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蝴蝶》 第1章 《花花蝴蝶》 作者:沈绿衣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巴掌记 夏日傍晚的大学校园里,总是能见着打扮的如同花蝴蝶般的女生,三三两两,相携而过。 木槿却一屁股坐在路边儿的台阶上,直皱着眉头叹气。 就在刚才竞赛辅导班下课的时候,周教授特意问她想不想参加接下来的建模单独培训。 去吧,没法准备考研;不去吧,实在有点舍不得自己砸到建模里那么长的时间和心血。 木槿正皱着眉,她的电话就丁零当啷的响起来。兜兜在电话里火急火燎的问:“你在哪呢?” “我还在教学楼这儿,怎么了?” “没事儿就赶紧回来吧,老大出事儿了!” 于是木槿又急急忙忙地朝寝室赶。 才到楼下,她就见一辆白色的本田停在那里,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倚在车旁,手指上夹着一支烟,也不见他吸一口,只是不耐烦的弹着手中的烟灰,仿佛那支烟点着的意义就是为了让他弹烟灰的。 木槿正直皱眉,他却突然转过视线,直直地朝她看过来。 他穿一件纯白的棉布短袖,什么花纹都没有,衬的露在外面的皮肤越发的白。眉宇轩昂,英俊异常,只是眼神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看向木槿的眼光,活活像是在打量案上待宰的猪肉,精挑细选看哪一块肥,哪一块瘦,眉宇间带着一股趾高气昂的神气。 木槿不禁皱了皱眉,转开了视线,闪身进了寝室楼。 其实兜兜一打电话说老大出事,木槿就猜了个十成十。她一进门,把包胡乱的甩到椅子上,坐在椅子上拉开架势就对老大进行思想教育:“我早和你说了那个谁不靠谱,这下好了,被甩了吧?后悔了吧?哭天抢地的成白毛女了吧?” 老大趴在床上哭的抽抽噎噎,眼睛肿地像两只核桃:“木槿……我心里难受……” 老大一发嗲,木槿就软了心,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又温言去劝老大:“别哭了别哭了,为那种人不值得。要么改天我再介绍给你一个,哦,对了,咱楼下现在就有一个极品,又帅又多金,就是人品差了点。老大要么你出马试试?” 老大从床上直起身来捶她:“你还排揎我!还排揎我!” 木槿吐了吐舌头,起身去把窗户开的更大些:“我这是为你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谁要在你旁边儿啊,你就再找不出个好的来。你还是听我一句劝,甭和那种人没完没了,他就不是那种能安下心来的人。” 话才说一半,木槿就看到楼下倚在本田旁的那个男人,一把把刚从楼里出来,朝他靠过去的女生推了开来,像是不耐烦的说着什么。 那位女生打扮的花里胡哨,可也算是漂亮。她又朝他靠了过去,仿佛撒着娇说了句什么,猛地就被那个男人拉在怀里,不顾楼下人来人往,直接就吻了上去。那女生仿佛还顾忌着在校园里,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他,却似乎是没推动,只能任由他亲着。 木槿看着眼前上演的激情戏码,忍不住低低叹道:“这个世界真疯狂。” 这句话说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连老大都止住了哭,满脸诧异的朝她看过来。木槿耸了耸肩,一摊手:“感慨,感慨而已。” 兜兜凑了过来,顺着先前木槿的视线往下看去,嘴里“哦”了一声:“这小本真拉风,这男的也挺拉风。不过我搞不懂,他为嘛总是在咱这一层楼里找女朋友?” 木槿听着话里有话,问了句:“什么意思?” 兜兜指着楼下激吻的两位,说:“这个女的不是我前次见的那个,前次见的不是我大前次见的那个,大前次见的那个不是大大前次见的那个。” 这话说的,真像是个绕口令。 木槿斜着眼看兜兜:“你倒见他挺多次,为什么我才是第一次见?” 兜兜“嘿嘿”的笑:“谁让你晚上去上自习不早点回寝室?错过看帅哥的机会了吧?” 木槿“切”了一声:“这样的,我不稀罕。” 老大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头来,探着头看楼下:“这人我也见了好几次了,还真是个花花公子。” 说到花花公子,老大又戳了自己的痛处,唉声叹气起来。 木槿拍了拍老大的肩,表情严肃的说:“老大,请节哀。” 老大朝她翻了翻白眼:“木槿,你怎么就不谈个恋爱?” 木槿拍开老大的手:“看来从失恋状态中走出来了?妞,人说劝合不劝分,我劝你啊早点对他死了心才是正道。我出去上自习去,要不要一起走?” 老大摇头。 * 等木槿晚上从自习室出来,已经过了九点。木槿背着包,脑袋里还想着刚才的做过的英语阅读,走路走的心不在焉。 猛地一个高亢的女声冲到了她的耳朵里。 木槿习惯性地抬头看过去。 前头的路边停着一辆车,远远看着像一现代,车旁围着几对男女,在模模糊糊的路灯下有些看不清楚。木槿只听到几个尖利的女声咯咯笑着,张扬而肆意。一个有些低沉的男声夹杂在女声间,低低的笑着。 车的另外一侧,两个黑影在紧紧纠缠着,旁若无人地热吻着。 木槿不禁又皱了眉头,暗暗不屑这些在学校里就肆无忌惮的人。 于是她微微偏了偏,打算朝一旁绕过去。 不料还没和这群人擦肩而过,木槿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口哨朝她传来。 她转过头瞟了一眼,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模糊的看不清楚脸,只是让人觉得吊儿郎当,流里流气。 她皱了皱眉头,继续朝前走。 那个男人仿佛有些恼,又朝她吹了声口哨,扬声叫她:“美女!” 木槿充耳不闻,加快了脚步。 旁边一个女声娇笑着,朝那个男人发嗲:“这下陈公子可受挫了吧?” 陈允乾脸上挂不住,又朝木槿叫了声:“叫你呢,前头背一耐克包那个!” 木槿终于忍不住,顿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她冷冷地看着那个藏在阴影中的陈允乾:“我有名字,不是叫背一耐克包那个。再说我又不认识你,你叫我干什么?”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不料她的胳膊猛地被人拉住了! 木槿气恼的回身,就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在幽暗中仿佛闪着光,直直的朝她盯过来。 陈允乾拉着木槿的胳膊哈哈大笑:“一回生二回熟,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嘛……” 木槿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又冷笑了声:“我没打算认识您,没功夫瞎耽误时间。您请便吧。放开我。” 这话一说出来,旁边几位女生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其中一个更是凑上了陈允乾的肩,声音娇嗲:“人家小美女可不卖你面子哟……” 陈允乾不怒反笑,哼哼了一声:“你叫什么?” 木槿看四周的学生已经越来越少,心里也有些慌,无心和他多废话,只是用力要挣脱他的手。 挣了半天没挣开,木槿也恼了。她突然之间反而格外的冷静,淡淡的瞟了眼自己被抓住的胳膊,抬头对上了对方的眼睛:“我说你放开我!” 陈允乾淡淡地开口:“你叫什么?” 木槿又是一错胳膊,另一只手打在了陈允乾的手腕上:“你有病吧放开我!我叫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嘴角斜斜一挑:“事不过三,我再问你一遍,你叫什么?” 木槿又急又气,嘴角也斜斜一挑:“原来你也知道事不过三。问了三次我都不告诉你,你不该主动不问了么?” 陈允乾怔了下,好像有些惊讶她的伶牙俐齿,上下打量了木槿一番,又是一笑:“谁让你勾起我的好奇心呢?只要我想知道的,就没有能藏住的事。” 他拽着她的胳膊上加了劲,拽的木槿生疼。 木槿扫了眼不远处的车,说话就有些不客气:“开一小现代,在学校里耀武扬威,打情骂俏,您还当是耍威风是不是?我告诉你,这里是学校,不是您跟各式女友调情的地方!我好心奉劝您一句,赶紧载了您的女友离开这儿,别没脸没皮的惹人讨厌!” 陈允乾居也不恼,又斜斜地笑了起来:“那你说,怎么才不惹人讨厌?” 这一句问的木槿有些愣。 她咬着唇瞪着他,转眼就见四周除了车子附近还有几个人,竟然再没有一个学生。 学校九点半的钟声也响了起来,开始催促同学们回寝。 木槿有些着急,又开始使劲儿甩他的手,想把他甩开。不料他一直死死的卡着,怎么都挣不脱。 木槿彻底火了,说话也有些开始口不择言:“你来学校找女朋友,不就是觉得有些人以为有个车就了不得么?她们不就是以为舍得花钱能天天开车来接就是找到了幸福依靠么?我告诉你,呸!” 边说着,她终于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抠开了陈允乾的手,转身就要跑。 不料她又被一只手给抓住了。 木槿又急又气,转身一个巴掌就拢了上去! 只听到“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 她使了十成十的力气,就连自己的手都有些疼。 不料这一次,却不是刚才的那个男人,而是下午在寝室楼下见过的那一位。他换过了衣服,米白色的短袖,只是右上角和左下角有了一些细碎的花纹,此时更像是个学生。 第2章 只是他挨了巴掌,眼神更显冷峻不耐,语气也是冷的如同一块砖,声音里带了点不确定:“木槿?” 木槿一怔,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白衣短袖男回头看了陈允乾一眼,又转回了视线,眉毛一挑:“果然是你。你不喜欢这样的方式,那你喜欢什么?浪漫风格还是简单利索?” 啊?什么意思? 木槿扫了眼他抓着自己的手,只觉得冰凉的手指碰着自己□在外的皮肤,说不出的难受窘迫。 她嘴角抽了抽,话不经过大脑就直接蹦了出来:“我没什么喜欢的。像你们这样的人,就算开ndaulet来了,我也觉得瞧不起。你赶紧放开我,小心我叫保安了!” 他突然松开了她的胳膊,双手环在胸前打量着她,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熠熠闪光:“你说瞧不起就瞧不起?我就偏偏不信这个邪。” 木槿退了两步,说:“只要心是黑的,就算再多的红大钞也映不红。只看你们俩先前的做派就知道,指定好不在哪。我不屑我的,你不信你的,咱就各走各的!” 说完,她转身一溜烟朝寝室奔去。 她身后的两个男人却凑在了一起。 “薄三。” “干嘛?” “这不像你作风啊……” “怎么不像了?” “你怎么突然心血来潮冲过来拉了她一把?” 被称做薄三的男人沉默了许久,突然说:“回头再说吧。” “居然还知道她的名字。你该不会是……又看上这小丫头了吧?” “扯淡!赶紧的,该干嘛干嘛去,甭来折腾我!” “你放屁!你敢说这儿没你相好的?” “我先走了!” “别介!等等……等等我……我也走……” 他的话被堵到了一半,车子就一溜烟儿跑的没了影。 木槿一口气跑进了寝室楼门才松了口气,拖着早就沉的不行的双腿朝楼上一步步爬去。 寝室其他三个人早就已经回来了。 老大见她气鼓鼓的样子,问:“怎么了?” 木槿瘪了瘪嘴没说话。 兜兜瞟了木槿一眼,对老大说:“肯定是完形填空全军覆没。老大,就木槿这表情,你都根本不用问。” 桃子插话:“不对吧……我怎么觉得是阅读全军覆没了?” 木槿翻了翻白眼:“我今儿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都是全军通过……不过回来的路上遇着无赖了。” 老大惊呼:“莫非是机械学院那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第一百零一次告白了?” 桃子惊呼:“莫非是体育学院那个彪悍男跟踪你了?” 兜兜也惊呼:“莫非是计算机学院那个高材生又用专业术语折腾你了?” 木槿忍不住想要把自己藏到被窝里去。 她有气无力的说:“你们在瞎猜什么……” 老大桃子兜兜齐齐的说:“莫非是又有新的追求者?” 木槿抓狂:“哪来那么多追求者……你们三个言情小说看多了吧?” 桃子不屑:“那还能有什么无赖……” 木槿边开电脑边说:“下午咱楼下那个男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男的,刚才和我吵起来了。” 这下轮到老大和兜兜抓狂:“那个极品男?” 木槿傲然斜睨:“我还甩了他一个巴掌。” 这下是老大桃子和兜兜一齐抓狂:“甩了一个巴掌?” 可怜的小木槿有些无辜的,点了点头。 口口记 老大围着木槿转了一圈:“你没受伤吧?” 桃子盯着老大:“哪个极品男?” 兜兜严肃的摸下巴:“惹万年好脾气的木槿同学发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极品男啊……” 木槿趴在电脑前:“这么严肃的问题,要么我帮你百度一下?” 老大把她从电脑前揪起来:“甩一巴掌以后呢?” 木槿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手疼。” 老大满脸黑线:“我说他的反应!” 木槿翻了翻白眼:“没什么反应……” 桃子碎碎念:“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被人甩一巴掌还面不改色的,木槿啊,这梁子结大了。” 兜兜也扶了扶眼镜:“木槿,这男的已经横扫咱这栋楼很久了……你可别被彗星尾巴扫中啊……” 木槿皱了皱鼻子:“不能吧?” 老大摸着鼻子,表情严肃的摇着头:“不好说。” 木槿抓了抓头发:“那就再说……赶紧睡觉的睡觉做面膜的做面膜去,我上会儿网。” 老大摇头晃脑的往脸上涂面膜,边哼着曲儿:“onenightinbeijing……” 木槿猛然想起来,回头问:“老大,你不是下午才失恋了么?这会儿怎么又这么欢快?” 老大从镜子后探出头来,脸上涂着厚厚的一曾蓝色面膜:“我想清楚了,这样的人靠不住。所以我就又重生了……” “切,还重生?你咋不说你穿越了?”桃子嘻嘻笑着,不屑的说。 老大正了脸色:“我倒是想穿越啊……穿去四四八八那去,说不定我也是一绝色美人,迷倒数字军团一大片,然后被四四娶了做皇后,被老八暗恋一辈子……最好还能被十三和十四惦记着……哎别说,其实我最中意十四了,要么不跟四四做皇后,跟十四过日子也是不错的……” “得了得了,十四最后什么下场?”兜兜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您甭做白日梦了,话再多点,脸上要起皱纹了!” 老大“啊”的惊呼一声,才幡然悔悟自己原来在做面膜,于是急急忙忙重新凑到镜子前做按摩。 桃子收拾好了书包,就爬上了床。 兜兜对木槿说:“我也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木槿边关电脑边说:“我也睡,洗漱去。” 结果到最后,只剩老大一个人在地下哀怨的叫唤:“你们怎么都这么快?” 木槿翻了个身:“那是因为你慢。” 老大蹭蹭蹭上了床,伸手拿床头的一跟挂蚊帐的铁架子“哐——”的一声关了灯:“睡觉睡觉。” 可是灯熄了,木槿却睡不着。 她皱着眉,脑海里都是穿白色短袖那个男人的目光——有些冷,又有些意味深长的打量。更可怕的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燥热的夏夜,她居然满身都是鸡皮疙瘩。 木槿胡乱的蹭了蹭胳膊,却又突然想起胳膊被他握住的时候,他的手指冰凉如水。 她又翻了个身,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不能去想。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五只羊六只羊…… 可为什么都到了九百九十八只羊,她还没有睡着? 隔日。 上午两节专业课,一节高级财务会计,一节审计,全都是要命的折磨人。 木槿捏着肩膀,边朝教学楼外走边跟桃子抱怨:“咱学校这课安排的,也太要命了……” 话没说完,就听到教学楼门前一片叽叽喳喳的尖叫。 正是放学的时候,又是主楼,门前聚了很多同学,挤的木槿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脑袋。她冲老大努了努嘴:“看不到。” 老大“嘿嘿”的笑:“估计又是哪个人为讨好女朋友,专门在楼前显摆的吧……” 兜兜附和老大:“我看也是。” 木槿长叹:“哎……偶尔被人羡慕一次,是不是感觉很不错啊……” 老大朝她翻白眼:“你被人羡慕的还少?那次……” 木槿一听老大要翻旧账,连忙捂了她的嘴:“当我没说啊,当我没说。” 桃子“嘿嘿”的笑:“老大,这你就不知道了。只有被自己喜欢的人这么捧着才叫高兴,要是不入眼的来这么一招,只有更烦心。” 老大难得的认可了桃子小姐的意见,撅着嘴点了点头。 谁知道还没出门,身高又眼尖的桃子就尖叫了一声。 木槿就在桃子旁边,推了她一把:“怎么了你?莫非女主人公是你?” 桃子在人群中哆哆嗦嗦地伸手指着门外,脸上表情诡异:“那个……那个……” 老大也“扑哧”一笑:“真是你?” 桃子吞了吞口水,肃穆的看着木槿:“不是我,是你。” 恰好此时,她们四个也随着人流走出了教学楼的门。 只见教学楼对面的两颗树之间,用粉红色的气球围出一个巨大无比的桃心来,四周都是鲜红色的玫瑰,衬着绿叶,越显玫瑰娇艳。粉红色的气球中间也用鲜红的玫瑰花摆出一个名字,赫然就是:木槿! 木槿抬眼就见两个巨大的名字,只觉得周围的人都朝自己看过来,恨不得当场撅个地洞钻进去。 可恨老大和桃子还抓着她的胳膊尖叫:“木槿木槿!这是给你的啊……” 然后果然……旁边同学的视线都朝她一个人集中了过来。 木槿有些窘,朝桃子翻了翻白眼:“不是我,重名儿了。” 说着就要拉着左右两侧的桃子和老大往旁边闪。 不料她被一个颀长的身影挡住了视线:“想躲么?” 赫然就是昨天下午和晚上的那个白色短袖! 木槿没好气的冲他龇牙,面不改色:“我不是木槿,你认错人了。” 他一笑:“我向来眼神很好,记忆力也不错。” 木槿又翻了翻白眼:“我不认识你。” 他哈哈大笑:“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就可以了。” 老大桃子和兜兜很不仗义的瞟着面前的帅哥,对木槿嘿嘿笑着说:“我们先去吃饭了啊,你们慢聊。” 第3章 桃子居然还对她眨了眨眼。 木槿暗暗腹诽着她们三个不地道,眼睁睁看着她们三人弃她而去。 自己人都不团结啊……孤军奋战啊…… 木槿脑子里蹦出无数个成语来,却还是板着脸:“知道就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你 这气球是怎么回事?那么丑。” 他又哈哈大笑:“木槿同学,我让你看的可不是这气球。” 什么?不是气球?木槿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嘴巴就张成了o型。 气球下赫然停着一辆纯白色的—ndaulet! 木槿满脸黑线:“你就算开一纯白亮白哪怕是透明ndaulet,也掩盖不了内心的黑暗和邪恶。” 他突然拦腰把她抱了起来,不顾她的尖叫,朝车子旁走去。 教学楼门前围着的同学们齐齐的倒抽一口冷气,公主抱啊…… 木槿没他力气大,死命的捶着他的肩膀:“你放开我!你干什么!放开我!光天化日之下……” “没错!我就是强抢民女来着。叫吧……”他依旧是斜了斜嘴角。 木槿又窘又急又羞愤,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果然是武侠看多了么,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么句话来…… 可是情况紧急,由不得她多想,只顾着手忙脚乱的挣扎:“你有病啊放开我,我要叫学校保安了!” 他的嘴唇朝她的耳畔附过来,远远看去竟然像是亲她的脸:“叫吧……我告诉你们学校保卫处了,你是我的女朋友。” “无赖!”好学生木槿张口结舌了半天,终于骂出一句。 他英俊的脸上微微带着笑,还悠然自得的朝教学楼旁观看的同学们点了点头,活活像是个检阅部队的首领,就差嘴里说着:同志们好…… 木槿气的发晕,顾不得旁边还有大群同学看着,伸手就掐上了他的脖子! 木槿情急之下下了重手,掐的他猛烈的咳嗽起来。 可她还是掐的晚了。当他终于支撑不住,手一松把她放到地上的时候,她已经靠在ndaulet的车门前。 薄三的双手把她圈在了怀中,背后又靠着车,渐渐渐渐朝她俯过来,眼睛里带着满是得意的笑,声音低的像是在呓语:“你说我们后面的人,会怎么想呢……” 这次,木槿真真切切听到了教学楼前同学们的抽气和尖叫。 “激吻啊激吻啊激吻啊……” “好帅!!!” “啊……天啊……接吻了……” 她的脑袋“哄”一声,炸了。 怒目而视。 被欺辱过的木槿同学对面前笑的一脸无害的某人发出无言的血泪控诉,可是因为伤害强度不够大,惨遭其华丽丽的无视。 木槿咬着唇,脚上像是钉了钉子,明明知道该转身就走,却偏偏拉不下脸来,只好死死瞪着端坐在车里的男人——如果眼神要是刀子,只怕他已经被小宇宙爆发的木槿戳翻了无数次。 然而眼神终究只能是眼神,在某人的眼中,甚至还有些哀怨的可爱。 他轻轻松松的坐在车里:“我叫薄清寒。” “薄情汉?”木槿愣愣的反问。 他嘴角抽搐:“是薄清寒!清水的清,寒冷的寒!” 木槿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反驳的机会,估计加重了语气:“薄情汉!这名字和你可真衬!” 他朝她瞟过来,作势就要开车门:“你再说一遍试试……你信不信我拖你上车?” 木槿咬了咬唇,终于还是禁了声。 薄清寒看着她皱着脸,突地心情大好:“弟兄们都叫我薄三。” “你告诉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从发愣中恢复正常的木槿翻了翻白眼。 “嗯?”薄三不悦的皱着浓眉,眼神又带着冷气朝她看过来。 木槿不说话。 薄三也瞪着她不说话。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干嘛下毒手害我?难道就因为昨晚那一巴掌?”木槿终于沉不住气。 薄三有些好笑:“你以为我是来报复你的?” 木槿瞪着眼,给薄三下了定义:“不是么?你从哪来到哪去,该干嘛干嘛去,小心眼儿!” 小心眼儿? 薄三又气又笑:“居然知道我是来报复的,你还蛮聪明的嘛,不笨。” 是在夸她么?可眼神为什么却上上下下像是在打量一个小动物……木槿龇了龇牙,不耐烦的挥手打发薄三:“走吧走吧,我不认识你。” 说完,她就转身匆匆忙忙的跑了开来。 薄三却一直坐在车里没动,一只手撑着下巴,盯着她飞扬起来的头发,在阳光下仿佛被撒了金粉,一闪一闪的亮着。 他安静的看着木槿的背影,嘴角浮出一丝笑来。 * “快说,这就是被你昨天扇了一巴掌的帅哥?”老大逼问。 “被扇了一巴掌还来示爱?”桃子逼问。 “而且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接吻?”兜兜逼问。 木槿被逼的仰面躺在椅子上,差点就要哀嚎:“你们三个不是走了么……怎么什么都知道!!!” 老大直起了身:“我们只是躲远了些。 桃子也直起了身:“我们怕你有危险。” 兜兜也直起了身:“我们怕做电灯泡。” 木槿终于哀嚎出声:“你们三个没良心的,居然置我于水深火热之中不伸出援手……” 老大“嘿嘿”的笑:“帅哥自然要有优待。” 桃子“嘎嘎”的笑:“帅哥自然要被优待。” 兜兜比较稳重,点了点头补充道:“何况你对帅哥也不是全无情谊嘛……” 事关重大,木槿直起身来,满脸黑线:“谁说的?” 老大翻了翻白眼:“我说的。” 老大外号大力女,木槿打不过只好哀叹:“我真的是昨天扇了他一巴掌……” 桃子撇了撇嘴:“扯了吧?被扇一巴掌居然还这么挖心思弄气球放玫瑰然后搞白马王子公主抱?木槿小朋友,你蒙人水平也太差了吧……”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句实话。 为什么!为什么! 木槿在肚子里冲薄三怒吼:“这到底是为什么!” “太阴险了!实在是太阴险了!薄三你实在是太阴险了!”木槿不禁咬牙切齿。 “你说谁?薄三?”桃子问。 兜兜扶了扶眼镜:“这么快就叫小名儿了?” 然后老大桃子和兜兜迅速的相互对视了一眼,得出重要结论如下: 有——奸——情。 强吻记 从此木槿就和薄三结了梁子。 说起来,这薄三还真是会气人,隔三差五的往木槿她们楼下跑,今天一辆小本田,明天一辆莲花,后天一辆兰博基尼,倒像是开车展会。 好在木槿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整日泡在图书馆中,也没有什么机会跟薄三碰面。 倒是老大碰到他好几次,晚上回来就跟木槿念叨:“木槿啊,今儿三少爷带着一美女。” “木槿啊,今儿三少爷带着一伪美女。” “木槿啊,今儿三少爷带着一标准美女。” 木槿终于被折腾的受不了:“老大老大老大,我对灯发誓我和薄三少爷绝对没有任何关系,行不行?” 话才说完,屋顶从大一开始到大三都没有出过问题的灯,扑腾了两下,灭了。 桃子在黑暗中笑声震天响:“瞧瞧,瞧瞧,木槿小朋友啊,你说我们怎么相信你呢?” 木槿气的七窍生烟,冲着灯就大吼:“你怎么也跟我作对啊……” 兜兜比较淡定,往窗户外一探头,缩回脑袋来说:“整个学校都停电了。” 木槿感激涕零:“还是兜兜好。” 兜兜晃晃悠悠撂了句话:“万年都不停电,你一发誓就停电了,木槿啊木槿,你说我们怎么相信你呢?” 于是木槿在黑暗中……吐血了。 正是月黑风高夜,恶趣味的桃子突然说:“那天看了个电影,我讲给大家听吧。” 三人同时表示同意。 “话说,那也是一个熄了灯的夜晚。寝室里姐妹四个正在乐颠颠的聊天,突然某a的电话响了起来。那是个陌生的来电,a就接电话嘛,却觉得胳膊被旁边的b揪着isuu書网,她就打了一下说:‘别闹。’可是电话里却传来了一个阴嗖嗖的声音:‘a……a……那是我在揪你……我在下头好冷啊……你帮我暖暖手吧……’” 三个人吓的尖叫起来,木槿的手机却猛然间突兀的响了起来。 这次四个人齐声尖叫起来。 最后还是木槿战战兢兢地探手去拿了电话,一看就又尖叫一声,把电话“哐”的扔开了。 电话还在角落里持之以恒的响着。 老大连声音都有些抖:“木槿,不会是陌生来电吧?” 木槿抖抖索索的抱着兜兜,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是……陌生……来电……” 然后四个人再一次地齐声尖叫。 正尖叫着,突然桃子说:“我怎么觉得外头有人叫木槿的名字?” 兜兜也颤抖着说:“我好像也听见了……” 四个人彻底吓到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安静的缩在一起。 可是外头“木槿——木槿——”的声音越来越大,老大终于说:“我好像也听见有人叫木槿,要么我们去窗台边儿看看?” 木槿一把揪着老大:“不行!” 桃子说:“说不定是哪位仰慕者……” 木槿在黑暗中龇了龇牙:“仰慕就让他仰慕着去。” 第4章 不多时,叫“木槿”的声音渐渐没有了,四个人正长吁一口气,门上却又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啊……”四个人又齐射尖叫。 楼下看门的阿姨推门而入,也被吓一大跳,声音里都是疑惑:“怎么了这是?” 老大率先反应过来:“阿姨啊……吓死我们了。” 阿姨举着手电筒在四个人脸上照来照去:“谁叫木槿?楼下有人找。” 原来是真的有人找。 木槿跳起来,跟在阿姨身后下了楼。 才出了楼门,木槿就见薄三穿了件铁灰色衬衫,斜斜的倚在车旁。薄三见她下楼,咧嘴一笑:“木槿,我打电话给你你怎么不接?” “那是你啊……差点没吓死我……”木槿顺口就说。 “嗯?” “没事没事。你找我干嘛?” “我没事就不能找你?”薄三浓眉一挑。 木槿瘪嘴:“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和您呐没什么好说的。” 他突然一把又把她拽了过来,环在车子和他中间:“可是我怎么觉得和你这么投机呢?” 他的气息喷在木槿的脖子上,有些痒痒。木槿有些心慌,偏着头躲开了他:“你感觉错了。” “嗯?”薄三嘴角淡淡勾了起来,“我怎么觉得是你感觉错了?” 木槿舔了舔唇:“我是女人,女人的第六感最准。” 薄三哈哈大笑:“女人的第六感,最不准。比如现在吧,你以为你和我话不投机,可为什么我觉得我挺喜欢你?” 喜欢你?噗……木槿想要吐血。 薄三少爷,这样的话是可以胡乱说的么? 就算木槿同学已经身经百战刀枪不入,还是被薄三给震到了。她强行按下扑通扑通跳动的小心脏,假装镇定的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错了。” “你错了。” “你错了。” 薄三眉头微皱,嘴角却又是一挑,语气笃定:“你错了。” 木槿投降:“好吧,如果你放开我,我就承认是我错了。” 他果然放开了她,笑着看她:“你承认你错了,也就是说,你应该明白我挺喜欢你。” 挺喜欢你。意思是什么呢? 按照语文功底还算比较不错的木槿同学的理解,就是有一点点好奇,但还算不上很喜欢。 那只要打消这一点点好奇,不就可以了嘛……于是木槿同学翻了翻白眼:“我明白又怎么样?” 薄三眨了眨眼,颇有兴致地提议:“不如你做我女朋友吧。” 咳咳,木槿呛着了。薄三公子的功力果然深厚无比,招式奇形怪状,层出不穷,难以招架。 她龇了龇牙,笑的有点傻:“我说……” “嗯?”薄三一侧脸,挑眉问。 “我说……我是不是扇过你一巴掌来着?”木槿询询诱导。 他点头:“对。” 木槿吞了吞口水:“我是不是还说瞧不起你?” 他还是点头:“好像,是的。” 木槿呛了一下:“我是不是还说,我不稀罕?” 薄三郑重点头:“对。” 木槿仰天长叹:“你确定你是在对一个扇了你一巴掌并且瞧不起你不稀罕你的人说……我对你挺喜欢的……么?” 薄三伸手蹭了蹭下巴,面不改色的说:“恭喜木槿小朋友,你答对了。” 看着薄三淡定中带着笑意的脸,木槿这次是真的真的真的想吐血。 薄三仿佛比较满意她傻乎乎的表现,摸着下巴发表决定性结论:“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薄三的人了!” 天雷劈耳啊……这句话的震撼力可不亚于灯泡瞬间熄灭。 木槿吞了吞口水:“我说……” 薄三皱着眉斜睨:“怎么又要说?” 咳……木槿再次呛了一下:“那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有,我凭什么要答应一个我讨厌的人?” * 何谓自作孽,不可活。 现在的木槿同学深刻的领悟到了这个道理…… 就在她自认为理直气壮的反问“我凭什么要答应一个我讨厌的人”以后,薄三只是挑了挑眉毛,然后就毫不客气的把她按倒在了车上,很随意的瞟了眼她的唇,然后头一低,他略微有些温热的唇就覆了上去。 更郁闷的是,她居然头脑一热,浑身晕眩般的失去了理智。 于是,我们纯洁善良的木槿小朋友,就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失去了她的初吻。 薄三亲了她,居然也不直起身,就那么把她按在车身上,坏坏的笑:“木槿,这是你的初吻吧?” 木槿恼怒的朝他翻白眼,脚冲他使劲儿地踢。 他倒是心情大好,顺利躲开木槿踢来的腿,脸上笑意越来越浓,又伸手在她脸颊上蹭了蹭,蹭的她又麻又痒。 然后木槿同学就很自然的一侧脸,狠狠在薄三手上咬了一口。 薄三着了疼,“嘶——”的倒抽一口冷气,皱着眉瞪她:“你属什么的?怎么胡乱咬人?” 木槿趁机从他掌控中滑了出来,也皱着眉瞪他朝他吼:“你属什么的?怎么胡乱亲人?” 薄三突然又笑了,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却还是理直气壮地强调:“你是我女朋友!” 木槿无言……她什么时候答应过他了?而且他亲她的原因,好像还是她拒绝了他才对吧。 可为什么,他居然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倒像是真的一样?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木槿满脸黑线的哀怨。 有隔三差五换女朋友像换车一样勤快的,比如薄三;有对扇自己一巴掌的人表白的,比如 薄三;有对不稀罕瞧不起自己的人说我挺喜欢你的,比如薄三;有对别人说你就是我的人了,比如薄三;有别人拒绝以后强吻别人|qi|shu|wang|,还理直气壮的说你是我女朋友的人,比如薄三…… 木槿郁闷。为什么每一个活生生的案例,都是这个薄三! 薄三薄三!薄三! 木槿暴走。 等她皱着眉毛满脸郁闷的回到寝室的时候,寝室楼里已经来了电。 老大瞧着苗头不怎么对,悄悄捅了捅木槿:“怎么了?” 木槿趴在桌上有气无力:“老大……救救我吧……” 兜兜扶了扶眼镜:“说吧,姐妹们罩着你。” 木槿正要说话,就听到上网的桃子又一声尖叫。 老大满脸黑线的转过头去对桃子说:“又怎么了?” 桃子指着打开的一张图,有些结结巴巴:“这是……这是……” 兜兜凑过去看,也“啊”倒抽一口冷气。 老大也顾不得木槿,跟着凑了过去,居然也“啊”了一声。 然后三个人齐刷刷的回过头来,朝木槿看去。 木槿眨了眨眼:“看我干什么?我上腾讯头条了还是新浪首页?” 老大吞了吞口水:“上头条了。” 木槿嘴角抽搐:“老大,不好笑。” 兜兜魂飞九天,呈呆滞状态:“的确是上头条了。” 木槿龇了龇牙,正要凑过去看,就听到桃子很哀婉的说:“的确……是上头条了……” 嘿,奇了怪了,木槿连忙凑过去看。 才看到桃子电脑上的那张巨大无比的图片,木槿就凌乱了…… 果然是首页头条,虽然主角不是她。 救美记 电脑正中蹦出来的图片,一个男人身着一袭黑色西服,一件宝蓝色衬衫,越发显得身形修长挺拔,英俊潇洒。他眉目淡然,就连眼神都仿佛带着丝冷气,脸上没有一丝神情,身侧挽着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子,赫然就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女星杜程雨。 图片上头的大字标题赫然写着: 薄家最得宠幼子、薄氏最年轻董事会成员——薄清寒! 这这这……这是薄清寒薄三?! 这就是那个开着小本田在自家学校楼下泡各色美女的薄三?这就是那个被自己抽了一巴掌的薄三?这就是那个小肚鸡肠为一句话特地开ndaulet来耀武扬威的薄三?这就是刚才对自己说不如你做我女朋友的薄三?这就是刚才在楼下,因为被自己拒绝而强吻了自己的……薄三么? 木槿再一次的,呛到了…… 老大盯着木槿面如死灰的脸:“木槿,你居然甩了他一巴掌……” 桃子星星眼发花痴:“其实真的,好帅啊……帅哥加美女,绝配啊!” 兜兜比较正常,迅猛地恢复了常规思维:“刚才楼下谁找你?” 然后她们三个就见木槿使劲吞了吞口水,神情恍惚的如同一只孤魂野鬼,飘飘荡荡地去刷牙洗脸泡脚上床睡觉。 她们却不知道,木槿隐藏在心底无声的抗议和凄凉的呐喊: 薄三啊,你这份低调为哪般!为什么要让我一巴掌甩到这么个牛人啊…… * 自从略懂了薄三的身家底细,木槿同学就学乖了——关了手机,换了上自习的教室,也不去上课,每天早晨六点就去上自习,晚上六点就早早的回了寝室哪都不去,差一点就要搞狡兔三窟玩失踪。 于是她接下来的两天虽然是提心吊胆,好歹还算过的比较惬意和舒坦。 老大一天三次对木槿汇报进展,比如: “中午回寝,没见。” “下午上课,没见。” “晚上放学,没见。木槿你可以回寝了。” 这样看起来,似乎薄三同学早就已经忘记了他曾经说过什么话嘛。也对,他身边挽着的人可是杜程雨……杜程雨是谁啊? 第5章 红的发紫紫的都快黑掉的当红女星啊,那是一般人可以随便带出来溜达的么…… 既然有杜程雨,那肯定还有数不清的替补一号二号三号四号一直到n号女朋友,自己这个还在大学里的小菜鸟,应该早就被他抛到脑后了才对嘛。 木槿趴在自习室宽大的桌子上,一边转着手中的笔一边想。 真是个花花大萝卜。 花花蝴蝶。 木槿咬牙切齿的给薄三下了定义。 既然他早就忘了自己,自己还躲个p…… 以上是木槿小朋友趴在自习室桌上摸着下巴,思考出来的结论。 然后她以后就比较喜悦的背了书包,溜达回寝,准备从第三天开始恢复正常作息,不再躲自习室装乌龟。 想想也对啊……逃个一两节还情有可原,逃课时间久了,会觉得对不住辛勤的园丁的……好学生木槿比较纠结的想。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她华丽丽地重返高级财务会计的时候,意外再一次的发生了。 * 高级财会是经济学院的噩梦——只要早上六点不到就有人在经济学院的教室里占座,毫无疑问,这节课肯定是高财。 话说高级财务会计的老太太,那绝对是经济学院的一狠角色——号称四大名补之首,传言上一届的同志们,曾有一个班只过12个的壮烈历史;大上届的同志们,曾有一个班22人惨痛牺牲。 于是经济学院的同学们在对待高财占座的问题上,异常罕见的达成了一致。 木槿同学自然也不例外,一大早风风火火的起床收拾,顺路买了两个烧卖一份豆浆打包带去教室,找了一排空座就一个猛子扎了下去,bbb一摆溜放了三本书。 不料她才坐好,就见高财的兰教授缓缓踱进了教室。 木槿一愣,忍不住抬手腕看了看表。 这是大学么?一个八点才上课、六点半就到教室的教授?也太颠狂了些吧。 然后木槿就见兰教授迈着悠闲的步子,带着笑,朝她走来:“这位同学,早餐没吃么?” 木槿猛地把手中的烧卖藏到了桌下,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呃……忙着来……占座……” “哦。”兰教授依旧和蔼的点了点头,“老师早上可是坐了一个小时的车才到的学校。” 木槿又吞了吞口水:“那……老师吃饭了么?” 才说完,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果然,兰教授笑的如沐春风:“老师是不到五点就起床的,吃过了。” 说完,又朝她笑了笑,施施然朝教室后方走去。 木槿只觉得汗毛倒竖,阴风阵阵…… 果然,在上课前,兰教授严肃的宣布:“同学们,我知道大家来教室来的早,大家的这种学习劲头是该表扬的。可是,教室毕竟是教室,不是食堂,大家吃饭还是在食堂吃比较好一点。”边说着,还边朝坐在第二排的木槿瞟了一眼。 兜兜领悟能力比较厉害,偷偷凑过来问木槿:“你被抓着了?” 木槿朝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收拾东西准备上课。 谁知道就在此时,教室门被“哐——”地一声撞开了。 众人齐刷刷地转头朝门口望去。 只一眼,木槿就“嗖——”地一下趴到了桌上,拿书挡住了脑袋。 然后就听到有人倒抽冷气的声音:“林学长诶……” 门口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头发短短的有些翘,淡蓝色的格子衬衫映的整个人格外英俊。只见他朝教室里探着脑袋,见了兰教授居然还笑眯眯的朝她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然后他的目光准确地捕捉到了木槿所在的方向,直直朝她的座位处走了过来,站在她的座位前用修长的手指扣她的桌面。 木槿心底哀嚎一声,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图方便坐在过道旁边…… 然后她很狗腿的抬起头朝那人露了个谄媚的笑:“学长,好久不见……” 林宇霆对她明显的示好熟视无睹,脸黑的都不成样子,一把拉了木槿的胳膊,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对兰教授说了句:“不好意思啊老师。” 木槿一把拉住了他:“要上课了,你干嘛?” 林宇霆瞟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冷:“和你说个事,快点。” 木槿抬头朝兰教授看去,只见老太太已经气的朝他们这走了过来。林宇霆眼见形势不对,一把拉了木槿,把她拖出了教室。 “疼……疼……”木槿抽着气,边龇牙咧嘴地假装小淑女,“林学长,你不是在实习么?” 满脸乌云的林宇霆直接把她无视了。 木槿一边被他拉着往前走,一边用iq上三位数的脑袋瓜子呼啦啦地转着:这是怎么了风风火火的? 她偷偷瞧林宇霆的脸色,只见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 木槿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林宇霆终于放开了木槿的手腕:“前两天有人送花给你?” “呀?”木槿有点呆。送花?谁送过花? 可是她很快就想到了薄三,于是随意地摆了摆手说:“那个不算啦,一时兴起的玩笑罢了……” 林宇霆脸色更黑:“传言是真的了?” 传言?木槿目瞪口呆,一脸呆滞地看着林宇霆。 林宇霆皱着眉,突然一把把她搂在了怀里:“小槿。” 然后木槿彻底石化了……这个状况……是个什么状况…… 石化过后她很快就自我痊愈,一面掰着林宇霆搂在自己肩上的胳膊,一面讪讪地说:“学长……学长……你……” 话没说完,她就听到耳旁传来一句:“我喜欢你。” 刚刚才痊愈的木槿再一次的,石化了…… 她撞桃花了么?大夏天的,到底是撞桃花还是踩狗屎? 好吧好吧,虽然被校草级帅哥告白,心里总是有些莫名的开心,可是……木槿更加使劲地掰着拢在她双肩上的胳膊,真的很想说……学长……你能不能先把手拿开……要……喘不过气来了…… 可是校草林宇霆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只以为木槿要拒绝,更是使劲儿地搂着她,死活都不松手。 于是,人迹罕至的学校小树林里,一个可怜的小姑娘在大灰狼的毒手下死死挣扎着,试图翻身农奴把歌唱……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林宇霆稍微松了松手,连头都没回:“这儿风景不怎么样,你还是换个地方看吧。” 木槿却是正好面对着那人,窘的脸都要烧了起来,只好伸手想要戳林宇霆的背。不料她的动作,看起来却更像要……伸手抱住林宇霆…… 然后,她的手就被一只有些冷的手一把握住了,那只手的主人反手就扳开了林宇霆,趁势把木槿从林宇霆怀里拉到了自己身旁。 木槿窘的都要哭了……屋漏偏逢连夜雨么……怎么在这儿都能狭路相逢…… 林宇霆猝不及防之下,竟然有些踉跄。等他直起身来的时候也有些恼,看着那人居然握着木槿的手,全是血液就“轰”地一声,全都涌上了头。 他原本英俊的脸也有些扭曲,怒视着木槿身旁高大的男人:“你是谁?放开我女朋友!” 女……朋……友…… 正在大口喘气的木槿,又呛了一下,一手捂着嘴咳的说不出话来。 林宇霆见状,抢步上前就要扶木槿,嘴里说着:“小槿,你怎么了?” “她在抗议你冒充她的男朋友。”薄三站的玉树临风,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她的正牌男友,可是我。”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木槿,又一次剧烈的咳了起来。 就义记 眼见着木槿咳嗽,薄三居然还人模狗样地帮她拍了拍背,脸上带着温柔地微笑,笑容里却像是带了毒药:“小槿,我不在,让你受委屈了。” 噗。木槿吐血。 她皮笑肉不笑地瞟了眼薄三含笑的脸,用眼神说: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我hellokitty? 薄三很配合地用眼神回应:亲爱的我知道你受了伤,我这不就英雄救虎了么…… 木槿使劲用眼神捅他,假想着自己的眼神是一把把小李飞刀:还嫌我不够乱,你还嫌我不够乱!我捅,我捅,我捅捅捅! 薄三“扑哧”笑了出来,直起身对有些摸不清事态发展的林宇霆说:“小槿很早就是我的女朋友,下次遇见心仪女人的时候,要记得早点动手。” 木槿翻了翻白眼,正要反驳他,突然看见平日里号称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林宇霆眼神凌厉,脖子上青筋暴起,(奇*书*网.整*理*提*供)紧紧捏起的拳头朝着薄三就挥了过来。 然后木槿下意识的,朝薄三扑了过去。 疼。灰常疼。灰常灰常的疼。 木槿趴在薄三怀里,晕晕沉沉地想。 其实薄三比她高很多,林宇霆的拳头又是冲着薄三的脸砸去,所以木槿承受的力道其实并不大。可就算这样,她的脑袋还是疼的厉害,仿佛突然要裂开。 林宇霆一拳挥出,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木槿同学猛地扑在了薄三面前,双手护着他如同一只护着小鸡的母鸡。 然后他又目瞪口呆的,眼看着自己的拳头来不及收回,生生地砸上了木槿的小脑袋。 再然后,他就见薄三皱着眉毛抱住了木槿,原本带着笑的脸也有些不耐烦的急躁:“木槿!木槿!” 木槿双手还环着薄三,有些吃力地迷迷糊糊睁开眼:“我说……” “疼的厉害吗?” 第6章 薄三急急地问,“哪里疼?怎么疼?我带你去医院……” 木槿皱着眉,嘴里嘶嘶地抽着冷气:“我说……你能不能别晃了?再晃的话,我可真要脑震荡了……” 薄三听她说话,反手一把把她抱住,让她的脑袋贴在自己的臂弯,扯开嗓门就朝她吼了出来:“你傻啊!冲过来干什么?” 木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当我乐意啊?我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正好抓住了你的衣服。我还想着你能帮我一把来着,没想到是我替你挨了一拳。” 她边说边揉着脑袋,却猛地发现自己居然在薄三怀里。于是木槿有些嫌弃地瞟了薄三一眼,施施然朝他怀里钻了出来,就差掸一掸衣角。 不料薄三看着她这样居然没发火,反倒是斜着眼看她,半晌微微一笑。 这一笑,可真是万物失色。 花痴木槿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依旧假装镇定:“笑什么。” 薄三不答话,只是斜斜盯着她看,脸上笑意越来越浓。 他笑的木槿毛骨悚然,只觉得阴风阵阵,刚才的阳光小帅哥立时变成了催命夺魂符。于是木槿忍不住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脖子。 “你们!” 就在两人眉目含情眼带笑,默默诉衷肠……的时候,旁边一个雷霆猛地响起! 木槿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学长林。她忍不住要抚额……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学长……” 林宇霆盯着木槿看了半天,说了句:“疼吗?” 木槿摸了摸脑袋,朝他一笑:“不疼了。” “哦……”林宇霆点了点头,“木槿,你不考虑一下了么?” “没有什么考虑的必要。”好不容易消停了会儿的薄三突然又插进话来,“木槿是我的。” 木槿朝薄三龇牙:“谁是你的!” 她话一出口,林宇霆原本暗下去的眼睛又通了电般地,“唰”一下亮了。 林宇霆抢前一步,一把握住了木槿的手:“木槿,也就是说,你会考虑我的是不是?” 他和木槿离的极近,漆黑的眼里晶晶亮着,一闪一闪,让木槿有些慌。她讪讪地笑了笑,睫毛扑闪扑闪地眨着:“学长,这个……” “木槿你能耐了啊?”薄三一把就揪开了林宇霆握着木槿的手,把木槿的手牢牢把在自己的手中,剑眉一挑,看着林宇霆的眼神满是不耐烦,“我都说了,木槿是我的。在我不要她之前,你甭乱打她主意!” 他手上的力道有些大,握的木槿有些疼。再听他说这话,木槿更是来气,使劲一把甩开他的手:“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了?薄清寒,我早说了,咱俩各走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她又朝林宇霆点了点头:“学长不好意思,我暂时没那个打算。对不住了,我先走了啊……” 她才转身,又被人从背后一把搂住了。 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绝对是厚脸皮的薄三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木槿歪着脑袋,身体一挣,没挣脱。再挣,还是没挣脱。 她有些恼:“薄清寒!你放手!” 然后她就听到不远的背后,传来一声轻轻的笑:“还说不是我的!啧啧啧,瞧瞧,心里想的念的,可都是我。” 木槿这才觉得不对,使劲抠开了箍着她双肩的手,一回头就对上了林宇霆紧皱的眉头。她有些尴尬:“这个……” 林宇霆打断了她:“别说了,我知道了。” 木槿还在挣扎:“学长……” “别说了,我等你。如果哪一天他伤害了你,你一定要记得还有我。”林宇霆话一说完,就迅速转了身,大步朝前走去,留给她一个高大的背影。 “哎……哎学长……”木槿冲着林宇霆的背影叫着,却不见他回头。她一急,拔腿就要追上去。 结果又被薄三横刀阻拦…… “木槿,你别动红杏出墙的歪念头。”薄三胳膊一伸拦住了她,眼中却是漆黑深沉,突然间又笑的无比的欠揍,“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这么想我,我要么吃亏点,免费让你抱一抱。” 红杏出墙……我还红拂夜奔嘞……木槿满脸黑线的想着,龇着牙给他丟了一记白眼,转身就走:“您还是留给别人吧!” 谁知道薄三竟然一把抱住了她,死死地不放手,声音在她耳畔如同蛊惑:“可是我就想让你抱。” 木槿浑身一滞,只觉得自己脸都要烧了起来,急急忙忙地从薄三怀里挣扎出来,一溜烟儿朝寝室跑去。 只留下薄三站在原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微笑起来。 * 木槿慌慌张张冲进寝室的时候,恰好和桃子撞了个满怀。 桃子小姐嘴里啃着的苹果“啪嗒”一声,掉到地上滴溜溜地滚了几个圈。 木槿顾不得问候失去苹果的桃子,把包胡乱挂在椅背上,然后“哐”的一声趴在了桌上。 反倒是桃子惊讶的不行,又缓缓转身回来戳她:“木槿,你怎么了?” 木槿眨了眨眼,没说话。 桃子又说:“你出去的也忒久了点吧?我们都下课了……哎,校草林请你吃饭了么?” 木槿摇头。 桃子说:“那这么长时间你们干嘛了?” 木槿瞟她一眼:“聊天。” 桃子不屑:“瞧你这架势,莫非校草林告白了?” 木槿吞了吞口水:“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桃子嘿嘿的笑,眼睛里全是怀疑:“又骗人了吧?木槿同学,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没骗人的本事就甭骗人,老实招供才是上上计。” 木槿嘴一扁:“哦。” 桃子充分发挥八卦女本性,居然搬了个椅子坐在了木槿旁边,满脸都是看好戏的兴奋:“说说,说说,怎么回事?” 木槿朝她眨了眨眼:“我以前跟林宇霆接触的多么?” 桃子也眨了眨眼:“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你看啊……新生那时候人家就帮你拎过行李,后来又是你社团顶头上司,再后来社联主席的职位就交给了你,再后来呢……” “再后来就没了。”木槿打住了她,“哎以前他老说我笨来着,我办砸个什么事儿吧他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现在怎么突然又觉得我好了?” 桃子笑的一脸无害:“莫非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错过了才懂得后悔?啧啧,林帅悟了……” 木槿重新奄奄一息地趴了下去:“这也就罢了,为什么这种尴尬的场面,还要让我遇上个宿敌?” 宿敌?桃子来了兴致:“你不会是……说那薄什么家的少爷吧?” 木槿趴着不答话,桃子激动地开始胡思乱想:“难道白马王子又拯救灰姑娘与水深火热之中了?然后木槿啊……木槿,你扮演的灰姑娘有没有感激涕零以身相许?” 感激涕零以身相许倒没有,不过是替他挨了生猛的一拳头。 见木槿摇头,桃子接着yy:“没有就好,不然就落了俗套。灰姑娘此时应该捋袖扭头,对着老巫婆大吼一声:‘有什么冲我来吧!放过王子!’然后巫婆的所有法术就全部都挥向了灰姑娘……” “我说……”木槿弱弱的开口,“应该是王后才对吧?” “哦!哦一样啦一样啦……”桃子大手一挥,“灰姑娘拯救王子与水深火热,王子感激涕零以身相许,灰姑娘却翩翩而去,只留一个温暖瘦弱的背影。王子站在原地痴痴守望佳人倩影,嘴角带着一抹微笑,发誓上天入地都要找到你……” 桃子越说,木槿越觉得诡异,于是匆匆打断了她:“你想多了想多了,那是绝对没有的事儿!” 桃子挑着一双漂亮的小眉毛对木槿说:“你怎么知道?” 木槿再次挫败:“你唧唧歪歪的灰姑娘,原型应该是我吧才对吧……再说了,开头还不是王子拯救灰姑娘么,怎么后来成了灰姑娘挽救王子了?” “所以说,桃子你的论点论据全都失败。论证错误。”木槿严肃地总结陈词。 难得桃子还严肃的点了点头,自己摸了摸脑袋叹息:“说的也对。” 木槿连忙岔开话题:“要出去?” 桃子“啊”的大叫一声,蹭一下站了起来,满脸郁闷:“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怎么了这是?” “我是回来拿东西的……三四节还有课……”桃子做幽魂状。 木槿这才想起来还有课,一看表,十点半。第三节课已经上了四十分钟。 于是她也想哀嚎了…… 就在两人相对无语凝噎的时候,老大和兜兜一起推门进了寝室。 木槿回神回的快:“你们俩怎么也回来了?” “课改时间了。”老大皱了皱眉头,“你和林帅是怎么回事?你没见兰老太太那张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脸,黑的都不成样儿了。” 木槿抚额叹息:“神啊,救救我吧……这可是六个学分啊……” 兜兜正要说话,木槿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倒戈记 这次依旧是莫名电话。木槿慢慢吞吞的接:“你好。” “快下来快下来,吃饭去。”薄三理直气壮的催她,“饿死我了。” 早上十点四十,算是吃早饭还是吃午饭?木槿满脸黑线:“你饿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薄三反问,“我的健康就是你的健康,我的幸福就是你的幸福,我的生活水平……要比你强那么一点。” 木槿咬牙切齿:“既然咱俩生活水平不一样,我又没打算提高生活水平,您还是自己去吃饭好了。” 第7章 “哦,这个你放心。”薄三慢慢吞吞的说,“我今天就屈尊纡贵的将就你一下。” 木槿刷完饭卡,一回头就看见了坐在桌边等待开饭的薄清寒。 远看他还真是帅,浓眉大眼,清爽的头发,眉目间冷漠淡然仿佛随时准备拒人与千里之外,怎么看怎么都是一玉树临风型的冷面校园王子。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看起来的冷面帅哥偏偏怎么就跟自己纠缠不清没完没了?更想不通的是,他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呢? 这个问题真的是灰常的严肃。 木槿正胡思乱想着,掌勺大师傅已经迅速的把菜炒好了。她端了菜,再一回头,就见薄三身边站着一个女生。 三分钟不见就沾花惹草……这人还真是…… 木槿一边腹诽着,一边端着菜朝座位走去。 薄三远远就见木槿端着一个大盘子,晃晃悠悠地朝这边走过来。他正要起身,却被身侧的女生拦住:“这位同学,你是不是李清远?” 薄三连个眼神都不给:“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你认错人了。” “啊?”那女生明显有些愣,“那你叫什么?” 薄三面无表情:“你认错人了。” 女生不依不饶:“你明明就是李清远!你要非说不是,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薄三转过了视线,朝面前的女生微微挑了挑嘴角:“李清远是你男朋友?” 女生被他晃花了神,点头,又摇头。 薄三斜睨,嘴角一挑,勾起个淡淡的笑,一条胳膊撑在餐桌上,伸出修长的手指朝走近前的木槿一指,凑在那女生跟前说:“看到那个傻乎乎的端着盘子的女生了没有?她是我女朋友……所以说,同学你认错人了。” 说完,他还不忘朝女生微微一笑。 然后他就志得意满地看着那个女生满脸悲愤地看向木槿。 木槿不明就里,小心翼翼地放好盘子,翻眼瞟了瞟旁边美女甲通过眼神飞来的暗箭,满脸嫌弃地和薄三用眼神交流:又勾搭良家妇女了吧…… 薄三眯眯笑:没有没有没有,这次是良家妇女送上了门…… 木槿咬牙切齿:就知道你这花蝴蝶不消停! 薄三还是眯眯笑:好在有你来拯救我与水深火热呀亲爱的木槿小朋友…… 木槿再次瞟了瞟身旁cos雕像的美女甲,朝薄三龇牙: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甭指望我当出头鸟。 谁知道薄三突然稍微立起身来,伸手过来拍了拍木槿的脑袋,笑眯眯地慢慢吞吞说了句:“老婆,今天的饭看起来真不错。” 美女甲翻身落荒而逃,木槿小朋友被一句“老婆”,震的cos雕像石化ing…… 只听说过小人与女子难养,没想到薄清寒这个大男人也须眉不让巾帼。 木槿黑着一张脸想。 薄三看着她满脸呆滞,心情突然大好,好心好意地帮她掰了双筷子,齐齐地摆在她面前:“吃饭吧吃饭吧。” 木槿吞了吞口水:“我以前是不是欠你钱了?” “嗯?”薄三挑了挑眉,摇头说,“没有。” “那我占你座位了?” 薄三依旧摇头。 “和你抢最后一两米饭了?” 薄三继续摇头。 “在小纸条上写你坏话了?” 薄三还是摇头,这个他虽然不知道,可不能保证没有。 某人狂怒:“那你为什么要这么阴险的毒害我!” 薄三笑了出来,居然又满脸温柔,一本正经地问:“我哪里毒害你了亲爱的,我疼你宠你还来不及……” 原本香喷喷的米饭啊……为什么看起来实在是难以下咽呢…… 薄三倒是吃的很欢乐,狼吞虎咽形象全无,一碗米饭都不够,居然主动又去加了一碗。 木槿兴致缺缺的扒拉着碗中的饭,挑过来,挑过去;挑过去,再挑回来。 薄三终于看不下去了,手中筷子一放:“木槿。” “嗯?”木槿抬头,眼神飘忽。 “饭不好吃?”某人很好脾气的问。 “哦,没事。”木槿明显的心不在焉。 冒充好脾气的薄三忍不住要发飙:“这么难吃的饭,该是我表示不满才对吧!” 你有满意过么……回过神来的木槿腹诽,揪了揪脸笑了下:“你是该不满才对。” 难得木槿逆来顺受不反抗,薄三上下打量她半天:“真不想吃?” 木槿扁了扁嘴:“也不是。” “那是不想和我吃?”某人再问。 这次终于找到重点了啊……木槿无声呐喊,不怕死的、缓缓点了点头。 捋虎须的下场就是—— 薄三同志一把夺了木槿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扣在桌上,然后把木槿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对着渐渐人多起来的食堂众人高声说了句:“木槿,让我天天替你打饭吧!” 周围迅速意会到真实内蕴的同学们齐齐的“喔”了一声,甚至有几个还朝薄三叫:“加油啊帅哥!” 还有几个女生朝木槿喊:“美女!有这么帅的男生追,快点答应吧!” 木槿恨不得自己是土行孙,从当地就撅个洞钻进去。 食堂中木槿和薄三玩着争霸天下,却不知道一辆红色法拉利悄无声息的停在了食堂门口,一条修长而洁白的腿从车里跨了出来。 于是就在木槿使劲吞着口水,用小李飞刀一下一下朝薄三胸口扎过去的时候,食堂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恰好解了木槿之围。 木槿暗暗感激门口制造混乱的那人,趁势就要溜走。 不料一抬头,就见一张几乎是完美无瑕的脸出现在视线内。 长长的头发被烫成了大卷,随意披散在肩头;刘海被一个小发卡卡到了耳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即使戴着最大号的墨镜,那张脸还是夺人心魄的美丽。 就连同样身为女人的木槿,也忍不住要赞叹一声。 可是为什么,这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木槿围观美女围观的欢乐,突然被薄三一把拉住了胳膊。 木槿朝薄三看去,就见薄三恢复了第一次见他时的表情,有些不耐的瞟了那位美女一眼,朝木槿低低的说:“别看了,走吧。” 木槿揪自己的胳膊:“这可是美女,围观美女的机会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来的……” 薄三有些烦躁,声音也变的冷冷清清:“有什么好看的,你到底走不走?” 木槿狐疑的朝他看了一眼,终于把自己的胳膊从他手中揪了出来:“要走你自己走吧,我不走。” 乘乱摆脱包袱……这招真是不错……果然是乱世出英雄啊……木槿窃喜着感慨。 薄三打量了她一眼,突然也笑了,眼底却依旧是清冷:“这可是你说的。那好,你不走,我也不走。” 这是……什么意思? 木槿的小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大美女直直朝自己走过来,嘴角含着笑,风情万种。 木槿左右一看,身旁没人;再朝大美女一看,大美女微笑朝自己颔首。 她终于抬手朝自己指了指,用眼神问大美女:我? 大美女的眼睛被墨镜挡住看不清楚,却清楚的一歪头,嘴角露了个迷人的微笑。 于是木槿再次cos雕像。 她正发呆,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你来干什么?” 木槿呆呆的转头看薄三,只看见他一张脸如同白板,没有表情,仿佛突然间有些空。 大美女抬起纤纤素手,把墨镜摘了下来,顺势甩了甩一头漆黑的长发。 然后整个食堂里,四处都是倒抽冷气的声音。 就连自认为无比扛压的木槿,嘴巴也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型。 这美女!这美女!明明就是当红女星——杜程雨! 大美女杜程雨白了薄三一眼,哀哀怨怨的开了口:“三公子,你大上周五就约我今天去打球,我在家等了你三个小时。” 这一眼眼波流转,端地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不料木头薄三只是轻描淡写的“哦”了一声:“临时有事,没来得及。” 杜程雨扭着柔弱的腰肢,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一步一步朝薄三走过来,嘴角含着浅浅的 笑:“三公子,那我们现在去打球吧?” 薄三推开她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脸上连个笑意都没有:“今天没时间了,改天再约吧。” 杜大美人一排细细的银牙咬着下唇,越发显得红唇娇艳欲滴,楚楚动人:“改天是哪天?” 薄三有些不耐烦:“回头再看吧,你先回去,这儿人太多了,对你不好。” 杜大美人的眼神缓缓扫过和薄三并肩站在一起的木槿,幽幽叹了口气:“三公子,你近来改口味了?” 薄三似乎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突然皱了起来,淡淡扫了杜大美人一眼:“不该问的,就别问。” 杜大美人却突然莞尔一笑,朝木槿说:“这位小姐,那我们,有缘再会了。” 说完,施施然朝食堂外走去。 一路上,竟然没有人敢拦住她要个签名。 薄三转眼就见木槿还张着嘴巴,忍不住嘲笑她:“傻了?” “傻了。”木槿依旧盯着美人远去的方向,摇头晃脑的叹息,“美人啊美人……” 然后就听到薄三轻轻的笑,仿佛很愉悦:“自卑了吧?我说让你走吧,你偏还要留着受打击。” 木槿正要朝薄三龇牙,猛地发现食堂里鸦雀无声,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 然后她猛地醒悟了过来。 第8章 争夫记 木槿拉着薄三一通狂奔,直跑的精疲力竭才停了下来,靠着一旁的小树苗就喘气。 薄三体力明显要比她强很多,挺拔地站在她身旁,神色确是满脸鄙夷:“你大学体育是不是从来就没及格过?” 木槿大口喘着,白了眼薄三没说话。 薄三嘿嘿的笑。 木槿没好气的抬头瞪薄三,却见他一反刚才的扑克脸,笑的如沐春风。 于是她淡淡瞟了他一眼,又转开了眼,脸上也浮起一抹笑来。 薄三拍了拍她的胳膊:“我不过是拿你当了个挡箭牌而已嘛,木槿你要感到荣幸。” 木槿用手指点了点自己保持微笑的脸:“确实非常荣幸。” 薄三仔细盯着木槿的脸研究了一下,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怒极反笑。小木槿,情绪控制的不错。” 木槿收回笑的要抽筋的表情,揪着快要抽筋的脸,对薄三视若无睹。 谁说的,敌不动,我不动。 敌动,我还是不动。 突然老大打电话给木槿:“哎木槿,杜美人真来咱学校啦?” 木槿有点晕:“你怎么知道的?” 桃子一把抢过老大的电话:“现在咱学校谁不知道啊!杜美人为爱献身,不顾身份抢男人。这可是bbs热门新闻。” 木槿弹了弹鼻子:“桃子啊,不是我说你,三人成虎那故事不是瞎掰的。你打哪听这么玄幻个版本来的?” 桃子镇定的说:“双姝食堂争夫,有图有真相。现在这可是学校论坛的第一热门贴,不到20分钟楼都盖到快100层了。主楼盖了还有附属楼,各大讨论贴,支持贴,反对投票贴。哦对了,楼虽然有点歪,不过咱学校的同志们还是很团结的,主体中心思想还是很一致的,木槿你放心,舆论对咱是有利的。” 木槿满脸黑线:“什么叫,有图有真相……” 桃子乐颠颠的叫:“你和帅哥比肩而立,杜美人泫然欲泣。抓拍的好啊……” 木槿:“……” 桃子继续添油加醋:“哦对了,木槿啊,这张图上的你还真好看。那小脸儿白的啊……那小腰儿细的啊……那小身材好的啊……” 好看好看,杜美人才是天下第一好看。 木槿“哐”地一声挂了电话。 然后她抬起头来看薄三,旧怨添新仇,战地黄花相遇,分外眼红。 民事纠纷瞬间上升为阶级斗争。 大概是木槿的目光太过哀怨,薄三皱了皱鼻子:“怎么了?” “你……好……毒……”木槿吐血。 薄三哈哈大笑,笑的眉目疏朗,英俊潇洒:“我当时说了好几遍走,谁让你不走的?” 木槿瞪眼:“谁让你没说清楚杜美人是来找你的?” 薄三揉了揉木槿的头发,眉毛略微一挑:“我怎么知道她是来找我呢。” 木槿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又猛地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无良某人正是现在让她身陷水深火热之中,于是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薄三倒是很无谓,含笑瞟了木槿一眼。 妈妈咪。木槿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薄三歪着脑袋瞅她,突然伸手把她的脸朝自己扳了过来,缓缓的俯下了身。 他要干什么?! 木槿一双大眼睛瞪着格外大,惊慌失措的眨巴眨巴,眼睁睁地看着薄三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能再近了啊!她小宇宙正要反射性爆发,突然听到“咔嚓”一声。 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木槿还是有些呆,就见薄三施施然立直了身体,看着她的眼里带着笑意:“木槿,你想歪了吧……哎你说你一个小姑娘,思想怎么就这么不纯洁呢?” 木槿怒:“谁让你离我这么近的!” 薄三眼梢眉角依旧含笑,淡淡扫着木槿:“离你更近的也有过。” 一句话,噎的木槿一口气就憋在了胸口。 正憋着,她突然又想起刚才那道诡异的白光来。木槿咬着唇思索,这样的白光,难道是…… “相机。”薄三接了话。 木槿泪,愤慨地瞪薄三:“你又黑我!” 薄三又用同情的眼光看了眼木槿,迈开两条长腿就朝前走去:“我只是宣告你的归属权。” 木槿气的愣在原地,眼见薄三走远了,才又一个箭步追了上去:“哎!薄清寒!” 薄三听到她叫,忍不住嘴角动了动,却又偏要抿成条直线,转过身来问她:“干什么?” 木槿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可一见薄三这趾高气昂的架势就怒了:“你说干什么!照片被拍,估计又要传在学校论坛,你无所谓,我可还要在学校混。你说怎么办吧!” 薄三认真的盯着木槿看了一分钟,继续晃晃悠悠朝前走去,一句话飘飘荡荡随着风传在了木槿的耳朵里:“你是我女朋友,随便他们怎么拍。要是觉得实在学校混不下去,就来跟着我吧。你加上你的小宠物小动物的,我还养的起。” 木槿气的还要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于是当日晚上木槿在日记薄里血泪控诉: 那厮脸皮奇厚无比,敌我数次交战皆不得要领,只能无功而返,大溃千里。 桃子正好顺路就瞅了一眼,指着笔记本里这段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木槿啊木槿,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果然是血的教训啊……” 木槿扁着脸,开了电脑上学校论坛。只见整个水区沸沸扬扬全是讨论贴,其中还有两个贴内有图片。 一图名曰爱的呼唤。杜美人泪眼朦胧cos琼瑶剧女主人公,宛如娴花照水弱柳扶风,眉目间满是凄婉的哀伤。 这图看的,不管是谁,估计都想拍飞站在薄三身边伪装碉堡的疑似小三之木槿同志。 一图名曰爱的牵挂。薄帅哥一手捧着木槿的脸,双眼含情脉脉朝她微微一笑,眼看着就要低头朝她吻过去。 这图看的,不管是谁,都能血脉膨胀就差捶胸顿足自怨自艾自己为嘛不是疑似女主。 桃子指着那张爱的牵挂,笑的满脸无害:“角度抓拍还真不错,哎木槿,这么看其实你和薄家那谁还挺配的嘛!” 木槿淡定的翻出了第一张图给桃子看。 桃子很快就倒戈,摸着下巴点头:“还是杜美人更配一些……” 木槿趴在电脑前,仰天长叹:“万能的主啊,赐我一个黑论坛的程序吧!” 仰天才叹完,她再一刷新,浏览器上出现一个大大的: interexplorer无法显示该网页。 木槿忍不住要再次仰天长笑,恶哈哈哈哈,果然是佛在我心中。谁说校园网不好的,谁说的?谁说的?值此大好机会,应该严肃的对学校奇破无比的服务器致以革命性的敬礼。 她正洋洋得意,突然手机震动,传来短信一条,内容言简意赅: 出差一周,下周再见。另,严肃的警告一条,别指望红杏出墙。 都不用想,除了大魔头,不会再有人发这么狗屁的短信息。木槿朝手机龇了龇牙,自动屏蔽了后半句话,做了个要挥拳揍人一通的姿势,内心暗爽不已。 不料兜兜正好洗漱回来,狐疑地瞟了眼木槿:“乐什么呢?” 木槿握拳,神色肃穆的点头矜持状微笑。 突然,她手机又响了起来。她顺溜的接了起来,张口就是:“祝您一路顺风万事如意出门大吉旅途愉快诸事顺心合意圆满完成任务……早日……那啥。” 早日荣归故里?no、no、no……还是能拖一日就一日的好。 薄三听她卡在那里,心情大好,爽朗的笑出声来:“木槿,快点收拾东西,明天跟我一起走。” 木槿握着手机呆掉了。 薄三见她没反应,又说了句:“收拾东西。” 木槿吞了吞口水:“你想的美!我告诉你,我还有考试无数建模课无数小帅哥约会无数……谁顾的上跟你出去溜达呀。” “你赶紧收拾东西。”薄三根本没听她讲就打断了她,“要是不收拾,我明天就只拖你走,到时候缺什么买什么。” 于是木槿握着的宝贝手机n81,被华丽丽的摔到了地上。 那头薄三只听到“哐当”一声,仿佛什么东西摔了下去。 “喂”了两声没反应之后,他想着木槿呆兮兮的当场石化,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可是才笑一半,他就怔住了。 对面镜子里的男人,是早就熟悉的脸庞。只是眉眼神色之间,不知道有多久,不曾这么疏朗的笑过。 薄三看着手机,嘴角又渐渐浮起一丝微笑来。可那微笑只是浮光掠影般的一闪,很快就隐到了他漆黑的眼睛中消失不见。 终于,薄三还是摇了摇头,轻轻的吁了口气。 通话记 隔日木槿四点就起了床。她偷偷摸摸的下床洗漱,抓了包就朝门外跑。 不料,寝室楼门是六点才开。 木槿唉声叹气的在共用一个楼门的三座寝室楼前溜达来溜达去,顺便辣手摧花,折了几朵夏日初绽的花骨朵。 好不容易在念叨了一早晨“头可断,血可流,学校坚决不能走”之后,楼下阿姨慢慢吞吞地开了门。 木槿“嗖”地一声就窜出去了。 谁知道才出门,她就撞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气味熟悉,暗香顿生。木槿暗想不妙,双手蒙了眼,cos待兔农夫:“对不起对不起。”叠声说了一通对不起之后,就想撒欢溜走。 薄三两根手指拎着木槿后脖子上的衣服,笑的有些阴险狡诈:“你干嘛去?” 第9章 木槿依旧拿包蒙着脸:“对不起对不起,您认错人了。” 薄三又用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把木槿挡在眼前的包拎了开来,一张俊脸就摆在她眼前:“莫非你还想跑?” 不是莫非。是的确就要跑。 木槿无辜的眨了眨眼,满脸堆着笑:“哟!是您呐!我眼神儿不好,刚才没看见啊,不好 意思不好意思,见笑了见笑了。” 活生生的老鸨嘴脸。 薄三斜睨:“装,继续装。” 木槿厚颜无牙:“呵呵,不好意思啊,我要赶着去占座,就……不打扰您了啊哈!您先忙……您先忙……”边说,就边朝一面退去。 眼看着就离薄三远了,木槿暗想,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边想着,她就要迅猛的转身迈腿。 不料,后领子还是被人给拎住了。 木槿泪目,可怜兮兮的转头,挤出个微笑:“还有……什么事?” 薄三一本正经:“我要去出差。” 木槿点头:“知道知道,您放心去。” 薄三神色肃穆:“我昨天交代你什么来着?” 木槿点头:“知道知道,下周再见。” 薄三轻咳一声:“电话里交代什么来着?” 木槿装傻:“什么来着?哎呦不好意思,我手机昨天摔到地上摔坏了……” 薄三冷哼:“装,继续装。” 木槿满脸纠结,倒像是偷东西被抓了个现行。 毛! 木槿想到这里,心里也别扭起来,猛然间胆儿也大了,板着脸瞪薄三:“放开我。” 薄三一愣,居然真的就放开了她。 这一下,搞的木槿也有些迷糊……他这么听话,倒让她的理直气壮有些没了胆气,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薄三斜斜地瞥她,眼神里满是戏谑:“放开了。” 木槿把脸摆成扑克状,使劲儿搂了搂包:“我先去上课了。” 话一说完,她就又窘了…… 为什么要和薄三说这样的话啊口胡!这样的话听起来很暧昧啊口胡!这样的话很容易会被 人误会的啊特别还是他们现在是属于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关系啊口胡! 木槿再一次的……凌乱了…… 倒是薄三很镇定,伸出手来捂在唇边,轻咳一声:“去吧。我回来再找你。” 诶?他突然这么大方让木槿有些不习惯:“昨晚不是说……” “你的手机不是摔坏了么?”薄三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 “那个是……那个是……”木槿恨不得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好在薄三突然比较宽容,也不和她计较:“去吧。我也得走了。” “喔。”木槿点点头,正要转身走,突然又问,“你几点的飞机?” 薄三愣了愣,扬起一抹笑来:“八点半。” 木槿抬腕一看,才六点十五。 她舔了舔唇,有些扭捏的问:“那你这么早过来干什么?” 薄三倒是答的顺溜:“看你啊。” 木槿要被呛到了……一个平日以折腾她为乐的人突然说出这么句话来,还真是让人有点不适应啊…… 她咳了两声,脸上带着讪讪的笑:“哦。” 薄三却又突然朝她俯下身来,俊脸摆在她眼前:“我走了,不许你和那个男人纠缠不清。” 那个男人?哪个……男人? 木槿有些愣。 薄三翻了翻白眼:“就是那天遇见的那个。” “哦你说他呀……”木槿撇了撇嘴,“他忙实习呢吧,哪能顾的上我。” “实习?在哪实习?”薄三罕见的好奇。 “好像是在……信远吧……”木槿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诶。” 岂料薄三却点了点头,一副已经明白的样子,然后拍了拍她的脑袋:“去吧。” 木槿点了点头,又对他客气了句:“路上小心。” 薄三突然又朝她靠过来,嘴角带着坏坏的笑:“既然这么不放心我,那就和我一起走好 了。” 木槿缩了缩脖子:“您忙,您忙。”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薄三眼看着木槿走远,含着笑摸了摸眉毛,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阳子。” * 虽然薄三是走了,可是木槿依旧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八卦群中。 那杜程雨是谁?这学校里有多少人对着她日不能思夜不能寐?又有多少人红果果的对她仰望崇拜再加恨不得落井下石的跺三脚? 可人家居然会奋不顾身的和一个普通大学女生抢男友,由此可见此男的极品程度。 于是从操场到自习室,从食堂到小超市,无一不是在传播着这一条惊天动校的灰姑娘邂逅白马王子事件。 当然,灰姑娘要有公主配,王子也要有炮灰男。 那位莫名其妙黑掉学校论坛,导致大家yy对象神秘失踪兼照片毁尸灭迹的某男,自然而然就成了传说中王子殿下的陪衬。 传说,灰姑娘也是有小草爱的。小草忍受不了王子的高大英俊,嫉妒作祟,忍不住黑掉了王子的照片,试图把自己ps过的型图和灰姑娘重新添置一起,粉磨登场。不料,由于炮灰男技术实在不过硬,一不小心就演变成全坛黑屏事件。 更离谱的是,居然有话剧社团开始准备新一期的剧本,名字就要做:仙黛瑞拉的南瓜马车。 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嘛!木槿哀叹。 可更加哀叹的是,罪魁祸首居然出差,在美人堆里逍遥自在,留个烂摊子让她收拾。 木槿想起来就恨的牙根痒痒,恨不得把薄三拖出去抽打一百遍啊一百遍…… 不料正抽打的欢乐,她的胳膊就被兜兜撞了一下。 木槿朝兜兜看去,只见和自己姿势相同的兜兜趴在桌上颠颠儿的乐,满眼都是鄙夷:“哎,你一个人在那面红耳赤的,莫非是桃花开了?” 