺着一个身影,然而这样的声响却未曾扰醒她。 她。 是的。床榻上明显躺着的是一个女人。他的心跳在瞬间加快。信步上前,却又在接近时,犹豫地停了下来。是她吗?他有些忐忑。如果是,他该——拿她怎么办? 他屏息靠近。月光,恰恰好落在床榻上。 喝!他整个身子猛地一震。旋即,才又恢复了放松的姿态。 望着床榻上清楚的人影,半晌,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再转身步出房间,重循原来的路子回去时,他脚下的步子异常轻快。 原来,白塔巫女是个年近四十的苍白女人,而不是他所以为的她。 他整个儿松了一口气。但旋即,想起了另一间房里的巫女,他的神情转为凝重。缓缓旋身,他转向左边的房门。 喀啦——突如其来的声响令他停下了动作。 他犹豫着,不确定该不该继续留下查看另一个可能性。但越来越清楚的脚步声却逼得他不得不立即作出决定。 该死!他不能被发现。如果对方不是百合,他就闯下大祸了。但如果是呢…… 没有时间了。转向一旁的窗子,他半跨出白塔。 不。百合应该不会是白塔巫女才对。至少,他已经排除了其中一个可能,剩下一个……应该不至于这么凑巧吧?他试图令自己安心。 或许除了白塔巫女之外,还有其他没人知道的巫女存在;也或许,她根本不是巫女,只是具有一些特殊的异能。 没错。这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他跃出窗子,顺手半掩上窗。 如果她不是白塔巫女,那么现在,他该上哪儿去找她呢?这又是另一个让他伤透脑筋的问题了。 ※ ※ ※ “谁?” 无眠的夜,神坛处传来的声响,令她惊醒。白塔之中,会有什么人出现在这儿?她起身,披上御寒的衣物,推开房门。 走进神坛,空荡荡的地方,只有未关的窗子飘进些细雨。 窗子怎么会没关呢?她微微皱眉,上前顺手关上。记得临睡前,她确实是关上了,怎么会……一股熟悉的气味扑向她鼻间,霎时,出现在她脑海的,是他英挺的身形。 不。她猛力地摇头,似乎这样就可以摇走他的身影。但挥之不去的影子,却令她惊慌无措。难道,她真的忘不了他?连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高塔,都会令她感觉到他的存在。 她环住自己,转向白姨的寝房,稍稍打开房门。“白姨,你睡了吗?”她轻声问。 经过了今早的仪式,她一直感到身上有股力量,源源窜出,这令她无法人眠。当然,原因不只如此。 她不敢入眠,因为她害怕在睡梦中,她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她需要跟白姨谈谈。 没有人回应。“白姨,我睡不着,想跟你说说话好吗?”她走进房里,靠近白姨的床榻。心中有些忐忑,却也发现,白姨睡得比往日都沉。“白姨?” 月光落在白姨的身上。 百合微微揪紧了眉心。“白姨?”她伸手去推,察觉有些不对。白姨是病了吗?为什么脸色这样苍白? 当她的手触碰到白姨身躯的那一刹那,她整个人仿佛遭到雷殛。倏地缩回了手。“白姨?!”她捧住胸口,无法相信触到的冰冷。“白姨,你醒醒!白姨,你别吓我!你怎么了,白姨——”她推着床榻上已无反应的身子,心上冷到极点。 蓦地,一纸书信自白姨枕旁飘下。 百合抓起信纸,迅速地读着—— 百合: 这是白姨为你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别伤心、也别难过,所有的巫女,都有相同的宿命。唯有如此,白塔巫女的灵力才能完整地传下去。 祭典过后,就是你必须听从神谕,找出下一任巫女,将她抚养成人的时刻。十八年后,就像白姨为你所做的一样,将这样的使命继续传下去。 记住,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别忘了你巫女的身份。 容白姨再提醒你一次。 无心、无情、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巫女。 “白姨——”信,自她手中滑落。她无法置信地扑向白姨,哭倒在她身上。 凄厉的哭喊自白塔传出。新任的白塔巫女元百合,扑伏在前任巫女的尸身上,无法遏抑地痛哭失声。 最后的仪式—— 难怪白姨会那样反常,而她却只顾着自己,全然没有察觉到白姨的异样。为什么?为什么巫女的命运必须如此?天知道她宁愿放弃巫女的身份,也不愿白姨为了她而牺牲自己啊!生平第一次,她痛恨自己是个巫女。 失去了白姨。就算她成为真正的巫女,又有什么意义? 这,是宿命? 还是——上天给的惩罚? 第六章 “到了。” 跟着鹰一阶阶走上白塔,虽不至于耗费他太多的体力,然而这样的祭塔仪式却也令他忍不住心烦气躁,因为他的一颗心,全系在她的身上。 第10章 若不是要跟着鹰祭塔,这时刻,说不定他已经找着她了。 踏上白塔的最后一个石阶,白塔的大门应声而开。 嗯?宇文竣和拓拔鹰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甚至连门都还没敲,里头的人就知道他们已经到了?该不会,这是白塔巫女的灵力使然? 带着怀疑,他们同时走进了白塔。 明亮的阳光透过屋顶直射人塔中的祭坛。许是太接近太阳,光线亮得有些刺眼,令人看不清站在祭坛前背对着他们的瘦小身影。 宇文竣扬了扬眉。 看来,隐居的岁月是会让人显得年轻。自这巫女的背影看来,实在不像是个将近四十的女人。 雪白的丝衣自她的发际一路下滑至地面。纵然完全见不着她的脸孔,却仍可隐约感觉到她玲现的身段及一种无法言喻的圣洁与光华。纯白的丝衣上,缠绕的是血红纱缎,看似庄严,却又充满了一种诡谲的神秘。 神秘。或许,这就是巫女之所以为巫女的原因吧! “白巫女,我,鲜卑王拓拔鹰,与本国的护国将军宇文竣前来祭塔,希望透过你的灵力,向神祈福,估我鲜卑国祥不衰。” 拓拔鹰的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却同时令白塔巫女起了奇怪的反应。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整个身子一震。 宇文竣与拓拔鹰再度交换了个奇怪的眼神。 他们两人的名字,有这么吓人吗? “两位请上前来。”面对祭坛,巫女的声音竟有些发颤,听得出像是极力在维持镇定。 宇文竣微微扬眉。这声音—— 拓拔鹰上前一步,却忍不住开口。“你——是我见过的白巫女吗?”身形相似,却仍有着不同,他不确定今日与上回,是不是同一个巫女。 该死!鹰这样的问话让他想起白塔里不只一个女人,而他竟完全忘了这事。该不会——他不敢再往下猜测。 只见白塔巫女微微移动了身子,却未曾回头,“我不是你所见过的巫女。白巫女已经完成她的使命,回到神的国度去了。”她缓缓开口,此时,声音已恢复了平静。“自今日起,十八年内,白塔巫女的职责,都将由我来执行。” 十八年的修习、十八年的传达神谕。一个巫女,不过短短三十六年的生命,最后连尸身也消失在空气之中。 她是眼看着白姨的尸首化成泡沫,消散在初升的阳光中。 她终于知道,十八年后她也将经历同样的宿命,这就是白塔巫女的一生。只是,她的世界里,比预期的又多出了一点光彩……不!不只一点。 然而这样的一点光彩,却也令她承受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就在她以为一切都结束的同时,他竟又出现了。 她抬头,仰望苍天。 这也是神的旨意吗? “我明白了。”拓拔鹰点头。 据他所知,白塔巫女的传承与继任,是项神秘而重大的仪式,向来只在白塔里默默地进行。 没有人知道中间的过程如何,更没有人知道前任、或前前任巫女的尸身都是如何处理的。而历届鲜卑王唯一要做的展是在巫女寻找下一任继任者时,提供必要的协助。“那么你是——” “我是新继任的巫女——”她深吸口气,缓缓转身。该来的,总要面对。“百合,元百合。你可以称我为——百合巫女。” ※ ※ ※ 宇文竣如遭雷殛。 百合! 他的百合,竟是白塔巫女! “竣,你怎么了?”察觉好友神色有异,拓拔鹰忍不住开口。 “我……我没事。”宇文竣立时收敛神色。“只是这新任的白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塔巫女太过年轻貌美,令我——太震惊了。” 不能乱。他告诉自己。 不能让鹰发现他与百合之间的一切,否则,将会危及百合的性命。 只是他无法置信。昨夜,他看到的巫女分明不是她,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她?望着她绝美却苍白的脸色,一阵心痛窜过他的胸口。 该死的、愚蠢的他!为何昨夜没能不顾一切去查看另一间房内是否是她?甚至,昨夜他只需要等她打开房门,就可以明白一切,但他却急着想证实她不是白塔巫女,而为此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和判断。 但是……他突然整个岑寂下来。 就算他在昨夜找到了她、发现了她,又能如何? 带她走? 还是与她一块儿留在白塔? 无论哪一种方法,都无法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这倒是。”拓拔鹰低语。连他都不觉有些吃惊,更用不着提向来喜爱女人的宇文竣了。 在这之前,他只知道还有一个准备继任的巫女住在塔内,却从未见过,更不知她竟会是如此的——绝色。 可惜。 这样的人间绝色,却是一个巫女。 “时辰到了,祭塔仪式即刻开始。”她下令。声音虽柔,却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威严。 无心、无情,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巫女。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白姨所说的话。 如果不能无心无情,此刻,她或许早已承受不住失去白姨的痛苦,和再次见他的心痛。她知道,他不会说出与她之间的一切。她无法解释为什么,但她就是知道。当听见他名字的那一刹那,她的心整个紧缩了起来。 他与她,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护国将军。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会是他真正的身份。在这些日子里,她根本被感情冲昏了头,从未曾想过他是谁?从何而来?她甚至在完全不了解他的情况下,将自己给了他—— 可她真的完全不了解他吗? 她记得他的一切。他身体的每一处、他的笑、他的怒、他的温柔和他的坏脾气…… “百合巫女,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拓拔鹰问。为着巫女短暂的失神而有些惊异。 是因为初继任巫女不甚熟悉情况?还是,这个百合巫女的灵力,更甚前任,所以她已经开始与神沟通了?! “拿着这个。”她回过神来,递给他一个尖塔形的香柱,一切自然得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诚心地祈求神的指引。” “只要诚心祈求,神会应允我所有的请求?”宇文竣接过她递来的香柱,突然开口。一双黑眸紧盯住她,声音低沉而暗哑。 这么说来,她口中的白夷其实是——白姨?那个前任的巫女?而她竟该死的对他隐瞒这一切! 她的心震动。“这要看……是不是该做的事。”她垂下眼睫,不愿、也无法正视他。 光是他的眼神、他的话语就足以轻易动摇她。她害怕自己会再次失控,而她不能让自己这么做。她力持镇定,但身子却不住地轻颤。 “该做的事,又该由谁决定?神吗?”他的眼神不放过她。