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评书(刘兰芳版)》 第1章 《杨家将》评书(刘兰芳版) 作者:刘兰芳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回金銮殿王苞动本 宋朝二帝太宗,名叫赵光义,驾坐东京汴梁,年号太平兴国。 皇帝升殿,满朝文武参王拜驾已毕,文东武西,排列两厢。有丞相王苞王延龄奏本:北边大辽天庆梁王耶律尚打来战表,要和宋朝开兵打仗;又递上边关告急折报:辽国的元帅韩昌韩延寿,带领兵马已经大兵压境,请朝廷火速派兵遣将,到前敌抗击辽兵。 赵光义一听,吓了一跳。他知道来者不善。辽国天庆梁王既然发兵中原,那就是早有打算,一定兵精粮足。北国兵将都很勇猛,如果不派良将抵抗,江山难保。想到这儿,忙说:“众位爱卿,哪位讨旨领兵挂帅,杀退敌兵?”说完往两边观看,半天没人答言。他以为没听清楚,“众位爱卿,何人领兵挂帅,去抵抗北国?”又看了看,还没人答言。赵光义这时发火了:“众家爱卿!常言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太平年间你们拿国家俸禄,受尽皇恩,怎么到了慌乱年头用人之际,却无人出力?”文武官员你看我,我看你,还是没人答话。 为什么没人讨旨呢?是朝大空虚无有良将吗?不是,宋朝实力很雄厚,文官足智多谋,武将骁勇善战。丞相有王延龄、赵普,正卿侍郎吕蒙正;武将有铁鞭王呼延赞、开国王曹斌、长胜王石延超、金刀令公杨继业、东平王高怀德、平东王高怀亮、汝南王郑印,还有八王千岁赵德芳、西宫国丈、掌朝太师潘仁美。 这么多文官武将,为什么不讨旨领兵呢?原来是大家互相谦让,僵住啦!就拿老令公杨继业来说吧,一听北国侵犯中原,紧握双拳,虎目圆瞪,心想:好啊!韩昌,胆敢犯我国土?待我跨马抡刀,叫你认识认识我杨无敌的厉害。刚想讨旨,一扭脸,看见铁鞭王呼延赞气得须发皆颤,牙关咬得咯咯直响,憋足了劲要上前敌去会北国兵将。令公想:呼王要讨旨,我就别讨了,最好叫呼王当元帅,我给他当先锋,叫我的几个儿子当战将。我们两家齐心合力,管叫韩昌军马大败亏输。故此,杨令公没言语。呼延赞看看高怀德,高怀德正看杨继业。呼王想:要讲呼、杨、郑、高我们四位的文韬武略,够帅材的数杨令公。最好老令公挂帅,老高家出人当先锋,我当个押粮运草官就挺好了。郑王也看老令公。这几家都僵住了,所以谁也没讨旨。 皇上一火,铁鞭王呼延赞想保举老令公挂帅,刚要张嘴,忽然有人答言:“万岁,老臣愿领兵,去北国平灭韩昌的贼兵。”皇上观瞧:只见品级台前跪倒一人,年龄在五十多岁,头戴金翅相雕,身穿白缎子蟒袍,腰横玉带,大红中衣,怀抱象牙笏板,颌下花白胡须,此人正是西宫娘娘潘素蓉之父、掌朝太师、姓潘名洪字仁美。 皇上一看是国丈讨旨,心想:别人不行,还是我老丈人给我分忧解难呀,太好了。 其实,潘仁美讨旨可没安什么好心。他仗着女儿潘素蓉是西宫娘娘,在朝廷上欺天子,下压群臣,非亲不取、非财不用、飞扬跋扈、专权挡道。因为有八王赵德芳和老令公这些有功之臣在朝,他还不敢轻举妄动。他恨透了那些老臣,一心想扩大自己的势力,怎奈没机可乘。今天皇上问到什么人挂帅,潘仁美一想:这可是独揽兵权的好机会。只要我挂了元帅,到边关就可以跟北国合兵打进东京汴梁,再有我三个儿子相助,杀死赵德芳和那写老臣,推倒宋王,和北国平分疆土,我也当几天皇帝。富贵莫过帝王家呀!所以,潘仁美他才在金殿讨旨挂帅。 赵光义不知道他没安好肠子,还以为向着自己呢。忙说:“老太师,您偌打年纪,带兵杀敌,受鞍马之苦,朕心不忍。如若有个三长两短,马高镫低,更对不起老爱卿了。”“万岁,臣虽年老,筋骨尚健,哪能看着江山破碎,国家沉沦?臣既食俸禄,当报君恩,愿为国领兵前去退敌,虽死无怨。”“老爱卿如此忠心,难得,难得。既如此……”皇上这就要封潘仁美当元帅;哪知道文武官员都不乐意,一听潘仁美讨旨,都奇怪:“他会什么呀?那点文才还不是抹在嘴巴头子上能说会道,论武艺,虽然也能征杀,可怎么和呼、杨、高、郑四位比呀!还敢大言不惭地挂帅,真不知天下有羞耻二字。”不过谁也不敢说出口,敢怒不敢言:“他挂帅咱们谁也别跟着去,去就得倒霉!”这时,八贤王赵德芳问潘仁美:“老太师,您偌大年纪,到疆场上征杀行吗?如打败仗,损兵折将,岂不误了国家大事?”“王家千岁,老臣虽然无才,但知道将在谋不在勇,兵在精不在多。我不能疆场厮杀,可出谋划策。我有三个儿子,潘龙、潘虎、潘豹,还有两个侄子潘昭和潘祥。尤其是我那三个犬子,自幼习学武艺,使枪弄棒,拉弓射箭,能征善战,他们都乐意为国立功,报效天子。”八王爷还想说话,赵光义不爱听了。心说:赵德芳呀,这有你什么事?他把话接过来:“老太师,既然你乐意挂帅领兵,朕准旨!” 潘仁美眯缝着眼睛,用眼角扫了扫满朝文武,洋洋得意。太宗说:“老太师,你既挂帅,不知何人当先锋呢?你就在朝中挑选一名先锋官,随营听令。”“万岁,老臣三子潘豹,自幼上山学艺,叫他挂印当先锋,定能旗开得胜,马到功成!?赵光义说:“老爱卿,但不知他武艺如何?”“万岁可以当面御考,不知龙意如何?”“好!传朕的旨意,叫三国舅随旨上殿。”文武百官心里纳闷:潘仁美向来不趟泥水,见好事,脑袋削尖了往里钻;见坏事,就往后躲。今天这是怎么啦?反正是老虎戴佛珠——冒充善人!只不定出什么坏道。 这时候,有人把潘豹带上金殿。杨令公一看,潘豹长个铁青脸儿,头上高挽牛心发纂,腆胸叠肚,一步三晃,来到九龙口下跪倒了:“万岁在上,臣子潘豹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太宗低头一看,潘豹像半截黑塔一样,倒也颇具英雄气概。“朕听说你自幼上山学艺,刚回京都,不辞辛苦,愿意和太师出征去退辽兵。寡人有意加封,但不知卿武艺如何?今召到金殿,要看看你的艺业能为,若真有实才,朕定重用。有功之日,重重加封。”潘豹明白,皇上要金殿御考:“万岁,既然如此,臣子献丑了。” 这小子也不客气,站起来,倒退身形,抬抬胳膊,踢踢腿,周身紧称利落,立好门户,先来个跨虎小开门,接着迈跨步,打了一趟拳;然后,又舞了一趟剑。赵光义是马上皇帝,懂得武艺,知道潘豹的能为一般,不过见他是国舅,这两下子还真不含糊,怎么看怎么好,越看越高兴。 老令公和呼延赞一看,点点头,意思是:练得不错,有点功夫。凭他这个岁数,有这两下子还行,不过还嫩点,到疆场战大辽元帅韩昌,是送死的货。只是谁也不能说。等潘豹演练完了,“啪!”一收招,就有会溜须拍马的不住称赞,太宗更高兴了:“三国舅可称盖世奇才,寡人封你为扫北前部正印先锋官,在扫北大帅潘仁美帐前听令,得胜后再行封赏。”潘豹刚要谢恩,忽听有人高呼:“万岁且慢,臣有本奏。”太宗一看,说话的是八贤王赵德芳。他素日最知潘仁美的根底,知道他没什么能为。八贤王虽然不会武艺,可他会看,会看老令公杨继业和铁鞭王呼延赞的脸色。令公脸上看不出什么;唯独呼延赞撇着嘴,用眼角扫着潘豹,意思是:不能草率封他先锋。八王这才奏本。赵光义问:“你的意思——”“万岁,光凭金殿这三招两式的,看不出上下。打仗是真刀真枪,如果上疆场跨马征杀,怕三国舅不是韩昌的对手。”“皇侄,你有何主见呢?”“依本王之见,可叫三国舅在东门外天齐庙立擂台一个月。这一个月内打败京城的好汉,就可封三国舅为先锋;如果有人打败三国舅,就叫那个人为先锋。不知龙意如何?”“这……”皇上犹豫了,满心不乐意,嘴还不能说,因为他怕赵德芳。这个皇位原来是赵德芳的父亲太祖赵匡胤的,太祖死后,该叫赵德芳坐,结果太祖将皇位让给了自己,这多多少少有些对不起赵德芳,所以封他做了个八千岁,又赐了他王命金锏,可管君王不正,下管臣子不忠;上殿不参君,下殿不辞王;见皇上不用磕头,就用金锏冲皇上点三点,这就算见礼了,再冲皇上点三点,就是告诉皇上:“我走了。”金锏受皇封,打死勿论。所以八王说话,赵光义也得合计合计。八王现在这么说了,皇上只好点头:“就按皇侄说的办。潘太师可叫三国舅立擂一个月,如果能打遍天下无敌手,就可挂先锋。”潘仁美心里恨八王:挺好的事叫他给搅和了。京都在天子脚下,是藏龙卧虎、英雄云集的地方。我儿子那两下子哪行啊!不用说别人,朝中官员的那些公子、少爷,比我儿强的有很多,他们一伸手就完了。如果叫别家得胜,夺取先锋,在我的军营安个钉子,我的美梦就做不成了!这可怎么好呢?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万岁,臣有一事,请万岁做主。”“讲。”“臣领兵挂帅,叫我儿子为先锋是为国尽忠。刚才满朝文武没人讨旨,臣才领旨。我儿子立擂,京都老百姓打擂都可以,各位大人的子弟不能打擂;因为各家公子和我儿比武,这叫内讧,自己人和自己人争,叫辽国知道也耻笑;另外,伸手不让步,举手不留情,因为老臣在朝为官多年,各位年兄年弟碰头打脸的,怕于朝中不利。” 第2章 太宗明白了:“老爱卿,朕传旨不许朝内大臣之后去打擂。”“万岁只这么一说可不行,如果有人打擂该当如何?”太宗当场对众位大臣说道:“众家爱卿,天齐庙立擂,各家之后不许打擂,如果上擂,便为抗旨不遵,全家该斩。”潘仁美谢恩,洋洋得意,领儿子下殿。 文武百官心中不服:潘仁美,你想叫你儿子人前显贵,我们孩子怎么就不能有个出头的机会?众家王爷心中闷闷不乐,各自回府。 第二天皇上出旨贴出皇榜:天齐庙立擂比武夺先锋。这下京城可热闹了:大江南北,黄河两岸,各地武士汇集京城,都找客栈住下,等候比武打擂。 这一天开擂了。东京酸枣门外繁华热闹,拥挤不动。推车的,担担的,卖饭的,卖葱的,卖针的,卖线的,说书唱戏的,打把式卖艺的,耍猴的,卖大力丸的……都来了。 擂台设在天齐庙前。潘仁美亲自掌擂,又派出九城兵马司黄龙带五百兵丁,弹压擂台及东门一带。黄龙是潘仁美的门生,早早前来护擂。在擂台的东边搭了个芦席蓬,是看擂的地方。擂台比野戏台子大三倍,迎面悬挂火红缎子平金刺绣的台帘儿,坐绣龙争,右绣虎斗,正当中绣的是狮子滚绣球;台上两边摆设兵刃架子,上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白光四射,寒气逼人。台口柱子上贴着一副对联,上联写:拳打江南与塞北闻其名人人丧胆;下联配:脚踢山东与淮西见其面个个寒心。横批:我是英雄。南北英雄,东西好汉,一看这副对联,没一个不来气的。 潘仁美带潘龙、潘虎和亲信家奴护擂。每天辰时开擂,申时收擂。打擂的还真不少,谁都想趁这个机会弄个一官半职。潘豹这小子还真不含糊,有名的教师爷打败无数,外来的勇士打伤好几个。潘豹心狠手黑,上擂的轻者带伤,重者丧命,当场非命的就有四个。看擂的人敢怒不敢言,死者家眷也不敢告官,因为那是国舅爷呀。 一晃二十九天过去了。这天,上擂前潘仁美把潘豹叫到跟前:“儿呀,今天是最后一天。点到为止,水过地皮湿,见好就收,明天先锋印就到手了,你要多加小心。如果今天有人把你打败了,这二十九天的劲就白费了。”潘豹点头。等他来到擂上,让了半天没人上擂,这小子有点头晕了:“都吓住了?哎,怎么半天没人敢上来呀,京城这么大,没人了怎么的!不打擂你们都在下面呆着干什么呀?”他正叉着腰咧着嘴卖狂呢,忽然有人大喊:“呔!潘豹,休出狂言,某家打擂来了!”这一嗓子好象晴天打个霹雳,把看热闹的吓趴下好几个。人群一闪,露出个黑小伙子,年龄在二十岁左右,身高顶丈,扫帚眉,大环眼,方海口,两耳朝怀,往那一站,百步威风,万丈煞气,亚如张飞再世,敬德重生。只吓得潘豹连连后退,目瞪口呆。 第二回立擂台潘豹逞凶 三国舅潘豹立擂夺先锋,前二十九天都没碰上敌手,第三十天上,忽然来了个黑脸少年要打擂。这少年仪表堂堂,声若洪钟,潘豹有点害怕。潘仁美顺声一看,吓了一跳:这小子怎么看着眼熟呢!是谁家孩子?是不是京城十大王府的子弟?真要是的话,恐怕我豹儿不是对手。 真的叫他猜对了。来的这个人正是京城天波府老令公杨继业的儿子,太君佘赛花所生,排行老七,名叫杨延嗣,都叫他杨七郎。 杨七郎怎么来打擂了呢?这不是给老令公惹祸吗? 原来潘仁美替潘豹讨旨,铁鞭王呼延赞下朝,一边走一边和杨继业说:“杨年兄,潘国丈欺人太甚。他平时把持朝政,飞扬跋扈,今天又逞能挂帅,他会什么?他儿子立擂,就不许我们孩子打擂!我们孩子上擂台就全家该杀,这叫什么王法?我看他是怕我们的孩子上擂,夺他的先锋官。”老令公说:“生这份闲气干什么?你又没那么大的孩子,又不想叫你孩子当先锋。”“你八个儿子哪一个不比他儿子强?哼!偏偏皇上耳根子软,听他的。不用别人,就你们老杨家一口刀八杆枪,到前敌会韩昌,那韩昌就得望风而逃;现在杀出个潘仁美来,不知他安的什么心。你回去真得把你那几只虎看住呀,千万别叫他们闯祸,老儿潘仁美没缝还想下蛆呢。”老令公点头,两人在午门外分手。 杨令公骑马回天波府,一路上也是闷闷不乐:潘家父子挂帅,若打不败北国,真要损兵折将,岂不是误了国事?思思想想进了杨府,来到无佞楼,叫过老家人杨洪:“去把夫人请来。”时辰不大,佘太君到了前厅,杨继业和佘太君这对老夫妻,年轻的时候就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老是那么客客气气的,老两口一辈子没红过脸。 太君忙问:“令公,找我有事吗?”令公就把金殿之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夫人,我这几天挺忙的,还得帮助弹压京城,不能常在府里,家中一切由你照料,你可把孩子们管住了,千万别让他们去打擂。万岁传旨,我们的孩子若是去打擂,犯灭门之罪。”太君点点头:“令公请放心,不就是一个月吗?好办。一会我把大郎叫来,叫他领着他的兄弟每日在后花园习文练武。这一个月不让他们出去,不就完了吗?”“大郎老实忠厚,怕管不住他的兄弟们,最不放心的是七郎延嗣,他天真烂漫,有些莽撞,我怕他惹祸。”“我告诉六郎帮他大哥看着他。”“好,杨洪,去把大郎和六郎叫来。” 老令公共有八个儿子,两个女儿。七个儿子是佘太君所生,八郎是干儿子,故此叫七郎八虎。大郎叫延平、二郎延定、三郎延光、四郎延辉、五郎延德、六郎延昭、七郎延嗣、八郎延顺,再有是八姐、九妹,叫延琪、延瑛。 杨洪把大郎和六郎叫进来。佘太君把方才的事一说:“你们哥俩要把哥几个看住了,不许出府到街上游逛,如果哪个上街惹是生非,定按家规处置。”大郎和六郎连忙施礼:“儿遵母命。”哥儿俩从前厅出来,边走边商量怎么办。大郎说:“六弟,别人好说,唯独老五和老七,性如烈火,好动不好静,把他俩捆在家里也捆不住呀!尤其是老七,和他讲不了道理,你有什么法?”六郎一乐,道:“我有法。” 要说令公这几个儿子,文韬武略全才的,得数六郎。杨景杨延昭是当朝的郡马,八王爷的妹妹柴郡主的丈夫。他的主意比哥几个都多。“大哥!靠你和我看着可不是法子。依我看,把几个哥哥都找来,告诉他们不许出去打擂,这是父母之命。别看我五哥性如烈火,也能听爹娘的话,怎么大伙一起看着老七,从明天开始,天天在后花园喝酒练枪,从早到晚哥几个在一块。一天闹得乏了,老七就睡了。第二天天一亮还这么办,你请他喝,我请他喝,把他身子拖住,也就不能出去了。不就一个月吗?一晃就过了。”“好主意。”就这样,从开擂那天起,大郎领着哥几个,天天在后花园比武、练剑,哄着七郎。七郎蹦达烦了,六郎和大郎就张罗:“来,哥几个喝酒。”七郎见酒没命,喝酒就嘴。平时佘太君不让他喝,这几天是天天喝。七郎乐了:“天天喝酒,天天玩儿,挺好!”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刚开始觉得有意思,长了也觉得没趣。七郎说:“哥哥,咱上街游逛游逛,这么多天没出去了。”大郎说:“不行,咱们哥几个还练武吧。”“不去就不去吧。”老杨家家规很严:有父从父,父不在从兄。大郎说话,这哥儿几个都得听。 二十九天过去了。除了大郎以外,那几个都憋得受不了了,还不敢说。正好六郎叫郡主找去了,剩下这几个更坐不住了,把个五郎憋得直拉大哥衣襟,把大郎拉到外边:“大哥,我快憋死了。咱们不能出去转转?听家人说擂台前可热闹了。咱们不去打擂,还不许看看?大哥你放心,光看,不上去不就行了吗?”“七弟不听话,他出去叫人不放心。”“咱不带他出去,把他灌醉叫他在家睡觉。等他醒了,我们也回来了。”大郎性情温和,听五郎这么一说,心软了。五郎再偷偷告诉其他哥几个,大家就开始左一杯右一杯的给七郎敬酒:“七弟,都说你是海量,今天你多喝点。”“没事,来个十碗八碗不算什么!”一会儿工夫,只见七郎舌头根发硬,眼皮直打架。哥几个乐了,大郎说:“七弟,你睡一会儿吧,醒醒酒再喝。”他们把七郎架到屋里,往床上一放,怎么喊都不醒。 五郎乐了:“大哥,咱们出去溜达溜达。”大郎不放心:“能行吗?”“走吧,不等他醒酒就回来。”大郎还是不放心,叫来老家人杨洪:“老哥哥,我们哥几个上街去,听说打擂挺热闹,麻烦你给我们看着七弟,千万别叫他出来。他脾气不好,怕他惹祸,你可千万看住他呀!”杨洪说:“七少爷性如烈火,醒来要是上街找你们怎么办?我看不住呀!”“你别叫他出来呀!我们一会就回来。”“你们可千万快回来呀。”说着,哥几个悄悄把马牵到后花园外,上马走了。杨洪合计,最好叫七郎老睡着别醒,省得麻烦。怎么能老睡呢?有了!杨洪进屋用棉被把窗户堵上,一点亮也不透,放了壶茶水,把门帘放下来。门也关好了,门吊一扣,身子往门上一靠,抱肩在门外坐着,嘴里还嘟嘟呢:“这回醒不了啦,屋里挺黑,门锁上了,就不能出来了。” 其实是笨招,这个天,门窗挡这么严实,得多热呀?尤其七郎,酒喝多了,睡一阵都觉得口干舌燥,嗓子跟着火一样,睁眼一看屋里真黑,七郎糊涂了:天还没亮呢? 第3章 一摸水壶,“咕咚咕咚”喝干了,出了一身汗,又倒下了。屋里太热,受不了,翻身一看天还没亮,又睡着了。酒喝得太多烧心,睡不好,渴得要命,壶里没水了,他在里面就喊:“拿水来!拿水来!”没人答应。七郎本来性子就急,平时伺候他的家人都知道他的脾气,喊两声人就到了。现在喊了一阵人没来,七郎急了:“拿水来!”老杨洪坐在门外,也打上盹了,里边挡得太严没听见。这时七郎起来了,伸手就拉门,软呼呼的门帘一把给撕了下来,从门缝外透进光线:“这怎么回事?”用手一推门,没推开,外边反扣着。杨洪背靠着门呢。七郎一急,“当”一脚把门板踢了下来,“咣!”正压在杨洪身上。杨洪下醒了,疼得“哎哟”一声躲出老远。七郎一看外边太阳老高,亮堂堂的,院里没人,光他自己:“杨洪,这是怎么回事?”杨洪吓得顾不得身上疼,用手推他:“七少爷,快进去睡觉,快进去睡觉。”“还睡什么呀?”七郎伸手把杨洪抓住:“你快讲实话,急死我了。”用手一推一拽,老杨洪受不了啦:“七少爷,那哥几个上街看打擂去了,怕你惹祸,把你灌醉了叫你睡觉。他们很快就回来了,你别出去了。”“好呀!他们走不带我走,我追他们去!”“不行,七少爷,令公和太君不让你们出去。如果你走,我可给太君送信去。”七郎一听,站住了,一合计:我一走,杨洪准给我娘送信,我娘非生气不可。怎么办呢?我把他捆上吧。想到这儿,进屋找了一条绳子,转身出来,走到近前:“老哥哥,你先替我睡会儿觉,我出去一趟。”说着抓住杨洪,拿绳就捆。杨洪拿几个少爷象自己眼珠一样,几个人犯什么错,他都瞒着,从来不说。几个少爷也跟杨洪特别近,就七郎虎了吧唧的。杨洪年老气衰,争他不过,七郎三招两下就把杨洪捆上了,不太紧,可也挣不开。又怕他喊,用手巾把嘴堵上了,送进屋里:“老哥哥,你歇会儿,我去去就来。” 七郎说完把门锁上,把自己的蛇矛大枪挂好,从后花园角门牵出战马,到街上翻身上马,奔十字大街而去。街上人挺多,他东张西望,觉得心里特别痛快:我说怎么快一个月了不叫出门,天天给酒喝,原来是怕我打擂!打什么擂呢?他正往前走,前边是个大饭庄,叫登瀛楼。这家酒楼是杨家哥几个请客的地方,跟掌柜的和伙计都很熟。他刚到楼下,从门里出来个堂倌,上前抓住七郎马的缰绳:“七爷,七爷,叫我等得好苦呀,您怎么老不来了?七爷,给我报仇啊!”七郎虽然在家把酒喝多了,睡了一会儿,解了点,出来一吹风,酒劲全消了。低头一看:认识!是登瀛楼柜台大伙计张三。“张三,你哭什么?”“七爷快上楼,我有话说。”“有话当面讲。”“人多眼杂,话不传六耳,快上楼,我对您好好谈谈。”他连拉带推把七郎弄到楼上。张三知道七郎好酒,用大碗倒满酒:“七爷,这是小人敬您的。”“我在家里喝了,不喝了。”“那不行,小人这碗酒您非喝不可,不然您是看不起我,您无论如何得喝。”酒架不住三让,七郎把这一大碗酒喝了下去。“什么事?”张三哭了:“七爷,您知道不,天齐庙立擂台,擂官是潘仁美的儿子潘豹。这小子太不是物了!我们光知道京城杨家将是英雄好汉,哪儿杀出个什么潘豹打擂夺先锋!打擂也行,他好不该赶尽杀绝,打死好几个人。可怜我表哥上擂,叫他给打死了,告状吧?他是皇亲国戚,又没地方告去。我表嫂求我帮忙,我一想,别的法儿是没有了,只有七爷您。因为您是侠肝义胆,好为民除害、打抱不平。所以我在门口等您好几天了,您怎么就不来了呢!我以为老潘家把老杨家给吓住了呢!没想到今天七爷真来了,七爷可得给我表哥报仇呀!我决不忘您的大恩大德。”七郎一听这话,气得双拳紧握:“张三,你说的是实?”“吓死我也不敢跟您说假话。不信您到擂台看看去,就知分晓。”“潘豹敢仗势欺人,我要他狗命。”张三一听,又给七郎敬了碗酒,七郎把这碗酒喝下去,可坏了:头重脚轻,前面的酒劲刚过去,现在又接上了。下楼上战马,刚要走,张三把马带住:“七爷,打擂可千万别抱名,免得惹祸。”“知道了。”说完,打马来到天齐庙。潘仁美正喝着茶,吃着果脯给儿子助威呢。七郎把马栓到边上马棚,然后往人群里挤。正这时,潘豹在擂台上说大话了,因为他见没人上来,眼看先锋官要到手了:“京城没人了是怎么的?怎么不上擂,你们看什么!”这时杨七郎大喊一声:“某家打擂来了!”人群往两边一闪,七郎到缆绳前,抖身上擂,往潘豹眼前一站,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潘豹吓了一跳,他怕遇到强敌,小心上前,他一提鼻子,有酒味,他放心了:“醉汉,你有什么能为?”七郎没言语。“朋友,是打擂的吗?”“废话!买棺材能上这儿来吗?”“报个名吧!”七郎刚想报名,一想:别,张三说了不让报真名,怕惹祸,我干脆别报了。对潘豹说:“潘豹,我赢了呢,就留个姓名;输了就拉倒。”说完左手一晃,右手抡拳就打。潘豹一闪身,躲开这一拳。七郎又进招,潘豹转到身后,抬腿“啪!”正踢在七郎后胯上,“当”一脚,七郎被踢下擂台。这一脚太重了,身子悠起老高,过了缆绳,正砸到人群头上,谁也没注意人能下来,都盼着来个人把潘豹打趴下;没想到杨七郎晃晃荡荡下来了,“啪”一声,落在一个看热闹的脑袋上,差点把那人的脑袋砸到脖腔子里。“我的妈呀,快,给我往外拔拔脑袋!”七郎到没怎么摔着,潘豹在台上一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这两下子还上擂台?在众人面前去献丑,跟谁学的能为?跟他师姐师妹学的吧!真不知道害羞。”他这么一说,惹起众怒了,有个老头站在七郎近前:“小伙子,你个头力气不小呀,怎么没打过他呢?你喝酒了对吧?”“喝了。”“喝醉了还能打赢吗?把酒倒出去再揍他。”“怎么倒呀?”“用手指一点嗓子就倒出来了呗。”七郎想:对,我叫他踢下来,太给杨家丢人了。想到这儿,照老头说的,把酒倒出,小风一吹,立刻头脑清醒多了,脚下不打闪了。七郎心中高兴,冲台上高喊:“潘豹呀潘豹,爷爷又来了。” 第三回杨七郎力劈潘豹 杨七郎二次上擂台,站在三国舅潘豹眼前。潘仁美一看知道不好:这小子是谁家孩子?敢和我儿子比武较量,决不是等闲之辈。他急忙对潘龙、潘虎说:“小心点,别让你兄弟吃亏。”“爹,放心吧,这小子美什么能为。刚两个照面就被三弟踢到台下,还怕什么呀!您看热闹吧。” 这时,潘豹仔细端详眼前的杨七郎,见他二目炯炯有光,攥着双拳冲着他直叫劲,潘豹心里也害怕了:只剩最后一天了,真要败在这人手上,就太冤了。我何不用大话把他吓唬走,免去麻烦:“哎,朋友,你知道啊我是谁吗?我父亲是掌朝太师,我姐姐是西宫娘娘,当今天子是我姐夫,你敢动国舅一根毫毛,得跪着给我立旗杆。”七郎一听,哈哈大笑:“潘豹,你真不知害臊,不就是你姐姐模样好,仗势欺人吗?你有什么能耐?”“哎,大个子,你家国舅爷可赢了好几十阵了,你能行吗?小心在我拳下做鬼。”“呸!潘豹,听说你前几天在擂台上打伤人命,今天我要给死者报仇。”说完,上边一晃,下边“啪”一腿,潘豹纵身躲过,手奔七郎的前胸“当”就是一拳。两个人插招换式打在一块。虽然说潘豹经过名人指点,手脚挺利索,怎经得住七郎的罗汉拳,七郎展开拳脚,拳似流星眼如电,身似蛇行腿如剑,台底下人都看呆了,把个潘豹忙活得热汗直流。 潘仁美是行家,一看七郎的拳脚可就楞了:这小子功夫可了不得,我儿子要吃亏。“来呀,弓箭手伺候,别让这小子跑了。” 此时,潘豹的拳脚早已慌乱。七郎是步步相逼。猛然间,七郎左手一晃,右拳奔潘豹的太阳穴打来,潘豹急忙低头闪过,哪知道七郎这招是假的,趁潘豹一哈腰,抬腿冲潘豹小肚子踢去“当”就是一脚,潘豹再也躲不开了,踢得这个实惠呀!潘豹站立不稳,“噔噔噔”倒退几步,“扑通”倒在了台上,他刚想鲤鱼打挺站起来,七郎进前用脚踩住潘豹:“姓潘的,这回你有什么说的?”如果潘豹说软的也就算了,这小子狗仗人势,还耍横的:“小子,我爹是太师,你敢把国舅爷怎么样?国舅爷一两骨头值黄金千两,动一动我要你脑袋。”这时,台下老百姓可乐了:“英雄,可给我们报仇啊!千万别放了潘豹。”这个说:“我昨天叫他打了一拳。”那个说:“我兄弟前天叫他踢断一条腿。”“我叔叔叫他打死了。”七郎听到这些话,不由怒从心头起,伸手抓住潘豹的一只脚脖子,又踩住潘豹的另一条腿,想把他给劈了。潘豹一看不好,两腿一别,想麻花一样拧了个劲,掰不开,劈不了。正好台下站着个卖牛肉的,看出门道了:“小伙子,照他肋巴扇来一下子,把劲给他泄了,就能把他撕开了。”七郎一听:对呀!照潘豹软肋“当”一拳,肋条骨折了三根。“哎呀,我的娘!”潘豹疼得汗下来了。然后七郎用脚踩住他左腿,“喀嚓”一声,将潘豹力劈两半。 这时,台下人乱了:“了不得了,有人把三国舅劈了。”“太好了,回家包饺子去呀!”百姓往外挤,官兵往里拥,下边乱套了。 第4章 潘仁美“哎呀”一声晕了过去。潘龙、潘虎忙叫五城兵马司黄龙派兵围擂台。兵丁往上围,老百姓往外跑,人挤人,人挨人,人踩马压,叫苦连天。七郎也吓傻了,手里拎着潘豹的一条腿,满身是血,出主意的那个卖牛肉的冲他高喊:“小伙子,还楞什么,快跑吧!”七郎一听,纵身下擂台,可也挤不过去,干脆从人头顶上过吧。他也懵了,给爹娘惹这么大获可怎么办?叫他倒酒的那个老头又喊:“小伙子,你有马没有?快起马跑,越快越好,我可先走了。”七郎连忙奔马棚,军兵围上来开弓放箭,箭如飞蝗,七郎用潘豹大腿拨打雕翎。潘豹这小子倒霉,死后开中了好几箭。七郎到马棚近前,解缰绳,飞身上马,拿起八丈蛇矛,往外冲杀。 再看黄龙,指挥军马往上围,喊杀连天。潘仁美醒过来放声大哭:“儿呀!痛死为父了。军兵快给我备马,抓住凶手,替我儿祭灵。”这时,七郎往东城门跑去,潘仁美一看,放心了,进京城就好抓了,这一定是哪个王爷的公子。到城里象到潘仁美他姥姥家一样,他对京城的三条大街,六条小巷,七十二条胡同,都清清楚楚,派人四面堵截。七郎的战马到了登瀛楼下,军兵四面一兜,把七郎正好围在当中。杨七郎把八丈蛇矛打枪抡圆了,军兵粘上死、挨上亡,谁都不敢接近。可七郎也走不了了,围的人太多了。这时潘仁美赶到了,他想下狠手了:“来人,给我开弓射箭,别往致命地方射,我要抓活的。”弓箭手正准备乱箭齐发的时候,突然登瀛楼靠街这扇窗户“咣”被推开,紧跟着就听到有人高喊:“七弟不要害怕,兄长在此。”话到人到,从窗里跳出一人,离地不远的时候,一个云里翻站稳,几步来到七郎马前,吓得军兵谁也没敢放箭,“哗”往后退出好远。七郎定睛观看:来人二十多岁,七尺身材,身穿银灰色长袍,腰系白色丝绦,眉清目秀,温文儒雅,到七郎身前喊道:“七弟,随吾来。”七郎乐了:这不是我六哥吗?还是我六哥惦记我呀!军兵一看,吓了一跳:这不是杨六郎,杨景杨延昭吗?是他,是杨郡马,伤了郡马——八王千岁的御妹夫,我们都别活了。军兵自动闪开一条道。大宋江山是从柴家手上得来的,太宗即位后,赵德芳总觉得对不起柴家,将柴郡主收为干妹妹,郡主在八王府长大。潘仁美看见杨景。把牙咬得咯咯直响:我当来的是哪个,闹了半天是杨郡马,他管那个小子叫七弟。不用问了,这黑小子定是天波府杨继业的七儿子杨延嗣。好呀,杨小七,你敢劈我儿子,我叫你一家子给我儿抵偿赔命。我正愁没机会除掉杨家将,今天正是良机,待我上金殿本参杨继业。“军兵,撤!”潘仁美上金殿告杨家去了。 从楼上跳下来的那个人冲七郎一摆手,说了一个字:“跑!”七郎说:“往哪儿跑?”“回府。”说完,头也不回先跑了。这个人跑得特别快,七郎想:我六哥今天是怎么了,变得这么胆小。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杨府的后花园,这个人突然止住了脚步,七郎道:“六哥,快进府!”哪知这个人口音突然变了,是南方口音:“我不是你六哥,你仔细看看我是谁。”七郎一听口音,楞住了:“哎呀,你是任大哥!”“不错,是我。”“任大哥,真是你啊,可得谢谢你,不然,我就没命了。” 这个和六郎相貌长得相同的人是谁呢?此人家住云南昭通府昭通县城西五里任家庄,姓任名炳字堂惠。父亲两年前故去了。家中有老母郝氏,娶妻白氏,家道小康,三口人过得很和睦。任炳从小爱练武术,学了点拳脚功夫,在附近八百里大小有点名声。任炳父亲原来是贩卖牲口的,有伯乐相马之能,任炳也跟着父亲学过,也喜欢摆弄牲口。正好父亲活着时,在京城有笔债没收回来,任炳在家又不想坐吃山空,跟母亲和妻子一商量:“我进趟东京把债要回来,顺便道口外买几匹马,或许能赚一笔钱。”任炳母亲挺高兴,告诉任炳:“速去速回,别让人惦记。”就这样,任炳离开云南来到东京汴梁。 到了京城还挺顺利,很快把钱收了回来,他想明天就去口外,今天没事到街上转悠转悠。刚到街上,迎面遇上一个大汉,手里牵着一匹乌骓马,慌慌张张往前走,街上人多,他牵着牲口乱挤,正从任炳身边过,任炳懂行:这匹马太好了,骨架个头都好,长得出奇,是匹价值连城的宝马。我要买上这匹马,可就发财了!“好马,好马!”他这么一喊,那个人站住,回头看了看任炳,把马牵了过来:“朋友,你挺识货呀,我缺钱,要卖马。你买不买?”“你要多少钱?”两个人一搭价,八百两银子,把马买了下来。任炳乐坏了,要碰上识货的,这匹马值万两黄金。他牵马正从大街上走呢,迎面过来二十多个青衣家人,看见这匹马,上去夺过缰绳,“啪!”给任炳一个大嘴巴:“好啊,你小子敢偷王爷的马?把他捆上!”不容分说,把任炳绑上就走。 原来这匹马是铁鞭王呼延赞的心爱之物。呼延赞去天波府串门,把马栓在门口,家人也进府了,等说完话出来,再看马,丢了。呼王爷火了,借了匹马回府,告诉手下人找马。家人正找呢,正好碰到任炳买了赃物,牵着马在大街上遛呢,那还不倒霉?任炳被绑到呼王府,家人把马牵到后边,给呼延赞送信:“老王爷,您的宝马找回来了。”“偷马的贼呢?”“也给抓住了,您看怎么处置?”呼王爷也是个粗人,一听说把贼给抓住了,他把眼睛一瞪:“把人绑了给我狠狠地揍,完了明天送开封府把脑袋扒了。”家人答应,把任炳绑在树上,抡起鞭子就抽。任炳连连哀告:“马我我买的,不是偷的,我是冤枉的呀!”“我叫你嘴硬!”“啪!”正在这时候,六郎杨景到了。因为呼王爷丢马,老令公不放心,叫六郎打听打听。一进院看见打人,六郎问:“这个人怎么啦?”“郡马爷,这小子是偷马的,叫我们抓住了。”“他姓字名谁?干什么的?”“没问,老王爷叫我们揍完了送开封府杀。”任堂惠见有人打听,连忙高喊:“冤枉呀!”六郎摆摆手,叫家人闪开,来到了任炳近前。任堂惠抬头一看,觉得奇怪:这个人长得和我一样。六郎看看他,也乐了:他怎么长得像我呢?“你家住哪?为什么偷马?”任堂惠把真情实话从头至尾说一遍:“求这位大人作主,我冤枉。我要一死,我的老娘和妻子都得饿死呀,大人救命。”六郎听完这番话,察颜观色,知道任炳买了赃物。就这样,六郎找铁鞭王给讲情:“老王爷,您的马找着就算了。我看那个人不象是作贼的。要打错了,岂不是屈死好人笑死贼吗?看在我的面上,把他放了吧!”呼王爷说:“行呀,冲你把他放了。可把我气坏了,把这个人带来,我看看什么人敢偷我的马?” 把任炳带来,磕头谢恩。呼王爷告诉任炳:“是杨郡马救的你。”一看任炳,乐得呼王爷前仰后合:“我说你们俩怎么长得一样呢?站一块儿我看看。”两人站在一起,对铜镜一照,象双胞胎,一模一样。六郎说:“世上有这等巧事,该着有缘分。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杨郡马,有用吾之处,万死不辞。”“咱俩结为盟兄弟,你看如何?”“哎哟,我怎敢高攀!”“别客气。”呼王爷主盟,二人拜了把兄弟,结为金兰之好。六郎大,为兄;任炳小,为弟。然后六郎把他带回天波杨府,领他见老令公和佘太君。老夫妻俩觉得奇怪,六郎的亲兄弟长得也没他像。给他里外换了衣服,叫他在府里多住些日子。任炳每天和杨家兄弟传枪过招,六郎又把杨家枪法教给了任炳。任炳一晃住了两个多月,枪法大见长进。后来郡马叫金枪将,任炳为银枪将。杨六郎给他拿足路费川资,又给任堂惠的老娘买了些礼品,打发他回云南。任堂惠临走给六郎磕头:“六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无法报答。等将来有用我之处,我将万死不辞。”回家和母亲妻子一说,任堂惠一家人感激老杨家。任母很贤惠,告诉儿子,将来有工夫去趟东京,看看杨家。任堂惠回家不久,就在云南王手下当了个旗牌宫,十二个旗牌里数任炳任堂惠行。现在家成业就,没多久母亲故去,任堂惠将母亲埋葬之后,以守孝为名,请了一年假,到京城看望杨六郎。别了妻子离开云南,骑快马星夜奔国都。到了京城,来在登瀛楼吃酒,准备吃饱喝足了,再到杨家串门。正好杨七郎打擂劈死潘豹,被潘仁美的兵困在街上。任堂惠一想,这正是我报恩的时候,得救出七弟。下边围的人太多,我如何把杨七郎救出重围呢?拼杀不行,人的名、树的影,报六哥名字,一说郡马谁都知道。任堂惠报杨景名字救出七郎,这一来,给杨家惹下杀身大祸。 第四回天波府令公训子 任炳在大街上救下了杨七郎,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天波府后角门。任炳说:“七弟,你快回家。”七郎说:“任大哥,你也进来吧!”“不行,我还有东西在登瀛楼呢,得去取回来。”“你可回来呀!”两人分手。杨七郎进角门,把马拴上,偷偷把兵刃放下,回后花园到小屋那去放杨洪。杨洪被七郎捆得胳膊都麻了,嘴给堵得快憋死了。七郎进来松绑,把嘴里东西掏出来:“老哥哥,你出去,我睡会儿。”“七少爷,你身上血哪儿来的?干什么去了?”“我在外边惹祸了,你可别说呀!”说完,倒下装没事。老杨洪刚才被捆得难受,这阵又替七郎担心,不知惹什么祸了,盼大郎哥几个回来。 第5章 七郎劈潘豹的时候,大郎领几个弟弟已经离开天齐庙。正在大街上溜达呢,一阵大乱,人们纷纷议论,有个黑小子把潘豹劈了。哥几个想看看去,正好杨继业骑马领队伍路过。老令公是奉旨巡城,他不管打擂的事。哥几个怕叫父亲看着,连忙躲开回府。他们从前面进的,七郎是从后面回来的。这时,六郎也回后院来了,正要去找他们。六郎说:“大哥,你们怎么出去了呢?老七呢?”“他睡觉呢!”“快去看看。”这哥几个先到花园,见杨七郎安安稳稳地睡觉,才放心了。 老令公巡街,听说有个黑小子把潘豹劈了,怕是自己儿子惹祸,连忙回府见太君:“夫人,咱的孩子出去没有?”余太君还吹呢:“令公,你放心吧,咱管的孩子个个听话,这一个月哪也没去。”杨继业不爱听了:“你天天看着来吗?”“还用看着?告诉他们一声就不敢动。”“来人,快把少爷们叫来。”家人急忙到后边传唤。 杨继业有四个贴身家将。年龄都不大,叫杨正、杨大、杨光、杨明。杨正去时辰不大,把大郎等几个人找来。这哥几个心怦怦直跳,怕父母责备。令公说:“延平,你七弟呢?”“睡觉呢。”“他出去没有?”“他喝完酒就睡了,一个月哪也没去。”老令公不放心,亲自领几个家将到后花园,一看老杨洪还在门口守着呢:“杨洪,延嗣呢?”“哦,睡觉呢!”杨洪不敢说七郎刚回来,怕孩子挨打。老令公还不放心,推门看看。七郎早听见父亲说话,心也怦怦直跳,知道惹祸了,一听父亲进来,“呼呼”装打呼噜呢。 老令公放心了,转身到前厅,一摆手叫几个儿子出去。佘太君说:“你怎么了?”“夫人,有人把三国舅劈了,我怕是咱的孩子惹的祸。”“令公,你是多心了,咱们孩子没出去。”“这就好啊!”正说着呢,杨正进来报告:“令公,门外来了传旨官,说万岁叫你上殿,有要事相商。我们叫他进来,他说不逃来,免得耽误工夫。”杨继业听完点头:“快带马。”说完,整整官服,飞身上马,奔八宝金殿。午门外下坐骑,往里走,来在殿角下一看,金殿上鸦雀无声,只听有人在哭,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太宗赵光义满脸怒容。令公不解其中之意:谁哭?出什么事了?仔细一看,品级台下跪着潘仁美,哭得跟泪人一样。令公知道潘仁美哭儿子,可他不知道潘仁美把他告了。“万岁,老臣见驾。”太宗压压火,一拍龙书案:“杨爱卿,你可知罪吗?”杨继业愣住了:“万岁,臣法犯何律,罪在哪条呀?”“令公,你这是明知故问!”“臣不知为何被召到金殿?”“三国舅被人劈死,你可知道?”“听说。”“凶手是谁?”“这个,老臣不知。”“哼!杨继业,你是装糊涂。潘太师将你告了,你儿子杨七郎登台打擂,劈死三国舅,你为何不来领罪?”杨令公听这话愣住了:不能呀,我刚从府里出来,一定是潘仁美害人。想到这,急忙磕头:“万岁,决无此事。我刚从府里来,我的几个儿子全在家,七郎还在家睡觉呢。想必是老太师认错了人。”潘仁美说:“杨继业,我不认识七郎,可你儿子六郎谁不认得?杨七郎劈死我儿,被困街前,眼看被抓住,那郡马杨景,目无王法,闯重围救出杨七郎。光我一个人看见不算,你问问军兵和五城兵马司黄龙,他们都看见了,他报名了。”令公不信,有人把他带到午门外,外边站着几百名军兵,异口同音说看见六郎救了七郎。老令公还不信,回来说:“万岁,臣不是巧辩,刚才我回府,见儿子全在府内。可是潘太师又言看见六郎、七郎。这么办,放我回府去问问,如果不信服我,可派人跟着,事有事在,万岁意下如何?”赵光义说:“行,信得过你。打河东收下杨家将就没把你们看成外人。放你回府,不怕你放走凶手,跑了和尚跑不了寺。”“多谢万岁!” 老令公出金殿,上马回府,气呼呼到了无佞楼。老太君正和两个女儿说话呢,见令公气呼呼地回来了,八姐九妹连忙让了出去。老令公火压不住了,脸色全变了。佘太君知道出事了:“令公,万岁叫你有什么事呀?”“夫人,都是你溺爱不明,把孩子都惯坏了。”“孩子怎么了?”老令公就把金殿之事说了一遍:“你还吹呢,七郎劈死三国舅,此事该怎么办?”佘太君一摇头:“说七郎惹祸,我不敢保险,可是咱六儿最听话,办事知深浅,说话有分寸,怎么能干傻事呢?救了七郎还要报名,你信吗?”老令公一听也对。除了七郎,叫人把儿子全叫来。几个人一看父亲脸色,全害怕了,跪下没起来。令公一看不好:“你们怎么不起来呢?”“孩儿有罪。”“什么罪?”“您不让我们上街,我们出去了。”老令公说:“你们惹什么祸了?”“爹爹,孩儿不敢撒谎,只在街上走走。因为憋了二十九天,实在受不了,只转一圈,什么祸也没惹。”令公放了点心,把金殿事一说,问六郎:“杨景,你救延嗣了吗?”“没有!连门也没出去。”令公一合计,几个孩子有什么事都不瞒杨洪。“去,把杨洪叫来。”杨洪到屋里行礼:“老爷、夫人,唤老奴有事?”“杨洪,你是我从河东带来的,这几个孩子你都疼,为他们你操不少心,我都知道。疼他们不能惯他们,对他们要严。”“这个老奴知道。”“杨洪,孩子犯了错你可得说。”“令公,这几个孩子都好,没说的。”“七郎今天出去没有?”“这——”杨洪心里话:不但出去了,还把我绑上。我别说,说了孩子挨揍。“没有,没有。”“杨洪,刚才潘仁美告我状,说七郎劈了潘豹。如果有这事你别瞒,我想对策。”太君说:“杨洪呀,劈死国舅有灭门之罪,再瞒可就是害我一家子了。” 杨洪说:“老爷,七少爷是出去了一趟。”令公把眼一瞪:“你为什么不来送信儿?”“七少爷怕我送信,把我捆上了,还把嘴给堵上了,他回来放的我,我再送信也晚了。”老令公一听,又心疼杨洪,又恨七郎,火没地方发,冲太君来脾气了:“"这就是你管的好孩子。”两口子一辈子也没怎么吵过架,今天令公真急了。太君也受不了啦:“去,把延嗣叫来。”六郎杨景到后花园小房,,打开门,见七郎还眯着呢:“七弟,快起来,起来!”“别推,别推,我睡着了。”“你睡了还说话?找你来啦!”七郎“腾”得起来了:“潘仁没找我来了?”六郎一听,直到坏了,祸是他惹得。“不是潘仁美,是咱爹叫你。”七郎无奈去到前厅。他一进来,大伙全愣了,七郎身上有血呢。老令公“啪”一拍桌子:“延嗣,你这身血是怎么来的?”“我?”“说实话。”“我出去一趟,正好潘豹在擂台折腾,我就上去了。”“是你劈死了三国舅?”“我也没使劲啊!”五郎差点乐了:“还没使劲,再使劲潘仁美也完了……”这时,老令公气地说不出话来。七郎忙说:“爹,劈完了也后悔,你别生气了,那半拉腿我给撂下了。”太君生气了:“奴才,你敢捆杨洪,劈潘豹,给爹娘惹祸,要你何用?!”上去给他个大嘴巴,,七郎一动也没动,老令公问“延嗣,你被困在大街上,使你六哥救的吗?”“不是,是我任大哥、任炳任堂惠。他报我六哥的名字,才把我救出来。”杨六郎一跺脚:任贤弟阿,你算把我给扔里边了。不过任炳是为救老七,不然老七命没了。老令公问:“任堂惠呢?”“他取东西到登瀛楼了。”“杨洪,派人带一百两银子,到登瀛楼找任堂惠,叫他速离京城。”杨洪把人打发走了,回到厅房。老令公又叫五郎拿绳子把七郎绑上,叫大郎捆上六郎:“杨洪备马。”“老主人,您干什么?”“绑子上殿请罪。”“老主人,不能那么干呀!到金殿怕两个少爷的命就没了。”令公眼中含泪:“杨洪,你心疼孩子,我不疼吗?但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儿杀三国舅应当抵命;任炳为救咱的孩子,能叫人家抵罪吗?再说把任炳交出来,潘仁美也不信,所以只能让六郎担着。杨景,你看如何?”六郎说:“理当如此,到金殿就说我救的七弟。”七郎不干了:“我没罪。”太君说:“你杀了人,怎么没罪?”“潘豹杀的比我还多呢,打死四个,他该死!”太君一听,觉得儿子占理。可老令公什么话也没说:“快走!夫人,我走后把杨府大门关闭,谁也不用管,也不许上殿,天大祸我爷三个担着。”令公绑子上殿,临出门,杨五郎过来贴七郎耳朵边说了几句话,七郎点头。 老令公带两个儿子和杨洪到午门,然后带两个儿子上殿。老令公先把头上帽子摘下来,然后跪倒丹墀:“万岁在上,老臣请罪!”把帽子递上去。“老爱卿,你有何罪?”“万岁!罪臣犬子杨延嗣,在天齐庙前登台打擂,力劈三国舅潘豹;杨六郎为救他兄弟创重围犯了国法。臣绑子到金殿,现在朝房侯旨,请万岁发落。”潘仁美金殿状告杨家,西宫娘娘又哭兄弟,宋太宗火大了,一听说杨令公绑子投案自首,消点气。因为以往有的孩子打死人不认可,抵赖,畏罪远逃;有的嫁祸于人或假装不知。令公知罪带儿伏法,还是好的,论理应该从轻处置。宋太宗叫六郎、七郎上殿。一问六郎,六郎把任炳办的事揽在自己身上,认可伏法。又问七郎,七郎不在乎,两个大眼珠子叽里咕噜往两边看。他觉得金殿上什么都新鲜,是第一次上殿。皇上一看黑大个子,粗眉环眼,二目放光,腮帮子鼓鼓着,看脸面还是个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第6章 “杨延嗣。”“多大了?”“十七岁。”“是你劈了潘豹吗?”“对!”“你知道不知道?朕出旨,各府大臣之后、十大王之后不许打擂?”“不知道。不过,我们怎么就不行呢?潘豹是人,我们不是人呀?”“因为你是少令公。”“你也每封我呀!”“你们是世袭令公呀!”“一年给我多少俸禄?”“这个?”一句话把皇上问住了。子袭父位,得老的没了,小的才上来;现在是孩子,根本什么也没有,把皇上问住了。“我一不当官,二步拿俸禄,潘豹是太师儿子,他不也是大臣之后?他立擂,怎么不许我们打擂?我五哥说了,潘豹和你是亲戚,你向着他。”老令公下的脑袋“嗡”的一声:这小子什么都说,把五郎也给卖了。这几句话说出口,太宗可急了:“嘟!真乃大胆,敢顶撞寡人!杀人就该偿命。来呀,推出去,斩!” 第五回保忠良王苞骂殿 宋太宗御审杨七郎,被七郎问得张口结舌,恼羞成怒,传旨要把七郎推出去杀。杨六郎一看此景,心中难过,暗想:七弟是老疙瘩,心眼又实在,爹娘最疼,真要被杀,爹娘得疼死。不行,我得给他减点罪,哪怕我替他死呢!想到这,往前跪爬半步,忙说:“万岁,七郎劈三国舅是我叫他去的,实是我之过。念他年幼无知,望万岁宽恕,臣愿替他领罪。”皇上还没说怎么办呢,潘仁美大哭:“哎呀万岁,杨六郎更为可恶,他是劈死我儿的主谋,又是杀伤官兵、救走七郎的罪犯。他身为国家命宫,执法犯法,理应罪加一等,望万岁明断。”赵光义一听:的确,主谋与凶手应一律同罪。“杨景,你身为郡马,不思报国,反而害潘太师之子。推出去,杀!”两旁武士过来,绑了六郎、七郎推推揉揉走下了八宝金殿。老令公一看要杀自己两个儿子,好象万丈高楼失脚,脑袋“嗡”地一声,差点昏过去:万岁真要杀我的两个儿子?潘豹打死别人无罪,我儿替死者报仇更不犯法,况且,救七郎的不是杨景,乃是任堂惠。叫我六儿替死,真屈煞人也!又一想:此事不能连累任堂惠,我六儿做得对。只是我两个儿子就此丧命,太冤枉了。想我杨家披铠甲,穿铁鞋,踏寒冰,冷枪热肚皮,为大宋朝保江山,到了最后,我的两个儿子还死在你的手上。儿子一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怎么见我那夫人?唉!我也跟儿子一块去吧!想到这儿,忙说道:“万岁,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六郎、七郎闯下这么大祸,实是杨继业之罪,臣愿伏法。请赏给为臣一条忠孝带,和我儿一路同行。皇上一听,生气了,心想:杨继业呀!杀你儿子你心疼了,用请死吓唬我呀?死了潘豹,太师多心疼,西宫素蓉美人差点哭死。这你吓不住我,是你请死,不是我要杀你。你本犯灭门之罪,免去灭门,算我开恩了。想到这儿,赌气地说:“好,赐他一条忠孝带。”内侍臣太监端来一个楠木雕刻盘子,盘子里放着一条忠孝带,送到老令公面前。杨继业把忠孝带拿起来搭在脖子上:“万岁,老臣给您磕头了,来世再见吧!”说完转身就走。 潘仁美一看,可乐坏了,心想:把杨继业一宰,天波杨府非翻天不可。杨家将一反,他们往外一拉,大宋江山就是我的了。我一个儿子换他们三条命也值得。快点杀,免得夜长梦多。他忙对太宗说:“万岁,臣愿做监斩官,略解劈子之恨,望圣上体贴恩准。”“朕准本。”“谢主龙恩。” 潘仁美站起身,手捧旨意,撩袍端带刚要走,忽然听得有人高喊:“万岁,且慢传旨,臣有本奏。”潘仁美回头一看,原来是丞相王苞王延龄。万岁杀七郎,王苞着急,但没法保本,因为他有人命。见老令公请忠孝带也将被杀,王苞再也憋不住了。心想:我是朝中丞相,我不保本,谁来救人呀!所以趁潘仁美没下殿,便高喊了一声。皇上说:“王爱卿,你有何本奏?”王延龄说:“老臣我给令公求情来啦。杨延嗣劈死潘豹,将他杀了,有情可原,可老令公和六郎是朝中的名将,现在北国打来战表,正是用人之际,万万杀不得呀,请万岁三思。”“王爱卿,联并非要杀他父子三人,只想处死杨七郎和杨六郎,给三国舅抵命。怎奈,老令公他自请忠孝带,有意尽忠啊!因为他也知道,这次杨七郎登台打擂,犯的是灭门之罪,他一人讨死,免去全家被斩,这倒是个便宜。朕念他辈辈忠良,饶恕全家,只斩他父子三人,也就算对得起杨家将了。爱卿不必多言,联不准本。”“万岁,杨家人是杀不得的!”“你还要袒护杨家?”“万岁可记得,杨家归宋之后,忠心报国,屡次领兵挂帅,南边有了反叛,去南方征战,北边有了叛贼,去北方厮杀。平灭叛乱,保住宋朝一统华夷,四方宁静,江山稳如磐石。杨家将可称股肱之臣,柱石之卿。先不说杨门女将,就说令公那八个儿郎,父子九人,一口刀八杆枪,征杀四野,南征北战,东挡西杀,立下汗马功劳,威镇番邦。大宋江山有千斤重,杨家人分担有八百呀!这样的忠良自古稀少。而今有微小罪过就斩首,可对得起奠基开国的太祖皇帝吗?万岁,老臣之言,你要再思再想。如果杀了杨家父子,外边人该说万岁‘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过河拆桥,无情无义’,叫文武群臣心灰意冷,偏邦外国闻得杨家将被杀,又得兴师犯境,杀进中原。如兵临城下、将至壤边,到那时,何人退敌?大宋的江山就得付于流水,您成了亡国之君,我等成了亡国之臣,黎民百姓成了亡国之民,定遭涂炭,岂不悔之晚矣?可能为臣言重了,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依为臣之见,还是放了杨家父子为好。” 王延龄的话,说得够狠的。太宗脸上挂不住了,强压怒火:“王爱卿,功是功,过是过,不能混为一谈。正因为杨家有功,才封了杨继业,连佘赛花都有官爵。对他家可说得上皇恩浩荡。有功再有罪就不能罚吗?如赏罚不明,怎么治理朝纲?不许多言,退下。”“万岁不准本?”“定斩不饶。哪家大臣再替杨继业保本,与他同罪。”王苞一看,说什么也不行了,眼看令公就要死了,这该怎么办?又一想:人生在世,不就是生离死别吗?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救不了杨家父子,我也不活了。我何不讲古比今,说服天子:“陛下,容臣讲辈古人,您可愿意听听?”本来皇上不爱听他说话,可又不好拒绝。心想:叫他讲,把我比唐尧、虞舜没说的,敢把我比夏桀、殷纣,我就宰你。皇上忍着气说:“朕爱听,你说吧!” 王苞压着火打个唉声:“说起来,这个事情离现在不太远。在河南登丰县有座山,山脚下住着一个打柴的樵夫,名叫张进忠,堂上有六旬老母。此人待母最孝,终日靠深山砍柴度光阴。一年腊月,天寒地冻,北风袭人,满山之上,银装素裹,天空有暗淡浮云,张进忠夹着扁担,腰里别着斧子,走进深山。刚到谷口,突然一阵狂风大作。张进忠正在发愣,眼前窜出一只斑斓猛虎。这只虎张牙舞爪,奔张进忠扑来,樵夫把眼一闭,等死了。” 王苞说到这里,停住往周围看看,文武官员全被吸引住了。皇上赵光义开始不想听,后来听孝子遇猛虎,他也跟着着急:“王爱卿,张进忠就这样落入虎口了吗?朕不爱听孝子遇难这样的事,好人不该死。”“对对对,张进忠闭眼多时,没见什么动静。偷偷睁眼看,只见猛虎跪在他面前,两只前爪按在地上,脑袋左右摇晃,那意思是很疼痛。张进忠仔细一看,老虎的嘴里有人头发,人头发上别着一颗亮晶晶的金簪,老虎嘴角流着血,张进忠吓得抖衣而颤。老虎是被女人头颅上的金簪卡住嗓子了,它蹲在樵夫眼前求救。张选忠惊魂未定:‘老虎,你是不是叫我把金簪拿下来?’老虎点点头。‘我给你把嘴里的东西拿出来,你要吃我怎么办呢?’老虎又摇摇头。张进忠想,我先救救它吧!放下扁担,挽挽袖子,伸右手抓住女人的头发,捏住金簪,把身子使劲地往后一坐,果然把女子的人头取出来了。张进忠不忍看那女子的脸面,把金簪撸下来,放在兜里。心想,有这根簪子,我就不用打柴了。他刚要走,那只猛虎窜到张进忠面前,可把樵夫吓坏了。哪知道老虎蹲在他眼前一动也不动,瞪眼看着他,好象有事。张进忠问,‘你是要吃我吗?’老虎摇摇头。‘不吃我你就走吧!’老虎还是不动。张进忠纳闷,‘你不吃我,又不走,是要干什么?’只见猛虎前爪抬起,拜了又拜。樵夫明白了,‘你是感谢我,要磕头拜干兄弟吗?’老虎点点头,身子跳起老高。俗话说,龙腾虎跃,真不假。张进忠说,‘那你为哥哥,我为弟弟。’老虎乐得围张进忠转三转,又用爪挠挠樵夫脚面,张进忠又摸摸它的脊背,老虎一动不动,好象驯服的家畜。张进忠说,‘大哥,我回家看老娘去了,金簪归我了。’老虎点点头,窜进深山。张进忠回家后,将此事告诉老母。老太太又惊又喜,惊的是儿子遇虎没有遭害,喜之喜得根金簪。一天,老虎前来敲门。张进忠开门一看,见它嘴里叼着美鹿,往地上一放,进忠问,‘老虎大哥,你是酬谢我来了?’老虎点点头。从此之后,老虎经常来报恩,把得来的野物,狐狸、黄羊什么的,给张家送来。张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不觉三年了。这年冬天,一天半夜,老虎突然敲门。张进忠把它放进来,‘老虎大哥,你冷了吧? 第7章 到屋里暖和暖和。’老虎进屋了。老虎三天没吃着东西,饿得前腔贴后腔,实在没办法才找兄弟,意思是,你给我弄点吃的,吃饱了我好走。怎奈张进忠不知道,娘俩倒在炕上睡了。老虎饿得实在受不了啦,过去‘当’一口把老太太吃了。吃完又怕张进忠醒来质问它,对不起兄弟,一不傲,二不休。干脆,都吃了吧!就这样,娘俩都死在老虎嘴里。 王苞讲到这儿,冲着皇上说:“万岁,你说老虎的心多狠呀!无情无义,这样孝子落在虎腹之内。万岁,你说这件事是怪老虎呢?还是怪张进忠呢?”皇上听得呆了,琢磨了一下:“这个事,怪老虎不讲义气一一不对,怪张进忠有眼无珠,不辨良莠。”王苞说:“对呀,杨潘两家,你就不辨良莠。杨家忠心耿耿你不信任,潘仁美心怀歹意,你偏偏向着他。你和那四足踏地、脊背朝天、横骨不化、吃人的野兽有啥不同!”这回皇上气坏了,讲了半天是骂自己呢!“胆大王苞,你敢把朕比作野兽。来呀!把他推出去,杀!杀!!杀!!!”霎时,有人过来把王苞的乌纱打掉,用绳子捆上往下带。王苞一边走一边骂:“昏君!有眼无珠,不识贤愚,不纳忠言,保你何用?不如一死。” 文武官员傻了。赵光义把尚方天子剑挂出去,谁保本就宰谁。 潘仁美高兴了,又领一道旨意,监斩王苞,带着两道旨意来到监斩棚。把旨意供上:“来呀,响追魂炮!”火工司把炮捻点着,“哧哧哧咚!”第一声追魂炮响了。 法场周围站着御林军,桩獗上绑着令公父子三人。王丞相也被推进来,在令公旁边立下桩子。老令公愣了:“王大人,您犯什么罪了?”“令公,因为我为你父子求情,皇上不允,我骂他了。”“是我连累了丞相。”王丞相说:“保他有什么用,死了好!”正这时,就听有人哭了:“老爷呀老爷,少爷呀少爷,你们怎么了?“护法场的军兵一闪,杨洪挤进来了,他跪在杨继业眼前大哭。老令公心如刀扎,没曾想保朝廷为国尽忠,临死闹这么个下场!又怕杨洪过度悲伤:“杨洪,别哭了!哭没用,快回去告诉太君,叫他们准备准备,来祭奠法场。”杨继业的意思,是叫佘太君祭奠法场,把爷三个的尸首收验起来。老杨洪年老耳背领会错了:我杨家为大宋卖命,今天爷仨被杀,令公是叫我回去告诉太君,叫他们准备准备,来劫法场。对呀,哭有什么用?救人要紧。他连忙往外跑,直奔天波杨府。 老杨洪回到杨府又打鼓、又撞钟。杨府的钟鼓不许随便打。遇有外敌入侵、边关告急的情况可以敲。一打鼓撞钟,不管府里男女老少、家人丫环,全都变成兵将。当兵的到校场,当将的集聚银安殿听令,随时点兵出发。老杨家从河东带来五百兵,是皇上同意私人养的,这些兵打仗,一个顶三个使。今天杨洪急了,钟鼓一响,“咚咚咚”“当当当”,可了不得了,杨府里乱套了。无论男女,顶盔拴甲,罩袍束带,一会儿就收拾好了,直奔银安殿。连太君也慌了,满身戎装来到银安殿。再一看,来了大郎、二郎、三郎、四郎、五郎、八郎。又来了大郎之妻张金定,二郎之妻马翠平,三郎之妻花谢玉,四郎之妻云秀英,五郎之妻罗氏女,六郎之妻柴郡平;左有八姐杨延琪,右有九妹杨延瑛,还有一个烧火的丫环杨排风。 太君忙问:“什么人打鼓敲钟?”老杨洪累得满身是汗,跪上来说:“太君呀,皇上把令公父子三人和王丞相绑在法场,要开刀问斩。令公叫我送信,准备劫法场。”太君一听:“好,快打开兵刃库,取出兵刃,随老身救人!” 第六回佘太君大闹法场 老管家杨洪回到无佞楼,错传了杨继业的话,把“准备准备”说成“劫法场”,无佞侯佘太君一听也火了:“孩子们,取出兵刃,去劫法场!”霎时间,杨家的少令公、少夫人披挂整齐,准备出府。余太君这位夫人的可了不得,年轻时的功夫绝不在杨继业之下。刚才听杨洪说丈夫、儿子和王丞相都要被杀,带杨府男女众将就要往外走,忽又止住脚步:“杨洪!”“在!”“令公是怎么说的?”“准备准备,来劫法场。”“听准了?”“听准了!”太君想:杨府男女将官好几十员,还有那么多兵丁,一出府,京城就乱了。忙传令:“女将先在府里等候,如果打起来了,你们再出去,不送信别动,大郎儿领着你的兄弟,随为娘到法场。”女将本来都想去,一听太君的话,都把嘴噘了起来,可太君说话,谁也不敢违抗。 老太君带几个少令公直奔法场。离法场不远了,见军兵围了个风雨不透,水泄不通。第二声追魂炮响了,二郎、三郎、四郎、五郎摆枪要往里冲。太君说:“别忙!我得见着令公问明白。没我命令,谁要轻举妄动,按家规处置。”“是!”太君说话,哪个敢不听?正这时,有个军兵喊:“有没有祭奠法场的?时辰快到了。”太君闻声高喊:“老身来了!”军兵一看,是佘太君,见这些少令公全是满身戎装,带着兵刃,一个个眼睛瞪瞪着,胸脯挺挺的,这不是要抢法场吗?俺的娘呀,谁拦得了呀?随便抢,应该抢。他们都自动闪条道,躲得远远的。谁不知道杨家将是忠良?这时,早有军兵到监斩棚报告潘仁美:“老太君带儿子来了。”潘仁美一听,脑袋“嗡”地一下子。心想:干什么来的?量她不敢劫法场,这是有王法的地方。”传出我的命令,可以叫他们老夫妻临死见一面。叫她把兵刃放下再进去。”军兵把话传出去,太君叫儿子把兵刃、马匹放一块,由杨洪看着,然后到了里边。 佘太君进去一看,心如刀扎一样,见丈夫、六儿、七儿,被绑在桩板之上,低着头,紧闭双眼,刽子手怀抱鬼头大刀,站在身后,就等三声炮响,人头落地,那旁的王老丞相,也是闭目等死。 杨大郎领着兄弟跪下了:“爹爹,孩儿来了。”五郎高喊:“爹呀,我们救你来了。”杨七郎一看乐了:都来了,我早就不想在这儿呆了!老令公甩开头发,睁眼一看,愣住了:“啊!夫人,你们怎么都来了?”太君说:“令公,不是你派杨洪送信,叫我们来吗?”“我叫你们干什么来?”佘太君更聪明:“你是怎么说的?”“我叫他送信,准备准备,来祭奠法场。”太君一听不对,又怕令公生气,忙说:“对呀!这不是祭奠祭奠吗?”“不对!祭奠法场应该带些烧纸、棺材。这些孩子盔甲在身,明明要抢法场呀!”五郎说:“对了,就是抢法场来了!”“夫人,你想要造反?”太君见瞒不住了,忙说:“杨洪传信,可不是祭奠祭奠。”“他是怎么说的?把杨洪叫进来。”杨洪觉得自己挺行呢:“先皇人,少令公都来了,接您回府呢。”老令公气坏了:“杨洪,我叫你回府送信,你怎么说的?”“老奴一会儿也没耽误回府集将。你不是说劫法场吗?”“什么?”“准备准备,快劫法场呀!”“杨洪,你……哪个叫反了?”“您怎么说的?”“我说祭奠法场。”“祭奠一一劫,差不多。老奴听错了,老奴该死。” 老令公有心怪罪,又不好意思。杨洪八岁到老杨家给杨继业当书童,伺候杨继业念书练武,长大了给牵马坠锤,真是忠心耿耿,是老杨家的功臣。后来随老杨家归大宋到京城天波杨府,称他老管家。不用说家人,就是这些少爷,都拿他当长辈看。无佞侯佘太君、令公杨继业也尊重他,今天把信传错了,怎么好见怪他?他又是好心,为了救人。令公打了个咳声:“杨洪,你错传了一句话,我杨家又加罪了。那潘仁美准告我这几个儿子呀!”“老奴该死,该死!”太君说:“杨洪,你别难过。令公,你犯了什|么罪?七郎犯罪,为什么杀六郎和你?”“夫人,六儿是替任堂惠死,我是自己请的忠孝带,乐意死。两个儿子没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太君你带孩子离开法场,等我们死后,把尸首收验起来,送回老家山西火塘寨,你领着儿女也辞官回家,乐守田园去吧。”太君说:“我怎么能看着你们父子三人尸首两断?你不忍看孩子死,我就忍着看你们都完吗?既然皇上不念杨家功劳,他无情,休怪我们不义,我与你松绑,咱们反出东京,把人马拉回河东不就完了?”令公说:“这可万万使不得。我杨家是忠良,保了老赵家,至死心不变,千万不能反。”“令公呀,有道明君我们保,无道昏君保他干什么?想我杨家为大宋南征北战,难道就换来个杀头而死吗?”“夫人呀,咱们不看当今天子,还要看先皇赵匡胤对我家的恩德。别忘了先皇铜锤换玉带,收我杨家,先修天波府,后收我们一家老少。想当初,先皇在世,一条蟠龙棍,勇冠三军。我父亲火山王杨衮,保河东北汉王刘贵。先皇赵匡胤去平北汉王刘贵,我父出马,二人交战,只打得难解难分,到最后,我父扔起走线铜锤,要打先皇。先皇一看不好,刚要躲,忽然马失前蹄。如果被铜锤砸上,当时就得砸成肉饼。先皇眼睛一闭,就等死了。我父非常爱情先皇,不忍下手,忙把铜锤收回。先皇见锤收回去,,回头要给我父一棍,因念刚才饶命之恩,他手下留情,棍扫头盔,先皇拨马败走,我父催马追赶,到无人之处,先皇问,为什么铜锤不落下?我父说,看你年轻。先皇磕头谢我父亲饶命之恩,我父亲谢先皇深明大义。先皇叫我父亲保大宋,如能保宋,杨家便是开国功臣。我父说,‘我杨家是忠臣,忠臣不保二主。 第8章 既保了河东北汉玉,不能再保赵家’。先皇再三相劝,我父没法,说,‘我不保你,也不反你,将来我儿子长大了,叫他既保大宋又保河东’。先皇大喜,但是空口无凭,‘将来我收你儿子,拿什么收’?我父亲把铜锤交给先皇,先皇解下玉带回赠我父,铜锤换玉带。后来,宋王天子三下河东,疆场上和我交锋,先皇年老不是我的敌手,拿出铜锤要收我归宋,我拒不依从。无奈,先皇去找北汉王刘贵,对他说,‘你把杨家将给我,今后再不用向大宋进贡,不给杨家将,我要平灭河东’。北汉王无奈舍出我杨家将。我归宋后,先皇在京城修下天波杨府,没等我杨家入朝,便封我为金刀令公世袭爵位,封你为无佞侯一品诰命夫人。先皇这样看重我一家,咱怎能忘了?谁也不能反,对不起先皇呀!”太君听完,点头答应:“好吧,既然如此,等候收尸吧!”这时,传旨官高喊:“祭奠法场的人该走了,时辰到了。”余太君没办法,领几千儿子退出法场,到一边等候。五郎气得哇哇直叫,杨家一点救也没了。 今天巧了,郑王、高王、呼王都没上金殿。潘仁美高兴:等杀完杨继业,再告佘太君和他那几个儿子。”来呀,点第三声追魂炮。”三声炮一响,人头就要落地。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高喊:“刀下留人!八王千岁到。”潘仁美吓了一跳:他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这个时辰到呢? 今天赵德芳有病没上朝。头声追魂炮响,他听见了,问太监陈琳:“朝廷又要杀哪家大人?”陈琳说:“不知道。”“快派人去打听打听。”回来的人报信说,要杀杨家父子。八王一听生气了,敢杀杨家将!急忙坐轿奔出午朝门,走到法场,看见杨继业,又看见御妹夫杨六郎:“老令公,你身犯何罪,被缚法场?”没等令公说话,七郎喊上了:“皇上龙意无恩,用不着我们了,向着他老丈人潘仁美,要杀我们。”令公一瞪眼:“奴才,不许胡说!” 七郎不言语了,八王问令公:“为何被缚法场呢?”老令公把打擂的事说了一遍:“我杨家该死,王丞相为保本被杀可太屈了,望千岁救王大人。”八王问王苞,王苞一言不发,速求一死。八玉说:“陈琳,你给我看着点,没我的旨意谁也不许杀人。我到金殿保本求情。”陈琳说:“啊呀千岁,奴辈可看不住,监斩官要传旨杀人,怎么办?”“谁的监斩官?”“潘国丈。”“又是潘仁美,我去找他。” 潘仁美正想主意:怎么办好呢?八王进来,到监斩棚,吓得潘仁美连忙站起来:“王家千岁来了,是哪阵香风把您吹到这里来呀!”“潘国丈,杀杨家是你的监斩官?”“正是。”“你好大的胆子,敢杀老令公和我的御妹夫!”“千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真是忠心耿耿!”“不敢。”“令公犯什么罪?”“他儿子行凶杀人,做父亲的理应受罚。”“你儿子在擂台上犯法,把你怎么了?”“我儿纵然有天大之罪,已经死了,死后不用提了。”“快把杨家父子放了!”“老臣不敢,我奉万岁旨意而来。”“什么万岁旨意,明明是你陷害忠良!”“请看。”说完把圣旨拿了出来。八王一见,更生气了,把圣旨扯了个粉碎。“八王千岁,你扯圣旨可是有欺君之罪!”“都是你这个东西害杨家将,我先打死你,然后再放杨家。”说完,举王命金锏要打。潘仁美真害怕了:真叫王命金锏打上,打死白打。八王一伸手,吓得潘洪从八王胳膊底下钻出去了,直奔八宝金殿。八王提锏就追。 潘仁美顾不得端太师架子了,跑到金殿高喊:“万岁救命!万岁,老臣冤枉呀!”天子赵光义一看潘洪吓成这个样,忙问怎么了?“万岁,方才万岁命臣当监斩宫,还没等杀杨继业,八王千岁到了,愣说是为臣害杨家。八王不仅扯了圣旨,还举锏要打为臣,若不是我腿脚快,就死在八王手下……”赵光义一听,气大了:“赵德芳,这还了得!敢打国丈,扯圣旨?“太师不要害怕,闪到一旁,联给你作主。”“谢万岁。” 正这时,八王气呼呼地上来了。看见潘太师,一瞪眼,吓得潘仁美连连后退皇上问:“皇侄,你上殿见朕有事呀?”“万岁,小王听说杀杨家将,特意赶来求情。看在小王面上,饶了杨家吧!”“皇侄,你不知杨家犯死罪吗?七郎劈死潘豹,杀人偿命,不能放!”“令公和我的御妹夫呢?”“令公自己领死,联没叫他死,六郎犯死罪,念他是郡马,看在皇侄面上可以饶恕。问问杨令公乐意不?” 八王到法场和杨令公一讲,令公说:“要放都放,要杀都杀,我乐意和我儿子一块死。”“老令公,救一个是一个。”“王爷,我不是以死吓唬人,而是七儿子没犯死罪。他劈潘豹,该死,潘豹也有四条人命在身,他该如何处置?”“对,有理。我找万岁去。”八王一边奔往金殿,一边想主意。正这阵,忽听有人喊:“娘娘千岁到。”八王一看,来了一伙人,前边对对宫娥,从车撵上走下一位美人,别看三十多岁的人了,着面貌身材,象二十刚过,头戴凤冠、身穿霞帔,面似梨花,一对杏眼哭得跟桃似的,樱桃小嘴咧得跟瓢似的,用罗帕半遮着脸,一边走一边哭:“兄弟呀……” 八王一看,这正是西宫娘娘、潘仁美的女儿潘素蓉。一看她气更大了:我正愁求不下人情呢,你又来哭了,这不是火上浇油吗?这人情更不能准了。故此,他拦住了:“娘娘千岁,你干什么去?”西宫娘娘一看八王,吓得不敢哭了:“我找万岁,叫他与我兄弟报仇。”“算了吧,人死了,报仇也不能活。”“那可不行,我兄弟不能白死。”“立擂动手,就有伤亡。他打死别人不是自死吗?别人打死他就得偿命?”“我兄弟是皇亲,跟别人不一样。”“呸!真不知羞耻。还提什么皇亲?没有老杨家这样的保国忠良,平外息、定华夷,哪来你们这么些个皇亲坐享其乐?”“赵德芳,哀家大小也是你婶娘,你敢这样无理?哀家我要奏明万岁。”“你……”赵德芳没词了,刚一举锏,吓得娘娘连哭带喊,向八宝金殿奔去。赵德芳一想:叫奸妃上殿就不好办了。一不做、二不休,我拼了吧! 第七回退辽兵御驾亲征 八王千岁赵德芳为救杨家将,要打西宫娘娘潘素蓉。潘美人一看不好,往金殿就跑。到金殿上,小嘴一撇,哭了,状告杨家和八贤王。这时,赵德芳到了,举着金锏高呼:“万岁,到底赦不赦杨家将?”太宗也憋上劲了:王苞保本,被我推出去要杀,你又来了,拿着金锏吓唬我,又把我的爱妃吓得直跑。这样,我还怎么当这个皇上?他刚想说定斩不容,殿头官起奏:“万岁,汝南王郑印,铁鞭王呼延赞,东平王高怀德,平东王高怀亮,开国王曹斌到。”话音未落,只见汝南王郑印,怀抱打王钢鞭,气呼呼走上殿来。郑王是赵匡胤磕头三弟、郑恩郑子明之后,年龄不大,十七、八岁。赵匡胤怕郑子明也会学他,夺了大宋江山,借桃花宫醉酒,杀了三王千岁郑子明。郑子明夫人陶三春骂宫,赵匡胤为收买人心,封陶三春为养老宫陶太君,封其子郑印为汝南王,有打王鞭。不多时,老驸马高怀德,开国王曹斌等,都走上殿来。太宗忙问:“各位爱卿,到金殿有何本奏?”“万岁,我们来保杨家将。”郑印高喊:“万岁,你是放,还是不放?” 谁给送的信,怎么正巧都来了?这是佘太君的主意。她见救不了令公,忙派几个儿子到各府送信。这些个开国功臣,一听杀杨家将,都急了,忙到金殿奏本。呼延赞冲着潘素蓉直瞪眼,这位御美人不敢哭了。太宗为难了,有心放杨家,刚才弓拉得太满;不放吧,这几个人拿的打王鞭、王命锏,兴许给我用上。他左右为难,低头不语。潘仁美一看:杨家杀不了啦,打掉脑袋八王也不干呀!我何不做个人情,把杨家赶出朝!想到这说:“万岁,臣有本奏。”“老卿家有何事?”“老臣思儿过度,一时糊涂,才在金殿奏本,要杀杨家父子。刚才听八千岁之言,顿开茅塞。杨家是功臣,如被杀,岂不冷了群臣之心?再说我儿潘豹人已死了,杀七郎我儿也不能活,何必两败俱伤?故此,臣也给杨家求情,放了他们吧!”西宫娘娘不乐意了:“爹呀,我兄弟的仇不报了?兄弟呀!”她又哭上了。潘仁美看他女儿一眼,意思是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忙什么?太宗听了潘仁美的一番话,很高兴。还是老太师通人情,深明大义。潘仁美又说:“万岁,应以国事为重,可将杨家父子从轻处置。”“太师你看怎么处置?”“把杨家父子贬出京城,永不听用。还有,绑杨继业之时,佘太君领几个儿子到法场了,他们是想抢法场,因见老夫看守甚严,才没敢动手。如杨继业出京,他的几个儿子闹起来,这还了得,不如一起贬出朝外。佘太君嘛,偌大年纪,可宽恕她。”“孤准本。贬到哪儿合适?”潘仁美说:“可到雄州去,离京城越远越好。”“好,就依太师之见。”潘仁美这个乐呀。把杨家男子全部赶出京城,就剩下一些女将了,去了我的眼中钉、肉中刺。他用眼角余光扫了下西宫娘娘潘素蓉,那意思是说:我给你兄弟报仇了吧?潘素蓉暗喜,把嘴一撇,洋洋得意地走了。 皇上准本,放回杨继业三人。令公磕头:“谢万岁不斩之恩。”“非是朕不杀你,乃是潘太师和各位王爷与你求情。死罪饶过,活罪不免,免去令公之职,贬到雄州,任知州。 第9章 没有旨意诏宣,永不许回京。可带你七郎八虎,明日后离京。”“万岁,我和六郎、七郎有罪,为何连累那几个人?”“余太君领儿子要抢法场,你以为朕不知道吗?”“他们是祭奠法场。”潘仁美一阵奸笑:“你不要巧言遮辩,祭奠法场,为什么顶盔、挂甲、带兵刃呢?”一句话问住了老令公。心里话:杨洪呀,都怪你传错一句话,把那几个儿子全搭上了啊!又一想:狼要吃人还找不着借口呀!今天能免去死罪就行。杨令公谢过不杀之恩,又冲文武官员一躬到地.什么话没说,转身下殿。八王千岁差点掉泪,令公贬成知州,撵出京城了,我有心再动本也不行了。不管怎说,七郎有人命案,向情向不了理。先保住他们的性命,等过三过五,皇叔高兴了,我再动本把杨家保回来。八王没说话,那几个王爷也没敢吱声。潘仁美:“万岁,潘豹已死,何人挂先锋呢?”他还没忘夺兵权呢。“你看谁最合适?”潘仁美刚要动本,殿头官报:“万岁,边关来了二十四道加急折报,因我们没派兵,大辽国元帅韩昌韩延寿带三十万兵马正往前推,已进中原,过了雁门关。日抢三关,夜夺八寨,大兵过处,边民百姓惨遭涂炭,万岁速速发兵。”皇上一听:坏了!这也太快了,一个月前打的战表,现在关口丢下了不少。“潘爱卿,你看何日起兵?”潘仁美一听也害怕了,北国韩昌来得这么猛,我去能行不?他要打退堂鼓:“万岁,臣子潘豹要在世,到前敌战韩昌,那是不费吹灰之力,臣子已死,缺少一名大将,到前敌输赢可不敢说呀!臣保举朝中老王爷为先锋,不知龙意如何?”皇上心想:不管谁当先锋,能出征打仗就行。忙说:“孤准奏。”王爷们一听,暗骂老贼播洪:你损吧!临死还得抓个垫背的。皇上已经准奏,又不好不去。八王千岁赵德芳在一旁眼珠直转:王爷们都跟着出征?老驸马高怀德那么大岁数也去?皇叔呀,你也去吧,免得在宫中闲得没事,今天杀这个,明天杀那个。眼下,王爷们出战,老的老,小的小,叫你也尝尝征杀的滋味。忙说:“皇叔,您是马上皇帝,有道明君,何不御驾亲征,也叫北国看看,中原马上皇帝英勇善战,不是好惹的。一来可鼓舞军卒士气,二来可吓住韩昌。”皇上本来不愿到前敌,怕有危险。八王拿话一刺他,他没话了:“皇侄,你可保着孤同去?”赵德芳说:“行,行。”皇上也想了:你把我鼓捣走了,你也别在南清宫,咱们同去。皇上说:“好!调二十万兵马,择吉日良辰起兵。” 带着皇上打仗,真麻烦了,得派人保护他。前边是四大王爷开道先锋:铁鞭王呼延赞、开国王曹斌、东平玉高怀|德、平东王高怀亮。元帅潘仁美由潘龙、潘虎保着,把五城兵马司黄龙调到军中,给潘洪又当战将,又当谋士。后边有八王等人保着,还有高怀德之子小将高琼。二十万人出征,震动太大了,皇上御驾亲征,老王爷们为战将,太师为元帅,军兵士气很高。一路上抢关夺寨不费力,北国兵闻风丧胆。潘仁美高兴:还是我治军有方,攻无不取,战无不胜。其实,老王爷们都是宋朝开国名将,上阵一报名,能把敌人吓一溜跟头。因此,宋军很顺利的边收复失地,边往前推进。 这一天,正往前走,探马来报:“前边已是芦沟桥,离幽州只有三十里,请令定夺。”潘仁美现在得意忘形了:“兵过芦沟桥,直捣幽州城下。”大兵又往前进。前边老驸马高怀德派人送信说:“元帅,应该扎兵,探明敌情再进兵。因为幽州是北国重要关城,听说大辽国要在这儿建都,不要贸然前进。”潘仁美说:“多此一举!神兵天将,哪个敢拦?攻城,打开幽州,到城里吃战饭。”兵随将令草随风,开始攻城。幽州城派出一支人马,前来迎战。高怀德、高怀亮两人出马,没战三合,幽州大将带伤败进城里。开国王曹斌领人随后追杀,架云梯攻域,没费力拿下幽州。“报元帅,幽州城得下,请令定夺。”“好,请万岁进城。”黄龙还说:“先别进城,等等。”“有什么等的,进城。”宋太宗虽然是马上皇帝,从当上皇上尽享福了,这几天鞍马劳乏,累坏了,早盼打到个地方歇一歇。大兵进城,帅府大营设在城里帅府。帅府不远有个铁瓦殿,是北国天庆梁王在这住的地方,现在正好做行宫。潘仁美升帐点名过卯,处理军情,贴出告示,出榜安民。军民做饭,皇上休息。 到了三更天,忽然听城外号炮连天,人喊马嘶。潘仁美吓醒了,问探马:“怎么回事?”“城东韩昌兵马扎下大营!”“再探再报!”“是!”过了一会儿,探马又报:“启禀元帅得知,大事不好!韩昌在东城、西城、南城、北城都扎下兵马,幽州四面被困!”“啊!”潘仁美听完,傻眼了,拎起靴子往脑袋上扣,扶持他的军卒帮他穿好帅服、蹬上靴子。老贼到帅帐点聚将鼓,顷刻间,众将全奔帅帐而来。“众将宫,随本帅到城头观望。”说完,领众人到外边上马,赶到南城门,下坐骑,顺城马道上城。到城上扶女儿墙往下观看,只见护城河对岸,灯笼火把象火海一样,什么纱灯、角灯、蜈蚣灯,照如白昼。北国兵将挖战壕、栽鹿角、埋丫叉、支帐篷、埋锅做饭,一阵忙乱。 潘仁美看罢,吓得心惊肉跳,众将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大辽国天庆梁王耶律尚,这几年养得兵精粮足,再不想向大宋进贡,便派了四路元帅攻打宋朝。头一位就是扫南灭宋兵马大帅、大驸马韩昌韩延寿,还有左元帅肖天佐,右元帅肖天佑,副元帅苏天龙,统领精兵三十万,杀奔中原。他们日抢三关,夜夺八寨,势如破竹。 韩昌兵马正往前进,有细作来报:“宋王天子御驾亲征。元帅是潘仁美,除杨继业外,十大王爷随营听令,二十万大兵来势凶猛,速想良策。” 韩昌得报,和天庆梁王耶律尚商议:“宋兵出征,士气正旺,硬打要吃亏,不如我们先退兵,把城中粮食都搬出来,切断水源,咱们埋伏在城外,引宋朝皇帝到幽州。等大宋兵马进城,把他们困在城中。到那时,他里无粮草,外无救兵,不打自灭。”天庆梁王点头,辽兵照计行事。 潘仁美果然上当。如今被困城内,四面楚歌。他站在城头吓得魂飞三千里,魄散九云霄。 第八回三老将幽州殉难 潘仁美带领兵马进了幽州城,没想到中了北国的空城计。刚到半夜,大辽国元帅韩昌率兵围困了幽州城,连皇上带老王爷们全困在里面了。一将无谋,累死千军哪!天刚放亮,潘仁美急忙升帐。八王陪着,皇上也来了。太宗问潘仁美:“老爱卿,有何退兵良策?”潘仁美假装镇静:“万岁,(奇*书*网^.^整*理*提*供)不要担惊。待为臣略施小计,就可退敌兵。”他说得轻巧,其实,一点主意也没有。 正这时,听城外炮响,蓝旗官报:“元帅,大辽军出兵,正在城外讨敌要阵。”“哪面要阵?”“四面一齐出兵。”“再探再报。”八王说:“我们的人马全被困到城里,得尽快退兵,不然,粮断草绝,你我君臣性命休矣!”潘仁美点头:“王家千岁,不劳分神,本帅这就派兵。众将官!虽然韩昌兵马困城,但我军士气正旺,又有各位老将出征,定能旗开得胜!今日本帅派将交锋,你们要人人奋勇,个个当先,务使圣主脱离险地。”潘仁美嘴里是这么说着,但心里却想:打仗是个危险事,今日与往常不同,必定凶多吉少,叫那些老王爷去打吧。打胜了,说我会用兵如神;打败了,怪他们老而无能。况且,死了更好,死一个少一个,除了我眼中钉、肉中刺。想到这,抽出一支金鈚大令:“开国玉曹斌昕令!”只听甲叶子“哗楞楞”一声响:“末将在!”老王爷胡须皆白,但精神旺盛。“本帅命你带五千兵马,到北门外战敌将,只许胜,不许败。”“末将遵令。”“东平王高怀德,平东王高怀亮听令!从东、西两个门出兵,不得有误。”“末将遵令。”“长胜王石延超听令!给你五千兵马,出南城迎敌!”“遵令!”说完,四位老王爷到军政司点兵。八王爷看着这些老将出征,心里挺难过!大宋朝没人了?尽用这些老将,老胳膊老腿,伤着可怎么办?唉!眼前若有杨家将,何必叫他们出征?但还没法拦,要一拦,潘仁美准有话堵着,就该说了:“我派将不合适,那你派吧!咋办呢?只可等候回音。 单说开国王曹斌,带了五千兵马到北城门,开关落锁,放下吊桥,战马冲到两军阵前,到疆场上亮队,压住阵脚。老王爷嘱咐三军观敌隙阵,他亲自催马抡刀到两军阵前。见对面一员番将,身高顶丈,面似瓜皮,二目如灯,阔口咧腮,肩搭花狐尾,脑后飘摆维鸡领,手擎巨齿飞镰板门刀,相貌凶恶。老王爷摘下三亭刀,在手中一横:“对面番将是什么人?”“俺在天庆梁王驾前称臣、韩元帅麾下听调遣、官拜后军元帅、叫苏天龙。” 曹王爷没把他放在眼里,这可坏事了。这次韩昌兵进中原,光都督就带来百员,后军元帅就是这个苏天龙。今天,四个元帅各守一方,一齐讨敌要阵。 苏天龙这小子很猛,见曹王爷是个老头,心中高兴:“老南蛮,报名受死。”老王爷报完名姓说:“苏天龙,老祖爷已封你们大辽国皇帝为天庆梁王。既受皇封,就该年年进贡,岁岁称臣。你们无故兴兵犯境,是何道理?”苏天龙哈哈大笑:“老匹夫! 第10章 我们给你们进贡,就不兴你们给我们进贡吗?你们皇帝困在幽州,该向我们割让土地、赔银子才是。”曹王说:“岂有此理!别看眼下被困,但输赢胜败未定,敢说你今天能胜?”“老头,你走一步都掉一块渣儿,还打的什么仗?投降吧!”“胡说,看刀!”说完,手持大刀,搂头就剁。曹王爷年轻时可是名将,跟赵匡胤东征西战,屡立战功。现在岁数太大了,自己虽然觉得使出了浑身的劲,但苏天龙却不躲不闪。等刀离头有两三寸远了,他才把巨齿飞镰刀举起来,使足力气,照定曹王爷“唰”就是一刀,“当!”曹王爷的刀差点被崩出手去。还没等抽刀呢,苏天龙大刀往前一推——这招叫顺水推舟——奔曹王腹部砍来,再想躲也躲不了啦,“喀嚓”一刀,被斩成两截。宋朝的偏将、副将一拥而上,敌住苏天龙,军兵乘势把死尸抢回城里。苏天龙又想乘胜夺城门,幸好,有两千名弓箭手一齐张弓射箭,才射退番兵。宋兵败回城里,大门紧闭。 此时,潘仁美、八王、皇上全在这儿等喜信呢!探马报:“元帅,开国王曹斌阵亡,被苏天龙腰斩两截。”话一出口,把人都吓呆了。潘仁美忙问:“尸体可曾抢回?”“抢回来了。”“找棺材把曹王成殓起来!”刚说到这,东门蓝旗报:“元帅,大事不好,东平王老驸马高怀德连赢三阵之后,就被肖天佐把头颅砍掉了。现在尸体抢回,停放帐外。”皇上一听,“哎呀”一声,昏过去了。 高怀德是皇上的妹夫、高琼高君保之父。高君保一听父亲阵亡,放声大哭,也背过气去了。八王心如刀扎:这些开国功臣,多少杀场都闯过去了,没曾想死在大辽国将官之手!众将掉泪,刚想去祭奠亡灵,探马又报,西门外平东王高怀亮阵亡。正说着,长胜王石延超败回阵来,进帐后,跪下就说:“末将奉命到南门外迎敌,碰见了韩昌韩延寿。那韩延寿十分厉害,叉挑头盔,扎伤末将,请元帅发落。”刚才连连死了三个,这个活着回来,算不含糊了。潘仁美没敢怪罪:“石王爷,胜败乃兵家常事,下去养伤去吧!”“谢元帅!”“中军官,传本帅将令,四门紧闭,多加防备。城上多预备灰瓶、炮子、滚木、檑石,小心偷城!”“是!” 这个仗没法打了,办丧事吧。三个王爷阵亡,要在京城,得好好超度,在这儿不行了,不过,就这样也是全军举哀戴孝,皇上亲自参灵,先将尸骨寄存,等以后再运回京城。天子赵光义因为死了三个王爷,每日闷闷不乐,结果闹了一场病。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军中粮食不多了,城里百姓多半挨饿了,牛、羊都杀掉了,米贵如珠,军兵口粮减少一半,大小伙子每天吃半饱,受不了了,饿得直打晃。皇上为此,惆怅万分。八王到营中看望皇上,见他眉头深锁,在屋里转来转去。八王明知故问:“皇叔,怎么不高兴了?”“唉!”皇上打了个唉声没说话。“我陪您下棋吧!”“不下。”“看书?”“不看。”“听听歌声,看看舞姿?”“不。”“那您想干什么?”“眼下大兵被困,军兵眼看饿死,哪来的闲心!”八王心想:你也知道发愁了,叫你也尝尝刀兵之苦:“万岁,速想退兵之策啊!”“寡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已伤了三个老爱卿,怎忍再派将迎敌?”“那可怎么办?”“你我怕是再也回不了皇宫了。”“万岁,臣保举一人前来退兵,定不费吹灰之力。”“谁?”“杨令公。”“杨无敌?”“对!他曾与北国多次交锋,北国兵将都知道他的厉害,真是望风而逃啊,只有他……”“杨令公?”“对,老令公父子一口刀八杆枪,可解幽州之围!”“唉!可惜令公被贬雄州了。”“万岁,老杨家世代忠良,不会计较前仇,您下道圣旨就行。”“好,传孤旨意,急请杨家将。”“得了吧!皇叔,这么请能来吗?太平年景,您把人家贬出朝廷;现在遇难了,又找人家,您虽是一国之君,可让当臣子的寒心!”“都怪朕一时差错。杨家将如来解围,可官复原职,请入国都。”“那也不行。您当着我说了,杨家人又没听着,谁知道您是真心还是假意啊!”“那孤把旨意写明!”“不行,除非写个血书。”“为什么要写血书呢?”“为表您的真心啊。快咬破中指写吧。”“啊?孤嫌疼。”“万岁,三个王爷连命都没了,如今您就指望着人家能疆场救驾呢,让您咬破指头您还嫌疼,那老令公被贬为知州,心里的滋味有多苦您知道吗?不写血书,就不要指望能请来杨家将了。”“好,孤写就是了。”八王找人取来白绫子,好容易才写完血书,皇上问:“德芳,一定请得来吗?”“够戗!”“啊?请不来,那我写血书干嘛?”“我是说没人把血书送出去,送信得闯营,要闯营,就得武艺高强、胆大心细、和老杨家有交情的人去。一来用面子,二来用血书才可请来。”“该派谁去呢?” 正这时,忽听外面有人高喊:“末将愿往!”两人抬头一看:“啊,是你?!” 第九回呼延赞雄州搬兵 宋王被困幽州,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八王千岁出主意,叫皇上写血书搬请杨家将。血书写好了,又愁无人送出出去。因为辽兵围城,闯营搬兵不是容易事。两人正念叨该派谁去呢,忽然门外有人高喊:“末将愿往!”话音刚落,帘笼一挑,从外边走进一员老将。见此人身高九尺,项短脖粗,肩宽背厚,粗眉环眼,鼻直口方,花胡须撒满胸前,头戴四块瓦的乌金头盔,上身穿乌金甲,大红中衣,牛皮战靴,胁下佩带腰刀,显得威武雄壮。此人是铁鞭王呼延赞。呼王爷也是河东名将、开国老臣。这个人心直性耿,一个字也不认识,虽然有些粗鲁,打仗可非常勇敢,和杨继业交情过命。 天子赵光义一看是呼王爷,可乐了。呼延赞问:“叫我往哪去?”“刚才你说末将愿往,还不知道上哪去?”“不知道呀?我到门口,正好听你们叔侄说该派谁去呢?我合计,没人去,我就去呗,管他什么事呢。”赵光义一听,苦笑着摇摇头:“呼王爷,真有你的。”呼王爷就住在这附近,是保护皇上的。君臣.一天见几面,随便了,呼王不等传报也往里走。 八王说:“刚才我与万岁商量退兵之策,想派人去雄州请杨家将,正愁没人能闯营送信。你来的正好,辛苦一趟吧。”呼王一听,把眼珠子瞪起来了:“什么,请老杨家?”“对。”“我不去。”“怎么?”“万岁,咱们老君老臣的,我说话你别挑眼。太平时候,老杨家被你贬出京城;遇难了,你又去请人家卖命。人家怎么了?给我,我就不干!”赵光义低下头,一声没吭。八王说:“呼王爷,万岁已知道对不住杨家,决定让杨家官复原职。刚才又写了血书,老令公杨继业见着血书一定会来。”“我请不来,叫潘仁美去吧!”八王说:“呼王爷,搬请老令公杨继业非你不可,呼、杨两家交情重,凭你面子,再有血书,一定能请来。”“能行?”“准行!”“好,那咱试试呗。”“老王爷,闯营要小心,别丢了血书。”“放心吧。”呼王爷把血书放在护心镜里。这边派人给潘仁美送信,告诉他呼王爷搬兵去了。潘仁美满心不乐意,还没法说,因为他没退兵之法。 高琼和石延超来了,帮呼王收拾东西。呼王整盔甲,为防中箭,又带上隔面具,只露两眼睛和出气的地方。战马也挂上甲叶子,戴上牛皮做的蒙头具,摘下威武铃,把马蹄子包上棉花。二更天,呼王要动身,八王不放心:“你出哪城?”“南城。”“南城可是韩昌的大营呀!”“没事,看得越紧越好走。”“呼王,一定把杨家将请来!”“差不多。”“路上小心。”“请放心吧!”军兵偷偷开了城门,呼王爷背着打王钢鞭,手拿镔铁皂缨枪,悄悄出了城。他回头一看,见城门关上了。心里话:我不出去也回不来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往前一看,全是敌人连营。往远看,灯光象萤火虫那么大。呼王爷挺枪跃马,直奔番营。城下空地是战场,一马平川,番兵早看见了。离营近了,哨兵高喊:“干什么的?”“干这个的!”“你是谁?”“我。”边答应边往前走。“别走了,再走就放箭了!”呼王不听那套,大声喊:“别放箭,自己人。”边答应边到近前,等番兵看明白也晚了。老王爷伸手了,“啪啦啪”几枪捅死几个,紧接着,枪篆一点马后蝤,战马疼了,一声嘶鸣,奔兵营里冲。前边是第二道岗哨,番兵刚一拦,被他一阵乱打,闪开了道路。前边又到了壕沟,“啪啪”用枪挑开鹿角丫叉,奔大营而去。守营军兵早看见了,一齐开弓放箭。呼王用大枪拨打雕翎,闯进营中,奔左营道。 这时,正是番兵睡觉的时候,呼王爷冲进去了。大辽国元帅韩昌韩延寿,正和肖天佐、肖天佑喝庆功酒。因为困住中原皇上,再有几天粮食断了,不打自灭。突然番兵报:“宋朝南蛮出城闯营来了。”韩昌说:“准是去搬兵的。真要把兵搬来,咱们前功尽弃,拦住他!”说完,忙披挂整齐,叫人备马抬叉。等他出来,军兵说早已杀过去了,后边追了一阵也没追上。呼王爷拼命了,在番营横冲直撞,也不知道杀了多大时辰,冲过番营也不停留,直往前跑。待天放亮,看看四下无人,才下战马,把马带的隔面具和甲叶子摘下来,解开马的肚带,让马歇息,自己也打开水葫芦喝点水,喘口气。暗想:真不知道我是怎样杀出来的。 第11章 歇了一会儿,辨认一下方向,直奔雄州。 到了雄州,到知州衙门门前,忙问军卒:“金刀令公杨继业在这儿住吗?”军兵没等说话,从里边出来个黑大个,粗声'粗气地问:“谁找我爹?”呼王一看,这个人比自己个子猛半头,一脑袋头发高挽牛心发寨,方面大耳,面似铁铁,黑中透亮,两道浓眉斜插入鬓,一对大眼,黑白分明。呼王爷认出是七郎杨延嗣,便乐了:“七贤侄呀,叔父到了。” 自从七郎在京城力劈潘豹,被贬出京城,老令公领着七'郎八虎来到雄州。这个滋味不好受,有能耐不用你,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领八子到了雄州,见了副知州夏伯成,他把杨家父子接到府里。他对待父子九人挺好:“缺什么少什么,说一声,没事也不用到衙门去,一切由我照料。”令公很感激。他告诉几个儿子:“你们是罪臣,被贬雄州,办事须小心。”对七郎,老令公提着耳根子告诉他:“别随便出去,小心惹祸。又叫六郎跟着,不离左右。七郎也知道,平时哪儿也不去。哥儿几个在一块练枪法,真把七郎憋坏了。今天,七郎正想出府门转悠转悠,刚到门口,正遇上呼王爷。见他风尘仆扑,浑身是血,开始,没认出来,老王爷一应声,七郎乐了:“王叔,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可想死我了。看见我娘没有?”“没有。”“你来时怎不看看我娘呀!可把我想坏了。”他这一喊,里边听着了,六郎杨景尾追出来,看见呼王爷,连忙磕头:“叔父大人,一向可好?”“好,好!我是两世为人,差点见不着你们。”“怎么了?”“一言难尽,我累坏了,有话到里边再说吧!”仆人牵马,呼王进院,问:“你父亲呢?”“在后边书房看兵书呢!”六郎说:“叔父慢走,我先给爹爹送信!”“哎!”等呼王爷到了书房门前,老令公在台阶上站着呢,他头戴软相巾,身穿团花开肇,迎了出来。呼王爷乐了:“老哥哥,我们天天在枪刀林里过日子,你倒挺好,看你这身穿戴,我都认不出你来了。”“贤弟啊,你真想死我了。朝廷一别,今日在这里见面,真是难得。”“要没事还见不着呢!”说完携手挽腕,进了书房。书童帮呼王爷脱下甲胃,洗洗脸,下边准备饭菜。 这时,大郎、二郎、三郎、四郎、五郎、八郎全来了,把呼王爷围在当中,问长问短。这个问:“我们离京这么长时间,京城变样没有?”那个问:“您从哪来的?”令公说:“这屋太小,坐不万,到院中喝茶。”院子不大,有儿棵树,树下有石桌石凳。这都是令公来了之后安排的,每到晚上爷儿几个坐在院里,谈古论今。呼王说:“老哥哥,你在这里挺清闲,前敌打仗知道不?”“知道。潘太师用兵如神,攻无不取,战无不胜,直捣幽州。”“最近呢?”“没听说。”“唉!”呼延赞把皇上幽州被因之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现在万岁愁得吃不进,喝不下,命我来雄州请你。现有血诏在此,请接旨。”说完,把血诏拿出来。令公一听有圣旨,连忙跪倒接旨。呼王爷不认字,念不了:“给,你自己看吧!”令公打开一看,白绢上是用血写的字,上写“金刀老令公父子见诏:朕被困幽州,断草绝粮,堪堪待毙。望杨爱卿念君臣之惰,见诏速发救兵,救联脱离险地,以解幽州之困。钦此书诏。太平兴国,某年某月某日。” 令公看完,把诏书供起来,沉思不语。呼王爷说:“万岁传口谕,老哥哥官复原职,不知何日起兵?”令公没言语,可乐坏了七郎杨延嗣:“咱们没罪了,还叫到前敌打仗,太好了。”杨七郎一提打仗,连眉毛都笑,比吃饺子都高兴:上次我劈了潘豹,给爹娘惹了祸,这回我准立头功,早日班师回朝,看我娘去。韩昌呀!难道你项长三头、肩生六臂?敢进犯中原!问问黑老七答应不答应?不行,我得先走,杀个痛快,如和哥哥们一块去,功劳全叫他们立了。想到这儿,他来个冷锅贴饼子——溜了!趁着上菜,家人一忙活,他退出来了,到自己屋拿出盔甲,穿戴齐整,取下丈八蛇矛,到马棚牵出战骑,到府门外,搬鞍认锤上了马,打听明白道路,急奔幽州。人急嫌马慢,“啪啪啪”马上加鞭,马要飞起来了。一路上,人不吃,马不喂,一心早到幽州解围。离芦沟桥不远了,就听“咚”一声炮响,出现三百番兵。当中一员大将,盔明甲亮,胸前狐狸尾,三十多岁,面似冬瓜皮,手持一条金棍,挡住道路:“小南蛮,姓什么,叫什么?”“我乃老令公杨继业的七儿子杨延嗣,尔等什么人?”“我乃韩元帅手下大都督梁兴州。” 其实,原来芦沟桥没人把守。因为呼延赞闯营搬兵,韩昌才派梁兴州把住这座桥。梁兴州一听是老杨家人,一愣神,他知道老杨家一口刀八杆枪厉害:“杨七郎,你怎么来了?”“救驾来了,快闪条道!”“你过不去了,着棍!”大棍泰山压顶一砸,七郎蛇矛大枪往外一崩,“当当当”那一条棍差点出手。七郎大枪往里一进招,梁兴州想躲也躲不了啦,“唉哧”二声,从软肋扎进去,七郎一翻腕子,将他挑到马下。三百儿郎吓得往幽州大营跑。七郎随后追上去了,他往远处望去,营盘挨营盘,帐篷挨帐篷,一眼望不到边。他不认方向,见营盘就闯。马往前奔,战马腾空而起,跳过战壤,大枪使开了,番兵粘上死,碰上亡。往左一扫,打倒七八个;往右一划拉,趴下十来个,往前一扎,象穿糖葫芦一样穿倒俩。见帐篷,用枪一挑,来个大翻盖;见马棚,拆马棚,踩坏不少锣鼓帐篷,直奔幽州。 第十回杨延嗣闯营救主 杨七郎枪挑梁兴州、马踏芦沟桥,过桥不远就是辽国营盘。离老远就有辽军高喊:“干什么的?”七郎带马往远处眺望,见幽州城周围全是帐篷,马号挨着马号,大旗象高粱花子,小旗密如牛毛。七郎想:从哪儿冲呢?干脆,冲到哪儿算哪儿吧!七郎两脚点锤,双手拧枪,奔营盘杀来。人如猛虎,马似欢龙,北国兵将过来拦阻,七郎大喝一声:“杀!”声若巨雷,吓得军卒扭头就跑。胆大的刚一举刀,七郎大枪一磕,刀出手了,军卒一拥齐上,七郎大枪抡开了,谁也不敢过去。头道营、二道营,杀到三道营,“咚!”一声炮响,番兵立刻不乱了,各就各位,当中闪开了一块空地。七郎刚想冲过去,一哨兵马横住了去路。白色大旗空中飘摆,护旗宫、护旗兵一百多人,当中一员大将:跨下压骑黄黯马,手使勾楼古月象鼻子大刀,姜黄脸膛无胡须,金盔金甲紫战袍,两边大都督有十几个。黄脸番将高喊:“小南蛮,单人独骑敢闯连营?胆子太大了。”七郎一带马:“没胆子就不来了!快给七太爷闪条道,不躲道可扎死你啦!”你是谁?”“你是谁?”天庆梁王是我的姐丈,肖太后是我的姐姐,我乃右军元帅肖天佑!”“啊,小舅子来了那不自给?我乃天波杨府的杨七郎。”“杨家将?”“不错。”肖天佑想杨家被贬,怎么又出来了?杨家一来,我们非输不可。但,他却故意说大话:“杨七郎,投降吧!你们皇上早死在城里了。”胡说,看枪!”杨七郎一颤手中丈八蛇矛,奔肖天佑前心就刺。肖天佑把大刀立起来,刀头冲上,刀寨冲下,抓两头往外一架。这招叫怀里抱月,“当!”磕出大枪。肖天佑:也不含糊,随手抡起大刀,奔七郎斜肩带臂劈下去,七郎闪身躲开,用枪轻轻一拨,枪尖!顿刀杆过去,直穿肖天佑的虎口,把他吓一跳,这黑小子这么大能为?由于一愣神,七郎的丈八蛇矛枪奔他小肚子扎下来,低了点,在肖天佑的左大腿上“蹦”就扎了一枪,差点把骨头戳上。肖天佑疼痛难忍,拨马败下阵去。杨七郎跃马擎枪,从后边杀过去。 旗倒兵散。将一败,当兵的“哗!”败下去。七郎象虎趟羊群一样,转眼杀透重围,来到幽州城下,这才松口气。战马到护城河边上,冲城头高喊:“守城军兵,快往里边送信,就说俺杨七郎闯营报号、解围来了。”杨七郎看见城头军兵高兴呀!下坐骑戳枪拴马。城头军兵也乐坏了:“原来是七将军呀,我们说呢,谁这么厉害?您等会,我们给潘元帅送信去。” 番营一乱,早有人给潘仁美送信了。潘仁美对两个儿子说:“不用管他!”一会儿军卒又报:“杨七郎到西城下,要进城。”潘仁美听了一皱眉,探马一走,潘仁美合计:杀子之仇至今未报,今天他又马踏番营来救圣驾,这功劳尽成他们老杨家的了。我何不略施小计,累死杨七郎,替我儿子报仇?想到这里,忙在他二儿子耳朵根说了几句悄悄话。潘虎听了,一惊:“爹,这可够缺德的呀!杨七郎闯营就累够受了。到这解围救咱大伙,也救你和我。那么办,我们还出去不?”“畜牲!你懂什么?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咱们出幽州城,为父自有良策!”“好吧!” 潘仁美带着潘虎和随从人等来到了西城头。潘仁美手扶女儿墙往下观看,见七郎衣服上全是血,脸上抹的一道一道的,可能是累出汗,用手抹的。看到这儿,潘仁美朝潘虎一招手,就抽身退到后边。潘虎上来,手扶城墙探头朝下喊:“七将军辛苦了。”七郎一看是潘虎:“潘虎,速速给我开城。”“不行呀!这幽州被因一月多,我父费尽了心血,才保住城池。将军一路闯营够累的了,按理说应该放你进城。怎奈,今天日子不好,开西城不吉利。你费点力奔北门去,到北门再给你开城。” 第12章 七郎一皱眉:一道上没吃没喝没睡,刚才又打了半-天仗,人困马乏,又渴又饿,好不容易来到城下。谁料还得杀到北门,得再杀少半个圈呀!又一想:既然今天日子不好,不开就不开吧,再紧紧腰带奔北门!“潘虎,你告诉元帅,千万在北城门等我。”说完,上马擎枪,奔北门而去。 本来顺护城河边上走没兵马,不料后边敌兵杀上来了,因为韩昌有令:“哪面的营盘放走宋将,就杀哪面的主帅。”后边敌兵往上拥,七郎不敢绕河边走,怕敌兵上来借机会抢城头,一打起来,守城兵不敢放箭、扔灰瓶、炮子,番兵进城怎么办?所以,他躲开城头一箭之地,再往北城绕。杨七郎拨马往北城转,不太远,战马前蹄一软,“轰隆”一声,连人带马就要往下陷。七郎明白,这是陷马坑,掉下去没个上来。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整个掉下去,他双脚齐蹬、扬鞭一打马的三叉骨,马疼得“唏哩”惨叫,人借马力,马借人威,战马腾空而飞,又踏出来了。他听身后“轰隆”露出个大坑,杨七郎真有点后怕,掉下去就命没了!七郎刚从陷马坑出来,番兵番将也把他围上啦。七郎抖精,神、壮虎胆,抖开大枪,里撩外划,划、拿、崩、砸、压、刺、桃、盖、打、扎,正杀得来劲,突然,炮声响亮,“咚!”守北门的番将亮队了,中间一员番将,手擎巨齿飞镰合扇板门刀,高喊:“别走了,后军大帅苏天龙在此。”“小南蛮,你是什么人?”“你家杨七太爷。”苏天龙不知道杨七太爷是谁:“小娃娃,胎毛未退、乳臭未干,敢闯我的北营?摸摸脑袋还有吗?”“脑袋长得好好的。少说大话,快闪条道!”“那老将曹斌如何?都死在我手!”“什么?曹王爷死在你手了?好呀,我要替他报仇!”七郎象中了疯一样,挥枪便刺。两个人打了七八个回合后,杨七郎反手一枪,正打在苏天龙肩膀上,痛得他“啊”一声,落荒逃走。七郎还想追,一合计:别忙,现在饿得我眼睛冒金花,我得先进城里吃点饭。眼望番将,心说:脑袋借你多长几时,我回来再取。想到这,直奔北门杀去。等杀到北门,马累得四蹄淌汗,人累得汗流夹背。他冲城头高喊:“军兵,快给我开城。”军兵看着心疼:人心是肉长的,把人家孩子累得这个样,潘仁美你损吧!当兵的急得直转,但不敢答应。七郎说:“你们哑巴啦?说话呀!” 这时,潘虎在城头冲下喊话:“七将军,果然英雄,我潘虎没法跟你比。不过,北门还是不能开!”“为什么又不能开?”“我父到东城去了,没大令怎敢开城?请七将军再辛苦一下,到东门走一趟,我这就叫我父城头等你。”说完,他连忙躲起来了。七郎急了:“哎呀,气死我也!军兵弟兄,我人困马乏,难以再战,快给我开城呀!”军兵差点哭了:潘仁美,你这是成心累死七郎呀!但,军卒们敢怒不敢言。忙说:“七少爷,没元帅大令,我们不敢开城呀!”“哪位弟兄替我告诉八王?就说我来了,迅速开城。”谁敢呀!“七少爷,趁敌人整顿队伍的机会,你快走。如果等队伍上来就晚了!”七郎一看真不开门,没办法,只好奔东门。 又杀了好大工夫,才到了东城。刚想叫城,后边迫兵又到了。沙里海、沙里江哥俩都手使大枪:“别走了!”奔七郎就扎。七郎一肚子火正没地方泄呢,都放在番将身上啦!正好沙里海向他一扎,七郎伸左手,“砰”把大枪抓住了,沙里江从后边来扎七郎,七郎身子略一闪,枪刺空,没等沙里江再抽枪进招,七郎右手反手抡起丈八蛇矛,“啪”打在沙里江头上,死尸落马。沙里海一害怕,大枪归七郎了?刚要跑,七郎伸手抓住,走马活捉,头冲下往地上一扔,摔死了。这哥俩一死,番将乱套了,有人去找东门主帅肖天佐。肖天佐不在,他找韩昌去了。因为肖天佑受了伤,肖天佐怕自己吃亏,去找韩昌商量捉七郎的事儿。 因为没主将,军卒乱了。杨七郎来到城下,抬头往城上观看,见潘仁美正在城头。因为他看七郎力杀三门,再不露面,未免太不象话了:“七将军,老夫在此!”七郎一听,心里敞亮了:潘虎没撒谎,真在这呢!”“元帅,请快开城。”“七将军,你这一来,老夫万分高兴,可解幽州之危。你怎知我和圣上被困城里呢?”“呼王带血诏到雄州,说圣上免去我家罪过,叫我们到前敌救元帅。”“你父怎么没到?”“他们在后边呢!”“呼王怎么没来?”“我救驾心切,先出来的。”“太好了,真是万岁洪福齐天,我谢天谢地。” 潘仁美故意拖延时辰,不给开城,盼着等韩昌整好队伍,把七郎累死在城外。七郎急得了不得,心想:饱汉不知饿汉饥,先进城再说话呀! 正这时,就听后边“咚咚咚”三声炮响。潘仁美明白,韩昌亮队了:七郎呀,这回你活不了啦!借韩昌之手杀死你,替我儿潘豹报仇,皇上也怪不了罪,他是死在疆场上的。想到这里,故作惊讶:“七将军,韩昌兵马上来了。我若结你开门,怕引敌入城,幽州难保,惊了圣上有罪呀!不如你上马擎枪,再杀一阵,老夫我助你三通鼓。”“这……”七郎心想:还叫我打?他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元帅,我一路上人没吃,马没喂,无法再战,请你给我点吃的、喝的,把战马也喂一喂,再战。”潘仁美心的话:就是要把你累死,吃完东西你倒有精神了。“七将军,城中无粮、缺水,老夫己饿三天了,哪有东西给你吃呀!”城头几位将军和军卒听了潘仁美的话,都生气。心想:你哪天不吃得满嘴流油?军兵挨饿,你差点撑死,今早晨还喝燕窝粥呢!给皇上的东西全吃进你!肚里了,到七郎这儿就啥也没有了?要叫马儿跑,还不叫马吃草?这是害杨七郎呀!这些人敢怒不敢言。杨七郎也明白过来了,是潘仁美故意不让进城:“哼!老匹夫,我明白了,当初劈了你儿子,今天你要害我,官报私仇。”“七将军,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如惧怕韩昌,我就放你进城。”“你家七少爷怕过谁?怕死不是杨家将,待俺再打一阵!”七郎下马,把马的肚带紧了三紧,拍了拍战马说:“老黑呀老黑,你跟我受屈了,咱俩还得战几合。这回要赢了,进城叫你饱草饱料吃个足!”这匹马好象明白主人的意思,“突突”直打鼻响。意思是说:主人呀,别客气了。杨七郎飞身上马,抖精神、壮虎胆,就要去战韩延寿。 第十一回幽州城大破辽兵 杨七郎单人独骑到幽州解围,力杀三门,累得盔飞甲斜、带浪袍松,饿得两眼冒金花。找潘仁美要吃的,潘仁美不给。这时,敌营炮响了,潘仁美说:“七将军,你力杀三门,立下奇功,记得当年秦怀玉力杀四门,名标青史,万古流芳。七将军你再抖抖精神,壮壮虎胆,学古人,也来个杀四门。老夫助你三通鼓,然后,本帅到南门亲自接你进城。”说完,回头冲士兵一摆手:“来呀,给七将军擂鼓助威!”这不是存心害人吗?人都快饿趴下了,还擂鼓助威呢!城头上的战将,郎千、郎万、岑林、柴干、郑七、张盖、苗刚、石青、吴凯、刘奇、马巨、姜礼等人都生气了:潘仁美呀潘仁美,你太缺德了,这是存心要害死七郎啊!但是,只能看在眼里,恨在心上,谁也不敢说呀! 杨七郎气得哇哇暴叫:“老匹夫,等我杀退辽兵,定要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来解心头之恨!”但是,说什么也没用,不开城呀! 杨七郎没办法,头重脚轻,上了战马,奔南门,刚拐过东南角,只听对面六声大炮,大辽国全队出兵。真是:明晃晃刀枪乱摆,扑啦啦旗幡飘扬。当中一杆火红缎子大旗,中间是白月光,金火焰,上绣斗大“韩”字,往旗下看:兵似兵山,将似将海,战马嘶鸣,看兵刃:长枪林立,刀吐寒光,剑生杀气,。在左右两杆日月门旗当中,有一员大将,只见他三十多岁,长个五花蓝就脸,两道朱砂眉,一对虎眼圆睁,连鬓络腮的红胡须。身高顶丈,膀大腰粗,头戴圈金八宝天王盔,二龙斗宝,黄金抹额,,肩上双搭狐狸尾,脑后飘摆雄鸡领。身穿五龙天王甲,龙鳞片片,护心镜亮如秋水,左挎弯弓有带剑,牛皮战靴,胯下战马敖头狮子雪,得胜钩挂着三股托天又。远看,象金甲天神问世,近看,象烟熏太岁临伍凡。此人是谁呀?正是大辽国扫南灭宋兵马大元帅韩昌韩延寿。在北国提起此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别看外表长得粗野,可有内秀。他是中原人,他父亲是五代十国时候晋国的有名大将。不久晋国被灭,随母亲流落在北国,曾拜北国名师学艺,由于他天资聪明,勤奋好学,经过十五年工夫,已学得文武全才。大辽国开武科场,骑马射箭,较力摔跤,韩昌独占鳌头。论文韬武略,韩延寿胸藏锦绣,口似悬河。凭着两行伶牙俐齿、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六国九沟十八寨、七十二路的英雄豪杰五体投地,有口皆碑。天庆梁王和肖太后见他人才出众,一商量,就把大公主许给了他。这次大驸马奉了大辽国天庆梁王之旨兵进中原,韩昌年轻力气大,又会用兵,边关将官怎抵住他呢?辽兵长驱五入,得关口易如反掌,等后来,大宋朝皇上御驾亲征,太师潘仁美挂帅,老王爷随营听令,韩昌不敢力敌,才用空城之计倒出幽州,困住大宋兵马,满以为能活捉宋王天子,做梦也没想到来了个杨七郎,把连营杀了个乱七八糟。韩昌真急了,带领所有将官亮队了。 第13章 杨七郎看罢,带战马,倒吸一口凉气:这回可够戗。见韩昌摘下三股托天叉,在空中一举:“宋将真乃大胆,通名受死!”“我乃金刀令公之子杨七郎!”韩昌提马到近前一看,点点头。心想:我说的呢!闹了半天是杨家之后,怪不得有这么大本领。真是将门出虎子:“杨七郎,久闻杨家是忠良,你到这儿干什么来了?”“幽州解围,救皇上。”“为什么不给你开城呢?”“这……”“你在我的营中,象没头苍蝇乱撞,是不是元帅不给你开城?要这样杀,你还活得了吗?累也得把你累死。想必你们将帅不和,元帅不能爱将,皇上不爱大臣,保他何用?得了,投降北国吧!在我帐前听用,本帅不会亏待你。我主有爱将之癖,你将来可以高官得做,骏马任骑。“胡说八道!我杨家是世受皇恩的将军,岂能保你们北国?少说废话,闪条道路,万事皆休;不然,要你的性命。”“杨七郎,你人单势孤,还能抵抗几时?今天本帅要领教领教你的本领。”杨七郎还没等韩昌说完,抖丈八蛇矛,扎过去了。韩昌用叉头“啪”一崩,可了不得了,七郎的兵刃差点出手,浑身被震得晃几晃,险些摔下马去。七郎连累带饿,精疲力尽,哪能打仗呢?七郎整打一天了,现在天又黑了,后边点上了灯球火把。看来,番兵不获胜是不罢休了,急得七郎眼泪差点掉下来,心想:完了,我死就是死在了潘仁美之手,是潘仁美不给我开城。怎么边关众将谁也不给我送信去呢!这才是马渴想饮长江水,入到难处想弟兄。大哥、二哥怎么还不来呢?别人粗心,可六哥你怎么也不来?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离雄州时没告诉六哥。光想前敌解围,立功赎罪,班师还朝,居家团聚,这回都完了。这时候,韩昌抡叉劈头一砸,七郎用兵刃刚想往外磕,就觉得头晕眼花,丈八蛇矛掉在地上,大头冲下摔了下来。韩昌一看,哈哈大笑,举叉奔七郎正要扎下去,忽然番营一阵大乱,象翻江倒海一样,军兵乱喊:“哥儿!兄弟呀,不得了啦!哪来这么多使枪的?太厉害了。快闪开呀,不然扎个透心凉。”还没等弄清是怎么回事,从对面奔来一骑战马,这匹马赛腾云驾雾一般,从番兵脑袋顶上飞过。马上一位白袍将军,手端金枪,眨眼工夫到了韩昌近前,说时迟、那时快,正好韩昌大又要扎七将军的时候,这个人马到近前,用大枪“当”往外一磕,大叉被磕开了。然后一抖大枪,“噗噗噗”扎了三枪。韩昌吓坏了,一扭头,“呛嘟”一声,左耳金环被穿掉了。韩昌魂都要吓飞了,带马观看:见此人身高八尺,金盔金甲素罗袍,白龙驹,蟠龙金枪,双眉倒竖,二目放光,鼻似玉柱,牙排似玉,一表人才。韩昌吓了一跳:“什么人?”“俺乃杨令公之子、余太君所生、你家六爷杨景杨延昭!”“啊,杨六郎!”韩昌早有耳闻,杨家将中,头一个数六郎杨景,此人够帅才,国家没启用。今日见面,真是名不虚非传。韩昌正端叉发愣,这时,金刀令公、大郎、二郎、五郎也都到了。韩昌见势不妙,大叉一举:“撤兵!”军兵“哗!”往回撤。六郎下马把七郎扶起来:“七弟,七弟!”连喊带叫。 这爷几个怎么来的呢?原来呼王爷到雄州搬'杨家将,老令公当时不想去,心想:潘、杨两家有仇,他当元帅,我在他手下当战将,将帅不和,无法打仗。呼王爷再相劝,令公说:“先不忙,吃完饭再说。“都吃完饭了,杨六郎发现七郎没了,一打听军兵,才听说早走了。杨令公知道坏了:七郎年幼无知,又和潘家有仇,孩子去有危险。杨四郎叫父亲火速发兵,老令公带二千人即刻率领众人起身。 这两千人徒步走道和七郎怎么比?太慢了。杨令公马上加鞭,紧急追赶,也晚了。所以让杨六郎催马先行,头一赶到两军阵前,抢挑韩昌左耳金环,救下七郎。杨令公带儿子们尾追而来,马踏番营。只杀得天昏地暗,星斗无光,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番兵望影而逃,扔下锣鼓帐篷,刀枪器械,一下子退出三十多里远。杨令公把几个儿子聚在一块,问七郎怎么了?七郎哭了:“都是潘仁美老贼不给我开城,让我力杀四门。爹呀,差点把你儿子累死!”令公心里难过:“儿呀,别哭,进城找潘仁美评理去!”爷几个还没等进城,只见城门大开,城里鼓乐喧天。爷几个一愣:这是干什么?不多时,只见里面冲出一匹战马,后边跟着无数战将,当中这匹马过了吊桥,马上的将官急忙下来抱拳说道:“老令公辛苦了!各位少令公真乃英雄也。”杨七郎一看,正是潘仁美,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七郎在马上一探身,抓住潘仁美。两膀较力,把他提拉起来了:“潘仁美呀,老贼!你可把我害苦了,差点死在城外。今天非摔死你不可!”潘仁美吓得脸色全变了,“七将军,松手,松手,老夫有话要说。”杨令公强压怒火高喊:“七郎,奴才,快给我住手!”“爹呀!他太不是东西了。”“有话见了万岁去说,不许无理。”“爹爹——”气得七郎又昏过去了。潘仁美假仁假义:“快把七将军抬走,找郎中调治,老令公千岁,幽州解围救圣驾,有功呀有功。“令公没理他。大郎、二郎等几个哥哥赶紧把七郎唤醒过来,六郎扶着七郎上了马,刚进城,八王千岁乘逍遥马来了。 八王怎么才来?开始,杨七郎闯营,他不知道。因为天天金鼓响,夜夜号角鸣,习以为常了,没注意。可是金鼓号角响了一整天,转着圈响,西边响了北边响,北边响了东边又响,八王这才觉出不寻常来,赶紧派人打听。潘仁美回禀说,辽兵正在攻城,宋将奋力抵抗,请转奏天子不必担惊。后来,八王还不放心,派太监陈琳去打听,正好遇到潘仁美的书童程虎。那程虎见潘仁美要害杨七郎,抱打不平,想给皇上送信,又不敢去,正好遇到陈琳,把七郎闯营、潘仁美不让进城事一说,陈琳赶紧回去把事情回禀给八王,八王又转奏给皇上赵光义。两人都着急了,怎么办?八王说:“我去南门看看是怎么回事。您奔帅帐先等潘仁美,真要是潘家官报私仇,您要给杨家作主。皇上说:“那是自然。” 就这样,八王先来了。一看潘仁美也出城迎接,再看杨令公父子怒气不息,忙说:“哎呀!杨爱卿,想死我了,孤王迎接迟了。”老令公领儿子下马施礼。“为臣有何德能,敢劳千岁大驾金身!”“令公冒生死之险,前敌解围,圣上感恩非浅,万岁在帅帐等你们呢!”令公昕完心里难过:刚才差点搭上七郎儿性命呀!等到了帅帐,赵光义在里边坐着,老令公过来行君巨大礼,刚要说话,下边有人喊:“万岁呀,我冤枉啊!”皇上一看,是七郎。七郎刚才吃了两块点心,精神好。了,是六郎给他出的主意,叫他喊冤。赵光义见七郎浑身是血,看不出脸面的本色了,问:“七将军,有何冤枉?”“万岁,我为救您,芦沟桥枪挑梁兴州,枪扎肖天佑。到城下叫城。潘仁美不给开,叫我力杀四门,想把我累死在马上。不是。爹、我哥来,我早死了。万岁给我作主!”赵光义听完这话,问道:“潘仁美,七将军讲的是实?”“不错,我是没开门,叫杨七郎力杀四门,我不是害他,是成全杨七郎成名。”皇上一愣:“成什么名?”“老臣是用激将法,可打胜仗。不这么办,七将军能力杀四门、青史标名、万古留芳?不这么办,杨六郎一到,就能吓走韩昌?不这么办。大辽兵马能撤退?我要害七郎,当年杨家被杀,我能替他。情吗?”“哼,胡说!明明是鼓弄唇舌,欺骗寡人,官报私仇,陷害七郎,罪不容赦。来人,推出去杀!”“是!”来人架起仁美,就往出推。正在这时候,忽听有人高喊:“万岁,刀下留人!” 第十二回双龙会君臣赴宴 皇上传旨要杀潘仁美,忽听有人高喊:“万岁,刀下留人!”大家一看,保本的是老令公杨继业,都愣了。心想:潘仁美差点害死你儿子七郎,你怎么还给他求情呢? 原来,令公有自己的想法:虽然潘仁美要害自己的儿子,但七郎毕竟现在没事?还能叫圣上杀国丈吗!真要是在气头上把潘仁美杀了,回朝后西宫娘娘能善罢干休吗?再说,要不是七郎劈潘豹,也不会有潘仁美害七郎之事。当初我家被杀,潘仁美还给我保过本。常言说,冤仇可解不可结。今天我救下他,他如能知恩报德,两家仇扣解开了,岂不为美?所以,他对皇上说:“万岁!潘太师言之有理,自古用兵有激将之法,我儿七郎年幼无知,错怪太师一片好心,才状告潘元帅。看在老臣份上,饶了他吧!”皇上说:“潘仁美这样陷害七郎,你还替他求情?”“万岁!当初七郎力劈潘豹,我杨家犯罪,是众王爷和太师金殿保本,救了我和六郎、七郎之命,今日请万岁把人情赏给为臣,我们潘、杨两家言归于好,将帅合心才能打退辽兵。如外患未除,先杀大帅,一来于军不利,二来我杨家也无脸在营中听令,只可退归火塘寨了。”天子赵光义本来就没真心杀潘仁美,但是,潘仁美把七郎累成那个样,要不杀他,众将不服,八王也不干,这叫刘备摔孩子一一收买人心。所以,令公一求情,他也就借坡下驴,见好就收。“好吧!要不是令公再三求情,定斩不饶。看在老爱卿份上,饶他不死。不过,要革去元帅之职,叫他随营昕令。帅印由老令公你来执掌。”令公说:“万岁!千万不能如此。潘元帅用兵如神,足智多谋,屡打胜仗! 第14章 万不能大材小用。”“什么用兵如神?朕随他亲征,被困幽州,险些丧命。”“胜败乃军家常事。幽州之事,不能怪潘元帅无能。还是潘太师挂帅带兵,我一家愿在帐前听”赵光义听完这番话,从心里赞成令公办事。“老爱卿仁义过天,以国事为重,朕佩服。来人,叫潘仁美进来磕头!”“谢万岁不杀之恩。”“哼!非朕不杀,乃是令公与你苦苦求情。你要将恩报德,愿你们潘、杨两家从此和好,将帅齐心合力,杀退辽军。”“臣遵旨!”潘仁美又谢令公。然后,皇上退朝,潘仁美升帐,把杨家功劳记在功劳簿上,又派人打扫战场,拣了不少北国扔下的锣鼓帐篷、粮食、马匹、兵刃。将帅庆贺,犒劳三军。又开粥棚,救济城内百姓。几天以后,城中军兵身体复原,城里百姓也得活命,人人感激杨家父子的恩德。 又过了几日,皇上赵光义和八王赵德芳来到帅帐,正与潘仁美商量军情,忽然,中军官进帐报:“元帅!城外来了员番将,是大辽国派来的使臣,奉韩昌之命特来下书,请定夺。”潘仁美说:“放他进来见。”有顿饭工夫,从外边走进位辽国的使臣,到里边行过中原大礼,然后将书信呈上。潘仁美接过信一看,紧皱双眉没吱声,又递给八王千岁。八王看完说:“先叫他退下。”然后把信交皇上。赵光义一看,龙颜大悦:“妙哉,妙哉!想不到大得全胜也。” 大伙发愣,信上写的什么呀?信是用韩昌口气写的。大概意思是这样:我辽国进兵中原,冒犯天威,损兵折将,我主天庆梁王追悔莫及,梁王千岁愿拿降书顺表。为使两国永结盟好,百姓安居乐业,特在金沙滩设下双龙会,摆酒宴,聘请宋王天子前去赴会。我主天庆梁王在金沙滩恭候,请定日期,我主敬听佳音。赵光义一看挺高兴,和八王说:“皇侄!北国认罪服输了。”八王说:“自古北国酒无好酒,宴无好宴。此事关系重大,要和大家好好商量。”说完,又叫潘仁美和众将商量。老令公说:“万岁,去不得!自古君不入险地。什么金沙滩、双龙会,依我看是鸿门宴,杀人的战场。大辽国韩昌乃当代豪杰。他带三十万兵马攻打大宋,虽然在。幽州失败但,并没伤元气,今日韩昌派人下请帖,一定有诈。依为臣之见,不去为妙。”潘仁美说:“中原天子为君,天庆梁王是老祖爷封的,他为臣,中原为大,他为小。如果他下请帖,我们不去,岂不叫人耻笑?有失天朝国体天威。”杨继业又说:“如果席前有变,该当如何?”潘仁美说:“那有什么?我们多带将官,到金沙滩真若有变,你杨家父子一口刀、八杆枪,哪怕敌兵千军万马?”杨继业说:“到了金沙滩就怕由不得你我了。”潘仁美一阵冷笑:“如令公和千岁惧怕北国,可以在家坐守城池,本帅愿保驾赴会。”令公听了这话,象扎心一样:“老夫怕什么!不过为我主龙体安然,不得不拦,如果万岁执意要去,老臣愿保驾相随。”赵光义高兴地点头:“老爱卿真是保国忠良。”八玉说:“北国攻打中原,来势挺猛。只幽州一战,就认输议和吗?”潘仁美说:“我们一到,就是不打,也得把韩昌兵马吓走。万岁御驾亲征,我主洪福齐天,辽国望而生畏,这叫邪不侵正呀!再说我主乃马上皇帝,能征贯战,怕什么?”赵光义一听,觉得言之有理,把书信翻个个儿上写:八月十五日朕前去赴会,届时准到。写完,交给辽国使臣,又赏了二十两银子。这个使臣乐呵呵地走了。 潘仁美手拈胡须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心说:赵光义,你是死催的。此去金沙滩,如进阎罗殿,再别想回来了,杨家父子有天大能耐也跑不了。这样一来,不但借北国刀杀杨家,替我儿子报了仇,而且我若和韩昌讲和,大宋朝天下也能落到我手。现在离八月十五还有半个多月,开始准备到金沙滩去要带的兵马和东西。 这几天,杨继业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宁,生怕安排不好出错。他告诉潘仁美多派兵马,防止生变。潘仁美说:“咱们潘、杨两家同去保驾,不会出错。为防万一,再把城中兵权交给铁鞭王呼延赞,叫他准备兵马,去打接应。里边一打起来,我就派人送信,定会万无一失。” 转眼来到八月十五,下半晌君臣去赴会了。潘仁美带两个儿子和护卫的禁军五百人,在头前开道,左右是杨家哥八个,七郎八虎一边四个,后边督队的是金刀令公杨继业,带五百御林军。这一千人是人里拔人挑出来的,武艺好、力气大,打仗一个顶十个。中间是龙辇,上边坐着皇上赵光义。八王骑着逍遥马,在旁边相随。龙辇旁打着全副执事,金瓜、俄斧、朝天锤、执扇、掌扇、龙凤扇。赵光义坐车辇,前呼后拥,众星捧月一样,直奔金沙滩。 金沙滩离城北不太远,有几十里地,是北国地界,远处是山。据说,几百年前,山前是一道大河,淤沙后河流改'道,前边形成一道沙坝。现在这条河没水了,雨天有水也存不'住。两边淤沙,一马平川,河南面的平阳沙坝就叫金沙滩。滩上一修起内外两道土城,虽然不甚高,却十分牢固。土城中筑了个高台,这个高台并不是新修的,再早是辽国的点将台,现在又重新修建,变成宋辽两国会盟的盟台。这个高台,正中是议和殿,是两国君主订盟书、祭天的场所。两旁还有偏殿,供更衣、摆御馆用的。台子左边是辽国天庆梁王居住的黄罗帐,台右是宋朝皇上的行宫。这个行宫有宫院墙,一丈四尺多高。 宋朝君臣离金沙滩还有五里地的时候,前边来了一哨兵马,由远而近。到近前,为首的两员大将翻身下马,分战裙,跪倒磕头:“恭迎宋王天子!”车辇停下后,潘仁美问:“你二人姓字名谁?”“我们是韩元帅手下的都督,兀环奴、胡达。奉元帅之命,特来迎接宋王天子。”潘仁美说:“头前带路!”再往前边走,全是黄土垫道。两排番兵每人手中举着彩旗,年龄个头是一样的,垂手站立,迎接宋王。走近金沙滩了,听里边一阵连珠炮响,紧跟着传来吹打弹拉之声,悦耳动听。这时,走出无数辽国兵将,分为东西:左边肖天佐,右边肖天佑,边上是韩昌韩延寿,当中高挑黄罗伞盖,伞盖下有匹高头大马,马上坐一位王爷,年龄在五十多岁,身体微胖,红扑扑的脸膛,黄眼珠,头戴九龙珍珠冠,身穿黄袍,上绣螃翻身、龙摆尾,肋下悬剑,肩搭狐狸尾。这个人就是辽国的天庆梁王,复姓耶律,单字名尚。 耶律尚设下双龙会是真心议和吗?不是!他以投降为名,把宋朝君臣诓至金沙滩,要把他们置于死地。只因韩昌兵犯中原以来,抢关夺寨,没费吹灰之力,以为宋朝江山唾手可得,没曾想七郎力杀四门,七郎八虎闯幽州,韩昌大败。天庆梁王可为难了:早知失败,当初就不兴兵了,既兴兵,死活也得打呀!可有杨家将保国,一时半时又胜不了。这可怎么办呢?最后他和韩昌商量,才想出这么条毒计:以宴会议和为名,骗宋朝君臣进金沙滩。事先在金沙滩周围布下伏兵,半夜炮响为令,将大宋君臣一网打尽。 韩昌和肖天佐、肖天佑一切准备就绪。番兵来报:“宋朝皇帝和八王带文武大臣到了。”天庆梁王看看韩昌,两人对视,哈哈大笑:“来呀!摆队相迎。”天庆梁王亲自出来迎接。宋朝文武官员一闪,将车辈推到前边。天庆梁王抱拳:“万岁,臣有罪。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无故兴兵犯境,请万岁宽恕。”赵光义挺高兴:“爱卿!人非圣贤,谁能无过?知'错改了就好,何必客套。”“万岁一路劳乏,请先到行宫歇息龙体。明日请万岁到议和殿,再宣谈盟约。来人呀!送圣驾入行宫。”“爱卿,朕至此给你们添麻烦了。”“万岁何出此言。司兀环奴、胡达,给皇上带道!”天庆梁王陪着赵光义,一起进了土城。老令公一看,连连叹息,心里想:金沙滩这儿还有城,虽然土城不高,可也能挡住兵将,一旦城门关上,我们插翅也飞不出去。万岁一时糊涂,不听良言,到此凶多吉少。赵光'义进城门洞,奔行宫,见两边军队,当官的盔明甲亮,当兵的军装号坎整齐。车到会盟台下,宋太宗下了车辇,由天庆梁王陪着上台看了看议和殿。议和殿修得挺好:红墙,琉璃瓦铺顶,上有望天吼、朝天兽、滚龙脊、透瓦'沟;门前两根浮雕龙栓,上边悬挂黑地金字大匾,上写“双龙会”;飞屋内雕梁画柱,香烟缭绕。天庆梁王说话毕恭毕敬,韩昌在下边保护着,真象是有点议和的诚意。看完议和殿,天庆梁王说:“万岁,今天先歇息一夜,有话明日再'说,臣告辞了。”“请便。” 天庆梁王回到台左边金顶黄罗帐,宋王天子奔右边行'宫。刚到宫门,皇上下了车辇,进行宫一看,修得挺好,别看不大,干净别致,一丈多高院墙,前后两层院子。赵光义被自安排到德麟殿休息。行宫外边派五百御林军把守,另外三百人守卫在行宫头道院里,剩下的军卒守卫内宫。一会儿辽国派人送来中原的酒席,赵光义入上座,陪坐的是八王赵德芳、老令公和潘仁美。酒席前潘仁美高举酒斗:“我主亲自到金沙滩议和,可称有道真主,议和定能成功!”赵光义高兴,一直喝到三更后,才散去睡觉。令公交代大郎延平,让他守在寝宫仪门内:“延平,咱们两个上半夜、下半夜看着,千万别都睡了。”大郎说:“您先睡,我后睡。”令公点头,靠在椅子上迷糊着了。 第15章 三更刚过,突然“咚!”“咚!”“咚!”行宫外炮声震天,老令公被惊醒了:“延平!哪里响炮?”“行宫外。您听!”只听外边号炮连天,人喊马嘶:“杀呀!活捉大宋朝皇帝呀!”齐奔行宫而来。这可乱套了。正这时,门前来了报事的军卒,告诉守门的太监:“快给万岁报信,大辽国的兵将把行宫包围了。行宫外的御林军和番兵打在一起,伤亡很厉害,速想对策。”太监转身报信,杨令公听完,打了个唉声:“果然没出我所料。今日金沙滩又是一场血战!大郎,快叫起你的兄弟们,准备迎敌。” 第十三回救宋主延平献策 宋皇帝到金沙滩去赴双龙会,半夜里,伏兵四起,杀声连天,大辽元帅韩昌带兵包围了行宫,守在宫外的御林军拼命抵抗。 令公杨继业见事不妙,忙带七郎八虎到宫门往外看,见北国兵将举着松明子,正向行宫射箭。箭如雨点,又似飞煌。宫外宋兵死伤无数。杨继业刚想冲出去,忽听身后有人喊:“令公留步!”回头一看,是潘仁美,还领着他两个儿子和两个侄子。“潘元帅,万岁被因,如何退兵?”潘仁美说:“这算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我带人出征,抵抗辽将,你保万岁。”“军中不可无帅,我出战吧!”“令公!你偌大年纪,守住行宫为是。再说,上次在幽州,我对不起七将军,今天让我立功赎罪,我跟您抢功了。”说完,见老贼上马横刀,领儿子、侄子走了。 从打仗那天至今日,他是头次出战。其实,潘仁美没安好心。外边炮声一响,他把两儿子和两侄子叫到跟前,一合计:“行宫乃弹丸之地,守不住。金沙滩赴宴,这是北国诓军计,皇上非死不可,我们也活不了。不如现在逃出是非之地!能冲出去更好,不行就投降韩昌。这样,不但能保住咱父子性命,还能弄个一官半职。杨家父子死在辽军手里,算给潘豹雪恨。”就这样,爷儿五个出去了。 杨令公老实忠厚,不知是计策。他看潘家人已走,自己站在宫门这么一看,见北国的兵马都往行宫聚集,御林兵跟上一队,倒下一队;敌兵是一层层、一行行、一趟趟,人山一样,越来越多,御林兵是边打边退,狼狈不堪,一直快退到宫门了。门前是平地,没有遮挡之物,冲出门就能被人看见。他想:我和几个孩子能冲过去,可皇上、八王和文宫们过不去呀!得想万全之策。他忙命令守门将宫,随时封宫门,有事速报。然后回大殿,和内侍说:“速请万岁。” 赵光义被炮声惊醒,拿起龙袍就往腿上穿,怎么穿也不上。这时,赵德芳进来了。赵光义说:“皇侄,朕的中衣么穿不上呢?”“万岁!那是龙袍,您穿错了。”“皇侄,炮声隆隆,外边又出什么事了?”“我们中天庆梁王的计了,外边正在交战。恨当初不听杨令公之言,非赴这个双龙会不可!现在伏兵困宫,怕的是你我叔侄回不了京都啦。”“唉呀,天灭大宋也!”正在这时,内侍进来启奏:“杨令公请万岁到前边议事。” 皇上和八王到了大殿,见文官全来了。文人多是谋士,这阵你看我、我看你,主意都吓没了。赵光义说:“众位卿家,天庆梁王言而无信,双龙会成了鸿门宴,朕死无怨言,只是连累你们大家,军卒也做了他乡鬼,寡人实在不忍。倒不如我亲自前去,保众人脱离虎口。”老令公抱拳躬身:“万岁遇难,臣之罪也,哪能叫您去受辱?只要有杨继业,定能闯出重围、保主还朝,望万岁不要着急。”“令公真是保国忠良、赤胆忠心。只是迫在眉睫,老爱卿有何退兵之策?” 老令公一再安慰皇上,可他自己一时也没想出好主意。这时,太监启奏:“禁军教练使邓标战死。潘元帅战马落荒,不知去向。”这个刚说完,又一个报信的:“报!宫外五百、御林兵全部阵亡。”皇上听完,哭了:“杨爱卿,救命呀!“万岁!请您放心,臣自有退兵之策。”回身叫杨景:“延昭,速到前边,将行宫堵死,以宫墙为屏障,挡住敌兵。再看看,从什么地方可以冲出去?”“是!” 六郎刚走,就听外边“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大殿直晃悠。大家正发愣呢,杨景进来禀报:“宫门堵住了,后院墙倒塌,辽兵要从豁口冲进来。内宫的军卒正在豁口抵抗,伤亡太大,您听——”众人屏住呼吸,听外边“嗖!”“嗖!?狼牙箭直射宫门,连弓弦响的声音都听见了。 杨家哥八个齐说:“爹!咱们冲出去吧,不能叫他们生捕活捉。”“孩子,走不了呀!可惜我厮杀半生,不料输了这招。把万岁领入金沙滩,真若有个好歹,为父定留下千载骂名。”七郎说:“怪谁呢?都是潘元帅叫来的。这回我们都成罐里王八了。”令公把眼一瞪:“嗯!不许胡说。”“还不叫说呢,咱们团团被困,他没影了。”杨景说:“七弟,敌兵太多,外边又无藏身的地方,出去就休想活命。我们战死倒没付么,是为国尽忠,万岁和八王出错,杨家会落个不忠呀。”四郎说:“我不在乎!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挣一个,何必在这屈着?”老令公一看暂无良策,对皇上说:“万岁,请您先回周宫养神,我和犬子合计合计。”接着,皇上和一些大臣都走了。大殿里,只剩下杨家父子九人。灯光下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说话,连七郎也不吱声了。远处杀声震耳,屋里幽静得吓人。大郎延平最着急,他一只脚蹬在椅子上,手扶剑柄,看着年迈父亲,只见他两鬓如霜,条条皱纹,眼望纱灯,长吁短叹,仿佛这半夜的工夫他又老了许多:我是长子,应该替父分忧解愁,为国多出力。可怎么办好呢?我豁出性命,救出万岁、文武群臣和年迈的父亲。想到这,忙说:“爹!儿有一计可救万岁。”“有何妙计?”“北国叫主公投降,咱们来个将计就计,找一个相貌和主公相似之人,冒充天子出去投降,他们准不会生疑。再叫人暗里保护皇上,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宫墙缺口冲出去,可保住万岁龙体。”老令公一听,这条计策倒好,这是三十六计里的偷梁换柱。“只是谁能舍身救主呢?冒充天子者,凶多吉少呀!”大郎说:“儿愿替主受难。”“你说什么?”“儿愿扮成天子,替主受难。”等老令公听完,身子晃了两晃,差点摔倒。他看着延平,嘴唇直哆嗦,眼泪围眼圈直转,说不出话。七郎说:“这等于替皇上死呀!”延平笑了笑说:“我死如草芥。保住万岁,重整旗鼓,赶走外患,不受番邦之辱,是万民之福。舍我一条命,可换万民乐,死而何惧?”老令公点点头:“对!这才是我杨门之后。”说着,他拉住延平的手,看着儿子眉毛、眼睛,再也忍不住了,老泪横流。大郎给父亲擦擦眼泪,此时,令公一惊!今天他才注意,延平的五官相貌,极像皇帝赵光义,世上竟有这等奇事! 这时,那哥几个都围上来了:“爹,大哥替主上受难,我们愿与他同去,免得人单势孤,有闪错。”令公没言语,大郎说:“爹,有兄弟和我同去,更容易脱身。请您转奏万岁,让他速写降旨。迟了就走不脱啦!”令公看看儿子,心里象刀扎的一样:“那你们也不能都去!”二郎延定说:“我扮八王保驾。”七郎说:“我保着大哥、二哥。”“我去!”“我也去。”哥儿个跪在令公眼前抱着大腿,仰着脸儿请令。杨继业平时对儿子最严,今天看着八个儿子,说不上有多亲:“孩子,为父深知冒充天子受难的危险,怕你们有去无回呀!临行时,你娘跟我说,:‘把几个孩子全交给你了!要同去同归,不可有失。’你娘的话,言犹在耳。你们要有了闪错,我有什么脸面见她呀!再说,家中媳妇该依靠何人?”说完,令公泪如雨下。 杨延平忍痛说:“瓦罐不离井口破,战将难免阵前亡。您的儿媳都深明大义,我娘乃巾帼英雄,她爱自己的儿子,更爱千家万户的儿子。你老常说,杨家是挂爵将军,为国尽忠,理所当然。儿意志已决,再无更改。爹!就叫我去吧!”延平、延辉、延德也说:“爹,我们保着大哥,不会出错。”这时,又听外头杀声连天。老令公一看,再不容拖延时间了,忙说:“可按计而行。快起来,你们到外边看看,我领延平、延定去见皇上。” 老令公领大郎、二郎到了后宫,把计策一说,赵光义还真有点人心,他百般不肯:“孤哪能连累卿家之子呢?”令公说:“哪重哪轻,可得分开。您是一国之主,若有三长两短,江山何人执掌?”经令公再三相劝,赵光义、赵德芳只好点头应允。老令公忙说:“万岁,快写降旨,脱下龙袍,臣保您离开行宫。” 此时,韩昌和天庆梁王在会盟台上,正指挥将官军卒,.攻打行宫。天庆梁王喝着酒,拈着胡须,正在高兴之时,军兵来报:宋朝昏君乐意投降,派人送来降旨,请过目。”天庆梁王看完,哈哈大笑:“大宋昏君如此无能,真的归降了。延寿呀!你看下步该怎么办?”“千岁,他们既乐意降,可罢兵不战。让他们君臣到会盟台上,给写降书顺表,让他割让土地、赔偿损失。事后,把他们君臣送走。”“还送他们回去?”“您的意思——”“只要他们君臣到在会盟台上,就把他.扣住。到那阵,中原国土就是我的了。你就不是扫南灭宋大帅了,你就成了中原的兵马大帅了,我的好姑爷呀!” 韩昌忙传令收兵。金锣声响,北国兵将收兵刃带战马,回本部军队,到会盟台下等候将令。 第16章 都督、战将、军卒不知其意,的纷纷打听为何停战?”韩昌说:“宋昏君乐意归降。”又命传旨官往行宫送信,叫赵光义到会盟台回话。辽军都督在自己队中高喊:“弟兄们,一会儿宋皇帝要来投降,我们打胜了!”顿时,欢呼声一片:“咱看看他长得什么模样?”“叫他给咱梁王捋捋胡子。叫他提提靴子!”“不行!给他抹上粉,带上花,陪陪席,同咱喝酒。 皇帝投降,百姓脸上无光。何况当兵的呢?这叫受辱呀!宋军人人心灰意懒,个个面带愁容,都放下兵器。疆场上扔下的刀枪,横倒竖卧的尸体,无人料理,行宫内更是冷冷清清。 天庆梁王手扶栏杆问:“延寿,他们怎么还没来?叫他们快点。”韩昌又派人送信,太监告诉皇上和老令公。 令公叫皇上和八王更衣。天子摘下冲天冠,脱下黄袍,八王也摘王冠、扒朝靴。延平、延定弟兄二人先在皇上和八王面前磕头告罪。大臣穿皇上的衣服,如同造反,眼下这是没办法了。谢罪已毕,又拜龙冠。然后,把衣服穿上,日月靴蹬上,玉带系上。这时,令公两眼发直,半天说出一句话:“儿呀!多多保重。”“不用嘱咐,到京城再见。”令公打个唉声:“杨景,你大哥、二哥全交给你了,要处处小心,同去同归。”“儿知道了。”大郎、二郎过来行礼:“爹!替我们在娘面前问安。”“孩子,别说了,你们几个同心同德,共退辽兵,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借爹爹吉言。”杨令公看着八个儿子要离开自己,象柔肠寸断,肝胆俱裂。 这时,车辇准备好了。大郎上了车辇,二郎骑上逍遥马,三郎、四郎、五郎在左,六郎、七郎、八郎在右,出了行宫。大郎低声说:“兄弟们,我们到会盟台下,要一拥齐上,杀死天庆梁玉、抓住韩昌,以雪国耻。”“哥哥,我们听你的。” 车辇离会盟台不远了。大郎延平一看,天庆梁王正站在台上,手扶栏杆往下张望。大郎连忙拿弓抽箭,认扣添弦,要箭射天庆梁王! 第十四回金沙滩三英捐躯 大辽国在金沙滩设下埋伏,困住宋朝皇帝和八王赵德芳,眼看君臣性命难保,多亏金刀令公杨继业,用偷梁换柱之计,救出皇上和八王。杨大郎扮成宋王天子,杨二郎扮成八王赵德芳,由三郎、四郎、五郎、六郎、七郎、八郎哥几个护着,假说投降,把韩昌和天庆梁王稳住,老令公借机保着皇上和文武官员从院墙缺口逃走。 杨大郎坐车辇,奔受降台。他叫兄弟们把车辇的帘子掀起,一看天庆梁王和韩昌正在上边乐得合不拢嘴。杨大郎想:拿鱼先拿头,擒贼先擒王。这阵,我爹爹保着万岁大概已经逃出行宫,我还在这装什么皇上?打吧,先打死天庆梁王,再和韩昌决一死战。想到这,回身拿起画眉弓,抽出领箭,搭弓在手,认扣添弦,如推泰山,将弓拉开,箭头对准天庆梁王的颈嗓咽喉,后把一松:“嗖”地一声,射出狼牙箭。大郎的箭法得说是一绝,百发百中。今天,天庆梁王作梦也没想到来的是假皇上,正高兴,忽然“啪”地一箭,正中嗓咽喉,天庆梁王“啊”一声,死尸摔倒在受降台下。立时,台上、台下一阵大乱:“怎么宋朝皇帝箭射天庆梁王?快抓住他!”韩昌的魂都吓飞了,急忙跳到台下,伏身扶起天庆梁王一看,这支箭射得这个准、这个巧呀,正从脖子射进去,再看天庆梁王,伸伸脖,登登腿,上望乡台去了,死了! 韩昌吓坏了:“老王爷,千岁!”一看没救了,忙擦擦眼泪,放下尸体,叫人抬走。韩昌忙问:“宋朝天子,你为何暗下毒手,害我们王爷?”大郎一阵冷笑:“韩昌!你瞎了狗眼,看错了人,我不是宋朝皇帝,我家祖居山西火塘寨,后到京城天波府,父亲是世袭火山王、金刀令公杨继业,我排行老大、名叫杨延平。”“你是杨门之后?你们皇上呢?”“万岁早走了,我替万岁来教训教训你。”“好呀!杨大郎,这回我看你往哪跑?”说完,告诉手下都督、平章一齐上:“要死的,不要活的。”辽国兵将象一窝蜂围上,各摆刀枪,刺杀杨大郎。杨二郎、杨三郎等弟兄一看:要杀大哥,这还了得!连忙各摆大枪,纷纷迎战。杨六郎高喊:“七弟、八弟,你们护着大哥,给他解下马匹,叫他下车辇。”杨七郎点头,大郎杨延平站在车上高喊:“辽兵辽将听真,我乃是杨令公的儿子杨延平,为救万岁,假充天子。你们的天庆梁王已死,尔等快闪开了。”辽兵一听是杨门之后,纷纷后退。韩昌着急了,连忙高喊:“众将宫,快抓住他!哪个后退,定杀不饶!”说完,上马擎叉,直奔龙辇。这时,番将往上一拥,各举兵刃,奔杨家弟兄八人而来。只见长抢手往上一冲,一杆杆长枪并举,使刀的摆大刀,令人胆战心寒。杨七郎冲大郎高声喊:“哥哥!快下车荤,我给你带马!”说完,正要带战马,只见番将耶律休、耶律托,一起朝杨大郎奔来。六郎一看不好,一摆蟠龙金枪,只身双战二猛将。车辇上的延平,看七郎把马牵过来,刚想弃车上马,没想到旁边冲出一匹战马,马上的大将手中举刀,急奔大郎砍来。杨大郎一看,正是番将兀环奴,刚才进土城时,就是他领道。兀环理高喊:“杨大郎,着刀!”大郎手里没兵刃,只有方才射天庆理王那张弓。大刀来了,一闪身,用画眉弓的背“当”一磕,把大刀磕开,反手一背弓,想砸兀环奴。因弓短,够不着,大郎只好将弓扔出去,奔兀环奴的头顶。兀环奴一闪身,“啪”打在肩上。这小子一扭头,刚想再砍杨延平,哪知七郎带马过来了:“番贼看枪!”丈八蛇矛抡圆了,奔兀环奴头盖子扎来。这小子吓得一缩脖,一闪眼睛,被七郎“啪!”一枪,象砸个破葫芦头一样,兀环奴死尸摔到马下。杨七郎只顾打兀环奴了,可苦了杨大郎。他想上马,得先下车辇。车辇的车身高,他撇腿下来,再有一步就可以飞身上马,正在这时,没提防身后来了番将胡达。那胡达跨马来到杨大郎身后,一摆长枪,高喊:“南蛮,看枪!”“噗!”奔大郎后心就是一枪。大郎没穿铠甲,一点挡头也没有。大枪从大郎后心扎进去。胡达哈哈大笑:“韩元帅,宋朝假皇上叫扎死了。”他这么一喊,被杨二郎听见了,急忙抽枪回头看,只见大哥倒在车辇旁?鲜血直流。“哎呀,哥哥呀!我给你报仇。”二郎他两脚踹锤,战马往前一带,赶到近前:“番贼,看枪!”奔胡达就是一枪。胡达一看,不好,摆枪相还。此时,杨二郎已经红了眼啦,为了替兄报仇,恨不自立时刺死仇人。只见他把手中枪一压胡达的枪杆,顺手一沉,这小子一歪身,大枪正扎在软肋上,“喽哧”一声,扎进二尺多深。这小子大叫一声“啊!”撒手扔枪,二郎延定抬腿将死尸蹬到马下,一圈战马,回到车辇前。此时,杨七郎早抱起大郎:“大哥,大哥!”杨大郎面无血色、紧闭双眼,手血透过征袍,染红了一片沙滩。“哥哥,哥哥!”大郎微睁二目:“兄弟,我不行了,你们快冲出去!”说完,头一歪,闭了眼。“哥哥呀!”七郎紧抱大郎,痛哭不止。杨二郎一看:“七弟,别人都走了,别把我们扔下,快走。”“我大哥呢?”“管不了啦,快跑吧!将来再替咱哥报仇。”杨七郎把倒在地上的一面旗覆盖在大哥脸上,然后飞身上马,和杨延定追上延光、延辉、延德、延昭、延顺。 剩下哥七个得听二郎延定的:“兄弟们,死活咱在一块,手万别走散了。”大家点头,七匹马往外冲去。赴宴的地点是在金沙滩上的土城里,一共两道城。哥几个奔里圈的城门冲。冲出这道城,才能再奔外圈城门,里边把守得最严,想要出城,谈何容易呀! 离城门不太远了,只听城上军兵高喊:“韩元帅下令,快落千斤闸。”说话间,只见几个番兵正摇辘护把。辘护把上边是吊千斤闸板的铁链子,铁链子下边吊的是千斤闸板。哥几个眼看着千斤闸板由上至下“哗”地往下落,真是心如火焚!如果正好把城门堵死,这叫死闸,谁也别想出去。千斤闸已经落下一半,哥几个可吓坏了:“不好,快走!”那也很难赶上了,后边还有不少追兵,边打边走,还需从门里一个一个的过,眼看来不及了,二郎延定急中生智,高喊:“兄弟们,快闪道!”然后两脚揣蹬,带马猛往前跑,转眼来到城门洞下。说时迟,那时快,跑到闸门边时,千斤闸已落了到头顶了。只见二郎把大枪一挂,伸双手“啪!”擎住闸板,双膀较力,身子高提,人借马力,马借人威,往上一举,只听“吱呀呀”二郎硬把千斤闸托起二尺多高,六郎一看,忙说:“兄弟们,快走呀!”哥几个打马往外蹿。六郎说:“二哥,我替你。”二郎脸涨得通红,摆摆头,意思是:你快走。六郎知道多说无用,打马出城。 后边只剩下八郎延顺了,杨延定手直哆嗦,时间长了,吃不住劲,八郎马到城门边,刚一猫腰过去,正这时,韩昌从后边追过来了,离老远就看见有人把千斤闸给托住了,气得不得了,取弓拿箭,奔杨延定“嗖”就是一箭,这一箭正射在二郎的右膀子上,他膀子发软,千斤闸下来了。紧接着,箭似雨点,二郎躲闪不及,为国捐躯,替八王死在了金沙滩。 杨八郎看得真真的:“二哥,是我害了你啊!”千斤闸下来,里面的敌兵追不出来,外面的兵将就一拥而上,围住八郎。一员番将到近前,奔八郎就是一斧子,八郎闪身躲开,正这时,地下有个当兵的拥钩杆子一拉八郎的战马,马失前蹄,把八郎扔到马下。 第17章 八郎认可等死:哥哥们都死了,我还活什么!那员番将用大斧子刚要砍,忽然身后有人高喊:“番将,莫伤我弟。看枪!”那番将扭回头还没等看清楚,一杆大枪,冰凉凉的打在脑袋上,鲜血四下迸流,战马驮着死尸落荒而走。然后这人大枪一摆,追上使钩杆的番兵,一枪扎死。八郎抬头一看,是三哥杨延光:“三哥,我二哥没了!”“八弟,我知道了。先顾活的,快你先上我的战马,追上那哥几个,我来断后。”“你呢?”“我骑你的马。”“我的马带伤了!”“不怕!我比你岁数大,你太小,快跑!”“哎!”两人互换马匹。 杨三郎想:八弟不是我亲兄弟,是王令公之子。父母双亡后,把他留在我家,是苦命人,老娘特别疼他,有事我们哥几个得担着点。八弟是老王家千顷地里一棵苗,所以理应自己骑受伤的马。 三郎、八郎刚想走,只见辽兵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三郎拼命杀开条道路,对八郎说:“兄弟快走!”八郎先走了。三郎被围当中,东来东杀,西来西战,一连挑落七员辽国大将。番兵急得弓箭四射,三郎寡不敌众,连中十一箭,鲜血透过铠甲,不禁头晕目眩。这时,那匹带伤的马忽然“咕咚”倒下了,把三郎扔到地上。杨延光觉得四肢无力,浑身伤口疼痛难忍,不由仰天长叹:人活百岁终有死,可惜啊,我再也回不了京城了!娘,儿不能尽孝了!只说恩爱夫妻可以白头到老,没想到为夫先走了!他抓起一把身旁的沙土:我死后,但愿用我的血肉,肥了这片土地,也好多生长些大树,覆盖大宋国土啊!说着,杨延光手捧割土,闭上了双眼。 这时,外城的番兵冲过来,从三郎身上踏过去,杨三郎被马踏如泥。延光刚死,杨六郎到了。刚才听八郎说:“三哥落后边了。”六郎拨马杀透重围,来找哥哥。等到了这个地方,看见那匹战马,又见一具尸体模糊不清,六郎含悲忍痛,用大枪掘起些沙土,将尸体覆盖:“哥哥呀,只要有小弟在,定给你报仇雪恨。”杨六郎象中了疯魔一般,催马提枪在番兵后边兜上来了。这时候,那哥几个已经冲到外城的城门前。哥几个杀翻番兵番将,再看城门已经关闭,上了门栓。门栓上挂着一把大钢锁。这可怎么办?这时,杨五郎却得哇哇暴叫:“闪开!我来开门。”杨五郎和杨七郎一样,脾气暴,力气大,是员猛将。尤其杨五郎又拧又倔,一条道跑到黑。金沙滩一战,五郎要疯了,没地方撤气,他把手中大枪一挂,拿出一把大斧子。他力气大,爱使斧子,可是杨家将使枪,枪招也多,所以他两样全来。今天带这把斧子可有用了。吐点唾昧,两手攥着斧子把,照定铜锁“当!当!当!”几下就把大锁砍落。杨七郎和杨五郎哥两个,一人推一扇门,“吱溜溜”把门打开了,哥几个急忙往外冲。在城门口这一眨眼的工夫,可耽误坏了,韩昌己带兵马赶到。高叫:“军兵,不要放走这几员宋将。”这哥几个只说离开虎口,没想到又身落险地。杨六郎紧咬牙关,高叫:“四哥、五哥、七弟,只要咱杨家将还有一人一马在,就不容辽寇牧马中原。往上冲!”杨六郎一摆蟠龙金枪,要血战金沙滩,会斗韩延寿。 第十五回害杨家潘洪施计 金沙滩一战,杨家将伤亡惨重:大郎替了宋王死,二郎替了德芳亡,三郎也被辽军马踏如泥。杨六郎领着兄弟几人一拥而上,又是一场苦战。只杀得天昏地暗,星斗无光,兄找不着弟,弟找不着兄。杨六郎且打且退,等他冲透重围,往周围一看,冷冷清清。心想:我哥哥和兄弟呢?他侧耳一听,远处喊杀连天:大概没冲出来,我得进去找找!他又闯进重围。到里边一看,见是七郎被困,他是八丈蛇矛枪的枪尖都磨秃了,还在打!“七弟,快随我来!”杨六郎带他冲到无人之处:“兄弟,咱四哥、五哥、八弟呢?”“没看见呀!”“是不是困在里边了?再找找!”说完,并膀往里杀。他哥俩横冲直闯,把辽兵队伍冲得乱七八糟。找了半天,也找不到杨家弟兄。这时,两人全带伤了,七郎伤的比六郎重,他被扎了一枪,又被砍了一刀。但,哥俩还是不肯走:人落到里边,回去怎么对爹爹说呀?哥俩累得浑身没劲,从昨天半夜开杀,直到今天下午,谁受得了了! 正在这时,远处尘土飞扬,来了一队人马,高挑大宋旗帜,由远而近。番兵一看,知道大宋朝救兵到了,纷纷后退。等这队人马来到近前,才看清,前边将领正是金刀令公杨继业。 老令公昨晚上保着皇上和八王闯重围,挺顺利。因为杨大郎他们冒充天子投降,把北国兵将骗到行宫门口,韩昌信以为真,下令停战,北国军卒已各回各哨,老令公悄悄领皇上和八王从宫墙豁口出来。等接近敌营,番兵哪能挡住令公?那阵儿因说宋王要投降,所以,两道城门全没关。杨继业乘虚而出,才保皇上杀出土城,离开金沙滩,回到幽州.城。等进了城内,赵光义连吓带冻,当时就起不来了。杨继业不放心儿子,怕有好歹,有心再回金沙滩,又怕没人保护.皇上和八王。潘仁美又不在,他不敢离开。后来,跟铁鞭王呼延赞商量,由呼王爷守城池,他自己点齐两万兵将,去接儿子。到这儿,正碰上六郎、七郎两个同番兵番将厮杀呢。 老令公兵马一到,韩昌忙吩咐收兵。令公一看只有两孩子,眼都直了:“儿呀!那哥儿几个呢?”哥俩看见爹爹,放声大哭。七郎把大嘴一咧,哭得更加悲痛:“爹呀!我哥哥……”话还没说,就昏倒了。六郎一分战裙,跪倒磕头:“爹!您走后,我的哥哥兄弟全没了。我回来有罪!”令公一看,七郎昏倒了,六郎大眼窝也塌下去了,白眼珠布满血丝,象血人一样。他干心疼,又不能说什么:“六儿,怎么回事?”杨六郎把金沙滩的事一说,老令公“唉呀”一声,背过气去。六郎又喊兄弟,又叫父亲。这样的噩耗谁受得了!过了老半天,令公才明白过来,他没眼泪,只是两眼发直。六郎说:“爹,咱回城吧!”爷俩上了马,由军卒抬着七郎,到了城门下,呼王在城头等候呢,叫兵丁开开城门,放进杨家父子和他们带的人马。 这时,八王、呼王和随御驾前来的石王、郑王、高君保,全来看令公。不大会,潘仁美领两个儿子和两个侄子也回来了。 潘仁美上哪去了?这是从哪回来的呢?皇上和杨令公在金沙滩被困,他就领两个儿子和两个侄子出来了。辽兵放箭,潘仁美也挨了一下子,不过不太重。老贼一看这是个机会:我跑吧!他先跑了。儿子潘龙、潘虎见爹跑了,心眼挺活,也跑了。冲不出去呀!怎么办?他灵机一动,忙对番兵说:“我要拜见韩元帅!”北国军卒领着潘仁美来见韩昌。潘仁美说:“韩元帅,我为报杀子之仇,最恨老杨家,如果你能替我报此仇,我认可保北国。”韩昌这个人喜爱忠良,他不赞成潘仁美这种贪生怕死、畏刀避剑的人,可是他能给帮忙啊!用一时算一时。韩昌说:“你先到后边歇息,看看战事如何!我和你素无来往,不能轻信,等捉住你们皇上再说。”潘仁美点头答应。韩昌派人把潘仁美父子送到帐篷里,软禁起来。杨家将拼命征杀的时候,潘仁美在敌营喝茶呢!天庆梁王被杨大郎射死之后,韩昌知道中了杨继业的偷梁换柱之计,他着急了,白忙活了。忽然他想起潘仁美来了,对老贼说:“金沙滩一仗,杨继业要绝根了,你的杀子之仇算报了。我看你这个人挺可交,这么办,我先放你回去,帮我们杀死皇上,夺下关城,如果得下赵家天下,自然有你的好处。”潘仁美点头。临走,潘仁美对韩昌说:“你等喜信吧!” 潘仁美故意弄得狼狈不堪,又编套瞎话,回来骗人。八王问他上哪去了?潘仁美哭丧着脸说:“臣出外迎敌,韩昌手下都督十分厉害,十几名将官把为臣困在当中,我身负重伤。不是我两个儿子解围,老夫命早没了!” 这些话八王半信半疑。知道他这个人好揽功推过,好事全是自己的,错事都是人家的,可是他是皇上的老丈人,也不好直说。赵光义也知道杨家的惨遇了,百般安慰杨继业,,又命御医给六郎、七郎治伤。 半个月工夫,哥俩的伤养好了。可是,赵光义的病却越来越重。他吃不好睡不着,一天不如一天。一来是在金沙滩吓的,二来是见令公八个儿子只剩俩了,太对不起人家。一天,八玉说:“万岁!您龙体欠安,在这儿不得养病,回朝时吧!”赵光义就爱听这话。心想:当初不是你叫我出朝,我自然来不了,今天可算吐口了!赵光义点头:“好吧!朕可以启程回朝,前敌之事,有潘、杨两家,足可退兵。” 杨继业这两天精神刚好点,一听皇上和八王要走,害怕了,他怕潘位美给穿小鞋。他看了看赵德芳,八王知道杨继业的心事,跟赵光义说:“万岁!我们都走了,也不放心。潘、杨两家不和,事情再闹起来怎么办?”“卿有何方?”“派个监军官,给他一道旨意,叫他监督,一不向杨、二不向潘,如果哪家无理取闹、官报私仇,有先斩后奏之权。”“有理!谁合适呢?”八王说:“呼延赞秉正无私,最合适。”皇上点头,叫过呼延赞:“呼爱卿,军中担子交给你了。朕赐给你尚方天子剑一口,监督潘、杨两家。哪个犯法,先斩后奏!”“放心吧!”呼玉高兴:金沙滩一战,杨家死了几条人命?潘仁美一点事没有,不定跑哪耗子窟窿呆着去了! 第18章 等这回,我抓住一点错再说! 一切准备妥当,老令公和两个儿子把皇上和儿家王爷送至牌关,君臣分手之时,八王再三嘱咐令公,遇事和呼王商量。 他们君臣回京了,前敌只剩下潘仁美、杨令公和呼延赞。这些天潘仁美挺好,事事和呼、杨两家商量,呼王也高兴。但杨令公却越来越忧虑。 其实,潘仁美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不稳、立不安。他白天装着看书,晚上哎声叹气。今天正愁着,大将黄龙来了。黄龙的官是潘仁美提拔的,这小子足智多谋,能言善辩,潘仁美很喜欢他。有些话,他和儿子不能讲,倒能和黄龙谈。 黄龙进来,行完礼之后说:“元帅!我看您这几天有心事!”潘仁美打个咳声:“黄龙,金沙滩一仗,脸全让老杨家露了,眼全叫我现了。杀子之仇没报,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呀!”“元帅!杨家露脸能怎么样?死了好几口,您没功,可也没过!至于您儿子的事,要是没出气,还可以抓七郎过错,想杀他,易如反掌。”“他们爷仨在一块不好办。呼延赞这老东西,向杨不向潘,我心里明白。”“您真是想的太拙了。呼王是个大草包,划一个道,他得走三天。想法支走就完了呗!至于杨家父子三人嘛,您可以支走‘小羊’,留下‘老羊’,任您宰割!”“支走‘小羊’,留下‘老羊’?”“对!咱见机行事!”“此计甚妙,事成不能亏你。”到了第二天,韩昌又来讨敌要阵。潘仁美命军卒挂出兔战牌。连着三天了,杨继业倒没在意,呼王却沉不住气了:“元帅,怎么不战呢?”“您哪知道,城里缺粮草呀!粮草不到,不敢出战。”“派人催呀?”“派几员将官去了,不知为什么,至今没运来,愁死本帅了。呼王说:“我催催去!”潘仁美一听,眼珠子一转,忙说:“那就有劳王爷大驾了。”“为国操劳,理所应该,我明天就走!”“那好,兵贵神速嘛!”潘仁美高兴了。晚上,杨令公埋怨呼延赞:“呼王,你当监军官,催的哪门子粮草呀!你走了,我怎么办?打起来连个公正的人也找不到。”“哎呀!我忘了这个茬儿了,你早说呀!那我不去了!”“那可不行!快去快回吧!”“行,一个月准回来。我没回来之前,你别打仗!” 呼王刚走,潘仁美下毒手了。 次日升帐。潘贼抽出大令:“杨延昭、杨延嗣听令!命你二人镇守芦沟桥,即日起程,无将令不许回幽州。”杨景发愣:我们哥俩一走,爹爹非吃亏不可。但,将令已出,不得违抗,二人只好领令出帐。 临行时,六郎对令公说:“爹,潘仁美没安好心。把我们支走,怕要对您下毒手。不如您也和我们一齐去。”令公说:“别想得太多。他是太师,又是元帅,不会鼠肚鸡肠。犯法的不做,犯病的不吃,他能奈我何?况,没派我去,请令也不能准,岂不自讨无趣?你们走吧!”