木槿没好气的白了兜兜一眼:“今夏我命犯桃花,而且全犯烂桃花。兜兜你挽救挽救我吧。” 兜兜摸着下巴,严肃的点了点头:“本半仙掐指一算,虽然这半年桃花朵朵,但其中只有一朵开的分外娇艳。” 木槿不屑的“切”了一声。 兜兜低低的笑:“薄家的这位多好啊,又帅又有钱。虽然花心是花心了点吧,可人嘛,总要有点缺点的不是?你只要抓住他的胃,再抓住他的心,替他把那些烂桃花都挡了不就成了?” 木槿咧了咧嘴:“一我不会做饭,二我不会抓心,三我不会挡桃花。我跟薄三啊就是那剃头的挑子,他热的时候吧我还冷着,我要真热了,估计就该他冷了。再说了,我干嘛没事找个已经工作的人啊,合着我嫌自己不够老,还非要跟一大龄青年扎堆儿瞎闹?” 兜兜吸了吸鼻子:“哪怕试试也成啊,说不准人家就浪子回头了。” 木槿一哂,不再说话,摊开了笔记本做笔记。可笔记没做成,自己倒是有些愣愣的发怔。 自己刚才话说的可真是顺溜,可为什么会觉得,有些堵的慌呢。 除了八卦漫天,木槿同学其他的生活倒是风平浪静了几天,甚至就连前几天隔三差五出现一下的林宇霆都不来学校了,改为隔三差五给她打个电话,语气遗憾:“木槿啊,我在城南,天天加班,实在是没法回学校。你可千万别多想啊……” 没多想没多想,是学长你想多了。 林宇霆接着絮絮叨叨表示对木槿的爱慕之情,恰好又来了个电话。于是木槿连忙打断林宇霆的念叨:“不好意思啊学长我妈妈来电话了我得先接个电话咱们改日再聊啊。” 然后她“哐”的一声挂了电话,深深换了一口气,再次把电话拿了起来:“妈,是我。” 木槿妈随口一问:“刚才和谁打电话?” “哦,一个同学。”非常时刻,诚实的小孩也得撒个善意的谎言,“一个同学,问了我个事。” “哦。”木槿妈不再多问,“快放假了吧?暑假回家来么?” 木槿想都没想就说:“回去啊。去年寒假就因为建模,连年都没过成。这个暑假我先上考研班,晚半个月再回去。” 木槿妈又“哦”了一声,叮嘱了几句其他的事儿就挂了电话。 恰好有隔壁寝室的同学来通知木槿交入党思想汇报,听完她讲电话以后随口问了句:“你不是南方人么木槿?” 木槿点头:“对啊,我家在深圳。” 那位同学好奇:“那怎么和你妈妈用普通话讲电话呀。” “哦,这个啊。”木槿笑眯眯的解释,“因为我妈是北京人啊。她一直都没学会方言,就逼着我跟她讲话就用普通话。” 那位同学点了点头,跟她讲了思想汇报的要求和截止时间,临走时候又“嘿嘿”的笑着说了句:“我这两天看小说看的多了,|奇+_+书*_*网|只要看着男女双方不是一个地方的人,都会觉得好有内幕……” 有内幕……木槿抽了抽鼻子,朝那位同学嘿嘿一笑:“你想多了……” 木槿一关门,老大就趴在床上,边啃苹果边发言:“还别说,深圳那时候可绝对是要啥没啥谁都不乐意去的地方,说不准阿姨就真的是为爱奋不顾身来着。” 木槿白了老大一眼:“我家祖籍可是在安徽,徽商好歹在当年也是一风流佳话……” 桃子打断了她:“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也忒远了些吧?” 木槿还要说话,手机又响了起来。 又是陌生号码。木槿看到陌生号码就条件反射般的认为是薄三,于是很随意的说:“喂。” 第10章 实践果然是出真理的。电波那头传来的声音正是好几日没消息的薄三,语气懒散:“干嘛呢你?” 木槿端着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才晃晃悠悠地回答他:“收拾东西,准备睡觉。” 薄三轻声笑她:“这才几点啊你就睡觉?还当自己幼儿园小朋友呢?” 木槿只听到那边有些吵,好像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也有女人略有些娇嗲的劝酒声。于是她很严肃的板着脸说:“我明天早上还有课。” 薄三又说了句话,仿佛是喝醉了,说话慢慢吞吞,还有些不清楚,也不知道他在嘀咕着什么。木槿问了句:“什么?” 薄三突然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扬声嚷嚷着:“小莲来这儿!” 一个清脆的女音传来,声音娇娇嗲嗲,柔的仿佛要滴了水:“知道啦三公子,倒好这杯酒就来。” 另外又传来一个轻笑的女声:“三公子向来不拘小节,小莲这下可要吃亏咯……” 薄三也不跟木槿说话,倒让木槿觉得有些尴尬,只好不声不响的挂了电话。不料电话才挂,他就又拨了过来。 木槿盯着屏幕一闪一闪,终于还是接了起来:“喂。” 薄三懒懒散散,语气却又有些不悦:“谁让你先挂电话的?” 木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我以为你忙啊。” 薄三又顿了顿,终于一笑:“那你早点睡吧。” 说完,他也不等木槿反应,就“哐”一声切了线。 木槿握着手机愣了半天,才猛然发出一声怒吼:口胡!为嘛我不能先挂电话!! 进门记 结果薄三这一走,直到木槿放了暑假,他都没有再露面。 木槿原本打算先上考研班,然后就回家。谁知道学校安排大三学生进行认识实习,于是彻底的打乱了木槿的暑期计划,连回家都搁浅了。 大三学生的认识实习分为两类,一是在学校做账,一是去公司实践。 木槿拿到实习手册的时候有点崩溃——像她这样不进学生会又和老师们没什么私交的,实在是没想到天上能掉这么大一块馅饼。 而且还是金馅饼。 可是当她翻开手册,看清楚自己所在单位的时候,她就恨不得把这块馅饼随便砸在某一个路人甲身上。 那手册的地址栏上分明写着:实辉集团。 实辉没问题,问题在于,实辉家姓薄。 木槿脑海中浮现出薄三那邪恶的似笑非笑,瞬间有些习惯性的胆怯。她回头看寝室另外三个人的手册,老大和兜兜都在学校,桃子在另外一家企业。 桃子一见“实辉”两个字,就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她脸上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指着手册颤颤巍巍地说:“实辉什么时候也在我们学校招认识实习生了?” 木槿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不重要,现在首要的问题是要刺探一下薄三是不是也在那里上班…… “你们不知道么,今年实辉在我们学校招两个名额的,一直要实习到下半年的。”一侧有同学插话,止不住的眼冒红心,“谁要能被实辉招进去,工作可就基本不用犯愁了呀!” 木槿听了,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把自己的实习手册捏的更紧了些。 可实辉头次在系里找实习生,系里自然少不得炫耀一番。系主任开实习动员大会的时候,还特地请两名去实辉实习的同学上台——于是木槿和另外一位号称系里第一牛人的李洋就傻呆 呆的站在了主席台上任人围观。 木槿表情痴呆,脸色尴尬,连笑都笑的牵强,满脑袋里想的都是自己就一二流水平的学生学分绩点连个三点四都上不了的人为嘛就跟一绩点为四点三的人一起去这个地方实习? 介素为什么啊介。 殊不知,底下更多绩点四分以上的人想哀嚎,难道实辉连招个实习生也要挑个漂亮的人才行么,介到底素什么社会啊介! 实辉并不提供住宿,可公司实在又离学校远。木槿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决定在公司附近租个房子住。 老大一早就帮忙打探好了房子,就在离实辉两站路远的一个小区里。四十多平方米的大小,带着个小阳台,卫生间和厨房也干干净净,连家俱都应有尽有,实在是适合独居。 木槿一见就喜欢,连价钱都没商量,就爽爽快快地付了定金签了租房合同。倒是老大捶胸顿足一副哀怨小媳妇的样子:“妞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啊,你怎么都不商量商量价钱啊?” 木槿嘿嘿一笑:“反正也租不多久嘛,跟一老太太抠多没劲。” 老大怒斥:“腐败!” 木槿扁嘴:“老大你说错了,我是一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你说的是那万恶黑暗的小资产阶级。” 资产阶级,那不是就在说薄三么。 木槿摇摇脑袋,果真是被欺凌的久了会脑残,自己现在就是个活生生的案例。她想到这里忍不住伸手拍了自己一巴掌,暗自纠结这么大好天气,自己为嘛要想个这么科幻的故事吓自 己。 * 可实习这件事,心里愿不愿意是一回事,去不去是另外一回事。 这么大好的实习机会,刀山火海哪怕油锅都要下,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薄三。木槿站在实辉大堂中暗暗给自己鼓气。 前边领路的小姐满脸微笑,妆容精致,相比之下木槿就如同一地地道道的柴火妞。她挣扎许久,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请问,我们是要去财务部实习么?” “叫我vera吧。”领路小姐浅浅含笑,“李洋同学要去销售部,而木槿同学你呢要去财务部。” 木槿点了点头,迅速的和身旁的李洋对视了一眼,却发现对面瞟来的眼神怒气冲冲满含哀怨…… 好吧,虽然学财会去财务部实习的确很不错,可是您也不用这么悲摧的看着我吧?木槿收回目光,想的有些凄凄切切。 再一抬头,她就看见大堂另一侧的电梯前,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袭黑色的西服,被他穿的挺拔英俊,极其熨帖。等电梯的空档里,他正和身旁的秘书说着什么,偶尔比划一个手势,于是修长的手指便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曲线。远远看去,他侧脸的弧线非常漂亮,辅之以专注的神态,更有一种锐气直直的朝人逼射过来,夺目而耀眼。 这样的薄三,完全和从前自己见过的那个吊儿郎当的人不搭边儿。木槿看着他不禁有些发呆,却猛然听到vera叫自己:“木槿,这边!” 她连忙收回视线,紧跟了两步,朝侧面拐过去。 可是在拐弯前,她再次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薄三也转过了视线,朝她所在的位置看过来,眼神里仿佛还带了些许笑意。 木槿于是非常迅速的闪身而退,边走着边又敲了自己脑袋一下。 vera笑眯眯的看着木槿,歪了歪脑袋:“薄经理很帅吧?他可是我们楼里的第一号黄金单身汉。” 天,原来八卦真的是无处不在。木槿瞠目结舌,半天才点着头咧了咧嘴:“是……挺帅。” vera的眼神淡淡扫过她:“这样的人,不是我们能够攀的起的,也就是远远看看罢了。” 她话音方落,电梯就“叮”的轻响一声,木槿乘势侧身让她先进,岔开了话题。 电梯里木槿站在vera身后,不禁暗暗咬了嘴唇。刚才薄三那一瞥虽然距离是远,可杀伤力却实在是不小,特别是那抹似笑非笑,简直堪比小李飞刀,直刷刷的戳进了木槿的胸膛,硬是让她在三伏天里打了个寒颤。 老板就是老板,火力果然强大无比,和面前这位醋坛子乱飞的同志相比,那简直就是坦克对汽车,导弹对步枪,飞机对航空母舰,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上。 她正胡思乱想,就听到vera清脆的声音:“7楼是财务部,木槿你自己先过去,我领李洋去销售部。” 木槿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多问一句,电梯门就重新关闭。 小木槿眨了眨眼:这是怎么个状况? 她正站在电梯前,面对着电梯发愣,就听到了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好。” * 好像实习也没什么太大的事情。木槿第n次帮同事泡完咖啡以后,坐在座位上颇为哀怨的想。 那天被部门经理在部门内介绍了一下,分配了座位,然后就把她交给了孟华带。说是带新 人,其实也没什么重要任务交给她,左右不过是帮忙去打印复印,泡咖啡之类的琐碎事情。 于是木槿和周围的气氛格外不协调的无聊着。 倒是旁边的小影为人直爽大方,又比木槿大不了多少,便显得格外的亲近。于是……在五百只鸭子的叽叽喳喳下,木槿在短暂的时间里就迅速有效的掌握了实辉的内部八卦。 比如,顶头上司疑似gay啦,隔壁部门那老头老牛吃嫩草啦,前台某女指望色诱某位boss啦等等等等,可最多的还是关于第一黄金单身汉的薄三的绯色新闻。 比如和当红影星杜程雨传绯闻啦——啊呸,这个男人放美人鸽子; 比如和门当户对的千金传婚讯啦——啊呸,这个男人像要结婚么? 比如和某个神秘女友出入夜店啦——啊呸,这个男人肯定做的出来; 比如和前任某某位女友藕断丝连——啊呸……啊……啊……木槿正要腹诽,猛地醒悟过来,自己是不是也属于“前任某位女友”庞大军队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分母? 然后木槿咬了咬牙,浑身冒鸡皮疙瘩的掐了自己一把。 第11章 可是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有银子有房子有车子唯独缺一枕边人的四缺一男人,薄三不可避免的成为了整个实辉美女们的首要目标。据小影掌握的八卦消息来看,花花蝴蝶薄三同志深谙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虽然身侧美人如云,可没有一个是跟自己的工作搭了边儿的女 人。 这也让实辉的美女们扼腕神伤,慨叹鱼翅和熊掌果然不能兼得。 唯独木槿一听就乐,摸着下巴发表感慨:“没想到这三公子还挺有操守。” 小影也跟着点头:“就是可惜了这楼里同志们超短的裙子了,啧啧啧。” 裙子长短和她有一毛钱关系?木槿暗想,脑海中仿佛有小人儿抓着钞票朝自己扑腾扑腾地招手,还是赚钱比较重要。 小影推了推她:“黯然神伤了?” 木槿伸手勾了勾小影的下巴,朝她美美的抛了个媚眼,甜甜蜜蜜地笑的盼顾神飞却是无比欠抽:“亲爱的,我预感到要发财了。” 小影很不屑的“切”了一声,丢给木槿一沓文件:“帮我各复印三份吧,我腾不出手来。” 木槿扁扁嘴,顺手关了msn对话窗口,起身就朝楼下的影印室走去。 不料她等的电梯里立着一白衣美女,一见她就冲她笑的满脸温柔。木槿有些愣,下意识的左右瞟了瞟,见没人才笑着朝美女点点头,又见美女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便闪身进了电梯。 其实就两层楼的时间,短的连个招呼都没法打全。可偏偏在美女若有若无的注视下,木槿总觉得度秒如年,仿佛整个电梯里的温度蹭一下升到了摄氏一百度,热的人直冒汗,就连手中拿着的文件都被手心里的汗打湿。 出电梯的时候木槿暗暗纠结,见着帅哥花痴也就罢了,怎么见一美女都能紧张成酱紫?可是她只顾着绞着眉毛纠结,却没注意到背后美女意味深长的目光。 偶遇记 颜轻其实原本没想到会这么巧的遇见木槿。 前阵子她就听陈允乾说薄三新换了女朋友,而且都把人安进了自家公司,重视程度立时可见。今日路过实辉楼下,颜轻便顺路上来瞧瞧薄三,顺便瞅个空瞧瞧是何等美人惹三公子如此倾倒。 不料薄三只是自他那宽大的办公桌后抬眼瞟了她一眼,然后接着看卷宗,嘴里凉凉抛出一句:“颜轻,你是不是真闲的没事干?我这正好缺苦力,帮我泡杯茶去。” 颜轻一屁股坐上他的桌子,朝他附过身来,一只手指点着桌面:“哎哎哎,泡茶那没问 题,先满足了我的好奇心。说吧,哪家的妞?成色怎么样?” 薄三皱眉,头都不抬,就撩起眼皮儿瞅了颜轻一眼:“不喝了。” 颜轻不死心:“听说还是一大学生。哎我说薄三儿,你不能不摧残祖国的大好栋梁么?好歹人家也是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出力的……” 话没说完,就被“噌”一下站起来的薄三捂了嘴。 颜轻自办公桌上被薄三拖下来,忍不住揉了揉被捂疼的鼻子:“不说拉倒。我倒要看看你能藏多久。” 薄三找出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来接了杯纯净水,回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没有的事儿,你别听陈允乾胡扯。” “蒙谁呢你!甭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阳子借那车干嘛来着?现在你都把人家放自己身边儿了。”颜轻瞪着他,轻笑出声,“这可新鲜,我还是头一遭见。以前那谁谁谁,那谁谁谁,还有那谁谁谁,只要稍微露那么一丁点儿想进实辉的架势,你翻脸比翻书都快。” 薄三在阳光下举着玻璃杯,轻轻摇着,看杯子里的水打着旋儿,却是一句话都不跟她说。 颜轻没挖着八卦有些气馁,恰好叶绾绾打电话过来说请她吃饭,她便欢天喜地的和薄三道了别。 临出门的时候,恍恍惚惚间颜轻好像听到薄三说了句什么,她回头问:“什么?” 薄三转过身,落地窗外的光芒披了他满满一肩,整个人的脸却恰好被挡在了阴影中,有些看不清楚。可是他的声音却一反常态的沉稳:“没什么。” 谁料就在电梯里,颜轻就和目标小美女打了照面。 她一身不太正式的装扮,连头发都是随便用皮筋扎起来,完全还是个学生的架势;只是皮肤特别好,白皙清透,仿佛能滴了水;一张脸不施粉黛,乌黑沉静的眼睛黑白分明,笑起来嘴角两个浅浅的酒窝,大眼睛弯弯的,睫毛像一排小扇子般的扑闪着。 果真是许久不曾见过的纯净,只是那眉目神态间却仿佛似曾相识,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的熟悉。 颜轻几乎在看到木槿的第一瞬间就知道,肯定就是她。 “果然是美人啊美人。”颜轻边朝外走边摇头晃脑地摸着下巴想,“薄三也太不道德了,辣手摧花,这还是多么质朴的一个小姑娘啊……” * 一晃眼,木槿的实习生涯就过了十来天。 自从那天在大堂里远远地见了薄三一面之后,木槿就再没有遇见过他,他也再没有主动联系过木槿,仿佛出差前说的那一句“下周再见”就是一空头支票。 于是小菜鸟木槿就渐渐欢乐了起来。 恰逢月底,财务部里忙的是人仰马翻,木槿更是飞来飞去帮众人打下手,忙的四仰八叉腾不出手来。 才帮徐姐搞定凭证,又要去替阿杰找单据。木槿站在电梯里才得了空休息一下,忍不住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结果就在她敲脑袋的时候,电梯门恰好开了,外边站着的赫然就是薄三和他的秘书。 他向来都是用专属电梯,此时猛然间和木槿视线相碰,让木槿一惊,直直地看着薄三,都忘了基本礼仪。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薄三已经神色平静的踏进了电梯。他的秘书探手去摁红了20楼的数字键。 薄三就站在木槿前面,却仿佛从来不曾认识她,只给了她一个挺拔的背影。木槿正犹豫着该不该主动和他打招呼,就听到他开始对秘书交代事宜,条理清晰。 电梯里四壁都光可鉴人,木槿悄悄别过脸去,就见薄三的淡灰色西服映在上头,越发显得身型修长,竟然是说不出的好看。 于是她微微垂下了睫毛,果断的选择了沉默。 薄三站在木槿的前面,可她要去的却是17楼——当电梯停在17楼的时候,木槿实在鼓不起勇气光明正大地从他身边走出去。 她脑瓜子一转,决定默默等待薄三和他的秘书出了电梯后,自己再折回17楼去。 事实证明只有沉默也是不够用的,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就在薄三已经到了20楼,一条腿都要跨出电梯的时候,他突然又折回头问了木槿一句:“这部电梯一共到20层,你难道是来20楼找我的么?” 漂亮的秘书在他身后,也有些疑惑的看着她,眼神里却分明有着“麻雀也想飞上高枝”的鄙夷。 木槿一口气堵在了胸口,抬眼就见薄三一脸正经背后眼里隐藏的戏谑。 木槿舔了添唇,直视着他:“我要去销售部,可是我记错楼层了。” 漂亮的秘书好心提醒她:“销售部在17楼。” 薄三却仿佛并不打算放过她:“作为实辉的一分子,居然能记错部门楼层?这位小姐,你是怎么进了实辉的?” 木槿眼一闭心一横:“我是实习生,天上掉了个金饽饽就把我砸这儿来了。” 薄三微微一点头,眼神突然冷冽起来:“销售部是往下三层,下次别忘记了。” 如果不是秘书在场,木槿真的想就这么冲过去掐住薄三的脖子,并且使劲儿的摇上三摇。 可理智还是压制了暴力倾向,木槿双手交叠,目光诚恳的点了点头,还不忘朝秘书小姐眯 眯一笑表示歉意。 薄三仿佛对她的表现很是不满,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才大步跨出了电梯。 电梯门才关,木槿就忍不住朝电梯门做了个挥拳头的动作,拳头收回来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叉在了腰间,满脸都是怒气冲冲。 结果电梯门居然再一次的开了! 进来的人,依旧还是薄三。 只是这次少了秘书小姐,他便露出了狐狸本色。 木槿很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了一定距离。 薄三皱着眉毛,歪着头看她:“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木槿。” 木槿瞟了他一眼,龇了龇牙没搭话。 薄三也不恼,径直伸手过来揉乱了她的头发:“哎,好歹也这么久没见了,你难道没有对我日思夜想夜不成寐么?” 恰好电梯停到了17楼,木槿笑眯眯地朝薄三一摊手,闪身就要出电梯。 结果她就在越过他的一瞬间,一把被他搂在了怀中,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气息就喷在了她的耳畔。 木槿浑身一紧,面对大开的电梯门思维一片混乱。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再次缓缓合上。 “你!”木槿气急败坏地挣脱他,“你干什么!” 薄三俯下身,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指朝她勾了勾:“你男友我多日未见亲爱的老婆,自然相思成灾泛滥不已内心……” “停停停!”木槿连忙打断他层出不穷的成语,“第一你不是我男朋友我也不是你老婆,第二你难道非要让全公司的人都来围观一下我才甘心么?” 薄三嘿嘿一笑:“围观嘛我无所谓,可要是不想被围观的话,就要看你怎么表现了。”说着,他还潇洒的摊了摊手。 威胁啊,红果果的威胁啊。 第12章 木槿恨的牙根痒痒,恨不得回头就撕了实习手册,把自己打包回家。 可两者相较取其轻,木槿在和薄三瞪眼三分钟以后,终于败下阵来。 薄三斜睨:“怎么样,想好了没有?” 木槿咬牙切齿:“说吧,要我怎么表现。” 薄三依次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没人的时候要从亲爱的达令honey之间任选一个来称呼我;第二,每天下班要反方向走一站路等我;第三,要在我需要的时候无条件服从我的一切要 求。” 木槿满脸黑线……难为他一口气想了这么多……还是,这厮早有预谋吧! 她泪目,颤巍巍的问:“我就提一个要求成么?” “说。” “第一条,能不能改一改?难道你不觉得很恶心肉麻么?”对待敌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唔……” “行吧?”木槿看到了希望。 可薄三明显不想给她发挥的机会,大手一挥:“不行。” 木槿再次满脸黑线……哀哀怨怨地看着薄三,岂料薄三又揉了揉她的头发:“世上无难事,先来对烤翅。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木槿抬腕一看表,上午十点半。她一板脸:“不饿,要去你自己去。” 薄三一抬眉,满脸的怀疑:“哟?” 她伪装淡定:“现在哪里到吃饭的时候了,再说,万一一起出去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说到这句,木槿猛然领悟到自己还在电梯里,一抬眼再看指示的楼层,已经是再一次的上行。还要去销售部!木槿暗叫了一声,指了指数字按钮:“我要去17楼。” 薄三却抬手按了最近的一层,电梯门一开,伸手就把木槿带了出去。 “第三条,要在我需要的时候无条件服从我的一切要求。我才说了一遍,你怎么就忘了?”薄三淡淡的说,“看来我需要深化一下你对这三条的印象了木槿。” 威胁记 能想象一个貌似少年英才威武略不凡的大龄男青年请客吃饭居然带人去肯德基么?更加令人发指的是,被邀者还是一如花似玉赛天仙幽兰如空谷百合般的妙龄少女! 木槿坐在椅子上对对面笑的一脸欠抽的某只发出无声的血泪控诉,附加yy自己化身宇宙无敌美少女抄起板凳来抽丫挺的。 我抽,我抽,我抽抽抽! 大概是她表情太过肃穆和诡异,薄三终于从烤鸡翅中抬起头来,疑惑的看她:“不吃么?” 木槿黑着一张脸,劈手夺过雪顶咖啡,掀开杯盖用小勺子使劲儿挖了一大勺冰激凌,一口吞了下去。 结果,吞的太快,冰激凌直匝的她太阳穴都要爆裂。 薄三见她龇牙咧嘴地摁着太阳穴,忍不住一皱眉:“怎么了?” 木槿皱着眉,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吃太快了。” 果然大魔头的东西,也是不可以胡乱接触的……杀伤力直逼那啥啥啥。 谁知就在木槿没好气地等薄三嘲笑她的时候,他却突然把手伸了过来,在木槿丝毫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两只拇指点上了她的太阳穴。 肯德基窄窄的桌子,他靠的很近,木槿低着头,只觉得他的呼吸就在自己的头顶,双手一点点撩拨着自己的头发。薄三身上带着淡淡的清凉香气,又夹杂着些许烟草的味道传过来,让她有些不正常的晕眩。 一瞬间木槿有些不知所措,竟然连反抗都没有,就任由他这么姿势暧昧的搂着。 腿上凉。腿上有点凉。腿上怎么这么凉…… 木槿猛地反应过来,唰地一把推开薄三,手忙脚乱地去擦滴在裤子上的雪顶咖啡。 薄三收回了手,挑着眉看她拿纸擦衣服,开口还是能噎死人的语气:“木槿,你怎么能笨成这样?” 木槿恨恨地瞪着罪魁祸首:“还不是……”话一出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薄三一脸戏谑:“还不是什么?” 木槿给了他个白眼,低头一下一下地擦着裤子。 还不是你。要不是你要死不死的来招惹我,至于这样么? 木槿擦衣服的手渐渐顿住了。这个认知如同一个霹雳,准确无误地劈准了她,让她有些口干舌燥,仿佛突然间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镇定地站了起来,恹恹地瞅着裤子,声音闷闷地:“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看都不看薄三一眼就转身而去。 木槿脸上可疑的潮红和慌张的神色尽收入薄三眼底,他盯着木槿远去的背影,修长的手指在桌上一下下弹着,若有所思地扬起了嘴角。 看气势,原以为是一碉堡,不指望竟然连一小高地都算不上。 道行果然不够。薄三总结着,又咬了一口烤鸡翅。 有些凉了,他想。 紧接着,他就把手中剩下的大半个鸡翅扔进了空袋子里。 木槿一鼓作气奔到了洗手台前,就着冷水拍了拍自己的脸。再抬头认真地左瞧右看了一番,直瞧到镜子里那人面色正常红润,怎么都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的神色才作罢。 烘干手的时候,她神思恍惚地想着那个横空劈来的雷走了神。 正魂游天外,一个温和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这位小姐,烘干机已经停了很久了,你难道要一直这么吹下去么。” 木槿回过神来,连忙把手抽出来,有些抱歉地朝声音发源地看去。 只一眼,她就瞪大了眼,见了鬼似的瞠目结舌。 顾洵尧穿个亮灰色衬衫,袖子随意挽了起来,手腕上银色的表看起来夺目耀眼。他笑起来还和从前一模一样,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情都无关紧要,又仿佛是胸有成竹般地淡然自持。 木槿只是呆了一秒钟,下一秒就条件反射般地朝他使劲踢过去:“你这个没良心的,居然还知道回来?” 顾洵尧闪的飞快:“木槿你能不能有点创意?怎么次次都是这一招。” 嗯,几年没踢他,身段也不见迟缓。木槿点着头打量顾洵尧,咧嘴嗤地一笑:“哎,你打扮的人模狗样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说吧,回来干嘛来了?” 顾洵尧也打量着她,目光里还是满满的鄙视:“啧啧啧,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是这么没品位。瞧瞧,好好一如花似玉的姑娘,打扮的跟一中年大妈似的。” “去你的。”木槿笑骂,“前儿走在学校里还有人用反问句问我是不是大一新生呢,你甭来这招围魏救赵。说,回干嘛来了?” 顾洵尧一笑,眼里都是温和:“还能干嘛,想你了,就回来呗。” 一句话说的,木槿又是一愣。多新鲜啊,当年那么骄傲自大的顾洵尧,居然能面不改色的说想你了。 只是这句话,足足迟到了四年。 木槿扁着嘴笑:“哟,德国呆了几年出息了啊,都会来甜言蜜语这一招了。说吧,是不是两手空空也没给我带啥见面礼就指望在我家白吃白喝?” 顾洵尧笑了连眼睛都迷了起来,嘴角隐隐有酒窝:“不错嘛小槿,都会抢答了。哎,走到这一步的你,肯定吃了很多苦对吧?放心吧,日后哥哥罩着你。” 木槿不屑的白了他一眼,猛地瞅到了女卫生间那个硕大的红色头像…… “走吧走吧。”木槿很自然的挽上了顾洵尧的胳膊,“我们去外面聊。话说,你怎么在这?” 顾洵尧任由她拖着,回答说:“我下午要跟实辉谈个合同,知道你在这实习,早过来看看你啊。” “那你怎么偏偏知道我在肯德基?” 顾洵尧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小槿,我以为你聪明了一点,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迟钝啊。手机是用来看时间的么?” 手机…… 木槿猛地想起来自己的手机放在了桌上,而桌对面坐着暧昧不清疑似男友更是公司大boss的……薄清寒。 她下意识地就要拖着顾洵尧离开,可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和薄三对上了视线。 木槿瞧着阴沉着黑了一张脸cos包公的薄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暗暗惨叫了一声。 偏生顾洵尧还要死的插了句话:“小槿你住哪?晚上我去你那住行不行?” 他声音并不高,可薄三肯定是听到了。木槿眼见着薄三依旧黑着脸把视线从她挽着顾洵尧的胳膊上移开,一步步移到了她的脸上来。 木槿还没来得及解释,两把尖刀就毫不犹豫地“扑哧”两声,直直插进了她瘦弱的胸膛。 “这是我从小到大的邻居四年前去了德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猛然就回来了我也是今天头一次见他一直都认床不住酒店所以才会说去我那住的老板你一定要相信我们真的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木槿喘了口气,要憋死了…… 可就算憋死,也比被刀子捅死强。 薄三脸色略缓,朝顾洵尧伸出手去:“你好。” 顾洵尧笑眯眯的递上手去:“你好,我是顾洵尧。” 在薄三逼人的目光中,木槿悄悄把手从顾洵尧的胳膊上拿下来,才敢偷偷去看薄三一眼。 “小槿,这位先生是……” “哦他是我老板。”木槿泪,只顾着解释,却忘记了介绍,大魔头威力果然是强,“薄清寒。” 顾洵尧朝木槿微微一笑:“哦,老板。既然只是老板,小槿你至于解释的那么清楚么?” 果然,薄三冷冽的眼神再次朝木槿戳来。 木槿嘴角抽搐,真想抄块板砖拍死顾洵尧这个祸害。 偏偏这个祸害还不罢休,问的一本正经:“我又不是你奸夫,你怎么就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 第13章 这下薄三已经不止是眼神戳她,只怕是要万箭穿心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木槿偷偷瞟了薄三一眼,只见他一张俊脸已经恢复了平静,唯独一双眼睛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眼神儿里分明写着:你——死——定——了…… 哗—— 让她自动过滤了暴力不和谐场面吧…… 就在木槿和不和谐场面斗争的时候,薄三突然说话了:“我下午还有事情,就不打扰你们相聚了。” 大魔头居然主动说要走……木槿感激涕零,正要狗腿地赞美薄三一番,又听到薄三在她耳畔说:“木槿,你上午已经早退了,下午要敢迟到的话……” 这句要完未完的话也是很有震撼力的,木槿才要说不敢不敢下午一定按时上班,就见薄三朝顾洵尧点了点头,转身朝外走去。 直到目送薄三远去后,木槿才猛然醒悟过来:上午早退那是因为您要吃饭吧boss大人! 顾洵尧嘿嘿笑着把木槿拖回到座位上,一只手撑着下巴问:“男朋友?” “切。”木槿白了他一眼,“你眼神儿也忒差了,那是我老板。” “老板?”顾洵尧淡淡的挑着眉,“可我怎么觉得这老板有些诡异呢……” 木槿连忙岔开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月。”顾洵尧挽了挽袖子,又掏出张名片来递给她,“公司开拓市场,我就主动要求回来了。” “中国大陆地区总监。”木槿念着,“哇,这帽子够大。总监是干什么的?” 顾洵尧却没答话,朝木槿扬了扬脸:“一个烤翅两蛋挞,还要什么?” 木槿抓了抓头发:“雪顶咖啡,没了。” 顾洵尧点点头,起身去点餐。 木槿的视线跟着他转。 一眨眼就四年了,记忆中那个身上总带着汗臭味儿的男生居然迅速的成长成一枚根正苗红的优质帅哥,给谁都会觉得凌乱。 那时候大家都还小,自己更是从幼儿园开始就成了顾洵尧的小尾巴,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吵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多不耐烦才把自己拉扯到了高中。 木槿摇着头,慨叹顾洵尧这哥哥身份装的实在是高。 加班记 顾洵尧端着盘子一回头,就见木槿正摇头晃脑地猛瞅自己,忍不住又嘿嘿的笑:“傻了吧唧的,难道见我突然归国乐晕了?” “去你的。”木槿格外豪放奔腾,“你想的美,我告诉你,当年是你抛弃了我,现在就甭暗送我秋天的菠菜,指望我这头好马去吃你这株回头的狗尾巴草。” 顾洵尧眼神黯了黯,旋即又笑了起来:“当年我是一好兔子,深谙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现在好了,咱俩也不扎堆了,你怎么能这么残暴的对待我?” 木槿又抓了抓头发,低头猛吸了一口雪顶咖啡咽下肚去。 顾洵尧皱着眉,有些轻微的责备:“慢点喝,小心肚疼。” 只一句话,就让木槿差点失了态,一口冰冷的液体突然卡在了喉咙上,呛的她猛烈的咳嗽起来。 顾洵尧大四毕业那时候木槿还是一准高三学生,脑瓜子里想的无非就是数英政史地,猝然听到顾洵尧要出国的消息,当时就趴在被窝里哭了个天昏地暗。 哭完了她顶着一双核桃眼,起身兜了一外套去楼下找顾洵尧,死命把他拖到附近的一家肯德基。 两人一坐定,木槿使劲儿挖了一大勺圣代吞下肚去,仿佛是鼓足了勇气,才对顾洵尧说了一句:“顾洵尧,我喜欢你。” 木槿从来都不这么连名带姓的叫顾洵尧的名字,只是叫他二哥。 不料顾洵尧只是朝她微微一笑,一个巴掌就拍上了她的脑袋:“傻了吧你木槿,跟谁学的这一招?” 木槿被一巴掌拍的没了力气,皱着眉缩在椅子里,凄凄切切的看他:“听我妈说你要出国。” “对。”顾洵尧点了点头,“我是要去德国。不过现在联系这么方便,你也不至于上演这么一场悲情戏码吧?再说了,就你那小身板儿,使美人计还太早了些。” 他一直就这样,口无遮拦,却偏不把她当个女人看。 木槿不好意思的舔了舔嘴唇,又使劲挖了一大勺圣代塞进了嘴里。 结果,她就不负顾望的肚子疼了。 那次肚疼是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整个人都仿佛要被抽起来,用一根皮筋吊在半空中,然后被人用鞭子狠狠地抽着。木槿疼的额头上大颗大颗的冷汗冒了出来,脸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连嘴唇都仿佛带着青紫色。 顾洵尧猛地醒悟过来,一把把她背在背上,边朝家跑边数落,几乎是吼了出来:“木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啊?什么日子你居然敢吃冷的东西,还要不要命了啊!” 木槿趴在他的背上,仿佛要失去了知觉,眼前一片黑暗。隔了许久她才朦朦胧胧地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还在生理期。 还有什么糗事他不知道?就连大姨妈第一次光临自己都不知道,一大片血渍红了裤子,多亏还有顾洵尧,让自己穿着他的校服回了家。木槿晕晕沉沉的想,反正比这糗的事也让他见过,死都死了,全当是鞭尸。 再一转念她就想,是不是这样会显得自己格外的傻格外的呆,所以顾洵尧才不会喜欢呢? 要是这样的话,她改还不行么? 可木槿还没来得及成长成一个标准的小淑女,顾洵尧就走了。他走的那天木槿没有去送,反是独自一个人坐在公园旁的一家肯德基里吃完了一杯圣代。 吃完后她捏着个空杯子顺路溜达,最后站在公园的人工湖边儿上,掷地有声:顾洵尧,你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别以为我还会惦着你这棵大明湖畔的龟梨荷叶! 然后那圣代杯子就代主投了湖,晃晃荡荡地随着水波飘远了。 ***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木槿接到顶头boss通知,从今天开始财务部要集体加班。 木槿原打算趁晚饭时间给顾洵尧打电话,让他自己去吃饭,谁知道她才拿起手机,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 “你好。” “来二十楼,快点。”薄三只说了六个字,就无比潇洒的挂了电话。 木槿拿着听筒发呆,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直捱到同事们都出去吃饭才偷偷溜上去找薄三,结果一推门,就见薄三歪在他宽大的办公椅上,脖子上吊了只大美人。 美人双手搂着薄三的脖子,脸紧紧贴在他脸前,娇嗔地嘟着嘴仿佛正在说着什么。薄三的神色倒是淡淡的,不推开,也不见得多么亲密,倒像是美人一直贴着他。 两人听到门响,齐刷刷地抬眼朝门口望过来。美人眼中薄薄的怒意,薄三眼中淡淡的冷漠,齐齐戳在了木槿身上。 木槿手还扶在门把手上,面红耳赤瞠目结舌,尴尬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隔了好一阵,她才反应过来,讪讪地笑了笑:“你们继续,继续……”边说着边就要关门出去。 岂料薄三突然出声:“木槿。” 木槿关门的手停在了那里,尴尬地朝薄三笑了笑:“老板你忙,我先下去为公司抛头颅洒热血,等您忙完了再来啊……” 薄三嘴角抽了抽,把怀中的美人推了起来,朝木槿点了点头:“进来吧。” 木槿挪着脚进了办公室,朝美人讨好的笑了笑:“抱歉啊,抱歉。” 美人风情万种地朝木槿微微一笑:“没关系,忙正事儿要紧。” 正事?薄三叫她上来能有什么正事? 木槿疑惑地朝薄三看过去,只见薄三略微朝座位上直起了身,眼光里似乎也有些疑惑:“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噗……木槿颤抖着用眼神怒指,明明就是你叫我上来的…… 见木槿强自压着咬牙切齿的模样,薄三朝椅后靠过去,嘴角勾着一丝疏离的笑,又问了一遍:“你找我有什么事?” 木槿偷偷瞟了立在一侧的美人,眨了眨眼开始信口开河:“哦我上来问一下上午我因公早退会不会扣全勤奖。” 一小实习生还知道全勤奖……薄三一个胳膊支在办公桌上,拇指撑在颧骨旁,手恰好伸开挡住了脸的下半部分,声音有些远的传出来,还是冷冷淡淡地:“这个不归我管。” 木槿翻了翻白眼,顺着台阶往下爬:“啊不归您管啊,都怪该死的小芳和我讲说这个事情该来找您,那既然您不管我就先出去了啊经理再见。” 一溜烟说完,她又朝美人点了点头,转身就手脚迅速地出了门。 结果就在关门的一瞬间木槿听到美人娇滴滴地开了口:“她真的是你们公司的员工么?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啊?” 木槿嘴角抽搐,亲爱的美人啊,不懂事儿的是你眼前那只吧? 紧接着薄三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你回去吧,改日再约你出来喝茶。” 木槿恶趣味地停了停,就听到美人委委屈屈的“嗯”了声,说:“三公子,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儿看我一眼呢?” 木槿躲在门外摸着下巴想,居然对美人的投怀送抱无动于衷,莫非是疑似柳下惠一只? 她正胡思乱想着,薄三办公室的门就开了。美人见了门外的木槿也有些疑惑,扭着精致的眉毛,斜斜地看她:“你怎么还在这?” 木槿呆了呆,脸上堆起苦笑:“我……我脚崴了……” 她话音刚落,薄三就出现在了门口,同样皱着眉斜睨木槿,声音还是淡淡的:“怎么回事?” 完了完了……木槿心内暗自抽搐,脸上还不得不假装的痛苦万分:“老板,我鞋跟儿太高,崴脚了……” 薄三瞟了眼木槿不到三厘米的“高跟鞋”,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第14章 倒是旁边的美人冷哼了一声:“这才多高的鞋呀你就崴脚,该不会是有什么……” 木槿一眼就看到了美人脚下近七厘米的细跟儿鞋,咧了咧嘴,终于还是没说话。 “好了。”薄三倒是出了声,替木槿解了围,“你先回去吧。” 美人扭着眉瞪了假想敌木槿一眼,又哀哀怨怨地看了薄三一眼,抬脚进了电梯。 电梯门刚合,薄三就一步跨到了木槿眼前,眼中仿佛有些沮丧的疑惑:“你怎么能笨成这样?”话音一落,他就把扶着墙装脚崴了的木槿一把抱了起来。 木槿骑虎难下,想挣扎又不敢挣扎,只能任薄三抱着进了办公室。 薄三把木槿放到沙发上,伸手就要帮她脱鞋。 木槿一看架势不对,连忙阻止:“没什么大关系的就不劳您大驾了老板。” “嗯?”薄三手上顿了顿,抬起头来看她,“叫我什么?” 诶?木槿呆…… 薄三一副了然的模样,接着低下头去帮木槿脱了鞋,边淡淡开口:“看来你对这三条的印象还有待加深……” 木槿反应过来,边缩脚边伸手去挡薄三握自己脚腕的手:“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薄三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木槿的手,另一只手准确握住了木槿的脚腕。可才握住她的脚腕,他的动作就明显的顿了一下,又抬起头看她。 木槿被薄三盯的满脸通红,只能颤颤地挤着个笑:“老板真的不用我就是一小崴了一下,就不劳您大驾了。” 薄三不说话,缓缓松了捏着她脚腕的手,抬头静静地看着她,直看得木槿全身发毛。 再接着,她就听到薄三“嗤”地一笑,声音里仿佛都含了点冷气:“没看出来啊木槿你还挺有本事,骗人骗的脸不红心不跳。” 木槿窘,咧了咧嘴挤着笑:“我真不是故意的……再说那个三条……” 薄三却站了起来,转身朝办公桌旁走去,声音冷冷地:“没事你就下去工作吧。” 木槿冲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缩着脖子悄悄溜出了薄三的办公室。她边溜还不望暗自念叨,凭什么非要我遵守那破三条你却你能跟美女打情骂俏,凭什么非我要做圣女贞德你就能在万花丛中翩翩飞过,咱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来着嗯哼…… 办公室里的薄三却在门合上的时候转过身来。他嘴角扯出一丝笑,手却紧紧攥成了拳,然后对着关好的门长长叹了口气。 伪装记 结果木槿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十点。 木槿出来的有些晚,边走边给顾洵尧打电话,不想电话还没接通,她的手机就被人劈手夺了过去,一个声音自她背后传来:“木槿你在干什么?” 木槿一怔,脸上堆起笑来:“那自然是给老板您打……” 薄三嘴角微微一勾,瞟了眼木槿,随即推开了木槿手机的滑盖翻出通话记录,第一个赫然就是:顾洵尧。 @奇@他把手机支到木槿眼前,笑的有些冷:“这是什么?” @书@木槿张了张嘴,改口改的飞快:“给那小竹马打电话问他吃饭了没有,吃完了就赶紧找地儿去睡觉甭指望去我那蹭。” @网@泪,天大地大老板最大,顾洵尧我对不住你…… 薄三听了嗤地一笑,似笑非笑地上下瞅了木槿好一阵子,大手一挥朝外走去:“走吧走吧,带你去吃饭。” 木槿一呆:“老板……” “嗯?”薄三扭头,眉毛皱成一团。 “这里是公司大堂……”提醒。 “怎么了?”薄三挑着眉问,明显没有搞清楚状况。 “我……怎么和你一起……去吃饭?”木槿小心翼翼的提醒。 “哦。”薄三终于明白了,“我去开车,你就在大堂里等着吧,外面不安全。” 木槿抓狂,憋了口气终于说:“万一被同事们看到我上你的车就不好了,要么你自己去吃饭,我打个车回家好了。” “嗯?”薄三拧着眉打量木槿,“回家?不行。” 说完,他伸手过来一把握住了木槿的手腕,把木槿拖出了公司大门。 一出门,木槿就想找个麻袋把自己装起来,最好还是黑色的那种大号的——刚才一同加班的同事们都还聚在楼门外没有走,商量着怎么打车比较安全妥当兼经济合理,结果抬眼就见薄三拉着木槿的手走出来,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愣。 木槿迅速挣脱了薄三的手,笑的有些勉强:“大家还没走啊。” 小影在木槿脸上瞄了瞄,又在薄三脸上瞄了瞄,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薄三一脸冷漠下选择了闭嘴。 孟华倒是笑着问:“薄经理也这么晚才下班啊?” 薄三淡淡的“嗯”了一声,神态自然的和各位同事打招呼:“大家辛苦了啊。” 众人纷纷表示“不幸苦不幸苦,愿意像砖头给大楼做贡献般的为实辉奉献毕生力量”,并且纷纷打车迅速的离开了案发现场。 最后小影走的时候,还不忘凑过来捏了捏木槿的手,附在她耳边胡扯:“妞,这是潜力股绩优股,千万得套牢了。”然后不等木槿解释,就欢快的跳上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木槿目送走了小影以后,有些哀怨的看着薄三:“这下完了……” 薄三倒是很无所谓,锲而不舍地伸手过来牵住了木槿:“怎么完了,赶紧走吧,加了一晚上班,饿着了吧。” 一顿饭木槿吃的心不在焉,直想着明天早上如何去面对办公室里的众位八卦先锋。薄三见她神不守舍的有些不高兴,叫她的声音也沉的不成样:“木槿!” “啊?”木槿反应明显迟缓,“干什么?” “想谁呢你那么专注!”薄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在灯光下仿佛是两颗星星,亮的晃眼,“我告诉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想其他男人!” 木槿一听,立时就呛的咳嗽起来。 咳了半天,见肇事者也不主动来帮她捶捶,木槿自动痊愈,双眼含面条泪对着薄三:“我说老板,吃饭的时候您别来这么一天雷成不成?” 薄三手指修长,捏着白瓷勺子搅了搅碗里的汤,淡悠悠地说:“你不是在想下午遇见的那个打算今晚就住到你家的小竹马么?” 木槿龇了龇牙:“老板您定语太长了。” 薄三嘴角抽搐了一下,轻咳一声,发表了总结性言论:“鉴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容易干柴烈火惹出人命,本着我们公司爱护员工如同爱护家人的原则,我认为今晚应该给你找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来住。” 于是木槿又呛着了。 这次她正在舀着喝汤,听他一说,一口汤就卡在了喉咙上,呛的比较货真价实,鼻涕眼泪齐刷刷的掉,悲摧无比:“老板,作为您家人的我,刚才要求过一次您吃饭的时候别来天雷阵阵,您怎么就直接给无视了呢?” 薄三听了,突然咧嘴一笑,点点头,伸手过来摸了摸木槿的脑袋:“嗯,身份转换的很好。” 木槿窘,暗想刚才不知道是谁说的爱护员工如同爱护家人…… 薄三明显没打算给木槿反驳的机会,伸手重新帮木槿舀了一碗汤,眉梢都仿佛带了点笑意:“快吃快吃,吃完了好回家。” 眼见他笑逐颜开如沐春风,木槿不禁有些呆。下午在办公室里见到的薄三分明是冷漠而疏离的,仿佛都不愿意和人多讲一句话;可此时的薄三却又像一个邻家男孩,笑起来满面阳光,自在幸福。仿佛他有着无数张面具,温和的,冷漠的,锐气的,霸道的……形形色色,却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木槿想着想着,就又走了神。直到薄三敲她脑袋,有些带着怒意的皱眉问她:“木槿,你又想什么呢!” 她这才反应过来,朝薄三吐了吐舌头:“我想晚上的实习手册要怎么写。” 薄三脸色稍缓,放下筷子朝椅背靠过去,颇有兴致的问她:“怎么写?” “加班一天。”木槿伸出一只手指,“晚上和一帅哥同进晚餐。更让人欣慰的是,晚餐钱还不用我掏。” 薄三哈哈一笑:“真丢人,亏我还以为你是一天天向上的好青年,没想到思想觉悟一点儿也跟不上革命队伍。” 木槿白了他一眼:“作为一资产阶级居然敢鄙视劳动群众……这觉悟也忒差劲了!改明儿我专门给你上堂思想教育课得了,名儿就叫如何正确面对广大人民群众的合理劳动。” 薄三斜睨:“我不鄙视劳动群众,我只歧视你。” 木槿皱着眉吞了吞口水:“你干嘛歧视我?我遇人不淑了还是所嫁非人了?我交友不慎了还是cos圣母了?说说说说说!” 薄三一手摸着下巴,从鼻孔里“嗯”了一声:“我歧视你放着一大好鲜花不要,非惦记着那狗尾巴草。” “谁谁谁惦记狗尾巴草来着?”木槿龇牙,“再说了,您能算上大好鲜花儿么?最好也就一满天星了,单放一朵人都不知道那是一花,谁看不说一句,哟这草怎么分叉了?” 薄三凉凉的笑:“蒙谁呢你木槿,甭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那只小竹马,念头可多着呢!” 老板果然还是老板,连说个话杀伤力都这么大。木槿抚额伤神,不是我军不够强大,实在是敌军火力过猛,防御失效。 酒饱饭足之后,薄三居然真的就拖着木槿上了车。 木槿坐在副驾驶席上皱着眉头问:“去哪?” 薄三斜着眼看了看她,眉梢轻挑,突然嗤的一笑:“反正不能把你送到虎口里去,你今晚 就跟着我吧。” 第15章 木槿抚额,难道确定不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穴么……再说了,顾洵尧和老板您比较而言,貌似还是小竹马要更靠谱一些才对吧…… 薄三见木槿脸色一变再变,脸色微沉:“该不会是你其实更想主动一些送进虎口里吧小木槿,嗯?” 木槿正要抽安全带,被薄三最后一个“嗯”字吓的毛骨悚然,手一哆嗦,抽了一半的安全带又“嗤啦”一声轻响缩了回去。 她缩着脖子看薄三:“没有没有,老板你误会了。作为下属,绝对要本着老板宇宙第一的思维方法。” 薄三也不接话,突然就朝她俯过身来。 木槿眼看着薄三离自己越来越近,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气也越来越近,仿佛还带着些烟草香,晕晕的让她有些犯了迷糊。 她在迷迷糊糊中还能维持最后一丝清明,挣扎着面对眼前的那张脸结结巴巴地问:“你……干什么……” 薄三的浓眉大眼就停在她眼前,一双眼仿佛沉的如同一汪深潭,却又带着些奇异的光彩,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把木槿的全部思维通通都吸了进去。 木槿全身僵硬,一双眼睛也不自知地瞪大,一眨一眨,全然没有知觉地和那双眼睛直直地对视着。 原本就是三伏的天气,车厢中的温度更高,闷热的仿佛让人都要喘不过气来。 木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终于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薄三看着木槿双颊绯红,一双眼睛在远处灯光的照映下如同要滴出水般的流转,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蝴蝶般扑闪着,一排洁白的牙齿轻咬下唇,说不出的楚楚动人,偏偏又是纯净无暇。 他突然就收了逗她的念头,身体朝后撤了撤,伸手帮她把安全带拉了出来:“想多了吧你又?木槿,你思想怎么这么不纯洁!我其实不过就是想帮你扣安全带而已。” 他边说,还边把手中的安全带朝她一晃。 木槿也回过神来,转脸趴到了窗边不说话。 薄三轻笑:“生气了?” 她还是没说话。 薄三伸手拨了拨木槿的头发,倒也没再说话,径直发动了车子。 过夜记 丢人。太丢人了! 木槿一个劲儿的咬着唇,恨不得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刚才那一瞬间,那一个瞬间,自己怎么就这么没定力没操守,怎么就能这么快的倒在美男计下,最差也得来个欲拒还迎欲说还休才成吧? 可是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争气的败下阵来呢…… 等木槿趴在窗户边儿上吹足了冷风,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走的路不是回家的那一条。 她顾不得刚才的丢人,扭头就问:“薄清寒你要带我去哪?” 薄三自顾自开着车,连眼神都不给她:“这么晚了能去哪,当然是我家。” 木槿被噎了一下,好容易才缓过神儿来:“你……你家?” 薄三瞅了她一眼,眼光像是看个白痴小动物:“不去我家去哪?我认床,你甭指望让我去你那。” 咳咳……木槿使劲儿捶着胸口,半晌才又问出一句:“老板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回我家,可没说……让你也住我家……” 话音刚落,薄三的目光就又成了两把小李飞刀戳过来。 木槿英勇的对着他掷来的飞刀咧了咧嘴角。 薄三也没多和她计较,收回了目光,淡淡的说:“把你一个人和他放在一起,我可不放心。木槿,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女朋友。” 一句话说的木槿有些黯然,默默地转过头去看着车窗外。 到底两个人怎么才算是真的在一起?仅仅是因为一个承诺,还是因为一种坚持?像现在和薄三这样子,如果也能被称之为“在一起”的话,那这个所谓的承诺也未免太过于牵强和简单。 不曾相互了解,不曾相互分担,甚至也不强求能同甘共苦,可当“男朋友”连起码的尊重和沟通都不曾给于的时候,到底还有什么是她要去坚守的。 木槿苦笑着摇了摇头。 薄三却注意到了她摇着头的笑,略微降了降车速,问:“笑什么?” 木槿脱口而出:“老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是因为那一巴掌才认识你的对吧?” 薄三点点头:“嗯。怎么?” 木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摸了摸鼻子:“没什么。” 薄三又奇怪的瞟了她一眼,伸手开了车中的音响。 “wouldyoudance,ifiaskedyoutodance?wouldyourun,andneverlookback?wouldyoucry,ifyousawmecry?andwouldyousavemysoul,tonight?” 木槿微微抿了唇,听的有些走神。 盛夏的午夜,车窗外的树木都郁郁葱葱,在霓虹的照耀下变幻着不同的颜色,有些太过于绚丽的不真实。风也呼啦啦的刮进来,吹的木槿有一些寒意,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 一时间车厢里安静的厉害。 一首终了,木槿忍不住悠悠地叹了口气。 薄三皱着眉,神色间有些焦躁:“又怎么了?” “没怎么。”木槿答的有些心不在焉,“iwillstandbyyouforever。不现实,真不现实。” “哦,这个啊。”薄三嘘了口气,“以前一个朋友留下来的,我就一直没换。” 木槿笑了笑,正要说话,就见薄三打了个弯,车子稳稳地停了下来。 薄三走了两步,突然发现身边没人,一回头,就见木槿在车门旁磨磨蹭蹭,就是不肯动弹。 他皱眉:“木槿,明天你想迟到是吧?” 木槿有些尴尬的笑:“我说老板,我住你这不好吧……孤男寡女的……” 薄三一把拉起木槿的手腕,无视她的抗议,拖着她朝前走去,边带着隐隐的笑意瞟她一眼:“木槿你怎么思想这么不纯洁?” 木槿被薄三拽着,不情不愿的跟着他朝前一步一步地挪:“老板,你家有几间客房?” “两间。怎么了?” “我在想要不要睡沙发。”木槿接的飞快。 薄三回身挑眉,一张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你怕什么呢木槿?” 木槿吞了吞口水,也“嘿嘿”地笑了起来:“我其实是为了老板您的清誉,那绝对是没有一丁点儿的私心的。” 薄三嘴角一勾,轻轻冷哼一声:“木槿,你看起来挺老实一小姑娘,怎么骗起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木槿一愣,不自然的咧了咧嘴:“我怎么骗人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薄三的一双眼睛隐在黑暗中,看不分明,声音却透过夏夜的风传到她耳边:“那你老实说,你是怕我呢,还是怕你自己?” *** 薄三住的是一个小户型跃层,室内有一个旋转楼梯蜿蜒而上,基本上只有黑白两色,线条流畅,简约大方。 他随意招呼木槿去坐,倒了杯水给她,然后就折身上了楼。 木槿捧着小水杯子左看看右瞧瞧,视线最终定在了楼梯下的那一小块空间上。 原本应该是空出来的地方,贴墙被围出一个小型的壁柜。最顶端是一个小型挂钟,钟摆一摇一晃,可爱的紧。 挂钟下摆着一个香炉,大概是挺久不曾点过香,香炉边儿上并没有落下香灰,反倒像是经常有人擦拭,干干净净的。 木槿又举着杯子凑了过去。 近前了她才发现,香炉被放在一块玻璃隔板上,玻璃板下压着两张照片。 一张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白净的皮肤,细细的眉,大大的眼,气质格外的好。她穿着简单的素色旗袍,抿嘴笑的温和平静,明明还那么年轻,眼睛却像是过尽千帆,带着点淡然。 另外一张还是个小女孩,修长的脖颈,把所有头发全都梳在脑后盘成个髻,一点刘海都不留,穿着白色舞裙,白色舞鞋,仿佛刚刚从天鹅湖中走出来的白天鹅,骄傲而高贵。她唇角微勾,似喜非喜,却让人移步开眼。 是当真漂亮,木槿忍不住又仔细去打量了一番。 她正在感慨美女们气质卓尔,突然被人一把拖了开来。 木槿没留神,一杯水全洒在了衣服上。 她有些恼,反手抖开了薄三的手:“又不是我愿意来的,你至于这么凶残的对我么你?” 一抬眼,木槿就对上了薄三明显有了恼意的双眼。 薄三嘴角抿成了一条线,眼睛里是她从未见过的不耐烦和怒意,甚至还有些不屑和冷嘲,仿佛随时都会说出几句刺人的话。 木槿一愣,竟然没了脾气,不自然的朝他咧了咧嘴:“对不起。” 薄三盯着木槿,慢慢松开了手,扭头朝一侧走去:“没关系。我去找件衣服给你换。” 木槿这才注意到他已经换了衣服,白色的短袖短裤,更显得身形挺拔修长,如同一个大学男生,装备齐全,随时准备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 一时间,木槿又有些发怔。 不多时薄三拿了件米色t恤出来,随手递给木槿:“换这个吧,我家只有我的衣服。” 木槿摊开一看,竟然只有一件。她有些崩溃,不肯置信地看着薄三:“就……这一件?” 薄三正喝水,听到她问一挑眉:“怎么,不够?” 木槿气急败坏:“我可是衣服和裙子都湿了!” 薄三不在意的一笑:“这衣服大的很,你就当裙子穿也没问题。” 木槿瞪了瞪眼说不出话:“你……” 薄三端着水杯,悠悠朝楼上走去:“楼下有客房,有沙发,客房柜子里有被子,卫生间就在客房旁边,你随便找个地方睡,或者交替着来我也不介意。 第16章 我的床你就不要觊觎了,小木槿,晚安。” 木槿吞了吞口水要反驳,却还是眼睁睁看着薄三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后头。 一晚上木槿睡的很不好。开始她是不习惯,反复翻过来翻过去就是没有一点睡意;后来好不容易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又总是做噩梦,一会儿是在热带丛林里有蟒蛇来咬她,一会儿又是山川发洪水淹没了她。 折折腾腾直到凌晨四五点,她才踏踏实实地睡了过去。 结果早上手机闹钟响,木槿压根儿就没听到。她正睡的沉,突然脑门上被狠狠地弹了一记,下手又狠又准,弹的她猛然就清醒过来。 一睁眼,她就对上薄三一张含着笑意的脸。 停车记 薄三西装革履打扮停当,微微朝着对还在睡觉的木槿俯下身,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六点半都已经过了木槿,你要再不起床,今天就要迟到了。” 木槿一听,习惯性地“蹭——”一下坐了起来,伸手就去探一旁的手机看时间。 她忘了……她身上穿的是薄三的纯棉短袖…… 当木槿领悟到旁边的薄三突然格外安静的时候,才顺着薄三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 只一眼,一眼,她就像被夹了尾巴的猫似的,反手把薄被子扯过来盖住了自己的腿,脸唰地红成了番茄:“老板……你你你……你先出去……我我我……我马上……马上就好……” 薄三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心情大好的点了点头,关门的时候还不忘威胁一句:“快点啊,迟到了小心我在你实习报告上填个差。” 木槿讪讪地龇了龇牙,挤了个难看的笑。 眼看着薄三关了门,木槿就把自己藏在了被子里。 已经不是丢人可以来形容了…… 昨晚因为顾忌衣服要被压的不成样子,今天没法穿去上班,于是木槿在睡前脱了裙子,指望着今天赶在薄三起床前醒来再换好。 结果睡过了头,刚才自己只穿着薄三的一件男式短袖,领口又大,导致领口春光半掩,而长度更可媲美超短裙,几乎将整条腿都露在了外头。 泪。美人初醒,衣不遮体,春光乍现啊……居然就被薄三占便宜占了个够……真是太,太太,太太太……令人发指了! 木槿出房间的时候有些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见了薄三也有些不自然。 薄三倒是见多不怪,朝他旁边的椅子努了努下巴:“坐。豆浆油条还是牛奶面包?” “随便。”木槿闷闷地答,“这边去公司的公交车怎么坐?我找不到……” “嗯?”薄三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公交车?” 木槿依旧黑着脸,没好气的瞟了薄三一眼:“不坐公交车怎么办,老板,你该不会英勇到让我坐你的车去上班吧?” 薄三把杯中的豆浆喝完,顺手拿了张纸巾擦了擦唇角,一本正经地说:“虽然我也觉得有些麻烦,不过,如果没记错的话,从这里坐公交车要起码要倒三次线。更关键的是,起码得用两个小时。” 木槿目瞪口呆的听薄三说。 “就算你从现在开始出门,到公司的时候起码也要……上午九点四十。”薄三说的悠闲,“你确定,你要坐公交车么?” 生命诚可贵,清誉价更高。若为实习故,两者皆可抛。 真理改来改去还是真理……木槿一咬牙,脸上堆了堆笑:“那,我要么……提前一站下车好了老板。” 薄三难得的赞同了一次,盯着木槿点了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木槿眯眯笑:“不错不错。我也觉得是不错。” 不过这个世界上,当你手中的面包不小心掉到地下的时候,总是涂了黄油的一侧面对着地板。 换句简单易懂深入浅出的话来讲,那就是,事与愿违才是绝对的永恒不变的真理。 木槿实在是困,一上车就对薄三说了句“到了叫我一声,我再迷会儿”就倒头接着大睡。 薄三从后视镜中看了眼她,从鼻子里“嗯”了声算是同意。 于是木槿放心的抱了个抱枕,在后座上一颠一颠的打盹。 结果等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车子已经稳稳的停在了公司的地下停车场。 木槿满脸都是面条泪:“老板,不是说好我提前一站下车么?” 薄三悠悠转过头来看着她:“谁让你自己睡的那么死,我推都推不醒?” 有人推过自己么……木槿狐疑:“你确定你推过我么?” 薄三瞟了她一眼,伸手推开车门下车:“你确定你要和你的上司讨论这样的事情么?” 木槿气急,稍微拉下点车窗:“你有作为老板的觉悟么你?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你说我大清早的从你车上下来万一被同事们看到会怎么想?” 薄三的声音从车窗那细小的缝中传过来:“反正昨晚都已经看到了,木槿你怕什么,你有点作为我女朋友的觉悟么你?” 木槿被他一噎,重新朝车里缩了缩,喃喃自己嘀咕:“什么女朋友,谁知道你安什么心……” 薄三仿佛没听到,伸手替她拉开了车门。 木槿抽了抽嘴角,从车里左右瞧了瞧,确定方圆三十米内没有熟悉的人才推开了车门。 她一下车,薄三顺手关了车门,很自然的反手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木槿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一拽一拽的拽着要往前走的薄三:“老板,老板。” 薄三回身皱着眉,眼里带着疑问:“又怎么了?” 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木槿用眼神示意着两人相握的手:“这个……” 薄三视线在手上停了停,又转回到木槿脸上,坦然自若地问:“有问题?” 岂止是有问题,那简直就是大大大问题啊…… “昨晚被同事们看到可以说你好心送我回家,现在万一再被看到就不好了吧……老板您可以先上去,咱俩分头行动就成……”木槿笑的有些僵硬。 薄三淡淡瞟了她一眼,直接无视了她,回头拉着她接着朝前走:“木槿,我决定不隐瞒我们的关系了。” 木槿一愣,大脑有些短路:“老板……您这是……什么意思……” 薄三瞟木槿的眼神像是瞟一只猴子:“字面意思。” 木槿泪:“我说老板,你非要让我对你动之以理晓之以情才甘心么?你非要搞的全公司的未婚美女们对我怒目而视恨不得杀我而后快才成么?你非要让我一大三学生准大四毕业生在实习期间就成为众人咬牙切齿的唾骂对象么?” 薄三挑眉:“这么严重?” 木槿点头如捣蒜:“只有比这更严重的老板,你实在是因为日理万机而忽略了群众的心声和呼喊。我建议你日后多听取听取群众们的心声以方便对症下药。” 薄三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恨不得让我多看一眼呢?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耀武扬威只因为自称是我的女朋友呢?” 一句话说的木槿也有点愣。她巴眨着眼睛,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薄三,难以置信的说:“天啊,老板,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真呆还是假呆?” 说完了她又惋惜的摇了摇头,打了个哆嗦:“唷……肯定是老板你被美女们折腾的脑筋出问题了……可惜啊可惜……” 薄三哭笑不得,正要说话,就见木槿的手伸上了自己的额头,声音里带着些沉痛和语重心长:“啧啧啧,好端端的一少年英才,就这么夭折了。可惜啊可惜。” 薄三眉头一皱,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歪开了头:“木槿,你试试再动一下,我保证你后悔。” 木槿“扑哧”一笑,满脸都是得意:“老板,你其实的确该听取一下群众的呼声了。瞧瞧,瞧瞧着眉头皱的,一点儿意见都听不得这么成啊?” 薄三斜睨:“我专制我独裁,有问题么?” 木槿歪着脑袋思索,半晌摸了摸下巴摇摇头:“没问题。” 薄三依旧皱着眉,有些不耐烦的嘴角一抿:“没问题就快走,时间要到了。” 木槿又一拽一拽想把手从薄三手中拽出来:“老板老板,老板你放了我成么?就算一起进公司,也用不着手牵着手一起进去吧?” 薄三不搭理她,淡淡甩下一句:“我决定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同事们,你是我的人,他们就甭指望再染指了。” 木槿摸了摸鼻子,闷闷地说:“老板你确定?” 薄三头都不回:“确定。” 木槿嘴角泛起一丝笑:“那就别怪我……” 话音未落,她另外一只手就朝薄三的手腕上砍下去,薄三猝不及防之间吃了痛,手下意识的一松,木槿乘势一甩手就挣脱了他。 跑了两步,木槿回头朝薄三笑眯眯:“对不住了老板。我先走咯,工作愉快!” 薄三捂着手腕,抬眼就见木槿背朝出口,阳光从出口处打进来,给她全身都拢了一层淡淡的光芒。而她满脸又都是得意的笑容,一双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牙,唇红齿白,竟是说不出的 漂亮可爱。 虽然穿着三厘米的高跟鞋,她跑起来的背影却像一头活泼泼的小鹿,轻盈而朝气,还有……少见的纯净简单。 薄三捂着还疼的手腕,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就微微沉了下去。 *** 木槿才进财务部,就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原本活跃的气氛仿佛突然间冷了下来,大家都默默的看一眼她就各自回头去做事情,搞的木槿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倒是小影凑过来帮她解了惑,神神秘秘地跟她咬耳朵:“昨晚上,你该不会跟薄经理回家了吧?” 第17章 “没有没有没有。”木槿连声否认,“昨晚就是薄经理看我一个人,说怕不安全,所以送我回家来着……” 小影狐疑地看着木槿:“骗人呢吧你,连我都骗你可真不够意思。昨晚大家明明看到薄经理握着你的手……” 木槿只觉得后脑冷嗖嗖的吹着风:“没有没有,绝对是视觉误差了……你想啊小影,薄经理什么美女没见过,怎么能看上我一个新来的实习生你说对不对?” 小影摆出一副“也对”的表情点点头:“话倒是没错,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财务部门口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直直地朝木槿的格子间走过来,眼里眉间还带着些许笑意,声音虽低却足以让全部门的人都听到:“木槿,你昨晚工作那么累,早上怎么偷偷就先走了呢,害我提心吊胆的担心你。” 围观记 自从遇见薄三之后,木槿同志已经把“眼神作为心灵的窗户”这一要点训练的相当炉火纯青。 比如就在薄三说完那句震翻整个财务部的话之后,木槿就咬着牙伪装很淡定的用眼神鄙视他,实际恨的牙根痒痒:亏你还是一大男人居然小肚鸡肠到这个份上……我累那是替公司卖命,怎么就被你说的那么暧昧那么暧昧! 薄三挑了挑眉,很淡定的用眼神回答她:谁让你刚才那么不听话?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折腾你。 木槿泪:果然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你这个小人! 薄三嘴角微挑:半斤八两…… 木槿做脆弱少女扭头龇牙状,缓缓转开了视线:我不屑搭理你。 薄三直起身体,朝她微微一笑:不屑拉倒,我的目的达到。你就等着接受群众的围观吧。 “下班等我。”薄三脸上的笑简直是罕见的温柔,声音也低沉好听,可听在木槿耳朵里却分明是一声晴天霹雳。 木槿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见薄三施施然重新钻进了电梯上了楼。 消息的传播速度再一次证明了这个真理:光的传播速度要远远大于声音。虽然木槿很早就领悟了这一真理,可还是被如此迅速的散播速度震到了。 老板气场果然是强悍啊。 比如,上午十点她去楼下复印东西的时候,就遭遇数名美女神秘秘的指点,隐约还能听到几句“就是她吧……”“长的也不算很漂亮嘛”之类的话。 再比如,上午十点半,她跟着孟华去跑银行路过大堂,同样也遭遇了前台美女的指点,隐约也能听到几句“快看快看,就是她就是她”之类如同围观大熊猫的话。 木槿仰天长叹:天意啊天意……现在在实辉,自己就是那只偷偷砍了熊猫后的国宝! 更让她抓狂的还在中午吃饭的时候。 只有实习第一天见过一次的vera居然端了盘子挨木槿坐了下来,笑眯眯的问:“实习感觉怎么样?吃力不吃力呀?” 木槿也朝她虚与委蛇地笑:“还好还好。” vera点头:“那就好。实辉工作其实蛮累的,前两天你们部还集体加班来着吧?” 木槿用勺子扒拉白饭,心里暗叫不妙:“对啊对,是加班来着。” vera笑容庄重:“听说还是薄经理亲自送你回去的?” 木槿正把一勺饭送进嘴里,一听这话浑身一个哆嗦,连忙用手捂着嘴闷咳了几声才缓过劲儿来,两口吞下饭回答:“vera姐那绝对绝对绝对是一巧合。你想啊,大晚上十来点的,薄经理在大堂遇见我一个人,肯定要道义上的问一句对不对?” vera浅笑着点点头:“话倒是没错,可我怎么听人说,你今儿早上也是从薄经理的车中出来的呢?难道这也是巧合?” 木槿目瞪口呆,说话也有点结巴:“谁……谁说我……早上从薄经理车中出来的?vera姐,这绝对是造谣,是诽谤,是对薄经理清誉的诋毁和中伤!” vera手里拿着个小银勺子,一下一下地搅着咖啡,脸上似笑非笑:“是我早上亲眼看到的,当时我正好也在地下停车场。” 木槿脸上的肌肉都要僵硬了,半天才缩着脖子朝vera龇了龇牙扯了个笑:“这个……这个……其实也是……” vera倒也不再问,喝了口咖啡:“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一问。薄经理的女朋友大家都见过不下二十位了,只不过这一次发生在实辉内部有些奇怪而已。木槿,我口直心快多嘴一句,薄经理人的确出挑,只不过不是容易安下心来的人。那样的家世人品,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做灰姑娘的梦为好,省的到最后……” 她的眼神淡淡地从木槿身上划过一圈,微微一笑,起身离开。 木槿有些怔,咬着勺子坐在餐桌旁走神。 寝室美人一只。杜程雨美人一只。不知名美人一只。还有传言中的美人无数只。 果然是花心大萝卜。花花蝴蝶。不自知就能伤到一片人的体质。 木槿眨眨眼,咬了唇,有些闷闷的想。 下午上班的时候木槿明显有些神不守舍。小影在msn上叫她:“怎么了妞,莫非被惊喜冲昏了头脑?” 木槿抱着脑袋回复:“你误会了……我在想这个实习生活是不是真的能安安稳稳的做到底……” 小影大惊小怪:“你傻了吧,这多好一机会啊。只要能把握了薄经理,你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妞。” 木槿回头瞟了眼小影,见小影正冲自己龇牙咧嘴,于是在msn上回复:“工作了工作了,被头儿抓着就完了。” 才说完,木槿就见兜兜上线。她想了想,还是给兜兜发了句:“妞。” 兜兜回复的飞快,就差朝她扑过来:“哎呀哎呀,想死我了,我在学校都要闷死了。实习怎么样?” 木槿泪:“一般一般,不怎么样。” 兜兜展现八卦女王风采:“跟薄家公子有没有什么进一步进展?” 进一步……在他家过了一夜算不算? 可这话是打死木槿都不敢说出来的,于是回复兜兜:“基本上,没。” “何谓基本上?”兜兜深刻理解汉语的博大精深,锲而不舍的追问。 木槿挠了挠头:“就是……就是还那样呗。哎我说,你真觉得,薄三是追我呢?” 兜兜发了个白眼的图片:“不是追你是干什么?处心积虑的把你放在自己公司里头看着玩啊?木槿,你一向挺聪明的呀,怎么现在傻成这样?” 木槿叹了口气:“可我怎么觉得……不像呢……” 兜兜鄙视她:“哪里不像了?人家不都说要你做他女朋友了么?” 木槿抿着唇,一个字一个字的打:“话是这么说,可不因为那一句话就当了真。你见过谁当着自己女朋友的面跟别人亲亲热热还面不改色的么?你见过谁从不肯对女朋友真真心心说句 实在话么?你见过谁会故意在公司暴露办公室恋情带给女朋友一系列麻烦么?你见过谁会对女朋友……偶尔露出不耐烦甚至是,嫌弃的神色么?” 兜兜停了很久才发过来:“怎么回事?” 木槿也停了很久才发过去:“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不对劲。而且我一直很奇怪的是,他第一天见我的时候,就准确的叫出了我的名字。” 这次兜兜倒是回的快:“在你身上,他能占什么便宜么?” 木槿思索半天,很是失败的说:“貌似是,没有。” 兜兜摸着下巴:“既然没有,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要就为那一巴掌,未免也太小肚鸡肠……他真有这么闲得慌吃饱了撑着没事情做么?” 木槿转了转手中的笔:“不是吧,这多久的事了,再说也不带这么记仇的吧?” 兜兜总结性发言:“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小木槿,你可千万别被美色迷昏了头脑。” 木槿发了个点头的图片过去,却觉得有些迷茫和失落。 她叹了口气又拿起笔来转,不料这次“啪嗒”一声,笔掉在了桌上。 *** 木槿觉得要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她的实习生涯迟早会夭折。 下班的时候顾洵尧来了电话,委委屈屈地抱怨:“木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不过是在你老板面前随口说了句去你那住,你居然从晚上九点就开始关机!” 