“许多明知不该做的事,往往是人们无法抗拒……却又渴望的事。” “竣?你在说些什么?”拓拔鹰疑惑。竣向来不是会去探讨人生哲理或种道之类事情的人,怎么一到了这儿,却变得不一样了? 该不会,他是看上了这百合巫女? 思及这样的可能,他不禁皱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人之常情。竣平日喜好在女人堆之间流连,他自不会有意见,可这回竣也太……他该不会忘了,百合“巫女”的身份了吧? “我的话,是说给听得懂的人听。”回答这话时,宇文竣的双眼不是看着拓拔鹰的。 她怎可以如此无情?! 自她略显苍白而冰冷的脸上,他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若要说有,也不过是她眼中一闪而逝的……他无法解读的情绪。 她真以为,他们之间可以就这样——一笔勾销? “请你们在神坛前跪下。”她指挥着。“当我在进行仪式时,诚心祈求神的指引和祝福。当接到神谕的时候,我会让你们知道。” 事实上,在说这话时,她是有着极大的担心的。 在这之前,她并未正式主持过这样的祭典。而就算曾有过不寻常的情况发生在她身上,也仅止于一些不清楚的画面和声响。如果……无心无情才能做好一个巫女的话。恐怕,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无法胜…… 但她必须! 深吸口气,她低喃着再熟悉不过的咒语。 几乎是在同时,一幕幕影像旋即出现在她脑海,即便是闭上眼,她仍可以清楚地看见眼前的一切。 两匹马。 两匹朝着神秘国度前进的马。马上坐着的是……心念一动,画面随即在她眼前清晰起来。是他们——拓拔鹰与宇文竣。 “你们必须离开鲜卑,到另一个神秘的国度去。”她解读着神的旨意。 离开。这是不是代表,他与她,永远不会再见?突如其来的纷乱和心痛扰乱了她接收的讯息,画面顿时变得模糊而遥远。 不,这样不行。 她收摄心神,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离开?为了什么原因?”拓拔鹰开口。“你所说的……我的意思是,神所指示的神秘国度又是哪里?它要我们到那儿去做什么?何时才是离开的恰当时机?” 虽然,他并不相信所谓的巫术和神迹,但数次入塔,他的确亲身经历了一些不同于寻常的情况。所以,若是对鲜卑有益的事,他并不反对去做,这是他身为一国之主的责任。 大唐。 再清楚不过的大字印在脑中。 “大唐。”她回答。 跟着出现的,是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有些丰腴,却又像是风情万种。 第11章 她试图要看清那女子的长相,却无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到。 “大唐?”拓拔鹰与宇文竣面面相觑。 鲜卑与大唐,相距何止千里。而神谕却告诉他们,要往大唐而去!一个是鲜卑之王,一个是护国将军,两个在国内举足轻重的人都同时离开,国内岂不是太过危险。 “是的。神的指示,是要你们到人唐去找一个女人。”继续着。 “女人?”宇文竣皱眉。若是在以前,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他必定忙不迭地接下这样的任务。 但现在,他想找的、想要的,只有一个女人。 “为了延续鲜卑良好的血脉,鲜卑王必须到大唐去,找到被神祝福的女子……”她继续解读着看到的画面。“护国将军,则有负责协助鲜卑王的神圣使命。” 拓拔鹰不以为然地眯起眼。“原来是要我去找一个能生下拓拔子嗣的女人。不过,我找我的女人,又何必要竣这家伙来凑上一脚?” “帮个忙,”宇文竣环起双臂。“你以为我喜欢吗?”大老远跑到大唐帮鹰找老婆,那么他自己的老婆又该怎么办? 老婆? 惊觉到这样的想法,他不觉有些吃惊。向来游戏人间的他,从未想过要安定下来。婚姻对他来说,不啻是无形的枷锁。然而,遇上她之后,他的想法却一点一滴地转变了。 娶她? 是的。如果她可以、也愿意嫁他,他会娶她。然而,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少? “算了,随你爱不爱跟。”拓拔鹰不想与他计较,旋即转头对百合巫女道:“既然如此,那女人长得什么样子?是什么样的身份?家住何处?我又该如何才能找到她?”既然有神谕可以让他省事,他绝不会自找麻烦。 百合点头,搜寻着他所要的答案,却在片刻之后摇头道:“大唐女子。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讯息。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你必须靠真心才能找到你的真爱。” 拓拔鹰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真心?真爱?这算什么万能的神? 但这话,他却没有说出口。不过是要找个传宗接代的女人,还得要他的真心? 他对女人的评价向来不高。要他爱上一个女人,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 “好啦。你这只草原之鹰的诚心祈求得到了回应,那么我的呢?”宇文竣开口,转向百合道:“我的渴求,你一定……比我更清楚。”他意有所指。 百合一怔,一时间无法回应。 他的祈求…… 她的画面里,出现的是他和一个女人的身影。纵然影像仍同样的不清楚,但那个女人,不是她。 这样的事实令她的心一紧。但她强压下心绪的波动,继续看下去。 他以无比爱怜的神情,面对着一个女人。那样的眼神,是她与他在……她曾见过的神情。原来对他来说,这样的温柔,除了她之外,还能对另一个女人展现。原来,她终究不是他的唯一,也不会是他的最后。 一种前所未有的伤与痛,在她心中蔓延。 “百合……巫女,”他勉强加上后面两个字。“你看见了什么?” 如果,这个神不是无能的话,她应该可以让她知道他的真心。是的,他对她,是真心的。每见她一次,这样的心清就更强烈一分。 他这个自命风流的浪子,彻底地认栽了。 “你和……一个女人。”她平静地回答,却是用尽了力气。天知道强压下心绪维持镇定,要耗费她多少心力。 他温柔地递给那女子一个……馒头?这令她有些讶异。接着,又递过一个……包子?她试图想看清他所爱的女子是谁,但却怎么也无法做到。除此之外,一切都是那么地清晰和令人——心痛。 “女人?”除了她之外,他不会再有任何女人。“那么你已经知道我的所爱会是谁了,是吗?” “你自己一向清楚。”她答,极力不带一丝感情。 “还有其他的指示吗?”拓拔鹰开口。“我是说,呃……神的旨意。”既然知道该做什么,他并不想在这儿待得太久,再者,他也不以为竣这家伙,应该在这儿继续持下去。 护国将军引诱白塔巫女……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百合轻轻地摇头。“我所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拓拔鹰点头。“我明白了。竣,走吧。”他拍拍宇文竣的肩。 “你先走,我还有事。”他望向神坛,全然不理会拓拔鹰的指示。 “事?”拓拔鹰不甚赞同地扬眉。“你还会有什么事?” 宇文竣转头。“你的问题解决了,可似乎……我们的百合巫女对我真诚的祈求,并不怎么尽责。我想知道,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模样。” 他的眼神虽未直望向她,但他的每一句话,却令她险些停止呼吸。 “你的未来?”拓拔鹰扬眉。“嗯哼——在今天之前,我倒不知道你是个如此虔诚的信徒?” “白塔的神谕,是为护卫鲜卑而存在。”百合冷然道。“个人的私欲,恕我无法帮上忙。”她转身走向门边,拉开塔门。““两位请慢走。” 她不想与他单独相处。事实上,是害怕。但她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样的事。 宇文竣的神色先是凝重,随后,却耸了耸肩。“好吧。既然百合巫女这么说,我这个‘肩负鲜卑安全的护国将军”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他径自走向塔门。 再待下去,只怕就没这么容易瞒得过鹰了。 不过是个白塔,只要他想来,还有什么阻挡得了他。 “那么,我们就告辞了。”拓拔鹰朝她点了点头。“关于下一任巫女的人选……” “一切都听凭神的旨意。如果有任何需要,我会让你知道。”百合垂下眼睫。现在的她,才经历过失去白姨的痛苦,根本无心于其他。 随着宇文竣的步伐,拓拔鹰踏出了白塔。“保重。” “嗯。”百合点头。 当着三人的面,白塔的大门,再次被重重地关上。 “竣,你知道白塔巫女的职责和命运吧?”看着好友明显的失神,拓拔鹰忍不住提醒。 “当然。”宇文竣点头。“只是鹰,白塔巫女的存在,真有其必要?”他伸出一手,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别告诉我你相信那些不可知的事。” 拓拔鹰扬起一道浓眉,直视着好友的眼。“我相信与否并不是重点。就算我认为白塔巫女的存在太过……不尽情理,我也无法改变这一切。你应该清楚,在鲜卑子民心日中,白塔是他们唯一的信仰,即使你我不信,不代表我就可以摧毁这一切。” 宇文竣沉默不语。 鹰说得没错。 三十六个寒暑,是白塔巫女最大的生命年限。一出生就注定了死亡,更别提那些如囚犯般被锁在塔中的岁月。是因为知道没有人可以忍受那样漫长的孤寂,所以只允许有短短的三十六年吗? 这一切实在是太过残酷。 难道,事情真如此无法挽回?不,他不信。 第七章 “现在,你可以好好向我解释这一切了。”他跳人白塔,轻易地找到了她,并捉住了她的手腕。 “啊——”百合失声尖叫。原就无法入眠的她,根本没料到竟然有人敢深夜潜人白塔!“你——”待回过身,她才发现……“是你?!”她慌乱地察看四周、探看大门。“宇文竣,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怎么可以——” “百合、百合巫女。”他拉过她,叫唤着她的声音里充满讽刺。“用不着这么慌张。这样的深夜、这样的高塔里,不会有别人来的。更何况,我也不是头一回进到这儿来。”他瞥向窗子。“就像……你不是头一回溜出白塔一样。” “出去!”她指向窗口。“你怎么来,就怎么回去!”他竟敢指控她所做的事!如果他真要揭穿,也不会等到现在了。是的,她并不怕他会对任何人说出这一切,而她也不想……与他再有瓜葛。 他曾那样进来过?她突然意识到他所说的话。那么那夜……是他?“噢!”他夸张地将手按上自己的胸口。“好无情啊!曾经说要感化我、拯救我的好心巫女,竟然在得到我的肉体后,变得如此无情、始乱终弃,这真是……令人心痛啊!” “你——你想怎么样?”她后退,却发现自己早已被逼向墙角,无路可退。“你——别这样。”她把头偏向一边,不敢正视他。 “那么由你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他脸色一整,握住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对他。 逃避问题,只会制造出更多的问题,他不会让她这么做。 “我说了,你就照做?”严肃与戏谑,哪一个才是真的他?她困惑地扬眉。 “说说看啊!” “离开这儿,永远不要再来找我。”她望着他,铁了心的说。 他没有回答,只是紧盯着她的双眸。“对你来说,我算什么?”他眯起眼。“一个你一时兴起,随便玩弄的男人?” “你——”受到这样的侮辱,她怎可能无动于衷。“竟敢说出这种话!”