互相嘱咐一番知心的话儿,哥俩动身走了。 老贼潘仁美一看,事遂人愿,不由一阵冷笑:“杨继业!这回你算落到我的手里了!” 第十六回老令公带伤迎敌 潘仁美为报杀子之仇,先支走六郎、七郎,就要害令也杨继业。可杨继业一点过错都没有,找什么借口呢?潘仁美绞尽脑汁,想出一条毒计。他把黄龙找来了,让他如此手段段,依计而行,黄龙点头答应。 再说令公,这几天他精神恍惚!金沙滩一战,八个儿子只剩下两个了,还被派去镇守芦沟桥。若再有闪失,怎么向夫人交代呢?这天夜里,他半宿没合眼,直到天快亮的时晨,才迷糊着了。刚睡着,突然鼓响如雷,令公被惊醒,浑著打了个冷战。心想:怎么回事?打仗?!不是,这是升帐的鼓声。他急忙问军卒:“怎么没到时辰就升帐!”军卒说:“不知道!”“不好!”令公想:如要误了卯,可有杀头之罪呀。”来牙,备马!”老令公急忙顶盔挂甲,浑身上下收拾利落,抓缰上马,直奔帅帐。到了帅帐门口,下了坐骑。抬头一看,脑袋“嗡”地一下子。怎么误卯牌挂出来了,还挂了两道。这是军中的规矩:头卯不到,重打四十;二卯不到,重打八十,三卯不到,枭首示众。哎呀!连误二卯,这可如何是好?就在这阵儿,潘仁美正提第三卯呢:“杨继业何在!”老令公一听,慌忙应声:“末将在。”潘仁美一愣,心想:是我费尽心机,才想出提前点卯,以为他必定连误三卯,好杀他。哼!谁知第三卯让他赶上了:“众将官!传本帅将令,叫杨继业报门而入!”“是!”将令一传出,老令公吓坏了:我还处处留心呢!怎么就来晚了?“末将杨继业,告进!”说完,撩战裙来到帐里,忙跪倒磕头。潘仁美把眼睛瞪得跟豆包一样:“杨继业,你可知罪!”“元帅,末将不知罪犯哪条!”“哼!连误本帅两卯,难道你还不认罪!”“哎呀元帅,我不知道今天提指升帐啊!”“你问问众将,哪个不知?明明是你杨继业小瞧本帅,违犯军规,犯了十七禁律、五十四斩。来呀!给我拉下去,重责八十军棍!”“是!”杨继业忙喊:“元帅,末将冤枉,确实不知今天提前升帐。”“胡说!拉下去,打!”杨继业被拉下去了。那真是不客气呀!过来两个人,把他的中衣一褪,地下一按,操起军棍就打。 老令公年迈苍苍,不经打啦!尤其他为人忠厚,对兵卒、战将都亲如手足,不欺侮人,有人缘儿,所以,谁也不心真打。打棍子、打板子,都有偷手。行刑的如果是受'贿,或者是同情挨打人,别看打得“劈哩啪啦”直响,但不甚疼,如果是着实地打,声音虽小,但打得可狠,一棍子下去,立刻起紫伤,三棍子抽下去就得开花。今天,军卒知道老令公冤枉,不忍心下手。潘仁美眼睛里不揉沙子:“狠狠地打,要棍棍见血,如果哪个敢营私舞弊,与杨继业同罪!”大伙儿一听,傻了:再不使劲儿,我们就得挨揍。令公啊,对不起你,我们实在没法子呀! 甭打八十,四十就了不得啦。刚打到三十几下,老令公的腿就开花了。只见他紧咬牙关,汗珠子顺着额角“劈哩啪啦”往下流。但,一声没吭。众将实在忍不住啦,“哗!”一下跪倒一片:元帅!念他年高有德,功高盖世,请饶了他吧。潘仁美一看,除了几个心腹,都跪下了,心里未免有些恼怒,喉咙里轻轻哼了一声,心里说:讲情也白搭!可又一想:明的人这么多,这人情若再不给,小心犯众怒。“好!看在大家的份上,把杨继业拉起来。” 杨继业都起不来了。潘仁美微微一阵冷笑:“杨继业,打得你委屈不委屈!”令公心想:我心屈命不屈。说屈有什么用呢?君子斗智不斗口。“不屈!”“该打不该打?”“该打!”“为什么事打你?”“连误两卯。”“好!看来,你真懂得军规。既然如此,本帅免去你那儿棍子。不过,罪过免了,还要罚,本帅命你带五百军兵,赶奔前敌会战韩延寿。抓住韩昌,万事皆休,抓不住韩昌,杀你个二罪归一。”说完,抽出令箭,“当”扔到令公眼前。老令公一听,“扑通”跪在地上:“什么?元帅你还叫我出征!”“嗯!”令公心想:我刚挨完揍,论道理是送到后边养伤,养好了再出战。怎么这就叫我上阵打仗?他正要张口说话,又一合计:大将宁死阵前,不死阵后。两军阵前就是不死,也得死在潘仁美手里。想到这里:“好!末将遵令!” 老令公爬起来,把令箭插在身上,脚步踉跄地往外走。来到军政司,见早已点齐了军兵,这是黄龙事先给选好的,这时,有人给他备马抬刀,老令公抓缰在手,正想飞身马,但,上不去了,臀上疼得要命。他使劲蹬,刚上马,往马背上一坐,“哎呀!”疼得钻心刺骨。令公擦擦额角上的汗:“军兵,开城出征!”军兵眼泪都掉下来了:杨家多大功劳?是挂爵的将军、世代的忠良,今天却受这罪。潘仁美呀,你缺了八辈子德啦! 外边三声炮响,城门开放,吊桥一落,杨继业一提马的缰绳,过了吊桥,往前这么一走,他提不起精神,在马上迷糊糊的了,隐约听得后边军兵有人说话:“老赵,我在军中了二十多年,可从来没打过仗,如今胡子一大把了,今天非要我出征!你说当官的是不是跟我闹别扭!”“哼!我打过仗?做了十八年饭,本来要回家,可不让我走,今天也非叫上阵打仗,唉!”有个小孩又说:叔叔、大爷,你们两个去还行啊,都那么大岁数了。我呢?本来是当书童的,不知为什么,叫我出征。哼!连刀都抡不动,就给我这么杆破枪,都'锈了,拿着怪沉的。干脆,你们替我拿着得了!”令公听了'带住战马,回头往左右一看,大吃一惊,原来全是老弱残兵:啊!原来潘仁美叫我去送死呀?!唉,这些人叫我连累了。他对军兵说:“你们怎么也跟着出征了!”“我们也不知道哇!今天早晨把我们叫起来,说是叫跟您打仗去。我们也想过了,只要跟杨家人在一块儿,死也高兴。”“不。军兵弟兄,你们老的老,小的小,打仗谈何容易呀!”“令公,别说这话啦。这么大年纪,又挨了打,还出征打仗,老杨家够屈的啦!咱保着您去,虽死无怨。弟兄们!我们不能让令公自己一个人去,说什么也得与他同去同归。对不对呀!”“对!令公您也振作精神,咱们打个胜仗,好回城养伤。”老令公无话可说了:“既然如此,走!”他领人来到两军阵前,叫军兵叫阵。 军兵阵前一喊,时辰不大,就听番营里“咚咚咚”咽炮响,一行队伍冲到两军阵前,三千人摆开阵型,压住阵脚,认标旗闪在两旁,正中是一杆大旗,旗下正是扫南灭宋大帅韩昌。 第19章 韩延寿这一段日子也不好过:金沙滩一战,杨家死了不少人,但北国损失更惨,把个天庆梁王射死了,肖皇后她能罢休吗?她连哭带闹,破口大骂:“韩昌,你要给哀家夺回三关,把老杨家人斩尽杀绝、抓住宋朝昏君。不然,我要你的脑袋!”韩昌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二次出兵,在此扎下营盘。几次派人叫阵,见潘仁美按兵不动,他心里知道潘仁美不愿意和大辽开仗。没曾想、今天有人出城叫阵,韩昌心想:这是怎么啦?待我亲自看个究竟!就这样,韩昌带人马,到两军阵前亮开队伍,一提马的丝缰,带住了坐骑:“哎,宋朝南蛮!什么人跑来叫阵!”“老令公咬牙关、提战马,和韩昌马打对头,金刀在手中一横:“韩昌!你可认识我杨继业!”“啊?原来是令公千岁。虽然金沙滩你我相见,但未曾叙谈,今日重逢,三生有幸。听说你当初是保河东王的,后来保了大宋,对大宋朝真是呕心沥血呀,金沙滩一战,几个儿子全搭上啦!”老令公一听这话,扎心哪!但是,天大的委屈,怎么能对番将说呢?他只好强咬牙关:“韩昌!你少说这些,我杨家祖辈忠良,死而无怨。你韩延寿几次进兵中原,侵疆犯境,掠我百姓,我中原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忍耐?你也是堂堂英雄,应该退归北国,乐守你的家园,若不然,总有一天你要追悔莫及。”“嘿!老令公,你是向着大宋说话。我知道,你们老杨家的日子可也不好过呀!家里可全剩下些寡妇啦,你若再有好歹,那天波杨府可就塌了大梁了。再说,宋朝皇帝有什么可保的?那是个无道的昏君。如若你心眼活动,往前走近一步,到了我国,就凭你的能耐,保管官职高升。”“我杨家宁可站着死,决不跪着生。今天我奉帅令,前来和你交锋,来来来,我和你大战三百合!”“啊?令公,你还想和我韩昌交战吗!”“少说废话,看刀!”令公手挥金刀,两脚踹蹬,来个力劈华山,冲韩昌就劈。韩延寿一看:行啊!别看令公上了年纪,可真好象猛虎。韩昌微微一闪身,手中的叉抨往上一拾,自又来封这口金刀,只听“当嘟”一声巨响,震得耳朵都要聋了。老令公的战马被震得倒退了好几步,突然伤口疼痛了起来。他心里想: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就这一下子,我已领教了,韩昌果真是豪杰,不次于我那几个儿子。如果我不受伤和他较量,还能对付一阵子,现在身带重伤,要胜韩昌,谈何容易?可是不打又不行,不打,潘仁美也得杀我。今天看来凶多吉少,我只好拼命厮杀吧!想到这儿,老令公马往前奔,大刀象云片一样,奔着韩昌“唰唰”就是两刀。韩昌不敢怠慢,手中的三股托天叉往外一拨刀,“啪”往里进招,两个人战马盘旋战在一起。 再看韩昌那边儿:三千兵卒、二十几名将官,摇旗呐喊,擂鼓助威,宋营这边儿:几百老弱残兵,站在疆场,冷冷清清。可是,老令公还是抖擞精神迎敌。怎奈身带重伤、手脚不灵,打着打着,这口大刀只能封住门户,不能往里进招了!两人打了足有五十回合,老令公支撑不住了。后边一看令公的架势,万分着急,大家想上阵,可是对面是精兵数千,这边才五百,那怎么上呀! 眼看着令公性命难保,猛然间,一阵盔铃声,“哗楞楞”由远而近,奔来两匹战马。战马四蹄蹬开、翻蹄尾颤,。再看马上两员大将,一黑一白,每人手中各持兵刃,一个是丈八蛇矛枪;另一个是蟠龙金枪。谁呀?正是杨六郎和杨七郎。 哥俩奉了潘仁美之命,到芦沟桥镇守咽喉要道。人虽在芦沟桥,心却在幽州城。杨六郎他深谋远虑:“七弟,咱们可别傻呼呼在这儿呆着,得回去看看。”七郎说:“我早就想走,那咱现在就回去呗!”六郎说:“不行!因为潘仁美有话,不许私离讯地。”“怎么办呢!”“咱们须偷着去,偷着回,到那儿打听打听,看爹爹怎么样了!”七郎说:“行!” 杨六郎领着七郎,悄悄离开芦沟桥,奔幽州而来。离老远就听到战鼓齐鸣。打起来了!谁跟谁打呀?哥俩拼命跑到近前一看,六郎心疼了!原来是自己老父亲。他心中着急万分,离老远就高声大喊:“爹,不要担惊,您六儿到了!”“爹,你七儿也来了!”老令公一听喊声,急忙虚晃一刀,“啪!”一带战马,跃出圈外,刀交左手,一看:“啊!是六儿、七儿!”“爹,您怎么单人独骑出战了呢!”令公把前后缘由简要说了一下,又问他俩:“你们怎么来了?”“我们来看看您。”“可有元帅的将令!”“没有!”“哎呀孩子,私离汛地可是死罪呀!”七郎说:“别听那套了,什么死罪活罪的,杀了韩昌不是能将功折罪吗?哥哥,走,咱们抖抖精神,壮壮胆子,把韩昌宰了算啦!” 第十七回两狼山父子被困 杨继业对二子说明潘仁美设毒计、借刀杀人的经过,可把六郎和七郎气坏了。心想:老贼潘仁美真狠哪,常言说得好,罚了不打,打了不罚,你连打带罚,分明是官报私仇、陷害杨家将啊!怎么办?回去找潘仁美讲理?没用。人家是元帅,我爹是战将,派出交锋,没什么错处,只有抓住韩昌,能替父亲免去死罪。七郎想起金沙滩一战,大哥、二哥、三哥全都阵亡,四哥、五哥、八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杨家哥八个就剩下俩了,韩延寿把杨家将害得好惨啊,今天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杨七郎一抖丈八蛇矛枪:“韩昌,今天某家抓住你,定要千刀万剐,给我哥哥、兄弟报仇。说完,大枪奔韩昌前心刺去。杨六郎也不言语,提战马冲到韩昌身后,蟠龙金枪奔后心就扎。这哥俩双战韩昌,一个扎上,一个扎下,一个扎左,一个扎右。这两条枪,一个象金蛇出洞,一个象怪蟒翻身。韩昌一条叉,上封下迎,左搪右挡,勉强交战,一会儿,韩昌忙活的热汗直流。心想:这样打我要吃亏!常言说,力敌不如智取,还是按着昨天商量的办法,把他们从虎口峪引进两狼山的陈家谷,然后一网打尽。 想到这,战马跑出百步外,带马拴叉,高声喊喝:“是英雄单打独战,你们双战不算好汉,某家去也!”说完,拨马就走。 七郎想:到嘴的肉还能吐出去吗?你要跑了,我爹回去如何交令?想到这,高喊:“韩昌,把脑袋留下再走!”说完催马追上前去。杨景虽足智多谋,也想:韩昌的招数未乱,为何败阵?是否有计?可是,要给父亲立功赎罪,就得抓住他昌,他也追上去了。杨继业见韩昌突然败走,知道其中有诈,我两个儿子都追去可危险呀!我这么大岁数,死了不惜,如果他俩有失,我便是杨家千古的罪人。想到此,忙喊:“延昭、延嗣,快回来!”喊破嗓子也没用,一来顶风听不见,二来听着也不回来,他俩要替父立功呀!令公急了,大刀一举,传将令:“军兵,追!”五百老弱残兵也跟上来了。 辽兵辽将也不抵抗,四下逃奔。韩昌在前,杨景哥俩在中间,后边是老令公。前边到处是山,山峦重叠、蜿蜒百里、树木丛生、荒草齐腰、怪石林立,令人毛骨悚然,中间是山沟,山沟当中是山道,这挺道顺着山势,曲里拐弯的,很不好走。走进一道山口,又去一道山口,也说不清到了什么地方。他们过了这条山沟,前边地势就宽阔了。 在群山当中,有座山叫两狼山。从虎口峪往里走去,拐弯的地方有个山,叫陈家谷。这个地方地带险峻,是打仗必争的要地。历代在这都建烽火台,如有敌情,晚间点灯火,白天点狼姻。韩昌领人巡山时,看好了这路地势,埋下伏兵,今天把杨家父子引了进来。 老令公边催战马,边往两旁看,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此地山势如此险要,别中埋伏呀!忙叫军兵停下,守主谷口,他匹马单刀进了陈家谷。一路上,边走边喊:“六郎,快回来!”六郎闻声,带马回头问:“爹,什么事?”“杨景!你们快回来,免得中计。”六郎点头,冲里边喊:“七弟,快回来。” 杨七郎紧跟在韩昌身后,眼看就要追上,正高兴呢!韩昌三拐两拐,没影了。这时,听见后边有人喊他,扭头一看,六郎和令公都进来了:“爹,干什么?”“孩子,此地必有埋伏,快撤。”“哎!”还没动地方呢,就听山谷中“咚!咚!”炮声连天,伏兵四起,杀声震耳,满山遍野全是辽兵。 陈家谷口外的宋兵,也守不住了,大辽军兵从身后兜上来,各擎兵刃,如狼似虎。这五百老弱残兵,边打边退,进了陈家谷内。这时,只见谷里刀枪如麦穗、剑斧似柴棚,北国军卒高举兵刃冲下山坡:“杀呀!活擒杨继业,替天庆梁王报仇!” 令公一看,知道完了:我们爷仨命保不住了。我死了算什么,还能活多大岁数?我两个儿子正在年轻,如果葬在山谷,怎不令人痛心?老令公一着急,只觉得心中难受嗓子眼发咸,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接着,眼前发黑,头重轻,摔在马下。 杨景弟兄急忙下马,把父亲扶起来,擦擦嘴角上的血:“爹,自古胜败乃军家常事。您别着急,我开道,七弟断后,保您杀出重围。”老令公点点头,稳了稳心神:“为父死不了,别害怕。”“爹,您吐血了。”“没事,为父死活是小事,只是这些兵丁,要设法把他们带出去。”六郎点头,扶着令上马,转过身对军卒们说:“弟兄们,现在我给各位开道,往陈家谷外闯,你们可要跟上,落下就顾不得了,随我走。” 第20章 说着,杨景抡开大枪,在前边开道,中间是老令公,杨延嗣断后。此时,老令公连端着大刀都觉得沉,浑身没劲,实在是勉强挣扎。杨景领头,冲出陈家谷,直奔到队伍跟前,双方混战在一起。 虽然六郎、七郎能打能拼,打散了谷口的军兵,可从陈家谷到虎口交牙峪设了五道伏兵,冲开一道有什么用?再看两狼山山头上,站满了辽兵,一行行、一列列,弓箭手,已经准备好了火药、火箭,要放火烧山宋军从早晨战到黄昏,又饿又累,伤亡过半。杨继业带了两处箭伤,撕下征袍包扎好,冲了三次没冲出去。又叫六郎领人退下来,把人归拢一块,在山谷里休息。突然,山头有人高喊:“杨继业,我们元帅请你答话!”令公顺声音观看:北方高挑大旗,周围是北国都督,意旗下一员大将,头戴天王盔,身挂五龙天王甲,朱砂眉,连鬓络腮红胡须,肋下佩腰刀。这正是大辽国扫南灭宋兵马大帅韩昌。 韩昌冲老令公一抱拳:“杨继业,你受惊了。”令公用手指向韩昌:“匹夫韩延寿!你用诡计把我们爷仨困住,算什么英雄好汉!”“令公,自古兵不厌诈。是你有勇无谋,中了我的锦囊妙计,被困在两狼山。我把峪口一封,任凭你肋生双翅也走不了,不如投降归顺!别看你大儿子射死了天庆梁王,本帅不怪,不然,你父子三人将化为灰烬。“老杨家活是宋朝人,死是宋朝鬼,至死忠心不变。”韩昌冷笑道:“杨继业,你太愚了。你这样为宋朝卖命,谁知道?常言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宋王昏君忠奸不分,保他何用?再看你杨家被困,那潘仁美却坐视不管。何不前走一步,一来保全家安宁,二来不失侯爵之位。本帅爱惜你是忠良,才来相劝,你可拿准主意呀!”令公一听“潘仁美”三个字,扎心啊,摸摸棍伤,看看两狼山,又想起金沙滩一战:真的把我扔到这儿不管了?不能!他是当朝太师,哪能把宋室江山当成儿戏?可能是不知道我遇难。“韩昌,你白磨嘴皮子。大丈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韩昌说:“那就休怪我心狠。来人!放火烧山!”军卒刚要动手,忽然,传旨官到:“韩元帅,太后有旨,要活捉杨继业,好给天庆梁王祭奠亡灵。”韩昌听完,暗暗埋怨太后:要死的容易,要活的怎么捉?既然太'旨意下来,还不敢违抗。 自从天庆梁玉被射死以后,大辽国商量新君即位。耶律尚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因儿子太小,就由他的妻子肖太后垂帘听政,执掌朝纲。肖太后是个大才,提笔成章、出口成诗,什么事都拿得起、放得下。天庆梁王活着的时候,太后就帮着出谋划策,文武群臣都挺佩服她。这次她登上宝座执掌朝纲,为了表示关心战事,带着两个女儿一一铁镜主和玉镜公主,亲自到前敌督战。刚才听人说困住令公父子三人,乐坏了!为报杀夫之仇,传旨要活的,不要死的。这一来,肖太后无意中成全了杨家父子和宋朝军卒。不然,放火烧山,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了。 韩昌合计:怎么捉活的呢?先把两边山口堵死,困住再说。都说阴七、阳八,十天到家。饿他们六天、七天的,三只虎就成三只羊了。打定主意,忙传将令,军兵撒了回来。 杨家父子带兵退到荒山坡下,五百老弱残兵只剩七八十人了。天一黑,冷风吹来,钻心透骨。老令公伤口疼痛:“军兵,找个避风所在,安下营盘。”七郎说:“就七、八十人安什么营?”正这时,过来个军卒报:“半山坡有个寨子,叫狼牙寨,可以避风。”老令公领人到狼牙寨一看,有寨墙没寨门,里边尽是残砖断瓦,枯枝衰草,有十来间房子塌了,只有更楼还好。令公心想:总比外边强。忙叫军卒把里边收拾收拾,更楼上派人站岗放哨,他爷仨找个屋,搭了个临时床。老令公又到各处看了看,见那几十个老弱残兵累得东倒西歪,心中很难过。他走到近前说:“弟兄们,只说为国立功,没想到吃了败仗,落到这个地步。我乃主将,为国捐躯,死而无怨,可你们上有父母、下有妻子,为我受连累,我于心不忍。咱们散了吧!乘天黑,你们赶快逃走,日后还有立功之日,我给作主,不算临阵脱逃。”说到这,泪如雨下。 军卒见令公老泪纵横,忙说:“千岁,干吗说这话?死活咱要在一起,我们借您的名,也叫杨家兵。”“弟兄们,别都等死。”有个老兵说:“令公,我们是屋星跟着月亮走,多多少少借点亮。老杨家能尽忠报国,我们就不能?”有个年轻的士兵也说:“我们死活也跟着您。”令公打个唉声:“难得你们如此忠义!这里要吃没粮食,要住没帐篷,怎么活呀!”“我们身上有干粮袋,省着吃,饿不死就行。等潘元帅救兵赶到,就能脱离虎口。 一晃在这住了三天,粮食省着吃也没了。这回军卒可苦了!现在是冬天,找不着可吃的东西,喂马草料都不好找,马槽子都挂了一层霜,军兵肚内无食,身上无衣,西北风一吹,冻得直哆嗦,只好你靠我、我挨你,互相取暖。七郎饿得受不了啦:“爹,得想办法呀!我这老肠子老肚子直叫唤。”“别急。” 到了夜晚,西北风“嗖嗖”地吹,刮在脸上象小刀子割的一样。令公领两个儿子站在山顶上了望。正这时,打迎面山口那儿出现一盏红灯,由远而近。令公以为是鬼火呢!又一会儿,听见马蹄声响。随后,有人骑马、挑灯,奔狼牙寨而来。六郎、七郎手扶宝剑:“爹,有人!”“恩。”七郎喊:“谁?站住!”对面来人带住马高喊:“请问,你们是杨家兵吗?”“啊!你是干什么的?”只见来的那人甩鞍下马,急忙来到老令公跟前:“老人家,是我!” 第十八回闯重围七郎搬兵 老令公杨继业和六郎、七郎被困在两狼山内的狼牙寨,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突然,半夜里来了一个人,高挑明灯,来看杨家父子。等他到了近前,杨继业闪目一看,呆呆发愣。见此人头戴荷叶形圈金毡帽,身穿黄衣,胸前狐狸尾,脑后雄鸡翎,腰围玉带,左手提一个金漆食盒,右手挑着一盏红灯。 老令公看着来人,心想:真是他吗?他能到这儿来?这时,见此人“噗通”跪倒:“爹,我来看您来啦,想不到可在这儿见面了。”又回头冲六郎、七郎,说话:“六哥、七哥可好?” 来人是谁呢?是八郎杨延顺。“儿啊,你怎么穿这身衣服?你在金沙滩以后,上哪儿去了?”“老人家,一言难尽哪!” 原来,金沙滩一战,众家弟兄杀出城门,逃走的时候把杨八郎给落下了。杨八郎岁数小,身体又单薄,被人生擒活捉了。正要把他带回皇城,真凑巧,迎头遇见一员女将。这女将是肖太后的三公主,叫玉镜。玉镜公主正往回走,突然瞧见一群军兵捉住一位中原小将,见小将十八、九岁,满身创伤,却掩不住眉清目秀,一脸傲气,倔强得可爱。这样的人要死了真让人怜惜,她觉得自己好象喜欢上了这个小将,忙叫当兵的:“你们都回去吧,我领他去见皇娘。”就这样,三公主把八郎带走了。 她把八郎带到自己的帐篷,问杨八郎的家乡住处,他没说。心想:我是老杨家的人,如今被获遭擒,要报了名字,给老杨家丢人,我就等着挨刀得了!所以,他不但没回话,还破口大骂。谁料想他越骂,三公主越得意:哟!还真挺有骨气,真要是将我的终身许给他,我就一生如愿了。|qi|shu|wang|”宫娥们!”“有!”“把这个人给我押到后边儿,不许送走。听到没有?”“听到了!” 纸里包不住火。打完仗之后,一打扫战场,都来报功。有人说:“我们抓着一员小将,交给三公主了。”韩昌不敢惹恼,便悄悄地问肖太后:“我手下都督抓住的那员小将,不知太后是如何处置的?”肖太后愣了,说:“我没见着什么小将啊?“他们说交给三公主啦!”“啊?来人,把玉镜给我叫来! 时间不长,玉镜来啦。她打扮得干干净净,到了里边儿,给皇娘道个万福:“母后,叫儿臣有事吗?”“听说有人交给你一位中原小将,可有此事?”“有这么回事儿。”“现在哪里?”“在我帐篷里。”“在你那儿?”“这……我审问审问呗!”“把他给我押来。”“是!”公主派人,把八郎带来了。 杨八郎到这儿是立而不脆。肖太后一看:哟!这小伙子长了个人见人喜的脑袋,怪不碍我女儿把他留下哪,大概——嗯!不过,我得先看看他有没有这点能耐。“这员宋将,为何立而不跪?”杨八郎虎目圆睁:“呸!我乃宋朝将官,岂能跪你一个番婆?”“你在骂我?来人,推出去,把脑袋给我扒拉下来!”“是!”话音刚落,有人架着八郎往外就走。这时,三公主着急啦!她一拉肖太后的衣襟:“母后!”“真是女大不可留啊!嗯,这个人倒行,可不知他的根基和秉性,你可别后悔。”“娘,您作主呗。”“好!既然如此,把他给我推回来。” 怎么这个姑娘一说话,肖太后就听呢?肖太后有三个女儿,大女儿不是她亲生的,嫁给了韩昌,老二、老三是亲生的,是肖太后的左眼珠、右眼珠,碰哪个也疼啊。肖太后这人野心挺大,她一心要扫灭大宋,想当中原的女皇。她也想过了:如果我的姑爷是中原人,将来兵进中原,就能有个帮手。 这时,有人把杨八郎带上来了。肖太后满脸堆笑:“小将军!我看你仪表不俗,胆量过人。 第21章 不过,你再这么横,哀家就要杀你了。只要你心眼活动活动,不但保住性命,我还你享荣华、享受富贵,妻财子禄。”八郎听这话,心想:干吗?叫我归顺呀!哼,我杨家没有投降的。肖太后见他说话,一乐,叫过肖天佑:“天佑,你和他说说。”就这样肖太后和她女儿躲到屏风后边儿,肖天佑亲自提媒来了。跟八郎说:“把三公主许配给你,怎么样?”八郎心想:我杨家忠心耿耿,大哥、二哥都死在北国人之手,我在这边当驸马,够个人吗?死也不干!他没答应。肖天佑告诉了太后,肖太后真生气了,忙传旨:“杀!”三公主急忙拦阻,亲自对八郎说:“你如果应亲,不但免死,而且等南北统一,我可跟你回中原。你有亲戚、朋友,到那时不是可以见面吗?你若是一死,可就谁也见不着啦!”一句话提醒了八郎:对!我就这么死了,谁知道哇?不如先应下亲事,单等两厢开仗,我再跑回大宋。 杨八郎点头答应了。肖太后非常高兴:“你姓什么、叫什么?”杨八郎报了个名字,说叫王顺。就这样,肖太后叫小夫妻俩拜堂成亲。成亲之后,命他领一哨人马,镇守在两狼山民第三道山口。 老令公父子三人被围的时候,杨八郎听到信啦。但不敢去看:刚刚投降,本来就有嫌疑,如果没有将令就私自出去,不但救不了亲人,自己的命也难保了。正在着急之时,突然,韩昌来找三驸马。别看韩昌和八郎见过面儿,但是,没通过名字。所以,他改名王顺,韩昌也不知道真假。 两个人见礼以后,八郎问:韩元帅找我有什么事儿?”韩昌说:“现在杨家父子被困在两狼山内的狼牙寨,里无粮草、外无救兵,眼睁睁就要饿死啦。我爱惜杨家武艺高强、忠孝满门,想求你去见杨继业,劝他父子三人投降。”八郎听了这话,正中下怀。心想:我多么想见老爹爹和哥哥呀!今天有这个机会,太好了。不过,他又想:哎!是不是韩昌骗我?想到这儿,忙说:“韩元帅,如今我已归顺北国,见杨家将,多有不便。”“哎!正因你是中原人,才叫你去相劝。你告诉杨继业,他如投降,定能象你一样耀祖光宗。”八郎说:“老杨家人谁不知道?宁死也不会投降。”韩昌说:“你去能劝他投降更好,他若不降,也算尽到我们的心意了。”“不行。韩元帅,我到这里来,寸功未立,现在去看杨家将怕落嫌疑。”“是我叫你去的,你还怕什么?”“太后不会怪罪?”“不会。”“那好,我去。” 韩昌走后,三公主出来问八郎:“元帅叫你做什么?你是我们这边的人了,回去不叫他们给宰了?”“不能。”“我不让你去。”“这个是军中大事,事关重大。”“你们中原人心眼多,你要是一去不回怎么办?”“公主,王顺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公主的这份深情,王顺没齿难忘,定然不会负你。”三公主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转身想了想,说:“你去吧,早去早回。”八郎恨不能一下子飞到父亲身边,忙准备好吃的,提食盒,奔赴狼牙寨。 八郎见到父兄,跪倒在地,热泪直流,把北国招亲的事说了一遍。没等八郎说完,老令公已气得浑身哆嗦了,他把身子低下来:“八郎,你抬起头来看着我。”八郎一抬头,令公抬起手,“啪”照八郎脸上就扇了过去,就这一下,把八郎打了一溜滚。“爹,您……”“奴才,你还有脸见我!你的几个哥哥在金沙滩丧命,你却在北国享荣华富贵,我杨家哪有象你这样的畜生?”说完一伸手,抽出宝剑,按在八郎脖子上。八郎抱住令公的手脖子:“爹,您杀吧,孩儿现在生不如死,您若杀了孩儿,孩儿死而无怨,请您杀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说完把眼一闭,就等死了。杨继业看着八郎,无名业火不打一处来,他手持宝剑,身上只哆嗦,这时,六郎、七郎都跪下了:“爹,您不能啊,我们杨家如今死得死,逃得逃,四哥、五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您难道还要骨肉相残吗?您杀了八弟谁高兴,潘仁美高兴,韩昌高兴,您看在我们父子兄弟一场的份上,饶了他吧!八弟也是为情所逼,他日我们收复边疆之时,他可在北国做内应,也算为国尽忠,为兄报仇。”杨继业听完这番话,宝剑耷拉下来了:“唉,没想到出了你这么个不忠不孝的逆子,论理我真想杀了你,可你不是我亲生儿子,我答应过你父亲,要照顾你,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您说什么,我不是您的亲儿子?”“你父亲姓王,是我的磕头兄弟,但你家惨遭灭门之灾,那时你刚出生,起名王顺,由一位老家人把你偷偷送到我家,我们拿你当亲儿子一样,只说把你养大成人为父报仇,为国效力,没想你会失落北国,唉,算了,你别回中原了,算是为王家留下你这一个后代,留在这儿吧。”“不!您是我亲生父亲,这些哥哥都是我的亲哥哥啊,我愿意回中原去,同您一起杀出两狼山。”“不用了,能死在战场上,我死得其所、心安理得。你快走吧。”说完闭上眼睛,再也不看八郎一眼。八郎无奈,对六郎说:“哥哥,你们饿了好几天了,我带来些食物,你们好歹也吃点,吃饱了好冲出去。”说着,忙把食盒打开,放在老令公的眼前。杨继业看见食盒,一抬腿,“咣!”踢出好远,眼看着食盒“咕噜”滚到山坡下。这时,只听老令公一声狂笑:“哼!饿死不吃北国饭,渴死不喝北国水。奴才你给我快滚!”“爹!”老令公又亮出宝剑:“再不走就杀了你!”“爹!父兄为国尽忠,难道就我贪生怕死?您杀、您杀吧!”说着脖子往前一伸。杨继业火往上撞,就想动手,杨六郎上前来,伸手把宝剑夺下来:“爹爹且慢!”“六哥!”“兄弟,别这么说。如果你死,我们也死了,将来送信的人都没有。眼下,你要设法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娘,让她老人家在皇上面前状告潘仁美,以后你再帮咱们灭外患,这也算在咱爹爹面前尽孝了。”六郎把八郎的战马牵过来,说:“兄弟,以后我们闯寨的时候,你还得多多帮忙。”“哥哥,你就放心吧,只要从我的地方走,一定想法把你们送出去。”“好。”说完,六郎催八郎上马回营。见韩昌八郎说劝不了杨家父子。韩昌只得做罢。从此,杨八郎就在军中等着,就盼着爹和两个哥哥早日冲出重围。 再说杨继业,见八郎已走,把六郎、七郎叫到眼前:“孩子,咱们都在这傻等不行,得有一个人闯出重围,去搬兵求救。”六郎说:“老人家,我也这么想过。可是,潘仁美能不能给兵呢?”“呼王爷快回来了,他回来事就好办了,万一他回不来,边关还有各位大将,哪能都象潘仁美?”六郎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应该前去。”六郎转身对七说:“我去最合适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当朝的郡马,可爹留在这儿,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七郎听明白了,忙说:“哥呀,我闯出去。”杨继业思谋半天,对七郎说:“儿啊,你去可要记住两件事。这一,见到潘仁美要说好的,听到没有?”“行!我求他发兵,还能不说好的?”“这二,不许你喝酒。”“记住了。”“孩子!你要多加小心。”“爹,放心吧,六哥,你可保护好咱爹呀!”说完,带过战马,七郎拍拍马脑袋:“老黑呀!咱俩再跑一趟吧。”随后,他“啪啪啪”把马的肚带紧了三紧,抓缰在手,飞身上马,摘下丈八蛇矛枪,前去搬兵求救。 第十九回杨继业两狼碰碑 杨七郎正要闯下两狼山,找潘仁美去请救兵。杨景说:你人单势孤,怕冲不出去,愚兄送你一程。”说完,哥俩飞上马,杀奔虎口峪。大辽将士过来拦挡,六郎、七郎雄狮一般,谁能挡得住!冲到大辽阵中的时候,前来堵截兵马不少,但并不动手交战,他俩也觉纳闷,原来暗中有人帮忙。谁呀?八郎杨延顺,他来了个明拿暗放。 六郎故意在敌营中打转转,把辽兵都引到自己身边,再上七郎杀法挠勇,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杨景见兄弟离开险地,才拨马回狼牙寨。见了令公说:“爹,我七弟冲过去了,您放心吧,过两天援兵一到,咱们就能离开虎口。”令公点头没说话,心中想:这两天怎么熬呀?树皮剥了,战马也杀了,山上光秃秃的,一点能吃的东西都没有啊!再看军兵,饿得打不起精神来,围着篝火取暖,个个前腔贴后腔,呆呆发愣。现在就剩下令公和杨景的马没杀。老令公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六郎喊:“延嗣已闯出重围,再等两天,潘元帅就发来救兵了,咱们再挖一挖地下,看有什么可吃的。”军兵仰脸看着令公,脸上露着苦笑。 杨继业饿得两眼冒金花,身上的箭伤没药调治,棍伤化浓了。他强咬牙关算日子。从七郎走后第二天就登山头张望,盼儿子回来,二天不吃不睡要看十多次,望眼欲穿。三天过去了,音信全无。杨继业后悔了:“咱们失算了,不该叫七郎去搬兵。”“爹,何出此言?”“七郎杀死潘豹,元帅记恨在心,为了报仇,他费尽心机,但始终未能如愿。这次咱父子被困,他定要幸灾乐祸。不是我多疑,这次元帅本不该让我带伤出战,是'送命呀!但愿他不记前仇,发兵救我。” 令公振作不起精神,坐在木头墩上,脸前是张破桌子,光有桌面,四条腿全是用石头垫的,他往桌上一趴就睡着了。六郎见了,挺高兴:老父亲三天没合眼,光熬心血,能养养神可太好了,忙把征袍脱下来,盖在令公身上,坐守在一旁。 第22章 杨继业昏昏沉沉做了个梦:七郎回来了!随后'他自己,跌跟头、打把式地跑出去接儿子,到近前见七郎浑身是血,冲他光笑,不说话。令公急得连忙说:“你可回来了!救兵呢?七儿,你怎么不说话呀?”六郎在一旁听得真真的,连忙站起推父亲:“爹!醒醒。”杨继业抬手把六郎袖子抓住了:“七儿,你怎么不说话呀?”“爹,是我。”杨继业睁眼一看,乃南柯一梦:“杨景,你七弟回来没有?”六郎摇摇头:“您想我兄弟了?”“嗯!刚才我梦见你七弟浑身是血,回狼牙寨了。是不是他死在幽州,给我托梦?”“梦是心想。咱们当武将的,哪信这个?”“不!我看得真真的。唉!延嗣怕回不来了!”说完,闭上眼睛,只见他嘴唇哆嗦、浑身颤抖。杨六郎“扑通”跪在父亲眼前。杨继业摸摸儿子的头:“孩子!我是不行了。父死,有三件事放心不下呀!一是辽国还占着我朝疆土;二是七郎下落不明;三是潘贼心怀叵测,要陷害我杨家将。你若能得活命定要入京都、面见圣上,呈御状、告潘贼、给父报仇。更不要负君恩,你要领兵北征,退辽寇、雪国耻民恨。家中也要多分心,你娘桑榆晚晨,又老来丧子,你要膝前多多敬孝;你的寡妇嫂子和弟妹也需好好关照。我没什么给你留下,只有这口龙泉宝剑,这是你祖父火山王生前佩带的兵器。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时,你祖父把它传给我。我带着它,冲杀在万马军营,立过多少战功!我老了,剑也钝了,可这是我杨家传家之宝。今天交给你,但愿你佩带身边,不负祖先。”说完,把宝剑递过去。杨景、双手接来,举过头顶:“父言,儿铭记心怀。”然后站起,系在身边。 正这时,外边炮声轰鸣,韩昌又攻狼牙寨。 杨继业要挺身出战,无奈头重脚轻,四肢无力,只好先坐下歇了会。杨景知道父亲连病带饿,受不了!转身出去从火头军那儿端来一碗汤,里边是洗净的草根,有几十颗米粒。这是做饭的两名老伙夫把自己口粮省下来,留给令公吃的。杨景对父亲说:“爹,吃下去好出征。”杨继业饿得厉害,端起野菜根,刚要吃,又放下了:“杨景,你吃下去吧'年青人好饿,打仗还指着你呢!”“爹,我吃过了,这是给您留的。”令公不再说什么了,扒拉了两口,草根也咬不动,硬吞了半碗。那几十颗米粒沉到碗底了:“杨景,这半碗你喝了吧!”说完,牵起战马,挂上大刀,上高坡往下观望去了。六郎见父亲走了,把那半碗粥喝下去,随后赶来。只见半山全是北国兵将,高举大旗,舞动刀枪,往山上攻。只听番兵高喊:“活捉杨无敌!”令公忙叫杨景调兵。 宋兵一共还剩六十多人,刚才每人喝了两碗草根汤,有了点精神,拿弓带箭来到令公马前。杨继业说:“弟兄们,辽军攻山了!敌众我寡,难以取胜。如有贪妻恋子者,快找逃路;如有跟我杨继业的,就要死守山头。”这六十多军卒都举起刀枪,高喊:“令公!我们跟您走,请您传令。”“好!大家堆石头,作屏障,和他们决一死战。”“是!” 令公他们占的地势好,居高临下,可以守一阵。此时,令公说:“咱们箭不太多,听我口令再放。”话刚说完,只见上来的辽兵,越来越近,连鼻子眼睛都看清了。令公一挥手:“放!”六十多人箭无虚发,辽兵倒下一大片。第二路冲上来了,战了有半个时辰后,听前边军校喊:“快拿箭呀?”后边军兵的直眼了:“没有了!”上边一停,下边人就冲了上来。令公说:“放箭呀?”杨景回答:“箭射光了。”“啊?!”令公看着军卒,军卒仰脸看着令公。 这时,老兵纪雷高喊:“弟兄们,没有箭怕什么?山上有石头,拿来揍他们。”“对呀!往下扔石头,揍呀!”“劈理啪啦”打得辽兵连滚带爬,滚下山坡。又守了一个时辰,石头也没了。 这时,辽兵高喊:“他们没石头了,快往上冲呀!”眼到近前,突然从上边下来一物,黑压压的,挺大,辽兵还没等看清是什么呢,这东西从上边下来了,“啪!”打倒七、八个人。这东西继续往下钻辘,打趴下好几个。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口做饭的大锅。 这是狼牙寨古战场的遗物。杨家兵住到这儿,伙头军拿它烧水煮菜。外边打得吃紧,两个伙夫把它抬在山顶往下一扔:“不要了!”他俩看见铁锅砸倒了十来个人,正在山头乐得直笑,此时,山下飞来两支狼牙箭,二人带笑倒在山头。 这阵,辽兵冲上山顶,辽、宋军卒混战一起,打交手战了。老兵纪雷在混战中单刀被敌兵磕飞了,他后退几步,拔下棵树干,把枝权掰掉,用树干当兵刃,以死相战,树干打折了,身上中了三处刀伤、两处枪伤,鲜血染红了号坎,他昏倒在岩石旁。片刻,纪雷醒过来了,从腰里取出个小口袋,里边有个小瓶,装的酒,这是从幽州带来的,他原想等得胜庆功时再喝。这几天挨饿受冻,也没舍得喝一口。今天把瓶子拿出来,去了塞,叹息一声:“唉!我等不到喝庆功酒了,把酒谢苍天,祝他们冲出重围。”说完,把酒一饮而尽,头一歪,酒瓶落地…… 杨家兵肚内无食,人人都饿得虚弱无力。一混战,不大工夫就死了一半。老令公往周围看了看,离自己有百十步,有员番将,正催军校往上冲。令公想:擒贼先擒王。把他杀死,番兵不打自乱,他刚想催马过去,偏巧,这个番将举刀要杀一个宋兵,战马冲过去就晚了,杨继业取弓在箭,要射番将,一在弓,没拽开,令公急了,使足全身为气,一叫劲,“嘎巴!”弓弦拆了:啊!弓弦断了,难道我该死了?他正发愣,杨景来到身边:“爹!守不住了,快撤!” 将令传出,六郎查点人数,还有十多个人了!杨景断后,往深山退却,后边辽国兵将死迫不放。杨继业气冲牛斗,拨马交锋,一口气刀伤八员辽将,自己的战马受了几处伤,他身上又多了两道刀口。杨景掩护军卒往下退,令公紧紧眼随。退来退去,到在深山的山谷口。这时,敌兵被甩掉了,能松口气了。突然,杨景听身后“扑通”一声,回头观瞧,是父亲的战马摔倒了,把令公的腿也压在了底下。杨景急忙下马,扶起老父,仔细一看,战马浑身哆嗦,嘴角流沫子,奄奄一息。令公打个唉声:“宝马呀,老伙伴!你跟我半辈子了,立的功劳无数,想不到今天你要离开我!”杨景说:“爹,您骑我的马吧!”“不!你在这儿守着,别让辽将攻进来。我观观地势,看有无别的出路!” 令公恋恋不舍地望望战马,单人独自顺小路往前走。走出不远,是座山坡,但听风鸣树吼、虎啸猿啼,见落叶凋零、寒虫倒挂,昏暗暗,阴沉沉,一片朦胧。令公止住脚步,抬头一看,眼前闪出一座多年失修的古庙,坍塌倒坏,门前有匾,虽然金漆脱落,尚能认清字迹,令公近前一看,上写:“苏武庙”。他信步进庙,见殿宇不象样子了,苏武的神像虽然还在那儿站着,但泥金却掉了大半。令公冲他点点头,心里赞叹:苏武不愧为一代英雄! 苏武乃西汉年闯入,奉命出使匈奴被扣。匈奴贵族多方威胁诱降,苏武坚贞不屈。他牧羊在北海边,渴了饮雪,饿了吞毡。名标史册,为后人共仰。 令公看罢出庙,猛抬头,见有座残碑,五尺多高。开始没注意,后来,上边的大字把他吸引住了,上写:“李陵碑”。令公用袍袖弹去浮土,仔细看看碑文。李陵与匈奴作战,最后投降了。杨继业皱眉:此等败类,怎么还给他树碑呢?此时,远处金鼓震天,号角长鸣,番兵番将又往里冲。番兵高喊:“降者免死,高官厚禄。抓住杨继业,可加官晋爵呀!”杨继业望望苏武庙,瞧瞧李陵碑,仰天大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学苏武,莫仿李陵。”说至此,老英雄往后倒退数步,紧跑几步,一头碰死在李陵碑前。 庙是苏武庙,碑是李陵碑。令公身丧此,何日裹尸归?一代英雄,死于他乡异地! 六郎见父亲一去不归,跑到庙前寻找:“爹!”不见回答。忙下战马,进庙寻找。刚走几步,看见父亲尸体,鲜血染红了山坡。杨六郎吓得手脚冰凉,一头扑到老人身上,昏过去了。此时,老天也眼着悲哀,阴沉沉飘着轻雪,寒风阵阵,青松在吼,仿佛也在为令公致哀。 杨景被战马嘶鸣惊醒了,他坐在地上,看着父亲,见令公微睁二日,好象在说话:“孩子!杨家人有骨气,冲出去替我报仇。”六郎心想:爹呀,您不该寻短见!潘贼害我杨家,冤枉未伸,七弟死活不知,我大哥、二哥、三哥的仇至今没报,您就走了,娘要知道得痛死!可叹您为国家,人不离雕鞍,累了一辈子,死还没落善终,叫您孤魂飘零,不如孩儿跟您同去。想到这儿,想拔剑自刎。他刚一扶剑柄,看见龙泉剑:这是我爷爷传下来的,是为了扶社稳、保黎民、杀敌寇、诛佞臣。如今传到我手,难道用这三尺龙泉剑寻短见?不能!要紧记父亲的嘱托。想至此,磕了三个头,站起来:“爹,儿要走了!现在不能将您带走,等儿日后回来,再到此搬请尸骨还乡。杨景掩埋了老令公尸首,一步一回头,两步一转身,刚走几步,见辽兵打了包围,等着抓活的呢!杨景上马,千仇万恨凝结在枪尖上,两脚点锤,金枪一抖,杀进敌群。他正往前跑,听炮声大作,前边亮队了。眼前有员大将守候,铁盔、铁铁甲,手握一对乌金锤,高喊:“宋将休走,看锤!” 第23章 大锤往下就砸。六郎虽然几天没吃饱饭,有这股火憋着,用大枪往左右一战,抖枪就刺。使锤的抽兵刃、闪身躲开,没等二次进招呢,六郎枪一横,,正打在辽将脑袋上,“啪”一声,当场非命,战马拖着死尸跑了。杨景趁乱往外冲,第一道山口冲过去了。 来在第二道山口,早有辽将把守。当中辽将手使开山斧:“杨六郎,哪跑!”抡起开山斧奔杨景力劈过来。六郎歪脑袋躲过去,开山斧走空了。杨景用蟠龙金枪一压他的斧头,然后枪尖奔他虎口挑来。这小子吓得坐手松了,剩一只手拿着兵刃,刚要换把,杨景用枪杆砸斧子杆,“当”地一声,震得敌将手一哆嗦,开山斧落地。敌将扭头要跑,杨景催马前进,追上来,大枪照着后心就刺。别看他有掩心镜挡着,蟠龙金枪是宝刃,当时扎了个透心凉。六郎抽枪,脚蹬死尸,然后催马过了二道山口。 来到第三道山口,连珠炮响,接着出来有二百女兵。当中高挑红色大旗,旗下一员女将:十七、八岁,头戴凤翅金盔,身挂鱼鳞铠,外罩红斗篷,膀下压骑枣红马,手中一口金刀,连人带马象团火,往脸上看:五宫清秀,透着聪明,这员女将高喊:“什么人胆大包天,敢闯我的山口?”六郎报名,女将愣神:“杨家将呀!” 这女的是谁?肖太后的女儿、三公主玉镜,杨八郎的妻子。八郎告诉玉镜:“我曾在老令公手下听差,和杨家人交情过命。如杨家人从咱山口走,你得高抬贵手。”三公主想:驸马在我面前求了回人情,我还真得帮帮忙。想到这,把大刀一举说:“姓杨的,接刀!”往下一劈,杨六郎用枪往上一磕,三公主故意“哎呀”一声:“哟!好厉害!军兵呀,给我撤!”“哗!”闪条道,六郎一点劲没费就过去了。 共是五道山口,六郎拼命厮杀,好不容易终于冲出来了。 别看杨家将被困在山里,人没吃的,马没喂的,多亏那两个老伙头军,每天去拔草根儿,嗯主将的战马,所以战马才能把六郎驮出来。也偏巧,今天韩昌被肖太后找到行宫议事,如有韩昌韩延寿,也冲不出去。这时,杨景冲到山口外,他长出口气:“真是两世为人哪!”他把马牵到僻静地方,下战马,叫马啃点荒草,自己也找山泉小溪,趴在地上喝了几口水。然后重整雕鞍,飞身上马,急驰在通往幽州的大道上。 他正往前跑,突然从树林中窜出二人,到马前抓住缰绳:“杨郡马,我们奉了潘元帅之命,在这儿等你两三天了。快跟我们走吧!” 第二十回杜金娥巧救延嗣 六郎杨景闯出两狼山,紧催战马,直奔幽州城,去找七郎杨延嗣。半路途中,路过一片树林,突然间,从树林中冲出来两员将官,伸手拉住六郎马的缰绳,高喊:“杨郡马,我们等你两三天了,快下马吧!”六郎低头一看,原来是边关十二名大将之内的将官,这两人是把兄弟,一个叫岑林,一个叫柴干。六郎又惊又喜:“二位将军,怎知道我到这儿?”两个人慌慌张张地说:“六爷你胆子太大了,敢大摇大摆地从这儿走!摸摸你的脑袋还有吗?快进树林吧!”六郎不解其中之意,连忙下马。岑林给六郎牵马,柴干拉着六郎的手,一直走到树林深处。岑林说:“六爷,你这是从哪儿来,上哪儿去?”杨六郎把自己被困两狼山、父亲碰碑而死的事说了一遍:“我要到幽州去找潘元帅,打听我七弟的下落。我七弟搬兵,不知为什么,至今没回来。岑将军,你见着七郎了吗?你们在这儿是等我吗?”岑林一听他问起七郎,泪如雨下:“六爷,你至今还蒙在鼓里。七郎他、他、他……”“他怎么了?”此时,岑林已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了。杨七郎到底哪去了呢? 七郎奉老令公杨继业之命,闯山搬兵求救。杨家哥儿几个,论力气数七郎大,长得身高体壮,勇冠三军。别看他心粗,枪法可好。这几天两狼山挨饿,七郎比别人强点,能多吃一口。因为老令公疼儿子,把自己那点子粮给儿子掰去一多半,杀个战马什么的,爷儿三个和当兵的一块分了后,令公那份也给七郎了。所以,他还能顶住,今天还能上马掌枪闯营也可是五道山口,层层有卡子,不容易呀!杨七郎拼力气杀出两道山口,第三道山口是杨八郎放过来的.等到了第五道山口,可不好过了,韩昌亲自堵截。 这几天,就因为老杨家,韩昌也受了不少气。肖太后骂他,“真是无能之辈,好几十万兵马,擒拿不住杨家将,我就不信。”韩昌心中正生闷气,见七郎闯来,正好设法交战。杨七郎经过金沙滩和两狼山之战,比原来聪明了。他知道:我是去搬兵救我爹的,不能和他拼命,快跑要紧。所以,他和韩昌交手,一个回合,二马一错蹬,两个人一南一北,杨七郎没有拨马回头再战,而是一催马,直奔番营队伍里冲。韩昌一看,高喊:“放箭!”迎面军卒齐向七郎射箭。杨七郎忙用大枪拨打雕翎,顶着箭雨向外冲杀,终于闯过番营。韩昌在后边死迫不放,一前一后,在山里转了二三十里地。韩昌终于追到近前,他钢又一举,恶狠狠地冲着七郎就扎。七郎一闪身,劲使猛了点,只觉头重脚轻,摔到马下。韩昌叉头冲下.就要扎死七郎,这时,从半山坡飞来一支雕翎箭,射得这个准呀!正射在韩昌手背上。韩昌疼得差点把兵刃扔了。箭从哪儿射来的?还没等他看明白呢,“嗖!”“嗖!”“嗖!”又是三箭。韩昌一看不好,圈马躲出好远。正这时,从大树后、山石旁、山沟里,冲出无数女兵,手中使双刀。高喊:“杀呀!别放番将跑了!”韩昌一看,愣了。他知道僧、道、女子出战,定有特殊本领。这荒山野岭哪来这么多女兵?莫非是杨家女将来了?杨门女将可厉害啦,都是能打能战的,不次于男将。回身看看自己,一兵一卒都没带,别厮杀了,等我回去再派兵来战。想到这里,韩昌是马就跑。女兵正要追赶,突然一声呼哨,全都止住脚步,见山坡上走出一位姑娘,她没顶盔甲,穿一身软缎子衣服,年龄在二十岁上下,长得细高个,杨柳细腰,乌黑的头发象墨染,上边打个蝴蝶结,身穿鹅黄色软缎、腰扎黑金丝绣的腰带,穿着红色牛皮靴子,外边罩着石榴红的斗篷。往脸上看:白似梨花,眉如新月,秋波含情,手中拿弓,从山坡上往下一走,真象九天仙女下世,长得太美了!比花——一花含露,比玉——一玉生香。这姑娘三支箭吓走了韩延寿,来到七郎近前。七郎掉到马下昏过去了,姑娘围着七郎转了一圈:“带伤了!快,把这位军爷搭到山上去!”丫环答应,七手八脚把七郎掘起,叫他趴在马鞍轿上,两边让人扶着,牵好马,奔山里而去。 转过两个山环,前面是一座大山。山上有寨墙,上边插着大旗,上写: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等到了山寨,下来几个喽罗兵,小姐说:“把这个人送到里面,好好照料。”然后,姑娘直奔聚义厅。 聚义厅里居中坐着位老太太,五十多岁,腰板不塌,两眼放光,穿一身肥大的古铜色衣服。周围有四个女兵,其中一个,怀里抱对铁棒锤,大概是这位老太太使用的兵刃。 姑娘走来,到近前行礼:“娘,我回来了!”“你怎么去了这么半天,叫我不放心。”“娘,孩儿下山打听人去了。”“打听得怎样?”“我刚下山去,见一员番将追赶一个宋朝将军。宋将被!打下马,我射走番将,救下了那个军爷。”“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昏过去了。”正在这时,喽兵来报:“那个将军醒过来就要走。”“叫他来见我。”杨七郎来到大厅一看,上边坐位老夫人,旁边是员女将,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站在那儿一声没吭。老夫人说:“这位军爷,你好不懂事!我女儿救了你的命,你怎么连谢都不谢一声呀?”七郎这才明白,冲老夫人连忙磕头:“多谢救命之恩!”夫人一看,见七郎长得虎头虎脑的:“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杨熙杨延嗣。”老夫人一听,立即站起来了:“你父是谁?”“金刀令公杨继业。”夫人一听这话,哭了:“我的七儿呀!”这下可把七郎叫愣了,心里话:怎么半道又出来一个娘?再看那小姐,脸一红,扭头走了。七郎正发愣,老夫人离开座位,上前挽住他:“儿呀!盼你盼得为娘两眼欲穿,想你想得为娘肝肠寸断。想不到在这儿咱们见面,孩子,快叫娘看看!”七郎被她叫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夫人,您是谁?怎么这么称呼呀!” 这位老夫人是杨七郎的岳母,姓刘。那个小姐是七郎的未婚妻,叫杜金娥。这娘俩怎么在这荒山野岭呢?他们怎么结的亲呢? 老夫人的丈夫姓杜,叫杜国显。和世袭火山王、金刀令公杨继业是磕头把兄弟。老家也是山西,住在火塘寨前的临凤阁,杜国显和杨继业都是河东名将,后来也保大宋朝,是大宋朝开国时,十二家令公中的一位。杜令公之妻刘氏,一身好武艺,也是巾锢英雄,为国立过功,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老杜家和老杨家交情很深,大事小事,孩生日、满月、寿诞之日、逢年过节,都要互相来往。杨七郎三岁那年,太君过生日,刘夫人进府拜寿,当晚没走,晚上姐俩住在一起。余太君知道刘夫人身怀六甲,就说:“咱们两家给个亲吧!如果你生个男孩,跟我七儿子拜成干弟兄,如果生个女孩,给我当七儿媳妇。”刘夫人当然高兴了。不久,生下个千金,老杜家给老杨家送信,余太君挺高兴,还帮着亲家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杜金娥,刚满月,就把这两个孩子的庚帖给换了。 第24章 杜金娥三岁时,杜令公丢宫了。杜国显这个人,心直性耿,有啥话心里装不住。那时候,正是陈桥兵变之后不久,赵匡胤当了皇上,总担心手下拜把子的兄弟们篡他的皇位,最担心的是他三弟郑子明。一天,赵匡)能在桃花宫请郑子明吃酒,借酒劲把他杀了。他又怕手下文武官员不服,便故意埋怨军师苗光义:“我误杀郑子明,你怎么不提醒呢?!这样的军师,要你何用?削职为民,永不听用。”文武群臣明知赵匡胤故弄玄虚,可是,敢怒不敢言,谁也不敢为苗光义求情。杜国显却上殿启奏:“不该免苗光义!”这一下子可惹恼了赵匡胤:“怎么?他不该免?我连你都贬!”杜国显就这样丢了宫。他带着家眷离京城回临凤阁时,杨继业前来送行,对社国显嘱咐一番话后,说:“孩子到十六岁,就把她送到京城。”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佘太君也曾给杜家送过信,想订订迎娶的日期,可是,不知为什么,杜国显连一封信也没因。余太君原想叫七郎去迎娶杜金娥,正巧,七郎打擂劈死潘豹、杨家丢宫、被贬雄州,不幸的事一件接一件,这事就撂下了。其实,就是七郎去,也找不着杜金娥。杜令公回临凤阁的第四年,在正月十五花灯会上,把杜金娥给丢了,四下派人去;找,也没找着,夫妻俩也不敢给杨家送信。过了十二年,突然杜金娥回来了,出落得一表人才。老夫妻俩可乐坏了,真象半夜里得了颗夜明珠。忙问杜金娥:“这十二年你哪去了?杜金娥向父母说明:那年花灯会,被一个道姑带走了。这道姑是大宋军师苗光义的表姐,人称圣手道姑。苗光义被贬之后见到表姐,说明朝中之事,不但自己罢了官,杜国显也因此被贬回家了。无意中还说到杜令公有一女儿杜金娥,许给了杨七郎。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圣手道姑一想:我一辈子练武,没儿没女,连个徒弟都没有。既然杜令公有个姑娘,我看看怎么样?要好,就收她为徒弟。圣手道姑在杜家转了几天,等十五这天,看见了金娥,见她聪明伶俐,就把她给带走了。带到山里后,圣手道姑每日向杜金娥传授武艺,教她练枪练刀,骑马射箭。眨眼之间十二年过去了,杜金娥只学得十八般兵刃件件精通。武艺学成后,这才打发金娥回家。老两口子见女儿失而复得,又学成一身武艺,自然非常高兴。谁知一年后,杜令公不幸病故,母女二人在家乡已无有依靠,老夫人只好把家产变卖,带女儿和十几个家人,去京城投奔杨家。走在半路,听人传说,北国天庆梁王造反,杨家将奔幽州打仗去了。杜金娥说:“娘,咱先别去京城了,杨家男将不在,府里全剩女将,那些人个个武艺高强,争着为国立功,我寸功没有,倘若被人小瞧,你我母女怎么呆?依女儿之见,不如先去幽州,找机会立点战功,再进天波府。”杜夫人高兴:“行!”就这样,一家人又改道奔幽州。路过这座金鸡岭,下来一般喽兵劫道,被社金娥打得王八吃西瓜,滚的滚,爬的爬,把头领都打服了。头领叫刘清,请求杜夫人和小组留在山上:“小姐能耐大,能镇住金鸡岭。现在南朝北国正在打仗,领着我们,见机会立下战功,归降大宋,我们这伙也有个出头之日。”杜夫人和女儿一合计:也挺好,不然没个落脚之地。就这样,娘俩留在山上。刘清拜老夫人为干娘,由老夫人执掌山寨,金娥每天教刘清练艺。最近听说中原、北国连日交战,她天天下山打探。今日正巧遇上韩昌迫七郎,把七郎救到山上。杜老夫人一听是七郎,悲喜交加:“孩子,你来得太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和金娥完婚吧!”说完,把庚帖拿出来。七郎一看,上有生辰八字,是真的,才上去拜见岳母:“完婚可不行!”他把两狼山之事一说,扭身又要走。老夫人说什么也不依:“孩子,你身上带伤,今天已晚,再急也不差这一夭。刘清呀!快准备天地桌,杀猪、宰羊,给他们完婚。”刘清一看,来了这么个英雄妹夫,可乐坏了,按老夫人吩咐,急忙准备一切。让手下人连忙杀猪、开膛、施毛、剥皮、剔骨、切肉,山里人不会做什么好吃的,无非是白肉、血肠、制肘子、烧猪腿、绘杂碎,还有自造的土酒,脆的山菜。都准备齐了,也不容七郎多说,十字披红,夫妻俩拜堂成了亲。第二天,天刚亮,杨七郎告诉杜金娥:“我要走了!”无奈,杜金娥也牵上战马,送一程又一程,一直送到前边桃柳林,夫妻才双双止步。金娥说:“今日分手,不知何日见面。将来见到婆婆,我说是杨家媳妇,谁认得呀?你给我留点表记做凭证。”“我没什么呀!”他一摸脑袋,把头上金簪拿下来,上边有七郎名字,给了金娥。金娥接过后,又说:“七郎,你我虽是一夜夫妻,如留后代,也是祖上有德。你可得给起个名字!”“这么麻烦呀,起啥名呢?”他一眼看见杜金娥战马脖子坠下威武铃的红缨了:“要是丫头,你起名字,要是小子,叫杨宗英。”金娥连连点头,夫妻洒泪相别。 第二十一回中奸计七郎倾生 杨七郎告别了杜金娥,赶奔幽州城。一路上心急似箭,等他来到幽州城下,往四周一看:见城门紧闭、吊桥高挑,城头上有军兵巡逻。“哎!守城的,告诉潘元帅,就说我杨七郎回来了!”“哟,七将军,您等会儿,我们这就送信去。”军卒下了城,往里边送信去了。 这阵,潘仁美正坐在暖炉旁喝酒呢!舞女们弹、拉、吹、打,轻歌曼舞。大将黄龙陪着,妓女婉儿坐在潘仁美身旁,眉目传情、斟酒布菜。 潘仁美这几天高兴:打了杨继业三十多军棍,又派他出马悔改。后来听说杨继业又被困在两狼山了,真是事遂人愿。那时,就曾有人问:“令公被困,是不是马上派救兵?”潘仁美说:“不用派兵他也能出来!”老贼幸灾乐祸,心中暗喜。 今天正和妓女喝酒呢!突然,中军来报:“元帅,杨七郎回来啦!”潘仁美一听,就象有人从背后打了他一巴掌。手一哆嗦,酒杯“啪”一下失手落地。舞女们也吓呆了,潘仁美忙问:“回来几个?”“就他一人。”潘仁美一抖袍袖,舞女们全走光了,黄龙站起来说:“杨七郎回来了?这小子可是福大命大!待我出去把他宰了。”潘仁美一摆手:“慢!杨七郎勇冠三军,你出去白给!”只见他眉头紧皱,顿时想出一条毒计。忙对黄龙说:“黄龙,你附耳上来!”他对黄龙说了一顿悄悄话,又说:“照我的安排,你快去告诉潘龙、潘虎,到时候一齐动手,看他杨七郎能逃出我的手心!”黄龙连连点头:“遵命。”潘仁美提高嗓门:“来呀!快快响炮,迎接七将军!”“咚!”“咚!”“咚!”几声炮响过后,潘仁美率领众将宫,走出城门,迎接七郎。 杨七郎正在城门外等得着急,忽然见城门洞开,又见潘仁美亲自迎接,十分高兴:“元帅!我给您施礼了。”说完,甩瞪下马,分战裙,跪倒磕头。“哎呀,七将军,快快起来。”“元帅!我们被困在两狼山内,里无粮草、外无救兵,我父命我闯重围,回来搬兵求救。望元帅火速发兵,去两狼山解围。”“唉!你父子被困,本帅心如火焚,我也曾派去过两伙人马。怎奈番兵把守森严,冲不过去呀!今日七将军回来,这可太好啦。你赶快进城,吃点东西,我马上调兵。等兵将调齐,你在前面开道,我在后边督阵,咱爷俩齐奔两狼山,你看如何?”“多谢元帅。吃不吃饭是小事,您得赶紧发兵!”“对,即刻就发。来来来,先随老夫进城。”说完,拉住七郎就走。杨七郎挺高兴,跟着潘仁美一直进了帅府。 潘仁美吩咐摆宴。不一会,肉山酒海,杯盘罗列,满满摆了一桌。潘仁美把黄龙、潘龙、潘虎都安排到桌前,把七郎团团围住,又找来舞女陪席,什么笙、管、笛、肃、琵琶等,这顿吹呀!把七郎耳朵都吵坏了。“哎呀,我听惯炮声、号角声了,听不惯这玩艺儿,我受不了。”潘仁美一抖袍袖,舞女们全走了,忙对七郎说:“那你就喝杯酒吧!”“哎呀元帅,快发兵吧,我着急呀!”“别急。等你喝完酒,外面兵也点齐了。来,快干!”左推右让,没办法,七郎只得把这杯酒喝了下去。大将黄龙又给斟满一杯:“七将军,我敬你一杯。酒壮英雄胆,等到了两狼山,定能一举成功。喝吧!”“好,我喝下去!”七郎一饮而尽。潘龙又给倒一杯:“嘿嘿,七将军,为了咱潘、杨两家永远和好,咱们干一杯!”“好,干一杯。”潘虎又倒了一杯:“我说七将军,我这杯你可得喝,不喝可是有远有近哪!”“哎呀,不行!我还得打仗呢。”“那不行!不喝我的,你是生我的气怎么地?”“好,喝!”潘仁美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亲自给七郎倒了一杯:“七将军,老夫敬你一杯吧!”“嗯!”一伸脖,又喝边去啦!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杯杯都干了。 从打社家寨出来,杨七郎一路上没吃没喝。空肚子喝酒,喝醉了。不一会时间,他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眼花,舌头发硬,脸颊胀得发紫:“哎呀不好!元帅呀,我喝多啦,得歇一会儿,好上马杀敌。”“别着急,兵还没点齐哪。来来来,再敬你三杯。”这三杯酒一下肚,七郎趴在桌案上动不了啦。潘仁美站起来点点头:“杨老七呀,杨老七!阳关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来呀!把他捆起来!“是!”“哗啦“闪来几个人,抄起七郎的胳膊“啪!” 第25章 往后一背,把七郎捆了个结结实实。这时七郎微微转醒:“元帅,这是怎么回事儿?”潘仁美微微冷笑:“难道你心里还不明白?来呀,升帐。”一时间,鼓声大作,将官们蜂拥而至。潘仁美“啪“一拍桌案:“来呀!把杨七郎给我推上来!”这一声可把杨七郎吓坏了,顺着汗毛孔往外冒汗,酒劲儿一下也都没了。一看自己被绳子绑上了,心中暗想:坏了,我爹告诉我不许喝酒,我怎么都忘了呢?又一想:是不是他要报当初的杀子之仇呢?要是这样,我就活不了啦。我死是小事,我爹爹和六哥被困在两狼山,还等救兵呢!这该咋办?他边走边想,刚走到大帐中间,有人一点七郎的腿肚子,“扑通”就跪在地下啦。潘仁美手拈胡须,高声喊喝:“杨七郎,你可知罪?”“这,我不知道。”“你干什么来了?”“奉我父之命,闯出两狼山,回来搬兵求救。”“胡说八道!我派你和六郎去镇守芦沟桥,哪个叫你上两狼山?分明你私离汛地,串通北国,今天又前来匡兵。来呀!把他给我绑在百尺竿头之上,乱箭穿身。”“元帅,我冤枉啊!”“推出去!”一声令下,把他推推揉揉带出去了。 两旁众将心里都明明白白z谁串通北国呀?谁不知你是官报私仇?再看潘仁美:三角眼立着,嘴角聋拉着,两眼冒着寒光。众将有心求情,但谁也不敢开口。 潘仁美想:要解心头恨,亲手杀仇人!他领着大将黄龙和儿子潘龙、潘虎来到外头一看,杨七郎已被押到百尺竿头之下。竿上边儿有滑车,滑车上拉下根绳子,绑在杨七郎身上,下边用手一拽,就把他吊起来了。 潘仁美一摆手,周围的军兵撤出老远,只剩下他的几个心腹了。潘仁美拿过弓箭,认扣添弦,把弓拉满了:“杨七部!今天老夫要你的性命。”说完,一松手,“嗖”地一声,一支雕领箭射在七郎身上。七郎疼得一哆嗦,破口大骂:“潘仁美,老贼!什么串通北国?什么前来诓兵?分明是你官报私仇!潘仁美,你射、你射、你射吧!我今生今世不能报仇,死后变成厉鬼,也来要你老贼的狗命!”潘仁美紧咬牙关:“杨七郎,杨黑子!你还敢辱骂本帅?弓箭手伺候,给我射!”“嗖!嗖!嗖!”好可惜呀!杨延嗣死在乱箭之下。 潘仁美擦了擦额角上的汗水,转身回帐。一路上,边走边想:不行,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杨继业父子冲出两狼山,找我算账,可怎么办呢?待老夫布下天罗地网,看你们怎样逃生!想到这里,忙奔回中军大帐。 潘仁美来到大帐,伸手抽出一支大令:“岑林、柴干听令!命你二人带五百兵马,埋伏在两狼山外松林之内,等候杨六郎和杨继业。如果他二人冲出山口,就把他们置于死地。”“末将遵令。”潘仁美又拿起第二支大令:“郎千、郎万听令!你们二人把杨七郎的尸体捆上巨石沉入黑水河,然后暗暗守在河边。如果看见杨六郎和杨继业,一定要把他们抓住!”“得令!”随后,拿起第三支大令,交给黄龙、黄虎:“在黑水河的对岸,把住沿路的河道、码头和通往京城的各条咽喉要路,看见杨家父子,一定要抓住。”又派他的两个儿子潘龙、潘虎在通往京城的沿路上严加盘查。大计安排己定,受令将官火速分头前往。 再说岑林、柴干。两个人领兵带队,来到两狼山外的松林之内,止住脚步,你看我、我看你,呆呆发愣。岑林说:咱哥俩一个头磕在地下,我心里有话不能不对你说。潘仁美叫咱俩守在这里害杨家父子,这事他办得多缺德呀!他缺德,我们可不能跟他做损事。杨六郎不来便罢,若是来了,把他放走吧!你看怎么样?”“哥哥,我太乐意啦!我是不敢说。”“好!既然如此,等杨六郎来了,给他指条明路,叫他进京城告状,给七郎报仇。” 就这样,哥俩在这儿等了两天。正巧,杨六郎闯下两狼山,打此路过。哥俩把他拉到树林里,把杨七郎被害之事由头到尾对他细说了一遍,还说:“老贼已派郎千、郎万,把七郎的尸体沉在黑水河内了。”杨六郎听完,刚想哭,岑林急忙把嘴给堵住了:“六爷呀,可别哭!这是什么时候?你们老杨家死的死、逃的逃,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千万保重身体。再说,人死难复生,你赶紧远走高飞,逃出虎口。”六郎听完,止住哭声:“将军啊!我谢谢你们,请受我杨景一拜!”“哎哟,可折煞我们了,你快走吧!”“沿途都有潘仁美埋伏的兵马,各处盘查,我到不了京城啊!”“不要紧,只要能越过黑水河就行。我想苍天有眼、忠好自明,一定能到达京城。”“借将军吉言。”杨六郎正要走去,忽又扭过头来,忙说:“我想与你二人搂土为炉,插草为香,结为异姓弟兄,不知将军意下如何?”“郡马爷,那我们可高攀了。”就这样,三人结为金兰之好。岑林说:“六哥,这回成自己人了。有朝一日,捉拿老贼潘仁美,我们哥俩愿给你帮忙。”“好!多谢二位兄弟!”说完,六郎把兵刃交给岑林,叫他好好保存起来,然后登程赶路。 此时,杨六郎心急火燎,恨不能一步迈回京城。正要往前走,被前边一条大河拦住去路。只见两岸冷冷清清,没有行人。这条河,别看天冷,河水并未结冰,水打堤岸,“啪啪“直响。六郎带住战马,手搭凉棚往上哨、下哨看了看,没有人走,没有船行,更没有桥。六郎急了:我在这儿时间长了,如果被潘仁美埋伏的军兵看见怎么办?他正在着急,猛然间,见对岸划过一只小船,船头上有两个渔翁,荡桨摇槽,直奔这边驶来。六郎一看,心里非常高兴:“哎——,打鱼的哥哥,这厢来呀!”渔翁抬头瞧了瞧:“我们是渔船,不渡客人。”“我有急事啊,请您把我渡过去吧!”“几个人?”“就我自己。”“好,你等着。”就看小船象射箭一般,来到岸边。随后下了锚,搭上跳板:“这位客爷,你连马带人上去够戕。我的船太小,怕吃不住劲儿啊!”“船家哥哥,我有急事。这么办吧,我慢慢上船,把马牵稳当点,您看如何?”“好吧!”六郎把马慢慢牵到船上,放到船头,自己往旁边轻轻一闪,怕挡着人家、碰着人家。再看船家,起锚、撤跳板,竹竿用力一点,这小船“唰——”离岸了。小船刚到河心,突然停住,“哗——”打了一个转。六郎一怔:“船家,为何不走?”打鱼的微微一阵冷笑:“哎,过河的!你仔细看看,认不认识我?”“啊!”六郎看看船家,觉得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了。就这时候,另一个打鱼的从船后过来了。一伸手,“啪”把帽子往下一摘,衣服“唰”地一抖,伸手亮出肋下的宝剑,往手中一擎:“杨景,拿命来!” 第二十二回五台山弟兄相会 杨景坐船要渡黑水河,行至河心,船家亮出宝剑要杀六郎。杨景仔细一看,认出来了:这船家,一个叫郎千、一个叫郎万,他们是亲哥儿俩。 杨六郎脑袋“嗡“地一下子,心说:岑林、柴干说他二人把七弟尸首沉入黑水河,定是老贼心腹。唉!我杨景刚离龙潭,又入虎穴。他看了看郎千、郎万:“二位将军,我杨家与你们有何仇何恨?为什么下此毒手?难道连我性命都不给留吗?”郎千、郎万将兵刃撤回,:“唉!六爷,我们是上支下派,不得不如此。”六郎见他们如此说话,明白了。忙说:“二位将军,我不恨你们,只恨老贱潘仁美官报私仇,害死我居家满门哪!”郎千、郎万你看我、我看你,二人点点头,同声说:“六爷,请受我们一拜!”“你们这是何意?”“六爷,说实在的,我们奉命巡视河边,就是为了抓你。昨天我俩一宿都没睡着哇,觉得这事缺德!要说别人家,咱不知道,要说你们杨家父子,哪个不伸大拇指?”“既然如此,请二位将军救我性命!”“六爷!若不救你,就不准备这条船了。快,随我们来吧!”说着,把船划到河边,弃舟登岸,把六郎领到了河边树林里。“六爷,潘仁美陷害七郎,有目共睹。你到京城告状去吧,我们作证,还有,我们哥儿俩把七郎的尸体弄到这儿了,他死得真惨呀!一共中了一百单三箭,七十二根从他前胸穿过。我们已弄了个大柜,把尸体和雕翎都给装起来了,埋在河神庙前的大柳树下。日后老贼如不认账,可派人前来取尸。”六郎听罢,忙磕头谢恩:“二位英雄,恩童不言谢,久居必报。”“别说啦,快走吧!”“我想到七弟的坟前祭奠祭奠。” 郎千、郎万领六郎来到墓前,六郎冲新坟磕了几个头,默默念道:“七弟,你放心吧!只要有六哥一口气在,此仇必报!”随后又与郎千、郎万拜了把兄弟。哥俩对六郎说:“往前走,就是潘龙、潘虎看守的地方了,你去不得。还有,这匹马太扎眼了,谁不认识?把马留下,我们给你喂着。”六郎说:“也好!岑林、柴干也是我的磕头兄弟,我的盔铠现在他们手中,请把马交给他们,与兵刃放在一起。”“知道了。” 杨六郎别了郎千、郎万,登程上路。本来奔京城应该去正南,但他没那么走,绕路奔正西了。这就费劲了,没有正道,只好穿树林、爬山岭、趟小溪、过大河,星夜兼程。路上不敢投宿isuu書网,在荒郊凑和着,碰着饭铺不敢逝,买点烧饼、呆在无人处吃,只怕碰见潘仁美的人。 这一天,正往前走,见前面山连山、岭接岭,山峦起伏、古树参天。 第26章 六郎想:这是什么所在?我该走哪条道啊!正这时,猛听得半山梁上有人念山歌儿:闲来听鸟喧,闲来听虎啸。 杨六郎闪目往山梁观看:呀!远处来了一个头陀带发的僧人。见此人身高有九尺开外,肩宽背厚、肚大腰圆,头上戴月牙莲子箍,散发披肩,往脸上看,面似紫羊肝,连鬓络腮的卷胡须飘满胸前,身穿灰色僧衣,白布领、腰系丝缘,手中拿一把大斧子。从山上往下这么一走,宽领大袖,一真好象降龙罗汉下界,又好象伏虎尊者临凡。六郎看,罢,呆呆发愣:这僧人好象在哪里见过?又一想:不是潜仁美手下的人吧?他急忙一闪身,躲在了树后。哪知这僧人已瞧见六郎啦!他来到近前,把大斧子一横:“树后什么人?为何探头缩脑、观看洒家?”六郎一听:得,人家瞧见了,那我就别藏着了。急忙转身出来,抱拳拱手:“我是行路之人,误入此地,冒犯了大师父,请多多原谅。梦这僧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杨六郎,忙问:“施主,贵姓大名?家乡何处?”“这……六郎略想片刻说:“我乃无名之辈。大师父,改日再会。”“慢!不报姓名,休想过去。”“大师父,你我萍水相逢,素无一面之缘,为何非问姓名不可?那么请问,大师父,您怎么称呼呢?”“啊!要问洒家?我乃五台山出家僧人,名叫法慧。这位施主,你是不是姓杨啊?”“你家是不是住在东京?你是天波杨府的人,对不对?”“大师父,你——”“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一定是排行在六,对不对?”这和尚说话的时候,浑身哆嗦,眼中含泪,步步逼进杨六郎。杨六郎仔细一看:“大师父,你怎么象我五哥?”“哎呀六弟!我正是你五哥杨延德呀!”说完,放声痛哭。六郎一听,“模通“脆倒在地,抱住五哥的大腿:“哥!金沙滩一别,让我时刻想念。你怎么出家当和尚了?”“唉!愧煞人也!兄弟,起来。”说完,拉着六郎的手腕子,两人来到一块卧牛石上,双双坐下,兄拉着弟,弟拉着兄,默默无言。沉吟半晌,延德说话了:“兄弟呀!金沙滩一战,我闯城门的时候,斧劈铜锁,刚冲出外面,不料又被韩昌兵马围住。等我杀出重围,跑到一座山下,呼兄不言,叫弟不语。我悲愤难挨,想寻短见。就在这时,碰上一个出家和尚,此人叫了风。他对我说:“老杨家是忠良。你未替亲人报仇,就寻短见,叫人耻笑,倒不如跟我上山,削发为僧。我想也对,就跟了风禅师上五台山来了。了风禅师待我很好,他叫我落发,我没舍得,他也没硬管,就这样,我就成了个带发的头陀。开始呆不住,总想着你们,还想冲上疆场,后来一想,人生在世,你争我夺,没什么意思。倒不如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来个坐山观虎斗,趴桥望水流,落个自在逍遥,也算了却了一生。”六郎说:“哥哥!你只顾自己自在逍遥了,可知咱爹吗?”“啊!老爹爹他怎么了?”“自金沙滩一别……”杨六郎把离别后的事儿讲了一番,并说:“七弟被潘仁美乱箭射死,爹碰死在李陵碑前。”“啊!”杨五郎听了这话,“扑通”一声摔在地下就昏过去了。六郎扑在哥哥身上,连喊带叫,半天的工夫,五郎才苏醒过来。六郎说:哥哥,哭也没用了。你也下山吧,咱到京城状告潘仁美,好替亲人报仇。”五郎听罢,说:“你伶牙俐齿,足智多谋,京城告状,有你就行了。我拙嘴笨舌的,有理的官司,叫我一说,也是没理。你自己去吧!哥哥我在山上习学武艺,单等将来前敌用人之时,我定下山助你一臂之力。”“你在山上,那我五嫂……”“哎!不妥说这些了。家中的一切,你就多加照料吧!但愿苍天保佑,兄弟你一路平安返回京城。愚凡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走了。杨六郎知道,五郎的脾气比七郎还倔!八条牛拉不回来。六郎明知再说也没用,所以,一抖手,他也离开了五台山。 杨六郎星夜兼程,直奔东京泞粱。一路上,心事重重,吃不下、睡不着,脑子里时时闪出父亲碰死在李陵碑前和七弟被乱箭穿身的惨景。六郎两眼布满了血丝,嘴上起了燎泡,脚上的靴子也磨漏了。 这一天,傍晚的时候,杨六郎走进一个离京城不远的镇子,只见大街上繁华热闹,做买卖的排列道旁。六郎正往前走,见道旁围了一伙人,六郎一看,原来是个算卦的。桌上放着卦签、卦盒、卦书,笔、纸、墨、砚什么的。算卦先生白面黑须,头戴青帽,迎面镶块白骨,脑后有两根飘带儿,穿着一身青衣服,三十多岁,两眼有神。他一扭脸,正看见六郎探头往里瞅“嗯?”算卦先生当时就是一怔。六郎怕被人认出,转身就走了。 算卦先生立时收拾了东西:“对不起,我有急事,明天再算。算卦先生随即跟在了六郎身后。 六郎一看天色已晚,直奔一家小店走去,他刚进屋,伙计忙问:“客爷,住大铺、住单间?”六郎说:“我住单间。”伙计打开门,六郎住下了。紧接着,算卦先生也进了店房。伙计问:“先生,住大铺、住单间?”“我住单间。”伙计把他领进去。这间屋跟六郎住的是对门。六郎推门一看,正好算卦先生也推门往外看,两个人的目光碰在一起,六郎赶紧把门关上了,心里合计:这个算卦先生怎么也住这个店呢?是不是盯着我呀?我明天得早起、早走,免得出事。六郎洗洗脚就上了床,因为太累了,也没吹灭油灯,就睡着了。 算卦先生心里有事,半夜起来,捅破六郎住房的窗户纸,偷眼观看:对,是他!心想:我这次奉了肖太后之命,来到中原,正愁无处栖身落脚,今天巧遇杨六郎,我何不略施小计、见机而行呢?想罢,转身回屋也睡了。 第二天,杨六郎早早起床,叫过伙计,要给店钱,伙计笑道:“甭给了,您的朋友候了。”六郎一怔:“我哪个朋友?”“就是住您对面屋那个算卦先生。”“啊!六郎心说:我也不认识他呀,替我给店钱为啥?六郎要去问问,推门一看,算卦先生已不在了。 六郎出了店房,奔京城赶路,走出十几里地,见前边一片树林。六郎刚走进去,忽然,树林里有人说话了:“兄弟,先进来歇歇腿,再走不迟。”六郎一看,正是那位算卦先生:“你是谁?”“怎么,不认识了?昨晚店钱都是我花的呀!”“谢谢。先生,我有急事,再见!”说完,六郎转身要走。算卦先生忙说:“慢!我看你印堂发暗,必然有难。你现在走背字儿,有百日之灾,所以,我有锦言相告。”六郎开始打了个愣神,后来一想:咳!这都是江湖俗事,谁信这套?他又要走,算卦先生还是死活拦着不放,他只好坐了下来:“先生,你是干什么的?”“算卦的。我说老弟呀!别看你穿着打扮这么破,五官相貌却很出奇。请问你家住哪里、姓字名谁?我想奉送一卦,如何?”六郎想:你不用给我绕脖子,是不是想套我的名姓啊?哼!“先生,我这个人从来就不信这一套。”“不算卦也好。你坐这儿,我给你相相面。若是相对了,分文不取,相不对,你揍我两下子,怎么样?”六郎心想:这个算卦先生是贱骨头。“好,你随便吧!”算卦先生说:“老弟,相面可有讲究,主要看五官,何为五官?就是眼、眉、耳、口、鼻。眼为监察官,眉为保寿宫,耳为采听宫,口为出纳宫,鼻为审辨宫。五官有一官好,就有十年福禄,五官有一宫不好,就有十年破败。要看老弟你的五宫,有两官好。第一,眉毛好!眉喜长来又喜弯,二眉锦绣富可攀。昔日关公卧蚕眉,曾在荆州掌兵权。你的眉毛就是又长又弯、眉清目秀。第二,嘴长得好!口喜大来又喜方,张大合小是贵郎,三十六齿口中排,能于国家做栋梁。昔日黄忠四方口,八十三岁美名扬。看你非是花郎汉,定是郡马杨六郎!”六郎听罢,呆呆发愣! 第二十三回告御状六郎进京 算卦先生叫出了杨六郎的名字,杨景大吃一惊:“啊!你是什么人?你说的话我不懂。”哪知道这个算卦先生满面含笑:“六爷,我早就认出您来了。郡马爷在上,小人有礼。”说罢,忙跪倒磕头。杨六郎一闪身,低头仔细观看:见此人三十六、七岁,白净面皮、五官端正、文质彬彬。六郎心想:他能不能是潘仁美派来的?我何不用言语试探?“这位先生,你我萍水相逢,初次见面,我不认识你呀!”算卦的微微一乐:“我是庶民百姓,您不会认识我,可您是天泼杨府杨六郎、当朝的郡马爷,谁不认识?您不必多疑,我不是坏人。小人家住山西大同,姓王,单字名强。那年进京城的时候,曾见过您,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又见面了。郡马爷,当初您在京城高头大马,哎呀呀,吓死小人也不敢搭话。今日见您落到如此地步,小人才敢和您相见。六爷,小人再给您磕个头。”“起来,起来。”六郎见他不象坏人,忙说:“既然认出,千万不要声张。”“郡马爷,您为何变得这样胆小啊?莫非有什么为难之事吗?如果您信得过我,可和我说说,虽然我头上无功名、身上无官职,但,幼时读过诗书,学过武艺,略通大理。我若能给您帮忙,乃平生夙愿。”六郎见这人说话实在,谈吐不俗,停了一会儿,才慢慢说:“这……好吧!你我既然见面,就是前世有缘。唉!再不要叫郡马了。”“怎么?”他忙把六郎拉到树林深处,找个干净地方坐了下来。“六爷,我听说你们杨家父子已到幽州去战大辽兵将,今日您为何单人落到这里?” 第27章 一提起杨家将,杨六郎泪如雨下:“唉!,王先生啊,一言难尽哪!”“噢?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杨六郎把父亲碰碑、七郎被害的经过说了一遍。王强听完,破口大骂潘仁美:“老贼呀,老贼!你既吃棒禄,当报君恩,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陷害杨家将,出卖国土!我王强如有能耐,恨不能吃尔肉、喝尔血,方解心头之恨!”杨六郎说:“王先生,骂什么也没用呀!”“六爷,你们老杨家太冤了。请问您这是上哪去?”“我要进京城找万岁,状告潘仁美!”“应该告。您可有状纸吗?”“这个——,我还没找人写呢!”“我王强给您写状纸,您看如何?”“这是御状啊,你能写好吗?”“六爷,我写完您看看,如果合适,您就拿它告状,如果不合适,您就当废纸一扔,不就完了吗?来来来,我这就写。”说完,解开包裹,取出文房四宝:“六爷,再把您的冤枉诉说一遍。”六郎一想,难得遇上这么个热心肠的人呀!“好!”六郎说,算卦先生写,“刷刷刷”,转眼之间,把状纸写就。“六爷,请您过目。”杨六郎把状纸接到手里,由头至尾仔细地一看,“呀!”大吃一惊:不但言词绝伦,就是字,也写得撇如刀、点如桃,横平、竖直,清秀无比。六郎不由地站起身来,忙说:“先生,我慢待了。”“哪里的话:“我能给郡马爷写状纸,心里就高兴呀。”“王先生,您可是我们杨家的大恩人哪!”“可别那么说!我王强佩服杨家。今后如有用我之处,万死不辞!六爷,我有一言出口,不知当讲不当讲?”“请讲当面。”“王强今天遇见您,三生有幸。我想与您结成异姓兄'弟,不知您意下如何?”“这个……”“如不乐意,您也不要勉强。”“好,王先生,既然您不嫌弃,那咱就拜为盟兄弟。”说完,两个人搂土为炉、插草为香,王强为兄、六郎为弟,结为金兰。 这王强到底是干什么的?真是一个算卦先生吗?不是!这王强非是别人,乃是大辽国的龙虎双状元。此人名叫贺黑律。这个人可了不得,他虽是北国人,但对中原的风俗、民情、地理、天时,无一不通。尤其对中原的排兵布阵、斗隐埋伏、攻杀战守、孙武子十三篇,了如指掌。他得了文武双状元之后,肖太后亲自把他找去,说:“我们和中原连年开兵见仗,至今不分上下。如果你能帮着我得下宋朝江山,我就封你为护国的军师。”贺黑律说:“太后,您放心!我略施小计,宋朝的江山唾手可得。”太后说:“你有什么法呢?”贺黑律说:“如果光凭打、杀,不行。杀一个、杀两个、杀三个,你能把中原人都杀绝吗?得有人打入宋朝的朝廷之内,来个里应外合,方可取胜。如果太后信得过我,我可乔装改扮,设法潜入中原。管叫那宋朝的昏君,死都不知道脑袋是怎么掉的。”肖太后眼睛一亮:“好,那你前去试试吧!要多加小心。”就这样,贺黑律扮成宋朝的文人墨客,混进了中原。 贺黑律进了中原以后,也愁了:没有进见之功,怎能入朝为宫呢?无奈,先在街上摆了一个卦摊儿,见机而行。巧了,杨六郎打此路过,被贺黑律认出。 贺黑律怎么认识杨景呢?因为辽、宋交兵,贺黑律随军,见过面。这次相会,他生怕认错人,才跟踪六郎来到树林。 王强说:“兄弟,你一人进城不行,若被西宫娘娘知道了,可不好办。”六郎说:“我小心点,天黑再进城。”说完,二人分手。 杨六郎一直等到天黑,随人群进到城里。他见京城内景物依旧,顿时触景伤情啊: 当初出京城时,我杨家一行九人,现在就剩自己啦。我该上哪儿去呢?回天波府见母亲?不行!老娘年过花甲,若知道父亲和哥哥、弟弟全没了,她哪能顶得住?奔金殿去击鼓撞钟、状告潘仁美?也不行!如到金殿告状,西宫娘娘在皇上面前吹风,官司还是打不赢。唉呀!难道我一肚子委屈就无处诉了吗?只急得六郎在街上直转磨磨。突然,灵机一动:有了,我何不到南清宫找八王千岁?想罢,杨六郎直奔南清宫,提衣襟往里就走。这时,皇门官急忙拦挡:“哎!干什么的?”“我要见八王千岁。”“什么?你这要饭的花子还想见千岁?快走快走!不然就按刺王杀驾办罪。”六郎心里难受:真是龙卧沙滩被虾戏,虎落平地被犬欺呀!当初,我出入南清谁敢拦我,可现在……算了,报名怕被潘仁美的耳目知道。怎么办呢,我先回去吧,再想良策。 杨六郎离开南清宫,刚走不远,就听前边马铃响,有入高喊:“行人闪开了”行入“哗”地一下往两旁一闪,六郎就势定睛往对面观看,只见马队过后,当中高挑云罗据黄袍,腰横玉带,大红中衣,厚底官靴,往脸上看:面白如玉、重屑朗目、鼻直口方,额下黑须、飘洒胸前,怀抱王命金锏。正是八贤王赵德芳。哎呀!真想不到在这儿遇到了。六郎急忙冲开人群,来到八王面前,“扑通“就跪下了,心想喊冤,只觉火往上撞,气堵咽喉,当场昏倒在地。周围的卫士都吓傻了:“哎,怎么回事?”有人揪领子往外拽。八王看见了:“慢!这是什么人?为何拦住孤的去路?”“不知道哪来个花子。”这阵,六郎醒过来了,睁开眼睛,盯着八王。赵德芳一看,怎么有点眼熟?“你是……”六郎摆摆手,意思是:别在这儿问哪!八王知道必有隐情:“来呀,把这个花子!给我绑上,带回南清宫。” 八王来到养心宫,太监陈琳在旁边伺候着。“陈琳,把刚才冲撞马头之人带到这来。”“是。”陈琳出去不长时间,把六郎带了进来。六郎抬头一见赵德芳,眼泪象泉水一样往下淌,“扑通“跪下了。用膝盖往前爬了几步。八王吩咐:“把绑绳给他去掉。”有人给六郎松了绑绳,八王问:“哎,花子,你姓甚名谁?为何如此悲伤?”六郎眼望亲人,心如刀绞。停了片刻,才喊出一句:“冤枉啊!”这一声可吓坏了赵德芳:“你到底是谁?”“八王千岁,您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死而复生的杨景杨延昭啊!”“啊,你是杨六郎!”“是我!”八王站起来了,忙走到近前,上上下下仔细观看,认出来了:“哎呀,我的御妹丈啊!”说完,拉起杨景,大放悲声。八王问:“御妹丈,你怎么到这来了?”“怎么,王家千岁,前敌之事您一点都不知道吗?”“我听着点风声。潘仁美在皇上面前把你们告了!”“啊,他还告我们?”“是啊,告你父子三人私通北国、倒卖幽州,皇上还没有发落。”“王家千岁,潘仁美把他自己的罪加在我们杨家身上。这有状纸,请您过目。”说完,六郎拿出状纸,赵德芳按在手里,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气得颜色更变:“好哇,潘仁美!竟敢如此陷害老杨家,御妹丈,不要着急,待我夜入皇宫,状告潘仁美!” 第二十四回赵光义杨府祝寿 杨六郎到南清宫,见了八王赵德芳,把杨家被害的事详细说了一遍,随手又把状纸呈上。赵德芳看完,大骂:“潘仁美,你胆敢私通北国,陷害忠良,这还了得?御妹丈,随我进宫见万岁。”六郎说:“千岁且慢。此事关系重大,要慎重行事。入皇宫状告潘国丈,若被西宫娘娘潘妃知道,她定给老贼送信,老贼得知消息,定会带兵将投降北国、倒卖边关,到那时,岂不画虎不成反类犬?要跑了潘仁美,不但杨家仇没报,而且边关兵将也被拐走,于国于民都不利呀!”“妹丈,你说怎么才能抓住潘仁美呢?”“若依我之见,现在千万别走漏风声。等待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奏明圣上,叫万岁传密旨,偷偷出京,用迅雷不及掩耳的办法去抓他,这样方可成功。但有一件,得找个好地方奏明万岁。”八王点头:“在什么地方好呢?”六郎说:“金殿上文武官员里有潘太师的耳目,皇宫里的太监、宫娥也有和西宫娘娘近的,这两个地方不行,得另打主意。”八王想了半天:“有了!明天叫万岁到天波府,你再告状!”“万岁能去吗?”“我这么这么说,他准去。”六郎点头。 八玉不敢放六郎走,怕一路上被潘仁美的耳目看见。他连忙把陈琳找来,陈琳见六郎这身打扮,忙说:“请郡马沐浴更衣。”八王说:“不用。明天见万岁,告完状再更衣。”八王意思是叫皇上看看,当朝郡马叫潘仁美害得成了花子乞丐了。又对陈琳说:“快把郡主请来,让他们夫妻见见面。”陈琳急忙走去传话。时辰不大,柴郡主坐轿来了。柴郡主名叫柴郡平,当初她父柴王和赵德芳的爹赵匡胤是磕头盟兄弟,江山是老柴家的。赵匡胤坐殿后,老柴家被封了个云南王,到云南去了。当时,柴郡主太小,被留在赵家收为义女,和赵德芳一起长大。后来,赵德芳将柴郡主许给杨六郎。柴郡平在杨家这几个媳妇里长得最美,东京城中也是首屈一指的美人。不但美,而且贤惠,性情温柔、体贴丈夫、孝顺公婆,堪称贤妻良母。今天听说八王叫她回南清宫,知道有事,连忙到前厅告诉婆婆佘太君后,坐轿到了南清宫。一直到在养心宫外,郡主才下轿。有人往里送信,陈琳出来接郡主:“八贤王请您进去!”郡主到里边见了八王,施礼已毕:“王兄,一向可好?今日叫我进宫,不知何事?”“御妹,告诉你一件喜事!”“喜从何来?”“我妹夫杨六郎回来了!”柴郡平一听,又惊又喜:“既是郡马回来了,怎么没回天波府呢?”意思是:怎么没先见娘呢?八王说:“他怕老娘见他过度悲伤,没敢去,先到南清宫了。 第28章 我把你找来,叫你接他回府。”柴郡主乐得了不得:“皇兄,他应该先见我婆婆,老太君思儿,茶饭懒咽。如今郡马回来,可是满门之幸。”八玉心里话:一看你就傻了。“御妹,一会儿看见我妹夫,不要害怕,也不要难过,有话回天波府再细说。”柴郡主心想:王兄净说没用的话,见我丈夫还有叫好怕的。不多时,六郎出来了:“郡主,为夫回来了!”郡主抬头一看,吓一跳:是谁呀?愣没看出来!一身脏衣服,蓬头垢面,嘴上全是黄泡,声音嘶哑。哪是杨景?杨景在京城谁不认识?少年英俊!不然,八王妹妹能嫁他吗?“啊……你……”六郎难过,连妻子也不认识自己了!“郡主,我乃六郎!”八王也说:“御妹,是我妹夫!”接着,八王把前因后果细说一遍。等他说完,柴郡主也顾不得八王在眼前了,一头扑过去,夫妻抱头痛哭。八王说:“御妹,有事回去细谈,你们趁天黑速速回府,见太君和她讲明,叫她准备准备。”柴郡主问:“准备什么?”“万岁明天要去天波杨府。我的主意已告诉妹夫,你们和太君商量着办。” 八王把夫妻俩送走,怎么也睡不着了:老杨家被老潘家陷害,我相信,可是,潘仁美是万岁的老丈人,万岁能信呀?不管怎么地,也得把他弄到杨府。 第二天早朝,太宗升殿,文武参王拜驾已毕,八王跪倒奏本:“万岁,您可记得今天是天波府余太君寿诞之日吗?”“我记不得了。”其实,今天根本不是老太君的生日,两个月前就过完了,这是八王爷故意又给过一回。八王一说,把太宗给唬住了:“既是太君生日,可送些礼物,以表祝贺!”佘太君生日,皇上每年派人送点礼物,象御果园的寿桃之类的东西。今年还想照办,叫送点东西。八王摇头:“万岁,往年多少送点礼,表表心意就算了,今年可不行!别忘了金沙滩一战,老杨家哥俩替您我英勇捐躯,弟兄失散,哥儿八个剩下俩,老令公和六郎又都不在家,家中只剩些女人,门庭冷清。”太宗生气:赵德芳你也太过分了。就算老杨家有功吧,也不能叫我这一国之君给个老太太祝寿去呀!但又不好明说,只说:“皇侄,古往今来,君不入臣府。君入臣府不吉利,是亡国之兆。常言说得好,龙不离滩,虎不离山,风不离阁,帅不离位。何况孤乃一国之君呢!”八王一听,心里不痛快。心想:杨家快死绝了,叫你动动窝、看看杨家都不行!说啥也得把你鼓捣出去。他压着火说:“万岁,往年和今年大不相同。杨家人死了十之七、八,您过府拜寿,显得万岁爱贤才,有慰人心,说什么‘君不入臣府’,您去金沙滩赴双龙会,若不是大郎替死,哪有今日?那时您怎么不说这些呢?”“这……”“皇叔,您我去一趟吧!”太宗没办法,点头答应。 皇上出朝,文武要跟着,多有不便。八王说:“万岁,这次拜寿,只咱叔侄二人前去为好,其他文武大臣,等下半晌再去!”皇上点头,急忙传旨,准备车辇,打着执事,奔天波杨府。 皇上出门,麻烦可就大了,要净水泼街,黄土垫道,这条御街还要断去行人。随行保驾的,前呼后拥好几百。车辇在杨府门前停下,八王也下了逍遥马,有人急忙往里送信。赵光义往门前一看,冷冷清清的,门上没挂灯笼,也没贴寿字,大门都没开,里边静悄悄的,心里不痛快:我一出朝,便差人给杨府送信。为何不见两厢动乐,前来相迎?我来祝寿,也得热闹热闹呀!也许太君因死了儿子,不大操办了。既来之,则安之,到里边说两句话就走,回宫找我那潘美人下棋去。皇上心里惦记着吃喝玩乐,哪知道杨府的苦楚啊! 自从杨继业父子被贬雄州之后,天波府里全是女将了。佘太君在令公临走时,嘱咐他说:“我这八个儿子全交给你了,得同走同归。”令公走后,太君就盼着丈夫和儿子早些回来,居家团聚。圣旨到后,得知杨继业免去罪过,调到前敢去退辽兵,从那时起,她更担心了。后来,万岁和几家王爷还朝,宣太君上殿,才知道金沙滩一战,老杨家七郎八虎只剩下六郎、七郎,真是晴天霹雳,塌天大祸,太君差点痛死!皇上再三安慰,又拨银两,叫杨家办丧事,超度亡魂。太君明白:人死了,尸体都没回来,超度亡魂有什么用?不过走走过场。大媳妇、二媳妇、三媳妇和孩子披麻带孝,天波府哭声一片,四媳妇、五媳妇痛不欲生,文武百官也纷纷前来吊唁。丧事完毕,好不容易才安静点了。老太君盼啊盼,只盼老令公领着六儿、七儿回来。这几天精神恍惚,全仗八姐、九妹和儿个媳妇围前围后,给老夫人解闷。 今天,听说皇上要过府“拜寿”,老太君已有准备。赵光义正不高兴呢,见佘太君脸绷着,也没换新衣服,就前来接驾,心里更不痛快。太君上前施礼:“万岁,老臣迎接来迟,有罪,有罪!”“老爱卿,联昕说今日是你的寿诞之日,特来祝贺!祝老爱卿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老太君苦笑着摇摇头说:“老臣有何德何能,敢劳动万岁大驾金身?有罪呀,有罪!”“爱卿为国有功,朕应该祝寿。”八王说:“老君老臣客气什么?到里边再说吧!”“万岁,请!”齐奔银安殿,也就是待客大厅。进银安殿一看,没点蜡烛,也没挂寿字,正中间连个寿星人也没挂,皇上特别扫兴。分宾主坐下后,八王说:“佘太君,难得万岁亲自祝寿,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快摆上来!”“唉!我天波府一向清贫,比不了皇宫内院,有什么好吃的?多有慢待了,来人哪,快把寿桃献上!”说完,有人托出两盘寿桃。这些个寿桃是用面做的,红是红、绿是绿,做得十分新鲜。一盘献给万岁,另一盘献给八王。八王说:“万岁,趁热快尝尝杨府大师傅的高手艺。”太宗心里好笑:这玩艺有什么吃头?我每天吃的山珍海味,吃一看二眼观三,都烦了,还吃什么寿桃?皇侄嘴急叫吃,我不吃也不好,拿一个尝尝吧!赵光义伸手把最顶上这个大个的寿桃拿起来了。这个个头太大,不能捧着咬。皇上有身份,吃东西得要个样,得用手掰开,一块一块地吃。他拿起寿桃,“唰”就掰开了。掰开寿桃一看,里边露出一样东西:“啊?!”只吓得宋太宗目瞪口呆! 第二十五回佘太君宴前诉冤 赵天子去给佘太君拜寿,杨府家人端来两盘寿桃。赵光义拿起一个掰开一看,只吓得龙颜色变。怎么了?原来寿桃中有一只箭头。他急忙递给八王:“皇侄,这——”八王接过一看,心里明白,但他故意大发雷霆:“大胆佘赛花!万岁好心来拜寿,你为何寿桃里藏利刃?难道要刺王杀驾?”皇上见八王挑明了,胆子也壮起来:“对呀!联对你杨家不薄,为何用利刃恫吓寡人?”佘太君听了,不慌不忙,跪倒磕头:“万岁,一只箭头就把你吓成这样。可我那七儿中了一百单三箭,他该当如何呢?”这句话把皇上问愣了:“佘赛花,什么一百单三箭?什么你七儿?”八王故意装糊涂:“是啊!问你搁箭头的事,你提什么七儿、一百单三箭呢!”佘太君再也忍不住了:“万岁,我七儿延嗣被人射了一百单三箭,含冤死去啦。”说完泪如雨下。皇上一听,忙问:“佘爱卿,杨七郎被谁射了一百单三箭?”老臣不敢讲。”“为什么?”怕他家的权势,怕万岁不给作主。”“佘爱卿,有何冤枉之事,只管讲出来,朕一定为你作主。”“万岁,此话当真?”“哪个和你撒谎?今有我皇侄作证。”八王说:“太君,你状告何人?慢慢讲来,万岁定能与你作主。”“我要状告当朝国丈、掌朝太师、兵马大元帅潘洪潘仁美。”“啊?老爱卿,潘元帅他怎么了?”“他害死老令公,害死我七儿,害得我六儿有家难归、有国难投,险些丧命。”“太君,你这话我不明白。慢慢地讲,潘大师到底怎么了?”“万岁容禀。”佘太君忍泪含悲,将金沙滩之后,潘仁美毒打令公、杨继业李陵碑丧命、七郎乱箭穿身、潘洪派人堵截六郎的事,详细叙述了一番。老太君还说:“苍天保佑,我杨家不该断去香烟后代,六儿有边关众将相帮,才绕道赶回京城。他不敢到金殿告状,先去南清宫请八王出谋,才假说今天是我寿诞之日,将万岁请到天波杨府,前来听我冤屈。万岁,潘仁美害得我杨家好苦,万望替我报仇雪恨!” 太宗听完这番话,只惊得象木雕、泥塑一般。心想:这是真的吗?潘仁美怎能如此陷害杨家?他忽然又想起一事,忙说:“太君,刚才之言,令人痛心。不过,潘国丈也有折本入都,说七郎和六郎己私离汛地,老令公私通了北国,倒卖了幽州,杨家父子三人已遁逃北国,无奈,潜仁美只得退守边关。既如此,杨家父子怎反被潘仁美所害吗?”太君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子,忙说:“万岁,我们杨家怎能干庄这样的事来?你想,我杨府满门具在京部,他们若投北国,难道就不想想我们居家的性命吗?”“寡人也是这样想的,才想找国丈对质。”八王一听,火上来了:“国丈、国丈!皇叔,你心中就有那个国丈了。有道是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杨家世代忠良,为大宋立下多少汗马功劳?远的别提,就说金沙滩一战,大郎替你死,二郎为我亡,三郎马踏如泥,四郎、五郎、八郎至今下落不明。他们全家人忠心耿耿,扶保社稷,怎会私通北国?”皇上听了,虽觉得言之有理,但还猜疑未除。停了一会儿说:“离幽州之时,寡人命呼延赞监守潘、杨二家,待问一问呼王爷便知分晓。 第29章 呼王爷哪里去了?”“这?我怎么知道?”“既然如此,太君,你如何得知令公和七郎的噩耗?”“是我六儿告知。”“啊?郡马现在何处?”“在门外等候。”“命他进来。” 时间不长,杨六郎来到了银安殿,“扑通“跪倒,向前跪爬几步,头顶状纸,口中高喊:“冤枉啊!”太宗用目观觑,见来了个要饭花子喊冤:“你是什么人?”六郎磕头回禀:“罪臣杨景,前来状告潘仁美。老贼以大压小,官报私仇,陷害忠良,按兵不动,耗费粮饷,私通北国,有谋反之心。”说完,六郎把状纸往上一献。太宗并没过目,而是先仔仔细细地盯着这个花子。等他认出杨景,心也软了,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太宗这才把状纸打开,看完之后,他倒吸一口凉气。状词写得字字千钧哪!心想:国丈啊,要真是这样,我也救不了你啦!“杨景,呼王爷哪儿去了?”“被潘仁美支走了,说是去押粮运草。可是,至今未归。”“哎呀,太君,这事情就不好办了!杨家告潘家陷害,潜家告杨家造反。没个见证人,叫寡人如何是好?”八王一听,这是向着他老丈人,故意抓借口。他刚想发火,老家人杨洪跑来了:“太君!呼王爷到,他说要见万岁。”八王和皇上都听见了:“杨洪,速传呼延赞来见!” 时间不长,就听见门外有人喊:“万岁,冤枉啊!”皇上一听:得!今天怎么净喊冤的?话声未落,外边走来铁鞭王呼延赞。他的帽子也没了,衣服也挂破了,因为跑得急,脸上的汗泥东一道西一道,胡子都打卷了。只见他“腾腾“几步,跪倒眼前:“万岁,为臣冤枉!”皇上一看,气大了:“哼!呼延赞,你可知罪吗?”“啊?!我何罪之有?”“你不在两军阵前当监军,上哪儿去了?”“老臣有罪。都怪我,害得老令公死了,七郎没了,六郎也完了。”皇上听了一愣,心想:杨六郎就在旁边呢,你却说六郎完了!噢,一定有诈。皇上说:“呼延赞,这些天你上哪去了?”“潘仁美叫我去押粮运草,回来时,走到半路,碰见一伙贼人,有的锅底灰抹脸,有的青纱罩面,就要抢劫。我手下都是赶车的、扛活的,怎么能打仗啊?我一个人寡不敌众,粮草车都被他们劫走了。我想,这一来,就算没犯了死罪,我也丢不起人哪!干脆,吊死得啦。正在这时,偏巧碰见个姑娘,把我带到她家。一打听,才知道她叫杜金娥,还是七郎的妻子。我问她附近可有强盗?能不能帮我把粮草要回来?她说,方圆百里没有人家,就她一家还没抢我。我一看没办法,干脆回边关吧!到幽州找潘仁美,叫他帮我找回粮草。我正往回走,半路上碰见了郎千、郎万。他们问,‘呼王爷,你干啥去’?我说回幽州。他们说,‘快别回去了,潘仁美正要抓着杀你呢!’我说,‘为啥要杀我’?他俩说,‘你把粮草车丢了,对不对’?我说,‘对,我这就回去找元帅,定把它找回来’。郎千、郎万说,‘你上哪儿去找?你猜劫道的是谁?是潘仁美的两个侄子潘昭、潘祥。劫完以后,粮草车早送回去了’。我说,‘那不行啊!凭什么他自己抢了还要杀我’?郎千、郎万说,‘谁让你当监军了?潘仁美说你向着老杨家,现在杨老令公碰死在李陵碑,杨七郎被乱箭穿身,杨六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家多惨哪!你赶紧走吧,回京城去告状,替杨家报仇’。我一听,有理!就这么拼着老命跑回来了。到了京城,先来老杨家送信,才知道万岁您在这儿呢。故此,我替老杨家告状,老杨家冤枉啊!” 皇上听了,觉的他有些话说得跟六郎一样,有的不一样,有的还对不上茬:“呼王爷,你说六郎哪儿去了?”“死了呗!”“你怎么知道死了?”“郎千、郎万说,潘仁美半路上设下不少卡子,要抓杨景。你想,他还能活?”“胡说,你看这是谁?”说完,他往身边一指。呼王爷回头一看:“这——,这不是个要饭花子吗?”“你再仔细看看!”“呼王爷,我是杨景杨延昭。”“啊!你没死?”“死里逃生。”“谢天谢地,有一个活着就行啊!万岁呀,说什么也得给老杨家报仇。”“呼延赞,联命你当监军,你却擅离军营,你失职了,对不对?”呼王爷刚要说话,八王接茬了:“万岁,这是潘仁美用的调虎离山计,故意把呼王爷支走,不能怪罪他。”“这——,依你之见?”八王灵机一动,把佘太君和六郎支走,对皇上说:“万岁,此事须谨慎而行。第一,您不能去西宫,第二,在朝廷内,不要议论他们两家的事,第三,马上派人下边关,捉拿潘仁美。”“什么?捉拿潘仁美?”“啊!”“那可不行。据我所知,潘元帅与杨家为仇作对是不假,要说他有意造反,背叛朝廷,孤难以相信。他难道忘了他是掌朝太师、当朝国丈吗?”“哎呀,万岁!人证俱在,你还不信,江山社稷,危在旦夕呀!听臣之言,赶紧派人去抓潘仁美。”皇上本不同意,但又想:杨六郎、呼延赞都来告状,八王赵德芳在这顶着,我不同意去抓潘仁美,该说我向着潘仁美啦!去抓也好,抓错了,拿赵德芳问罪,潘仁美也怪不着我,抓对了,也替我除掉祸害,何乐而不为呢?“皇侄,如果派人到边关抓潘仁美,要错抓好人怎么办呢?”“万岁,我愿拿人头担保。”“一言为定。”“决不后悔。”呼延赞在一旁着急了:“万岁,抓错了,不但八王脑袋不要,我脑袋也给你。”皇上瞪了呼王一眼,心说:事都坏在你身上,叫你当监军,你却失职误事。干脆,让你前去,抓不来就别怪我了。“呼延赞,联就赐你一道旨意,三天后下边关捉拿潘仁美,不得有误。”说完,当场写道圣旨,递给呼王,袍袖一甩:“转驾回宫!”赌气就走。八王也只好陪他同行。 呼王捧着圣旨可傻了:完了!本来潘仁美就曾派潘昭、潘祥要杀我,我才偷着跑回京城,这回再回边关,岂不是飞蛾扑火?唉!皇上的旨意下了,没别的办法。先告诉我的老伴和儿子去。想到这里,他急忙回家去了。 呼延赞的夫人可有名了!她叫马玉娘,因为一脑袋黄头发,都管她叫金头马氏,那是武将家风,受过皇封的。朝里有三位太君:郑恩的夫人陶三春陶太君,还有余太君和这位马太君。马太君听说丈夫回来了,急忙出来迎接。进了客厅,忙说:“老王爷,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唉!回来看看你,我还得走。”“哟,你还上哪儿去?”“回边关。”“怎么刚回来就又要回去?”“唉,别问了。快去准备点菜,咱俩喝顿断头酒。”“你说什么?”马太君正在发愣,忽然,只听门外有人喊:“娘,是我爹回来了吗?”这声音又嫩又脆。“孩子回来了?”“是啊!”“快进来吧!”“哎!”门一开,从外边跑进一个小孩,年龄只有十二、三岁,个头不高,长得又白又壮:弯眉大眼、唇红齿白、前发齐眉、后发遮肩,身穿蓝缎长袍、腰系丝绦、拎着个兜子,乐乐呵呵地跑了进来。只见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呼延赞的面前:“爹,您好!您啥时回来的?可把我想坏了。”这孩子是马氏所生,呼王的儿子,叫呼延丕显。他跪在呼延赞面前,忙问:“爹,您从哪回来的?”呼王爷看见孩子,眼中含泪:“爹是从前敌回来看你来了。看看你我就走,恐怕我们爷俩就见这么一面了。”马氏不爱听了:“你今天是怎么了?净说些没用的话!”“夫人,你哪知道!”然后,呼王就把奉旨下边庭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马氏一听:“哎呀!你要下边庭,性命可真难保了!这可如何是好?”呼延圣显眼睛一亮:“爹,您老人家休担惊、莫害怕,待孩儿金殿讨旨,替父下边庭,提拿潘仁美!” 第二十六回贤士阁丕显讨旨 呼延圣显要讨旨捉拿潘仁美,呼王拿这话当笑话:“孩子,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调皮?”“爹,怎么是调皮呢?潘仁美害死了我七哥,真把我气坏了,这个仇非报不可!刚才又听您这么说,您既去不了,我去不是正好吗?”“孩子,不许你胡说。小小的年龄,你下边庭不是找死吗?”“哎!就因为我小,才能把潘仁美抓住。您要去,还抓不住呢!”“胡说”马氏一听也生气了,“你这胎毛没退的孩子,怎能捉拿边关的元帅呀?”“我可以得想办法嘛!”“孩子,说啥也不能叫你自去送命。”“难道您忍心让我爹爹去送命?我主意早定,再若不叫我去,娘,我就一头碰死。”“宝贝呀,别价。”“不行,我非死不可!”这小孩子连蹄带蹦的,可把马氏吓坏了。呼王也害怕了:“宝贝,别吵了,你去就去呗。”“爹,您答应了?”“答应了。我不去,你去。”呼王这是糊弄他的一句话。心想:起身那天,我早走一会儿,不就完了吗?马氏可急了:“王爷呀,你怎么跟孩子说谎呢?”“我没说谎啊!他愿意去就去呗!”“你糊涂了!你是奉旨的钦差,圣旨上写的是你的名字,他怎么能去?”丕显一想:我娘说得对呀!圣旨上的名字是我爹,我不能去,再者说,我又不是官,潘仁美拿我也不当回事啊!啊,这是糊弄我,我得紧紧地看住他:“爹,反正您答应我了。”“答应了,快睡觉去吧!”“好!不过,我今天得挨您睡。”“行。” 马氏见丈夫又要下边庭,思前想后,感慨万端,对呼延赞说:“王爷呀,我们从河东到京城来,全凭自己的能耐,才当了这个王爷。咱跟南清宫的王爷不一样,人家是铁帽子,能一辈一辈传下去,咱这孩子又不能承袭父位。 第30章 如今,你又要下边庭,若有个三长两短,咱家可怎么过呀?干脆,你我收拾收拾,:弃官不作,乐守田园算啦。”“夫人哪,我不是把着这个王位不放,今天万岁命我去抓潘仁美,不去不行呀!再说,我不去,也对不起老哥哥杨继业。”“此话怎讲?”“当初,皇上叫我当监军,捧尚方天子剑看着杨家和潘家。是我中了老贼奸计,出外押运粮草,离了边关,老杨家才受了害。”“听你一说,去倒是该去,只怕你不是老贼的对手呀!”“我明天再找皇上,与他商议商议。”老夫妻俩说的话,呼延丕显听明白了。心想:我爹爹多为难呀!就冲这,我也得去。 第二天,呼延赞刚要去早朝,哪知道呼延丕显把他的衣服拽住了:“爹!”“你怎么起来了?”“昨天我一晚上都没敢睡,就怕您偷着跑了!”“哎呀,我要上朝去。”“我也上金殿去见皇上!”“不行!”“昨天您怎么答应的?”“我那是糊弄你呢!”“实在不让我去,我就到午朝门外打鼓撞钟!”这时,马氏出来了。她往前一凑合,呼王把耳朵伸了过来:“你就领他去吧,到在金殿上,皇上一生气,把他吓回来不就完了?”呼王正要说话,丕显接茬了:“爹,我是为您分忧解愁呀!您领我见皇上,就凭我两行利齿,保管能说服了他。如领了圣旨下边庭,算在您面前尽了孝,为国抓贼,算为皇上尽了忠,为杨家报仇,也算讲了义气。爹,怎么样?”呼王见他纠缠不休,只好说:“哎,宝贝,这样吧!认可讨个二皮脸,我带你去!”“丕显哪,万岁要不让你去,你就别去了。听见没有?”“那个自然。” 呼王爷把儿子放在马鞍的前边,爷俩骑着一匹马,赶往八宝金殿。他可没敢把呼延丕显带到金殿上,先把他放在了朝房。散朝之时,他悄悄告诉八王,说想面见万岁。八王知他准是为下边关之事,便领皇上来到贤士阁等着。呼王进来,行礼已毕,皇上面沉似水,说:“呼王爷,你什么时候出朝?”“万岁呀!此番捉拿潘仁美,事关重大,若弄不好,打草惊蛇,大宋的江山社稷就完了,我可不称其职啊!”皇上听了,心里话:你不去才好呢!“怎么,要打退堂鼓啦?可记得咱君臣打赌之事吗?”“这一一“正在为难之时,忽听门外一声高喊:“启禀万岁,我情愿下边庭。”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小孩跑来,行了见君大礼:“臣子呼延丕显,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哎呀!小孩好看,声音也好听。皇上愣了:“下跪者,你是何人?”“我父呼延赞,我娘马氏,我叫呼延丕显!”“抬起头来!”“怕冲撞万岁!”“赦你无罪。”“多谢万岁!”他往上一仰脸,皇上手拾须鬓这么一瞧,呀!一看这孩子长得天庭饱满、鼻似玉柱、口似涂朱、齿排似玉、五官清秀。皇上看罢,忙问:“呼延圣显,你今年多大了?”“一十二岁。”“可读过书?”“读过。”“老师是谁?”“老宰相王延龄。”“习学过武术吗?”“学过。”“谁教的你?”“跟我六哥杨景学过枪法!”“哎呀,没想到你文武双全呀!”“不敢当、不敢当。”八王爷也乐了:“娃娃,跟你父到贤士阁见皇上,有什么事呀?”“万岁,听说万岁降下旨意,命我父到边庭捉拿潘仁美,这可万万使不得呀!万岁请想,我父在边关的时候,潘仁美就恨之入骨,借押粮运草之机,派潘昭、潘祥半道劫杀,多亏郎千、郎万,我爹才得救。如再派他到边庭,岂不是飞蛾扑火?望万岁给我一道旨意,我愿替爹爹奉命!”皇上听得愣了:这些话,就是背,也得背半天。难为这孩子说得这么明白,真好口才。不过,要说去拿潘仁美呀,那才是笑话。他忙给八王使眼色,意思是:你看着办吧!如果我要叫这娃娃去,又该说我向着国丈了。八王可着急了,忙问:“娃娃,你能行吗?”“怎么不行?强中自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别看潘仁美那么能耐,我也不怕他!”“怎奈你太小了。”“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甘罗十二拜相、周瑜十三带兵、孔融四岁让梨,我今年也都十二了!”这番话把太宗皇帝和八王千岁说愣了,全都站起来仔细看这孩子。心里说:这象十二岁的孩子吗?聪明过人哪!老呼家又出了一个良才。八王忙问:“孩子,你可知潘仁美是什么人吗?”“怎么不知?他是当朝国丈、掌朝太师、兵马大元帅!”“你是个小孩子,头上没有功名啊!难道你就不怕潘仁美的兵权?”“虽然我不是官,可有万岁的旨意呀!万岁不比潘仁美大?”八王听了,觉得有理。又问:丕显哪,你下边庭,有什么办法能抓住潘仁美呢?”“王家千岁,我还没到边庭,哪知道用什么办法?我得见机行事呀!再者,还有边关众将相帮,定能生擒潘仁美。”八王一听,连连点头:“好!万岁,臣愿保举呼延丕显下边庭!”太宗听了,心想:派个孩子去更好,他虽聪明伶俐,但,怎么能斗得过潘仁美?到那时,皇侄你再也怪不着我了,因为是你保举他去的。想到这儿,说:“好,既然如此,呼王爷把旨意拿出来!”呼延赞一听真叫儿子下边庭,也傻了,迟疑了半天,才拿出旨意,放在桌案上。皇上说:“呼延丕显,难得你一片忠心,孤准旨!”“谢主龙恩!”呼延丕显可乐坏了,这个差事到底争来了。 太宗重新刷好旨意,给了呼延丕显。他打开一看,忙说:“万岁,您还得给我一道旨意。“这是为何?”“这道旨意,写的是叫我下边庭抓潘仁美。潘仁美一看抓他,他立时就得把我掐死。”“那你还要讨什么旨呢?”“万岁,您再写一道,明天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我,就说我是奉旨钦差,到边庭稿劳三军。这样的话,我拿旨意去见潘仁美,他就不生疑了!”皇心里想:别看这孩子小,心眼还真不少。这时,八王爷说在了:“万岁,呼延丕显言之有理,快再刷道旨意吧!”“好!”写完二道旨意,呼延丕显说:“还得准备礼品,写个礼单。”皇上心想:换了个钦差,我得搭上不少的东西。 礼单写好了,呼延丕显又说:“万岁呀,我还不能走。”“还有什么事?”“万岁您想,我是个庶民百姓,能抓兵马大元帅吗?没官衔不行啊!”皇上一合计,也对:“寡人还得封官?”“那是呀!”八王说:“得封宫,还得封大官呢!”皇上想:他才十二岁,该封什么官呢?过了一会儿,才说:“呼延丕显,孤封你为七品知县。”呼延丕显听了,往那儿一跪,一声没吭。心想:芝麻大的宫,我才不干呢!皇上也知道他嫌小:“孤封你为四品知府。”呼延圣显没谢恩。皇上咬咬牙:“孤封你为翰林院大学士。”呼延丕显还没谢恩。“你为何不吱声?”“万岁,我下边庭,可是九死一生呀!我爹是铁鞭王,大小是个王爷。怎么着,您看着办吧!”皇上心的话:这奴才,心眼真多!也罢,反正他下边庭也好不了,我就送个人情吧。“好!孤封你为靠山王。”呼延丕显一怔:真封王了!但他还没谢恩。八王爷急了:“哎呀,丕显!万岁封你为靠山王,为何还不谢恩?难道说你还要两个王位不成吗?”呼延丕显:听两个王位,忙说:“谢主龙恩!” 第二十七回下边关捉拿潘洪 呼延圣显在贤土阁讨旨意,替父亲下边庭、捉拿潘仁美,别看他才十二岁,面见皇上,毫无惧色,问一答十,把个皇上赵光义和八王乐得了不得,当时准旨,封呼延圣显为靠山王。哪知道,还没等他谢恩呢,八王就着急了,忙问:“怎么,封你靠山王,为何不谢恩?你还想要两个王位吗?”呼延圣显多聪明啊,他一听两个王位,忙说:“谢主龙恩”。八王一见,愣住了!赵光义和他对对眼光,心想:好哇,赖上了!我看你怎么办?八王摇了摇头:“丕显哪!我那个不算,不是封你的。”呼延丕显乐了:“嘿嘿,王家千岁,你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金口玉牙,出口为旨,难道说话不算数?”八王一抖落手,心想:我叫个小孩给绕里边了!“皇叔,您看怎么办呢?”铁鞭王呼延赞在一边乐了:嗯,我儿子是比我强,要封两个王位呢!对,我得溜溜缝儿:“王家千岁,你说话可得算话呀!”八王直咧嘴,对皇上说:“皇叔,那您就再封一个吧! 赵光义皱皱肩头,没言语。这王位可不是随便封的,皇上本家的亲弟兄才是王子,外姓人得个王位可不容易,得是开国的元勋,打天下的老臣,和皇上同生死、共患难的朋友。朝里头王子不少,可都是有功之臣:高怀德是当朝骑马,当初为国有功,郑印的父亲郑子明,当初给老赵家打天下,又被他们杀了,觉得对不起人家,才封了铁帽子王,杨继业那是拿命换来的,呼延赞跨下马、一杆枪、背上一根铁鞭,几次救圣驾,劳苦功高,才封了铁鞭王。今天呼延丕显,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就弄了个靠山王,那也够便宜的了。皇上一来看他父亲的面子,二来看他要下边庭抓潘仁美,也算有功,所以才加封的,若再要一个王位,可有点舍不得了。可是,八王向着老呼家:“万岁呀!刚才我的话己说出口,还能叫我收回来吗?”皇上眼珠一转,说:“呼延丕显,朕可以再封你个王位,不过,得把潘仁美抓住,才能任职,若抓不住潘仁美,可就不封了。”呼延丕显一乐:“那是当然,抓不住潘仁美,我也就死在边庭了,还要什么王位呢!”“好!既然如此,孤封你为靠山王、敬山王,双王之职。”“谢主龙恩。” 第31章 “此番小爱卿去边庭,代天巡守,如朕亲临,三天后离京。”“遵旨!”呼延圣显心想:我爹保了一辈子大宋,才弄一个王位,我倒弄两个。想到这儿,他又对皇上说:“万岁,臣还有一句话。”“请讲当面。”“万岁,此番我去边庭,望万岁守口如瓶,就是对娘娘,你也不要说。”皇上脸一红,点点头,心里话:这小孩心眼还真不少!”“爱卿只管放心。”“万岁,那就请您在八宝金殿传旨意吧!”“好!”赵光义来到八宝金殿,当着满朝文武官员传旨意,说:“潘元帅镇守边庭,劳苦功高,特派钦差呼延丕显去犒赏三军。”不知道内情的都觉得奇怪:哟!这么点个小孩,下边庭干什么呢?满朝文武这么多人,还用他去呀!可是不敢问,知道派孩子去,一定有用处,知道内情的,都暗暗祷告,祝愿他能凯旋归来。 再说呼王爷,把儿子带到家里,见到夫人金头马氏说:“咱的儿子可给俺露脸了,哈……”马氏问:“怎么了?”呼王爷就把丕显讨旨的事从头至尾讲了一遍,又说:“夫人,你生的好儿子,有出息,是不是象我呀?”他还乐呢!没想到金头马民气得哭了:“老该死的,你怎么越老越糊涂?下边庭你当好事呢?这是要孩子的命呀!丕显要有个好歹,什么双王单王的,有什么用呢?”“夫人,别哭、别哭。”丕显说:“娘,别哭!没有打虎艺,岂敢上山岗?抓不住老贼潘仁美,我也不敢讨旨意,您就昕候佳音吧!”其实,呼延丕显为了这事,早费上心劲了。杨六郎回到天波府时,他正在老杨家,对潘、杨两家的事了如指掌。他想替义父老令公报仇,但一时又没机会,等回家听父亲说要下边关,他这才去金殿讨旨。 杨六郎见小兄弟要替杨家办案,又感激,又不放心。临行前,呼延丕显到杨府辞行,六郎对他说:“到边关,得加小心,老贼诡计多端呀!遇事可找我那些朋友,我再派几个心腹家将,保护你。”丕显说:“不用。我带人多了扎眼,若叫老贼认出是老杨家人,我都活不了啦!”此时,杨景又悄悄嘱咐了他一番话,呼延丕显听了,十分高兴,忙到校军场点兵。 校军场的御林兵,成千上万。城里的兵到边关,得好吃好喝好招待,回来时还给赏钱,所以谁都愿意去。 呼延丕显把花名簿打开一看,叫道:“王大有!”旁边闪出一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粗声粗气地喊:“在!”呼延丕显一看:二十二、三岁,长得膀大腰圆,瞪着一对大眼珠子,挺精神。呼延丕显摇摇头:“去!不要你。”“哟!”王大有一愣:每回出京城,都少不了我呀!花名簿上我的名字都排在前头。不要我?怎么回事?再看呼延圣显,拿起花名簿,从后边往前念:“赵小二!”“在!”呼延丕显低头一看,是个小孩。这个当兵的可好,衣服长、鞋子大,拖哩拖啦站到他近前。“哎!你今年多大啦?”“十三。”“这么小怎么当了兵?”这小孩心里说:这我比你还大呢!“我爹死了,叫我顶替来了。”“啊!挺好、挺好,我带你去,咱俩到边关一起去玩!”这下可把这个小孩乐坏了,蹦起老高。呼延丕显接着点名:“张老焉儿!”“有!”从旁边慢慢儿走来一个老头,胡子拉茬的。“钦差大人!”“你多大了?”“五十有九啦。”“哟!五十九还当兵?”“嗯!光棍一个,啥人没有,不如当兵吃粮。”“好、好,你也跟我下边庭,我走累了,你背着我。”“哎!我背着你。”呼延丕显挑得不是老的、就是小的,可把年青力壮的这帮兵丁气坏了,挺好的美差没派上。 就这样,三天时间,五百名军兵点齐了。呼延丕显拿着册子,对所带东西逐项点过,然后告诉军兵:“细点心,要是丢了,我宰你们。”大伙看他蹦蹦达达的,也不怕他,都觉得怪有意思。 呼延丕显要出朝了,佘太君、马太君、王延龄、赵普、吕蒙正等人,送到十里长亭。呼延赞没出来,他怕把自己回府的消息泄露出去。马夫人把老家人呼延忠找来了,对呼延丕显说:“叫你老哥哥跟着你去!”“好!我说老哥哥,咱们走吧。”呼延忠说:“少爷,此去要处处小心,你可着我的眼色行事。”“没说的,放心吧。”他又对送行的人说:“都回去吧!等我回朝,你们再来接我。” 呼延丕显领着五百老弱残兵,带上白银、粮食、彩缎、布匹,还有送给潘仁美的奇珍异宝,直奔边关。一路之上,州城府县的官员们,听说是钦差大臣代天巡守,所到之处,谁不赶忙溜须呀!都想请到府里,吃点喝点。呼延丕显可不爱这个,告诉官兵们,不管到什么地方,多大的宫,就说下官身体不爽,一概不见。这下可好,全都给干巴啦! 呼延丕显带着人马,离边关城还有十里之道,命队伍停了下来。“中军官,告诉潘仁美,就说钦差大臣到了。”中军不敢怠慢,忙骑马来到城下,见四门紧闭,城上无数军兵守住城池,对城头军兵喊:“边关的军兵们听着,奉旨钦差到,赶快叫你家元帅出来迎接。”城上的军兵,下了城墙,直奔元帅府给潘仁美报信。 老贼潘仁美自从害死金刀令公杨继业和杨七郎之后,也是日夜不安。杀子之仇是报了,但他也觉得天理难容:皇上要知道了,我这脑袋岂能保住?他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一计,他忙修书一封,派密使送给韩昌。韩延寿拆信一看:是潘洪要归顺北国,并献出幽州。韩昌一琢磨:幽州乃兵家必争之地,潘仁美要献幽州正合心意,但潘仁美先不公开降为好,让他人在宋朝,暗保大辽,等大辽兵马打到东京,再公开降顺不迟。韩昌写了一封回信,把这些意思交代清楚,交密使带回。潘仁美见到回信,不好再说什么,也只能如此。于是,韩昌亲率兵将,直捣幽州。潘仁美闻讯后,找了个借口,率领宋朝人马弃城而去。潘仁美领兵退到边关人马驻!扎下来后,老贼心乱如麻,忐忑不安:害杨家父子之事尚未了结,又出卖了幽州,岂不是罪加一等?我该如何寻出一条生路呢?他沉思好久,忽然冷笑一声:有了!我何不把丢城之罪加在死鬼杨继业身上?说他私通北国,倒卖幽州,想到这里,他忙写好奏析,派心腹密送京都。 后来,他听说京城要来奉旨钦差,潘仁美愣了:钦差大臣出朝,我女儿潘素蓉怎么没给我捎个信呢?他急忙派出远探、近探、流星探,打探钦差是谁。干什么来了?结果,派的人是怎么去,又怎么回来了,没得到半点消息。潘仁美想:莫非是老杨家在京城把我告了,皇上派人来抓我了?真要是这样,我把钦差大臣一宰,挑起大旗,自立为王,反京城,杀皇上,我也当两天一国之君。今天,潘仁美正在房中闷坐,差人来报:“奉旨钦差到,请你赶快迎接!”“啊!钦差姓甚名谁?”“不知道。”“你们可曾见到他了?”“没有。”“怎么知道他来了?”“城上军兵送来信。”“嗯!知道了。”潘仁美一摆手,差人退下。 潘仁美的心提到嗓子眼了,他眼珠转了转,随后叫道:“来人哪!”“有!”“马上把黄龙、潘龙、潘虎、潘昭、潘祥给我传来。”“是!”时间不长,都来了:“元帅叫我们有事吗?”潘仁美说:“黄龙哇,你说钦差大臣干什么来了?”“啊呀!说不定是您害老杨家那事犯了,皇上派人抓您来了。”“我也是这样想的。你说咱该怎么办呢?”“依我看,等钦差大臣来,把他喀嚓一宰,不就完了吗?”“嗯。哎!他要不是为抓我而来呢?”“我说爹呀,要我说,咱先把他接进来问问。要真是抓您,就把他收拾了,要不是抓您,还可能是好事,说不定您老又要升官了。”“对。这么办,你们看我的眼色行事,我一拍桌子,你们就亮兵刃,把钦差给我乱刀剁了。记住没有?”“记住了。”“好,迎接钦差。” 潘仁美急忙顶盔挂甲,浑身上下收拾利索,点齐了一千军兵,挑着旗,打着鼓,敲着锣,离开边关城,直奔十里长亭。等越来越近了,潘仁美带住坐骑,闪目往对面观看,只见对面车水马龙,队伍排得老远老远。再看御林军,虽然号衣整齐,但老的老,小的小,高的高,低的低,活象残兵败将。老贼乐了,心想:嗯!不象抓我的。钦差是谁呀?满朝文武不管是谁,都知道我是当朝国丈、掌朝太师、我女儿是西宫娘娘,他就得老远下来接我,这个钦差派头不小哇!我都到这儿了,怎么还没见着他的面呢?他又仔细一看,见前边有个篷车,挂个帘儿,看不清里边坐着何人。“军兵,过去问问,钦差在哪里?”“哎!对面的军兵,钦差在哪?我家元帅来了!”“等等!”呼延忠对车里边说:“钦差大人,元帅到了。”“好!把车帘撩起来,我看看。” 潘仁美听得真真切切,这钦差大臣怎么声音又尖又脆、象个小孩?嗯!大概是钦差带着孩子来的。 这时,有人已经把车帘子撩开了。潘仁美往里一看:哟!怎么里面就一个小孩?只见他头戴风帽,身披斗篷、上绣团花朵朵,大红中衣,薄底官靴,小脸长得太好了:又白又:嫩、唇红齿白。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当上了钦差?潘仁美有点瞧不起:他是什么官呢? 古时候,文官看纱帽翅,武官看头盔,就知官大小。可从呼延丕显的穿戴上,看不出品级大小。但有一样,既是奉旨的钦差,就应该过去行礼。潘仁美心里不痛快:我多大岁数了,满把的胡子,你一个小崽子,算干什么的? 第32章 不拜还不行,只好硬着头皮,冲着对面一拱手:“对面可是钦差大人吗?”呼延丕显听见对面说话,抬头一看:呀!眼前这个老贼,头戴三叉帅子金盔、身披锁子甲、外罩红罗袍、肋下佩剑、大红中衣、虎头战靴、骑着马、咧着嘴、脸似油粉、身后众星捧月,簇拥着一班战将。呼延丕显看见老贼,真是气炸心肝肺,挫碎口中牙:老贼呀,老贼!你害死杨家将,又要害我爹,今天我要你的狗命。嗯,不行!我要是脸上露出来,老贼一生疑心,非把我剁了不可,我还得把火压着。我六哥说了,叫我到边关这么这么办。嗯!没错。想到这,圣显把腰杆一挺:“对面老者是什么人?”“本帅潘洪潘仁美。”“嘟!潘仁美,我本是奉旨钦差,见了钦差大人,为何不下马来拜?”“这个……”潘仁美一看:行啊,这娃娃还懂得这些礼节!急忙翻身下马,躬身行礼:“钦差大人在上,老夫这两天腰受风了,腰杆发硬,没能下马,望钦差多多原谅。”说完一提鱼踏尾,刚想磕头,圣显一摆手:“罢了!看你偌大年纪,不拜就不拜吧。哎!我说潘元帅,一路上把我累得够呛,快扶我下车。”潘仁美一听,这个别扭呀:你这个娃娃的派头可也太大了。有心不扶吧?他是奉旨钦差,干什么来的我还不知道,先咽下这口气,让你一次。只要你进了城,把圣旨一供,你就什么也不是了。“好、好,我扶钦差下车。” 老贼潘仁美,扶着呼延丕显下了车,有人带过马,又揭呼延丕显上了战马。呼延丕显朝着潘仁美一点头:“元帅,进城吧!”说罢,军兵赶着大车小辆,奔边关城而去。 潘仁美和呼延丕显并马而行,等进城以后,把车辆圈在一起,军兵休息不提。 单说潘仁美,陪着呼延丕显到帅府之后,进了白虎堂。潘仁美吩咐:“来人哪!设摆香案,宣读诏书!钦差大人,先请入上座。”只见呼延丕显连客气话都没讲,到帅案后面,往虎皮金交椅上一坐,弄得潘仁美没地方了,只好在旁边垂手站立。黄龙、潘龙、潘虎、潘昭、潘祥气得鼓鼓的,心想:哪里来这么个小崽子?再看边关的众将,什么郎千、郎万、岑林、柴于等人,一见奉旨的钦差到了,心里高兴:一定是杨六郎告御状,皇上准本了。 这时候,呼延圣显看了看众人,“刷”地一声,打开了诏书。他要设巧计,捉拿潘仁美。 第二十八回潘仁美接诏中计 呼延丕显来到边关,潘仁美把他接到帅帐,设摆香案要宣读诏书。他往当中一坐,“唰!”把诏书打开了。潘仁美急忙跪倒磕头:“臣接旨,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呼延丕显嗓门清脆,吐字清晰,念道:“三关大帅,镇守边庭,餐风宿露,劳苦功高。本应召进京城,金殿加封。怎奈边关不可一日无帅,特派钦差呼延丕显前去犒赏三军。带去粮食两千石、牛五百头、羊一千只、肥猪八百口、洒一千坛、绸缎五百匹,还有白银、黄金、玉器若干,望旨谢恩。”“臣,谢主龙恩。” 潘仁美听完,乐了:想不到我弄了个劳苦功高,受了皇封,又得了这么多东西。看来,这个呼延丕显是我的贵人哪。想到这,他站起来刚想谢钦差,只见呼延丕显忙到了他近前:“潘老伯父,一向可好?小人给您磕头了。”“哎,钦差大人,这是为何?”“潘老伯父,您别看我刚才装模作样,因为我是代天巡守,身不由己。如今,诏书宣读完了,请您上坐吧。”这几句话,把潘仁美都乐懵了:哎呀,这孩子可了不得!他怎么这么懂事?“请问钦差大人是哪家之后?”“潘老伯父呀!我父亲和您是同殿年兄年弟,官拜铁鞭王,我恕个罪说——呼延赞。我是他膝前不孝之子呼延丕显!”潘洪一听,惊恐万端,忙说:“你是呼延赞之子?”“对呀!” 怎么他一听是呼延赞之子,魂都要吓飞了呢?他知道呼、杨两家交情过命。尤其是呼延赞,潘仁美曾对他下过毒手呀!满朝文武有多少?怎么单派老呼家的孩子呢?我得仔细盘查:“钦差大人!”“哎,我算什么钦差呀?我是个小孩,您管我叫贤侄,那就高抬我了。”“贤侄,你今年多大年纪了?”“十二岁!”“十二岁就出京当钦差,你娘放心吗?”“放心。”“万岁怎么派你来的呢?”“潘伯父,我明白了,您是不是看我小哇?怪不得我娘说,‘你胎毛没退、乳臭未干,到边关当钦差,谁服你呀’?潘伯父,是这么回事,我早想到这儿看看,正好听说犒赏三军,我要借机而来,我娘不让,我就偷偷跑到街上,正好截住了八王爷的大轿。我跟八王爷一说,他不准,我又哭又喊,他没法,才领我见皇上。见了万岁,我说要下边庭。他说,‘你是个小孩,头上没有功名,不行’。我说,钦差本来就是个临时的,也用不了什么官。况,我到边庭有两件事要办。皇上问什么事?我说,第一,要看看我潘老伯父,他治军有法、带兵有方,把边关守得坚如磐石,外国不敢侵犯,我去学学;第二,看看我爹,我好长时间没见着他了。皇上听了,才叫我前来。哎,潘伯父,我爹呢?”潘仁美一听呼延丕显找他爹,暗暗高兴。因为他派人杀呼延赞,还不知结果如何,这孩子一找,证明他死了。老贼又仔细地追查:“贤侄,想你爹了?”“可不!”“你没看见他?”“上哪儿看见呢?”“你父亲押运粮草去了,几天后就回来。”“那我白来了。”“不要紧,我调他回来,叫你们父子团圆。”“这才是我的好伯父呢,我就知道您心眼好哇!哎,老杨家的人,我怎么一个也没见着呢?”“你没听说?”“我听说什么?”“老杨家人反了!”“我怎么没听说?”“哎呀,你是孩子,你哪里知道?”丕显装着吃惊:“啊?潘伯父,老杨家不是保国忠良?怎么造反呢?”“哎呀,那都是别人替他吹牛。”“哼,我早知老杨家不是东西。”“啊?你何出此言?你们呼、杨两家可是交情过命呀!”“得了吧,伯父!您这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呼、杨两家象一家,那是好听呗,我们呼家怎和杨家相比?人家老杨家入都时,皇上是怎么对待的?先修天波府,又修无佞楼,儿子、女儿都是官。我家行吗?”他这番话一说,潘仁美倒生疑心了: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呢?是不是套我呢?不行!我还得仔细追问:“贤侄,你们呼、杨两家亲如手足,你父和杨继业可是磕头弟兄呀!”“您别提我爹了!他就是缺少心眼,叫杨继业糊弄了。您听我给您讲个事吧!有一年,南清官八王家祝寿,老杨家大人、孩子都去了,我家也去了。没过几天,就是我娘的生日。我爹也给天波杨府送了信。哪知道,给他送了三回信,他们也没来,只派个老杨洪来了。我爹想,他是个家人,就没叫他到正席来坐。结果老杨洪急了,手‘啪”一下子,就把席给掀了。老杨家还说杨洪做得对,您说气人不?这事差点把我气死。我跟我娘说,趁早咱和老杨家划地绝交。我娘说,‘不行啊,咱家太孤了,还得靠着老杨家呢”!我就不服,非得靠他们?我看潘伯父您这个人真不错,还不如当初靠着您呢!”潘仁美一听,心想:要这么说,呼、杨两家是明合暗不合呀!悔不该当初我杀了呼延赞,把这个大草包拉过来多好哇!这个孩子倒不错,如果在我手下转悠三年,那可是我的左膀有臂。他现在是奉旨钦差,我得好好对待他。他回朝,一来能在皇上面前说我的好话,二来也算我在朝中安了一根钉子,多了一个耳目。潘仁美打定了主意,哈哈大笑:“贤侄,不要说这些了。你是男子汉,何必计较这些!来来来,酒菜齐备,请钦差入席。”说完,老贼领着呼延丕显奔到后院。 大厅里摆好了酒宴。潘龙、潘虎、潘昭、潘祥、黄龙都在这儿。因潘仁美讨好呼延丕显,所以别人对他也都不错。唯独黄龙生疑,只见他两眼打量着呼延丕显:这小子说是犒赏三军,会不会是为别的事?想到这里,他把潘仁美拉到一边:“元帅,他是仇人之子,到这儿来,为了何事?如果是前来抓你呢?”“黄龙,你不要想得太多了。他是个十二岁的娃娃呀!”“恩师,你看错了。这小子眨眼就是一个道道哇!”“嗯,那么说,得多加注意。” 这阵,菜都上来了。肉山酒海,杯盘罗列。呼延丕显拿起酒壶:“老伯父,我得先敬您一杯!”“不!你是奉旨钦差,远道而来,我应该敬你一杯。”“哎,老伯父,再别提钦差之事了,那算个什么官呀!我离开您这儿,回到京城,就什么也不是啦!不还得在您手下听令吗?老人家,您多提拔提拔我就行了。”“好,给老夫倒上一杯。”随后,呼延丕显又给潘龙、潘虎、潘昭、潘祥每人倒了一杯:“四位哥哥,你们可都比我大,可得多加指教呀!”等他给黄龙斟酒的时候,见他的两个黑眼珠子死死盯着他。呼延丕显想:这小子不是东西,你等着,姓黄的,我非得设法把你先除掉。 再说边关众将。开始以为呼延丕显提潘仁美来了,大伙都想帮忙,现在看,呼延丕显伯父长、伯父短的,叫得那么甜,都气坏了。 呼延圣显,手把酒壶,左一杯、右一盏,来敬潘仁美,一直喝到掌灯时分。潘仁美有点喝多了:“贤侄呀!我太喜欢你了。若有你这么个孩子,祖坟都冒清气了。”呼延丕显一听,乐了:“老伯父,您是兵马大元帅,谁要有您这么个爹,那可真抖起来啦!伯父,您若不嫌弃我,我就认您个干爹!” 第33章 “好哇!”“我给您磕头了。”说完,呼延丕显“当”就是一头。潘仁美乐坏了:“儿呀,免礼、免礼,快坐、快坐。来,传我的令,叫各位战将来见见少帅!” 时间不长,边关众将都来了,大家一看,钦差认上了干爹,都气得转身出去了。 天色已晚,潘仁美说:“该休息了,都去吧!丕显哪,我叫他们给你找好了屋子,你叫他们领着歇息去吧。”“不,在家时,我眼我娘在一个床上睡。今天晚上,我就在您身边睡得了。您要喝茶、倒水什么的,我好伺候您。”“哎呀,还是个孝子呢!不过,我睡觉好打呼噜。”“不怕,我也好打呼噜。”“那好,咱俩就一块睡。”“来,我搀着您。”潘龙、潘虎在旁边想:好马长在腿上,好汉长在嘴上。我们俩对爹才不含糊呢,可连个“好“都没落着,这个小崽子,倒把我爹哄得来回转!他俩气得也走了。黄龙本不乐意叫呼延丕显和潘仁美在一块睡,但他说不出口:人家是干爹、干儿子呀!这时,呼延丕显搀着潘仁美,由家人领道往后院去。老贼的卧室一溜五间,中间开门,东西各两间,呼延丕显把潘仁美搀到里边。潘仁美今儿个喝得太多了,舌头根子发硬,眼珠发红,身子直打晃,一边门,“扑通“往床上一倒,就起不来了。呼延圣显并不怠慢,给他扒帽子、脱衣服,又打了盆热水给他烫了脚。潘仁美可乐坏了:“儿啊,我真舍不得离开你呀!你交旨之后,我一定跟皇上把你要回来。”“哎!那敢情好。到那时;我就老不离开您了。来,快躺下睡觉。”说完,把他往上一掘,把被子给他盖上,自己往旁边一坐,拿过扇子:“您睡,我给您扇凉。”“好,好!”老贼把眼睛一闭,气出得特别粗。呼延丕显看着他的脸,心里正合计着抓老贼的事呢,扇子一停,潘仁美忽然把眼睛睁开了:“恩!你要干什么?”丕显急中生智,忙说:“爹,我刚才看见个小虫子,不长一点儿,从您鼻子里钻出来。我刚想捉它,可它又钻回去了。爹,那是什么东西?”“这是真的?”“那还有假!”“有多大?”“一指来长。”“哎呀,孩子!这叫龙钻七窍,是称帝之兆哇!”“您要当皇上啦?”“对!儿啊,可不许对外人说。”“这可太好了!您要当了皇上,我可就是皇太子了。”“对!”“您快睡,我给您扇凉。”老贼眼睛又闭上了,只听鼾声如雷。 呼延丕显心想:我不能老守着你这块臭肉!临来时,六哥跟我说,边关有几个好朋友,我得找他们去。想到这儿,离开屋子,将门带好,出了后院,直奔前厅。 此时,外边满天星斗,一勾斜月,万籁无声。呼延丕显穿过大厅,到了前院。他往东西两旁瞧了瞧。只见东边一间耳房灯光明亮,人影摇晃。他高抬脚、轻落步,走到窗前贴耳细听。只听里边有人“啪“一拍桌子,说:“哥哥,这个气我受不了啦!”“别吵!”“我的气压不下去呀!今天盼、明天盼,盼着来钦差,把咱心里话都说出去,没想到来了这么个小崽子,他父仇不报,反认贼作父,一口一个干爹,叫得那么甜。我真恨不能把他抓来撕碎了!”“你别吵,叫人听见,这还了得!”“我不怕!这阵那个小崽子早和老贼睡觉了。”呼延圣显一听,心想:太好了!看来边关众将恨潘仁美、向着杨家的人不少呀!他忙捅破窗纸往里!观瞧:见屋里有两个人,一高、一矮,说话的是那个黑大汉。他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拳头放在膝盖上,正大发雷霆。旁边那个矮个正劝他呢!这两人是谁?我何不进去问问?想到这,他轻轻推门,门问着,连敲几下:“哎,开门!”“啊?”屋里两人吓坏了,“喋”把灯吹灭,谁也不言语了。呼延圣显心里好笑:“开门,开门!”“谁呀?”“我。”“都睡着了。”“睡着了还说话?”“你等着。”时间不长,灯亮了,门一开,呼延丕显一进门,把屋里那两人吓坏了:“啊,钦差大人!”呼延丕显一看,说话的是那小个子,大个子在床上假装睡着了。呼延丕显回手把门“哗啦“给关上了:“二位,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别装睡了,快起来吧!”大个子一听这话,“腾”就起来了:“嗯?”丕显忙小声说:“你们两个姓什么叫什么?”大个子说:“我叫郎万,他叫郎千。我们是亲哥儿俩,你能把我们怎么样?”呼延丕显一听,又惊又喜:“哎呀,二位哥哥,叫我好找啊!你们看,这是什么?” 第二十九回靠山王智斩黄龙 呼延丕显把老贼灌醉后,偷偷来到前院,正听见郎千、郎万在骂他,呼延丕显不但没生气,反而乐了。他急忙进屋里对郎千、郎万说:“二位哥哥,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全听见了。难得二位侠肝义胆,我替老杨家谢谢你们。”郎千、郎万都吓呆了:“钦差大人,我们没说什么呀!”“二位哥哥,请不要叫我大人。临来时,六哥告诉我,说你们是磕头把兄弟。我也和六哥磕过头,就叫我小兄弟好了。我此次来边庭,名则是搞赏三军,实则是抓潘仁美,请你们多多帮忙。”“啊,你说什么?我们不明白。”“不要让我着急了。如若不信,你们看这是什么?”说完,他忙从贴身衣服内拿出圣旨:“我也不念了,你们看看吧!”他俩一看诏书,一块石头才落了地。郎千说:“哟,原来是王家千岁,失敬了。刚才我们把话讲错了,请千岁海涵。”郎万也说:“这也不怪我们哪!见你和潘仁美那个近乎劲儿,我们才误会了。”“不怪你们。我要不这样做,老贼不早把我宰了吗?”“啊呀!这回我们明白了。不过,抓潘仁美可难哪,他兵权在手,就咱们三个人可不行。”“是呀,有道是众志成城嘛。据你们所知,边关众将与老贼关系如何?”郎千说产潘仁美陷害杨家,边关众将都忿忿不平。若知你来拿老贼,必然拍手称快。”呼延丕显说:“好!六哥还让我来找岑林、柴干,他们也是六哥的磕头弟兄,定能舍身相帮。”“若是岑林、柴干帮忙,那可太好了。他们还有两个朋友叫郑七、张盖。等到有事的时候,准能为你效力。”郎万又说:“依我看,要想抓潘仁美,先得除黄龙。这小子是老贼的心腹,专给他出谋划策,咱来他个撒手拿鱼。”“行!你们火速暗中告知岑林、柴干,明天等潘仁美犒劳三军之时,你们要……”呼延圣显凑到他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悄悄话,只见郎千、郎万遥遥点头,说:“妙!少王爷,你可得小心呀!” 天刚放亮,潘仁美就起来了。浑身上下收拾利索,转身要走。呼延丕显赶紧把他拉住:“干爹,这么早您干什么去?”“到小校场去点兵。”“我也去看看,把皇上赏给官兵的东西快分下去,我好回京呀!”老贼为讨好钦差,忙对丕显说:“好!儿呀,替为父传令,在小校场升帐,犒赏三军。”说完,把将令传出去。 小校场离城七里,在一座大山前面,又平坦、又安静,周围插着各色小旗。校场中央是点将台,座北朝南,两旁是战将呆的地方,军兵早在下边排队站好了。 潘仁美故意在呼延丕显面前显露威风:“儿呀,待为父点兵派将,你看看我怎样操练人马,回京后,转告圣上,就说我潘仁美镇守此地,将帅合心,保边关稳如磐石。”呼延圣显满脸堆笑:“对对对,我一定回朝禀告万岁。”潘仁美听了,心里美不可言,顿觉如腾云驾雾一般,连忙高喊:“中军官。”“在!”“击鼓升帐!”“是!”一声令下,中军官不敢怠慢,手擎兵旗令箭,冲下面高声喝喊:“元帅升帐喽——”就听着“咚!咚!咚!”炮响三声,鼓响三遍,顿时三军儿郎归位列队,紧跟着什么捆绑手、弓箭手、刽子手分站左右,旗牌宫、辗门宫、中军官、传令官列立两厢,一个个龙腾虎跃、杀气腾腾,盔明甲亮,刀矛齐整。 这时,见兵马大元帅潘仁美“腾腾”几步,上了点将台,整盔抖甲,转身坐在虎皮金交椅上。两厢的众将见过元帅之后,“哗!”往两旁分班站立,呼延丕显搭个旁座,在一边看着。这时,中军官把花名簿递上,潘仁美“啪”地一下打开,要点名过卯了。“潘龙!”“到。”“潘虎!”“在。”“潘昭!”“有。”“潘祥!”“到。”紧接着,岑林、柴干、郎千、郎万、郑七、张盖、苗刚、石青、吴凯、刘奇、马巨、姜礼,一一报名应点。但点到黄龙时,没人答应。潘仁美一愣,心想:黄龙啊黄龙,这不是给我上眼药吗?今天钦差在此,你怎么偏偏误卯呢?!他正合计呢,呼延丕显乐了:“爹,今天我才明白,你们军中也象我们念书一样啊,谁愿来就来,不愿来就不来。”他这句话一说出口,潘仁美可受不了啦:“啊!和念书可不一样。误了卯要重打四十军棍。”“什么?来晚了还打棍子?”“是呀。”潘仁美被呼延丕显这么一问,生气了:今天之事,要叫他传到京城,我这老脸往哪搁呀!想到这里,大声说:“来呀!把头道误卯牌挂出去!”“是!”接着,潘仁美点第二卯:“黄龙何在?”“报,黄龙没到。”“嗯?还没来?”呼延丕显一想:我再烧把火!他忙对潘仁美说:“爹呀,黄龙误二卯了,还打四十?”“不,重责八十。”“啊?那不打死了?”“那也得打。”又点第三卯了,黄龙还是没到。潘仁美“啪”一拍桌子:“黄龙连误三卯,实乃可恨。来呀,把他抓来见我。”呼延丕显火上添油,往前凑了凑:“爹呀,误了三卯,该怎么办?” 第34章 “杀!”“哎呀,爹,可别杀。他昨天晚上还和咱们在一起喝酒呢,您杀他,我怪难受的。再说,黄龙哥哥和您又那合好,昨天还跟我说,他和您亲同手足,您做啥事他都知道。潘仁美听了这话,心里“腾”地一蹦:我做啥事他都知道?不好,这小子有朝一日一反目,把我害杨家之事给抖落出去,那可糟了,要是这么说,我早晚要坏在黄龙之手。不如今天借机把他宰了,一来显我军纪严明,二来又免除了后患。想到这里,主意已定。这时,有人来报:“黄龙到。”“命他报名而入。”“是。黄龙报名而入!”“报!末将黄龙参见元帅。”黄龙来了,跑得浑身是汗,气喘吁吁。 怎么这么巧,偏偏今天黄龙就误卯了呢?昨天晚上他多喝了点酒,今天起的稍晚一点。他怕误了卯,虽然带了两个军兵,却不与他们同行,自己抢先跨马奔小校场而去。来到一条小山路上的时候,猛然间“啪”一下子,马被绊倒,黄龙滚身落马,摔到沟里去了。他昏头转向,鼻青脸肿,好不容易从沟里爬出来,到路上一看,原来横着一条绊马索:嗯?谁拴的?一定是和我有仇的人。他抬头一看,只见不远有两个人影,一个往东跑,一个往西跑。“谁?站住!”黄龙想迫,怎奈人影向两头跑的,你说顾上追哪个?再说,他挂一身盔甲,一跑起来,“唏哩哗啦”、“唏哩哗啦”,挺沉的,一点儿也迈不开步。又一想:别追了,到了校场,禀报元帅,让他帮忙寻查。想到这里,他急忙回身,正要骑上战马,可这匹马怎么也起不来了,马腿摔折了。走着去?路还很远,没办法,只好等那两个当兵的。老半天,他俩才遛达到跟前。黄龙一见,生气了:“你们两个奴才,怎么才来?”一个说:“我们见你先走了,也就不着急了。”另一个说:“哟,马腿怎么折了?”黄龙气坏了:“少说废话!赶快回城,给我牵匹马来。”当兵的拔腿奔城里去了。等把马牵来交给黄龙,他骑马再到校场啊,已经误三卯了。 黄龙抬头看见三道误卯牌,吓得直哆嗦:哎呀!犯杀头之罪了。又一想:别人误卵该杀,我是元帅的门生,又是他的军师,为他卖命,真格的就一点情面不讲?他壮了壮胆子,一提战裙,来到帅台下,躬身行礼:“末将黄龙,参见元帅!”潘仁美一看他满不在乎的劲头,更来气了:“黄龙,你可知本帅点兵吗?”“知道!”“既然知道,为何连误三卯?你目无军规,小瞧本帅。来人哪,把他推出去砍了!”还没等黄龙开口,捆绑手冲过来,“啦”一下把黄龙的头盔打掉,就把他捆上了。不过,黄龙也没十分害怕,他心想:潘仁美这是故意装正经,无非是叫呼延丕显看看他军规森严。一会儿有人求情,就把我饶了,顶多打我二十棍子。所以,他扭头就走。呼延丕显见黄龙被捆走了,乐乐呵地对潘仁美说:“元帅,您说话可真算数啊!真是铁面无私、军规森严,嗯,杀得好!我看黄龙这小子鬼头蛤蟆眼的,就不是好东西。”这时候,黄龙已被推着走出挺远了,两边将领没见有一个给他求情,黄龙害怕了,急忙扭头给他的叔伯兄弟黄虎使眼鱼。黄虎和黄龙可不一样,他为人忠厚老实,哥儿俩合不来,一说就崩,平时,黄龙也不理他。今天快要死了,才想起黄虎了。黄虎心想: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姓黄,得给他求求情啊。他上前两步,躬身行礼:“元帅在上,末将给黄龙求情。虽然他连误了三卯,念他在帐前听令多年,望元帅饶他一次。”潘仁美刚想张嘴,呼延丕显说话了:“哎!父帅,他是谁呀?”“他叫黄虎,和黄龙是叔伯兄弟。”“啊,我说呢!这叫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杀哥哥,兄弟就心疼。爹呀,这回可得准。”潘仁美一皱眉,心里话:杀人灭口,除去后患,焉能饶他?”“黄虎,不许求情,闪开!”“是!”黄虎退下了。这时,就听外面“咚!”追魂炮响了,众将可乐坏了。郎千、郎万心想:老贼,你是死催的!先杀你门生,再杀你。 追魂炮响了第二声,潘龙、潜虎、潘昭、潘祥也害怕了。一看真要杀黄龙,急忙跪下磕头:“元帅,看在他往日功劳的份上,饶他这一回吧!”潘仁美刚一愣神,呼延丕显又说话了:“父帅,我哥哥们都给求情了!他又会给您出主意,好多事您不都是听他的吗?您就放了他吧。”潘仁美一听,更急了:“都给我闪开!哪个再求情,与他同罪!” “咚!”“咚!”“咚!”三声追魂炮响了。刀斧手提着淌血的钢刀,来到近前,单腿点地:“元帅,黄龙就地正法,请元帅验明。”潘仁美一摆手,刀斧手闪在一旁。呼延丕显高兴了:“父帅,您办事真利索。爹爹,我还得看看您怎样操练人马!”“嗯。孩子,你还是犒赏三军吧!”“爹,那还用着我吗?等您练完兵,把东西分下去不就完了吗!我现在要看你练兵。”潘仁美没办法,他一伸手,拿起令旗、令箭,站起身子,冲着下边高喊:“三军儿郎听真,万岁皇恩浩荡,看大家镇守边关,杀敌有功,特派钦差大臣送来金银、酒肉、粮食、布匹,一会儿发放下去,论功行赏。现在,操练兵马,排摆阵势,请钦差过目,好叫他奏明我主,让圣上放心。”军兵一听说要赏东西,都挺高兴。腆着胸脯,攥着拳头,咧着嘴,瞪着眼,等候将令。 再看潘仁美,他把红旗一摆,军兵“呼”一下子向正南跑去,潘仁美把白旗一举,军兵“哗啦”一声,向西跑去,他又把黄旗在空中摇了摇,军兵“嗡”一下从四面八方都聚到了校场的中央。 呼延圣显心里话:这叫什么玩艺儿呢?就摆几下旗,军兵象一窝蜂一样,这就叫阵势?哼!谁不懂啊?!不就是按南方丙丁火、西方庚辛金、东方甲乙木、北方圭葵水、中央戊己土,五色的小旗指挥军兵吗?我也会。不过,还得捧着说。他连拍手带蹦高:“您带兵有方,真是名不虚传。”老贼一乐:“儿呀,兵将再多,他也得听帅旗的指引。旗倒兵散,旗举兵聚,此乃练兵之法。”“得了吧,您净糊弄我!明明是您老人家年岁大、德高望重,这些兵才听您的,换了我呀,把旗摆碎也不顶用。”“儿呀,你还不懂得。自古以来,军中是认令不认人,谁拿令旗都顶用。”“嗯,那我拿令旗顶不顶用?”“别说你是奉旨的钦差,就是普通军卒,拿旗发令也顶用。”“哎!干爹,您让我试试行不?”“这个一一'潘仁美为难了:自古帅不离位呀!兵旗、帅印能让小孩玩吗?“哎呀,丕显,不要玩这个,一会儿为父领你去游山逛水。”“我不,我看数这个有意思,让我试试吧!”“这——”“我玩一下就给您。”潘仁美一想:他两、三天以后就要走了,何必惹他不高兴呢!哄他乐乐呵呵,见了皇上替我多说两句好话,比什么都强。“那你就试试。不过,试完后,得马上把兵旗、令箭交给我。”“我要它有何用?”“好。”说完,呼延丕显坐在正中虎皮金交椅上,潘仁美坐在一边。岑林、柴干、郎千、郎万他们一看,心中都很痛快,心里话:老贼潘仁美呀,把兵权交出去,你算活够了! 大家挺着胸脯,等着呼延丕显传令。呼延丕显看看令旗、令箭,乐了:“爹,我会摆阵。”“噢,会摆什么阵?”“我跟我娘学过,嗯,叫四门迷魂阵。”“什么四门迷魂阵!那叫四门兜底阵。”“哎,对对对,四门兜底阵。爹,我要传令了。”“好,为父我看看。”呼延丕显这会儿心想:老贼,这回你可上圈套了!我先把你的儿子、侄子都杀了。想到这儿,他冲下边说:“今天本钦差临时代理兵权,你们都得听令。要不听,我可要宰,象宰黄龙那么宰。”说完,他操起头支令箭:“岑林、柴干听令!”“末将在。”“命你二人和我大哥潘龙、二哥潘虎带领五百人奔正东,不得有误。”“末将遵令!”岑林、柴干心里想:我们明白了,把老潘家人分开,然后把潘龙、潜虎抓住,走吧!呼延丕显操起第二支令箭:“郎千、郎万,命你二人和潘昭、潘祥带领五百军兵奔正西,不得有误。”“末将遵令!”把这四人都支走了,呼延丕显看了看潘仁美,一伸手又操起一支令箭:“潘仁美何在?”潘仁美心里话:这个畜牲,不知好歹,怎么喊我的名字?他翻了翻眼皮没搭腔。“哼!潘仁美误了头卯,重打四十。”然后,他又喊了一句:“潘仁美何在?”潘仁美刚一愣神,呼延丕显又喊:“潘仁美连误二卯,重打八十,来人哪,把潘仁美给我拉下去,绑上!” 第三十回刘天祥审案受贿 呼延丕显手持令箭,来个以假当真:“哼!胆大潘仁美,竟敢连误两卯。来人哪,速将老贼给我绑上!”“是!”战将石青、吴凯过来把潘贼帽子摘下,胳膊往后一拧,绑上了。 此时,潘仁美还没明白呢:“儿呀!你闹得也太过分了。快收回将令,放开老夫。”呼延丕显把小脸一绷:“住口!谁是你的儿子?我乃奉旨钦差,到此特来抓你。”众将官听了,多一半被弄得莫名其妙,潘仁美也丈二和尚一一摸不着头脑了。 正这时,岑林、柴干带军交令:“禀钦差大人,潘龙、潘虎抓来归案。”说完,把他二人往当中一扔。接着,郎千、郎万押着潘昭、潘祥也来交令。呼延丕显十分高兴:“众位将军辛苦了!等小王回朝,将此事转奏圣上,必有重赏。” 这阵,潘仁美醒过腔了。见他儿子、侄子被绑,吓得魂不附体,定定心神说:“钦差大人,我们父子法犯何律、罪在哪条,为何被绑?” 第35章 呼延丕显眼睛一瞪,攥双拳喝道:“老贼!你私通北国、倒卖幽州、陷害忠良,杨郡马呈御状将你告下。我替父下边庭,特来抓你进京归案。”潘仁美听完,如高楼失脚、一步登空,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强作镇静说:“你乃黄口乳子,敢欺侮老夫?抓我有何为凭?”“现有万岁的诏书。”说着,取出圣旨,众将跪倒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郡马杨景,状告太师潘仁美陷害杨家将。特命靠山王呼延丕显到边关捉拿潘洪。望见诏归案,不得有误。望旨谢恩!”呼延圣显读完圣旨,对众将说:“此案与大家无关,望各位为国尽忠,镇守边关。”“谢钦差。” 潘家爷几个傻眼了。潘龙、潘虎恨他爹:都怪你拿这个小崽子当宝贝,打一辈子雁,还叫雁啄了眼。六十多岁的大老头子,叫小孩给糊弄了。潘仁美也打牙往肚子里咽:哎呀,我误斩黄龙,中计了。 这算叫他猜对了,因为有黄龙出谋献计,不好抓潘仁美。郎千、郎万才设下埋伏,在去校军场途中,让军兵暗里设下绊马索,把他绊倒,误了点卯。又多亏呼延丕显在潘贼面前添油加醋,黄龙终于被斩。他一死,去掉老贼的膀子,才把潘家爷几个抓住。 呼延丕显想:得把他们赶快押走,免得夜长梦多。忙说:“郎千、郎万,点齐五百精壮儿郎,速准备木笼囚车,把犯人押走。岑林、柴干,你二人临时为边关大帅。”不多时,从知府衙门借来囚车,把潘家五人装上。呼延丕显就要回京城,众将齐来相送,丕显辞别众人,登程上路,一路上,丕显传下命令,囚车不许停,免得被潘贼余党劫走。推囚车的,押送犯人的,饿了买点吃食,边走边吃,困了,边走边打瞌睡。昼夜赶路,非止一日.这天,离京城不太远了,丕显叫呼延忠给城中送信。 八王听了,心中高兴,亲自率文武群臣奔十里长亭相迎。京中百姓也去看热闹,都想瞧瞧奸贼的下场、瞅瞅十二岁的英雄。一路之上,众人议论纷纷。 囚车快到了,十里长亭前,车水马龙。八王翘首张望:见远处尘土飞扬,一队人马,由远而近。再一看,军卒高挑大旗,前边马上正是呼延丕显。到近前,呼延丕显下马给八王见礼。八王一看:见这孩子变样了,小脸瘦得只剩下一条条了,眼窝也塌下去了,白眼球布上了血丝,小嘴干巴巴的,真让人心疼。呼延丕显又见过文武群臣,这才过来看望父母。呼延赞、马太君老夫妻俩又高兴、又难过:“儿呀,你可回来了!”“娘,别哭。