木槿边收拾东西边解释:“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昨晚加班来着,忙的昏天暗地忧郁的差点要上吊,根本就不知道手机没电这码事儿。” 顾洵尧哼哼:“又骗我。小槿,几年不见你这骗人功力见涨啊,说吧,哪个倒霉蛋天天当我垫背的来着?” 木槿进电梯,声音放小了些:“自从你出了国,我的生活就变得比较无聊郁闷外加纠结万分,一没人帮忙抄作业是二没人帮忙买可爱多,三还没人听我闲唠嗑,简直就是令人发指的悲摧,哪有什么好心人天天让我蒙?你傻了吧你。” 顾洵尧顿了很久才说话:“我在你们公司门口。你出了门左拐。” 木槿一出公司门,就见顾洵尧风度翩翩地站在公司外头。他上身的西装脱了下来,整整齐齐地搭在左手臂上,蓝色的短袖衬衫显得皮肤格外的白,连同他微笑起来露出的八颗牙,明晃晃的晃花了她的眼。 木槿慢慢吞吞挨过去,似笑非笑地瞟他:“大总监,你要在北京呆多久?” 顾洵尧抚额:“不好意思,我活动的根据地就在我们伟大的首都。” 木槿吞了吞口水:“那那那,莫非你要一直都住宾馆?” 第18章 顾洵尧像看怪物似的看她,半晌摇了摇头:“四年不见,你居然笨了这么多。啧啧啧。” 木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莫非公司安排了小公寓给你?” 顾洵尧敲了木槿脑袋一下,笑眯眯地说:“不然你以为我昨晚上去哪了?要真指望你,估计现在我就冻死在首都街头了……” 木槿又是满脸黑线:放个鸽子,不至于这么天怒人怨吧…… 顾洵尧见她不说话,轻轻笑了起来:“走吧,带你去吃饭。” 木槿四下张望:“你开车过来的?” 他点了点头,把西装递给木槿:“就在这等等我。” 顾洵尧刚走,小影就像阵风似的奔了过来,揪着木槿的胳膊就嚷嚷:“木槿木槿木槿,你不是跟老板在一起么现在怎么又出来这么个青年才俊?” 木槿可怜的胳膊都差点被她揉断,好不容易才抽出手来,抽着气说:“他是我家邻居诶我打小就跟他一起长大……” 小影狐疑的盯着木槿:“你确定只是,邻居?” 木槿点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小影“切”了一声,一脸都是看好戏未遂的怅惋:“我还以为有人要跟薄经理争夺你的护花权,激动了大半天,搞了半天居然是个大乌龙。” 木槿揉揉鼻子:“小影,我居然没发现你是一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小影嘿嘿的笑:“我这不是想看看薄经理受挫么我……” 木槿斜睨:“敢情你对我报有很大的希望嘛,不过我觉得你这希望要落空。” 话音刚落,木槿就听到车喇叭震天响。她一看,果然是顾洵尧开了车停在马路边儿上,叫她过去。 小影笑眯眯:“不打扰你不打扰你,我先走了啊。” 木槿也笑眯眯的跟她再见,朝顾洵尧走了过去。 走半路的时候木槿鬼神差使地回头朝公司门口看了一眼。只一眼,她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公司门口一闪而过。 等她再回头看的时候,公司门口已经空无一人,仿佛刚才的那个身影只是她的幻想。 木槿掸了掸耳朵,近来有些精神不济,突发事件太多了导致自己也没事吓唬自己。 戳穿记 顾洵尧开的居然是一白色的小本田,着实让木槿惊诧了一把。 她也不顾是在大马路牙子上,径直绕着车溜达了两圈,趴在驾驶席车窗上就对顾洵尧说:“我说,几年不熏陶熏陶你,你眼光果然越来越差了。” 顾洵尧也颇有些委屈:“没办法,这主要怪老板的眼光太差了。” 木槿摸了摸下巴,严肃的点头质疑:“好歹你也是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上的唯一boss,怎么也得来一黑色儿的吧,(奇*书*网.整*理*提*供)怎么跟薄三儿那小子泡妞似的开一白色小本装纯洁小帅哥?” 话一说完,她自己又愣了。 顾洵尧倒是不在意木槿拆台,做侧脸伤神状:“德国老板说了,现代和小本田二选一。我研究发现,数这个长的最靠谱。其实原本咱也想支持国货来着……木槿,木槿!” “啊?”木槿回过神来,“怎么了?你接着说接着说,我听着呢!” 顾洵尧满脸失败:“完了,看来我回来的晚了。” 木槿奇怪的问:“怎么了?” 顾洵尧依旧是一副受伤状,凄凄惨惨地看着木槿,眼睛里却是不含笑意:“因为我没及时归国,导致你现在误入歧途,对其他男人产生了不正当的龌龊思想。” 木槿伸手就砸上了顾洵尧的脑袋。 难为顾洵尧坐在车里还能躲,笑嘻嘻的说:“恼羞成怒还是气急败坏了?” 木槿阴沉着脸龇牙:“你再说试试,你再说一遍试试?” 顾洵尧倒也没再说一遍,挑了挑眉:“怎么,郎未婚女未嫁,年轻人相互爱慕爱慕是很正常的。小槿,哥哥我刚才说的是实话。” 木槿脸色一变,甩手就要走人。 顾洵尧笑着喊她:“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大小姐?赶紧上车,我都要饿死了。” 木槿顿了脚步,回头一字一句的对顾洵尧说:“顾洵尧,你天天说我会装会骗人,你以为你能好在哪?” 顾洵尧闷声没有说话。 木槿话一出口也有些后悔,反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闷闷地说:“对不起啊,我是气着了。” 顾洵尧轻笑了一声:“没关系,是我玩笑开过头了。” 木槿乘势顺杆子爬了下来:“就是。说吧,打算请我吃什么?” 顾洵尧低低的笑了出来:“小木槿啊小木槿,隔了这几年,你还是一丁点儿都没变。脸皮薄食量大,还听不得一句不好的话。” 木槿歪倒在车椅上:“那要看谁说的了,我估摸着老板就算骂我个狗头淋血我也能忍了,要是换成你,你就甭指望了。” 顾洵尧狐疑的扭回头来:“为什么呀?你还搞歧视?” 木槿淡定的点头:“我不仅歧视,我还实行一人两治。吃饭的要用一种态度,不吃饭的时候要另外一种态度。再说了,你欠了我多少呀,就别跟我唧唧歪歪的,赶紧瞅着哪贵上哪去才 是正道。” 顾洵尧微笑着看后视镜:“这话说的不错,我看成。说吧,想去哪?” *** 被公司大家误认为是薄三的女朋友有一个相当显著的好处就是,不管走到哪个部门,大家都会相当配合你的工作甚至恨不得直接冲上来替你代劳免得累着贵客。 以上就是现在的实习小同志木槿的工作现况。 顺利从隔壁销售部拿到资料以后,木槿歪在椅子上摇头哀叹世道多艰啊世道多艰。感慨完以后木槿又扳着日历数了数自己的实习期,结果很悲摧的发现居然还有九个周零三天。 好在除了和薄三同志有些扯不清楚招来的唧唧歪歪之外,其他的一切事宜还都能算是正常的实习活动。 说起来木槿真是有些搞不懂薄三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就在那日他当着财务部所有同志们的面问她“今早bbb下班后bbb”之后奇qisuu.书,就再也没怎么在财务部冒头,木槿也自然没享受到天天薄经理车接车送的非人待遇。 传说中的三条也就自动失效。 安生当然好,可这四平八稳却总让木槿觉得别扭,仿佛随时都会有个刀子从你身后捅过来,偏偏你明明知道这刀子就在身后,唯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心情大好的来那么一下。 倒不如一次给个痛快来的干脆。 于是木槿在msn上冲兜兜抱怨薄三非同常人的思维方式,吐槽吐到薄三就是一刚刚从冥王星回来一外星人,脑袋结构都是极度的构造异常,甚至大脑中都有可能多一未知物体。 兜兜倒是很淡定的分析:“明明是他口口声声说你是他女朋友,他想搭理你就搭理你,不想搭理你就不搭理你。然后他还要故意让公司同事们知道你是他女朋友……莫非……” 木槿追问:“莫非什么?” 兜兜爆料:“莫非薄三是一gay,拿你做挡箭牌?!” 雷声轰轰,闪电阵阵啊……木槿有些凌乱:“不是吧?号称他女友无数来着……” 兜兜继续伪爆料:“那就是有很多挡箭牌。” 木槿抚额:“兜兜,你近来是不是又看多了耽美小说?” 兜兜嘿嘿笑:“话是这么说……可你不觉得奇怪么?” 木槿很淡定:“有什么好奇怪的?话说,我为什么要天天和你讨论这么无聊且没有营养的话题?” 兜兜也猛然反应过来:“对呀你为什么要天天扯着我跟我讲薄三?” “我怎么知道?”木槿很无辜。 兜兜半晌没动静,最后发来一句:“小木槿,你该不会是那啥了吧?” “哪啥?”木槿握了握拳,“别跟我猜谜语。” 兜兜想了想,还是发了出去:“患得患失,总是想猜测对方的每一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并且为此神不守舍。木槿,我怀疑你春心萌动了。” 木槿吞了吞口水,直接关了msn聊天窗口。 喵了个咪,近来大家脑袋都不怎么正常,果然实习挺摧残人的。 可关了msn窗口容易,关大脑思维比较难。木槿坐在办公桌前一个劲的发呆走神,满脑子都是兜兜那句:我怀疑你春心萌动了。 娘哎……这是可以胡乱开玩笑的么?一只五好向上朝气蓬勃清纯的只有过初恋未果的如花少女,居然会对一个绯闻无数外加思维脱节大脑诡异的花花大萝卜动春心?这给谁谁相信啊! 给谁……谁都信?木槿很纠结的得出这个结论,然后反反复复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大有誓不秃头死不休的架势。 薄三有什么好啊?有什么好?木槿暗暗揪着头发暗暗鄙视自己,无非就是脸比较俊身材比较好,除了这些,薄三儿同志还有哪点算的上好?更别提品行恶劣桃花满天,酱紫的男人放在 哪里都是一祸害,放在身边那就更是一炸药,一碉堡。 脑残了脑残了,绝对是实习时间长脑残了……木槿分析出结论后在脑门上自pia一掌,然后继续趴在电脑前填凭证。 她这行动着实古怪,惹的旁边的小影不住朝她这边瞅。 木槿回了个皮笑肉不笑,埋头把自己溺死在了工作里。 可是人常说,当你欠了钱的时候,走在马路上偶遇最不想见的债主的可能性要比往常高出百分之五十。 第19章 木槿在下午接了薄三电话以后,就觉得这句话说的那实在是非常的对。 电话里的薄三还是一贯的口气,淡淡的,胸有成竹的:“木槿,下班后别走。” 木槿舔舔唇:“有事情?” “对。”薄三不动声色,“有事情找你。” 木槿继续问:“公事还是私事?” 薄三低低一笑:“公事私事都有。怎么,你有约?” 其实原本没有。顾洵尧晚上要陪客户,木槿也就没人跟她扎堆,原打算回家看电视剧来着,偏偏此刻就说了句:“对啊,有约。” 薄三顿了顿,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在楼下等我好了。你等的人到了,你就先走。” 这一军将的,木槿有些吃不消,连忙说:“不用不用,要不还是我去你办公室好了。” 薄三又停了停:“怎么,莫非你约的是个男人?” 木槿捂着嘴小声咳了一声:“老板,我认为,这个问题是私人问题。” 薄三的话音突然就有些冷:“木槿,你最好有点身为别人女友的自知。下班后来二十楼。” 说完,他就很有气势的挂了电话。 木槿被他一堵,也有点恼,闷闷地生了一下午闷气,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朝楼上挪了上去。 薄三办公室外的秘书们也都已经下了班,木槿轻轻推开门,就见薄三正背朝着门,站在窗前想事情。他手指间夹了根烟,烟雾淡淡地缭绕上来,绕的他整个人倒有大半是在雾中,有些恍恍惚惚的不真实。 仿佛也是听到了门响动,薄三转过身来,朝木槿微微一笑:“坐吧。” 木槿也抿了抿唇,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离薄三近了些,却并没有要坐的意思。 薄三挑了眉:“着急走?” 木槿摇了摇头:“不着急。” 薄三掐灭了烟,顺势坐在了他宽大的办公桌后:“木槿,你黑着一张脸是怎么回事?” 木槿又摇摇头:“有么?我没觉得啊。找我有什么事?” 薄三轻轻皱了皱眉,轻描淡写的说:“其实也没什么事,挺久不见你了,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对我相思成灾。” 木槿很鄙视:“薄三儿,我说你这脑袋里天天装的都是些什么呀?” 她好像从来没这么叫过,薄三倒有些好奇:“你叫我什么?” 木槿皱了皱鼻子装傻:“我叫你什么?我叫你老板嘛……” 薄三浓眉一挑,脸上又带了点似笑非笑:“我怎么记得三条之一就是……” 木槿缩的飞快:“你那是霸王条款,我拒绝签字!你还是甭指望了。” 薄三斜睨:“我说了多少次了?你到底有没有身为我女朋友的自知?” 不说还好,一提这茬木槿就有些失控。 她斜盯着薄三,半天凉凉说了句:“薄经理,你翻来覆去的说我没自知,问题是,你有没 有把我当个女友来看待?还是……我只不过是属于你无数女友中的一个,只需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对你却从不能过问?” 投桃记 薄三盯着木槿看了好半天,居然微微一笑,笃定地说:“木槿,你吃醋了。” 木槿话说出口,就抱着和薄三一番口水pk大战三百回合的想法,没想到薄三的反应极其不合常理,反倒是让她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薄三又轻描淡写地说:“嗯,你的这个问题提的有道理。回头我就改改。” 木槿彻底呆了,眨巴眨巴双眼,冒出一句:“薄三。” 薄三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歪着头看她:“嗯?” 木槿抽了口气:“没事。” 薄三斜瞟着她笑了起来,就连一向漆黑的眼底都仿佛流动着光彩。 木槿瞪着他的笑,闷了闷没说话。 其实也的确没事,唯独有些堵的慌。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想发脾气却不知道要对谁发,想大吼大叫却不知道去哪里大吼大叫。 木槿跟在薄三身后闷闷地想,自己的日子果然是忒没趣了些,改天要去找顾洵尧打场桌球来扫扫霉气。 胡思乱想时间就过得格外快,当木槿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跟着薄三一路顺利出了公司大门,立在了薄三的车子前。 薄三帮木槿开了车门,然后自己也钻了进来,侧头问:“你和人约了去哪?我送你过去吧。” 木槿这才想起来自己先头撒了个小谎,于是就有些扭捏,蚊子似的干笑着说了句:“其实……其实吧,我没约人,打算回家睡觉来着……” 话音一落,她就见到薄三含着恼怒的眼神冷冷瞟了过来:“躲我,木槿你真能耐啊,居然躲我。” 木槿缩了缩脑袋:“老板你误会了,我这不是为了避嫌么我。” 薄三冷哼一声:“避什么嫌?有什么嫌可以避的?” 木槿打了个哈哈:“影响不好,有损老板您英明神武在实辉大楼众大小美女心目中的伟岸形象。” 薄三突然就拧了眉,凑到木槿跟前,死死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一句:“木槿,你到底是真没心还是假没肺,你再试试把我往其他女人身边推推看。” 薄三离她近,身上熟悉的味道又密密笼罩过来。木槿被他盯的有些不自然,皮笑肉不笑地龇了龇牙:“老板……” 薄三还是没有要起身的架势,一双眼睛又黑又沉,盯着木槿一动都不动:“木槿,别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木槿舔了舔唇,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是干的:“可是,你明明就是在开玩笑。” 薄三微微撩了撩眼皮:“谁说的?” 木槿眨眨眼,一抿唇,索性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我说的。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女朋友, 可你一没正经问过我,二没一点身为别人男友的自觉,三当着我的面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四 还天天要求我有做你女友的自觉,五想让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行为恶劣态度拙劣简直就是劣迹斑斑罄竹难书。薄三你自己说说,你是真喜欢我呢,还是只是骗我玩一玩?再说,我们俩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的名字,这又是为什么?” 一口气说完,她倒有些喘,可原本砰砰直跳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薄三听了,脸上淡淡浮起一丝笑意来,目光也不似刚才那般冷峻,带了点柔和温暖,渐渐朝木槿眼前撤了回去。 木槿只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只好扭头朝窗外看去。 一时间,车厢内又安安静静,只能听到细细密密的呼吸声。 良久,薄三发动了车子。 在车起步的时候,木槿仿佛听到他低低的说了句什么。 她扭头朝薄三看去,微微抿了抿唇,盯着他不说话。 薄三瞟了眼左后视镜,轻轻带了带方向盘,顺手把转向灯关闭。轻轻地一声“嗒”,却仿佛一捶重鼓,狠狠地擂在了木槿心上。 到底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木槿盯着车窗外朝后退去的榕树一个劲地想着。 更可恨的是,薄三竟然能不发一言不表一态,就这么让她去猜。 难道不是该她唱“女孩的心事你别猜”才对么,现在怎么却是她在一个劲儿地猜着薄三的想法。 真?假?认真?游戏?说真的?开玩笑? 木槿又咬牙切齿地狠狠瞪了身边的薄三一眼,却瞟见了他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带着些许嘲讽的微笑。 他只是嘴角微微弯着,仿佛眼梢也是微微弯着的,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神情来。可木槿就觉得他是在偷着笑,指不定心里怎么念叨着自己,兴许还在嘲笑自己的愚蠢,竟然这么轻易的就乱了阵脚。 是谁说的,爱情里先妥协的那一个,就是最低的那一个,只凭着一颗心,一颗任人宰割的心。 虽然现在她还不至于低到了尘埃里,可是也已经算是满心欢喜。 木槿心里一沉,终于转过头来,沉着脸对薄三说:“我说,司机先生。” 司机先生愣了愣,还是略微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语调波澜不惊:“怎么了?” 木槿咬了咬唇,捏了捏拳,张了张嘴,最后气鼓鼓地缩回了车椅上:“我家好像不在这个方向。” 司机先生明显嘴角一抽,抬起一只手来揉了揉鼻子:“我知道。我带你去吃饭。” 木槿还是气鼓鼓:“停车吧,我不跟你去吃饭。我搭公交车回家。” 薄三诧异地瞟了她一眼:“好端端地,你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木槿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在车椅上扭了扭身体,闷闷地说:“没怎么。身体不适,为避免间接传染给老板您,我主动要求回家修养生息。” 薄三听了,果然就找了个地方缓缓靠了边。 他居然也不问一句,哪怕是连客套的问一句都没有,竟然真的就把车给停了! 车还没停稳,木槿的手就放到了车门把手上,回头对薄三很淡定的说:“谢谢老板您送了我这么远导致我还得搭返程车回家,可是好心办坏事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基本上还是可以很淡定的接受。老板开车小心,拜拜。” 话一说完,她就做了贼似的跳了下了车,头都不回地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死鸭子嘴硬。这句话也是绝对的真理。 比如现在的木槿,明明都快要气的爆炸,脸上还能装的一本正经若无其事,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她站在马路牙子上给顾洵尧打电话,痛心疾首地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忙完晚上一定要来找她让她痛揍一场。 第20章 顾洵尧疑惑地问:“怎么了你,一副爹不疼娘不亲天怒人怨惨无人寰的样子?谁欺负你了?” 木槿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小长椅上,语气就有些委屈:“太丢人了,我太丢人了!” 顾洵尧问:“你在哪呢,我这边马上就没事儿了,我去找你吧。” 结果木槿就真的一直坐在那等着顾洵尧过来。 夕阳还没退,天边一片橘红,火烧云染了大半片天。路上车来车往,人来人往,偏偏就没有薄三。 木槿想着想着就有些郁闷,恨恨地拔着椅子旁边的小草,拔一根念一句薄三,仿佛这样就能把他连根拔除了,来年又是一个活蹦乱跳平坦如新的木槿。 最想不通的就是,明明是他先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可为什么当自己颤巍巍地探出那根橄榄枝的时候,他就是能按捺住架势死活不表个态呢。 哪怕是来句直截了当的不要,也比现在这样要死不死要活不活半吊着强呀! 边想着,木槿手上的力使得越发大,草茎勒得手都疼。 正拔着,一个黑影笼罩了小草,顾洵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木槿,砸到花花草草都不好,你怎么忍心下毒手连根都给拔了?” 一听声音,木槿就扁了扁嘴,抽了抽气抬起头来看他:“我乐意。反正我不疼,谁疼谁疼去。” 顾洵尧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突然就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说吧,怎么了?” 木槿站起身来就大步朝顾洵尧的车旁跨去,嘴里嚷嚷:“没怎么没怎么,我没事悲悲春。虽然现在是夏天,可这眼瞅着秋天都来了,提前伤一伤也是应该的。” 顾洵尧盯着她挺直的背微微一笑,摇摇头跟了上去。 雪顶咖啡一杯。 也不问问木槿,顾洵尧就自作主张把她带去了肯德基,并且自作主张地替她点了东西。 木槿狐疑地瞅了瞅杯子,又狐疑地瞅了瞅顾洵尧,最后狐疑地开了口:“我说,你该不会就打算拿这个东西糊弄我吧?” 顾洵尧认真点点头:“心情不好的时候,千万别吃东西。一吃就胖。” 木槿一个白眼:“谁告诉你我心情不好?我心情好的能吃一头烤乳猪。” 顾洵尧也给她个白眼:“装。继续装。” 一句话说的木槿顿时没了底气,吸了口咖啡,眼神就有些凄凄切切:“好端端一如花少女,我怎么就偏偏脑残成了这样?” 顾洵尧轻笑起来:“你不用自责的木槿,我一直都非常清楚你的智商。” 木槿龇了龇牙:“能不能捡个好听的安慰安慰我这颗受伤破碎的玻璃少女心啊?你还有没有人性了,雪中送炭这样的事吧我也就不指望你了,可你也不能火上浇油釜底抽薪呀!” 顾洵尧笑着摸了摸木槿的脑袋,点了点头:“嗯,成语运用的还不错,智商没有下降。这证明了你情商还是很高的,你要感到欣慰。” 木槿扁了扁嘴,一只手撑住了脑袋,恨恨地下结论:“果然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吐槽记 顾洵尧凑到她眼前:“说说,谁伤了你这颗玲珑剔透的七窍玻璃心了?” 木槿一抽气儿:“没,我就是感慨感慨。昨儿晚上看电视剧来着,那男的忒没人性,抛妻弃子也就罢了,最后居然为了功名利禄要装小白脸倒插门。你说说啊你说说,这是一大老爷们儿能干出来的事儿么啊?” 眼见着木槿越说越悲愤,神色间仿佛是痛斥他欠债不还夺她房子抢她男友,顾洵尧连忙揪了揪木槿的袖子:“我说,我说,你缓缓,别呛着。” 木槿斜睨:“我是像被呛着那种人么?当年我舌战全班好歹也是有丰功伟绩在前头的,你要懒得听现在就回头,我也不死皮赖脸拦着你……” 话没说完,她就一个岔气,剧烈的咳起来。 顾洵尧摸下巴:“嗯,我深刻明白你当年的风范已经一去不复返。” 木槿咳的双眼都是泪,捂着嘴还不忘念叨:“可我当年的霉运还背着,喵了个咪的。” 顾洵尧叹了口气,伸手过来帮她捶背:“小槿,别憋着了,说吧。” 一句话说的木槿咳的更厉害。 好不容易她止了咳,一张脸憋的通红,双眼也红的像只兔子,瘪着嘴瞪着顾洵尧:“我郁闷。我很郁闷。我非常非常郁闷。” “嗯,我知道你郁闷。”顾洵尧点头,“问题是,你为什么要这么郁闷。” 木槿挖了一勺雪顶咖啡中的冰淇淋,闷闷地说:“我郁闷我当年为什么就没留住你。” 顾洵尧挑眉:“什么意思?” 木槿抱着脑袋:“我要能留住你,也不至于跑这么远来上大学。我要不跑这么远来上大学,也不至于一巴掌扇到薄三。我要不扇到薄三,也不至于搞的这么灰头土脸没法见人。略懂否?” 顾洵尧了然的点头:“明白。问题是,你怎么灰头土脸了?” 木槿又挖了一大勺冰激凌,突然就想起前不久薄三在肯德基帮自己按太阳穴止头疼的事情。那股温暖的气息仿佛还在身边,可是却飘来飘去,仿佛永远都不会真正属于她。 木槿忍不住摇了摇头:“公司里的同事都以为,我是薄三的女朋友。估计百分之八十都认为是我蓄意引诱他。” 顾洵尧不说话,只是挑了挑眉。 “明明是他先单方面声明,说我是他女朋友。”木槿咬着勺子,“我躲来躲去,还是没躲开,结果就被同事们知道了。知道也就罢了,他完全没一点身为我男朋友的自觉,四处沾花惹草,于是我一狠心,就把他给踹了。” “踹了以后我后悔了。”木槿继续咬勺子,“多好一金龟婿,多好一钻石王老五啊,多好一小白脸儿啊……我怎么说踹就踹了呢?” “我踹就踹吧,你说,你说说!”木槿终于咬破了勺子,“他怎么就任凭我踹了他却一句话都不说呢?他哪怕就是吱个声儿也好啊,不声不响的,显得我踹他踹的多没女王气势多没女王架子啊?这怎么能凸显我帝王攻的坚定立场呢!” 顾洵尧嘴角一抽,看着木槿的眼光却柔和如水。他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关系,金龟走了再钓,钻石没了再买,小白脸黑了咱去美容院再漂回来。” 木槿扁了扁嘴不说话。 顾洵尧突然略微探起身,朝木槿额头上轻轻印了个吻。 木槿有些茫然失措地抬头看他,只听到他温柔而带着宠爱的声音:“你眼前就有这么大一只,心甘情愿地等着你钓。小木槿,快点甩杆吧。” * 一般来说,乌龙事件其实是很容易就会产生了的。比如现在,木槿同学面对着眼前一只巨大无比闪闪发亮的金龟告白,就华丽丽的笑了场。 笑完了,她一巴掌就挥了过去,拍着顾洵尧的肩膀,语重不心长地说:“顾洵尧,没想到你还真会说笑话,笑死我了。” 顾洵尧眼里仿佛闪着光,也轻轻笑了起来:“木槿,你以为我是在说笑话么?” 木槿小咳一嗽,点头:“难道你不是说笑话么?” 顾洵尧也不和她挣,只是微微一笑,就不再说话。 木槿轻咳一声:“那个,不早了,我明天还得上班。” 顾洵尧起身,朝门口歪了歪脑袋:“走吧,我送你回去。” 出了门,木槿才发现顾洵尧今天开来的居然是一雷克萨斯。她又围着车转来转去,最后转在顾洵尧眼前,指着那个大大的l,赞赏的冲他点点头:“这次换的不错,比上回那小本田强多了。哎你说男人怎么都喜欢换车,换来换去的,也不知道念个旧。男人果然都是喜新厌旧的物种。” 顾洵尧挑眉:“什么叫男人都喜欢换车?我就这俩,一是自己买的,一是公司的。” “这车气势这么硬,跟你气质不怎么相符,倒是跟薄三挺像的。”木槿拉开车门,接着话头说了下去,“不过我头次见他是一小本田,第二次见是一小现代,第三次见是一迈巴赫,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一直到上一次,我好像见又是一保时捷。资本家啊资本家,薄三果然是一资本家……” 话没说完,她拉着车门的手就僵在了那里。 顾洵尧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有些无可奈何的:“木槿,你果然爱上了他。” 木槿又是一滞,回头朝顾洵尧笑,仿佛腿肚子都在打颤:“顾洵尧你瞎说,我要爱上他,我干嘛踹了他?” 顾洵尧一笑,也伸手拉开了车门:“所以我很是怀疑,到底是你踹了他,还是他踹了你。” 听了顾洵尧的话,木槿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她默默的上了车,也不跟顾洵尧说话,自顾自抱着的手机翻网页。 最后还是顾洵尧先打破了沉默:“小槿。” “啊?”木槿抬头,故意把语调放轻松,“干嘛?” 顾洵尧叹了口气:“不是我说,我觉得,你和薄清寒不合适。” 木槿舔了舔唇,只觉得烦躁:“你给我讲讲你在德国的事情行不行?” 顾洵尧不搭理她,一个人对着挡风板说着:“我回来没多久,可也听了不少关于他的事。一则家世太过显赫,二则身边女人太多。听说跟过他的人长不过一年,短不过两三天,你太单纯,他这样的人你留不住。” 木槿缩在后座上不说话。 顾洵尧也不说话。 隔了许久,木槿才低低说了一句:“我不服气,凭什么他来招惹我?再说了,我还没问清楚他是怎么回事呢。” 顾洵尧从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皱着眉,扁着嘴,分明还是个小孩子。 第21章 他叹了口气:“小槿,他招惹的人多了,难道一一都要负责?” 木槿恹恹的:“得了得了,没什么大不了。哎,我晚上还没吃饭来着,要么你请我吃个饭得了。我可告诉你,当年你也伤害过我这颗幼小的心灵。” 顾洵尧嗤笑:“我这不回来赔礼了么,我现在倒是鱼,偏偏你不做那钓翁啊。” 木槿一哂,扭头看向窗外:“你甭糊弄我,你要真能为我回来,当年就不会那么狠心的走。说起来我就气愤,你嘴里说的一套一套的,不就是几年么,我等不起的么?明明是你自己有私心,非要扯那么大个皮来当幌子,摆明了就是在骗我。” 顾洵尧淡淡笑了笑:“对啊,我确实骗人来着。骗了你,也骗了我自己。” 木槿看着窗外,马路边上的树一棵棵的往后退着,仿佛是呼啦啦倒退起来的胶卷,然后把自己倒回了从前。 她听到自己轻飘飘的声音:“顾洵尧,你甭只顾骗我哄我高兴。小心我真的回头去找你这狗尾巴草。” 顾洵尧也晃晃悠悠地,慢吞吞说了句:“不着急,慢慢回来也行。我等得起。” 我等得起。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木槿也曾对自己说过这么一句。 那时候还是单纯少年,不懂得人心善变,也不懂得时间,总是以为只要自己愿意一直等下去,就什么都不会变。 可就在等着顾洵尧回国的这些年里,和他几乎没有联系,更不知道他何时才会回来,于是那份激情就渐渐的淡漠了,甚至带了点恨意,开始怀疑当初对他的感情,究竟是因为自己的负气,还是真的有那么一份爱慕在里头。 时间久了,谁又知道呢? 可真当他再回头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居然能够面不改色的和他讨论起另外一个男人。这到底是女人善变,还是爱情原本就是一不靠谱儿的主,谁说了都不算。 所以说,不管是丘比特还是月老,都是稀里糊涂的脑袋,从来都没有正经的时候。青梅竹马终究还是人的一个美丽的幻想,也从来都没有实现过的时候。 比如那令狐大哥和小师妹吧,比如那贾宝玉和林妹妹吧,再比如眼下的自己和顾洵尧吧。 一看就是没指望的主,对彼此来说都是主角的身子,炮灰的命。 然后木槿就木木的重复了一遍:“我等得起。” 顾洵尧停了车,回头看她:“傻了?一个人念叨什么呢?下车吧,到了。” 木槿白了他一眼:“你才傻了,这分明是一住宅区,你叫我下来吃饭?” 顾洵尧嘿嘿一笑:“我驻扎在这儿,快下来,我亲自操刀上阵慰问你受伤的心。” 木槿欢呼一声,兴冲冲地奔了下来。 也没什么好丢人的,顾洵尧的手艺,打小木槿就没能抵抗的住。 一个小时后木槿毫无形象地在顾洵尧家的餐桌上胡吃海喝,边吃还边不忘表扬他厨艺尚未退步,需要继续保持并且将其发扬光大云云。 顾洵尧只盛了碗紫菜汤,一勺一勺的舀着,一双眼睛却一直都盯着木槿看。 木槿被他盯的有些发毛,伸手护了自己的碗,狐疑的问:“总看我干嘛?” 顾洵尧伸手帮她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拂在耳后,若有所思地说:“女大十八变,我印象中总觉得你还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一晃眼,居然也是一有模有样的小白领了。” 木槿一哂:“你还当我是一柴火妞呢,我告你的诉,我一早就脱离了loli时代,昂首阔步迈进了大婶儿的奔三行列。哎,说起来,其实还真是有点岁月蹉跎啊蹉跎……” 顾洵尧嗤嗤笑出声来,拍了她脑袋一下:“我还没说老来着你居然敢说岁月蹉跎,找打呢是吧?” 木槿也嘿嘿的笑。 她笑起来其实是最好看的,顾洵尧想。整个人都闪着光似的,眼底的快乐都仿佛要溅出来,活泼泼地告诉别人她的快乐,简单,纯净,敢爱敢恨,不再扯着脸皮装大尾巴狼,然后回头自己去舔着伤。 这样的她才是她。 只可惜,尾巴大了,想藏的时候,一时半会儿也就藏不了。 阴谋记 木槿站在实辉大楼门口,微微眯着眼朝楼顶上望去。 很高,但也不是特别的高。她暗暗想着,不就二十层么,鱼不下来,那本小姐就亲自上去钓。 什么叫屈尊纡贵?木槿就要当这活生生的典范楷模。 她摸着下巴,慢慢挑起一抹微笑来,兜兜那句真理是什么来着:爱情就是个p,谁放了谁就会先闻到臭味。 这是你能想不闻就不闻的么? 木槿进了办公室就扑到了电脑旁,偷偷登了qq找兜兜。结果兜兜不在,倒是桃子罕见的在线。 于是木槿就问桃子:“桃子,你说要是一个人开始对一只熊猫好,会是什么原因?” 桃子隔了老久才回复:“熊猫,你说的这人是你家的薄三公子么?” “英明!”木槿被桃子罕见的迅猛反应能力震了一跳,“桃子英明。” 桃子不屑一笑:“能为什么?妞啊,要说他真喜欢你了,我其实也有点不相信。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来着?所以我认为,他只是因为少见你这样的熊猫,所以比较想尝尝鲜。” 木槿抓了抓脑袋:“那你说,熊猫有没有机会扳回这一局来?” 桃子又是一哂:“有啊怎么没有,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纸,你要出马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木槿偷乐:“我看也成。” 正说着,兜兜也爬了上来,三人开了一小组聊天。 兜兜鄙视木槿:“瞧你这点出息,出去甭告诉别人我认识你。” 木槿扁嘴不屑:“怎么了怎么了,我怎么了?不就是去追一帅哥么?这样的事咱仨儿又没少做过。再说了,我的目的又不只是追一帅哥这么简单,我宏伟的目标在于追到这个帅哥然后毫不留情的把他给甩掉!我多有理想有追求啊我。” 桃子插话:“那能相提并论么啊?我们当年那叫欣赏美的事物,你现在分明有把美的事物据为己有的私心。就你这样的还想去甩帅哥,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回头有的你哭。” 木槿抬手揉了揉鼻子:“别的不说别的不说,赶紧告诉我,三十六计里哪些比较方便快捷能让我用的得心应手。” 桃子一琢磨:“那自然是美人计。” 木槿嘴角抽搐:“桃子你傻了吧,那是能乱用的么?” 桃子嘿嘿直笑:“你想歪了,你肯定想歪了,你绝对绝对是想歪了。” 她笑的木槿倒有些不好意思:“没有。爱情多伟大多纯洁呀,怎么能光凭一副皮囊?你太肤浅了桃子,我要歧视你。” 兜兜琢磨:“我觉得最好应该是你去追他,偏偏让他不觉得你在追他,然后主动心甘情愿的爱上你。” 木槿翘大拇指:“高。” 桃子插话:“争取让他注意到你的美丽的内在气质,一看就不仅是一美女,更是一气质美女。” 木槿发了个拍打的图片:“你你你,桃子说你呢,你能不那么小肚鸡肠跟薄三似的么?” 桃子哈哈一笑:“木槿你要发现薄三的优点,一说起来那要从排比到对偶一串串的来,不能一说就是缺点瑕疵,这不利于树立他的优良形象。” 木槿龇牙:“要什么形象,兜兜高手,你说我该怎么样才能让他主动爱上我?” 桃子突然打了个岔:“我说,不是在学校的时候,薄三就对你那啥了么?” 木槿一个白眼:“那时候都不算,现在得重新开始攻克碉堡。” 兜兜思索半天,终于秀出锦囊妙计:“这么说的话,那就让他吃醋吧。他要真对你有心,肯定不会不介意其他男人对你的觊觎。”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木槿整整琢磨了一上午,都不知道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薄三吃个莫名其妙的飞醋。 兜兜倒是出了个好主意,让木槿主动出击在薄三眼前勾搭个别的男人,薄三一见肯定立马怒气冲天醋意泛滥,然后就被木槿趁势吃干抹尽。 话倒是没错,可万一薄三要是瞟都不瞟她一眼,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生意赌注太大,估计要黄。 唯一能有保障的人选就是顾洵尧,成了自然好,不成就拉倒,顾洵尧总不会卖了她。 可对着顾洵尧,木槿还真是下不了着手。 虽然说为了爱情奋不顾身搞的众叛亲离抛家弃子是小言常有的桥段并且屡试不爽,可让木槿对自己的旧情人下这样的毒手,她还真有点狠不下心来,更别说顾洵尧才伪装成一大鱼等她钓。 那也忒缺德了些。 可就当木槿正纠结来纠结去纠结的要上吊的时候,她就接到了林宇霆的电话。 非常时刻,木槿也就格外假以辞色的跟林学长虚与委蛇,笑眯眯地答应了林宇霆的邀请,下班以后跟他一起去吃顿晚饭。 挂了电话,木槿忍不住就摸着下巴傻乐,虽然是有点对不住林学长,可谁让他挥了自己生猛的一拳头呢?全当他赔罪吧。 想完了木槿又觉得心有愧疚,一下午抓耳挠腮的坐不踏实。 可当她踏出公司大门,远远看见林宇霆站在树下,瘦瘦高高笑的一脸满足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利用林帅的念头就彻底打消。 做人还是要厚道啊…… 林宇霆还像在学校里一样穿格子衬衫,一双眼睛微微笑的眯起来跟她打招呼:“小槿。” 木槿也仰头朝他微微一笑:“学长好,挺久不见了。” 第22章 林宇霆看着木槿的笑居然有些局促,问:“上次……我不小心打到你,还疼么?” 木槿憋着笑瞅他:“学长,那都多久的事了,要真疼到现在,我早冲过去把这一拳头挥回来了。” 林宇霆也笑,有些抱歉的:“真不好意思,我太冲动了。” 木槿耸了耸肩:“没关系的。我们去哪?晚上我还得早点回家,早睡早起。” 林宇霆看了看表:“你不是喜欢吃辣么?我新发现一个地方。走吧。” 他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木槿。 木槿倒没想到他还能记着自己喜欢吃辣,不好意思的点头笑了笑,跟着他往出租车乘降点走去。 最近的一个乘降点距离实辉只有三四百米远。 木槿跟林宇霆并肩走着,却好像也没什么话题。木槿不觉得别扭,倒是林宇霆脸色奇怪,欲言又止。 终于在第n次木槿偷偷朝他看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开了口:“木槿。” “啊?”木槿装傻,心里暗暗叫苦。 林宇霆倒是一笑:“我知道让你很为难,可是,我就问一句,你真的不会考虑我么?” 木槿尴尬的笑:“学长……” 林宇霆苦笑:“我就知道。” 木槿看着他有些不忍心,于是说:“学长,一直我都觉得你像我哥似的,你说我能对我亲哥下这样的毒手么?那不是**么……我是真的,转不过这个心理上的弯儿来。” 林宇霆拍了拍她的脑袋:“是我对你太严格了。那时候我总想对你严一些,好让你能顺顺当当地做社联主席。” 木槿瘪着嘴:“学长,你又优秀,人又帅,身边儿的桃花指定要比我这样的狗尾巴草强的,你可不能因为一块小碎银子丢了金元宝。” 林宇霆接着朝前走去:“走吧,我们去吃饭。你放心,元宝来的时候,我肯定不会让熟鸭子上天。” 木槿在他身后,笑的眯了眼:“学长学长你可要千万记得,鸭子翅膀分我一点尝尝鲜。” 两人正说着,突然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木槿。” 木槿跟林宇霆齐齐回头,只见顾洵尧微笑着站在后头,又说了句:“小木槿,我以为你要哭天抢地唉声叹气感慨命运不济,特地跑来关怀关怀你,没想到你还活本乱跳的。是我来的不巧了么?” 木槿白了顾洵尧一眼,介绍说:“这位是我大学学长,林宇霆;这位是我家邻居,打小跟我一起长大的顾洵尧。” 顾洵尧礼貌的跟林帅握了握手,却笑眯眯地朝着木槿瞟了一眼。 木槿一看就知道他想歪了,于是开口就说:“顾洵尧,你想多了。” 顾洵尧微微一笑,点点头:“嗯,我知道。” 两人打小就习惯了这样的说话方法,自然很容易的就心领神会,林宇霆云里雾里地一挑眉:“什么?” 木槿打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对了顾洵尧,你吃饭了么?要么我们一起去?” 顾洵尧哈哈一笑:“要么我还是不打扰了?” 林宇霆心下其实也不愿意,听他这么一让顺势就要点头道别。 偏偏木槿怕单独跟林宇霆吃饭太尴尬,非要拖着顾洵尧做个缓冲,抢在林宇霆前头就说:“哎呀哎呀没关系的,我请你还不行?我告诉你顾洵尧,机会稍纵即逝,走过路过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顾洵尧点点头:“说的很有道理,木槿请吃饭,我长这么大一共都没遇上几回。” 听说要吃川菜,顾洵尧主动提议他知道一个城里最好的地方。木槿和林宇霆对视一眼,纷纷表示请他带路。 古色古香的一个阁楼,隐藏在一个颇为幽深的胡同里,木槿一见楼角上吊着的那串大红灯笼就点头赞叹:“果然是好地方。” 顾洵尧伸手一指:“看看这门口停的车就知道,肯定是好地方。” 木槿这才注意到,饭店右侧停着一长溜的车,远远一看全都锃亮锃亮,最前头的一辆居然是一莲花。 木槿叹息:“谁这么天才设计出这样的车子来啊,那简直是令人发指的好啊。啧啧啧。” 林宇霆也顺着往过看,故意逗木槿:“后头好像是一辆甲壳虫。哎木槿,在这吃饭你不会心疼吧?” “我能不心疼么?”木槿皱着眉头叹息,还不忘朝顾洵尧怒目而视,恨恨地说,“就知道你心狠手辣,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心狠手辣。早知道我就不该对你这么好。” 顾洵尧哑然失笑:“你什么时候对我好过?” 木槿想起下午脑袋里转来转去的那些花花肠子,不自然的抽了抽嘴角:“我一直都对你好,结果你就一白眼狼,没良心,不知道知恩图报。” 顾洵尧和林宇霆对视一眼,伸手扶了扶额:“好吧我错了木女侠,我们赶紧进去吧,小心饿着人。” 林宇霆微微一笑:“没关系没关系,我还不饿。” 木槿倒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拽了顾洵尧就进了门。 林帅番外,不喜可绕道 【番外一】小林帅 经济学院提起社团来,就没有人不会想到社联;提到社联,就没有人不会想到社联主席;提到社联主席,风头最健、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恰好就是前任主席林宇霆。 说起这林宇霆,也算是女多男少的经济学院中的一个另类。学习工作样样出色,更可恨的是一表人才,居然还是个大帅哥。这不是活生生满足每一位有公主情节的小女生的梦想么? 于是他志得意满的在小女生们崇拜的眼神中,基本上意气风发的渡过了四年大学生涯。 唯独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林宇霆就栽在了看似呆头呆脑的木槿手里。 木槿刚进大学那时候简直就是个小菜鸟,和同寝的桃子相比那一个就是根正苗红的首都妞,一个就是打西藏云南方向来的标准少数民族妞。 单看打扮,桃子一袭如瀑长发倾泻肩头,左侧还挑染了两撮儿个性十足的蓝色;背心加短裤的清凉组合,脚拖一吧嗒吧嗒响的木底儿凉拖,肩上还侧背着个可爱的米奇。 再折回头看木槿,头发被扎成两个麻花辫子,一左一右搭在肩上,标准的七十年代女学生头型;衣服倒是蛮潮流,是暑假在云南买的民族风情,长长的墨绿色裙子,上头绽放着大朵大朵暗红色的花,搭着松松垮垮的同色系褂子。 其实回头看来,木槿这一身其实还真是穿出了风格。奈何当时大家都是大一的小屁孩,欣赏水平还普遍停留在伪成熟风格上,于是伪早熟的木槿就成了一个绝对的另类。 偏偏就这个另类的别扭小姑娘,就被风生水起的社联主席瞧上了眼。 面对着一个小山般高的行李包,木槿不禁有些犯怵。恰好此时高高大大英俊潇洒的社联主席亲自帮她拎行李,送她去寝室,实在是让她感激涕零,于是在林帅帮她把东西放好后,她主动老老实实地开口请林帅喝口水。 原本木槿设想的是学长眯眯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不用了同学,这是我该做的。” 没想到林帅那厮径直就坐了下来,一副打算休息很久的样子,甚至还问了她一句:“同学,你想喝什么,我去帮你买。” 木槿连忙笑着说:“不用不用,我去买。学长你喝什么?” “百事。”他倒是一点都不客气,“百事就可以了,谢谢。” 于是可怜的小木槿又冒着35度的高温从寝室楼中溜达出来买水。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寝室里又多了个老大和桃子。 此时四人也算是正式见面。 老大豪爽的很,嘿嘿笑着就问木槿:“男朋友送你过来的啊?” 木槿窘的要命,连忙解释:“不是不是,这位是大二的学长,叫……叫……” 介绍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居然都没有问过他的名字,正尴尬,林宇霆很自然的接了话:“我叫林宇霆,社团联合会的主席。等晚上的时候,我会带社团的众位负责人来串寝,给大家介绍我们院各个社团。” 老大点头,乐滋滋的和帅哥亲密握手。 送走了林宇霆,老大就戏谑的朝木槿使眼色:“哎,我怎么觉得这位学长有些居心叵测……” 木槿摸了摸鼻子,扁了扁嘴说:“你误会了吧,学长是见我一个人拎着大包吃力才帮忙的。” 老大又嘿嘿一笑,拍了拍木槿肩膀,点头做领悟状:“了解。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叫木槿你呢?” “我叫……” 紧接着话题就岔到了相互自我介绍上……事实证明歪楼体质果然是歪楼体质,后来四人在学校论坛上充分发挥了歪楼潜能,成为了校论坛有名的美少女歪楼四人组…… 再后来林帅隔三差五要找木槿一趟,不断的指挥她去做这个做那个。好脾气的木槿看在他帮自己拎行李的份上,居然也乐颠颠的一样样照着要求去做。 帮忙就帮忙吧,关键是帮忙还得不到个表扬。林宇霆看似心软,实际上比谁都毒,只要木槿哪里出了点差错,他就可着劲儿的批评教育,有一次直说的木槿都快要哭,委屈的要命。 她回了寝一诉苦,老大就很不解的念叨:“这林帅怎么老来找木槿茬?” 桃子比较明智:“因为木槿是loli。” “诶?”兜兜有些迷惑。 “loli有三好,身娇体弱易推倒。大家瞧瞧木槿这小身段,啧啧,没有一条是不符合的呀……怪不得林帅使劲儿折腾她。”桃子捧着杯蒙牛大果粒,坐在桌子上一勺一勺挖的不亦乐乎。 第23章 兜兜瞟了眼木槿,暗暗点了点头。 老大吃吃的笑:“我当初还以为林帅是木槿男朋友来着。” 兜兜伸出一只手指头戳老大脑袋,顺便媚眼一抛:“死相!思想真不纯洁!” 老大配合的双手捧心做幡然悔悟的痴迷状:“娘子我错了我发誓我再也不敢思想出轨了请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子里能游船放过小的我这一次吧……” 正在喝牛奶的桃子“噗”的一下,喷了一地。自此,桃子再也不敢在老大和兜兜同时在的时候喝水喝牛奶。 可诉苦归诉苦,劳工还是得继续当。林宇霆竟然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充分发挥了相视一笑抿仇恩的风格,隔日接着把木槿指挥的颠来倒去。 可怜的小木槿就活生生的当了整整一年的义务劳工…… 岂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在她即将上大二的时候,林帅居然笑眯眯的通知她:“木槿同学,经过这一年的工作,我觉得你非常适合做社联主席。” 他边说着,还边亲密的拍了拍她的肩。 木槿瞪大了眼,使劲眨了眨:“学长,我什么时候加入过社联么?” 林宇霆笑眯眯:“社联是不用加入的,不过你一直都是主席助理的啊。” 她怎么不知道……再问:“那这个是选举的么?” 林宇霆还是笑眯眯:“不是。这个是由前任主席推荐的。” 木槿吞了吞口水:“那你决定推荐我么?” 林宇霆再次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回答正确!” 木槿很崩溃。很崩溃。 其实给谁突然知道自己要当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头儿,都会觉得很崩溃——因为缺了那种拼搏奋斗的劲儿和对未知未来的期望,这种莫名其妙的运气便显得格外的不真实。 可林宇霆显然不打算让木槿崩溃太久。他雷厉风行的办妥了交接手续,然后叮嘱了下届接新生该注意的事项,就欢欢喜喜的退休了,留下木槿一个人在摊子里使劲儿的折腾来折腾去,唯恐搞砸了社联集体纳新。 回头想想,其实林宇霆对自己还真是不错。木槿躺在床上把过去这三年小规模的捋了捋,才发现林宇霆其实无形中竟然帮了自己这么多。 如果没有大一的拼死累活,怎么能做社联主席拿到学校的推荐? 如果没有大二的社联主席,怎么能够游刃有余的四处周旋? 如果没有这些经验,怎么能够成为现在处事不惊遇事不慌的木槿? 嗯,其实林宇霆对自己,的确是仁至义尽。 木槿再次总结。 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冒出个告白事件?这个问题很严重,灰常严重,相当相当严重。 【番外二】可怜小林加班记 薄三眼看着木槿走远,含着笑摸了摸眉毛,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阳子。” 那边很明显还在梦中。 薄三大吼一声:“傅烬阳!” “干嘛干嘛!”傅烬阳大好时光被吵醒,自然不爽,“大早上的,干嘛?” 薄三嘿嘿一笑:“下礼拜你们公司所有的大四实习生,通通都要额外加班。” 傅烬阳“嗯”了声,说:“怎么了?” 薄三淡淡地说:“没什么,你别忘了就成。” 【番外三】 数学建模培训课间,兜兜边用笔头一下下戳着木槿的小熊笔袋边说:“你想好了,不做兼职专心攻建模么?” 木槿揉着盯黑板盯的酸痛的眼睛:“嗯。” 兜兜趴在桌上软软绵绵:“我想到纯英文的教材就很痛苦……” 木槿敲了敲兜兜的脑袋:“去年也看来着,怎么没见你说痛苦。再说了,你不是号称要考专八么?” 兜兜满脸纠结,捏着手中笔袋熊的耳朵,把好端端的个耳朵给搓成了条:“话是这么说没错啊,可是那么厚的英文大部头啊……对了,你今年行不行啊,考研怎么办?” 木槿皱着眉说:“两手抓呗,考完了再攻一攻建模。” 兜兜突然又来了兴致,满脸兴奋的问:“那薄三儿怎么办?” 木槿很无辜的看了眼兜兜:“我忙我的,跟他又没有一毛钱关系。” 兜兜奸诈的嘿嘿笑:“我就不信你没动心……帅哥美男,外加多金多财,多理想多完美啊,简直就是十项全能了。” 木槿轻笑着瞟了花痴兜一眼:“杜程雨漂亮吧?” 兜兜点头:“漂亮。” “他连杜程雨都瞧不上,你真以为他瞧上我了?”木槿皱了皱鼻子,顺手敲了兜兜脑袋一下,“现代灰姑娘的故事早就过时了兜兜小姐,别整天希望天上掉馅饼儿了,还是动动脑子想想怎么自力更生吧!” 兜兜耷拉着脸看木槿:“你能不分析的那么透彻那么条条框框么……人家好歹也是一金龟子,yy一下还是很爽的。” 木槿失笑:“好吧,那我奉献出自己做素材。您只管yy,我不收费。” 兜兜“切”了一声,回头去看题目。 木槿一挠头,自嘲般的一哂,接着低下头去看题目。 找茬记 木槿的意思很明显。她跟顾洵尧呼来扯去嬉笑怒骂,对林宇霆虽然也和往常一样口略无遮拦,可亲疏程度一眼就能看得分明。 于是这顿饭吃的让林宇霆很是没什么心情。 木槿其实不能吃辣,可是偏偏又抵挡不了麻辣的诱惑。于是饭还没吃一半她就涕泪交加毫无形象,一双眼水汪汪地,仿佛是受了欺负的小姑娘。 顾洵尧递了包纸巾给她:“要么去洗手间擦擦脸,瞧这满头大汗的。” 木槿接了纸巾,点点头,抹着泪朝外走去。 谁知道就在她洗了脸,边用摊开的纸巾擦着脸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木槿也没注意,头都没抬,瓮瓮地说了声“抱歉”就继续朝外走去。谁知道那个人居然有些惊讶的叫了声:“这位小姐?” 木槿一回头,对上了一张颇为熟悉的脸,精致,一眼看去就是标准的ol女郎,可就是想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于是她笑了笑:“嗯?” 那年轻女子爽朗一笑:“果然是你,我以为我看错人了。” 木槿呆了呆:“您认错人了吧?” 那年轻女子歪了歪头,笑眯眯的提示:“实辉……电梯上……” 木槿恍然大悟,怪不得眼熟,原来是她! 大悟后木槿又有些迷惑,那次电梯上只见过短短几秒钟的眼光毒辣的白衣美女,可这美女记忆力也忒好了吧…… 木槿正迷惑,那美女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颜轻。” 木槿愣愣地也伸出手:“木槿。” 颜轻捋了捋耳畔的头发:“嗯,我知道。不过你怎么不跟薄三一起过来?” 雷。到。了。 何谓,跟薄三一起过来…… 木槿咧了咧嘴:“我是跟朋友一起来吃饭的,再说我又和薄经理不熟,现在都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颜轻挑眉,讶异的问:“不……熟?” 木槿一看她的表情,暗自揣摩着莫非薄三告诉她自己跟他很熟么?这么一想,木槿就乐了,嘿嘿笑着说:“是不怎么熟,嘿嘿。” 颜轻轻轻笑了笑:“那估计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啊木小姐。不过薄三也已经来了,你要不要……” 话没说完,木槿身后又有人远远的在叫她:“木槿,你还没好么?” 木槿回头一看,是林宇霆正在朝这边走过来。她朝林宇霆一笑:“马上马上。” 林宇霆也看到了颜轻,于是朝颜轻略微点了点头,异常温柔地对木槿说:“嗯,等你半天不见人影儿,汤都要凉了。” 木槿又回过头来朝颜轻一笑,正要说话,就听到颜轻轻笑一声,说:“男朋友?去吧去吧,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聊。” 木槿又嘿嘿一笑,也没解释,点了点头就跟在林宇霆身后朝包厢走去。 倒是颜轻怔怔地看着木槿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笑来。她摸着下巴想,看来薄三这次,任重而道远啊…… 然后颜轻回头进了包厢就凑到了薄三身边,笑的满脸都是狡黠:“三儿,姐姐跟你说,你家小朋友跟一帅哥在这约会。” 薄三斜睨:“颜轻,你跟谁学的这么八卦?” “你甭管我跟谁学的。”颜轻一把拍掉她鼻子下头薄三夹着烟的手,继续眉飞色舞的说,“我刚才去洗手间遇着你家小美人了,身后跟着一超级大帅哥,瘦瘦高高身材好的没话说,要命的是一张脸也真能迷死人。三儿啊,你前途堪忧啊……” 身边蒋倾南缓缓开了口:“薄三新交女朋友了?那位杜小姐就这么被你不明不白的给抛弃了?” 薄三笑骂:“滚!” 颜轻白了他一眼:“还嘴硬,你还嘴硬。我告诉你,上次去实辉我就遇着木槿了,哎哎哎,阳子你来说,薄三儿什么时候让女人进过实辉?偏偏这位木小姐,就是薄三亲点的两个实习生之一。欲盖弥彰,给谁谁不起疑呀?” 傅烬阳朝薄三瞟了一眼,点着头悠悠地说:“嗯,是有问题。” 薄三淡定的吸了口烟,朝空气中吐了个烟圈:“爱怎么说怎么说去,您开心,我又不伤皮儿,乐得做个好人。” 颜轻一哂,白了薄三一眼:“我懒得搭理你,好心好意让你现在冲出去把美女勾引回来,你居然还不领情。” 薄三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把大半截烟头戳进了烟灰缸里。 ** 翌日木槿抱着一堆报表去二十楼找薄清寒签字,还没走到门前就被他的秘书李小姐给挡在了外面,客客气气笑意盈盈地跟她说:“不好意思木小姐,薄经理现在正忙,请您等一下再上来吧。” 第24章 木槿正要回头就走,猛地想起自家部长刚才板着一张扑克脸,面目可憎地甩过一叠文件给自己,顺便撇下一句“十分钟”就扭头走了人。 于是木槿就又扭回头来,咧了咧嘴问:“很忙么?这个报表也很赶时间诶,怎么办?” 李小姐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抱歉,薄经理吩咐了,不管什么事情都要推到下午再说。” 木槿只好讪讪地下了楼。 果然,扑克脸部长见木槿无功而返,阴恻恻地笑了笑:“连签个字都办不了,现在的大学生啊……” 木槿解释:“是薄经理他……” “行了行了。”扑克部长打断了她,扬声叫了另外一个人,“阿苏,这份报表拿去给薄经理签一下,急着要。” 阿苏应声而出。 不到两分钟,阿苏就抱着签好的表回了财务部。 木槿目瞪口呆的目送着阿苏从自己身边款款走过,莫非现在已经到下午了?她抬表一看,上午十点二十分整。 莫非是薄三那厮的表坏了……木槿恨恨地想,故意的,故意的,那厮绝对是故意的! 可问题是,他为啥要故意?木槿黑着一张脸琢磨,自从前两天跟他不欢而散,自己也没跟他碰过头啊,就算真碰到了,也该是自己黑个脸摆架子才对吧…… 怎么现在搞的自己天怒人怨红杏出墙了似的,他倒理直气壮了。 才想到这,木槿又被自己冒出红杏出墙的念头给打击到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是至理名言啊。自己不过跟薄三认识了短短几个月,怎么就受他这么大影响……这是所谓的,女友的自觉么……居然搞出了红杏出墙这一说…… 娘哎。木槿同志又要忧郁的想上吊。 偏偏小影还跑过来一本正经地问:“妞,你不是跟薄经理那啥么,怎么,吵架啦?” 木槿恹恹的:“没。” 小影拍了拍她的肩膀:“薄经理向来喜新厌旧,妞啊,你得有危机意识才行啊。” 木槿瞟了小影一眼:“我有危机感有什么用,一看那就是炮灰的命。哎呀好啦好啦,被头儿发现就完了,赶紧该忙啥忙啥去。” 打发了小影,木槿倒是怔怔地出神。 如果一个男人,对以前温存过的人不再温存,代表着什么?木槿翻了翻白眼,想起了杜程雨。 喜新厌旧这么快?木槿皱眉,可这也太不靠谱儿了吧?难道桥段不应该是等自己死心塌地的爱上他之后才来抛弃这么一说么|qi|shu|wang|,怎么自己才递了一还没全绿的橄榄枝他就开始玩欲说还休这一套? 木槿摸着下巴想,要真是这样,自己是不是应该同样来个欲擒故纵才算配合他…… 没想到下午下班的时候,木槿又跟薄三碰头了。 木槿其实是跟小影一起下的楼,可小影到了楼下才发现忘带了东西,又急急忙忙回去找,木槿只好在大堂的等候厅内等她。 没想到她一抬眼,就见薄三从电梯里钻了出来。 其实也不奇怪,大家下班时间都相同,在公司大堂里偶遇也不是什么小概率事件。木槿大大方方坐在等候厅里,上下打量着越走越近的薄三。 薄三一身银灰色西服,边走边跟美女秘书李说着话。仿佛忙公事的男人都会发出一种奇特的光彩,锐利的,飞扬的,于是便格外的引人注目。 此时的薄三,全然没了跟木槿斗嘴闹事时候的痞气,仿佛连眼睛里都闪烁着光,自信而骄傲,让木槿想起了第一天来实辉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他。 木槿看着他不禁就微微笑了起来,这样的男人,偶尔会有些孩子气,却又不失精明和能力,果然还是强势的男人比较吸引自己的目光啊…… 木槿单手撑额,一个人明晃晃地坐在沙发上,面对着迎面而来的薄三神色肃穆,随时准备着受他打击压迫。 可薄三仿佛压根就没有看到她,连眼神都不给她一个,径直就路过了她,朝门外走去。 木槿脸上的笑就僵住了,脸上的肌肉仿佛都酸掉了,稍微动一下都觉得累。 还好小影及时下了楼,远远地就喊她:“木槿!” 小影这一声明亮清脆,就算薄三耳朵再不济也能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木槿几乎是下意识地朝薄三远去的方向看过去,恰好看到了薄三出门的背影。 他脚步丝毫没有停顿,仿佛自动屏蔽了四周的任何声响和画面。 木槿眯着眼睛,目光随着薄三慢慢拉长。薄三挺拔的背影在室外的阳光下,让木槿微微花了眼。 受伤记 小影跑到了木槿跟前挽起她的胳膊,累的气喘嘘嘘:“走吧走吧。” 木槿朝她一笑:“走吧。” 小影大概也是看到了薄三的背影,担心地看了木槿一眼:“你没事儿吧?” 木槿嘿嘿的笑:“我不过等了你两分钟而已,难道还能等出个腰酸背疼来?放心吧你,我还年轻着呢。” 小影一哂:“切,你就装。” 木槿正色:“要么咱俩去跑个一千六?看看我这老胳膊老腿还好不好使唤?” 小影眼光斜斜地瞅着木槿:“死鸭子嘴硬这话形容的也就是你这样了,明明看着薄经理眼眶都要红了,偏偏还要冒充自己是只兔子。你说你累不累啊你。” 木槿一愣:“这个啊,嗯,等你我倒是没等出个腰酸背疼,可我不小心用手揉眼来着,估计是手上细菌太多。” 小影上下打量着她,朝门口努了努嘴:“走吧。” 谁知道才出了公司大门,小影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她接了电话就眉飞色舞地冲木槿乐:“木槿木槿,帅哥约我,我得先走。” 木槿嘴一撇:“不仗义,见色忘友。” 小影嘿嘿的笑,给了木槿一个飞吻就跑去打车。 木槿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愣,眯着眼睛看了看天边儿的火烧云,直眯到脖子酸疼才朝家走去。 她一路走的有些心不在焉,晃晃荡荡地一路溜达着,不时踢踢路上偶尔碰面的小石子,突然有些怀念大一大二时候的自己。 胡思乱想着,木槿就到了该过马路的十字路口。 恰好是红灯,木槿站在人行道旁打量着来往的车。最多的是大众,木槿扁扁嘴,正要感慨,突然就见一辆大红色的甲壳虫从自己眼前呼啸而过。 木槿当时就愣在了地上,直到后边的人开始催促,她才反应过来,支吾了一声抬腿过马路。 第一次知道甲壳虫,还是n久n久之前,木槿还在上高中那时候,偶尔也会跟着顾洵尧翻翻汽车杂志。她虽然对性能什么的一窍不通,可好歹对外表还是很具有要求的。 木槿清楚的记得自己曾指着杂志上那辆甲壳虫流口水:“可爱啊可爱,顾洵尧,日后等我有了钱就买这个。” 顾洵尧一瞥:“甲壳虫便宜些的是二十万出头,等嫁你的时候让你爸买一辆给你当嫁妆吧。” 木槿不屑的撇他:“没志气,忒没志气。怎么能自己家出钱,要买也得让婆家买。” 她说的其实是真心话。莫名其妙又完全没有理由的,木槿就觉得甲壳虫应该是男人送给心爱的女人的。 不是么,一共才两个车门。 一个开车,一个坐车。 一个男,一个女,外加一个小孩子可以摆在后边。如果两座的话,可以抱在怀里噌噌小孩子柔软的脸。 听起来就是幸福的要命。 可刚才过去的那辆车子里,坐的明明是薄三,和另外一个女人。 * 木槿生气,很生气,非常生气。 她抓着脑袋回了家,把自己窝在床上给顾洵尧打电话胡扯,从《武林外传》的燕小六一直扯到魔兽世界里的暴风城,又从魔兽世界的暴风城扯到了天下贰的npc丁三石,最后从npc扯到了赤壁里的那匹马,最后还是顾洵尧忍不住打断了她:“你怎么了木槿?” 木槿愣了愣神:“没怎么呀,哎你是不是忙着呢,真不好意思我一扯就没完没了,那你先忙啊我挂了。” 一说完,她就手忙脚乱的挂了电话。 怎么回事,木槿用床单蒙着脸想,怎么说了这么多话心里边还是觉得阴测测的痒,像是有只猫爪子在挠。你说你挠就挠吧为什么不可着一个地方挠,左一下右一下的逗着老娘玩吧你! 木槿脚一踢,脚上的拖鞋就打横飞了出去。 冷不丁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倒是吓了木槿一跳。 木槿看着是顾洵尧,磨磨蹭蹭了半天才接了起来:“喂,你不是忙么你?” 顾洵尧一笑:“我不忙啊,忙还能听你扯么?哎,你到底怎么了?” 木槿皱了皱鼻子:“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我。今儿去老板那签字,被老板批了一顿,自己觉得给母校丢人了心里憋屈,就跟你出国干了个坏事唯恐被人知道给咱伟大的祖国母亲丢脸一样,想干坏事干不成,郁闷呗。” 顾洵尧又是一笑:“你还真会打比方,别说,开始那时候我还真怕干错点儿什么事给咱老家丢脸。” 木槿听着顾洵尧那边车声轰轰,问:“你出来了?” 顾洵尧“嗯”了一声,又说:“出来买点东西。你甭多想了,收拾收拾赶紧睡觉吧。” 木槿应了一声,挂了电话,一跳一跳跳去找刚才被自己踢飞在卧室门外的拖鞋。 谁知道才跳了一步,她脚下一崴,重心一个不稳,另一只跳起的脚都没来得及发挥作用,整个人就摔到在了地上。 脚约莫是崴了,脑袋也“哐”一声撞在了墙上。 第25章 脚腕刺骨的疼,脑袋钝钝的疼,直疼的木槿的眼泪唰一下就冒了出来。 这下像是撞了水星,眼泪止都止不住,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木槿歪坐在地板上,也不擦一擦脸上的眼泪,也不揉一揉脚腕,却仿佛嫌那疼不够直接,伸手又朝脚腕上拍了一巴掌。 疼疼疼,我叫你个不争气的自己崴了,崴了活该! 木槿就在地板上坐了挺久,直坐到觉得地板冰凉了才扶着墙爬起来,又扶着墙一跳一跳的进了卫生间。 对着镜子一抽,她就看到脑门上那个巨大无比的包。 肿的可真快,木槿琢磨,果然不靠谱,肿的快来消的慢,跟那啥似的,来的时候吧跟阵风似的快,平地就能卷出一龙卷风来,可怎么偏偏就赖着不肯走呢。 木槿忍着脚疼,对着镜子揉了揉脑门那一红通通的包,差点把嘴唇都咬破导致意外自残。 正揉着,门铃叮咚叮咚的响了起来。 木槿原本就是租的屋子,没几个人知道,大半夜的有人敲门更是莫名其妙。 木槿拖着一条不利索的腿一拐一拐地去门口猫眼处瞅,一瞅就想怒吼! 顾洵尧,大半夜的你搞什么飞机!!! 门外站着的正是顾洵尧,手里拎着一个超市的大塑料袋子,见了木槿就笑眯眯:“我去超市买东西,思来想去觉得不怎么对劲儿,就顺便过来看看你。” 木槿黑着一张脸:“那你怎么就买一袋子东西,来我这儿不得给点见面礼么?” 顾洵尧嘿嘿一笑,也不管木槿还扶着里层的木门做母老虎状叉腰挡在门口,一把就推开了她朝里边走去。 木槿被他一推之下,又是一崴,差点连好着的这条腿也一并夭折了。她龇牙咧嘴地朝顾洵尧吼:“慢点不行啊!” 顾洵尧一推之后就发现不对,顺势一把揽住了木槿,盯着她的脚问:“脚怎么了?” 他语气温柔,倒让木槿拉不下脸来再吼,瞟了顾洵尧一眼:“崴了。” 顾洵尧扶着她坐在了沙发上,一脸无奈的望着她:“你怎么这么能折腾啊?小时候折腾是因为不懂事,现在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让人担心。” 木槿看着他蹲在地上帮自己检查脚腕,神色之间和小时候一样,满脸都是担心,忍不住就鼻子一酸。 幸好顾洵尧忙着帮她看伤,一手托着她的脚后跟,一手轻轻在脚踝附近试探着肿胀程度,头都不抬的问:“这儿疼不疼?这儿呢?” 木槿探了探头:“还行,估计没伤着脚踝,我刚才还能拖着脚给你开门呢,没事儿的。厨房里有热水,你帮我去弄点出来,我估计着敷个一天两天的就能跑一千六了。” 顾洵尧诧异地抬眼看了木槿一眼:“热敷?木槿,我真怀疑你这三年大学是怎么过来的,难为你没人照顾着还能上窜下跳的跟只猴子似的蹦跶。” 木槿瘪嘴:“我又招你了惹你了让你来损我一带伤的小姑娘?” 顾洵尧站了起来,问:“厨房有冰块么?” 木槿翻翻白眼:“没有。” 顾洵尧径直进了卫生间,打了盆凉水出来,拿毛巾帮木槿冷敷,边说:“先敷一会儿,等下我带你去医院。脚肿成这样,还是去医院比较稳妥。” 木槿缩着脑袋,可怜兮兮的问:“不去医院成不成?万一要给我扎针,那可怎么办?” 顾洵尧眼皮都不抬:“扎就扎。” 木槿一听扎针,脸就皱成一团,表情都像要哭:“顾洵尧我求你了,买个什么红花油之类的就成了,不是说那什么,中药也能熬着敷么,可千万千万别给我扎一针,行不行?我请你吃饭行不行?” 顾洵尧抬起脸来,打量了木槿好几秒才“扑哧”一笑:“小槿,说你傻,你果然不怎么聪明。你听说过谁家脚崴了扎针的么?” 碰头记 木槿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又骗自己,一巴掌就朝他脑袋上挥了过去,咬牙切齿地骂:“你居然吓唬我,好玩是吧?看我不抽你!” 她的手还没挥到顾洵尧跟前,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木槿力气没顾洵尧大,打也打不过,气哼哼的放弃了挥他一巴掌的念头,改为口头批判:“我说,你大晚上来我这干嘛来了?说,有什么不轨企图?” 顾洵尧松了她的手,也松了她脚腕上的毛巾,伸手捏了捏她的脚腕,说:“送吃的给你。” 木槿切了一声,不屑地问:“你有这么好心么?赶紧招吧你,党的政策是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顾洵尧换了换毛巾,重新帮木槿敷好,才抬头看着她,眼中隐隐有着笑意:“你就一专制独裁主义政府,说吧,你想听什么答案,那就是什么。” 木槿一哂:“没劲。我知道,你肯定是觊觎我家宽敞明亮,所以才跑来我这儿享福来着。哼,甭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那些坏主意。” 她不屑的时候嘴巴一撇,眼神儿都似乎是斜着的,一张脸上眉飞色舞又趾高气昂地神气着,可爱之极。 顾洵尧突然一愣,旋即低低笑了笑:“说的对,我确实是觊觎你家来着。” 他坦然承认,倒让木槿有些愣了愣,眨了眨眼,低头去看自己的脚。 顾洵尧依旧托着她的脚后跟,掌心温柔,手指却因为刚才沾了冷水而有些微微的冰凉,突然就让木槿有些手足无措。 她挣扎着把脚从顾洵尧手中抽出来,自己俯下身去握住了依旧包在脚腕上的毛巾,朝顾洵尧咧了咧嘴:“我自己来吧,自己来。你买什么吃的了,拿来给我瞅瞅,饿死我了。” 顾洵尧一挑眉:“晚上还没吃饭?” 木槿扁了扁嘴:“我减肥。” 顾洵尧捏了捏木槿的胳膊:“是该减一减。” 可他的手才捏上木槿的胳膊,木槿就下意识地甩了甩手。 这一甩,两人都有些懵,大眼瞪小眼的相对无语凝噎。 木槿不自然的笑了笑:“顾洵尧,我……” 顾洵尧眼中一片漆黑,却朝木槿笑了笑:“没事。”说完就要站起身来。 木槿一把拉住了顾洵尧的胳膊:“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洵尧眉毛一挑,嘴角微微扬了扬:“我想的哪样?” 木槿吞了吞口水:“我不是嫌你拉我胳膊……我是……” 顾洵尧依旧挑着眉毛不说话。 木槿心一横,眼一闭,扬着脸对顾洵尧说:“我告诉你顾洵尧,现在咱俩都不是当年那小破孩子了,男女授受不亲你总该知道吧?” 然后木槿就觉得脸上一凉。 她一睁眼,就见才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的顾洵尧慢慢站直了身体,脸上带着一丝笑:“我不知道。” 木槿顾不得脸红心跳,抬起那只尚保存完好的腿就踹了过去:“吃我豆腐!” 顾洵尧轻轻一闪就躲了开来,连声音里都带着笑意:“我去找点东西给你吃,吃完了我带你去医院一趟吧。” * 这下大发了。 木槿姿势诡异地坐在沙发上,回想着刚才顾洵尧在自己脸上的那个吻。 如果前一次他说他就是那条鱼等着自己挥鱼竿子还可以说成是个玩笑,这一次可绝对不是闹着玩的。木槿惴惴地想,顾洵尧居然也会亲人了,这个问题可真是个大问题。 可当年自己是多希望他能亲亲自己啊,他偏偏只会揉自己的脑袋。现在他真的凑过来了,自己怎么又觉得不对劲儿了呢。 木槿脑海中正翻江倒海的胡思乱想,就见顾洵尧拎着一盒牛奶给她:“我买来的都是零食,喝了这个,我带你出去吃饭吧。” 于是木槿心怀鬼胎的乖乖喝了牛奶。 见木槿刚把空盒子放在茶几上,顾洵尧就朝门口努了努下巴:“走吧。” 木槿还想磨蹭,就见顾洵尧背朝她蹲在了她面前,声音低沉而好听:“上来,我背你。” 木槿呆了呆,没动弹。 顾洵尧扭回头来看她,眉毛一皱:“又怎么了?别磨蹭,非去不行。” 木槿咬了咬唇,张开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趴到了他的背上。 顾洵尧的背还是跟以前一样,对她来说永远都是那么宽,那么结实,那么有安全感。木槿眼睛一涩,眼泪又唰一下掉了出来,迅速地渗进了顾洵尧的外套中。 木槿怕被他发现,连忙抬手去擦。可越擦,眼泪就越多,比先前崴了脚的时候还多,很快就在顾洵尧的西服上洇出一片来。 顾洵尧却仿佛并不知道,蹲了蹲身体让木槿拿了钥匙,然后伸手推开了门。 谁知道门外又站着一个人,手仿佛正要去按门铃,一见到顾洵尧背着满脸泪痕的木槿,手就僵硬在了半空中。 木槿脑中也轰的一声,炸了。 薄三的一张脸都黑的不成样,一见木槿和顾洵尧扭头就走,木槿怎么喊都不停一停脚。 木槿急的要命,拍着顾洵尧的肩就要往地下跳,偏被顾洵尧双手箍着不肯放,眼睁睁抽着薄三进了电梯,关了门。 木槿就掐顾洵尧:“放我下来!快点放我下来!你去帮我把他揪回来,成不成?我求求你了顾洵尧,成不成?” 顾洵尧背着她,扭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却是罕见的坚持:“不行,我得带你先去医院。” 木槿就打顾洵尧:“不就是崴了脚,一时半会儿我能死么我?你快点放我下来!你不去我自己去!” 顾洵尧任由木槿打着,一步步朝电梯走过去,伸手摁下了电梯按钮。 木槿打着打着打累了,也眼看着追薄三已经没希望了,就渐渐停了下来,趴在顾洵尧背上嘟囔:“顾洵尧,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第26章 顾洵尧淡淡的说:“我要放了你,你肯定不会安安稳稳站在那等我把薄三给你揪回来,万一再崴一次怎么办?” 木槿也不管他说了什么,只是嘟嘟囔囔:“虽然我是想让他吃醋,可万一他生气了,真不要我怎么办?” 她把脸贴在顾洵尧背上,也再不说话,满脑子想的都是:让薄三吃醋这不是定下的一计谋么,虽然开头没想到可好歹也有一异曲同工之妙,可自己看着他怎么就这么难过,|奇+_+书*_*网|恨不得刚才自己跟那只猴子似的能隐身了才好呢? 于是吃饭木槿也吃的心不在焉,看医生看的也心不在焉,甚至都没注意医生说没说让她去扎一针。 可估计要真让她扎一针,她也还是一游魂,飘飘荡荡的回不来。 * 这下可好,原本还觉得利用顾洵尧让木槿下不了手,现在简直就是老天嫌她没胆没识,活生生的安排了这么一出戏。 木槿趴在自家床上拧着眉毛想。 顾洵尧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她,问:“我睡沙发。” 木槿趴着不说话。 顾洵尧说:“明天我帮你去请假,你只管睡觉。” 木槿还是趴着不说话。 顾洵尧又说:“小槿,我说你爱他,你还跟我犟嘴。可你看看你现在……” 木槿从床上翻起身来,牵动了脚,疼的直抽气,嗓门却丝毫不见减弱,胸口也剧烈的起伏着:“我没爱上他,谁说我爱上他了?我脑子是烧了残了被人敲了还是是上次被人爆头脑震荡了去爱上他?我告诉你顾洵尧,我就是不服气,我就是不服气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要我就要我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当年你就这样,我就不信现在我还要遇上这么一次!我偏不!” 顾洵尧呆了半天,脸上几乎没有表情,最后看着床上双眼都有些红的木槿微微一叹:“不爱就不爱吧,小槿,你别哭。随便你想做什么都行,可今天是特殊情况,改天我专门创造机会给你们当赔罪,行不行?”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倦意,整个人也倚在门框上懒懒的仿佛没什么力气。木槿突然就有些抱歉,声音也有些低:“顾洵尧,对不起。” 顾洵尧轻轻笑了起来:“没关系。打小你就这样,人前都是笑呵呵的,可总把伤心事儿憋在心里偷偷藏着。我早就知道。” 木槿也轻轻一笑:“难道我真那么闷骚?” 顾洵尧走进卧室里,揉了揉木槿的头发,脸上带着微笑:“早点睡吧。晚上小心点,别碰着自己的脚。” 木槿点点头,也朝他笑了笑:“顾洵尧,我觉得你变了那么多。以前总是天天欺压我,以辣手摧花为乐,可四年不见,你居然温柔了这么多。啧啧。” 顾洵尧在木槿脑袋上轻拍了一巴掌:“你怎么不记我点好啊。你干的坏事比我少么?大部分不都是我帮你扛了下来,为这我可没少挨我妈的打。” 木槿又了然的点了点头:“也对。” 顾洵尧微微一笑:“睡吧,我出去了。”说完就朝外走去。 可他走到了门口,又转过身来,轻轻地对木槿说了句:“如果有一天你在薄三那里受了委屈,别忘了还有我。” 木槿坐在床上朝他微笑:“好啊。北京我人生地不熟的,能依靠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不找你我找谁去?只怕到时候你看着我碍眼,赶都赶不及。” “小孩子别瞎说。”顾洵尧皱了皱眉,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笑,眉目间满是爽朗,“我希望没有那个时候,可万一真的有了,你就来给我当小保姆吧,天天帮我做饭洗碗擦桌子。” 木槿龇了龇牙:“想的可真美。” 顾洵尧低低一笑:“对啊,我想的是挺美。” 怀孕记 第二天顾洵尧一早就去上班,木槿在家闷了一天。 一大早木槿就意欲给薄三发短信数次,却屡屡在“淡定,一定要淡定”的念头中撑了下来,最后唯独有两条实现。 一为:我今天请假。 一为:准不准假你说个话! 薄三回的也是颇为言简意赅,就一个字儿:行。 木槿盯着那个“行”字儿研究了整整一个下午,到晚上上msn跟小影说自己因为崴了脚所以请假的时候才猛然醒悟过来,请假这事儿明明不是归薄三管的。 木槿也顾不得还在跟小影讲话,挥手抄起绑在脚腕上的毛巾,“啪”地一声甩进了面前黑漆漆的中药盆。 nn个熊!老娘就偏不信了,没他会死人么! 木槿晚上躺在床上嘀嘀咕咕,转身又想到了那辆可爱无比的甲壳虫。 甲壳虫呀甲壳虫,多可爱的甲壳虫。红的绿的黄的,跟一玩具似的,开出来一看那心理年龄就远小于生理年龄,正就是所谓的人老心不老。 哎……可为嘛想到这个,自己就觉得心有些累呢…… 果然是老了,连想一想都觉得心力交瘁。木槿哀婉的想,可那辆鲜红的甲壳虫跟放电影似的,一遍一遍从她眼前唰过去。 美女。美女开车。 帅哥。帅哥坐车。 这样的场景,放在哪里不会被人yy那么一下两下的?可偏偏为什么在梦里看着就那么扎眼那么想让人去抽丫挺的! 抽那大美女,你说你一没结婚的小姑娘开什么甲壳虫! 抽那大帅哥,你说你一没结婚的小伙子坐什么甲壳虫! 难道不知道那个是夫妻才可以一起坐的吗吗吗吗吗! 结果乱七八糟地做了一晚上梦,木槿第二天早晨醒来脑袋瓜子跟被贼敲了似的疼。她揉着脖子跳着脚在屋子里蹦来蹦去,死活就是坐不下来。 一坐下来,脑子里就全是大红的甲壳虫。更恐怖的是,那甲壳虫仿佛成了一毒蜘蛛,或者就是盘丝洞那妖精,现了原形张牙舞爪地迈着八条长腿朝自己奔过来,边奔还边欢乐的吆喝着:嗯哼哼哼哼哼,吃的就是你,你逃不了了…… 木槿吓的浑身都冒冷汗,火急火燎地给老大打电话求救。 