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灵墨修小说免费阅读》 第1章 梦中黑蛇 生我的那天,我爸妈正在老家迁祖坟,移棺时发现,棺材里盘着一条大如细碗,头顶黑包,蛇皮泛白、将蜕未蜕的斑斓大蛇。 当时风水先生就说这蛇头顶包,皮泛白,是要蜕皮化蛟了。 我爸抓住这条蛇泡酒,哪知道这蛇蜕皮的时候也很凶,咬了我爸一口,我爸一气之下,直接打死了。 我妈听说我爸被蛇咬,急着送蛇药,在山路上被一条腰带粗的蛇拌了脚,当时就发动了。 生我的时候,周围万蛇盘缠,蛇头半昂,对着我妈嘶嘶的吐信,像是在嘶吼,又像是在膜拜。 给我家迁坟的风水先生见状,连钱都没要,直接跑路,还搬离了我们镇。 当晚暴雨轰鸣,一道雷将我家刚迁的祖坟给劈开了,那条被我爸打死的大蛇也不见了。 我爸却接连三天昏迷不醒,打着摆子说胡话,奶奶去求了十里八乡有名的米婆。 米婆问米后,说问题不在我爸身上,在我身上,然后给了我奶奶一块黑色的蛇形玉,让我奶奶在我成年后给我,又用糯米给我爸拔了毒。 当晚我爸醒了,那个米婆却在回家的路上,被蛇咬死了,不是中的蛇毒,是生生被蛇咬死的。 村里人都说是我爸打死了祖坟里那条要化蛟的大蛇,遭了蛇报复。 还说我出生的时候就被蛇惦记,怕是不吉利。 我爸不信这些,可我妈生我早产,坏了身子,我们全家就搬到了镇上,我爸依旧做蛇酒生意。 从我记事起,我就经常梦到蛇,那是一条通体黝黑的巨蛇,无论我做什么梦,那条蛇都会在我梦里。 或是盘伏,或是昂首,或悬挂,就那样静静的盯着我。 怪的是,我梦完蛇的第二天早上,我家门外,总是会盘着蛇,有时几条,有时很多,都会被我爸抓来泡蛇酒。 跟我爸妈讲过这个梦,她们被我问烦了,就会朝我吼:“龙灵,你一个小姑娘梦到蛇,要不就是近期财运佳,要不就是以后生男娃,都是好事。小孩子不要信那些封建迷信!” 可随着我长大,那条一直在梦里的巨蛇越来越清晰了,有时我半夜惊醒,都能感觉到那条蛇卧在我身边。 在被窝里的手指轻轻一动,好像就能碰到冰冷、粗砾的鳞片。 或许是一直做这个梦,慢慢的我也习惯了,有时在梦中,我还会和那条巨蛇说几句话,你到底想做什么啦,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一直在我梦里之类的。 可巨蛇根本不会理我,那样淡然的看着我。 十八岁生日那晚,梦里那条巨蛇不再只是在远处看着我,而是慢慢的爬了过来。 本能的想逃,可在梦里,怎么也动不了,那条蛇就那样慢慢的爬到了我身边。 我被吓得冷汗直冒,紧闭着眼想努力醒过来。 “想什么呢?额头上全是汗。”那条黑蛇爬到我身边,慢慢的变成了一个穿着黑袍的男子。 五官如同刀削,双眼黑沉如星,薄唇轻抿。 我看到这张脸,突然就愣住了。 那黑袍男子却好像身体软弱无骨,趴在我身边,只是抬头看着我:“你让龙岐旭明天把所有的蛇酒都搬出去,那条蛇要来了,一条蛇都不能留在你家里。” 他声音又沉又急,说着的时候,似乎害怕什么,昂着头朝四处看:“一定一条蛇都不能留。” 跟着就慢慢变成了黑蛇,他眼里似乎还闪过伤感:“龙灵,我不能在外面保护你,你自己要小心。” 等黑蛇爬走,我猛的从梦里惊醒。 房间里很静,我盯着天花板,不敢扭头,只是小心的将手指朝刚才梦里黑蛇趴着的那边动了动,确定碰到的是被子,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隔壁房间我爸的鼾声震天的响,我出了一身汗,就到楼下去喝水。 我家是镇上自建的三层小楼,一楼是门面,二楼自己住,三楼租给了在镇上做生意的一家四口。 饮水机就楼梯的转角处,我脑子里还想着刚才梦里的事情。 那条黑蛇变成了人了,让我爸把蛇酒搬走,好像还害怕另外一条就要来的蛇? 实在是口渴得不行,也没开灯,拿起杯子就放水喝。 饮水机“咕咕”的冒着水响,隐隐约约的,店里好像有什么抽着水“哗哗”作响。 又好像是什么不停的拍打着玻璃,“啪啪”的震动。 我握着水杯,想到梦里那条黑蛇说的话,只感觉浑身发冷。 鬼使神差的,我端着水杯,打开灯,慢慢的朝我爸放蛇酒的架子走去。 店靠墙摆着两个大架子,上面都是蛇酒,各色各样的蛇,分明别类的泡在各种药材里。 灯光透过琥珀色的酒水,那些平时泡在最底层的蛇,好像都活了过来,或是斑斓,或是条纹相间的蛇身,贴着玻璃瓶缓缓的游动。 有的甚至用蛇尾重重的抽打着玻璃瓶,甩着酒水“哗哗”的响。 我吓得紧捧着水杯,也就在同时,所有的蛇都在玻璃里瓶里转了身,蛇头昂起,紧闭着玻璃瓶。 紧闭的眸缓缓睁开,隔着玻璃死死的盯着我,蛇尾以古怪的节奏拍打着玻璃瓶。 那一双双的蛇眸似乎闪着幽幽的绿光,晃得我头昏脑胀。 蛇尾拍打的声音汇聚在一块,却又变成了一个“嘶嘶”的声音,好像在叫我:“龙灵,龙灵。” 我想跑,可一转身,全是绿幽幽的蛇眸,好像四周都是由一个个蛇酒瓶堆砖出来的,每个玻璃瓶里都有一条蛇,正冷冷的注视着我,嘶嘶的朝我说着什么。 天旋地转之间,我似乎听到脑中有个声音低吼了一声,跟着那个黑袍男子突然出现在我身边。 黑色长袍宽袖一展,就将我的头遮住:“别看!” 我眼前一黑,跟着似乎听到无数的水哗哗的响,然后眼前一亮。 黑袍男子依旧站在我身边,身体摇摇欲坠,脸色惨白,连好看的薄唇都没有血色。 朝我郑重的道:“明天一定要把所有的蛇送走,一条都不能留。我只能出来一次,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身形就慢慢变淡,跟着就消失不见了。 店里好像变得十分安静,两排架子上,所有蛇酒瓶里的蛇似乎都死了,翻着蛇身,肚皮朝上,浮在琥珀色的酒水里。 泡蛇酒活蛇最好,我爸最得意的就是,他店里每瓶蛇酒里的蛇都是活的。 可现在,所有的蛇都翻了肚。 我捧着水杯,飞快的跑上了楼。 在我爸震天响的鼾声中,将他叫醒。 “龙灵,吵什么呢?明天不用读书啊!”我爸有点生气,朝我嘟囔:“你妈明天打麻将没精神,输了牌,看她不骂你。” “所有的蛇都死了。”我大喊了一声。 却还是隐瞒了那条黑蛇的事情:“我下去喝水,看到蛇酒里泡着的蛇都翻肚了。” 我爸立马清醒了,也顾不得吵不吵醒我妈了,鞋都没穿就急急下了楼,跟着楼下就传来我爸气急败坏的声音。 对于那些蛇酒,我还心有余悸,只是在转角处看着我爸:“趁着没人知道,全部丢了吧?” “你懂什么,这都是钱。”我爸气得直耙头发,朝我挥手:“行了,你去睡吧。这是大人的事,你别管了。” “如果让人知道你泡的蛇酒是死蛇就不好了,今天全处理了吧,别把招牌弄砸了。”我想着黑蛇的话,依旧没有放弃。 我爸最看重他这块活蛇泡酒的招牌,有点不耐烦的点了点头。 中午我特意从学校打电话给我妈,我爸似乎在一边大声的打电话给客户推销蛇酒。 我妈估计用手机在打牌,不耐烦的道:“都卖出去了,你爸做生意这么多年,几十瓶蛇酒哪有卖不出去的,老客户都不够。” 晚饭的时候,我特意借口忘记带书,打了个车回来看了一眼。 确定架子上所有的蛇酒不见了,还是挺佩服我爸的。 晚自习下课,还是我爸接的我。 他很得意的告诉我:“你爸今天大甩卖,蛇酒都卖光了,好大一笔钱呢。等你高考完,我们带你去旅游,好好考!给你爸长点脸!” 确定店里架子上一瓶蛇酒都没有了,我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我妈可能今天收了钱,去打麻将了,我爸将我送回家,又被叫出去喝酒了。 家里就我一个人,我洗漱完,准备回房睡觉,想着再梦到那条黑蛇,一定要问他是怎么回事。 关门前,似乎听到三楼好像有什么啪啪的拍水声,听上去就好像昨晚那些蛇尾拍着玻璃瓶的声音。 第2章 穷追不舍 我听着楼上啪啪的声音,有点不安的顺着楼梯上去,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租房家的儿子,叫陈全,一开门就闻到他身上浓浓的药酒气。 我瞬间就感觉不好,陈全喝得双眼迷醉的看着我:“是龙灵啊,有事吗?” 他那眼神很不对劲,我试着侧头朝里面看了看:“你们在喝蛇酒?” “你进来一块喝两杯吗?你爸今天卖得便宜,你一块喝点啊。”陈全嘿嘿的笑,目光顺着我脖子往下看。 我刚洗了澡,被他目光看得很不舒服,忙将浴巾将身了一披:“我爸刚才告诉我,那泡酒的蛇死了,让我买回来好不好,双倍的价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站在他家门口,那蛇尾拍着玻璃的声音更响了。 “蛇没死啊,活着呢。”陈全嘿嘿的笑,将门拉开,还伸手来拉我:“来喝两杯啊。” 门一大开,就见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个大玻璃瓶,正是我爸泡蛇酒的那种,里面一条白酒杯口粗的大蛇睁着眼睛,在酒水里轻轻的游动。 而陈全他爸陈顺,好像还很乐呵,拿着筷子不停的戳着玻璃,敲着蛇不停的游动。 可无论怎么游,那蛇的头却都对着我,而且客厅的灯光折射到玻璃上,那蛇眼里好像闪着幽绿且愤恨的光,死死的盯着我。 我吓得后退了一步,吞了吞口水:“我出四倍的价钱,买回来吧。” “不卖。你看,活着呢,都活着呢。”陈全说着说着,好像舌头都大了,舌头不停的朝外吐,宽大的舌头好像前头裂开了条缝。 他伸着舌头,头还缓缓朝前伸,明明他肩膀没动,可脖子却以平移的方式往前倾,那双醉眼迷离的眼睛里,瞳孔好像在不停的收缩。 脸上的笑越发的诡异,好像不怀好意。 我扭头看了一眼那条泡在酒里的蛇,好像被陈顺隔着玻璃戳得烦了,在酒水甩着蛇尾啪啪的游动,更甚至呲牙吐着蛇信。 明明隔着远,又隔着玻璃,不应该有声音的,可我却听到嘶嘶的声音叫着:“龙灵,龙灵。” 我吓得后退了两步,也不管这瓶蛇酒了,急急的往楼下走。 “都活着,都活着呢,龙灵,嘿嘿……”陈全在身后还朝我嘿嘿的怪笑。 我下楼后,不敢在家里住了,忙收拾了明天穿的衣服,拿了书包,跟我爸打电话,说有几道题不会做,要去张含珠家借住一晚。 “去吧去吧,明天早上爸爸去接你哈,送你和含珠一块去学校。”我爸在那边和朋友喝酒吹牛。 还大声的道:“听听!我家闺女,就是懂事,读书什么的从不用操心。谁说我只有一个女儿啊,比你生儿子的贴心多了。” 挂了电话,我直接下楼,打了个摩托车去张含珠家。 在等车的时候,隐约感觉有什么在楼上看着我,一回头,就见陈全光着膀子站在三楼阳台。 他身子趴在阳台的护拦上,上半身都倾斜了下来,好像一个不好就要栽下来了。 摩的司机顺着我目光看了一眼,立马朝上面喊了一句:“嘿,兄弟,别掉下来了啊。” 陈全立马缩了回去,那反应十分迅速。 摩的司机送我离开后,陈全还站在阳台看着我,昏暗的路灯光映着他的眼睛,好像闪着幽幽的绿光。 在摩托车上,我给张含珠打了电话,她跟我关系挺好,在家门口等我。 张含珠的爸爸是个在家的道士,在镇上自建了个小道观,平时就靠给人做**,初一十五接点法事什么的挣钱,镇上的人都叫他张道士。 她家就住道观的楼上,就在我要进道观的时候,旁边绿化带里好像有什么“唆唆”作响,种的观赏型的绿植朝两边倒。 “野猫吧。”张含珠看了一眼,拉着我进去。 我脚刚踏进道观,张道士正在做晚课什么的,一见到我,立马沉喝一声:“龙灵!” 我被他吓得一个激灵,他却直接端起香案上供着的一升米,朝我泼了过来。 冰冷的米珠直接泼在脸上,又冰又痛,我好像打了激灵。 “爸!”张含珠叫了一声。 我却在一个激灵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刚才一路过来,好像穿好了好几件厚重的衣服,这会随着米落,脱下来了。 “龙灵。”张道士捏着一个火盆走过来,看着我身后:“你家是不是出事了?怎么这么多蛇跟着你?” 我顺着他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米洒了一地,可在米中间,从我脚跟有几条蜿蜒细线游到了外边,就好像我身上有什么飞快的顺着米往回游走了。 “你家……”张道士好像摇了摇头,将火盆里烧着纸:“你先跨个火盆。” 我跨过火盆的时候,火盆里烧着的纸哗的一下就卷了起来,我身上好像有什么“嘶嘶”作响。 一些纸还带着火卷到我身上,燎着什么滋滋作响。 等我跨过去后,那纸才慢慢化成灰。 张道士眯眼看着我:“好了,没事了,你今晚和含珠睡吧。” “谢谢张道士了。”我听说没事了,微微松了口气。 张含珠也看出了什么,朝张道士道:“爸,龙灵没事吧?” “我今晚不睡,就在下面,你们上去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过了今晚再看。”张道士眉头皱得厉害,看了我一眼,好像欲言又止。 我这会不敢多想,和张含珠上楼了,她家不是挂着桃木剑,就是摆着什么镇邪的物品,我倒是安心了不少。 张含珠是唯一知道我梦中黑蛇事情的,也是因为她爸是道士,所以信。 我将昨晚的事情跟她说了,她安慰我:“那条黑蛇还是保护你的,你爸把所有的蛇酒都卖了,只不过那一瓶在家里,又泡在酒里。而且有我爸呢,你怕什么。” 和含珠一块把作业写完,我们就挤在她的床上睡了。 躺在床上没一会,含珠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脑中却全是那种怪事,好像那条泡在酒里的蛇,呲着牙就要朝我扑过来。 好不容易熬到凌晨,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那条黑蛇立马爬了过来。 这次它直接化成人形,有点虚弱的看着我:“龙灵,他现在很生气了。你必须趁早回你家,找出那块黑蛇玉佩,再将你家祖先那养蛇的蛇棺重新翻出来,找到那条蛇的蛇尸,在太阳下暴晒七天。” 那条黑蛇好像一直在张望什么,朝我道:“他追过来了。” 跟着它又化成了黑蛇,飞快的盘着我,将我护在蛇身中间:“你先睡吧,有我呢。明天你一定要回去找黑蛇佩!” 也不知道是因为从小看着它长大,还是实在顶不住了,我居然真的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不过梦中,耳边好像传来什么低吼的声音,又好像夹着什么嘶嘶的怪叫。 一早被闹钟吵醒,张含珠正要去帮我找洗漱用口,张道士就敲开了门:“龙灵。” 才隔了一夜,张道士好像整个都虚脱了,手握着一把桃木剑,撑着门看着我:“这条蛇我压不住,你回去问你爸,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厉害的蛇。昨晚我已经尽力了,你要尽快想办法解决掉那条蛇。” 张道士说完,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张含珠扶着他,这才发现他身上很多被蛇咬伤的伤口,手上还有被什么紧缠勒过的勒痕。 “快送医院。”我也顾不得多想,急忙打了急救电话。 和张含珠扶着张道士下楼,就见楼下道观外,横七竖八的摊着许多蛇尸。 张含珠沉眼看着我,朝我道:“龙灵,这事我爸真尽力了,你快回去想办法。” 这会还早,救护车来得很快,医护人员看到满地的蛇尸也吓了一跳。 我和含珠把张道士送上救护车,正准备打电话给我爸。 他就打电话来了,声音很沉:“龙灵,爸不能送你了,家里出了怪事。楼上陈全的媳妇突然死了,你和含珠去学校吧,这几天就在她家借住吧。” 第3章 我是墨修 听说我爸让我在张含珠家借住几天,我看着开走的救护车,以及一地的蛇尸,有点心慌。 扫地人行道的阿姨,见到这一地的蛇尸,看着旁边张家的小道观,连忙双手合十,嘴里念个不停,眼睛却一直瞄着我,一脸好奇。 我也不好久留,直接打了个车回去,路上跟班主任请了个假。 到家时,门口还拉着警戒线,我妈和我爸穿着睡衣站在家门口,我爸还在做笔录,我妈在一边不停的解释,外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隔壁粉面店的刘婶见我,立马嘿嘿的笑:“龙灵啊,你昨晚没睡家里啊。幸好没睡啊,咂,你家楼上陈全的媳妇,被你爸泡蛇酒的蛇给缠了。” “什么是被蛇缠?”我听着蛇酒就有点感觉不好,脑中总闪过陈全那异常的样子。 刘婶脸上露出一种古怪又稀奇的表情,眉眼好像都挤在了一起,又想说又难以启齿的模样。 旁边的几个平时在街的打溜的二混子嘿嘿的笑:“就是被蛇那个了,听说早上陈顺发现的时候,那条蛇,还有在里面呢,是陈顺他这个当老子的把蛇扯出来的,嘿,这公公把媳妇体内的蛇扯出来,咂!也是一奇了!。” “真的是稀奇了,听说过蛇缠人的,这泡了酒的蛇,居然也缠人。”刘婶一脸怪异的表情:“那陈全也怪,媳妇死了,居然直接就抓着那条蛇跑了,现在好了,都怀疑他是故意做的。” “那条蛇还跑了?”我只感觉身体发寒。 刘婶立马就来劲了,提着嗓子正要说话。 人群里,我妈见我回来,朝刘婶沉喝了一声:“这种事情,跟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讲什么,晦气!” 刘婶嘿嘿的笑,叫着旁边看热闹的进她家店吃粉。 我妈忙将我扯到一边:“你回来做什么,死了人,晦气得很,快去学校读书,家里的事别管。正好你住张道士家,让他给你画个符什么的,去去晦气,都是要高考的人了,还这么不讲究。”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我给你转点钱,你在含珠家住几天,给人家买点水果啊,小礼物什么的。有点眼力劲,有什么活,帮着干,衣物自己洗了,别跟家里一样,洗了澡衣服一丢就完事,知道吗!” 她这次挺大方的,直接给我转了一千块钱,还伸手叫看热闹的摩的司机送我:“先去学校,等晚上我去接你和含珠,帮你把衣服也送过去。” “妈。”我紧抓着我妈的手,沉声道:“我家是不是有一块黑色的蛇形玉佩?” 我这话一出,我妈整个人都僵住了,沉眼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张道士家外面,死了一地的蛇,张道士被蛇咬得送医院了。那些蛇都是跟着我去的。”我紧抓着我妈的手。 沉声道:“我梦里的那条黑蛇出来了,他告诉我,必须拿到黑蛇佩,还要找那具藏蛇尸的棺材。” 我妈身体有点发抖,看着我的双眼好像一直在跳动。 “听说你家楼上死的那个女的,是被蛇那个给活生生弄死的?”摩的司机也一脸猎奇的凑过来问。 “一边去!”我妈脸色发沉,对着摩的司机沉喝道:“死者为大不知道吗?” 我家暂时是进不去了,我妈拉着我到一边的奶茶店,这会连老板都在看热闹,根本没有人。 我妈正要跟我说什么,陈顺的婆娘就哭喊着冲了进来,大喊着让我家赔命。 “你直接回老家,问你奶奶,这事你奶奶最清楚,等这边事情解决了,我跟你爸回去找你。”我妈忙护着我朝外走。 把我推到路口:“你直接打车回去,不要怕花钱,等下我再转钱给你。” 刚好路边有个相熟的跑黑车的,我妈就直接让那人送我回村。 我坐在车里,就见陈顺婆娘大叫着扑向了我妈,被我妈一脚就踢翻在地。 黑车司机叫袁飞,从后视镜里往后面看了一眼:“你是蛇酒龙的女儿吧?” 蛇酒龙是我爸的诨号,大家都这么叫。 我轻嗯了一声,袁飞嘿嘿的笑:“你爸这次算是惹上事了,你说陈全也真的是……” 袁飞就在镇上跑黑车,熟人多,几乎把事情打听了个大概。 昨天我爸将蛇酒大甩卖,镇上都知道我爸的名号,听说便宜,买的人不少,大家都没出事。 据陈顺交待,昨晚陈全喝了蛇酒,有点上头,一直在阳台溜达,往楼下看。 陈全两口子住的正是我楼上的房间,他们父子俩喝到了凌晨。 陈全醉得都走不稳了,还将那瓶蛇酒抱进了房间,说是要和他媳妇喝点助兴。 “陈顺还听着人家两口子那个了呢,据说特别激烈,结果早上起来,去看,就见陈全媳妇光着身子倒在地上,那条蛇的蛇尾巴还在腿上扭动呢,人都僵了。”袁飞一边说,一边咂吧着嘴。 “陈顺也是胆大,把那条蛇扯出来,刚拉出来,就听到陈全怪叫一声,抢过那条蛇就跑了。估计是躲哪里杀蛇去了,唉陈全也真的是玩大发了。”袁飞从后视镜里看着我,嘿嘿的笑:“小妹,你知道女的怎么玩蛇吧?” 我眼前却闪过陈全吐着蛇信的样子,听到袁飞这样问,心里一阵恶心,没有理他。 袁飞却自顾的自说自话,将车开得飞快,没一会就出了镇子,往进村的小路去了。 我们村比较偏僻,从镇上开车过去得一个多小时,有老长一段山路。 袁飞将车开到山路中间,荒芜人烟的地方时,他却突然停了车,朝我道:“小龙女,哥哥去方便一下,你要不要下来也解决一下啊。” 我看了一下四周,路刚好够两辆车会车,路边杂草丛生,总感觉不安全,朝袁飞摇了摇头:“你快点。” “知道了,小姑娘警惕性挺高。”袁飞朝我笑了笑,拎着裤头哼着歌就朝旁边的树林子里走去了。 我怕有事,特意将车窗都放上来,又把门关紧。 就在我拉上门的时候,就听到耳边一个声音虚弱的道:“他来了。” 我还有点好奇那个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就听到在树林里解决的袁飞嘿嘿的怪笑。 跟着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慢慢的朝树林子里走去,手却扯着裤头,也慢慢的拉开。 而就在袁飞走过去的树边,脖子上缠着那条泡酒蛇的陈全从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 他头跟着缠在脖子上的蛇头慢慢扭动,双眼在树荫下,闪着幽幽的绿光。 那个蛇头慢慢昂起,张开嘴,吐着蛇信,嘶嘶作响。 陈全也跟着蛇头一样,张嘴吐着舌头,发出嘶嘶的响声。 隔着老远,我在车里,看着一人一蛇吐信,脑中就响起了那个叫我的声音:“龙灵,龙灵……” 袁飞已经朝着树林里面去了,我拍着窗子大叫着袁飞回来,可袁飞好像根本听不见,一直往林子里走。 反倒是陈全脖子上缠着那条蛇,慢慢的朝我走过来。 耳中那个声音朝我沉喝道:“快走,回去找黑蛇佩。” 我看着车钥匙,又看了看袁飞,心中一狠,飞快的爬到驾驶室,脑中闪过我爸教我开车时说过的话。 打火,踩离合,挂挡,松刹车,一脚油门直接走。 我刚将车开动,陈全就猛的朝车头扑了过来,趴在车头上,还咧着嘴,吐着已然分叉的舌头,朝我嘶嘶的怪叫。 而那条缠在他脖子上的蛇,呲牙咧嘴的朝我扑了过来,好像就要穿透玻璃,扑到我脸上。 我吓得连方向盘都握不稳了,叫都叫不出声,努力的在操作盘上一通乱摁,想找到雨刮器。 也就在这时,我身边一道黑影一闪,跟着一道强力的水流从前挡风玻璃上横着扫了过去,把那条蛇和陈全都被冲了下去。 我忙扭头往旁边一看,就见那个黑衣男子穿着一身黑袍,身子若隐若现的坐在我旁边。 一张俊朗的脸发着白,他好像喘不过气,粉白的唇微张着:“龙灵,快回去先拿黑蛇佩。” “你是谁?”我第一次开车,又惊又怕,手心额头都是汗。 那黑袍男子看了我一眼,低声道:“我是墨修,龙灵,你不记得我了。” 第4章 黑蛇玉佩 墨修的声音低沉失落,好像有点受伤。 “我记得你。”我开着车,方向盘大开大合的:“你就是我梦里那条黑蛇。” “呵……”墨修似乎自嘲的低笑了一声。 我虽然听出他声音有点不对,但也没时间理会他,扭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刚才被那股水流冲走的陈全,居然又爬了起来,站在车后面,朝我的车子伸着手。 那条蛇盘缠在陈全手上,蛇头顺着他抬起的头对着车子,吐着蛇信,好像在“嘶嘶”作响,那个叫我的声音又开始响了。 而旁边的树林里似乎有什么唆唆作响,连风刮过树稍的声音,似乎都在叫我:“龙灵,龙灵!” “快走,别回头,更别看那条蛇的眼睛。”墨修声音发沉。 我第一次开车,车子在山路上如同蛇形,一时手忙脚乱,哪还有空回头看。 正摇晃的开着,突然路过一道山崖边的时候,几条蛇,直接从半倾的树上落到了挡风玻璃上。 那些蛇盘旋游动,呲牙咧嘴的隔着玻璃朝我嘶吼。 不过墨修手一挥,一道水流就冲过,将那些蛇全部都冲走了。 一路不时有蛇落下来,都被墨修用水冲走了,我浑身冒着冷汗开着车。 就在车子要进村的时候,我远远的看着村头的石碑,重重的松了口气。 一个方向没打好,车头直接奔着石碑撞了过去,熄火了。 “进村,找你奶奶。”墨修的身形却越来越淡,朝我道:“拿到黑蛇佩后,你只要滴上血就可以了。但那具蛇棺一定要挖出来,暴晒。” 他说着就不见了,我急急的下车,扯着书包正背上。 就见一个衣裳褴褛,头发胡子糊成一团,脸上脏得五官都看不清的人,佝偻着身子,双手垂吊着,朝我嘿嘿的怪笑。 这人是牛二,脑袋有点问题,平时就是在村子里四处打溜乱混,大家做点什么红白喜事,他就去讨吃的。 我忙从背包里掏出一盒饼干递给他,正要进村。 牛二却拦住了我,一边扯开饼干,一边看着我嘿嘿的怪笑:“你不能进去,有蛇跟着你,好大一条,没有身体,可好吓人。你不能进去!” “没有蛇!”我以为他说的是墨修,忙扭头看了看旁边,可墨修不在。 牛二却指着我身后的影子,吃着饼干嘿嘿的笑,凑到我面前,好像说什么悄悄话。 小心的道:“我告诉你哟,是被你爸泡酒龙打死的那条蛇哟。它没有身体,可会报复你们的。它来找你了……” 顺着他目光看去,这会正是早上十点左右,阳光正好,我的影子被拖得老长,可那根本就不是人的影子,反倒像是一条蜿蜒爬行的蛇影。 我原本已经被打湿的衣服,这会更是冷汗直流。 忙从背包里掏出一瓶饮料塞给牛二,趁着他拎饮料的时候,侧身朝村里跑。 “龙灵,你不能进村。嘿嘿,这条蛇就是来找你们龙家的,嘿嘿……”牛二在后面喊,却又没有追。 我一口气跑到家,奶奶正在喂鸡,见到我回来,原本聚在奶奶脚边吃食的鸡,全部吓得炸毛展翅,扑腾着双翅往鸡圈里跑。 奶奶端着食盆看着我,顺着我的目光看着地上拉得老长的蛇影。 双眼闪了闪,声音低沉,好像早有预料的道:“龙灵啊,你站着别动,等奶奶一会。” 我站在门外,看着奶奶一时有点心慌,不知道奶奶要做什么。 可没过多久,奶奶就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大鹅出来了,拎着鹅猛的朝我的影子扔了过来。 大白鹅被抓已经气急,被扔到半空中,展着翅膀扑腾了两下,拉长脖子“嘎嘎”的大叫。 鹅是嘎人的,我每年回来看到这只大白鹅就怵,我爸说了几次要炖了吃鹅肉,都被我奶奶给骂了回去。 本能的想避开,奶奶却沉喝一声:“别动!” 我立马只能僵住了,有点不解的看着奶奶。 那大白鹅落到我影子里,脚啪啪的踩了两下,找准了方向,果然伸着老长的脖子,展着两只大翅膀,大脚板顺着影子踩得啪啪作响,朝我扑了过来。 “龙灵,别动。”脑中墨修也沉喝着交待我。 鹅嘎人,痛得厉害,它夹一口还不解恨的,要不停的啄啊咬啊。 我被接连嘎了几口,心中又是不解,又是害怕。 过了一会,奶奶端着一盘食出来,把大白鹅引过去。 这才看着我的影子,朝我道:“没事了,进来吧。” 顺着奶奶的目光看去,我原本拖着的那条如大蛇蜿蜒的影子,这会变成正常了。 我重重的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决了。 忙朝奶奶道:“那块黑蛇佩还在吗?” 奶奶给大白鹅添了水,微微叹气的看着我:“终究还是来了。我养这只鹅养了十年了,总想着用不上也好,没想到你一满十八岁就用上了。” “奶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生我的时候,真的有条盘棺蛇吗?”我握着奶奶的手,脑子里一片迷茫。 奶奶带着我进屋,从她嫁妆的铜钉大木箱的里面,找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雕花木盒打开后,里面还用白布包着。 “当初秦阿婆说了,这枚黑蛇佩给保你平安,可如果一旦给你,就怕……”奶奶眼带担忧,却还是将黑蛇佩给了我:“这都是你们龙家祖上造的孽。” 奶奶说着,浑浊的眼里闪过水光,握着我的手叹气:“龙灵啊,他们自己造了孽,自己不去偿,却落在了你头上。有本事,报应到他们那些男的身上啊,为什么让我的龙灵去受这些罪。” 我不解的看着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 奶奶却朝我摆了摆手:“你才回来,还没吃早饭吧?吃了早饭我送你去找秦阿婆的徒弟,她现在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米婆了。” “可墨修说,还要去找那具蛇棺。”我握着白帕站起来。 奶奶却挥着手:“找不到了,被雷劈了。” 她明显不愿意提及那件事,往厨房去了。 “先往黑蛇佩上滴血。”墨修却在我脑中提醒。 我慢慢的解开那块白帕,里面一块通体漆黑如墨的蛇形玉,那玉雕得就是一条盘缠着的蛇,雕工及其细致,鳞片都清晰可见。 明明都是同一块黑玉所雕,可那双半垂半殓的蛇眸,却好像清亮得能照亮人一样。 这条黑蛇,看上去就和我梦里那条黑蛇一模一样。 随着我的注视,黑蛇佩半垂半殓的蛇眸也慢慢睁开。 我吓得差点将黑蛇佩脱了手,脑中墨修也没有说话,似乎看到这块黑蛇佩也陷入了沉思。 听到外面那只大白鹅“嘎嘎”的叫声,我忙找了奶奶缝衣服的针,戳破手指,挤了滴血在黑蛇佩上。 鲜红的血落在通体漆黑的玉佩上,血好像活了过来,顺着雕着蛇身的鳞飞快的散开,不过眨眼间,整条蛇就好像染上了红色。 我看得正愣神,就感觉眼前光线一暗,跟着唇上有着冰冷而柔软的东西落了下来。 诧异的抬眼,就见墨修那张俊脸在我眼前,贴在我唇上的嘴唇,轻轻一抿,似乎在轻叹,又好像在自言自语:“龙灵,我终于吻到你了。” 第5章 问米秦家 没想到滴血后,墨修一出来就吻了我。 我一时眨巴着眼,有点愣神,不知道是该一巴掌扇过去,还是讨好的表示没事,让他继续保护我。 毕竟另一条蛇是真的存在,而且弄死人了。 命和被占点便宜比起来,真不算什么。 墨修见我回过神去,眼神殓了殓,抿了抿唇,似乎在回味,又似乎在掩饰,眼里却依旧带着伤感:“这是解开黑蛇佩的方法之一,没跟你说,是怕你……不能接受。” 也亏得他没说,要不然我绝对不会滴什么血。 “龙灵。”厨房里奶奶叫我:“吃饭了。” 我忙扭头看着墨修,想问他要不要一块吃个饭,毕竟还要人家帮忙。 “我不用进食。”墨修直接就又消失不见了。 我捧着黑蛇佩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了,那黑玉雕成的蛇身,却好像活了过来,慢慢的伸展,顺着我掌心开始游走。 手里捧着一条蛇,让本来就对蛇恐惧的我,差点直接丢出去。 “别怕。”墨修的声音却从黑蛇嘴里传了出来。 眼着那黑蛇的蛇头一昂,原本盘成佩的蛇身,这会居然正好环成一个黑玉镯,环在我手腕上。 “吃饭了,吃了饭我带你去见秦阿婆的徒弟……”奶奶又来叫我,见我盯着手上的蛇形玉镯,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好像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奶奶?”我晃了晃手上的蛇形玉镯,看着她:“是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就是这样子的,本来就是这样子的……”奶奶声音唏嘘,眼睛却直直的看着我手上的蛇形玉镯,脸上好像有着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一时也不明白,奶奶到底知道些什么,想问吧,可一看到奶奶那失魂落魄的脸,突然就开不了口。 吃了饭,婆婆带香烛纸钱,还特意量了一升米,从鸡窝里掏了四个刚下的蛋。 现在我靠近鸡窝,那些鸡倒是不尖叫乱跑了,却依旧不敢靠近我。 出门前,婆婆还是让我抱着那只大白鹅:“蛇怕鹅,你抱着不要撒手,免得在路上又被蛇给盯上了。” 奶奶似乎对蛇的事情早有防备,这让我越发的感觉奇怪。 秦阿婆是隔壁村的,所以我和奶奶必须出村。 在村口,牛二吃饱喝足了在晒太阳,见到我们出来,嘿嘿的笑:“龙家女,被蛇缠,成蛇婆,生蛇娃。生了蛇,却姓龙,你说怪不怪,你说奇不奇。” “别乱说!”我奶奶对着他低吼了一声,拉着我就走。 牛二却依旧自言自语的唱着,他讲话虽有些含糊不清,可这童谣却唱得很清楚。 我诧异的看着奶奶:“他唱的什么意思?什么生了蛇娃却姓龙?” 被蛇缠今天早上我已经知道了,可生蛇娃又是怎么回事? “你别管。”奶奶拉着我,指着那部车子:“这就是你开回来的车子?” 我正要点头,奶奶却将手指往我头上戳:“不要命了,你才多大就开车,撞死了怎么办?被抓了是要坐牢的。” 奶奶训起人来,那才是一个厉害啊。 我忙催着她快走,然后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让她联系袁飞来开车。 但电话没人接,我给我爸打,也没人接。 本以为奶奶是要走路去隔壁村的,没想到她在村口就招了个摩托车。 还让摩托车司机,安排人帮我把车挪好,让人家帮我看要不要修,修好了还人家。 奶奶这一辈的人,都很实诚。 秦阿婆就是那个给我爸用米拔蛇毒,然后在回家的路上被蛇咬死的那个。 “她现在的徒弟是她侄女,也姓秦,我们都叫她秦米婆,你客气点叫秦姨。”奶奶进去前特意交待我。 我们去的时候秦姨正在帮人问米,不过问到一半,那问米的事主就被赶出来了。 一个穿着青布褂的中年女子,用一根木簪盘着头发,端着一升米,猛的泼到门外,脸色发青的骂道:“米生霉,蛋发黑,你们自己做了什么,还不知道?来问我!” 那事主是一个老婆婆,被那中年女子泼了米,脸色阴晴不定。 指着那中年女子:“你猖狂什么啊?还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讹钱呢。米是今年的新米,我从米缸里量的时候还好好的,到了你这就生了霉,说不定就是你弄的鬼呢。” “是不是我弄的鬼,你心里清楚。”中年女子指着米里的摔破发黑发臭的蛋:“黑心玩意才有黑心蛋呢,你自己看吧。” 她说着,把一大块肉还有个塑料袋装着的香烛纸钱也扔了出来:“拿着你的东西,赶紧走!” 奶奶忙拉着我道:“这就是秦姨。” 那个老婆婆还想要说什么,秦姨扭头瞪着她:“你如果不想自己做的那点脏事,这附近村头都知道的话,赶紧给我滚!” “呸!”那老婆婆捡起那块肉和那袋香纸,重重的呸了一声,指着秦姨骂道:“你才是黑心肠呢,迟早一天跟秦阿婆一样,活活被蛇咬死。” 她这话一骂出来,我奶奶整个都僵了,拉着我站到一边。 秦姨冷哼一声,转眼看着我们。 等那老婆婆走了,才沉声道:“你们也听到了,我姑姑死的时候,我们就说过了,以后龙家人问米,都不接。” “秦米婆。”奶奶忙拉着我的手腕,指着那个黑蛇玉镯道:“黑蛇佩上腕了。” 秦姨看着那个黑蛇玉镯,双眼发沉的看着我:“你就是龙灵?” 我没想到她认识我,忙不迭的点头。 秦姨冷哼一声:“你知不知道你是怎么出生的?” 这事我小时候回村,经常听村里人说起,什么万蛇齐涌啊,群蛇嘶鸣之类的,说我是蛇女。 见我点头,秦姨这才道:“你知道你是蛇女,还找我问米。” “这黑蛇佩是秦阿婆给的!”奶奶扯着我,往前看着秦姨:“当初秦家和龙家,可有过……” “好了!”秦姨听到这里,猛的打断了奶奶的话:“你们不能进门,问米就在门外问!” 刚才那个老婆婆,还是从屋里赶出来的呢,到我们这里倒好,她直接连屋都不让进。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奶奶却很高兴,忙将量的那一升米连米升一块拿出来,又掏出四个鸡蛋。 秦姨瞥着我,自己搬了张长桌出来,摆上香案,捡了两个鸡蛋埋在米里,然后点了香烛,又扔了两个蒲团。 奶奶忙拉着我跪在蒲团上,跟着就嘴里念念有词了。 秦姨蹲在一边烧纸,不时瞥我一眼,可烧着烧着,原本燃得好好的纸,就熄了。 秦姨又点了一次,这次纸一入火盆就熄了。 她特意进屋,换了一叠纸出来,可明明点的时候是燃的,丢进火盆里就熄了。 秦姨脸色有点不好看,咬了咬牙,居然从家里的煤球炉里,夹了个火红的煤球出来放火盆里。 可就算是这样,明明很干的纸,扔到纸盘里,就好像被打湿的纸一样,发着黑,就是不出火。 秦姨额头上慢慢的涌出细汗,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抬头,看着点在香炉上的香,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起身将埋在米升里的鸡蛋掏出来,摆在案上,看着我奶奶道:“你看,不是我不问。蛇哈气,纸不燃。蛋埋米,被蛇染。” 她说着,将那两个鸡蛋朝地上砸去。 明明是刚从鸡窝里掏的鸡蛋,可破裂的蛋液里,居然是两条没睁眼的小蛇。 蛋一破,在蛋液里扭动了几下,就不动死僵了。 我奶奶吓得拉着我后退了两步,看着秦姨:“可当初秦家和龙家……” 秦姨脸色发沉:“我不想步我姑姑的后尘,活生生被蛇咬死,这是那条蛇在警告我。你们先回去看看吧,家里怕是出事了。” “秦家和龙家当年的事情,等你们找到那具蛇棺再说。”秦姨看着地上两条蛇尸,盯着奶奶带的另外几个鸡蛋:“这两个也打开看看吧。” 奶奶一共掏了四个鸡蛋,这会还剩两个,听到秦姨的话,也顾不得什么,直接砸地上。 跟刚才埋米里的一样,每个蛋里都是一条小蛇。 奶奶看得冷汗直流,拉着我就要回家。 “让她找蛇棺,她知道。”墨修却突然开口:“当年黑蛇佩救了她们秦家,现在该她们秦家还了。” 我看着秦姨,正好开口,秦姨却沉喝道:“你还是快走吧,家里出事了。” 她这语气明显就在赶人,拉着门就要关上。 我却感觉手腕上有什么冷唆唆的爬过,跟着黑蛇玉镯落地。 “连本君也要赶吗,秦家人,好大的胆子!”墨修落地化成人形,沉喝一声。 原本要甩门的秦姨,见到墨修,双腿打颤,直接双膝发软,跪了下来:“蛇君,不敢!不敢!” 第6章 被赶出村 秦姨见到墨修,好像又是害怕,又是尊敬,跪在地上,浑身发颤,却连动都不敢动。 墨修声音发沉:“本君庇护秦家多年,你们就是这样不顾当年的情义的?” “不敢!不敢!”秦姨声音发颤。 “好好尽你的本份。”墨修又沉喝一声,这才化成黑蛇又缠在我手腕上。 等墨修不见了,秦姨才起身,一身青布褂子好像都湿透了,扶着门好像都站不稳,只是沉眼看着我。 她那双眼睛就好像要看穿人一样,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慌。 奶奶忙扯了扯我,示意我上前。 “不用了,你们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去找那具蛇棺。”秦姨却好像虚脱了一下,扶着门道:“龙灵回去的路上小心着点,抱着那只大白鹅不要脱手。” 那只大白鹅被扎了双脚,到这会就放下了。 我这会也知道事情严重,忙抱了起来。 “你们村里那个守村人牛二,你们好好供着,最好是今晚在你家过夜守门,要不然,我怕你们过不了今晚啊。”秦姨盯着我手上的黑蛇玉镯,冷声道:“就算有蛇君庇护,也斗不过那条尸蛇。” 她声音幽幽然的,听着我心底发寒。 奶奶听她答应帮着找蛇棺,忙拉着我往回走。 路上告诉我道:“这秦米婆啊,从她姑姑死后才出来问米的,不过脾气太大总是赶跑人。所以名声不太好,现在知道问米的本来就不多,现在知道她的怕也少了。” 想到她把那老婆婆扯着往门外甩的劲,我真的挺佩服的。 现在村里跑摩的挺多的,我和奶奶又搭了个摩的回家。 路上奶奶告诉我,每个村都有一个守村人,是前世造孽之人,死前觉悟,来世愿三魂去一,七魄去二,镇守一方,以报前世孽债。 这种人能为村子里挡灾,但因三魂七魄不全,所以看上去疯疯癫癫,其实内心善良。 我们村的守村人,就是牛二。 奶奶记得秦姨的话,摩的在村口就停了,好言好语的哄着牛二去我家里吃饭,还说要让他住我家。 “不去,你家有蛇。”牛二坐在那块被我撞倒的石碑下,摇头嘟囔道:“你家好多蛇,我不去。” “没有蛇。”奶奶急着解释。 我看着牛二,想到那几个鸡蛋里的小蛇,还有陈全家的事情,扯了奶奶一下:“算了。” “你别闹。”奶奶却还要去扯牛二。 我忙拉住奶奶:“算了,有什么事情,我们自己去,拉着他做什么。” 