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万水》 第1章 [冬彦系列]《千山万水》 作者:唐瑄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楔子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十七世纪,本国诗人多恩!) 墙壁上题满了“前人遗作”,宇字血泪,句句感人肺腑。 不知感动为何物、麻木冷漠如他,不禁也“动容”了—— 他想笑。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一字号倔气表情维持了近三个月,看见这句可笑至极的话之后,红肿瘀血的嘴角终于上扬。这年头,废话的包装特别动人。 与世隔绝、画夜不分,谁说这里不是孤岛? 他就是孤岛,天生喜欢是一座弧岛。 孤僻的哼声才落,身后的铁门“碰”地一声突然打开! 小房间不再暗无天日,有一道光辐射进来,将背门而坐的小身躯渐渐暴露出来,接着三名白人狱警匆匆走入,神色仓皇。少年监狱中,俗称“黑洞”的独囚市,被人蓄意遗忘半个多月,转眼人声沸腾,不再是企图逼疯人的一室死寂。 这里现在,人满为患。 “清理干净,动作快!” “老大,这东方小鬼浑身恶臭,脸上都是血,要不要先用水把他冲干净?” “没时间管他了,把角落那堆菜渣屎尿冲掉!快,死黑鬼快来了,快!” 发号施令的红发狱警抗压力不足,急得大吼大叫中,忽而瞥见独囚室唯一的“客人”嘴泛冷笑,他关进监狱三个月以来鲜有波动的早熟瞳眸,满是嘲弄,火不禁爆发了! “臭小鬼,这次便宜你了!”咬牙将男孩猛然拎起,贴向他耳朵狠声撂话:“等一下,你要敢在典狱长面前说错话,晚上,你跟我两个人就单独的、好好聊一聊。” 淫逸的鼻息施压地拂上青涩面容,男孩不为所动,任他捉小鸡一样拎着自己。 十二岁的年纪正值脱壳蜕变期,男孩骨架瘦长,体型不到雄壮狱警的三分之一,骨头却被一身的臭脾气撑得很硬!他冷冷的瞳是阴黑色,因狱警们无端出现,眸底蓄势待发着一股自我防卫的狠劲,随时欲置人于死地般。独自被囚禁十八天,三天两头吃狱警排头,他桀惊不驯的小脸几乎天天染血添伤,却永远不见悔意。 将男孩要狠的面容捏高,浊蓝眼眸起了淫雾。心痒难耐,心痒难耐呀! “敢摸我的老二,下一个没卵蛋传宗接代的,绝对是你。”男孩出声警告,音调不疾不徐,硬生生将向下蠢动的魔爪冻住。 听见两名同僚吃吃发笑,红发狱警面子挂不住,毛手一抓,握住男孩的鼠蹊正要下马威—— “老大,晚点再玩,图西鬼来了!”主动去门口把风的一警跑进来,嘘声示意。 红发狱警一惊,记起典狱长卸任在即,正在做最后的巡房,赶忙将男孩甩开! 出身非洲图西族的典狱长一步入独囚室,立刻发难:“这里怎么搞成臭气冲天?这么脏的环境还住人,你怎么督促的!” “动作加快,里面清理干净,快!”用来抹汗的衣袖已湿透,一面指挥下属:“报告典狱长,事情其实是——” “不必急着现在向我报告,明天我会腾出时间听你好好说明。”停步在男孩身后,典狱长低头浏览少年犯的档案资料,一边喝令他:“3043,站起来回话。” 这小家伙是中英混血儿。典狱长审视一眼男孩漂亮的五官。 他母亲是伦敦城区一带的应召女郎,父不详,八月满十二岁。 近一年以来,小家伙伙同另一名友伴持枪行抢,两人犯案共计三十六起,抢劫对象清一色是王公贵族。诡异的是除了“绿园”的老伯爵,其它的受害者可能因为好面子,竟无一人出面报案,直到在上流社会位高权重的老伯爵震怒一呼,其它受害贵族才相继出来指认。 专抢贵族吗?小家伙对白金汉宫的权贵们,意见颇多……典狱长黝黑如炭的面孔微微一笑,翻阅法庭判决书时见男孩一屁股坐下,挑衅权威的意味相当浓。 “你这臭小鬼!” “够啦。”不耐烦摆手,阻止属下过分热心地动粗,典狱长蹲在男孩面前,两指箝住死命挣动的小下巴,褐色澄眸看回男孩精采绝伦的犯罪档案,随口询问: “3043脸上的伤怎么回事,为何没请狱医帮他处理?” “报告典狱长!这名犯人扭断3007的生殖器,我们已妥善处置好3007的伤处。这孩子我们想比照办理,结果遭遇他顽强抵抗,他无论如何都不肯配合就医。3043并非初犯,上个月他也打断室友的左腿,手段狠毒,将来必成社会毒瘤!” “他为什么要扭断3007的老二?”褐眸莞尔,迎上忿恨不甘的阴郁稚瞳。 红发狱警快步移至长官背后,冷冷监视男孩的一举一动,必恭必敬道:“报告长官3043顽劣成性、不合群,具有攻击倾向,无法与人共寝一室。3007循规蹈炬,入狱后表现优良,他好意指导3043融入群体生活,却无端遭受到他恶意的攻击!” 听他极尽夸大之能事,蓄意掩藏3007意图性侵害小家伙的犯行,典狱长应了声,心中有数。性丑闻在狱中屡见不鲜,也最不堪,只消看一眼男孩清俊的长相,任何人都可猜到发生何事。 这里毕竟藏污纳垢的大本营,多的是狗仗人势的垃圾,多的是丑陋的人性。 弱肉强食,是放诸天下皆准的铁则,监狱不可能例外,唉,就苦了手无束鸡之力的孩子们……典狱长暗叹一声。其中又以这样孩子的处境最为糟糕,漂亮又有个性的孩子在豺狼环伺的地方最糟糕,摆明是一块滋味鲜美的弱肉等人掠食。 “小朋友,光耍气魄是不够的。你是完全弱势,坚持硬碰硬你只是自找罪受。” 听典狱长莫名改说中国话,三名狱警不懂蛮邦语言,紧张得面面相觑。 “典、典狱长……” 挥手让有严重种族歧视的三人肃静,典狱长见男孩楞住,笑了笑继续说:“人啊,唯有认清现实,才能够成长健壮。你知道你的现实是什么吗?小家伙。” 男孩双唇抿死,不发一语,黑沉的眸却飞快瞅高,狠瞪作威作福的三只猪! 他早慧的反应让典狱长一讶之后,脱口称许:“很聪明。这么聪明,你应该能判断什么对你是最有利的选择,不要为反抗而反骨,逞一时意气对你没好处。” 狱警们愈听愈不安。“典狱长,时候不早,您还要办理交接事宜,是否……” “我知道了。3043今天移监,把他的东西整理好,我负责监送他离开。” “今天移监?!”事出突然,跟典狱长的调职令一样突兀,而且不符合行政程序,红发警狱大胆质疑:“报告长官,我们未接获书面通知,恐怕不能放!” “你现在接获了。”典狱长从档案夹抽出一纸公文,递给他。 觊觎已久的肥肉,没沾到半口,红发狱警瞪着猎物不肯轻易放人。“报告长官!上面没写明转移到哪座监狱,应该是漏写,是否等我查明地点再行移监的程序?” 典狱长拿资料敲敲闻言浑身一僵的小男孩,欣慰他对自己的处境心知肚明。 今天万一走不成,他的童贞必毁无疑。 “不甘心吗?孩子。”笑着将男孩抓起。“不愿意被吃,你要想办法进化自己,要利用各种可以利用的资源,尽快爬到食物链顶端。当个杰出的猎手,你就不会处于挨打局面,被猎食。你记住了,要当就当最优秀的那个,要凌驾在众人之上。” 以中文开释完一楞之后若有所思的小男孩,典狱长走出房间,这才冷冷答复无礼的下属:“你层级太低,只够知道这么多。有疑问,你可以向上级投诉,人我现在要带走。3043,你随我离开。” 出乎狱警们意料,男孩还是一脸欠揍的乖张样,这回却一反常态地听令行事。 男孩跟出门口之际,突然停下瘦弱双腿,回头望着恨得咬牙切齿的红发淫虫。 “你不懂什么是言出必行吧?蠢猪。”记恨的黑瞳结了冰,表情阴狠得令人不敢相信他只有十二岁。“你要活久一点,因为,有一天我会回来解决你的卵蛋。” 他发誓。 第一章 好象在迎接他归来,回英国的这两天,伦敦每过中午便飘起大雾。 黑冷的视线穿透雾气,从往返泰晤士的船只落向河畔那座丑陋的魔天轮。 听到外面有足音接近,他扭开铜制莲蓬头,白茫茫的水花登时迎面洒落。 叩叩!随着礼貌两下轻叩,一个羞赧的甜嗓在浴室的玻璃门外响起:“tc,我……我、我可不可以……” 名唤tc的黑发青年没吭声,黑色眼瞳闪动着冷寂,关掉水柱静候一会。 门外的紫眸美女吞吞吐吐,矜持于名门淑女绝佳的好教养,始终吐露不出想与情人共浴的念头,即使人已近在门外,只差一步,挣扎到最后她还是宁可维持端庄的形象,杵在外面等候情人邀请。举凡是男士,都具备天生的绅士风度与修养,不会放任女孩子落入尴尬的境地而置之不理,绝对不会的。 泰晤士河面又淡扫一遍,tc见女伴坚持耍矜持,一笑,很快将水柱旋开来。 他和他所有的女人都只差一步,永远差了这么一步。 无法拉近的距离,就算是区区一线之隔,可能就是相距万里的遥远了。 第2章 冲好澡,tc抓起浴巾围上腰间,拉开门。 门外面的美女鼓足勇气,褪下睡衣准备入内,冷不防被开门声吓一跳!缓步而出的男人瞥了她一眼,仿佛没瞧见她无地自容的尴尬模样,越过她而去。 薇妮眼角溢泪,楚楚可怜地楞在当场,不知如何应变。在这个心思谜样的男人 面前,三年多来,她总是手足无措却又无怨无悔的,因为,这个男人一开始就说了,他不是温柔体贴的男人,跟他在一起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有呀!她真的有!只是……只是她以为她可以改变他呀! tc真的只有二十二岁吗?为什么看起来好老成、好沉稳、好难捉摸…… 重新披上白绸睡衣,娇步幽怨,苦苦追随冷漠的情人回转香闺。 薇妮与tc惯性地保持一定的距离,迷惘凝望他充满男性魅力的侧面身躯,看tc被军旅生涯锻炼出来一身古铜肤色,高大的体魄修长而健美,十分好看,无奈被他身上一股愤世的气息破坏了,全身多棱多角让人不敢轻率接近。 草草一瞥床上她为他贴心准备的衣物,tc不发一语,抓出烟低眸点燃。 信步走到落地窗前,他推开八角窗,眺望庄园的景致,俊容显得心不在焉。 这间寝房相当宽敞,三面采光,房外衔接一大片宜人绿地,环境幽静。 这里是伦敦西敏区最高级昂贵的地段,贵族群聚,与tc流连忘返的小酒馆那种骯脏可怕的地区,差别天壤。她父亲说每个男人都渴望家庭温暖,奔波一天以后尤其希望有个地方可以放松心情。 tc是职业军人,在军中表现优异而调派海外四年,前几天才回国。 据说,他是奉布爵士的命令返国,这次将回来转任教官一职。 “国际佣兵学校”是爵士一手创办,专门培育作战人才,只收全世界最顶尖的人,从这里结训的学员全是种子教官。法国最著名的外籍兵团也需来此借将,彼此经常切磋战技,以便同时提升两校的战斗能力。 爵士曾经自豪说过,他的孩子们不止是菁英,他们全是菁英中的菁英哪! 而能力与待遇是成绝对正比的。菁英不会被亏待,爵士总是说如果是菁英,就不应该允许自己被亏待;是人才,就不会被埋没或是受到委屈。有资格进入他的学校执教,那孩子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撇开学校教人艳羡的待遇不提,身为创办人,爵士更是深具个人魅力。 爵士也是贵族子弟,他的家族血统纯正而尊贵,是社交圈中最受尊祟的名门望族,爵士不仅在独尊血统的上流社会备受爱戴,他在英国各界同样拥有呼风唤雨的影响力,地位显赫尊荣,远非她这种身分的人可以高攀。幸好,他老人家平易近人,惜才且爱才,不限种族不限疆域地挖掘人才,拔擢人才不遗余力,声名远播,许多人因此慕名而来。 佣兵学校一旦有教职出缺,往往在全球掀起一股不小的震荡,竞争之激烈绝非一般人可想象,因为所有的竞争者几乎都和tc大同小异,全是硬底子出身,擅长所有战斗技能,爵士用人唯才,绝对不讲人情关系,tc年纪尚轻,能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足见他有多么优秀。 在国外东奔西跑这么久,tc应该会喜欢她精心营造的生活质感吧? 没有人会讨厌舒适的环境,他喜欢这里吗? 伦敦的大雾滚入房中,朦胧了tc半裸的身影,却柔化不了他身上悍戾的线条。 薇妮满心渴望,希望咫尺天涯远的男人能感受到她的爱,转身向她敞开双臂。 她不求他过来抱抱她,只求他施舍一个有情的眼神或暗示,让她可以找到入口,真真切切碰触到他的内心世界。为了取悦他,这三年来她妥协了好多好多,最近,她甚至于委屈自己到那间低俗的小酒馆走动,试图打入对她不甚友善的群体,那儿毕竟是蕴育tc成长的地方,他常常自我嘲讽的所谓“阴沟老鼠的大本营”。 tc冷心冷情,他能够体会她的用心吗? “我的衣服呢?”捻熄烟头,tc旋步入内时忽然问。 “那套军服破破烂烂,很脏了。”薇妮甜甜解释,趋前将质感极佳的灰色线衫与丝质长裤捧起,殷勤捧到他面前。“你是衣架子,身形修长,你穿这套衣服一定很好看。这牌子的质感十分高贵,很适合你,我哥哥们都说穿起来很舒服。” 高贵?他?tc挑高一道眉,随手扯掉浴巾。 “看得出来很柔软。”从衣物中挑出质感惊人的丝质内裤,看了看也笑了笑,弯身穿上。“我的衣服呢?” 薇妮笑脸一缩,泫然欲泣:“那套衣服你、你还要吗?我丢掉了,对不起。” 研究她廉价的泪水一眼,tc不予置评。薇妮承受不起压力,动不动拿泪水处理问题的态度,令他大开眼界,他没见比她更不懂珍惜所谓“灵魂之窗”的女人。 从帆布袋抓出另一套破烂的战斗服,慢条斯理换上。 一套破衣服而已,丢不丢掉他并不在意,他比较感兴趣是这个举动背后的意义,薇妮在以她的方式逐步约束他、框住他。真傻,除了他母亲,他不被干涉,即使这种干涉是她们口中宣称的关怀,他三岁以后也成年了,不需要任何多事的关怀。毕竟身处不同世界,他不怪薇妮思想天真,不怪她永远捉错他的重点。 合则来,不合大家散伙吧。帆布袋一束,tc掉头走人。 薇妮着慌地追出前门,想要拉住阴郁不语的情人,偏又不敢靠他太近。 “tc,对不起,我很抱歉。”实在猜不透他深沉似海的心思,薇妮无助啜泣:“请你不要生我气,我马上把衣服找回来,请你不要生气好吗?” 哀哀垂泪中,赫然瞧见庄园入口处的警卫亭遥遥在望,惊骇之下裹足不前。 “tc,我们回屋内再谈,好不好?”薇妮放软身段,好声相求:“我求你。” 走在前头的男人应她所求,回头看她,也开口说话了:“不要再来找我。” 薇妮傻眼,前一刻还疯狂惊悸的心脏瞬间停摆,完全跳不动。 玩玩而已。 上床之前tc就说了,大家玩玩而已,不涉及情感,玩不起放不开的别找他,他不奉陪。她长他两岁,也有过几段不错的男女关系,是成熟的大人,她不是小女生,她玩得起!放得开! 放得开,她放得开!薇妮泪淌满腮,拒绝相信他真这么残忍,说分手就分手! 她时常害怕有这么一天,可是当她看过tc其它的女人后,开始有了奢望与自信。她以为自己毕竟是不同的,其它那些女人出身不佳,个个言语粗鄙、气质庸俗,她不同,她气质清新又甜美,她不一样,他应该要对她动心!她不一样啊! 她不能接受!薇妮又哭又喘:“我没有听见,没有!没——” tc横去一个冷眼,将她不想面对现实的哭喊瞥回腹中。 薇妮哭得唏哩哗啦,不懂追问:“你能否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我——” “不要告诉我,你可以为了我改变,我不需要。”这种美意太无聊,他不领情。 “你对她们比我好,不公平!” “公平?”tc嗤之以鼻:“你上错床了,我的床上没有那种东西。” 他为什么非要把他们的关系定位得如此粗鄙?三年了!他对她没有一点感情吗?“我哪里不好?为什么?我哪里不够好?” 又面临同一套问题,tc终于被分手必经的质疑惹笑,笑声冷进入骨子里。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只是玩玩?玩玩就没有好不好的问题,只有新鲜感的问题。”既然她要听,他实在不介意当那个把刀子推到底的恶人,早死早超生吧。 薇妮犹如被赏了一耳光,怒得口不择言:“我哪里不如那种低贱风尘女子!” tc放慢步伐,冷漠的唇蓦然扬笑,冰黑眼瞳释出饶富兴味的一簇趣芒。 “她们是低贱的风尘女子,然后?”刀样声音柔又冷,锐利得教人毛骨悚然。 “你再说一次吧。” “她、她们到处跟男人上床,无法忠于你一个人,她们的行为是妓女呀!” “我呢?我是什么?”tc扬扬眉。她的勇于回嘴总算让他萌生那么一点逗留兴致。“我随便跟女人上床,无法忠于其中一个,在你眼中我的行为像什么?” 薇妮紫眸惊大,小脸惨白,失言的甜嘴再也挤不出一点令tc称许的指责来。 tc从凄楚泪容上收回视线,看看腕表,决定他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这时候,薇妮若肯持续勇气,把话挑了个血淋淋,他或许会考虑延长两人的关系。 可惜,她以为他动怒了吧? 薇妮高估自己的能耐,她若有本领惹恼他,今天他们的关系不会结束。 偏离平坦好走的车道,tc转入庄园左方的迷雾森林之中。 薇妮举步想追,顾忌身分又不敢前去拉扯,她顾忌着两人不合则散的自由约定,不敢苦缠;最怕是性格极端的他一旦不留情面,那将如同被千刀万剐一般,伤得人体无完肤。 眼看又爱又惧的情人渐渐消失,慌乱下,薇妮不顾自尊冲口而出:“tc!这样好不好,我们先冷静几天,过几天我去姆妈那里找你,我们再谈一谈好吗?你说好不好呢?” 对着冷空气乞求半天,蒙蒙大雾里,总算透出一个比雾气更淡的声音: “为了你好,别再涉足姆妈那里,否则后果自理。” 第3章 ※※※※※※※※ 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石片,两秒内,小酒馆锈蚀斑斑的后门就被撬开。 正对后门的甬道壁灯未开,乌漆抹黑像个无底洞,仅容一人通行。 迎面而来的空气阴凉又舒爽,除了店里特产的酒味,还有一股引入食指大动的肉香。眉端一挑,形状漂亮的嘴唇跃上惊讶笑意,tc愉快发现他真的饿了。 难怪姆妈不给拒绝,非要他马上过来用餐,她的厨艺闻起来是渐入佳境了。 他一向耐饿,从小就耐饿,三五天不进食是常有的事。很久很久不曾感觉饥饿了,从他母亲在他十二岁那年因病去世以后,他的食欲似乎跟着入土了,时日一久,感觉麻痹,渐渐也就忘了饿肚子是什么滋味。 原来是这种感觉,小时候是这种感觉,生存斗志不断被激发的三餐不继感。 “两点半啦!两点半啦!人呢?你跟他约的是英国时间,还是美国时间哪!” 听见老妈子急躁的大嗓门,在牌室稍作停留的长腿挪移,朝酒馆前方逛去。 “哎哟,你临时召唤人家,要给tc一点时间穿裤子嘛!该来的早晚会来,不该来的来了也碍眼——好好,我的妈妈咪,菜刀快收走,我这阵子不能看到任何跟弯刀有血缘关系的凶器,不然会吐。反正又不差几分钟。” “几分钟?!”酝酿一下午的火气像射击威力强大的霰弹枪,霹哩啪啦横扫出来:“我先是等你这迟到大王快一个钟头,现在你可好,我的乖tc终于被你这坏孩子带坏,他也染上迟到恶习,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气死老妈妈啊!” “姆妈——”抱头猛摇兼痛陈:“你偏心得太离谱,你让我痛不欲生!tc杀人放火、动不动捏破人家的蛋蛋,这种狼心狗肺的货色是好孩子?我坐地铁搭公车,看见十五岁以下、四十岁以上一律视为老弱妇孺谦卑让坐,我刚刚要扶你过街是你自己不要,我这种日行至少五善的标准国民叫坏孩子?一样为国争光十年,你的标准到底怎么长的?你做人不要太偏心啦!” tc在撞球室外倚墙而站,眉眼凝笑,看着久违的一老一少在前方大斗法。 吧台内,体型雄伟的银发老姆妈挥舞着菜刀,满脸恫吓,从她中气饱足的吼叫声可知她的身体状况颇佳。而懒懒散散、斜着上身靠在吧台边缘一名红发青年,睡眼惺忪、满嘴青髭,由他披头散发的程度不难得知此人是在睡梦中遭人活逮来。 因为地处英伦三岛最惊险刺激的地段,武装抢劫是此区稀松平常的“休闲娱乐”,小酒馆未到六点营业时间之前,绝不对外开放。营业前,能够自由进出店内的熟客有限,通常必须姆妈信赖十年以上的老朋友才具有资格。 目前,只有他和大猫领到这张门票。 真是与有荣焉。tc嘲弄的眼神落回大猫身上,他正一面伸懒腰一面擦盘子. “你说说看,爵士够大牌吗?”姆妈火气难息,继续恨恨发飙。 “够够,实在太——够了。”大猫呵欠狂打,继续懒懒敷衍。 “他够大牌都不敢让我等了,跟你们吃顿饭就这么难约!我的小女孩刚到英国,你们两个大男生联合起来欺负人家小女生,你们丢不丢脸啊!” “哎哟,说欺负好伤人哦,好象我们种族歧视她多严重。这里是英国,有种族歧视也不过份哪,谁教她是东方人?我和tc只不过混了一点血,我们土生土长,不是照样被人从小歧视到大吗?认命就好嘛,何必看得这么严重?”大猫挥一下手,懒声安抚:“你放心啦,姆妈。肤色有疆域限制,美丽无国界,你的小女孩娇滴滴粉嫩嫩,是男人都舍不得欺负她啦!我最疼惜美女了,为了赔罪,姆妈你叫她要敞开心胸,用力敞开啦,等一下千万不要再拒绝我第十二次的晚餐邀约!” 咻!一把拒绝再被应付的菜刀狠狠剁过来! 刀锋砍入吧台边缘足有三吋深,距离大猫猛然瞪凸的蛇眼不到一掌远。 跷得高高的二郎腿立刻飞旋下地,大猫正襟危坐,表情再诚恳不过地陪笑道: “动刀动枪就伤感情了哦,姆妈,我心爱的妈妈咪,有话好商量嘛!”眼角瞄 见罪魁祸首终于现身,此公姗姗来迟,居然有心情“探勘”撞球室的内部摆设,大猫拼命卖笑的嘴不禁抽筋了。“妈妈咪哟,你思念的鬼大驾光临了,快去捉快去!” tc前脚才踏进吧台区,情绪失控的姆妈已呱啦呱啦大叫着转身冲出吧台,激动冲向胆敢让她苦候多时的坏孩子,菜刀挥高—— 等着看人挨揍、受到他应有的惩罚,大猫笑眯起来等的蛇眼又突然瞪凸! 眼睛揉到快瞎掉,终于,大猫不敢置信地站起身,走到搂着tc拼命数落他瘦了黑了的老妈子身后,听她不断不断“抱怨”四年不见,tc人更高又更帅了,还要她的“好孩子”转一圈让她检查有没有缺臀少腰。而她手上那柄凶刀,始终没有发挥它应有的作用!不像中午挟持他到店里,那样的凶暴无情又惨无人道! 大猫满身满心都是匪夷所思,楞步逡巡拥抱得难分难舍、仿佛失散多年的“母子俩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一圈,途中与兄弟“面面相觑”,错愕中,不忘赏他几记中指! 巡视完,心理严重失衡的人心也死了,大猫看破一个事实—— “姆妈——”猛然蹲下来,抱头痛诉:“我早就怀疑这件事,没想到我真的不是你亲生儿子!我是你从粪坑里捞上来的对不对?你的偏心已经不是言语可以道尽,我也今天才光荣归国,我在美国也被死海豹操到叫天叫地叫姆妈——” 苦主快要进入控诉高潮,衣领忽然就被一只雄壮有力的臂膀提了起来! “午餐上桌前这些要全部擦好,头发绑起来!”姆妈将大猫扔回原位,指指吧台上的“杯盘山”,手指戳一下他额头。“全身脏兮兮,两个都像没人要的野孩子。” “我们是没人要嘛。”大猫语带凄怨:“同情我请赏我个小美女吧,妈妈咪。” 将正在打量门锁的tc也粗鲁拎来,抹布两人各塞一条。 “你找死啊!小女孩十七岁而已,未成年之前统统不许打她歪主意!我去叫她下来,两个都给我安份一点!”姆妈瞠目喳呼,往酒馆后侧的小楼梯消失去。 tc脱下迷彩夹克,没有回头瞄上一眼,淡淡开口询问背后目露凶光的大猫: “什么事?” “拙蛋,我警告你。”既然他识相问起,大猫也就不客气了。“人是我先看上,中文说长幼有序,你记得我长你两岁吧?臭小子。” “别警告我,否则后果将难以预料。”tc爱理不理,抓起酒杯静静擦拭,以无声的行动表示自己对所谓的小女孩根本兴趣缺缺。 他此举,完全突显出大猫的多此一举与缺乏女人缘。 “你神气呀!这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吗?”心中的委屈排山倒海而来,大猫白布一甩,怒翻陈年旧帐:“二十一年前你无知乱拉屎,为了不让善良的妈妈操心,我忍辱帮你洗老二哦!我记得它只有这么小,看到没有,只有这么一点点长!” 两根手指头伸到tc冷然的目光下,记恨地比出一截令人十分难堪的长度。 tc以不变应万变,动作不疾不徐擦好了第三组杯盘。 大猫输人不输阵,迅速擦妥等量杯组,很有时间观念的他继续狂掀兄弟旧帐:“七年前,当你被艾勒伯爵夫人那什么荡妇勾引,两人打得火热,在暴风雪来袭夜晚,还拼命滚、拼命做!我冒着冻死和被打死的双重危险,在门口替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流鼻涕把风,一整个冬天哦!生病在其次,最痛苦的是这个骚婆娘有一副酥死人的叫床嗓音。妈呀,光是平空回想我腿都软了,我是一个身心英勇的少年人,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 tc效率极佳,迅速解决完面前的杯盘,往左挪去一个位子擦起另一叠。 大猫穷追不舍,跟着挪移。“再来是十年前,我在你煽动下,干下轰轰烈烈的大事,结果结伴被寄放在少年监院三个月。这段期间为了保住你的贞操,我美丽的后庭差点不保!我为你牺牲这么大这么多,你拿什么回报你的大恩人呀?” tc想也不想,将待擦的三大叠杯盘推给隔壁那啰哩啰嗦的家伙。 “臭小子,你故意害我口渴至死吧!”大猫狠咒一声后哈哈大笑,将亲如手足的tc一臂扣来,两人扎扎实实互拥一下。“四年不见,你还是自闭得要命!” “你的废话功力倒是精进不少。”tc瞳底涌现真诚的笑意,嘴微扬。 “还不是拜多话老美之赐?”大猫嘴角抽筋。“我在海豹特遣队受训这段期间, 时常拜闻tc弟种种伟大的事迹。托你这前人“福荫”,海豹们对我可敬重了。” 从大猫磨牙的程度,tc不难猜知这位仁兄为何去美国一趟回来,整个人变得如此面目可狰。他应该被美国佬操练得极为凶猛了,那一挂人相当输不起的。 “老士官长东尼,你记得吧?喝了酒就裸奔那个?”看兄弟面露笑意,大猫哼了一声:“昨天他约我去裸奔,说你从戈兰旅结训之后通过考验,成为以色列陆军史上最伟大的外籍侦察兵,不幸的,阁下同时位列该国特种军史上最凶暴的外籍交换军官。怎么了?听说你把人家侦察连伟大的长官打得惨兮兮,怎么回事?” 这不是老布紧急将他们调回来的原因吧? 第4章 “消息流通的速度真惊人,以色列情报局果然被美国收编了。”tc讽刺完,反问大猫:“那个狱警,你记得吧?” 事隔十年乍然听见这只猪,大猫狠楞一下,不必兄弟提示也晓得发生何事了。 “人家躲你都来不及,谁敢惹你?这次你是帮同袍出气的吧?”左旁传来一记淡哼聊以响应,证明推测无误后大猫低咒一声,骂道:“这世界的死变态多到令人发指,你这回没有扯断人家命根子吧?” “阖掉这种人于事无补,只会让他们找到变本加厉的借口。” “犯罪心理学是这么警告我们的,没错没错,说什么强奸狂不是因为生理需求才奸人,是心理变态导致他们行为变态,没有老二,他们会凶性大发的。”大猫无奈耸肩:“咱们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胡干蛮干了,连累无辜我会良心不安。” “这样说来,你这回只揍人家一顿,名单上的老二伤残人数没有增加喽?” “他的命根子是还在。”tc冷淡答腔。 兄弟不如各国特种部队传闻之中那样的冷血残酷、惨绝人性,他还是有一点道德良知在的!身为替tc把屎把尿、屈辱洗命根子的伟大兄长,大猫鼻头泛酸,悲喜交集道:“你长大了,终于了解什么是妈妈经常告诉我们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不过来日不多了。” 兀自沉溺在教养某人有成的莫大喜悦中,大猫一时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他没几天好日子过了。”tc将擦好的玻璃杯倒扣吧台上,语气清闲。 大猫楞住,马上知道tc口中所指并非以色列特种部队的长官,而是! “你去找红毛猪了?”惊跳起身:“你真的要把人家的蛋蛋解决?!” “大猫!你这粗鲁的坏孩子!”姆妈暴龙般的嗓门从厨房方位吼过来,这之中夹杂一个清脆笑声。姆妈回头向某人尴尬致歉:“我这里都是粗暴孩子,你别介意。” tc听见一个口音陌生的女孩子,笑着响应姆妈:“不会的。” “看吧,人家根本不在意,习惯就好嘛,粗暴是男人本色啊。”大猫嘟嚷。 “我听见了,死孩子!你嘴巴就不能安份点,让老妈妈开心开心个几天呀?” “好嘛,你耳朵别那么尖不就天天开心了?”在姆妈气不过又一轮重炮猛轰下,大猫瑟缩脖子,赶忙转移注意力:“我们肚子饿扁了,你们好了没有嘛!” “坏孩子全部饿死好了!”姆妈恨恨吼着:“等个几分钟会死啊!” 有外人在场不好谈及过往,百无聊赖下,大猫打量起沉默的兄弟。 表情死板板、硬得像块柴……是了,这孩子是他没血缘的小弟tc。 他身上曾经让他痛恨不已的距离感,数十年如一日,如今可喜可贺地多了一种别人没事最好别招惹的狠戾煞气,不会再被揍着玩了,不会了。很好,这样很好。 大猫蛇样的懒眸浮上一丝欣慰神色。他们都茁壮,都要爬上食物链顶端了。 观察半晌,懒懒的蛇眸闪过一抹担忧。 多年军旅生涯对tc助益颇多,臭小子不仅发型,连外表都俐落得很不费劲,情绪也收敛干净,儿时犹然可见的倔强与叛逆——那种并不光彩但是聊胜于无的人味,几乎全部沉入他小子阴沉阴森又阴郁的黑色冰瞳内,不然就是化入他变得很爱笑、旁人看了完全笑不出来的嘴部线条,而且—— “你比我高了!”大猫猛地不平拍桌。“一高就是两公分!” “大猫!我警告你哦,敢打破我这里一块杯盘,你十条贱命都不够赔!”在厨房内外兼顾的姆妈吼完,回头向她口中的小女孩请教:“好女孩,这个要挑掉吗?” “哪一个?” 向兄弟简洁比完“错了,只差三公分”的手势,tc听见那个英文还算流畅的清雅嗓音似乎呆住,然后笑起来。 “不用,姆妈,这个不必挑掉。”女孩忍俊不住笑意,轻轻发笑着。她的笑声忽远忽近,既清晰也显得遥远,犹如窗外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雾一样胧朦不清。“不是的,不是彩蛋,是我染的红蛋。嗯,可以吃的,没问题。” 厨房方向的交谈断断续续、时近时远,突地,姆妈爆出一声惊世尖叫—— “三点半!怎么不早点说啊,你们约在哪里碰面,我让大猫开车载你过去!” “我愿意!”大猫连忙高举右手,热烈响应姆妈的“德政”,“我愿意我愿意!我今生无侮!”拍拍tc肩头:“这位神父,你可以宣布我们是夫妻了。” 大猫高亢激昂的情绪在三分钟之后,老妈妈一步一火气出现时,迅速冷凝。 兄弟俩各被动作粗蛮的姆妈配给一碗香喷喷的白面条,碗里挤满猪脚,和姆妈拿手的家乡菜德国猪脚不同,这些猪脚是用香味特殊的卤汁卤出来,碗里还各放了一颗染成艳红色的水煮蛋。 tc拿筷子拨拨弹性十足的猪脚,把红蛋拿起来嗅一嗅,胃口渐开。 “原来不是你弄的。十万火急找我过来,就为了吃这个呀。”选择忽略姆妈针对自己而飙的怒火,tc哼完,埋头大啖起午餐。 姆妈一屁股将大猫往右边猝然顶去一个位子,硬生生挤入两兄弟中间。 tc不必瞧也能感受某人濒临爆发的火气,他淡淡丢出话:“很香,这什么?” “坏孩子,别想打发老妈妈。”看出他的心眼,姆妈又笑又怒,骂完开始解读 她写在掌心、用英文拼凑出来的中文发音:“猪……早早,面鲜……鲜鲜。” 精通中文的兄弟俩听得一头雾水,又不忍心伤害挥刀力道很猛的老妈子,只好随她去“鲜”个过瘾。大猫等了两分钟,看兄弟试毒之后没有毒发的迹象,他松了口气,卷动叉子,孰知面团到嘴前忽然不翼而飞——被拍掉了! “用筷子吃,不然不要吃!小女孩本来只准备我和她的份量,应我要求又跑了趟中国城。人家坚持要现煮才好吃,这种心意多么珍贵,你们两个坏孩子偏偏苦候不到,你好意思践踏人家家乡的风俗习惯吗?” 看tc食欲大开,默默地吃着,老妈子既开心也不免再唠叨个两句:“好吃吧?这碗也给你,本来是小女孩要吃的,你们迟到,害她来不及吃就赶着要离开。你们两个孩子真是的,甚至来不及谢谢人家一声,对人家小女孩多么不好意思。” “赶时间她应该先吃,不必做无谓的等待。”tc毫无歉疚之心。 “你这孩子,讲话愈来愈不留情面,老妈妈听得心都疼了。明明是好孩子啊。” “好孩子?还早得很。”端起碗,将汤汁喝得一滴不剩,听见姆妈拿他没辙的叹息声,tc不由得放软冷硬的语调,要笑不笑地撇嘴:“你呀,约我过来,不是唉声叹气就是摆脸色给我看,就不怕我会难过吃不下吗?” “你吃不下才有鬼!”老妈妈一阵笑骂,感慨油然而起:“好孩子,你听姆妈说,女孩子情感纤细,不比你们男孩子粗枝大叶,你说话不要总是这么不客气。” “我有吗?”tc淡哼,实事求是地补充道:“少吃一个两顿不会怎样的,你现在替她讨人情也没用,事实是她已经挨饿,这也是她自己选择的。” “我才说完,你看看,你又来了!”屡劝不听,姆妈扯大嗓门数落起两兄弟:“幸好人家小女生没听见,不然她多难过!今天是人家的生日,让人家波奔一天我已经过意不去,要是不小心害人家小女生难过,我对爵士怎么交代呀!” 拿着餐巾懒懒抹嘴,tc闻言顿住一秒。 噗!大猫嘴上的猪脚直接飞出去,惊奇望着兄弟。“今天也是小美女生日吗?” “你找死啊!”眼见拖净的地板又油腻腻,姆妈抓起木匙击打大猫的腮帮子。 “看看你们的表情,人家不能是今天生日吗?” “当然能,祝她生日快乐。”慢条斯理擦净双手,tc从烟盒抖出香烟。起身后想起什么,他回身弯下腰狠狠亲吻四年不见的老妈子,逗得她芳心大悦。“我出去一下,晚上回来再聊,你慢慢打。” “哎哎哎,不是,你误会了,哎哎哎哟,我是想说明tc也是今天,哎哎……”大猫绝望看着另一名“兽星”吃饱喝足,不鸟兄弟死活自顾自推门走出去。 tc往恶名昭彰的黑街深入,沿途嗅闻他太过熟悉的堕落气息。 从上衣口袋抓出顺手带出来的一颗蛋,红得讨喜、艳得醉人,脆得当不成武器,倒可以充饥。tc脸上嘲讽泛笑,握握掌心的红蛋,薄情双唇被蛋壳红艳的色泽、光滑的表面吸引,趁着四下无人熨贴过去,感受壳上残存的微末余温。 他短暂闭眼,静静缅怀等不及他长大的母亲,独自庆祝他二十二岁的生日。 这天这时,伦敦的雾气正浓。 第二章 “国际佣兵学校”遗世而独立,隐匿于苏格兰一座废弃多年的荒城中。 仿佛为了符合布爵士创校的精神,学校靠山面海,地理位置呈现全面开放的迎战格局,易攻难守,来此受训的学员必须具备基本生存能力与战斗本事。 这里不做无聊的基础训练,体能必须自己勤加维持,学校只教授学员如何在杀戮战场上克敌制胜、遭遇危机时如何化险为夷,不幸落败后又是如何扭转劣势。 方法不论,一切但求胜利。而唯有活下来,才有机会求取胜出。 不计代价求生求存!是佣兵学校固若盘石的最高指导原则。 第5章 “这是英国,不是以色列!他妈的,谁教你们用这种方式攻击!” “你们的枪法烂到惨不忍睹,c4拿着自己找角落引爆!” “蠢蛋!看看你们埋设的绊索,不用敌人杀过来,你们就被自己人干光啦!” 进入大门约十分钟后,可以听见雷吼声此起彼落。 这些气急败坏的吼叫,有时是从巷战专用的仿真城市轰来,有时又从训练快速垂降与攀爬技巧的悬崖方向吼来,有时又来自诡雷处处的险恶森林之中。 脸红脖子粗,是校内各级教官的注册商标。 露天靶场位于学校的最末端,占地宽广又蛮荒,极目望去一片黄土。 靶场内今天硝烟四起,火药味弥漫整个天空,这里却是佣兵学校今天最平静、没有火气的地方,因为使用者是到任刚满一个月的年轻教官。 他是个冷静沉稳的人,从不以音量震慑人,长得很俊、表情很酷、眼神很冷。 早在这位近乎传奇人物的黑发教官到任之前,具有军事背景的学员们已在私下沸沸扬扬论着关于他的一切。兴奋交换八卦的结果,众人发现,这位在军中表现优异、仪表抢眼的年轻教官只有军事背景,个人资料全无。 不管学员多么神通广大,最多只能弄到官方纪录的样板一切,比如,这位教官用枪技巧出神入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神枪手;又比如,他擅长追踪、猎杀与狙击,毅力惊人,行事极端;当交换军官周游各国精锐部队期间,表现突出,却因性格乖张而惹下不少事端,是个让各国长官极为头疼的问题人物。 纪录上总结:幸好这人尚无反社会倾向出现,否则将是一场可怕灾难。 现在,他们总算体会了那种头痛欲裂却又束手无策的无助滋味。 听完新任教官以他著名的轻淡口吻,说出内容惊人坎坷的射击任务之后,十四名学员傻眼,一致望向怒涛汹涌的大西洋.