第三天,木槿就迈着还不怎么利索的腿进了实辉。 才坐稳,和她一齐进实辉实习的李洋就来找她。木槿满脸疑惑:“有事么?” 李洋板着一张脸,仿佛还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四平八稳地说:“昨天导员打电话来,告诉我如果要是有考研意向的话,可以少实习四个周。让我转告你一下,说她记得你要考研,如果打算继续考的话,可以提前回学校。” “哦还有,实习学分不变。如果你要回学校的话,就给导员打个电话。”他补充了一句。 说完,就用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结束了谈话。 一场会晤下来,木槿愣是只说了三个字。 可以回去了么?木槿旧伤未平又添心伤。 回头木槿就扒拉着实习手册计算时间,如果除去四个周的话,那么自己还可以在实辉呆上…… 三个周零两天! 二十三天! 木槿的脑袋“哐”一声磕到了桌子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这一撞正好撞在了前两天才撞到那个包的旁边,木槿顶着额头上的一对双包胎施施然飘去洗手间给兜兜打电话。 兜兜一接就是大嗓门:“木槿你追到你家小帅哥了?” 木槿一扁嘴:“兜兜,我得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你得有心理准备。” 兜兜一撇嘴:“说吧,我心理素质过硬的很。自从被老板打压bbb……” “我怀孕了。”木槿盯着对面镜子里自己额头上那两大包,咬牙切齿的跟兜兜说,“还是双胞胎,搞不好还可能是龙凤胎。” 那头兜兜直接就喷了…… 喷完了兜兜劈口就骂:“木槿你脑残了吧追男人用什么手段追不到居然来个美人计把自己给献出去了我告诉你就算你无私奉献了自己说不定人家就当你是一狗屁!” 这一句有点长,兜兜停下了喘了口气,接着以女王攻的气势开始发问:“说,什么时候的事?” 木槿斜了斜眼:“三天前一个,刚才一个。” 兜兜怒:“你什么做的啊怀孕都怀的这么突破常规具有创新意识……” 猛地她反应过来,更怒,女高音瞬时飚高八度:“靠你居然玩我!我就说么前两天还说要去追帅哥怀孕也不能怀这么快,说吧,又怎么了?” 兜兜这最后一句虽然听起来都是不耐烦,却是让木槿一暖。她皱了皱鼻子:“导员说了,考研的同学可以少实习四个周。也就是说,我只能在实辉呆二十三天了。” 兜兜一愣:“然后呢?” 木槿叹气:“然后没了。” 兜兜很无言:“我问的是你跟你家帅哥怎么回事!” 木槿沉默了一下,终于说:“兜兜,我觉得这事忒不靠谱了。你看啊,薄三又年轻又有钱,还是一疑似太子党,人家凭什么就瞧上我这样的柴火妞啊?就算偶尔一个花眼不靠谱儿的瞧上我这样的柴火妞了,人家凭什么对我这样的柴火妞忠贞不渝啊?就算偶尔一个脑残不靠谱儿的对我这样的柴火妞忠贞不渝了,人家……” “好了好了好了,我不是来听你排比的。”兜兜打断了木槿,“中心思想我就总结两条。一是你没自信,二是薄三不靠谱。” 木槿点头:“正解。” 兜兜一叹气:“那就赶紧回来,甭跟那瞎折腾,免得陪了夫人又折兵,丢人又伤心。” 木槿咬了咬唇:“兜兜。” “嗯。” “我见他跟一女的坐着同一辆甲壳虫。” 第27章 “嗯。” “我做噩梦了,那只虫子就朝我来,张牙舞爪的恶心死了。” “嗯?” “没了。你忙你的去吧,我再琢磨琢磨。” 兜兜又一叹:“别琢磨了,趁你还没彻底跳进火坑赶紧跑吧你,等火烧了眉毛,小心哭死你。” 木槿摁着额头的包,闷闷地说:“可我发现,我弹跳力太差,蹦不上去了。” 兜兜正要说话,木槿听到卫生间外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连忙跟兜兜解释了一句就挂了电话,出了卫生间。 叫木槿的是小影。 小影一脸神神秘秘的,趴在木槿耳朵旁边念叨:“薄经理的秘书来了,跟孟姐讲事情呢。你不去刺探刺探薄经理的动静?” 木槿一愣,朝小影笑了笑:“我没事打探他干什么?” 小影白了木槿一眼,满眼都是不屑:“装,继续装。” 两人一进门,孟华就叫木槿:“木槿,我这边忙不开,你过来帮我把这个拿去二十楼给薄经理签个字,快去快回,李小姐还等着呢!” 木槿泪,神色诡异的看了眼李小姐,扯着脸皮朝她一笑,暗暗腹诽小影这个灾星。 腹诽完毕,木槿捧着一叠材料上了楼。 呼吸,深呼吸。 再呼吸,再深呼吸。 木槿站在薄三的办公室门前反复上述动作数遍,正在把最后一口气沉向丹田,准备推门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薄三见木槿杵在门口,倒也没觉得诧异,挑了一边的眉毛问:“有事?” 木槿赶紧把手中的东西双手捧上:“孟姐说请您签字。” 薄三又把另外一边的眉毛也挑了起来:“李小姐不是下去找她了吗?怎么是你拿上来的?” 他语气不悦,好像还有些冷嘲,似乎是讽刺木槿主动请缨颠颠儿跑上来见他。 木槿嘴角抽搐了一下,倒也没敢发飙:“大概是孟姐还要在楼下再签一次,或者是这种跑路的事情交给我比较物尽其用。” 薄三盯着她手中的文件夹,又把目光转回到木槿脸上,来回往复了好几次,久的木槿以为他要开始无限循环了,才终于开了口:“进来吧。” 依旧是这个办公室,上一次自己吃了闭门羹,大上次是撞见薄三跟某一美女进行不法勾当……果然不是啥风水宝地,要么就是自己跟这片地儿犯冲。 木槿双眼左右骨碌碌地转着,心里暗暗念叨。 “好了。”薄三把签好的文件递在木槿眼前,从座椅上抬起头来看她,神色平静如常,“还有什么事么?” “那个……老板……”木槿弱弱的开口。 “没有事就下去吧。”薄三明显没有耐心听她说话,一只手抚上了额头,另一只手捏着眉心。 “那天是我脚崴了顾洵尧背我去医院。”木槿竹筒倒豆子似的说,“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完,她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薄三。 谁知道薄三连眼都没抬,捏着眉心的手一挥:“知道了,下去吧。” 木槿咬了咬唇,脚终于还是没动:“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次薄三抬起了头,眼神在她脸上转了两圈,最后牢牢定在她的脸上:“我想的是哪样?” “就是……”木槿语塞,“就是……那样。” 薄三轻笑:“哪样的那样?” 木槿双手抱着文件夹,垂着眼帘说:“就是那样的那样。” “那样的那样是哪样?”薄三说的跟绕口令一样。 木槿默:“那样的那样就是那样的那样!顾洵尧真不是住在我那的!” 对着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木槿倒有些不好意思。她舔了舔唇,加了一句:“我崴了脚,所以顾洵尧才过来。” 薄三又是一声轻笑,低的仿佛是高空中坠入深渊的一滴水:“他住不住在你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跟踪记 他住不住在你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木槿抱着薄三签好的文件,脑海中想着薄三这一话就有些走神,完全没意识到电梯门“叮——”的一声轻响,一个人形黑影旋风般地窜了出来。 结果“哐”一声,木槿华丽丽的和那个不明物体进行了第一次亲密接触,噔噔噔倒退了两步才勉强稳住了平衡。紧接着,那只物体发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啊……” 木槿皱眉闭眼,好不容易等那声尖叫退散,才恍恍惚惚的挣开了眼。 电梯外。 一只美人毫无形象的四仰八叉型坐在地上。 一只高跟鞋被甩在了不远的地上,木槿目测得出结论如下: 第一,美女鞋跟儿太高导致不小心歪倒…… 第二,美女走路没把握好节奏和平衡导致不小心歪倒…… 第三,…… 木槿皱着脸一笑,伸手就要去扶那位美女,不料却被美女“唰”一把推了开来,并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木槿暗自龇牙,好心好意扶你你居然还摆架子,喵了个咪的老娘不搭理你了,爱谁谁! 边琢磨着,木槿边朝电梯里迈。 不料地上那美人又尖叫一声:“站住!” ……木槿缓缓回头。 “你撞倒了我也不道个歉,这就想走了?”美人朝木槿怒目而视,柳眉倒竖,银牙暗咬,一双丹凤眼狠狠盯着她,却突然又转了语气和视线,“三公子,这就是你们公司的员工素质么?” 嘎?木槿一抬眼,就见薄三倚着在门口,微微皱着点眉,目光清清冷冷地朝这边看过来。 被薄三一看,木槿就有些口干舌燥,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文件夹,一句话都不说。 美人却不搭理木槿的情绪,原本漂漂亮亮打扮好了来等三公子一起去吃饭,结果还没见到人就摔了个四仰八叉,而且,最可气的是,就因为面前的这只,三公子上次居然对自己下了逐客令! 旧怨新仇一齐算,美人自然要连本带利讨回来,语气中也带了些娇嗲:“三公子……” “怎么回事?”薄三终于朝案发现场走了过来。 “我一出电梯,她就直接朝我身上撞了过来!”美人控诉,“撞倒我也就罢了,怎么连个抱歉都没有呢?” 木槿愣,真的是自己冲上去撞到她的么?怎么自己觉得是她朝自己撞过来的呢?这种人撞人的事情又不是汽车追尾,就连交通法规都不会因为后车的前照灯碎了而前车的尾灯还好着就判定前车该负主要责任,美女你怎么能因为你倒了我没倒就一口咬定我该负主要责任呢? 木槿脑袋瓜子里瞬间冒出无数句话,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一句话给镇压了下去。 那句话从头到脚,如同一盆凉水,实实在在地浇了她一个透心凉。 薄三略一弯腰,伸手扶上了美人的腰,一把把美人带了起来,然后才瞟了木槿一眼,淡淡的开了口:“你道歉吧。” 你道歉吧。 你道歉吧。 他不问缘由,不问细节,甚至也不是一个批评自家人反而客气对待外人的语气架势,只是自然而然的、冷冷地让自己道歉。 木槿脸色有些苍白的想,果然是这样,他永远都不会是可以给予自己温暖的人,不会是可以给予自己力量人,不会是可以给予自己一往无前的那份孤勇的人。 如果爱上这样的人,注定只会越掉越深,直至粉身碎骨。 木槿一咬牙,还是双手环抱着文件夹,低着头朝美人和薄三一点头,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话一说完,木槿就转身进了电梯,啪啪啪地摁着关门。 电梯外薄三的脸一点点的变扁,变扁,最后终于轰然不见。 孟姐一见木槿回来就劈手夺过了文件,有些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怎么这么慢!” 木槿朝孟姐苦笑:“薄经理那里,有些不太方便……” 孟姐斜瞟了木槿一眼,见她眼神有些飘忽,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一挥手:“去吧。” 木槿朝李小姐一点头,却见对方一副了然又带着点同情的神色打量着自己,于是扯了个笑:“我去忙了。” 李小姐只是礼貌的微笑。 木槿转身朝座位走去,背挺的倍儿直,仿佛带着点刻意似的要演给她们看。像那谁说的来着,里边就算再破再坏,外头还是得硬撑着才能不灭了自家威风。 可这大厦要是将近倒的时候,都是从里往外去的。呼啦啦一下,什么都没了。 没了在自己眼前坏笑的脸,没了远远就能看到的挺拔身影,没了能偶尔温柔的帮忙揉着额头的手指,没了时不时会偷偷凑过来的、温热而熟稔的气息。 虽然这一些从开始就美丽的不真实,可当自己真的习惯了这样的不真实之后,即将面对的现实就显得越发的让人觉得寒冷。 木槿坐在座位上有些呆滞的想。 下班后木槿早早的出了门,手里拎着包晃晃悠悠朝家走。 谁知道还是在上次的那个十字路口,木槿一眼就看到了前边停下来着绿灯的薄三的车。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木槿瞅着一辆空着的出租车就坐了进去。 出租车车司机一听木槿说跟上前头那辆保时捷就皱了眉头:“姑娘啊,我这就一大众,拿什么跟保时捷比速度啊?” 木槿翻包拿纸巾,就差泫然欲泣:“大哥,那是我男朋友,我怀疑他红杏出墙在外头有小三,必须得抓贼抓赃捉奸捉床。您就千万帮我这一次,成不成?” 出租车大哥“唉”地叹了口气:“现在这世道啊,男人有钱就变坏。真是,姑娘你放心,我指定给你跟在他后头!” 第28章 薄三没往家走,反倒是七拐八拐地绕着。 木槿眼见着薄三停了车,钻进了一个胡同,连忙付了车钱跟了进去。拐来拐去走了挺远的一段路,木槿才见薄三进了一个朱红色的大门。 木槿从外头打量着,朱红的大门上两个有些陈旧的铜环,院内的槐树伸出枝丫朝墙外的人笑意盈盈地招着手,像极了薄三。 这不就是红杏出墙么?木槿咬着下唇想。 木槿在胡同里潜伏了许久,前后参与过一群小姑娘踢毽子,围观过一群小男孩趴在地上斗蛐蛐儿,调戏过一条威风凛凛把自己当狼狗使唤的小博美isuu書网,勾引过一只踮着脚伪装自己是一狐狸公主的白猫,顺便跟一位老大爷讨论了一下关于鸽哨如何才能做的更好,跟一位老大娘讨论了一下毛衣该织出些什么花样才更漂亮。 可时间过了那么久,都不见薄三出来,甚至连那扇门都没有再动过一下。 木槿有些郁闷,一个不小心就溜达到了院门口。 离近了就会发现,这门是有些年头了,门口要是再能蹲两石头狮子,那一看就是一县太爷家的后花园儿。 她正探头探脑地琢磨着,朱红大门“咯吱”一声,开了。 一条白色的松狮从门里一窜而出,然后又折回来绕着木槿直打转。 紧接着出来的人是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太太,见了木槿微微一怔,可很快就换上了笑容:“请问这位小姐,您是……” “哦,我路过,远远儿的就瞧着这院子好看,一时心痒就忍不住想要瞧一瞧。”木槿眉飞色舞地信口雌黄,“老奶奶,这是您家呀?一看就是块风水宝地,瞧这颗大槐树都长的这么旺盛长的这么茁壮,孩子们肯定个个都是有出息的!” 木槿也顾不得先前还在鄙视这棵出了墙的红杏,唾沫横飞地把这院子夸的那是天上人间难得一觅的上好佳地。 可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偏偏又是一老太太,没几句就被木槿哄的笑逐颜开,看着木槿的眼光也就带了点暖:“哎呀这是谁家的姑娘啊,怎么这么会说话?” 木槿嘿嘿一乐:“是您这屋子真好,我也说的是实话嘛。” 老太太正要说话,大门里传来一个声音:“李妈!李妈!别把花卷儿放出去!” 木槿听到声音就浑身一怔,扭头就要夹着尾巴撤退,没想到那声音的主人下一秒就到了大门口,声音里带着点疑惑和不解:“你来干什么?” 木槿再次cos聋哑同志,不管后边的声音,只是一个劲儿地加快脚步朝胡同外走。可没走两步,她的胳膊就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拽住,薄三的声音格外地沉:“你给我站住,木槿!” 木槿被抓了个现行,低着头,只敢偷偷翻眼皮瞟薄三的神色。 薄三倒是脸色平静,也不放手,依旧紧紧抓着木槿的胳膊,死死盯着木槿看。 木槿终于被他盯的毛骨悚然,平常的伶牙俐齿也早丢去了爪哇岛,缩着脖子喃喃开口:“老板……” 薄三一声冷哼,眼中漆黑如墨:“你跟踪我。” 木槿以前跟桃子兜兜也没少跟踪过帅哥,可被当众戳穿还是头一遭。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头低的跟个小怨妇似的:“嗯。” 跟过来的老太太一头雾水地插话:“三儿,这姑娘你认识?” 薄三朝老太太点点头:“嗯。李妈您先去忙,回头再跟你解释。” 那老太太一笑,看着薄三的眼神就有些了悟:“这姑娘嘴真甜。” 薄三又转过视线来看木槿,鼻子里又是一声冷哼:“她向来都会哄人,骗人骗的眼都不眨一下。” 士可杀不可辱,木槿英勇地抬了头:“我什么骗过人了?这院子明明就是好,我还不能夸一夸呀?” 薄三又是一瞪眼,木槿又乖乖低了脑袋…… 李妈扑哧一笑,对薄三说:“我先回去了,这位姑娘要是不着急回去的话,也带进来一起吃个饭吧。” 木槿听着李妈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可眼前这尊大神还没动静,忍不住又悄悄撩起眼皮去瞄他。 西装外套被脱掉后,只穿着银灰色衬衣的薄三显得格外的挺拔……当然,除了他黑漆漆的那张包公脸。 木槿开始神游天外。要是这张脸能稍微气色有爱那么一点点,那就绝对是一强大的小攻气场啊……站无不胜攻无不克…… 可是,鸳鸳相抱何时了啊……自己这只鸯可不能在一旁看热闹…… 还没回过神儿来,她就被薄三打横抱了起来。 打滚记 木槿歪在后座有些迷迷糊糊:“你带我去哪?” 薄三不说话,也不回头。 木槿再问:“你要去哪薄三?” 薄三还是不说话。 “好吧你不说是吧?”木槿直起身来,伸手就去戳薄三的腰,边戳边咬牙切齿,“看你说不说!” 她还没得意,手就被薄三握在了掌心。 这一下搞的木槿有些红了脸,眨巴眨巴眼才猛地发现薄三没转过头来,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于是又彪悍起来,板着脸充大尾巴狼:“你放开我!” 薄三不说话。 “你放开我!”木槿加大嗓门。 薄三还是不说话。 “好吧你也不放是吧?”木槿一手撑着前排座椅,脚使劲蹬地,往后猛地一揪! “哐——” 一声巨响过后。 木槿脑袋跟车窗玻璃亲密接触,整个人几乎都是直直地躺在后座上,疼的她动都不敢动。 她伸手摸着脑袋,睁着仇视地双眼对薄三怒目而视! 又是旧怨添新仇! 薄三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朝前开着,在下一个红灯处停了车才缓缓侧了头朝后边说了句:“木槿,你要撞坏了玻璃,可得赔我很大一笔钱的。” 木槿依旧歪在座椅中,动都懒得动,只是用小李飞刀一下下戳着薄三。 薄三没听到木槿有动静,忍不住回头来看她。 只一眼,他就重新朝前方开去,右手也搭上了方向盘。 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眼,却让薄三看到了身后的木槿因为惯性而斜躺着,脑袋还靠在车窗上,拧着一对小眉毛,眼睛里冒着水汽,皱着鼻子扁着嘴,牙齿咬着下唇,气鼓鼓地瞪着自己。脸上大概是因为在生气,红通通的可爱。 当真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最为耀眼的是那双瞪着自己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般的,一眨一眨扑闪着,透着逼人的灵气。 实在是让人心惊肉跳的美丽。 真热,薄三边想着边抬手松了衬衫的第二颗扣子。 薄三带木槿回他住的地方。 木槿立在沙发前,满脸悲愤地瞅着这幢自己前两天才莅临过的这幢还没来得及遗忘的屋子。 果然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没泪流。木槿把双臂环在胸前,瘪着嘴想。 不多时薄三从楼上换了身衣服下来,斜着眼瞅木槿:“说吧。” 木槿指着楼梯下的那个壁柜:“那俩照片是谁?” 薄三眉一皱,眼神一沉:“不是说这个,你甭转移话题。快说。” 木槿龇了龇牙:“说什么?您想听什么?是京剧还是秦腔,是越剧还是豫剧?是河北梆子还是山东快板?您倒是给个方向不好啊……” 薄三朝沙发上一坐,撩起眼皮来打量木槿:“你不觉得你该解释什么么?” 木槿很淡定,御姐气势仿佛一簇小火苗,蹭一下就窜了上来:“不觉得,我做什么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还不屑地朝他一瞥:上钩了吧,你丫上钩了吧? 薄三倒也不介意她说什么,简直是一反常态地好脾气:“第一次,我见你跟一男的在肯德基,他问你晚上能不能去你家住;第二次,我见你还跟这一男的,并且上了他的小本田;第三次,我依旧见你跟这一男的去某家川菜馆吃饭;第四次,此男深夜在你公寓出现……木槿,同一个男人出现四次,这巧合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木槿依旧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薄三:“第一次见面我就解释过,他是我打小一起长大的邻居。” 薄三也抬着眼看木槿,眼神沉的仿佛是一汪潭水:“这我知道,问题是,我还知道你对你这小竹马动着歪脑子。” 木槿一哂,眼波流转:“自打那个圣代杯子代本人投了湖之后,本人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个不靠谱儿的念头从此打消……” 话没说完,薄三就伸出双臂,一把把木槿朝他拉下去。木槿躲避不及,重心不稳,被薄三拉的腿一软,就趴在了他的怀里。 薄三的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清香,也不像是香水味道,只是淡淡的好闻。 木槿微微有些眩晕,心里又暗自有些小小的得意,嘴角便不由得带了点笑意。 她抿着唇微微地抬起头,朝薄三脸上看去,谁知道正好就对上了薄三幽暗的眼神。 木槿只见薄三紧紧盯着她,一只手撩起她额头的刘海,目光从上到下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般的细细炙烤打量着。 在他火热的目光里,木槿心惊肉跳,下意识地一拳打上薄三的肩头,略微推开了他。 原本紧紧箍着木槿的双手在这一拳之下,居然一下子就松了手。 不过如此嘛……木槿双手撑着沙发斜睨,双眉一弯,眼波流转,扑哧一笑,嘴角绽开两朵小小的酒窝,正要开口嘲笑一下薄三…… 可这笑意来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见薄三的眼神又是一暗,然后他温热的唇就堵了上来。 第29章 木槿只觉得轰一声,炸了。 飞机遭遇航空母舰,大概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菜鸟木槿遭遇高手薄三,全然没有反击之力,原本时不时爆发的小宇宙还没机会发动就被一盆汪洋大水给浇的熄了火。反倒是在薄三刻意而高超的挑逗下,她只觉得自己像一只气球似的被吹了起来,从一开始的皱皱瘪瘪的一个袋子,慢慢变的膨胀起来,从身体里往外扩撒着,渐渐朝空中飘荡起来,腾云驾雾、云里雾里的不知所终。 仿佛身边没有任何事物,也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东西,木槿觉得自己只要稍微一动就会从九重天上直直砸到地面砸个血肉模糊。于是她只能颤巍巍地随着风上下飘着,此时却突然有人就递了根绳子给她,她连忙伸手紧紧攥住,生怕要轰一声掉下去。 可到最后,木槿掉倒是没掉下去,只是觉得那绳子最后突然就松了,于是原本膨胀起来的气球呼啦啦地倒喷着气朝地下栽去。在从高空中坠落的那个瞬间,木槿也仿佛被抽离了知觉般的,一脚踏上一堆软软的棉花…… (捂脸,打滚,绿妈是h无能星人,大家能看懂俺在写什么么……=囧=) * 等木槿从沉睡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是黑的,床还是柔软的。 可身边……为什么会有个……颇为庞大的……人形物体…… 没等木槿尖叫,那个人形物体一把就搂住了木槿,顺便用另一条被她当枕头的胳膊也曲起来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声音低低的传过来:“木槿。” 木槿这才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睡意唰一下消失无踪,脑中也有一道闪电准确无误地劈了过来。 她条件反射地把手伸到胸前,顿时浑身僵在了那里。 身侧的薄三也松开了搂着木槿的手,自然的把手搭在了木槿的肩膀上,稍微松了松她,语气还含着点淡淡的睡意:“怎么了?” 木槿呼吸有些急促,却是没说话。 薄三把脸在她头发上蹭了蹭,声音低低的在木槿耳畔响起,深夜中听起来如同蛊惑:“木槿,别怕。” 木槿悄悄把自己的身体往外挪了挪,尽量动作轻的想要远离薄三。 可她只是稍微一动,就被薄三更加用力的环回了怀中。 木槿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涩,连句话都没法完整的说出来:“我……” 薄三又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手就势滑到了她的脸上,顺着脸庞游走,声音里仿佛带了淡淡的笑意:“别怕。” 木槿吞了吞口水,眨了眨眼,眉毛一皱,抬起脚就朝薄三腿上狠狠地踹过去。 薄三一直还在迷迷糊糊中,冷不丁被木槿一踹,睡意也就去了大半,眉毛一拧,声音也抬高了些:“木槿你干什么?” 木槿咬着唇,一把推开了薄三,对着黑漆漆方向说:“不干什么。” 薄三仿佛愣了愣,送开了箍着木槿的胳膊,支起身体俯在木槿上方,声音里带着点轻微的压抑:“后悔了?” 木槿扭头朝窗外看去,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帘,在长长的厚棉布窗帘脚下撒出一圈银色的粉。屋子里却几乎是全黑的,只能看到薄三的大概轮廓,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 几乎每一样都让她觉得窘迫而难堪,仿佛都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在卧室里胡乱的飘散着。 薄三却突然躺了下来,嗤地一笑,朝着天花板说:“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你后悔也晚了。” 木槿嘴一扁,也盯着天花板,说的仿佛中气十足:“谁说我后悔了?谁说的,谁说的?” 薄三又轻轻一笑,翻身朝着木槿,一条胳膊就搭在了她的腰上,唇凑到她的耳畔啄了啄她的耳垂,声音里含着一股诱惑般的承诺:“没后悔的话,那明天就搬过来跟我住吧。” …… 再一次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木槿很纠结的想,明明想要以一个御姐的形象出现并且从此掌控了薄三,怎么被他一句话就迷的失去方向,只知道愣愣的点头呢…… 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老板果然是强大的奥特曼。 可老板同时也是无牙星人啊啊啊啊啊! 同居记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讲,一个坏蛋恶人要转变为一个绝世大好人,那必须要有一个导火索或者是临界点的。 比如武侠里的以德报怨,比如言情里的温柔呵护,比如神话里的如来点化。 可薄三的改变偏偏跟上头这些都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关系,他仿佛就在一夜之间,浪子回头,唰的一下变得金不换了。 就连迟钝如木槿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薄三的身上是有那么一点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 也说不准在哪里,只是让她觉得薄三整个人不再像以前那么难以捉摸,反倒像是一个标标准准的男朋友一样,会朝着自己温温和和的笑,会问自己下班以后想吃什么。 他身边也不再见有其他的女人出现,非常迅速的从花花蝴蝶转移为了专情螳螂,甚至就连那两张连碰都不能碰的照片,都不翼而飞了。 可越是这样一反常态的好,越让人觉得害怕,欲扬先抑口蜜腹剑,大概往往就是这样一种表现。 更让木槿郁闷的是,薄三明明在自己身上捞不到一丁点好处——除了那略不平整的伪s形身材以外。 于是结论大概可以归结如下:某只鱼遇人不淑或者是交友不慎,桃花瞬间开放,心甘情愿的上钩了。 下班之后木槿顺着阴凉的墙角朝下一个公交车站晃荡,谁知道还没到地方,身侧就停了辆熟悉的车子。车上那人朝她直努嘴:“在这里上车,快点,这个路段不能停。” 木槿钻进车子,边揉着被晒的发红的胳膊边朝薄三皱眉:“哎你说,我怎么就一个把持不住答应你了呢?” 薄三很迅速的瞟了木槿一眼,右脚略微给力,车子就平稳的滑了出去。 好在木槿也习惯了薄三偶尔的沉默,自己念叨了两句就翻出手机来摆弄。摆弄了没多久,木槿就一拍脑袋,朝薄三说:“你说我是继续实习呢,还是回学校去准备考研好呢?” 薄三浓眉一皱,左手开了转向灯,顺势扫了眼后视镜,也不朝木槿看:“怎么回事?不是还有近两个月的实习期么?” 木槿挠头:“以前听说是考研的同学可以把实习放到大四下学期,可今年好像改了政策,考研的同学可以少实习四个周。” 薄三低低的“唔”了一声,眉还是微微蹙着。 木槿眼珠一转,稍微靠近了些,带着点试探的语气:“要么我回去准备考研?” 话音一落,她就见薄三带着冷冽的视线停在了自己脸上。 木槿几乎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老板果然是老板,威力丝毫不减。 木槿纠结的重新缩回座位上,斜着眼打量专心开车的薄三。 银灰色的西装,干净的衬衫,完美的下颔弧线,浓黑的眉毛,衬托的整个人皮肤格外的白,偏偏又没有一丁点儿的奶油气息,倒是有种逼人的锐气。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现在被贴上了“木槿私有,生人勿近”的标签。 想到这里木槿“扑哧”一乐。 她没头没脑的笑,薄三诧异地瞟了她一眼,脸上也浮起淡淡的笑意:“木槿,你怎么总是能无时无地的自得其乐?” 木槿嘿嘿一笑:“没有啊,我刚才想到了个比较搞笑的事情而已。” 薄三颇有兴致,眉毛一挑:“哦?” 木槿一乐,捋起袖子就开始胡扯:“这是一个关于凹凸的故事。话说……” 话才开了个头,木槿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木槿一看电话号码,非常快的瞟了眼薄三才缓缓接了起来:“喂,是我。” 顾洵尧语气中含着点担心:“好几天没见你了,腿好彻底了么?” 木槿嘿嘿一笑:“好了好了早好了,现在绕操场跑个十来八圈都没问题。你出差回来了?” “那就好。”顾洵尧松了口气,轻轻一笑,“出来一起吃个饭吧,我这次顺便回了趟家,你妈妈带了些东西给你。” 木槿舔了舔唇,又偷偷打量了一下专心开车的薄三,然后才说:“唔,今天怕是不行,明天或者后天成么?对了,你在哪出差呀怎么还能顺便回家?” 顾洵尧嘿嘿一笑:“我其实是在上海,结果提前一天解决了事情,前阵子我妈老念叨我我就回家看了看。” “喔。”木槿点点头,“叔叔阿姨身体还好么?我都一年多没见他们了。” “都挺好。”顾洵尧说,“我妈还念叨着说起你,说你还念书就忙的不回家,日后要嫁了人就更见不着了。小槿你别说,我妈疼你比疼我还多。” “切。”木槿一哂,“你出国那时候我天天跑你家陪阿姨聊天啊收拾房子什么的,那感情……” 话说到一半,木槿就听到薄三轻轻的一咳。 木槿转过头去看薄三,只见薄三双手还在方向盘上,神色也还是镇定自持没什么变化,可偏偏就让木槿觉得:薄三不高兴了。 “那个,我现在不跟你讲了,明儿见面再说吧啊。”木槿挠了挠头,皱着眉打发顾洵尧,也不听顾洵尧再说什么,直接就挂了电话。 然后车厢里就变得非常安静。 木槿小心翼翼的开口:“哎?” 薄三正在右拐弯,瞟右后视镜的时候顺便瞟了木槿一眼,眼神异常的平静:“嗯?” 木槿摇着手机,一脸无害加狗腿的笑:“顾洵尧回了趟家来跟我得瑟来着,回了趟家。” 第30章 薄三突然就冷了脸,眉一蹙,嘴角微沉:“是回他家。” 啊?木槿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点着头说:“对啊,回了趟家,说我妈带东西给我过来……” “好了。”薄三打断了她,“你当别人都跟你这么笨么?” 莫名其妙的人身攻击……老板你不噎一噎人会死么? 木槿龇了龇牙,把头扭向窗外。 这一扭她猛地想到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啊……跟薄三住在一起的事情还没有告诉……顾洵尧!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冲动果然是魔鬼啊,这下要完蛋了。木槿黑着脸想,万一被顾洵尧知道,不止是被抽打的问题,说不准一个不小心就捅回家里,那自己这一世英名可就全毁了! 木槿脸上一青一黑色彩斑斓地想着怎么才能把顾洵尧也瞒个滴水不漏天衣无缝的时候,突然听到薄三低沉的声音:“木槿你想什么呢。” “在想怎么才能不让顾洵尧知道……”木槿头都不回,条件反射的回答,“万一被他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我就完了完了完了……” “嗯?”薄三在斑马线前停下车等红灯,扭过头来看木槿,“你说什么?” 木槿很抓狂的揪脑袋:“啊啊啊啊被他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就完了啊完了啊完了啊!” 话一说完,木槿就觉得车厢里的温度“唰——”一下上升到了摄氏一百度。 薄三那双看似冷漠的眼睛就是高温的源泉……他盯着木槿,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什么叫知道我们的关系你就完了。” 木槿面条泪,脸皱成了苦瓜,沉浸在臆想的被抽打画面中无法自拔,抱着脑袋哀嚎:“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薄三伸手一把把木槿的脸朝自己的方向掰过来,漆黑的眼对上了她,眼神里分明有一丝恼怒:“跟我在一起你怎么就完了?” 木槿使劲掰开他的手,摸着自己的下颔嘟囔:“怎么不是完了?你家闺女莫名其妙跟一个男的同居,你知道不想抽她么?”说着还使劲白了他一眼。 薄三缩回手去重新发动了车子,嘴角却浮起了淡淡的笑意:“这个问题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一下,甭指望我替你遮着掩着。” 木槿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我就压根儿没指望你。” 薄三伸过手来摸了摸木槿的头发,声音轻松愉悦,一反刚才的阴郁,心情大好地说:“你想的对。” 木槿呛了一下,难为有人理直气壮的这么理所应当。 如何瞒过顾洵尧这个严肃的问题一直困扰了木槿一路,一直到进了家门坐在了沙发上,她还是抱着膝盖苦苦思索着。 招还是不招,这是个问题。 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这也是个问题。 薄三倒是没上心,凑到木槿旁边扑棱扑棱她的耳朵:“晚上吃什么?” 木槿歪了歪头远离毒手,继续思索。 薄三锲而不舍地继续扑棱:“晚上吃什么啊小白兔?” 木槿再歪……还是被逮住了,于是缓缓转过一张扑克脸:“请看我痛苦的眼睛,你就会深刻的了解到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吃什么这个现实。” 薄三盯着她研究了一小会儿,赞同的点了点头:“天天想该吃什么虽然比较困难,可你用不着这么纠结的木槿。” 木槿无言:“我没有很纠结,我只是纠结了一下而已。” 薄三点头:“那我们吃什么?” 老板你是饿死鬼在世了么……木槿腹诽,嫌弃的朝薄三龇了龇牙:“你想吃什么,反正我都不会做你天天问我吃什么是逗我开心呢吧你!” 薄三心情大好的揉了揉木槿的脑袋,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嘴角边居然出现了两个木槿从没有注意到的淡淡酒窝:“没有啊,你想多了。” 木槿被薄三的两个酒窝给迷倒了……她很不怕死的伸手去戳,边嘿嘿的笑:“老板你笑起来有酒窝啊有酒窝啊!” 薄三嘴角被木槿一戳,又板起脸来,再次嫌弃的朝后仰了仰身体。 能想象到在小攻身上发现了小受的惯用表情么?能想象到菊花和黄瓜的巨大差别么?能想象到一个初级腐女面对着gv欲罢不能的心态么? 现在木槿同志雀跃的心情无异于看到了敖娇受+娇艳菊+gv男优横列眼前。她锲而不舍孜孜不倦地朝薄三跟前凑过去,试图仔细研究一下他笑起来嘴角的两个酒窝。 可当她的大脑思维终于跟上肢体语言的时候,她猛地发现自己以一种非常好学谦逊的姿势凑在薄三面前。 而被当成标本的薄三,目光深而沉的,紧紧盯着自己。 反攻记 隔日早上木槿不情不愿地被某人四处溜达的大手骚扰醒,一睁眼,就对上了面前薄三漆黑而笑意吟吟的眼。 木槿不禁脸上一红。 怎么自己总是会很无意识地做一些缺根筋儿的事情。木槿裹着薄薄的被单,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流水声,炯炯有神的想。 比如昨天,自己怎么就面对着那个无敌可爱的酒窝,忍不住就伸手调戏了一下。 结果自己反被酒窝的主人给调戏了。抹泪。 木槿蒙着脑袋还能回想的起来,昨夜薄三原本清亮的眼神突然就黯了下来,一双黑的如同宝石般的眼睛盯着自己看了许久,突然就凑了过来。 温热的唇。滚烫的手心。 略微沉重起来的呼吸。 如同电光火石般撩拨起来的颤栗。 接下来是什么?仿佛自己被他凌空一抱,再然后…… 嗷!木槿你一大清早到底在想些什么嘛! 木槿伸手“哐——”一声给了自己一拳头。 恰好薄三拉开了卫生间的门出来,伸上披着件薄薄的浴袍,领口敞着,腰上的带子也是系的漫不经心,仿佛随时都会滑落下来。 美男出浴图。 木槿不自觉的舔了舔唇,咕噜一声吞了吞口水。 薄三擦着头发,见木槿坐在床上呆头呆脑的发愣,心情大好的嗤笑:“看够了没有?用不用我换个姿势和服装再让你好好的看一看?” 木槿点头,又连忙摆手摇头:“不用不用,老板你这样已经很养眼了真的。” “唔。”薄三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我以为你更喜欢看我再穿的薄一点。” 噗……木槿红脸喷血。 老板你可以不要说的这么直接么?好歹我也是一妙龄少女你怎么能说的这么露骨无牙! 可薄三分明没有看到木槿颤抖的眼神,继续拿手中的毛巾擦着头发,淡淡地说:“如果你要看的话,我可以不收你钱。” 嗷……老板你分明在色诱我。 木槿揪了揪被单,用很歧视的眼神瞟着薄三。 薄三很落落大方的回瞟木槿,瞟了半天嗤地一笑:“木槿我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 木槿翻翻白眼,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每天早上第一眼面对你更不幸么老板的大人! 然后她就听到薄三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现在时间上午九点二十五分。” 嗷!迟到! 木槿双眼一黑,恨不得立马躺倒装尸体。 可木槿眼皮儿在面前的薄三身上一转,就浮起了一层奸诈诡异的笑:“老板。” 薄三一挑眉。 木槿笑的比较华丽:“老板,我迟到了……怎么办……” 薄三不置可否的扫了她一眼,继续认真的擦头发。擦了好一会儿,他才顿了顿,说:“我帮你请过假了。” 木槿大喜,巴眨巴眨眼,嘿嘿一笑:“老板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嗷!” 木槿再次双眼一黑! 老板……帮自己……请假…… 为什么会是老板帮自己请假?这个问题很引人遐想并且很容易就会浮想联翩好不好!这个问题出现在八卦中心台风风眼中的薄三身上那势必将以光速传遍整个实辉大楼的好不好! 木槿含泪看向薄三,眼神颤抖:“老板,你怎么说的?” “唔。”薄三明显不知道木槿脑袋里转了多少道弯,边扑棱头发边随意地说,“我告诉孟华说你生病了,在家休息一天。” 木槿深呼吸,淡定,淡定的再次问:“那,孟姐有没有比较疑惑的……吞吞吐吐的……指代不明的……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薄三一笑,修长的手指在额头上习惯性的揉了揉,斜着眼瞟木槿:“木槿你当别人都跟你一样笨么?” 哗——木槿脑海中的不和谐场面自动马赛克。 木槿瞪着悲愤的双眼,瞬间化身为宇宙无敌超级阿童木,就差身后点把火炬朝薄三身上撞过去。 撞吧撞吧撞吧,撞死面前这只从无风不起浪星球移民过来的怪物吧! 薄三一手握着毛巾,一手伸过来朝木槿的额头上一揉,轻轻一笑:“醒了就快起床,不然后果会很严重的。” 木槿嘴一瘪,从暴力抽打的yy中回过神来,浑身一软歪在床上念叨:“老板你实在太狠心了,太无良了,太没有作为老板的自知了!你让我这样的小透明情何以堪呐,情何以堪呐!!” 薄三正要把毛巾放回卫生间,听到木槿的话转身一挑眉,很感兴趣地勾了勾嘴角:“嗯?” 木槿自动屏蔽了薄三的言行举止,顶着脑海中掐架掐的正欢乐的两只小木偶,自顾自爬起来去洗漱。 薄三见木槿不搭理自己,一个侧身就挡住了木槿的路,眉梢还带着方才的笑意:“木槿。” “啊?”木槿神色恍惚,满脸呆滞地缓缓抬头看像面前这堵雄厚的墙,“干嘛?” 第31章 “不干嘛。”薄三轻松愉悦的一耸肩,微微一笑,“提前告诉你个消息,下周公司要组织去爬山,来回三天两夜。” 爬就爬呗跟我酱紫的小透明有毛关系?木槿黑着脸想。 薄三一见她依旧呆滞的脸就知道肯定是没领悟,于是补充了一句:“我们一起去。” 下一秒,他就很满意的看到木槿缓缓抬起来的扑克脸。 那脸的主人还眨着眼,伸出一只手指来戳着自己的鼻尖:“老板,我们实习生也要去?” 薄三点了点头。 木槿一双秀丽的眉毛又拧在了一起,嘴也扁了扁,很是无辜的问:“老板,实辉钱多的没地方去了么?” 薄三哈哈一笑:“公司一直都有这个传统的,这次正好是你们部跟我们这边一起罢了。怎么,不想去?” 木槿还是拧着眉毛点了点头,又迅速摇了摇头,嘴角朝上弯了起来,一张脸皱成一团。 薄三见她眉毛还皱着,嘴角却弯起来的古怪表情,忍不住嗤地一笑,一把把她朝卫生间方向推去,自己顺势转身出了卧室。 边走薄三还边捏了捏鼻尖,嘴角不经意地就微微翘了起来。 薄三上午也没上班,一直跟木槿待在屋里。木槿探头探脑去书房看了好几次,终于还是偷偷摸摸地退了出来,站在卫生间的巨大穿衣镜前发怔。 莫名其妙的同居生活。鬼神莫测的某人反应。 光速传播的八卦小道。风中凌乱的公司活动。 哎……木槿伸手揪了揪耳朵,果然是流年不利,不宜出行。 下午木槿跟薄三一起去上班。 在公司前一站木槿下车之后,就见薄三降下车窗,扭头朝她淡淡说了句:“下班以后等我。” 然后不等木槿说话,车子就一溜烟没了影。 木槿边走边抓耳挠腮,昨天在薄三跟前接了顾洵尧的电话,就知道这厮肯定要想方设法的进行阻挠。 可他也太淡定了些吧?撂了一句话就抬腿走人了,这怎么成? 地位啊!气势啊!这些直接决定了同居生活的质量啊啊啊老板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把自己的女人圈在屋子里就当成是安全了呢!你怎么能这么淡定甚至是无视性的象征性地只阻拦一下我跟你的疑似情敌见面就没下文了呢! 老板啊老板,难道你不应该用一招狮子吼震翻那些爱慕的追随者才对么?可你为什么只留给我一个黑漆漆的汽车屁股外加两枚大红色的菊花啊口胡! 胡思乱想的多了,木槿摸着下巴一皱鼻子,自己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进了财务部,木槿很是小心翼翼地左右一瞟,试图从一些蛛丝马迹上观察一下众人的动态。 可没等她进一步观察,小影就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关心:“木槿你没事吧,孟姐说你感冒挺严重的,怎么下午就来上班了?” 木槿嘿嘿一笑,原本竖起来的汗毛也就很舒坦的平躺了下来。她不好意思的朝小影一笑:“下午好很多我就过来了。实习期请假,怎么都不好。” 小影了悟的点点头,扬了扬手中的文件,朝门外走去。 木槿坐在位置上,盯着面前新买的杂志心怀鬼胎地胡乱琢磨:照八卦女小影这表现,八成是暂时安稳没啥事的……哎世道啊世道,难道因为他是老板就要这么拍马马屁么,连个绯闻都不爆一爆真实状况!瞧瞧这杂志上都写的是些什么嘛,薄家三公子携手当红女明星杜程雨…… 木槿瞬间就来了精神。 她盯着封图上那个一副扑克脸的某男和明眸善睐的某女,咬了咬唇,伸手把杂志翻去了主题页。 独家爆料:薄三公子出席庆功宴,表示跟杜程雨为私下好友。 标题党,又见标题党。木槿的手指从书页最上方的那一排大黑字缓缓滑过,心里暗暗琢磨。 再看日期,木槿猛地想起来了! 这分明就是自己看到那辆杀千刀的甲壳虫的那一天! 分明就是自己崴脚疼的要死却看着薄三转身的背影欲哭无泪的那一天! 木槿怒。老娘在家里崴了脚疼的龇牙咧嘴要死不活,你倒好,四处泡美女舒坦着不说,居然后来还敢给老娘使脸色! 我好歹还是跟顾洵尧,怎么说也是一从小长大的男人;你跑去跟旧情人纠缠不清有什么资格甩脸色给我! 木槿的小宇宙再一次爆发了,刷一下推开了杂志,伸手就去掏手机打电话。 曝光记 薄三接到木槿电话时有些意外,挥手示意了正在面前汇报行程的李秘书稍停一下,然后才微微笑着接了电话:“喂。” 电话一通,木槿倒有些没了底气,在办公室里又不敢太过分,只是压低了声音:“下午我有事情,你别等我了。” 薄三眉梢一挑:“你干嘛去?” 木槿没好气:“见顾洵尧。” 薄三伸手捏了捏眉心,脸色一沉:“见他?” 木槿说话噼里啪啦:“我妈让他带东西给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下班了你自己回家吧,就这样了。” 说完,她也很有气势的挂了电话。 薄三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想着电话那头那张皱成一团的脸,略微一怔,然后扑哧一笑,眉目疏朗,英俊潇洒。 他把手机放到桌上,修长的手指顺势轻轻在桌面上一点一点,发出嗒嗒的轻响。 回家?没想到某人笨是笨了点,角色转换的倒是挺快挺麻溜。薄三唇角笑意未消,脑海里却把某人的各色神情过了个便。 可是某人没头没脑怒气冲冲的打这么个电话,就是通知一下下班不用等她了么? 他揉了揉鼻子,示意李秘书继续。 “上午九点二十的会议被安排到了明天下午三点,中午跟陆总的餐叙还需要进一步跟远大商量时间。”李秘书说着,“还有,上午傅先生曾打进电话来找您,说您手机没有开机,得知您不在公司后说请您回个电话给他。” 薄三略微点点头:“嗯,知道了。” “还有……”李秘书有些犹豫,“本周的《明星》杂志登了您去杜小姐庆功宴的消息,我想是不是……” “不用。”薄三摆手止了李秘书的话,脸上仿佛带了点隐隐的笑意,“这个不用管了,我知道。” 李秘书点点头,悄悄退了出去。 薄三见李秘书关上了门,才伸手拉开了抽屉,取出最新一期的《明星》来看。 封图上杜程雨挽着自己,正在用手把头发拨向耳后,不自知的略微一回眸,神色似笑非笑,果然是美艳无双。 薄三修长的手指从杂志封面缓缓划过,脸上又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木槿,这就是你打那一通电话的原因么? 如果是的话,这个游戏是不是就能考虑收尾了? 良久,薄三把面前摊开的杂志胡乱的扔进了脚畔的废纸篓。 * 木槿满腔无名火憋了小半天没处发泄,于是下午茶时间小影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的时候,她很爽快利索的跟着小影下了楼。 在木槿看来,下午茶时间完全是为了满足大家的八卦欲而出现的产物。比如现在,木槿才坐好,就听到身后两名不认识的女同事在那嘀嘀咕咕。一个略微沙哑的嗓音说:“诶你们看没看今天的《明星》?薄经理是头条诶!” 另外一个清脆的声音:“看了看了,薄经理跟杜程雨站在一起可真是配啊,郎才女貌的典范啊典范!” 先前那个沙哑的嗓音又起,带着点惋惜:“杜美人一出马,其他人就没什么指望咯。” 木槿正认真听着,突然又听到侧后方两个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 说话的明明是李秘书:“我做了这么久薄经理的秘书,一直以为他特别严肃,帅是帅吧,可冷冰冰的看着挺害怕。” 另外一个陌生女声响起:“薄经理不一直都是那样的么,话也不多,那么帅的脸就是不笑一笑。” 李秘书扑哧一笑:“可我今儿在他办公室里头,恰好他来了个电话。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我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什么大头绪,倒像是个日常瞎聊天的。这样的电话我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以前那位杜大明星打来的时候,薄经理就扫了一眼就切了线。杜大明星又打给我,我也没敢接,回头才偷偷告诉她当时在工作。” 另外一个女声里有些惊讶:“呀?杜程雨?” 李秘书说:“可不是,这一期《明星》上登的头条就是薄经理跟杜程雨的八卦,经理连她的电话都挂,我可真好奇今儿这电话是谁打来的。你没见当时薄经理的神态,眉毛一挑,嘴角含着笑,温柔的简直不像话。” 那个女声也讶异:“真的假的?我来这么久都没见过薄经理在人前笑过几次,公司年终酒会上他倒是一直笑着,可那笑让人看起来就是礼貌有余,真心不足,一看就是在做表面工作。” 李秘书也有些感慨:“对啊。我有时候会想啊,像薄经理这样万花丛中的人,会不会也有一天真心去爱上一个人呢?只对她一个人微笑,对她一个人好。阿way,这样白马王子跟白雪公主的故事是不是忒像童话?” 那个陌生女声阿way答话:“你傻了吧你,现在这社会还哪有那么好的男人。” 接下来她们的对话木槿根本没听进去,脑海里想的都是李秘书说的那一句,温柔的不像话。 传说中的冷面帅哥,这是说薄三么?木槿喝了口咖啡,薄三一直不都是这样死皮赖脸让人恨不得去抽两巴掌的么?这厮也太能装了吧,居然在公司维持着冷面帅哥一枚的表像。 第32章 当然这个也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李秘书说的那个电话,是自己打过去的那个么? 嗷嗷嗷,如果是的话,这又代表了个什么问题呢?木槿眨巴着眼神游。 这个问题一直纠结到了下午下班时分。 木槿下班前就接到了顾洵尧的电话,一出公司大门就见顾洵尧站在树下等自己。他估计是直接从公司过来,西装外套还在胳膊上挂着。 木槿朝他一笑,躲开了他的视线,紧走两步迎了上去。 顾洵尧也看到了木槿,目光一直随着她越来越近,最后才轻轻一笑:“脚好彻底了?” 木槿连忙乖顺的点头。 顾洵尧双眉一挑,打量木槿的眼光就有些诧异:“木槿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格外的温顺。” 温顺……你当我是你家养的猫么?木槿暗暗龇了龇牙,扬起脸来就又是笑颜如花:“哎顾洵尧,你是不是有被害强迫症啊?我哪天不虐一虐你,你还觉得不舒坦了是不是?” 顾洵尧一愣,随即爽朗的笑起来:“这才像你啊木槿,一点儿亏都不吃。” 木槿白了他一眼,朝他身后探头:“你车停哪了?我妈带什么过来了?” 顾洵尧一笑,说:“等下就知道,你就在这等等我,我去开车。” 等顾洵尧其实也就短短的一两分钟,木槿正无聊的在地上找了块小石子踢着完,突然就觉得面前黑,一个人影挡了光。 一抬眼,果然是薄三。 木槿看了薄三一眼,接着低下头孜孜不倦的踢着小石子。踢过来,踢过去;再踢过来,再踢过去。哎呀,国足有这么准的脚法,还怕走不出国门么真是…… 薄三也不说话,就安安静静的站在木槿面前等着。 木槿来回踢了两三次石子,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公司门前,来来往往都是同事,于是忍不住偷偷回头去看公司大门。 她脑袋还没转回来,就听到薄三带着一点笑意的声音:“别看了,该看见的都看见了。” 木槿一皱眉,一咬牙,也就索性破罐子破摔,大大方方的仰头看薄三:“你在这干嘛?” 薄三眯起眼睛看着顾洵尧车来的方向:“你跟别的男人约会,我得在旁边看着才行。” 他说的轻描淡写,木槿却无端想起杂志上的他跟杜程雨来,恨的牙根直痒痒,说话也就没什么好脾气:“回头你跟别的女人约会,我也得在旁边看着。” 薄三一笑:“你看到杂志生气了?” 木槿鼻子里一哼,朝反方向扭过头去,没说话。 薄三也跟着侧脸打量了下木槿的表情,还是淡淡一笑,俯身就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的印了个吻。 木槿脸上又是一红,抿着唇,有些恼怒的瞪他:“你干什么!” 薄三哈哈一笑:“木槿,这可不行。你天天跟我住在一个屋檐下,怎么亲一下就脸红成这样了?” 木槿正要反驳,就听到薄三身后顾洵尧低沉的声音传来:“你说什么?” 剖析记 淡定。要淡定。 木槿握着拳头,硬是按下了自己想冲上去朝薄三挥两拳头的冲动。 薄三站在木槿跟顾洵尧中间,朝顾洵尧笑的温和而有礼:“你好,一直都没有机会正式认识一下。我是薄清寒,小槿的男朋友。” 顾洵尧只是略微上下一打量,朝木槿扫过一个凌厉的眼神,然后也朝薄三淡淡一笑,伸出手去:“你好,我是顾洵尧。” 薄三还是得体的微笑着:“听小槿说你帮她母亲捎东西给她,所以她让我陪她一起等你,等下好一起回家。” 木槿在对老板大人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表示红果果的鄙视的同时,也感到由衷的敬佩。 骗人不难,难的是睁着眼骗人,更难的是睁着眼骗人还满脸真诚地表示自己没骗人。 这得多少年的修炼才能修炼出这么一个妖孽啊! 果然,顾洵尧听了又用凌厉的眼神朝木槿看过来,一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却又冷如冰潭。 木槿做了亏心事,看都不敢看一眼顾洵尧,只是低着头任由他用眼神宰割。 反倒是薄三落落大方,伸手就揽住了木槿的腰,把她轻轻带进了怀里,声音里带着轻松的愉悦:“本来应该邀你一起吃顿饭的,可是今天实在还有别的事情。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再约个时间一起出来吃顿便饭怎么样?” 当着顾洵尧的面,木槿窘的恨不得能立刻遁土而去。她飞快的瞪了薄三一眼,试图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可没想到薄三手腕上力道极大,扣着她的腰身偏偏就没法动弹。 木槿使劲试图挣脱薄三的时候,就听到顾洵尧的声音略微一暗,旋即又扬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我们改天再约吧。小槿,哪天得了空再找我吧。” 木槿一愣,抬头就对上顾洵尧一张板起来的脸。他脸上平静如常,可木槿知道,这样的顾洵尧才是真正的动了怒。 她吞了吞口水,不自然的绞着手:“顾洵尧……” 顾洵尧朝木槿一笑,转身从车后座里拎出一个小箱子递给木槿:“你的。” 薄三帮木槿接了过来,木槿打量着箱子问:“是什么?” 顾洵尧一笑:“大概是你喜欢的小点心,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你回去拆拆看吧。” 他面色含笑,眼神却不带半分欣喜,阴沉的让木槿不禁有些窘迫。 薄三一手拎了箱子,一手依旧揽着木槿,对顾洵尧微微一笑:“抱歉,我们得先走一步了。” 顾洵尧微一点头,转身就开了车门。 木槿见他要走,狠狠瞪了薄三一眼,挣脱他的胳膊,扑过去趴在车窗上解释:“我说……” 顾洵尧轻轻降下车窗,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小槿,既然你做了选择,就不要后悔。在定下来之前,我会帮你保密的,你放心。” 木槿舔了舔唇,终于还是只说了句:“谢谢你。” 顾洵尧一笑:“谢什么,以后你别后悔就是最好的谢我。木槿,如果在他身边不开心,记得还有我在这里。” 木槿微笑着点了点头。 顾洵尧却仿佛意识到什么,又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买卖不成仁义在。” 木槿终于哈哈笑出来,伸手去拍了巴掌他的脑袋:“知道了!你开车小心。” 谁说那好人就是天边的浮云啊浮云?请看小顾同学,居然一反常态的好糊弄,甚至简单容易的像是全力以赴要考注册会计师的时候发成了初级会计师的卷子,于是猛然间就简单的令人发指。 木槿坐在薄三车子里沉默的想着。 见她一言不发,薄三又不乐意了。他趁等红灯的时候伸手揉乱了木槿的头发,也不看她,盯着前方的电子倒计时牌问:“又想什么呢你?” 木槿原本就对薄三今天的不地道行为耿耿于怀,刚才又见他丝毫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抿嘴一咬下唇,小李飞刀就戳了过去。 薄三只注意着前边的路况,完全没有意识到此时有怨念的小电波正朝自己穿过来。等了几秒发现身边没动静,忍不住一转头,就见木槿气鼓鼓的瞪着自己。 他嗤地一笑,问:“琢磨什么呢?” 木槿叹一口气,也把视线转到了前方:“我今天听了几个八卦。你想不想听一下?” “唔?”薄三很有兴趣,“说说看。” “第一个八卦是关于一只囧囧有神的大熊猫的。”木槿说的面不改色,“大熊猫原本是在森林里的,后来就被圈养了。圈养它的牧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只黑眼圈的熊猫,天天以小虐待和小抽打熊猫为乐,高兴了给熊猫两根竹子,不高兴了就十天半月都不瞟熊猫一眼。” “然后呢?”薄三抽了抽嘴角。 “然后被虐待的时间长了,熊猫就习惯了虐待。再然后,熊猫脑残了。再再然后,熊猫居然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行为叫做逃跑了。”木槿继续扯。 “嗯?”薄三略微一转头,朝着木槿挑眉。 木槿接着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仅人会脑残,动物其实也一样是会脑残的。” 薄三忍不住轻笑,略微放慢了车速,歪着头看了木槿一眼。 “第二个八卦是关于一只蝴蝶的。”木槿盯着前车的红色尾灯,“按常理来说,蝴蝶应该是夏天才会有的一种生物,可这只蝴蝶比较诡异,一直被误以为是从冻不死人死不休星球移民过来的。” 薄三嘴角又是一抽。 “在大部分花面前呢,这只蝴蝶是很严肃的。它不同意任何花的围观,不同意任何花的调戏,对待所有怀有不轨企图的花都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冷酷无情,当然,无形中也就拒绝的了更多的菊花。”木槿一本正经的说,“可是呢,某天有一根狗尾巴草不小心撞到这只蝴蝶,又不小心见过了蝴蝶万年不见的笑脸,又不小心接受了蝴蝶如沐春风般革命般的同志温暖。于是这根狗尾巴草就很没有骨气的败退了。” “可某一天,狗尾巴草突然发现蝴蝶其实不是只对自己吹春风的。蝴蝶其实是心胸宽阔博爱百家星人,于是狗尾巴草再一次的败退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木槿总结,“不仅人会脑残,植物其实也一样是会脑残的。” 恰好又是红灯,薄三停了车,略微朝木槿的方向俯了俯身,一双漆黑的眼睛就直直地朝木槿看过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眼底却弥漫着雾气:“木槿,你爱上我了。” 木槿猛地一抬头,跟薄三隔着不到五十厘米的距离对视了几秒钟,视线一转,重新看向了前车亮起来的红色,声音低的不成样子:“是,我是爱上你了。 第33章 可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你不爱我。” 薄三嗤地一笑,缩回车椅上把原本只降了一半的车窗拉了起来,只留下一丝细小的缝透气。 木槿深深吸了口气,终于还是没能沉住气:“薄三,你对我不一样。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我能感觉的到,你对我是不一样的。我进了实辉这么久,八卦听了那么多,从没听说过你能这么耐的住性子对一个女人。可是……为什么是我?” 薄三歪着头看她,眉毛一挑,嘴角浮了层淡淡的笑:“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 木槿一愣:“在学校,我给了你一巴掌。” 薄三发动了车子,目光却突然悠远了起来,眉心微微一蹙,若有所思地说:“哦,是在学校。你那一巴掌打的很有力啊,明明自己害怕的要死了吧,偏还要装的很强悍。木槿,你用这种披着大灰狼外衣的小白羊的姿势,激起了我的保护欲和占有欲。我当时就想,没有人是我得不到的,包括当时口口声声说着看不惯的你。” “然后?” “没有然后,一来二去接触的多了,就能看出你就是个学生。几乎没什么心眼儿,简单干净的,挺有意思。再然后,你来实辉实习。”薄三脸上渐渐浮起了笑意,“我就以我独特的人格魅力,成功的征服了你。” 啊……呸!木槿第一反应。 好在薄三也没看到她抽搐的表情,淡淡一笑,接着说:“不过到现在,我倒是觉得我当初的决定很正确。你就该站在我身边。” 你就该站在我身边。 老板气场实在太强大,木槿脸微微一红,几乎是被这句听起来轻描淡写的话瞬间秒杀。 可下一秒她就再一次的清醒过来。 “所以,这就是你第一次见我就能叫出我名字的理由?”这句话完全没有经过大脑,几乎是脱口而出。 晕车记 果然没过两天,扑克脸部长就宣布了次日要去爬山这一重大消息。 众人皆欢,木槿独悲。 第二日木槿起了个大早,拎了昨晚收拾好的大包裹就要出门。不料还没下楼就被薄三堵在了楼梯口。 他还穿着睡衣,有些疑惑地看着木槿:“你干嘛去?” “七点在公司楼下集合。”木槿翻了翻白眼,又突然想起来,“你不坐公司的大巴么?” 薄三伸手把木槿手中的包拎了过来,转身朝卧室走去,边走边说:“前两天报上人数来我看了看,正好超载两人。所以我决定自己开车去,你跟我一起。” 木槿惆怅的摸了摸脑袋,皱着眉毛跟在薄三后头:“我说,这不好吧?怎么说也是公司集体活动……” 薄三回头,浓眉一挑:“集体活动怎么了?” 木槿嘴角抽搐,暗恨面前某人是真傻还是装傻:“那不是有损你伟岸的形象么……” 薄三动了动嘴角,眉梢轻扬,转身继续朝卧室里走去:“没事,我不嫌弃。” 木槿挠了挠头发,转身去楼下热牛奶。 吃过早饭,木槿很是自觉地上楼拎了包。再下来换鞋的时候,就见薄三正好从屋外走了进来。 薄三站在玄关处一手接了木槿手中的包,一手自然而然的揽住了木槿的腰。 木槿一怔,诧异地抬眼去看薄三。 薄三嘴唇微抿,也低着头看发怔的木槿。突然他眉一蹙:“你发什么呆?” 木槿吞了吞口水,朝薄三嘿嘿一笑,硬是把刚才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那一串话给吞进了肚里去。 大清早坐老板的车到公司,木槿已经在路上无数次说服自己这只是个巧合……巧合而已…… 好在到公司门前的时候薄三伸过手来摁住木槿要开车门的手,朝她微微一点头:“别下去了,坐着吧。” 木槿自然乐意,眯着眼嘿嘿一笑。 薄三也没下车,掏出手机跟对面的财务部长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后就问木槿:“你去没去过千山?” 木槿摇头。 薄三也是一皱眉:“我也没去过。” 木槿一乐,看着薄三的眼神就带了点鄙视:“没去过你还敢开车?要么我去那边大巴上坐着,给你换个认识路的人过来?” 薄三斜眼一扫木槿,看她像看白痴:“我们跟在公司大巴后头,不认识路也没关系。” 木槿咬了咬唇,重新缩回了座椅内。 她正恹恹地缩着,手机突然震了起来,是小影发短信:“嘿嘿,妞,跟老板一定要相处愉快啊愉快!” 木槿一龇牙,心想老板就是从噎不死人不罢休星球移民过来的,哪能让你称心如意的相处愉快了? 正想着,对面的大巴已经缓缓开动,薄三也点了火,跟了上去。 传说千山离城里,得走十一个小时。也就是说,从上午八点出发的话,得下午七点才能到。 大概十一点刚过的时候车子就下了高速,顺着一条旧马路朝前颠簸。木槿被颠的头晕脑涨,随手拿了张碟放来听。 偏巧还是上次听过的那一张。那个略微带着忧郁的男声浅浅唱着:“wouldyoutremble,ifitouchedyourlips?wouldyough,ohpleasetellmethis.nowwouldyoudiefortheoneyouloved?holdmeinyourarms,tonight.” 木槿一笑:“这声音听起来就没什么力道,怎么能成为英雄啊……要唱就唱那一首,lordknows,dreamsarehardtofollow……” 薄三瞟了她一眼,伸手去换了一张碟:“这个不好听,换个其他的。” 木槿怔了怔,突然一笑:“你是不是早就勘测了一下地势啊,知道路不好走,特地换一越野车来开?” 薄三降了降车窗,笑了笑说:“这车底盘高些,路上方便。今儿天可真好。” 木槿手里拿着那张原本应该在他车上的碟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才一抬头朝窗外看去,说:“那可不一定,夏天大中午下个过云雨也是常见的事儿。” 路越来越难走,起先还是陈旧的柏油路,渐渐就进了山,蜿蜿蜒蜒地绕着山路朝上爬。 大概是太颠簸,木槿越来越觉得胸闷难受,胃仿佛要颠出来的似的搅着,把车窗开到最大还是克制不住那股恶心劲儿。她把脑袋趴在车窗上,动都不想动弹,只是咬牙忍着。 薄三终于发觉木槿不怎么对劲,略微降了下车速,一只手贴在木槿的脖子上挠她:“你怎么了?晕车么?” 木槿皱着眉头转过脸来看薄三,一张脸惨白惨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越发显得一双眼睛漆黑如墨。 薄三一见她这样,靠边就踩了停。他下了车,转到木槿这边来替她开车门,浓眉也拧在一起,语气中含了点责备:“晕车你怎么不早说?” 木槿有些不好意思,皱着一张脸,低低说:“你不是不认识路么……要停就得大家一起停……” 薄三一听,火气蹭一下就窜了上来。他嘴角一沉:“就怕被同事看到跟我在一起,所以晕车难受也要咬牙忍着?” 天边轰隆一声,一声闷雷格外应景的配合着薄三响了起来。 木槿拧着眉就扑哧一笑,一边缓缓蹲了下去,双手搂住了膝盖,把脑袋深深埋了下去。 薄三站在她旁边看了半天,终于还是担心她,俯下身去问:“你要不要喝点水?” 木槿还没回答,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薄三连忙扶了木槿上车。 雨越下越大,开始还只是半边天是明亮的,薄三只当是过云雨,又见木槿一张脸惨白,还是翻江倒海般地难受着,也就不着急出发,慢慢的等着雨过去。谁知道雨从开始的大雨点转成了黄豆大的冰雹,砸在车身上噼啪作响;冰雹过后整个天空居然渐渐阴了起来,雨势也不像有停的势头,倒是越来越大了起来。 木槿的不适渐渐好了一些,她又从包里翻了袋姜片含了几片,终于脸色好了许多。 薄三却是渐渐皱了眉头看着地上坑坑洼洼的小水塘出神。木槿挠了挠头:“要么走吧,我没关系的。” 薄三瞟了她一眼,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脸,才说:“我听说晕车是胃和车共振了,要么我们边走你边吃东西?” 木槿狐疑地看薄三:“真的假的,你这听说靠不靠谱?” 薄三嗤地一笑:“以前有个朋友也是晕车晕的厉害,她每次只要坐车就会买一堆吃的东西在路上吃,说是吃东西就不会晕车。” 木槿扁了扁嘴:“我没事儿,走吧。看这天是一时半会儿晴不了了,路也不好走,得赶紧跟上前头。哎对了,要么你给前头部长打个电话,让他们车子稍微慢点?” 薄三一耸肩:“我刚才看了看,手机在这儿没信号。顺着路走吧。” 木槿边看着窗外的雨边走神儿,怀里抱着一大袋薯片,隔三差五啃一口,在安静的车厢里嘎嘣清脆。 车窗外雨沙沙作响,车窗内温暖如春。 雨大,路又难走,薄三把车开的极慢还是会偶尔打个滑。他再一次坐直身体,皱着眉去尽力看清前方路况的时候,木槿突然说:“老板,你是不是从没遇过这么倒霉的事儿?” 薄三失笑:“谁说的?” 木槿一瘪嘴,白了薄三一眼:“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啊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就知道你打小从糖罐子里泡出来的,一点儿苦头都没吃过。啧啧,不过也对,像你这样的要是还吃过苦的话, 我们这样的就没法活了。” 第34章 薄三嘴角一挑:“我高考那时候,因为点事儿跟我爸闹的挺僵的,回头我就出国去上大学。我爸气的不行,一分钱都不给我,我也跟家里倔,硬是没要我妈给我的钱。念大学的学费啊生活费啊什么的,都是自己打工赚的。那时候是真难,只有刚开始的那点钱,租了个小黑屋子,下课就去中餐馆打工。” 木槿目瞪口呆:“不是吧老板,你也去餐馆打工?刷碗?” 薄三轻笑:“可我第一天就摔碎了三个盘子,被辞退了。后来我也发现不行,于是就去一家it公司帮人家做。开始人家不要我,连试的机会都不给我。可那份工作的薪水实在是高,我就熬了两天三夜写了个程序,三番四次往那家公司跑,说只要一次机会。” 木槿惊讶,扭头去看他。只见薄三轻描淡写,嘴角仿佛还带着笑,木槿心里就突然一酸。她连忙转回了脸去看窗外,问:“然后就录用了么?” 薄三说:“没有。人家给了我机会,可我以为我足够好了的时候,人家告诉我我用的程序和语句太陈旧冗繁,太差了。” 木槿心里一紧,捏了捏手心,轻轻扯了个笑:“打击到你了么?” “打击到了。高中那时候我在学校里也算一电脑高手,没想到被人家这么直接的打了回来,冷嘲热讽的,心里特不是滋味。”薄三哈哈一笑,“不过大半年年后我拿着含金量最高ie横行无阻,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木槿也笑了出来:“你去美国么?” 不料薄三却一摇头:“不是,我去法国。” 木槿“咦”了一声:“法国有什么好大学么?我以为你要去就去哈佛耶鲁剑桥什么的,商学院混几年出来,那就是一金字招牌。要是去剑桥,出来还能伪装成一诗人,动不动来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之类的。” 薄三沉默了挺久,才说了句:“我爸当时也说,支持出国学习,可只能在英国跟美国之间选一个。” 木槿抿了唇,歪着头去看薄三,回想他努力认真的样子,就不禁就微微笑了起来。 仿佛他真的是一块巨大的磁铁,不动声色的就牢牢地掌控了整个世界。 这样的人,骨子里究竟是有着怎么样的骄傲和倔强。 暧昧记 朝前走了没多久,二人就遇上了岔路口。一左一右俏生生地分开,欢乐的得瑟着。 薄三一皱眉,无奈地看着木槿:“雨冲了路,根本辩不清有没有车过去。” 木槿掏出手机来左右摇晃着找信号,挣扎许久,也瘪着嘴说:“没信号。” 薄三双手还在方向盘上搭着,突然转过脸来问:“你有没有印象,他们说是去爬主峰……” “走外边!”木槿指着右侧的路说,“如果正常的话,这条道才是通到主峰山脚下的才对吧?” 薄三看着木槿亮闪闪的眼睛,朝她一笑,左手使力朝右一打方向盘。 木槿选的路倒是不算难走,相反,倒有越走越宽敞的迹象。她不禁得意,摸着下巴又咬了口薯片,嘎吱一声,清脆响亮。 薄三就一笑。 木槿听到他笑,倒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缩了缩脑袋没说话。 薄三含笑问她:“不晕了?” “啊?”木槿这才想起来,“不晕了。啊我什么时候开始不晕车了的?” 薄三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天色阴暗,没法看清楚他的脸,唯独一双乌黑的眼睛闪闪发亮,如同最璀璨的黑曜石:“从我贡献我自己的私人经历开始。” 薄三笑起来其实格外好看,浓眉大眼,侧脸的弧线完美之极。他此时的笑是温温和和的,没了在公司中的那股清冽,也没了往常的促狭,倒像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连眼睛里都是满满的温柔。 木槿脸就突然一红,吞了吞口水不敢去看他,伸手挠了挠头发,刻意狗腿地去营造轻松气氛:“老板你太有献身精神了!” 薄三一听,嗤一声笑了出来,再看木槿的眼神就带了点满意:“嗯,所以你也得有献身精神。” 木槿泪……怎么就戳到了这一头上。 她讪讪地龇了龇牙,哼哼歪歪表示了一下附和老板坚决拥护,然后就埋头去攻克怀中剩下的小半袋薯片。 谁知道薄三的手又伸了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就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木槿只觉得车厢了猛地热了起来,脸仿佛也烧成了火烧云,热气久久不散。她连看都不敢看薄三一眼,抱着薯片袋子的手仿佛也跟自己的神经脱了节,呆呆的任薄三握着。木槿的视线顺着薯片袋子滑到了自己的手上,只看到薄三修长的手指捏在自己的掌心,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安安静静的握着。 可仅仅是这样的握着她的手,已经让她心跳的难以自抑,甚至在之前两人更多亲密的时候,都没有跳的这么快,这么的清楚明晰。 木槿吞了吞口水,轻微咬了唇,手心慢慢沁出了细密的汗。 薄三还是慢慢向前开着车,可偶尔一瞥看向木槿的眼神就带了些难言的深沉。木槿平日的伶牙俐齿仿佛顿时就没了,甚至有些希望这样的路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听着车窗外雨声叮咚,车内温暖安稳,带着丝丝的甜蜜,又带着丝丝的不安和心动。 可薄三并没有握了很久。 不多时他就捏了捏木槿的手心,缓缓把手抽了回去,重新放在了方向盘上。木槿下意识地把手抬起来放到了脸上,滚烫的脸,滚烫的手,仿佛还停留着薄三手指上好闻的味道。 木槿用微凉一些的手背在脸上胡乱擦着,试图降一降热气。可冷不丁薄三的手又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木槿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他,只见薄三微微一笑,眼中带着一丝轻轻的暖,然后把木槿的手背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木槿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背碰上了薄三的脸,只觉得他的脸上也是一片滚烫。 这么暧昧的雨,这么暧昧的车子,这么暧昧的手指和脸颊。 还有这么暧昧的心跳。 车子还在缓缓的爬着,薄三的眼睛还是看着前方,只是车内的气氛已经完全走了样。 薄三慢慢把木槿的手挪离了自己的脸,视线也没有转,车子也并没有停,只是侧过脸去在她的手背上烙了一个淡淡的亲吻。 木槿一颤,紧接着就觉得整个人朝右方轰一下陷了下去。 薄三紧踩刹车,握着木槿的手使劲把她朝自己怀中搂过来,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迷迷糊糊中木槿只是在想,老板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这么容易就让人心跳加速了? 木槿被薄三护在了怀里,等了半天没有发现其他动静,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薄三慢慢松开了她,脸上也忍不住带了笑。木槿摸了摸鼻子,揪着薄三的胳膊转身降了车窗朝外头看。 其实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车窗上满是水雾模糊,薄三开车又分了心,车子的右前轮陷进了一个比较巨大的泥坑。薄三从木槿这边的窗户凑着看了一眼,就转身开了车门,看着车外泥泞不堪的路不禁皱了皱眉。 他终于还是没有下去,重新点火发动了车子,加大了油门,试图凭借车的力量从泥坑里爬出来。 可那泥坑实在太深,右前轮几乎整个都已经陷了进去,车子都是一种歪侧的姿势在路上摆着。薄三努力了好几次,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木槿皱着脸看他:“要么我……” 薄三推开了车门:“你在车上呆着,我下去看看。” 薄三正下车,木槿突然灵光一闪,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袖,朝他扬起手中的塑料袋:“这个!” 折腾许久之后,薄三盯着脚上绑着的两个特大号塑料袋,忍不住微微皱了眉:“这个不会滑么?” 木槿一笑,眼睛亮闪闪:“理论上来说,会很滑。可是老板你可以稍微小心一点嘛对不对,这样起码可以不沾上泥……” 她一副二选一你自己挑的表情,倒让薄三微微失了神。他打量了下“雪白”的脚,毫不客气的踏了出去。 雨还是很大。 薄三站在泥坑边儿上研究了下深浅,见木槿也开着车窗朝外看,雨水顺着窗户打进了车里,淋的木槿整个前额和胸前的衣服都湿淋淋的,伸手就拍了拍她的脑袋,说:“回去回去,关窗户。” 木槿咬牙:“没事儿的,我看看。” 薄三一皱眉:“让你回去就回去,别磨磨蹭蹭的,快点!” 语气像是教育小孩子。 木槿咬着唇缩了回去,隔着车窗看薄三左右寻找可以用来垫坑的东西。车窗水雾弥漫,天色又黑,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大概到被水雾隔成了圆圆润润的轮廓。 木槿心里突然就又是一暖。 不多时薄三敲了敲车窗。木槿连忙拉下窗来问:“有办法了?” 薄三皱着眉,整个人都被淋的湿透了,头发软软的贴在头皮上,有些傻乎乎的可爱。他皱着眉问:“你会开车么?” 木槿缩了缩:“会,基本上会。” 他说:“那好,你去开车,我再这边使使劲儿,看能不能推出来。雨下的时间太长了,附近根本没有东西来垫这大坑。” 木槿点了点头,重新拉上了车窗,跨到了驾驶席上。 点火。 离合和刹车同时踩紧。 松刹车。 慢慢抬离合…… 加油……加油……加油…… 木槿终于还是熄了火,探手去开了车窗朝薄三说:“不行。” 第35章 薄三转到左侧,拉开了后门钻进车里,对木槿说:“陷的太深了,我根本推不动。” 木槿皱着脸看他:“那怎么办?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咱两总不能等这泥干了再走吧?” 薄三看了看天色,脸也是阴的厉害,半天才说了句:“你就在车里等着,把车锁死,别出来。我刚才下车的时候见这坑里的土特别松比较奇怪,像是被人才填过似的。我往前走看看,说不准这附近真有人家。” 木槿一把拉住薄三的胳膊,脸有些白:“我跟你一起去。” 