她倏地扬起手。 “当心点。’他轻易地握住她的手腕,不赞同地摇头。“一个好巫女,是不该使用暴力的吧?!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记得,那天夜里,是你先找上我的;第二回,是你说要感化我的;事实上——也是你在深夜里,爬上我的床,不是吗?”他挑眉。 她的脸色先是胀得通红,旋即刷得惨白。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早已死上千百回了。 第12章 “那些,都是不该发生的错误。你最好也忘了它。”她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错误?忘了?”他开始无法压抑渐升的怒气。“你可以说那些是错误,但你能忘了这个——”他的手抚上她的臀,一路下滑。“还是,这个——”他的唇凑近她。 她整个人倒抽一口气,不敢相信他竟在神坛前这么做!更令她不敢相信的是,他竟可以如此轻易就勾起她的欲望! “瞧,你的反应多激烈。或许你以为自己可以忘了我,但你的身体却告诉我……你忘不了我!”他满意于他所看到的反应。“元百合,你的身体比你的心诚实多了。” “宇文竣!”她胀红了脸,恼羞成怒地看着他。“我是白塔巫女,你不可以这样……骚扰我!”她推开他。“你究竟要什么?”她几乎是半吼着。天知道面对他、抗拒他,有多困难。 “我要你。”他一字一句说出。 一时间,白塔仿佛陷人寂静。 “你疯了。”她瞪着他。“你根本就是疯了!” “我清醒得很。”他扣住她的纤腰。“如果你舍得抛下这一切,我也可以什么都不要,带你远走高飞。”他望进她的眼。这是这一生中,他所做过唯一、也最真诚的承诺。 她整个人愣在当场。 他说的,是真的吗?她真的可以离开白塔,跟他远走高飞?他的话令她震动。这是不是表示,她可以有自己喜爱的人、可以随意地想到哪里就到哪里、可以有长长的一生,用不着担心那看似短暂却孤寂的三十六年生命? 她真的可以这么做吗? “不可能。”她听见自己脱口而出的话。 “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而是你不愿!”他的脸色陡变。如果他可以做到,为什么她不愿放下这一切?“你根本是舍不得这巫女的地位和权力,没有勇气为我俩的未来奋斗。”他近乎指控。 未来?他们之间,有未来吗?百合的心微微抽痛。 “地位和权力。”她苦涩地笑。“你真以为,白塔巫女有何地位和权力可言吗?就算有,也不过是短短的三十六年。而那是用孤寂和生命换来的。宇文竣,我们之间,没有可能。我说过,那些……都是错误。” “那么你所说的感化和拯救呢?你不是说过,那是神的旨意?若真是如此,你怎能不顾神的指示,抛下我这个该被拯救的人?”他激动地捉住她的双手。 她没有反抗。“我的拒绝,就已经是在拯救你。你不知道自己所提出的是多么荒谬的要求,你也不知道我在神谕里看见的是你和另一个女人……” “没有别的女人!”他打断她的话。“除了你之外,我不会再要。别的女人!” “那么,我在月湖畔看见的那女人又是谁?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在与他……发生关系之后,她终于弄明白了。“你不是‘女性杀手’吗?这是你自己亲口说的,要我如何相信你没有别的女人?”藏了许久的话,终于一股脑儿地吐出。她自觉说出这些话的自己,像是个充满妒意的女人,但她却无法遏抑。 该死!他暗暗诅咒。“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自遇见你之后,我——” “你别再说了,我不会相信你的!神谕清楚地显示——” “别再跟我说那些该死的神谕!”他突然暴吼。“没有人会比我自己更明白我要的是什么、爱的是谁!包括你那个愚蠢无能的神!”很明显的,神谕并没有告诉她真相。而他必须自己让她知道! “你不可以这样侮辱神!”她震惊,亦惶恐。但她也没有漏掉他所说的,有关他要她、爱她的那些话。 “侮辱?我只是说出事实!如果她连我心中所爱都无法知道,又算得上是什么万能的神?如果神连自己子民的幸福都无法成全,又算什么护佑子民的神?” “够了!”她捂住双耳。“出去!你出去!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她的话让他整颗心冷了下来。 “我走,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他勾起她的下巴,直望进她的眼。“你真要我走?” “走!”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喊。 他望着她,转过头,毫不犹豫地离开。 ※ ※ ※ 心碎的感觉,是没有感觉。 她颓然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直到东方大白,第一线阳光洒进塔内,她才惊觉到自己已经这样呆坐了一整晚。 他走了。不会再回来。 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吗?但为什么,她却感到从未有过的空虚。跪坐在神坛前,她祈求着神明的原谅和庇佑,但怎么样也唤不回内心的平静。 她该怎么办?又该怎么做? 他离去时眼中的冰冷神情,一再浮现在她脑海。不!她这么做是对的!她用力晃着脑袋,试图将他的身影晃离。 接下来,她该怎么做?望着凄冷的白塔,一股寒意令她不得不环住自己的身体。“神哪,我该怎么做?请你告诉我!”她仰头问天。 封塔。 这样的字眼突然出现在她脑海。她陡地起身。封塔?!这是神的旨意吗?纵然知道不容怀疑,她仍忍不住要质疑。 白塔的存在就是为了护卫鲜卑子民,维护人们的信仰,而现在却出现了封塔的旨意?老天!那下一任巫女的培养又该怎么办?封塔?这又会持续多久? 然而,除了封塔之外,神未再给她任何讯息。 ※ ※ ※ “竣,你是怎么回事?最近脾气大得吓人。再不收敛一下,只怕你手下那些猛将都要投靠敌军去了。”拓拔鹰骑在马背上,目光直视着前方。 近来,为了要到大唐寻妻的事,他与宇文竣都在进行国内政军的部署,为的就是希望他们两人同时不在的时候,一切能正常运作。而这样的安排部署,便耗去了数月的时间。 纵然鲜卑的规制早已步上轨道,但毕竟前往大唐的路途太过遥远,往返更是耗费时日,是以他必须有万全的准备才能出行。 不过,最近在视察竣的军伍时,发现军力虽更胜以往,但将士们却个个愁容满面。上前问起,却得不到具体的答案,待看见竣这家伙时,他才明白原因出在哪里。 “怎么,有人向你告状?”宇文竣并未放慢速度,继续策马前进。要是让他知道是哪个家伙,有得他瞧的。 “会告状,就不配作我鲜卑的将士了。”拓拔鹰摇头。“我又不是瞎了,还需要旁人来告诉我?前阵子困扰你的‘污名’不是都解决了,听说你最近挺风流快活的,怎么,该不是——又玩出火来了?” “什么叫‘又’,我宇文竣向来把女人收拾得服服贴贴,说到问题,你还是想想怎么处理那个一天到晚想当王后的贺楼佳满吧!听说你要到大唐娶妻的这几个月来,瞧她闹的,你不烦,我还嫌累。” 自步出白塔的那一刻起,他就告诉自己,必须要将百合自他的生命中拔除。 如果她对他无心,他又何必自作多情。 感情,本就必须两厢情愿,纵使她是他第一个动情的女子,他也无法为她抛去尊严、舍弃一切。 只是他不信,她对他,真无一丝情感?无论有多不想承认,他对她的想念,并没有因时间的增多而减少;相反地,她却像是在他脑里、心里生了根,他有多希望忘了她,就有多——想她。 那么她,又为何能如此无情? 他不可能再进白塔找她。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 但,如果她有心的话,又为何不来找他?她是有能力找到他的,以前,她不也曾经这么做过吗? 不知有多少个夜里,他被房里细微的声响所惊醒。然后,又在懊恼与痛苦中睡去。懊恼的是自己的无用,痛苦的是,无法见着她的思念。 问他为何脾气大?哼,几个月没睡好觉的男人,脾气还会小?要他收敛?除非谁有办法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拓拔鹰皱起了眉头。“我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给佳满任何的希望。 “光是你确定有个屁——”宇文竣差点骂出粗话,旋即收敛了话锋。“如果我是你,早好好教训那女人一顿了!” “如果我是你,早好好管管自己的脾气了。”拓拔鹰扬眉。 宇文竣不以为然,顺口改了话题。“对了,那个白塔巫女要封多久的塔?”话一出口,他却发现自己的话题竟仍离不开她。 该死!他简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他不是已经决定将她自他的生命中驱逐了吗? 拓拔鹰抬眼,对于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有些好奇。“不清楚。自百合巫女从塔顶送出神谕至今也有数月了,据信上的指示看来,似乎没有明确的指示。不过,不管怎么说,神的指示自有她的道理,不是吗?” “以往,似乎从未有过封塔的情况。”宇文竣陷人沉思。 是因为他吗?还是,因为他,她受到了神的惩罚?这是他这几个月来,在脑中盘旋不去的担心和问题。 “别提这些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得出发到大唐去,记得准备好该带的东西。” 宇文竣点头。或许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后,他就可以彻底地忘掉她。 不见她已有数月。明日,他就必须启程远赴大唐,待回到鲜卑,也不知是多久以后的事了。 年复一年,日子很快就会过去。 他与她之间的距离,也将越来越遥远了…… ※ ※ ※ 她的身体,正产生着剧烈的变化。 是的。 她有孕了。 第13章 怀的正是他——宇文竣的孩子。初发现自己身体上巨大的改变时,她惊慌得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翻遍了藏书、找遍了经典,却找不着太多与这些有关的讯息。 直到她开始感受到体内似乎有一个小生命存在时,她才将所有的讯息完整地拼凑起来,知道自己怀着一个可爱的生命。 一个他与她的孩子。 自他离去之后,她的心就像死了一般,不再有任何的感情,甚至感觉。为此,她以为自己果真成了白姨所说的“真正的巫女”——无心、无情。直到这个小生命的出现。 她不知道她肚子里的是他?或是她?她只知道,这孩子带给她的感觉,是她无法形容的。 她对宇文竣的思念没有一天停止过。只是,没有太大的心绪波动。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至少,没有太多的痛苦。而当她发现自己体内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时,她的心才又再度活了起来。 她为这孩子喜悦,也为这孩子担心。仿佛心上有了寄托,她把对宇文竣的一切记忆,密密实实地打包起来,锁在心上一个小小的角落,小得连自己也几乎忘了他的存在——但也只是几乎。 孩子成了她与他唯一、也是最深刻的联系,这令她温暖,亦心安。 直到发现这一切,她才明白神所做出的,要她封塔的旨意是为了什么。上天比她所想的还要仁慈和无所不能。 如果她的肚子日渐隆起,而却仍必须接受鲜卑王室的祭塔或参拜的话,她与他的秘密势必无法再隐瞒下去。甚至,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她根本不敢想像。 