您看,囚车到了。”话音未落,只见郎千、郎万押着囚车走来。头辆就拉着潘仁美,老贼脑袋露在木笼外,不象在朝时那么威风了,现在蓬头垢面,胡子都打卷了。呼延丕显忙命差人把他们送到大理寺收监。八王说:“丕显呀,跟我上殿交旨。” 八王和呼延丕显去金殿面君,呼延丕显把拿获潘仁美归案事向上启奏。皇上大吃一惊,心想:潘仁美,你可不该回京呀!找不着你,官司就算完了,这一到案,我不管不成啦!他对丕显说:“小爱卿,胆量过人,智勇双全。好!回府歇息去吧。”“谢万岁。”丕显正要下殿,八王忙把他拦住,对皇上说:“万岁!丕显离京之前,您有言在先,抓住潘仁美,实受双王之职,今日一干贼人全部押到,皇叔该话复前言呀!”赵光义连连点头:“对!呼延小爱卿,肤封你为靠山王、敬山王双王之职。”“谢主龙恩。”丕显高兴,刚要下殿,八王说:“慢着!丕显劳苦功高,我赠你白银千两、黄金百两、绸缎十匹、御酒一桌,你休假一个月,再上朝伴君。”丕显又谢过八王,下殿回府。 次日,皇上要御审潘、杨案子,他登坐大宝:“来人!带潘仁美上殿。”老贼往上一瞧,半点也不害怕。因为昨晚上,他女儿打发太监到狱中传口信,不叫他招供。今天上金殿看见他姑爷,更觉得有理了,故意装副可怜像:“万岁,老臣冤枉!”说完,“扑通”跪倒在地。皇上见潘仁美一副狼狈祥,心里发酸,但脸上又不便带出来。“潘仁美,现有杨延昭告你私通北国、陷害忠良、按兵不动、逼死老令公、官报私仇、射死杨七郎,还不从实招来。”潘仁美心中暗想:是我失算,错用了岑林、柴干,这两人偷偷把杨景放了,要把杨六郎害死,哪有今天?不过,你有嘴,我也有舌头。想到此,忙说:“万岁!别人告我有情可原,唯有杨景,他告我何来?他父子三人,投降北国、倒卖幽州,若不是他们,我的兵马哪能退到边关?杨景陷害为臣,望我主明断。”太宗听完,连连点头:“潘仁美,可敢和杨景当殿对质?”“怎么不敢?为臣正想与他当面对质。”“带杨景上殿!”六郎上殿见驾已毕,赵光义说:“杨景!潘仁美要和你当殿对质,你有什么说的?”杨六郎扭头看见潘仁美,恨不能上去咬他两口,吃老儿肉、喝老儿血也不嫌腥。他这一着急,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潘仁美见了,急忙舌箭唇枪地说开了:“杨延昭,你有何脸面见老夫?千不该、万不该,你父子三人不该贪生怕死、临备阵脱逃、投降韩昌、倒卖幽州城,弄得老夫损兵折将,险些丧命。听说你在北国混得不错,肖太后收你为御儿干殿下,还封了都督。你今天又到京城来干什么?”潘仁美劈头盖脸一番话,把杨六郎气得浑身哆嗦,嘴更不好使了:“老贼你血口喷人!”潘仁美哈哈一阵狞笑:“杨景,我明白了,定是因为老夫镇守边塞、坚如磐石,大辽国明知强攻不成,才派你当好细入都。你想借万岁的刀,把我除掉,好勾引辽兵长驱直入取汴梁,对不对?万岁请想,别人能反,我乃掌朝太师,又是国丈,你我是一条心呀,还能造反?”潘贼拿不是当理说,气得杨景面似黄表纸:“潘洪,休要倒打一耙,金沙滩一战我全家保圣上,你上哪儿去了?我七弟幽州解围,你为何逼他力杀四门?在军营你提前点卯,为何不告诉我父亲?我父子被困两狼山,你为何按兵不动?我七弟找你搬兵,为何将他乱箭穿身?老贼你心如蛇蝇、毒似豺狼,累累罪状,罄竹难书,今天你还有什么说的?”潘仁美听完六郎的话,急忙往上磕头:“万岁呀!杨景的话,漏洞百出。金沙滩一战,不是我们父子几人舍命杀敌,万岁能回京城吗?叫杨七郎力杀四门,是老夫成全他名垂千古。老令公误卯,难道不该打?那黄龙倒是我的门生,就因误卯,我还把他杀了呢!他爹被困两狼山,谁看见了?我射死杨延嗣,谁能作证了分明是他不怀好意,陷害老夫,求万岁作主!”老贼一番话,说的杨景不好回答,有心说“边关大将岑林、柴干、郎千、郎万可来作证”,又怕事后牵连了人家。所以,杨景干着急,没敢说。潘仁美一看,乐了“杨郡马,你说话呀?!怎么理屈词穷了?”杨景说:“此事铁鞭王呼延赞可作证。”潘仁美想:我已命人杀了呼延赞,难道是手下人撒谎,把他明杀暗放了?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呼延赞中途丢了粮草、畏罪潜逃,没杀他算他拣条命!他作什么证?”六郎说:“不对!是你叫军卒扮成山大王,抢走粮草,追杀呼王想要灭口。”潘仁美冷笑两声:“杨郡马,满朝官员,哪个不知你们两家父一辈、子一辈,交情过命?你们合伙陷害我呀?!”潘仁美由被告变成原告了。 皇上听了半天,觉得潘洪有理,可又不能定案。心想:敷衍敷衍,交三法司审案吧。“众家爱卿!此案事关重大,要细审细问。哪位讨旨去审潘、杨之案?”下边没人答茬,文武官员心中都有本账:一个是八王的御妹丈,一个是皇上的老丈人,我们审得了吗?弄不好,纱帽掉了是小事,连自己的性命和老婆孩子都得搭进去。皇上见无应声,又问了一遍。这时,听下边有人答言:“愿讨旨。”赵光义一看,是吏部天官刘天祥,乐了:这个人太合适了! 刘天祥和潘仁美是同乡,两个人很要好。他的官是潘仁美保举的,怎么也得向着点。天子点头:“爱卿,望你一碗水端平,一不向杨、二不向潘,秉公而断。”“遵旨。” 这刘天祥回到天官府,喝着叩碗茶琢磨:老太师为我的功名,没少费心,始终也没报答人家,这次借审潘、杨之机,得好好谢谢他,再说,他官司要打赢了,皇上、西宫娘娘都高兴,到那时,我就更平步青云、官运亨通了。想着想着,不觉天已黄昏,他正要拿起杨景的状纸观看,忽然家人进来报信:“老爷!西宫娘娘的总管、大太监刘霸求见!”刘天祥“腾”就站起来了,他受宠若惊:“你就说迎接不便,快快有请。 西宫娘娘身旁的太监怎么来得这么快呢?原来今天下朝,来到后宫楼前,内侍问:“万岁上哪个宫去?”皇上最宠爱西宫御美人潘素蓉,每天下朝都到那儿。今天琢磨:我若再去西宫,必然惹人猜疑。刚想传旨到正宫,只见西宫娘娘潘素蓉打扮得花枝招展,带领宫娥、彩女迎接皇上来了。她一见万岁,飘飘下拜:“皇上,臣妾迎接来迟,请恕罪。宫中酒宴备齐,请万岁赴宴。”“梓童免礼,平身。朕今日不爽,就不去了!”潘素蓉小嘴一撇:“万岁!数日不见,如隔三秋。难道哪点得罪万岁?为何对臣妾如此冷淡?”说完,衣袖挡面,做了个要哭的神态。赵光义心软了:“好、好,到西宫院。”潘素蓉破啼为笑,同到西宫,二人双双用御膳。吃着吃着,潘素蓉哭了。皇上说:“美人又怎么了?”“万岁,臣妾在宫中享尽人间富贵,可我那年迈爹爹,被人诬告成反叛,做儿女的不能为父分忧解愁,想起来令人难过呀!” 第36章 爱妃不必担忧。我已派吏部天官刘天祥审问此案。有他断案,你还不放心?”潘素蓉止住悲声:“此话当真?”“哪个哄你?”潘素蓉冲皇上一乐,这回她也没心思陪皇上吃饭了,乘宫女翩翩起舞之机,她悄悄转到另个屋子,叫来心腹太监、总管刘霸,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才转身又去陪皇上。刘霸依言而行,带两个小太监,抬着东西到在刘天官府。 刘天祥听刘霸来到府上,急忙到台阶上等着。刚见面,就迎上去说:“刘老伴伴,哪阵香风把您刮来了?”只见刘霸一只手掐着腰,另只手拿着蝇甩子,把眼睛一眯缝:“刘天祥呀,我把你个猴崽子,你当真不知道我干什么来了?”“下官不知,请老伴伴屋里坐。”刘霸边走边说:“你别跟我要滑头了!太师爷的案子落到你的衙门,你小子算走运了。娘娘知道你为官清廉,给你带来点东西。”说着,把礼单递过去。刘天祥打开礼单一瞧,脑袋“嗡”地一下子:礼物太重了,都是没见过的奇珍异宝,什么猫儿眼、金刚钻儿,珊珊树、珍珠串儿,玛瑙、翡翠、玉石儿,金银首饰十多件儿,刘天祥看得眼花燎乱。心说:我当好几年官了,大铠子、小锥子这么搂,也没搂到一件奇珍异宝。看来,要得真富贵,还得帝王家呀!想到这忙说:“老伴伴,咱们是自己人,干吗这么客气呀?”“得了!你小子也没见着过什么,这是开个头,案子审清了,还有赏。”“多谢老伴伴。” 次日清晨,刘天祥叫差人击鼓升堂。他头戴方翅乌纱,身穿蓝袍、腰横玉带、足蹬朝靴,往公案桌后边一坐,抬头移瞧,见听堂的人,簇聚而来,满满当当。 刘天祥抽出飞签,叫差人去捉潘仁美,又叫人给杨景送信。时辰不大,两人都到了。刘天祥传堂谕:“有请潘太师!”差人把潘仁美带上堂口,去掉刑具。老贼用眼角扫了扫,一看是刘天祥,放心了:“老夫参见大人。”“潘太师,免礼,兔礼。来人,看座。”“谢大人。”说完,老贼就四平八稳地坐在了椅子上。再看刘天祥,把脸沉下来了,说:“带杨景!”是!”时辰不大,杨六郎来到堂下。他往上一瞧,见潘仁美大模大样地坐着呢,心里“咯噔”一下子:我是原告,还被带到堂上,潘仁美是被告,怎么反倒坐下了?他心里正嘀咕,刘天祥“啪”一拍惊堂木,喊:“杨延昭!你可知‘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你私通北国,陷害潘太师,又到京城给大辽当内应。你罪恶滔天,要如实招来!”六郎不慌不忙,与刘天祥行了个礼,说道:“大人!我是原告,为何不问老贼,反来问我?”刘天祥把眼睛一瞪:“官断十条路,你管下官怎么问呢?”“虽然官断十条路,也不能把原告、被告弄混了。”“胆大杨景,你敢顶撞本官?来人,把他拉下去,重打五十大缸,煞煞他的威风。”“是!”差人把杨景按在大堂上,就要动刑。正这时,堂口一阵大乱,只见从下边闯上一人,大喝一声:“住手!” 第三十一回下邽县金牌调寇 脏官刘天祥要给六郎动刑,堂下有人喊:“狗赃官!胆大包天,敢伤杨景,给我住手。”刘天祥闻声一看,见人群中挤出一人,三十来岁,头戴素蓝缎方巾、迎门安个帽正,身穿素蓝缎长衫,月色中衣,脚踏厚底皂靴,手中拿着王命金锏。此乃八王赵德芳。 八王是怎么来的呢?今天刘天祥审潘、杨,他不放心。清晨起来,换上便服,叫太监陈琳把他送出来。等到衙门口,听里边正升堂。挤到前边,看得挺真切,见潘仁美坐在堂上,八王就气不打一处来,又听说给杨景动刑,再也压不住怒火,举着金锏冲到堂上。刘天祥一看上来的是赵德芳,吓得猴吃辣椒一一麻爪了。他袖筒里还藏着礼单呢,说话舌头发短:“八……八王千岁,我……”他吓得腿肚子朝前,跑不了啦。两边差人也认出是八王了,谁也没敢动。此时,八王气冲牛斗,高喊:“狗脏宫,气死本王了!”往前进身,王命金锏奔刘天祥砸下,只听“啪”地一声,把他打得脑浆迸流,身子一晃,“扑通”摔倒,袖子一动,“唰”飘出张纸单。八王挺机灵,忙拾起观瞧,正是潘素蓉送的礼单。他咬牙切齿暗骂:小奸妃呀!怪不得刘天祥升堂就打我御妹丈,闹半天你把礼送到了。正好,我拿着它找万岁评理。他回身看看刘天祥死尸:有这个礼单,你算白死。对差人说:“把尸体用芦席卷起来,听候发落。”说完,又奔潘仁美走过去:“潘洪!”就这一嗓子,老贼的眼珠都吓凝了。只见他从椅子上出溜下来,跪在地下:“千岁,饶命!”八王举锏要打,六郎急忙擎住赵德芳的手腕子:“贤王息怒。潘、杨两家一案,尚未审清,您要打死他,死人口里无供招,我杨家就永世蒙受不白之冤了。”八王想:也对,再叫他多活几天:“差人,把老贼掐监入狱。没有我的旨意,谁也不准提审。”两边差人吓得跟庙里的泥胎一样,嘴里答应,不敢动地方。心说:哪有这么干的!正升堂呢,倒把主审大人给砸死了,一会儿还不得打我们呀!直到八王下了大堂,这伙人才收尸、押潘仁美、送杨景,忙活起来。 八王下堂之后,回南清宫换好朝服,骑马奔午朝门,吩咐陈琳给殿头官送信,击鼓撞钟请天子升殿。今天不是大朝,皇上没升殿。殿头官先打龙凤鼓,又敲景阳钟,惊动了天子赵光义。他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忙戴上冲天冠、穿好黄袍,坐车辇奔金殿,在龙椅上坐稳,忙问:“什么人击鼓撞钟?”赵德芳怒冲冲上殿:“万岁,是我请您。”“皇侄有事吗?”“臣请罪来了。”“皇侄犯什么罪了?”“没您的圣命,处治了朝廷命宫,我把吏部天官刘天祥打死了。”赵光义吓了一跳,心想:昨天刘天祥才领旨审案,怎么今天就给揍死了?有心发火,又想:王命金锏受过皇封,有先斩后奏之权,但你也得杀的有理,可不能胡来。想至此,问:“皇侄,刘天官怎么了?”“万岁,他利欲熏心、贪赃卖法。”“他贪了谁的赃,卖了什么法?”“贪了潘家的腔,卖了大宋国法。他身为国家命宫,本应执法如山,秉公而断,谁料他今天上得堂去,一不审、二不问,就把潘仁美清入上座,还想将杨景屈打成招。是我看他不公,把他打死了。”赵光义听完,生气了。暗想:因为打你妹夫,就把刘天祥打死?那可不成!“德芳,朕命刘大人审案,他升堂动刑,也不能就算受贿呀!”“万岁,我这有从他身上得来的礼单,一看您自然明白。”说完,把它递到龙书案上。皇帝打开一看,脸“腾”一下子红了,暗暗埋怨潘素蓉:爱妃,你怎么这个时候送礼呢?又偏偏把礼单落到赵德芳手里,这不是堵我的嘴吗?八王说:“我打死脏宫对不对?”他敢说不对吗?说不对,把西宫娘娘行贿之事该抖落出来了,这算八王给他留了个面子。“万岁,请您再派人问案吧!”赵光义一咧嘴:还派谁?你都给揍死一个了!叫我派,那我就问问吧:“哪位大臣还讨旨审潘、杨?”文武官员心想:这案子没法审。杨家打输了,八王不饶,潘家要输了,西宫娘娘得拼命,皇上得宰我们。拉倒吧,审不了,都比我们底子硬。 一连三天,皇上上朝就派人审潘、杨一案,但没人敢讨旨。皇上高兴:没人敢审,案子就放下,过些日子找个理儿,把潘太师放回去。八王可真着急了:我把问官打死了,无人敢讨旨,此案何时了结呀? 正这时,丞相王苞出班见驾:“万岁,臣有本奏。”“老爱卿,你乐意审潘、杨?”“不!老臣无此本事。”“你看谁行?”“不是臣小看朝中官员,这些人都不称职。因我们和潘太师、杨郡马都多年同殿称臣,抬头不见低头见,不是和潘家要好,就是和杨家世交,一碗水不易端平。况,审不清要担风险,故此无人讨旨。”八王一听,生气了:说这些没用的话顶什么?”“王丞相,照你这么说,这桩案子就无法审清了吗?”“臣保举一人审理此案。此人与朝中没有半点牵连,若此人入都,定能胜任。”赵光义暗中生气:王苞,你真多嘴多舌!没人审就拉倒呗,还外请一位?八王乐了:“王丞相,你保举谁?”“这几日,臣查了清官册,在下邽县有位县令,姓寇名准,表字平仲,下邽县本是盗寇四起的地方,再加连年灾荒,百姓卖儿卖女,民不聊生。从寇准到任,把本地治理的路不拾遗、五谷丰登。他为官清廉,几次调他到别处上任,下邽县的百姓都再三挽留。他连着三任,当了九年下邽县令,曾断过无数奇案,外号叫“一堂清”,百姓有口皆碑,管他叫寇青天。”八王乐了:“万岁,那就传旨调寇准吧!”皇上摇摇头:“七品小县令,哪能入都?官小职微,金殿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他官小、不能面君,您可以加封呀?”“皇侄,你说得轻巧!寸功未立,怎好加封?”“这……”八王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万岁,您可用金牌把他调来,叫他先审案,问清了再加封。”皇上想:赵德芳呀,你都糊涂了,见着金牌,他还不吓死? 金牌只有皇上才有,见金牌如同皇上亲自到。一般用圣旨就可以了,要有急事才用金牌。自古文官怕调,武官怕宣。八王出这个主意,是着急呀!想快把寇准调进京来。皇上又想:叫我调,我就调,把他吓死更好,省得进京找麻烦。忙取出一道金牌问:“何人去调寇准?”宫中太监李成答话:“奴辈愿往。” 第37章 八王想:这个人还不错,忠厚老实,守本份。对李成说:“你要速去速归。”李成点头,带了他的两个徒弟,骑快马奔下邽。 他们到了县城,小太监说:“师父,给衙门送个信,叫寇准接您。”“不用!王丞相说这个姓寇的治理有方,咱家进城瞧瞧。”他们边走边看,见城池不大,房屋整齐,街道干净,车水马龙,来往行人,彬彬有礼。生药铺、熟药铺,绸缎铺挨着杂货铺,泊店、盐店、粮米店,饭馆、茶馆、大戏馆,井井有条,一派太平景象。李成点点头:看来这个姓寇的是有两下子,面上就看出象个清宫。不过再清,当九年知县,手里也得有万儿八千的,进去一看便知。他回身问两个小太监:“孩子,去打听打听,县衙在什么地方?”“给您问了,再往前走,过十字街、往北拐,就看见衙门了。” 三个人来到县衙前,下马观瞧:门前冷冷清清,没有人,象座庙,门大开着,这边挂个鼓,那边吊面锣。鸣冤鼓有一面都打漏了,那面锣也打炸了。李成吧嗒吧嗒嘴:这是县衙门?再进里边看看。进大门走几步就是大堂。来到大堂,只见灰土有铜钱厚,公案桌太旧了,连木头本色也看不出来了。“孩儿呀!大概是县衙搬家了,到院里喊两声,找着看屋的打听打听,搬哪去了?”小太监喊两声,没人。“一定是搬家了,咱们走吧!” 三人牵马离县衙,刚走几步,迎面走来个大个子,肩宽背厚、紫红面皮,胳膊上挎个竹篮子,边走边喊:“花生、瓜子!瓜子、花生!”李成把他喊住了:“大个子过来。”“您买瓜子?”“不买。县衙门在哪?”“这不是吗?”“寇准在这住吗?”大个子不高兴了,心想:敢叫我们老爷的官讳?有心发火,见他穿戴不俗,把火压下了:“县太爷就在后边住。”“里边怎么没人呀?”“老没人来打官司,我们闲着没事干,这两天老爷到城外监工修桥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他给我们出主意,叫我们做买卖。多咱击鼓升堂,再来站班。”“你也是衙门的?”“对呀!我是大都头,叫刘超。”“衙门带班的,还卖瓜子?”“赚几个钱,好养活我们老爷呀!”“啊?!”李成心的话:真有这事?三班衙门大都头可了不起,在县城里是土皇上,还做小买卖?我还得打听打听,说不定是寇准心眼多,故意的。 就在这阵,忽然见衙门前跑来不少人,连喊带叫:“到那儿!喊冤去,你俩别打了!”“好冤枉啊!”紧接着,一个大个子拿着鼓槌,照着破鼓“咚”就是一下子。刚才那个卖瓜子、花生的,一听有人喊冤,挎着竹篮子,往堂里就跑。时间不长,就听里边喊:“别吵了,县太爷升堂啦!”“威……武……”李成暗想:有点意思,卖花生、瓜子的刚卖完东西,回来到堂上就喊堂威,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这样升堂的呢!李成把手中的缰绳交给小太监,正要到人群里往上观瞧,就在这时,从后堂奔出几个差人,一个个跑得嘘嘘带喘,来到堂口两旁一站,高喊:“有请县太爷!”话音刚落,打后面走出一个人来。李成看得真真的:他三十多岁,上中等身材,两道细眉、一对朗目、鼻直口正、齿自唇红、圆耳垂肩,颔下三缕黑须、飘洒胸前,长得倒满不错,再一看穿着打扮,可傻眼了,头戴的纱帽翅,可能年头太多了,又旧又破,有一个翅用什么东西绑着,往下聋拉着,这两个乌纱翅儿一个冲上、一个冲下,身上的官服都看不出本色了,满身全是“烧麦”。什么叫“烧麦'呀?这窟窿太多,没法补,用线这么一绑,抓成一个揪揪,一个球一个蛋儿的,腰中的玉带也疙瘩溜球了,靴子没底,成“吞土兽”了,前面露蒜瓣儿、后面露鸭蛋儿。这位县太爷派头还不小,撩袍端带,到大堂之上,冲下面高喊:“啊!我说当差的,什么人击鼓鸣冤?给我带到堂上。”李成听了,“噗嗤”乐了:哟!人家当宫的都说官话,你听他这个口音!我看他怎么审案? 这阵,就听刘超喊:“父老乡亲,刚才谁击鼓鸣冤?起紧上堂,县太爷等着回话呢!”不一会,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前面这人是二十多岁的大个子,袖子卷到胳膊肘这儿,身强体壮、满脸红光,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后面这人四十来岁,是个算卦的,长得挺瘦,头戴方巾、迎门安块白骨,身上的青袍也破了。二人上堂,一齐高喊:“县太爷,小人冤枉啊!”“我说你们二位,不要吵、不要喊。有什么冤枉,只管对我说,我自有公断。”大个子说:“县太爷,我是卖羊肉的,家里挺穷,现在还没娶上媳妇呢!昨天晚上我表哥一一就是他,来到我家,我给他倒了酒,边喝边跟他说,‘兄弟我攒了二百钱,等我娶媳妇那天,请你再来喝两盅'。说完,我把钱拿出来让他看。那时他挺乐,还说,‘钱得放好'。睡了一宿,他大早走了。今个早上有人跟我借钱,我一看,钱没了。我想,一定是他拿走了,就找到他家。你猜他说啥?他说,‘我没拿你的钱,你说人’。我一急,就在他房里乱找。正好,褥子底下找出一串钱来。我一看,钱象我的,但串钱的绳不对,数一数,是一百五十。我说是我的,他说是他的,请大老爷公断。”寇准点点头:“好,听明白了。我说算卦先生,这钱到底是谁的呀?”算卦先生的眼泪都下来了:“老爷,我是念书人。既读孔孟书,便知周公礼。他是我表弟,我能偷他的?再说,他丢的是二百,我的是一百五,钱数也不碰呀?”李成在一旁想:这案子不大,可不好审。要叫我看,准是这个大个子骗人,你看他那个凶样,眼珠子叽哩咕噜转,多吓人,再看那个算卦先生,多可怜呢!听堂的也嚷成了一窝蜂。 这时,寇准说:“不要吵吵。来人哪!弄个炭火盆,把它点上,上面放个砂锅,添上半瓢水,把这一百五十钱放在里边给我煮。”差人应声,下去准备。大伙心里都想:人家问你钱是谁的,你煮钱干什么呀!李成在人群里竖着耳朵听,心里纳闷儿:呀,这人办事也怪,我得仔细听听他怎么断案?就在这时,锅烧开了,有人把炭火盆撤掉,把小砂锅送到寇准眼前。他鼻子一吸,把脸“唰“一下就变了,“啪“地一拍桌子:“你这算卦的刁民,敢偷人家的钱?”“啊?老爷,这钱是我的,你怎么断给他了呢?”“胡说八道!你想欺骗于我?我说众位,你们闻闻汤里有股什么味?”差人把砂锅端到堂口,众人一瞧:哟!水上面有油花,鼻子一闻,有股泊腥味。“对,这钱是那个卖肉的。”“你们猜对了。这掌柜的他卖羊肉,接钱的时候,把手上的泊沾到钱上了,算卦赚来的钱,哪有油腥味?大家看我断的公不公?”李成暗竖大拇指:不怪人说寇准知县断案如神,果真名不虚传。再看那个算卦的,连连磕头:“青天大老爷,您老人家断得对,那五十钱我放在柜子里了。是我拿了人家的钱,请高抬贵手,饶了我吧!”“你这胆大的刁民,竟敢偷人家的钱,给我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卖肉的大个子忙说:“老爷,他认错就行了,饶了他吧!”“既然如此,算卦的,你给你表弟赔礼道歉,从今后,改邪归正。”“我都记住了。”“有心关你三十天二十天的,可我没有煎饼供你吃,给我滚出去!”差人把算卦的掏出大堂,众人也都走了。 堂口只剩下李成了。他望着寇准,两眼发直:我们朝中有几个能象寇准的?他真是足智多谋呀!此人进朝,定能断清潘、杨两家之官司。想到这儿,冲上面高喊:“我说当差的,咱家我奉了万岁旨意,到这里来见县太爷,赶紧给我通禀一声啊!”大家一听这声音,知道是太监:“哟,老伴伴您是……?”“少废话,领我去见县太爷。”“县太爷进去换衣服去了,一会儿就出来。”“我也跟他进去。”“好,快请!”说着把三人让进来。 来到二堂上,有人已给寇准送信了。他一听京城来人了,吓得腿肚子都朝前啦:“哎呀!我七品芝麻粒大点官,京城来的人我连水都供不起呀!”“钦差大人,你是来找我的吗?”“嗯!我说寇准呀,我奉了万岁的旨意,带着金牌,调你选京。”寇准一想:坏了!我得罪哪位大宫啦?用金牌调我?忙问:“钦差大人,调我进京干啥?”“我说寇准呀,调你去,你就去,你得罗嗦!”“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叫我走,我就跟你走呗。可有一样,我走不了呀!”“怎么走不了?”还没等寇准说话,他的小书童寇安过来了:“我们县太爷当了九年穷官,欠了人家十两银予还不起。钱没还,怎么走?”“这好说。咱家借给你五十两银子,你一来还账,二来做盘缠。”“嗯,如此说来,多谢、多谢!” 寇准收拾完,刚往外走,外边“哗”一阵大乱,只见人们把县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风雨不透、水泄不通。高喊:“寇大人,不能走哇!”“寇大人,您不能进京啊!”李成一怔,觉得莫名其妙。 第三十二回金銮殿寇准见驾 李成到下邽县调寇准,寇准正要随他走去,这时,衙门外一阵骚乱,只听有人高喊:“寇青天,我们离不开您呀!”“寇大人,您不能走呀!”李成不知情由,感到莫名其妙,寇准心里明白,觉得很不好受:“李大人,我在这里呆了多年,如今要走,得先辞别辞别大家,你看如何?”“理当如此。”说完,寇准走出门外。 李成这阵渴了,他叫书童打水。寇安伸手拿过一个缺嘴少把的破壶,心想:京城的差宫,不同一般,没茶叶怎么办呢? 第38章 他抬头一看,看到了树枝上的破草帽。这个破草帽在外面挂了快一夏天了,被风吹得都干了。寇安有主意了,他把草帽摘下来,撕下一圈,用手搓巴搓巴放到壶里、沏上水,就给太监李成送来了。“李大人,快喝吧,这茶可好哩!”“哎,这是什么茶呀?”“您在京城可喝不到它。只有我们下邽县才有,这叫圈茶。”“好,我来尝尝你们的圈茶。”寇安心里乐了:对呀,把草帽撕了一圈,还不叫圈茶?李成喝了一口,说:“哟,这圈茶不咋地!”“您凑合点吧!” 寇准到了外边一看,城里的父老百姓云集在门外,有的顶着香盘、拿着酒,有的捧着鸡蛋,有的拿着靴子、衣服,都跪在了衙门口。“寇老爷,得了您这么个清宫,这九年我们没遭罪。您要一走,我们怎么活呀!”寇准说:“各位乡亲,我也舍不得离开下邽县,怎奈万岁有金牌调我,不能抗旨啊!”“寇老爷,您身为父母官,连双好靴子都没穿着,我送您这双新的,您把那双破的给挂在城墙上,让以后的县官看看,叫他象您那样廉洁奉公、爱民如子!'“既是这样,那好!”寇准依从了。随后,又有人把寇准用过的斗也拿来了。这个斗非常公平,也挂在城头,又有人要给他更新衣,还头人送给他吃的,寇准接应不暇,连连答谢,忙说:“谢谢众位父老乡亲,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再回来。” 这时,李成出来了:他一看乡亲们这个样,心里热乎乎的,眼圈也发红了。心想:朝中那么多官员,哪个能象寇准这样?嗯,我一定在皇上和八王爷面前保举他,就这样,寇准在下邽县留斗、挂靴,辞别乡亲,带着书童寇安、大都头刘超、还有一个叫马玉的,随同李成他们,一块登程上路。 一路之上,寇准吃不好、喝不好,几次问太监李成:“把我调到京城干什么?”李成就是不说,来到京城的时候,寇准止住脚步:“李大人,我跟你进城,他们几个人怎么办?”“先找个店房住下,等安排好了,再来接他们。”正好,就在这不远,有个胡家老店,寇准把他们安排已毕,临走时,偷着问寇安:“你手里还有钱没有?”“还有点。”“嗯,这就好,我来京城见皇上,福祸不知。如果晌午不回来,你少花点钱,买一口薄皮棺材,拾到午朝门去,把我的尸体收验起来,运回原籍。”“哟,老爷,到金殿就得死?”“啊,好不了哇!”“那就不该来呀!”“谁敢违抗圣命!”“我全记住了。”吩咐已毕,寇准跟着李成,奔赴八宝金殿。 今天是大朝之日,皇上还没回宫呢!李成先叫寇准在朝房等候。武官、太监和大臣们一看寇准的模样,都直捂鼻子,心里话:这人从哪儿来的呢?乌纱帽的翅都掉了,朝服也破了。看乌纱知他是七品官员,可小小知县怎敢登这个门槛? 再说李成,到了金殿参见皇上已毕:“启禀我主得知,下邽县的知县寇准来了。”皇上一听,点点头,心里话:这伙人真能耐呀,真把他给带来了。又一想,他为难了,说:“众家爱卿,寇准是知县,不能上朝,这该如何是好?”王苞王延龄说:“万岁呀!寇准爱民如子、两袖清风,他早就该高升,只因他为人耿直,不会攀高,才一直留任七品知县。我们是为审潘、杨一案请人家来的,不让他上金殿可怎么办?'“哎呀王丞相,这——”意思是他上金殿往哪儿站呢?王丞相明白了:“吏部天官刘天祥已死,先让他补缺,来审案子,如果审不清、问不明,再把他削职为民,不知龙意如何?”皇上点头:“传朕的旨意,封寇准为吏部天宫。沐浴更衣后,随旨上殿。”这时,有人传出皇上口旨,寇准一听,脑袋“嗡“地一下子:嗯!我成天官了?朝里要没大事,是不封宫的。我这样平步青云,越了好几级,看来,这个宫不好当。 等他沐浴更衣后,有人领到八宝金殿。李成一看,跟刚才大不相同:头戴方翅乌纱、身穿蟒袍,脸洗得干干净净,迈步来到八宝金殿,在品级台前,跪倒磕头:“臣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下跪者何人?”“下邽县寇准。”“抬起头来。”“不敢抬头,怕冒犯万岁。”“赦你无罪。”“多谢万岁!”他往上一仰脸,眼观鼻、鼻观口、眼不斜视。皇上手拾须髦,闪目观觑:见此人面如白玉、两道细眉、一对大眼、鼻直口方、齿白唇红,额下三缕黑胡须,面带忠厚、五官清秀,与众不同。虽然是七品知县,往这一脆,还真看不漏!皇上点点头:“寇准!'“嗯,万岁。”“你知道孤家用金牌把你调进京城所因何故吗?”“臣不知。”“孤家告诉你,朝中有一个案子无人审问,让你问案。”皇上想:乘今日皇侄不在,我吓唬吓唬他,他一害怕,我老丈人就过去了。所以呀,什么话大,就说什么:“寇准,现有当朝国丈、掌朝太师、兵马大元帅潘仁美和郡马杨景一一你知道杨景是谁吗?天波府老令公之子——打起了官司,前任的吏部天宫刘天祥因审此案,被八王爷打死在大堂之上。寇准,你须三思而行呀!'皇上那意思是:刘天祥都被揍死了,你还敢审吗?如果是一般的七品知县,听到审国丈和郡马,早吓懵了,哪知寇准却一点也不在乎:“回禀万岁,我不管什么牛呀马呀羊呀,只要您给为臣作主,我就敢审。”“既然如此,孤给你一道旨意,到天官府上任,审问潘、杨一案。要你一不向潘、二不向杨,一碗水端平。如审清了,孤家定重重加封。”“谢主龙恩!”说完,转身领旨下金殿去了。 满朝文武看着寇准,心里说:八王爷、王延龄啊!你们俩可真能折腾。这么多文武官员,不能审此案,弄来个知县,能审清问明吗? 寇准走出金殿,赶奔吏部天官府。到了府前,寇准往这一站,有人往里送信:“吏部天官寇准上任来了!” 这两天,吏部天官府快臭了:刘天祥的死尸用芦席卷着,还放在大堂边上。八王说了,要“听候发落”,谁也没敢动。正赶上八王这两天身体不好,没上朝,把这事给忘了。人们正着急,一听说新官到任了,先都迎了出来。不过,都瞧不起。他这个衙门,最小也得五品宫,你是七品知县,装大瓣蒜呢?跑这儿管我们来了,但,人家是官呀,不得不施礼。“迎接大人,给您道喜!”“嗯!大家同喜。”“大人,请您到大堂。”“我正要前去。”他来到大堂,在公案桌后坐稳了,往两边瞧了瞧:“我说当差的,跟我寇准,可不许贪赃卖法,不收老百姓的礼物。以前咱就不提了,今后哪个不遵,定斩不饶!”当差的心里话:说得多好听!有钱能买鬼推磨,你不贪钱呀?哼!咱看你的,你怎么干,咱就怎么干。寇准一扭头,看到堂口的芦席呢,我说当差的!”当差的吓一跳,心想:你老“嗯“什么玩艺儿?“老爷,什么事?”“那芦席内卷的是什么东西?”“刘天祥的尸体。”“嗯?我说来人哪,把他收拾了!”“哟,八王不让啊!”“死尸在堂上,怎么审案子?扔了!”“哎!”差人应声,象拽死狗一样,把芦席捆好,刚要扔,只见从府外跑来一个小孩,后边还跟着两个人,抬着口“狗儿碰“棺材一一这种棺材,木板太薄,狗脑袋一碰就散架了,所以叫“狗儿碰”。他们进来,冲着刘天祥的尸体就哭:“老爷呀,我们再也见不着您了!”当差的不解其意:“你们干什么?”“来收验我们老爷!”寇准在大堂听见了,忙走出来说:“寇安!”“哎哟老爷,您老人家不是让人打死了吗?”“我多咱被打死了?哎,你看这身衣服!”“哎哟!我说刘超呀,咱们老爷升官了、升官了!”“吵什么!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咳,别提了。我们今儿个刚晌午,就到午朝门外去了,我们问,新来的寇准哪去了?他们说,‘到吏部天官府了'。我们到府门口一打听,他们说,天官叫人给打死了。我们可着急啦,给您买了‘狗儿碰’就抬来了。”寇准一看,说:“这个棺材咱放着也没用,我说当差的,把这小子的尸体装了算啦。”“是!”这当差的心里话:算刘天祥走运!把他装起来,送到寄骨寺了。 寇准把寇安、刘超、马玉叫到面前:“我说三班衙役,这是我从下邦带来的,他是我的书童,他二人是三班都头,今后在一块当差,你们要多亲多近。”“好吧。”当差的心的话:又弄来这么三个人。寇准,你好不了,不出半月,脑袋就得搬家。 差人领寇准、寇安来到后宅。寇安一看,乐得连跳带蹦:“我说老爷呀,您升官了,位上这么好的房子,在下九年,您见也没见过呀!”“我说寇安哪,你不要高兴得过早。今天咱住好房子,兴许明天我的脑袋就搬家。”“哟,这是怎么说的?”“你哪里知道!给我升了官,叫我审潘、杨的案子。这两家在朝里权势最大,要审不清,还有好吗?我要死了,你们几个可要快点跑!”就在这阵,有家人进来了:“老爷,您想吃什么?好叫厨房给您做。”“嗯,一个菜、一个饭,多加点老醋。”“我说老爷呀!前吏部天宫每天都离不开鸡鸭鹅鱼肉,煎炒烹炸扒,翻炒咕嘟炖。您老人家为什么不要好吃的?”“嗯,我不爱吃那些。”“是!” 吃完晚饭,天刚交更的时候,寇准把状词拿过来,正一一翻阅,忽然把门的家人手里拿张名帖进来了:“老爷,有人拜访您。”寇准心想:我在这儿举目无亲、抬头无故,谁拜访我呀?接过名帖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西宫娘娘的大太监刘霸来了!” 第39章 他拜访我干什么?“寇安哪,叫他进来。”寇安应声,时间不长,就有人说:“我说寇大人哪!咱家来了,你怎么连迎接都不迎接呀?” 寇准抬头一看:这个大太监有五十来岁,挺胖,挺大肚子,手拿个蝇甩子,后面还跟了好多拿东西的太监。进屋后,把东西往地上一放,摆了个满满当当。大太监说:“寇大人,听说你在下邽县爱民如子、两袖清风、明镜高悬,有寇青天之称,咱家今天见你,实乃三生有幸啊!”“嗯,我说老伴伴,你过奖了。”你不认识我吧?我是西宫娘娘手下的大太监,叫刘霸。今天,奉娘娘千岁之命来见你。听说你在下邽县挺苦,特备点薄礼,略表寸心。我说孩子们哪,把东西打开,请寇大人过目。”“啪!”把所有的盒盖儿揭开了,寇准一看:白的是银子、黄的是金子,还有翡翠、猫眼、玉石、珍珠、玛瑙,都是世上稀有之物,他都叫不上名字。寇准看罢,头“嗡”了一下子,忙问:“我说老伴伴,把这些东西交给我是什么意思?”“没什么,娘娘千岁说了,潘太师乃是她的父亲,让你多多关照。好了,你今后缺什么、少什么,只要捎个信,咱家再给你送来。”寇准一听:噢!刘天祥就是因此被打死的,如今又给我送来了。”“我说老伴伴,这东西我不能要!”“嗯?我说猴崽子,给你脸、不要脸,一把一把往下撕。今天,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说完,他领人就走,等到门口时,回头又说了一句:“我说姓寇的,到堂上眼睛要长正,小心你的脑袋。”寇准听了,汗珠子顺着额角往下掉。寇安也急得直握大腿: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不给人家办事,人家能答应吗?“老爷,快给他送回去吧!”“别吵吵了,我想想怎么办!”他正合计呢!外面把门的家人又进来了:“启禀大人得知,潘太师府派来个丫环,给您送礼来了。”“嗯?又来送礼?我不见。”“不见不行,她已经进来了。”寇准一看,打外面扭扭捏捏走来一个大丫环,收拾得干净漂亮,一进门就满屋扑鼻子香。”我说寇大人哪,一见您的面,我就觉得您这个人特别好说话。您不知道我是谁吧?我是潘府的丫头,奉了潘太师夫人之命,特意到这儿来,给您送点东西。我说来人哪,都把东西放下。”这时,外边又进来不少人,把东西都放下了。寇准连一眼也没看,说:“无功受禄,寝食不安,这东西我不要!”“哟,升堂的时候,对我们太师高抬贵手不就有了吗?别的什么也用不着。以后有啥事,只管吱声。”说完,这些人都走了。 寇准看着这些东西,在屋里踱来踱去,忽然,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我何不如此如此…… 第三十三回访贤王天官进宫 上文书说道,寇准第一天上任,西宫娘娘就派太监送礼给潘仁美打点官府。潘仁美的老婆也派人送礼,这可难坏了寇准寇来功,寇准一想,这东西怎么办呢?收下?那还了得,我寇准一辈子也没干过这样的事呀,尤其这要让八仙王知道了,非把我打死不可。怎么办呢?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我何不把这份礼品送给八仙王呢?听说这赵德芳是有道的明君,知情答礼,“对,寇安呐,赶快的给我备马,我到南清宫去一趟。”“呦!老爷,您也没见过八王千岁呀,您到南清宫干什么?”“你不用管了”“我给您看家”“好了” 寇准骑马赶奔南清宫,南清宫不用问谁都知道,等到了府门前一看,门前挂着灯笼,在这门洞里边坐着两个王官,寇准到了近前带住坐骑下了战马,把马栓在了栓马桩子上,脚蹬台阶,冲上边一抱拳,“我说众位王官,辛苦辛苦了。”这两个王官往下一看“呦!哪来这么一个老西儿呢?说话南腔北调的,不认识,一看这衣服,嗯,头上有功名,可有一样呀,那分在什么门口呀,在八王爷的门口,别说是他这官,你就是当朝一品,到这,你得老老实实的。为什么呢,八王爷,那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阿,那还了得。所以王官呢,掐着腰爱答不理的问:“你是干什么的?”“启禀王官大人,我是来求见八贤王的。”“你姓什么?”“我叫寇准。”“寇准?我们怎么没听说呢!”“我新近调到京城,官拜吏部天官。”“阿~好啊,王爷现在睡觉呢,不能见。去吧去吧。”“我说王官大人,我见到他老人家可有急事。无论如何您要给我通禀一声。”“什么?我给你通禀一声?哼!你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算干什么的?我们伺候八贤王还伺候你啊?嗯?我们来回送信跑坏了靴子,谁给拿钱买啊?”“我说王官大人,无论如何您得辛苦一趟,今天晚上非见不可!”“啊非见不可,我说你这人,长得挺灵,怎么死鱼木疙瘩脑袋不开窍呢?就这么就叫我们去报信阿?拿来!”“拿来什么?”“拿来!”“拿来什么啊?”“我说你原来在哪待着的?”“我在下寇县。”“你原来是什么官?”“我是七品的知县。”“啊哈,再者是,七品的知县,你是不懂,我告诉你,这个门口不兴随便出入,只要迈门坎儿你得掏门包儿”。“什么叫门包呀”。其实寇准明白不?他怎么不明白呀,他是成心。“什么叫门包呀”?“那就是你得给双买鞋钱,懂不懂”。“嗯,我这才明白了,闹了半天,进入八王爷的南清宫还得还得掏钱呢”。“哦对对对对对,有钱就进,没钱进不去”。“那好了,二位大人,没有说的,你早要这么说我早就掏出来了,这么办,每人给你们两个五十两银子,怎么样”?哼,这俩人这么一听这叫高兴呀,每人这就是五十两呀。“呦,呵呵呵!寇大人,那么说我们多谢了,行了我们给您送信儿去,嗯,您先掏银子吧”。“嗯,我说二位王官,这个银子一个人五十两,俩个人就是一百两,搁在身上带着那多沉呢,我没有带着,这么办,我先欠着,明天我派人给你们送来,你看怎么样?”“这钱不能赊。”“哎呀,我又不是就来这一回,以后我再来,你们全当账要,还不行吗?”二人一合计:“行,你先欠着吧。我们记住了,你叫寇准。”说完,往里送信。 八贤王这两天身体不好,再加上因杨六郎的官司,心里也不好受。今天晚上,正在御花园散心呢,门官来报信,八王听了一怔:白天听说寇准一调进京城,拜为吏部天官。他找上门来干什么?过了片刻,对来人说:“好,叫他觐见。” 时间不长,门官把寇准带到御花园凉亭里。寇准一看,凉亭里立灯、吊灯照如白昼,桌案上摆着酒菜。门官急忙引见:“寇准哪,这就是八王千岁。”“王家千岁,吏部天官寇准给王家千岁叩头。”说完,跪倒磕头。八王低头一看:“下跪者你是寇准?”“正是为臣。”“寇爱卿,用不着客套。来呀,勉励平身。”“谢王家千岁。”“寇爱卿,今日你刚刚上任,就来南清宫,所谓何事?”“回王家千岁,小官是七品县令,如今平步青云,升到了天官,真是感激王家千岁。我乍到京城,人生地不熟,还望王家千岁多多照顾。”八王不爱听了:叫我观照什么?我的试探试探:“潘、杨一案,重有千斤,望你秉公而断。”“吃国家俸禄,当报君恩。不过,潘太师是当朝国丈,杨景是您御妹丈,哪头我也惹不起,还请王家千岁多多帮忙啊!”“我帮你什么呢?”“王家千岁,我刚上任,没有什么东西给您,今送上这点礼品,略表心意。”说完,寇准把两张礼单放在桌案上。八王一愣:怎么?你审案子还给我送礼?这可奇怪了。他随手拿起一看,历时气的怒发冲冠。心里话:啊!这小贱妃,又送礼了;嗯?潘仁美的老婆也送东西!哎!他都给我送来是什么意思?噢,明白了,上次刘天祥受了礼物,被我打死,他害怕了,才把东西给我送来。寇准啊,你注意不少哇!“哎,寇天官,这么多奇珍异宝,落在你手,可够你用三辈子五辈子了。”“我说王家千岁,我若不收,他们定会生气;我若收下,可该往哪放呢?没办法,只好给您送来,请替我收下吧!”“寇准,孤焉能要你的东西?你快带回天官府,置置你的家业吧!”八王是试探试探,看他是不是爱财。“我说王家千岁,您打听打听我寇准,别说是受贿,就是我的俸禄,也拿给百姓花。如今进的京来,多蒙万岁提携,我怎能欺心?王家千岁,我此番前来,就是让您老人家给我拿主意来了。”八王听到这里,心中暗暗佩服。点了点头说:“寇爱卿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些东西你且收下,不过,断案的时候,必须以公执法。”“这个不行,为臣难以从命。”“嗯?”八王一合计:我何不再试探试探他?“好,寇爱卿,你不受贿赂,廉洁奉公,太好了。可别忘了,杨景杨六郎是我的御妹丈啊,你要小心。”寇准一听这话,伸手把乌纱帽摘了下来:“王家千岁,这个交给您吧。”“寇准,折算何意?”“西宫娘娘送来礼物,叫我观照她父;您老人家又让我关照您妹丈,这个案子我怎么断?您另请高明吧!”“你的意思——”“不管是潘家还是杨家,一碗水要端平。”八王听了,高兴得了不得:“好一个知书识理的寇爱卿,难得你忠心耿耿。像你这样的人,当一个天官太屈才了,够两个天官!”“哎呀,多谢王家千岁!”“哎,你写孤王什么?”“您不是封我两个天官吗?”“啊?!这个……孤王是顺嘴说出去的。”“王家千岁,您出口就为旨,可不是为臣来您啊!”“好!寇准,你真要把潘、杨之案申请文明了,我就奏明圣上,,给你两个天官。” 第40章 “您就听候佳音吧!王家千岁,这礼单怎么办?”“东西先放在你府,礼单放我这儿,你只管放心审案。寇爱卿,你若有危难之事,尽管找我,孤王定为你做主。”“唉!王家千岁,我永远也不来了。”“寇爱卿,这是何意?”“您这门包钱我花不起!”“门包钱?”八王爷可真愣了,他真一点也不知道。“王家千岁,这个宫门我可进不起,进来一次就得一百两银子呀!”八王说:“进我南清宫门还得花银子?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门口,说求见您来人家,把门的两个门官找我要门包儿,说‘不给不让进’,没办法,我只好每人给他们五十两银子。我若明天再来,哪里还有这么多银子呀!”八王一听这话,眉头紧皱,二目圆瞪:“气死孤王了!”八王心的话:怪不得朝中大臣贪赃枉法,连我这把们的都馊勒人家呀!那寇准一贫如洗,哪拿得起呀!这实乃可恶。想到这里,他大发雷霆:“来呀!把两个门官给我叫进来。” 两个门官正薇娜五十两银子的事高兴呢,忽然有人喊:“王家千岁叫你们快去!”他俩忙跑上前去:“王家千岁,喊奴辈有何事干?”八王一直寇准:“你们在门口跟他要门包了?”两人一听,脑袋“嗡”一下子,又不感捣鬼,只好实说:“王家千岁息怒,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们可从来都没要过啊!今天是不想给您来送信,所以才卡他;谁料他真要给了。不过……”刚要说“还没给呢”,八王气急了:“好啊!你们这两个该死的奴才,竟敢背着我在门口收门包。来呀!把他们捆上杀了。”两个门官一听,可吓坏了,忙说:“王家千岁,留命啊!”寇准手捋着黑胡须,眯缝着眼睛,见有人将他们捆上了,刚要往外推,才说话了:“王家千岁,刀下留人!”“哎!寇爱卿,你还给他们求情?”“王家千岁,算了。为几十两银子,就要他们的命吗?再说,我头次到南清宫,就把他们宰了,我的脸上也无光。将来我再出出入入,别的王官也得恨我。看在我的面上,把他们放了吧。别的用不着,把那一百两银子还给我就行了。”王爷说:“多亏寇大人给你们讲清,才把你们饶过。快,把门包银子给我掏出来!”两个门官傻了眼,心话:寇天官阿,你缺德吧!你只是许愿给,可还没真给呀,怎么还叫我们掏腰包呢?有心要说,还不敢啊。寇准乐了:“哎,我说二位王官大人,赶快把我那一百两银子拿来。沃克告诉你们,我的银子可有记号,差一点我也不答应。”两个王官把嘴咧的像吃了八个苦瓜一样,他们兜里没有呀,赶忙各处去借。等凑齐了,用金漆盘捧着直奔花园而来。两个人哆哆嗦嗦来到了寇准进前:“寇大人,这银子是不是您的?”“哎呀呀,正是我的,一块也不错。”两个人心话:你不亏心哪!无奈对寇准说:“那好吧,都给您。”寇准乐了:“我这个人跟别人不一样,钱拿出来了,就是再穷也不往回收。这点银子权当我给你们买双靴子吧。”八王挺乐:“还不快谢过寇大人?”“哎!多谢寇大人赏钱。”“罢了。”两个门官退出来,赶紧跑了回去,把银子归还原主,擦擦额角上的汗说:“兄弟呀!寇天官再来,咱俩可得快点报信呀!” 两个门官走后,寇准说:“王家千岁,天色不早,我也该走啦!”“寇爱卿,望你审好潘、杨一案,莫负皇恩。”“您老人家放心吧,明天我就升堂审讯。”八王点点头,心想:由困准这样的忠良,杨家冤仇定能昭雪。“寇爱卿,你是骑马来的?还是坐轿来的?”“骑马来的。”“好!来人呀,把寇大人的马给我牵到御花园。”“是!”寇准心想:干吗呀?怎么把马还牵进来呢?时间不长,有人牵来了。然后,八王爷下了凉亭,来到马进前,一伸手,“啪”牵过马的缰绳,往前一带:“寇爱卿,请你上马!”寇准一看:什么?八王给我带马?忙说:“王家千岁,我给您来人家磕头了。”他连忙下跪,口中还说:“王家千岁,您这不是折煞小人了吗?您是八王,我是臣下,您哪能给我牵马坠蹬呢?”“爱卿,孤王并非给你牵马坠蹬,而是为国求闲。寇爱卿,上马吧!”“哎呀王家千岁,这可使不得!”“爱卿,请!”“好!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王家千岁!”寇准抓缰、搬鞍、认镫,乘跨坐骑。脚刚一抬镫,八王扔去马的缰绳,甩手一托马镫,寇准上马了。寇准心里热乎乎的,眼泪围着眼圈直转。再看八王,仰脸看着寇准,往上一招手:“寇爱卿,慢慢行走!”“王家千岁,请放宽心。”说完,寇准回到了府衙。 寇准回来之后,一宿没睡觉,翻来覆去细看状纸。天刚以放亮,寇准吩咐:“来呀,击鼓升堂。”“喳!”有人答应一声,就听着外边“咚!”“咚!”“咚!”鼓声大作。只见三班衙役来到了大堂之上。寇准带好方翅乌纱、穿好官服,往大堂当中一坐,见衙门口人山人海,都来厅堂看热闹。有瞧瞧两厢站班的,说:“各位差人,下官今天头次问案,那点审问不公,只管上堂来质问。”说完,伸手抽出飞签火票:“来呀!把杨景带到堂上。”“喳!”时间不长,见六郎杨景身穿重孝来到大堂。这几天打着无头的官司,都折腾坏了。一听说又要开堂审问,心里挺高兴,忙说:“罪民参见大人。”“杨景,免礼,旁边落座。”“多谢大人。”随后,又抽出一支飞签火票:“来呀!到监牢之内把潘仁美带到堂上。”“是!”时间不长,锁链声响,潘仁美被带到堂口,去掉刑具。潘仁美往上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嗯?怎么杨六郎在那坐着呢?不要紧,昨天有人给我送信,说我女儿素蓉已经给打点好这场官司了,料这位大人准能替我说话。想到这儿,急忙抱拳:“老父参见大人!”“潘仁美,免礼,看座。”“谢坐。”寇准看了看六郎:“杨景杨延昭,你状告潘仁美,法犯何律?罪在哪条?”六郎急忙说:“大人哪!潘仁美心如蛇蝎,勾串北国,陷害忠良,把我七弟乱箭穿死,逼我父碰死在李陵碑下……”随后,把边关之事由头至尾说了一遍。寇准点点头:“潘仁美,你说他讲的对也不对?”潘仁美把牙一咬:“哎呀大人哪!杨景说我害死七郎,哪七郎尸体现在何处?他说我勾串北国,又有何人为证呢?”六郎想:我有心把边关众将的名字说出去,又怕连累人家,这可怎么办呢?正在这时,就听堂下一阵大乱,有人高喊:“寇大人,我们作证!” 第三十四回寇天官审问潘杨 老贼潘洪眼杨景要证人,下边有人喊:“我们作证。”接着走进两个人,都二十多岁,头戴扎巾肋下挎刀,一个面似锅底,一个面如紫玉。潜仁美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六郎看罢,喜出望外。这二人正是边关大将郎千、郎万。 这哥俩随着呼延至显进京,住在驿馆,今儿个也来听堂,想看看六哥的官司打得怎样。老贼在堂上耍刁放赖,倒打一耙,六郎怕连累朋友,不肯说出证人。哥俩着急:“杨景,够朋友,处处为我们。可他要这么办,这官司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咱们也豁出来了,上堂作证吧!” 六郎见他俩挺身而出,眼泪都流出来了。潘仁美一咬牙:郎千、郎万这两个东西想要卖我了。等着吧,只要老夫不死,定要尔等的狗命。 寇准一听下边有人喊话,忙说:“把他们带上来!”差人把他二人带到堂上,他俩跪倒磕头:“参见大人!”“你们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大人容禀!我们俩是亲兄弟,我叫郎千、他叫郎万,都在潘仁美帐前听令。”“既是潘仁美的大将,为何来到京城?”“跟钦差一块进京。”“那你们到堂上干什么来了?”“给杨家作证。”“依实讲来。”“大人,老杨家太冤了。当初,杨七郎在京城劈死潘豹后,潘仁美怀恨在心,领兵到前敌后,就想谋害老杨家,怎奈没机会。圣上回京后,潘仁美借口镇守芦沟桥,把六郎、七郎支走,又设下诡计,使令公误卯,重责四十军棍。乘他身带棍伤,只给五百老弱残兵,让他出马迎敌,大战韩昌。令公寡不敌众,差点丧生。是六郎、七郎赶到,他才保全了活命。他们父子追赶韩昌,被困在两狼山。七郎闯出重围,找元帅搬兵求救。可是,潘仁美乘机把七郎灌醉,绑在百尺高竿之上,射了一百单三箭,七十二根透前胸,七郎丧生。他怕万岁知道此事,又叫我们哥俩把七郎尸体用石头绑好,沉落在黑水河内。此事俱是我们亲眼所见,望大人替杨家雪恨。”“你二人说的可是实话?”“如有虚言,请大人治罪。”寇准回头看了看老贼:“潘仁美,郎千、郎万前来作证,你还有什么话说?”潘仁美心想:这两个狗东西,真给我抖落出去了。哼!反正尸体已沉水底,光凭你嘴说也定不了罪。想到这儿,离开座位冲上磕头:“哎呀大人哪!郎千、郎万血口喷人。想当初,他们俩是要饭的,是我把他们收留在府中,教成了武艺,在我帐前听令。谁料他们恩将仇报,和杨家串通一气,陷害老夫。寇大人,您明镜高悬,给我作主吧!”郎千说:“老匹夫,铁证如山,还敢狡辩?你趁呼王爷押粮运草,派你侄子潘昭、潘祥劫走粮草车。又命我二人前去追杀呼王爷,有这事没有?”“没有!”郎千、郎万着急了:“寇大人!我们说的句句是实。”“你们不要着急。我说潘仁美啊,呼延赞的事情,以后再说,我来问你,你说杨七郎哪去啦?”“逃到北国了。” 第41章 “郎千、郎万,你们说杨七郎被箭射死,那尸体现在哪里?”“我们没把他扔到河里,埋在河神庙大柳树底下。”“此话当真?”“哪能撒谎啊!”“潘仁美,如有七郎尸体,你当如何?”“这……“就在这阵,就听下边有人喊:“潘仁美,你别装蒜了,杨七郎的尸体我运回来了。”大家“哗”一乱,闪目往下一看,只见从下边“腾腾腾“走上一人。寇准不认识:“我说您老人家是谁?”“俺乃呼延赞。”“哟,原来是铁鞭王,失敬、失敬!”“寇大人!杨七郎的尸体已运到天波府的府门外了,大人请当场验尸,看他还有什么说的。”寇准一听,心里高兴,潜仁美听了,胆颤心惊。 杨七郎的死尸是怎样弄回来的呢?呼延至显奉旨下边关捉拿潘仁美,登程上路之后,佘太君、呼延赞和杨六郎就商量:将来状告潘仁美,老贼准不招认,只有把七郎尸体弄回,才能堵住他的嘴。就这样,呼延赞领了几个贴心的家人,去黑水河运尸。因怕走漏消息、老贼派人抢尸,没敢早动手。等差人送信,说呼延丕显抓住了潘仁美,这才起出七郎遗体运回京城。因七郎是外丧,就停在府门以外。 寇准一听运来了尸体,忙叫刘超、马玉将七郎遗体运到大堂上,叫仵作验尸。仵作一看,显然死了有些日子,但因天气凉,尸体还没坏。过了片刻,仵作向寇准回禀:“寇大人,死者虽然五官看不清楚,但经验查,实是中了一百单三箭,七十二根从前胸透过。” 寇准一看,铁证如山,不容抵赖,一瞪眼:“潘仁美,现在还有什么说的?”老贼三角眼一转,心想:刚才听件作说五官看不清了一一对!我自有道理,“大人,这个人不是杨七郎!”“你说是谁?”“那是我抓住的一个北国奸细,只因问不出口供,我叫郎千、郎万用乱箭射死后,把他埋掉。他二人和杨六郎狼狈为奸,以假充真,陷害老夫。若不信,你对着尸首叫声七郎,他能答应,我就招认,他若不答应,那就是假的。”就这句话,寇准气得脸色都变了。死人还能答应吗?“哼!潘仁美,那郎千、郎万眼见你害死七郎,今日仵作验尸,确是一百单三箭、七十二根穿前胸。人证、物证俱在,怎么你还不招认?看起来不动刑法不行。来人啊!重打四十大板。”“是!”差人过来,把潘仁美往堂下一拽,拿出半卷绸子就往头上一缠。这是为什么?怕打板子的时候,他脑袋故意找板子,寻短见。如果没有口供就把人打死,当官的就要丢官罢职。 差人举起板子,“啪!啪!啪!”这顿揍呀!潘仁美素日就招人恨,今天正是出气的时候.差人心里有数:打完了,出事归寇准,跟咱没关系,咱就使点力气。立时,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老贼象杀猪一样直叫唤。“昏过去了。”“把他浇过来。”“哗!”凉水一泼,潘仁美醒过来了,心想:姓寇的,老夫我岂能与你甘休!寇准说:“把他给我带上来!”有人把潘仁美架到公案桌前。“我说潘仁美,你有招无招。”“寇准,你向着杨家,陷害老夫,我到皇上面前告你!”“咳!还不招供。来呀,看家伙!”有人把夹棍往前一放,潘仁美就觉得心一动:哎呀!夹棍是五刑之祖啊,这还了得?三根棍用牛皮筋连着,往腿上一夹,双腿就得折呀!寇准对潘仁美说:“你可知道,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不如说了实话,免得皮肉受苦。”潘仁美一想:我若摇了供,女儿怎么能救我呢?我死不招供,他也不敢把我折磨死,不就是疼一下子吗?“哼!寇准,我没什么可招的。”“给他来个三分刑!”差人给老贼上好刑具,“啪!”皮带一吃劲,老贼就觉得钻心刺骨地疼,汗珠子顺着脸“劈哩啪啦“直掉,眼珠子好象要瞪出来了。“潘仁美,你招不招?”“无招。”“给他来个四分刑!”用刑刚完,潘仁美“哎呀”一声,昏死过去了。“回禀大人,潘仁美又昏过去了。”“给我再用凉水喷!” 老贼在堂上受刑,堂下的人都觉得解恨。有的人说:“寇准不愧叫寇青天.你看人家断案,审得清、问得明,赃证俱在才动刑。服气!也有的人替寇准捏把汗:“打了皇上老丈人,这个漏子捅得不小,吃饭的买卖保不住了。 就在这阵,下边“哗”一阵大乱,就听下边有人喊:“娘娘千岁到!”就这一声,堂上堂下都怔住了,吓得听堂的跑了一多半,剩下的忙往两旁躲,闪出一条人胡同。寇准一听娘娘千岁到了:不用问,准是潘仁美的女儿潘索蓉。他一摆手,告诉六郎、郎千、郎万、呼延赞都退下,听候传唤。叫差人把潘仁美搭在堂角下边,用芦席盖好,不要叫娘娘看着。差人把脸都吓白了:寇大人,你是死催的!西宫娘娘见她爹被打成这个样,还不宰了你呀?!谁知寇准一不害怕、二不着慌,心里还合计:你有来言,我有去语。既来了,冲皇上的面子,我得接接你。想到这儿,他整了整头上的乌纱、抖了抖身上的鳞袍,离开座位,到堂口一看:宫娥、彩女和太监们,前呼后拥着鸾驾,直奔大堂而来。再看凤辇上,坐着西宫娘娘潘素蓉,头戴凤冠、满头珠翠,身穿霞版、珠光闪烁。长得皮肤细嫩,五官匀称,真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到了堂口,宫娥搀着她下凤辇,往堂上一走,挪动着金莲儿,一步三摇,真象采花的蝴蝶、戏水的蜻蜓,也不知她身上擦的什么玩艺儿,离老远就闻着一股香气。寇准捂着鼻子,一看离自己不远了,走上近前,弓身施礼:“娘娘千岁在上,下官不知您老人家到此,有失远边,请当面恕罪。”这位娘娘架子可大啦,凡人不理,今日没办法,为她爹爹的官司,不得不来呀! 她怎么来得这么巧哇?昨天娘娘打发刘霸给寇准送了礼,因他不愿意收,太监回来跟娘娘说了。这西宫娘娘心里害怕,今天早早地打发两个太监在这儿听堂。寇准刚一升堂的时候,给了潘仁美个座位,又问长问短的,特别和气,太监挺高兴,心想:昨天晚上的东西没白送。等看到七郎的尸体,又见郎千、郎万作证,寇准变了脸,要打潘仁美,这时太监可吓坏了,忙到皇宫送信儿。娘娘听说自己的爹爹要受刑,急忙摆銮驾,出了皇宫,赶奔天官府的衙门。 潘娘娘一见寇准,暗中骂道:寇准啊寇准,昨天晚上我的礼物都给你送去了,今天却不给我办事.哼!我往堂上一坐,看你怎么14:122005-12-26给我爹爹上刑?.弄不好,我把你打死在这里!“下边可是寇爱卿吗?”“正是寇准。”“寇爱卿,免礼平身!”“娘娘千岁,您老人家不在宫中休息、养您的金身玉体,来到这里有什么事情?”“咳!”娘娘打了个咳声:“还不是为我父亲之事?我特来看看寇爱卿怎样公断潘、杨之事!”“那可太好了。有娘娘千岁光临大堂,我这案子审得就更快了。那您老人家请到上坐吧!”说到这儿,把娘娘让到堂上,搭了个座位。寇准往当中一坐,大太监刘霸怀抱尚方天子剑站在身后,两旁是宫娥、彩女。 潘素蓉一看没有她爹,问:“寇爱卿,但不知太师哪里去了?”还没等寇准回话呢,潘仁美醒过来了,听见娇滴滴的声音,扒开芦席一看:啊!我女儿来了?哎呀,太好了!“娘娘千岁,老夫在此!”潘素蓉吓了一跳,定神一看,见自己的父亲从芦席里爬了出来,身上除了水,就是血。她又心疼、又气恨:“姓寇的!你为什么给太师动刑?”“回娘娘千岁,潘仁美陷害忠良,射死杨七郎,又害呼王爷,铁证如山,死不招认。为此,为臣给他上刑。”“难道说你就不知道他是我的父亲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好哇!好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姓寇的,我看你是吃了熊心、吞了豹胆!来人呀,把寇准给我捆上!” 第三十五回八贤王怒斥潘妃 潘素蓉传旨要捆寇准,小太监一拥而上,扑奔寇天宫。寇准想:潘娘娘,你也太不知自爱了,在我的堂上耍刁放赖,这个亏我可不能吃。你有太监,我有差人.想到这,传堂谕:“当差的,宫中内侍无故搅闹大堂,给我拦着点儿。”意思是别让太监过来。差人到公案桌前刚要拦,宫娥、太监伸手就打。三班衙役干咋呼不敢还手,挺着挨揍。西宫娘娘咬牙切齿地喊:“给我打!打死了有哀家我担着。”这回,寇准的火上来了:你不就是个娘娘吗?我寇准还不在乎。“差人,给我揍,揍出乱子我兜着。”刘天祥手下的衙役不敢还手,打了内侍,皇上怪罪下来,非抄家不可,所以,光答应,不挪地方。寇安、刘超、马玉可不管那套,这几个人是从下邽带来的,他们心里想:哪儿来这么个女人?敢打我们老爷,这还了得!三个人把胳膊抡开了,拳头攥紧了,眼珠子瞪圆了,“劈哩啪啦“就是一顿饱打,把小太监、宫娥打得王八吃西瓜一一滚的滚来爬的爬。“娘娘千岁,这几个小子好厉害呀!”潘素蓉见差人敢还手,气得宫鞋乱跺、柳眉倒竖:“哟,气死哀家了。我说刘霸呀,你怎么还看着?把姓寇的脑袋给我扒拉下来。”刘霸答应一声,亮出尚方天子剑,到在桌前:“好你个猴崽子,是活腻歪了吧?”他想吓唬住寇准,哪知道寇大人的胆子比老窝瓜还大:娘娘你仗势欺人、横不讲理,我还真不在乎。大不了回我的下邽县,也不受这份窝囊气。伸手把桌上的象牙圭板拿起来了。圭板是上朝见皇上时,抱在怀里用的,寇准刚当上天官,才给了他,今天要拿它当兵器了。 第42章 刘霸举宝剑,寇准往边上躲,抬手把圭板举起来,照他的胖脸“啪“就是一下子,打得这个响呀!“哟!”刘霸一捂脸:“千岁!姓寇的敢打奴辈。”潘素蓉撒泼了:“你敢伤哀家的大总管?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和你拼了!”只见她捋胳膊、挽袖子,一步三扭,来到桌前。寇准见她走过来,还真怕了:要叫她抓住,这叫臣戏君妻,有失国体,犯欺君之罪,得掉脑袋。“娘娘千岁,请您自尊自费、保重凤体。”潘素蓉到在寇准对面,中间隔张桌子,想打还够不着。低头看见砚台,伸玉腕拿起来,抬手奔寇大人脑袋扔过去。砚台是石头的,挺重,砸上非开瓢不可。寇准一低头,砚台从头顶飞过去了。寇准想往后跑:惹不起你,躲你还不行吗?娘娘手还挺快,把寇准的衣服揪住了。寇准想:男女有别,抓襟捋袖、观之不雅。往旁使劲一闪,用手轻轻一挡:“娘娘息怒,下官有话。”他话还没说呢,只见娘娘“咕噜'坐在地上,伸手把凤冠一摔、青丝抓乱、龙凤袄衣襟一撕,照脸蛋儿轻轻一挠,出了三道血印,小嘴一撇,放声痛哭:“姓寇的,你敢打哀家!待哀家上殿告你去。来人呀!”刘霸叫太监过来:“请娘娘上车辇!”说完,跟头把式地往外跑。寇准一看:完了,没打还说打了她。干脆,闹个痛快,也教训教训她。“当差的,把他们都给我捅了出去。”三班衙役见大人都不在乎,胆子也大了起来,用水火棍往外就赶:“快滚、快滚!怎么还赖到这儿!”寇安和刘超见外边放着鸾驾,前呼后拥,好不威风。二人合计:“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是东西?还要坐车呀?叫她走回去吧!”他们俩领几个人冲过去,“劈哩啪啦“把鸾驾也给砸了。潘素蓉见鸾驾坏了,真哭了,“刘霸,哀家怎么走呀?”“奴辈架着您。”“哎哟,凤鞋也丢了一只。”“我给您借去。”叫宫女脱下绣鞋,给娘娘换上,奔金殿告状去了。 堂下看热闹的老百姓,又高兴、又替寇准担心:“打娘娘、砸鸾驾,这可捅马蜂窝了。唉!潘、杨案子又无人审了。”另一个说:“这才叫清官呢!好样的,不惧权势,皇亲也敢撞,叫人佩服。” 不提大家议论,再说寇准。西宫娘娘走后,他说:“众位,我这个堂也不升了,把犯人押下去,待我到金殿请罪去。”寇安说:“老爷!打得真痛快。”“你痛快,我可话不了啦!打了娘娘,皇上能完吗?” 这时,潘妃早来到午门。黄门官见娘娘这副狼狈样,都憋不住地乐。刘霸急忙上前,打鼓撞钟。太宗正在养心宫品茶,忽听钟鼓齐鸣,不知出了何事,急忙升殿。京城的文武官员也着忙了,这个帽子忘了戴,那个靴子忘了穿,慌三火四地赶来上朝见驾。 太宗坐稳龙椅,刚要问出了什么事?忽听九龙口下有人哭哭啼啼:“万岁,快给小妃作主。”就这一声,把赵光义的心快要掏了出来。他探身往下观觑,只见潘妃青丝散乱、粉面已被、衣履不整,跪在龙案前,掩面痛哭。赵光义以为她在后宫和别的妃子打起来了呢!心想:跑这儿告什么状?抓成这模样,叫人观之不雅。“梓童,你这是怎么了?”“万岁,小妃再不能伴君在深宫啦。和万岁再见上一面,我就要自尽了。”她要自杀,皇上能不害怕吗?“梓童,谁欺负你,孤给你出气。”“万岁!哪能因为我一孤魂,抽去朝中栋梁。”皇上更懵了:“谁敢欺负君妻?朕决不轻饶。”小妃说出,怕于万岁打脸。”“说吧!”“今日小妃闲暇无事,听说寇准审案,小妃想开开眼,就带着宫娥、彩女到天官大堂。哪知寇准道貌岸然、衣冠禽兽,见着小妃,他堂也不升了,嘻皮笑脸,言语挑逗,我申斥他几句,不但不听,反退下差人,动手动脚。我叫刘霸出来管教管教他,那寇准恼羞成怒,命差人打内侍。我和他评理,被他打掉凤冠、抓乱青丝,又砸坏鸾驾,往下小妃没法说了……万岁,他身为大臣,目无国法王章,敢戏君妻,真是伤风败俗,小妃本想一头撞死,怎奈受君恩数载,不忍离去,特来辞行。”说完,哭得跟泪人一样。她说话声音不大,文武官员却都全听见了,心话:寇准呀,你长几个脑袋?敢动娘娘,真是你寿禄尽了。 赵光义听罢,气冲牛斗:“梓童不要啼哭,平身,落坐,待朕与你出气!”潘妃见已准状,擦干眼泪,往椅子上一坐,洋洋自得。赵光义说:“宣寇准上殿。”传旨官刚应声,就听下边有人说:“不用宣,为臣我前来见驾。”来的正是寇准。皇上气不打一处来,问都没问:“武士们,把佞臣寇准绑上,推出去斩首。”寇准说:“万岁,臣有下情回禀。”赵光义一摆手,不容分说,就把寇准推到午朝门外,立好桩獗,等午时三刻开刀。 文武官员心象镜子似的:这是因为寇准没向着潘仁美,娘娘有意害他.万岁呀,你怎么先不问个青红皂白? 文班走出王苞王丞相:“万岁,此案应该交大理寺审清问明再定罪。”“王爱卿,这有什么好问的?寇准刚入朝,就打娘娘,再过几个月就该杀朕了.这样的佞臣杀之不足、剐之有余。”又有几名武官求情:“等寇准审完潘、杨案子,再杀不迟。”“胡说!他目元王法,还能断清案子?非杀不可!”百官都不敢保奏了。这时,头声追魂炮响了.寇准被绑法场,连个祭奠的都没有。他刚入朝,没有什么深交,寇准叹息一声:我生了个受穷的脑袋瓜.在下邽县穷了九年,这一高升,还把脑袋给升丢了.死了倒不算什么,可惜事情不清不白的.万岁又不容分辩,这可怎么办?这时,第二声追魂炮响了.寇准暗想:唉!怪不得无数冤枉不能伸呢,闹了半天皇上糊涂、不分贤恳、不辨忠奸、任人唯亲、闭塞贤路,这样的昏君,保他何用?死了倒好,我还有几句话没说呢!也不知寇安哪去了,替我到下邽给父老乡亲们问好呀!他东瞧瞧、西瞅瞅,象没事似的。 眼看响第三声炮了。这时,来了三匹马,到了法场外边高喊:“御林军,快闪开,八贤王到!”军卒闪条道,打外边进来三个人.寇准抬头一看,乐了:我的亲娘祖奶奶,你们可来了。来的是汝南王郑印,双王呼延丕显,后边是八贤王赵德芳。 八王是怎么来的呢?是郑王、双王给他报信后,赶来的。听说寇准审案,郑王、双王都来听堂.潘妃搅闹大堂,他俩气坏了,想上去管,没等进去,见差人打太监、砸鸾驾,两人乐得差点蹦起来。郑王直伸大拇指:“打得痛快,咱们这寇天官就是有两下子。”丕显乐得直拍巴掌.等一会儿,见潘妃哭着告状去了,双王说:“郑王爷,寇大人惹祸了,咱快给八王送信去。”二人见了赵德芳,把潘妃闹公堂的事说了一遍,八王急忙跟二人出王府.三人却来晚了,把当差的全扔下,到这儿一瞧,见寇准身后插着亡命招牌,名字用红笔圈了.“寇爱卿,你受委屈了。“寇准倒乐了:“千岁,人活百岁终有一死,没什么了不得的。我从下邽知县,升到天官,多亏千岁提携.可惜无法报恩,在这见一面,也就算谢谢了.您封我的双天官,停银还没领,我就归阴了,这回您老人家可省钱了。”寇准的话,把这三个王爷全气乐了:这个人有意思,要死了还开玩笑,“放心吧!有我们你死不了。”“丕显你看着点,谁动他一根汗毛,就把堆的手剁下来.郑王跟我见圣驾。”说完,抱着王命金锏来到金殿。 此时,早有人给太宗报信了:“八贤王到!”太宗听这三个字就头疼。他看看潘素蓉,潘娘娘又抹起眼泪:“万岁与小妃作主。”这时,八王冲上金殿,用金锏冲天子点了三点:“臣侄见驾!”“皇侄有事吗?”“请问万岁,为何杀寇天官?”“这事叫朕难以启唇。寇准臣戏君妻,又打了娘娘、砸了鸾驾,罪不容赦。”“皇叔,一面之词,不可轻信.寇准七品小县令,刚入京都,又蒙封赏,借给他个胆子也不敢无理,想必另有隐情。”潘妃说:“别忘了色胆包天。”八王闻听,一阵冷笑:“娘娘千岁,是寇准私入皇宫,还是你到天官府?“是我听堂去了。”“是呀!民女都不可随意抛头露面,你是贵人,离深宫、到闹市,叫人评头品足,难道不怕人耻笑?”几句话说得潘妃面红耳赤:“不是我不懂三纲五常,而是对潘太师放心不下。”“这就对了.你是见行贿不成,怕国丈官司打输,才到堂上看着寇准,对吧?”一提行贿,潘素蓉心里翻了个个儿:难道送礼的事又叫他知道了?不能呀,寇准收下我的东西,量他对外人也不敢讲,寇准敢给太师动刑,怕是老杨家送的礼物比哀家的重。我何不唬他一唬?想到这里,冲着八王把腰一叉:“你把话说清楚,谁行贿了?我看是你行贿了。哼!看着你挺公正,实则向着你妹丈!上次刘天祥升堂,给杨景动刑,被你打死,这回寇准给太师动刑,你装作不知,他打了我,你还帮他狡辩,想必是你们有私弊。”八王气得浑身打颤:“哼!拿不是当理说.你大闹公堂,现有双王、郑王给你作证。”郑王忙说:“对,有我作证。”八王又说:“你盗出宫中宝物,行贿寇准,还敢血口喷人?”“胡说!说我行贿,有何为证?”“你派太监给寇准送去重礼,寇准清如水、明如镜,秉公执法,不收赃物,又怕你不依不饶,他把东西存好,把礼单送到我南清宫了。”说完,从袖筒里拿出,放在龙书案上。这回,她没词儿了,杏眼眨巴眨巴看着皇上。 第43章 天子拿起礼单看了一遍,可气坏了:“潘素蓉,你也太胆大了,两次为太师行贿,又大吵大闹,回宫定然重责。”说完,一抖袍袖,忘思是:你快走吧,等着挨金锏呀?潘妃挺机灵,乘八王没注意,溜走了。 天子说:“皇侄,不要生气了,别和妇道人家一般见识,刚才朕听了一面之词,错怪了寇爱卿。来人,快把寇准放回。”八王也为难:真格还能把皇婶打死?咱是为放寇准呀! 这阵,寇准来到八宝金殿,跪倒磕头:“多谢万岁不斩之恩!”“爱卿兔礼平身。都是寡人听了潘素蓉一面之词,委屈你了。”“万岁不必多心,那不算什么。”“寇爱卿,你还去审潘、杨一案。不过,你要谨记,再升堂问案之时,不准打骂,不准动刑!”说完,一抖袍袖,退朝而去。 八王吓傻了:“哎呀寇爱卿,你上当了!潘仁美舌箭唇枪、能言善辩,皇上又不让动刑,此案可该怎么审呀?”寇准一乐:“王家千岁,不要耽心,休要惊慌。别看不让打、不让骂,为臣略施小计,也能撬开他的狗牙。” 第三十六回审潘洪假设阴曹 再审潘、杨之案,皇上不让动刑,这可难坏了八贤王。寇准说:“王家千岁不必发愁,下官自有主意。”接着,寇准对八王仔细讲明想法,八王听了,顿开茅塞,拍手叫绝不提。 且说潘仁美,自上次过堂,被打得皮开肉绽,臀部上的肉打裂了,坐不下,天天趴着。刚开始,潘仁美睡不着觉,吃不下饭。狱中牢头李老好每天伺候他,洗伤换药、送饭送菜。过几天伤见好了,他有了点精神。十五六天没过堂,潘仁美觉得奇怪,他打听牢头李老好:“李头,这几天怎么不过堂呢?”李老好说:“还过啥堂呀!寇老爷把官都丢了,您这案子要完事了。”“什么?”“太师爷,您还不知道?上次寇大人升堂问案,在堂上打了您,西宫娘娘赶到堂上来搭救,那寇准竟敢还手打娘娘,还砸了鸾驾。潘娘娘到金殿告状,皇上龙颜大怒,说,‘寇准,你刚调入京都,就敢打娘娘,过几天还不得打我呀?!这还了得,推出去杀'!后来,八王赵德芳向着寇准,给保本讲情。皇上没法,才饶了寇准。死罪饶了,活罪不兔,将他削职为民,永不听用。第三天,寇准卷起铺盖卷就走了。他这个官,升得容易,丢得也快当,回家给老婆抱孩子去了。”潘仁美一听这话,又惊又喜、又信又疑:“寇准真的被贬出京了?”“那还有假!您想,您是皇上的老丈人,他寇准打您老人家,那不是找死吗?”“噢!原来如此,我再问你,是不是又派别的官员来审此案?”“派是派了,不过,谁也不敢来。”“怎么?”“上次那位天宫大人,因为向着您,被八王爷打死了,这回寇天官向着杨家,叫万岁给擒了,谁还敢来审案呀?皇上一看没人敢来,也就算了。我看过几天,潘娘娘在万岁面前说上几句话,您这案子也就完事了。”潘仁美听了这话,转忧为喜,暗想:那天在大堂上,我亲眼看见女儿素蓉撒开头发、挠破粉面,连哭带喊地走了,寇准当场不审,叫人把我押起来,一直拖到今日,也未审问。看来李老好说的是真话。“老好呀,果真这样,等我出狱之后,不会忘了你。”“太师爷,我就等着听您这句话呢!别的我不想,我不爱当牢头,整天和犯人打交道,没油水,您出狱后把我带走,在您身旁给您端茶倒水、买东道西、跑腿学舌什么的,总叫您称心如意。”“好,好!这几天多亏你侍奉,老夫出去,决不会忘你对我的好处。” 第二天掌灯的时候,李老好提个大食盒进来了。他把门倒带上,乐呵呵地来到潘仁美跟前:“太师爷,给您弄来点好酒、好菜,我陪您喝两蛊。”“哎呀!狱中不许喝酒。”“不许别人喝,还不许您喝?牢狱是谁设的?万岁的。万岁是您姑爷,姑爷还不得听老丈人的?法律管别人,还能管了您?再说,您这案子是被屈含冤。您偌大年岁,遭此大罪,我难过呀!太师爷,这是我孝敬您的,喝两蛊吧!要在平时,我想巴结还巴结不上呢!赶上这么个机会,您就别客气了。”说着,放下食盒,从兜里拿出一根金字蜡烛,点着了,把屋里照得亮堂堂的。随手又打开食盒盖,从上层格里端出四盘菜,烧肝尖儿、炸虾仁儿、海参、鱼片儿,又从下层格里拿出酒杯、酒壶,两双筷子。潘仁美一看,菜还热得冒气呢!李老好提壶把盏,满满倒了两杯。潘仁美一个多月没见酒了,一闻酒味,香气扑鼻,觉得头脑都清凉,他直咽唾沫。真馋了,没等让呢,先端起喝了一杯。一叭嗒嘴:“好酒,好酒。”觉得比那玉液琼浆都香。李老好又给他倒上:“太师爷,咱俩干一杯。祝您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免了牢狱之灾。”“好,好!”这一壶酒,李老好只喝了一杯,剩下的全让潘仁美喝了。然后续上一壶,潘仁美又喝了。 再看潘仁美,脸红脖子粗、舌头根子发硬、眼珠子通红,觉得天旋地转,醉了。平时,潘仁美海量,能喝,今天不同,一来一个多月没喝了,二来喝得太急,又是空肚子,光喝酒没吃菜,另外,这个酒劲太大。喝到最后,他端起酒杯找不着嘴了,全倒进鼻子里。李老好把他搀扶到床上:“太师,您喝多了,歇会儿吧!”“没多,我还能喝两壶。”“对、对,没多,先睡会儿吧!”潘仁美脑袋贴枕头,睡得这个香呀! 不知睡到什么时候,潘仁美渴醒了。嗓子眼象冒火一样,想喝水。往地下一看,李老好早走了,蜡烛也着了一半,烛花老长也没人打。他翻身下地找水,一点也没找着。倒下想睡,睡不着了,渴得抓心挠肝的,好生难受。想喊吧,又怕李老好不在,跟别的狱卒说也不方便。好不容易熬到楼鼓打三更,忽然耳朵里呼呼直响:起风了?他睁眼看看,牢房外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天阴沉沉的,风越刮越大。忽然,蜡烛“啪“一响,闪个大火花,“突突突“,火苗蹿起了一尺多高。过一会儿,蜡花又小了,象豆粒那么大,蓝火苗,把屋里照得发碜。潘仁美觉得头发根发直,脊梁沟冒凉风,心想:今天这蜡烛犯什么病呢?人说冒蓝火苗闹鬼,不过,老夫不信这一套。 他正合计呢,“嘎叭”一声,“吱阻咀”,大铁门开了。凉风从外边吹进来,风声中央有人的哭声。因屋里灯暗,外边又黑,看不真切,影影绰绰见有一人披头散发、一瘸一拐地从门口路过。潘仁美心想:坏了,我阳寿已尽,活见鬼了。 就在这时,外边进来青面猿牙的大小二鬼:大鬼手拿勾魂牌,小鬼手拿狼牙棒,几步蹿到潘洪床前:“好呀潘仁美,找你不到、寻你不着,闹半天在这儿呢!阴间有人把你告下了,跟我们走一趟吧。”说完,上前抓住潘仁美的衣领子,往地下一带,把他扔出四五尺远,他趴到地下了。潘仁美挺胖,身子笨,还带着酒劲,伤又刚好,摔得这个重呀!眼睛直冒金星。心说:真有鬼吗?不能!别是那寇准糊弄我。人都说要是死了,脱下肉体才能走。我得看看,我的肉体在不在床上?要在,就是我真魂出窍,叫鬼抓走了,要不在,就是假的。老贼回头往床上一看:“啊!”大吃一惊,只见床上趴着一人,衣服、头发和自己一般无二:原来我真死了。他正合计,小鬼举起狼牙棒,奔潘仁美屁股“啪啪“就是两下子,把他打得昏过去了。他屁股上的棍伤刚刚结痂,这两棒子又给揭痛了。 等他明白过来,正被架着往前跑,跟头把式地出了牢狱大门。眼前什么也看不清,耳边只听呼呼的风声。也不知走出多远,前面看见一座城池:灰色的城墙,城门关着,隐约看见城门顶上有字,上写“酆都城“。刚到门口,里边出来一个焦面鬼,问:“干什么的?”“我们奉阎君之命,去带潘仁美归案。”焦面鬼闪道,城门自动开了。潘仁美想:完了,到酆都都城了,这回别想当皇上了。他心里正合计呢,只见大小二鬼“当“就是一棒子:“快走!”把老贼带进城内。 再看酆都城里,天灰蒙蒙的,街道两旁,有做小买卖的,还有来往的行人,但大多数四肢不全。突然,传来铜锣开道之声,迎面来了一乘八抬大轿,轿帘掀着,里面坐一位老人,头戴软相巾,面似古月,一部银须。潘仁美一愣:这个人眼熟,是谁呢?他擦擦眼睛,正想仔细看看,哪知轿走得挺快,往东拐了。潘仁美问二鬼:“二位,刚才坐轿的是谁?”“金刀令公杨继业。”“杨继业他怎么坐上轿了?”“他是个忠良,在阳世三间尽办好事,死后本应成佛做祖,怎奈你潘、杨两家案子尚未弄清!若弄清,他就不在这儿了,就要升天堂了。”潘仁美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又走不远,前边是一片高大房屋,上有副对联。上联写“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下联配“早报晚报早晚必报”,横批是“正来抓你”。潘仁美当时就傻了:看来我真到阎罗殿了,再也回不去啦!刚到门口,就听院里哭爹喊娘,凄凄惨惨,嚷成一团。往里边一看,这是七十二司,无数小鬼正给犯人动刑,割舌头、剜眼睛、上刀山、下油锅,吓得老贼双目紧闭、不敢观觑。过了七十二司,前边是座大殿,金碧辉煌,雕梁画柱。刚到门口,就听里边阁罗升殿了。 “带犯人!”喊声刚落,只听“唏哩哗啦”一阵锁链响,一个个犯人蓬头垢面,从潘仁美身旁走过。进去时,一瘸一拐,出来时,浑身是血。潘仁美正东瞅西瞧,被大小二鬼架着带到殿角。 第44章 他偷眼往里一看:正当中坐着五殿阎罗,身穿五龙皂罗袍,下身被桌子摇着看不见,面似锅底。身后坐着酆都大帝,怀包玉圭,就好象石头雕刻的一样,纹丝不动。阎罗身边是判官,头戴桃翅乌纱、面似赤火、身穿红袍,怀里抱着生死簿子。牛头、马面站立两厢。无数小鬼排班站立,手举水火棍,令人担惊。又见殿角放着油锅,小鬼正往锅底下添柴禾,油烧开了,油花翻滚。那边有小鬼正推磨。啊呀,太吓人啦! 此时,阎罗正在问案。见桌前跪着一人,看穿的衣服,象个当官的。阎罗高喊:“胆大的赃官,你在阳间好话说尽、坏事做绝,贪赃枉法、巧取豪夺,欺男霸女、鱼肉乡里,老百姓恨不能吃你的肉、剥你的皮,到阴间你还巧言狡辩。来呀!把他叉挑油锅。”“喳!”过来一个大鬼,他头上长角,巨齿猿牙,手握钢叉,一叉就把跪着的那个赃官挑了起来,“啪!”扔进油锅。潘仁美眼看着那个当官的掉进油锅,一个翻花,冒股烟就沉下去了,脑袋不由地“嗡”了一下。又见带来个女子,三十几岁。阎罗问:“刘李氏,你如何和奸夫合谋定计,毒死你丈夫?”“阎罗老爷,我可没害人呀!”“刁妇,还敢嘴硬!拉下去,把她尸首两断。”只见牛头、马面走过来,架起这女人,拉在殿角,靠柱子一站,把身子夹住,两个小鬼把铁锯子往腰上一放,来回拉锯。这女人惨叫一声,鲜血“突突”直往外冒。潘仁美吓坏了,忙用双手。捂住眼睛。 正在这时,阁君高喊:“带潘仁美!”大小二鬼急忙把潘仁美架了上来,往桌前一扔。“潘仁美,你身为国丈、掌朝太师,又为一国元帅,不思报国,反而上欺君王、下压文武、陷害忠良、勾结辽国。杨继业和杨延嗣己在阴司将你告下,还不从实招来!”潘仁美一想:事关重大,不管在什么地方,我也不能说。“阎君,我潘洪身为太师,知书明理,哪敢枉法?他杨家父子有意造反、私通大辽,确为真情。今天他倒打一筢,妄告不实。”“哼!潘洪,阳间容你抵赖,阴间焉容你狡辩?你看那是谁?”阎君用于往后一指,潘仁美回头一看,门外走进一人,象半截黑塔一般,身高过丈、头上高挽发髻,浑身象刺猾一样,钉满雕领箭,血迹斑斑。这人正是杨七郎,他看见潘仁美,高喊:“老贼,还我命来!”说完,照潘仁美冲过去就要动手。老贼吓傻了,阎君喊:“不许无理!把杨延嗣带下去。”七郎走后,阁君又说:“潘仁美,你再看看那边写的什么?”潘仁美扭头一看,见大柱子上写着:“阳世三间,为非作歹皆由你,阴曹地府,古往今来饶过谁!”横写着:“你可来了”阎君又高喊:“潘洪,有招无招?”潘仁美想:在阳世,堂也过了,我都没招,在这儿我也不能招。“无招。”“来呀!把潘仁美叉挑泊锅!”一时间,牛头、马面走来,就要用叉挑。这时,判官连忙拦阻:“慢!”他凑到阎罗跟前,用手指着生死簿子说:“下官查看生死簿,潘仁美阳寿未尽,他还有二十年的洪福。”说得声音不大,老贼可听得真真的,他连忙跪爬到桌前:“大人,我有什么洪福?”判官说:“你还有二十年帝王之位。现在要是死了,太可惜啦!若能招供,送你还阳,若不招供,惹恼了阎君,你可就回不去了。”潘仁美一想:我今年六十三岁,再活二十年,就是八十三,还有帝王之位……他想到这里,忙对阎君说:阎君,我打听一下,我在这阴司说话,阳世三间可曾知道?”“不知道。但,在阳世办的事,阴间可全知晓。”“那好,我招。”潘仁美就把如何害死杨家父子、追杀杨延昭的事,从头至尾,如实地说了一遍。他说完了,判官也写完了,叫牛头、马面递给潘仁美签字划押。潘仁美一看,供词没错,心想:我签不签呢?这要是假的怎么办?有了,我听人讲,阴曹地府使的是钢笔铁砚,我得看看。他拿起笔一看:真的,啊,真是到酆都城了!“回阁君,这个笔我使不来呀!”判官说:“给他换换。”换过了笔,潘仁美按上指纹、脚纹,划上押、签上字。牛头、马面把供词接过去,交给判宫。那判官看了看:“潘仁美,你还有什么说的?”“没有。”“这是你的供词?”“正是。”“那好。来人呀,掌灯!”“唰”一下,灯光大亮。潘仁美抬头一看,吓得呆若木鸡! 第三十七回潘素蓉金殿撒泼 老贼潘仁美,在五殿阎君面前招了口供。等他划完押,有人高喊掌灯,顿时,这座阁罗殿灯火通明。阎君、判宫、牛头、马面和大鬼、小鬼,全都摘帽子、脱衣服,露出了真相。扮判官的哼了一声:“潘仁美,你看我是谁?”老贼一看,是寇准,一下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 假设阴曹、夜审潘洪,这是寇准出的主意。为什么用这一招呢?因为皇上在金殿传旨,不许给潘仁美动刑。这可难住了八王赵德芳:“怎么能撬开潘仁美的嘴呢?”寇准说:“只能巧断,不能硬断。老贼早有反心,想谋朝篡位。再说,做贼心虚,害了人他也害怕。咱们可以来个假设阴曹。”这些安排是寇准一手操办的。酆都城设在东门外天齐庙,找来几个唱戏的帮助化妆。从衙门到城外,一道上全用青布蒙着。事先安排李老好照顾潘仁美。潘仁美被带走时,回身看见床上趴着的那个人,是个狱卒,潘仁美睡觉的时候,先趴到床底下,潘仁美从床上摔到地下,床下的人已钻到床上,糊弄了他,那些鬼魂全是人装的!酆都大帝是八王赵德芳,判官是寇准,杨七郎是汝南王郑印,阎王是铁鞭王呼延赞,杨令公是长胜王石延超,牛头、马面是寇准手下差人,叉挑入油锅的是假人,挨锯的那个女人是唱戏的做的彩。假设阴曹这件事,事先演习了多少遍,潘仁美终于入了圈套,招了口供。 此时,天光大亮,寇准叫人把潘仁美押回去,其他人净面更衣。 五更天,众人上朝。寇准上殿见驾:“启禀我主万岁!潘、杨一案已经审清。潘仁美陷害杨家是实,现有供词带来,请龙目一阅。”说完,将供词往上一呈,有内侍接过来放在龙书案上。天子赵光义打开供词一看,暗暗埋怨:老岳父呀!你老糊涂了。你要不招,我可有法救你出狱;这一招认,叫我可怎么办呀!不,老太师是不会招认的,我得当面对证。赵光义想到这儿,转脸对寇准说:“寇爱卿,这供词是怎样问出来的?““万岁放心,我一没打,二没骂,三没动刑,他就痛痛快快地招了。”“把潘仁美带上金殿!”一会儿,老贼带到,在品级台下跪倒喊冤:“万岁,老臣冤枉啊!”“潘仁美,刚才寇爱卿说你招认了陷害杨家之事,你还有什么说的?”“臣并无此事,那是寇准和杨家串通一气,陷害为臣。”“这儿有你的供词呀!”皇上也盼着潘仁美把案子抖落干净,免得西宫娘娘生气。他拿起那张供词给潘仁美看:“这不是你的供词吗?”说完,他故意将纸扔在地上。潘仁美跪爬几步,拾起来揉成团,就往嘴里一扔。这可把八王急坏了:“快抢出来!”还没等卫士们过来,潘仁美已把纸团整个吞进肚里去了,差点噎死!这一来,把个八王急得直晃王命金锏:白折腾了半个月,这可怎么办呢?皇上心里高兴,供词没了,空口无凭呀!八王见老贼耍无赖,举起金锏就要打。寇准说:“千岁不要着急,他吃的那张是假的。我合计他就会来这下,真的在这儿呢!”说着,从袖筒里拿出一张供词:“这个有潘仁美的签字和划押,那个上面没有。”潘仁美吃惊地睁大眼睛,心里说:我怎么没看看就吞了下去呢?“寇大人,让老夫看看。”“你不用看了,再看又吃了,请万岁处置此案吧!”说完,递给内侍,放到龙书案上。皇上想:寇准真是足智多谋,终于把案子审清了。可是,该让我如何处置呢? 正这时,余太君和杨六郎母子二人走上殿来:“万岁,听说潘、杨一案已经问清,老令公和我七儿死得太惨,请万岁给我杨家报仇雪恨!”皇上一想:向情向不了理!赃证俱在,本人招供,没法保了,再向着潘仁美,怕文武百官不服。他假惺惺地一拍龙书案:“胆大潘洪!你欺君罔上,勾串辽国,陷害忠良,犯了十恶不赦之罪,把他推出午门斩首!”立时,有人给他搭上忠孝带,把潘仁美架出金殿,响了追魂炮,就要问斩。正这时,只听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叫声:“万岁,刀下留人!”这声音颤颤微微的,大家一看,是西宫娘娘潘素蓉。 潘仁美被绑赴法场,有人忙到后宫送信。潘素蓉一听杀她爹,象疯了一样,坐凤辇、奔金殿,上来就跪倒磕头:“万岁,虽然我父办错了事,可人非圣贤,谁能无过?看在他偌大年纪、伴驾多年,求万岁饶他不死。”皇上看他的爱妃一哭,真心疼。但又不敢饶,当着文武群臣呢!他往两边看看,心想:再有个求情的我就饶。可惜,一个答茬儿的也没有。他故意把脸一沉:“不要多嘴。那潘仁美滥用兵权,害死杨家父子,作恶多端,天理难容。本应千刀万剐,杀他就算是开恩了。”“万岁,他千不对、万不对,还能活上几年?他是当朝国丈,看在小妃面上,饶了他吧!”“国法王章,管他什么国丈不国丈!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法不正,岂能正人?不能饶!”潘素蓉一听不饶,哭得更厉害了:“万岁,你杀了我爹爹,小妃焉能独活世上?我也不活了!”皇上急得冒汗了!心话:我乐意杀老丈人吗? 第45章 我若杀他,他早死了。可是,我不敢饶呀!赵德芳抱着王命金锏,冲我直吹胡子,佘太君为给丈夫和儿子报仇,眼睛都急红了,杨六郎攥拳头呢!文武全看着我,叫我说什么?别找我求情,你找赵德芳呀!想到这,他用袍袖挡住半身,向潘素蓉一使眼色,用手一指赵德芳,意思是:你上那儿求情去,他要饶,我就饶。潘素蓉明白了,提罗裙站起身形,轻移莲步,来到八王跟前:“八王千岁,求求你在万岁面前替我父亲说句好话吧!”八王说:“潘仁美死有余辜,不杀他不能平民愤,不能饶!”“哎呀皇侄,干吗死心眼呀?杀了我爹,七郎也不能活了,他老人家知错必改。”“不行!”八王一扭脸,潘素蓉撩衣跪下了,膝盖当脚走,跪爬三四步,到八王跟前了,把两手往八王膝盖上一放、一推:“饶了他吧。”八王可不好意思了,他是皇婶娘呀,给自己跪下了,不得劲。他低头看看潘素蓉,正要说话,谁料想这一低头不要紧,叫潘素蓉找着借口了:“啊,摇头不算点头算。哟!万岁,皇侄点头了,他答应了!”皇上明白这是赖招,管它哩,有个借口就好,急忙说:“既然皇侄答应,孤准本,来人,带上潘仁美!”老贼上来后,皇上说:“潘洪,你作恶多端,理应斩首,看在皇侄面上,将你发配温州充军。潘龙、潘虎、潘昭、潘祥与你同罪,明日离京。”潘仁美乐了,心想:太便宜了!“谢主龙恩。”老贼急忙下殿去了,潘素蓉一看,心中高兴,一转身,也回后宫去了。 八王爷心中好不是滋味。转脸一看太君,只听她口呼万岁:“潘仁美不能饶,他害得我杨家太苦了。若叫他逍遥法外,天理难容。”太君磕头碰地,再三申辩,皇上也觉得理亏,但又舍不得杀潘仁美,该怎么办呢?想了片刻,想出一个收买人心的办法:“太君,寡人深知杨家将世代忠良,保国有功。老令公为国捐身,名垂史册,七郎八虎奋战沙场,实乃太君教子有方。孤封你无佞侯长寿星,没砍你的刀、斩你的剑,赐你一根龙头拐杖,上殿不参君、下殿不辞王,三六九大朝前来见驾,乐意来就来,不乐意来可在家纳福,俸银照旧。你府里的寡妇儿媳,均封为一品浩命夫人,七郎八虎之后,生下来就吃三品俸禄,三岁就可戴乌纱、穿蟒袍。另外,孤拨银两,在天波府门前修上马牌坊、下马牌坊、立闹龙匾一块,文官路过下轿,武将路过下马,就是朕、八王、娘娘路过门前,也得走上七步,方可上车辇。”佘太君一听皇上不讲理,气得浑身哆嗦说不出话,可又没处讲理,她抬手给六郎一个嘴巴:“奴才!气死老身了。”六郎挨揍真冤呀!佘太君一急,背过气去了。赵光义一看是个好机会:“退殿!”慌忙回后宫去了。 文武官员搀起太君,扶着六郎下殿。八王心中象刀扎的一样:当初我帮着告潘仁美,最后又饶了潘仁美,还算我点的头,我对不起御妹丈六郎杨景呀!太君不是打儿子,是羞辱我呢!我算什么人呢?人都走完了,八王才慢慢下殿,坐车辇回南清宫。 八王刚进了书房,差人报:“寇准到!”“有请。”寇准进来把乌纱摘下,往八王眼前一放:“王家千岁,为臣辞官,要回家务农去了。”“寇爱卿,你为何辞官?”“王家千岁您想,给老贼使计是我干的,如今潘仁美不死,充军发配,过个仨月俩月的调回京城,我还好得了吗?不如我先离京城,保条老命。”正说话,双王呼延丕显进来了,把王帽一摘:“王爷,我这双王也不要了。”“你为何辞官?”“我这双王是怎么得来的?是因为下边关捉拿潘仁美有功才封的。如今潘仁美不死,过三过五,他女儿、西宫娘娘还不算计我呀!我才十二岁,还没活够呢!这个官我不当了。”说完,转身就要走。“你回来,孤有话说!”正说着,陈琳又进来报信:“杨郡马到!”八王想:都冲我来了!他正要站起身去迎,六郎进来了。只见他两眼通红,手扶剑柄,到近前给八王跪下了:“王家千岁,当初呈御状告潘仁美,是您帮忙;如今饶潘仁美,又是您点的头,好人坏人全叫您当了。请到杨家看看,全剩下寡妇了。如今哭声一片,老太君病得也起不来了。我杨景是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不报杀父之仇,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我也不活了,因仇人潘仁美是您放的,我要死在您眼前!说完,亮剑横在脖子上,牙一咬,双手用力,就要自刎。八王赶忙过来拦阻,双王呼延丕显抓住六郎的手腕子:“六哥不能死!杨家男子只剩你了,你再死去,将来何人给我干娘顶丧驾灵呀?八王说:“御妹丈,你冤枉人了,不是我答应饶潘仁美,我只低头看了看,是潘素蓉赖的。”“不管怎么说,您若不低头,她能如何?”寇准说:“不能怪八王千岁,是怪那西宫娘娘,她把两手往千岁膝盖上这么一放、一摇晃,八王爷没主意啦!”八王说:“寇爱卿,你别说笑话了,我快后悔死了。”“您后悔死不了,我们可都快要死了。”“寇准,你看还有什么法补救没有?”“有倒是有,出了漏子算谁的?”八王一狠心:“你说吧,天塌下来我顶着。”寇准说:“好,咱就一言为定!” 第三十八回寇平仲星夜遇刺 八王见六郎杨景走进宫来,就要横剑自刎,连忙出言相劝,并让寇准给设法报仇。寇准说:“我有主意。”六郎一听能给父亲、兄弟报仇,他才撤回宝剑。 其实,六郎是故意用抹脖子来吓唬八王的,这也是寇准的主意。“寇大人,你有什么办法?”“有我寇准,他潘仁美就跑不了。万岁能放,我们能抓。明天,潘仁美发配温州,必走黑松林。你带人在那里埋伏,等囚车一到,把他杀死不就完了吗?六郎点头:“此计甚妙。”八王说:“寇准,你嘴唇一动弹,潘仁美就完了,可我妹夫杀人,圣上能罢休吗?岂不又惹下杀身之祸?”“那我就不管了。”“你这叫什么话?你不管谁管?”“还有王爷您呢!刚才您说天塌下来您顶着嘛!这还没塌天呢,就不管了?我看您想法救他才对。”“我怕救不了他。”“您救不了六郎,怎么点头放潘仁美呢?”“我才没点头呢!那是西宫赖的。”“我明白了,王爷,您什么也不怕,就怕娘娘把手放您膝盖上来回摇晃,对吗?”“寇准,你别糟践我了。”说了一阵笑话,主意拿定,各自分手。 六郎回到天波杨府,见着八姐、九妹,把寇准的主意一说,三个人立刻准备好马匹、兵刃,悄悄离府,急忙奔出城门。当走出三十来里路时,见前边是一片松林,当中一条官道,足有二、三里长,一般单行人不敢从这走,这就是有名的黑松林。他们兄妹三人,进了松林等着。 日出三竿了,忽听林子外传来“吱嘎嘎”的车轮声,三个人霎时来了精神。六郎探身一看:来了五辆木笼囚车,有四名解差押着。等囚车进了林子,六郎和八姐、九妹一提战马,横住去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差人一愣神:“我们是当差的,押犯人奔温州。”“押的谁?”“潜仁美。”六郎点头:“把他给我留下,你们把那四辆木笼带走。”“你要干什么?”“我要潘贼脑袋。”“那可不行!半道上丢了罪犯,我们可活不了啦!”“决不叫你们受连累,你到温州就说,‘潘仁美叫杨六郎劫去了,有罪我替你们担。’”“哎哟我的妈呀,原来是杨六郎呀!”四个解差吓得全窜进树林了。 六郎下马一看,见第一辆囚车里押的是潘仁美,他蓬头垢面,头发把脸也给挡上了。六郎拧枪,咬牙切齿地说:“老贼!你看我是谁?”犯人没吱声。“你害死老令公、害死延嗣,还想逍遥法外?今天要你老命,替死去的亲人报仇。你射了我七弟一百单三箭,我要扎你二百零六枪!”说完,正要拧枪刺杀。突然那人高喊:“六爷,手下留情,我不是潘仁美。“啊?!”六郎吓得连忙抽枪:“你是谁?”“我叫于标。因为拦路抢劫,打死人命,被判了死刑。昨天晚上来了个人,把我提到一个小黑屋里,跟我说,‘于标,我看你是个英雄,死了可惜.给你办点好事,你别忘了我’。‘我问啥好事?’他说,‘太师潘仁美要充军发配,他偌大年龄,一道上遭罪不起,你顶他的名字充军温州,三年后就没事了。再给你一百两银子,留给你安顿家里,怎么样'?我一听,太好了,就答应了。六爷您是明白人,望您开恩。”六郎仔细看看,真不是潘仁美。八姐、九妹再问那四个犯人,也不是潘龙、潘虎、潘昭、潘祥,全是死牢里的囚犯,拿钱买来替老潘家充军发配的。这一下,可把这兄妹三人气坏了:“潘仁美被判个充军发配,还用人顶着。那老贼哪去了呢?无论如何,也得把他抓住。”九妹问:“这几个人怎么办?”六郎说:“冤有头,债有主。不管他,找个解差问问,潘仁美哪去啦!”找解差没找着,早吓跑了。六郎说:“事不宜迟,赶快回城。” 三人进了城,回天波府,上无佞楼见太君。太君气病了,倒在床上。六郎来到床前,把寇准出主意、黑松林劫杀潘贼的事说了一遍,又说:“娘,孩儿要到潘府去捉老贼。”“不行!潘府打手多,又养了不少教师爷。再说,没有万岁旨意,你去太师府,被他们抓住就活不了啦。老杨家男人只剩下你一个,可不能叫他们给挖苗断后呀!”“娘!难道这仇就不报了吗?”“此事要和寇大人商量。那寇准足智多谋,看他有什么万全之策。” 第46章 “我这就去。”老太君说:“慢!白天人多眼杂,说话不方便,得晚上去。” 好不容易盼到天黑,娘几个又商量一阵。六郎说:“我去天官府吧!”太君说:“你去我放心不下,我自己去吧!”八姐、九妹非要跟着,太君没让,只带了烧火丫头杨排风。 太君坐轿,排风跟着奔天官府:只见天官府门前张灯结彩,好象庆贺喜事,太君心里纳闷,让家人往里送信,她和杨排风在门口等着。 再说寇平仲。昨晚上给六郎出主意,叫他到黑松林追杀潘仁美,到现在也没信,急坏了!白天上朝,他心神不定,八王爷赵德芳的心思跟他一样,在朝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干着急。皇上今天倒挺高兴,因他老丈人得活命了,精神头格外足,兴致勃勃地处理折报公文,到时辰了还不散朝。八王想:趁皇上高兴,我得先把寇准的这个双天官要来。八王奏本:“万岁,当初从下邦把寇准调来,我曾许话,如果审清潘、杨案子,封他为双天官。如今案子已审清,应该话复前言。不过,这是我许的愿,万岁您如果不同意,可在我的俸禄里拨出钱给他。”皇上心里的话:我能给他拿一个天宫的傣禄,就拿不起俩吗?不过,你封官许愿,叫我拿银子,太不象话。再说,寇准的胆子太大,当一个天官就敢给我老丈人动刑,砸娘娘的鸾驾,他要是双天宫,还不敢打我呀?想到这,他没言语。八王见皇上迟迟不言语,生气了,忙说:“皇叔,您怎么不言语呢?是不愿意吧?那好,那个天宫的俸禄也算我的。”八王一生气,赵光义也心虚,再加上放了老丈人潘仁美,他更觉没理。所以,他只好答应:“好!皇侄息怒,按你的意思办。寇爱卿听封!”寇准赶紧跪倒。“寇爱卿,审潘、杨一案有功,联封你双天官之职。”寇准谢恩,心话:我还不定死活呢!六郎到黑松林杀潘仁美是我的主意,皇上知道了就得宰我,这个官当一天算一天。八王说:“万岁,我还要保举一人。此人叫王强,杨六郎进京告御状,状纸就是他写的。那王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知识渊博、是位大才,应当重用。”八王保举,皇上赶紧点头,又问王丞相:“现在有什么缺?”王丞相说:“现在没缺。既然这人有才,可叫他进翰林院教太子念书。以后有缺,再叫他走马上任。”皇上准本。 书中交待:八王保举寇准,办了件好事,保举王强,可办了件坏事。那王强是大辽国的龙虎双状元,原名贺黑律,后改王强,到中原前来卧底,借着和六郎磕头、写状纸的机会,打入朝内,后来又当三帝真宗的老师。大宋江山,险些丧在他手。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皇上封赏已毕,卷帘退朝。下朝的时候,文武官员给寇准道喜,寇准应付着连忙回府。因为庆贺荣升,所以,门前才悬灯结彩。这时,正赶上佘太君和杨排风来了,太君不知是怎么回事。因寇准是审潘、杨的主审,不敢冒失进去,怕叫人看见犯猜疑,落个无私也有弊。杨排风她不管那套,还没等家人回答,就对太君说:“您等着,我进去瞧瞧。”上台阶就往里走。天官府家人不认识她!”干什么的黄毛丫头,轿里是谁?”排风一听,可急了,把烟火大棍往地下一擞:“哟,你骂谁?我们奶奶找寇准来了!”家人吓得一伸舌头:“这姑奶奶真横呀!您是谁?”“我是天波杨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烧火丫环,叫杨排风。”“烧火丫环呀!”“烧火丫头怎么地?”“啊,不怎么地!”“我要见寇大人。”“好,我们去禀报一声。”“谁用你禀报?多此一举。别说你这儿,到南清宫,咱都不用禀报。走,头前带路!”“是!”差人知道:天波杨府三岁小孩都是三品官。老杨家人,不管男女老少,金有武艺,尤其女的,比男的还厉害,惹不起。 别看这杨排风是烧火丫头,可老太君拿她当宝贝。她从小失去父母,后来到了杨府,是个苦孩子。杨府里一个老杨洪,一个小排风,那可是太君的眼睛珠子。那些少令公、少夫人,哪个也不敢小瞧。 天官府家人看这位大姑娘,长得大手大脚,手中烟火大棍有茶杯口粗,一看就知道不好惹。“姑娘,您慢些走。”“嗯!这还差不多。”杨排风跟着家人穿厅过院,来到一座房前。“到了,这是书房,老爷在里边喝茶呢,我给您去通禀。”“不用了,我自己进去。”说完,一撩门帘就进去了。 杨排风进屋一看,见寇准并没喝茶,正在灯下看书呢!旁边有书童伺候着。“哟,寇大人,你好呀!”寇准抬头一看,是个丫环,不认识!“你是干什么的?”“我是杨府烧火丫头杨排风。老太君来了,在门口呢!想要见你,见你家张灯结彩,没敢进来。我说寇大人,看样子你是要娶媳妇了,办喜事吧?”寇准差点乐喷了:什么?娶媳妇?胡子这么长还娶媳妇?寇准又忙对家人说:“有请太君。”连忙把太君接选来。到里边坐定,寇准给递眼色,书童寇安出去了。寇准忙问:“太君,六郎之事办的怎样?”“唉!寇大人,麻烦了。”太君把六郎黑松林劫杀潘仁美之事说了一遍,又对寇准说:“寇大人,帮忙帮到底,救人救个活。你快想个办法,看如何报此冤仇?”寇准听完点点头:“老贼够猾的。您别急,他就是钻进耗子窟窿,我也要把他抓住,眼下,得先设法打听到老贼的下落。”两个人话越谈越多,直谈到二更过了,突然杨排风听房上“嘎叭”一声响:“太君,房上瓦响,”“是吗?我怎么没听见?”“您上了年纪,耳朵背了。”“准是猫踩的。寇大人,天不早了,我该走了。”“我不多留了。” 寇准送走佘太君,转身回书房,坐在桌前,心里合计着:潘仁美哪去了呢?明天找八王商量后,再做定夺。他打发书童寇安到小屋睡觉去了。自己拿出一本书,在灯前观看。更楼起了三更,夜静更深。寇准看书看困了,书本掉在地下,趴在桌案上睡着了。就在这阵,从房上跳下一个人。这人手拿明晃晃的钢刀,蹑足潜踪,来到门前,一看内外无人,推门进屋,来到桌前。见寇准睡得正香,心想:寇准啊寇准,你死了别怪我,咱俩无仇无恨,我是为潘太师出气报仇。只见他举起钢刀,照寇准的脑袋,“嗖匀地一下,砍了下去。 第三十九回捉老贼兵围帅府 双天官寇准正在书房睡觉,进来一个刺客,他手举钢刀往下一落,正巧,桌子底下钻出一人,手拿大棍往上一挡,“当!”把刀崩起老高。接着,反手一棍,奔刺客的脑袋。刺客一闪身,大棍下来了,棍头一扫,“唰!”脑瓜皮裂了个大口子,鲜血流下来啦!幸亏这个刺客眼疾手快,要是躲得慢点,脑袋非碎了不可。使棍子的这个人往前举起大棍,就要结果刺客的性命,这时,寇准高喊:“慢!要活的,千万别打死。” 使棍子的是谁呀?正是烧火丫头杨排风。老太君和寇准说话,杨排风听见瓦响了。其实,当时太君也听见了。别看余太君六十多岁,可耳不聋、眼不花,听到房上瓦响,太君明知有贼,又怕排风咋呼,把贼人吓跑了,所以,故意说没听见。屋里说话,是为给房上人听,好把贼人稳住。然后,才和排风出了书房。寇大人送太君到府门外的时候,老太君压低声音说:“寇大人,府里有贼,是冲你来的。不用担心,可叫排风埋伏在你的屋里,你只管大胆地睡觉。”又转向杨排风说:“你快偷偷回书房,藏在桌子底下,保护好寇大人。寇大人若有个闪失,我可不答应你。”“哎!”排风又回书房去了。寇准是个文人,一听有贼,害怕了:“太君,杨排风是个姑娘,能行吗?”“放心吧!贼人抓住后,把排风打发回天波府,我先走了。” 寇准送走太君,回屋还往桌前一坐,知道排风藏在桌下,心里也就踏实了。三更后,寇准故意将书本掉在地下,假装睡觉。果然贼人进来了,刚一举刀行刺,杨排风忙用大棍磕飞单刀,一烟火棍,把刺客的脑袋刮个大口子。本想打死刺客,只因寇准说要活的,杨排风才放下大棍。那刺客捂着脑袋就要往外跑,排风紧迫到身后,又一棍打到他左腿上,刺客“哎哟”一声,左腿折了,瘫在了地上。这家伙是硬汉子,腿疼得难以忍受,汗珠子从脸上直往下滚。但他牙咬得直响,不哼不哈。 这时,寇准喊来差人,把刺客带到二堂审问。结果,问长问短,刺客一言不发。寇准一看,快要四更了,再问天亮了,叫差人把刺客带下去,先找人把他的腿给接上,脑袋包上,好好供他吃喝,以后再问。 寇安、刘超都前来给大人道惊,又打听是谁抓住了刺客?寇准告知是杨排风抓的,他二人直吐舌头:“这丫头真厉害,两烧火棍就把贼人抓住了。”杨排风说:“寇大人,天快亮了,我该回府去了。”“派两人送送你!”“那多麻烦,叫他们护着您吧!”说完,扛着烟火棍悠悠地走了。 寇准送走杨排风,他左思右想:别看刺客没供,准是潘仁美派来的,因为我没得罪别人。今天多亏老太君呀,要不是昨晚上她给留下排风,我这颗脑袋早搬家了。太君救我一命,我怎么能替杨家报仇呢?他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一条妙计:干脆,我化妆私访,到潘府周围打听打听,也许能得些音信。 说办就办。天刚蒙蒙亮,寇准漱口、净面,换上一件蓝衫,戴顶蓝色方巾,迎门安块白骨,又换上一双旧靴子,肩上搭个马格子,找来一块云片,打着“当当“响,装成算命先生模样。 第47章 寇安一看,愣了:“老爷,您这是干什么?”“我去私访。话不传六耳,此事就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寇准趁着路上行人稀少,从后角门出来,奔潘仁美住的大衔。虽然刚入京城,老百姓不认识他,可他怕遇见朝中的官员,所以,净走胡同小巷。 离潘府不太远了,路过一家小院。就在小院门前,寇准“当!当!”敲起云片,嘴里还喊:“批八字,算流年,算不对,不要钱。”刚喊完,只见,从院里走出个老太太,五十多岁,面带愁容:“先生,请进家给我算一卦。寇准看看她,心想:我是访潘仁美的。这老太太来算卦,把我缠住可就麻烦了。可是,还不能不应付。无奈,跟老太太进了院。到了屋里,老太太给倒了碗白水:“先生,给我算算。”“老太太,你是看流年,还是看财运?要问什么呀?”“我问问我儿子什么时候回来!”寇准心里好笑:你儿子什么时候回来,我哪知道?我要会算,先算潘仁美在哪儿,就不用私访了。老太太想儿子,我安慰一下吧:“老太太,你儿子叫什么,上哪去了?”“我儿子叫韩永年,是潘太师府里喂马的。昨天叫潘府找去了,一夜没回来。先生,你算算会不会出事呀?”真巧,她儿子在潘府。于是寇准就仔细问开了:“老太太,你报个时辰吧!”“子时。”寇准故意把手伸出来,用大拇指在那几个手指关节上掐了掐:“哎呀!你儿子是犯小人了,此去凶多吉少。”老太太站起来了:“先生,你算得真准,是犯了小人。”“你儿子昨天说什么没有?”“他昨日下半晌回来,对我说,‘潘太师和杨家打官司打输了,被充军发配。不知为什么,潘太师没走,潘龙、潘虎、潘昭、潘祥都回府了'。前天晚上,潘仁美传话,叫府上的人早点睡觉,半夜不许出门。我儿子正巧闹肚子,半夜上茅房,看见潘仁美在院里跟两个人说话。这两个人好象刚来的客人,一胖一瘦。胖子说,‘潘太师,肖太后派我俩来看您,问您好。太后就要起兵打边关,你再等几天,我们就可以里应外合,推倒大宋'。潘太师说,‘我怕活不到那阵。八王和寇准算计我,那寇准太厉害了'.瘦子说,我杀了他'。我儿子一听这话,吓得不敢走了,又怕太师看见,忙藏在花枝下,这一害怕,把花枝弄得直摇晃!太师听见了,问,‘谁在这儿’?我儿子见瞒不住了,就站出来!说,‘是我’。老太师问,‘你半夜不睡,在这儿干什么’?我儿说,‘上茅房’。当时,太师没说什么,我儿子回家来工夫不大,我们母子正说话呢,潘府来人找他,去了就没回来。昨晚上我去找儿子,连府门都没让进。回到家我一夜没合眼,越想越害怕。你算算我儿子能回来不?”寇准听了这些话,心里合计:来两个客人,又是肖太后派来的,八成是辽国奸细。对呀,昨晚上抓住的那个刺客,是不是辽国的奸细呢?不管是不是,反正潘仁美是没挪窝,在他府里。皇上叫他充军发配,他叫人顶替,这就是他的欺君之罪。如果能再抓住辽国奸细,到那时,铁证如山,我看你老贼还有什么话讲?想到这里,忙对老太太说:“老太太,你儿子眼前有难,不过有人救他,不出三两日就能回来,你等着吧!”说完,寇准起身出院,急忙回府。 回府后,换上官服,升坐大堂,差人带来刺客。这小子还是一言不发。寇准说;“胆大的贼人,你还无招吗?和你同来的那个人都招了,潘仁美也供认了。你再不讲,要动刑了!”听了这几句话,刺客一惊:看来寇准都知道了,不说也不行。这位大人对我不错,供吃供喝,接腿治伤。我再不说,被打个半死不活的,更糟了。“大人,我招!”一说话听出来了,不是中原人。“大人,我叫耶律文,在肖太后驾前称臣。她命我和敏希木进京城找潘仁美,并带来两匹好马送给他,叫潘仁美和我们合兵,共取东京汴梁城。我们到了太师府,潘仁美说恨您,我为替太师报仇,赌气入府行刺。您大仁大义、不杀不打,我很感激。是我一时糊涂,罪该万死!”“两国交兵,各为其主。你说了真话就好,划押签字。”有人递过他的供词,耶律文划完押,叫差人带下去,暂时收监。 寇准带着口供到南清宫见八王,双王呼延丕显也在这儿,又找来六郎杨景。寇准诉说了抓刺客的经过,大家一听挺高兴:有了耶律文的口供,证实了潘仁美勾串北国,图谋造反,在皇上面前就能把他告倒。寇准说:“赶紧把老贼抓来。”八王说:“先奏明圣上,然后再抓。”寇准摇头:“不行!万岁向着潘仁美,您向皇上启奏,走漏了消息,潘仁美还不逃跑了?依我之见,王爷您先传旨意,调人抓住潘仁美,再向皇上启奏。”八王一听,觉得有理,忙说:“好吧!”拟道旨意,叫来陈琳,去调镇京的五百御林兵,到潘府抓潘仁美。八王又说:“潘府里哪个拒捕殴差,打死勿论。”呼延丕显说:“我领人去抓!”“好!”寇准说:“王家千岁,我也告辞了,到那边看看,抓来人我好马上升堂审问。”寇准说着,冲六郎一使眼色,那意思是: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说。六郎跟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南清宫。 来到门外,六郎问:“什么事?”“杨郡马,报仇机会到了,你还在这呆着干啥?”“怎么报仇?”御林军围潘府,潘仁美必然要逃。呼延丕显堵前门,他从后门跑,你在远处看着,只要他出去,就把他抓住。这回别交皇上了,交给皇上还得放掉,你就看着办吧!”六郎聪明,一点就破。急忙上马回府,带上兵刃,急奔潘府。 此时,已经到了掌灯的时分,陈琳和呼延丕显调来五百军卒,堵住府门。军卒高喊:“开门!”等了半天,门开了,出来六个彪形大汉,手里拿着叉子、铁锹、顶门杠,一个个歪戴帽子斜瞪眼,敞胸露怀:“干什么的?”“我们奉旨捉拿潘仁美和辽国奸细。快把人交出来,不然要搜府了。”“老太师没在,充靠发配到温州去了。男主人全走了,后边是女眷,你们不能搜!”“胡说!有人看见潘仁美了,搜!”“等等!要搜得告诉老夫人、少夫人,把她们惊着可有罪。别忘了,这家是皇亲。”“你快送信。”家人奔后宅书房去找潘仁美去了。 老贼充军发配,本应离京,潘仁美不愿受那充军之苦,又怕杨六郎半路劫杀,所以连夜写信和女儿商量。潘素蓉接到密信,找来大太监刘霸,把事情一说,刘霸说:“潘太师根本用不着走!我到监牢找几个死囚犯,替太师他们充军。” 刘霸到大理寺托人情,用偷梁换柱的办法,救出潘家爷几个。那边囚车一出京,潘仁美他们就偷偷回家了。当天晚上北国来了两人,就是敏希木和耶律文。这两个人奉肖太后旨意来找潘仁美,他们正在院里密谈,叫马夫韩永年听见了。潘仁美怕走漏风声,把韩永年诓到府里关押起来。夜间耶律文行刺未归,潘仁美如坐针毡。正和敏希术商量对策,家人进来报:“老爷,御林军堵住府门来抓您,还说要抓北国奸细,要搜府啦!”潘仁美大吃一惊:“坏了!”连忙摆手:“先退下。”家人出去,敏希木害怕了:“潘太师,官军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想必耶律文被擒,招口供了。我快跑吧,叫他们抓住就完了。”潘仁美说:“我也得走。皇上让我充军,我没走,犯欺君之罪。上次女儿救了我,这回不好办啦,得了,我和你去投肖太后。” 这时候,前边“喊哧喀嚓”打起来了。潘仁美叫潘龙、潘虎备马,爷儿五个加上敏希水,六个人急奔到后花园角门,潘龙开门,看看外边没人,一招手,几个人把马牵到院外,飞身上马。刚到胡同口,迎面有人高喊:“潘仁美,这回哪跑!”潘仁美定睛一看,眼前一员将军,穿白戴素,跨下白龙驹,掌中蟠龙金枪——此人正是六郎杨景杨延昭,吓得老贼三魂飞了两魂。潘龙、潘虎急了:“杨六郎,你真要赶尽杀绝?看刀!”两人大刀立劈华山,一齐往下落。此时六郎血贯瞠仁,!见刀劈下来,不慌不忙“当当”使了个野马分鬓,左右一磕,然后,奔潘虎虚晃一枪。潘虎以为扎他,拨马一闪,哪知道六郎是吓唬他,枪一晃,奔潘龙的胸前刺来。潘龙一点防备也没有,“噗!”一枪结果了性命。潘虎见六郎刺死他哥哥,马往前冲,大刀“唰!”奔六郎后脑勺砍来。六郎一闪身,躲过大刀,甩抢当棒,“啪“一砸,正砸在潘虎太阳穴上,死尸栽倒。这哥俩死了,六郎再找潘仁美,没了!只见有一匹马拼命地往前跑,六郎催马就迫。一前一后出了城门,又追出三十来里。前边是一片黑松林,潘仁美乐了,心想:进松林就行,杨景追不上了。哪知道他刚到林子边,里边蹿出一个人,高喊道:“潘仁美,这回哪里走?你姑奶奶在此!” 第四十回黑松林杨景雪恨 老贼潘仁美逃出京城,被六郎追到黑松林。他满以为能得活命,没想到杨排风从树林里出来,拦住他的去路。老贼当时就傻了:前有杨排风拦路,后有杨六郎追赶,腹背受敌,如何是好? 杨排风是怎么来的呢?原来,昨天她在院里抱柴禾,正要给太君烧水,寇准的书童寇安来到天波府找排风:“老爷说,今晚要抓潘仁美,叫你们派人在城外东西南北各个路口把守着,千万别叫老贼跑了。还说,尤其要留神黑松林。如果这回再让他跑掉,我们老爷就不管了。”寇安走后,杨排风告诉八姐延琪和九妹延瑛,马上带家丁,出城去堵截潘洪。 第48章 就这样,从京城通往各处的咽喉要道,都有杨家人看着。 杨排风带四个家丁刚埋伏在黑松林,真巧,潘仁美爷几个跑来了,被她堵住。潘昭、潘祥一看,不拼不行了,举刀奔杨排风砍过来。排风用烟火棍接架相还,三人打在一起。敏希木刚要跑,杨府四个家了上来,把他团团围住。潘仁美想逃,六郎赶到,挥枪拦住他:“老贼!你逼死我父、害死我弟,今天我要替亲人报仇!”潘仁美摘下大刀:“杨六郎!刚才你连伤我两个儿子的性命,又来赶尽杀绝。你敢动我?看刀!”挥舞大刀搂头就劈。别看潘仁美会两下子,可他和六郎怎么相比?六郎使了个海底捞月,用枪一崩,“悠——”刀飞了。潘仁美刚要夺路逃走,六郎勒马往前一冲,千仇万恨凝在抢上,一抖腕子,“喋”一枪,结果了老贼的性命。在这同时,潘昭、潘祥、敏希木也全被打死。六郎说:“排风,你带人回府!”“郡马,你呢?”“我上金殿请罪。”“我杀的潘昭、潘祥,我也去。”“你去干什么?回去告诉我娘,大仇报了。”“哎!”排风对家丁说:“快走,给太君送信去。” 六郎进城时,天光已亮,见潘府门前的御林军早撤了。寇准出主意叫搜府是假,实则是为了把潘仁美吓跑,好叫六郎杀了他。等到寇准得知六郎已盯住潘洪,就叫呼延丕显收兵,他自己也回府歇息去了。 杨六郎绕过潘府,直奔午朝门。这时,天子升殿,文武上朝参王拜驾已毕,杨六郎到金殿跪下磕头:“臣请罪!”天子赵光义不明白怎么回事:“杨爱卿,你有何罪?”“万岁,臣为替父亲和七弟报仇,杀了潘仁美、潘龙、潘虎、潘昭、潘祥,前来请罪。”皇上听完,先是脑袋“嗡”一下子,又一想:不能吧,太师出朝三天了。“杨爱卿,你胡说些什么?太师已充军发配出京了。”“太师欺骗圣上,未去温州,他躲在府中,叫我杀死在黑松林了。”太宗不信,派人一看,果然不假,还多了一具敏希木的尸体。 这时,老潘家也派人到金殿报丧。赵光义这下可火了。心想:为救老丈人,我费多大心血?今天倒叫你杀了。潘美人能答应吗?“杨景,你胆子太大了。太师已经免去死罪,你敢抗旨不遵?杀死潘家好几口,你这是要反呀。来人,把杨景推出午门以外,不用等午时三刻,现在就杀!”寇准看着八王,八王这才知道六郎杀人的事。赵德芳见皇上气得那个样,一时不知该怎么好了。寇准一看八王不吱声,他抢着说话了:“万岁,刀下留人!”皇上正拟旨意,听寇准奏本,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寇准呀,这准又是你的主意。你敢替他保本,我就抓个茬儿宰你。“寇准,你是不是给杨景讲情?”“万岁,我不是来讲情,六郎该死,不过,杀他倒便宜他了,应该千刀万刷!”皇上一听:这还差不多,寇准也会顺着我说话了。八王在旁边这个气呀:你还火上添油呢!皇上说:“寇准,你有什么话说?”“我说您对六郎处置得太轻了,应该剥皮刺眼!”“哪有那个罪呀!”“谁让他杀了国丈和国舅?”皇上一听,不是味儿:“寇准,你把话说明白。是因为杀我皇亲,我才斩他吗?”“咋不是?”“杨景目无国法王章,随便杀人,别说杀死太师、国舅,就是杀死庶民百姓,也应该处斩!”“不对,杀老百姓他就没罪了。”“你的意思是说朕不公平、向着国丈?”“万岁,六郎为人谁不知道?老实忠厚,忠心报国。这么好的人,为什么非要杀潘仁美呢?”“为给他七弟报仇呗!因为杀死七郎,我已罚潘洪充军发配。罚了不打,打了不罚。既已充军发配,就不该追杀。”“太师应该什么时候出京?”“三天前。”“为什么潘仁美死在黑松林?”“朕不知。”“您叫他充军发配,他不走,这算不算他抗旨不遵、欺君罔上?”皇上一想:也对!“寇准,潘仁美没走,你怎么知道?”“潘仁美在死囚牢花钱买了五个犯人,替他充军发配。回府后他又勾通北国,有意造反。耶律文、敏希木两个奸细奉大辽国肖太后之命,叫他们找潘仁美策划合兵取边关、攻泞梁,还赠给太师两匹好马。这还不算,太师又派耶律文到我天官府行刺。要不是杨排风搭救,我早死了。因耶律文被获遭擒,没回府,潘仁美明知此事已露马脚,才带他儿子畏罪潜逃,意欲投奔北国。多亏六郎在黑松林劫杀了老贼,大宋黎民百姓才少受一场刀兵之苦。依臣之见,杨六郎不但没罪,还有功呢!” 这番话,把皇上、八王、文武群臣都说愣了:寇天宫,舌箭唇枪,真厉害呀!皇上赵光义说:“你说潘仁美勾串北国,有何为证?”“这有供词,是耶律文写的。”说完,从袖筒中拿出供词,递给皇上。皇上看完还不信,派人把耶律文带上金殿。龙楼御审,和寇准说的一模一样。又叫耶律文到黑松林认敏希木的尸体,证明潘仁美确实勾串北因。还找大管家刘霸对证了买死囚犯、替太师充军的事。赃证俱在,不容抵赖,皇上才没词了。寇准说:“万岁,杨六郎杀不得。他立下了大功,为国除了奸、为民除了害。”八王也说:“万岁,上次饶了潘洪,便宜他了。这回他又投敌叛国,死有余辜!”这时,佘太君也赶到金殿。皇上一看,杀不成了:文武百官都向着杨家,杨家有理呀!我若一意孤行,违背民意,冷了文武百宫的心可了不得。潘仁美已经死了,杀了六郎他也活不了!急忙传旨:“把六郎推上来!”六郎跪在金殿,太宗说:“杨景,你杀了潘仁美,有情可原,不该把潘龙、潘虎、潘昭、潘祥都杀了。朕若叫你抵偿对命,又对不起死去的老令公。我将你充军发配温州,去服苦役,十年役满,方可回京,立即动身吧!”“谢主龙恩。”六郎满意了:只要报了仇,死我都认可,八王不乐意:我妹丈服苦役十年,我御妹怎么办?有心保本,不行,好几条人命呢!先去吧,等过三过五再说。 六郎下金殿,换上罪衣罪裙,由两名解差就要押送出京。太君对解差说:“求你二位拐个弯,从天波府门前走,我好给六郎带点银子和衣服。”“行,行。”太君先行一步回府去了。 六郎来到杨府门前,柴郡主领儿子宗保、宗勉早已等候着了。柴郡主哭得跟泪人一样:“郡马,此去温州,山高路远,须当心冷暖,饮食起居,要多多保重啊!”柴郡主一席话,说的六郎心酸了:“郡主,我自会料理自己,请你放心。只是老娘桑榆晚景、风烛残年,我又远离故里,凡事你多分神,替我在母亲面前多尽孝。”又嘱咐八姐、九妹一席衷肠话,带上东西含泪出京。 杨六郎充军发配刚走没几天,边关的岑林、柴干回京禀报,说北国发兵,进犯中原,请速派援军,不然,恐怕边关难保。皇上问何人带兵前往?没人吱声。一连多少天也派不出人去。皇上正犯愁,这时,太君上殿启奏:“万岁,有人送信,说我六儿充军发配,一路上水土不服,全身长疮,危在旦夕。求圣上开恩,叫我儿回京养病,病好之后再去服役。”太宗心想:刚走就要回来,这是找理由啊,哪里是病?那可不行。就这样,西宫娘娘还天天哭呢!“太君,可叫六郎在当地找好先生调治。路途遥远,何必回京呢?”太君含泪下殿,正碰上散朝的文武官员,纷纷议论:边关军情紧急,朝中无人挂帅出征。若有六郎,何惧他北国兴兵呀!太君听了,心中一怔,急忙回府去了。 过了半个多月,老太君又哭上金殿:“万岁,刚才来人报信,说六郎病死了。他是罪人,不知可不可以把他灵枢运回京城?万岁,老臣就这一个儿子了,望您开恩。”接着,柴郡主也哭上金殿。皇上有点后悔了,心想: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叫他回来养病多好呢!“好吧,人死不追究罪过,可叫他的灵枢回京。”说罢,太君和柴郡主回府打发人去运灵枢去了。 过了三天,六郎灵枢还没运回来,城外却烽火连天,战事向东京逼进。大辽国韩昌的兵马,已打进中原。领兵带队的,乃是韩昌手下的先锋宫,此人叫马涂温。他带领十万大兵,长驱直入,直捣东京汴梁。这都怪朝廷,当初边关告急,没发救兵。结果,边关失守,辽兵入境,其他关口守将,望影而逃。辽国的先锋宫马涂温贪功心胜,没等韩昌的大队人马来到,倒先杀了进来,直到离城十里了,才安营扎寨。 再看京城管辖的黎民百姓可遭罪了,辽兵辽将夜入民宅、连抢带夺,众百姓走死逃亡。三天后,马涂温讨敌要阵,吓坏了宋皇帝赵光义,忙叫镇京大帅派兵出马临敌。结果,只一天工夫,马涂温就打败宋朝的十员大将。老王爷呼延赞出马,被打得抱鞍吐血,高琼高君保要出马,太宗舍不得,因为是他的御外甥;长胜王石延超,上去只三个回合,兵刃就叫马涂温给磕飞了,败进城池。军中其他偏将、副将不敢出去。宋兵无奈,只好将免战牌高悬。仅三天工夫,免战牌就挂了六道。马涂温天天骂阵,辽兵站着骂、倒着骂、坐着骂,骂急了,就朝着城上宋兵乱射雕翎,可把太宗吓坏了。 三天来,赵光义没回后宫,在金殿商量退兵之计。太宗看见寇准,心里话:杀潘仁美时,你有的是话说,现在怎么哑巴了?“寇天宫!”“万岁。”“兵临城下、将至壤边,怎么才能退兵呢?”皇上这是难为他,哪知寇准不慌不忙:“为臣早有良策,就怕万岁不听。”“你有法退兵,早该说话呀,朕一定言听计从。” 第49章 “为臣早就说过,杨六郎是大宋栋梁之材,眼前若有杨郡马,何愁无人退兵?”赵光义把脸一沉:“杨六郎故去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六郎故去了,可杨府老太君还在,寡妇太太都在,可叫她们出马临敌。别看她们是女将,要论打仗,男子也不如她们。杨家女将出兵,准能得胜。”“六郎刚死,怕女将不肯出征。”“万岁,您可来个礼贤下士,亲自到杨府去求太君,一定能行。”皇上无奈,只好说:“你得和朕一块去。”“我情愿保驾。”就这样,皇上带几个大臣,和寇准一同奔天波杨府。 皇上一出朝,太监往杨府传旨。杨府张灯结彩,门前净水泼街,八姐、九妹搀着老太君亲自接驾。进了府,到银安殿坐下,老太君参拜己毕,献上香茶。太宗说:“朕来看看老爱卿你。郡马病故,怕你思儿过度,有伤贵体。”“我也想开了,七个都没了,还差这一个吗?”“老爱卿得心宽呀!”“不心宽咋办?扔下一帮寡妇儿媳,无着无落呀!要没她们,老身早死了。”说着,泪如雨下。 太君这么一哭,皇上傻了,心想:人家府里闹成这个样子,我还叫人家出马临敌,怎么说出口呀?他用眼睛瞪寇准,寇准急忙答言:“太君,城外炮响,您听见没有?”“我耳聋,没听见。”“韩昌手下先锋官马涂温,带十万兵打到京城来了,我们城中大将全败在他的手下。如今,马涂温在外边骂阵,骂别人我不生气,他口口声声偏骂杨郡马。他说,‘六郎怎么不出来?怕死呀!我专会杨家将来了。听说杨家一口刀八杆枪厉害,女将武艺高强,怎么不出来呀'?”“我六儿若活着,岂容这些番将逞能?可惜孩子没了。”“老人家,六郎没了,这些女将杀法挠勇,也不含糊。是不是叫她们出阵,教训教训马涂温?”佘太君把脸一沉:“她们是女人。现在都是寡妇,打起仗来,多有不便。”皇上一听,心话:好呀,寇准,吃卷饼了?看你怎么办?寇准打了个唉声:“唉!大宋朝没人了,万岁,拿降书顺表吧!” 寇准话音刚落,就听银安殿门口有人说话:“饭桶年年有,没有今年多。连小小个辽国先锋都打不过,死了得啦。”说话人嗓门挺大,皇上听了,抬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丫环,头上梳着大抓笈,末根扎红头绳,红袄、红裤,大脚片皮肤微黑,一口白牙,手擎一根茶杯口粗的烟火大棍。皇上不认识:“说话的是谁?”太君说:“她是个疯子,烧火的丫环杨排风。”寇准高兴了,知道排风有能耐,忙招手叫她进屋:“我说排风呀,我是饭桶,你能行吗?”“怎么不行?只要老太君发话,我出去准把马涂温揍死。”“这可太好了。老太君,就叫她退兵吧!”太君这个气呀!怪杨排风多嘴多舌,可当着皇上面又不好说,只好忍着气:“你要能退兵,就去吧!”皇上说:“排风,你要能出城退兵,朕一定重重加封。”“哟,我可不当官,就乐意当烧火丫头,伺候我们奶奶。”这时,寇准指着太君,暗暗给排风使眼色:“你一人出城退兵,行吗?”排风明白了,忙说:“我一个人可不敢去。”“怕什么?”“见生人我害怕。我们老太君要挂帅,我才敢去。”太君一听,这个气呀:你去拉着我干什么?皇上说:“老爱卿,既然排风说了,你就挂帅吧!你年高体弱,可不出马临敌,给杨排风站脚助威就行了。太君,大敌当前,国事为重,朕一定感恩报德。”寇准在一旁添油加醋:“万岁,放心吧,白费太君深明大义,哪能不挂帅退敌呢?”佘太君一看皇上和寇准净说好话,情面难却,推辞不过:“好吧,试试看。” 第四十一回佘太君出征挂帅 皇上赵光义到天波府,请杨门女将出城退兵,开始佘太君不答应,后来,皇上和寇准再三相劝,不得已,老太君才答应出征。皇上高兴:“佘老爱卿,朕拨给你精兵五万,马上传令,到校军场点兵。” 老太君送走皇上一行,忙吩咐杨洪:“点鼓聚将!”“是!”霎时间,鼓声大作,杨府里忙成一团。头通聚将鼓一响,杨门女将脱去女儿装,穿上征裙,二通鼓响,准备好马匹兵刃,三通鼓响,所有人全聚集到银安殿。老太君也披挂齐整,坐在银安殿正当中。 杨家少夫人除了柴郡主是文的,其余全是武的。此时,大郎之妻张金定、二郎之妻马翠平、三郎之妻花谢玉、四郎之妻云翠英、五郎之妻罗氏女、八姐延琪、九妹延瑛、烧火丫头杨排风,八员女将全都到齐。别看这些是女将,当她们顶盔挂甲、罩袍束带,脸一绷、杏眼一瞪,往银安殿上一站,也是百步威风、千丈杀气,真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 太君看了看,全来了:“众将官!眼下兵临城下,军情急迫。金沙滩一战,虽然杨家男儿都阵亡沙场,可咱杨府女将,岂能坐视不管?只要有我杨家将在,决不容辽贼牧马中原。今日老身挂印为帅,你们到战场上要人人奋勇,个个当先,如果违犯军法,定按十七禁律、五十四斩办事。再者,两军对阵,刀枪无眼,你们要事事小心。”太君话音刚落,银安殿里一阵喧哗。少夫人、八姐、九妹,一听出战都很高兴。心想:我们天天练武,也没地方用,今天可得机会了。杨排风更是乐得手舞足蹈。佘太君看了看她:“杨排风听令!”“奴婢在。”“本帅出征,命你为先锋。你要知道,先锋先锋,有事先行,逢山开道,遇水搭桥,不得有误。”“是!”“点兵出战。” 老杨家从河东带来的五百名军卒,现在年龄稍大些了,但是,久经沙场,能征惯战,今天,同随太君出征。 出城前,太君又到金殿拜别天子:“万岁!待老臣出城退敌。打了胜仗别欢喜,打了败仗别烦恼。”“太君,让你辛苦了。”赵光义心里也没底:佘太君六十多岁的人了,出城退兵,能行不?众将又是些女子,我也到城头看看,如果不行我好跑。“太君,朕送你出征,到城头给杨家观阵。”说完,皇上由汝南王郑印和长胜王石延超陪着,奔上城头。 太君走出金殿,威风凛凛,高喊一声:“来人!给本帅带马。”一时间,两名马童牵过一匹白龙驹。这匹马由蹄至背高八尺,头至尾一丈余,腮满肉肥,镶衬十颗铜铃,鸟翅环、得胜钩上挂着一口青铜大刀。战马也高兴,明白要出征,撤欢尬厥子。老太君整了整三叉帅子金盔,把马鞭往空中高高举起,左脚认蹬,左手微微一抓缰绳,飞身上马。然后,单脚一点蹬,铁蹄踏在地上,火星乱迸,“嗒嗜嗒”转了一圈。老太君随手一拢丝缰,只听白龙驹“哝——”一声嘶鸣,忽一下子,两条前腿一抬,腾空而起,马身子立起来了。这可把大伙吓坏了:这马撤欢,还不把老太太甩下马去?哪知道,老太君用脚尖一踹双蹬,身子往前一倾,右手一抬,“啪啪啦”就是三鞭子,疼得它连忙落地。心说:老太奶奶,您手下留情啊!战马老实了。文武群臣看了,不觉肃然起敬:老太君,人老威风在,不愧巾帼英雄!我等望尘莫及。 老太君稳坐雕鞍,雄姿英发,鞭子一举:“出兵!”顿时,少夫人、小姐齐抖丝缰,乱撒嚼环,直奔北城。到了城下,城门开放。随着三声炮响,头一个奔出杨排风,紧跟着众将过吊桥,出了城池。到了两军阵,排好队伍,弓箭手压住阵脚。老太君在帅旗下带住战马,众女将各立两厢。老太君闪日往敌阵观看,见辽军前边一员大将:身高体壮,青钢盔,青铜甲,肩搭花狐尾,脑后雄鸡翎,面似喷血,长了一脸白藓,一部黄胡须,。此人就是韩昌的先锋马涂温。在他身后,有两千军卒,远处是辽国的牛皮大帐,一个挨着一个,望不到边。太君看罢,刚要派将,杨排风过来讨令:“元帅!奴婢讨令,愿会敌将。”太君没言语:她怕杨排风不是敌将对手。虽然她有力气,但,一天到晚只摆弄个烧火棍,武艺不精,再说她又缺少心眼,出征打仗能行吗?要有个好歹,对不起这个苦命的孩子。 她五岁时,是老杨洪从街上把她拣到府里、交给太君的。从小她在前院后院哪都溜达,专门爱看七郎八虎练武。人家练,她在一边比划。到十二、三岁了,她还象个愣小子,没缠足,有力气。到十四岁,叫她伺候太君和少夫人,她不干,“我就挑水烧火吧,做完饭我就什么也不管了!”她挺顽皮,一边往灶膛里添柴禾,一边还耍烧火棍呢!她东学一招,西学一招,什么都学,功夫不亏人,天长日久,慢慢自己练成了一套。不觉二十多岁了,有一天和一个家丁吵起来了。她从灶膛里抽出烧火棍,往家丁身上一触,这下可把家丁烫坏了。因为烧火棍头上还着着火呢!把家丁的衣服烧了个窟窿,肉皮也烧破了.杨排风咧开嘴,“咯咯咯“这个笑呀!她合计:带火的兵器好使呀,日后打起仗来准有用。正巧,那天六郎从前院回来了。杨排风说:“郡马,你看我练两下子。”她拿起烧火棍连跳带蹦就练。六郎一看招数,真好!可就是叫不上名:“跟谁学的?”“自己练的呗!”六郎又指点指点,给它起名叫三十六路烧火棍。排风说:郡马爷,你给我弄件兵刃。”“什么兵刃?”“要能烧火,又能打仗,还带打火的。”六郎看她热心练武,就答应了,在京城找好铁匠给她锻造了一条铁棍。这是六郎亲手设计:铁棍是空心的,棍头两端打着箍,里边带卡子崩簧,里边装上硫磺焰硝球,可以打火。平时,上下铁插销一关,用它烧火。 第50章 这件兵刃不怕烧,起名叫烟火棍。六郎打造好了,配上火药,交给她。杨排风象得了宝贝一样,人不离棍,棍不离人,连睡觉都抱着。因她是丫环,和少夫人不常在一起,所以谁也不知道她有多大能为。今天要出战,她想试试自己有多大本领,看看烟火棍好使不好使:“太君,让我去吧!我打不过,你再上去帮。”老太君没拦她,却生她的气:都是你抱我鼓捣出来打仗,你去去就尝到打仗的滋味了。再看杨排风,拿着烟火大棍,拍马跑到两军阵前,冲着马涂温就骂:“哎!小子,你叫什么玩艺儿?”马涂温一看,来个女将:红衣红裤,红缎子绣花鞋,草眉毛,大眼睛,还是个双眼皮,一口白牙,手拿茶杯口粗的大棍。“我乃是大辽将宫、韩昌的先锋马涂温。你是什么人?”“不认识姑奶奶?我是天波杨府里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里里外外烧火的大丫环杨排风。你小子胆大包天,敢跑到我们京城边上来折腾,跑到你家姑奶奶眼皮底下闹事.你长了几个脑袋?快下马磕头,叫我三声大姑,说得我心一软,一棍子打发你回你姥姥家就算了,要不然,我把你连人带马烧成灰、磨成粉、擀成面、冲水喝!”马涂温长这么大也没听过这一套话:“一个烧火的丫头有什么本领!男不和女斗,快回去换男将。”排风火了:“女的怎么啦,你看不起呀?今天来的全是女将,专打你这个男的。着棍子!”说完,烧火大棍搂头盖顶,奔马涂温头上砸来。马涂温看不起排风,用刀往上崩,“当!”觉得有点份量,“嗒嗒嗒嗒”战马跑出老远。他忙把马圈回来,看看排风,以为她的兵刃出了手呢!哪知道,她美哩吧叽的擎着烧火棍又说:“小子你还有点劲,再来!”两人棍刀并举,打在一处。老太君给观敌嘹阵,替她担心,八姐、九妹也替她捏把汗。再看排风,用这条棍拨、封、扒、打,上下翻腾,象棍山一样,女将都在暗中赞叹:“排风有这两下子,做梦也没想到哇!”忙在一旁擂鼓助威.打了十几个回合后,排风一合计:我这几招棍快使完了,再不赢就没使的了,要输了多丢人呀!忽然,想起来了,烟火棍能冒火:烧他!等马涂温圈马回来,杨排风的马头正冲他的马头,她没砸没打,把烟火棍端起来,对准马涂温,说声“着家伙!”稍微一动崩簧,从里边“啪啪“打出五粒硫磺焰硝球,见风就着,“扑!”打在马涂温脸上,一时间,把他的胡子眉毛全烧光了。他用力扑打,没想到扑打起风来了,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火苗“呼呼”地越烧越旺。马涂温喊声“好厉害“,拨马就胞,排风撒马就追。辽国兵将一看主将被火烧,都乱营了,磨头也跑。老太君乐了:这丫头真胜了,我何不乘胜追击?她大喊一声:“众将宫,追杀敌兵!”军兵们一拥而上,直奔敌阵。皇上在城头上看得真切,心话:这是退兵的机会,应一鼓作气。忙命长胜王石延超和汝南王郑印调出五万镇京御林兵,追杀出城。辽兵死的死,伤的伤,其余的也不敢抵抗,只好抱头鼠窜。郑印和石延超找到太君问:“怎么办?”“你们回京保护万岁,把兵将留下,我好趁热打铁,把他赶出边关。”二人点头回城。老太君带领众将,乘胜追击。因马涂温是孤军深入,后无援兵。宋兵追赶紧迫,他只好退出边关。 老太君带五、六万大兵,一直向前推进。把马涂温赶出边关后,马不停蹄,要直捣幽州。 一路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一天,突然探马蓝旗来报:“禀元帅,前边有韩昌的大营横住道路,败兵进老营了。”“此地是什么所在?”“离这向东二十里是黄土坡。”太君叫队伍停下,亲自到了队前,往远处看,见辽军的连营,营挨营、帐挨帐,象坟堆一样,过不去了。老太君选好地势,传令安营扎寨。军卒埋锅做饭,铡草喂马之后,挖了战壕,埋好鹿角丫叉,还整修好了土城,又派出岗哨巡逻,加强防范。 歇兵三日后,第四天清早,忽听两军阵鼓声阵阵,军卒报:“辽国大将韩虎讨敌要阵。”太君派大儿媳张金寇领二郎妻、三郎妻、四郎妻、五郎妻出马。出去有一顿饭工夫,几个媳妇全回来了,一个个面带羞容:“元帅,敌将韩虎人高马大,杀法挠勇,武艺纯熟,手中一杆狼牙棒,力气惊人。我等和他交锋,兵刃碰上就飞。战他不过,大败而归。”老太君吓一跳,心说:我这几个媳妇武艺都不含糊,怎么今天都败回来了?又派八姐、九妹前去迎战。这两姐妹去得快,回得也快,败回来了。佘太君一想:都不行了,就指望杨排风的大棍了。棍能冒火,许能退敌,“速调排风,出马迎敌!” 第四十二回杜金娥智杀韩虎 佘太君带杨门女将和辽国开仗,都被打败了,太君叫人去找杨排风。 排风在行军路上连累带受凉,病倒了,好几天没上帐。等把排风叫来,见她眼窝深陷,走道都直打晃。她来到太君跟前:“奶奶,我不行了,要死了,身上关节哪都疼呀!”太君伸手,一摸排风的脑袋,发烧烫手。太君很心疼:“来人,把排风搀下去,让她好好休息。八姐、九妹,你俩随本帅出兵。”众媳妇看婆婆要去打仗,心里难过:婆婆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两鬓皆白,怎还能抡刀打仗?大媳妇张金定急忙拦阻说:“您是主帅,万一败仗,定会挫伤军中士气,不宜出军。再说,您偌大年纪,如有闪错,我们这些人依靠何人?”“不出战又当怎么办?”“等排风病好了再开仗。”太君觉得有理:“把免战牌挂出去。土城上多准备灰瓶、炮子、滚木,防备韩昌偷营。”辽国兵将更逮着有理的啦,天天骂阵。一连数日,宋营外挂了七道免战牌,老太君急得如火上房。 过了几天,杨排风的病情见好,能上帐伺候元帅了。老太君正打算让她出阵迎敌,突然军兵来报:“营外来了位小姐,口口声声要见元帅,说有话要讲。”佘太君想:来个女子找我,有什么事呢?也许是救兵。“走,去看看。”老太君带众将宫和八组、九妹出帅帐,上了土城。土城不高,居高临下,看得挺真切。只见那里有匹桃红战马,得胜钩上挂着口刀,旁边站着一位小姐,二十来岁,长一张上宽下窄的瓜子脸,面似挑花,两道弯眉,一对大眼,长睫毛,跟一汪葡萄水似的,鼻如玉柱,唇似涂朱,头上青丝高挽,迎门扎蝴蝶结,前边留着发帘儿,身穿淡青色衫子,上绣着朵朵黄色团花,肋下佩带宝剑,长得美貌大方,虽然娇滴滴,却又透着杀气。这些少夫人看完后,纷纷交头接耳:“哟,哪来这么个美人?长得真俊,能赶上我们六夫人柴郡主了。”“可不是吗,还是个武的。”老太君一看这个没见过的姑娘,忙问:“姑娘,你从哪里来的?到前敌有什么事呀?”这姑娘抬头一看,城上全是女将,一个个评头论足,不由地脸一红,粉面含羞:“不知城上老人您是哪位?”“老身佘赛花。”姑娘听了,又惊又喜:“婆婆在上,不孝儿媳给您磕头。”这句话一出口,城上女将全愣了。老太君脑袋发胀:“你是没出阁的闺秀,为何这样称呼老身?”“婆婆,我……我来找七将军来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杜金娥。您把我忘了?”接着,就把她爹如何被贬原籍,母女如何上山,以及巧救七郎的前前后后讲述了一遍。因为口羞,没好意思说已同七郎成了亲。然后,又说:“七将军走后,叫我在山上等着。我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转眼几个月了,音信皆无。前三天,听说杨家和韩昌在这儿开仗,我急忙辞别母亲,到前敌找七将军。婆婆,您速开城门,放我进去!” 来的是七郎之妻杜金娥。杨延嗣被潘仁美害死,她一点也不知道。过后,慢慢发现自己怀有了身孕,她天天到桃林张望,盼七郎回来。谁知,一直未见七郎的踪影。如今身怀六甲已有九个月,杜金娥着急了:小孩生在娘家,杨家不认怎么办?一打听,得知杨家和辽国正在开仗,金娥想:丈夫定是没工夫接我,我找他去吧。杜金娥和她娘一说,老太太答应了。杜金娥半夜悄悄骑马下山,来到这里。 老太君一听是七儿媳,她将信将疑,说:“分别的时间二久,老身认不出来了。我来问你,你说你见着七郎,有何凭证?”“七将军走时,给我留下了别顶的金簪子。”“拿给老身看看。”金娥从怀里拿出个小包,打开绿绸子,里边是个白绸子包,再打开白绸子,里边是个红纸包,打开红纸包,从边拿出根金簪。这东西在姑娘身上珍藏着,今天用上啦!小心翼翼地用手捧出。这时,宋兵从土城上用绳子系下一小筐,杜金娥把簪子放在筐里,让军兵吊上去。老太君拿起簪子一看,上边有七郎的名字,正是儿子的遗物。见物同见人,物在人不在,触景生情,委时,全哭了。太君老泪横流:“儿呀!”杜金娥着急了:“婆婆,您倒是开城呀!”老太君含悲忍泪,看着姑娘:“我那苦命的孩子,当初你和我七儿的亲事,是你娘和我作的主,指腹为婚。只说是你们小夫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定能白头到老。谁想到天不作美。你回家和你娘说,这门亲事退了,你可另行嫁夫找主。这根金簪给我留下,我给你五十两黄金,孩子,你快回家去吧。”姑娘听了这话,愣住了:“婆婆,您说什么?为什么退亲?”“苦命的孩子,七郎他,他……死了。”杜金娥吓得颜色更变,站立不稳:“他是怎么死的?”“金娥呀,上次七郎从两狼山冲出,到幽州找潘仁美搬兵,可恨老贼官报私仇,将七郎抓住,绑在百尺高竿之上,射了一百单三箭,其中七十二箭从前胸穿过,将我那七儿活活射死。 第51章 他已死,哪能连累姑娘你呀!”金娥听完,象当头挨了一棒,差点昏过去。半天才稳住心神,不觉泪如雨下,悲痛万分,她心里暗暗叨念七郎:夫呀,你可坑死奴家了。自桃柳林夫妻分手,我天天想,夜夜盼,盼望着夫妻团圆,哪知道你却被贼人害死!早知这样,我可与你一块去幽州,我们夫妻同生死、共存亡。唉!将军到山寨那天,娘成全你我完婚,那天,满山寨欢歌阵阵,笑声朗朗,我们夫妻如鱼得水,情深意重。虽然只是一日夫妻,可称一日夫妻百日恩德呀!如今棒打鸳鸯两分开,狂风吹断并蒂莲。不能同生,但愿同死,我不如随你到地下。想到这,手扶剑柄,拔剑就要自刎,忽然,腹内一动,金娥大惊:慢!我死了,这苦命的小冤家他也完了。这是七将军的骨肉呀!不如把他生下来,抚养成人,也算对得起死去的丈夫。想到这,金娥磕头碰地:“婆婆,我远路到此,没想到七将军不在了。不过,我不能回家了,活是杨家人,死是杨家鬼。请您开门,我要为他守节,替七将军尽孝。”几句话一出口,城上的寡妇、太太受不了啦:“这么多寡妇,又来一个。”太君不知金娥己和七郎成亲,又没看出她怀揣六甲。哪能叫姑娘来守寡?“金娥呀,你可知守寡如守冰,老身万万不能收留你。”“那些嫂子怎么守寡呢?”“他们夫妻成亲多年,岁大了,不走就不走吧!你还是个姑娘,老身怎忍心让你守望门寡?”杜金娥急得想说:婆婆,我孩子都快生了,还叫什么望门寡?但,一看城上那么多人,连男带女不好说出口,急得她就哭:“婆婆呀,我不后悔,快开城门放我进去!”“你说什么也不行,你给我快走!”“婆婆,我还有什么脸回去?把您穿剩的粗布衣给我一件,吃剩的粗茶淡饭给我半碗,我乐意在您的床前床后伺候您老人家。直到老死,我也决不后悔。”八姐、九妹听罢,全哭了:“娘呀,就收下七嫂子吧!”太君把眼一瞪:“你们懂什么?还嫌寡妇少吗?”金娥说:“娘,再不收,我就死在您眼前,和七将军搭伴同行。”大媳妇张金定心软了:“娘呀,收下吧!”“留下怎么办?” 她们婆媳正在举棋不定,突然金娥身后一阵鼓响,辽国军队亮兵了,又来讨敌要阵。 原来,韩虎早得信了,听说宋营又来了一员女将,佘太君在城头上,两厢说话,不知道干什么。韩虎觉得这是个机会,忙带两千人冲出营门,远远看见杜金娥,领兵就杀了过来。城上太君着急了,怕她有个闪错,忙叫城上军卒准备弓箭,保护金娥。杨排风着急了,忙说:“七奶奶,后边来了敌兵,没法开城了,一开城,敌兵准要乘机而入。我看你不如出马临敌,若退了敌兵,太君准能收你。”太君说:“排风多嘴!金娥别听她的,快走!”杜金娥一想:老杨家不收我,这孩子又要降生?我还能回到娘家吗?人活百世也是一死,我不如拼了,若死在疆场,就和我丈夫一块去。想到这儿,杜金娥奔辽兵冲去。太君可吓坏了:哪能叫人家拼命呀!“八姐、九妹火速点兵,给杜金娥压阵。”排风说:“我也去,给七奶奶帮个忙。”说完,下城点兵两千,队伍冲出土城。排风跑到金娥面前说:“七奶奶,战败敌将,我接你进城。”杜金娥想:要是平时,打个三阵五阵算什么?怎奈我身子不便,到疆场,我要见机行事。她往对阵观看:只见辽军冲来两千多人马,各个手擎兵刃,拧眉瞪眼。队前一员大将,身高八尺,金盔金甲淡黄袍,手拿狼牙棒,往脸上看:大块红斑、小块白点,斑斑点点,长得不光溜,满脸的疙瘩。杜金娥用刀点指:“敌将,通名受死!”“我乃大辽国元帅韩昌的兄弟韩虎是也!你是谁?”杜金娥一报名,韩虎见她年轻貌美,便哈哈大笑:姑娘,你还能打仗呀!大宋朝没人了,今天怎么又派个女将?姑娘,我不忍下手呀,跟我走吧,我韩虎今年二十六岁,给我当个二房夫人吧。”杜金娥听罢,气得浑身颤抖,抡刀就砍。韩虎没使劲,用兵刃一崩,震得金娥在马上晃了几晃,手中刀差点出手.这一震不要紧,她刹时腹内疼痛难忍。心想:坏啦,小冤家,你早不降生,晚不降生,偏这阵儿你要降生。韩虎嬉皮笑脸地说:“姑娘,投降吧!”金娥想:难死我了!婆婆不收,小孩要生,敌将又羞辱我,我可怎么办呢?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对韩虎说:“将军,我本不想出战,佘太君逼我上阵。你如果看上奴家,我愿意以身相许。这么办,你让我几招,咱俩假打假战,你前边败走,我佯胜而追,一追我就不回城了。跟你走,怎么样?”韩虎一听,乐坏了:“妙计呀妙计!只要答应我的亲事,你随便砍吧!”说到这,只见杜金娥强打精神,催马抡刀,要巧赢韩虎。 第四十三回杨排风回朝搬兵 辽将韩虎看中了杜金娥,要收为二房夫人。杜金娥假装应亲,叫韩虎让几招。韩虎以为社金娥真要跟他呢,没有防备。杜金娥催马抡刃,“唰啦”就是一刀。韩虎知道不好:“呀,真砍呀!”要躲也晚了,“扑!”韩虎脑袋的被砍了下去,战马拖着尸体就往回跑。 杜金娥劈了韩虎,立时只觉腹内疼痛难忍,要分娩了。她见两军阵前这么多人,不方便,就紧催战马,跑出十几里地,来到一片树林子跟前。她进了树林,下了战马,脱下斗篷,铺在地上,过了好段时间,小孩生下来了。杜金娥一看,是个男孩,孩子挺瘦,忙咬断脐带,用斗篷把孩子包上。抱起孩子不禁失声大哭:娇儿呀!你早不生、晚不生,偏在这个时候生。在这旷野荒郊,叫我把你往哪放呀?都说世上黄连苦,我儿你的命比黄连、黄柏还苦几分呀!你虽是名门之后、将门之子,可你父亲已死,你成了无亲无故的孤儿。老太君她不忍我守节,百般不收留,现在就是把我收留下,我也不能去了。我抱你进连营,众寡妇嫂子、小姑子,人多嘴杂,若说点闲话,叫我这脸往哪搁?我浑身是口也难分诉呀!回金鸡岭去吧?我这样身子,抱着你一路上也活不了。况到山寨又怎么办?杨家不认我,你成无父儿,叫人唾骂,你跟我倒霉受罪.不如把你扔了,如被别人拣去,一样能长大成人。想到这,她亲了亲孩子的小脸蛋,忙撕下一块衣服里子,放在地下铺平,用手指蘸着血往上写字。上写:此子名叫杨宗英,家住东京天波府,父亲杨熙字延嗣,母亲杜金娥,有人抱去抚养长大,感激大恩大德。下边是年、月、日、时。把血书叠好了,放在孩子心口,重新用斗篷盖好,把孩子放在大道旁。随后,她又躲在林子里,只等人把孩子拣走?心想着只要孩子有个着落,自己也好了却生命随七郎而去。一个时辰过去了,没有行人,孩子在地上直哭。杜金娥疼得象用钢钩搭心一样,正在这时,远处有人喊:“七夫人,七夫人!你在哪?”金娥一听:是找我来了?!叫他们看见这个血娃娃,多不好!临死闹个丢人,我躲开吧。她挣扎着骑上战马,穿过树林了。走了半里多地,迎面碰见三个宋兵:“七夫人,元帅叫你回城呢,众家少夫人都出城找你来了。”杜金娥哭了:“我不去了。请转告太君,我追随七将军去。”心想:孩子都叫我扔了,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说罢,扭头要走。正这时,突然一人拉住她就往回拽:七夫人跟我回去。”“你是谁?”“杨排风。”“排风,人家不收我。”“不是不收,太君是怕你受苦。你走后,太君逼着大伙到处找你,快随我回去。”边说边牵着马往回拉。杜金娥心里惦着孩子:别叫狼叼去!我去看看,如果孩子还在那儿,我就抱回去,实话实说,爱信不信。金娥说,“排风,咱们绕林子那边走吧!”“为啥?”“啥也不为。”杜金娥来到林子边一看,小孩连影也没了。金娥这一惊非同小可,再也支持不住了,头一昏,倒在地下。排风连忙把七太太扶上马,牵马回营盘。到营后,杜金娥才明白过来。排风搀着金娥见太君,太君看她脸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这是怎么啦?”杜金娥只是哭,说不出话来。排风说:“准是七太太长这么大没杀过人,她杀完韩虎,吓病了。老太君,也怪委屈她的,那么央求你,你都不收。”“唉,我那贤德的媳妇,难得你一片孝心。来人,给金娥预备个帐篷,派两名女兵伺候。”排风说:“不用,我伺候着。”杜金娥打掉牙往肚里咽,生孩子的事,硬是没说。 到后帐,排风给铺好被褥,叫金娥躺下:“我给你熬小米粥、煮鸡蛋去。” 杜金娥杀了韩虎,怒恼了韩昌:“哎呀,疼死我也!我韩昌定把你土城踏平,给弟弟报仇雪恨。”他连夜调兵遣将,把土城团团围住。第二天,天光一亮?韩昌就亮开队伍,讨敌骂阵,口口声声叫杜金娥出来受死。杨府的众家少夫人气坏了,出城与韩昌交战,哪是韩昌的敌手?战不了几个回合,全都败回城中,佘太君急得火上房,派不出人了。杨排风病刚好,身体虚弱,也不能叫她去送死呀!只好紧闭城门,高悬免战牌。韩昌天天讨阵,这边就是不应战。太君想:杜金娥起不来了,众女将也不是韩昌的对手。军情危急,得赶快回朝搬兵。想到这,忙把排风叫到跟前问:“排风,你病好了没有?”“好了,从找到七太太,我的病就好的利利索索的。”“你可有退兵良策呀!”“哟,我哪会退兵呀?眼下韩昌来势凶猛,咱们打不过他,我看不如回京搬兵求救!”“好! 第52章 真乃不谋而合。”说着,老太君马上写了两封信。“这封给万岁送到金殿,这封给柴郡主。闯营时要加倍小心。”“放心吧!”杨排风收拾妥当,提着烟火大棍出了土城。 辽国兵将见排风前来,急忙拦阻。排风把烟火大棍抡圆了,一阵好打。怎奈她寡不敌众,难以前行。杨排风急中生智,举起大棍“突突”往外喷火,番兵一下乱套了,慌忙之中,排风冲出重围,直奔京城而去。 这日到了京城,天交巳时。排风正在大街上走呢,见前边铜锣开道,来了一乘八拾大轿。排风打听行人:“轿里坐的是谁?”“双天宫寇准呀!”“是他呀!太好了,我到里边看看。”她这一挤,周围看热闹的人可乱了。当差的过来:“干什么的?冲撞大人可有罪!”排风说:“哎呀,这么厉害?快领我见寇准。”差人一听她喊寇准的名字,刚要发火,一看是杨排风,便把火压下去了:“哟,是您哪!”“对,是我。认识?”“认识。”杨排风一条烟火棍退了围困京城的敌兵,救了全城百姓,谁不知道?都尊敬她。“您是从哪来的?”“别要贫嘴了,我有事要见寇大人。”“好!。”差人到轿前对书童寇安一说,寇安连忙送信。 寇准这是刚下朝回府。这几天,因未得到余太君打仗的消息,朝中正为前敌之事着急。寇准听说排风来了,大轿落平,叫排风来见。排风过来道个万福,“寇大人,你好啊!”寇准用手去搀,“免礼,免礼。”“我也没给你磕头呀!寇大人,你活得挺好呀!”“我好。你们怎么样?”“我们快死了。”“前敌出事了?”“我也说不明白。这有太君的书信,叫我上金銮殿交万岁。我这个当丫环的,怎好见皇上?把信交给你吧,我不管了。”“那哪儿行呢?我怎好代转书信?”“哟!当初我们奶奶不想出征,不都是你给鼓捣出去的?你不管可不行。信里事都很重要,你可别给误了。太君说了,误了就会掉脑袋。我走了!'排风回杨府了。 寇准想:先别回府了,回金殿吧!把轿磨回来奔午门,下了大轿,撞景阳钟,请天子升殿。 赵光义有病了,平时不上朝,由赵德芳处理朝政。今天.赵光义听景阳钟响,连忙到金殿。寇准把信呈上,信上边说:杨门女将被困黄土坡前,请速派二路元帅前敌解围。皇上和八王等文武官员商量半天,也派不出二路元帅。因为二路元帅的能为得比头路强,不然没法解围。朝中哪个还能比杨门女将强?皇上身体支持不住了:“明日再议。”回宫去了。八王可愁坏了:救兵如救火,晚去一时,可能全军覆没。他叫寇准跟他到南清宫去,另想良策。 两人到了南清宫,吃完饭,八王问:“天官,你看什么人能挂帅出征?万岁龙体欠安,得我们想良策。”寇准说:“没事,京都有人挂帅。”“在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我可不行。”“谁?”“京城中有贤臣可带兵,此人三略六韬、兵书战策,了如指掌,比老太君强多了。”“谁这么大本领?”“郡马杨六郎!”八王这个泄气呀:“你这是说的废话。我御妹丈要在,还说什么?可惜,他的灵枢几天前已运进京城,正在超度亡魂。”寇准一本正经地说:“六郎没死,他还活着。”八王一听,急了,忙说:“寇大人,你我之间不分表里,可信口开河,若要当着皇上说,寇怪老杨家诈死埋名,这事可不能开玩笑呀!”