薄三浓眉一皱:“雨这么大,你还是在车上等我吧,小心下去感冒。” “我跟你一起去。”木槿只是拉着薄三的胳膊不放,“我害怕。” 薄三露出一个微笑,伸手把自己早就湿透的的衬衫脱了下来,搭在了木槿脑袋上:“捂着,当伞用。” 木槿见他身上只留一个贴身背心,也是早就湿透了,便死活不肯要。薄三脸一沉,一把把衬衫扔在木槿怀里,自己开门下了车。 木槿连忙拔了车钥匙,抱着衣服下了车。薄三脚上还绑着塑料袋,左手握着她的胳膊把她搂在怀里,右手伸手就帮木槿把衬衫撑开搭在头发上。木槿略微一犹豫,双手便搂住了薄三的腰,紧紧缩在了他的怀里。 薄三扬起一个笑来,搂着她就朝前走去。木槿缩在薄三怀里,只盯着地面,也不管薄三把自己带到哪里,只是跟着他朝前走。 道路泥泞不堪,薄三脚上套着塑料袋又是格外的滑。木槿也滑了好几次,鞋底儿上堆着厚厚的一层泥,像是穿了高跟鞋。刚开始还是薄三扶着木槿,到后来渐渐成了两人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朝前走。 雨还是不停,细细密密的下个不停,打在四周的树木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木槿躲在薄三怀里听着雨声,感受着他身上淡淡的温暖气息,恍恍惚惚如同回到了小时候。印象中有一场最大的雨,爸妈都不在,自己一个人没有带伞,跑回家的时候全身已经被浇了个湿透。那时候自己多委屈,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同学一个个被家长接走,唯独自己孤零零地呆在教室檐下,最后才一狠心冲进了雨里,大雨瓢泼,仿佛浇的从心里都觉得冷。 那个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找一个温暖的肩膀,用衣服和怀抱,帮自己撑一把伞呢?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好像也并不是格外的远,木槿就听到薄三愉悦的声音:“前边有灯!” 她一抬头,就看到不远的前方,一簇簇明亮跳跃的灯光,铺成了天上最璀璨的星光。 借宿记 这个村子小的让人诧异。 薄三跟木槿一进村就发现根本不可能有旅店这样的地方,于是挑了一家看起来挺大的房子敲了门。开门出来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婶,一见门外两人被淋成落汤鸡的样子,连问都不问一句就开了门,口里直说着:“快进来快进来,瞧瞧淋成什么样了!” 木槿边跺着脚边不好意思的问:“大婶,顺这条路是去千山脚下么?” 大婶一伸手就把木槿拉进了门:“快进来别跺脚了,瞧着淋的小心感冒。去千山不是这条路,再往前走一点一个分岔路口,朝山里头钻才是。” 木槿把薄三的衬衫收了起来,抬眼就见薄三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头捞出来似的,头发上还滴着水,一股股顺着脸流下来,汇在下巴上滴在地下。她忍不住就“扑哧”一笑,伸手在薄三下巴上帮他擦了擦。 薄三稍微偏了偏头躲开,皱着眉头问大婶:“请问,可以让我借用一下电话么?” “先擦擦。”那位大婶手里拿了两块毛巾出来,递给薄三和木槿一人一块,“家里没电话,要打的话,等一下我带你去隔壁老王头家。” 薄三边擦头发,眉毛就拧了起来:“哦。” 那大婶又朝里屋走去,隔了会儿才手里拿着两件衣服出来,絮絮叨叨地说:“不过听老王头说,这电话一直都是时好时坏的,好像是线路不对。姑娘,我拿了件我家闺女以前的衣服给你,你进去换换吧。” 木槿接了衣裳,朝大婶一笑:“谢谢您。” “谢什么谢!”那大婶笑的憨厚,又朝薄三说,“小伙子,我要不找找我家老头子的衣服给你换换?不过我家老头子个儿没你这么高,怕是有些短,不合身。” 木槿瞟了薄三一眼,抢在他前头笑眯眯的说:“没关系没关系,麻烦您了大婶。” 大婶拉着木槿进了里屋换衣服,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又抱了两件衣裳递给薄三:“小伙子,给。” 薄三盯着衣服看了看,一咬牙接了过来,也不说话,转头打量起屋子来。 房子其实并不大,里外屋两间,外头这间地上摆着一个圆桌,靠桌一溜凳子;墙角一个高低柜,柜上摆着一个相框。另一个墙角放着一个铁架子,上头是个搪瓷脸盆;架子下还填着一个同样的盆。 真闷。薄三揪了揪贴在身上的背心。他正想着,里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木槿穿着个蓝色的布衫,铁灰色布裤子,头发胡乱的披在肩头,龇牙咧嘴的站在门口。 薄三一见她,嗤的一笑。 木槿朝他龇牙:“乐什么乐!” 薄三揉了揉鼻子,脸上笑意越浓:“没事,挺好。” 那大婶也笑着说:“好看,比我闺女穿着好看多了。小伙子,你也进去换换吧,操心感冒了。” 木槿哈哈大笑,冲过来就拖薄三的胳膊:“去换换去换换,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赶紧去换换。” 薄三浑身一僵,一把抓住木槿的胳膊,脸上就不好看:“木槿!” 木槿笑的欢乐,眼角眉梢全是高兴,明明是眉飞色舞却偏要装的一本正经:“我是出于对您的健康状况考虑,您可不能把我这好心当成驴肝肺。” 边说着,她还不忘边揪一揪薄三紧紧贴在身上的背心。 大婶也附和着:“估计是不怎么合身,不过小伙子,你还是去换换吧,免得感冒。” 木槿一笑,眼睛亮闪闪的:“我估计我们今儿是没法走了,你要不把衣服换了晾干,难道你打算明天穿湿衣服去见人?还是你打算明天穿大叔的衣服出门?” 推薄三进了里屋,木槿转头问大婶:“大婶,家里就您一个人么?” “就我一个。”大婶坐了下来,“闺女跟老头子都在城里打工。我不识字儿,也没什么力气,就在家里种两亩地。” 木槿站在当地,拿薄三刚才的毛巾边擦头发边问:“这村里有多少户人家?人还多么?” 大婶笑眯眯的说:“我年轻那时候还多,现在就剩几个老人还在了,年纪大了,舍不得走。年轻人们基本都出去了。” 木槿点头:“那还不错,老人们恋旧,年轻人们都读书出去,挺好的。” 大婶嘿嘿的笑:“哪是什么读书出去啊,村里本来就没多少人,年轻小伙子大姑娘一共也就三五个,都没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 木槿“喔”了一声,没有再问。倒是大婶问:“你们是城里去千山玩的?” “对啊。”木槿皱着眉毛,从兜里摸出手机来摆弄,“我俩都不认识路,车子在前头陷到泥坑里去了。” “路不好走。姑娘,小伙子一表人才的,眼光不错。”大婶了然的点点头,又是感慨,“我家闺女啥时候也能找到这么个归宿,我也算是了了心愿了。” 木槿一挠头,嘿嘿一笑没搭话。倒是大婶又问:“饿不饿?” “不饿不饿。”木槿连忙摇头,“不用麻烦的大婶,我俩打扰您已经挺不好意思了。” “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出门在外谁没个困难的时候,甭客气。”大婶一皱眉,像是责备自家孩子,又突然朝里屋看了眼,“小伙子是不是衣服不合身,怎么还不出来?没比这身再大的衣服了。” 木槿扑哧一笑:“我去看看。” 木槿过去敲门:“薄三?你换好了么?” 里边没人说话。 木槿又敲:“大婶问你是不是不合身,不过这身是最大的了,没比这个更大的。你换好了就赶紧出来,把湿衣服拿出来晾一晾。” 里边还是没人说话。 木槿再敲,门却突然开了个小缝,一条裤子跟一个背心被递了出来。 木槿一乐,伸手就去推门:“我进去一下。” 薄三在里边挡着,怎么推都推不动。 木槿忍着笑,声音低了些:“你还能一直躲着?赶紧出来,别让大婶笑话。” 这次门倒是一推就开,里屋黑漆漆的没开灯,木槿把屋门推大,一探脑袋:“薄三?” 门后露出个脑袋,一张脸比扑克脸还扑克,黑漆漆的没好声气儿:“干嘛?” 木槿挠挠脑袋,扑哧一笑,伸手就去门后拉他的胳膊:“出来出来,甭在里头躲了,我就不信你能一直躲着不见我。赶紧出来!” 她一拉没拉动,倒是被薄三反手握住了手。他的手心灼热,木槿一抽没抽出来,于是歪着脑袋看薄三,只见他眉头紧皱,唇角微抿,满脸不高兴。 木槿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脸:“没关系啦,不伤您形象,真的。要么我发誓我不说出去还不行么?” 薄三抬眼上下一扫木槿,仿佛是一咬牙,松了木槿的手,从门后钻了出来。 木槿就着外屋的灯光扫了他一眼,嘴角一抽,板着脸就朝外面的圆桌走去。 大婶看见薄三出来,上下打量着一皱眉:“果然是小了。” 第36章 木槿一手捂着嘴,背朝薄三坐在圆桌旁,笑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抽搐。 薄三倒是破罐子破摔,大步跨过来站在木槿对面,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木槿。” “哎?”木槿一抬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脸上表情固定,身体却是笑的发抖。 “要笑就好好笑,操心一抽一抽的脸抽筋。”薄三很淡定。 木槿板起脸,嘴角含着笑,一本正经地说:“老板,你穿什么都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天下无双。要么我用手机给您拍个照留个纪念吧,怎么样?” 薄三板着脸一扫:“你手机里不知道进了多少水,还能用?” 木槿下巴一抬:“怎么不能?我刚才试过了,没问题。” 话音一落,她一步就跳远了些,跑到里屋门口一回头,手中就“咔嚓”一响。 薄三伸手就要过来抢她的手机,木槿把手机搂在怀里,笑的蹲了下去:“不给。” 大婶也跟着笑了出来。 薄三没法抢,一双漆黑的眼里光彩变幻,却不是那么清亮,终于什么都没说,坐在了圆桌旁边对大婶说:“大婶,我得借用一下电话。” 大婶笑呵呵的点头:“我进去拿伞,带你去老王头家。” 大婶进了里屋,木槿还在地上蹲着,抬着脸看薄三,脸红扑扑的,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老板,你现在真可爱。” 薄三浓眉一皱,眼神一黯,没有说话。 不多时大婶举了伞出来,薄三跟着她出了门。 木槿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摊开手中的手机翻看。 照片上的薄三穿着一身洗的泛了白的蓝色的运动服,胳膊和腿侧都有白色的侧边,前胸一个巨大的鲜红色的对勾,勾上方还写着nike,e字中间的一横被洗掉了,只留了半个框。他个子高,可衣服却太小,露出了一部分胳膊和小腿,抽吊着看起来格外的好笑。薄三皱着眉,一双眼睛里带着点困惑,薄薄的唇微微抿着,气鼓鼓地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可就算穿着这样有喜剧效果的衣服,他还是那么好看。 木槿抿着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隔了许久,她才又盯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的输入“薄清寒”,然后又把后两个字删掉,改成了“三”。 * 木槿在屋里转来转去等了许久不见薄三跟大婶回来,不禁有些着急。突然门被推开了,大婶皱着眉探头进来,对木槿说:“姑娘,小伙子发烧了。” 木槿蹭一下站了起来:“他在哪?” 大婶朝她招手:“老王头家。电话没打通,小伙子淋雨淋太久,烧的站都站不起来了。我带你过去。” 木槿连忙跟着大婶出门。外头的雨比先前大了,唰唰地打在雨伞上;路也都是土路,早就成了泥浆。大婶只是安慰她别着急,木槿也不说话,根本不管脚下是什么路,只是扶着大婶朝前走。 没走多远就见了一个小院子,大婶推了推木槿说:“这家。你进去,我去找找她三婶,看她家有没有退烧药。” 木槿点点头,松了大婶的手,冲进了雨帘,一跳一跳朝屋里跑去。 发烧记 老王头家跟大婶家构造差不多,也是两间房。薄三躺在里头炕上,被子盖到了胸口,仿佛有些哆哆嗦嗦地发抖。 木槿靠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是烫的厉害。她咬了咬牙,突然想起先前在大婶家他握自己手的时候,他的手心灼热的温度。 木槿咬了咬牙,眼眶就是一红,伸手把自己冰凉的胳膊轻轻放在了薄三的额头。 老王头是个头发都花白的老头儿,上了年纪,耳朵有些聋。他坐在炕的另一边,大声对木槿说:“姑娘啊,别担心,小伙子年轻,底子好,捂一捂汗,睡一觉就好。” 木槿朝老王头点点头,食指点在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只怕吵着薄三。 薄三眉头紧皱着,脸颊上仿佛也带了点潮红,唇微微有些抖。木槿趴在炕边儿,把一只手伸到被窝里去握着他的手,双眼眨都不眨,一直盯着薄三看。 薄三迷迷糊糊的好像清醒了些,眼微微睁开了个缝,声音有些哑,带着点不确定:“你回来了?” 木槿一愣,正要说话,可再看薄三的时候,他又紧紧闭了眼。 你回来了? 木槿姿势古怪的坐在炕边上,微微俯着身,想着薄三这句话的意思。她正胡思乱想着,外头的门又开了,大婶的声音传了进来:“她三婶,你快进来看看。” 木槿连忙松了薄三的手就要起身,不料睡梦中的薄三却一把握住了木槿的手,眉头又是一皱。 木槿舔了舔唇,任由他握着,只是转过头去看门口。大婶带着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女人进了屋,指着床上的薄三说:“她三婶,你稍微知道点,你给小伙子看看。” 三婶靠了过来,木槿被薄三握着手不放,只好脱了鞋转到了另一侧,目光却只是盯着三婶。 那位三婶其实也稀里糊涂的,看着薄三潮红的脸,伸手去探了探温度,说:“姑娘,没事,别担心。我这儿只有功臣在欣,先喝三包,明天要是还不退烧的话,就让老刘赶车送他去镇上卫生所。” 功臣在欣?这难道不是小儿感冒药么?木槿皱着眉头想。 三婶转身去帮薄三冲药的空档,木槿又摸了摸薄三的温度,只觉得他像个大火笼,只好转头问老王头:“大叔,您这有酒精什么的东西么?” 老王头听不清楚,眯了眼大声问:“什么?” 倒是那三婶在外头扬声说了句:“我家有,我这就回去拿去。姑娘你别急啊,别急。” 木槿扁着嘴直点头,又去探了探薄三的额头,跟大婶说:“大婶儿,帮我打盆水成么?我帮他擦一擦。” 不多时大婶就端了一脸盆热水来,放在炕沿儿上,胳膊上还搭着块毛巾。木槿着急,探手就去摆毛巾。 “水还烫!”大婶轻呼。 水果然是烫,木槿吹着手,眼见手指就红了。她只是吹了吹手,接着就边吹边把毛巾拧干,去帮薄三擦额头和脖子。 他浑身都烫的厉害,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皱着眉头。木槿摸了摸觉得不行,一咬牙,伸手到被中去想要帮他把外套脱掉。 谁知道这个外套没有拉链,是个套头衫,薄三睡的昏昏沉沉的根本动都不动,木槿使了半天劲儿都没能好好地帮他把衣服撩起来。她一咬牙,咬着唇跟大婶说:“大婶,您能帮我找把剪刀来么?他身上太烫了,不能穿这么厚实。衣服的钱我赔给您,行不行?” 大婶二话没说,转头就问老王头:“你家剪刀在哪?” 老王头这下听清楚了,自床头上一个竹簸箩里翻了翻,翻出把大剪刀递了过来。 木槿接过剪刀,犹豫了一下,才把被子撩开,捏起薄三身上的衣服一点一点剪了开来。 她刚把上衣剪破,三婶就进了门,手里拿着个透明的小瓶子递给木槿:“这个。” 木槿不好意思再问有没有棉球,掀开瓶盖闻了闻,拧干了毛巾,缓缓把酒精倒在了毛巾上。 大婶此时也冲好了药,浓浓的一小碗粉红色,递给木槿说:“姑娘,给。” 木槿朝大婶笑了笑,接过来抿了抿温度,然后推着叫薄三:“薄三,薄三,起来喝药。” 薄三迷迷糊糊的皱眉头,眼都不睁一下,只是躲木槿拍他脸的手。 木槿再拍:“薄三?快点起来喝药。” 薄三微微一撩眼皮,很快又合了起来,就是怎么都不起来。 木槿着了急,捏着薄三的脸就揉,都快要急哭了:“薄三,你赶紧起来喝药啊!快点起来,起来!” 大婶也伸手摸了摸薄三的额头:“哎哟!这么烫!” 木槿抬脸去看大婶,眼里亮闪闪的:“大婶儿,帮我找个小勺子成么?” 大婶转身出去,翻找了半天在外屋扬声说:“姑娘,他家没有勺子!” 木槿正把薄三扶起来,让他躺在自己腿上,一手撑了他的背把他抬高些想喂他喝药。听了大婶的话,木槿只好把他再往高抬,让他彻底靠在自己肩膀上,一只手环着他不让他摔下去,然后才去重新端了那碗药,一点一点喂薄三喝了下去。 薄三喝了药,木槿又重新把他扶的躺了下去,开始拿沾过酒精的毛巾一点一点去擦他的脸跟脖子。毛巾擦到薄三锁骨的时候,木槿不禁微微转过头去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大婶。 大婶脸上倒是带着笑,见木槿转头来看自己,朝木槿一笑:“别着急,他就是淋了雨发烧,别着急啊。” 木槿脸一红,又重新去回过去头去继续帮薄三降温。 大婶突然问:“姑娘啊,你跟男朋友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木槿手一滞,然后把毛巾扔进盆里摆着,边说:“大婶,他其实是我老板。” 大婶“哦”了一声,说:“我去给你俩开门那会儿,他整个人搂着你,一件衬衫都给你挡着雨,他自己淋成那样都没想擦一擦,一双眼就看着你。哎,不知道我家闺女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么个知冷知热的小伙子,我这一辈子也就算踏实了。” 木槿正帮薄三擦脸,听大婶一说,目光忍不住就在薄三脸上多停了一会儿。 他眉头还是皱着,嘴角抿成了薄薄的一条线,像是不耐烦,明明轮廓还是自己头次见过的那样,可现在却成了最好看的样子。 木槿把手轻轻放在薄三的脸上,只觉得他烫的厉害。她咬着唇,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出来。 第37章 大婶一见慌了神,连忙哄她:“姑娘,别哭,别哭,就是发个烧,不会有事的啊,别哭。” 木槿擦了擦泪,也有点不好意思,朝大婶笑了笑,瓮瓮地说:“都怪我不好,早上我要吃颗晕车药,他也不会淋雨。诶对了,电话打没打通?” 大婶摇头:“没通,估计又是线坏了。这边儿线时好时坏挺久了,一直都没人来修。” 木槿点了点头:“大婶,您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守着他。” “孩子,别担心啊。”大婶摸了摸木槿脑袋,朝她笑了笑,又朝老王头大声说,“我回去了!” 大婶走了以后,老王头也合衣在炕的另一边休息了。木槿睡不着,摸着薄三的额头只觉得越来越烫,心里更是急躁,一遍遍地拿酒精去帮薄三擦身体。 她折腾了大半夜,脑袋也开始晕晕沉沉的不听使唤,眼眶也突突直跳。可薄三喝了药,还是不见降温,木槿又分不清楚到底是该拿酒精降温还是让他拢着被子发汗,她自己急躁的不行,额头上也渗了密密的一层汗。 外头的雨渐渐小了,仿佛也不再沙沙作响。木槿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两点多的时候薄三还是浑身滚烫,木槿又是急又是后悔,再次帮薄三擦脸的时候又忍不住要哭。她抬手去抹眼泪,没注意手上还有酒精,不小心把酒精沾在了眼睛里,更是疼的直冒泪。她坐在薄三身边,手里攥着块毛巾,心里想着万一老板要高烧一晚上烧成个傻子,自己可怎么跟人家交代呢? 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想哭,终于还是没忍住,抱着膝盖开始抽抽噎噎起来。 木槿正哭着,突然听到外头有汽车的响动。她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蹦到了地上就朝门口跑。 木槿才开门跑到路上,顾不得细雨打在身上,只看到雨帘中两道车灯迎面打了过来。她被刺的一缩眼,就听到扑克脸部长高亢洪亮如同天籁的声音:“木槿?” 木槿只听到大巴车“吱——”一声停了下来,部长跟几位同事朝自己跑过来,自己好像胡乱地朝屋里一指,下一秒就软软地晕倒在地上,什么都不知道。 住院记 木槿迷迷糊糊中做了好几个梦,最后慢慢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头顶上一片惨白。她一转头,就见对面病床上躺着薄三,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木槿一呆,脱口就问:“你还烧么?” 薄三只是盯着她,没说话。 木槿心想不是真烧傻了吧,眨了眨眼就要爬起来凑过去看,还没掀开被单,就听到薄三说:“乖乖躺着,别乱动。” 木槿一乐:“老板原来你没烧傻啊……” 薄三嘴角一抽搐:“你还好么?” 木槿嘴角一撇,却突然发现自己右手背上居然扎着一根针。顺着这根针看上去,一个硕大的药瓶吊在支架上,晃晃悠悠地朝她示威。 木槿脸一僵,动都不敢动一下,缓缓扭过头去看薄三,脸上表情像是要哭:“老板,为什么你不打吊瓶?” 薄三挑挑眉:“谁让你发高烧怎么敲都敲不醒?” 木槿龇牙嘀咕:“你以为你能好在哪里……” 她嘀嘀咕咕又突然想起来,冲着薄三嘿嘿一乐,促狭地眨眼:“老板你比较帅一点,穿了身儿引领时尚潮流的衣服被部长看着了吧?” 然后木槿很欢乐的看到薄三的脸又黑了下来。 薄三眉梢微动,盯着木槿瞅了半天,若有所思地低低说了声:“昨晚是你。” 木槿很不屑的瞟他:“你以为是谁?老板你太差劲了,居然淋了一点雨就烧的昏迷不醒,要不是我身强体壮帮你降温,指不定你现在就烧成一二愣子了,好好感谢我吧你。” 薄三一笑,正要说话,门突然被推开了。 木槿转头朝门口看去,部长跟几位男同事手里拎着果篮走了进来,见了薄三脸上直堆笑,连声解释:“昨天实在是雨太大,我们等来等去没等到……” “都怪我。”薄三打断了部长,“找不到路又没跟好前头的车,耽误大家了。”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那么大的雨也没法爬山。”部长嘿嘿直笑,又转头对木槿说:“木槿你也好好养病。” 木槿缩着脖子点头。 见薄三明显不怎么想说话,部长跟几位同事坐了坐就告辞出去了。木槿一见他们出门,眨着眼就对薄三说:“我昨天把大婶给你的衣服给剪坏了,我走的迷迷糊糊的,都没给大婶衣服钱。” 薄三面无表情:“我告诉小李了,让她去办。你就甭操心了。” 木槿一点头,突然又想起大婶儿的话来,揪了揪被子说:“那位大婶人真好,和和蔼蔼的。” 薄三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木槿眼睛一转,又说:“大婶说你淋成那样了都还顾着我,让我甭跟你计较。” 薄三明显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才又问:“计较什么?” 木槿哈哈一笑:“没什么。” 薄三上下打量了木槿一圈,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说:“我昨晚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木槿瞪着眼睛装傻,“哦,你就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你回来了?” 薄三一笑,淡淡转开了视线:“哦。” 木槿一咬牙,目光灼灼地盯着薄三:“谁回来了?” 那边病床上的薄三半天没有出声。木槿一问之后也有些后悔,讪讪地重新缩回被子里,看着输液管中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地往下滴。 隔了许久,薄三突然慢慢开了口:“我在法国的时候,也因为淋雨病过一次。” “嗯?”木槿转头看他,“难道也是迷路了?” 薄三轻轻一笑:“不是。我昨天糊涂了,以为我还在法国。你别介意。” 木槿心里闷闷的,咬了咬牙,歪着脑袋继续去看吊瓶。 薄三侧过身来看木槿,突然伸手撩开了被子,朝木槿这边走了过来。 木槿一转头,就见薄三撩开了她的被子,高大的身体迅速的钻了进来,还不忘朝她嘿嘿一笑。 木槿脸一红,伸手就去推薄三:“你干什么!医院里这么躺着像什么样子,你赶紧过去!” 薄三侧过身来一把搂住木槿,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声音里含着笑意:“别动。”他昨天淋了雨,身上泛着淡淡的雨腥味儿,仿佛还带着点淡淡的青草香。木槿被他揽着,突然就僵住了,动都不敢动一下。 她的额头贴着薄三的下巴,迷迷糊糊只是想着,他好像退烧了。 木槿被薄三搂了许久,她自己都要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突然听到薄三低低的声音:“木槿。” “嗯?”她声音也很轻。 薄三沉默,又是隔了许久,才说了句:“没事。” * 薄三跟木槿原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晚上木槿打完吊瓶之后就出了院。 木槿还穿着在大婶家换过的那一套衣服,被薄三搂着的时候格外的不爽。她皱着眉,盯着薄三身上锃亮的衣服问:“怎么没有我的?” 薄三一把揽住她的腰,推着她朝病房外走:“我的就是你的。” 木槿把着门框死活不走:“你先下去你先下去,我马上到。” 薄三一歪脑袋:“你要干嘛?” 木槿淡定抹了抹脸,转眼看见病房里的卫生间:“我去卫生间。” “哦。”薄三恍然大悟状,朝她温柔一笑,“去吧,我就在这等你。” 木槿甩开薄三钻了进去,瞪着镜子里的自己咬牙切齿地发呆。 农夫跟蛇那是怎么说来着?薄三他他他他他就是个白眼狼! 木槿在卫生间呆了大半天,探头探脑地朝门外瞧,赫然就见薄三双手环胸,风度翩翩地斜倚在门口等着自己。木槿一咬牙,壮士断腕般地抬头挺胸出了门。 请想象,一枚衣着笔挺一看就是一精英人士的帅哥,怀中搂着一只穿着蓝色绸子布衫铁灰色薄料裤一看就是一庄稼妞的姑娘,昂首阔步迈在医院的大道上的画面吧…… 木槿边走边抹泪,这厮肯定是报复昨天自己嘲笑他,今儿特地搞个大反差来嘲笑自己。 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呢?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感激涕零也就罢了,他怎么就跟那条反咬一口的毒蛇似的,非要折腾自己一遭才觉得欢乐呢? 妖孽。这厮真的就是一妖孽! 果然,医院的花痴小护士们、花痴的女医生们、花痴的挂号处小姐们纷纷扭头围观薄三和木槿这一对奇异的组合,并且纷纷发出一株仙草插在牛粪上的感慨。 感慨啊感慨,多好一仙草啊,多正一仙草啊,怎么就插在这么一坨未知物体上了呢? 瞧这仙草笑的多欢乐,多甜蜜,多温柔,多体贴;再瞧着仙草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多有档次,多有品味,多有格调——可怀里怎么就搂了个土到不能再土,渣到不能再渣的妞呢? 医院的花痴妞们均是满脸黑线,纷纷掳胳膊挽袖子,恨不得取而代了仙草怀中某草根妞。 木槿内心忐忑啊,矛盾啊,又想抬头给大家证明:请看我娇艳如花的芳容……又恨不得立时能钻个洞扑进去充当一次穿山甲,最好日后谁都甭认出自己才好。 咬牙切齿的纠结中,她得出的唯一结论其实也简单之极:薄三就是个妖孽妖孽妖孽!拖出去抽打一百遍啊一百遍!一百遍!!! 木槿面色平整地在薄三怀里缓缓穿走廊过大厅直到上了车,才很有气势的转头看薄三,眼神里满是鄙夷:我太鄙视了你某人! 第38章 薄三看了木槿一眼,松了搂着她腰的手,揉了揉自己鼻子挡了嘴角的笑意,朝前头开车的张特助说:“走吧。” 木槿接着一下一下的表示鄙视:恩将仇报!老板你太差劲了! 薄三淡定接受着木槿的鄙视,隔了好久突然凑在木槿耳畔低低说了句:“木槿,你要再用这样的眼光看我,我会吃不消的。” 啥?我用了啥样的眼光? 木槿茫然的转头去看老板,却见老板嘴角含着诡异的笑,视线平稳的停在前方。木槿歪着脑袋瞅了薄三两眼,突然就面红耳赤,转头朝车窗外看去,再不敢看薄三一眼。 薄三又隔了许久,轻轻笑出声来,伸手又把木槿揽在了怀里。 木槿任由他抱着,脸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只觉得自己脸都要烧起来了。她躲在薄三怀里咬着牙想,到底是老板解读眼神水平太不靠谱,还是自己太不纯洁了呢?怎么就因为老板一句话,联想到了某些儿童不宜的画面…… 儿童不宜儿童不宜……木槿伸手“哐”一声,狠狠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薄三又是闷闷地一笑,另一只手伸出来捏了捏木槿的脸,微微俯下头来在木槿耳畔低低地说:“甭敲了,你以为这么敲一敲就能敲散你脑子里的某些不良思想么?” 木槿脸又是一红,尽量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朝薄三说:“老板你太没有思想觉悟了,太差劲了,太小看我崇高的思想道德了。” 薄三表示肯定的点头:“唔,到底差不差劲,晚点你就知道了。” 这一声说的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木槿下意识地就从薄三怀里直起身,扭头去看前头开车的张特助。瞄完了张特助并且确定张特助没有啥特殊反应,她才回头来看薄三,紧接着就见薄三眉梢微挑,脸上又是一副不怀好意偷了腥的笑。 木槿抓狂,抓狂,抓狂。明明是老板你思想不单纯,为什么每次吃瘪的都是自己! 木槿怒,双手紧攥,就要给薄三一拳!可拳头没挥出去,她倒是被薄三又紧紧抱在了怀里。 薄三把她搂的那么紧,脸贴在她的头发上,隔了许久,突然轻轻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吃饭记 木槿最终还是提前回了学校,开始认真准备考研。回校之前她回了趟家,待了一个礼拜之后回了学校,一回来就搬离了薄三的公寓,重新住回了寝室。 寝室还是一如既往的闹腾,老大还是天天抱着电子书看的很欢乐,兜兜还是日啃一苹果,桃子还是面对仙剑奇侠传过通关无数遍。 木槿还是接着跟兜兜一起上考研班,自己一个人去上建模辅导。开始大家还会讨论一下各自的实习,盘问一下木槿跟薄三的进展,后来木槿除了承认自己爱上薄三,其他的遮遮掩掩不说实话,大家也就不再多问,各干各事儿,各寻各家。 木槿天天跟兜兜一起起早摸黑去上自习准备考研,累的浑身都要散架。薄三每周都会来找她一两次,每次见她都要惊叹一声木槿你怎么又瘦了? 木槿皱眉苦笑,大四不考研,天天像过年。可大四要考研,天天就是在抗战,从心理到生理,全都是冰火两重天的考验。 基本上接下来的这半年,木槿的日子还算过的平稳。除了十一月份的时候兜兜捞了本杂志给木槿看,上头赫然又是薄三跟某位女模特儿的携手照片。 木槿淡淡瞟了一眼,只见上头的大红标题无非又是薄家少爷跟某名模等等等等等,也觉得没趣的厉害,扁了扁嘴就接着看数学题。 兜兜倒是有些替木槿生气,一只手指戳着身材高挑的名模咬牙切齿:“木槿啊你家这人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知不知道该避避嫌?” 木槿一把抓过杂志,笑眯眯的解释:“薄三之前跟我说过这个,说这一位家里跟他家是世交,人家老爷子开了口,他自然也不好多推脱。” 兜兜还是扁嘴:“世交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见你跟顾洵尧有什么不清不楚的?” 顾洵尧知道木槿考研,隔三差五会送一大包吃的东西给木槿,美名其曰物质补充。他为人温和好说话,又请寝室同学吃了几顿饭,大家对他的印象那都是格外的良好。 木槿暗笑:“兜兜,要么回头我把顾洵尧介绍给你吧?” 兜兜斜眼:“好啊怎么不行,人帅又踏实,给人的安全感比你家薄三儿强了去了!我就怕人家看不上我,他要是点头,我那是一百个乐意!” 木槿就嘿嘿的笑。 其实薄三是真的跟她说过,电话里含含糊糊地一提,只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归国了,少不得会多一些小花边儿。木槿哼哼一笑当是知道了。 没想到还真出了花边儿。 * 转眼就过了元旦。木槿越发忙的昏天暗地日月无光,每天三餐都像是在应付差事,见薄三的机会就更是少了起来。倒是薄三还会隔三差五给她打电话,有时候是在中午,有时候是在晚上,可只要听着他特有的声音从电波中传过来,哪怕是看着手机上闪烁起来的那一串熟悉的号码,就让木槿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木槿想着刚才接到的电话,摸了摸额头,笑眯眯地接着整理因为准备考试而放在图书馆里的书。 兜兜在她旁边,见她笑的诡异,笑嘻嘻的打趣:“怎么,你家某人要过来做考前慰问么?” 木槿一把把桌上的书全都抱起来,瞟了眼兜兜说:“说下午得陪某重要客户跟几位领导吃饭,晚上还有个什么慈善活动得出席,没法过来了。兜兜同学,明天就上战场了,你今儿还有心情八卦,果然是准备足了。” 兜兜嘿嘿一笑,也一把把书抱起来:“我这不是看你面若桃花红霞飞的,关心关心你么。” 两人一出图书馆,屋外的寒风就扑面而来,木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哆嗦。谁知道就在她打哆嗦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一个声音夹在风中传了过来:“木槿!” 木槿一扭头就乐了,拽着兜兜就冲了过去。 顾洵尧笑眯眯的看着木槿跟兜兜把各自怀里的书塞进车后座,边跟钻进车里的兜兜打哈哈:“我来的太及时了,这么冷的天儿,你们俩有没有感觉到如沐春风般的革命温暖?” 木槿哐一声关上副驾驶席这边儿的车门,白了顾洵尧一眼:“你甭对我家兜兜抛媚眼儿,兜兜可是好姑娘,是你能胡乱染指的么?” 兜兜也早跟顾洵尧混熟了,听了木槿的话笑骂:“木槿你怎么回事,还不兴有帅哥跟我献献殷勤啊?我眼瞅着就半老徐娘了,也该第二春了。” 木槿“扑哧”一声笑了,回头很鄙视的看后座上的兜兜:“重色轻友,典型的重色轻友。” 鄙视完了兜兜她又扭头对顾洵尧说:“哎你们俩怎么就这么一样啊,都是见色忘义的主儿。瞧瞧这齐刷刷的鄙视我,好吧你俩继续红果果的鄙视,我用漠视忽略并且反击你们。” 后座上的兜兜就嘎嘎的笑。 木槿一摸下巴,自己也乐。顾洵尧跟兜兜看起来还真不错,她琢磨着,于是瞟顾洵尧的视线便有些不怀好意。 顾洵尧边送她们俩回寝室放书边问:“今天还要继续看书么?要不别看了,我请你俩吃饭吧,全当给明天考试做物质准备!” 木槿跟兜兜那自然是举四只手热烈鼓掌。兜兜还很欢乐的问:“地方能不能由我们选?” 顾洵尧哈哈大笑:“不能。” 木槿扁嘴狐疑:“你该不会带我们去肯德基吧?” 兜兜指着木槿鄙视她:“你傻了吧你木槿,你见谁请客吃饭去肯德基的?” 木槿一挑眉毛,扁了扁嘴,摸了摸下巴没说话。 三个人没远走,就在学校附近挑了家颇有人气的湘菜馆吃饭。木槿二话不说,菜单都不看就点剁椒鱼头,又被兜兜很不屑的鄙视:“木槿你知不知道吃那个很没有形象?” 木槿面不改色:“哎呀咱俩还要什么形象?” 兜兜迅速跟顾洵尧对视一眼,还没说话,就听到木槿说:“跟他那就更甭提了,我还有形象么我?” 顾洵尧大笑,伸手过来就揉木槿头发:“小槿你越来越有自知之明了。” 木槿侧开脑袋一躲,扫眼就见隔壁桌上两个女生的视线直往这边瞟。她一转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洵尧。 他外头穿着浅色大衣,坐好后自然的脱了大衣,露出里边浅灰色的毛衫。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还真是风度翩翩,木槿琢磨,可怎么一说话就想噎噎人呢?当年那个白衣飘飘的青葱少年,怎么一眨眼就成了现在这么个看起来颇为诱人的青年才俊呢? 想着想着她就又乐,自己的眼光真不错,那么早就发现了这么一枚潜力股。 她正想的高兴,脑袋上又是被一拍! 拍脑袋这个动作外表看起来亲昵无比,实则是毁人与无形——既让旁人有不纯洁念头,又会让被拍者出现暂时性的肉体疼痛。木槿眼瞅着隔壁桌上两位小美女冲自己戳来不屑打量外加探索无极限的眼神,忍不住就眯了眯眼,朝顾洵尧龇牙咧嘴的怒目而视。 顾洵尧很淡定,朝木槿微微一笑,声音温柔的简直令人发指:“吃饭的时候走神儿不好,木槿,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改不了?” 木槿一个哆嗦,汗毛竖了大半,紧接着就看见顾洵尧不怀好意的眼神。 明白了,明白了。原来他也知道隔壁桌的小美女把他当大熊猫围观了。 领悟到事实真相的木槿淡定了,笑眯眯地伸手扑棱扑棱理顺了头发,朝顾洵尧笑的溺死人不偿命,媚眼儿一抛,嘴角含笑:“你刚下班就过来了么? 第39章 其实不用这么着急来见人家的。” 兜兜正在喝水,听了木槿的话一呛,咳了出来。 顾洵尧嘴角也一抽搐,可还算维持着淡定,继续走温柔路线:“你不着急,我着急。” 木槿一个胳膊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做纯情无辜少女状,含羞带嗔地白了顾洵尧一眼:“死相!” 这下兜兜“噗”地一声喷在了地上。 木槿维持妖孽状扫了眼隔壁桌,只见两个美女也均是龇牙咧嘴做吐血惊恐状。她内心暗爽,演出也就越发卖力,朝顾洵尧放电放的越发起劲。 难为顾洵尧还能淡定自如,朝端菜过来的脸红服务生礼貌的点头致谢。 没等他感谢完,就见对面某女收敛形状,捋起袖子朝盘子里挥去。 这才是本色演出嘛。顾洵尧摸着下巴微微一笑,全然不知道又一次电翻了隔壁。 木槿挥舞着筷子,脑袋还难得的灵光,拧着眉问:“说真的,你刚下班就过来了么?” 顾洵尧点头:“嗯。” 木槿想说个什么,一时半会儿又抓不住重点,举筷呆滞了一下又重新埋头去吃饭。吃了半天才又抬起头问:“你不是e&t的大陆总boss么?” 顾洵尧不置可否的点头:“嗯。” 木槿满脸黑线……好像薄三晚上要陪的客户就是e&t的某些传说中的高层吧! 顾洵尧仿佛也明白了木槿在想什么,摸了摸额头解释:“这两天德国老板在,我就找个借口溜了。” 木槿摸着下巴犯疑,啥时候顾洵尧混的这么牛掰了,居然连薄三同志都没法跑的饭局上他都能随意翘了?这可真是个灰常重要的问题。 好在这也不是啥大事情,或者是对木槿来说不是啥大事情,三个人依旧其乐融融地吃饭,木槿也在刺激了大半天隔壁桌小美女后终于暴露了本性,张牙舞爪吃的形象全无。 这顿饭吃的时间有点长,酒没饱饭足之后已经是将近九点,顾洵尧就送两人回寝。木槿临下车前被他一把揪住了衣领,紧接着一根手指就戳上了她的额头。 顾洵尧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这叫神仙指。包你顺利过关!” 木槿一愣,歪着脑袋哼哼两句就下了车。她跟兜兜目送顾洵尧走了之后一起上楼,兜兜好奇的问:“他最后戳你那一下是干什么?” 木槿打哈哈:“没什么,他偶尔会发个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度量一个不正常的人。”说完她就埋头爬楼梯,脑海里想的全是,他怎么还能记得? 当年顾洵尧高考的时候,木槿还是个幼齿萝莉。大晚上的她不睡觉,跑去顾洵尧家钻进他的卧室,伸手点上他的脑袋,学赫敏的动作中西交杂着施魔法:“这叫神仙指,二哥你一定能顺利过关!” 一眨眼都八九十来年了,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让自己忆苦思甜。木槿在黑暗的楼道里眨巴着眼睛想,突然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里薄三一听就喝高了,稀里糊涂颠三倒四的念叨:“木槿你得好好努力,明天考完了我带你出去玩……” 木槿皱眉:“你在哪呢?” “在家。”薄三才回答,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呼,一声“哐”地巨响从手机里传了过来。 悬念记 木槿心急火燎地冲进门,就见薄三眉头紧皱躺在楼梯口,上半身还在台阶上靠着,一只手捂在腿上,疼的直打颤。她连门都顾不得关就冲到薄三跟前,扶着他的腰和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急匆匆地问:“你怎么了薄三?摔着哪了?” 薄三额头直冒冷汗,脖子上跟胳膊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抬眼一见木槿,嘴里嘶嘶地抽着气说:“别动……手机……”木槿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原来他的手机被摔了很远,四分五裂地胡乱散在地上。她一只手伸到薄三背后去扶着他,让他靠着自己,把重量全部放在自己身上;一手摸了自己的手机去打120。 打完电话,木槿又低头去看薄三。他还穿着外套大衣,身上带着薄薄的酒气,眼睛几乎是紧紧闭着的,黑密的睫毛却在微微地扑闪。 不多时120抬了担架来,木槿趁势帮他把大衣脱了盖在身上御寒,又去卫生间帮他拿了日常用品,也跟着上了车。一路上木槿紧紧握着薄三的手,只觉得他的手掌冰凉,自己的手心也全是冷汗,贴在一起又滑又腻,阴冷难受。她轻轻叹了口气,慢慢把手从薄三手中抽了回来。 薄三从二楼楼梯上踩空摔了下来,小腿轻度骨折,带有骨裂,周身擦伤数处。 他折腾了许久才沉沉睡去,木槿正站在薄三病床前,皱着眉毛打量他的腿,突然觉得门一开。她先前因为着急冒出的汗此时被风一吹,忍不住也打了个寒颤。 进来的人穿一件黑色大衣,身材挺拔高大,一张脸像是画出来似的几乎没有一丝瑕疵,就连微一挑眉的惊诧也好看的紧。他的目光只是在木槿脸上停了一停,紧接着就眸光一闪,声音沉稳好听:“木小姐?” 木槿一呆,不自然的点头。 那人微微一笑:“我是蒋倾南。我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给他秘书打电话说他估计是喝高了偷偷溜了,我不太放心就去他家看了看。果然他就躺医院来了。” 他说话明明一本正经,偏偏就让木槿觉得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她扑哧一笑,看了眼病床上的薄三,朝蒋倾南耸了耸肩:“骨折外加骨裂,还真是……” 蒋倾南眉一蹙。 木槿连忙又补了句:“是轻度的,医生说不会有大碍。”她没说完,就听到身后薄三低低的声音:“蒋二?你来干嘛?” 蒋倾南越过木槿朝薄三看去,顿了顿才说:“某人找不到你,大半夜的打发我来跑腿。你以为我乐意?” 薄三听了突然沉默了下来,隔了许久才说:“就说我出差了。” 蒋倾南一挑眉:“晚了。估计这会儿她已经上飞机了。” 薄三突然不耐烦了起来,浓眉一皱,连声打发蒋倾南:“回头再说吧,得你也早点回去,甭跟这儿凑热闹了。” 蒋倾南嗤地一笑:“你也知道挺热闹的?我走了,明天要去国外签个单子,回头等你出来了咱哥儿几个再一起吃个饭。” 薄三笑骂:“滚!什么叫出来了?” 蒋倾南哈哈大笑,拍了薄三的胳膊一把:“好好养几天,我走了。”说完他转过身,背朝了薄三对木槿说:“麻烦木小姐了。” 蒋倾南出门没多久,木槿帮薄三盖好被子,又问了问他有什么东西得从家里带过来,然后找了个借口出了病房。 一拐弯,木槿就见到蒋倾南修长的身影靠在墙上,左手中夹了支烟,悠闲地抽着。木槿慢慢走上去:“蒋先生。” 蒋倾南掐灭了烟头,手中犹自揉捏着那半根烟,突然微一扬眉:“要么木小姐今天还是回去吧!薄三这儿,我会找人来的照顾他的。” 木槿心里一颤,像是被针突然捅了一下似的疼了起来。她咬了咬牙:“我明天早上就走。” 蒋倾南扬手把烟头扔进垃圾桶:“如果没错的话,你明天早上要考试。” 木槿点头。 蒋倾南沉默了半晌,终于嗤地一笑:“那你随便吧。我就先走了。” 木槿双眼明亮,直直地朝蒋倾南看过去:“谢谢你,蒋先生。” 蒋倾南眉毛一挑,仿佛有些诧异:“谢我?你知道了?” 木槿咬着唇,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脑袋里一片浑沌仿佛是一锅粥,乱七八糟的横冲直撞。她也停了停,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她看到我手机里的照片。” 蒋倾南听了一顿,隔了许久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木小姐,我原本不是什么面慈心软的人,可我还是得劝你一句,你没必要做这个盲目的牺牲。” 木槿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的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在空旷的走廊里一圈一圈地回响着:“我明天早上会一早就走的,不会让别人看到。还有,请您不要告诉他。”说完,她朝蒋倾南微微一点头,转身折了回去。 倒是蒋倾南停在原地,看着木槿一步步走开,拐弯,身影消失在医院雪白色的墙后,停了很久。 木槿推门回了病房,就见薄三瞪着一双晶亮的眼睛看着自己。木槿皱眉:“你酒醒了?” 薄三眨了眨眼,一哂:“我原本就没喝多少。” “切。”木槿不屑,“不知道谁给我打电话那时候连话都说不伶俐,还嘴硬。” “有么?”薄三眼睛一转,又恶狠狠地皱眉,“木槿!说!除了我你身边儿还有什么男人?居然大晚上喝的醉醺醺地给你打电话?” 木槿扑哧一笑,仔细回想:“唔,也不多,估计只有半打左右。哎这样的成绩跟某些人比起来,实在是不好意思见人啊……” 薄三哈哈大笑,不小心牵动了腿,又疼的抽气。木槿脸上一变,凑过去就问:“碰到哪了?” 不料薄三一把抓住木槿双肩,凑过去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的格外欠揍:“我骗你的。” 木槿却脸色一变,没好气的白了薄三一眼,掰开他的双手,戳他的脑袋:“赶紧睡觉!我刚才出门见蒋先生还没走,他说他明天早上通知你的秘书来这里。哦对了,他还说,你那点酒量太差劲了,更发指的是酒量差也就罢了,酒品也不怎么样……” “他跟你说什么了?”薄三漆黑的双眼紧紧盯着木槿的脸,“我就不信他叫你出去,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些。” 第40章 木槿一挠头,脸上带着懊恼:“我就知道骗不了你,想着主动招供吧还是骗不了。蒋先生其实也没说什么,说谢谢我送你过来,还说听说我明天早上要考试,要不今天就先回去,他另外找个人来陪你。” “那你怎么还在?” 木槿脸上笑意渐渐扩大,突然伸手就戳在薄三的肋骨处:“我觉得现在这个时候欺负你实在是个好机会,所以就主动留下了!你是不是特别感激我?其实你不用那么感激我的,真的。” 他脸上微露笑意,一把抓住了木槿的手腕:“那就上来跟我一起躺着吧。” 木槿脸一红,一根一根掰开了薄三的手指:“我去洗脸。” 说完她也正好掰开了薄三的手,一个转身,手忙脚乱地冲进了卫生间。 * 最后木槿还是在病房的沙发上躺了一夜。 她心里惦记着事情,一直都睡的不沉,半夜醒来了好几次。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木槿看了看表,早上五点四十。薄三还在睡熟,木槿轻轻穿好外套,抓起手机出了门。一出门她就先给兜兜发了个短信,拜托兜兜帮她把准考证之类的考试用品带去考场。 发完短息也正好到了电梯口,还没等木槿摁向下的按钮,电梯就“叮”地一声开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走了出来,她面色有些苍白,可却是让人惊艳的美丽,浓烈的黑色风衣长及脚踝,唯独一件正红色底色上满是大花的披肩泼在肩头,流苏随着她的行动一摇一曳,越发衬的明眸善睐,翩若惊鸿。 木槿一侧身让了让,那名女子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大踏步就跨了出去。她走路极有节奏,一双修长的腿,笔直地走成了直线,倒像是个模特。木槿心念一转,再回头看的时候,电梯门已经缓缓合上。她叹了口气,再次摁下了下行键。 虽然是深冬将近年关,医院附近买早点的小店铺还是早早就亮了灯。木槿抱着热气腾腾地豆浆牛奶重新上了楼,正要推门,就听到里边有说话声,于是她慢慢移去窗边朝里看。 先前那名满身都是浓黑的明眸女子已经脱了外头的风衣,正蹲在薄三的病床边,一只手握着薄三的手,一只手抚在他受伤的腿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不过是去上海拍了个平面,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薄三也不辩驳,只是微微笑着看她。木槿分明看的清楚,薄三脸上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冷冽,只是满满地柔和。 这样的柔和,木槿好像只见过一次——那日瓢泼的大雨,那件早已经湿透的衬衫。这明明是夏天里才发生的事情,却让人觉得仿佛是过了很多很多年。 木槿正发着怔,突然看到薄三仿佛朝窗户这边一抬头,她慌忙朝后一缩,急急忙忙顺着走廊朝电梯口跑去。路过垃圾箱的时候,木槿把怀中还滚烫的早餐轻轻放在了上头。 考试记 木槿到考场的时候兜兜已经到了,她边递给木槿袋子边发火:“你怎么回事啊你,昨晚一晚上不回来打电话也不接,你去哪了?” 木槿笑了笑:“突发状况……晚上回寝的时候你也知道我接薄三电话嘛,谁知道他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我昨晚在医院陪他来着。” “那他怎么样了现在?”兜兜倒抽口冷气,“你一晚上没睡?” “睡了睡了。”木槿连忙解释,“我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上,现在都脖子疼。” 兜兜恨恨地瞪木槿:“你可真是爱情至上,为个薄三差点连试都不考了是不是?要是薄三今儿早上才摔一跤,你是不是就头也不回的跑了?木槿,你现在怎么这么轻重不分?” 木槿挽兜兜的胳膊,笑眯眯地说:“我这不是来了么。你别生气了,好好考试啊,我还指望着你考上请我吃饭呢!回头等你去上财了,我什么时候去上海玩的时候也好有个免费蹭饭的地方。” “甭打岔!”兜兜还是瞪她,恨铁不成钢的绷着脸瞪她,可最后还是还是忍不住拍了她一把,“你也好好考,出来以后我们在学校门口见!” 木槿朝兜兜扬扬手,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v字,还调皮地曲了曲手指:“加油!” 第一门是政治。木槿翻着卷子一道道地往下做,越做越觉得头疼欲裂,晕晕沉沉仿佛被贼敲过。开始她还能坚持,后来索性放下笔,卷子一合,双臂曲回来当枕头,趴在了桌子上。 然后木槿就睡着了。 梦里还是夏天的正午,好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大雨倾城而来,打在墨绿色的树叶上唰唰直响。夏日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多时天就放了晴,太阳从乌云中露出头来(奇*书*网.整*理*提*供),给云染了一道亮丽的金边儿,好看的紧。院子里的小朋友们纷纷穿着雨靴冲出家门,在地上的水塘里踩的噼啪作响。 院子里那么多的小朋友,唯独没有顾洵尧。木槿只知道自己偷偷去找他,只见他捧着一本书在窗前看的仔细,微微倾了身,专注而认真,好像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木槿才猛然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气质。于是还未曾长大的内心开始朦朦胧胧地期盼,开始努力学习让自己也能够拥有他那样的神定气闲,却又仿佛运筹帷幄,仿佛没有什么不能解决,没有什么不能够达到。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让木槿从那么小的时候便开始有着一份期盼,期盼着那一份胸有成竹,欣赏着那一份锐气,也让她在若干年后对几乎自信到甚至有些强势霸道的薄三毫无还手之力。 * 木槿参加过研究生考试之后就埋头钻进了建模,早出晚归,天天连个人影儿都抓不到。兜兜因为考研早就放弃了建模,于是也极少跟木槿碰头。 这天兜兜离校准备回家过年,终于一大早堵着了木槿:“你怎么了近来忙成这样?” 木槿挠了挠头,表情很无辜:“没怎么啊我能怎么了,忙建模呗。” 兜兜上下打量她一眼,恨恨地说:“建模我也参加过,我怎么不知道是你这么忙?再说你怎么也不准备复试?” “哦。”木槿挑了挑眉,云淡风轻地回答,“我肯定过不了初试的。考政治的时候,我睡着了。” “什么?”兜兜脸色大变,“你说你睡着了?” “嗯。”木槿点头。 “放屁!”兜兜发飙,“我跟你一个寝室四年了,哪一次考试之前不是通宵到四五点才去睡一小会儿然后上考场?我不知道别人我还不知道你么木槿,头天晚上熬的越晚第二天白天越清醒,你蒙谁呢你!” 木槿苦笑:“我真的睡着了,头一天晚上出了汗,被风一吹感冒了,头晕沉沉的。结果考试的时候就没支撑住,睡着了。后边大题我几乎一个字都没写,选择题也稀里糊涂的。政治没考好,其他的受了影响,就算是侥幸过了国家线,也绝对没希望过学校线。” 兜兜愣住了,半天才喃喃问了句:“那怎么办,你都没找工作。” 木槿一笑,戳了戳兜兜:“别管我了,大不了我去顾洵尧那当个打下手的,再不行我回家等家里安排呗,实在都不行,考个gre啦托福啦我出国混两年,回来那也是一金灿灿的海龟。对了你过年可别光顾着吃喝玩乐忘了接着复习,听着没有?” “哎呀我知道。过年要是还留着,记得找顾洵尧或者薄三来陪陪你,啊?”兜兜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木槿的表情,终于拎包出了寝室门。 见兜兜走了,木槿才松了口气,原本打算去实验室也懒得动弹,直接趴在桌上开始看自己手中的纯英文教材。可看来看去怎么都觉得那书上的蝌蚪文都像是活了似的乱蹦,无奈之下木槿只好抓起钥匙钱包,下楼去买水果。 谁知道刚到楼下,手机就响了起来。木槿一看号码,咬了咬唇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的薄三语气悠闲:“我出院了,我住了这么久你居然一次也不关心关心我。” 木槿一笑:“我忙啊,天天昏天暗地的恨不得一天三十六个小时,哪跟你似的又闲又空。” “切。”薄三一晒,顿了顿才又问,“那天早上你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不闻不问,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五点半我就走了。”木槿在冷风里打了个寒颤,“我见你睡着就没叫你。前一天晚上蒋先生说过,第二天会让你的秘书过来的,所以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等着安慰你的人多了去了,差我一个也没什么。” “哦。”薄三仿佛松了口气,“我说呢。” 关于那天的医院,他就只问了这么一句,然后就把话题拉扯到了其他地方。木槿心里憋的郁闷,又明明知道为什么,听的也是意兴阑珊,隔了不多久就打断了薄三的絮叨:“我要去实验室了,回头再跟你聊吧。你腿就算好了,这段时间也别自己开车,注意点总是好的。” “知道了。”薄三轻笑一声,又说,“去忙吧,回头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木槿也懒得去买水果了,坐在寝室楼下大厅的木质沙发上,只觉得硌的浑身都疼。她慢慢的,一点点的回想着,自己的人,自己的心,自己的前程,自己的未来[奇][书][网],几乎能给的都已经双手捧给了他。现在的自己,还有什么是他想要的呢? 反正都是疼,死都不怕,还怕鞭尸么。木槿抱着双膝怔怔地想。 建模大赛恰好在春节前夕,木槿跟两名同伴整日都泡在试验室里,不分白昼黑夜的苦熬。 第41章 周教授也没有回家准备过年,天天跟大家一起呆在实验室里苦战。 比赛正好是二月十五号上午九点开始,十四号上午周教授就笑眯眯地宣布大家回去好好休息,15号早上7点到实验室开始准备进入为期四天的高强度比赛。 跟周教授告别之后,木槿裹着围巾慢吞吞地朝楼下走去,准备回寝室蒙头大睡一觉。 谁知道她刚出教学楼门,就见马路对面那辆依旧拉风的保时捷。 薄三斜倚在车旁,黑色大衣越发显得他身型修长清俊,寒风里也不嫌冷,脖子上的格子围巾松松垮垮地围着,手里夹的半支烟悠闲地发着一星红色。 一见木槿出门,薄三就朝她一笑,微微扬了扬手示意。 跟木槿一起的都是师弟师妹,小师妹显然还没有经过革命洗礼,对待帅哥还停留在花痴阶层,冲着木槿就眨桃花眼,音调都激动的发颤:“师姐,帅哥来接你过情人节。” 木槿自认为已经修炼成了老妖精,淡定的扶了扶忘了摘的黑框眼镜:“唔,是你近视没看清楚,那最多是个疑似帅哥。” 师弟不爽了,一把拽着小师妹的胳膊:“人家那是来找师姐的,你甭瞎凑合!” 看着小师妹恼怒的瞪师弟,木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师妹的肩膀,却对师弟说:“你们先走吧,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记得早点来哦!” 小师妹还没来得及冲薄三表表花痴心迹,就被飞醋漫天的师弟给拖走了。 木槿远远看着两人一路扭来扭去,小师妹试图偷窥却被师弟堵了个严实之后渐渐远去,才转过头去歪着脑袋看薄三。 两人隔的并不远,木槿都可以看得到薄三脸上淡淡的,带着他专属的,有点漫不经心的,却是诱惑之极的微笑。木槿笑着挠了挠头发,一步步走了过去。 薄三也不迎上来,依旧靠在车身上看着木槿朝自己走过去。等木槿近了的时候,才一笑:“木槿,我好歹也是个伤残人员,你就忙的连个电话都顾不得给我打么?” 木槿笑的疲惫,仿佛是真的累:“我忙。” 薄三伸手把她环在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声音低低却仿佛带着点戏谑:“看你这么累,我会心疼的。” 霎那间仿佛是触了电,一股寒意从脚上噌一下传遍了全身;却又仿佛是一股热流,哄一下的冲昏了头。她手忙脚乱地推开薄三,脸上还是大方的笑:“别介!小心我当真了!” 薄三一挑眉,上下打量了木槿一眼,唔了一声点点头:“那就当真吧。” 木槿嗤地一笑:“让我想想啊,如果某一天真成了薄三公子的女朋友的话,我得用怎么样的形象来示人呢……是妖孽女还是清纯女,是拜金女还是清高女?嗯……这个问题值得我仔细研究研究。” 薄三耸着肩膀笑,一双眼睛里带着点不怀好意:“难道你以为你现在不是么?不过随便你怎么折腾,我希望大部分比较正常一点,某些情况下可以适当的不正常。” 明明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木槿却觉得自己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她没好气的白了薄三一眼:“腿好了?这才多久啊,你自己开车行不行?” 薄三推着木槿上车:“你放心,我好的很。我要不好能出来么?” 木槿想着明天还有比赛,硬是从薄三双手里挣脱出来:“干嘛去?我明儿早上比赛。” 薄三凑在木槿脸上亲了一口,笑眯眯的说:“我知道你明儿比赛,估计接连三四天你都没法安稳吃顿饭,我今儿给你提前补一补,甭饿瘦了。” “瘦了正好。”木槿嘟囔,“我就当减肥了。” “谁说的。”薄三反驳,又是上下打量了木槿一番,唇边的坏笑明明显显的摆出来,“肉肉的比较有手感一些。” “薄!清!寒!”木槿恼羞成怒,挥拳就朝他胸口打去。 不料还没到他眼前,手就被他拢进了掌心。他剑眉一挑,还认认真真补了句:“我说的是真的。” 木槿彻底败了,气鼓鼓的钻进车里不说话,一张脸涨的通红。 薄三俯下身,从窗口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从另一侧上了车。 原本不过是吃顿普通的饭,谁知道等木槿再次见到师弟师妹的时候,已经是整整两天后。 情人记(上) 其实二月十四情人节,木槿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跟个男人一起过。大学之前她被顾洵尧保护的无微不至,周边儿略微有点歪脑筋的男生在还没勾搭到木槿的时候就会被顾洵尧一巴掌打回去;大学之后她又意兴阑珊懒得动弹,平白伤了无数颗青涩男生的玻璃心。 最为彪悍的就是那次,某机械系男生在楼下苦等木槿不见佳人之后,终于忍不住发飙,朝着女寝楼就仰天长啸:“木槿!我爱你!” 此男架势直逼那句经典的“安红,俺耐你!”,引得整座楼的无聊姑娘们纷纷围观,同时作为晚间卧谈的绝佳资料进行评判。 谁知道当时老大跟男友约会,桃子跟一疑似男友搞暧昧,兜兜郁闷跑出去逛街,唯独木槿一个人在寝室万般无聊,正在开电脑听歌上网,愣是没听着楼下那高亢嘹亮的深情呼唤。恰好机械男呼喊的当时兜兜拎着大包小包回寝室,一脚踹开寝室门劈头就问:“木槿你怎么回事,你不出去也跟人交代一声儿啊他在楼下大呼小叫的像个什么?!” 木槿一愣,摘了耳机就听到魔音贯耳一声又一声。她满脸黑线的打了个哆嗦:“我早跟他说过,不去。他乐意在楼下站,那就站着吧。” 兜兜瞪了木槿一会儿,叹了口气:“木槿,这样太伤人了。要么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别喊了。一个大男人站在楼下喊一晚上喊不出个人来,那得多丢人。” 木槿抿了抿嘴,抓着头发冲下楼:“张国庆你甭叫了,我从一开始就摆好了立场咱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你能不能成熟点儿别这样?” 张国庆手里拿着一大捧花儿,看木槿的眼光有些沮丧,好像还闪闪亮,只是盯着木槿看。 木槿有些不忍心,舔了舔唇信口开河:“我有喜欢的人,他出国了,明年就回来。不是你不好,只是咱俩没在合适的时候遇到。你能不能别这样折腾,没得给全楼的人看笑话。”边说木槿边暗自祈祷,半个地球外的顾洵尧千万别打喷嚏。 张国庆还是瞪着木槿不说话,眼神阴暗深沉,让木槿有些害怕。她抿了抿唇:“回去吧,我先上去了。拜拜。” 说完她转身就走。 谁知道她刚转身,就被张国庆给从身后搂住了。寝室楼的入口在侧方,张国庆却站在楼的正面,即使从楼上的窗口中映出光,角落里还是阴暗的。 他的一只手手就搂在木槿腰上,紧紧地箍着她,甚至开始渐渐向上发展;他的另一只手开始努力把木槿朝自己的方向掰过来,凑脸就要吻下去。木槿心里又气又怕,拼了一口气从张国庆怀里挣扎出来,扭过身冲着张国庆的腿上就狠狠踹了一脚。 这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到了他的小腿上,木槿自己都觉得力气有些大了。一脚踹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听见身后张国庆一声声叫着木槿,心里只觉得害怕,莽莽撞撞间撞了人都顾不上道歉,一路冲回了寝室。 自此,木槿对情人节就有了说不清的心理阴影。 可此时薄三公子难得在情人节都能腾出空档时间来找木槿,于是即使吃的是木槿很是反感的曰本菜,她还是格外假以辞色的陪他去热火朝天地吃了顿饭。 席间两人还颇有兴致地喝了几杯清酒。 酒饱饭足之后,薄三一看表才是下午两点,于是兴致勃勃地提议去看场电影。 情人节,看电影的人格外的多。木槿一看人山人海那架势就想走,谁知道薄三把她推坐在椅子上休息,转身去买了大桶爆米花递给她,然后悠悠闲闲地朝售票处踱了过去。 木槿瞠目结舌地看着薄三面带笑意地排在长长的队尾,忍不住敲了自己脑袋一下。 三公子傻了么?他家楼上就有个小型的放映厅,连cd都摆了整整两面墙,犯得着专门跑这里来看个片子么? 木槿眨了眨眼,凌乱了,莫非美女给薄三气受了连情人节都不陪他过,于是他一怒之下就想到自己了? 喵了个咪,还真蹬鼻子上脸了!木槿怒,朝着薄三咬牙切齿,老娘什么时候真成你众多选择中个一个了? 这么想着,木槿抬脚噼里啪啦蹭到薄三跟前,笑颜如花地叫他的名字:“薄三。” 木槿对着薄三,不是鼻孔朝天就是满脸不屑,就连吃瘪的时候也是微微红了脸,几乎没啥好颜色。现在她笑的这么欢乐,倒让薄三不适应地一皱眉,嫌弃而戒备地看她:“干嘛?” 木槿摸了摸鼻子,低头看怀里的爆米花:“电影院情人节搞活动的。” “嗯?”薄三听了一挑眉。 木槿淡定一指不远处围着的一群人:“我们去那儿。走吧。”边说,边把薄三从队伍中拉了出来。 电影院的确是在搞情人节互动,男女情侣中男方穿厚实笨重的米奇套装,抱着女方,在女方的指挥下绕过数个障碍物取到象征成功的气球。通过的队伍根据时间长短评判一二三等,最高奖励是一对情侣手机外加一对电影门票。 难度在于,男方穿的米奇套装是封闭的,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而只要两人中任何一人触碰到障碍物,他们就算输。 不出木槿所料的,薄三一见就皱了眉。 木槿心里暗乐,却咬着下唇,可怜兮兮又带着点期望地看着薄三。 第42章 薄三拧了半天眉毛,终于还是败给了木槿小狗状眼神:“想要?” 木槿连连点头。 “那我们楼下买一对。”薄三拉着木槿就要下楼,“这个牌子又不好。” “不行。”木槿死命拖着薄三,“掏钱买的跟换来的能一样么?” 薄三满脸黑线,沉默半天终于点了头。 木槿乐颠颠地举手报了名,乐颠颠地帮黑脸薄三套上巨大又可爱无比的米奇套装,乐颠颠的隔着厚实的衣服戳了戳薄三的水桶腰,又乐颠颠的拿手机给米奇哥哥薄三拍了个全身照。 哇啊哈哈哈哈……在某人眼皮子地下这么肆无忌惮,真的是很爽快啊哈哈哈哈! 木槿盯着手机里那个巨大的米奇哥哥正乐,突然就想到了之前拍的那张土里土气的薄三,心里一酸,按了保存键推合了手机。 被笨拙无比的米奇抱起来的时候,木槿仿佛是自己被提在了半空中,突然就悬了起来。她原本是使了坏,不禁想让他在众人前出糗,也想让薄三穿卡通套装撞墙,结果自己被抱起来,后一个猥琐的念头只好打消。 木槿紧紧搂着米奇哥哥的粗脖子,嘴里呼喊着指挥:“左一步,右两步!哎呀要撞到了要撞到了别动!别动!好……往左一步,不对你那个是左上方,稍微下一点……诶这下好了就这个方向前进……” 正吆喝的起劲,木槿突然听到厚实的套装下一声轻微的哼笑。 她一白眼,眼看着薄三缓缓朝前的步子要够到左前方的柱子,稍微蜷了蜷身体,脑袋朝薄三怀里一钻,任由薄三咚一声撞了上去。 周围“哎呀”声一片,都是为这一对登对的情侣惋惜。 薄三还抱着木槿,声音低低地透过衣服传在她耳畔:“我隔了这么厚的衣服,撞一撞又不会疼。木槿,该不会是你想投怀送抱,故意的吧?” 木槿挣扎着跳下地来,一拳就打在了米奇哥哥圆鼓鼓的肚子上。 薄三撞了障碍物,两人自然是被淘汰出局。好在木槿也不是冲着手机去的,想使坏又没得逞,挠了挠头发就要撤退。 谁知道两人才转身,就被工作人员叫住:“先生小姐,我们的活动还有抽奖环节,奖品是神秘礼品一份。二位这么登对,不着急的话何不稍等片刻?” 木槿一扁嘴:“我从小到大就没中过一次奖,连百事可乐瓶盖里的再来一瓶儿都没喝出来过。我估计这次还是没戏,待着也是一炮灰。” 倒是薄三看了眼木槿,朝那位工作人员微微一笑:“谢谢,我们会等的。” 木槿怔怔地看着工作人员笑眯眯的远去,才目光呆滞地朝薄三看过去:“老板你傻了?” …… “老板刚才难道不是你满脸不屑死活不参加?” …… “老板你怎么能这么贪财啊神秘礼品再神秘也神秘不过那两手机了!” 这下薄三脸上一抽搐,淡淡的看了眼木槿:“我手气向来好,我留着试试手。有意见?” 灰常有意见……木槿淡定的摇了摇头:“没有。” 薄三瞟了眼木槿的茄子脸,突然好脾气的一笑:“我今天把我的好运气借给你。” “老板你不知道啊,运气要借出去的话可就再也收不回来了。”木槿故意气他,“也就是说,日后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你确定你要借我?” 薄三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抽奖还得等一小会儿,期间薄三去了次卫生间,木槿漫不经心找了把椅子,坐在着晃荡两条腿等的百无聊赖。好不容易等开始抽奖,奇qisuu.书木槿就听到台上主持人高声说:“我们的幸运号码是……8号!8号情侣请上台!8号!” 就知道这样的小概率事件向来不会发生,再说了谁跟他是情侣……木槿揉了揉眼睛,困了。 身边的薄三一推木槿:“傻了你?” “什么?”木槿茫然。 她表情太过镇定,到让薄三有些疑惑:“我记错了?你手里的号码牌不是8号?” “啊!”木槿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翻看手中的牌子,一双眼亮晶晶地看薄三,“我真的是八号!” 薄三微微一笑,双手搭在木槿肩膀上,推着她就朝台上走去。 主持人看到上台的两位,男士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女士明眸善睐娇俏可人,引得台下呼声阵阵,也是笑逐颜开。他先把两人一顿吹捧,捧的原本就不自然的木槿越发窘迫,不停的揉搓背包的带子。薄三也注意到了木槿的尴尬,轻轻一笑,右手伸过去握了她的右手,左手顺势就揽住了她的腰。 他的声音压的有些低:“又不是什么大阵势,木槿你太差劲了。” 木槿习惯性地朝薄三怒目而视,却迎上一双含着笑的眸子。 主持人还在念叨:“看二位就觉得天造地设一对,这位先生又对女友如此照顾体贴,真是让人羡慕。请问这位先生,您为什么会参加抽奖活动呢?” 木槿几乎下意识地想鄙视一下这傻呆主持,抽奖有东西白拿,为什么不抽? 薄三侧着脸看了看木槿,思索了一下才答道:“因为某人从来都没有中过任何奖,倒是我中过不少。在上台之前我就跟她说把运气都借给她,如果这一次中奖能让某人开心,我愿意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中奖的福气。还好,结果没有让我失望。” 他的声音真的好听,双目漆黑如潭,柔情满满。台下早有人尖叫,口哨,仿佛忘记了这里只是影院一角。 木槿舔了舔唇,似乎走了神,又似乎躲躲闪闪地瞟了薄三一眼。 只是半句话的差别,竟然有着这么不可思议的魔力。木槿呼吸有些急促,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薄三左手在她腰上一带,示意她游魂速归。果然,主持人的话筒就凑到了木槿面前:“这位小姐,听到这样深情的话语,有什么感受?” 木槿不好意思的皮笑肉不笑,一个劲儿点头配合:“感动。感动。” 台下有人尖叫:“美女,光感动是不行的,要有行动啊!” 主持人也嘿嘿一笑,朝台下说:“感动是不行的对不对?” “对!” 主持人乐见气氛高涨,朝木槿跟薄三眨眼眨的坏极了:“女士怎么行动一下表示?” 木槿看了眼主持人,又习惯性地向薄三求救。薄三微微一叹,左手伸回接了她的右手,他的右手握了木槿的左手,盯着她还有些茫然失措的脸看了半天,终于扶上她的腰,慢慢吻了下去。 他的唇落下那一瞬间,木槿终于被烫伤,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滚滚而下。 台下众人跟主持人只当木槿是喜极而泣,主持人更是一个劲儿地逗木槿:“男友深情又出色,小姐感动到哭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位先生,请问看到女友的眼泪,你是什么感觉?” 薄三微微一笑,一把把木槿揽进怀里,低头看她的眼神异常认真:“心疼。” 木槿被薄三圈在怀里,听到他那句“心疼”,又是心酸又是难过,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主持人说了些什么她根本没有听进去,脑海里想的全是薄三如同真的认真般的语气和温柔。 果真是花丛中流连过那么久,说谎骗女人骗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几乎就让自己当了真。甚至是,下意识地想要当真。 如果自己不知道,如果到现在自己一直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喜极而泣了呢? 木槿想。 可偏偏不是,不是这样。薄三想着什么,做着什么,明明已经没有自己插手的立场,也没有自己去反抗的立场。 只能任由他把自己捧上天,然后再等待粉身碎骨的那一瞬间。 情人记(下) 神秘的礼物其实也不神秘,就是情人节常见的情侣银戒,男宽女窄,男戒上嵌浅浅的碎花细纹,女戒则是满天星,都也不是什么很好的质量,只是细细小小看起来秀气非常。木槿瞪着薄三手里握着的戒指盒子,龇牙咧嘴地听着主持人乐呵呵地要求男士为女士戴上戒指。 也许是她表情太过严肃,薄三忍不住凑到她耳畔说:“别紧张,没什么大不了。” 木槿哈哈一笑:“从小没怎么被人围观过,紧张,紧张也是应该的。老板只有你酱紫的奥特曼才习惯时时刻刻被人围观的大熊猫生活……” 话没说完,木槿就被薄三捂了嘴。 可他动作还是迟了一步,木槿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了出去,引发台上台下一阵静默。 “哈哈,这位小姐真风趣。”主持人反应最快,迅速出来打圆场,“怎么会想到叫男友为老板呢?” “我们算是办公室恋情,我是她上司。”薄三淡淡的笑,还不忘看了眼怀中的木槿,然后朝主持人一笑,“她很有意思,不是么?” 木槿只是缩着脑袋,讪讪的笑。 折腾了大半天,木槿终于被薄三牵着下了台。她嫌弃地看着手里的两个盒子,胡乱地全部塞到薄三手里:“那那那,全给你。” 薄三一挑眉:“哟木槿,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拾金不昧了?” 木槿默:“老板你用错成语了,这不叫拾金不昧,这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个东西来的比较诡异,不符合我谦谦君子的作风,于是我决定给你了。” “刚才又傻又呆像只考拉似的,现在怎么又成金丝猴了?”薄三微笑着打量木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木槿反驳,“没有我又傻又呆的形象,如何衬托老板您的英明神武……” “你说的那是我么?” 第43章 薄三一皱眉,“那是白龙教主吧。” 哟老板,您咋不说东方教主……木槿腹诽,缩了缩脖子,笑的诡异:“老板您多心了,多心了。在我心目里您就是天上地下只此一家,宇宙洪荒独根独苗……” 见她又开始胡扯,薄三皱了皱眉,再次一把捂了某人的嘴。 最后还是薄三去排队买了情侣座的电影票,两人循规蹈矩地并排坐在一起看了场电影。原本影院推荐情人节热片是《门徒》和《爱情呼叫转移》,可木槿偏偏挑了《生日快乐》来看。 拿着票的时候她还乐滋滋地说:“古天乐帅。” 完全无视了某人的黑脸。 在漆黑的电影院,木槿偷偷摸出了包里的oppo,翻出了前两天才放进去的歌。那个有着低婉声线的男生唱着:“烛光照亮了晚餐,照不出个答案,恋爱不是温馨的请客吃饭。”她悄悄侧过脸去看身旁的薄三,大荧幕的光芒照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得他的肤色越发白了起来。木槿只见他微微眯着眼,不知道注意力是在荧幕上,还是在闭着眼走神,只是很久很久都没有睁开,估计也就没有发现自己的偷窥。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木槿才慢慢把视线转回到大荧幕上,紧接着就看到小米许愿牌上的那句“希望爱我的人永远不要离开我”。突然一只手慢慢伸了过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薄三的手指特别冷,木槿从没发现薄三的手能冷成这样,只觉得他的手指探入自己掌心的时候让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薄三的手掌慢慢慢慢收紧,紧紧握了木槿柔软的手,然后维持了一个固定的姿势再不动弹。木槿又转过头去看他,只见他还是微眯着眼,也没动,仿佛握着自己的手跟他无关。 看了半天,木槿又缓缓把视线转到了大荧幕。 谁知道她才转开视线,薄三就把她的手交到了自己的左手上,右手探过来拢了她的肩,慢慢把她搂在了怀中。 木槿靠在薄三肩头,缓缓抬脸去看他,幽暗中只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在荧幕的映照下格外的闪亮,波光潋滟地盯着自己。木槿一震,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就觉得额头上微微一热,薄三一个轻飘飘的吻就落在了自己的额头。 她拿捏不准这个吻的意味,只好选择沉默,安安静静地靠在薄三肩头看着电影,鼻息中充斥地全是他身上淡淡的香气,熟悉而温暖的让人安心。 好像还是恍恍惚惚之间,木槿几乎是不自觉地抬了抬右手,终于还是落了下去。 她只是倚着薄三苦笑。 这样的手握着手,肩靠着肩,又算什么?这样安排的情人节,又算什么?这一些到底是原本就是他要做的,还是临时起意加上的即兴节目呢? 改变主意的一种承诺?还是一个无聊打发时光的消遣?这样的谜题猜来猜去,结局只怕都是一样。 身侧的人,只会是自己爱的,永远不会是爱着自己的。而这样看似平淡幸福的情人节,大约只此一次,此生不再。 木槿神思恍惚地看完一场电影,出门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没看清台阶,一个趔趄,脚一软就要摔倒。薄三眼疾手快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的从前方环住了她。木槿整个人几乎是彻底跌进了薄三怀里,只觉得他的外套上格外冰凉,贴在脸上像是贴了块冰。 刚才他身上让她觉得暖和的味道和温度,仿佛突然间就没有了。 薄三揽了木槿,边把她带到台阶下边侧俯下身体问她:“有没有崴着?” “没有。”木槿从薄三怀里抬气脸来,“没有。” “唔,真可惜。”薄三慢慢松了手,突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老板说了什么……真可惜?木槿黑线,不带你这么理直气壮的等人受伤的吧! 她罕见的沉默倒又勾起薄三折腾折腾的兴致,他看着木槿憋的通红的脸轻轻一笑:“想吃什么?” “啊?”木槿正在腹诽老板,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什么,“什么?” 薄三斜睨:“你又琢磨什么呢!” “没有没有……”木槿歪了歪脑袋,“我在琢磨晚上吃什么这个严重的问题。” “唔,那吃什么?”薄三接话。 木槿面条泪:“我真的……不知道。” 