封塔的神谕,给了她充裕的时间,至少在孩子出生之前,她可以安排好一切。 只是……她该让他知道吗? 孩子出生后的安置,又该怎么办? 白塔不可能为她封一辈子,白塔巫女的传承更不可能断送在她手中。然而——她摸着已稍稍隆起的小腹。三十六岁,是她生命的极限,就算她能照顾这孩子直到成人,那么十八年后呢? 所有的一切,在她脑中变得混乱起来。 ※ ※ ※ 数月后,大唐边境。 “你真的不能再吃了!” 看着未来的鲜卑王后赵甜儿拿着糖葫芦一口一口地塞进嘴里,宇文竣实在看不下去地大叫出声。 从昨天至今,他眼睁睁地见她已不知吃了多少东西,而其中,甚至还有大半是那个要求她减肥的鹰喂给她的! 老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有人要减肥吗?看眼前这情景,等到了鲜卑,她不变成一头猪才怪呢! 百合所看见的神谕并没有错。 鹰确实在大唐找到了他的真爱。说来也奇怪,本来鹰只想找个看得顺眼的女人带回鲜卑,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却娶了个大唐第一美女。 更特别的是,这个美女的身材,比鲜卑境内所有的女人都……呃……圆润得多。而且,食量也大得惊人。 不过各花入各眼,鹰没意见,他自然不可能有意见。 想当初,鹰找到她时,他可是吃了一惊。以他对鹰的认识,他不以为鹰会喜欢上这种类型的女人。当然,身为大唐第一美女,甜儿自是生得够美、也甜得一如她的名字。就个人而言,他自己是满喜欢她的。 但奇怪的是,鹰不断嫌她太胖,却仍是娶了她,所以他猜测,鹰是——爱她的?!可一路上,鹰却逼着她减肥,甚至用非常不人道的方法,要她瘦到鹰满意的情况。为此,他简直看不过去,甚至数度出手相救,不时塞些包子、馒头给她。 可现在这局面…… 当然,他多少可以猜测到是为了什么。 数天前,他对甜儿出手“相救”,为的是不让鹰再虐待她。可就在甜儿给予他善意的回应时,鹰却像是吃错了药似的,跨上马背将她自他身边劫走。 没错。正是“劫走”。在他看来,鹰很明显地是在吃醋。 自此之后,这两人消失了一天。直到他再度找到他们时,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郎情妾意、甜甜蜜蜜,用不着想也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光是这样就被收得服服贴贴,鹰也太没用了吧! “你管我,人家饿了嘛。”甜儿斜瞥了他一眼,坐在拓拔鹰的腿上,继续她的“志业”。 她可是大唐第一美女,鹰都没说话了,宇文竣干嘛这么多事。她微扬起头,以示抗议。要不是鹰让她在晚上这么累,她白天也用不着吃这些东西来补充体力。想到这儿,她脸儿微红地靠向鹰的胸膛。 “鹰,”见劝谏无效,宇文竣转而劝告拓拔鹰。“你不是要让她减肥吗?”随着时间过去,一行三人越来越接近鲜卑,他还真有点替她担心。 鲜卑百姓虽服膺鹰的统治,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可以轻易接受一个胖得过火的王后——如果她再这样继续吃下去的话。 “她饿了。”拓拔鹰照她的方式回答。自然,他不是不知道竣的担心。但如今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事比让甜儿高兴更重要。 事实上,她抱起来刚好、搂起来圆润,恰恰是他喜欢的样子。 甜儿满意地点点头,顺道再舔了舔手中的糖葫芦。 “你有没有搞错!”面对这两个陷人热恋的昏头夫妻,宇文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仿佛这世上只剩下他是唯一清醒的人了。 “说要她减肥的是你,现在你倒反过来支持她了?鹰,你也太没原则了吧,难道你不怕到时佳满她们会对她——” 甜儿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她是我的妻子,自然是鲜卑的——”王后。但这话他却没有说出。事实上,甜儿仍不清楚他们真正的身份。“她们不至于太过放肆。” 无论是谁,如果有人要借此攻击、侮辱她,他绝不会轻饶。 宇文竣眯起眼。“你知道她们会有多放肆。” 那个女人……如果甜儿以鹰的妻子的身份回到鲜卑,势必会引发一场……该怎么形容……腥风血雨? “佳满是谁啊?”甜儿忍不住问。 这个叫佳满的人,似乎是鹰很亲近的人,但,为什么鹰却从来没对她提过? “她是我的义妹。”拓拔鹰回答,但并不想和她谈到佳满。 “义妹?”这样的答案让她稍稍放下了心。刚才有一刻,她还以为那个叫佳满的,会是鹰的……女人。“那……除了这个义妹,你家里还有哪些人?” “我……”望着她无邪的脸庞,拓拔鹰仍犹豫着该不该将一切都告诉她。但这样的犹豫也只是一瞬。“我爹娘很早就去世了。我是义父一手带大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亲人。” 没有亲人了……听见他所说的话,甜儿的眼神黯了下来,不禁为他的身世感到难过。 这么说,他一个人过了很长、很孤独的一段日子?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心疼。 “没关系,现在,你有我了。”她伸手,温柔地抚上他的颊。“往后的日子,有我陪你。” 拓拔鹰一怔。 她的话,令他的心不住牵动。“甜儿——”他反手握住了她的纤纤玉手。他庆幸,自己没有选错人。 甜儿红了双颊。 “喂!别忘了,你还有我这个朋友哪!”看着别人恩恩爱爱,宇文竣忍不住要凑上一脚。瞧甜儿把鹰的身世想得多惨似的,原来这样也可以博得美人同情,早知道他就把他的身世也拿出来大肆宣扬一番,肯定会赢得一牛车大唐美女的心。 拓拔鹰瞪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宇文竣耸耸肩。“好吧,反正我是好心没好报。到时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管。”还说减肥呢,瞧甜儿像是一天比一天圆,只怕还没到鲜卑,连马儿都载不动他们俩了。 “问题?会出什么问题?”甜儿不免有些紧张。她转向拓拔鹰。“你义父……和义妹,他们……会不喜欢我吗?” 拓拔鹰脸色一沉。“别听他胡说。” “胡说?我堂堂护国名将,怎么可能说谎。”宇文竣挑眉。 “互裹茗酱?!”甜儿跟着皱眉“那是什么东西?一种酱料吗?”她从没听过这名字,那肯定是鲜卑特产了。 宇文竣哭笑不得。 “酱料?”老天!也只有她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和吃的联想在一块儿。他从没想到自己的名衔竟会变成一种酱料! “怎么,鹰,你还没告诉她?”他转头小声对拓拔鹰道。 他还以为,这两个人已陷人爱河,一切自然也都谈清楚了,可没想到,原来鹰对甜儿仍有所隐瞒——而且还是最重要的那部分。 自然,鹰的顾忌,他再清楚不过。毕竟,就连他也不希望自己所爱的女人是为着他的地位而爱上他。但欺骗是爱情中最具杀伤力的…… 百合的影子蓦地袭上心头…… 这些日子以来,她曾想过他吗?他本以为,到了大唐,他或许可以忘了她,但事实证明,他错了,而且错得离谱。他摇摇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说什么?”甜儿察觉到有些异样。“你们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还是,他们有什么事瞒着她? “没什么。我想,义父和义妹都会喜欢你的。”拓拔鹰回答,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他们必须喜欢。 宇文竣不赞同地皱眉。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第八章 前面,就是鲜卑国境。 离开这么久,再回到家园,不知为何,竟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宇文竣若有所思,心头浮现的,是一个女子的身影。 第14章 许久没见,不,应该说是刻意不见。现在,她不知怎么样了?一年的岁月,会让事情有所改变吗? 蓦地,一阵刺耳的声响传遍整个草原。宇文竣扬眉。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是斥候的号角声,百姓们知道他们回来了。“他们来了。”宇文竣转向好友,希望他已经做好了揭开真相的心理准备。随着声响越来越大,跟着是一大片烟漫,达达的马蹄声回荡在偌大的草原上。 拓拔鹰点点头,轻扯疆绳,迎上前去。 一时间,出现在地平线上的,几乎是全鲜卑的子民。整个草原上塞满了男女老少,个个骑着快马朝他们奔驰而来。 “鹰——他们——”甜儿为这样的阵仗有些吓着了。 “别怕,他们都是我的族人。是来欢迎我们的。”拓拔鹰为她解释。 看着眼前的情景,拓拔鹰满意地点头。可见在他们不在的时候,所有的人仍恪守岗位,未曾有丝毫放松,也因此,斥候才会在他们进入边界时,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族人。 “恭迎吾王、护国将军回国!”鲜卑人的呼声震天,浩荡的草原上,声音不绝于耳。 这下好了,宇文竣仰天翻了个白眼。鹰未曾向甜儿解释的一切,全都在这一刻曝光。老天保佑,希望鹰可以应付得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他暗自庆幸,还好这不是他的问题。 但或许,他自己的问题会比这更严重?他忍不住望向白塔的方向。 “大家不必多礼。”拓拔鹰一挥手。 所有的人起身,再抬眼时,眼光全都停在鲜卑王身旁的女人身上。 “鹰——你终于回来了!”突然,一个女人冲出来,整个人跳到拓拔鹰身上、抱住他。“我等你等得好苦,每天每夜都在想你啊!” 甜儿的脸在瞬间变色。 拓拔鹰皱眉,不悦地拉开她的手。“佳满,别这样。” “鹰,那个胖女人是谁?”攀在拓拔鹰的颈项上,贺楼佳满刻意放大声调问。 顿时,草原上响起一阵窃笑。 甜儿的脸在瞬间胀得通红——因为羞愤。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宇文竣再也看不下去,一个箭步上前,他伸手拉住了贺楼佳满。“佳满,鹰从来只拿你当妹妹,你应该清楚。别太一厢情愿。”对于这样无耻的女人,他几近鄙夷。 “一厢情愿?你自己才是一厢情愿,连我国的巫女也敢染指,还说别人一厢情愿!”贺楼佳满指着他痛骂。 当初在月湖畔,她亲眼看见宇文竣与一个女人状似亲呢。本来他花名在外,没什么可好奇的,但待她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女人竟是白塔里的巫女!多年前,她曾进过白塔一次,而那女人,分明就和她在白塔里见过的小巫女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差别只在,她现在长成了一个美丽的巫女了。记得当年,小巫女躲在门后偷偷瞧着祭典的进行,被她给瞧见了。她相信自己不可能弄错。 而在月湖事件后,她便处心积虑地收集宇文竣犯罪的证据,直到她跟踪他到白塔前,亲眼看到他跃上白塔,她的跟踪才告一个段落。 为了不想让鹰为难,她一直没将这事说出。当然,也是为了要在有利的时刻,将这秘密当作威胁宇文竣的把柄,让这护国将军将她拱上王后的宝座。然而鹰的背叛、宇文竣的羞辱,令她忍无可忍。谁要得罪了她,她便要将所有的人拖人地狱! “哼,你敢说你没爱上巫女?” 宇文竣的脸色在瞬间陡变。“佳满,说这话是要负责任的。”