“谁跟你开玩笑了?我寇准敢说大话,肯定他没死;就是死了,我也能叫他复活。”“这是你说的?”“是我说的。”“你胡说八道!”“我要让六郎复活,你怎么办?”“咱打个赌,你要能把六郎复活,今后,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那可不行。我当大臣的怎敢支使你呀?”“那你说怎么办?”“你破费点吧!我要赢了你,你一年俸银归我,怎么样?”“寇大人,你也爱财?”“舍不得钱,六郎就别想活了。”“依我看,舍得钱六郎也活不了。我怕你玩心眼,咱们光说不行,得打赌为证,来个三击掌。”“我还怕王家千岁说话不算数呢,你找个保人吧!”“我叫陈琳当保。”“那是你的人,不行。”正巧,双王呼延丕显来了。呼延圣显正为派二路元帅之事着急,他散朝后,先找寇准,到天官府扑个空,又到南清宫找八王,正好碰上了,都在这儿呢。八王说:“丕显,寇准说六郎没死,就是死了,他也能叫六郎起死复生,我不信。我们两个人赌一年的俸禄,叫你担保,你敢不敢当这个保人?”双王说:“那有什么,我愿担保。” 第四十四回访六郎寇准背靴 双天官和八王打赌,有呼延丕显作保,寇准同意了,他说:“有一样,我叫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办。叫你哭,你就哭,叫你走,你再走,叫你在,你就别动。”八王说:“只要我妹夫能复活,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那好,我们马上去天波杨府。”双天官寇准、双王呼延丕显和八贤王三个人,没带家人,立刻出了南清宫,上马奔天波府。到了杨府门前一看,门口悬挂着一对白纱灯,灯上写个“孝”字,房檐下的纸幡,随风摆动。寇准他们三个人下了马,杨府家人见了,正要进去送信,寇准说:“用不着了。死丧之时没那么多礼节,我们自己进去吧!”“那不合适,我——”“不用你多嘴多舌。”他一瞪眼睛,家人吓得没敢动。他们刚进府门,迎面正碰上杨排风:“八王千岁来了?你好哇!寇大人、双王千岁也来了?哟!怎么一块来了?我给郡主送信去。”寇准一见排风,赶忙搭话:“排风,你从前敌回来,老太君没给家里捎书带信?”“我带回两封信,一封是给皇上的,交给你了;另一封是家信,叫我亲自交给郡主。”“郡主见信说什么了?”“什么也没说。”“信里没问六郎身体好不好呀?”“我也没看着,谁知道呀!”八王心话:寇准这是套话呢!寇准又问:“六郎在府里吗?”“在。”八王一听,精神劲一下子来了,忙问排风:“我御妹丈在哪里?”“在灵棚的棺材里。”八王听了,这个泄气呀:寇准呀,今天这个赌,你非输不可。这时,杨排风忙冲里边喊:“快给六夫人送信,八王、双王、天官大人到了。” 工夫不大,柴郡主领着两儿子出来迎接。郡主身着重孝,头戴麻冠,身穿孝袍,腰系麻绳。宗保、宗勉两小孩也是重孝,小靴子全用白布蒙的。八王想:六郎要没死,能让孩子穿孝吗?多丧气!寇准呀,你是成心折腾我,我看见这孤儿寡母,心里多不好受。“御妹,我已知妹夫灵枢运回京城,只因朝中事情太多,也没来看看。今天,我来给妹夫吊祭吊祭。”郡主看见这三个人,同时而来,吃了一惊。心里犯猜疑:寇准来了准没好事,我得小心。“王兄,朝中公事繁多,有劳你来府祭奠。”“家中还有什么事,只管吱声,可叫天官大人帮忙。”寇准忙说:“对了,有办不了的事找我。”“太君不在家,多亏有杨洪跑前跑后地照料着,都安排妥当了,没什么事啦,谢谢你们关心。只是你们来府,有些慢待了,请原谅。”寇准说:“自家人别客气!我们主要是来看郡马,领我们见他一面。”郡主想:寇准说话怎么这么不顺耳呢?干脆,快打发他们走了得啦。想到这,冲八王说:“王兄,郡马是你的妹夫,你为大,他为小,我看不用吊祭了。”没等八王吱声,寇准接话茬了:“焉有不看之理?我给带道。”寇准想:郡主啊郡主,冲你不乐意叫我们去灵棚吊祭,就证明这里有诈。今天,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他急忙奔入灵棚。八王抱起宗勉,边掉眼泪,边跟在后边。 灵棚搭在二道院。芦席蒙顶,上边用青布罩着。有一副对联:青是山绿是水无人照看,落泪花落泪柳落泪伤情。横批是:乌呼哀哉。地上放着不少扎的纸活儿,有金童红黄幡,玉女拿宝盏,还有金库、银库。灵棚当中是花头的柏木棺材。棺材前摆着供桌,供桌上有灵牌,写着六郎的名字、岁数,还放着各种供果。当中挂着一盏照尸灯。地下的烧纸盆里,纸灰老厚。陪灵的两家人眼睛哭得通红,见八王前来,连忙磕头。八王摆手,叫二人起来,他自己却鼻子一酸,哭了。这叫亲丧呀,能不难过吗?杨洪拿来香镇纸马,八王点香拜了几拜,把香插上:“郡马,我那妹夫,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中途夭亡!你这一走,那年迈高堂、孤儿寡母,依靠何人?我的好妹丈呀!面对灵位,怎不使我追忆前情;怎能忘你我同桌共饮,谈论国政民情;怎能忘花前月下吟诗作赋,怎能忘你金沙滩为国立功;怎能忘血战两狼山,状告潘仁美;怎能忘呈御状为国除奸,告倒潘洪,恨只恨,万岁不明真假,不辨忠奸,将妹夫充军发配,致使你身染重病,一命归阴。悔只悔,当初何必叫你出京……”那八王只哭得肝肠寸断,铁石人也闻之伤心。吓得宗保、宗勉又哭又喊,痛得呼延圣显大放悲声:“六哥呀……”他边哭六郎,又骂寇准,心话:寇准呀,你真缺德!你愣说能救活六郎,人死哪有复活之理?把八王快哭死了。等回去,非叫八王用金锏把你砸扁不可。再看寇准,一点也没哭,他看看棺材、瞧瞧孩子,瞅瞅柴郡主。那郡主在一边跪着陪灵,也掏手绢擦泪,宗保、宗勉跪在郡主身后,泣不成声。过了一会儿,寇准还不动身。呼延圣显见八王哭得痛心,怕哭坏了,他想劝劝,但寇准直摆手,意思是:别劝,叫他们哭吧。 第53章 杨洪过来了:“王家千岁,人已经死了,哭也不能活,保重贵体主要紧!”这时八王移步,坐在板凳上。他抬头看看寇准,那意思是:我妹夫活了没有?寇准冲他摇摇头。然后背开郡主,悄悄说:“你还得哭呀。”八王明知有言在先,得听寇准的,哭吧,又大哭起来。柴郡主可陪不起了,站起身相劝:“王兄,别难过了。我都想开了,哭也不能把人哭活,你回南清宫休息去吧。”八王想走,他用眼睛看寇准,那意思是:走不远哇?寇准摇摇头。八王一看,不让走,只好说:“御妹,我舍不得离开我妹夫,守会灵再走。”这时寇准过来了,点着香,冲棺材作揖:“杨郡马,寇准给你吊孝来了。郡马,咱俩有缘呀!我当这官感谢你,你状告潘仁美,没人敢审问,才把我从下调上来。如今我当上天官,你却死了。干吗要死?活着多有趣呀!杨郡马,你知道不知道,佘太君和各位少夫人前敌被围,里无粮草,外无救兵,朝里又没人出征,你老娘危在旦夕!眼看宋朝江山破碎、国家灭亡,难道你就忍心不管?常言说,家贫知孝子,国难显忠臣。现在可是看你的时候了,你在里边躺得住吗?那里边多憋屈呀!我说你快出来得了!”说着,上前拍打拍打棺材,伸手就要揭棺材盖。这可把郡主吓坏了,忙说:“寇大人,你这是干什么?”“我要把郡马劝活,打开棺材叫他出来。”“寇大人,我家遭此横祸,怎么还开玩笑?人死哪有复活之理?”“别人活不了,杨郡马与众不同,一会儿就出来了。”八王在一旁不高兴,狠狠地瞪了寇准一眼。 寇准不理这个茬儿,心里合计:六郎他在什么地方藏着呢?他东张张,西望望,左瞅瞅,右看看,好象在寻找什么似的,柴郡主看了,很不高兴。 过一个时辰了,八王和呼延丕显想走,可寇准偏不走。到吃晚饭的时候了,郡主说产在这吃点素菜素饭吧。纺八王说zj不用了,我们不饿。”寇准说:“怎么不饿?我都哭饿了,留下来吃饭吧!”八王刚一瞪眼,呼延丕显小声说:“王家千岁,临来时候,你可说听他的呀。八王这才想起来了:“我再听他一回。”郡主见这三个人嘀嘀咕咕的,忙说:“你们请到厅中用饭吧!寇准说:“不用!我们要守灵三天,吃住都在这里。”八王一撇嘴,心话:寇准呀,你损吧。三天三夜我守得起吗?郡主无奈,只好叫家人在灵棚摆上酒菜。 说是素菜素饭,能给八王做素的吗?就是样少点。寇准给三个酒杯满上酒,自己端起来先尝一口,夹块肉吃。八王、双王也饿了,酒杯刚端起来,要喝还没喝呢,就听寇准打个唉声:“杨郡马,你死得太早了。”他这一哭,八王和呼延丕显也没法喝了。寇准见这两人不吃,他连酒带菜紧划拉:“我来块肥的。”两人看着寇准吃,心想:咱也吃点吧!喝了口酒,刚夹起一口菜,没等往嘴里送呢,寇准把筷子一放:“杨郡马,你死得多可怜呀!真令人难过。”八王听这话,这个堵心呀!这酒还喝个什么劲呀?寇准见这两个人放下筷子不吃,他又吃上了。双王呼延丕显聪明,心话:寇准呀,你这不是成心捉弄我和八王?哼!我也会捉弄你。他一看寇准又要喝酒,忙说:“寇大人,六郎如活不了,你这一年俸银没有了!”寇准“噗”一下,乐了:“呼王爷,你也学会了!”“这叫现发现卖。”说着,把酒、菜全拢到自己眼前:“你别吃了,都归我。”双王是小孩,他不管那套,吃得挺饱。唯独八王,一点东西没吃。 酒菜撒下,天黑掌灯了。寇准对杨府家人说:“你们忙活一天了,休息去吧。”家人说:“郡主让我们陪着你们。”“不用。”家人全走了。八王说:“寇准,你全看见了,我妹夫是真死还是假死?”“咱俩打赌还算不算?”“怎么不算?六郎死没死不用问我,问问棺材就行了。”他站起来,用手把棺材板拍了两下。双王说:“你这是干什么?”“这叫拍棺问木。里边‘啪啪'的,说明有人,要是‘咚咚”的,说明没人。你听这声音发空,六郎肯定没在里边。”八王这个气呀:“六郎没在里边在哪呢?”“现在我还不知道,慢慢找。”“寇准,告诉你,等天亮找不着六郎,我要你脑袋。”“我没赌脑袋,你为什么要我命?”“谁让你折腾我?”“别着急,困了你就睡,有事我叫你们。不过,头睡前还得哭一回。”“怎么还得哭?”“免得郡主疑心。”“哭吧。”八王又数落了一番。 一直到二更天,八王支持不住了,趴在桌上睡了。双王是小孩,觉多,也睡了。只剩下寇准,他趴在桌子上闭眼正合计呢。突然,传来一阵“嚓嚓“的脚步声。寇准没抬头,双眼欠个缝偷看,见外边有个人,刚一探头,又忙把脑袋缩回去了。寇准没看清脸面,过了一会儿,只听脚步声远去了。寇准想:探头的人是谁呢?他来干什么?说不定这事与六郎有关,我得看个究竟。 寇准悄悄离开灵棚,眼见一个人影奔向后宅。寇准借月光仔细观看:这人穿一身白色孝服,胳膊上挎个篮子,向前走去。寇准紧紧地在身后跟着,走了几步,前边那人回头往后扫视,寇准连忙蹲在墙根下,心“怦怦”直跳。那个人见无动静,脚步加快,穿宅过院,一直往后走。寇准怕追丢了,也加快了脚步,(奇*书*网^.^整*理*提*供)他穿的厚底宫靴,走起来“踏踏”响,被前边人听见了。那人慌忙站住,又回头仔细观看,吓得寇准躲在一个黑旮旯里。那人问了声:“谁?”寇准没言语。那人嘴里念叨:“我怎么觉得后边有人呢?”寇准听声音听出来了,是柴郡主。心想:她半夜三更干什么去?找六郎去了吧?我得跟着。我这靴子不得劲,直出动静。哎,有了!寇准把两只靴子扒下来,靴子带一系,前一只、后一只,往肩头一搭,又把袍襟一掖,在后边就追赶。他光袜底走,下边直胳脚。走慢——怕跟丢了,走快——脚踏得真疼。他高抬脚,轻落步,摄足潜踪往前奔,累得他通身是汗。乌纱帽也歪了,脚也磨破了,一直跟到后花园的葡萄架下。葡萄架旁有一个花房,只见柴郡主到花房门口站下了,她往四下看看,没人。随手取出钥匙,打开头道门,进去是倒下台阶,里边黑咕隆咚的,下边是二道门,就听郡主喊:“郡马开门,开门,开门!”寇准在葡萄架下听得真真的,听里边有人答话:“谁?”“是我。”“你怎么才来?把我饿坏了。”寇准一听,说话的正是杨六郎。心话:我可找到你了,这回你往哪走?又一想:先别忙,我再听听。他刚想到这里,就听下边有开门的声音。郡主说:“我早就想来,可不敢来呀!寇准到府里来了。”“啊!他来干什么?”“说是过府吊孝,要守灵三天三夜,现在还没走呢。”“哎呀郡主,可坏啦!”“怎么了?”“寇准心眼多,不是发现什么破绽了?”“咱处处留心就是了。哎!老娘来信了。”“我看。”“哟,人忙无智,忘记带来了,我给你拿信去。”寇准一听郡主要出来,吓得连忙躲开。 柴郡主出来,把头道门带上没锁,奔自己住宅,寇准忙回灵棚,见八王还睡呢,寇准一捅:“王家千岁,快跟我走!”八王吓醒了,一看寇准这个模样,忙问:“你这是怎么了?”“快跟我走,杨六郎活了。”“在哪?”“跟我走吧。”也没叫呼延丕显,他们俩急忙出灵棚。寇准说:“你也把靴子扒了吧,免得有响声。”八王没法,学寇准把靴子脱了绑好,在背上一背,跟头把式地来到花园葡萄架下。寇准叫八王爷在上边等着,他上前推开头道门,到二道门,门插上了,寇准轻轻一敲门,把鼻子一捏,学女人的声音:“郡马,开门。”六郎听见有人叫门,忙问:“谁?”“我,你怎么听不出来了?”“是郡主?”“可不是嘛!”话音未落,就听二道门一响,杨景打里边出来了,寇准喊:“八王千岁,快来呀,六郎活啦!” 第四十五回八贤王挂帅解围 八王赵德芳在地窑里果真见到六郎杨景,打心中佩服寇准。 杨六郎为什么要诈死埋名呢?因为金沙滩一战,杨家七郎八虎死的死、出家的出家,只剩下六郎自己了,还被充军发配、赶出京城。出京城没走多远,六郎就病了,浑身生疮,托人捎信回家。太君上殿动本,实指望万岁能容六郎回京养病,谁料天子没准本。老太君寒心了:老杨家就剩这一个后代了,真是千顷地里一棵苗呀!万岁心肠太狠,对杨家没有半点关照,若有闪失,杨家就得断后呀!想到这里,老太君把心里话告诉了大儿媳张金定。张金定说:“怎么也得叫六郎回京养病。”可是又怕犯私自回朝之罪,娘儿俩商量来商量去,想了个诈死埋名的计策。太君派八姐、九妹出京把计策告诉了六郎,解差也非常同情杨家,就假报六郎死了。杨景乔装成商人,趁天黑混入京城。太君让他藏在地窑里,永不出世。没想到辽国兵将入侵,太君便领着寡妇太太出征去了。老太君被困重围,还对六郎不放心,乘排风回朝搬兵,写信嘱咐郡主:别管我在外边生死如何,也决不准六郎露面。”柴郡主连忙搭灵棚、置孝衣,假丧当真丧办,满以为万元一失,没曾想强中自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碰上寇准,叫他给识破了。 寇准怎么会知道杨六郎没死?谁都知道,寇准和杨家交情至厚。太君金殿报丧,他也真以为六郎死了呢,没等棺材进京,他就含悲忍泪,过府探望。 第54章 一来想安慰安慰太君和郡主,二来想帮个忙什么的。到杨府一看,虽然太君哭儿子,郡主哭丈夫,但有声少泪,不象真死人那么痛心。寇准心眼多全?马上察觉到这里有事儿。几天前,六郎的棺材运进京城,寇准马上过府吊孝,趁大人不在跟前,偷着问宗勉:“宗勉,你爹爹好不?”“好。”“他在哪呢?”宗勉不咬声,瞪大眼睛看着寇准。“你怎么不说呀?你爸爸在什么地方?”宗勉摇摇头:“我娘说了,不许对外人讲。”这真是小孩嘴里吐真言呀!寇准一下子明白了。不过,寇准开始挺纳闷:杨六部为啥诈死埋名呢?后来一想:啊,准是老杨家不乐意替朝廷卖命,北国逃犯中原,怕叫六郎挂帅,才这么做。寇准同情老杨家,所以假装不知道这回事儿。可是现在杨排风回朝搬兵,若不把六郎请出来,大君和众家少夫人就不会得救,朝廷有灭亡危险,百姓也面临刀兵之苦。寇准一看,非请六郎不可啦!杨六郎虽然私自回朝有罪,但是,能领兵挂帅前去解围,可以将功折罪。再者说,诈死埋名早晚也得有个头啊!所以,他才当着八王赵德芳的面夸海口。可是,杨六郎藏哪了?他可真不知道。正巧,柴郡主给六郎送饭,让他瞟见了。他忙找来赵德芳,到地窑,学郡主的声音叫门。杨六郎把门打开,寇准急忙。前,一把抱住了他:“这回我看你往哪里藏?”六郎一看是寇准,吓得急往外挣。这时,八王忙把门堵上:“御妹丈,你想死孤王了。”六郎一看八王也来了,连忙跪下磕头:“臣有欺君之罪,罪该万死。”“起来,起来。”寇准说:“有话到前边去说吧。” 三人刚出地窖,见郡主迎面奔来了,走个顶头碰,吓得她怔住了。六郎把经过一说,郡主想:都怪自己不加小心!装了这么多天,让寇准识破了,老娘若知道,非生气不可。但,木已成舟,只好领众人回到书房。八王说:“御妹夫,你装什么死呀!怪丧气的。”“一咒十年运,没事。”八王说:“正没人挂二路元帅呢。”接着,把前敌之事说了一遍。“你领兵出战吧!”这时,柴郡主又递过太君的信,六郎一看,得知太君被围,万分着急,他摩拳擦掌,就要去解围。寇准说:“去不得!你杀了潘仁美,万岁至今余怒未消,再诈死埋名,皇上非怪罪不可,去就得掉脑袋。”八王一听:“可不是嘛,皇上不会饶呀!寇爱卿,你说该怎么办?”“为臣有一个主意,可以两全齐美。不过我得问问,你我打赌之事,还算不算?”“算呀!不就是我这一年的俸银吗?归你了。”“空口无凭。”八王想:都说寇准不爱财,今天是怎么的了?不过,能救我妹夫,拿多少钱都行。“我给你立字据。”八王写了字据,又按上指纹。寇准说:“多谢王爷拨银子。不过,这些钱我可不要。当初我当县官,知道当地老百姓太穷了,你这停银我拿去救济灾民吧。”八王听完,佩服寇准:“爱给谁就给谁,我不管。你快说,怎么能免去我妹夫欺君之罪呢?”“在京都别让杨郡马露面,得派别人挂帅。六郎先去半路上等待,人马出京后,再让他随营出战。等退了敌兵,救了太君,有功之时,再奏明圣上,将功折罪,岂不妙哉!”八王一听,挺好:“只是谁能领兵出朝呢?”“我自有安排,不用你操心了。打赌的时候,你不是说听我的吗?”八王说:“我忘了这个茬儿了。对,听你的。” 这时,天亮了。八王和寇准回到灵棚,叫醒双王呼延丕显,呼延圣显问:“我六哥呢?”寇准没瞒着,全告诉他了,并嘱咐他嘴要严,得守口如瓶,对谁也不能说。 八王回宫换好官服上朝,群臣都到了。参王拜驾已毕,文东武西排列两厢。皇上问群臣:“谁能挂帅,到前敌营救杨门女将?”八王坐着看寇准,意思是:怎么办?看你的了,六郎在半道上等着呢?问了半天,没人答言。这时,才见寇准奏本:“臣保举一人,可挂二路元帅。”“寇爱卿,保举何人?”“我保举八王千岁挂印为帅,可退韩昌人马。”八王一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心说:寇准,你这不是叫我送死去吗?我什么也不会呀!皇上也不让:“寇爱卿,君无戏言,不许开玩笑。我皇侄是文人,他怎能挂帅?”“万岁,我不是开玩笑。您是不知道,八王千岁可是文武双全。真人不露面,露面不真人。有一次我到南清宫找千岁议事,看见八王爷在花园练剑呢!练得太好了,只见剑光、不见人影,我都看呆了。他有能耐,有内秀。”八王一咧嘴,心话:寇准,你损吧!这番话把皇上唬住了:“皇侄,你还有两下子呀!怪孤家不知。你自己看,挂帅行不行?”八王想说:我什么也不会呀!一看寇准紧点头,叫他答应,他只好说:“行!我正要讨旨呢!”“那么先锋宫选谁合适呢?”没等寇准吱声,八王说话了:“我看双天宫寇准最合适。”“他是文官,哪会打仗?”“万岁,您不知道,天宫武艺高强啊,您没听他刚才说吗?上次我在南清宫练剑,正好寇准来了,非要与我比试比试。寇准亮宝剑,我们俩对打,大战三百个照面,不分输赢胜败。那是他让着我,其实比我强多了。”皇上不信:“寇爱卿,你可乐意挂先锋?”“乐意,为臣正要讨旨呢。”八王的意思:寇准你保举我当元帅,我把你也拉着当先锋。这叫一根绳拴两蚂炸,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皇上问:“押粮官派谁合适?”八王说:“寇大人,你派吧。”“铁鞭王呼延赞最合适。”“呼王爷辛苦一趟吧,你给二路元帅押粮运草。”呼延赞一咧嘴,心说:我跟两饭桶去?他们哪会带兵呀!呼王爷暗中着急。有心说不去,皇上话己说出口了,没办法,只好点头。文武群臣都纳闷:寇准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这么定了,皇上拨给精兵十万,次日起兵。 第二天,八王换上元帅的官服,到校军场,往点将台上一坐,瞧下边那么多当兵的,黑压压一片,看着眼花缭乱,不知道怎么点兵。他眼珠一转,有主意了:“先锋官,点兵!”寇准也不会,忙说:“押粮宫,点兵!”呼王爷说:“你们一个是元帅,一个是先锋,怎么轮到我点呢?我只管押粮运草。”寇准悄声说:“我们不会点呀!”“不会点兵,怎么一个当元帅,一个当先锋呢?”“要不是我们俩当元帅、先锋,能要你这么个押粮官吗?”“噢,合算就指着我干呢?”“你不干谁干?你敢违抗元帅、先锋的命令?”“你有理,你有理!我点。”呼王爷不多时点齐了十万精兵。 此时,文武官员到十里长亭相送,王苞、赵普、郑印都觉得奇怪:这样的元帅、先锋,能打仗吗?此时,大队人马已浩浩荡荡出城,走出有二十多里地,寇准东瞧西看,找杨六郎:怎么还没来呢?啊!可能离京城太近,不敢露面,在前边等着呢!对,往前走。又走出六里多路,天晚了,就地安营歇兵。杨六郎还没到,八王沉不住气了,问寇准:“我妹丈怎么还没到?”“你不用着急,明天准来。” 第二天,天一放亮又起兵。走不太远,前边是一片密林,密林中有一座高山,山上有寨墙,插着大旗,旗下有喽罗兵把守。探马报信:“前边有占山的,挡住去路。”八王问寇住该怎么办,寇准说:“问押粮官过不过?”探马也不敢乐,到呼王面前:“前边有占山的,元帅、先锋问咱们过不过?”呼王爷说:“占山的不敢劫官兵,我们十万大兵,借给他个胆子也不敢动。走!”探马往前面送信:“过山!”队伍刚到山下,只听一阵锣声乱响,从山上下来三百喽罗兵,全是络紫色绢帕缠头,一身土布裤褂,腰系大带,花土布打着裹腿,搬尖鱼鳞洒鞋。胸前绣个“喽”字,背后绣个“兵”字。看喽兵年龄,全在二十往上、三十往下,血气方刚。他们手拿双手带、斩马刀,拦住去路。当中是两家寨主,这两个人个头高矮胖瘦都差不多。左边寨主:头戴火红缎子扎巾,身穿火红缎子的箭袖袍,腰系四指宽的丝蛮大带,胸勒十字样,,双打蝴蝶扣,足蹬牛皮战鞭,肋下佩一口腰刀,膀下骑一匹玉顶火焰驹,手中擎一柄车轮板斧。他长了个大脸盘,红花花脸,红眉斜插入鬓,一对大眼睛,黑白分明,真是自如粉淀、黑如墨染,叽哩咕噜乱转,压耳毫毛如同抓笔,连鬓红胡须象刷子一般,腆着大肚子,咧着嘴,真够威风。右边寨主:头戴豆青色扎巾,身穿豆青色箭袖,青中衣,足蹬乌泊靴,膀下艾叶青鬃马,手使镔铁皂缨枪,长个黑花花脸,一道自、一道黑,黑胡子茬儿。二人一左一右,真象哼哈二将,又如金刚再现。红脸寨主高喊:“哎,爷爷生来在高山,不怕王法不怕天,行人要打此处过,必须留下买路钱。”他这么一喊,队伍停下来了,军卒到八王马前:“元帅,前边有山贼劫道。”八王一哆嗦,心说:够钱!“告诉先锋宫,速去迎敌。”寇准说:“命押粮官上去交战。”呼王说:“我去交战,要你当先锋的干什么?”“我是有身份的人,一个小小山贼,还用得着我打?你去就行了。”“我——”“不去就斩!”呼王一想:不能开玩笑,他俩真不行,我去吧。呼王到队前一看,两个寨主长得块儿真不小!“胆大山贼!光天化日,乾坤朗朗,敢劫官兵,你们长几个脑袋?”“哎,劫的就是官兵,老百姓我们还不劫呢,快把东西放下!”呼王爷一听火了:“你真是自找麻烦。你知道这是谁带的队伍吗?”“谁?”八玉千岁赵德芳。 第55章 八贤王领兵你们敢劫,找死呀!”“八贤王来了,这可真是人走时气马走膜,骆驼单走罗锅桥,兔子走运箭都射不着,该着二太爷发财了,快把东西放下。”黑花花脸吱声了:“我们正要找赵德芳报仇呢,他送上门来了。交出八王,我要拿他的心下酒吃。”呼王爷一看:怎么遇上两个混蛋?把他宰了算啦。忙摘下镔铁皂缨枪说:“孽障,太撒野了,看枪!”抖枪分心便刺。使斧子的这个寨主,故意把肚子一腆:“小子,往这扎!太爷要躲就是你儿子。”呼王爷奇怪:他不怕扎是怎么回事?倒犹豫了。又一想:别叫他吓住,使枪就往前扎。使斧子的寨主一看没唬住,把大斧子抡起来了。斧子象小车钻辘那么大,斧刃锋利,高高举起,奔呼王爷头顶砍来,嘴里大喊:“劈脑门儿!”招出得特别快,呼王抽抢去磕斧子,枪一举“当”一声!山大主搬斧头奔呼王面门:“扎眼仁儿!”呼王枪往上一压,斧子抽出:“剔排骨!”拦腰斩来。呼王手忙脚乱,把枪立起来一磕斧子,斧招又变了:“砍肉锤儿。”反背一斧子奔呼王脑袋,再想躲,来不及了,斧子招数太快了,打闪工夫就到了。呼王元奈,撒手扔枪,一个虎抱头,滚鞍落马。官兵刚要去救人,黑花花险的寨主冲上去挡住,喽兵过来把呼玉抓住。 官兵吓坏了。忙给元帅送信。八王和寇准原以为呼王准赢,军兵一说呼王爷被擒,两人吓傻了:“全仗铁鞭王呢,咱俩是送礼货。”八王说:“寇准,你是先锋,交战去吧!”寇准心话:我上去白给。六郎哪去了?怎么还没到呢?”“元帅你看着,我去打一阵。”“我前去给你观敌嘹阵。”说完,寇准从得胜钩上摘下一口刀,冲上前去。 寇准到队前一看这两人,吓得头发根发碜。心想:死在山大王手,可真太冤了。”急忙答话:“占山的好汉,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叫什么东西?”“我乃双天官寇准。”“没听说过,倒觉得酸溜溜的昧。”“占山的,为什么不当个安善良民,倒占山为贼?我们人马前去退辽国兵将,又不是来抄山寨,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劫我们,你要放我们过去,在八王面前可保举你们做宫。”“谁稀罕当你们的臭官呀!兄弟,把他抓住。”“得令。”黑花花脸举镔铁皂缨枪冲过来,大喊道:“快下马投降,饶你不死!”说完,抖枪就扎。寇准一看不好,拨马便跑。寨主一提战马,赶到寇准前边,拦住去路。寇准急了,用刀一砍,那寨主用枪一扒拉,寇准的刀就飞手了。那寨主又用枪拦腰一扫:“下去吧!”寇准“扑通”掉在马下,喽罗兵过来给活捉了。八王领兵往下败,官兵乱了。十万大军,队伍老长哩,前边知道打起来了,后边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呢!往下一败,两厢人互相撞击,人踩马压,连喊带叫。八王正跑呢,使斧子的寨主赶到近前,高声喝道:“赃官,哪里逃!” 第四十六回杨延昭会战孟良 红脸寨主追到八王面前,把斧子挂在得胜钩上,正要生擒,这时候,黑脸大汉拨马而来,二马并鞍,冲到八王面前。黑脸大汉一伸手,抓住八王的脖领子,轻轻地往怀里一带,把八王走马活捉。宋将军卒要上去抢回八王,喽罗兵急冲上来,双方打开交手战。呼王、八王、寇准被押上了山寨。 龙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元帅和先锋没了,宋营官兵象没头的苍蝇——乱撞。山上喽兵都是些不怕死的主,拼命冲杀。那两个寨主一眼看见粮草车,乐了!一边冲一边喊:“冲呀!杀退官兵,劫下粮草,回山上有赏!每人二斤酒、一斤肉,快跟我冲呀!”喽兵往上一兜,把粮草车圈了有二十多辆,“呼啦”全赶上山。接着“呛嘟嘟“一阵锣鸣,收兵回山,寨门关闭,不出来了。 再说逃跑的宋军将宫,一看没人追了,止住脚步,兵卒也站了下来。你看我,我瞅你,面面相觑,全傻了:有的埋里八王不会带兵,有的埋怨呼王没布置好。这些副将、牙将抖直眼了:怎么办?攻山吧?怕山大王一怒把八王、寇天官和呼王给杀死,回京城吧?见到皇上怎么说呀?进不得,退也不得。 军兵们正没主意,突然,马挂銮铃,远处跑来一匹战骑,见马上将官急得直冒汗。他看见这些败阵官兵,忙带住战马:“你们是哪里的军兵?”军卒说:“是随八贤王出朝的。”这时,一个军卒见了来人,吓了一跳:“呀!这不是杨六郎吗?我们活见鬼了,打鬼!”六郎乐了:“大白天哪来的鬼?”“您不是——”“别怕,我没死。今天要随八王出征去。”兵将听了,全都跪在地上:“杨郡马,您怎么早不来呢?八王、寇天官、铁鞭王都被山大王抓去了,您快去救人吧!”六郎吓坏了,悔恨自己一步来迟。 六郎为何来晚了呢?寇准背靴访出六郎,六郎不敢在东京等,他答应在半路等着。六郎救母心切,提前一个时辰就出了城。出城不远碰见一家失火,大火封住屋门了,这家的老人还在里边。六郎的心肠热,哪能不管?他立刻下马,顶着浓焰烈火闯到屋里,背出老人。等把火扑灭了,已误了半天。六郎想:坏了,大军准过去了,快追! 从京城奔前敌有东、西两条道。本来向北发兵都走东道,八王、寇准不懂,走了西道。六郎往东走了半天,没见队伍,连夜赶回来一打听,才知道走的不是一条道,又拨马头西追。晚了,八王他们全被抓上山了。 军卒看见六郎,觉得有主心骨了:“杨郡马,快救人啊!”“别着急!你们就在后边那片树林里扎营,把跑散的军兵才回来,扔下的兵刃拣回来,在这里等着,我去救人。” 六郎挑了五百多军卒,找来向导,问道:“此地叫什么所在?”向导说:“这里是八角寨,山上有两位寨主。虽然常常拦路抢劫,但专劫贪官污吏,从不劫掠普通百姓。”“噢,原来是这样。”六郎心里有底了,忙奔八角寨。来到山下喊话:“喽罗兵,给你们贼头送信,我来平山了!”喽罗兵往里回禀,时间不长,山上“呛嘟嘟”一阵锣声,冲出二百多人,摆开阵势。六郎往后退了退,闪出一块地方。这时,一匹玉顶火焰驹来到队前。那骑马的人把斧子一横:“谁又找死来了?”官兵一看,吓得直哆嗦:“六爷,就是他把八王他们抓走了。”六郎一看这个穿红的寨主,腆着肚子,仰着脸儿,咧着嘴,仪表不俗。“朋友,贵姓大名呀?”使斧子的扫了扫六郎:“俺是山上寨主,排行老二,叫二太爷。”“你怎么不报真名姓?”“杀人没有报真名的。”六郎一皱眉:“朋友,看你外表倒也有英雄气概,为何出言不逊呀?”“这是说好的哩!不然,我还骂大街呢!小白脸,你在我的山下叫唤什么?”六郎想:这是个混人,动硬的不行。他改口气说:“朋友,是你把八王他们抓上山去了?”“对!明人不做暗事,好汉做事好汉当,是我抓的,怎么着?”“劫道都劫商旅行人,你敢劫官军、抓八王,可有灭门之罪呀!难道不怕人家抄山灭寨?”“太爷斗的就是官儿。大宋朝当宫的没一个好东西,我碰一个宰一个!你是干什么?”“我救八王来了。”“有什么能耐敢说救人?”“没什么能耐,但要劝你改恶从善。”“杀官军乃为善念,你若赢了爷的斧子,不但放人,我也领罪,赢不了的话,连你一块杀!”“那你可别失信。”“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说罢,他抡起大斧子劈来:“劈脑门儿!”六郎刚躲过,斧子奔六郎面门“扎眼仁儿!”一抹斧子奔两肋:“剔排骨!”一回手奔脑袋:“砍肉锤儿!”这一马几招,来得太快,把六郎忙活的眼花缭乱,吓得缩腹藏头。六郎想:好麻!拿脑袋当肉锤砍,受得了吗?占山的人有这么大的本领,可了不得。要能归顺朝廷,可是一员虎将。这个使斧子的寨主一看这四招没砍着,忙说:“好小子,你有两下子呀!谁也躲不开我这几招,你躲开了。再来!”他又一边拨马前冲,一边高喊:“劈脑门!扎眼仁儿!剔排骨!砍肉锤儿!”六部说:“你怎么又是这几招呢?”“谁说的,还有一斧子呢!剁马蹄儿!”大斧子奔马腿砍下来。六郎吓得一提战马,蹿出好远。怪不得呼王爷败在他手,这山贼果有本领。这五招来得快,不可轻敌。想到这里,他脚踩双蹬,战马冲锋,到飞近前。六郎大枪来个怪蟒出洞,奔寨主胸前就扎。“真扎呀?刀寨主忙用斧子一磕,六郎把枪撤回,没磕着,“叭”一枪抽来,二寨主手忙脚乱,大叫一声:“好厉害!”六郎的蟠龙金枪又奔饱肚子扎去,寨主一躲,抢走空了,就势用枪杆往下一推:“下去吧。”寨主真听话:“下去就下去。”“咣”从马上掉下来了,他个儿大、身沉,把地上砸了个坑。六郎立马挺抢:“别动!朋友,你输了,放人吧。”二寨主正闭上眼睛等死,一看没扎他,来能耐了,“有种的,你往太爷嗓子扎。”六郎看他好笑:“咱俩一无仇、二无恨,我不要你的命。你把我们的人放了就行。”“放人?”“对!”“凭什么叫我放人?”“你输了。”“谁说的?”“你摔下马了。”“我还没躲避招,就叫你打下马,我没注意,这回不算输。”“那好,你上马,咱俩再战。”六郎撤回大枪,二寨主拣起斧子飞身上马。六郎说:“我今天打你一个心服口服。有什么本领,你都拿出来,我见识见识,你进招吧!”“劈脑门儿,扎眼仁儿,剔排骨,砍肉锤儿,剁马蹄儿!”这回六郎有了防备,不费力就躲过去了。 第56章 “就这两招了?”“谁说的?”“换换样儿呀?”“还没学会呢!”六郎心中暗自好笑。再看这位憨脸厚皮的二寨主,猛拨回马,斧子往下一剁,六郎一歪头躲开了。山大王刚想撒斧子,六郎拨马前隙,越过斧头,伸左手把斧子杆儿抓住了,往怀里一带,右手大枪顺斧一找他的手腕子,这叫顺水推舟,吓得山大王把兵刃松手了。“好厉害!”他拨马想跑,六郎扬手扔了斧子,把大枪挂好了,双脚点锤,战马一蹄,六郎一探身,抓住山大王的腰中大带,轻舒猿臂,往怀里一带,走马活擒。“朋友,这回算输不算?”“哎呀,你有两下子,能为赶上我了。行,行,太爷佩服你,我算输了。”六郎看他服输了,忙说:“放回八王吧。”“你怎么不杀我呢?”“我爱惜你是英雄,有这么大本领,何必占山呢?占山叫贼,上落贼父贼母、下落贼子贼妻,终身为贼,何日能归正果?你要能把那三个人放了,我保举你在本朝为官。”“真的吗?”“真的。”“那好!你先回营盘,一会把人给你送去。”六郎轻轻一抬手,把他放下。 他起来拣起斧号上了马对六郎说:“你等着吧。”领着众喽罗兵,回山去了。六郎也领兵回营等候。 二大王上山后,忙问:“我三弟呢?”“在大厅问案呢。”二寨主一听,直奔分赃聚义大厅。到里边一看,三寨主在虎皮金交椅上一坐,拍桌子吓耗子,吹胡子瞪眼,那位于上绑着八王、寇准、呼延赞。二寨主一进来就嚷:“老三呀,你这是干什么?”“我正准备给他们三个人开膛摘心,给你做鲜人心汤喝。山下谁来叫阵?”“来个小白脸。这人太厉害了,我叫他给抓住了。”“你怎么回来的?”“我答应放这三人。”“不能放!”“废话!谁说放了?”“怎么办?”“我这叫稳军计。今夜三更天,我带人偷营劫寨,把那个小白脸一杀,咱就找大哥去。”“说放不放,那不没信用了?”“信用值多少钱?我不这么说,就活不了啦。”“先把他三个杀了。”“别杀!咱大哥最恨当官的,和他们仇深似海。我们抓住赵德芳,这多露脸呀!再把今天劫来的粮车和锣鼓帐篷往那儿一送,大哥准高兴。”“官兵围山,走不了啦!”“我杀了小白脸,官军不打自退。”“你杀不成呢?”“我要杀不成,也就死在那儿了。到那时,你把这三个人的人头砍下来,带上人头找大哥去,也算给我报仇了。”“来呀,把他仍押下去。” 他们两人说话,八王听得真切。低声对寇准说:“好哇,都是你保举我当元帅,这回好,咱们全得做无头鬼。”寇准听说来了个小白脸,心中有了底,忙说:“王家千岁,不要害怕,车到山前必有路。”不多时,三个人被押到山洞里去了。 二更已过,等二寨主吃饱喝足了,用黑布扎在头上,换一身黑衣服,足蹬薄底快靴,背插单刀,点了三百名喽罗兵,下山偷营劫寨。黑脸寨主送到寨门:“二哥,小心点。”“你先把那三个人捆在车上等着,我杀完人,咱们放火烧山,投奔大哥去。我要死了,把那三个人宰了快走。”“哎!” 红脸寨主领喽兵偷偷下山,走出好几里地,在一片乱坟岗子前边止住步,他留下二百喽兵在这里等着打接应,领一百名身体灵敏的直奔宋营。宋军营盘扎在离这儿不远的树林里。今天是十七,月亮如同水洗一般。二寨主领人趴在地上往树林里观看,见里边有几处帐篷亮着灯光,官兵东倒西歪地全睡了:有的靠在大树上,有的倒在石头上,还有的三五个挤在一块,他枕着他的大腿,他枕着他的腰,站岗人抱着兵刃睡。车辆拴在一块儿,牲口也解下来了。二寨主心想:该看我露脸了。他一摆手,喽兵“噌噌”窜进树林。 他在宋营里边乱转,专找和他打仗的那个人。见前边支着好几个牛皮帐篷,其中一个帐篷有灯光,因为天热,帐篷门半开着。二寨主就忙打个手势,几百多人把帐篷围了。他扒缝一看:帐篷里放张桌,桌上点着灯,灯前坐着一个人,一身银灰色衣服,剑眉阔目,正聚精会神地看书。巧哇!正是白天和自己交战的那个人。二寨主一看,心中高兴:这回你可别活了,明着打不过你,咱来个暗下手。这真是: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他高抬脚、轻落步,摄足潜踪,纵身窜进大帐,亮出兵刃,奔着六郎“唰”就是一刀…… 第四十七回救八王杨景上山 八角寨的二寨主,闯进帐内,奔六郎“唰”就是一刀。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劈来的同时,六郎用脚一蹬桌子,身子退出好几尺,二寨主脚底下一软,“轰隆”一声,身子掉进陷马坑。坑底下是石灰面子,“呼“石灰面子把他的双眼给迷了。官兵用挠钩一搭,把他搭上来。这时,六郎已经站起来了,命令军兵把翻板盖好,高喊一声:“把贼人带上来!”六郎这回火了:“山贼!你为何出尔反尔!”二寨主眼一闭,不吱声了。六郎见他这样,又是气、又是乐。杀他吧?又怕八王有闪失。压了压火说:“朋友,这回你想活想死!”“想活怎么讲?想死怎么说?”“想死,杀你,想活,就放回八王。”“怎么?你还能放我回去?”“你要能回心转意,答应放八王,我就放你。”“你还信得过我吗?”“你也是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老说了不算呢?”二寨主听了:“咳!你真够朋友,看来,你是我的知己。你把我三擒三放,我没领教贵姓大名。你是谁呢?”六郎一报名,二寨主一怔,忙说:“啊?你就是杨六郎?”“是我!”“哎呀,六哥,你早报名呀!小弟有罪。”叫得这么亲,六郎也愣了:“你认识我?”“什么叫认识不认识!人的名、树的影,老杨家人谁不知道?我说呢,别人没那么大能耐。我给你磕头!”六郎忙把他扶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姓孟名良字从善,我三弟姓焦名赞字克明。我们俩从小父母故去,什么人也没有。我八岁、他六岁上,我俩在一块要饭。后来,遇上打把式卖艺的,把我们领走了,跟他们走江湖。呆了好几年,觉得没意思,偷偷跑了。我俩没家没口,哪有占山的,就在哪呆几天。大道边,小道沿,套白狼,什么都干点。可有一样,良心搁得挺正,不劫穷哥们,专劫有钱的、当官的,弄点能过日子就行。后来,遇见俺的大哥帮忙,就占据这座八角寨了。今天遇上六哥,我长这么大,没碰到象你这样的好人,哎!你怎么知道我来偷营呢?”“白天,我打败你两次,你都不算。我一合计,你晚上准来。”“六哥,我佩服你足智多谋。你大仁大义,对我太好了。从今后你就是我的亲哥哥。”说到这个地方,还掉了两滴眼泪。六郎也喜欢他:“兄弟呀,咱就是一家人了,快把八王放了吧。你也别占山了,跟我上前敌立功去,将来也弄个一官半职的。”“六哥,我结交你,可不是为当官,我是冲你的人格,乐意和你在一起,要冲皇上,我还不干呢!”“冲愚兄那就把八王放了吧。”“行!我这就回山放人。”“你等等!”杨六郎忙叫军卒端来酒、菜,又款待孟良。孟良吃罢饭,一想:人家这么信任我,把我当个人看,咱再不能捣鬼了。 书中暗表:今天杨六郎大仁大义收孟良,后来,孟良、焦赞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为六郎舍死忘生,以报恩德。 杨六郎把孟良送出大帐一看,随孟良来的喽兵被抓住不少。六郎叫把人放了,由他领回。孟良到了坟地找那二百人,全没了!原来,孟良一被擒,喽兵忙回山寨送信,全走了。 孟良回到了山寨,半天才把寨门叫开。走进去一看,里边也没多少人了。孟良心想:人都哪里去了?这时,有十几个喽兵走过来:“孟二爷,你回来了?”“不回来我还死到外头?”喽兵说:“你被抓住了,合计你回不来啦!”“二太爷我死不了!我三弟呢?”“走了。”“上哪去了?”“投奔你大哥去了。”“八王赵德芳呢?”“全带走了。”“可糟了!走多大工夫了?”“早走了。不是你叫走的吗?听说你被抓,三寨主他哭了,叫我们快点走。我们几个舍不得离开这儿,才呆了下来。”孟良后悔了:知道这个,不该在六哥那里连吃带喝的呀!他追到后门登高一望,连个影也没看着。孟良哭了:完了,第一次为六哥办事,就失信用了。 孟良这个人心肠热,胆量大,为朋友可两肋插刀。今天,被六郎感化了,一看八王没了,真着急:“喽兵!把我绑上,见六哥去!咱也来个负荆请罪!”“杨六郎要翻脸杀你呢?”“杀我也认可了。”孟良叫喽兵用绳子绑上,下山来见六郎。 杨六郎一看孟良五花大绑,忙问:“贤弟,这是何意?”“六哥,我迟回一步,八王、寇准、呼王爷被我三弟焦赞押走了。你杀了我吧!”六郎一看是真事,一边解绑绳,一边说:“兄弟,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等解开绑绳,忙问:“焦赞把八王他们押到什么地方了?你能不能帮我找回来?”“押往八乍山,找不回来了。我上你这儿偷营劫寨时,告诉焦赞,我要回不来,就是死了。千万把那三个人杀死,替我报仇。他就是没杀,八王他们到了八乍山也得死。”“八乍山在哪?”“离这三十多里地,山上有两位寨主,大寨主是我们的盟兄,又是方圆百里占山的总辖大寨主,叫岳胜,字景龙,外号花刀太岁,二寨主叫杨兴,外号打虎太保,排行他是老四。”六郎一听着急了:“贤弟,岳景龙为人如何?” 第57章 孟良一伸大拇哥说:“要说我岳大哥,可是这份的,不怕六哥你不爱听,比你的为人还好。别看是占山的,人家讲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从不骚扰百姓,谁有难处,没钱、没饭,找我大哥,那是好吃好喝好招待,临走还给拿路费。他为人忠厚老实,对待手下弟兄很和气,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我们哥几个又怕他,又敬他。就有一样,他最恨宋朝的官员,只要碰上,非杀不可。我四弟打虎太保杨兴,心狠手黑,你想想,八王还能活吗?八王死,是我的罪过,干脆你拿我脑袋进京请罪去吧。”六郎急坏了:“贤弟呀,把八贤王杀死了,我就活不了啦。你快带我找岳胜要人去。”“不行。那岳胜可太厉害了,掌中刀,招数巧妙,打我这样的,得让我八个。六哥,我怕你吃亏啊。”“他就是项长三头、肩生六臂,我也得去!八王危在旦夕,我能看着不管吗?兄弟,你念其咱们一面之交,就帮我到八乍山去要人,如不愿去,不用勉强,我自己前往。”“哥哥,这叫什么话?今天,我舍命陪君子,走!” 杨六郎叫军兵随后拔营起寨,尾追赶路,喽兵给孟良也牵来战马,他二人上马先赶奔八乍山。来到山下一看:好座高山直冲霄汉,抱月双环,崎岖蜿蜒,山连山,山套山,青松运柏,树木交杂,榆柳桑槐,甩手无边,一层层,一浪浪,一溜溜,一行行,都是些杉松、果松、绣球松,青槐、翠柳、大叶杨,远看青山叠翠,近看河水荡漾;往上瞧,怪石堆垒,壁插云霄,往下肴,立石如刀。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广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山青水秀,真好象到了仙挠一般。山寨墙上插了两杆大旗,杏黄旗,大红火焰,上写着“替天行道”、“除霸安民”的黑色大字,给这座山增添了色彩。 孟良站住对六郎说:“六哥,你等着,我先上山问问去,看我的面子,兴许能把人要回来。”“你要多说好话。” 孟良打马上山道,喽兵见了忙问:“孟二爷,您来了?”“我大哥呢?”“在大厅里。”喽兵开开寨门,孟良宣奔聚义大厅,他刚走几步,听大厅里有呜呜的哭声:“孟良兄,你死得好惨哪!”孟良一听:这多丧气,我还没死呢,就吊祭上啦?原来,孟良昨夜去偷营劫寨,掉进陷坑,那些被放回的喽罗兵忙回八角寨送信。焦赞一听,哭了,以为孟良非死不可,马上带喽兵绑着八五他们奔八乍山找岳胜。到了八乍山,先把八王他们押起来。见了岳胜,哭着诉说了孟良抓八王和偷营劫寨的事,又说:“我二哥没命了,大哥要替他报仇呀!”花刀太岁岳胜、打虎太保杨兴两个人一听,也哭了。孟良人缘还挺好,他们交情过命呀!岳胜说:“派人打听打听,孟良要没死,咱来个意马换将,跟他们换,要死了,把这三个都宰了,替他报仇。”焦赞说:“不用打听,准没命了!” 正哭呢,孟良来了。老远就喊:“老焦呀,我死不了。都说咱俩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死了也得把你带去。别哭,我回来了!”说完,迈步进了聚义厅。大家一看,都愣了!焦赞倒咧开大嘴乐了:“嘿嘿,二哥你回来了?”岳胜说:“贤弟,你是怎么脱的险?”“咱福大、命大、造化大,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大哥,八王杀没?”“没有。”“太好了!你快把他放了。”“为什么?”孟良这个人好开玩笑,一想:岳大哥和杨六郎都有能耐,我何不使激将法,叫他俩打一仗,看看究竟谁能为大?想到这儿,眼珠一转:“大哥,杨六郎救八王来了。人家要抄山灭寨,多亏我从中说合,要不然,上的山来,要杀个鸡犬不留,鹅鸭不剩,耗子窟窿掏三把。”孟良几句话,气得岳胜大吼一声:“他敢!”“大哥呀,别看你在我们面前瞪眼珠子,咱怕你,杨六郎可不怕你。我算领教过了,他能耐太大了。我怕你吃了亏,先来给你送个信儿。你快传令,放三声炮,吹三通,打三通,开开寨门,亮开队伍,亲自迎接六郎上山,管人家说些好听的。不这么办,高山可就保不住了!”岳胜一听这话,站了起来:“孟良,你长杨六郎的威风、灭我们的锐气,就冲这个非斗斗他不可。亮队出兵!”“大哥,你打不过他。”胡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什么?”“没什么,嘿嘿,能打败杨六郎更好,给我孟良出出气!我先给他送个信去。” 孟良转眼下了山。六郎正着急呢,见孟良回来:“八王他们怎么样了?”“完了。”“啊?人死了?”“没死你说完了!?”“我说我事办完了。”“快说,乍回事?”“我上山叫岳胜放人,我岳大哥说,‘人,冲你孟良,我就放了,冲那杨六郎不能放,非斗斗他不可,要抓住六郎,叫他趴在地下,管我叫大太爷,然后,再把他扒皮剔眼剜心,以解心头之恨。’”六郎一听“腾”地一下火了:“岳胜,他为什么这么恨我?”“你是大宋的官,他说杀赃官污吏,为民除害呀!六哥,你快跑吧,我在这儿替你顶着。”“我跑什么?”“岳胜心狠手黑,气死独头蒜、不让小辣椒。把你抓住,得一点一点撕碎。”“咳!冲他这样,也非斗他一斗不可。”孟良一看,火拱起来了:“好,够英雄,六哥,你既不走,我也奉陪到底了,那岳胜太厉害了,我帮你揍他。”你说,孟良多坏吧。 这时,只听得山上响了三声炮,亮队了。六郎把战马退到平川地带,定睛往山上观看:见下来五、六百喽罗兵。左由是紫色的大旗,黄火焰,黑字,斗大“岳”;右边是淡黄色大旗,粉火焰,绣红“杨”字。旗下两员大将:左边大将身高九尺,细腰牵背,往脸上看“面如重枣,两道重眉,高鼻梁,菱角口,颌下五绺短髯,胯下赤兔胭脂马,手擎青龙偃月刀,亚如关云长再世,在马上一坐,有八面威风。六郎一伸大拇指,暗中称赞:好员虎将,这可跟孟良不大相同。右边大将穿青挂皂,胯下乌骓马,得胜钩上挂着一条镔铁齐眉棍,身上背着弯弓,走兽壶里插着雕翎箭。 孟良对六郎说:“看见没有?红脸的就是岳胜,那黑脸的就是杨兴。”六郎点点头,两脚踹蹬,一提战马到了近前。他双手抱拳说:“二位寨主辛苦了!”花刀太岁岳胜,拍马到近前一看六郎,心想:“这才是身为大将者,有百步威风!不怪孟良称赞他,外表可不错。可惜他眼空四海,目中无人,小瞧我山寨,岂能容他!想到这,开口答话:“对面可是郡马杨六郎?”“正是。你是岳寨主?”“恩!你是来抄山灭寨的吗?”“不敢!我到这儿来要八王来了。岳寨主,八王挂帅,是到前敌平外患、救太君,不想被你们抓去了,看在我杨景的份上,放了吧。如果哪点得罪大王,请多多海涵。”岳胜说:“叫我放八王行,得领教领教你的枪法。都说杨家枪,招数精奇,所向无敌。把我打败了,就放人。战不败,你也别自讨没趣。”“不敢,不敢!我杨景能耐怎和寨主相比?只求你看在我杨家女将被围前敌,辽军进攻,国家危在旦夕,国事为重,放了八王吧。”“我是占山的,这些我不管。只是放人嘛——不行!”孟良说:“对。岳大哥,别给八乍山丢人啊;六哥,说好的不行,比画比画吧。”他也不知道是哪头的,两头拱火。六郎火也上来了:我登山拜访,好言好语不行,非得较量不可!如再不奉陪,叫他耻笑我六郎无能,想到这儿,摘下大枪,催马上前! 第四十八回八乍山刀枪相会 郡马杨景和花刀太岁岳胜,都上了孟良激将法的当,两人见面,话不投机,各摆兵刃,就要交手。六郎说:“咱们是群战,还是单打独斗?”“此话怎讲?”“群战——你们的人有多少上多少,我一个人奉陪到底,单打独斗——你我二人分高低、论上下。”岳胜不爱听了:“你也太狂了!以多为胜那是欺负你,咱单打独斗!”“那就告诉你手下人吧。”六郎心想: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怕他们暗下毒手,我先用话把他稳住。岳胜想:别看我是占山的,可是治军有方、治山有规,不能叫杨六郎小看我,他回去嘱咐焦赞:“三弟,我和杨景交战,单打独斗,一个对一个,你不许帮忙。”焦赞说:“行!”岳胜看看杨兴,没说话,心想,你不象焦赞那么糊涂,不用嘱咐。说完,他提马来到六郎跟前。六郎也告诉孟良,“你不许上前。你们是磕头弟兄,别因为我,你们闹翻脸。”“不一定,你吃亏我就上,赢了拉倒。”六郎吩咐已毕,双手抱拳:“岳寨主,伸手吧。”岳胜也没客气,举起青龙偃月刀,一个大鹏展翅,奔六郎斜肩砍下来。六郎不敢大意,用枪尖一拨大刀,顺劲往里进招,岳胜接架相迎。二马一错镫,跑出好远,转回来再战。杨六郎枪疾马快,招数精奇,干净利索。岳胜马往前冲,手举火刀,奔六郎拦腰一斩,六郎摆枪相迎。二人在半山坡上,打在一起。两匹马,一白一红,搅在一块,打了三十回合,不分胜败。那真是:上山虎遇见下山虎,云中龙遇着雾中龙,铜锅碰上铁刷子了。岳胜暗民佩服:好位杨郡马,真是名不虚传,原先以为我的刀天下无敌,今天遇上名人,自愧不如。杨景从心里爱惜岳胜:他有这么大能耐,却占山为王,真是埋没了人才,此番我去前改打仗,正缺良将,要把他收降,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不过,这样的人倔强,胜不了他,他不会服,我得想法赢他。两人战到五十合上,打个平手,喽罗兵看得都直眼了,两匹马象走马灯一样来来往往,两个人你剌我劈,不分胜负。 第58章 战到七十回合,见岳胜脸上出汗,招数缓慢,不行了。而六郎枪法是杨家祖传,老令公年轻时不是使刀,而是使枪,博采众长,把各家枪法之精华学过来,练出一套杨家枪,又叫梅花枪,出招不是一下,而是几下,真象梅花朵朵,神出鬼没,变化无穷。岳胜刀法虽好,可时间一长,不行了,招招架架,堪堪不敌。焦赞、孟良、杨兴都看明白了,岳胜要输。孟良高兴,乐意叫六郎赢。焦赞着急,盼岳胜赢:不好呀,输了要交出八王、寇准呢。焦赞对杨兴说:“你怎么看着?过去帮帮忙。”“大哥不让。刚才没嘱咐你?”“嘱咐我,又没嘱咐你!他看你一眼你明白什么意思不?”“什么意思?”“是告诉你,估摸不好,就上!”“是吗?”“怎么不是?”“我怎么帮忙?”“你的箭法好,照杨六郎来一家伙,不就完了吗?”“对。”说到这儿,杨兴忙摘弓搭箭,认扣添弦,把弓拉满,正要暗算六郎,这时,两人分出胜败了:岳胜大刀力劈华山,迎头一劈,杨景二郎担山,用枪一搪,磕出大刀,拧枪一个怪蟒出洞,直奔面门,岳胜一个乌龙搅海,用刀一封。两个人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六郎这枪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前把一低,后把一抬,直奔岳胜的小肚子,岳胜吓一跳,大刀往下按,刚要磕枪,六郎枪招又变了,斜身一枪,奔软肋扎来,因来得太快,岳胜躲不开了,眼看要被扎上。在这同时,杨兴一松手,狼牙箭射出来了,直奔六郎眼睛。孟良看见了,忙喊:“六哥,看箭!”六郎一愣神,箭到了,他忙抽枪倒在马背上,箭走空了,岳胜也得活命了。六郎说:“岳寨主,你败了。”岳胜脸躁得通红:“对不起,恕我军规不严。”六郎冷笑一声没言语。岳胜拨马,回到本部军队,对杨兴说:“杨兴,是你放的箭吗?”杨兴正高兴呢,觉得自己挺能耐:“啊!”“谁让你射的?”“我自己射的,怕你吃亏。”“我死了,怪我经师不到、学艺不高!谁用你管?你坏我军规,叫杨景耻笑。来人哪,把他绑上!”“啊?!”杨兴想:救了他还不领情。喽罗兵过来,抹肩头、拢二背,把杨兴捆上。“交给杨景或杀或剐,由他发落!”焦赞说:“大哥,杨兴救你有功呀!”“谁让他救的?嘱咐过没有?”“你嘱咐我,没嘱咐他呀!”“我看他一眼没?”“看了。我们合计,你是叫他帮忙呢!”“废话,走!”说罢,岳胜绑着杨兴直奔六郎而来。 这时,孟良正骂呢:岳胜!闹了半天是小人。当面说好话,暗里下毒手,不够两撇。”岳胜说:“你别吵吵,我把人绑来了。杨景,杨兴他暗算于你,犯了军规,你处置吧。”六郎忙说:“他不忍看你遭殃,才射我一箭。看来,你们虽然是异性兄弟,却亲如手足,舍命相交,真好比当年桃园结义!我给松绑。”六郎下马,把杨兴的绑绳松了。“杨将军!受委屈了,回山去吧。”岳胜、杨兴看着六郎这个举动,全怔住了,愣了半天,才说:“好吧!”二人扭头,领喽罗回山。 六郎想:怎么?真就这么走了?我松绑意思是求你们放人呢,放不放呀!孟良说:“我眼瞎了!起初还拿岳胜当人物呢,原来不是个东西。哪有这么办事的?输了也不放人,连个客气话也没有,倒溜走了。哥哥,我帮你忙,咱俩平山灭寨。”六郎心里好笑,你倒底是哪头的? 这时,官兵来了,都要攻山,六郎不让。突然,山上跑来个喽兵,到六郎近前说:“杨郡马,大寨主有话,请您单人上山。”“好!头行一步,随后就到。”孟良说:“你可去不得,把你扣在山上怎么办?”“那也得去!不去叫他笑话我畏刀避剑,贪生怕死。再说,我不去见他,|qi|shu|wang|怎么救八王?”“我也去。”“不!你同去不好。”又告诉官兵:“我要不回来,你们派人往京城送个信儿,请朝廷另行发兵。”“哎!”孟良眼珠一转:“一切交给我了,你去吧。” 杨六郎牵马上山,刚到寨门门口,就有两个小头目迎接:杨郡马,请跟我们来。”“到什么地方?”“寨主在聚义厅恭候。”刚走几步,只见通往大厅的道上,两边站着好几十个喽罗兵,手举刀枪,刀刃冲下,枪尖对枪尖,刀尖对刀尖。大头目说:“杨郡马,请吧!”杨六郎松开马缰绳,看了看,明白:这叫钻刀枪林,是想试我的胆量啊!千军万马我都不怕,钻刀枪林算什么?六郎只带佩剑,大步流星往里走。钻刀枪林得低头走,不然碰脑袋。六郎挺胸抬头往里走去,写兵连忙把枪刀撤回。又意几步,贝,厅门口放口油锅,下边点着干柴,火苗吐舌,火星子乱迸。油锅的对面,是一把虎皮金交椅,椅子上坐着岳胜,身后面墙上挂着一张画:老虎登山。两旁站着焦赞、杨兴和喽罗兵。六郎明白:这是叫我跳油锅。绕过去走一一叫他们笑话,为救八王和寇准,跳吧!不过,这手可没练过,能不能跳过去,可不敢说。六郎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倒退两步,一提丹田气,往前紧走几步,到了油锅近前,先使个“蜻蜓点水”,用脚尖一搭油锅边,又使个“小燕钻天”,往前轻轻一蹿,那只脚搭在那个锅边,再一步,跳到地下,动作干净利落,轻似狸猫、快似猿猴。岳胜一看,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急忙站起来:“郡马胆量过人,武艺超群,真乃英雄也!请坐。”喽罗兵给六郎搭了个旁座。岳胜说:“杨郡马,久阁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刚才山下一战,六将军宽宏大量,令人佩服。”“岳将军,刚才领教,刀法绝伦,乃盖世英雄。不过,在此占山,犹如明珠埋土,何不弃暗投明,扶保宋主?”“休提保大宋,气煞人也。”“你有什么为难之处,愿当面领教。”岳胜打了一个唉声:“提起来话长啦——” 原来,岳胜家住河南南阳,父亲经商为业,家资万贯。他父亲老哥仨守着岳胜一个,请了三个老师,教他在家习文练武,只盼成龙之日,得个一官半职,好显达门庭,岳胜胸怀大志,发奋读书,白天习文,晚上练武,一晃十年,文成武就,岳胜为人正直,侠肝义胆,不欺压良善,和睦乡里。他四处拜名师、交高朋,在外边一闯荡,得了个外号一一花刀太岁。正好大比之年,京城开武科场,本地县太爷特意派人送喜帖,叫他选京应试。家里人乐意,又有亲戚朋友相劝,岳胜准备好行囊包裹、马匹兵刃、路费盘缠,就要动身。临行前,为他摆下饯行酒,乡里乡亲为他送行:“岳少爷,您下科场,准能独占整头,京状元就是您的了。”岳胜认为自己考不上状元,也能考个榜眼、探花。“叔叔、大爷、哥哥、兄弟们,放心吧!得中之时,早送喜报,回乡看望父老。”就这样,岳胜带领家人,随同四、五个举子,搭伴赴京应试。 那年,大主考是潘仁美,岳胜下科场,力战八杰,应该点武状元,可潘仁美迟迟不点,百般刁难,说还得考文才。岳胜的文才虽次于武艺,但也不错,作了一篇《刀论》,写得太好了。 老贼潘仁美有个门生,叫刘文龙,论文武,全不及岳胜。但,潘仁美却点了刘文龙为武状元。岳胜不服,当场质问潘仁美:“我哪点不如刘文龙?”潘仁美说:“你文才不如他,当状元得全才。”岳胜说:“这科是点武状元,又不是点文武双状元。我文才不行,你把刘文龙的文章拿来我看看。”潘仁美大怒:“你敢搅闹武科场?来人,把他掏了出去,永不启用!”就这样,岳胜被赶出去了。 等发榜之日,岳胜一看,随同来的举子全考中了,就自己落榜,气病了。半个月后,病情好转,家人叫岳胜回家,岳胜说:“没脸回去了,家里拿钱供我,我在乡亲面前又说了大话,有什么脸面回去见人?看来朝中奸臣挡道,闭塞贤路,凭能耐不行。这样子的宫,当上也是鱼肉乡里的贪官。我有朝一天得势,专杀宋朝官员,宠报今日羞辱之仇。”他从那天起,便信马由缰、云游四方。 一天,路过八乍山,山上下来伙劫道的喽罗。岳胜正没地方出气,他杀了大寨主,正要放火烧山,喽罗兵跪倒磕头:“好汉爷,我们都是当地老百姓,因交不起官府的各种地租、杂税,才被迫占山。后来,来了这么个赖皮给我们当头,他拦路抢劫,我们也看不惯,今天您杀了他,算给我们除害了。我们推举您当寨主,领我们在山上自种自吃,不受欺压,多好呀!”岳胜不愿回家,又没地方去,就答应了,从此占山为王。 岳胜当了大寨主以后,治理高山,高筑寨墙,每日练兵,开荒种地,嘱咐喽兵,没钱去抢官府、砸衙门,不准洗劫百姓。这一来,岳胜在当地威望很高,他收了孟良、焦赞、杨兴,聚集了一千三百多人。因人多寨小,住不下,后来又占了八角寨,把人马两厢分开。 岳胜把自己出身经过说了一遍,六郎一听,十分惋惜:潘仁美害了多少人!“岳寨主,朝中不都是潘仁美这样的官,也有双天宫寇准,那是个清如水、明如镜、爱民如子、两袖清风的清官。还有赵德芳这样的贤王,礼贤下士、为国呕心沥血。还有呼王、郑王这样的国家良将。再说,潘仁美已经死了,你的仇我替你报了,叫我把他杀了。岳寨主,你不为朝廷,也该为边民百姓着想,眼下辽兵入侵,你能坐视不管吗?”岳胜听了,沉思不语,觉得六郎说得对。 就在这阵儿,山下乱了,喊声连天。喽罗兵进来禀报:“岳寨主,大事不好,官兵冲破寨门,杀上山来,请速速定夺。” 第59章 六郎闻听一怔,愣住了。岳胜把脸一沉:“啊?姓扬的,你原来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明着单人上山,暗中却派人攻山灭寨。我今天跟你拼了!”说完,伸手拔剑:“姓杨的,看你哪里走?弟兄们,上!” 第四十九回岳景龙闯营送信 花刀太岁岳胜请六郎上山,要试试他的胆量。一看杨景钻刀枪林、跨油锅,胆量过人,打心眼里佩服。正要放赵德芳、寇准和呼延赞,突然,山寨乱了,是孟良带官兵杀上八乍山。 原来,孟良见六郎半天没回来,以为叫岳胜害了。正好,这时尾追的官兵到了,他手忙脚乱,领官兵就冲上山寨。 喽罗兵一看是八角寨的寨主,不问情由,就把他放进来了。孟良引官兵进寨,大斧子一抡,横冲直闯,真杀实砍,喽罗兵望影而逃。孟良边跑边喊:“岳胜,你不是人!我们不是磕头的。你害六郎,太爷放火烧你的王八窝。岳胜听后,肺都要气炸了:“杨景!你命孟良领官兵抄山寨?我和你们没完。”六郎想:孟良啊孟良,谁让你来的?好容易把岳胜劝的心眼活动了,你这一折腾,前功尽弃。忙对岳胜说:岳将军,孟良攻山,不是我的主使,可找他当场对证,请先容我上前喝住官兵。” 六郎到门前一看,见官兵和喽罗兵已经战在一起。六郎急忙传令:“官兵住手!等我发落。”孟良一看六郎出来了,他乐了:“六哥,你没死呀?我以为叫岳胜给宰了呢!当兵的,别打了,住手?”杨六郎面沉似水:“是谁传令攻山?”“我呀?”“你坏大事啦!”“怎么啦?”“岳胜说你攻山是我的主使。”“别冤枉好人,我打干证去。”说完,他进了大厅。岳胜、杨兴一看他来了,连忙拔出佩剑,要杀孟良。唯有焦赞,干着急:“这叫干什么?咱几个是八拜结交,金兰之好呀。”“岳大哥,我错了。我以为你把六郎杀了呢,正好,官兵赶来了,我才领他们冲上山,这可不是六郎主使的。咱们哥们谁和谁呢?算了,算了。”他算了,岳胜可气坏了:“孟良,少来这一套!你们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要算计我,你当我不明白?”六郎说:“你如实在不信,我把孟良交给你,孟贤弟,咱是一面之缘,你们交情过命,为了救八王,我把你绑上!”“行!只要你没死,我怎么都行,绑吧?”六郎上前真把他绑上了:“岳寨主,你发落吧。”孟良说:“岳大哥,还不消气呀?这里边没六郎的事。是我和杨郡马打仗,被他连抓三次,都没要我命,我心里过不去,才帮他上山要人,我爱看热闹,是我挑逗的你二人打仗,与六郎无干。别生气了,拉倒吧!”焦赞也说:“放了我二哥吧!”岳胜信了,片刻,他才给孟良松了绑,对六郎说:杨郡马,是我鼠肚鸡肠,看事浅薄,您原谅!”六郎又客气一番。这时,孟良冲岳胜一乐,说:“大哥呀,这回你罪可大了,你不该把八王掐牢入狱。惊驾之罪,可得抄斩全家呀?”岳胜一听,也着急了。六郎说:“不要紧。我见着王爷,当面求情。”“全靠杨郡马美言。”说完,使陪六郎到后边山洞见八王。来到洞门口,大家在外边等着,六郎进去。 八王、呼王正埋怨寇准呢:“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如真被杀,咱该怎么办?这时,六郎到了身边,给八王道惊,又说明八乍山、八角寨的事,求八王原谅。八王说:“别人都好说,那个红花花脸可不能饶。”孟良在外边听见了:不饶我?我宰他!提大斧子闯了进来,对八王说:“你饶不饶?”赵德芳吓得连忙躲闪,不敢看他。寇准忙说:“看在六郎份上,把他也饶了吧。”“饶,饶!”孟良乐了:“这还差不多!我给你们松绑吧。” 松了绑绳,大家回到前厅,给八王他们沐浴更衣。然后,又重入大厅,请八王等落座。岳胜、孟良、焦赞、杨兴磕头请罪己毕,六郎又把岳胜在武科场被潘仁美陷害的事说了一遍,八王叹息:“奸臣害了不知有多少好人哪!”接着,六郎又和四员将结成盟兄弟。杨景为大、岳胜为二、孟良为三、焦赞为四,数杨兴小,为老五。因为平常叫顺嘴了,还管杨景叫六哥,除了杨景,就是岳胜大,当初叫大哥,现在还叫大哥。 弟兄结拜是件大喜事,全山寨杀猪宰羊,大摆宴席,特赏喽罗兵和官兵,热闹非凡。酒席前,六郎说起前敌之事,请各位盟弟跟自己出征。别人都乐意,只是岳胜不愿去。孟良问:“你怎么回事?咱们和六哥在一起多好啊!岳胜说:“敌寇入侵,边民百姓受难,不能坐观,去倒可以去,不过我不当宫,得胜之后,还回八乍山,落个逍遥自在。”六郎说:“可以,但,喽罗兵怎么办呢?”岳胜说:“愿意吃粮当兵的,可从军,不愿意的,给路费回家。”六郎同意了。 岳胜在喽罗兵里挑了三百人,编入官兵队伍。八王一看,又得了几员战将,心中高兴,对六郎说:“我这个元帅,当到这了。御妹丈,你接帅印吧。”六郎也没客气,先拜八王,后拜扭头狮子烈火印,正式挂印为元帅。寇准说:“我这个先锋也当够了,交给岳胜吧。”呼王说:“押粮官也该退隐了,我保举孟良、焦赞。”剩下杨兴,命他保护八王。 六郎挂帅,岳胜为开路先锋,宋军人马浩浩荡荡就要奔向边关。临行前,孟良说:“你们先走,我回山寨有点事。”大队人马走出十几里地以后,岳胜回头一看,只见八乍山上满山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岳胜真痛心:多少年的基业全完了!他刚要回去救火,孟良赶来了。岳胜问:“是怎么起的火?”“不知道。大哥呀,我费了很大的劲也没扑灭。”“待我回去救火!”“没个救了。岳大哥,这回你还想八乍山不?”“啊!这火是你放的?”“不是我,谁能干得这么漂亮?”六郎说:“这事干得太绝了。”“要不绝,岳胜还得回山。这回断了后路,他也死心塌地了,咱们老在一块。”“东西全烧了?”“值钱的没烧。”“军卒哪里去了?”“上八角寨了。”岳胜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孟良咧开大嘴乐。杨景好言相劝,岳胜无奈,只好又领兵前行。 路上非止一日。这天过了边关,探马蓝旗来报:“前边是韩昌营盘,离此地只有二十里。”六郎领岳胜观看地势:外围是韩昌的营盘,里边是太君被困的土城。六郎选好地形,扎下营盘。六郎升坐帅帐,八王、寇准、呼王等按次序坐定后,杨六郎说:“老太君被困重围,不知情况如何!要退辽兵,得给太君送个信儿,里应外合,方能取胜。但,送信得闯韩昌的连营。眼前他几十万兵马,扎出二十多里地,闯营不容易,得胆大心细,随机应变,你们说谁能胜此重任?”说完,他用眼睛看看先锋岳景龙,他想叫岳胜去。哪知道孟良急了,他想:这是立功的机会!我去给太君送信,也见见老盟娘。忙过来请战:“末将愿闯营报信。”六郎有点信不过他:“贤弟!事关重大,非同儿戏,你能行吗?”“怎么不行!不就是闯韩昌的营盘吗?易如反掌。”“要过不去,倘若把书信落到韩昌之手,他必用这封信诓兵。到那时,可坏大事了。”“咱多咱干过那种事?”六郎想:他难胜比任,不能叫他去,但也得给他个台阶下,我提醒他韩昌不好惹,他就不去了,所以杨景又劝阻了一番。哪知孟良更倔,六郎越不叫去,他越要去!“拿不回盟娘的信,趴着见你!”他刚归降,当着众人,杨六郎也不好说,纠缠半天,只好听他的。六郎写完信,交给孟良。书中意思是,禀告母亲:诈死埋名之事,已叫寇准识破,儿被八玉请出,挂了二路元帅?一路之上,又收了四员猛将,今日特率兵前来解围。最后我欲于明日半夜三更天,以火光为号,里应外合,共破辽兵。 孟良把信揣好,穿上盔甲,带过玉顶火焰驹,辞别众人。焦赞追出来:“哥,小心点。”“嗯!”孟良飞身上马,提斧子奔敌营。 孟良刚到敌营前,辽兵喊上了:“什么人?站住!再往肯走要开弓放箭了!”孟良哪管那套?一直往前奔。这时,“啪啪“对面射来一阵冷箭。孟良用斧子拨开雕领,边打边冲。他刚到了敌营的战壤,还没等过呢,见里边冲出一伙大辽兵将。为首之人铁盔铁甲、皂罗袍,手拿五股托天叉,“宋将,休走!”接着,奔孟良扎下来。孟良说:“你可是韩昌?”“非也,吾乃韩昌之弟韩豹。你是什么人?”“:是你爷爷、杨元帅押粮宫、大将孟良,孙子,快给爷爷:闪条道路,要不听话,打发你上望乡台。”“休要贫嘴,着叉!”“哗楞——”,叉落下来了。孟良右脚点锤,闪开叉头,举斧一挥:“劈脑门儿!”“扎眼仁儿!”“剔排骨!”“砍肉锤儿!”这最后一斧子,“喀嚓!”把韩豹的头盔削下去了。韩豹吓坏了,惊叫一声:“好厉害?”“厉害的还在后头呢,再来!”韩豹他是守营盘的,四面八方早布置好了。韩昌有话:谁放过一个宋将,就杀谁脑袋。所以,别看头盔掉了,但也不敢败走,只有硬着头皮,圈马再战。孟良见面又回斧子,这回可不好使了,那韩豹是韩昌的叔伯兄弟,他的武艺是韩昌亲手教的,有两下子。孟良是连蒙带唬的主儿,唬住算,唬不住拉倒,现在韩豹明白了,他就这几下子呀!忙举叉稳拿稳打,招招紧遇。孟良不行了,累得热汀淋漓,心想:哎哟,坏了,闯营也这么费劲呀?他正着急,听身后一阵马蹄声响,霎时由远而近,来了一员大将:金盔金甲,膀下赤兔胭脂马,手使青龙偃月刀,边跑边喊:“孟贤弟,不必担惊,愚兄来了。” 第60章 孟良一看是岳胜,大斧子虚砍一招,拨战马跑出好远。“还是大哥疼我!你怎么知道我遇难了?”“你走后,六哥不放心,叫我来保护你。”“六哥的主意?”“嗯。你能闯过去不?若不行,就把信交给我。”孟良想:刚到连营边上,我就被人围住了。这么远道,我还能闯过去啊?“大哥,不是我不行,是我不乐意和他们斗气。我是个押粮官,送倍的事不是我的,我不能和你抢功。得了,这个脸你露吧!”他忙掏出书信,交给岳胜。岳胜知道他肉烂嘴不烂,不计较这些。忙接过信说:“兄弟,你回去吧,我会敌将。”“我给你观敌嘹阵。”说完,岳胜提马横刀,见了韩豹互通姓名,举起大刀,搂头就剁。韩豹把五股托天叉手中一横,“当”位外就崩。岳腔知道韩豹有力气,刀花一变,来个枯树盘根,奔下三路。韩豹手忙脚乱,用钢叉去封,光顾下头,岳胜将刀突然飞起,一翻腕子,刀奔他脖子砍来。韩豹躲闪不及,只听“喀嚓咕噜”,斗大人头落地,满腔热血往外喷,尸体摔在马下。孟良一看乐了:“大哥,你多咱跟我学会砍肉锤儿这招了?”岳胜气乐了,心说:我多咱跟你学了? 韩豹一死,敌兵乱了,都往营里跑。岳胜说:“孟贤弟,快回营去,免得六哥挂念。”说完,脚尖点键,用膝盖使劲碰飞虎穗,大刀一举,杀奔敌营。这匹赤兔马脚程快,岳胜紧催战马,如飞一般,冲挑连营。 连营里有左右两个营道:左营道里有脏坑、净坑、陷坑、梅花坑,岳胜明白,所以他绕过埋伏,直奔右营造,一直闯过头道营、二道营、三道营。里边乱了,敌兵一层层往上围。岳胜的大刀如同云片一般,上护其身、下护其马,往前一推、倒下一堆,往回一打、趴下一片。正厮杀之间,只听番兵喊道:“宋将好厉害呀,快给元帅报信去?”岳胜心想:主将一亮队伍,就不好过去了,我得快走。他杀了一阵,天交三更,冲过敌营,甩下番兵,到了一片杨树林前,一看这匹马,累坏了。他下战马,松肚带。岳胜也解开盔甲痛快痛快,他想喝点水,辨认一下方向,借北斗之光观瞧,远处黑压压一片,心想:大概是老太君的营盘,他顾不上口渴了,连忙收拾好衣服,二次上马,急往前冲。 岳胜来到土城下,见城头有马灯。他刚要上前讲话,就听城上有人问:“干什么的?”岳胜说:“你们是佘太君手下的军兵吗?”“对。你找谁?”“我是二路元帅派来的下书人,快请太君城头答话。”“救兵到了?”“对?”“哎呀呀,谢天谢地,这回我们得活命了。” 老太君在这里被围好长时间了。韩昌用的是软招,他想:围你仨月俩月,到山穷水尽了,自然归降。所以韩昌没下令攻营。要下令攻营,佘太君他们恐怕早完了。 太君听说有人闯营报号,忙同八姐、九妹、张金定、李翠平等人起身登城。一路上,太君想:这二路元帅能是谁呢?别再是六儿呀!到了城头,举起灯光往下看了看。来的这个人不认识,她放心了,忙问:“将军!本帅佘赛花,你是谁呀?”岳胜抬头一看:城上全是女将,当中一位老人鬓发皆自。”我和六哥是磕头兄弟,名叫岳胜岳景龙。我奉了二路元帅之命,闯营报号。现有书信一封,请盟娘过目。”太君说:“二路元帅是谁?”“我六哥杨景。八王爷、寇天宫、呼王都来了。”城上人一听,全傻了!到底六郎出来了,不由地议论纷纷。岳胜摘下弯弓、从走兽壶取出无头筋,把书信绑在箭上说:“盟娘,闪开点!”城半人一闪身,岳胜把信射向城头,有人拾起,送给老太君。老太君打开一看,全明白了。太君只好打个唉声:“既然木已成舟,那就一切听二路元帅的安排。”太君忙在城头修书一封,交给岳胜:“岳将军,开城进来歇息歇息。”“不用了。元帅等我回信,我得马上回去!”“也好,兵贵神速!请将军辛苦一趟。”说完,忙吩咐军卒,把一块熟马肉用筐送下来,叫岳胜吃。岳胜也真饿了,拿起就吃。但,吃不下去呀,一点盐味没有,也没煮烂,咬不动。 原来,老太君被困之后,粮食吃光了,现在吃马肉呢!除了老太太和众位少夫人的马没杀,其余全杀了。盐也吃完了,人不吃盐,浑身一点劲都没有。再加上里边又缺柴禾,煮个开儿不管烂不烂就吃。岳胜心里难过:“盟娘,您偌大年纪,忍饥挨饿受苦了。我回去送信,杀退敌兵,再来给盟娘问好!”“将军保重!”岳胜把马胜带紧了紧,上马擎刀,准备再拼命冲回去。但,出乎所料,未见有人拦阻,如入无人之境。岳胜正在奇怪,突然,“咚咚咚”战鼓紧催,有人高喊:“岳胜,哪走?我家元帅到了!” 第五十回闯连营韩昌亮队 岳胜奉杨六郎之命,闯重围给太君送信。返回时,如入无人之境。他正发愣,忽然敌营里鼓声连天,韩昌亮队了。 岳胜带住战马,擦擦额角上的汗,闪目往对面观看:刀枪林立,旗幡招展。当中有两杆门旗分为左右,上联是:大英雄三股叉开拓疆土,下联写:勇豪杰跨战马大展宏图。当中一杆大旗,高三丈三,金顶、红旗面、黄火焰,上写:“扫南灭宋大元帅”,中间书斗大“韩”字,护旗兵有二十四名。旗下一员大将,正是韩昌韩延寿。见韩昌:天王盔、罩红缕,天王甲、织金龙,狐狸尾、搭前胸,脑后飘摆维鸡领,护心镜、耀眼明,拌甲丝缘九股拧,吞口兽、肩头绷,丝蛮带、腰中横,绿把腰刀辅内盛,虎皮囊、宝雕弓,整鱼袋、插雕领,鱼踏尾、当中迎,软征战裙膀下从,有中衣、老古铜,牛皮战靴俊内容,狮子雪、血里红,迫风赶日数它能,三股叉、手中擎,运用遂心招数灵,二目有神赛金灯。再看两边的都督、各国元帅,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黑的、白的、丑的、俊的,胖大的魁梧、瘦小的精神。岳胜看罢,将头点了点:怪不得佘太君败在他手,一看亮兵,便知此人非草莽之辈,可算治军有法、布阵有方。我战一夜了,再交手,寡不敌众呀!又一想:大英雄生而何欢,死而何惧?我非碰碰他不可。 那韩昌管三川六国九沟十八寨,文武全才,是大辽的驸马,肖太后的文镜公主给了他,他忠心耿耿给肖太后卖命。金沙滩一战,天庆梁王被大郎射死,肖太后借口替夫报仇,实则要夺宋朝江山,所以,她又派韩昌带兵进攻中原。这次困住余太君,韩昌以为大功告成,哪知有人报信,说大宋的二路元帅来了,还有人闯了连营。韩昌一听,怕里外通气,忙派兵堵截。但来不及了,岳胜过去了。韩昌知道,进去的人还得出来,所以,他连忙准备好兵刃,亲领大队拦住道路。那韩昌催动胯下狮子雪,来到岳胜近前:“宋将,胆大包天,敢闯俺的连营?本帅韩昌在此,还不下马伏绑?”“你是韩昌?”“你是何人?”“二路元帅的磕头兄弟、身为前部正印先锋、花刀太岁岳胜!”“看你倒是英雄样,还有点本事。本帅一向爱将,下马投降吧,我在太后面前保举,决不误你的前程。”“韩昌!我能投降你吗?看刀!'说完,岳胜抡刀,对准韩昌搂头就劈。韩昌大笑:“小辈,你找死!”钢叉“当“一崩,叉头奔岳胜扎来。那边大辽的兵将为主帅摇旗呐喊,擂鼓助战。这边冷冷清清,就岳胜单人独骑,这个仗没法打。岳胜也算乍出世的英雄,并无惧色,六十四路花刀使开了,一招挨一招,“唰唰唰“不紧不慢,封住门户。别看韩昌那么大能为,要赢岳胜,还得费点力气。岳胜今天豁出去了,能赢更好,赢不了,认可战死。二人大战二十几个国合,一直战到天亮。岳胜打了半天一夜,人没吃、马没喂,打不动了,只觉得胳膊发软,眼睛直冒金花,心直跳,再加上韩昌太勇,被杀得盔歪甲斜、带浪袍松,实在支持不住了。岳胜咬牙迎战,韩昌边打边说:“你不行了。”岳胜战到日出三竿,正在危急之时,忽然,“咚!咚!咚!”这炮声惊天动地!紧接着杀声震耳。“杀呀,抓住韩昌,为国立功,救出太君,赶出辽兵!”这声音越来越大,吓得大辽兵将慌了手脚。岳胜听了,立刻又抖擞起精神。心想:准是我六哥来了。韩昌闻声,停住招数,拨马回归本部军队:“军卒,怎么回事?”报元帅:“大宋朝的二路元帅带领兵马,浩浩荡荡,遮天盖日杀奔我营!”“他来得好,我正要会他一会。弓箭手准备,加强防守,还要封住佘赛花的兵将,小心她里应外合。”“是!”将宫和军卒分头准备,一阵忙乱。 岳胜觉得奇怪,我临出营,定的是今夜三更天,才里应外合救太君,怎么现在就来了呢? 原来,杨六郎派岳胜去接应孟良,一会儿孟良回营了。六郎明知他闯不过去,故意问:“孟贤弟,这么快就闯营回来了?”“没过去。”“你有言在先,闯不过去,回来得领罪?”孟良把眼一瞪:“谁说我闯不过去!都怪岳胜贪功心胜,和我争功,说要给盟娘磕头去。我不答应,岳胜就把脸一聋拉,这一聋拉够十五个人看半月的。他说,‘我为兄,你为弟,难道不听为兄之言'?我一合计,岳大哥脸酸,脾气不好。本来当初就不乐意和我们来,再把他气跑了,不是少员大将?没办法,我才把信给了他。”六郎明知他撒谎,还得找个理:“你说的是实?”“等岳大哥回来,你对证呗,我不怕。”“不管怎么样,是你讨的令,你回来了就不对,今夜罚你一宿别睡觉,在敌营外围巡逻。 第61章 听见敌营里有杀声,那就是岳胜回来了,你速去接应。岳胜若有闪失,要你脑袋!”“呀!”孟良一咧嘴。心想:六哥心疼岳胜,不心疼我呀!接令出来找焦赞:“老焦。呀,给我作伴呗。”“哎?” 天黑了,八王、寇准、呼王都歇着去了。六郎放心不下,又到营门外听听,嘱咐孟良不许睡,听着点。孟良和焦赞上半夜、下半夜守着,天亮前听里边有杀声,孟良忙给六郎送信。六郎集合好队伍,在营外候令。后来,敌营炮响,震得野鸟惊林。六郎听炮声,知道是番将出马,心想:岳贤弟杀进杀出整整一夜了,很难取胜,再说,他又不吃宋朝俸禄,真把命搭上多冤。本应过今天白天,半夜三更再出征,现在等不得了,我得提前出兵。 杨六郎出征,左有孟良,右有焦赞,杨兴督后队,除留下五万兵由呼王保护赵德芳和寇准外,余者全冲向敌营,一路上,杨六郎威风凛凛,一马当先。军卒也个个奋勇,人人争先。奔敌营后,辽国当兵的开弓放箭,六郎用金枪拨开雕领。等到近前,射箭就不灵了,吓得当兵的扔下弓箭就跑。六郎追上前去,正要过战壤,见眼前是鹿角丫叉,他金枪一抖,“啪啪“挑开鹿角丫叉,一提战马,用膝盖一夹马肚子,“呼“地一下,蹿了过去。过了战壤,挂上枪,拔出宝剑,砍断吊桥上的缆绳,“啪!”吊桥一落,正担在壤沟上,后边兵将全过来了。六郎来到营门,大枪调过来,用枪“啪啪“几下,“轰隆“一声,大门砸开了,又飞马蹄过营门。敌兵往上一拥,六郎高喊:“当兵的听真,我们是捉拿韩昌来的,没你们的事。你们抛家舍业到这里打仗,真要死在这儿,家中何人照料?快逃命去吧!”当兵的一听:根本我们不愿意打仗呀!挡也挡不住,白白送命!”哗!”直往下败。因为韩昌领人去打岳胜,这边没主将,杨六郎没费多大劲就冲进来了。他长躯直入,到韩昌队前,正是岳胜要败的时候。 岳胜一看,宋兵宋将全来了,乐得眼泪掉了下来。他急忙上前对六郎说:“元帅,末将交令。”说完,递上书信。杨景看完老娘的回信,心里热乎乎的,恨不能马上打败韩昌,见到老娘。“岳贤弟辛苦了,快到后边休息,这里有为兄交战?”又告诉孟良、焦赞:“你们看着点,别叫韩昌兵马抄咱老家。”孟良、焦赞见了岳胜,乐得嘴咧老大:“大哥,你歇着去吧。”“不?我给你们观敌嘹阵。” 这时,只见六郎大枪一举,再传将令,军兵列好队伍:“弟兄们,今天要一鼓作气,战败韩昌,救出被围的兵马,待本帅会斗韩昌。”他忙催马到疆场:“有请韩元帅!”那韩昌已等候多时。 大辽国兵将最怕杨家将,杨家将里又最怕杨七郎。因为金沙滩一战,杨七郎大显神威,杀个儿进几出;两狼山老令公和六郎、七郎被困,又是杨七郎横冲直闯,杀透重围。辽国军卒都拿杨七郎起誓。听说六郎、七郎全死了,辽国才敢进兵。今日韩昌听说二路元帅杨景到,也倒吸口凉气,不由地摸摸耳朵。 当初,七郎力杀四门,六郎救兄弟,枪挑韩昌耳环,把她吓坏了。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从那以后,韩昌不藏耳环了,知道自己有不如杨六郎之处,又访名师拜高友,练习武艺。之后,又重整旗鼓,统领了三川六国兵马。这次来进犯,他是胸有成竹。他一看六郎亮队,也吃惊非小。见宋朝兵将:一个个盔甲鲜明,军装号坎齐整,人分五色、马分五色、盔分五色、甲分五色,高挑各样大旗,有什么飞龙旗、飞凤旗、飞豹旗、三十六杆天罡旗、七十二杆地煞旗、周围一百单八杆压阵旗,旗挨旗、旗挤旗;刀枪如麦穗,剑戟似柴棚。有两杆日月门旗分为左右,四杆认标旗列立两厢。认标旗是素白缎子的,上绣黑字,特别显眼:上写“一杆枪,枪镇天下惊敌胆,胯下马,马驰疆场灭群顽”;“抗辽兵,兵精将勇奇功建,保大宋,宋朝江山万万年”。当中是月白缎子大旗,中间绣斗大个“杨”字,迎风飘展。旗下是马、步、水三军大帅杨景杨延昭。只见他头戴一顶亮银打造帅子盔,高扎十三曲簪缨,珠缨倒撒,周围镶衬八宝云罗伞盖,花贯鱼肠,黄金抹额镶衬二龙斗宝,搂海带上排银钉,卡的紧绷绷,顶门是朵白绒球,撒红点,突突乱颤,身披一件锁子龟背龙鳞甲,内衬一件素征袍;望后看,八杆护背旗,白缎子镶心儿,上绣红云龙,走的是蓝火焰,银葫芦罩顶,绿穗低垂,前后护心宝镜、冰盘大小,冷森森耀眼锃光,蓝丝绳袢甲绦,一巴掌宽的丝蛮带扎腰,胁下佩一口杀人宝剑,金吞口,金什件,杏黄挽手,剑把上飘洒着茶黄色灯笼穗,护挡的鱼踏尾,一叠、两叠、三叠倒挂,横担在铁过梁上,左右征裙卡金边、走银线,挡护膝、遮马面,内衬天蓝色的里儿,大红中衣,胯下一匹追风赶月白龙驹。这匹马,头至尾够丈二,蹄至背八尺五。细蹄寸儿、大蹄碗儿、螳螂脖儿、吊肚儿,鞍瞻鲜明,马挂威武铃,三道肚带吊腰,鬃毛乱颤,四蹄蹬开,有如闪电一般,鸟翅环得胜钩上挂着一杆蟠龙金枪。往脸上看:面似冠玉,宽天庭,重地阁,两道剑眉直插入鬓,一对虎目皂白分明,黑如漆点,白如粉淀。准头端正,元宝阔口,,大耳垂轮,三绺短髯、飘洒胸前,那真是不怒自威。韩昌点点头:不愧为当朝郡马,真乃英雄也!韩昌冲六郎一抱拳:“杨郡马,别来无恙。”六郎一乐:“韩元帅,一向可好?”“杨郡马,自两狼山你我分手,传言你不在了,不想今日又重逢,可喜可贺。”“韩元帅,你我既为邻邦,就应该兄弟相处,好不该三番五次犯我中原,掠我百姓,占我城池,又围住我杨门女将。每次交锋,你们都损兵折将,这回还能找到什么便宜吗?听我良言,速速退兵,两厢和好,互相往来,岂不为美?”“杨郡马,人生在世,一哪个不想好?中原景物宜人,地大物博,土地肥沃,你们国君无能治理江山,我们肖太后来帮助治理,有何不好?”六郎把脸一沉:“我们国土,岂容你们侵占!我劝你速速退兵。”“杨郡马,叫我退兵可以,咱们两个今天战上一场,我这钢叉会会你那金枪。”“我正要领教领教辽国大帅的武艺。”韩昌说:“此地太狭窄。东边那地方叫黄土坡,咱们到那儿决一雄雌!”六郎说:“我奉陪到底!” 第五十一回黄土坡大战延寿 六郎杨景领兵杀到敌营,和韩昌的兵马两军对垒。两人说崩了,要动手,只见他两人各自整顿军队,把队伍分别领到黄土坡。韩昌带了两万来人,他立马横叉往当中一站,左右二龙出水,排列战将,什么土金牛、土金秀、完颜拉满、耶律休、耶律托、耶律沙、耶律青、仇朗、仇杰等,共五十多员大将,一个个眼睛努努着、腮帮子鼓鼓着、胸脯腆腆着,都憋足劲了,就等这一仗分高低呢!六郎把五万人也带过来,分为两半:一半准备接应太君,一半在这儿交锋迎敌。可就是战将少了些,只有岳胜、孟良、焦赞、杨兴,还有就是京都带出来的赵亮、孙言、李贺、周石山等人。正在此时,忽然,敌营一阵大乱,从中冲出14几匹战马,蹄跳咆嚎,奔杨景的阵角而来。头前马上的人高喊:“当兵的,这是杨元帅的兵马吗?”“是啊,你是哪来的?”“我是镇守边关的将官、杨元帅盟弟,前来投元帅,随营出征。”“你叫什么名?”“你去回禀元帅,就说岑林、柴干他们到了。”当兵的一说,六郎高兴了:“神兵天降,来了边关大将,正是老天助我一臂之力!快都请过来吧。”当兵的传话,都过来了。来的有岑林、柴干、郎千、郎万、郑七、张盖、苗刚、石青、吴凯、刘奇、马巨、姜礼等,十几员大将下马行礼:“参见杨元帅!”“各位将军免礼。你们怎么都来了?”岑林说:“边关失守,关口的将宫和军兵全被打散了。我和柴干回京送信后,又让我回去找被打散的人,找的差不多了,才知道老太君被困在黄土坡前。后来听说八王挂帅出征,我们这些人奉命立功补过,都来随营听令。到了大营,看见八王,说六哥你在这儿,我们就赶来了。”“众家贤弟,来的正是时候,今天就要和韩昌决一胜负。另外,我再给你们引见几位朋友。”说着,把岳胜、孟良、焦赞、杨兴叫过来,互通名姓。顷刻间,两厢合兵,共是二十四员大将。六郎又分出几名战将,准备接应老太君的兵马。 两边军卒士气正旺:盔层层,明光耀眼;甲层层,龙鳞片片;刀闪闪,光华夺目;枪杆杆,令人胆寒。 韩昌在队前等着六郎呢!杨景刚想过去,孟良说:“六哥,你是一军之帅,哪能轻易出击?我是新来乍到的,未立寸功,这阵归我打吧!”“孟贤弟!这是头阵,不比往常,许胜不许败。如若刚交兵就打败仗,军卒士气低落,人心惶惶,再打就不好打了。”“咱啥时打过败仗?你瞧好吧!”孟良摘下车轮板斧,提战马来到队前:“韩昌,太爷来了。”韩昌一看,不认识:“你是谁?”“你坐稳啦?”“坐稳干啥?”“省得我一报名,把你吓得掉下马!俺是宋朝押粮宫、大将孟良。”“无名小辈,快回去叫杨景出战!”“看不起我?实话告诉你吧,咱元帅的枪法还是跟我学的呢!”“跟你学的?”“对了,是和你孟大爷我学的。你小子碰上我,算你的阳寿到了。”孟良抡斧子要砍,这时,从韩昌身后跑来匹战马。马上将官银盔、银甲,花狐尾搭在双肩,一支雄鸡领插在脑后,白净面皮,五官长得挺好? 第62章 就是那张大嘴,要没耳根挡着,都能绕圈儿。“韩元帅,有事末将服其劳,杀鸡何用宰牛刀?我来擒他!”韩昌一看,是二都督土金秀:“将军小心交战。”土金秀催马抡刀,到了孟良跟前,二人互通名姓,土金秀举刀就砍。孟良说:“你是死催的,敢会孟太爷?你抬头纹都开了,快拜别拜别家乡,多看几眼,免得死了后悔。”“少要胡说,接刀!”“唰!”孟良见刀来了,不躲不闪,马往前冲。土金秀刚一怔,孟良冷不防抡起斧子,一马四招:“劈脑门儿!”“扎眼仁儿!”“剔排骨!”“砍肉锤儿!”“喀嚓“把土金秀砍落马下。这一来,把大辽的兵将全给镇住了,直缩脖子。韩昌也纳闷儿:这红花花脸将官太厉害了,只一个回合就赢了,中原真有能人呀!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大哭:“兄弟呀,你死得太惨了!待为兄替你报仇。”大都督土金牛,催马抡锤奔孟良冲来。 第一阵得胜,可把宋朝兵将乐坏了:“孟二爷真有两下!”焦赞也手舞足蹈,直喊:“二哥胜了!”六郎也高兴,心想:我这二弟真不含糊,今天露脸了严军兵,给他擂鼓助威。“咕咚!”“咕咚!”鼓声大作。孟良更美了,云山雾罩的了,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了。见土金牛过来,忙问:“来将通名受死!”“俺是土金秀的哥哥土金牛,我要替兄弟报仇。”“你说这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兄弟死了,找韩昌算账去,是他叫你们来打仗的。我劝你回去,别给韩昌卖命,如不听劝,二爷可不客气了。”孟良又使四斧子。刚才打土金秀时,土金牛看见了,知道这四招厉害,早有防备,全躲开了。一个回合过去,再圈马,还这四招,不过,多了个剁马蹄儿。土金牛可气坏了:“只会这几招,就把我兄弟伤了!” 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熟。孟良经常练这几下子,睡觉都合计着这几招。真还行,常打胜仗。今天不行了,让人家识破了。四招不好使,瞎划拉:“不好!”二马错镫的时候,孟良想往回跑,土金牛看明白了,不让他跑,他的战马老在孟良周围转。孟良一看:够戗!这怎么办?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突然高喊一声:“站住!”土金牛问:“什么事?”“让你几下就得了呗!干吗要赶尽杀绝?这回我给你摆个阵!”“什么阵?”“溜达阵。”趁土金牛一愣神的工夫,拨马就跑了:“回头再见吧!”土金牛气坏了,拍马去迫。孟良害怕了,想起了焦赞:“老焦呀,我不行了!你光看着可不够朋友!”焦赞想:我二哥已露了这么大脸,该我上去赢一阵!一摆玄铁皂缨枪,让过孟良,截住土金牛:“小子,别追了,看枪!”土金牛用大锤一磕,高喊:“什么人?”“三爷焦赞!”土金牛红眼了,大锤悠起来,奔焦赞头顶就砸。焦赞一听锤挂风声,知道不好,里脚一点镫,没敢去磕,用枪桥一拨,大枪“扑楞”一下,白蛇吐芯奔面门。土金牛左手锤一磕,右手锤来个单峰贯耳,奔焦赞的太阳穴。焦赞缩颈藏头,闪过大锤,二马一错锤,土金牛反背一锤,奔焦赞的后胸。焦赞听见脑后寒风一响,急中生智,把大枪往身后一背,来个苏秦背剑,双脚点锤,小肚子一碰,战马往前一蹿,大锤也到了,“当“地一声,正砸在大枪杆上。这是锤头扫了一下子,要是打着,非把焦赞砸死不可。这时,六郎看得真切,忙告诉众将官:“快上去救焦贤弟。” 土金牛这阵还觉得出点气:“哪个不怕死的过来!”话音没落,一匹青鬓马到了眼前,马上一员宋将:乌泊盔、乌油甲,手拿齐眉棍,二十来岁,只长得豹头环眼、虎头燕额。“土金牛,你敢伤我的哥哥?”“你姓字名谁?”“我乃杨元帅帐前听令、打虎太保杨兴是也!” 焦赞打了败仗,杨兴觉得脸发烧:边关众将都在这儿呢,叫人笑话。杨兴能耐可比孟、焦二人大多了。平日里话不多说,却有内秀。从小跟父亲学武艺,力气又大,等认识岳胜之后,哥俩整天在一起,没琢磨别的,就琢磨怎么出手赢人呢。功夫不亏人,练就一身好武艺。今天杨兴可用上了,齐眉棍奔土金牛使了个泰山压顶,搂头便打。二人大战三十回合,杨兴一个倒打太行山的招数,“啪!”把土金牛打落在地,辽兵把尸体拖回番营。韩局见伤了两员大将,正要自己出马,哪知道,早有一匹战骑飞出:此人叫仇朗,手使一条画杆戟,奔杨兴前心扎来。杨兴怀中抱月,“啪”一磕大戟,往里进招。他棍疾马快,一个秋风扫落叶,正砸在仇朗太阳穴上,“啪!”当场非命。 杨兴连赢两阵,六郎高兴:不愧叫打虎太保,呆然有点本事。韩昌一看,火往上撞:“众将官,谁也不许再过去,待本帅亲自出战。”他提马来到队前,要战杨兴。杨景一想:不能让我兄弟吃亏,见好就收吧。忙叫军兵鸣金。锣声一响,杨兴说:“韩元帅,我家元帅叫我回去,少陪了。”打马回到队前。六郎说:“贤弟先歇息,待我会会韩延寿。” 杨景摘下蟠龙金枪到了队前。韩昌说:“杨郡马,你手下有能人,连赢数阵,可见治军有方。不过,宋王皇帝昏庸无道,信诲言不纳忠语,你们杨家将世代忠良,可又怎么样?男将为国捐身,只剩下女将,皇上还叫出征。难道你还不寒心吗?莫如投降辽国,我家太后礼贤下士,保你封个侯位。”六郎说:韩元帅,忠臣不怕死,怕死不为忠。我杨家世受皇恩,是挂侯将军,哪能畏刀避剑?今天你我交锋,语复前言,如果你败了,交降书顺表。”“你败了呢?”“跪在你的马前,任你宰割。”说罢,两人“啪啪啪”三击掌。韩昌说:“你我交战不许别人帮忙。”六郎说:“好!”二人各自回归本部军队。六郎说:“弟兄们,我今天和韩昌打赌交战,无论输赢,都不许上去帮忙。你们一过去,我就算输。孟良,你记住没?”“记住了。” 六郎拨马来见韩昌。韩昌大叉一举,奔六郎劈下来。六郎一想:他到底有多大力气?把大枪一横,往上一崩,“当!”崩开了韩昌的大叉,就象空中打了个霹雷,震得韩昌膀子酥了一下,战马倒退五六步。六郎那匹马“唏喃喃“一声暴叫,意思是:主人呀,我受不了!六郎两手的虎口发热,看了看,冒血迹儿了。心想:这韩昌好大力气。六郎马往前进,奔韩昌“啪啪啪“锁喉三枪,韩昌用叉一磕枪,然后,顺水推舟,奔六郎腰间来。六郎斜身用枪一搪,战马冲过去了,二人圈马再战。两人四条臂膀空中舞,八个马蹄蹬起尘土,只杀得天昏地暗、红日无光,打了七十回合,不分胜败。 他们是日出三竿就出了兵。前边打了几阵,等六郎和韩昌一交手,直打到红日西坠,玉兔东升。军兵饿得肚子“咱噜咕噜”直叫,开始还擂鼓助威,后来鼓也不响了,军卒也不喊了,只听见他两人“叮当!叮当!”的兵刃撞击声。韩昌说:“杨元帅等等。你我打了一天,人没吃、马没喂,是今天罢兵、明日再打,还是挑灯夜战?”六郎说:“先歇兵一时,吃完战饭再打。”六郎心眼多,他又和韩昌说:“咱们打君子战,你得传令让出一条道,叫我军卒送饭。”韩昌依从。各自命令军队,准备吃饭。等吃饱喝足,二人又打在一起。 仗打了一整天,晚上又挑灯夜战。佘太君本想冲出土城,但未与六郎人马接上头,土城内的军卒又饿得直打晃,打不了仗,只好暂时按兵不动。 杨景和韩昌二人打了一夜,天亮了,吃完战饭又战,战到天黑,吃罢饭再打。两边军卒擂鼓助威,摇旗呐喊,都为主帅助阵。六郎把杨家祖传枪法使出来了。但只见:枪山相仿,电闪一般,横风扫月,双手托天,怀中抱月,二郎担山。有诗为证:怪蟒出洞吐寒光,敌人阵前比戴伤;按头推攥斜身刺,独蛟戏水最难防;乌龙绞尾横抢扫,反手拌杆砸顶梁;转尾摇头挥血挡,蜻蜓点水鬼神忙;霸王甩枪回身打,胸前挂印美名扬。 六郎今天拿出自己平生所学的本领战韩昌,这边众将起看越高兴。岳胜、杨兴心里赞赏:怪不得六哥威镇天下、名扬四海呢!能为真大,我们再学十年也赶不上。 那大驸马、元帅韩昌,也是名人指点、高人指教。这杆钢叉练得炉火纯青、也是登峰造极。两个人一条枪、一杆叉,枪、叉并举,直打了三天三夜,不分胜负。有诗为证:钢叉一抖阴阳手,举火烧天托双肘;八宝转环风雷响,狮子摇头大张口;白蛇吐芯奔面门,黄龙白尾两肋走;叶茶探海招数妙,偷天换日移星斗;大鹏展翅劈头落,敌将相逢难逃走。 两个人一条枪、一杆叉,枪、叉并举,直达了三天三夜,不分胜负。 第五十二回杨六郎回京探母 杨景大战韩昌,打了三天三夜,不分胜负。边关将官已到土城下,请出老太君。老太君也来观敌嘹阵,见二人正打得难分难解,大家干着急,帮不上忙。就在这时,黄土坡顶上出现一员大将,冲下边高喊:“韩昌,还我姓名。俺杨七郎到了。”说完,战马冲下山坡。 大辽并将最怕杨七郎。今天见了七郎“鬼魂”,都快吓飞了,还没等看清什么模样,扭身就跑。 那位说,杨七郎不是死了?怎么又活了呢?原来山上喊话之人,不是七郎,乃是焦赞。焦赞被土金牛打败,战马落荒,来到一个山环之处。山环里有座庙,马跑到庙门口猛一停,焦赞是手上之人,身体不灵便,一下子就摔落马下。正巧,被庙里的小和尚看见,告诉了老和尚。 第63章 老和尚一看是宋朝将官,叫人把他抬到庙里,又忙给吃了药。问明情况后,告诉焦赞:“你太傻了!你回去不用打,一报杨七郎的名字,他们不打自败。”就这样,养了两天伤,今天感到疆场,韩昌一听杨七郎来了,下了一跳。刚一定神,洋六郎的大枪到了。韩昌一闪身,头一晕,摔倒马下。因为他和六郎打了三天三夜,累得头晕眼花了。他把眼睛一闭:“我没命了。”六郎用枪一指:“韩昌,你起来。”韩昌睁眼一看,六郎没下毒手,连忙站起来:“杨景,我既摔下马,速求一死。”“韩延寿,我爱惜你这身能为,佩服你够英雄。你睁眼看看,自你入侵大宋,使多少军兵死于刀枪之下?使多少生灵惨遭涂炭?你杀我、我杀你,何日罢休?为何不能两厢歇兵、化干戈为玉帛?今天你输了,动手前有言在先,你要话复前言。”韩昌被六郎的话打动了:我已成败将,常言说,败将不可再战。杨景饶我性命,这样大仁大义,我再不知道进退,枉为人也。想到这里说:“杨元帅,我错了。本来大宋、大辽是一家。当初,老主封我家狼主耶律尚为天庆梁王。也是他贪心不足,要当皇上,才起兵造反。我助纣为虐,两次进犯边关,真是后悔莫及。你的话使我顿开茅塞,只要有你杨景一杆枪镇守边关,我韩昌决不造次。我立刻回去说服肖太后,让她交降书、递顺表。可有一样,幽州我们可不能给,辽、宋两国以三关为界,你看如何?”六郎说:“只要你不再进兵,可以三关为界。”“杨元帅,一言为定,我走了,咱们后会有期!”说完深施一礼,传令撤兵。 军令如山倒。辽兵正要往下撤,宋兵宋将却不放行:“他们一路上伤我百姓、杀我弟兄,不能这样便宜他们。”六郎说,“他们都已受降,我们不可追杀败军。” 韩昌人马撤了两天才走完。 焦赞归回本部军队。六郎见了老太君,又回营见了八王、寇准、呼王爷。见面之后,大家畅叙离别之情。同时,元帅传令,歇兵三日,让兵士埋锅做饭,搞赏三军。开始,不敢叫城里军兵吃好的,只熬了几大锅稀粥,切了点咸条。只因他们饥饿多日,吃起来照样香甜。 韩昌这次并没失言。他派人送来降书顺表,表示顺服朝廷,永不造反。三关百姓,你祝我贺,喜笑颜开。 八王、寇准见治服了韩昌,心中欢喜。一商量,封杨景为三关大帅,镇守边关,岳胜为副帅,孟良、焦赞、杨兴、郎千、郎万等边关众将,皆为总兵。现在就先以此官衔走马上任,等回朝奏明圣上,再传旨命宫。六郎诈死埋名有罪,但这次功绩卓著,得请皇上宽恕。边关之事安排己毕,又命军卒拉上开国王、东平王、平东王的灵枢,准备随军同行。就这样,八王、寇准、太君等人带五万兵回了京城。 两月后,圣旨下到三关。六郎接旨,得知二帝太宗驾崩,三帝真宗赵恒即位。六郎诈死埋名,皇上不怪,并准了八王奏本,亲封了杨景和边关众将。 过了些日子,圣上旨意又下到边关。说翰林院大学士王强升为兵部司马。杨景高兴:王强是自己的恩人。当初,呈御状告潘仁美,就是由他写的状纸。他连忙备厚礼,派人进京祝贺。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七、八年过去了,杨六郎镇守边关,边民百姓,安居乐业,南北两国经商往来,倒挺和睦。六郎从出征边关以来,曾思念居家老小,但,一来怕大辽进兵,二来怕犯私离职守之罪,所以,从没回过家。 这天,六郎正在帅堂与众将料理公事,忽然军兵来报:“天波府老太君派人来下书。”来的是杨府家人杨光。六郎看过母亲书信,看完之后,先是吃了一惊,后又装作若无其害的样子,急忙把信揣到怀里。只见他一摆手,左右退下,离悄悄告诉岳胜:“到我书房一叙。”孟良听见了,大眼睛叽哩骨碌地乱转,心想:六哥今天这是怎么了?信中倒底有什么事?为何只把岳大哥叫走? 六郎把岳胜带到后边书房:“贤弟,你看,这是老娘来的信。”岳胜接过书信,拜了又拜,随手抽出信,默念着:吾儿延昭,已有八载,未得见你面。如今母身患重病,数日来卧床不起,已病入膏肓。望儿见信,速回家乡。倘一步来迟,唯恐难以相见。上写千,下写万,母手书。岳胜看罢,大惊失色:“六哥,你快收拾收拾,回京看娘去吧!”六郎坐在那儿掉泪:“贤弟,没圣上旨意,怎敢私离汛地?被朝廷知道,又是死罪!”“六哥,老娘七十多岁了,是风前烛、瓦上霜。如等万岁之旨,得待何年何月?你可偷偷入都,然后再悄悄回来。”六郎说:“我走之后怎么办?”“你放心,一切交给小弟。这几天又不升帐,若有人找,就说你有病,不能相见。短短几天,一晃就过去了。”“那你就费心了,我一定速去速归。但有一件,此事千万别叫孟良、焦赞知道。” 六郎准备好东西,换上便衣便帽,打了个小包裹,带点路费,从后营出来,打马如飞,直奔汴梁。刚走出二十多里,突然有人高喊:“怠!留下买路钱再过去。”六郎带住战马,心说:在我管辖地,怎么还有劫道的呢?这时,树林里一前一后钻出两个人:“六哥,是我们。”孟良、焦赞!你们俩干什么去?”“你干什么去?”“我进京办点事。”“我们也进京办点事。”“贤弟,你们是边关大将,哪能随便进京?”“你怎么随便进京?六哥,你拿我们俩当二百五?哎呀!一个头磕在地上,还有远近之分、亲疏之别!有话告诉岳胜,为何不告诉我们?不告诉也知道了,我们在窗户外边全听见了。老盟娘有病,我们俩也要去探望!”“我是私自进京,谁也不带,你们帮岳胜守营吧。”“谁用你带?我们自己长腿呢!”“不能带你们去!”“为什么?”“你们俩遇事压不住火,好惹祸。”“好几年没见着盟娘了,怪想的。你带着俺们吧,到京城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决不惹祸。”“不行!”“不行拉倒。老焦,走!”“上哪去?”“你上哪、我们上哪,你进京、我们选京,你看母亲、我们看盟娘。有人间,怎么回京了?我们说六哥带来的。”六郎急得直冒汗,怎么也说不通,真是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六郎无奈,只好说:“你们跟我去也行。不过,得依我三件事。”“十件八件有什么!”“一,不能喝酒,二,不许乱走,三,我说什么,你们得昕什么。”“行!”当场说好,孟良、焦赞从树林里牵出战马,三人直奔京城。 这天来到京城,怕叫人看见,他们在城外等了一阵,天傍黑,打马进城。一进京,孟良、焦赞眼睛不够使了。头次进京,看什么都新鲜。只见大道两旁买卖铺户,房屋高大,大街上人来车往、拥挤不动。孟良对焦赞悄声叨咕:“这地方是比边关好。”六郎急得回头看看他俩说:“快走!”天波杨府在京城的顺龙大衔,他们依着方向往前行。在拐弯的地方,路过一座府门,这宅于修得太阔了:丈二高的粉皮墙、磨砖对缝,天鼓响的门洞,起脊的门楼,前出一廊、后出一厦,黑油漆漆得亮光的大门,门外两旁各有四棵龙爪槐p十三瞪汉白玉的台阶,上、下马石,拴马桩,威武大方,影壁墙上画有福禄寿三星的图像,门前张灯结彩,大红灯笼上写喜字,门洞里边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孟良看完乐了:“这家真好!”往里探探头,只见院里,大厅东西配房,画阁雕梁,金壁辉煌。门前有副对联:“书香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飞横批:“状元门第“。“老焦,这家干什么?”六郎走出老远了,回头一看,见焦、孟二人在那门口指手划脚呢!“兄弟快走!”“这家门口太好了。”六郎哄着说:“咱们家门口比他家还好。”“是吗?”“是呀,咱还有老主封的上马牌坊、下马牌坊、闹龙牌匾。快走吧!”三个人快到天波府门前了,六郎说:“你们看,咱府门比那家好多了。”走近一看:“啊!”六郎凉了半截。门口冷冷清清:大门关着,眼前砖瓦、石块,满地都是,上、下马牌坊全被弄倒,闹龙匾也被砸碎了,一片凄凉景象。六郎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孟良说:“好热闹呀好热闹,叽哩咕噜直拌脚。哥呀,这是怎么啦?”六郎明知出事了,还得瞒着他二人。忙说:“牌坊太旧了,要扒倒重修。走,咱们从后门进府。”六郎怕敲大门,声音太大,被人看见。 三个人忙到后角门,“啪啪”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家人杨明挑着灯笼出来了:“啊!郡马回来了!”“小声点!快把马牵进去。”三个人逃来,家人赶紧到里边送信。六郎想:这两个兄弟脾气不好,有什么事也别叫他们知道。把他俩安置一个地方就得了。 这时候,八姐、九妹听说哥哥回来,忙出来迎接。六郎冲她姐俩一摆手,指指孟良、焦赞,意思是:有什么话也别当着他们说,姐俩领会了。在黄土坡他们见过面,所以,八姐、九妹上前先搭话:“孟二哥、焦三哥,一路辛苦了。走!到客厅吃饭去。”“好!”把二人让到小客厅,叫大师傅准备饭菜。六郎说:“道上没喝一口酒,馋坏了吧?到家了,管饱喝,喝足了就睡。有事,哥哥我叫你们。”“哎。你不喝点?”“我有点事,你们先喝着。”“去吧,去吧!”两人见酒没命,嫌酒杯太小,就用大碗喝。左一碗、右一碗,越喝越高兴。忽然,孟良觉得不是滋味:“别喝了!咱俩光喝酒,那六哥哪里去了? 第64章 咱俩干什么来的?走!也看看娘去。”“娘在哪儿?”“找呗。”两人出来了。 杨府挺大,家人很少。银安殿灯光昏暗,里边静悄悄扮,两人又往后转到二道院子无佞楼。楼上是太君住的屋,楼下是丫环、婆子住的屋,太君吃饭、睡觉、梳洗、更衣都在这里。见楼上灯光挺亮,隐约听见有哭声。孟良说:“你听,育人哭!怎么回事?”说完,拉着焦赞高抬脚、轻落步,上了搂。到窗前,用唾沫弄湿窗户纸,捅两窟窿,一人一个,偷往屋里看。只见杨府人全在这儿呢!对面是一张楠木雕刻自凤凰床,金钩倒挂。老太君面朝东卧倒在床上,被盖在胸口、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床前跪着六郎杨景,床头站着八咀、九妹,柴郡主站在一旁,是郡主在哭泣呢。焦赞一看,说:“咱进去。”“别忙,听听再说。”正在这时,就听六郎说:“老娘醒醒,不孝儿杨景回来了。”老太君昏昏沉沉还是不睁眼。“娘得的什么病?”“夹气伤寒。”“怎么得的?”“叫人气的。”“谁气的?”九妹不敢讲。郡主见太君动了动,忙轻声说:“娘!您六儿回来了。”老太君把眼睛睁开了。六郎扑在床沿:“娘!”老太君扭头看看六郎,昏花老眼刚闪出点喜悦的神气,马上又消失了,她泪水夺眶而出,颤微微地说:“六郎儿,你我母子是在梦里相见?”“不。娘,儿真回来了。”“你怎么知道我病了?”“接到您的书信,我就回来了。”太君一惊:“什么信?”这一着急,老太君又昏过去了。八姐、九妹忙喊:“娘!”六郎问:“送边关的书信是谁写的?”柴郡主脸一红:“是我。”六郎有点火了,但又稳住架:“为何这样写信?”郡主被丈夫问得眼泪落下来了。八姐说:“不怪我六嫂子,主意是我和九妹出的。老娘一阵糊涂、一阵明白。一糊涂,抓住我们叫六儿,半夜里还喊你的名字,明白过来,我们说叫你回来,她又不同意。我怕娘有好歹、落你埋怨,叫六嫂子仿娘的笔体给你写了信。”“娘的病到底怎么得的?”九妹哭了,说:“哥!你不在家,叫人家把咱们欺负苦了,牌坊也叫人家给扒了。”“谁干的?”“新科状元、兵部司马王强的姑爷谢金吾。”“他怎么样?”“皇上叫他十字披红,夸官一个月。那谢金吾仗着他老丈人的势力,乘夸官的机会,飞扬跋息、巧取豪夺。那天,他路过咱府门前,按规矩,文官下轿、武官下马,龙行七步,方可上车辇,谢金吾不但不下马,不但吹三通、打三通,还放鞭炮,成心找岔儿。老管家杨洪和他辩理,那谢金吾口出不逊,管杨洪叫老狗,愣说这过往牌坊挡道,他命手下恶奴推倒牌坊、砸碎闹龙匾。杨洪拉但他的马缰绳,叫他来见老娘,谁料被谢金吾一脚踢开,又让恶奴用皮鞭抽打得死去活来。老娘得信,出来找谢金吾评理,要和他面君,他却把马往前一冲,故意把老娘撞倒,老娘连气带摔,当时就昏过去了。我们姐俩得信,带家人出去才把这帮小子打跑。老娘醒来后,这口气咽不下,上殿面君。那王强是皇上的老师,王强又是谢金吾的老丈人,他向着谢金吾,有意从中调和。对老娘说,谢金吾不懂规矩。等他明白过来后,到府赔礼认错,然后,再拿钱重建牌坊。打了杨洪算白打,说我们也打了谢家的人了。可是,直到今天,谢金吾也没来认错,就这么不了了之。老娘一气之下,得了夹气伤寒。”六郎听了这话,气坏了。强压怒火:“谢金吾欺人太甚。娘的病没找先生调治吗?”“治了!就是不好,娘是心病呀。”“用什么药能治好?”九妹说:“除非是打掉谢金吾的威风,给他点颜色看,老娘才能顺过气来。不然,没个好。” 他们在屋里说话,孟良、焦赞听得真切。孟良忙拉着焦赞悄悄地说:“老娘叫谢金吾气病了,咱得给老娘出气,把病治好。”“怎么治法?”“没听九妹说吗?给谢金吾点颜色看,叫老娘顺过气来,娘的病就好了。”“怎么给颜色看?““那好办。把谢金吾的心摘出来!心是红的,那不是给点颜色看吗?”“对,走!” 第五十三回摘人心焦赞闯祸 孟良、焦赞为给老娘治病,要去摘谢金吾的人心。他俩别着腰刀,到后角门,叫家人开门。家人说:“已经三更天了,这么晚,您二位上哪儿去?”“给老娘抓药去。”家人一听说给太君抓药,连忙开门,二人溜达出来了。 谢金吾家在哪儿呢?两个人商量一会儿,先去了那座张灯结彩的府门。“这家是不是呢?”他们正合计,就听院里有人骂:“谢金吾!你身为命宫,做这样伤天害理之事,我与你拼了。”紧接着是一阵“啪啪”的打人声和含混不清的臭骂声。他俩一听谢金吾的名子,乐了:“赶早了不如赶巧了。”连忙悄悄看去。只见从院里冲出三四个恶奴,架着一位老人,来到门口,往台阶下一扔,“咣当”一声,把大门关上了。那老者趴在地下站不起来。焦赞气坏了,要闯进去,孟良一抓他:“先顾这个快咽气的!”他俩走过去一看,老人嘴角流血、浑身是伤,忙把老人架到无人处,小声喊:“老爷子,快醒醒。”过了片刻,老人醒过来了,少气无力地喊:“还我孩子,还我闺女!”孟良问:“你孩子怎么了?”“我与你们拼了!”孟良说:“刚才你被推出来,是我俩把你架到这里,我们是好人。你有什么冤枉?我们给你出气。”老人定睛一看,见果真不是恶奴,才说:“我姓田,老伴早死了,留下女儿叫秀儿,今年十九岁,因家中太穷,就叫她和隔壁的王大娘学唱曲。学了三段两段后,我每天领她沿街卖唱,好挣钱糊口。唉!要不是穷,那么大姑娘,能让她抛头露面吗?今天路过府门,叫府里的恶奴看见了,把我爷俩叫进去给他们唱。我女儿整唱了一晚上,唱得口干舌燥。可是,他们也不给钱,又不放走。我正纳闷呢?家人告诉我说,‘谢老爷见你女儿挺得好看,要留府里住几天'。说完,顺手给了我五十个大钱,就叫我走。我们卖艺不卖身呀!他们见我不从,那姓谢的就指使他的恶奴,把秀儿从我手里夺走,又把我推出门来。现在遇见二位好汉,快救救我的孩子吧。”孟良、焦赞忙说:“老爷子,不要着急,我们给你救女儿去!”“谢谢,谢谢。”“老爷子,你家在哪里?”“西门里。”孟良说:“贤弟,你把他先送回去,我去取谢金吾的人心。”“我进去吧!”“我怕你干不利索。”“这事咱行。”“那好,我把老头送回就来。”孟良背老头走了。 天快四更了,四外一片寂静。焦赞转到后院墙外,一看,大墙有一丈多高,他往上蹿身,扒住墙头,挺身上墙,跳到墙里。这是后院,房里没灯光,他又往前院走去,刚走不远,一条大狗扑上来了。焦赞吓一跳,忙亮出腰刀,一挥手,“嗖”地一下,把它砍为两截。他蹲下身子,正观察动静,忽听前边有皮鞭打人的声音,又闻声走到了厅房。厅房里灯光明亮,人影晃动。听见有个女人叫骂:“畜牲!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从。”“还敢嘴硬?打,打!”焦赞把窗户纸捕开个窟窿,往里一看:屋里是银光纸糊墙,方砖铺地,靠北墙有张桌子,摆满了酒、菜,桌旁有两把紫檀术靠椅,左边坐一个男子,有二十八、九岁,头戴乌纱,上插宫花,身穿大红缎子螃袍,腰横玉带,豆绿色中衣,脚踏粉底乌靴。往脸上看:黄白净面,两只小眼睛眯成一条缝,手拿撒金小扇,正在那儿扇呼。地上倒着个姑娘,头发披散,衣服也破了,在她周围站着四个彪形大汉,每人手执一根皮鞭,边抽打边骂:“不知好歹的东西!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多咱打服你,多咱拉倒。”说完随手举鞭,又要抽打。这时,椅子上的那个人说话了:“往身上打,别把脸给打坏,打坏就不好看了。”那姑娘昕见了,灵机一动,忙伸手,一把就把脸挠破了,鲜血直流。“啊?!”这几个人全傻眼了。 穿官服的那小子,正是新科状元谢金吾。他原来是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家里有钱,单在京城,就有他十家买卖,城外不少买卖也有他家份。他怎么和王强混到一块了呢?王强是大辽的龙虎双状元,名叫贺黑律。肖太后为探知虚实,派他到中原卧底。从那时起,他随同家眷搬迁进京。他给六郎写过御状,又拜了把兄弟。之后,八王保举他当上翰林院大学士,教太子赵恒念书。几年来,他卧薪尝胆,把根扎稳了。赵光义死后,赵恒登基,王强被封为兵部司马。他凭着师生关系,在赵恒面前说一不二,变成了朝中的红人。 王强有两个儿子、一个姑娘。在早,他老婆作主,把姑娘曾给了一个贩绸缎的老客。王强搬进东京时,想给姑娘王月荣退婚,月荣不愿。王强心生一计,叫老婆出头,送给老客纹银百两,叫他另娶另聘,随后,把姑娘强带到京。王强见谢金吾家有钱,忙给女儿提媒,谢金吾看王强有官,便答应了。就这样,匆忙完了婚。等洞房之夜,谢金吾一看她的长相,咧嘴了,这个王月荣长得真象个癫蛤蟆!因为冲着老丈人,也不敢小看。成亲之后,正赶上京城开科场,主考官就是王强,他忙叫姑爷去应试,稀里糊涂点了个头名状元。王强高兴,心想:现在可该给大辽效力了,我要借皇上之手,先把忠臣治死,到那时,宋朝不打自灭。他先在谢金吾耳边吹风:“老杨家忘恩负义!想当年,不是我给他写状纸,他也告不倒潘仁美。 第65章 他打赢了官司,又受皇上高封,门前还有什么上、下马牌坊,闹龙匾,他得了好,倒把我忘了。哼!若犯到我手,非把他扒拉了不可。”谢金吾记在心里了。他借夸官之机,在杨府门前故意找茬儿,推倒了牌坊,打碎了牌匾。今天,又找来秀姐,为他唱曲。谢金吾兽性发作,逼姑娘与他成亲,姑娘不从,就叫恶奴们动手打。谢金吾一看姑娘把脸挠破了,把扇子往地下一摔:“打死她!”恶奴一听,下毒手了,一脚踩在她的太阳穴上,当场没气了。焦赞在窗外看得真真的,他提刀进了屋。这时,屋里人都傻了,恶奴问:“干什么的?”“干这个的!”“唰唰“两刀,劈了俩,剩下的那两个往上一扑,又两刀,结果了性命。他正要再找谢金吾,没了!只见桌案直动弹。焦赞掀起桌帘一看,谢金吾在桌底下呢。焦赞扯条腿,把他拉出来。“小子,你是谁?”“我叫谢金吾。好汉爷饶命,要什么拿什么!”“要你命!'一刀下去,将他杀死。真巧,这时,王月荣来了。她推门进来,一看屋里尽是血,吓得扭头就跑。焦赞想:她要一喊,惊动了家人可就坏了。说时迟、那时快,他蹲到近前,抓住头发把她扯回来了。焦货见她穿的大红大绿,擦了一脸怪粉,活象个妖精:“你是谁?”“我是兵部司马王强女儿王月荣。”他一听,知道不是好东西,也杀了。随手又取出了谢金吾的人心。正要走,见桌上有酒,他又喝了个够,之后,提起人心正要往外走,忽然想起:杀这么多人,不是给周围百姓惹祸吗?说不定连累多少好人呢,好汉做事好汉当,待咱留诗一首。他蘸血往墙上写:太阳出来一片火,杀人是我就是我;如抓凶手去办案,你到边关去找我。 诗刚写完,他又想到两句,接上写到:怒气冲冲贯斗牛,我与状元结冤仇;有心配药去治病,孝敬老娘无佞侯。 写完了,把灯吹灭,然后跳墙而过。这时,孟良正回来了,上前忙问:“怎么祥?”“完事了。”“那姑娘呢?”“被他们打死了。”“谢金吾呢?”“杀了。”“杀了几个?”“五六个吧。”“快走!”二人回到杨府后门,叫开门,奔无倭楼。 六郎还守着太君呢!这阵太君精神好多了。问儿子:“怎么回来了?”六郎说:“进京办点事,顺便到家里看看。”“回来几个人?”“就是我自己。”他没敢提孟、焦二人。就这时,焦、孟到了:“娘呀,我们也回来了,给您磕头来啦。”两人一进来,屋里的人见焦赞一身血,全吓傻了。孟良说:“娘,这回您的病能好了。”六郎问:“怎么能好?”孟良说:“老焦把谢金吾宰了,还多杀了他五、六口,给娘出气了。”太君一听这话,急得出了身透汗。她的病是叫谢金吾气的,再受点凉,就得了夹气伤寒。以前是汗没出透,刚才叫焦、孟惊出一身汗,病见好了。“八姐、九妹,扶我坐起来。”“娘,您能坐住吗?”“我觉得头不那么沉了。”焦赞乐了:“这个药真好使,老娘病好了。”太君说:“杨景!你说实话,你怎么回来的?”六郎不敢撒慌,一五一十地说了一番。她又问焦赞杀人的事,;焦赞把前因后果也说了一遍。还说:“反正杀了!谁让他欺负您?!”太君一听,心里着急:这下可闯了大祸啦!一来杨景进京,犯私离汛地之罪,二来焦赞又杀了新科状元谢金吾,那是兵部司马王强的姑爷呀!皇上都另眼看待,能自拉倒吗?不好!得叫他们快走。想到这儿,忙说:“杨景,给焦赞换件衣服,你们三人快回边关。若有人问,就说什么也不知道。”六郎着急:我这次回来,不但没给老娘分忧解愁,反倒添了心病。站在那儿不说话,光望着太君。八姐、九妹也傻了,不知道怎么办好:柴郡主后悔自己不该写信叫六郎回京。太君说:“你们还愣着干啥?快走吧,家里事我顶着!”六郎冲孟良、焦赞一摆手:“走!”焦赞说:“娘,别怕,他们再敢动您一下,我把京城翻个个儿!”说完,三人收拾一下,天刚放亮,三匹马离开天波府,出顺龙大街奔城门。 出了城,一口气跑出五十多里,回头看看,没人追赶,这才让战马放慢脚步。焦赞说:“这趟京城没白来,给老娘出气了。”六郎说:“出气倒是出气了,不过,祸又闯下了。杀了新科状元,皇上非怪罪不可!”孟良说:“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是焦赞杀的?”“鸟飞还有个影呢,纸里包不住火,雪堆里埋不住死孩,何况杀了几条人命!”焦赞一听这话,可傻了!吓得他没敢提杀人留诗的事。六郎嘱咐说:“回到边关,对谁也别说此事,就是对岳胜也不能讲,听着没?”“好!对谁也不说。” 三人商量好了,马不停蹄赶奔边关。路上非止一日,这一天晌午来到了边关大营。六郎把岳胜找来,问:“我走后,边关有什么事没有?”岳胜说:“没有。只是把孟良和焦赞给丢了!”六郎说:“他俩都偷着跟我去了。”岳胜一拍大腿:“这两人,也不吱声,把我急坏了。老娘病情怎么样?”“身体是可以了,不过,心病又重了。”“六嫂子和小侄都好?”“好。”岳胜见六郎好象不怎么高兴、有什么心事,也不好多问,坐一会就告辞了。 到了下半响,岳胜准备了六个菜、两壶酒,想陪着六郎吃点喝点。两人刚刚拿起酒杯,只见中军官匆匆忙忙跑进来说:“杨元帅,京城来了奉旨钦差,让您接旨。”六郎一听,吓得两眼发直。心想:坏了,犯案了!“走,找谢金吾去!” 第五十四回狄玉陶边关传旨 岳胜正陪杨六郎喝酒,中军官进来禀报,京城来了奉旨钦差,已到帅府门外。六郎一听,吓得两眼发直。岳胜见六郎神色不好,忙问:“六哥,出什么事了?”六郎怕叫岳胜看出破绽,忙说:“啊!没什么,我一路上鞍马劳乏,精神不爽。走!速速准备,迎接钦差。” 六郎、岳胜换上官服,点鼓聚将。众将官慌忙来见元帅:“元帅,何事?”“随本帅到营外迎接钦差。”说完,六郎在前,边关二十四将在后,来到帅府门前一看:有二十多个御林兵,当中一匹战马,马上一员武将,身高九尺,是个细高挑,溜肩膀,没膀骨,黄焦焦几根胡子,年龄在三十一、二岁,说话公鸡嗓,男人故作女态。穿得挺好:头戴绿缎子大叶方巾,身穿绿缎子开髦,腰扎宽皮带,青中衣,抓地虎快靴,肋下佩剑,只见他怀抱皇上圣旨,坐在马上撇舌拉嘴,那意思是七个不服、八个不愤、一百二十个不含糊。 六郎带众将到他跟前了,他还装着看不见,边关二十四将一看就烦了,心里合计:钦差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仗着圣旨吓唬人吗?我们镇守边关,披星戴月、爬冰卧雪,你在京城吃喝玩乐、养尊处优,算干什么的呢?众将真想把他拉下马问问!可一看六郎,恭恭敬敬、一躬到底:“钦差在上,杨景迎接来迟,望乞恕罪。” 按道理,他应该下马客气客气。没有!这小子一摆手:“罢了。”六郎一看他这个样,也不高兴啦,压着火说:“钦差,此地不是讲话的所在,请到帅堂一叙。”“头前带路。”众将无奈,也前来行礼:“参见钦差。”“免!”众人在后边跟着,你问我、我问你:“这是谁?”“不认识。”“他来干什么?”“不知道。”“好大架子。”走到里边,钦差高喊:“杨郡马接旨。”六郎心里忐忑不安,忙命军卒设摆香案,领众将磕头朝拜:“吾皇万岁,万万岁!”钦差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边关大帅杨景回朝,见诏即日动身。特命钦差狄玉陶临时代理三关大帅,望旨谢恩。”众将一听,全愣了:怎么?把六哥的元帅给撤了,换这么个狄玉陶?他是干什么呢?长得瘦长,弱不经风,他镇守三关,还不叫韩昌给吓死呀?孟良大眼珠子叽哩咕噜直转悠:坏了,是不是为谢金吾的事,要把六哥调入京都?岳胜他们都奇怪,瞪眼看着杨景。六郎知道准是为那事,才调他回京,此去凶多吉少啊!不过,别把焦、孟二弟牵扯进去就行了。我快走,免得他俩纠缠。想到此,六郎说:“钦差大人,我和大家辞辞行,立刻交印。”“好吧。不过,你要急速登程,赶路要紧。”“是,是。”他看看二十四将,眼看跟这些同生死、共患难的弟兄就要分手,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见面,心里难过:“众位将军,本帅奉万岁之诏,进京见驾。望你们跟着新元帅,同心协力、共守边关。”说完,捧起大印交给狄玉陶。狄玉陶拜完帅印,往当中一坐,六郎转身走出帅帐。众将虽在帐前参见新元帅,心早就飞了,都惦记杨六郎呢!狄玉陶也看出来了,心想:怪不得老恩师王强说边关二十四将是杨景心腹,一点不假!就冲这个,我非治服你们不可。那岳胜呆不住了,直往门外看。意思是:快退帐吧,我们好看看六哥去。狄玉陶也明白这个意思,就是不吐口,谁也不敢走。这时,六郎回到住房,叫军卒把随身的衣服、川资路费、常看的书籍,拴在战马身上就要走。差人十分留恋,说:“郡马爷,您这就要走了?”“这就起身。”“众将还没送您呢!”当兵的哭了:“杨元帅守边关,功高盖世,今天要走了,却连一个送的人也没有。”“您干什么走得这么急呢?”“不要多问,咱后会有期。”杨六郎没出营门就上马了,冲差人一抱拳,打马如飞,急驰而去。 六郎怕众将来送麻烦,又怕焦、孟二人要跟着,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挺好。 第66章 他一口气跑出二十多里,回头一看,没人赶来,这才放心了。又走了够十儿里,只听后边有人高喊:“六哥慢走,小弟来了!”六郎回头一看,一群马飞奔而来,再一看,最前边是岳胜,后边跟着杨兴、岑林、柴干等二十几位边关大将,只少孟良、焦赞。六郎不能走了,只好跳下马来。岳胜第一个到近前,下战马,抓住杨景的双手:“六哥,你怎么不等我们一会儿就走?叫我们追得好苦啊!”“你们伺候新元帅,有公事在身,不必送我了。”“我和狄元帅说过了,新元帅还不错,给我们半个时辰的工夫。我们正要给您饯行,哪知道您不辞而别,走了。”这时,大家全来了:“哥哥,调你入京有什么事?”“不知道。”“到京城来信啊!我们不放心。”“好!岳贤弟,你要多多照顾这哥几个,尤其焦、孟二位贤弟,粗鲁莽撞,望你更要费心!”“记住了。六哥,这次入京你还能回来不?”“我想能回来。”“我们送您一程。”“不用了!回去晚了,新来的元帅要怪罪的。”“不怕!咱们都在这呢,法不责众,他新来乍到,有个面子拘着,不会罚。”哥儿几个难离难舍,又送出五六里地才分手。六郎往前走,众将站着看他的背影,直到拐过山环看不见了,才转身上马,回到营中。 六郎辞别弟兄,正往前行,忽然从前面树林中蹄出孟良、焦赞:“六哥呀,我们俩来了。”六郎看见他俩,脑袋“嗡“地一声,怪不得刚才没见他俩呢!“贤弟,你们来作甚?”“六哥呀,我们给你送行来了。”“二位兄弟,送君千里,总有一别,快回去吧。”“我们把你送到京城。”六郎心的话:你们还要进京呀?杀谢金吾这个事,抖搂还抖搂不开呢,别去了。“兄弟,边关是防范重地,不能擅自离开,你们快回去吧。”“你知道调你进京干什么不?”“不知道。”孟良说:“准是杀谢金吾的事叫人知道了,找你来了。这事是我出的主意,老焦干的,能叫你背屈含冤吗?你回京城也好不了,非杀你不可,别回去了。咱到边关杀死狄玉陶,你当皇上,我们当王爷得了。”六郎暗里赞成孟良脑筋快,但故意不往这上说:““你胡说什么!我进京是升官了。”“得了吧!焦赞杀了人,王强能完吗?他们不敢找我们,拿你进京打官司;不行,我们也去!”六郎想:焦赞杀谢金吾,为的是我杨家,哪能叫朋友受牵连?好说好商量不行,得用激将法把他们支走!“上次你们选京闯那么大祸,我看在磕头份上,没说你们?这次又来搅合,岂有此理!你们快回去,如果不听我的话,我和你们划地绝交。”孟良一听,火了:“六哥呀,杀谢金吾是为给盟娘报仇,可是为你好呀!”“你们是害我!当初我杨景瞎了眼睛,交你们这些占山的贼。今天才看明白,野性难改,贼皮难蜕。从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永远不许你们见我。”说完,抽出宝剑,在地上划了一道,把袍襟掀起来,用宝剑割下一块扔在地下,上马就走。这叫割袍断义、划地绝交,掰脸了。孟良、焦赞气坏了:“姓杨的,你有什么了不起?别看你家门楼高,我们还瞧不起。非得巴结你呀!没有你,孟二爷、焦三爷照样活。”说完,两人扭头就往回走。刚走十几步,又站下了,回头再看看六郎,头也不回地走了。焦赞说:“真和咱断交情了?告诉咱岳大哥,和他商量商量,还回八角寨占山去。”孟良说:“不对!六哥对朋友向来宽宏大量、屈己待人,不是这样呀。啊,对啦!这是激将法,怕我们跟着,故意把咱俩气回来。走!咱们回去问新元帅,把六哥调回京城干什么?他要是升官,咱就不跟了,他要有事,再作道理。”“他要不说呢?”“我有法。”两人骑马,急回过关。刚进城,就听城里响了一声炮,焦赞说:“哪发兵了?”孟良说:“城里放炮,发什么兵!”快到帅府了,又一声。”这是追魂炮。杀谁呀?快看看去!”两人到帅府门前一看,围一圈人,是临时法场,中间埋着桩獗,桩概上绑着个人,发给担住脸面,又是背影,看不清。“当兵的,这是杀谁?”当兵的若见是他俩,闪开道路忙说:“孟二爷,杀的是岳将军。”“啊?”两人到近前一看,桩概上绑的正是岳胜。“大哥呀,你犯什么法了?”岳胜看了看他俩,打个唉声:“方才我们送六哥,狄元帅给了半个时辰的假,我们走了一个时辰,等回来误了三卯,狄元帅说我们犯了军纪。”“这就杀呀?他怎么不杀别人,光杀你呢?”“他说杀一儆百,我是副元帅,饶了其他战将,不饶我。”“去他的吧,狄玉陶算老几?老子在黄土坡大战韩昌的时候,他刚会走道。谁听他的,大哥,我给你松绑!”“兄弟,不可胡来!没有元帅将令,私自松绑有罪。”“哪有那么多事!咱听大哥你的,谁听他的?”“我将兵权交出去了。”“非得他传令?”“对!”“好,我们叫他传令!”孟良、焦赞冲到帅帐,告诉当兵的:“快去送信,告诉狄玉陶,就说孟二爷、焦三爷回来了。”孟良故意找茬儿,一会儿传出话、来,说元帅有请。孟良乐了:“我报爷,他可有请,岳大哥老老实实的,他却要杀。这小子贱皮子,软的欺、硬的怕呀!老焦,进去见着狄玉陶,咱横着点。”“哎!”孟、焦二人大摇大摆走进帅堂。只见两边众将,岑林、柴干、郎千、郎万、杨兴等人全聋拉脑袋,狄玉陶说得两嘴片子冒白沫,还讲呢。两人进来,也不行礼:“狄元帅,我们回来了。”狄玉陶看看这两个大花花脸,有点发毛:出朝时,恩师王强对我说,孟、焦是两个草头王,拉过来可成我的心腹。“二位将军,上哪里去了?”“送六哥去了。”“两厢站立。”孟良说:“我们俩误卯了。”“本帅不怪。”“我们俩在岳胜后边回来的。”“那也没事。”“岳胜先回来,怎么还被绑了呢?”“岳胜是副元帅,他违犯军规,理应斩首,二位将军是战将,下不为例就算了。”“你是头国当元帅吧!这军规怎么还不一样呢?好吧,谢元帅不怪之恩,我们俩替岳胜讲情,把他放了吧。”“不行!”“放了吧!”“刚才众将讲情我都没准。”“我求情还不行?姓狄的,别给你脸不要脸!我们镇守边关多年,连六哥都得让我们三分,你刚来,就要找茬儿杀岳胜,看来你是没安好心,今天放了岳胜,万事皆休,不放岳大哥,我老孟大斧子一抡,来个天下太平,把你吃饭的家伙扒拉下去。“胆大孟良,你要反了?”“反了你能怎样?放不放?”狄玉陶也挂不住火了:“就是不放!”众将一看,孟良领着干,也跟着吵吵:“放不放吧?”孟良说:“小子,你一来,我就看你不是东西!”说着,进身到他跟前,抓住狄玉陶的衣领子,伸手亮出板斧来,压在他的脖子上:“小子!说实话,为什么把六哥调入京城?谁派你来当元帅?”“这……”“说不说?今天把你涮了!”说着,“嘈!”用板斧背在他脑袋上背了两下,焦赞也亮刀走来了:“把他宰了!”狄玉陶吓坏了:“我说、我说。”“快说,怎么回事?”“新科状元谢金吾被杀,我那老师王强说是六郎杨景杀的。皇上传旨急调杨郡马,怕边关众将反了,才叫我来,先把六郎证入京都,然后再杀。”孟良一听,更火了:“怎么知道是六哥杀的呢?”“因墙上留有诗句。”孟良一听,气得“哇哇”暴叫:“弟兄们,六哥选京活不了啦,咱快救人去!” 第五十五回救义兄大闹汴梁 孟良一把抓住狄玉陶,问他为何把六郎调进京?狄玉陶不敢隐瞒,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原来,谢金吾被杀的那天晚上,家人连夜给兵部司马王强送了信。那王强天刚放亮就到金殿报丧,对皇上说明新科伏元被杀的事。天子赵恒一听,吓了一跳,文武官员也都大吃一惊。皇上传旨,派双天官寇准和王强前去验尸。 他俩带人到状元府,问状元被杀的经过。家人说:“凶手是跳墙进来的,在后院杀死一条狗,大厅里杀死状元夫妻俩、四个家人,还有个唱曲的姑娘。”寇准和王强领男女仵作进大厅。刚进屋,寇准见粉皮墙上写着两首诗,寇准看完,吓傻了,从诗句上看,是杨府人杀的。又一想:杀死人怎么还留诗呢?他一回身,见王强正仰脸看诗。老贼看完,气坏了:“好啊,这是杨景杀的!”他忙叫人抄下来,奔金殿状告杨六郎。皇上生气了:“这还了得,把他抓来!”寇准说:“且慢!万岁,人命关天,不可草率行事。抓贼要赃,抓奸要双。您怎么断定六郎是凶手?”“诗上写了。”“写什么?”玉强说:“‘你到边关去找我’,谁在边关?因为上次谢金吾闹他杨府,两厢结仇,他才杀我的姑爷、姑娘。”“六郎在边关,怎么能杀谢金吾?”“他不会回来呀!那上边写‘孝敬老娘无债侯’。太君只剩六郎一个儿子,若不是他,哪个管太君叫娘呀?”“万一有人黑地栽赃,嫁祸于人呢?”王强一听,有些道理,他又忙抢着说:“不管是不是,墙上诗句牵连着杨景,就该把他调入京城,三推六问。”寇准替六郎着急,忙找理由向皇上奏本:“把六郎调进京城,三关谁来把守?还有雁门关、代州、瓦桥关,皆是咽喉要地,六郎一走,恐怕关口有失。”王强说:“那不要紧。我有个学生,叫狄玉陶,现在我兵部司马府当差.他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足够帅材。六郎回京,可叫狄玉陶临时为帅。”皇上准本,叫狄玉陶出京。 第67章 出京前,狄玉陶先到天波府抓人。没找着六郎,间太君,太君矢口否认。 狄玉陶就要奔边关。临走,王强把他找到无人之处:“我已保举你为边关临时大元帅,过几天就成为正式的了。你要想法治服边关二十四员将,能拉的拉,不能拉的就杀。副元帅花刀太岁岳胜,这个人的才学比你大,和六郎是盟兄弟,他们有刎颈之交。六郎的帅权让给你,他准不服,得找个茬儿把岳胜杀了。还有孟良、焦赞、杨兴这几个大草包,只要用小恩小惠,就可把他们拉过来,为你卖命。”狄玉陶铭记在心,领旨刚到边关,就要杀岳胜,没想到遇上孟良这么个愣头青,孟良想:怪不得我六哥和我断交情,原来是怕连累我们。现在他被调进京,必然凶多吉少,咱们不管,算什么朋友?想到这,手起斧落,“喀嚓”一斧,结果了狄玉陶的性命,焦赞也忙把岳胜放了。边关众将一看杀了元帅,全吓傻了:“兄弟,你这不是惹祸吗?”“六哥命都没了,咱们怕个什么?”岳胜心细:“现在木已成舟,咱进京救六哥去!”他忙把人马分为两半,岑林、柴干、郎千、郎万等人守边关,岳胜、孟良、焦赞、杨兴回京。因杀了奉旨钦差狄玉陶,帅印没人执掌,孟良说:“带回京城,给六哥送去。”“好,就这么办。”点齐兵马,不打旗号,直奔京城。 离城二十里,岳胜叫扎下营盘,先派焦赞、孟良二人边城打听。二人大模大样进到城里,正见百姓仨一群、俩一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奔午门走去。焦赞问一个百姓:“出什么事了?”“午门外要杀杨郡马。也不知哪个挨刀的,他宰了人不认账,留下血诗,硬往郡马身上推。”他一听,脸象巴掌打的一样,心急如火:“快走,救六哥去。” 原来,六郎进京后,没回天波府,先上八宝金殿面君。皇上问:“谢金吾是不是你杀的?”六郎说:“不是!”王强说:“有诗为证,你还嘴硬!”说完把诗扔给六郎。他一看诗,暗暗埋怨:焦贤弟,你留哪门子诗呀!事到如今,我只好把它兜揽.过来,哪能叫兄弟抵命!想到这,六郎说:“是我杀的。”皇上说:“你为什么杀他?”“他推倒我家上、下马牌坊,打了杨洪,撞倒我娘,找万岁,万岁不给作主,一怒之下,夜入谢府将他杀死。”皇上一拍龙书案:“杀了谢家六口,本应满门抵命,念杨家功劳,饶过家眷,把杨景推出去,杀!”王强一听,暗自高兴。寇准想:这个案子太怪,那诗本不是六郎写的,他的字体我认得,可他偏偏招认!我可怎么救你呢?“万岁,人命关天,不可儿戏,应当把六郎送交大理寺,三推六间,弄清再杀。”“多此一举!杨景供认不讳,还问什么?”这时,早有人给六郎搭上忠孝带,推到午朝门。寇准看看救不下来,急得直搓手,四处找八王,偏偏八王今天没来。寇准一看文武群臣都很着急,忙说:“万岁,念我们同殿称臣,年兄年弟,祭奠祭奠法场还不行吗?”皇上准本。可是,没有几个去的:胆小的,不敢靠边,和杨家好的,不忍心看他挨刀,和王强好的,更不去了。老丞相赵普、王苞全不在,寇准只好自己到法场。“杨郡马,你掏心说话,屈不屈?”六郎怕寇准追问:“不屈!”“不对,这里有诈。”正说着,过来一些祭奠法场的:“六爷,喝杯酒吧。”“六爷,救不了您啦。” 孟良、焦赞来了.他们俩听说杀六郎,跑到午门外,把战马拴在一边,拼命往里挤:劳驾,借光。“当兵的问:“干行么的?”“祭奠法场的。”忙跑到里边,见寇准也在旁边,两人跪在六郎跟前大哭:“六哥,我们俩看你来了。”六郎一看,暗暗吃惊,怕他们闹事,故意没理他,闭着眼睛不言语。“六哥,人不是你杀的呀!”“旁边有人问产谁?”焦赞一拍胸:“我!”这回六郎把眼睛睁开了:“焦贤弟,你疯了?胡说什么?还不快走!”“怪不得你进京不让我们跟着,许你大仁,不许我们大义?焦赞替你来了。”六郎急得眼泪快下来了:这不是卖一个搭一个吗?寇准看明白了,把焦赞、孟良叫到一边,问清了杀人经过,寇准忙对焦赞说:“快!上殿面君,救出六郎。”焦赞说:“你领我见皇上去!”寇准又怕王强偷杀六郎,告诉孟良:“你先吓跑老贼,你再这么这么办。”孟良点头,提斧子奔监斩棚不提。 寇准领焦赞,叫他到朝房候旨,自己金殿见驾:“万岁,杀谢金吾的凶手投案自首来了。”“怎么又出来个凶手?”“这个是真的,六郎是假的。” 正这时,王强哭上金殿:“万岁,杨景盟弟孟良大闹监斩棚,差点把我劈了。”寇准说:“六郎冤枉,孟良才来闹,真正凶手是焦赞!”王强一心借刀杀杨景,又出来个焦赞,忙说:“焦赞和六郎交情过命,准是他要替六郎死。”皇上说:“有理。”寇准说:“你把二人带到金殿龙楼御审,一问便知。”皇上点头。 这时,有人把杨景和焦赞二人带到金殿。皇上说:“你们谁杀的谢金吾?”两人同时说,“我杀的。”皇上奇怪:这两个人,都往自己身上揽罪,认可抵命。寇大人说:“万岁,我问问他们俩!”“杨郡马,你说你杀人了,你是什么时候进的状元府?从哪进?从哪出?状元被杀在什么地方?还杀了谁?”“啊……”六郎答不上来,编了一通:“我是三更入府,从后墙而过,正遇上更伏,被我杀死。到书房,见状元夫妻俩要睡觉,就叫我杀了,还杀了两个家人。”还没等皇上问话,焦赞就说:“不对!”他把杀人经过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讲了一番,又把谢金吾强霸唱曲民女阔事也说了一遍。还说:“我怕连累百姓,才题了诗句。”寇准说:“万岁,刚才是不是判错?”皇上说:“可有唱曲的姑娘?”“有,身上带伤,不是杀死的。”又派人找回老汉作证,状告谢金吾欺男霸女。皇上叫人把焦赞捆上,焦赞为救六哥,老实被擒了。王强问焦赞:“上次你怎么进京的?”焦赞傻乎乎地如此这般全照实说了。王强一听,忙生毒计,说:“万岁,虽然是焦赞杀的人,祸根在六郎头上。要不是杨景私自进京,他们俩能来吗?不进京,哪能有杀状元之事?杀谢金吾为谁?还不是为给杨家出气?况,没有万岁圣旨就私离讯地?单这一条,也该杀!”皇上点头,传旨把杨景和焦赞都捆在桩柱之上。 正在这时,有人启禀皇上说,岳胜带领人马要进城劫法场,皇上吓糊涂了:“怎么办?”寇准说:“先别杀,平了叛乱再说,待为臣退兵去。”皇上说:“你行?”“行!我凭嘴说就行,不用打。”寇准催马擎刀出了城,一见着岳胜说:“六郎和焦赞全被绑在法场,走,赶快救人。”岳胜说:“怎么远城?”“咱俩动手,我一败,在前边跑,你在后边追,一前一后就进城了。”商量已毕,岳胜说声:“看刀!”寇准用刀一搪,“当嘟!”寇准忙喊一声:“啊呀,好厉害!”拨马回城。岳胜在后边高喊:“拿命来!” 第五十六回杨延昭发配云南 双天官寇准和花刀太岁岳胜假打假战,没几个回合,寇准拔马就往城里跑。刚过了护城河,军卒就扯起吊桥,紧闭城门。岳胜急追上来,见护城河拦住去路,站在河边大骂:“速速放出杨景。不然,就攻进城去!” 单说寇准,进城以后,直奔金殿,见了皇上忙说:“哎呀万岁呀!花刀太岁岳胜实在厉害,他不听为臣良言相劝,抬手就打。我不是他的对手,大败而归。”王强在旁边一听,下懵了,心想:边关众将要杀进京城,先得宰我啊!天子赵恒也没主意了:“寇爱卿,边关众将杀至京都,祸在眉睫,该当如何处置?”寇准急忙奏本:“陛下,据我所知,岳胜虽是武夫,可他知情达理。您若亲自到城头劝他退兵,凭借浩荡皇恩,他定能回心转意。退兵远去。” 寇准为什么这么说呢?有怕皇上不放杨景,故意叫他上城头,看看边关将官的厉害。文武官员里,有很多人明白寇准的意思,故此有人也急忙奏本:“请我主城头退兵。” 赵恒无奈,吩咐摆驾。内侍备好盖天黄伞、龙凤屏扇,文武相陪,来到城下。赵恒顺马道到了城头,手扶垛口,往下一看:“啊?!”吓得他差点趴吓。他每日深局宫中,耳朵听的是婉转音乐,眼睛看的是翩翩舞姿,哪里见过边关英雄?只见城下将官,人如猛虎,马似蛟龙。当将官者,盔明甲亮、刀枪高举;当兵士者,军装整齐、杀气冲天。赵恒看着眼晕,说不出话来了。暗想:这些人入都,吾命休矣!他好一阵子呆呆发愣。寇准在一旁见壮,很得意:看你放不放六郎?又忙趁势给皇上指点:“万岁您看,那个红脸大汉就是岳胜,请圣上传旨叫他们退兵!”“啊,对。”赵恒这才如梦方醒,按寇准指点,看看岳胜:好员虎将!见岳胜金盔、金甲,淡黄征袍,跨下胭脂马,手中青龙刀,虎目圆睁,向城头张望。身后一员红花花脸的彪形大汉,拿着斧子,正冲他高喊:“昏君!快快放人,俺老孟可等不得了。”赵恒一看红脸大汉,心里更害怕了。寇准还在一旁添油加醋:“万岁!那个孟良,性如烈火,天不怕、地不怕,千万别惹他。唉!这回我们全完了。边关大将造反,韩昌再进兵入侵,江山危在旦夕呀。”他越这么说,赵恒越害怕。王强说:“万岁!边官众将兵围京都,犯上作乱,应派人擒拿!”寇准说:“别人都不是岳胜和孟良的对手。 第68章 要出征,只有王司马行。”王强一听叫他出征,吓坏了,心想:若被孟良抓住,非把我撕碎不可!连忙答言:“我的女儿、女婿被害,尸骨未寒,老夫精神恍惚,无心交战。”寇准眼珠一转,忙又说:“既然王司马都不行,别位将军更不足道了。”赵恒想了想,万般无奈:“传寡人口旨,让岳胜答话。”这时,有人传皇上口旨,高喊岳胜。花刀将马往前提,抱拳拱手:“万岁,臣有礼了。”“岳胜!你乃边关副帅,为何私离边庭、带兵入都?莫非要谋朝篡位?”“万岁,这不是为臣的本意!想我们八乍山弟兄四人,原先占山为王。后来多亏杨元帅把我们收下,这才弃暗投明、扶保天子,二怎敢不忠心报国?”“那为什么领兵进京?”“我们为杨元帅和焦将军两来。听说万岁要杀二将,边关大将个个吃惊。想那杨郡马智勇双金、忠肝义胆,处事待人百里挑一,可称当代英豪,万岁的股肱之臣。不知为何要将他斩首?”“杨景不该执法犯法,私离边关。身为元帅,擅离职守,倘若韩昌逃兵,关城难保。按律应予斩首。”“万岁,杨景久在边关,八九年没国家探母。他为国尽忠,却不能在老母身边尽孝,私离讯地情有可原,望万岁明察。况,杨景探母事出有因。谢金吾欺负杨家,砸牌坊、打杨洪、撞太君,佘太君得夹气伤寒,重病卧床,杨景私自回京有罪,祸根却在谢金吾身上,万岁应该从轻发落。再者,杀杨景事小,大宋江山事大。当初,大辽国韩昌兴师犯境,黄土坡前,是杨元帅与他大战三天三夜,才将他治服。退兵前他声言:‘中原有杨郡马一杆枪,北国永不造反’。今天若屈杀杨景,明日北国就会发兵。到那时,何人去战韩昌?边关众将为圣上江山着想,才至此进谏言。”赵恒觉得岳胜的话说得在理:杨景虽私离边关,但城池也没丢失,是不够死罪。他正要说话,王强着急了,忙说:“万岁!岳胜造反是真,进谏言是假。如为保杨景,他应该派一个人进京,为何都来了?”赵恒点头:“对呀!”忙对岳胜说:“进谏言你为什么还全身披挂、领兵带队呢?”“这……”岳胜一时答不上来。孟良急了:“皇上!放了我六哥和焦赞,我们就是进谏言,如若不放,我们就造反。你整天在朝里,不辨忠奸,偏听偏信。你可知我六哥退外患、除叛逆,立下多大功劳?你还要杀他,叫我们寒心了。有道是‘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正,子奔他乡'。说造反就造反,冲呀!”边关军兵一个个抖擞威风,高喊杀声,霎时间,惊天动地,吓得城头上的皇上和文武犬臣抖衣而颤。一些忠臣明白岳胜等人的心意:这是吓唬皇上,好叫他放了六郎。因此,不但不张罗退兵,而且还都故意虚张声势,装出害怕的神态。此时,赵恒干着急,没办法,忙问寇准:“寇爱卿,怎么办?”寇大人说:“边关众将前来,皆是为了杨景。如果赦免杨景,万事皆休。”王强说:“边关众将,是他的盟兄弟。既已造反杀到京城,杨景就是主谋,理应斩首。”寇准说:“岳胜入都,怎知是杨景主谋?”王强无言答对,想了半天,才说:“反正杨景要图谋造反。”寇准接着说:“事关重大,岂容你信口开凋?万岁,可当场叫杨景出城退兵。他若退不了,证明杨景有意造反,再杀不迟。”王强说:“放了杨景,如纵虎归山。”寇准说:“有他举家满门在天波府内做抵押,怕者何来?如不退了边关兵将,那孟良野性太大,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呀!” 赵恒无奈,只好派人带杨景。时辰不犬,杨六郎被带上城头。皇上说:“杨景,现在放你出城说服岳胜。退了兵,可从轻发落,如乘机逃走,杀你满门。”六郎点头,定睛往城外看了看,他是又生气,又心疼。气的是,孟良、焦赞给自己闯祸,闹得岳贤弟也离了边关。北国若进兵,该当如何?心疼的是,众将官、军卒,为了救我,眼看都有杀身大祸呀! 这时,有人给杨景松开绑绳。杨景下城,赤手空拳、单人匹马出了城门。马过吊桥,孟良第一个高喊:“六哥出来了。”接着,军卒一阵欢呼:“杨元帅得救了!”当将官的慌忙下马,撩战裙、分甲叶,一提鱼踏尾,“扑通“全跪倒了:“元帅受惊了!”“六哥受苦了!” 皇上在城头看得真切。心想:我是一朝之君,众将见我,也只是一抱拳。杨景是边关元帅,众将见了,如同亲人,倒全跪下了。可见杨景深得人心,众将和他换心过命。看来,这杨景再不能留在军中,幸亏朕已派狄玉陶去代理元帅。 众将给杨景磕头,这是孟良出的主意,故意叫皇上看看。杨景见状,深受感动。慌忙下马,用手搀起岳胜等人说:“众位将军,你们这样,折我的阳寿了。多谢大家来京救我,只是边关不可一日无将。岳贤弟,你怎么也来了?”岳胜说:“大哥,我进京正是为了保边关。中原有你,韩昌不敢进犯,如你被害,边关也就保不住了。放了你,我们退兵;如不放,非反不可。”“敌住韩昌,非是我一人力量,而是众弟凡忠心报国,杀法挠勇,辽军才不敢入侵。大家哪能为我造反?”快回边关去吧。”岳胜说:“哥哥你能回边关,我们也回去,认可领罪,你不回去,我们也不去了。”孟良说:“回什么边关?我把新任边关大帅狄玉陶都给杀了,皇上还不知道呢!他要得了信,我们一个也活不了。‘官逼民反'嘛,死活也得反。”六郎一听杀了狄玉陶,犹如晴天霹雷,知道祸惹大了。他问了问为什么杀新元帅,岳胜简单说了一遍。六郎怕众人吃亏,忙说:“为凡是罪人,不能回边关去了。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你们快快先走,退兵到太行山。那里山高林密,好藏锋蓄锐。韩昌一旦进兵,再拉人马、挑大旗,杀上前敌。有功之日,好将功折罪。”“大哥您呢?”“刚才万岁说了,只要你们退兵,对我就从轻发落。岳贤弟,快领着孟良他们走吧。”“焦赞怎么办?”“我想法开脱他的罪责。但他杀了人,难免受牢狱之灾。等过三过五事情完了,也叫他到太行山找你们去。”岳胜点头:“我们听你的,兄长保重。”忙冲城上高喊:“万岁,我们暂且将兵撤回。如不放大哥,再发兵东京!”转身对军兵说:“撒!”接着,领人马奔太行出去了。 岳胜领人起兵,六郎打马回城,皇上回金殿,杨景上殿请罪。寇准说:“万岁,要诺复前言,边关人马已撤走,请免了郡马的死罪吧!”赵恒只是点头,但一时没主意,不知该怎么处置。王强急了:杨景不死,韩元帅无法进兵,这该如何是好?他眼珠一转,跪下给赵恒磕了一个头,又冒坏水了:“臣启奏万岁!杨景死罪饶过,活罪不能免,应该把他充军发配。”“有理。但不知发配到什么地方?”“不如发配到云南。”“朕准奏。”寇准一时也没看出王强的毒计,心里倒挺乐:不死就行。王强暗想:杨六郎,你又上当了。到云南你也活不了,云南的小梁王心狠手黑,发配云南的配军,没有一个活着的。到那儿只一顿煞威棒,铁打的汉子也死在杖下。我要借小梁王的手,要你杨六郎的命。 赵恒传完旨,杨景没谢恩。皇上忙问:“杨延昭,你为何不起来?”“万岁,罪臣斗胆问一句,对焦赞如何发落?”赵恒看看王强,王强奏本:“焦赞杀了新状元举家六口。杀人偿命,乃我大宋国法。”赵恒点头:“焦赞定斩不饶。”杨景说:“如杀焦赞,我愿替死。”此时,寇准急忙见驾:“万岁,我看焦赞没有死罪。”“杀了六口人,还不该抵命吗?”“万岁,新状元该死,他欠下的血债太多。”“此话怎讲?”“新状元谢金吾枉读诗书,无故调戏民女,并将其父打伤,留下其女,欲行无理。那女子谨守贞节,至死不从,被谢金吾的恶奴活活打死。此事叫焦赞看见,才将他杀掉。家奴来抓焦赞,格斗起来,焦赞伤了六条人命。况,新状元无视王法,在杨府门前胡为,在京城市面上欺男霸女,坑害良民,死有余辜。”“真有此事?”“这里有状纸为证。”说完,拿出一叠状纸,全是京都百姓状告谢金吾的。皇上展开观看:这张写着,为一块风水地,谢金吾逼死唐家夫妻,那一张写着,为谋夺李家首饰店、王家玉器铺,李、王两家被谢金吾逼得倾家荡产,又一张写着,老赵太太的女儿在谢府当丫环,被奸污后自杀……谢金吾罪行累累,王强再无法巧辩。皇上传旨免去焦赞的罪,改定为充军到长沙府。 六郎被充军到云南,派李义、张恩两个解差押送。老太君听说儿子免了死罪,挺高兴。一听充军到云南,又哭了,柴郡主说:“娘,您六儿免去死罪,应该高兴啊。”“孩子,你哪儿知道。云南那地方山高路远,一路上要受尽万般辛苦啊!那里不光人烟稀少,而且气候和这边也大,不一样。地无三尺平,天元三日睛,老下黄梅雨,山峦瘴气,也令人难挨。何况他又是配军,到那儿服苦役、干重活,哪受得了,他此番前去,是九死一生呀!”郡主一听也傻了。 这时,解差李义、张恩换完公文,带六郎拜别老娘。六郎跪拜太君:“娘,您多保重,儿走了。”太君哭得更厉害了:“孩子,老身八子,如今只剩你一棵苗,怕是到云南有去无回,咱母子再也见不着面了。”“娘,不用替儿担心。福是人享的,罪是人遭的。几年工夫,一晃就过去了。”太君默默无语,只是落泪。柴郡主灵机一动:“娘呀,您别难过了。 第69章 我陪着郡马,一块儿充军去吧!我是郡主,冲着八王面上,沿路云南官员,他得高看一眼,或许对将军有好处。”太君急忙阻拦:“孩子,你是金枝玉叶,又是女子,身体单薄,若水土不服,后悔晚矣。不要受他连累,宁叫一人单,不叫二人寒',还是叫他自己去吧。”“娘,媳妇在家也放心不下。我愿意和将军同生死、共患难。”六郎深情地看了郡主一眼,心里乐意让郡主去作伴,但不好明说。太君见郡主执意要去,又一想:六郎守边关,八九年不回家。这次充军,不一定何时归来,夫妻不能总不见面呀,去就去吧。“也好,宗保、宗勉可得给我留下。孩子小,那边太热,怕他们受不了,你们去吧。”夫妻俩点头,和李义、张恩一谈,两人不敢拦,忙说:“好吧,套车一块走。”老杨洪、小排风一阵忙活,套上三辆大车:一辆车装吃的用的和金银细软,一辆车带几个贴身家人,另一辆车上搭着篷子,算是轿车,挂好了黄锻子车帘、车帷子,一看就是皇姑用的车辆。临行前,太君再三嘱咐知心的话儿。李义、张恩也说:“咱最佩服杨元帅。沿途有我们照料,请太君放心。”说完,亲人们洒泪分子。 这几天八王没在京城,皇上派他出京巡视去了。等他回:来,得知六郎和郡主都奔云南了,他急忙到杨府去看望太君。太君说:“我儿能免去死罪,已是圣上开恩。贤王不用操心了,叫杨景到云南也好,历练历练。”八王心想:谢金吾被杀,皇上在气头上,把妹夫充军发配也是应该的。去个三年五载,求万岁赦他回家也就是了。八王安慰了太君一番,回了南清宫。 单说杨六郎充军云南。一路上,郡主坐车,六郎身穿罪衣罪,艰难地行走着。等离京城远了,解羞李义和张恩,给杨景打开枷锁,脱下罪衣罪裙,换上便衣,骑马赶路。每逢到了关口,就把罪衣穿上,到没人地方,再脱下来。一路上,逢关换印、逢城交公文,一天走五六十里地,倒也自在。 一晃,在路上走了不少日子,离云南越来越近,气候也越走越热。太阳象火伞一样罩在头上,毒辣辣的令人难受。这一天,离昭通府不太远了,六郎说:“把罪衣给我穿上。”张恩说:“不忙。还有二十多里地呢,穿这么早干什么?”又走了一阵,离城还有十几里了,突然,迎面来了十几匹战马。马上入全是王官打捞,肋下佩带腰刀。来到六郎马前,带住坐骑,横住去路:“前边来的可是杨景杨延昭?”六郎闻听,吓了一跳。李义、张恩急忙到前边答话:“对!”“你们俩是干什么的?”“解差。”那几个人上下看了看:“解差呀!犯人呢?”六郎跳下马,忙替:“我就是。”来人一打量杨景穿的是便衣、便帽,把眼睛瞪起来了:“胆大配军!你是国家罪犯,不穿罪衣罪裙,逍遥法外,和解差勾串起来衔私作弊。这还了得,抓起来。”霎时,有人伸手抓住杨景衣服,搭在马上,冲李义、张恩一摆手:“都跟我们走!”李义、张恩也吓傻了,柴郡主也在车上吓到了。没办法,跟人家走吧! 等进了昭通府城,来到一座宅院门前,几个王官带住马,把六郎放在地下:“你们在这儿等着,一会儿去见小粱王。十几个人打马如飞走了,李义、张恩也闹不清怎么回事。这时,从大门里走出十几个中年女人,全是北方女子打扮:青丝高挽,宽衣大袖,穿着镶边的长裙,很懂礼貌。到郡主跟前道个万福:“郡主请进府吧!郡马,您也请进去吧。”又出来几个强壮家了,把车辆从便门赶进府。杨景和郡主不解其意,一看这宅院,修得挺阔:迎面八字粉皮墙,高大门楼,朱红大门,满钉包头钉,门上铜兽头口叼金环。进院一瞧:院内上房十间,东西配房各七间,房屋建筑很考究,全是前出一廊、后出一厦。把郡主让入客厅后,几个女仆人打来净面水,又沏上香茶,然后站在旁边恭恭敬敬垂手站立。李义、张恩和家人被让到配房。六郎心里忐忑不安,问:“请问这是谁的宅院?”这些仆人笑而不答。柴郡主说:“麻烦你们了,每人赏十两银子。”“多谢郡主。”这时,又摆上一桌丰盛酒席。杨景夫妻俩也饿了,管它是谁的府,先吃吧!两人刚吃了几口,就听外边有人高喊:“嘟!王爷旨意下,叫配军杨景投堂到案,银安殿见驾。快!快!!”六郎急忙放下筷子出来,李义、张恩也出来了。在门外,有个王官手举大令:“快走!”李义、张恩刚想过去说话,那个王官高喊:“叫杨景单身前去。”李义、张恩不敢言语,叫杨景穿上罪衣罪裙,带上枷锁。这时,四个王官在前边走,杨景在后边跟着。出城十几里,越走地势越高,前边一级级青石阶台,直通山顶。隔不远一座牌楼,隔不远一座牌楼,两边全是当兵的,俩一对俩一对在台阶两边对站着,手中拿着戈和矛。到了半山腰,有三个小牌坊,每个有一丈多高,牌坊之间,距离四丈多远。