这次倒是薄三轻轻一笑:“不知道,那就跟我走吧。”说着就拖着木槿下了楼。 * 木槿发誓薄三带她来的这个地方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是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地方。真不知道他哪里找到这么多小胡同里的四合院儿,车子七拐八拐之后,直接停到了一个院子前。 “下车。”木槿还在目瞪口呆,薄三就已经推开了车门。 木槿跟着他进了大门,探头探脑地朝里头瞧。院子不过是个寻常的二进深的四合院,只是瞧了半天,她终于狐疑地问薄三:“没人?” “嗯。”薄三牵着木槿朝里头走去。 一过垂花门,木槿就惊在了当地,嘴因为惊讶张成了一个巨大的o。 薄三看她看的仔细,拍了拍她的脑袋轻笑:“傻了?” “老板……”木槿目光呆滞,“这是什么?” “唔。”薄三挑了挑眉毛没说话。 木槿吞了吞口水:“老板,现在几月几号?” “二月十四号。怎么了?” “二月十四号还是冬天吧老板!”木槿默默转过脑袋,用兔斯基的表情呆视着薄三,“可这个院子里头怎么是春天老板,你能否给我个合理并且不是太惊悚的解释……” 薄三微微一笑,眉目全部舒展,挑了挑眉说:“冬天里的新鲜蔬菜怎么来的,这里的花就是怎么开的。” 整个后院像是进了夏天,地上用天然竹木板铺出来,像个小花园儿。左右两侧没有厢房,倒是用竹子砌出个两个篱笆,爬山虎顺着篱笆蜿蜒而下,在灯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的跳跃着,像极了绿色的瀑布。 两侧还有小从的灌木,开着小小白白的花朵,花团锦簇的好看。 院子偏左侧摆了个小木桌子,桌上两个高耸的烛台,烛火一闪一闪的跳跃着,却是不往左右两侧偏那么一丁点。烛台中间摆了一大捧大红色的玫瑰花,衬着洁白的、垂着流苏的桌布,却丝毫没有俗气。 只是觉得好看,梦幻般的好看。 木槿目瞪口呆的吞了吞口水,不自然的动了动脸,朝薄三一歪头:“老板,这是?” 薄三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也不看木槿,朝桌子方向努了努下巴:“你过去坐,把外套脱掉。”说完,他就朝另外一侧走去。 “哎……”木槿下意识地出声喊他。 薄三脚下不停,回身朝木槿微微一笑:“木槿,坐。” 木槿还是不挪脚步,怔怔地看着薄三的背影。突然他手一动,原本吊在棚顶的灯“唰”一下熄灭了。 要是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木槿也真算笨的可以。她眨着眼看薄三一步步又朝自己走回来,脸上带着笑,对自己伸出一只手。 他的神色那样的温和,笑那样的好看。薄三恰好背着光,在远远的烛火映衬下整个人像是隐进了阴影里,唯独一双眼睛明亮有光泽,仿佛能够直直的看进木槿的心里去。 木槿也是一笑。她笑着转开了视线,朝着屋顶硬把眼睛里的湿意重新憋了回去,然后才翘着嘴角,把手放进了薄三的手心里。 他的手掌真是大,仿佛大的无边无际,满满的包了木槿,包了木槿的整颗心。那一瞬间木槿决定让自己沉沦这一回,在这样漂亮的地方就这一回,哪怕结果是粉身碎骨,也绝不后悔。 也许这一辈子,也只有这么一回铭心刻骨,浓墨重彩。 薄三帮木槿拉开了椅子,扶她坐好,帮她把衣服挂在椅子背后,又亲了亲她的额角,然后才起身坐去了对面。 桌上的玫瑰还在,在原本就红色的烛光下照映的越发红艳欲滴,一朵朵都好像在细细的叫嚣着美丽,幸福,我爱你。 木槿紧张的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傻傻的盯着桌上的花,扑鼻而来全是玫瑰浓郁的香气,像是小时候闻过的糖,甜丝丝的,好闻的不得了。 她仿佛也在这样甜的香气里醉了,心甘情愿的醉倒了。 薄清寒盯着木槿,木槿盯着花,花盯着烛火,烛火跳跃着庆祝幸福。 这样幸福的情人节,这样甜蜜的二月十四。 盯了许久,薄三终于伸手过来摸了摸木槿的脑袋,回身朝外头招了招手示意。木槿就见从前院里进来三位身着旗袍的小姐,一名撤走了玫瑰花,一名手中端着托盘,一名把托盘中的蛋糕小心翼翼地摆在桌上。 蛋糕其实也不大,只是花样繁复,点缀起来精致美丽,溜边儿一圈小蜡烛,烛火一闪一闪地跳着。木槿傻傻的看着,这样俗气的情景,简直比tvb还tvb,比八点档还八点档,可她只觉得快乐。 最后三名小姐又慢慢退了出去,薄三坐在对面,双肘支在桌上,身体略微前倾,对上木槿的视线:“木槿,生日快乐。” 木槿一愣。 薄三又说:“我知道你一直过的是阴历生日,所以你的阳历生日只属于我。” 他一本正经地说甜言蜜语,仿佛连眼神都带着温柔,漆黑的眼睛里只看的到亮闪闪的光芒,如同九天繁星,璀璨夺目。 木槿只觉得心跳的太快,紧张的浑身都要绷断了弦。她故意轻松的笑:“你早说是过生日嘛,我还以为……” 话一出口,她才猛然发现自己说的不对。 第44章 果然,机会稍纵即逝,薄三把握的牢固。他连眼睛里都是笑意:“你以为什么?” 木槿脸一红,瞟了眼烛台上红彤彤的蜡烛,抿了抿嘴角不说话。 薄三倒也不着急,只是歪着脑袋打量木槿。他的视线从头发到眉,从眉毛到眼,从眼睛到鼻,从鼻子到嘴一一丈量过去,丈量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这样的美丽和静谧幸福究竟是真,还是假。 这样的良辰好景,看起来真的是再圆满不过。 庆生记 木槿盯了会儿薄清寒,倒是被他盯的面红耳赤不自在,只好干笑:“老板你怎么找了这么好个地方,啧啧,冬天还跟夏天似的,果然是资本家。” 薄清寒嘴角一抽,也盯着面前的蛋糕说:“不过是个旧院子合理利用了一下罢了。” 好不容易找着话题,木槿自然不放过:“老板你又骗我,谁家没事儿冬天弄个大棚来种花花草草?” 薄清寒明显不想跟她就这个事情进行深入探讨,朝蛋糕努了努嘴:“吹了吧。” “哦。”木槿点头,深吸了口气就要吹过去,突然又松了劲,朝薄清寒嘿嘿一笑,对着蛋糕闭上了双眼。木槿嘴里低低地念了两句,这才睁眼朝薄清寒一笑,一口吹灭了蜡烛。 薄清寒嗤地一笑:“许了什么愿?” “愿薄清寒家庭和睦,平安喜乐。”木槿笑嘻嘻的,说的一本正经。 薄清寒略一挑眉,瞟了她一眼也笑了出来:“说的还真像是真的。” “可惜我骗你的。”木槿得意的笑出了声,“许的愿说了就不灵了,我不告诉你。” 他又是一笑:“也就你这样的人才能许出这样的愿来,我就知道你也许不出个什么宏伟大志来。” 木槿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只是把双手缩在胸前,抵着桌子,炯炯有神地看着蛋糕,像个贪心的小孩子:“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薄清寒失笑,声音里都带了点不自觉的温柔:“那就切吧。” 木槿只是撩着眼皮看他,盯了半天才叫了声:“老板。” “嗯?” “没什么。”木槿有些懊恼,抓了抓头发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是二月十四号,木槿。”薄清寒却突然开了口,声音还是淡而低的,却让木槿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 木槿眨了眨眼,莫名地就想起很久以前听过的一首歌。那个女歌手唱的深情:“最近我和你都有一样的心情,那是一种类似爱情的东西。在同一天发现爱在接近,那是爱,并不是也许……” 她忍不住低下头微微一笑,再抬起脸来的时候已经是笑颜如花:“薄清寒。” 木槿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叫他,薄清寒一挑眉,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却不再说话,只是让目光直接跟他的相对,丝毫不退缩。木槿盯了他许久,久的薄清寒都有些觉得疑惑,忍不住出声叫她:“木槿?” 木槿淡淡一笑,脸上依旧是笑着,依旧是跟平常一样的灿烂,可是却让薄清寒觉得带了点寒意。 他突然有些紧张,略微侧了侧头,朝木槿俯过身去:“怎么了?” 木槿微微摇了摇头,又是一笑,眼睛突然放亮,晶晶亮的如同是蓄了水,又像是水晶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来绚烂的光华:“我爱你。” 她的眼睛还是在直视着薄清寒,神色平静又带了点孤注一掷的勇气,突然间就让薄清寒有些不自在。他听了微微一笑,略微探起身来,隔着桌子去吻了吻木槿的额头,语气低柔的不可思议:“乖,吃东西吧。” 木槿也没有追问,安安静静地切了蛋糕,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因为蛋糕的美味而欢呼雀跃。 只是她看似欣喜的外表下越是平静镇定,越让薄清寒觉得不安。 除了这个“我爱你”的时候有点气氛诡异,总体来说这顿晚餐吃的还算不错。木槿充分发挥了她一贯迷迷糊糊跟狗腿的风格,于是宾主皆欢,甚至最后还很有默契的碰了碰杯。 只是薄清寒没想到木槿几乎没有酒量,两杯红酒就稀里糊涂的乱了阵脚。好在她酒品真是好的没话说,不哭不闹,连话都不多,眯眯笑着看桌上的菜,眯眯笑着扒拉碗中的米饭。要不是薄清寒眼尖,觉得她拿筷子的手有点不稳,还真没看出来她喝醉了。 两人最后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外头风大,薄清寒只好紧紧揽着她,又怕里头太热外头太冷,索性拿自己的大衣把她裹了个严实,搂在怀里上了车。 木槿乖乖坐在副驾驶席上,缩着脖子,一双眼睛越发像要滴出水似的明亮,只是盯着薄清寒看。她盯着薄清寒帮她关车门,盯着薄清寒上车,盯着薄清寒发动车子,终于忍不住开口:“薄清寒,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就认识我的?” 薄清寒坐在驾驶席上,起步就微微加了速,眼睛里仿佛带着雾似的,沾着些许朦胧的气息,却又清楚分明:“我第一次见你的确不是那一巴掌的时候,而是去年冬天你踹了别人一脚的时候。后来夏天的时候我见你,你又是一巴掌甩过来,当时我就想啊,这还是个女人么,怎么每一次都是这么暴力?” 他说着,自己倒淡淡的笑了起来,眼角眉梢全都朝斜上方挑起来,下颔的弧线柔和的不可思议。 “那个男生在你身后一直叫你的名字,木槿木槿木槿,一声接一声。”薄清寒微笑起来,“你跑的慌慌张张,居然朝我冲过来。可你撞了我连个道歉都没有,甚至连头都没回。我就又想,你这个女人未免也太不讲道理。” 薄清寒一说,木槿就想起来是什么时候了,不就是上个情人节的张国庆事件么?一想到这儿着,她脸又一热——原以为没什么人注意到的事情,怎么偏偏就被薄清寒给看着了?好死不死的,自己撞到的人居然就是他! 木槿迷迷糊糊的琢磨着,眼皮儿都沉的不行。正在努力回想着,就听到薄清寒的声音传过来:“木槿,系安全带。”她左手伸上去摸安全带,摸了半天都没摸到。她转过头去看,明明看到了,也摸到了,可这次却怎么都揪不出来。 她正跟安全带奋战着,薄清寒转眼就看到她揪安全带时使劲儿的方向不对。他微一抿唇,稍微降了点车速,单手扶着方向盘,右手伸出去帮木槿拉安全带。 帮她扣安全带的时候,薄清寒看到木槿整个下巴几乎都缩在了高领儿的毛衣中,脸颊微红,一双眼睛扑闪着,扁着嘴像是有点生气,又像是在想着什么却不得要领的懊恼。 他忍不住就一顿。 木槿脸色却突然大变,猛地转头朝薄清寒看过来,一双大眼睛中满是惊慌。薄清寒也斜眼看到了对面那辆歪歪斜斜的车直直冲自己撞过来,他猛力朝右一打方向盘,一脚踩死了刹车,顺势朝木槿扑过去。 一声尖锐而刺耳的刹车声传进了木槿的耳朵,下一秒,她的身体因为惯性甩到了右侧,脑袋咚地一声撞到了玻璃窗上。 薄清寒仓皇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木槿!” * 等木槿醒过来的时候,瞬间觉得时光倒流。她好像又回到了夏天的那场大雨后,洁白的天花板,洁白的床单,只是身侧没有另外一张病床,没有薄清寒。 她猛地想起来,当时对面的车违规行驶,直直地朝薄清寒车的右侧撞过来。 那难道薄清寒不该是把方向朝左打才对么?可他怎么却把方向朝右打! 木槿还没回过神儿来,就有护士小姐推门进了病房。护士小姐一见木槿眨巴眼睛,就冲她一笑:“睡醒了?头晕不晕?有没有恶心不舒服?” 她一愣,问:“薄三在哪?” 护士小姐又是一笑:“放心,薄先生没有受伤,昨晚一直陪你着,刚才才出去。” 木槿放了心,却又几乎抓狂:“现在几点了?” 护士小姐看了看表回答:“八点。” 木槿起身就掀被子下床:“我要回去。” 护士一把按住木槿,瞪着眼凶她:“你的头部撞的比较严重,得留着观察观察,而且得进一步观察有没有颅脑损伤。” 木槿被护士摁着,心里只是想着早上的比赛,硬是挣扎着要起来。 护士双手箍着她:“这位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薄先生出去的时候特地叮嘱过,不能让你出去。” 木槿瞪着护士,仿佛是听了个笑话,眼中带着寒意:“他什么意思?” 护士被木槿瞪的有些讪讪的:“小姐,薄先生也是好意。” 木槿目不转睛的盯着护士看了许久,终于轻轻一笑:“那麻烦你帮我从包里找一下电话,我打个电话总可以吧?” 木槿原本是打给小师妹的,可电话响了许久那头都没人接。她想了想,又转手拨给周教授。 周教授一接电话就火急火燎:“木槿你在哪呢?赶紧过来呀!” “周老师,我在医院。”木槿咬着唇说,“我出车祸了,怕是今天回不去。” “车祸!”周教授抽了口冷气,“要不要紧?伤到哪里了?” “没什么大伤,只是……我撞了脑袋,医生说的留院观察,怕有颅脑损伤。”木槿看了眼护士,眼一闭,“周老师,对不起。” 周教授一叹气:“身体要紧,我会转告他们的。” 木槿眼泪哗一下就掉下来了,她捂着嘴,低低的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周教授哈哈一笑:“没关系的木槿,他们两个还有机会! 第45章 我再去看看他们两个,你安心养着,别操心了!” 木槿抽了抽气,擦了眼泪说:“好。” 她打电话的时候护士一直没出去,见木槿挂了电话,小心翼翼地问:“小姐,很着急么?要么我去帮你问问主治医生?” 木槿怔怔地,半晌才抬眼看了看护士,微微一笑,深深叹了口气,说了句:“不用了,就这样吧。” 护士见她表情不对劲,又俯着身问:“真的不用么?” 木槿又摇了摇头,突然又想起来,问:“薄清寒一点儿都没伤着么?” “没有。我听医生问薄先生的时候,他说两辆车没有撞在一起,所以他没事。你是撞在了车窗上,力道太大才撞晕了。小姐难道你忘了么,你醒来过的呀,只是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护士笑眯眯的说,眼睛里带着点狡黠,“你还一个劲儿的拉着薄先生的手嘟囔着,可大家都听不清你在说什么。最后还是薄先生听懂了,笑的很开心的样子。” 护士这么一说,木槿倒是想起来了,昨晚的时候自己好像是醒来过。那时候只觉得头疼钝钝的疼,连眼都懒得睁开,可神智还清醒,只想问薄清寒一句,这个车祸是不是也正好是他要的结局? 如果是的话,他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 可如果他真的要这么做的话,当时为什么不把方向盘朝左打过去,让自己面对冲来的车子难道还不如一个小小的撞车窗来的直截了当么?他为什么还要把方向盘朝右打过去呢,|qi|shu|wang|都这个时候了,自己的信任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木槿连难过都没有了,只是觉得灰心。 真的是灰心。 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执着,才能让薄清寒连自己的安危也不顾,安排出这么一出狗血的剧情。 返校记 不多时薄清寒推门进来,他见木槿倚着枕头坐了起来,朝她淡淡一笑:“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木槿摇了摇头。 “等下张医生来帮你再做个检查,头部受伤得好好检查清楚,不然很容易留下隐患。”薄清寒边说边脱了外套,朝木槿一挑眉,嘴角带着点戏谑,神色带了点狡猾,“昨晚你一直叫我的名字。” 木槿双腿曲了回来,双手抱着膝头,下巴支在膝盖上跟他贫:“言情看多了吧你!你甭以为我那是想你了念叨你,我告诉你,我那是恨你呢!好端端的我在学校被你拖出去来了这么一遭,害人害己的,薄三你别得意,我恨不得拿把刀砍你。” 她这么一说,薄清寒倒是想起来了,问:“你今儿是不是还有比赛?” “我跟周老师打招呼了。”木槿淡淡的说,“我说我住院了,没法去。” 说完,她还朝薄清寒微微一笑。 薄清寒一挑眉:“不去也好。你那个比赛少也得熬一两个通宵,估计你现在吃不消。” 他这么一说,木槿的脾气倒上来了。她一咬唇,盯着薄清寒,嗤一笑:“可不是。我自己也就罢了,连着师弟师妹也跟着我一起遭殃。多好一机会,就因为我一个硬是没了。” 薄清寒挥手:“他们还小,还有机会的。你别多想,好好养你的脑袋。” “对啊,他们还有机会,只有我没了。”木槿说的连自己都觉得凄凉,“我没多想,我其实真的没多想。” 薄清寒也察觉了木槿的情绪不好。他轻轻走过来摸了摸木槿的脑袋,动作轻柔的像是在摸一只乖顺的猫。 木槿抬眼去看他,一双乌黑的眼睛突然显得格外的大,直直地盯着他,盯的他突然有些害怕。薄清寒一皱眉:“你怎么了木槿?” “没有。我没怎么,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木槿温和的朝他笑了笑,旋即垂下了眼帘,把自己藏了起来,“我准备了那么久的考研,准备了那么久的建模,就因为自己的不小心就全军覆没了。生活可真会开玩笑,我连工作都没有找,这下我可真的是毕业那天就开始失业了。” 她说的淡淡的,却让薄清寒有些莫名的心悸。他坐在床边,双手扳着木槿的双肩,把她扳的重新面对着自己:“没关系,你要愿意的话,毕业就来实辉吧。” 谁知道木槿摇了摇头,朝薄清寒露齿一笑:“再说吧。” * 木槿在医院待了一天,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十六号的下午。原本薄清寒的意思是让她就跟他一起过年,可木槿非说有东西在寝室,要回去一趟。 于是薄清寒送木槿回学校,可因为假期戒严车子没法进去,他只好把木槿放到学校门口,亲了亲她说:“晚点我过来接你,你就在寝室等我电话。” 木槿点点头。送薄清寒走了之后,她一个人慢吞吞回寝,可怎么想都觉得寝室里冷冰冰的一个人实在没意思,于是走到半路的时候她终于拿出手机给顾洵尧打电话。 顾洵尧正在家,接到木槿电话有些意外:“木槿?” “嗯,过年好!”木槿捂了捂外套,“我是来拜年的,嘿嘿。” 顾洵尧哈哈一笑:“比赛完了么你怎么还有空来给我拜年,该是我去慰问你才对啊。” 木槿一愣,没想到顾洵尧还记得比赛的日子。她淡淡一笑:“完了,我们工作比较快。对了跟叔叔阿姨带个好,就说我跟他们拜年了。” “这可没法带,你自己打电话去跟他们说。”顾洵尧又是一笑,“我也没回家过年。” 这倒让木槿吃了一惊,她咦了一声才问:“你怎么也不回家?” “忙,我也懒得跑了。”顾洵尧答的懒懒散散,倒真像是累,“年后我还要去那边谈个合同,顺便回家一趟吧,就不老跑来跑去了。” “噢,这样。”木槿点了点头,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是冬天最冷的一段时间,太阳看起来暖融融的,可是干冷干冷的没有一点儿温度。木槿走的慢慢吞吞,脸和鼻子耳朵都冻的通红,动一动仿佛就会掉下去。她一只手揣在兜里,一只手也没戴手套就那么拿着手机贴在耳朵旁,没说几句话就冻僵了手。 可是她却突然觉得踏实,哪怕就是通过一束看不清的电波,因为那一头的人是顾洵尧,所以觉得踏实安全。 不是跟薄清寒在一起那样的脸红心跳容易气急败坏,不是跟薄清寒在一起那样的烦躁不安没有依赖感。 木槿突然觉得有些悲观,难道这就是一厢情愿的爱?那些随时可见的微小心跳,因为他的不珍惜,所以显得格外的可笑和悲哀? 最悲惨的莫过于这样了吧,我爱的人不爱我。 木槿想这这一句话,眯着眼睛看校园里不远处光秃秃的白杨树林。那些树一根根笔直的站立着,只在最顶端分出了枝桠,割裂了整个天空。 顾洵尧也察觉到木槿走神,轻轻的“喂”了一声。 “啊,我又走神儿了。”木槿笑着承认,“我正准备回寝室,突然想起你来就问候一下,其实没什么事儿的。” 顾洵尧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提议:“要么我去找你吧,我们一起提前吃个年夜饭怎么样?” 木槿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说了句:“好。” 顾洵尧快到学校的时候给木槿打了个电话,谁知道她关了机。可等他到了学校门口没多久,就见木槿穿了件大红色的风衣远远地走了过来。 冬天色调原本就单一,突然间出现一份这么亮丽的红色实在是夺人眼球。顾洵尧坐在车中盯着木槿一步步走过来,突然就微微笑了起来。 木槿走的很快,没多久就风风火火带着一股冷风钻进了车里,嘴里嚷嚷着:“好冷好冷,外头真是要冻死人了。” 顾洵尧看着她冻的通红的脸颊和鼻子,说:“搓搓脸,小心冻伤。” “我哪有那么娇贵。”木槿大大咧咧的揉了揉鼻子,“脸都僵了,跟结了层冰似的,一捏就哗啦啦全碎了。” 说完她又转头来看顾洵尧,嘴角上扬,一双眼睛带着笑意:“你说我们去吃什么好?” 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白皙的几近透明的肤色映着大红的外套,真的是不动身色的美丽和漂亮。 最后两人还是决定去吃火锅,去的还是上次去过的那一家。虽然已经是过年,这里的生意还是好的不得了,顾洵尧出发前就打了电话预定|奇+_+书*_*网|,可到达的时候还是等了二十分钟才排到一个小包厢。 木槿进屋就脱了外套,她里头只穿个荷叶领的小衬衫,单薄的可怜。顾洵尧一见就皱了眉:“木槿,你没钱买衣裳么?” “什么?”木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没有没有,外套比较厚,里边要再穿毛衣什么的话我就成个胖子了。” 顾洵尧一挑眉:“你以为你还瘦么?” 木槿气的牙根痒痒,咬着下唇,眯着眼睛威胁顾洵尧:“你再说一遍试试?” 顾洵尧瞟了她一眼,轻轻一笑。 冬天吃火锅简直是熨帖到家的享受。又热又香又辣,没多久木槿就涕泪交加,手里捂着面巾纸还不忘点头晃脑的赞叹好吃,好吃。就连中途接到家里电话的时候她都是使劲儿吸着鼻子,木槿妈以为木槿感冒了,一个劲儿地问她是不是发烧鼻塞。 木槿哈哈大笑,边笑边用眼神儿瞟顾洵尧。 顾洵尧却是吃的慢吞吞,隔三差五动动筷子,倒更像是在陪吃。 听了通例行念叨,又挨个儿拜了圈年之后,木槿终于挂了电话。 顾洵尧见她挂了电话,一撩眼皮:“还说要跟我妈拜年,刚才怎么不在电话上跟你妈提一提?” 第46章 “哟!”木槿叹了声,“我顾着看你,给忘了。” “没事儿你看我干什么?” 木槿忍不住就逗他:“哎顾洵尧,你现在是不是工作挺忙的呀?” “还行。”顾洵尧点了点头。 “啧啧,你瞧瞧你瘦的,脸都快塌下来了。”木槿笑眯眯地说,“回头我告诉阿姨,让她帮你补补。不过我暑假回家那时候就听阿姨念叨着得日后考核媳妇儿的时候首要一点就是,会做饭。就算没个国家二级厨师证,起码得能做出八汤十二菜。啊对了,前两天我妈打电话,说阿姨替你物色到了几个后备军,等你年后回去瞧呢!顾洵尧,恭喜你也加入相亲大军。” 说完她还不忘伸手过去拍了拍顾洵尧的肩膀,然后心满意足的看到顾洵尧黑了的脸。 可话才说完,木槿就觉得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不够用,哪壶不开非要提哪壶。她转了转眼,又讪讪的皱着鼻子赔笑:“你别上心啊,我逗你玩的。暑假那时候听阿姨说过就记下了要唬唬你的……” 她越说声音越低,眼睛扑闪扑闪的,牙齿咬着下唇,只是偷偷瞟他。 木槿这样的神态,最像当年的她。偶尔犯个错,就用这样可怜兮兮的小狗眼神儿看他,所以他从来都不会对她说一个“不”字。 甚至当年出国那时候,也只是笑着岔开了话题,明知道她是说真的,可还是假装不知道,假装她只是为了留自己而鬼迷心窍。 顾洵尧突然就有些晃神。 他不做声,木槿也不敢再乱说话。两个人沉默的吃完了后半段饭,又沉默地一起出了门,上了车以后顾洵尧才问:“去哪?” 他这一声问的木槿有些怔,她飞快的回答他:“回学校。” “寝室还有人么?”顾洵尧有些意外地抬头看木槿,一双眼里仿佛也闪了点光彩,“还是就你一个人?” 木槿咬着唇不敢看他,半晌低低说了句:“就我一个。” 顾洵尧“哦”了一声,突然低低一笑,也不再问,伸手发动了车子。 到了学校门口,木槿要下车的时候顾洵尧突然“哎”了一声叫住了她,脸上欲言又止。木槿手还在车门把手上,回过头来问:“怎么了?” 顾洵尧皱了皱眉:“你今天,怎么了?” 木槿一愣,没想到自己以为已经藏到这么好,居然还是被他给看出来了。 她伸手摸了摸鼻子,朝顾洵尧抿嘴一笑,眉眼间都是浅浅的笑意:“没事,我想家了。我还没一个人在外头过过年呢,不过你放心吧,我们学校有惯例的,明天晚上的年夜饭是跟校长书记一起吃,待遇真不错。” 顾洵尧挑了挑眉,哦了一声:“寝室暖气足不足?” 木槿点点头:“足的很,我都热。” 顾洵尧的视线一直停在木槿脸上,看了她很久才点了点头,说:“我送你到楼下吧,天黑了,学校里又没人,我不放心。” 木槿本想拒绝,又觉得不好开口,只好点了点头,转身推开了车门。她边下车边从包里拿手机看时间,可没想到手机居然自动关机了,于是她捂了捂领口问顾洵尧:“几点了?” “八点半。”顾洵尧也拿手机出来看时间,“一栋楼都没几个人,你确定你敢住?” 木槿白了顾洵尧一眼:“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什么不敢。” “这倒是。”顾洵尧突然一笑,“就是不知道谁来着,抱着我哭个没完没了,怎么哄都不停。” 他说的是初中那一次,木槿的父母都出差,木槿就在顾洵尧家住了两天。没想到她放学回家的时候正好遇上电梯事故,卡在里面不上不下,足足卡了两个多小时。 等维修人员打开电梯,木槿一见顾洵尧就哭了个昏天暗地,怎么哄都哄不好,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 最后好不容易把她哄进家,她还抽抽噎噎,一双眼睛红的像只兔子:“黑漆漆的,我以为我出不来了。” 从那以后木槿就很少一个人待着,更是宁愿爬楼梯都不去坐电梯。 谁知道木槿轻轻一笑:“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还当我是那个小屁孩儿呢。大学这几年还没个一个人住的时候,再说我实习那时候不也是一个人租房子住。” “顾洵尧,我早就不是那个傻乎乎的木槿了。”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压抑,有点空荡,“我早就长大了,只是你还不愿意相信罢了。” 顾洵尧猛然转过头去看她,路灯幽暗,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是觉得她的脸上仿佛戴了个面具一般空洞,没有表情。他一惊:“木槿……” “我是说真的哦!”木槿却突然笑嘻嘻地转过脸来看他,一双眼睛中有两点光芒闪过,笑的漂亮灿烂,“你出国那时候我才高三,一转眼我都要大学毕业了。因循守旧要被淘汰的,你可得好好学习学习与时俱进哟!” 说完,她哈哈一笑,大步朝前走去。 晚上起了风,刮的人有些冷,顾洵尧静静跟在她身后,微微皱了眉头。 木槿走了两步发现他没跟上来,于是回头来看他:“不走了?” “你长大了是好,可你在我跟前还有必要这么撑着么木槿?”顾洵尧顿了顿,又说,“你老实跟我说,你跟薄清寒之间到底怎么了?” 误解记 木槿听了顾洵尧的话也是一愣,可她很快就耸了耸肩,朝他笑了笑:“顾洵尧你想多了吧,好端端的跟薄清寒有什么关系?” 顾洵尧跟了上来,嘴角一挑:“你当我看不出来么?我跟你说什么来着,如果在他身边不开心,记得还有我在这里。你就宁愿自己一个人憋着都不肯跟我说一说?” “真没什么。”木槿缩着脖子笑,“我跟他挺好的,真的。哎呀这风太大了,赶紧走吧,好冷。” 说完她就看顾洵尧。 顾洵尧却不动,紧紧盯着木槿的双眼,仿佛要从她的眼睛里找出蛛丝马迹:“木槿,好歹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心里高不高兴,你以为我真看不出来么?我问你是因为关心你,不是为了送你人情等你报答我。” 木槿抿了抿唇,脸上讪讪的:“我真没事儿,真的。不就是快过年了我还一个人在寝室住么,吃饭那时候他发短信给我说晚上来接我,我这不想着你见着他不太好么,所以就跟他说不用了明儿再说吧。” “我到你们学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就关了机。”顾洵尧脸色沉了下来,“你什么时候收到他的短信息?” 一句话问的木槿目瞪口呆。 她连笑都不知道怎么笑:“顾洵尧。” “你不愿意说是吧。”顾洵尧突然叹了口气,“不愿意说就不说吧,我也不问了。你只要记得,不管遇到什么事,如果找不到求救的人,一定还有我。” 说完,他一把牵起木槿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朝她微微一笑:“走吧。” 顾洵尧的手指冰凉,掌心却是温热的。木槿也没抽出手来,任由他握着,跟着他的脚步朝前走。 这样的牵手,好像自从两人懂事开始就不再有过。甚至有些时候顾洵尧背过她、抱过她,可也再没有用这样的姿势牵过手。 也许一个简单的姿势,代表的却不仅仅是那么简单的感情吧。木槿边走边想着,从前喜欢他那时候抱着他哭的一塌糊涂都不觉得有什么,可如果什么时候不小心碰一碰他的手就像是沾了火,烫的要命。 原来最简单的,才是爱。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微小而细微的心思渐渐都给了薄清寒呢。木槿想到夏天去千山的那一次,薄清寒在车里伸过手来紧紧握着自己,那一个瞬间仿佛整个世界的光亮都聚集在了手中,美丽漂亮的让人浑身颤抖。 短短的小半年,就成了这样寒冷的冬天。 快到寝室楼下的时候木槿悄悄拉住了顾洵尧:“楼下阿姨也在,我跟阿姨挺熟的,让她看着万一误会了就怪不好意思的。剩下这两步我自己走就成了。” 顾洵尧回过身来看木槿,手还没松:“好,我看着你进楼里。” 木槿嘿嘿的笑:“我在楼下阿姨看的到的地方目送你出去吧,道义上送送你。” 顾洵尧欲言又止,张了张嘴仿佛要说什么,可最后还是眯了眼一笑,伸出另外一只手环住了木槿的肩膀,只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小槿,我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难过。” “我没难过。”木槿听到自己故作轻松的声音有些涩,“我真的没难过。我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是你替我担心。你就放心吧顾妈妈,我真的真的真的好的很,你就别替我操心了。” 顾洵尧微微挑了挑唇角:“好。” 木槿挣脱了顾洵尧的怀抱,两步跑到楼门前朝顾洵尧挥手:“快点走快点走,我看不到你了就上去!” 顾洵尧点了点头,朝她一挥手,转身一步步朝校门外走去。他原本就个子很高,又穿了黑色的大衣,越发显得瘦削,在朦朦胧胧的灯光里看不真切,却让木槿觉得有些难以言喻的落寞。 眼看着他越走越远了,她突然又扬声叫住他:“顾洵尧!” 顾洵尧一回头:“怎么?” 木槿又跑到他跟前,直直看着他,一双眼里水雾弥漫,终于还是下了狠心:“对不起,二哥。” 顾洵尧浑身一震,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胸口,连脸色都有些变,笑容僵硬:“你叫我什么?” “二哥。”木槿不敢看他,低了头盯着他胸前的大衣扣子,黑色的大圆扣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质地,居然反射着光亮,刺的她眼睛生疼,“二哥,对不起。” 第47章 顾洵尧突然笑了,笑声低哑难听:“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还能听到你叫我二哥。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听到你这么叫了,没想到你居然又改口了。” 木槿心里像被什么在刮,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只被拎了耳朵的兔子,怎么挣都挣不脱。 “你第一次叫我名字是什么时候?我要出国那时候吧。”顾洵尧的声音低的仿佛是在叹息,“那时候我不知道,总觉得你小,也就真把你当妹妹。可是木槿,我等到你长大了,你却不肯等我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木槿急急的说,“只怪我那个时候小,以为那就是爱了。可那其实也不过就只是习惯了什么事都靠你帮忙,什么事都让你去做,我只要心安理得的等结果就好。我难过过,我偷偷的哭过,我甚至恨你不肯给我个承诺,可这些随着时间都还是慢慢的淡了,淡了,淡到最后我见到你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我当年对你并不是爱,只是舍不得。” “二哥,那个时候我舍不得你走,所以才会以为自己是爱你。”木槿鼻子一酸,声音就有些哽咽,“可我现在才知道,其实不是。那不叫爱,那样的感情不叫爱。” “这样也好。”顾洵尧叹了口气,“木槿,我只希望能看到你快乐。可你现在明明不快乐,你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 “我没有委屈。”木槿抬起头去看他,眼睛里还蓄着泪,“我真的没有委屈。我爱他,所以我心甘情愿。我真的心甘情愿。” . 木槿站在原地发呆,直到看不见顾洵尧的身影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朝寝室门口走去。谁知道她才到楼下,就听到一个声音从阴暗处凉凉地传进她的耳朵:“好一场情深意切,木槿,我倒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薄三?”木槿见了他一惊,有些慌乱的抿着唇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怎么在外头没看到你的车?” 她背后站着的人正是薄清寒。他倚在墙边,整个人都隐在暗处,双手拢在大衣口袋里,歪着头,嘴角含着冰冷的笑,也不说话,两点微光从他眼中洒落出来,淡然自持又笑意吟吟地打量着木槿,打量的她有些心慌。 “我不是……”她试图开口。 “初恋很美好,初恋忘不了?”薄清寒很快地打断她,“木槿,这样的解释我不需要。” 木槿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他眼里还是没有暖意,亮的仿佛要灼伤了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牵手拥抱接吻都是很理所当然应该发生的,不是么?” 他嘴角甚至带了淡淡的笑,然后轻轻推开了木槿,头也没回的走了出去。 木槿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强忍着自己冲上去解释的冲动,最后还是一次次跟自己说,算了吧,算了吧,如果能就这样结束,那就结束吧。 可她一直站到脚都冻僵了,脸上被风吹的麻木的失去了知觉。 最后还是阿姨探出头来叫她:“木槿?快点回来呀,要关楼门了!” 木槿朝阿姨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又听到阿姨说:“你男朋友走了?” “啊?”木槿有些愣。 阿姨一笑:“我让他进来等他也不,在外头站了两个多小时吧,也不嫌冷!” 两个多小时! 木槿一把抓住阿姨的胳膊,急急地问:“阿姨,你说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七点左右吧。”阿姨回忆着,“我记得我刚开始看新闻联播,他就来敲门,问你在不在。我说下午出去了没回来。他说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怕你一个人大过年的晚上在寝室无聊,找你去他家跟他一起过年。这天寒地冻的,我叫了他几次他都不进来。” 薄清寒在冷风里居然足足等了两个小时! 木槿恍恍惚惚地进了寝室,恍恍惚惚地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恍恍惚惚地坐在椅子上发呆。寒风里等自己两个小时,他这又是为了什么?那个答案几乎就要在唇边呼之欲出,可她却还是不肯去想,也不敢去想。 只怕如果自己认定了这个答案之后,再被更残酷的事实狠狠砸碎。 如果那样的话,她宁愿不曾有过这样的希望,也许就不会有太深沉的绝望。 可最后她还是没能按捺住,手忙脚乱地给手机充电给薄清寒打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他都不接,木槿锲而不舍地一直打一直打,一直打到最后他关了机。木槿听到手机里那个女声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时候,忍不住怔怔地掉了眼泪。 他居然真的真的,真的能够这么狠心,说转身就转身,说走开就走开。 明明前一刻还在零下十几度的寒风中等着她,可一转眼他居然就能再也不看她一眼,甚至连她的声音都不屑再听一听。 再信一次,再赌一次。就一次。 木槿握着手机爬上了床,默默的跟自己说。 半夜木槿被手机铃声吵醒,手机上显示一个陌生的号码。她迷迷糊糊的接:“你好。” 那边却没有作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嬉笑打闹的声音,姑娘们吵吵闹闹的声音,可是却能清晰的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唱:“thissituationgotoutofhand,ihopeyouunderstand,itcanhappentoanyoneofus,anyoneyouthinkof,anyonecanfall,anyonecanhurtsomeoheylove,heartswillbreak,'causeimadeastupidmistake……” 歌声随着电波传过来,木槿突然就清醒了:“薄三?是你么?” 那边还是没有说话,歌声也没有停,一声声地清晰可闻。 木槿又试探地问:“薄三?” “咦?”薄清寒仿佛有点醉了,吐字都不怎么清楚,声音又低的不成样子,还带着点自嘲的笑。 隔了半晌他又带了点奇怪的问:“怎么是你?” “你喝酒了?你在唱什么?”木槿咬了咬唇。 薄清寒哐一声挂了电话。 黑暗中木槿却睡不着,脑海里想的全是刚才听到的那首歌。 这首歌,木槿也知道。 可他要唱的是哪一句?是“shemeansnothingtome”?还是“idon’twannaloseyou”呢? 争吵记 第二天就是除夕,木槿起床就将近十一点。她起床后收拾好之后又给薄清寒打电话,他手机果然还是关机。 木槿胡乱收拾了东西就出了门,慢慢吞吞在街上溜达着。正午的太阳很好,虽然气温还是很低,可照在身上偶尔也会有点融融的温暖。街旁店铺两侧都贴着大红的春联,挑着高高的红灯笼,一派祥和喜庆。 街上也有穿着厚厚羽绒服的小孩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玩,也有一样慢慢悠悠散步的老人,甚至还有一个穿着单薄的男孩子,背上背着一把吉他,蓄着半长不短的头发,神色落拓却悠闲自在。 就这么晃悠了很久,木槿罕见的什么都没有去想,随着心情、没有目的的走着,一直走到后来脚都好像要冻僵了才停下来。她站在路边等了好久才等到一辆出租车,朝薄清寒家走去。 在车上木槿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宽阔的马路,路旁光秃秃的树,白色的护栏,黄色的标线,突然就想,如果要是能下一场雪该多好。 等她到了薄清寒家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下午四点。木槿翻了半天的包才沮丧的发现自己居然忘带了钥匙,她摁了许久门铃都没有人来开,只好盯着手机发呆。 拨号——确认——迅速挂断。 再拨号——确认——又迅速挂断。 反复折腾了许久,木槿终于还是把手机放到了包里。 她站在薄清寒家门前仰脸看楼上,不就是两个小时么,他都能等自己为什么就不能? 这么一想,木槿倒是很释然,三步两步朝前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斜前方不远处的长椅上,翻出耳机开始听歌。 天真是冷,黑的也早,还不到六点就已经全黑。好在路上隔一段路还有路灯,不至于黑的什么都看不到。木槿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又冷又怕,只觉得浑身冻的已经僵硬的不成样子,像是个冰柱子,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断掉。 可薄清寒还没回来。 木槿叹了口气,摘了手套,用掌心残余的温热去捂脸和鼻子。可那点热气还没传到脸上,手也早就凉了。她只好站起来并着脚跳,一跳一跳像那只兔子,唯独缺了农夫。 再看时间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木槿终于忍不住要给薄清寒打电话,可没等她输电话号码,两道车灯就打在了她的前方。 木槿坐的位置正好是个拐弯处,她恰好跳远了些,被掩在了暗处。她见车子停在薄清寒家楼下,也是熟悉的那个车子,以为是薄清寒回来了,捏了捏脸就要跑过去,谁知道车上下来了的却是两个人。 一个正是薄清寒,借着灯光还能看到他穿着大衣,又高又瘦。另外一个是个女子,身材高挑,也是捂着一件大风衣,衣摆在风里轻轻翻飞,虽然看不清楚她的脸,可蓦然就让木槿想到了那次在医院见到的那个让人惊艳的女子。 好像也就是见过那么一次,可木槿却一直觉得她眼熟,像是什么时候曾见过似的熟悉。 第48章 薄清寒跟那女子也不进门,只是站在门口低低的说着什么。薄清寒背朝房门,面对着女子说话,偶尔比划一个手势,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痕迹。那女子只是歪着头听,偶尔转头一笑,仿佛黑暗中绽放出的花朵,暗香顿生,清雅美丽。 明明那日还是浓烈富贵的牡丹,转眼就成了清俊淡雅的优昙。可不管哪个样子,都会让人惊艳。 木槿原本踏出去的脚步,于是硬生生地又被她给收了回来。 耳机里还有人在唱着:原来在困着灰色街灯,步步艳红,你怎么可能带路;从来便这么我看我的,多么感动,并未令你哭…… 她慢慢朝后退了开来,只想远远的退回去,退回去。如果能退到今年的夏天,或者是再往前一点退到高考填志愿,或者再再往前一点退到那么久那么久之前。 也许那样就不会遇上他,不会有机会遇上他。 他还能做他的准王子,幸福快乐要月亮不会有人给星星;自己还能做自己的柴火妞,衣食无忧倒也自由快活。 总好过现在这样兜兜转转,靠不近,放不了,就连想起来的时候都觉得难过,难过的从来都不肯去想那个结果。 谁知道木槿只顾着朝后退,没想到不小心撞到了椅子角上,身体一个不稳朝后跌了下去,鞋和椅子碰撞,发出一声闷闷的钝响。这一声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朝薄清寒的方向看过去。 可大概是距离太远,又刮着风,薄清寒连脸都没有朝木槿这边转一转,只是双手推着那名女子的双肩,一步步把她到车门前,帮她拉开了车门。 那名女子突然凑过来在薄清寒脸上轻轻一吻,然后迅速钻进了薄清寒的车里,倒车离开。 木槿猛地松了口气,连爬起来的劲儿都没有,索性一屁股坐实了,胳膊搭在椅子上,把脸埋了进去。 她只是觉得累,这样的戏她唱的心力交瘁,还不得不乔装打扮装作若无其事的陪他演上一遍又一遍,一天又一天。 可她还没把脸捂温一点,就听到耳畔一个淡淡的,带着三分无奈三分沮丧还有三分恼怒的声音:“果然是你。” 她一抬头,就看见薄清寒双手拢在口袋里,风度翩翩地站在她眼前,漆黑的眼睛里全是冷意,嘴角微微勾起个嘲讽的弧度,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自己。 这样寒冷的冬天,她几乎是四仰八叉地跌坐在地上,形象分数别说零,连个负数都打不上。木槿索性连动都不想动,重新又朝臂弯里伏了下去。 “你的小竹马没带你回家过年么?”薄清寒嘴角依旧扬着淡淡的嘲讽,顿了顿才又问了句,“你怎么了?” 木槿没说话。 “摔着了?”薄清寒看情形也明白了八九分,眉头一皱,似乎是低低的一叹,反手脱了大衣裹在木槿身上,也不管大衣衣角拖在地上一大片,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木槿只是轻轻挣了一下,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挣不过他,于是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就又闭上了眼睛。 “你的钥匙呢?没带钥匙你的手机呢?大冬天的你以为你在干什么!”他边大步朝屋里走边瞪木槿。 木槿抬头瞟了他一眼,低低说了句:“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闭嘴!”他松了手把木槿放下来,一手还紧紧揽着她,一手去大衣兜里找钥匙开门。 木槿果然不再说话,乖乖跟他进了门,缩在沙发上不动弹。 薄清寒带木槿进了门就把她扔到沙发上就上了楼,隔了不多久手里拿了个杯子下来又钻进了厨房,丁零当啷一阵响动之后又站在木槿跟前把杯子递给她:“喝了。” “哦。”木槿接了杯子,被热腾腾的气给熏了眼睛。她抬眼瞟了眼薄清寒:“我忘带钥匙了。” “不带钥匙你不会给我打个电话么?难道你连手机也没带?”薄清寒皱着眉瞪她,“就算你连手机也没带,你不会找暖和的地方等?零下二十度你在外头顶着寒风傻站着,你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木槿被他训的说不出话来,半天才翻了翻白眼嘟囔,声音越来越低:“要不是阿姨告诉我昨儿你在外头等了两个小时,你当我乐意在外头吹冷风么……” 眼前的薄清寒突然沉默了下来。木槿偷偷抬眼去看他,只见他还是站在沙发前,一双眼睛像是要喷了火,只是脸上带着可疑的红色。他突然不知道打哪来那么大的火气,声音冷的不可思议: “这算什么?木槿,你这算什么?还人情?你就这么急不可待,这么怕欠了我点什么?” 木槿从没见过这样的薄清寒,她眼眶一红,一股气憋上来,把手中的水杯“当”一声放到了茶几上,顺势就站了起来:“我算什么!薄清寒,你倒是跟我说说,我又算什么!对啊,我就是怕欠着你,我着急,我厚着脸皮来等你,结果我等到了什么!” 他怒极反笑:“你什么意思?” “你问我算什么,算什么?不过是你在冷风中等了我两个小时罢了,不过是你看到顾洵尧送我回来罢了。你有什么资格这么问我,你有什么资格!”木槿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气势也没了,只觉得自己的软弱全部都铺在了他的眼前,“我不过就是你那么多女朋友之中的一个罢了,我只不过好运气有个这么好的哥哥罢了!怎么,你觉得受不了了?你觉得委屈了?你怎么不想想我委不委屈,我从下午四点等到八点看到你抱着另外一个女人回来,我委不委屈!” “我从高三顾洵尧出国那时候就没再叫过顾洵尧二哥,我昨天又改口改回去了。”木槿的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声音也开始哽咽,“你知道那一句二哥意味着什么么?你知道么?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从来只爱你自己,你从来只爱着你自己!你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你不知道……” “薄清寒,你不知道。”木槿喃喃地说,身体一歪跌坐在沙发上,“真的,你不知道。” 木槿坐在沙发上用袖子擦眼泪,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完。她正手忙脚乱,突然一盒面巾纸被送到了眼前。木槿一抬头,就见薄清寒弯着腰,一手扶着膝盖,一手递过面巾纸,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脸,带着点迷惑,带着点不确定的看着自己。 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伸手抱了纸巾盒子,随手抽出一张来擦脸。 “你叫他二哥?”他问。 木槿又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从四点一直等到八点?”他又问。 木槿脸一红,转过去头不看他。 薄清寒却不肯放过她,固执的把她又朝自己扳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是不是?” “不是!”木槿不耐烦,“你听谁说的?” 他笑的眉眼弯弯:“没人说,我自己猜的。” 木槿又抽了张纸巾去擦脸,却突然被薄清寒一把握住了手。他温热的手轻轻抚上了木槿的脸,声音突然温柔的不可思议:“木槿,我不想看到你哭。刚才那是个误会。” 她上下打量了眼薄清寒,微微一哂,恶声恶气地说:“放心吧我再也不会让你看到的,世界上男人那么多,回头我就对别人哭去,哭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哭倒长城做个新一代的孟姜女……” 话没说完,她就被薄清寒一把搂进了怀里。他的吻落的又急又快,带着点急促的霸道,声音低喃如同耳语,只是含含糊糊一声声叫她的名字:“木槿……木槿……” 木槿使劲推着他,可怎么挣都挣不脱。她着了急,一口就咬到他的唇。 薄清寒着了疼,却丝毫不肯松手,反而是更加深更加急促地去亲她。 木槿缩在沙发上躲来躲去,怎么都躲不开。最好她的手好不容易挣脱,在他腰上使劲一戳,戳的他猛地站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点恼羞成怒:“木槿!” 木槿狠狠地瞪他:“你以为这就没事儿了?我告诉你薄清寒,你不恼了,我可还恼着呢!” 电话记 薄清寒嗤地一笑,立在沙发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哟?” “哟什么哟!”木槿朝他翻白眼,“说,她是谁!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赶紧招!” 说完她就目光炯炯的盯着薄清寒。 薄清寒哈哈大笑,伸手拿木槿刚才捧着的杯子喝了口水,停了停才说:“我一发小。年前不就跟你说我有一发小是模特,才从国外回来,估计少不了花边儿。就是她。” “切。”木槿不屑,“蒙谁呢你,有发小没事儿亲一口的么!” 他在木槿面前呆了半晌,突然转身朝楼上走去。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又突然转身朝木槿笑吟吟地说:“就许你有个小竹马,不兴我也有个小青梅了?木槿,党和人民教育我们要一视同仁。” “呸!我再说一遍,我跟顾洵尧那是纯洁的男女关系!你要实在闲的不行想乱套你就套吧,甭让我知道你龌龊的思想!”木槿恶狠狠地骂。 薄清寒倒是不在意,朝她挑了挑眉,朝楼上一歪头:“一起上去换衣服?” “无耻!”木槿脸一红,又把头朝另一侧扭过去不看他。 隔了会儿她觉得后头没动静,一扭头,就见薄清寒还是笑着站在楼梯口,眼神直直落在自己身上。他的嘴角还是微微扬着,却带着不可思议的柔和,像一条安静流淌的河。 木槿脸又是一红:“你不上去换衣服么,磨蹭什么呢你!” 薄清寒也不答话,突然问了句:“晚上我们吃什么?” 第49章 一句话问的木槿也有些愣,眨了眨眼才想起来,今天是除夕。 她抓了抓脑袋:“不知道啊,你没吃饭么?” 薄清寒摇头。 “没吃饭你大晚上去哪了这么迟才回来!”木槿怒。 薄清寒转身朝楼上走去,声音飘飘荡荡的传过来:“煮饺子吃吧,冰箱里有昨天从家里厨房送过来的饺子。左侧那格是我从李妈那给你带回来的素馅儿,我吃遍这城里就数李妈做的最好,你尝尝。” “哎……”木槿叫住薄清寒,“你过年也不回家?” 谁知道他没听见似的,也不回答,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后头。 木槿一看表,晚上十点,正是红火热闹的时分。小区里各家各户的隔音效果做的太好,窗外居然安安静静,一点声响都没有。她叹了口气,爬起来开了电视,转身钻进了厨房。 冰箱里果然有饺子,几乎全是一般大小,整整齐齐地摆了两格。木槿给锅里盛了水,坐上锅,转身出去洗手。 薄清寒还没有下楼,客厅中的电视机屏幕里又吵又闹,花团锦簇,音乐喜庆祥和,一派过年的气氛。可再转头回来看这里,满屋都是冷冷清清,一共两个人还是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倒像是有点不相往来的架势。 木槿又是一叹,这样折磨,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洗了手之后又钻进厨房,在冰箱里一顿搜索,居然除了樱桃番茄和黄瓜之外什么都没有。木槿捏着唯一能当菜的黄瓜忍不住皱了眉,薄清寒他真的是打算过个清清淡淡的年么?清淡也不能清淡成这样啊! 现在出门去买菜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了,木槿拢了一部分番茄去浸水,间隙又洗了黄瓜,切成细细的黄瓜丝凉拌。她刀功岂止是不好,简直就是差,两根黄瓜切了大半天不说,粗粗细细一点也不均匀,卖相极差。好在做好也就是自己吃,木槿倒是很没有负担,边切还边轻轻跟着客厅传来的音乐轻轻哼着歌。 从前在家的时候木槿一直都是号称凉拌黄瓜的高手,除了色相不好之外,香气和味道都是很拿手的。她也不用小碟子来盛,就在装黄瓜的大玻璃碗里倒陈醋加调料,搅拌了半天尝了尝后自言自语:“要是有点辣椒油就好了。” “左上方第一个柜子里有。”门口突然传来声音。 木槿回过头去看,只见薄清寒换了身浅色衣服,肩头倚着门框,一只脚支撑身体重量,另一只脚交叉过去,脚尖悠闲地点着地。明明看起来他一副云淡风轻君子远庖厨的样子,可偏偏眼神幽暗深沉又有光芒隐约跳动,像极了情人节那一天桌旁的两束烛光。 “算了,我帮你拿吧。”薄清寒挑了挑眉,迅速恢复了惯常的漫不经心,大步跨了过来,把手中的手机放在一侧,双手去柜子里找出一个小瓶子塞给木槿,皱着眉一副嫌弃的样子,很快的朝厨房外走去。他走的又快又急,连头都不回,只有声音传过来:“你小心点,别烫着手。” 木槿嗤地一笑,看着他出去才拧开手中的辣椒油闻味道。瓶子外头没有包装,倒像是自己炸出来的,可是味道异常香浓,扑鼻满满都是香气,带着点花椒和五香粉的味道,更加浓郁。 拌好了黄瓜,又洗好了小番茄,木槿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来煮饺子的——她转头一看,忍不住要哀叹,居然没有点火!于是她又蹭过去点了火,等水烧开好煮饺子。 谁知道就这点时间里头,薄清寒忘记拿出去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 木槿凑过去看,只有一个很亲昵的名字:小仙子。 手机一直在震动,屏幕一闪一闪晃的耀眼。木槿一咬牙,推了开来,把手机放到了耳畔。 那边一个风风火火的女声,清脆响亮,可有软软的带着点甜,连招呼都不打劈头就问:“薄清寒你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说让我去接阿童你一会儿就过来么,我跟阿童都到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木槿手忙脚乱的合上了手机,只觉得浑身好像都在抖,又不安又内疚,连锅里的水烧开了都没注意到。 手机很快又震了起来,木槿转身去关了火,边朝外走边扬声叫:“薄三,电话!” 薄清寒接了手机一看,又迅速地抬头看了眼木槿才接了起来。他“嗯”了两声,瞟了眼木槿,顿了顿说:“刚才手机没电,自动关了。” 木槿只是咬着唇站在他面前。 “你跟家里说一声,今晚我不回去了。明儿一早我再回家拜年吧!还有,告诉阿童,她想要什么礼物只管去挑,回头我去结账。”薄清寒淡淡地说,“我嫌家里人太多,又吵又闹的头都大。就这样了啊,你也甭见外,就当是自家,玩的开心点。哎还有,晚上跟我哥我嫂子搓麻将可别输了,给师父挣点气,不然输了他们回头又要嘲笑我这老师教导无方。” 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薄清寒懒懒散散地回答:“得就这样了,明儿早上我回去接你们。” 挂了电话,薄清寒抬头跟木槿解释:“我家。” 木槿咬着唇,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甚至带了点犹豫:“要么……你回家吧。” 薄清寒一扬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突然一皱眉打发她:“快去煮饺子,饿死我了。” “不。”木槿也拗了起来,“我要回学校。你赶紧回家去吃饭吧,今晚校长书记都在学校跟同学们一起过年,我也回去看看。” “木槿!”薄清寒明显带了恼意,浓眉锁在一起,浑身都仿佛带了点寒意和怒气,“你非要这么跟我别着来是不是?” 木槿咬着唇不说话。 薄清寒也不说话,随手把手机扔在一边,接着看电视节目。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仿佛空气中带着点微妙的气息,明明是寒冬,暖气也不算格外的足,却让木槿觉得浑身燥热不安。她时不时瞟一眼薄清寒看他动静,谁知道薄清寒愣是能泰山压顶色不变,气定神闲地悠然坐在沙发上,双眼只盯着电视屏幕一动不动。 可饶是他这样不动神色,木槿还是觉得他在生气,莫名其妙的生气。 木槿下了数次狠心,终于开了口:“之前她还打过一次,我接了。对不起。” “我知道。”薄清寒回答的很慢,可还是撩眼看了看木槿,“接就接了。” “我没出声儿的。”木槿又解释。 “嗯?”薄清寒的眉又拧了起来,眼里带着怒火,几乎是咬牙切齿,“木槿,你就这么急不可待跟我撇清关系?” “没有!”木槿回答的干脆伶俐,“我原本就跟你没什么关系!” 她这一句算是捅到了火药,薄清寒怒极反笑,嘴角微微一勾冷哼一声,眼神几乎要冷的冻伤人,声音都像是挤出来的:“很好,很好。” 木槿张了张嘴,一句话脱口而出:“薄清寒,既然你这么生气,那你告诉我,我跟你是什么关系?你用什么来证明给我看,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可以随随便便丢弃的附属品?” 薄清寒突然地沉默了下来。 木槿也过去坐到了沙发上,双脚曲了起来,头枕在膝盖处,脸朝薄清寒:“我不想跟你吵架了,你还是回去吧。你有待在这里的这份心,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她轻轻笑了起来,笑声低哑,伴随着电视里传出来的幸福喜庆听起来格外的刺耳:“这么想一想我还真是悲惨,稀里糊涂的当了次第三者。当了也就罢了,我居然后知后觉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连小三都当的这么没有专业素质。薄清寒,你现在要是留在这里,小心我日后死缠着你不放手,缠你个焦头烂额。我好歹也得有点专业素养,在你身上捞一笔再走。”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她还是枕着膝盖,脸上却笑的灿烂,安安静静地如同一朵深夜绽放的花朵,却含着尖锐的利刺,句句扎人,字字滴血。 薄清寒也靠到了沙发上,抬手关了电视。瞬间客厅里幽暗了起来,只有厨房门口渗出一点冷光。他的神色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只是声音里含着疲惫:“不是那样的,木槿,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很久以前就告诉过你,她从小跟我们一起长大。”他隔了许久才微微一叹,“如果非要追溯的话,初安几乎是当时所有女孩子里最出色的那一个。漂亮,不管什么时候都有礼貌,可她一点儿都不娇气。小时候男孩子们出去玩总会比胆量比勇气,苏念影颜轻她们根本不行,唯独她,只会暗自咬牙顶着,眉头都不皱一皱。” “她成绩也是所有人里最好的一个。小时候大家成绩其实都差不多,齐刷刷的上,等到高中的时候她就把我们远远甩在了后头。其实说甩也不怎么对,大家都成绩都不算差,只是没有人能跟她一样把物理学的那么好。蒋二当年是理科班的龙头老大,在物理上也不得不说小安比他厉害。就这样,在我们以为小安会顺顺当当拿了国际物理奥赛金牌然后出国的时候,她居然选择了做模特。” 薄清寒唇边带着淡淡的微笑,目光悠远仿佛回到了那些年:“要知道,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赛场上要是哪个国家有女生代表国家出战,整个赛场上个人都会起立为这名女生鼓掌。一个女孩子要在物理学上出成就,真的是太难太难了,可她说放弃就放弃了,说不要就不要了。大家都劝她,可居然真的能狠下心来,大学去修了比较轻松的管理,毕业就出了国。” “这次要不是她母亲身体不好,估计她也不肯回来。”薄清寒转脸朝木槿看过去,朝她微微一笑,“就这样。” 第50章 这样漂亮的姑娘,居然还能这样的优秀。少年时代哪个男生的目光不会为她停留呢?就算表面上若无其事的不服气,心底也会暗暗为她赞叹,被她折服吧? 木槿默默和薄清寒对视了一眼,又轻轻转开了头,把目光落在了电视机上:“哦。” 她不说话,薄清寒也不再说话。他仿佛已经跌进了回忆,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怔怔地出神。 木槿偷偷歪过脑袋去看他,不禁想去探索他在想什么。是在怀念过去?还是在怀念那个时候单纯的感情?是不是想到那张让人惊艳的脸庞,想到他曾经年少的心动呢? 这个幽暗的除夕,木槿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就像是一条松松垮垮的弦,突然被绷紧,然后轻轻一拨——不疼,却是轰地一声,惊天动地的反复回响。原本以为只要努力,只要能一点一点去融化他,融化那一份深埋在内心的毒瘤,总有一天他能抛开心结,总有一天他能够被自己的爱感动——可谁知道,现在竟然连这一点点的念想,都没有了。 如果说当初,知道薄清寒为什么要接近自己的时候是震惊和心疼难过,那么现在被薄清寒亲口证实的这个消息则彻底把她仅存的勇气一并打消了,没了意义,没了依靠,没了她唯一能够凭借的——爱的名义。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推文里有个专门放歌曲的地方,有下载地址,大家如果想要可以去看看~ 送小番外一个,慰问大家久等~汗~ 嗷嗷再爬回来说,番外不是我不分段,而是它这个作者有话说系统就是这样==+不会首行空格~or2 =========================================== 【这个是真的第一次,绝对标准版==#欧也~】 薄三第一次见木槿的时候,脑海里其实就浮现出一句话:怎么会有这么彪悍的女人? 彼时她正从某个男人怀里挣扎出来,在微弱的光下只看到眼神里满满地都是愤怒,一张脸好像也憋了气儿,嘴角沉着,眉头紧皱,一脚就死命地踹在了刚才还抱着他的男生腿上。 紧接着,她看都不看那男生一眼,转身就跑了。她跑的极快,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般仓惶,又好像一头小鹿般轻盈。 分明就一个人,怎么会有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呢?薄三挑着眉想。 可他还没想完,木槿就直直朝自己撞过来。薄三一躲却没躲开,还是蹭了一下。 他一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眼前的女生微微朝自己点了点头,一句话都不说,又朝前跑了。 然后薄三转头去看那个倒霉的男生,只见他俯着身体,双手抱着小腿动都不动,分明是疼到了极点。薄三摇头叹息,这万一要是再往上一点,再上那么一大截,日后的生活可怎么办啊…… 边想着,他就自然的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走神太严重,身旁的女伴不依了起来,娇嗲地晃他的胳膊:“三公子……” 薄三微一皱眉,该死的陈允乾,应酬带个女伴出来就得自己负责再带回去才对,怎么还真当自己是他免费的保姆了么? 可想归想,脸上的风度还是一样不少。薄三朝身旁女伴一笑:“抱歉,允乾实在是喝高了。改日再让他给李小姐赔不是。” 李文雅眼神微溜,自薄三脸上滑过,抿唇微笑,倒也是极为聪明:“开车小心。” 目送李文雅上楼的时候,薄三又听到那个倒霉的男生一声高呼:“木槿!” 简直是惊天动地,却蠢的让人忍不住想摇头叹息。 薄三微一叹气,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眉梢微微动,木槿? 这个名字,还真有点味道。 原本也只是萍水相逢,谁还能记得住一个萍水相逢都算不上的人?可偏偏四五个月之后,他跟她又遇着了。 这四五个月里发生了多少事情啊,多得让他都觉得心力交瘁,实在不想再多想一分。 可偏偏就再一次的遇到了她。 夏夜微凉,薄三原本只是跟陈允乾在一起吃饭,结果吃到一半的时候陈允乾新交的小美女打了电话来,哭着喊着非要让他过去。薄三一个人吃饭也没了意思,于是也就跟了过去。 哪里不都一样,又不是没认识的人。 可她偏偏就被陈允乾看到了。 陈允乾自称面相高手,眼里只看的到美女,可他见过的美女那得有多少啊,寻常人等根本没法入他的眼。所以他开口叫人的时候,薄三只是略微诧异了一下,却也没往心里去。 没想到陈允乾没完了,死皮赖脸都用上了,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美女? 薄三好奇了,结果就被甩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华丽的成为了薄三二十多年人生中所接受到的第一个淑女掌。 又是她。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暴力?上次脑海中的念头再一次蹦了出来。 饱满的额头,纤细的眉,一双扑闪着的明明已经慌乱的眼,睫毛如同一排小刷子般浓密,甚至在微弱地灯光下都能看得清楚。漂亮着实漂亮,可她胜的不是漂亮,而是那股倔强。 明明怕的要死了吧,偏偏还一副死不肯认错的模样。眼里都已经亮闪闪的要哭了,可嘴角偏偏要抿的那么紧,丝毫不肯松口。 可是这样子的她……却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熟悉。 到底是哪里呢? 一瞬间,薄三也犯了糊涂。几乎是下意识地,嘴里说了出来:“木槿?” 看着她迷茫而疑惑的表情,薄三突然想起来是哪里熟悉了。 原来是她。 薄三嘴角微微钩,松了她的胳膊。 几乎就在那个瞬间,他就下定了决心。 不是便罢,如果真的是的话,那就让她也尝一尝什么叫做痛彻心扉,什么叫做肝肠寸断! 告白记 她正朝着薄清寒出神,他却突然转过身来,幽暗中她只看到他的一双眼睛里有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深沉地仿佛是一汪深泉,恍恍惚惚让木槿想到了那天在顾洵尧胸前看到的那枚黑色的扣子。她转开了视线,玻璃茶几、暗不可辨的地毯、棱角尖锐的电视机,一幕幕明明熟悉的如同自己的家,可只让她觉得陌生。 薄清寒突然叹了口气,慢慢伸手过来抱住了木槿。他把脑袋靠在了木槿的肩膀,微微搭着,也并没有全部都放实了,倒像是怕压着她,只是为了找个暂时休息的地方;可他的手却又明明拢的那样的紧,甚至勒的木槿有些疼。 这样的深夜,这样的他,又让木槿有了微微的心悸。明明知道不可以,不可以再这么做,可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控制不了那个叫做心疼的东西,如水一般地四处蔓延,直到将她从头到脚全部淹没。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没有依靠。 两人就这样靠了许久,靠的木槿的肩膀都觉得又酸又麻,却谁都不说话。最后还是木槿没能忍住:“薄三,你知道么,那次公司爬山的时候,你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拉着我的手,问了我一句:小安,你回来了?” 薄清寒鼻子里低低的“嗯”了一声。 “她去的是法国吧。”木槿又说。 “嗯。”薄清寒又嗯了一声。 木槿脸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心像被一把烙铁缓缓熨过,每说一个字都觉得疼:“那她现在回来了,你怎么不好好把握机会?” 这次薄清寒没有回应,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又隔了许久,他突然直起了身体看着木槿,欲言又止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重新把她轻轻搂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是真的暖,带着他特有的清香味道,让人迷迷糊糊的沉醉。他的呼吸均匀而轻浅,在安静的空间里慢慢浮动着,不真实的让人害怕。 木槿几乎就要逃,几乎就要下意识地逃了。如果不可以有爱,如果不会有爱,这样孤注一掷的执拗只会一败涂地,只会被他毫不留情的狠狠踩下去。她后悔了……她后悔当初那么不顾一切的坚持着,坚持的相信着爱,相信自己能够去爱,能够幸福的拥有爱。 可现在这样的坚持看起来,是多么的可笑和幼稚。木槿淡淡的微笑了起来,自己怎么就会那么单纯天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比的过爱呢?自己怎么就会认为,薄清寒心底里肯定没有一个人呢? 只不过是当时自己不知道罢了。不知道他曾为了她跟家中闹翻,为了她在法国餐馆挽起袖子刷碗,为了她熬夜编程序,甚至在生病的时候想到的都是她……不知道到底是多么深的爱,才能让薄清寒这样的人一直压抑埋藏着心底最深的念想,这么多年都不曾放弃和忘记。 她正犹豫间,薄清寒的声音低低的传了过来:“木槿,我要把握的东西,我一直把握的很好。” 木槿一愣,抬头朝他看去,唇边还带了浅浅的笑:“是么?这样真好。” 他俊眉微挑,突然朝她微微一笑。薄清寒很少这样笑,仿佛卸了所有的面具,从心底里带着温和柔软,脸庞的弧度柔和的不可思议,甚至就连唇角和眉眼之间都带着淡淡的欢喜。 这是木槿第三次看到薄清寒这样的神情。 她又是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薄清寒的唇就落了下来。 没有丝毫的霸道,只是让人觉得温暖。他的唇带了点凉意,仿佛还有淡淡的烟草味道,覆过木槿唇的时候她忍不住微微一缩。薄清寒很快捕捉到了她的犹豫,一手伸过去扣在她的后脑处,一手越紧的揽了她的腰,却并不着急更深地吻下去,而是轻轻吻在了木槿还在扑闪的眼睛上。 第51章 一点凉意从眼皮上传过来,仿佛是夏天手中的那支冰淇淋,又甜又凉,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迅速击中心底最后的底线和防备。薄清寒的声音在幽暗中带了点暧昧和蛊惑:“永远不要相信你看到的,木槿,我的把握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就只在于你。” 只在于你。 这一句话如同暮鼓晨钟,一声声地在木槿脑海中铿然作响。她试图抓住仅存的一丝清明和理智,问薄清寒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急促的吻紧接着就落了下来,那份薄凉此时如同火炭炙烤,轻易的烫伤了木槿的理智。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抱他,当指尖结结实实地接触到薄清寒的时候,木槿在脑海中对自己低低地说了一句:就这样吧,如果还能相信,那这一次真的真的真的再赌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这个急促的决定还没有彻底形成,木槿的双手已经出卖了她。薄清寒略微松了松她,松开了放在她后脑上的手,转而去把她额头的碎发撩了起来,露出洁白的额头,在幽暗的光线中越发显得木槿的皮肤格外的白,如同一尊白玉瓷器,安静而美丽。 木槿朝他微微一笑,主动环上了他的脖子,把唇贴了上去。 半夜的时候木槿醒了过来,见身侧的薄清寒还在沉睡,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腰上。她悄悄移开他的胳膊,套了先前他穿过的t恤,开门转去了阳台。 这个除夕过的真没有年味儿,没有团圆饭,没有烟花,没有春节联欢晚会——甚至原本打算要煮的饺子,也因为“某些事情”被直接无视。木槿站在阳台上朝外看去,路灯还是一片惨白,映得地上像是铺了层雪花;倒是因为方向的关系,能看到一个大红色的灯笼,给这个除夕带来点暖意。 木槿手里捧了杯热水,脑海里想的都是薄清寒那一句:只在于你。 薄清寒从没有这样对木槿说过,他对她好,可那些好总让她觉得不真实,仿佛此时越好,日后就会越发的让人疼。可先前他明明说的那么认真,他的神态那么温柔,晃神间似乎整个人身上都漫了一层融融的日光,带着旭旭的温暖,照耀四方,光芒万盏。 如同万家灯火,唯独这一盏为她而亮。 木槿在阳台上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后半夜暖气不足,身上觉得冷才打算回去。谁知道她正要转身,突然发现窗外的灯光映出了细细的线条,竟然真的是下雪了。明明中午的时候还是天高云轻,谁知道现在居然会下雪。 她转身换了杯热水,边小口啜着,边趴在窗户边儿上看。 深夜的雪原来是这个样子。安安静静的雪花慢慢的飘着,仿佛一点儿都不急着要落下来,倒似在享受这个下落的过程,飘飘洒洒而又灵动剔透地摇晃着。透过玻璃窗,木槿甚至觉得连那路灯的灯光都柔和了起来,心上也似乎被雪熨了一蹭,略微含着点凉意,却是舒服妥帖。 木槿又在黑暗中站了许久,也不知道到底想了什么,只是那么站着。黑夜中仿佛总是有许多平日里不曾会出现的思绪,有悲有喜,每一点都带着微微的湿意和凉气,缓缓地拂着,却又抓不住那关键的一点。 突然,薄清寒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还带着点睡意的瓮声瓮气:“木槿?你在这里干什么?” 木槿转头去看他,因为t恤被木槿穿走,他光着上身,也不嫌冷,就那么站在阳台门口。她一笑:“下雪了。” 薄清寒朝窗户上探了探头,嗯了一声:“还真是下了。你穿那么少不冷么,赶紧回去睡觉。” 木槿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水,随手把杯子塞进薄清寒手里,头也不回地回去了。倒是薄清寒盯着手里的杯子,仿佛还有一股温热的气息,微微笑了起来。 * 年后的时间过的飞快,木槿开学后就开始准备毕业论文,转眼就又是六月盛夏。 最后一次答辩完,木槿跟兜兜边走边聊天。兜兜考研顺利,初试复试都很好;老大和桃子也都在年前就签了合同,唯独木槿工作也没有找,考研也失了利,眼瞅着就要毕业都还没有打算。 木槿正跟兜兜抱怨答辩的时候电脑突然不好用,折腾许久才打开ppt,突然手机响了。她一看,是薄清寒。 自从春节之后,木槿就跟薄清寒一直联系的很少,仿佛那两天是火焰,烧尽了所有的氧气便渐渐熄灭。木槿刻意地去躲他,他倒是还会隔三差五骚扰她,只是仿佛突然工作忙了起来,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听起来他的心情很好:“木槿,答辩怎么样?晚上我带你出去吃饭!” 木槿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今天答辩,愣了一下才回答:“啊,还凑合。晚上你没事么?” “没事。”他说,“那六点我去学校接你。” “好。” 下午木槿到学校大门口才五点半,她正要给薄清寒打电话想问他到哪了,结果薄清寒的电话就过来了。 谁能解释一下什么叫临时出了个岔子赶不过来,改约到明儿晚上?早知道晚上就能跟兜兜去蹭饭吃了啊啊啊!木槿穿着带了点跟儿的小凉拖,气的差点要暴走。 最后她还是一扬手,打了个车朝薄清寒家奔去。 家里果然没有人。 木槿四处晃荡了一圈儿,又上楼找了几张碟听,直听到昏昏欲睡,肚子应景的咕咕叫了两声,掏出手机一看,已经是过了九点半,于是她起身又去楼下厨房找吃的。 冰箱里果然还是空荡荡的。木槿插着腰站在冰箱前皱着一张脸,心里暗暗琢磨薄清寒是一神仙么怎么家里一点儿烟火气儿都没有,除了水再就没其他能填肚子的东西! 挣扎一番之后,木槿还是拎了钱包准备出门,去附近的二十四小时超市充当购物小超人。她边换鞋边想着薄清寒晚上回家后能看到一冰箱吃的,会不会觉得很欣慰呢? 嘿嘿,嘿嘿嘿。木槿摸着下巴出了门,临走的时候她还朝厨房喊了一声:“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狗血记 薄清寒在公司忙完已经过了七点,他先嘱咐了李小姐回家,然后自己一个人朝停车场走去。谁知道才出公司大门,就听到有人高声叫他的名字。 他一回头,就见初安站在马路边儿的路灯下,笑意吟吟地看着他。初安见他回头,又是一笑:“薄三儿!” 她略一扬眉,微微眯了眯眼:“你怎么过来了?” 初安的笑容里带着点狡黠:“想你了,所以就过来看看你。