牛二人不错,平时村里红白喜事能帮的就帮,村里人总欺负他,脏活累活都给他做,吃饭的时候,却只是把一些剩菜什么的倒给他吃,他也不挑。 秦姨说是叫牛二给我们看夜守门,陈全家里的事情让我知道,其实就是拉着牛二挡灾送死。 “龙灵,你别拉我?”奶奶却还要去扯牛二,哄着他道:“我给你杀鸡吃,大肥公鸡,整只都给你。还给你喝酒,啤酒,白酒,随便你喝。” “奶奶。”我见奶奶跟骗孩子一样,猛的沉喝道:“我们别这样行吗!” 我一把推开牛二:“我家有蛇,我身上也有蛇,别来我家,知道吗!滚!” 牛二看着我,嘿嘿的笑,伸着脏兮兮的手,指着我奶奶:“你家孙女真有意思,有意思。” 奶奶浑浊的眼里闪着水光,盯着我,猛的一甩手就往家里走。 牛二还在嘿嘿的笑,看着我道:“有意思,有意思。” 我看着他,从书包里掏出所有的现金,塞他手里,朝他恶狠狠的道:“敢去我家,打你,知道吗!” 牛二接着那些钱,大笑的就朝村头的小卖部跑。 我抱着大白鹅,急急的追上奶奶。 她却红着鼻子,双眼闪着水光看着我:“我是为了谁啊?我是黑心肠,可我是为了谁啊?你让我看着你去死?我狠不下那个心!” “奶奶。”我想去扯她,奶奶却一把推开我,大步的朝家里走。 我抱着大白鹅,急急的跟上去。 还没到家,邻居刘婶就急急的迎了上来:“龙奶奶哟,正找你呢,你家鸡鸭全死了,你快回去看看吧。邪了门了,好多蛇在你家呢。不会是你家蛇酒龙回来收了蛇,没关了笼子吧。” “上次见这么多蛇,还是生你家龙灵的那会呢!”刘婶说着急,说完才看到我,愣了一下,讪讪的道:“龙灵你回来了啊?” 奶奶吸了吸鼻子,朝刘婶点了点头,快步的朝家里跑。 “谢谢您啊,刘婶。”我忙追上去。 刚跑出两步,就听到刘婶在后面重重的呸了几声,低声道:“怪不得这么多蛇,蛇女回来了。我呸!” 我一回头,她就尴尬的朝我嘿嘿的笑。 到了家,就见院子里的鸡窝边横七竖八的全是死鸡,各色斑斓的蛇在死鸡里爬。 奶奶气得浑身发抖,扯过我怀里的大白鹅就朝院子里丢。 “我不在,它来报复了。”墨修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跟着手腕上的黑蛇玉镯发出嘶嘶的蛇信声,所有的蛇立马就跑了。 那只大白鹅还展着双翅,啪啪的追着蛇跑。 奶奶颤抖着身子,看了鸡圈,又去后边池塘子里看竹篱笆里圈着的鸭子,还有猪圈,和兔子窝。 无一例外的,全部都被蛇咬死了。 奶奶身子好像更佝偻了,扭头看着我,然后沉默的拿着铲子,把一只只的死鸡死鸭,铲到后院。 我忙拿着锄头,挖了个坑,看着奶奶那样一只只的死鸡死鸭往这边铲,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想跟她说话,她却紧抿着嘴,明显在生气。 等将死鸡死鸭,死兔子埋了,猪圈里两个死猪,奶奶和我拉不动,她就打电话给我堂伯,让他过来帮忙。 “奶奶。”我把土填好,想安慰奶奶。 她却一把抱着我放声痛哭:“龙灵啊,奶奶是黑心,是想拉着牛二给你挡灾挡煞。可如果奶奶可以给你挡,奶奶也愿意啊。” “我的龙灵,怎么就落你身上了呢。”奶奶紧抱着我,眼泪吧吧的朝下掉,绷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发泄了出来。 我搂着奶奶:“没事的,不还有墨修吗,他会护着我的。” 手腕上的黑蛇玉镯听到这话,动了动,耳边似乎传来墨修低沉的笑声。 堂伯来的时候,很小心,还叫了好几个本家人,所有的人都带着一身的酒味,还没进门就往我家里洒着硫磺。 奶奶引他们去猪圈拖猪,可他们到后院见到我在挖坑时,脸色都不太好。 堂伯让来的几个本家人填坑,朝我道:“龙灵,你出来一下。” 奶奶正不舍的看着那两头猪,这猪都是杀年猪前养的,到现在快小半年了,百来斤一头。 死得挺惨,肚子都被蛇给咬穿了。 堂伯趁着奶奶失神,带着我到前头院子里:“你家的事情你也看到了,这你一回村,就这么多蛇,你心里也清楚。趁着天没黑,赶紧走吧,别留在村子里。” 我诧异的看着堂伯,他脸色发沉的点了根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那几个来帮忙的本家都是这个意思。” “你只知道生你的时候,路边蛇群拜你。但你不知道,那年村子里遭了蛇灾,咬死了很多鸡鸭,连猪崽子都死了很多。”堂伯吐着烟圈,朝我沉声道:“你跟你奶奶说一声,我骑摩托车送你出村,好吧。” 第7章 迁坟嫁蛇 我本以为在老家,慢慢想办法就行了,却没想自己对村子也是个祸害。 不过想着陈全家的事情,还有奶奶家里死的那些鸡,那条尸蛇,确实追得挺紧的,我真的不适合呆在村里。 “堂伯知道,我为什么会惹到那些蛇吗?”我实在不明白,那条尸蛇为什么追着我不放。 堂伯重重的吸了口烟,敛了敛眼神:“就是因为你爸打死了那条盘棺蛇,所以生你的时候,就被蛇盯上了。” 他说这个的时候,烟抽得“吧吧”的响,烟呛得我后退了一步。 刚一动,堂伯抽着的烟,突然就“滋”的一声灭掉了。 堂伯还好奇的倒过烟头看了看,又掏出打火机点了两下,却一直点不燃。 只得丢了,又拿出一根,可每一根都是湿的。 我手腕上的黑蛇玉镯动了动,墨修在我耳边边:“他在说谎,那条盘棺蛇虽然被打死了,可怎么进去的?为什么迁坟?” 堂伯见烟不能抽,看着我道:“你收拾收拾,我这就送你走吧。” “能不能晚一天走,我明天要去找那具蛇棺。”堂伯赶我太急。 虽说是奶奶叫他来帮忙的,可他一下子带了这么多本家来,而且他们都喝了雄黄酒,还带了硫磺,这让我感觉堂伯似乎早有准备。 “什么蛇棺?当初盘蛇的那具棺材在生你的那晚被雷劈了,连渣都没有了,哪还有什么蛇棺啊!”堂伯有点气急,把手里的湿烟全部丢地上。 看着我道:“你不是要高考吗?你爸妈花这么多钱送你东西,就是搞迷信的?赶紧走!” 说着伸手就要来扯我,不过手松到一半,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痛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知道是墨修出的手,我却盯着堂伯,正要问当初迁坟的事情。 却听到后院传来了尖叫声,生怕奶奶出事,我忙往后院跑。 只见那几个本家,拿着锄头铲子慌乱的在地上重重的拍着。 一条条比胳膊还粗的蛇,从那个埋死猪的坑里蜿蜒的往后爬,边爬边昂着蛇头,嘶嘶的大叫。 我一进来,所有的蛇头立马对着我“嘶嘶”的吐着信。 那声音整齐得很,就好像一个大舌头含着什么哧哧的道:“龙灵,你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这次并不是只有我能听到,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这些本家都一脸恐惧的看着我,手里拿着的东西都在抖动,没有一个敢这个时候上前打蛇的。 墨修冷哼一声,直接引着黑蛇玉镯爬到我手背上,跟着黑玉蛇的头一昂,蛇嘴发出一声低吼。 原本所有昂着头的嘶嘶乱叫的蛇,立马倒地不起,瘫伏在地上。 “看什么,打死埋了。”堂伯率先反应过来,抢过一把铁铲,对着一条蛇的蛇头啪啪的就是几下,直接将蛇头打烂。 其他人这才反应了过来,将一条条蛇的蛇头给打瘪打烂,这才一块丢到死猪坑里埋了。 堂伯借了烟要抽,可无论他借谁的,到手都是湿的。 有点愤恨的看着我:“邪了门了。你也看到了,那些蛇是从死猪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针对你的。你再不走,你奶奶估计也没命了。村子里也遭殃,你还要祸害村子吗!” 我奶奶这会正在帮着埋蛇,我看了她一眼,想到秦米婆的话,心知道这样不行。 只得朝堂伯道:“镇上就不去了,你送我去找秦米婆。” “随你,只要不进村就行了。”堂伯朝我打了个眼色,示意一个本家去找奶奶说话,直接就朝外走。 我也没什么收拾的,回来就是找黑蛇佩的,这会都已经变成黑蛇玉镯在我手上了,也没什么了。 走的时候,那只大白鹅我也没带,有墨修在,这只大白鹅就帮奶奶看家吧。 堂伯是开小车送的我,路过村口的时候,我从袁飞那里开来的车已经不见了,估计是袁飞开回去了。 牛二揣着瓶啤酒靠着石碑在喝,透过车窗看着我,嘿嘿的笑:“快走,快走。” 我心里有点发凉,掏出手机给我爸妈打电话,可依旧打不通。 试着给旁边粉店的刘婶打了一个,她立马道:“陈全不见了,你爸妈帮着找去了,手机估计没电了吧。你妈交待了,让你最近别回来,陈顺家还想着你偿命嫁给陈全当媳妇呢。” 想到陈全的诡异,我给刘婶留了话,让我爸妈先别找,家里出事了,如果他们回来,让他们直接回村。 刚挂了没多久,奶奶就打电话来,问我去哪了。 我只得扯谎,说是秦米婆怕我在家不安全,让我去她那里过夜。 奶奶明显知道些什么,只是讪讪的道:“你别听你堂伯乱说,这些都是村子里欠你的。凭什么遭了蛇灾,就把你赶出去。你回来,看谁敢赶你走。整个村子都欠你的,龙灵!” “真的是秦米婆让我去过夜。”我听着疑惑顿生,什么叫整个村子欠我的? 不过奶奶那边好像有人叫她,奶奶就急急的挂了电话:“如果有事,你就回来!龙灵,你不要怕!” 堂伯明显没打算让我和奶奶好好讲电话,把车载音乐开到最大。 车子开得很快,却只是送我到路口:“你在秦米婆这里也好,反正别回村,我会让人在村口看着的,牛二也不会让你进村的。那具所谓的什么尸棺,你也别找了,找不到的。” 我只是关了门,没理堂伯。 秦米婆见我去而复返,也愣了一下,可见到我手腕上的黑蛇玉镯,只得点头冷笑道:“被回龙村的人赶出来了吧?今晚先睡这里吧。” 在秦米婆这里,墨修直接出来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在秦米婆家翻翻找找的。 秦米婆对他明显有着惧意,墨修明明在做很没礼貌的事情,她却不敢阻止,只是时不时瞥眼看一眼。 给我铺床的时候,瞄着墨修,好像要说什么。 等铺好床,秦米婆就去做饭了,还别说,她家确实挺穷的,伙食也不太好。 她身体好像也不太行,烧的是煤球,炒菜的时候,时不时被呛到咳,每次都咳得要背过气去。 最后我看不下去,还是我炒的菜。 她话不多,脸也阴沉,吃过饭就去洗碗了,搞得我莫名其妙。 墨修却不知道从秦米婆家哪里找了厚厚的几本装订的本子出来:“你看看。” 那些本子全是手写的,相当于笔记之类的。 有的字迹很模糊,有的已经濡开了,看都看不清。 “看看对你也好。”墨修翻开一本,对着我道:“那条尸蛇很阴狠,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我翻了一会,其实就是问米笔记,哪年哪月谁来问米,什么事情,拿了什么东西来,问的结果如何如何的。 就当故事书看了,而且还挺有意思的。 墨修也在一边翻着,看到某些地方,还特意折好。 秦米婆洗过碗,见我翻着那些笔记,浑身发着抖,可见到墨修在一边,也只得沉吸着气道:“秦家不打算再问米了,我无子无女,到我这一代也就完了。蛇君又何必将这些笔记从地底下找出来……” “龙灵不姓秦。”墨修将一处折好的地方递给我,看着秦米婆:“你教龙灵问米看香。” “蛇君!”秦米婆脸色惨白。 转眼盯着我道:“这些都是龙家人自己造的孽,那条尸蛇本身就是死的,我们对付不了的。只要龙灵嫁给那条尸蛇,一切都解决了,蛇君你又何必呢。” “嫁给那条尸蛇?”我扭头看着秦米婆,看着墨修:“就是被蛇缠吗?可不是说那条蛇已经死了吗?怎么嫁?” 所像陈全的媳妇那样? 墨修冷哼了一声,看着秦米婆。 “蛇君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命不久了。”秦米婆却突然一脸毫无惧意的看着我,沉声道:“被蛇缠是必然的,这是你们龙家许下的承诺。” “其实真正的办法,就是迁坟的时候,把你和那条尸蛇一块埋在蛇棺里。”秦米婆声音发沉,冷哼道:“你以为你们龙家代代迁坟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埋一个龙家的女子进去!” 第8章 没有蛇身 我没想到所谓的迁坟的原因,会是这么残忍的一件事情,有点不解的看着墨修。 墨修只是垂了垂眼,没有否认,也就是说是真的。 “蛇君为了什么,我们秦家知道,可这么多年了,可我是秦家最后一个人了,秦家人死绝,欠蛇君的也算还清了。”秦米婆情绪激动,咳得好像断了气,说完直接就走了。 墨修似乎沉叹了一声,抬眼看着我,那黑亮的眼睛里,有着压制不住的情绪,又好像隔着朦胧的一层东西。 “那为什么我从生后就没有再迁坟了?是因为那条蛇被我爸打死了,还是因为蛇棺被雷劈了?”我眨眼看着墨修。 “这事得问你们龙家。”墨修似乎沉叹了口气,就不见了。 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黑蛇玉镯,只感觉心里发沉。 将问米的笔记翻看了一会,有的潦草,有的记得很细,全看米婆的心情。 看了一会,我就撑不住了,发信息给袁含珠,问了她爸的情况,只说中了蛇毒,暂时还在昏迷。 她估计心理也不好受,回复得很冷淡,我一时也不好多问,只是安慰了她两句,许诺等我这边事了,让我爸妈去探望道谢。 发过去后,含珠也没有回,我一时心里也有点忐忑,不知道陈全怎么样了,袁飞是不是把车开回去了。 秦米婆家的被子还是浆洗的,硬硬的,带着一股子怪味。 我翻来复去的睡不着,又试着给我爸妈打了电话,依旧没通。 想再给刘婶打一个,问下情况。 就见一道亮光从窗口滑过,跟着汽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似乎就停在了秦米婆家的门口。 隔壁屋的秦米婆好像起身去开门了,我也忙跟着起身。 正要出去,墨修却直接开口道:“别出去,是那条蛇。” 可外边似乎有谁用力的敲着门,大叫着什么。 我听着秦米婆往那边去了,忙追上去:“别开门。” 秦米婆诧异的看着我,却也停住了开门的手,只是凑到窗边往外看了看。 只见窗外,正是袁飞那部车,可车子前却站了好几个人。 陈全,袁飞,还有陈顺,和他媳妇。 我没想到陈全一家都被迷了,一时也有点吃惊,握了握手腕上的墨修:“有没有办法将他们弄醒?” 陈全他脖子上依旧缠着那条蛇,蛇头半偏着,嘶嘶的吐着蛇信。 墨修没有说话,反倒是秦米婆看了一眼我手腕上的黑蛇玉镯:“你以为蛇君就是万能的了?蛇君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 她话还没说完,手腕上的玉镯就动了动,蛇头对着秦米婆,她就将剩下的话吞下去了,只是嘲讽的看了我一眼:“你们龙家,丧尽天良!” 这话就有点过份了,我正要问,就见陈全往前走了两步。 声音嘶嘶的道:“龙灵,你出来,要不然这些人都得死。你逃不掉的,你注定就是我的。” 那声音极阴极邪,就好像陈全就是一条蛇。 我光是听着就浑身发冷,陈全说完却又嘿嘿的笑了两声。 袁飞和陈顺也好像被什么迷住了,伸手就把陈顺媳妇摁在车头。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秦米婆就暗骂一声:“天杀的!造孽!” “你先拖延一下,我去拿东西。”秦米婆急急的往家里跑。 我还不明就理,一扭头就见陈全走了过去,缠在他脖子上的那条蛇,蛇头已经爬到了他妈的腿上,直接就往裤腿里钻。 这场景,让我瞬间想到了陈全媳妇的死法,脑中有什么轰的炸开。 我忙拉开门,急急的冲了出去:“我出来了!” 耳边的墨修似乎轻叹了一声,不过却也没有阻止我。 “龙灵……”陈全扭过头,看着我嘿嘿的怪笑。 缠在他脖子上的那条蛇,也慢慢的昂过来,蛇眸却盯着我手腕上的黑蛇玉镯:“墨修啊,你连身体都没有了,还要护着她吗。” “这十八年啊,你就藏在她梦里,还要护着她啊。”那条蛇嘶嘶的发着人声。 “你不要动,等秦米婆拿东西。”墨修却连理都没有理那条蛇。 只是悄声交待:“一旦秦米婆拿了东西,你直接将黑蛇玉镯朝陈全丢过去,本君来解决那条蛇。” 只要墨修有计划就好,我沉眼看着陈全和那条蛇。 整个屋周围,似乎有什么唆唆作响,我突然感觉哪里不对。 我们在窗口看的时候,陈全就一直站在车头,那是谁敲的门? 猛的回头,就见屋檐下,一条过山峰倒垂着,正慢慢下垂。 我一回首,过山蜂张着大嘴嘶吼了一声,弓着蛇身,对着我就扑了过来。 可蛇身刚动,一道水流就涌了过去,直接将过山峰冲开。 我急忙退了回去,伸手想关门,一伸手就摸到一个冰冷的东西,手上跟着就一紧。 根本来不及看,我直接一把就甩了出去,只见一条杯口粗的蛇“啪”的一下被甩到了车上。 “秦姨!秦姨!”我也顾不得关门了,直接往里跑。 只见在秦米婆房间里,只见一条大蟒蛇已经将她死死缠住,秦米婆似乎已经昏厥了过去。 墨修冷哼一声,那条大蟒蛇就吓得唆的一下,从窗口游走了。 我忙去看秦米婆,她嘴唇发黑,双眼充血。 “这里。”墨修直接出来,一手就抓住了秦米婆衣袖里面的一条银环蛇。 那条蛇被墨修一捏,直接就死了。 而窗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唆唆的都朝外掉,还有两条蛇挣扎着从被子里爬出来,可刚露了小半截蛇身就僵死了。 站在我身边的墨修身子晃了晃,直接就回黑蛇玉镯里了。 知道是他弄死了屋里的蛇,我忙看秦米婆,这才发现她手腕上有两个发着黑的洞。 连忙从旁边扯了一根绳子将她的伤口扎住,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就听到嘶嘶的声音传来:“龙灵。” 只见陈全已然站到了房间门口,他脖子上的那条蛇盯着我,嘿嘿的笑:“你是我的,找到蛇棺,嫁给我,要不然他们都得死!都得死!” 我看着他,新仇旧恨涌上来头,直接扯过手腕上的黑蛇玉镯挥了过去。 黑蛇玉镯一到陈全身上,如同活过来一般,直接爬到了陈全脖子上,飞快的划了一圈。 原本还昂着蛇头的蛇,立马就断成了两截,蛇头的那截落在地上,还要朝我爬。 依旧嘶嘶吐着蛇信:“这只不过是我附身的一条蛇,杀了又如何。龙灵总有一天会和我睡到蛇棺里的,龙灵……龙灵……” 我喘着粗气猛的抓起门后的大铁锤,对着那个蛇头重重的砸了下去。 那大铁锤足有饭碗口大,一锤子下去,水泥地板都裂开了。 我想再拎起来,却好像脱了力,怎么也拎不动了。 陈全也嘭的一下倒在地上,黑蛇玉镯“唰”的一下回到了我手腕上。 墨修似乎气若游丝,朝我低声道:“靠你自己了。” 他好像受制于什么,跟着就没了声音。 我看着被大铁锤压着的蛇头,忙掏出手机叫了个电话叫救护车,说是被银环蛇咬了,先备血清。 然后捡起秦米婆放在地上的米升就要出去了,她可能是在米桶里打米的时候,被银环蛇咬着,跟着就被那条蟒蛇缠住,这才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想着屋外还有三个人,我看了一眼米桶,直接将米桶拎了起来。 将米升里剩半升米,全部倒在陈全脖子上。 那条蛇的蛇尾已经插进了陈全的脖子里,这会被米一淋,就好像被电了一下,慢慢的从陈全的脖子里抽了出来。 在问米的笔记中,米是养人的东西,祛邪去阴。 一样米养百样人,就算到现在,很多婴儿从医院回去,长辈也会抓一把米放婴儿口袋,避邪气。 拎着米桶出去,屋外袁飞和陈顺还将陈顺媳妇摁在车头上,我也不管多少,一把把从米桶抓米,就往他们身上洒。 米一洒上去,袁飞和陈顺就像是被电了一下,浑身发抖,跟着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陈顺媳妇瘫在车头,也不停的抽动。 这就是阴邪气去的症状,再喝一碗热姜汤就行了。 我见倒了,想着先把陈顺媳妇这个女的拉进来,免得再出什么状况。 可手刚碰到陈顺媳妇,就听到她嘿嘿的一声怪笑,跟着她直直的站了起来,对着我吐了一口气。 那气像是什么腥味,又好像夹着浓郁的香。 我被薰了个正着,心头怒气一起,拎着米桶将剩下的米,直接从她头顶淋了下去。 可在米雨之下,陈顺媳妇却笑得肆意:“嘿嘿,龙灵,这可是蛇淫毒,只有被蛇缠才能解。嘿嘿,墨修没有蛇身,他解不了,解不了!” 第9章 逃不掉的 我没想到那条到现在连身都没现的那条蛇,居然会玩这些阴谋诡计。 陈顺媳妇被米雨淋得直抽抽,却还在嘿嘿的怪笑。 我只感觉心头一阵邪火涌起,拎着米桶对着她脑袋重重的就是一下。 整个世界瞬间就清静了,我看着倒在地的几个人,和屋墙下面,趴缠着一条又一条的蛇尸,心头发寒。 墨修杀了这么多蛇,已经力竭了,这会已经回黑蛇玉镯时休养了。 我一个人站在夜风里,附近连虫叫声都听不到,只有风呼呼的刮过声,以及自己重重的喘息声。 那个什么蛇淫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我感觉身体越来越热,好像双腿都开始发软发麻。 我拎着米桶,到屋口门的水龙头下接了一桶水,从头顶淋了下去,这才进屋。 浑身湿透,我这才感觉好点,沉吸着气,从厨房拿了把菜刀。 秦米婆依旧昏迷不醒,我按我爸教的,先将她上半身扶起来,靠着床上,保证心口高于伤口。 用菜刀将伤口划成十字,找了个玻璃杯,扯了张纸在杯里烧了烧,然后趁着火还燃着,猛的将杯口覆在划出的地方。 这是以前老家拔火罐的法子,玻璃杯一覆上去,就见黑红的淤血涌了出来。 我坐在一地蛇尸中间,靠着秦米婆的床,等伤口血没有再涌了,这才取了玻璃杯,将里面的混着毒血的纸灰倒掉,又开始拔第二次。 救护车要从镇上进村来,肯定不会很快,如果不自救,秦米婆就根本就可能等不到救护车来。 我拔了两次火罐,第三次时,见血变得鲜红色了,这才开始给我爸妈打电话,依旧没通。 整个房间,除了我粗重的喘息声,就只有电话忙音的“嘟嘟”作响。 我想了想,给奶奶打电话怕她担心,还是给堂伯打了电话。 等救护车不行,就只能自己送去医院了,可附近村子里,我认识的也就只有堂伯了。 堂伯一听出事了,只是沉声道:“我就来,救护车就算出动了,估计也找不到地方,你等我。” 堂伯来得很快,还带了四个本家人来。 那四个本家看着我,眼神闪了闪,脸上却带着不忍和了然。 堂伯看着我身边的蛇尸和昏迷不醒的秦米婆,叹了口气,安排带来的人:“两个人把受伤的抬上车,剩下两个将蛇尸处理了,顺带往附近洒点硫磺,不要让蛇再过来了。” “龙灵穿件衣服,也跟我一块去医院吧。”堂伯好像半点都不吃惊会出这种事。 我来的时候根本没带衣服,这会浑身湿透,也没时间换,扯了秦米婆一件罩衣穿上,就跟堂伯出去了。 他们开了两部车来,四个受伤的,已经搬上车了。 另外两个本家,直接就将车开走了。 堂伯示意我和他坐一辆,我们后座躺着的是陈全和袁飞。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呆村里了吧?”堂伯开着车,车光闪过。 留下来的两个本家找了锄头,一锄头就从草丛里勾了好几条蛇出来。 就算死了,蛇尸软软的耷拉着,在车光灯照烁下,蛇眸发着幽幽的绿光,依旧瘆人。 我裹紧衣服,这会身体里的那种热流又压不住了。 手紧握着冰冷的门把手,将热意压下去:“那条蛇说,我会跟它一起睡在蛇棺里。所以还是要找蛇棺吗?” 堂伯似乎沉默了,车子在乡村的路上飞快疾驰。 过也许久,堂伯点了根烟,只是吸了一口气,那烟就去掉了一半。 堂伯似乎缓了下神,这才幽幽的开口:“如果它这么说,根本不用找蛇棺,总有一天你会答应它,跟它走,自己睡到蛇棺里去的。这就是你的命,龙灵。” “为什么是我?”我猛的扭头看着堂伯,冷笑道:“表姐就不是龙家的女儿了吗?” 堂伯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吸着烟,明显不高兴,将他女儿和我做作对。 “那蛇棺究竟是什么?”我见他那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知道,龙灵。”堂伯一手打着方向,一手抽了根烟,借烟点烟,火光闪烁中,沉声道:“从我记事起,蛇棺就有了,龙家每十八年往里面填一个龙家女。” “可我见过了,迁坟的那棺材里除了那条蛇,根本就没有尸骨。”堂伯将烟屁股丢出去,手被烫到了,却好像没感觉到痛。 只是扭头看了我一眼:“那算是和那条蛇一块埋进去的龙家女也不见了,尸骨无存。” “我也不知道蛇棺是什么,只知道就算我们不往里面埋龙家女,那条蛇自己也会找上来。就像对你一样!”堂伯含着烟。 苦笑道:“你也看到了,我根本没想管,可那条蛇却一直在追你。如果你真要找那具迁坟挖出来,又被雷劈了的棺材的话,明天我带你去。” 我没想到堂伯会松口,也松了口气:“那么生我那年迁坟,是打算把谁埋进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不是就该有一个龙家女在蛇棺里吗? 为什么我没听说? 堂伯呼了口烟,打着方向盘:“我们这一辈没有龙家女。龙灵,从一开始知道你是个女孩子,就已打打算将你送进去了。” “所以迁坟选的时间就是你妈的预产期!只等你一生下来,就会埋进去。所以你爸才打死了那条蛇,他是在救你!”堂伯的脸掩藏在烟雾之后,说完之后,好像重重的松了口气。 我却只感觉浑身发寒,所以我真的逃不掉? 到了镇上医院,因为提前打了电话,血清已经备好了,加上伤口处理得当,那条银环蛇也带上了。 秦米婆注射了血清,只等留院观察了。 因为那所谓的蛇淫毒,我也挂了个号,就说自己好像浑身发烫,中毒了。 医生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却还是给我开了单子,让我去验血。 堂伯和那两个本家,将陈全他们安排好,也担心我爸妈出事,堂伯让两个本家去找我爸妈,他回村安排一些事,等天亮再来接我。 我抽了血,坐在病房里,等结果。 这会已经到了凌晨,镇医院没什么人,连值班人员都少,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进来,就算临近夏天,也感觉冷。 我坐在那里,隐约听到了脚步声,一抬头,就见陈顺媳妇站在门口,朝我诡异的笑。 吓得我忙将挂药水瓶的铁架子抄了起来,对着外面大喊:“护士!护士!” “她让你给她儿子作媳妇,她不配,该死!”陈顺媳妇张嘴,却是嘶嘶的蛇吐信声。 我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抄着铁架子,朝外面大叫:“护士!护士!” 陈顺媳妇抬起手,只见她手上还牵着静脉注射的针管,却只有后面的小针了。 她猛的将针管拔了出来,对着自己脖子就插了进去,又速度极快的拔了出来。 似乎用力过猛,整根针都被插了进去,她拔出来的时候,脖子上的皮都扯着变了形,血瞬间喷涌而去。 “不要!护士!护士!”我握着铁架子,有了前车之鉴也不敢过去。 只见陈顺媳妇脖子上的血哗哗的朝外涌,她依旧朝我嘶嘶的道:“龙灵,我等你啊,我在蛇棺里等你啊。这是你一出生就注定的,你逃不掉的。” 跟着就朝地上倒去,脖子上涌出的血,如同一条鲜红的蛇,在地上蜿蜒着朝我爬来。 我吓得放声尖叫:“护士!” 或许是这次声音很大,护士急急的赶过来,看到倒在地上的陈顺媳妇也吓得脸色惨白。 伸手紧紧捂住伤口,大叫:“快来人,快!急救!急救!” 医院又是一片混乱,可地上那条血蛇,依旧缓缓的朝我爬过来。 我心底发冷,可身体却发着诡异的热。 只见医生护士急急的将陈顺媳妇抬走,我靠着床,想着那条蛇和堂伯的话。 就算龙家不埋,那条蛇也会逼着我自己睡进那具棺材里的。 抚着手腕上的黑蛇玉镯,从记事起到现在,我从来没有这么想睡着过。 想在梦里见到墨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怎么也睡不着,连眼都不敢闭。 一闭上眼,就是陈全那诡异的笑,陈顺媳妇脖子里喷涌出的血,各色蜿蜒的蛇,以及那条扭动的血蛇…… 我只敢睁着眼,恨不得自己直接撞晕,睡过去。 可如果睡了,再来了蛇怎么办? 我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床边,握着手机,一次又一次的给我爸打电话,可无论怎么打都没有通。 不过是两天,好像我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看着手机不多的电量,我将手机收起,握着手腕上的黑蛇玉镯,低声道:“墨修,你告诉我怎么办吧?” 第10章 人比蛇毒 当晚我一直没敢睡,墨修也没有再出来,除了护士来给秦米婆,以及来问陈顺媳妇的急救缴费的事情,再也没有人进来了。 到了天亮,那两个找我爸妈的本家还没回来,堂伯就先来了。 秦米婆还没有醒,我握着手机依旧没有等来我爸妈的电话。 “村里人已经要找你爸妈了,应该会有消息,我让村里人带照料秦米婆了。走吧,带你去找蛇棺。”堂伯好像也累了一夜,十分疲惫的样子。 “这么快就找到了?”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黑蛇玉镯,想着昨晚车上的谈话:“我先去换身衣服。” 昨晚我浑身湿透的坐了一夜,这会衣服都干了,可穿在身上还是不舒服。 只是等我要走的时候,护士忙叫住我:“你是秦初月的家属对吧?她有肺结核你知道吗?要不要一块开药?” 秦米婆咳成那样,还说自己要死了,原来是肺结核。 “开药吧。”我转眼看着堂伯。 堂伯无奈的去缴了费,这才送我回家。 我家离镇医院其实挺近的,只不过堂伯没打算进去,只说让我拿了衣服就走,怕不安全。 还没进家门,刘婶就瞥到我了,急忙跑过来:“找到你爸妈没?陈顺一家子都不见了啊?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我朝刘婶摇了摇头:“如果你看到我爸妈回来,就让他们去回村。” 刘婶瞥眼看了看堂伯的车,眼里闪过疑惑,却还是朝我点了点头。 家里货架都空了,没了那些蛇酒,显得有点空荡。 我进一楼后,先去厨房找出了米袋子,还顺手拎了把菜刀,这才往楼上走。 胡乱的收拾了几件衣服,我从窗台下的花瓶罐子拿藏着的现金时,就见堂伯似乎和刘婶说什么,刘婶嘻嘻的笑。 我将存的现金揣进口袋,翻了翻手机。 堂姐好像跟我是同年的,不久前她还发了过生日的朋友圈,那生日会布置得特别漂亮,我羡慕得很,所以记着。 堂婶在县城有工作,所以堂姐除了过年回来,都是在县城读书。 我翻到堂姐的那条朋友圈,她只比我大一个多月…… 如果龙家女每代必须有一个被埋进蛇棺的话,明明堂姐比我先出生,为什么我们这一代不是堂姐埋进去?而是选择了后出生的我? 我从窗台往下看了看,刘婶好像接了钱,笑嘻嘻的走了。 等我下楼的时候,堂伯见我拎着个米袋,朝我笑了笑:“你这是真的和当秦米婆的学徒了啊?” 我拎着米袋,朝堂伯摇了摇头:“防身吧。我有个同学爸爸在医院住院,我想去先看看他,再回村。” “张道士?”堂伯似乎知道这件事。 “嗯。”我点了点头,有点小紧张的看着堂伯:“您能借我点钱吗?张道士毕竟也是因为我,才被蛇咬的。” “这也确实。”堂伯掏出手机,直接给我转了五百:“你先买点水果啊补品什么的意思意思,说你就这么多,等你爸妈回来,再好好感谢人家。” 我收了钱,在医院门口先下了车,让堂伯在下面等我,我买了点水果上去。 张道士在镇上小有名气,我问了一下就找到了病房。 他已经醒了,就他一个人在病房,见到我,他似乎愣了一下。 却还是笑了笑道:“含珠上学去了。” 我将买的水果放在他床头,直接开口:“您对我家的事情知道不少吧?我堂伯就在外面,他要带我去找蛇棺。” “我就想知道,既然龙家女注定要埋进蛇棺,为什么十八年前不是大我一个多月的堂姐?而一定要等我到预产期才迁坟。”我一股恼将话全部说了出来。 最近几天经历的事情,让我不得不多想。 前晚我去张道士家的时候,他明显知道些什么。 “龙灵,别去找那蛇棺。”张道士听到我这么多问题,好像并不吃惊。 只是看着我道:“你既然知道蛇棺和龙家女的事情,能逃就逃,有多远就逃多远,就像当年给你家迁坟看地的那个风水先生一样。” “只要你逃了,你爸妈也就安全了。”张道士明显知道些什么。 我还想再问,可张道士看到我手 腕上的黑蛇玉镯,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沉眼看着我,还要说什么。 门口却突然传来了堂伯的声音:“龙灵,我们走吧。” 我忙扭头看着堂伯,他却握着手机,递给我道:“你爸妈在等你。” 只见他手机上有一张照片,我爸妈被五花大绑,蒙着眼睛,嘴里塞着毛巾,好像是在一个什么山洞里,因为照片里只有手电微弱的光。 “昨晚就找到你爸妈了,你跟我走吧。如果我们不去,你也知道的,那条尸蛇可能会发狂。”堂伯怕我不信,还特意把另凶一段视频给我看。 那是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土洞,不大,只有微弱的手电光,我爸妈被绑得很紧,怎么挣扎也解不脱。 而拍视频的,还特意拉远,只见洞外一片潮湿,还有许多蜿蜒爬动的蛇,在嘶嘶的吐信,里面不少都是毒蛇。 堂伯朝我冷笑道:“你也可以报警啊,可等警察找到你爸妈的时候,可能已经被蛇咬死了。秦米婆被咬,你还会给她拔毒,你爸妈怕就没这么好运了。” “我奶奶呢?”我突然想到今天早上,奶奶还没给我电话。 “她没事,不过你如果不配合的话,也不知道这次蛇进你家的时候,她会不会正好避开了。”堂伯看了张道士一眼。 冷笑道:“看风水的胡先生跑前,去找过你,看样子说了不少事情啊。” 张道士没理他,只是看着我道:“龙灵,别去。” 堂伯却朝我摆了摆手:“龙灵先出去,我和张道士说几句。” 我忙后退了两步,挡在堂伯和张道士之间:“我和你去。” 堂伯呵呵的笑了笑,偏过头看着张道士:“那等有空再来看你。” 我和堂伯朝外走,张道士却猛的叫住了我:“龙灵,你中了蛇淫毒对不对?” “你手腕上的那条蛇没有蛇身,可也有办法解你身上的毒的。”张道士声音发沉。 一字一句的道:“那条尸蛇报复性很强。” 我扭头看了张道士一眼,他朝我笑了笑:“含珠还等着和你一块上大学呢。” 堂伯带我出了医院:“你别怕,只有你才能找到那具蛇棺,我也想把它毁了。现在把手机给我吧!” 我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看着堂伯。 “你可以呼救试试……”堂伯靠着车门,看着我道:“那视频和照片我都删了,你爸妈是昨天自己出去找陈全的。你家又出了人命,你爸妈出去避祸也有可能。” “而且你爸妈如果被蛇咬死的话……”堂伯看着我,轻笑道:“你没有见过秦阿婆的尸体吧?被找到的时候,浑身都发黑了,全是蛇咬的伤口,整个都不成人形了。估计什么也验不出来!” “秦阿婆的死,也是你出的手吗?”我将手机递给他,老老实实的上车。 堂伯摇了摇头:“我没这么丧心病狂。” 堂伯开车很快,却半没有进村,而是直接顺着村里进山的路,一直往前开。 到了路尽头,才让我下车,带着我往前走。 进了山路没多远,就碰到昨晚那两个处理蛇尸的本家,他们还拎了个袋子。 见到我,堂伯直接从蛇皮袋里掏出一件衣服披在我身上:“这是我姑姑的衣服,是你前一位被埋进蛇棺里的龙家女。” “这件衣服是我从迁坟的棺材里拿出来的,沾了蛇棺的气息。”堂伯将衣服的袖在我脖子上找了个结。 “就靠这衣服找蛇棺吗?”我看着衣服没有拒绝。 堂伯却又拿了个眼罩递给我:“你是不是一直能听到有什么叫你名字的声音?蒙上眼睛,顺着声音找,你就能找到蛇棺。” “那我怎么确定你会放了我爸妈?”我接过眼罩,看着堂伯:“你不是想毁了蛇棺吗?” “如果你没埋进蛇棺里,就该是你堂姐了。只要你找到蛇棺,我就有办法毁了它。”堂伯示意我戴上眼罩,沉声道:“我杀你爸妈做什么?” 他说着,直接抢过眼罩,给我戴上。 扯过我的手,将手腕用麻绳绑了起来,推着我往前走。 我双眼看不见,被他往前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差点就倒了。 可身后已经没了声音,我想逃,双眼被蒙,双手被绑,而且我也不确定堂伯是不是跟在后面。 喘息了一会,我想努力想着自救的办法,希望张道士后来救我。 等心态慢慢平稳了一下来,耳边果然传来了那轻缓而空灵的呼唤声:“龙灵……,龙灵……” 这次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我双脚好像不受控制,慢慢的朝前走去。 第11章 升龙之棺 那个呼唤声十分的空灵,幽幽的却又十分清晰。 村头进山的路很平稳,我双手虽被绑,走路有点不稳,可依旧慢慢的朝前走。 可没走多远,那声音的来处就变斜了,我一脚就踩到了灌木丛里。 有什么扎穿了裤子,我痛得倒吸着气,可脚却依旧不受控制的蹚着灌木丛朝那个呼唤声去。 身上不时的被树什么的刮到,浑身都火辣辣的痛,我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我明显感觉到太阳从慢慢变得火热,又慢慢的开始变得温和。 那声音好像越来越近,我身上也越来越热,昨晚那种刚中蛇淫毒的感觉又上来了,这次更惨,似乎浑身都在发烫,又好像哪哪都痒。 我感觉浑身都是汗,双腿发软,颠颠撞撞,可却怎么也停不上来。 耳边除了那个呼唤声,好像又开始有蛇吐信的嘶嘶声了。 隐约中,我脚似乎踩到了水,跟着一个踉跄就摔倒了。 戴着的眼罩似乎被什么勾了一下,直接被扯开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就是在一个废弃的坟坑里。 只不过这坟坑底下长满了齐腰深的草,明显挖了很久了。 无数的蛇趴在坟坑边上,层层叠叠的,趴在坟坑边上,半昂着蛇头,朝我嘶嘶的吐着信。 有一条蛇的蛇尾上,还勾着我掉的那个眼罩。 我突然看到这么多蛇,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敢乱动。 不说别的,如果这么多蛇直接扑下来,可以将这个坟坑给填了,我得被活埋,更不用说这些蛇会咬死我了。 沉沉的吸着气,确定这些蛇,只是盯着我吐信后,我这才缓缓的将被绑的手碗抬起来。 堂伯可能当真只想着把我埋蛇棺里,所以绑手腕的绳子并没有打成死结,我用嘴慢慢咬着绳结。 同时缓缓的跪坐起来,坟坑一般都是半个人深,跪着的话,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那些蛇随着我动作,慢慢的昂着蛇头,依旧没有直接冲进来。 看好外面的情况,确定好逃跑路线后,我也将绳子咬开了。 又动作极其缓慢的将揣牛仔裤口袋的玻璃瓶拿出来,那些蛇见到那个玻璃瓶,立马朝我嘶嘶的吐信,露出了毒牙。 我手飞快的将玻璃罐子打开,对着四周一扬。 趁着玻璃瓶里的药粉洒开,我忙扯过脖子上扎着的衣服包着手,朝坟坑边上一撑,各着衣服隔着蛇,翻身就跳了出去。 玻璃瓶里是我从家里拿的驱蛇药粉,我爸收蛇泡酒,也会找人家要驱蛇药粉,平时也卖这个。 昨天一整天遇到蛇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注意,在背包里揣了几瓶,还不放心,特意在牛仔裤口袋一边揣了一瓶。 我爸也说过,如果碰到蛇实在害怕的话,脱了衣服朝蛇丢过去,蛇牙是弯的,穿不透衣服的,只要不被注射到毒液,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了,我手摁在那件衣服上,翻身飞快的朝外面跑。 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谢高考前的体能测了。 用尽所有潜能,双腿飞奔,我也顾不得什么灌木丛和荆棘了,无论是什么,都直接冲过去。 可没跑多远,我就感觉双腿被什么拌住,跟着重重的栽倒在地,脸被荆棘划了一道,火辣辣的生痛,还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 撑着手站起来,就见一条至少我双手合圈不过来的大蛇盘在我身边。 那条蛇又大又长,蛇身几乎将我全部圈住。 