两边站的人全是二.十多岁,黝黑面皮,粗眉环眼,耳戴大环子,头上用青布缠头,上边挂着各色羽毛。上身穿尖领露脖子的衣服,下身穿短裙子,赤着脚,手拿长枪。 六郎刚到近前,过来四个大汉,两个抓胳膊,两个抓腿,一喊号:“哟哟嘿!”四个人把六郎往空中一悠,杨景的身体象个皮球一样,被扔到空中。杨景把眼睛一闭,暗想:我命休矣! 第五十七回昭通府兄妹重逢 六郎杨景被领去见小梁王,走到半山腰的牌坊附近,突然过来四个人,抓住杨景,往空中一扔,从牌楼这面,扔到那面去了。六郎当时一闭眼:完了,掉地下准摔死!哪知道那面,过来四个人,一个往旁边一推,那三个按住了。六郎刚想睁眼睛看个究竟,这四个人一使劲,又扔过下一个牌楼。那边又有人接住,尔后又给扔起来了。连着三次,才把六郎放在地下。杨景定定神,往前一看:山上的楼台亭棚,堆金抹粉、画阁雕梁。房屋建筑,全是滚龙脊、透瓦沟、望天吼、朝天兽、琉璃瓦铺顶,周围相衬着绿水青山、苍松翠柏,真如同到了仙境一般。银安殿前,站着很多勇士,六郎迟疑半天不敢进。这时,只听里边有人喊:“配军杨景报门而入!”“报!配军犯人杨景告进。”说完进大殿。刚进门,见有无数根大明柱,上边刻着金龙,金龙盘着玉柱。里边将官、谋士两边站立,鸦雀无声。杨景偷眼看:前边有龙书案,龙书案上蒙黄缎闹龙桌围子,上面摆着王家八宝,后边有人打着执事,龙墩上坐着一位王爷,年龄在四十二、二岁,大高个,面似晚霞,浓眉大眼,高鼻子,方海口,花白胡须,黑的多、白的少,头戴玉龙珍珠冠,身穿团龙蟒袍。此人长得不怒自威。六郎忙上前跪倒磕头:“配军参见王家千岁、千千岁!”小梁王一拍桌子:“下跪的配军姓甚名谁?”“在下杨景杨延昭。”“在京指何为业?”“边关元帅。”“身犯何罪?”“老母病重,我私离边关进京探母,又因我的盟弟焦赞,杀死新状元家六口人,万岁怪我纵弟行凶,问了个充军发配。”“你可有公文吗?”“公文在解差李义、张恩之手,我没带来。”小梁王一听,把眼睛一瞪:“胆大杨景,按你说的罪过,不够充军发配。明明是你避重就轻、狡猾抵赖。况,又没公文,想必是你受宋朝皇帝之托,到云南前来监视孤王。来呀,给我打一百煞威棒。” 这煞威棒非常厉害,一般犯人被打上五十棒就得死于非命。这时,过来几个彪形大汉,把杨景按倒在地。掌刑的举起棒子,正要动手,突然有一个人到王爷眼前:“千岁,此人乃当朝郡马,望您手下超生。”这些话,六郎全听见了。只见小梁王听了这话,火更大了:“他是郡马,更得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京都官员,多半贪赃枉法。到了我的云南,要教训教训饱,把他吊起来!”小梁王在银安殿用刑,六郎一点没害怕,他早把生死抛在度外。心想,来到这么个天高皇帝远,无法无天的地方,我怕也没用。我这么个大元帅,不能向你哀告,以免他人耻笑。宁可站着死,不能跪着活。六郎一言不发,任人摆布。谁知小梁王突然哈哈大笑:“真乃英雄也。”一摆手:“退殿。”霎时,,两边人全退下了,就把六郎撂在了殿上。小梁王离开书案,走到六郎近前:“杨景,你家中还有什么人?”“老娘,妻子,众多寡妇嫂嫂和弟妹。”“听说你是郡马,不知郡主是谁?”“八王御妹柴郡主。”“八王姓赵,为什么你的妻子姓柴?”“柴郡主乃柴王之后,因柴家被贬出朝,封为藩王,那时她尚且年幼,八王便收她为妹妹,留在皇宫,在赵家长大。”“你可知柴家还有什么人吗?”“听说有个哥哥,久无音讯,不知去向。”“可知道叫什么名字吗?”“叫柴勋。”小梁王一听,忙说:“杨郡马,你看孤是谁?”“您是小梁王。”“可知孤王叫什么?”“罪人不知。”“我就是你的亲王兄、柴勋是也。”说着,忙近身搀起杨景。六郎惊喜交加,这是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您是内兄柴王?”“正是!当初赵家登基即位,封我柴家为小梁王,独立云南,不向天朝纳贡。一来因东京和云南相隔太远、行走不便,二来因我和赵家不合,素无往来。因此,我兄妹自别后也从没见面。我也曾派人打听过,得知八王对我御妹很好,许给杨将军为妻?我也就放心了。此番你被充军发配,孤早就知道了,是孤命王宫把你们接到府里。”杨景听了,如梦方醒。 第70章 柴王又说:“你住的那片房子,是我给你腾出来的,归你们夫妻住吧!丫环仆人每月开支,由本王开销。吃用东西,派人给你们送去。多咱期满,再送你回朝。” 杨景喜出望外,给王兄见礼已毕,小梁王又派人把柴郡主接来。王妃徐氏也出来接待郡主、郡马,在内宫摆席,款待杨景夫妻。两家人越谈越投机,六郎说:“皇兄,我来的时候,为什么那几个人把我扔起来?”小梁王大笑说:“那是这里的规矩,叫摔三摔。耳闻你是英雄,试试你的胆量。”六郎心想:有这么试的吗?李义、张恩也来了,见人家是亲戚,很高兴。要了回文,就要回京去。郡马还给佘太君写封书信,由差人带回,叫家里放心。这夫妻在宫中住了半个月,小梁王对妹妹、妹夫很器重。又见六郎文武双全,谈吐不俗,柴勋十分喜爱。半个月后,夫妻俩回了云南城里。 小梁王在城里有王宫,因为城外景致好,又风凉,才另盖了宫殿。杨景充军为配军,不能老在宫中呆着,单腾出宅子,在那儿住,每天倒也自在逍遥。 又住了些天,这日吃完晚饭,傍掌灯的时候,有丫环传禀:“郡马爷,府门外来了一个人,说是您的兄弟,看您来了。叫进不叫进?”“我哪有兄弟在云南?莫非是岳胜来了?我看看去。” 杨景迎出大门,见大门前站着一个武生公子:头戴青缎大叶方巾,迎门安块无瑕美玉,身披青缎开禁,红中衣,厚底皂靴,面似银盆,两道浓眉斜插入鬓,一对虎目皂白分明,真是白如粉淀、黑如漆点,通官鼻梁,元宝嘴,大耳有轮,五缕黑须,撒在胸前,下佩腰刀,手拿一把白色的纸扇,似笑不笑地看着六郎。六郎杨景楞住了,暗想:我怎么看见我自己了?还没等六郎说话,来人连忙施礼:“呀!六哥,你可想死小弟了。”六郎如梦方醒,是自己盟弟任炳任堂惠。对呀,他住在云南昭通府昭通县。“兄弟,你怎么知道哥哥来了?”“一言难尽。”“任贤弟,快往里边来吧,你六嫂子也来了。”把任炳让到大厅,叫丫环去请郡主,就说任贤弟来了。两人关系厚,没忌讳,穿房过户,可以出妻见子。柴都主到大厅,任堂惠见礼:“嫂嫂一向可好?”“兄弟可好?弟妹可好?” 任炳是怎么到这儿的呢?十几年前,任堂惠在京城吃了官司,六郎救了他以后,二人拜了把兄弟。后来杨七郎打擂,力劈潘豹,被困大衔,是任堂惠假报六郎的名字,救出杨七郎。从那儿回云南后,分别十年有余。“六哥,你怎么充军到云南来了呢?”六郎把杀谢金否的事说了一遍,又说:“兄弟,我把你在这儿这个茬儿给忘了.现在你指何为业,怎么知道我来到了云南?” 任堂惠住在昭通县城外五里任家庄,人称任员外,在这一方很有名声。他是贩卖牲口的老客,专到口外去买马,到南方卖,再从南方带珠宝,到北方去卖,一次就挣很多钱。他从东京回南方,把家产置起来了,在城里还开了两处买卖,用不着做生意,也够吃下半辈子了。他不但有钱、有名气,而且结交也很广,无论士、农、工、商,他都交往。当初,六郎教过他枪法。别看能耐没杨景大,在这一方也算独占整头了,人送外号“银枪将“,连小梁王都知道他,让他做了旗牌宫。王府的旗牌官里,有两位和他最好,是把兄弟。一个叫董齐,外号“董铁锤飞另一个叫宋亮,外号叫“宋铁棒“。穷人他也交,谁要没钱浅住了,他供吃供喝赠路费。就夫妻俩过日子,有个儿子叫任金童,不慎给丢了。前几天请他两个盟弟董齐、宋亮吃饭,得知杨景来到云南,任堂惠可乐坏了:“当初我在京都打官司,没六哥搭救,我哪来的今天?六哥到我家乡,我得好好恭敬恭敬.报报恩。”于是,他急忙看杨景来了。 “六哥,这回可好了,抽空你教教我们武艺吧!”六郎也高兴,“他乡通故知嘛,遇见熟人多乐呀!”郡主也说:“兄弟,你常来点,免得你六哥寂寞。”当天在这儿边吃边喝,畅叙胸怀,半夜才散。 第二天,任炳早早就来了:“六哥,我有几个朋友要见你,跟我走一趟吧。六郎答应,任炳把杨景领到望海楼。这望海楼是用竹子搭的,挺风凉。那里早就摆好酒菜,有四个人等着呢,他们年龄和任堂惠相仿,全是练武的打扮。任炳说:“各位兄弟,这就是我的恩公,六哥哥。”四个人站起来,一躬到地:“六哥呀,见着您太不容易了,快请坐!”六郎见这几个人长得忠厚老实,有英雄气概,忙说:“任贤弟,这几位英雄都贵姓呀?”任炳一一介绍,红脸的叫董齐、黑脸的叫宋亮、白脸的叫马义、黄脸的叫志强。又说:“我们五个人是磕头把兄弟,有个小小外号,叫云南五友。哥哥,加上你就是六友了。”董齐说:“杨郡马,任大哥每端起酒杯就念叨您,说六哥为人豪爽,胆大心细,文武全行。这回见您,教我们点能耐吧。”六郎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任炳又用北方话说了一遍,杨景这才听明白:“别客气了!咱们碰一块就是有缘。你们说话正我听着费劲。你们教我南方话好吗?”“这不难,您教我们北方话吧!”从此以后,哥儿几个常来常往。六郎学说南方话,任炳那哥几个学说北方话。杨景学南方话,本是无意,后来可有了大用。 任炳性格活泼好动,叫妻子白氏亲手做好同样的两件花袍、两顶帽子,送给六郎一件,自己穿一件。哥两个穿上一样衣服,在街上走,谁都看着象双胞胎,两人长得太象了。有一次,找来董齐、宋亮、马义、志强,叫哥四个分辨谁是杨景,谁是任炳。那哥儿四个争得脸红脖子粗的,谁也分不清楚。从此,任炳得个外号,叫“假杨景”。六郎又把云南五友请到府里做客,见过柴郡主。有时候,六郎领任炳入王宫,柴勋见两人长得一样,看着也高兴。有一次六郎出去散心,任炳到府里找杨景。柴郡主正在屋里绣花,她抬头看见任炳,以为是丈夫回来了,连忙站起:“将军,怎么这时方才回来?酒菜齐备,快些用饭。”任堂惠知道六嫂认错人了:“呀,我不是郡马。”躁得柴郡主粉面通红。柴郡主心细呀!等杨景回来,她用红线在衣服上绣了个“景“字,才把二人区分开。 这天,小梁王到云南城里王府银安殿,处理积压的公文。突然,中军官来到银安殿:“启禀王家千岁得知,刚才有快马入城,言说东京汴梁派来奉旨钦差,并带来二百名御林兵,现已到十里长亭,请旨定夺。”意思是说:你是亲自出迎,还是派人去接?小梁王猛一听,当时一皱眉,放下七寸羊毫,推开折本,暗暗思量:怪哉!东京派钦差,上我这儿干什么?这可是多少年来未曾有过的事呀。想当初,赵家得了天下之后,封我柴家在云南独立为王。孤不吃宋天子的俸禄,在这里是自种自收。虽归天朝管,但是不向他纳贡,不听他调遣。今日钦差到来,能有什么事呢?哼!别以为你是京城来的钦羞,今天到在我的云南地界,就得听我的。忙传口旨:“董齐、宋亮,你们替孤出城迎接钦差。”就这样,他两人赶紧带人马,去到十里长亭。 论常理,小梁王应该亲自出迎。奉旨钦差是从京城来的,是陪王伴驾的,出朝之后,甭管多大的地方宫,也惧怕他三分。因为钦差回到京城,可在皇上面前奏本,一言兴帮、一言丧帮,皇上也要听他一报。所以,地方宫对钦差大-臣不仅礼仪上毕恭毕敬,还认可拿钱来买钦差的嘴。小梁王可不管这个,心中暗想:你是宋朝的大臣,我这是云南,就得听我的,现官不如现管。所以,只派旗牌官出城去迎。 这个钦差是谁呢?来云南有什么事呢?这个钦差不是别人,正是杨六郎的死对头、兵部司马王强,他追杀杨景来了。 王强是大辽国的奸细。他知道,杨景不死,大辽国甭想进兵中原口所以杨六郎发配云南后,他并没歇心。恰好,杨六郎出京不久,边关代理元帅狄玉陶被杀的音信,就传到王强耳朵里。后来,又听说焦赞在长沙越狱逃走。王强暗咬牙根,心想:杨六郎,这下子你可活不了啦!为了把事情做得机密,免生波折,他悄悄递给皇上一个奏折,把一切罪过都扣在杨六郎头上。皇上信以为真,秘密传旨,派王强到云南追杀杨六郎,就地斩首,将人头解回京城。此事,八王和寇准等人谁也不知道。 王强带着二百御林兵,还有他的徒弟狄玉尧,星夜直奔云南。等他来到十里长亭,心里暗想:听说小梁王挺厉害.我得小心点。一会儿,就见远处来了一哨人马,前边几员彪形大汉,来到王强面前,甩鞍下马,一抱腕:“钦差大臣在上,我等有礼!”王强马上躬身:“啊!各位大人是王府来的?”“不错!王家千岁在银安殿恭候钦差,请您进城。”“好!头前带路。”说完,人马进城 王强心想:这个小梁王架子不小啊!论说,我是从京城来的,他应该亲自来迎。唉,在边塞的藩王,都属野性,不接就不接吧。 一会儿,来到银安殿前。董齐、宋亮说:“大人您等着,我们到里边给王爷送信。”王强一想:我已来到银安殿前,不用问,小梁王得出来迎接。可是,一会儿的工夫,有人传旨:“王爷有话,请钦差进殿回话。”“这——”王强嘴里答应,心里不是滋味:哎呀,你这小梁王架子也太大了。我都到你门口了,你怎么还不出来接一接?我有圣旨,如朕亲临呀! 第71章 又一想:这是云南边塞,多见树木,少见人烟,别挑这些了。只要我杀了杨景,韩昌带领兵马拿下京都,得了宋朝的江山社稷,到在那阵,我定亲自到云南,来报这时之仇。想到这里,撩袍端带,躬身往里走。等他用眼角余光往上一扫:“嗯?!”差点把王强吓趴下。就是五殿阁君、罗汉金身,到这儿也得打去五百年道行,他留心仔细往上一看:只见小梁王,手拈须鬓,瞪着眼正瞧他呢!王强不敢往里走了。但他一定心神,又想:我是钦差,有圣旨啊,何必这么胆小?叫人小瞧!“千岁在上,恕小官有圣命在身,不能施以大礼。”哪知道小梁王根本没把圣旨看到眼里:“嗯,兔!钦差,到此有何贵干?”王强很不痛快:啊呀,我远道而来,风尘仆仆,你也应该给我个座儿呀!你也该打听打听京城的事呀!张嘴就要旨意?又一想:咳!算了,还是把我的事办完再说。“千岁,万岁皇爷很惦记千岁,托我带口信,向您问候。”“嗯。那么,旨意在哪儿呢?”“这个……您独立在云南,怎敢给您下圣命呢?这旨意是给犯人杨景的。”“哦?!圣旨在何处?”“请王爷将配军杨景带来,下官要当面宣读。”“这……”柴王这才消点火:不是给我的旨意呀!行,杨景是大宋的官员、三关大帅,又是当朝郡马。虽然犯法了,既食俸禄,就得听人调遣。又一想:不好!杨六郎已经充军发配到这儿了,现在皇上又来旨意,是吉是凶呢?我得打听打听。要是把杨六郎调回京城,我就不拦了,叫人家夫妻回京,举家老少团聚;如果要陷害杨景,这可不行!那是我的御妹夫,我得管。再者,这钦差和我妹丈关系如何,我得问问。“钦差,贵姓呀?”“免贵姓王,单字名强。”“噢!官拜何职?”“兵部司马。”“噢!那么找杨景有什么事?”“哎呀,要论私交,我和杨景关系甚厚,我们两个曾朝北磕头,八拜结为金兰之好啊,我是他的盟兄。一晃分手至今,多日未见,所以心中很是想念。”“噢!”小梁王一想:既然是盟兄弟,那就错不了。“既然如此,圣旨下到云南,是调杨景回朝呢?还是另有公干?”“这一一,千岁请将杨景召至银安殿,旨意一读,便知分晓。”柴王一想,也不便多问:“董齐!”“是!”“带孤的令箭,去调杨六郎。”“是!” 董齐骑马到杨景住宅,没用人通报,直接进府。杨景在书房看书呢!“六爷,王爷叫你到银安殿去一趟。”“什么事?”“京城来了奉旨钦差,说叫王强,叫你亲自接旨。”一说王强,杨景犯猜疑:我和他是把兄弟,当初我进京城告御状,是他写的状纸,是八王爷提拔他当上了宫。因谢金吾之事,两厢结仇。他今天到云南,能有什么事呢?想到这,说:“贤弟,帮我把罪衣罪裙拿来。” 杨景戴上大耳枷,换好衣服,骑马到银安殿前。到里边一瞧:王强搭旁座,身旁还站着一员大将保护着。六郎参见小梁王,后见王强。王强一看,六郎养得又白又胖:这哪是遭什么云南大罪呢?明明是纳福呢。哼,这回你死期临头了!王强故意很亲热,忙上前搭话:“贤弟,想死愚兄了。”说完,站起来拉住六郎看了看:“京城一别,很久没见了。”六郎说:“王大人至此何事?”“贤弟,为兄奉旨而来。为人不当差,当差不自在,我是官身不由己呀!贤弟接旨。”摆出香案,六郎磕头。王强高声朗读:“犯臣杨景,充军至云南,不思悔悟,反而怨恨朝廷。在云南私养大兵,蓄意谋反。不仅主使反叛岳胜、孟良杀死代理元帅狄玉陶、到太行山自立为玉,还到长沙府砸监反狱、救走囚犯焦赞。罪犯杨景,有谋朝篡位之心,已犯十恶不赦之罪。特派钦差王强,到云南监杀杨景,就地斩决。接旨谢恩。”六郎听到这儿,好象五雷轰顶、扬子江心断缆崩舟,往下说什么也听不见了。董齐、宋亮一听,怒发冲冠,抽出腰刀,高声喊喝:“这还了得!” 第五十八回任堂惠舍命全交 老贼王强到云南追杀杨景,在银安殿读完圣旨,就要把六郎斩首。旗牌官董齐、宋亮抽出腰刀,要救杨景。王强的徒弟狄玉尧也拉出兵刀,盯着董齐、宋亮,两厢对峙。小梁王不干了:“慢!王司马,说杨景招兵造反,有谁亲眼看见?他在本王眼皮底下,我都不知道,你们在京城,怎么得的信?”王强一乐:“这个为臣不知。只是圣命不能违抗呀,我是按旨行事。”柴王更火了,心里话:在京城听皇上的,在这得听我的。杀我妹夫,不能答应。忙说:“杨景,说你造反,你屈也不屈?”“千岁,我情屈命不屈。”“你这叫什么话?”“岳胜、孟良、焦赞造反的事是真。一人犯罪,祸灭九族啊。他们是我兄弟,惹了祸还不找我吗?”“谁犯法谁担,用不着你兜着。”小梁王那意思是:你一喊冤,我把钦差一杀,连我都反了得啦。六郎也明白王爷的意思,但他有他的打算:王强是我磕头哥哥,一个头曾磕在地下,不能和他反目,岳胜他们造反,我浑身是口,也难以分诉。前者,岳胜带边关人马围京城,还不是因为我引起的?再说,我若不伏法,老娘在京要受连累。我一死,满天云彩全散了。所以,六郎说:“千岁!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我愿意伏法,以死表我的忠心。”小梁王气坏了:这么愚的人,竟愿意死,我得给他个逃跑的机会。忙说:“杨景,你死事小。还有郡主在云南,你得和郡主说一声。你就这么死了,将来郡主和我要人,我可担当不起。若她在八王面前告下我们,我更是罪责难逃。请钦差缓刑半日,明天五更三点再取他人头,也不为迟。”王强一想:也对。柴郡主一大闹,将来回京后八王再一折腾,我也好不了。杨景既认可伏法,叫他劝劝柴郡主,也免得将来麻烦。“好吧,既有王爷说情,明日行刑。”小梁王传旨:“请王大人到金亭驿馆歇息。”王强带人走了。 难道王强不怕小梁王和六郎把他杀了吗?他不怕。老贼是北国龙虎双状元,本身会些武艺,又有徒弟狄玉尧保着。更主要的是,他摸准了杨景的脾气,向来是屈己待人、逆来顺受。再说,太君又在京城,六郎不敢对他如何。 杨六郎回到府里,脱下罪衣、罪裙,刚换上白缎子箭袖袍,柴郡主迎了出来:“郡马,钦差来有什么事?”“没什么,叫小梁王对我严加看管。”六郎不愿意过早说出真情,怕她哭哭啼啼的,想等明天伏法前再告诉她。因此,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郡主,准备酒菜,咱俩喝两杯。”杨景的意思:明天我就要死了,咱俩喝顿长辞酒、吃顿永别饭吧。郡主不明白,急忙派人打点去了。 天交定更,夫妻俩刚坐下端起酒杯,任堂惠来了。也没用热病通禀,就直奔后宅。“哎呀!六哥、六嫂子,我看你们来了!”“任贤弟,你来得正好,喝杯酒吧。”任炳也不客气,坐下就喝。 六郎想:他来挺好,最后再见一面。他正要举杯向任炳敬酒,只见任堂惠端起酒杯说:“六哥哥,当年您救了小弟,此恩至今未报。今天晚上,我敬您一杯酒,表表我的心。”就这样,交杯换盏,喝了起来。 二更了,六郎心想:任贤弟呀,你快走吧,我好和贤妻说番离别的言语。等到五更三点,我们夫妻就见不着面了。但是,越盼他走,任炳他越不走。连吃带喝,东拉西扯,没完没了。六郎心中着急,但不能外露,郡主熬困了,陪不起了:“任贤弟,你慢慢喝,我失陪了。”“好呀,六嫂子,你先睡去吧,我和六哥的话还没说够呢!” 郡主走后,杨景心中忐忑不安,忙对任炳说:“兄弟,我也不再奉陪了,你也喝得不少,早点回去,免得弟妹惦念。”“好吧,您这是逐客呀,我这就走。”说完,任炳这才站起来,慢慢地往外走。六郎送他到大门外:“任贤弟,今后多多保重。”任炳抓住六郎的手:“六哥,天太黑了,这儿离我家好几里地,我不愿意一个人走,你送送我吧!”杨景想:我还没和郡主辞行呢。本来不想送,但任炳却不松手。“六哥,咱俩这么大交情,不能送送我?”六郎想:也好,天一亮我就要死了,送送他吧。就这样,一直送到城外五里任家庄。 到了门口,侄炳说:“六哥,送我到家了,进屋坐会儿吧!”“弟妹睡了,多有不便,我不进去了。”“不进就不进吧。只是您自己走太孤单了,我再把您送回去。”六郎想:咱俩这不是胡折腾吗?我送你、你送我,再过会儿,天亮啦!他准是喝醉了:“兄弟,不用送了,我一会儿就到家。”“哎呀!不送您,我也睡不着。我多想和您在一起多呆一会儿呀!我还是把您送回去吧。”六郎无奈,只好依着任炳,又被他送回城里。 此时,天快四更了。六郎忙说:“任贤弟,我到家了,你走吧。”“您再送送我。”六郎说:“这回我可不送了。”转身要进府,被任炳抓住了:“慢走,。我问您一句话。”“说吧。”“咱们是真朋友、还是假朋友?”“兄弟,你怎么问这话?咱们磕头在地,要不是两脑袋,便成一个人。”“对呀!为何您有事不和我说?”“我什么事也没瞒过你。王强做监斩,五更三点您去送死,人命关天的大事,您怎么不告诉我呢?”一番话把杨景问愣了:“贤弟,这是谁告诉你的?”“董齐、宋亮他们告诉我的,我正为此事而来。”“报喜不报忧呀。怕你为我着急,故此才没告诉你。”“您打算怎么办?” 第72章 “一会儿告诉郡主一声,天亮我就伏法。”“哎呀!六哥您是大宋朝肱股之臣、三关大帅,威震幽州,名满天下,您的身子值万两黄金。一旦死了,大辽国再兴兵造反,什么人去前敌抵抗?三关没您,城关难保,黎民受害。您是有用之人,哪能死呢?”“兄弟呀,说这些都没用。人犯国法身无主,顾不了许多啦。万岁都不想这些,你我何必多虑?”“不对!六哥,万岁一时糊涂,听了奸臣之言,久而自明。您不为宋朝江山打算,还要为百姓着想。亡国亡民的苦不好受呀!所以,小弟有一计,望哥哥照行。”“什么计?”“您我相貌长得一样,我情愿替哥哥受死。”六郎一听这话,吃惊非小:“兄弟,你怎么胡言乱语?世上哪有替死之理?”“怎么没有?古人羊角哀、左伯桃舍命全交,名垂青史。小弟要效法古人,替兄受死。”“万万使不得!”“六哥,我死如草芥。能替兄死,一为尽义、二为尽忠,也可以名垂青史。待日后真相大白,我可落个死后追封,将传为千古佳话。这也是我交了六哥您这个好朋友,才死后留名,您算成全我了。难道许您名扬天下,就不许我死后成名吗?”六郎一听任炳这番话,真着急了:“兄弟,你只顾搭救为兄、舍命全交,将来我会落下千载骂名。后人骂我贪生怕死、畏刀避剑、叫朋友替死,我算个什么人?”“不对!留下哥哥不是叫您纳福,而是养精蓄锐。一旦北国造反,哥哥可以退敌兵。”六郎说:“你说什么我也不能这么办。你家中还有娇妻爱子,何人照料?”“哥哥,您还有生身老娘呢,更应尽孝。您要不愿意,我就死在您眼前。”说着,亮出佩剑,“唰“一下,就架在脖子上,说:“不答应,我先死,明天您再死,咱俩谁也别活了。”六郎急得实在没法,急忙拉住任炳:“贤弟,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我怎忍心这么办呀?又有何脸面见弟妹?此事万万使不得。”任炳见杨景说啥也不答应,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好,您既然不同意,我也不强求,六哥,您天亮就要死了,念其咱二人八拜结交,我找您要一样东西,留个表记行不行?”杨六郎见他已答应不再替自己去死,心中才踏实下来,忙说:“别说一样,就是百八十样,哥哥我也舍得。”“明天您要赴刑场,您我弟兄再也见不着面了,我要你身上穿的这件袍子。日后,见物如同见人呀!”六郎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件征袍,还是任炳给做的呢。只是郡主在衣领上给绣了个“景“字。六郎没有多想,忙说:“这有何难?我就给你。”说完,把衣服脱下来,递了过去。任堂惠也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交给杨景,把杨景的衣服穿在身上:“哥哥,这就好了。”六郎说:“贤弟,天气不早,你回家吧。”“回家?哥哥,您没有什么再要说的话了?”“我死之后,烦你准备口棺材,将尸体成险之后,你亲自扶灵,保你嫂嫂回到京城,我就死到九泉之下,也含笑了。”“六哥哥,您就放心吧。”说着,任堂惠转身远去。 任炳一走,六郎的心里很难过,一直目送多远,才转身回来。等他来在内宅,突然止住了脚步,想起郡主,心潮翻滚:天一亮,我就要受刑。可怜郡主金枝玉叶,就要变成孀妇,成了无依无靠之人。想着想着,他推门来到了卧室,一看郡主,和衣而卧。郡主被开门声惊醒,急忙坐起:“将军,眼看天光放亮,为何还不安息?”杨景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但是,此时此刻,悲痛难奈,声音颤抖着说:“妻呀,天一亮为夫就要走了,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呀!”“啊?!”郡主大惊,“将军,何出此言?”杨六郎就把岳胜造反边庭、孟良杀死代理元帅狄玉陶、长沙府焦赞越狱,向郡主一宗宗详细地说了一遍:“如今,朝中小人在万岁面前进诲言,说这些事俱是我杨景主谋。万岁赏我一死,天亮就要项上餐刀。”杨景话音刚落,只见郡主吓得颜色更变,差点摔倒。杨景急忙扶住:“郡主,保重贵体。”柴郡主呆痴了,半天才哭出声来:“天哪!这佯的塌天大祸,怎么又落在我们身上?将军,您在云南安分守己,并没有半点越轨之处。岳胜、孟良他们杀死人命,扯旗造反,与将军无关哪!为何您不跟钦差去说?”“唉!郡主,现在我浑身是口,也难以分诉。再说,岳胜他们为救我,才杀死狄玉陶。去太行山造反,祸也是由我杨景身上引起,我焉能推脱不管?况,万岁已传下旨意,君叫臣死、臣得死啊!我杨家世代忠良,哪能在我杨景身上,落下不忠之名?我死无怨言,只是贤妻你远在他乡异地、背井离乡,让我放心不下。故此,我已托好贤弟任堂惠,将你送回京城。同时,把我的灵枢也运回家乡。望你在老娘身边多多尽孝,把宗保、宗勉教育成人,好接继我杨门的香烟后代。贤妻,受为夫一拜。”说完,杨景站起身来,刚要施礼,郡主慌忙双手相搀:“夫君,您可折煞为妻了!将军您背屈含冤,天地不安,待为妻去和皇兄商议,拦住钦差。”“唉,贤妻,想那柴皇兄性如烈火,如听说我是背屈含冤,他一定要杀死钦差、扯旗造反。一旦动起干戈,百姓就要无辜遭受涂炭。再者说,咱一家满门,尚在京城。倘若被人暗算,岂不悔之晚矣!我一个人死,保全了举家满门性命。哪轻哪重,郡主啊,你就掂量掂量吧!郡主,贤德的夫人,我死之后,千万劝说柴王,别让他反目杀钦差,以成全我杨家大节!”柴郡主一听这话,哭得跟泪人一样:“我怎么能忍心看您去受刑呢?待我到京城找八王兄。贤妻,圣旨写得清楚,抓我杨景就地正法。哪军你到京城?”“将军?妾身乃是个苦命之人。从记事以来,父母早已下世。哥哥又在云南,我落在了南清宫内。虽然八王待我甚厚,怎奈倒底是两姓人。多亏和将军成为夫妻,只道夫唱妇随、白头到老,想不到一道圣旨,棒打鸳鸯。如今将军撒手一走,剩下为妻怎能独活世上?不如随夫一块前往。杨景连忙摆手:“郡主,这可万万使不得。想老娘已是风烛残年,她知我一死,老人必然悲痛难当。你在家中,要多加照料。宗保、宗勉尚且年幼,还望教子成名,接替杨家的香烟,万望贤妻多多保重。” 此时,杨景要走了,郡主死死抓住不放。杨景轻轻一推,郡主“噔噔”倒退几步,摔倒在地,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杨景吓得止住了脚步,看着郡主,热泪横流:郡主啊郡主,非是为夫狠心,事已至此,不得不如此啊。接着,他把妻子轻轻地抱在床上,转身往外走去。 杨景刚一出门,一低头,发现自己没顾上穿战袍,扭头进屋,急忙创在身上。低头一看,这是任炳的衣服,陡然生起疑心:任贤弟把自己的衣服穿去,为什么呢?是不是还是想替我领死啊?刚想至此,急忙离开府门,跑步奔银安殿。这时,天色已经大亮,路上已有行人走动,杨景正往前跑,经过金亭驿馆时,就见门前有无数御林军,周围还站着好多百姓。见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真是太可惜了。”“好人不长寿,祸害一千年啊!”“杨郡马死得太惨了。”六郎闻听此言,急忙分人群、展身躯往里面观看,见里面站着王强,身后是他的徒弟,地下血泊中倒着一具尸体,正是穿“景”字白袍的任炳。旁边站着两名刀斧手,正擦刀上的血迹。杨景看罢,有如万丈高楼失脚。 原来任炳得知处斩杨景的噩耗后,心中悲愤难按。想起当初杨景对自己的救命之恩、结拜之情、传枪之谊,杨景对自己的恩情真是天高地厚。今日杨景遇难,我该怎么办?有恩不报非君子,对,我就应该尽朋友之道,替他一死。昨晚他特地找杨景一叙,作为兄弟之间的诀别。谁知讲出替死的心意后,杨景一口回绝,话说得挺死。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穿上带“景”字的衣服,抢先找王强去投案。等六郎知道,木已成舟,就可保住六郎的性命。 王强也正在着急,他怕万一杨景真跑了怎么办,正在这时有军兵通传:“门前有杨景来投案。”王强一下子卸下了千斤重担,他三步两脚赶到门外,错把任炳当做了杨景:“贤弟,愚兄我对不起你!咱兄弟一个头磕在地上,这种旨意本不应该我传,怎奈官身不由己。昨天为兄哭了一夜,想出一条好计。兄弟,趁此无人,你赶快逃走,这场官司哥哥我替你打了。”王强这小子知道杨景是个血性男儿,越这么说,六郎越走不了,准能伏法。王强嘴上说好话,暗中早已告诉心腹:“只要六郎投案,就不能让他走了。” 此时,军兵早把任炳围在当中。任炳想:事不宜迟,得快些受刑,免得六哥赶到,忙说:“王司马,好汉做事好汉当,哪能连累王大人?请你传令,杀吧!不然,我的盟兄弟问讯,准来劫法场。到那时,不光杀不了我,你也必定遭殃。”“对对对,还是贤弟想得周到。”论理,应当将任炳绑到法场,禀明柴王,才可枭首。但王强怕事情生变,急忙传令:“刀斧子伺候!”话音刚落,任炳人头落地。狄玉尧将人头沾上石灰,装在匣里。王强说:“此乃是非之地,火速回京。 还没等开拔,杨六郎一步赶到,扑到任炳尸体上。这一下子,王强吓傻了:嗯?!杀一个怎么又来一个?老贼王强好生狡猾,看看六郎、又瞧瞧地上的无头尸体,老贼眼珠嘀溜溜乱转:哎呀,难道杀错了?周围的军兵,见来人和死者一般无二,都呆呆发愣。再看杨景,象把抓柔肠,嚎啕痛哭。他边哭边想:贤弟呀,真想不到你替愚兄丧命。 第73章 愚兄对不起你呀,我有何脸面独生在世?不如跟你一块去了。又一想:且慢!不是我苟且贪生,我一死,更对不起任炳贤弟呀!他的孩子已经丢失,至今下落不明,如今,只留下结发之妻,家中一切,何人照料?我不如诈死埋名,待日后有出头之日,奏明圣上,为任贤弟讨个封赏,修庙宇、塑金身,名扬千古,也不枉我兄弟替死一回。贤弟呀,你死去的阴魂慢走,待为兄灭辽寇、除佞臣、保中原、救黎民,定要为国出力。再找到你的孩子,把他抚养成人,定叫他文成武就,紫袍金带,光宗耀祖。想到这儿,自己装成任炳,抱着尸体边哭边诉:“哎呀!哥哥,你可痛死我了!”王强一愣,悄悄问军兵:“这是谁呀?”军兵说:“这是杨六郎的莫逆之交、最知心的把兄弟、银枪将任炳任堂惠,外号假杨景。”王强想起来了:京城里都知道这件事,都说杨景和任堂惠长得相貌相同。但还不放心,他急忙走过来,围着杨六郎前后左右转了三圈。他这一转悠,杨景心里有些着急。倒不是怕死,他想:如果要叫王强认出来,也得被杀,任炳可就白死了。王强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看了杨景好几十眼,越看越生疑:我可千万别杀错了,把真杨景留下可是后患哪!他正想叫军兵把他抓住,再回去仔细审问。突然,就听远处一阵大乱,哭声喊声惊天动地。王强和众军兵抬头观瞧,见远处来了一辆车,车后跟着好几十号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柴郡主。 原来柴郡主昏厥后,杨六郎趁机出走。等她苏醒过来,不见杨景,情知不好,急忙带家人,赶奔金亭驿馆。半路上就有人告诉她了,说杨郡马已经死了。柴郡主象中了疯魔一样,闯进人群,一头扑到任炳身上,悲痛欲绝。柴郡主只哭得声音嘶哑,泪水流干,手脚泳凉:“将军哪,可叹你为国屡建奇功,临死却不得善终。可恨朝中奸臣当道,在万岁面前进诲言,害死了将军。将军,你只顾口眼一闭不管了,扔下老娘谁来侍奉?抛下孩子何人照料?又叫为妻怎样独活在人世?”六郎杨景在一旁干着急。有心对郡主说明真相,但又不能。只好假装任炳,劝说郡主:“六嫂子,六哥哥既已殉难,哭也无用,办丧事要紧。”这些话,郡主虽然听在耳内,但也难以止住哭声。六郎着急:“哎呀六嫂子,你赶快跟老王爷说一声,叫他准备棺木,把人成殓起来吧。”说完,六郎转身走了。 王强一看郡主爬在任炳身上真哭,那还有假?再一听六郎说话是南方口音,“哎呀哎呀“的,他一想:没错了,死的是六郎。老贼心里高兴,他吩咐军兵,将人头带好,就想套车奔东京泞梁。 正在这时,就听马蹄声由远而近,马上端坐一名旗牌宫,威风凛凛,眼珠通红,手按剑把,高声喊喝:“王强!王爷叫你马上到银安殿去一趟。”王强一听,就知道要麻烦,回身告诉狄玉尧:“走,你跟我去。”等王强说完,旗牌官带着王强去银安殿。 柴郡主哭了多时,被丫环、婆子扶了起来。董齐、宋亮也来到郡主身边:“六嫂子,怎么办?宰不宰王强?我们听你一句话。”郡主说:“慢!二位贤弟,不许你们莽撞,有事咱们到银安殿见到王兄再说。”“好,走。” 这时候,王强已被带上银安殿。王强一看,柴王爷的脸色气得都要发紫了。一看王强被推上来,高声喊喝:“来人呀!把他绑了,推出去杀掉,给我妹丈祭灵!” 第五十九回二猛将路劫灵车 小梁王一见王强,气冲牛斗,不容分说,推出去就要斩首。老贼吓得面如土色,忙说:“王爷,冤枉!”“你把我的御妹丈都给杀了,还有什么冤枉?”“王家千岁,我乃奉圣命而来。”“先杀你,然后我再找皇上算账。”此时,王强、狄玉尧都被绑上了,二十四名旗牌官,将他俩推推揉揉就往外走。王强吓得浑身筛糠,脚都不会走了。 就在这阵,郡主由两个丫环架着,来到银安殿。小梁王看着贤妹,心中难过。就是铁打的汉子也伤心哪!眼看着好好一对夫妻给拆散了。“御妹呀,我对不住你。想不到我一时疏忽,妹夫被王强给杀了。唉!这也怪他死心眼。昨天我叫妹夫远走高飞,他说和你商量商量,怎么你也不劝劝他?”“王兄,我劝了半天也不顶事。”“世上哪有这么愚的人呢?御妹,此仇一定要报!待我斩了钦差、宰了随从,再借些兵马,杀奔东京,要那昏君的狗命。他杀我一个人,我要杀他赵家满门。”“王兄,可要压住怒火啊!你妹丈殉难,是他罪有应得。”“什么,我妹丈该死?你怎么也说这话呢?”“王兄,这都是岳胜、孟良、焦赞惹下的大祸。他们在边关杀伤了人命,又在太行山扯旗造反,既由你妹丈一人抵命,保了众人性命,也就足可以了。”“这——,啊呀妹妹,你还年轻,将来日子怎么过?”“王兄,御妹虽然无知,可也略知为妇之道。丈夫既死,我要守节,愿在太君身边替夫行孝,教子长大成人。王兄,你可千万不要杀王强。”“你还替他求情?”“你妹丈临终之前跟我说过,要成全他尽忠尽孝。他一人死,换来举家满门的性命,你若一反,天波杨府的孤儿寡母尽皆项上餐刀。反正,你妹丈已故,若把王强杀了,你妹丈不但白死,还会落个反叛。倒不如将他放了,成全你妹丈落个‘忠’字。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求王兄给我办一件事。”“什么事?”“我想把丈夫的灵枢运回杨府,请皇兄派人送我回京。”“啊呀御妹,这算什么!只是我这妹丈一死——”“咳,就是杀了王强,你妹丈也活不了啦!”“唉!恨我自己,当时就该逼杨景离云南。现在后悔晚矣!好吧,我派人送你。” 这时,杨最装作任堂惠,跪倒磕头:“哎呀!王家千岁,我和六哥哥在京都结为金兰之好,他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如今我六哥一死,我愿扶灵,送郡主回京。一来替义兄在太君面前尽其孝道,二来也尽了朋友之情。”柴王爷当然同意了。因为任堂崽这个人,在云南很有名气。他是正人君子、文武全才,而且又善行其事。“好吧!再另派董齐、宋亮与你同行。路途遥远,我御妹又刚刚丧夫,望路上多多照料。”“哎呀,王家千岁,您就放心吧!” 柴王传旨,把王强、狄玉尧放了。王强磕头象鸡啄米一样:“多谢王爷不斩之恩。”“哼!非是本王不杀,是郡主替你求情。杨家人与你有何仇何恨,你为何领这道旨意来杀杨六郎?”“唉!我倒是不愿来。只是圣上叫我来,臣焉敢违抗圣命。王家千岁饶命!”“滚!”王强连滚带爬,赶紧离王府,到了金亭驿馆,骑上马,带着车辆,押着任炳的人头,回奔京城。 再说柴郡主。她派人做了个木头脑袋,给“丈夫”安好。一看天气太热,又怕尸体保不住,就用些药把尸体给喂上,装入柏木做的花头棺材。套好车辆,带上军卒,马上出京。董齐、宋亮前边带着柴王的公文给开道,后边是以任炳名义出现的六郎杨景保护车辆。这一支队伍也不小啊,排成长长一溜。怎奈,打店有困难,谁也不愿留灵车呀!全仗有董齐、宋亮和柴王的公文,沿路官府都加意照顾。 这日,路过黄沙岗。刚到岗前,一棒锣响,迎面冲出一队喽罗兵,有一百多人。为首的两个山大王,杀气腾腾,拦住去路。“喂!哪儿来的灵车?留下买路银钱,再放人过去。不然,杀你个鸡犬不留、鹅鸭不剩。”他们这一嗓子,把官兵吓坏了,急忙往后边送信。六郎和董齐、宋亮正说话呢,军兵一报,六郎觉得奇怪:有劫上任的、有劫办喜事的,没听说劫出殡的。“咱们看看去。” 三个人来到前边,六郎把马带住,看了看劫道的,他两眼发愣:啊!是这两人?他忙对董齐、宋亮说:“你们和劫道的说,这是郡马杨景的灵车,他们就不劫了。”“他们认识六哥?”“六哥名声大,你一说就顶用。”“任大哥,咱一起去吧!”“我不大舒服,你们先去吧。”董齐、宋亮二到近前:“二位英雄辛苦辛苦。”见面道辛苦,一定是江湖。劫道的发愣:“少来这套!哪的灵车,快放下!”“我们是从云南而来,保的是柴郡主,棺材里亡人是郡马杨六郎,我们扶灵回京。”两个占山的大王一听,急忙从马上跳下来追问:“谁的灵车?”“杨六郎的。”“胡说!待我们看看。”到棺材头前一看,见上面写着杨景的名字,二人发呆了,忙问:“他是怎么死的?”董齐把经过说完,只见二位寨主嚎啕大哭:“六哥啊,是我们把你害了。六哥呀,英灵慢走,待我弟兄与你报仇雪恨。” 劫灵车的两位寨主,原来是孟良、然赞。这两个人怎么都到这儿来了呢?原来在京城的时候,杨六郎被发配到云南,焦赞被发配到长沙。岳胜和孟良等人带领人马奔太行山,准备到那儿招兵买马,等候有立功的机会,好受朝廷招安。孟良越走心里越不好受,心里琢磨:想当初,和六哥、焦赞在一起,那有多好?现在一个云南、一个长沙,我自己到太行山有什么意思?谁不知道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现在,焦赞在监狱里被押,我自己走可不够朋友,我得救焦赞去。走到半路,孟良对岳胜说:“大哥,你先行一步,我有点事,办完再找你。”岳胜说:“贤弟,千万别再闯祸。你一闯祸,就给六哥添罪了。”孟良说:“你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还用哥哥操心吗?”孟二爷骑快马,一个人奔了长沙府。 第74章 他的胆子,真比老冬瓜还大呀! 孟良到了长沙府,单人独马砸监反狱,真把焦赞救出来了。之后,两个人到了僻静之处,一合计:咱们干啥去?回太行山?太没意思。在岳大哥的眼皮底下,受拘束,不自在。得了,咱看六哥去吧!商量已毕,哥儿俩奔云南看杨景。一路上,饥餐渴饮、晓行夜住。两个人挥金似土,距离云南不太远了,也把钱花得分文皆无了。这一天,两人走在半路上,正发愁呢!突然,从路旁密林里,冲出一哨喽罗兵,足有一二百人。为首的两家寨主,横住去路,说要买路的金银。这哥俩一看,气大了:“哈哈,真还有敢劫我们的?那好,我们正没银子花,就朝你们要吧。”哥俩一肚子气,就冲这两个寨主发泄开了,“叮当!”“叮当!”这通暴打,把这两个寨主打得“叽哩咕噜“趴在地下起不来了。旁边的众喽罗兵见这两个大汉这么大能耐,都服了,“哗!”一齐跪倒在地:“好汉爷您饶命!我们都是本地老百姓。因为贪官污吏刮尽地皮、喝尽民血,我们有家不敢回,才落草为寇。如今通上好汉爷,请您到山上当寨主,领着我们能混碗饭吃就行。孟良、焦赞这两个人吃软不吃硬。一看面前这伙人说得怪可怜的,也就把他们饶了。他俩合计:眼下也没个落脚的地方,不如先在山上站住脚,再去探六哥。就这样,哥俩上了山。 这儿叫黄沙岗,孟、焦二人当上了大寨主、二寨主,原来两个头目为三寨主、四寨主。在这儿住定后,孟良派人到云南打探六郎消息。探事人回来报信:“杨景和柴王攀上亲戚,人家得好了。”这哥俩也就放心了:“既然六哥没危险,我们也就别去找麻烦了。” 孟良、焦赞占山之后,告诉喽罗兵:“不许劫穷人。要劫,咱们劫当官的,劫那些贪官污吏、豪门贵族。”采盘子的小伙计报信:“山前过来一伙商人!”孟良说:“不劫!”“山后过来了一伙贩珠宝玉器的!”焦赞说:“不劫!”就这么,坐吃山空,山上本来就积蓄不多,半个月工夫,喽兵们都吃不上饭了。 这天,三寨主和四寨主对孟良、焦赞说:“孟爷焦爷,咱们这么可不行呀,山上一二百人吃饭呢!我们占山的这样不劫,那样不劫,将来都得饿死。您们看看,是不是下山做些买卖?”孟良说:“行,找合适的。” 哎!正好,今天采盘子的小伙计来报信说:“山下过来一伙出殡的。中间是辆灵车,后边还有家眷。这伙出殡的有二百多人,全穿着孝服。看那样子,是大官家里死人了。”孟良说:“劫!”焦赞说:“劫死人干什么?”“哎!你不懂,有钱人家死了人,棺材里葬品少不了净值钱东西,来一家伙咱们就肥了。”“好吧!”真巧,劫的是杨六郎的灵车。 孟良、焦赞一听杨景死了,这哥俩傻了,咧开大嘴“哇哇”这个哭啊!把棺材板打得“啪啪“直响:“六哥哎!你死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哎?我们哥俩陪着你一块去吧!”喽罗心里暗乐:这两位愣爷,真有意思,死还有搭伴的。 董齐、宋亮劝也劝不住。在这纠缠时间过久,怕招惹是非,叫人请来柴郡主。柴郡主连日来悲痛过度,身体特别虚弱。一看见孟良、焦赞,更难过了,这叫“见雕鞍,思骏马”,不由想起了丈夫杨景:“夫啊……”一句话没说出来,就昏倒在地。孟良、焦赞吓得“扑通”跪下了:“六嫂子、六嫂子,你快醒醒。千错万错,是我们弟兄的错。是我们二人粗鲁莽撞,杀了谢金吾、宰了狄玉陶,给我哥哥惹下杀身大祸。嫂子,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你可别有好歹。若有个好歹,我们俩就更成千古罪人了。”一会儿,郡主苏醒过来了。她看看孟良、瞅瞅焦赞:“二位贤弟,你六哥死得冤枉啊!”孟良一听“冤枉”二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声喊喝:“六嫂子,你别说了。我们和六哥一个头磕在地上,不能同生、但愿同死。现在六哥一死,我们俩也不想活着了。今天,我们要跟着你一块进京,杀皇上、宰娘娘、抓王强,给六哥祭奠亡灵!” 第六十回验人头双王闹殿 孟良和焦赞为给杨景报仇,就要杀奔东京泞梁。这可惊坏了柴郡主:“二位贤弟,万万使不得。你们是当代豪杰,只是怀才不遇,将来还要你们替大宋江山出力,嫂嫂也要你们帮着上在太君面前尽孝、下教孩子成人,也算你们弟兄没有白白结拜一场。”孟良说:“行,听嫂子的,我跟你进京,在老盟娘跟前替我六哥尽孝。”“贤弟,现时万万去不得京城!圣上传旨正在抓你们,你们哪能自投罗网?听嫂嫂良言相劝,赶紧先躲起来,有机会再报效国家。”“嫂子,就这么看着六哥白白死去?”“不!你六哥临终前,跟我嘱咐再三,二位贤弟成全他落个忠孝之名。为什么他认可背屈含冤?就是以死来报答圣恩,落个忠字。他如果想造反,也就不伏法了。你两人万不可给杨家惹祸了。你二人闯祸后,跺脚一走,就完了,可我举家满门还在天波杨府,岂不受连累?”“对!嫂子,我们听你的。”“你二人为什么跑到这儿占山来了?”孟良把详细情况说了一遍,郡主把脸一沉:“你们这么做,能对得起你死去的哥哥?依嫂嫂良言,速奔太行山找岳胜去,跟你岳大哥习文练武,不要把功夫丢掉。”“嫂子,上太行山我们没——”孟良刚要说“没钱”,突然把话咽下去了。心里话:现在杨家死丧在地,自己不能相助,反而跟嫂子要钱,这象话吗?郡主说:“孟二弟,你没什么?”“啊——”焦赞着急了:“他不就是说没钱吗!”“这不要紧,我这有纹银二百两,给二位贤弟做路费。但有一件,可要学好啊!”“六嫂,你放心吧。可是,你此番上路,我们放心不下。”“不要紧,我这儿有人呢!”孟良听罢,转身告诉身后喽罗兵:“哎,弟兄们,你们回山吧,我们要走了。”随后,弟兄俩来到棺材前,磕了三个响头,又给柴那主深施一礼,二人扬长而去。 杨六郎见孟良、焦赞远远了,这才重新归置队伍,护送部主奔京城。一路上,奔波劳碌,非止一日。这天来到一个地方,一打听,这里离京城还有两天路程,杨景怕入京后被人认出来,就叫董齐买了几贴膏药,满满贴了一脸,只露出五宫,抱病躲到轿车里。白天不出来,只在晚上运动走动。 灵车已到十里长亭。郡主忙派人到京城送信,问圣上灵车是否可以进京?按规矩,外丧不能入京。因太君是无佞侯,再有郡主的面子,所以皇上推奏,灵车破例进京。 送信的人走了有一顿饭的工夫,突然城中一阵喧哗,文武百官出来迎接郡主。前边是佘太君,相陪有八姐、九妹、杨排风,后边是赵德芳、寇准、郑印、高君保、呼延赞、老贼王强等人。 怎么都来了呢?原来老贼王强把人头解到京城,上殿面君,正赶上大朝之日,八王和郑王都来伴驾。文武大臣刚参王拜驾完毕,见老贼拿着水围上殿,跪倒磕头:“万岁!臣已把杨景人头取回,请圣上过目。”说完,将人头献上。文武百宫一听,都觉得奇怪:这些天,王强不知到哪儿去了。今天突然上朝,所为何故?都眼望着赵德芳。八王说:“万岁,王强是从哪儿归来?”天子赵恒说:“王兄,前者因为你不在朝中,故此不知。自从杨景被发配云南之后,他非但不思己过,反而恨怨寡人处置过严。是他,在云南招兵买马,图谋造反。还叫凶手孟良劫牢反狱,救走焦赞。他目无王法,犯了十恶不赦之罪,是朕命王大人到云南追杀杨景。”八王一听,火了:“想那杨景忠孝过天、仁义憨厚,焉能谋反?这都是小人边的诲言。万岁,你怎能听一面之词?”皇上说:“赃证俱在,怎说偏听?那叛臣岳胜胆大包天,受六郎唆使,杀死代理元帅狄玉陶。看,这有边关的折本。”八王说:“不对。本王也听说过狄玉陶之死。当时,杨景正在京都,怎能怪他?”皇上说:“贤王莫非忘记?那日朕要杀杨景,岳胜带人因京之时,杨最出城退兵,二人曾经见面。如果不是六郎出主意,为什么岳胜把边关众将拉到太行山扯旗为王?”“这——”八王无言答对,沉思半晌说:“事情且在,但应该三头对案,经大理寺审讯后再定案。人命关天,焉能草率从事?”“哎!如若明把杨景解田,岳胜和孟良得讯,定要领兵杀入京都。到那时,又得动干戈、伤人命,反而不美。杨景和岳胜是狼狈为奸,朕先将杨景处死,只剩岳胜一勇之夫,待寡人再派兵平息,定可除内患。”八王把眼一瞪:“倘若杀错,该当如何?”“哎!焉有杀错之理?法不责己,焉能责众?不要以为杨景是你的御妹丈,你就百般袒护。前车之覆,后车应引以为鉴。历代亡国,多是因皇亲闹事啊!”八王还要争辩,寇准忙接话茬:“王家千岁,杨景都死了,你还争辩什么?先看看亡人再说。“寇准说罢,天子赵恒命人打开木匣,将人头献上。内侍将人头放在托盘内,在上一举,把皇上吓了一跳!你想,那死人能好看吗?龇牙咧嘴,一点血色也没有。虽然保存得好,但从云南到京城,路途遥远,过了多日,也变样了。不过,尚能认清。赵恒确信是杨景无疑,用袍袖遮住龙颜,一摆手:“拿下!” 八王过来,捧住人头,看罢多时,放声大哭:“御妹丈啊,你可疼死孤王了。”说完,气堵咽喉,往后一仰,昏厥在地,人头失手也扔在了地下。 第75章 此时,可把文武吓坏了!王强见势不妙,小声和皇上说:“快将贤王送回南清宫,调养贵体。”天子点头,叫人把八王抬走。 其实,王强是怕八王醒过来,用金锏揍他,所以才出了这么个主意。 这时,汝南王郑印、东平王高君保、铁鞭王呼延赞奏本:“杨景冤枉!他若造反,就不会伏法,早已杀掉钦差,逃亡在外,他既伏法,就是没反。此事应深究罪魁!”皇上说:“杨景伏法,是因他举家满门尚在京城。他若逃跑,岂不连累杨家女将?用他一条命,换得满门人,还是上算的。”“不对!杨景案子不清,死得冤枉。”天子大怒:“明明你们袒护杨六郎,朕知你呼、杨、高、郑四家交情过命,难道和他同流合污?再要替他巧辩,与死者同罪。”文武一看皇上火啦,知道准是王强冒的坏。可是,岳胜、孟良和焦赞确已造反,已在太行山自立为王。况,又有人命在身,说与六郎无关,也无凭证。故此,都替六郎惋惜,偷偷掉泪。 刚才,文武官员都顾救八王了,谁也没注意寇准。寇准暗想:杨景真能死吗?我不信,等我看准了再哭。他拿起人头左看右看:嗯!是象杨景,鼻子、眼睛都象。这嘴可大点,死了之后,大概变样了?不对,这个门牙根怎么黑了?嗯!是他;嗯!不是他。他嘟嘟嚷嚷的,一会摇头、一会点头,惊动了老贼王强。他看着寇准,暗暗吃惊:难道我杀错了?为什么寇准摇头晃脑?寇准这个人心最细,又断过潘、杨一案,他和杨景最熟,大概他看出是假?真要杀错了,天哪,我又失算了。肖太后命我卧底在中原,十几年就盼着这一天,难道前功尽弃?他正狐疑,寇准把人头的发给子打开了。王强不解其中之意,寇准心里明白:人死这么多日子,以五官上看是看不清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记得当年杨景和我说过;他头顶心有几根红发。我看看有没有,就知道真假。他打开发给子,左瞅右看,怎么也找不出红头发。寇准喜出望外:不是六郎呀,你又诈死埋名了!你能蹒了王强,可瞒不过我寇佳。哎,那么死者是谁呢?甘愿替杨景丧命,真是仁义过队肝胆照人,此人比我强之万倍。那么,他家的妻儿老小何人照料?想到这儿,心中一阵难过,眼泪象断了线的珍珠,洒在胸前,嘴里还不住地念叨:“你死的好苦啊!”说着,把发给给系上。王强见寇准真哭,暗想:不会杀错的!不然,寇准不会伤心。人不伤心不掉泪,别乱猜疑了。又一想:不对!寇准诡计多端,不能不防。尤其在云南见到一人,和六郎长得太象。那个人能不能是杨景呢?待我再慢慢明查暗访。杨六郎啊,你一个武夫,岂能逃出我手? 正这时,金殿下有一人:头戴麻冠,身披重孝,手拿哭丧棒,硬往金殿上闯。两旁卫士不让进,他拿哭丧棒乱打。卫士们谁也不敢还手,只是干吵吵。皇上听见了:“下边什么人喧哗?”“万岁,双王呼延丕显戴孝上殿。我们拦他,他不听。”“叫他上来!”呼延丕显上到殿来放声大哭:“六哥呀,六哥呀!” 原来,双王这几天没上朝。今天听人说,王强把六郎的人头从云南带进京城,疼得他直蹦:“六哥死了,我也不活了。不行,找皇上说理去!”正好,街上碰见一家办丧事的,人们穿着孝服。双王过去对人家说:“给我快脱下一身来。”那些人都认得呼延丕显,忙给他脱下一身孝袍子,他穿上就上金殿了。等到金殿,皇上一看,火大了,胆大的呼延丕显!你竟敢在金殿穿孝衣,哭杨景,你可知罪?”“昏君!你香臭不分,忠奸不辨,杨家为国,功劳盖世。当初,金沙滩一战,没有杨家将,你皇父早就丧命,哪来的你这昏君?大郎替了赵光义、二郎替了八贤王……只剩杨景一人,还让你给处死。你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今天我打死你这无道的昏君!”那呼延圣显眼珠子通红,举哭丧棒冲上来了。铁鞭王呼延赞在一旁都快吓瘫了,被老丞相王苞搀了下去。皇上气坏了,忙叫武士们上前抓住双王。然后,又一拍龙书案:“杀!”寇准一见要杀呼延丕显,着急了。怎么能保下来呢?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万岁,千万别杀双王,他冤枉。”“寇爱卿,他要打朕,大闹金殿,杀他还冤?”“万岁,不是他要打你,那是六郎的魂儿附了他的体。不信,我问问他就明白了。”皇上半信半疑,见寇准又说的一本正经,忙说:“你问吧!”寇准故意问双王:“双王,刚才你怎么了?是不是一时迷糊,心绪繁乱,不明白了?”呼延圣显心想:寇准哪寇准!六哥死了,你们都不管,装什么好人?气得他一言没答,把眼睛闭得紧紧的,不爱看寇准。寇准有词了:“万岁,他现在心里还不明白呢!杨六郎活着是英雄,死后也有灵验。他能这么死吗?你们验他人头,他火上来了。双王是他磕头老兄弟、交情过命,哥俩要近乎近乎。把魂儿扑在他身上,双王才穿孝服上殿。你看他两眼发直,冲你举哭丧棒,那是杨景闹鬼呢。”这一套全是寇准编的瞎话,为的是救双王。 皇上也不信:“寇准,你休要谣言惑众!”“万岁,臣调入京城,一步登天,青云直上,敢不报答皇恩?我当知县,审葫芦、问黄瓜、打石头,什么蹊挠案子没断过?不信,我再问问。”他忙转身对丕显,又使眼色又说话:“双王千岁,你现在心里可明白了?”丕显清楚了,心想:我这么办没用。我一骂,皇上抓住理由非要杀我。现在,寇准是为救自己,干脆,我借这个台阶下吧。想到这,急忙点点头:“刚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糊里糊涂就上殿来了。”“孝袍子是哪的?”“不知道,来时候我也没穿呀?”“这就对了。万岁呀!他是叫六郎的魂儿附体了,望万岁宽恕。”呼延赞急忙上来,跪下磕头:“万岁,看在老臣份上,饶过他的死罪吧。”皇上自以为是真龙天子,是上方星宿下界,最信神鬼。听寇准这么一说,也觉得头发根发廖、脊梁发凉,真认为是六郎显灵了,忙说:“好,饶过呼延丕显就是。”此时,王强悄悄扒到皇上耳边说:“万岁,是双王要杀天子?还是真撞着了六郎的鬼魂?这可难说呀!留他在身边,可是后患。”皇上明白王强的意思,忙说:“呼延丕显大闹金殿,死罪饶过,活罪不免。现把他以大贬小,调出京城。王大人,你看叫他到哪儿合适,写个呈文来。”“是。”就这样,把双王调出朝了。 就在这阵,殿前有人高呼:“万岁,老臣见驾!”这一嗓子,声音又高,还透着凄惨,顿时金殿鸦雀无声。文武群臣顺声音观看:走上一位老人,鬓发皆白,面带泪痕,步履踉跄,手拉龙头拐杖,走上金殿。此人正是无佞侯佘赛花。看见太君,忠良心里都很难过。人生在世,最凄惨的是中年丧偶、老来丧子,这两件事都叫太君摊上了。别说是个女人,就是男子也受不了。况,太君早已年过花甲,已是风烛残年,怎忍受这丧子噩耗?大家看着太君,大气也不敢出。 王强一进京,皇上验人头,有人给杨府送信。杨门女将听说六郎己死,哭声一片。老太君肝肠寸断,把抓柔肠一般,哭昏了好几次。大夫人张金定劝说婆婆:“到金殿将人头领回,办丧事要紧。”佘太君很刚强,哭罢多时,擦干眼泪,穿好官服,拉上拐杖,直奔金殿。龙头拐冲着皇上点了三点,强压怒火说:“老臣见驾!” 太君越是这样沉稳,大家越是难过,可又无法解劝。王强吓傻了,直往皇上身后躲,怕老太君用龙头拐杖打他。太君暗想:有眼泪也不能在这儿掉!金沙滩一战,我丈夫和好几个儿子都战死,我也咬牙活过来了。况,我在这儿一哭,定叫奸贼讪笑。想到这儿,忙说:万岁,臣闻杨景人头已解回京都。能否让老臣把我六儿人头领到府里,好好超度一番?”“老爱卿!死后无罪,应该收尸。把人头拿回去吧!”说罢,命内侍把装头颅的木匣交给太君,带回府去。等尸首回城,再办丧事。 三日后,有人送信:“灵车已到十里长亭。”太君得信,上金殿问皇上:“让不让灵车进城?”皇上假施仁德,不但准奏,还命文武群臣去接郡主和灵车。 八王这几天悲愤交加,在府里不吃不喝。听说杨景灵车回来了,要亲自去迎。 今天王强格外殷勤,跑前跑后。老贼多了个心眼:后悔在云南时,没抓住那个和六郎面貌相同的人。这次,想借接灵车的机会,弄清是否把人杀错了。老贼暗想:如果活着的那人是任堂惠,就不会进京,如果是杨六郎,他准要随同郡主回家。护灵的要有此人,我定再上殿面君,告杨景个欺君之罪。二次再杀,也不为迟。 到在十里长亭一看,云南的军卒拥着灵车,车上面搭着布篷子,后边还有好多车辆。柴郡主早已从轿车上下来了,她见亲人来接,泣不成声。杨排风怕她摔倒,急忙跑来搀扶。老太君看着儿子的灵车,站立不稳,八姐、九妹左右相搀。柴郡主扑到太君怀里,哭得死去活来。太君拉着六儿媳,老泪纵横:“我贤德的儿媳呀!不要难过。你们的事,老身都知道了,快先见八贤王。”郡主走到八王近前:“王兄,你妹夫已丧命。剩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呀。”八王说:“御妹,千错万错都是愚兄之错。怪我一时疏忽,圣上传下了密旨。等为兄知道,已经晚了。你也不要过度悲伤,人死不能复生,要保重身体,孝敬婆婆,将宗保、宗勉教养成人,也算对得起亡人了。 第76章 有什么难事,王兄给你办。”“谢王兄。” 此时,文武百官都来给郡主见礼。柴郡主飘飘下拜:“有劳各位大人,替我杨家操心,多谢了。” 正在这时,跑来两个少年。他俩满身重孝,看见郡主,边喊边哭:“娘啊!”正是宗保、宗勉。郡主搂住这两个孩子,更难过了。 @奇@寇准一看人太多,也顾不得说话,他专门注意王强。一看老贼东瞅西看,寇准担心,怕老贼看出破绽。有什么办法把他支走呢?眼珠一转,有了主意,提高嗓门念丧音:“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有人老在万岁面前吹风,不把六郎吹死他不能完呀!”王强一听这话,明白是说他呢:一会儿,八王急了用金锏打我,我该怎么办?我躲躲吧!趁这机会,找找那个象杨景的人。他围着长长的队伍,前前后后转了两圈,也没找到那个象杨景的人。老贼安慰自己:那个人不去六郎,没回来呀!可他还不放心,又躲到队伍后边,暗中到察。 @书@这时,太君问郡主:“媳妇,谁送你回京的?”“多亏任如贤弟!”“他在哪儿呢?”“他病了。一路上受了风寒,在车里养病。”此时,车辆启动,文武官员护送灵车,从京城东南门进城。一路上,宗保、宗勉扶灵车,王强在后边跟着。 @网@到了天波杨府,八王和文武大臣陪着老太君进府了,灵车也进去了,棺材放在灵棚里,只剩下杨景的车辆。六郎不敢下车,坐在里边等着。 这时,宗保、宗勉奉太君之命,来接任叔叔。两个孩子冲车里喊:“任大叔,您下车吧,我奶奶请您呢!”六郎心想:这时外人该走净了。于是他下了车,蹬台阶就往里走。哪知道王强在身后边看着呢。他一看:车里下来这个人,头戴大叶方巾,身穿箭袖。这不是杨景是谁呢?他赶忙往前进身,猛地一下,伸手抓住六郎:“贤弟呀,你可想死为兄了!” 第六十一回搜杨府王强中计 众人接灵车进京,王强跟到杨府。杨六郎刚下车,就叫王强拽住了。他使了个诈语:“六弟,可把为兄想坏了!”杨六郎吓了一跳,急忙扭过头来。这一来,把王强给闹懵了:见这人脸上贴了好几块膏药,isuu書网光露出两只眼睛、鼻子和嘴。王强想:这个人长得太象六郎啦!他脸上贴满膏药,是遮人耳目,怕人认出来。“贤弟呀,我以为你真死了,原来没死呀?!”他拽着杨景死不撒手。杨景被他叫得一时无言答对,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发愣,王强更不撒手啦。 寇准在门口看着呢!他专门盯着王强,怕别生枝节。见王强抓住一个人不放,知道不好,急中生智,忙小声对宗勉:“孩子,王强管你任叔叔叫杨景,又给你找个爹,这是存心寒掺你们哥儿们呀!”宗勉一听火了:不是王强到云南要人头,我爹还死不了呢!今日又来找别扭啦。他连跑带蹦,几步到近前,照王强手背“吭哧”咬了一口,把王强疼坏了,忙说:“啊!干什么?”王强疼得手一哆嗦,松开了六郎。这时,宗保乘势拉着杨景就要进院:“任叔叔,走,不答理他。”王强又要追来,宗勉扭回头大骂:“老东西,你不是人。我爹叫你给逼死了,又给我找个爹。今天非揍你不可!”王强说:“宗勉不要无理,老夫怎么得罪你了?”小孩不听这套,往上直扑,连踢带打。这王强会些武功,连忙左躲右闪,宗勉轻易打不着。正巧,宗保出来了:“宗勉,你为什么打王司马呀?王司马,他是小孩,别和他一般见识。”说着,故意上前抱住王强。王强动弹不得,宗勉得劲了,连踢带打:“你赔我爹,你赔我爹。”宗保拉偏架,王强倒霉了。寇准还在一旁出主意:“孩子,打人别打脸呀!”宗勉一听,单往脸上打。“孩子,可别揪胡子,揪胡子可不好受呀!”宗勉又去薅他胡子:“叫你坏,叫你坏!”来了个活摘毛。 外边这么一乱,门口围了很多人。寇准告诉家人:“快去找八王爷,王司马打宗勉呢!” 八王听说打他御外甥,气坏了,连忙跑了出来。寇准见八王来了,告诉宗保:“快松开,你皇舅到了。”宗保、宗勉赶紧松手。王强让小哥俩折腾得够戗,他没听清寇准说什么,见宗保松了手,气恼中,一下子把宗勉按在地上,举拳刚要打,正好八王一步赶到。一看宗勉被按倒了,气不打一处来:“王强住手!你身为司马,打人家孩子,成何体统?”“千岁,是他打我,老夫的胡子都叫他揪去一把,我没打他呀!”“我看你按倒孩子,你还敢嘴硬?”“这……”宗勉说:“皇舅呀,我任大叔一下车,他就抓住不放,硬说是我爹。我能让他吗?我过去问他,他就把我按到了。”宗勉也够鬼的,先告了王强一状。八王一听,更急了:“王强,你看杨家惨到了何等地步?死丧在地,你还来转弯子害杨家?”“千岁,我可没那样。我和贤弟有交情,想必我眼睛不好使,认错人了。”“你满把胡子,和个孩子打架,真是岂有此理。”说完,一甩袖子走了。宗勉攥着拳头,也跟了进去。寇准在一旁幸灾乐祸,看了王强一眼,乐呵呵地也走了。 王强心里生气:今日之辱,一定得报。忙点手叫过个随行的家人。这家人名叫怀忠,外号叫“坏种“。王强悄悄对他说:“你以帮着杨家料理丧事为名,在府前府后转转,盯着那个任堂惠,看到底是不是杨景?看准了,定有重赏。”“是。”怀忠找空溜进杨府,王强窝窝囊囊地走了。 天波杨府办丧事,亲朋好友都来吊祭杨六郎。帮忙的人太多了,出出入入,里里外外,忙成一片。直到天黑,各府大人都走了,光剩下帮忙的了。前边刚静下来,老太君就在银安殿把儿媳妇都找来,问郡主在云南之事。郡主先把在云南见到哥哥柴勋以及六郎殉难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然日说:“返回京都这一道上,多亏任贤弟照料。没有他,我们也回不来了。”“我怎么没见着他呢?”“他路上受风,病倒了,现在后边歇息。”“杨洪,去看看任恩公身体好没好?若好了,就说老身有请。”“是。” 杨景进府以后,在西跨院找个屋藏起来了,怕出来找麻烦。这阵外边静下来,心里也踏实了。膏药糊得脸太难受了,用手全揭下来,把脸洗干净。这时候,杨洪进来了。他看见六郎,吓了一跳:“这不是六少爷吗?”杨景赶紧学任堂惠的口音:“哎呀,杨洪老哥哥,你认错人了。十几年前,我到过你家。我是任堂惠呀!”“啊,是任员外呀!老奴眼神不好使了。老太君请你,叫你到银安殿去一下。”“好呀,头前带路。” 杨六郎跟着杨洪来到银安殿。六郎往里一走,除了柴郡主不感到意外,那些个夫人全愣住了,心想:这不是六郎吗?哪是什么任炳?老太君也欠身离座,仔细观看杨景。六郎见到老娘,心里发酸:生身老娘我也不敢认呀!一旦走漏风声,任贤弟白死了不说,杨家又要遭灭顶之灾。所以,他忙说:“哎呀,老盟娘一向可好?任堂惠给您磕头了。”他一“哎呀“,寡妇太太们全哭了,太君一阵悲痛:“任炳!”“盟娘。”“听我六儿媳说,他们一路之上,多亏你照料。”“那是我应该做的,当初六哥哥还救过我的命呢!”“你多费心了。我本应该多留你住几天,但是,不见雕鞍,不思骏马。见你,想起六儿了。我家又全是女将,你在这多有不便。因此,再过两天,你收拾收拾回去吧!”六郎愣住了,心说:娘呀,我好不容易到家,你怎么还撵我?叫我回哪儿去呀?“盟娘,我不走了,替我六哥哥,在您跟前尽孝。”“那可不行。你长得太象杨景,郡主见着你更伤心了。住两天就得给我走。六郎哭了:“盟娘呀,我不能走。”老太君见任炳死活不想走,又见任烦的举止、行动与杨景一般无二,她也越来越猜疑起来。片刻,对任炳说:“也难得你这一片孝心,我给你梳梳头。”六郎明白,哪是梳头?分明是要看真假。“哎!”六郎脸冲外,跪在大君眼前。杨排风拿过木梳,太君取下金簪,打开头发给他梳头。太君见他头顶有一缮红发,心里一惊:这不是我六儿吗?当时心里怦怦直跳,暗中高兴:我儿没死呀!刚想到这儿,突然,她又面沉似水,不用问,替死的一定是任堂惠啦。为救六郎,他舍命全交,令人伤心呀!此时,太君心里更难过了。一边梳头,一边眼泪一对一对往下落。寡妇太太以为老娘是见着任炳想六郎呢,也都跟着哭了。太君把头梳好,给六郎插好簪子。“多谢盟娘。”“去吧!今天歇息,明天归拢东西,后天早晨送你走。”六郎想:娘该认出我呀!为什么非撵我不可?他走出银安殿,来到后院,在屋外转来转去,看着家里的一块砖瓦、一块木头都特别亲切,怎忍心离开?一直转到天亮。 六郎在院里徘徊,王强的家人怀忠,在暗中看得真真的。他想:六郎没死啊。怀忠急忙跑出来,奔司马府给王强送信。见到王强后,把看见六郎的事一说:“王大人,这回我看准了。他把脸上的膏药揭下来了,确是杨景杨延昭。”“好!我马上到金殿本参佘太君。你速回杨府看住杨景,要寸步不离。”“是!” 王强备马急奔午门。此时,天子没升殿,大臣在朝房里;等候。那王强着急,出朝房,奔宫中去见天子。王强是皇上的老师,可随便进宫。他往里慌慌张张一走,正叫寇准看见了,心说:这个老贼,慌慌张张奔后宫,又出什么坏主意了? 第77章 连忙上前拦住:“王大人,你干什么去?”“我见圣驾。”“见万岁可有什么事情?”“这……”王强想:寇准向着老杨家,不能告诉他。寇准也在想: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是不是他发现杨景没死呀?他要发现了,可就坏啦。我得拿话套他:“王大人,我有急事正要告诉你。”“寇大人,有什么事?”“你真是不知死的鬼,脑袋要掉了,还不知道?”“寇大人,什么事情?请当面指数。”“王司马,你有杀头之罪。”“我怎么了?”“你和我不贴心!你先把事告诉我,我才告诉你呢。”王强心想:难道我真的犯了杀头之罪?急忙拉住寇准,小声说:“天官大人,我告诉你!余太君欺君罔上,杨六郎又诈死埋名了。”寇准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昨天接灵车时,我府垦的家人怀忠亲眼看见了。送郡主回京的任炳,乃是六郎杨景。”寇天官想:太险啦!多亏叫我先知道了。要想办法给杨家解围。“王大人,我也是为这事着急。当初,你跟你徒弟到云南去追杀杨景,弄个假人头进京,你们愣说是真的,这不是欺君之罪吗?还不该杀头吗?”王强一想:对呀!忙说:“寇大人,你看我怎么能免去罪过?”“够戗呀!我看你印堂发暗,抬头纹都开了,要倒霉。”“寇大人,帮我想个主意呀。”“说六郎死了,是你说的,说他没死,又是你。万岁能信吗?再说,老太君也不是好惹的,能答应你吗?”王强听寇准说得句句在理:“寇大人,你不是也看见杨六郎了吗?”“看见了。太好了,你当证人,咱俩一齐本参老杨家,怎么样?”“这个主意太好了!你奏本头,我奏本尾,我给打干证。然后,再去搜府。搜出杨六郎,不就是凭证吗?”王强高兴:这寇准,他可真会看风使舵。见杨家大势已去,又向着我了。“走,请万岁升殿!”王强忙打鼓撞钟。寇准趁着王强不注意,叫来寇安,低声说了两句话,寇安急忙去了天波府。 天子升殿,二人参王拜驾己毕,王强动本:“万岁,杨景诈死,改名任炳,现在杨府,请万岁速速派人搜府,捉拿犯宦归案。”皇上不信:“王爱卿,六郎已死,金殿验过人头。怎么又出来个杨景,你见着了吗?”“是我家人怀忠亲眼瞅见。另外,还有人作证。”“谁作证?”“天官寇准。”皇帝一愣:“寇天官!”“在。”“你可看见杨六郎了?”“看见了。”“乐意给王大人作证?”“乐意。”皇上一听六郎真没死,当时就火了:“好啊,杨六郎!你好大胆子,竟敢诈死埋名,欺骗寡人,这还了得!寇大人,命你和王大人一块去搜杨府。”“为国尽忠,理应前往。”皇上高兴:今天寇准怎么了?挺痛快!“好!王大人,你可带兵搜杨府。”“遵旨。” 兵部司马王强到外边点了三千御林军,和双天官寇准到了天波杨府,军卒离老远就把杨府包围了。这时,怀忠过来见礼。王强问:“怎么样?杨景可曾离开杨府?”“没有。刚才还在院里转悠呢!”“请太君接旨。”寇准说:“你一告诉太君,她就有所准备了。要是把人藏起来,上哪儿去找?咱来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办法,你以参灵吊孝为名,进府偷偷搜查,准能查出。等找出杨景,再见太君不迟。“王强一想:这个主意挺对。忙说:“寇大人,咱二人一同前去。”“我在门前看着,防备他逃跑,你进去吧!”王强想:这么大个杨府,别说藏一个杨景,就是藏十个八个也不好找呀!我该咋办呢?咳,别管这些,反正他在府里。于是,由怀忠领道进府。家人看见了:“王大人来了,有事吗?”“祭奠亡灵。”“请太君吧?”“不用了,一会儿我自己去拜见。”“那好。灵棚里有人,您去吧!”说完,怀忠带路,王强来到灵棚一看,见全是杨府的家人,穿白戴孝,正哭呢。王强忙离灵棚,问怀忠:“你在哪儿看见杨六郎了?”“我看见他奔后院去了。先往右走,后往左拐!”“你在这儿盯着,我进去看看。” 王强往后转,来到角门前,往里一看,院里挺雅静。再往里看,见竹林旁边站着一位穿白的将军,脸冲里,看见个后影。王强一看,认出来了:这不是杨六郎吗?忙喊:“贤弟!”那人闻喊,往里就走。王强在身后边追边喊:“贤弟,为兄来了。”那个人也不回头,一直往后走。王强一提袍襟,在后边紧迫不放。他追得快,那人走得快,追得慢,那人走得慢。拐过两弯,没影了。王强定睛一看:边上有个月亮门,青砖院墙,磨砖对缝。再往里一探头,见院里栽着花草,有木本的,有草本的,花朵鲜艳,香气扑鼻。前边是几间小房,修得玲珑剔透。花隔扇门窗,门前挂着鸟笼子。王强想:杨府还有这么漂亮的宅子,杨六郎准是在这儿住。他摄脚潜踪,进了月亮门,上台阶,刚想用手推门,又犹豫了:慢!杨府净是寡妇,走错门可糟了。刚想回去,“吱扭”一声门开了,从里边出来一位少妇。这少妇虽然三十已过,看去却象二十五、六岁,清水脸,不捺脑脂,自来俊俏,天然秀丽,自然端庄。这女子穿一身孝服,格外美。 “王大人,你上这儿干什么?”这一说话,王强吓傻了,出来的正是柴郡主。王强想:我怎么跑到柴郡主的院子啦?这可了不得,快走。二话没说,扭头就走。刚到月亮门,新听有人喊:“抓贼呀!”“哗啦”一下子,来了一帮女子,手中拿着大棒。头一个是大郎之妻张金定,后边跟着八姐和九妹。张金定把袖子一挽,眼睛一瞪:“好呀!王强,老不要脸的东西,竟敢跑到我六弟妹的院子里来,真是衣冠禽兽,我说二位妹妹,给我着实地打!” 第六十二回贩牤牛六郎被困 王强搜杨府找六郎,误闯到柴郡主院子,挨了一顿暴打。别看他有一身武艺,但在这些女将面前不敢使。若和女将抓挠在一块儿可没理呀!因此,吓得他和怀忠连滚带爬,跑出天波杨府。 再看女将,她们一个个二目圆睁,在后边紧迫不放。张金定一眼瞥见寇准在大门前笑咪咪地站着,连忙高喊:“寇大人您给我们作主哇!”寇准一看此情,暗自高兴,捂嘴直乐。因为是他叫书童寇安给杨家报信。巧了,这信正好告诉了大郎之妻张金寇。张金定不知道这个任炳就是杨六郎,光知道王强来了没安好心。她背着老太君,把八姐、九妹找来,一商量,正好借机教训教训他。八姐、九妹也没敢把这事告诉老娘,怕老太君不让,便偷偷对杨景说:“任大哥,兵部司马王强把你当六哥,一会儿就来搜府。你在跨院呆着,把王强引进来,我们今天要教训教训他。”六郎一听要教训王强,同意了。六郎在竹林边上一站,故意叫王强看个后影。王强一喊,六郎磨头就奔后边。王强往后边追去,到了郡主的院子里,挨了顿暴打。 寇准一听张金定喊他,忙装作惊慌:“大夫人,消消气,为什么要打王司马?”“天官大人,你是明白人,给评评理。到底为了何事?”“六弟活着时,交了个朋友叫任炳,送灵进京。他长得和六弟一个模样,王强硬说是杨景。其实他在云南亲自监杀了六弟,他这是故意装糊涂。今天他以抓六弟为名,跑到我六弟妹院里了。此事若被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揍他是轻的,非得抓住把他嘴打歪。”“算了吧,看在王大人和六郎磕头的份上,拉倒吧!”说完,寇准追上王强,问:“抓住杨景没有?”王强一咧嘴:“光看见,没抓着。是我走错了门,误入了柴郡主院子。”“原来就因这事?你不能叫他们白打呀!这还了得,告她们去。”“那你得给我作证。”“那就不用说了。” 两人到宫中来找皇上,皇上正在养心宫喝茶呢。王强急忙跪倒,哭诉前情:“万岁!杨景没死,又诈死埋名,现在杨府。我因为抓杨景,挨了杨门女将的棍棒。看老臣这脸伤痕,请万岁作主。”皇上一看,王强被打得鼻青脸肿,忙问寇准:“寇爱卿,你可知王大人为何挨打?”“他走进了柴郡主的院子,人家说他找便宜,就叫人家给揍了。”皇上想:挨得不冤!谁让你到寡妇院了?“寇爱卿,你可见着六郎杨景了?”“王大人说他见着了。我问过大夫人,说那人是杨景盟弟任堂惠,外号叫假六郎。”皇上一听,明白了:“王大人,没真凭实据为妄告不实。下去吧!”王强埋怨寇准说:“你怎么不和我往一块儿说呢?”“王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俩都闹错了,把任炳当成了六郎。不能再错下去呀,杨家也不是好惹的!”王强知道上了寇准的当,真是有苦难言。 王强带兵搜杨府,佘太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一打听八姐、九妹,才知道王强是为搜查杨六郎,被晚辈们把他打跑了。太君暗想:六儿若老在府内,早晚会被人发现,这是祸根。再者说,任炳替死,我得叫六郎去照顾人家的家眷,好以恩报德。她原想把此事告诉众家夫人,但,一来怕走漏风声,二来又怕郡主不愿让杨景出走。到那时,哭哭啼啼,会招来更大麻烦。想到此,老太君忙上了无佞楼,把手下仆人全打发出去,只叫八姐、九妹呆在身边:“快把你任大哥叫来。”一会儿,杨六郎来到楼上。六郎还装任炳呢:“盟娘,侄儿给您磕头了。”太君来气了,心说:这屋就我们娘儿几个,还跟我装。太君没吱声,操起龙头拐杖,奔六郎肩头“啪!”就是一拐杖。太君是武将,别看上年纪了,体格好,力量挺大。一杖打在肩上,六郎疼痛难耐,一着急,忘了装任炳啦:“娘呀,您为什么打孩儿?” 第78章 太君说:“你怎么不哎呀了?”“叫娘打忘了。”“奴才,你到底是谁?”“我是您的六儿。”“啊?!”八姐、九妹在旁边大吃一惊:“我们怎么没认出来呢?”太君说:“我早就知道了。给他梳头时,就看见了他的红发。那么说,死的是你任贤弟?”“正是。”“奴才,你真大胆!你畏刀避剑,叫任炳替死。你为什么这么办?就不怕落个骂名千载?还不给我从实招来!”六郎不敢怠慢,就把任炳报恩替死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太君说:“这么说来,任炳为报咱杨家恩德,替你挨刀,是你的救命恩人。可是,他家也有娇妻幼子,你当怎么办呢?”“他家的日子理应由我照料。只是我这趟好不容易回家,想在这儿多呆几日。”“奴才!任炳为你把命都搭上了,你还贪恋家乡和妻子,能对得起任炳吗?再说,王强对你生疑。今日搜查,虽无所获,只怕也不会轻易罢休。你速离开这是非之地,回云南,好好照顾自民,和任炳家中一切,永不许你回京。”“儿遵母命。”“八姐、九妹,你哥哥的事,只许你们知道,连你六嫂子都不许告诉。一旦走漏风声,你六哥死活事小,对不起任炳。”“娘,我们知道了。六哥,你可多保重呀!”“去,给你哥哥准备路费川资。”姐妹俩把自己攒的钱拿出来了,又把楼上摆的珠宝玉器装了一匣。这些东西比金银值钱,叫他到云南好瞻养任炳家口。 太君到银安殿,叫过董齐、宋亮,当着六郎的面说:“三位贤侄,你们一路上护送郡主,辛苦了。本应该留你们多住三天两日。只因我杨府之内全是女将,诸多不便。每人赠你们纹银三百两,回家去吧!”又给当兵的每人二十两银子,一同回云南。 就这样,哥儿三个带兵卒回到了云南,先见小梁王。小梁王又赏了他们每人一百两银子,给董齐、宋亮一个月假,回家休息。杨六郎傻了:我得回任家庄看弟妹白氏。白氏不知道我兄弟死了,拿我当他丈夫,叫我当大哥的该说个什么?他左思右想没主意。无奈,六郎先到城里任炳的两处买卖店里看了看,然后给白氏买了许多首饰、绸缎、布匹等物,还有吃的,整整装了一车,叫柜上伙计送回家去。“就说我由京城回来了。因柜上太忙,先不能回家,过两天再回去。”伙计把东西送到任家庄,带回白氏口信:“任员外,夫人见东西挺高兴,就盼您早点回去呢!”六郎点头,心里为难。心想:能老不回去吗?时间长了,白氏必然起疑。我得走!找什么借口走呢?有了,我任贤弟是牲口贩子出身,常到外边买马。我如也以贩牲口为名,远离家乡。这样,白氏也不会生疑。主意拿好了,找来董齐、宋亮,说晚任炳替死的真情后说:“兄弟,我在这里,多有不便,要到口外贩马。只是家中扔下白氏,我难以放心。望你们常去看看,缺什么少什么给她买,花钱多少我回来给。二人听了,感慨万端,点头答应。 次日早晨,六郎回任家庄见白氏。白氏以为丈夫回来了,高兴得忙迎出来:“将军走这么长时间了,回来怎么不先回家?”六郎假装应酬:“我看看买卖。六哥一死,我的心也散了,在家呆不住。我想去口外买牲口,挣点钱。你乐意不?”白氏是大贤人,对丈夫百依百顺。有心留他,又不好意思,只好点头答应:“你可早些归来,免得我惦念。”又问:此去要带多少钱?我给你准备。”六郎说:“不用从家里拿了。在京城,老太君给拿了银子,还有几颗珍珠、几块玉石,够用的了。” 六郎把盔甲、马匹、兵刃带在身边,辞别白氏,奔雁门关。一路上见了名胜古迹,就观看一番,碰上武术大师、高僧高道,就在一起盘桓几天。早晚还看看兵书,练练枪法。虽然他只为消磨时光,但无形中能为大见长进。 这日来到雁门关。因边关丢失,眼下,雁门关已落在大辽国手里了。六郎只好来到代州。他走进李家店,掌柜的拿六郎当任炳了,忙近前招呼:“这不是任老客吗?头六、七年我还帮你买过马呢!”六郎想:这准是任贤弟的朋友。“啊……记不清了。请问,您贵姓?”“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我叫李有财,是这里掌柜的。您又买马来了?”“对呀。”“这回可不行了。自己买一匹骑着还行,买多了过不了关。”六郎一怔,问:“那为什么?”眼下大辽和中原打仗,大辽训练马队还不够用呢,一匹也不叫过关。”“那我不是白来了吗?”“空手回去赔账呀!干吗非贩马呢?干脆买牛吧!南方种地用牛不?”“用。”“这边牛便宜,买回去杀了卖肉也上算。”“好吧,不空手回去就行。我在本地不熟,你替我买吧,事成有重谢。” 李有财出去两天,把牛买来了。买了一沟牛,共五百三十头。不是键牛,就是壮牛。六郎说:“一个母牛没有,买这么多在牛有啥用?”“任老客,母牛人家不卖,留着出奶,下犊。你是卖肉,什么牛不行?况且,价钱便宜呀。”“行!”六郎答应了。李有财又对六郎说:“任老客,你看这五百多头牛,没人喂、没人放可不行呀!依我看,你就雇咱店里的伙计吧。二十多人都给你赶老牛,我们也借机会到中原的南方看看。不过,吃喝您得供着,多少给点零花钱。怎么样?”六郎说:“那是自然。你店里伙计每月拿多少钱,我给多少钱,先给半年的。给你双份工钱,由你代管这些伙计。”李有财乐坏了。 六郎卖了两颗珍珠,开销了一切,就准备起身。 这一沟牛里,有一条头前带道的头牛,叫大老黑。这条大牤牛,个头比别的牛高大,黑色的毛油亮,长的龙门角,两椅角往里长,拧在一块儿了。无论上哪儿去,它都走在最前头。有什么好草,它要吃,别的牛不敢上前。五百多头牛要走散了,用人圈可费劲了。只要这头牛“牟”一叫唤,所有的牛听见就得往回跑,赶牛的看住头牛就好办。李有财是六郎的好帮手,对杨景说:“任老客,快走吧!两国交兵了,别把我们隔住,听说大辽国又占了几个关城。”“好,走吧。”杨六郎带着李有财,赶着一群牛登程,出代州、奔遂州。 这日来到遂州,在城西北角有家会友店,叫李有财打店。“掌柜的,请出来!”掌柜的四十多岁,挺和气:“客爷住店?”“啊。院子大不大?”“大呀!咱店是大车店,有个十辆八辆大车也全能装下。”“我们有五百多头牛,放在院子里,能不能装下?”“行呀!前院装不下,还有后院呢。”“店房我们全包下了,房子空着也给钱,住两天我们就走。”“好吧!”“掌柜的贵姓?”“我叫张有财。”“好哇!咱俩同名不同姓,我叫李有财,也是开店的。任老客雇我们赶牛,才离开家。张掌柜的,到这儿多照顾点。”“没说的,住下吧。”房子全倒出来了,让给六郎他们住下。 遂州是中原管辖地,六郎想在这住两宿,好好休息一下,准备第三天天亮就起身。哪知道,刚睡到半夜,就听街上人喊马嘶。六郎不放心,派人一打听,说:“前敌打了败仗,受伤军卒送进遂州,要开仗了。”等天亮,杨景派人再打听,探事伙计回来报信说:“现时四门紧闭,咱走不了啦!”从此,天天见有败兵进遂州,当兵的越来越多。就这样,连困三天,店家着急了,找六郎说:“任老客,城门一关,粮食草料运不进来,您这五百多头牛得饿死呀!”“每天少给点。”又过两天,草料全没了,买也买不着。李有财、张有财都着急,六郎也愁了:没草料,牛得饿死! 这一天,杨景在店房门口闲站,只听街上十三棒铜锣开道。他回头问身边的张有财产掌柜的:“这是哪儿的官员?”“遂州知州。”“不对呀!十三棒铜锣开道,最小是个王爷。知州哪能用十三棒呢?”“客爷,您真是个行家。咱们知州原来在京城就是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呢?”“您叫我从头说?从尾说?还是当中间插一杠子呢?”“从头说吧!”“这个事都怪兵部司马王强。想当初,王强奏本当今万岁,说杨六郎在云南造反,皇上叫他去云南追杀杨景。老贼王强把人头解到京城,让皇上金殿验人头。双王呼延丕显昕说杨郡马被杀,气得披麻带孝,哭上金殿,骂皇上、哭郡马。天子生气要杀他,多亏寇天官讲惰,将双王以大贬小,调出京都,任遂州知州,所以,我们这个知州十三棒锣开道。”六郎听了,喜出望外,心想:呼延贤弟原来在此,我得看看他去。“掌柜的,咱这牛饿不死了。你跟我走,找知州大人借草料去。”“你认识他?”“他是我的好朋友。”张有财不信,说:“任老客净说大话,你有那么个好朋友就不用卖牛了,当个看门的也阔起来了。”“跟我走吧!”说罢,杨六郎迈开虎步,要去会见呼延丕显。 第六十三回韩延寿兵围遂州 六郎杨景买了五百多头和牛,被困在遂州城内,缺草少料,要找呼延丕显求借,叫店家张有财领着,到了知州衙门。张有财冲当差的一道辛苦:“差官老爷,烦您给知州大人送个信儿,就说有卖牛的老客求见。”差人进去往里边送信,时辰不大就出来了:“我们老爷说,别说卖牛的老客,就是卖马的老客也不见。”店家张有财乐了,看了六郎一眼:“任老客,人家不见,咱们走吧!”六郎说:“不!当差的,麻烦你借我笔和纸,我给他写个纸条,他看完若再不见,我就走。”差人无奈,进去给他找来。六郎提笔在手,刷刷点点写了几个字:当朝郡马杨景之弟求见。 第79章 当差的拿着纸条到里边,呼延至显一看,心想:这是六哥的哪个弟弟呢?不管是谁,既是我六哥的弟弟,就得好好接待。忙喊:“来人哪!出外迎接贵客。”呼延圣显到门前一看,怔住了:这不是六哥吗?怎么又活了呢?忙问:“您是——”六郎说:“哎呀,我是六郎的盟弟。”呼延丕显乐了:“那好,快到里边一叙。”六郎也不客气,往里就走。店掌柜的高兴,也觉得腰板硬气。心说:这任老客真有两下子,写个条就把知州大人请出来了。他忙跟了进去,在大厅外边等候。 六郎进府,丕显忙叫从人献茶。茶罢搁盏,丕显问道:“敢问您的大名?”杨景站起来:“哎呀!我乃任堂惠。”“你不是六郎?”“我是他兄弟呀!”丕显仔细辨认:可不是嘛!是假六郎任炳任堂惠。当初,他父亲呼延赞把墨玉无瑕的宝马叫贼人偷去,卖给任炳,任炳被家人抓住。多亏杨景进府,问请他不是偷马的,才把任炳放了。任炳感激六郎,跟杨景拜了把兄弟,还是呼延赞的主盟呢! 呼延丕显今日一见,并不怀疑。忙问:“任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在代州买了五百多头牛,刚赶到遂州,就被困在城里了。因没草料,都快饿死了。想借点草料,特意求你来了。”呼延丕显说:“任大哥,是你非知,遂州被困,青草没了,干草运不进来。再说,前敌的兵马全败到这儿,草料还不足呢!当兵的吃饭都要供不上了,哪儿有拨给老牛吃的草料呢?杨景说:“你先借给我点,喂喂这些牛。等军中没粮食吃的时候,把这些牛卖给你们吃肉。牛吃草、人吃肉,不是一样吗?”丕显想: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看在六哥面上,无论如何也得借给点草料呀!冲他和六哥磕头的份上,借就借他一点吧。“借给你十车草料。如再吃光,我可也无能为力了。”“多谢了。”说着,呼延丕显叫差人领着张有财前去过数。 六郎想要打听打听前敌的战情。他还没张嘴呢,忽听城外炮声隆隆,杀声阵阵,时隐时现。丕显一愣,正要派人前去打探,忽见差人领进一员将官:这位将官浑身是血,不知是受伤了,还是杀人迸上的。他走到近前,忙给双王磕头:“王家千岁!八王千岁和双天官在雄州打了败仗,头路元帅高君保身带重伤。正欲带领残兵败将奔遂州而来,谁知行至离城十里之地,被大辽国敌兵追上。我们兵将不是对手,伤亡很大。寇天宫命我冲出重围,与您送信。请速发救兵,去城外营救八王千岁。”呼延丕显听完,吓坏了:八王若有好歹,宋朝江山就算完了。他心急如焚,急忙辞别六郎说:“任大哥,你快回店房,我得马上带兵迎敌。”说完,牵出马匹,点齐队伍,忙去营救八王千岁。 原来杨六郎二次诈死埋名以后,兵部司马王强信以为真。他在云南时就忙给大辽国肖太后送去密信,说六郎已死,叫韩昌火速发兵。肖太后自岳胜他们杀了狄玉陶,离开边关后,见边关无良将把守,就跃跃欲试。今接到密信,便派扫南灭宋大帅、大骑马韩昌韩延寿统兵二十万,再进中原。一路之上,打一关得一关,攻一县占一县,势如破竹,凶猛异常。 大辽刚刚起兵,边关告急折报入都。皇上和文武群臣都急坏了,君臣忙在金殿商议退兵之策。寇准心想:韩昌兵马进犯中原,主要是北国听说杨景己死,才敢无理。如果有六郎在朝,借给韩昌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前来。杨六郎现在诈死埋名,怎么能叫他早点露面呢?必须得八王御驾亲征。看在赵德芳的面上,杨景总不能袖手旁观,定会出头抵抗外患。想到这,急忙奏本:“万岁,依臣之见,可派八王千岁亲征!贤王挂帅,可鼓舞士气,上下同心,方可退敌。”八王在旁边一咧嘴,心说:寇准,你就损吧!上次亲征的苦头还没尝够啊?八王心里不高兴,不知寇准葫芦里卖什么药,所以嘴里还不能说什么:你不让我消停,我也不让你闲着。忙说:“万岁,我出征可以,只是必须由寇天官陪同。他帮我出谋划策,方可退敌。”皇上问寇准:“寇爱卿,你可愿去?”寇准说:“情愿前往。就这样,又派高君保为领兵元帅,铁鞭王呼延赞为先锋官,岑林、柴干、郎千、郎万、马巨、姜礼、苗刚、石青等大将在帐前听令。点齐兵马,赶奔前敌。 八贤王出征,高君保为难哪!不但帮不上忙,还得派人保护八贤王和寇准。 寇准可一点不愁。因为他心里有数二知道杨六郎没死,将来准能出世。寇准这个人又很有心计,自从杨景离开京城,就不断派人到处打听六郎的下落。早有人送信,说假共郎离开云南去北国买马。寇准心里有底,才保举八王亲征。高君保不知道寇准的用意,硬着头皮出征。刚到草桥关,正碰上从雄州、霸州、代州败下来的宋兵。高君保出兵和韩昌人马交战,连连败阵。高君保一面叫呼延赞回朝搬兵-?一面死守草桥关,等候救兵。没有半个月,韩昌又调来火炮攻城。几炮就把城墙打了两个豁口。大辽国兵将,趁势攻进城内。高君保叫寇准保八王带十名副将先走,自己在后边抵抗韩昌兵马。好一场血战,高君保身负五处伤。虽然没伤着致命的地方,可也失血过多,支持不住了。多亏郎千、郎万、岑林、柴干、马巨、姜礼,才把高君保抢回,急忙撤奔遂州。韩昌的兵马在后边紧迫不放,两厢相隔很近,到在离遂州十里之地,就追上了大宋人马,包围起来。寇准一看军情紧急,急忙派一员副将杀出重围,先奔遂州找呼延丕显求救。 呼延丕显听了这员副将的话,着急了。忙顶盔挂甲,抬枪备马,统领全城军兵,冲出城门。呼延丕显身先士卒,高喊:“冲啊!罗击鼓摇旗,往对面一冲,真把围八王的大辽兵将吓住了。韩昌以为大宋救兵到了,急往下撤。呼延丕显就势见着八贤王,把众人接进城。进了城,呼延丕显忙命军卒四门紧闭,吊桥扯起。城上多准备灰瓶、炮子、滚木,防备偷城。这时,八王行宫也准备好了,在城东南的神庙。这个庙挺大,又干净、又肃静。双王与八王见礼,八王一见呼延丕显,哭了:“爱卿,为六郎的事,万岁将你由大贬小,来到遂州,委屈你了。今天要不是呼延爱卿救驾,本王就没命了。”丕显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高元帅身负重伤,军中元帅,如何是好?”“呼延老王爷去京搬兵,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不知为何,到现在音信皆无呀!”正说话,四周围炮声响作一团。南边探马蓝旗报:“王家千岁,南门外来了大辽国兵马,正安营扎寨。”“再探!”“报!北门外来了三万大辽兵马,西门、东门也被大辽国兵将包围。”八王本来惊魂未定,一听辽兵围困遂州,脸都吓白了:“寇天宫,怎么办?”寇准不太害怕:“不要紧,车到山前必有路。”“有什么路?”“吉人自有天相呀!双王,先找个先生给元帅高君保治伤。”寇准嘴里是这么说,心里也着急:杨六郎上哪儿去了,怎么还不露面?双王找来三个先生给高王爷治伤、看护。 天黑了,呼延丕显离行宫,去城头观望敌情。等他到在城头一瞧,见辽国兵将,挑灯安营。灯球火把、亮子泊松,照如白昼。辽国军兵正挖战壤、埋鹿角、安较门、扯大旗、支帐篷、埋锅造饭、锄草喂马。别看眼下是十冬腊月,天气挺玲,地也冻了,但是,军卒忙活得满头大汗,把棉衣服全扒了。丕显看了,心中害怕:这是非打下遂州不可啦!太平年间,遂州只有一千兵,如今却有三万人马,吃什么呀?外边一困城,粮草运不进来,就得饿死呀!他面对着急迫的军情,不由想起了六郎:唉!眼前若有我六哥杨景,哪怕大辽国陈兵百万呢?六哥没了,韩昌是欺侮我们没人呀!想到这儿,不由掉下了伤心的眼泪。 天已三更,呼延丕显才从城头回到衙门休息。他躺下睡不着,折腾到四更夭。正迷迷糊糊的,又听有人喊他:“知州大人,八王千岁请您。”丕显睁眼一看,是书童喊他。“什么事?”“韩昌在城外讨敌叫阵呢!八王吓得没主意,请您去商量对策。”丕显忙洗洗脸,穿好官服,饭都没吃,上战马来到御门外。这时,耳里听清了:南城外金鼓大作,号角直响,北城上军兵往下扔灰瓶、炮子,正是敌人攻城,军卒守城呢。此时,城里人心慌慌,乱作一团。街上站了不少老百姓,打听动静,买卖铺户也都关门上板,全在房檐下听声呢!呼延丕显一到街上,老百姓看着他,那意思好象在问他:城能不能守住呀?丕显不敢耽误,怕八王着急。忙到行宫外,叫人往里送信。 现在八贤王临时执掌兵权,这主意是寇准出的。高元帅受了重伤,手下将官没有够帅材的。丕显一到,八王忙说:“丕显,城外韩昌攻城攻得紧,再无人出马,他们又要架炮轰城了。雄州就是用炮轰开的,若遂州再被轰开,你我君臣性命就难保了。”丕显说:“千岁,不要担惊,待我出马临敌,打上一阵,看看如何?”“你哪是韩昌对手呀?”丕显说:“我的枪法是和六哥学的。那韩吕最怕杨家枪,可不敢说胜,出去打打看吧!”“爱卿,昨天你救了孤家,今日又要上疆场退兵,实乃可敬。等还朝之日,孤定要奏明圣上,保你官复原职。将军多多注意,孤在城头给你观敌隙阵。” 双王动身,命人点一千军卒到北城门下。命令守城军卒:“你们告诉大辽兵将,我们这就去应战。”守城军卒一喊,辽兵真就停止攻城了。 第80章 八王和寇准登上城头,命响炮三声,紧接着城门开,吊桥落。怕辽兵借机会进城,四百名弓箭手,一边跑、一边放箭,先冲出城外。后边六百人出来列队。呼延丕显到疆场一瞧,大辽的兵将早在疆场等候,少说有三千人。见北国军兵,刀出辅、弓上弦,将宫不下百员。当中大旗,上绣斗大个“韩“字。旗脚下一人:头戴八宝圈金狮子盔,身穿麟麟铠,胯下鳌头狮子雪,手拿三股托天叉,红眉毛,红胡须,大眼珠子,阔口咧腮。正是韩昌韩延寿。 韩昌这次选兵打得顺利。他觉得杨六郎已死,自己再无敌手,扫平大宋指日可待。所以,求胜心很切。头天围了遂州,今天就想把遂州城攻下来。眼下遂州亮兵了,出来一员年轻的将军:银盔银甲黄罗袍,胯下白龙驹,手中一杆虎头枪,二十多岁,面似银盆,剑眉朗目,通官鼻梁,四方口,长得漂亮,连人带马看着干净。韩昌告诉手下将官:“各位将军,与本帅观敌。”说罢,他亲自出阵,一提战马来到疆场。呼延丕显也过来了:“你是北国大元帅韩昌韩延寿吗?”“不错。小将军是何人?”“我家祖居河东、我父呼延赞、我乃遂州知州呼延丕显。”“啊,原来是呼延千岁。听说你十二岁下边关抓潘仁美,当上了双王,如今怎么又成知州了?难道让人家给以大贬小了?”呼延丕显脸一红:“这有你什么事?韩昌,你出尔反尔,乃是小人之辈。当初在黄土坡怎么说的?你说永远不反了,还写了降书,今日为何又兴兵犯境?”韩昌一乐:“黄土坡我是那么说的。可是,你还忘了中间有一句话,有杨六郎一杆枪,大辽国永不造反。现在,杨六郎被昏君害死了,还怪我反吗?呼延圣显,你在那儿也不得意,莫如投降本帅,献出遂州,我在肖太后面前保奏,保你在我们大辽当双王。”“胡说!呼延家代代忠良,能保你吗?催马过来吧!”“怎么,你还想伸手?真不知自爱。高君保怎么样?不也败在我手吗?何况你是没上过疆场的黄毛乳子。”“韩昌,不用吓唬人,咱俩打几阵。”“好,我倒要领教领教。”呼延圣显马抢上风头,一拧虎头枪,分心就刺。韩昌的钢叉“当“往外一拨,把枪拨开,松左手,右手擎钢叉,叉头冲前,又尾冲后,高高举起,由上至下,奔呼延丕显顶梁叉下来。呼延丕显里脚踹锤,身子一闪,用枪往外拨叉。韩昌力大无穷磕呼延丕显的枪,一点不费力,呼延丕显磕人家钢叉可吃力了。见钢叉叉来,他全身力气较到双膀子上,等把叉拨开,再往里进招就逃不了啦。二马错蹬,一个回合,圈马再战。两边军卒擂鼓助威,都替自己的主将使劲。二人打了十几个回合,韩昌想:呼延圣显枪法真象杨景,倒也厉害,可惜他没有杨景力气大,没有杨景使得有根基。此时,二人又马打碰头,大枪、钢叉并举,二马一错蹬,韩昌抢了个上首,呼延丕显在下首。韩昌手中叉斜山绕背奔呼延丕显软肋扎下来,他想把丕显叉挑马下。圣显一见不好,一只腿甩蹬,身子往下一闪,来个镫里藏身。躲得晚了点,钢叉尖把征袍扯开了,肉皮被划了道口子,血流下来了。同时,叉头把战马也挂着了。战马疼得“唏溜“直叫,一蹲就往回跑。观阵的这一千人,见主将败下来,都跟着败了下去。韩昌回马高喊:“攻城!”辽兵抬云梯往上忡,要抢城池。城头上的八王吓坏了,叫军兵往下扔灰瓶、炮子,开弓射箭。还好,把攻城辽兵打退了。韩昌说:“今天抢不下城池,待咱准备大炮,把城墙轰塌,攻进去。”下边辽兵忙活,把大炮推了过来。那大炮是生铁铸的圆筒子,炮身后边上方有个眼,是装药捻的。炮身下有两个小钻辘,支撑着炮身。炮膛里是铁沙子、铁末子和火药。从炮口往里装,用棒子砸实成了,点药捻,往外放。别看它又笨、射程近、威力小、杀伤力差,但是,比大刀长矛可厉害得多。 此时,只见辽国军卒把三门大炮架在了北城下,又砸炮药,又准备火绳,忙活好半天,准备就绪。韩昌手拿着杏黄旗,冲城上喊:“宋朝兵将,投降不投降?再不投降,我可要,放炮了。”辽兵安炮的时候,宋兵还往下边放冷箭,辽兵用盾牌挡着身体,才把炮架好。此时,一听说要放炮了,吓得守城军卒全跑了。呼延丕显把伤包好,来到城门楼上,冲下边喊:“死也不降!”韩昌把旗一摆:“放炮!”“咚!”头一炮没怎么地“咚!”又一炮,连着三炮,城璃被打了个豁口。顿时,城上硝烟弥漫,尘土飞扬,兵丁一个也没了。韩昌冲着大辽军兵高喊:“往里冲呀,要活擒赵德芳!” 第六十四回假任炳城头退兵 大辽国元帅韩昌攻打遂州,主炮把城墙打开个豁口。时逢寒冬,护城河水冻成很厚的冰,所以护城河挡不住韩昌兵马。霎时,辽国军卒到了城下。因城墙主边打开个豁口,下边还有挺高的半截城墙,番兵番将冲不过去,就要上来夺豁口,以掩护爬城。 其实放炮也不那么容易呀!光砸炮药,就费挺大的工夫。放一炮,得重新装炮药。再说,那年代做火药很费劲。大炮在军中主要是助军威、吓唬人,不到迫不得已时不放。每次攻城放炮,守城军卒魂都吓飞了,死的死、逃的逃,再抢城池就不费力了。 今天三炮放过,番兵夺豁口继续攻城。突然,弥漫硝烟中杀声四起,豁口内出现无数宋兵,手持弓箭高喊:“守住城池,决不投降,以身殉国,保住家乡。”为首的正是呼延丕显。“啪啪啪”一阵冷箭,把辽兵将射回去了。 原来,刚才放炮没伤多少人。放头一声炮,丕显传令,军卒躲到城下,所以没伤多少人。这阵呼延圣显、寇准和八王全在这,亲临战场,军卒哪敢后退?丕显说:“弟兄们,一定守住豁口,一旦城池失守,哪个也活不了!”炮声一住,丕显头一个上城。军卒集中到一个地方,分三拨轮流射箭,打退了辽兵。韩昌见攻了半天没攻上去,火了:“今天一运要抢下遂州。哪个后退,杀!”这一来,辽兵再也不敢退了。从日出三竿开仗,晌午过工,辽兵还在攻城。城头上灰瓶、炮子也不多了,箭也快用光了。宋兵忙动员住在城根下的百姓拆民房,先扛来砖瓦、木料用来守城。等太平下来,作价给钱。老百姓携儿带女,连哭带喊,乱成一团。寇准叫人替下丕显。只见双王累得满头大汗,浑身落满了灰尘,脸上一道一道的。况身上又有伤,渴得嘴唇发干。寇准看了,一阵心峻。忙对丕显说:“双王千岁,这可不行呀!今天把箭使完了,明天怎么办?咱们老是守,人家老是攻。得有退兵之策。”“天官大人,哪有退兵之法?只好与此城共存亡了。”“不对!咱要想法叫他们死,咱们活着。”“你有什么法?”“眼前要有杨六郎,可就不怕韩昌了。”“六哥在,还有什么说的!那杆枪多厉害?!”“不用枪,只要他往城豁口一站,就得把韩昌吓死。”“说这个都没用,人死了……”呼延丕显刚说到这儿,忽然眼睛一亮,想起一事:“哎,你倒提醒我了。咱来个缓兵之计吧!”“什么缓兵之计?”“找一个象我六哥的人,让他穿上盔甲,装我六哥行不?”“这个主意挺好。可上哪儿去找和杨景长得一样的人呢?再说,人家能干吗?这是险事。”“有呀!有个贩卖和牛的老客,叫任炳,现在遂州,困在城里走不了啦,前两天找我借过草料。他跟我六哥长得一模一样,又是六哥的磕头把兄弟,和他说说准能帮忙。”寇准听完,喜出望外,“嗯”了一声,心想:闹了半天杨六郎就在遂州。谢天谢地,这回可好了。双王不知道这个任炳就是六郎,我也别说破了。等退完兵再说吧!”“双王千岁,你领我见见任老客,好不?”“派个人送信叫他来吧,大兵压境,咱们哪有闲空去看他?”“求人家退兵,不去请哪成呢?”“好吧!” 双王随寇准来到会友店,掌柜的张有财跑出来迎接:“知州大人,到这儿有事吗?”“任老客在不在?”“在。在里边看书呢!”“就说我和双天宫寇大人来看他。”“天官大人,小人有眼无珠,不知是您老人家,慢待了。”“送信去。”张有财进去挺大工夫,噘着嘴出来了:“知州大入,任老客说他有病,谁来也不见。”呼延丕显有点儿火了:“借草料找我,净说好的,我有事来找他,他却不见。这叫什么交情?走,回去!”寇准想:冲他不见,准是杨景,他怕弄漏了。“掌柜的,我这人有毛病,越不让见,我非见不可。用不着接,头前带路。”丕显说:“你脸皮厚,我可不干。”“你在柜房等着,我去。” 伙计把丕显请到柜房喝茶,张有财领双天官到后院来见杨景。杨六郎躲的是双天官到怕叫他识破,故意不见。寇准进屋一看,见杨景用被子把脑袋蒙上了。寇准上前伸手把被子拉下来,吓得杨景一睁眼睛,两人正好脸对脸,四眼相碰。寇准一看,乐了:“杨郡马,这回往哪儿跑?你又诈死埋名?快跟我见八王领罪去。”六郎一见双天官,心直跳,忙坐起来说:“哎呀!寇天官抓我干什么?”寇准来气了,抓住杨景衣领子不放:“你是谁?”“卖牛老客任炳。”“你不是杨六郎?”“我不是呀,杨六郎是我六哥哥。”“这就错了,我和任炳没见过面,你怎么张嘴管我叫寇天官呢?”这话把六郎降住了,心话:也是我笨,装不认识才对呢!他灵机一动,有了主意:“我在天波杨府和六哥哥学枪,看见天宫大人到杨府作客,见过您呀。” 第81章 “你可真会编呀!”回手把门关上:“杨六郎,我的眼里不揉沙子。当初,王强带假人头进京,我就看出来了。真杨景头上有一给红发,假的没有。你说你是任炳,来来来,打开头发我看看。”“哎呀,不能看。”“不敢叫我看?好吧,你跟我去见八王千岁,我要告你去。自你诈死,八王爷为哭你,眼睛都哭花了,柴郡主为你眼泪流了一水桶。你蒙君作弊,诈死埋名。你怕死,却叫别人替你。走,上金殿见皇上去!”寇准拉着六郎就要往外走。杨景没法,只好招认了:“寇天宫,我是杨景,你松手吧!”“这不就完了!”“我真佩服你呀!两次都叫您看破了,只有一样,此事你可得替我隐瞒,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有罪呀!我死活倒是小事,任炳家眷怎么办?”六郎把任炳替死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寇准说:“你老是隐姓埋名,什么时候是个头?现在遂州城池难保,你还能坐视不管吗?”“我想找个机会立功赎罪,还望寇大人成全。”“早这么说就好了。这么办吧,现在韩昌攻城,城墙被炮轰开了一个豁口,兵将拼死抵抗,才没攻进来。照这样,天黑以前城池难保。你先登上城头,报杨景的名字,先退了韩昌兵马,再想长久之策。”“先不要对八王讲出真情。”“行!你收拾收拾。”寇准出来见呼延丕显:“双王,任炳胆小如鼠,他怕见官才不出来。是我好说歹说,总算乐意跟我们退兵。”丕显说:“出来就好,先解燃眉之急。”六郎顶盔挂甲,罩袍束带,出来见双王。呼延丕显一看,发愣了:这身衣服不就是六哥的?“您是?……”“哎呀,吾乃贩牲口的老客任炳呀!”圣显想:冲他说话,不是六哥。 二人领着六郎到城下,叫六郎在一边等候。二人见八王,八王说:“你们上哪儿去了?”双王说:“我们想出个退兵之策,到店房请来个老客任炳,叫他到城上装杨景吓唬韩昌。”八王说:“我知道云南有个银枪将任炳,长得活象杨景。我的御外甥宗保、宗勉老念叨他任叔叔。可惜,我却未曾见过。上次他送灵车,我想见见,老太君不让。说是看见他触景生惰,更想杨景了。快快把他领来,让我看看。”一会儿,六郎来到近前。八王一看:“这哪是任炳!这不是我的御妹丈吗?”吓得六郎慌忙磕头:“哎呀,任炳参见千岁。”“你这衣服是谁的?”“是我六哥哥的。他的盔、甲、枪、马,都给我留下了。”“何时落到你手?”“我去天波杨府看盟娘,老太君说,不见雕鞍、不思骏马,看见这些东西,更想你六哥,就全给我了。”“原来如此。任贤士,本王被困遂州,今天韩昌攻城攻得太紧,你冒充我御妹丈退退兵吧!”“好吧!我得怎么说呀?”“你登上城头,面对韩昌就报杨六郎。不过,可别‘哎呀’,一‘哎呀’全晚了。”“行呀,一两句不‘哎呀’还行。” 这时候,韩昌的兵马攻城,越来越紧,寇准、呼延圣显、八王全上了城头。见大辽国兵将全在护城河边上转,一队上去不行,二队上。寇准对番将喊话说:“下边的辽兵先别攻城,八贤王有话说。”番将以为八王前来投降呢,先叫军卒撒下来,冲城上喊:“赵德芳,你有何话说?”八王往下看,壮胆子喊:“番将,你们欺人太甚!别看雄州失守,这遂州你可打不了。城里有的是精兵良将,你打此城是以卵击石。”番将说:“少拿大话吓唬人,攻城!”“慢,你看这是谁?”八王往身后一指,番将抬头观看,见城头出现一人:头戴八宝圈金盔,身挂银装甲,面似冠玉,剑眉入鬓,二目有神,五缮黑须飘撤前胸。暗想:这不是杨景吗?不对,人死哪能复活?是不是眼花了?他擦擦眼睛又要观看,这时,杨景在城上高喊:“胆大辽兵!你们不该背信弃立、抢我城池,俺杨景在此。”辽兵一听“杨景“两个字,吓得磨头就跑。番将脑袋“嗡“地一声,也随着人流退下去了,等退出五、六里地,到了他们扎营的地方,赶快报知韩昌。韩昌也愣了:杨景怎么又活了?他往城那边一看,一个宋兵也没追来。韩昌奇怪:城里怎么不出兵追赶呢?他们要是从后边一兜,我的人马就得伤立一半呀!杨延昭用兵如神,这点事他能不懂?嗯!不对,喊话的真是杨最吗?他问手下军卒:“你们看见杨景没有?”“看见了。”“是不是他?”“是,没错,看得明明白白的。”韩昌一惊,暗想:既然杨景没死,那么贺黑律怎么给肖太后送信说他死了呢?真要是杨最活着,我又难以取胜。 他正胡思乱想,蓝旗官报:“远处来了一支队伍,有两三千人,打着大宋朝旗号,不知道干什么的。”韩昌说:亮队,把他们截住。不能叫他们里应外合!” 韩昌率领马队,赶到宋朝军队队前:“站住!哪儿来的?领兵主将是最主?”宋军队伍停下来,有人往后送坊。时辰不大,飞来一匹白龙驹。见马上坐一员小将:年龄有十五、六岁,身高七尺,面似梨花,细眉朗目,高鼻梁,菱角口,两耳有轮,头戴亮银盔,身穿银装甲,膀下骑匹白马,马的脑门上有一撮红毛,叫千里银河一点红,手中一杆亮银梅花枪,不次于玉面哪吨。不但长得好,眼角眉梢还带杀气。小将五官打动了韩昌韩延寿:“娃娃,你是谁家之后?”“我家祖籍山西火塘寨,后搬到京城天波杨府,爷爷火山王、金刀令公杨继业,祖母无佞侯余太君,父亲当朝郡马、三关大帅杨景杨延昭,我娘乃是柴郡主,再往下间,你家大少爷杨宗保!” 他怎么来的?因为八王被困雄州时,铁鞭王呼延赞回朝搬兵,朝里没谁能出战。老贼王强要借刀杀人、斩草除根,在万岁面前保举佘太君挂帅。因为杨家三岁小孩吃停禄,派你出征你就得去。老太君二话没说,点兵五万,领寡妇女将来前敌解围。宗保、宗勉也要跟着,老太君答应了,叫宗保当先锋官。柴郡主一看,两儿子都走了,不放心,也要眼着,劝也劝不住,柴郡主也来了。杨府只留老杨洪看守门户。张金定、马翠平、花谢玉、云翠英、罗氏女、杜金娥等全来了。出京不远就得知雄州失守,八王被困遂州。因此,二路元帅佘太君直奔遂州。宗保带着士兵,逢山开道,,遇水搭桥,为后边大队人马扫平道路。刚到遂州,就被韩昌拦住。 两人一报名,韩昌吓一跳:杨六郎的儿子这么大了,真是将门虎子,他也和我打仗来了,我何不从他嘴里打听一下六郎到底死没死?识时务者为俊杰。要是没死,我马上撤兵;要是死了,城头那个人便是假六郎,我再调头攻打遂州。想到这儿说:“娃娃,你不报父仇,来此做甚?”“韩昌,用不着你多嘴多舌,给我爹报仇,小爷我自有安排!你兴兵犯我中原,杀我军民百姓,别看我爹不在了,小爷要教训教训你!”韩昌一听,心中高兴:六郎是死了,城上那个定是假的,我战败杨宗保再去攻城。“娃娃,你是胎毛未退、乳臭未干的小子,敢来交战?不是找死吗?”“少说废话,看枪。”说罢,“喽楞”一个怪螃出洞,大枪直奔韩昌扎来,韩昌摆钢叉接招。杨宗保枪法是不错,可一来年纪轻、力量小、经验少,二来这些年他父亲杨六郎不是在边关守城,就是充军发配,没时间指点过他,没法和韩昌比!打了几个回合,韩昌钢叉奔宗保面门一扎,宗保一闪身躲过。哪知道这招是假的,前把一低、后把一抬,奔小肚子就扎,这才是真的呢!说时迟、那时快,打闪工夫叉到了。宗保一看不好,一个大扭身,小肚子躲过去了,在大腿上“砰”扎进去,闹了三个眼,宗保落荒而走。杨宗保一跑,这三千人的队伍就乱了,也往回跑,韩昌督大队就追。败回来的军卒报信给佘太君,太君一听宗保受伤败阵走了,大吃一惊。心疼啊!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况且杨家八支儿守哥儿俩一一宗保、宗勉。老人家哪能不心疼?八姐、九妹在一旁早气坏了。牙咬得“咯咯”直晌:“好啊,韩昌,你欺人太甚。看你家姑奶奶擒你!” 第六十五回杨六郎凝冰筑城 八姐、九妹要找韩昌拼命,老太君急忙阻拦:“慢!待我见见韩昌。”说完,催马来到韩昌近前高喊:“韩元帅,别来无恙?”韩延寿一见是无佞侯:“啊!原来是佘老太君。您老人家偌大年纪还上疆场,真乃巾帼英雄!”“保国土、扶社稷,管什么年老年少?况,老身在朝为宫,更应出力。”“有理,有理!老太君,你此番来遂州做甚?”太君说:“韩元帅,你何必明知故问?辽兵围城,我奉圣命,前来解围。”韩昌一听,大眼珠子叽哩咕噜直转,他看看遂州城,又看看太君的兵马,忽然灵机一动,连忙答话:“老太君,别看你我是对立仇敌,冰炭不同炉,我敬你年高德重,亲临疆场,可以给你闪条道路,让你大队人马进城。”说罢,回身传令:“众将官!闪条道路,放无佞侯老太君大队人马过去。”军令如山倒,霎时间,大辽军卒白动闪开条道路。 韩昌此举,老太君心中十分明白:哼!韩昌没安好心。你是惧怕我们里应外合,要把我兵丁都围在城里呀!她又往四周一看,只见遂州城外银装素裹,地冻冰封。心想:眼下冰天雪地,如若在城外扎营,多有不便。万一他偷营劫寨,我这五万人,也难以对付,况且若不进城,怎能送去粮草?不如先见八王和寇准,再想退兵之策。主意打定,忙说:“好罢,我们进城。韩元帅,改日疆场上见。” 第82章 话音一落,传令进城。老太君人马顺利通过辽兵阵地,韩昌哈哈一阵狞笑:“佘赛花,这回你可完了。今天天色已晚,待我明天架炮轰城。”韩昌收兵。 老太君领兵来到遂州城下,叫八姐、九妹上前呼喊。军卒一边开城,一边往里送信。 刚才,杨六郎在城头一声喊喝,吓走韩昌,八王心中十分高兴,忙把他找来,对他说:“任贤士,你今天一声喊喝,吓走韩昌,头功一件。我想把你留在城里当差,不知你意下如何?”“哎呀,王家千岁,谢你好意。我还要去找买主卖牛。”说完,回归店房。 寇准和呼延丕显保护八王回行宫,八王不放心,对他二人说:“今天是把韩昌吓跑了,明天他若再回来攻城怎么办?”双王说:“可不是嘛!那韩昌狡猾奸诈,等他识破内情,一定要去而复返。再者,城里粮草不够,援兵又迟迟不到,咱们该怎么对付?”二人直愁得双眉紧锁。唯独寇准不在乎,他心中有数:有杨六郎在城里,还怕什么! 正这时,军兵跑来报:“佘老太君率领人马来了!”“现在何处?”“已经到门前了,八王、双王和寇准急忙迎到衙门外。只见众家夫人一个个骑战马,带兵刃。虽然是些女将,却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众女将,象众星捧月一样,把元佞侯余太君围在当中,只见她:头戴帅子金盔,身挂金装甲,外罩大红斗篷,怀抱兵旗令箭。虽然是年过古稀的老人,却精神振奋,容光焕发。后边轿车里是柴郡主,轿车旁是一匹白龙驹,马上一员小将军:头戴束发紫金冠,外穿鱼鳞铠,正是杨宗勉。八王心里发酸:来的将宫,老的老、小的小,又多是女将。若有我御妹丈,何苦再叫佘太君挂帅!“佘老爱卿,一路辛苦了!”老太君下战马,杨排风接过缰绳。“老身有何德能,敢劳王家千岁来接?折煞老臣了。”“哪里话来!您偌大年纪,又亲自挂帅出征,前来解围,孤心不忍。”宗勉过来了:“皇舅您好?”“你于什么来了?”“和我娘一块儿打仗来了。”“宗保呢?”“刚才在城外和韩昌打仗受了伤,落荒而走不知哪去了。”八王听了,又是一阵难过。老太君见状,连忙说道:“臣等无能,连累千岁受惊了。”“此地不是讲话所在,请到里边一叙。”杨门女将进衙门,呼延丕显忙腾出跨院,把州衙门倒出来让老太君与女将们住。把带来的粮食存入粮仓、库房。又让带来的五万军卒在空旷处搭起帐篷驻扎下来。一切安排妥当,又忙摆酒宴为太君她们接风。大家边吃边谈,不觉又谈到当前的战事。八王把任炳喝退韩昌之事说了一遍后,说:“人的名、树的影呀!我们拼命厮杀,打了一天仗,也没把韩昌打败,假六郎报出杨景,一嗓子就把韩吕吓跑了。”说完,还在感叹不已。老太君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子:这么说,我六儿杨景也在遂州呢!这孩子太不听劝了。我叫他去云南隐居起来,抚养任炳家眷,照顾任炳家产,他怎么又跑到前敌来了?他是不死心呀,还惦记着打仗。唉!上次为潘仁美的事,我叫他诈死埋名,万岁原谅了!这次任炳替他死,又来个诈死埋名,万岁哪还能饶呀!这个奴才,太不听劝了!寇准说:“老太君,今天韩昌用炮攻城,把城打开个豁口,现在派人正修呢!一个豁口好修,打多了,城墙成漏勺了,可怎么办?”“这……”“老太君哪!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依我之见,您快找任炳商量商量吧。”太君明白了:寇准知道我六儿没死。”“好吧。丕显,把任炳找来。”“是。”呼延至显忙派人去店房找任炳。寇准为便于太君劝说杨景,怕八王、呼延丕显在场不便,忙说:“千岁,让太君休息一下,我们告辞吧。”“好。”说着,寇准、八王和呼延丕显退了出去。 天色将晚,有人报告太君:“任炳到!”“叫他进来!”杨六郎进来磕头:“娘,身体可好?”“起来。奴才,你不听娘劝,又上前敌来干什么?”“老娘息怒。儿我不是特意到这里来,在云南因有弟妹在,处处不便。为避嫌疑,这才来贩牲口。不料被困遂州,走不了啦。韩昌攻城,八王派寇准来请我,谁知竟被他将我认出。娘呀,我也反复琢磨过了,您说任贤弟为什么替我死?临死他再三嘱咐,叫我保住性命.北国一旦造反,就去退敌兵,保住国土。我若永不露面,任炳岂不自死了?孩儿应该在前敌立功,将功折罪呀!到那时,可将任贤弟替死之事奏明我主,讨个死后追封,这才算对得起我那兄弟。娘,我之所为,您不会生气吧?”老太君听完,连连点头:“我儿言之有理,为娘不怪罪于你。”“娘啊,您不该进城。边城容易,出城难呀!”“此事为娘明白。”就把进城缘由讲了一番。六郎说:“明天韩昌若再炮轰遂州,君臣、百姓、将宫、军卒,可全活不了啦。”“孩儿,大敌当前,就该速想退兵之策,以不负任炳遗愿。”“娘,容儿我到外边转转,想想主意。”“你要能保住遂州,杀退韩昌兵马,乃奇功一件。到那时,叫寇天官和我六儿媳告诉八王爷,请他转奏圣上,将功折罪。”“但愿如此!”六郎起身,佘太君也随着他往门外走。 今天是腊月初八。此时,快三更夭了,寒风凛冽,北风刺骨,滴水成冰。因门口台阶上有冰,六郎只顾与太君讲话,不小心脚下一滑,险些跌倒。六郎灵机一动:“娘,儿有退兵之策了。”“什么?”“娘,咱来个死守遂州。”“怎么守呢?”“我们可效法古人,来它个凝冰筑城!城墙四周,冻上冰,溜光发滑,敌兵爬不上来。韩昌纵有天大本领,也打不开此城。拖些日子,孩儿再想退兵之计。”一句话提醒佘太君:对呀,我也知道凝冰筑城,怎么没想起来呢?“娘,您快将此事告诉寇天宫,叫他差人去办。”太君点头,等六郎走后,她忙把寇准找来,先把任炳替死经过说了一遍,又说:“我六儿想出守城之策,凝冰筑城。你去差人办吧!” 寇准想:这办法还真行。忙辞别了老太君,派人把众军卒和老百姓叫起来,用盆端、用桶挑,把水运上城头。为遮人耳目,城上撤旗熄灯,摸着黑干。只见人们把水顺着城墙慢慢往外倒。水倒在城墙上,还没等流到城墙根底下,就冻冰了,然后再接着倒。就这样,一层一层挂满冰溜子。人多好干活,上万人取水筑冰城,那还不容易?冰溜子越挂越厚。直到天光将亮,一座冰城,已经筑成。 天一亮,韩昌准备亮队,要炮轰遂州。此时,番兵跑来,忙给韩昌送信:“元帅,遂州城墙没了,太阳一照,雪白放亮,刺人眼睛,不知道什么东西。”韩昌带队伍到城下一看,大吃一惊。这小子熟读兵书,知道这叫“凝冰筑城”,他们要死守此城。谁有这么高韬略呢?一定是佘太君,别人想不出这个道道。他思谋半天,下令说:“用炮轰!点两炮试试。”霎时,军卒忙活起来了。”咚!”一炮上去,冰上边打个白点,又一炮、两炮放出去,真不含糊,打掉不少冰溜子,城墙怎么也没怎么地。炮声一停,城头出现军卒,高喊“一、二、三!”提起水桶,“哗!”往下一倒,又冻在城墙上。几十桶水倒下,刚才打坏的地方又修好了。宋朝军卒在城头高喊:“韩昌,冰溜子稀酥发脆,凉快败火,留你们解渴吧!”这回韩昌真傻眼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主意,只好赌气:哼!你能守,我们能困!你里边人马出不去,日久天长,粮草一断,看你怎么办?再说,很快就要春暖花开,到那时,冰消雪化,你这冰城不打自垮。我先耐下性子,到时再攻城也不晚。韩昌收兵作困城的打算不提。 韩昌攻城未遂,八王乐坏了,问寇准说:“这个主意是谁出的?”寇准说:“卖牤牛的老客。他有此韬略,咱可不能白用人呀!上次高喊一声喝退韩昌,这次筑冰城保住城池,两次都是他救贤王呀!”“记两次头功,上在功劳簿上。等得胜还朝,再奏明圣上,重重加封。”“好。”“叫卖牛任老客到军中来吧,别让他在店房。”“他不来,嫌不方便。” 就这样,遂州城被困一个月了。眼看着粮食吃得不大离儿了,军卒们人心浮动。八王有心派人回朝搬兵,怎奈没有良将闯营。这些手下将宫,还不如杨门女将呢!这两天,一点儿菜也没有了,只好在稀饭里放点盐。八王、佘太君沉不住气了,叫寇准去店房找来卖牛老客商量。杨景心里也没底:有心出马交战吧,单枪匹马,敌众我寡,难以取胜。当初有岳胜、孟良、焦赞等众将,现在没有帮手。所以当八王问他有什么退兵之策时,他假装糊涂:“哎呀,我啥也不会呀!我那些牤牛缺草少料,眼看要饿死了,你买不买?你看在我立功的份上买了吧!不然,我要赔本儿了。”八王说:“不能叫你赔本儿,要多少钱一头?”“十两黄金。”八王说:“不多,不多。不过,现在给不起,等回朝再说。”“那我还不卖了呢!我是不能除账的。军中之事,我实在无能为力。告辞了,我再找买主去。”说完,转身出屋。 杨六郎在回店房的路上,可真愁坏了,时令不饶人哪!春暖花开怎么办?怎么能退兵呢?他思前想后,来到店房门前时,见离门前不远的地方围了一大圈人,里边还传来哼唱小调的声音。六郎好奇,止住脚步,来到人群外边,往里一瞅,只组人群当中有一个出家的老道:六十多岁,头戴九龙道冠,、迎门按块白玉,身穿八卦仙衣,青缎中衣,布袜孟匾履,白护领,白水袖可,往脸上看:鹤发童颜,仙风道骨,花白胡子,白的多,黑的少,左边斜挎布兜子,里边鼓鼓素;囊不知道何物。 第83章 老道往那儿一站,圆领大袖被风一吹,大有神仙之态。只见他边敲渔鼓,边唱道情,声音洪亮圆润,悦耳动听,周围看热闹的都听得津津有味。六郎也被吸引住了。他仄耳细听,只听唱道:大宋江山上百秋,可恨北国做对头。皇帝闵贤龙耳栓,害得忠良心内忧。金沙滩里显身手,双龙会上美名留。叹惜明珠埋粪土,英雄受气贩马牛。 六郎想:哎,奇怪呀!这个老道唱的词句,怎么好象指我呀!嗯,这老道定有来历。等他唱完,我得和他聊聊。老道止住歌声,高声念道“无量天尊!刚才这段算奉送,分文不取。天气挺冷,众位散了吧!明天有缘,再来见面。”众人走了,六郎一人过来说:“仙长,天挺冷,您唱了一阵啦,请到店内喝杯茶吧!”“承蒙尊客好意,贫道愧领了。”六郎引巷道进会友店,叫伙计湖壶茶水,准备点吃的。“道长在哪座深山修行呀?”贫道云游天下,四海为家,没准地方。”“您怎么称呼?”“出家人哪有什么名姓,不象你们俗家人,讲究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六郎长叹一声说:“咳!人生在世,愁有千万,还留什么名声呀!”老道说:“贫道观你相貌,你可是前程无量呀!”“我一个凡夫俗子,有何发迹之时?”“不,你印堂发亮,二目有神,骨骼健壮,看来你不是一般人。”我是卖牛的老客。”“因为你卖牛,才和你结道缘。这些牛将来就是你出头露面的引线。贫道去也。”说完,老道站起来告辞。“仙长别走,住一夜再走吧!”“后会有期。”老道说走,抬腿就走,拦也拦不住。等六郎走出房门相送,老道没影了。六郎忙追到大门口问:“张有财,刚才那个道长奔哪边去了?”“没见人出去!”六郎回屋,正在纳闷儿,突然间“啪“地一声,从窗外飞进一块石子,打破窗纸,摔在地上,石头外边包着一层纸。拣起一看,上边有字,上写:贫道出家在终南,姓任名亮字道安。今日巧会杨郡马,你我师徒结道缘。 六郎一看“任道安”三字,如雷贯耳。心想:提起任道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威名远震,名扬天下。是世外高人,老隐士了。他心里很惋惜:早知道是他,多挽留一时,盘桓一阵。正这时,忽听后:窗户“嘎巴“一响,从外边扔进个东西。六郎拾起一看,是个蓝布包,长方形,里边先是自绞子包皮,又是黄绞子包皮,最里边露出一部书。解开蓝布套,有上、中、下三卷,每卷四本,共十立本。他打开书皮.见上写四个篆字“牛阵全书”。他随手一页页翻下去,上边画的全是牛和牛童,是用牛摆的阵:什么火牛阵、水牛阵、群牛阵等等。六郎明白,这是兵书,是万阵图之一。心想:此乃无价之宝!它能帮我破敌退兵。他忙把书恭恭敬敬放在桌上,撩衣跪倒,冲书拜了三拜:“老恩师,多谢赠书之恩。”他洗了洗手,坐在灯下,恭敬地打开牛阵图观看。见中间有一页写的是“燕国伐齐“时,田单巧摆火牛阵的故事。其中写了怎样摆阵,怎样驯牛,写得很详细。六郎一看,心中喜悦:正好我有这五百多头牛,何不用它来退敌兵! 第六十六回遂州城智驯牤牛 老道任道安给杨景一部兵书《牛阵图》,六郎如获珍宝。反复琢磨之后,决定摆座和牛阵,破韩昌兵马。但不知这牛好不好训练?六郎想:牛太笨。将愚人比做牛,其笨如牛嘛!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去找佘太君商量:“娘呀,儿想以牤牛代替兵,叫它上阵打仗,你看能不能训练成功?”太君一听,眼睛亮了,忙说:“我看可以。摸准牛的脾气,下番苦心,能训练出来。”“怕它不通人性呀!”太君笑说:人有人言,兽有兽语,人也能懂兽语,兽也能懂人言。自古传说,孔夫子七十二个弟子中,有个叫公冶长的,就懂鸟语。还破了个奇案。”六郎说:“传说公冶长是个打柴的樵夫。一天,打柴迷路,被困在荒山密林之中,出不去了。偶遇见一个自胡子老头,公冶长问路,老人说,‘你要会鸟语,听鸟说话,就不用问道了’。‘我不懂呀!’‘我领你到个地方,你听听就会了。’说罢,公冶长被带到一座院子里。进了院,真如入了蓬莱仙境!院内苍松翠柏,鸟语花香,并挂有无数鸟笼子,里边的鸟儿,羽毛绚丽多姿,叫得叽叽喳喳,十分好听。老人叫他听鸟儿说什么,公冶长说,‘听不懂。’老人便告诉他粗声说的是什么,细声说的是什么……公冶长站在树下,越听越有趣。他不光听,并也学鸟鸣的音声。他在这儿一连听了数日,那老人又教了他好多学鸟语的诀窍。从此以后,公冶长边打柴、边听鸟雀说话。这天,有两只老乌鸦在树上‘咕嘎咕嘎’乱叫,公冶长听明白了,乌鸦说,‘公冶长、公冶长,南山死了老绵羊,你吃肉,我吃肠’。公冶长半信半疑,到南山一看,真有只羊。这只羊是被恶狼咬死的,咽喉被咬断了。过路行人把狼惊走,那只死羊被扔到山上,公冶长高高兴兴地背回家。他娘问他,‘羊从哪儿弄来的?’公冶长说,‘乌鸦告诉的。’老娘听了很高兴,叫他扒下羊皮,娘俩吃了七、八夭。可是,他把肠子扔到山涧里了,忘了乌鸦叫他把肠子留下的话了。这天,他又上山打柴。两乌鸦对他又叫,‘公冶长、公冶长,西山死个老山羊;你吃肉,我吃肠’。公冶长想起来了,真对不起老乌鸦,上次肠子叫我扔了,这回我一定记着。说完,他奔到西山。还离老远呢,就见有两人站在那儿往地下看。公治长以为有人要拿走死山羊,他急了,边跑边喊,‘是我打死的,是我打死的!’两人听见了,‘是你打死的?’‘对?’‘你打官司吧!’铁链一抖,把公冶长锁上了口原来,地上倒着一具男尸,是被人暗算的,正找不着凶手呢。就这样,公冶长被带到衙门大堂匾之上。县官问,‘你为什么打死人?’公冶长说,‘人不是我打死的。’‘那为什么说是你打死的呢?’‘我以为是只山羊。’‘你没在现场,怎知死的是只山羊?’‘我懂得鸟语,是老乌鸦告诉我的。’县官听了,半信半疑。因他是清宫,就要考考公冶长,房檐下有个燕窝,里边住着老燕和小燕,老燕打食去了。‘我把小燕掏出来藏了,看老燕回来叫什么?看公冶长懂不懂鸟语。县官想至此,叫差人背着公冶长,把五只小燕掏出来藏了。这时,两老燕回来,找不着小燕,在院里叽叽喳喳乱叫。县官叫差人把公冶长带来,问他房檐上的,燕子说什么,说对了,放你,说不对,人就是你杀的’。公冶长乐了,忙说,老燕说了,县官县宫,何仇何冤?把我的五个孩子,锁在柜子里边?’县官听了,拿出了小燕,也放了公冶长。”说到这里太君一乐:“是啊,人能懂得鸟语,就不能懂得兽语吗?生下的小牛,什么都不懂,长大了,可耕地拉车,也是驯服的呀,功夫不亏人,只要用心就可练成。”六郎点头:“儿记住了。” 从此,由军中拨来二百名军卒当牛馆,又叫张有财去请个本城最好的铁匠。张有财请来了铁匠师傅,外号叫李硬钢。“老客,您要打刀,还是锻剑?”六郎说:给我打五百对牛耳尖刀。尖刀下端做个筒形,要能套在牛椅角上。大小尺寸,挨牛精角去量。你家打不过来,可叫全城铁匠干活。钢口不好,我可分文不给。”李硬钢说:“放心吧,没错。”杨景又派人在西城找来个最有名的糊纸活的,叫张巧手。杨六郎对他说:“这回别糊牛糊马了,你给我扎草把,糊纸人。”“糊金童,还是糊玉女?”杨景说:“你见过大辽的兵将没有?”“看见过。”“就扎辽兵、辽将,穿上衣服,要和真人一般高。共要五百个,肚子要空,能打开才行。”说完,又画好图样,指出尺寸大小。又叫张有财买来大豆,用锅炒了,擒成面,侧好细草,用豆面拌上。这点料拌得喷香,两把草料为一堆,都用纸包好。三天过后,李硬钢送来一百对牛耳尖刀,张巧手送来一百个纸人,叫六郎过目。杨景一看,不光牛耳尖刀打得好,就是扎纸活的手艺也真不错:木头架,草把绑的,人脑袋是用纸糊的,还画的眉毛、眼睛,戴帽子、穿衣服、佩弓、带箭,和真的一般无二。六郎对李硬钢、张巧手说:“行,照这样做吧!” 驯练牤牛开始了,杨景在一旁指点。叫得力的军卒,将草人肚子掀开,把那包拌大豆面的草料放进去,外边糊好,把草人立到院子里白人们在后面顶住,免得碰倒。又给牤牛角上戴好尖刀,让牛去拱草人。霎时间,十头牛,带着锺明瓦亮的尖刀闯进来了。但是,这些牛看见纸糊的辽兵辽将,吓得直躲,赶牛的使劲往草人近前拉,但这些牛怎么也不敢过去。有条牛闻着草料味,刚要往前走,头牛大老黑看见了,心的话:别过去!那些人拿刀拿枪,伤着怎么办?它一仰脖儿,“牟”地一声暴叫,那些牛扭头就走。军卒气得哭不得、笑不得。心说:这是吃饱撑的!累得我一身汗。可谁也不敢说呀!杨景看出门道了,暗想:龙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如牛没领头的也不干活。刚才头牛一叫,余者全跑了,这是兽语。咱得先驯练这头大老黑。六郎对军卒说:“从今天开始,不准喂它们草料,饿它两天再说。 第三天下午,把头牛大老黑饿得够戗了,只见它在牲口圈里直转悠。杨景叫当兵的把头牛大老黑拉出来。它长的是龙门角,两角对头长,拧在一块儿了。给它特意打了一把尖刀,往中间一绑,又长又宽。边上又安几把小刀,又系上红绸子,引人注目。 第84章 军卒把草人摆好了,叫牛用椅角去挑草人肚子。大老黑死也不去,心说:这是干什么?叫我去挑他,他不揍我吗?我饿得怪难受的,再挨顿打更冤了。六郎见牛不去姚,让当兵的把假人肚子扒开,草料纸包弄破,让草料露出来,,又牵来头牛大老黑。大老黑一闻,喷香喷香的草料,馋得,直流口水。壮着胆子到草人近前,试探地吃点。草人不动弹,头牛大老黑放心了,把这包草料全吃了。但是,偌大一头牛,吃那么一包料,象吃颗豆子一样,没怎么地。一扭头,还有一个人,肚子里也有草料,也把它吃了。还不饱,走到另一个草人近前,一看没有草料,用脑袋一拱,刀子一挑,肚子破了,草料露出来,全吃了。大老黑吃惯甜头了,挑立这个又挑那个。杨六郎多聪明,他事先安排,不是草人的肚子里都有草料,如果都有,又怕它吃饱不干活了。次日又放出三十头和牛,带上尖刀出来。这些牛饿了三天啦?摆上草人,叫牛去拱。这些牛不识货,吓得往后躲,把头牛大老黑放了出来。头牛一看这些辽国兵将,乐了:昨天吃了不少好东西,今天又有了,来吧。它“牟“地一声过去,挑开肚子吃了包草料。随后,又仰脖叫唤好几声。那意思是说:兄弟们、,别傻饿着,这些人肚子里有好吃的,快冲过去,它抢先跑过去连吃带拱,那时,牛全看明白了。这三天饿红眼睛了,也都过去用椅角顶草人,用刀豁开了肚子。刹时,把草料吃光。练好这二十头,又驯练那二十头。赶牛的牛馆全穿宋兵衣服,叫牛明白:这样的衣服不能拱,专拱穿北国衣服的草人。就这样,天天驯练不止。 六郎一看差不多了,天也暖和了,冰城也开始溶化了,“该用仕牛破辽兵了。这时,他又想起了任炳任堂惠,忙去找双天官寇准说:“寇大人,牤牛驯练得差不多了,但我可不能撒牛破敌。我现在是顶任炳的名字呀!得免去我诈死埋名之罪,追封任贤弟,我再撤牛破敌。”“那我这就找八王去说。”“慢!我先演习演习,请八王爷看牤牛破敌。等事成之后,八王高兴,你再说出实话,帮助我在王爷面前求情。”“行。”寇准回去和双王、老太君等说明缘由,大家很高兴。高君保的伤口见好,也愿意来看和牛破敌兵。唯独八王还将信将疑:“牛有什么看的?”寇准说:“您瞧瞧,有点意思。”八王无奈,只好答应。寇准派九送信,叫杨景准备。 杨六郎提前三天就没喂草料。并在城内找一空旷地,搭了个高台,摆上桌椅,叫八王等人观阵。又事先做个牛栏子,牵来四十头牛。第二天,杨景见一切就绪,派人请寇准。双天官陪着八王、太君、双王等人到了,在高台上坐定,齐往下看。一会儿,只见李有财等人把假人拿来了。这些假人,俱都穿着辽兵辽将的衣服,放在高台对面挺远的地亨。八王一看,觉得新鲜:扎得太象了,这干什么呢?过了一会儿,六郎喊了声:“放牛!”只见二十头牤牛“牟“地一声,从两侧冲出来,离老远看见了辽兵、辽将,冲过去,用特角上的尖刀一姚,把肚子划破、把草料抖出来吃了。这个没有,再挑那个。这二十头一会儿挑了五六十个草人。八王乐了:“这真成神牛了,打仗时把它放出去,定可战辽兵。”寇准说:“正是这个主意。你看这牛好不好?”“好!告诉任老客,这牛我都包了。”“人家一头牛要十两黄金。”“多少都行!保住疆土要紧。哎,这叫什么呢?”“牤牛阵!这些牤牛放出去,退了韩昌兵马,你怎么加封任堂惠呢?”“要什么官给什么官。”“他不要官儿,只要能饶他头上的罪名就行。”“什么罪都可赦免。”六郎在旁边听见了,忙跪倒谢恩:“多谢王家千岁。”声音一变,八王愣了:“你是谁?”“我是死而复活的杨六郎。”“我的御妹丈?”“正是。”八王、双王全愣了。六郎把任炳替死之事说了一遍后,又说,“罪臣摆牤牛阵退辽兵别的不求,只求免去为臣欺君之罪,保我疆土,追封任贤弟。”“御妹丈,你早说呀!本御回京,定奏明我主。速速放牤牛、退敌兵,好班师回朝。”“谢千岁。”杨六郎谢恩已毕,精神振奋,冲军卒高喊:“弟兄们,闯重围的时机到了!” 第六十七回杨宗保闯营解围 杨六郎请八贤王观看牤牛破敌的演习。赵德芳看罢,赞叹不己,命杨景照计而行,以解遂州之围。六郎想:和韩昌交战,光有牤牛还不行,交起手来,敌众我寡,没有帮手,我何不乘机说服八贤王,将我那贤弟们请回,共破韩昌!想到此说:“千岁!要战败韩昌,现在还有一事未成,将来开仗,牤牛一撤出去,韩昌败兵后我们的兵将还得乘胜追击,才叫收复失地。怎奈城内战将太少,只怕牤牛白放。”“依你之见?”“还得调兵。”八王说:“朝中有兵无将,调谁能行呢?”“朝中的兵了,养得太娇,指望他们不行,据我知道,花刀太岁岳胜现在太行山。他临走时,从三关带去一部分兵将,有一万人之多。而且那岳胜、孟良、焦赞、杨兴等人,杀法挠勇、勇冠三军,都是难得的大将。请千岁开恩赦免他们的罪过,叫他们带兵来前敌助阵。”八王一皱眉:“这四个人造反,我能原谅,可他们杀死狄玉陶,又砸监狱,怕万岁不答应呀!”“他们非是造反,是为我抱打不平,才离开朝廷。当初,黄土坡大战韩昌,他们都为国立过大功。现在为臣罪过已经赦免,我那几位朋友还顶着造反罪名,于心不忍。给他们个机会,叫他们到前敌立功,共破韩昌大兵。求贤王在万岁面前美言。”六郎跪在那儿不起来,寇准在旁帮腔说:“应该请回岳胜。俗话说,独木不成林。那韩昌战将如云,如无几个好帮手,光郡马一人,岂能大获全胜?请回岳胜等人,是为国为民之计,望千岁三思!”八王听了,沉思了一会儿,无奈点点头说:“好吧!破敌之日,免去罪过。不过,现在城外韩昌的兵马太多,困得风雨不透、水泄不通,谁能闯过敌营呢?”六郎说:“臣保举一个人,准能胜任。”“谁?”“双天宫寇准。”寇准一咧嘴,说道:“我是文宫,不会打仗,能闯过敌营吗?”“就因为你是文宫,才能过去。单凭武艺,眼下这些人还真没有能闯过去的!”“够戗!”“我说你行,你准行!我多年领兵,怎样用兵派将,心里有数,哪能叫你送命呢?再说,孟良、焦赞都是粗人,别人去说不服他,只有天官能胜此任。”“好吧,你得写封信。““行。“六郎亲笔写封书信,说清自己诈死埋名之事,叫众位贤弟速到遂州。八王给皇上写了一个奏折,奏明圣上,前敌危急以及六郎没死、准备摆牤牛阵破敌,并请圣上.恩准杨六郎和岳胜等人立功赎罪。另外,八王还给岳胜等人写了一封信。寇准带好了,换上青衣小帽,骑马出城。 寇准刚走了不多远,对面敌营炮响,一支队伍横住去.路,为首将官正是韩昌。寇准脸上带笑:“韩元帅请了!”“你是寇准?”“正是。”“你单人匹马,出城干什么?”“韩元帅!大兵困遂州,我们凝冰筑城,才守到今天,眼看天暖了,冰消雪化,这座城也就完了。城里没有吃的,军民性命难保。八王千岁有意献城投降,又作不了主。叫我回朝和万岁商量,好给你们写降书顺表。韩元帅,放我过去吧!”“寇准,休要巧辩,你是不是回朝搬兵去?”“韩元帅此言差矣!要搬兵,就不等到现在了。还能等到天暖和、城要失陷了才去?再者说,朝中还有谁呀?呼王爷、杨门女将,都困在城里。京城里那些将宫,来了也白搭。我们看清了这步棋,这座遂州城,早晚也得落在你们手,不如保命要紧。”韩昌说:“你去商量写降书,有何凭证?”“我一兵一卒未带,又是个文宫,这就是证据。要是搬兵闯营,得派武宫,我还不出来呢!”“这不算,你把八王的奏折拿出来!”“此事至关重大,只能同皇上当面陈述利害,由皇上钦定,不便写在奏折上。”韩昌觉得寇准说得句句在理,心想:他是个文人,把他放过去,也没啥了不起!韩昌对寇准说:“寇天宫,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都放你。人都有心,你琢磨着办。来,放他走!”“我谢谢元帅。”寇准想:好玄哪,快点跑吧!他马上加鞭,战马飞奔而去。 他这一跑,韩昌生疑心了:我不该放了他,若他真的搬来救兵,于我不利。不行!我得把他追回来。“寇天官,我还有话说!”寇准也不答言,只顾往前跑。韩昌后悔了:“快追!”寇准刚到中营,就被人围上了。韩昌大骂:“寇准,你敢骗我?把他拦住!”辽将往上冲,寇准想:这回可全完了。 眼看天官被人抓住,突然敌营大乱,“哗!”辽国兵将四外逃奔。只见一员将宫,马踏改营,边走边喊:“闪开了,你家少爷来了!”他手中枪上下翻飞,敌将粘上死、碰上亡。寇准想:这是谁,这么厉害呢?到了近前一看:这位将宫,银盔银甲,胯下千里银河一点红,手中亮银梅花枪。来者正是杨宗保。 宗保从哪来呢?原来宗保上次随佘太君来遂州解围送粮,在城外和韩昌打了一仗,被韩昌打伤了,战马落荒而走,当时,他想拢战马也拢不住了,马惊了。况后面又有追兵,随便它跑吧!这匹马穿山跳涧,耳边生风,道旁树木直往后倒。不知跑出多远,一个马失前蹄,把杨宗保扔到地上,摔昏了过去。 等他明白过来,睁开眼睛一看,自己已躺在屋里。 第85章 见这屋里,窗明几净,自己身边站着两个小道姑,她们戴着鱼尾道冠,穿着灰色道袍,年龄都不大,十五、六岁。此时,有一个说:“醒过来了,快告诉咱师父去。“说完,她出去了。杨宗保摸一摸伤口,已经包上,不觉得疼了。宗保问:“我怎么到这了?”小道姑说:“我和师妹下山汲水,碰见将军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就把你抬到山上。是我们给你上好药、包好伤。”“这是什么所在?”道姑说:“这地方是离山的紫霞宫。”正说话,那个小道姑回来了:“受伤的将军,我师父请你去呢,能走吗?”“能!” 宗保起来,两小道姑领着,出了一个小跨院,来到正院一间房前,门上写着“幽静”二字。宗保进了屋,屋里热气扑脸,有生好的几个火盆,周围蒲团上坐着十几个小道姑,正当中莲花宝座上,坐着一位老道姑:五十多岁,头戴莲花道冠,身穿紫色八卦仙衣,正在闭目打坐。小道姑连忙给宗保引见:“这是我们师父!”宗保行礼:“老师父在上,弟子有礼!多谢您与令徒救我性命。”“无量天尊!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带的伤?”杨宗保报名姓,把受伤经过一讲,道姑点点头:“名门之后、将门虎子。你就在那里养伤吧,待伤口痊愈后再下山。”又告诉那两徒弟:“好好伺候少帅杨宗保。”“是!” 二人把他领回跨院那个屋子住了下来,吃喝一切,都由两个道姑伺候着。一晃半个多月了,宗保伤已痊愈。 这天早晨,他出门过过风。往外边一站才看清,这个地方是深山老林,到处悬崖峭壁。这座紫霞宫修在半山腰,山顶上白雪皑皑。他信步顺山路往下转,转不远,前边山坡,向阳地方有一个小院,门开着。宗保进院,就听见正房里有“丁当”兵刃撞击声。杨宗保顺声音走到屋前,把窗纸弄个窟窿,往里边看,见有两个小道姑比武呢!正是伺候自己的那两个人。师妹使刀,师姐使枪,两人刀枪并举.一来一往,正打得难分难解,不分上下。因为宗保使枪,他也爱看枪。一看人家使得枪招,真高!除了和自己有相同的招数以外,还有很多比自己高明的地方。宗保在外边看出了神,当二人练到精彩处,杨宗保脱口喊了一声:“好!”这一嗓子,可把两人吓坏了,各收兵刃:“谁?”宗保后悔:喊什么?捂住嘴也来不及了。两个道姑推们一看,是宗保。宗保赶紧答话:“二位小师父,是我!”“杨少帅,不在屋中养伤,怎么到这儿来了?”“小师父,我伤见好,呆不住,出来溜达溜达,正巧碰上你们练武,顺便看看,多有冒犯。你的枪法太好了!”“你也使枪?”“对。”“知道我练的什么枪法吗?”“不一定说对,可能是万胜枪。”“对,一点不错。你会吗?”“不敢说会,略知一二。”“你学了多少路?”“四十多路。”“太少了,一共一百二十四路。”“你教我几路枪法行吗?”“你要肯学,我就教。”说罢,使刀的小道姑走了,使枪的道姑和宗保进屋,开始传枪。使枪的道姑先讲了万胜枪的来历,又讲了万胜枪的使法,教了有十几招后,使刀的道姑回来了:“师姐,师父叫你呢,有事儿。”使枪的道姑脸一红:“我这就去。”说完,把枪往兵刃架上一放,走了。宗保也觉得不得劲:“师父叫她,是不是因为我呀?为我挨说就不好了。”他在后边追了去,一前一后都奔老师父住的地方。 使枪的道姑过去见礼:“师父,唤徒儿有事吗?”老道姑说:“听说你在传杨宗保枪法?”“是!”“你可知道,此枪法得来不易,你怎么能轻易往外传呢?”“师父,他是将军,学会枪法可为国立功。在我身上没用,到他身上有大用。”“哦!你敢顶撞为师?”“不敢。”宗保在门口一听,不好,急忙进来磕头:“师父,千万别责怪这为小师父,怪我不好,是我苦苦地追问,她出于无奈才教的,您要怪罪,就怪罪我吧!”老道姑一笑:“那好,看你面上,饶了她。你伤好了没有?”“好了。”“既然伤势已,赶快下山回营吧。现在遂州被困,正是用人之际,下山去吧!”“师父,您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杨宗保铭记在心。但不知您法号怎样称呼?”“不要多问?久后自明。徒儿,你们俩送他下山。”“是!” 宗保谢过老道姑,转身就走。伺候他的两个道姑把马牵过来,把盔甲挂好,送宗保下山。师妹前边带路,师姐在后边跟着,到了山下正道了,那师妹说:“不远送了,走吧!”“谢谢!”宗保上马纵身走了。走十几步,回头一瞧,见师妹回去了,那个师姐却还在那儿依依不舍地站着张望。宗保冲他摆摆手,扬鞭打马而去。 小道姑眼看着宗保的身影,打了个唉声!刚要回去,一回身吓了一跳,师父在身后站着呢!小道姑脸一红:“师父!”“徒儿,莫非你有贪恋红尘之心?”“没有。”既然没有,你叹息什么?”“徒儿叹息空有一身本领,不能到疆场为国杀敌,真是枉活一世。”老道姑点点头说:“你既有此心,师父不留你了,收拾收拾回家去吧!”“师父,我家在哪里?叫我上哪去找?”“你家在穆柯寨,你父亲叫穆羽,号天亮,占据穆柯寨,自称天王。兄长穆铜、穆铁,你叫穆桂英。你三岁那年,为师云游天下,路过穆栩寨,看见你生得聪明伶俐,也是咱师徒有缘,我给你家留下字谏,把你带到山上。如今已有十几年了,现你己文成武就,该下山举家团圆,将来你会有出头之日。我见你和杨宗保一见钟情,为师作主将你终身许给杨宗保。日后有见面之日,说明此事。”“一切由恩师作主。”“跟为师这么多年了,就要分手,没什么送你的,赠你一身盔甲,一匹战马,一口绣绒刀,用它保江山、扶社稳、为国出力。”这时候,师妹把东西递给穆桂英,桂英忙说:“师父,您法号怎么称呼?下山后,有人问师父是谁,我都说不清。”“我乃离山圣母。孩子,下山去吧!” 穆桂英全身道家打扮,背弓带箭,辞别恩师,就要下山回穆何赛。所有师妹都来相送。直到山下,才洒泪而别。 桂英离别紫霞宫,打马如飞,奔穆柯寨。走到岔路口,战马停住了。在路口有个木头牌子,上边有字:一边奔山东穆柯寨,一边奔遂州。穆桂英灵机一动:杨宗保回前敌去了,闯连营能不能过去呢?若有个好歹,那可就糟了。我何不暗地里送他一程,助他一臂之力?——他俩还没怎么地呢,她先惦记上了。 穆桂英奔遂州来了。一路上,马上加鞭,走得很快,一天工夫就追上了杨宗保。她可没露面,是跟在宗保后边。杨宗保住店,姑娘找地方眯了一宿。次日,杨宗保到遂州。宗保闯连营,穆桂英在营外高坡之处看着,心想:等他不行了,我再过去。正赶上双天官寇准冲不出去,杨宗保到了。寇准乐坏了:“宗保,快救命!”宗保说:“寇大人,快到我身后去,看他们敢把你怎么地!” 此时,韩昌来到队前。宗保恨透他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韩昌!上次你伤了少爷,今天来报一叉之仇。”韩昌大笑:“娃娃,常言说,‘败将不可再战’。何必动手?投降吧,免你老杨家断了根。”“少说废话,看枪吧!”说着,亮出梅花枪往前进招,韩昌摆钢叉接架相还。杨宗保这条枪,上护其身、下护其马,等看准了,便进招扎韩昌。韩昌钢叉又抖起来,“哗楞楞“叉盘子直响。韩昌暗想:数日不见,这娃娃的枪法倒精进了不少,不能跟他手软,速速捉到寇准。十几个照面,杨宗保不行了,且打且退,寇准在后边急得了不得,在身后跟着。退来退去,退到韩昌连营边上了。穆桂英站在高坡看得明白。心话:杨将军够戗!这个大花花脸是谁?这么厉害?我何不暗助杨将军一臂之力?想到这儿,忙从走兽壶中取出雕领箭,认扣添弦,双膀一较力,对准韩昌的颈嗓咽喉,只听“唰”地一声,一支雕领箭奔韩延寿射了过去。 第六十八回双天官传书聚将 杨宗保来到遂州,在城外正遇上韩昌追赶寇准。宗保上前救下双天宫,跟韩昌交战。怎奈宗保不是韩延寿的对手。穆桂英在高坡看见了,要暗助宗保一臂之力。她忙取出弓箭,将弓拉开,正好韩昌战马跑出百步远,一圈马,穆桂英松了手,雕领箭“嗖!”飞过来了,直奔韩昌颈嗓咽喉。韩昌也不含糊,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见了声音,急忙就歪头。但晚了点,没全躲开,“砰”地一下,射在了肩膀上。“啊!”痛得韩昌大叫一声,圈马就走。宗保一愣神,想:谁射的这支箭呢?紧要关头,也来不及问是谁啦!管他谁呢,快跑吧。“寇大人,随我来!”宗保头前开道,寇准紧紧跟随。 二人杀出敌营,跑出二十多里地,带住战马,才歇歇乏、喘喘气。宗保说:“天官大人,你为什么自己闯营?”“你还问呢!都是你爹出的主意,愣叫我去太行山搬兵。”“什么?我爹不是早就故去了吗?”“你爹又来了个假死!”寇准把任炳替死的经过说了一遍,宗保乐坏了:“我爹还在呢?这可是件大喜事,我要进遂州看我爹去。”“得了!早看晚看是一样,你就忍心叫我自己去呀?跟我走吧,这一道上搭个伴儿,出事好帮我一把。”“好吧!”二人打马奔太行山。 这日,二人到了太行山下。这太行山地面太大了,山峦起伏,绵延千百里,到哪去找呀?正好遇到一位打柴的樵夫,一打听,提起孟良、焦赞? 第86章 都知道:“噢,你们问公道大王孟良啊?离这儿不远,前边山路往里转,走个五六里路,就看见大旗了。” 二人顺着樵夫指引的道路,来到山寨前。见山上有寨墙,栅栏门,杏黄大旗,红火沿儿,中间的月光旗上绣宇:“替天行道,除霸安民。”正当中紫色大旗上写有斗大“孟”字。二人走到栅栏门前,喽兵拦住:“干什么的?”宗保说:“请问,山上公道大王可是孟良吗?”“对!”“就说双天官寇准和杨宗保求见。”喽兵不认得他俩,但是也听说过:“等会儿!”往里边去报信。 自从花刀太岁岳胜反出边关,六郎叫他到太行山养兵,岳胜照办了。到了太行山后,修房屋、筑寨墙,招兵买马,积草屯粮。现在有精兵两万,每天操练人马。后来,孟良和焦赞回山,二人见着岳胜大哭,把六哥在云南被朝廷杀死的经过说了一遍。岳胜、杨兴斗听,也全哭了。孟良、焦赞说:“我们得给六哥报仇。杀进京城,找皇上去!”岳胜说:“不行。去打京城,如卵击石,不但仇报不了,还得搭上性命。又给佘太君惹祸了。”孟良说:“那六哥就白死呀?”“不忙,君子报仇百十年不晚。咱们加紧练兵,准备粮草。再派人到京城见太君打听打听。等咱都准备好了?再发兵不晚。” 就这样,打虎太保杨兴悄悄进京到天波杨府,见着老人家杨洪。杨洪说,“府里边主人、夫人全到前敌打仗去了,家中没人。”杨兴不敢耽搁,赶紧回山,和众将一说,大家都埋怨老杨家:“杨六郎被害死了,剩下一些女将还替朝廷卖命,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还搅和什么也别管了!”孟良说:“咱们自立为王吧!岳大哥,咱保你。”岳胜说:“我不干。”孟良说:“不干拉倒,我当大王,焦赞二王,杨兴三王。怎么样?”杨兴说:“我也不干,我听岳大哥的。”孟良说:“你们不当,我们俩干!”岳胜和杨兴一气之下,带足路费,出外拜师访友去了。剩下这哥俩,孟良自称草王,焦赞为二王千岁。又封了手下喽罗兵,有当宰相的、当将军的,象唱戏一样,挺热闹。孟良、焦赞倒活得挺高兴。 今天,孟良在聚义大厅和焦赞正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呢,喽罗兵来报:“山下来了二人,自报是双天宫寇准和杨宗保,要求见大王。”孟良、焦赞一听,都站起来了:“杨宗保来了,有请;叫寇准在外边等一会儿。” 喽罗兵出去不大一会儿工夫,宗保来了,一看孟良在虎皮交椅上坐着,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套穿戴,头戴冕冠,身穿黄袍。宗保不敢乐:“叔叔在上,侄儿宗保有礼。”孟良一看,忙说:“皇侄儿,免礼平身。”宗保听罢,吓了一跳:怎么,管我叫皇侄呢?他成皇上了?“皇侄儿这回别走了。叔叔当上草王千岁了,你将来可继承王位,就呆在这儿吧!宗保哭不得、笑不得,这叫干什么?“叔叔,寇天官请您来了。”“请我干什么?”“韩昌进犯中原,八王千岁被困遂州,没人解围。我父亲在八王面前保举您们和岳叔叔,叫您们速到前敌。”“您父亲是谁?”“咳!我爹您都不知道了!不是三关大帅、当朝郡马吗?”“我六哥不是死在云南了吗?”“那是任大叔替死的,我爹还活着。”焦赞抓住宗保:“真的?!你看见你爹了?”“没有。”“你怎么知道你爹没死?”“寇大人跟我说的。”宗保接着把自己受伤、遇救、闯连营、碰上寇准的事,说了一遍。孟良大眼珠子一转,说:“你上当了。人死哪有复活之理?是寇准骗我们,叫我们给他卖命去。你小,不懂得,叔叔看得明白。来人,把寇准绑起来!”“是!”喽罗兵应声下去了。 宗保叫孟良说得也糊涂了。但又一想:寇天官是忠良,和我杨家最好,哪能骗我?忙说:“叔叔,不能绑寇大人呀!”正说着,寇准被推上来,一边走、一边喊:“孟将军,这是干什么?”孟良把眼一瞪:“寇准,你好大胆子,敢到这儿诓兵?说真情实话,万事皆休,不说就杀你!”寇准说:“我这有八王千岁的信,还有杨景的亲笔信,你看看!”喽兵从寇准身上翻出书信,给孟良献上。孟良没看八王的信,先看杨景的信。他们俩认不多几个字,是六郎教的,自己写自己认识,别人写的就费劲了。六郎写得再草点,信再长点,孟良一看,不是拦路虎、就是拦路羊,“胡拉半片“地认识几个。看着看着,他俩悄悄嘀咕开了。孟良问:“这是写的什么?”焦赞说:“我看看吧!”看得他直挠脑袋:“二哥,这信不是六哥写的。六哥的信咱认识,这字咱都不认识,是假的。”孟良大声嚷着说:“对,是假的。寇准,你敢撒谎,推出去杀!”“我冤枉呀!”宗保跪下了:“二叔不能杀呀,寇大人好不容易到这儿!”“没你的事,你别管。杀了!”喽罗兵把寇准推到外边。 正在这时,从寨门外进来两个人,你说巧不巧,正是岳胜和杨兴。喽罗兵“哗!”全都抱拳拱手:“参见岳将军、杨将军。”“免礼。”寇准听这声音,象岳胜:“冤枉啊!”岳胜一听声音,走过来了:“这不是双天宫吗?”“不错。”“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奉了八王千岁之命,杨六郎的嘱托,搬请你们来了。”“我六哥没死?”“那儿有他的亲笔书信。”“天官,叫您委屈了,待我给您松绑。”“不用了,绑着好受。”“我兄弟粗鲁,不要生他的气。”杨兴说:“咱六哥到底是死是活?”岳胜说:“我看看。”两人急着要看六哥的信,顾不上给寇准松绑,三脚两步走进大厅。 孟良抬头看见了:“大哥回来了。”离开座位:“大哥上坐。”宗保暗自好笑!当了王爷,穿上这身衣服,还鞠躬点头的。“二弟,可有六哥的信吗?”“那是寇准为了唬人,造的假信。”“我看看。”岳胜打开一看笔迹,是杨六郎写的,一点不错。信中写着任炳替死的经过以及摆牤牛阵破辽兵的打算,还写到:“你我弟兄算有出头之日,一见为兄的信,速带兵奔前段。”岳胜看完信,又惊又喜。把信往桌上一放,拜了三拜。杨兴见大哥拜信,知道是真的,也跟着行礼。孟良、焦赞吓等也跪下了,不敢起来。 岳胜又看完八王的信,往当中一站:“孟良、焦赞!”“有!”“起来!你们胆子太大了。我离山几个月,你又当王子又当千岁,今天又绑起寇天官,成何体统?”“那信是真是假?”“正是六哥的亲笔书信。六哥诈死埋名,已经赦了。我们兄弟头上的罪过,叫在前敌立功折免!”“是吗?这话该早说呀!”“你这个草王可当不上了!”“当不当这玩艺儿,有什么用?能和六哥在一起是真的。”“快把天官请来。”“好了!”“把你这身衣服脱了。”“哎!”孟良把帽子摘下来没舍得扔,交给个喽兵:“你拿上玩去吧!”说完,急忙到外也给天官松绑:“寇大人,我眼瞎心瞎,叫你受委屈了。别见怪,宰相肚里撑开船,将军胳膊上跑开马,别生气了。”