颜轻说年后你都忙疯了,我就顺便当次迟到的圣诞老人,来给你送点爱心。走吧,我请你吃饭。” “我今天……”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初安的手捂了唇。 “所有事情都推到明天再做吧,总得偶尔给自己放松一下才是。上车!”她一双眼睛亮闪闪,明明是更加的夺目灿烂,却让薄清寒突然想到另外一双眼睛来。isuu書网他揉了揉额头:“好吧。” 两人去李妈那里吃饭。李妈也是多年没见初安,见她来了特地去做她爱吃的菜。 等菜闲聊的时候,初安突然问:“哎,你记不记得有一年冬天我冻伤了手,你就跟我说,日后给我弄一四季如春的院子来。哈哈,现在想一想,小时候可真有意思。” 他淡淡一笑:“那是小时候不懂事儿,张口瞎说的。现在只有玻璃花房,最多也就一个屋子的事儿,要真把一个院子都弄成那样,整个室内的换气什么都成问题。” “对呀,所以才说小时候什么口都敢夸。”初安也笑,“我记得我放弃物理,改行去当模特儿的时候就跟家里夸海口,说我要不成个顶级的我就不回来见我妈我爸。你说我有多可笑,跟谁怄气不行,非要跟我妈我爸怄气。结果好了吧,这么多年不回来,就连现在回来都是因为我妈病了,我可真没良心。” “现在不是回来了么。”薄清寒喝了口茶,只觉得有些苦。 “我要不那么固执,你也就不会那么固执。后来你回国之后,我一个人在房子里总翻来覆去的想,我到底带给了你些什么。”初安低了头,有些自嘲,又有些失落,“我什么都没给你,除了……委屈。你为我做了那么多,跟你爸吵,一个人来法国,去餐馆打工,拼命熬夜去编程……当时我只觉得烦躁,一是自己没有方向,不知道什么该把握什么该放弃,二是觉得沉重,你的感情让我觉得沉重和负罪。你为了我放弃了那么多,却成了我承受不了的重量。” “薄三,可是过了这么久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究竟是多么愚蠢。我一直自诩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可最后却把我最珍贵的东西给推离了我身边。”初安突然抬起头来,直视着薄清寒,“薄三,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说好不好?” 他突然就愣住了,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李妈笑呵呵的推门而入:“小安,来瞧瞧给你什么做什么吃的了!” 初安的目光从他身上微微一划而过,紧接着就起身朝李妈迎上去,伸手接过了李妈手中的盘子:“我来我来,您小心烫。” 李妈跟初安两人讨论起菜式,他却突然觉得一松。 饭是三个人一起吃的,初安和薄清寒都不好说什么,陪着李妈唠了几句家常就出了门。 一路上气氛古怪,薄清寒和初安两人谁都没说一句话。直到最后车停在了薄清寒家门口,他即将伸手推门,初安才突然开了口:“薄三。” 他回过头来,微微叹了口气:“到屋里坐着说吧。” 第52章 这是初安第一次进薄清寒家。她左右打量着,可也没有再往里走,只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交握放在膝上。他见了一笑:“这是我家,又不是让你来谈判的,坐那么端正干什么。” 初安却一笑:“不瞒你说,我紧张。” 薄清寒正在倒热水给她,听到她的话手指一颤,热水打到杯沿,顺下来烫到了手。他“嘶”地吸了口冷气,正要换手拿杯子,初安却从沙发上跑了过来,神情带了点急促地:“你怎么了?” 他一抬头,正巧就对上了初安一双带了点急慌的眼睛。 多新鲜啊,向来做事四平八稳有根有据的初安,也会这样惊慌失措。他突然有些迷惑,略微眯了眯眼,笑了笑说:“没事。来,出去坐。” 才一坐定,初安就开了口:“我不想跟你兜圈子,薄三,你告诉我,你在法国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当年他说过些什么?薄清寒靠在了椅背上,嘴角慢慢的勾了起来。原以为褪色的那些年少的事情,其实还深深的印在脑海里。 记得刚去法国的时候,言之凿凿地对她说:“我要跟你在一起。” 记得不肯收她的钱非要去餐馆打工,却被老板骂到狗血淋头的时候,咬着牙,紧紧抠着手掌,对自己说:“坚持,一定要坚持。” 记得拿程序去公司的时候,法国老板轻蔑而不屑的眼神:“对不起,太差了。我们不能接受。” 记得农历春节的时候用赚来的钱买力所能及到的最好的铂金戒指送她,盯着她说:“我会在遥远地方等你,直到你已经不再悲伤。只要你说好,我就永远都好。” 记得情人节站在初安楼下等她,一直等到大雨把自己浇成一只落汤鸡,一直等到自己进了医院,都没有等到她的人。 电光火石之间,薄清寒突然想到了去年夏天的那一场暴雨。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雨啊,可一个淋在身上是透心的凉,仿佛整个身体一直就会那么冷下去,一直那么凉着,再也不会有温暖;可一个却有温暖的手,仿佛冬日里的一块炭火,就那么慢慢的融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吧,时间都过了这么多年,该退的该散的早就散了,当然不算数。” 话音才落,初安就搂住了他的腰。她贴在他的胸前,眼泪簌簌而落:“薄三,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在那个情人节不肯见你,你恨我对你那么狠心。可是你知道么,我真的不忍心啊……我不忍心看你跟家里闹那么僵,不忍心看你在法国受那么多委屈,不忍心就那么折了你的骄傲。可我又不忍心,就这么放弃自己的坚持,我只能选择逼你回国。可我现在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薄三,我现在不要什么坚持了,我也不要什么理想了,我只要你。好不好?” 他却轻轻推开了她:“小安,我曾经爱过你。可对不起,现在的我早就不是当年的薄清寒,那个爱着你的薄三已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消失了。” 初安眼眶红红,强忍着满眼的泪水,却还是盯着他看:“你爱上别人了是不是?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了木槿?是不是?” 他叹了口气,身体朝前俯过去,双手交叉支撑着额头,隔了许久才说:“是。” “你不是说,只要我说好,你就好么?”初安双手捂着脸,哭的抽抽噎噎,说话也听不清楚,“可我说好,你却不要我了。薄三,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悄无声息的等我后悔的时候才告诉我你不爱我了!再说,你爱上谁我都能接受,可你怎么你怎么能爱上木槿,你怎么能爱上木槿!” 他伸手轻轻搂住了初安:“小安,对不起。我以为我可以,可事实上,我还是没做到。我以为我肯定不会爱上她,可我没想到我还是爱上了。她不像你那么目标明确,可是她善良,嘴硬心软,又单纯。她比我活的简单快乐。我不想去想那些过去了,我倦了,它们像一场噩梦一样伴了我那么多年,我曾以为你能把我从那个坑里拉出来,可最后我等到的,是更疼的跌倒。我以为把我所有经历过的憎恶和疼痛通通都加在她的身上才能让我觉得快意,可当我越来越觉得下不了手,越来越觉得犹豫的时候,我终于知道我到底在想着什么。” “我爱她,所以我不能再去伤害她。”薄清寒脸上带着薄薄的笑,“我只盼她永远不知道我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只盼她能在我身边得到快乐。那些我亲手毁过的原本应该是她的东西,我会全部都补给她。小安,对不起,我们不可能了,真的不可能了。” 初安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双手拢上他的脖子把他带的站起来:“那最后一次好不好,像你在法国时候一样,给我个告别吻吧。你走了之后我总是会想起,每一次你送我到楼下,温柔的告别吻,温柔的拥抱。薄三,我再也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你就当给我个最后的念想,让我这辈子都永远记着这个教训,要珍惜眼前的。” 他摸了摸初安的额头,眼神中也带了点悠远,仿佛是透过她看到了那些仓促窘迫的日子。 终于到了彻底遗忘的时候,他轻轻的,吻在了初安的额头。 初安的双手滑到了他的腰上,只是紧紧搂着他,仿佛想要把整个人都贴近他,仿佛这样就再也不会分开。薄清寒温热的唇印在她的额头上,仿佛是一个烙铁,烙出一个深深的印记。她的眼泪几乎是止不住地淌,砸在衣服上很快就洇成了一片湿润。 她揪着他的衣服,浑身都在抖,一遍又一遍执拗的问:“为什么你不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为什么我明白的这么晚?为什么?” 他终于忍不住,把她轻轻搂在了怀中。他的声音低低的,带了点悠长的叹息:“对不起。” 谁知道他的话音才落,门锁就“嗒”地一声,开了。 “薄三是你回来了么?怎么门口停了辆车子——”木槿清亮的声音传进来,可很快就嘎然而止,目瞪口呆的面对着房间内相拥的两个人,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木槿把手中拎着的购物袋胡乱朝地下一扔,转身就跑。 薄清寒紧接着追了出去。 “木槿!木槿你听我说!”薄清寒在大门口拉住了木槿,硬是把她掰了回来,“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木槿低着头,胸口剧烈的起伏渐渐平缓了下来,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平静如常:“你不用解释的薄三。” “木槿,我再说一次,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也急了,双手箍着木槿的胳膊,箍的她生疼。 她却瞟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那这样吧,明天中午我去公司找你,到时候你再解释给我行不行?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跟你说一说。今天太晚了,我得回学校了。” “知道太晚就住在这!”他对着她突然的冷静有些气急败坏,“我不许你回学校。” 木槿“嗤”地一笑,眼神扫过站在门口的初安。 初安咬着唇开了口:“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自己回去就行,车子是我的。” 木槿听她这么说,从薄清寒手中挣扎了出来,一句话都不说转身进了门上了楼,顺便关上了卧室的门。 天雷记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木槿果然给薄清寒打电话。 公司附近唯一能算比较安静的地方就是星巴克。等薄清寒到的时候,木槿桌上已经摆了三个咖啡杯。 他一见就皱了眉:“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早上一直在这儿。”木槿撩起眼皮看了眼薄清寒,朝对面努了努下巴,“坐吧。” 薄清寒要了杯拿铁,伸手按了按眉心开了口:“木槿……” “我先说吧。”木槿打断了薄清寒的话,微微一笑,“还是我先说吧。” 薄清寒一点头:“好,你先说。不过你要保证,说完了也要听我说。” =奇=“好。”木槿点点头。 =书=“还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木槿的手指顺着咖啡杯口旋转,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手指上。正午的阳光正毒,顺着玻璃窗爬满半个桌面,发出让人炫目的光。 =网=整个餐厅里飘着淡淡的歌:“自始至终都是你,让我投入太彻底,故事如果注定悲剧,何苦给我美丽,演出相聚和别离。”木槿深深叹了口气:“就从,我们相识开始说吧。” “要是暑假我不回家,恐怕我永远都会以为,我和你的相识只是因为那个冲动的巴掌。因为一个巴掌打破大少爷的惯例然后引起你注意,再然后一切几乎就是一个花心男人所有的通病,坚决不会忍受一个对他不屑一顾的女人——所以你几乎是疯狂的对我好,给外人看就是在追我——不过,看起来其实还真是那么一回事,甚至最后连我自己都以为你是真心对我好。”木槿浅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没有那一次,我们遇上的那一场大雨。我拍了你最最最土气的照片,没想到正是那张照片让我知道了一切。” 薄清寒脸色顿时一变:“木槿……” “别插话,让我说完行不行?”木槿又打断了他,“很早之前我就好奇过,你家里那两张照片,究竟是什么人呢?现在我知道了,一个是初安,一个是你早逝的母亲,对吧。去年暑假我回家了,不巧的是,手机被我妈看到了——她同时看到了底下那一栏备注,薄三。我妈当时就变了脸色,一个劲儿追问我薄三是谁。我原本就没打算瞒我妈什么,甚至我根本就想不到会有这么多渊源在里头,我就告诉我妈你是谁——男朋友,实辉老板,传说中还是一二世祖。” 第53章 木槿眼眶有些红:“我妈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我说是。我妈当时就非常激烈的反对。她平常里性格非常温和,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她那么生气,几乎是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句告诉我,要是不跟你一刀两断,就别再回这个家。我当然不甘心,非要问个为什么。就这样僵持了三四天,我妈终于说了。” “薄三,我真没想到,我居然能遇上这么狗血的剧情,真的。”木槿只是紧紧捏着咖啡杯,看都不看对面的薄清寒一眼,仿佛看一眼就会失去所有的力气,“我没想到你母亲流产以至于大出血,没想到你四岁开始失去母亲,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妈。我一直以为我妈是为爱才离开北京到了深圳,没想到是为了躲开你父亲。我没想到你明明那么温柔的接近我,就是为了报复你这么多年的恨意。” “木槿,我……”薄清寒终于听不下去了,一张脸上全是烦躁和怒意,声音也略微提高了些,“你听我说行不行?你先听我说行不行?” “不行!”木槿陡然提高了声音,直直地瞪着薄清寒,“我先说!我过了暑假几乎是完全顺着你,随便你怎么捏就怎么捏,你想把我捏成个圆的我绝对不会变成个方的。我替我妈难过,替你难过,每次想到你房间里摆放着的那张你母亲的照片,我就觉得像是在刀割。我考研的时候你摔了脚,我拿不准你是真摔还是假摔,反正结果都一样,我一晚没睡。第二天考试的时候我只觉得想哭,答了个选择题之后就没动笔,我想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结果,那我就让你如愿以偿。之后建模比赛出车祸,虽然我只是撞了脑袋,可怎么说都是耽搁了。我不恼你这么对我,可是我不能不恨因为我让师弟师妹硬是错失了这么一次机会。可我再恨又有什么用,谁让我妈欠你一条命呢?哪怕你再狠一点,不声不响让那车撞死我,我也不怨你。” “你真会演戏,什么都像是真的。情人节的那整整一大个温室,我想我这辈子也不会再遇上了吧。你要了我的人,我的心,我的前程,几乎拿走了我的一切。我原本以为只要我爱你,你总会原谅我妈,原谅那些不属于我们这一辈的东西,所以我拼了命的去爱你,我拼了命的想让你觉得温暖。”木槿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眼泪大颗大颗砸在玻璃桌面上,晕开一片薄薄的水渍, “可我忘了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你永远都不会爱上我,因为你爱着另外一个人。去年夏天在山里你发烧的时候,嘴里呢喃的就是小安,后来摔了脚的时候,凌晨来看你的也是她,再后来连我都见了她这么多次,甚至你的手机里存着她的号码,名字都是小仙子。薄三,你骗不了我,我认识你虽然时间不长,可我知道什么样的你才是你。你看初安时候的眼神不一样,那是我几乎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过年的时候我恍恍惚惚以为自己可以取代她在你心里的位置,可事实在昨天给了自以为是的我又一个响亮的巴掌。” 木槿终于叹了口气,抬脸朝薄清寒看过去,眼睛里早已经是雾光朦胧:“原来我还是做不到。我做不到爱着你的同时,眼睁睁看你一步一步把我微薄的一切都毁掉。我做不到爱着你的同时,看着你对我虚情假意虚与委蛇。我做不到爱着你的同时,看你深深爱着别人。薄清寒,我爱你,所以我求你看在我爱你的份上,忘了那些过去,放过我吧。我以为我能替我妈补偿你,可我现在才知道,我补不起。你要的我从来都没有立场去给,更给不起。我求你,放过我吧。” 薄清寒一张脸早已几近扭曲,放在桌面上的手也早已紧紧握成了拳。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几乎是咬牙切齿:“你也在骗我,你也在演戏。可是木槿,你演了这么久,究竟看没看出来,谁在戏里头,谁在戏外头?你真以为我处心积虑地毁了你的考研,毁了你的比赛?你真以为我用得着那么麻烦的去把自己的腿摔断,甚至不怕陪上这条命来陪你玩一场车祸惊魂?你真的以为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全都是出自我的报复心,把你捧到最高,然后再让你摔的最疼?” “不是这样,还能有什么解释!”木槿几乎是哭着吼了出来,“你还能怎么解释给我!难道你还能笑着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因为爱?因为爱,所以我不能考研?因为爱,所以我不能去比赛?因为爱,所以你才跟初恋女友半夜在家里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薄清寒蹭一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身体微微朝她这边侧了过来,双眼如同两枚漆黑的手雷,带着隐隐的愤怒,口中却一个一个的蹦出字来:“你想让我放过你,木槿,你这就想走了么?这就受不了了?你以为十二个月就能抵消我的二十一年么?我告诉你,这事儿还没完呢,你想就这么一走了之?趁早别做梦了,想都别想!” 说完,他看都不看木槿一眼,大步朝门外走去。 木槿一个人坐在那里,听淡淡地女声在整个空间里飘荡着。她唱:“我不难过了,甚至真心希望你能幸福,当我了解你只能活在记忆里头,我不恨你了,甚至原谅你的残忍理由,当我了解不爱了,连回忆都是负荷。我不难过了,甚至真心希望你能幸福,当我了解你只能活在记忆里头,我不恨你了,甚至感谢这样不期而遇,当我从你眼中发现我已是,陌生人了……” 她微微抿唇笑了,眼泪却扑一声掉在了桌面上。戏终于曲终人散,终究还是走到了这样的结局,就算曾经刻骨铭心过,可这短短的一年,时过境又迁,早已经耗尽她所有的心血,耗尽了勇气,耗尽了爱。 从此之后,好看或者难看,她都已经无力再去演下去,也没有资格去演下去。 就这样陌生了。 . 下午木槿就去找了顾洵尧,订了第二天下午的机票回深圳。 之前顾洵尧问她回不回家,她一直都说不回。现在突然之间又走的这么急,顾洵尧难免要问她为什么。 木槿只是敷衍:“没什么,想我妈了,回家看看。” “那薄清寒呢?”顾洵尧多问了句。 木槿定了半天,才低低地说:“不管他。” 她情绪低落,分明不想多说。顾洵尧也不好再多问,只叫人帮忙订了机票,又跟她吃了顿饭才送她回学校。 薄清寒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顾洵尧打电话给他,开门见山的问:“薄先生,小槿回深圳,是代表着你彻底放弃她么?” 薄清寒一愣,可很快就回答:“抱歉,顾先生你多心了,她只是回家一趟,并没有别的意思。” “是么。”顾洵尧的语气淡淡的,嘴角微微一勾,挂了电话。 握着电话的薄清寒却边按了李秘书的内线,边拨电话给木槿。 谁知道木槿竟然是关机。 其实木槿也不是故意要关机。她昨天晚上睡不着,索性就拿手机上网看小说,这一看就看到了手机自动没电关机。早上九点四十起床之后她顺手把手机插着充电,一边转身去收拾行李。 寝室里还有兜兜和桃子在。木槿其他的大件儿早就送到了顾洵尧那里,现在寝室里原本就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兜兜和桃子默默地帮木槿打包被褥,帮她收拾一些零碎,最后兜兜终于抬起头来对她说:“木槿,日后要有机会来北京,一定记得来找我。” 木槿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要来深圳也别忘了找我。” 然后她就看见兜兜眼眶一红。 木槿也有些想哭。同室四年,四个人从来没有脸红脖子粗过,甚至就连一些细小的矛盾都不曾发生过,和睦的比一家人都亲。老大前两天都已经回了家,兜兜和桃子因为都是北京人,所以一直留在学校。 这下木槿一走,两人估计也就都要回家了。四个人的同居生活就算是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连同整个大学时代,永远地成为了过去。 桃子眼眶也是红红的,扁着嘴对木槿说:“记得常联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别客气只管开口。要是还想回北京工作提前跟我和兜兜打个招呼,我俩好帮你物色物色。” 木槿张开双手抱了抱桃子,眼泪唰一下就掉了下来,直直掉进了桃子的脖子中:“我知道。” 桃子感觉到脖子上的凉意,也抽了抽鼻涕,回手搂了搂木槿,拍了拍她的背。 木槿又转过身去抱兜兜:“兜兜,日后再见。” 兜兜也哭,眼泪明明已经在眼眶中转着,可她就是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我知道我知道,日后机会长着呢。冬天我就去深圳吃你的喝你的去,到时候你可别嫌我麻烦。” 木槿眼里还有泪光,却是扑哧一笑:“你少吃点儿不就成了么。” 兜兜笑着打木槿,可却笑出了眼泪。 最后顾洵尧的车子在停在楼下,木槿终于擦了擦眼泪,对桃子和兜兜说:“别送了,我们第一次见就是在寝室里,就从寝室里告别吧。桃子,祝你日后想啃多少苹果就啃多少苹果;兜兜,祝你在研究生阶段顺利把自己推销出去。日后有机会我们再见吧!” 一句话说的原本已经不哭的桃子和兜兜又开始掉眼泪。桃子掉着眼泪偏还要装着是在微笑,又扑过来抱了抱木槿,说了句:“再见。”兜兜更是哭出了声,抱着木槿直说:“我会想你的。” 木槿也跟着两个人哭,站在门口朝寝室里看。熟悉的四张床,熟悉的窗台,熟悉的海报,从现在开始彻底告别。她一左一右拍了拍桃子和兜兜的肩膀,低低说了句“再见”,转身就下了楼。 第54章 顾洵尧见到木槿的时候边帮她拎行李边说:“哭了?” “嗯。”木槿鼻子还是塞着的,可也不觉得丢人,只是抽了抽才又说,“哭了。”说完她就开车门钻进车里,从窗户里朝楼上寝室的窗口看——兜兜和桃子正挤在那里朝她挥手。 她忍不住又是鼻子酸,伸手去前边拿纸巾盒过来,却不敢拉下车窗朝楼上两个人再挥一挥手。 这样的离别因为单纯,所以越发显得珍贵和难忘,仿佛这样的一次告别便有可能是永别,这辈子也许再也再也没有机会相见。 . 到机场的时候还早,木槿早早排队换了登机牌,顺便办理了行李托运,整个都办完之后一看时间,两点十分。 飞机是三点半。 木槿催顾洵尧回去上班,自己过安检再稍微等一等就可以登机。可顾洵尧东张西望左看右看,死活就是不肯走,一会儿说去超市帮木槿买吃的,一会儿说去帮木槿买本书路上看。直到过了两点五十,排队过安检的人都排了长长一串,顾洵尧还不让木槿去排队,木槿忍不住有些急了。 她皱着眉问:“顾洵尧,我再不去排队安检,你觉得我还能赶上飞机么?” 顾洵尧抬头一看对面硕大的指示牌,上面一排排红字闪烁变换。他再一抬腕看表,已经将近三点。 他终于叹了口气:“走吧,我陪你去排队。” 排队其实向来都比较无聊。木槿边跟顾洵尧瞎扯,听他交代的一二三四五,边去看四周巨大的液晶显示屏。黑色的底,红色的字,一排又一排。她伸手掏出手机来朝顾洵尧晃了晃:“现在就关了哦,等我到了深圳再给你打电话。我是回家,不是出远门儿,你就放心吧。” 顾洵尧点点头。 安检速度还算比较快,没不到三点十五就轮到了木槿。顾洵尧朝后退了退,看着木槿站在安全门前接受安检,朝她挥了挥手。木槿取了包,朝顾洵尧最后招了招手,比了个“再见”的口型,潇洒的转身而去。 顾洵尧站在那里,一直目送到木槿拐弯看不到背影,才摇了摇头,缓缓转过身来准备回公司。 谁知道一转身,他就愣住了。 他面前所有的显示屏上都打着巨大的五个字: 木——槿——我——爱——你。 顾洵尧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远处薄清寒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在各个安检队伍里找来找去。 他忍不住朝薄清寒招了招手。 薄清寒也看到了顾洵尧,又朝他跑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木槿呢?” “进去了,手机也已经关机。”顾洵尧朝身后安检门一努嘴,又朝薄清寒瞟了一眼,“我拖了很久都等不到你,我以为你不来了。” “为弄这个耽搁了。”薄清寒看了眼四周的显示屏,抿了抿嘴,又说,“她没说什么?” “没有。不巧,也没看到。”顾洵尧说完又顿了顿,朝薄清寒微微一笑,“我估计这一班的机票,还没有完全售完。” 说完他头都不回,大步朝门外走了出去。 留下薄清寒还站在那里站了几分钟,也不知道想着什么。隔了不多久他抬腕看了看时间,深深叹了口气,也转身朝门外走去。 他的身后,机场巨大的电子时钟显示着: 二零零七年六月七日十五点二十八分三十九秒。 小镇记 “笃笃笃——笃笃笃——”门口有人敲门。 木槿揉了揉因为长时间面对电脑而有些酸涩的眼睛,起身去开门:“谁呀?” “木槿啊,我送米粥过来给你喝。”隔壁王妈端了个瓷碗站在门口,一见木槿就说。 “谢谢谢谢!”木槿连忙接了过来,跟王妈道谢,“您进来坐会儿?” “不了,炉子上还热着水呢!”王妈笑眯眯地说,“待会儿妞妞也该回来了,我回家给妞妞做饭去!” 看着王妈走远,木槿才关了门,把粥放去厨房,进屋就看到淘宝旺旺又在跳。 她一抿嘴,揉了揉肩膀,重新又坐在了电脑前。开始打字:您好,欢迎进入木头小镇。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么? 对方打字很快:我很喜欢你的本子诶,我想各式都要一个。 木槿一愣。她自从去年夏天开始住在木渎,顺便在淘宝开了家专门买手工布艺笔记本开始,因为卖价不低,迄今为止还从来没有见过各式都要一个这么疯狂的买家。 可她回复的也很快:可以呀,所有店面上标注有货的现在还都有。不过不好意思,我可以问一下,您是哪里人么? 对方反问:怎么? 木槿顿了顿才回答:不好意思,木头小镇有个不太好的规定,所有东西一律,不买去北京。如果您要是在北京的话,我只能说抱歉了。 对方打了个笑脸:不是,我在沈阳。 木槿松了口气:好的。那我现在可以为您提供些什么呢?还是您想把本子的封面换一换?还是有些其他的想法想要重新订做?呃,订做会慢很多……我比较慢吞吞^_^。 对方倒是很无所谓:没有啊,我已经全拍过了。只是跟你打个招呼而已。 木槿一愣:噢,嘿嘿。 边跟这个人聊天,木槿边刷新淘宝。一进后台,这个人果然买了全套的本子,甚至连配套的书签都全部买了一份。 这才叫收集狂啊……木槿感慨。 晚上木槿去隔壁卧室点货。其实也没多少现成的,大部分都是没有成型的本子和各色花布,有格子的,有花纹的,也有朴素的浅色底,还有一些成品的书签。 木槿随手拿起一个黑色底面上有着大红色花朵的本子,突然就想起了考研前的那个晚上。 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子,满身都是浓烈的黑色,唯独披肩是大红色,泼天泼地的盖下来。她伏在他的身边,他的眼底满满的全都是温柔。明明都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可她想起来却还是清晰如昨,仿佛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都能在眼前清清楚楚的再次重新上演一遍,能随时随地的再次出现。 木槿微微一叹,胡乱把本子扔了下去,转身出了房间。 不多时她又折了回来,手中拿了个列好的清单。她边轻声念着清单上的名字,边伸手把一个个布面本子取出来单放在一旁,没多久边堆了整整一大摞,足足有三四十本,叠起来花花绿绿,很是好看。 “我居然有这么多种本子。”木槿轻轻一笑。她正清点着货物准备明天发货,又有人敲门了。 这次是街对面的方岳。木槿刚到木渎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天天宅在租来的小房子里,偶尔出门也就是顺着街道出去买一点日常的生活用品,一来二去就结识了在木渎中学任教的方岳。 说起来,两人结识的过程也无非是寻常的小卖店偶遇。木槿在货架这侧,方岳在那侧,一路走来自然而然就遇在了一起。彼时木槿手中捧着满满一捧乱七八糟的日用品,还有些零食泡面,稀里哗啦撞在方岳身上,洋洋洒洒扔了满地。 方岳脾气极好,蹲下去帮木槿一件件拾起来交还在她手中,最后还略微俯下身朝她微微一笑,声音低沉好听:“这么多泡面,对胃不好。” 木槿向来抵挡不了人的好,一个劲儿赶着说谢谢谢谢。 谢到最后,两人同时结账同时出门,又发现可以同路回家,便很自然的攀谈起来。 他单身,每周只有周末才回家,其他时间都在学校里忙碌。冬天里有次木槿跟他去看过那个盛名在外的学校,安静优雅,学生们在那样宁静的地方仿佛都带了圈灵气,连看人的眼神都透着清亮。 木槿跟着方岳一路走到校园深处,路上不乏遇见机灵的小孩子礼貌地跟方岳打招呼,更有调皮者嘻嘻地凑上来打趣说方老师这是你的女朋友么,真漂亮。 方岳只是淡淡的微笑,却并不搭话。 时隔将近一年,两人也早已褪去了初始的小心客气。方岳时不时来帮木槿做一些体力活儿,木槿也时不时去他家帮他做一顿饭,锅碗瓢盆之间,一派其乐融融。 这一次,方岳果然还是来找木槿吃饭的。他连门都没进就要拉着木槿出门:“快来快来,我这儿有条鲃鱼,小时候常听人说鲃肺汤鲜美无比,我们去试试。” 木槿拽着门:“哎哎你等一下,我换件衣服。” 方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成,我就不进去了,你快点。” 他眼睛又黑又亮,带了点小小的期待,一时间让木槿有些微微的发怔。 可她还是很快隐在了门口,换了条裙子出了门。 方岳见她出来又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没有啊。”木槿也微笑,“我激动的时候也这样的。” “是么?”方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从来都是一副淡定的不能再淡定的样子,我有时候真以为没什么能让你吃惊的。成熟的一点都不像个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 “难道你不也是才大学毕业么?”木槿瘪嘴。 方岳哈哈大笑:“是啊,所以我才一直这么不稳重。” 他这么坦澈,倒让木槿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这样平淡的日子其实也不错。她边跟在方岳身后朝他家走边想,平静,没有波澜。 就算一直这样下去也没有什么不能忍受吧。 方岳还在前头说话:“我只听说鲃肺汤做好了会格外鲜,可我从小到大都没觉得它有多好吃。上次你做的刀鱼算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刀鱼了,所以木槿,我相当期待你这次能把这个鲃肺汤也做的一样好。” 第55章 他说完了,回头目光炯炯地盯着木槿。 木槿一耸肩:“说实话,我之前没有做过。我甚至,没听过……” 然后她就看到方岳满脸的不可置信:“不是吧,号称厨房小天才的你居然没有听过鲃肺汤?” 木槿又一扁嘴:“这个问题虽然很严峻,可我是真不知道。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问问百度大婶儿~” 两人回头分别去找资料。 木槿作为伪专家,研究了一番菜谱之后认为这其实是个很小意思的问题,挽袖子穿围裙,径直就钻进了方岳家厨房。 洗鱼——刮鳞——开膛——去鳃—— 直到最后准备工作都已经差不多做完,木槿才又垂头丧气地从厨房钻出来,满脸无奈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方岳说:“没胡椒,没绍酒,没葱。方岳,你确定你家这个叫厨房?” 方岳有些不好意思:“嘿嘿,我有段时间不回来了……我出去买吧!”边说就边要起身出门。 木槿把围裙解了下来塞在方岳手中:“还是我去吧,要买的东西还多呢!你又记不住……对了,你就在家呆着听水声儿,烧开了就回去关火。我马上回来!” 出门左拐,再右拐,过小桥,前行一百米,左拐。 木槿拎着一大袋东西往回走,只觉得闷热的整个人都要融化掉。走到小桥上的时候她电话响了,她把右手拎着的东西换去左手的时候无意中侧了侧头,视线及处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边掏出电话来接边回过头去看,除了一只黄猫翘着尾巴优雅地缓缓走过,路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木槿低头苦笑,忍住对自己淡淡的自嘲,开始专心听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木槿你什么时候回来?” “妈,我好着呢,回去干什么?” “你说你一个人在那么个小镇子里头能有什么出息?”天儿热,木槿妈也有些烦躁,“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回深圳来,妈给你介绍几个合适的。” “着什么急,我还不到二十五呢!”木槿一听相亲就头大,“妈我求你了,等我过了二十五还没人要您在来操这个心成不成?现在您还是多操心操心我爸那公司吧,金融危机这么严重,您跟我爸可得看准了再砸钱。” “这用不着你操心!你妈你爸这么多年吃的盐比你吃的米粒儿都多。”木槿妈态度强硬,“我告诉你木槿,最晚到今年年底,你要再不主动回来,我就去木渎把你绑回来!说到做到!” “妈……”木槿耍赖,“我就再悠闲两年,回头我就去帮我爸还不成么?” 木槿妈叹了口气:“妈知道你想什么,木槿,妈求你别想了。妈现在就想你有个好归宿,其他的什么都不求了。你跟薄……” “跟他没关系!”木槿打断她,“妈,我不回家跟他没关系,您别多心。我只是喜欢木渎,我觉得这里住着自由自在,我心里开心。深圳节奏太快了,快的我觉得烦躁,而且我想着要回家跟爸爸一起参与那些勾心斗角我就觉得头疼。” “妈妈,我就再在这里呆两年成么?”木槿的声音里也带着点叹息。 木槿妈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挂了电话。 木槿扶着桥墩,看着桥下的流水走神。 两侧都是墨绿色的藤蔓,从上到下一直顺到水里,映着阳光全是喜气洋洋的跳跃。可她知道那些水是冰凉的,不管怎么照射都是凉的,捧在掌中软绵绵地,怎么都抓不住。 像极了某些人,就算再温暖的时候,都有本事迅速冷却下来,然后按部就班地一步一步朝预定的目标迈去,永远都不会回头。 真的不是他找不到,他只是根本不屑去找。 木槿有些凄凉地微笑起来,正摇摇头,轻叹口气要继续朝前走,突然看到方岳朝自己走过来。 方岳笑的满脸温和:“我关了火,等了你好久不见你回来,以为你买的东西太多,就出来帮你拿。” 他边说边接过了木槿手中的袋子。 木槿也不推辞,拢了拢刚才的破败的心情,笑着跟方岳说:“等一下回去我好好给你露一手,证明一下大厨什么时候都是大厨——包括做一道从来没有做过的菜,味道也要是独一无二天下无双的!” 方岳只是朝她笑着点头:“好。” 两人说说笑笑朝前走去。 谁知道就在下一个拐角,目瞪口呆的木槿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手搭在了方岳的臂弯中。 pk记 刚才还在脑海中出现过的那个人,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除了震惊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更不巧的是,那个人还是自己一直没有仔细去想过要如何再一次去面对的人。 比如现在站在木槿眼前,笑的一反常态温和的薄清寒。 她真的几乎是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腕搭到了方岳的臂弯中,下意识地压抑着内心里所有的疑问,下意识地想就这么相对不相识地路过。 可薄清寒明显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他跟她打招呼,语气也是一贯的云淡风轻:“好久不见啊,木槿。” 一句“好久不见”讲的木槿差点要掉了泪,可她居然还能维持着镇定,也云淡风轻地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来木渎玩么?” 薄清寒的目光在木槿搭在方岳的臂弯中一转,旋即又扫在她的双眼中:“对。他们说这里还不错,我就来散散闷气儿。” “哦。”木槿朝他微一颔首,脸上笑的不露一丝痕迹,“旅途愉快。我还要回家做饭,改天有机会再聊吧。” 说完她就急急拖着方岳离开。 薄清寒看着木槿依偎在高大身影里的背影,忍不住微微皱了眉。 他……是谁? 回家……做饭? 难道真的是来迟了么。 . 饭桌上的木槿已经很尽量地去避开方岳的视线,可终于还是逃不过他好奇的目光,最后在餐桌上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想问什么,问吧。” 她一脸大义凛然壮士断腕,倒让方岳哈哈大笑:“我什么都没打算问啊,是你多心了。” “方岳!”木槿恼羞成怒,“没好奇心你从进门就紧紧盯着我看算什么?” 方岳挑了挑眉:“谁说我从进门就紧紧盯着你看?你怎么知道?” 一句话噎的木槿顿时恨不得把鲃肺汤全部都端回自己家里,一口都不给这个落井下石男喝。 最后还是方岳求饶:“好吧我错了我问还不成么,说吧,他是谁。” 木槿忍不住嘴角抽搐,没好气地回答:“不认识。路人甲。” “哟!”方岳这次明显不打算放过她,“要是每一个路人甲都会引起你这么大的情绪波动,我觉得我肩负的责任着实有点重大。” 木槿再次满脸黑线:“方岳你到底是物理老师还是语文老师!” “我用我的教师资格证保证,绝对是物理老师。”方岳一本正经。 木槿彻底败了,耷拉着脑袋喝鱼汤,脑海里乱七八糟,全是刚才遇见的薄——清——寒! 他笑的真的是云淡风清,带着他惯有的懒散闲适,仿佛自己真的就是偶遇的路人甲。可笑自己居然还是紧张,还是害怕,甚至破天荒地想去寻求方岳的庇护。 是想要证明给他什么么?还是潜意识想让他觉得有那么一丁点儿不甘心呢?或者……根本就是想试探试探他,究竟自己对于他,是个怎么样的过往呢? 可试探出的结果,又是什么样呢?木槿忍不住苦笑。 突然一双手伸了过来,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上。她一抬头,正好对上方岳一双漆黑而纯净的眼睛:“木槿,我其实只想看到你快乐。”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还有另外一个人对她说过,如果在他身边不开心,记得还有我在这里。 木槿几乎是呆了很久,才对方岳微微一笑:“谢谢。” 方岳的眼神还没有离开,仿佛要直直地看进她的心底里。他的眼神太过幽沉,竟然让木槿微微一颤,笑的也有些不自然:“你怎么了方岳?” 他却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木槿深吸了口气,推开碗站了起来:“老规矩,我做饭你洗碗,我就不客气了。明天还有货要发,我得回去整理,回头再来找你聊天吧。” 方岳点了点头,也跟着站了起来:“我送你过去。” “不用不用。”木槿连忙推他坐下,“天又没黑,在说一共不到三分钟的路程,用得着这么多虚礼么。你老实刷碗,别偷懒。我先走啦!” 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门。 木槿其实也不想回家。她顺着路晃荡着,看路上时不时有载满了游客的大巴缓缓开过,最后站在张伯那里买了支麦芽糖,用两根小棍子挑着,上下转动画圈以保证糖不掉落。 也许现在唯独这样机械的运动,才能让她尽量平静下烦躁的内心。 可就在她边转着手中的麦芽糖边看着自家房门,暗暗思考如何才能不扔麦芽糖又顺利开门的时候,那个男人又带着一脸笑意,从侧面转了出来。 他这次看着她的目光明显带了点不怀好意:“我觉得现在就是机会。” “什么?”木槿有些懵。 他一挑眉:“你不是说改天有机会再聊么,我觉得现在就是个好机会。” 木槿也一挑眉:“谁说的?我还有事情,不好意思。” 薄清寒指着木槿手里的麦芽糖:“你说的有事就是使劲儿挑着这个糖走路发呆?” “我有什么事就不劳您挂心了。” 第56章 木槿的视线淡淡地从薄三脸上划过去,他好像有些瘦了。 也许是罕见木槿这么斩钉截铁,薄清寒倒是一愣,两道浓眉也皱在一起,语气中却带了点霸道和赖皮:“我不管你有没有事,反正我迷路了。我恰好就认识你一个,要么你就负责送我回住的地方去,要么我就住你这儿。” 木槿气结。 对峙中她忍不住软了下来:“你住哪?” “我不知道。”薄清寒说的理直气壮。 木槿忍不住又气又笑:“你说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的手机和包,在城东下车的时候就被偷了。不巧的是,我订的房间地址也在包里。”薄清寒耸了耸肩,可怎么看脸上都是得意,“可我很巧的,遇见了你。” 木槿把手中的麦芽糖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顺手朝左侧一指:“前行二十米,公用电话亭。慢走不送。” 薄清寒眉梢微挑,嘴角一抽:“不好意思,还有个问题就是,我现在身无分文。” 木槿也忍不住嘴角一抽。他的行李被偷了,可他偏巧就遇见了自己—— “好吧那我就问一句。”木槿转过头朝倚在门旁的薄清寒看去,脸上也带了点薄薄的笑意,“你怎么跨越整个镇子,从城东下车一直和我偶遇在城西。” 薄清寒皱着眉,还是习惯性地揉了揉额头,脸上笑意却怎么都掩藏不住:“这个问题我无法解释,如果你非要一个的话,我觉得这就叫缘分。” 啊——呸。 这真的是木槿的第一反应。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脑海里却翻出那句话来:宁愿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 难为他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大言不惭外加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就叫缘分。 也许是木槿脸上的不屑表示的太过明显,薄清寒脸上的表情便格外的无辜,格外的真诚,外加格外的明显说着“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木槿实在不忍再去看他,径直越过他开了门。 薄清寒自然也很见好就收地跟了进去。 谁知道他还没进门,木槿就转过身,一根手指点着他,连珠炮弹似的说:“第一不许发出任何动静,第二不许在我不跟你说话的时候跟我说话,第三不许在没有经过我允许的时候进卧室。这叫,三个三条。” 说完她头都不回地钻进了卧室,留薄清寒站在门口,脸上露出更加明显的笑意。 三个三条。她还没忘么。 整整一个下午,木槿点货点的格外心不在焉,不是在这屋算错了账目,就是在那屋应付旺旺应付地有气无力。每一次往返两个卧室的时候她都会看到悠然闲靠在她的沙发上,喝着她的水吃着她的苹果,看着她的电视机的薄清寒。 而每一次看到他都会让木槿缩回卧室扼腕,自己究竟是抽了哪股子风才把这么大一尊神给请到了家里并且有常驻的迹象?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外头这尊明显是大神中的大神,就连脸皮都已经修炼到了一定程度。他难道就没有丝毫意识到他现在身处他疑似前女友家并且这女人跟他有家国血海深仇两人恨不得就地来一场单打独斗一雪前耻的戏码么? 木槿端坐在电脑前,只觉得头疼。 这么个诡异的时刻,方岳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便显得的格外的及时。 木槿正从一个卧室窜去另外一个卧室取书签,中途就电话就丁零当啷地响了。她一看是方岳,也顾不得两人只是普通饭友,恨不得表现的甜腻无比最好能让薄清寒浑身都起一层鸡皮疙瘩然后主动撤离自己的地盘。 于是她就立在两个卧室之间,靠着墙接电话。 方岳其实只是很友好的问一问:“喂,你还好吧?” “你好我就好啊。”木槿嘴角微翘,眼波流转,边说边扫了眼沙发上的某人。 方岳有些晕:“木槿?” “哎呀你放心吧,我一直都好着呢。”木槿微微侧过身,低了头,脸上带了点淡淡的笑,“你不用担心我,真的。” 她语气温柔的简直要溺死人,方岳忍不住大叫求饶:“木槿,我没做什么吧你怎么这么对我……” “嗯?”木槿微一挑眉,略有些惊慌地朝薄清寒瞟了一眼,很快又压低了些声音对电话里说,“今天不太方便,改天好不好?我在家里做好吃的给你,嗯,给你点餐卡一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给你。好不好?” 沙发上多薄清寒还在淡然自若地看电视剧,思维却早就跟着木槿的这通电话飞到了火星上。 你好我就好——虽然有点像某句广告词,可她也不用说的这么暧昧吧? 你不用担心我——话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你能不这么温柔么? 我在家里做好吃的给你——就你那水平还不如我呢,居然也狮子大开口说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给你? 最最关键的,是,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叫另外一个男人来家里! 表面淡定无比的薄清寒同志,在纯良无害的外表下,一而再再而三地用理智的小水苗使劲儿扑灭着嫉妒的熊熊烈火。 祸害,祸害啊。 整整一个下午加傍晚,两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谁也不跟谁讲话。 可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木槿都没有让一个卧室给薄清寒的迹象,他忍不住轻咳一声,试图发话跟主人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谁知道木槿很淡定的用手一扶额,仿佛想的很苦恼:“抱歉,我一共两个卧室。一个我住,一个堆满了货物。如果你非要住在我这里的话,我觉得……你只好委屈一下睡沙发。呃,当然,我也可以借些钱给你去住旅店。” 说完她就笑眯眯地看着薄清寒。 他一声轻咳。 就在木槿以为他说那我就睡沙发的时候,薄清寒居然很镇定地、带着微微的笑说了句:“那借我一千块,我会尽快还你。” 木槿忍不住又要吐血。 诡计没有得逞,她忍不住想直接把眼前这个来自气不死人不罢休星球来访的诡异物种直接丢出门外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可偏偏人家脸上带着淡而疏离的笑,客客气气地站在门口跟她道别:“感谢下午的招待,回头我还你钱的时候再好好谢你。” 木槿没好气:“不客气,你知道打扰我就成了,别的我也就不指望什么了。对了,还钱的话直接打到卡上吧,北京的那张卡我还没注销,一直在呢。” 薄清寒微一皱眉,满脸疑惑状:“卡号是?” 木槿这次真的要喋血。 她恨不得拿块板砖拍死自己,只想早点摆脱面前这个让她极度不淡定的某人:“算了算了,钱我也不要了。日后有机会要再能遇着你你就直接给我现金得了,遇不着就当我捐红十字会了。祝你木渎之旅愉快,再见!” 说完,她哐一声关了门。 薄清寒站在门口挑着眉毛微笑。 哪里就真的不记得了?当初因为他给木槿那张卡,木槿满脸嫌弃说她不要,还差点因为这个翻脸。 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她还留着。 他心情愉悦地站在深夜的木渎街头,走了两步又掏出手机给李秘书打电话:“小李,我晚回去一天。” 泄露记 木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睡不着,数羊。数羊,睡不着。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翻坐起来,站在卧室门口盯着沙发看——几个小时之前,那里曾坐着一个她明明再也不想见的人。 可实际上,她也清清楚楚地知道着,她想念他,整整一年都未曾停止过这样的想念。 想念他浓黑的眉,总在烦躁的时候轻轻一蹙,眼神中就带了几分冷峻不耐;想念他幽深的眼,总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仿佛两团火焰,明明微小却带着无与伦比的光芒;想念他微薄地唇,总是在黑暗的夜里在她耳畔低声呢喃,让她迷茫,让她沉沦。 这样的想念着,每一时每一分甚至每一秒,都觉得周身都有着他的存在。甚至有时候路过一些人,仅仅因为那些人的身上依稀有着属于他淡淡的烟草味道,她都会不由自主地跟上去,为的不过就是那份似曾相熟地味道。 其实自己明明也知道,他们都不是他。这个世界上仅仅只有那么一个人,拥有着独一无二的味道,让她再也忘不了。 可当他真的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她居然有着无可抑制地害怕。 是真的怕。怕那场疼痛和空洞再一次呼啸着席卷而来,怕那份撕裂般地触感再一次直抵内心。 甚至仅仅是在怕着他。 一面爱着,一面怕。 . 隔日中午薄清寒一路溜达去木槿家门前,敲了半天门都不见有人来开。他诧异,转去隔壁小店里问买东西的大妈。 大妈乐呵呵地答他:“走了。早上去寄了东西直接就走了,说是回家一趟。”大妈答完了话,见薄清寒还不走,又接着絮叨:“来了将近一年,天天呆在屋里也不出来。亏的方岳跟她近些,可他又一个礼拜才回来一趟。哎小伙子,你是木槿什么人?” 薄清寒朝大妈一笑:“男朋友。” “哟!木槿有男朋友啊?”大妈也诧异,“我还一门心思想撮合她跟方岳呢!她只是拒绝,早说有个这么一表人才的男朋友,我这老婆子也省了这趟心!不过小伙子,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看木槿?她一个人孤单着呢,好几次我见她偷偷蹲在河畔掉眼泪,一见人就手忙脚乱地去擦。你也太不体贴了!” “是是是。”薄清寒点头应着,“之前是我不好,可我来了,她却不肯见我了。” 第57章 大妈体贴地出出主意:“女孩子嘛就是得哄一哄,你哄一哄她就高兴了,不会真生你气的。” 薄清寒一笑,跟大妈道了别,也转身朝车站走去。他边走边给李秘书打电话:“李秘书,订下一趟无锡去深圳的航班。” 谁知道才到深圳,还没出机场,薄清寒就接到陈允乾电话:“哎哎,薄三儿,你在哪呢?” “深圳。”薄清寒边朝外走准备打车边问,“有事?” “没事儿。我正在这儿应酬呢,哎你猜我遇见谁了?”陈允乾话音里都是兴奋。 薄清寒顿时有不好的预感。他沉了眉:“遇着谁?” “当初甩你一巴掌那妹妹。”陈允乾声音里都是“没想到吧”的得意,“我中午请一客户吃饭,正好遇着e&t家的顾洵尧也在那儿,客户跟人家是旧识就上前搭了两句话,我一瞅,嘿,那当中顾洵尧跟前站的可不就是那个小美女。啧啧没看出来,她跟了你一年之后居然又跟了别人,哎看起来挺单纯一小丫头,怎么就……” 薄清寒径直切了线,转头朝机场里走去。 这一次出机场比较平稳。薄清寒也是刚一下飞机就开了手机,李秘书的短信很快就跟了进来:“木小姐的确是在北京,暂时好像住在顾先生的公寓里。” 薄清寒扑了扑还有些耳鸣的右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住在顾洵尧那里?木槿,你还真是走在哪里都少不了人愿意围着你转。不过既然再次进了北京城,你以为你还能出去么? 他边想边朝外走,一抬头,就见张特助开了车在外面等着,于是加快了脚步。 . 木槿其实原本是真的想回深圳的,谁知道到了苏州市区的时候接到了家里来的电话。 木槿妈这次倒是没催她回家,只是叮嘱她注意身体,夏天小心中暑吃坏肚子之类的琐事。最后叮嘱的木槿都觉得奇怪,忍不住问:“妈,你怎么突然说这么多?” “哦,是这样。”木槿妈回答,“我明天要跟你爸爸出国一趟。” 木槿心里忍不住哀嚎一声。 于是她也就没告诉家里说她原本打算回家,径直坐车又去了无锡,买了机票后才给顾洵尧打电话,告诉他自己马上到北京。 顾洵尧原本正在公司里忙,一听木槿说过来,放下手头的事情就去机场接她,直接就把人接到了酒店去。他自己也打算草草应付应付就提前跟木槿先走。 可是才一进门,就遇见了旧识。 陈允乾站在对面,倒是也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里明明显显地含了打量和戏谑,还带了三分的不屑,直直地落在木槿身上,让她突然就想到了远在木渎的薄清寒。 顾洵尧和对方寒暄了些什么,木槿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进耳朵里去,她只是皱着眉想,这个世界怎么总是这么小呢? 明明已经逃的那么远那么远了,可偏偏还能再一次的遇到;甚至就在她再一次逃离开的时候,依旧会遇上和他有关系的一个又一个人。 刹那间,薄清寒略带了戏谑的神情又出现在木槿的眼前,他勾着嘴角说,我觉得这就叫缘分。 跟陈允乾他们一告别,木槿就钻进了卫生间,就着冷水朝自己脸上狠狠扑了几把。 日子是真的没法过了。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起薄清寒,甚至比去年夏天刚离开他的时候都频繁和厉害,仿佛他的名字就是一朵带了刺的蔷薇,不管怎么克制都没有办法停止凑近前去,呼吸。 仿佛曾经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罂粟般的存在——丝丝入扣的贴在皮肤上,明明知道那些不可以触碰,不可以靠近,却怎么无法抑制那份渴望。 恰如同木槿在小镇的那些日子里翻阅过的一些书,其中有一句叫: 缘缺不生。 用来形容木槿和薄清寒的时候,可以解释为:虽之前相遇的原因存在,但缺缘时,则永久止于未来。 永久止于未来。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克制过自己。 刚到深圳的时候她去学厨,每一次拿刀练习切菜,恍惚之间就会想起最后那个晚上。要是当时能够一直都停在屋子里,是不是就不会看到那一幕呢?可每一次这么想,她总会忍不住再扬起自嘲的微笑。 该发生的迟早都会发生,该摊的牌也总会摊,他们不会一直这样维持着表面的温柔淡定和睦温馨,不会一直这样地老天荒下去。 埋头苦学三个月后她又无事可干,也没有任何上班的打算,只觉得厌倦。再后来一个人跑出去旅游,就在木渎住了下来。 一住就是将近一年。 用漂亮的花布,做成漂亮的本子。 开一个漂亮的、完全符合自己心意的网店。 赚够一定数量的钱就去给自己买一小瓶香水,带着淡淡的、各式各样的香气,重新埋头于更多的花布中。 这样的平淡恣意简直要把木槿彻底溺在里头,再也再也不想出来。 可她终究还是又一次地,遇上了薄清寒。 于是这样平淡的日子就再一次的因为他被打破,木槿重新开始了内心的颠沛流离。 木槿原本只在北京呆两三天就走,没想到一算时间,再有一个礼拜就到兜兜的生日。她就多呆了两天,整日宅在顾洵尧家里看片子,一部又一部,全是古老的电影,从《乱世佳人》一直到《美丽心灵》,把历届奥斯卡看了个遍。 到兜兜生日的时候她去学校找留在本校上研的兜兜,两人见面又是一阵大呼小叫,仿佛大学的那些时候唰一下地回来了,彼此还是亲密无间的革命战友。 兜兜又叫了桃子,三个人一起坐在学校外头的小饭馆里,彼此又是一阵唏嘘。吃饭间相互询问了彼此近况,木槿遭到兜兜和桃子的一致鄙视,兜兜更是毫不客气:“你太差了木槿,就因为跟薄清寒分手居然躲在木渎一年不敢出来?” 什么叫因为和薄清寒分手躲在木渎一年不敢出来……木槿无语。 桃子也扁着嘴摇头:“我以为你是一碉堡,没想到你还真连一小高地都算不上。” 木槿忍不住嘴角抽搐。 吃过饭之后桃子和木槿都不想走,三人一合计,跑去看电影。 可桃子一提出地点,木槿就萎了。她惨兮兮地看着桃子和兜兜:“换个地方成么?” 兜兜狐疑地瞟她:“怎么了?以前我们不是一直在这儿么。” 木槿无语,最后还是认命地跟在两个欢乐高歌的女人身后慢慢吞吞朝前走去。 不是巧,是这个电影院真的不适合再来一次。 去年那一场异常华丽的情人节,随着那个人一起,早已成了木槿根本不敢去碰的回忆。可在好友面前她实在又拉不下脸来告诉她们,因为这个地方曾经和薄清寒来过,所以再不敢来。 木槿坐在椅子上等电影开场的时候,连头皮都觉得发麻。 她正一手支在额头,胳膊肘撑在桌上无聊,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这位小姐?” 木槿一抬头。 一名影院职工打扮的人朝木槿一笑:“哈哈果然是你。” 这下搞的木槿莫名其妙:“请问……” “哦,你不认识我。其实我也不怎么认识你。”那人说,“只是去年情人节的时候我记得你跟你男朋友来过,还抽中了奖对不对?哎今儿又跟男朋友一起来看电影?” 木槿顿时崩溃,朝那人微微点了点头:“没有没有,跟朋友一起来的。” “喔……”那个人估计也是憋久了,分明是话唠一枚,此时提起薄清寒来眼神中带了点羡慕,“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专门跑后台来说,愿意出两倍价钱买八号中奖。小姐,你是八号吧?” 木槿一愣。 那人还在喋喋不休:“啧啧,我要是有个这么体贴的男朋友该多好……” 她话没说完,木槿就站起来朝她微微一点头:“抱歉,我去卫生间一趟。” 木槿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打量着自己,不多时她轻轻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把脖子上吊着的红色丝线拽了出来。 丝线末端吊着的,分明就是那一个满天星戒指。 她低着头看指尖上的那枚小小的戒指,多么熟悉的模样,简单质朴,又细又小仿佛随时都会不小心被压弯。 可她在脖子上一直戴了这么久,都不曾让那形状变过一分。 原来就连这个都是他安排的,到底还有些什么她不知道的,也是出自于他的一手操纵呢? 木槿低头轻轻一笑。 gl记 因为那位工作人员的话木槿看电影看的意兴阑珊,明明是很欢乐的喜剧片她却差一点就睡着。出来的时候大概是下午将近六点,三个人又一致认为该回学校吃顿晚饭。 想起来都唏嘘,在学校的时候天天恨不得往外跑,一个劲儿埋怨学校的饭难吃,正到毕业之后却又怀念起学校的食堂来了,连校外的小饭店都不去,非要进学校的食堂吃一顿才觉得贴心。 刚进校门的时候桃子就看到了设在校门口不远处的、中国干细胞库北京分库的捐献现场。桃子一个冲动,一个劲儿地怂恿木槿:“木槿木槿,今儿兜兜生日,多有纪念意义啊,要么咱俩也跟着她一起过得了。我们去捐次干细胞。” 兜兜无语:“现在那不叫捐干细胞,你现在过去最多也就是5毫升的血,胳膊上多个针眼儿而已。” 木槿倒是觉得桃子主意不错,她和桃子默默对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落到了兜兜身上。 第58章 兜兜皱着眉头左右瞟:“你们俩,干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走吧!” 工作人员见同时来了三个人,笑眯眯地给她们介绍说,现在的捐献只是最初始的,只要采集五毫升血液就可以,他们会负责把化验后的分型储存在电脑资料库中,等待可以初步配型成功之后才会有服务中心安排进一步验血检测。 话说回来,非血缘关系配型的成功概率是万分之一,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可以用得到。 桃子一捋袖子:“我来!” 木槿和兜兜都怕扎针,桃子边把胳膊伸给工作人员边鄙视她们俩,却突然尖叫了一声。 其实只是工作人员用橡胶带绑在她胳膊上的时候稍微用了点劲儿而已。那位工作人员边轻轻拍着桃子的臂弯处,边笑着说:“就是抽五毫升的血,别害怕。” 木槿和兜兜忍不住笑出声来。兜兜斜了眼拿桃子:“装,继续装。” 桃子满脸不屑:“切,你们俩有点儿崇高人生观成不成?快点,捋袖子!” 谁知道木槿正要把自己的胳膊伸出去,一只手就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一回头,那个人脸上带着焦躁,又带了点怒气,还带了点担忧:“你怎么了?怎么会在这里咨询干细胞?” 木槿还没来得及说话,兜兜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搭了句:“没事儿谁咨询这个?” 桃子也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故意凉凉地说了句:“就是,没事儿谁乐意来问干细胞,这可是一大病。” 远远地薄清寒就看到木槿站在遮阳伞下,身侧巨大的条幅上写着“造血干细胞”,脑袋早就轰一声炸了。再看木槿俯在桌前,一副认真咨询的模样,他心里只当是木槿得了什么病,更是焦躁,冲上去就一把拖了木槿要离开:“走,我带你去医院。” 唯独被拖住的木槿心里哀叹,兜兜啊桃子啊你们不添乱不成么,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 她反手扫开薄清寒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带了点不耐烦的瞪他:“你干什么!放开我!” 薄清寒一怔,可是很快又把手搭了上来,语气诚恳,还带了点哄劝:“小槿,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先带你去检查,然后我来安排主治医生。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跟我走好不好?” 木槿这次真的喋血了。她伸手揉了揉眉心,再一次推开了薄清寒的手:“你误会了,我没有白血病,我们只是来当志愿者的。” 边说她边朝薄清寒一笑,顿了顿才又说:“谢谢你关心了。” 她的语气疏离而淡漠,仿佛真的只是对一个陌生人。这样的淡漠和客气的微笑看在薄清寒眼里,奇qisuu.书却比看到她生气都觉得揪心。他浓眉一皱:“木槿……” “啊对了,给你介绍一下。”木槿一把抓过桃子,“这位是我的女朋友。” 薄清寒朝桃子点了点头:“你好,很久以前就听小槿说过你。” 木槿嘴角一抽,暗想你搞的这么暧昧干什么像是咱俩现在还真有点什么似的,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面不改色地对薄清寒说:“大家现在都是成年人了,也没什么好瞒你的。我的意思是,桃子是我的女朋友。” 兜兜听了一乐。 薄清寒的目光停在桃子身上:短发,短袖,短裤,人字拖,一副男生打扮。 他猛然间仿佛有些领悟,瞪大了眼朝木槿看去。 木槿给了他一个无可奈何却又斩钉截铁的眼神之后,才微微一笑,说:“我们很幸福。” 桃子不失时机地搂上了木槿的肩膀,也笑眯眯地对薄清寒说:“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兜兜在一旁,暗暗笑的简直要打跌——要不是看见薄清寒在一旁的满脸阴沉,她几乎就要冲上去给木槿和桃子一个大大的拥抱:姐们儿!这招太牛了! 薄清寒看着站在他眼前的木槿和桃子,亲亲密密肩并肩,对自己却一副不屑。他盯着木槿看了半天,终于还是一皱眉,伸手又握上了木槿的手腕,语气坚决,转身就要拉着她走:“跟我走。” 木槿把手往后一抽,带的薄清寒也一个转身。她直到把手全部抽出来,才扬头再去看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你是想隔了三年再尝一尝被甩一巴掌的滋味么?当初你既然能让我那么轻易的走了,现在还有什么必要再见?” 薄清寒眸光一闪,嘴角挑起了笑,一反刚才的温柔急躁:“你觉得,是我们两不相欠了么?” 木槿一皱眉:“难道还不是?” “你真的忘了还是假的忘了。”薄清寒直直朝她看过来,“我告诉过你什么?这事儿还没完呢,你想跑,门儿都没有!”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最后几个字。 木槿听的心里一跳。 怎么能忘?那天他的怒意是那般的明显,说的话更是如同重锤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了她的心上,让她觉得无力抵挡,几乎下意识地就要逃。 可是他转身走了。 所以她也走,赶在他的前头悄悄的离开,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再也找不着,寻不到。 可她却又明明知道,在机场顾洵尧三拖四延的时候,她内心里也曾扬起过一个小小希望。她甚至想过,如果薄清寒会来机场堵她,她会怎么办呢? 可希望最美好的地方在于,它永远都在前方。 同样,希望最黑暗的地方也在于,它的结果你永远都是在很久很久以后才能知道。 她抬起了头,也直直地朝他回视过去:“我跑了,没跑成。那你说,你想怎么办?你还想要什么?” 薄清寒一凛,却还是盯着她的双眼:“我要你的时间,二十一年。” 他的背后是夕阳在天边映出来的巨大火烧云,几乎半边天都是鲜艳的橙红色,撒在他浅色的休闲衫上格外的柔和光亮。可他眼中的阴郁和压迫却逼的木槿无所遁形,如同漫天的火烧云全部朝自己挤压了过来,带着轰轰地声响,一层又一层。 她盯了他良久,终于一扬头:“不。” 领口中有东西,随着她的一扬头,唰一下划了个弧线出来。 一道银光在衣领附近闪烁着,旋即安安静静落在了外面。 薄清寒的目光很敏锐地,盯在了那个戒指上。他的目光只是在戒指上微微一扫,很快就重新回到木槿脸上,这次带了点微不可查的笑意,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语气却淡而肯定的:“走吧。” 木槿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顿时被这个早不出来晚不出来的戒指气了个半死,脸上却忍不住一红,只觉得自己在他的眼中成了一个彻底透明的存在,不管在想什么,想过什么,他仿佛都是了然。 偏偏他还又突然凑在木槿耳畔飞快地低声说了句:“我以为你一直都能骗人骗的面不改色,现在怎么脸红了?” 她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脖子朝后一缩,却转头朝桃子抛出个求救的眼神。 桃子会意,也伸手过来拉了木槿的另外一只手的手腕,一歪头看向薄清寒:“她是我的。” 薄清寒也不反驳,只是把略微停在桃子身上的目光再次落回到木槿身上,嘴角一勾,对她说了句:“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要有我。木槿,你逃不了的。” 说完,他松了她的手,转身离去。 最后那句“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要有我”太过霸道,木槿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就出了神。兜兜凑了上来,也摇头看着薄清寒的背影感叹:“靠这男人果然是极品,霸道都霸道的这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木槿,你完了。” “我早就完了。”木槿答话。 桃子推了木槿一把:“哎你后来跟我俩说的时候那可是满腹哀怨,我怎么今儿觉得他也不是你说的那么令人发指。你该不会是……在气头上故意恶意贬低他来着吧。” “滚!”木槿怒,“我是那样的人么!你俩别被他纯良无害的外表给骗了,蔡姐姐怎么说来着,宁愿相信……” 话没说完,她就被桃子一把捂了嘴。 上当记 薄清寒同志对人好起来,绝对可以做到润物细无声。木槿站在顾洵尧家阳台上,低头看着正捧着大束鲜花的、伸手按大门门铃的年轻花店男孩,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 雷打不动的各式鲜花,这已经是第七天。 还要除却每日送上门来的各式杂七杂八甚至还有外套裙子包括睡衣若干。 一直宅在家里不出门的木槿忍不住回头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咆哮:“薄清寒你还有完没完你以为这是什么年代!” 囧就一个字。 特别是每天顾洵尧下班之后看到堆放在门口的花或者各式包装袋,面不改色的把它们拎进门并且用“真的不是我买的”之类的戏谑眼神看木槿的时候,木槿就觉得非常非常非常之囧。 前日她爬在餐桌上,腰上还系着围裙,皱着眉头扁着嘴威胁顾洵尧:“我告诫你,再要是敢把东西拿进门,小心我让你饿肚子。” 顾洵尧挑眉笑的不动神色:“不拿白不拿,这不是你当年的口头禅么。当年你剥削我剥削的多大言不惭啊,你瞧瞧现在这花儿,这衣服,啧啧木槿啊,多贵啊!” “滚!”木槿掀桌,“顾洵尧你不仗义!” 他笑的像只狐狸:“我不管,反正放在我家门口,我就拿回来。你要不想要,你自己去退给他。” 木槿对着天花板的灯哀叹一声,暗自抚额思索,难道一年不见,薄清寒跟顾洵尧这俩达成革命友谊了? 第59章 这厮怎么护短护的这么厉害,连自己这传说中的小青梅都被一并排斥了。 这可不成,前院儿走水的时候,后院儿失火那可是大事儿。 正在她琢磨着是不是该再一次跑路的时候,以前一起准备建模的学妹宋含笑的电话追了过来。 宋含笑在电话里直朝她撒娇:“学姐,求你了帮帮忙吧,我实在是没辙了。” “你先说什么事儿呀!”木槿一直惦记着建模的事儿,总觉得对不住小师妹,“能帮我就帮,建模那次太对不住你和师弟了。” “哎那个过了就过了。”宋含笑倒是毫不在乎,“师姐,我们现在在要参加一个服装设计大赛,缺一模特儿。我身边儿这几位,我就看中你了,求你了来帮帮我成么?我保证,就拍一组图片,就一组。” 木槿一呆:“我身高不够呀,模特儿怎么不得一米七三啊?” 宋含笑嘿嘿的乐:“没关系没关系,模特儿不要求专业的。而且我觉得吧,身材看的是个比例和匀称,不一定非要那么高才能凸显,你就从了我吧!” 木槿听了最后一句,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最后她还是没耐得住宋含笑的软磨硬泡,加上自己实在觉得对不住她,最后又得了宋含笑图只送给举办方,绝对不朝外泄露的保证之后,终于答应了下来。 于是隔了两天之后她又回学校帮宋含笑拍了一组照片。 谁知道就这一组照片,又出了一次漏子。 说起来这其实也不能算是什么坏事——有人打电话给木槿了。 木槿接到匿名电话的时候还很奇怪:“你好。” “你好,请问是木槿小姐么?”那边的声音很温柔,“我是天诗珠宝的叶绾绾。” 木槿疑惑:“是我,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哦,是这样。”叶绾绾慢慢解释给她,“我们看到你拍的平面,恰好有一张角度很准,拍出来的手非常漂亮。所以想请问你有没有意向来做我们下一期的模特。” 木槿呆了。这是什么状况?自己什么时候成万能机器猫了?而且又是这么技术性的活儿? 可她还是很礼貌的回绝:“呃,抱歉,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而且我马上要离开北京的。” “啊,这样啊。”叶绾绾顿了一下,仿佛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又说,“其实原本不该这么麻烦你的,可是我们下一期要做的广告,其中一个模特儿前两天伤了手。那可以请你临时替一下么?” 对方语气温柔和婉,木槿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只好有些为难地说:“我以前从没有做过,让我来做不合适吧,万一搞砸了……而且你们就算没有替换的模特儿,难道不可以去外边请两个专业的么?再不行还有模特学校里那些做兼职的呀。” “其实是这样,你自身条件特别好。”叶绾绾解释,“我们老板一看到就说好,所以我才找到你的联系方式来麻烦你。” 木槿还是觉得不合适:“那个只是角度的问题,我的手很丑的……” “谁说的!”叶绾绾反驳,“木小姐,你的条件真的非常好。呃,其实说起来,我们之前还有过一面之缘,我当时就注意过你,真的非常好。” 一面之缘?木槿正想问,叶绾绾又追了一句:“或者,你考虑考虑再回复我,行不行?” “我还是觉得我不太合适。”木槿推辞,“很抱歉。” “嗯……”叶绾绾抿了抿唇,声音里也不知不觉地带了点笑意,“木小姐,我们老板说了,非你不要。我和颜轻是同事,只是她现在出国了不方便联系你,你要么就看在她的面子上帮我一次?” 颜轻? 那不是……薄清寒的朋友么。 挂了电话之后木槿还觉得风中凌乱,自己怎么又被这位温柔的叶绾绾小姐给哄得云里雾里,居然答应了她呢? . 叶绾绾所在的天诗公司是一家老牌的珠宝设计公司。木槿在楼下远远地一见到下楼来接她的叶绾绾,顿时就想起了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她。 还是去年夏天的时候吧,自己被薄清寒拖去那个四合院里,结果两人就又因为一点点儿小事儿拗了起来。最后出门的时候就正好遇上了面前这位叶小姐,跟在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身后,眼睛又黑又大,一个劲儿地朝自己看。 那个男人有一双狭长的眼睛,仿佛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又仿佛能直直地看进人的心里去。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个让人觉得安心踏实,一个却是风华绝代,可这样的搭配看起来怎么都觉得和谐。直到最后回了寝室木槿还跟兜兜念叨了好久那个男人,英俊,太英俊,就连说话的语调都会轻易让人脸热心跳。 仿佛薄清寒身边的人,都是这样。就连那个只见过一面的蒋先生,浑身上下也都散发着一股成熟男人的味道,眉目冷冽却好看至极。 可唯独薄清寒,会让她一看就觉得心浮气躁。 木槿原本也是被叶绾绾哄了半天哄的稀里糊涂答应了下来,此时见又要跟薄清寒扯点联系更是懊恼,一口咬着只当帮颜轻的忙,就此一次。 叶绾绾倒也不勉强,笑眯眯的跟她谈了合作要求和报酬,接了个电话之后便回头对她说:“木小姐,颜轻特地打电话告诉我,让我中午一定要请你吃顿饭,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我等一下回去自己搞定吧。”木槿推辞,“就不麻烦你了。” “走吧走吧,我们现在就去吃饭。”叶绾绾只是笑眯眯地去挽她的胳膊,“正好,我男朋友也过来,我们一起。他请客吃饭的话,我们要有口福咯。” “真的不用麻烦了。”木槿想到那个英俊的男人,暗想虽然见帅哥很不错,可谁让这一枚跟薄三有点牵扯不清的关系呢。 还没说完,门口就出现一个身影,一个低沉的声音传过来:“绾绾。” 叶绾绾一抬头,仿佛也有点惊讶:“你怎么上来了?” “我在楼下等不到你,就上来接你。”傅烬阳一挑眉,眼神中带了点微不可查的打量,在木槿身上一扫。 “哦这位是木槿。”叶绾绾笑着给傅烬阳介绍,又对木槿说,“这是傅烬阳。” 木槿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却没有伸出手去。 叶绾绾说什么也要拉着木槿一起去吃饭,热情地简直让她觉得受宠若惊。可当她一下楼,看到眼前那辆熟悉的车子时,她就明白这个世界果然是不可能存在不明不白的热情的。 因为那个倚在车旁,对自己笑的满脸无害的人,正是薄清寒。 他熟稔地跟叶绾绾打招呼,带了点戏谑地:“阳子不去接你你就不下来是吧?” 叶绾绾一皱眉:“你瞎说什么呢!” 薄清寒嗤地一笑,却不去看木槿。 最后还是叶绾绾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扫了好几圈儿,把木槿朝薄清寒一推:“薄三,木槿就麻烦你照顾一下。我跟阳子有点事儿要说,你们先走,我们随后就到。” 说完她朝木槿一笑:“你坐他的车行不行?” 难道要说不行,然后去死皮赖脸地当电灯泡么? 木槿满脸黑线,边想自己自作孽不可活,边对着分明是故意的叶绾绾摇了摇头,说了句:“行。” 叶绾绾噗嗤一笑,把木槿朝薄清寒推过去:“那快走吧,饿死了。” 说完,她拉着傅烬阳转身就走。 他们俩一走,就剩了木槿和薄清寒两个人僵持着,谁都不肯先动一动步子。 木槿的目光在薄清寒周身扫了一圈,说:“我还有事儿,麻烦你转告一下叶小姐,回头再请她吃饭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结果她的胳膊就被薄清寒一把拉住了。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无可奈何:“木槿,你真的不回来么?” 一句话说的她浑身一震,几乎就要把所有的防备全部都卸下去。可她还是叹了口气,转身问他:“我还能回来么。” “为什么不能?”薄清寒紧紧盯着她,“你在犹豫什么?” “我没有犹豫。”木槿回答的干脆,“薄清寒,我家欠了你那么多,你说的这句回来,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觉得,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存在了?