也就在这时,四周的树上慢慢的倒垂上来了蛇,灌木丛里也有蛇慢慢的涌了出来,朝我嘶嘶的叫着。 那条大蛇慢慢的朝我游近,吐着蛇信嘶嘶的叫。 “龙灵……,龙灵……”坟坑里那个呼唤的声音又开始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坟坑,往四周看了看,伸手摸了摸另一个口袋的驱蛇粉,慢慢的往坟坑边退。 从我站着的地方,到坟蛇边,无数的蛇盘在两侧,如同“夹道欢迎”一般。 “龙灵。”随着坟坑里的呼唤声响起,我双脚又不由自主的朝那边走去。 再次站到坟坑边,我的脚好像自己就要往里面走,那些蛇也不停的在我脚边嘶吼,逼着我跳进坟坑。 我双腿软得厉害,努力沉着气,扭头看向了逃跑的另一个方向。 眼看着那条双手合掐不到的大蛇嘶吼一声,蛇尾就朝我甩来,我侧身避开,直接掏出了仅剩的一瓶驱蛇粉,对着那条蛇洒了过去,跟着转身就朝那边山上跑。 我爸也没教我,蛇是上坡跑得快,还是下坡跑得快。 刚才本能的往下坡跑,被拦住了,现在就只能往山上跑。 可刚跑出坟坑没多远,我就听到有什么“轰”的一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炮仗放完后,硝石的味道。 这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震,跟着就见上坡的方向,出现了两个拿着棍子的本家人。 这两人我认识,昨天还去过奶奶家帮着抬死猪,这会明显就是来拦我的。 我没想到自己借着驱蛇粉,跑出了蛇嘴,却又被人拦住。 身后尽是蛇嘶吼的叫声,以及唆唆的游动声。 我往后看了一眼,只见堂伯带着几个本家的人,一人一手拎了一个大袋子,从里面不停的掏那种很大的震天响炮仗。 一个足有双手指一掐那么大,过年的时候,村头的小卖部有卖,经常有大孩子买了,往鱼塘里扔,有时鱼都会被炸晕漂起来。 堂伯和那四个本家,一齐点,不停的朝那坟坑边上扔。 除了那些单个的大炮仗,堂伯他们还准备了不少鞭炮,整挂整挂的往这边扔。 轰隆的炮仗声,夹着硝石味道浓重,不一会就将所有的蛇给驱开了。 堂伯站在坟坑边,朝我招手:“龙灵过来,给你看下什么叫蛇棺。” “别过去。”耳边突然传来了墨修的声音。 只不过他声音依旧微弱,可能是被那些炮仗给震醒了,依旧朝我低声道:“快跑。” 可我爸妈还不知道堂伯关哪里,我只得看着堂伯:“既然找到蛇棺了,你们自己挖出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放了我爸妈,我们走得远远的。” 堂伯呵呵的笑,朝两个本家人挥了挥手,看着我道:“龙灵,我也没想到蛇棺还在这里,这就是当年迁坟开挖的地方。” 我就说那个坟坑明显废弃很久了,原本还是十八年前的。 那两个拿棍子的本家走到我身边,掏出手机递给我。 这次上面却不是拿我爸妈的视频了,而是张含珠。 “你是不是想着张道士会来救你?”堂伯站在坟坑边。 朝我冷笑:“你确实挺聪明的,知道这些事说给别人听可能不信,就算信,也不一定有办法救你,还知道去找张道士。” 视频里,张含珠被关在一个笼子里,旁边还有好几个笼子,里面全是毒蛇。 我知道,这个视频出现,张道士不会再来了。 伸手抚了抚手腕上的黑蛇玉镯,我慢慢的走了过去,冷声:“还要我做什么?” 堂伯看着那个坟坑,冷笑道:“你躺进去。” 我诧异的看着他:“那你先放了我爸妈和张含珠。” “龙灵,我跟你说过,蛇棺不是一具棺材,也不是一条蛇。”堂伯抽出烟盒,点了根烟。 只不过这次刚点燃,烟就熄了。 我瞬间大安,看着那个坟坑:“为什么是这里?” 堂伯似乎已经笃定我跑不掉,有些奇怪的看着熄灭的烟,又点了一次:“你被吸引到这里,就证明蛇棺还在这里,当年迁坟没有将你埋进去,所以没有成功。” “你不是中了蛇淫毒了吗?只要你躺进去,那条尸蛇,就会来找你,蛇棺就会出现。”堂伯脸色露出了狂热。 见烟一直没点燃,也没在意,看着我道:“那具蛇棺都能让一条尸蛇这么厉害了,你说如果人躺进去,会怎么样?那本来就是龙家先祖给自己准备的升龙棺,凭什么让一条蛇享受?” 第12章 柳蛇龙霆 从秦米婆和张道士的话,我都隐隐知道所谓的蛇棺和龙家先祖有脱不开的干系,只是没想到有个这么拉风的名字。 堂伯的烟一直没点着,就直接把烟丢掉了,朝旁边的本家挥了挥手。 两个本家立马拿着木棍挥舞着逼我跳下去。 我确定墨修在,心里安定了不少,在飞舞的木棍之下,只得再次跳进了坟坑,想套堂伯的话:“为什么叫升龙棺?” “蛇最大的愿望就是升龙了,那条尸蛇死了这么多年,还活在蛇棺里,还不是想着借蛇棺化龙成蛟!”堂伯蹲在坟坑边,看着我解释。 可跟着朝两个本家招了招手:“绑死。” 我顿时吓得差点跳起来,可旁边一个本家,对着我额头重重的就是一木棍。 这一下打得我措不及防,脑袋只感觉“轰”的一响,跟着就眼冒金星,头昏昏沉沉的。 两个本家跟着跳进来,将我手脚都绑死。 我走了大半天,水米未进,加上刚才一通惊吓的乱跑,又被直接当头一棍,哪还有精神挣扎。 不一会手脚就被绑死,这次更是当着我的面,绑成了个死结。 “龙灵,张道士其实说错了,你逃是逃不掉的。只要你躺进蛇棺里,你爸妈就不会有事。”堂伯低头看着我。 沉声道:“回龙村所有人都会感谢你的,等你引出蛇棺,我们见到蛇棺,就会知道蛇棺的秘密。蛇棺就不会再来葬蛇,葬自己人多好。” “活人用蛇棺下葬,你说效果会不会和那条尸蛇一样?是不是会引蛇,或者庇护子孙?”堂伯双眼发狂的看着我。 我猛的想起了堂伯的父亲,三爷爷,据说中了风,瘫痪在床两年了,一直没有好。 所以堂伯这是把算把他活葬在蛇棺里? 那两个本家将我绑好后,爬出坟坑,示意堂伯可以走了。 整个坟坑就又安静了下来,我这才抬起手腕,看着上面的黑蛇玉镯:“墨修?” 墨修这次直接出现在坟坑里,轻轻一点手,我身上的绳子就松开了:“你堂伯在树林子里看着,他们还带了很多东西。” 也就是说,如果我跑出去,堂伯肯定又会拦着我。 “你能帮我吗?”我将绳子扯开,不敢露头,怕被堂伯他们看出来:“帮我去救我爸妈。” 他现在虽然没有蛇身,可这黑蛇玉镯是能动的。 凭我爸多年泡蛇酒的经验,只要不被绑,就能跑。 墨修看着我的目光沉了沉,伸手抚过我额头上的伤口。 他的手指跟玉一样的微冷,轻轻一抚,我就感觉额头的痛意没这么明显了。 就好像被冰镇过一样,头清醒了不少,连身体的那种发烫发热的感觉都好了很多。 “来不及了,它已经来了。”墨修的手指离开我额头,带着我慢慢的回首。 只见坟坑边上,站在一个一身白袍,飘然若仙的男子,低头看着我们:“墨修,好久不见。” 他声音清朗得好像玉珠落盘,只是一双眼睛阴冷发寒,瞳孔看向我时,不停的收缩。 “龙灵,我是柳龙霆。”他轻笑的看着我,头跟蛇一样,微微偏了偏:“额头受伤了?” 我一直听说那是一条蛇,却没想见到一个人。 还是一个笑得这样满脸春风的人,一时不能确定是不是那条阴险狡诈,还猥琐无比的蛇…… 扭头看向墨修,墨修却朝我点了点头。 柳龙霆却呵呵低笑:“你堂伯想要蛇棺?” 我愣了一下,就感觉身体下面杂草里的土好像在什么慢慢涌起。 跟着空中风起云涌,吹得树叶哗哗作响,闪闪的有着闪电落下,却并没有惊雷。 我低头看着身下的杂草,想看清楚所谓的蛇棺到底是什么,但草太深,下面的东西起来太慢,根本看不见。 墨修忙抱着我,直接从坟坑里跳出来,看着柳龙霆:“你又何必再造杀孽?” “一报还一报而已。”柳龙霆扭过头,看着对面树林,张嘴吐信。 看着那分叉的蛇信从他嘴里涌出来,我瞬间不再怀疑他就是那条蛇。 随着嘶嘶的蛇信起,树林里突然传来了惨叫声。 墨修直接回到黑蛇玉镯里,朝我轻声道:“找个机会跑。” 柳龙霆脸上却勾着阴笑,扭头看着我:“你中了蛇淫毒,如果不和我交合,你会一天比一天难受。墨修解不了你的毒!” 我慢慢的后退,离他远一点,这会风越刮越大,乌云压境,闪电如同一条条的细蛇,在空中胡乱的游走。 可坟坑里的东西似乎还在上升,却一直没有出来。 柳龙霆一身白袍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就在我准备慢慢退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敲什么的声音“咚咚”的响起。 跟着我堂伯带着人抬着一个玻璃箱子出来:“柳龙霆,你看这里面是什么?” 随着堂伯的声音一落,旁边跑出来了不少人,带着竹杠竹杖,身上挂着鞭炮。 堂伯的那个玻璃箱里,一条通体发白的蛇被用什么钉了七寸不说,整条蛇身上都钉了好几个钉子。 “将蛇棺引出来。”堂伯握着一根铜钉,看着柳龙霆:“我只要蛇棺,你就可以带走龙灵和你的蛇身。” 我没想到堂伯这么狠,明明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拿我做筹码。 转身想朝外面跑,可放眼看去,好像全村的人都在这里,那些人拿着竹竿,一手还拿着一把锥子一样的东西,用那个敲着竹竿。 所有人整齐的敲着竹竿,发出空洞的响声。 我记得我爸说过,这是村里的老法子,叫打蛇。 打蛇用竹竿,一竿子子下去,就算没打死,竹竿裂了,竹片也用夹到蛇皮,蛇就跑不了,再一尖子戳下去,钉死在地上,蛇怎么也跑不了。 本以为那是我爸吹牛的,可这会看着全村握着竹杠,我才知道,这是真的。 透着竹竿竹声响,蛇群被吓得散开。 柳龙霆光是看着自己被困在玻璃箱里的蛇身,就气得瞳孔不停的收缩:“当年你们骗龙岐旭打死正在蜕皮的我,再借着朱砂符引动天雷,将那具棺材里埋着的金银财宝一哄而散,还不满足吗?现在居然还要想蛇棺?” 墨修似乎沉沉叹了口气,只是朝我道:“等下找准机会,我带着你逃。” 我没想到当年什么棺材被雷劈,居然是人造的? “你吞食了这么多龙家女,拿了那棺材里的金银又如何?可恨的是,那具棺材根本就不是蛇棺。”堂伯好像很生气。 重重的敲了一下玻璃箱:“你让龙灵把蛇棺送过来,再把你这个玻璃箱的蛇身拿过去,怎么样?” “你这是在跟我做交易?”柳龙霆呵呵的低笑,抬头看着空中涌动的闪电:“你们当真以为我没了蛇身就怕了吗?” 堂伯这个人,我以前没感觉什么,可这次却明显有感觉,做事心狠手辣,不留余地。 他先是稳住我,利用时间抓住了我爸妈;明明知道我是去找张道士求助,却也没拦我,反而是抓了张含珠,免得乱了计划。 堂姐明明比我大一个多月,却没有被埋蛇棺里,还拖到了我身上,明显当年也是他下的手。 现在他既然敢威胁柳龙霆,肯定也是有计划的。 果然随着柳龙霆发怒,堂伯从旁边抄起瓶酒,直接倒进了玻璃箱里。 不知道那是什么酒,一倒进去玻璃箱里的那条蛇就算被钉死,却依旧痛得首尾两昂。 柳龙霆似乎也感觉到了痛意,冷笑着发怒。 猛的一挥手:“蛇棺就在这里,你过来啊!” 随着他一挥手,一直在唆唆的朝上冒的土,直接就涌开。 “蛇棺……蛇棺……”堂伯很激动,连玻璃箱都没管了,往前走了几步。 外边围着的村民,也急急的靠了过来。 我听着唆唆的土响声,眼看着村民因为蛇棺出现,出现了一个缺口,拔腿就跑。 蛇棺什么的我根本就不在意,我只想去救我爸妈。 “龙灵。”柳龙霆却身子一挺,直接拦住了我。 可他刚到我身前,我手腕上的黑蛇玉镯就飞了过去,离开我手腕瞬间变大,直接缠住了柳龙霆。 “跑!”墨修沉喝一声,那条黑蛇瞬间缠倒了柳龙霆:“龙灵,跑!” 第13章 黑白双蛇 眼看墨修拦住了柳龙霆,我顿了顿神,拔腿就朝外跑。 这树林子里我并不熟悉,可村民们进山,留下了不少痕迹,我顺着痕迹就朝外跑就行了。 果然没跑没多远就看到了堂伯的车停在路边,他们运了不少东西过来。 我搬了块山石,直接砸了车玻璃,在车里翻找了一会,就找到了堂伯收走的手机。 他还没有关机,我急忙打电话报了警,可我也不确定位置,只是说是回龙村后山。 刚说没两句,就听到坟坑附近“轰”的一道雷光闪落,跟着手机信号就被干扰了,怎么也打不出去。 这车子没有钥匙,开不动,我看了看车,转身就顺着轮胎痕迹往外跑。 可这次没跑多远,听到坟坑那边传来了村民的惨叫声,还有着堂伯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龙霞,龙霞!” 龙霞就是我堂姐的名字,我扭头想看一眼,就感觉手上一凉,黑蛇玉镯又回到了我手腕上。 墨修直接出来,伸手拉着我:“我只能困住柳龙霆一会,他已经引雷了,附近的蛇都被他召来了,你快离开这里。” 我还想跑,可却听到村民惨叫声更多了,隐隐的还夹着谁哭叫的声音。 看着墨修:“那边怎么了?” “你已经中了蛇淫毒了,他根本不急。柳龙霆这次的目的,主要是报复这些村民。”墨修看着我,拉了拉:“走吧。” 跟着他往前面跑了几步,可后面叫声一个比一个惨。 我跑了几步,那惨叫声就好像一句句的直接往耳朵里灌。 “这是柳龙霆让你听到的,龙灵,别管,跑!”墨修却扯着我往前走。 我想跑,可好像村子里的人似乎一直在叫我:“龙灵,龙灵,救我!” 跑着跑着,我脚步就顿住了,似乎什么时候听到过这种声音。 旁边的墨修看着我,双眼闪过一阵伤感,脸上却带着了然:“龙灵,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柳龙霆知道你会回去,所以他连追都不用。” 我有点不解,墨修却拉着我往回跑:“跟上次一样,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墨修的话里,似乎这种事情经历过一次。 我看着墨修宽广的背影,那身黑袍迎风飘展着,拉着我往回跑,心理好像有什么慢慢的发酸。 眼前闪过同样的场景,也是这样一个人,拉着我义无反顾的往回跑。 似乎还有着冲天的火光,在敲竹竿的空洞声中,夹着女人痛苦的尖叫,男人怒吼,孩子啼哭,以及蛇嘶吼的声音…… 想看清火光中那个拉着的人,拉着我的墨修却猛的停顿了。 只见坟坑边上,那些被鞭炮驱赶的蛇似乎又回来了,而且好像更多了。 这次无论是鞭炮,还是驱蛇粉,都没有用了。 所有的蛇双眼腥红,在游动的闪电中嘶吼着朝村民们扑过去。 就算被竹竿拍打在地上,这些蛇扭着蛇身,扯破被夹的蛇皮,顺着竹竿就朝他们爬去。 不少人倒在地上,几条蛇对着人就是一通乱咬。 村民们吓得想后退,可身后的灌木丛中,不时有什么游动,灌木两边直倒,明显灌木丛里缠着的都是较大的蛇。 而坟坑边上,堂伯跪在那里,好像十分痛苦,又好像心如死灰。 柳龙霆站在玻璃箱边,正看着里面被钉着的蛇身,扭头看着我们:“墨修,上次怎么死的忘了?为了龙灵,你还真的是死一次都不行,这次居然还跟着她一块回来?” 墨修松开了我的手,握着黑蛇玉镯:“有这个,蛇就不敢咬你,你去救人。” “墨修!”柳龙霆沉喝一声,指着那些村民:“你忘记了,你上次就是救他们死的,可他们怎么对你的?” “就算为了龙灵,你就能容忍这些人杀你一次,杀你两次?”柳龙霆似乎处于狂怒。 我一时有点恍然,扭头看着墨修,什么叫杀两次? 他黑亮的眼睛里依旧带着宽容的笑意,只是将我往身后推了推:“龙灵,去吧。” “他们该死,龙鸣山用龙灵和我的蛇身,不就是想引我出来,找到蛇棺吗?我就让他们全部葬在蛇棺这里!”柳龙霆根本没有去管那条被酒泡着的蛇身。 白袍一闪,头微上一昂。 电闪雷鸣之间,只见一条通体雪白的巨蛇,昂立在树林之间,嘶吼着道:“墨修,他们都得死。龙灵她本身就不该出来,她就该在蛇棺里。你用命阻止了一次,还想阻止第二次吗!” “蛇妖……,蛇妖!”村民们吓得连小蛇都不敢打了,仓皇的后退,却被更多的蛇咬伤。 墨修回首看了我一眼,黑亮的眼里似乎闪过水光。 明明他看着那些村民的眼里有着厌恶,却又义无反顾的回首看着柳龙霆化出的那条白蛇,黑袍慢慢缠紧,跟着天空中似乎有着细雨落下。 墨修的身体慢慢拉长,一条通体黝黑得如同披着夜晚星光的黑蛇,猛的缠住了那条白蛇。 蛇声嘶吼中,我耳边传来墨修轻轻的叹息声:“龙灵,带他们顺着水走吧。” 一黑一白双蛇嘶吼着就瞬间交缠在了一块,翻滚之间,树木触之就倒,碰之即碎。 我看了墨修一眼,握着手腕上的黑蛇玉镯,抄起一根竹竿,对着那些村民就跑了过去。 雨越下越大,乌云好像就在头顶搅动,那些在乌云中游走的闪电,如同一条条的蛇,似乎只要微微低头,就能咬到人头顶。 村民们惨叫不断,我握着竹竿,见蛇就打,那些蛇顺着竹竿想爬,可一见到黑蛇玉镯,就似乎清醒了过来,飞快的逃走了。 雨水越聚越多,不一会山坡上就出现了一条水流交汇的小溪,我想着墨修的话,顺着水流往下赶。 那条曾经拌过我脚的大蛇再次拦住了我,可手腕上的黑蛇玉镯突然游到我手背,嘶吼着大叫。 那条大蛇抬头看着黑蛇玉镯,慢慢的游走了。 “顺着水走!走啊!”我用竹竿将蛇赶开,朝着村民大喊:“要命的赶紧逃。” 远处黑白两条蛇似乎还在翻滚着,一棵又一棵的树倒下,天空中的雷一道又一道的劈了下去。 树倒声和雷声中,依旧能听到柳龙霆怒吼的声音。 村民们再也顾不上什么蛇棺了,拉的拉,扯的扯,那用来打蛇的竹竿也变成了拐杖,蹒跚的朝外走。 眼看着他们朝外跑,而我堂伯却怎么也拉不走。 那两个帮堂伯绑过我的本家,瘸着腿也跑了过来,朝我道:“你去劝劝村长吧。那坟坑里,是龙霞。” 我愣了一下,握着竹竿跑过去。 就算这边的蛇被驱开了,坟坑里还是有着许多蛇,可能是雨越下越大,那些想逃跑的蛇也开始进去躲雨了。 我看了一眼远方,黑白交缠的蛇已经不见了,只有远处的树依旧在倒。 冒雨大步走到坟坑边,却见坟坑里,无数的蛇交缠成一个巨大的蛇团。 只不过那蛇团里,有着一具尸体。 惨白的人脸映着色彩斑斓的蛇身里面,越发的显得那么苍白。 那张脸,就在我今天早上看朋友圈的时候,还戴着寿星帽,举着仙女棒,笑得如同小仙女…… 可能是雨下得太大,所有的蛇都往尸体下钻。 堂伯跪在坟坑边,嘴里喃喃的道:“原来这就是蛇棺,这就是蛇棺。” 我不敢走太近,拿竹竿敲了敲他:“先走吧,呆会柳龙霆来了。” “龙灵,明明该是你的。”堂伯猛的站了起来。 看着我怒吼道:“它说过的,只要将你献祭给蛇棺,我的龙霞都不会有事的。为什么那条蛇要报复龙霞,明明一开始它们选中的就是你。” “谁说的?”我不由的看着堂伯,沉喝道:“谁让我献祭给蛇棺?” 这不是堂伯为了逃避堂姐被活埋,才换成我的吗? 堂伯看了我一眼:“你以为墨修护得住你吗?龙灵,蛇棺不是一条蛇,也不是一具棺材,是它在找你,而是不柳龙霆。你逃不掉的……” 他哈哈大笑,猛的往坟坑里倒去:“龙霞,爸爸来陪你了。” “别!”我离得远,想用竹竿拦一下,可哪拦得住,手上全是水,竹竿顺水一滑,堂伯掉到蛇团里,瞬间就被缠住了,跟着淹没在蛇团中间。 我看了一眼,知道无能无力,忙转身去那玻璃箱那里。 拿玻璃箱又重又大,根本搬不动,我壮着胆子,直接拿着竹竿戳着里面的蛇身:“柳龙霆,你出来啊!柳龙霆!” 无论墨修上次是怎么死的,为了谁死的,可这次他是为了救我才拦住柳龙霆的,我得救他! 随着我一下又一下的将竹竿戳到蛇身上。 一道惊雷过后,柳龙霆一身白袍,滴水不沾的出现在我面前:“叫我?” 随着他话音一落,墨修急急的赶了过来:“龙灵,快走,蛇棺要出来了。” 第14章 往事回首 “墨修。”我见墨修出来,一把拉住他,猛的一用力,用竹竿将拿条蛇身给挑了起来。 看着柳龙霆:“你也是死的,你信不信我将这条尸蛇直接戳成几截。” 我拉着墨修慢慢后退,朝他沉声道:“你如果撑不住的话,就先回黑蛇玉镯里。” 墨修似乎受制于什么,精力不足,不能动太多的力气。 刚才他先后拦了柳龙霆两次,这回怕是在强撑着。 “哈哈!”柳龙霆听着哈哈大笑,看着我道:“蛇棺快出来了,你却让墨修先走?龙灵,你不知道蛇棺是什么吧?” “龙家女已经献祭了,蛇棺就要出来了,你要不要看看?”柳龙霆指了指坟坑。 朝我嘻笑道:“你知道为什么十八年前,明明你堂姐比你大一个多月,龙家却要等你生下来,把你献祭蛇棺吗?” “就因为你这堂伯被蛊惑,不肯将你堂姐带回来,还用钱收买了村里所有人,就等着你出生,将你埋进去。”柳龙霆声音发冷。 好像说笑话一样:“可棺材开了,他们看到棺材里一代又一代转移的金银财宝时,动了贪念,唆使你爸打死我,只要打死了我,就不用将你活埋了。” “你这么厉害,怎么打得死。”我看着柳龙霆,不太相信。 “别的时候肯定不行,别的人也不行,可那个时候我正在蜕皮、返璞,加上打我的人是你爸,所以就被打死了。”柳龙霆怨念极重。 沉眼幽幽的看着我:“可怜你爸被我咬了一口,差点没命。你堂伯却带着村里人分那些金银财宝,你们村,除了你家,别人家过得多好,不做事,也有的是钱。可笑的是,你刚才还救他们。” “你那堂伯自己得了病快要死了,还想着将自己埋入蛇棺中,借着蛇棺还能活着,还想着死了庇护你那堂姐。” “这些村民还想着捡金银,也跟着起哄找蛇棺。我就让你堂姐回来了啊,让他龙鸣山如愿。”柳龙霆慢慢的昂首。 雨打到他脸上,他好像很享受:“墨修,你护不住龙灵的。你能拦得住我,难道还拦得住蛇棺吗?” 随着柳龙霆的话音一落,坟坑里的蛇开始受惊的朝外爬,坟坑里那种呼唤的叫声就又来了:“龙灵……龙灵……” 双腿又开始不由自主的想朝坟坑走,墨修忙一把抱住我。 我扭头不解的看着柳龙霆:“不是你?” 柳龙霆呵呵的低笑:“我只想和你睡在蛇棺里,可没想让蛇棺吃了你。” “蛇棺到底是什么?”我握着竹竿,挑着那条蛇身晃了晃:“你不说,我就将你的蛇身扔进去。” 可柳龙霆根本不在意,微微一伸手,那条被钉了好几个钉子的蛇身,顺着竿子飞快的朝我游了过来。 墨修一把搂住我,一手抓住那条尸蛇,猛的朝坟坑里一扔:“柳龙霆,你去蛇棺里找吧。” 就在墨修带着我顺水逃的时候,我眼光扫过坟坑,只见整个坟坑就好像一张方形的血盆大嘴,又好像是一具铺在鲜红绒垫的棺材。 堂伯和堂姐的尸体在慢慢的往下沉,而柳龙霆的蛇身也跟着往下落。 就是那一眼,往下落的堂姐好像睁开了眼,原本苍白的脸露出了诡异的笑,看着我开口道:“龙灵,快来啊!” 明明龙霞往下沉了很远了,可那声音就好像在脑中响起,和那呼唤声是一样的。 “别看!”墨修黑色的袖子一挥,就遮住了我的眼睛,带着我飞快的朝外跑。 远处柳龙霆好像半点都不着急,只是慢慢的朝坟坑走过,跟着直接跳了下去。 墨修跑了没多远,就喘不过气了,扭头看着我道:“到了这里蛇棺就不会再叫你了,你自己跑,别回村。”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点了点头:“你先休息。” 墨修连头都来不及点,身体就变得透明,跟着就不见了。 我顺着水流往下跑,没跑多远,就听到一个嘿嘿的笑声:“龙家女,被蛇缠,成蛇婆,生蛇娃。生了蛇,却姓龙,你说怪不怪,你说奇不奇。” 抬眼看去,就见牛二撑着一把破伞,嘿嘿低笑的看着我:“龙灵,嘿嘿,龙灵!” 我看着牛二,顿时松了一口气。 急急的跑过去:“你怎么来了?你不守村了?” 牛二将那把破伞往我头上递了递,胡子邋遢的脸看着我:“龙灵,龙灵……” 念着念着,他往坟坑的方向看了看。 声音似乎没那么迷茫了,好像又沉又轻叹道:“我不是守村的啊,我只是守你。” 我愣了一下,可跟着牛二就哈哈大笑,拍着手大叫:“龙灵在这里,龙灵在这里。” 说着,他一把拉起我就朝外跑。 没跑多远,就见我爸妈披着雨衣,拿着手电和木棍,带着几个警察在这边搜山。 一见到我,我妈急急的扑了过来,一把将我搂住:“龙灵,你没事吧。没事吧?” “妈!”我见到我爸妈没事,顿时也松了口气。 忙想说蛇棺的事情,我爸却直接开口道:“我女儿被吓坏了,我先带她回去洗个澡,有什么事情,等下我再陪她去作笔录好吧。” 那几个警察似乎也松了口气,表示人没事就好。 我妈拉着我朝外走,我爸给牛二递了包烟,却又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别乱说话。 “含珠呢?”我想到被关的张含珠,扭头看着我妈。 “含珠在医院陪着张道士,没事,等下你给她打个电话吧。”我爸含着烟。 正准备点,可打火机燎了一次又一次,烟却怎么也点不着,换一根还是湿的。 “抽什么烟,也不怕呛着龙灵。”我妈搂着我,瞪了我爸一眼。 “抽一根压压惊。”我爸却根本不在意,含着烟还给前面的警察递。 可到了我爸这里,无论他怎么点,烟都是湿的。 我伸手摸了手腕上的黑蛇玉镯,心里突然发暖。 我们是直接回的镇上,没有去村子里。 我爸在下面店里招待警察,我妈陪我上去洗澡。 拿了衣服到浴室,我妈却并没有离开的打算,站在门口看着我:“我看看。” “真没事。”我知道她担心什么,沉声道:“我就在秦米婆那里呆了一晚。” “你身上哪里我没见过啊,不看我不放心。你不脱,就我来脱了!”我妈站在一边朝我低吼。 她一吼完,脸上那种对着警察时的淡定都没有了,全身都在抖,靠着浴室的门,好像身体就要往下滑。 从小到大,我妈做什么都是不在意的样子。 打牌一晚输几千上万,眼皮都不眨的,这会却红着眼,眼皮抖动,好像随时都要崩溃了。 “我脱。”我将衣服一件件脱下来,扯上衣的时候带动了一下手腕上的黑蛇玉镯。 想着墨修还灭过我爸的烟,这会意识肯定是在的,我脸瞬间就红了。 等一件又一件的脱下来,我妈还不放心的拉着我看了一圈,确定除了被划到的伤口,没有什么事了,这才放心。 她捧着冷水洗了把脸,冷静了一下,这才道:“等下见到警察,你就说是因为楼上陈全媳妇死了,你被他妈报复,所以去亲戚家躲一躲,结果被他们追上去找事,这才躲进山里,然后碰到蛇群才报警的。” “可堂伯和堂姐的死呢?还有村里那些人……”我紧抱着身体,看着我妈道:“你们想隐瞒?” 我想到最重要的事情:“那具蛇棺还在坟坑里,还有那条叫柳龙霆的蛇,我们……” “别提蛇棺!”我妈猛的回头看着我,双眼充着血,重重的喘着气:“龙灵,忘记这些事情。不要提蛇和蛇棺,你堂伯和堂姐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 “可……”我有点疑惑。 我妈却无力的摆了摆手:“你先这样应付了警察,其他的再说。” “你和爸一直知道蛇棺对不对?”我双手抱胸。 鸡皮疙瘩一粒粒的起来了,沉眼看着我妈道:“所以你们除了过年,平时都不带我回村。” “是。”我妈握着浴室门的把手。 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嫁给你爸的那年,正好是龙鸣山的姑姑被蛇缠,有一天她从后山跑出来,浑身上下都是一道又一道的刮痕,带着浓浓的蛇腥味。” “第二天,龙家就迁坟,把她埋进了那具棺材里。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坟坑,也是生你的时候,再次迁坟挖出来的地方。”我妈声音轻而幽。 我却感觉有点发冷:“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当年怀着我时,迁坟还要回去?你也该知道,他们是为了将我埋进去的?” 第15章 悔不当初 我这问题一出,我妈却只是沉沉的看了我一眼:“龙灵,我没有办法。” 她拉开门,重重的关上,可却又没有走,只是靠着浴室的门,低低的哭了起来。 我妈这个人,以彪悍出名,打牌如果不如意,就会掀桌子的那种。 从小到大,我从来都没有见她哭过。 可这会,她就靠在浴室的门外面,低低的哭着。 我看着磨砂玻璃上的肩膀一耸一动,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拧开水龙头,我用冷水将脚下那些被荆棘刺的伤口冲了冲,等水慢慢变热了,这才开始洗。 哗哗的水声,掩盖了我妈低泣的声音。 在水声中,墨修在我耳边道:“别怪你爸妈,他们已经尽力了。” 我洗了澡出去,我妈情绪已经整理好了,递了毛巾给我擦头发,就带我下去了。 面对警察,我还是按我妈交待的说了。 “最近入夏了,蛇虫出没,昨天陈全他们一家三口也因为被蛇咬送医院了。”警察将笔录收起,看着我爸道:“你最近也别卖蛇酒了啊。” 我爸连忙递烟:“哪还敢啊,以后都不做了。” 等送走了警察,我爸回来,看着两边空空的架子。 掏出手机给我奶奶打了个电话:“找到了,人没事,你放心,明天你来看她就知道了。嗯,我们暂时不回村,好!” 他挂了电话,这才看着我道:“你堂伯他得了癌症,快要死了,所以离家出走了,明天你堂婶会报他失踪。” “至于你堂姐龙霞,理由是高考压力太大,因为你堂伯失踪,跟家里吵架,也离家出走了。” 我脑中闪过坟坑变成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嘴,将他们父女吞了下去,可堂姐最后却看着我笑的画面。 听我爸的话,他似乎知道那里发生的 沉吸了口气:“那村里人怎么办?” “他们不会说的。”我爸捏着烟,嘲讽的低笑道:“十八年前的事情,他们不是也没说,这次死了人,就更不会说了。” 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太了解我爸妈了:“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堂伯不是抓了你们吗?” 现在我有点分不清真假了。 我爸目光好像有点受伤,却还是跟我交待了一下。 他们确实在去找陈全的时候,被我堂伯抓了,也是在那个山洞里。 不过牛二特殊,他想跟着村里人去凑热闹,却被嫌弃了,半路自己跌跌撞撞的,找到了我爸妈,然后救了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牛二碰到我时,突然说的那句话。 他说他守的不是村子,是守着我。 看样子有些事情,得找牛二问一下了。 “含珠呢?”我记得张含珠是关在笼子里的。 “你堂伯没想害她,只是要拖住张道士,是张道士自己救的张含珠。我已经和张道士谈好了,这事他不会追究的。”我爸朝我摆了摆手。 沉声道:“累了一天了,你先去睡吧?要不要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他这明显是不想我再问! 我搓了搓胳膊上的伤:“那什么是蛇棺?十八年前,你和妈是不是同意了堂伯,将我埋进那具棺材里?为什么?” 龙家女埋进去是一代代的,奶奶知道,爸妈肯定也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怀着我的时候回村待产了。 可明明龙霞比我大,为什么爸妈会同意换成我? 虽说我爸最后打死了柳龙霆,没有当时就把我埋进去,可现在祸根还是埋下来。 而且堂伯为什么一定要找到蛇棺,到底他想的是把自己埋进去,还是把他爹埋进去? 我爸听到我问,眼里闪过痛色,猛的站起来。 指着我道:“你是我生的,我想把你怎么样就怎么样?当初我就该在你才生下来的时候,直接埋进棺材里一了百了,要不然哪会惹出今天这样的事情!” 我突然整个人都惊了,沉眼看着我爸,眼前闪过水光,张嘴喘着气,想说什么却好像喉咙哽得慌。 原来在我爸眼里,这些事情,都是我惹出来的! 对,也是,如果当年把我埋了,现在再换一个埋下去,哪还有这种事情! 我重重的喘着气,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脸往下流,可眼睛却依旧沉沉的看着我爸:“那你当年为什么没有把我埋进去?” 我爸看着我,脸上闪过愧疚和痛苦,还要说什么…… “龙岐旭!”我妈猛的沉喝了一声,一把拉起我,双眼愤恨的瞪了我爸一眼,然后直接拉着我上楼了。 到了我房间,我妈只是朝我道:“村子里出了这种事情,今晚好几个人从那里逃出来后,蛇毒发作死了。你爸也压力大,所以说了胡话。你早点睡,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蛇棺在叫我。”我躺在床上。 抬起手腕上的黑蛇玉镯,递给我妈看:“你知道柳龙霆吗?堂伯知道他的名字,还把他的蛇身都钉着藏了起来,为什么?” 我妈目光发沉的看着我手腕上的玉镯,摸着我的脸:“睡吧。” 可能是累了一天了,或者是我妈第一次和我这么亲昵,让我有点恍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似乎传来我妈和谁一个男的说话的声音,那声音有点像墨修。 我想睁开眼睛看,可眼睛似乎被捂住了,怎么也睁不开,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没多久,我就浑身发烫,好像骨子里有什么作痒,又好像有什么要朝外流。 就算我踢开被子,身上依旧不停的朝外涌出薄薄的汗,脸上也开始发烫,腿心发痒。 以前和张含珠偷看过的几本漫画里,那些亲昵的桥段立马涌了出来,我不由的扯过被子,紧紧的夹在腿间。 可依旧控制不住,那种痒是从骨头里传出来的。 迷迷糊糊的,我好像听到了谁又在叫我:“龙灵,龙灵……快来啊,快啊!” 那声音里,还夹着蛇吐信时的嘶嘶声,让我更是身体发紧,好像有什么顺着腿慢慢的流了出来。 “别听。”一听微凉的手捂住了我的耳朵。 墨修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我旁边:“是蛇棺。” 我迷迷糊糊的看着他那张脸,慢慢的凑了过去,将滚烫的脸贴在他脸上,果然得到了纾解。 “龙灵。”墨修却一把将我拉下来,沉声道:“你蛇淫毒发作了。” 柳龙霆说过,这种毒会一天比一天难受的。 “墨修,我好热。”他脸不让我碰,我就将脸贴在他手上。 墨修沉叹了口气:“这种毒泡水是不行的,穿衣服泡在米里,用米的清凉阴气缓解。” 我只感觉全身发软无力,双腿不停的扭动,恨不得变成两条蛇尾,双手却紧紧的抱住墨修:“我真的好热……” 第16章 蛇婆出棺 就算我双手紧抱着他,墨修也只是摸了摸我的脸,意图将我拉起来:“如果实在热,先冲个冷水,我去找米。” 墨修见我没动,伸手来拉我。 “我身体好软,又痛又热……”我自己也努力掰着床沿想下来,去洗个凉水澡。 可一用劲,身子根本没起来,反倒直接栽到了地上。 冰冷的瓷砖让我浑身舒服了不少,我干脆摆个“大”字,让自己贴在瓷砖上,连脸都紧贴着冰冷的瓷砖。 “龙灵,龙灵!”墨修在我耳边叫我,可我却又昏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似乎有谁将我抱到了床上,跟着一个通体冰冷的东西紧紧抱住了我,将我体内的温度降了下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 奶奶坐在床头一边缝着什么,一边跟秦米婆说话。 见我醒了,奶奶连忙问我要喝水,还是要上厕所,又让秦米婆帮着去叫护士。 等医生和护士忙了一通后,我才知道,淋了雨加上惊吓,发烧重感冒,不过血里却没有中毒的现象,看样子蛇淫毒是检查不出来的。 如果检查不出来,就证明没办法治。 奶奶等医生走了,这才告诉我:“陈顺一家四口死了俩,你爸妈怕被人讹,找到你那晚,就去外面打工了。” 我爸妈这是跑路了? 我听着瞬间感觉不对,扭头看向一边的秦米婆,她接过奶奶刚才缝的东西,看着我点了点头。 所以不是怕讹钱,也是怕我再追问蛇棺和村里的事情。 无论是我爸,还是我妈,当年同意等我生下来,就埋棺,似乎有不得已的苦衷。 而且我爸那晚好像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还朝我发了火。 “陈顺和陈全呢?”他们父子不是也在医院的吗? “还没醒呢。”奶奶脸色也发愁。 还想问村里的事情,不过护士跟着就来发药,我也不好问。 可就在护士发了药,走出去的时候,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叫道:“龙灵!” 这声音并不是很熟悉,可我抬眼看去,就见一身白色长裙的龙霞,站在门口,背着光,露着昨晚在蛇棺张大口时那个诡异的笑,双眼直直的看着我。 我瞬间只感觉浑身发冷,一把扯住我奶奶:“这是?” 秦米婆缝着东西的手也顿了,朝龙霞沉喝一声:“出去!” 龙霞却根本不在意,背着光的眼睛,如同蛇眸一样收缩着,头左右偏了偏,鼻翼轻动,似乎在嗅什么。 她走到病床边,凑到秦米婆面前,用极低的声音道:“秦米婆,你不想跟你姑姑一样被蛇活活咬死吧?她被咬得皮都能筛米了吧,这就是你们秦家多管闲事的下场。” 明明她这话说的声音低,可却好像在我耳边说的一样,而且她眼睛一直看着我。 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停的收缩着,似乎在某一个收拢的时刻,她就会变成一条蛇朝我扑过来。 我吓得紧紧握住手腕上的黑蛇玉镯,往床头靠了靠,一时又是疑惑,又是害怕。 蛇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明明看到龙霞被吞下去了的! “龙灵,你不认得了!”奶奶却一把抓住我。 沉声道:“这是你堂姐龙霞,比你只大一个多月呢,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 “找到你的第二天早上,村里人在村口找到了她。”奶奶叹了口气。 拍着我的手道:“你堂伯得了癌症想不开,到现在还没找到就算了,村里人为了找他,好多都被蛇咬伤了,死了好几个人。唉,造孽啊!” 我诧异的看着我奶奶,所以那晚找蛇棺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 那堂伯是怎么控制住奶奶的? 龙霞却转身,乖巧的趴我奶奶肩膀上:“龙灵,你不记得我了吗?那晚我们在坟坑里见过的啊?” 她说这话时,声音空幽而冷静。 墨修立马在我耳边道:“她回来了,就证明蛇棺不肯要她,将她变成了蛇棺的守棺灵。” 我不知道什么是守棺灵,可看着龙霞这张脸,我就感觉浑身阴冷。 扭头看了一眼秦米婆,她也紧皱着眉,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别乱动。 龙霞帮我奶奶捏着肩膀,还将我笑了笑:“我爸出事,我转学过来了,正好和龙灵你同班呢。对了,刚才我还在旁边碰到了你同学张含珠。” 她这话里明显有话,我只是沉眼看着她。 奶奶在一边唉唉的叹气,她对于堂伯做的事情,半点都不知道。 还拉着龙霞的手感慨:“等找到你爸就好了,不要耽误了你高考。” 龙霞的目光却落在我手腕上:“这玉镯好漂亮啊?可以给我看看吗?” 她说着的时候,就直接上手要来摸。 “不行。”我直接拒绝。 奶奶也知道黑蛇玉镯的重要,拉着龙霞的手:“你今天不是要去学校报道吗?” “我一个人去怕啊,奶奶送我。”龙霞搂着我奶奶,亲热的道:“好不好吗?” 头却扭回来看着我,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奶奶!”我忙叫了一声。 我奶奶忙摆了摆手:“你找个车去就行了,龙灵这里还病着呢,得有人陪。” 龙霞手抚过我奶奶的肩膀,笑嘻嘻的走了。 就在她手离开的时候,只见一截蛇尾飞快的窜进了奶奶的衣服里。 我吓得双眼直睁,秦米婆倒是很淡然的从床头柜里抽了一小袋米给我,我忙接过放在被子里。 奶奶明显也感觉不舒服,手摸了摸肩膀:“龙灵啊,你看龙霞多开朗,以后你们在学校多相处。也有个伴……” 我紧捏着米袋,等奶奶走近,伸手拉着她:“奶奶,你坐,我有话跟你说。” “你爸妈是真没办法,这一个人要赔几十万呢……”奶奶以为我在生气,凑到我面前:“不出去打工挣钱怎么赔人家。” 就在奶奶脖子低下来的时候,我猛的伸手将她衣领扯开,只见几条跟绳子一样细的蛇趴在她背上,尖细的蛇尾竖着就往她脊椎窝里戳。 我猛的将那袋米朝她衣服里倒去,那些米一滚进去,所有的小蛇,立马昂着四处游走,戳进肉里的蛇尾,拉动皮肉,好像已经扯不出来了。 “痛!”奶奶痛得尖叫一声,反手就要去抓那些米。 “摁住!”秦米婆忙沉喝一声。 我也顾不是敬不敬老了,一把将奶奶的肩膀摁住,将她压在病床上。 秦米婆捏着针下床,掀开奶奶的上衣。 那些小蛇露出来,嘶吼着露出了毒牙,嘶嘶的大叫。 我手腕上黑蛇玉镯转动了一下,那些小蛇立马就蛇身一瘫,软软的倒了下去。 “这是丝蛇。”墨修在黑蛇玉镯里,半昂着头:“从蛇棺里带出来的,龙霞真的是从蛇棺出来了。” 这蛇看上去根本不像丝,不过丝蛇已经死了,秦米婆扯着蛇身,用针将戳进皮肉里的蛇尾给挑出来。 “我背上是什么?这么痛,好像连骨头缝都扯动了。”奶奶痛得直抽抽,额头上冷汗直流。 “龙霞放的蛇。”秦米婆将挑出来的蛇,放到奶奶面前:“她不是人了。” 奶奶见到蛇,恨得双眼直迸。 等秦米婆将所有的四条丝蛇挑出来,扔在垃圾桶里:“拿去烧了,这东西留下来都是祸害。” 我从床头取了碘伏帮奶奶将伤口消毒,想了想,还是将那天龙霞和堂伯被蛇棺吞下去的事情说了。 奶奶却突然整个人都僵住了,扭头看着我:“你说她被蛇棺吞了,又回来了?” 我正要点头,奶奶就浑身如同抖筛,猛的站起来:“我要回村子里去。龙霞就成蛇婆回来了,蛇婆回来了……” “村里出蛇婆,村里要遭大祸了。”奶奶好像很害怕,眼里全是恐惧。 第17章 以蛇压棺 奶奶似乎想起了什么,我想拉住她,她却飞快的跑了。 我翻身下床,想追上去,可一动就感觉头晕目眩,幸好扶住了门,才没摔倒。 可能是躺久了,一下子起太急。 “蛇婆出棺了啊……回龙村的报复要来了啊!”秦米婆拎着垃圾桶,扯了件衣服,丢进去,就在医院的走廊烧了起来。 黑烟刚起,那些已经死了的丝蛇,似乎还想朝外爬。 墨修冷哼了一声,这些丝蛇才趴在火里,慢慢被烧成碳。 黑烟引来护士,也呛得秦米婆咳得快断气了。 护士拎了水将还燃着的垃圾桶浇灭,又交待我们不能乱烧东西,就又忙去了。 小镇上的医院人手不多,病人又多又杂,她们也很忙。 “什么是蛇婆?”我关了门,看着秦米婆:“为什么奶奶这么着急?” “我也不知道,问蛇君啊?”秦米婆又掏出一根针,在认真的缝着那个东西,看上去好像是个枕套之类的,却很素。 我只得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黑蛇玉镯,墨修和柳龙霆似乎都跟蛇棺有关系。 墨修这回直接出来了,坐在病床边,看着我道:“蛇婆大概是守棺灵的一种吧,就像那些被蛇棺放出来的蛇一样。蛇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柳龙霆其实不过是龙家用来给龙家女陪葬的护棺蛇。” “真正引着蛇棺的,并不是柳龙霆,而是龙家女。”墨修说到这里。 有些担忧的看着我:“既然蛇棺拒绝了龙霞入棺,将她变成了蛇婆,那蛇棺还会追你的,更何况还有柳龙霆,你自己小心就行了,别管回龙村那些人。” “既然有龙家女引着蛇棺,为什么还要放柳龙霆这条蛇进去?”我感觉这事有点超出想象,明显和堂伯说的不一样啊? “蛇盘棺,子孙旺。世代有蛇,世世发。”秦米婆呵呵的冷笑,扭头看着我:“你没发现你们村哪里不对吗?” “哪里不对?”我一时有点想不清了。 “回龙村的人大部都在外面发展,一个个不是势强,就是财旺。可每家每户,如果没了老人留守,就会让老一辈回来守村。”秦米婆看着我。 沉声道:“这就叫以人借势,你们在借蛇棺的势,还的就是每十八年送蛇棺一个龙家女。” 我听着冷汗直流,看着秦米婆:“那如果不埋龙家女会如何?” “我怎么知道。”秦米婆眨了眨眼,尽是嘲讽的看着墨修:“蛇君说说吧?”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蛇棺已经在报复了。你那堂伯得了癌症,还有你那些在外面发展的本家人,怕都有些不对头了。”秦米婆好像很笃定。 冷笑道:“人啊,都是无利不起早,一旦不顺了,就会从什么祖坟啊,运势找问题,从不会想想自己做得对不对。丧尽天良,哪会有好运势。” “那蛇婆出棺会怎么样?”我想到回村的奶奶,还是不放心。 秦米婆不是回龙村的人,所以不知道蛇婆会如何。 我转头看向墨修,他也摇了摇头。 想到龙霞那诡异的样子,还有我爸走的那晚发的火,肯定村里给我爸的压力很大。 我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给奶奶打了电话。 “龙灵啊,你七堂叔正好买出殡要用的东西,我搭他的车回去,你好好在医院,饿了让秦米婆帮你叫外卖。”奶奶在那头很利索的说着。 我七堂叔是谁,我都对不上号,可怎么才出医院就碰上了? 却忙朝奶奶道:“我痛得不行,你快回来。” 奶奶还要说什么,却好像“唔”了一声。 跟着就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龙灵啊,我是你七堂叔。” “不记得了吧?就是过年时,你爸介绍,开旅游公司的那个。你爸还说等你高考完,要找我报团,还你们全家旅游的那个。”那男声很爽朗。 可声音却发着沉:“今天村里出殡,你爸妈不在,你也该回来表个孝心吧。” 我紧握着手机:“我奶奶呢?” “哦,二婶啊,不会有事。毕竟那晚你堂伯也只是让几个同村的婶娘陪她聊天。我这次也只是用了点药,把她迷晕了。”七堂叔声音发冷。 沉声道:“不过这次村里闹蛇灾,死了好几个人了,你奶奶这么大年纪了,落水啊,或者被蛇咬死啊,或者受不了刺激自杀什么的,跟着去了,我们就不知道了。” 我听着心底怒意迸起:“龙霞回来了,你们应该看到了。她变成了蛇婆,我奶奶是回去提醒你们的村里要出大祸了。” 七堂叔呵呵的低笑:“龙霞掉蛇棺了,怎么可能回来。蛇婆有什么怕的,蛇棺我们都不怕。你如果不回来的话,反正今天出殡,好几具棺材呢,哪具棺材里多具尸体,谁知道。”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听着那头“嘟嘟”的声音,再打,却已经关机了。 “整个回龙村的人,都借着蛇棺的势,他们以为,在外面能发财旺势都是因为蛇棺。”秦米婆依旧缝着东西,将针在头发里顺了顺。 墨修也冷笑道:“十八年前你没被埋进去,但他们分了那具棺材里的金银财宝,也就算了。现在肯定有谁多人过得不好,他们肯定想着是你没葬入蛇棺的原因。” “刚好你今年十八岁,又是第二次葬蛇棺的时候,加上你堂伯打头,又惹出了这些事情,肯定要逼你回去的。”墨修声音慢慢发冷。 我心里也发着冷,想打电话给我爸妈,可他们明显在逃避,哪还打得通。 只得换鞋子准备回村,秦米婆沉叹了口气:“救了你奶奶就行了,别想着救村里人。” 她将缝好的布袋递给我:“装米的。” 这才发现那是一个布褡裢,往脖子上一挂,两头都是口袋,正要垂在胸前,很好从里面抓米。 秦米婆又从床头柜下来掏出一袋米:“我托人从我家里拿来的,拌了香灰的。” 我将米装进布耷拉里,看着秦米婆,想说什么,却又吞了下去。 “回龙村不欢迎我,我也不想救那些丧尽天良的人。”秦米婆想了想,还是下床:“不过我能叫人在村外接应你。” 我将布褡裢装满米,看着她道:“还有什么防蛇的吗?” “蛇再毒,也毒不过人心啊?有蛇君在,你要防的不是蛇,而是人。”秦米婆冷哼一声,看着墨修:“这点蛇君深有体会吧?” 墨修沉了沉眼,只是看着我道:“自作孽不可活,你只能救他们一次,不能救第二次。也不可能保回龙村,永远兴旺!” 墨修的意思很明白,他也不会再帮忙了。 我看着他,想到柳龙霆提到过,墨修死的事情。 以及墨修拉着我往回跑,救村里人时,那一闪而过的画面。 或许墨修上次的死,就跟救回龙村的人有关。 我将褡裢的两头都装满米,出了医院,准备打车回去。 刚出院门,一辆黑色的车就停到了我身边,开车的是个面熟的,到我家埋过死猪,也去过秦米婆家。 也是这个人在坟坑边,叫我回去看下堂伯的。 他推开车门,沉着脸,沉脸的看着我:“龙灵,上车。” 我没想到村子里想得还挺全的,还派了车在这里等我,就算奶奶不想着回村,也会想办法绑了奶奶吧。 上了车,那人开着车:“老七要安排人在医院门口等着你,我就来了。” 我现在对回龙村的人,都没什么好感了,只是“嗯”了一声。 那人开着车,有点唏嘘的道:“你这次回村,他们……” “会把我再埋了。”这事我已经知道的,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 村里人,不会记得,那一晚我原本逃了,却因为听到他们惨叫回去救他们。 他们想的只是,我本来就该埋进蛇棺里,来换取他们财旺势强,代代发! 开车的人看着我,脸上闪过羞愧,却也只是沉默的开车,毕竟他也是回龙村的人啊…… 我脑子里想着如果找到奶奶,怎么逃,怎么镇住所有村子里的人。 因为办丧事,牛二在里面帮忙,也没守在村口,车子直接开了进去。 车子到了村路上,就见一路都全部挂着白幡,每隔一段就停着一具棺材。 可压棺的并不是公鸡,而是一条条的死蛇,耷拉在棺材上,好像一块斑斓的压棺毯。 第18章 自作死孽 车子直接停在了村子建的公堂门口,这里每年在过年的时候都会祭祖。 所有在外面的人都回来了,不像平时村子里只有留守的老人。 那时候很热闹,村里公中的钱办宴席,烤猪烤羊。 大家都很忙碌,奶奶辈的那些人,会剁一种糯米丸子。 把糯米蒸熟,再和瘦肉、鸡蛋剁成泥,搓成丸子再蒸,炸干后沥油。 那味道,比什么炸鸡烤鸭好吃得太多了。 那是我,也是村里其他孩子,最喜欢的菜,因为工序太多,平时都吃不到。 每次还没到吃饭,这些奶奶们的,就会拿碗端着蒸熟的丸子,先分给我们这些小辈吃,给我们解解馋。 我们村里不会叫什么堂奶奶啊,几奶奶之类的,统一都是叫奶奶,好像那是不分的。 一堆的堂叔堂伯,看到我们小辈都会笑着给红包,多的上千,少的也大几百。 我现在兜里揣着的那点现金,就是过年的时候,这些叔伯给我,我偷留着,没被我爸妈收走的。 可这会,村里出殡,摆的是豆腐席,却还没上菜,所有人都坐在摆着的圆桌上,沉眼看着我。 其中就有那些给我偷偷端过炸糯米丸子的奶奶们,也有那些给我塞给包的叔伯。 我奶奶被绑在公堂边上的柳树上,好几个人看着。 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青年晃了晃我奶奶的老年机:“龙灵,这!” 我朝他看过去:“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可这绑人的事情,堂伯做过了,你还来,就有点捡人家的老路子了。” “可有用啊。”七堂叔呵呵的笑了笑,朝旁边的人摆了摆手:“龙灵回来了,你们怎么看?” 留守在村里的人似乎都在这里了,我这才发现,我们村子里没有小孩,都是老一辈的人。 在镇子上的,也就只有我们一家。 就算家里出殡,这次在外面的那些人都没有回来。 他们都看着我,脸色发沉,却又没说什么。 刘婶最喜欢当好人,站起来道:“龙灵,我们也是没办法。” “大家都想人财两旺,可现在年轻人在外面压力大啊。我们老一辈的反正在家里,也没什么,可年轻人要出路啊。”刘婶脸上还努力堆着笑。 谁做坏事还没个理由了啊! 我转眼看着这些人,其中有好几个都是那晚在坟坑边,差点被蛇咬死的。 现在他们也坐在那里,想着再次埋了我…… “你们放了我奶奶,村口有辆车,直接送去镇上给秦米婆。”我掏出手机。 朝七堂叔晃了晃:“等秦米婆打了电话给我,我就跟你们走。” 七堂叔还要拒绝,我立马开口沉喝道:“埋进蛇棺的龙家女得自愿不是吗?” 见他脸色一变,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冷笑道:“你们信不信,我有的是办法寻死?” 堂伯开始绑了我爸妈,是找不到蛇棺。 可后面在坟坑边,却还是让我自己跳下去。 如果堂伯想绑了我埋蛇棺里,直接一棍子敲晕,或者搞死丢进去就得了,反正是要死的,为什么搞这么多事情? 而且柳龙霆也是,又是给我下什么蛇淫毒,又是杀人逼我就范,其实就是图一个自愿,让我自愿跟他那个啥。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设定似乎就是这样。 我爸妈肯定也是知道这一点的,要不然也不会放心的走了,毕竟我可能还是会被埋蛇棺的。 “没想到你还能猜到这点。”七堂叔冷呵呵的一笑,朝旁边的人挥了挥手:“放了。” 立马有两个大汉,将我奶奶背起往村外送。 我给秦米婆打了电话,确定已经安排了人在外面接应。 没过半个小时,秦米婆就打电话过来:“接到了,我已经往我们村带了。” 七堂叔明显也接了电话,挥了挥手,几个本家立马围住了我。 这回是真的下了死心,五花大绑,一律都是死结。 蛇棺已经找到了地方,我又被绑死了,所以他们也没什么担心的了。 七堂叔沉喝一声,就开始出殡。 整个出殡队伍都很怪,每具棺材都是八个人用竹竿抬的,每走一步,就有人往竹竿上敲一下。 每具棺材旁边就有几个挑着担子的人,那担子盖得死死的,也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棺材边,还会跟着一个戴手套拎着蛇皮袋的人,也不知道里面装什么。 七堂叔在前面举着灵牌,每走几步,就昂着沉喝一声。 那拎蛇皮袋的,就会将戴着手套的手伸进蛇皮袋,从里面居然真的掏出一条蛇,捏着蛇头就用剪刀给剪断。 然后倒拎着蛇尾,拖着断了头的蛇身往前走,蛇血淅淅沥沥的滴在路上,等血滴得差不多了,就将死蛇耷拉在棺材上。 等着七堂叔再昂首大叫,他们就又开始掏蛇,剪头,放血,搭棺…… 刘婶这些女的,都拿着竹竿在旁边敲,也不哭丧。 刘婶的儿子在外面好像开了个大厂子,所以很说得上话。 就挤到我旁边,跟我解释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没见过出殡吧?” “这叫蛇压棺,代代传,一代更比一代强。每多压一条蛇,他家就旺几分。也算他们对村里的贡献,回报他们吧。”刘婶似乎有些感慨。 我被绑了手脚,看着棺材边取蛇杀蛇的人,一时有点同情他们。 手腕上的墨蛇玉镯转了转,墨修似乎对于救人救蛇都没有兴趣。 出殡的队伍在咚咚的敲竹竿声上,往后山去了。 就在我以为至少也得将死去的村里人葬在祖坟的时候,他们却直接去了坟坑那边。 而且坟坑边已然放了一具空棺材,七堂叔朝我指了指道:“龙灵,这是给你准备的。” 我没想到他们准备得这么充分! 七堂叔却呵呵的笑:“你以为你爸妈能去哪里?他们一辈子都没出过省,出门打工能去哪里?” 他的意思是我爸妈也在他手里? 我一时也有点急,想让墨修帮我解开绑着的绳子。 难道些人就不怕被蛇报复吗? 却见七堂叔摆了摆手,只见几个本家从挑着的担子里,拿出了喷火器。 整个送葬队伍,瞬间聚拢,用棺材将我和那具空棺材围了起来。 “龙灵,到了这里了,你自己爬进去,我们一人一铲子将你埋了。全村人动手,谁也不会怪谁。”七堂叔站在棺材外面。 看着我道:“你也该满意了,镇棺蛇柳龙霆发怒,我们就用这几个人和这么多活给他陪葬。” “这次你放心,就算蛇棺里面有蛇出来,我们也早有准备。”七堂叔指了指那些灭火器。 这一个个的搞封建迷信,还整出了高科技。 “我给你解绳子,带你跑吧。”墨修在我耳边冷哼。 可看着这些多喷火器,我也跑不出去啊。 “我护着你。”手腕上的黑蛇玉镯顺着我的胳膊往上爬,到我耳边道:“这些火伤不到你的。” 这会秦米婆应该已经带着奶奶回她们村去了,秦家人虽然死绝了,可人家也是有亲戚的。 秦米婆问米虽没什么名气,可她姑姑却帮了很多人的,回龙村的人不敢去别人村子里抢人的。 我看着七堂叔,就在我准备点头的时候。 突然听到呵呵的笑声传来,跟着只见龙霞穿着那身白裙,从树林子里走了出来。 一见到她,我顿时松了口气,朝耳边侧了侧:“先看看,至少得知道蛇婆是什么啊。” 就在我知道奶奶被七堂叔抓了的时候,我就发微信告诉龙霞,村子里要对蛇棺出手了。 我不知道蛇棺是什么,也不知道蛇婆是什么,龙霞对我虎视眈眈不说,听奶奶的意思,蛇婆出棺就是报复村里人的。 七堂叔不是不信龙霞从蛇棺里出来了吗? 我就让他见见! 龙霞在医院走路还算正常,可这会从树林子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妖娆到古怪。 走路一步三扭不说,每走一步,就张着嘴,朝外吐着什么。 “龙霞……龙霞!”刘婶她们这些女的,率先就害怕起来。 “蛇婆!蛇婆!”刘婶跟着叫了起来,转身就要朝外跑:“蛇婆出来了,蛇婆要报复村子了。” 第19章 蛇婆之怒 七堂叔看了我一眼:“龙霞不是被蛇咬死后,才掉蛇棺了吗?怎么可能出来!” “不可能的,蛇棺不收死的龙家女,不收不愿入棺的龙家女,可也不会吐出进入棺材被献祭的死人的。她真的是蛇婆……蛇婆啊!”七堂叔脸上尽是可不置信。 朝旁边大吼道:“喷火器,喷火器!烧死蛇婆,葬了龙灵,祭了蛇棺,子孙人财两旺啊!” 村民们似乎对龙霞很害怕,尤其是那晚跟着来找蛇棺,亲眼见到龙霞死在蛇窝里的人,吓得腿脚都发软。 龙霞只是嘿嘿的低笑,依旧张着嘴慢慢的朝前走。 随着她靠近,原本压在棺材上的死蛇,好像全部都活了过来。 耷拉着的蛇尾拍着棺材,啪啪的作响。 也就在同时,龙霞嘴里慢慢钻出一条通体鲜红如血,双指环扣大小的蛇。 那条血蛇一出来,吐着蛇信嘶嘶作响。 那些被耷拉在棺材上的死蛇,不管有头的,没头的,全部都好像活了过来。 旁边的刘婶吓得张嘴尖叫一声,可声音才发一半,一条被剪了头的死蛇,蛇尾一摆,直接钻进了刘婶的嘴里。 蛇尾还在外面摆动,可蛇身眨眼间就已经钻进去了一半。 这场面,吓得我忙紧咬着牙关,同时感觉喉咙作呕。 龙霞嘴里吐出的那条血蛇,嘶嘶的吐着信,那些活过来的死蛇扭动着蛇身,朝着村民们涌了过去。 它们已经死了,根本不怕被竹竿打。 就算喷火器将火喷到最大,蛇身带着火也依旧往村民身上扑。 带火的蛇扑到人身上,立马着火,痛得人尖声大叫,它们却只顾着往人嘴里钻。 呼呼的火光中,除了嘶嘶的蛇吐信声,还有着村民自己的呼喊声。 一时之间,好像人间炼狱,比那晚被活蛇咬时,更加恐怖。 这场景太过诡异,我突然不想知道什么是蛇棺,什么是蛇婆了。 忙让墨修帮我解了绳子,飞快的从旁边的棺材上爬了过去。 这会所有的死蛇都扑了出去,相对于活过来的死蛇,棺材根本就算不上恐怖了。 就在我刚爬到棺材上,准备跳下去时,就感觉脖子上一凉。 七堂叔握着一把菜刀,搁在我脖子上:“爬回去,躺在坟坑里,我给你填上土。要不然我就一刀割断你的脖子,反正都是要死了。” 我忙趴着不动:“你先对付蛇婆吧。” “只要你祭了蛇棺,蛇婆算什么!”七堂叔的脸带着疯狂。 菜刀用力一划:“快点!” 我脖子上微微的发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脖子往下流。 “七堂叔。”我扭头看着他,沉声道:“我们先救了村里人,然后再跑吧。” “救什么人啊,都是要死的了。”七堂叔眼光闪闪,菜刀一压。 我脖子上瞬间就是一痛。 他却满脸激动:“趁着蛇婆还没进来,快点。只要你献祭了蛇棺,大家的病就都好了,生意也顺了,什么都好了……” “用这些快要病死的人,换子孙的兴旺,值得好!”七堂叔菜刀又用力压了压。 朝我沉喝道:“快点!” 他菜刀的位置很奇妙,正好隔在脖子和黑蛇玉镯之间,我都能感觉到微凉的黑蛇在脖颈下面爬动。 更甚至我都感觉到冰冷的蛇信慢慢的舔着我渗出的那些血…… 墨修似乎没了动静,而七堂叔的眼色太过疯狂,我只得又认命的从棺材上再爬了进去。 刚一进棺材圈,旁边的惨叫声却更大了,一个又一个的村民成了火人。 每个人就算捂着嘴,可那些死蛇就算不能从嘴里钻进去,直接用蛇尾戳入人眼,从眼睛里钻了进去。 龙霞张着的嘴里,那条血蛇依旧在嘶嘶的吐着蛇信,好像发出信号,激励着死蛇住人身体里钻。 不一会所有的死蛇已经钻进了村民的身体里。 七堂叔见没蛇了,似乎还高兴了,朝还活着的村民大吼道:“快,没死蛇了,喷她,喷她!” 随着他话音一落,龙霞那条白色的裙子下面,有什么慢慢的拱起。 她嘴里那条血蛇也缩了进去,她一步步朝我们走了过来:“七堂叔,你骗得我好惨啊?” 七堂叔脸色发沉,看着龙霞大叫道:“我只是叫你回来看你爸,没想到你会被柳龙霆丢进坟坑里的。” “是吗?”随着龙霞一步步走过来,她两条腿上,一条条鲜红的血蛇顺着她的修长的腿朝下爬。 这些蛇根本就不沾火,拿着喷火器的村民,拿着火乱喷,可依旧被血蛇钻进了嘴里。 我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得双腿发软,七堂叔搁在我脖子上的刀就更紧了。 听龙霞和他的话,似乎是七堂叔把龙霞骗回来的,可她怎么就被柳龙霆给弄到坟坑下面埋起来了? 龙霞步步紧逼:“七堂叔,你是不是想,如果龙灵不能祭蛇棺,拿我祭也好?可柳龙霆不让我祭蛇棺啊?” “蛇棺也不要我,它只要龙灵。”龙霞一步步逼近。 身后的村民都在惨叫声中慢慢的低下,喷火器也慢慢的没了火。 在烟雾和蛇腥味中,我闻到了一股子骚臭味。 七堂叔握着菜刀,浑身发抖,有什么打温了裤脚,水湿还蜿蜒如蛇一般朝下流去。 他朝龙霞大吼道:“你爸得了癌症,村里人要不就是三高,要不就是心脏不好,哪一个都有慢性病啊,活不长了。” “就是因为十八年前,你和龙灵没有祭蛇棺。你们俩死了,换全村人活,不好吗?”七堂叔似乎疯了。 朝龙霞低吼道:“如果最先你活着祭了蛇棺,你爸可能还活,不好吗?”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去旅游,骗我跟你睡。”龙霞嘿嘿的怪笑。 腿间两条血蛇从她白裙底下爬出来,昂着头看着七堂叔:“你说等我考上大学,会带我走遍全世界的。可你骗我回来,就想着将我祭蛇棺。” 七堂叔双腿发软,握着菜刀紧了紧,扯着我朝龙霞道:“你反正要祭蛇棺了,要被蛇缠,我睡一睡有什么不行!” 我突然有点佩服七堂叔的无耻了! 回龙村虽然很多出了五服,可这终究是叫叔的人! 七堂叔这会似乎到了绝境,无惧无畏了:“你跟柳龙霆一样,是护棺灵。蛇棺要龙灵,所以你不会要她死。你别过来?” 我听着愣了一下,所以现在我又成了七堂叔的人质了吗? 也就在同时,龙霞抬眼看着我,脸上尽是嘲讽:“龙灵,你看,他又想杀了你了。为什么蛇棺要的是你,不是我?” “柳龙霆和墨修都护着你,龙灵,为什么是你?”龙霞的声音居然带着失落。 可随着话音一落,那两条血蛇从她腿上飞射而来,一条缠住了七堂叔的脖子,一条直接从他大张的嘴里钻了进去。 就算这样,七堂叔握着菜刀还要朝我脖子上割,我忙抬脚,一脚将他踢开! 身体豁然一松,我忙捂着脖子的伤口,可摸了摸,却半点血都没有。 这次整个坟坑周围都是尸体,没有一条蛇,却比上次尽是蛇的时候,让我感觉恐怖。 “这就是蛇棺的恐怖。”墨修出现在我身边,看着龙霞:“你不能伤龙灵。” 龙霞看着满地的尸体,头如同蛇一般的扭动:“我是蛇婆,只不过是为了那些龙家女报仇而已。” 她头慢慢拉长,凑过棺材,双眼瞳孔如同蛇眸一般收缩:“龙灵,回龙村的人对不起这些被祭蛇棺的龙家女。我要杀了他们所有人,你还能救吗?” 她说的是回龙村所有人,不是在村子里的所有人! 我瞬间通体发寒,想叫住她。 龙霞却呵的低笑,哼着歌,慢慢的朝小树林走去。 看着满地的尸体,我突然感觉很无力。 所以这些人,都是救不了的吗? 墨修看着龙霞的背影,沉声道:“蛇棺不会吐出被献祭进去的死人,可龙霞怀孕了,那孩子还是你七堂叔的,所以她成了蛇婆。” 我突然想起,我妈说起过,堂伯的姑姑是在发现被蛇缠后,才被埋了棺材的。 可献祭蛇棺要自愿,进了蛇棺就不会再出来,柳龙霆也不会搞这些。 那是谁让堂伯的姑姑全身都是那种伤痕? 第20章 不能逃跑 面对满地的尸体,以及身边那些摆着的棺材,我突然有点害怕,也有点无措。 远处似乎有着警笛声响起,我转眼看着墨修,忙从棺材上爬了出去。 可刚一落地,就见柳龙霆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我:“蛇淫毒还没解吧,你能撑几天?” “龙灵,你就不想知道回龙村代代献祭的蛇棺是什么?”柳龙霆想走过来。 可他刚一动,墨修就将我拉到身后:“柳龙霆,在这里,你打不过我。” 柳龙霆却只是嘿嘿的低笑,沉眼看着我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墨修在外面出来一会就不行了,可在这里……” 柳龙霆的手指了指身边的地下:“他能化成一条大蛇,还能拦得住我。龙灵啊,墨修他才是……” 这个疑问我也有过,墨修身为一条蛇,却不想救那些被村民剪头祭棺的蛇。 也不想救回龙村的人…… 不过,他确实一直在帮我。 警笛声在不远处就停了,估计是没有路了。 我看了柳龙霆一眼,拉着墨修就往那晚逃跑的地方跑去。 不知道为什么,柳龙霆没有追,他似乎笃定我没有办法解蛇淫毒。 这次我拉着墨修头也不回的往外跑,没有再回头,因为所有人都死了…… 等我跑出了山,墨修直接回了黑蛇玉镯里。 正准备想办法去镇上的时候,就见不远处停了一辆车,我走过去,想让人家带我去镇上。 还没等我走近,那车子竟然朝我开了过来。 秦米婆坐在副驾驶,脸色发青的看着我,好像在忍耐什么。 目光落在我身上,只是幽幽的开口:“上车。” 远处的山里传来了吆喝声,我忙拉开车门上去了。 这才发现开车的居然是牛二,他依旧是那胡子邋遢的样子,扭头朝我嘿嘿的笑。 因为是牛二开车,所以我全程都很紧张,不过车虽左摆右晃,却还是稳稳当当的开到了秦米婆家门口。 车停稳了,牛二推开车门就嘿嘿笑的下车了。 秦米婆却坐在副驾驶没动,我推开车门想下车,她却突然开口:“龙灵,是你叫了龙霞去那里的,对不对?” 我顿了一下神,眼前闪过龙霞张着的嘴里,吐出一条血蛇的样子,还有村民们被一条条的蛇钻进嘴里,带着火惨叫的模样。 心里突然发颤,却还是轻“嗯”了一下。 秦米婆突然扭头看了我一眼:“你奶奶知道回村不安全,可还是想回村提醒村里人,蛇婆出棺了,让他们能有时间逃命。” 我知道秦米婆要说什么了,心里有点发酸。 她这是在怪我太狠心,明知道龙霞作为蛇婆出蛇棺,是要报复回龙村的人,却还叫她过去。 可如果龙霞不过去,我就算今天跑了,以后呢? 回龙村有多少堂叔堂伯,大堂伯、七堂叔死了,后面还有多少排着号的堂叔伯要想尽办法把我祭了蛇棺? 我突然想起秦米婆的话,十八年前没有人祭蛇棺,所以现在整个回龙村的人,只要有点什么事情不顺不利,就会想到是因为没有祭蛇棺。 这个事情只会慢慢发酵,膈应越来越深,就像七堂叔,连村里人得了慢性疾病,都是因为没有龙家女葬蛇棺。 在大堂伯眼里,还只有我是应该被葬蛇棺的,可在七堂叔眼里,连龙灵都是。 他们会想尽办法将我埋进蛇棺里的! 而且龙霞已经不是人了,她从蛇棺出来,第一个找的就是我。 我本来想的是借她镇住村民,至少村民如果将她抓住,也能帮我解决了一个麻烦…… “所有人都死了,对不对?”秦米婆没有再问,只是推开车门。 可却扭头看了我一眼:“你有没有发现,你真的是回龙村的人。” 我开始还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在她将车门关上的时候,车身震了一下,我瞬间就明白了。 说白了,我确实是回龙村的人,自私利己! 回龙村的人,为了所谓的祭蛇棺,一代代的龙家女埋了下去。 而我,为了避免被祭蛇棺,可以叫来龙霞,害死所有人。 大家都是冷血无情! 我拉开车门,追上去,沉眼看着秦米婆:“我奶奶呢?” 回龙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有一波调查的,我是回龙村的人,而且我家已经出过一次事了,不可能不被找上门。 秦米婆原先就对我们姓龙的,就没有好脸色,刚才又说了那样的话,所以我还是不要麻烦她的好。 带奶奶回镇上,等着被问话,等情况稳住后,再想办法离开镇子,逃得远远的。 “你进来。”秦米婆站在门口,看了我一眼。 她直接进了那晚我睡的房间,奶奶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 就在我准备去看她的时候,秦米婆却拉住了我。 “她身上有蛇。”墨修也突然开口。 秦米婆将奶奶翻到一侧,伸手撩起头发,只见头发下面的后颈窝里,有什么缓而慢的晃动着,像是一根头发…… 光线比较暗,看不清楚,我忙掏出手机照了一下。 却见那后颈窝里有着一个细如黄豆大小的蛇头,刚才吐吞的,赫然就是蛇的蛇信。 那蛇头只留了气孔和蛇信在外面,连眼睛都看不见,光线一照,蛇信又晃了晃,在感知温度。 我瞬间感觉头发有点发麻,沉眼看着秦米婆:“在医院的时候,不是已经全部挑出来了吗?” “是后面放的。”秦米婆将我奶奶放好,看着我道:“蛇君能感知到蛇,如果在医院有蛇没挑出来的话,他肯定知道。” “估计是龙霞感觉到丝蛇被挑了出来,又找了机会放进去的。”秦米婆把被子盖好。 看着我道:“我接到你奶奶的时候,就感觉到她身上有蛇,可这蛇的蛇身已经进去了,如果挑出来……” 墨修在一边开口:“丝蛇的鳞下有细丝,可连接经脉,一旦强行挑出,轻则会伤及经脉,重则直接毙命。” 我掏出手机,直接打了视频给龙霞。 她难道真的要杀了回龙村所有人? 视频接通,龙霞依旧一身白色长裙,坐在一个花坛边,朝我笑了笑:“龙灵,我吃了饭就要去学校了,你不来吗?” “哦,张含珠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她听说我是你堂姐,要带我熟悉环境呢。她人真的很好啊……”龙霞对着镜头,嘿嘿的低笑。 “你别动含珠。”我突然感觉有点愤恨。 龙霞却朝我嘿嘿的低笑:“你是不是想着借墨修或者柳龙霆杀了我啊?如果墨修会杀我的话,早就杀我了?” “龙灵,你不知道墨修是什么吧?他才是真正从蛇棺里出来的呢!”龙霞呵呵的低笑。 眼神转了转,满脸妖魅:“你也别想着报警啊什么的,回龙村的事情,说出去,别人信吗?” “我奶奶怎么回事?”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黑蛇玉镯,努力压着怒气。 “蛇棺要你啊,我怕你跑了,总得抓点把柄对不对?而且我还要报复回龙村的人呢?你走了,谁看热闹?”龙霞弹起手指。 慢慢凑到屏幕前:“你记得问一下墨修,这丝蛇也好,护棺灵也罢,都是不能离开蛇棺的范围的。一旦离开了,就都不存在了。” “如果你带你奶奶离开,她体内那条丝蛇肯定会感觉到,就会拼命挣扎,如果断了经脉,要了你奶奶的命……” “这就看你怎么选择了,反正你亲眼看着回龙村那么多人死了,再死你奶奶一个,也没什么关系!用她将死的一条老命,换你一条活着的命,这不就是回龙村那些人的想法吗!”龙霞呵呵的低笑,直接挂了视频。 我握着手机,伸手摸了摸手腕上的黑蛇玉镯。 墨修直接出来,看了我奶奶一眼:“蛇婆说得没错。” 我突然感觉有点无力,扭头看着墨修:“你也是从蛇棺里出来的?” 墨修目光闪闪的点了点头,苦笑道:“我死过一次了,龙灵。我现在还能出现,一时因为黑玉,二是因为蛇棺的力量。” “蛇棺真的这么厉害吗?”我想着龙霞,也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掉入蛇棺才多久,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能大开四方了。 如果我能落入蛇棺,再出来…… 我想起七堂叔说的那些话,他们似乎对蛇棺知道一些。 比如不收死了的龙家女,必须自愿入棺,也不吐出死掉的献祭物。 既然龙霞能从蛇棺出来,如果我找到一个办法,也能从蛇棺出来呢? 第21章 嫁给我吧 我把自己的想法和秦米婆、墨修说了。 秦米婆率先就冷笑道:“你果然不愧是回龙村的人,这样的情况下,想到的还不是如何逃跑。而是进入蛇棺,得到和龙霞一样的能力。” “只要是个正常人,碰到这种情况,就是跑。”秦米婆的话里似乎带着讽刺。 冷声道:“你连那么多人都能叫龙霞去害死,现在你奶奶要死,你就放不开了?如果当年你们龙家的先祖发现蛇棺的时候,没想着和蛇棺做交易,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情了。” 秦米婆明显对龙家先祖有很大的意见,更甚至可以说是怨念。 我只得转眼看向墨修:“你也是从蛇棺出来的,知不知道为什么出来了?” 墨修只是看着我苦笑,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龙灵,你跟以前一样,却又不一样了。我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你无论生与死,只要入了蛇棺,就不会再了来了。” 墨修说完,就不见了。 搞得我一头雾水,为什么我就跟别人不同?到底哪里不同? 我握着黑蛇玉镯,回首看着病床上的奶奶,一时也有点茫然无措。 掏出手机,先给张含珠打了个电话,把龙霞的事情跟她说了,交待她一定要远离龙霞。 张含珠跟她爸张道士在一块,听说龙霞是蛇婆,张道士瞬间就明白了,让我别担心,顾好自己就行了,就挂了电话。 她们父女没有半点怪我的意思,我心里很愧疚,却感觉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又把七堂叔和大堂伯所说有关蛇棺的事情都记录下来。 就算我不能进入蛇棺,至少多知道点蛇棺的东西也好。 把这些东西记录完,我又试着给我爸妈打了电话,依旧没通。 七堂叔突然就死了,也不知道我爸妈到底有没有逃走。 他们将我一个人留下,是知道进入蛇棺要自愿,所以对我放心了。 还是就这样任由我自生自灭? 这念头一经升起,我就立马压了下去。 将奶奶的头侧了侧,那条丝蛇依旧趴在颈窝里。 或许是感觉空气变化,丝蛇立马张开嘴,吐着蛇信。 我确定黑蛇玉镯还在手腕上,这才在离丝蛇四指远的地方,轻轻摁了一下。 果然我一用力,丝蛇立马缩了进去,连露在外面的气孔和蛇信都收了进去,奶奶的颈窝却不见半点痕迹,就好像那条丝蛇根本就不存在。 可也就在同时,奶奶的脊椎好像开始轻轻的扭动,就算昏迷不醒,奶奶也无意识的**了一声。 确定龙霞说的不是假话,我忙将奶奶身体放平。 墨修对蛇棺好像有点忌讳,轻易不会提跟蛇棺相亲的事情。 门外,秦米婆依旧咳得像要断了气一样。 我见她又在做饭,忙上去帮忙,让她去休息。 牛二在外面玩,嘿嘿的好像很开心。 我一个菜还没炒好,就有电话打过来了,是那天晚上做笔录的警察,问我在哪里,知不知道我爸妈在哪。 看向站在一边的秦米婆,她朝我点头后,我才把秦米婆的地址告诉他们。 “不用担心,你们家出了怪事,你奶奶让你来找我问米,顺带问一下能不能考上大学,这种事情很正常。”秦米婆却很淡定的看着我。 警察来得很快,我正好把菜端上桌,他们就来了,却也不过是照常问了几句。 我爸妈去哪,是真不知道,毕竟我高烧不醒,医院有记录。 至于村里子什么事,他们也没提,我只是说我很不舒服,奶奶本来回去了的,又回来照顾我了,然后跟着秦米婆过来问米了。 只不过我还是提了两句,我堂姐龙霞也转学回来了,就在镇高中,她爸是村长,可能知道的比我多。 警察做了笔录,也只是交待了几句不要离开镇子,他们会去找龙霞问一下的。 又交待我要小心之类的,就走了。 毕竟那些死掉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死亡。 等警察走后,秦米婆扒拉着饭,看着我:“你好像不怕蛇,也不紧张?” “我爸卖蛇酒的,家里全是泡着的蛇,每天进出都看着,习惯了就不怕了。”我端起碗,突然感觉有点自嘲。 我爸怕是没想到,这样给我练了胆子吧。 牛二吃饭从不上桌,就算叫他坐着,他也坐不住,用大碗装了饭,给他扒拉了半碗菜,他就蹲在屋檐外吃。 边吃边扭头看我,嘿嘿的笑:“龙灵,回龙村没了,我守着你。守着你……” 秦米婆似乎目光闪了闪,吃了半碗饭就不吃了,进屋去了。 我其实也吃不下,现在看着牛二,已经没有原先那种厌恶和害怕了。 直接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你知道蛇棺吗?” “知道啊!我知道!”牛二扒着饭,朝我含糊不清的道:“在村公堂啊,有蛇棺,嘿嘿……蛇棺十八年一祭,保子孙代代有继。” “嘿嘿!龙家女,生蛇娃,生了蛇娃却姓龙。”牛二似乎为了一碗饭很开心,讨好的念着这些口水话。 还拍着胸口朝我道:“我知道村长把东西藏哪里,我带你去!我知道!” “村长藏了什么?”我突然听他提到堂伯,一时也有点愣神。 牛二一直被当傻子,所以堂伯藏东西被他看见,可能也没当回事。 “藏了女人,嘿嘿,村长藏了女人。”牛二嘿嘿的笑,却还朝我竖了竖食指:“嘘!我只告诉你哟,不能说出去哟。” 我听着愣了一下,但牛二的话,疯疯癫癫,一时也不知道真假。 不过公堂那么大,藏点什么也有可能,如果能找到有关蛇棺的记录什么的,也不错。 所以还是哄着牛二道:“那明天你带我回村找东西吧。” 牛二扒拉着饭,不停的点头,看着我嘿嘿的笑。 秦米婆在筛米,我过去帮忙捡谷子。 现在这年头了,她还是只吃自己种的米,用打米机打的,不是有糠就是有整粒的谷子。 手放进微凉的米里,真的很舒服。 或许是最近一段时间,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等帮秦米婆将一筐米筛完,我就感觉头昏沉得很。 “你感冒还没好,先去我床上睡会吧。”秦米婆将米装进米桶里。 朝我道:“我和牛二会看着的,牛二是守村人,那些牛鬼蛇神伤不了他。” 我确实头昏想睡,看着门外拿着竹篾玩的牛二,朝秦米婆笑了笑,就去她房间睡了。 她床上的被子已经换过了,还有一股子艾叶的味道,闻着很舒服。 我神经崩了一整天,这会松下来,眼皮都快撑不起了。 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可却怎么也撑不住。 躺在秦米婆床上,刚拉过被子,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刚入梦,我居然又见到了墨修。 他这次在梦里也不再是黑蛇的样子,而是直接人形。 “墨修?”我有点不解的看着他,沉声道:“怎么又到我梦里来了?是因为柳龙霆那条蛇又要朝我下手了吗?” 墨修摇了摇头,拉着我的手坐下来。 梦里似乎一切都是在我房间里的样子,他拉着我坐在我床上。 我第一次在墨修的脸上见到无措的样子,这倒有点好奇了。 墨修能瞬间将周边所有的蛇,无伤致死;在面对柳龙霆时,能化出一条黑蛇,跟柳龙霆斗得天昏地暗。 更甚至面对蛇婆龙霞,依旧能一句话将她逼走。 现在居然会无措? 墨修握着我的手,似乎紧了紧,这才扭头看着我:“你不想祭蛇棺,也不想被龙霞害,也想救你奶奶和解了身上的蛇淫毒,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这会换我有点不解了。 “龙灵,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了所有的事情。”墨修看着我,沉眼道:“你嫁给我!” 墨修的脸色紧张,黑亮的眼睛里带着希冀,似乎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只得紧紧的抓着我的手。 我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出来,说他是墨修时的语气。 幽淡而惆怅,说我不记得他了。 还有往黑蛇佩上滴血后,他那轻轻的一吻。 墨修一直在我梦里守护着我,似乎一直都在等什么…… 就是等我同意嫁给他吗? 第22章 失望而去 墨修看着我的眼神,带着希冀和期盼,那双一直在梦里看着我的眼睛里,好像有着什么更深层的东西。 我沉眼看着他,苦笑道:“是不是,只要我嫁给你,什么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无论是蛇棺,还是柳龙霆,或者是龙霞,我都可以帮你解决。”墨修声音低沉,拉着我的手却紧了紧,表示了他的决心。 也就是说,他一直有这个能力? 我扭头看着他,伸手抚了抚他的脸,这样一张脸,谁能不心动。 而且从我记事起,墨修就一直在我梦里,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 “你守护的是我,还是你记忆中的一个人?”我喉咙有点发涩的开口。 墨修愣了一下,黑亮的眼里闪过伤色,映着我脸的瞳孔,好像也跳动了一下。 “你、牛二、柳龙霆,是不是都在等同一个人?”我沉眼看着墨修。 低声道:“你怎么确定我就是她?” 墨修默然,轻声道:“只要你嫁给我,我可以一直护着你。” “然后呢?”