说完,搀着寇准奔大厅。 天官到里边后,宗保与岳胜、杨兴赶紧过来见礼,设摆腰席,开怀畅饮。 酒席宴上,寇准又把前敌事说了一遍,要求诸位将军火速带兵去前敌解圈。酒宴己毕,岳胜连夜集合全山兵将两万多人,说明上前敌立功之事:“乐意去的,吃粮当兵,不乐意去的,每人给二十两银子回家。”不多时,回家的走完了,还剩一万九千人。其中,有一万人是边关带来的军卒。岳胜发令,除留一小部分人在山寨处理后事,随后追赶大队外,其余大部人马连夜准备,以便兵发遂州。 一天半的工夫,准备好了。人马下山奔遂州。到山下,寇准和岳胜说:“还有一件事!八王的奏折得送往京城,要服个得力的人去!”岳胜说:“叫我四弟、打虎太保杨兴送吧!他办事可靠,去京城路途也熟。”“好吧!”杨兴奔京城送信。 众人奔前敌。一路上,星夜兼程。怕到晚了,遂州失守。孟良和焦赞两人跑在最前头。孟良心想:早点到遂州能早见到六哥,多高兴呀!“咱俩赛赛马,看你的马快,还是我的马快!”“行!” 这时候,太阳快要落山了。两人一高兴,马上加鞭跑下去。开始,两人齐头并进。跑出一段路,焦赞落在后边了。孟良在前边,越跑越高兴。天到黄昏了,正跑呢,前边有个岔道,岔道上“哧溜“有道火光。孟良好奇心胜:什么玩艺?我去看看。马奔岔道,到近前火光没了。他正在东张西望望地找,前边“哧留“又一道火光。他在后边追,前边一道黑影,隔不远又一道火光,一直追到前边树林子里,火光没了。孟良下马正四处寻找,突然身边有人说话:“小子,你看什么呢?”孟良扭头看清楚了,在一块石头上坐个出家老道,天黑看不清脸面。孟良忙说:“我找那道火光!”老道把手举起来:“火光在这儿。”孟良近前一看,老道手里拿个葫芦:这葫芦有三尺长,上边系着红绸子。“不是找葫芦,我找那道火光!”“你先别找火光,我来问你,你是谁?”“边关大将孟良。”老道暗想:果然是他!忙说:“你是猛儿?”“啊?”孟良一怔:“你怎么叫我小名呢?”“我是你长辈。”“混账!你这个老道怎么找便宜呢?”“猛儿,我乃是你亲娘舅啊!”“啊?!”孟良傻了:“你说得是真的吗?”“哪能有假!你家住河南郑州孟家屯,我家住离孟家屯三十里的郑家坨。你满月的时候,我到你家,你父母还说叫我教你武艺,哪知道你五岁丧父、六岁丧母,那时我正出家云游天下,三年后回来,再找你就不在了。 第87章 我找你很久,没有找到,以为你没了。最近,才听人说你占了山,特意前来访你。” 这个老道姓郑,名叫郑新成,出家后道号叫道平,是终南山任道安的师兄。两个人的名字合在一起是“平安“。老道说到伤心处,掉下眼泪。孟良心也发酸:“我娘是姓郑。舅呀!我给你磕头了。”说完,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郑道平赶紧扶起:“猛儿,我今天找你不为别事,舅有个东西送给你吧!”说完,把葫芦摘下,递给了孟良。“听说你上遂州找杨景,拿去吧,这东西能帮你立功。”“那太好了!”“孩子,这葫芦不能随便用,里边火芯使完了,就没用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别用。”“怎么使?”“使劲一拍葫芦底就行。”孟良接过来一拍,吐出个火球,再拍,又出个火球。“真好呀!舅呀,这个东西太好了,我再给你老磕个头吧!”郑道平挺乐:“起来,起来。”“舅呀!我要有事上哪找你呀?”“孩子,我没准地方,哪都去。你不用找我,有事我找你。贫道去也!”说完,老道走出树林,扬长而去。 孟良上马,顺原路回到正道。正好,焦赞的马也赶到了。“二哥,上哪儿去了?”“得宝贝去了。”“什么宝贝?”“你看,火葫芦。”“破葫芦有啥用?”“有大用,你等着看热闹吧。”二人在道旁等了一会儿,大队人马到了。岳胜传令,歇息人马。时辰不大,天渐渐亮了,吃顿战饭,又起身走。 这一天,来到遂州城西,岳胜、寇准、杨宗保打马到队前观看辽兵大营。只见营挨营、帐挨帐,把遂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岳胜说:“闯过去!”岳胜和宗保领几员副将开道,寇准跟在身后,孟良、焦赞断后,出其不意往城里杀。岳胜这口刀太厉害了,谁拦得住呀!宗保一看:我大叔这么能耐,我得拿出几招,别让人小瞧。于是,大枪一握,横冲直撞,真象猛虎一样,无人敢拦挡。 此时,辽兵给韩昌报信,说有人从西门闯营。韩昌在北门,等他赶来,队伍冲过去了。领人马一追,孟良把火葫芦拿下来,要试试好使不好使,开开张。连拍三下葫芦底,里边的硫磺焰硝丸“啪啪啪”打出三颗,霎时成了三个火球,把敌兵给吓住了:“不好了,冒火了!”辽兵一退,众人冲到城下,寇准叫喊:“守城的,赶快给八贤王送信,救兵到了。” 八王得信,心中高兴,城门开放,摆队迎接。杨景可没出来,为什么?怕消息传出叫韩昌知道。岳胜、孟良、焦赞给八王磕头请罪,岳胜说:“八贤王,我等无知,冒犯朝廷,聚众在太行山。多蒙千岁开恩,今日特来领罪,乐意杀敌立功,将功折罪。”孟良说:“八王爷,孟良又来了,冲我六哥来的!”八王下车辇,搀起三位将军:“孤不怪,有话到里边说。”八王到里边,六郎也来了,互相见过礼。岳胜把三关帅印交给八王,八王又给六郎。哥几个见面,悲喜交加。宗保见父亲、娘亲,又去见祖母。父子见面、夫妻团团,亲人相见、倾诉衷肠。 这时,六郎想:行了,几位兄弟一到,我心里就有底了。禀报八王:“从今日开始不喂牤牛,三天后出城交战,放牤牛,退韩昌。”这三天叫岳胜、孟良、焦赞熟悉战情,商量撒出和牛以后,如何追杀敌兵。 这几天,韩昌见城里又多了救兵,非常着急。他天天叫阵,可是里边就是不出兵。 三天过去了。到了第四天,五更时候,杨景升帐点将,!要大摆牤牛阵! 第六十九回杨六郎大摆牛阵 岳胜等率领人马闯过辽营进入遂州。杨六郎要大摆牤牛阵。这天五更的时分,杨景升帐,抽出大令高喊:“呼延丕显听令!”“末将在。”“本帅命你带一千人出马临敌,只许败、不许胜。将韩昌兵马引到城下,就是首功一件。”“遵令!”“孟良、焦赞听令!你二人速找李有财,把牤牛圈在城门洞下。等呼延丕显败进城池,就砍断揽绳,撤出牤牛。”“得令!”“岳胜、杨宗保!牤牛冲出后,敌将一定要逃走。到那时,你二人领五万兵,在后边追杀,八姐、九妹、张金定等众位女将,在后边打扫战场,佘太君、高王爷守住遂州,保护八王千岁。”众将得令,分头行动不提。 单说双王呼延丕显,领军卒出城到疆场,抬头一看:韩昌正骂阵呢!他催马来到韩昌对面。呼延丕显说:“韩昌!你已死到临头,还不下马受绑,等待何时?”韩昌说:“哼!何必说此大话?你们冻的冰城也化了,还有什么指望?今天本帅就要马踏遂州。”“把我战败你再攻城。”说完拧枪就刺,韩昌摆叉接招。七、八个回合,丕显按照杨六郎的将令,虚晃一招,拨马就往下败。韩昌把钢叉一举:“军兵,追!” 辽兵辽将铺天盖地,冲过来了。呼延丕显率领人马退回城内,杨六郎把手中黄旗一摆:“撤牤牛!”话音刚落,只见孟良、焦赞手起刀落,“喀嚓!”砍断揽绳,牤牛“哗”地一声,闯出城门,正好冲向迎面的辽国兵将。这些和牛看见这些穿辽国衣服的兵将,乐了,以为是草人呢!这几天饿红眼了,一点东西不给,今天有这么多好吃的,都拚命往前跑。头牛大老黑也乐了,回头冲牛群直叫,“眸——“意思是说:“兄弟们,吃呀!”“别客气,大哥呀,来吧!”这群牛戴着雪亮的牛耳尖刀,奔辽国兵将冲了出来。见着人,都以为肚子里是草料呢!用尖刀一划,给开膛了,老肠子、老肚子都流出来了。一看不是草料,又磨头再挑别个。越不见草料,越挑。辽兵辽将用刀砍,老牛皮很厚,砍一刀也不在乎。牛劲上来了,愣往上扑。吓得辽兵辽将磨头就跑,老牛撒欢尬厥子紧追。 韩昌一看,吓坏了,正扭头要走,见岳胜、宗保、孟良、焦赞、呼延丕显兜上来追杀。只杀得辽兵呼爹喊娘,人仰马翻。就这一阵,韩昌损失七八万人。 他领二十万人进犯中原,把守各路关口的、运粮的、守城的,是十万人;这十万人困遂州,被牤牛顶死、宋兵杀死、人踩马踏,死伤累累,只剩下两三万人。这些残兵败将,退出四十里,在一片树林边停下来。韩昌下了战马,仰天长叹:天啊,我韩昌时运不佳,又吃败仗。回去有什么脸面去见肖太后?死了吧!想到此,拔出腰刀要抹脖子。左右都督连忙抱住韩昌,不让他自尽。 正这时,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威武铃“哗哗哗”直响。再一看,来了一支队伍,打的是辽国旗号。探马报:“元帅!丞相肖天佐、肖天佑到。” 这两人是武官挂文衔。韩昌闻报,将腰刀还入鞘内,急忙迎接二位国舅。韩昌眼中含泪:“二位丞相,小将罪该万死,又打了败仗。”肖天佐说:“我们已经知道了。这次失利不怪你,你不要着急,我们已有破敌之计。”说完,三个人到在僻静之处,屏退军兵卫士,低声说道:“这事全怪贺黑律探信不准。他说杨景已被处死,我们才放心大胆地来取关夺寨,现已探明杨景没死,又摆了这牤牛阵,故此,韩元帅才吃了败仗。太后有旨,不怪罪。并且,我二人已带来破牤牛阵之法,可败中取胜,报这次深仇。” 大辽怎么知道这叫牤牛阵?得的消息为什么这么快?原来,八王给皇上的奏折,派打虎太保杨兴,很快就送到了京都,呈给皇上。皇上准奏,免去杨六郎和岳胜、孟良等人的死罪,准于立功赎罪,并把折本交给王强。老贼一看,折本里把牤牛阵破敌的办法,写得很清楚,把他吓得胆裂魂飞:杨景摆牤牛阵,韩昌准吃亏!急忙派心腹送密信到幽州,交给了肖太后。肖太后吓坏了,问文武群臣,谁也不知道牤牛阵怎么破!辽国君臣正束手无策,碰巧这时有右丞相肖天佑的大师兄、老道严容云游到幽州,顺路来看师弟。肖天佑恭恭敬敬地接待大师兄,二人叙谈间谈起了牤牛阵。严容说:“这个阵好破,可来个以假人,代真兵,咱们也扎草人,穿上我们兵将的衣服,肚子掏空,里边拌上草料掺毒药,单等宋兵放出牤牛,就把毒药草人放在疆场。这些牲畜分辨不清草人和真人,去拱草人,吃了带毒药的草料,当时毒死,仕牛阵不打自破。” 肖天佐、肖天佑把这些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给韩昌,并把牤牛阵的破法反复作了交代,还对韩昌说:“肖太后命我们俩,连夜赶糊了二千个草人,用大车拉来,没想到来晚了。现在,你可重振旗鼓,再回遂州。我们两个帮忙,破他的牤牛阵,战胜杨景。” 韩昌一听,精神头又来了:“草人在哪儿?”“在后边车上。”“好了,有二位皇舅给我助威,定会得胜!待我抢遂州、抓八王、战杨景。”说完,韩昌命令军兵鸣号角,集合兵将,不一会儿,又集合起来,与肖天佐、肖天佑带的人合兵一处,共有四万人马。由韩昌率领又来到遂州城下,安下营盘。 第二天,韩昌带一万人亮队。在一万人身后排着无数杆大旗,辽兵在大旗后忙着摆草人。有旗遮着,离城又远,城头宋兵一点也没看见。此时,布置已毕,韩昌叫兵将到前边讨敌骂阵。这边一骂阵,杨景心里纳闷:“韩昌刚刚败阵,怎么又回来了?”因敌情不明,杨景没派兵,亲自到城头察看动静。 这时,韩昌正亲自要阵:“宋将,你们听着!叫杨景出战,别装疯卖傻、装神弄鬼,叫他出来!”杨景一听,吓了一跳:韩昌他怎么知道我还活着?是谁走漏了风声?杨六郎莫名其妙。他虽然不知韩昌有了破敌之法,也不敢轻敌。 第88章 因为辽兵大败之后回来的这么快,可能有什么诡计。正犹豫不定,孟良说:“六哥,你也别装任炳了,人家都知道你没死,快撤出仕牛战韩昌吧!”六郎还是举棋不定。 韩昌讨敌要阵,八王也得了信儿,他派人催促杨景速退辽兵。杨景无奈,叫孟良、焦赞将牤牛牵出,图在城门洞旁的牛栏子里,等候命令。自己带着岳胜、郎千、郎万、岑林、柴干、苗刚、石青、马巨等众将出征。炮声一响,冲出北城外,列开队伍。杨景催马来到阵前,冲韩昌一拱手:“韩元帅,别来无恙?”韩昌昨天损兵折将,今天见杨景正气撞顶梁,强压怒火说:“杨郡马!久未相见,一向可好?”“托福,托福。韩元帅,叫某家出城有何事干?”“杨元帅,牤牛阵可是阁下摆的?”“不错。”“杨郡马,休怪我粗鲁,此事你办得不当,叫人见笑!”杨景淡淡一笑:“此话从何谈起?”大英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不该诈死埋名、装神弄鬼,有能耐可出头露面来交战,用牤牛吓唬人,算什么英雄?”杨景大怒:“住口!我并非诈死,是奸贼所害,出于无奈。你韩昌不该背信弃义、出尔反尔,忘了黄土坡前你是怎么说的?为何今日又进兵中原?你要不兴师犯境,我杨景也永不出世,就当卖牛的老客了。你无故逃犯中原,占我国土,伤我百姓,某家岂能不管?尔等昨日损兵折将,为何今天又来要阵?下马投降、写下降书是尔的便宜,不然的话,你可要做枪下之鬼!”“杨景!休拿大话吓人,要怕我就不来。英雄斗志不斗口,少说废话!是你我交战,还是放和牛?”六郎说:“还用我和你交手?我的牛就把你打败了。”六郎说罢一拨马,回到自己的队伍近前,把金枪高高举起。这是暗号,要撒牤牛了。 此时,城上有人看着了,忙往内传信。孟良、焦赞得信,传令将城门打开,揽绳砍断,牤牛冲出来了,宋兵闪开一条道,牤牛奔辽兵队伍冲去。韩昌摆手,叫辽兵往后退,自己也圈马往旗后边躲。等和牛到近前了,辽兵一摆大旗,“唰“地一撤,露出成千穿北国衣服的草人。头牛大老黑用椅角上的尖刀一挑,把草人肚子挑开了,草料落地。头牛乐了:今天这份好,有吃的。后边的牛上来,也都挑开草人肚子吃草料。周围的辽兵辽将都站在远处看热闹。头牛吃了三包毒药草料,不大会儿,“扑通”摔倒,蹄子乱刨,一会儿就绝气身亡。后边的牛“扑通”“扑通”也都纷纷倒下。 杨景在护城河边上看着呢!一看见草人,吓一跳,就知道完了,北国又来了高人,把牤牛阵给破了。眼看牤牛倒了一片,六郎心疼得直叹气:“费这么大心血,全完了!”韩昌冲过来高喊:“杨景,这回你还指望什么?别看黄土坡前我输给你,那是战了三天三夜,我那匹马不行了,你若有胆量,咱俩今天再试试!” 不是韩昌说大话,他的艺业确实没撂下,每天都在苦练。岳胜想打头一阵,六郎不让,一摆手:“不用你,我过去。”杨景催马直奔韩昌,二人一打照面,杨景拧大枪,奔韩昌扎去,韩昌举叉接架相还。肖天佐、肖天佑哥俩商量:“别瞧着,上吧!”这哥俩一摆兵刃前来助阵。岳胜见事不妙,擎青龙偃月刀杀了上来。孟良、焦赞也冲上来了。北国都督土耶律托、耶律沙、耶律休,兵对兵、将对将,打在一起。宋将人少,辽军由十四员大将用车轮战术困住杨景,又有韩昌这杆钢叉,杨景真抵不住了。六郎用枪刚把耶律休的兵刃磕开,后边棍到了,一低头,棍走空,韩昌钢叉又奔后背。六郎闪身,躲闪不及,被扎在膀子上,往下一使劲,甲叶子扯开,膀子上划了半尺长血印。杨景痛得一哆嗦,也不知哪员辽将的兵刃又扫到战马后膀上,战马痛得一声嘶鸣,前蹄一起,差点把六郎扔到马下。随后,战马腾空而起,吓得辽将一闪身,六郎战马路出包围圈,败阵走了。韩昌高喊:“追!” 郎在马上把枪挂好,扯块袍襟,包伤止血,战马顺道往山里跑。这都是中原地界,离宋朝关口很近,北国将官不敢追了。杨六郎单人独骑跑了约摸有六七十里地,马站住了,六郎下马把马肚带松开,看了看受伤的地方,不要紧,往地下一坐,又累又饿,伤口又痛,低下头心里难过:从自己长大成人,就跟父亲征战疆场,没吃过这样败仗。况且,这次交战非比平时,原指望破韩昌,退辽兵,将功赎罪,并奏请圣上追封任贤弟;没想到今日战败,我又离开疆场,怕的是遂州失守,如八王等人有闪错,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怎么收拾疆场残局呢?杨六郎刚才打了一场恶仗,又带伤、失血,口喝得厉害,连水也找不到,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只觉得一阵凄凉,虎目中掉下眼泪。 正在为难,从道上传来战马串铃声,六郎站起来了。他怕是迫来的敌将,忙藏身树后。等战马走近前,看清了,来的是中原人:三十来岁,骑匹白马,武生打扮,穿蓝挂翠,黄白面皮,肋下带口腰刀。这个人远远看见杨景,把战马带住了。杨景见他没有恶意,正好打听打听道路。他从树后转过来说:“这位英雄,借个光,此地是什么所在?”穿蓝之人跳下马:“这山叫童山。我看你象是宋将,贵姓呀?”“我叫杨景。请问,上遂州往哪走?”“你上遂州干什么?”“宋、辽正在遂州城外交战,方才我战马惊了,跑到此地。求你指明路径,我要回前敌。”这人一听,忙问:“你是哪个杨景?”六郎说:“字叫延昭。”“是天波府的?”“对!”“令尊?”“杨继业。”“令堂?”“佘赛花。”这人听完,乐得抓住杨景胳膊,“可找到你了,快到家吧!”“素不相识,怎好打搅?”“你就别客气了,盼你象盼星星、盼月亮一样,我娘叫我上前敌找你,我正愁找不着.你来到家门口了,还能越门而过?快走快走。”说完,把六郎推上马,他在前边引路。 一路上,六郎纳闷,心话:我怎么不认识他呢?他娘找我干什么?又一想:天已擦黑儿,我又饿又有伤,跟他去歇息歇息也好。走出十多里地,见前面是一座高山,上有寨墙,出入有喽罗兵。两人一前一后上山,喽罗兵喊:“寨主爷回来了。”说着,接过战马,两人奔大厅。寨院修得挺阔,两人一前一后进院,到厅房坐下。“你等会,我找我娘去。” 时辰不大,听外边有人说话,是个老夫人音声,嗓门挺大,人没到、声先到了:“儿呀!客人在哪儿?”打外边进来位老太太:六十多岁,大高个,宽肩膀,一脑袋红头发,一身老古铜衣服,宽领大袖。 这老太太进来打量六郎,那个武生给引见:“这是我娘。”又指杨景:“这是您老天天想的、月月盼的杨景!”杨景施礼:“老伯母,麻烦您了。”老太太看罢多时,眼中含泪:“儿呀,想死娘了,你可算来了,这回别走了!” 老太太这一叫“儿”,六郎都懵了:这是从哪说起?“老人家,恕我眼拙,您是谁呀?”老太太说:“孩子,你是不晓得,我一说你就明白了。想当初,你爹爹金刀令公杨继业扶保河东王刘贵。那时,在朝为官的有四家令公。其中有杜国显杜令公,他女儿杜金娥许给你七弟了,你可记得?”“记得。”“还有八郎延顺的亲爹,叫王贵王令公,再就是我的丈夫,叫王怀,也是令公,我娘家姓杨。当初这回家很要好,生你的时候,我还没孩子,就认你做干儿子。你到四岁上,老身身怀六甲,我丈夫和你爹杨令公说,我家要生个女孩,就许给你六儿子,要是男孩就算了。不久,你全家保宋王天子了。后来,我生下个姑娘叫王兰英,又生下这个儿子叫王兰贵。后来我丈夫被害,举家搬迁流落到这里。我从小会练两下子,也就教这丫头、小子练武。闺女兰英力气大,也爱学,那两下子可比我和他爹强多了。她长到二十岁,我想给你家送去。不瞒你说,姑娘长得丑,怕你嫌弃,事情就撂下了。今年丫头都三十八了,还没成亲,老身着急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丑、俊都是当初订的亲呀。所以,我叫兰贵到处去找你。真是天缘有份,这么巧,你来了。孩子,正好给你们成亲吧!”六郎听罢这番话,汗都急出来了:听娘说过,是有这码事。进京以后,事放下了。王怀一家搬走后,久无音信。八王把柴都主许给我,我都有两个孩子了,这又来了个媳妇,这还了得?又是个欺君之罪呀!不认亲吧,也不行,良心下不去。这可怎么办?王兰贵说:“这回我该叫姐夫了!我告诉你,不是我家巴结杨家?我姐姐能耐比你强多了,是你的膀子!到前敌帮助你战韩昌,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你算得了一员虎将。”回身呼唤家人:“来人?把我姐姐请来!” 第七十回王兰英刀劈四将 韩昌破了牤牛阵,杨六郎败走童山,巧遇王兰贵,见到王兰贵之母。老太太倾诉了当初杨景和王兰英指腹订婚之事。此时,王兰贵告诉家人:“把我姐姐请来,就说我姐夫来了。”家人出去时辰不大,就听门外有人说话。声音象放二踢脚,震人耳朵:“娘呀!叫我有啥事?谁来了?”门一响,打外边远来位老姑娘。六郎一看,吓了一跳:这位大姑娘身高九尺开外,比自己高出半头,宽肩膀,粗胳膊,粗腿,大脚片,手象蒲扇一样,满头红发,皮肤又黑又粗,金鱼眼睛,黑眼仁大,白眼仁小,叽哩咕噜的,高鼻子,大嘴,厚嘴唇,穿一身水红的裤褂,红缎子绣花鞋。 第89章 老太太说:“疯丫头,这是你的丈夫、三关大帅杨景杨延昭。”又冲六郎说:“贤婿,这就是你妻王兰英。” 杨六郎一低头,心话:哪来这么个大傻丫头?王兰英一听丈夫来了,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偷眼一瞧:六郎比自己漂亮多了!心里挺满意:“哎!你怎么到我们家了?”“啊!是令弟兰贵领我来的。”老太太说:“杨景呀,我姑娘等了你三十八年了,你们都这么大岁数了,今天成亲吧!”六郎说:“老人家,此事万万使不得!我是元帅,前敌打了败仗,八王在遂州被困,我不去解围,在这儿成亲,成何体统?将来怎么带兵打仗呀!先正己,方能正人。不如我先回前敌退兵,禀明娘亲,再来接兰英。”兰贵说:“姐夫,看你这个狼狈样,准是打了败仗啦,再回前敌,你也不行,不如带我姐姐去,她力气大,刀法精,受过高人传授,又会布阵。三十多年没干别的,净练武了。人称大刀王兰英,北国兵虽然经常到这一带骚扰,可不敢到童山。若带她到前敌,一来帮你立功,二来见见老太君,在军中成亲得了。”六郎一时没主意,王兰英接茬说:“杨元帅,你打败仗了?败在谁手了?”“韩昌。”“真丢人!得了,我帮你揍他去。娘,我走了,你想我不?”老夫人说:“你走,去掉我一块心病。挺大姑娘老呆在娘家,谁受得了?快跟你丈夫走吧!”“好,我收拾收拾去。”她也不管六郎乐意不乐意,便收拾东西去了。六郎一想:她要果真刀马纯熟,能战败韩昌也好,事后把她交给我娘,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当晚,老夫人找来郎中给杨景治伤。又备好酒宴,盛情款待。 次日,天光放亮,六郎跟老太太告辞。大刀王兰英,带二盔甲包,拿着兵刃,牵着战马,准备出发。六郎一看这口刀!比岳胜那口刀的份量还重,刀片象小门板一样,森森寒光夺人二目。心想:不怪人说身大力不亏,不是她,这口刀谁能使得了?此时,王兰贵把六郎的战马也牵过快:“姐夫,你可常来。姐姐,成亲之后,你可来信呀,免得咱娘惦念。”“我还回来呢,别罗嗦了!” 二人辞别老夫人,扬鞭打马奔遂州。大刀王兰英在头前带路,杨景在后边跟着。王兰英赶一段路,停停等他:“哎!你快走呀!怎么象个女人一样?”“啊!”六郎催马追上,一会儿,又落后边了,成心躲开走。王兰英高兴,盼着和丈夫说说话。杨郡马心里为难:我和柴郡主情投意合、都俩孩子了,人家这姑娘还等着呢,这叫什么事呀!把她也耽误了。两人走得挺快,前边已是遂州。只见城外四周围全是辽国连营,遂州又被困上了。六郎见城头还是宋朝大旗,才放心了:多亏城池没丢!如若把城丢了,八王再被擒,我就成千古罪人了。他再看敌营,扎出够五六里,心又软了:对付韩昌,我都不行,她一个女子能行吗?“哎!王小姐留步。”“哟,你倒挺客气。啥事呀?”“你看前边就是敌营,韩昌可挺厉害,闯连营你能行吗?”“我怎么不行?”“你是个女子。”“女子怎么地?先问问你行不?”“我能过去!”“你能过去,我就不行?这回我在前边开路,你在后边跟着,露两手叫你瞧瞧。”“不,不,我开道吧!”说着,六郎战马往前奔,就要到王兰英前边去;玉兰英用胳膊一扒拉他:“你给我在后边吧!”差点把杨景扒拉到马下。六郎一咧嘴:好大的力气! 这时,王兰英顶盔挂甲?浑身收拾利索,把门扇大刀一摆:“我说北国兵将闪开,你家姑奶奶闯营来了。”说完,战马连蹄带蹦奔放营,六郎在后边跟着。辽兵见了,“啪啪啪“忙向他二人射箭。王兰英大刀一摆,象纺车钻辘一样,“呜呜”直响,把雕翎箭“劈哩啪啦“打落到地下。到了战壤边上,大刀往鹿角丫叉上一插,腕子较劲,左右一分,挑到边上,闪出条道,用刀一扫马后踏,战马腾空而起,从壤沟上蹿过去了。六郎暗暗佩服:真是员勇将! 这时,敌营号角“哞哞”直响,军卒拿枪拔刀奔王兰英扑来。王小姐用刀“咣”一磕,敌军兵刃出手了。大刀来个小鬼推磨,砍倒一片,反手来一刀,又伤十几个。象砍瓜切菜一样,“劈哩啪啦“,杀开条血路,吓得辽兵辽将直往后退。这时,大刀王兰英把刀头一抹,只见鲜血往下直漓嗒。她往靴子底上一擦:“杨将军,跟我冲!”两个人直冲到城下。 城上的人早堆满了,扒城垛看呢!王兰英说:“哎,叫城吧!”六郎点头:“军兵开城,我杨景回来了!”城上站着的孟良、焦赞、岳胜齐说:“是六哥回来了,可把我们急坏了。你这一夜哪去了?那位将军是谁呀?”六郎脸一红:“兄弟们,开城再说吧!”“别把奸细带进来。”六郎不好意思说,王兰英不乐意了:我也不是偷来的、抢来的,干什么不敢说呀“我是河东王怀王令公之女,叫王兰英。自幼父母作主,指腹为婚,许给杨将军,今日随他进城报国。”孟良、焦赞听完,一咧嘴:“原来是六嫂子。”“又来一个。”六郎脸象巴掌打得一样。 这时,吊桥一落,城门大开。杨景和王兰英进城后,城门又关上了。将军和军卒议论纷纷:“又来了个六夫人!”孟良、焦赞下城迎接:“六哥六嫂好呀?”“兄弟,别这么叫,还没成亲呢!”“先叫着。”“别,别开玩笑了。战情如何?”“得了!昨天你败阵没影了,多亏岳大哥叫鸣金收兵,才避免更多伤亡。要依着我去拚命,全完了。”“多亏岳贤弟。我去见见八王千岁,谢恩请罪。”说完,领玉兰英要走。岳胜说:“八王、双王、太君都在衙门呢,正议军惰。” 六郎到衙门,叫王兰英在门旁等候,自己奔大堂。也早有人送信了,说杨元帅回来了,还带位女将。八王发愣,太君也不爱听。六郎到里边施礼:“千岁,杨景无能,损兵折将,该死、该死!”“胜败乃军家常事,你能平安回来就好。昨天你流落何处?听说还带来位女将?”“这……”六郎不想和八王说,想只告诉老娘,看看怎么处置!正这时,孟良、焦赞都进来了:“王家千岁,六哥又给我们带来个六嫂子。”太君听这话,吓一跳:怎么?收妾了?八王更不乐意了,心话:有我御妹,怎么你又招亲了?“杨元帅,这是怎么回事?”六郎无奈,把昨天战马落荒,跑到童山,被领到王家之事先谈了一遍,而后说:“那个老夫人,是王怀王令公之妻。王夫人说,当初我们两家在河东,她将女儿王兰英许给我杨景。我不知真假,回来问问老娘,可有此事?” 八王闻听,扭头看看佘赛花。老太君被看得面红耳赤:“千岁,老臣有罪!先夫在世,和王怀交情莫逆。杨景四岁,王家女还没降生,是指腹为亲。此事杨景不知,是老臣之过。” 八王心里不痛快:“老太君,当初我御妹和杨景定婚之时,怎么没提此事?”意思是说:若知你儿子和王家女己订亲,我御妹也不能给你杨家。一国的郡主,能给你家做妾吗?太君打个唉声:“因我家蒙圣恩保大宋?搬至京城,两家分开。当时杨景年幼,等他长大成人,又征南战北,两家久未通信。老臣也曾打发人去山西找王怀一家,怎奈,王怀被河东奸贼陷害已故,王怀妻带一双儿女已逃离山西。后来又派人四出寻找,但仍如石沉海底,没有下落,老臣以为这一家不在了。故此,和郡主订亲时,没提此事。并非我儿弃旧迎新,蒙骗圣上和贤王千岁。如有罪,老臣愿领。” 八王还想说什么,见这娘俩低头不语,已经知错。又扭头看看宗保、宗勉,孩子这么大了,怪罪也没用。忙摆手?叫众将和宗保哥俩退下,只留下杨家一家人。“杨景,王兰英到遂州是为完婚而来?”六郎听这话别扭,心想:我和郡主心心相印,从成亲至今都恩爱如初。我诈死埋名,郡主苦守杨门,我们是患难夫妻。没想到半道杀出个王兰英来!我要说不要吧?讲不出口,父母给订的亲,她等我三十八年,把人家的青春给耽误了。叫我怎么说?沉思片刻,忽然有了主意。“贤王千岁,王兰英是女中魁首,一身好武艺,能退敌兵。刚才闯营,是她将为臣领进来的。亲事是小事,能得一员将官不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嘛,此事由贤王定夺。” 八王想:我说什么?王兰英等了这么多年,不为完婚来遂州吗?要叫你们成亲,委屈了我御妹!眉头一皱,有了主意:“这是你杨家私事,孤不管,问问我御妹郡主,她说怎么办好就怎么办。” 六郎高兴:郡主准不乐意,她一哭一闹,我往外一推,叫我娘给王兰英另聘也就是了。 太君不高兴,暗想:别看王家现在落魄,当初两家交情重,要对得起死去的王怀,应该成全完婚。想到此,叫大郎妻张金定去问柴郡主。不一会儿,柴郡主来了,见礼已毕说:“王兄,王家姐姐和郡马自幼订亲,又等这么多年,愚妹很觉不安,对不起她。既然来了,就该将她请进城里,成全他们夫妻完婚。正好孩子小,无人教养,愚妹又孤单。王姐姐来,我姐妹也有个说知心话的。”转身和太君说:婆婆,快把王小姐请进来吧。” 郡主的几句话,在屋的众人无不佩服!郡主虽然是金枝玉叶,可深明大义,宽宏大量,不由得个个送来敬佩的目光。 八王闹得好不自在。但郡主乐意,不好再说什么。六郎可不高兴,心话:郡主呀,你倒是替我家着想!怎奈我跟王兰英无半点情谊,见她都害怕。 第90章 再说孩子那么老高,再做新郎,众将要开玩笑,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呀?说什么也不能成亲。等进来后,叫我娘劝劝她,另许别人。 八王传口旨:“请王小姐。”军兵去传唤,站在门外的孟良、焦赞乐得哈哈笑:“又来个六嫂子,六哥四十多岁要做新郎。”杨景出来冲两人一瞪眼:“别胡说八道。”吓得二位猛爷一吐舌头,把后边的话咽下去了。 一会儿,这位老姑娘进来了。八王、太君一看,吓了一跳:太丑了!但她很懂礼节。有人引见:“这是八贤王,这是老太君。”她先给八王施礼,又在太君面前跪下:“婆婆一向可好?”“好!孩子,你娘好?”“托您福,也好。”杨排风一看乐了:有和我对点的了,咱六奶奶身体比我还强壮,没事时候,得和她较较为气。当引见郡主时说:“这是元帅之妻柴郡主。”王兰英一听可来气了:闹半天人家成亲了,我还傻等呢!怪不得他音信皆无?闹于半天伤风的鼻涕——把我们甩了。哼!等我给你点厉害。王兰英没动弹,也不说话,大伙全僵到这儿了。这时,郡主欠身离座:“姐姐你好?从前是不知道你在哪里,要知道早把你接来了。”又把宗保、宗勉叫来,对他哥俩说:“见见你们的大娘!”两孩子挺懂事,连磕三头:“娘,您好!”这三头,王兰英气消了,没成亲,有叫妈的,闹得脸红脖子粗,手脚没地方放:“哟!快都起来吧。郡主你好?”“姐姐好!”太君说:“兰英呀,老身曾多次派人找你一家,但音信皆无。今日在此相见,先住下。三天后,成全你们完婚。”王兰英说:“此事不急着办。外边韩昌正因城,应以自国事为重。先有国、后成家,等得胜还朝再说吧!”六郎一听,正合心意,心想:丑丫头还明白道理。拖一天是一天吧。就这样,王兰英住到八姐、九妹那儿去了。 三天后,大家在一起商量退兵之策。六郎说:“我保举王兰英出马,准能战胜韩昌。此人本领比我强。”八王和太君都乐意,忙把王兰英请来。老太君亲口说:“兰英呀,遂州被困日子太长了,得闯出去。六郎说你能战胜韩昌,孩子,有没有胆量出战?”王兰英想了想,心话:我得拿出点能耐,叫他们认识认识丑姑娘的本事。”太君,打仗是不打则罢、打就得打胜。让我出战行,一个人太孤,得带兵将,我初来乍到,怕众将不服。”“孩子,你想怎么办?”“得我派兵。”太君看看杨景,六郎点头:“王小姐,我乐意让贤。”说完,离帅位,捧起此大印递了过来。王兰英也没客气,拜了三拜,接印在手。众将见过新元帅,兰英说:“众将宫,我可是临时的元帅。但,掌印就管事。我可是黑脸的,不管是谁,抗令者斩。明日四更吃饭,五更出征,今日先歇息去吧!” 众人散去,六郎不放心,晚上出来巡营,一看王兰英领着八姐、九妹、杨排风正在查营。六郎点点头:果有帅材!王兰英要观看敌营,六郎也随着到城头,和王兰英一起登城睬望,看罢敌营分手。 次日五更,王兰英盔甲鲜明,击鼓升帐:“众将官,今日出战,按军规从事,举旗则起,按旗则伏,闻鼓则进,鸣金则退。不过,咱多一条,打败仗者杀。”孟良一吐舌头:没听说打败仗就宰的!玉兰英抽出头支令箭:“杨景听令!”杨六郎一听她喊自己,觉得不得劲。他刚一打愣神,王兰英把眼珠子瞪起来了,吓得杨景急忙过来:“末将在!”“命你带五千人攻打南城外辽兵!”“遵命!”“岳胜、宗保打东城外敌营,孟良、焦赞打西城外敌兵,八姐、九妹随我出战。杨排风!与我点一万军卒,响炮出北城,去战韩延寿。杨门众位夫人也跟着出征,只留太君等人守城。” 此时,杨排风到军政司点齐一万军兵,火工司助三声炮,排风牵过卷毛狮子兽,王兰英提刀上马,左有八姐,右有九妹,王兰英率人马出北城,亮开军队,往对面观看,见韩昌领三川六国九沟十八寨都督正在要阵。“姐妹们压住阵脚,我去拿韩昌。”韩昌不认识她:哪来这么员将,男不男、女不女的!问左右众将:“什么人去会战宋将?”话音刚落,有人讨令:“末将乐意出征!”韩昌一看,是燕子国都督仇旺,手使流星锤,催马抡锤到阵前,“末将报名受死!”“哟,不认识呀?告诉你,我是三关大帅杨景的妻子、大刀王兰英。番将是谁?姑奶奶刀下不死无名之鬼。”仇旺愣了:是男的女的?看不出来,听说话是女的。“我乃大都督仇旺。看锤!”仇旺把大锤抡起来,奔王兰英头顶砸。王兰英一不着急、二不担忧,眼看锤到了,用大刀一碰链子,使劲一转,“都——”锤链子整个缠到刀杆上,王兰英把刀往怀里一带。仇旺没她劲大,被她一带,手都捋了层皮,锤归王兰英了。仇旺刚要跑,王兰英把大刀一举,朝下一落,刀上边缠两个锤,半截链子,锤正砸在仇旺脑袋上,“啪!”当时死于非命。他兄弟仇朗在韩昌身边看得清楚,气得“哇呀呀”暴叫,纵马来到阵前,举起狼牙锯朝王兰英就砍。王兰英已经把链锤抖落掉了,用刀背一封,把狼牙锯磕出,一刀砍落,仇朗想躲也躲不了啦,“喀嚓“一声?脑袋带半拉膀子下来,军兵乱了,有人将尸体抢回。八姐、、九妹暗暗赞成:就这份力气,比男将还强!连忙指鼓助威。韩昌也惊讶:“哪来这么员猛将,这么厉害?!哪个过去?”有人离喊:“我们赢她!”一时间,一块过去两员将,是肖天佐、肖天佑带来的将官:一个叫龙路,另二个叫龙快。刚从幽州来,合计今天抢份头功。两个人全使棍,龙路使浑铁棍,龙快使青铜棍,哥俩一块上。排风一看来俩?不干了,忙奔土前:“六夫人,我打一个。”王兰英说:“用不着,你闪开吧!”排风只好在一边瞧着。龙路大棍奔王兰英顶梁砸,龙快大棍奔王兰英腰中打,哪条棍都百十多斤重,打上人就飞了。王兰英不在乎:“小子送命来了!”大刀一横,“当“往上一崩,磕开头上这条棍。然后刀头一立分开拦腰大棍;两条棍全崩开了,姑娘的刀也抡开了,左一刀、右一刀,刀刀不离两人后脑勺。龙路在前,龙快在后,姑娘刀头往前一劈,奔龙路脖子,龙快觉得是个便宜,在后边举棍打。王兰英耳朵好使,不用回头看,听见声音一扭头,背后棍走空了,王兰英刀没砍着,用刀寨使劲往后一扎,“喽哧”一声,扎在龙快的脖子里,这小子尸体掉到马下。龙路见兄弟死了,一走神,被王兰英刀劈马下。韩昌一看傻了:“好厉害的丑鬼!众家弟兄,与我压住阵脚,待我去生擒丑婆!” 第七十一回回京城六郎遇害 大刀王兰英力杀四猛将,气坏了韩昌带延寿,他催战马来到阵前。兰英大骂韩昌:“你动不动就兴兵犯境、抢劫财物、惨害生灵,今日姑奶奶要教训教训你。”说着,抡起门扇大刀,奔韩昌劈了下来。韩昌想:这个丑丫头到底有多大本领?他举托天叉往上一崩,叉刀相碰,“当”震得韩昌双臂发麻,战马连连退了好几步。韩昌暗里赞叹道:哎呀!怪不得连伤我四将,好大力气。再看王兰英,坐在马上稳如泰山,象没事一样。接着,二人又打在一处。王兰英把大刀使开了,劈、砍、扇、剁、削、斩、撩、滑,金光闪闪,刀招奇巧。有诗为证:力劈华山奔迎门,斜肩带背左右分。搬刀献攥胸前点,犀牛望月大转身。小鬼推磨拦腰斩,下走枯树带盘根。大道是到奥妙处,胆烈魂飞惊鬼神。 这口刀“唰唰唰”使开了,弄得韩昌眼花缭乱。他有心败阵,又怕涣散军心,只好招招架架,勉强应战。杨家女将可高兴了,连连擂鼓助威。真是:战鼓咚咚响,旌旗不住摇,杀声惊天地,兰英胆气豪。 猛然,他二人马打对头,王兰英在上边“唰唰”砍了几刀,韩昌连忙往上封。其实,上边几刀是假的,韩昌钢叉刚刚一磕,兰英刀招一变,搬刀头,扎韩昌前胸,吓得韩昌忙用钢叉往下压。此时,马头已经错过,二人后背对后背。王兰英一个反背抡刀,奔韩昌后背砍下去,韩昌想躲也来不及了,眼看腰断两截。说时迟、那时快,杨排风着急了:“六夫人,要活的!”排风嘴快,王兰英心眼也灵,大刀离韩昌后背只有半尺高了,一转个,刀刃冲上、刀背冲下,“喀嚓”就是一刀背子。别看刀背子,韩昌也受不了:掩心镜打坏了,摔到地下。这时,韩昌的战马蹿出好远,王兰英的马也冲出圈外。杨排风高兴了,提着烟火大棍冲了上来:“抓活的呀!”哪知在此同时,肖天佐、肖天佑已吩咐军卒放箭,拦住了杨排风。王兰英圈回马来抓韩昌时,北国的大将一拥而上,群战玉兰英,韩昌才得脱身。屋然他拣了条命,后背上却起了半寸高的血棱子。 八姐、九妹一看韩昌败了,军刃高举,抖缰绳冲进敌群。后边跟着张金定、马翠平、花谢玉、云翠英等人,女将的几口大刀,杨排风的烟火大棍,敌军兵搪不了啦,纷纷抱头鼠窜。与此同时,南城、东城、西城外,有杨景、岳胜、孟良、焦赞在攻打。宋兵憋了这么多日子,正没地方出气,今天可算有了报仇时机,一阵冲杀,追出四五十里地.方才收兵。 再说八贤王和太君,听说玉兰英大获全胜,心中高兴,连忙亲领人马,出城迎接。八王说:“王小姐真乃神女也,功高盖世。”王兰英下马施礼:“不敢当。”太君说:“快到府内歇兵。”说完,众星捧月相仿,围着兰英一齐进城,到了州衙。 第91章 次日,王兰英又率领兵将乘胜追杀,一气得下瓦桥关、高阳关、益津关,收复了周围大片失地。宋军杀猪宰牛,庆贺胜利,军营一片欢腾。 杀退辽兵,可忙坏了八贤王赵德芳。他忙写折报,派人将杨景和众将破敌的功劳簿带入京都。 折报奏明:杨景收复三关有功,请将功折罪,重新加封,银枪将任堂惠舍命全交,乃忠义之士,应垂新安葬,瞻养家属;呼延丕显镇守遂州有功,应官复原职;对岳胜、孟良、焦赞等人,也请圣上将功折罪,重新加封。同时,还另外请旨意:大兵北进,以图收复燕云十六州。 时过不久,钦差官带着两道旨意来到边关。一道是皇帝准了八王本章,杨景官复原职,任三关大帅;岳胜等人当初罪过,仍为大将,随杨景镇守边关,有功之日再行封赏。另一道旨意:西岐州金木耳见朝中兵将去平辽,乘虚造反,抢关夺城,宋国已失地百里。因此,叫杨景火速派兵将,到西岐州平灭金木耳;八王等人班师还朝。 众将听说金木耳造反,都很着急。八王忙跟太君、杨景商量派将之事,杨六郎不能离开三关:边关二十四将除了岳胜,别人都不够帅材。可岳胜是杨六郎的膀子,舍不得。所以,一时拿不准主意。 这几天王兰英可急得火上房。心想:原说得胜以后完婚,为什么现在还无声无息?她亲自来找老太君,正巧老太君和杨景说话。王兰英见礼已毕说:“老太君,我到这儿日子可不少了,该回去看看老娘。不过,当初之事怎么办?您给我个话,回家好对老娘说一声呀!”老太君是明白人,一点就透:“孩子,老身已经和贤王说过,我们回京之前,成全你和延昭完婚。”王兰英没言语,杨景暗暗着急,忙推脱说:“娘,圣上旨意传到边关,叫我们速去退西岐州之敌。如今无人领兵出战,孩儿日夜不安!完婚之事,是否等到天下太平再操办?”“这……“太君知道杨景不乐意,说打仗是找借口,可又不好当面点破。玉兰英一听,心里发酸:等“天下太平“,那得驴年马月?大宋朝老是刀兵滚滚、战火纷纷,没有一天安稳过,我现在快四十岁了,怕是到我临死那天,也未必天下太平,既然你要毁婚?我也不能强求,在这住着也没意思,人家夫妻和睦,我插一腿算干什么的?她想到这里,忽然有了主意:“既然无人去西岐州平反,我斗胆讨令,愿为国效劳。”杨景心中大悦,暗想:兰英足够帅材,她去正合适!再说,也免得天天在一起碰头打脸,别别扭扭的。他想到这里,忙说:“既如此,王小姐辛苦一趟吧。得胜之时,派人接你。”王兰英听杨景这么一说,心里难过:真是痴情女子负心汉!我等了三十八年,只说归杨家后,凭我这身本领,助你一臂之力,谁料你竟无丝毫情谊。哼!这辈子我再不见你。此时,老太君说:“兰英呀,你刚到营中,鞍马劳乏,别去了。有个马高镫低的,老身对不起你父母。”“太君!平灭反王是为国保民,请您放心。”这边说话,那边杨六郎早找八王商量去了。 次日,杨景升帐,先对众将说明王兰英去西岐州的事,后问兰英:“王小姐,要多少兵将?”王兰英咬了咬牙:“两千。”“战将呢?”“大辽贼心不死,守边关为重。我带些副将、偏将就行。”六郎点头:“好!祝王小姐鞭敲金锺响,齐唱凯歌还。”王兰英听罢,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暗想:我替你着想,才不要大将,我是个女子,能点名要那些男将吗?你当真就一个也不给拨过来?你若拿我当妻子,不能让我光杆领兵呀?姓杨的,你真狠呀!八王赵德芳看了,有点不忍,说:“兰英孤派西岐州指挥使随后船上,此番前去,若遇危难,可往京都递折报要兵马。”说罢,刷道旨意。杨排风对王兰英已有了深厚情谊。今日分手,觉得不好受。她对兰英说:“六夫人,我舍不得离开你呀!把我带走吧,给你牵马坠锤,伺候你饮食起居,准还比别人强。”“说实在的,我更舍不得你,不过,不行呀,老太君离不了你,以后我会接你的。” 此时,岳胜己把兵马点齐。全营人都来送行,杨景也随众人来到城外。王兰英点键上马,和六郎一句话没说,扬长而去。孟良对杨景说:“得!你把六嫂子气跑了,以后遇难,可没人帮忙了。”“二弟,别胡说八道。”说完,众人回营。 王兰英发兵西岐州后,边关留杨景和二十四将镇守,余者由赵德芳、佘太君率领,班师回朝。因双王呼延丕显官复原职,遂州另派人镇守。 杨六郎镇守边关,不觉又是三年。在此期间,曾几次送折本入都,请旨出兵,收复失地。但没有回信。这日,京城忽然来了奉旨钦差。杨景把钦差接进城里:“大人贵姓?”“免贵姓楚,贱字贵新。杨元帅请接旨!”杨景跪倒磕头,楚贵新亮亮嗓子,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关大帅杨景,久离家乡,镇守边寨,劳苦功高。今逢太君八十寿日,理应母子团聚。兵权暂交副帅岳景龙,杨景见诏速返京都。”杨景听罢,高兴万分,连忙望旨谢恩:“钦差大人,一路辛苦了,请到里边歇息。”楚大人笑了笑,把圣旨卷起,藏入袖内说:“杨元帅,今天已是二月三十,离三月三只有三天。你快安置安置,即刻动身。我不打搅了,咱们京城见吧!”说完,钦差先走了。 众将听说六郎回京为娘做寿,都很高兴。孟良、焦赞对岳胜说:“我们得跟回去。”岳胜说:“前几年你们跟六哥进京,惹下杀身大祸,这次又要去,还想惹祸呀?”“上次是偷着回去的,这次有圣旨。”“圣旨没写你们俩呀?跟我在边关吧!”二人不言语了。 六郎倒不放心了,怕韩昌乘机再杀过来。他到各处检点查看,告诉大家:“我离边关事,千万别声张,免得动摇军心。”为了不误太君寿辰,他换上便衣,牵出战马,单人独骑,急驰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时逢二月末,正是大地回春、万物复苏的时光。杨景下了战马,往四处观瞧,顿觉心旷神怡。在边关过戎马生涯,不觉又三年有余,没见一家大小,今逢良机看望老娘,不由喜在眉梢!此时,战马白龙驹急了,“唏留留“一声长鸣,意思是问主人:咱们上哪儿去?你倒是快走呀!杨景看了看战马,用手抚摸着马鬓,感慨万端:这匹马是杨景训练出来的宝马,多少年来,跟随着六郎。就是杨六郎进京告御状时,它和主人分开过。马通人性,那时主人不在,它上火着急,掉膘了。后来,呼延至显下边庭抓潘仁美,把它带回京都,交给六郎。从那以后,在疆场上驮着杨景,出生入死,纵横驰骋,立下无数战功,真是同生死、共患难的朋友。六郎捋了捋马鬓,低声说道:“老朋友,咱们得星夜兼程呀!到家后饱草饱料叫你吃个够。”这匹马用头拱了拱六郎的怀,意思说:主人呀,快走吧!我撒个欢儿就到了。它一弓腰,六郎上马,直奔汴梁。 三月三清晨,城门刚开,杨景就到了。进城后,战马放慢了脚步,直奔天波府。刚走不远,见路北闪出一个深宅大院,丈余高的院墙,门前汉白玉台阶,上、下马石,高大的门楼,十分气派。杨景往这院看了看,暗想:这是我离京剧新修的宅院。谁在这住呢?他刚要从门口过去,忽然大门后钻出一个人,忙呼喊:“那不是杨贤弟吗?贤弟留步。” 杨景听着声音耳熟,拢住缰绳,跳下马来,回身一看:说话人五十多岁,头带软相巾,迎门按块翡翠,身穿灰缎袍,灰缎子中衣,上绣梅花,下穿厚底靴子,身披紫缎斗篷,周围镶青边,白面黑须,二目虽然有神,眼窝却发青,好象一夜没睡觉的样子。这个人正是兵部司马王强。 杨景见到王强,心里挺不一痛快。历历往事,呈现眼前:王强姑爷谢金吾无故欺侮杨家,推倒天波府的牌坊、打了杨洪、气病老娘,才有我私离边关、焦赞刀伤人命、孟良杀死狄玉陶、岳胜在太行山扯旗造反、边关散了二十四将。自己被充军到云南,王强又当了钦差,带二徒弟狄玉尧,追到云南杀我,任堂惠为我含冤死去。王强事事与我家为敌,今天这么巧,在这儿遇上他了。此时,王强已走到近前:“贤弟,愚兄想到边关看望,怎奈有公务在肩,不得抽身,今天幸遇,万分高兴。”杨景见王强跟自己客气,也只好应付:“大哥,这是您的府?”“三年前,圣上恩赐修建的。贤弟,今日怎么得闲回京?”“奉旨回家为老娘祝寿!”“好!盟娘千秋吉日,理应团聚,我也要去磕寿头。”“大哥,咱们再见。”“别走呀!贤弟,你能越门而过吗?到家坐会儿,咱弟兄叙叙别后之情。”“不打搅了,我还要入朝见驾。”杨景说完要走,王强死拉着不放:“贤弟呀,见驾也不差这一盏茶的工夫。”“改日给大哥问安。”“不行。贤弟,我有满肚子话要说呀!几年来,弄的无脸面见老盟娘,更对不起贤弟。三年前,听说贤弟起死回生?乐得我几天没合嘴,无时不替你祷告,早盼着你虎躯康健,凯旋归来。今日弟兄相见?你忍心就此离去?”王强说到伤心处,眼中还挤出几滴泪水。杨景进退两难:“你不要想得太多,我是探母心切,不打搅了。”“你是恨我呀!哥哥以前把事办错了,容我到里边跟你细谈。咱们弟兄一个头磕在地上,难道因此拔香头子?”六郎的心也软了:“大哥,你我同殿称臣,又是盟兄弟……”“这就好!”王强国身忙喊家人:“给我贤弟牵马。” 第92章 霎时,里边出来四五个彪形大汉,夺过马缰绳,牵着白龙驹来在院里。影壁墙前边有棵树,家人把战马缰绳拴在树上。 这时,王强拉着杨景,越过影壁墙,走进正厅。二人分宾主落座,家人献上茶来。茶罢搁盏,王强二目流泪:“贤弟,愚兄对不住你,因为焦赞杀了谢金吾夫妻,愚兄报仇心切,才伤了手足之情,叫你吃了不少苦,如今追悔不及。哥哥把事办错,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有话就说吧!”王强一席话,把杨景说得心软了。人怕见面,树怕剥皮。给你赔礼道歉,还有什么讲的?王强是当朝兵部司马,又是当今天子御老师,五十多岁的人了,能认错就不容易。杨景一肚子气全消了,反过来还得劝他:“哥哥,你何过之有?将心比心嘛!姑爷、姑娘被杀,谁不心疼?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亏,免惹烦恼。”王强转悲为喜:“贤弟宽宏大量,真乃君子。今后,哥哥为贤弟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来,咱弟兄二人喝杯和好酒吧!”说着,忙命家人准备酒菜。杨景说:“我失陪了,改日再叙谈。”杨景站起身要走,王强死缠不放:“咱们可是磕头弟兄呀!到我家连杯水酒不喝就走,叫我扫兴。”“哥哥,我又要上殿面君,又要为老母祝寿,时间紧迫呀!”“不差这一会儿。”这时,家人已摆上杯碟匙羹,王强给杨景倒上酒:“贤弟,喝完这杯就叫你走。”杨景心里长叫了,只好端起酒来一饮而尽。酒杯刚放下,王强又倒上斗杯,杨景又喝了。此时,王强再不象刚才那副可怜样子,脸色不阴不阳,看着杨景。六郎说:“哥哥,我走了。”王强没到挡。 杨景出了厅门,到院里一见风,觉得头重脚轻。他以为空腹喝酒、身体不爽。挣扎着走了三四步,走不了啦,只觉天旋地转,眼皮发硬,心里慌乱:不好!酒里难道有毛病。想到这,一回身,只见王强站在一旁,倒背双手,一阵狞笑:“杨六郎,此时觉得如何呀!”杨景如梦初醒:上当了!只气得二目圆睁,怒发冲冠:“老贼王强,你敢害某?”说完,伸手拔剑,奔王强扑去。 第七十二回救杨景白马告状 杨景被诓进王强府中,误饮药酒后,走至院中,才发觉上当,宝剑刚抽出半截,药劲发作,昏倒在地上。 这时,王强的两个儿子过来了。长子王志林、次子王志凤急忙抖开绳子,把杨景捆上。王强见大白天不好处置,盼时道:“把他藏在影壁墙里。” 王强来中原卧底,心里有鬼,知道早晚难免杀身大祸?所以在起造这座府邸时,把影壁造成空心夹壁墙。影壁中间有暗门,将门关闭,严合无缝,看不出破绽。本来,这是为自己准备的一个临时藏身之地,今天一急之下,他蓦地想起,把杨景藏在里边。 王志林、王志凤把杨景搭到影壁墙里,没想到被杨景那白龙驹看见了。这马虽然是四蹄着地、脊背朝天、横骨插心的畜牲,可心里明白: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把我的主人捆上?往墙里抬要干什么?急得战马“唏留留”一声暴叫,前蹄刨,后蹄蹬,左摇右晃往旁挣。王强见了,忙说:“别让它叫唤!”意思是叫家人牵走。家人领会错了,也是平日这些家伙张口骂人、抬手打人惯了,走过去,照着这匹马“啪啪“就是两鞭子,把战马脖子上抽出两道鞭印。白龙驹火了,心话:该死的!我主人一个手指头都舍不得动我,你敢打我?冲你这么狠,也不是好东西!它使劲一挣,“喀嚓”一声,把缰绳挣断了,在院里兜了半个圈,往门外就跑。王强气急败坏地高喊:“别让它跑了,快抓住!”刚才那个恶奴,一个箭步冲上去,又一鞭子。这匹马跑得更快了,奔大门冲去。院里人喊:“快拦住!”把门的家人一回身,战马到了。马头“当当”两下,把俩小子全拱趴下了,战马从人身上踩过去。身后有一个刚到白马跟前,这匹马“当”一蹄子,正踢到胸上,那人立时倒下没气了。别人再也不敢拦了,白马象中了疯魔一样,蹄出大门。王强气得大骂:“一群废物!马要跑了,拿胆袋见我!”他大儿子王志林说:“爹,一匹马跑就跑了呗!”“指账!老马识途,万一它回到天被府,岂不露了马脚?”“对,快追!”这哥俩窜到府门外高喊:“哎!前边走道的听着,谁把惊马拦住,赏自银五十两!” 这阵天过辰时,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受惊的战马来街上横冲直撞,吓得行人都躲在买卖铺户房檐下。动作慢的,叫白龙驹“当”撞个四仰巴叉。做一小买卖的箩筐翻了,王强家奴死追不放:“拦住!降住白马者,赏银五十两。”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到赏银子,还真有贪财不要命的。迎头走来个马贩子,挺大个,宽肩膀,厚胸脯,胳膊象房模子,大腿象房梁,一脸胡子。他常摆弄牲口,什么样生性烈马,在他手里也能服服贴贻。只见他到战马近前,伸手就要拽缰绳。因缰绳折了一节,他纵身抓住绳头,刚喊“吁”还没喊完呢,白龙马气坏了,心说:干吗,你抓我呀?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的主人叫他们绑上了,你还要帮虎吃食?松手吧!“当”一蹄子,正踢在马贩子肋巴扇上,肋骨折了一根。“唉哟,我的,妈呀!”蹲在地上光叫唤了。 此时,战马已到了顺龙大衔,奔天波府跑去。 今天是三月三,是老寿星佘赛花的生目。天刚放亮,杨府的人全穿上新衣服,喜气洋洋,热闹非常。前院杨洪料理,后宅排风照应。寿堂正中摆个一丈来高的寿星人,左右贴对联:“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桌案上点着金字蜡烛,条几上蒙着红毯。佘老太君换上衣服,拄着龙头摆杖,坐在寿堂,儿媳们一一过来拜寿。不一会,文武百官也到了。铁鞭王、双王、郑王、高君保等人,由杨宗保领着为太君祝寿。 老杨洪领家人站在府门外正迎接客人,忽见顺龙街一阵大乱。还听有人喊:“马惊了,快躲开!”家人抬头一看,见白马四蹄蹬开,发疯一样,奔杨府而来。杨洪吓坏了:“这是谁家的牲口?快抓住,别伤了人。”话音刚落,白马快到府打了,正巧,从西边走来一乘八台大轿,到杨府门前刚刚停下,惊马到了。因大轿挡住了白马的去路,“当!”马头一撞,把大轿撞了一个底朝天,从轿里“咕噜噜”滚出一个人。白马上去张嘴就咬,抬轿的和杨府家人可吓坏了,一拥齐上,这个抓缰绳、那个拽胜带,又抓鬓毛、又揪尾巴,算把地下那位大人救下了。但见这匹马还是蹄跳咆嚎,硬往府里闯。老杨洪急忙凑到马前拢牲口,白龙驹见着杨洪,立时站住了。它知道到家了,惊劲一过,疲劳过度,站立不稳,“扑通”卧倒在地上。 杨府家人这才松口气:“可把人吓死了,差点出人命!老管家,不知刚才撞了哪府的人?”杨洪过来一瞧,那位大人已被搀起,正拍打身上尘土。谁呀?正是双天官寇准,现在官升为当朝宰相。杨洪忙说:“寇大人受惊了!”“好玄!差点被马踏如泥。这是谁家的牲口?”“不知道呀!我看看。”杨洪过来一看:“这匹马好眼熟啊!”他围着战马转了两圈,擦擦昏花双眼,拍拍马头,仔细观瞧。这马见了杨洪,用嘴巴拱了拱杨洪的前胸。杨洪突然认出来了:“这是六少爷的马。”众家人说:“看准了吗?”“没错。我摆弄它好几年,一摸它,它就撞前胸。战马回来了,郡马定是回府拜寿来了。”老杨洪乐滋滋的一席话刚出口,杨府里顿时欢声一片。尤其老太君,眉开眼笑,仿佛又年轻了十岁。佘赛花老年丧子,八个儿子只剩下一个。杨景镇守边关,她日夜提心吊胆,常被恶梦惊醒。今日六儿回京,举家团聚,哪能不乐? 宗保、宗勉、八姐、九妹、杨排风等人,急忙出府去迎接。老太君也面带喜色,在寿堂等儿子来磕寿头。两边在座的官员,有的也迎出府门外。 张望了半天,连个六郎的影子也没有。宗保说:“怎么还没到呢?”杨洪说:“许是六少爷碰见熟人,这匹马先跑回来了,快叫人去接。”说完,杨光、杨明骑快马,奔出城外。寇准围着这匹马转了又转,看了又看,对杨洪说:“这匹马是远道来的。你看,战马累得浑身是汗。”杨洪说:“六少爷为给太君拜寿,定是连夜赶路,把马累着了。”“怎么还惊了呢?“京城人太多,岔眼了。”“你怎么知道?”“我一看就明白。不信等都马回来,一问便知。” 这时,府里家人杨光、杨明已骑马回府,说没见着杨景影子。众人沉不住气了,连老太君都出来张望。写账的先生合上本子,喝水的宾客放下茶杯,灶上的师傅撂下大勺…… 老太君问了问白马回家的情形,皱眉沉思片刻,对寇准说:“寇大人?我六儿的命没了。”说完,老泪纵横,浑身抖动。寇准忙劝说:“这话说得多丧气!”“战马回家,不见人影,六儿一定中途遇害了。”排风接茬了:“祖母奶奶别难过,或许这匹马是从前敌跑回来的。”寇准说:“三关离此道路遥远,什么马能跑回来?从战马回家事看,郡马己离开边关,马和主人分开时辰也不会太长。但不知他是被劫道的抓去,还是病倒路旁?是受伤,还是已被陷害?白马既回来送信,它心里准有数。”太君说:“一个哑巴畜牲,懂得什么?”寇准说:“你别着急,事关重大,等我好好想想。” 正这时,八王也来府祝寿。他听说白马回京、不见六郎,更急。 第93章 太君问:“贤王千岁,圣上可曾调我儿回朝?”八王摇头:“没听说。”“难道这奴才又私离边关?”寇准说:“先别管是公是私,找着人再说吧!”八王点头:“寇爱卿,找我御妹丈全靠你了。”寇准说:“先把马带进来!”说完,家人出去牵马。 白龙驹休息多时,精神复原,站起之后,挣扎着往府外走。心说:别回家呀,找我主人去。怎奈家人不懂它的意思,硬往府里拉。白马不干了,它直打坐坡。又过来两个人,连拉带推,由杨洪跟着来到东跨院僻静之处。八王、寇准、老太君到了战马近前,仔细查看。 寇大人心很细,他看到缰绳少一截,又是新茬儿,料定马是挣脱缰绳跑出来的,再看这匹马,摇头晃尾不老实,寇准有了主意:“你们不要着急,待我审审白马,来个三推六间,就能弄清。”八王急了:“牲畜你怎么审?它不会说话呀!”“我自有妙计。”他拍拍马头,拉长声音,连说带比划:“我说白马呀白马,你是不是和杨六郎一块儿回京城的?”但见这匹白马,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却不动地方。杨洪着急了,忙问:“白马,寇大人问你,是不是和主人杨六郎一块儿回京的呀!”这马还是不动。寇准也急了:“你既能回府报信,为何不说清楚?要是和你家主人一块儿回来,就叫一声。”说着,用拳头一捣马脖子。这时,这匹马仰起脖子,突然一声嘶鸣。周围人发愣了:“这是匹神马,懂得人语。”老太君急了,擦干眼泪忙问:“白马,你可知谁把你的主人害了?”这匹马又没动静。寇准说:“你审不了,看我的。白马,你能回府送信,准知你家主人现在什么地方。你给我们领路,把你的主人找回来怎么样?”说完,告诉家人把缰绳松了。说来也怪,家人一松手,这匹马往府外就走。太君叫家人速速备马,八姐、九妹、排风、宗保,保着八王、寇准和老太君到府外上马。 再看白马,出了顺龙衔,直往东奔。街上做买卖的、两旁铺户伙计吓坏了:“那匹马又回来了,快躲开呀!”此时,白马顺原路来到王强府门口,不走了。寇准留心观察,见大门紧闭,里边静悄悄的。原来白马逃走后,王强害怕了,急忙关上府门,一家人到后院商量对策去了。 正这时,那匹白龙驹上台阶,用头撞门,那意思是:我主人就在这里边呢,快打开门。 众人随后赶到。一看是王强府,八姐、九妹眼睛全红了,亮宝剑要冲进大门。寇准拉住:“二位小姐,这是干什么?”“找王强要人。”“有什么凭证?”“白马引路。”“不足为凭。畜牲不会说话,王强不会招认的。”“那怎么办?”“别着急,先礼后兵。排风,你叫门去。”排风忙拍打门环:“里边人听着!八贤王到,叫王大人速来接驾。” 其实,里边早得信了,只是装作不知。一会儿夫门开了,王强领着儿子王志林、王志凤和几个家人出来,家人又把府门虚掩上。王强看看众人,脸上带笑:“不知贤王驾到,有失远边,当面恕罪。”又转向佘太君:“老盟娘,今天是您千秋吉日,我正要过府祝寿,您怎么到这来了?寇大人、众位女将,到这有何贵干?”心想:准是为杨六郎而来。但他故作不知,也不往府里让。寇准想:不进府去,怎么能找着人呢?“王大人,我们有件事情,要打听打听。此地不是讲话之处,进府再说。”说着,也不用让,自己抬脚就往里走。 王强无奈,忙说:“请到里边喝杯茶吧!”此时,寇准对八贤王和老太君说:“进来吧!”三人带了杨光、杨明几个家人进府,女将们和宗保他们留在门外。 王强陪八王他们进了大厅。寇准领两个差人在院里转来转去,东瞅西望。猛抬头,见影撞墙左边,有棵碗口粗的树上边聋拉着半尺绳头。寇准过去仔细一看,好象白马断去的绳头。又到门前看着白龙驹的半截缰绳,认准是一条蝇子上的,立时心中有了数,他才步入大厅。 八王和太君就等寇准呢,谁也没谈正题,寇准进来就问:“王大人,你知道我们干什么来吗?”王强暗想:我怎么不知道?哼!没抓住脖子,我就不认。等到天黑,我自有良策!不过,寇准很厉害,我得小心回答。“寇大人,我实不知贤王和您至此有何贵干!”“我们找人来了。”“找谁?”佘太君接着说:“我找六儿杨景!”王强当时一愣,故作惊讶:“怎么?我贤弟进京了?”“战马回家,而人却没到。”“哎呀!别出闪错,好好查找。”寇准说:“就找到你家了,把人交出来吧!”“寇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要装疯卖傻了,交出杨景,从轻发落;若不交人,我们可要搜府了。”王强把脸沉下来了:“寇准,你不要血口喷人!凭什么说扬景在我家?”寇准说:“杨景的战马,到天波杨府把你告下了。”王强先一愣神,暗想:怕的是这匹马回家,果然不出所料,又想:寇准说话历来不实,这准是诈语。想到这里,他又镇静下来:“寇大人,哑巴牲口真若说是六郎在我家,我就情屈命不屈了。”“它虽不会说话,可把我们领到你家。”“畜牲不懂七情六欲,哪能有准?它到我这条街,就说杨景在我家?寇大人,这么断案,难免要为天下笑谈了。”寇准说:“你不用抵赖,我有赃证。”说完,站起身来出厅,叫排风把战马牵进来,牵到树下,寇准把两个缰绳头一对,分毫不差。寇准说:“王大人,还有什么谈的?杨景的马从你府跑出,难道人还落在别处?”王强先是一愣,然后突然狂声大笑:“我当什么事呢,原来是这匹马!不错,它是从我家跑出去的。”“杨郡马呢?”“不过,此事与郡马无关。这是我昨天花五十两银子,从马贩子手里买来的,今早晨挣断缰绳逃走。怎么成了我贤弟的战马?难道是马贩子偷了贤弟的马,被我买到府里?要这样我真该死了。” 他这几句话,说得八王、太君无言答对。过了半响,太君问:“马贩子姓什么,住在何处?”“过往行商,谁曾过问?怕是早已出京城了。”寇准察颜观色,看出王志林、王志凤吓呆了,忙说:“王大人,你不用巧言遮辩,我自能认出真伪。”说完,来到白龙驹跟前,一拍马头:“白马呀白马,你把我们领到王大人府,可知道你的主人现在什么地方?”寇准这一念叨,王强作贼心虚,不由后退两步。心想:真叫马找出来,我这脑袋可保不住了。王志林更沉不住气,早闪在人群后头。寇准心里更有底了,叫排风松开缰绳。再看这匹马,直奔影壁墙。它围着墙转了两圈,不动了。它看见有人把主人抬进墙里,故此,转了两圈,站下不走了。 六郎的战马停在影壁墙下,吓坏了王强,乐坏了寇准。王志林和他兄弟吓得手脚冰凉,心话:杨景就在夹皮墙里。一旦被刨开,我们一家非死不可! 王强比他儿子有主意,暗想:先别慌,能拖一阵是一阵,如果寇准没注意影壁墙,我就活命了。 那寇准是干什么的?眼睫毛都是空心的,横草不过。他看着战马不离影壁墙,心想:难道墙里有毛病?但不敢贸然从事。他叫排风找来根棒子,敲敲墙壁,又跺跺墙边的青石。每敲一下,象重锤一样,敲在王强的心上。不过他下狠心了:只要不把杨景搜出来,,我就死也不认账;要搜出来,我先把寇准杀死,然后再杀佘赛花、赵德芳。能跑出京城,算拣条命,跑不出去,死在汴梁,也算为国捐躯。他打定主意,偷偷握紧肋下佩剑。 寇准敲击影壁墙,听出声音发空。找来找去,他没找着洞口。因为人家设的是暗门,寇准是个文人,不懂。“来人,拿来铁锹,把这道影壁墙刨开。”话音刚落,杨光、杨明等人过来就要动手,王强连忙拦住:“慢!”王志林、王志凤也明白过来了,忙亮出兵刃,拦住杨府家人:“干什么?无故抄家,这是欺侮我们。爹,不能叫他们刨。”王强说:“寇准,我也是朝廷命宫。难道光天化日之下,还要行抢?”回身跪在八王跟前:“八王千岁,请与老臣作主。”他越不让刨,寇准越疑心:“王家千岁,六郎就在里边,非扒不可!”“何以为凭?”“这堵墙是空心的。安善良民,修夹壁墙干什么?”八王说:“对呀,王强,修空心墙做什么?”“这是为臣为了积攒点细软之物,才修了夹壁墙。”八王正要说话,寇准接茬了:“我说里边有人,你说没有。扒开看看不就明白了?”王强见八王犹豫不决,忙量问:“挖开里边没人怎么办?”“算我寇准陷害忠良,愿将人头割下,与王大人陪罪,要是,里边有杨景怎么办?”“这个……”王强硬着头皮:“若有杨郡马,也拿我的人头赎罪。”“好了,刨!”“不行!空口无凭。”“你我击掌,打赌输人头。”说完,“啪啪啪”,二人三击掌后,寇准高声喊喝:“来呀!给我扒墙。” 第七十三回入王府寇准遭难 寇准叫杨光、杨明刨影壁墙,老太君、八贤王和老贼王强等人,全圆瞪双晴、屏住呼吸,观看结果。片刻,“轰隆”一声,夹壁墙倒了,底下露出个假门。寇准和王强抢步上前,一看,两人全都目瞪口呆。 原来墙里空空,什么也没有。王强和他的两个儿子觉得奇怪:杨景明明藏在里边,怎么不见了?寇准吃惊是出于意料之外:本来这事十拿九准,为什么里边没人呢?王强转忧为喜,上前抓住寇准衣领:“姓寇的,把人头交出来吧!”“王大人,脑袋拿下来,吃饭就不香了,不能给你。” 第94章 “你欺人太甚,咱们上殿评理。”(奇*书*网^.^整*理*提*供)王强拉寇准要走,八王急忙解劝:“王爱二卿,寇大人为国求贤,寻找杨景心切,刚才多有冒犯。看在我的份上,多多包涵。”王强一阵狞笑:“千岁!您身为王爷,不该向一家、压一家。本应话复前言,拿人头见我,可您还袒护他。如在墙里找着杨景,一又当如何呢?这口气我咽不下,我要上金殿去。”说着,揪住寇准就往外走。太君和八王也左右为难。寇准说:“王大人,我是个文宫,飞不了也跑不了。你先去告状,我随后就到。 王强想:我奔金殿,早点把这伙人支走为好!他忙叫家人备马去金殿,打鼓撞钟,请天子升殿。 八王问寇准:“寇爱卿,此事怎么办?”寇准说:“王爷不用着急,他有来言、咱有去语,这颗人头不会输给他的。”“那杨景的事?”“咱们一件一件办。” 说着,叫杨光、杨明牵白龙驹,随八姐、九妹等回天波府。八王、太君和寇准奔午门。八王他们刚到午门,传旨官正出来宣寇准上朝。寇准等人上殿见驾已毕,赵桓问:“寇爱卿,为何无朕的旨意,去搜兵部司马?”寇准已知王强恶人先告状,他眼珠一转,忙说:“万岁?为臣不敢私自搜府。八王千岁和我同去,有他老人家的旨意,难道还不管用吗?”皇上一听寇准搬出八王,没敢说别的。赵德芳在一旁气坏了:寇准心眼真多,推到我身上了。只见他抱着金锏,闭着眼睛,假装没听清。 皇上问:“寇爱卿,为什么搜司马府?”“为找杨郡马。”“杨景在边关,何时入都?”“这个……为臣不知。”老太君说:“难道万岁没调杨景回朝?”“边关重地,需时时防范大辽入侵,燕云各州还在敌国之手,哪能无故调元帅回京?”老太君一听,吓坏了:难道我儿又私自入都? 书中暗表:杨景接到的那道旨意,是兵部司马王强假造的圣旨。肖太后派王强到中原卧底,一晃十几年的工夫,就是为了害死杨六郎,谋夺宋室江山。王强到云南追杀杨景,任堂惠替死。王强满以为六郎己死,忙给肖太后送信。肖太后一听杨景不在了,才派韩昌再次领人马攻打中原。哪知道遂州一战,杨景出现,智摆牤牛阵,大败辽兵。肖太后可气坏量了,立刻派人进京给王强送密信。信中说:“贺黑律,你假传情报,致使我军损兵折将,大败亏输。如果你真的叛辽投宋、忘恩负义,定把你卧底中原之事,告诉宋朝天子。你必须火速害死杨六郎,我们好兵进中原……”王强看完书信,浑身颤抖,冷汗横流。他当时给肖太后写了一封回信,说明自己并非忘恩负义、投靠宋朝,请宽期缓限,一定设法害死杨景。肖太后接到王强的信,才消了点气儿。然后,又接二连三地派人送信催促。王强狗急跳墙,趁老太君八十大寿之机,才假传圣旨,调杨景入京。圣旨是他当御老师的时候偷出来的,这次用上了。到三关传旨的钦差,是王强手下的谋士楚贵新,传完旨意就带旨回京了。杨景单人独骑进京,王强派出密探在沿路等候。杨景每一行动,都有人给王强报信。杨景一进京城,王强便在门前等候。见面后王强把杨景让到府中,用蒙汗药酒迷住,藏进影壁墙内。 佘太君听皇上说,没有调杨景回京,心想:杨景上次自进京,险些丧命,这次怎么又私自回来了呢?老太君心如火焚,百思不得其解。皇上问:“众家爱卿,杨景进京,你们哪个看见了?”寇准沉着答对,把白马回府的事,详细说了一遍。赵桓半信半疑:“世上能有这种奇事?”八王忙说:“万岁,”寇准所奏是实,并无谎言。是白马把我们引至王大人家,寇准搜府不算不对。”“皇兄,我听王司马说,他和寇准打赌击掌赌人头。寇准输了,就该说话算话。”“杨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事情尚未查明,先杀寇准只恐不妥!”“那也不能出尔反尔。”寇准急了,连忙向上磕头:“既然王司马要我项上人头,请万岁传旨,你就杀吧,要不然,王司马你自己砍吧!”说着,乌纱帽一摘,把脖子伸出挺长。这下子真把皇上僵住了,王强也不敢在金殿行凶。老太君着急了:我六儿没影了,还等他找呢!寇准先死了,事情怎么办?她用眼睛紧盯着八王。八王明白:寇准这是摆肉头阵给我看呢!忙说:“万岁,杨景下落不明,不能杀寇准。可叫他把案子断清,然后再酌情发落。”赵桓想:丢了六郎,事关重大,又是缠手的案子。不如交给寇准办!忙说:“就依皇兄之见。寇准,给你三天期限,找着杨六郎,以功补过,如审不清,不但将大贬小,还要你拨银子重修王府影壁墙。”“谢主龙恩。” 散朝己毕,太君说:“寇大人,你受连累了。”“这没有什么。”“日期太紧,怕无结果。”“你回府吧,事情包在我身生。”说完,众人分手。 寇准回到府中,在书房里转来转去,反复琢磨:杨景明明在王强府,可就是找不着。怎么办呢?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叫来书童寇安,在他耳朵根嘀咕了一阵。寇安吓一跳:“老爷,那可太危险了!”“不怕。天亮我出不来,你到杨府找太君,要这么这么说……”寇安无奈,到后边找来两套衣服。一套青帽蓝衫,寇准穿上,象个老秀才,另一套旧布衣,寇安穿上。二人扮成老百姓模样,等二更过后,悄悄摸黑来到王强府外。 王强府门关着,门外挂着“气死风”的纱灯,上有“王宅”二字。寇准躲入迎面小胡同,示意寇安照计行事。寇安拣起几块石头,揣到怀里。等巡更的错过了王府,他急忙上了台阶,用拳头照大门“当当当“猛敲:“开门呀,快开门!”一阵呼喊后,又忙退到台阶下,蹲在上马石旁。片刻,里边有人问话:“谁?”寇安高声回答:“我。快开门吧!”说话间,大门开了,出来两个人。因门外黑,看不清楚,他俩东张西望,寻找来人。此时,寇安出来了,拿起石头,照定灯笼“啪!”打了上去,纱灯漏了,灯也灭了,门前更黑了。寇安又操起石头,奔两家人打去。这两小子一歪脑袋,躲开了石头,可气坏了:“哪来的小兔崽子?抓住他?”寇安撒腿便跑,两人下台阶就追。寇准乘机捺袍襟,进了王府。府里静得吓人,前厅没有动静,大厅和东西配房没有灯光。寇准摄足潜踪,贴墙根、溜房沿,往后边走去。此时,他边走边琢磨:我非把杨景找到不可!若今天找不到,明天再来。万一被王强抓住,在京城内、天子脚下,他也不敢把我怎样。不过,这回寇准可没算计对,反倒惹了一场杀身大祸。 寇准从前院来到后院,定睛一看,和前院大不一样:各屋点着灯,上房窗户上有人影,还听见有人说话。寇准急忙转到房后,耳贴窗户,仔细偷听。但,里边说话声一阵高一阵低,听不太清。且他忙用手指沾点唾沫,把窗纸润湿,捅了个小洞儿,睁一目、闭一目,往里观瞧屋里四个人,后背冲寇准的正是王强,对面坐位小姐,十八、九岁,长得五官端正,看长相就是个气死独头蒜、不让小辣椒的厉害精。左边并排站着两人一个是王志林,一个是王志凤。这哥俩低着头、皱着眉,象囚犯一样。 此时,王强正在训子:“你们两个蠢才,叫个寇准吓待变颜变色,险些坏我大事。”王志林说:“爹!那匹马围着影壁墙直转,搁谁也怕呀!你老人家不也往后躲吗?”“混账!我不是怕,我是……我是在打主意。你们七尺之躯的男儿汉,都不如个闺女。今天之事,如不是你妹妹,咱们举家就全完了。” 这个姑娘名叫王月茹,是王强的姘妇才氏所生。因为不是明媒正娶,从前不敢往府里领。他的大女儿被焦赞杀死后,王强老婆思女过度,身染重病,不久就死了。从此,王强就把才氏接进府来,纳为正室。才氏进一府,王月茹自然受宠。王强爱女儿,如掌上明珠。她娇惯任性,偏好习武,练就了一身好本领。王强对儿子、女儿说话,寇准在窗外侧耳细听。但,听了半天,也不知杨景在什么地方!他正在着急,又听王志林问:“妹妹,你是怎么把杨景弄走的?”王月茹说:“哥哥,你们太粗心了。老杨家带人找上府门,分明是那匹马给带的道儿。人家要搜府,影壁墙在门口,能不露馅儿吗?是我急中生智,乘老爹爹出府接赵德芳之机,叫人把杨景从影壁墙里抬出来,放在我绣房的大箱子里了。”“妹妹真行呀!”“这有什么?只是纸里包不住火,得快设法把他弄走。”王强说:“对!志林和你兄弟快把杨景带来。”“哎!”两人转身出去。 时辰不大,连拖带拉,架进一个人,正是杨景。他被五花大绑,嘴被堵着。屋然药劲早过,杨景明白过来了,但还是说不出话,动不得身。王强看了看:“杨六郎,虽然咱俩一个头磕在地上,怎奈两国交兵,各为其主。今天是你母的生日,也是你的死期。志林,把他杀了。”王志林抽出腰刀,推六郎就往外走。寇准急坏了,不由地身子一动,脚下出声了。王强听见响动,急说:“有人!”那哥俩撂下杨景,转身奔后院。寇准见势不妙,磨身就跑。他是个文人,年纪又大,再加上心中害怕,所以没跑出几步,被王志林、王志凤赶上了。寇准手无寸铁,慌忙拣起块半头砖,奔两人打去。王志风侧头躲过,一脚就把寇准踢倒,又把他的胳膊往后一拧,解下腰中丝缘,紧紧捆绑,把他带到屋里。王强一看,气大了:“寇大人,你什么时候到的我家?” 第95章 寇准也不在乎:“早就来了。”“姓寇的,你不就是为杨景而来吗?现在看明白了吧?他就在你眼前,你有什么办法把他带走呢?”“王强!你私设公堂,抓住三关大帅,又将我绑上,你还能活吗?不如放我二人,金殿请罪,咱既往不咎,若杀我和场景,则天地昭彰,国法不容。”王强听罢,仰面大笑:“寇准!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实话告诉你吧!我乃北国肖太后御笔亲点的龙虎双状元,真名贺黑律。肖太后久有心吞掉中原,怎奈大业不成。我在太后面前献计,更名改姓,几经周折,才打入朝纲。几年来,我为大辽,卧薪尝胆,费尽了心机。杨景是宋朝栋梁,对我们得中原国土有碍,故此略施小计、传假旨骗他进京,才落入我手。想不到足智多谋的寇宰相也前来自投罗网,这乃天助我成功也。”寇准和杨六郎一听,如梦方醒。王志凤说:“爹!没工夫和他们磨牙,杀了算啦!”“不!这二人是宋朝文官之祖、武将之帅。可用他俩来换宋朝的城池土地。”王月茹说:“寇准夜入咱府,外边必有耳目。若天亮向我家要人,该怎么办?”“咱连夜把他们带到了出京!快叫你娘准备细软之物,志凤准备车辆,志林注意外边动静,咱们连夜出关。” 老贼吩咐已毕,从兜里掏出大嘴儿的小药罐,从里边拿出鸡蛋黄大的两个药饼,打开寇准和杨景的发簪,分开头发,露出泥丸,将药饼贴上,又把头发梳好。寇准和杨景二人正在纳闷,不一会工夫,顿觉眼皮发硬,浑身无力,昏迷过去。 这是两块迷魂药饼,贴在头顶心,人老是迷迷糊糊,三天四天也死不了。 此时,已套好五辆大车。其中两辆是上边带篷儿的轿车,下边带底座,绣花缎的车帷子拖拉到地,把寇准和杨景分别放在里边。上边有椅子,供才氏和王月茹等女眷乘坐。那三辆车带的是金银、珠宝。王强父子三人带风帽,披斗篷,骑快马,|qi|shu|wang|随同家人押着车走,看去活象退隐官员回归故里。 天交四更,收拾完毕,王强叫车马出后门,奔胡同。随后又捞了两拐,朝北城走去。来到城门口,王强拿出一道假诏书,亲自叫城。守城的千总也不敢多问,就把城门开了。王强出城,不敢怠慢,一挥手说:“快走!” 此时,天光大亮,不觉己走出三十多里路,来在十字口。赶车的说:“走哪条道?”王强问:“奔幽州有几条道?”“能走大车的有两条,奔遂州那条道路最近。”“不走遂州!”王强知道遂州有边关二十四将镇守,走遂州等于去送死。赶车的说:“还有一条是奔代州、过雁门关,不过绕得太远。”王强说:“绕远也走。”大车过了黄河,走不远就是渣州。王强说:“不进城!”大车岔道,又奔西北方向走去。 又走了一段路,前边闪出一片密松林。五辆车刚到林子边,从里边蹿出五六十个人,全穿大宋的军装号坎。为首的三员大将高声喝喊:“哪来的车辆?” 第七十四回左总兵劫车遇险 王强仓猝逃窜途中,忽然密林中冲出五六十人,拦住了去路。当中一员老将:五十多岁,银面、黑须,扎巾、箭袖,白马、大刀,在他左右,有两员将官都是三十多岁,每人手中一杆银枪。 那员老将高声喊道:“车辆从哪来?”王强摆手停下车辆,催马近前一看,心里莫名其妙:他们是干什么的呢?若是劫道的,,怎么穿着大宋的军装号?若不是劫道的,为什么拦往车辆?我别冒失,想法对付过去就行了。想到这,冲老将抱拳拱手:“老英雄,我们从京城来,要到边关祭祖,你们拦住去路,有何见教?是否为了要买路钱?”年轻的将官发火了:“胡说!这是檀州总兵左大人。你姓什么?在京城指何为业?”王强心里盘算:原来是檀州总兵左国忠,他拦我干什么?我出京后,一道上马没停蹄,决不会走漏风声。就是派人追我,也来不了这么快呀?干脆,我报个名,快点过去。想到这,强作笑脸,说道:“来的一定是左国忠大人了?”左总兵听来人叫出他的名讳,心里纳闷儿,忙闷:“你是何人?”王强说:“你我虽没见过面,我在清官册上见过你的名字。本官乃兵部司马王强!”左国忠听完,吓了一跳,敢情他就是皇上的御老师、杨景的盟兄?但不知是真是假,他又试探地问道:“王大人,您不在京中陪王伴驾,出京有何贵干?”王强说:“本官家乡在边关。此番前来,一为省亲、二为祭租。现有圣上旨意,请左太人过目。”说完,把早已填写好的假圣旨递了过去。 左国忠赶忙下马,恭恭敬敬地拜了圣旨,见写的跟王强说的一般无二,便急忙上前见礼:“王大人,本官拦住您的马头,耽误了您的行程,有罪有罪。”回身叫过那两个年轻的将宫,对王强说:“王大人,这是我的两个犬子,一个叫左立、一个叫左福。刚才他们言语冒犯,请大人海涵。”王强忙说:“边陆重地,理应如此。左大人?你们父子到这,可是打猎吗?”左国忠说:“不是!此处林深树密,常有盗贼出没。故此,每日我都带人到这转转。刚才军兵送信,说来了车辆,怕是强盗劫的财物,才拦住询问。”“噢,原来如此。左大人为国操劳,佩服啊,佩服。您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搅了,我还要赶路。”左国忠见王强要走,忙说:“王大人,一路鞍马劳乏了!不如先到檀州城歇息歇息,明日再走也不为迟。”王强说:“谢谢左大人的美意。檀州已过,绕回去,往返徒劳,赶路要紧。”左国忠说:“若有绿林人行凶,惊了内眷。多有不便。”“有我两个儿子志林、志凤护送,谅也无妨。”左国忠说:“再着急,天黑也不便走路,还是到城里住下为好。”王强心想:不能住!小心京城的追兵赶到。王强执意要走,倒使左国忠生了疑心:回家祭祖国然着急,但也没有连夜超路的!看看后边家人,一个个脸上蒙层土,眼睛干巴巴,狼狈不堪;再说,从京城去边关,应从遂州过去,为何他偏舍近求远走小道?莫非这里另有隐情?想到这里,忙说:“王大人,走到我的管辖境内,出了事卑职吃罪不起,不如我父子护送一程,等过了树林,不远有个村子,叫胡家铺,可先投店住宿,天亮再走为是。”王强想:若再推辞,他会生疑心,再说,家人们也累坏了,不如到前边店里歇歇脚,明天再启程。想到这,点头应允:“左将军,派个人替我们打店就行了,您请回衙署吧!”“好,我不远送。左立,先行一步,替王大人到胡家铺打店。”王强说:“多谢了。”左立带十个人走了,左总兵也领人离去。 王强催车启程,来到胡家铺村头,已是掌灯时候。这时,左立出村迎接:“王大人,随我进店。”掌柜的和伙计,挑着灯笼迎到近前。左立过来引见:“胡掌柜的,这是王大人!”王强见胡掌柜的:六十来岁,个不高,精明强于。他问道:“胡掌柜,店里有多少间房子?”“上房五间,东西配房备三间,门房四间。”“里边可有客人?”“听说您来,小人把住店的客人都安置到村里老百姓家住去了。”“这就好。店里有多少伙计?”“两个伙计,一个厨师,我是掌柜的。都是自己亲戚,没外人。”王强听了,点了点头,但还不放心,叫车辆在前等着,他又到店里检查了一遍,果然和胡掌柜讲的一样,只是从小角门往后看,还有几间房子。“掌柜的,后院谁住?”“是小人的家眷,都是女人和孩子。”“可有外人?”“没有。”“不要外留住客,后院人不要到前院来。”“是!”这时,王强才叫车、轿进院。他又派人在店房把门,以防出错。就这样,他们一家子住上房,其他人住配房,车辆停在当院。王月茹心眼多,她不放心寇准和杨景,所以刚进屋就又走出来,在轿车左右转来转去。王强见了,心领神会?叫他儿子传话,请左立回去休息。左立见状,客套一番,带随从离店。 不多时,酒菜已齐备。王月茹派两个家人看着车辆,举家围在桌前。开始,王强不让喝酒。王志林馋得直流哈拉子:“爹,这一道又累又乏,热汗不知道流了有多少,现在身上凉冰冰的,来口酒暖和暖和吧!”王强一瞪眼:“吃酒会误事。”“少喝点。”王强没言语。就这样,这一家子团团围坐,吃上喝上了。东西配房的家人来回路过上房,闻着酒味,馋得要命,偷偷跟胡掌柜的要来酒,也在屋里喝上了。这一来,可苦了门外看轿车的家人。他俩本来就又累又饿,再加上天气又凉,到了晚间,两人往地上一坐,后背靠着车,越来越冷。“哎,老邱!”“干什么,大下巴?”“他们在屋里吃香的、喝辣的,怎么不管我们了?”“等一会儿。”“干脆,咱也进去得了。”“不行!”这时,胡掌柜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了老邱和大下巴:“二位,怎么不进去吃饭呀?”“我们看车呢!”“哎呀!都怪我们店伙计没想周到,把饭菜送来就两不误了。好,这份酒菜给二位吧。”说着,把托盘放在眼前。家人说:“胡掌柜,您能活八十岁。”“借你的吉言。趁热快吃吧!”这两小子冻坏了,见没酒杯,来了个嘴对嘴、吹喇叭。老邱一直脖,半壶酒进去了,立刻带得心里热乎乎的:“不错,好酒。”大下巴拿起酒壶来一倒,一壶酒没了。掌柜的进屋又给提来一壶:“二位慢慢喝,空肚子喝急了,容易醉。”“对,对!老邱你小点口,吃点菜。”大下巴嘴里这么说,手又拿起了酒壶。 第96章 这一道之上,只顾拚命赶路,都饿得受不了啦,有酒有菜还能不吃不喝吗?他二人咧开大嘴,甩开腮帮子,一阵狼吞虎咽,两人吃饱喝足了,话也多了,胡掌柜的,这酒我们不白喝,等将来再路过这,你准能沾光。”“你们上哪去?”“到边关。”大下巴喝多了:“老邱,咱当着真人别说假话,老胡头对咱这么好,不能瞒他。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去幽州。”胡掌柜听了,一惊:“幽州是大辽国地界,到那不是送死吗?”“你懂?这里有事。”姓邱的一使眼色:“大下巴,别胡说八道。”“怎么叫胡说呢?等再回来,把这伙人都杀了,就留胡掌柜自己,好给我打酒喝。”老邱瞪起眼珠子:“你要再瞎说,我告诉王司马去。”“我没说什么呀!”大下巴虽然没全说明白,胡掌柜的也听出了些门道。 正巧,姓邱的到外边去出恭,胡掌柜的对大下巴说:“天挺凉,你快进屋暖和暖和吧!”“不行,丢了东西怎么办?”“放心吧,在我这院里,你就是放颗夜明珠也丢不了。”“这东西比夜明珠还值钱,能换万里江山。”“什么东西这么值钱?”大下巴用嘴贴着胡掌柜的耳朵说:“里边有人。”胡掌柜说:“三条腿的金烧难找,两条腿的活人有的是,那值啥钱?”“人和人不一样啊!你老头子扔在大道没人拣,这二位给万两黄金也不换。”“说了半天,到底是谁呀?”大下巴压低声音说:“是杨六——”这时姓邱的回来了,大下巴不哎声了。 胡掌柜明白了:我得赶紧给左总兵送信。想到这,磨身就要出店房。刚走到门口,碰见了把门的王家恶奴:“干什么去?”“酒不够了,到对面酒馆借点。”家奴放行,胡掌柜偷偷溜到村外。 原来左大人自密林外遇上王强,便生了疑心。他差左立先去打店,自己也绕道悄悄进村,找着胡掌柜说明一切,叫他留心探信。胡掌柜见是总兵老爷来了,满口应允。左总兵又教他怎么跟王强回话,以免把话说两岔。左大人安排已毕,到村外等信,胡掌柜准备好酒好菜,等王强进屋吃饭的工夫,才抽空向看车的家人问明情况。 左大人正在村外等候,胡掌柜的匆匆而来,把刚才院里之事,细讲了一遍。左大人对左立、左福说:“孩子,王强投北国,可不能放他走。咱们吃国家俸禄,应该为国出力。”“对!”胡掌柜的又问:“他们说的杨六是谁呢?”左立说:“北国人管杨郡马叫杨六郎,是不是杨六郎?”“不能吧?!他是三关大帅,又是王强的盟弟,怎么能被抓住?”左立说:“别管是不是,先诈他一下子。”“对!军兵,盔甲伺候。”霎时间,左国忠和左立、左福顶盔挂甲,罩袍束带,跨马擎兵刃,点起火把,领军卒冲进村里。不一会儿,来到胡家店前,“呼啦“把店门堵上。守门的那个恶奴吓坏了,急忙进店把门关上。此时,左国忠冲店门高声喊喝:“反叛王强,速放出杨景。” 深更半夜,这一嗓子传出老远,店院里立时乱了套。王强以为追兵到了,忙领着他的姑娘、儿子,冲到院里,命家奴备马、抬兵刃。这些家奴正喝得东倒西歪,忽然被外边一嗓子,吓得趴倒仨,钻桌底俩,另外几个也象术雕泥塑一般,不会动地方了。王志林火了:“都滚出来,保护车辆,快!”一阵臭骂,这些人才醒过腔来,忙随王强两个儿子持兵刃看守车辆。王强不知道外边如何,等不得抬长家伙,只带口宝剑,领女儿和十几个恶奴就奔大门。前门出不去,从走车的偏门冲了出来。到外边一看,见没有多少官军,领兵人是左国忠,他才放心了:“左总兵,你这是干什么?”“反贼!你敢把杨元帅抓住,拐送北国?真是胆大包天,我们要人来了。”左国忠打的是诈语,王强以为京城来人送信了,也不再瞒:“不错,杨六郎是在我手里。可你又能怎么样?事情已到这般地步,你要识时务,跟我一块走,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如苦苦相逼,别怪我王强手黑心狠!”左国忠一听杨元帅当真被擒,心里着急,忙说:“王强,休得罗嗦!你若不放人,留下狗头。”王强冷笑一声:“左国忠,你的能耐也不过在大道边、小树林抓个偷鸡摸鸭的毛贼,要讲打仗来,让你三个一块上。”左立在一旁气坏了:“爹!我结果他的性命算啦。”说完,一抖亮银枪,奔王强扎来。王强手里没有兵刃,拨马往回便跑。左立年轻,又很少打仗,以为王强吓跑了,所以两脚踹锤,随后就追。工夫不大,追上了,抖抢奔王强后心就扎。左立以为十拿九稳能扎上,哪知道,枪头离王强后心不远,老贼里脚一踹马键,战马大转身,又拐了回来,左立枪走空了,因用力过猛,身子往前一闪,差点儿从马脖子那儿掉下去。还没等坐稳,王强下毒手了。 刚才老贱不打自败,是计策。败走时,他偷偷抽出肋下佩剑。单等战马调头一回身,正是二马相错之时,王强反手奔左立后脑勺就是一剑,左立躲闪不及,两脚甩锤,要滚鞍落马。就在他往下歪身时,宝剑到了,砍在肩头和后背。左立痛得大叫一声,摔在地上。此时,军卒赶到,锅起一看,见他后背上有半尺多长的伤口,鲜血直流。左国忠急坏了,忙叫人包扎伤口。 王强在泞梁身为兵部司马,谁也没见过他练武、打仗。平时装得文质彬彬,今天露出本来面目。他阴险地一笑:“左国忠,我没把他刺死,算你儿子拣条命。干脆,跟我走吧!”“反贼!我与你势不两立。”他刚想过去,二儿子左福着急了:“爹,待我擒他!”说完,冲上去要扎王强。这时,王月茹替下王强,一摆绣绒刀,奔左福劈来。左福也不示弱,急忙用枪招架,两人在门外打了起来。 王月茹虽是女流,但武艺高强,能为出众。左国忠的两个儿子是总兵府的少爷,自幼娇生惯养,尽管有报国之心,怎奈能为一般,哪是对手?只有招架力,并无还手功。这时,王月茹冲左福虚晃一刀,左福把下半身闪出,横大枪往上接刀。王月茹刀招一变,拦腰锁玉带,左福躲闪不及,当场丧命。 左国忠见儿子伤一个、死一个,怒发忡冠:“儿呀,为父替你们报仇!”说完,抡刀来战王月茹。左国忠拚老命了,两人刀起刀落,战在一块。王强给王月茹助阵:“女儿!再把他杀了,咱们就可离开此地。” 再看那左总兵的五十军兵,见连伤两员主将,谁也不敢靠前。到底还是老将功夫深,左国忠比俩儿子强多了,和王月茹打个平手。王强着急:若打到天光大亮,官兵一到,可就走不了啦!想到此,他从家人手中要来一杆枪,催马冲过去,双战左国忠。王月茹的绣绒刀一砍,左国忠刚刚躲开,王强大枪又急忙扎奔他的咽喉,左国忠低头迟了点,“哧楞”一声,扎在头盔顶上,差一分没扎上脑皮。王强手腕子一翻,“嘎叭“一声,左国忠的头盔落地,头发散乱。他刚一留神,王月茹的刀又到了。左国忠顾前顾不了后,顾上顾不了下,被王强父女围在当中,只累得汗水顺额角直流。此时,左国忠心凉半截:完了,我命休矣!我死事小,何人搭救杨郡马?可惜半夜三更连个行人也没有,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圣上一点也不知晓?文武官员都蒙在鼓中?急得他大声呼喊:“苍天呀!绝我左国忠也!杨郡马,我可顾不得你了。” 就在这时,突然店房里一阵大乱,紧接着从里边踏出一匹战马,战马上端坐一位老姑娘,只见她:身高顶丈黑黝面皮,粗眉环眼,高鼻梁,火盆口,手中擎一口门扇大刀。她对着王强高声喊道:“老贼休要逞狂,姑奶奶要你的命来了!” 来的这员女将是王怀之女、六刀王兰英。二年前,王兰英帮助退了韩昌的兵,因为杨景不乐意,两人没有完婚。正巧,西岐州金木耳造反,王兰英讨令去平反王,并要了两千兵。她是赌气走的,离开边关越走越后悔,心里难过,思忖着:从小父母作主,把我许配杨六郎,两家多年不通信,我等了多年。好容易见面,准料杨景早娶生子。我算干什么的?回家怎么和娘说?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不能毁婚。唉!如今只给我两千兵,没有能征善战的主将,怎么能胜?我自己找苦吃不算,还自搭上军卒性命。我这命太苦了,活着没意思,死了吧。就这样,王兰英叫军兵歇息,自己走出二里多地,去林中就要上吊。正在她拜别老娘要扒绳套时,来了位老道姑。她虽然五十来岁了,看去却象三十多岁。这个人就是在岳山修行的一位文人,叫刘云侠。她自幼出家,在庙中熟读兵书,很有智谋。早有报国之志,怎奈是个出家的道姑,不便出头。这次访友,云游五台山,正遇王兰英要上吊。刘云侠赶紧上去劝阻,二人互通名姓,王兰英把自己的身世、苦楚说了一遍,刘云侠很同情:“王小姐,何必非走绝路不可?不如去打金木耳,若得胜利,拯救一方百姓,也可名垂青史。再说,你争口气,早晚杨将军有回心转意,你夫妻可破镜重圆。”“我这辈子不想见他,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呢!我能乐意死吗?事情逼到这儿了,两千人怎能胜金木耳?打了败仗,连累军卒,不如我一死,军卒一解散算完了。”刘云侠说:“这么办。我爱看兵书,又没事干,我帮你打西岐州。可没别的力量,只是出个主意,给你做个伴怎么样?”王兰英见刘云侠气度不凡,谈吐不俗,很高兴:“那可太好了!帮我出主意就行,打仗不用你,我包了。”就这样,二人拜了干姐妹,带兵奔西岐州。 第97章 一路上秋毫不犯,深得民心。 这刘云侠还真有能耐。对三略六韬,样样精遇。虽然没有姜尚、孔明之才,也有肖何、乐毅之能。她凭智谋,以少胜多。加上百姓恨透金木耳,暗中给帮忙,经过一年多拼杀,王兰英刀削金木耳手下四大天刚、八员猛将,战败了王木耳。勒令他滚出西岐州,交出降书。西岐州百姓得救了,人人感激这一道一俗两员女将。王兰英领人马要班师回朝,是百姓再三挽留,跪在道旁不让走,都怕金木耳去而复返。王兰英被说得心软了,写折本入京都,留守西岐州。当初八王在前敌代替皇上封王兰英为统制兼西岐州指挥使,不久朝廷又来道圣旨,封王兰英为西岐州总兵,刘云侠被封为副总兵。百姓十分拥护,纷纷投身戎伍,吃粮当兵。 当时,本地因为连年天灾人祸,官府又多苛捐杂税,逼得百姓走投无路,倾家荡产。刘云侠献计,贴告示出榜安民:农夫可回家种田,官府借给粮种,两年不交地租;经商者不许巧取豪夺,一年不收税,这一来,深得人心。两年工夫,老百姓好起来了,外地人也纷纷到西岐州落户。百姓富裕起来了,王兰英可穷了。练兵要人吃马喂,不收程,没有粮草。全仗着当初金木耳逃跑时留下的粮草支撑。不多时,粮仓就空了。开始,京都给拨些粮饷,后来,连停银也不给了。因为西岐州不交皇粮,朝廷不给拨钱,还多次差人前来催款。军兵口粮不足,换季没衣服,人心浮动,无法练兵。王兰英急坏了,天天发脾气。刘云侠献计说:“我们孤军打仗,好不容易。不如自立为王,自收自吃,看他们如何?”王兰英乐得直拍大腿,姐姐,你真有主意。” 从此,王兰英自立西岐王,刘云侠为军师。大旗挂起,周围州郡谁也不敢惹,都怕大刀王兰英。皇上知道此事,欲意治罪,怎奈边关老不平静,再加她们又不骚扰周围村镇,朝廷也就没派兵去攻打西岐州。 这一日,王兰英的兄弟王兰贵派人到西岐州下书,说母亲病重。王兰英要回家探母,刘云侠不放心,怕出意外,陪她一块出来。走的时候,城中大小官员都不知道。二人出来了,行至中途,天晚住在胡家店。左立替王强打店时,掌柜的往外撵客人腾房子,别人都走了,王兰英就是不动地方。她说:“我是先来的,为什么给后来的腾房子?你们怕他我不怕,有事叫他见我。”刘云侠说:“不能让你为难。只是我们是女子,夜间行走不便,又不能随便讨宿。这么办,你另给我们找间房子吧。”胡掌柜就把这二位让到后宅,和他老婆住对面屋。这姐俩也不知道谁来——半夜外边连喊带叫,杀声阵阵,全被惊醒了。王兰英提刀要出去,刘云侠没让,她自己先出去探信。等弄清后,刘云侠吓了一跳:六郎遇难,哪能不管?连忙回来告诉王兰英:“贤妹,你快去帮忙吧,抓住王强,救下杨将军。”王兰英说:“杨景被抓,活该。他忘恩负义,遭报应了,我才不管呢。姐姐,咱们睡觉。”刘云侠知道王兰英脾气暴,又好言相劝:“妹妹,你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耍小孩脾气。杨六郎对与不对,你也该解救。论私事,他是你丈夫,你是他妻子,论国法,她是元帅,你是将官,你忘了你们同帐听令了?”“我现在自立为王,不服天朝管。”“妹妹,咱们自立为王,不是为了夺宋朝皇位,而是不受朝中奸臣陷害,不受窝囊气,保护一方百姓。那杨景威镇番邦呀!他若一死,韩昌进兵,百姓又要遭难。总兵左国忠,为杨景,二子一死一伤。他如今被困,性命难保?你就见死不救?”说得王兰英低下了头。“贤妹!难道你也怕王强人多势众?你要不去,我去救人。”说完,亮剑要出去,被王兰英一把拦住:“得了!我的好姐姐,别逼了,我出去是冲你,冲左国忠,要冲杨景,死也不能管。”“管他冲谁呢,出去就行。”就这样,姐俩牵马从后院冲出来。 王强手下恶奴看见了,过来拦住,王兰英大刀一挥,砍死两个。院里一乱,王志林、王志凤冲了过来。刘云侠说:“贤妹,快到门外抓王强,我在这抵挡一阵。”说完,舞动宝剑,杀奔王家哥俩。王兰英飞身上马,冲到店外,正见左国忠同王强爷俩交手,王兰英大喊一声,冲了过来。就这一嗓子,吓得王强父女各撤兵刃,回身观看:不知道哪来这么个丑女人。王月茹用刀指点:“丑婆你是谁?为何帮虎吃食?”王兰英没报名:“黄毛丫头你是谁?”“我是王强女儿。”“是你杀了左国忠的儿子?”“不错,你能怎么样!”“叫你抵偿对命。”说完,摘下门扇大刀。这口刀,又宽又长,份量太重。王月茹看着就有点胆怯,又不能退回,只好举绣绒刀往下砍。别看这丫头功夫不错,分和谁比。和王兰英较量,差太远了。刀落下来,王兰英不慌不忙,等绣绒刀离脑门不远了,王兰英抓住刀杆,刀头一立,用刀背由下而上,斜着往上迎,口嘴里喊着:“小丫头,给我撒手吧!”“当!”王月茹真听话,当时刀就出手了。不是她乐意撒手,是被震出手了。“哎哟,不好!”她扭头要跑,王兰英刀一转个,刀刃冲下:“休走,看刀!”刀光一闪,王月茹人头落地。 左国忠转忧为喜:“女恩公,千万别放走王强,他是北国奸细。”王兰英说:“他跑不了。”大刀王兰英冲上前去,要抓王强、救杨景。 第七十五回揭皇榜孟良识马 王兰英刀劈王月茹之后,又奔王强杀来。老贼王强见来的这员女将杀法挠勇、厉害无比,心想:女儿那么高的本领,都在她刀下做鬼,自己虽有武艺在身,但因多年不上疆场,更不是她的敌手。所以,只吓得魂飞三千里、魄散九云霄。王兰英冲过来,他只好勉强招架。战了有四五个回合,就支持不住了。此时,左国忠领军卒打了包围,院子里杀声阵阵。王强不知道俩儿子怎么样,心里象着火一样,哪里有心恋战?想逃走,又舍不得扔下一家子和到嘴的肥肉杨六郎。正在犹豫不决,王兰英刀挂风声,奔他砍来。王强低头,他躲是躲过去了,胯下坐骑没闪开,“喀嚓!”马脑袋被削掉一块。战马往前一失身,趴到地上。王强从马脖子上滚下去,王主英举刀要剁,左总兵忙喊:“恩公,留活的!”王兰英听罢,兵刃调个,用刀背压住王强。军兵上来,把老贼捆上——他恶贯满盈,在中原卧底二十来年,终于落入恢恢法网。 王兰英告诉左国忠:“哎!你看住王强,我到院里帮忙。”说完下战马来到店房院内,见王家弟兄正双战刘云侠。王兰英来气了:“贼小子们,敢欺负我姐姐?姑奶奶来了!”说完,“哇呀呀”一声暴叫,吓得恶奴纷纷后退。王兰英大刀一抡,多半个圈,把三个恶奴脑袋扒拉掉了,两个人的兵刃被磕飞了。正在交战的王志凤一失神,刘云侠乘势挥剑猛刺,只听“喋”地一声,正扎进他肚子上,当场丧命。王志林一见不好,转身就要跑。王兰英一个箭步追上来,“唰”一刀,砍空了,又抬起右腿,“当“一脚,把王志林踢个嘴啃泥,由军卒上去捆绑起来。这时,左总兵也赶到院内,指挥军卒挨屋搜找王强党羽。王强老婆被擒,余者除去死伤,尽都落网。 左总兵来见二女将:“二位恩公,请问您们贵姓高名、家住何处?日后将此事奏明圣上,必定重赏。”王兰英说:“得了!谁做他的官、受他的赏?是我姐姐发慈悲,又冲你偌大年纪,还搭上儿子性命,我才伸手的。现在把王强抓住了,我们该走了。”“别走,请到州府一叙。”“不添麻烦了。”左国忠说什么也不让走,刘云侠说:“你先救人,我们在这等你,有话回头再谈。” 左国忠放心了。他来到院里,砸开两辆轿车的车底,在二层隔里找到了杨六郎和寇准,把二人拾到上房放在床上,他连连呼喊,两人却跟死人一样,紧闭双限、面无血色、人事不知。左总兵看了,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 正在为难之时,有军兵报信:“八贤王和老太君带人已到村外!”左总兵心中大喜,忙去迎接。 为什么老太君和八王来了呢?寇准进王强府之后,寇安偷偷回到王家府门外听信。王强举家是从后门逃走的,所以他不知道。等天亮了,还不见寇准出来。他知事情不妙,忙到杨府送信。太君听罢,大吃一惊,又忙派人查找,当他们发现王强逃走时,已经是第二天日出三竿的时辰了。八王奏明圣主,天子听完大惊:近日得报,肖太后请人在北国练阵,要以大阵堵输赢,很快要交战,杨景不在边关,北国进兵,无人抵抗!故此,叫八王随太君亲征,替杨景镇守边关。还说,如抓住王强,要押回京城,皇上要龙楼御审。就这样,杨门女将保着八王,带二百御林兵追出京城,直到胡家店。 八王和太君进店见了左国忠,急忙问道:“爱卿,可救下寇大人和杨元帅?”左总兵回答:“他们现在上房养病。”八王和太君不知病情,一听说养病,放心了。又见左国忠浑身血迹、狼狈不堪,八王又急问:“爱卿为何这般模样?”左国忠把长子被伤、次子阵亡、二位女将助阵的事说了一遍。八王听了,十分感动,忙说:“左爱卿为国伤其骨肉,孤很难过。孤拨银五千两,以厚礼安葬左福将军。”“谢千岁。”太君说:“二位女将在哪儿?老身要见见。”这时,胡掌柜从门口送进一封信,递给太君,说是刘云侠临走时留下的。佘太君打开观看,是几行清秀小字。 第98章 上写道:巾帼英雄世上稀,遂州镇辽保华夷。今日店内巧相遇。拔刀相助惊强敌。久后若有为难处,需请大刀兰英女。 “原来是我那贤德的儿媳救了杨景。不知道另一位是谁?八姐、九妹去找一找。”那姐俩到外边转了半天,连个影子也没见着。八王也感慨万端:“三年前,王小姐打西岐州,听说大得全胜,后来音信皆无。今日抓王强,救下杨景和寇准,又立下大功,连个面也不见,实在叫人过意不去。” 此时,大家来看寇准和杨景。见二人昏迷不醒、人事不知,病情如此危急,立时都吓坏了。急忙叫来郎中诊脉看病,怎奈查不出病因,无法下药。老太君急得如火上房:“我们不能在此耽搁,应火速到三关,求医调治。”八王同意,把王强等一干犯人交给左总兵,叫他用木笼囚车押到京城。吩咐已毕,两厢分手。 太君等人这日到了边关,岳胜得信,带人接驾。见礼已毕,众人齐奔帅府,把两个病人抬到书房。老太君述说了杨景进京经过,岳胜说:“六哥本是奉旨进京,既然万岁没传旨,一定是王强捣鬼。如今把六哥害成这样,咱要替他报仇。”太君说:“王强已被生擒押入京都。只是病人危急,需派人找名医调治。”岳胜立时召来了三军郎中,怎奈都不识病症。众将见了,个个愁眉不展。摆上迎风弹尘的酒宴,也没人入席。尤其孟良、焦赞,光咧开大嘴哭六哥,哭得人心慌慌。两天过去了,岳胜四处请名医,怎奈无人能治,众人心急火燎。 第三天早晨,忽然军兵来向岳胜禀报:“门外来一出家道长,叫任道安,说有要事要见您。”岳胜闻报,喜出望外:“我六哥有救了。”他知道那老道是世外高人,忙叫军卒大门悬灯、二门结彩,大开仪门,列队迎接。 来到门前一看:见道长仙风道骨,鹤发童颜,手拿拂尘,圆领大袖,被风一吹,真象神仙下凡。岳胜上前施礼:“仙长,可是我六哥的恩师吗?”老道说:“贫道姓任,表字道安。”岳胜说:“不知仙长至此,慢待之处,望多多海涵。”“太客气了。”“请到府内一叙。”说完,岳胜陪任道安进府。 此时,老太君已在二门等候。岳胜引见,太君说:“道长,快救救寇大人和杨景的命吧!”说到这儿,她眼圈发红。“贫道正为此事而来。”“仙长怎知杨景得病?”“贫道游至城外,听百姓议论,言延昭有病,赶来看望。”说罢,任道安到厅里落坐,问了问杨景怎么病的,然后叫人领到书房。任道安给寇准和六郎诊脉,又翻眼皮,又看眼仁。然后,屏退众人,只留下岳胜和老太君。任道安把杨景衣服解开,仔细查看,没看出什么。。又把头顶金替取下,打开发誓,看见了迷魂药饼,连忙取下。又把寇准头顶上的药饼也拿下来。“看!就是这两块药饼,把人弄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只是药饼贴得日子多了,人已中毒,再者,他俩多日没吃没喝,身体虚弱,不好调治呀!”岳胜说:“难道没救了?”“治倒能治,需三十六味药。药物虽然稀缺,我也能找,只是药引子难弄。”岳胜问:“什么药引子?”老道说:“龙须、凤发。”太君说:“何为龙须、风发?”“龙须就是万岁的胡须。”太君说:“这可就难了,剪万岁龙须有罪呀!”“用几根就可以了。没有当今天子的龙须,八王的也可以代用。”这个好办,众人回到客厅,向八王禀报,赵德芳说:“为给我两位爱卿治病,别说用几根胡子,就是要我的人头都可!”老太君听了,心中高兴,又问任道安:“凤发是娘娘的头发?”“不!得是女皇上的头发。”“中原哪来女皇?”“把大辽肖太后头顶心的红发,弄来三根就行了。”任道安的话儿一出口,大家都犯愁了。你看我、我看你,不敢吱声。老太君情知这是个难事:取敌闺女皇的头发,比虎口拔牙还难呀!对任道安说:“仙长,舍此还有无别的办法?”“怎么?宋营里这么多能征惯战的英雄,就无人敢去盗凤发?”一听这番话,众将都把头低下了。内心想:打仗行,凤发怎么盗呀!正这时,忽然有人答话:“我去!”说话的是孟良。大伙都信不过他:心比缸还粗,还会盗凤发?老太君说:“孟将军,这可是个险事,能行则去,不行别勉强。”“没事,保险手到擒来。”“你怎么盗?我会北国话,可装北国人,混进去。等把肖太后人头拿来,你爱用多少用多少。”“那么容易?你也见不着肖太后呀!”“那你就别管了。为救六哥,把人头搭上也认可了。”太君问任道安:“仙长,您看他去能行吗?”任道安笑咪咪地点头说话了:“好!够英雄,我看就他去合适。”太君听了,无奈说:“孟将军,可要千万保重呀!”“没事。”任道安又说:“你六哥的病体从今天起,只能支持七天,你要速去速回。”“我六天就回来。”孟良临走,佘太君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孟良点头,然后把火葫芦交给了焦赞:“我要死了,葫芦归你。我要回来,你还得给我。”焦赞把嘴一嗽:“我不要它,你回来吧!” 孟良换上北国人的衣服,骑匹快马,直奔幽州。一路上马不停蹄,直跑到天光大亮。眼前,一条大河拦住去路。这道河是大宋和大辽的分界。他停在岸边,往远处观看,见全是辽国营盘,数一数,共扎了二十八道。孟良只好先跳下马来,给马松开肚带,叫它凉快凉快,啃点青草,自己也找块石头坐下。他心里想:别说这二十多道连营,就这条河也没法过呀! 孟良正没主意,见上游有只小船,奔他这边驶来。孟良高兴了,他急忙站起身来,冲小船高喊:“船家、船家,快过来!”片刻,小船过来了。舶公冲孟良喊:“干什么?”孟良一看:撑船的是个老头,有五十来岁,头戴草帽,上身青布坎肩,下身青布裤子,高挽裤腿,光着脚丫,又矮又瘦。“我要过河!”撑船的看看他:“两国正在打仗,肖太后有旨意,不许随便摆渡。”说完,划船要走。孟良说:“我有急事,请行行好,渡我过去吧。”划船的愣了愣神:“好!不过,你这匹马可不能带,船小载不过去。”“也不能叫我把马扔了!”“先把你渡过去,回来再渡马。”“行。”孟良上船,船家起锚、撤跳。小船没奔对岸,而是逆水而上。孟良说:“你怎么不奔对岸呢?”“把你先送到渡口,让守渡口的都督检查过了,才让你走呢!”孟良说:“那不行!我怕见宫,放我走了得啦。”“什么?”“再不送我过去,要你的老命。”老人说:“你横什么?你当我不知道你要到幽州去盗凤发?哼!我要送信领赏去。”孟良一听,急了,忙从后腰那儿抽出短把斧子。老头说:“孟良,你要行凶?”一喊出孟良的名字,他害怕了:“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船家一乐:“别害怕,跟你闹着玩呢!我年轻的时候,也在老令公杨继业的麾下当兵。两狼山一仗,只杀得兄不见弟、弟不见兄,我被冲散了,才落在北国。现在,我打鱼为生。肖太后爱吃鲜鱼,三天两天叫我送一回,挣两钱,也就够用了。”孟良半信半疑:“你叫什么?”“张锉。人们叫顺嘴了,都管我叫张错。”“你怎么知道我来了?”“今天早晨来了一僧一道。那个和尚我认识,他常到这儿来,有时还住在我小土房里。他对我说,今日有人要去幽州,还把长相、姓名全告诉了我,托我帮忙。我想,一定是你。那个和尚还给你一封信,给。”说完交给孟良。 这一僧一道非是别人,老道是孟良的娘舅,那个和尚是金刀令公杨继业的五儿子——杨延德。 孟良接过书信,打开看了半天,看不懂。怎么?他识不了几个字,求张错一念,乐坏了。心说:有这封信,救我六哥就不犯愁啦,这回去幽州是一举两得。他转向张错说:“多谢你了!你说那连营该怎么过?”“别愁。我常给肖太后送鱼,番将给了我个腰牌,有它就可以随便出入。我把他借给你吧!”说完,把腰牌解下来,交给孟良。孟良说:“把我那匹马渡过来。”张错说:“带过来扎眼。”孟良说:“那就叫它回营吧!你在它屁股上抽两下子就行了。”这时,小船到了岸边。孟且大摇大摆要走。张错说:“这么走不行!没借口,怎么进城,得怎么办。我这有一篓鲜鱼,你背着。人家要盘问,咱俩还得有点亲戚。”孟良点头:“对!沾点什么亲呢?”张错想了想说:“你给我当儿子吧!”孟良一瞪眼:“我是你爹!”“别急呀!这叫逢场作戏,又不是真的。”孟良看看张错岁数也不小了,才说:“行吧。”接着,张错把鱼交给孟良,送他一里多地才回去。 孟良背鱼篓、奔敌营,每过一处,就把腰牌一现,没费劲,就过去了。片刻工夫,就来到幽州城下。这时,见城门有兵丁把守,盘查很严。别看孟良平素心粗,为救六哥,在这节骨眼儿上,还真细起来了。他又把进城时人家盘问,自己怎么回答,嘟嘟嚷嚷地念叨了一遍,随后迈步进城。有人拦住问:“干什么的?”“送鱼的。”“给谁送?”“肖太后。”“我怎么不认识你?张错呢?”“病了。”“你叫什么?张错是你什么人?”“我叫张高,张错是我爹。”“腰牌呢?”“在这儿。”“把鱼放不,回去吧,一块儿给钱。”孟良心想:不让我进城,这不是白来了吗?他翘首往城门里一看,见那块挤了不少人,正仰脖子看告示。孟良想起那封信了:是不是信上说的事? 第99章 他要进城门,门军不让。他说:“我看完就走。”说着,还没等门军应允,就走近人群。他本来识字就不多,离得又远,看不明白,忙找人打听。正巧,在他前边站着个吃烧饼的,孟良问:“那是什么?”吃烧饼的以为是问他吃什么呢,顺口答应:“烧饼!”孟良生气了:“我说那上边是什么?”那个人也没回头:“芝麻。”“那黑的!”“糊啦。”孟良照他后脖子“啪!”给他一巴掌:“你怎么就认得吃呢?”这位吃烧饼的被打得噎住了,半天才缓过这口气:“为什么打我?”“我问上边写的什么,你打什么岔?”正这时,当兵的过来了,说:“张高,你捣什么乱?”“我问问写的什么。”“这是皇榜。榜上说哈密国派使者送来匹马,谁能认识、并能降以,给黄金百两、白银千两。你没这份本事,快走开吧!”孟良一听,二话没说,手分人群,“哧啦!”就把皇榜撕了。“你要干什么?”“我能认马。”“真的?”“那还有假。”“你要认不了马,撕皇榜可有罪。”“没错。”“那好,跟我走吧!”说完,兵丁领孟良奔午门。 为这匹马,肖太后这几天可愁坏了。原来哈密国是大辽的附属圈,向大辽年年纳贡、岁岁来朝。哈密国不服气,又打不过大辽,就耍了个花招:派使者送来匹野马,让辽国辨认。如果叫不上名字,降服不了,今后就不纳贡了。肖太后叫众大臣认马,结果是谁也不认得。肖太后忙贴出皇榜,招募能人。 二十天没人揭榜,眼看辽国要输,今天愣头青孟良把皇榜给揭了。 这时,午门卫士上报有认马壮士见驾。肖太后喜出望外:“快传他上殿。”孟良大步走上来,行北国礼:“见太后。”“罢了。”孟良大眼珠子“叽哩咕噜“乱转,直着眼睛看肖太后。肖太后名叫肖绰,小名燕燕。六十多的人了,看去四十多岁,长得白白胖胖,高额骨,尖下颊,大眼睛,高鼻梁,看去庄重威严。身后内侍,举着日月龙凤扇。孟良想:就这老太婆,没把我们折腾死!等我得了手,把她脑袋砍下来。这时,肖太后看看孟良:紫色大布包头,红脸膛,连鬓胡须,一身肥大的衣服,腰里系着大带,穿牛皮矮腰靴子,看去体格健壮。只是上得殿来,眼珠子乱转、神态异常。要在平时,她非怪罪不可,今天为了求贤,把火压下去了。心想:能认马、降马者,全是粗人,不懂礼节,不能怪他。肖太后不但没生气,反觉孟良憨厚可爱。肖太后拉着长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张高。”“你家在哪儿住?”“在水上。”肖太后差点乐喷了:“水上怎么住?”“我爹是打鱼的,以船为家,老在水上飘着。”“他叫什么?”“张错。”“就是给哀家打鱼的那个张错吗?”“对!”“没听说他有儿子。”“我是个逆子。十五岁那年,叫爹把我打跑了,跑到中原和朋友学点武艺,占山当贼了。前几天,我爹有病,捎信叫我,我才回来。今天早晨,我爹说,还有一筐鱼没给太后送,小心臭了,你去吧。我正替我爹送鱼来,才知道了识马之事,我就来了。”“难得张错有病还惦念着哀家,货给二十两银子,给他将养身子。”“谢太后。”“你能识马吗?”“我在中原和马贩子混过饭吃,试试吧!”“太好了,事成有赏。” 肖太后传旨,请哈密国使者。这个使臣很傲慢:“太后,怎么样,可有识马之人?”肖太后一阵冷笑:“你们是少见多怪,一匹马还能难住我们大辽?不用别人,我国小小渔夫就可将此马认出。把马拉来吧!”说完,差人用车把装马的铁笼子拉在午门之内、金殿之前的空旷地。肖太后在房檐下搭坐,冲孟良说:“张高,看看吧!”孟良抬头一看,见铁笼子底下绑着两根长长的铁柱子。车一停,过来七八个武士抓住铁杠子,一齐使劲,把笼子抬下来,往那儿一搁。再细瞅,见铁笼里的这匹马:蹄至背高八尺,头至尾长丈二,脑袋象狮子,鬃毛挺长,洁白无瑕,唯独从鼻梁骨到尾巴有一道线是黑色毛,二目如灯,前裆宽,后裆窄,大蹄碗。头上长角,肚下生鳞。孟良看罢,连声说道:“好马,好马!”肖太后问:“张高,你可知道此马的名字吗?”“我知道。但不能说!”“为什么?”孟良说:“我说东,那个小子说西,理说南,他说北,一辈子我也说不对。这么办,我们俩各写在纸上,要是写一样了,就算我对了,写两样,算我错了。太后乐了:“张高还真有韬赂。”她对哈密国使者说:“你写吧!”孟良歪歪咧咧写上马的名字,两纸条打开一对,写得一样“一字板肋玉麟麟”。“一字“是指黑毛一条线;“板肋“是说肋骨不分根,是块整骨,脑袋和马不一样,叫“麒麟“;因为马是白色的,所以叫玉腆麟。 哈密国使者点头说:“你可知此马出在何处?”“这是匹野马。是家养的马落在深山,和大野兽交配生下来的。这个东西生下后就将母马吃掉。它脚程快,日走一千不黑、夜走八百不明。我说得对不对?”使者点头称赞:“算你说对了。你可知此马的厉害吧?我们为降它,死了二十多人。你能降住,我们才算输,若降不住,你们算输。”肖太后说:“张高,你要量力而行呀!”孟良说:“错不了,把马放出来吧!” 第七十六回降烈马巧遇八郎 孟良叫出野马的名字、说出它的来龙去脉,吓傻了哈密国使者、惊呆了大辽的群臣。人们都纷纷议论:小小渔夫竟有这样本事! 孟良怎么会识宝马呢?原来有人为他帮位二他过河时,张错交给他的那封信,是他舅舅郑道平写的。上次孟良二次归宋,中途巧遇郑道平,曾给孟良一只火葫芦。郑道平见他粗野鲁莽,怕他不学好,就在暗中观察。时过半年,见孟良侠肝义胆,跟随六郎镇守边关,忠心报国,才放心了。他离开边关,找师弟任道安,同去五台山看杨五郎。杨延德见着两位老前辈,很高兴,对他俩说:“近来,北国请了个老道颜容,说要摆座大阵,与大宋一决胜负。”郑道平和任道安一听,都暗暗担心。老哥俩一商量,要去幽州看个究竟。杨五郎说:“我也与你们同行。”就这样,僧道三人到了幽州。住了十多天,他们明查暗访,得知北国已摆下了一座天门阵。偏巧,就在这时,哈密国派使者带着野马,跟大辽赌输赢。杨五郎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怪马,仨人就在驿馆外,待机窥视。这天,他们真看见了。郑道平经多见广,又会相马,他看了后说:“真是匹宝马呀!若武将得了它,那真如虎添翼。只是我们不在其位,与之无关。”任道安听罢,藏了个心眼:若是这样,把它给我徒弟杨景多好呀!他把心事一说,杨五郎高兴,可郑道平说:“怎样才能弄到我们之手?”任道安说:“无妨。我去边关送信,叫他们派人来盗。”郑道平灵机一动:“既是这样,盗马这个功劳,得归我外甥了。”五郎说:“二位老前辈能这样做,我替六弟先谢谢。我也帮不了大忙,孟良进幽州,包在我身上了。”说完分手。 任道安和郑道平两人来到边关,方知杨景有病。郑道平不乐意出头露面,他在暗中等候。任道安进帅府,弄清杨景病源,叫孟良去盗凤发。一切安排妥当后,悄悄告知郑道平。郑老道又找杨五郎,二人同找渔家张错,求他帮忙。张错和杨五郎最好,慷慨应允。郑道平留下一封书信,上边写明马的名字、出产地方,叫孟良揭皇榜、降野马,伺机盗凤发,并把马带回大宋。孟良看信以后,一路上,把信上言词背得滚瓜烂熟,这才去撕皇榜、识野马,镇住殿上的文武官员。 今天要降马,孟良不知道这匹马的性子,心里没底。好在他多年驸马征杀,没少摆弄牲口,况有力气、有胆子,所以他毫无惧色,瞪大眼睛,大喊一声:“我能降!不过,可不能在这降口这马性烈,放出来万一拢不住,你们都活不了啦!”太后说:“对!把它拉到荒郊野外。”肖太后口旨传下来,差人又赶忙把装马的铁笼子装上车,拉到郊外。肖太后由众大臣陪伴和使臣一起来到郊外,到远处一个高坡上嘹望。 孟良抖擞精神,来到铁笼子跟前。一字板肋玉麒麟看见了人,毛都立了起来,隔着栏杆往外直扑。马夫吓坏了,嘱咐孟良:“马要出来咬我,你可得帮忙呀!”说完,战战兢兢地用钥匙打开锁头。还没等把门拉开,这匹马“当!”将门一顶,往外就蹿。孟良在门旁一看,为难了:鞍轿嚼环也没有,没地方抓呀!孟良急中生智,伸手擎住了马的尾巴。这时,野马逞凶了,回头奔孟良“当!”就是一口,吓得孟良踏出挺老远:“好家伙,马还吃人呢!”孟良刚刚躲开,玉麒麟一声咆哮,四蹄蹬开,翻蹄亮掌,跑出去了。孟良不敢怠慢,撒腿就追。野马听见身后有人,心说:这些天可把我憋坏了!今儿个出来散散心,你又要抓我回去?没门儿!跑着跑着,猛地一转身,用头就去撞孟良。这时,大伙都替孟良担心。再看孟良,他先就势仰面往地下一躺,等野马低头咬来时,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抓住马鬓。马鬓挺长,聋拉到马肚子了。他用手一卷,飞身上马。玉麟麟一看有人骑它,更不干了,“唏留”一声暴叫,前蹄腾空而起。孟良还没坐稳呢,被它“啪”一下,扔到马下。周围人吓坏了,估计非摔死不可。孟良不顾疼痛,爬起来要了根套马杆子,连蹄带蹦,又扑向玉麒麟。这回,野马没往外冲。孟良一抖套马杆,“曳”一下,套住马头,用力往怀里一带,就势二次飞身上马。 第100章 玉麒麟一看:又上来了!它猛一尥蹄子,想把孟良甩下,谁知孟良把马膀子搂住了,两腿夹住马肚子,没摔下去。野马想回头咬孟良,但够不着。这回可把马气坏了:我不走了!它站在那不动弹了。孟良以为马被驯服了,刚要直起身子,突然,那畜牲又发起脾气:先是前蹄子在地上乱刨,然后又四蹄蹬开,象腾云驾雾一样地飞奔而去。孟良合计:你爱往哪去就哪去吧,反正我不下来。这匹马跑得太快了,逢沟越沟、遇涧跳涧,来回穿树、绕石子,不知跑出多远,连气带累,浑身全是汗水了。过了挺大时辰,野马放慢了脚步。孟良见它老实点了,举起锤一般的拳头,照着板肋“当当”就来了几拳,疼得它连声吼叫。紧接着,孟良又打了十几下,这匹马疼趴下了,挥身直哆嗦。这时,孟良从马背上跳下来,来在马头前:“看看咱俩谁厉害?”“当当”又踢两脚。这匹马心说:猛爷呀,别打了,我服了。孟良辨认一丁方向,拉起玉麒麟,飞身上马,往回奔去。等回到原处,肖太后乐坏了:“张高,你是怎么!它降服的呢?”“我一念咒,就把它驯服了。”肖太后这回可气粗了,对哈密国的使臣说:“回去告诉你们国王,以后少生枝节。叫他以后照样给我纳贡,一点都不能少。”“是,是!太后,这匹马是不是由我带回?”“不行!这匹马我扣下了。”“好!就算孝敬太后了。”使臣低头哈腰,匆匆离去。 这时,肖太后乐得拉开了长音:“我说张高呀,你可真有两下子。今后别打鱼了,在朝做官吧!哀家封你——”还等说封什么官呢,孟良忙接茬说:“你别封我,我不爱当官!”孟良心说:我是边关大将、总兵大老爷,要你什么官?肖太后说:“也好!哀家多多赏你金银。”“我不爱财,钱多了招贼。若有图财害命的把我杀了,太后你不就坑了我吗?”肖太后听罢,笑得合不上嘴,更喜欢孟良了:“也罢。这匹玉麒麟我很喜欢,要留哀家乘坐。让你到宫中替我驯马,你可愿意?”孟良一听进宫,高兴了,忙说:“谢太后!不过驯马要出入宫门,不方便!”“这好办。给你一道宫中腰牌,你可随便出入。”说完,把孟良安置在驿馆,把马放在后宫御马棚。 次日,孟良早早就起了床,匆匆吃罢早饭,牵出宝马到大街上溜达,边走边琢磨:怎么能弄来凤发呢? 幽州是北国的军事、文化、贸易中心,又是国都,是中原人、北国人杂居的地方,什么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僧道两门、回汉两教,熙熙攘攘,一派繁华景象。孟良的眼睛不够使了,东张西望。突然,“当当”传来几棒铜锣声。街上一乱,人群往两边闪,迎面跑来二十四匹对子马,后边人打着回避牌,挑着各色大旗,有白道的、红道的、蓝道的……旗后边打着执事,有金瓜饿斧,鹰舞鹰幡,再后边是黄纱罩顶的红轿,轿帘高挑,里边坐着一人:年纪在四十上下,头戴浅蓝色单风帽,上插斗大红缕,身穿蓝绸子大领对襟花袍、内衬白护领,下身拦着看不见。往脸主看:白面黑须、细眉长目、鼻直口方、大耳有轮。孟良纳闷:这个人是什么官呢?打着中原执事,长得也象天朝人,可又是北国的装束。再说,旗上连个姓没有。嗯!我得过去,弄个明白。看!这位愣头青,又来了好奇心。他扬手在马的三叉骨上打了一掌,玉麒麟奔大轿跑过去,冲乱了前边的队伍。差人伸手来拦马头,已经晚了,玉麒麟已冲到八抬大轿前,用头一拱,“当!”大轿倒了,抬轿的八个人全趴下了,那位大人被摔到了轿外。他还算有点功夫,一捉丹田气,站了起来,伸手抓住马组绳,厉声呼喊:“吁!'玉麒麟被带住了。那个人气坏了:“来人!把马夫绑上,打道回府。”本来这位是要上朝的,被这匹马闹得生气了,往回就返。时辰不大,来到一座府门前。下了轿,进大厅,把孟良押进来。 再看那位大人,已换了身中原便衣,坐在正中,问:“你是干什么的?”孟良回答:“马夫。”“给谁看马?”“肖太后。”那人一皱眉,暗想: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呢?”为何去大街遛马?”“幽州城是肖太后的,她的马哪不能去?”“谁让你撞本官的大轿?”“撞轿的是个牲口,怎么你还跟哑巴畜牲呕气呢?”孟良这三言两语,呛得他无言答对。片刻,才又问道:“你叫什么?”“张高。”“从哪来的?”“中原!”那人一惊,屏退左右,又问:“你是怎么从中原来的?”“我本来久在中原占山,近来我爹有病,才回来探望。”“噢!原来如此。”那人打了个唉声:“你到过东京汴梁吗?”“常去。”“可去过天波杨府?”“去过,不就是顺龙大街上无佞侯的府院吗?”“对。现在杨家怎么样?”孟良想:这个人老提杨家干什么?难道他试探我?看他长相,象个中原人,说不定他是投到北国来的。我何不用话敲打敲打,兴许能给我帮点忙。想到这,说:“老杨家世代忠良,京城大人孩子没有不尊敬的。圣上还给杨府修了牌坊、闹龙匾。”那大人又问:“老太君现在身体怎样?”“长寿星可结实了。”“杨门女将呢?”“除了柴郡主,都成寡妇了。唉!说起来也怪可怜的。”他说到这,见那个大人眼圈发红了。孟良更纳闷儿了,忙问:“这位大人,你打听这些干什么?”“本官也是中原人。张高,你怎么对杨家这么熟呢?”孟良说:“我从小在京城跑买卖,离杨府挺近。长大了,又和杨郡马不错。”那大人一惊:“你认识杨六郎?”“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杨六郎现在干什么呢?”“你想知道知道?”“是呀!”“我不说。”“怎么不说?”“你往那一坐,象审贼一样,可我呢?两个膀子都绑麻了。”那人乐了:“是我忘了,多有得罪。”说着,亲解绑绳,又递过座位。待孟良坐定,他又问:“张高,今日遇见你,乃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今天咱俩好好谈谈。”孟良虽然粗鲁,可粗中有细,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大人,你什么时候到北国?”那人说:“十八年前,我和老令公赴双龙会,不幸失身北园。”“您贵姓?”“我乃王顺是也。” 孟良一听,大眼珠一瞪,“腾”一下,站了起来:“这么说你是杨八郎了!”王顺一听,吓得颜色更变:“你是什么人?”“别害怕!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杨郡马的把兄弟、边关大将孟良。我把底都交给你了,快到你老丈母娘那儿请功去吧!”王顺听完,急忙将门关严:“原来是孟将军,失敬了。本官正是八郎杨延!。” 这个愣头青,怎么知道王顺即是八郎呢?这是孟良出边关前,老太君告诉他的。 孟良这张嘴不饶人,挖苦得杨延顺脸面通红,象巴掌打的一样。“孟将军!想当初金沙滩一战,只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洒。可恨奸贼潘仁美,不来解救,我身带重伤,被三公主活擒,求生不得,欲死不可。肖太后要杀,玉镜公主阻挡。她以身相许,要招我为驸马。我想,若不应亲,就得丧命。我就这么死了,杨家仇何人去报?不如卧薪尝胆,暂且应亲,久后逃回中原。成婚后,改名王顺,并和肖太后约法三章:我是中原人,出门或回府,要按中原礼节,我虽是降将,但不能轻看,可以守关,不能交战,尤其不和宋国兵将交锋。我也曾去狼牙寨,给父兄送饭,把关口时,暗中放过六哥、七哥。后来被肖太后发觉,一怒之下,把我软禁起去。从那时起,不让我参与国事,就养在府里。乐意上朝就去,不乐意也没人过问。但有一件,不让出城,怕我偷回中原。唉!十八年来,真如鸟入囚笼、有翅难飞。每到深夜星斗出全,只可遥望南方,仰天自叹!”说到这,他眼圈发红。 孟良说:“你在幽州,享受荣华富贵、妻财子禄,怎么还想中原?”“人常说‘越鸟思南’。禽兽尚有思乡之心,何况人乎?”孟良说:“你一说,我一听,也不知是真是假。要真没忘你是中原人、杨门后,我有个事,你帮帮忙吧!”“理应报恩。”“六哥杨景和宰相寇准,叫王强害了。如今昏昏迷迷,人事不知,老盟娘和嫂子们快要哭死了。多亏任道安看病,开了药方。药引子就是肖太后头顶心的红发,三根就行。我来幽州,举目无亲,找个帮忙的都没有。正犯愁呢,偏巧大街上遇见你了,设法帮忙吧!” 八郎听完,很受感动:盟兄弟都能舍死忘生,来幽州盗发,我虽和六哥不是一母同胞,可从小是老太君拉扯大的。“知恩报德方君子,恩将仇报是小人”,可要弄肖太后的头发,真是比登天还难。想到这里,他遥摇头。孟良一看,着急了:“不给办呀?”“孟将军,不是我推脱。你不知道,算卦人对肖太后说过,因为红发主贵,她才当上女皇上,凤发要剪了,皇位就丢了。所以她当命根子看着!好吧,我慢慢寻机盗发!”“啊?不能慢,拖过七天,盗回去也没用,今天是第四天了,你还得快些。”八郎一听,也着急了,想了想说:“这么办,天黑后你来一趟,听个信。”“一言为定。”孟良走了。 送走孟良,八郎在大厅里急得直转。过了好大一阵,突然眼睛一亮,有了主意。他忙回到书房,往床上一倒,乱喊乱叫起来:“哎哟,哎哟!”书童一看,吓坏了:“驸马爷,您怎么了?”“我得暴病了,速去请公主。” 时辰不大,玉镜来了。这夫妻俩感情挺好,听说丈夫病了,她可急坏了。 第101章 到床前一看,见杨八郎正在床前折腾呢。“驸马,怎么了?”“公主呀,我活不了啦!快给我准备后事吧。”公主吓坏了:“驸马,何出此言?”“公主呀,这病治不好啦!我从小投军到兵营,不知怎么,就得了这心疼的病。那时,多亏金刀令公杨继业请先生给我调治,才算得救了。谁知今天又犯了,非死不可。公主呀!我死后,你别过分悲伤,叫太后给你另择佳婿,把咱的孩子带大,我就死也暝目了。”说完,泪如雨下。玉镜见丈夫哭得如此伤心,更悲痛万分:“驸马!你我成亲,相亲相爱。想什么法,我也得把病给你治好。待我去找御医。”“不用找大夫,我还有药呢!”“快吃下去吧。”“没药引子,光吃药不顶事。”“什么药引子?”“问也没用,你弄不来。”“你说吧,就是钻冰取火我也给你弄去。”“需要龙须或风发,有一样就行。”“什么叫龙须、凤发呢?”“男皇上的黑胡须,女皇上的红头发。上次老令公用的是八王的龙须。”“哎!我娘有七根红发。”“是吗?”刚说到此,公主又为难了:“我娘不会给呀!”杨八郎见公主犹豫不决,又哼哼上了,比方才声音还大:“哎哟!”猛一翻身,从床上滚到了地下。玉镜真没法了,“驸马,你等等,我找皇娘要去。”她叫宫女伺候着八郎,自己离驸马府急奔皇宫。 驸马府和皇宫紧挨着,是东西院之分。公主过了月亮门,直奔太后寝宫。 肖太后正坐在绢帐里照镜子呢,玉镜没用报信,就闯了进来,紧走几步,跪在肖太后跟前:“皇娘,救命吧!”肖太后吓坏士,急忙下了龙床:“皇儿你怎么了?”“驸马得了暴病,心疼难忍,不行了!”“孩子,快找御医调治。”“他说用不着,只有皇娘的红发做药引子,才能治好。”肖太后一听,眼珠子转了个圈,心说:道人曾说我当北国女皇,就仗着七根红发,莫非这丫头和王顺是要冲我的洪福?想到此,厉声说道:“奴才,那王顺是中原人,你可是我的女儿。把我的红发拔掉,难道你们要谋我的江山?”“皇娘,孩儿不敢骗您,驸马是真病了。”“不行!”“皇娘,看在女儿面上,给几根吧!”“再多言,要你的命。”玉镜见状,不哀告了:“哼!驸马就知道你准不给,不让我求你,今日一见,果然老娘不念母女情。王顺一死,我也不能独生。不如我先死,我们夫妻到阴曹团聚。”说完,取过墙上的宝剑,就要抹脖子。肖太后见女儿要自杀,害怕了:“得了,得了!我看看去。驸马要真病了,别说红发,就是要我的心肝,我也给他;要是假的,我先把他杀了。”说罢,肖太后坐凤辇,来到驸马府。 玉镜走后,八郎歇了一会儿。正在床上等回信呢,外边有人喊:“太后驾到!”八郎听了,连忙又折腾起来。在床上滚来滚去,哼咳不止。太后进来没说话,在床边一站,看了半天,突然,哼哼一阵冷笑:“胆大王顺!你真是班门弄斧,竟敢在老娘眼前装疯卖傻。来人哪,把他从床上给我拉下来!” 第七十七回闹幽州孟良刺驾 肖太后到驸马府,盯着八郎看了半天,突然一阵冷笑说:“他是装病,把他拉下来,杀了!”玉镜在一旁可吓坏了:“皇娘,怎么说他是装病呢?”“要看他这么折腾,病得这么沉重,早应该通身是汗,可他为何连汗珠子都没有?”太后一说这话,杨八郎吓坏了,一害怕,急出了一身冷汗,汗珠子“劈哩啪啦“往下直滚。玉镜看了,忙说:“皇娘,你看,这不出汗了?你怎么说没汗呢?”“是吗?”肖太后低头又看了看:“哟!是出汗了。好吧,跟娘回去取红发。”说完,娘俩忙到寝宫。肖太后让女儿打开头发说:“儿啊,你看娘是不是七根红发?”“对!四根长的,三根短的。”“你剪那三根短的。”“哎!”玉镜心的话:短的要不顶事怎么办?弄三根长的吧。她把头发剪下来,用纸包上,又给太后把头梳好:“皇娘,多谢了。”说完,急忙回驸马府。 杨八郎还在那儿装病呢!玉镜进门就问:“啊,凤发取回,怎么用呀?”八郎说,“你放在这,我自己来。”“我给你把药调开。”“不用?你给我弄点水去。”公主把包凤发的纸包交给杨八郎,出去打水去了。这时,八郎忙把凤发藏在兜内,又另外包个空纸包,放在桌上。等玉镜端水回来。八郎将空纸包烧掉,把纸灰化开,当着玉镜面喝了。“公主,你去歇息去吧!药己服下,我一会儿就好了。”玉镜不放心,又坐了一会儿。见驸马安静下来,睡着了,才悄悄走去。八郎见玉镜走了,从床上下来,整整衣冠,等候孟良。 傍掌灯时,孟良来了。八郎忙把凤发拿出来:“孟英雄,东西带好,路上小心了。”孟良把凤发藏好,说:“好吧。王顺,我说几句话,你别生气。自你失落北国,你可知佘太君为你掉过多少眼泪?她那么大年纪了,还跨马征杀;我六哥为保江山、扶社稷,心都操碎了。你却贪生怕死,畏刀避刃.偷生在北国。你想想吧!对得起死去的老令公吗?对得起死去的兄长吗?你忠孝让狗吃啦?”孟良虽然说话不多,可说得杨八郎面红耳赤,低头不语。这时,孟良到门口了,八郎忙追出来说:“孟将军留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杨八郎压低嗓门说:“孟将军,三年前肖太后请了个老道叫颜容,在九龙山飞虎峪摆下了天门大阵,要跟宋营决一死战,据说这个阵非常厉害,望大家小心。”“噢?!什么叫天门大阵?”“我详情不知。”孟良暗想:北国又要兴兵啊?说:“什么阵也不怕他!”说完,出了驸马府。 孟良这时心中高兴了:凤发已到手,该着我六哥有救!又一想:舅舅信里还叫我把宝马带回大宋,我正好缺脚力,有了这匹宝马,能很快赶回边关,不误六哥和寇大人治病。主意已定,他摸摸身上的腰牌,直奔王宫。 此时,天包已晚,宫门前挂着纱灯,照得四周亮堂堂。孟良来到近前,见有十多个人,正准备进宫,这些人头戴苇帽,身穿跨马服,斜挎着腰刀。中间是个出家的老道。送个老道长得碜人,六十七、八岁,细高条,大高个,微微有点水蛇腰,眼窝深陷,寿眉挺长,高鼻梁,鹰勾鼻子,大嘴岔,荒草片子嘴,刻下稀稀拉拉的一撮山羊胡。头戴九梁道冠,迎门按块美玉,身穿八卦仙衣,腰系水火绞缘,下边是红中衣,水袜云鞋,手拿拂尘。一说话,晃二脑袋、端着肩、撇着嘴,那意思是七个不服、八个不赖、一百二十个不含糊。孟良看着生气:这个牛鼻子老道,有什么能耐?凡人不理。哼!给他两嘴巴子就不这么狂了。 再看挎刀的那些人,把兵刃摘下来,交给门官收好,回头对那个老道说:“仙长请进宫。”那老道没说话,把拂尘一摆,算是回话了。等这些人都进去后,孟良来到门口。王官们都认识他,虽然孟良是个御马夫、官不大,可他降马有功,是肖太后的红人,所以对他都另眼看待:“张马馆,这么晚了,还到王宫有事啊?”“噢,我怕草料拌得不匀,把玉麒麟喂病了,再到那儿瞧瞧。”“好,那请进吧。”“哎!刚才那个老道是子什么的怎么那么尊敬他?”“哎呀呀,张头,你真是不识金银玉啊!那老道是咱们国的军师、天门阵阵主,名叫颜容。这个人是海外来的高人,听说会掐诀念咒、撒豆成兵,有未卜先知之能。今天太后在内宫诏见,又要起兵打边关了。”“噢!是这么回事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孟良想:方才杨八郎刚讲了那个大阵的事,阵主就来了?我何不暗中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如果能听到怎么破阵,哼!回去我抢这份头功。 孟良想得倒挺轻巧,他哪知道这个大阵的厉害?北国费了三年工夫,才把它摆成。肖太后怎么想起摆天门阵了呢? 自从遂州一战,辽军大败。韩昌带兵退回幽州,到皇城见肖太后请罪。肖太后又恨又气,因是自己的姑爷,不好怪罪,只好叫他重新练兵,待日后再报遂州之仇。肖太后的旨意,韩昌不敢不听,但他对日后兴兵能否获胜,心气不足,于是找右丞相、他的内舅肖天佑商量。肖天佑说:“就我们这些人,是打不过杨景的。得请高人,帮忙助阵。我的老恩师是九顶铁叉山、八宝云光洞的洞主,叫金壁峰。此人知天文,晓地理,三略六韬,兵书战策,攻杀战守,无一不精,有运筹帷腿、决胜千里之能。他桃李满天下,如今在身边的就有百名武艺高强的弟子,还有我那些师兄,更是个个称得起是能人。前者咱们破杨景的牤牛阵,就是我大师兄颜容出的主意。因为我师父能懂万阵图,经常领徒弟们一起琢磨古往今来最厉害的大阵。自己没事就画阵图。咱们要把他请来,不就行了吗?”韩昌闻听大喜,二人见肖太后,奏明请金璧峰的事,肖太后同意了。准备了黄金白银、古玩玉器,赶制了一件金丝所编、珍珠穿成的八卦仙衣,由肖天佑率领五十多名骑兵,带上这些礼物,去请他老师。跋山涉水,不止一日,半年后才回来。金璧峰没请来,大徒弟颜容替师报国,带来三百名小老道,并赠给天门阵的阵图一套,叫按图布阵。如不能胜,他再亲自出山。 肖太后大喜,封颜容为护国军师,又觉他无数奇珍异宝。从此,颜容又请来了保静僧海云、披头僧海环、老道王子灵等,一同在九龙山飞虎峪摆起天门阵来。护阵的阵主韩昌,亲统大队,还在飞虎峪后边为肖太后建造了行宫。 第102章 眼下大阵快要摆成,肖太后要诏见颜容,偏巧被孟良碰上。 孟二爷想听颜容谈些什么,所以进宫之后没奔御马棚,拐个弯儿追老道去了。 孟良当上御马夫,行动很方便,以驯马为名,在皇宫内到处转悠,熟悉了。尤其对肖太后出入的地方,格外留心。颜容等人在前,孟良尾随身后。认识的,以为太后诏见,不认识的,还认为是和颜容一块来的贤士呢! 进去之后,孟良放慢脚步,往周围看看:这是头层院,非常宽绰,院中栽着十几棵高大的柏树,中间青石板铺路,两边栽着各色各样的名花。迎面是大殿,汉白玉的台阶,台阶下放着大小不一的花盆,盆中花草枝叶茂盛,含苞待放。周围是汉白玉雕刻着狮子头的栏杆,迎面放着金鼎,左右有铜铸的香鹤、美鹿。大殿能有二十多间房子大,前出一廊、后出一厦,上安吻兽、朝风和檐铃,屋顶铺的琉璃瓦,花隔扇的门窗,雕刻着龙凤。因为天热,门窗全开着,挂着竹帘,里边传出阵阵的奏乐声。东边御书房,西边御膳房。宫女端送果品,出出入入,井井有条。通往大殿南路两边,各站四名武士,手拿长矛,目不斜视。 孟良没敢往前去,怕叫人怀疑。他想往后去,偷听里边说话。刚走几步,被武士拦住:“干什么的?”孟良拿出腰牌:“我要见太后。”“太后正在议事。”“我等一会儿。”因为认牌不认人,武士没往下盘问,用手一指:“你在那边等一会儿。”意思是叫他到御膳房旁等候。孟良想:我到那儿什么也听不见,咱转转吧!他往西厢房的房后绕去。后边没人管,一直绕到大殿后。此刻,天已经大黑了,孟良找了个窗户根蹲下。这时,听屋里颜容说:“太后,天门阵三、五天就摆成练好,请您速将战表送至汴梁,叫那宋朝昏君派人打阵,好决一雌雄。”“多谢仙长帮忙。只是哀家心中没底呀!这个天门阵摆上能怎么样啊?宋朝有的是商人名将,倘若要被打破……”又听颜容说:“太后,请放宽心。不是贫道说句大话,宋国发出倾巢兵马,也无济于事。这座大阵,是我的老恩师花了一辈子的心血琢磨出来的。阵内母阵套子阵,子阵套母阵,奥妙无穷。别说一些无名小辈、凡夫俗子,就是大罗神仙进阵,也得打去他五百年道行。”肖太后说:“颜道长,我不放心的是那个杨六郎和边关二十四将。听说什么岳胜、孟良、焦赞,都很厉害,我们没少吃他们的亏呀!”“贫道嘴冷,说话不中听,太后别介意。您是叫杨景吓怕了。他会什么?宋朝没人了,才把他显出来。这次我们摆这大阵,上有天罡、地煞保佑,下有阴曹鬼神帮助,各阵的阵主都是海外散仙、八方豪杰,哪个也比他厉害呀!不用说别的,单说天门阵的阵门,是贫道拘来阴司的鬼魂把守,宋兵宋将他就逃不去。太后,您就听候佳音吧!不出一载,您就可到中原汴梁的皇宫里议事了。” 颜容在肖太后面前胡吹乱唠,孟良在外边听得真真切切,不由地吓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要和人打仗倒不怕,和鬼魂怎么打呀?这个牛鼻子老道搞得什么歪门邪道?要是真的,可够我们呛。想到这里,转身要走,却又止住了脚步:哎!我别空手回去呀,就肖太后这么个老乞婆,我要把她宰了,不就没事了吗?再把颜容杀了,就不用打天门阵了。打定了主意,往周围看看,琢磨着在哪儿刺杀合适? 僬楼已起二更。老道颜容告辞往外走,肖太后出厅相送。肖太后从不送客,这是破例。因为指望颜容的大阵得宋朝江山呢,所以亲自送下台阶。孟良从后殿绕过来了。趁着人们不注意,他往地下一倒,来个就地十八滚,滚到一棵柏树下。这时,正好颜容从前边过来。孟良想:我冲过去,把他掐死。他正要起身,几颜容手拿拂尘,奈拉着眼皮,与众不同。孟良有点害怕:这个老道既能摆阵,就有两下子,我冲出去要抓不住他,他就把我抓住了。尤其跟来的那十几个人,个个是膀大腰圆的武将,怕斗不过他们。他这一犹豫,颜容已经走过去了。 此刻,正好肖太后走上台阶。周围有几个人陪着,两个宫女挑着龙凤灯,给照着道,几名武将在边上保护。孟良想:颜容走了,刺杀她吧!一看,不行!从这儿到台阶上,有一段路。万一有个手疾眼快的用长矛一拦,我这脑袋就没了。怎么办呢?他手中无兵刃,心中着急。正好在地下一划拉,摸着几个小花盆:有了,用花盆打吧! 孟良小时候就贪玩,一天除了上树扒墙头,就上山打鸟。所以,他飞石打得很准。 孟良打定主意,拿起花盆,瞄准了肖太后的脑袋,一抬手,“嗖!”打了出去。肖太后一点防备也没有,做梦也没想到这个院里能有刺客,孟良打得又准,如果打上,那是非死不可!事有凑巧,来了个替死鬼。就在孟良花盆刚刚出手的时候,肖太后旁边有个内侍,过来搀扶。正这阵儿,花盆到了,“啪”地一声,正打在内侍的脑袋上,当时打了个头破血流,倒在地上。肖太后看了,吓得“哇呀”一声,也摔倒在地。这时,院里就乱了,保驾的卫士高喊:“有刺客!”有人看见花盆是从树底下飞出来的,“哗“地一声,就奔这边来了。孟良一看:坏了!这要围上,我还好的了吗?现在他后悔了:我是盗风发来的,我怎么干这事呢?要是被他们抓住,我六哥命就没了,跑吧!想到这,他又拿起两个小花盆,“啪!”“啪!”甩出去了。武士摸不清怎么回事,孟良乘机从这棵树后窜到另一棵树后。他在暗处,武士在明处,别看喊得挺凶,却不敢靠前。有胆大的刚往前进身,孟良随手又抓起大花盆,嘴里喊着:“着法宝!”大花盆飞了出去。吓得众人一退身,孟良乘机又往门前的大树底下奔。 肖太后被人扶起,吓得岔气了。她少气无力地喊:“把刺客给我拿住。”守门的两个卫士急忙关大门,另外两个撒着手,要抓孟良。这个愣爷来个老和尚撞钟,“当当“两头,把两个人撞个仰面朝天二顺手拣起一口腰刀,将两个关门的杀死,打一个垫步,冲了出去,飞奔御马棚。后边人见刺客跑了,连声呼喊。夜静更深,声音传得老远。各处武士闻声,全都往这边跑来,正好堵住孟良。吓得他急忙往左边拐。刚走没几步,左边房子里蹲出三个人。他一扭身,又往右边去。转来转去,都糊涂了,说不清是什么地方了。忽然,见前边一座大殿,里边灯光明亮,还开着门。也是人忙无智,他一低头就钻进来了。来到里边一瞧,原来是座佛楼。迎面是佛像,帘半撩着,里边佛像金身,塑得栩栩如生。旁边有两人正在敲磐念佛呢!孟良逃来,把这两人吓一跳:“谁?”孟良用手把门关上说:“我!”“你是于什么的?”“宰你的!”两人吓得一弓身。孟良是真行啊,抬脚就把供桌给踢翻了,“咣”地一声,正砸在这二人身上。供物、蜡烛全掉到地下了。这两人连喊带叫,爬起要走,孟良伸手把烛台操起来,这是用锡打造的,份量挺重,他一调个,大头冲前,照这两人“当当“两下子,两颗脑袋被砸扁了。这时,外边越发嚷得厉害:“刺客在哪儿呢?”“刺客往这儿逃了!”“哗!”围上啦。 孟良一想:这该怎么办呢?他正在为难,看见了长明灯,不由地眼睛一亮:有了!伸手把长明灯的灯碗摘下来,灯油“哗!”往帷帐上一倒,然后用灯捻给点着了。不一会,屋里头火光冲天,照如白昼。 这边一起火,外边就发现了。众人敲着锣,奔佛楼来救火。孟良心中暗乐:你们救吧,我该走了。趁着人乱之际,跳出窗户边跑了。 那边喊着拿刺客,这边喊着来救火,整个皇宫乱套了。孟良转来转去,拐弯抹角,来到御马棚。远远看见四五个马夫正在那儿掐着腰,往远处张望。这时,孟良“噜噜“几步赶到了近前。马夫们认识:“啊呀张高,后边怎么了?”“噢,刺客放火烧屋子了。”“是吗?咱快看看去。”“对,你们快去吧!”这儿有人还没有动呢,孟良几步就进了马棚。玉麒麟是单独照顾的,孟良来到了战马近前,伸手把缰绳解下来,抓缰绳飞身上马。然后,“啪”地一拳头,打在马的板肋上,疼得它一声暴叫,跑出多远。几个马夫可傻了:“哎,张高,你起马往哪儿去啊?”孟良回身乐了:“哎!再见吧,我要回边关。”说着,骑马奔宫门跑去。有人朝他们喊话:“看见刺客没有?”“刺客没看着,就看见张高把玉麒麟骑走了!”“他就是刺客,把他抓住!”“是啊?!” 前边堵截的人越聚越多。有人刚要拦阻,这匹马“当当”几下把人踢开,出了宫门,霎时来到大街上。孟良高兴了:哎呀,这回可没事了! 孟良马跑如飞,霎时来到丁北门这儿。他往眼前一看,大吃一惊:只见北城的两侧,无数军兵,高挑灯球火把,各举刀枪,戒备森严。再往当中一瞧,城门象一堵墙,关得紧紧的。孟良想:完了!这可该怎么办? 第七十八回杨六郎带兵观阵 孟良带着凤发,盗出宝马,闯出皇宫,来到北城下,见城门紧闭。孟良心里着急:这该怎么办?正在进退两难之际,突然,“支扭”一声,城门打开了。孟良奇怪:谁给开的城门呢?管他那个呢,出去再说。孟良双脚踹蹬,到城门下,看见了八郎。这时,他如梦方醒,忙冲八郎招招手,打马出城。 到了城外,孟良如蛟龙入水、猛虎归山! 第103章 一路上,凭着腰牌,没费劲儿,就闯过了大辽二十八道连营。在河边找着渔夫张错,将腰牌还给人家。张错问:“凤发到手没有?”“多谢你帮忙,到手了。辽人如盘查腰牌的事,你就死也别承认,将来我们还得求你帮忙过河呢!”“好!将军一路顺风。”“没事,咱多咱都走红运!”说完,连人带马上船过河回边关。 到了帅府门前,叫军兵往里送信。焦赞、杨兴、郎千、郎万出来迎接。宗保押运粮草刚到,也出来了。 孟良觉得自己露脸儿了,腆着胸脯、眯缝着眼睛、撇着嘴、两手插着腰,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焦赞走过来,他都装着没看见。焦赞施礼说:“二哥,辛苦了!八王爷叫我们接您来了。”“免!”杨兴看他那个样,心里好笑,故意说:“几天不见,想不到你的眼睛长到脑袋瓜顶上,不认人了!宗保、焦三哥,甭里他。走!进里面告诉八王,就说孟良还没回来呢。”焦赞和宗保转身要走,孟良急了,拉住杨兴:“别价!我这不是进去了?”杨兴乐了:“你呀!凤发弄来没有?”“不但盗来凤发,你看,还拐回一匹宝马。” 说着来到大厅,八王、太君、任道安都在这里等着呢。孟良拿出凤发说:“我回来的晚不晚?”“不晚,今天是第六天。”他又把经过说了一遍,大家都佩服他。这时,任道安拿着凤发,又找赵德芳要了三根龙须,取出他从深山采来的三十六味药,给六郎和寇准治病。 自从把迷魂饼取下,杨景和寇准两个人的病就有好转,每天喂点汤水,也能对付喝下去,今天取来凤发、龙须,用火焚化,调在煎好的三十六味药汤里,给二人喝下。刚一顿饭工夫,药力行动开了,二人腹内雷鸣,出了身透汗。到了晚上,病体痊愈。 三根头发、三根胡须能有这么大作用吗?当然没有!头发灰虽然可以入药,但也没那么大效力。主要是那三十六味药的作用。那时人们迷信,把皇上比作龙、娘娘比作凤,说他们是天上星宿下凡,是贵人;用贵人的东西,病就能治好。 六郎苏醒过来,连连叹息:“我是两世为人啊!”谢过恩师任道安,谢过孟良。寇准询问王强的事,大家告诉他,王强已押解到京,他放心了。任道安见寇准、六郎病体已好,连忙告辞。众将挽留,任道安说:“我有要事,不能在此耽搁,贫道去也。” 杨六郎这几天没事就活动活动胳膊腿,打打拳、练练枪,身体复原了,可白龙驹还在京城,他发愁没有战马,正要派人去选,孟良说:“别去了!我从北国给你盗来了,你看看好不好?”杨景跟着孟良到马棚一看,脱口称赞:“好!这是匹宝马。”“六哥,这马叫一字板肋玉麒麟。从今天起,就算你的了。”他又把盗马经过说了一遍。杨景说:“兄弟,你舍生忘死盗来宝马,为兄不能要。”孟良说:“千里马要千里人骑,我也不配。再说,这匹马是白的,我不喜欢。给你吧,我还骑我那匹红马。”六郎推辞不过,将马收下,并谢孟良赠马之恩。 这日,六郎升帐。他们正议军情呢,军校来报:“城外来了辽国下书之人,要求见元帅。”杨景说:“请他进帐回话。”小校出去,一会儿从外边走进一员番将,二十七、八岁,长得挺精神,说一口流利的中原话:“参见元帅!”“将军贵姓?”“我复姓耶律,单字名第。奉韩元帅之命,特来下书。”说完拿出两封书信呈上。有人接过放在帅案之上,杨景一看,见一封是肖太后给宋王天子的战表,另封是给杨景的。他拆信观看,上写: 自遂州一别,三载有余。宋辽两国,连年交兵,三起三落,不分上下,耗费银饷,伤害生灵,困地荒芜,百姓怨声载道。韩某于心不忍,想出一万全之策。吾在九龙山飞虎峪摆下大阵,请汝打阵。攻开大阵,肖太后退出幽州,愿交降书,永不兴兵,若打不开,汝等退出三关,黄河以北均归辽国。从此,辽为君,宋为臣。望杨元帅速写回书,定日观阵。韩昌拜。 杨景看罢,沉思不语。北国摆阵的事,六郎已从孟良和任道安嘴里得了信,知道此阵十分厉害,正日夜为这事犯愁。如今韩昌派人下书叫去观阵,心中没底,怕出差错。他沉思半天才说:“耶律第,回去转告韩昌,就说马上奏明朝廷,请他等候本帅回信。”说完,叫军卒拿十两银子货给耶律第,送他出了城门。 杨景拿信去见八贤王,八王给皇上写了书信,连同大辽给朝廷的战表,一块派人送至京城,单等圣旨下来再行定夺。 杨景这几天心急如焚,他想:我也看过布阵的兵书,只知有长蛇阵、金龙阵、四门阵、五方阵,没听说有天门阵,得找老娘请教请教。派人请来佘太君一问,老人摇头说:“老身自幼习学兵法,没听说过什么天门阵。”他又找将官们议论数天,也没个头绪。 这日,从京城回来差官,带回皇上圣旨:钦命杨景领人攻打天门阵,以保江山社稷。 次日清晨,杨景留佘太君守城,自己带众将要去观阵。临走前,还派人给韩昌送了信。 出边关奔九龙山飞虎峪,一共是六十里路程。走出三十展里,到在两国交界地方,有辽兵辽将把守道口。因有韩昌口令,“宋将观阵一律放行”,所以没人阻拦,很快来到九龙山前。杨六郎登高眺望:好座大山,气势磅礴!九龙山方圆数百里,千余个山头。主峰是九座,远远看去象九条恶龙,摇头摆尾,伏在地上,因此得名九龙山。在九龙山口两侧、半山坡上,扎着牛皮帐篷,一眼望不到边。道路正中间横放着木头栏杆,由军兵把道路封死。平时,不用说看看天门阵,就这道连营就过不去。杨景正向四处观望,就听山坡上“咚咚咚”响起三声大炮,接着冲出千余名辽兵。当中一杆红旗,上写斗大“白”字,旗下一员将官:身高丈余,乌金盔,乌金甲,面似黑炭,手擎一对镔铁锤,一看就知道是员猛将。旗下将官来至近前,高喊:“来者可是杨元帅?”“正是!将军贵姓?”“吾乃大辽国韩元帅手下的大都督白天龙是也,奉命镇守山口。”杨景暗想:将来打天门阵,这道山口就不好过,这个白天龙十分挠勇,我已有耳闻。要想打阵,得先除此将。就在这时,见山里远处尘土飞扬,紧接着从山里边飞出几十匹战马,象刮风一样,来到杨景跟前。其中一员大将带住战马,高喊:“杨元帅,别来无恙?”杨景一看,正是韩昌。三年没见,韩昌也变样了:眼角增添了皱纹,胡须也见白了。不怪人说,一夜能愁白了头呢!这三年,韩昌为摆天门阵,真是熬尽了心血呀!杨景看罢,一抱拳:“韩元帅,今天我们观阵来了。”韩昌说:“好啊!不过,我事先说得明白,咱们可是以阵赌输赢。”“你能作主吗?”“你若打了胜仗,我国让出燕云十六州,你若打不开天门阵,你们就要拿降书、递顺表,退出三关,将城池归我们,胜者为君,败者为臣。你可能作主吗?”杨景说:“你的话,我听过多次了!韩元帅,不是我揭短,想当初黄土坡一战,你言说,中原有我杨景一杆枪,你永不犯境,为什么又屡次三番地兴师动众?你反复无常,有失元帅尊严。”韩昌说:“这事休要怪我。当初你镇守边关时,我们没有进兵。后来听说你被朝廷杀了,我才起兵。哪知道你心毒手狠设摆牤牛阵,伤了我多少无辜战将军卒?你诈死埋名,也不光彩呀!今天,我们摆下天门阵,不但要报遂州之仇,而且要宋朝的江山社稷。杨景,若识时务,你就解甲归田、当个贤士,保住你半世英名,如不知好歹,敢来打阵,必落个身败名裂。弄不好,你将倾生于阵内。”杨景闻听,一阵冷笑:“韩昌,休用大话吓人。我并非吃奶的孩童,几句话就能唬走!到底阵内如何,我要看后定夺。”“好啊!杨元帅,随我来。”白天龙一摇小旗,番兵打开道路上的木栏杆,让他们过去。白天龙陪着韩昌头前带路,杨景领人在后边紧跟。走进九龙山,拐弯抹角到在飞虎峪。韩昌带马放慢了脚步:“杨元帅,请看。”说完,往远处一指,杨六郎边走边瞧,好险恶的山势!见此地:山峦起伏,群峰叠翠,怪石嶙峋,古木参天。进了飞虎峪,道路越走越宽,越走越高,两边都是山石。走了有五六里地,在右侧刀削石壁上刻着三个大字:“飞虎峪”。从飞虎峪再往前走,杨景不由得呆呆发愣! 原来,眼前有一座大山,横住了去路。这座山,东西走向,好象巨鳞苍龙,截住了南北的道路。想要过去,就需通过前边的石洞。但有一样,这石洞被石门挡着,石门分为两扇,每扇足有两丈多高,一丈多宽,门上雕刻着鬼头,安着石环。人们站在门前,仰脸往上一瞅,见山顶上扯起一杆大旗。大旗是葫芦金顶、杏黄缎子面,周围红火沿、白月光,写黑字——“天门阵”。杨景心想:哟!这就是天门阵?咱得进去呀!可石门关着,进不去。嗯!周围兴许能有道路。他又到左右看了看,更进不去了。这座大山,蜿蜒百里开外,成个弧形,挡住天门阵的三面,若过不去这座山,则看不见大阵。六郎看罢,心里着急。旁边惊动了焦赞:“六哥,看明白没有?这个门给咱摆着呢,也把咱堵着呢。来,我卖卖力气,把它砸开。”焦赞刚要奔门前去,还没等六郎说话,孟良说:“哎,别去!我在幽州皇宫听老道颜容说,这个阵门,是鬼魂把守。你要推开门,还不得叫鬼给吃了?”“怕什么? 第104章 我才不信呢!哪来的鬼?”六郎一瞪眼:“孟良,不许谣言惑众!” 焦赞不信邪,他甩镫离鞍下了马,撒腿如飞,来到石门前,较足了力气,用膀子往门上扛,嘴里喊了一声:“开!”焦赞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可这石门纹丝没动,把焦赞累得面红耳赤。韩昌在一旁哈哈大笑:“杨元帅,你们想要进去吗?那好,我给你请个人,他能帮助你打开。”“谁?”“你顺着我的手来看!”说完,用手一指石门东侧的山头,大家的目光集中到韩昌手指的方向,突然,“唰!”山头上出现一般黑云,雾气沼沼。片刻,黑云渐渐消失,山头上站着一个老道:只见他面目狰狞,披发仗剑,身穿八卦仙衣。