他的声音冷得不能再冷。 该死!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她一直在跟踪他?但……他与她素来不和,既然她知道这件事,等于是抓住了他的把柄,又为何会替他隐瞒一切? 还是,她有更大的阴谋? 思及百合被牵累的可能,他的胃整个紧缩。 众人正在窃窃私语,他迅速察看四周的反应。发现大伙儿似乎对于这样足以杀头的传闻不甚相信,这令他暂时松了一口气。但他必须谨慎,不能让这事再扩大。 “够了!佳满!别再胡闹了!”一个低沉的老人声音令大家安静了下来。宇文竣皱眉。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鹰的义父竞出面圆场。父亲不都是维护女儿的吗?这情景,让他不禁为鹰担心。果然—— “鹰必须娶外族的女子为妻,延续我鲜卑王族血脉,这点你应该清楚。”老人转向女儿,精光内敛的双眼却扫过女儿身后的外族女子。“如果一年内,她不能为鹰生下我族的继承人,鲜卑王后的位子,将不会再是她的”。 这话说出口,所有人的目光焦点再次回到那个外族女子——赵甜儿身上。 ※ ※ ※ 再三天,就满一年了。 回到国内,他才知道在他和鹰出国后,白塔里又传出神谕——封塔一年后,塔门将重新再开,而所有的鲜卑子民将会得到永世的祝福。 永世的祝福?他不禁冷笑。那谁来祝福他和百合? “小青,那边那个高塔是做什么的?有人住在里头吗?” 远远的,他听见甜儿的声音。这时候,鹰正在大殿里,难怪她要耐不住无聊跑出来了。她与鹰之间的问题解决了吗?他没问过鹰,但从鹰今早的脸色看来,情况似有改善。 眼前的她看来,还颇自得其乐的。只是,她为什么会对白塔感兴趣? 她身旁的婢女似乎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好奇地睁大了眼,像是惊讶,却又像是有些……不平? “是的。在我国,巫女必须是处子之身,终身侍奉我们的神。是为我国消灾祈福的圣女。”婢女小青解释着。 “你的意思是,她一辈子不能嫁人?”甜儿瞪大了眼。处子?终身侍神?那宇文竣如果真像那个佳满所说的,爱上了巫女,岂不是—— “那是当然。”小青点头。“巫女是由上一任巫女亲自挑选出来的,那是我国女子最高的荣耀,也是神的旨意。被选出的女子从一岁起便要住进白塔,学习相关事宜,直到十八岁,才正式成为巫女。而上一任巫女也必须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献给天神,完成一生的使命。” 太野蛮了!甜儿简直不敢置信。 “所以一个巫女自一出生就被迫要和大家隔绝,活到十八岁再养一个女宝宝,然后等小巫女长大了,她就要自杀?!”她不明白,鹰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王后,事情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小青摇头皱眉。不明白为什么王后会把这么光荣的事说得这么可怕? “不是?”甜儿不相信。“这样吧,你带我到塔里去看看。”说着,她拉起裙摆就往前走。 如果这是真的,她一定要为这个巫女争取身为一个人应有的权利。 “王后?!”小青大惊失色。“不行的!王后!白塔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上去的!”眼见主子越跑越远,小青连忙追上。 “看一下又不会怎样。”她的脚步未曾稍停。 她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会愿意住在那样的高塔上?而会让宇文竣喜欢上的人,又是什么样的女人呢? 说不定见了面,她可以帮上宇文竣的忙。或许,她还可以跟她做个朋友。 “王后——不行啊!这样不行的!” 该死的女人的好奇!宇文竣咬牙。纵然她是被允许进塔的鲜卑王室,但现在仍是封塔期间,无论是谁都不被允许进塔,否则就是违背神谕的重罪。 无论封塔的事实是不是出于神的本意,很明显的,百合并不想让人去打扰她。他上前一步,想跟上去阻止,但却又觉得不妥。 还是让鹰来处理吧! 就算他是甜儿的朋友,但回到鲜卑,他与甜儿之间便是君臣之分,倘若甜儿任性起来,他又得捉住她……那样的场面,实在不会太好看。 他这就找鹰去。转过身,他火速往大殿的方向奔去。 然而,他没看见的是,在甜儿离开后,紧跟着悄悄出现的,却是贺楼佳满阴恻恻、不怀好意的笑脸—— ※ ※ ※ 有人进塔! 一个突如其来的感应令她惊慌地起身。怀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母亲的情绪而不安地动了起来。 “嘘……别怕,文文。没事的,娘会保护你的”她轻拍着怀中的孩子,试图安抚她的不安。 是的。她生了一个女儿。但她并没有给她取名字,只给了她一个小名叫文文。因为她始终无法决定,这孩子应该姓什么。或许,私心底,她是想将这样的权利保留给他。 她是独自生下文文的。那样撕裂的痛处,几乎要了她的命。但当文文的第一声哭声传进她耳中时,她自昏迷中醒了过来,用尽所有的力气抱起她浴血的孩子。 一个女娃儿。 像她,也像他。是个漂亮极了的孩子,也乖巧极了。似乎知道自己不能被发现,自出生后,文文很少哭泣,总是安静地、乖巧地睁着大眼看着她,从不让她担心。 这些日子以来,她想过千百个可能安置文文的方法,但随着时日越来越紧迫,她却一个也无法做到。 舍不得。 做娘的,永远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她曾想过要将文文送到塔外,让她在正常的家庭中成长。然而,光是这样的想法,就让她哭过不知多少回。可她也不能让文文一辈子在白塔里度过啊! 生了文文,她才渐渐想到,如果白塔巫女的使命必须要延续,那么也就表示,不知还要有多少母亲,为了被送进白塔的女儿而心痛不舍。 第15章 当年,她的娘也是如此吧!她对爹娘没有任何的印象,也没有人会知道、或告诉她她是从何而来、家在何处?进了白塔,她仿佛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人……孤单的人。 那么,她还要让这样的骨肉分离继续下去吗?倘若……神谕显示了下一任巫女是文文,她又该怎么办? 对于一个巫女来说,她是幸运的。因为她曾经拥有过宇文竣的爱,足以丰富她短暂的一生。除此之外,他还给了她一个可爱的女儿。做为一个母亲,她希望文文得到的,要比她所拥有的多、更多。 文文值得更多。 砰! 一个模糊的影象闪入她脑海。这次,她确实看见了进塔的人。男人?还是女人? 该不会是——他?! 不、不可能。如果是他,他不会自塔门进来,更不会选在白昼。那么,又会是谁呢?三天之后,就是白塔之门重新开启的日子,鲜卑境内,不会有人敢违抗神谕的。 她抱紧孩子,试着让影象更清晰些…… ※ ※ ※ 一千零八百阶楼梯?! 站在高塔最底层,甜儿简直傻眼。 别说进到这儿终生不准出来,就算是准她出来,她也不会想出来了。 好累喔—— 才爬了三百阶,她就开始后悔了。 照这样的速度,恐怕直到天黑,她都到不了塔顶。但若不继续下去,下回若还要再上来,她岂不是又要再爬一次。那这回的三百阶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早知道应该随身带些甜枣干粮什么的,中途也好休息一下。补充体力。晤,不行。她突然想起,她已经决定要减肥了。 喀哒—— 一个声音在塔里出现。 除了她之外,还有别人在这儿吗?甜儿慌张地四处张望,除了楼梯墙壁,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有人吗?”她轻声问着。属于她的声音同时回荡在楼廊里。没有人回答她的话。或许,是她多心了吧? 她耸耸肩,撩起裙摆继续前进。既来之,则安之,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喀哒喀哒——声音越来越清楚。可以确定,除了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脚步声跟在她身后。 “是谁?”她朝下问,却看不见半个人影。“小青,是你吗?如果你决定要上来,先回去拿些吃的、喝的来,好不好?” 仍然没有任何回应,但喀哒声却一次比一次接近。 不回答?好吧!她决定坐下,等着那跟在她后头上来的人。说不定是小青决定跟她一块儿上塔顶了。无论如何,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瞧这儿还有窗子,她探出头看看风景。哇——看来,她比自己所想的爬得还要高呢! 看累了外头的风景,她坐在阶梯口,支着下颌;安静地等着。 当一个人影出现在阶梯口时,两个人竟同时喊起—— “你上来做什么?”贺楼佳满不悦地喊。 “你上来做什么?!”甜儿惊呼。怎么会是她?! “你知不知道白塔是不准许任何人上来的?”贺楼佳满气喘吁吁地站到她面前。 甜儿也跟着站起身来。“既然不许任何人上来,你上来做什么?”她反问。 “我刚到这儿,不知道这么多规矩,你明知故犯,就太不对了。” “你——”贺楼佳满气得七窍生烟。 “鹰是你的义兄,算来,我是你的义嫂。如果你肯放弃对鹰不当的想法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和平相处。”毕竟她是鹰的亲人,她愿意一试。 “不当的想法?!”贺楼佳满几乎尖叫。 “算了,当我没说。”甜儿摇摇头。看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是不可能答应的。 事实上,她也不在乎贺楼佳满会不会答应。别人的想法,又岂是她可以左右的,只要鹰的心始终放在她身上,那就够了。 不想理会贺楼佳满,她转身再往上走。加油!就当作减肥好了。至少她得先去了解那个巫女的状况,才可以替她向鹰争取自由,也说不定,可以帮上宇文竣一些忙。 “赵甜儿!你给我站住!” 贺楼佳满气极败坏。 如果没有她,鹰就会回心转意。如果没有她,她贺楼佳满就会是鲜卑唯一的王后! 如果……如果没有她…… 一股怨恨让贺楼佳满不着痕迹地接近正努力往上爬的圆滚身子。“赵甜儿!纳命来——”她用尽力气,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 “啊——”甜儿一惊,尖叫出声。 ※ ※ ※ 一个女人? 不。是两个! 百合惊讶地搂紧孩子,似乎听见远处传来的尖叫。天!她们是在……打斗吗?她将孩子放回床榻,伸手按住门把,犹豫着该不该下去阻止这样的事继续发生。不!她不能冒着让文文被发现的危险。 还是,她应该带着文文离开?但,生下文文后,她的体力和灵力都已失去大半,至今还没恢复到足以自由移动到塔外的程度,更何况是还带着文文。 “文文乖,娘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你安静地待在这儿等娘回来好吗?”她哄着孩子,决定亲自下去看看。或许那两个女子在看见她之后,会因着她的身份而平息下一场打斗。“要安静,好吗?”她不放心地提醒。 小小的婴孩仿佛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努力摇着小手回应,脸上带着的,是足以让所有母亲心醉的笑。 “乖孩子。”出于一种母性的温柔,百合俯身吻上她的颊。“娘去去就回。” ※ ※ ※ “贺楼佳满!你想做什么?!”待回过神来,甜儿整个人已经被压在窗边,半个身子悬出了窗外。“放手……你疯了?快放手!”她反手紧按住贺楼佳满扣在她颈际的双手,拼命地挣扎着。 她要——杀她?! 一种莫名的恐惧袭上她。不!