靶子钉在峭壁,摆明他们势必得从海边摸过去了。这里是岩岸地形耶! 刚从泥浆中交相掩护着匍匐爬出来,正自庆幸没被神射手教官射成蜂窝,全身伤痕累累已是不幸中之大幸,学员们笑脸上的泥块甚至还没干,就再一次被教官挑战人类极限的训练手法震撼! 一弹匣一人领十个,我要求靶心命中率要有百分之七十,子弹一颗都不能浪费在靶子外面,晚餐前完成任务。”为了证明他设计的射击项目在人道范围内,tc带着十五个弹匣,从海边亲自示范一次跑回来,只花去二十七分钟。 他脸不红气不喘,解说执行细节的声音平稳得令等在一旁的大猫发指!他拿在手上的靶纸只有一个弹孔,表示枪枪命中同一处,枪法则神准得令大猫厌烦! “今天先做定向手枪射击,未达成射击目标的人,明天还有一次机会。不过,明天的靶心命中率是百分之百,自己衡量得失。”偏首示意学员们依序向助理教宫领取弹匣,任务执行前,tc按例重申他的游戏规则,语气转硬:“在背后偷懒搞鬼的人,手法最好不要太差。我不阻止你们玩小把戏,没被我察觉出来,要怎么玩都请便。假如本事不佳又自以为玩得高竿,浪费我的时间,最好在我动手之前自行申请退训。我没有宽恕的美德。” 想到上一名搞鬼学员的下场,学员们安静装填弹匣,有的低头检查装备,没人傻得浪费时间去思索如何取巧才不会被教头发现,因为那是自寻死路的行为。 tc比出一个手势,指示学员们可以出发,大胡子助理教官负责押队。 看他们安步当车一面闲话家常,没什么紧张感,tc仰头观察风雨欲来的天色,冷淡补充:“四点三十五分开始涨潮。涨潮后被困住的人,有二十分钟可以上岸,自己把握。” 学员们全部惊大泥眸,拔腿狂奔! “多像奔牛节那群笨牛呀,好壮观。愿天王保佑这些小王八蛋好手好脚归来,阿门。”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大猫懒洋洋走上前。“算你狠,离涨潮时间不到三个小时,这里的岩岸奇刁耶,一个不留意会出人命的。” tc将卡弹严重的步枪抓来,淡应:“这里不是游乐场,应付不了可以退训。” “你手上有枪你是老大,行吧?走了,贵客到。”大猫朝悬崖方向努努下巴,两鬓开始抽痛。这小子不仅枪法一流,他的无法沟通与一意孤行也是世界一流呀! “有人要进来我这里?” 还在苦恼如何向兄弟婉转启齿,自己才能永保安康,大猫闻言吓一跳! “不是我的主意!”马上做出声明。“你是全校最狠的教官,这谁都能出庭作证。开学不到一个月你就刷掉六名学员,适度补充娃娃进来是必要措施嘛。” “少废话,人是老布带来的?”将枪托顶地,tc口气不耐烦地跪蹲下来。 “你看见老布啦?”大猫头痛加剧。一扯上布爵士,他这位兄弟心情就会莫名恶化,屡试不爽。见tc一副拒人于千里外的酷样,大猫扮起委屈:“我那些蠢娃娃,不像你这里个个是天才。他们笨手笨脚,四十个娃娃好象四百头笨牛横冲直撞,要不是这样,我舍不得让女娃娃投靠在你这绝世大魔头的|!” “我不收。”tc一口回绝,手臂濡着一层汗,使劲想把卡死的弹匣扳下来。 大猫特意站远一点,上级刚签下的公文才拿出来,清清喉咙:“奉天承运,长官诏曰,这名女学员即日起编入tc教官这组。上头有令,tc教官不许把这笔帐算到大猫教官头上,他只是一名传达旨意的可怜阉人。” 极端痛恨被人施压,埋头苦干的声音泛出一丝寒意:“滚开。” 大猫重重叹气,只好使出撒手锏了:“典狱长请你卖他人情,你没话说了吧?” tc专注于手边工作,没对大猫或者说布爵士不得已的下下策吭上一声半句。 “啪!”地一声!卡得死紧的弹匣终于被他执着的双手硬扯下来,长满硬茧的掌心也为此付出代价。冷瞳转硬,捡起一条白毛巾随便裹住他割伤的右掌。 被人动之以情和被人胁迫,结果都是身不由己。 tc阴沉着脸站起身,往悬崖方向开步而去,大猫快步跟上。 大猫头大地看着tc低头点烟,这举动意味他现在心情恶劣,枪法不如他的人最好离他起码五百公尺远。完蛋的是,他还没告诉这臭小子—— 瞥见前头的人影,tc脚下一顿,缓缓侧头以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注视大猫。 “我是打算告诉你老布也来了啊!上帝为证!”大猫仰天悲鸣:“我发誓!” 他痛恨欠人人情。tc下颚绷紧,眼泛寒。 这一家子高雅高贵的人情,他尤其承受不起。 视而不见地走过布爵士身前,tc锐眼一扫,瞥见崖上站着一位等着接见教官的伟大“插班生”。他冷笑一声,赶赴崖上“应召”之前,不忘向布爵士后方那名忠心护主的黑人保镳颔首致意。 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正是当年将他和大猫带离少年监狱、安插他们进佣兵学校受训、今天要求他偿还人情的典狱长。那年,典狱长卸任之后,也进入佣兵学校执教,是他与大猫的武术启蒙教官,他们昵称他为典狱长。直到他和大猫结训离开,转至特种小艇中队服役,典狱长才跟着也转任布爵士的贴身护卫迄今。 事情很明显了,当年典狱长是奉了布爵士的命令行事。 他不能忍受老布近乎同情的安排,不能忍受出自他手中的任何施舍! tc的脚步从容,并且力持沉着,不愿在老布面前输掉一点点气势或者尊严。 相识十年,布爵士对小伙子敌对的态度见怪不怪了,宽容挥手,阻止典狱长将忘恩负义的小子拖回来痛殴一顿。满头华发无损老爵士雍容温雅的贵族气势,优雅转步,跟着孤僻小伙子走上陡峭斜坡,准备前去充当缓颊人。 不论是教官或者学员,两个都需要有人居间缓冲气氛哪。老爵士心中趣叹。 ※※※※※※※※ 学校左翼的悬崖形似刀,突出于海平面,延展出天地尽悬脚下的辽阔气势。 今天风很大、云很低,滚滚黄沙从靶场那头吹来,几乎要湮没了崖上那人。 背向众人的女孩身形纤柔,站在崖侧看海,只差一步就香消玉殡了。她穿著合身白背心下搭低腰牛仔裤,露出一截迷人的小蛮腰,黑色秀发扎成一个俏丽小髻,绑不住的发丝被风带起,以一种优美的弧度在她瓷白的颈际起伏。 女孩的娇影袅娜动人,洋溢一股他们不曾有过的青春气息,可惜tc无心欣赏。 低眼扫视大猫塞过来的学员资料,tc对老布哼着:“你要叫她还是我来?” 布爵士一见小老弟脸色不对劲,赶忙呼唤崖上的女孩:“yen,yen。” 女孩看海看得忘神,心思飘得远,没有听见老人家略显焦急又轻柔的呼唤。 “我来我来!”大猫志愿出来英雄救美,纳闷询问老布:“她是燕子的燕?” tc斜眸一睨,捉捕到布爵士温和笑眼中一晃而过的犹豫神色。 老人家小心翼翼的态度,加深tc对新学员的不耐烦,没时间陪这些人瞎耗,他挑衅开口:“小姐,你是进来看海还是受训?你挑一样,别浪费我们的时间。” 纤雅的身躯蓦然一僵! 女孩眉头打结,缓缓转身,她直觉瞪向右手边那一位黑发黑眼的男子,不仅因为现场他最高大,还因为他的存在感最强烈,给与人的压迫感也最大;而且,这人的表情眼神也最冷,似乎无意为谁稍微掩饰他脸上的不和善。 第6章 这个人跟她同样是东方人,却是一个脸部表情极度缺乏变化与温度的男人。 确定对方不友善的态度是冲着自己而来,女孩浅浅蹙起的娇眉一下子皱深了。 女孩一面向他们,大猫和善的笑脸立即惊成痴呆状! 娇眉艳唇、粉肌玉肤,这么美的脸孔化成灰他都认得!大猫失声惊叫:“老布!你是不是搞错对象啦?” 女孩不快瞅向另一名冒失鬼,瞪了好久终于认出也着黑色教官服的人是谁。 “大猫?”他乱七八糟的红发扎成一束,模样清爽多了。他是这里的教官? 女孩一出声,tc就认出她那腔调特殊的嗓音。 “是我没错,就是我。那天的面线很可口,谢谢!失陪一下!” 为免女生尴尬,大猫正要将老布请到一旁详谈,tc以一个冷眼阻止他们。 “你在开玩笑吧?”寒声质问布爵士,俊容整个沉下。 女孩走入两人之间,将tc轻慢的目光拦截下来:“有疑问你可以直接问我,不必为难老人家。” 娇腮粉容、嫩生生,一脸的稚气未脱。 tc眼带讽刺,冷眼看着应该在学校烦恼课业太多扛不动、烦恼小男生亲嘴拉手的方式太莽撞、烦恼指甲油怎么搽的粉娃娃。她一副清纯呆样,看起来就是女学生,是应该待在学校过着循规蹈矩死日子的小老百姓。 这个东方小娃娃长相是美艳,身材也确实凹凸有致,在亚洲人的标准她不算娇小。可是这里是英国,学校里面的女娃娃大部份来自美加、欧陆各国,她们个个人高马大,泰半拥有军事背景,个性剽悍不下于特种部队的男人们。这个女生细皮嫩肉、骨架细致,她十七岁的年纪,硬被早熟的西方女生比成了不到十岁的嫩娃娃。 他这里不是托婴中心,没有旋转木马供小公主打发时间。 “她走错地方了,叫她回去。”语毕,将资料扔还大猫。 tc走人时顺势对典狱长扬扬他桀骛不驯的眉梢,表示欠他的人情已偿还。 他敷衍又傲慢的态度不加修饰,明眼人一望即知这个人并非有心接纳新学员。 答应布爵士绝不动怒的小美女,终于还是被惹火了。 “爵士,请将我编入这位教官那组。”女孩忍着气。 “勇气可嘉。”tc短促冷笑一声,脚步并未稍作停留。“要教官亲自迎接,本事不够是不行的,你考虑清楚了?意气用事是要有肩膀扛的,你有吗?”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差劲到人家第一次和他见面,就巴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呢?!女孩火大地冲口而出:“我希望这位教官的本事比他差劲的态度好一点!” “哦?”尾音曳得又长又轻。“我应该配合你的层次响应你,大家走着瞧吗?” 女孩终究太年轻,不是冷酷教官的对手。她捏紧气颤的双拳,呕得说不出话。 嗅到两造浓浓的火药味,男的心狠手辣灭敌率超高,女的娇滴滴一看就不是人家的对手。虽非菩萨心肠,大猫终究不忍心小美女自寻死路了。 “哈啰,小美女,你一定是娇艳的艳喽?” 听见大猫以标准的中文武断询问她,气到发抖的女孩愕然一呆! 她还来不及答复问题,大猫已一脸莫可奈何地转向布爵士,认栽道:“把艳编来我这里吧,如果她坚持下地狱。”怀抱最后一丝希望,大猫指着没人缘的兄弟,半恐吓女孩:“我们这里好的没有,都是类似的凶神恶煞,喂喂!你听我把话讲完嘛,典狱长……那里还很宽吧?你干嘛挡我路?” “让她去,大猫。有时候会生气是好事,别拦她,让她去。”布爵士隔岸观火,一径笑容满面。“她的战争让她自己处理。tc没说错,她必须靠自己的本事赢取入门资格,不仅要立足,她还要站得稳。我的小女孩应付得了,别担心,没事。” “没事?!”大猫惊声怪笑:“要不要赌赌看?我去弹药库拿几个手榴弹给小美女,我们来赌赌他们会不会没事?” “稍安勿躁,小伙子。”老爵士呵呵温笑,神色轻松,活像在自家的后花园享用下午茶。“你定心看看,我的小女孩倔起脾气的模样像谁呀?” 大猫朝底下瞄去一眼,没好气道:“像很多人,像你像我像——好啦好啦。” 一看典狱长横眉相向,大猫识相收敛起轻浮的态度。“就算她像tc小时候,那又如何?“同性相斥”,你没听过吗?这是恶兆不是喜讯,老家伙,你是不是弄错啦?这好比我这只大猫,无法想象一只小野猫在我面前喵喵乱叫一样嘛。”咦!画面挺撩人的。大猫搓着下巴沉吟:“若地点是在床上,我很乐意将就将就的。” “我大致了解,会帮你留心,别急。” “你要留心什么呀!”大猫惊声澄清:“我说说而已,您别当真了!” 布爵士被大猫逗得眉开眼笑,笑眼目不转睛,远远注视着担心了大半年的小女孩。他看她脾气一倔起来,无视此处地形崎岖难行,她明明脚步不稳,在临海的岸边颠颠仆仆,一路险象环生,却执意要追上步伐从容又沉稳的孤僻小子。 这一刻云开天清、乾坤朗朗,迎面吹来的海风夹带一股入秋之后的萧瑟。 季节如常递嬗,时代在年轻一代活蹦乱跳的节奏之中轮替,江山代有人才出。 “你看如何,老朋友?”布爵士笑问与他一同关切女孩动静的典狱长。 “在非洲草原,小豹子在母豹带领下,会学习到生存所需的猎食技巧。刚开始的跌跌撞撞是重要过程,是玩也是训练,有母豹在一旁看着,不必担心,爵士。” “真有那么一点原始的味道。”布爵士笑看一前一后往悬崖下跑去的男女真女,心生好奇:“那年你一看tc就断言他是猎豹,说大猫是大猫,我的小女孩呢?” 典狱长观察女孩一会,恭谨回话:“小花豹未来有占上风的可能,爵士。” “因为花豹会上树?”爵士打趣。是豹啊,又一个实力不容小觑的孩子。 “因为相同的灵魂会彼此呼唤,爵士。” “灵魂伴侣?有趣的观点。老实说我没想到这个层面去,这半|奇-_-书^_^网|年你也晓得,老朋友,我忙着担心我们的小女孩,她这样子有精神多了,你说是吗?” 女孩双眼不再空洞,怒红的面颊显示她朝气蓬勃,正以图西语交谈的两位老人家深感欣慰。在女孩一脚踩空,险险从崖上栽落的惊险时刻,老布与典狱长清楚瞧见,那个走离女孩一段路的年轻人技巧移动身躯,挡在女孩落海必经之地。 两老互递一眼,年过半百的老脸均浮现大猫不能理解也无意过问的释然神色。 他只怪自己没慧根了,跟随典狱长这么久学不好图西语,不像tc可流利了。 “我说,老布啊,你最好别瞒着我们再进行一些有的没的计画,我们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目标要追求。”操兵操了一天,大猫原地蹲下,蛇眼懒懒盯着一前一后转上湿滑泥径的俊男美女,双手托腮道:“你带我们离开监狱,我们很感谢。这些年来也按照你的安排,进佣兵学校、服役、当交换军官为国家拼死拼活,我们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跟爱国心没有关系,你晓得吧?转任教官是我们最后的心意,看到tc的臭脸没?忍耐到极点,连鬼也会反扑的。” 老爵士已然六十二岁,位高权重,什么惊涛骇浪没经历过?他不愠不火接招: “你言重了,小伙子,大家各取所需而已。是人才就值得国家重视栽培,不必提戚激不感激;不是乐在其中,我想二位也没有人困得住,你们都不是可以任人支使的性子,不是吗?容我冒昧质疑,在我面前tc那孩子曾经忍耐过吗?” “这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老布。你这个人啊,总有办法把个人的心机包装成大公无私。明明投其所好,害我们无法不按照你的安排走,说得真动听——咦?” 大猫忽然举手遮目,极目关注下方动静,咕哝:“好好的泥巴路不走,那家伙干嘛专挑险路走……”两指顿悟地一弹:“啊——tc在帮小美女做入学测试!” 布爵士微笑不语,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你不必高兴得太早,艳过得了今天,在tc魔爪下未必活得过明天。” “身陷险境之中最能激发人的生存斗志,你说对吗?” 原来如此,tc已经进化为“险境”,大猫了解了。 “关于忍耐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老布。tc那小子比你想象更重视你。他个性孤僻,早该远离人群免得误伤无辜,他也可以一走了之,我保证没人找得到他啦,你以为这家伙明明能走,干嘛留在这里让你看他脸色行事呀?” “我是为此感恩多年哪。”布爵士谈吐斯文,笑脸维持一贯的谦逊温和。 大猫眯看半天,着实研究不出老家伙是由衷感谢他,还是挖苦人?算了。 “tc嘴巴密得像蚌壳,他没提过,不过,我大约猜得到你和他“关系匪浅”!” “愿闻其详,小伙子。” “记得少年监狱的红发猪吗?专“啃”幼童,应该送去屠宰场那只?”见记忆力好得惊人的大忙人微笑颔首,大猫不屑地耸肩:“我真搞不懂,这种人渣你们为何不设法让他吃牢饭?别跟我扯什么民主社会,一切讲究证据。构陷入罪很难吗? 鬼扯,要证据,不会去检查他家附近所有小孩的屁眼,保证不少人开花——妈呀!” 第7章 大猫不雅的措词,为自己得来典狱长严厉的踹腿。“我知道错了,教头!顺便抱怨而已嘛!我是想跟老布报告啦,听说这只猪近几年精神状态很差,离疯掉不远了。” “咱们确实是法治社会,小伙子,不管你觉得公不公平,一切都得依法行事。” 布爵士放眼环顾他创建近三十个年头的佣兵学校,若有所思道:“你说的事情,四年前我略有耳闻。据我了解,这个人操守不佳,调职后似乎安份下来了。” “安份?!”大猫见鬼般惊瞪老爵士,噗笑出声:“老布,你的情报来源需要更换了。重刑犯牢房,关的都是变态杀人狂,这只猪精虫一冲脑,捉了人照样上哦!这只蠢猪的行径嚣张得要命,这次受到威胁居然没张扬,自己闷闷发疯,由此可见,下手的人心肠一定比他歹毒。谁干的,你我心知肚明。” “继续分析,别停啊,你的论点有意思。” 光听不应,要怎么套话啊?老狐狸。“你想想看,一个人报复心这么重,他厌恶你不仅没做掉你,还容忍你这么多年,不合常理吧?所以我才说,你们“关系匪浅”,因为除了这个,我想不出更恰当的解释了。” 老布负手转到悬崖边缘,脸上笑意未变,温文笑道:“tc那孩子很有个性,他在想什么,我们这些旁人很难明白的,大猫。” 眼看布爵士谈笑转步之间,就把皮球踢回tc身上,这种狡狯手法非得置身官僚体系十年以上才能蕴涵出来,大猫自认为只是一介单纯武夫,甘拜下风了。 一个嘴巴像蚌壳,一个思维缜密,这辈子休想从他们身上套出事情真相了。 多年猜疑得不到证实,大猫双肩无所谓一耸,没缘也就不强求了。“那麻烦给个期限吧,老家伙,你要我们在这儿窝多久呀?” 闭目倾听脚下浪声涛涛。“目前暂定五年吧,国家需要有为青年。” “五、五年?!想欣赏我跳崖的姿势你可以明说嘛!” “呵呵,打个商量如何?”精明内敛的睿眸笑掀,老布温和地提出建议:“我的小女孩受训期间,你若肯帮她适时补强基础,期限我们可以酌情增减。” “老——布!你是这种人吗?你居然叫我背叛我兄弟!”大猫义愤填膺。 “是为难你了,希望四年的时间可以让你遗忘这次的伤害。” “tc知道不会饶了我,他枪法比我好!”大猫有着命在旦夕的悲忿感。 “你也很优秀呀,孩子,我相信你有法子不让他察觉。这三年委屈你了。” “小美女我看得到,吃不到!”大猫满腹为人师尊的基本格调。 “忍耐三年吧,那时候我的小女孩二十岁,正是重新谈恋爱的最佳时机。” 三年,大势底定。大猫跪趴在地,含泪暗恨孤猫无力可抗狐。 从灰云密布的天空收回笑眸,布爵士朝悬崖下方悠然瞧去。 女孩的行动不如tc敏捷,地理地貌亦不若他了解,她全身沾满泥巴,显然吃足苦头。左脚被松垮的土石不慎带滑,她再次向前凄惨跌倒! 忿然挥开臂上的泥块,女孩潜藏的斗志被一腔怒火激发,愈挫愈勇,迅速爬起并加快步伐,在tc一脚踩上以石头堆成的“险降坡”时,她终于火大扯住他! tc大气不喘一下,回头瞥着女孩上气不接下气的怒容。 “你、你……”女孩面红耳赤,喉咙似烈火焚烧,弧度诱人的酥胸剧烈起伏。 喉头干涩得无法开口,女孩拼命吸气吐气,美眸不忘瞪住tc那双容易让人萌生杀人冲动的阴黑眼瞳;残留天际的最后一道霞光跳入她漆黑如墨的美瞳中,仿佛两簇迷人的火焰在她眼中燃起。 tc面无表情静候一会儿,斜眼睐她:“什么事?” 被他瞄人的模样和轻慢的声音惹火,女孩扯住他上臂的五指一紧,冲口而出: “你以貌取人,我不服气!”她为自己讨公道,模样声音都十分孩子气。 他若是以貌取人的男人,她不到一天就会躺上他的床了。tc冷笑着别开脸。 这个人嘴上虽然一声不吭,开步往海边走去的行为却比吭声更伤人。 女孩心高气傲,怒气一发不可收拾道: “你最好活久一点!总有一天我证明给你看,我发誓!”她不甘心。 这种困兽般的不甘与嘶喊似曾相识,tc心头一震,无来由觉得怒从中来。 “既然如此,你最好别让我太失望了!入列。”指着陆续跑回来的学员。 女孩眸底的怒焰还在腾腾跳动,闻言楞住。 “听不懂入列吗?报上大名以后,你不妨开始证明给我看。” 经过典狱长密集体能训练半年,女孩对阳刚的军事环境并不陌生。此去,将是 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了,她知道,因为她看不到回头路。看不到。 tc侧回头,恰好瞥见女孩闭了下眼,她脸上短暂出现的迷惘与脆弱随着这一眨眼而消逝,倔强美眸又是不认输地瞪着他瞧,瞳底那两簇小火焰依然闪耀坚定的光芒。不知为何,她倔强如初生之犊的眼神加炙他心底的愠意。 “没有合适的名字,我不介意你以号码取代。”tc催促。 女孩一怔,听出他在嘲讽她。她火冒三丈,瞪着怎么看怎么不对盘的臭男人! 心头那把自从见到他起就严重失控的怒火,像火山熔岩从她幽黑的美瞳爆喷出来,嫣红女孩标致醉人的五官,也让她死锁的娇眉一刻都不得解。 “报告教官!我叫、叫——”音量硬生生地卡在喉头吐不出,女孩像是也对自己的失语感到不敢置信,她粉嫩如春樱的双唇微张,美眸瞠大,直勾勾望着tc冷漠的俊容凝咽许久,眼神一瞬不瞬,似乎突然冻住而别不开来。 她眼中因他而起的两盏火花渐渐熄灭,美眸蒙上了阴影,tc听见她将似乎很难出口的名字在舌尖反复咀嚼,直到默念顺口了才垂下眼睫,蒙蒙吐露: “艳。”嗓音透着严重的心不在焉,一如tc印象中她的笑声那样,既清楚又显得飘渺。女孩双唇一抿,仿佛突然对自己的脆弱感到羞耻,她忿怒扬眸,眼神叛逆地望住tc:“报告教官,我叫艳!” 她的声音激昂如初生之犊,在tc耳中回荡许久,宛如崖上永不止息的风。 这天,云很低、风很大,佣兵学校黄沙滚滚。 二十二岁生日过后一个月,tc在这天正面遭遇与他同天生日的那个女孩。 女孩娇眉艳眼、冰肌玉肤,美得惊人,像一尊应该摆在收藏柜细心典藏的粉娃儿;她有一张让佣兵学校的女娃儿自惭形秽的纯真脸庞:有一副发作起来极有味道的刚烈脾气;有一双不肯服输的倔强眼眸,黑得比他更纯粹。 后来tc发现,女孩娇娇雅雅的笑声时常流露一种来自千山万水之外的遥远。 她叫艳,人如其名。 第三章 这是只有三度的冷空气,呵出的气息凝成白烟,呼吸变成了吞云吐雾。 出入地铁,极目四望尽是深色长大衣,色调保守又谨慎,正是这个国家给与人的高雅印象,她的白色羽绒短夹克显得轻挑了,一看就是格格不入的外来客。 她又回来了。这里是格鲁撒克逊人深以为荣的艺术之都,伦敦。 佣兵学校从明天起放假十天,她专程回来等一个人。 下礼拜是圣诞节了,比起被遗忘在苏格兰角落的荒凉学校,伦敦的圣诞气氛浓郁得令人窒息。离开这里才三个月,觉得恍如隔世,岁月流逝的速度好快,好快。 是一直以来都这么快吗?还是日子过得太充实,她疲累得无力留意? 下雪了。 人生似乎真的无法尽如人意。她以为在英国第一个冬天可以亲眼目睹大雪纷纷的美景,这里是有着王子公主的地方,理所当然要有柳絮因风起的唯美氛围,童话世界的美感需要雪景维持呀!满心期待的结果,竟只是这样吗? 呼!撅嘴呵出一口气,将等了十分钟总算盼来的一枚薄雪呵得无影无踪。 这就是她这辈子的第一场雪景,残缺破碎、零零星星,等不及落地就全化了。 是不是根本不要期待就不会怅然若失,心里就会好受一些呢? 没有飘落下来的雪花都飞到哪里去了呀?从地表蒸发是什么感觉呢? 摄氏三度很冷吗?感觉还好。还好而已,还好…… 从口袋找出护唇膏,直觉为干燥的嘴唇润出一层水晶般透明的色泽。 因为自尊、因为不想输给穷困,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比孤儿院其它的院童注重外观,不让自己以邋遢示人。她的环境是穷,可是她的心不穷呀!即使只能穿着别人不要的旧衣裳,她都会设法添上巧思和新花样。在别人眼中,那或许依然只是一件不值一哂的回收衣,但是心态上,每一件她花过心思的旧衣,都是她的新衣服。她是经由这样的仪式取悦自己、满足自己,也平衡自己。 她不要认输!无论如何不想输给环境,对她来说一旦认输等于是全盘皆输了。 她常常自我勉励,没有多余的钱打扮没关系,女生只要维持起码的整洁就很动人,来日方长呀,何况她拥有比别人更占优势的外貌,不急的。如果以前她就不允许自己不够神采奕奕,现在她更不会容忍憔悴出现在她脸上。 绝对不允许! 在英国的日子她会过得有声有色,她的生命会精采绝伦!她会活得很好很好! 这世上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够击垮她的斗志! 第8章 她不会被击垮,不会的! 毕竟她已经没什么好失去,而没有东西可失去,就没什么好害怕。 她没什么好怕了,踏上英国以后就再也没有了。所以,她不会输! ※※※※※※※※ 眸光阴淡且不着痕迹,从窗外暗巷中仰头赏雪的白衣少女回身转向室内。 “好孩子们,你们的墨西哥煎蛋卷、玉米松饼、熏鸡腿好了!” 咻!五支飞刀应声而起,纷纷射向贴在牌室门上一张三x五吋大小的剪报。 轮流跑腿不下五趟,脸上还涂着油彩的四名大汉被惹毛,挝桌一喝: “这次换射得最准的混球跑腿,赞成的举手!”四比一,众人以压倒性票数获得迟来的正义。 背门而坐的tc,懒得跟特种部队这挂输不起的老大哥争辩,放下手上三张老k,泥沙满身,意兴阑珊踱到厨房领取他们今天的第一餐。 一手一个,托起餐盘,tc瞥见黑色战斗服的袖口不知何时破了个大洞。 可能是他狙杀恐怖份子时不慎留下,也可能是他惩罚狙击策略失当导致这次奇袭行动损失一队菁英的猪头指挥官得来,总之是让人心情不愉快的纪念品。 弟兄们撤退不及的悲号,深植tc心中,他近乎麻木的漠容闪动暴戾之气。 “感谢你了,小老弟。”同为狙击手的四名老大哥强忍伤痛,从tc手中接过晚餐,满心感慨:“昨晚要不是你提前接敌,我们这三组人马会全部阵亡。” 当他们在制高点就定位,准备替底下两组攻坚人马掩护,tc无预警地突然开枪,吓了所有人一跳!这小子一锁定目标就连扣扳机,动作干净俐落,所有人还反应不及,他已连开五枪,将埋伏在附近等着击杀他们的杀手全员歼灭! 无奈,这小子反应虽然快,他们还是折损了五名弟兄。 “擅自行动会被军纪处分的,老弟,你是年轻气盛,但也不要老是卯起来蛮干。姑且看在你表现出色,写报告时我们会替你美言几句的,你这混蛋小子。” “tc被处分习惯,我看他免疫了。这次阵亡一组人,上头忙着对媒体消毒,要对唐宁街十号交代,没空理会小老弟的惯性行为偏差啦。他最多被晾上一阵子吧。” “这是你提前行动打的鬼主意吗?我以为你良心未泯,原来是想偷懒呀。” 老大哥们激愤的心情稍稍平复,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苦中作乐调侃起小老弟。 中午从北爱尔兰那一场伤亡惨重的行动无功而返,几个大男人身上沾满袍泽的血,无心卸下脸上的迷彩,跟着tc窝在姆妈的小酒馆大玩二十一点。时常进出杀戮战场,每个人自有一套疗伤方式,这种恸,唯有一块出生入死的伙伴才会懂。 厮混一天,众人情绪稍解,想要痛宰无能长官的冲动也获得完美控制了。 “出去四年,tc的狙击功力更强,一下子就离我们太远了。看不到前头的对手真寂寞。”与tc相识最久,小队长强打起精神消遣道:“以后要是逃不出你的射界,长腿小妞我们不跟你争,麻烦放我们一条生路了,老弟。” “我坦白说了,队长,我喜欢跟tc一起出任务啦。这小子很有定见,兄弟第一,和他出任务,感觉真的像多买了五千万的意外险,多了一层保障。” “那是因为他的长枪不受控制,在他的枪口下,那些低能长官智力会激增。” 老大哥们哈哈笑着,被取笑的主角默笑不语,俊眉间的暴戾血腥内敛了点。 “不用了,老弟。”晚餐迅速狼吞完毕,老大哥们叫住想去补充威士忌的tc。“我们不能再喝,该回家扮演好爸爸了。昨天出门前,我家小甜心对我说……” 挤眉弄眼,装娇嗲:““爹地爹地,圣诞老公公要来送礼物了”!是呀,她爹地要破产了。” 均有家室的老大哥们会心大笑,着手清理脏乱桌面,一行人预备打道回府。 tc仍在慢条斯理用餐,摆手让粗手粗脚的老家伙闪人,这里由他善后。 “还有一件事。”最后一个向小老弟槌肩道别,队长在门口转步,神色复杂地问道:“那是意外,没错吧?我是指误射指挥官左颊那件事。” tc神色沉静地抬眸,迎上老大哥掩不住忧心的灰金色双眸。 队长为人敦厚,行事光明磊落,同袍的性命置于个人利益之上,是十年军旅生涯中少数让他敬重的汉子之一。能力范围若办得到,他尽量不造成他的困扰,避免无形中阻碍老大哥的仕途。像他这种人加官晋爵,对军中兄弟有利而无害。 即使,那意味着他偶尔得饶过某些狗官的狗命,他也乐意配合个一两次。 “是啊,是射偏了。”tc懒懒吞下玉米饼,话声囫图不清。 “那就好那就好,这事到此为止。别担心王八蛋会向上级告状,他以为那是对方的流弹。”队长无名松了口气,离去的步伐霎时轻快不少。“我也失手两三次,当时情况紧急,怪不得你。别老是窝在学校,有空回队上走走。我也走人了。” 如释重负的声音离开之后,暴动一整天的扑克牌室忽然安静得吓人。 tc耳根重获清静,不想躇蹋老姆妈为他们费心烹调的食物,修长的双腿叉得开开,慢慢咀嚼口感极硬的“松饼”,眼神偶尔若有所思地落向窗户外面。 笃笃笃笃!朝牌室急速敲来的高跟鞋声,并未引起太多tc的注意,他将最后一块松饼塞入嘴中,一名衣着暴露的棕眸女郎恰好也出现在牌室门口。 猝见满面迷彩的阿兵哥时,女子倒抽一口凉气,吓得猛眨眼:“tc?” “去找别人。”和前几个女人一样,tc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直接冷冷回绝。 “真的是你,吓我一跳!”女子娇笑着,惊魂未定地按住她微晃的双峰,技巧地将tc的目光导引至她引以为傲的美乳上。“我学了些新花样,很刺激哟!” “那是你的事。” “你不想跟我试试看?我很能玩,比爱雅放得开,如果你想要,我现在马上可以陪你玩的!”当着那张观望不出表情的油脸,她每说一句话就撩撩小圆裙,没穿底裤的裙下春色在tc的寒瞳下若隐若现。“你没有胆量在这里玩吗?嗯?” 对方激将的手法太粗糙、挑逗男人的手法太粗俗,tc索性不吭声了。 他没有进一步表示,女子只能原地卖弄风骚,不敢贸然接近全副武装的军人。 tc起身清理脏乱不堪的环境,女子见机不可失,赶紧帮忙捡拾纸屑垃圾。 她太知道男人的贱心态,哪个男人不好色?送上嘴的美色他们没理由拒绝的。 姆妈店里出得了什么好货色?这里可不是白金汉宫,是英国最堕落的风化区耶! 女子款款一弯腰,她裙下的春光室内人立刻一览无遗! 不像她见识过的普罗男士,在惊见她好意分享的“春色”时候,不是礼貌移转视线,就是局促不安地别开爆红的面孔,tc只是冷笑一声,从容收拾桌面的脏乱,对于她热烈促销的“美意”他视若无睹。 女子瞄瞄黑色战斗服的裤裆,确定对方真的“不为所动”,并非装腔作势。鲜有挑逗男人不成,自己反而落得尴尬收场,女子红了脸,匆匆直起身。 “听、听说你最近甩了一个大小姐吗?是她吹得太差?”她急着找台阶下。 对特种行业的女子向来宽容,tc耐性告磬,声音一寒:“滚出去!” 今晚他没兴趣跟其它同僚一样,把这两天没爆发出来的怒气发泄在女人身上。 就算晚上他性欲强烈,必须找人发泄,也不是随便一个女人来了就能上,他有他起码的品味。性爱对于从小玩到大的他,目前严重缺乏新鲜感,心情恶劣的时候又更糟,他可以说是性冷感的。 tc心情恶劣,听着女子夺门而逃的脚步声,脸色微寒。 他身边的女人,一个个不是像薇妮那种天上仙女,不能交集;就是像这种女人,靠他太近,跟他同在一个地狱鬼混,完全交集!交集太深跟没交集,道理相同! 低嘴咬出一根烟,点燃,垂睫冷觑橘红色的星火在黑暗中流窜飞舞。 tc拎着四袋垃圾打开后门,屋外天寒地冻,一阵刺骨的冷风肃杀地扑来。 听见开门声,打算绕到酒馆前门的人儿匆匆回转。 tc放好垃圾转身,就瞧见在暗巷中发呆一夜的女生双腮冻红,朝他这里快步跑过来。她习惯扎成小髻的秀发今夜披散下来,随着轻快的小跑步软软飘扬,整个人朝气蓬勃,一如她在佣兵学校受训以来的每一天一样。 艳未如tc所想的直接进入酒馆找姆妈,而是停步在他面前,浑身不自在。 她矮他一个头,让学校的男娃娃为之倾倒的绝美容颜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外套已半湿,白色的冷雾不断从她柔润的粉唇与秀鼻腾腾地冒出,她不吝于向他展示杀气的美眸,今晚显得局促不安。 “你、你有空吗?” tc左右瞄了一眼,确定课堂之外对他视而无睹的女生,是在问他。 她不畏风雪枯候一晚,是在等他吗?真是荣幸之至了。 才来多久而已,她也学会其它女生取巧的烂把戏,熬不下去她就想拿身体当交换条件?当个鬼教官真伟大,常有艳福上门。陪他滚一晚,她想一科免试还是加分? “你没听见吗?我问你有没有空?”艳皱眉。 “没空。”香烟朝墙上一按,掉头进屋。 第9章 tc准备去牌室拿东西时,尾随而来的艳突然一个快步猛扯住他,忍气问道: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 “前面有很多男人,自己去找一个解决,我今天没心情。” 艳楞住,旋即顿悟他侮辱人的暗示!“你少臭美!我对你不感兴趣!” “激将法对我一开始就失效了,小姐。”累积一天的怒气绷到临界点,tc情绪烂透,冷冰冰的语调掩不住他话中的嫌恶:“你现在就算脱光衣服,恐怕也引不起我丝毫性欲,改天我考虑。不过上我的床之前,你最好先退训。手放开。” 这个自以为是的臭——男——人! 针锋相对三个月,心里很明白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艳还是气炸了! 拼命忍住想将某人碎尸万段的拳头,她恨恨咬牙道: “你欠我一次手枪定向射击测验的成绩,这是我的第一次正式测验.我不希望你因为个人私务繁忙,延误我学习的脚步。经由这次测验,我才晓得自己的程度在哪里。我想针对自己的缺点调整练习重心,有错吗?”这一次对她真的很重要,她要速战速决,不要天天绷着神经再等上一个月,她已经绷了三个月了。“我知道我的学习基础薄弱,落后其它人很多,我不想变成别人的包袱,难道不可以吗?” 望着tc无动于衷的油脸,她歇了口气。忽然天外飞来一句:“我讨厌你!” 第一句脱口而出,其它话就容易出口了。 艳不再顾及布爵士的情面,豁出去:“你的私务与我无关,你的床也与我无关。我讨厌你!”深恐表情一成不变的臭教官听不懂她的口音,她一字一句强调道:“我很讨厌你!我非常非常讨厌你这个人,如果你不是我的教官,我一点也不稀罕认识你,我讨厌你!” 这是tc生平第一次收到这么多个“讨厌”,他挑了下眉,聊表受宠若惊了。 “就这样?”当她是胡闹小鬼般扬眉哼完,他不改初衷,平淡响应气得冒烟的小妞:“我再说一次,你的射击测验并到下次——” 艳气得暴跳如雷,打断他:“这一次对我很重要!你是——你听不懂吗?!” 从她及时咬住的唇形tc研判,她本来是想骂他猪吧? 骂人还要考虑措词文雅与否,她哪里来的?烂透的心情浮出些许兴味。 昨天他临时被派往北爱支持攻坚任务,不得已中断这位小姐的定向射击测验。 每位学员都巴不得与她交换,少测验个几次,唯独这娃儿不知死活。 今晚反正无意与女人打滚,多余的精力不发泄掉也挺累人。“我现在有空。” 很难听不出和她严重犯冲的臭教官在刁难她,现在已经九点钟了! 艳美眸爆火,冲动地接下战帖:“我们就近找靶场吗?” “要玩就玩痛快一点。”tc笑得很冷:“路途遥远,再给你一次机会考虑。” 总能被他蔑视人的笑法惹得火冒三丈,艳吼他:“不用了!回学校就回学校!” 气急败坏一转身,猛然僵住! 艳惊恐万状,瞪着玻璃窗的表情好象那里有鬼。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她进了牌室!她居然进来这里了!她进来了! 当她倒霉路过时,明明就发誓今生绝不涉足这里,当时那臭教官就坐在—— 转头一瞧,艳脸色更僵。他就坐在现在的位子,看着那女人对他…… “我、我们几时出发?!”着慌撇开眼,手足无措起来。 tc坐在沙发上从容解除武装,将点燃的香烟往嘴角一叼,从枪套取出手枪时他察觉艳的声音有异样。将弹匣的子弹慢慢敲出来,双瞳一扬,他发现一分钟前还对他吼得大声小声的女生莫名慌张起来,眼睛一直在偷瞄门口。 “你需要想那么久吗?”一心想逃走的人生气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啊?” tc从她发飙的怒容收回视线,事不关己道:“你的测验,由你决定。” “那你干嘛不早说啊!莫名其妙!”边逃边发飙:“我向姆妈打声招呼,在前面等你,请你不要拖拖拉拉可以吗?” 抬头研究门口一会,tc实在搞不懂那阵落荒而逃的跑步声是怎么了。 没兴趣探究十七岁小女生适值青春少女的谜样心思,他慢条斯理收妥衣物,准备去盥洗室“卸妆”,避免回苏格兰的漫长路途上吓坏小老百姓。 转身而出前,夹下烟,朝烟灰缸斜伸过去的手指猝然顿了一顿。 三两下扭熄了烟头,倾身将被强风吹得戛然作响的两扇窗拉拢,锁上。 ※※※※※※※※ 她看见了?凝注窗外一眼,悒郁一整晚的俊容扬起嘲讽的笑意。 小儿科的程度也能让她惊慌成这样?清纯的小家伙。朝洗手间走去。 讨厌他?鼻端的迷彩渐渐卸除,冷冷笑哼一声。 口气文诲谱,她大概不晓得这种话从她嘴巴讲出来,活像小娃娃在示爱。 ※※※※※※※※ 大西洋的浪涛声在寒冬夜里听起来,分外地萧索。 砰!艳割除绊索,右手一举,朝石柱上最后一枚定向靶开枪。正中红心! 野战服又脏又臭,体力严重透支,她双膝一软猛地倚墙坐下,满头大汗。 海上刮来的强风卷动雪花,苏格兰高地水气充足,天空开始下起大雪。 她急喘着气,仰起酡红面颊,从天而降的棉絮大雪令她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快五点了,她没时间赏雪了。夜间行动已经困难重重,下雪之后真的是雪上加霜了。她不能逗留,可是,再一下子吧,再一下子……双腿出现痉挛现象,艳闭眼稍歇,澎湃了一整晚上的血液冷却下来。 将抓握不顺的贝瑞塔手枪拿起来检查,情绪亢奋而心不在焉,退下弹匣。 她花了近两个钟头解决八条诡雷绊索、七个定向靶,红心命中率目前是百分之百,只剩下最后一个不定向靶了。失掉最后这个的靶子,并不影响她目前的得分,解决第七个靶子之后,她已通过臭教官今晚设下的最低得分标准,靶心命中串百分之八十以上。 可是,一开始她是以满分为奋斗目标。她不接受百分之八十,她要满分! 那个差劲教官故意为难她,明明,不定向靶是下一期训练的内容,他却刻意加入这次的测验项目,因为他说,这是他千里迢迢跑一趟苏格兰额外加收的“车马费”,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她要为自己的一意强求负起后果。 她不会输的!这三个月以来,她天天请大猫帮她做特训,她才不会输! 谁都可以,她就是不要输给目空一切的臭男人! 轻啃指甲,低眸沉思。佣兵学校这么大,光是这座仿真巷战用的废墟就耗去她快两个钟头,再说定向靶有一定范围,不定向靶没有,她剩下十分钟而已。 感觉真像那年的毕业考,她的英文分数因字迹潦草饮恨丢分,只得九十九分。 真气人耶! 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五点钟,眼看是没希望了,艳满心挫败,懊丧得猛扯为了行动便利扎起的小发髻,弹匣中最后一颗子弹在她自虐的动作中不慎掉落。 她捡起子弹,又气又呕着跳起身,忿忿走下直通靶场的阶梯准备回去复命。 不定向就是会动的靶子,会动,会……把玩子弹的指甲不小心搓到弹头,正要踩下石阶的右脚骤然回缩。 艳皱起脸,指甲又往弹头迅速一戳——这是练习弹! 据她了解,佣兵学校所有正式测验是使用真枪实弹,况且臭教官生性傲慢,是学校赫赫有名的死硬派,他不会允许偷工减料的事在他眼下发生。贝瑞塔和弹匣是他挑给她,当时时间急迫她来不及检查。 为什么使用练习弹呢?好象怕谁受伤……受伤!浅浅打结的眉心拧得死紧。 时间所剩不多,艳填上子弹,加速朝下方隐约可见的黑色劲影迫近。 tc听见后面传来的声响,马上发挥教头损人的本色,嘲讽道:“你不是象,脚步不必放那么重,别把苏格兰的百姓全吵醒了。” 头发松松垮垮,艳喘着气将发髻奋力一扯,任由乱发像一把火焰在风中狂舞。 风雪渐大,tc卓然挺立于靶场中央,态度淡定而沉着,丝毫不受恶劣天候的影响。他在险恶环境下从容自处的生命力,强韧得令艳无端一阵怒从中来! 无来由地,为他强悍不屈的生命力感到忿怒! 眸光锁定坚强得可恨可憎的男人,艳全身细胞活络起来,又开心又生气! “你剩下两分钟。”tc漠然计时,同时转身。 大雪纷飞,雪花绵绵密密,在他俩之间落成一道银色的流瀑。 进入倒数计时阶段,tc注意到艳微垂的美瞳猝然瞅高,眼中闪烁两束晶灿的光芒,仿佛胜券在握,她乐在其中的反应热烈得令他讶异。 艳一个箭步欺身上前,一手扯住任意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可恶男人! 怦怦、怦怦、怦怦……双眸灿亮、双腮潮红,艳听见她热烈的心跳盖过滚滚浪涛,为即将到手的胜利兴奋狂跳。 血液逆涌、肾上腺素疯狂激增,生命尽情挥洒,淋漓尽致的感觉充塞她全身。 今晚她被磨得很疲惫,但是好过瘾好充实,没时间胡思乱想的感觉真好! 不去看臭教官天生带刺的性格缺陷,他冷面无私、赏罚分明,男女学员在他眼中一视同仁。她现在愿意承认爵士所说,这个男人在他的专业领域确实有两把刷子,今晚他只花少少的时间,就设下角度极为刁钻的定向靶与绊索。 第10章 处事冷静离优秀就不远了,他的情绪稳定维持在冰点之下,难怪是行家。 她憎恨有人不爱惜生命,憎恨有人拿自己的身体恣意胡来,竟然可恨地全身而退!可是,体内被激发出来的野性,同时让她矛盾地想为他的肆无忌惮,大声喝采! 今天晚上,她玩得非常痛快!现在心情好愉快!好愉快! 风雪冰存万物,却冻不灭美眸中旺盛的斗志,也抑制不住艳发自内心的开怀! “你剩下十秒钟。” “报告教官,目标全部达成!”谨遵教官训示,出手灭敌绝不手软。 枪口一抵住tc的胸膛,艳手上的最后一颗子弹马上击发。 砰!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后,世界只剩冬雪寂静盖地的声响。 艳呼吸急促,眨了眨眼,愕然望着只在中弹瞬间略皱眉头的tc,不敢相信她终于突破心防开枪射人了。真可笑,她第一个击杀的对象,居然就是教会她如何使用枪械的男人,这种事还不荒谬吗? 艳笑颜哀凄,凝视tc的倔眸始终没想到要移转,突然怔忡低喃:“我办到了,我可以留下来了,可以了……” 直到松口而出她蓦然醒悟,她不仅无家可归,原来也无处可去了。 她无处可去,真没退路了……没有了。 tc漠然旁观被雨雪淋得湿透的艳,看她美得令人屏息的小脸表情丰富,由震惊震愕转为大惑不解。她的眉头渐渐蹙起时,像是突然发现他的存在,忿忿地瞪他一眼,转而瞪着逐渐被大雪浸白的泥地。 固执瞪着瞪着,她发颤的双膝忽地向下一软! tc眼明手快,及时搂住站着睡着的女生,顺势将她抱起来。 从不沾惹学校的女娃娃,也不像学校其它的男人女人觊觎她脱俗的美色,tc不晓得她的住房号码。沉思一下,转头朝教官专用的小木屋踱回去。 暂时将睡死的人儿安置在他的硬板床上,捞起床尾的毛毯,朝脏兮兮的娇躯随便一盖,tc转身下床,边走边脱下他又湿又脏的战斗服,一指勾住内裤裤头就要往下拉! 微弓的背身微微打住,侧回头,张望一眼床上的娇客。 无意为谁改变生活习惯,拉下内裤,踢到待洗衣物堆,懒步踱入浴室。 陪她耗了一夜,操劳一个多月的铁打身躯终于倦意泉涌。 两三下冲好战斗澡,浴镜中那副黝黑的胸膛被军旅岁月磨练得精实强健,大伤小伤无数、刀痕弹痕累累,刚又添了新伤。骨节分明的食指按住心口处的瘀伤,他无法忘怀倔强小脸在击中他一瞬间的志得意满。 她的斗志愈挫愈勇,令他“动容”,也让他几乎忘记突击行动失败的不愉快。 她够莽撞了,不必检查他身上有无靶子就乱开枪。是借机出气吗? 高兴得太早了一点。他拿自己当活靶,就是存心不让她得手了,除非她有本事 不动声色接近他背后。靶子在他后肩,而曾经企图从背后接近他的人全都挂了。 tc只着一件黑色短裤走出浴室,氤氲水气跟着他矫捷的步伐滚动出来。 无声踱到床边,形状修长的手掌抵在艳脸侧,身体横越沉眠的人,tc斜倾着上半身,在床的内侧充当临时衣柜的书架上挑找衣服,他身上宜人的肥皂清香变成梦中女生吸呼的空气。 “唔嗯……” 顺着喃吟声,tc看见艳翻转身躯,她仿佛会冷似的缩起双膝,侧卧而眠。 随手帮她将毛毯拉过香肩,找到他要的衣裤轻轻抖出来,抖衣的动作猝然一顿。 迅速抓下衣服,tc退坐床缘,静静打量睡颜又香又甜的艳。 她刚才对他开枪的那只小手,不小心碰到他手掌,五根手头指立刻滑入他指间,与他十指交扣,腻得很紧。她的举动熟稔而自然,不认输的双唇在两掌交抵时漾出一朵笑靥,眉目之间浮动一抹小女生撒娇样的娇美清甜。 好象她曾与某人这么清纯的十指交扣,甜蜜无邪地相拥而眠。 他和女人在床上从不浪费时间,牵小手就是浪费时间的行为。tc从未经历青春期,不能理解少女少男无一污染的纯情世界,他将手掌抽回,讶异听见熟睡的女生发出一声抗议咕哝。 矫捷套上冷蓝毛衣与灰黑长裤,莞尔一笑将袖管卷到肘弯,打算到大猫屋里暂眠。离去前,tc满眼若有所思,瞥了瞥艳泥沙满面的睡脸,从毯下抓出她的指尖握了握,黑沉的眼眸望向窗户。 屋外的雪势时大时小,偶尔飘成了零星,阴厉的海风从屋缝不断钻进来。 这间屋子的暖气坏了很久,他忙得没时间修理。小时候冷惯了的他被磨得很耐寒,晚上看她衣着单薄以为她也不怕冷,原来是不自量力,凡事习惯了逞强。 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照顾,若有病恙也怨不了人。tc打开门,寂声走出。 不久,门又打开,长腿走路敏捷无声,悄俏迈入,将折成豆干状的毛毯抖开, 铺盖在瑟瑟蜷缩的娇躯之上。在床畔落座下来,沾了雪花的睫毛冷冷半敛,点起一根烟,上身向前微倾,从靠床的方正钢桌抽出一张纸。 乳白色的烟雾淡而迷蒙,从性感冷毅的嘴角佣懒吐出。 刷刷刷!三两下写好字,夹烟的大掌向身后探去,将今晚表现可圈可点的纤手从毯下抓出来,握入掌心。冷凉的指尖已萌暖意,像个小怀炉。 将纤掌放回毯下,按住蠕动的睡人儿不让她翻身,莫名不想给她背向他的机会。粗糙的掌心平贴在甜美睡容上,由上而下,动作轻又缓地刷下来,伤人无数的狠掌扼在纤白颈项间,丈量许久,终于撤离。 “期待你未来的表现了。”冷笑起身,将勉强过关的成绩表放在桌上。 夹下嘴边的烟,开门而出,一阵寒风厉雪猛然灌进来! 房门安静带上,小木屋没点灯,屋内人冷不防坠入一室黑寂中。 以为终将随波逐流一辈子,十七岁这年冬末,艳意外找到了安身立命之所。 第四章 南非德尔班 他走上峭壁,居高临下眺望海面上帆影点点,俊挺身躯被偏西的日头曳长。 幽碧的海、灰沉的天,世界在脚下波涛汹涌,他冷眼睥睨,只是静静看着。 危崖下方,白色沙滩以山崖为中心点,左右延展了数里长,一望无际。 刚从枪林弹雨杀出安全血路来,一票男人浑身浴血又带泥,不耐烦接驳的运输机来得慢,纷纷脱下迷彩服与发臭长靴,又是吼叫又是狂跳,争先恐后着向前面的大西洋冲去。 崖上的男子登高望远,看见远方一道厉雷将南非的天空一劈为二。 崖下此刻,惊涛裂岸。 最后一个男学员踢开长裤,准备冲向大海怀抱时,无意间瞄见崖上的不速之客,他乡遇故知般兴奋招手:“哟喝!tc教头,你迟到了,我们任务圆满达成了!” 其它男娃娃在海中半浮沉,竞相以身体疯狂冲浪兼洗澡,闻声抬起头来,望见上方不苟言笑的沉静男子,相偕着起哄:“别缩在那里当乌龟啊!垂降下来拥抱巨浪吧!go!go!go!我们掩护您!长官,go!” tc以沉静的目光谢绝他们歹毒的好意,比了一个手势要他们尽兴玩。 长腿一旋,朝崖下那片大草原走去,严峻的冷唇微泛一笑。 刚将被反叛军掳去当谈判筹码的大使夫妇赎回,安然送回大使馆,结束莫桑比克一场厮杀激烈的任务归返,他特意绕路过来,检视娃娃兵首次实弹杀敌的成果, 顺便一块搭机返国。 甩开沿臂而下的血水,tc步履从容,走进波斯菊遍生的非洲大草原。 他的举止敏捷无声,偶尔低头擦拭从额上涌落的点点血珠,为了特殊任务穿上的黑色劲装,使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在一片绿意与迷彩装中,益加刚健醒目。 有别于男娃娃的粗野好动,佣兵学校的女娃娃兵三五成群坐在花丛中,娇懒偷取浮生半日闲。一见到不负责这件任务的教官突然在南非现身,宁静的草原起了阵阵骚动,女娃娃不是立即弹坐起身,便是徒劳拉整绉成酸菜样的迷彩服,期望让迷人又英俊的教头留下深刻的好印象。 现场唯一不动如山是随队的女军医,她稳跷二郎腿,在一旁抽烟,饶富兴味欣赏着娃娃们各展神通,为佣兵学校数一数二的抢手教官集体发情中。 “tc啊,你臂上的伤口比俊脸上的小抓痕严重,要缝……”女军医眯眸“望诊”。“九针。站那儿别动,你要感谢你母亲,因为她生了一张英俊的脸皮给你,所以呢,大姐不介意过去为你服务。”放下咖啡杯,中年女军医一脸调侃,急救箱懒洋洋一抓就要起身帮酷弟处理伤口。 tc挥手谢绝老大姐的美意,不动声色,迅速扫瞄草原上的女娃娃兵一遍—— “大猫呢?” “报告教官!大猫教官在四点钟方向的小山坡。我带您过去!” “不用了,你休息,我找得到路。”说完,tc越过难掩失望的女娃娃,朝不 远处的小山丘举步而去,同时听见身后此起彼落的“窃窃私语”—— “黛西,你还不死心啊,tc是出了名的不跟手下胡搞.” “搞得上他,我们早弄上床了,还轮得到你吗?大姐,对不对?” “对对。”女军医浪荡不羁地叼着烟,执起咖啡壶,发噱附议:“弄得到手,大姐早弄到我们小弟,轮不到你们小毛头争风吃醋。大姐说的对不对呀? 第11章 tc。” 转步走上斜坡的焦点人物没回头,微微笑着,对无视于他存在的老大姐略举了一下食指,聊示敬意与附和。 “哟,从莫桑比克“运货”回来啦!”在树下打盹,大猫一脸懒洋洋,打大老远便瞧见黑色的身影行来。“我听说咱们那对眼睛长在屁眼上的大使夫妇,一看见你出现,当场痛哭流涕。是第一次当上人质太感动吗?” “是因为这对蠢货把我误认为绑匪,太惊吓。”tc冷笑。 呵欠打到一半,大猫的嘴巴和蛇样的眸同时张大:“你是说?” “他们认不出我臂上的队徽。”tc在大猫身旁落座,两人并肩据守草原的制高点,偶尔极目眺望,密切留意周遭的风吹草动。 大猫闻言,转头狠瞪tc臂上那枚色彩鲜艳、代表国家最精锐部队的徽章,捧腹爆笑:“老天,你一定很想痛宰这对废物!你没宰了他们吧?告诉我你没有,快!” tc不悦冷哼:“差一点。那女的不知如何阻止自己别尖叫,我只好开枪。” 大猫猛然捣住笑到抽筋的嘴巴,双肩狂颤,声音也出现颤意:“然、然后?” “两个都昏了。”tc语带嫌恶。 放声狂笑数秒之后,猛然想起有人在小憩,大猫抑声低笑:“烂任务,还好不是落在我头上。我情愿带领活泼天真的娃娃兵冲锋陷阵,也不要跟蠢猪共处一室。” “这次行动如何?没伤亡吧?”tc再次搜寻散落草原各处的女娃娃一遍。 “差点就有了。”大猫的下巴朝树后的山坡点去,心有余悸。“后面那位小姐踩到地雷,骗我们她鞋带掉了,要我们先走。不用瞄我,我发誓她当时表情镇定得不像十八岁女生该有的酷德性。”双腿懒懒交盘,大猫扳起手指懒懒数道:“她没有流汗,没有吓到腿软,漂亮得要命的小脸没有发白,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踩到地雷的人,没有任何异状,队上最神经质的大姐都没察觉她不对劲。当时情况实在他妈的紧急!赤军接获线报倾巢而出,白瑞的娃娃兵应变能力又烂,自乱阵脚,哪边不好钻,统统往雷区钻!死白瑞的死娃娃兵,下次再和他的人马联合出任务,你拿火箭炮把我的猪脑袋轰烂做堆肥好了!” “真是高潮迭起的一役啊。”tc背靠树干,眼神向肩后瞟了去,在一片花海里隐隐瞧见一个缩身而眠的女孩。“那位小姐受伤了?” “一点皮肉伤,不碍事。她骗走我们,自己留下来“清除障碍”,还好大姐中途发觉不对劲,回头找她,那娃儿还以为大姐是赤军,差点引爆地雷。她在那里等着和变态赤军玉石俱焚,你相信吗?”大猫又笑叹又佩服。 “牺牲奉献,总是伟大而迷人的,不是吗?” “是迷人极了,大姐不容易喜欢女娃娃,她都被她迷倒。她亲口告诉我,她爱死这个亚裔小妹妹,你看,又来了,她喜欢到甚至不惜——”大猫被踏着洒脱三七步的女军医挥手召唤,哀怨站起来。“把堂堂的教官当奴才差遣,要我过去端咖啡来给小姐喝,这已经是第三趟了,我的好大姐——替我留点颜面吧!” tc轻轻笑着,目送兄弟唉声叹气踱下长坡。 走到一半,大猫突然回头叮咛: “喂!我联络看看迈克的老母鸡怎么啦。后面有头野生小猫你帮忙注意,它和大姐一样迷上勇气可嘉的小妞。那小妞睡着了,我担心母猫千里寻子而来,会以为人家小姐拐走它儿子,瞧他们那股亲热劲儿,啧!将它温柔救出兽夹的,明明是我这个大好人,小姐只不过帮它缠缠纱布而已嘛……” 大猫不以为然的叨念,随着他在空中晃动的发辫,一起消失在坡下。 tc独自坐在坡顶,抽到第二根烟他听见什么声音,慢慢起身绕到树后面。 大树后方,也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苍茫天地间有一个黑发女孩背向山坡,侧卧而眠。tc看见女孩怀中有东西在蠕动,不久,一头“小猫”就探出头来看世界。 那是一只模样逗趣的小猎豹,看得出来出生没几天。 小豹从女孩臂弯下硬挤了出来,在她身上踩来踩去、爬上爬下。出生没几天, 导致它短小的四肢尚不灵巧,受伤的一掌又被一条白纱布限制了活动范围,以灵活著称的猎豹因此行动严重失调,屡次从女孩肩上失足滚落草原。 跌了几次后,小猎豹对掌上的束缚开始不耐烦,它趴伏在女孩面前啃咬纱布,并且不时以软绵绵的豹掌抓着女孩睡脸,偶尔兴起便伸出小舌头替她洗脸。 熟睡中,女孩突然被为了拍打苍蝇、整只往她脸上巴来的小东西惊动! “你想去哪里,小家伙……”爱困的嗓音娇娇哑哑,侧卧的身躯躺平。艳把顽皮的豹仔一下子举高。小家伙响应她询问般,无辜喵叫两声,睡意犹浓的艳闻声愉快笑了:“不可以,你受伤了,要待在这里乖乖等你妈咪来接,妈咪找不到你一定很担心。啊噢,你咬我……你咬我!”童心大起,用力转动可爱的小家伙。 一人一豹玩着玩着,艳不敌睡意,将晕头转向的小豹往怀中暖暖一抱,再度沉回那个遥远的夏日梦中。 梦里面,她躺在学校的操场上,看着向晚的霞光将雾岚缭绕的山林染成秋红。 梦里面,她化成操场边的蒲公英,驾着夏日轻风,自由自在到处地飞翔着。 那是乘风而飞的梦中,她听见风的声音在耳畔飒飒吹动,|奇-_-书^_^网|触感凉凉冷冷的,大概是云了。突然之间,她感觉到一个活泼好动的小舌头侵入她梦中的秘密乐土,艳一讶,随即纵容地笑了。 徜徉在暖暖柔柔的梦境中,她放任梦境之外爱撒娇的小豹子为所欲为:任由牠轻轻舔玩她噙笑的唇,不安份舔咬着她唇瓣,偶尔啃一啃她的嘴角。什么东西滴上她眉心间,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在清香可挹的草原扩散开来,之后,好动的小家伙似乎对她的嘴唇咬上瘾,开始轻轻吮吻她的上唇瓣…… 吮吻?眉头一皱,美眸倏然瞠开! 一张开眼睛,艳就以最近的距离与趴在她脸上的小东西四目交接。小豹子见她醒来,收回替她洗脸的小舌头,模样可怜兮兮地对她喵叫不休。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微蹙的眉头笑开,艳打算帮小木乃伊解围。忽地,头皮警觉一绷,意识到头顶上方有人! tc望着草原尽头,慢慢弯身,将她身上的小家伙拎起来,丢了个冷眼示意她别动。三两下解开豹仔身上的纱布,他将重获自由的小豹野放回右侧草丛中。 艳半坐起身,沿着tc的视线,看见一头体型庞大的母猎豹紧紧盯着这里,蓄势待发,似乎在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小豹子摇摇晃晃走到母亲面前,母豹伸舌温柔舔洗一下它撒娇的小脸,一口叼起儿子,像来时一样无声离去,现场一触即发的危机才告解除。 轰隆隆隆——母豹离去不久,阴霾密布的天空出现一架姗姗来迟的庞然大物。 艳连声招呼都没打,起身越过素来不对盘的教官,准备与同伴会合整装回国。 走上坡顶时她逗留了一下,凝眸眺望猎豹母子双双消失在地平线的那端。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艳整顿心神,掉头正想走下长坡,单手叉腰的女军医已站在草原另一头向她热烈招手。 “小妹妹,你醒啦,正好,过来过来。”女军医手上夹着烟,招手的动作加大。“你泡的咖啡好喝极了,再来一壶。大猫泡的难喝死了,真不知这孩子怎么长大的。” “大姐——”身为突击行动的总指挥,大猫揉额哀吟:“老母鸡停好了,你还泡啊!迈克大夫是美利坚品种,脾气超级粗糙,大姐,让我求一次吧,拜托。” “少在老娘耳边啰哩巴嗦。他能让我们等,我们不能让他尝点苦头啊?大夫?我呸!凭他一个老母鸡驾驶也敢在老娘面前展威风呀!”女军医变换洒脱的三七步,面向在草原中央稳稳降落的运输机。“迈克“大夫”!过来喝杯咖啡,提提神!” 运输机驾驶看见女军医指着手上的咖啡杯,意会了,爽快朝这边比了个ok手势。 大猫见状,凄苦的哀吟立即抽尖为不平的质问: “那个活在石器时代的死老顽固!他为什么这么听大姐的话啊?上回在牙买加叫他多停一分钟,他跟我讨价还价了十分钟,你们有染哦!不清不楚哦!” “谁教你不跟大姐上,我欲火焚身,找不到人能怎么办?”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自暴自弃!吃不到我,你也用不着屈就吧?美利坚大老粗?”见魁梧如喜玛拉雅山的美国佬雄壮走来,大猫双手一摊,语毕. “怎么,中年美女不能有性需求?少跟老娘啰嗦开不开化那套啦。”差丽女军 医双手豪放一摆,眼睛眯了眯,远远目测朝这里接近的绝艳少女。“小娃儿,你的漂亮脸蛋是不是流血啦?不是那里……额头,对,就那边,被小豹子抓伤了吗?过来大姐看看。脸蛋可是咱们大美女的生命,马虎不得,过来我看看。” 血?下坡的脚步霍然停住,艳秀鼻微皱,纳闷望着指腹上的血丝。 她确定她脸上没受伤,为何…… “tc,你也给我过来!大姐看不下去了,缝个九针不算娇生惯养,你额头上的血滴个不停,过来!大姐这趟没有机会表现,忧郁得很,过来我看看,过来!” 艳闻言,整个人僵在草浪中。 以为是梦中那人,以为……若不是那个梦中人,也是那头好玩的小豹子,但……艳掩着犹带血腥味的唇瓣,心中怒气横生。 第12章 猛然扭过头,恶狠狠瞪着山坡上的男人。tc正要低头点烟,不意瞄见小姐欲置他于死地的狠眸,他对她挑了挑眉,颇觉有趣地轻笑两声,低眸点着了烟。 草原上方飘来一片又灰又浓的乌云,大风起兮、云飞扬。 tc站立坡顶,静静看着艳忿然甩头而去,看她过肩的秀发被强风打乱,霞光染媚她纤雅的背影。远方一声雷动,世界在他俩的脚下风起云涌。 他要笑不笑,只是静静看着她,远远地就这么看着她…… ※※※※※※※※ 丹麦席尔德岛 轰隆隆隆——北欧入夜后,一架军用运输机笨重地飞出丹麦领空。 三万六千呎的高空氧气稀薄,夜云疏淡,夜凉如水。 从席尔德岛为期三个月的钻油平台突击训练解脱,佣兵学校的学员们闹翻天, 截然不同于出发当天的低气压,回程的飞机上气氛活泼热烈,就算指挥官临时决定今天有夜间伞训,他们必须摸黑跳伞回佣兵学校,也阻挡不了娃娃兵喧哗的热情。 流年似水。 今天是她十九岁的生日了,今年太忙,没时间染红蛋替自己庆生。 她从不会忘记这件事,从来不会,那等于是遗忘疼她怜她的已故老院长。 那是她七岁的回忆了。那年孤儿院经费严重短缺,老院长一天到晚拜会企业主,忙着筹款,那天他奔波到半夜回来想起是她生日,老人家实在没钱买礼物送她,于是亲手染了个红蛋,半夜偷偷叫她起来吃。 她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和今天一样缺了半边,并不圆满,她心头却暖洋洋。 老院长那天风霜满面,西装皱巴巴还没换下,陪她坐在大门口帮她剥着烫手的蛋壳,募款不顺的老脸笑得好温柔、好开朗,没有一丝在困境中求助无门的忿懑。 他明明疲于奔命还不断称赞她天资聪颖,要她好好读书,将来即使在困厄之中也要保持乐观坚强的心性,凡事要往好处着眼。 很八股地说什么天无绝人之路,不要被环境轻易地击倒,人定胜天。 老人家这一番劝世塞言她珍藏在心,记得很牢,无一刻或忘。 她很珍惜老院长疼惜她的心意,很珍惜很珍惜。所有爱过她的、怜惜过她的心意她都珍惜着,也想回报,他们却都等不及她长大。 生命的来去,究竟是怎么回事?有规则可循吗? 为什么有的人恣意穿梭于枪林弹雨中,经常地置身险境,总能毫发无伤? 有的人一生大病小痛不断,随时注重自己的病体,到头来还是不堪一击…… “嘿,你魂魄又跑去流浪了?” “她最近一坐下来,常常就这样发呆。哈啰,小妹妹,你有心事吗?” 四只肤色各异、粗细也各异的手臂,一同在魂不守舍的面容前挥舞着,直到她们昵称为小妹妹的女生眨眨她出神的瞳眸,猛然魂兮归来。 “抱歉,你们谈到哪里了?”艳对来自不同国家的姐妹淘歉然一笑。 “我们谈到啊,要为你补办一场庆生派对。”来自拉丁美洲的热情妞儿向另外三人眨眨眼。“回苏格兰以后,我们要请猛男穿上格子裙为你来一场钢管舞。” “不必了!”艳大吃一惊,抵死不从道:“学校多的是猛男,我看得很腻了!” 机舱内,心灵严重受创的嘘声迭起,陷艳于不义的姐妹淘笑得东倒西歪。 “我错了,各位大帅哥。”艳呻吟着,将微红的脸掩入掌心问。 “跟我们约会我们就原谅你!”有人好心提出弥补方案,附议声热烈四起。 “可以啊。”应付男人的手腕一流,姐妹淘出面替清纯小妹妹应付一票色魔。 “艳观念保守,喜欢一对一的关系,不喜欢关系杂乱的男人。”光第一道关卡已可听见机上三分之二的男娃娃在惨烈悲号。“她也不喜欢肌肉太发达的男人。” “还不喜欢有胸毛的男人!” “更不喜欢没三字经不会讲话的男人!”机上的女娃娃玩起接龙游戏。 条件洋洋洒洒列举完,机上的男子兵团也全军覆没了。 姐妹淘们顺利完成任务,向佣兵学校数一数二的大美女竖起战胜的大拇指。这类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是密集训练之余额外的身心调剂品,艳与大伙笑在一块,眉眼间的窘意已去,没发现姐妹淘们交换不怀好意的眼神。 “你不反对我们明年请猛男为你庆生喽?”来自肯亚的俏大姐突然甜甜地说。 笑意凝在嘴畔,艳知道老大姐们今天不准备饶过她了,不禁呻吟:“我可不可以离席?”她对这种话题好没辙,偏偏几位大姐很爱拿这种事情取笑她。 果然,爱死艳受窘俏模样的姐妹淘愈逗愈乐:“昨天你真的被吓哭了吗?” “我说了我没有嘛!”艳双颊胀红,不具说服力的驳斥立刻被疯狂大笑淹没。 “艳?哭?” “你们怎么欺负小妹妹的,这么厉害,居然能让她哭出来?”女军医和女教官加入长舌阵容。“昨天不是说要让小妹妹开心开心,怎么反而惹哭她了?” “这个话题你们要继续吗?”艳如坐针毡。“不想旁听的人可以离席吗?” 女军医闻言,诧异望向惨遭姐妹党联手“缉捕归案”的艳。 逃脱不及的她碍于姐妹淘是出于一片好意,又急又尴尬,一向果敢坚忍的小脸红通通,惊慌无助全写在脸上,表情可怜得教人好想加入欺负她的行列哦! 难怪人家喜欢捉弄她,看天不怕地不怕的美女失去镇定,是多么赏心悦目的画面呀!女军医和女教官互觎一眼,和几个顽皮妞儿一样睇出兴味来。 昨天娃娃兵应丹麦特种部队之邀,和他们举行一场联合军事演习,很争气地大获全胜。在教官团建议下,这次的行动总指挥tc大发慈悲,同意放学员一天假。 艳一票热情奔放的欲女姐妹淘,说是忍耐她两年,拒绝再放她一个人留守军营,苦苦抱着枪械弹药不放,四个人合力将她拖出去玩耍。小妹妹这两年好拼命,以校为家,全年无休,圣诞夜也能听见她一个人在靶场专注于打靶的枪声。 秋冬夜晚的打靶声听起来好寂寞,她不爱听,更不爱看到美女留白青春呀! “大姐,你听听,昨天我们特地拜托舞男扮成热情海盗取悦艳,她居然哭了! 为了讨好她,我们动用“关系”将丹麦最大牌的脱衣舞男请过来耶!” “那不叫热情!那是猥亵!”昨天的惊吓历历在目,艳掩脸抗议完,她周围的女人已经笑歪了嘴。她气闷,干脆让她们笑个过瘾,一不做二不休道:“我承认被那个舞男吓一跳,可是我没哭嘛!我不肯抬头,是、是不想看见他光溜溜的样子!又不好看!”整个晚上,那个金发暴露狂始终近距离地站在她面前,好恶心! “你男人缘好,可以照三餐点来吃,不约会真没道理!” “有美貌不会妥善运用,拥有好身材她也随意躇蹋了,舍不得露出一点肉搔搔 男人的心眼。我们为你的保守作风感到前途多难呀,小妹妹。” 一票大姐们剽悍强势,年长她少说七岁以上,艳只能翻白眼聆听训示了。 她喜欢取悦自己,不吝于展示身体,露肩露背露露大腿在她都算ok,只是,这种程度对于从“欲望城市”影集走出来的大姐们而言太小儿科。在她们来说,没露出半个乳房都不算露肉,这是观念上的根本歧异了,多说无益,不辩也罢。 “艳长得美,身材也正点,两年没性生活会气死造物主的。” “垣话我同意。”女军医点点头,伸出手,和几个浪荡女一起对小妹妹弹性佳、触感好、弧度美得让人妒嫉的酥胸又戳又捧,不忘慷他人之慨大方邀请中规中矩的女教官加入:“你不捏吗?艳的胸形饱满,发育良好,捧起来很有感觉哦。” “让男人常常帮忙按摩,罩杯可望升级。趁年轻不要犹豫了,小妹妹。” “找个经验老到的。有合意的男人带来我们看看,合格了,你们再上床。” 低头呆望胸前那五只仍在议论纷纷的禄山之爪,艳为她们的大胆目瞪口呆。 “我才十九岁,又不急!”花容爆红,嚷嚷着朝后方猛然跳去。 不小心被一双跨得开开的长腿一绊,差点打跌,情急之下艳随手一抓! 正在角落闭目养神的指挥官两臂稳稳交盘在胸,他微掀冷瞳,眉色沉然地睨着在他颊上抓出一道浅痕的女人。她一看见搭住的是他肩头,手臂立刻缩回,到口的歉意也自动省略了。 “哼。” 那个意向不明的冷哼,听得艳火大,她拼命忍下质问对方哼什么哼的冲动。 跟这个只会板脸刁难人的臭教头对峙两年,她还是很难适应他莫名其妙的脾气。艳按捺住火气,尽量减少与他正面接触的机会。 原本已经够讨厌他,一年前被他莫名偷吻后,除非必要她根本不想看见他。 她不想研究这个人吻她的动机,绝不是因为对她有好感。她异性缘佳,从小被追求到大,这一点她还能够分辨的,他只是一时无聊想要恶整她吧! 脸臭、个性差,对女孩子完全不体贴,这种人居然不乏女孩子投怀送抱?怪哉! 光是这两年,她至少目睹十宗以上的惨案在她面前发生。 真讨厌,不想看都不行。从靶场回她的宿舍一定要经过臭教官的小木屋,学校不实施宵禁,她时常打靶到一、两点,这种时辰,最容易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第13章 所以,她老是撞见臭教官将对他投怀送抱的女学员扫地出门的画面。 有一次她想假装没看见快速通过,可能因为太惊吓,她居然在他面前跌倒了! 幸好,只须再忍耐一年,她就可以永远摆脱顾人怨的教官……艳在心底呻吟。 这种吓人情况她还要忍受一年吗?这些女生没有别的选择吗?学校明明有很多器宇非凡的男教官啊,比如大猫教官、比如沙夏教官,他们对女孩子都很好呀! 明年,明年结训之后她该何去何从呢?在英国她连个住所都没有……蹙睫沉思中,看见tc指示跳伞长就定位,艳主动戴好氧气面罩,眼神又落至机外的云层。 凌晨两点十四分,机长宣布他们正式进入英国的领空。 学员热烈欢呼到一半突然鸦雀无声,欢乐的气氛随着指挥官的出现而不复在。 “检查装备。大姐,你归位,氧气接头接上。”tc走到跳伞长身旁站定,回头催促女军医时,目光在艳心不在焉的脸上逗留了一眼。 咚!跳伞灯号亮起,舱门打开,冰冷的气流冻得人手脚一阵酥软. 在跳伞长指挥下,娃娃兵们鱼贯冲出运输机,一个个呈自由落体向下坠去。 高空的冷风锐利似剑,来回拉扯着还在听候跳伞指示的娃娃兵的心。每一次高空跳伞都像在赌生存机率,大家忐忑不安,跳伞前的心情和脸色都格外凝重。 因为在这种高度下跳伞,只要有个意外人生就到此为止了,小命即使勉强捡了回来,多半也是生不如死了。跳伞的意外五花八门、不胜枚举,譬如,现在浑身抽搐、倒栽葱跌下机的女教官—— 事情发生得太快,娃娃兵们全部傻在当场,犹反应不过来,tc和排在女教官身后一个人影已双双冲出机外,逆风一跳! 体型高大的tc下坠速度快,加上跳伞经验丰富,很快抓住了全身痉挛的人体。 女教官眼白翻出,看似癫痫发作的躯体剧烈抽搐,双手失去控制,一碰着tc肩头就箝住他不敢放。 女教官较tc魁梧一倍有余,力大无穷,她潜意识的求生本能加深了救援难度。 tc迅速扯下袖管,将布料塞入女教官咬死的双唇间,避免她没摔成烂泥团之前先咬舌自尽,他同时腾出一只手扯开她身上的降落伞。 上升气流一波波打来,高度一千呎一千呎地往下锐降! 女教官的运气背到家,主伞失去了作用,必须割除!tc从伞格粘住的主伞转回冷眸,临危不乱地从腿侧摸出刀子。他还没碰到伞索,两只手臂就被女教官严重痉挛的四肢局限住,手脚施展不开。 这一带临近海边,风大、乱流多,降落伞不好操控。 tc看一眼高度计,一面应付女教官缠人的手脚,一面计算避开海面所需的滑行时间。计算的结果,七分钟内他们必须开伞,否则两人都别想活了。 女教官全身搐动的力道加剧了,tc试着从她绞得太紧的双臂脱身而出。就在倒数最后两分钟,一双手从上方伸了过来,接过tc手中的刀子反手一挥!主伞断去,副伞顺利展开! 以为是经验老到、胆色过人的跳伞长跟下来救人,tc设法要拉开身上的伞索,面临生死关头也木然无感的冷瞳向上一瞥,突然怔住! 楞楞望着美眸淡淡飘来又迅速飘开的艳,他的视线一时无法从她脸上移开。 风声在他俩的耳旁拉成一缕细细的哨音,这是快速坠落的警告声响。 时间迫在眉睫,眼看臭教官开个伞也能拖拖拉拉,艳力持淡然的眸色又被他凡事无关紧要的态度惹出丝丝火气。真讨厌这种人! 随意糟蹋自己的生命!长年在死亡边缘游走,看起来却比谁都强悍而击不倒! 下次绝对不要管他了! 没想到她会着急得凑过身来为自己开伞,tc呆了一下。 她以为他应付不了这个吗?凡事漠不关心的俊容被身上一双拉拉扯扯的小手扯出了一个淡笑,两年前被她枪击的心口又抽痛着,恐怕是永难平息了。 她是唯一敢和他一起玩命的女人,勇敢得不象话…… 海水的涩味已清晰可闻,tc很想让小姐好好地表现,可惜时间所剩无几。 就在他决定亲手“排除障碍”时,忽然听见一声雀跃的欢呼,垂眸一看,原来是小女生终于突破“障碍”找到他身上的伞索了。她的快乐让经常碰见类似情况、 不曾为千钧一发的心情开心过的tc有点惊讶。 早已无感的情绪被她单纯的笑靥牵动,他微笑着,伸出手挑开她背上的伞包。 “篷”地一声,两朵伞花在苏格兰的满天星斗中同时炸开! 望着上方娇媚的身影,tc笑起来,金属质感的笑声清清浅浅地回旋在夜空中。这女人的勇于玩命让他很满意,满意到心快炸开了…… “你应该感谢那位小姐的,喜娜。”阴郁说完,tc把女教官还在抽颤的两只手从他肩上扳下来,上仰的黑瞳浅浅淡淡收回来,他望着女教官气若游丝的苍白面容,表情宁静无波也无一丝怜悯之色。 转而望着脚下肉眼可辨的悬崖峭壁,俊挺鼻端冷淡地哼出话! “要不是她,你的颈椎已经断了。”面露柔笑,温和恭喜:“你运气不错。” 第五章 凌晨五点半,阴雨渐歇,小酒馆准备打烊了。 被老布游说团整整烦了三年,五月底一卸下佣兵学校的教官职务,tc立刻飞往苏丹工作,一个月来音讯全无。明知大猫他们找他找得人仰马翻、怨气冲天,他也完全不予理会。 刚从又闷又热的苏丹回来,没回公寓,他拎着行李袋直赴姆妈这儿报到。 冲脸出来,打算到吧台倒杯酒解解渴,tc听见一阵交谈声从厨房传来,沾了硝烟味的长靴转向,在厨房外面的砖造拱门边悄悄留步。 “快七月了,你还没有决定去向吗?小女孩。” “有几份工作在接洽了,爵士不太希望我进他的公司,他说,嗯……” 姆妈知道她顾忌什么,笑着挥手:“店里没“别人”,很安全,你尽管说。” 隐约猜到姆妈的出身背景也是不同凡响,否则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在危机四伏的风化区立足,所有大小角头见了她还得礼让三分呢?艳放心说道: “爵士他说,他公司接的都是别人无法接下的工作,挑战性高、风险也高,太血腥,舍不得我出生入死,让我和薇妮她们一样做做简单的行政工作,继续深造也行。我在佣兵学校的学业成绩还不错,爵士帮我申请到几所军事大学的研究所了。” “你自己呢?你想要什么?我的好女孩。” 她想要学以致用。想要上战场寻找生命的真谛,想知道生命是不是很脆弱? 但又不想让疼爱她的爵士和姆妈担心,这些内心话她不能讲,不能讲…… “我希望到处走一走看一看。进不进爵士公司,我倒不是很在意,我只是想要报答爵士为我做的一切,既然他不需要我帮忙,我也许会离开英国一阵子吧。” “你要离开这里?爵士没提到这个呀!留在伦敦和姆妈作伴不好吗?” “留在这里很好啊。”亲亲爱爱地拥住故作哀怨的姆妈。“我最喜欢姆妈了。” “比爵士更喜欢吗?””喜欢是不能比较的,姆妈。”艳被姆妈争宠的童心逗得咯咯发笑,小女孩模样毕露,眉心间被严苛训练淬练出来的刚毅神色柔柔卸除,她搂着这三年对她照顾 有加的老姆妈又亲额又碰颊,温柔说道:“姆妈和爵士都对我很好,谢谢你们无条件帮助我,让我在这里过得无忧无虑。这些年我很快乐,也很感激你们,谢谢。” “别在老人家面前说这种话,好象你远行一趟就不回来了。”姆妈回眸瞋她。 “有些话还是早点说出来比较好,谁知道我下一秒还在不在呢?”脱口说完,艳一阵惊愕。忽然对自己消极不可取的想法怒从中来,飞快捡起刷子忿忿干活! 她早熟的话语强抑着一股深沉难解的悲伤,听得老姆妈一阵心酸又心疼。 这个孩子没有根,要是没个人拉住她,不知会飘泊到哪儿去。真教人担心…… “小女孩,姆妈知道你这几年过得很充实、很快乐。”放好盘子,姆妈担忧看 着艳老是缠着绷带的双手。“可是老姆妈有一种感觉,你听了可别介意。” “不会的,你说没关系。” “你是不是一直告诉自己,你必须过得很快乐?快乐是你的义务吗?小女孩。” 背向门口,奋力刷洗地板的白色身影猛然僵了僵,声音太过轻快地笑嗔:“不是的,我真的很快乐,在这里我学到很多东西、认识很多人,我很快乐,真的!” 她一定真的很快乐,不是姆妈认为的自我催眠,快乐对她不是一种义务!不是! 姆妈忧心忡忡望着逞强的孩子,不想逼她,话锋一转轻松说着: “丹尼尔急着回家赶报告,我不让他叫醒你。他说同学给了票,约你明天去看“悲惨世界”。”从冰柜摸出两张票。“爵士说你这三年过得像修女,二十岁了,他允许你开始约会。我们都希望你更快乐更开心,好女孩。丹尼尔十三岁就来姆妈店里帮忙,是我看大的,他是上进又聪明的好孩子,一存够学费就去牛津念书了。” “好孩子一定要和好女孩在一起吗?”冲掉地板的泡沬之后,看姆妈不容她拒绝地瞪大牛眸,艳苦笑着接过票。 第14章 “为什么有两张?” “他怕你不答应,两张票都放在这里。” “所以他明天不来店里?”该来的躲不掉,好象找不到理由不约会了。 “他要清理公寓,明天看完歌剧如果你答应,他打算邀请你到他那里用餐。” 艳一阵沉默,当然晓得这意味着男女之间更进一步的亲密交往。 “你可别拒绝了,小女孩。不是到丹尼尔家一定要发生亲密关系,你晓得吧? 爵士不希望你进他的公司工作也有这点用意在呀,他不希望你沾上太多血腥,大猫、tc那些孩子出身环境特殊,从小就打打杀杀,学人家耍流氓,他们闻惯血味,你不一样。”摆手阻止艳反驳。“你的背景姆妈不清楚,但我人老,看得也就比别人多。佣兵学校那三年你当开开眼界就好,别真的进来趟浑水了。这条路不黑不白,人性残忍,一旦走上你就无法回头,因为心境是无法回头的,小女孩,姆妈是过来人呀。我们都希望你回复正常生活,和同龄女孩一样该谈恋爱就恋爱,你懂吗?” “我懂。”艳看着门票一叹:“明天我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一定让丹尼尔入口即化,这样我合格了吗?姆妈。” 姆妈开心点头:“这才是我听话的小女孩,放松心情好好玩。” 在姆妈满意的笑声中,艳笑叹着把票收入裤袋,奋力刷起另一头的地板。 五月底,从佣兵学校结束为期三年的训练之后,她婉谢爵士费心安排的几处寓所,未来动向不明之前,她没有定居伦敦的打算。这阵子暂宿这里,姆妈不肯收取食宿费用,她不习惯白吃白住,这段期间就暂时在店里端端盘子、清清地板。这些 工作她学生时代到处打工的时候经常做,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约会就约会、谈恋爱就谈恋爱,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应付得来,一定可以!她已经从佣兵学校结训,证明她不会被难倒不是吗? 刷刷刷!刷刷刷! 天下无难事,只要全力以赴努力克服,她一定可以重新约会! 她一定可以再接受甜得腻人的亲密关系!没问题,她不会被打倒,她不会的! 她不允许自己一蹶不振!绝不允许自己输给了命运!没这回事!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她一定会再次接受某人的亲吻,也会笑着闹着回吻那人!她会的! 她会再次感受体热亲密交融的滋味,她会躺在某人怀中、会和某人上床! 她会和某个男人上床,这里是性行为开放的西方社会啊,有什么难的? 她要他后悔没有留下来陪她!她恨他! 双手一震,因不慎思及某个刻意封锁的凉薄俊影而震怒,小脸怒绷! 别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埋头刷到筋疲力尽也不肯稍歇,像要把心申诉说不出的烦郁一口气刷走! 拉来水管准备将墙角的泡沫冲掉,忿恨交集中艳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烟味。 随手抓起刀子,走出来查探究竟,艳隐怒的美眸才与斜倚墙面抽烟的tc视线交接,她来不及质问他为何偷偷摸摸,就见大猫十万火急冲过来,抓了tc就走。 “他妈的!总算找到你这臭小子!紧急状况,快跟我走!” “是老家伙的事吗?”tc挥开大猫的手,踱入牌室。“他身分高贵,他的达官贵人朋友不会坐视不理,英国不乏象样的好手,我跟他没关系了。” “我就怕你这家伙会这么说,真被我料中!”大猫急得差点破口大骂。 正要回转厨房善后,艳听见事态严重而且似乎与布爵士有关,急忙尾随过来。 “老布发生事情了吗?”大猫犹豫的神色等于间接印证她的臆测,她心急起来:“什么事?你说啊!” 在姆妈点头允许下,奔波一整天的大猫叹气道:“老布昨天被绑架了,消息全面封锁。你也知道白金汉宫的王公贵族成事不足,歇斯底里有余。” 绑架?怎么会?艳汗湿的面容被恐惧爬满,如坠冰渊般发起阵阵恶寒。这是爵士卸下外交官任职后第一次出访中南美洲,他身边有一群不逊于大猫、tc他们的好手保护呀!典狱长也随侍身侧不是吗?怎么会是他?怎么会…… “爵士身经百战,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姆妈擦着双手走进来,拍拍被吓傻的艳。“查到了吗?” “情报果然只能指望你了,妈妈咪,你给的资料比特情局、国安局那些白痴正确,是那票人没错。白瑞透过你提供的线索查到他们囚禁老布的地方了,tc曾在那里驻防,也对付过这票人,我们必须抢在对方察觉之前,把老布救——”猛然顿口。大猫蛇样的眼眸突然瞪凸,以为累到两眼昏花,揉了揉,再瞪凸! 大猫打死都不敢相信有人敢这么对待tc! 只见艳又急又气地揪住tc衣领,硬是将他从沙发上拖起来,往外面走去。 “放开我。” 对身后的警告充耳不闻,艳满脑子都是老布和蔼的笑脸,满心无肋与惊恐。 “要我动手你才会懂我的意思吗?放开。” “你扭断我的手啊!扭断啊!”她边走还边对走路慢吞吞的男人吼道:“你最好把我两只手都折断,我就无法强迫你,你折啊!如果你不折,你就走快点!” tc眉头高扬,研究微颤的小头颅片刻,突然使了个擒拿巧劲推开她的手。 举步越过她时他瞟了她一眼,讽刺道:“如果你只会哭哭啼啼,别跟来碍事。” 他答应了!强烈的如释重负感席卷而来,泪水从艳焦灼的眼中跌落。他的意思 是要她也加入营救老布的行列吗? 脚下不停的男人没回头,语带挑衅:“无法应付你可以回去。” 这个狗眼看人低的臭——教——官! “所有的测验我都通过了,谁说我不能应付?”艳气冲冲追上他的步伐,没有衣袖,她用手背抹抹淹大水的美眸,小脸哭得又湿又红,模样狼狈却没有闪避tc嘲讽的眸光,反而火大地扬起迎视他。 她边瞪tc边打量他黝黑健壮的手臂,忧虑不已的小脸有些犹疑、有些绷紧。 自从那年不小心在他的小木屋借宿之后,她就很不喜欢跟臭教官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打从内心排斥他。可是老布对她很重要,他不能有个闪失,紧要关头她也顾不得自己的喜好了。 这个人常常闹失踪,性格恶劣而且难以预料,瞎子也看得出来他讨厌老布,反正她对他反复无常的怪脾气就是没信心。所以……艳下唇瓣一咬,豁出去了! 性感冷漠的嘴唇一震,tc及时咬住点到一半的烟,眼露诧异。 冷瞳向下一溜,微感无措地看着艳拉住他左手腕,抓得很牢,像要将全球头号恐怖份子押解回国受审一样;她的用意很明显也很羞辱他的人格,当然不是她小姐心血来潮想亲近他,她是防堵他临时变卦走人罢了。 挺会侮辱他的嘛…… 被tc瞄到火大,艳理直气不壮地补充:“只、只是以防万一。” “这样啊?”乐在被侮辱中的男人耸肩淡应:“你可要抓紧一点,别放开了。” 听出他话中有话,艳横他一眼,也淡道:“我对你不感兴趣,你不必想太多。” 若有所思地评量着遇强则刚、遇弱则柔的女人,tc偏下俊颊将烟徐徐点上了,语气刻意放淡:“不要一直挥舞手中的红布,惹祸上身可就怪不了人。” 什么红布?又不是斗牛!不想输他,艳的语气下意识淡到tc几乎听不见: “惹祸上身也是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哦?”尾音又淡又长,很刻意要顾人怨。“这是你说的。” 艳耐性原本就欠佳,遑论她遭遇的对手是耐力毅力具属一流的顶尖狙击手和追踪手,脾气火爆的人口气终于无法再淡下去,直接对不识相的男人飙火: “你不要故意惹我生气行不行!” 她真的不想理他,偏偏他一开口她就忍不住想回嘴,真烦。 老布下落不明,她现在好担心他的安危,他是她仅有的亲人了,她好害怕好害 怕,真的没心情应付怪里怪气的臭教官。这个人也奇怪,出口没一句好话,幸好平 时除了爱板着一张臭脸吓人外,他还懂得闹自闭藏藏拙,不至于伤害太多无辜。他 继续装哑巴就好,偏偏这时候话多起来,莫名其妙的家伙。总归一句话,这个人 “真的很烦。”心不在焉咕哝。 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他,从来只有被嫌闷,第一次被嫌烦,tc感觉不恶地笑了。 看了看两道娇眉又拧起来的女人,tc想再刺激她几句,听到大猫和姆妈交谈完快步追来的脚步声只好作罢,仔细打量一个月未见的她。 他先检视她指关节捏得泛白的小手,满意地发现尚无发抖的迹象。不错。 目光不动声色向上扫,她穿著式样简单大方的细肩带白背心、水蓝色低腰牛仔裤,有点小洁癖的她,整个人和以往一样就是有办法随时保持干干净净,再素雅的衣着也能被她美丽的外表穿出又艳又雅的撩人韵味来。 她的身体曲线极美,腰线美,将小背心撑出饱满弧度的胸线也相当诱人。 纯男性的感官被“美色”勾引得蠢蠢骚动,情欲在外表冷峻而疏离的躯壳下炙热蔓延,心中风起云涌,棱角分明的俊容却沉静无波,直到无意间瞄见她牛仔裤后口袋那两张露出袋口的戏票,冷漠瞳眸才添了抹无名的愠恼。 第15章 小姐想约会了?哼。 艳转头瞪着tc,来不及问他哼什么哼,大猫已经追上他们。 “等等、等等,艳也去吗?”和佣兵学校那头联系完毕,完全跟不上情势变化的大猫满头雾水。“我不是质疑艳的能力,她要加入我并不反对,问题这次的情况特殊,妈的!你这臭小子明明比谁都清楚不能带她去!” 艳放开tc还没开口,一向置身事外的冷漠教头已代她哼出:“少啰嗦。” 大猫错愕地眯眯“仗义执言”的兄弟,没时间推敲他因何反常,直接游说艳: “你要知道你和老布的关系,在我看是情同父女了。为什么医生不帮自己的家人开刀,因为面对自己的亲属他们会失去平常心,无法保持客观冷静。我和tc不同,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是神经麻痹了,不会被个人的心情影响整体行动。”自我解嘲地撇撇嘴:“听过一句俄罗斯古谚吗?会在葬礼上哭泣的人不该从事殡葬业。我们已经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你还嫩,艳。对这行真的感兴趣,一次一步,你慢慢来。” 大猫的言下之意是,他们已经学会不在葬礼上哭泣了吗? 艳心口揪痛,抬眸看看tc冷漠孤僻的俊容,突然对他们的“不再哭泣”萌生恻隐之心。大猫说得有理,她对自己是有信心,但事关重大,她不能为了证明这种无谓的信心硬要参与行动,若是因此连累同伴她会难过的。可是…… “你、你觉得我办得到吗?”问完之后抬眸,望着最了解她实力的教官。 丢了个眼色警告大猫别再多舌,这是她的选择。tc以行动回答艳。 “时间不多了。”抓起她滑腻的手臂,让她也尝尝被拖行的滋味。 艳眉头微皱,甩甩无端遭人“扣押”的手臂:“我自己会走。” 拉她没入另一条狭巷中,声音才恶劣飘起:“角色对调很有意思,不是吗?” “你!” “你这臭小子真难对话,要鸟脾气也不看看时机。”大猫一路碎碎念着追去。 搞情报出身的姆妈观察入微,人站得远,所有事情也看得一目了然。 直到三个孩子的声音都消失了,微白的天空飘下雨丝,她才悠长地叹息一声。 tc这孩子是应她所托特地回来救老布的,他早知道这件事了。 这孩子今年都二十五岁了,大猫同他一块长大,还不晓得他是爵士同父异母的弟弟,口风之紧由此可见。因此,当他突然向小女孩透露爵士被掳的消息,她不禁怀疑起一个可能性,她是直到这孩子一再拿话刺激小女孩,非要她参与这次的救援行动,心中的疑惑才算确定。 她和爵士盼了十多年,tc终于找到合意的女孩子,也动了情。 唉……走过去,将墙角一团已半湿的纸球捡起来,慢慢摊开,“悲惨世界”的宇样扭扭曲曲映入姆妈忧喜参半的瞳孔上。票是tc从小女孩口袋摸出来揉掉的。 这孩子不要小女孩和其它男人约会,没半点绅士风度,占有欲真强。 他知道老妈妈在看着,所以也是藉由这动作告诉老姆妈,要她转告爵士,他不希望他们左右小女孩的职涯规画。换句话说,这个坏孩子要小女孩趟进浑水里,他不要她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不要她离他太远。 这个孤僻孩子,他着慌了。 听到老妈妈苦苦劝说小女孩的一席话,他大概急了,所以执意将小女孩带走。 什么都无关紧要的孩子,居然被他们两个多事的老家伙逼急了吗?老姆妈关上酒馆大门,将皱巴巴的纸张拿在掌心来回熨平,欣慰笑着。 关于这次的任务,大猫的见解有理,tc接近攻击性的强势做法也没错。 大猫一向主张凡事循序渐进,tc那孩子恰好相反,他喜欢一次就推到了底。 在压力下,一切会变得不同。 小女孩如果真要进入这个特殊的行业,一开始就面对这种难关对她未尝不是好事。忧惧交集下,她若是能拿出平常心挺过,往后的路是否崎岖对她将不再是问题了,最困难的情况她毕竟已经应付过,其它问题相对会简单许多。 tc那孩子呢?他也想知道他看中的女人是不是挺得过这一关吧? 万一挺不过呢?他的个性执着不易认输,肯就这么放弃小女孩吗? ※※※※※※※※ 秘鲁 穿著丛林迷彩服,一行人无声走入邻近哥伦比亚边界的热带雨林。 盛夏晌午,南美洲的雨林热力四射,地热不断腾升,闷得像在火炉上被烘烤。 “啊!”痛苦的叫声喊到一半就急急咬住。 误踩陷阱的艳跪倒在地,马上咬着拳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冷汗涔涔,正午的太阳并不大,却烤得她头昏眼花。 同伴们分工合作,赶紧帮忙拆除兽夹,一双手将忍着极大痛苦的她抱起来。她趴在某人宽阔强壮的肩窝,苍白无血色的面孔贴着那人的颈子,不想让害她误中陷阱的女教官或其它同伴看见她强忍痛楚的样子,痛得直喘气,喘气声压得很低很低,低到只有抱着她的人经由两人的体肤接触才能察觉她很痛苦。 “忍着点。” 无须对方开口,当一股熟悉的烟味侵入她鼻翼,艳就知道抱她的人是tc。 不知是尼古丁安定她抽痛的心神,还是相处三年、对他优异能力的信赖让她放心将自己交给他,她松懈了下来,偎着tc闭眼歇息。 昏昏沉沉中,她只知道自己被抱到一处颇为阴凉的地方,被打了止痛针,脚上的伤也止血和包扎好,短暂失去的知觉渐渐回来,同伴们的密谈声逐渐进入她昏沉 沉的脑子。他们正在对她这起意外研拟对策,因为这个方位已经接近目标点。 绑走老布的并不是倡导个人民族激进思想的狂热份子或恐怖份子,他是被掌控哥伦比亚地下经济的大毒枭绑走,这桩恩怨跟老布六年前应当地政府所托,派兵协助他们扫荡毒窟有关。 这个毒枭拥兵自重,养了一票舐血度日的佣兵,单独留在这地方很危险。 左腿一动就痛得发汗,一确定自己真的无法行走,艳立刻做出决定—— “我留下来。” “她留下。” tc和艳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之后,目光交接,雨点一滴两滴打在他俩的额心。 情况紧急时候的断臂求生是必要的,他们都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情况。风险每个行业都有,牺牲一个可以保住其它人,她不介意被牺牲。伙伴至上。 热带雨林开始下起滂沱大雨。 “不,不用,我能应付。”艳出声打断女教官自愿留下来陪她的建议。 领队tc比手势让担任尖兵的大猫先行出发,其它队员继续朝目标区前进。 “艳,我很抱歉。”女教官喜娜为自己一时的粗心大意痛苦不已。 艳冷静回视她,语气平淡:“没关系,爵士拜托你们了。” 绕了一圈回来,tc拍拍女教官肩头。“出发了,别担误时间。” 女教官凝视艳最后一眼,很快起身走入树丛后方。tc等了一会,突然将全身湿透的艳抱起,朝反方向走去,将她放入一处干爽又隐密的树洞之中。 “手伸出来。” “我可以将你一枪毙命,你信不信?”艳懂他的意思,一双手还是伸了出去。 没抖,状态稳定,用枪没问题。 “待在里面,保持警戒。”没给她只字词组的关怀,tc检查好她的状况就安静转身,完全信任她有能力自保。拐入树丛前,他注视树洞中的女人一眼,沉静的声音落在被雨滴打得起伏不定的芭蕉叶后方:“两个小时内,我会回来接你。” 痛白的小脸皱了皱,艳猛然出声:“你、你等一下!” 那个离去的身影不久又出现在芭蕉树后,对她拱拱俊眉,静待小姐指示。 “小心喜娜,她、她不对劲,刚才她是故意撞我的。我不是在为自己的脚伤找借口。”东张西望的美眸一溜,艳直视沉默不语的tc以表清白。她知道有这种人这种事的存在,但是不愿意随便怀疑人,是喜娜做得太明显。“你、你们要小心。” 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一派酷样的tc,听完她的话后不发一语看着她许久。 艳解读不出他僵尸面容下的想法,似乎为她的发现感到惊讶,又好象有着赞许。 “乖乖待在里面,别乱跑。” 强忍着锥心的不适,她没好气:“能跑的话,我何必留在这里当废人?” 精神没被吓跑嘛。tc流露出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眸色。 望着走远的人影,艳忍不住叮嘱:“要把老布救出来哦!” “我在附近做了点小布置,别乱跑。” “说一次我就懂了,真烦耶。你一定要把老布救回来哦!” 一再被她嫌烦,莞尔笑意爬入tc冷僻的瞳,也堆满他不易与人打成一片的 孤僻俊容。至于小姐的要求,他依然坚持假装没听见。 “要把老布救出来,你没听见吗?”这种时候他就装聋作哑了?被他气死! 不由得在意起她对老布的挂心,心底觉得不是滋味。 tc冷哼一声,拒答。 “要把老布、布爵士救出来,你听见没?”艳萌生了丢手榴弹的冲动。 对方总算打破气得人吐血的缄默,凉凉开口:“说一次我就懂了,小姐。” “臭教官!” 人走得无影无踪,不一会,冷不防又出声纠正她:“我不是你的教官了。” 第16章 “谁稀罕啊!” 远方传来两声轻笑,表示被骂的男人听见了,而且很享受她的不稀罕。 笑声远扬后,树洞之外只剩时有时无的阵雨声,四下无人。 热带雨林的气候她并不陌生,在佣兵学校受训的三年她几乎跑遍全球,臭教官轻描淡写的小布置,并未松懈她紧绷的神经,反而让她提高警觉。他不是对女人呵护备至的温柔性情,他这举动只意味一件事,哥伦比亚毒王雇用的这批佣兵不易对付,如果他们全部拥有喜娜那样的身手…… 艳眉头皱紧,突然为这个想法感到惊慌与担忧,随即迅速回复镇定。 没事的,他们都是顶尖好手,不会有事的,她相信他们拥有足够的应变能力。 将上膛的手枪拿出来,放好。 原来这就是枪林弹雨的世界,一个尔虞我诈、被血腥暴力点缀的世界。 原来这个世界是灰扑扑的,一切模模糊糊,看也看不清。 享受起被忘在世界角落的寂静感,除了脚上偶来的抽痛,艳心情异常平静。 除了喜娜的事,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想要告诉臭教官,但是临阵退缩了。 看着他那张不晓得在想什么的臭脸、永无温度的眼神,还有一张没吐出好话的 狗嘴,她实在就说不出口了。换作大猫或者其它的伙伴,她一定会告诉他们! 她不会轻易认败,一定战到最后一刻! 所以万一!只是万一,情况太危急的话就先走吧,别管她了。 第六章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东走西绕了五个多小时,他们总算走出雨林,天也黑了。 下过雨的天空特别洁净,繁星点点,凉风送爽,秘鲁山区的夜美得醉人。 tc本身是个好静的人,对方若不想讲话,他通常就从善如流不勉强。找了个石头,将背上闷了一路的女人放下来,他蹲下检查小姐脚上的伤有无恶化迹象。 又红又肿,发炎了。 伸出手,以没受伤的手背探一下失血过多而微白的额头。凉凉的,没发烧。 tc看着眉头永远对他锁上的女人,直看到她终于注意到他的凝眸,落在遥远 星空的眸子收回来,淡淡扫经他脸上,然后动作文雅地啃起晚餐。她在激战中散落 的头发扎成俏丽的小发束,水煮蛋般光滑的脸庞整张露出,半小时前还残留她颊上的血水与泥渍已拭净,整个人又回复惯有的干净清雅。 这表示,这位小姐渐渐从沮丧低落的情绪挣脱出来了。 当tc开始抽烟,艳就知道他们终于脱离险境了,紧绷的肩头不由得微松。 “走了。” 半跪在她面前的背肩染了血,艳看得于心不忍:“你去弄车子,我在这……” “别浪费我的时间。” 他喜欢背就让他累死好了!心中的歉意全去,艳火大爬上tc受伤的背部。 她的“生气”,让背了她一下午的沉静男人脸上流露自虐的释然。 她本性坚毅,不是脆弱的女人,否则他不会对她费上一点心思,不会不顾姆妈他们的心愿,千方百计将她拉进他的世界里。 在预定时间内解决了“边患”,由秘鲁政府协助下其它人直接护送老头下山救医,他回头接她时,奉喜娜命令循线搜寻她的三名佣兵,正在突破他为她设下的防线。这些人解除诡雷绊索的时间比他预计的短,都是好手。 难得她没被喜娜耍弄的小把戏吓傻,临危不乱,三枪冷静地解决了三个人。 这一役,她的表现还不错。这一路上她闷闷不乐,他知道她在消化老布中风的恶讯,也为喜娜的饮弹自尽难过,还有一件事可能也令这位小姐耿耿于怀吧…… “我杀人了。”声音闷闷的,忽然由tc肩后招供起。 “恭喜。” ※※※※※※※※ 没心情理会闲言闲语,继续闷头告解:“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闲人沉思一下,侧头瞄她,俊逸的眉毛挑满兴味:“你担心没有第二次?” “我又不是你!”她真的不想动不动就对他发火的。 “说的也是,三个只解决了一个,你的枪法确实应该加强。”身为她的射击指 导教官负有连带责任,他只好随后补上两枪。 tc冷淡冷血又冷漠的回答,呆住罪恶感牢据心间的艳,心中一把为某个人量身订做的怒火暂时熄灭五个小时之后,又滋滋滋地窜出火光,重燃她心田。 臭教官是攻击型的鹰派代表,从不法战,处事明快得近乎没人性。 这座毒窟在哥伦比亚和秘鲁两国的边界造成无数腥风血雨,两国政府围剿多年,损兵折将无数。在臭教官领军下,他们十个人花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铲除整座毒窟,而且是连根拔除,因为毒王被“终结”了。 那些爆炸声震耳欲聋,轰得她此刻还有些耳鸣。 这些毒虫全是有案在身的国际通缉要犯,是赏金猎人眼中的肥羊,她也很气他们害老布中风,既大唱复仇高调又不忘从中牟利,据说他们向白金汉宫开出一亿英磅的天价交换老布一条命,真可恶!要钱就不应该伤害人质呀!可恶!宰了他们是造福人类,这也是经由秘鲁与哥伦比亚双方政府授权,是合法行动。 可是,可是她实在无法适应杀人的滋味,结束别人的命让她很不好受…… 她承认自己是妇人之仁,谁教她的血不够冷呢?艳迁怒瞪着某只冷血动物。 感受到后方灼灼的瞪眼,tc冷笑挖苦:“一次就怕了?” 艳这回无意被激,学他不冷不热一哼,拒答。 “都是废物,死不足惜。”冷血语毕。 都是废物?在他眼中与他共事三年的喜娜也是不需存在的废|奇-_-书^_^网|物吗?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喜娜有问题?”她忽然心生狐疑。 微诧之后,隐没在蒙蒙烟雾之后的冷唇赞许一笑:“可以这么说。” “多早?”艳心中隐隐约约有个答案,可是她不愿相信有人可以这么玩弄自己性命,她不相信!按捺脾气等了三十秒,回答问题很讲究“心血来潮”的男人这回又不吭声了,艳从牙缝中咬出问题来:“那年她不小心跌下飞机,不是真的发病?” 冷笑一声,表示他谢绝任何形式的逼供,多少也有警告小姐适可而止的意味。 偏下脸,嘴唇才含住另一根烟,tc的脖子忽然被人往后一勒! 视线愕然上扬,恰好面对他渴望已久的红唇,心头猛然紧缩的一瞬,他就失去从容招架她的优势,只能呆呆任由他身后的女人气冲冲地探出脸,气冲冲地抽走他嘴上用来提神的香烟,眼对眼地将他逼得无路可逃。 心,彻底沉沦。 “是不是我说的那样?是不是?” 看着她咄咄逼人的脸,tc迷乱的脑海有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笑起来…… “儿子,你听妈妈说,每个人都有一个为自己而生的人。你也有一个哦。” “……大猫吗?我不觉得我应该高兴耶。” “大猫常常拿巧克力棒给你吃,他听见你的话会哭哦……”又笑又咳。 “……我不喜欢吃巧克力。” “大猫把你当弟弟在疼,他喜欢你呀,你晓得的对不对?所以你没告诉他,你 其实不喜欢吃巧克力。可是,大猫不是妈妈说的那个人……咳咳……” “你今天有按时吃药吗?”检查药包。 “有。我舒服许多了,不用拍背了,谢谢你。妈妈无法向你保证为你而生的人,一定是男生或是女生,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感情的事很难预料。” “有些地方……我听不懂。” “过来,过来妈妈这里。”心疼地将语带歉意的儿子抱个满怀。 “听不懂没关系,你不用觉得对不起妈妈呀,傻瓜,你才九岁,再早熟也有限,不可能事事明白的,你只要把妈妈现在说的话记住就好。你记在心里面,不要忘记了,好吗?” “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你要记得,你是妈妈最心爱最心疼的宝贝,有一天,你也会拥有你的宝贝。” “……男生不会生宝贝吧?” “呵,不会,你不会生宝贝,但是你会遇见她。”将满脸疑惧的儿子拥紧,温柔的笑声掩盖不住,咳嗽声,声声不绝于耳。“当你碰见为你而来的那个人,你会想要常常看见她,会想要每天都抱一抱她、亲一亲她。” “……和你现在做的一样吗?” “相处方式会不一样。碰上她的时候,你会晓得该怎么做,别担心。” “每、每个人一定都要有一个宝、宝贝吗?上、上帝规定的吗?” “呵呵,你被妈妈的话吓坏了吗?傻儿子。没那么困难,看见她的时候,你的心会出现指示,到时候你只管照做就好。” “我没时间照顾宝、宝贝,不、不要她可不可以?” “呵呵,不是现在,妈妈说的是将来你长大以后。”柔柔吻住儿子惊慌失措的额头。“有妈妈为你祝福,你没问题的。妈妈相信你会遇见一个很可爱很善良的宝贝,遇见她的时候,别抗拒,呵,真是你命中宝贝,你也抗拒不了她的哦……” “喜娜为什么要杀你?她只对你下手吗?为什么?”艳啃着指甲敛眉沉思,心中的疑惑一旦问开,其它问题就如细菌繁衍般也愈问愈多了。 这位比大麦町忠心的小姐,是为了他这位伙伴在苦苦硬撑,tc心中清楚。 第17章 朝夕相处三年以来,她对他,能够不接触就尽量的形同陌路。今天她真的累坏了,累到无法对他设防、无法站得远远禁止他接近她一步,她累到不惜藉由和他斗嘴的方式提神,不然就会立刻睡着的地步。 “她曾经暗杀过其它教官吗?”不耐烦地朝哑巴教头丢去几枚责备的白眼。 她呀……迷惑的冷瞳从艳喷火的美眸,爱拂过她引入一亲芳泽的樱唇,而后半垂下。在某个女人问到耐性终于到底的急促呼吸声中,tc慢吞吞地咬出烟。 这女人将他逼得眼中只有她,她对他却视若无睹,只在意他之外的事。 在他眼下,没这么便宜的事。 “不想说话,你不会用点头摇头代替吗?”很想让某个怪胎血溅五步的艳忍无可忍,揪住tc沾血的衣领向上一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喜娜有问题?” 扬扬眉建议:“你不觉得这种姿势适合热吻,不适合逼供吗?” 经他一提,艳这才察觉两人的距离过近,姿势暧昧,确实容易引入想入非非。 脸一红,这时候退开又太刻意,她只好化尴尬为怒火,瞪tc瞪得更起劲: “吾娜那年是装病吗?是不是?她是装病吗?” “你真的很勇敢。是。”给了她要的,tc飞快亲住她的唇,索取该他的。 “你——”艳气急败坏地捣住被他二度偷香成功的嘴巴,拳头一抡,还没朝tc可恶的践脸揍下去,先被他可怕的答案惊呆。 明知喜娜装病“坠机”是为了诱杀他,他还跳下去让她杀?! 一股莫名的狂怒刺入艳心窝!为这人可以轻率摆布自己的生命,也为他有本钱恣意胡来而忿忿不平! 二年来,他时常被外派到各种战场支持,时常浴血又带伤,给人的感觉却是愈来愈强悍难惹。 好不公平! 检视完大猫传来的讯息,tc摸黑赶路,假装没察觉后面那位脾气不佳的小姐气到咬牙切齿,像是恨不能咬下他整片肩头肉。 附近黑天黑地,两相对语近半小时,为了不让自己没道义地昏睡过去,艳边打呵欠边生气边决定,目前能对付她委靡精神的唯一方法是,让自己更火大! “明知道喜娜设局要杀你,你还跳下去让她对付?” 下午的一场雨使得路上泥泞不堪,tc专心看路,隐约瞧见对面有车灯在闪。 “明知道喜娜设局要杀你,你还跳下去让她对付?”隐隐咬牙。 由灯号闪动的方式解读出是大猫来接人,tc拿出强光手电筒,开开关关。 “明知道喜娜设局要杀你,你还跳下去让她对付?”火舌在七窍闪闪烁烁。 确定大猫收到这方的回讯后,tc已经快笑出来了。 “明知道……”火大到一时失声,必须猛喘一口气才能遂行烦死他的目的: “明知道你跳下去,喜娜还设局……啊!”气到语无伦次、口条完全错乱,还咬到舌头。 “明知道喜娜设局要杀我,我还跳下去让她对付?是这样吗?”这辈子难得发一次善心,tc好心帮忙重组字句,无奈人家小姐不领情。 气死她了!气死!勒死臭教官陪葬好了! 艳七孔喷熔浆,不假思索地勒住tc欠人勒的脖子,好象回到学生时代与跆拳道社的粗鲁学长们过招一样,将他的头颅勒得往后仰,还在恨恨地使劲!直到没料到她会这么幼稚的tc一阵错愕,被她惹出一串罕见的笑声为止。 他的笑不带冷嘲热讽、不再意有所指,纯粹因开心而笑,死板板的面容托她之福沾上一丝孩子气的愉悦,看得艳傻眼。她忽然发现两人的动作太亲密也太热络,赶紧松开惩罚tc的双臂退开身。 身后女人的楞住让笑意犹浓的tc跟着呆了呆,她隔出两人距离的紧急动作则让他挑高冷眉,唇上的笑意更开,饶富兴味的黑眼珠也沉得深了。 “喂喂喂,我来了,久等了,压轴人物出场喽!” 一确定是大猫的声音,艳心防一松,马上不赏脸地睡倒在tc肩上。 “艳怎么了?她还好吧?”大猫将破卡车的大灯打开,下车跑来。“刚刚看她不是生龙活虎的,怎么等不及英雄人物出场就昏倒了?兴奋到昏倒?” “终于睡着而已。她以前曾经这样,你不必想太多。” “终于?什么意思?”大猫将艳接抱过来,吃惊顿悟:“她一路都没睡?!” 站在车外看大猫将小姐安置妥当,tc反身走上副驾驶座。“不敢睡吧。” “真的没睡?老天爷,她一定累死了,真能撑,是为了帮你做后卫不敢睡吧?” 关上车门,大猫开车上路。“你没叫她累就睡一下吗?” “想睡就睡,这种事需要别人提醒吗?” “我们小姐对同伴忠心耿耿,人家够义气,你好意思让她硬撑呀?臭小子!” “反正硬撑是她的习惯了,她喜欢就好,我没意见。” “哦?你被喜娜扭伤的手臂没事吧?逞强的家伙。”大猫不怀好意,对tc僵硬的左手臂瞇去。“你刚才说艳以前“曾经”突然睡着,又说,硬撑是她的习惯,你什么时候注意起女人来啦?还把人家的习惯喜好摸得透彻,你注意人家多久了,我怎么不知道?我看你手臂受伤才说要回去接她,不是跟你抢人,话没说完,哪知你的鬼影就不见了。臭小子,这么担心人家的安危,是中意人家好久喽?” “啰嗦。” “哈哈哈哈,每次说中你的心事你只会回这句话,拙蛋,哈哈哈哈哈。” 心情颇佳的tc也莞尔微笑,将手上的半根烟塞给大猫解决,疲惫地合上眼。 “你刚才和小姐玩得很愉快嘛,臭小子,我透过夜视望远镜都看见了,你还笑得很大声!我在山那边也都听见了,快说啰嗦,快点!” 大猫等了一会,看见马不停蹄、比超人更操劳的兄弟也睡着了,状甚愉悦。 “臭小子,你不要嚣张,你现在有把柄在我手上。”下巴小人地努努车后座睡得正香甜的女娃儿。“你对我尊敬点,小心我让你落得跟喜娜……唉,说到喜娜,我就唉!”耀武扬威的双肩颓下,想起优秀的女同事,大猫不由得一阵欷歒:“我真他妈的由衷为她感到难过,何必走绝路?她罪不至死啊。白瑞说是毒王授意喜娜杀你的,听说当年你们围剿人家的毒窝,你这位神枪手不小心格毙人家的哥哥?” “是吗?”tc眉毛微扬,不甚起劲地记起某年一场激烈的雨林枪战中,某个忽然跑到他枪眼下挨弹的蠢猪。“我不承认他是我宰的,那太恭维他了。” “什么?!你不晓得自己被盯上的原因,居然让杀手潜伏在你身边威胁你一年多?你这小子真乱来,就不能为我衰弱的神经稍微设想一下吗?”大猫胆战心寒地又揉额又挥汗,这一年来由于这家伙的乐在被暗杀中,让他这个为了不辜负妈妈期许的好义兄寝食难安。结果他老弟倒好,天天睡得像吃了安眠药一样! “愈骄傲的人愈输不起,喜娜有她伤人的原则。”暗杀他失败后,她没有像只丧家犬夹着尾巴逃走,她留下来继续执教。勇气过人。 