我看着墨修,沉声道:“如同有一天,你发现你们等的人不是我呢?” “墨修,你知道的,我能害死一村子的人自救,我可能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善良的人。”我沉吸了一口气。 看着墨修:“如果你是柳龙霆,我能骗你就骗了,可你是墨修,是……” 是守护了我十八年,夜夜在我梦里的墨修。 所以我不想到最后,等他发现,我不是那个人时,那种失落,以及认为我是在欺骗后的,那种冷漠。 “等你真正确定的时候再说,好不好?”我眼睛发涩。 墨修对我的那种情感,是附庸在别人身上的,所以我不想让他失望。 更不想占据属于别人的东西! 最差的结果也就是,葬入蛇棺,看龙霞和柳龙霆的结果,也不会太差吧。 就像秦米婆对我的失望一样,她让我不要救村里人,可却没想到,我引去了龙霞,害了那些人。 墨修好像有点伤感:“龙灵,我等着你出生,等着你长大,却没想……你不知道你是谁。” “那我是谁?”我抬头看着墨修,冷声:“你们都有秘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墨修眼带伤感的看着我,慢慢的消失不见了。 我从梦中醒来,伸手摸了摸手腕,果然黑蛇玉镯也不见了。 起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微微发黑。 秦米婆和牛二坐在门口烧着火,浓浓的艾叶味散开。 牛二嘿嘿的笑,从火盆里扒拉了一个烤芋头出来,伸手就去捡。 烫得他左右手垫了好几下,忙又扯着袖子垫着,吹了好几口气,才递给我:“香,吃!” 那芋头烤得很焦,被牛二折腾了一会,外面的焦皮已经破了,浓浓的芋头香涌出,勾得人食指大动。 “谢谢!”我接过芋头,坐在秦米婆身边:“你知道牛二的事?” 在我第一次来问米的时候,秦米婆就说让牛二给我家守门。 秦米婆往火盆里添了把筛米筛出来的糠,张嘴要说,就呛了一口烟,重重的咳着。 我进屋给她打了杯水,她润了润嗓子才道:“嗯,都是龙家造的孽。他跟你是一天出生的,看不出来的吧?” 这我还真看不出来,好像从我记事起村里就有个牛二。 “生你那天,我姑姑突然把我叫了过来,说她要死了。”秦米婆端着水杯,拿棍了挑了挑火盆里的柴。 看着我时,目光带着恨意:“我不让她去,她却带上了黑蛇佩去了你家,回来的路上……” “我担心她出事,偷偷跟了过去。正好看见……”秦米婆抿了抿嘴。 脸不知道是被烟薰的,还是憋着咳,胀得通红,连看着我的眼睛,都充着血丝。 她这明显憋着一口气,我忙帮她拍了拍后背。 她跟着又是一通咳,咳得心肝都要咳出来的那样。 秦米婆的姑姑,是被蛇生生咬死的,所有人都知道。 可我没想到,她会跟过去,更没想到她亲眼看见…… 我想到坟坑里,蛇翻滚的样子,对秦米婆的影响挺大的吧。 等秦米婆咳完,她连喝了几口水,这才停下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将那个不烫了的芋头剥开,咬了一口,里面还有点烫,呵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明天一早带奶奶回镇上,再去办退学,牛二……”我咬着芋头,看着坐在一边吃着烤芋头的牛二。 还是扭头看着秦米婆:“就放你这里吧。” 秦米婆目光闪了闪,落在我捧着芋头的手腕上,轻叹了口气。 我沉默着将芋头吃完,没有再说话。 龙霞已经在刻意接近过张含珠了,秦米婆被蛇咬过,奶奶被绑了两次,现在昏迷不醒。 无论是蛇棺,还是龙霞,或者是回龙村那些快要回来的人,都对我有着敌意。 他们都会借我身边的人逼我入蛇棺,所以防不胜防。 既然蛇棺要我活着葬进去,那我就至少能撑到入棺的时候,看谁能斗得过谁。 夜风吹得火盆呼呼作响,秦米婆目光几次看了看我的手腕,似乎想问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 晚上我烧了水,给奶奶擦了身子和脸。 和秦米婆要了米,她找了个大木桶,让我坐进去,然后慢慢往木桶里注满米。 米埋着身子,压得我喘不过气,而且坐着的话,连腿都蜷得发麻。 秦米婆边帮我将米埋到脖子边上,边低叹道:“我以前见过一个中蛇淫毒的。” “那时我姑姑还在,隔壁镇子有一个女的进山打柴,下雨就在一棵大树上躲雨,然后有条蛇从树上垂吊下来,朝她喷了一口蛇淫毒。”她帮我将米弄平。 沉笑道:“她被喷了一口,又被那条大蛇吓了一跳……据说有她大腿那么大!” 秦米婆夸张的用手圈了一下,虚比了一下大小:“连柴也不要,冒雨跑回了家。当晚就发作了,一直说听到那条蛇在叫她,要去山上找那条蛇。” “找我姑姑问米,蛇淫毒是没办法解的,我姑姑就让她睡在米里,借阴凉压住那种淫燥之气。”秦米婆抬眼看着我。 苦笑道:“可她睡了两晚,毒性越来越厉害,每天自己偷偷做了很多羞耻的事情。后来有一晚,她趁着家里人没注意……” 秦米婆顿了一下:“跑到山上去了!后来有打柴的碰到她,衣服也没穿,嘻嘻哈哈的,一股子蛇腥味,有时身了总是缠着几条蛇。” “现在呢?”我被米压得胸闷。 秦米婆伸手抓了把米:“她后来她们村子里打蛇婆,就把她打死了,那条蛇还到村子里报复,也被四个游方的方士给抓走了。” “蛇婆?”我沉眼看着秦米婆,不解的道:“不是龙霞那种从蛇棺出来的,才叫蛇婆吗?” “被蛇缠过的,就叫蛇婆。”秦米婆将米洒开。 看着我道:“龙霞怀孕入的蛇棺材,又从蛇棺出来,生下的就会是蛇怪,回龙村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什么是蛇怪?”我眼前闪过龙霞身上涌出的血蛇,难道那就是蛇怪? “重点不在这里。”秦米婆蹲下来,与我平视:“你拒绝了蛇君?” 我被埋在米下的手不由的抓了把米。 手一动,立马就感觉手腕上空落落的。 心里不由发酸,这才几天啊,就习惯了手腕上套着黑蛇玉镯。 “你是嫌弃他是条蛇,没有蛇身,还是什么?”秦米婆见我没有否认,语气变得不太好。 “不是。”我握着米,正要解释。 毕竟墨修是凭什么确认,我就是他要等的那个人? 秦米婆还要说什么,突然有个低沉的笑声传来:“她既然中了我的蛇淫毒,自然是要等我,所以拒绝了墨修咯。” 随着话音一落,只见柳龙霆,身子半趴在老旧的房梁上,低头看着我:“回龙村有人回来了,马上就要来找你了,龙霞跟他们一块。” 第23章 人蛇殊途 回龙村的人,怎么跟龙霞混到一起了?龙霞不是说要杀了回龙村所有人吗? 我正想着,柳龙霆却身子一晃,站到木桶边,低头看着我道:“龙灵,你能忍多久?墨修失望的走了吧?” “上一次你没有选择他,这一次依旧一样。”柳龙霆呵呵的低笑。 我抬眼看着他,猛的从木桶里窜出来,抓着把米朝着他脸上重重的洒了过去。 米一洒到柳龙霆的脸上,他立马低呵了一声,身子一晃就不见了。 “我还得谢你呢,龙灵,如果不是你,龙鸣山也不会将我的蛇身拿出来了,要不然我也不能出现在这里了。”柳龙霆声音带着得意。 不过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直接就消失不见了。 我正要再坐下去,就听到外面车子响,秦米婆看了一眼满地的米,摇头叹气:“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不乐意见到回龙村的人,不要让他们进屋。你奶奶和牛二在我这里,不会有事。”秦米婆拿了扫把,将地上洒落的米洒在一起。 “谢谢。”我满眼感激的看着她。 她能帮我,完全是看在墨修的面子上,现在…… 我摸了一下,空空的手腕,出去开门。 只见龙霞和一个中年人站在车子边,这也不知道是堂叔,还是堂伯了。 牛二看到龙霞,吓得缩在秦米婆家的空鸡圈边上,拿着根破竹竿,嘴里念念有词。 “龙灵。”龙霞朝我招手,指着旁边的人,沉声道:“这是六叔公,村里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她这还卖上了乖,直接先和这些人接上了头,谁知道上了什么眼药水。 我拍了拍身上的米,看了一眼牛二,确认他还挺有安全意识的,朝他喊了一句:“进屋。” 牛二明显对龙霞很害怕,拿着竹竿急急的进屋了。 我这才朝那个已经上升了辈分的“六叔公”道:“我不想见龙霞,其他事情,明天一早,去我家里谈。” 六叔公有点无奈的看了看龙霞,朝我摇头道:“龙灵,你既然成了蛇婆,按我们村子里的规矩,你就该被打死。龙霞已经同意去镇蛇棺了,我们是来带你走的。” 虽然早知道龙霞会下眼药,却没想她居然还能将身份逆转啊。 我正要说什么,就听到一声沉喝,跟着一张大网从屋顶扑了下来。 直接将我罩住,我还没来得及挣扎,四个穿着长袍戴着古怪面具的人就从屋顶跳了下来,扯着网子四个角就将我拉倒。 果然防蛇也不如防人心,我忙从衣服里抽出藏好的水果刀,用力的去割那张网子,朝六叔公大叫道:“龙霞才是蛇婆!” 可那网子里面,里面居然绞着软钢丝,外面的割开了,里面的也纹丝不动。 旁边那些穿着长袍的人,一边拉着网子跳动,一边朝我身上丢东西,有的什么酒啊,骨头啊,石头啊之类的。 我被兜在网子里,扯着转了几个圈,感觉到还有各式各样的灰什么的落在身上。 拉着网子朝六叔公尖叫道:“龙霞才是蛇婆!” 六叔公却站立不动,只是沉眼看着那四个穿着古怪的人。 网子被拉扯得左摇右晃,我被一拉,脸擦过地面,一股子土味涌进嘴里。 我看着这些人,突然有点恨不打一处来。 趁着这四个长袍人往我身上丢东西,猛的扯着网子往前面一窜,跟着伸手用水果刀,挑翻了旁边的火盆。 秦米婆为了好烧艾叶,特意在里面加了柴,火盆被我挑,碳火四处洒去。 那些扯着网子的怪人,都穿着宽松的长袍,火碳滚动,长袍跟着就冒烟,着了火。 我趁着他们松开,扯着网子,飞快的从口子里出来。 反手就操起了屋前一根搭着丝瓜藤的竹竿。 指着龙霞,朝六叔公道:“我说了,龙霞才是蛇婆,是她从身上涌出了血蛇,杀了所有人。” “你们不要再回村了,也不要再想什么蛇棺了,不要回来了,逃命吧!” 就算我嚷得再大声,六叔公却不信,只是朝朝那四个穿着古怪的人,扭了扭手:“动手吧。” 那四个怪人,戴着铜面具,看着我嘿嘿的怪笑,一人从身上的口袋里,掏出一条蛇。 每一条都有胳膊粗,他们握着蛇又跑过来,将我围住, 顺势将蛇往脖子上一搭,蛇头立马朝我嘶嘶作响。 这些蛇明显是被驯化的,而且都是毒蛇。 我握着竹竿,正要出手,却没想他们直接把毒蛇朝我甩了过来。 眼看着眼镜蛇呲着牙,扑了过来。 我吓得手心尽是汗水,握着竹竿,猛的一挥。 可终究挡不住四面都是蛇,一条过山峰被挑下,顺着竹竿就朝我爬了过来。 而后背就是一重,我感觉到发凉,心想自己这下避不开被蛇咬了。 没想到,龙霞居然不管蛇棺的事情,直接要毒死我。 可也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那条顺着竹竿朝我爬的过山峰瞬间落了下去,后背也有什么“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对面的龙霞慢慢的后退了一步,那四个穿长袍戴面具的,都沉喝了一声:“蛇妖!” 我将竹竿丢掉,扭头看了一眼。 只见一身黑袍的墨修,站在我身后,沉眼看着对面的人。 “龙灵,你还说你不是蛇婆,这个蛇妖就是你的蛇夫吧!”六叔公语气发冷。 朝旁边那四个人道:“打死蛇婆,蛇妖归你们。” 那四人立马用古怪的方式跳动,举手洒着什么。 墨修沉眼看了看我,抬步上前,看着龙霞:“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龙灵不能动。” 龙霞呵呵的低笑,伸手挽着六叔公,亲昵的把头放在他肩膀上,还亲了六叔公一口:“我找到办法,不让龙灵入蛇棺了,你该谢谢我才是。” “龙灵,你真该回村子看看,村子里可有好多秘密呢。”龙霞呵呵的低笑。 可就在她笑的时候,六叔公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瞬间明白,六叔公是被龙霞用丝蛇控制了。 墨修只是看着龙霞沉了沉眼,根本不理会那四个戴面具的长袍人。 可他们没跳多久,就有着腥风涌动。 一条比我大腿还粗的蛇从屋顶飞快的纵了下来,张嘴就朝我咬了下来。 也就在同时,墨修冷哼一声,微微抬手,一道惊雷落下,直接打在那条蛇头顶上。 眼看着那条大蛇翻倒在地,那四个戴面具的突然就惊呆了:“引雷,你能引雷,你是……你是……” 墨修冷哼一声:“滚!” 那四个戴面具的,连地上的蛇也不管了,对着墨修,用古怪的方式行了礼,转身就要跑。 可刚到龙霞身边,就见龙霞裙子下面有什么飞快的涌过,对着他们就缠了过去。 墨修冷喝一声,那几条血蛇,就又缩了回去,飞快的钻回裙底不见了。 血蛇入体,龙霞好像很痛苦,闷哼了两声。 却又不可置信的看着墨修:“你也是从蛇棺出来的,为什么能控制我体内的血蛇?”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嘻笑道:“你不是……你不是从蛇棺出来的?你跟柳龙霆不同?” 那四个戴面具的人,见龙霞体内藏蛇,吓得连话都不敢说,直接就跑了。 龙霞看了我一眼,对上墨修,媚笑道:“你再厉害又怎么样,终究还是死了,还没有蛇身。” 她说着,转身就走了。 六叔公体内有丝蛇,居然也跟傀儡一样,连车也不要了,就跟着她走。 我扯着竹竿想拉住六叔公,可一想丝蛇入体,根本活不了。 还是默默的放下了…… 墨修到一边,摸了摸那条大蛇。 原本被雷劈晕的大蛇,醒了过来,刚昂首,可见到墨修,立马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回山里去吧。”墨修看着它,沉叹道:“人蛇终究殊途,你忘了她吧。” 秦米婆站在门口,看着我幽幽的道:“这就是隔壁镇上那条喷蛇淫毒,引了个女人成了蛇婆,被抓的蛇。那四个游方人,是专门抓有点道行的蛇的方士。” 那条大蛇朝墨修点了点头,慢慢的朝屋后游去。 墨修站在那里,看着蛇游走,一时显得有点落寞。 我心头发酸,不知道他说,人蛇殊途,是说那条蛇。 还是说他自己…… 第24章 藏着女人 等送走了那条蛇,墨修沉眼看着我,复又变成了黑蛇玉镯回到了我手腕上。 我握着黑蛇玉镯,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墨修只是幽幽的道:“只是离开一会,柳龙霆就找上来了。龙灵,你让我怎么放心。” 所以他终究,还是回来护着我了? 我心里也有点发酸,只是强压着情绪,帮着秦米婆用艾叶灰、香灰和着米,洒在房子的四周。 秦米婆说这是能防脏东西的,其实我感觉没什么用,她这房子,进来的脏东西还少吗? 牛二坐在屋檐边呵呵的笑,看着我道:“明天带你去看村长藏的东西啊!” 忙完这些,我和秦米婆整了一身的灰,胡乱洗了个澡。 当我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唤声又传来了:“龙灵,龙灵……” 这次不只是身体发热,脑中不停的闪过秦米婆说的隔壁村的那个蛇婆,还有龙霞落在蛇坑里时,那些蛇涌动的样子…… 以前看过的影视剧里,那些男女暧昧的画面,中间的描写的感觉,那些暗示的、明示的东西,好像全部自动跳了出来。 手洗着洗着,就往腿间跑,好像不由的想做一些事情! 我直接拎开水龙头,在冷水下面冲好久,久到我冻得牙关打颤,这才穿衣服出去。 秦米婆已经又拎了半筐米在等我了:“你这已经好几天了吧,撑不了多久的。要尽快想办法!” 我坐进木桶里:“你知道墨修和柳龙霆在等的人是谁吗?龙家和秦家,好像有什么往事?你跟我说说吧!” 这点在奶奶带我来找秦米婆问米的时候,就提过了。 秦米婆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我:“你在怕你不是那个人?” “你姑姑是怎么确定我就是那个可以得到黑蛇佩的人?”我埋在米下,依旧感觉到黑蛇玉镯转动了一下。 秦米婆沉眼看着米:“因为蛇君说你出生了。” “你还在你妈肚子里时,蛇棺就开始有了动静。”秦米婆低叹了口气。 沉声道:“明明龙霞是可以镇蛇棺的,可你堂伯说他看见了蛇棺,蛇棺指明要的是你。” 秦米婆双眼沉沉:“我姑姑和当地有名的风水先生去看过,你堂伯当时确实被什么上了身,所以……” 我突然明白了,点了点头:“因为蛇棺强烈的要我,所以我就是墨修和柳龙霆要等的人?那个人到底是谁?” 秦米婆只是沉默的放下米筐走了,米下的黑蛇玉镯也没有再动。 我靠在木桶里感受到米的阴凉,慢慢闭着眼,想着最近的事情。 可那种燥气,怎么也压不下去,就算埋在米下面,腿间依旧痒得好像有什么要钻出来。 我不时低头,将脸埋在米里。 这样反反复复,昏昏沉沉,好不容易撑到天亮,我全身都发麻,只得又洗了个热水澡,喝了秦米婆给我煮了姜汤。 出了昨晚的事情,我连学校都不想去了,怕给学校惹麻烦。 只是打了电话,给班主任说要退学。 我家和我村子里的事情,估计镇上都传遍了,班主任只是表示理解,让我先整理心态,明年再复读如何如何的。 挂了电话,我又给张含珠打了电话,可打不通。 试着给张道士打,也没打通。 “张道士和十八年前给你家迁坟的看风水的胡先生是师兄弟。”秦米婆站在门口。 嘲讽的道:“当年问米、看坟,都是胡先生和我姑姑一块去的。我姑姑被蛇生生咬死了,而胡先生为了保命连夜跑了,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张道士要不就是跑了,要不也不会让张含珠跟你来往了。” 不来往也好,毕竟张含珠已经被抓过一次了,避开是对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点发酸,那蛇棺啊、柳龙霆、龙霞,这是要避得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蛇棺到底是什么先不管,秦米婆、墨修,就连我奶奶也知道些什么,却都隐瞒着这些事情。 我将昨晚那几个方士留下的网收起来,带着牛二,让秦米婆帮我叫了个摩的,直接去回龙村。 秦米婆看着我:“进村,你打算做什么啊?” 她对于回龙村的事情,从来都不想帮忙,更甚至很抵触。 “你们都不愿意说那些事,我回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想办法控制住龙霞吧,实在不行,把她埋了。”我想到那能操控人的丝蛇,虽不知道怎么是好,可至少龙霞不会杀我。 摩的司机听说我们要去回龙村,一脸的惧意。 我给了双倍的价钱,他这才同意去,不过只到村口。 路上,摩的司机还跟我讲着回龙村的惨事,说是村里造了孽,被蛇咬死了好几个人。 结果出殡的时候,居然整个出殡队伍都被蛇咬死了。 “这得造了多大的孽啊。蛇这个东西啊,报复性太强了,轻易不要惹。”摩的司机似乎深有体会。 可转过话头,却又愤愤的道:“不过也活该,回龙村的人,有钱看不起外村人!娶老婆还跟选妃子一样,把别人村里的姑娘的八字全部抄过去,一个个的选。幸好他们村没有女的嫁出来,要不然,哪嫁得出去。” “什么看八字?”我听着愣了一下。 “你不是回龙村的人吧?不过他们村也没生女儿的。”摩的司机嘿嘿的笑。 朝我道:“我哪知道,好像要八字很好才可以嫁进去,这年头,你说,哪还有这种!” “以前还听说,他们村啊,有个和女同学好上的,一定要结婚,人家两个都私奔了,被抓了回来。”摩的司机似乎有点感慨。 摇头道:“那女的都怀孕了,被硬生生打掉了。那男的,后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反正不见了。” 摩的司机感慨万千:“回龙村有钱啊,赔了一笔钱了事。不过那女的后面好像也死了……唉!” 他们跑摩的,每天不是跟客人拉家常,就是聚众谈八卦。 自然比我两点一线,环境单一的,知道得多。 到了村口,我特意让这个摩的司机给我留了电话。 然后给了他五十块钱:“如果你打听到是哪个人帮着回龙村合八字的人,麻烦您给我个电话,到时我再给你发红包。” “小姑娘,敞快!”摩的司机收了钱,朝我呵呵的笑,骑着摩托车就走了。 牛二立马就冲到那块村界碑,背千着界碑坐着,在上面蹭痒。 “走吧,带我去看村长藏的东西。”我拉了牛二一把。 他立马来劲了,嘿嘿的笑:“藏了女人,女人……” 牛二拔腿就朝村子里跑,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黑蛇玉镯,这才扯着背包带跟了上去。 墨修从昨晚后,就没有再说过什么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做什么事前,总是本能的想看一眼这黑蛇玉镯在不在,墨修在不在。 牛二径直跑到了公堂,朝我招手:“快来!快来!” 公堂旁边还有村里的办公室,三层的小楼,后边还有村里的公中的鱼塘什么的,每年村里都能分到鱼吃。 牛二说藏了女人,我以为是在地下室什么的。 却没想,他带着我直接上了三楼,还用力推开了一个文件柜,后面居然是一个小型的直落式楼梯。 “女人!女人!”牛二朝上指了指,攀着就上去了。 他三两下就爬到了上面,推开了盖板,朝我招手:“快来啊。” 那盖板一打开,一股浓郁的怪味就涌了进来。 我正要和牛二上去,墨修突然出来,一把拉住我,沉喝道:“别去!”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强烈的制止我,搞得我有点紧张:“上面是什么?” 牛二的身体已经一半在上面了,见我没上去,还低头叫我,嘿嘿的笑:“快上来啊,村长藏的女人。” 那个上去的入口,只容一人,牛二这会低垂着头,身子半弯,占了大半的空间。 可就在他低头的时候,他身侧,一头凌乱的长发猛的垂了下来。 那长发几乎到了牛二的脚边,我吓得后退了一步。 墨修紧拉着我的手,伸手就来捂我的眼睛:“别看。” 可那长发后面有什么突然昂起,跟着一张苍白的人脸从黑发中间露了出来。 第25章 怪花名册 墨修虽然伸手捂眼睛很快,可那张长其未见阳光的惨白脸映衬着黑发,突然露出来,实在太过醒目。 可还没等那张脸完全从黑发中露出来,墨修就抱着我直接朝外走去。 “龙灵,看啊,女人!”牛二还在后面叫我。 可我双眼被墨修捂住,身子被他紧抱着飞快的离开。 牛二似乎急急的追了下来,我隐约的听到他又将柜子给挪了回去。 我一直被墨修抱到了二楼,他才放开我,沉声道:“那人我来解决,你别看。” “那是谁?”我眼前晃动的,尽是凌乱的黑发。 我原本以为村长堂伯藏了个女人,只不过是牛二胡说的,可能是什么成人娃娃之类的。 却没想真的是个活人,明明刚才,她也凑下来,想看我,就证明还是有意识的! 村长藏了这么一个人,牛二都知道,村里其他人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不过想想,我爸妈似乎从来没有跟我提过村子里的事! 墨修似乎吸着气,只是朝我道:“你别管。” “墨修,这又是什么秘密?回龙村的人已经死了很多了……有什么秘密要用这么多人命来掩藏?”我伸手指了指楼上。 沉声道:“难道真的要让我葬进蛇棺吗?” “是不是我葬进了蛇棺,龙霞也就会跟着进去,不再祸害那些在外面的人?回龙村至少又能安稳十八年,只要等下一个龙家女祭棺!”我一直压制的情绪突然有点失控。 盯着墨修:“对,你是为了我好。为了保护我,为了不让我受伤害。可我想自己保护自己,我怕你想要保护的人,可能不是我!” “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现在自己找到了线索,你却又拦着我。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真的直接嫁给你,然后什么都不管。或者一了百了,找柳龙霆,跳进蛇棺里,结束自己,顺带把这些事了结!”我浑身都在发抖。 双腿虚软,干脆直接蹲下来,双手搓了搓脸。 事情一件又一件,死的人越来越多,却还是没完没了。 我体内的蛇淫毒也越来越严重,今天早上从米桶里出来的时候,我明显感觉自己双腿虚软…… 那种燥意,不只是让我身体发燥,还让我心烦意乱。 “以前吧,我跟我爸妈讲,我梦到你,他们总是骂我,说小孩子,信这些……”我吸了吸发酸的鼻子。 手抚过眉头:“可我妈走的那晚,跟你说了什么吧?她知道你会护着我,所以她们才走了。奶奶知道你的存在,我爸妈肯定也知道,对不对?” “可他们从来都没告诉我半个字。却在出事后,一走了之,去了哪都不告诉我,留我一个人面对这些!”我鼻子好像呛到了什么,酸得厉害,只能重重的呼着气。 扭头看着墨修:“他们开始可能也是想着为了我好?可现在呢?我没逃过,整个回龙村都要遭殃,!你们却还在隐瞒这些事情!” “回龙村的人是丧心病狂,是祖先造了孽,可龙霞硬是让他们一个个死在我面前,就算我撑得住蛇淫毒,可这样下去,我总有一天会崩溃的!”我眼前的东西变得模样。 水光闪烁,看着墨修的黑袍上,好像还有着金边细鳞。 苦笑道:“秦米婆知道我害死了这么多人,直接说我冷血。我也害怕,可我更怕自己从蛇棺出来,就成龙霞那样。” 龙霞是厉害,可她却不是人了! 墨修站在一边没动,只是任由我发泄。 我也知道,不敢朝他发脾气,可刚才那样就直接崩溃了…… 我面对秦米婆,都是小心翼翼,可面对墨修,似乎就没这么紧张。 过了一会,墨修蹲下来,伸手抱住我,沉声道:“楼上的东西,你还是不要看的好。你现在不一定能接受……” “为什么?”我扭头看着墨修。 依旧不解,明明那东西就在楼上,我看了又能怎么样? 墨修脸露出纠结的神色,似乎在想如何开口。 “墨修,你还真的是蛇如其名啊,有修养到没了个性。”突然柳龙霆出现在二楼的窗户边。 他倚靠在窗台上,看着我道:“不过龙灵,楼上的东西,我也不建议你看。” 见到他,我猛的站了起来:“你知道上面是什么?” “我一直都知道啊。”柳龙霆呵呵的笑。 头以很古怪的姿势朝前挪了挪,轻笑道:“你看了后,保证你三观尽毁,整个世界都崩塌。” “蛇棺既然放出了蛇婆,就只会让龙霞慢慢的逼着你,主动入棺。”柳龙霆脸上带着沉笑。 “你想不被龙霞一点点的逼到绝境,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跟我在一起。你好好想想吧!”他说着顺着窗就往下滑去。 不过滑到一半,他却又停往了,沉眼看着墨修:“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等着什么她愿意?墨修,就因为她给你取了这个名字,所以你连性格都变了吗?” 墨修只是沉眼看着他:“你又能好到哪去?” 柳龙霆呵呵的低道:“如果不是我接你入蛇棺,你现在连个魂都没有。蛇棺啊……” 他话中似乎有着无线的感慨,身体滑落下去的时候,眼里带着伤感的看着我。 跟着瞬间消失不见了! “你们还真的是毫无顾忌。”当着我的面,就这么谈论那个“她”,似乎生怕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替代品。 我沉吸了口气,将那些负面情绪压了下去。 朝墨修道:“对不起,不该朝你发脾气。” “没事。你说过,能发脾气的人,才是最亲近的人。”墨修顺口就接了一句。 这话明显不是我说的。 墨修说完,也知道我在意这个。 脸色就沉了一下,转过口道:“楼上的那个人,你千万别去看,柳龙霆会照顾她。” “龙灵!龙灵!”牛二这会又在找我。 他急急的追了上来,朝我道:“你不喜欢那女人吗?可村长很喜欢啊,经常去跟她说话,聊天。” “那个女人是谁?”我想着既然不能看,总能问吧。 牛二皱了皱眉,指着我道:“跟你一样……” “牛二。”墨修突然沉喝一声。 牛二似乎吓得缩了一下,邋遢的脸上,尽是委屈的表情。 朝我指了指旁边的房间:“村长的东西都在那里面……我去守村。” 说着似乎对墨修很害怕,转身就往楼下跑。 我扭头看了一眼墨修,他沉了沉眼叹了口气:“有些事情,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有比蛇棺更恐怖的吗?”我朝隔壁房间走。 “蛇棺只是要它想要的,可有些东西,却是更加说不清的恐怖。”墨修似乎在感慨。 却又好像自言自语,跟着直接化成黑蛇玉镯缠我手腕上不动了。 可蛇棺出来的都是些什么啊,龙霞掉进去没两天吧?出来就是完全开了挂! 柳龙霆一直跟着龙家女,做护棺蛇,也不知道有多厉害。 隔壁房间上了锁,不过村里的公堂修得有些年头了,用的是那种碰锁。 我从包里拿了张卡,顺着门缝挑两下就开了。 小时候我爸妈不让我看电视,就把电视锁他们房里。 我等他们出去了,就用卡开锁,到他们房间偷偷看,这种技能就练成了。 房间里面没有什么怪东西,都是些资料啊,公帐啊之类的。 我翻了好久,居然从书桌的最下面,找到了一本全村人的花名册。 只是粗粗翻了一眼,这花名册很细,按每家每户入的挡。 不只是有出生年月、姓名、性别,还有转换出来的生辰八字,以及用红笔批注着一些批语之类的,这个我完全看不懂。 回龙村的人,都姓龙。 娶进来的那些外姓媳妇,不只注了生辰八字,更甚至注明了人家父母兄弟的生辰八字,每个后面都还有一堆堆的批语。 这东西做得很细,每户都是独立的一张,我翻了很久,都没有看到我家的。 一直到翻完也没有! 村子里一共就六七十户人,我怕我自己看漏了,又重新翻了一遍,确实没有我家的花名册。 这就怪了! 我又从头翻了一遍,可这时却突然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第26章 命中无子 从小我就知道,我出生的时候有万蛇潮涌,所以村里不待见我,我爸妈也不怎么带我回村。 奶奶想见我,就会去镇上见我。 我唯一回村的时候就是过年祭祖,那时候很热闹,同龄人很多。 可现在翻着花名册,我才猛然发现,那些所谓的同龄人,居然没有比我小的。 我将花名册前前后后翻了三遍,又在脑子里过了一下。 真的没有! 花名册里,最后一个出生的叫龙流泽,出生日期跟我是同一天,只比我晚了一个多小时。 因为我没有上花名册,所以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的生辰八字后面的批注字,只有三个字:守村人。 也就说是,这个人就是牛二。 我握着这么大一卷花名册,努力回想,祭祖时谁家有孩子带回来。 可思来想去,却一个都没有。 喉咙好像被扼住一样,我将花名册放下,在办公室里一通翻找。 可除了那些公章公帐,以及乱七八糟的资料外,什么都没了。 整个房间都静悄悄的,我抱着花名册,突然有点心慌。 是村子里十八年来一直没有孩子出生,还是后来那些在外面的人,生了孩子,想断了和回龙村的来往,没有往村里报,所以没上花名册? 远处似乎传来了牛二大声吆喝的声音,我抱着花名册,锁了门出来。 这种事情,只有问奶奶才知道了。 走到公堂外面广场的时候,我感觉有什么在看着我,不由的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三层盖瓦小楼,三楼上面还有个半层的小阁楼。 以往过年,吃年夜饭前,村长堂伯,也就是龙霞她爸,会把祖先的排位摆出来,放在公堂的正堂屋里。 村子里的人,以家为单位,都跪在这广场这里,对着这栋三层小楼里的牌位,共同跪拜。 现在看来,似乎就是在拜这栋楼! 我以前虽然不信这个,可拜完后,堂伯会带着老一辈给每一个人发封红,是村里的公帐分下来的,钱不少,我还是拜得挺开心的。 这会回头看着这栋楼,我慢慢的后退了几步,缓缓的跪了下来。 就在我匍匐着准备磕头的时候,猛的抬头。 果然三楼一扇窗户那里,一团漆黑闪过。 我盯着那扇窗户,目光微微后落,看着锁着的堂屋大门。 祭祖的时候,那里摆满了牌位,密密麻麻,每一个都用繁体写着名字…… 龙霞从小就在县城读书,认的字比我多,有一年特意在我面前卖弄过,给我读那些牌位上的繁体名字。 “先祖龙化名之灵位,先祖龙化英之灵位……” 先祖…… 我重重的喘着气,一把将那本厚厚的花名册塞进了背包里,捡起了旁边的一根柴,对着堂屋旁边的玻璃就砸去。 等我从窗户爬进去时,堂屋的牌位,全部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 一块块如同一座叠着的小山,我一个个的扫过最上面三个字。 先祖龙! 先祖龙! 先祖龙! 难道女性就不能供牌位吗?为什么全部都是男的,全部都姓龙! 我脑中闪过摩的司机的话,拔腿就要从堂屋的楼梯往上跑。 可就在我刚上楼梯的时候,手腕上的黑蛇玉镯一动,墨修站在我前面,拦住了我,朝我摇了摇头。 “墨修……”我微微的喘着气,看着他:“让我去见见她?我想问她几句话。” “她不会说话。”墨修朝我摇了摇头,轻声道:“别去。” 屋外牛二哼着歌:“龙家女,被蛇缠,成蛇婆,生蛇娃。生了蛇,却姓龙,你说怪不怪,你说奇不奇。” 他越走越近,到广场外大叫:“龙灵,我好饿,我要吃饭。” 墨修依旧站在我前面,拦着我,朝我摇了摇头:“回去吧,你知道的够多了。” 我看着那条幽转而上的楼梯,朝墨修苦笑:“我会查到的。” 转身依旧从砸掉的玻璃窗爬了出去,回过头时,那些木雕红漆的牌位,就好像一尊尊蹲在那里的怪兽。 一出来,牛二立马朝我道:“龙灵,我好饿,吃饭!吃饭!”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带着他出村。 村里死了这么多人,附近村子里的人,都绕着走。 所以根本打不到车,更怪的是,死了这么多人,除了六叔公,其他人都没有回村。 我带着牛二走到下一村的地界才打到一个摩托车。 回到秦米婆家里,她正一边咳,一边做饭。 我看了一眼奶奶后,就在一边给她打下手,她不时的抬眼看我:“找到龙霞了?” “没。”我也感觉奇怪,龙霞为什么没有回村。 扭头看着秦米婆:“秦姨,你会排八字吗?” 秦米婆以古怪的眼神看了看我,突然摇了摇头:“不会。” 她说这个的时候,目光落在我手腕上的黑蛇玉镯上。 我也只是点了点头,等吃了饭,将牛二留在秦米婆这里,我直接打了那个摩的司机的电话,让他带我镇上。 我也不敢让他直接送我到蛇酒店,只是让他送我到街口。 到家里,我找了钥匙,把我妈骑的小电驴找出来。 刘婶听到动静,跑过来看,见是我,似乎呼了一口气:“是龙灵啊?怎么回来了啊?” “刘婶。”我将小电驴推到门外,锁好门。 朝她道:“你知不知道我舅舅家在哪里啊,我有点事想找我舅舅。” “你哪有舅舅啊!”刘婶拍着手,一脸同情的看着我。 嘿哈的干笑一声:“我跟你妈认识了近二十年了,从来没见过她娘家人,连提都没提过。” “都说你妈是你爸从外面拐回来的,私奔的呢,你妈家里可能都不知道。”刘婶脸上带笑。 拍了拍我:“是不是想你爸妈了,有事找婶。来,没吃饭吧,婶给你煮粉!” “真的从来没听我妈提过?”我努力回想,好像真的没有。 可摩的司机说过,回龙村人的娶媳妇要合八字。 人家私奔的,都会被抓回去,连怀着的孩子都流掉了。 “你有没有舅舅,你还不知道?”刘婶试探着伸手来摸我额头,担心的道:“是不是发烧了?” 我摇了摇头,试了试小电驴,朝刘婶道:“我有事,先走了,有什么事,您给我电话。” 小电驴是我妈平时骑着打牌的,我有时也会骑着去读书,所以骑着挺顺的。 我骑到没人的地方,从背包里掏出那本厚厚的花名册,将上面几个嫁入回龙村的婶娘辈的生辰八字抄下来。 然后骑车到镇子里的桥头边,这里有很多人摆着残局啊,摆摊摇卦啊,算命测八字的。 我进去,来回走了两趟。 最终找了一个看上去比较靠谱的人老人家:“帮我测个八字。” 一堆人,不是扎一块打牌下棋,就是玩手机。 要不看到我,就立马叫:“小姑娘,算命抽签,测八字、排四柱啊!” 只有那个那老人家戴着个老花眼,快入夏了,还穿着一件破夹克,正在翻着一本旧书看。 见到我坐下,这才放下书:“小姑娘测八字,是要算姻缘?” “嗯。”我想想也算吧。 可那老头子看了我一眼,跟着鼻翼轻动,目光顺着我的肩膀往下,往我手腕落去。 也就在这时,手腕上的黑蛇玉镯动了一下。 慢慢的游到了我手腕的衣服下面,墨修在我耳边悄声道:“走。” 我愣了一下,却站着没动。 那老人看着我,猛的拿起旁边一根握得发黄的竹杖,朝我缠着黑蛇玉镯的手臂,抽过来:“老道在此,还不现身!” 可那竹杖还没抽到我手臂,“咔”的一声,整根竹杖每节瞬间裂开。 那老人家握着竹杖猛的站了起来,看着我手腕道:“你手腕上是什么?” 我想了想,扯开衣袖,露出黑蛇玉镯。 老人家将老花镜推了推,看着黑蛇玉镯,双眼闪过了然。 看着黑蛇玉镯,恭敬的点头:“冒犯了。” 转眼看着我道:“你将要合的八字给我看一眼。” 我将抄好的一个八字递过去,那老人家看了:“你给的这个八字,命中有福却无子,却又享子孙福,是个有好命!可惜已经枉死了,没什么好算的。” “这个呢?”我又递了一下过去。 耳边墨修似乎轻轻的叹了口气,却并没有阻止我。 老人家接过去看了看,突然握着不动了么:“你是回龙村的人吧,这是回龙村娶媳的八字,你姓龙?” 第27章 天眼神算 那老人家凭着几个八字,就看出这是回龙村娶媳的,我就知道我猜的没错。 这老人家能看出我身上有黑蛇玉镯,还能认出来,证明有点本事的。 我干脆将抄下来的几个八字,全部递过去:“那您帮我看看吧,这些八字……” “不用看了!”老人家猛的站起来,将那根碎了的竹杖放在一边。 看着我道:“你是蛇酒龙的女儿龙灵吧?” 我这会心头更惊了,老人家却朝我摆了摆手:“你这个不用算,在整个算命的圈里都知道。” “回龙村娶媳,命中子宫薄,注定无子无女,却又享子孙福,命带三两金钥匙。”老人家看着我。 命这个东西,我以前不信的,但现在…… 我沉吸了一口气:“可如果真的命中无子,那回龙村的人怎么来的?我又是怎么来的?” 手腕上的黑蛇玉镯,慢慢的转了转,墨修幽幽的叹息了一声,不过却并没有阻止我。 算命的老人家只是脸色发沉的看着我:“你问题我答不了。不过我可以帮你算一下,你的八字……” 他说这个的时候,脸上居然闪过激动,眼中带着希冀。 旁边原本打牌下棋的人,也慢慢凑了过来,不过却并没有站得很近。 他们这一行也有规矩,不能抢生意,不能站太近偷师。 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断竹杖的时候,他们都往这边看了一眼,却并没有过来,现在听说要帮我算八字,却都围了过来。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坐在了下马扎上,慢慢报出了自己的出生年月日时。 八字这东西,我也不会转化。 老人家立马掐着手指帮我算,先转成八字,跟着他慢慢的排。 旁边慢慢的围满了人,却没人算,似乎在等着结果。 可老人家掐着手指,一点点的排推,猛的身子一震,撑着的手,一把抓住了旁边那根破了的竹杖。 一边的人似乎伸手想去扶他:“老周。” 可刚碰到他,本就已经破裂的竹杖,被他生生捏碎,竹片扎进他掌心里,鲜血直涌。 跟着他猛的一口血喷了出来,浑浊的眼里闪过惊愕之色,慢慢的有着血水涌出。 “老周!老周!”旁边的人跟着就要去扶他。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沉喝道:“让开。” 跟着一个头上扎着道髻,穿着道袍的青年男子一个箭步跨了过来,一把托住老周的头,对着他额头猛拍三下。 然后抚着他的额头,将他放倒在地,对着双手掌心各吐两口唾沫。 将手掌捂在他眼睛上:“让你不要管,你要管!这下好了,伤了灵台,染了双眼,以后都不能算命了!” 那青年道士,说着扭头看了我一眼,沉喝道:“还不走!” 老周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小太师叔,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 “你算了一辈子命,还有看不破命,有什么不甘心的。”青年道士捂了他眼睛一会,这才放开。 沉眼看着我,他那双眼睛带着精光,看得我似乎无所遁形,又好像有什么扎着身体一样难受。 