她不要死,她还要跟鹰在一块儿,过好长好长的日子! “我不放……”贺楼佳满整个眼眶全红了。“我的一生幸福都毁在你的手里,只要你死了,鹰一定会娶我的!一定会的!”她咬紧牙关。 “你——”甜儿开始感到呼吸困难。“鹰——”宇文竣——谁都好,哪个人来救救她—— “住手!”百合的突然出现令贺楼佳满整个儿停下了动作。 几乎是在同时,白塔之外,传来了拓拔鹰的声音。“贺楼佳满!住手!” 谁?!有人来救她了?!甜儿又燃起了希望。 听见塔外的声音,百合停下了动作。天!鲜卑王回来了?这表示,他也一块儿回来了?那么,眼前这被捉住的女人,就是神谕中所指示的大唐女子,鲜卑的后? “要我放手?”贺楼佳满冷笑,对着窗外喊道。“你来晚了,除非——你废了她这个王后,娶我贺楼佳满为妻,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 “你——做梦!”拓拔鹰怒不可抑。该死的女人!她是不是疯了!竟然想杀害甜儿?! 拓拔鹰一挥手,示意宇文竣进塔。如果不能及时制止这疯女人,最坏的打算是,他仍可以接住甜儿落下的身子。 要他进塔?宇文竣的胃整个儿揪紧。那么,他会见到百合吗?情况不容他再有犹豫,他脚下一点,旋即飞奔进塔。 快!他得快点! 蜿蜒的阶梯仿佛没有尽头,无论他飞奔得多快,都有更多的阶梯在等着他。“贺楼佳满!你住手!”他吼。 是他!百合整个人一震。再熟悉不过的低沉嗓音回荡在白塔之中,也荡进了她心中那被紧紧锁住的角落。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几乎要站不住脚。 不!他不能进来!不能让他发现文文的存在!她后退,收回要救鲜卑王后的脚步。她不要他再看到她、她也不能再见到他!她不能冒任何风险! 然而,就在他抵达的同时,贺楼佳满已经陷入了疯狂。“你们既然毁了我当王后的美梦,我就一让你们这个噩梦,永远不会醒!” 说完,她整个人奋力将甜儿往窗外一推—— “不!”宇文竣吼。 “不——”百合惊呼。 熟悉的声音让他惊愕地抬起头。他看见了她—— 他(她)瘦了……两人同时在心里想着。 不过是一个眼神的交会,却令两个人同时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感受到如雷殛般的震撼。但他们无法在此时顾及其他,宇文竣率先扑向贺楼佳满。 而百合则闭上了眼,双手像是在空中接住了重物似的高举着。 “啊!”白塔外,所有的人同声惊呼。 只见一个人笔直地自高空落下,像是断了线的娃娃。 “甜儿——”拓拔鹰肝胆俱裂,冲上前去接。 “鹰——”突然,整个世界像是变得慢了下来似的,原先笔直落下的甜儿,竟然像羽毛一般,开始自空中慢慢地飘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看着原本会落下地面摔得粉身碎骨的王后,竟缓缓飘下,在地面站定。 “啊——”疯狂的贺楼佳满使尽全身力气挣脱,为的就是亲眼看见敌人惨死她面前.然而她扑向窗外看见的情景,却令她惊声尖叫。“妖怪——大唐来的妖怪——”边叫着,边往塔顶上跑。 “在这儿等我!”宇文竣留下这样的话,跟着追上贺楼佳满的脚步。 等解决了那个疯女人。再来,他得好好解决他和百合之间的问题。 塔外的人自窗边可以看见宇文竣的身影,跟着贺楼佳满追了上去。 第16章 第九章 不!百合伸出手,却无力阻止往塔顶而上的两人。 刚才施展灵力接住鲜卑王后,已经让她耗尽了元气。甚至,她连开口的力量都没有。文文!天!如果让他们进到祭坛,一定会发现文文的!不!她不能让他们这么做!她勉强撑住身子,伸出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咻地一声—— 她再次出现在贺楼佳满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白塔,不是你可以进去的地方。”她强撑住一口气,阻止她的前进。 “滚开!” 贺楼佳满伸手就要推开她。 迫于无奈,百合再次收摄心神,双手击向她的天灵盖。说时迟那时快,原先几近疯狂的贺楼佳满,应声倒下。 “百合?你对她——做了什么?”望着贺楼佳满瘫软的身躯,宇文竣无法置信地看向百合。百合她……杀了她?! “我——” 才一开口,一道鲜血却自她口中涌出。 “百合!” 他接住她倒向地面的身子,整个冒抽痛。“你怎么了?百合!”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变得这么瘦弱?他搂紧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天!百合!你受伤了?!”他的头皮发麻,为着她不断涌出的鲜血。 是贺楼佳满伤了她?! 天! 老天! 谁来救救她!祭神当天,他已经失去了她一次,他不能再失去她! “我……没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她也……没……事……走……你走……”她伸起手,指向塔外,却又无力地垂下。 “这种时候,你还赶我走!”他心痛如绞。“告诉我,该怎么救你?我该怎么救你?”他狂乱地喊。 她真恨他到这种地步?连受这么重的伤也不愿他救?甚至要他离开?老天!他对她做了什么? 不能死。百合强撑住仅存的意识。她不能死,如果她死了,文文该怎么办?她若死了,所有的一切就将被公诸于世,只怕连他也有危险。不,她不能死!为了文文,她必须活下来! “祭……坛……”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是了。祭坛!他将她整个儿拦腰抱起,飞也似地往塔顶狂奔。百合是巫女,神不会丢下她不管的!没错!神可以救她!她的神可以救她! “百合——”他呐喊。“只要可以救回你,无论你的神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求你,一定要撑下去!” ※ ※ ※ 将她放倒在祭坛上,他的手无法控制地发抖。 “百合……神哪!救救百合,她是你最忠实的巫女!你不可以让她就这样死去!”他跪在祭坛前,以他最大的诚心祈求着。“如果她因为和我在一起而受到惩罚,那么,惩罚我一个人就够了!不是她的错!从来就不是,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老天!我爱她!求求你——救救我的百合!”他声嘶力竭地喊。一颗小水滴滴落在百合身上。 那是什么?他感到脸上一阵湿滑,抬手以手背拭去。这是什么?望着手背上晶莹的水珠,他有些困惑? 这是他的——泪? 一道光线自塔顶直射向祭坛。 暖暖的。像是要温暖百合似的,一道光,变成了一片,然后整个儿地笼罩住百合的身子。他惊讶地看着这片光洒在百合身上,渐渐地,进人她的体内。 是他看错了吗? 百合苍白的脸上,似乎注入了一点血色。“百合——”光芒渐渐消失,直到最后一道光线消散,他立即抱住了她。 她的身子不再冰冷,脸色明显地好转。虽然仍未清醒,但她浅浅的呼吸却令他安心。他知道她不会有事的,是她的神救了她。 这世上,果真有神迹!他感激地想。这一生中,他向来不信神、也不相信真爱,但现在,他信!彻底地相信! 百合,我的挚爱。他轻抚过她瘦削的颊,眼底写满了不舍与爱怜。这些日子,她过得并不好,而这一切全都是他害的!他强烈地自责。 本来,应该保护她的是他,但他却没有做到。 早在当时,他就该不顾一切、甚至不顾她的反对带她离开。然而,他却为了那该死自大的男性自尊,而不再进入白塔一步。 他应该知道,以神为天、以当一个巫女为使命的她,要与他在一起,心里承受的会是多大的挣扎和压力。然而,他却只顾着自己的需要,自私地希望她能主动出塔见他!他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竟置自己心爱的女人于这样的境地! 不会了。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会再放开她了。他发誓,要给她最好的生活!她值得所有最好的对待! “呜……” 一个小小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搂紧百合,仔细看着她所有的反应。然而,她却仍只是安静地睡着,鼻间传来稳定的呼吸声。 “呜……哇……” 他转头,惊讶地睁大了眼。声音,是从房里传出来的。而且是……婴孩的哭声?他抱起百合,将她紧紧护在怀中,起身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难道,在他和鹰不在的时候,百合找到了下一任的巫女? 不,不可能! 没有王室的协助,百合不可能这么做。 房门,是半掩着的。 他脚下一踢,房门轻轻被推开。 进到房里,映人眼帘的,却是令他再惊讶不过的——一个女娃儿?! ※ ※ ※ 他险些掉了下巴。 原本啼哭的孩子,在看见他……或者是百合后,立即停止了哭泣。这是——谁的孩子?他走近,让百合躺在娃儿身边。 孩子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 “这——”看见躺在床榻上的两个人,有着惊人的相似面貌,他的一颗心狂跳不已。“这是——”百合的女儿?百合和他的……女儿?! 他拉了拉衣襟,感到有些呼吸困难。她……怀了他的孩子?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初为人父的喜悦几乎冲昏了他的脑子,让他无法正常的思考。 她一个人在白塔中生下了他和她的女儿?!孩子像是初生不久,这表示,她不久前才生下她、而她竟该死的对他隐瞒了一切! 那么,她会这么虚弱,也是因为在生产过后耗去太多体力?之所以会口吐鲜血,是因为在那样虚弱的情况下使出灵力救甜儿、甚至打昏贺楼佳满? 而他就在她面前,不但帮不了她,还让她受这样重的伤!他的心整个揪紧。 这就是她为什么要封塔,又为什么要赶他走的原因吗?因为她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这一切! 老天!怀孕生产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危险的事,而她竟在白塔之中一个人生下孩子?想到她可能在生产中死去,他就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百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俯下身子,吻着她的唇。 熟悉的幽香传进他鼻间,他的心为之震动。他爱她,深爱着她。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竟可以爱得如此的深。 然而他的爱,却未替她带来幸福与快乐。他合上眼,心中充满了歉疚和怜惜。 “百合……”在她耳边低语。“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爱你,好吗?” “格——”小女娃发出细细的声音。 他一怔,抱起这个属于他的孩子,试着对她说话。“娃儿——”他抱着小女娃,却为怀中柔软的身子而感到有些不安。这么软,他应该不会抱疼她吧?“我是宇文竣……呃……”一时间,他竟变得结巴起来。“我的意思是说……我是你爹……” “格格、格格……”女娃儿发出格格的笑声,像是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女儿。他和百合的女儿。他的心整个儿涨满。 “好娃儿,爹就知道你是这么地聪明,真不愧是你娘的女儿。”他在她颊上印下一个迟来的吻。“你和娘在这儿好好歇会儿,等爹把事情处理好,很快就会来接你们的。”