冲着这点,他愿意按兵不动地迎接她各种刺杀挑战。 除了旧恨,喜娜和他,还有一个很严重而且无法解开的个人心结…… “听起来你和喜娜怎么像失散多年的姊弟,不像敌人?两个人喜好雷同,难怪你们看中同一个女人。我也明白只要捉出一个人的思维方式就能对付她,问题出在喜娜跟你一样古怪不合群,也不喜好交际应酬这套,行为模式深不可测……” “走左边那条路。” 对这里的环境并不熟悉,大猫在tc突如其来的示意下,纳闷转向。 车行一会,白净斯文的面孔陡然飘上一朵暧昧的微笑。大猫清清喉咙,继续: “喜娜人际关系僵硬的程度,如果你是钢铁,她大概是水泥吧。你拿命在赌的方式没人敢恭维,克制点吧,不为妈妈也为后面那位小姐。我搞不懂你体贴女人的标准,你舍不得她受道路颠簸之苦,却在她受伤的时候把她一个人撇在狼堆里?” “那里不会有狼群出没。” “我只是拿来比喻那些佣兵,臭小子!喜娜一定没想到你会来这招,不然她不会弄伤艳,被我们这种家伙喜欢上的女人,真倒霉。喜娜过不了钱关,最后败在情关上。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人性的确起不了作用,只会碍事,要记取喜娜的教训。幸好你比喜娜没人性多了,艳一受伤喜娜就失去平常心,你却把人家残忍丢下,这证明她比你更喜欢艳吧?”淘淘不绝地分析完,倏然住嘴,意图杀对方个冷不防!只见tc气定神闲地打着盹完全不为所动,大猫扼腕到想啜泣:“你真的不接一句“不见得”?算了。我替喜娜感到可惜,如果今天换成你是喜娜你会怎么做?” “活下来,等待时机扳回一城。” tc简洁扼要的回答听得大猫一阵毛骨悚然,心情并矛盾地悲喜交集着。 喜的是,兄弟求生的意志如钢铁般坚不可摧,忧心的是,他的报复心也如钢铁般坚强,教人经常心惊胆跳。即使他与这小子情逾手足,他都必须摸着良心说一句公道话——惹火这种个性阴沉又超会记仇的家伙,真的会倒霉一辈子。 所幸到目前为止,只有一只红发淫猪荣登tc小子的“你给我记住”宝座。 论耐心与偏执的报复心,放眼全球恐怕少有人比得过这小子,大猫愈想愈不妥。 第18章 “我说真的,你要不要跟我一样进老布公司帮他,福利超优,一进去就配给一间房子,地点任你挑……” 状似睡死的那人,在游说团团长火力犹未全开之前幽幽然拋出一句话: “我根本不喜欢巧克力。” “跑车是第二年的福……你说什么?!”震惊得差点将卡车开去撞民房。“我怎么不晓得?你怎么可能不喜欢吃巧克力?为什么不喜欢巧克力?” “不喜欢就不喜欢,不为什么。” “那小时候的巧克力棒都到哪里去了?给我老实招出来,臭小子,别装蒜!” “我拿去跟老吉米换东西了。” “老、吉、米?!”大猫心碎得差点痛哭出声:“你这狼心狗肺的代表,你不是人!骗取我的巧克力棒换花送妹妹,你那什么理所当然的口气!我从你三岁开始送你巧克力棒,你心机真重,三岁就算计我,三岁就思春,他妈……”为自己抱屈的大猫倏地静音三秒,口气陡然变得柔情似水:“花是送给妈妈的?那些向日葵?” 依稀又睡着的人,过了许久许久之后才淡淡柔柔地丢出一句:“啰嗦。” “咦,下个月是你二十五岁生日了,今年买些向日葵回来应应景吧。”大猫想起去世的好妈妈就满脸温柔,纯友情赞助地感性道:“老布说,小姐二十岁就可以重新谈恋爱,你可要好好把握。”等了一会。“你不用回个礼,说句什么吗?” “你的废话多到离谱。” ※※※※※※※※ “谁在唱歌啊……哎呀!小女孩喝醉了!你怎么喝得醉醺醺呀?” 那个惊天动地的大嗓门喊得人胆战心惊,也将床上的人吓醒了! 好痛!呻吟着醒过来,全身上下飘满浓浓的酒味,终于尝到宿醉滋味的艳全身也软成液态水。她趴了一会儿,想起来把糟糕的酒味洗掉,试着半撑起身的结果却是头痛欲裂地逃回枕上,持续更虚弱的呻吟。 这是她头一次烂醉如泥,不能不说成效惊人,因为没有下次了。她再也不要学人家借酒浇——不,她没愁可浇!她是因为开心才喝的! 这几年她很快乐!在英国的这些年她没有浪费光阴,她的日子过得很充实! 她好快乐!她没有不开心,没有心情不佳!她没有……真的没有啊…… “你心情不好吗?小女孩,今晚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呀?姆妈被你吓坏了,丹尼尔!”转身臭骂惊慌失措的憨大个:“你打什么鬼主意?为什么让我的好女孩喝那么多酒?趁着人家今天生日,你故意灌她酒吗?” “今、今天是艳生日吗?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以为她酒量很好,她刚开始喝的时候很正常啊,姆妈,你你你、你误会了,真的——” “姆妈,你你你你……误会了,真的啦!呵呵。” 一票人,傻眼! 都是威士忌惹的祸……羞窘得恨不能把自己闷死在枕头中的小脸一片绯红。 她记得,昨晚她的行为完全失常,像一只舌头该剪掉的九官鸟糗完可怜的丹尼尔,就抓着姆妈又跳舞又唱歌,看傻了在厨房干活的丹尼尔和老姆妈,还有……在牌室玩牌的那堆男人也应声而来……老天,他们都看见她喝醉的丑态了……但愿这件事不会传到爵士那里,好丢脸…… 这些大男人昨晚为什么都在啊?他们很抢手,抢手表示忙翻天了呀! 爵士好象也为了他们接洽了不少工作!为什么昨天都在?为什么…… 昨晚那些家伙之中,她记得有满脸托异的大猫,有笑着帮忙打拍子的白瑞和他疼之如命的妹妹,还有五六个鬼吼鬼叫的大男人是大猫他们的拜把,另外,还有一个不合群的家伙独自站在厨房外面,目光远远而且冷冷地像在欣赏她闹笑话…… 那个人似乎有点不高兴,不,不对,那种眼神的感觉是很不高兴了…… 除了玩得有点疯,她做了什么有碍观瞻或是令人难堪的举动吗? 为什么对她不高兴?凭什么对她不高兴?就算她想在姆妈店里裸奔那也是她的 自由啊!姆妈都没说话!惨了,姆妈!对姆妈真过意不去,希望昨天没让她为难……除了唱歌跳舞,她究竟还做了什么吗? 艳强忍不适,聚精会神地回想喝醉之后脑海还能烙印下的一切影像—— “去去,你们这些坏孩子都出去,出去!”母鸡护小鸡般净空厨房,拉着正在试穿高跟鞋的醉鬼坐下来。“你怎么喝这么多酒,二十岁生日是美丽的好日子呀,你平常不都开开心心的,怎么今天反而心情不好,你有心事吗?小女孩。” “姆妈,你看!”倏然将一只腿抬得高高,表情亢奋地鸡同鸭讲着,开心的程度被酒精放大:“你送我的高跟鞋好漂亮哦,谢谢你!” “哎呀!放下来,腿快放下来!你今天穿裙子呀,快放下来!” “姆妈,我好开心哦,谢谢你。”抱着满脸忧色的老妈妈又笑又吻,笑泪夺眶而出,笑得掩不住心中的哀愁,鼻音浓浓:“我好高兴哦,我二十岁了耶,我好高兴哦,好开心哦……” “你这倔强孩子,喝酒不能解决烦恼与寂寞啊,心中的死结要设法打开——” 叩叩。礼貌轻叩两下门后,有人走进厨房。 “我回去休息了。”说着,上前将醉态可掬的人儿一肩扛起。 “耶,你要顺便送小女孩回去吗?也好,我这里太吵了。”姆妈无故笑得很安慰。“你这孩子,就不能再温柔点吗?用抱的,你这样小女孩会不舒服。” “最好如此。” “你嘀咕些什么呀,先别走,我帮她醒醒酒,不然醒来她会很难受。” “觉得难受她下次就不敢了,你别忙了。” “你这孩子!态度这么强硬,你不改一改怎么追求人家女孩子啊?” “追求?”跨出酒馆后门的人笑了一声。“你要这么讲,我也不反对。” “你当然没权利反对,小女孩可不是你的。追人家女孩子身段要柔软,听见姆妈的话没有?”尾随着走出后门,老妈妈看着为了顾全某醉鬼面子,特意挑选无人小巷走去的拔挺背影,忽然想起一事:“你知道小女孩现在住哪吗?” 隐入阴森森的暗巷后,据实淡应:“我不知道她住在哪。” “你等一下,我把地址抄给你,离你那里有段路。” “不用了。”停顿一下,冲着姆妈面子硬声补充一句:“她今天不回去。” “她不回——”意会之后猛吃一惊:“你是土匪啊!坏孩子,tc——” tc?!艳吓得猛然翻身坐起,然后就头疼地将小脸垂死在她屈起的双膝上。 烟味?有烟味?呻吟不止的人眉一拧,蜷缩的身体微微僵住。 啪!有人打开房内的电灯,接着,有一双脚行进无声地朝她这里走来,停在她左手边了,开灯的人正居高临下地瞥视她——没错啊,她就是莫名觉得那个人看她的眼神是用瞥的或瞄的,而那股她熟悉的烟味也更浓了。艳几乎百分之两百确定,这个人就是与她犯冲三年、她好不容易摆脱掉的臭教官。只是…… 他为什么要带她回来? 她不至于嫩到不晓得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尤其像臭教官他们这一类的男人,带女人回家的目的通常只有一个,上床。她不是脑筋死板的卫道人士,可是,可是上床的前提是双方要看对眼呀! 她跟臭教官?怎么可能! 吓一跳地感觉站在床旁耐心等她抬头看他的男人,忽然将一只手臂撑在她右颊的墙面上,身体横越过她,感觉像是为了敲掉烟灰,但她就是莫名知道这个人是故意制造她的紧张感。会这么恶劣而且故意的人,除臭教官不做第二人想了。除了烟味,她隐约可闻到一股浴罢的肥皂香,被他纯男性的体热扩散成暧昧的氛围。 鸡皮疙瘩爬满艳全身。是她误会了吧?教臭宫怎么可能对她……不再胡乱臆测来烦死自己,艳火大地抬头想问个明白。 酒气浓浓的小脸一抬,她立刻惊骇地楞成一尊美丽的史前石像。 tc向下瞥视她的瞳眸堆满情欲,赤裸而炙热,毫不收敛,看得她毛骨悚然。 这个满脸欲求的男人不、不是臭教官,他他、他不是…… 差嚣的黑眼珠惊愕飘移,随着房间主人气定神闲地爬上自己的床,随着他半跪在她身前,似笑非笑像是在研究她难得一见的呆样;也随着他仍然在摆臭的僵尸脸在她黑灿的瞳眸上渐渐放大,而震惊不已。 愕然半启的樱唇被他的嘴轻轻浅浅地啄吻,tc吻起人来也和对付敌人一样从容不迫,冷漠的双唇却一点都不冷了,逐点逐滴地加重亲吻她的力道,像是让呆若木鸡的女人先适应他的味道。 她一定是喝得太醉了。她和臭教官,他、他们怎、怎么可……为什么他给她这种…… 在扣动扳枪从不犹豫的双掌终于用力捧住她微醺的呆容,稍嫌粗暴地将她压往墙上,饥渴激烈地亲吻她之后,艳最后一点结结巴巴的思考能力终于保不住,彻底被tc贪婪索吻的双唇了结。 脑子一片空白,她的心却在痛着。一阵阵地抽痛着。 总算稍稍吻够终于属于他的女人,tc俯向又想对他发火又忙着发窘的可爱小姐,慢条斯理吻上她又皱住的眉心、慢条斯理吻下她滑腻的香肩,再慢条斯理地点吻她弥漫着可爱杀气的晶灿乌眸,俊容始终挂着不让她窥见的柔软神色。 缓下速度,让面色嫣红的小姐稍有喘息空间,冷唇贪恋地掬饮她甜美的唇。 第19章 逗惹她好一阵子,他温润的舌尖滑下她带着一种迷人香气的肩颈,技巧地搜寻她的敏感点,带伤的十指同时在玲珑的躯体老练拂移。tc不急着滑入她衣内孟浪进犯,骨节分明的五根手指头爬上她一手掌握不住的饱满美胸,隔着艳身上一件薄薄的白背心不轻不重地揉抚她。 轰地一声,激情在两人之间热烈引爆! 在男女情欲上艳实在太嫩,无从也来不及抵抗,如潮水涌来的感觉酥酥麻麻地电击她,感官在情欲引领下无限扩张,可怕地延伸,然后,这副敏感得太脆弱的躯壳就不再是她的,变成他的了。 相较于tc熟练得宛如吃饭睡觉般自然流畅的挑情手法,她全身始终硬梆梆得教人同情,活像个小处女。她明明不是了,以前她和那个深爱的男孩——不! 她不要想,她没有过去!何必苦苦等待,她在等谁?她在等谁啊! 已经没人让她等了,她为什么不能让另一个男人碰她拥抱她? 好痛!她的头好痛哦!她的心好痛! 她不要想了,痛一点!头更痛一点就没力气想那种多想无益的事情了! 拜成长环境特殊之赐,tc一直认为床上是他的地盘,只要上了床,主控权一定在他手上,长年以来也都是如此。十二岁那年,“出道”以来一直是如此。但是,当他怀抱中这个原本像个傀儡娃娃任凭他摆布的小姐突然绝地大反攻,一个反身将微愕的他往墙面一推,她就像只饿坏的小豹贸然扑上前吻得他动弹不得之后,tc才终于明白,原来他的游戏规则是可以更改的。 发烫的心,也被她吻得死死而动弹不得。 这位小姐的吻刚烈又生涩,带点迷人的任性,毫无章法与技巧可言,却深得他心。他平淡自持的吸呼在她红烫的耳根急促起来,本来打算慢慢来,经过小姐一搅局,现在恐怕是办不到了。 事实上,当她像这样主动抱他、亲吻他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什么叫慢。 艳醉后的世界在倾斜,不断不断地斜倾着……世界全都乱了…… tc以一个令她惊愕的力道急躁地贯穿她之后,艳痛得昏沉的脑子蓦然一醒。 她额头轻蹙,被汗水浸润的睫毛楞楞然一掀,视线所及便是以一种侵略旋律上下滑动的男性喉结;再往上,便是悬着几滴汗水的坚毅下巴;再来是有着健康肤色的肩膀与锁骨,他肌肉喷张的双臂分别撑在她脸侧。 不论目光如何游移,都走不出她以为结训后再不会有交集的男人的一切。 这具骨架修长又漂亮,在灯光映照下延展出一种令人炫目的狂野美,而且强壮,没有长年挂病号的苍白,没有不健康的病紫色……美眸眯起,迷惘又生气地看架空在她上方、俊脸潮红的男人。 tc看艳小脸皱紧,似乎不太舒服。他喘着气停下动作,一手抹去她颊上的汗,另一只手则老练地往下两人亲昵交融的地方滑去,技巧揉捻她柔嫩紧绷的肌肉。 “会痛吗?”顺势拿来枕头塞入她腰下,帮脸色爆红的女人调整比较舒适的姿势,他起伏不大的冷嗓有着让艳脸红又觉不对劲的浓浊粗嘎,语气却像在指导她如何追踪敌人足迹一样的不疾不徐:“等一下如果会痛,你说一声——”交代声倏止。 tc笑着注视忿忿白他一眼后别开脸不理他的艳,看她被汗水浸润的脸蛋红通通,曲线玲珑的娇躯布满一层漂亮的细汗,整个人美得不可思议。他感兴趣地细细品味因她而紧绷的心情,忍不住就想拉她跟着他一起“情绪激动”。 故意说道:“说不出口的话,随便出个声也行,我不会会错意。” 她头痛欲爆、心痛欲碎……罪恶感在撕裂她,她好痛她好痛…… “我不会痛!”艳发怒着,双臂飞伸出去证明什么似的环向tc。 两只小手在他楞住的颈后纤纤地交扣,宛如一只蝴蝶飞来暂栖,千娇百媚。 艳将tc勾下她的同时,她也被他猛然搂起迎上他反应热烈的唇。 这天晚上,tc把自己当成生日礼物送给了她,也把她送给自己。 “我不当别人的错误,不许后悔。”沙哑着冷嗓警告完,不给娇喘未定的女娃儿反驳的机会,将她迅速带入第二回合。这次不忘温柔地补上一句:“生日快乐。” 二十岁这年,娇眉媚眼、嫩生生的她,一头栽入残酷教头世故成熟的情欲世界。 整个八月,彻底被激情焚烧。 第七章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午夜十二点一到,一口低沉大钟间杂四口清扬小钟,从距此不远的天空敲过来。 古老的钟声敲启古老国度的一年之始,也敲启她的一年之始。 “新年快乐!” 推开酒馆大门,艳看见姆妈店里一群男女老少吼得声嘶力竭,所有人举杯互敲完,尖叫着搂成一团。一年一次,欢乐的时刻不能没有煽情演出肋阵,一对猛男浪女在众人瞎起哄下爬到圆桌,大方示范咸湿舌战的打法。 艳见怪不怪绕经他们。毕竟这里的普级是一般人的十八禁。 “爱雅爱雅爱雅爱雅!脱脱脱脱!”酒酣耳热之际,男客们拿酒杯击打桌角。 桌上的红发女郎被众人哄得心花怒放,咯咯娇笑着将意犹未尽的男伴赶下桌。 “姆妈,我可以跳一场吗?”溜一眼窗边那闻言局促不安的紫眸女子,爱雅得意的表情在望向店主时变得好娇好甜:“破例一次,一次就好了嘛,好不好?” 厨房、吧台雨头忙着的姆妈并非不开通的老顽固,今天无意杀风景,何况有着天使脸蛋、魔鬼身材的爱雅是伦敦首屈一指的脱衣舞娘,她的舞技一流,将艳舞跳出艺术美感。老妈子挥手同意她要跳可以,不许三点全露。 爱雅娇俏领命,唇上甜美的笑花在瞧见步入吧台的白色纤影时一下子全谢了。 她火速转眸,果然差点气昏地发现围在她腿边一票男人色眼全部瞪直,但目标已觊觎向那可恶的东方女人! 姆妈回头一看见生日醉倒之后就没脸出现的那女人,就惊叫着冲过去将她拥入怀中,又拍背又碰颊,佯怒的叨念声载满嘘寒问暖的关怀。两人那股亲热劲儿羡煞店内一狗票口水猛咽但不敢造次的男客们,也气煞爱雅。 这票老色胚说什么,这东方娘们不是她出众的外在条件让她吸引人,是她待人接物的态度和修理起人毫不手软的拳头,让他们相对尊重她,小女娃很清楚这里是姆妈生活一辈子的地方,会替老妈子做人。感觉是互相的,态度很重要。 不像那位紫眸千金,他们不了解她想融入这“下流环境”的原因,不过他们很肯定一件事,她一辈子办不到。这几年来,千金小姐表现出来的肢体语言只是一再地刺激他们,可能连她也没发现,她在这里的一举一动充满对低下阶层的歧视意味。 已经屈尊来这活动,为什么要环境去迁就她自以为高尚的价值观? 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衣食无缺地出生成长。他们的职业确实不高尚,几乎全在酒廊舞厅妓女户当保镳守卫或打杂,在一般人眼中是下贱人种,但是他们也渴望拥有身为人的尊颜。就算卖身卖笑的应召女子可能也有她们不欲为人知的苦楚,假如不是天生下贱自甘坠落,被逼得走投无路,处境更是堪怜了。 有心融入,为什么不能改变心态,稍微尊重别人也许是不得已的生活形态? 爱雅忿忿套着男人的白衬衫。哼,再高贵的名门千金还不是敌不过tc哥和大猫哥他们的男性魅力? 只有她知道那不要脸的女人对可怜的tc哥苦缠不休,只有她知道他们曾经交往过又分手的事。哼,拥有tc哥和大猫哥的秘密是她一个人的特权,她才不会和这些人分享,只有她知道大猫哥和tc哥的出生,这些都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她跟大猫哥、tc哥三个人才是同一国的! 哼,嫌她们的职业脏,她就脏个彻底让贵族千金开开眼界。受不了的人快滚! 爱雅迅速换装完毕,体态妖媚地懒懒爬上为她净空的吧台,灯光黯下。 轻佻的音乐沾满情色音律,滑至馆内各处,包括吧台区靠窗的边角。 明知爱雅此举是冲着她来,紫眸漾着惊骇泪光的薇妮仍是受不了了。她双手掩耳,既震惊也不敢置信一个女人会作践自己到这种地步。她不能理解这里的人心,穷于应付这里的人性。走开走开!他们好脏!走开!不要接近她! “你的莱姆汁来了,薇妮。” “艳,我没没……”薇妮吓得喊不出声,只能缩着肩头拼命往墙角靠去。 “我请你喝的。”瞥了瞥她面前原封不动的餐点,将特调莱姆汁搁在薇妮桌上,艳转身时不小心弄掉隔座桌的小叉子。她蹲下来,右手往桌下伸过去,将正在骚扰薇妮抖颤大腿的魔爪扭往地上一按,捡起落在她臀后的叉子用力一刺! “啊!” “尼克,爱雅在跳舞,你鬼叫个屁!” “我不小心踩到他手指,抱歉。”艳从容起身,冷冰冰厉视吃惯女客豆腐的老客人。“你要捡的叉子在这里,脏了,需要我帮你换一支干净的吗?尼克。” “不用不用!我吃饱了。”老色鬼握着流血的左掌慌忙笑道。被小女生修理总是脸上无光,人家也给他台阶下,这时候翻脸可会被老朋友耻笑他不如一个奶娃儿上道。而且这个叫艳的小女生很凶悍,曾经一次撂倒四个在店里嗑药闹事的小混混,凶婆娘少惹为妙,去摸爱雅大腿吧。 第20章 “爱雅脱脱脱脱脱!” 爱雅娇笑着,将解下的白衬衫向前方拋,身上只剩暴露而诱人的三点式泳装。 薇妮抖着手丢下钱,终于受不了地胡乱捉起皮包外衣,掩着她恶心欲吐的双唇想从前门离开,不料那里杵满一堆吼红脸、表情下流猥亵的粗俗酒客。想也不想,一个飞步转身就朝后门跌撞过去,再顾不得后方是危机四伏的暗巷。 “薇妮!”艳在后门扯住差点被钢桶绊倒的惊弓之鸟。“你的司机呢?” “今天我自己一个人来。”一踏出粗鄙可怖的小酒馆,薇妮隐忍一晚的惊惧之泪便止不住地奔涌而下。“爵士……说你今天会回来……我是来找你的。” “我们路上谈,我借车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薇妮扯住艳,不想单独留在这可怕的巷子。“我叫司机来载。” “我送你到巷子外面。”领着卷帕拭泪的她往前门走去,途经牌室,里面坐满一票难得一次清爽见人、身上脸上没有沾泥带沙的铁血硬汉们。 坐在窗户对面的白瑞是第一个发现她们经过的人。 “哈啰,艳,薇妮也在呀。”迷人的电眼笑出朵朵桃花,说话腔调柔和似三月春风,他关心叮嘱艳:“别小看七度的天气哦,美人儿,你穿这样散步会感冒的。” “艳,抱歉,我没注意。”薇妮这才歉疚地注意到艳衣着单薄,只着不足以御寒的窄身紫白羊毛衫与深紫低腰裤,曲线毕露,好美。“你快进去拿外套。” “只有一小段路,没关系。我们走——”侧身欲去的艳眼前蓦然一片黑,整个人被一件黑色军大衣罩住。她火大挥下衣服,光凭衣上的烟味也晓得是谁干的! 套上长大衣后,一股半生不熟的男性体息绷住艳无瑕的面容。 我不当别人的错误,不许后悔。不过是躯壳间的碰撞游戏,没什么好后悔。 她无悔,无悔……飞快将秀发从领内撩出来,艳猛然举步。“薇妮,我们走。” 靠坐窗边的tc低头看牌,略举一下食指向庄家叫牌,艳行经他窗边时他微抬冷瞳,不着痕迹瞄了瞄四个月不见的小姐。在艳感应到他幽微的凝视,不负他所望赏他一记大白眼之后,眼露笑意的他随即接触到一双埋怨他绝情的幽怨紫眸,总是冷漠阴冷的黑瞳变得若有所思,并带着一丝连本人都未察觉的不安。 tc居然在不安,那个冷情冷心的人居然会……怎么可能…… 苦苦期待三年多,薇妮最后一丝复合的奢望破灭在tc不安的眼神中。 听到身后那个压抑下成功的伤心啜泣,走在前头的艳诧异回过身。 “薇——”她被突然扑进她怀里哭泣的薇妮吓一跳,没问原由,任凭她去哭。 而薇妮只是揪着tc的长大衣,将哭花的凄楚泪容埋进有他味道的衣服中。 不管多么不愿相信、不愿面对,她苦涩不堪的心还是清楚地明了一件事——tc心中再也容不下她或那些低俗女人,即使只是上床随便玩玩,也没有她们的位子了,从艳出现在他面前那一刻起他冷硬的心就被她一个人独据,占得满满。 为自己的失态赧红了脸,薇妮让艳先走,两入朝圣保罗大教堂的方向走去。 透过苦涩泪雾,忍不住打量与自己等高的女孩,忍不住想与小自己六七岁的小女生在外形上较量一番。艳身上穿的都是便宜货,因为她工作没着落,身无分文。 她在伦敦连间象样的住所都承租不起,一定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委屈自己寄居在那间可怕酒馆的楼上。去年,艳为了救爵士不慎受伤回来,爵士夫人出面作主强迫她搬到“绿园”附近一栋雅致的老公寓养伤,以便就近照顾。爵士回英国后,状况健康不见起色,半年来都待在绿园深居简出,公司方面就交由夫人全权打理。 绿园,拥有四百多年精采绝伦的历史,是爵士从他父亲老伯爵手中传承下来。 这座古老庄园是爵士这支尊贵世族的精神所在与象征,非伯爵亲族,外人难以一窥究竟,就连身为机要秘书的她,也仅能在绿篱边侧的小别室静候上司差遣。 她不懂,真的不明白为何夫人要让这个只能穿著跳蚤市场便宜衣裳的女生…… “薇妮,那位是你的司机吗?” 冥思中薇妮陡然回神,先迅速察看她的服装仪容是否得体。 “是我的司机。不用,你不必指示他什么,他知道分寸。”有佣仆在场,薇妮自然而然端起贵族小姐疏冷的矜持,与片刻前惊慌失措的她判若两人。“夫人要我转告你,请你下礼拜抽个时间到绿园一叙,她想请你喝茶。” 感受到她刻意的疏离,艳没置喙什么。“我知道了,多谢你特地跑一趟。”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为了这种事冒险跑来风化区,理由太薄弱,蠢得不像大人物的机要秘书会做下的判断。但薇妮要这么讲,艳不愿她难堪也就不点破。 “艳,你、你不觉得姆妈那里很可怕吗?”不觉得tc的世界好骯脏吗? “不会。” “你骗人!爱雅跳那种舞明明那么可怕,那里的人明明每个、每个都——”对她好不友善。qi書網-奇书她想知道她无法融入那世界的真正原因,否则她不甘心,好不甘心。 “我不会待在自己不喜欢或无法应付的环境,我喜欢姆妈那里。至于爱雅,她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这么过活吧。”她太清楚被饥饿追着跑的感觉,那是会让人不计一切代价但求温饱的末路感。艳打量薇妮养尊处优的忿容,知道她抿在唇间没问出口的疑惑,不由得淡问:“薇妮,我今晚请你喝的莱姆汁,你会碰吗?” 才不会!不假思索排斥完,薇妮立刻又震惊又绝望地顿悟艳的言下之意。 她融入不了tc的世界,问题竟是出在她自小养成的价值观与心态?!“只因为我吃不惯他们粗糙拙劣的食物,就必须被他们百般欺负?就都是我的问题?!” “你可以不被欺负的,薇妮。” 话轻轻浅浅地点到为止,不想让今晚饱受惊吓的名门闺秀更加难堪。 “我、我——”心高气傲的贵族千金有苦诉不出,满脸屈辱,忿而抨击起眼前的情敌:“你不是我,你不了解我的心情凭什么对我说教?凭你的学历资历?!” 沦为人身攻击就不必谈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没别的事,我回姆妈那里帮忙了。晚安。”一向也是心高气傲的艳懒得再费唇舌,掉头朝幽暗长巷走回去。 薇妮差一点就将她与tc的过往和盘托出,看看艳还能不能以无关紧要的态度面对她的心情与挫败,可是——薇妮顾忌地瞧瞧不远处的家仆。可是,艳对他们的事根本一无所知,晚上还帮了她……一手按着自责不已的良心。 “晚、晚安。”道歉她说不出口,在这当口她没办法勉强自己向她低头。 听闻薇妮生硬的示好声,艳礼貌回她一个淡如水的弯唇浅笑,脚步末停顿。 幽巷空无一人,只有她近乎死寂的轻灵步伐,还有一抹倒映路面的灰淡幽影。 薇妮看艳兀自沉浸在飘渺的思维中,显得心不在焉,似乎不在乎周遭季节的更迭、人事的变迁,环境险恶与否对她更是不足挂心的小事一桩吧?明明艳光四射,有时却像现在这样的死气沉沉,好象她只是误闯人间的过客,很快她就要走了。 因为凡事不在乎,让她浑身充满自信、勇敢耀眼得教人又护嫉又羡慕? 所以,tc为她动了心,所以,只要她一出现在他的视线内,他就心神不宁? 艳好沉稳,她真的只有二十一岁吗?为什么——薇妮猛地惊讶捣住唇,想起她也曾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萌生过类似感叹。 tc是个言出必行的男人,从他狠心提出分手后,他对她就完全形同陌路,就算在姆妈那里看见她也是不理不睬,让她独力应付那里丑陋的人性、污秽的环境, 因为他警告过她别去了。他好残忍,偏偏她就是不由自主爱着他。 tc当年残忍的警告和艳刚才的劝告,用意其实相同吧?他们都是希望她别再去酒馆让人糟蹋着玩,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乏力对抗爱雅那些粗俗女人。其实,对于挽回tc的心她已不抱任何希望。她何必作践自己?她有她的自尊。 她今天会盲目跑来,其实是因为她早上不小心听到大猫和爵士聊天的内容。 大猫取笑说tc活到一把岁数,才笨拙地开始学习如何追求女人。因为小姐心里有伤,没兴趣约会,他居然就笨笨地苦等人家三四年,也不管人家心中是否有他。这家伙心情郁闷了两三年,去年八月终于如愿套住他心仪的女人。为了得到这位小姐的青睐,他早和所有女人断绝关系,只因他的小姐厌恶性关系随便的男人。 他现在很小心在巩固两人这段得来不易的关系进展。 大猫羡慕打趣,tc寻觅很久那个为他而生的克星,原来不在天上,也不在地下,竟然近在东方。好不容易找到命定的宝贝,他这兄弟就积极培训她,好让她强悍得足以陪他长长久久,走一辈子。当那个不幸被选中的女人通过他的魔鬼考验之后,他就无条件地开始宠溺她,完全听凭人家摆布,这叫做先苦后甘。 爵土当时只搭了一句话!当他们这些孩子的女人很辛苦,可也幸福。 她必须弄清楚被tc视若珍宝的女人是谁?要知道她输给了谁?所以她来了。 坐定车内后,薇妮内心残存的不甘心立刻被眼角余光瞄见的一幕震然击碎。 第21章 她一上车,暗巷中即走出一个与暗夜、低温完美融为一体的冷峻人影。 tc穿著灰色针织衫,步伐从容并带了点佣懒,左手臂上挂着一件白外套和女用背包,显然是要来邀艳去他家过夜。看到这里,薇妮不争气的紫眸已被泪雾占满。 正在低头研究路面的艳发现tc高大的身影,她漫不经心的脚步猝然粘定于地,看见他手上的女用衣物后,艳背脊一僵,着恼地怒瞪自作主张的霸道男人。 就从这一刻起,艳近乎死寂的身影有了“生气”,开始流转一股醉人艳光。 tc受到蛊惑,伸出他夹着烟的两根手指头在艳冻红的香腮轻轻刮着,艳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举措楞住,想不想就拍开他的手,下意识朝这边张望一眼,似乎不想让人把他们两人视为一对。她的举动似乎惹恼行事向来低调的tc,他笑了笑抽口烟,夹下香烟的那只手臂忽然朝艳臀上搭去,这个动作半带雄性的强烈独占欲半故意,tc看似没使劲,艳却似牢粘蛛网中的凤蝶动也动不了。 有翅也难飞。 在tc强势主导下,牵扯不清的两入朝着她的反方向走去,逐渐隐没于暗巷薇妮这才伤心发现,她总是站在同样位子痴痴望着tc绝情的背影,她和他不曾这样并肩而行过,从来就没有。 强忍住泪,神色骄傲如凛然不可侵犯的女王,不敢在司机面前失态痛哭。 她居然逼得tc必须采取行动,她居然变成他的威胁……让他那么不安…… 眼角滚落一滴自怜的晶泪,她优雅转望车窗外,就势拭去眼中的泪意。tc不仅和艳上床,还带她回他家住。他带她回家,带她回他的家…… 她好想融入他的生活,想知道他日常生活的一切一切,以前她用尽各种的明示暗示求过tc那么多次,他一概充耳不闻,不让她或其它的女人踏足他家一步,从不让人知道他的住处。大猫安慰她说那是tc孤僻成性,不喜被干扰,就连和大猫、tc最亲近的爱雅都没去过他的家,结果…… 看了又如何?比赢了又如何?就算她比艳优秀美好一千万倍,她终究不是她。 她不是会让tc心慌意乱的那个宝贝……她不是艳……她好想变成艳…… ※※※※※※※※ 铃! “唔嗯……”好梦方酣中,艳被只响一声就被迅速接起的电话铃响惊扰。 “她在睡觉。”掀开一只眼瞥瞥伏在他身上的睡美人,拉起被子盖住她暴露在料峭春寒里的香肩,边沉着应对电话那头怒气磅礴的声声催:“我们今晚不过去。” “又不过来?!”隐忍五天的怒火终于爆发:“你把我的小女孩拐走就不放人,你什么时候变成土匪啦?坏孩子,你知不知道今天几号了?!” 睡意犹浓的沙哑冷嗓被吼出兴味一笑:“跟早上一样,应该还是一月五号吧?” “你好意思回答!”当下气炸:“你把人拐走五天,存心气死老姆妈啊!” “我岂敢。” 睡得迷迷糊糊中艳听见遥远彼端有个女人似乎被惹怒,火力全开在吼谁,惨遭训话的那人一派从容以对,偶尔轻笑个两声聊示响应。他的声音近在她耳畔,回话简洁,音量放得很轻,她却听得一清二楚。因为她的左耳正压在这个人没弹性也无多余赘肉的雄健胸膛上,连他轻浅的心音听进她耳中都大若幽夜响鼓。 她明明是睡在靠窗的床上,怎么一觉醒来变成趴在他身上? 似曾相识的情景蓦然刺痛艳半睡半醒而不及设防的心。她猛然甩头,企图将缠得她透不过气的烦人杂思甩脱,不料却被她身下那具硬梆梆的肉垫阻挠。 “他连你这边也利用上了?我目前——”叩!tc被阴郁笼罩的俊容突然一呆,他低下眼就瞧见甩头过猛不慎撞上他肩胛骨的女人,正认命揉着她撞红的额心。克制住想吻她的冲动,阴漠的冷瞳就此留恋不去,tc闪神看着艳睡醒时反应特别迟钝、特别温顺的呆憨面容,耐着性子聆听姆妈为布爵士展开另一波游说他攻势,语气却渐寒:“我说过,我目前没有和他合作的意愿。” 上方那个没得商量的冰寒语气,听得卧姿倦然的艳一阵毛骨悚然。 迷迷蒙蒙地张开眼,映入眼中的便是窗外一片墨浓天色。 她终于和其它男人上床,没日没夜地放纵激情,数不清两人做了几回。 她终于有性生活了,大姐们和老姆妈这下可以松口气了,她回复“正常”了。 凄然苦涩的乌眸躲向星光灿烂的天之涯,艳自我解嘲地噙起一笑,没察觉tc停伫在她脸上的痴然眼神,也没发觉她蓦然一笑牵动的竟是他孤僻的嘴角。 该起来洗个澡让自己清醒清醒了,她身上全是他的味道……都是臭教官的味道……追她的男人何其多,她居然和臭教官上床了?怎么会?去年生日的那场酒其实没醒,她还在醉梦中吧?不然,她的世界怎会在一夕间倾斜如此严重呢? 百思不得其解……好困惑…… 去年八月离开这里之后,他忙他的工作,她兼差和大猫那组人马去了趟非洲,两人迄今才又碰头。她没想过再见面时她应该以何种面貌面对这个人,他不再是很空泛、跟她犯冲的“教官”或“臭教官”,他是一个对她的肉体有强烈情欲需索的男人,是个和她在床上狂野厮混一整个月的男人。 他与她耳鬓厮磨时也不断提醒她这件事——他是她的男人,不是她的教官了。 此刻,她仍然处于震惊与不敢置信之中,仍然不愿相信她会像现在这样裸着身子趴在他身上,两人竟成了床伴?想都没想过会和这个人有肌肤相亲的一天,想都没想过……艳意兴阑珊,往上瞥瞥据她推测正被姆妈和大猫轮番催眠的tc。 他在深思什么的神情冷峻异常,声音凛满寒霜:“你一定要现在讲这个?” 哼。 又用鼻腔哼人了。艳大皱其眉。他这种有话不讲清楚的态度真的好顾人怨! 令艳意外的,tc得空的一只手滑入被中搁在她光滑的裸背上,并非吃豆腐,而是由她腰臀处缓缓向上,循序渐进帮她按摩酸疼的肌肉。这人的按摩技巧与他的狙击功力一样好得惊人,手劲轻柔得跌破她眼镜,与他现在的冰霜脸色完全不搭。 床上的他也是狂野又温柔,和平常那个臭教头判若两人,她好惊讶。 这种惊讶程度,如同他应该是全世界最不可能和她发生关系的男人,现在却和 她亲昵躺在床上一样。她以为泰山崩于前,眼皮也不会稍眨一下的冷血教官,原来也会有呼吸不平稳的时刻,他的心跳不是如机械人一成不变,原来也会失速,他那张不近人情的僵尸脸庞,原来也会被激切的情欲胀得红通通。 原来,臭教官是一个男人。 在她心中,一直以来他始终只是“教官”、“臭教官”,她从没把他当男人看待,对他从无非份之想。可能因为和他上床的事实太震撼她,去年结训以后,她不知何去何从,镇日处于焦躁烦乱的心情反而急遽地沉淀下来,好平静,好平静。 心如止水。一潭死水。 事到如今,她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再去想……反正怎样都无所谓了…… 顺着艳发呆的小脸,tc侧过头朝窗外看去,一边冷声响应大猫:“坐轮椅需要大惊小怪吗?他拥有的资源比别人多,应该庆幸自己运气不错,捡回一条命。” 艳浑身一僵,怒火中烧地知道他口中嘲讽的人是布爵士。 遥望夜色的飘渺美眸没收回,右手臂骤然向后一挥,艳火大拍开tc在她肩头按摩的手掌,并感觉他的身体紧绷了一下。 tc若有所思的冷瞳落向发怒的女人,眼神微沉,他静静审视艳绷满怒意的侧脸。她一径望向窗外不理他,看她看得专注的tc也没再尝试将未完的按摩完成。 室内又静又黑,仿佛没人在家,只有线路彼端大猫以为断线的“喂喂”声。 “有事你一次说完,别浪费时间。”摸开墙角的投射灯,tc灼灼燃烧艳的冷眸没移开,口气却乖张地响应苦劝他与布爵士见个面的大猫:“告诉他,我没空。” 够了!她不要待在这里听他对爵士这么不友善! 臭教官和伯爵之间有何深仇大恨,她不知道也不想过问。就因为不晓得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她不会因为臭教官对爵士态度恶劣就责备他,或是对他恶言相向,她不是臭教官,没有经历过他的心情、他的处境,无权对他置喙什么。何况她不是臭教官的什么人,除了一层薄又脆弱的性关系,他们几乎没瓜葛。 臭教官想如何与爵士相处是他的自由,她不会拿自己的标竿衡量他:不会因为爵士对她意义重大,她就严格规定身边每一个人都必须跟她同样爱他如父,可是,她也万万不能忍受爵士在她面前被侮辱看轻! 抄起被子包裹住娇躯,艳从脸色难看的tc身上霍然翻身下床,步入浴室。 