墨修冷哼一声,黑蛇玉镯轻轻一转。 那青年道士立马闭眼,朝我作了个道揖:“见过蛇君。” 我知道他说的是墨修,后退了一步,转身准备离开。 想查的不过是那些人的生辰八字有什么奥秘,现在已经查出来了,我也现在的身份确实不方便惹事情。 可我刚退了两步,躺着的老周直挺挺的坐了起来,沉而尖的大喝道:“龙灵!” 他声音如同半夜的恶鬼,声音激荡,又尖又悦。 那青年道士立马朝我大喝,挥手呵斥:“快走!快走!” 转身就伸手去扶老周,似乎想制止他。 可老周双眼鲜血直流,盯着我道:“龙灵,你生来既死,命不该生!如若你活着,三亲必绝,五邻皆殃。所遇之人,必然惨死。” “龙灵……”老周如同索命的恶鬼,坐在地上,双眼流血,双掌扎着竹片。 被众人拥簇,那双流血的眼睛盯着我,重重的喘息道:“你一出生,就该……就该……,一旦你活着,回龙村必亡。是人皆伤,众生皆……咳!咳!” “老周!”青年道士忙转过去,扶着老周的后背。 我全身发寒,双脚如同被钉在地上,周围算命的,摆摊的,打牌的,全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走吧。”墨修声音发颤,朝我幽幽的道:“回去了。” 可我双腿却移不动,只是沉眼看着老周。 他不停的咳,咳着咳,嘴里就涌出血来。 墨修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的朝我道:“他要死了,快将他挪到没人的地方。” 我被墨修喝醒,顾不得那些人异样的眼光,走过去,一把扶起老周。 朝青年道士道:“找个没人的地方!” 可一动手,老周嘴里猛的吐出了一条小蛇。 那条小蛇就像那天我问米时,破裂鸡蛋里的一样,双眼未睁,躺在一滩喉咙的黏液和血水中,顺着老周的嘴角慢慢的滑出。 青年道士双眼发急,立马对着老周胸前点了两下。 一把将他抱起,朝我手腕上的黑蛇玉镯看了一眼:“跟我来。” 他抱着老周,几个纵跳就跨过了河边的绿化带,朝着旁边一栋房子走去。 我忙小跑的跟了过去,可眼前似乎有一道黑影飞快的朝前闪去,身后是那些人议论的声音。 “这女孩子什么来路,老周可是天眼神算,怎么算她的命……” “不要命了!”旁边有人沉喝一声,叹道:“命为天道,却也受阻。老周来这里,就是等她的。命中有此一劫!” 我听着,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小屋里,反手就将门关上。 只见屋子里,老周盘坐在地,青年道士双手飞快的翻动结印,在他手背拍着。 墨修已然摁在了老周的胸口,双手十指,如同蛇一般的向上游走推动。 可随着他推动,老周嘴里一团团如同鸡蛋大小的浓痰涌出,那痰液里,都是一条条的小蛇。 就在墨修在手游到老周喉咙的时候,老周一口脓血喷出来。 只见那血里还有许多细如发丝的小蛇,不过这些连扭动都没有,就瘫在血水里不动了。 墨修收了手,甩了甩长袍,看着老周道:“可惜了,天眼神算一脉,差点就绝于此了。” 我看着那些蛇,身体慢慢涌出鸡皮疙瘩。 上次问米也是鸡蛋里有蛇,这次怎么出现在老周身体里了? 他不过是算个命,怎么就要死了? “多谢蛇君。”青年道士扶着老周坐起来。 从道袍的一侧掏出一粒药塞进老周嘴里:“既然已经见到龙灵了,蛇君也在,你先稳住气机,其他再作细谈!” 老周这会已然气若游丝,却依旧紧握着青年道士的手:“小太师叔,我对不起胡兄,我……” 他瞄了我一眼,握着青年道士的道:“小太师叔,你不该跟我来的。” 他说着,染血的双眼突然转过来看着我。 我只感觉身体一寒,跟着墨修一把将我拉开。 只见老周突然张嘴,一道血水如同利箭一般的射了出来,直接穿门而过,将关着的门射出一个洞。 如果不是墨修拉了我一把,这道血水就直接射到我身上了。 以那样的力道,我绝对被射个对穿。 老周喷了那一口血,好像失去了所有精力,身子猛的朝一边倒去。 双眼却依旧盯着我,紧握着青年道士的手:“小太师叔,我对不起老胡。没有……除掉这个祸害。” 他话还没说完,就慢慢的倒了下去,可那双眼布满血丝,染着血的眼睛,依旧紧着的盯着我。 第28章 苍生何辜 就算死了,老周的眼神依旧太狠,看得我心头发麻,好像至死他都要杀了我。 我微微后退,后背靠着墨修,却退无可退。 “别怕,他只是一个算命的。刚才那一口精血,已经耗尽了他的生机。”墨修伸手,宽袖将我的眼睛遮住。 可就算看着墨修这暗鳞染金的黑袍,我眼前闪过的依旧是老周那如同厉鬼索命般的沉喝,以及愤恨染血的双眼。 三亲皆亡,五邻俱殃…… 既然逃不过,还有什么好避的。 我慢慢扯开墨修的衣袖,看着倒地的老周,和那些死掉的小蛇。 青年道士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低声念着什么。 过了一会,才收了手:“老周,在七日前,受人所托,到这里来找一个人。” “他是天眼神算,深知机缘,你这几天踪迹不定,所以他就在那里等你。”青年从包里取了一对桃木卦,分阴阳放在老周的双眼上。 扭头看着我:“龙灵,老周看破天机,却又深陷其中,所以才想杀你。但他的批命,从无不准。” “托他来的是胡先生?帮回龙村迁坟的那个风水先生?”我眨了眨眼:“他跑了,能活着就行,为什么还要让别人来送命。” “他既然号称天眼神算,就该知道自己要命绝于此,趋吉避凶,就该和那胡先生一样,跑走保命,又为什么要来?找死么?”我心中发冷,拉开门就朝外走去。 这青年道士的意思,我就按老周所说的,就该死了,免得祸害别人。 可老周的死是我祸害的吗? 我的生辰八字,是他自己说要算的;他体内呕出蛇,也不是因为我! 墨修都救他了,他还要拼了命来杀我! 还有那托他来的胡先生,既然自己都跑了,为什么又要让别人来送命! 对面的桥头,那些人没有再聚众扎堆,而是朝这边张望,见我出来,立马都扭头走了,好像看到了瘟神一样。 我推着小电驴,直接往秦米婆家去。 牛二不知道从哪里摘了茶耳,朝我嘿嘿的笑:“龙灵,吃茶耳,耳朵不聋。” 我看了他一眼,到里面床上,将奶奶背在背上,找了两件衣服将她绑我背上,就往外走。 “你想带她去哪?”秦米婆端着一个米筛看着我,沉声道:“她不能乱动。” “龙霞不会让她死。”我背着奶奶,踉跄的坐上小电驴:“我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难道还怕几条蛇吗? 我骑着小电驴到镇医院,她后颈窝的那条丝蛇没有再出来,医生照了片也没有查出什么。 “那我奶奶有没有生育过?”我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主治医生是个男的,有点吃惊的看着我:“她不是你奶奶吗?她不生育,哪来的你爸和你!” “我爸不是亲生的,可奶奶现在脑袋有点问题,总说她生过一个孩子,我就是想确定是不是有,如果有的话,我们就帮她找。”我努力掐了个理由。 主治医生表现理解,叫了妇产科的医生一块合诊。 过后才告诉我:“你奶奶先天输卵管堵塞,一直没有疏通,应该没有生育过。可能是年纪大了,所以记忆有点混乱。” “谢谢!”我发现自己居然能很冷静了。 关了病房的门,趴在床边,看着奶奶。 帮她将衣服理了理,突然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泥潭里。 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墨修和柳龙霆都不让我看那楼上的女人了,三观尽碎,世界观崩塌…… 我现在也差不多了! 如果我爸不是我奶奶亲生的,回龙村那些娶进来的媳妇都没有生育能力。 那么,我那么多排着序号的叔伯,哪里来的? 那份花名册上,独独没有我家的那页,是没有上,还是被拿走了。 我妈的生辰八字,她的家庭情况,都找不到。 我连自己是从哪来的都不知道了,如果我妈也不能生育,甚至那所谓的出生时,万蛇潮涌,可能都是骗人的。 因为生我的时候,并没有出生证明,只是凭村里人的口头说法,现在哪里去证明真假? 护士给我奶奶开了一些药,说是暂时没有找到她昏迷的原因,建议我去大医院看。 我知道吃药没用,却还是按护士说的,给奶奶喂药。 但也没敢住院,奶奶体内的那条丝蛇会如何,我也不知道。 所以我只得背着奶奶又回了秦米婆家,她见我回来,似乎早已料定。 只是当我进屋时,墨修和那青年道士都坐在秦米婆家的桌子边上。 青年道士一见到我奶奶,立马道:“这就是蛇棺里出来的丝蛇?” 墨修朝我沉声道:“这是问天宗的何辜。” 秦米婆在一边,帮我将奶奶放下来。 我看着何辜,沉声道:“向天九问,苍生何辜?” 这名字一听就是取自《九问》了。 “正是。”何辜朝我做了个道揖,声音清朗:“我领师尊法令,一路保护老周,同时查明回龙村蛇棺的真相。” 我和秦米婆将奶奶扶到床上,慢慢将奶奶后颈的头发撩开:“丝蛇入体,那你有办法取吗?” 何辜摇了摇头:“我要先看看。” “苍生何辜?你和蛇君一块看吧。”我冷笑着看着何辜,转眼看着墨修,然后走出去,和牛二坐在台阶边。 这会已经近黄昏,远处炊烟袅袅,众鸟归巢,暖如金的夕阳洒在绿油油的稻田上,交映着很漂亮。 可这些,跟我已经没了关系。 一旦入夜,蛇淫毒发作,那种痒,以及召唤声,总让我想冲出去…… 牛二递了一片较厚偏白的茶耳给我:“这个好吃。” 我接过放进嘴里,虽说入嘴松脆,微甜,可回味后,嘴还是涩得好像张不开了。 牛二却还在一捧茶耳里挑挑捡捡,把好的给我:“你吃。” 我看着他,明明跟我同一天出生,可却怎么也看不出这样的年纪。 墨修和何辜似乎在讨论着怎么取丝蛇,我烧了水,让牛二洗了澡。 秦米婆找了两把旧剃刀在磨:“以前我还没问米的时候,就给满月的胎儿剃胎发,那时剃胎发是要给封红的,现在啊……” 她磨着磨着就咳了起来,将一把还没磨的旧剃刀递给我:“给你防身吧。这把是我姑姑的,当初就是她带着我给人剃胎发的。” 秦米婆家没有合适的衣服,牛二就穿着秦米婆的旧衣服出来。 我磨着剃刀,看着秦米婆用几块红薯干哄着牛二,右手夹着剃刀,左手扯着头发,哗哗的刮动,没一会就将头发给理好了。 跟着剃刀唰唰的就把牛二邋遢的胡子给递了,居然还不影响牛二吃红薯干,可见手法利落。 秦米婆剃完,就弯腰在一边重重的咳了起来。 我握着那把剃刀,再看着牛二落下来的头发,帮秦米婆拍着背,然后给牛二擦了把脸,将落着的头发胡须弄掉。 那邋遢的头发胡子下面,是一张青春正好的脸,可牛二只是嚼着红薯干,朝我嘿嘿的笑。 收拾好牛二,我磨着那把剃刀,回想着秦米婆剃头发的样子。 墨修和何辜似乎在想办法将我奶奶脑中的丝蛇取出来,所以一直没有离开房间。 我做了饭,叫他们。 墨修是不用吃饭的,何辜要持午,过午不食,所也不吃。 一直到了晚上,何辜似乎要打座,这才出来。 秦米婆将昨晚的米用来烧了,给我换了新打的米。 我正准备坐回木桶里,墨修这才走出来,站在一边看着我:“如果不行的话,叫我。” 冰凉的米慢慢的洒在身上,我一点点的浸进去:“找到办法了吗?” 墨修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脸色突然一变:“不好!” “跑了,跑了!”牛二在外面大叫:“龙灵,你奶奶跑了。别跑啊……” 我忙从木桶里起来,只见我奶奶健步如飞,也不走路,直接就往稻田里趟过去,往一个方向跑。 在打座的何辜,立马冲了出来:“可能是今天我施针的时候,伤到了丝蛇,蛇棺和蛇婆那边有感应了,怕我逼出来,所以出动了。我先去追!” 我看了一眼奶奶跑的方向,返回屋里,拿了那张网,骑上电驴就追。 正握着方向盘,墨修就化成黑蛇玉镯缠在我手腕上。 牛二在后面大叫,好像要跟上来。 秦米婆到了晚上,咳得更是快要断气了,将他拉住。 我骑着小电驴直接奔坟坑的方向,无论是蛇棺,还是蛇婆,或是柳龙霆,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等我到的时候,却见我奶奶衣裳都没了。 就站在那坟坑边,头扭动着看着我:“龙灵,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快来啊。快来啊……” 而她的手脚,以诡异的方式拱动着,或者说是扭动着。 后背上,一个个的蛇头从她身体两侧伸出来。 就好像每一节脊椎都有着一条蛇,又好像奶奶全身的肋骨都换了这种丝蛇。 所有的蛇头朝着我,嘶嘶的吐着蛇信,声音空灵,又好像在嘶嘶的叫着我:“龙灵,龙灵。” 第29章 以命换命 我看着奶奶那样子,又诡异又恐惧,却又不敢乱动。 转眼朝四处看了看,并没有见到直接追过来的何辜,也没有见到龙霞。 我试着慢慢走过去:“奶奶,我是龙灵啊。” “龙灵,快来啊……”奶奶的头跟蛇头一样,左右移动。 她头往哪边移,后背上那一条条将蛇身扎入脊椎的丝蛇,头也跟着往哪边移。 连奶奶的说话声,和那嘶嘶的蛇信声混在一块,似乎也变得破气了。 她好像要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可那脸上的肌肉僵持着,就好像埋了线一样,一条条的扯动着,将脸勒得不成样子。 我握紧了秦米婆给的那把剃刀,慢慢弹开,反握在背后,朝奶奶伸了伸手:“奶奶,跟我回去,我是龙灵啊?你的龙灵……” 奶奶浑浊的眼里,似乎闪过什么,脸上被绷成一条条的肌肉开始跳动,舌头好像发着僵。 跟大舌头一样:“龙……灵……,我的龙……” 我心中发酸,一步步走过去,手腕上的黑蛇玉镯慢慢转动,墨修在表明他在。 “龙……灵……”奶奶头偏着,有点疑惑的看着我。 眼看着我就要牵到奶奶的手了,突然何辜飞快的纵了出来:“别!” 也就在同时,奶奶眼中的疑惑,和脸上的紧绷瞬间消失。 她头猛的朝我探了过来,背后所有的小蛇,嘶的一声,如同弹出的蛇绳,瞬间朝我缠了过来,蛇嘴大张,嘶嘶作响。 我右手握着剃刀就要挥了过去,可看到眼前奶奶的脖子,又生生将剃刀回转。 手腕上的黑蛇玉镯一转,墨修飞快的出现,挡在我前面,拉着我要后退。 可奶奶身体里的那些蛇,就好像能无限长一样,一边的瞬间缠住了墨修的身子,蛇嘴猛的咬住了墨修的身子。 也就在同时另一边的蛇伸了过来,缠住了我伸着的手,蛇嘴大张,死死的咬住了我。 蛇牙一刺入,我痛得一个激励,蛇身却还拉扯着。 想拉着我们就要往坟坑里倒去! 我立马反转剃刀,眼前闪过秦米婆,扯着牛二的头发,朝下割的样子。 手起刀落,先将缠在墨修身上的蛇就割去。 刀光闪过,蛇身断为两截,咬在墨修身上的蛇头纷纷被震落。 蛇身染着血,却依旧“唰”的一下往奶奶体内缩去。 墨修立马拉着我后退,手指轻点,一道道电光在我手腕上的蛇上,转动。 可那些蛇就算被电,依旧死咬着不松嘴。 我反过刀,将那些蛇一条条的割断。 就在同时,何辜哗的一下,一张符纸扔了过来。 一道惊雷闪过,所有的蛇哗的一下就缩了回去。 可奶奶就站在坟坑边上,眼看着就要落下去了,何辜一个纵身就将她拉住。 可一碰到奶奶,她后背就有蛇开始涌出,呲牙来咬人。 我顾不得身上还咬着的蛇头,抽出那张网,将奶奶给罩住,扯了回来。 “龙灵……”奶奶被罩在网里,依旧朝我嘿嘿的笑:“你逃不掉的,快来啊!快来啊!” 墨修冷哼一声,对着奶奶一挥衣袖,奶奶似乎受痛,闷哼一声。 却盯着墨修,恶狠狠的道:“你死了,死了!你护了她一世,还能护她生生世世!她是我的,我的!” 墨修脸色发沉,长袖直接朝着奶奶抽去。 奶奶闷哼一声,软倒在网子里。 何辜这才重重的喘了口气,盘腿坐在地上,将道袍扯开。 只见他胳膊上,还咬着两条小蛇,看上去似乎是被生生扯断的,蛇头上的毒牙深深的咬进肉里,整条胳膊都泛着青黑色。 墨修伸手,捏着蛇头,轻轻一用力,就将蛇头取了出来。 我看着网子里的奶奶,还朝旁边扭头看去。 “龙霞和柳龙霆都不在,他们也在想办法脱离蛇棺的控制。”墨修拉过我的手,将手上被咬着的蛇头一个个捏下来。 那些蛇头咬在胳膊上,根本没有死,小半截的蛇身还在甩动,断口处,鲜红的血染着我的胳膊,空气中尽是血腥味。 墨修引着水,将我胳膊冲洗干净。 一边的何辜掏了一粒药丸递给我:“百毒丹,可清百毒。一粒内服,一粒外敷。” 这还真的是道门中的规矩啊! 我接过药丸,扔进嘴里,墨修捏着另一粒,弄成粉,放在我胳膊上。 “这还只是丝蛇入体,那蛇婆得多厉害?”何辜盘腿坐着,似乎在休息,又好像在打座。 看着被网着的奶奶道:“这你打算怎么办?” 我看着墨修将药粉细细的洒在伤口,那药粉落下去,立马被染黑,完全没有用。 墨修的脸色似乎发着沉,却依旧将所有的药粉洒上去,然后扯下衣袖:“先带回去。” “我一路追她,在半道追到过一次,刚拦着她,就被咬了。而且她雷法不侵,符火不惧,能怎么办?”何辜声音依旧发沉。 转眼看着我:“丝蛇入脑,可能她已经没了意识,还不如直接用符火烧了。” 我看着网子里的奶奶,摇了摇头:“先带回去吧。” 何辜脸色发冷:“龙灵,当断不断,其后必乱。苍生何辜,杀之而除后患,也是一种慈悲。如果你奶奶知道自己变成这样……” 我扭头看着何辜,冷声道:“如果不只一个呢?不只有我奶奶这样呢?” “回龙村所有留守在村子里的老一辈人都死了,可在外面的人却都没有回来处理后事,也没有人去收拾尸体,你不感觉奇怪吗?”我看着何辜。 沉声道:“回龙村一共五十八户,留守的老一辈,加我奶奶,一共一百零六人。外面的还有两百一十七人,我在花名册上数过了。” “如果这些人,都被龙霞控制了,是不是都要除之而绝后患!”我沉眼看着何辜。 冷声道:“苍生何辜,就因为那所谓的天眼神算几句话,我就得死!回龙村所有人都得死!” 何辜还要再说什么,墨修低咳了一声,他立马收了回去。 我从小电驴的座位下面,找了雨衣,将奶奶连同网子包起来,会用擦车的抹布将落在地上的蛇头包起来。 用绑东西的皮带把我奶奶绑在我身上,朝着秦米婆家里去了。 墨修直接化成黑蛇玉镯缠在我手腕上,依旧沉默不语。 到了秦米婆家,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直接抱着奶奶回了房间。 秦米婆又在烧艾,她自己呛得快断气了,屋子四周都是浓浓的烟和艾叶的味道。 我将奶奶从网子中抱出来,仔细检查她后背。 丝蛇这东西,入体后,就连半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伸手摁着脊椎旁边,只要一用力,里面的丝蛇立马就开始扭动,奶奶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我拉着被子给奶奶盖上,打了水给她擦身子,擦着擦着,有水珠滴在奶奶的背上,我用毛巾飞快的擦掉。 秦米婆端着火盆放在床头:“你还是想救她,是因为你只有这一个亲人了,还是想从她嘴里问出什么?” 艾叶夹着烟味,呛得我喉咙发痒,我将奶奶身体擦干净,帮她穿上衣服。 看着秦米婆道:“你说我该怎么办?在这之前,我都还在准备高考,然后一夜……就成了这样了?我爸妈一走了之……” 墨修明显也对回龙村有着怨气,不肯出手相救;秦米婆也一样。 我能看着回龙村那么多人被龙霞害死,可让我看着我奶奶被烧死,我依旧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我端着水盆出去,将水倒了,坐在屋檐下面的小凳子上,将那些捡着的蛇头拿出来,放在一边,用剃刀拨动着打量着。 何辜在后面慢慢的走了回来,看了一眼那些蛇头,直接进屋了。 或许是坐了一会,我身体慢慢发热。 我忙将这些蛇头收起来,准备慢慢看,想办法找出控制的方法。 既然墨修和秦米婆不肯帮忙,我就卖了镇上的房子,请人帮忙。 坐在木桶里,我自己拎着米慢慢倒进来。 可这次阴凉的米贴着身子,根本没有压住心底那种燥意,心里越发的燥,手臂被蛇咬的地方,好像也发着痒。 脸慢慢发烫,就算在米上蹭也压不住。 我呼了口气,可一张嘴,就是一种让人羞耻的声音…… 脑中好像有什么炸开,我忙从木桶里出来,冲到龙头下面冲着冷水。 手腕上的黑蛇玉镯轻轻转动,墨修在耳边轻叹。 何辜站在一边:“你中了蛇淫毒,入体生根,本来就一天比一天重,更何况你今天被蛇咬,中了蛇毒。蛇棺里的东西,一个比一个阴狠,就算你冲冷水,也压不住的。我可以帮你……” 何辜从怀里掏出一根桃木钉,看着我道:“你如果再祭了蛇棺,只会壮大蛇棺的妖力,以后更不可控。” “我以桃木钉,钉你灵台三寸,入体既亡,你不会痛苦。”何辜看着我。 声音无比的沉静且认真:“我会带你尸身回问天宗,请师尊出手,救你奶奶,和回龙村那些人,包括你父母,如何?” “用你一条命,换你全家,乃至回龙村所有人的命。”何辜捏着桃木钉,沉眼看着我:“要不然,你在双毒之下,撑不过今晚!” 第30章 说你愿意 何辜的话确实没有夸大,今天蛇淫毒发作时的那种痒意,确实比往前强了很多。 我将身子蜷缩在屋旁的水龙头下,任由冷水哗哗的从头顶淋下来,沉眼看着何辜摇了摇头:“我不想死。” 何辜眼里的“苍生”不包括我,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祸害。 可我不想死,我爸答应高考后带我去旅游,我妈答应戴我去海边,让我放开了吃海鲜的。 我还和张含珠想着,等高考完了,熬夜追剧,疯一般的玩。 等上大学了,父母不在身边,我们可以放开了嗨,穿平时不让穿的衣服,吃变-tai辣的烧烤,一口气喝两杯奶茶…… 淋下来的水带着头发,滑到我眼前,我看着何辜手里那根桃木钉,眼神坚定的道:“如果你见我实在撑不住,往那边跑,你再钉死我吧。” 何辜目光闪闪,腿盘就坐在屋檐下,真的打着座看着我。 水顺着耳朵往下流,哗哗的水声中,那种召唤声却越来越清晰。 冷水越淋,可身体或许出于自保,内心那股燥意就越发的热。 手腕上的黑蛇玉镯转了转,墨修站在了水龙头旁边,沉眼看着我,却没有说话。 秦米婆又在烧艾了,就算隔着水,我都能闻到呛人的艾味,可喉咙好像也要冒火。 我微微张嘴,冷水灌进喉咙里,却只是更热…… 舌头本能的想伸出来,蹲着的腿好像只想扭动。 何辜一见我动,双眼如带针芒般的看了过来。 我紧紧的咬着舌尖,将手伸过头顶,死死握着那个水龙头。 无论如何,我都要撑过今晚,至少我得撑到…… 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要撑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心中突然有点什么散开,耳边叫我的声音越发的清晰,像是无数的蛇在嘶嘶的吐信。 张嘴沉吸了一口气,嘴里溢出一声**声。 我猛的咬住舌尖,腥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痛意让我有一瞬间的清醒。 跟着一只微凉的手捏住了我的双颊,墨修那张俊朗的脸好像跟他的名一样,染了墨:“张嘴!” 我牙关磨了一下,在舌尖碾了碾。 如果不清醒,我怕自己一张嘴,就又是那种声音。 “龙灵!”墨修一直沉静的眼里,似乎带着怒火,一手掐着我的双颊,一根手指直接伸了进来。 他手指硬如玉一般,生生将我的牙关撬开。 鲜红的血水顺着他的手流下去,又瞬间被水淋走。 墨修似乎沉叹了口气,一把将我搂住,转身就朝外走去。 墨修的身上微微的发凉,明明没有水的那种冰,可却比冷水更让我身体舒服,更能压制那种燥意。 我不由的贴紧墨修,想起蛇淫毒发作的第一晚,好像也是这种适宜的凉意,将我紧紧搂住。 “看好这里。”墨修带着迎风疾驰。 我隐约知道墨修可能会很厉害,在回龙村的事情上,没有尽全力,可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没一会,墨修带我到了一处山洞中,他抱着我进去,那山洞边上,就有一颗巨大的石球滚过,将洞口封住。 他微微一伸手,一点点的白光闪过洞壁,照得洞中微白。 “墨修……”身体本能的让我贴紧墨修,可我脑子还残留着意识,想推开他。 墨修只是沉着脸,抱着我往洞中间走,洞的最里面,居然是一处水潭,水从石缝中流出来,堆聚而成的。 老潭水寒,而且阴气重。 墨修一将我放进去,冰冷刺骨的水,让我瞬间感觉身体打了个寒颤,不过那种燥意也散了不少。 “这里是……是我以前的洞府,你先在寒潭里泡一会。”墨修沉眼看着我,拉过我的手臂。 被蛇头咬过的地方,这会已然发青发肿。 墨修眼里闪过痛色,手指碰了碰:“我忘记了,你现在不过是……” 我哪有什么现在,以前! 墨修想说的是,以前那个人! 我忙的将手缩回来,墨修似乎也知道自己失言,顺着水潭边的石头坐下,看着旁边的一块不知道是被水冲平,还是被磨平的大石。 我从裤子口袋抽出剃刀,将肿的地方划了个十字。 或许是肿得厉害,刀锋划过,半点痛意都没有。 墨修猛的扭头看着我,双眼闪动,似乎微微的喘了口气,又慢慢的将头扭开。 “这蛇毒不算致命。”我怕脏了水潭,趴在石头上,将脓血挤在外面。 这血发黑发着腥,在空气中微微的散开。 墨修紧绷着的后背似乎动了一下,却依旧没有回头。 我先将伤口处的淤血挤出来,然后从肩膀顺着胳膊往下撸,一点点的将毒血逼出来。 眼睛看着墨修的身影,心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发酸。 “你能变成那条黑蛇吗?”我收回眼,看着伤口的流出暗红的血,顺着胳膊蜿蜒的往下流,然后在指尖滴落。 墨修闻声回头,不解的看着我。 “就像以前你在我梦里那样……”我微微的吸了口气,看着一滴又一滴暗红的血聚在地上。 扭头看着墨修:“可以吗?” “你以前不是很怕那条黑蛇吗?”墨修眼里闪过诧异。 我手握成拳头,让血回流,然后又一点点的往下撸着挤出血。 那条黑蛇在我梦里,陪着我长大,沉默无言,可有它在,我就会知道这是我的梦。 可墨修…… 从他化成人出来,他就不是为了我了。 他为的只是他记忆中那个人…… 洞里只有山泉水涌入水潭中的声音,以及我的喘息声。 墨修似乎明白了什么,声音发沉:“龙灵,你到底在怕什么?难道嫁给我,比祭入蛇棺更让你难以接受?” “其实嫁给你,和祭入蛇棺,对我而言差不多。”我见流出的血颜色变淡了。 这才将手缩回水里:“祭蛇棺也是因为,我是你们记中的那个人。嫁给你,也是因为我可能是那个人。” “这都不是我,那我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我将手垂落,另一只手蜷在石头上。 我将昏沉的头趴在上面,看着墨修:“如果我不是你记忆中那个人,你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在我梦里?这些年,是不是也不会守护着我?” “为什么要区分得这么清楚?”墨修声音里尽是不解。 我呵呵的低笑,可一笑,头就有点发晕:“我其实挺羡慕她的,你和柳龙霆都记得她,听你们的话里,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吧。” “她不是个好人。”墨修声音发沉,看着我道:“可是个很厉害的人。因为她才有了蛇棺……” 我猛的抬眼看着墨修:“所以蛇棺因为她造出来的?” “你套我的话?”墨修猛的凑了过来,盯着我:“龙灵,你别以为我……” 墨修的眼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看得我心头都发着寒。 我收回搁在石头上的手,慢慢的往水里沉了沉:“那你是不是有办法对付蛇棺?” 墨修的实力明显很强,至少是强过柳龙霆的,要不然他在哪里,柳龙霆都不会出手。 龙霞从蛇棺出来,似乎也有点惧怕墨修。 “是。”墨修身子如同蛇一般的软软趴下。 黑色的长袍平铺在地上,头慢慢探到我面前,声音发沉发哑:“龙灵,我说过,只要你嫁给我,我可以帮你解决任何问题?” 他的声音如蛇一般带着诱惑,我看着他的眼睛,好不容易清醒的脑袋,似乎有点昏沉。 空气中血腥甜的味道慢慢的散开,又好像不是血的味道,有点像是刚开盒的草莓,又像是夏天刚切开的西瓜,淡而带着清甜的香味,让人口齿生津。 墨修的眼睛发沉,俊朗的脸上带着一种紧张,却又似乎筹谋已久的笑:“龙灵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喉咙里似乎有什么涌动,脑袋开始变得昏沉,双手不由的勾住了墨修的脖子,泡在水里的身子借力慢慢靠了过去。 墨修一手搂住我的腰,双腿一转就进入了水潭中,手轻压着我的腰。 慢慢的凑到我唇边,对着我的唇亲了亲:“龙灵,说你愿意。” 第31章 使了手段 “说,你愿意。”墨修一手搂着我,一只手在背后勾了勾。 洞中那些闪着淡白光的东西,似乎暗了一些,又好像变成了什么细细的东西,慢慢的从洞壁中间爬了出来,布满是整个洞顶。 我看着墨修黑亮的眼睛,那里面映着那如同碎星的白光,就又好像在梦里那样,沉沉的看着我。 他对着我的唇轻轻啄了一口,轻唤道:“龙灵,说……” 脑中似乎闪过什么,我心底隐隐知道这样不对,可眼睛却只能直直的看着墨修。 他的唇轻轻启动,无声音的诱导:我愿意。 “我……愿……意。”我看着墨修的唇,一字一句的跟着说了出来。 “龙灵!”墨修好像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双眼沉沉的看着我,眼中闪过水光,连唇都在颤抖…… 跟着将我紧紧搂在怀里,整个人都在微颤,只是不停的唤着:“龙灵,龙灵,我终于等到了!龙灵……” 我脑中有什么画面闪过,可鼻息间尽是那种清新的香甜,被墨修抱在怀里,我身子又在发烫。 手不由的抱紧墨修的腰身。 墨修似乎身体僵了一下,拉着我的手,沉眼看着我:“先不急。” 他拉着我的手,缓缓低头,先是轻轻一吻烙在我掌心。 跟着猛的张嘴,咬破了我的掌心。 这种痛比被丝蛇咬的时候,更尖悦,墨修却紧紧抱着我,慢慢吻着我的唇角,如同哄孩子一样:“一下下就好了,就一下!” 我心底隐约知道哪里不对,可意识却又不清晰。 墨修亲吻的时候,我似乎只是驱逐于身体的本能,扭头不停的回吻着他。 “龙灵。”墨修将我反抱在怀里,胸膛震动,握着我被咬破的左手心,然后五指蜷缩,对着自己左掌心轻轻一握。 他指尖轻易的就戳破了掌心,鲜红的血染出,然后与我双手紧握,掌心相对,猛的低头吻了过来。 掌心相交,血水涌出,唇舌相交之间,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耳边好像有什么炸开,似乎有什么在怒吼。 又好像有什么重重的敲着我脑袋,我痛得张嘴想叫,可墨修却用唇死死的封住了我。 墨修紧握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只是不停的叹息轻唤:“龙灵……龙灵……” 外面似乎有着惊雷声,又好像有什么怒吼声震得整个山洞都在激荡。 那些趴在洞壁上的微弱白光被震得“唆唆”作响,四处乱动。 我体内一直压着的那种感觉瞬间被唤醒,身体紧紧的靠着墨修。 他左手一直紧握着我的左手,掌心相覆,另一只手却轻轻松松的将我抱到了潭水边的那块平滑大石上。 我整个意识都松散了,只知道跟着墨修,任由他…… 外面似乎电闪雷鸣,洞中好像有狂风在呼啸。 我整个人也好像有什么呼啸,墨修抱着我带着我叹息,哑着嗓子不停的唤着我:“龙灵,龙灵……” 这种声音,似乎和脑子里那个怒吼声交叠在了一块。 我整个人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幻听。 ……………… 等我醒来的时候,全身都酸痛着,身边一片温滑。 “醒了?”墨修从我身后慢慢坐起,扯过一件黑色的里衣披在我身上。 伸手就将我抱起:“水现在是温的,你先泡一会,舒缓一下。” 我这会意识清醒很多,黑衣下面,我和墨修肌肤相亲,那种感觉…… 昨晚那些画面断断续续的回想了起来,只是我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 能折腾! 墨修将我再次放进那个水潭里,怪的是,昨晚的潭水冰冷刺骨。 这会却只是微微发烫……,还带着淡淡的硫磺味。 墨修抱着我,一起泡了进去。 微烫的水滋润着身体,让我不由的发出声来…… 墨修一手搂着我的腰,闻声低头看着我,对着我的唇亲了亲:“别这样。” 那声音确实过于暧昧。 我脸上顿时发热,靠着潭边的石头朝旁边退了退,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被咬的伤口还在,整整齐齐的一排牙印。 我不由的扭头看着墨修,他不是条蛇吗? 墨修将他的手掌摊开给我看,上面并排着四个指头戳出来的血印:“这是婚盟,以心血交融,七日而合。等七天后,这印记就会自己消失了。” “嗯。”我靠着石头,身体舒展开,努力的回想着昨晚的事情。 墨修搂着我,一遍又一遍的唤着我的名字,又好像在唤着另一个人。 还有那种清新的淡香…… 心头有什么压着,我低头看着冒着热气的池子,手在水中,缓缓的摸了一下,果然腿上有刮伤的伤痕…… 昨晚到最后,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愉悦和空灵的状态,所以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痛?”墨修长臂一伸,将我搂在怀里,手顺着我腰肢往下:“第一次,有些放纵了,今晚我会注意的。” 我心头发哽,可抬头对上墨修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也有点发酸。 昨晚那种香甜,明显不正常…… 可事情已经这样了! 墨修紧搂着我,一点点的帮我揉摁着。 忙朝旁边退了一步:“我想回去了。” 墨修轻嗯了一声,不过那声音明显压着什么,扯过黑袍穿上。 又将我的衣服递给我:“给你洗过了,烘干了,你穿吧。” 衣服递得平平整整的,上面还放着一块宽大的白布。 墨修似乎知道什么,自己穿好衣服,就朝外走去。 我撑着石头慢慢起身,潭边的石头都被烘得微微的发热。 身上尽是青紫的痕迹,我也不敢再细看,飞快的擦干,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转了个弯,就见墨修靠着石壁在等我,脸色虽舒缓,却也有着些微微的烦躁。 朝我伸了伸手,拉着我道:“柳龙霆在外面。” 我握着墨修的手就紧了一下:“蛇淫毒昨晚算是……解了吗?” “不算吧,要慢慢来。”墨修拉着我,慢慢朝外走去:“迟早要碰到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墨修似乎有点紧张。 到了洞口,微微挥手,那个大石球就滚开了。 墨修拉着我出来,洞口处的山壁就又自己长了回去,然后青苔斑斓,藤蔓攀爬,就好像那只是一块山石,根本就没有个洞。 洞外一片狼藉,大树被连根拔起,灌木全部成丛的倒在地上,一个又一个的巨坑在洞外边的山坡上,连土都焦了。 所有的东西都倒着,只有柳龙霆一声白袍,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 他脸色如同冰霜,双唇紧闭,耳根下面有什么迸起,明显在紧咬着牙。 双眼蕴着怒气,似乎随时都要喷涌而出。 只不过他看的却不是墨修,而是沉沉的看着我。 从上到下,一点点的打量着,目光落到我左手掌心时,他双眼闪过什么…… 一直坚挺身影晃了晃,脸上闪过伤意,沉沉的看着我,慢慢的后退。 转眼看向墨修:“你不是等她愿意的吗?你不是要按她说的……” “墨修……你终究还是使了手段!”柳龙霆身子晃了晃,脸上鳞片闪动,手不停的抓握着,指尖隐隐的着寒光闪过。 他猛的后退了一步,看着我道:“龙灵,蛇棺震怒,你自己小心。” 他后退了几步,好像没踩稳一个踉跄倒地地上。 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好像借不着力,干脆直接变成一条白蛇,飞快的游走了。 第32章 过份要求 柳龙霆走得很快,如同一道白影,就从那些倒在地上的大树和灌木中间消失了。 墨修看着旁边一个又一个发着焦的土坑:“这是蛇棺震怒而来的,不是柳龙霆。” 所以昨晚那电闪雷鸣,以及怒吼,都不是我的幻听。 只是不知道哪些是柳龙霆,哪些是蛇棺。 “我想回去看看我奶奶。”我抬头看了看远处。 这地方明显我没来过,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 “龙灵……”墨修扭头看着我,脸色微微发沉:“昨晚我……” 他这是想解释了? “我知道。”我扭头看过去,轻笑道:“其实这样也好。我也是成年人了,这种事情能自己作主的。” “你说让我嫁给你,帮我解决所有的事情,其实我也是心动的,只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我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看着墨修:“这样也好,至少我不会再受蛇淫毒的折磨,也不会再摇摆不定,犹豫不决了。谢谢你,墨修。” 只是希望,以后,你不要再后悔…… 可这句话,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墨修眼中闪烁着什么,将我紧紧搂在怀里,轻唤了一声:“龙灵……” 那一声轻唤,明明就在耳边,可又好像唤的是另一个人。 深沉而又带着一种沉沉的叹息,似乎失而复得,又好像终于得到了…… 墨修带我回到秦米婆家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秦米婆在咳得快要断气的炒菜,何辜在和牛二说什么,脸色又惊又喜。 一见到我们回来,何辜双目沉沉的看着我,然后正眼看着墨修:“蛇君,聊聊?” 他看我的目光依旧带着审视,更甚至带着一种仇视。 我直接进屋,先去看了奶奶一眼,她又跟以前一样沉睡不醒,确定背后没有丝蛇出来,我这才去帮秦米婆炒菜。 “你和蛇君……”秦米婆在一边咳,沉声道:“昨晚你奶奶体内的丝蛇要出来,是何辜用道家秘术压下去的。” 我听着愣了一下,扭头看着秦米婆,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正想开口问,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叫:“龙灵!龙灵是在这里吧?” 那声音完全是陌生的,隐约的还夹着怒意,以及众人吆喝的声音。 我以为是回龙村的人来了,忙放了锅铲跑出去。 却见一大伙人,直接就闯了进来。 迎面撞上秦米婆,一把就将她扯住:“龙灵呢?蛇酒龙的女儿,是不是在你这里?” 秦米婆咳得说不出话,那人一急,直接将秦米婆给推开。 我忙扶住她,不解的看着这些人:“有什么事吗?” 那人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冷呵呵的道:“你就是蛇酒龙的女儿龙灵?我是陈全的堂爷爷,陈新平!” 我还没点头,陈新平就一挥手:“带走,让她镇上。” 这伙人来势汹汹,直接就上来拉我,连句话都不让我说。 在屋外的牛二抄着一根扁担就冲了上来,将几人推开:“不准欺负龙灵!不准!” 我看着陈新平他拉来的架势,隐约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眼看牛二的扁担朝他们头上招呼,忙拉住了牛二。 “我跟你们去。”我将牛二拉到身后,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看着这些人道:“是因为陈全家的事吧?” “你还知道。你以为躲到了别人家,我们就找不到你了?你爸妈跑了,你跑不掉吧!”陈新平一把就将我扯住:“走,先回你家。” 秦米婆还想说什么,我知道这种事情,逃不过的,他们人多,牛二性子又耿,万一再伤了人就不好了。 将牛二往秦米婆那边推了推:“我去有点事,你别来。” 秦米婆一手拉着牛二,一只手捂着嘴不停的咳。 这种事情,讲究冤有头,债有主。 陈新平他们不在秦米婆家闹,已经算是**理了。 对方死了人,终归是我们理亏。 