他再抬眼,眼底尽是喜悦。 等我,百合。 他看着她们母女,作出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承诺。 ※ ※ ※ 是谁? 迷蒙间,一种熟悉却温暖的感觉包围住她一是那一直以来,她想念着的感觉吗?似乎,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文文? 是文文在笑?什么事让她笑得这么开心?还是,她也像她一样,梦见了心爱的人?梦见了在鲜卑草原上,他和她及文文,快乐地在草原上翻滚着。如果是梦,可不可以让她慢点醒呢?带着微笑,她沉沉睡去。 ※ ※ ※ “出去!”一声叱喝自高塔大门传来,宇文竣将贺楼佳满整个儿押住,半推着出现在众人面前。 百合说的没错,贺楼佳满没事,不过是昏过去罢了。她醒来的时候,他正巧一手自地上拉起她。幸好她什么都没看见,否则,又不知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波。这种恶毒的女人,对她客气就是自找麻烦。 “妖怪!你是妖怪!”一出塔门,看见甜儿的脸,披头散发的贺楼佳满,整个人仿佛疯了一般。 “贺楼佳满!你竟然敢谋害当朝王后!”看见伤害自己妻子的女人,拓拔鹰怒不可抑,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佳满……”白发老人蹒跚地走向女儿。“佳满,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本来,在他的计划中,他们还有大好希望,可现在,全让她给毁了。 “爹!是她!”贺楼佳满指向甜儿。“是她毁了我的幸福。是她!” “来人!把她押下去!”拓拔鹰下令。 第17章 “鹰,”老人转过身。“能不能……请你看在父子多年的情分上……饶过佳满……” 拓拔鹰别过脸,心中满是挣扎。 看在父子多年的情分上……是的,他是义父自小一手扶养长大,而佳满是与他一同长大的。但——她却做了这不可原谅的错事! “义父,谋害王后,是诛九族的重罪。”他实难以宽宥。想到甜儿几乎因此而死去,他的心整个儿纠结。 “鹰……”甜儿忍不住扯紧他的衣袖。“我已经没事了,而且我连一点伤也没有……你……别对他们治这么重的罪……” 宇文竣为甜儿的话动容。 鹰娶对了妻子。从她所说的话,就可以知道她是真心爱着鹰的。任谁都清楚,鹰若因为这事而杀了佳满,伤心的不只是白发老人,还有鹰自己。而甜儿的一句话,却化解了僵局。整件事看似轻易,但大伙儿心里明白,没有足够的智慧和宽容,是无法做到的。 “甜儿。”拓拔鹰搂紧她。 “王后宅心仁厚,愿意原谅佳满丧失心智的疯狂行为,请受老朽一拜。”白发老人立即拉着女儿跪倒在地。 “义父!”拓拔鹰于心不忍,拉住了年迈的义父。“来人,把贺楼佳满押下去,听后审训。” “不要!不要抓我!”贺楼佳满被押住,竟开始疯狂地大叫起来。“我不想死啊!爹!救我!” “鹰!你真要杀了佳满?!”老人几乎快站不稳。 拓拔鹰摇摇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义父,这已经是我所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老人知道大势已去,不再强求。“多谢王上、王后开恩。”只要能保住女儿的性命,他也不能再多要求什么了。 没再多说任何话,拓拔鹰一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带着甜儿往后宫走去。 宇文竣见状,旋即跟上。 ※ ※ ※ “鹰!” 跟上鹰的脚步,宇文竣出声唤住了他。百合为了救甜儿,险些牺牲自己的性命。他必须让鹰知道这些。 至于他和百合之间的一切,他仍犹豫着该不该全盘托出。 救了鲜卑王后的命是大功一件;但与他生下一个女儿却是死罪一条。他必须先试探鹰的反应,才能决定该怎么做,以将伤害减至最低。 “这时刻,我不想再见到任何会打扰我和甜儿的人。”拓拔鹰停下脚步,眼底写满了不悦。 甜儿小声地唤着他,要他听听宇文竣想说些什么。她知道,若不是急事,宇文竣不会这样坚持。 “鹰,你不想知道是谁救了甜儿?”他知道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但,他不得不谈,而且一刻都不能再等。 “想,但不是现在。”拓拔鹰抬眼。 “谁?是谁救了我?是神仙吗?你怎么会知道?”甜儿的双眼变得晶亮。 “甜儿!” 拓拔鹰制止了激动的她,将她锁回自己身边。 “在我告诉你之前,有一个要求,你必须要答应。”鹰向来重然诺,只要有他一句话,百合就可以重见天日了。 “要求?什么要求?”拓拔鹰扬眉。这令他好奇,竣从来都不是会提出要求的人,甚至,名利财富他从未看在眼里,如今他想提出要求,甚至有胁迫的意味,他不禁要怀疑,方才在高塔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 拓拔鹰眯起眼。“好,我答应你。但必须在我能做到的范围之内。”他补上一句。 后面这句话,让他的心一冷,然而事情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你做得到。”他肯定地点头。“也只有你能做得到。”关键只在,他愿不愿意这么做。“刚才甜儿落下高塔的时候,是……百合救了她。” “百合?!元百合?!”拓拔鹰惊异。“你见到了百合?”拓拔鹰开口,神情却是凝重的。 竣与百合之间的事,在祭神时,他曾察觉些端倪。当佳满说出两人之间有染时,他着实替竣担心,现在看来,只怕……他希望事情不会是他所想的那样。 “是。”宇文竣点头。“在我追上佳满的时候,百合出现了。她以她的灵力救了甜儿,却也因此虚弱得倒在阶梯上。”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痛。 “是了。也只有她能做得到。” 拓拔鹰点头,他早该想到是她。 “鹰,她不能再待在那里。” 这是他唯一的要求。 拓拔鹰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我朝的巫女,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难道,你要我废掉高塔,扼杀百姓信仰的中心?”他突然停了下来。“竣,你爱她?” 宇文竣不语,但眼神早已泄漏了一切。 “你明知道巫女是不允许婚嫁的!堪至,她们不可能活得太久。”拓拔鹰提高了声调。“竣,你太糊涂了!”爱上一个巫女,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宇文竣抬眼,无法对这样的指责多说什么。“鹰,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做得到。”他不能让百合再待在那个地方!绝不!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也得变成可能!”宇文竣的态度转趋强硬。“鹰,你必须!”如果鹰不能帮上忙,他就只能用最后的方法了。 第十章 鹰并没有答应他的要求。 这是意料中的事。他知道,以百合的性子,若不是由鲜卑王解除她的使命,她绝不会同意与他一起离开。既然这个办法不成,那么,他也只好用自己的方式了。 他的妻子和女儿。 这样的句子,令他全然无法抗拒。 事实上,他是爱上了这样的感觉。 在这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可以接受得这样自然——对于一个丈夫和(奇*书*网^.^整*理*提*供)父亲的角色。甚至,向来风流的他,在过去的日子里,不知浪费了多少气力和生命在对抗这样的角色上。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所以,遇上了对的人,人是会改变的。 趁着月色,翻跃上塔。 再次回到白塔,他却有些……担心。这倒是他自己没预料到的。他就像是个初尝情滋味的小伙子,担心他所爱的女人会不会接受他。 老天!他以前的女人要是知道他这情场浪子也有这一天,只怕要个个拍手叫好了吧。 再见到他,百合会对他说些什么?她的心里,仍有他吗?她肯为他生下孩子,是不是表示,她从来未曾忘记过他?这样的可能令他雀跃。 脚下才落了地,耳边听见的,正是他再熟悉不过,令他魂牵梦萦的声音。 “你来了。”她开口,极力压下内心所有的波动。 再次醒来,恍若隔世。她还以为自己再也活不过来了。 在她清醒过来的同时,所有的一切全在瞬间涌进她脑海。她救了鲜卑王后,阻止了一个疯狂的女人,但——她却未能成功地阻止他! 他发现了文文!这样的认知令她心慌。她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怎么看待这一切?他会生气?将文文自她身边带走?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看着眼前一如以往高大英挺的他,她无法猜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令她极度地不安。她从来没想过会再见到他,虽然她曾有过这样的期待,但当他站在她面前时,她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似乎无论过了多久,他总是能轻易地影响她。就像现在,他只是站在她面前,却能让她平静已久的心跳再次加速,加速到她无法控制的程度。 “百合——”抬眼望向屋内,百合穿着一身祭塔当日穿着的红白衣衫,站在祭坛中央等着他。 好美、美得令他屏息。他几乎要跪下来感谢老天将她还给了他。倘若她真在那一刻死去,他无法想像,他往后过得将会是怎样冰冷的人生。 他爱她。 这一点,在她活过来的那一刻,他就更加坚定了。就算经过一段分离的日子,他对她的爱也未曾稍减,甚而,更加地浓烈。他发誓,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势必要挽回她的心。 “你的身子,还好吗?”他的关心,溢于言表。 经过早上那样的阵仗,他担心她是否已经完全恢复。但为了避人耳目,他不得不等到深夜才进塔来。 她在等他。那么想必,她也有了心理准备。只不知,她的准备是否与他相同?但无妨,既已决定让她幸福,他会亲自确定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我没事。”他的关心,令她的心湖掀起了涟漪“你知道……文文……是我们的女儿……”她颤抖着声音说出这话。“但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文文是她的一切。 “哦?”他扬眉。没料到她会这么想他。“为什么你会以为我要带走她?”他要带走的,何止是女儿。 文文。这是她替女儿取的名字。是因为她的爹叫宇文竣吗?想到其中的原因,他不禁露出微笑。 “你不要她?!”她很惊讶,却又同时燃起了愤怒。纵然他的回答令她松了一口气,但——“你怎么可以连自己的亲身女儿都不要?!既然如此,你回到这儿来又是为了什么?” 她的意思是,要他带走女儿?他挑起一道浓眉。他的百合也太矛盾了些吧?!但也因为如此,他更明白了她的心思。一方面,她害怕他带走文文;另一方面,却又无法接受他这看似毫不关心女儿的反应。 “如果我说——是为了你呢?”他扬眉,不曾漏掉她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应。 “你知道我要什么。我要的,从头到尾只有一样。” 