电话那头的大猫完全不知这方暗潮汹涌,犹自昧着良心,对狼心狗肺兼没血没泪的tc大洒狗血,将老布好不容易从毒天毒地的人间炼狱由军舰护送着回到祖国,回来之后如何缠绵病榻、一支风中残烛又是如何地思念某位从未探过病的狠心小老弟等等悲惨的遭遇,编成一篇可歌可泣的悲壮史诗,隔着一条泰晤士河,对眼皮子从头到尾不曾稍眨一下、眼神还愈听愈冷的tc企图动之以情。 “你废话完了没?” 第22章 正要动怒,阴寒眼角瞥见浴罢走出来的水艳女人。 尽管俊脸很寒、眼神很硬真、心中百般不是滋味,tc犀利不留情的语气终因顾忌枕边人对布爵士的情份有了收敛。察觉到兄弟微妙的语气变化,大猫乐不可支,史诗当下愈歌咏愈长。实在被大猫威胁利诱得不耐烦,听筒一搁,tc索性让对方去对着墙壁歌颂个够,他偶尔爱应不应地哼个一两声,聊表兄弟情义。 “臭小子,你的声音这么虚无缥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把电话丢在一边我原谅你,重点是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啰嗦。”穿好衣裤转身,tc看见艳在收拾东西。“你在干什么?小姐。” 艳咬牙狠瞪明知故犯的tc,大猫在线上她又不便将笑得很故意的男人一枪毙命!苦苦隐忍不发飙不是她耐性突然变好,是她脸皮薄,不想让大猫知道她在房里! 说到口干舌燥没人鸟,大猫闻声赶忙挟怨澄清:“艳!我没听见你在那里!” 他早该这么做的。tc挂上电话,在艳发作前他悠然丢出话:“你不弄晚餐?” “我又不欠你!”一生勤俭持家,想起冰箱塞满tc从中国城买回来的新鲜食材,艳火大归火大,见不得丝毫浪费的天性还是害她被知她甚深的某人诱骗成功。 将整理好的小行李放在门口,看见tc坐在起居室专注改造狙击枪,艳聊胜于无地狠瞪一眼他垂得低低、黑发短短的安静头颅。走向厨房之际,她好奇拐入摆满新旧式枪械的武器房东摸西摸,没察觉tc抬眸凝视她的表情盈满渴望与温柔。 三十分钟后,两人各据餐桌一方文静进餐,暂时休兵却也相对无言。 “你……”从容享用她的好手艺,紧盯咖哩的俊脸没抬起。“要不要搬过来?” tc出奇不意的邀请吓得艳胃口顿失,体内霎时云涌起一股强烈的排斥感。 把吃不完的咖哩饭拨给现成的“厨余桶”,绝不浪费一粒盘中飧,艳收起盘子一面思索着如何回绝这个人。直到她穿好外套,蹲在门口绑鞋带,她还在苦思如何“婉拒”他莫名其妙又恼人的邀请。 在平常只会逼出她最坏一面的这人面前,她根本不晓得什么是委婉拒绝?假如他是以平常那种惹人厌的口气提出邀请,她一定可以不顾他心里感受一口回绝。 可是他刚刚那样子……有些局促……好烦。和他上床已是极限,她还在努力说服自己适应他们这段来得突兀的新关系,她不想额外负担他的心情呀…… “这、这几天,谢谢你的招待,我——” “如果你是在拉开距离,最好省省。”tc终于抬起头,冷冷看她。“你坚持要讲无聊的场面话,我没意见,我们可以回床上,我给你时间慢慢讲。” 他局促?!刚才她要不是眼花看走眼,就表示她近视加闪光该去配眼镜了! 气到双唇颤颤发抖,艳一心只想快点把鞋带绑好,以免她控制不住脾气就近冲到起居室借用他的宝贝枪轰掉他可恶的脑袋! 这次艳总算如愿以偿,当着tc温吞进食的脸摔门而去!不一会她又怒容满面冲进来,决定把该讲的话一次讲完—— “那年,谢谢你!” “哪一年?”她就算山穷水尽沦落路边行乞,也不会考虑搬进他这里,他知道。 “我十七岁的时候。”艳没好气应道,急着离开。 “谢我什么?”他只想再留她一会,让她多陪他一会。 “谢你把宝贵的床让给我睡!”不让一意装傻的男人拖延她离去的时间,艳说完快步走出大门,突然瞧见隔壁单位走出一位笑容可掬的老先生。 老人家表情幽默地对她抚着胸口,状似心脏病发吊高他湛蓝有神的笑眸。 “刚才吓到你了吗?对、对不起。”艳歉疚地羞红双颊,这次很有公德心地把 门轻轻带上。“不是!我们不是在吵架……” 她和老先生温柔得令人妒嫉的交谈声,渐渐飘出tc奇敏无比的听力范围。 两人散步下楼,一路喁喁攀谈,回音就在空旷古老的大楼里温暖回荡。 “墨西哥那边我接手,今晚可以。”手持卫星通话器,穿著灰衣黑裤的tc赤脚转到窗户旁,淡淡扫视到地铁站必经之道。“九点这班,嗯。” 一确定出发的航班,tc就懒得多废话一句,收线后,他仔细扫瞄一遍河岸左侧。始终见不到心中挂念的人儿,双手撑住窗框,修长身躯半探出去,tc这才看见他要找的人就近在正下方,一个人面对灰扑扑的墙面猛啃指甲,窃窃低语: “我不喜欢被约束?我喜欢一个人?我、我……真烦!别理他好了!”备受困扰的女人蓦然发现什么似的娇容泛红,她依然状似自言自语,声音却冷了下来。 “多谢你的好意,总之我不想搬进来。”就算沦落街头要饭,她也绝不寄人篱下。 而且上床是上床,同居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不想负担这么多。 不喜欢做事不明不白,艳把该给楼上那人的答案说完毅然举步离去。她没有回头张望的习惯,没瞧见心情被她严重左右的tc紧张微绷的俊容一阵释然。 “就这样啊?” 不然你还想怎样?!艳心火爆喷,差点就冲口而出,只差一点。 不甩莫名其妙的男人,她继续前进、继续观星象看月亮,不回头就是不回头。 “你没想过这个问题吗?关于喜娜的。” 明知是饵,好奇心被严重诱发出来的女人眉头微蹙,终于还是回头将诱饵咬下。 艳耐着性子等待回答问题很讲究“良辰吉时”的臭男人回镇她的“上钩”,谜底快快揭晓。谁知tc斜倚窗边,垂睫睥睨她半天,他就是不肯一次给个痛快。 “你到底要不要说啊!”枫完火,艳从tc意有所指的瞥眸,回头才发现那位出门买东西回来的老绅士正含笑行经她身后。 老人家好奇瞧瞧艳光四射的东方美女,转眸又望望楼上冷漠俊挺的东方帅哥。 不知敬老尊贤为何物的年轻人对老邻居和善的微笑视若无睹,老绅士不以为忤,摘下帽子问候面无表情的小子,进门前并对艳挤眉弄眼,期望小两口尽早误会冰释。 艳尴尬静候老绅士走入大门,等了一会,她杀气冲天的双眸才朝三楼一抬! “你没想过喜娜伤害你,是因为她喜欢你吗?”制敌机先,出奇不意丢出话。 “什——”太震惊了,一时呆住。 “她是以伤害的方式在保护你。”乘胜追击,老神在在地杀对方个措手不及。 “她对付我,是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而且看中同一个女人。” “什——”一呆末完,一愣又起。 “你可以走了。”片面宣示完,tc懒懒站直身准备冲个澡飞墨西哥工作去。 一开始就反应不过来,酷好出奇不意的臭男人又不给她消化的时间,艳于是一直反应不过来,脑子严重当机,直到可恶的始作俑者驱赶讨厌千年害虫一样对她下逐客,忍耐到极点逼使她终于干下一件自她五岁之后再没干过的幼稚蠢事。 叩! 看着那颗砸入屋内打到墙角又反弹两下,最后滚停在他脚跟处的石子,tc以为自己看错。他低着头错愕许久,直到准头奇差的第二颗石子、第三颗石子陆续砸进来,连续砸入四颗都没砸中目标物,tc这才确定自己并非疲劳过度产生幻觉。 为了回肴小姐的幼稚,于是tc也做了一件从他出生以来就没干过的事—— 他看着石子掩额大笑! 原本深觉自己的行为实在幼稚得可耻,艳打算回头是岸了,经过楼上男人这么一笑,上可杀,不可辱!羞恼成怒的暴烈女把行李一甩! “你站着别动!”为什么丢不中他?啊!好气人!“我叫你别动!你还动!” “我是定向靶,没动。你这么输不起啊?”双臂交盘在胸,悠哉抽起烟藉以掩饰唇间抿不住的愉悦笑意,他忍不住想逗她:“九点之前你能完成吗?我赶时间。” “九——”直觉低下头要看表。 “现在是七点三十二分。” tc好心为她报时,谁知竟被恩将仇报的暴跳女“咻咻咻”连赏三颗火大飞石!厉害的是,这位在射击项目的成绩一向名列前茅的小姐,这下不仅打不中他,连这么大一扇窗户她都能够火到瞄不准了。 镇定看着飞过他眼前朝隔壁栋砸去的石子,tc状似敬佩地挑挑眉。“了不起。” “你闭嘴!” “很热闹吧?夫人,我住这里住了也有十一年,第一次听小老弟笑得这么开心哪。”住在tc隔壁的老绅士抽着烟斗,将话筒朝外,让电话中绵笑不止的老夫人也沾染一点年轻人的朝气。“那种性情的孩子居然会那样笑,你相信吗?” “无关性格,关乎对的人是否出现而已。”笑语又绵又柔,隐带一丝慧黠。 “啊——”楼下传来一声惊呼,接着老绅士就听见一阵气急败坏的跑步声往楼上跑来,边冲边压低音量生着气:“你为什么不躲开?又不是躲不开,你这人在想什么?你——你骗我!”转身想走人,为时已晚。“行为这么幼稚,你还笑!走开——” 可人猎物又急又气地咬牙怒斥,终于被守株待兔的阴诈猎人饥渴地“灭口”。 “年轻真好,呵呵。”两位老人家在电话这头与那头,轮流欣羡着。 在艳稚气未脱的举动中,这一夜,tc再次尝到年少的滋味、幸福的滋味。 第23章 第八章 “不不不——不不——不要!” 那个恶灵消失三年了,他的祈祷生效了!恶魔被主耶稣消灭了! “不——不不——” 一掌蒙住不肯就范的小嘴巴,三年没外出狩猎的蓝眸淫欲大盛,神色亢奋难耐,将那个从地下道猎获的“小甜心”往无人的死巷拖了去。伦敦连日来霪雨霏霏,天黑后形若荒城,罕有人烟。小猎物求救无门,又惊又惧,像一只灰色小老鼠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着,就等他好好“怜惜”他了。 “哼。” 那个笑哼又轻又淡,几乎被细雨吞没,却震慑住长裤解到一半的兴奋毛手。 “不,不……”角色反转,面目可憎的猎人转眼沦为呼救无门的可悲猎物。 色欲熏心的面孔被惊恐撑得更狰狞,疯狂寻觅着巷子内外,小猎物乘机逃脱也无心追索了…… 八年前起,他无端被这个阴魂不散的恶灵缠上身,每当他擒获“小甜点”要好好享用,魔鬼就平空出现来惊吓他,只闻其声不见任何魅影来惊吓他。 就像现在一样! 恶魔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只出声让他明白有人在盯着他、监控他。 八年,一定不是常人所为!一定是恶魔!一定是撒旦转世来凌虐世人! 当另一个哼声又起,受不了长期心理压力的人终于崩溃,抱头大吼:“世界末日降临了!大魔王出现!恶魔现身了!上帝上帝!”边跑边跌,朝外面逃去。心力交瘁下,幻觉与听觉在无限扩大,他仿佛看见无人的暗巷鬼影幢幢,依稀听见恶魔的呼吸声紧追在身后,就是不放过他!绝对不放过他! 他需要救赎!圣洁的光能救他脱离撒旦的恶缠!光,他需要圣光!他要光! 那里、那里有一道光!他可以从恶魔手中解脱,他得到圣光了——感谢主! 滋——滋滋——滋!列车紧急煞车的声音在地铁站惊心动魄地响起!滋—— “噢,我的天,有人撞车自杀了!有人自杀了!” “救命!救命救命呀——” 以为遭受恐怖攻击,车站内惊叫声此起彼落,各逃生口顿时挤了个水泄不通。 两指轻捏的香烟一弹,靴头磨损严重的战斗靴踩过烟头,在月台边缘安静停步。 “为自己的话负责叫言出必行。希望你愚蠢的脑袋终于听懂了,蠢猪。”话声残酷地落下结语,长腿冷然转向,在惊慌失序的人潮沉稳穿梭,不一会出了地铁站。 猫捉老鼠的小游戏到此为止了?缺了老鼠,不结束也不行。 他只遗憾第一个让他想认真对付的人,竟然撑不过一个十年。 太早结束了一点,早了一点…… ※※※※※※※※ 艳心想,童话世界里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不过尔尔。 “嘘嘘,时间到。”一根优美又顽皮的手指晃出来,抵在布爵士还想和艳多聊聊的温雅老嘴上。“你是病人,病人应该谨守午睡的本份。” “夫人……”雍容华贵的老爵士一脸莫可奈何,看笑了艳。 “请你务必好好休息,我的老爷。”极尽温柔贤淑之能事,帮丈夫拍好枕头。 老爵士被直竖嘴上的纤纤一指推躺下来。抗拒不了妻子施展的怀柔手段,他喟叹一声投降了,温声交代着勾起艳朝卧房外头走去的妻子:“外头天冷,夫人,你把披肩带上了。小女孩,你也把外套穿上。” “前些天我帮小艳挑了条披肩,恰好派上用场。”五十开外的爵士夫人比艳更像小女孩,她喜孜孜拿出一条教人叹为观止的精致披肩,帮不知如何婉拒的艳披上。“爵士最喜欢女孩子披着披肩,他说呀,披肩让女人多了份从容的优雅。” “夫人。”布爵士唤住与艳相偕踏出卧室的妻子,提醒道:“别为难孩子。” 爵士夫人对丈夫娇俏一笑,未允诺他只字词组,径行挽着对她莫名敬畏有加的艳,沿着绿园巍峨古典的建筑体散步过去。一路上,爵士夫人轻声细语地介绍融合巴洛克与意大利建筑风格的老庄园,包括流转四百多年的人文历史、风流轶事。 各拥女性风韵的一老一少,款款站定在一扇精镶彩绘玻璃的弓形大窗下。 “站在这里往上看,你有什么感觉?小艳。” 眯眸仰望被午阳折射出绚烂虹光的华丽大窗,艳呢喃:“觉得,人好渺小。” 贫富差距,好惊人。 “这里本来并非镶嵌彩绘玻璃,原来的雕花玻璃有百年历史,可惜被两个调皮孩子打破了,喔,对了,这扇窗子也有个精采故事。”挽着看得目眩神驰的漂亮女孩往宽广的后花园踱过去,一路娓娓诉说:“老爷家出过不少位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你也知道,男人一旦有钱有势,风流帐铁定层出不穷,写都写不完。” “爵士不会的。” “那是他身边的女人够好,他不想失去她的信赖。”体内流有中国皇室与日本皇室尊贵的血脉,伯爵夫人举手投足尽现自信风华,笑着拍拍艳滑腻的娇颜,意味深长道:“只要女人够好,没有男人是收服不了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艳敛眉沉思片刻,对爵士夫人晶灿如水晶的炯眸摇摇头。 “表示是人都有弱点,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 艳闻言心头一凛,总算理解她和爵士为何情如父女,两人言无不尽,对夫人她却下意识多了一份敬畏之心。从不以长辈自居的夫人有着玲珑心思,像个调皮的邻家大姐姐,她看似闲谈的内容有时会蕴含一股只能意会的深意,好比现在。 夫人今天不是纯粹找她喝茶叙旧,是有事请她帮忙吗? 要夫人出面,表示是爵士难以启齿或不想为难她的苦差,一定很棘手。 艳心生不祥预感,并有种误踩流沙整个人往下一节节陷落的恐慌感。 “唔,那扇窗户的故事我是不是还没讲?瞧我,年纪大,胡涂了。”爵士夫人将艳带往绿草如茵的大草坪,晌午的风带着丝丝寒意,迎面吹拂来。“老爷的祖先们有一位特别特别风流,他其中一笔风流帐不慎落在一个妓女身上,嗯,你想得没错,那位女性是个善良的人,她不忍心拿掉肚中无辜的生命。生下小孩之后,她一个人独力扶养这个流有爵士家族血统的孩子。” “是男生吗?” “是呀。这个男孩子个性多棱多角,在那种环境长大的孩子很难不早熟的,嗯,你想的没错,那位女士生下孩子之后仍然操持旧业。” “可能她只能以这种方式养活她儿子,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听到艳的有感而发,爵士夫人的欣慰与讶异写在莹亮笑瞳中。“这男孩很爱他母亲,他十二岁的时候,母亲积劳成疾不幸因病去世,那孩子好伤心,也知道他父亲是谁,那天他拿着枪来到这里,那扇窗户的彩绘玻璃是他开枪泄恨的结果。险恶的环境造就男孩逞凶斗狠的性格,他与友伴从窗户闯入,持枪抢劫风流的老伯爵。” “老伯爵当时知道那男孩是他儿子吗?” “他不晓得,当时整个爵士家族没人晓得这孩子的存在。男孩也倔得很,宁可被抓去关,也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世半句。后来,还是老伯爵的独生子察觉事有蹊跷,透过多方管道才得知有这么一个弟弟。可能物极必反吧,这位哥哥不像他花心父亲,他是个有情有义又专情的好人。”爵士夫人轻柔的语调揉入丝丝甜蜜。“这位哥哥动用所有人脉,使男孩免去一场牢狱之灾,并顺应他特立独行又带刺的性格,竭力将他栽培成优秀顶尖的人上之人。” “这位哥哥没有公开认他吗?” “没有。”夫人被艳问得一楞,旋即补充:“他几次私下想与他相认,弟弟对他有着莫名的心结,两人连坐下来好好谈话都成问题,哥哥是他唯一的血亲呀。” “可是,这位哥哥再有情有义,他终究无法超脱世俗的价值观,无法向众人承认男孩的身世,无法将两人这段兄弟关系摊开在英国上流社会面前供众人检验,因为检验不起。这段血缘关系是见不得光的,身分贵贱差距过大,哥哥高高在云端,弟弟是地下的一团烂泥,如果我是那男孩,我永远不认他。” 身为高高在云端的一份子,爵士夫人一时语塞。 “夫人?我是不是冒犯您了?” “没,没有。那个男孩行事偏激,长大之后不见收敛多少,我们以为问题出在他身上。”爵士夫人神色不宁地调整披肩,惭愧笑着:“长久以来,我们一直在弟弟身上寻找问题的答案,没想到……小艳,按照你的思维模式你再帮我想想,弟弟对哥哥有心结,真是因为他碍于太多因素不能公开承认两人的关系吗?” 长大?为何夫人说的好象这位弟弟尚在人世?他不是爵士的祖先吗? 艳将心中蓦然窜起的怪异感觉迅速压下,不愿深入细想,就事论事说道: “不认哥哥,一方面可能是弟弟自尊心作祟,假如他是心高气傲的人,这是可以想象的。是我的话,我会把对哥哥的手足亲情深放心底,却很难对本人说出口。 也许,我会一方面怨恨这位一样流有爵士家族尊贵血脉的兄长,恨他得天独厚、养尊处优,不必为了生计在花街柳巷的环境中逞凶斗狠,不用让他深爱的母亲为生计操劳成疾;一方面对世上唯一的血亲有着矛盾情感,既爱他又恨他。既然那个男孩深爱他母亲,表示他是看重亲情的人,他坚持不认处处帮助他的兄长,我想会不会这是他身为弟弟的一片心意? 第24章 他不想害身分尊贵的哥哥为难?” 爵士夫人只能哑口无言,眼眶微湿。原来如此吗?他们好自私竟没想到这个。 艳被爵士夫人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头雾水。“夫、夫人?” “欢迎你加入我们家族。”笑语绵柔,一语双关真诚道:“欢迎你,小艳。” tc所以独钟这女孩,不选薇妮,是因为她知他懂他、与他心灵相通吧? 本来还有些顾忌丈夫的耳提面命,犹豫是否要将年仅二十一岁的小丫头扯进这团乱局中,现在,就算不为心爱的丈夫,她也得为无法公开相认的小叔做点事情。 “都是些教人不开心的往事,我们不谈了。下个月,你和白瑞跑一趟南亚帮我们救位老朋友好吗?这次开始你正式成为“族谱”一员,夫人保证不会亏待你。” 艳诧异不已。爵士遭绑架的意外让她怎么都走不开,无法依从爵士的愿望负笈他乡求学。在他老人家有生之年,她不愿离他太远,可是她又无法拂逆他希望她回归正常女孩生活的希冀,这一年来她就这么卡在英国不上不下,进退失所。 “可是爵士反对我进入这一行,他说太血腥了。” “我们可不是洋娃娃,一点血就吓得不省人事。我家爵士观念太古板,由我负责疏通。”爵士夫人恢复小女孩样的俏皮眉色。“先不要管爵士的想法,告诉我, 你自己希望怎么做?就当是我们之间的闲聊,你说说看。” “我希望能够学以致用。” “成交。”爵士夫人对她眨眨眼。“瞧,我不是说了是人都有弱点,这时候“弱点”的甜言蜜语就很好用。男人呀,有时候好象小孩子,哄一哄就没事的。” 与艳对视一笑,两人亲密挽着手往地平线底端的大宅慢步走回。“每个优秀男人身旁,都有一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女人,爵士是这样,他旗下的孩子也是如此。” 艳绝美脸上浅噙的笑靥微微一凝,感觉她脚下坚硬的地面又化成流沙。 “让我家爵士最烦忧的人,其实不是你.” “夫人很抱歉,我没办法!”艳没头没脑仓皇地低嚷。 爵士夫人为她敏锐的心思惊叹。既然如此,也不必绕圈打迷糊仗了,单刀直入 最好。 “嘘,你先听我说。前天有一则新闻,在“莱斯特广场”的地铁站有个狱警撞车自杀,当时曾经引发一场虚惊。这名自杀的狱警和tc曾有一段过节。” “您、您怀疑是他杀了……”艳喉咙艰涩得说不下去。 “不,他没亲手杀他。”爵士夫人语带保留地点到为止。“爵士和我很担心,tc是优秀人材,为这种人葬送他的一生划不来,这孩子糟就糟在专挑险锋走,有着超乎常人的耐性与执念。危险的小把戏他愈玩愈得心应手,这次没玩出破绽,难保以后不会呀,一意孤行下去,我们很担心他万一走上黑路会回不来,必须有人适时拉一拉他。这是爵士不断派人说服tc,希望他为他工作的原因。” “我们的关系很表面,我无法左右他的决定!”感觉愈抗拒,双脚下沉愈快。 “只要女人够好,再顽强的男人也驯化得了。他会听你的,我换个说法,他只怕你不开口向他要求。适度的要求,有时候是一种在乎的表现。小艳,你不想和他陷入肉体之外的承诺关系,对吗?不想被人理所当然地认定你们是一对,是吗?” 艳脸色苍白,惊惶抬眸看着洞悉她心情的晶灿杏眸,无法反驳。 “你不是性行为随便的女孩,女人和男人不同,我们的感情和肉体是无法拆开看的。你真的不受那孩子吸引吗?不觉得他的强悍很吸引入吗?” 停!她不想听这个!他们和其它人一样只是床伴关系,没别的呀! “你也听见了,爵士疼爱你,不想为难你,这些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不忍心我家老爷卧病在床却无法安心静养,他老为tc的事情愁眉不展,我看了真心疼。” 不!别说出来,夫人明知爵士是她唯一的罩门,她无法拒绝呀!别说别说! “假如夫人代爵士恳求你帮这个忙呢?小艳,你愿意帮我们这一次吗?” 艳只觉身陷沙砾中,剩下一颗头颅在不断下沉的流沙之上,呼吸困难。 ※※※※※※※※ 简直无法无天!扑克牌室猝然寂静无声,只剩一堆急促不稳的呼吸声。 被分派到最差方位的某小子背门而坐,俊脸酷酷地垂下看牌,满室杀气腾腾中他硬是处之泰然,呼吸平顺得让人很想在他裤裆来上一脚!最教老大哥们面目狰狞的是,每次比赛这位老弟把刀子反手一扔就算了事,他从头到尾没回头检查结果,完全不动如山。这个猖狂动作的背后只意味一件事——小混蛋认定就算他蒙着眼睛乱射一通,也不会输给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大哥! 他是没被心情很烂的大哥们围殴过啊?! “坏孩子们,晚餐在厨房!要吃自己去端!”久等不到人,姆妈火大狂催。 “垣次换年纪最小的的混球跑腿!赞成的握拳!” 八比一,tc在英国皇家特别空勤队一票菁英战士瞪眼威吓下,懒懒踱出牌室。 “垣个夏天真热,混小子!顺便拿几瓶冰啤酒过来!” tc到吧台拿酒,适巧看见姆妈把几个胆敢在她店里吸毒的小鬼丢出门外。 姆妈叉腰将四个好吃懒做的小鬼头痛斥一番完,回身将跟出来凑热闹的客人们赶回店内,她忽然听见一声示警的惊呼,接着她后颈一凉就被一枝金属物抵住。 “小鬼!年纪小小不好好回家念书,你学人家拿什么枪!”姆妈怒斥。 砰!对空鸣枪完,混混头目又将枪口抵住姆妈:“死老太婆!你再说嘛!” 见苗头不对,众人准备入内搬救兵,就听见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喀嚓! 这里的酒客十之八九在特种行业工作,这种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那是骨头被折断的声音。痛毙了! “啊——”反应稍嫌迟钝但很凄厉的痛吼蓦然叫起。“啊啊——” 围观的人群见tc如见瘟神,纷纷退散回酒馆,而引发众人抱头鼠窜的元凶神色冷峻、眉眼阴寒。不管小鬼痛得跳脚、哭号声多么凄厉可怜,tc一掌将他痛得抽颤的手臂反折在后,取走小鬼用来耀武扬威的手枪静静研究。 “好孩子,他们还小,稍微教训就好。”姆妈帮顶多十五岁的小鬼头求情。 “没有小到不会玩枪。”丢开痛到全身抽筋的小头目,tc脸上毫无怜悯之色,缓缓抬起眸:“下次拿枪指着别人之前,不妨想想这种后果你们能不能承受?” 说完,手臂冷淡横举——砰砰砰砰! 小鬼们仍搞不清划过耳边的风声是什么,四人颊上已各多了一道沭目血痕。 “好了好了,给过教训就好,你们还不快点送他就医!”姆妈推走tc,挥手让总算反应过来也尿了一裤子的小鬼头快点滚蛋。 跔到老妈妈地头撒野,简直活腻了,这里可是凶神恶煞的大本营呀!傻蛋。 “哈啰,tc兄弟。”巷底有一个身影远远走来。“大猫兄弟在这里吗?” “在里面输牌。”tc进门前,朝白瑞身后迅速瞄一眼,像在搜寻谁的芳踪。 “小女孩呢?”老姆妈替tc问出心中的渴望,深知小两口从年初一别,现在已经七月中旬,还未见上一面。这么久没见,难怪tc这热恋中的孩子显得有些心浮气躁。“你不是和她一块出门工作,怎么没把我的小女孩顺便带来?” “小女孩是谁?哦,小艳吗?”白瑞拉拉衣领散热,没发现他亲昵自然的称呼微微绷住tc的俊容。“她没来店里吗?奇怪,我刚才有碰到她啊。” 跨入酒馆大门的长腿僵住,tc低下头找烟。“你在哪里碰到她?” “那边的巷口。你有急事找她吗?我可以帮你联络,小艳今年是我的人。” “不用了。”tc没有回头看白瑞,走进酒馆,提起吧台上一只啤酒桶。 他和小女孩吵架了吗?姆妈担心看见tc控制不住恶劣的情绪,脸色微青。 tc这孩子行事低调,小女孩也不希望两人的关系曝光,这里除了她、大猫和爵士夫妇之外,没人晓得两个孩子关系亲密。自从年初小女孩决定加入爵士公司,定居伦敦之后,她感觉到tc这孩子悬宕多时的心终于落地,大大松了口气。 看样子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她得赶紧问问小女孩发生了什么事。 “老姆妈,你打电话是要找小艳吗?你找不到人了。”白瑞越过突然停在牌室 门口抽烟的tc,走入牌室边响应姆妈的追问:“她刚说要直接飞去法国走一走。” 半年多来,三番两次和她擦身而过,他以为她忙着工作和适应新环境。 现在他终于确定一件事。嘴角飞腾着一缕冷烟,tc将烟捻熄转身入内。 “坏孩子们,饼干烤好了,自己出来端啦!” 飞刀凌厉射出! 技不如人的大汉起身要为大家服务,他忽然发现:“咦,怎么少了一把刀?” 众人扫瞄到地上躺着一把连门板的边都沾不上的野战刀,满眼不屑。真逊! “谁的刀啊?是哪个拙蛋连门板都射不中啊,谁——”眼珠子猛然瞪爆。 一双双颜色各异的眼珠子在tc静静起身捡刀时也依序瞪爆,众人多有毁损的下巴在他静静走出去端餐点的时候,则是见鬼般掉了一地。 第25章 她居然在躲他!手一挥,手上的刀顺势插在门板上,入木三分。 ※※※※※※※※ 在南亚一带奔波大半年,棘手的救人任务总算告一个段落。 一下飞机艳先回老公寓洗去满身尘霜,被战斗服困住大半年,她特意换上一袭质料轻软的白色小洋装,穿著姆妈送她的轻俏高跟鞋前往城区找老妈子聊天。 中秋才过,这时节晚上走在伦敦街上已有深冬的寒意。 打大老远艳就看见姆妈店里热闹滚滚,一堆男男女女挤在吧台前比试腕力。 她满脸漫不经心想从后门绕入,忽然,她看见男人堆中有个熟悉的身影站了起来,他懒懒夹下唇边的短烟,后转头与吧台内的老姆妈交谈什么。没想到今晚会在这里看见他,艳脸色一白,一个快步往左手边阴暗的窄弄中闪入,没瞧见黑发男子落座时曾若有所思地瞥一眼她消失的地方。 他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爵士明明说他这阵子不在英国呀!他没看见她吧? 她不想看见他,他的事让她很烦!只要没遇见他,她就不必对爵士夫人的请托做出交代,这种结果皆大欢喜,谁也不必为难谁! 高跟凉鞋慌不择路,敲响寂静的夜色,白色短裙像朵朵浪花在艳的大腿上不断翻腾起伏,这一刻她只想先走人再说,顾不得隐匿行踪。急喘着气,直逃进死巷中,她才在阴影处猛然蹲下抱着微颤双膝,试图冷静她过速的心跳、着慌的呼吸。 怦怦、怦怦、怦怦……夜深入静,耳边净是她自己吓自己的心跳声。可是…… 可是她有一种不祥预感,他今天是特地来等她的。 今晚她逃不掉了,她有预感她有预感……四下无人,冷冽夜风卷起她质地轻软的衣衫,一双擅于追踪的幽魅长腿伴随一股烟味,静静切入她汗水蒸腾的美眸中。 tc停步在艳百般抗拒的小脸前,站姿挑衅,死死盯着九个多月没见的女人。 艳开始气起这个男人。气他害她落入进退不得的局面,处境尴尬! 气他个性古怪难以沟通害她为难。为什么她要逃? 他们只是床伴关系,彼此之间并没有约束或承诺,为什么她要逃?! “你有三个选择。”声音带着没得商量的强硬态度:“你那里,我那里,这里。” 艳抿紧双唇,不理他。 长腿跪蹲下来,tc凑到她令人生气的小脸前,眼神危险地平视她:“哪里?” “我哪里都不要,你去找别的女人!”忍到了极点,艳怒跳起来,转身想走却被tc推压在墙上,她动作激烈地反抗他:“我对你没兴趣了,你去找别人!” 被她刺痛心中隐忧,tc将冷唇抵在她嘴上柔柔道:“我正好相反,你惨了。” 艳侧开脸却避不开他死缠的双唇,她拼命想推开他,愈挣扎却是愈糟糕。 两人的肢体激烈地拉扯着,比体型、比气力、比武斗技巧,艳都不如身经百战的酷教官卓越,理所当然败阵下来。两人以近身搏击展开一场生死格斗,感觉到tc不着痕迹在忍让她,艳在重创他头部之前硬生生地收手。无论如何对他下不了重手,她困在tc双臂中剧烈地喘息,看也不看从头到尾只是一味凝视着她的男人。 “我告诉过你,你没机会后悔了。” “我没后悔,我只是对你失去兴趣,想结束而已。” “我警告过你,不要在我面前随便挥舞你手中的红布,因为我会当真,这辈子你别想从我这里得到“结束”,你休想。”tc目光深幽,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负气别开不看他的怒绷脸蛋:“我问你最后一次,哪里?” “我们什么都不是,我用不着听你的。”她顽固做着垂死挣扎。 “既然问题这么多,今晚我们一次解决。这里是你选择的,我尊重你。” tc冷淡说完,艳冷冰冰的表情立刻土崩瓦解,她傻眼地发现她下身倏然一凉,小内裤被tc粗暴的指劲瞬间扯落于地。 “你这算什么?!”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双手受制于他一掌,她简直气结。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做完之后我才能据实告诉你这算什么!” 黑色冷瞳凝结一层残酷冰霜,他冷冷注视她着慌的小脸,轻轻抚触她脸蛋的一只手在吸引她的目光后突然向下滑,动手解起他黑色长裤的拉炼。艳最后一丝冷静毁灭在他蓄意的行为中,方寸大乱的她死命挣扎着,着慌地张望死巷之外期望姆妈恰好经过。她就是不愿相信他真敢这么做! tc将她的美腿强行架在他双腿之上,两人的下身紧紧交缠,对于她的怒吼他一概充耳不闻,寒着无动于衷的冷脸,双唇近乎狂乱地亲吻她恼红的脸蛋。相较于她的惊慌失措,tc的动作始终不疾不徐,堪称从容自若。 艳终于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惧怕这个男人,不想惹他不高兴。 她宁愿他板着一张僵尸脸,也不要看见他认真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吓人。 惊骇地倒抽一口猛气,感觉他灼热的欲望正在亲密碰触她,艳脱口惊嚷: “不要在这里!”气人的试探又深了一些,艳脸色惊白,又惊又慌地推拒已然失去控制的冷酷男人,她惊吓过度的娇吼终于出现颤音:“不要在这里!tc——” 这是认识四年多来,她第一次直呼他名字。 猝然停下动作,tc刚峻的面颊被情欲绷得血红,欲求不满的鼻息浓重又炽烈,惩罚她逃避他的行为似的直接吹拂在她胆战心惊的着慌小脸上;微汗的额头敲向她前额时感觉她惊颤了一下,紧闭的冷瞳半掀开,冷唇也逸出了一抹笑。 tc看见他的小姐娇眸大瞠,全身吓得直挺挺,静静依偎在他怀里不敢乱动, 美丽双眸不时又惊又惧地抬起瞄看他静止不动的微红脸孔,像在揣摩他难以捉摸又深邃冷血的心绪。 前一刻表情还阴冷吓人,tc看着艳惊魂未定的楚楚模样忽然笑了。 “别动,除非你肯用其它方式帮我解决,否则别乱动。”怀里诱人的娇躯霎时僵成一尊活雕像,她的反应很侮辱他的男性魅力,但,tc饱含浓烈爱欲的声音粗嘎又性感,额头顶紧闻言不敢妄动的艳:“你为什么躲我?” 双腿被他双手强行扣押,她算不上站姿的站姿太撩人,艳忙着脸色臊红、忙着应付tc落在她脸上身上的亲吻;忙着将随着他偶尔几个懒散得很故意的动作,而频频向上翻的及膝短裙往下压,以免走光。 此时此刻,在这种不堪入目的姿势下,她根本无心理会他烦死人的问题。 “为什么躲我?”tc以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神情,几乎与她面贴面地凝视她。 “我不要在这里跟你谈!” 幽幽注视她固执的小脸好半晌,直看到她终于不耐烦抬眸看他。 “只要你开口,小姐。”tc看着她的眼神意味深长,值言放下她。 整理好衣服,tc顺着艳羞窘的怒眸,满眼兴味地瞧向墙边一团白色碎布。 “所以?”他弯腰挑起小裤子,挑眉询问小姐意见:“我赔你一件?” 慌乱压住被风吹蓬的短裙,没什么气势地狠瞪他。“我在姆妈那里等你。” “清纯的小家伙。”tc轻笑两声领头先走,知道她宁死也不会走在他前面让他觊觎她的美色。“我回姆妈店里如果没看见你,你猜我会怎么做?” “再威胁我,我就做给你看。” tc闻言沉默走了一段路,忽然头也不回地丢下话:“猫捉老鼠的游戏你玩不过我,别再躲我,否则我无法保证自己下次会做出什么事情。”停顿一下,声音蓄意放得又凉又淡:“老布那边我会加入,不会再让你夹在中间难做人。” 不讶异他知情,tc的妥协却让艳猝然曙在原地。 这结果并非她所乐见,他现在的决定等于在应证爵士夫人的话。 她不想成为足以左右他做任何决定的关键角色,她对他没有那么重要呀! 他们的关系明明很浅很表面,想上床就上床,不想上床的日子就各自过活。为什么变得这么复杂?为什么男女之间一定要这么复杂呢?而且,而且…… “你、你加入,我不会比较轻松的。”如果真的不喜欢爵士,何必强求他呢? tc诧异停步,这阵子为她避不见面而忐忑惊怒的心情就此烟消云散。 他徐徐转身,等着满脸不自在的可爱女人跟上来。 这位小姐躲着他,不全然是不想跟他有更深一层的牵扯,原来还为了…… “你情愿结束我们的关系,也不要我为难?”隐没在暗影下的俊脸柔情似水。 艳怒赏要笑不笑的男人一记鸡婆白眼,一点都不感激他故意把她的话下之意解读出来,学他耍冷,她故作冷静地走上来。可惜老天爷不帮忙,一阵掀裙强风吹来就将她努力的结果瞬间破坏殆尽。 旋脚欲走,tc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着慌惊呼。 他转头就看见艳娇眸惊瞠、娇容爆红,手忙脚乱压着被风不停吹飞的俏丽短裙,只见她遮了前面顾不到后面,一脸气急败坏,手忙脚乱中她不忘以杀人眸光将见状轻轻笑起来的男人千刀万剐。 “你不会转过头去吗?!还笑!” 同样的怒咆一字不改,二十分钟以后在姆妈小酒馆的二楼再度完整呈现。 那是在tc将一件质感极佳的丝缎小裤递给坐立不安的小姐,故意杵在她面前,看她两道娇眉渐渐怒蹙起来、五官冒出迷人火花时,艳赏赐给他的怒吼。 第26章 被赶到楼梯口静候小姐着装完毕,tc一反以往两人各走各的常态,拉住她就要下楼,却被猛吓一跳的她直觉甩开!他目光幽远地睨视她,不慌不忙趋前,将她无处可藏的小手拉起握入他掌心,却再度被艳忿然甩开。 tc瞥瞥她,神色淡定,耐性十足将她气颤的小拳头又抓起来捏着。 以他的手劲与力气,他大可一手将她掌握得死死教她无法甩脱,可是这个男人偏偏不!他故意由着她去甩,然后他再闲闲抓回来、松松地握着,等待她再次甩开,好象他时间多得是,两人就算这样玩上一辈子他也无所谓。