这老道缓步下山,如腾云驾雾一般,来到山洞的石门前,把焦赞吓得一连后退二十几步。这老道左手掐诀,右手举剑,口中念念有词:“天门开、地门开,吾佛天尊降神台;地门开、天门开,妖魔鬼怪快出来。”掐诀念咒已毕,“唰!”宝剑冲石上鬼头眼睛一点,说也奇怪,就昕“嘎啦啦”、“吱扭扭”石门开了二尺多宽的缝儿。这妖道收起宝剑,聋拉眼皮,眨眼间登上山顶,又冒了一股黑云,云雾散去,老道已无影无踪。 大家一看此景,都吓呆了,就连傻大胆的焦赞也觉得头发根儿发糁,脊梁沟发麻:哎呀!难道这洞里真有鬼吗?不对!我不能叫他们吓唬住。不如我过去把洞门全都打开,让大队人马进去,也好看看天门阵里到底是什么样?想到这,他疾步如飞,直奔洞门。刚走了十几步,就听洞里“呼唰”一股凉风,扑面而来,紧跟着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焦赞不管三七二十一,几步跑到洞门前。霎时,只觉一股怪味钻选鼻孔,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见深处“突突突”直冒蓝火苗儿。这不是鬼火吗?焦赞又一想:是因为外边亮,里边黑,我眼睛冒金花了?他揉了揉眼睛,睁开再一看:啊?!吓得他“扑通”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儿呢?原来他看见离他五六尺远的地方站着一个恶鬼,这恶鬼身高顶丈,披头散发,赤身露体,腰中系着一块兽皮,二目如灯,冒着蓝火儿,手中拿弓搭箭,正冲着焦赞瞄准呢!焦赞倒下了,这恶鬼的箭也出手了,正从焦赞的头顶上飞过。紧接着,石门“咣当当”就关上了,可把众将吓坏了。 岳胜、杨兴、郎千、郎万“呼啦”一下闯过来救焦赞。几个人抬他到路旁,仔细一瞧:焦赞脸色苍白,嘴唇哆嗦。齐声喊道:“焦赞,焦赞!”过一会儿,焦赞眼睛睁开了,长吁一口气:“哎呀不好,我活见鬼啦!”杨景也过来了,听见焦赞白话,怕别人听去胆怯,想要拦挡,又一想:没用!谁都看见了,黑云中出现妖道,洞门里站定恶鬼,确有其事。忙叫大家把焦赞扶到战马上。韩昌在一旁幸灾乐祸:“杨元帅,怎么样?这就是天门阵的阵门,你们还进不进呢?”杨景一时没答话,韩昌又说:“杨元帅,破天门阵,总得定个期限,我们不能久等啊!”杨景心里为难:因为对天门阵心里没底,就连阵门都进不去,还如何打阵?到底几时能打破此阵,真说不出来,但是,又不能叫韩昌问住了,总得说个日期呀!他又想:攻打一般阵势,有的十天,有的一个月,天门阵特殊,我要它一年。想罢忙说:“韩昌,别看你天门阵厉害,我大宋朝人才济济,英雄豪杰,遍于天下。加上我主皇爷洪福齐天,一年光景,就可攻破你的恶阵。”韩昌一听,暗暗高兴:杨景啊杨景,你上当了。这个天门阵我摆了三年,你一年光景就能打开?真是异想天开,自找苦吃。想到这儿忙说:“好,咱们一言为定,你可知今天是——”杨景说:“今天是六月初九。”“从明天算起,今年六月初十起,到明年六月初十止。如果打不开天门阵,就得交出降书顺表,让出三关,黄河以北归我大辽。你可能为老赵家作主?”杨景说:“那是自然。”韩昌说:“好,我在阵内恭候了。”白天龙又把众将送出山口说:“杨元帅!再要进山,可得留下买路钱。” 杨六郎没再多说,领众将回到边关,下战马步入帅帐。家里众将纷纷打听探阵的情况,杨景把经过从头至尾讲了一番。大家又问焦赞,恶鬼到底啥样?焦赞又细说了一遍。大家听了,面面相觑:难道天门阵真有阴魂?杨景心里琢磨:我们乃武将,不信什么神鬼,这些妖妖异异,全是唬人的。可是焦赞亲眼所见,我在旁边也瞪眼瞧见啦!不过,都说鬼魂在半夜三更出来,这大白天怎么就露面了呢?正说话,八王千岁和佘太君也来了,打听探阵的情况。杨景脸一红,说道:“王家千岁,为臣才疏学浅,实在是不知天门阵之奥妙所在。连阵门都进不去,如何能打得了天门阵呢?”八五说:“御妹丈,不要过急,可以从长计议。我先写折报奏明圣上,让京城速派援兵,前来破阵。”说完,众人散去,八王写奏折不提。 这些天可把杨景愁坏了,天天同众将商量破阵之法。又派出一些人探阵,没等到阵门就都吓回来了,说是看见阵门顶上有恶鬼。从此,一传十、十传百,在军中传开了,战将、军卒议论纷纷,没有不知道的。这叫人心浮动呀!这仗可就不好打了。 正在大家着急之际,突然军兵来报:“杨元帅,你的恩师任道安来了!”“啊呀!”杨景喜出望外,象开了两扇窗户一样,顿时心里敞亮了,他急忙带队伍相迎。把任道安让到后边,刚刚坐寇,杨景就问:“老恩师,你老人家从哪儿来?”任道安说:“从离开边关之后贫道去飞虎峪走了走,帮助你们想打阵的良策。”“哎呀,老人家,这可太好了。我们也探过天门阵,这个阵门我们就进不去!”焦赞说:“对了,我们亲眼看见,阵门是恶鬼把守。和人打仗好办,和鬼魂怎么打?”杨景接着说:“现在营中将士,议论纷纷,一提打天门阵,都胆怯。老恩师,士气不佳呀!这该如何是好呢?”任道安说:“我正是为此事而来。要想打开天门阵,必须有一件辟邪的宝贝。” 第七十九回穆柯寨孟焦惹祸 任道安说:“要打开天门阵,必须有一件宝贝。”众人一听忙问:“道长,什么宝贝?”“降龙术。此物辟邪散毒,有了它,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这种木头哪儿有?”“降龙木世间稀少。据我知道,由东穆柯寨后山有一棵,是镇山之宝。此树六十年一成,今年正好到期。若将树伐倒,断其头、去其根、取中间一段即可。”杨景说:“但不知什么人占据此地?”“有一老将姓穆名羽,字天亮。想当初,穆羽当过宋朝一任统制宫。因心直性耿,不会阿谀奉承,得罪同僚,被贬回老家穆柯寨,在山上自立为王。如今,膝前二子一女,皆是武将。手下有喽罗兵数百名,自种自吃,对百姓秋毫无犯,在当地颇得民心。若取降龙术,你可派人去借。”杨景听了点头,问众将:“哪个前去求借?”焦赞在一旁暗想:我二哥到北国露了个大脸,盗宝马、得凤发,这回这功劳该是我的了。他不等众人吱声,忙说:“元帅,我去!”杨景信不过他:“三弟,你能行吗?”“怎么不行?去借东西,有什么不行的?”“这……本帅放心不下。”孟良说:“元帅,我跟他一块去吧!”杨景不好再拦挡,只可说:“二位贤弟,到穆柯寨借降龙木,要好话多说,赖话不讲。告诉穆天王,打开天门阵后,必有重谢。”“这话咱会说,没什么难的,到那儿准把降龙术借来。”说完,二人顶盔挂甲,拿上兵刃,孟良把火葫芦也背到身上,来到营外,飞身上马,直奔山东穆柯寨。 一路上,两人边走边打听道路。等到在穆柯寨前,带住战马闪目一瞧:穆柯寨前后是两座山头,山上治理得有条不紊。半山腰有寨墙,吊桥高挑,中间是水沟。山坡之上,绿树成荫,禾苗苗壮,鲜花朵朵,果园飘香。山上山下的喽罗兵,军装号坎整齐,有的持戈放哨,有的果园整枝,有的田间干活,有的练习弓箭…… 此时,孟良、焦赞早把杨景嘱咐的话丢在了九霄云外。两人合计:向人家借东西不容易呀!得手心朝上,冲人家说好的,另外,听任道安说,降龙树在后山,到底有没有啊?咱们得去看看。商量已毕,两人催马往后就转。等到了后寨,带战马往半山坡一瞧:哎哟,找着了!半山坡有不太高的寨墙,寨门关着,离寨门不太远的地方,从山石缝里长出一棵树,其形状象一条龙,龙头伸向东南,龙尾斜卧在西北。两人一嘀咕,忙跳下战马,大步来到寨墙近前,又仔细观看:见这棵树碗口粗细,不太高,枝叶茂盛,树头向东南倾斜,树干上端在阴面长了两个树疙瘩,疙瘩当中咧开了嘴,好象龙的两只眼睛。树根拱出地面,伸出三四尺长,往回窝了个圈儿,又扎到地里,怎么看怎么象龙爪。孟良说:“不用问,这准是降龙树啦!咱俩这回没白来。”他往周围看了看,没人,说:“哎,老焦呀,咱们怎么办?”“借呗!”“咳!人家能借给吗?你没听说吗,这是镇山之宝。”“哪该怎么办呢?”“墙也不太高,你给我看着点人,我翻墙而过,大斧子喀喀两下,把它砍倒,再把它扔到墙外,你把树上的枝叶掰掉,咱俩把树干往马背上一驮,就带走了。”“那不叫偷吗?”“咳!怎么叫偷呀?这叫看不见拿的,和借差不多!”“那可差远了。”“没事,又没人知道。等这个东西真的管用了,咱们拿重金相谢呗!” 第105章 “行吗?”“行。”“那我听你的!” 孟良转身,跑到山下,从马背上摘下大斧子,然后跑上山来。来到寨墙这儿,用力一按墙头,想要翻墙而过。还没等跳呢,就见从左右的壤沟里,“噌噌“踏出十多个人来,一个个手拿长枪大刀,“哗”一下子,围住孟良、焦赞,高声喊喝:“哎!哪儿来的贼寇,敢偷降龙木!” 原来降龙木这个东西又出奇,又贵重,所以日夜有人看守。尤其最近,树上的龙眼睁开了,降龙木已经成材,怕有人盗走,才专门派一个大头目穆瓜,领人在这儿看着。穆瓜领人在不远的地方,挖了两道壕沟,上边用木杆架着,蒙着芦席,铺了些杂草,所以外边的来人一点也看不见。可底下的人却又凉快、又得眼。孟良他们一上山,人家就看见了,不过没言语,看他俩到底要干什么?等孟良一拎斧子跑来,人家不让了,“呼啦”都出来了。 孟良、焦赞一看事情不妙,撒腿下山,飞身上马,手擎兵刃,就要逃走。就在这阵儿,打远处连蹿带蹦地跑来一个人。这个人个子不高,五短身材,面皮似瓜,两道八字眉正长着,一对圆眼睛,黄眼珠、爬鼻梁、大嘴岔,一口黄牙,稀稀拉拉长了几根胡子。此人正是穆柯寨的大头目——穆瓜。别看他长得不大好,为人可不错。跟着穆天王,忠心无二。一年四季,勤勤恳恳治理山寨,上下人都喜欢他。 穆瓜到近前高声喊:“哎!哪来的野小子?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敢来砍降龙木!”被人家一问,孟良也觉得脸发烧:是啊,边关大将,身为总兵,跑这来偷东西、当贼,这名可不好听。可是,事情已经做出来了,害臊也不行。所以,脸皮一厚,咬着牙根死犟:“啊?砍树怎么着?不应该砍吗?”“你是干什么的?”“要降龙术来了!小子,我们要降龙木有急用,尔等速将树砍下来,交给你家老爷,咱就算万事皆休,要不然,恼一恼、怒一怒,大斧子一抡,掏了你的贼窝、平了你的高山,把你举家男女老少、大大小小,杀个孩芽不剩!”穆瓜一听,火撞顶梁:“好啊,两个花狸棒捶,跑这撒野来了!你未曾闹事,先买上四两棉花纺(访)一纺(访),我家寨主可不是好惹的!我说小子们,给我打!” 喽罗兵一听,这个“扑楞”抖枪,那个“哗啦”摆刀,奔着孟良、焦赞而来。你别看这两个人没什么大能耐呀,要打当喽兵的,那可一个顶八个。孟良喊:“干什么?欺侮人是怎么地?给我撒手!”说罢,大斧子“叮当”抡开了,呜呜直响,把喽兵的兵刃都给磕飞了。随后又“呜!”斧子抡了半圈,吓得喽兵“哗!”往后就闪。这阵儿,焦赞大铁枪也抖开了,“呜呜”挂着风声。 这些个喽罗兵虽然是占山的,但是,常年植树养蚕、牧马放羊、土里刨食,不是非抢即夺的亡命徒。故此,一看这两人拼命,吓得纷纷后退。穆瓜还觉得不含糊呢,一压手中的小铜锤:“哈哈!你们俩敢撒野?大大爷要你的脑袋。”说完,抡起小锤打孟良。孟良一看乐了:这对锤的份量太轻了。那个右手锤能有五斤多重,左手锤恐怕顶多四斤半。象小孩的玩艺儿一样,这能打仗?孟良一乐,大斧子抡开,围着穆瓜,“呼呼“作响。这穆瓜急得前蹄后蹦,左躲右闪,哪是孟良的对于?打没有五六个回合,穆瓜虚招一晃,跳出圈外,一摆手:“我说小子们,快回山给寨主送信!”说完,“哗”地一下子,往前山跑去。 孟良高兴了:“老焦哎,他们都走了。这回,这降龙木不就是我们的了吗?”“对,砍树去!”说完,两人就要跳墙。突然,就听远处“叮铃铃”一阵铃响,紧跟有人高声喊喝:“哎——寨主来了!” 孟良、焦赞扭身回头一瞅:“呀!”见迎面来的是女兵女将。前边是女兵,年纪都在十六、七岁,个个背弓带箭,肋下佩着腰刀。这些女兵冲到近前,往两旁一闪,正当中现出一员女将: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她一身银装素裹,犹如百花园中牡丹仙子。只长得: 美而不妖,娇而不弱,文中带威,武中带静,眉带杀气,眼藏战机。 焦赞一吐舌头:“好啊,捅马蜂窝了。你看这个丫头,准饶不了你!”孟良也觉得不得劲。 那位说了,在这荒山僻壤的地方,哪来这样的姑娘?威风凛凛惊人胆,杀气腾腾泣鬼神。她是谁呢?来的此人正是穆柯寨的寨主穆桂英。 前回书说过,穆桂英乃是离山紫霞宫、离山圣母的大徒弟,在高山学艺十多年,练就一身好本领。不但刀马娴熟、箭法高明,而且熟读兵书、精通战策。兼她性情豪爽、胸怀大志、办事果断、善于用人,可称巾帼英雄,不戴方巾的丈夫。三年前,杨宗保在紫霞宫养伤之际,引起穆桂英思绪不宁,无心在师父身边继续修行,一心要投身戎伍、杀敌保国。离山圣母看出她的心思,在杨宗保伤愈离山后,打发她下山。并从中为媒,把她终身许配杨宗保。桂英回到穆柯寨,见着父兄,方知母亲早已下世,父亲年迈,两个哥哥心粗性憨,桂英只好留在山上。 从此,穆桂英把跟师父学到的本领,全用到治理山寨上。每日领兵演阵、舞枪弄棒,劫富济贫、除暴安良。穆柯寨方圆几十里地,治理得路不失遗、夜不闭户。提起穆柯寨寨主穆桂英,真是有口皆碑,竖指赞美。 半年前她去看望师父,圣母告诉她:“北国摆下天门阵,南北又要动干戈。你应该出世,战颜容、破大阵,救生灵出水火。”桂英说:“不知天门阵如何破法?”圣母说:“万变不离其宗!它是按着三才五行八卦九宫,相生相尅摆的。不过也有不同之处,借鉴前人之阵法,又独具匠心,别开天地。其中母阵套子阵、子阵套母阵,牵一动百,变化无穷。为师这有张草图,你拿去好好习学破阵之法。”桂英问:“老人家,此图从哪儿得来的?”圣母说:“前不久,任道安云游到离山,对为师提起天门阵,约吾下山帮宋灭辽。为师曾到九龙山偷偷去观阵,回来后将图画成。此阵共一百单八阵,当时尚未摆完,因此图上小阵未画全,其中奥妙没全弄清,你可慢慢琢磨。”穆桂英将图收下,说:“师父,孩儿何时该出世呢?”“降龙木长成材,便是你出世之日。”桂英拜别恩师,回穆柯寨后,每天除了熟悉天门阵图,就到后边看那棵降龙树。穆桂英问父亲:“降龙木什么时候长成?”老寨主穆羽说:“降龙树的树干上有两个树包,那是龙眼,它什么时候张开,树木算长成了。六十年一成,今年刚好够年头。”前几天,树包张开了,桂英暗自着急:龙眼睁开了,为什么没有出头的机会?今天,桂英又来看降龙木,偏巧孟良、焦赞来偷降龙木,并打了喽罗兵、战败穆瓜。桂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把穆瓜叫过来打听。穆瓜把二人偷降龙木的事一说,桂英不大相信:有人敢到这儿偷东西?摆手叫女兵退在两边,自己一马当先,冲到孟良、焦赞的跟前,质问:“胆大的狂徒!你们是干什么的?”孟良坐在马上,端着斧子,撇着嘴说:“要降龙木来了!”“要降龙木干什么用?”“元帅说了,非此物不能破阵。”桂英想:这棵树是镇山之宝,善辟瘟疫毒气,可没听说它能破阵,我得问问:“破哪座阵用降龙木?”“你就不用管了!跟你说,你也不懂,就把树给我们吧。”桂英看这两个大花脸,愣头愣脑的,又说不出子午卯酉的,准是大辽番将或贼寇盗木!想到这儿,把眼睛瞪圆:“说实话,你们是哪儿的?”孟良一拍肚子:“我们是边关大将!我姓孟,他姓焦,你就管我叫二爷吧,那位是你三爷,听明白没有?快砍树吧!”桂英听罢,生气了:恶语伤人,决不是边关大将,不然哪能不懂礼貌,不说人话?得教训教训他:“你们两人张嘴要降龙木,闭嘴要降龙木,凭什么这么大口气?”孟良还装蒜呢:“你们是占山的,占的朝廷土地。我们是官军,就随我们便砍伐。你个黄毛丫头,和你说了你爷不明白,把寨主请来。”“我就是寨主。”“你就是寨主?那更好了,快上山把降龙木送出。不然,孟二爷要平山灭寇。”“哪来这么两个野人,口出不逊。降龙木是现成的,就不给你,你能怎么样?”焦赞说:“哪有工夫跟她废话,型把她打趴下,上山就砍木头呗!”“对呀!”孟良把斧子举起来了:“丫头,你不给?着家伙!”大斧子一举,奔穆桂英砍来。孟良嘴里还说:“劈脑门儿,扎眼仁儿,剔排骨,砍肉锤儿。”一马四斧子,来得特别快,把穆桂英吓一跳,拿着大刀只顾往外封了,一招也没还。心想:这个红脸的好厉害!哪知孟良拨回马,还是这四斧子。把穆桂英气乐了:“我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就这四招呀?你打完我了,该我打你了。给我下去吧!”说完,用刀寨“啪!”一戳孟良的腰,“扑通!”把孟良戳到地下。大头目穆瓜过来,抹肩头、拢二臂,给绑上了。焦赞一看不好,一抖镔铁大枪,奔穆桂英扎去。穆桂英用绣绒刀一崩,把枪磕出去了。焦赞转身要跑,穆桂英追到贴近,用刀一扒拉,焦赞在马上坐不住了,一头栽到马下,也让人家给捆上了。孟良、焦赞被绑上还骂呢:“丫头,你敢打官老爷,你报个名!”“我叫穆桂英,穆天王是我的父亲。能怎么样?快说实话,姓什么、叫什么?何人主使你们盗降龙木?”孟良见事不妙,说好话了:“姑娘,我们俩是边关大将,我叫孟良、他叫焦赞,奉杨元帅将令,来借降龙术,用来破天门阵。 第106章 我们俩不会说话,得罪了姑娘,望看在杨元帅面上,放我们回营吧。”穆桂英一想:若是宋营的,我还真得留面子。“这次我不要你们的命。你们要是北国的番将,回去不许再来了,若二次叫我抓住,我可要杀你们。要是宋营的,为天门阵用降龙木,叫你们元帅亲自来一趟,事情好商量。穆瓜,放他们回去。”穆瓜对孟良、焦赞说:“不是我们寨主放你,今天非砸烂你俩不可。”孟良嘴硬:“你敢打边关大将?我烧你们的耗子窝!”“呀,还不老实?当兵的,揍他二百鞋底!”喽兵过来,照着孟良的屁股用鞋底“乒乓“打了一顿。倒是不怎么疼,可羞人呀!这回孟良不骂了,穆瓜才把两人松绑了。“滚!”这两人有个地缝都想钻进去不好意思呀!喽兵给找着兵刃和马,两人无奈,骑马下山。到山下后,孟良又有能耐了,叫喊:“你们等着,大太爷非搬兵抄山不可!” 两人喊得口干舌燥,山上却没人理他。孟良觉得没意思,住嘴不骂了。焦赞说:“降龙木没弄来,挨顿打,还有脸活啊?”孟良说:“这算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得了吧!降龙木没弄来,回去无法交差呀!要不咱俩上山说点好话。”“我可不去,屁股都叫人打肿了,我嫌丢人。”这时,焦赞有了主意:“咱们来个调虎离山计,又能报了羞辱之仇,又能盗来降龙木。”“怎么调虎离山?”“你不有火葫芦吗?你给放把火,他们下山救火,我去后山偷降龙木。”孟良说:“此计很妙。”说干就干,这孟良转了半圈,见眼前山坡上是一片松柏树林,心想:就在这儿放火吧!他打开火葫芦嘴,照两棵松树一拍葫芦底“啪啪”打出两个火球,落在松枝上,火着起来了。又换棵树打个火球,这火由小到大,呼呼着起来了。正好今天有风,风助火势,火借风威,越着越旺。常言说得好:“火大无湿柴“。林中起火可了不得,山火无情呀!树木起火,几天几夜扑不灭。山上喽兵发现了,急忙鸣锣集众。霎时间,从山前山左山右,跑来不少喽兵,连喊带叫都来扑火。有端盆的、提水桶的、拿锅的,扛斧子带锯的,还有抱被子的。 穆桂英刚回到绣房,喝着水,细琢磨:刚才那两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呢?要真是宋将来借降龙木,可是我出头的机会。此时,外边传来一阵锣声。她数了数,是三长两短一闷锣:不好!是救火的锣号。桂英一惊,起身刚往外走,穆瓜进来报信:“小姐,山外起火了。”“哪儿起火?”“是东北角!那片松柏林子着了。”桂英听完,又坐下了:“不要紧,那火着不到山寨里。”“你怎么知道?”“今天是西南风,火往东北刮,大火进不了山寨。再说,松柏林对面是官道,道那边是青苗。不怕,一扑就灭。”穆瓜遥远点头,佩服姑娘。桂英想:今天有风,不许人进林子,怎么能起火呢?是不是那两人用的调虎离山之计?“穆瓜,你带二百人去守降龙木,我领人救火,有事鸣锣。”穆瓜得令,两人分手。 再说孟良、焦赞,眼看火着起来了,心中高兴。怎奈山火不往山寨里刮,反而来个珍珠倒卷帘,往回烧。这两粗鲁人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嫌火着得太小,忙下战马,用燃着的干树枝往山上引火。怎奈风向不对,浓烟滚滚,呛得两人双眼直流泪。他俩一揉眼睛,大风吹起火苗子,“呼!”把两人的胡须给燎焦了,吓得焦赞扭头就跑,孟良也呛得直咳嗽。这时,山上下来人救火。孟良高兴了,跑到林外喊:“老焦,山上下来人啦!计策成功了,快盗降龙木去。”两人打马如飞,等来到后山一看,傻眼了:降龙树下,围了好几层人,个个还手拿兵刃。穆瓜提面锣四处张望,看见了这两个花狸棒捶,“当当”敲起聚将锣,喽兵齐声高呼:“抓贼呀!”这声音回荡山谷,吓得孟、焦二将按马就跑。这回可好,再也不敢来穆柯寨了。 穆柯寨离连营八十里。两人跑了半天,还差二十来里,孟良带住战马:“老焦,咱俩也没脸回去呀!降龙木没弄来,还挨了二百鞋底。见了六哥怎么说呢?”“可不是嘛!”两人坐在树林子边犯愁了。 太阳快落山了,忽然迎面来了一支队伍,前边还有一员小将。走到切近,看清楚了,是小少爷杨宗保。孟良看见宗保,又乐了,心里话:我何不叫宗保去战穆桂英!想到这,高喊:“贤侄!”宗保一看是孟良、焦赞:“二位叔叔,你们俩不去借降龙术,怎么跑这儿坐着?”“别提了,我俩窝老火了!到在穆柯寨没看见老寨主,看见个丫头叫穆桂英。这丫头太厉害了,不借降龙木不说,还打了我们二百鞋底。我俩也不敢回营见元帅,正犯愁呢!你这是干什么去?”“奉父帅之命,巡营嘹哨。”“贤侄呀,你帮我们去打穆桂英吧!”“不行!我是奉令巡营,在半道上走了,父帅该怪罪了。”“不怕。能得下降龙术,什么事都没了。”“用不着我去,你们准是话没说到。客气点,人家准能给。”孟良见宗保不去,撒了个谎:“宗保,山上寨主说了,冲我们俩,降龙术早借给了,冲你们杨家父子,才不借的。我们挨打,也是替你们杨家挨揍。”“跟我和我爹有什么关系呀?”“我们说,‘杨元帅派我们借降龙木'。穆桂英说,‘少拿元帅吓唬人!杨景没什么了不得的’。又说打我们的屁股是打你们父子的脸。宗保,咱们受过谁的气?叫个黄毛丫头打趴下了,你说窝囊不窝囊?你要是杨家之后,给叔叔出气,打败那个丫头,你要害怕,不是人家对手,就别去。”孟良拿话这么一激,杨宗保可火了:“这丫头欺人太甚。走,待我要降龙木去!” 第八十回杨元帅辕门斩子 孟良用激将法,叫宗保去战穆桂英。宗保年轻火气壮,果然上当。他带领巡逻的队伍,跟孟良、焦赞就去穆柯寨。孟良和焦赞对视一笑,暗自高兴。 刚走几步,宗保觉得不是滋味,问孟良:“二叔,我奉父命巡营,半道走了能行吗?”“怕什么?巡营的又不光你自己,好几伙呢。”“道路远不远?别误了明早晨点卯!”“误不了。取上木头就快回来。”“离这有多远?”本来离这有六十里地,孟良怕他不去,故意说:“二十多里地。走大道远,咱们走近道呀!”宗保想:来回四五十里地,半夜就回来了。他信以为真,带着巡营二百军卒奔穆柯寨而去。 走不远天就黑了。道又不好走,累得军兵个个通身是汗。宗保嫌慢:“弟兄们,快点跑。”跑到半夜了,还没到。宗保问:“叔叔,不是二十里地吗,怎么还没到?”“我话还没说完呢,是三个二十里。”“你怎么不早说?要知道这么老远,我也不来呀!明天,非误卯不可,不行,我回去。”说完,宗保要往回走,孟良拦住:“别价!取来降龙木什么罪也没有了。”宗保无奈,只可跟着走。 跑了多半夜,天快亮了,才到了穆柯赛。孟良叫宗保领兵在远处等着,他和焦赞到山根下喊:“穆栩寨上的山猫、野兽听着!孟二爷又回来了,叫那女贼穆桂英,一步一个头,将降龙木送下山,要送迟了,可要杀上高山啦。时辰不大,从山上冲出三百多喽兵,接着出来五十名大脚女兵,正当中战马上一员女将,正是穆桂英。孟良、焦赞知道她厉害,离得远远的就喊:“丫头!我们搬来兵了,揍你来了。桂英看着他们俩,气坏了:“姓孟的!你们放火烧山,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倒又来了。请来什么样高人?你家姑娘见见。”“你顺我的手看!”穆桂英一瞧:闪出二百名官兵,前边一匹白龙驹,名叫千里银河一点红,马上一员小将,年龄在十八、九岁,五官正、生得美,二虎目、分白黑,细弯弯两道眉?头戴一顶亮银盔。胯下马、白又肥,七尺高、蹄至背,丈一长、头至尾,宝马良驹显神威,敢把闪电迫。桂英看罢暗赞美:好一位盖世无双的小英魁。桂英想:这个人我好象见过,是谁呢? 桂英轻启朱唇,慢吐莺声,问:“将军贵姓?到我高山有何贵干?”宗保一看眼前女将:全身披挂,脑后插着雉鸡翎,凤凰裙双遮马面,牛皮靴牢踏在橙,只长得桃花粉面、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炯炯透出杀气,胯下桃红战马,马脖子上挂着三个银铃,“哗楞楞“直响,清脆动听,手中一口绣绒大刀,刀上拴着红缕,飞鱼袋盛镇天弓,走兽壶装穿云箭;斜挎百宝囊,不知还装有何物。宗保想:占山的丫头,长得挺秀丽!我怎么看她眼熟呢?又一想:这个丫头太狂了!打了孟、焦二位叔父,又骂我们杨家,给他点厉害!“丫头,你可是穆桂英?”“不错。你是谁?”“你家少爷乃大宋营的押粮官杨宗保!”桂英闻言,粉面通红,芳心乱跳:天呀!我当谁呢,原来是他。分手三年,真不敢认了。姑娘偷眼再看:比起三年前大不相同了,个头也高了,体格也壮了。我的恩师说,把我的终身应许杨宗保,人家还不知道呢!也不知他是否有了娇妻爱子?我这么大个姑娘也不好张嘴问呀!又一想:我不说人家也不知道,豁出去吧!到底是武将胆儿大:“原来是少帅来了,请上山寨一叙。”宗保说:“谁上你的贼窝!快献降龙木,免得费事,再要罗嗦,小心在我的枪下作鬼。”“你要降龙木,得说好的,有这么要的吗?”“跟你个山贼有什么好话可说?”他一口一个贼,穆桂英受不了啦!心说:你也太狂了!想到这儿说:“要降龙木不难,可得胜了我这口刀。”宗保气挺租,两脚点镫,马往前提,一抖梅花亮银枪,分心就刺。 第107章 穆桂英用大刀一架,宗保抽枪换式,二马错镫,圈回来再战。 孟良、焦赞给宗保观敌隙阵,连喊带叫,把穆瓜气坏了,告诉寨兵:“别放走那姓孟的姓焦的,这两人太可恨了。” 穆桂英和宗保大战二十回合,不分上下。桂英想:杨宗保的武艺比三年前大有长进,我怎么说明亲事呢?人多不好张嘴,何不将他引到无人之处?想罢,穆桂英虚晃一招,拨马就跑,宗保在后面就迫。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前山,往后山转。到在无人之处,桂英把马又圈回来说:“少帅站住!我有几句心腹话相告。”杨宗保勒住战马,心里纳闷儿:“说吧!”“少帅,请问可曾婚配?”“你问这个干什么?”“我虽是占山女子,可当初我父也在朝为宫,官拜统制,因被奸臣陷害,才回到穆柯寨。我们是公道大王,不抢不夺,自种自吃,为的是养精蓄锐,等有机会报效国家。我见少帅英雄气概,有意将终身相许。如若能结为眷属,我愿献降龙木,归降宋营。”宗保一听,勃然大怒:“无耻的丫头,难为你说得出口!儿女亲事,父母作主。你说这话,难道不知天下还有羞耻二字?”桂英脸一红:“杨将军,我非是轻薄女子,而是有师命做主。”“谁知你师父是干什么的?你是占山的女贼,少爷是宋营大将,能要你吗?着枪吧!”这一骂,穆桂英恼羞成怒:”姓杨的,我看你是不识好歹!”宗保说:“我还宰你呢!”说着,抖动银枪奔桂英扎去。穆桂英闪身躲过,抡起绣绒大刀,象闪电一般,“唰唰唰”连砍三刀。前两刀,宗保全躲过去了,最后一刀拦腰斩来。宗保一看躲不及了,急忙扔枪,双手抱头,两脚甩镫,滚鞍落马。刚要起来,桂英用大刀刀背一压:“别动!这门亲事你应是不应?”宗保想:“有这么求亲的吗?还用刀逼着!死也不应。”这时,穆瓜带人来了,喊道:“抓住了。”说完,把宗保绑上了。桂英气坏了:“姓孟姓焦的呢?”“我们用绊马索,拌倒战马,也抓住了。”“好!一同押进山寨。” 穆桂英回绣楼,脱去铠甲,换上女儿装,身披大红斗篷来到大厅,往中间坐定:“来呀,把杨宗保带上来!”宗保气得脸都青了,立而不跪。桂英又心疼,又生气:“杨宗保,我说的那个事怎么样?”宗保说:“丫头,我认可一死,也不要你。”桂英一听,气坏了:“推出去杀!”这时候,旁边大丫环明白了:“小姐息怒。”桂英一看,是大丫环金萍。桂英有四个贴身丫环:金萍、银萍、玉萍、石萍。平时,桂英对她们说过未婚夫是杨宗保。金萍见杨宗保不应亲,使小声对桂英说:“小姐,俗话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下无媒不成婚。应该找个人从中给说合说合。”“找谁呢?”“找那个姓孟的!他们是一块的,叫他相劝,也许能成。”穆桂英一想也对,忙说:“来人,把杨宗保押下去。”有人押着宗保走了,穆桂英对金萍说:“你对姓孟的说一下。”“小姐放心,您先回楼,此事全包在我的身上。”穆桂英上楼,躲进里间,偷听动静。金萍叫银萍去带孟良。孟良吓坏了:准是我放火烧山,穆桂英生气了,要把我斩首。等上了绣楼,见屋里坐着个大丫环。孟良纳闷儿,心想:怎么把我带到这屋了?金萍连忙站起来:“哎哟!这不是孟将军吗?快请坐。”孟良有点害怕了:怎么对我这么客气?金萍说:“孟将军,一见面我就看出来了,您这个人性情直爽,有副热心肠。”孟良说:“别绕脖子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好。孟将军,你是杨宗保什么人?”“我是他盟叔叔!”“他娶没娶妻?”“没有。”“这可太好了。孟将军你不是想要降龙木吗?眼前有条路,不知你乐意走不?”“什么路?”“我家小姐自幼得遇商人,学到一身好武艺。论人才,百里挑一,论人品,你就去访去,没有说不好的。别看老寨主有两儿子,可不管山上事,穆柯寨里里外外都听我家小姐的。今天来了杨宗保,我看他二人郎才女貌,你要能从中为媒,将二人亲事说成,小姐说了,不但献降龙木,还帮你们打天门阵。”孟良这才放心:“是这么回事!好说。这门亲事我作主,应下了。”“杨宗保不乐意呀!”“这个傻小子,真浑!我劝劝他,他最听我的。”“太好了,事成请您喝喜酒。”突然,孟良眼睛一瞪:“不喝!这门亲事我不管了。”“刚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又变卦了?”“有这么对待媒人的吗?绑着去提亲?”金萍一看,忙说:“哟!我快给您松绑。”说完,上前把绑绳松开。这时,见孟良四平八稳地往椅子上一靠,端起架子来了:“我渴了!”金萍忙给他倒了一碗茶。孟良又说:“我饿了。”丫环又忙端过一盘点心。孟良边吃点心,边说:“来壶酒行吗?”金萍生气了:“我看你是蒙吃蒙喝来了,银萍,把他绑上!”孟良说:“别价!没酒拉倒。”“亲事成了,吃什么都有!一会儿我们把杨宗保带来,你劝劝他。”说完,丫环退到屋外。 时辰不大,有人把宗保推了进来。宗保见着孟良,问:“二叔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在这屋?”孟良说:“孩子,咱爷们交好运了。那穆桂英看中小子你了,叫我当月下老,成全你们。穆桂英长得好,武艺高强,还有降龙木,这门亲事太便宜了,快应下吧!”宗保听完这话,脸都气白了,忙说:“二叔,你看合适吗?”“合适!”“你乐意吗?”“乐意!”“那好,你就自己应下。”孟良说:“混账!这叫什么话?”宗保说:“儿女亲事,父母作主。哪有挺大丫头自己提亲的?真不知道害臊。”穆桂英再也听不下去了,从里屋冲出来:“杨宗保,你别把自己看成一朵花,视别人为粪土,我可不是轻浮女子。我一来敬佩杨家世代忠良、满门忠孝;二来,北国摆下天门阵,国家正用人之时,我虽女流,不愿袖手旁观,如与将军结为良缘,可报效国家,三来,我是奉师命许亲,不是没脸没皮。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忘恩负义之徒。哼!若没有我,你早死了。”宗保愣了:“我不欠你什么情。”桂英冷笑说:“你可记得三年前,你被韩昌扎伤后,在哪儿养的伤?是哪个伺候的你?后来又是谁教你枪法?后来,你闯不过韩昌的连营,又是谁射韩昌一箭,救你出敌营?你拍心想一想吧!”宗保听这话,觉得奇怪。这些事,穆桂英怎么知道的?他仔细看看桂英的脸面,想起来了:“难道你是离山紫霞官使枪的道姑?”宗保把头低下了:阔半天是她!伺候自己半个多月,又箭射韩昌,对自己真有恩德呀!他又感激、又惭愧,问道:“你怎么下山了?”桂英说:“为你。送你下山后,离山圣母说我有思凡之心,叫我走。下山前,叫我把终身许你。我今天才遵师命,话讲当面。”“要这么说……二叔,我乐意。”“这就对了。”“二叔,临阵收妻,犯杀头之罪,怕我父亲不答应。”“包在我身上了。得降龙木有功,将功补过。再说,收下桂英,能帮打天门阵,是奇功一件。”说到这儿,穆桂英叫人给宗保松绑,又放了焦赞。孟良想:穆桂英这么大能耐,又有降龙木,太好了,别夜长梦多,事情生变呀!”桂英,你们完婚吧!”穆桂英和杨宗保都推辞。孟良说:“大姑娘到连营,说话、办事都不方便。为了打天门阵,等拜完堂、喝完喜酒,就奔宋营。”二人没再推辞,由穆瓜张罗,山上悬灯结彩,鼓乐喧天,摆上天地桌,夫妻拜堂成亲。宗保小声问桂英:“怎么不见岳父大人和哥哥?”桂英说:“父亲出外访友半年有余,至今未归。两位哥哥到少林寺去习学武艺,已走两月,大概近日要回来了。”宗保点头。此时,孟良、焦赞两个喝得酩酊大醉,宗保怎么叫也叫不醒。无奈,今晚只可在山上过夜。 到了次日,天刚放亮,忽听山下一阵大乱。穆瓜慌慌张张跑到后室,把金萍叫出来:“快给小姐送信,官军抄山来了。”金萍没敢惊动宗保,把穆桂英叫出来,说清。桂英连忙顶盔挂甲,悄悄到前寨点二百喽罗兵冲下山。到了平川地,列开队伍,定睛观看,见对面站着百余人,身穿宋兵的军装号坎,为首一员老将,白脸黑须,膀下一字板肋玉麒麟,手擎一杆蟠龙金枪。来的正是边关大帅杨景杨延昭。 杨六郎怎么来到穆柯寨呢?昨天杨宗保带二百名军卒打穆柯寨?宗保、孟良、焦赞全都被抓。那些军卒被穆瓜领人一阵乱打,败回边关,报告杨六郎。杨景听说盟弟和宗保被擒,非常着急。告诉岳胜守住边关,自己连夜亲自带一百名骑兵,奔穆柯寨而来。 穆桂英下山,见前边军卒是宋兵,忙问:“老将军贵姓高名?”杨景心想:听军卒说,穆桂英十分厉害,我能否是她对手?先别报名,今天若要败了,这个跟头我栽不起!六郎说:“你先别问我,你是什么人?”“寨主穆桂英。”“听说你把孟-焦二将和宗保抓到山上,可有此事?”“不错。”“速将三人送下高山,献出降龙木,不然,马踏穆柯寨。”穆桂英问:“老将军你是堆?”“休要多问!”六郎越不报名,桂英越问:“怎么?不敢报名呀?”杨景本来因盟弟和儿子被擒,就上火?再听这话,气更大了。心想:我是三关大帅,有什么不敢报的?“丫头,你真乃撒野!”六郎抖枪便刺。穆桂英没还手,杨景又连扎几枪。此时,桂英火上来了,暗想:边关将官怎么都这样撤野,不懂人情?让他几枪,不识抬举!我要不拿出绝艺,把这些人镇住,将来就是投到宋营,也得受气。 第108章 不如先把这员老将抓住,带到山上,再给他陪个礼儿,叫他记我一辈子。穆桂英也是年轻心胜,摘下大刀,接架相还,公媳二人,大战在山坡之上。 就在这时,孟良睡醒了。听山下有杀声,连忙赶到半山腰。往下边一瞧,乐得他差点岔气:哎哟!老公公和儿媳妇打起来了!这才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呢!我得赶紧把他们拦住。又一想:别忙!叫他们打一阵,我看个热闹。穆桂英这丫头太厉害,要是没人管教,将来得成精!叫六哥把她战败了,久后,我见她也有话说。这个愣头青,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来了个坐山观虎斗。 刚开始,杨景和穆桂英打个平手。后来,杨景气力跟不上了。因为六郎病倒了半个月,刚刚治好,气力不足;加上昨夜未合眼,跑了几十里路,着急上火,今天又没吃早饭,打几个回合,虚汗就下来了。穆桂英年轻力壮、乍出世的姑娘,勇不可挡。六郎全仗着久在疆场征战,经多识广,故此还能应付一阵。穆桂英心里赞成杨景:这员老将,功底深、枪法稳,可比山上那三位强多了,一时半时不易赢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锈绒刀招数渐缓,猛然高喊:“好厉害的枪法!”喊完拔马就走。六郎间桂英败走。在后边紧追。桂英战马放慢步子,杨景赶到了,一抖蟠龙金枪,照桂英后心扎去。枪到了,桂英突然没了。六郎用力过猛,收招不及,往前一失身,险些从马上掉下去。 桂英哪去了?杨景大枪刚往前扎的时候,姑娘用手点镫,战马来个大转身,往前一蹿,就躲过了那一枪。杨景一失身,姑娘马一打横,大刀奔他脖颈。六郎忙收招,抽枪去封。因为在马上扭着身子,有力使不上,刀枪相碰,“当”一声,杨景的枪出手了。刚要逃走,桂英手疾眼快,把刀挂好,伸手抓住杨六郎的腰中大带,单膀较力,往怀里一带,把杨景走马活擒。 这阵,宗保睡醒了。宗保见桂英不在,自己去给两位叔叔问安。孟良不在,光剩焦赞,正商量吃罢早饭就回边关。忽听外边金鼓大作,打起来了。宗保说:“不好!是不是咱们的战将抄山寨来了?”到山前一看,穆桂英已生擒杨六郎。宗保和焦赞吓得说不出话来了,正在看热闹的孟良着急了,边跑边喊:“桂英,快松手!那是你公公!”听见这话,吓得桂英一松手,把杨六郎扔到地上。此时,杨六郎也听明白了,又羞又臊,爬将起来,头也不回,拣枪上马,领兵走了。 穆桂英又羞又怕,磨马回山。孟良说:“侄媳妇,你也太过分了,怎么把老公公抓住了?”桂英后悔说:“他老人家并没报名啊,我哪知道呢?”孟良说:“知道这样,我早点喊就好了。”宗保说:“你看着他们打的呀?”“啊!谁能想到你爹会败呢?”“二叔,真丢人!”“别说了,快跟我回去吧!”桂英说:“你们先去一步,我命人伐树,安排好山上事,带着降龙木,随后就到。”宗保说:“你可快去呀!”说完,三个人打马下山,回到边关。 来在帅帐外,宗保问孟良:“二叔,我爹怪罪下来怎么办?”孟良说:“别怕,有我们呢。”焦赞说:“宗保,你等会儿,我们探探风儿。”说完,二人进了白虎帐。 此时,六郎脸沉似水,见孟良、焦赞前来交令,便问:“你们可借来降龙木?”孟良说:“借来了。”“献上来。”孟良说:“一会儿,人家就给送来了。”杨景说:“一旁站立。”两人见杨策的脸冷嗖嗖的,没敢提穆柯寨的事。 宗保等了半天,见里边没信,等急了:“当兵的,替我回一声。”军兵到里边禀报:“元帅,少将军杨宗保回来了。”六郎一听,火压不住了:“命他报门而入!”军兵出帐传话,杨宗保报完名,来到自虎帐施大礼。六郎问:“杨宗保,你昨天夜不回营,上哪去了?”孟良冲他直摇头,意思是别说。宗保想:不说能行吗?忙说:“元帅,昨天末将巡营,碰上孟良、焦赞二位叔叔,他们没取来降龙木,叫穆桂英给打败了,正在为难,叫孩儿给他们出气报仇,我就到穆柯寨去了。见着穆桂英,这女将十分厉害,儿不是对手,叫她给抓住了。”“抓住怎么样?”“小姐不杀,要以身相许,无父母之命,孩儿不敢应亲,是孟二叔替我作主,又有穆桂英老恩师之命,孩儿斗胆应亲。穆桂英愿献降龙术,帮打天门阵。”杨景听了,勃然大怒:“胆大杨宗保,你随营听令三年有余,应知道军规。夜不归营,该当何罪?”“杀头。”“两日连误六卯?”“斩。”“临阵收妻呢?”“砍!”“好!来人,把他推出去,杀!”一声令下,把杨宗保绑上,推到辕门外,立好桩獗,单等三声炮响,人头就要落地。 孟良、焦赞吓坏了:“元帅,宗保虽然犯军规,念他初犯,请宽恕。”“哼!宗保犯罪,全是你二人勾引,先斩宗保,然后问你二人之罪。”孟良一听,傻眼了,大眼珠子“突突突”转了半天,说:“咱祭奠祭奠法场行不?”“给半个时辰。”众将官都奔法场去了。 杨六郎现在正窝火:自己打了半辈子仗,没叫人抓住过,没想到败在一个女子之子。一肚子怒气全发泄在宗保身上了。这事只有孟良、焦赞知道。两人以祭法场为名,实际打主意救宗保。“老焦,你看住宗保,我到后边去找老太君。”孟良来到后边也不用通禀,闯进去看见佘太君,高喊:“盟娘呀,你还在这呆着,你孙子活不了啦!被元帅绑上了,一会儿脑袋就掉了,老杨家算断根了。”太君一听,要杀宗保,急得走不了道啦。八姐、九妹扶着她来到辕门外,一看宗保被绑,太君忙问:“哎呀!宗保,你惹什么祸了?”宗保说:“奶奶,这事不怪我父帅,是我犯了三条死罪,应该杀!奶奶,孙儿不能尽孝了。”说完,泣不成声。老太君的心象刀扎的一样:“宗保,你到底犯什么罪了?”孟良说:“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大事?私离防地,为取降龙木,收下个女将,帮咱打降,有什么不对?都是元帅鸡蛋里挑骨头,拧上这个劲了,谁说什么也不行。您是他生身母亲,快去说说,救救宗保。”太君知道孙子没理,今天硬着头皮去:“好,老身到里边看着。”孟良说:“我给送信去。”孟良洋洋得意地高呼:“太君到!”六郎连忙站起,明知故问:“娘,不在后帐养神,来到这儿有事呀?”太君说:“老身给宗保求情来了。念他初犯,应从轻发落。”“娘呀,您也领兵带队。国有国法,军有军去见。宗保犯三条大罪,杀之不足、剐之有余,不杀难以服众。”太君说:“杀得对。可我杨家只留宗保、宗勉两个人呀!”杨景说:“娘,论私情,宗保是你的孙子,我的儿子,论国法,我是元帅,他是将军,更应该秉公处置。今天非杀他不可。”太君说:“若不从宽赦免,留命就行!”“娘,我说这话,您别生气?相当初,您为元帅,我父为先锋,因为我父亲打败仗,您还要杀我父,那是为何?”一句话,问的老太君没词了。杨景告诉中军官:“传我将令,谁再求情,为触犯军规、不服将令,一同斩首!”刚传完令,外边喊:“八王千岁到!” 原来这也是孟良送的信,搬完太君,就去请八王和寇准。寇准说:“千岁,你先去求情。”他把焦赞拉到一边,嘀咕几句,两人骑马悄悄出城了。杨六郎无奈,欠身离座迎接,见礼已毕,帅不离位,他还坐在当中,八王搭个旁座。八王装作不知,打听宗保犯什么罪。杨景又重复一遍,赵德芳说:“这孩子真是胆大包天,敢独犯军规,应该斩首。不过,他尚在年幼,打天门阵正用人之时,不如饶过死罪,叫他带罪立功。”杨景说:“千岁!非是为臣驳您面子,我军中再缺将官,也不少个罪人。”八王说:“怎么,连孤说话都不听?”六郎忙说:“您是君王,我为臣子,理应从命。怎奈?这是白虎帐,将在外,君命还有所不受。”八王见杨景拿不软不硬的话顶他,站起来:“有孤在此,我看哪个敢杀我的御外甥?”杨景闻听此言,连忙摘下帅子盔,捧起帅印,往八王眼前一放:“贤王,杨景辞职,您另请贤臣。”八王傻了,连忙把话拉回来:“孤没让你交兵权,只是求情。”“那好!贤王,我也就不客气了。”说着,又把盔戴好:“方才为臣传过将令,有求情者,斩首。王家千岁乃是君王,臣不敢无礼。您是骑马来的?还是坐车辇来的?”“骑马来的。”“好!”他回身抽出一支大令:“刀斧手。”“在!”“去,把千岁的逍遥马剁去四蹄,马身子下汤锅。”八王闹个大红脸,再不敢求情了。 头一声追魂炮响了。太君着急了,拄着拐杖来到辕门外,看望宗保。老人泪水湿透衣襟,八姐、九妹和众夫人,抖泣不成声。 第二声追魂炮响了。众将茬呆呆的发愣,束手无策。 正在这时,大街上人喊马嘶,一阵大乱。有人高喊:“穆桂英到!” 第八十一回穆桂英怒劈天龙 杨六郎辕门外斩子,已经响了两声追魂炮,大家正在着急,寇准和焦赞领穆桂英赶到。 宗保离开穆柯寨后,桂英就命人砍伐降龙木。用红绫子缠好,领穆瓜和金萍、银萍、玉萍、石萍奔边关。离城还有四五里地。见焦赞和寇准正在道旁等着她呢! 众将为宗保求情,元帅不允。寇准想:这个面子得给穆桂英。故此,寇准叫着焦赞,在城外等候。 穆桂英到来,焦赞急忙上前给寇准引见,桂英施礼已毕,寇准把经过一说:“桂英,快随我们进城! 第109章 再晚一步,宗保脑袋就掉了。”有这两人领着,无人敢阻拦,一直到辕门外。大家一看穆桂英到了,议论纷纷。悄声说:“她就是惹祸的根由!”此时,佘太君和众寡妇夫人正在辕门外守着宗保啼哭。穆桂英赶紧下马,冲老太君和众夫人飘然下拜。老太君一看:孙媳妇生得俊俏,谈吐不俗,落落大方。老太君看罢,强打精神,摆摆手:“免。”桂英见大家脸上很冷淡,挺不痛快。孟良说:“侄媳妇,快去看看我大侄子吧!”众人闪条道路,桂英走到桩前,问宗保:“将军,你这是怎么啦?”宗保说:“因为收下你,我犯了三条死罪,元帅要斩我。”他这么一说,穆娃英挂不住了:“将军,你放心,我找元帅,替你求惰。”她正要进帐去,忽又想:我一走,万一刽子手抽空杀他头怎么办?眉头一皱,有了主意。桂英对孟良说:“孟二叔,求你跟元帅回一声,就说我来献降龙木。”“好!”孟良来到帅帐:“元帅,穆桂英来了,要向你献降龙木。”杨景一听“穆桂英“这三个字,就觉得脸上发烧,一百个不乐意。八王高兴了:“元帅,献降龙木者应立大功,快请她进来。”杨景无奈说:“叫她把降龙木交给老太君就可以了。”他竭力推托,不想见她。 这时候,帐外的寇准对桂英说:“你公公有难言之隐,准不让你进帐。听我说,你闯进去吧。”“寇大人,闯帐可犯军规呀!”“哪来的那么多规矩?为献降龙木去闯帐,没罪。” 话音刚落,孟良从帐里出来:“桂英,你公公不好意思见你。”寇准说:“你看怎么样?快闯进去吧!”桂英点头,抱着降龙木高喊:“穆桂英告进!”说完,走到里边,脸冲外一脆:“参见元帅。”这回,六郎不见也不行了。他强压住火问:“穆小姐到此做什么?”穆桂英说:“一来献降龙木——”,她话还没说完,六郎就接茬了:“将东西放下,待得胜回朝奏明圣上,再行封赏。”穆桂英将降龙木呈上又说:“二来嘛,看奴的丈夫杨宗保。”六郎说:“奴才犯了三条死罪,一会儿就人头落地。姑娘不要看他,免得误了你的青春。”穆桂英一听,火了:“元帅,我送降龙术,是冲杨宗保。他一死,我还献什么宝贝?他的三条死罪,是因为我犯的。献降龙木之功,补宗保之过,请您开恩饶他不死,叫他带罪立功,将功补过。”六郎嘴里没说,心里佩服:这丫头好厉害。我杀宗保,她就不献降龙木,没宝木,就无法破天门阵!这个丫头还得罪不得。但,可不能就这么放了宗保。六郎想了一想,眼珠一转,有了主意:“穆小姐献宝术有功,可以免去宗保一条死罪。他还有两条,该怎么办?”“我替他出马临敌,立功免罪。”“若能得胜,又去一条。可还有一条死罪呢?”“我帮打天门阵。”六郎又问:“你可解天门阵之谜?”桂英胸有成竹地说:“那有什么?天门阵是按五行八卦所摆,讲究无极生有极,有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每个阵都有阵门、阵眼、阵脚、阵胆。天门阵里,大阵套小阵,子阵套母阵,阵连阵、阵接阵、阵挨阵、阵靠阵,纵横交错,星罗棋布,共是一百单八阵。”穆桂英口若悬河,说了一遍。六郎暗自称奇:自己都不知道阵内事,这姑娘可神了!可他又怕桂英言过其实,要试试她的本领,所以说:“穆小姐,你既替他出战,得拿敌将人头来换宗保人头。”桂英说:“一言为定!”“军中无戏言。”说罢,杨景传令:“放回杨宗保。”宗保施礼:“谢父帅不杀之恩。”杨景说:“哪个不杀?是穆桂英要替你前敌立功,有功再定夺。”宗保闻听为难了:“敌将全在天门阵里,进不去阵门,上哪儿找敌将?”杨景锐:“九龙山口,有北国大将白天龙把守。若战败此人,打散番兵,也算给打天门阵扫清道路。宗保说:“孩儿遵令。” 杨景给拨了两千军兵和五员战将。这小夫妻俩披挂整齐,双双奔前敌。过大辽地界走不太远,看见了山前山后的敌营。再向前走,就见番兵拦住去路。桂英让宗保观阵,自己带四个丫环到疆场,冲辽营高喊:“敌将前来受死。”话音刚落,辽将白天龙催马来到穆桂英面前,报了名字,又间:“小姐贵姓?”“穆柯寨的穆桂英。!”“占山的应和宋朝有仇,你怎么还保中原?保我辽国多好!”“我是中原人,凭什么保你?看刀!”桂英立功心切,哪有工夫跟他多说?抡刀搂头就剁。白天龙用双锤往上一封,“当”把刀头崩出。桂英搬刀头奔嗓子砍来。这小子来个天狗望月,闪开大刀,刚要进招,桂英的大刀又到了。他用锤一磕,姑娘又反背托刀。白天龙应该低头躲过,但弄糊涂了,一起身,“喀嚓”一声,脑袋掉了。金萍将人头拣起,把头发打开,系在穆小姐的马脖子下。 这时,宗保领人冲过去,只杀得辽兵辽将抱头鼠窜。宗保乘胜追击,就想冲到阵门,就在这阵,桂英想:我师父说过,此阵变化多端,若不识奥妙,千军万马进去,也休想出来。我贸然进去,怕凶多吉少。况,这次是用敢将人头换宗保人头。敌将首级已取到手,见好就收吧。我应该先回营献人头,看看八王和杨六郎对我怎么样?如能礼贤下士,看得起我,就留在营中,帮他们练兵打阵;如有半点小瞧,哼!还回穆柯寨去。想到这里,穆桂英急忙吩咐收兵,杨宗保带人回来,问穆桂英:“你怎么收兵了?”桂英说:“白天龙人头到手,该回去交令了。”说完,小夫妻带军兵往回走。一路上,敲着得胜鼓,唱着得胜歌,凯旋回营。 此时,早有蓝旗官给杨景报喜。寇准这回有词了:“老杨家祖上有德,又收了位巾帼英雄,比杨元帅还强呀!”孟良在一旁嘿嘿直乐:“我回来就说穆桂英厉害嘛!咱可不是人家的对手。”焦赞说:“是呀!别说是你和我,咱六哥怎么样?那是什么样的顶天立地的英雄啊!还被穆桂英走马活……”他刚要说“活擒”,杨六郎狠狠瞪了他一眼,焦赞的话咽下去了。但是众将有一半都听明白了,都悄悄议论:“噢!原来杨元帅也不是穆桂英的对手,大概老公公败在儿媳妇手了。”这时,孟良说:“六哥,快把穆桂英接进来,让到上座。接晚了,小心叫人家把帅帐给搁了。”众将也说:“元帅,快出帐吧!”杨景心想:不管怎么地,穆桂英天有能耐,也是我儿媳妇。我要去接她,该说我叫个黄毛也丫头吓住了!所以,他还是一动不动。这一来,可误事了。穆桂英到城下把白天龙的人头给了杨宗保:“将军,把人头交给大帅,将功折罪。”“你我同去见父帅。”穆桂英正要跟宗保前去,又一想:别忙,蓝旗官已到帅府送信,等里边派人来接。给我个脸,我也心满意足了。哪知道就在这阵儿,中军官出来传令:“哎!大帅有令,命杨宗保、穆桂英到帐前回话!”就这一喊,桂英的火“腾”就起来了。心想:杨六郎呀,你好不懂人情!我不吃你、不喝你,杀了敌将,救了你儿子,你还这么对待我?想到这儿,她强压怒火,告诉宗保:“将军!你回营交令。我,该走了!”一回身,对穆瓜和金萍、银萍、玉萍、石萍说:“跟我走!”说完,催马先跑,身后四个丫环和穆瓜也“呼噜呼噜“地跟着跑去。宗保愣了,忙喊:“桂英!你先别走,我还有话说呀!”桂英说:“等我到山上收拾收拾,回来再看你。”说完,打马如飞,走了。 宗保愣了半天,才去帅帐。刚到门口,寇准领着孟良、焦赞出来了。寇准见六郎没派人去接穆桂英,就知道不好。心想:穆桂英取来敌将人头,立下战功,本应出帐相迎,怎么这么传令呢?她脾气暴,脸皮薄,别给气跑了!等他出来一瞧,就剩杨宗保自己了。寇准急忙问:“宗保,桂英呢?”“走了!”“上哪去了?”“回山了。”“你怎么不把她拦住呢?快把她追回来。”宗保二话没说,拔马追去。一口气追出十几里地,远远看见前边尘土飞扬,杨宗保高喊:“桂英——,等一等——” 穆桂英领着丫环和穆瓜正走呢,隐约听身后有人喊她,带住了战马,回头观看,是杨宗保。这时,宗保已追到近前。桂英问:“杨将军,你有事吗?”“哎呀!桂英,你把我急坏了,你跟我回营吧。”“回营?哼!你们军营里有我不多、无我不少口既保住了你的性命,叫我回去,还有什么用呢?”“桂英,你我已经成为夫妻,难道还分开吗?”“三关大帅,杨家女将,看不起我这占山的女寨主,你们是想叫我到疆场厮杀,替你们卖命!今天是我打了胜仗,杀了白天龙,若打了败仗,被白天龙杀死,可就算白死了。我们再傻,也不能傻到底呀!“说完,桂英拨马又要跑。杨宗保真急了,跳下马来,伸手抓住穆桂英的马缰绳:“桂英,你听我把话说清楚。”杨宗保死不松手,穆桂英也急了,“呛啷”一声,亮出宝剑,“唰”地一挥,砍断了缰绳。杨宗保没注意,“噔噔噔”倒退了几步,没收住脚,“扑通”坐到地上。他手里拿着半截缰绳,呆呆发愣。等他醒过腔来,再看穆栓英,已无影无踪了。此时,红日西坠、玉兔东升。晚风习习吹来,宗保顿觉心中一阵凄凉。这阵儿,几名军兵赶到了:“少帅,快回营吧,寇大人找您呢!”杨宗保这才无精打彩地往回返。到了辕门外,孟良见宗保自己回来了,说起风凉话来:“咳咳,我就知道你找不回来。人家怎么了?非跟你们老杨家不可呀! 第110章 打了胜仗,连个‘请’字都没有,叫我也不在这儿待。把人气走了,天门阵打不开,咱们也该散伙了。”寇准说:“你不要吵吵,我有办法。我说孟良,你跟宗保去见元帅,我找八王千岁去。”说完,两厢分手。 杨宗保和孟良来到元帅的帐篷,宗保过来施礼:“元帅,桂英疆场刀斩白天龙,孩儿交令。”六郎点点头:“好!死罪饶过一条。”“是!”杨六郎嘴里是这么说,见穆桂英没进帐来,心里也不舒服,可他又没法问。就在这阵儿,八王赵德芳自寇准陪着气呼呼地上来了:“杨景,你倚仗权势,嫉贤妒能,逼走功臣穆桂英,该当何罪?”一言出口,问得杨六郎张口结舌。寇准说:“穆桂英能破天门阵,把人家气走,占着帅位的,又没能耐。这回趁早把江山让给人家大辽吧!”听罢这番话,八王更生气了:“杨延昭,速将桂英请回,万事皆休;不然,寇你个误国误民之罪。到那时,解往京城,定杀不饶。”孟良、焦赞也冲着杨景瞪眼睛。满营人都冲他发火,把个六郎弄得无地自容。 正在这时,任道安也来了。他听了此情,忙说:“桂英乃离山圣母大徒弟,懂得阵法。你们纵有降龙木也不行,要速将她请来。”杨景觉得不对劲:公公请儿媳妇,也太难为情了。不过,他不愧是个元帅,主意还真多。只见,他“啪”一拍虎案,厉声喝贼:“杨宗保听令!”宗保莫名其妙,忙说:“末将在!”“本帅命你到穆柯寨去请穆桂英。把她请来,万事皆休:若请不来,定斩不饶!”杨宗保听了,一咧嘴,心里话:这差事怎么又落到我头上了呢?八王逼您,您就逼我,桂英还不听我的。宗保心里为难,还不敢说什么:“父帅,什么时候去?”“立即动身。”“天都黑了!”“星夜兼程。”“是!”宗保没办法,无奈走出帅帐。此时,八姐、九妹心疼了,急忙迎过来说:“宗保哇,天都黑了,吃完饭再走吧!”“姑姑,我哪吃得下去呀!这一天都顶一年过了。”“孩子,别急。见了桂英,把原委说明,我们等你的喜讯!”杨宗保点点头,飞身上马,直奔穆柯寨。 到了次日天色傍晚,杨宗保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来到帅帐,躬身施礼:“儿回来交令!”六郎问:“可将穆桂英请来?”“没有!”“没请到,你回来做甚?”“父帅,孩儿有下情回禀!”“噢,什么事?穆桂英病了!”“什么病?”“卸甲风。”“你听谁说的?”“守寨喽兵说的。穆桂英从两军阵前回来,憋气窝火,身染重病,人事不知,昏迷不醒。孩儿怕误军机,先回来交令。”六郎听罢,心说:八王啊,这回不怪我了吧?他正要张口说话,寇准插话了:“我说杨元帅呀!这穆桂英早不病、晚不病,怎么单单我们请她,她就病了?这病怎么来得这么快、这么巧呀?”杨景说:“寇大人,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还分什么时候吗?”“不对,她得的是心病。我说杨宗保,你还得辛苦一趟。倘把穆桂英请回来,一天云彩满散,要是请不来,八贤王杀你爹,你爹再杀你,我看你们谁也别活了。”宗保问:“寇大人,她病了怎么来呀?”“那就看你小子的能耐了。别说她病了,就是死了,也得把她哭活。她要不来,你也甭回来。我说王家千岁,你说对不对?”八王说:“对对对。”杨六郎想拦也没法拦,见八王冲他直晃金锏,只好拿他儿子撒气:“杨宗保,二次去穆柯寨请穆桂英。再请不来?休要回营!”杨宗保无奈,转身出去。寇准怕他为难,急忙跟了出来,小声说:“宗保,你到那儿之后,要净说好的。她要什么,你就答应什么,一切有我作主。”“好吧!”宗保一想s我也别连夜赶了,睡一夜再说吧! 第二天,天光大亮,杨宗保起身。他也泄气了:第一次没请来,第二次也够戗。不过这回呀,我哪怕给穆桂英磕头呢,非请来不可! 就这么走了半天工夫,才来到穆柯寨的山前。宗保甩镫下马,牵着马缰绳往山上走。刚走几步,打树上跳下两个喽罗兵,来到宗保眼前,深施一礼:“杨将军,您怎么又回来了?”宗保说:“我请你们穆小姐来了。”“我们小姐,她……”“她怎么了?”刚问到这儿,见山上跑来三个人,一个个头戴麻冠、身穿重孝、腰系麻绳、手拿哭丧棒,边跑边哭。尤其跑在前边的这个人,哭得特别痛,到宗保眼前,跪下就没起来:“少帅呀——”宗保一看,是穆瓜,心想:好丧气!我还没死呢,先哭上了。“穆瓜,快起来,你这是给谁戴孝?”“给我们小姐。”“哪个小姐?”“就是穆桂英。”“啊?!”杨宗保一听,大吃一惊。 第八十二回杨宗保三请桂英 杨宗保到穆柯寨去请穆桂英,刚到半山坡,遇见大头目穆瓜。他对宗保说:“少帅呀,我们小姐故去了。正要给你报丧,你就来了。” 宗保听罢,心凉半截。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穆瓜,你小姐什么时候故去的?”“刚咽气,杨少爷,不是我埋怨你,我们小姐就死在你手了。要不是为救你,她能到两军阵前,去战白天龙吗?打了胜仗,你们边关将官,连寇大人在内,都没出来客气客气,你爹连个‘请'字都没有。哼!我们小姐是气病的。她回到山上,赌气脱去甲胄,叫风吹着了,烧得直说胡话。昨天,你来山寨,小姐病重,请先生也没治好,刚才咽气。老寨主和两位少寨主都不在家,得把人急死呀!你倒得救了,可把我那老天王坑了。”宗保听了这番话,好象凉水浇头,怀中抱冰,心里一阵发酸,眼泪不禁簇簇地往下落。这时,他一抬头,发现从树上跳下的那两个放哨的,打老远正看着他,象没事一样。宗保想:不对吧?刚才他俩怎么没说呢?人是不是真死?这可唬不了我。要说诈死埋名,我天波府搭了两回灵棚了,不见死人我先别哭。想到这说:“穆瓜,你领我看看去。”“别麻烦了,看也没用。活着都没落个好,死了看看有哈意思?”“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要到她身边吊祭,也好叫她在九泉之下瞑目。”“哦!你非去不可?好吧,我给你领路。”穆瓜先打发两人往山上送信,自己领宗保慢腾腾随后跟去。宗保见穆瓜不乐意带他去,更生疑心了。 穆瓜领宗保奔山寨。一边后院,就听打里边传出来哭声:这个哭小姐,那个哭大姑。颤颤微微,令人伤心。来到小姐绣楼,进屋一看:迎门放着扇门板,穆桂英直挺挺地躺在上边,身上搭着斗篷,脸上蒙着白纸,头发披散在床下,头顶放着供桌,摆着照尸灯,香烟缭绕,纸灰弥漫。四个丫环系着孝带,守在身边正哭呢! 宗保看见尸体可傻眼了,真象万丈高楼失脚、扬子江心断缆崩舟。顿时,立在那里,呆呆发愣。银萍边哭边说:“姑爷,我们小姐可死得屈呀!”这哭声撕肝扯肺,宗保凄楚难按。他伸手拿起整箍香点着,一躬到地,插进香炉。然后把蒙面纸揭开,见桂英口眼紧闭,惨不忍睹。 银萍说:“少帅,死人和活人可不能对脸出气。”说完,夺过蒙面纸,又给盖上。不见亲丧不掉泪!宗保见桂英真的故去,不由泪水夺眶而涌,面对亲人,寄托哀思:桂英啊,想不到你我刚刚成亲,你就走了!三年前,是你煎药熬汤,服侍我养伤。病好后,又传给我枪法;三天前,为救我,你又抛头露面,大战白天龙。只说我把你接进营中,咱夫妻自头到老,地久天长,没想到,你却与世长辞,痛煞我也!宗保正在思念前情,金萍过来了:“我说少帅呀,你干什么来啦?”宗保说:“看看桂英。”“你不是看小姐,是为打天门阵。这回可好了,去回禀三关大帅,姑娘不在了,另请高明吧!她扭脸又对穆瓜说:“快把少帅送走,若再误了点卯,可没人替他立功赎罪了。穆瓜说:“少帅,死丧在地,我们也不多留你了。'说完,穆瓜搀着宗保离开后屋。 杨宗保精神恍惚,脚下没根儿,一步大一步小,晃晃荡荡,走到山下。也不知道穆瓜什么时候走的,战马是什么时候给他送来的,只觉得头重脚轻,实在走不了啦。他来到了树林里,找块石头坐下,心想:父帅有言在先,请不到桂英,不让我回营。如今,桂英亡故,人没请到,我怎回边关?再说,娇妻已死,我怎好独生世上?干脆,和她一块去吧。想到这,亮出宝剑,横在脖颈上,嘴里念叨着:“桂英,为夫和你一路前往。”说完,闭眼睛,就要抹脖子。 就在这阵儿,外边有人高喊:“这是谁呀?要死挪个地方,别把高山给臭了。”杨宗保急忙回身一看,打林子外边走进两个人来:年纪在二十多岁,个子不高,前边这位面似银盆,一身白色的短靠;后边那个面,浑身穿蓝挂翠,背后都背着一口刀。“啊?!”宗保觉得怪不好意思:挺大的小伙子,要抹脖子,叫人笑话。急忙说:“啊,我是宋营的将官,到山上来请穆小姐。”“宋营的?你叫什么?”“杨宗保。”两人一听,乐了:“啊呀!原来是妹夫,咱们还没见过面呢!”说完,抓住宗保的胳膊乐得前仰后合。宗保给楞住了:“二位贵姓!”“我们俩是桂英的哥哥,我叫穆铜,他叫穆铁。”宗保一惊:“啊!原来是二位兄长!” 穆铜、穆铁和穆桂英是一母同胞。不过,聪明全叫穆桂英占了。这哥俩傻倒不傻,多少迟钝些。他们哥俩也和父亲穆天王学了些拳脚棍棒,但比穆桂英可差远了,哥俩都已成家了,住在后山上。他们好玩,好交朋友,数月前去少林寺,昨天才回山。 第111章 他们听喽罗兵们说,妹妹的终身许给杨宗保,哥俩正要奔前山给桂英道喜去,路过树林,正碰上宗保要抹脖子。忙说:“妹夫?在这站着干什么呢?”宗保说:“哥哥,我来请桂英到前敌,没想到她突然故去了。”“嗯?!”穆铜眼睛眨巴眨巴:“谁故去了?”“桂英啊!”“你胡说!刚才我还看见她在后花园凉亭里坐着呢。”“二位兄长,我刚从山上下来,穆瓜说,桂英是刚刚故去的。”“你得了吧!妹夫,别听他的,哎!二弟,你看没看见桂英?”穆铁说:“看见了。”杨宗保一听,立刻来精神了,忙把宝剑还匣:“二位哥哥,快领我见她一面。”穆铜说:“不行!咱妹妹太任性,要把她惹恼了,该揍我们了。论能耐呀,咱仨捆在一块,也不是她的个儿。再说,她既然装死,就是故意躲你,你再上山,她又会躲的。”宗保一听,着急了:“桂英不下山,我可没法回营,回去就得死呀!二位兄长,帮我想想法吧。”杨宗保苦苦哀求,这哥俩心肠软了,尤其穆铜,他心里明白:把宗保真逼死了,妹妹终身依靠何人?忙说:“行,我帮你想个法,把桂英给诓出来。”“怎么诓?”穆铜在宗保耳边嘀咕了一阵,又说:“你就在这儿等着?不用你找她,她得来找你。哎!兄弟,得你说话。”穆铁说:“叫我说什么?”“妹妹知道你憨厚老实,信得过你。”说完又嘱咐穆铁一番。随后,两厢分手。 穆铜、穆铁转身到前山,直奔后寨。后寨的内宅是穆桂英和丫环们住的地方,一般不准男人进。就是穆铜、穆铁出入,也得报信。两人来到门前;往月亮门里一看,见玉萍和石萍看门呢。刚要往里走,被玉萍给拦住了:“二位寨主,有事呀?”穆铜说:“啊,我们找桂英去。”“小姐病了,今天谁也不见。”穆铜说:“我说玉萍,你管得也太多了!你小姐有病,我们探探病还不行吗?”玉萍说:“不行!小姐有话,谁都不见。”穆铜说:“哎呀,我们是她哥哥,她还不见,去去去。”他一扒拉玉萍,两人就往里走。玉萍没拦住,冲里边高喊:“小姐——大寨主、二寨主来啦!她为什么这么办?是给桂英送信,意思是见不见?你自己拿主意。这时,就听里边穆桂英说:“有请!” 穆铜、穆铁到门前,挑帘笼往里边一看:穆桂英在床边坐着呢!两人故意问:“呀!妹妹,你没死呀?”桂英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穆铜问:“那前院连哭带喊的是干什么呢?”桂英说:“二位哥哥,我也是被他们逼的。”穆桂英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又说:“我知道他们准来找我,我一诈死,就能免得麻烦。我这是憋口气呀!”“噢!”穆铁说:“杨宗保来没来?”“来是来了,他见我一死就走了。”穆铜说:“那我们就放心了。妹妹,我们也走了。”哥俩站起来,转身往外走,那穆铁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故意回身对穆桂英说:“妹子,刚才我们在后山树林里,碰见个正上吊的小伙子,旁边拴着战马,还搓了杆枪,他手刨脚蹬,眼看要咽气了。我还过去看了看,他年纪不大,是个小白脸。哎,妹妹,那杆枪可不错,马也挺好,咱们要不要?”穆桂英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站起来说:“哥哥,你可把他救了下来?”穆铁说:“哎!既寻短见,就是有为难事。救了他,也帮不了他的忙,他还会二次再上吊。”穆桂英一听,吓坏了:天哪!是不是杨宗保呢?真若是他,可把我坑了。不能!当真能因为我死,他就不活了?人都说,“痴心女子负心汉”,不是他,不对,是他!宗保这个人心路窄、胆子小,他父亲逼他,不敢回营,兴许寻短见!穆桂英这回可呆不住了,一看穆铜、穆铁已走到当院,急忙追到门口高喊:“哥哥,回来!”两个人绷着脸,返回来了:“什么事?”“你们可知道,上吊之人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穿什么、戴什么呢?”“是个白袍小将,长得挺好,肋下还带口剑。”“多大岁数?”“十八、九。”“你怎么不把他救下来呀?”“啊!他是谁呀?”“怕是你的妹夫杨宗保。”“哎,他死了更好,反正你也不愿意见他。”桂英说:“那我是跟三关大帅治气。若是他真死了,我也不活喽!”穆铜一听,忙说:“妹妹,先别急,还不知道死的是不是我妹夫呢!你先去认认尸吧。”桂英一想:也对!你别看穆桂英是帅材,那么大能耐,今天叫个穆铁给唬住了。桂英说:“丫环,快挑灯。哥哥,头前带路。”穆铜说:“好!”哥俩前边带道,丫环玉萍、石萍挑着灯笼照亮,后边是穆小姐,一同奔向树林。 这哥俩一边走,一边高声念叨:“哎?在什么地方,怎么记不准了呢?”其实,这是给宗保捎信。等快到地方了,穆铜、穆铁就说:“妹妹,就在前边树林子里呢,你自己看看去吧!”说完,这哥俩悄悄地溜了。 此时,天挺黑,树林子特别静。微风一吹,枝叶摇晃,沙沙作响。两丫环吓得直哆嗦:“小姐,别进去了。”“怎么?”“怪吓人的。我老觉得有人。”“哎,人死如灯灭,有什么可怕的?”俩丫环直哆嗦,不敢往前走。桂英急了:“把灯笼给我。”她接过灯笼,走在前边。其实,杨宗保在林中,借着灯光,已经瞧见穆桂英了。心里话:姑奶奶,你真没死呀!乐得他从林子里“噌“地踏出来了。论说,你得先给个信儿呀,免得把人给吓着呀。他不管这些,只顾乐得“嘿“了一声,嗓子都岔音了:“桂英啊!你可来了。”吓得两个丫环“妈呀”一声喊叫,“扑通”全趴下动不了啦。穆桂英也吓得一哆嗦,险些把灯笼扔到地下。她定了定心神,想:他是我的丈夫,还怕什么呢?把灯笼举得高高的,往前走去,一看眼前站的正是杨宗保。宗保说:“桂英啊!我可见着你了,快随我到宋营去吧!”桂英想:活见鬼了?“你是——”穆铜、穆铁一看,这个乐呀!在远处冲着宗保高喊:“妹夫,我们可帮你忙了。有能耐你就把她带走,没能耐,我们也管不了啦。”桂英立时明白了:噢,叫我两个哥哥给糊弄了。她想躲也来不及了,宗保在那拦着呢。无奈才说:“杨将军!哥哥说,你在林中上吊,可有此事?宗保脸一红:“上吊倒没有。不过,要抹脖子来着。多亏两位哥哥告诉我,说你没死,我才放心了。如果你真死去,我怎能独活世上?桂英,你不要生爹的气,他是元帅,又被你走马活擒,有些不好意思。你走后,他老人家很后悔,才叫我二次来请你。”宗保这么一说,穆桂英也心软了。但还一再推辞:“将军,我不想再到两军阵,你回去吧!”宗保说:“难道你真要逼我一死?寇大人说了,我要请不来你,也不许我回营。”桂英还是迟迟疑疑,不动地方。 就在这阵儿,身后有人说话:“桂英啊,和谁说话呢?”穆桂英举起灯笼,回头一看,是父亲穆羽。忙说:“啊,爹爹来了?这是边关少帅杨宗保;杨将军,这是父亲。”宗保一看穆羽:五十多岁,体格健壮。他急忙过来施礼:“岳父在上,受小婿一拜!”“哈哈哈!贤婿,免礼,免礼。此地不是讲话所在,快到山上一叙。”说完,一同上山。 穆天王访友走了半年啦。今天下晌回来,就听说山上办丧事,可把老头子吓坏了。他不知道谁死了,急忙问喽兵,方知桂英诈死。老寨主很不高兴,但是女儿已把事情办了,自己再说什么也晚了。休息了一下,他就到后院找桂英,想问问内情。小丫头说,她叫穆铜、穆铁领走着死人去了。老寨主随后追来,正好碰见穆铜、穆铁。两个人把桂英订亲和诈死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老人家又高兴又生气:高兴的是,女儿许给杨门之后,生气的是,桂英太任性了,弄的什么哭丧计!为了给他们小夫妻解和,才过来搭话。 穆羽把小夫妻领到聚义大厅,穆瓜一身重孝,给老寨主行礼。穆羽看了,说:“穆瓜,快把孝衣宽去,大门悬上红灯,二门挂上彩绸。”“是!”穆瓜心的话:也不知道听你们老的好,还是听小的好。穆羽回身又告诉喽罗兵:“准备酒菜。”然后,一家人团团围坐。穆羽说:“桂英啊,别要小孩子脾气啦!为父只有你一个女儿,你终身有靠,我很高兴。你跟着我占山,也不是长久之计,速跟你丈夫前敌立功去吧。破了天门阵,为父脸上也光彩。”宗保说:“岳父言之有理,你该早早下山。”桂英说:“看在老爹爹面上,,我可以下山。不过,杨将军,我有三件事,你若答应,我才前去。”宗保心里话:别说三件,三十件我也答应,忙问:“哪三件?”“第一,这次我去,要以礼相待。”宗保说:“行!这个我敢答应。第二呢?”“第二,我俩由孟良主婚,已在高山拜堂。可营中众将不知,必须要明媒正娶,在营中完婚。”“行。那么第三呢?”“第三,叫我打天门阵,我得有兵权,可调遣营中众将。”这条宗保没敢答应。心想:你要兵权,我怎么对爹说呀?不答应吧,又怕她不去。逼得宗保没法,忙说:“桂英啊,前两件我都敢作主;第三件到营中再商议,怎么样?”穆桂英没点头,那意思是:你不答应,我就不走。穆羽说话了:“得了!女孩家应该贤惠,不要任性。再说打天门阵是大事,哪能为一点事,就不干呢?等将来用人之时,为父还要去帮忙哩。”天王几句话,说得桂英转怒为喜,连忙回到绣房,拿出离山圣母画的天门阵图,叫丫环收拾行囊。 第112章 转眼天光大亮。此时,一切准备就绪:嫁妆装了八大箱子,点了五十名精干的喽罗兵,还有金萍、银萍、玉萍、石萍陪伴。酒宴己毕,小夫妻辞别父兄,下了高山,奔宋营而去。 第八十三回穆桂英登台拜帅 穆桂英辞别父兄,和杨宗保带着喽罗兵下山,赶奔边关。小夫妻俩说说笑笑,在队伍后边并马同行。走着走着,突然,前面队伍中吵吵嚷嚷,停下来了。穆桂英不知出了什么事,叫金萍去打探。一会儿,金萍回来说:“迎面来了一伙人,赶着不少车辆,要叫我们给他们让路。喽罗兵不干,吵起来了。”桂英想:为这点事争吵也不值得,我去看看。 桂英催马来到队前:见迎面有三、四十人,老百姓打扮,旁边有匹高头大马,马上稳坐一人。冷眼一隙,没分出是男的,还是女的,仔细一看,才看出是个女的,这个人四十多岁,身高顶丈,青瘤瘤一张脸,大抹子眉,大眼睛,大鼻子大嘴,穿一身孝服,马上挂着门扇大刀。桂英见她也是个女流,觉得亲切,忙对喽兵说:“你们真乃大胆!快,给我退到两边,让人家过去。”桂英一言出口,喽兵不敢怠慢,慌忙让开道路。桂英提马上前,冲着那个女人一乐:“这位女将军,都怪我管教不严,多有得罪,给您赔礼了。现在,道路已闪开,请您先行吧!”桂英这一客气,弄得那女将倒不好意思了。她心想:哪来这么个俊俏的姑娘?真会说话。忙说:“刚才是我脾气不好,争吵起来,叫你见笑了。姑娘贵姓啊?”桂英说:“我原是穆柯寨寨主,穆桂英。”“噢?!你这是要于什么去呀?”桂英说:“投军到宋营。”“宋营里什么人和你是亲戚?”“我的丈夫是三关大帅之子,名叫杨宗保。”那女人一听这话,脸色“唰”一下变了。问:“噢,你是杨宗保的媳妇?”“啊?!”“他们是请你去的,还是你自己愿意去的?”“这——,他们请我去破天门阵。”“噢!桂英啊,你可知道天门阵的厉害?”桂英心里话:这人真怪!张口就管我叫桂英,还叫得这么亲切,这是为什么呢?想到这里,忙说:“我略知一二,您知道天门阵的底细?”这个女将听了这话,叹了口气:“孩子呀,我家就在那儿住,天门阵里一百单八阵,怎么不知道?”桂英一听,很是惊讶,忙问:“请问您贵姓?”那人说:“我姓王,叫王兰英。当初,我父亲在河东,官拜令公,名叫王怀。因为我惯使一口大刀,所以,外人又管我叫大刀王兰英。自幼配夫杨延昭,后来,杨家保大宋,我家也穷了,两厢音信不远。杨景他已娶了赵德芳的妹妹,当了郡马,害得我苦守了他四十余年。三年前,他摆牤牛阵,被韩昌打败,是我帮他破了韩昌的兵马。哪知道狠心的杨景无情无义,拒谈婚事。我只好讨令去平西岐州的反王。不久前,北国好细王强,陷害杨景和寇准,又是我和道姑刘云侠抓住老贱,救下了他俩。现在我真后悔,不该救他呀!”上次,王兰英在胡家店救下寇准和六郎,就回西岐州了。时过不久,老母病重。王兰英回家伺候母亲,没有几日,老人与世长辞。停了七天,送到坟地。然后,她要把全家搬到西岐州,兄弟王兰贵同意将房产、土地变卖了,余者带走。有些乡亲乐意跟着,也一块同行。今天,王兰贵先到前边打店,由王兰英在后边领车辆赶路,正碰上穆桂英。 桂英一听,心想:闹了半天,是我婆婆?回头叫,丫环:“快!把杨将军找来。”宗保得信到近前,桂英说:“你看这是谁来了?”宗保看了,喜上眉梢:“老人家,一向可好?”说着,下马磕头。王兰英也跳下马,拉起宗保:“孩子,你没忘了我呀?”宗保说:“母亲,您是我父亲的救命恩公,不但我没忘,杨家满门都盼您回去呢。这回,跟孩儿回边关吧!”短短几句话,说得王兰英眼泪掉下来了。宗保一看,问道:“娘,让您老受委屈了。您看,那是您儿媳妇。”桂英早下马了,来到王兰英面前,跪倒磕头:“婆婆在上,不孝儿媳有礼。”王兰英破涕为笑:“哎哟!桂英快起来,地下净石头,别咯着了。”桂英站起,宗保悄声告诉桂英:“咱娘可是能人呀!你得想办法把她留住,好帮我们去打天门阵。”桂英抿嘴一笑:“你不会说呀?还用着我?”宗保说:“我没你会说话。”这时候,王兰英告诉手下人,找凉快地方歇会儿,她拉着桂英诉起苦来,把遂州的事又从头说了一遍。桂英劝她说:“婆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公公身为元帅,公务繁重,想得不周到,您要多多原谅。消消气,跟媳妇我回边关吧!”宗保说:“对!娘,我给您牵马。”这小夫妻俩娘长娘短,把个王兰英叫迷糊了:“你俩一说话,我心里就痛快了。宗保,怪你爹心太狠,害得我有家难奔、有国难找。我也不想再见他了。你们能认得我,我就心满意足了。”桂英说:婆婆,破天门阵正用人,您去帮帮忙吧!”王兰英说:“不行呀!我老母刚故去,尸骨未寒,我无心征战,再说,这还有我的兄弟、弟媳和乡亲们,怎能扔下不管。桂英,你此番到边关,最好能掌兵权,替我出出气,治治那忘恩负义的杨延昭!”桂英说:“婆婆,您有这么大冤枉,就应该跟我们回连营、见太君,告父帅一状,保准能给您出气。”“孩子,杨景他派八抬大轿来请我,我也不回边关了。”“老人家,您恨我公公,难道也不给媳妇我个面子?您这次不去,将来打天门阵,若要请您,您还来不来助阵?”王兰英说:“看吧,要是你亲自去请我,还有商量;要是老杨家人,休想进我的府门。”“婆婆,咱可一言为定。”“哎,咱娘俩没说的。”“婆婆,我听说西岐州挺苦,您又刚办完丧事,手里一定很紧。第一次见您,没什么孝敬的,我从山上带来儿箱子衣物、首饰、金银什么的,这是陪送我的嫁妆,转送给婆婆,您不要嫌弃。”王兰英说:“哎哟!孩子,这可使不得。我本该给你见面礼,哪能收你的东西呢?”桂英说:“婆婆,咱娘俩是谁跟谁呢?可不能见外,我到宋营还能缺着吗?您带着吧!”说完,桂英传令叫喽罗兵把八个箱子都抬了过去。桂英一看,东西多,车装不下,又拨过两辆大车。这边,穆桂英的四个丫头把嘴都喊起来了,心里话:小姐,你真大方啊!攒了这么多年的家底,都给人了。杨宗保一看此景,心里赞成:桂英做得对,这也算替父亲赎点罪过。当时,王兰英被感动得掉泪了。因为和六郎订了一回亲,还救过他的命,在军中住了那么多天,杨景什么都没给过她一件。西岐州穷,她手脚又大,确实困难。桂英给这八箱子东西,可帮大忙了。 王兰英擦干了眼泪,什么也没说,冲着桂英点点头:“桂英啊,咱们后会有期,我走啦!”说完,领人扬长而去年。桂英站在大道上,目送婆婆,直到看不见她的影子了,才领人动身。 小夫妻俩急匆匆赶路。离城还有五里地,宗保就派人往营中送信,离城只有半里地了,就听里边“咚!”“咚!”二十四响礼炮轰鸣。炮声过后,城里涌出一伙人:头前是孟良、焦赞,后边是岳胜、杨兴、郎千、郎万、岑林、柴干、八姐、九妹等,正当中是寇大人,除老太君、杨景和八王赵德芳而外,全出城迎接。桂英见了,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她急忙跳下马来,步行往前走。杨宗保高兴:我爹还真开面,这回可没叫我坐蜡。 寇准紧行了几步,来到近前:“穆小姐,我们奉了元帅之命,到此迎接。请进城再叙,杨元帅已在大帐恭候多时了。”桂英说:“寇大人,我乃占山女子,劳动各位老前辈的大驾,可折煞奴家了。”寇准说:“不要客气。八贤王和老太君已准备好了酒宴,要为穆小姐接风弹尘。”穆桂英又客气一番,才随众人进城。 穆桂英来到里边一瞧:杨六郎在帅案后边坐着,左边是八贤王,右边是佘太君。穆桂英跪倒磕头:“民女穆桂英参见元帅。投军来迟,望乞恕罪。”她这一跪呀,满营人都佩服。杨六郎的气也全消了:“桂英,免礼。前者本帅慢待了你,多多海涵。”桂英说:“杨元帅,是我年幼无知,要小孩脾气。老人家多多担待。”说完,站起身子,给众人一一见礼。杨景见了,乐得心花怒放。心想:穆桂英非一般女子,有容人之量,又文武全才,我不及她也。 退帐之后,杨景命人设摆酒宴。八王、寇准和老太君被请到上座,左有宗保,右有桂英,边关二十四将作陪,大家开怀畅饮。酒席前,杨景有意考问桂英用兵之法、治军之道以及天门阵的情形。穆桂英对答如流,说得杨景心悦诚服,老太君报嘴直笑,寇准赞不绝口,八王喜上眉梢,宗保心满意足。 杨六郎感慨地说:“我打了半辈子仗,天门阵却一点不懂。看来不及桂英,真乃后生可畏呀!”众将点头:“元帅如此,我等更望尘莫及了。”孟良说:“我早就看出我侄媳妇行。六哥,别忘了,我是宗保和桂英的媒人。”杨景说:“忘不了你这大媒人。”接着对八王说:“千岁,破天门阵一年为期。如今已过数日,连天门阵都没进去,杨景深感惭愧。臣保举穆桂英为帅,不知千岁能否准奏?”在座的众将听了,都十分惊讶:老公公要把帅印让给儿媳妇。穆桂英不好意思了,忙说:“杨元帅久统三军,经多见广。桂英乃不懂事的女流,怎能执掌生杀大权?如不嫌弃,愿在大帅帐前听调。”大伙听了,暗想:嘿! 第113章 明白人都凑一家子了。八王一时没主意,他问寇大人应当怎么办?寇准说:“此事不要着急。先让宗保和桂英完婚,然后再商量杨景让印之事。”八王点头,急忙传旨,宗保、桂英奉旨完婚,全营庆贺三天。 这三天,穆桂英可没闲着。她自杨宗保陪着,到九龙山暗中观看了山势和阵门。一路上,宗保把上次焦赞闯阵门、被吓倒的事说了一遍,桂英频频点头。 三天后,经杨景和寇准保举,八贤王准奏,穆桂英为攻打天门阵大帅。从此,三军儿郎听从桂英调遣。还保举了杨宗保为先锋宫。其他老将随营听令,杨景仍为三关大帅。选了黄道吉日,穆桂英登台拜帅。 穆桂英要统领千军万马、攻打天门阵,在战将里,有的佩服、有的也有歧意,背地里议论纷纷。有的说:“女孩家在绣房里描龙绣凤、伺候丈夫还行,执掌生杀大权,非同儿戏,真是千古奇闻。”有的说:“穆元帅打败过孟良,战败过焦赞,活擒过元帅父子,刀削过白天龙,准行。”有人说:“咳,那不知怎么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这些话,叫杨排风听见了,可把丫头气坏了,说:“什么?碰上的?你去碰一个?我告诉你吧,女的就是比男的强。”大家见说话的是杨排风,吓得一吐舌头,不敢想嘴,忙说:“对,对,女的是比男的强。” 拜帅第二天,穆桂英早早起来,梳洗已毕,天交五鼓,吩咐击鼓升帐。鼓声一响,杨景等众位战将全到了,寇准和八王都来了,想看看这十八、九岁的姑娘怎么挑元帅这个担子!孟良、焦赞瞪着眼珠子看着,替桂英害怕。心想:这上百员战将往这儿一站,还不得把她吓哆嗦呀!我看她先干什么。哪知道穆桂英全身披挂,从容不迫,步入帅帐,往左右看看,健步来到帅案的后边,坐在虎皮高交椅上。孟良心里说:行。就这两步,看这两眼,嘿嘿,还不外行! 穆桂英跟离山圣母学艺,老人把全部心血花费在徒弟身上了,又交给她一张天门阵草图,叫她替师父帮宋营去打阵。 桂英回到穆柯寨,研究破阵之法。天门阵摆了三年,穆桂英倒整整琢磨了二年多。对于天门一百单八阵之事,不敢说了如指掌,也做到了胸中有数。尤其她父亲不在山上,穆铜、穆铁又不管事,穆柯寨一切都由桂英调动isuu書网,借此机会熟悉了什么挖战壤、练兵、巡营、防守。穆桂英今天登台拜帅,坦然自若。冲着下边看看,众将“哗“过来施礼:“参见元帅!”穆桂英说,“免!众将宫,本帅今天初次领兵挂帅,有不当之处,望乞指教。”说完,打开花名册,点名过卯。得让过八王和太君的名字,因为这两个人随营不听令,余者都得到。头一个就是三关大帅,桂英说:“杨景何在?”这一叫,杨六郎“腾“地一下,脸就红了。他挂帅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人点过他的名字。现在不同了,将大变小,随营昕差,就得应卯。他急忙答道:“末将在。”孟良差点乐出声儿来,心里说:儿媳妇敢叫老公公的官讳!嘿,答应得还挺脆生。桂英一想:不管怎么样,他是公公,在帐中也不方便,开开恩吧。忙说:“啊!杨元帅,您偌大年纪,守关城就够劳神的了,不用随营听点,有事请您。来呀,看座。”六郎心说:我这儿媳妇还真明白。便说:“谢元帅。”众将见桂英会办事,都很高兴。 第二个名字是三关副元帅岳胜。岳景龙早就到了,桂英说:“岳副元帅,镇守边关,劳苦功高,打阵之事,还望您老多出力。”“是。”穆桂英接着往下点:“先锋官杨宗保!”下边没人答应。她暗皱眉头,往下观看,心里说:这个冤家!我挂帅,你怎么不捧场啊!头天你就误卯,这不是难为我吗?她故意等了等,还是没人答声。此刻,中军官报:“杨宗保未到!”桂英把脸一沉:“将误卯牌挂出去!”“是!”六郎着急了,心想:这个奴才!这不是难为桂英吗?她要依公处置,你就得受苦;不按公而办,众将不服呀!杨景急得坐不住了。但是,点名的时候,他不敢动地方。穆桂英“啪啪啪”往下点,孟良、焦赞、杨兴、岑林、柴干、郎千、郎万、八姐、九妹等都点完了,杨宗保也进来了。 杨宗保怎么才来呢?原来穆桂英四更刚过就走了,杨宗保那时也醒了,一看太早,又眯了一会儿。等他再一睁眼,天光大亮了。他急忙穿戴整齐,急奔大帐。老远就看见误卯牌了,要是杨六郎为元帅,他就吓坏了,今天不要紧,他想:元帅是我老婆,怎么也得给一个面子,她高高手,我就过去了。 此时,旗牌宫迎过来小声说:“杨先锋,你误头卯,元帅生气了。”“哎,我知道。”说完,大步流星地进了白虎大帐。往上边看了桂英一眼:“末将参见元帅。”穆桂英“啪“一拍帅案:“杨宗保,你为何误了点卯?”宗保说:“啊,末将贪睡,起来晚了。”“嗯?杨宗保,误头卯该当何罪?”宗保想:这是考我呢?你可考不住。我没到军营,我奶奶就教我背十七禁律、五十四斩。“回禀元帅,头卯不到,重打四十军棍;二卯不到,重打八十;三卯不到,枭首示众。”“为什么要这么办?”“军营中千军万马,没个规矩就无法打仗,调动不灵,这叫不罚不斩不齐。”杨宗保说得流利,还觉得自己不含糊;这一来,可把穆桂英气坏了:他这样轻视我,没把我这个元帅放在眼里。你都不服,怎能服众?想到这,抽出一支犬令,“当嘟”往地下一扔:“来人哪!把杨宗保拉下去,重打四十军棍!” 第八十四回鬼魂阵桂英克敌 穆桂英扔下令箭,要打杨宗保。差人得令,架着他就往下走。杨六郎暗暗竖指:好!执法如山,大义灭亲,做得对。孟良可心疼了:哟呵!穆桂英,刚成亲三天,就把丈夫打了,这哪行啊!这是杀鸡给猴看,给我们个好瞧呀!想到这儿,忙说:“哎,元帅息怒。我给杨宗保求情,把他饶了吧!”穆桂英也舍不得打他,事出无奈呀!“孟将军,杨宗保目无军纪,理应动刑。本帅不准人情!”孟良傻了,心里说:哟!真要打呀?破天门阵正用人,打坏了怎么办?他忙捅捅这个,碰碰那个:“我说众位将军,别叫人家小夫妻俩翻脸哪,快过去求求情,要不然,宗保够戗了。”众将一听,急忙过来施礼:“元帅开恩,我们乐意替先锋官立功赎罪。”孟良说:“对啦。我说穆元帅呀,你打开功劳簿看看,我立了几次功?我全不要了,给宗保免刑。”穆桂英一看,除了杨六郎外,都给宗保求情,她暗想:我丈夫的人缘还不错!“众位将军,本帅第一天执掌兵权,杨宗保竟敢误卯,分明是他目无国法王章。如不重责,将来必然重犯。来,拉下去,重打四十。”这回呀,杨宗保真害怕了,他抬头看看穆桂英,心里说:真打呀?孟良急得团团转,忙给杨六郎使眼色,意思是:你是当公公的,又是三关大帅,面子大,你若说话,儿媳妇准能给个面子。哪知,杨景装着看不见。心想:我才不讨二皮脸呢,我当元帅也得揍他。 此时,宗保被拖到下边,按倒在地,两个执刑的举起黑红板子,“乒乓”就是一顿暴打。杨宗保咬紧牙关,一声不哼,他心里恨死穆桂英了:丫头,等你退了帐,到后边我再跟你算账。 杨景见儿子被打得汗珠直滚,心疼得低下头。桂英见丈夫挨打,晴自揪心,每一板子下去,落在宗保身上,疼在桂英心里。 四十军棍打完,执刑的军卒把刑具高举:“请元帅验刑!”“退下。”话音刚落,杨宗保被架了上来。众人一看,他不是刚才上帐的那副模样了:发髻散乱,鬓角挂汗,咧着嘴,一瘸一踮。“杨宗保,打你屈不屈?”宗保咬着后槽牙说:“不屈。”“好!若敢重犯,还有重责。本帅给你十日假,下去养伤去吧!”杨宗保面沉似水,眦牙咧嘴,走下大帐。桂英又对众将说:“不久就要攻打天门阵,望大家要加紧练兵,多立战功。”“是!”众人走出帅帐,孟良说:“真厉害。头一天升帐就把丈夫揍了,我们也得小心听差。”“是呀!” 众将退帐后,穆桂英把杨景留下:“父帅,儿才疏学浅,又是女流,领兵带队,不称其职。军中之事,望您老人家多多指教。”杨景点头:“桂英放心,尽我所知,全都告诉你。咱齐心协力,共破恶阵。”随后,杨元帅把大辽国名将、谋士、兵力情况,给穆桂英讲述一番。穆桂英又请来任道安求教破阵之法。任道安把颜容摆阵事说了一遍,最后嘱咐说:“穆小姐,打天门阵非同儿戏。贫道愿去各地请名流、贤士、高僧、名将,同来助阵。”桂英大喜:“多谢仙长。但不知眼下弟子该做什么?”“应先打鬼魂阵,那是阵门。阵门攻开,才能看见阵内的真貌。进阵后,再打青龙阵。”随后,又详细说了打阵门应该注意的事情。桂英说:“仙长指点,弟子顿开茅塞。明日起兵,去打阵门。”议论完毕,任道安离开帅帐,出城去请人,杨景写折本给天子,求京城发兵派将。 穆桂英诸事完毕,回到自己的寝房。见宗保趴在床上,皱着眉头,正生闷气。丫环伺候在他身旁,也默不作声。桂英摘盔卸甲,换上女儿装,把从人打发下去,自己坐在宗保身旁:“夫君受苦了!”宗保把脸一扭,没理这个茬,桂英要看伤,宗保捂着不让看。桂英见他还在生气,便亲自下厨房,给他做了一碗燕窝粥和两盘可口的菜,用托盘端到宗保眼前:“夫君,难道还生我的气吗?” 第114章 说完,把饭菜递了过去。这时,宗保“腾”地坐起,一抬手,“啪!”把托盘打落在地:“你眼里哪里还有我?常言说,男子为天,女子为地,你败坏三纲五常,当着众将羞躁于我,分明要逼我一死。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杨家门没有穆氏丫头,滚!”说完,捋胳膊、挽袖子,逼近桂英。穆桂英想也没想到宗保会来这一招,她又委屈、又难过,含着眼泪说:“原来堂堂边关少帅、赫赫的营中先锋官,竟是这样鼠肚鸡肠、是非不清。怪我穆桂英错把黔驴当骏马、拿着小人当豪杰,真是追悔莫及。”杨宗保一听这话,火更大了:“丫头,你敢骂我?”说着,举起拳头,就要动手。穆桂英伸手擎住他的手脖子:“你想干什么?姓杨的,论家法,你我夫妻间吵个架,倒不算什么;论国法,你我是将帅,我就该秉公而断。国是国,家是家。难道因为你妻当元帅,你就可以无法元天?请问,若别人犯法,该怎么办?既然你我是好夫妻,你就不该目无军规,叫我为难。”穆桂英说得在理,杨宗保理屈词穷,可就是放不下男子汉大丈夫的架子,心里服软,嘴里还挺硬:“少拿元帅吓唬人!我还没把你这元帅着在眼里,你给别人当去!”桂英说:“哼!非是我赖到杨家,是你三次到穆柯寨把我请来的。好吧,既然你后悔,我也觉得委屈,咱们就此分手。”说着,穆桂英就要往外走。这下,杨宗保可害怕了。本来是想转转脸,发顿脾气就完了。见穆桂英抬腿要走,上前拦又不好意思。他急中生智,一摸棒伤,“哎哟”起来了:“哎哟哟,疼死我了!”桂英见状,心疼地来到丈夫身边:“将军,常言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非是为妻不心疼你,事出无奈呀。让你皮肉受苦,为妻给你赔礼了。”这几句话,说得杨宗保转怒为喜:“贤妻!是我糊涂,叫你为难,今后决不造次。”“棒伤还疼吗?”“有你在身边,我就不疼了。”小夫妻俩相视一笑,言归于好。 三天后,穆桂英与六郎商量已毕,除留杨景守城外,她要带岳胜等边关众将一齐出征,去攻打天门阵。出征前,在军中挑选了胆大体壮、武艺好的军卒二万余人,又把降龙木截成三段:中间一段三尺三寸长,木质最佳,用红线裹好,桂英背在身上,另外两段,劈成二寸多长的碎条,分发给每个士卒,夹在耳边。霎时,木质的香气钻进鼻孔,军兵格外清心爽神。又带了绳索、盾牌、弓箭、锣鼓等应用之物。诸事已毕,穆桂英带领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直奔九龙山。 一路上,军卒士气很旺。齐说:“有了降龙木,这回再也不怕那些妖魔鬼怪了。”行进当中,遇到重要路口,便留下将宫、军卒把守。直到九龙山前一一上次穆桂英战白天龙的地方,也未见伏兵和军旗、帐篷。宋军以排山倒海之势,长驱直入。 山中气候,瞬息万变。刚才天气晴朗,此时又飞来几块浮云,遮住日光。片刻,山风袭来,松涛吼鸣。耳里听得山猫野兽怪叫,男怪女妖惨嚎,直吓得军兵左顾右盼,面带惧色,放慢了脚步,互相交头接耳,低声嘀咕:“哎,今天是初几?”“六月二十七。”“记住这个日子,明年今天是咱们的周年。”“干什么说这丧气话?”“你听见没有?一会儿准叫鬼给吃了。”“别怕!咱有降龙木,鬼神不敢靠前。你看我胆子就比……你大,一点也不……怕。”“哎,你舌头怎么不好使?”“我冷得腿直哆嗦。”“大六月冷什么?你是吓的。”“没那事。”桂英听了,高声喊话:“弟兄们,邪不侵正!‘十年是旺运,神鬼不敢欺’。咱有降龙木辟邪,怕它什么?快跟上。”军兵听了,壮了胆子,又硬着头皮往前走。 又走出二里地,进了狭谷。前边道路七拐八转,净是弯。两边树林,枝叶茂盛,枝枝叉叉都长对头了。军兵在树下走动,只看见一线天,还是昏昏暗暗的。地下落叶、荒草挺厚,走起路来,脚下发软,稍一失神,就能陷下一条腿。走着走着,突然“嗷“地一声,一个军兵“扑哧”掉进坑里了:“哎呀我的妈呀,鬼把我的腿给拽住了!”旁边一人连忙把他拉上来。军卒吓坏了,颤颤抖抖地往前走,一步还迈不了半尺远。若再有动静,非跑散了不可。此时,桂英有了主意:“军兵,击鼓鸣金。”孟良说:“鸣金干什么?临死还乐呵乐呵呀?”桂英说:“山猫野兽,妖魔鬼怪,都怕响动。金鼓齐鸣,定能将恶魔冲散。”“试试吧!”霎时,“仓嘟嘟”锣声大作,鼓声齐鸣,回荡在山林之中。果然,再也听不见怪叫声了。军兵胆子大了,眼睛不乱看了,盯着脚下的道路,直往前奔。 这天门阵的阵门,是一百单八阵里的鬼魂阵。因为是头一阵,所以防范森严,十分厉害。阵主乃天门阵总阵主、护国军师颜容的掌门大徒弟王子灵,副阵主是大都督熊贵山。另有四员副将和七千番兵,护守着阵门。王子灵管山洞里的鬼魂幽灵,熊贵山领人护着洞门。道路两侧设下伏兵,借着山势地形,有的藏在树洞,有的躲在大树上、草莽内和岩石边。他们都拿弓带箭,准备阻击宋兵。熊贵山领四员副将,就藏在阵门顶上的那座山头。他们用山石垒了道墙,墙上设有箭眼、盼望孔,又搭了树枝来伪装。穆桂英领木马刚进飞虎峪,熊贵山就得信了,他听说来了个女将打阵,“哼”了一声,没放在眼里,只派人在山林中发出怪叫,以此想吓跑宋营将士,哪知穆桂英鸣金击鼓,壮了军威。熊贵山暗自吃惊:什么人有如此智谋,来个以毒攻毒?随后,暗传将令,晓喻五营四哨,各尽其职,紧守洞门。 穆桂英英姿飒爽,走在队前。左有岳胜、杨兴,右有孟良、焦赞。她环视周围,见没有上山的通道,便领军兵直奔洞门。走着走着,还有一里地,焦赞小声说:“元帅!你看见左边最高那个山头没有?上次一个妖怪,就是从那儿出来的。”穆桂英看了看:见周围树木葱葱,山顶白云缭绕,没什么奇异之处,便说:“知道了。” 人马再往前走,焦赞心里慌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山顶。这时,离洞门越来越远了。大都督熊贵山传令放箭。一声令下,石墙后、道路旁、悬崖上的敌兵,一齐放冷箭。宋兵毫无准备,有的身亡,有的受伤,顿时乱作一团。岳胜等入怕穆桂英被暗算,伸手摘下兵刃,冲到前边,拨打羽箭。军兵为躲羽箭,刚要往道两边闪,哪知道,两侧全有埋伏,有的摔在坑底,有的被悬崖上飞下的石头砸死,吓得军兵四下乱撞。穆桂英明白了:两侧都有伏兵啊。如不设法除掉,无法打开阵门。想到此,她命令郎千、郎万、岑林、柴干,清除道旁的埋伏,又命杨兴领人带爬山绳、蹬山鞋,攀到悬崖顶上,杀死敌人伏兵,又命岳胜调来盾牌手,挡住迎面的冷箭。怎奈,只能守,不能攻,辽兵在暗处,宋兵在明处,干受其害。岳胜急得汗都下来了:“穆元帅,如实在不行,暂时撤兵吧。”“不行,今日败回,士气必然低落,以后无法交战。”说完,她猛抬头看见山洞顶上插着杆大旗,上书“天门阵”三个大字,“呼啦啦”迎风摆动。穆桂英看了,怒不可遏。她摘下镇天弓,取出鱼尾箭,认扣添弦,对准系旗的绳子,“嗖”地一箭,射得真准,只听“喀嚓”一声,把绳子射断,大旗“突”地一下,坠落在地。这一箭,惊动了副阵主熊贵山,他心想:阵旗一倒,等于大阵被攻开。忙派士兵,重新竖旗,那个辽兵刚要扯绳子,穆桂英复又一箭,正中他的前胸,翻身栽倒。这下可气坏了熊贵山手下的副将多尔臣。这个人是猎户出身,飞镖打得最准。他一扬手,流星赶月,“唰喇喇”,三支镖奔穆桂英面门打来。只见穆桂英“哎呀”一声,倒在马背上。众将大惊:“元帅受伤了!”多尔臣在上边哈哈大笑:“打死了。”正在他得意忘形之时,穆桂英猛然挺身坐起,两手同时扬出三支飞镖。多尔臣做梦也没想到,这三支镖又原封回来了。”扑扑扑“,打得匀称,分为上中下,多尔臣当时摔倒。此时,敌军大乱。熊贵山见洞门难保了,心中一阵慌乱:真把洞门丢了,韩昌和颜容还不要我的性命?他忙带领三名副都督、百余名军卒,离开石墙,顺密道下山。 这密道是石砾子上拴的几十条大绳子,平时盘在山顶,用时一放,顺绳子就能出溜到地面。 下山后,跑步到洞门前,一字排开,守住问口。此时,上边的辽兵不敢放箭了,怕射了自己人。乘这机会,穆桂英来到敌人队前。只见为首敌将身高一丈有余,膀宽三尺开外,头戴狼皮帽,身穿软铠,足蹬薄底狼皮靴,生得面似黄土,豹眼金睛,阔口咧腮,压耳毫毛好似抓笔,连鬓胡须好象钢针,一看便知是员猛将。他对着桂英,就是“哇呀呀”一声暴叫:“宋将!尔等胆大包天,敢来打阵门?副阵主爷在此,休想过去。”话音刚落,他手举钉钉狼牙棒扑过来。另外三名副都督也拥了上来,要群战穆桂英。孟良、焦赞不干了,举兵刃迎了上去?截住敌将。熊贵山大战穆桂英,走过四五个回合,他一举狼牙棒,桂英用刀头往外一拨,随手一刀,拦腰打来。这招叫玉带缠腰,熊贵山躲闪不及,“啪!”抽到他腰上,疼得这小子大叫一声,撒手扔了兵刃。穆桂英举刀上前,奔他脖颈砍去,人头落地。副阵主一死,战将都慌了手脚。有一个小子要跑,刚一磨身,穆桂英追到背后,斜肩带背一刀,把他劈为两段。 第115章 就在这同时,孟良、焦赞把另外两员辽将杀死。顿时,敌兵乱作一团,死伤不计其数。桂英要冲过去破阵门,突然焦赞高喊:“元帅,不好了,那个妖怪又来了!”大伙往左边山头上看去,都吓傻了! 果然,在黑烟中出现一个妖道:面目狰狞,披头散发,手拿宝剑,念念有词:“天门闭、地门关?想要进阵比登天难;地门闭、天门关,哪个要开门就死山前。’军卒听了,扭头就跑,“了不得啦!妖怪又来了!”穆桂英看了,气冲牛斗。忙从身上解下降龙木,高喊:“弟兄们!别害怕,我们有降龙木,怕他何来?”这句话真灵,军兵立时止住脚步。桂英有心用箭射老道,怎奈距离太远。心想:我先打开阵门,看他如何?想到这,穆桂英高喊:“妖道!看我破你的阵门。’说着,怀抱降龙木,催马来到了门前。这石门又高又大,半尺多厚,上有对称突起的两个鬼头,张着嘴,有盆口大小。不懂行的,费九牛二虎力也打不开,明白机关的,不用吹灰之力。穆桂英明白阵门奥妙,到近前举起降龙术,照定鬼头嘴里,“啪!啪!”各点一下,里边“消息儿”一动,就听石门“吱呀呀”分为左右,从洞里冲出一股冷风,迎面扑来,桂英的战马连连后退。妖道慌了,宝剑一挥,又升起一朵黑云,踪迹不见。孟良、焦赞等人见妖道跑了,门也开了,乐得手舞足蹈:“降龙木真好使!弟兄们,快往里冲!”两人边喊边催马,冲进阵门,后边军兵也尾随而至。就在这时,突然从里边冲出大小两个鬼:头生独角,身上长毛,高举钢叉,奔孟良、焦赞扑来。大鬼的钢叉扎奔孟良面门,孟良扭身,躲闪不及,被钢叉的两齿挂在膀子上,孟良大喊一声,拨马败下来。与此同时,小鬼钢叉又奔焦赞飞来。焦赞用枪一磕,抖手扎去,正扎中小鬼前心。此时,焦赞只觉得软乎乎的,扎不进去,这下可把他吓坏了。正要逃走,那小鬼追了过来,举又要扎。多亏穆桂英马到近前,举起降龙木,使足力气,确定鬼头“啪“地一声,砸了下去,把那小鬼打倒在地。这时,大鬼的钢叉又奔桂英后背扎来。穆桂英在马上,来个卧蕾巧云,用降龙木招架。然后,桂英右脚点镫,战马顺势闪在里手,大鬼的钢叉走空,刚想抽招换式,穆桂英抡起降龙木,照定大鬼的后背“啪”一下子,打在大鬼的后背上。疼得大鬼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此时,桂英传令进山洞,军卒举着火把进来。这里有股凉风,火把多半被吹灭。桂英举着降龙木刚走不远,见迎面“突突突“冒起鬼火。不过,军兵不怎么害怕了。因为亲眼看见穆桂英用降龙木打死二鬼,自己身上又都有此物,怕者何来?鬼火离众人越来越近,渐渐看清了:迎面站两排恶鬼,奇形怪状。有的头生独角,有的披头散发,有的舌长至胸,有的二目如灯,有的身高两丈,布的象个肉球,有的手拿哭丧棒,有的拿引魂幡……一个个前窜后蹦,“嗷嗷”直叫。战马都岔眼了,吓得“唏留留”直叫。当兵的“哗!”往回就跑,这些恶鬼在后边就迫。桂英带住战马,高喊:“不许退!哪个后退,按临阵脱逃论处。”说着,她身先士卒,举刀往里冲。这些恶鬼见了,又连连往后退,离着军卒将官,只隔三丈多远,你退他进,你进他退,老在眼前晃动,吓得众人毛骨悚然。军兵小声嘀咕开了,这个说:“说降龙木辟邪,怎么不好使了?”那个说:“好使!要没有降龙木,鬼早扑上来把咱们掐死了。你没看他老离三丈多远,干蹦达过不来吗?”孟良刚才被大鬼的钢叉挂了一下,穿透铠甲,幸好没伤着皮肉。他开始害怕,后来见这伙东西就会跳跳达达的,心想:就这么点能耐呀?我还会呢!”老焦,咱也蹦达过去,看他能怎么地?”“好!”说完,两人紧催战马,冲到鬼堆里。哪知道,这些恶鬼不但不慌乱,反而把两人围上了。有的用哭丧棒打,有的用引魂幡扫马眼睛,有的上前掐一把,有的伸出爪子抓……吓得焦赞连连高喊:“快救命!快救命!”此时,桂英抽出宝剑,来给二将解围。只见她“唰唰”几下子,伤了两个,余者纷纷后退。有个吊死鬼还想吓唬吓唬穆桂英,桂英宝剑一晃,奔他前心一剑,刺得真准,正扎在前胸,疼得这个吊死鬼大喊一声:“哎哟!俺的娘呀!”倒在地上。孟良昕见了:“老焦,鬼还有娘啊?”“怎么没有?他活着的时候,不也是娘生的吗?”“你胡说!我们上当了,他不是鬼,是人吧!”说完下马,取火把,低下身子,冲吊死鬼照了照:舌头是红布做个筒、里边用竹皮支着,脸上戴着面具,外边穿着孝袍子,里边衬着道袍,原来还是个出家人。这回孟良有精神了,高喊:“弟兄们!别害怕,这些恶鬼是人装的。快把他们抓住,抢立头功呀!”说完,二人飞身上马,紧紧追赶。那些恶鬼一看吓不在宋将,吓得连忙逃跑。霎时间,腿快的已到那头洞口了。那儿有第二道石门拦路,那些恶鬼为了逃命,按“消息儿“开石门,边跑边喊:“阵主呀!不好了,阵门被攻开了。话音刚落,穆桂英领人也来到门前。 正在这时,就听炮声轰鸣,人欢马踮,一队人马拦住去路。中间是个老道:披发仗剑,面目狰狞,身穿八卦仙衣,跨下骑一头黑毛驴,高喊:“真乃气煞人也!什么人破了我鬼魂阵?过来受死!”穆桂英抬头一看,正是山头出现的那老道。“本帅穆桂英!妖道,你装神弄鬼,算的什么本领?可敢报个名字吗?”“你家仙师得道在九顶铁叉山、八宝云洞,师爷乃海外教主金璧峰,恩师是天门阵总阵主、大辽国军师颜容,山人姓王叫王子灵,人送外号‘丧门神’是也。”说完,舞动长剑,奔穆桂英冲来。 第八十五回杜金香教子复仇 元帅穆桂英破了鬼魂阵,气坏了老道王子灵。 这座鬼魂阵里的恶鬼,全是颜容带来的老远装扮的。王子灵脚驾黑云,是点着硫磺冒出的一股烟,远远看去,象黑云片片。阵里的大小二鬼,也是人装的,身上全穿狡狼软甲。这种皮甲,刀枪不入,就怕棒打。如今,阵门已破,王子灵装神弄鬼没用了,只好亲自上阵去战穆桂英。 穆元帅见王子灵奔来,假装拨马败走,王子灵随后就迫。眼看追上,穆桂英放下大刀,从百宝囊里掏出红绒套索,往空中一抖,正套在王子灵的脖子上。桂英猛一用力,将他拉到马下。军卒见了,忙奔过去,把王子灵生擒活捉。 龙无头不是,鸟无头不飞。辽兵见阵主被擒,“哗”地往下就败。孟良、焦赞紧催战骑,往前追杀。追了一阵,见眼前是片开阔地,远处是山峰,举目望去,隐约有人走动。桂英怕来救兵,急忙命令:“收兵!”“仓嘟嘟”一棒锣鸣,将士停止脚步。岳胜问穆桂英:“元帅,辽兵大败亏输,正是杀改良机,为何鸣金收兵?”桂英说:“摸不清阵内虚实,如孤军深入,怕中埋伏。我们见好就收吧。”岳胜点头:“有理,“传令撤出阵门。霎时,后队变前队,前队成队尾,从原路退出洞口。在此同时,郎千、郎万、岑林、柴干四员大将已将两侧山坡上的敌人打败。杨兴把阵门顶上的伏兵打散,都起来见穆桂英交令。孟良、焦赞乐得咧开了大嘴:“嘿!还是咱侄媳妇行呀。” 穆桂英带领大队撤出飞虎峪,离九龙山二十里地,扎下营盘。命人骑快马给杨元帅送信,乘机收复部分失地,兵扎九龙山前。又命军卒,破土动工,摧毁山洞,给将来逃兵打开通道。 打了胜仗,全营庆贺,杀猪宰羊,稿赏三军。 数日后,要打青龙阵,桂英早有锦囊妙计,派先锋官杨宗保和七夫人杜金娥前去出征。众将不解其意,暗想:营中战将百员,为何单派杜金娥?但,军令已下,不好插言。 此时,杜金娥接令在手,转身要下帅帐,桂英把她叫住:“七婶娘,这有个字柬,请您带在身边。如有难处,再拆开观看。”杜金娥点头,装在百宝囊里,下帐走了。 杨宗保心里生气,埋怨桂英:我的棒伤还没好,就派我出战,况又不派大将,偏叫七婶娘跟我同行。她虽然刀法不错,到底多年没上战场了,这不是给我添累赘呀,不知她安的什么?想着想着,来到外边,点齐人马,跟着社金娥出了连营;一路上,他边走边问:“七婶娘,打阵你懂不懂。”“哟,我哪懂啊?不是你明白吗?”宗保说:“我哪知道,全靠你呢!”“怎么,桂英没告诉你怎么破阵呀?”“我就记住过山洞一直走。”说着,队伍逃了飞虎峪。过了山洞,前边是一片空地,蒿草半人多高,十分荒凉。这两人都没出来打阵门,不知道哪是青龙阵。只见数里外各个山头上有大旗,离的太远,看不太清。他们又一直往前走,越走地势越高。走出七八里地,见眼前两山夹条沟,沟有二、三里宽,曲曲弯弯,如果站在山头往下看,活象一条老龙卧在地上。山沟里,怪石成堆,灌木丛生。两边树林茂密,可藏兵马。半山坡有两杆大旗:豆青色的旗面,周围是金黄色的火焰,绣着黄金色飞龙,上书“青龙阵“。宗保想:哦,穆桂英就叫我打这个阵呀!我哪儿懂得阵里的奥妙?他站在门前,没敢进去。扭回头来,看了杜金娥一眼,意思是说:青龙阵找到了,我们进不进去呢? 他们正在犹豫,突然,一支响箭从里边射了出来,吓得宗保急忙趴在马鞍挤上。他刚一伏身,响箭“嗖”地一声,从头顶上飞了过去。接着,打里边冲出一匹战马,马上一员老将:五十一、二岁,中等个,体格粗壮,青瘤瘤的脸儿,挺得跟老倭瓜一样,皱皱巴巴的不平整,黄头发,黄眉毛,黄胡须,一对母狗眼,头戴青铜盔,身披青铜甲,外罩豆青色征袍,半披半挂,耳戴金环,左手拿张弓,右手提束缨大砍刀。 第116章 眨眼之间,把弓挂上了,来到宗保的马前,高声断喝:“什么人敢偷探俺的青龙阵?”宗保也没在乎:“你家小爷乃大宋朝前部正印先锋官杨宗保是也。今奉元帅之命,来打青龙阵。来将是谁?通名受死!”“俺乃大辽国驾前称臣、官拜平章之职,现在是青龙阵的阵主、俺叫苏天保。” 天门阵的各个阵里,都有小阵主。这些小阵主都是由六国九沟十八寨派来的猛将,哪路也不是好惹的。就拿这苏天保来说,是刚从北国调来的。他们来了爷儿俩,儿子是辽国的郡马,叫苏何庆。他们带精兵两千,镇守青龙阵。杨宗保他们一进天门阵,人家就知道了。总阵主晓喻苏天保,他忙迎出阵门。 二人互通姓名,苏天保说:“嘿,杨少帅呀!你是活腻歪了吧?你摸摸脖子,长几个脑袋?”宗保说:“少说废话,看枪!”说着,回马拧枪便刺。苏天保一顺大砍刀,“当嘟“往外一磕,震得宗保的伤口钻心地疼。他心里恨穆桂英:丫头啊,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我今天要死在阵里,看你怎么办?他这一拼命,七分的能为就够十分了。另外,老杨家的梅花枪,扎得疾、抽得快,神出鬼没,“啪啪啪“几个回合,把个苏天保忙活得眼花缭乱。宗保大枪上边“啪“地一晃,苏天保用刀“当嘟“往外一磕,宗保顺势“啪!”往旁边一歪,来个猛刺。苏天保再想躲可躲不开了,就听“嚓”一下,正扎在苏天保的左肩头,大枪进去有一寸深,锁子骨当时就碎了。疼得苏天保“啊——”一声惨叫,右脚一带怪,圈马进了青龙阵。他一边往里跑,一边高喊:“军兵,快把你家副阵主找来。儿啊,快替父报仇啊!” 话音刚落,从一个土坡后边象刮旋风一样,踏出一匹青鬃马。马上一员小将:年纪在二十一、二岁,细高条,大高个,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穿藏青色的征袍,上绣青云龙,青缎中衣,青缎靴子,手拿双枪,上边挂着皂缕,往脸上看,黄白净面,剑眉入鬓,阔目有神,鼻直口方,两耳有轮。看去,性高气傲,精神头十足。 他是谁呀?苏天保之子苏何庆。娶妻乃是肖天佐之女,叫肖艳秋,所以,苏何庆乃是当朝的郡马。 小伙子有勇有谋,双枪受过高人传授。他看见父亲身上有血迹,忙问:“爹,你怎么负伤了?”“儿啊,为父是叫杨宗保给扎的。快上前去,替父报仇!”“好,你等着。来呀,把我爹爹搀到后边。”说完,把苏天保搀到阵内,他自己带领五百军卒,催马出阵。 正巧,杨宗保要进阵,两个人走了个顶头。苏何庆报仇心切,手擎双枪往里进招,杨宗保忙用单枪会双枪。要说苏何庆这双枪,可真不含糊,“啪啪啪“,疾如暴雨、密似雨点。杨宗保一看不好,忙用大枪封住门户,寻机会往里进招。二人战在一处,打了十几个回合。苏何庆想:我现有青龙阵,别说他一个人,就是几百个人也没事啊,何必跟他费这个力气?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忙晃双枪带战马:“杨宗保,有能耐你敢进阵?”说完一摆手,五百军卒退回大阵。此时,宗保也忘记了伤痛。心想:明明是他敌我不过,还说什么大话?我怎么不敢去呀?想到这,紧催战马,随后就追,杜金娥也跟了进来。 再看苏何庆。他领人进阵,不直接往里走,而是走弧形、往里带。开始,苏何庆走到哪儿,杨宗保跟到哪儿,怎么追也追不上。时辰不大,猛然间阵内伏兵四起。“杀呀!活捉杨宗保啊!”“别放这小南蛮跑了!”“咚咚咚”,战鼓声惊天动地:“嘟嘟嘟”,号角声震撼长空,杨宗保这匹战马,吓得一声暴叫,往旁边躲闪,不小心脚下发软,连人带马往下就沉。宗保一看不好,忙勒缰绳。但,来不及了,只听“唏哩哗啦”一阵响动,连人带马掉进陷马坑。 这陷马坑挺深呢!底下是一尺来深的石灰,石灰面子一起“噗!”把宗保的眼睛都眯了。 杜金娥看见了,骤然一惊。她想叫军卒去营救,回头一看,军卒早被辽兵杀败了。心想:宗保被擒,我回去怎么交差?对不起元帅穆桂英、对不起婆婆老太君呀!急得金娥团团转,恨不能抹脖子。突然,她想起临行时,桂英给自己的字柬,她急忙拿出观瞧,上写:青龙阵的苏何庆之母,乃当年道马关总兵夫人杜金香。您们姐妹见面后,要劝苏何庆降宋。”杜金娥看罢,不由一怔:原来我姐姐在青龙阵里呀!她立刻转忧为喜,有了精神。 穆桂英能掐会算吗?不是。原来,她拜帅后,任道安对她讲过此事。这时候,苏何庆又圈马回来了,要捉杜金娥。金娥说:“来将,我有一事要问。”“什么事?”“你可是苏何庆?”“然!”“你母亲可叫杜金香?”“啊!”苏何庆纳闷:她怎么知道我妈的名字?这时,又听杜金娥问:“你母亲可是道马关的人?”“正是。”杜金娥听罢,泪如雨下,冲苏何庆高喊:“孩子啊,可想死你姨娘了!”苏何庆一听,怒发冲冠,破口大骂道:“泼妇!你敢找阵主爷的便宜?你是什么人?”“孩子,我是你的姨母杜金娥。”苏何庆大怒:“一派胡言!”说完,举枪使刺。金娥说:“孩子,我不能跟你交手。我要见你娘,叙离别之情。”说完,撒手扔刀,跳下战马。苏何庆见状,怒气不息,命辽兵绑了杜金娥。再看宋兵,腿快的逃出阵外,腿慢的就地被擒。霎时间,青龙阵静了下来。 将杜金娥绑上后,苏何庆带住马:“军兵,用挠钩将杨宗保给我搭上来!”宗保在坑里睁不开眼,上边有东西下来了,落在他身边。心想:我别在这里呆着。忙用手抓着挠钩,就被撑到了上边。一露头,被辽兵按住,抹肩头、拢二臂,随同杜金娥,被推推揉揉押到龙爪坡。 龙爪坡是苏家父子练兵议事的地方,后边是寝帐。苏何庆走进大厅,叫人把杨宗保和杜金娥绑在帐外,吩咐手下入,就要将他俩斩首。这时,杜金娥说:“慢!非是我怕死,怕你因一时莽撞,落下千载骂名。先回去问问你娘,然后再杀不迟。” 苏何庆半信半疑:这妇人老讲此话,是反奸计、还是真情?再看杜金娥,她哭得跟泪人一样,闹得苏何庆心里没主意了。他沉思片刻,告诉刀斧手:“等会儿开刀,我到后边去一趟。” 论道理,打仗不准带家眷。这次摆天门阵不同:摆阵三年,打阵一年。四年工夫,日期太长,允许带女眷。苏家父子,把全家都带来了。帐后盖一片宅子,一宅分两院。东院是苏何庆的娘,西院是他媳妇,各走各的门。不过院里没盖房子,是支的帐篷。 苏何庆来到母亲门前,叫丫环往里通禀。老夫人传出话,叫儿子进去。苏何庆刚进到屋内,见老母面带愁容,腮边挂泪,以为是因父亲受伤在难过呢,连忙躬身施礼:“孩儿参见娘亲!”老夫人叫丫环给看个座:“儿啊,你今天出马临敌,和谁交战呢?”“娘,来的是杨宗保。我父亲被他扎了一枪,大败而归。孩儿我出去,把杨宗保引进阵内、掉进陷马坑,被我生擒活拿。我要将他杀死.替我父报仇。另外,还抓住一名女将。我正要将他二人杀死,可那员女将却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姨娘,她叫杜金娥。孩儿不辨真假,特来请教。娘,我家可有亲戚在宋营?”老夫人听罢,大惊失色:“什么?儿将杨家七夫人杜金娥抓住了?”“是呀。”“现在哪里?”“绑在帐外。”“奴才,你真乃大胆!”老夫人抬手,“啪!”给了苏何庆一个大嘴巴。“娘啊,孩儿怎么了?难道杜金娥真是我家亲戚?可我从没听说过,也不能怪我呀!是我替父报仇心切,才要杀那男女二将,老人家息怒。” 老夫人闻听此言,泪如雨下:“奴才!你拿亲人当仇敌,反认贼做父一十八年。叫我白盼一场,倒不如一死方休。”说罢,老夫人要碰头一死。苏何庆是有名的孝子,见此情景慌了手脚,忙上前拦住。他又对丫环说:“快请我爹爹。”老夫人一听要请苏天保,止住悲声,屏退左右,关严门户,说:“奴才,在我眼前,休提那个野兽!”“啊?!我爹怎么得罪您了?”“奴才呀!可怜你二十一岁的人了,还不知道亲爹是谁。拿亲人当仇人,拿仇人当恩人。杀父之仇,至今没报,你还有脸见我吗?”苏何庆一听这话,脸“腾”地就红了。心里话:我是当朝郡马,怎么到现在还没个准爹?这要叫朝中人知道,多让人笑话呀!“娘呀,您小声点,我爹是谁呀?”“唉,我说了也没用。你现在是郡马呀?肖太后是你的姑妈,肖天佐是你岳父,郡主肖艳秋是你的妻子。唉!你己家成业就,说也没有用啊!今天,是你问起我那苦命的妹妹杜金娥,才提起往事来。不然,烂在肚子里,我也不能说呀。”“娘啊!您可把我急死了。您倒说明白呀?!”“孩子,你能替你亲爹报仇吗?”“娘,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只要你说清楚,我一定找贼人,替父报仇。”“孩子,要是能象你说的那样,娘就是一死,也含笑九泉了。” 这老夫人是谁呢?这个老夫人姓杜,叫杜金香,和七郎杨延嗣的妻子杜金娥是叔伯姐妹。她从小父母早亡,在杜金娥家长大。金娥的父亲杜国显对侄女金香,象亲女儿一样。她比金娥年岁太好多,嫁给道马关的总兵何东博。开始,两家书来信往,还有消息。后来,杜令公被害,杜金娥和母亲离开河东,从此,两家也不通书信了。杜金香和丈夫何东博相亲相爱,生下一子,取名何庆。何庆三岁那年,大辽国进兵,肖天佐和苏天保领兵攻打道马关。 第117章 两家叫开仗,苏天保刀伤何东博,何东博败回城去。后来,城池失守了。就在街前,肖天佐大战何东博。肖天佐多厉害呀?何东博带伤迎敌,被肖天佐一刀砍死马下。然后,肖天佐和苏天保带人杀进总兵府,把杜金香母子给抓住了。当时,社金香二十七、八岁,有几分姿色。苏天保见了,顿起邪念,把杜金香母子掳到了军营里,强迫成亲。杜金香知道丈夫已经死了,自己要寻短见,可是三岁的何庆没人照管。为了抚养何庆,才忍辱求生,和苏天保成了夫妻。苏天保性如烈火,对待杜金香张口就骂、伸手就打。不过,对待何庆可挺好,给他改姓苏。杜金香就给孩子名字前边加个姓,叫苏何庆。为这事,苏天保骂了好几次,不许他带何字,还对杜金香说:“何东博的事,不许告诉苏何庆。如果说一个字,我也你们娘儿俩全杀死。”就这么,苏天保在北国虽然说有前妻和子女,因为久在中原打仗不回去,也就淡忘了。杜金香呢?为替夫报仇,一心教子成名,忍辱一十八年。这些年来,何庆学成艺业,不但人才出众,手中双枪又很厉害,被肖太后看中了。去年,把自己娘家侄女肖艳秋许给了他。因为肖太后不知道何庆的根基,满以为是苏天保的亲儿子呢!等肖天在得到信儿,已经晚了,小夫妻已经成了亲。肖天佐偷偷和苏天保商量:“道马关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苏何庆知道。”苏天保说:“放心吧!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哇?他娘跟我十八年了,早不思念前夫了。”“这次守天门阵用人,把苏何庆从幽州城调到阵内,镇守青龙阵。小夫妻才成亲半年,当然郡主要跟着啦。夫人杜氏见儿子、媳妇都到前敌,放心不下,就跟来了,也想寻机找找妹妹杜金娥。就这么,一家子都住在青龙阵内。杜氏从打何庆招了郡马,可愁坏了。心想:没有这个郡主,我儿子还好回中原,替父报仇。现在,有了这个媳妇,可就不好办了。正巧,今天何庆抓住杨宗保和杜金娥,苏天保带伤又不在寝帐,老夫人才从头到尾对儿子说了实话。 何庆听完,一口气没上来,“哎呀”一声,就昏死过去了。这一下,可把杜氏吓坏了。她忙到帐外看看,见没有人来,才把儿子扶起,连喊带叫,唤醒过来。何庆放声大哭:“娘啊!闹了半天,萧天佐、苏天保是杀我父的仇人。待我杀死二贼,反出青龙阵。”老夫人说:“孩子,不是件容易事呀!阵中千军万马,又有老贼苏天保看守,你人单势孤,怎能出阵?再说,出阵后你该向何处投奔?中原人指你脊梁骨,北国又抓你,你该怎么办?”“这——,杜金娥若真是我姨母,她能帮忙就好办。”杜夫人说:“对!把那两名宋将带来,我看看到底是不是你姨妈?要是更好;要不是,我和他们说明真情,叫他们帮忙,替你父报仇。”何庆说:“遵命!”说完,连忙奔往前账。 杨宗保、杜金娥二人还在那儿绑着呢,周围还有十几名军卒看守。一见副阵主到,急忙过来施礼:“苏将军,刚才老阵主派人传令,速将宋将杀死,叫你带着人头,去见军师报功。”“我知道了。不过,不能就这么杀他们,太便宜了。我要审问明白,再一刀一刀把他们剐了。来呀,把敌将押到后帐。”“是!”军卒谁也不迟疑,急忙把二人解下来,推推揉揉到了后帐。杜金娥一见,心凉了:闹了半天,桂英的字柬也不好使!宗保小声问:“七婶娘,刚才你和那小子攀亲,是真是假?”“我也弄不明白!是桂英字柬上写的,说那小将是我姐姐的孩子。”说着,来到后帐。 何庆把二人领进去,又把军兵打发走,转身对杜夫人说:“娘!那位是杨宗保,这就是杜金娥。您认识她吗?”杜夫人站起身形,擦干眼泪,上下打量。十八年没见面,日月消磨,脸上添了皱纹,不似当初容貌,一下子没认出来,可细看,还是旧日的模样。杜金香认出是自己妹妹,抱住金娥,放声大哭。杜金娥也认出来了,“姐姐,想不到今天咱姐俩见面了。”杜夫人紧紧抱住金娥:“妹妹,难道我这是做梦?见着家里人,纵死也甘心。何庆,快拜见你的姨母。”何庆“扑通”跪倒:“老人家,恕儿大逆不道,疆场无理。老人家,您打我吧!”杜夫人说:“妹妹!姐姐活不长久,此子交给你了。”杜金娥说:“别说这话。孩子,快起来,这是你兄弟杨宗保。”两人互相问候,宗保也见过杜夫人。杜金娥这才问起:“姐姐,恕妹妹嘴冷,我姐夫姓何,您怎么来到苏家了?”杜金香面红耳赤了:“贤妹,叫你见笑了。”接着,就把自己家里的事,从头细说了一番。杜金娥同情地掉下眼泪:“姐姐,这不怪你,你抚养孩子成人,是何家有功之人。都怪肖太后无故进兵,肖天佐和苏天保害得你一家骨肉分离。妹妹也是个苦命人,丈夫杨七郎被人害死,如今我儿花女花,一个没有。见着姐姐,我太高兴了。何庆是你的儿子,也算我的孩子。咱们俩守他一个,此为一子两不绝!”“唉!妹妹,还有为难事呀!他的媳妇是仇人肖天佐之女,叫肖艳秋。有了娇妻,人家能和我们走吗?”“哎哟!这可不好办。何庆呀,事到临头,你可自己打主意吧!”“姨妈,我要替父报仇,倒反青龙阵,望您老帮忙。”“可你媳妇怎么办?”“这……”何庆为难了。因为郡主肖艳秋和她爹不一样,心地善良,贤惠聪明,容貌秀美,性情温柔。她对何庆,百依百顺,丝毫没有以金校玉叶来压人的地方。对待公婆,也很孝顺,夫妻俩举案齐屑,如胶似漆。老夫人一提郡主,何庆为难了:“这……”杜金娥说:“孩子,你替父报仇己要杀肖天佐,艳秋能让吗?”杜金娥话说到这儿,杜夫人又哭了:“可惜呀,我那死去的丈夫!一十八年坟前冷落,连个添土之人都没有啊!你有儿如无儿,也闭不上眼睛啊!”何庆听他娘这一番话,象刀子扎心一样。心想:难道我真的为了妻子,不报杀父之仇?为人在世,父仇不报,有何脸面活在人世?想到这,说:“娘、姨妈,我已有了良策。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第八十六回青龙阵何庆倒反 何庆转身要出院,杜夫人说:“儿啊!你能有骨气,为娘高兴。不过,我那媳妇很贤德,可不许难为她。”何庆听了,什么也没说,心想:她爹杀了我爹,她也是我的仇人,我先把她杀了。想到这里,挎着宝剑,出了寝帐,直奔郡主的黄罗帐。 此时,天已经黑了。来到帐前,见帐门半开着,里边灯光挺亮,传出娇滴滴的声音:“丫环,郡马爷怎么还不回来呀?饭菜又凉了。”丫环说:“郡马今天打了胜仗,叫老夫人请去了。准是那老夫妻俩为郡马庆功贺喜,我看呀,你自己吃吧!”“不!我等他回来一块吃。”“哎哟,都凉啦!”“再热呗!”“我们都热过四回了,再热可就不好吃了。”“不要紧,我不饿。”“你能不饿呀?早晨吃的饭,中午郡马没回来,你没吃。现在都黑了,吃吧!” 何庆听了这话,气都泄了:贤德的妻子,我怎能忍心对你下手呢?人非草木,谁能无情?唉,算了,她是她、她爹是她爹。我回去在娘面前求情,把她带走。她若不跟我走,再说。想到这儿,转身奔娘的寝帐。 母亲的帐篷没点灯。何庆刚到门前,就听杜氏在里边哭:“也不知这个冤家能不能替他爹报仇!要没郡主,事就好办了,有郡主,怕他变心哪!小两口刚成亲,看郡主的面子,他对肖天佐也下不了手。这次再报不了仇哇,我也没盼头了,我就不活了!”何庆听完母亲的话,脸发烧哇:难道我为一个女人,连父仇国耻都不顾了吗?不!我这就回去,到郡主屋里,也别和她说话,闯进帐内,“咯嚓”一剑,把她人头削落。何庆打定主意,“噔噔“几步来到郡主的黄罗帐,“啪!”推开帐篷门,“噌!”蹿进屋房,举起宝剑,往下就落。肖艳秋不知是怎么回事,可把她吓坏了。不过,她虽然是个文人,但也会个三招两式的。因为肖太后的几个女儿全是武的,她和她们是在一块长大的,也学过点儿。肖艳秋一看不好,。急忙闪身,抬手抓住何庆的胳膊:“郡马,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杀我呀?”何庆没说话,宝剑往旁一拙,“唰!”又落下来了。郡主见丈夫怒气冲冲,五官挪了位,知道真要杀她,吓得“扑通”就跪下了,伸手拉住丈夫的衣襟说:“郡马,谁惹你生气了?难道为妻得罪了你?如果有人传闲言,那是小人挑弄,你可不能信哪!你手起剑落,为妻的命可就没了。要是错杀了奴家,后悔可就晚了。”说完,眼泪滴滴嗒嗒滚在腮边。何庆听了这话,象把抓揉肠一样,心软了,宝剑也下不去了。但他又一想:我和她藕断丝连,怎能报父仇?“不杀死你,难成大业,休再多言!”“夫啊,你我半年的夫妻,恩恩爱爱,你忍心下手吗?难道你忘记了奴伴夫花前月下吟诗作赋?奴伴夫起早贪黑刻苦练功?权当你一切都不念,你该叫我死个明白。夫啊,你说说,为什么要杀我呢?”郡主哭得如醉如痴,铁石人也会被她感动。何庆再也受不了啦,“当嘟“一声,把宝剑扔到地上,伸手把郡主搀了起来:“贤妻,你得体谅我呀!我是被事情所迫,快别哭了。”说完,他屏退左右,扶郡主坐在床上:“你别哭了,刚才我是跟你闹着玩呢!”“不!郡马,别瞒我了。你有什么为难事,快对为妻说说吧!”“贤妻,我说了你心里也不好受。 第118章 算了,别问了。”他转身要走,肖艳秋一把将他拉住:“话不说清,如钝刀杀人。奴不让你走!”“那好,我跟你实说了吧!我是中原人,和老肖家——也就是你们家,有杀父之仇。”“啊?!怎么?你们老苏家和我们老肖家有仇?”“不!我不姓苏,是姓何,我叫何庆。”接着,他就把前因后果对郡主讲了一遍。又说:“今天,我要杀死苏天保和肖天佐,替父报仇。所以,才先进帐杀你。贤妻呀!难得你对我一片痴情,叫我进退两难。”肖艳秋听了这话,心凉半截,暗暗地埋怨肖天佐:我那糊涂的爹呀!何庆既是我家仇敌,怎么还把我许给他呢?你们只顾进犯中原,两国结仇,如今灾难落到女儿头上了。咳!此事不怪何庆,将心比心嘛!我要是他,也得报父仇。更不能怪婆婆吐真情,是我爹惹的祸呀。事到如今,叫我怎么办呢?跟丈夫走吧?对不起爹爹肖天佐,对不起姑姑肖太后,不走吧?我得和何庆分开。难道我还不让他尽忠尽孝吗?他是中原人,水流千遭归大海,拦也拦不住哇!哎哟,这可把我难死了!她是边想边哭。何庆着急了,他还挂念着到母亲那儿送信呢!忙说:“别哭了,我不伤害你。从今后,你、我是阳路人。你可另嫁夫找主,我走了。”艳秋拉住何庆:“为妻活是何家人、死是何家鬼,乐意成全你尽忠尽孝。来,你杀吧!我死后,能把我的尸骨埋进何家的坟地,就算对得起我了。”说完,伸出粉颈。何庆再也下不去手了,抱住了妻子:“你快别说了,我怎么忍心下手呢?”言罢,小夫妻俩抱头痛哭。正在为难,突然,帐篷门一开,打外边进来一人。何庆慌忙站起,抬头观看,是杜金娥。 杜金娥怎么来的?何庆离开母亲帐篷,她放心不下,叫宗保守在帐篷里,保护社夫人,自己叫个小丫环带路,来到肖艳秋的寝帐。她把丫环打发走,自己悄悄站在窗前,见小夫妻俩抱头痛哭,心中不忍,推门进帐说:“孩子,别难过了。” 何庆见是姨母,忙跪倒磕头:“姨娘,不孝儿对不起您老,对不起何家祖宗!”“孩子,快起来!”又一指肖艳秋:“这是我的外甥媳妇了?”肖艳秋全明白了,暗想:何庆认祖归宗,我弄得家破人亡。有什么脸活着?想到这,哭道:“夫呀!你多保重,为妻要走了。”说完,拣起何庆扔在地下的宝剑,横在脖子上。何庆一看,吓得不知道怎么好了。还是杜金娥上了几岁年纪,遇事不慌。她几步踏过去,夺下宝剑,拦住了肖艳秋:“外甥媳妇,你可吓死我了。”就这样,宝剑还把脖子拉了个小口子,血流出来了,急得何庆忙上去把妻子抱住。艳秋说:“我爹欠下何家人命,应该奴家偿还。我若不死,将军你怎么回复老娘?”杜金娥说:“孩子!刚才你们说话,我也听着几句。为什么你非死不可?我姐姐是明白人,不能因为你是肖天佐的女儿,非逼你呀!他是他、你是你,你若一死,何庆可成罪人了。再说,两国结仇,有国仇、没私仇。你是女孩家,又没出征去杀何家人,与你有什么仇?听姨娘话,跟我走。日后两厢罢兵,再送你回家探母。”这几句话,说得肖艳秋泣不成声。何庆二次磕头:“姨娘,宋营若能容艳秋,我情愿倒反青龙阵。”“孩子,我一定保举你夫妻。”艳秋说:“谢姨母一番好意。我是个女流,不能征杀。一会儿出阵,反给你们添累赘。”此时,何庆为难了:一会儿打起来,又有老娘,又是妻子,该怎么把她们送出阵外呢?杜金娥想:这个姑娘显然是肖家女,可通情达理,况夫妻恩爱、婆媳和睦,我应该成全。别都象我一样,成了孤雁。想到这说:“何庆,乘没打起来,我保着你妻先出阵。再给穆元帅送个信,叫她派人里应外合。只是我们该怎么出去,你得想个法。”何庆一听,这是个好主意,忙说:“姨娘,您和艳秋可换上男人衣服,我再给你们一支巡阵大令,你们先走,我随后再杀出阵外。”“此计很妙。”肖艳秋说:“不行!还有我婆婆呢,要走一块走。”杜金娥挺佩服艳秋:她这是怕给何庆留骂名呀!因为媳妇走了,若把老娘扔下,会落个不孝。金娥说:“换好衣服,到你婆婆那儿去?咱们一块走。”小夫妻点头答应,同来见老夫人。 来到后院,杜金娥说明一切。杜夫人冲着儿子说:“孩子,我可不能走!,为娘受辱十八年,有何脸面活在世上?只要你能归宗认祖,娘也算对得起你何家了。”“娘呀,您老是有功之人。当初关城失守,您老若跟我爹爹一路去了,哪有孩儿我的今天?您委屈求全十八年,今日方得扬眉吐气,若寻短见,儿岂不落下骂名?”说完,跪在地上。肖艳秋也跪在杜夫人面前:“娘若不走,媳妇也不出阵。”杜夫人无奈:“孩子,起来吧!娘和你们同走就是。”杜金娥说:“这就对了,赶快收拾。”何庆说:“姨母,我再找几名贴心的将宫,保着你们先行。我把阵破了,随后追上。” 就这样,什么东西也不带,外边备好马,杜金娥把姐姐拥到马上,用绳子给拴紧,怕马跑起来把她掉下去,又把肖艳秋扶上马,还给她一口宝剑,以备万一。按着指定的路径,她们先行一步。 何庆和杨宗保想找苏天保报仇。忽然,听见青龙阵阵门口号炮连天,杀声阵阵。 原来,杨宗保和杜金娥被擒后,当兵的被打散了,有的侥幸逃出阵门,他们正要跑回去给穆元帅送信,刚走在半路上,就遇见来打接应的队伍一一花刀将岳胜、打虎大保杨兴,领了两千人,急促而来。军卒向岳胜哭诉前情,岳胜闻听杨宗保和杜金娥全都被擒,气得火冒三丈,忙带人马,杀奔青龙阵。刚到阵门,就听龙头峰上号角齐鸣,阵内的番将得信了,守阵门的军卒就出来交战。霎时,长抢手、短刀手、挠钩手、弓箭手,各拿兵刃,全部冲了出来。岳胜和杨兴刚想进阵,就被人家打了包围。宋兵队伍也被辽兵分成几段,围在里边,怎么杀也杀不出去。 今天老阵主带伤养病,何庆要反出去,所以战事没人管,番兵只在大阵里边乱嚷嚷。杨宗保听见号角声,十分着急:“何将军,这是怎么了?”“龙头峰上有个帐篷,那里有十个号手,吹号为令,号声拉长为进攻,号声短促为退守。把号手打死,阵内自乱就跟我走!” 何庆领着杨宗保,顺着盘山路往上去。路上暗哨见是副阵主,全都放行。又见宗保是阵主领来的,也不如阻拦。两人来到龙头峰上,乘号手过来见礼之机,摆兵刃,“叽哩喀嚓!”没费劲儿,就把十几个号手砍死了,两人又催马下山。这一来,大阵里可乱套了。埋伏在阵内的军兵,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打听:“怎么回事?怎么不吹号了?”“出事了吧?”趁混乱之际,何庆和杨宗保在大阵内放起火来,只烧得金蛇乱舞,火光冲天。何庆见青龙阵大势已去,和宗保催马去寻找仇人苏天保。 正在这时,前面飞出一骑战马,拦住了去路,正是青龙阵的阵主苏天保。因为苏天保被杨宗保给扎伤了,在后边帐篷养伤。外边人声嘈杂,火光冲天,把他惊醒了。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打听军卒,都说不知道。他挣扎上马,出来打探。正巧,碰上何庆和杨宗保。 苏天保高喊:“哎!儿啊,阵里出什么事了?你这是上哪儿去呀?”何庆看见苏天保,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破口大骂:“苏天保,你管谁叫儿?我是你祖宗!”“啊?!儿啊,你疯了?怎么骂起为父来了?”“你是我的仇敌!我爹叫何东博。是你和肖天佐杀死了我的父亲,霸占我生身母亲!恨不能吃尔肉、喝尔血,方解心头之恨。老狗,拿命来!”“啊?奴才!这话是谁和你说的?”“是我娘!”“哎呀,贱人!可把我坑苦了,我要她的狗命!”“哼!你还想欺负我娘啊?晚了!今天,我要替爹娘报仇!”说着,“喽!”双枪一抖,分心便刺。 苏天保知道什么都完了:“何庆啊,你父是死在肖天佐和我的手,可是,别忘了,我对你娘俩有养育之恩哪。十八年来,教成你艺业,又给你娶了媳妇,难道你一点儿好处都不念吗?”“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好糊弄?小爷是中原人,能石你这野兽在一块吗?小爷要你的狗命!”苏天保一看,全完了,摆动大砍刀,搂头就剁。他要没有伤,还能打一阵。刚才叫杨宗保把锁子骨都扎碎了,带这么重的伤,抡刀都费劲呀!何庆见大刀砍来,左手大枪“当“往外一磕,震得苏天保疼痛难忍,“啊呀”一声,这口刀就出手了。他刚想带马逃跑,何庆双枪合在一起,往前催动战马,直奔苏天保的软肋扎去,“喋哧“一声,双枪扎进苏天保的软肋,“叭“两膀一较力,把他挑在马下。何庆高喊:“娘啊,我替我父报仇了!”他抽出大枪,然后冲宗保一摆手:“兄弟,跟我来!”两人追上杜金娥等人,何庆在前头开路,中间是杜金娥保着肖艳秋和杜金香,杨宗保断后,五个人向阵外冲杀。 此时,岳胜也领杨兴等人杀进阵门,里应外合,打开了大阵。然后退到阵外,两厢见礼。杜金娥将何庆给岳胜引见:“岳副元帅,这是我的外甥,那是我的外甥媳妇。这夫妻俩,倒反青龙阵。今后还要在营中听差,岳副元帅还得多多照应。”“何将军有如此功劳,我一定在穆元帅面前保举就是。”“岳副元帅,末将投降来迟,望乞恕罪。”随后,杜金娥又给岳胜、杨兴引见了自己的老姐姐。大家非常高兴,准备要走。 第119章 就在这阵,猛然间听阵左边“当当当”号炮连天,人欢马颠。顷刻间,冲出一支队伍,大约有三四千人,高挑着辽国的大旗,“呼啦!”就把他们围在了当中。 岳胜一看,见一杆黑缎大旗,能有两丈多高,周围镶着白火沿儿,上边一行白字:“玄武阵阵主“,中间斗大个“姜“字。周围有十儿员大将,盔甲鲜明。当中一员将官:年纪二十七、八岁,乌金甲,乌金盔,皂罗袍,膀下青泉兽,手中一口金背刀,背后飘摆着五色的绸子条,被风一吹,“呼啦啦“直响。往脸上看:面似锅底,八字眉正长着,一对小眼睛,鼓鼻梁,大嘴岔,嘴角往下聋拉着,旗下有微微的胡子茬。 此人姓姜,单字名德,字飞熊,是北国的武状元。自从北国摆下天门阵之后,肖太后也明白,这天门阵要是被破,就算国破家亡。因此,到处招贤纳士、选拔将宫。在人里拨人、千里拔一,挑出这么一个姜德姜飞熊。这人受过高人指点,近来,背后又多了六把飞刀,是百发百中。所以,威震校场以后,他被派到了两军阵前,来帮助韩昌守阵。这还不说,他还有个妹妹,叫姜翠屏,这个女子可了不得,比姜德的能耐只在以上、不在以下。肖太后想:这兄妹二人是中原人,能不能给我们卖命啊?为收买人心,把姜翠屏收为干闺女,也派到前敌来了。这两人到前敌之后,姜翠屏、姜飞熊同守玄武阵。姜翠屏为正阵主、姜德为副阵主。 姜飞熊他现在是怎么来的呢?何庆在龙头峰砍散了军卒,老道颜容在玉皇阵就知道了,玉皇阵有吊斗,他日夜派人在那儿守着,一看青龙阵被打破了,便急忙打信号,叫玄武阵副阵主姜飞熊去打接应。前文讲过,天门阵这一百单八阵是母阵套子阵、子阵套母阵,牵一动百,扯着耳朵鼻子就动。玄武阵离青龙阵最近,中间只隔一道小山梁。所以,姜飞熊得令之后,带领将宫,“呼啦“就来了。正好把岳胜他们堵在阵门口,姜飞熊不知道阵里情由。 他迎面遇上何庆,见身后跟着宋将,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忙问道:“对面来的不是郡马苏何庆吗?你这要上哪去?身后都是什么人?我奉了军师之命,前来打探,不知青龙阵为何火光冲天?”何庆想:“我也不用瞒着了,到阵外了,你能怎么样?便说:“阵里的大火是我放的。”“啊?郡马,你为何火烧青龙阵?”“实话对你说吧!我不是什么郡马,我乃是宋朝的子民。失落番邦一十八年,今天要去认祖归宗。”姜飞熊听罢这话,倒吸口凉气,暗想:能有这种事?忙问:“你不是苏家人?那么你是谁呢?”何庆一报名字,姜飞熊忙说:“哎!郡马,这些话未必是真。别忘了你是郡马,大辽国的皇亲,就是到宋朝,有你什么好处呢?你若走了,你的妻子、老母怎么办呢?宋王昏君,宠信奸臣杨景,霸占朝纲,害了我姜家满门。我是中原人,和北国不沾亲、不带故,却保了肖太后,你又是郡马,何必要反?”“哼。用不着你操心,人各有志。你今天闪开道路,放我和杨宗保走,万事皆休,不然,叫你在双枪下做鬼!”“嗯?姓何的,你要听劝,过这边来,咱们同保一主,要是造反归宋,我可不能放你。”这时,青龙阵又逃出几名番将,高喊:“老阵主苏天保叫何庆扎死了,别让何庆跑了。” 姜飞熊听了大骂:“何庆!忘恩负义的匹夫,我要替他报仇。”何庆也不说话,两脚踹镫,马往前蹄,摆双枪就刺。姜飞熊用金背刀往外拨。何庆已经打了半天仗,力气跟不上。姜飞熊大刀奔何庆劈来,何庆扭身躲开,大刀差点砍在肩头。何庆抖双枪又奔姜飞熊前胸猛刺,姜飞熊用大刀磕开。二马相错,说时迟、那时快,姜飞熊反手一刀,奔何庆的后胸。再也躲不开了,何庆闭上了眼睛,心想:我命休矣!大刀眼看要劈上了,姜飞熊藏了个心眼:不管何庆怎么样,那是肖天佐的姑爷。要把何庆杀了,久后肖天佐冲我要人怎么办?不如把他打落马下,生擒活拿。想到这,刀一调个,用刀背子照定他的脊背“啪”一下砍来,姜飞熊还觉得没用劲,何庆受不了啦,“哎呀”一声,扔了双枪,疼得他摔落马下。 此时,辽兵冲过来要抓活的。杨宗保和杨兴见势不好,冲了过去。杨兴冲上来,抵住姜飞熊,杨宗保把何庆抢回来。何庆多亏有甲叶子搪了一下,不然骨头也被打碎了。就这样,后背还起了道血梭子,被打得吐了口血。 姜飞熊问杨兴:“宋将,你是谁?”“边关大将、打虎太保杨兴是也。”姜飞熊听了,咬牙切齿,摆刀就剁。杨兴举棍接招。二人打了五六个回合,姜飞熊乘杨兴不备,左手从后背抽出一把飞刀,冲着杨兴面门一晃,然后一抖手:“给我下去吧!”杨兴没防暗器,今天吃亏了。飞刀过来,他躲闪不及,飞刀正扎在肩膀上。杨兴吓得一哆嗦,知道带伤了,低头一看,带红绸子条的飞刀正扎在肩上。气得杨兴伸手抓住绸子条,把飞刀拔下来,一抖手又给甩了回去。那姜德见飞刀扔过来,接住了:“姓杨的,怎么样?你活不了啦!”杨兴看看伤不太重,还想过去,岳胜气坏了,高举青龙偃月刀,从姜飞熊左边冲过来,上去就是一刀。姜飞熊弃了杨兴,来战岳胜。岳景龙外号叫“花刀将”,刀招变得快,姜飞熊想赢,不是那么容易的。两人打了十几个回合后,杜金娥说:“咱们别傻在这看着呀,乘这个空,先冲吧!”说着,她催马领人就往外冲。这时,番兵围上来了。霎时乱作一团。这边一乱,姜飞熊着急了,他怕何庆他们跑掉,便又想暗器伤人了。他的战马和岳胜的战马正好一东、一西两厢分开,来了个背对背。姜飞熊挂上大刀,探臂膀,手指一缠红绸子条,抽出两把飞刀,猛一回头,高喊:“看刀!”岳胜吓一跳,忙来个犀牛望月,用大刀去封,迸出第一把,第二把没躲开,正打在锁子骨下边。岳胜觉得钻心刺骨地疼痛。一会儿,伤口不疼了,只是发麻。岳胜明白:这是毒药飞刀,不能拔,要拔下去,毒药发作得更快。口中喊了声:“不好!”拨马败走。姜飞熊一见,把掉在地上的那把飞刀拣起,又去追岳胜一一为的是把飞刀要回来。此时,都督、平章一拥而上,围住了杜金娥等三名裙钗。杜夫人吓得失声大哭,肖艳秋都快吓死了,眼看这些人要被获遭擒。就在这时,一支队伍象腾云驾雾一般,由远而近,急驰而来。逐渐看清了打的是大宋旗号。忽然听有人高喊:“宋将莫慌,穆元帅到!” 第八十七回乾坤洞宗保求药 穆桂英领兵前来,姜德慌了手脚。他带马观看:眼前五十名女兵,帅旗下一员女将,年纪有十八、九岁,头戴三叉帅盔,身挂银装甲,外罩石榴红的斗篷,凤凰裙遮住了水红色的中衣,肋下佩着三尺杀人宝剑,胯下桃红马,掌中一口绣绒刀,金光闪闪、夺人二目,冷气森森、令人心寒。往脸上看:一副上宽下窄的瓜子脸,粉面桃腮,两道弯眉,一双秀目,鼻直口小齿白唇红,微微有点吊眼梢,透着杀气。不但长得漂亮,而且生得威风。 姜飞熊看罢,倒吸一口凉气,好威风的女将!看外表绝非等闲之辈!“哎,眼前的女将军,可是新来的穆元帅吗?”“不错,本帅正是穆桂英。”“噢!穆元帅,听说你献降龙木进宋营,刚挂印为帅,就露了大脸,破了鬼魂阵、刀劈白天龙、箭射熊贵山、活抓王子灵。今天又来打青龙阵,哼!某家可不服你。早想会一会,怎奈没机会。今天也算该你倒霉,快下马伏绑吧!”穆桂英微微冷笑:“你叫什么名字?”“俺乃肖太后驾前称臣、玄武阵的阵主、姓姜名德字飞熊。”“噢!看你外表,倒也象个英雄。听你说话象中原人!”“不错。”“既是中原人,为何背叛祖先,保了北国?辽国兵将无故犯我边境,又摆下天门阵,伤害生灵,天怒民怨。有志男儿俱都入伍从军,抗敌保民,你却反亲为仇,助纣为虐,难道不知羞耻二字。”姜德听了这话,恨得把牙关咬得“咯蹦蹦“直响:“穆桂英!我和大宋朝有一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昏君宠信杨景,无辜杀了我的举家满门,我与你们不共戴天。别说有天门阵,就是天门阵被破,大爷也和你们死拼到底。”“噢?!老杨家把你家怎么了?请你把话说清。”“哼!没工夫跟你磨牙。丫头,撒马过来,我领教领教你的刀法。”“姓姜的,不要无理!我一定要问问,我们杨家把你家怎么了?”“少说废话!”话音刚落,姜德姜飞熊举起大砍刀,就照穆桂英冲来。岑林、柴干忙合计:“哪能叫穆元帅上去?咱们先对付对付。”说完,二人同时冲过去,换下穆桂英,双战姜飞熊。 穆桂英圈马来到岳胜跟前,问:“大叔,你的伤怎么样?青龙阵如何?”“中的是毒药飞刀……”岳胜话未说完,杜金娥过来,把何庆倒反的事一说,桂英大喜:“正在交战,我顾不上去见何庆一家。等得胜回营,再给他举家庆功。”岳胜接着前边的话茬:“穆元帅,我半身麻木,大概是中了毒气。你不可多战,先回营为妙。”桂英点头,忙传令:“杨宗保!护守何庆一家,随时准备离开此地。” 这时,岑林、柴干不是姜飞熊的敌手,败了下来。八姐、九妹见了,跃跃欲试。桂英想:岳胜、杨兴多大能耐?都败在他手了,别人去更是白给了。她忙喊话:“众位将军,与本帅压住阵脚,待我亲自打阵。”说完,催马冲向前去。 第120章 桂英二次来到近前,又追问姜德跟杨家到底有什么仇,可是,姜飞熊闭口不谈,大刀一抡,“唰唰唰!”连着就是三刀。穆桂英的火上来了,心想:呀!这小子如此目中无人?打呗。随后,两口刀上下翻飞,厮杀在沙场。这一另一女,战有二十多个回合,分不出高低上下。因为是刀对刀,虽然刀法、路数不一样,但大致差不多,互相都知道怎么使、怎么破。杨门女将今天算真服了:你别看穆桂英平时温文尔雅,在军中可了不得,勇冠三军。莫怪杨宗保三请穆桂英,八请也值得!姜飞熊以为,自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想不到一上阵,碰上劲敌穆桂英了,二三十个回合,没分出输赢胜败,气得他“哇呀呀”暴叫:“哎呀!我这么大个汉子,都打不过一个女的,太丢人了。方才,我打岳胜、杨兴,没费劲呀!噢,我何不再用飞刀赢她?”想到这儿,大刀一摆,“啪”一点镫,马一斜身,他扭回头来:“穆桂英,你可敢追我?”说完,催马跑去。可他不往别处跑,只在疆场上兜圈子。穆桂英明白:这是又要使暗器了,我得留神。再看姜飞熊,他正在疆场绕着呢,穆桂英追来了。姜飞熊一伸手,从背后“噌噌噌”抽出三把飞刀,用指甲缝夹着绸子条,飞刀在下边聋拉着。他边跑边窥视穆桂英离自己的距离,估摸羞不多够步数了,他猛一回头,“唰”一歪身,三口飞刀先后从他的肩头飞过,只见三道寒光,直奔穆桂英。 要说穆桂英,那是真有能耐!当初练射箭时下过苦功,白天射金钱眼、晚上射香火头,所以,她的穿云箭是百发百中。但是,她可不会打飞刀。不过,她早有主意。当姜飞熊的肩膀头一动,桂英就知道有暗器出来。定睛观看,见三道寒光,奔自己而来。若是一般人,根本躲不开,穆桂英可不怕这招,她看飞刀的高矮,就知道奔自己左右肋来了。左躲右闪,两把飞刀都过去了,唯独这第三把不好躲。桂英急中生智,把刀头立了起来,只听“当啷“一声,正打在刀背上,“啪!”掉在地下。姜飞熊一愣神:好厉害的丫头,怎么会躲过了?他有心再发,舍不得了:一共六把,飞出三把,岳胜带在身上一把,只剩两把了。他忙催马过去要拣飞刀,穆桂英看出来了,大刀一举:“杀!”催马过去,拦住姜飞熊,二人又战在一起。 飞刀不好使,番将害怕了。此时,宋兵宋将突然冲来,吓得他们纷纷后退。 军心一散,姜德也害怕。他倒拖大刀,就往玄武阵里跑。他边跑边喊:“丫头!你可敢进阵?”桂英没理他,下令收兵。 没走多远,杨兴、岳胜昏迷不醒了。桂英忙命军兵护送他二人,急速先行。 穆桂英率领人马回到宋营,杨六郎、老太君等人得了信,忙出来迎接。然后,把病人拾到后帐。 何家三口见八王,何庆跪在地上大哭:“千岁!臣子罪该万死。十八年间认贼作父,长大后又为虎作伥。多蒙众将解救,才脱离了虎口。是我连累岳胜等人受了重伤,剐之有余,杀之不足。”杜夫人和肖艳秋也泣不成声。八贤王说:“何将军何罪之有?常言说,不知者,不怪罪。你能幡然猛醒,又倒反青龙阵,已立了大功,杜夫人教子成名,替夫报仇,可谓贤妻良母,肖艳秋大义灭亲,申张正义,是位贤孝的女子,令人钦佩。孤写道折本,奏明圣上,各行封赏。现今何庆受伤,应好好将养。孤给两个月假,送你们回京城,伤口痊愈后,再回营听差。”娘仨谢恩,回京城到天波府不提。 再说八王和杨景、寇准、孟良、焦赞等人,到后帐去看受伤的战将。到那儿一看,见帐篷里已挤满了人。老太君领着众女将全在这守着呢!见八王来了,她们悄悄退出。头张床躺着花刀将岳胜。早有人给他摘去盔甲,仰面朝天倒在那儿,脸色发青,口眼紧闭。飞刀还在身上,没拔下来,第二张床上躺的是杨兴,他受伤的那条腿上,流着黄水。孟良、焦赞见了,咧嘴就哭:“岳大哥,杨兴兄弟,你们这是怎么了?都说话呀!”寇准说:“他们要会说话,不就好了吗?”八王问站在床前的随军郎中:“你们给他俩看过了吗?”“看了。”“是什么打的?”“飞刀。”八王一瞪眼:“飞刀在伤口上呢,还用你们说?孤问的是刀上有什么东西,怎么弄得他们昏迷不醒?”这些郎中低头不语。八王又问:“你们可能把伤治好?”“千岁!我等无能,看不出门道,只知两位将军伤势严重,若不早早调治,恐怕性命难保。” 杨景见两个兄弟人事不知,心里难过。想当初,八角寨收下岳胜、杨兴,我们兄弟结为金兰之好,是生死之交哇!没跟我享着福,净跟我在疆场冲杀,受尽了刀兵之苦。若有好歹,我杨景真对不起他们呀!想到此,虎目之中,落下了滴滴英雄泪。孟良说:“他们两人要没命,我也不活了。” 这时,穆桂英带着金萍、银萍和杨排风,也来看受伤的两员将军。八王说:“穆元帅,岳、杨二将病危,你可有良策调治?”桂英说:“贤王不用着急。我自幼和恩师学过医术,待我看看。”孟良乐了:“我侄媳妇什么都行呀!” 桂英看了看两位叔叔,心如油煎。孟良说:“怎么样?”“这是用毒药喂过的飞刀,打在身上,药劲发作,就昏迷不醒。要依我看,多则五天、少则三天,如无解药,性命难保。”“你快弄药哇?”“我要能配药,还用说别的?”“你也治不了?那不完了。”寇准说:“快别吵了!桂英的心里比我们还难受。叫病人静一会儿,咱们到前边商量商量。”八王点头。 桂英和大家到在议事大帐。八王说:“桂英?可有什么良策吗?”我在离山学艺,老恩师常提起名山大川、高僧高道和贤士豪杰。她说,有位道士专门会配药治病。我想,若找着这个人,定能保住二位将军的性命。”“谁呢?”“这个人可是德高望重的老真人,住在太行山乾坤洞,名叫李天威。他在高山修行几十年了,手下弟子多人,跟着他学武、炼丹、铸剑。无论什么样的病症,只要经李天威一看,一副药就能痊愈。可是他住的地方不好找。听老恩师说,离这儿不太远,可山路崎岖,到哪儿去找呢?再一个办法,就是到敌营去弄药。姜德用毒刀,也定有解药,那可就费劲了。”杨景听完这话,说:“不擒姜德,他不会给药。咱还是派人到太行山去找李天威吧!”“时间紧迫呀!要是有人知道他的地点,把咱们领去,这就好办了。”杨景回头问众将,都说不知道。穆桂英说:“咱不如贴个告示,晓喻五营四哨的军兵,问问他们,谁对太行山路熟悉,谁知道乾坤洞在哪儿,谁见过李天威?如果军中没人知道,再问当地的百姓。只要是有一个人知道,就好办了。”杨景点头,告诉手下的将宫,依言而行。 定更以后,来了一个老兵,有五十多岁,来找六郎。杨景一看:眼熟!在军中老看到这个人,可就是叫不上名字。因为那么大的元帅,一领兵几十万,哪能都认识呢?“你是在哪个将军手下听差呀?”这个人听了这话,跪倒磕头:“杨元帅呀,我从十五岁,就在军中吃粮当兵。那阵儿还是跟的金刀老令公,开始只是喂马,摆弄摆弄牲口,给牲口看个病什么的。金刀老令公两狼山归天以后,我就跟了少令公您啦。在军中也是给牲口看病,能干点就干点,大活也不派我。这一次打天门阵,我又跟了穆元帅,跟了您家三辈人啦。”六郎听了这话,赶紧起身离座,扶起老兵:“噢!老人家,你叫什么名字?”“我姓金,在家的时候排行在四,就叫金四。”六郎想: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军中受风霜之苦。看看老人脸上的皱纹,瞧瞧鬓角的银发,这是有功之人哪!“您怎么不回家,还在军中呢?”“我家什么人也没有哇,回去干吗?就在这儿呆着也挺好。”“您是哪的人呢?”“我是辽东的。”杨景一听,明白了:是北国人。“老人家,您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呢?”“我十五岁那年,被大辽的军卒抓去服苦役、修战壤。因为我年龄小、干不动,就被他们打个半死,扔到冰天雪地里。跟着命要没了,金刀令公杨继业,领军卒和大辽开兵打仗,看见我了,叫军兵把我拾到营中,给我治病。嘿,把我给养好了,还给我路费叫我走。当时走不了哇,两国开兵打仗呢!别看我才十五,我也明白,要被北国抓去,我也好不了。令公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就留在军中啦。”六郎想:难得呀!他虽是北边人,可是对宋朝忠心耿耿。“老人家,您也够孤单的,等得胜还朝之后,我把您接到天波杨府,以度晚年。”“不,我可不去。就盼着南北方不打仗,我好到北边看看家乡。”“好,但愿能早息干戈。老人家,你到营中见我有事吗?”“噢,你不是晓喻三军了吗?说是有谁认识太行山乾坤洞,李天威住的那个地方吗?我听了这个信来的,我认识。”“噢?你怎么认得呀?”“咳,我随金刀老令公转战南北的时候,当初曾经到过太行山。那次,边疆有一匹马,吃了毒草,不对劲了,眼看要死,我心里真难过。我正围着转悠的时候,嘿,偏巧遇见一个出家的老道,他给了我点药,我给那匹马吃下去,马可就好了。哎呀,把我乐坏了。我千恩万谢,问他的名字,他说叫李天威。嘿,这个李天威对我挺好,还把我领到他那块儿转转。哎哟,好大的地面,奇花异草,那可真是别有天地呀!我在那儿呆了好大工夫,都不想走啦。 第121章 完了,李真人说,你回去吧。老令公要知道你不在,可就急啦。就这么,我就走啦。就那个地方,别看这么多年呀,我还能记得。现在,为救岳副元帅,早日打开天门阵,南北两厢和兵,我愿去趟太行山。”杨六郎听了,很受感动:“老人家,那您就辛苦一趟吧。”随后,派杨宗保和金四一块去。 说走就走。这两人出了营盘,打马如飞,直奔太行山。金四的记忆还真不含糊,照直就转到乾坤洞的附近。他们放眼一看z眼前奇花异草,香味扑鼻,藤萝倒挂,潺潺的水声,好象到了仙境。又转了半天,找到一个半人工、半天然的山洞,双扇门关得紧绷绷的。上边石头上刻着三个字:“乾坤洞”。宗保急忙上前敲门,时辰不大,里边有人说:“无量天尊!谁呀?”“我。”“你是干什么的?”“我到这儿来找李真人。”“等着!”话音刚落,双扇门“吱呀呀”一声开了,从门里走出个小老道。这个小老道十五、六岁,前发齐眉,后发盖颈,灰色道袍,水火丝缘,脚穿云鞋,瞪着两个大豹子眼睛,看看杨宗保、瞧瞧金四,说:“你们是哪儿来的?”“我是宋营的先锋宫,叫杨宗保。奉了元帅之命,来求见李真人。”“见我师父,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吧。”“我营中的将官岳胜和杨兴,被姜飞熊用毒药飞刀打伤了,我们没有解药,来求天师,赐点仙丹妙药。”小老道听了这话,嘿嘿一乐:“我告诉你们吧!姜德不是别人,那是我的大师兄,我们是一家人。你不知死活,还来找我们要解药?今天来了,我看你往哪儿走?” 第八十八回杨宗英下山认母 杨宗保到乾坤洞,把洞门叫开,只见打洞中出来个小老道。他告诉宗保:“我和姜德是一师之徒,论理,应把你们抓住,交给我师兄。但是,我不那么办。饶你们不死,逃命去吧。”小老道说完,磨身边了洞里。只听“咣当”一声,把洞门也关上了。 杨宗保和金四都傻眼了。宗保想:闹了半天,李天威是姜德的师父。他徒弟伤了我们的战将,咱反倒找李天威求药,这不是白来吗?根由就出在这儿呀,我把他的洞给拆了。正要动手,他又一想:我先回去,商量商量再说。就这样,两个人乘兴而来,扫兴而归。 这个道童叫海宁。刚才他赶走宗保,回洞之后,心里也犯嘀咕:我这事办得对不对?师兄用毒药飞刀伤了人,我应不应该救?师父不在家,我也没个主意。要不,我到后山,找那几个师兄弟商量商量?他正琢磨呢,就听洞门“啪啪”直响。紧接着,有人高喊:“开门来!”海宁想:这个门口,几个月都不来一个人,今儿是怎么了?这是谁呀?使劲地叫门。他边往外走,边嘟嚷道:“谁?使那么大劲干什么?把门给砸碎了。”随后,撤门栓,开开双扇门,到门口一瞧,哟!