别说我们之间没有爱,就算有,你真的觉得我们俩还能像之前一样么?还是你觉得折磨我比较有乐趣,让我继续回去任你当柿子捏?” “没有爱?”薄清寒双眸微眯,“你说没有爱?” 她一笑:“难道有么。不对,应该是你对我没有。我爱过你,我曾经爱过你。” “曾经?”他仿佛听不懂,又反问了一句。 “对,曾经。”木槿点了点头,对着他微微一笑,“只是现在没有了。你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我不想再继续我当时的想法。我以为我是在还债,我以为我可以用爱去还我妈妈曾亏欠过你的二十一年,可是我现在不愿意那么做了。哪怕你不同意,哪怕你因此要彻底毁了我,我也不愿意那么去了。” “因为我知道,结果永远都是那一个。”木槿一字一句地说。 薄清寒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盯着她看。他的目光深沉,如同很久很久之前她曾见过的一样,带了点说不清的意味,只是紧紧盯着她。 木槿又朝他一笑,轻轻挣脱了他的手,转身就要走。 可身后薄清寒低沉却清晰的声音,如同一个炸雷般在她耳畔响了起来。 他说:“木槿,我爱你。” 谈判记 第二天叶绾绾见木槿的时候明显带了点不好意思:“木槿,昨天……” 木槿倒是朝她笑了笑,抢着道歉:“不好意思啊,临时有点事情,没能去。” 第60章 叶绾绾不失时机地替薄清寒说好话:“我昨天打听了一下,阳子也说没见薄三对谁这么认真过。木槿,我不太清楚你们之前的事儿,不过我劝你一句,再大的事儿也给他个解释的机会。哪怕最后还是分开了,起码分的不冤枉。” [奇]木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shu]叶绾绾不好再说什么,起身招呼木槿准备开工。 [wang]原本非要这么折腾着找木槿就是因为木槿一直宅在家里不肯见薄清寒,现在他目的得逞,原本该木槿做的事情也被分配给了其他模特儿,她倒是变得可有可无,空了许多时间出来。 木槿也乐的减少工作量,得空就坐在场边儿上,拎了灌矿泉水,看其他人拍照。中间休息的时候她找叶绾绾借了本杂志,埋头坐在一旁翻看。 正翻着,突然听到门口一阵喧哗。 她抬头一看,原来也是以前见过的人——杜程雨。 杜程雨被好几个人簇拥着进来,斜眼见一旁捧着杂志看的津津有味地木槿,抬手就摘了墨镜朝她走过去,微微笑着跟她打招呼:“你好。” 木槿也抬头看杜程雨,也是微微一笑:“你好。” “难道你在这里工作么?”杜程雨挑眉问,“没记错的话,上次见你你应该还是在学校吧。” “我来帮忙。”木槿回答的言简意赅,“一个朋友在这里。” “哦。”杜程雨点了点头,“你不是和三公子在一起么,怎么一直都不见他带你出来玩?昨儿晚上他们还打趣说三公子天天换女伴也不定一定,我以为是你忙学习呢。” “啊抱歉。”没等木槿说话,杜程雨又用手捂了唇,一副失言的阳子,“抱歉,这样的事情我不该多嘴的。你忙吧,我还有组平面要拍呢。拜拜……” 木槿也朝她点点头:“再见。” 杜程雨一走远,叶绾绾就朝木槿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朝她微微一笑:“别听她瞎说。” “啊?”木槿有些诧异。 叶绾绾一笑,靠着木槿坐了下来:“昨晚上薄三跟我们一起吃饭来着,哪里就见过她了。再说我早打听过了,薄三这次真的是真心的,不然我才不帮他们哄你过来。你别怪我。” 她说的坦陈,木槿倒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好低头笑笑:“没有。” 叶绾绾俯下身去看木槿的表情:“不高兴了?” “没有。”木槿笑着看了她一眼,“真没有。” “我大概听了一下。”叶绾绾说,“原本这样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只是我觉得你们要是彼此之间还有感情的话,那个理由真的不算什么。我听说薄家很开明的,不会因为以前的旧事儿阻碍小辈的幸福。你大概也听说过薄三之前和初小姐的事情吧,自从那次闹过之后伯父的态度就突然转了过来,以前那么反对薄三和初安在一起,前年和去年过年都还邀请初小姐去他们家做客的。” 木槿只是朝她微笑,却不说话,也不解释什么。 叶绾绾看着她,微微一叹,拍了拍她的肩膀:“当然,你要是对薄三根本就没感情,那也没办法。哎呀我怎么这么唠叨,我先去忙了。” 叶绾绾走了之后木槿就开始发呆。 才几天光景,怎么人人都倒戈向薄三了?顾洵尧也是,桃子兜兜也是,就连眼前这个叶小姐也是。 明明是他当时一步步地摆布着自己,明明是他当时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纠缠不清,怎么现在每个人都觉得是自己一厢情愿地不要薄三了似的,纷纷来劝自己浪子回头? 这算个什么事儿?!木槿咬着唇想。 接下来的几天叶绾绾也不再和木槿提起薄清寒,薄清寒也没有再来楼下找过木槿,于是大家各忙各的,相安无事。 最后一天结束的时候叶绾绾拉住了正要离开的木槿,脸上还是一惯的温和真诚:“木槿,这两天麻烦你了,你要不着急的话能不能等我下班?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木槿还没回话,她又带了点歉意地补了一句:“就我们两个人。” 木槿一笑:“绾绾姐,我没放在心上的。你别这么客气。” 叶绾绾扑哧一笑,看她的眼神就带了点打量和狡黠:“我又没说什么事儿。” 木槿脸一红,抿了抿唇点了下头:“那我在一楼大厅等你吧。” “成,我马上就下去。”叶绾绾也点了点头,“我回办公室里收拾收拾手头的东西就下去找你。” 其实前后也就是十来分钟的事情,可没想到木槿居然遇到了初安。 木槿原本在大厅的沙发上坐着翻手机,鬼神差事地就突然把头一抬,迎面就见初安穿着一件紧身小吊带和宽脚裤,带了大号墨镜朝门口走过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头去。 可就这一抬头,也让初安确认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人是木槿。她微一蹙眉,转了方向朝沙发处走去。 “木小姐?” 木槿一抬头,正好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只好也笑了笑:“你好。” 初安松了口气,抿着嘴笑了起来:“我刚才看到你的时候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没想到真是你。” “嗯,真巧。”木槿点了点头,“是我。” “听说你去年就离开北京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初安客气的问她。 木槿说:“没几天,马上要走。” “哦,这样。”初安的言语里明显带了点试探,“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人。”木槿回答的言简意赅。 初安点了点头,旋即扑哧一笑:“木小姐,我……能跟你谈一谈么?” 木槿一愣:“和我……谈一谈?” “对。”初安点头,“现在。” 木槿下意识地拒绝:“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约了。” “那改天,我可以等的没关系,你什么时候能有时间?”初安追着问。 木槿暗暗叹了口气。她伸手揉了揉额角:“初小姐,我和你……有什么需要谈的事情么?” “有啊。就算你没有,我也有。”初安一双眼睛特别的大,一闪一闪地盯着木槿,“我有。” 木槿一咬牙:“好吧,那我们……” 她话还没说完,初安就朝远处扬了扬手,扬声喊了句:“绾绾!” 木槿一扭头,就见叶绾绾拎着包正从电梯里出来。 叶绾绾一见木槿和初安站在一起就明白了大半,笑着和初安打过招呼之后就要拖着木槿离开。谁知道初安抢着说:“绾绾,今儿把木小姐借我成么?” 绾绾听了扭头去看木槿。 木槿抱歉地看了看叶绾绾,朝她一笑:“回头我再请你吃饭成么?” “行。”叶绾绾答应的爽快,又带了点鼓励地看着木槿,“改天我们再约也没问题的,那我先走了,你们聊。” “走了啊。”绾绾跟初安打了个招呼,回头对木槿无声地说了个“加——油——”。 . 木槿和初安就近找了个咖啡馆坐下来,各自捧着面前的咖啡看着,就是谁都不说话。后来木槿终于没了耐心:“初小姐……” “叫我初安吧。”初安打断了她,“我其实是在想,该怎么说。” “随便怎么说都可以,主要问题在你想说什么。”木槿一笑。 初安耸了耸肩,倒也是直截了当:“我和你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薄三。” “要是他,我觉得就没必要了吧。”木槿搅着咖啡的手一滞,“我现在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我希望你离开北京。”初安直直看了过来,双眼盯着木槿一眨都不眨,“也许我这么说真的冒昧又没有礼貌,可我真的不希望再让薄三见到你。我们俩家的家长们正在商量我和他结婚的事情,我不想横生枝节。你可以明白我的意思么?” 木槿一愣。 初安接着说:“我知道,薄三对你好。可是好是一回事儿,我想你们在去年分手的时候就已经把该摊的牌摊过了,你和他之间隔的东西太多,就算你们俩个人都不计较,你真的能保证彼此的父母可以不计较么?” 木槿只是盯着初安看。 初安一挑眉:“木小姐?” “唔,恭喜。”木槿镇定的仿佛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好事情呀,恭喜你们。” 初安对她的态度有些诧异:“你……” “我这次回来不是因为薄清寒的。”木槿朝她一笑,“大概你误会了吧,我回来是因为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处理,不是因为薄清寒。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走,不会在北京呆很久。” “哦。”初安脸上有些讪讪,“抱歉,我真的只是……” “我明白我明白。”木槿微笑地对上初安的双眼,“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和感受。既然你知道我也就不瞒你,我和薄清寒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开始是我不太清楚,可后来我们也都知道到底结识的起因在哪里。我更明白我和他之间隔的远远不是爱和不爱的问题,所以,请你放心。” 初安没有看木槿,眼睑稍微垂了下来,手里捏着小勺一圈一圈顺着杯沿划。半晌她抬头说了句:“好。” 木槿的视线一直随着她的手指转,送出去,收回来,再送出去——这样的姿势,如同一场来势汹汹的爱。得又得不到,割又割不开,只能这样一圈又一圈地原地打转,找不到一个能够化解的出口。 她伸手把初安手中的勺子捏了过来。 初安被她夺了小勺,诧异地抬头朝她看,脸色一变。 木槿抿唇一笑:“不过,关键的其实也不是家里的问题,反而还是爱。 第61章 说实话,我已经不爱他了,我想他根本就不曾爱过我。初小姐,我想你正是因为太过在乎才会患得患失,才会觉得害怕。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对手,也从来都不会是你的对手。在我和薄清寒之间存在的,永远都不会是爱,只有无休无止的恨和怨。我说的这么明白,你放心了么?” 说完,她反手解下了脖子上的红色丝线,把戒指取下来扔进了咖啡杯中。 咖啡上有浓浓的奶油泡沫,一点一点把戒指吞没。 “这个是我和他唯一有牵连的东西。”木槿笑着解释,“现在连它也没有了。我只期盼薄清寒能够原谅我的母亲,其他的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祝你们幸福,再见。” 她笑眯眯地看了面前目瞪口呆的初安最后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可她才一转身,就看到站在她身后的,脸色阴沉得吓人的薄清寒。他漆黑的双眼中仿佛点了两簇火焰,熊熊地燃烧着,紧紧锁在了她的身上。 摊牌记 木槿乍见薄清寒也是一愣。可是她很快就朝他点了点头,越过他就朝外走去。 可薄清寒又握住了她。 他也不说话,一双眼盯着初安,可手上却使了十成的劲,紧紧攥了木槿的手不让她走。木槿甩了两次没有甩开,几乎要当场发火:“你放开我。” “你在和她说什么?”薄清寒终于开了口,声音里透出来的满满的都是冷气,“不妨让我也听一听。” “你来晚了,我们已经说完了。”木槿脸一侧,把目光转向薄清寒。 “是么?”薄清寒听她说话,也把视线转在木槿脸上,眸光冰冷简直如同数九寒冬,“我是来的晚了点,只听了个结尾。不过,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无休止的恨?” 木槿脸色变了变,突然一笑:“你那么聪明,还用我解释么。一直不都是我迟钝的反应不过来,怎么一年不见,你也笨了?” 他嗤地一笑:“近墨者黑,我跟你待的时间长了,沾了些你的坏习惯。” 木槿微微叹了口气,把语气尽量放软了些:“你放开我吧,在你未婚妻面前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你在不在乎我管不着,我可不愿意莫名其妙替你背这么大一黑锅。” “未婚妻?”薄三反问了一句,又转头去问初安,“小安,是你说的么?” 初安抿了唇不说话,目光死死盯在薄清寒和木槿相握的手上一动不动。 木槿顿时也明白了大半,朝薄清寒笑了笑:“难道不是么?我以为这么久了,你们俩的事儿也该定下来了。薄三,你怎么拖拖拉拉的也不上心呢,女孩子结婚是大事儿,经不起耽搁的。” 她说的半真半假,脸上却是真诚无比,顺便一并连初安也护了进去。只是这样的话在薄清寒听着却是极其刺耳,他浓眉一皱,眼睛微微一眯:“木槿,没想到一年没见,你可真能耐了。” “我一直都这样。”木槿一挑眉,“我摆正了思想观念,决定解除我单方面决定的不平等地位,所以我就扬眉吐气了。我又不欠你什么,我凭什么看你脸色。你要没事儿就在这儿陪陪初小姐,我还有事儿去忙呢你赶紧放开我!别耽误我发财。” 薄清寒瞥了初安一眼,一把拉着木槿出了门。 他步子迈的极大,木槿被他拖着不得不小跑才能跟的上。走得急了木槿也发了狠,顾不得是在大路上,手使劲儿朝后一扯,抬脚就朝薄清寒腿上踹了过去。 她一脚踹的又准又狠,薄清寒走路之间又完全没有防备,竟然被她踹的踉跄了一步才站稳,嘴里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回头看木槿,一双浓眉紧紧绞在一起,眉头锁出一个川字,双目中的愤怒也丝毫不再遮掩,清清楚楚表露出来。他冷笑:“动手,又动脚。木槿,这是你自找的。” 他不仅是愤怒,隐隐还带了点狠劲儿,看得木槿心里直发毛。她原本没想到会踹的这么准,可分明又已经踹了,情急之下也不改口,偏偏要跟薄清寒较劲儿:“我再说一遍,你放手!” 他二话不说,右手上一使劲儿就把木槿拖到了自己怀里,左手紧紧从木槿背后圈过去,右手又滑在她的腿弯处,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流氓!”木槿也动了怒,发了狠地打他,“你放开我!放开我!” “不放!”薄清寒嘴角一沉,边抱着她朝车里走边低低地吼,“木槿,我告诉你,你生死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辈子都别再指望我放开你!” 木槿一口咬在了他的肩头。 情急之下她根本顾不得后果,几乎是使上了浑身的劲儿。薄清寒穿着薄薄的衬衫,没几秒钟木槿就觉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从口腔中泛了过来。 她心里一紧,嘴上一松,原本绷得紧紧的弦仿佛突然间就被绷断了,那些心酸仿佛是一股股浪潮翻滚起来,眼泪就扑簌扑簌顺着眼角掉在了薄清寒的衣服上。 可他根本不顾肩膀上的疼,只是大步朝前迈着。 一直到他把木槿放了下来,用双臂紧紧箍在车门口的时候,才看到木槿居然在哭。 木槿脸上全是泪痕,一双眼睛红通通地,让他突然就慌了手脚。可他还是不敢松开她的手,一只手依旧捉着她的胳膊,一只手去帮她擦眼泪,语气也柔和了下来,一个劲儿地哄她:“别哭,小槿你别哭。” 她眼中还含着泪,嘴角却咧开一笑,突然之间脑海中冷静无比,眼神直视薄清寒:“你放开我。” “我没有。”薄清寒解释,“我家和她家没有商量结婚的事情,木槿你相信我。” “我信我信,我没说过不信。”木槿抹了抹眼泪,转开了视线,“可这跟我没关系。” “谁说没关系!”薄清寒又气又急,却又不敢太过强硬,“你看着我木槿,你看着我跟我说一句,这跟你没关系。” 木槿重新把视线转回他脸上,神色平静地盯着他,慢慢说了句:“薄清寒,你做什么,和谁做,怎么做,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放开我吧,我要回家。” “没关系。”他声音低哑,脸上带着愤怒又失落的笑,“没有任何关系……木槿,没想到你真的就这么狠心,非要断个一干二净。” “难道你非要我天天在你眼前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你,你家和我家之间这种混乱不堪的关系才甘心么?”木槿反问,“好啊,你这辈子不放开我。那你打算把我怎么办?娶回去摆在你父亲面前,让他隔三差五缅怀缅怀和亲家母年少无知的感情?还是把我偷偷养起来,让我被人戳着脊梁骨说,这就是薄家三少爷外头的女人?” 她几乎带着绝望问他:“你也看着我跟我说一句,你要怎么做?” “你相信我好不好。”薄清寒把木槿搂在怀里,手中的力气大的惊人,“我会办妥当的,你相信我。” 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推开了他,眼神仿佛是熄了火般的苍凉,嘴角还噙着一朵小小的笑:“抱歉,这次我不信。我们就这样告别行不行?开始已经是个错误了,别让结局还是一个错误。世界上人那么多,可对的只有一个。我对你来说不是,你对我来说同样也不是。” 说完,木槿从薄清寒双手圈起来的空间中挣脱出来,眼神仿佛透过他停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嘴角依旧带着微笑:“再见。” . 第二天木槿就回了木渎。 临走的时候顾洵尧一脸担忧:“小槿,你确定……” “确定。”木槿接过顾洵尧手中的小行李箱,“待的时间越长我越下不了决心。我怕再这样下去我把持不住,掉进薄清寒撅的那万年坑。这样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这阵子我日子过的太逍遥,扛打击能力也大幅度下降了,再来一次我恐怕要扛不住。” 顾洵尧听了一笑:“你别后悔。” “后悔了再说。”木槿一拳打在了顾洵尧肩膀上,“你立场太不坚定了,我鄙视你。得,你回去吧,我到了之后会给你打电话报平安的。对了还有,我来北京的事儿别告诉我妈,我嫌她知道了又啰嗦。” “知道了。”顾洵尧的眼神里带着点疑惑,“小槿,我觉得薄清寒是认真的。” “什么意思?” “没什么。”顾洵尧打了个哈哈,“男人的直觉。” 木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武林外传看多了吧你,还男人的直觉……我这档子芝麻谷子事儿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得空多操劳操劳公司赚钱,日后我穷途潦倒的时候也好找个人帮衬。” “你放心,我绝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顾洵尧说的一本正经。 木槿嗤地一笑:“行,那就这样了。我走了啊!” 送木槿进了安检,顾洵尧在机场大厅里坐了许久。 他想起去年冬天德国老板来跟实辉签一笔新合约的时候,饭局之后对方邀请去玩。包厢里明明那么多人吵吵闹闹,不知怎么地自己就偏偏听到了薄清寒在沙发上唱歌。 当时的薄清寒兴许是喝高了,身侧谁都不许坐,一个人握着麦唱老歌。他一遍又一遍地唱:“最特别的存在,你值得我等待,一颗心就这样被你一点一点占满,爱这个字,说了就不会改,不会有谁可以取代;最特别的存在,你让我走不开,幸福就算需要时间,也是理所当然……” 一首恶俗偶像剧的插曲被他唱的像模像样,仿佛就为了唱歌而唱。包厢里灯光幽暗,可顾洵尧偏偏就看到了薄清寒的脸被大屏幕上的灯光映得明明灭灭,唯独一双眼睛里闪着亮光,如同深夜里波光粼粼的湖面。 第62章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顾洵尧彻底决定了退出。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还不敢肯定薄清寒心里想着谁,可是隔了这么久之后再看到他天天雷打不动地来缠木槿,除了木槿还会用那个古旧的理由来欺哄她自己,非要那么绝对的未雨绸缪,还有谁不知道,这就叫爱呢? 顾洵尧深深叹了口气,微笑着拨出了一个号码。 换装记 木头小镇重新开业没几天就有好几批订单。这日木槿大清早就准备去邮局寄东西,谁知道一开门,就忍不住想掀飞门口杵着的那个人。 某个人正倚在门口,穿着许久不曾见过的白衣白裤,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木槿反手就要关门。 可他一把推在了门上,笑眯眯地用沉重的语调对她说:“很遗憾。” “东西又被偷了?”木槿挑眉问。 “恭喜你都会抢答了。”他简直笑得像捡了钱,“全没了。” “我上次借你一千块你还没还我,你先把钱还我了我再借给你。”木槿面不改色,“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上次借的债都没还完呢这次就又想来借钱,你当我家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 “我这次不借钱了,我打工还不行么?”他还是笑眯眯的,“你家里需要维修什么搬什么重物,我用廉价劳动力来换取回家的路费。这样成么?” “想法很好。”木槿点头表扬他,“出门右拐过小桥,那边好像有个临时工地在维修,你可以上那儿试试去。慢走不送!” “哎哎……”他推着门不让木槿关,“你手里拎的是什么?准备去哪?我帮你送过去。” 木槿眨眨眼:“不瞒您说,我就是一做小本生意的,开家店吧连个实体的地儿都没有,哪能雇得起您这么大尊神呢!我没骗你,出门右拐过小桥,正好两在招临时工。那儿报酬高来钱快,你还是上那儿去吧啊!” 他还是堵着门:“那我借你电话用一下,这总成吧?” 木槿一怔,眨巴着眼看他半天,最后说了句:“抱歉,我手机停机了。” “固定电话也没关系。”他跟着来了句,“先让我进去。” “我没安固定电话。”木槿顺的飞快,“出门左拐,隔壁阿姨家就是小买店儿。没记错的话长途电话三毛钱一分钟,你可以打个电话给你秘书然后等她飞过来付电话费。” 他心情很好的笑,手还是撑在门上不让木槿关门:“我没钱,多不好意思。” “你你你!干什么呢!”木槿随手抽出个塑料书签,隔着门缝儿打他的手腕,“小心我报警。” “你不是手机停机了家里又没固定电话么?”他反问。 木槿无言。 “我就认识你一个人,你自己看着办。”他几乎在耍赖,把撑着门的手一松,“我就在你家门口等着。” 回答他的是“砰——”地关门声。 上辈子,上辈子绝对是亏欠过这厮什么! 木槿在家里窜来窜去,隔一小会儿就从窗户上瞟一眼果真坐在自家门口台阶上的那个人。可一直从早上僵持到中午,他都能一直坐在那儿,|qi|shu|wang|硬是不挪一挪地方。 她看着他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服,顿时眼睛一亮。 薄清寒原本以为自己起码得等到天黑,没想到还没过中午,木槿就开了门。 她站在门口,双手环胸,上下打量着他:“真没钱?” “真没了,连卡都没一张。”他强调。 木槿点头:“真让你去工地上做苦工,我其实也狠不下这心来。可是你欠了我钱,遇着我的时候又不还,我也不会再随随便便借给你。” 薄清寒领悟的很快:“那你说怎么办?” “唔……”木槿挑眉,“衣服不错,我没猜错的话是头一次穿吧。你用你这身儿衣服来抵债吧,我顺便再借你一块钱去打电话。” “那我穿什么?”薄清寒皱眉。 木槿笑:“虽然是大夏天儿,可我们好歹相识一场,我也不能让你裸奔呀。我找套合适的衣服给你。你看怎么样?” 薄清寒双眼转,嘴角带了丝笑:“那……我进去换?” 他边说边指指屋里。 木槿暗暗咬了咬牙,脸上却还是一副那当然的样子,笑眯眯地说:“对。” “好。” 木槿分外客气地把薄清寒让进了屋,又分外客气地让他在沙发上坐着稍等,然后就钻进了卧室。不多久她钻了出来,手中拎了一块红底大花的布。 薄清寒见就黑脸。 木槿双手各自捏着短裤一角,把短裤摊开给薄清寒看:“这个短裤是最宽大方便的,纯棉布料,穿着又舒服又惬意而且还不热。这是唯一一件能让你穿的衣服,你就凑合凑合吧。” 说完,就把短裤塞在了他手中。 薄清寒又摊开了看。 分明是两片布被剪成了短裤状,用粗大的针脚缝合在了一起,腰部朝里压了点边儿,当中穿了根橡皮筋儿。这也就罢了,这两片花布分明是木槿用来做手工本子封面的那些,红色正,花团锦簇,乍一看艳俗无比。 薄清寒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木槿:“这个,该不会是你缝的吧?” 木槿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毛:“我家没事儿常备一男用短裤……哎,你当我这是干什么?” “才缝的?”薄清寒又问。 木槿歪歪脑袋。 他又摊开短裤打量,看了半天嗤得一笑:“一年没见,你都会自己缝衣服了?” “你就说换不换吧,换就赶紧了,不换就请出门吧!”木槿开始不耐烦。 “换!”薄清寒下了决心,可又问,“衣服呢?哎你该不会就让我光穿短裤四处溜达吧?” 木槿眯眯笑:“恭喜你,答对了。” 木槿坐在沙发上摸着鼻子,不多时就听见卧室门“咯”的一声轻响。她忍着笑抬头去看卧室门口,等了半天却没等到人出来。 突然让她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千山的夏天,薄清寒也是换了件土里土气的山寨耐克,躲在门口面死活不肯出来。 再然后,她拍到了那张照片。 如果一直没有那张照片会怎么样呢?是不是接下来的幸福日子就真的叫做幸福,自己就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过着,没有任何患得患失的恐惧,快快乐乐的渡过。要是真的会是那样,即使迟早都会直面现实,起码不用去疼那么久,起码好过现在,那些钝钝的尖刺依旧在心里停着,仿佛随时都在提醒着自己,彼此之间那份仿佛无法逾越的鸿沟。 可是当再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她还是下不了狠心。明明知道的很清楚,长痛不如短痛,可就是下不了狠心。 仿佛一直都是这样吧,面对薄清寒的时候木槿永远都是最先心软的那个。 正胡思乱想着,卧室的门突然开了。 薄清寒浑身只穿了个大红色的短裤,一出门就把手中拎着的衣服朝沙发上一扔,脸上丝毫不变色,站在木槿面前低头打量了身上的裤子:“别说,你做本子做久了,还真的是有一套。瞧短裤做的,回头再去海边儿的时候我就穿它了。纯手工缝制,全球只此一件,珍藏版。” 说完他抬头看木槿,还朝她嘿嘿一笑。 木槿看着一裸男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忍不住觉得有些头大。她手上挥:“消停着坐会儿,别转悠了转悠我的头疼。” 薄清寒听,果然大字形躺在沙发上。躺好之后他居然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找电视机的遥控器,找了半天没找到,抬头问木槿:“遥控器呢?” “在我手上。”木槿翻个白眼,“你还真当回家了是吧?起来!” 说完她起身去找自己的钱包,翻出一块钱的硬币捏在手里,走到薄清寒跟前把钱塞到他的手里:“一块钱。正好电话费是足够了。薄清寒先生,走好不送。” 说完,一巴掌拍在薄清寒肩膀上。 薄清寒心里分明早就打算好,进了这个门就不打算再出去。木槿的手一拍到他的肩膀,他的手就顺势跟上去,紧紧握在了她的手上。 “放开。”木槿的有气无力。 他挑眉:“不放。”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三番四次地动手动脚,有完没完了?”木槿抽抽手,没动。 薄清寒满脸无辜:“没完。” “刚才怎么说的,你把衣服当抵债,然后我借你一块钱打电话。”木槿的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做人不能么没皮没脸,你赶紧起来出去!我跟你讲,你要是觉得么和平相处不符合你的想法,我们可以换成老死不相往来,或者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绝对没意见。” 薄清寒手上一使劲儿就把木槿搂在了怀里。 他光着上身,木槿贴在他胸前仿佛就像贴在块火炭上,烫的要命。她挣扎了半之后终于放弃,任由他抱着,只是把头扭开不去看他。 薄清寒也不强迫,只是在她的鬓角轻轻地亲了一口。 他的声音突然之间低的仿佛是从胸腔里传过来:“木槿,我很想你。” 这一句话几乎是一把重锤,敲在她心上,铿然作响。 他却没理会木槿的反应,下巴在木槿的鬓角慢慢厮磨着:“你知道这一年我想的最多的是什么?是那一次,我们从千山回来都进了医院,你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你烧退了?那个时候我差一点,差一点就要告诉你,可后来我还是什么都没说。这一年我反反复复地在想,如果当时是我亲口告诉了你,如果我能在那个时候就牢牢抓住你,是不是就不会让你这么难过。” 第63章 木槿缩在他怀里,也想起那个时候。 当时薄清寒抱着自己,欲言又止地叫过自己的名字,可当自己再问的时候,他却说没事。 真久啊……久的都快要想不起来了。木槿想。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薄清寒又低低地问,“木槿,让我再爱你一次好不好?” 一个爱字,让木槿猝然清醒了过来。她反手就推开了已经毫无防备的薄清寒,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沟通记 木槿一个晚上都辗转反侧,总惦记着下午被自己踹出门的薄清寒,怎么睡都不踏实。 一会儿想着自己就扔给他一件他的外套,也不知道外套里是真没钱还是假没钱;一会儿想着万一没钱他晚上该去哪里过夜;一会儿又想着万一没地方去了在外头被冻着了凉怎么办。 折折腾腾就到了下半夜。 最后木槿实在睡不着,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端着杯子站在客厅的窗户边上朝外面看。 此时正是深夜,窗外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又没有路灯,只看到一团团的黑影兀自立在路边各处,不远处还有小桥的黑影,看上去有点吓人。 她仔细辨认了许久,都没有看到附近有什么人影。上午的时候她一眼就可以看到薄清寒坐在台阶上,不急不躁地坐着,让她觉得心烦意乱,只想他快点离开。 可现在他不在,她却会辗转难眠。 木槿暗暗气自己下不了狠心,越气越觉得烦躁。一直到最后,她还没把杯中的水喝完,就拿起手机开始给薄清寒打电话。谁知到电话那端传来的却是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终于坐不住,一咬牙就要出门。可她的手都放到门把上了,最后还是缩了回来。 木槿下半夜几乎就没怎么睡着,一直是半醒半梦的状态。早晨蒙蒙亮她就惊醒了,起身就扑到窗台前去看外面有没有薄清寒的身影。 可那里还是什么都没有,仿佛薄清寒根本就不曾在木渎出现过。木槿恍恍惚惚地边往厨房走边想,难道昨天真的是自己想太多,出现幻觉? 她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咚咚”地敲门声。 木槿又手忙脚乱地跑过去开门。门一开,只见门口站着的人正是薄清寒。他换了衣服,黑色长裤,银灰色衬衫,怎么看都像是刚刚开过会的正式打扮,哪里有落魄街头的样子。更可恶的是他手中拎着那条艳丽无比的短裤,满脸都是不怀好意的微笑。 就看了一眼,木槿就气的把门啪一声摔死,重新把薄清寒关在了门外头。 给薄清寒吃了闭门羹木槿还觉得不解气,越想越觉得自己昨天一整晚辗转反侧又丢人又没骨气,越想越觉得懊恼。 怎么就这么不淡定了呢?木槿鄙视自己,早该知道薄清寒就是打不死的小强,能有什么事儿难得住他啊,哪怕就是真没钱,他那万能的秘书也能把不可能给变成可能,更何况他说没钱就真没钱? 木槿再次的鄙视自己,无知,太无知,之前才跟兜兜桃子说宁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人那张破嘴,可一眨眼自己就给忘到爪哇国去了。 她一个人闷闷地在房间里窜来窜去,最后瞥见了昨天就准备寄出去的一包东西。她把那包东西拎进卧室,掂量了大半天,最后正下了决心出门把它们给寄走,突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木槿疑惑的接起来:“喂?” “请问是木槿吗?”那边是个低沉的中音。 她一愣:“对,我是。请问您是那位?” “我是薄清寒的父亲。”那个男人说。 木槿下意识地朝门口看了看,然后才说:“哦,您好。”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薄清寒的父亲说,“你和他的事情,我不能同意。” “伯父……”木槿打断他,“我想是您误会了吧,我和他没有什么事情。” “哦?”薄清寒的父亲有些惊讶木槿的反应,“他这次什么话都不说,撂下公司的事情跑了个没踪影,|奇+_+书*_*网|难道不是去找你?” 这句话太出乎木槿预料,她怔了怔才反问一句:“撂下公司的事情来找我?” 语气中疑问太多,一时间让薄清寒的父亲也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怎么,你这两天没见过他?” “不是,我见了。”木槿,“不过不好意思啊伯父,他昨天被我赶出去了。” “哦?”薄清寒的父亲又有些好奇,“被赶出去?” 木槿轻轻笑:“您放心吧伯父,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会阻挡他跟初小姐结婚。其实我倒是希望,您能派个人来把他从我家门外给弄走。” 薄清寒的父亲哈哈大笑:“木槿,你很像你母亲。” 一句话说的木槿神色一暗。她顿了顿才笑了笑,说:“大概是吧。” “你放心吧,他很快就不会守在你家门外了。”薄清寒的父亲说,“也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挂了电话之后木槿又有些发怔,怎么现在的人都么会装傻呢?她闷闷地想了许久,然后才下了决心,走过去拉开门。 薄清寒果然还在外头。 他原本倚着墙,一听见门有动静就直起身来。 木槿只是瞥了他一眼,也没什么神色,只朝他说了一句:“要进来就进来吧。”说完,就转身进了屋。 薄清寒自然也跟进去。他边关门边说:“哎,怎么突然又想开了,决定不跟我生闷气了?” “薄三。”木槿叹口气,给他倒杯水递过去,说,“跟你说个事儿吧。” “什么?”他挑眉。 木槿朝沙发努了努下巴示意他坐,想了想却转换了话题:“你这次来木渎是来干什么?” “找你啊。”他答的理直气壮,“你以为我来干什么。” “你找我干什么?”木槿反问,“我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你还想听我说什么?” “你说的我不满意。”他端着杯子,目光停留在杯沿上,“你没说我想听的那个。” 木槿气结:“你怎么突然么幼稚,你想听什么我就得说什么?我偏不!” 他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听什么?” 木槿无语。也给自己倒杯水,透明的直筒玻璃杯子,映着里边的水无比的玲珑剔透。捧着杯子看了半天,缓缓说:“我不跟你讨论文字游戏。你回去吧,过两天我也要回深圳,再不回来了。” “你回深圳干什么?”薄清寒问。 木槿嗤地笑:“那是我家,你说我回去干什么?” “那你为什么来这儿?”他又问。 木槿捋捋鬓边的头发:“没什么,我觉得这儿漂亮,一来就不想走。可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吧,我爸身体也不好,我得回家。而且……我妈觉得我老大不小了,是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的时候了。” “嗯,倒是不错。”他点头表示赞同,“眼前就有一个很好的选择。” 木槿哂:“得了吧,方岳就扎根这儿了,不会跟我走的。” “木槿!”薄清寒脸一沉,“你故意的是吧?” “没有啊,我在说真的。”木槿很无辜,“我妈已经帮我物色好了相亲对象,就等着我回去见面呢。” “你说什么?”薄清寒脸色黑的不成样子。 木槿挑挑眉:“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说你来找我,好吧,那你来找我干什么?是还钱么?如果要是你昨天说的那个,你得先规划规划它可不可行。” “怎么不可行?”他反问,“我说行就行。” 木槿又是一哂:“得了吧。你未婚妻怎么办?你家里怎么办?别告诉我,你爸举双手赞同我跟你在一起。”说完了她就紧紧盯着他。 薄清寒果然略微蹙了眉,可眼神里却满是坚定:“我跟你说过,我跟初安是没有的事儿。至于我家和你家,我会妥善解决的。你就相信我一次行不行?” 木槿摇摇头:“不是不信,是觉得没必要。我想过了,只怪我当初的想法太傻,只考虑着补偿你,完全没有想到双方家长的事情。你自己想想,就算我们俩之间能够达成统一意见,家长们呢?你爸爸见到我妈妈的时候,我爸爸会怎么想?薄三,我不能么自私的。” 说完,她把手中的杯子轻轻放在茶几上,转身进了卧室。不多时又拎了个小袋子出来,朝薄清寒笑眯眯地说:“我出去寄个东西,你要不要一起去?” 她笑的温暖,让薄清寒突然想起那场大雨。那个晚上,他在大雨中猛然看见灯光的时候,也正是这样,仿佛胸口瞬间划过一阵暖流,如同电击。 可正是这样的暖,这样的若无其事,却让他觉得他们的人生如同两条曾经交叉过的轨道,只有那么短短的段旅程能够汇合,然后就奔赴了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 大结局 part1 薄清寒跟木槿一起去邮局。他主动帮她拎了东西,一路慢慢吞吞地溜达过去。 他们都不着急。 一路上谁都没多说话。薄清寒脸上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木槿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索性也就不去揣测,自顾自地朝前走,最后反而起了带他逛一逛木渎的念头。 她其实是存了此生再不相见的打算,破罐子破摔,也不想再跟他耍嘴皮子闹腾,只想这么安安静静地、平平淡淡地过一天。 就当个告别,当个珍惜,当个念想。 相对而言,木渎的游客并不算多,也不像北方那样有格外高大而茂盛的树。河流分散出无数条支流穿城而过,随处都能见到拱桥。 第64章 桥下的水看起来不深,可也能载一艘小木船。船大多都是专门给游客们乘的那种游船,船上都是木制的桅栏,大部分是朱红色的底色,偶尔会有那么一两条会在蓬顶涂上其他颜色的油彩。船篷顶端四周都挂着红色的小灯笼串子,也有挂红色吉祥结的,随着船的摇摆一前一后的晃动,看起来很悠闲。 每条船上都有船娘。她们其实也就是寻常人家的打扮,并没有故意穿些民族服饰吸引游客的眼球,可要说没有刻意,她们又个个摇着橹,扬声唱着江南小调招徕游客,一个个都用着软软的方言,听起来格外的熨帖。 目光随着船一路看过去,偶尔也会看到高低极其悬殊的两侧河岸,于是高的那一边整个墙面上都会爬满碧绿色的藤蔓,也许是些苔藓,整面整面墙都是一片绿汪汪的颜色,跟河水倒是相得益彰。 木槿寄了东西出来就边走边停,偶尔见到什么新鲜的东西就停下来慢慢的给薄清寒讲。她脸色平静如常,仿佛还带了点微小的欣喜,半长的头发随意地在肩头披着,在阳光下带了点淡淡的金黄色,看起来就格外的柔软。 讲到高兴处,她也会浅浅的笑。那份笑格外的安静闲适,大大的眼睛只是弯着,衬着木渎的宁静和微懒的阳光,整个人便突然灵动起来,可又不让人觉得跳脱。只是好看。好几次薄清寒都想伸手去摸一摸她的头发,看看是不是真的如他所想,又柔又软,像小时候观察过的小鸡或者小鸭子,捏起来都是毛绒绒的,可爱之极。 可是手动了好几次,终于还是没放上去。 他看着斜前方当导游的木槿,整个人都拢在阳光下如同散发了一圈光,不禁怔怔地想,什么时候开始,原来那个活本乱跳的木槿突然变的这么安静了呢? 木槿指给薄清寒看的地方正是严家花园。大概江南的每一个园子都有一些传说,木槿也记不大清,只是说里边漂亮,很有点曲径通幽的意味,问他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薄清寒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就见木槿跑过去买票。 她穿着长及脚踝的裙子,走起来衣袂飘飘,怎么看都漂亮。 他看着她的背影,安静的微笑了起来。 论起来严家花园并不大,可是分的极其细,整个后花园被分成春、夏、秋、冬四景,可见主人是真的爱美。这里木槿只来过一次,又没有导游,于是就跟薄清寒两人胡乱顺着路朝前走。一路穿花夹道,好在一个“幽”字上。地方虽不大,可花草树木无一不全,还有个小小的湖,湖中大半面都是开的正好的莲花,有白有粉,一朵朵停在水面上,安静的绽放着美丽。 木槿站在湖边,拢了拢裙子,然后俯下身伸手摸了摸最近的那一朵,回头对薄清寒笑着说:“很凉。” 她一回头的刹那,嘴角噙了浅浅的笑,笑容和着荷花,晃的他有些出了神。 不能放她走。他听见自己心底几近坚定的声音,一遍一遍地铿然作响,反复都是那一句,不能就这么放她走。 木槿跟薄清寒说话,等了半天却不见他有回音,倒像是怔怔地在出神。她缩了缩肩膀,拍了拍手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问:“觉得没意思么?” “没有啊,很漂亮。”他笑眯眯的回答,“都很漂亮。” 木槿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眯眯一笑:“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走了吧?” 他很领悟的点了点头:“我也不想走了。” 木槿听了悄悄吐了吐舌头,没再搭话,转身朝前走去。走了两步她又觉得不对,回头一看,只见薄清寒和她刚才一样的姿势,蹲在了湖边上,也伸手轻轻摸了摸花瓣。阳光正好在他头顶上,撒在湖中有粼粼的光芒,又映的他整个人仿佛也是一池光芒,明亮又耀眼。 这下换成了她,微微出了神。 两人一直随性走着,谁也不提前事,倒像是原本就是一起出来旅行似的。木槿是小心翼翼地躲开话题,薄清寒也很识趣地只字不谈。 于是看起来就很是和睦。最后两人出门的时候有可爱的小女孩凑上来,手里捧着一捧不知名的花,是大朵大朵的纯白色,怯生生地问薄清寒:“叔叔,送花给阿姨么?” 没等薄清寒说话,小女孩又夸木槿:“阿姨这么漂亮,再配上白色的花就更好看了!” 木槿木木地看着小女孩手中的白色花朵,瞬间被那两句“阿姨”给雷飞了……原来,自己已经这么老了…… 薄清寒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个笑来,仿佛懂得了她在想什么,一双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个不停。 她咧了咧嘴:“这个……” “我全要了。”他边说边去衣兜里摸钱包,手突然怔住了。很快,他就为难地转过头来看木槿,脸上泛了点微微的红,声音也有些懊恼:“钱,全在昨天的外套兜里。” 木槿有些好笑,却故意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样子,低头咳了两声把脸转去了另一边。 小孩子的眼睛最是黑亮,一双眼睛盯地能让人无所遁形。薄清寒抚了抚额角,歪头看了眼事不关己的木槿,又低头看了眼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小女孩,最终还是问小女孩:“一共多少钱?” “一朵一块五,一共是二十朵。”小女孩回答的清脆。 “哎,借我五十。”薄清寒眉梢耸动,无奈之极。 木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脑袋一歪打量他,嘴角带了狡黠地笑意:“上次的债还没还清呢,不借。” 她的笑如同冬雪初霁后的阳光,晒在身上一点儿都不觉得热,反倒有些暖融融的味道,带着微微的温度一点点的贴进人的心里。 其实她的钱包就在手中,薄清寒刚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带钱的时候就打好了主意,万急时刻抢也得抢过来。可此刻他根本一丁点都不想动,只盼着时间能再长一点,拉的再长一点,让他能够多看一眼。 可很快木槿就察觉他的眼神不对劲。她皱了皱鼻子,低头从钱包里拿了三十块钱递给依旧站在面前的小女孩,边伸手把她手中的花全部搂到怀里,然后笑着说:“真香啊,谢谢你。” 小女孩脸红扑扑的,带着点不好意思:“也谢谢你姐姐。” 一句“姐姐”叫的木槿无比舒爽,顿时觉得天空又晴朗了几分。她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看着她走远了才回头看薄清寒,边把手中的花一股脑儿塞给他:“给。三十块。” 薄清寒搂着慢慢一怀的花,再看着大步朝前走去的那个背影,忍不住又微笑了起来。 晚上一起吃了顿饭,木槿站在自家门前一副送客的表情,回头朝薄清寒说:“天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薄清寒点点头,朝她一笑:“好的,晚安。”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个潇洒的背影给木槿盯着发呆。 part2 晚上木槿按照惯例上去看淘宝,约莫九点来钟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她没敢直接开门,先悄悄跑去客厅窗户边看外面站的是谁。夜其实已经黑了,可是离的又不远,隐隐约约还是可以辨认出身型来。 “干什么呀你!”木槿气急败坏地开门,“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干什么?” 薄清寒边推门边朝屋里挤,脸上带着坏笑:“我不喜欢住酒店,来你家蹭一晚。” “那你昨晚上住哪了?”木槿反问。 他很无辜:“酒店啊。” 木槿很想一脚把面前这个事儿精踹出去:“能住一天就能住两天,我家没你住的地方!” “我都已经退房了。”他眨着眼,笑眯眯地说,“你知道嘛,旅游旺季,房间很紧张的。现在再回去肯定没地方住,而且我把东西都全部带过来了……” 说完他晃了晃手中小小的行李箱,一副“我不管你看着办”的神情,活生生把下午买花时候木槿的表情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她气结,门也不关了,转身进了卧室关了门。 好吧买花的时候自己占了点便宜自己付了钱,为什么现在他占了便宜还是要自己付钱? 十点多的时候木槿出去洗漱准备睡觉,谁知客厅里没见着薄清寒。她推开另外一间卧室,忍不住满脸黑线。 薄清寒已经很自觉地把床上所有东西都挪了地方,正斜倚在床头,手中翻着一本书。见她推门进来,他居然还抬头笑了笑:“这里也不错。” 木槿看着原本被自己整理的非常好找的东西现在胡乱被堆在桌子上,心里的怒气怎么都压不下来,脸上也没什么好脸色,狠狠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明天就走。”他也看出她的不豫,主动解释,“我明天回北京,就住一晚上。” 他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仿佛要在她身上盯出个窟窿,又像是要把她的全身都印进脑海里。木槿被他盯的有些不安,撇了撇嘴,说:“哦。反正都这样了,住就住吧。我去收拾准备睡觉,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她手忙脚乱地就带了门出来,轻轻嘘了口气。 还是不能淡定。她躺在床上闷闷的想。 翻来覆去睡不着,木槿索性爬起来拧亮台灯看书。书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家里带来的《红楼梦诗词鉴赏》,是非常旧的一个版本,里边收集的也都是名家见解,不像现在市面上买的那些打着幌子招摇撞骗的书。 她一点一点翻过去,很多东西是自小就看过的,翻了十五六年的书都是越看越快,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其实不是不难过唏嘘的,再怎么说,亲手埋葬一份感情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65章 三番四次地见薄清寒,木槿其实心里清楚的很,他这次并不是抱着游戏的态度。 再回首看自己,也不是。 只是不想给双方家里添堵。 木槿从小就被母亲教育要多替人着想,这么多年贯彻执行下来交了不少贴心朋友;可也就是因为太替人着想,不清不楚地爱上了薄清寒,又不清不楚地要跟他分开。 毕竟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感情,不仅仅只有爱情。 她边想着,边拧灭了台灯,把自己拢进了薄薄的毛巾被中。 半夜的时候她被热醒,迷迷糊糊地把身上的毛巾被朝床的另一侧推了推,顺便解开了睡衣上的第一个扣子。谁知道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她猛然觉得身侧有人。 她“唰——”地一下就清醒了,几乎就要下意识地叫薄清寒。 可还没来得及尖叫,她就听到床畔坐着的那个人低低的声音,正是薄清寒。 他说:“你走后的第一天,我晚上回来整理了一遍房间。你的东西还好好地在那儿放着呢,你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就能用。 你走后的第一个月,我天天拼命的工作,我怕停下来回了公寓就会想到你。我才知道你居然影响过我那么深,房间里每个角落好像都有你的笑容,可我就是看不到。 你走后的第六个月,我觉得我不能等下去,我要是再等,说不定就等到你结婚的消息。你不来找我,那只好我去找你。不过你藏的真隐蔽,还真难找。 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见到你了,可你为什么不跟我回家。 木槿你真傻,连找个理由都傻里傻气的让人听了笑话。 可你这么傻,我怎么就是放不下。” 她一直没敢睁开眼看他,只是眯起眼朦朦胧胧地看他。他一直都坐在床畔,背朝着她,也就说了几句话就再无声息。 木槿只觉得浑身又酸又麻,兴许只是心理作用,反正身上没一处是舒坦的。她僵了许久之后终于忍不住翻了翻身,背朝着床沿,一只手轻轻伸上来抵住了下巴。 薄清寒也没动,直到隔了一阵子,他确认了木槿熟睡之后,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他的手掌温热依旧,顺着发丝滑下去,仿佛是在抚摸一匹极其柔滑的锦缎,小心而又轻盈。 最后是他温热的唇,一点一点的炙烤着她的额角,却又仿佛淡的只是是她的一个梦。 梦中他最后低而暗哑的声音传过来:“木槿,我爱你。” 语气中的温柔仿佛是那天尝过的麦芽糖,只觉得甜。 可是到第二天梦醒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了她一个人。 另外一个卧室,也早已是空无一人。 part3 木槿依旧呆在小镇里,可是她开始逐渐清理所有的货物,打算尽快把手头的东西全部处理出去之后就回深圳。 期间她作为男方代表,严肃认真的帮方岳把了次关。 方岳结识的是一个苏州姑娘晓航。晓航是一名导游,天天跑木渎,不知道怎么的就一来二去认识了方岳。晓航对方岳一见倾心,方岳也对人家很有好感。于是木槿就提议由她下厨在家里招待招待晓航,顺便帮方岳当次参谋长。 谁知道木槿一见晓航就亲密的不行,反倒是把方岳当个外人。两个女孩子挤在一起嘀嘀咕咕,聊天聊的无比欢畅,方岳在一旁只能干瞪眼。 吃完饭后木槿拍着方岳的肩膀说:“哥们,没问题。” 方岳嘿嘿的笑,笑的无比憨厚:“我觉得也是。” 隔了没多久,顾洵尧的电话追了过来。 他开门见山地问:“小槿,你什么时候回深圳?” “大概还要十来天吧。”木槿反问,“怎么了?” 顾洵尧沉吟了一下才说:“我大概要调回总部去。” 木槿吃了一惊:“回德国?” “对。” 她问:“之前你不就是从你们总部调过来的么,怎么又要调回去?你们公司调来调去的好玩是吧?” 他说:“我跟家里商量了一下,我家的意思是时间不长就去。我打算去。” 木槿闷闷地说:“那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不好说。”顾洵尧说,“也许很快,也许就在那边定居。说不准。” “那叔叔阿姨怎么办啊?”木槿问。 顾洵尧也在斟酌这个事情:“我妈的意思是就在家,我爸倒是挺想出去走走。这个我再跟家里商量吧,他们要是决定就在深圳呆着,到时候我再辞职回来。他们要想去国外,那我就把他们接过去住。” “我回去劝阿姨,一定要坚守祖国阵地,坚决不能出去!”木槿信誓旦旦地说。 顾洵尧嘿嘿一笑:“我现在在深圳,等下就回北京。一个礼拜以后我就去德国。哎你反正也没什么事儿,要么你来北京呆两天,等我走了你再回家。” “行。”木槿一点儿都没犹豫,“我这边其实也没什么事儿了,剩下那些我留给方岳家女朋友得了。” 第三日木槿走的时候方岳特地请了假来送她,晓航因为带团赶不及,前一天就过来跟她告了别。木槿想到下次回木渎还指不定在什么时候呢,心情就有些低落,跟方岳站在一起也没什么话说。 倒是方岳看的开,笑着拍她的肩膀:“有空就来玩。” “你家晓航会做菜呢,饿不着你。”木槿恶声恶气地说。 方岳一挑眉:“我知道,下次你来你负责洗碗好了。” 木槿一笑:“成啊,你结婚的时候我肯定来。” . 木槿到北京的第四天,就是顾洵尧走的日子。 她在公寓里帮他一件件地收拾东西,反反复复地叮嘱杂七杂八的事情,最后顾洵尧终于受不了:“木阿姨,您歇歇吧。” 木槿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没心没肺。” “好好好我错了……”顾洵尧也不跟她计较,把公寓的钥匙递给她,“这个给你。你什么时候想来住就来,省的来一次北京还得住酒店。” 她接了钥匙见只有一把,于是凑过去问:“其他的呢?” “在我家。”他正把东西往箱子里放,头都不回地说,“给了我妈一把,回头什么时候她跟我爸来也好有个住的地方。” 木槿直点头:“考虑的很周到。” 他回身去戳她的额头:“所以你不用啰嗦了木阿姨。” 她拿沙发上的抱枕砸他:“你个没良心的,不识好人心!” 顾洵尧一把接住抱枕,只是微微的笑。 第二天顾洵尧是打车去的机场。 他的行李就一个小行李箱,几乎什么都没带。木槿原本以为自己是要当劳工的,结果两手空空跟着他进了大厅,帮他看着行李,等他去办手续。 顾洵尧走开的时候,木槿一个人缩在座位上难受,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高二的那个暑假。那时候也是他要出国,自己出了那么大的糗,现在想起来才明白,原来那不叫爱。 爱不会因为分别而转淡,只会因为距离而让相思沾染的愈发浓烈。 只是那个时候自己不懂,现在懂了,却找不到那个人了。 但是顾洵尧一直都是最贴心的那个人,每一次难过了受了伤,他都会站出来帮她遮风挡雨,哄她告诉她不要害怕。木槿原以为经过这么久以后能够轻松的看待这样短暂的离别,可没想到还是觉得堵的慌。 她怔怔地苦笑,突然就红了眼眶。 恰好顾洵尧办了各种手续之后回来,一见木槿耷拉着一张脸,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了?” “没怎么。”她吸了吸气,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到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还有,别在外头呆着了,还是回来吧。” 他一笑:“知道了。” 说完,他伸手拉了皮箱,拍了拍木槿的脑袋:“我该走了。” 木槿跟着他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跟着他往前走,只是闷着头不说话。 最后顾洵尧笑了笑,把手中的皮箱立在地上,双手扶上木槿双肩,笑着对她说:“我答应回来还不行么?” “我也没说不行呀!”木槿抬起脸来看他,眼眶分明已经是通红,一双眼睛亮晶晶地闪着。 他突然轻轻抱住了她,在她耳畔低低地说:“小槿,你一定要幸福。” 他的气息拂过耳畔,像小的时候用一根鹅毛轻轻挠痒痒,又痒又酸。可木槿一听他的话,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脸埋在他怀里抽噎,一口气憋了很久,半天才轻轻嘘了口气。 顾洵尧搂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不哭了,我走了啊。” 说完,他真的就放开了她,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机场大厅格外的大,地板光滑,整个室内都像是铺满了阳光。可木槿却仿佛听到有风从大厅里呼啸而过,席卷着她过去的那些记忆,清晰的仿佛连那些微尘都粒粒可见。那些欢笑,那些悲哀,连同那些婉转的拒绝,一幕幕重演。 连同那个北风呼啸的冬夜,一起冲上了蓝天。 part4 木槿站在机场大厅内,还没转身朝外走就收到了顾洵尧的短信息:“小槿,你抬头看,这是我这次出国前,送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她怔怔地抬头,什么都没有。可大厅内却有人骚动起来,不远处一个小男孩声音清脆:“妈妈,木槿是什么呀?” 木槿一愣,转头看向那个小男孩。 顺着小男孩的手指,她看到整个机场大厅内所有的电子显示屏上全都写着五个字: 木槿,我爱你。 木槿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朝自己走过来。 第66章 阳光正好从他背后打来,整个人周身都像是在泛光,连白色的衬衫都好像被光穿透似的透明着,可唯独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她愣在那里,进不得,退不得,只能看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 然后听他低低地附在她耳畔说:“木槿,我爱你。” 她还在发怔,薄清寒一把环住她朝外走去。 机场大厅里人那么多,木槿窘的几乎想要钻进地里去。她轻轻推着他的胸口,只是一个劲儿地说:“放开我,你先放开我(奇*书*网.整*理*提*供),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 他嘴角带着笑,却仿佛根本就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只是紧紧搂着她,一直把她带到了机场外的车里。 木槿在车后座一个劲儿朝前边的人翻白眼,就是不说话。薄清寒也不着急,连车都开得比平常稳当,慢慢悠悠朝他的公寓晃去。 最后还是木槿憋不住开了口:“我们难道不是达成一致意见了么?”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对。” “那你找我干什么?” “把意见改一改,重新达成统一意见。” “什么意思?”她问。 他拐了个弯,抿着唇无声的微笑:“等下你就知道了。” . 木槿一进薄清寒的公寓就愣住了。 沙发上坐的三个人,两男一女,有两个就是她认识的——自家的爹跟娘。 “爸,妈,你们怎么在这儿?”木槿惊讶地问。 木槿爸一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 “三儿,木槿,坐。”另外一个男人一开口,木槿就知道他是谁——薄清寒的父亲。 她礼貌的点了点头:“伯父好。” “坐坐,都别站着。坐着说。”薄斌招呼着。 木槿凑到潘筠芷跟前,靠着她坐好,偷偷问:“妈,你们怎么在这儿呀?” 潘芷筠瞥了她一眼:“还不是为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来北京送顾洵尧的,又不是来找薄清寒的!”木槿反驳。 薄斌伸手制止了潘筠芷,说:“我来说吧!我们今天两家人聚在一起,其实就是为了三儿跟小槿的事儿。” 木槿一听就懵了。前不久这位老爷子才给自己打电话说“你们的事,我不能同意”,怎么现在就一口一个小槿了? 她疑惑地朝薄清寒看去,后者只是挑了挑眉,朝她微微一笑。 薄斌接着说:“现在也不是旧年代了,孩子们的事儿主要还是看他们自己的意见,我们的意思只能当个参考。而且我们三个作为家长,也商量过了,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能夹在你们之间,你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把我们放在前头。” 木维远也点点头:“对。我们表了态,现在就看你们俩的意思。小槿,清寒,你们俩要是情投意合,我们也不反对。做家长的哪个不是希望自家孩子幸福,与其因为些陈谷子旧事儿耽搁你们的幸福,还不如大家都轻轻松松的去面对,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木槿又朝潘筠芷看过去。潘筠芷眼中全是怜惜,一把把她揽在怀里,语气全是心疼:“傻姑娘,妈当时反对是因为你说你们俩没交往太久,所以才那么说。你怎么就一个人不声不响替大人着想,把自己给搭进去呢?我们都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你们还年轻呀!” 木槿彻底被绕晕了,她在母亲怀里朝薄清寒眨眼睛:你到底跟这仨人说什么了,怎么个个都觉得是我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薄清寒还是那副笑眯眯的神情,什么都不说。 木槿从母亲怀里钻出来,把薄清寒拖到一旁,气急败坏地低声质问:“你说什么了啊?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薄清寒一挑眉:“怎么,难道你不愿意么?” “愿意什么?”她故意犯傻。 他浓眉一皱:“你说愿意什么?还能愿意什么?” 两人正说着,那边的薄斌已经拍定:“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商量商量时间,把事情给办了!” 木槿一听,大叫:“等等!” “嗯?”薄斌问。 “嗯?”木维远跟潘筠芷一齐问。 “我怎么觉得,你们像商量着把我给卖了?”木槿怨念。 潘筠芷诧异地问:“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难道不是你跟三儿在谈恋爱?我们商量一下你们的事情,有什么不对么?” 木槿瞥了眼薄清寒,嘴一扁:“谁跟他谈恋爱!” “什么!”沙发上的三位家长齐声说了句话。 薄清寒也不顾人多,一把就把木槿箍在怀里,两道眉皱的不成样子,脸也唰地一下阴沉起来,一双漆黑的眼睛如同两簇火苗:“你说什么?” 木槿在他眼前,眨巴眨巴双眼,很无辜地重复了一遍:“谁说我跟你谈恋爱呢?” 薄清寒侧脸对三位家长说:“我跟小槿上楼单独谈一谈。你们先聊啊!” 说完,他几乎是拎着木槿上了楼。 木槿可怜兮兮地一步三回头看沙发上的爹娘,却得到一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的回应,不禁欲哭无泪。 薄清寒一进卧室,就把木槿按在门板上,双眼紧紧盯着她:“你刚才说什么?你难道不是因为家里的原因才不肯跟我回来的么?” 她挠了挠脑袋:“我说的没错呀,我们什么时候在谈恋爱?” 她的头发还是融融的,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上下扑闪,一双眼睛里带了狡黠、带了笑意,还带了点微微的怯,很无辜地盯着他看。 他突然就软了下来,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张口咬上了她的耳朵。 木槿怕痒,咯咯笑着躲他,边躲边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们好好说行么?” 她的身体那么软,仿佛还带了点甜丝丝的香味,越挣扎就越是想让他抱的再紧一些,再紧一些,仿佛这样就能把错过的那一年全都补回来。他突然就不想再闹,只想这么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地抱着她,就像是抱住了全世界。 木槿很快就察觉到他的变化,也安安静静地钻在他的怀里,低低的说:“我不踏实。” “嗯。”他低声应着。 “不过我想……”她嘴角带了笑意,“慢慢就好吧?” “嗯。”薄清寒的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头发上,扑鼻而来全是淡淡的馨香,突然就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闻,只想紧紧搂着她。 看她的眉眼看她的笑,听她的声音听她的闹。 木槿也慢慢伸手去环住他的腰,抿着嘴偷偷的笑。他的怀里味道仿佛一直都没有变,却又好像是变了。不然,她怎么会闻到小时候吃的麦芽糖的味道,可又好像比那又甜又腻的麦芽糖要甜上一百倍。 阳台上有夕阳拢过来淡淡的暮光,带着点橙红色,一点一点顺着盆栽植物攀援着,跳跃着,光芒反射在植物叶片上,无声无息。房子里很安静,安静的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远远地仿佛可以听到窗户外有鸟儿飞过的声音,展翅,盘旋,绕着高空一圈又一圈地打转;也仿佛听到了千山脚下那场倾盆大雨,一声声一阵阵;又仿佛听到了木渎的小河流水,江南小调,还有严家花园那一朵娇羞的莲花低吟婉转的歌谣。 他们也就这样依偎了很久,很久。 幸福就这样突如其来的降临。 仿佛他们不曾经历过那些悲喜。 仿佛那些悲喜都只是为了遇见你。 时光川流不息,滚滚翻腾,唯独有爱的人永远都能停驻在那里,永远都不会垂垂老去。 带着全心全意的爱,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说来也巧,我打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正好是2009年8月4号0点0分。 好像每一次都是这样,将近完结的时候就会很纠结,抓头发挠耳朵都没有用,就是不想写。可真正开始动笔的时候,却总会用很短的时间彻底的收尾干净。所以我昨天用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写了一万字,很爆发哟…… 这个文我不满意,也许是开头就没有定好基调吧,如果我能一直用最后一章这样的感觉来写的话,也许会更好看一些^_^或者说我其实就是个喜新厌旧的姑娘,每填完一个坑就会对这个坑无爱==+ 偷偷说,其实这个文原本想写悲剧。按照最初设定的薄清寒,他不会像傅烬阳一样深情,他不会半途而废爱上木槿,他会一直坚持到底把自己的阴谋得逞==+可写到一半的时候我觉得不行,那样太对不住木槿了,也太对不住顾洵尧(写结尾他走我哭了tot,舍不得儿子啊),所以我就让他改邪归正,对木槿死心塌地的好。是不是这样才符合一个甜蜜蜜的he文的一切标准呢?虽然俺一直都是恶趣味的热爱着be,可怎么也下不了狠手去虐自家的儿子和闺女。当娘的果然是护短,护短啊……喔对了,薄三到底跟两家父母说了什么呢?嘿嘿嘿,大家可以发挥自由想象。我这里的版本无非也就是天雷狗血,纯洁小言点就是什么真爱啊唯一啊,劲爆小言点就是同居啊怀孕啊,血腥xx点就是威胁啊自杀啊等等等……(喋血中~)其实父母都是这样吧,哪管什么真正的缘由呢,宁愿自己委屈,也想让孩子得到幸福吧。所以我忽略了薄三说服两家家长的过程,这个属于无关紧要的东西。 再也没啥好说的了,祝各位看到这里的姑娘们都能像木槿一样,最终得到幸福。 顾洵尧番外 part1我见过一场海啸,没见过你的微笑 其实顾洵尧早就知道,有些事情,错过就不再回来。 第67章 可也许就是因为习惯,离远了倒不觉得什么,一见了,就发现还是觉得贴近。 木槿从小都这样,特别讨人喜欢。她直爽,快乐,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觉得不开心。完全是一个粗线条没心眼的姑娘。 顾洵尧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出国的时候。他才大学毕业,她还没上高三,冬天围又厚又长的围巾,绒绒的很想让人捏一捏;夏天会穿可爱的短袖短裤,手里端着绿豆沙或者其他冷饮,蹲在学校操场边儿的树荫下看人踢球。 可也就是看一看,没听说她有什么喜欢的男孩子。倒是明里暗里喜欢她的不少,顾洵尧比她高那么多级,她小那时候总是能被他给提前发现并加以扼杀,后来她懂事了,自己倒也处理的不露痕迹,跟那些男生哥们儿似的打成一片。 她就是这样,远远看着像个瓷娃娃,近了就知道,其实完全是个愣头青,虎头虎脑的可爱。 在德国那四年,没事儿的时候顾洵尧都会想起她。总觉得她的笑容就像秋高气爽时候的天空,明净如洗,湛蓝如碧,洒洒脱脱让人沉迷。 所以后来他就回来了。 再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那副笑,双眼弯成两个小月牙,嘴角还能看到淡淡的酒窝,穿着打扮也不再像高中那个时候,不过还是觉得是个小孩子。她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可一讲话就露馅。 真的是一丁点儿都没变,包括语气,动作,甚至是飞起来踹他的脚法。 这样原封不动的她,就像是时间在她身上停滞了流动,只是向水一样滑过去,唰地一下,什么都没有带走。 唯独有一点不对,那就是面对着薄清寒的时候。 算起来,顾洵尧好歹也算是看着木槿从小到大的,她那点小心思,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他。 他边冷眼看着,边心想还是迟了。可再不甘,他也只能不动声色地在一旁看着,看薄清寒是不是真的能对她好。 如果是,那他就退出。他愿意让她的幸福,因为有他的退出而显得更加圆满。 不过这个世界上,总是事与愿违的。某次顾洵尧陪客户吃饭,临出门的时候路过隔壁包厢,正好里边有人出来。就那一开门一关门的瞬间,他就看到了薄清寒。 薄清寒右侧坐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正双手攀着他的肩,凑在他耳畔说着什么。 当时顾洵尧就想,花心男人就算再怎么遇上喜欢的女人,也不会只为她一个人停留。 这样的伤,他不想让木槿在最后才承受。 再后来,顾洵尧也渐渐明白,有些事情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了。就像他不能控制自己去靠近木槿,木槿不能控制自己去靠近薄清寒,薄清寒也不能控制自己去接纳木槿。 三个人。木槿和薄清寒在里面,唯独顾洵尧成了一个局外人。 他这才知道,原来他的想法一直都不对,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那个叫做“爱”的东西。它来的快去的慢,比一场海啸都让人惊心动魄,坐立不安。 part2在斑斓的极光里遇见她 “先生,先生?”顾洵尧听到身侧有人叫他,却又不太像是空姐礼貌的声音。 他睁开眼转头去看。 邻座也是个年轻女孩子,此刻正看着他,微微抿着唇,脸颊好像有些泛红。 “嗯?”他笑了笑,问。 “呃,是这样。”她有些窘迫,“我靠窗,总是不由得想看窗外,可是一看就头晕。我能不能和你调换一下座位?” 顾洵尧轻轻一笑:“好。” 旅途漫漫,他睡不着,她大概也是。调换了座位之后不久,那个女孩子就又凑过来跟他说话,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要不要看书?” 他微微摇了摇头:“不用,谢谢。” “哦。”她皱了皱鼻子,又缩了回去。 没多久又凑过来,这次是手里一包话梅糖:“她们说晕机吃这个会好,你要不要?” 他还是摇头:“不用,谢谢。” “哦。”她又皱了皱鼻子,很是气馁的缩了回去。 顾洵尧就稍微转过视线去看她。短短的头发,发质因为很硬所以看起来很顺,和木槿的不一样。木槿的头发又细又软,耷拉下来其实也很顺,只是看起来很有点像小鸭子的绒,偶尔还带点黄颜色。 仿佛是注意了顾洵尧在看她,她大大方方地看回来,一双眼里是浓浓的好奇:“睡不着么?” 他点了点头。 “我也是。”她的语气有些懊恼,手中胡乱翻书,“没劲儿极了。” 顾洵尧只是笑了笑,就重新坐正了身体。 她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我听人说,如果找不到什么事情做的话就去旅行。我推理了一下,找不到话题也可以去旅行呀,可没想到转悠了一圈儿,还是没找到话题。” “找话题?”他问。 “呃,其实是素材。”她抿唇一笑,“我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喜欢涂涂画画跟爬爬格子。” 这个年代已经很少听到“爬格子”这个词了吧。顾洵尧挑了挑眉:“也许很快就能找到。” 她盯着他,一双眼里满是狡黠,半晌嘿嘿一笑:“没错。” 之后她也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翻着手中的一本书。还是先前她要递给他的那一本,封皮是手工包上去的,浅浅的淡蓝色,像极了北京秋天时候的天空。 木槿也一直都爱漂亮,上小学就学会了包书皮。每学期发新书的时候她都会乐此不疲地去买各色各样的彩纸,从小学时候的花仙子,到初中时候的各式各样花朵,再到高中时候素净的纯色。顾洵尧也因此沾了她的光,大学之前的所有课本都被保护的干干净净,初中那时候还曾被班级里的同学笑话,男生们说他太过娘娘腔。 当时还小吧,他回到家就把封面一个个拆了下来,舍不得扔掉,只是叠着放在一起。谁知道过两天被木槿看到了,她又不声不响地买了彩纸回来帮他重新包好。 第一次是各色花朵,第二次变成了各种足球明星。班里男生都爱踢球,个个一见到顾洵尧的书就惊叫,最后一发不可收拾,一票男生居然纷纷都买了足球明星的彩纸来,央着他去让木槿帮忙包书皮。 他还没拒绝,她倒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下课了笑眯眯的站在他们班级的门外,对围上来的男生笑眯眯点头,嘴里只说“好呀好呀”“不客气”。 这么多年过去,那些人早已经渐渐被他淡忘。唯独人群中她的浅笑倩兮,额头上软软的头发碎碎地随着阳光跳动,却牢牢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很多时候都会猛然间想起来。 . 年末的时候顾洵尧有了半个月的休假。很久之前,他就听人说芬兰的雪最漂亮,再往北一点就能进入北极圈内,拉普兰省最北部更是经常能见到极光,于是他就收拾行李来了芬兰。 这趟出来原本就是闲着当消遣放松,他光在赫尔辛基就停了一个星期。这里的冬天真是冷啊,漫天漫地的都是洁白的雪,可一点儿都不脏,也不会化成漆黑的雪水。 昨天在酒店老板的强烈推荐下,今日一大早,顾洵尧就退了房间,准备去看看拉普兰德。 传说中圣诞老人的故乡。 此时正是北极圈内极夜的时候,也是看极光的最佳时期。他只是找了一家小旅馆,登记的时候也有贴心的工作人员问需不需要电话提醒。 他一愣,点了点头。 谁知道当晚就遇着了。 电话铃声凌晨高响,他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拢了厚实的大衣站在阳台上朝外看。 原来真的有绿光这样的东西。顾洵尧起初还没有注意,可远远地渐渐看到一丝光芒出现在深蓝色的夜幕中,看起来就像一抹淡绿色的水彩。紧接着那条水彩般的带子慢慢扩大,逐渐扩大成了一副光帘,像是自宇宙深处倾泻而下,静止不动,渐渐出现各种斑斓的颜色,绿、蓝、淡黄、红、白……恍惚间仿佛一匹锦缎。 可刹那间那匹锦缎却迅速地翻转起来,如巨浪滔天般在夜幕中翻滚着,迅速就占满了整个夜空。整个天幕突然之间模糊的让人觉得不真实,脱俗般绚丽的色带齐刷刷地冲天而起,仿佛是无数个颜色的精灵直坠人世。 他看的目眩神迷,几乎就要热泪盈眶。 突然他听到楼下有人兴奋的尖叫,一个清清亮亮的女声,几乎是要哭出声来般的激动:“好漂亮啊……” 然后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就冲了出去,映着天空的光芒,他仿佛能看到那个人戴着毛绒绒的帽子,围着毛绒绒的围巾,把自己包裹成一个粽子。 而声音也正是那个身影发出来,她站在空旷的地上朝着四周的天空大声喊:“真的好漂亮啊……” 她的目光正随着极光漂移,身体也不停地变换着方位。没多久她就转了个一百八十度,一抬头,听到楼上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带着点微微的笑意:“喂,你会吵着别人睡觉的。” 苏袭一抬头,可很快就微微笑了起来。极光照耀中她的眼睛如同一双玲珑剔透的黑曜石,闪着彩色的光辉,声音轻快而愉悦:“嗨,我们又见面了!” end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