两个人抓抓甩甩,在酒馆二楼进行一场意志拔河赛,最后败下阵来的自然是耐性较差的那人。 在艳气炸地想由后门安静离开,tc连这个都要跟她唱反调的时候,她终于知道这男人是藉由此举警告她别再有结束两人关系的蠢念头。 “因为你感受不到我们的关系,我也向你保证了,今晚一定帮你把问题解决。” 人满为患的小酒馆霎时鸦雀无声,所有喧哗的动作也瞬间停格。 客人们瞠目结舌,楞楞看着姆妈酒馆最有名的酷男紧紧扣着不情不愿的火大美女大剌刺穿越他们面前,两人还停在吧台区与笑得合不拢嘴的老姆妈打招呼。 这是tc式“版权所有”的声明,凌厉又直接,酒馆常客全部清楚一件事—— 今后不论他们有多心仪这女人,都不能再打她歪主意,因为艳是tc的女人。 老姆妈眼看艳浑身不自在却不便发作,她又笑又摇头将小两口推出门外,欣慰着她关心的两个孩子,一个找到人生伴侣,不再是孤家寡人一个;另一个将不再像失根浮萍到处飘泊,两个人这辈子终将相互牵制,也相互为伴。 只是,tc这土匪孩子晓不晓得追求女孩子不能像猎杀敌人一样激进啊? 将脾气一旦硬起来没人承受得住的坏孩子挥到前头站卫兵,姆妈跟今晚饱受惊吓的小女孩咬起耳根:“傻女孩,你终究是单纯环境出身的好女孩,那孩子做事的心眼比你细腻也执着多了,别跟他硬碰硬,你心肠冷硬不过他的。你退缩一步,就是逼他前进一步啊。” 好象,除了她以外,她身边所有的人都认为他们两个应该在一起。 既然无从抗拒那就在一起吧,这几年她挣扎得有点累了。她真的累了。 艳从tc身上拉回视线时目光冷寂,脸上的窘意全去,神色异常沉静。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段日子害你为我们担心,很抱歉。”亲密碰碰老妈子的面颊,樱唇无力地半弯,像是再撑不起一个完整而轻快的笑容:“我们先走了。” 语气颓然,认命得不像是她所有。 眉色淡下,有着置之死地的云淡风轻,却少了过往挣扎求生的坚毅力道。 就在这个多事之秋,很难搞定的tc终于尾随他的小姐尘埃落定老布麾下。 就在这个多事之秋,艳位于绿园附近的典雅老公寓住进一位不速之客。 在她二十一岁、他二十六岁这年秋天,两人正式同居于一个屋檐下。 也是从这一季冷秋开始,心情急转直下。 ※※※※※※※※ 绿园,当天深夜两点五十七分。 只有女王和英国首相有资格使用的专线响起,爵士夫人在丈夫起身接电话时,体贴打开左旁的台灯,回头看见丈夫一脸讶异,久久不发一语。 “老爷?怎么了?”爵士夫人把电话接来一听,彼端已断讯。“是女王吗?” “不是。”布爵士仍处于震惊之中,一时无法回神。“是tc那孩子打来的电话。果然不出夫人所料,不管小艳有没对tc开口,他都会为了小女孩妥协。”宅心仁厚的布爵士对这样的结果,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夫人,你这样逼迫小艳是何苦?这孩子这几年对咱们都是在强颜欢笑,她心里面其实很苦闷呀。” “没这么为难她,她和tc的关系会永远原地踏步的。”爵士夫人体贴地帮丈夫拉整棉被。“tc样样出色,唯独感情全然没有招架之力.他太在乎小艳,不在乎单方面付出,不在乎他们的感情没互动、没交流,好象只要小艳在他视线内让他看见就好,舍不得为难她一点。想必是家族遗传吧?”对丈夫甜蜜一笑,继续道:“我知道小艳撑得很辛苦,这几年她就像大猫那几个孩子形容的,像是一颗气充得太饱的皮球,看起来活力充沛,其实是不想我们担忧的假相罢了。这几年我观察下来,小艳常大笑大怒大喜,她没有大悲过。那年你去台湾将她接来英国时,她已经快崩溃,那模样多憔悴呀,明明为了心爱的男孩突然过世而哀痛欲绝,心里的眼泪那么多,她却倔着不肯哭出来,老爷子,我担心她呀。往后几年你要让白瑞他们多多留意她的心情起伏。气充得太饱的皮球万一扎到钉子,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心情总有一天会过去,他们都还年轻,复原能力很强的。” “tc知道小艳的事情吧?他知道她这名字是为了纪念那个男孩所取的吗?” 见丈夫不太确定地沉思着,爵士夫人幽然叹息:“他一定晓得。唉,我喜欢她的本名兰西呀,那个叫冬彦的男孩子真的很优秀吗?我想也是,能让小艳深爱的孩子想必不差,她才会伤心得必须离开台湾逃到英国来。比起我们tc呢?谁优秀?” “那孩子和tc是不同类型的人,不论脾气、长相,他们都完全不同,很难一较高下。冬彦这孩子我见过一次面,印象深刻,他谈吐斯文、长相俊秀,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在小艳他们学校很受到女孩子欢迎,可惜心脏不好,身体差了些。他很呵护小艳,小艳和他交往期间总是笑得非常开心。二十二岁突然过世实在令人惋惜,一觉不醒,让人没点心理准备,难怪到现在小艳仍然不肯面对冬彦已经不在人世间的事——”陷入回忆里的布爵士忽然察觉妻子满脸不悦。“你怎么了?夫人。” “老爷,tc是你唯一的弟弟。你怎么肘臂往外弯,净帮他的情敌美言呢?你不必因为痛惜英才早逝,就刻意将人家塑造得特别完美呀!”护短的纤纤一指晃出去,抵在欲抗辩的老嘴上。“你有,你一定是加油添醋了。照你说下来,tc样样不如这位完美的孩子,可怜他人呆口拙,连起码的示爱能力都缺乏,你让他怎么办呀?老爷。tc和小艳在一块的时候也总是笑得好开心,像个纯真无忧的孩子,他比那叫冬彦的孩子更爱她呀!小艳若没他全力看着,早已不知飘流到哪儿去了。” 当真皇帝不急,急死一堆太监了! 不是当事人,所有问题无解,感情事本就是当局者迷。布爵士决定转移焦点。 “十四年了,这还是tc头一遭主动打电话给我,他终于跨出这一步了。”话里不掩苦尽甘来的莫大感动:“可惜他只说了三件事情就挂上电话。第一件,他加入之后,改名雅各。第二件,不准再利用小艳。”无奈地瞟瞟慧黠灵巧的妻子。 爵士夫人满脸无辜,小鸟依人般偎冬水远令她依恋的襟怀中。“最后一件呢?” 布爵士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小艳只能编在大猫那组。” 爵士夫人怔了下,绵绵笑意一发不可收拾。“你们家这些爱吃醋的大男人哟。” 她家老爷子说的很对,事情总会否极泰来,在那之前也只能耐心等待了。 幸好耐性耐心耐力这一类的东西,tc多到泛滥成灾。 第九章 抵在浴室墙面激烈交欢的躯体,在一个男性低沉的闷哼声中渐渐止住。 “再等一下……”闭着眼睛粗声喘息,意犹未尽的俊容敲在她汗湿的额头上,不让她太快退开身体,贪婪的冷唇落在她颊上、肩上恋恋地摩挲。两人欢爱过后,他总会静静品味她即使咬紧贝齿也平抑不住的凌乱娇喘,感受自己为她心跳失稳的脆弱滋味。 为她手足无措的各样滋味,他总是欢迎的。 雅各掀开冷瞳,看见他怀中的女人双腮犹红,下巴却心不在焉地顶在他肩头,望着屋外的天涯海角发呆。狂野的激情甫歇,她因他而敏感泛红的娇躯仍与他紧紧纠缠,她的灵魂却跟着她日渐飘渺的美眸一块离家出走。她发呆的时间变长了。 总是这样漫不经心地望着天边,眼神落在干山万水之外。她在等谁? 凌晨七点钟伦敦的天色仍暗,行人几稀,沿着泰晤士河岸做着例行性慢跑,雅各停在塔桥边喝水,顺势瞄瞄后方,昨夜飘起的这场大雾使他看不见被浓雾吞噬的女人。他斜倚桥畔,耐心等待他的小姐再次忿忿然地跟上他老是轻松领先的步伐。 等了五分钟仍没听见熟悉的足音,雅各瞥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冷不防试探:“刚刚做得太激烈,跑不动了?” 冷雾深处猛然飘起一声又羞又怒的抽气声,咬牙声远远驳斥来:“我才没有!” 忐忑的面色略松。“原来你觉得今天这种程度不够激烈?我晚上改进。” “你闭嘴跑你的!” 她没什么火力的怒气将雅各半跨出去的脚步拉回,他若有所思地回头看去。 晨光熹微,雾气渐散,一个面河而立的娉袅身影从雾中若隐若现地透出来。 雅各目光幽静,遥遥地观察以为四下无人的艳。 她表情落寞地伫足河畔,仰头望着灰暗蓝天,美艳绝伦的小脸被一股欲振乏力的疲惫感紧紧笼罩,似乎不急着举步追上他;又或许,她压根遗忘前头还有一个她视为头号假想敌的男人在等她挑战他、痛快地击败他。 第27章 两人同居这三年以来,她积极得令他为之痴狂的高昂斗志,莫名随着她跑跑停停的顿步逐渐消极。 现在,她甚至停滞不前了。 所有人都察觉,这位小姐近几年变得有些太沉静,似乎怎样都无所谓了。 “坏孩子,你没照三餐喂小女孩吗?”姆妈在雅各下午到小酒馆时,急呼呼地将他qi書網-奇书拉到牌室逼供,并不时探头张望在外头帮忙的艳。“怎么才多久不见,她的笑容变好少,性子也变成跟你一样沉闷。不是我那个爱笑的小女孩了!” “她是我的女人啊。”雅各自我解嘲着落座,打开手提电脑,修长的手指头伸出去,向卯起来数落他不懂怜香惜玉的愤慨老妈子勾了勾。“我喂她不是不行,是要看她小姐让不让我喂啊。” “你们两个这几年聚少离多,你把工作减量,带小女孩出国散散心。” “我们一天到晚出国啊。”雅各支着下巴沉吟,把老姆妈快快交给他的磁盘放入插槽中,轻击两下,点开档案。“问题不在我这边,瞪我没用,去找她吧。” 一张注明“八岁小兰西第一次踢足球”的照片出现在雅各冷漠黑眸中。 里头的小女孩绑着两根油亮的小辫子,抱着足球站在孤儿院门口。同样的照片拍了三张,第一张,她神色倔然地望着镜头,似乎不怎么想拍照;第二张,她似乎拗不过摄影师的请托,小小的脸蛋有着腼腆表情,出脚示范踢球动作;第三张,她似乎玩出兴味跌了好几跤,脸上衣服上多了泥土,却对似乎在拼命安慰她的摄影师笑得好开心,还伸出两只小小的手臂要他抱。 另一张她十三岁时候的照片,随着她扮鬼脸的调皮模样从档案中蹦跳出来。 这时候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吸引过往路人的目光,也一举揪住雅各的心。 “这些照片真可爱,好孩子。你说小女孩小时候是不是很可爱?” 拇指着迷地摩挲可爱的小脸蛋,雅各轻哼一声没答腔,点开另一页,一边洗耳恭听似乎不打算出去的老姆妈对他耳提面命。姆妈不愧为英国首屈一指的地下情报人员,应他所托在一个礼拜内就将小姐的底细查了个钜细靡遗,甚至连小姐本身不晓得的双亲资料、经历、亡故因由,老姆妈也为他破例一并附上。 他和他的小姐开始同居那一年,姆妈曾经提议要帮他调查她的过去。 他以她以前的生活跟他没有任何交集为由,谢绝老妈子的好意。因为他的小姐以前是国际十大通缉要犯之首或是日本皇室尊贵的小公主,这些都不关他的事,他没兴趣知道,他要的是现在这个她,这辈子也不准备放她走了,摸透她的底细对他并无丝毫意义。 “好孩子,我们都知道小女孩心中有个人。”老姆妈把牌室的门关上,忍不住想帮她关心的好孩子心理建设一番。“她是承受不了那孩子突然去世的打击,那年才避来英国,这几年她好象渐渐压抑不住心里的痛苦,心情变化才会这么剧烈。” 姆妈不晓得她该为小女孩觉醒前的阵痛开心,还是担忧。“她很爱那男孩子——” 叩!雅各压下脸点燃一支烟,食指使劲敲一下键盘,屏幕上的资料换页。 “你别怪老姆妈没职业道德,偷看你委托的资料。我也关心小女孩呀。” “我没怪你。”眼睛从右上角笑容又娇又甜的女孩,移到左上角满脸书卷气的俊秀男孩。对枕边人成长过程的兴趣大于一切,雅各不想费事关切情敌的部份,随口问姆妈:“他怎么死的?生病?”嫌恶扫一眼弱不禁风的校园病王子。 “没病没痛,莫名一觉不醒。听说他过世前一晚还陪小女孩练舞到很晚,就这支舞。”姆妈指了指身上披挂一堆金属饰物的艳。从服装看来,她饰演的角色是不受爱情拘束的卡门。“小女孩在这个男孩出殡那天整个人崩溃,是老布飞去台湾把她接来英国照顾。刚开始的前半年她像行尸走肉,后来为了激发她丧失的生存斗志,爵士才在夫人建议下把小女孩送到你那里受训,之后的事不必我多说。你懂老姆妈的意思吗?好孩子,小女孩迟迟不肯面对这件事,意味她心里这个结很难解。” “找到问题,总有办法解决的。” 听他说得轻描淡写,不晓得是在安抚谁的心,老姆妈心中隐忧更深了。 因为她担心的事成真,小女孩靠意志力强撑出来的笑容垮了。 正对窗户的老妈子看见巷口出现三条人影,是白瑞带着他八岁的妹妹和艳停在那里说话。小女孩眉目之间带着太过轻淡的微笑,不若前几年活力充沛得令她心惊。她把跟随那个男孩死去的部份冰封起来,不断催眠自己没有那段悲痛的过往,心中的创伤从不止血,即使努力假装伤痕不存在,伤口还是时常隐隐作痛。可能连小女孩自己也没察觉,她坚韧的生命力正在逐渐凋零中。 她心中的泪水,没有哭出来。 她人还困在十七岁那年的恶梦里面,走不出来。 “好孩子,小女孩今年几岁了?”在她身上她又看见行尸走肉的感觉,真糟糕。 “二十四岁。”雅各抬眸,顺着姆妈忧心忡忡的眼神,转头朝窗外看去。 窗外,艳低头注视半蹲在地帮妹妹绑鞋带的白瑞,脸上有着雅各从未看过的依恋与温柔神色,她唇畔凝笑,入迷地看着为了什么争执不下的两兄妹。雅各正要把眼神拉回室内,他忽然看见艳朝白瑞伸出手,手掌在他向哭起来的妹妹拼命赔不是的灰金色头颅之上迟疑地停顿一下,她脸上的依恋更浓,动作轻柔地把遮住白瑞眼睛的刘海挑往他耳后,并帮他把灰金色卷发仔细地以指梳顺。 “我老早发现了,小女孩深爱的那个男孩,有几分神似白瑞。”姆妈对脸色很难看的雅各补充说明:“那男孩跟白瑞一样也是个相当宠溺妹妹的哥哥。好孩子,看这情形小女孩快撑不下去了,你要想办法把问题解决,不然我怕我们会失——” “没这回事。”雅各毅然打断姆妈的杞人忧天,隐怒的眼瞳蓦然转回计算机萤幕。 有他在,她别想放弃在英国的这一切。 她别想丢弃与他的一切。 ※※※※※※※※ 应是春暖花开的四月天,街上却寒意袭人,气象局预测伦敦今晚可能会下雪。 抬头期盼春雪也许忽然降临,即使零零星星、残缺不全,她也不介意了。 一股经年累月盘据心坎的恶寒猛不防由艳心头的裂缝窜出来,她再也无力将之 冰封,只好任由心中的寒意不断扩大。她怎么了?为什么今年觉得人特别累? 她是怎么了? 工作四年,她已然驾轻就熟,这一行没有她想象中难以适应,何况待遇高得惊人。接下一件case的酬劳足以抵过寻常上班族一整年的薪水,她住的地方是伦敦最高级的地段,邻近绿园,是那年爵士夫人作主强迫她搬去养伤的雅致老公寓,她有一个同居多年的男人。她什么都不缺,样样有,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人生如此完满,她是怎么了? 她的心是怎么了?为什么感觉这么累? 她在找寻什么吗?她是不是曾经丢失一样心爱的东西却找不回来? 莫名打了个寒颤,艳将白色羽绒外套的领子竖起来保暖。在外套衣领拢住她雪白面颊的那一刻,她不让别人窥见、不允许自己回想的悲痛心事全部涌上,击得她无力招架。她含泪闭上眼,小脸浮现小女生似的爱娇样,将面颊贴在外套领口的布料轻柔磨蹭、无限依偎,泪湿长睫中,艳听见不远处猝然吼来一声厉喝: “你站住!” 哀痛欲绝的表情丕整,微湿长睫掀开时艳已回复一脸淡漠神色。 特地在巷口围堵她,爱雅见艳甩都不甩她一眼绕路而行,不禁气鼓双腮。 “我叫你站住,你没听见吗?站住!” “你凭什么叫我站住?我叫你把嘴巴缝起来,你缝不缝?”脚步没停下,艳将跑到她面前不让她走的凶悍女人推开。“不要以为每个不属于你们这个阶层的女人全是薇妮,任凭你欺负着玩。你要在我面前跳几场艳舞、要和几个男人表演活春宫,还是要再以自杀手段威吓人,这些全是你的自由。我尊重你的生活方式,不是我怕了你,我们的交情没有好到你可以对我大小声,少对我大呼小叫。” “你这假清纯的贱女人!你还不是只会勾引男人!臭婊子!” 艳美眸遽冷,停步等着冲到她面前挡路却惊白脸色的爱雅。“你再说一次。” 曾经吃过几次艳的排头,也目睹无数次她修理滋事酒客的狠劲,剽悍粗蛮得根本不像女人!爱雅不吃眼前亏,可也拉不下脸,气愤地吼出她心中的恐惧: “雅各哥和大猫哥都是我的!你抢不走他们的!”他们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她练了新舞步,大猫哥他们星期一明明答应要去捧她场子,结果却爽约了。 大猫哥只说他临时有急事走不开,她知道他是和这女人出国去了。 这女人一个人霸占了雅各哥还不满足,她好可恶!她不知道大猫哥他们不当阿兵哥后现在做什么,可是以前不论他和雅各哥工作多忙,他们都会抽空帮她看看新舞步吸不吸引人。一定是这女人不准他们再和她在一起的,她和薇妮都是好人家出身的女孩子,她们这种人一定都瞧不起她的职业,一定都觉得她很下贱! “我们三个人从小在一起,我们不会分开的!” 懒得听爱雅意有所指地炫耀她与大猫、雅各之间拥有几篓筐不可告人的秘密,艳朝酒馆走去,边解着身上的白色羽绒外套和围巾。 第28章 “不准你缠着雅各哥!臭三八!你听见没有!” 艳充耳不闻,走入酒馆将外套挂好,探头入厨房笑看忙碌的身影:“姆妈。” 老妈子闻声飞快回头看她,笑道:“你过来啦!好孩子不在家,觉得寂寞了?” “我才没有。”卷起毛衣袖管,把姆妈手中的菜接过来洗着。 “好孩子听见会伤心的。他这次出去很久,什么时候回来?”姆妈明知故问。 “我没问他这些。”她每次结束工作回来,他人几乎也都在国内,好巧。 “你们平常在家都谈些什么?”两人都很性格,姆妈好奇。 艳似乎被老妈子问倒,蹙眉沉思许久才淡淡回道:“我们两个很少说话。” 姆妈暧昧的眼神让艳呆了下,她薄薄的脸皮旋即晕生两团红彩,垂睫低嚷: “不是那意思啦,姆妈。他很静态,没开口的时候不太感觉得到他在家:一开口就 “……就……”美眸顾忌地瞟一眼雅各的忘年之交。 “一开口就气死人?”姆妈故作义愤填膺,继而与艳相视一笑。“我念了他好几年,那孩子个性就这样,执着又孤僻,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听出姆妈有意点她什么,艳浅笑不接腔,安静冲洗豌豆。 “好孩子今年三十岁了,咱们找个时间帮他庆祝庆祝,给他个惊喜如何?” 他三十岁了?艳皱眉,不太敢相信她在英国待了这么久,转眼已经八个年头。 发呆中看见姆妈还在等她响应,艳没问老妈妈想怎么庆祝、给雅各怎样的惊喜,甚至不晓得他的生日是哪一天,只是歉然地点点头表示会配合姆妈行事。 “你刚才走路怎么有点怪怪的,脚怎么了?伸出来我看看。” “我们的职业风险本来就高嘛,谁教我们赚的是血汗钱,流血流汗很正常啊。” 今年她已经进出医院三次,她怎么了?不要命啦? 老姆妈看着艳没什么元气的小脸,忧虑不已。“小女孩,你要不要谈一谈?” 洗菜的双手略顿,艳很努力却撑不起笑容安慰姆妈,声音欲振乏力淡淡地道: “我没事。没事的。” 两人直聊到凌晨一点多,马不停蹄疯狂地工作四年,艳在姆妈受不了她气色太差不断数落与急声催促下,准备回家休息,这时却到处找不到她小心保存了八年的白色羽绒外套。艳平静如水的脸色愀然大变,整个人慌张起来。 “哎呀!小女孩,你的外套怎么烧成这样?”姆妈又咒又骂着帮她抢救外套。 拼命将差点逸出喉头的哽咽与尖叫咽下,艳傻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右手抖颤着握成拳,压在她吓得直发抖的唇瓣上。看着老姆妈将烧毁的部份清掉,看见她回头却大吃一惊地望着自己。 老姆妈轻轻问着泪流满面的女孩:“这衣服,是人家送给你的?” 艳哭着点点头,又焦急又惊吓地看着她手上已经无法回复洁然原状的外套。她就这么满脸无助地看看衣服,又不时绝望地抬起祈求的眼神看着老姆妈,好象希望她突然拥有神力可以将已经损坏的一切瞬间恢复原状,把她失去的全部还给她。 “你应该听过你们的一句话,人死不能复生啊,小女孩。” 啪!心口龟裂的缝隙全部裂开,她的心破了个大洞,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她终于知道这几年她在寻找什么、她失去了什么了……她深爱的那个男孩子。 艳迹近崩溃地将正与客人打情骂俏的爱雅拖入厨房,对她忿怒挥舞着白外套: “是不是你做的?!是不——”不稳的质问隐现泪意,她颤着破碎的嗓音厉问: “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 爱雅被她失控的捉狂模样吓坏,嘴硬:“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做的?” “你现在承认我只会揍你几拳。”艳从大腿摸出防身用的刺刀,猛然刺入爱雅脸侧的墙面,发誓:“被我查出来是你,我就杀了你再去自首!”反正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以什么方式活下去也无所谓了! “我……我……”爱雅这下子才知道她玩得太过火了。 “是不是你?!”心痛的泪水随着失控的厉吼簌簌滚落。 爱雅被她声音中的悲伤震慑。“对、对不起,我赔一件给你,对不起……” “你赔不起!”她想杀了她!想狠狠甩她几巴掌!可是……她没力气了…… 这是唯一一件他送给她的衣服,现在也没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们这些人……”艳伤心欲绝地哀泣,哭着朝没人的深巷走去,漫无目的地走着,似乎走到哪里都无所谓了。 看她边走边哭泣,一边低着头以面颊恋恋不舍地摩挲白外套,仿佛万念具灰。 爱雅罪恶感深重,直觉张望牌室一下,庆幸今天没人在。但是,她好象很绝望,她认识这坏脾气的东方女人七八年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她掉眼泪,她真的好伤心喔。她只是看不惯她气焰嚣张,想稍微教训她而已,不是存心害她那么伤心的。 “爱雅,你呀。”老姆妈在爱雅表情不安地走回酒馆后,叹气:“你明明是善良的女孩子,为什么唯独不能容忍大猫和雅各的女人?你担心他们两个因为其它女人弃离你而去;担心小女孩她们看不起你,其实最瞧不起你的是你自己呀!最后逼得两个孩子不得不舍你而去,也是你自己!你怎么想不通这一点呀?” “姆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而……而且只是一件破衣服啊。” “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没有真正吃到苦头.不断做错事再不断道歉,你曾真心悔过吗?你以为口头道歉是万灵丹啊?继续为所欲为,总有一天你会被自己害死。”姆妈叹了口气:“好孩子他们等一下会来这里,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 爱雅终于稍微克服心理障碍,是在艳哭着离去之后一个小时的事了。 看见牌室的男人们笑着陆续走出来到吧台喝酒,爱雅趁总是垫后的雅各还没出来以前,赶紧溜进去,怯怯叫住正在穿外套的峻色男人。 “雅、雅各哥,刚刚……” 等了一会,雅各扫一眼莫名吓到两腿发抖的爱雅。“别吞吞吐吐,有话就说。” “那个女人,她她……她哭了。” 收起烟盒的修长指头僵住,垂下冷瞳四处察看有无漏收的物品:“继续。” “她边哭就边走了,说不要、不要再看见我们。” 本已打定主意今晚不再抽烟,雅各掏出盒烟。“你对她做了什么?一次说完。” “我把她一件……好象穿了很多年的白外套小不心烧、烧掉了,她说如果我不承认就、就要杀了我再去自首!”爱雅急忙亡羊补牢道:“我有说要赔她一件了……可是,她、她说我赔不起:..:” 雅各的心被重重刺了一下。“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一、一个小时之前,她好象很绝望……” 冷瞳略扬,瞥一眼陆续有零星雪花落下的屋外,迅速收妥东西将袋口一束。 “有的人一定要自己跌倒才知道痛,爱雅,一定要逼我说出来你才会学乖吗?” 雅各走过爱雅身边,头没回地寒声警告:“再惹她一次,我会结束艾利克斯。” 爱雅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虽然怕得不想接近雅各,还是难掩忧急地追过去。 “为什么?艾利克斯没做什么啊!你不要伤害他好不好?雅各哥,拜托你!” “为什么我不要伤害他?” “因为我好爱他,我不能没有艾利克斯!”爱雅慌得涕泪纵横。“我好爱他我好爱他!求求你不要对付他,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啊,雅各哥,我真的好爱他!” “你明白我的心情了?如果明白,把现在这种心情牢牢记下,不要等到事情发生了才来哭天抢地,因为到时候就算你跪着求我,也没用。” 在姆妈派人跟踪下,雅各顺利找到艳,于午夜两点抵达地处偏远的佣兵学校。 天空依然飘舞着零星薄雪,雅各看见艳孤伶伶地坐在悬崖边缘抑声饮泣,独自 一个人隐没在天之涯,哭得好伤心。天寒地冻,脸色被海风吹白的她只着一件毛衣,不在乎会不会被冻死;不在意她坐得太靠边缘会不会一个不小心被风吹落崖下。 脚下浪声涛涛,像是她囤积八年没流出来的一汪泪水。 站在崖上眺望久违的海洋一会,雅各将带来的毛毯帮她披上,蹲下来把体温高得吓人的女人抱起,同时将她拥着不放的白外套不耐向外一扯。艳没发怒也没有焦心不已地想要抓回衣服,她昏昏沉沉地将前额抵在他强硬的心口,泪眼婆娑又茫然,看着白色外套被海风吹旋,像一只展翅高飞的白色鸟儿朝天堂飞去。 她以为空荡荡的心在刺痛,吶喊着也要跟着归去,也想回归天涯的那一端。 “想哭就哭。” 意识被体内爆升的高温烧得浮浮沉沉,她闭眼哽咽:“我想回家……我想家……” “回哪个家?” “我想家,我想回台湾……我想回去……”昏迷中喃喃呓语:“我不要在这里了。” “只要你开口向我要求,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你向我要求。”让他知道他在她心中不是空气,让他知道他是被需要的。刚棱的面颊熨烫着苍白的柔颊,低抑着声音:“你向我要求。” 为什么好象是他在求她呢?这个人很害怕吗?他在怕什么? “开口叫我带你回去,你开口。” 第29章 向他要求能够让他放心一点吗?她好象常常听过这个声音,他是谁呢? 艳眯开被高烧灼红的眼眸,纳闷环顾着乌漆抹黑的空地,即使病眼迷蒙,她也不至于认不出这是露天靶场,雪花零星地落在她脸上,她瞠大眼仰望飘雪的天空,忽然想起多年以前她曾经在这地方和一个人交手。 那是她永生难忘的经验,因为对手实力坚持又爱搞怪,她玩得好痛快好痛快! 到现在,她依然可以感受到当时全身血液逆涌的淋漓尽致感!好怀念的一夜. 那个很优秀、态度却很恶劣的对手是?浑浑噩噩的视线向上扫去,看到一双也正注视她的冷漠黑瞳,和一张依然没表情的酷脸。 “叫我带你回去。”他绷着脸也绷着声音,低头贴住她额头。“向我开口。” “你也想去台湾吗?臭教官。”不悦地皱眉以对,活像这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表情,她闭上眼睛蜷入他强韧得让她好生气的生命之中,思念着故土故旧,心情愉快地笑叹一声:“我的故乡很远,路途很遥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听出她在模仿他当年的语气,雅各将昏迷不醒的女人面贴面搂着,终于笑了。 “距离对我不是问题,我跟你走。”冷唇痴迷地亲吻她高烧不退的额,刀样锐利的声音柔情似水:“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跟你走,绝不食言。” ※※※※※※※※ 可是,她不行了。 地中海的浪涛声听起来不太一样,和四个月前在崖上听见的感觉不太一样。 走遍千山万水,到头来最思念的仍然是她心中的山水、故乡的山水。 好象曾经有什么人说要带她回家,可是她等不到了,这回似乎真的不行了…… “大猫!”艳从水下摸出一把刀,轻轻呼唤前方的伙伴兼队长。 “你脚还在抽筋吗?漂浮起来、缓缓呼气,我看我先帮你按摩一下。”今晚这一役出师不利,身上也负伤的大猫强忍着痛楚,一面应付强浪,一面拉动腰上联系着他和艳的伙伴联系索,回头游向为救他一命不幸受伤的艳。“你再撑一下。” 艳听见大猫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明显也是体力严重地透支。 继续拖着她,他们两个都会死于体温过低。 “大猫,我叫yen,就只是yen而已。”失血过多使她脸色奇白,对大猫淡然的微笑有着太过透明的空灵感:“你去找人救我,我等你。” “别割!该死的!你别割啊,艳——”大猫震天的怒吼才落,联系他们之间那一条是救命也是累赘的系索应声断去。一阵大浪推涌,转眼间苍白脸上浅噙笑意的 艳已经飘出大猫捉狂的视线,他几乎目测不到人了。“你要是出了意外,教我怎么跟臭小子交代啊!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你说到要做到,你给我撑住啊!” 沮丧得怒槌海水一下,大猫发狠朝岸上游去,不敢稍停、不敢躇蹋艳的心意。 艳虚弱地合眼歇息一会,感觉身体浮浮沉沉,心也跟随风浪大起大落。 一直以为她没退路,如今她却连前头的路都看不见了,突然之间找不到前进目标,突然之间没了动力,突然之间又随波逐流,她会飘流到哪里? 这样也好……她就要跟心中那个人团聚了……也好……冰白唇瓣始终勾挂的嫣然笑意更加浓艳,希望与梦中那人重逢时她是面带微笑的,然后,她会狠狠地赏他一巴掌,惩罚他突然将她丢下,以那么突兀的方式不告而别…… 她二十五岁的生命要是从此结束,也算活得精采,也算不枉此生,只是……辜负了不少来到英国之后无条件帮助她的朋友们……现在算一算,她居然辜负了好多好多人…… 她辜负了大猫和伙伴们对她的信赖;辜负爵士、典狱长和姆妈这些长辈对她的期许与疼爱;车负各自为国争光的姐妹淘们这几年的打气加油:还辜负了……绞尽脑汁就是想不起她还有辜负谁,每当想起这个人她就莫名想抗拒、任性地想排斥,抵制着不让他进入心中,努力将他孤僻气人的身影从脑海里一笔抹煞,可是……矛盾的心头一阵酸楚,眼中莫名泛着泪光。 她还辜负了一个人,是谁? ※※※※※※※※ 雅各猛然抬头,转身朝小酒馆外面看去。 将香烟咬回嘴角,整晚心神不宁让他香烟一根接一根,毫不节制地抽着。 “那个小家伙就是你新收的小跟班?”特别为小男生调制了一杯果汁,姆妈递给出来端饮料的雅各。“你还在等谁啊?野孩子们不是都在里头鬼吼鬼叫?等等!” 姆妈将领了东西转头欲去的雅各拉住,塞了颗代表喜气意味的红蛋到他手里。“这是小女孩早上出门前染给我吃的红色蛋,一颗给你,我记得你好象很喜欢吃这种水煮蛋。好孩子啊,小女孩近来状况如何?我看她气色好象还是不太好,这种情况下是不是别让她工作比较好?” “不让她工作会更糟糕。”雅各把等在牌室门口一脸怯生生的小男生挥来,手上的托盘交给他,倚着吧椅剥蛋壳。剥开红艳的硬壳、露出光滑柔软的表面,冷唇弯起笑一口吃了它。“等我忙完小家伙,再解决她的问题。”再带她回台湾一趟。 “你找到解决的方法了?”姆妈老脸一亮。 “可以这么说。”雅各慢条斯理地吃着蛋,英俊出众的五官、阴狠孤冷的气质激发出店内女客跃跃欲试的狩猎目光。“最直接的方法通常最有效,不必瞪我,她还可以继续心神不宁个两三年……”顺着姆妈丕变的眼神,雅各扭头朝门口看去。 看见典狱长亲自来找他,雅各脸色一变,示意姆妈看住小家伙,他起身走出去。 “伤亡多严重?”坐典狱长的车子,雅各心中的不安加剧。 “死了两个,其它人受了点皮肉伤,大猫和你的小姐下落不明。爵士已透过关系请法国那边派人协助搜寻。”典狱长看雅各沉默不语,继续意味深长地说道: “车子将直接开进绿园,直升机已经在里面等。” 雅各无心理会这些烦人的枝枝节节,无心细究自己有多厌恶绿园的人事物。 这一刻,他只想瞬间飞抵地中海。 在法国政府点头同意下,由绿园起飞的救援直升机直接飞入法国领空。 晚上一点半,由典狱长驾驶的直升机在马赛附近的浅滩盘旋,这是雅各汇集当地的气象资料,从事发地点推敲出来大猫他们最有可能游上岸的路径。由法国政府派出来的四架救援直升机则各往南北两端,做地毯式搜寻。 “找到了!” 典狱长将直升机缓缓迫降在沙滩上,雅各跳下飞机把在海中半爬半挣扎的兄弟拖上岸。他拼命拍打大猫的背帮他把吞进去的海水催吐出来,一面抱着四肢僵硬的兄弟帮他按摩,一面抬头张望黑漆漆的海中,等着另一个应该也快上岸的女人。 短暂昏迷过去又强撑着醒过来,大猫一看见雅各立刻满脸歉疚,抖着手推他上飞机:“我没事。艳伤势比我严重……去找她,快……” 这才发现大猫腰上绑有系索,而且断了一截,明显是被绑在另一端的人割断。 “她把绳子……割断?”一股怒气在雅各焦躁不安的心猛烈炸开。 “兄弟,对不起。”声音喑哑,指向茫茫无边际的大海。“快去……一 “我会找到她!”把大猫留给刚抵达海滩的另一组救援人马,抓着典狱长跳上直升机,震怒发誓:“我会找到她!” 海的那头,有人在生气…… 他很生气,对她的放弃感到非常非常忿怒……海边浅滩上一向沉稳的步伐飞奔起来时,受困海中的艳也渐渐入睡了,半睡半醒之际,她和谁有心电感应似的隐约察觉这片宁静海的某处起了骚动。有什么人在寻找她吗?那么急急惶惶的。 假如可以,她想这个人宁愿和她一起随浪飘流吧? “往左搜寻。”他会找到她,绝不原谅她轻易放弃!他不原谅她! 黄金救援时间在失稳的呼吸声中逐分逐秒流失,一般人撑不过半小时就会产生休克现象,一旦陷入昏迷离死亡就不远了。她真的撑不住了…… 可是有人找她找得好心慌,他好气她。为什么对她生气?她只是想睡了而已 这片大海好象摇篮,她则像是飘流海上的一座孤岛,由着它轻柔地摇晃入眠。 那么,她睡了…… 娇眉媚眼半浸泡在苦涩海水中,苍白唇畔盛开着一朵奇艳微笑,沉沉入梦。 以前不觉得失去谁会怎样,但……双手微颤着抵住绷死的下巴。“往左。” “依照风向和海流我们应——” “往左!”怒声咆哮,没心情跟典狱长沟通,绝不浪费一丁点她的时间。 顺流逆流,综合各节潮汐、海流与风力变化冷静分析,又仿佛是心有灵犀受谁指引,坚持只在附近海域搜寻。一个半小时之后,静止不动的身躯猝然一阵震颤,雅各看见四点钟方向有一具物体在海上孤单单地载浮载沉。 挥手示意直升机减速接近,一确定是他要找的女人,长腿一跨,一跃而下—— 第十章 扑通! 底下那片海噪音一污染严重,先是螺旋桨盘旋一整夜,接着她听见有人落水了。 一切都像置身事外般超然,她在上面看的比听的更清楚,底下正在上演一出人生悲喜剧,好象是有人来得太迟,有人快断气还是断气了。 悠悠哉哉地闲坐夜云之上,白色裙浪在云端上猎猎飞舞,她不晓得自己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第30章 不过无妨,云上面的世界自在又逍遥,风在吹、云在跑,舒适而宜人,她整个人飘飘欲飞,不久前觉得沉重不堪的身躯变得无比轻盈。 她喜欢这个洁白环境。 兰西,不准你放弃! 这声音好生气,兰西是谁?为什么她想流泪?她的心为什么在痛? 迟疑一下,低头往下看去,她看见底下黑糊糊正人仰马翻,那个跳下水的男人拼命抢救那个快没气的女人,替她交替进行着心肺复苏术、人工吸呼,不断检查她有无脉搏、有无吸呼,心跳是否救回了? 兰西—— 这个男人的声音依然忿怒极了,但焦虑渐增,不肯放弃也不准谁放弃。 她背后多了一团银白光晕,好象电影院的逃生标志指引她一个离去方向。 她在云上慢慢站了起来,身上和云朵一样洁白柔软的长袍衣袂飘飘,像是武侠小说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所穿,纤尘不染;她起身时脚边扬起一阵薄烟,转身时曳地裙襬又带起一阵云,好象有人在帮她做干冰特效,情境飘逸得令她大皱其眉。 