眼前站个老道:细高条,大高个,虽然够八十高龄,但腰板不塌,背不驼,头发象银丝一样,挽着有山楂大小的小发咎,胡须象麻一样,二目有神,手拿拂尘,背着药葫芦,还夹着把雨伞,真象位老神仙。他就是李天威。 海宁一看,又惊又喜,忙跪倒磕头:“师父,您怎么才回来呀?”李真人面沉似水,一抖袍袖:“起来。”真人进了洞,在蒲团上落坐。海宁在旁边,垂手站立。“徒儿,我临行之前,叫你看守宝洞,你看守得怎么样?”海宁想:有什么看的?反正这个洞也没跑。“一切如初。”“我那六把飞刀,还在不在呢?”“丢了。”“那飞刀是我的镇洞之宝,你怎么给看丢了?”“师父,您别怪罪我,是这么回事!您走之后,我师兄姜德姜飞熊来了,他说要跟我做伴,在这儿住了三天。等他是后,飞刀就没了。当时,可把我急坏了。我忙到后山找那几位师兄商量,他们说,你别着急,我们替你找。过了几天,他们告诉我,是姜德师兄把飞刀拿走了。他带到前敌,投到大辽国,跟老杨家开兵打仗呢。”“那我再问你,刚才有谁到我这洞前来啦?”海宁一怔:不怪人家叫他真人呢,能掐会算,方才来人他都知道。 其实,不是李天威能掐会算,是他看见来人了。乾坤洞在前山,这个山洞很少有人来往,只有海宁看守洞门。一些贵重的药材和东西,都放在这洞里。其他人炼丹、练武,都在后山。这次他回来,先到了后山,正碰见有两个人打山前走过。李真人合计,准是到乾坤洞的。 李天威冒问了一声,海宁说:“刚才来的人叫杨宗保。他说,我师兄姜德,在辽国天门阵里,当上了玄武阵的阵主。用飞刀把岳胜、杨兴打伤了,刀上有毒,他们没法治。也不知谁给他们出的主意,说到这里找您求药,叫我撵走了。”李天威听罢这话,气坏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镇洞之宝,叫你给丢了。姜德杀害生灵,其罪就在你身上。再说,我那飞刀上并没有毒药,准是他用毒药给喂了。这不叫人骂我一世吗?我炼丹铸剑,为的是普救众生,今天,姜德造孽,都是我的过错。在外边听任道安说,姜德用飞刀伤了岳胜、杨兴,他们是杨景的盟弟,这还了得?若宋朝国土,断送在姜德之手,其罪可落在为师的身上了。”“噢?师父,你向着老杨家,不向着我师兄呀!”“哼!你这个奴才,懂得什么?姜德既已下山,你也下山去吧。”海宁一听,可吓坏了:“师父,他下山关我什么事?我不走,要伺候您一辈子!”“为师出家,哪能叫你也出家呢?你该认祖归宗了,找你娘去吧。”“什么?我找谁?”“你娘!”“师父,我哪来的娘啊?”“为人在世,哪个没有父母?”“我爹、我娘是谁?”“你的举家满门都在朝中为宫,是世袭的爵位。”“那……我姓什么?”“你爷爷乃金刀令公杨继业,他有八个儿子,你父亲排行老七,名叫杨延嗣,你娘是杜国显之女,叫杜金娥,你的名字叫杨宗英。刚才来的那个杨宗保,是你叔伯哥哥。”“啊?!我是老杨家的人?那……我怎么到山上跟了您呢?”“想当初,韩昌兵进中原,在黄土坡前,你娘出马临敌,把你生在疆场之上。那时,因无法抚养,她留下血书,把你扔到荒郊野外。偏巧,为师访友打那路过,把你抱到山上。今日屈指一算。已有一十五年。如今你已长大成人,母子团聚去吧。千万记住,到疆场上劝说姜德投降归顺,共保天朝。”杨宗英听罢,如梦方醒:闹了半天,我是杨门之后啊!他心里很难过,可惜我十五岁了,连自己真名实姓都不知道。要早知道我是杨门之后,刚才把杨宗保留下,和他一块走啊。“师父,我什么时候走呢?”“现在就动身。”“我师兄要和我反目怎么办?”“他偷走飞刀,没带走刀鞘。他如实在不听相劝,你就把刀鞘拿出来,这如师父亲临,就可把飞刀收回。”“师父,那受伤的宋将该怎么办?”“我给你带点解毒药,药到病除。”“谢谢师父。” 说完,李天威到后边去了。过了好半天,真人返了回来。只见他脸色发青,浑身哆嗦,见到宗英,嘴里念道:“无量天尊!气死山人了。”“师父,怎么啦?啡,姜德姜飞熊把解药全都偷走了,连宝葫芦里的丹药也没给留下。怪不得飞刀上带毒啊。唉,现配解药也来不及啦。宗英啊,你先下山去,为师随后就到。”“那您领我去不就得了?”“不行。你走后,洞中无人照料。况且,后山还有事,等我办完再去。”李天威把刀鞘给了宗英,催他下山。宗英舍不得离开师父:“老人家,难为您把我抚养成人,我给您磕头了。”说罢,连磕叁头。“孩子,不要难过,咱师徒后会有期。” 宗英拜别师父,连夜急奔前敌。 这日,他来到宋营的营门外,止住脚步,对着上边高喊:“咳!军兵哥哥,请给往里回一声,我到宋营找人来了。”“你找谁?”宗英一怔:找谁呀?谁也不认识呀,见过杨宗保的面,干脆,找他吧!”“我找杨宗保。”“别动,不许往前来。你等着,我送信去。”说完,军兵走去。 宗保比宗英早回来少半天。吃完晚饭,便向八贤王、寇准、杨景、桂英等人诉说了求药的详情。众人听了,一个个紧锁双眉,没了主意。 就在这阵儿,军兵过来禀报:“先锋官,门外来了个小远童,说要找您。”宗保想:小道童?是谁呢?桂英说:“你去看看。”宗保点头。 杨宗保三步如两步走,眨眼之间,来到营门。他登高往下一看,见下边这个小道童:前发齐眉,后发遮肩,精精神神的。暗想:这不是乾坤洞的那个小老道吗?他到这儿干什么来了?是不是给我们送解药来啦?不能啊,他是姜德的师弟。是不是跟我们为仇作对来啦?想到这里,他强压怒火:“下边可是乾坤洞的道童?”杨宗英一看,正是杨宗保。他又惊又喜:“哥哥,是我。”宗保发愣:“你怎么管我叫哥哥?这是从哪说起?”“我是你叔伯兄弟呀!你走后,我师父就回来了。他说我是杨门之后,叫我认祖归宗。所以,我随后追来找兄长。哥哥,在洞门口我对你不好,你可别生气呀!”宗保半信半疑,心想:老杨家到我这辈,就是我和宗勉,怎么又来了一位?“请问,你的父亲是谁?”“我父亲叫杨延嗣,母亲叫杜金娥,我叫杨宗英。”“啊?!”宗保一听,气得脸都涨红了,心说:这简直是骂人呢!我七叔、七婶并没成亲,七婶来的时候,是个大姑娘,哪来的孩子?他刚要发火,又想:慢!这里头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兴许人家七叔、七婶就有孩子呢? 第122章 再说,如果不是,再把他抓住也不迟。想到这儿,忙说:“这个事我不知道,我回去问问。要是,叫我七婶娘来领你,要不是,咱们再商量。”“哎呀,怎么不是呢?”杨宗英还要说话,宗保接在了:“好啦好啦,你等着吧!”宗保转身就走。 此时,宗保可犯愁了:这话我该怎么说呀!告诉我奶奶佘太君?谁不知道,杨门女将净是寡妇,大都立了贞节牌坊啦。今天又出来个孩子,老奶奶还不得气死!跟我爹说?七婶娘是他弟妹呀,这怎么问呀!跟桂英说吧?她正为岳胜、杨兴的病着急,顾不了这事呀!干脆,我问问七婶娘吧。 杨宗保把杜金娥叫出帐外,小声说:“七婶娘,我问您个事。”“有什么事你直管说吧,咱娘俩还有什么不好讲的?”宗保真不好意思开口啊:“婶娘,您和七叔成亲没成亲?”七太太一听这话,愣住了:“宗保,你问这个干什么?”“他……你不知道,有个事。”宗保吞吞吐吐,杜金娥想:宗保问这事,定有缘故!说不说呢?十几年来,这件事羞于出口,一直瞒着杨府上下,今天,怎么好向自己的侄子说。再者,说不说我们成亲的真情,反正我也要为死去的夫君守节,再折腾这些事有什么用呢?她沉思了一小会儿:“唉!谁象我这么命苦啊!没成亲。”“对呀!我听娘也是这么说。”“那你问这个干什么?”“外面来了个小老道,说您是他娘。”七太太听了这话,这脸“腾”一下,红得跟红萝卜一样,受不了啦。那个年头封建得厉害,讲究“好马不备双鞍檐,好女不嫁二夫男”。守寡要守出孩子来,哪还了得!“宗保,我是姑娘守寡,?老太君都高看我一眼。你说此话,不是寒惨人吗?”“不。婶娘,那小老道可是说得板上钉钉,您好好想想。”杜金娥早就认为扔在黄土坡的孩子已不在人世了。前些年,她曾为此背着老太君和嫂子们哭泣了不知多少次。现在提出此事,她仍然认为,自己的孩子早已死去,眼前的事对不上茬口,宗保紧着问,她不禁起了误会:“我想什么?啊,我明白了,你是说我守闺门守出个野孩子,对不对?”“不,不!我是说杨家缺人,有认祖归宗的,还不好吗?”宗保这几句话,可七太太惹火了:“好哇!杨宗保,你这是成心哪!”说完,挽起袖子一招手“啪!”给了他一个大嘴巴,把宗保打得火辣辣的。宗保委屈地说:“七婶娘,你干吗打人呢?那孩子他报名叫杨宗英,说他父杨延嗣,他母杜金娥。这能怪我吗?”“啊?!”七太太一听“杨宗英”这个名字,傻眼了:我那仍在黄土坡的孩子叫宗英。难道他还活着?这可万万没有想到啊!真要是他,可太好了。那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哇,算我老来有个依靠呀!想到这儿,心里一阵难过,眼泪“唰!”流下来了。宗保摸不清七夫人的心,还以为她生气呢:“七婶娘,您别生气了。都怪这个小老道,他要不说这话,哪能惹起这场风波?我非把他抓住不可!”说完,往外就跑。 这时,七太太可着急了:宗保正在气头上,什么事都干得出。忙喊:“宗保!”“婶娘,什么事?”“待我去看看,哪来这么个野孩子?我要教训教训他。”“好,咱娘俩一块去。'说完,两人一前一后往外就走。 眨眼之间,来到营门前,登高观瞧,见眼前的小老道,瞪着两只眼睛,正往上张望。杜金娥一看:呀!眼前这个人,不知什么地方,有点象杨七郎。看着看着,她的眼泪就止不住了。杨宗保在旁边看得明白,心想:七婶娘说这孩子不是她的,可见着这孩子怎么哭呢?他莫名其妙,冲宗英喊话:“咳!小老道,我七婶娘来了,有什么话你跟她说吧。”杨宗英见上边一位中年女人,忙问:“请问,您可是七夫人?”“不错,我正是杜金娥。”“啊?!娘呀,孩儿我来啦。娘呀,您心真狠哪!我一生下来,您就把我扔了。要不是我师父把我抱到山上,我命早没了。娘啊,现在我学成艺业,奉师命下山,认祖归宗来了,快点开门吧!”杜金娥听着,心如刀扎。心想:天哪,此事可怎么办? 第八十九回苗家镇宗英降妖 杨宗英到宋营认母,杜金娥不知是真是假。所以,亲自询问前情:“这一道童,你说你是杨门之后,有何凭证呢?”宗英说:“娘啊,您把我扔到荒郊野外时,曾经给我裹块血衫,那就是标记。”“血衫现在何处?”“在师父那里。”此时,杜金娥心里急得象钢钩搭心一样:这个孩子,十有八九是我的儿子。儿啊,非是为娘心狠,我生你这个事,人家谁也不知道啊!我若今天对人家说出真情,谁信呢?这不落人耻笑?这该怎么办呢?杜金娥心乱如麻,过了好大一阵儿,想出一个没办法的办法:我还是先把他逼走吧!等过三过五,再想法把他找回来!想到这,她把银牙一咬:“哼!你真撒野。明明没有此事,你愣说是我们杨家人。你还不赶紧给我走?要不然,我要你的性命!”说完,拿过弓箭,拉开了架式。杨宗英愣了,忙跪在地下,边哭边喊:“娘啊,您就那么心狠?我生下来,您把我扔掉不说,如今我长大了,到这儿认祖归宗,您怎么还不认我呀?娘!我到这来,可不白吃饭哪!我能给受伤的战将治病,还能到前敌会姜飞熊。我和他是师兄弟,师父叫我收他来了。娘啊,快开营门,叫我进去吧。”宗英越哭,杜金娥越难受。心的话:小冤家,你哪能知道为娘的难处呀!想到这里,强咽泪水,言不由衷地喊道:“小妖道,赶紧给我滚!不然,我要放箭了。”“娘,您射死我也不走!我虽长大成人,却连爹娘都不知道是谁,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啊!”杜金娥急了:“小妖道,看箭!”说完,“当嘟”弓弦一响,把箭射出去了。 杜金娥能真射她儿子吗?当然不能。她往高处一射,从头顶上飞过去了。杨宗英可真傻了:“娘啊,你真要射死我呀?”他抬头一看,杜金娥不见了。宗英一阵心酸,呆呆发愣。 杨宗保在一旁也愣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真的不是?要说是,怎么能用箭射他?要说不是,怎么他哭得那么伤心?看来,其中定有隐情。“杨宗英,你说你是杨门后,可我七婶娘她不认你。依我看,你先回去吧,我将此事禀明太君,听太君发落。”杨宗英一想:也对!人家不认咱,咱老呆在这里也没用呀!我现在不用去会姜德,我为的什么?老杨家不认我,我还能跟师兄反目?我得先找师父,把血衫拿来。到那时,看母亲怎么办?想到这儿,杨宗英擦干了眼泪,转身离去。 杨宗英离开宋营,一边走、一边哭。他本想回太行山乾坤洞去找师父,可是,把道走错了,错走出有二十多里地。到中午了,累得他力尽筋疲、又饥又喝,头上直冒虚汗。心想:这该怎么办?我找个地方,先弄点吃的,养养精神再走。主意打定,他奔上高坡,手打凉棚,往远处观瞧:见前面黑压压、乌沉沉,是片村庄。他脚下加了劲儿,来到村边,止住脚步。抬头一瞧:呵!道边木牌子上写着“苗家镇”。他进村一看:东西的大街,南北的房屋,村子不大,顶多有七八十户人家。他顺着大街,从这头走到那头,从那头又返到这头,走了个来回,他愣住了:这村子怎么连一个人也没有?他四下观觑:山坡上没有种地的,树荫下没有下棋的,街道上没有做买卖的。鸡不飞、狗不咬,家家的烟囱不冒烟。他纳闷了:哎?!这个村子是怎么回事?他眼珠转了转,有了主意。他见旁边有个篱笆院儿,一推院门就进去了。到了屋门口,“叭叭”一敲:“里边有人吗?”过了一会儿,又喊:“哎!里边有人没有?”片刻,听屋内有人答话:“谁呀?”“我。”“你是干什么的?”“走道的。我想找点吃的,吃完给您钱。您行个方便吧!”“哎哟,你可真不开眼!跑到这儿来要饭吃呀?你快挪个大门吧。”宗英心里话:这户人家,怎么这么不近人情?我还给钱呢,又不是白要饭!他又走进一家,“当当”一敲门:“有人吗?我找点吃的,您行行方便吧!”过了老半天,才听有人说话,“要饭的?一边去,一边去!”他又挪了一家。这家倒挺痛快,“当”一敲门,就听里边问:“干什么的?”“找点吃的。”“滚!”宗英这可气坏了:嘿!该我倒霉,怎么净碰些丧门神?咳,我就不信!找个大户人家,怎么也得让我吃口饭呀!他一看眼前,有个宅院:青砖到顶的墙头,迎面是影壁墙,上面是“福禄寿”三星,门楼高大,大门广亮,七蹬的青石阶,门关得紧绷绷的。宗英一想:我就这么叫门,准又不给吃的。怎么办?嘿,有了!他打定主意,跑到门前,“当当”几下,猛敲大门:“开门哪!快快开门哪!”他刚喊罢,就听里边有脚步声。紧跟着有人问:“谁啊?”宗英一听说话的声音挺粗,猜想准比自己年纪大,他又好开玩笑,便说:“是我。老哥哥,我回来啦。”“你是谁?我怎么听不出呢?”“咳!老哥哥,你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啦?叫你快开,你就快开开吧!”里边人撤去门栓和顶门杠,“吱扭”一声,门只开了有半尺宽的缝儿。为什么呢?他想探出头来瞧瞧:要认识,就让进来;不认识,就把门关上。哪知道刚开个缝儿,还没等看清楚呢,杨宗英使劲一推门,“咣”把开门的差点没闪趴下。“我的妈呀,这是谁?这么冲呀!”“无量天尊! 第123章 是我。”家人定睛一瞧,是个小道童。“我说——你是谁?”“您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我也不认识你。”“那你管我叫老哥哥?”“哎?叫哥哥还不爱听?那要叫您晚辈,您不更不高兴了吗?”“我说你怎么这么说话?”“老哥哥,我看您这住宅,就知道主人一定是乐善好施,冬舍棉、夏舍单,二八月开粥场的善人,主人行善,仆人必定忠厚。因此,我才斗胆把门推开。您行行好,赏给我一碗半碗剩饭,您发发慈悲吧。”这个老家人见他这么能说,气也消了:“好,跟我走吧!”说完,把他领到了下屋。 杨宗英进下屋一瞧:一个小土炕,上边搁个行李卷,旁边有张桌子,还是三条腿,那条腿还是用一摞砖头顶着,其余什么也没有。过了一会儿,老家人给端来一碗“折罗”。付么叫“折罗”?就是杂七杂八的剩饭剩菜,搁到一块儿烩的。杨宗英“稀哩咕噜“吃了点儿:“哎呀,谢谢您了!”“吃饱没有?”“吃饱了。”“那你就走吧!”“别价!我再喘喘气。”“你别喘气了,这也够给你面子了。你要不是遇上我,再投第二个人留你!”“怎么?”“怎么?我们村的人都快吓死了!我家主人把绳子都预备好了,就等上吊呢!”“哟!有什么为难事。跟我说说。”“说也没用!”“哎!怎么没用呢?天下人管天下事嘛!”“唉!你要硬问,我就告诉你。我家主人姓苗,叫苗信。他有个女儿,叫苗秀英。我可不是替我主人吹呀,在这一方你打听打听,是有名的善人。按理说,行善应有好报应;可是,偏遇着了倒霉的事儿。你是不知道,这几天,我们村里闹妖精。昨天晚上,妖精跑到小姐的绣楼里,把小姐给吓病啦。这事一传出,全村都害怕了,家家关门闭户,大白天也不敢出去,生怕叫妖精给吃了。” 杨宗英听了,觉得奇怪:能有这事?我在乾坤洞住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呀!今天非要着一看妖怪是什么样!想到这,忙说:“不要怕。我专会降妖!”“真的?”“这还有假?”“啊呀呀!谢天谢地,小道长,快跟我去见员外。”说完,领着宗英去见苗信。苗员外听说他能降妖捉怪,可乐坏了:“哎呀,仙长啊,若真把妖精降住,您要什么我给什么。”“我什么都不要,我是普渡众生!哎,你闺女在哪儿?”“绣楼上,我领您去!” 苗员外前边领路,杨宗英后边跟随。来到绣楼上,丫环赶紧迎出来:“老员外。”“你家小姐干什么呢?”“刚刚睡着。刚才还嗷嗷喊呢!”“我把仙长请来了,到里边瞧瞧。”说完,丫鬟启帘笼,杨宗英边走边瞧:屋里粉刷得很干净。墙上挂着名人字画,旁边放着书架。杨宗英又往前走,丫鬟把幔帐撩起来,用银钩挂好。宗英一看:顺床边躺着一位姑娘,年纪十八、九岁,头上青丝散乱,缎子被盖着胸口,仰面朝天,一手平放,一手放在了胸前,脸色苍白,眼睛似睁不睁,嘴唇发白,耳朵有点灰色。看来是惊吓而得,病情很重。 宗英想:别看病得这么重,若有我师父的一粒仙丹,就能好啊!现在想这个没用,等我看看妖精再说吧。“员外,请把小姐抬到别的房中,我要在这里降妖捉怪。”“是!您用什么东西,只管吩咐。”“什么都不用。” 老员外叫家人准备好软床,把女儿抬到前院。丫鬟也都跟去了,小姐屋内就剩下杨宗英自己了。 捱到天黑,杨宗英把门关上,幔帐落下来,往床上一躺,心里琢磨开了:师父!你知不知道我跑到这儿降妖捉怪来了?娘啊,你真狠心哪!为什么不要我?姜德呀,都怪你,把杨宗保他们折磨的那么热闹。我有刀鞘,要收回飞刀……想来想去,他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说不上他睡了多长时间,突然就听外边“呜!”“咯!”双扇窗户“啪!”打开了。杨宗英被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心想:妖精来了?他赶紧坐起来,把幔帐掀了个缝,悄悄地往外看:哎呀,我的天哪!他见妖精已经到窗台前了。 这个妖精把双扇窗户推开,下巴担在窗台上,身上毛呼呼的,两只大眼睛“叽哩咕噜”瞧呢。屋里黑,外边有星光。杨宗英往外瞧,瞧得很明白:妖精往里看,看不清楚。 这妖精见屋里没动静,“噌”往上一蹿,上了窗台,轻轻一抖身,就进了屋。又往前一纵身,到了床边,伸出爪子,抓住幔帐,往下探身,向宗英扑来。杨宗英心想:这是什么玩艺儿?这么厉害呀?此刻,他把拳头举起,照定妖精的眼睛,“叭”就一下子,就听得“吧嗒”一声,妖精的眼珠子掉下一个。这妖精一声没吭,往外“啪!”来了个倒毛跟头,就逃出屋外。杨宗英一看:呀!妖精敢情也怕揍啊?怕打就好办,追! 杨宗英从窗户跳出去,在后边紧迫不放。妖精急了:呀哈!我躲你还不行?干脆,我把你也抓走吧。妖精一磨身,前爪一起,“呜!”奔着杨宗英扑来。杨宗英“噜”一闪身,妖精扑空了。宗英“唰”地一转身,照着妖精的迎面骨,“当!”就是一脚,把妖将给踢趴下了。宗英过来,用脚把他踩住:“别动!再动我就砸死你!”这妖精口吐人言了:“好汉爷,饶命!”“说实话,到底你是什么东西?”“我是人。”“你露出脸来我看看。”“你把脚抬起来,我好坐起来呀!”“我抬脚,你该跑掉啦!”“跑不了啦,刚才您踹我一脚,我骨头都要碎了。”“起来!”宗英抬脚,妖精伸手把假脑袋摘下来,又在前胸解开扣拌,往下一脱,把一张妖精皮整个剥下来了。 宗英一看:这人有二十五、六岁,聋拉着脑袋。又拿起妖精皮看了看,是野兽皮做的,眼睛是两颗珠子,有一个已被打掉了,舌头是用红布做的,两边是用竹片支起来的。晚上穿这身衣服,真不愁把人给唬住。 杨宗英恨坏了:“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装神弄鬼?”“实不相瞒,我原来是个穷人,后来占山了。不巧遇见姜德,他把我打败了,他饶我不死,收我作了徒弟。姜德到大辽当了阵主,把我也带去了。他叫我替他挑个美人,送到营中作夫人。我知道苗秀英长得好,可人家的姑娘,准不给大辽的战将!明着去抢吧,又怕遇到宋兵宋将。我就想了这么个法。我错了,好汉爷,饶命吧!”“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吴欣。”“你是没人心,你良心叫狗吃了!谁家没有姐姐妹妹?你就楞给抢啊?今天我非把你宰了不可!”“哎呀,好汉爷您饶命!我抢人,可不是为了我,我是为姜阵主啊!” 这句话提醒了宗英。心想:这事怪姜德呀!你缺夫人就该明媒正娶呀,怎么干这缺德事?行了,我去见见他。一来,我从他身上弄来解药,给岳胜他们治病;二来,我把他的飞刀收回,将来也算作投宋营的进见礼。想到这儿,说:“咳!姜德住在什么地方?在不在天门阵里?”“没有。他妹妹姜翠屏不愿意住在阵里。兄妹两人白天进阵,晚上住在离此地有十七、八里地的石虎庄。那村里有个大户人家的院子,前院是姜德,后院是姜翠屏。”杨宗英一听,有了主意:“这怎么着行不行?你领我见见姜德。”“那可不行啊,一道一道的岗哨,过不去呀!”“你不知道我是谁吧?我是姜德的师弟,叫海宁,我见师兄有要紧事。”“那我给你回一声。”“那不行!我们俩有茬口,你回一声,他不会见我;你得偷着把我带进去。”“那怎么带呢?你们是师兄弟,你说该怎么办好?”杨宗英想了想说:“有了!一会儿,我拿张被子或拿个被单子,你把我包上,把我带到营盘。姜德要问,你就说把苗小姐给扛来了。然后,你往床上一放,就甭管了。”“噢!你要装苗小姐?那你也不象呀!再说,我师父若知道,还不恨我呀?”“把我送进去你就跑。”“好吧,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办。”“不过,你可不许把我卖了。你要是坏了良心,看见没有?我身上带着刀子呢!别看把我包在里边,我也比你能耐。”“您放心吧!” 杨宗英把兽皮裹了裹,藏在石头底下,记准了地方,然后到了绣楼。他想拿被子,一想:不行。万一他把我捂死怎么办呢?干脆,我找件薄的吧。“喀!”伸手把慢帐帘撕下来了。旁边有个褥单,也扯过来,把两件东西一夹,下了楼。来到下边一摆手,吴欣跟他出去。 两人抖身来到墙外,走到一片树林里,把幔帐往地下一铺,上边又搁上褥单,杨宗英往上一躺:“来?把我包起来,包完就扛走。”“好,您受委屈了。”说完,一层、一层,包好了一卷,象个行李卷儿一样,扛在了肩头。然后,迈步直奔旁边的水池子。 怎么到那儿去呢?因为那块儿拴着匹马,是吴欣骑来的。他把杨宗英往马上一放,抓缰在手,飞身上马,打马直奔石虎庄。 一路上吴欣心里直嘀咕:这是玩得什么花样呀?到里边非打起来不可,可够我戗呀! 一会儿工夫,来到石虎庄的村头。有值更的看见了:“谁?”“我。”“你是谁?”“吴欣。”当兵的没人敢拦呀,那是元帅派去的。随后,吴欣一直把他带到姜德的大门外。”啪啦啪“一阵敲门,里面看门的把双扇门开开,一看是吴欣,也话没说,把他放进来。 姜德还没睡呢。今天晚上,他叫吴欣给他弄美人去了。 第124章 吴欣说苗秀英长得赛月里嫦娥、九天仙女,他早等急了?只盼早把她带来看一看。他夜不成眠,等到四更天了,正在挠心呢,吴欣进来了。“吴欣呀!”“师父。”“你怎么回来这么晚?”“三更天我下了手,再扛到这儿,虽然骑马也费老劲了。”“嗯,这里是谁?”“嘿嘿,苗家小姐苗秀英。”“噢?!快把她放在床上。”吴欣应声,把杨宗英放下杨宗英心里话:姜德你等着,一会儿你一开包,咱再算账!吴欣心里害怕呀:“师父,我该走了吧?”“嗯!不让你白受累,赏你二十两银子,快出去吧!”“谢师父!”“快去吧,天明早点来!”“哎。”吴欣心里说:我快跑吧!转身走了。 姜飞熊见吴欣走了,急忙把门关上。回头看看床上的这个布卷儿,心里痒抓抓的,点了点头:“哎!美人,到地方了。我给你打开,起来收拾收拾,跟我吃点喝点,好安息呀!”说完,他几步走到床边,伸手来解褥单。 第九十回杨宗英日得三宝 姜飞熊错把宗英当秀英,乐乐呵呵到近前,伸手来掀褥单。杨宗英急得直动弹,那意思是:你快打开,我憋得受不了啦! 就在这阵,耳听房门“啪啪啪”在响。接着,有人喊:“开门,快开门。”姜飞熊吓坏了,赶紧缩回手来。 别看他是那么大的阵主,办这事,也怕手下人知道,寒掺!外边一喊他,他急忙把幔帐放下来,稳了稳心神问:“谁?”“是我。”“啊?!是你呀,你等着。“姜飞熊刚把门打开,进来一个姑娘,十七、八岁,浑身穿白戴素,长得小巧玲珑,十分俊俏。这是他的亲妹妹,姜翠屏。 这姜翠屏可有能耐呀!论武艺,在她哥哥以上,不在她哥哥以下。肖太后都看中了,收她为干闺女。她如今住在后院,不许姜飞熊等男人随便逝去。姜德也没办法,因为姜翠屏厉害呀! 那么,怎么这么巧,这个时辰她来到哥哥的屋呢?论理,男女有别,晚间来不合适。这里头有原因—— 今天轮姜翠屏巡营。到村头后,她问军卒:“今天晚上有事没有?”军卒说:“回您的话,没什么事。”“可有人出入?”“没人出去,进来人了。”“谁?”“副阵主的徒弟,叫吴欣。”“他干什么来了?”“不知道。进来时,见马上还驮个大包袱,我们没敢问是啥。”“啊?”姜翠屏想:吴欣晚上来干什么?难道有紧急军情?我找哥哥问问去。这姑娘领着兵卒往里就走。嘿!巧了,正碰上吴欣打马如飞往外跑。 吴欣把杨宗英放到姜飞熊床上,能不害怕吗?他心里明白:等会儿,他打开包袱一看,不是苗小姐,是个小老道,还不把我脑袋给揪下来呀!所以,他拚命地向外跑。 这一跑,姜翠屏吃惊了:“站住!来人,把他带过来。”吴欣被军卒带到眼前:“啊!公主,您好?”“吴欣,你慌慌张张的?这是到哪儿去呀?”“啊!与师父办完事,我正要回去。”“夜半更深的,你把战马骑得这么快,不怕惊动百姓和军卒吗?”“是,下次我不敢了。”“哼!真是无理。我叫你,刚才进来时,你驮着什么东西?”吴欣害怕了,结结巴巴地说:“啊!没什么。“他不敢说呀!因为姜德说了,“这件事,只有你知、我阳、天知、地知,跟谁也别说“。他越不敢说,姜翠屏越追问:“没什么?哼!来呀,给我掌嘴。“说完,军兵就要动手。吴欣可急了,心想:我太冤了!你哥哥抢女人,怎么揍我?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实说了吧。你怕丢人,我还怕丢脑袋呢!”公主别打,是这么回事。“吴欣压低了声音:“姜阵主叫我给他弄个美人。”“啊?!你弄没弄呢?”“带来一个。”“哟!你个该死的,这不是缺德吗?”“那我没想,反正师父咋说我昨干。”“刚才你到哪儿去了?”“苗家镇。那里有个美人,叫苗秀英。”“啊?!”姜翠屏一听“苗秀英“三个字,愣神了:”她父亲叫什么?”“苗信。”“哎哟!姓吴的,你可把人坑苦了。“说完,抖手“啪!”照着吴欣就是一鞭子。随后,领兵直奔姜飞熊的大院。 姜翠屏来到大门口,心想:若兄妹吵起来,叫人家听见怎么办?灵机一动,她把战马和军卒都安排在门口,正好大门开着,她便只身一人进了院,直奔哥哥住房。这时,恰巧姜飞熊刚要伸手解褥单,听她“啪啪啦“敲打屋门,姜飞熊开门,她便闯了逃来。 姜飞熊见妹妹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故作镇静:“贤妹,这么晚了,到这儿有事吗?”平时,姜小姐很尊敬他。今天,见他那副狼狈像儿,打心里感到恶心。“哥哥,你干得好事!哼,真给姜家把人丢净了。”“啊?哥哥我怎么了?”“你还装蒜呢!为什么抢人家的小姐?”“啊?!谁说的?我姜德哪办过这个事。”“住口!咱们为了替父母报仇.才投了肖太后。如今,你不思仇报,净琢磨着干这种下贱事。”“妹妹,你越说越糊涂,我到底怎么了?”姜翠屏见哥哥还不认账,二话没说,一伸手,“嚓啦!”把幔帐给撩起来了:“我问你,那行李卷里是什么?”“啊……没什么。““还没什么呢!刚才我碰见吴欣,他全跟我说了。哥哥,你想给我娶嫂子,那不算什么,明媒正娶,妹妹我还给你帮忙呢。你不该办这种事,若叫当地百姓传出,我的脸都没地方搁呀!”姜飞熊脸一红说:“啊?!妹妹你既知道了,那我也不再瞒着了。其实,这也没什么丢人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为兄二十七、八岁了,给你娶个嫂子,也不算不对。”“这是娶呀?再说,也不睁眼看看,你知道抢的是谁?”“听说是苗秀英。““苗秀英是谁?那是我的师姐。你把她抢来,我还有什么脸见师父,你还有什么脸见我呀!”姜飞熊这回脸上可挂不住了:“妹妹,我——”“你什么你?你给我出去!”“啊!妹妹,我怎么没听说你有这么个师姐呢?”“哼!你没听说的事多着呢。苗秀英和我是一师之徒,都是马云姑的徒弟。因他体格不好,在山上学艺二年,就回家了。别看她艺业没学成,那也是我的师姐呀。““妹妹,我错了,你替我向她赔礼道歉吧!”姜飞熊转身出去了。 姜翠屏定了定心神,把幔帐挂好,挨着那个行李卷坐下了。她用手轻轻地推着宗英:“姐姐,我是姜翠屏。吓坏了吧?唉!都是我哥哥不好,把你给驮到这儿来了。其实,这个事也怪你,谁让你长得那么俊呀?要不然,不抢别人,单抢你呢?姐姐,我向你赔礼了。你若不生气,我就给你解开,你要生气呀,我一辈子也不放你。哼!看谁难受。“她这一推,可把杨宗英吓坏了:她要打开褥单,一看是我,我的妈呀,这不全完了吗?哪来这么个丫头?你倒是快走啊?姜飞熊呀,你怎么也躲了呢?杨宗英连急带憋,汗流浃背,嗓子眼象堵个大疙瘩一样。等憋得他实在没办法了,用力掐住嗓子说话了:“妹妹,你快走开,我要见你哥哥,有话讲当面。”那意思是:把这姑娘支走,好找姜德。哪知道姜翠屏一听,乐了:“哎哟,姐姐,你要见我哥哥?挺大个姑娘不害羞啊?恩!你要乐意呀,我给你当媒人。哎,嫂子,怎么样?”杨宗英心里话:你可把我糟践苦了,哎!再这样呆下去,非憋死不可。“妹妹,不要取笑,快快把我放开吧。”“好。”姜小姐伸手把幔帐打开,又把里边的褥单抖落:“姐姐,憋坏了吧?快起来。”说完,伸手就拽杨宗英。杨宗英“扑腾”一下坐了起来:“哎哟我的妈呀,可把我憋死了。”姜翠屏一听声音不对,定睛一看,坐起个小老道:前发齐眉,后发遮肩,精精神神的,在那儿掐着腰,正呼呼喘气呢!姜翠屏看了,吓得魂都飞了,“噌”就蹿到屋子当间。她是又羞又恨呀:天哪,怎么是个男的啊?楞了片刻,她冲宗英说:“你是谁?怎么跑到这个屋里来了?”杨宗英一看,嗬!这姑娘小巧玲珑,穿白带素,长得漂亮。宗英见她问话,连忙跳下床:“姜小姐,你受惊了!”“啊?!你、你……你怎么跑到这儿找便宜来了?”杨宗英说:“哎,谁找便宜,哼!差点没把我憋死。是你哥哥要找便宜没找着,遭报应了。”“你是谁?”“不认识吧。我告诉你,你哥哥姜德是我师哥,我祖籍山西火塘寨,后来搬到京城天波府,我祖父金刀令公杨继业,我爹七郎杨延嗣,我,叫杨宗英。你要再问,就是小老道。你知道我干吗来啦?奉师父之命,劝我这个宝贝师哥改邪归正、弃暗投明,叫他投宋营去。他用飞刀打伤岳胜、杨兴,我收宝刃来了。姜小姐,没你的事,你请吧!”姜翠屏听了,恼羞成怒。心想:“天哪!我在床边推了半天,原来是个男的。好事不出门,赖事行千里。这要让人知道了,我还能活呀?”姓杨的,真不够英雄。不该男装女扮,惹是生非。今天我要你的命!”说完,亮出宝剑,“唰!”奔杨宗英砍来。杨宗英一闪身躲开了:“干什么,要杀我呀?”姑娘二话不说,“唰唰唰”又是几剑,杨宗英连连左躲右闪。屋子小,转不开呀!姑娘高喊:“哥哥,快来呀!”喊了半天也没来人,姜飞熊早躲了。 此时,杨宗英“噌”一纵身蹿出去了,姜翠屏在后面就迫。心想:“若不杀他,我这脸往哪儿搁呢? 杨宗英来到院里,本想跟美翠屏打一阵,然后再去找姜飞熊。等他一出院,看见门前挂了一串纱灯,他借着灯光,看见门外有一匹马,在它周围,有十几个军卒。 第125章 杨宗英一看就乐了:“我两条腿在步下转呀?那多吃亏?何不上马和她较量?想到这儿,他甩开姜翠屏,撤脚如飞,一直跑到马前。 周围的军卒发愣了,心想:“这是怎么回事?上屋跑出个小老道,后面追着个姜翠屏。她提着宝剑,怒气满面,也不知嘴里嘟嚷着些什么玩艺。 她为什么嘟囔呢?姜翠屏不好意思骂出口呀,怕军兵知道。这一来,军兵没见姜翠屏传令,都不知如何是好。所以,见他俩冲来,只是干抖落手。 杨宗英到近前一瞧:“哎哟,这匹马太好了,金鞍玉臀,浑身象雪那么白,唯独脑瓜门上有一撮黑毛。 书中暗表:这匹马,是肖太后赠给姜翠屏的宝马良驹,今天碰巧落到杨宗英之手。他伸手“啪”夺过缰绳,飞身就上马了。姜翠屏一看,可真急了:“哎!那是我的马。”“你不是给我了吗?谢谢你赠马之恩,这就算见面礼了。“你说,宗英多顽皮、多气人吧!姜翠屏是又羞又气:“快给我截住。” 军兵这才明白了:“公主的马叫人抢去了,快追!”他们刚围上来,战马急了,心的话:“谁骑不一样呢?干吗你们都抓我呀?”“当!当”左右两口,咬伤了俩:“蹦”地一贩子,踢倒了仨。杨宗英一看,乐了:“这匹马能打仗,行!一高兴,“啪!”打了它一巴掌,只听得“唏留”一声暴叫,随后,象腾云驾雾一样,跑出去了。姜翠屏想迫,但,哪儿追得上呢? 杨宗英骑快马,一口气跑出老远。战马跑累了,它脾气也发够了,停下不走了。心的话:“你还叫我跑?哼!我不走了。杨宗英回头瞧瞧,没迫人来,才下了战马。见它浑身都出了汗,就牵起缰绳,溜达到前面的树林边。 此时,天光大亮了。宗英想:“哎呀!得了匹马倒挺好,可我该往哪儿去呢?我娘不认我,解药没到手,飞刀没收回,这可怎么办呢?就在这时,树林里有人高喊:““无量天尊!”宗英扭头一看,一位道长,正是恩师李天威。杨宗英看见师父,这回可有诉委曲的地方了:“师父啊!我奉您命,到前敌认祖归宗。我没有血书,人家不认我呀!这该怎么办呢?”“徒儿,为师正为此事而来。” 原来,李天威忘记给宗英拿血书了。怕宗英有闪错,随后也下山追到前敌。听说杨家不认。宗英离去,又追到苗家镇。但又怕他出事,就在暗中追来。杨宗英的行动,李真人看得明明白白。等宗英走进树林,师徒俩才见了面。 李真人说:“宗英,那张妖精皮你藏到什么地方了?”“师父,您都看见了?”“嗯,在那块石头下面呢。”“走!咱把它烧掉。”二人把兽皮取出,用火烧了。然后,回到老苗家,说明妖精已经捉住。另外拿出两粒丹药,给苗秀英小姐治病。吃下去,病情立刻见好。苗员外千恩万谢,师徒告辞。 一路上,李真人说:“孩儿啊,为师给你送血书来了。给!把它带上。”杨宗英打开血书一瞧:虽然说这个东西存放了十几年,字迹褪色了,但,尚能看清。李真人说:“孩子,这是你娘亲手写的。拿着它,你娘准能将你认下。”“是。师父啊,我不明白,我娘她怎么不认我呢?”“因为你爹娘成亲的事,当年你娘口羞,没跟佘太君说明,你娘守的是女儿寡,冷不丁你来认娘,她有点不好意思。你拿着血书再去,她会认下你。另外,你下山匆忙,师父也没给你什么。今天带来一身盔甲,你穿上试试,看看能用不?”杨宗英把盔甲包接过来,打开一瞧:嘿!里边是青铜荷叶盔,青铜荷叶甲。杨宗英把小老道衣服脱下来,顶盔挂甲,罩袍束带,浑身上下收拾紧称利索,往这儿一站,自己也觉得高兴。“师父,怎么样?”“好,正合适。孩子,我还给你带来一杆枪。它虽然不是宝刃,但也可防身。”“好!”杨宗英接过来一瞧,是一杆亮银枪。“师父,我给您磕头了。“孩子,别忙。我再问你,这匹马是从哪里得的?”“师父,大概您也知道,是美翠屏的!”“嗯。你可知道这匹马叫什么名?”“不知道。““这匹马敢和八俊媲美呀。它浑身是白毛,脑瓜顶上有黑毛,这叫墨顶银河兽。啊呀孩子,你算有福气。你这叫日得三宝啊!你有了银枪、盔甲和战马,到疆场战胜姜德就不费吹灰之力。你走吧?为师随后就去。“说完,李天威扬长而去。 杨宗英拜别师父,飞身上马,要到两军阵前,认祖归宗,大战姜飞熊。 第九十一回小英雄戏耍翠屏 杨宗英在石虎庄日得三宝,如虎生翼。谢过恩师,再奔前敌认祖归宗。 他骑马走了有十几里地,又下了马,缓步而行。忽然,听道边树林里有人长吁短叹:“唉!真是生有处、死有地呀,想不到我要死在这儿!我死倒没什么牵挂,只是没见我儿的面。儿啊,你上哪儿去了?夫君啊,若不是你死得早,孩子哪能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呀!” 杨宗英觉得奇怪。他顺声音观瞧:“前边是一片坟地,周围有几十棵松树。在一棵歪脖树下,站着个女人,挽好绳子扣,就要上吊。杨宗英拉着马紧走几步,到了近前。仔细一看:啊!正是母亲杜金娥。他急了,失口大喊:“娘,你不能死啊!”说完,“扑通”跪到杜金娥面前,抱住双腿,放声痛哭。杜金娥转身低头一看:“啊?!你是谁?” 杨宗英上次去宋营,是小老道的打扮。现在顶盔挂甲,是战将的穿着,她不认识了。杜金娥一问,杨宗英忙说:“娘,我是您儿杨宗英。换身衣服您就不认识了?”“啊?!是我儿?孩子,难道咱娘俩是在梦中相见?”“不!娘,是真的。您怎么上吊呢?”“孩子,娘对不起你呀!上次没认你,是脸面掬的。当初,我和你父亲成亲,老杨家谁也不知道。到宋营后,说我守的是女儿寡。生下你来,我怕人笑话,把你扔了。唉!叫儿你在外漂流了十几年。如今你认祖归宗,娘没认你,心里难过呀!你走之后,娘不思茶饭,时时痛哭。老太君看见了,再三逼问,我就说了实话。你奶奶深明大义,再三催我找你。我该上哪儿去找?大海捞针呀!娘我找来找去,也没见你的影子。我越想越伤心,才来这里寻短见。”“娘,那天不怪您,怪我没把血书带来。今天有了,您看。”说完,掏出来往前献上。杜金娥哆嗦着双手,打开一看:“是我亲手写的呀!忙把血书放好,母子抱头,放声痛哭。 正在这时,远处马蹄声响,母子二人抬头一瞧:见来了一员将官。杨宗英眼尖,一眼就认出来了:“娘啊,是杨宗保。这个家伙才坏呢,说死说话不认我。”“嗯,叫他把我都气糊涂了。要不是他说话不好听,我早把你认下了。”“噢?!是他欺负您了?待我揍他。” 为什么杜金娥说这番话?其实呀,杜金娥和杨宗保,平时还真不错。宗保对七婶娘也很孝顺,就因那天他不会说话,惹得社金娥打了他个嘴巴,把事给僵住了,所以,孩子也没法认了。刚才这几句话,是在儿子面前转转脸;哪知道杨宗英可火了,二话没说,飞身上马,抬手把枪摘下来,“扑楞!”在掌中一顺,拦住了杨宗保的去路:“站住!” 宗保怎么来的呢?老太君打发杜金娥去找杨宗英,她也后悔了:孙子的去处咱都不知道,她该去哪儿找呢?一旦找不着,她心路一窄,这不是要出事吗?想到这儿,她着急了。天刚亮,就对宗保说:“你快找杨宗英和你七婶娘去。”杨宗保不敢怠慢,早晨他没吃没喝就出来了。正转悠呢,正好叫杨宗英看见了。 宗英一声断喝,宗保吓了一跳。他没认出是兄弟,还以为是劫道的呢,所以,抬手把枪一摘,眼珠一瞪:“干什么的?”杨宗英一看:啊?!我娘都认我了,你还不认我呀?冲这个,非教训教训你不可。想到此,上前答话:“我干什么的,你管不着。”“你姓什么,叫什么?凭什么拦住我的去路?”“凭什么?就凭这个。”说完,“啪啪啪”就是三枪。宗保吓得“腾”一点蹬,往旁边一闪,手中大枪“嘎巴”往回一挂,往里进招。杨宗英见他伸手了,心想:呀哈!你连个哥哥样都没有,还真拿枪扎我?好!咱俩没完。这杨宗英,性如雄师一样,拼命了。 杜金娥见真打起来,可害怕了。高喊:“宗英啊,住手!宗英——”杨宗英还听那套?猛冲猛战。宗保听见是婶娘在喊,明白了:哎呀,这是我兄弟呀!我可得罪不得。他再要跑了,奶奶可不答应。想到这里,他虚晃一枪,闪到杜金娥面前,说:“七婶娘,这是我兄弟?”“是呀!”宗英说:“娘,您甭管,我非揍他不可。谁让他欺负您呢?”“孩子,他没欺负我。”“怎么没有?要不是因为他,您能不认我吗?”“孩子,不怪他,都怪娘没说明白。”宗英听了,把枪撤回来,挂在得胜钩鸟翅环上,下了战马,说:“哼!杨宗保,这是我娘替你讲情。要不然,咱俩没完!”杨宗保乐了:知道他好开玩笑。另外?也觉得他在外飘流十几年,可怜呀!”兄弟呀,,怪哥哥不会说话,得罪了婶娘,也得罪了你。哥哥这里给你赔礼了!”“呀哈,你还会说这话呢?我这个人,硬的不怕,软的不欺。得了,拉倒吧!哥哥哎,兄弟给你磕头了。”说着,假装要跪下,宗保当真了:““好兄弟,快起来,起来。”宗英调皮地一笑:“谁跪了?你还用手来搀呢!”杜金娥见了,格外高兴,一手拉着宗保、一手拉着宗英:“你们哥俩要多亲多近哪! 第126章 宗英还小,不懂事。宗保啊,你要多关照他。”“婶娘,你就放心吧!我兄弟的能耐呀,比我大多了。”宗英乐了:“你得了吧!我可不如你。哎,听说我嫂子穆桂英才真有能耐呢。”“她有什么能耐?她连解药都弄不来。上次派我找你师父求药,叫你给顶回来了。这回好了,你救咱叔叔吧。”“唉,我也不顶事呀!解药都叫姜飞熊偷去了。我师父说,现配也来不及了。”“你再想想别的办法。”杨宗英停了片刻,说:“有了!待我去会战姜飞熊,向他要解药。”“那能行吗?”“试试呗!”杜金娥接话茬了:“走!回营商量商量再说。”说着,三人回营盘。 来到营盘门口,有人往里送信。工夫不大,穆桂英、杨宗勉、孟良、焦赞等人,出来迎接,寇准也出来了。 寇准非常高兴,一看见杨宗英,乐得不知说什么好了:“我说七夫人哪,都是你积的德,杨家后继有人哪!宗英,你要多多立功,为杨家争光。”宗英不认识他,问:“娘,他是谁?”“孩子,他是宰相寇准寇大人。他可是清宫,好人哪,快过去见礼。”“寇大人,我给你磕头了。”“起来,起来。”说着众人来到里边。 老太君、杨六郎、八王爷也来了,宗英一一磕头行礼。桂英挺乐,见宗英风尘仆仆的,忙说:“宗英兄弟,一路上!辛苦了,下去休息吧!”“不!我得到前敌弄解药,好救我叔叔。”说完,他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听疆场上号炮连天。霎时间,营门外冲选一个探马蓝旗:“报!启禀元帅,两军阵前,来了北国的公主,报名叫姜翠屏,口口声声要与杨宗英阵前交锋。再探再报。”“是!”众将都愣神了,纷纷议论:““他们怎么得知杨宗英到这儿呢?” 他们哪儿知道啊,杨宗英昨晚不是惹祸了吗?把人家的马都给偷来了。穆桂英有心派杨宗英出马,可又不好意思人家刚来呀!尤其是七奶奶,刚认下个宝贝疙瘩。两军阵前,有个好歹,对不起人家!所以,对众将说:“疆场有人要阵,谁愿讨令出征?”杨宗英挂不住了,心想:姜翠屏来了?好,正要找他们弄解药呢!”元帅,末将讨令。请给我一支人马,会战敌将。”穆桂英说:“你刚来,歇一歇再上阵吧。”“哎,不累。她不是点我的名吗?别人去也没用呀!”“要是这么说,也好。你可多加小心。宗保,你去观敌,焦、孟二将!”“在!”“你俩保着宗英出征。”“没错,走吧。”霎时间,外面点齐一千人马。炮声一响,杨宗英等人飞身上马,直奔疆场。 杨宗英来到疆场,闪目往迎面一看:见对面高挑云罗伞盖,伞盖下二十四名女兵,全都穿白戴素,每人背后背着双刀,众星捧月,当中拥着一人,生得小巧玲珑,身穿月白色的箭袖,外罩着月白色的斗篷,嵌着黑云彩边。那斑斑点点的黑云彩边,就好象大朵的白牡丹、落上几个黑蝴蝶一样,显得格外好看。 杨宗英催马来到队前,姜翠屏也来到疆场。她的马被宗英骑上了,今天换了匹红马。 姜翠屏看见杨宗英,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把牙咬得“咯蹦蹦”直响,浑身都哆嗦呀!这时,杨宗英好诙谐的劲头又上来了,心想,你生气,偏要气气你:“哎!姜小姐,你还有脸见我?”“这话你说错了,我应该问你,你还有脸见我?”“你哥哥抢人家的姑娘,姑娘没抢来,抢来我。正巧,咱俩见面了,还对我说了那么多好话。难道你就不怕别人笑话吗?要是我呀,跺脚一走,去找个老山老峪、没人烟的地方,修行起来得了,免得把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哎哟,你敢羞人?”“怎么叫羞人呢?还不就那么回事?”“真气死我了!姓杨的,今天我跟你势不两立。”说完,就要动手,宗英急忙阻拦:““等等!好男不和女斗,我跟你也犯不上打仗。快把你哥哥唤来,我有话说。不管怎么地,我俩是师兄弟,你又是他妹妹,咱俩打起来,叫人家笑话。我有几句话要跟师兄讲。”“有话跟我讲。”“我说姜翠屏,你和我们一样,也是中原人哪!怎么胳膊肘朝外扭,保了肖太后呢?为这事,我师父生了大气,他命我收飞刀来了。你们要敢快交出飞刀,献出解药,搭救受伤的将官,要不然,你可知道杨宗英的厉害。”“让我们交飞刀,献解药?哼!你们老药家杀了我举家十几口啊,我们才伤了你两个人,还不够本呢!方才你又在营中偷了我的宝马,真是旧仇未报、又添新恨。”“哎哎哎!姑娘,谁偷你的马了?那马不是你送给我做展记的吗?你舍得下手杀我呀?”“该死的,你胡说什么?”说完,姜翠屏的大刀搂头就剁。杨宗英正要迎战姜翠屏,可他这匹马不听使唤,它看见姜翠屏,着急了,心想:女将才是我的主人呢!那我身上这位是谁呀?不行!我得找主人去。这匹马冲着姜翠屏“唏留”一声暴叫,连跑带蹬,朝姜翠屏乱蹦达。杨宗英可真急了,忙拽缰绳,“吁——”战马还是乱蹦达。宗英用枪“啪!”一扫马,这匹马惊了,“唏留”一声,朝远处跑去。 姜翠屏一看杨宗英跑了,更来气了:一来是自己的宝马良驹叫杨宗英弄去了,二来是报仇心切。所以,她马上加鞭,随后就追。 此时,天色将晚。杨宗英在马上举目一看,眼前有个村镇,他急忙冲进去。本来他要穿庄而过,哪曾想马不听话,一拐就拐进胡同了。杨宗英正急得热汗直流,突然“嘎哇”一下,马站住了。怎么?是个死胡同,出不去。磨回去吧?听得远处传来马铃声和喊喝声:“哎——姓杨的!我看见了,这回你往哪儿走?”杨宗英吓坏了,心想:她来了!马又不听使唤,这可怎么办呢?要把我堵到这里,可就叫她抓活的了。他拢拢眼神一看:两旁是高大的院墙,迎面是个角门。杨宗英眼睛一亮,急忙下了马,上前推门。正好,角门没插,“吱扭”一声推开了。把马牵进去,随后“哗啦”一声,又把门插上。他进到院中,往前一看,是座花园,有假山石、荷花池,还有凉亭。他又往前走,哟!见前面的八角凉亭上,挂着两盏纱灯,灯下有人在说话呢。杨宗英怕叫人瞧见,他想牵马到一边躲起来。哪知道这匹马又“唏留”一声,亭子上的主人听见了。“谁?”“啊,是我。”宗英一想:别这样鬼鬼祟祟的,叫人家拿我当强盗可麻烦了!他急忙把马拴在旁边一棵小树上,大步来到亭子前,往前边一看:亭子上坐着老少三个人。中间是个老员外:他头戴古铜色员外巾,迎门按块美玉,身穿古铜色缀花外衣,白护领,白水袖,往脸上看,长得慈肩善目。左边坐着一位老夫人,右边坐着位千金小姐。 杨宗英眼睛好使,他一看可就认明白了:“老人家,请问,您是不是姓苗啊?”“啊!”老员外愣住了:“你怎么知道的?”“啊呀,我要是没说错的话,您一定叫苗信啦。”“对呀!”“苗员外,您忘了吗?前些时,您家闹妖,来过个小老道?那就是我呀!”“啊?!啊呀,小恩人,你换了身衣服,我们不敢认了。我说秀英,这就是咱们的恩公呀!”苗秀英站起来,飘飘下拜:“法官爷,要不是你们师徒给降妖、送药,我的病体到现在也好不了呀!多谢你救命之恩。”杨宗英还不好意思呢:“小姐,快别这么说了,我不是什么法官,我叫杨宗英,乃是杨门之后。”“噢!”苗员外一听,更高兴了:“哎呀,原来是杨家的少爷,快请坐。”“苗员外,先别说这些,我求您来了。在两军阵前,马不听使唤,叫姜翠屏追赶到这儿。她现在就在门外。老员外,你想个什么办法,能把她给支走?”员外还没答话,苗秀英一皱眉头问:“杨将军,姜翠屏是不是姜北平呢?”“啊呀,这我可不知道。”“她有个哥哥叫姜德,你知道不?”“知道啊,姜德是我大师兄。上次有个妖精到这儿来抓你,那就是姜德的徒弟干的,是为了给姜德抢夫人。”苗秀英听了,脸一红:“啊,原来如此。不用问,这个姜翠屏就是姜北平。姜北平可不是外人哪,我和她是一师之徒。”杨宗英一听她俩是师姐妹,可乐了:“哎呀,苗小姐,那我求您了。现在宋营中杨兴、岳胜两个人,被毒药飞刀打中,谁也治不了。只有姜德和姜翠屏身上有解药,你无论如何得从她的身上弄出来,好解救宋将呀!”“好吧。” 就在这阵儿,就听外边有人“啪啪啪”,把门敲得直响。”开门哪,开门!”杨宗英一听:“姜翠屏来了,怎么办?”苗秀英一乐:“将军,只管放心,待我见她!” 第九十二回苗秀英助将盗药 苗秀英把门打开,往外一看:嗬!来的正是姜北平。 姜翠屏追赶杨宗英,也进了这条死胡同。她一看人没了,心想准是进了这院。她围着院墙,绕到前门。见大门关得紧紧的,便“啪啪啪”上前敲门。 过了片刻,门一推开,苗秀英出来了。姜翠屏奇怪:哟!这不是我师姐吗?再看苗秀英,往门前一站,脸上含着笑,一言不发,把个姜翠屏弄了个大红脸。怎么?她想起哥哥派吴欣抢苗秀英的事了。这要叫她知道,得恨死了。过了片刻,姜翠屏才走上前来:“哟,这不是师姐吗?”“是我。你是北平吗?”“是呀!”“北平,你怎么砸我的门呢?把人都吓坏了,快,进来。哎哟,这还有马?来呀,快把它牵进来。”家人应声,将马牵到院中。 姜翠屏刚进门口就问:“姐姐,这是你家?” 第127章 “你不知道?”“啊呀,太巧了。姐姐,你快帮帮忙吧!”“啥事?”“刚才来没来一员小将?骑着白马,挂着长枪?”苗秀英把脸一撂:“什么小将、白马、长枪,乱七八糟的,我没见。”“他就在你们墙外来着,是不是躲进院里啦?”“他叫什么名?”“杨宗英,他是老杨家的人。”接着,姜翠屏就把经过讲了一遍。秀英听了,说:“哟!你是追老杨家的人?妹妹,那你是从哪儿来的?”“我从前敌来。姐姐,我保北国了,肖太后还收我为公主。”“噢!你高升了,姐姐给你道个喜儿吧。走,到我楼上坐坐。”说完,拉她要走。姜翠屏说:“等等。我得先找着那个人。”“急什么?”秀英转脸对家人使个眼色,说:“到后边去搜,看看有没有逃跑的宋将。”“是!”家人心的话:搜什么?他就在角亭那儿坐着呢!咱知道,这是糊弄姜翠屏呢。扭身走了。 家人一走,姜翠屏再没多心。为什么呢?她以为怎么也是师姐妹亲呀!苗秀英领她来到绣楼上,吩咐丫环,为姜翠屏宽下戎装。秀英正要亲手为她摘百宝囊,姜翠屏摆手说:“姐姐,这个东西你别动。”“怎么?”“这是我和哥哥的命!”“哟!什么宝贝玩艺儿?”“李天威老道的解药,都在这儿呢。”“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懂。”“不懂就别问了。”说完,姜翠屏把百宝囊放在自己身边。 苗秀英这可留心了:啊,原来百宝囊里就有解药。我得想办法,替杨宗英弄到手。想到这儿,吩咐丫环:“先上茶,再准备酒饭!”姜翠屏坐不住了:“姐姐,我不能在这儿久呆,我还得找杨宗英去。”“你找他干什么?”“姐姐呀!论理说,他和我哥哥是师兄弟,我不该对他下毒手;可他现在,欺人太甚了。”“他怎么了?”“把我的马给偷去了。”“一匹马有啥大惊小怪的?”“这是肖太后御赐给我的,我如今丢了,她要怪罪呀!咳,姐姐,这事可全怪你呀!”“哟,我惹谁了?”“惹谁?惹我们了。我也不怕你笑话,你听我慢慢对你说。”接着,她就把吴欣抢亲、自己得信、登门劝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又说:“那时我满以为是你呢!坐在床沿上,又是推推揉揉,又是喜笑开心。等把包袱打开一看,我的天哪!里边是个杨宗英。你说这深更半夜的,我挺大的姑娘,跟个小老道在一起,算咋回事呢?那还不说,他一出院,就把我的马给抢走了。今天我到两军阵前跟他要马,他说是我送给他作订亲表记的。当着那么多人,你说我这脸该往哪儿搁呀?”苗秀英听罢这个乐呀:“哟!还有这码事儿呀?妹妹,这可别叫外人知道,不好听啊。”“唉!我只对你说说,出出这口怨气呀,真把我气死了。”“妹妹,别唉声叹气了,我给你打个主意。”“什么主意?”“解铃要找系铃人嘛!主意还在杨宗英身上,这人我认识。”“啊?你认识?”“是呀。你知道吗?前者,我被那个妖精吓病了。多亏小老道杨宗英降妖捉怪,他是个好人哪!救了我的命,也为民除了害。所以,你这个事儿,不能怪杨宗英。又不是人家跑到你屋去,是你哥哥抢去了人家。再说,你是个大姑娘,在两军阵前,疯疯野野的,干什么呀?你是中原人,怎么能替北国卖命呢?妹妹,我有个主意,能给你减去烦恼。”姜翠屏听了她的话,觉得有点道理,把头低下,“巴嗒巴嗒“掉眼泪儿。苗秀英一看,差不多了:“妹妹,愿不愿叫我给你出主意呢?”“你说吧,我看看合适不。”“妹妹,杨宗英这个人挺好,是将门之子,又是你哥哥的亲师弟。要我看,不如来个一俊遮百丑,将你的终身许给他就完了呗!管他外边说什么呢。”姜翠屏听到这儿,“腾”就站了起来:“住嘴!你说的是什么话?这是你,要是别人,我就翻脸了。”“妹妹,我是为你好。”“哼!我跟老杨家仇深似海。”“噢?!妹妹,这我可不知道啊,你们两家有什么仇呢?”“咳!想当初,我哥哥下山的时候,也想保大宋朝。可是,那杨六郎嫉贤妒能,不但不收留他,还杀了我家满门。我兄妹无奈,才离开中原,投到北国。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哼!我能跟他结亲吗?”苗秀英一听这话,也愣了:“哎呀妹妹,你给我详细说说,这到底是昨回事呢?” 其实这个事儿呀,祸根全在老贼王强身上。当初,姜德姜飞熊在山上学艺,一晃十多年,有些腻了。那年,他趁师父不在家,便悄悄下山奔京城。他的意思是:到宋朝投军去。没曾想,被老贼王强碰上了。把他带到府里盘问,姜德没瞒着,说明了一切。王强说:“这么着吧,你练练武艺,我看看。”姜德“啪啪啪”一练刀法,王强大吃一惊:哎呀,这姜德的能耐可太大了!他要是保了大宋朝,又是我们的死对头呀!一个杨六郎我们就惹不起了,又来个姜飞熊,肖太后又得怪罪我呀!我得想办法,叫他保北国。老贼王强打定主意,对姜德说:“眼下两国交兵,正是用人之际。我这就给我盟弟六郎写封信,保你到那儿当大官。你先在这儿等候几日。”老贼王强把姜德扣在府中,暗里派了几个凶手,星夜到河南姜家村,把他全家人都杀了。杀完之后,王强又造了一封假信,交给姜德。姜飞熊打开一看,这信是杨六郎写的。上面写得清楚:“眼下不能重用。等大比之年,选拔人才之际,你再入都比试。”姜德看了,没生气。心想:我有能耐,谁见了?人家这么推脱,也不算错。可是王强在旁边煽风点火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我以为杨六郎大仁大义,想不到他嫉贤妒能。你有这么大能耐,他都不用。唉!没办法,等有机会我再请你去。”姜德点头,回了老家。 他到老家一看:傻眼了。怎么?十几条人命啊!他一打听,有人说了:老杨家人挑着大旗,血洗姜家村,把你全家满门都给杀了。”姜德是一勇之夫哇,他也没细想想,当时就气坏了:“杨景,你好狠毒啊!不但不用我,反而杀我满门。此仇不报、非为人也!”他忙给妹妹姜北平去书报信。姜北平辞别师父,回到家中,听姜德说明前情,都快要气死了。 兄妹二人安葬了父母,跺脚一走,离开中原,直奔幽州。偏巧,北国正在招贤纳士。姜德和姜北平两人,下武科场一比试,独占熬头。肖太后想:这兄妹二人,是中原人,跟自己能不能一个心眼呢?她想了个招儿,就收姜北平为干闺女。肖太后听着这“北平”两个字别扭!为啥呢?他们叫北国呀,你叫“北平”,多刺耳?就给她改了名字,叫姜翠屏。她被收为干闺女,那可就跟一般人不一样啦,那叫公主呀!一出门也是云罗伞盖,有执事啦。所以兄妹俩打心眼里感激肖太后。不久,便领人马到前敌,共守玄武阵。 今天苗秀英追问前情,姜翠屏哭诉着和老杨家的仇恨。苗秀英听完也为难了:这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劝好的。老杨家能干这事吗?她越想越不对,说:“师妹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听说老杨家人杀了你举家满门,有谁为证呢?据我知道,老杨家可不是那种人。他们都在疆场打仗,怎么能腾出手来,到你家杀人去呢?我听说,当初杨六郎八乍山收孟良、焦赞、岳胜、杨兴,全仗大仁大义呀。偏偏就嫉妒你们老姜家?是不是有人从中捣鬼,来个移花接木,让老杨家和老姜家两厢结仇呢?这事非同一般,可该查清问明啊!” 她的一番话,姜翠屏也觉得有理:“姐姐,让我好好想想吧,我的心都要碎了。”“好,你好好在这儿歇一天,我给你准备点酒喝。”“不用,我不会喝。”“咳,少喝点,解解乏。” 说着,丫环端来酒菜,苗秀英给她倒酒。“酒入喜肠千杯少,酒入愁肠半盏多“。姜翠屏心里有事,又是空肚子,喝了三杯酒,脸就红了。她头发晕、眼发花,往旁边一倒,有点迷糊:“姐姐,我难受。”“妹妹,不要紧,一会儿就过劲儿了。来,我再敬你一杯,这是喜酒。”“哎哟,姐姐呀,真会拿我开心呀!愁有千万,喜从何来?”“哎!我问你,如果你家不是老杨家害的,你归不归宋营?”“这……那……我就遵师命,听姐姐你的。”“好!你要归降了宋营,和杨宗英的亲事,算成不算成?”“不成!我和他——”“咳,别嘴硬了!你挺大个姑娘,在寝房里又推人家、又拉人家,还把褥单子给人家解开。你有什么脸活着?要传出去,可好说不好听。”“脚正不怕鞋歪,怕什么?”“好个脚正不怕鞋歪,就怕人嘴两层皮,说什么的都有啊!知道的,是你哥哥差人把杨宗英扛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叫吴欣把他弄去的呢。”“该死的姐姐,你胡说!”“得了吧!姐姐为你来个一俊遮百丑,就把你许给杨宗英了。你先把这杯酒给我喝下去吧!”姜翠屏推不过苗秀英,把酒喝下去了。不过,她心里琢磨:苗秀英说得也有理,杨宗英能为挺好,只是嘴太贫了…… 过了一会儿,姜翠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时,苗秀英悄悄从她枕头边把百宝囊给拿出来,打开一看,见二层格里有小瓶、小罐、小药包。苗秀英急忙拿上百宝囊,把门倒带上,悄悄下楼去见杨宗英。 杨宗英吃饱喝足了,在书房正跟苗员外说话呢,苗秀英就进来了:“杨将军,我把姜翠屏灌醉了。这百宝囊里有药瓶、药罐子,是不是解药?有用,你就拿走;没用,给她送回去。”杨宗英接过一看:“哎呀!这正是解药。” 书中暗表:姜德怕把解药弄丢了,先是放在他自己屋里。 第128章 又怕宋将偷去,就交给妹妹了,因为女孩家心细。再说,后院没外人,保险。没曾想,今天姜翠屏酒醉苗小姐的屋子,一下载都给弄丢了。 杨宗英拿起解药,千恩万谢,然后抬腿就要走,小姐不让:“慢!杨将军,我当个大媒人,将姜师妹终身许你。她都点头答应了,你得把她收下。”杨宗英一听,脸“腾”就红了:“这可不行!我们两家是仇敌。”“哎!她认可投降。再说,她给了你解药,也算有功啊。”“不行,那得由我母亲做主。”“那不成。你要不答应,这解药不给你。”“这……”杨宗英心想:恩,我先把东西弄到手再说。“要是这么说,我就应下了。”秀英说:“还有,你得把马还给她。”“给她?我骑什么?”“你骑她的呗!”“行!”杨宗英把药紧紧揣在怀里,就要回营,苗秀英急忙说:“慢!我还有话与你商量,你先在这里稍等一时。”说完,苗秀英转身回到绣楼。 天光已亮,姜翠屏坐起来,穿好衣服、挎好防身宝剑,已摸百宝囊:“恩?没了?”“腾”就起来了:“哎,姐姐!我的百宝囊呢?”“百宝囊?你不是给了人家了吗?”“我给谁了?”“哎哟,妹妹呀,你可真好忘啊!你不是给杨宗英了?”“我什么时候给他了?”“你忘了?昨天晚上我们两个喝酒的时候,你先说,喝没喝?”“喝了。”“对呀!我将此事和杨宗英一说,他也乐意了,他上楼来给你道歉来了。哼,你还给我装睡。我一推你,你还哼了一声呢!杨将军着急,说要用药,给宋将治病。我问你行不行?你还冲我点了点头。就这么,杨宗英就把百宝囊拿走了。怎么,你现在说讹呀?”“啊?!”姜翠屏合计了半天,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儿了,不由地来了怒气:“你明明是向着杨宗英,给我捣鬼。今天,我和你拚了!”说完,伸手摘下宝剑,就要拚命。苗秀英把脸一沉:“咳!姜北平呀,你还真行。你敢动手?给你杀,给你剐!”“杀就杀,你能把我怎么地?” 姜翠屏正要发作,只听“咣”一声,房门开了,打门外闯进一人,厉声喊喝:“姜北平,给我住手!” 第九十三回战姜德收回飞刀 姜翠屏在绣楼上亮出宝剑,要杀苗秀英。就在这阵儿,房门一开,打外边进来一人,高喊:“姜北平,住手!”姐俩回头一看,大吃一惊。来的是谁呀?是她俩的师父马云姑。她俩见师父来了,都觉得委屈,姜翠屏“当啷”扔下宝剑,跪下就哭。 马云姑是怎么来的呢?她住在自己侄子家,单独有一个小院。领着几个徒弟练武,消磨晚年。上次姜北平回家埋葬父母,马云姑不放心,便在暗地跟随。最近,听人说姜北平保了北国,可伤她的心了。她赶忙来找苗秀英,耍一同规劝姜北平。正巧,姐俩反目,在绣楼里舞刀弄剑哩! 马云姑听秀英叙述一番后,气得脸色都变了:“北平呀,你对不起为师。为师教你武艺,盼的是你为国报效,谁叫你保北国打中原?孩子,你错了!”翠屏说:“师父,此事可不怪我。老杨家杀了我满门家眷.难道我不该报仇?”“孩子,过耳传言,不可轻易听信。虽然为师还未弄清内里缘由,但我料定,凶手绝非老杨家的人。据我察访(奇*书*网^.^整*理*提*供),他们都不知道谁是姜德、谁是姜北平。想必是有人从中捣鬼,陷害忠良,逼你二人投奔北国。你俩寇是中奸计了。师父此次前来,就要给你去打听事情的缘由。等弄清真伪,必然给你送信。再者,秀英从中为媒,将你许给杨宗英,正合我意。杨宗英乃真人李天威之徒,杨门之后。你能得配杨家后代,也算门当户对。孩子,今后做事,需慎重而行呀!”说完,策马扬长而去! 姜翠屏送走师父,可就傻了,苗秀英却洋洋得意:“妹妹,你看咱办的事怎么样?”“别说了!你看怎么办好,你就怎么办吧,听你的。”“听我的?好。我给你找杨将军去,当面把话说明了,你们俩双双对对回连营不就得了?其实呀,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是跟着瞎操心。刚才你还拿剑宰我哩,哼,真没良心。”“得了姐姐,别说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哎,你等着啊!” 苗秀英去到前院,差丫环请杨宗英。丫环说杨宗英早回连营了。苗秀英一听,也挂不住了,说:“那马呢?他换没换过来?”丫环出去一看哪,宝马又被宗英骑走了。这下子,苗秀英生了气啦。姜翠屏说:“姐姐,这个姓杨的没良心。百宝囊骗去了,战马弄走了,他是不想要我呀!这口气我不能咽,非找他算账不可。”“对!要这么说,我也帮着你。丫环,备马。”“姐姐,你身体不好,别去了。”“不。非去不可!”好嘛!这姐俩又和好了。 秀英和翠屏披挂整齐,飞身上马,领着两个丫环直奔前敌。等来到宋营门前,冲着里边高喊:“哎!到里边送信,叫杨宗英出来答话。”军兵听了,急忙传话不提。 原来,苗小姐把百宝囊给了杨宗英之后,杨宗英把它带到身边,熄了灯,假装睡觉。等外边没动静了,就悄悄拉马溜了出来。走到半路,正碰见宗保、孟良和焦赞找他呢!宗英把得药之事,简要诉说一番,三人听了,转忧为喜,急忙领他回营,去见穆桂英。 穆桂英告诉手下医宫,忙给岳胜、杨兴治病。天刚放亮的时候,岳胜和杨兴全都苏醒过来。这可是天大喜事儿呀!营中将士,都来恭贺。八王爷、寇准、佘太君也都走来,看过岳胜和杨兴,又问杨宗英弄药的经过。杨宗英没敢说真话,“胡哩巴嘟“地白了一顿:“啊,我把姜翠屏打败了.她就把解药给我了。” 正说到这儿,外边军兵来报:“禀元帅,外边来了姜翠屏和一员女将,口口声声叫杨宗英出去答话,请令定夺。”穆桂英看看宗英,心里纳闷儿:怎么单找他呢?“宗英啊,这是怎么回事?”“嗯——没事儿。”“你到外边看看去。”“嗯——我不想去了。”宗英心里话:我去有什么好说的呢? 旁边寇准心里明白:那女将指名道姓叫杨宗英,其中必有缘故。“我说穆元帅呀,我愿意跟杨宗英一块出马。”桂英点头,寇准和杨宗英出去回话。 杨宗英一马当先,冲到营门外。他瞧了瞧苗秀英,看了看姜翠屏,心中一阵惭愧:今儿这事办得对不起人家苗小姐。姜翠屏呢?还不好意思上前说话。苗秀英看明白了,她便策马上前:“杨将军!”“啊,苗小姐。”“我和我妹妹找你来了。”“好哇!找我有事吗?”“哟!杨将军,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百宝囊,你拿去了,解毒药,你也到手了。受伤的人,是不是也救活了?”“啊,救活了,多谢苗小姐。”苗秀英微微玲笑:“哼!杨将军,我妹妹将终身许给你,你也点头答应了。噢,你就偷着跑了?还把人家的马骑跑?你可对不起我们姐俩呀!你回去没跟元帅说呀?这门亲事应当怎么办呢?”“啊!苗小姐,里边太忙,我还没空和我娘说呢。”“噢!还没说呀?那好,我进去替你说。”“哎,别价。苗小姐,不用说,其实我自己能作主。请你告诉姜翠屏,叫我应亲也行,她得应我一件事。”“什么事?”“叫她先回去,把她哥哥绑上,收回飞刀,到我们军中,向穆元帅请罪,我就把她收下。不然,她投降就是假的,我不收。”“啊?!”苗秀英一听,傻了:“杨将军,说来说去,你还是不应亲呀!这不是叫我为难吗?昨天晚间,是我费尽了心血,才把百宝囊弄到手。难道你不明白?” 姜翠屏在旁边听清了:闹了半天,杨宗英不乐意呀!那我何苦找上门来呢?我家的仇,至今没弄清。是因为师父说话了,我不好驳面子。既然你不乐意,休怪我无情。想到这儿,摘下弯弓,抽出雕翎,认扣添弦,把弓拉开了:“姓杨的,看箭!”“嗖!”直奔杨宗英咽喉射来。杨宗英不敢怠慢,忙一扭身,箭从他身旁飞了过去。随后,美翠屏“啪!”一意战马,急驰而去。苗秀英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好再说别的啦:“妹妹,先别走,等一会儿!”她领着两个丫环,也追下去了。 人家都走了,杨宗英也傻了:我这事办得可不怎么地呀!可别让穆元帅知道,知道可有罪呀。他一摆手:“回!” 寇准在旁边看得明明白白。他悄悄把宗英找到一边,仔细询问。宗英还拿他当知心人呢,把那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个一清二楚。寇准这个气呀!心的话:你小子的良心太坏了!你等着,我非告诉穆元帅不可。 寇准悄悄对穆桂英说:“元帅,这个事情,杨宗英办得可不对呀!人家姜翠屏把药也给咱们了,也答应归顺了,可又叫杨宗英给逼跑了。你得把她找回来,要不,该说你们杨家不仁义了。”穆桂英昕明白了,点点头:“寇大人,请放心,我自有办法。” 到了第二天,穆元帅升坐宝帐。战将拜过元帅之后,两厢站立。穆桂英点名过卯已毕,“啪!”一拍桌案:“杨宗英!”“末将在。”“我来问你,昨天姜翠屏、苗秀英前来找你,什么也没谈,为什么她俩就走了?”“这……”“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姜翠屏,有辱杨家将。今天给你一支将令,命你带宗保、宗勉出征,一来找回姜翠屏,二来战胜姜飞熊。如果两者办不到,定杀你个二罪归一!”“这——末将遵令!”杨宗英心的话:这是谁给我告的状呀?再看寇准,两手正捋胡子呢! 杨宗英领宗保、宗勉走出帅帐,心里暗想:我该上哪儿战姜翠屏呢? 第129章 干脆,先找姜飞熊吧。一来向他收飞刀,二来可问他姜翠屏在不在?想到此,他带领三千人马,冲到玄武阵前,排开队伍,叫宗保、宗勉观敌睬阵,他自己照对面冲了过去。时间不长,姜飞熊领北国的兵马亮队了。 姜飞熊往对面一瞧:见杨宗英有盔、有甲、又有马,所以没认出来。他催战马到阵前:“哎,对面的将官,你是谁?”“哟!师兄哎,你怎么把我忘了呢?我不是你那小师弟、海宁吗?”“啊!原来是师弟呀。你怎么到宋营去了?来来来,快跟师兄保肖太后吧。”“哥哥,你先慢来!你光知道我叫海宁,你知道我是谁家后代吗?”“不知道呀!”“我祖籍山西火塘寨,后搬到京城天波杨府,我爷爷金刀令公杨继业,我父亲七郎杨延嗣,我叫杨宗英。”“啊?!你是杨家后代?”“对了。你还记得用行李卷扛到你屋里、叫你妹妹给抖落开的那位没有?也是我。”“啊呀,气死我也!杨宗英,你不是我的师弟,你是我的仇人!你好不该抢去我妹妹的马、骗走我的药,更不该装男扮女、大闹我的连营。你有什么脸面再来见我?!”“哎呀,师哥哎,你说这话怎么不害躁呢?你无故抢良家民女,我是想替她去教训教训你。谁知道没见着你,却见着你妹妹了,她还将终身许给我。现在,你既是我的师哥,又是我的大舅哥呀。哥哥哎,咱们是一家人,你也过来吧!” 就这几句话,可把姜德气坏了。他妹妹走了几天没回来,姜德正四下派人找呢。今天他冒出这话,他以为妹妹现在就在宋营了呢,气得把牙关咬得“咯嘣“直响,伸手摘下了金背大刀:“杨宗英啊,闹了半天,你把我妹妹给拐去了?”“对呀。”“好哇!想当初,你们杨家人杀了我家满门。今天,你又跟我为仇作对。休怪我翻脸无情,看我要你性命!”说着,就要动手。杨宗英忙说:“慢!师哥哎,我是奉师命来的。师父说你不该把飞刀拿走,更不该眼了毒药,伤害良将。叫我劝你改邪归正,弃暗投明。还有,你说你和老杨家有仇,我打听过了,他们谁也不知道这回事。这不定是谁陷害杨家将呢!要我看,你赶快过来,咱把仇扣解开。如果你家有冤案,可请寇大人审问,他可是铁面无私的清官啊!杨家害了你家,我们认可伏法,如果没这事儿,杨家也可洗清白。再对你说句实话吧,别仗着你有飞刀,不行!你那两下子我都会。你如果胆敢伸手,师哥哎,今天就是你死期到了。”“好啊杨宗英.你气死某家了。着刀!”话音刚落,“唰!”大刀奔杨宗英砍来。杨宗英里脚一带镫,“叭”一提战马,姜德的大刀走空了。接着一撤大刀,又来个顺手推舟。杨宗英又一转身,也闪开了,突然胸前挂印,又是一刀,宗英也躲过了。此时,宗英带战马,大喊道:“姜德,我这是让你三摇,你别糊涂。第一招,你是我的师兄,我不能以小犯大;第二招,姜翠屏将终身许给我了,你是我的大舅哥,第三招,杨家人大仁大义,不跟你计较,我们欢迎你过来。三招让完了,你再要伸手,我杨宗英可不客气了!”“谁叫你让了?我不领情。看刀!唰!”又砍来了。杨宗英急了,抬手摘下亮银枪,“啪!”往外一磕刀,“哧楞”往里就进招。姜德忙建战马,两个人抽招换式,战在一起。两旁军卒,擂鼓助威。 两个人打了足足有二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别看是师兄弟,那能耐呀,也有上有下:姜德力大、刀法挺精,但这小子不按好道走,滑,招数学得不实,杨宗英呢?年龄比他小,学得年头比他少,但实成。 姜德想:我们俩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谁的招怎么破,都明白呀!凭着刀法,赢不了他。哎,用我的绝招吧,这是师父专教给我的。虽然别人也学会了点,但不如我这两下子。想到这儿,虚晃一刀,提战马跑下去了。杨宗英一看,急了:别价!你一跑,我怎么办呢?穆元帅有令,一是请回姜翠屏,二是胜你姜飞熊,反正你得叫我占一样呀!一样也没有,我回去怎么交令呀?想到这,一摧战马,在后边紧紧地追赶。 姜飞熊听声音,等杨宗英距离自己不太远,够上步数了,忙挂上大刀,探臂膀,“噌噌噌”抽出三把飞刀,猛然一回头,“唰”一扬手,三把飞刀先后打出,三道寒光直奔杨宗英,杨宗英明白,忙挂上银枪,等飞刀到眼前,让过刀尖,猛伸双手,就把两把飞刀的绸子擒住了。就在这时,第三把飞刀又奔他咽喉来了。他两手都占上了,怎么办?说时迟,那时快,他忙一扭脸,让过刀尖,一张嘴“啊唔”一口,就把这绸子给叼住了。这时,他一舒手,“唰”把飞刀插进他的兜囊之中。他兜囊里,有师父给的刀鞘。紧接着,把嘴里叼的这把也插里头了。然后伸手又把另外三个刀鞘掏了出来,冲姜德喊:“师兄!你看,这还有三个空的,你还有没有?来吧!”姜飞熊一看,可吓傻了:刀鞘在,如同师父在呀!再说,玄武阵大势已去,我逃走了吧。想罢,拔马往山里跑去。宗英领宗保、宗勉,紧追不放。 姜德败下阵去,拼命奔跑。他拐进山环,转过石茔子,眼看被宗英追上了,突然,听一声炮响,道旁冲出一支队伍,拦住了去路。他正定睛观看,马上一女将高喊:“姜阵主,莫要惊慌,待我战他!”姜德一看是玉女阵阵主,心中暗喜,忙拔马而去。久后,姜德知道自己上当受骗,错怪了杨家将,无脸见人,到庙里出家了。 再说杨宗英勒住战马,定睛观瞧:截住自己的这位女将,头上有盔,身上有甲,肩搭花狐尾,脑后雄鸡领,手中擎着大刀,背后背着宝剑。威风凛凛,与众不同。这女将一横手中大刀,厉声喊道:“姓杨的!你逼走姜翠屏,打破玄武阵,又来闯进我的玉女阵!今天我要你的性命。”说完,大刀往前进招。杨宗英忙用枪往外磕,刀来枪去,战在一起。 再看这个姑娘,在厮杀之中,腾出左手,“噌”抽出一口宝剑,照着杨宗英的大枪“巴嗒”一声,枪头被削落在地。杨宗英吓坏了:“啊?!”就在他愣神之际,这个姑娘的大刀“唰!”又奔杨宗英砍了下来。 第九十四回五台山智请延德 杨宗英的枪尖被削落在地。他刚一愣神,姑娘宝剑还匣,抡起绣绒大刀,来个小鬼推磨,奔杨宗英砍来。杨宗英一看不好,急忙低头,只听“呼”地一下,刀挂风声,从他头盔上过去了。此时,这位女将又反手一刀,刀尖正划在杨宗英的马脖子上。痛得它一声暴叫,就象发疯一样?滴达着血点,跑出了玉女阵,回到宋营。 这员女将刚想要追赶,宗保、宗勉迎过去,又战在一起。没有几个回合,宗保和宗勉双双被擒。 主将被擒,顿时军兵慌作一团。还多亏杨家将带出的这些兵,久经杀场,临危不惧,他们一个个搭弓在手,认扣添弦,固守着阵地。干吗?如果敌将过来再战,就要万箭齐发,以死相拚!这位女将没过来,只在原地高声喊话:“哎!宋兵宋将,快回营告诉穆桂英和杨六郎,叫他们火速出来受死,我在玉女阵等着。” 宋兵赶紧跑回连营,见了穆桂英禀报:“启禀元帅,大事不好!杨宗英刚攻破玄武阵,又误入玉女阵,战马带伤,败下阵去,杨宗保和宗勉双双被擒。”穆桂英听罢,急坏了。为什么呢?心疼自己丈夫和宗勉不算,更觉得对不起婶娘杜金娥。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呀!真要有个好歹,那不把她的心给揪了?略停片刻,她急忙吩咐:“众将官,随本帅摆队出征!” 除了杨六郎留在营中,其余全赶到玉女阵。穆桂英在大旗下带住坐骑,往对面一看:眼前这员女将,与众不同,细高身材,长得苗条。看穿着打扮,是北国姑娘,看五官相貌,倒是中原小姐。穆桂英看罢说:“众将官!与本帅压住阵脚,待我过去交战。”说完,催马到疆场。 这员女将见到来人,问:“来者何人?”“本帅穆桂英。”“啊?!穆柯寨的千金小姐,我失敬了!久闻穆小姐文武全才,今日相见,实乃三生有幸。”“小姐,过奖了。请问你贵姓高名?”“我父是北国的大都督,叫黄川,我叫黄凤仙。此番奉肖太后之命、韩元帅之令,镇守玉女阵。穆小姐,策马过来吧。“小姐!别看你能战败杨宗英、擒住杨宗保和杨宗勉。要知道,大宋朝兵多将广,能人辈出,天门阵早晚必破。姑娘啊,何不想想你的归宿?”“哎哟!穆桂英,早听说你舌剑唇枪。今日相见,果然能说会道。但是,要想说服你家小姐,那是白日作梦。来!把我战败了,我就投降,战不败,要你的性命。”穆挂英把脸一沉,摘下大刀正要伸手,忽听身后有人喊:“元帅且慢。杀鸡何用宰牛刀?我来会她。”穆桂英回头观看,原来是何庆。 何庆是从哪来的呢?上次他倒反青龙阵,战姜德受了伤,八贤王给他假,叫他随母亲和肖艳秋回京养病。伤痊愈后,奔前敌回营交令。到军营一打听,都在玉女营呢,他急忙追到这儿,正赶上穆桂英要会战黄凤仙。 穆桂英说:“何将军回来了?这员女将挠勇非常,要多加小心。”“不劳嘱咐。”说完,何庆擎双枪催马上前。黄凤仙一看是他,骂道:“何庆!肖太后待你至厚,为何倒反青龙阵?忘恩负义之徒,我定取你首级!”“丫头,休要发狂!我是堂堂大宋子民,怎能保那北国?听我良言相劝,你也赶快投降。不然,天门阵一破,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第130章 “住口。看刀!”“唰!”大刀就砍过来了,何庆急忙摆双枪迎战。打了一会儿,黄凤仙挂好大刀,抽出宝剑,只一个回合,就把何庆的两个枪头给削掉了。何庆见势不妙,败下阵去。穆桂英正要催马上阵,忽然何庆高喊:“元帅且慢!赶快回营,我有要事禀告。”穆桂英不知其故,便传令收兵。 回到帐中,穆桂英问:“何将军,有何要事?”何庆说:“黄凤仙的三皇剑是高人锻造,十分厉害。玉女阵中还有他爹副阵主黄川,颜容的师弟赵子清、马子初、周子恒和赤风、赤火、赤水这几员猛将。不可强擒,只能智取。再者,我回来的路上,遇着一位道长,他见我回前敌,便修书一封,叫我转交给您。”“噢?!这人是谁?”“不认识。”何庆从怀里把信掏曲,往上一献,有人接过,放在帅案上。穆桂英拆开一瞧,里边写了两句话:“要收凤仙女娇娥,五台去请杨延德。”下面事款是“郑道平“。“这是怎么回事儿呢?”穆桂英不解其中之意,派人请来公公杨六郎。 穆桂英递过书信,问:“父帅,这郑道平是谁?”杨景说:“是孟良的亲舅舅,也是世外的高人哪!按他说,收黄凤仙得请你五伯父。”桂英还是不解:“这是怎么回事呢?”“嗯,我也说不清,看来必有缘故。依我之见,应该请你五伯父去。不过,他性情古怪,就怕不肯轻易下山哪!”穆桂英听了,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她冲孟良一乐:“孟二叔!”“元帅,什么事?”“您辛苦一趟吧。怎么样?”“我不能去!你公公跟他是亲弟兄呀,不叫他去,我去顶什么用?”“孟二叔呀,杨元帅武艺是不错,要论请人这个事儿,可不如您呀!您足智多谋,能言善辩,文武全才,也军中战将谁能比得了您孟大将军呀!”“嘿嘿,你还真会说话。好,就冲你这么捧我,我也得走一趟。不过,光我自己可不行,得找个伴。”“您看谁去合适?”“孟不离焦嘛,焦赞合适。”“那更好。焦三叔呀,您听见了吗?”焦赞点头:“行!”“您二位速去速回,可别耽误。”“哎,放心吧。”孟良转脸又问杨景:“哎,六哥,五哥长得什么模样?我们没见过面呀!”杨景说:“他是个带发的头陀,长得魁实,背后常背把大斧子。倘若道路不熟,我给你画个图,按图上画的道儿就好找了。”孟良说:“用不着那玩艺儿,鼻子底下长着嘴,到那儿就问呗。”说完,哥俩带好路费盘缠,出连营,上战马,直奔五台山。 这日,孟良和焦赞来到五台山下。二人抬头观看,好座大山:山连山,山套山,山山不断:岭挨岭,岭接岭,岭岭相连。嘿!这个地方儿是不错。 此时,哥俩下了马,喝口清泉水。再往周围一看:野花争娇、百鸟飞旋,风景宜人。但他俩无心欣赏,孟良说:“老焦啊,你说杨五郎在哪儿呢?”“谁知道呀!”“咱转悠着找吧。”“走。” 这五台山可大了,有南台、北台、东台、西台、中台。 他俩把东、西、南、北四个台都转悠遍了。有的地方战马上不去,还得往上拽,累得腰酸腿疼也没找着。 等到了中台一看,眼前是一座大庙:蓝匾金字“大安寺“,三道山门,五层大殿,红墙绿瓦,松柏参天,非常壮观。二人走上前去,“啪啪啪”扣打山门。片刻,听里面有人高呼佛号:“弥陀佛!谁呀?”“我。”“干什么的?”“找人。”“找谁?”“找五郎杨延德。”“弥陀佛!我们庙里无有此人。”“没有哇?”“没有。”“没有拉倒。” 这阵,二人可着急了。焦赞说:“都怪你!临出来时,咱六哥说给画个图,你偏逞能,不要。这回看你怎么办?”“怎么办?!问呗!”“问?那可不行!”“你说怎么办呢?”“我没法。”“哎,老焦哎,我刚想起个茬来。”“什么茬儿?”孟良拿下火葫芦:“叫它给请吧。”“啊?放火烧庙,五郎就能请来?”“咳!这庙一起火,全五台山都能看见,他必然和众人来救火。到那阵儿,咱们找身材魁梧、背大斧子的和尚,不就找着了?”焦赞一听,乐了:“嘿嘿,这招真高。对,给他放火!”说完,孟良正要手拍葫芦,焦赞又说话了:”哎,这可够缺德的呀!人家要出来动武的,咱们该怎么办呢?”“咱就跑呗!”“要跑不了呢?依我看,放火前先给他个信儿。”“好。”说完,孟良冲门里高声喊话:“我说庙里的老和尚听着!我们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别的,是为找杨五郎。我们把五台山全找遍了,也不知道他躲到那个角落里去了。我们实在没别的办法,借你的贵庙用一用。我要放火了,听见没有?哎,我要放、火、罗一一“说完,他把葫芦盖拧开了,要拍葫芦底儿。 就在这阵儿,听庙里有人高呼佛号:“弥陀佛!什么人在外边吵吵闹闹?”孟良说:“嘿嘿,是我呀。”紧跟着“吱扭”一声响,庙门打开了,打里边走出一个僧人:头戴月牙莲子箍,散发披肩,比一般人高一头,非常魁梧,往脸上看:黑紫的一张脸,两道重眉斜入鬓角,一对大眼皂白分明,准头端正,身穿灰色僧衣,宽领大袖,背上背着一把大斧子。往那儿一站,真是百般的威风、千般的杀气,胆小的看见他,就得吓趴下。孟良胆子那么大,都打了个冷战。“弥陀佛!你们俩这要干什么?”“放火呀!”“为什在烧庙?”“为找杨延德呀。”“找他做甚?”孟良心想:这和尚背后背了个斧子,是不是杨五郎啊?干脆,我昨呼咋呼他吧!孟良假装掉泪:“唉,他家出事了。”“啊,什么事儿?”“我们远路迢迢,给他送信儿来了。他的母亲老太君她……”和尚一惊,忙问:“啊?!她怎么了?”孟良又哭了:“老太君她——”这阵儿,这和尚可受不了啦,伸手就把孟良的手攥住了:“讲!老太君她、她、她,她怎么样了?”那和尚攥得太紧了,孟良受不了啦:“我说你轻点、轻点,我这手脖子都快叫你给攥碎了。”和尚把他放开了。孟良问:“我说你是谁呀?”“俺就是杨延德。”“哎哟,原来你就是五哥呀?可找着你啦。”“啊,你是谁?”“我是孟良啊!”“他呢?”“他是焦赞。我们都跟六哥磕头了。”“娘她怎么啦?”“嘿嘿,挺好!”“挺好你哭什么?”“我不哭,你能报名吗?五哥呀,兄弟给你磕头啦。老焦哎,快快快,磕头。”焦赞说:“五哥,给你磕头啦。我们为找你,腿部溜细了。”杨延德忙说:“快,快起来。你们俩找我有什么事?”孟良说:“五哥哎,可有大事呀!北国摆了座天门阵,你们老杨家都在前敌呢。守玉女阵的丫头,黄凤仙,太厉害了,谁也惹不起她。新收的大将何庆,碰见个老道,给了个纸条,上面写得明白,要收凤仙女娇娥,五台去请杨延德,穆元帅派我们请你来了。我们把山全转遍了,也没找到你,才想出放火这个法。我们不那么说,你能露面吗?你要不露面,我们上哪儿找你呢?哥哥哎,我们错了,你别生气。另外,老太君是长寿星,死不了,都挺好。五哥哎,跟我们走吧。”杨五郎听完,心想:黄风仙这个丫头,武艺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我若不到,宋营要大败亏输呀!不过,我是出家人,暗中相助为宜,出头露面不妥呀。他正犹豫,孟良又说了:“五哥哎,快走吧。你要不去,凤仙收不了,玉女阵破不了,老杨家人可就全完了。老太君在那儿,我五嫂也在那儿呢!你出家倒挺清闲,老杨家在前敌可够苦的。”“这个嘛……”“五哥哎,你要是不去,我跪个钉糟木烂,也不起来。”五郎一想:出家这么多年,从未见着老娘和贤妻了。趁此机会,倒可来个一举两得。想到这里,说:“好吧,既然如此,请先到里边,!我收拾收拾再走。”孟良一乐:“好,头前带路。” 五郎把哥俩让到里边,吃喝已毕。五郎背好斧子,正要走去,他又停下了。返回头来对孟良说:“兄弟呀,光我不?,我得带一个人。”“谁呀?”“嘿嘿,山下还有一个夫人呢!”“啊?!五哥,你不出家了吗?怎么又来了个夫人呢?带回去,我五嫂怎办?”“住口。你懂得什么?随我走!” 第九十五回黄凤仙劫母入阵 杨延德领着孟良、焦赞奔后山,来到“翠云庵”外,上指叩门口片刻,打里边出来个小尼姑。她看见五郎,双手合十“弥陀佛!五禅师,久违了。”“夫人呢?”“在后宅。”“回她一声,就说我来了。”“哎!”小尼姑转身进庙,杨五郎也独自跟了进去。 孟良在门外想:哎?这夫人怎么在尼姑庙里呢?她在这里干什么?五哥怎么不领我们,他自己进去了?啊呀,真要是那么回事,我老孟可不佩服。想到这儿,对焦赞说:“走,老焦!” 二人正要进庙,见杨五郎领出一个中年夫人:年纪在四十五、六岁,举止稳重,体态端庄。从眉眼五官看,她年轻时,定是个标致的美女。 孟良一见?更发愣了,一个劲地打扫嗓子:“五哥哎,快走吧。”“头前带路。”“是!”说完,拉焦赞转身就走。 来到门外,五郎把夫人安顿在一旁,自己雇车去了。孟良一旁小声嘀咕:“老焦哎,这不是闹别扭吗?我们来请他,他还带个夫人干吗?世上什么怪事也有啊,和尚也有夫人。”焦赞说:“别胡说了,五哥不是那种人。”“哼!人不保心,布不保寸。得,咱俩跟着站班吧。” 五郎把车雇来了。他对这夫人挺尊敬:“请夫人上车。” 第131章 “多谢五禅师,让您费心了。”“不要客套。”说完,“啪!”鞭子一甩,赶着车辆,奔往宋营。 这日,已到营外。杨延德说:“孟良、焦赞!”“哎!”“到里边送信,就说我前来探望老娘。另外,把夫人安排妥善,好好照料。”“是!”孟良对焦赞小声说:“哼!一会瞧热闹吧,非打起来不可。”二人边说边走,直奔帅帐。 帅帐里边,正议军情呢。孟良、焦赞大步走来,上前行礼:“穆元帅,我们回来啦。”“二位叔父辛苦了。五禅师可曾请来?来啦,还来了俩呢。”“还有谁?”“还有个夫人。”“啊?!”穆桂英多聪明!她不解其详,又怕太君生气,忙冲八姐、九妹说:“二位姑姑,将那夫人先安排到帐篷,好生照料。焦二叔给太君报信,孟大叔将五禅师领到太君怅内。” 焦赞给太君报信后,太君脸色一下子变了。她恨杨五郎啊:你只顾自己到五台山清闲自在了,我却领一帮寡妇,在两军阵前厮杀。多少年来,都没回来看我一眼,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当娘的吗?她越合计越生气,把杨门女将部召至帐内,要怒斥延德。 时辰不大,孟良把五郎领来了。他刚进门,“扑通”就跪下了。他抬头一看:两旁是众位夫人,正中是生身老娘佘老太君。他看着老娘,热泪盈眶:“娘啊,想死延德了。”说罢,向前跪爬几步,泪如雨下。老太君见五郎穿一身僧衣,成了个带发的头陀,本想大骂一顿。但话到嘴边,又卷了回去。为什么呢?老太君心里想了:我儿落到这般地步,也是事情所逼呀!要不是潘仁美借金沙滩赴双龙宴之机,陷害我杨家将,五郎儿怎能出家呢?谁不贪妻恋子呀!事到如今,我这当娘的,还能说什么呢?想到这里,她强忍泪水,疼爱地说:“奴才,给我站起来。”五郎站起身形,走到太君面前说:“娘,今日儿看到您,心里难过啊!我没在您膝前行孝,您骂也骂得、打也打得。娘,您消消气吧。”老太君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但嘴里什么也没说。 此时,杨五郎听见旁边有人抽泣。扭头一看,唉呀,是结发之妻罗氏女。他见了夫人,心里悲痛万分:人家各位嫂子,是丈夫没了,才守了寡。我还活着呢,却把贤妻丢下不管了。想到这,说:“夫人,延德我对不住你呀,弥陀佛!”“弥陀佛“三个字刚一出口,五夫人忽然不哭了:人家念佛了,出家了,没有我这个老婆了,我还伤什么心呢?想到这,把脸一绷,说:“五禅师,别客气啦。”五郎听了,忙两手合十,冲五夫人躬身施礼:“夫人,委屈你了。”五夫人见丈夫当着众人,给自己来个合掌当胸,觉得不好意思,气也消了。 就在这时,六郎来了。忙说:“五哥呀,快请坐。娘,别难过了,五嫂你也别伤心了。我五哥这么多年没回来,不易呀。今日是咱杨家的大喜日子,快吩咐下去,设摆酒宴,为五哥接风。 说话间,桂英也来见五大爷。然后,举家欢聚一堂,也论军情。杨五郎面授桂英破敌之法,众人点头赞扬。 次日,穆桂英升坐帅帐。点名过卯已毕,对孟良说:“到玉女阵讨敌,将黄凤仙引到东边的小树林里,算您首功一件。”孟良一听,乐了:“啊?不用我打仗啊!”“用不着。”“那好办,我走啦。” 孟良飞身上马,直奔玉女阵前,冲着远处高喊:“哎!,快叫黄凤仙出来!” 黄凤仙正求战心切,听有人叫阵,策马就跑出来了。她来到两军阵前,抬头一看:哟!怎么就来一个人呢?“哎,你是什么人?”“大将孟良。”“饭桶,你来干吗?”“找你。丫头,敢不敢跟我走?”“上哪儿?”孟良用手一指:瞧见没有?我在那边树林里埋伏下兵了,抓你哩。你敢去,是英雄,不敢去,是狗熊。”黄凤仙愣住了,她心里琢磨:他说的是真是假?要说有计策?一般人可不明说呀,要说没计策?他不在这儿打,怎么非要到树林子里?又一想:有计策又能把我怎么地?这些宋将我都领教过了。只要有我膀下马、掌中刀、背后三皇剑,谅也无妨。”“姓孟的,头前带路。”“哟,胆不小。要这么说,来吧。”说完,孟良拨马引路,黄凤仙跟了上来。 黄凤仙一走,急坏了两军阵前的番兵。他们高喊:“阵主啊,小心上当。”黄凤仙一听:对!他叫我去,我就去呀?我怎么那么傻呢?一拔马,她就回来了。孟良一看,急了:“哎!别走。”黄凤仙说:“姓孟的!要打就到这儿来,我不跟你去了。”“哎呀呀!都说你有两下子,闹半天是耗子胆啊?这儿打,你能怎么着?丫头,看斧子吧!”他把斧子抡起,扑了过来,黄凤仙忙摆刀相迎。打了三四个回合,孟良说:“咳,我走了。”拨马又跑,黄凤仙气得催马就迫。刚追几步,又一会计:不行!我不能去。刚要回来,孟良又骂上了。黄凤仙,气坏了,又追。就这样,三追两追,来到了树林边。孟良说:“黄凤仙,看见没有?树林里有人等着你呢,进去你就得死。你敢不敢进吧?” 人哪,就怕将火。一将火,脾气上来,脑袋一热,就什么都不管了。 黄凤仙想:我进去你又能怎么地?“姓孟的!前边带路。”“好,我走拉。”黄凤仙手提缰绳,往前赶去。她抬头一看,这片树林,中间有条道,还挺宽绰,便摧马走了进去。她刚走几十步远,就听里面“咚”一声炮响,“哗!”伏兵四起,树林被包围上了。黄凤仙定睛一看:一个个手持刀矛,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凤仙想: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她正合计,就听有人高喊:“哎——黄小姐,你看这是谁?”“黄凤仙顺声一看:有二十多个人,护着一个中年女人,走到树林中的空旷地。这女人一身粗布蓝衣,青水脸阴沉沉的。左边站着孟良,右边站着一个僧人。姑娘楞住了:“哎,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时,就听那个女人高声喝断:“奴才!为娘在此,你还不下马参拜?”黄凤仙一怔:“这位夫人,你说什么?”“你不认得为娘了?”“我娘在北国呢,你是不是疯了?”那僧人一听,气得把眼睛一瞪:“弥陀佛!黄凤仙哪,难得你把这话讲出口,人都说,‘乌鸦反哺、羊羔跪乳’。你是人,连生身老娘都不认得了?”“你是谁?”“俺乃五台山僧人杨延德。黄凤仙哪,她才是你的亲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位夫人姓王,嫁给雁门关的总兵黄川,所生一女,就是黄凤仙。黄凤仙两岁的时候,辽兵侵犯中原。当时,宋朝无力抵抗,雁门关被因,眼看就要失守。总兵黄川贪生怕死,要投降北国。王氏至死不从,说:“将军哪,咱既吃大宋朝的律禄,就应以死相报。怎么能投降呢?你若投降,要落下千载骂名。你挨骂不说,我和孩子也跟着受辱。”黄川翻脸了:“贱人!你懂什么?若不投降,咱就得白白送死。若献出城池,韩昌定能对得起我。”王氏说:“要投降,你自己去,我母女可不跟你。”黄川说:“你死活我不管,孩子归我。”说完,从王氏怀中抢走女儿,投了北图。王氏失掉女儿,痛不欲生。趁慌乱之际,出了雁门关,去树林中寻短见。偏巧,杨五郎云游天下,路过此地,救下了王氏。王氏诉说前情,杨五郎点头赞赏,劝王氏说:“你别死,早晚有你们母女见面的那天。我给你找个地方,你先呆着去吧。”就这么,他把王氏送到五台山翠云庵。她在那里住下后,可没落发,由小尼姑照顾着她。后来,消息传过来了:黄川被肖太后重用,还给了个大都督的衔。他喜新忘旧,在北国又娶了个老婆。当时,黄凤仙才两岁呀,什么也不明白,就把继母当成亲娘。黄凤仙爱习武艺,她和韩昌的妹妹韩红沙,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二人武艺都很高。尤其是黄凤仙,黄川把自己的宝刃三皇剑给了她,更是如虎添翼,当时在北国颇有名气。此番天门阵缺人,肖太后派她来到前敌。作梦也没想到,今天被引进树林来认娘亲。这是五郎杨延德出的主意,她哪知道啊! 王氏哭得跟泪人一样,诉说前情:“凤仙哪,要不是五禅师相救,娘早就没了。孩子,水流千遭归大海。你是中原人,应该保大宋啊。不能和你爹一样,卖城池、落人唾骂。”黄凤仙听了这话,半信半疑:要说眼前这个女人不是我娘?自己长得还真有和她一样的地方;要说是?可我现在有娘啊!亲娘还能有两个?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又一想:也许是他们的计策,想骗我投降。不管怎么地,我得回去问一问,现在他们把我围到里边了,我要说不认,会惹麻烦。我何不这么这么办!想到这,甩铿离鞍下了马,走到夫人跟前,飘飘下拜:“这位夫人,待我回去问问父亲。如果有这么回事,那我听你的;如果没有呢?咱再作计议。”王氏一听这话:也对!人家不知真假,又没什么凭证,现在就逼人家认下,也是难为她。众人一看这事有门儿,都挺高兴。 就在这时,黄凤仙猛然往前一隙,抱起王氏,几步跑到马前,“唰“地一下,把她拥到马鞍轿上,自己飞身上马,左手按着夫人,右手抽出三皇剑,冲着杨五郎、孟良等人高声断喝:“尔等打不开玉女阵,想用奸计欺骗你家姑奶奶。哼!我把她带回阵内,要千刀万剧。有能耐你们进阵去!”说完,双脚踹锤,“啪!”打马急驰而去。 众人愣住了。万没想到她把夫人给抢走呀!孟良高喊:“截住!”周围伏兵听了,急忙拿弓搭箭。 第132章 但,干咋呼、不敢射。马上还有个人呢,射死怎么办? 再看黄凤仙,她象旋风一样,直奔玉女阵而去。杨五郎等人,不敢怠慢,急忙尾追下去! 第九十六回穆桂英西岐求贤 黄风仙把王氏夫人抢进玉女阵,杨五郎、孟良追到阵门,被一阵乱箭射回。 杨延德心里火烧火燎。对孟良说:“实指望让王氏劝降黄凤仙,谁料她反把夫人抢走。这才是偷鸡不成反蚀米呢!”孟良说:“五哥,别着急,这不怪你,都怪这丫头厉害。咱们慢慢再对付她。”二人扫兴带兵回营。 五郎回到大帐,把经过一说,大家全傻了!一个个面面相觑,别无良策。 穆桂英愁得睡不着觉:宗保、宗勉被擒在阵内,现在不知死活,王氏又被掠走。攻打玉女阵以来,处处失利。我是元帅,该怎么办? 刚刚吃过早饭,军兵来报:“元帅!黄凤仙在营外讨政骂阵,叫你亲自出马。”“知道了!” 穆桂英升帐,向众将交代军情:“众将宫,黄风仙指名叫我出战,本帅今天要与她决一死战,你们与我观敌僚阵。”说罢,点兵马出营。 穆桂英来到阵前,亮开队伍。黄凤仙洋洋得意地说:“穆元帅,你好?临来之时,先锋官杨宗保让我替他向你问好呢!”穆桂英一听?火撞顶梁:“黄凤仙,你不要得便宜卖乖。宗保被擒,杀刷存留,任凭于你。何必羞躁本帅?”黄风仙一乐:“穆元帅!既不许羞躁人,为何使老乞婆假装我母?难道这不是羞人吗?”“黄凤仙,那夫人真是你生身老母。”“有何凭证?”“这……”穆桂英无言答对,黄风仙说:“别以为你足智多谋,我黄凤仙眼里也不揉砂子!穆元帅,若没能耐打阵,快说好听的。若耍花招,寇要搬石砸了脚。”穆桂英一听,脸发烫:“丫头,少废话,撒马过来!”黄风仙两脚点锤,马往前提,抡起大刀,奔着穆桂英力劈华山,砍了下来。穆桂英较足力气,一横刀杆,双手托天,往外一磕,两刀相碰,二马错锤,圈回来再战。这二人,双刀并举,寒光闪闪,大战二十回合,不分胜败。 穆桂英想:自己已经怀孕,身体虚弱,力气不足?黄凤仙却血气方刚,今天看来难以取胜。这时,黄凤仙也眼现一转:我何不用三皇剑削她的大刀?想到这,挂好大刀,提出了宝剑。穆桂英一看,知她要施宝刃。自己明知会吃亏,但还不能服输。就在二马对头之际,突然,宋军方面响起暂声,鸣金收兵。桂英虚晃一刀,撤出圈外:“黄凤仙,你我月天再战。”黄凤仙说:“我愿奉陪。”二人各自回营。 原来,宋将是怕穆桂英吃亏。她打败仗,不就完了吗? 穆桂英回营后,心想:黄凤仙武艺高强,能为出众,军中无人胜她,我身体又不方便,玉女阵打不破,天门阵何时能破?看来,事到如今,我只有另请高人这一条道了。 穆桂英打定主意,请来佘太君和父帅,又请来八王和寇准,说:“黄凤仙如此厉害,军中无她敌手。依我之见,需肯一位能人。”话音一落,太君急着问:“桂英,快说请谁?”穆桂说:“此人就是我的婆婆、大刀王兰英。”一提到王兰英,杨景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他把头低下,一言不发。为什呢?当初,王兰英不是叫他挤走的吗?今天儿媳妇又提声来,觉得难为情。 太君忙问:“桂英,王兰英比你强吗?”“当然啦。我婆婆力大过人,刀法精奇。另外,我从穆柯寨下山时碰见她,说她了解天门阵呀。对付黄风仙,必须请她来。另外,我说还有个刘云侠,此人是西岐州的军师,她对排军布阵、斗隐埋伏、攻杀战守,无一不精。要把这两个人请出来,方能打破天门阵。”大家一听,都觉得在理。商量半天,决定到西岐求贤。 可是,六郎没收王兰英,把人家气跑了,这个仇扣儿到现在投解开,只怕请不动啊!此时,大家都看杨景。杨景把头一低,心里话:你们不用都看我,说死我也不去啊。我现在儿子都那么大、胡子一大把啦,再找王兰英去?叫她说上三,言两语的,我活是不活?这时,寇准接茬儿了:“我保举一人,准能把王兰英请来。”太君问:“寇大人,谁呀?”“穆桂英。”老太君不乐意啦,心的话:你哪知道啊?桂英身怀有孕。她到西岐,我可不放心。想到这里,忙说:“你怎么就看她行呢?有道是帅不离位,她不能离开连营。”寇准说:“我说老人家啊,除了穆桂英,别人都不行。就是你老人家去,也是枉然。”“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王兰英恨透了你们老杨家啦,原因就出在杨景的身上。穆桂英不同,她从穆柯寨投宋营,半路上碰见王兰英,人家婆媳两个,一见如故、非常投缘。而且穆桂英还把自己的嫁妆全部给她,这算有恩啊!临分手,王兰英有言在先,只要穆桂英有事找她,她就来帮忙。”太君说:“这事你怎么知道的?”“我什么事不知道?我说桂英,有没有这么回事?”穆桂英点点头,她暗暗地佩服寇准:我要不去,别人还真请不来。若我前去,身子不便哪!有心推托,又得让公公为难。想到此,忙说:“既然寇大人看我合适,我就亲自走一趟。军中之事嘛,暂由三关大帅代理。”杨六郎连忙点头:“桂英,你就辛苦一趟吧,想带多少人马,只管去点。”穆桂英说:“人多行动不方便,我只身前去为妙。”太君忙说:“你一个女子,身体又欠佳,多有不便。”桂英说:“我可女扮男装、我请将之事,不可外传,如黄凤仙叫阵,可暂挂免战牌。”众人点头,穆桂英回房准备。 次日,穆桂英单人独马奔西岐州。 这天,穆桂英来到西岐州城外,闪目一看,一派繁华景象口当初金木耳造反,当地百姓受尽蹂躏,赤地千里,哀鸿遍野。可是现在的西岐州,五谷丰登、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都是因为大刀王兰英和军师刘云侠治国有方。 穆桂英来到城门口,下战马,牵缰绳,顺着人流要进城。刚到城门洞这,军兵见她带着兵刃,便给拦住啦:“站住,到这边来。”穆桂英应声过来后,守城门的千总上下打量打量她,问:“从哪来的?”“啊,我是……”桂英一想:我别说从前敌来,免她疑心。”啊,东京泞梁。”“到城里干什么?”“找人。”“找谁?”“王兰英。”一听这话,那千总“腾”就站起来啦,一伸手,“嘈!”把穆桂英的衣领子给抓住了:“住嘴!”穆桂英心里琢磨:我这么大的元帅,叫个把门的把我抓住啦!没办法啊,谁让我到人家一亩三分地呢!还得客气点:“哎呀,老爷,我哪句话说错啦?”“你胆子太大了,敢叫我们王爷的名字!你找谁?”“王兰英。”“住口!我们王爷是你什么亲戚?”“那是我的娘啊!”“娘?”军兵一想:我们西岐王没有成过亲呀!是不是名字重啦?”你叫什么?”“啊——”桂英想:若报我的真名,看这身男人衣服,不男不女的,非把我抓起来不可,干脆,我报我丈夫的名字吧:“我姓杨,叫杨宗保。”“杨宗保?”这千总问旁边那人:“杨宗保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呢!”那人说:“咳,干吗不熟啊?天波扬府的杨宗保,现在是先锋官,谁不知道啊!”“哟!是不是老杨家人来打西岐州啦!”“不能!听说王爷是老杨家的媳妇呢!”“请问,您是天波杨府的少爷吗?”“不错,是我。”“那您到这儿来——”“找我娘王兰英。”“噢!来人哪,把杨少爷领到王府。 那个人前边带路,穆桂英跟在后边。穿街越巷,拐弯抹角,到了西北角这块,止住了脚步。“杨少爷,这可就是王府啦。您自己进去吧。”说完,他又返回城门去了。 那个人走后,桂英闪目一看:哎哟,这王府修得真阔呀! 书中暗表:这是当初金木耳修的。一丈五尺高的院墙,磨砖对缝,对面是影壁墙,十三级汉白玉的台阶,两旁栽着龙爪槐,泊漆的大门,大门上满钉着碗口大的菊花钉,门上有兽头叼铜环,上边悬挂串串纱灯。再往里看:院里的房子都是前出一廊、后出一厦,雕梁画柱、金壁辉煌。桂英心的话:呀!在东京,这样的房子,也就是八王爷能住上。看来,我婆婆还真有两下子。 桂英将缰绳拴在旁边,然后上台阶,冲上边一拱手:“众位辛苦了!”看门的往下瞧了瞧:“你找谁啊?”“王爷是我娘,我叫杨宗保,找我娘来啦。”“王爷是大姑娘,还没成亲呢,没有儿子呀?”“哎!你知道什么?她到西岐州才几年啊?快给我回一声。”那人听罢,往后边去了。 王兰英正在书房看书呢!门军进来了:“王爷,外边来了杨宗保,要求见您。”王兰英一听,脑袋“嗡”地一声:“谁?”“杨宗保。”王兰英心中一翻个儿:杨宗保来干什么?按说这个孩子还不错,可他爹太狠啦,杨六郎忘恩负义,把我打发出去就不管啦。宗保今日来这儿,定是他支派的,说不定他又有什么为难之事。”老杨家没好人,不见。”“啪!”她一拍桌子,门军吓得躲出老远:“王爷息怒。”此时,兰英又想:他大老远来了,我说个不见,他就乖乖地走开吗?嗯,我何不如此如此。想到这,对门军说:“附耳上来。”她嘀咕了一阵,又高声喊喝:“军兵!把这个姓杨的掏出府去。若不走,给我绑在院里那棵小树上,杀了!”是。”门军不说别的,转身就出来啦。王兰英还觉得不消气,大喊一声:“气死我也!” 第133章 怒坐在一旁。 再说那个看门的。他来到外边,一摆手:“王爷有令,命你滚出府去。若有怠慢,就把你捆上,杀!”穆桂英一听,可傻眼了:“啊呀!军爷,我千里迢迢来这里,有要紧事呀!我不能走啊。”“好小子,你还不走!来人,把他捆上,杀!”说罢,过来几个人,抓住穆桂英胳膊往后一拧,双三扣、单三扣,绑了个紧绷绷。然后把她推到小树下,就要开刀。 穆桂英傻啦:“众位哥哥,你们这是干什么?”“你问我们哪?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一说杨宗保来啦,王爷气得就叫我们杀。你想死想活?想活,我们就放你走。”“我不能走啊。”“好小子,不怕死就好。来呀,杀!”说罢,旁边过来一个人,拿起大刀,钢了又钢,往前刚要进身,突然后边有人说话啦:“怎么要杀人呢?哼,杀人也该告诉我一声啊!”刽子手把刀撤回来了,回头一看,忙说:“这是王爷的命令。” 此时,说话人转到穆桂英眼前,上下左右仔细地观看。桂英这才瞧清楚,眼前站着一个道姑:年纪有四十多岁,戴如意道冠,身穿鹅黄色的道袍,长得皮肤细腻,细眉自目,准头端正,齿白唇红。那人问道:“你是谁啊?”“我……您是谁?”“贫道刘云侠。”“噢,原来是刘仙长,您救命吧!我是大宋营的,叫穆桂英。”“无量天尊!原来是穆柯寨的小姐。你为何被杀?”“刚才我报错名啦,说我叫杨宗保。”“那你到此作甚?”“请我婆婆,帮打天门阵。若恶阵不破,大宋可就要亡国呀!”刘云侠听了这话,紧皱眉头:“穆小姐,不要担惊,待我说服王兰英,赴前敌报效!” 第九十七回西岐王前敌助阵 军兵要杀穆桂英,来了军师刘云侠。她问明情由,点点:头说:“桂英啊,你先委屈一会儿,我去跟她说一声。”回身向军卒说:“这个人谁也不许杀。”“是!” 刘云侠奔书房,启帘笼往里一看,王兰英还在那儿生气呢:“兰英啊!”“哟,姐姐来了?快坐。”云侠应声坐定,说,“树上绑着的那是谁?”“杨宗保。”“你为什么要杀他?”“谁杀他了?我是吓唬吓唬他。”原来,兰英不想见她,故丰叫军卒以死相逼。偏巧桂英是至死不走,才绑在树上。此时,兰英法好气地说:“哼!老杨家没一个好人。”“不能吧,当真就一个也没有?”“嗯,没有。别说老杨家,就是大宋朝哪个皇上、赵德芳、佘太君,也都不是好东西。”“无量天尊!我看,不对吧?你再好好想想。”“想什么?他本来就一个——别说,还真有一个。”“谁呀?”“嗯!我那儿媳穆桂英还错。”“她是个好人?”“对!姐姐,你别看穆桂英是杨家媳妇,哎呀,她心也好,人也好,对我可好哩!我这座西岐治理得能有今天,还得说有她的功劳啊!”“噢?她有什么功劳?”“咳!我不是对你说过吗?当初咱们与金木耳开仗,城中被他洗劫一空。得下城池之后?百姓和军兵连饭都吃不上啊!多亏我碰见穆桂英,她慷慨相助,把八个箱子的嫁妆给我了。那里不光是衣服哇,还有金银首饰和奇珍异宝,可说价值连城呀!我把这些东西派人到京城卖掉,换回养兵的银钱和百姓的补助,才保住城池。待日后见着她,还真得好好谢谢她呢。”刘云侠听了一乐:“哼!你说得挺好呀,可是,你那事是昨办的?”“哟!什么事?”“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不是杨宗保吗?”“咳!那正是你那贤德的儿媳妇。”王兰英“腾“一下站起来了:“你骗我,她不能来。”“你若不信,把她带进来不就知道了?”“哟!要真是那么着,那我可……来人哪,快把那个人松绑、带进来。”“是!” 时间不长,穆桂英被带进书房。王兰英一瞧:“嗯?!”因为她穿了身男人衣服,加上她俩只见过一面,所以不敢认啦!王兰英正在发愣,穆桂英赶紧跪倒:“娘,一向可好!孩儿有礼了。”王兰英急忙离座:“哎?我说你是谁?”“我不是桂英吗?”“你怎么穿了这身……”“为走道方便,我才弄了这身衣服。你来看!”说完,把帽子摘下,衣服宽下,露出了女儿装。王兰英围她转了一圈,认出来了:“哎哟,我的宝贝哟,娘可见到你啦!”说着,一把将她抱住,这顿哭哇,眼泪一对一对往下落。丫环见了,憋不住地乐:“王爷真有意思。刚才要杀,这回又叫宝贝了。”刘云侠说:“兰英啊,先叫孩子梳洗收拾一下,吃点东西,再慢慢谈。”“对。丫环,快搀到后边,给她梳洗打扮.拣好衣服给她换上。”“是!”丫环领桂英出去。 时间不长,桂英换好女儿装,由刘云侠作陪,二次到书房,茶罢盏落,置酒款待。穆桂英亲手把盏,给两位老人家斟酒:“今天我来可是有事啊!”刚说这一句,王兰英急忙摆手:“桂英啊,咱在这就是吃饭。爱吃什么,我给你做什么。|qi|shu|wang|两军阵前的事,不许你提。”“哎!”桂英心想:这我不白来啦?哎哟,这可要命了!她用眼看了看刘云侠,刘云侠稳稳当当,也没言语。穆桂英这个急呀:不让提,我就先不提呗!想到这,给王兰英挟了一口菜:“娘,您吃这个。”“哎哟,媳妇呀,真会来事。来,喝杯酒。”“娘,您把城池治理得真好哇!”“咳,哪是我呢,都是咱们军师的功劳。要没我这个姐姐呀,我哪有今天?我是个苦命人哪!”“可不是嘛,军中的战将都常念叨您呢!”“哎哎哎!怎么又提军中啦?来,吃菜。”“好。“桂英心里这个急呀:现在两军阵前,还不定是什么样呢!她又给王兰英敬了一杯酒:“娘,您在这挺好吧?”“好哇!桂英啊,你也搬来吧,咱娘俩老在一块多好。”“好,天门阵打完我就来。”“哎,别提天门阵。听着没有?”“好。”桂英急了:哎呀,刚沾边她就顶回来了,这怎么办呢?刘云侠低着头,心中暗乐:我倒看看她娘俩谁斗过谁? 此时,穆桂英合计:我要直说呀,不行,干脆,绕个圈子吧。“娘,您猜我到这儿干什么来了?”“我不猜。反正不许你提军中事。”“我不提那个,我是为您来的。”“为我?”“您老人家在这儿呆不长了。赶快起身,把这城池倒出来吧。”这话可把王兰英给唬住了:“桂英啊,这是从何说起呢?”“我丈夫是谁,您知道不?”“不是杨宗保吗?”“是啊。他现在被困在天门阵里,生死不知,我去打阵,可我身子……”“孩子,有喜了?”“就因我身子不便,跟玉女阵的黄凤仙交手,才被她挫败。那阵,我对她说,你先别逞凶,我请个人,准把你治服。她问我是谁?我说,‘我婆婆、西岐州的大刀王兰英’。她说,‘王兰英啊?有名无实,无能之辈。走不了三个回合,我保险把她生擒活捉,叫她跪在我的面前叫好听的,不叫好听的,我打到西岐州,平了她的老窝。’”王兰英听到这,脸都气白了:“好哇!黄凤仙,太撤野啦!”桂英又说:“我听她这么一说,就替您着急上了。老人家,别看您在西岐州独占一方。这里乃弹丸之地,兵微将寡,不堪一击。我特来送信,您赶快躲开这里吧!” 穆桂英用的是激将法,王兰英真上当啦。第一,她相信穆桂英:第二,脾气暴。别看她很有智谋,可一上火呀,什么都忘了。穆桂英几句话儿讲出口,气得她立时“哇呀呀”直叫:“好哇,黄毛丫头,你敢小瞧我王兰英?这回呀,不用你来打我,我要去打你!来人哪!给我点齐大兵,奔天门阵。“军兵答应,转身往外走。 穆桂英心里暗乐:哼!不用我请,她自己要去,这事可算办成飞了。刘云侠心的话:还是穆桂英行,比王兰英心眼可多多了。不过?自己也不便说破,因为人家是婆媳呀。 王兰英跟刘云侠说:“姐姐,你也收拾收拾,咱们一块走!”“无量天尊!我帮你治理西岐州吧。”“哟,你要不去,我也不去,咱们姐妹不能分开。我的军师,你跟我走吧!”“我和你不一样啊!我是为一方的百姓,才给你挂个军师名。你是杨家媳妇,理应去举家团聚。再者说,杨宗保还困在阵内,需速去营救。”刘云侠一提老杨家,王兰英又上火了:“哼!冲老杨家,我就不去了。”穆桂英忙说:“娘,您不是冲老杨家,您都冲我呀!我是军中元帅,您是给我帮忙呀,您老不去,岂不是叫我为难吗?我到这里,是我公公叫我来的。“说到这,两眼直看王兰英:“娘,我公公叫我给您问好,他在城里等您呢!”“啊!别提他。” 你别看王兰英这么说,一听杨景在城里等她,心中的怒火减去大半。穆桂英想:还得劝刘云侠。“军师啊,天门阵若打不开,宋室江山难保哇!您能坐视不管吗?再说,您不去,婆婆也不去,我可就自来了。”“好吧!兰英,你若非让我陪你,那我就走一趟。事后,我得回来。”兰英说:“你放心吧,我也不能在他们那儿呆。”“好。只是城中事,可得安排好哇!”“这城撂给谁合适呢?”“我已经想好了,把你弟弟兰贵请来,我们嘱咐他一番,叫他镇守。” 王兰贵找来后,交代一切,叫他治理西岐州。次日清晨,王兰英点齐五百军卒,准备好车辆、马匹、粮食,就要启程。刚出府门,见对面来了无数百姓,把她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城里老百姓得知兰英和云侠要走,舍不得呀!头顶香炉,口中念佛,拿着酒,都来送行。高呼:“王爷、刘军师,你们不能走啊! 第134章 不能把我们撂下不管呀!”王兰英、刘云侠看见此景,十分感激。王兰英说:“诸位父老乡亲,我们到西岐州哇,其实也没干什么。现在安居乐业,也全靠大家齐心合力。今天先到前敌帮忙破天门阵,事成后就回来。”众人说:“你可说话算话呀!”“你们等着吧!”说完,辞别众人出城。 这一天,来到宋营外。军卒往里禀报,人们早盼着她们呢!礼炮响过,八王千岁赵德芳、宰相寇准、佘太君、三关大帅杨景和众将,都出来相迎。大家见面,欢喜非常。 寇准捅捅六郎:“快过去给兰英赔礼。”杨景红着脸,来到王兰英面前,压低了嗓音:“兰英啊!前者是我杨景言语不周,多有得罪,叫你在外边受苦了。来来来,跟我进城。“说完,伸手就拽缰绳。这一下,王兰英可受不了啦:那么大的三关元帅,给我牵马坠镫,叫晚辈和手下人看见,多不好啊!“哎哟元帅,真有你的!你这几句话,我几年的苦水都没法倒了。”“兰英啊,别说这些了,进城再叙吧!”“好!”说完,大队人马进城,到后帐歇息不提。 这日,六郎随穆桂英来问王兰英和刘云侠打阵救人之事。王兰英说:“谁进过阵?把阵里事讲讲。”桂英差人找来何庆,他说:“玉女阵的阵主叫黄凤仙,副阵主是黄川。将台的西南角,有个石洞,是押人的地方,宗保和宗勉准被押在那里。我揣测,他们把宗保、宗勉押在那里,为的是作香饵、钓大鱼二阵里还有无数翻板、绷腿绳、绊马索、毒弓药箭。”王兰英听完,转脸对刘云侠说:“咱俩干脆转它一圈。”“行!” 半夜时分,刘云侠陪着王兰英来到玉女阵外,详细观察一番,二人嘀咕一阵,才悄悄回来。 天刚放亮,姐儿俩找到穆桂英:“今天我们就打阵。”穆桂英说:“娘,黄凤仙可厉害呀,她的三皇剑专削别人兵器。”“我来就是会她的。”“那好,祝您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王兰英、刘云侠二人披挂整齐,领着从西岐州带来的五百军卒,就要出征。杨六郎忙命火工司响炮助威,又亲自送到城外。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急驰而去。 来到玉女阵前,王兰英、刘云侠带住战马,亮开队伍,往里边观瞧,见里边静悄悄,鸦雀无声,王兰英说:“姐姐,怎么没动静呢?”刘云侠说:“别管有动静没动静,咱先进去,我给你开道。”“哟,姐姐!能用你吗?军兵弟兄们,阵门口留下二百人,准备打接应,其他跟我走!”说完,一提丝缰,冲了进去。 玉女阵中间是一道石头墙,墙上有大铁门,上面有大旗。王兰英明白:进去容易出来难呀!”姐姐,怎么办?”刘云侠一看就明白了:“妹妹呀,看见没有?铁门下边是门轴,把门轴砸碎,只要关不上门,我们救了人,就容易冲出来。”“哎,对。”说完,来到门前,把大刀一调个儿,刀头冲后,刀寨冲前,往上一举,攒足力气,照定门轴,“啪啪啪”就是三下子。王兰英双膀一晃,有千斤力气,愣把门轴给砸了个纷纷碎。随后,铁门“哗啦”一歪,倒了。王兰英一看,好了。她高喊一声:“弟兄们,冲啊!” 第九十八回王兰英奋勇闯阵 王兰英和刘云侠冲进玉女阵,闪目一瞧:眼前平地荒草丛生,远处山头支着帐篷,对面不远的地方,搭着有三丈多高的阵台。 老道周子恒站在阵台上,见王兰英、刘云侠冲入阵内,急忙晃动手中小旗。霎时间,阵中的兵马,全都依次序各就各位。这时,周子恒手摇黑旗——黑旗为北方壬癸水,就见北方有一哨人马,直奔王兰英冲来,全是黑盔、黑甲,穿黑挂皂,威风凛凛。当中一个老道:膀下黑马,手执丧门剑,高颂道号:“无量天尊!什么人来闯玉女阵?”王兰英报过名姓:“妖道:你是什么人?”“贫道乃颜容师弟、赵子清是也。”颜容带来好几个徒弟,赵子清是在玉女阵守这条路口的。他一看进来入了,忙冲上前去,抽出宝剑,“唰!”往前就刺。王兰英双手攥位大刀,用刀刃“当!”往外一崩。就这一下,赵子清的剑“悠!”出手了,他拨马要跑。王兰英两脚踹毯,马往前膀,探臂膀,“砰!”抓住赵子清的水火丝缘,单膀一较力,“嘿!”把他带到怀中,走马活擒,随后把他担在铁过梁上。王兰英对他说:“妖道,咱俩可在一个马上呢!我要掉选陷马坑,你也活不了。快告诉我,杨宗保、杨宗勉在什么地方?从哪儿走?不说实话我宰了你!”赵子清可傻了:“这位夫人,不要发火。我告诉你,往西南去,他俩都在石洞里。”“那儿有没有埋伏?”“往里拐的时候,千万别走正道,那里有陷马坑。”王兰英听了,按他指的路径,催马向前。辽兵见了,忙过来阻拦。王兰英高喊:“谁敢近身,我就把这个老道杀死。“赵子清忙喊:“千万别过来!”番兵听了,吓得全退走了。 此时,刘云侠只身一人手擎长剑,在辽兵的围困下,杀开条血路,紧紧跟在王兰英的身后。 周子恒在阵台上一看:坏了,准是赵子清给她们指的道路。不然,怎么绕开了机关?他定定神,“唰!”摇动红色的斗旗—一红旗为南方丙丁火。南方的军卒明白了:“这是叫我们出兵。“说话间,“呼”地一声,冲上前来,就把她俩围在兰中。紧跟着,听周子恒高喊:“把她们抓住!”说着,又摇动小旗。只见树林里冲出赤风、赤火、赤水三个大都督。最前边的是赤风,手舞金背刀,奔王兰英搂头盖顶劈来,右边隙出赤火,使皂缨枪,照王兰英胸前扎来;左边是赤水,使一条大棍,冲王兰英拦腰打来。此时,王兰英可玄啦:因为左手按着赵子清,是单手提刀呀!但艺高人胆大,她是临危不惧。赤风的金背刀刚到迎门,她用大刀“当”地一声,给崩开了,赤水的大棍来了,王兰英提起赵子清往外一迎,大棍“啪”地一声,正打在他脑袋上,脑浆迸流,王兰英把死尸刚扔到马下,赤火的枪又到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云侠马往前蹿,用长剑“当!”拨开枪尖,转身朝赤火劈来。赤火急忙闪身,躲开长剑。刘云侠又要冲赤火进招,没曾想在她背后,赤水的大棍先到了。刘云侠躲闪不及,“啊呀”一声,被打落在马下。王兰英看见了,刚想去救,赤风的刀又过来了,她忙用刀磕赤风的刀。就在这同时,刘云侠在地上又被赤水猛击一棍,当场死在玉女阵内。 王兰英一看,差点没坑死呀:“哎呀,姐姐呀!”她把眼睛瞪圆了,放出两道寒光,亚赛两柄利剑,吓得三个都督连连后退。王兰英面带杀气,一提战马,来到近前,奔赤水“唰”就一刀。赤水刚要用棍往外挂,哪知道王兰英搬刀头,用刀篡奔赤水的哽嗓咽喉点来。赤水往旁边躲闪,王兰英的刀招又变了,“唰”一刀,把赤水的人头砍落在地。“姐姐,我给你报仇了。”赤火一看不好,拨马想逃走。王兰英能放他走吗?提丝缰蹲到他背后,大刀一举,斜肩带背,“喀嚓”一声,尸断两截。赤风吓坏了:“可了不得啦!”拨转马头败下去,王兰英这口万二上下翻飞,只削得番兵番将四处逃窜。 王兰英见敌兵逃去,她甩镫下马,抱起刘云侠:“姐姐,姐姐呀!”泣不成声。此时,辽兵辽将又上来了。王兰英默默念道:“姐姐,现在顾不得你了,我得救人去。”王兰英擦干眼目,飞身上马,直奔石洞前。 守洞的军卒拦挡王兰英。王兰英大刀如同雪片一样,前往后搓,杀散辽兵。到了石洞口,石门上有大锁头。王兰英包大刀调个个儿,用刀背照着大锁头“当”一下,就把锁打落了。随后,甩镫下马,单膀较力,打开石门,挺身进去,高喊:“宗保、宗勉,你们在哪儿?” 宗保、宗勉这两天饿得前腔贴后腔,都动不了啦。听见了喊声,少气无力地答话:“我们在这儿。”王兰英顺着声音到里边,伸手把他俩拽出来。仔细一看:宗保还能认出来,宗勉认不出来了。她见过宗勉一面,那时他还小!她赶紧给宗保、宗勉松开绑绳:“孩子,快走。”“您是谁?”“我是王兰英啊!”杨宗保一听,急忙跪倒了:“娘,多亏您来了,您要不来,我们就活不了啦”。宗勉一听,也忙喊娘。“孩子,快跟我走。”“我们一点劲也没有,怎么走啊?这两条腿都给捆麻了。“王兰英说:“我给你们找匹马来。“可是,她四处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她心想:这该怎么逃走?正在着急,就听着“哗!”一阵大乱,由远而近奔来一匹战马,马上一员女将,高喊:“站住!”王兰英一听有人来了,赶紧上马。这时,那员女将已到近前。王兰英问:“什么人?”“玉女阵的阵主黄凤仙。”“噢?!”王兰英听了,倒吸一口冷气。她知道:黄凤仙背的是三皇剑,是宝刃!宋将没有不怕她的。进阵时没碰见她,想不到在这里相遇了。 黄凤仙怎么才来呢?原来,刚才她没在阵内。现在,黄凤仙在天门阵里可是红人。有那么几句话:北国女英雄,得数凤仙红,不但容貌美,武艺显威风。“前者,黄凤仙在两军阵前,就凭一口三皇剑,刀削杨宗英的枪,擒住宗保、宗勉,连胜数员宋将。肖太后得信了,今天大早就把她请到行宫,为她贺喜庆功。喝完喜酒,正在议论军情,有人来报:“了不得啦!玉女阵里进来宋将了。”黄凤仙一听,飞身上马,赶到阵里,正碰上王兰英。 王兰英说:“黄凤仙,听说你娘来认你,你不但不认,反劫进阵内。 第135章 你还够个人吗?”“哼!我问我爹啦,他说根本没那么回事,那是你们的离间计。看刀!”说完,摆动大刀,搂头就剁。王兰英摆兵刃,接架相还。王兰英她一面迎敌,一面还惦着宗保和宗勉呢!她扭头一看,见他俩不知从哪儿都拣来了大刀,擎在手中,准备厮杀。正在这时,黄凤仙又杀过来了,二人大战二十几个回合。黄凤仙边打边思索:要凭刀法,未必是她的对手,我有三皇剑,何必恋战?至此,伸左手,探臂膀,取出三皇剑。这时,正好王兰英始大刀往里进招?黄凤仙乘势挥舞宝剑,“呛嘟”一声,把王兰英的刀头削去一寸多长。这可把王兰英吓坏了:丫头厉害,我不能和她硬拚了。但是,怎么也得把他俩带出阵去呀!想到这里,提战马、往前隙,奔着黄凤仙就过去了。黄凤仙以为她要夺路逃跑,急忙往后倒退,想把去路堵住,哪明道王兰英这招是假的,一踹锤,调转马头就往回跑。来在宗保、宗勉面前,伸双手,把两人抓起,一前一后,提到马上。等他们骑稳后,照马肋条骨“啪!”就是一掌。这匹马象中疯一样,急驰如飞。王兰英想:阵门口还有咱二百西岐兵呢,我冲到那儿去。王兰英前面跑,黄凤仙后边追,快到阵门了,西岐兵看见了,急忙冲上去,让过王兰英,敌住黄风仙,又是一场厮杀。 王兰英趁他们厮杀之机,刚跑到阵外,黄凤仙甩掉西岐兵,又追上来了。黄凤仙边迫边喊:“军兵,快给总阵送信,别叫她们跑了。“是!”一个传一个,霎时间,总阵就知道了。 总阵是玉皇阵,里面有老道颜容,那是总指挥。他听说王兰英闯出玉女阵,急忙传令给各阵,堵截王兰英。 王兰英出了玉女阵,正拚命奔跑,只见四处令旗晃动。她抬头一看:各阵门口,高竖着阵旗,旗下守着无数军卒。只有玄武阵和青龙阵那儿没有阵旗,也没有拒守的番兵。王兰英急中生智,乘势策马奔去。 黄凤仙在后边看着乐了:“好啊!阳关有道尔不走,地狱无门你去投。催动战马,在后边紧迫不放。王兰英见黄凤仙追来了,马不停蹄,一直朝前跑。她觉得越走越高,一直走到山顶上了。王兰英定睛一瞧:吓坏了!眼前是山涧,对面是峭壁,没想到这里是绝路啊!她拨马往回返,刚扭头,见黄凤仙追来了。她心想:怎么办呢?为了宗保、宗勉,我豁出来了。跳过山涧去,大不了一死。忙说:“孩子们,把眼睛闭上,双手抱紧。”她双腿猛磕飞虎旃,小肚子一碰铁过梁,一抖丝缰,双脚踹镫,“呼”一使劲,猛然举拳,照马的三叉骨“当!”就是一拳。 王兰英的这匹马,是西岐的宝马良驹,个子高,力气大。它挨了一拳,急啦,心说:主人呀,你怎么还打我呢?还想往前去呀?掉下去咱都没命了!这时,又听黄凤仙高喊:“你跑不了啦!”王兰英急了,又是一拳。这马也急了,心说:不行!不能叫:他们抓活的,用用劲,我得跳过去。这匹马来到山涧边,猛一躬腰,“嘈!”前蹄一起,“嗖”地一下,腾空而起,穿过山涧,飞到对面山头。怎奈它用力过猛了,它到对面落地后往前一跄,马失前蹄,宗保、宗勉被甩到马下,立时昏过去了。 王兰英虽然也摔了一下,但还明白:我得快点救人!她坐起身形,刚想去扶宗保、宗勉,猛然,一口大刀横担在她脖子上:“别动!”王兰英扭头一看:眼前站着一员辽国的女将,英姿勃勃、气宇轩昂。那女将问:“什么人?”“俺乃王兰英。”女将一惊:“您就是西岐州的大刀王兰英?”“正是。你是谁?”“我叫姜翠屏。”“你想把我们怎样发落?”姜翠屏收起大刀,伸手相搀:“伯母请起,快跟我走。”“去哪?咱们一同回宋营。”王兰英一愣:“你?”姜翠屏把前因后果略讲一番,又说:“我师父马云姑从河南回来对我说,杨家不是我姜家的仇人,是老贼王强移花接木,设下的毒计。命我去投宋营,正巧在此相遇。'兰英一听,喜出望外:“这就好了。“说完,兰英将宗保、宗勉扶上战马。姜翠屏说:“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快走!”四人下山去了。 这时,黄凤仙赶到山头,瞪眼看着姜翠屏把她们救走,又气又急,忙建马绕道追赶。追了半天,哪还有他们的影子呢? 黄凤仙回到大帐,余恨不息:刚才被宋将打了个乱七八糟,几员大将全都丧命。看来,玉女阵即将瓦解。这怎么办呢?待我去找父亲商量商量。她正要动身,突然,门一开,自己贴身的丫环进来了:“小姐呀!不好了,黄大人跟抓来的那个夫人吵起来了。”“嗯?!”黄风仙愣神片刻:“我去看看。” 其实,黄凤仙把那夫人劫进阵内后,曾问过他的父了亲。但,黄川失口否认。她也曾审过那夫人,那夫人仍是话复前言。黄风仙为难了,再加上战事繁乱,把这事就丢开手了。因此,老夫人一直被软囚在后帐。 黄凤仙来到那夫人帐外,就听里边有一男一女在吵嘴。听声音,那男的正是她父黄川:“玉女阵眼看保不住了。念其结发之情,将你带到辽国,跟我享荣华、受富贵。”那夫人说:“哼!哪个跟你走?你卖国求生、苟且偷安,有何脸面活在人世?我若不是为了劝说女儿凤仙,早碰头死了。”黄川说:“贱人,自你进玉女阵,闹的黄凤仙跟我也三心二意。如不杀你,后患无穷。看我结果你的性命!” 凤仙听罢,踢门而入,高喊:“住手!” 第九十九回辨真伪金童投宋 黄川回头一看:“啊?是凤仙呀。正好,快把这老乞婆除掉!”黄风仙瞪着黄川,一言没发。片刻,她转过身来,一头扑到王氏怀内:“娘!”王氏抱住凤仙,眼泪纵横。黄川见此情,景,知已露馅,把牙一咬:“好!人各有志,咱们分道扬镰。”说完,推门出房扬长而去。 黄凤仙把母亲搀到寝帐,二人痛诉着离别的情景。王氏说:“孩子,娘总算没白等你十几年。快回中原吧,那里有咱们的祖宗啊!”“娘,我不能回宋营。”“怎么?”“我曾连伤数名宋将,又生擒过杨宗保和杨宗勉。他们恨透我了,去了也没好。”“孩子,穆元帅宽宏大度、屈己待人,不会记你的前仇。我儿休要忧虑,快些走吧!” 母女二人正谈话之际,突然门外有人高喊:“黄凤仙接旨!”黄凤仙出来一看,是行宫派来的钦差。他高声宣读肖太后的旨意:“玉女阵举足轻重,要以死相守。如有闪错,枭首来见。”圣旨读罢,钦差走去。黄凤仙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心想:好哇!我得胜之时,你们笑脸相迎,刚刚失利,就以死相逼。父亲是副阵主,不念父女之情,恼羞而去。只留我单人独马,怎能守住玉女阵?这是让我卖命呀!她越想越气,急忙回屋,对王氏讲了一遍,又说:“娘,我跟你走!”“孩子,这就对了。事不宜迟,赶快动身。”黄凤仙忙牵出战骑,扶王氏坐好,自己也飞身上马,急奔玉女阵阵门而去。 娘俩合乘一匹战骑,刚刚出了阵门,忽然从旁边帘出一哨人马,拦住去路。正当中一员小将,高声断喝:“黄凤仙,哪里走?”黄风仙一看,是金童阵的阵主任金童:胯下闪电白龙宝驹,手中方天画戟。凤仙问:“任将军,你来作甚?”任金童说:“黄川副阵主说你有谋反之心,我师父命我来拿你!”黄风仙一听,吓了一跳:这任金童杀法挠勇、武艺精奇,我不可轻敌。忙说:“任将军!放我过去吧。”“休得罗嗦!”任金童摆方天画戟就刺。王氏夫人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她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呀? 就在这阵,忽听马挂盔铃,打远处飞来一匹战骑。马上坐一员老将:黑须,银盔,银甲,素罗袍,得胜钩挂一杆蟠龙金枪。来的正是六郎杨景。 杨景怎么来了呢?王兰英带宗保、宗勉,随姜翠屏回宋营。全军将士听了,都很高兴,围上前去问长问短。杨景生怕辽兵偷营袭寨,便独自一人出来巡营。他刚走到玉女阵前,正好碰见金童拦住了凤仙的去路。 王氏见杨景来了,喜出望外,忙说:“杨元帅!我女儿凤仙要跟我去投宋营,被这小将拦住了,快帮个忙吧!”那任金童一听“杨元帅”三个字,急忙甩开黄凤仙,拨马奔杨景而来。凤仙母女,乘机投奔宋营。任金童对杨最喊话:“你就是杨六郎?”“正是本帅。”任金童把牙一咬:“好哇!踏破铁足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杨景,俺正要找你!”“找我作甚?”“报当年杀父戏母之仇!”说完,催马上前,抖戟便刺。杨景急忙闪过,忙说:“小英雄,休要发怒,说清楚再战。”任金童大骂:“杨六郎,你人面兽心。我爹任堂惠被你逼死,我娘被你逼得忍辱自尽。今天,我要替双亲报仇。”杨景听他说是任炳之子,又惊又喜。刚想上前答话,见任金童又向他刺来。他躲在一旁,心里嘀咕起来:这孩子的话,从哪说起呢?想当初,是任贤弟大仁大义、执意替死,并非是我所害,再说,我对白氏无半点轻浮之处呀,怎说我戏她母亲?贤弟在临终前,说他有个儿子叫任金童,两岁上丢了。叫我设法找到,当亲生儿子看待。我遵遗嘱,跑遍了云南和边关,也未打听到他的下落。今日相见,本应多亲多近,怎么反亲为仇呢?想必是有人从中挑拨,金童才拿我当仇人。我该怎么办呢?别管怎么地,待我跟他说明真情,让他留在我身边,周济他娶妻生子,接续任门香烟后代,也算不负任贤弟的重托了。 第136章 想到这儿,说:“金童啊,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冤枉伯父了。”任金童听了,把眼睛一瞪:“什么,你还冤枉?我来问你,我爹是不是被你逼死的?”“想当初,万岁是要杀我。是你父仁义过天,瞒着我,替我死的。”“哎呀杨六郎,你可真会说话。我爹替你死的?我爹一不疯、二不傻,就乐意死啊?再说,你扮成我父的模样,又到任家庄蒙骗我娘。我娘无辜,受辱十来年。后来真相大白,我娘无地自容,也悬梁自尽了。你罪恶昭彰,还有什么说的?”六郎有口难分诉啊!他急了:“金童,上有苍天作证,我杨景没做一点亏心事。”“衣冠禽兽的东西。你的良心早叫狗吃了,还跟我装人呢?看戟!'奔着杨景就扎。杨景把枪倒挂上了,闪在一旁:“孩子,伯父和你爹是磕头弟弟啊!”“少来这套。”任杨六郎怎么说,任金童也不听。六郎想:要不是任贤弟替死,我早已不在人世了。也罢,就叫这孩子把我扎死,算替他父报仇吧!想到边儿,说:“孩子,你扎吧!”他把眼睛一闭,等死了。任金童听了,把方天画戟一抖,咬牙切齿,奔杨景的颈嗓咽喉扎来。 就在这时,杨景的战马不干了。这匹马叫“一字板肋玉麒麟”,是宝马良驹呀!是孟良从北国偷来的,杨六郎一手训练出来的。它见任金童要刺杨景,着急了。心的话:主人呀!他要扎你,你怎么不躲呀?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快跑吧!边匹马撒腿就跑。任金童一看,在后边就追。 这二人一前、一后,正往前跑呢,迎面来了三匹马:中间马上端坐着一个老道,年纪太大了,面似古月,鹤发童颜,左边是个红脸大汉,马上挂着双锤,右边是黑脸大汉,马上挂着大铁棒。这三人不慌不忙,正往前走呢,见迎面象阵风一样,来了一匹战马。 当战马来到近前,老道一看:“唉呀,这不是杨景吗?”两个大汉也认出来了:“呀!六哥哥,你这是到哪儿去?” 这三个人是谁呀?那老道,正是杨六郎的师父任道安。红脸的叫董齐,黑脸的叫宋亮。这两个人当初是云南小梁王下的旗牌官,和杨景、任炳都是磕头把兄弟。 那么,这三个人到这儿干吗来了呢?想当初,杨六郎嘱托董齐和宋亮,叫他俩好好照顾白氏,自己离开了云南。过了几年,白氏见“丈夫”一去不归,思念成疾。董齐、宋亮二人商量,为安慰白氏,便假传信息,说任炳到北国贩牲口,正遇入侵的辽兵,不幸身亡。从此,白氏便死了这条心,只盼儿子任金童回来。有个儿子,好支撑门户呀!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最近白氏病了,想儿子的心情更急切了,就跟董齐、宋亮说:“二位贤弟,自你兄长离家后,家中一切,多年来全仗天波杨府照料,我心中很是过意不去。烦你俩去趟京城,一来谢谢杨家人、看看老盟娘,二来打听打听你今侄子金童的下落。”哥俩说:“嫂嫂只管放心,我们这就前去。”哥俩带足路费川资起身了。来到泞梁城,得知老杨家人都在三关打仗呢!两个人又奔三关去找杨景。半道上,正遇见老道任道安请人回来。这哥俩认识他,任道安是任炳的叔父,他常回云南。每次回去,任炳都要领董齐和宋亮去看他,还向他学过武艺呢! 老道说:“你们俩干什么去?”哥俩说:“我们去找六哥杨景。”“破天门阵正缺人,你俩去帮着打阵吧。”三个人商量已毕,结伴而行。不巧不成书,想不到还没到宋营,就碰见六郎。 这时,任金童追上来了。任道安让过杨景,拦住任金童:“无量天尊!娃娃,你要干什么?”任金童一看:嗯?这老道好眼熟!他站着发愣。任道安说:“娃娃,你是不是任炳之子任金童?”“是啊。请问您——”“山人任道安。”“啊?您是爷爷?我给您磕头了。”说完,甩键离鞍,跪倒磕头。任道安说:“起来。你为何到这儿来了?”“找杨六郎,替父报仇。”“嗯?杨景和你有什么仇?”任金童就把事情的始末详细说了一遍。 任金童两岁的时候,叫西岳华山玉泉寺的长老海空偷走了。带到山上后,海空教他学艺。任金童聪明好学,老和尚十分喜欢他。他不想叫任金童下山了,给他养老送终。 任堂惠把孩子丢了以后,四处派人找。最后就求任道安给打听。数年后,任道安闲走三山、闷踏五岳,来到玉泉寺,看见了任金童。他和海空说:“老任家就这么一个孩子,你还是放他走吧。”海空说:“不忙。再留他呆几年,学成艺业以后,我再送他国家。现在,先别告诉任炳。”任道安把任炳家里的事,对任金童细说了一遍,叫他安心学艺。这孩子挺有心眼:“嗯,等我学成武艺再走。”任金童长到十八岁,武艺学成了,海空也死了。任金童掩埋了师父、辞别师兄师弟,下山回云南,正巧在店房碰见老道颜容。他是从北国到中原来,为肖太后招贤纳士的。他见任金童武艺好、有出息,便问他的家中情况。任金童实话实说,颜容心中可就打坏主意了:啊!这是任炳之子?颜容对任金童胡白了一套瞎话,说杨景害死任炳,霸占了白氏,白氏也悬梁上吊了。这孩子一听:噢!我爹我娘都死在杨六郎之子啊?他为了报仇雪恨,任金童拜颜容为师。颜容自己没工夫教,就把任金童给他的师父、东海邀莱国头陀金壁峰送去了。天门阵摆成之际,任金童拜别金壁峰,来到前敌,镇守金童阵。今天颜容派他收黄凤仙,巧遇杨景出营巡哨,为追杨景才来到这儿。 任金童说了一遍,任道安气坏了:“金童啊,你上当了,这是颜容拿你当枪使啊!”接着,就从任炳买赃马、杨景相救、结为金兰起,直说到任炳报恩、舍命全交。又说:“孩子,你爹死后,你伯父杨景差点没疼死!你父死后,你伯父只到过你家一次。他怕落闲言,留下银钱养家糊口,跺脚一走十几年,永没登过你娘的门。现在,你娘还在家里好好的呢,怎么说她上吊死了?你若不信,问问这两个叔叔。”任金童一愣,看看董齐和宋亮。任道安说:“这两个人,都是你父亲的盟弟。他叫董齐、他叫宋亮。你家中一切,他俩最清楚。再要不信,宋亮啊,你把那封信拿出来,给他看看。”宋亮伸手掏出白氏的信——这是写给老太君的,递给了任金童。任金童看完之后,恍然大'悟:“那么说,我上颜容的当了?”任道安说:“哎!那颜容摆下天门阵,妄图谋夺宋室江山。你不向着你伯父,反而向着仇人,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吗?”金童说:“爷爷,我错了,你杀了我吧。”“快去,给你杨景伯父赔礼。”任金童脆到杨六郎的近前,放声痛哭。六郎说:“孩子,别哭了。” 这时,任金童猛站起身,擦干眼泪,冲天门阵高声骂道,“颜容!你等着,我定要尔的狗命!” 第一百回天门阵大破辽兵 杨景收下任金童,派他回天门阵卧底。任道安、董齐、宋亮随杨景到宋营。 连日来,各路兵马纷纷来到前敌。京城由高君保挂帅,发来二十万大兵。任道安四处请的人也陆续来了。将官们昼夜不息,议论军情,士兵们精神抖擞,苦练战法。全军将士,同心协力,一个个摩拳擦掌,整装待发。 这天,子时刚过,中军官出来传令:“各路将士听真!元帅有令,军兵到校军场聚齐,将官到大帐候令!”紧接着,大营里沸腾起来了,“咚咚咚”、“当当当”,金鼓齐鸣,惊天动地。三军儿郎,一溜小跑,奔赴校场,将官们箭步如飞,来到大帐。 此时,穆桂英健步走进帅帐,几步转到帅案之后,刚刚坐定,众将官“哗”地一声,齐来见礼:“参见元帅!”桂英说:“免礼。”众将又“哗”地一下,回归两厢,垂手站立。 穆桂英闪目往两厢观瞧:见东边是京城来的高君保、呼延丕显、郑印,还有请来的任道安、郑道平、马云姑、李天威、离山圣母、穆羽穆天玉、穆铜、穆铁、穆瓜,左国忠和儿子左立,还有倒反投宋的何庆、美翠屏、黄凤仙,西边是佘太君、杨景、杨延德、八姐、九妹、杨排风、张金定、马翠平、花谢玉、云翠英、罗民女、王兰英、杜金娥、杨宗保、杨宗勉、杨宗英、孟良、焦赞、岳胜、杨兴、岑林、柴干、郎千、郎万、郑七、张盖、苗刚、石青、吴凯、刘奇、马巨、姜礼、董齐、宋亮等。英雄满目,豪杰云集。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黑的、白的、丑的、俊的,真是胖大的魁梧、瘦小的精神。一个个精神振奋,气宇轩昂。 穆桂英浩气满怀,威风凛凛。点名过卯已毕,发布军情:“众位将军!眼看赌期已到,今天我们就要攻打天门阵。望你等同心协力,奋勇当先。所授军令,不得有误。众将官听罢,昂首挺胸,等候传令。 这时,穆桂英高声喊喝:“杨景听令!”在!”“本帅给你一千军兵,带孟良、焦赞攻打白虎阵。”“末将遵令!”说完,杨景领了将令,跟孟良、焦赞出帐。 穆桂英又传第二支令:“佘赛花听令!”老太君“腾腾”几步,来到近前:“元帅,哪路差遣?”命你带张金定、马翠平、花谢玉、云翠英、罗氏女、杜金娥,领一千军卒,去打王母阵。”“老身遵命!”“杨宗保、杨宗勉、杨宗英听令!”“在!”“命你三人去打铜光阵。”“是!”“杨延琪、杨延瑛、杨排风!”“在!”“去打黑风阵。”随后,一一派将:天置阵派了何庆、张盖、苗刚;六合阵派了杨延德;八卦阵派了任道安和董齐、宋亮;九宫阵派了岳胜、杨兴、郎千、郎万,十面埋伏阵派了李天威和岑林、柴干。 第137章 玉皇阵是主阵,穆桂英亲自领兵,副将是王兰英和穆铜、穆铁。其他各阵,均已派将。营中留离山圣母、郑道平,保护八王千岁和寇准。 诸事料理完毕,穆桂英高喊一声:“出发!”她一马当先,左旁有王兰英,右边是穆钢和穆铁,走在大军最前头。她们身后,各路人马紧紧相随,象潮水一般,涌向天门阵。 来到阵前,穆桂英用眼睛这么一瞧:见已攻克的青龙阵无敌兵,便把这个阵暂作帅帐。刚刚坐定,她高传将令:“众将官,冲!”一声令下,霎时间呐喊声惊天动地,锣鼓声威袋山岳,各路将官率领本队人马,向恶阵冲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单说杨六郎,他领孟良、焦赞冲到白虎阵门口,见里边空无一人,使命军卒高举松明、火把往里冲。可是,没走出半里地,就听前边的军卒连喊带叫,“劈哩啪啦”倒了一片。孟良不知是怎么回事:“六哥,怎么都趴下了?”六郎还没来得及回话,见前边的军卒又倒下了一片。六郎急忙喝住军兵,他自己冲到近前,定睛一看:原来前边是个大沟,三丈多宽、一人多深,正好挡住进阵的道路。里边有伏兵,每人一条钩镰枪和一口马刀。宋兵一过,有的刹不住脚,摔到沟里,有的走到沟边,被钩镰枪一钩,腿就给削断了,骑马过去的,马腿也被削残。 书中暗表:这白虎阵的阵主叫白天蛟,他是白天龙的弟弟。另外,阵内还有十几员战将。宋兵一进阵,白天蛟就看见了,忙叫番兵番将悄悄伤人。 这时,六郎杨景想起与穆桂英看阵图的时候,上边写得明白:白虎阵左边有木桥。杨景赶忙向左观看,挺黑,看不清,于是对孟、焦二将说:“二位贤弟,你们在这儿等着。”说完,拨马往左边走去。走出不太远,是个小土坡。他刚到坡上,就见一员番将拦住去路,番将身后的番兵“呼”地一下,举起了火把。那番将问:“什么人?”“俺是杨景。你是谁呀?”“白虎阵阵主、白天蛟是也!”说完,摆刀就剁。六郎拨马躲开,一抖蟠龙金枪,去扎白天蛟。两人大战五六个回合,白天蛟不是对手,拨马败走,杨六郎两脚踹镫,马往前蹲,赶了个马头碰马尾,照这个小子的后背“喋”一枪,当场非命。番兵看了,正要冲上前来。此时,孟良、焦赞早领人马跟上来了。孟良忙拍打火葫芦,霎时间,一股烈焰扑了过去,吓得番兵抱头鼠窜。六郎领兵迫去,痛歼敌军。 再说六合阵。阵主是韩昌的儿子韩冷,黄川也在此守,杨五郎领人刚往里冲,迎面正碰上韩冷。这小子力大无穷,使一条禹王塑,和杨五郎大战二十个回合,不分胜负。这时,杨五郎巧用计谋,拉了个败式,拨马便跑。韩冷随后追来,举起禹王塑往前就砸。杨五郎猛一回身,来个败中取胜的招数,“喋”一斧子,正砍在韩冷的左胸,当场非命。正这时,黄川催马抡刀,来战杨五郎。没几个回合,被杨五郎一斧子砍落马下。 杨宗保、杨宗勉和杨宗英攻打铜光阵。刚一边阵,就被阵主沈达拦住了。沈达身高马大,手使狠牙棒,善打暗器如意金钩。杨宗勉过去,互通名姓,战在一处。打有五六个回合,杨宗勉抖大枪,扎向沈达。沈达擎起狼牙棒往外一磕,“当!”把宗勉的枪磕飞了。宗勉一愣,沈达抽棒,来个拦腰锁玉带的招数,把宗勉打落马下。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宗勉一死,宗英冲过去拧抢便刺,沈达抡棒相迎,二人大战十几个回合,沈达见难以取胜,拨马假败,杨宗英随后追赶。沈达突然甩出如意金钩,正抓在宗英前胸。沈达使劲一拽黄绒绳索,宗英摔落马下。沈达催马上前,一棒打在宗英头顶,当场身亡。宗保一看,气冲斗牛,抖抢上前。他也不是沈达的对手?没战几个回合,被沈达把枪磕飞。杨宗保刚败出铜光阵,迎面正碰上姜翠屏。她忙问:“宗英在哪?”“宗英他……”他怎么了?”“他已阵亡。”“啊?!”姜翠屏一听,强按悲痛,催马进阵。她远远看见宗英的尸体,象发疯一样,奔了过去,大放悲声:“将军啊——”正哭之际,沈达又催马过来了。姜翠屏一见仇人,紧咬银牙,冲过去摆刀就剁。沈达见了,忙用棒来封。姜翠屏见他棒沉力猛,不可强敌,便急中生智,使了个反背托刀,“喀”地一声,把沈达的人头削落。然后,姜翠屏来到杨宗英尸体跟前,甩镫下马,跪倒在地:“将军,我给你报仇啦!你且慢走,我随你一起去也。”说完,亮出宝剑,自尽身死。 再说穆桂英。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青龙阵内,从容自若,挥军作战。攻阵不久,便有探马陆续来报捷:“白虎阵攻下了!”“王母阵攻下了!”“六合阵已破!”“飞火阵都打开了!”……桂英连连点头,心中合计:嗯,恶阵已破过半了。 此时,突然有人前来报丧:“报!杨宗勉、杨宗英在铜光阵内阵亡,姜翠屏自刎身死!”穆桂英听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说:今日定报这国仇家恨!想到此,对王兰英说:“娘,天门阵大势已去。打开玉皇阵,其他小阵不攻自破。该咱们动手啦!”兰英点头,忙作准备。桂英命中军传令,晓喻得胜的各路军卒,打扫战场,主将齐奔玉皇阵。随后,高声喊喝:“众将宫,随本帅出征!”霎时间,大队人马铺天盖地一般,向前推进。 穆桂英来到阵门前抬头一看:门上插一杆杏黄色大旗,青火焰、白月光,上书“玉皇阵”;另有两杆门旗,左右飘摆。穆桂英领兵冲进阵门,往前一看,见远处正中是点将台,四周有围墙围着,她们就要冲过去。 这围墙里边有房屋和帐篷,是供各阵主休息、议事和保护点将台的战将住的。这座点将台,高两丈六,上边栽了根三丈多高、一搂多粗的木竿,木竿上挂一个木头做的方形吊斗,吊斗里站有四个人,按东西南北的方向观阵。因为天门阵里头数这儿高,四边一有动静,观阵的就能看见,随后就发信号。什么信号呢?在木竿顶上的吊斗里有各种颜色的灯和旗,白天晃旗、晚间点灯,均按照东西南北而动。要是南门进兵,就晃红旗或举红灯,西门是白色的,北门是黑色的,东门是青色的,中间是黄色的。颜容在哪儿呢?他就在点将台旁边。那儿修了座庙,庙内供着玉皇大帝,所以取名玉皇阵。颜容吃住都在这里,时刻不离。今天大阵刚一乱,颜容就气坏了:穆桂英,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后来,有人送来信说,小阵已被打开了好多个。这时,颜容害怕啦,急忙命观阵的晃灯摇旗,往玉皇阵聚将。 穆桂英正要往点将台前冲杀,忽然从荒草丛、密树林、石头旁“啪啪啪”,象雨点一样射来冷箭。穆桂英、王兰英、顶着箭雨,勇往直前。同时,各路的宋兵,也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大队人马长驱直入,一番混战,打到围墙下。桂英抬头一看:围墙门全堵死了。宋军往上攻,被里边的三百老道往外打弩弓、药箭和梅花针,宋兵“哗!”被打散了。停了停,宋兵又要上前,穆桂英大喊:“弟兄们!不可蛮干。他们居高临下,咱不易攻上去,快,先撤回来!”宋兵刚往下撤,颜容忙叫观阵兵摇晃信号,霎时间,各阵的阵主和残兵败将把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两兵相接,又是一场厮杀。 正在这阵,围墙内“哗啦”一阵大乱,打里边“噜!”蹿到墙头上一个人。谁呀?正是任炳之子任金童。任金童回来守金童阵,见宋兵攻来,他自动让开,跑到玉皇阵。颜容叫他去守洞门。老道颜容从打建阵那天起,就在玉皇爷的座底下挖了一个暗道,一直遇到围墙外的树林里。因为颜容拿任金童当心腹,所以叫他到洞口把守。 开始打玉皇阵的时候,任金童在洞口守着呢!他惦念着事呀,就跑回来打听动静,方知穆桂英在墙外冲不进来。金童想:我给领路去!他把兵刃、马匹、盔甲准备好,刚一回身,正巧遇上了韩昌。韩昌问:“任金童,你要干什么?”“老贼,我要宰你!”韩昌一愣,急忙擎又奔任金童杀来。任金童一闪身,手使画戟便刺。韩昌收招不及,正扎在他大腿。任金童刚想过去结果他的性命,突然,听身后有兵刃声。他急忙躲闪,晚了点,一口剑刺中他的肩头。他忍痛一看,正是老道颜容。他知道颜容厉害,不敢恋战,便直奔围墙。来到这儿,见围墙上趴了不少老道,朝外放暗器。任金童把大戟使开了,对着这些老道,左三个右两个,片刻工夫,把他们打得死的死、伤的伤,全部击溃。任金童纵身扒上墙头,冲外边高喊:“穆元帅,快过来吧!”话音刚落,颜容赶到,一剑扎在金童的后心。可惜任金童当场捐躯。 王兰英听到任金童的喊声,抬头一看,围墙里的番兵被冲散了,这可正是机会呀!她大喊一声:“军兵们,冲!”她两脚踹镫,马往前提,身先士卒,冲向围墙南门,军卒也急忙尾随其后。刚到那儿,只见吊斗上的红灯一闪,旁边冲来无数番兵,一阵冷箭,把王兰英他们射了回来,王兰英急中生智,又领兵绕到东门。这时,吊斗上的青灯一闪,又神来番兵,封住大门。王兰英带兵冲杀四门,都没冲进去,无奈回到穆桂英马前:“元帅,这该怎么办?”穆桂英说:“刚才敌将所为,我看明白了,毛病就在吊斗的灯上。待我把它打灭,看他们如何用兵?”说完,摘下镇天弓、抽出穿云箭,双膀一较力,瞄准天灯,一松弓弦,这支箭“嗖!”飞出去了,“啪!” 第138章 灯灭了。四个观阵兵见了,正呆呆发愣,桂英又抽出箭来,“啪啪啪”连发三箭,那三个人也趴下了。剩下一个一瞧,不妙,忙喊:“我的妈的妈,我的姥姥呀,快跑吧!”他顺竿出溜到下边跑了。 此时,王兰英高声呐喊:“冲啊!”宋兵“哗”地冲了选去。番兵一看,纷纷逃命。 穆桂英连射四箭,因用力过猛,顿时觉得腹内疼痛。她愣了:难道我要分娩了?哎呀小冤家,你早不生、晚不生,怎么偏在这阵儿你降生呢?桂英没敢惊动别人,她一拨战马,直奔阵边的树林而去。 来到树林边,见这个地方挺僻静,还有块大石头。她正想下马歇一会儿,突然,树林深处出现一人,冲穆桂英高喊:“稳桂英,你往哪走?”桂英一看,远处一个老道,骑着梅花鹿,擎着叉条杖,冲了过来。此人正是颜容。 原来,颜容杀死任金童以后,不敢恋战,便偷偷钻了暗道。他正准备逃走,碰上了穆桂英。他见穆桂英疲乏不堪,行动不便,乐了:“哈哈!穆桂英啊穆桂英,我花费三年自心血,全毁在你手了。丫头,拿命来!”说完,催梅花鹿抡仗打了过来。穆桂英急中生智,急忙搭弓射箭,“嗖!”正中颜容的左眼。”啊!”颜容不顾疼痛,又冲上来与桂英拚命。桂英咬牙忍痛,摘下大刀,冲颜容劈来。颜容用叉条杖“当“往外一磕,震得穆桂英虎口疼痛,“悠!”一松手,刀被磕飞了。颜容咬咬牙:“这回你还有什么能耐?”他伸手要活擒穆桂英。桂英一看不好,伸手抽出背后的降龙术,使足全身的力气,奔照容“啪!”砸了下来。颜容作梦也没想到她有这一手啊!忙扭身缩脑袋,晚了。在肩头挨了一下子。穆桂英使多大劲咱不知道,反正把个老道打得一张嘴“哇!”大口吐血,趴在梅花鹿背上,急忙逃走。没跑多远,正碰上大刀王兰英。兰英亡喊:“站住'!妖道,我问你,你们肖太后哪去了?”“韩昌受伤后,她就领着肖天佐、肖天佑,拥着韩昌,悄悄逃跑了。”“好哇!他们不在,先要你的脑袋。”说完,手起刀落,“喀嚓“一声,把颜容的脑袋给搬家了。 穆桂英刚才使劲过猛了。把颜容砸跑了,她也摔到地下,腹内一阵剧痛,小孩落生了。桂英割断脐带,扯下在征裙,忙把孩子包上。这就是杨文广。 这时,王兰英来找桂英了。她一看桂英生下孩子:“这宝贝可真福大命大造化大呀,快叫奶奶看看。”说完,把孩子揣到怀里。 穆桂英擦擦汗水,重整铠甲,抖擞精神,手擎大刀,二次上马,指挥三军儿郎,又驰骋在疆场上。 再看韩昌兵马,他们一个个慌不择路,拚命逃窜, 天门阵已破,宋军大得全胜。在这一年之内,宋军共破了:一字长蛇阵、二龙戏水阵、三山月儿阵、四门兜底阵、虎巴山阵、六甲迷魂阵、七纵七擒阵、八方阴阳子母阵、九曲黄河阵、十代冥王阵、无极阵、太极阵、两仪阵、三才阵、四象阵、五行阵、六合阵、七星阵、八卦阵、九宫阵、十面埋伏阵、青龙阵、朱雀阵、勾陈阵、白虎阵、玄武阵、腾蛇阵、黑风阵、金煞阵、风吼阵、寒冰阵、烈焰阵、红砂阵、落魂阵、化血阵、天罡阵、天才阵、天宝阵、天德阵、天翻阵、天魁阵、天绝阵、天斗阵、黑水阵、毒水阵、混水阵、黄水阵、洪水阵、泉水阵、涧水阵、海水阵、昆山阵、恒山阵、泰山阵、华山阵、海山阵、宝山阵、阴山阵、峰山阵、响雷阵、霹雷阵、轰雷阵、闪雷阵、光雷阵、急雷阵、迅雷阵、花雷阵、黑风阵、暴风阵、狂风阵、骤风阵、驰风阵、飓风阵、强风阵、旋风阵、烈火阵、灵火阵、神火阵、真火阵、云火阵、鬼火阵、飞火阵、魔火阵、地陷阵、地裂阵、地崩阵、地煞阵、地覆阵、地变阵、地枢阵、地空阵、金光阵、银光阵、铜光阵、铁光阵、日光阵、星光阵、晨光阵、月光阵斗、鬼魂阵、金童阵、玉女阵、金龙阵、金锁阵、五虎群羊阵、瘟惶阵、玉皇阵、王母阵,共一百单八阵。这真是:群英大破天门阵,披肝沥胆洒热血,文武奇才惊敌魂。征杀疆场果超群。忠心忧国杨家将,英雄业绩争传颂,前仆后继立功勋,万古留芳美名存。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