第18章 虽然她那清丽绝美的脸庞,同时闪过数种复杂的情绪,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在她心里,仍有他的存在。那样的神情,他不会看错。一时间,他的心中涨满了柔情。 “你——”她整个人愣在当场。她……听错他的意思了吧?他是为了她?就算是谎言,这样的话自他口中吐出,却仍是令她的心几乎融化。 但,她怎么可能跟他……就算有了文文,她也不可能与他在一起。这一切,都只是她在睡梦中的奢望罢了。“宇文竣,这座白塔里,没有你要的东西。”她转身不想面对他。 是不是因为发现了文文,所以他才决定来找她? 如果,今早鲜卑王后没有进塔;如果,没有发生那样骇人的事,他还会进到这里对她说出同样的话吗? 他眯起眼。知道她在抗拒,他也不想退她,但是,他们没有太多时间了。“百合,”他上前,环住了她。“别告诉我,你为我生了文文,却对我没有一丝感情?”他的气息喷在她雪白的颈际。 天!她整个人惊跳而起,逃离他可以碰触到的范围。 他微笑。“我的百合,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敏感。”他意有所指,满意于她对他所做出的反应。 只要她心里有他,他就绝不会放弃她。 “宇文竣,看在老天的分上,我们不可以再重蹈覆辙了!”她靠向墙,寻求依靠。她被自己这样的反应吓着了……不!她不能屈服、更不可以心软。“我不会答应跟你在一起,也不会让你带走文文,你放弃吧。否则……否则我会……” “你会怎么样?叫人来?还是让鹰发现文文的存在?”他皱眉。“百合,你是我的妻子……文文是我们的女儿,既然你那无所不能的神允许了文文的诞生,亦挽回了你的性命,那么她就更没有理由,阻止你追求一个寻常女子本就该有的幸福!” 妻子?他视她为他的妻子?她旋即摇头。“我不是寻常女子,而是一个白塔巫女!”这是她所无法改变的事实。 “今天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要带你离开这儿。”他望向房里。“还有文文。” ”宇文竣,你真是疯了,我不想跟你再重演一次一年前的戏。文文是我的女儿,我会安排她的一切;而我自己,更不是你所管辖的范围。这一生,我都是属于白塔、属于神的。”她都已经开始习惯没有他的日子了,为什么他又要来扰乱她的心!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要自己跟我走,还是要我绑走你。”他的决定,不会更改。 “走,你又能上哪儿去?我不可能丢下白塔巫女的职责跟你离开;而身为鲜卑将军,你难道不明白这样愚蠢的举动会为你带来多大的危险?” “我只知道,我爱你。’他望着她。“现在还多了一个文文。我要给你们一个完整的家、正常的人生。我要我的妻子和女儿,活在可以见到天日的地方!”不由分说,他一个箭步上前,捉住了她的手腕。“走!” 惊慌中,她扫落了祭坛上的供品,踢乱了地上的长毯。“不!你放开我!文文!别动文文!” 他一手搂住她的腰身前进,一手拉开房门抱起了床榻上的婴孩。“住手!你再这样乱动下去,我不保证会不会失手将文文掉下白塔。” 听见这话,她整个人立刻安静了下来。“宇文竣,你竟敢拿自己女儿的性命威胁我!”她咬牙。 她知道自己该阻止他,但她不敢冒险让他们三人被任何人发现。 “百合。”她的合作,让他顺利地带着三人跳出窗外,跃下白塔。“我保护你们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威胁你。”他笑,满意于在他怀中安分的她。 “你——你这个混帐,老天爷会……会……”她说不出口。望着越来越远的塔顶,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对。 “会什么?惩罚我?这是你想说的吗?”轻松地飞跃下白塔,他将她们带往月湖畔——他早已在那儿准备好马车。“不会的。”他先是将文文放上马车,再让她坐了上去。“话说回来,让我爱上你,说不定已经是她给我最大的惩罚了。”而他,乐于承受。 “你——”好不容易可以动作,她立即起身。 说时迟那时快,像是早料了她会有什么反应似的,他伸手一挥,点中了她的穴道。 “宇文——”虚弱的身子使她不及防备,她瞪大了眼,连他的名字都无法说完,便整个人失去意识,倒向他的怀中。 他点了她的睡穴。“抱歉,百合,我不得不这么做。”这样会让事情变得简单些。不过他现在才发现,既然想出这样的方法,为什么不干脆一开始就点了她的睡穴,那确实可以省去他不少麻烦。 看样子,遇上百合,连他也变得迟钝了。 但无妨,只要她与他,还有他们的孩子在一起。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心甘情愿。 “喝。”他执起缰绳,让马儿悄悄上路。 看来是多亏了鹰和甜儿,才让他有再度进到白塔的机会,也才让他看见了文文,做出这一生中最明智的决定。 他望了望身后的妻子,和躺在她身旁的女儿。 看样子,等百合醒来,他又将面对一场硬仗了。但现在,他有的是时间。百合爱他,这点,再清楚不过。只要她爱他,他便有自信让她留在他身边。 至于白塔巫女失踪的问题…… 就得对不起鹰了。 他知道这对鹰来说,确实是个难题。白塔巫女在鲜卑子民心中的分量,不是任何人可以代替的,如果他能想出办法,也不会等到今天。不过看在他替鹰找到了爱妻,而他的百合又救了甜儿的情况下,鹰也应该对他们做出些回馈才是。 要求一份完整的幸福,应该不算过分吧?! 他确定,以鹰的智慧,必定可以想到万全的解决方法。倒是他,从现在开始得好好想想,当百合醒来时,他该怎么安抚她才好…… ※ ※ ※ “这是怎么回事?” 白塔之上,空无一人。 看着一片凌乱,拓拔鹰心中升起一些不祥的预感。昨夜,他思索了一整晚。鲜卑巫女的传承确实太不尽情理,这是他一直知道的事,却也一直未曾做出任何改变。身为一国之君,他有义务设法解决,但他却没想到竣他…… “鹰……这里,没有人耶……”好不容易上了白塔,甜儿惊讶地察看着塔里的情况。不是说白塔里有巫女吗?为什么她却一个人都没瞧见?这让一心想见救命恩人的她不禁有些失望。 “如果我猜得没错,是竣带她走了。”拓拔鹰沉吟半晌,作出了判断。 “宇文竣带她走了?!”甜儿大惊失色。“那不是糟了!要是被大伙儿知道了,该怎么办才好?” “看样子,这小子还真给我找了个大麻烦。”鹰沉声道。 但他可以体会竣的心情。如果今天换作是甜儿在这白塔之上,他也会作出同样的决定(奇*书*网^.^整*理*提*供)。更何况,百合巫女救了甜儿,这样的恩情,他如何能不报。 看来,竣这家伙是早打定了主意。无论他这个鲜卑王能不能帮得上忙,他都已经有了备案。只是……连一天都不能等,可见他真是爱惨那百合巫女了。 想起放荡的竣也有这一天,他忍不住失笑,却也祝福他。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甜儿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白塔里没有巫女。要是被人知道,鹰和宇文竣,还有她的救命恩人都会有麻烦啊! “封塔。”拓拔鹰毫不考虑。 不让任何人再上来,就不会有人知道其中的秘密。至于善后的工作,无论有没有找到竣和百合,他都必须立刻处理。 白塔巫女的传统,是该废除的时候了。至于该用什么方法,他心上已经有了底。既然百姓们如此相信神谕,那么,无论白塔巫女在不在,只要有神谕,事情便不难处理。 此刻,他还真得想出个万全的神谕,好一次解决这个麻烦问题了。 ※ ※ ※ 大唐 青城镇 “爹——你看你看,你快来看!”池子边,一个小女娃儿兴奋地叫着自己的爹。 一个俊挺的男人走近池边,察看让女儿兴奋的究竟是什么有趣的东西。“文文,叫爹看什么啊?”男人的脸上露出再温柔不过的神情。 “爹,你看。”话声方落,小女娃儿伸手往河里一指,一条活生生的鱼顿时跃出水面,腾在空中。“我会捉鱼了耶!”小女娃兴奋得上下跳跃。 宇文竣整个儿呆住了。 她……他的女儿竟然……他转头,望向妻子。“她——” 坐在池畔怀抱着儿子的绝美少妇没有开口,只是抱歉地耸耸肩。“那是我的女儿,不是吗?” 曾经是鲜卑白塔里的巫女,她的灵力,并没有因为得到这样多的幸福而失去。甚至,她的一双儿女,也都继承了她的异能。 瞧他吃惊的样子,要是他发现儿子涛儿的灵力更在文文之上,只怕要吓掉他的大牙了。不过她也知道,无论她和儿女们有多和别人不同,她的竣、她的丈夫,都会同样深爱他们。 是的。她是白塔巫女。而她的丈夫,鲜卑国的将军,绑架了她。这是她连做梦都没想到的情况。 “是啊,她是我们的女儿呢!”在小小的震惊后,宇文竣理所当然地接受了眼前的一切。“文文真棒,会捉鱼了呢!”他称赞着女儿。 这话,令百合和文文都笑开了脸。 第19章 带走百合,是他这一生中所做的最正确的决定。虽然他们经历不少困难才在一起,但看着身边的妻子儿女,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百合。”他走向妻子,在她的颊上印下一吻。 她偏过头,还给他一个甜蜜的吻。 幸好,他带走了她。起初,她激烈地抗拒着,害怕自己背叛了神、违背了对白姨的承诺,更背叛了她的国家……这令她不安,更害怕随时会降下的惩罚。她乞求神的指示,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直到她发现自己又怀了第二个孩子时,她才确定,神是祝福她的。这样的事实,再明显不过,而她却愚蠢地为此困扰了许久。事非经过不知难,许多事,总是需要经过一段时间后,才会知道的,不是吗? 看着丈夫和儿女,望着身后的一大片草原。她知道她的梦已经实现。 “记不记得,你曾在月湖湖畔对我说,要感化我。而且,是神的旨意?”他环住妻子,以无比宠溺的眼神道。 百合微笑。“那么你说……我感化你了吗?” 宇文竣故作惊讶地倒抽一口气。“什么?你将我这个浪子从‘女性杀手’变成了‘尿布杀手’却还问有没有感化我?” 百合巧笑出声,拉过丈夫的颈项,深深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唔——”宇文竣瞪大了眼。他的小妻子竟然主动吻他?!旋即,一股满足感在他心中涨满,他搂住她的腰身,化被动为主动,轻易地接手了主控权。 无论鹰是怎么解决问题的,现在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虽然可以肯定,事情早得到了圆满的解决——他了解鹰的性子,自百合之后,白塔之上不会再有任何巫女。 而他,只要好好爱着他的百合巫女,和新发现的小小巫女便成了。当然,他希望还在襁褓中的儿子不会变成一个小巫男。但就算是,他也会乐于接受。 “竣——”百合惊呼,再回过神来,却发现宇文竣早已将她整个儿拦腰抱起,朝屋子的方向前进。“当心孩子啊——”她搂紧怀中的儿子。 “文文。”宇文竣叫唤女儿,一伸手,将儿子放在女儿手中。“好好看着弟弟,爹娘有事要忙。” “又来了。”文文接过弟弟,慧黠的大眼像是早已习惯这样的情况。“好吧,看在他是我弟弟的分上,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可是爹,你能不能让他长得快一点,这样他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小女娃儿看着怀中的弟弟。 宇文竣一怔,旋即朗声大笑。“我尽量。文文,我尽量。” “竣——”百合羞得槌着丈夫的肩,整个人埋进他怀里。 娶呛巫女,谁说这是不可能的事?过些日子,等一切都安定下来后,他还准备带着百合及孩子们回鲜卑,好好向鹰炫耀一番呢!就不知,百合会不会同意?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