她最讨厌穿长裙,执行任务很碍事,把长裙痛快撕成了及膝短裙后双手僵住! 执行任务?迷惘看着纯白圣洁的云上世界,她心生疑惑。她属于这里吗? 可是光晕中那个凉白人影似曾相识,总觉得她只要走过去就可以跟谁团聚了。 他是谁?在等她吗?她充满好奇,朝身后那团温暖柔煦的白光举步而去。 我不值得你留下吗?! 踩着云朵前进的脚丫子蓦然停顿,听见这声近乎攻击人的怒问她一脸震惊。 为什么她好象听见这个男人的心,在哭?终于回首,向云下的男人张望一眼。 是因为不论怎么努力都唤不醒那个女人,所以他很心慌很焦急吗? 我爱你,兰!我爱你! 她真的听见他的心在哭泣,哭得好伤心,好伤心…… 不管你怎么想,是不是对这个世界感到厌烦,我不放弃你!我爱你!兰—— 心好痛,分不清是他的心还是她的在痛着,好痛喔! ※※※※※※※※ 兰西在梦中哭了起来,哭着醒过来。 她想起来了,两年前她在海上被雅各救起时,他不断向她告白着同一句话。 兰,我爱你! 留下来陪我不好吗?跟我在一起不好吗?你不要放弃!我爱你啊,兰! 她居然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居然这样对他……原来这些并不是梦…… 双掌掩住溢泪的眼,感觉自己被搁在她腰间那只手臂向后拥入一副安稳胸怀中,她哭得睁不开眼,只是倚着不断帮她按摩肌肉以放松心情的男人伤心啜泣。 我真的不值得你留下吗?兰,你不要放手,不要放!我爱你! 好象只要他一直对她表白,她就会死而复生。 好象只要他一直跟她说话,她就不会死去、就不会弃他而去。 两年前风雨飘摇的那个夜晚,这个孤僻自闭的男人不断重复再重复,拼命祈求她留下来陪他,把他三十岁之前没说出来的话一次用尽。他对她说了好多好多话,被救回来的那两年她却成天浑浑噩噩,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她辜负了他、伤害了他,只在意自己疲惫的身心,没留意到他的心情。 她真的不打算放弃,她没有。她真的没有……她必须告诉他…… 兰西在雅各怀中哭着转身,伸出纤纤双臂圈住他脖子将他拉近,想当面告诉他: “我在海上撑了很久很久。”离开台湾之后不曾泛滥的眼泪又婆娑满眶,宛如那年在非洲草原迷路的小猎豹终于回归母豹怀中,兰西哭得不能自持,泪颊挨着雅各面颊,在他耳边伤心呜咽:“我没有放弃,没有。我想活,真的……” 听她主动提起两年前的意外,雅各一脸错愕,拥着泪人儿楞楞地坐起来。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迫使他更动原订计画,提前于去年带她回台湾。 逼她面对她刻意埋葬却从未遗忘的过去,因为那段过去正在严重侵蚀她的生命力,他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回乡之路虽然漫长崎岖,所幸这位小姐本性坚毅,勇敢地挺过来。幸好她挺下来,幸好,一切痛苦都结束了。 雅各对泪水扑簌簌的女人挑眉微笑,脸色有些不自在:“我知道了。” 可是她还没向他道歉啊,她想告诉他很抱歉伤了他的心。 害他这么难过她很抱歉,她不是故意想要丢下他,她只是突然有点累了。 她不知道自己会那么累,那一两年她真的好累。没察觉到他的感受,她很抱歉。 被放弃的滋味很难受,她被放弃过所以晓得那种留在心上的伤口不易愈合,不小心看顾就会结成一辈子的疤。她不想害他伤心,不想让遭人放弃的伤口留在他心上成为阴影,她希望他快乐,希望他觉得自己是被人需要、被人爱着的…… “够了。”抓起棉被帮她拭泪。 从棉被边缘抬高淹水泪眸,她哀怨瞋他:“我什么都没说啊。” 轻揉一下她堆满歉意的眉心。“你的表情说了很多,我全都听见了。” 他不安慰还好,一说兰西下唇瓣一颤、鼻头一酸,小脸掩入他肩窝泣不成声。 她竟然这样对待这个男人,就算他很坚强也不该被这么伤害。 他们两人的关系是两年之前的海上惊魂夜开始降到冰点,可见他一定很气她。 难怪从那之后,这个毫不怜香惜玉的男人处处针对她,对她很恶劣、很坏很坏,设计她回台湾接受一场“震撼教育”。 去年也是很混乱的一年,但是,她终于拿回自己的本名兰西。 花了九年的时间,她终于还是走到那个深爱的男孩坟前,为他上了香,和他说了许多许多心里话;她出走多年的魂魄终于回归原位,不再成天失魂落魄得害许多人提心担心。这段寻根过程雅各全程参与,当时他是回去执行一个代号“冬眠”的任务,但她知道他是专程去台湾陪她,顺便在她万一不想离开时将她押回英国。 好象从冬眠九年的梦中睡醒,一觉醒来她就听见这个男人拐弯抹角的告白。 拐着弯对她说,他爱了她九年。 为了回镇雅各让她意外的深情,于是她答应当他的搭档,两人不再各走各的、聚少离多。她以为所有的伤怀心情会随着台湾之行就此远扬、全部过去,今年是他与她相识的第十个年头,她以为两人之间会从此柳暗花明,想不到今晚的一梦让她这么伤心。若只是一场梦她还可以一笑置之。 没想到,他早在两年之前就向她告白了。 兰西坐在雅各腿上贴着他额头,泪意一发不可收舍,他沉溺在她的温柔里默笑不语,无所谓地随便她哭得他一脸汪洋。他拐弯抹角示爱,一定是因为海上那一夜的事严重伤害他自尊心,她竟然把他向她告白的事蓄意遗忘,雅各那么骄傲,难怪他生气。原来她竟辜负他那么多,多得数不清,这十年来,在每个痛苦悲伤的时刻几乎都有他陪伴在她身侧。她想告诉他,刻意忽略他的感情这么多年,她很抱歉。 对他很抱歉,很抱歉很抱歉…… “这样够了。”就算她的眼泪这次是为他流,他也不想常常看见她伤心,何况她也响应他当时的表白,她人在他怀里不是吗?她还活着对他就够了。“可以了。” 兰西瞅着雅各哽咽好半晌,忽然声音沙哑地差遣他:“你去把电灯打开……” 领命下床,雅各开完灯,转入浴室拧了条湿毛巾准备给小姐擦脸。 跨出浴室时雅各脚下一顿,莞尔地看见兰西百感交集,她澄澈的黑眼珠被泪水洗涤出一道阳灿光泽,正瞬也不瞬跟着他的身影纳闷飘动,直看到他爬上床,她才一脸不解地捧着他的脸当火星物种认真研究起来。 端详许久之后,兰西对当事人下了一个结论:“你好笨。” 他沉静瞥着梨花带泪的小脸,双眉一挑:“你想看清楚笨蛋的长相啊?” “我想知道哪种面相的人会做出这么笨的事。”兰西定定凝视雅各,哭哑的声音被温柔浸润,她倾前吻住总会为她每个主动亲近的小动作震撼的男人。她忘了他令人心痛的表白,他也就从不再提,这男人样样出色,为什么在她面前会这么笨呢? “你好笨,你真的好笨。”细吻他的眼、他的眉、他总是面无表情的五官。 雅各毫无招架之力,心荡神驰,热烈地响应她可人的香唇。 神思迷乱地仰望兰西闪着汗珠的优美颈项,长发凌乱披肩,雅各幽沉的冷瞳堆满情欲,戏耍般忽然将坐在他腿上的女人高举过头,让她睡衣下微微颤动的两朵乳蕾对着他眉头微挑的俊脸热情绽放,他掀唇吮住,舌头伸出懒懒地挑逗着。 艳哭红的脸色尚未冷却又被雅各狂野的欲念惹红,双手搭在他肩上,她动情地轻咛一声,衣衫半褪、体态妩媚,她低下脸正想响应雅各激切的亲吻,小木屋外面忽然踩起一阵训练有素的脚步,所有事都在一瞬间发生! “surprise!” 春色无边的小木屋木门忽然被撞开,四个打扮惊人养眼的热情欲女,有的拉彩带、有的拿彩球、有的开香槟地出现在门口时,屋内两把枪也同时对准她们。 漫天彩纸飘飘落地,屋内也落入一室尴尬的寂静. 在所有女人还处于傻眼的状态时,最先反应过来的雅各从容收起他和兰西手上的枪,见兰西僵成一尊石人、眼睛发直地看着门口,明显是呆掉了。 第31章 门口那四个女人则迅速回复她们的欲女本色,见色心喜,四人正对他们裸身相拥的姿态品头论足。 虽然只有一眼,但那也很够瞧了。在开口的一瞬间,她们四个同时眼睛一亮地看见床上正在亲热的绝色情侣档默契极佳,连人带被迅速滚下床,只一眨眼裸身相拥的两人手上已各拿一把枪双双锁定门口。 “你们四个先到外面等一下。” 旁若无人地研究起教官迷死人不偿命的雄健胸肌,以及她们一直很担心小妹妹暴殄天物会遭天谴的圆润酥胸,听见雅各不改教官冷酷威仪的命令,叽叽喳喳、热情奔放的四位老大姐整肃嬉笑,并且噤声。 “遵命,教官!”四人临去前不忘对雅各行军礼,关上木门以前她们也不忘对从头到尾只找地洞钻进去的害羞小妹妹眨眨眼,还深表赞许地瞄瞄兰西在危急时刻下意识贴向雅各赤裸胸膛找“掩护”的两团浑圆,可惜这种迷人春色被吝啬教官拉高的棉被挡住。“我们约了猛男跳舞,你们忙你们的,我们明天中午再团圆。” 小妹妹说今天要把她的终身伴侣介绍给她们认识,没想到,真的是大名鼎鼎的tc教头呀!走经屋外的窗户时,四人不忘齐声叮嘱雅各一件很重要的事: “tc教官!我们小妹妹差丽的胸部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什、什么话呀!兰西错愕圆张的小嘴,在雅各的轻笑声中总算忿忿合上。 “你没说她们今天要来这里。”他笑着落井下石。“你忘啦?” 被他说中的女人恼羞成怒,红着脸背过身去。“你三个月不准碰我!” “多么不容忽视的挑战。”说完,立刻将她扑倒在地。 “我叫你别碰——” “兰,我爱你。” 她再次瞠目结舌,他狡计得逞乘胜追击,小木屋再度春色无边。 这是冬眠结束之后的第一年,他与她在法国某酒乡小镇共度的早春三月。 两人曾经一度紧张、一度陷入胶着的感情,正以文火慢熬甜蜜加温中。 ※※※※※※※※ 一顿午觉醒来,山上夜风朔大,他的体温已经无法暖和她。 雅各摇醒怀中好梦方酣的女人。“起来了,兰,回旅馆再睡。” “嗯。”她哼着转身,把脸赖入他心口磨蹭一会,困困地打呵欠。 “起来,我们去吃晚餐。” “嗯……”她娇娇应声,把凉凉的双手探入他温暖的外套下。“几点了?” “六点二十七分。”这种天气大概十一、二度,还不到冷。“会冷吗?” “不会。” 兰西异常乖顺的模样逗出雅各的笑意。 她起床的时候跟别人不一样,不仅没起床气,脾气特别柔顺而且爱腻人,也开始学会腻在他身上了。以手背量完她微凉的额头与面颊,手掌顺势捧住娇艳素雅的脸庞,他低头亲吻她一会,催她起身下山。 山路蜿蜒曲折,因为国家富庶即使是没人居住的偏远山区,也体贴地留有盏盏灯火为夜归人照路。走在前面听不见小姐随后跟来的脚步声,雅各回头,看兰西边走边抹着爱困的脸,偶尔停步下来,探头眺望山下夜景。 山顶下的万家灯火离他们有一段宜人的距离,有点远又不会太远。 望着熟悉的夜景,兰西出神呢喃:“每年这个时节,我最喜欢来这里了。” 原来每年二、三月,她是躲来这里“过冬”了,难怪总是不见人影。 停步等她的雅各看她又抹脸又打呵欠,似乎还是很想睡觉。“走了。” 这两年有时,他必须回头催一催刚从冗长冬眠苏醒的她,担心她一站着就不走,或是忘了他在前面等她。偶尔,她还是会有片刻失神,但渐渐地她不再下意识望着天空,像是等谁来接她走,她飘移不定的眸光最后总会落定在他的身上。 从山底下的灯海收回飘远的视线,兰西斜眸一瞅在前面等她的沉静身影,开步走向他。走着散步着,她不时打量着前方那个不用白不用的背影,忽然几个小跑步她跃上他背部。已习惯她出奇不意的玩心,他笑着稳稳接住本性活泼好动的她。 只要她愿意接近他,她想怎么对他都无所谓。只要跟她在一起,什么都无所谓。 探头看着雅各永远老神在在的双脚,兰西愈看愈不满,不免记起那年去哥伦比亚救老布,他背她下山的情景。那条山路明明又泥泞又湿滑,他背着她走那么久,脚步居然没打滑跌过一次!她忿忿然盯着那双沉稳得不象话的长腿,上半身愈探愈出去,两人的重心于是愈来愈不稳。 “我跌倒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哪有!”口是心非地蒙住雅各愉快的冷瞳,指挥他摸黑前进,两人同心协力着跨步向前走。他膝盖是长眼睛,都不会走偏的!“左边左边,左边啦!” “往左会撞到护栏吧?小姐,你就那么想看我跌倒?”恍然大悟,刻意将顾人怨的尾音曳长又放淡。“你在我面前跌倒过一次,想要扳回一城啊?” “那么多年以前的事情,你记那么牢干嘛?”早已忘了这件糗事,兰西忿忿不平地放开他眼睛,改为勒住他脖子咄咄逼问:“你有看到我跌倒的样子吗?” “看得很清楚,还挺难看的。”脖子被两只气不过的手臂倏然一勒,有被虐狂的男人轻笑出来,她总是能轻易惹出他的笑声,将他以为没有的青春期带回给他。 “在学校那几年,你为什么老是那么晚才睡觉?我每次——”倏然住口。 他晚睡是为了等她经过?那么晚才睡就只为了看她打靶完经过的身影吗? 兰西瞠目微讶,探出错愕的小脸与脸色局促不自在的酷面男对看许久。 一直以为他面无表情、面容平板像僵尸,其实……兰西将脸颊依偎在雅各微微僵住的俊颊旁,淡淡微笑。他在她面前的表情很多,有喜、有怒、有不安、有被猜中心事的尴尬。 “所以,每年圣诞节的黄金假期你都刻意安排值班,也是为了陪我?” 雅各仰起眸,瞥了瞥似乎觉得他现在这种不安状态非常有趣的女人一眼。 “嗯。” 依赖在他颈项的两臂一收,她倾前像只啄木鸟啄啄他唇角:“谢谢你。” 目前她只能回鹃他的深情这么多,她希望当有一天她对他表白时是时机到了、 心情到了,在最好的状态献给他她最真诚的心意,而不是因为他这种痴心等待的感动勉强响应,这样只会侮辱这个男人,她和他的自尊心也都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男女之间的感情,不能用来施舍或当礼物镇赠。至少,他和她的绝对不能够。 “今天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等了一会,见他不吭一声完全不捧场,她不禁皱眉:“你不问什么地方吗?” 前进了几步路,雅各才仰高眼瞳淡淡瞄她。“你带我去就是了。” 他的无条件信任听得兰西心头一阵纠结。 这几年来,这男人一直在等她注意到他的存在、等她正眼看他,在她情绪最不稳的那几年,他一定很想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又怕她不高兴,只好远远地守护,不敢靠得太近。如果她一直没睡醒过来他该怎么办啊?怎么这么笨?大笨呆,好笨。 “……我听见了,小姐。” 铛铛,铛铛,铛铛…… 七点一到,古老的钟声从对面山上低沉而优扬地敲过来。 铛铛,铛铛,铛铛…… “这个钟声很好听很舒服,每年除夕夜从七点开始,都会敲十二下。”兰西一听见老教堂的钟声沉沉敲起来,就赶紧拿出预备好的东西,原本枕在雅各肩头与他抬杠打屁的小脸微红,悄悄隐退至他脑后。 “这个给你。” 横伸到雅各面前的小拳头摊开,掌中捏着精致的红包袋,他看得楞住。 “今天是除夕夜,这个红包给你压岁用,这是中国人过年的习俗。” 呆呆望着久违的红包袋,雅各情难自抑,喉咙竟然梗塞住。 他母亲是台湾人,他的旧名tc是台湾与母亲姓氏的缩写。过年拿压岁钱他当然不陌生,他怎会不知道拿压钱的习俗,他只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做而已。 “你呀,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这是荒郊野外,不能以他喜爱的方式回报小姐的一片心意,他只能以调侃掩饰心中的感动。“我钱赚得好象也比小姐多一点。” “钱赚多就臭屁啊!” 不甘示弱的拳头在他眼前挥舞着,人缩在他脑后仍不肯出来,雅各轻轻笑着。 “管它谁大谁小,习俗怎么规定不重要,适合我们就好,有红包有压岁钱才有过年的感觉。”将他含笑的面容扳转过来,她脸色赧红地指着山上。“我们往那里走,大姐在等我们围炉。” “大姐?军医吗?” “嗯,她和麦克丈夫在这里买了一座农场定居,我们要往上走,别让大姐等太久,红包拿去。” 往上走?雅各总算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在这里逗留一下午,是为了这一刻吧? 她想让他听听教堂的除夕钟声,想要建立他们的过年传统,这几年她正全心全意把他纳入她的生活中。她把他视为她的家人了。 “你啊,一直躲在后面,我怎么跟你拜年?” 因为做这种事情好别扭,兰西见他没见到她脸绝不收红包,想生气又记起老一代吩咐过的,过年期间不能动怒,她只好从他脸侧不甘不愿移出她绯红的小脸。 “恭喜发财。”轻轻柔柔地笑着,当着她羞赧泛红的娇容收下红包,看她给完红包手掌仍旧平伸在他眼前,向他索取她的压岁钱。 第32章 雅各意会笑道:“明年我会帮你准备两包。” “不管,红包拿来。”她坚持立刻拿到该她的。 “我没准备!” “谁说的,你明明就有!”兰西飞快从他外套底下拿出一个连雅各自己都不知道的红包,然后眸子滴溜一转,她模样娇俏地瞅了一下傻眼的男人。 “恭、恭喜发财。”红着脸把红包折成四折,慎重收起,那模样仿佛那只红包真是他为她准备的。 雅各看着她呆楞好久好久,想起她刚才的取暖动作,他不禁轻笑起来。 将有扒手天份的女人放在石栏上,他的指关节柔柔轻刷她又红又烫的面颊,拥着她闭眼静静依偎着。天生语拙使他只能以老话一句来表达心中的莫大感动: “我爱你。” 虽然梦里已经听过千百次,但面对他如此,兰西仍羞赧无语,脸爆红。“嗯。” 铛铛,铛铛,铛铛……除夕夜的钟声,在他们背后定时敲响。 “明年,你想要多少?”背她上山时,他淡淡请示着。 “只要是台币就好,台币哦,记得。”有个爱用国货的女人这么答非所问着。 铛铛,铛铛,铛铛…… “你包多少钱给我压岁?”不放她下来,背她走上石阶时他突然又淡淡开口。 “秘密。” “我包多少钱给你压岁?” “……” “有两百块吧?”她的反应让他做出最悲观的估计。 他是故意惹她的吧?兰西别开头不理他,欣赏山下美轮美奂的夜景。 “不吵你了,我自己看。” “不可以!”兰西一惊,环在雅各颈间的两只手臂立刻收紧,动作野蛮地将他勒得动弹不得也笑不可抑。“现在不可以看!不可以!” “哎呀,小妹妹说今年要带人来,果然是tc呀,稀客稀客,麦克今年会高兴死。”山顶上,一个拿着夜镜望远的妖娆女人跨着三七步,鲜红欲滴的红唇间衔着一管烟,透着镜片欣赏着小弟弟小妹妹打情骂俏,嘴里边啧啧称奇:“tc小弟笑起来原来是这德性呀,不会很吓人嘛……还不错嘛……” 这是自冬眠苏醒之后的第二年,山顶上、山阶上钟声低回。 新年快乐。 ※※※※※※※※ 刚开始她不明白,后来次数一多,行为建立了模式,她渐渐懂了。 每年到了这个时节,他会向她示爱。 刚开始以为他纯粹是表白,慢慢地,她懂了他的意思,懂了在情感表达方面相当笨拙的男人的意思——他想要她响应。这个男人想知道她对他是否怀有同样情感?不是迫切希望获得答案,他只想了解他在她心目中的份量。 于是他开始试探,以一种不符合他行事风格的方式,柔软地试探她。 这是从台湾回来之后的第三年,她终于领悟也必须开始面对的事。 第一年,乍听他正经八百地向她表白,她不知所措,来不及吭声就过了。 第二年,她心里稍微有底,听到那句话时却依然措手不及,可是、可是她至少有嗯了一qi書網-奇书声。这声响应很轻很轻,比屋外的北风更淡,听起来了无诚意,她甚至怀疑他是否听见了。 如今,她隐隐约约猜知了他的心意,可是,心理准备依然不够,总觉得时候未到,末到…… “我爱你。” 当她又方寸大乱起来,她才终于知道男女之间的感情,永远没有心理准备足够的时刻。这是第三年,也是他第三次状似不经意的表白,声音平稳平淡,还是维持他傲人的冷度利度。今年她应该做出响应,必须要,可是那张仿佛等着看好戏的笑脸,总会惹出她心头的无名火。怒眼相对,是他们两个一开始就停不下了的相处模式,十二年了已经定型,她控制不住。 她眉头深锁,一脸困扰,不悦的瞪眸始终未离他要笑不笑的冷瞳。 见他转步欲出,她赶在勇气消退前用力开口:“我、我接受!” 没预期到这个,他在门口呆楞一下,转头看着说完之后觉得很糗的她。眉头挑了一挑,眼中闪现莞尔的笑芒。 “你让我开始期待明年了。”他的笑扩及嘴角,脸上隐隐流动着温柔。 因为他这句听似不经心的话,她告诉自己,明年、明年一定要说回出来,不再让他唱独脚戏。没人响应的感情太寂寞。他不是孤岛,不是。 明年,明年一定。 “你这样看我,我会解读为你在诱惑我。我们才从床上下来,如果你不累,我也不会介意的。” 错愕一呆,随即激烈否认:“我才没有!” “我其实也同意可以再来一次。”陷入长思。 “我说我没有嘛!你耳背啊!”和他讲不到三句话,依照十二年来的惯例,耐性不佳的她又开始动怒。 “外面大风大雪,床上舒服多了,你不认为吗?”认真提议。 眼看两人又将陷入有理说不清的混乱局面,美腿直接一脚赏过去! 夜黑风高,某对爱侣如同过往的许许多多个夜晚,今晚又陷入一个话题各自表述中。阿尔卑斯山下的某栋小木屋,今年春天依然很热闹。 走出冬眠的第三个年头,期待明年春暖花开。 ※※※※※※※※ 今年她生病了。过年期间又咳又吐,病况来势汹汹。 静夜里,除了书页翻动的声音,他还听见不舒服的轻叹。心头一揪,抬眸时背向他的病人已经翻动病弱身躯,体态娇娇懒懒地面向他,娇颊红似火。 病人的脸色艳得不正常。从不太舒服的睡梦中冉冉转醒,兰西在被窝里赖了一会儿,一掀开眼睫,便与上头一双冷锐的黑瞳对上。两人凝眸对视半晌,雅各俊眉渐渐斜挑的时刻,也是她渐渐锁眉的时候。 “我不是三岁小孩子。” “喔。”应了一声,低下头,径自翻阅着杂志。这是女主人硬塞给他打发漫漫长夜的书刊,身为此类刊物鉴赏家的男主人号称绝对滋补养眼的绝等上品。 这人真气人。“这位先生,你听不懂人家说的话吗?” “理解上应该是没问题,这位小姐。” 兰西趴在枕头上,气炸地瞪着雅各气定神闲、头没抬地平淡说完,杂志又翻过一页。想踹人的美腿突然痒得很厉害。两点半了,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病。 “我说你呀,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不用你照顾,你走开。”被他气死!她在生病,人好烦,为什么还要被他惹得火冒三丈?“你跟我有仇啊,干嘛老是气我。” “其实你可以老实告诉我,你想要我早点休息。”注意力从搔首弄姿的裸女图片上,分一点出来给横眉竖目的小姐。 她瞪他,眼睁睁地一直瞪着,眉头死锁。“我老实说了,你会照着做吗?” 他给她面子,故意低眸思考三十秒:“不会。” “你!”身体不适难以安稳成眠,加上被这个人顽劣的性格气到睡不着,兰西没好气地比比雅各脚边的裸女杂志。“很好看吗?给我一本好了,我也看看。” 他瞟她一眼,拒绝出让:“都是填充物,看了伤眼,你好好睡觉。” 也不想想是谁害她睡不着的,他就是害她睡不着的凶手啊!真讨厌。 兰西抚着胸口发起呆来。今天晚上有一瞬间突然哮喘……喘不过气…… “我只剩下你了,你知道吧。” 他的告白轻淡似屋外雪飘,来得突然,兰西眼眶一红,想响应他浓浓的爱意却久久无法言语。她不爱他老将一切寄托在她身上,她不想背负这么多,他却老是自作主张地硬塞过来。如果她还不起怎么办?怎么办…… “我要看杂志。” 雅各注视一脸坚持的女人,双脚跨下摇椅,抓起两本杂志准备上床服务病人。 整整躺了一天实在烦透,病人又开口要求了:“我要坐摇椅。” 意会出她想要他抱着她,雅各笑容愉悦,倾身将她连人带被搂上他胸膛。 “太低了,高一点。”不甚满意的眉心浅蹙。“你胸膛好硬,拿垫子垫着好了。” 帮她调整好位置,务必使小姐宾至如归、躺得舒服:“还需要什么吗?客人。” “这本的女生不好看,换那本。不是不是,对,那本,杂志拿高一点。” “……你可以更嚣张一点。” 眉一蹙。“那你可以翻页了,这一页好无趣。” 他笑了出来,将她娇美的病容扣向他。“你睡了很久。” 说到这个兰西就有气,被他照顾压力好大。“有你在床边虎视眈眈,谁睡得着?下次你走开不要管我,我自己会想办法康复的。” “我说你啊,对我的小姐有意见吗?这样诅咒她。” 他如刀锐利的声音平淡自持,话下之意,甜得令她再度动容。 ——你有老布一家人,有大猫有大姐有姆妈,有许许多多的家人,还有一票狐群狗党,你拥有很多。比我还多! 接收到小姐有口难言只好以“行动”传递的讯息,雅各讶然一笑。看见他怀里的小姐佯装镇定地阅览杂志,她搁在他大腿上的手指却灵巧地舞动起摩斯密码。 ——是吗?托小姐福气,我现在终于发现了。 兰西故意皱眉:“她的好雄伟,这个也很吓人,有g罩杯吧?” 刚毅下巴向前凑去,顶在香肩上,嗅闻小姐清雅迷魅的发香。“是f。” “是吗?这个一定是f。” “她是g。” 他的一目了然激出她好胜的天性,开始不服气,用力一指:“这个是e!” 第33章 随便一瞄,跟着一笑:“了不起,没一个猜对,你吃过大罩杯闷亏啊,她是f。” 屡猜屡错,她生气了,回头瞪他。“人家的尺寸你为什么了若指掌?” “我“专业出身”,当然了若指掌。真输不起。” ——我绝对不会,丢下你。 屡猜不中的女人索性直接对他翻脸:“色狼,你是大色狼!” 色狼受宠若惊,挑高他两道俊眉:“哪个男人不好色?” “垣些女人拼命“膨胀”自己,不会头重脚轻吗?”她不敢苟同咕哝着。她对自己玲珑有致的身材一向无可挑剔,但是,今晚一下子见识太多“波霸”、“波神”之后,她也不免…… “大而无当。你的刚刚好,我以项上人头保证。”雅各懒洋洋逗她。 “我又没问你这个!”兰西脸色刷地一声通红,不知是羞红还是病红。 小木屋窗外,前来查探病人情况的女军医,听见小两口孩子气的可爱对话,笑得合不拢嘴。她没看见的是,屋内两人运指如飞下更精彩的暗潮汹涌。 ——你说的我都明白,现在,你还想要对我说什么? 瞪了眼故意惹火她的男人,兰西如他所愿,在他大腿掐下一串字—— 早点睡觉!笨蛋!色狼! 雅各笑着扔开杂志,拥着生气勃勃的小姐躺在摇椅中慢慢摇,两人一同入眠。 兰西突然严重思念起家乡小吃,每年一到过年雅各都会央人从台湾空运一些地方风味小吃聊以慰藉她的思乡病,今年却被这场病搞砸了。他今年买的是淡水鱼丸、深坑豆腐大餐、新竹米粉汤,还有基隆庙口的奶油螃蟹耶! “我明天好想喝永和豆浆。”口水潺流。“配烧饼油条吃起来最正统。”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好,就这么说定。” 径行决定完她快乐闭上眼,准备好好人梦,忽然听见有人在她耳畔淡淡承诺: “只要你快点好起来,要什么都不是问题。我爱你。” 他对她不放心、没有安全感,一定是因为他以为他没得到她的爱。 美眸被身后的男人惹得狠狠发泡:“好吧好吧,我多加一个彰化肉圆好了。” “……你真的太嚣张了。” 阿尔卑斯山下同样一栋小木屋,在一个下起大雪的寒夜里,只闻一串轻盈的笑声娇娇地、不知什么是收敛地扬起。这之中,偶尔会包含一两声某位男士孤孤僻僻的冷笑,无疑是宠爱的、被什么感染愉悦心情地笑着。 感动太深、身体太弱,这年她依然很抱歉地没把对他的感情说出口。 这是他们两个,一起迎接冬眠之后的第四个春天。 ※※※※※※※※ 去年提不起勇气说出口的,今年、今年她一定要说出来。一定! 好紧张,她真的很紧张,可是又有点生气。他们认识也十四年了,在一般人的看法已经是老夫老妻资格:早已过了腼腆、害羞的阶段,她居然为了短短几个字寝食不安这么久!她才不是拖拖拉拉的性格,她一向是速战速决的! 受临时有事出门一趟的麦克丈夫和军医大姐之托,准备帮一头待产的母羊接生,天色未亮,雅各就起床张罗一切。放下热水走出羊舍,雅各准备到主屋拿肥皂和毛巾时,转头瞥一眼跟着他七早八早就爬起来的女人。她跟在他身后忙进忙出半个多小时,始终不发一语,前天才烫起来的微卷长发为了做他的助手在脑后清爽地绑成一束,完整露出她绝美的脸蛋。 这位小姐的皮肤依然细腻光滑如蛋皮表面,让他很想一口吞了她,她美得让他“食指大动”的小脸今天早上却只写满四个字——心情沉重。 她一定要速战速决!她—— 正自烦恼不已并且用力发誓的女人,忽然听见有人在轻轻发笑。 眉头很自然地对他扭曲起来。她为了他的事紧张得要命,他还取笑她? 所有物品都齐备了,雅各卷好袖子,在满是羊骚味的农舍坐下来,面容沉静且安适,修长手指头在待产母羊隆起的肚子上轻轻揉抚。 “你呀,该不会背着我偷人,跟这头母羊一样不小心怀孕了吧?”他声音平淡地调侃坐立难安的兰西。“孩子我不介意帮你养,分手免谈。”很享受被她虐待的滋味,雅各被小姐扎实的拳头修理到笑了出来。 咩咩咩咩——接近临盆时刻的母羊抗议雅各忙着和小姐调情,忘了帮它按摩。 “你想要小孩吗?” 雅各因为太厌恶风流花心的亲生父亲,在年纪很轻的时候就结扎了。 大猫把他们以前的事都告诉她了,那个小雅各叛逆成性,常常遍体鳞伤,这是可以想见的;他长大后个性那么烂,小时候讨打也是必然的,但是……觉得心疼,心疼。想起他喜欢她拥抱他,她伸手搂住他依然孤僻欠扁的脸,娇娇腻在他脸侧,亲吻他额上的伤疤,点吻他深深凝视她的眼,蝶吻他似钢冷硬的颊。 “我不想要,我们这种情形也不适合养孩子。我们有彼此就够了。” 雅各双臂牢牢反扣她双肩沉默许久,粗嘎低语:“我!” 他一年示爱一次的深情双唇被兰西及时捣住。今年她要先说! 见雅各斜瞥她的眼神有着纳闷,她赶紧佯怒道:“你只会讲这句话吗?” “我比较擅长以行动表示,要我示范吗?”溜一眼身后诱人的草堆。 “不必!” 咩咩咩咩——初次生产的母羊进入痛苦的阵痛期。咩咩咩咩—— 兰西紧张好几天的心情在轻松的气氛下稍微舒缓,羡慕打量被麦克大夫整顿得很好的农舍,里面暖呼呼,外面放眼望去是一片好山好水,不禁有感而发: “我们两个这几年到处走,好象居无定处所的流浪儿,没有固定的家。” 雅各跪在地上低头检查母羊的产道,看见一颗小羊头冒了出来,他头没抬地回应道:“别把我包括在内,我没这种困扰。” 他的意思是她就是他的家吗? 这个男人到底是口才笨拙,还是花言巧语的高手?是基因遗传? “我好想把我们现在住的老公寓买下来,可是老布不卖。”兰西也四肢着地趴在地上,睁大眼关心母羊生产的情形,头先出来看来第一胎是顺产。“加油加油!” 雅各看着激动的女人,沉静笑道:“他为什么不卖?” “他说那是他们家族某位男性二十一岁的生日礼物,他还有一部车停在绿园里等他去领。赠车赠屋是他们的家族惯例,所以那间公寓只能租给我,他无权转卖。除非我找到屋主,亲自和他谈。可是那个人很跩,老布说他也联络不到他。” “你真的很喜欢那间公寓吗?” “很喜欢,因为那里的居住环境很舒服。” “那么,它就是你的了。” 兰西看着雅各始终忙着留意母羊生产状况的黑色头颅,微微一呆。 她当然知道老布是雅各的异母哥哥,但是,这几年太混乱,她一直没有把他们两个的事和爵士夫人当年那则意喻深远的小故事联想在一起,她一直以为那则故事说的是老布的祖先。所以,伯爵夫人是故意安排她住进属于雅各的房子里? “我不喜欢不劳而获,你要卖我多少钱?” 听见她不高兴的语气,雅各一怔,抬起头来看她。“拿你的一辈子交换好了。” “我是无价之宝,不做买卖!”她气忿地揪住他衣领,将他粗鲁拽近。“你不想接受就不要接受,何必为了我妥协?你这样我才不会高兴!与其如此,我宁可以之后也买间农场在这里定居下来!” “我知道你的心意了。”雅各怔仲一笑,看见第二头小羊腿先出来,明显是难产,他开始消毒双臂抹肥皂,手探进母羊的肚子里,不忘边从容补充:“不过那栋公寓还是你的。要不要买农场,我们以后再讨论。还有,很跩是谁说的?” 咩咩咩咩—— 这个男人很难沟通耶!看雅各满头大汗地抢救难产小羊,兰西没空追究他一意孤行的过度溺爱,也紧张得说不出话。 咩咩咩咩—— 看雅各全神贯注地将第二只小羊拉出来,他替母羊接生和狙杀敌人一样冷静自若,沉静的脸上不见一丝紧张,好象他是行医多年的老兽医。过程顺利平和,不需要动刀动枪,兰西一颗心却吊得高高,小脸胀得比雅各手上的羊血还要红。 看见小羊已经顺利出来一半,她颅准时机,突然将着火的小脸急凑到雅各俊挺的鼻端前,对着有些楞住的他冲口喊道: “我爱你!” 等了十四年终于等来她这句话,雅各目瞪口呆。 他呆呆看着自己还卡在产道口动弹不动的两只手,又呆呆看着痛快告白完,沉重表情明显开朗起来的女人跳起身,她一脸若无其事,转身走出去。接生的过程雅各全程维持呆滞样,直到母羊把两只小羊顺利生下来。 咩咩咩咩——在母羊解脱的叫声中,雅各拿起毛巾擦拭双手,痴呆很久的俊容在走出羊舍时终于藏不住笑意,他几个从容大步,很快追上前头的女人。 两人在棱线上一前一后默默走了一段路,雅各突然展开奇袭一个飞步上前,他像个情窦初开的纯情少年从兰西身后将她猛然抱起,害她猝不及防地惊笑一声。 刚到家的女军医站着妩媚三七步,一手妖娆叉腰,拿着望远镜看着山谷那边, 饱满的红唇斜叼着一根烟,喃喃低语:“思春期回来拜访他们啦?玩得这么高兴。” 第34章 天色未亮,漆黑棱线上隐约可见两个剪影笑闹得很开心,他们的笑声如同少男少女般无忧无虑,传得很远很远,传遍了千山万水。 这年的春天,提早来。 【全书完】 尾声 是滴,这是一本算是前传的小说。 《冬眠》不仅写得慢,字数也多得超乎本人想象,原来的版本约有十五万字, 后来,某慈悲女不忍读者看小说看到居然昏昏过去,她努力删减一万多字,有些情 节无法运用上,作者无能,只好自己伤心到昏倒! 前传其实发想自写《心太软》那时。本人虽然能力有限,但颇有自知之明,深深明了《冬眠》这对男女主角不太好搞,原因是作者为他们设定的背景太庞杂,偏偏我这龟毛女又不想含糊带过。大家看到很累吧?哈哈! 同一对主角写两本书,是我自己创作上的一次挑战,对读者可能是虐待了。 我尽我所能不让各位看到昏倒,啊如果还是昏了咧?那就快点叫救护车吧! 这本前传加入了后传的部份,前传的部份应该不难理解(作者个人认为啦),麻烦的是后传。相信看过书的朋友都会对我以下这句话深表赞同! 《冬眠》的千言万语、爱恨交织,绝对无法以三言两语打发掉。 于是顽劣作者只好“一语带过”,哈!哈哈! 《冬眠》的部份我尽可能交代清楚,但这是男主角的故事,是从他的角度切入的故事。大家要知道,情人眼里是容不下一粒沙的,尤其这男人的眼里更不可能出现异物,请某猫的“粉丝”别企图在本书寻找他的“仙踪”,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至于前传里面,为什么会加入后传的部份呢? 因为作者说:同一对主角出两本书是她的极限,再写下去她直接发疯比较快! 前传的调性稍微轻快,八年嘛,总有轻松愉快的时刻,我把最灰涩的部份大多留在《冬眠》里面,吐血一次也就够多了,老是这么伤心也不是办法。我尽可能挑轻松的角度下笔,不然会觉得对不起这对多灾多难的佳偶。 基于作者的私心,我真的希望这两只可以常常开怀地笑着,希望他们拥有更多属于他们的快乐岁月,无奈篇幅有限。也基于,再也不想写第三本的怨念,我把所有关于这两人的点点滴滴都放入这本书,字数有点超多,要准备眼药水以免眼睛干涩哟。其实我还有好多好多自己觉得相当美妙的桥段没用上耶!呜呜,我好伤心。 关于《少爷》撞名一事,各位看倌,且待我娓娓道来: 一来,我不喜欢撞名的感觉,再者,也是对另一位作者的尊重。对我的读友们感到抱歉,我决定改书名。就当考验大家的记忆力好了,这不也很有趣吗?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很欠扁啦!其实创作就是这么一回事,要因事因剧情去自由发想,我比较在意书中的精神,书名嘛,就不必太拘泥了。当然,能不改我最高兴了,啊如果遇到像这次撞名的事,我会从另一个角度去思索,是不是其实莲冬兄并不满意他的书名呢?这小子大牌得真欠槌,手好痒呀! 好吧!再给我一次机会,包君满意!既然你老兄爱现,那下本书就改成—— 咱们在《莲冬少爷》里面见了,拜拜啦!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