这些人开了好几部车来,不过因为不知道秦米婆家在哪里,停在了外面路口,直接拉着我上车了。 我年纪小,所以他们也不问我话,直接将车往镇上开。 陈全陈顺是被堂伯送进医院的,当时医药费是够的,后来我住院那会,我奶奶隐约提过,我爸妈走的时候,是续交过医药费的。 现在他们要的,怕不是医药费,而是人命钱。 身体依旧酸痛,我伸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手腕。 黑蛇玉镯并不在,何辜叫墨修,肯定是商量着怎么对付蛇棺去了。 车子一到我家,远远的就见门口围满了人。 一楼的门已经被砸开了,原先的货架被拉了出来,两具棺材正摆在店里,家里所有的东西也都被搬了出来,摆在门口两侧。 门口的正中间,摆着的赫然就是昏迷不醒的陈全陈顺父子。 从那晚他们在秦米婆家昏迷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我被十分粗鲁的从车上扯了下来,一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立马哭嚎着扑了过来:“你这天杀的啊,你还我儿媳孙媳的命来。” 她这一下力气极大,我差点被扑倒,本能的伸手稳住她,她却对着我肩膀就是一通拍打:“你赔我家儿子孙子的命啊。” 我抬眼看着屋里的两具棺材,旁边站满了人,都是来讨公道的。 人死在我们家,还有两个昏迷不醒,确实是逃不过的。 我扶着老太太,沉声道:“您节哀。” 旁边有几个人过来扶着老太太,陈新平朝她道:“这就是龙灵,她爸妈跑了,我们抓到她,肯定给你个公道的。” 老太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我含糊不清的骂着。 刘婶忙打圆场:“她一个小孩子,你们有什么就说什么,别为难人家。我来谈,你们别吓着人家。” 我隐约知道了什么,看着那堂屋里的棺材,以及在旁边气势汹汹的人群。 “龙灵。”刘婶拉着我往一边站了站,小声道:“他们的意思你懂吧?” 我微微点头,轻声道:“明白。” 在被他们拉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刘婶似乎也有点为难,轻声道:“他们要求有点多。” “要多少。”我声音发哑,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房子,心里已然知道他们的意思了。 刘婶张了张嘴,低咳了一声,想着怎么开口。 陈新平却似乎等不急了,直接拉着我到正中间,指着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陈全陈顺,还有那两具棺材:“人是在你家出事的对不对?” 他声音发沉,脸带怒气:“你们家就得负责。两条人命,一条一百万,不过份吧?” 我微微吸了口气:“我爸妈不在,这钱……” “知道你爸妈跑了,这钱拿不出来。你家这房子不是在这吗?今天当着大家的面,直接赔给人家抵这两条人命了。等卖了出去,还差多少,你爸妈回来再补!”陈新平一挥手,就有人将合同什么的拿了过来。 根本不让我有反应过来的机会,几个人立马拉着我的手,直接摁了手印。 这房子在镇上,虽说出了事,可能当门面,能出租,三层小楼,两百万其实是不值的。 原本我就打算低卖了这房子,找人帮忙应付蛇棺的事情的,现在墨修既然已经跟我成婚,这房子给他们也就算了。 可等我刚将手收回,陈新平立马拿出另一份合同:“刚才是两条人命的,现在是活着的陈全陈顺的。” “他们的婆娘都死了,以后都要人照顾,吃药住院也都是要钱的。你签了合同,自愿嫁给陈全当填房,给两个死者披麻戴孝送葬。” “还要照顾他们父子到死,然后让你爸妈每个月给一万块的医药费和生活费,他们不回来,就按月记着,你们回龙村的人,不是都很有钱吗!”陈新平将合同递过来。 沉声道:“这房子是要卖的,你现在就跟着回陈家村,办了丧事。陈全和他爹就算死了,你也得照顾陈全的奶奶。” 第33章 只是开始 陈新平的要求一经提出,最先扑过来的那个老太太,立马就又嚎哭了起来:“我的命好苦啊。” 眼看着另外两个人又要来摁我的手,我忙后退了一步:“房子你们可以卖,让我去陈家村不行!你们要钱,我可以想办法给你们,可我不能去!” “这由不得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陈新平沉喝一声,朝旁边的人挥手:“压着她,摁手印,直接把人带走。看她爸妈拿不拿钱来赎人!” “你们要多少钱,我可以给,可我人不能去。”我慌忙挣扎着后退。 朝陈新平道:“要不你们先收了房子,陈全陈顺先住在医院,医药费和护工都由我来出钱。其他的等我爸妈回来,再说好不好?我可以打欠条,可以立字据!” “不行。”陈新平却沉着眼,摇了摇头:“你必须嫁给陈全。” 他这话一出,我就听到脑中有什么怒哼的声音,跟着心底发寒。 眼看着那些人还要来拉我,我忙一把扯过旁边的一根撑衣架:“你们现在赶紧走,要不然都会没命的!” 我想过他们会要钱,会收房子,可没想到他们居然要拉着我,去照顾陈全父子。 而且他们这么多人来,明显是料定主意,我爸妈不在,没人撑腰。 现在这种情况,怕是又要出事了,刚才那一声怒哼,根本就不是墨修的。 就好像来自于我脑中,跟那蛇棺的召唤是一样的! 陈家村的人,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几个壮汉上前,直接扯掉我手里的撑衣架,伸手就要来拉我。 四周都被人围了起来,我根本退都没得退,而且身体还酸软着。 眼看着几只手就要扯到我了,突然有谁尖叫了一声:“蛇!蛇!” 只见担架上,原本昏迷不醒的陈全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脖子上那个伤口处,那条被墨修绞断的蛇好像又长了出来,探着蛇头,嘶嘶的看着周围的人。 这场景太过诡异,周围的人瞬间吓得后退。 也就在同时,摆在屋内的棺材里,好像也传来什么拍打的声音。 我慌忙后退,扯着刘婶道:“米,拿米,快!” 刘婶还愣了一下,听见我沉喝,忙转身进她的粉店了。 陈全嘿嘿的怪笑,脖子上那条蛇昂着首,慢慢的转动,看着四周嘶嘶的吐着蛇信。 我本能的反手摸了一下手腕,墨修不在! 眼看陈全逼近,四周所有人都尖叫的朝马路上跑,围观的人更多了。 我却不敢跑,一旦我跑,陈全体内那条蛇,绝对会追,到时再误伤,就更麻烦了。 只得双眼盯着陈全,慢慢后退。 “龙灵……”陈全这次没有开口,开口的就是那条蛇:“你逃不掉的。” 那条蛇说着,蛇眸直勾勾的盯着:“就算你……” 眼看着旁边有块案板,我猛的拎起来,对着陈全的脑袋就砸了过去,将他砸翻在地,同时用案板死死压着他脖子的一侧,将那条蛇的蛇身压住。 可那蛇身唆的一下,又缩回了陈全身体里了。 也就在这时,刘婶拎了一袋米出来:“来了!来了!” 我忙用膝盖压住案板,不让那条蛇出来。 跟着抓起米就朝着陈全嘴里塞:“快给陈顺嘴里先塞把米,将棺材钉死。” 棺材里两个死的都是女的,陈全的媳妇更是被蛇缠后才死,万一肚子里有,这个时候什么就惨了。 可我说了半天,根本没有人理我。 连刘婶在送了米后,直接站到了马路边。 所有人都没有跑,只是站在比较安全的地方看着,窃窃私语。 陈全嘴里塞了米,慢慢的昏了过去。 可那条蛇的出口虽然被案板压住了,却在陈全的脖子下面慢慢的扭动。 我努力挪着案板想压着,可又不敢太用力,怕直接将陈全给压死了。 就在我左右扭动案板时,突然听到嘶的一声,跟着只见一个蛇头猛的从陈全的头顶冒了出来。 眼看着蛇头狰狞着朝我迎面而来,马路边上的人众人惊呼声四起,却没有一个上来帮忙的。 也就在同时,我手腕上一冷,跟着黑蛇玉镯,直接一闪。 那个冲出来的蛇头,直接瘫软。 墨修在我耳边道:“这条蛇是蛇棺的意识入体,只要有一点还活着,整条蛇身就不死不灭了,只能将它连能人一块火化。” 可现在陈全还算活着,想火化,哪有这么容易。 我松了口气,正站起来,就见旁边的陈顺也直挺挺的站了起来,就像那晚一样,看着我嘿嘿的怪笑。 屋里两具棺材都在“嘭嘭”的作响,似乎里面的尸体要破棺而出。 我握着手腕上的黑蛇玉镯:“怎么办?” 眼看着陈顺就要朝我扑过来,我慌忙抓起整袋米就朝着他洒了过去。 可也就在同时,我手腕上有着黑影闪过,陈顺直接倒地。 “你去将米洒在棺材上。”墨修声音发沉,低声道:“我能镇住一会,其他的等何辜来。” 外面围观的人群中,惊呼声和吸气声四起。 依旧没有人上前帮忙,也没有人跑,大家好像就这样隔着马路看着。 我忙拎起米袋,朝着砰砰作响的棺材走去。 手腕上的黑蛇玉镯慢慢扭动,将蛇头置于我掌心。 我伸手抓了把米,然后慢慢的朝棺材上洒去。 米一粒粒的落在棺材上,叮叮的作响,可随着米一落落的落下去,原本砰砰作响的棺材好像被米压住了,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知道是墨修在帮我,我心里安定了不少,依样画葫芦,将另一具棺材也镇住了。 做完这些,我好像整个人都虚脱了,扭头看着外面的陈家人:“这棺材不能留……” 这会陈新平他们也知道事情的严重了,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也没有人敢应声。 过了一会,他们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棺材又开始砰砰的动了起来,而且这次隐约传来了抓挠着棺板的声音。 棺材里的陈全媳妇是法医开了死亡证明的,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陈顺媳妇就是在医院死的,而且失血过多,也好几天了。 两个都是死得不能再死,没有复活的可能的。 这会抓挠声不做第二想! 陈新平和陈全的奶奶商量了一会,立马上前道:“看你有诚意,房子还是归陈家,这两人出殡的费用都由你们出。至于陈全陈顺……” 他话还没说完,墨修似乎想起了什么,冷哼一声。 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陈全陈顺,如同诈尸一般,复又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陈全头顶的那条蛇,还被拖着,在陈全的后背晃荡着,看上去就是一条死蛇。 可却让所有人清晰的看到,这条蛇的蛇身是在陈全体内的。 陈家村的人,立马又是一片哗然。 连陈全奶奶这会也不说话了,只是不停的后退。 也就在同时,两道符纸扔了过来,直接贴在了陈全陈顺父子的额头上。 何辜一身道袍,直接从马路对面的树上纵身而下。 转身看着陈新平:“陈家两位活着的施主,贫道会想办法照料。如果不放心,你们可以去秦米婆家探望。” 何辜气质出尘,一身仙风道骨,加上出手就拉风,着实镇住了这些人。 陈新平就好像见着救星一样,忙凑了上去:“道长啊!” 何辜扭头看了我一眼,眼里的仇视不再了,不过却也只是点了点头,就跟陈新平解释为什么陈全陈顺会这样。 对于他们,肯定不会说蛇棺的事情,只说是蛇妖报复,如何如何的。 我站在棺材边,听着里面的抓挠声:“里面的是蛇婆吗?” “不是,这是蛇棺的警告,只是开始。”墨修声音发冷。 沉声道:“今晚才是真正的麻烦,如果七日之内,我们不镇住蛇棺,那整个镇子里的蛇,都会成为蛇棺的傀儡蛇。然后报复整个镇子的人……” 第34章 开棺镇尸 我知道墨修的意思,我和他昨晚算是成婚了,这也惹怒了蛇棺,所以这一切只是报复。 唯一凑巧的是,正好今天陈家村的人,来找我麻烦,被我碰到了。 只是我不明白,蛇棺到底是什么? 是一具棺,还是一条蛇,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无论是墨修,还是柳龙霆,或者说是龙霞,都没有说过蛇棺什么! 不过两具棺材依旧在“啪啪”的作响,围观的人全部怕死,不敢靠近,却又带着好奇心的往里看。 何辜那一身仙气飘飘终究说服了陈新平,不一会就回来,朝我道:“陈家人同意将人和棺材留给我们,明天你将房子的房产证给他们,搬出去。我给了二十万的保证金,将这对父子带到秦米婆那里去。” “谢谢!”我没想到何辜这么有钱。 二十万在他嘴里是个数字,对我而言却是一笔大数目。 棺材里那种抓挠声更厉害了,外面围观人群见何辜来了,似乎心里安定了,居然还朝前凑了凑。 我这会也顾不得害怕了,伸手就拉着陈全往屋里去,免得他又突然醒了,祸害其他人。 何辜眼力劲也足,扯着陈顺也跟着进来。 我飞快的将门关起来,外面陈新平还要阻拦,可听着一具棺材“砰”的一声响,又吓得缩了回去。 等将门关好,我打开灯,这才进屋找了袋存着的米出来,将米洒在门边。 墨修已经出来了,沉眼看着这这原本好好的一家四口。 何辜已然拿着朱砂笔在陈全父子脸上画了符纹,见我洒着米,脸带轻视:“秦米婆问米,并不是四处洒米,龙灵你光是洒米是没用的。” “安心也好。”我将米洒完,却依旧拎着米袋,看着还在响的棺材:“怎么办。” “开棺。”墨修脸色发沉,低声道:“先钉住,然后拉去烧了。” 他目光转到陈全父子身上:“他们喝了那条蛇泡的酒,也只能烧了,不烧的化,体内估计也会生出蛇来。” 外面的人还在,现在烧肯定是不行的,而且这样烧了,似乎也有点不太对。 但现在何辜镇住了,暂时也不管。 “你那桃木钉可以把钉得住棺材里的尸体吗?”我只得将希望寄托在何辜身上。 “桃木钉是用来钉你的,对付这些还用不上。”何辜直接从口袋掏出了几根十来厘米长的铁钉。 朝我道:“开棺。” 看样子,何辜他们是商量过怎么对付我啊,还专门准备了桃木钉。 这真是让我“荣幸至极”啊! 只是我没想到开棺这种事情,居然会落到我身上。 不过看墨修的意思,是不会动手的。 只得转身从屋内找了个撬棍,幸好何辜力气大,而且这棺材也还没钉死,没一会就将棺材盖给撬松了。 可棺材刚一松,唆的一下,就有一条小拇指粗细的小蛇从棺材里窜了出来,昂着蛇头朝四处唆唆作响。 棺材里好像有许多东西唆唆的就要朝外爬,吓得我本能的后退了一下,墨修一把将我搂住:“别怕。” 跟着墨修手指一点,那条小蛇就软趴趴的又滑了进去,棺材里也没了动静。 何辜直接将棺材盖打开,只见棺材里,陈全的媳妇穿着寿衣,依旧栩栩如生的模样,只不过肚子隆起。 就算隔着寿衣,依旧可见里面有什么慢慢的拱动。 尸体旁边,许多筷子粗细的小蛇,却已然匍匐不动了。 “蛇君帮我护法!”何辜一个纵身,双脚踩在棺材两边,手里捏着那枚铁钉。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双眼盯着陈全媳妇的脸,手却不由的抓了把米。 何辜左手捏诀,似乎念着什么,这才捏着那枚铁钉往陈全媳妇的额头钉去。 他完全凭手压,就在铁钉破皮的时候,陈全媳妇的眼睛突然睁开。 两粒眼珠子顺着太阳穴就再两边滚去,两条通体发黑的小蛇,嘶的一下就从她的眼眶朝外窜。 也就在同时,她肚子处“嘶”的一声响,无数的小蛇翻滚着涌了出来。 如同一个蛇球一般,所有的蛇头朝着外面嘶嘶作响。 墨修冷哼一声,挥着衣袖将这些小蛇压下去,可没想陈全媳妇双腿居然也直挺挺的回踢,墨修立马抬头将她的腿压了下去。 我站在一边,眼看着从陈全媳妇眼睛里涌出来的蛇要咬到何辜了。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手抓着一把米,直接摁着两个蛇头,给摁了回去:“你快点!” 何辜冷喝一声,右手拇指入力。 只听见什么破裂的声音,跟着一切都静了下来。 我松开手上的米,转身就将棺材盖给抬了起来:“走开。” 何辜一个纵身跳下来,我直接推着棺材盖给盖上,然后还怕里面陈全媳妇出来,伸手抓起一把米就拍在棺材上。 然后拿起那根撬棍,将原本撬松的棺材钉给钉了回去。 等我忙完这些,这才看着旁边那具棺材,朝何辜道:“这具也一样吗?” 等我回头的时候,就见何辜满脸震惊的看着我。 墨修的眼里,却似乎有点恍然。 知道他这是又想起了以前那个人。 我拎着撬棍,看着旁边的棺材:“我来撬开?” “她没有蛇入体,没有蛇种,不用开棺,只是被旁边的怨气感染,有点闹尸变,我贴几张符纸就行了。”何辜看着我手里的撬棍。 沉声道:“等下我联系人,将这两具棺材拉出去烧了。” “只是这对父子……”何辜脸色为难,看着墨修:“蛇君认为该如何处理。” “烧了。”墨修声音发沉,低声道:“里面那条蛇是不会死的。” 何辜似乎只是沉叹了口气,然后打了电话,似乎在安排人过来。 我见局面算是稳定了下来,这才回厨房,从灶台最下面的一脸盆沙子里,挖出了几块生姜。 姜单独买很贵,而且总是会忘记,我妈总喜欢买一堆埋在沙盆里,要用的时候,从沙子里挖出来,掰一块用就是了。 挤着生姜水擦着手,滋得左手的伤口痛得指尖直抽,可我却依旧用力的搓着生姜。 痛这种东西,能让人保持清醒。 直到辣得双手都发红了,我这才将挤了点洗洁精,将手洗了两遍。 刚才伸手捂陈全媳妇眼睛的时候没注意,这会回想起来,就好像冬天摸着一坨冻实的肥皂,又冷又滑又软。 墨修站在一边,看着一遍又一遍的洗着手:“用姜汁擦过就好了,刚才你很……” “只是被吓到了,激发了潜能。”我将手在水龙头下冲洗,扭头看着墨修笑了笑:“可能有点过激了,没吓到蛇君吧?” 墨修好像愣了一下,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陈全父子必须要烧掉,要不然今天这种事情,还会再有的。” 我只是沉默不语。 墨修或许因为昨晚使了手段,跟我成婚,所以这会也有点尴尬,直接黑蛇玉镯缠我手上。 我洗了手出来,见何辜已经拉开了门,和陈家人说着什么。 想着这房子以后就不是我家的了,我转身上楼收拾东西。 在二楼的时候,看着狼藉一片,心里有点发酸。 转身进房收拾几身衣服,一推开门,脚就踩着我买的成套的试卷。 踩着这套是英语,我还有几张没做完,原本约好张含珠一块做的。 旁边一堆书,全部都洒在地上,连衣柜里的衣服都被胡乱的扯了出来。 我床头柜里收着的几样小金饰,还在床下面原本一个新的行李箱,这会都不见了。 我找了个塑料袋,只捡了几件自己要穿的衣服在里面。 起身的时候,我用脚踢开那些做完的、没做完的试卷,还有错题集。 这些东西,原本都是我最重要的,现在就跟垃圾一样。 不知道心里头哪来的火气,一脚就将几本辅导书往门外踢去。 可却被一只脚踩住,何辜一脸沉静的站在门口看着我:“火葬场的车来了,你跟我一块去。” 我点了点头,看着一屋子的狼藉,转身将窗台上那盆花,一把就扯了出来,直接掐掉,扔在地上。 然后抱起花盆,直接砸在那花苗上面。 花汁和泥土染过那些试卷和书本,我拎好那个塑料袋就出门了。 何辜站在门口看着我,好像要说什么,却只是沉叹了一声。 墨修似乎轻叹了一声,却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在我关门的时候,那张我睡的床,“嘭”的一声就塌了。 第35章 一场交易 何辜所在的门天宗,肯定是有钱有势的,要不然何辜也不会直接帮我垫了那二十万。 所以叫的火葬场的车,居然一次就来了两部。 几个工作人员,拿着准备齐全的东西,直接就将棺材往车上抬。 “我守一辆,你和蛇君守一辆,免得路上生变。”何辜看了看我手腕上的黑蛇玉镯,沉声道:“那边我已经让他们安排好了荔枝树了。” 我看着陈全父子:“这两个怎么办?” 他们刚才那样子,外面围观的都看见了,不太可能有人守着。 墨修一直都是沉默着的,我想了想,掏出手机给秦米婆打了电话,干脆让她带着牛二开车来接。 秦米婆倒是答应得很干脆,让我放心,既然何辜已经镇住了,应该就不会有事了,她能搞定。 听她答应,我这才松了口气,直接上了一辆火葬场的车。 近些年号召火葬,我们镇是有火葬场的,只是不大,不过五脏俱全。 要不然墨修不能出镇子,这才是麻烦的。 路上两具棺材没有再闹出什么事,到了火葬场后,何辜只是让工作人员帮忙将棺材推进去。 等烧的时候,就只有我和他了,以及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工人。 何辜似乎认识他,那工人也没有说话,好像知道什么。 直接就将一些干柴铺着,然后居然单手就抬起棺材,往里面推。 火葬间热气重,墨修不喜欢这种气息,所以并没有出来。 烧前那个工人是浇了油的,熊熊大火之间,似乎所有的火苗都变成了火蛇,嘶嘶的吼叫着。 我脑中又传来了那种怒吼声,震得我头都开始生痛。 或许是何辜那两根铁钉起作用了,除了火蛇吐吞,这次并没有再出意外。 等我抱着两个骨灰盒坐着车回去的时候,整个人还有点恍惚。 对于陈全一家,我并不是很熟,我爸妈平时称呼也是以陈全为主,陈全爸,陈全妈,陈全媳妇……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这两个骨灰盒里的主人叫什么名字。 可就是因为我,她们成了两盒骨灰。 “人各有命,因果自有定论。他们可能是因你而死,也有可能这也是命中注定,或许是上辈子欠你的。”何辜难得的居然安慰我。 我朝他苦笑:“你想好怎么对付龙霞了吗?” 何辜脸色发沉,摇了摇头,一脸苦色,转过话题:“你见过胡先生吗?” 这个胡先生真的只是活在别人嘴里啊。 我摇了摇头:“只知道在我出生的那天,他为了保命跑了,但好像跟我们镇上的张道士说了什么。” 何辜依旧道:“他就算跑了,也快死了。他心中有执念,这些年一直在找什么东西,就在你十八岁生日前,他找上了老周,托老周来给你算上一命。” “胡先生帮回龙村看了几十年的风水,明知道那种福泽很怪,可他看不破,所以就更不舍得点破。” “他也一直想知道蛇棺是什么,可直到十八年前,你出生的时候。”何辜看着我。 沉声道:“那一晚,胡先生本来是要再寻地方葬了你,祭蛇棺的,可他……” 何辜似乎吸了口气,这才道:“算了,有机会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何辜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沉眼看着我:“你对于蛇棺很玄妙。” “蛇棺想让我入棺,却又不准别人伤害我。”我伸手摸了摸手腕上的黑蛇玉镯。 看着何辜:“所以我有办法引出蛇棺,就看你有没有办法对付蛇棺。” 也就在同时,墨修直接出来,看着我道:“你想用自己作饵?” “蛇君肯出力吗?”我看着墨修,左手紧握着:“只要蛇君和何道长联手,就算对付不了蛇棺,至少也能先引出龙霞,想办法控制住她,引出我奶奶体内的丝蛇,救下回龙村那些人。” 墨修声音发冷:“回龙村那些人,罪有应得,我已经救过他们一次了,可没用,我不会再救了。” 我指腹在掌心摩娑了一下,只是沉眼看着何辜:“何道长不是来研究蛇棺的吗?如果不见到蛇棺,怎么研究?” 墨修低笑了一声,好像被气笑了,直接又化成了黑蛇玉镯,缠在了我手腕上。 何辜看了我一眼:“我一切以蛇君为尊。” 我紧握着的左手松了松,只得作罢。 火葬场的车将我们直接送到了秦米婆的家里时,已经夕阳西下了。 牛二坐在屋檐前烧着火,屋檐外摆着一张竹制的凉床,陈全父子就躺在上面。 那凉床下面,放着一盆火,烧的是一些谷壳混着艾叶,浓烟从竹缝间往上冒,就好像薰腊肉一样。 何辜看着“咦”了一声,低头去看火盆。 “龙灵,你回来啦!”牛二从整理了后,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看着我嘿嘿的笑道:“这两个人身体里有蛇,秦姨说薰薰就出来了。” 我没想到还能这样,也有点好奇,可这似乎也是一个办法。 可如果这样能薰出陈全体内的蛇的话,那我奶奶体内的丝蛇也能这样薰出来? 自愿离体,比强行扯出来的强很多吧。 我急忙往屋里跑,秦米婆依旧在筛米,见我进来,只是沉声道:“暂时也不知道能不能行,等先用陈全试一下。” “谢谢!”我朝秦米婆道了谢,然后去做饭。 牛二经不得饿,今天还没叫饿,估计是在火里烤了什么吃。 等我做好饭,也就我和秦米婆在桌上吃。 何辜依旧打座,牛二端着碗坐在外面。 我只是胡乱扒拉了两口,就去屋内看了一眼我奶奶。 她昏迷不醒,背后那些丝蛇也没了动静,就好像昨晚只是被何辜施针的时候刺激了,所以发了狂。 打了热水,给她擦了身子。 我这才出来,往凉床下的火盆里添东西。 秦米婆自己的配方,谷壳加艾叶,再加两勺硫磺粉,和一勺雄黄粉。 烧起来的烟并不是很大,陈全头顶探出来的那条蛇,似乎也依旧瘫软着,看上去好像死了。 这种入体的蛇,不能扯,怕扯着带动什么,只能让它们自己出来。 可没薰多久,体内那种蛇淫毒的痒意又出来了。 一入夜这毒就会发作,墨修似乎有所感觉,直接出现在我身边,沉声道:“蛇族婚盟,要七日才成,今晚你还是要跟我去那个地方。” 我往火盆里添了东西,又去看了一眼奶奶,跟秦米婆交待了两句。 最后想了想,还是去打搅了打坐的何辜,将我电话留给他:“如果有事,你打电话给我。” 何辜目光发沉的看着我,只是点了点头。 墨修依旧带我去的是那个洞府,这地方明显很偏僻,所以那些倒了树都没有动。 这次我体内虽然燥动,可没昨晚那样意识昏沉。 进去后,这才发现,那些挪动的白光,居然是一些虫子。 不像荧火虫是尾巴发光,这些虫子是头顶的触角有一点白光。 不过虫子很小,聚起来才成一小团小团的白光。 “这是食荧虫,它们吃了石头里的一些发光的东西,然后触角发光。你看到的都是雄性,它们靠触角发光吸引雌虫交配。”墨修很有耐心的跟我解释。 轻笑道:“其实到了晚上,很多虫子都会发光。有机会,我带你去看。” 我只是笑了笑,这种机会怕是很少了。 等到了洞穴最里面时,这会潭水依旧冰冷。 我伸手摸了摸,昨晚可能是体内发热,没感觉,这会却冻得手指头都痛。 不过我也没什么矫情的了,直接脱了衣服,就躺在那块大石上,扭头看着墨修。 可是一回头,墨修脸上似乎带着受伤的神色:“龙灵,你是不是以为,跟我之间只是一场交易?” 第36章 诡异回村 墨修的语气,十分伤感。 好像我这样做,并不是很对。 可他对我不就是这样吗? 明明他有能力,可在我没答应嫁给他的时候,他是不会出手的。 今晚来,也不过是因为这件事。 但墨修的神色太过伤感,我不由的坐起来,拉过衣服,看着他:“有点冷,我想快一点。” 墨修明显知道这不过是托词,却直接压了下来,我背重重的撞到了石头上。 跟着那股香甜的气息涌来,墨修抱着我:“龙灵,你是不是一直在怀疑我?” 他左手依旧和我左手紧握,昨晚新添加的伤口相叠。 我意识难得的清醒,抬眼看着墨修的眼睛。 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映着我的脸,可映着满洞的食荧虫,闪闪灾光中却又好像不是我…… 我伸手搂住墨修,学着他的样子,轻唤了一声:“墨修。” 只不过一句轻唤,墨修就完全失控,紧搂着我低吼了一声。 等我再次泡到潭水里的时候,潭水已经是温的了。 整个身体,好像没有一处不痛,尤其是后背,似乎被磨得皮都掉了一层。 墨修半搂着我,手在后背帮我轻轻的揉着:“这是阴阳池。” “也是这洞府最重要的地方,阳气升,则开始温,一到正午,潭水如滚。阳气降,则开始寒,到子时,潭水如冰。” “好神奇。”我靠着温暖的石头,趴在上面,看着墨修:“你当初就是在这里修炼的?以前?” 墨修眼神沉了一下,伸手帮我将头发撩到耳后:“留长发吧,你留长头发肯定好看。” 因为没时间洗头发,所以我特意将头发剪到齐肩。 我个人没感觉什么不好,可对上墨修微沉的眼,我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他想,那就留吧。 已然决定做他记忆中那个人,交换他的帮助,自然也得装得像一点。 这也算是爱岗敬业了吧? 我心里发酸,突然不想再和墨修说这种事情了。 趴在温温的石头上,慢慢的闭上了眼。 原本只是想逃避话题,可等我合上眼,没一会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好几天都没有睡沉了,我这一下子就睡得很沉。 迷迷糊糊的,我就感觉身体突然一阵发冷,瞬间清醒了过来。 那感觉就好像晚上做梦,突然从床上掉下去了一下。 “怎么了?”墨修正在我旁边,将我搂在怀里,见我突然惊醒。 诧异的看着我:“作恶梦了。” 我伸手摸了摸心口,然后摸了摸耳朵,每晚都出现的召唤声,今晚并没有出现。 忙起身去拿衣服:“蛇棺……” 我将刚才那感觉说了,墨修立马明白,带着我直接往秦米婆家去。 到了秦米婆家,却见何辜和牛二坐在屋前,依旧在烧火盆。 他们似乎很能说到一块,何辜好像对牛二印象很好。 见我回来,牛二还憨笑,何辜却疑惑的看了一眼我身边的墨修。 确定陈全父子没有动静,我急忙冲进了奶奶屋里。 奶奶也没有事,可心头那股寒意却越发的浓了。 我想了想,忙骑上小电驴,朝何辜道:“我去一趟回龙村,这里麻烦何道长帮我看着。” 墨修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直接化成黑蛇玉镯缠在我手腕上。 秦米婆村子离回龙村不远,只是这会已经到了凌晨,雾气深重,我骑着小电驴,一路上,什么都来不及想。 等我到回龙村的时候,原本已经没有人的村子,这会灯火通明,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 村路上摆着长案,上面喜糖喜饼,就好像谁家做喜席,满村的摆流水席。 我站在村路口,看着里面欢喜笑语,有好几张熟悉的面孔都一闪而过。 “他们身上都有蛇,你猜得没错,都被丝蛇入体了。”墨修立马开口,沉声道:“走吧。”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灯光亮起,一盏大灯照亮了整个回龙村。 村里唯一有大灯的地方,就是公堂,那里过年的时候,会将大灯点了一整晚。 我猛的想起那个公堂阁楼上的女人,心里隐约的感觉不对。 正要走,就见龙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村路口,看着我道:“龙灵,你怎么不进来?大家都在给你摆喜酒呢,你也真是的,和蛇君成了婚,也不请我们喝喜酒。” “现在村里出钱给你摆酒,你怎么还不来。”龙霞脸上尽是笑意,好像还是什么大喜事。 跟着朝我道:“这结婚啊,可不是小事。蛇君没有父母,难道你还没有父母了。” 我心猛的咯噔了一下,也就在同时,两个被人笑嘻嘻的推到了村路正中间,正好站在那盏大灯照着的地方。 正是我爸妈…… “快来啊,村里的规矩,要拜高堂的,喜服都给你们准备好了。”龙霞还朝我招手。 站在龙霞旁边的,就是上次出现在秦米婆屋前的六叔公,也朝我招手:“龙灵,快点,村里给你们办喜酒呢,快。” 他边说,边推着我爸妈往里面走:“等着被拜吧。” 我妈被谁推着,不时的扭头看着我,好像欲言又止,又好像不敢说话,目光不时的看向我旁边的墨修。 我爸好像浑浑沉沉的,只知道被推着朝前走,连头都不回。 “不来吗?”龙霞嘿嘿的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唉,还是你命好,我现在肚子里怀着一个,连爹都没有呢,真的是命苦。” 她边说,扭头看了一眼:“只有今晚哟。” “别去。”墨修沉叹了一声,低声道:“你爸妈不会被抓的。” 我爸妈被推着往前走,转了个弯,就不见了。 龙霞和六叔公就站在村子界碑里面看着我,脸上都带着笑。 那界碑就是当初我开着车进村的时候,撞歪的那块,也是当初牛二成天守着的那块。 这块界碑明显有着什么意义,所以龙霞她们不出来。 我沉眼看着里面灯火通明的村路,朝龙霞道:“你把我爸妈送出来,我就进去。” 手却慢慢的伸进了口袋,直接解锁,摁着音量键直到手机震了一下,然后凭记忆,暗中拨了第一个号码。 那是我留电话给何辜时,拨过去的。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我忙道:“龙霞,我敢进村,你敢将我爸妈送出来让我看看是真是假吗?” 手腕上的黑蛇玉镯晃了一下,墨修似乎沉叹了口气:“就是假的。” 手机里面并没有声音传来,可龙霞却嘿嘿的低笑:“你爸妈是真是假,有关系吗?你今晚如果不过来,整个回龙村的人,除了我,都要死了!” 龙霞一说话,就听到欢呼声起,一箱又一箱的烟花从各自的屋子里搬了出来,摆在村路上。 空气中隐隐有着汽油的味道浮散开。 龙霞却依旧站在一碑之隔的地方,看着我道:“蛇棺发怒了,我也好难受。” 她慢慢扯开衣服,只见她肩膀上,两条血蛇从肩周窜了出来,可蛇身却依旧她的肩膀。 蛇嘴不停的嘶咬着她肩膀上的肉,一块块扯下来吞进蛇腹,却又好像一直都吃不饱。 可龙霞的身体好像愈合能力很强,肉一被咬下,就可以见肉芽涌动,跟着就长了好。 “我好痛,它们一直在吃我,蛇心难填啊!”龙霞满脸痛苦。 将扯着的衣服放开,盯着我道:“所以,你不进村,我就要点烟花庆祝了。” 随着龙霞的话音一落,回龙村的人都走了出来。 站满了整条村路,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可至少不下于一百。 他们都捧着烟花,衣服湿透,带着浓浓的汽油味。 一个个脸带笑意的看着我:“恭喜你啊,龙灵。” 也都拿着打火机,只等龙霞一声令下,点燃烟花。 第37章 再待轮回 一旦烟花点燃,落下来点火星,这满村的人,就都得烧死。 这些人没有留守在村里,所以可能跟我一样,根本不知道回龙村那些诡异的秘密。 也没有跟以前那些留守村子的人一样,逼着我葬蛇棺…… 空气中汽油味,越发的浓重,我沉眼看着龙霞:“蛇棺到底是要我活,还是要我死?”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先进村吧。”龙霞朝我指了指,那盏大灯。 她扭头看着那盏灯,好像根本就不怕大灯的强光一样,只是眯眼看了看:“回龙村的人都死了,对蛇君是没关系,可阁楼上那个女人呢?” 随着龙霞的话音一落,阁楼上的大灯往回照,只见小小的玻璃窗上,贴着一张惨白而模糊的人脸,那张脸似乎有点惊慌,张着嘴朝外面说着什么。 这女人是谁,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可一边的墨修似乎身子震了一下:“你敢!” 龙霞呵呵的笑:“所以也得请蛇君进村啊。” 我瞬间就迷惑了,蛇棺到底要搞什么? 可还要想着,墨修一脚就跨了进去,径直朝着公堂那边走去。 龙霞呵呵的低笑,看着我道:“你看蛇君都进来了呢?你要在这里看着?” 墨修一步步朝前走,那些抱着烟花的村民,见到他都本能的让开。 墨修一身黑袍在张灯结彩的灯笼红光之下,就好像穿越到了哪里。 他也没有凌空飞起来,而是那样一步步的朝里面走去。 我手机又微微震了一下,看着进去的墨修,沉吸了口气,确定背包里,那张网还在,看了一眼界碑,这才抬脚朝前走。 刚跨过界碑,我立马就掏出了那把剃刀,看着龙霞:“虽然不知道蛇棺要做什么,可总要活的我吧?” “你是今天的正主,我哪敢伤你啊。”龙霞脸上媚态横生,一脸的笑意。 不过目光往前,看着墨修一身黑袍闪动:“蛇君当真痴情啊。” “对了。”龙霞扭头看着我,似乎有点唏嘘的道:“听说你奶奶体内的丝蛇前晚上突然变得厉害了?还长出了很多,就好像满背都是丝蛇?” 我握着剃刀的手紧了紧,只是大步朝前走,想追上墨修。 墨修能引水,就算起火,让他引火也能控制住火灾。 “你帮我问问蛇君,怎么才能让丝蛇变得这么厉害啊。”龙霞急急的追了上来。 嘿嘿的笑道:“连柳龙霆都不是蛇君的对手,我注入你奶奶体内的丝蛇还咬伤了蛇君,这我可得好好学学。” 我猛的回头,看着龙霞:“你什么意思?” 龙霞嘟着嘴,双手十指弹了弹:“就是想跟蛇君多多学习啊,怎么让丝蛇在人体内,以一化十,变得很厉害啊。” 我脑中好像有什么转动,可却有点不可置信。 扭头看了一眼墨修已然走到公堂前的身影,他似乎发着急,直接消失在了公堂的门口。 龙霞还在旁边道:“听说也就是那一晚,你被丝蛇咬了,毒性入体,蛇淫毒不受控制,所以和蛇君成就了好事?” “唉,蛇君真的是用心良苦啊,连我和你奶奶都利用上了,唉……这我可得声明,我没有伤蛇君的本事。”龙霞声音带着夸张的感慨。 嘿嘿的笑:“龙灵你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哪有蛇能咬伤你啊。” 我脑子有东西晃荡,龙霞只差没有直接说,墨修引动我奶奶体内的丝蛇,跟着何辜一块演了一出戏,然后让我受伤,借机让我和他…… 龙霞还在一边嘿嘿的说着什么,我握着剃刀,飞快的朝着公堂跑去。 随着我跑,龙霞呵呵的低笑,回龙村所有人都跟着我后面跑。 我脑中有什么炸开,急忙从那上次被砸破的玻璃窗子里爬了进去。 一口气跑上三楼,那个柜子已经被移开了,镶在墙里的楼梯空空的。 我正想顺着楼梯爬上去,可一伸手握着那楼梯的扶手,一只冰冷的手掌直接摁住了我的手。 “别去!”柳龙霆沉喝一声,一把将我扯开:“先离开村子。” 他脸上痛苦之色,好像加深了许多,抬头看了一眼,那个阁楼,朝我沉声道:“跟我走。” “放开!”我用力挣扎,本能的回手,那把剃刀一闪而过,擦过他的衣袖,然后划开了柳龙霆的手背。 淡红的血水涌出,可柳龙瞳只是看了一眼,依旧扯着我往外走。 阁楼之上,一片沉静,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可我知道墨修在上面。 “你放开。”我不知道这一条蛇,两条蛇,到底是想搞什么。 不过就是一个被囚禁在阁楼的女人,有什么不能看的,我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柳龙霆扯着我,根本不肯松手,被剃刀接连划了几下,白袍染着血,却依旧不肯松开。 “墨修!”我扭头朝阁楼上大叫,可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柳龙霆似乎急着带我离开这里,任由我剃刀划动,一挥手,三楼的玻璃碎成细粒,他一把搂住我,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 探照灯的强光照射下,我扭头看了一眼阁楼的窗户,那张惨白的人脸并没有贴在上面,里面也不见墨修,可能已经离开了。 柳龙霆带着我落在下面,却依旧紧拉着我的手,没有松开。 回龙村所有的人,都聚到了公堂前面,依旧一手抱着个大烟花桶,一手拿着个打火机,如同一个个的傀儡。 “我送你出去!”柳龙霆拉着我,直接朝外走去。 可刚一抬脚,后背就是一僵,拉着我手紧了一下,好像有什么痛得他连脖子都梗直了。 后山处,似乎有什么闪动,隐隐约约的好像无数白光成群的朝这边飞了过来。 “柳龙霆,你带不走龙灵的。”龙霞站在公堂的门口,沉眼看着我:“蛇棺震怒,要让整个回龙村陪葬,连同龙灵和阁楼里的那个也一样,已然划村为界了。” “你虽然找回了蛇身,可依旧受制于蛇棺,一旦往前走,蛇噬己身,这种痛,我可比你清楚。”龙霞嘿嘿的低笑。 沉声道:“蛇君这会更关怀的,怕是阁楼上的那个人吧。他以为蛇棺不知道?” “蛇棺到底是什么?”我这会心头依旧云雾缭绕。 龙霞只是看着我,我看着后山聚集的那些白光越来越近,这会才发现,那是食荧虫。 我扭头不由的看向阁楼,墨修洞府里就有食荧虫,这是他引来的吗? 柳龙霆脸色发沉,扯了我一把,直接朝外走:“我送你出去。” 可他每往外走一步,好像身体就痛得不行。 刚走到人群中,就见白袍下面,有什么涌动。 龙霞在一边慢慢扯开衣服,两条血蛇依旧在她肩膀处,不停的啃食着她的血肉。 我看着柳龙霆的衣服,下面有什么涌动,手里的剃刀闪过,想去划,却根本划不破柳龙霆的白袍。 “别管了,先出村!”柳龙霆直接伸手握住剃刀。 拉着我大步朝外走:“食荧虫以荧石为食,雄虫一出,雌虫就会在地下面追。” “回龙村地下,全是荧石,一旦雌虫啃食殆尽,整个村子都会陷落。”柳龙霆拉着我飞快的朝外走。 可每走一步,他就好像痛得不行,白袍下面好像无数的东西涌动。 “柳龙霆,万蛇噬体的感觉怎么样?当年你陪着她守棺下葬。这一世,你喷了蛇淫毒等她,可墨修却不这么讲规矩了,人家的手段可比你高明多了。”龙霞沉眼看着柳龙霆。 低笑道:“你只知道按约定,替她守着蛇棺。可墨修呢,十八年一直守着她,这差别可大了。” 她肩膀上那两条吞噬血肉的血蛇慢慢抬起,声音嘶嘶发鸣,连龙霞的声音也变得空灵:“蛇棺的意思,既然龙灵的童身已破,不如直接和回龙村一块陷落,再待轮回,到时你依旧可以再等她。反正我肚子里,已然有了龙家的种!” 龙霞明明在说我的生死,可那语气,好像我不过是个看客。 柳龙霆沉眼看了看我,朝龙霞摇头:“就算她不属于我,她依旧是她!” 第38章 整村毁灭 柳龙霆的话,带着一股子决然。 拉着我就朝外走,可每走一步,似乎就痛得更厉害了。 那些食荧虫已经飞到了回龙村的上空,或是落在屋顶上,或是匍匐在墙上,慢慢的飞动着。 一栋房子似乎往一边倾了一下,地面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痕。 见柳龙霆走得实在是艰难,我松开了他的手:“我自己能走。” “既然蛇棺已经划村为界了,你就走不出去的。”柳龙霆苦笑的看着我,紧紧拉着我的手:“送你一程吧,龙灵。” “柳龙霆,你也走不出去的。”龙霞站在路边,看着我们:“你和我都不会死,你又何必执着于龙灵,等下次轮回,你聪明点着,守着她长大就行了。” 就在龙霞说话间,那栋微微一倾的房子瞬间倒塌了,地面上露出一个大洞,一些细细的虫子哗的一下就从洞里爬了出来。 一个地方倒塌,其他地方都瞬间开裂,四处都是什么倒塌的声音。 我身子晃了一下,扭头看着公堂。 那些村民还是抱着烟花,抬头看着阁楼的方向。 四周淡若火星的白光闪过,食荧虫聚集成团,如同一团团的白光,在村子里四处闪动,所过之处墙倒屋塌。 我身子跟着晃了晃,后山处有一个地方无数的食荧虫依旧从那边飞出来。 “走!”柳龙霆拉着我,大步的朝外走。 可每走一步,他白袍就开始变得红上几分。 “墨修怎么办?阁楼里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我脑子纷乱,不时的扭头朝那边看。 从进村后,我爸妈就不见了,可能是假的,所以龙霞不敢让他们露面。 但这些村民确实是真的,一旦我们走了,会怎么样? “龙霞的目的,并不是你,而是墨修。只要你们进了村,蛇棺就能困住你。”柳龙霆带着我努力的朝村路外走。 明明村路离公堂并不是很远,可柳龙霆似乎寸步难行,我见他那样子,试着往前走。 可刚一抬脚,就感觉脚上被什么缠住了,脚猛的往下拉,落在地上,震得脚脚都生麻。 “我走前面,你跟着我!”柳龙霆猛一挥手,我脚下的地直接裂开,那种胶缠的力量也就减弱了。 “这是什么?”我这会想到那种力量,依旧有点害怕。 “蛇棺的力量。”柳龙霆拉着我朝外走,沉声道:“丝蛇出自蛇棺,无法可解。蛇棺庇护回龙村的村民,让他们代代富贵,世世安稳。” “可回龙村的人,却不只是没有献祭龙家女,反倒还意图反控蛇棺,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情,生你那年葬我的那具棺材,他们以为是蛇棺,请了胡先生用道家五雷正法引雷了……”柳龙霆看着我,目光闪闪。 似乎说不下去了,远处突然有着什么炸开。 跟着公堂的大灯直接灭掉了,一道道烟花从公堂冲天而起,夹着食荧虫的白光,在夜色之中无比的璀璨。 火星落下,哗的一声,一个个人形的火苗出现。 我看得心突然停止了跳动,双眼大睁。 可那些村民站在公堂前,依旧捧着烟花,一道又一道璀璨的烟火在回龙村的上空炸开。 他们身上的汽油着了火,却好像不知道痛,只有火苗不时扯出一条条火蛇。 除了火苗呼呼的声音,他们似乎不会叫,也不会动,就那样安静的燃烧着…… 也许在丝蛇入体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 龙霞不知道几时已经站在了阁楼的玻璃窗边,朝我招了招手。 公堂前的烟火冲天而起,光线透过玻璃窗,整个阁楼似乎都能看见。 那阁楼里,没有墨修,也没有那个女人…… 只有一个个漆黑,如同蛋一样的东西。 只不过烟火的光一闪而过,我没有看清那到底是什么。 但可以确定,墨修已经不在阁楼里了! 我那停止跳动的心,好像瞬间被什么紧紧拽住,痛得无以复加,却也在瞬间回过神来。 随着烟花一道道升起,夜空中分不清是烟火,还是食荧虫。 周围的房子一间又一间的倒下,然后有什么唆唆的爬了出来,追着那些夜空中的白光。 而公堂广场上,呼呼的火光晃动,远处似乎传来了敲盆的声音。 这是农村用来警示起火的…… “走啊!”柳龙霆拉着我朝外走。 可他一身白袍,好像已经被染红。 我拉着他,沉声道:“如果我逃出去了,会怎么样?” 柳龙霆好像愣住了,看着我:“龙灵,你不是这样的,你……要好好活着。” 柳龙霆和墨修一样,他们嘴里的“龙灵”从来都不是我。 无论是像的,还是不像的事情,他们总会把记忆中的那个人和我叠加。 可我逃出去后,蛇棺依旧不会放过我,谁知道还要惹出多少事情。 我突然有点明白天眼神算老周的话了,三亲皆亡,五邻俱殃…… 可能的话,我真的该被何辜用那桃木钉一钉子给钉死。 也就在这时,村口突然传来了叫声:“龙灵,龙灵!” 我愣了一下,柳龙霆却似乎想到了什么,朝我道:“我送你最后一段,好好活着。如果能……” 柳龙霆说到这里,却只是双眼闪了闪,伸手撩了撩我齐肩的短发:“还是长发好……绕指而柔,丝丝入体,谓之……” 也就在同时,柳龙霆突然化身成一条巨大的白蛇,在璀璨的烟火中冲天而去。 一道道烟火中,白蛇的身上无数的鲜红如血的蛇头嘶吼着,反着头就朝着柳龙霆身上咬去。 “龙灵,走!”柳龙霆蛇尾一卷,将我缠住,直接往村外扔去。 我刚被甩起,就感觉身体好像被什么紧缠着朝下拉,连带着了柳龙霆似乎也嘶吼着痛叫了一声。 也就在同时外边一道黑影闪过,后山上,有什么怒吼一声,跟着我腰间一紧。 一条通体漆黑的蛇尾将我缠住,牛二和何辜大叫着什么。 “轰隆”声四起,烟火和食荧虫乱窜。 那条白蛇似乎被什么拉住,重重的朝公堂前的火光中落去。 也就在同时,何辜沉喝一声,一道道符纸闪了进来。 我瞬间被拉出来,只见黑蛇昂立,对着后山食荧虫出来的地方怒吼,一道道惊雷朝那边涌去,将那些冲出来的食荧虫给打散。 “龙灵!”牛二急急的冲过来,拉着我往后退:“着火了,快走!快走!” 只见我身前,村界碑处,整条村路都陷落了下去,有着熔浆一样的东西涌起,慢慢的流动。 也就在同时,公堂的广场上那些人形的火柱也慢慢朝下陷落,连同后山都往下滑。 牛二忙将我拉起来:“跑啊!跑啊!地震了啊……” 墨修化成人形,站在村界碑处,紧紧的盯着后山。 所有的食荧虫又开始往后山的方向飞,就好像一条巨大的白蛇,划过夜空。 远处似乎有着警笛声响起,跟着整个村子似乎轰的一下,就往下落去。 何辜沉叹了口气:“这就是蛇棺的力量吗?” 我整个人都是惊的,人的力量,和蛇棺比起来,什么都算不上。 墨修却没有说话,只是沉眼看了看我,然后朝何辜道:“你带他们回去,本君有事,先走了。” 我只看见一道黑影闪过夜空,跟着就消失不见了。 这一晚事情太多,我心好像都麻木了,就这样看着墨修离开。 何辜沉眼看了看我,低声道:“走吧。” 他开了车来,将我的小电驴装进后备箱,跟着朝进镇相反的方向离去。 就在车子发动的时候,我隐约听到有谁在叫我,扭头看了一眼。 只见龙霞站在村界碑的上面,朝我笑着摆了摆手。 她一身白裙,小腹微微隆起,似乎很满足的抚着自己的小腹。 肩膀上的血蛇依旧在嘶咬着她的血肉,可她似乎半点痛意都感觉不到。 第39章 应该知道 牛二见我回头,也跟我一样,扭头朝外看。 嘿嘿的笑道:“龙家女,被蛇缠,成蛇婆,生蛇娃。生了蛇,却姓龙,你说怪不怪,你说奇不奇。她肚子里有蛇娃,蛇娃……” 他似乎还挺高兴,拍了拍手道:“龙家的蛇娃……” 我脑中闪过阁楼上,那一个个漆黑如蛋一样的东西。 如果那些娶进来的都是没有生育能力的,那么回龙村一代又一代的人哪来的? 何辜将车子反向开,所过之处,路边都站满了人。 等到了一个稍偏静的地方,何辜才将车子停下来:“等找到合适的机会了,我们才回去。” 远处警笛声响个不停,路边到处都是拿着手电看热闹的人。 没过多久,就有车子往那边开,何辜见过去的车子多了,这才带着我们混进去。 再次到回龙村外的路边时,整个村子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坑。 路边停满了看热闹的车子,站满了人。 何辜并没有停留,只是开着车,直接带我们回了秦米婆家。 一路上,牛二不停的拍手,唱着那首歌,好像很开心,时不时的凑到我面前道:“有蛇娃要出生了,要生蛇娃了,好多年没有蛇娃了啊!” 何辜稳稳的开着车,当车停在秦米婆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发亮了。 秦米婆正在屋檐下的石磨边磨着豆腐,牛二闻着豆子的香味,高兴的跑了下去:“打豆腐,吃席面,豆腐白,孝布飘……” 我坐在车上没动,只是看着远处鲜红如血的日光升起。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何辜看着血日,沉声道:“你童身已破,对蛇棺可能已经没用了,所以暂时它不会找你。但你不能离开镇子,我会带牛二回问天宗。” “你和墨修……”我伸手在玻璃窗上划了划,手指破过雾水,留下一条蜿蜒的蛇形:“特意让我奶奶体内的丝蛇发作,对不对?” 何辜顿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五指轻弹,拍了拍方向盘:“我不知道会那样,只是想……” 我拉开车门,直接下了车。 这就证明,墨修不只是在洞府里用了手段,而且真的利用了奶奶。 对于何辜而言,我也不过是一个祸害,他们做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就是对的。 牛二已经很高兴的帮秦米婆推着磨,朝我招手:“龙灵,来帮我喂磨啊。” 屋前的凉床上,陈全父子依旧躺在上面,不过陈全头顶窜出来的那条蛇,似乎已经爬了出来,蛇头软软的耷拉在凉床边上,好像想逃,却又被薰死了。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伸手探了探他们父子的鼻息,虽然微弱,却还是有的。 进屋看了一眼奶奶,我依旧微微伸手。 可那根手指在奶奶鼻子下面放了很久,我都不想收回来,只想着再等一下,再等一下…… “没有痛苦,走得很安祥。”秦米婆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我手腕上:“蛇君呢?” 我目光落在空荡荡的手腕上,墨修说他有事去了,大概就是去安顿阁楼上那个女人了。 手指在奶奶鼻子下面又勾了勾,手凑到冰冷的鼻尖,我才慢慢的坐了下来,将奶奶的身体翻过去。 将衣服掀起来,伸手摁着脊椎,这次无论我怎么摁,都没有丝蛇在下面拱动了。 秦米婆从柜子里拿了成套的寿衣给我:“这是给我自己准备的,你会穿吗?” 我看着寿衣,伸手摸了摸,抬眼看着秦米婆,声音发哽:“回龙村都没了……” 不过就是烟花升空的时间,整个村子就那样,突然陷落…… 秦米婆看着我:“蛇君呢?” 我低笑了一声,其实从头到尾,秦米婆要帮的,都不是我,而是墨修。 原来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什么也靠不上。 我转眼看着屋外,又开始有着警察上门了。 只是这次,秦米婆忙上前应对,说我奶奶昨晚去了,她和何辜一直在这里看着。 警察进来确认了一下,其中有个面熟的,就是那天在我家交待我爸不要卖蛇酒了的。 他沉眼看着我:“如果有你爸妈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们。你暂时还是不能离开镇子,有事情要到我们这边报备。” 等警察走后,我看着床上的奶奶,起身去打了水,然后帮她擦着身子。 何辜依旧在外面和牛二说着什么,牛二只是嘿嘿的笑,不停的摇头。 估计是想带牛二回问天宗吧,守村人三魂七魄不全,可天生牛鬼蛇神不侵,牛二似乎又有点不同,可能何辜他们就需要这样的人。 等我擦完了身子,秦米婆在一边教我怎么穿寿衣,一边跟我道:“回龙村那些人都是要死的,在他们将陪葬的棺材引雷炸掉,将里面的金银分掉的时候,蛇棺已经开始发怒了。” “它只是在等你长大,所以才没有动那些人。”秦米婆帮我将里衣穿上,看着我道:“如果你那天镇了蛇棺,回龙村的人那天就死了,而且还壮大了蛇棺的力量。所以蛇君不想让你镇蛇棺,也是正确的。” 我麻木的帮奶奶将头发梳好,原本秦米婆从不会跟我提及这些,可现在她说了,我却感觉听不听已经无所谓了。 寿衣几层,每一层代表着什么,秦米婆很有耐心的跟我说,我虽然听着,却又好像都没有听进去。 等穿好后,我接过秦米婆递来的簪子帮奶奶将头发盘好。 “必须火化,她体内的丝蛇虽然死了,可如果不火化,可能会……”秦米婆说到这里,又咳了起来。 我知道要火化,可看着奶奶的脸,我却又有点舍不得。 棺材什么的其实是不需要的,我现在一听到“棺”这个字,都感觉心头直颤。 等外面传来豆浆的香味时,牛二欢呼声更大了:“龙灵,龙灵,喝豆浆啦,喝豆浆啦。” 我看了一眼奶奶,拿过寿帕遮住她的脸,起身出去。 何辜似乎挺有耐心的,一边喝着豆浆,一边劝着牛二:“我们有更好吃的东西,山里野果很甜,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牛二见到,立马跑了出来,捧着喝了一半的豆浆递到我面前:“龙灵,喝豆浆啊?” 我看着他笑了笑,转眼看着何辜:“麻烦你帮我联系火葬场。” 说着,将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递给何辜:“这是现金,我手机里还有一点,一块转给你。给陈家的那二十万,我会想办法给你的!” 那些钱都是我从花盆下拿的,可结果跑来跑去,都没怎么花钱。 何辜愣了一下,却还是接过钱,打一边打电话去了。 牛二喝了豆浆,就去帮秦米婆摁豆腐去了。 等火葬场的车将奶奶拉走的时候,何辜问我:“要去吗?” 我摇了摇头:“你帮我把骨灰盒拿回来就行了。” 那种火蛇瞬间将人吞没的场景我不想再看了。 就在我目送火葬场的车子开远后,我刚在屋檐下面坐着,就感觉身边黑影一闪。 墨修坐在我旁边,手里拿着一个石杯,看着我道:“借你的血一杯。” 我抬头看着他,他脸色似乎发急。 既然蛇棺想让阁楼上那个女人陪葬,就算墨修将她强行带离了,怕也和柳龙霆一样不好受吧? 我从口袋掏出那把剃刀,准备划破手腕。 “不是这样。”墨修却摇头。 我扭头看向他。 他却沉声道:“要过掌心劳宫的血,带着心火,才有用。” 我点了点头,剃刀划过掌心,没一会,血就哗哗的落在石杯里。 墨修好像很紧张,紧紧的捧着石杯。 那石杯并不大,血水没一会就满了。 就在墨修捧着石杯要走的时候,我叫住了他:“墨修。” 墨修扭头看了我一眼,眼里依旧带着烦躁和焦急。 “你先去,等你忙完了,可不可以告诉我,阁楼上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我将剃刀上的血在衣服上擦了擦。 紧握着掌心,看着墨修苦笑道:“反正回龙村都没了,我对蛇棺依旧也没什么用了,这些事情,我应该能知道了吧?” 第40章 如何延续 墨修捧着石杯,似乎愣了一下,却没有点头,只是飞快的离开了。 等他走后,我慢慢松开手掌。 血濡染着整只手掌,又滑又腻,满手的血。 我起身到水龙头下冲洗,清水滑过掌心。 一道深深的划痕,正好将墨修那晚咬过的牙印划成两半。 就好像有些东西,直接就划破了。 秦米婆拿了块纱布给我,不是那种医用的纱布,就是她沥豆腐的粗纱布:“包一包吧。” “谢谢!”我接过来缠在掌心,坐在一边看牛二帮着将豆腐里的水摁出来。 “蛇君要用你的血救人?”秦米婆看着我包缠,接过纱布头,帮我打了个结:“回龙村的人?” 我抬眼看着她:“他会主动救回龙村的人?” 秦米婆愣了一下,只是沉声道:“既然蛇君要救,总有理由的。他终究是会护着你的,至少你没去祭蛇棺对吧?” 粗纱布其实硌着伤口有点痛,秦米婆力气大,扎得也紧,不过至少不出血了。 “其实我对于墨修、柳龙霆,甚至蛇棺而言,都不过是……”我看着一点鲜血染透纱布,就好像一枚红果。 苦笑道:“其实他们要的从来不是我这个人,对不对?” 秦米婆似乎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就像一颗珍贵的药材,十八年结一次果的那种,他们要的只是那结的果,也不是整株药。”我将手掌勾了勾,渗出的血染红了整个纱布。 润着我的眼也发着红:“墨修守了我十八年,跟我培养感情,让我沾养气息,肯定就像是那些守着、等着结果的蛇。” “蛇棺认为我就该是它的,所以它在等我,逼我自己去。”我将掌心握了握,看着秦米婆:“柳龙霆喷了蛇淫毒,也是在等我自己去。” “其实说白了,它们都是蛇,一个守两个夺,为的不过就是跟我……”我轻呼了口气,看着紧握着的拳头下面,一滴鲜红的血滴落。 “元红。”秦米婆伸出手指,将那点血弹掉。 所以我童身一破,蛇棺就要杀了我,说什么“再待轮回”。 说什么我一出生,墨修就让秦米婆的姑姑送黑蛇佩,其实就是方便他跟着我。 这里面,最实在的居然还是柳龙霆,他就喷了那口蛇淫毒,等着我去…… 我眼前闪过那条白蛇,身上无数的小蛇破体而出,嘶咬着身体,又被瞬间拉了下去,落入火海的情景。 “元红啊……”我看着掌心完全染红的纱布,苦笑道:“这东西居然真的有用。” 秦米婆叹了口气,不想再讨论这个事情:“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跟着蛇君,还是?” 这一个、两个的,现在倒是想起的我以后来了。 我确实有点茫然,回龙村没了,镇上的房子不归我了…… 更甚至,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昨晚在回龙村那两个人,是不是我爸妈,她们是死还是活?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出镇子…… 回过头来想,我长到十八岁,居然还没出过镇子,也亏得我爸妈能用各种方法让我在镇子里安稳的呆十八年。 秦米婆只是拍了拍我:“等下吃豆腐席吧,算是一点尊重。” “豆腐脑,豆腐脑!”牛二却端着两碗豆腐脑坐了过来,递了一碗给我:“嫩,吃啊。” 自制的豆腐脑,其实没有外面卖的那样白嫩,甚至还有点发着黑。 我接过一碗,看着牛二捧着碗就喝,嘴里泛着酸水,也喝了一口。 已经微微发温,不好看,可口感和味道都很清新爽口,没糖没盐,也挺好喝的。 “牛二……”我捧着碗,看着牛二一口气就喝了半碗:“你说蛇婆生了蛇娃会怎么样?” 那段童谣,从我那天进村,他就时不时唱,只是这里面每个字,我都听得懂,连在一块也听得懂。 可现在想起来,似乎里面又有很深的意思。 “生了蛇娃,就有回龙村了啊!”牛二将豆腐脑喝完,看着我道:“龙灵,你不用伤心,等蛇婆生了蛇娃,就又有回龙村了。” “回龙村的人都是蛇婆生的吗?”我将自己碗的豆腐脑倒给他。 这段时间一直乱糟糟的,事情又多又急又摸不着头脑,我都没有时间和牛二这样好好的谈一谈。 “对啊。”牛二嘿嘿的笑,往后边看了看。 秦米婆这会正在煎豆腐,淡淡的香味传了出来。 “我告诉你哈……”牛二脸上尽是笑意,好像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我听村长和他婆娘吵架,他们是生不出孩子的。” “回龙村的人和人是生不出孩子的,所以村长……”牛二嘿嘿的笑。 那张长期了掩盖在胡须和乱糟糟头发下,才露出没几天的脸,闪过红潮:“村长让人带我去阁楼上,让我跟她生娃娃了。” 我捏着碗,指头都在生痛。 却又感觉没什么,或许是这消息已经没有昨晚那事这么震惊了。 更甚至,我闻着煎豆腐的香味,还能感觉到那一点点的平静。 “生娃娃一点都不好玩。”牛二说到这里,似乎连豆腐脑都不好喝了:“村长说我跟他们不同,让人压着我跟她生娃,等出了豆浆……” 我捏着碗太重了,鲜红的血顺着碗滴了下来。 牛二想到那件事就在生气,哼哼的端着碗就走了:“那个女人这么好,村长他们明明很喜欢,可每次……” 我沉默的听着,将碗松开,然后解开已经完全浸透的纱布。 牛二似乎也不想再说了,气呼呼的喝着豆腐脑。 远处有放牛的牵着牛,哞的一声牛叫。 死了人,吃豆腐席,这是一种尊重。 秦米婆用碗两块豆腐,一边一块,插上香摆在屋门口,嘴里念叨了什么,这才叫我们去吃饭。 我并不饿,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吃饭也挺好的,至少有点事情做。 何辜回来得很快,将骨灰盒放在我手里的时候,只是沉声道:“我可以帮你将陈全家的钱都给了,甚至将陈全父子送回去,让陈家村不再找你麻烦。毕竟陈全一家都没了,他们村里人帮着出头,要的不过就是钱。” “不过你也得帮我一件事。”他目光落在牛二身上,朝我道:“他是守村人,虽三魂七魄不全,但天性赤忱,适合修习。你……” 何辜一脸语重心长:“龙灵,老周是天眼神算最后的传人,不会算错。现在蛇棺虽暂时不会找你,可牛二跟着你,迟早会出事,而且你也不想他这样疯癫的过一辈子对不对?” 门外牛二在帮着洗碗,扭头看着我,嘿嘿的笑。 我看着他,突然感觉心底发酸。 身边所有的人,墨修他们这些蛇,想要的只不过是我那点元红。 秦米婆是为了墨修,何辜其实就是为了排除我这个祸害。 只有牛二…… 他从来没有目的,就是那样单纯。 “只要你能劝走他,我无所谓啊。”我眨了眨眼,抱着骨灰坛回房了。 屋外何辜似乎又在和牛二说什么,牛二只是憨憨的回,何辜声音清朗,却听不清。 我将骨灰坛放在床上,将奶奶的衣服都收好。 天色慢慢变晚,我这次身体没有再发烫发痒,可能是蛇棺知道我对它已经没用了,柳龙霆又被…… 我突然感觉有点可笑,最后想着送我出村的,居然是柳龙霆。 身边黑影闪过,墨修站在一边:“我来带你去洞府。” 我扭头看着他,用衣服将骨灰坛罩住:“不用去了吧?柳龙霆你也看到了,蛇棺好像也没有再叫我。” “可蛇族的婚盟是要七天的。”墨修声音发沉,低声道:“龙灵,蛇棺发怒,总得有人去浇灭它的怒火。回龙村的人,做了许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就算回龙村不直接陷落,也延续不下去了,蛇棺依旧会吞掉整个村子。”墨修的声音里带着沉沉的恨意。 我扭头看着他:“那个阁楼里的女人在洞府吗?我去了,可以见到她吗?” 第41章 双蛇锁骨 墨修似乎被我的话给震到了,脸色发沉的摇了摇头:“不在。” “到现在我还不能见她吗?”我心里突然有点沉沉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墨修朝我摇了摇头,沉声道:“不能!你带你去洞府吧。” “我奶奶去了。”我将骨灰坛包好,看着墨修:“现在不合适。” “龙灵!”墨修声音发沉,低声道:“蛇棺和柳龙霆是都不会再找你了,可你也中了我的蛇淫毒。” “我知道。”我将骨灰坛打了个结,沉声道:“那晚在洞府的时候吧。” 双重的毒,外加十八年的守护,那一晚的救命之恩,墨修还感觉不保险,还要加上氛围,和他自己的蛇淫毒…… “我能撑得住,等我将我奶奶的骨灰洒了吧。”我朝墨修苦笑了一下,抱着骨灰就出门了。 墨修并没有跟上来,反倒是牛二笑嘻嘻的问我去哪,被何辜用吃的引了回去。 何辜做事,真的很执着。 小电驴就在门口,我骑着车,到镇上的小河口上,打开骨灰坛,慢慢的倒下去。 现在想起来,我以前真的是什么事都不管。 奶奶有一次到我家吃饭,好像谈到村子里一个奶奶辈的去世。 回龙村的女人是不能进祖坟的,所以那个奶奶辈的就葬在一块菜地里,奶奶感觉不好,所以说现在流行火化的话,她就想着骨灰倒河里。 生前没有走多远,死后说不定能跟水走很远。 等骨灰倒完,我直接将骨灰坛都丢河里。 然后骑着小电驴顺着路往外骑,夜风吹着我的脸,我脸越来越热,脑中那种蛇吐信嘶嘶作响的声音又开始了。 我这个人其实没什么大想法,寒假暑假,别的同学跟着爸妈出门旅游,我听的时候很羡慕。 可等放假的时候,我要不就是在家里追剧,要不就是我爸妈给我点钱,让我和张含珠看个电影啊,出去逛天街啊,我就很满足,懒得动了。 所以我爸妈将高考后出去旅游,作为对我最大的奖励,可到头来…… 我都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 小镇其实不大,顺着镇上的省道往外开车,不到一个小时就出镇了,走小路的话,可能还近一点。 我一路骑,很小心的注意着路边的界碑和指示牌。 当我终于看到隔壁镇的指示牌时,我直接加大了电门,小电驴直接冲了过去。 当小电驴骑过界碑的时候,我还很戒备的,可等那个界碑在电驴的光线后退的时候,我心里还有点不可置信。 如果真的可以,我就离开算了,管他什么回龙村,什么蛇棺,什么蛇婆…… 现在这年头,跑出去,当个洗碗工,我都能养活自己。 可刚开出去没多远,我就感觉浑身都泛着痛,跟着肩膀处好像有什么刺痛。 我忙停住了小电驴,肩膀上的痛意越来越尖悦,衣服下面好像还有什么一拱一拱的。 脑中闪过柳龙霆带我出村时的景象,我忙将衣服往旁边扯了扯。 只见肩膀下面,有个筷子粗细的东西,慢慢的扭动着,就好像皮下面有东西。 龙霞肩膀上那两条不停嘶咬着她血肉的血蛇闪过,我试着伸手去摁了摁。 皮下的东西,根本就摁不住,一摁就锥心一样的痛。 “龙灵!”突然后面有人叫我,声音很熟悉。 我坐在小电驴上,扭头看去。 就见龙霞依旧一身白裙,站在界碑旁边看着我:“我提醒过你的,出不了镇子的。无论是蛇婆,还是柳龙霆,或者是墨修,都不能离开,这是蛇棺的界限。你也一样!” 我两边肩膀上扭动的东西,一直在动,好像牵扯着随时都能破皮而出一样。 龙霞慢慢的将肩膀扯开,那两条血蛇依旧在啃食着她的血肉:“龙灵,你知道为什么它们要吃我吗?因为我也想过逃离蛇棺,我甚至想过将阁楼里的那个女人送去镇了蛇棺。” “所以你现在看,我从蛇棺出来,就是不死之身了,可我依旧会感觉到痛。这些蛇每咬我一口肉,我都在痛,但它们吃不饱,我的肉也不会少,我就会这样一直的痛着!”龙霞脸上居然带着笑意。 朝我招手道:“你先回来吧,蛇棺已经吞了整个回龙村的人,在我生下肚子里这个孩子前,是不会出来了。” 她声音难得的缓和,却又平静得出奇,就好像真的只是好心叫我回去一样。 在她嘴里,回龙村那一村子的人,都不过是蛇棺下酒的小菜。 我任由肩膀的皮下面有东西扭动,直接扭动小电驴的手柄加速。 反正整个回龙村都没了,我爸妈如果昨晚没有死,那么龙霞和蛇棺也是抓不到他们的,他们也能活着。 我什么都没有了,逃出去试一下又如何? 小电驴一加速,肩膀上猛的一阵透骨的痛,跟着双手就脱了力,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身体一个不稳,跟着只感觉小电驴一晃,直接冲了出去,我人栽到路边。 两条鲜红的蛇从肩膀处爬了出来,对着我嘶嘶的吼叫,跟着猛的回转,咬住了我的肩膀,用力扯下一块肉,昂着慢慢的往下吞。 我痛得想叫,可声音到一半就吞了下去,只感觉有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想叫又叫不出来,只感觉手指抽动得厉害。 过了好一会,我才缓过气来,努力撑着想站起来,可肩膀痛得好像已经断了,根本使不上劲,更甚至好像连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叫双蛇锁骨,锁的是琵琶骨。”龙霞明明隔得很远,可声音依旧传来:“回来吧,你毕竟是我堂妹,我还有事找你帮忙呢。” 我借着腿使劲,坐起来,看着龙霞。 不过那两条血蛇已然将那口肉吞了下去,又猛昂首扯下了另一块。 鲜红的血顺着肩膀淌下来,龙霞肩膀上的两条血蛇,也跟着一块嘶嘶作响,嘶咬得更厉害了。 路上有灯光闪过,龙霞眨眼就不见了。 眼看着车子就要开近,我用尽了力气,也不过是将肩膀上的衣服扯过来遮住那两条透骨而出的血蛇。 车子上的人看到了小电驴,扭头看了我一眼,不过估计怕惹事,所以并没有停,直接开走了。 我挣扎着想起身,可双臂不能使劲,无论怎么样都站不起来,没隔一段时间,双蛇嘶咬着肩膀上的肉,痛得我就是一个抽抽。 就在我想着自己要爬回镇子的界碑时,就见眼前有什么闪动了一下。 黑袍暗金,在远处的路灯上微微一闪。 墨修伸手将我抱起来,一步步的朝着小镇的界碑走去。 我扭头看着他,正想问他,不是也不能出镇的吗。 却见那黑袍下面,有什么东西拱动着。 就好像昨晚,柳龙霆白袍下面涌动着的东西…… 等到了界碑处,墨修抱着我,脚尖一点,如同一阵疾风就到了他那处洞府。 他直接将我扔进潭水里,冰冷刺骨的潭水一淹过肩膀,那两条血蛇,就好像怕冻一样,瞬间缩了回去。 只留着肩膀上,几个血淋淋的大洞,在冰冷的潭水中渗着丝丝。 我呛着水,扭头看着那几个森森的咬痕,伸手戳了戳几个洞。 入手微软,无论我怎么戳,都没有蛇。 墨修将黑袍解开,一件件的脱掉。 食荧虫淡白的光芒下,我抬头看着他的身体,毕竟前两晚什么都做过了,现在看看,又有什么矫情的。 当他将里衣脱下,只见琵琶骨,腰腹下面,以及盆骨间,一条条血蛇正嘶嘶的吐着信,嘶咬着他的血肉。 墨修没有蛇身,可血蛇每咬一口,他依旧痛得眼角直抽,露出来的也不过是一片片白莹莹的东西。 他一脚跨进潭水里,靠在石头上,看着那些血蛇一条条缩进去,这才扭头看着我:“你爸妈没有死,但出了镇子,估计也跟你差不多。” “如果想救他,你就老老实实呆在镇子里。”墨修伸手撩了撩的我短发。 手指滑到发尾时,似乎勾了勾。 可我头发太短,他手指一卷,立马就倒头了,根本没有什么可缠卷的。 绕指柔…… 我眼前闪过阁楼上那女人,一头黑发洒落,都到了牛二的脚踝处。 第42章 做了交易 墨修看着短发从他指尖绕了一圈,又弹了起来,脸上闪过丝丝的懊悔。 我扭头看了看,阁楼上那个女人确实不在这里。 按牛二说的,回龙村的人只有跟她才能生下孩子…… 也就是说…… 那种想法有违伦理,我捧着冰冷的泉水洗了把脸,让自己尽量把那种想法驱散开。 “回龙村以前不是有人一直在外面吗?为什么我和我爸妈就不能出镇?”我实在想不明白:“如果我身体里一直有那两条血蛇,蛇棺有的是办法对付我?” “你以前对它而言很珍贵,它不会伤你,可以现不同了。”墨修手在池水里晃了晃。 伸手抚着我肩膀处的伤:“龙灵,有些事情,既然已经避开了,你就不要再问了。就算你再没有用,蛇棺依旧不会让你离开它划定的界限的。” 他的手指冰冷,一手抚着肩膀处的伤,一手将我拉近,慢慢低头的凑过来,轻轻的吮着伤口。 温热且灵活的舌头扫过伤口,有什么刺激着,我痛得微微发抽,扭头朝墨修看去。 却见他正好抬头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我突然又闻到了那股清甜的气息。 跟着墨修复又低下头,帮我吮着伤口…… 或许是墨修那蛇淫毒又开始发作,又或者是他帮我吮伤口,让我心头发软。 或者是我接连受打击,只有墨修能够依靠。 又或者是孤男寡女靠在潭水里,什么都顺其自然。 “墨修……”我搂着墨修的脖子,声音有点发哑:“蛇棺到底是什么?” 就算在情动之间,墨修身子依旧一僵,猛的扭头重重的咬着我的唇角:“龙灵,你对蛇棺没了意义,它不会再找你,你也没必要知道它是什么。” 我还想问,却感觉身体一沉,跟着意识涣散开来,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龙蛇善淫,墨修虽没有蛇身,可依旧是条蛇。 到阴阳潭的潭水变得发热,我才被墨修抱在那块石头上。 他伸手轻轻抚着我肩膀上的伤口,拍着我的肩膀,低低的哼着歌。 那歌没有词,好像就是随意哼着的,可曲调很是温馨平和。 我看着冒着微微热气的潭水,以及洞壁上的食荧虫,扭头看着墨修。 他就躺在我身边,一脸的温柔,满眼的深情,两人腰腿交缠,他还哼着歌。 好像真的是那种恩爱过后餍足而欢快手的氛围…… 可我知道,这并不是因为我。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秦米婆家了,依旧是在秦米婆床上。 外面牛二在生气的说着什么,何辜依旧在好言好语的劝他。 我衣服什么的都穿好了,连肩膀上的伤都半点看不出来。 等我出门的时候,那辆小电驴也停在了秦米婆家的屋檐下。 “蛇君送回来的。”秦米婆端着菜,朝我道:“吃饭吧。” 吃饭最积极的就是牛二,他急急的跑过来,端着碗看着我道:“龙灵,何辜说你也会去问天宗,让我先,你再来找我,是吗?” 我扭头看了一眼何辜,他正站在门口,一脸认真的看着牛二:“你不是要守着龙灵吗?回龙村没了,你们总要地方住吧?你先去问天宗,选好房间后,龙灵再过来,不是更好?” “你真的要让我先去帮你看好地方吗?”牛二端着饭碗,趴在桌上,满眼希冀的看着我。 我没想到何辜一脸正派的样子,骗起牛二来,却是连眼睛都不眨。 手不由的摸了摸肩膀,正要说什么。 就见牛二突然一缩,满脸的害怕。 可扭头一见我,立马搁了碗站到我身前。 窗外,龙霞一声白裙,脸带笑意的看着我们:“怪不得一直没见牛二,原来是在这里。” “龙灵,回来了?”龙霞看着我,轻笑道:“有机会谈谈吗?” 她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了,肩膀上的血蛇好像一直在动。 何辜紧皱着眉,朝我摇了摇头。 我低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手腕,朝何辜笑了笑道:“她不会杀我的,而且我是生是死,对于蛇棺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对吧?” 何辜眼神一窒,只是扭头装饭。 我走出去,龙霞却坐在凉床边上,看着床上的陈全父子:“这一家子是做什么生意的,你不知道吧?” “你知道?”我手紧握着口袋的剃刀。 “他能引动蛇棺的意识入体,就证明也是阴邪之人。”龙霞点了点陈全的额头。 扭头看着我道:“阁楼上那个女人你见过吗?” “没有。”我这是实话,其实碰到过几次,可除了那头又黑又长的头发,以及一闪而过惨白的脸。 无论是墨修,还是柳龙霆,都没让我真正见过那个女人。 可一想到牛二的话,以及我推测的可能,对那女人除了同情,还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龙霞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我怀了孩子了。” 我低咳了一声,这事情有点不好提。 “我和六堂叔就是今年过年的时候……”龙霞眼神里那股子恨意不见了。 很平静也很安然的抚着小腹,朝我道:“你是不是感觉是我自己被六堂叔骗,然后就那个了?感觉我很好骗?” 这种事情不是很明白吗? “我怀孕三个月了。”龙霞看着,沉声道:“六堂叔去我家的时候,我妈都知道的,是村里要这个孩子。” “龙灵,回龙村看上去风光红火,可和外村人是生不出孩子的。除了你,我是回龙村唯一的龙家女。”龙霞脸上尽是嘲讽。 凑过来看着我道:“我怀上这个孩子,我妈是知道的,更可以说是他们凑成的。” “其实我一过完生日,六堂叔就把我送回村了,就在阁楼里和那个女人住在一起。所以在我爸让你去找蛇棺的时候,柳龙霆生气了,将我……”龙霞的话里透着的信息很大。 她似乎并不恨柳龙霆,却更多的恨的是六堂叔和她爸妈。 “你确定你爸知道你怀孕了吗?他到死都想着……”我突然感觉喉咙有点发痒。 堂伯似乎就是为了保护龙霞,才会那么激进的想将我祭了蛇棺。 龙霞呵呵的低笑:“他以为自己了解蛇棺,其实回龙村的人,都不知道蛇棺是什么,或者说知道的都死了!” “我爸知道的蛇棺,只不过是一点皮毛都不算,这两天你也见识到了蛇棺的威力了,对吧?”龙霞凑到我面前。 沉声道:“龙灵,你想不想出镇,逃离蛇棺,找到你爸妈,一家三口按原先的计划过日子?” 从回龙村出事后,她似乎突然变得跟我关系好了起来。 我眨眼看着她:“条件是什么?”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她跟我关系根本就不算太好,现在突然就想帮我了。 “帮我找到阁楼上那个女人。”龙霞声音刻意压低,沉声道:“只要找到她,就可以解开回龙村和蛇棺的秘密,你不是也想知道吗?” 我脑中闪过阁楼上那一个个漆黑,却像蛋一样的东西。 皱眉看着龙霞,轻声道:“那你告诉我,蛇棺是什么,我就帮你找到那个女人?你也该有点诚意不是吗?” 阁楼上的那个女人,被墨修带走了,除了我,龙霞根本接触不了墨修。 “蛇棺?”龙霞好像闪过错愕,却还是点了点头。 慢慢的朝我凑了过来,就在她要靠近的时候,我猛的扯住她的肩膀,手里握着的剃刀用力一划。 那条在她肩膀上吞噬血肉的血蛇被剃刀一下割断了头。 蛇身还在扭动,龙霞痛得脸色狰狞,可在她就快要靠近我的手上,两条丝蛇正昂着首,朝我嘶吼。 明显龙霞,居然还要往我体内放丝蛇! 趁着龙霞吃痛,我扭过剃刀,对着她脖子就割去。 就在剃刀闪过龙霞脖上时,一只手抓住了我。 墨修一脸沉着的看着我:“让她走。” 龙霞看着我,呵呵的低笑:“龙灵,你以为蛇棺就这样容易放过你?墨修蛇君,可是和蛇棺做了交易呢?就是为了保你一命!” 第43章 暂时保护 我听着龙霞的话,诧异的看着墨修。 他脸色不变,松开我的手,对着龙霞一挥衣袖:“滚。” 那声音如同惊雷,龙霞似乎小腹一痛,捂着肚子看着墨修:“蛇君,一旦我生下龙家种,蛇君是不是也会跟守护阁楼里那个女人一样,守护我。” 龙霞脸上,再也没有那种平静美好了,一脸恶毒阴狠:“既然这样,蛇君为什么不让我和那个女人再见上一面?” 墨修直接拉着我往屋里走,跟着一道雷朝着龙霞砸了下来。 龙霞好像怕雷,吓得尖叫一声,躲在床下,沉喝道:“墨修蛇君,既然龙灵不死,你就得保证我腹中的孩子生下来。” 雷声轰鸣,等闪电扭过后,龙霞也不见了。 陈全父子躺在竹床上,似乎动了一下。 墨修拉着我站在屋檐下,伸手将我手里的剃刀接过去:“龙霞怀着蛇娃从蛇棺中出来,蛇棺就会让她不死不灭,就算你割断了她的脖子,她也不会死。” 我看着剃刀上的血,慢慢的松开:“你和蛇棺谈了条件,才保我不死?” 墨修没有回答,只是将剃刀放在一边的桌上。 然后拉过我的手,将几粒鲜红的浆果放在我掌心:“这才是蛇守护的东西,直接取了就是了,不会有东西问它愿不愿意。” 墨修的声音带着哑意,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就不见了。 那浆果带着淡淡的香气,粒粒饱满晶莹,鲜红欲滴…… 就像那种山林中的蛇精山怪守着的珍品,也像是我那天形容自己对于墨修的作用,所以墨修给我找了这个? “肯定很好吃。”牛二端着饭碗,凑过来:“很甜吧?” 何辜将他拉了拉,朝我道:“这至少是千年以上人参的浆果,看样子,人参已经有了灵性,所以蛇君只采了浆果回来。” “你最近接连遇到变故,加上伤之又伤,蛇君这是特意给你的。”何辜似乎想到了什么,推着牛二去桌上吃饭。 看着我道:“你自己也知道,回龙村的人都丝蛇入体,根本无法可解,所以……” “我知道。”我抬手,将所有浆果扔进嘴里。 看着何辜:“所以你们帮我做了决定。” 回龙村的人都是要死的,可我对于嫁墨修,对于怎么救回龙村的人,其实都是无能为力,只不过空纠结罢了。 他们就帮我做了决定…… 我走过去,看着牛二:“你先去问天宗,我等蛇娃生下来,再去找你,好不好?” “真的吗?”牛二满脸开心,看着何辜:“你们山上也有刚才那样的**吗?” 何辜好像一脸的无奈,点了点头。 牛二却又扭头看着我:“龙灵,你喜欢吃吗?我都给你留着,我摘野果最厉害了,我全给你留着!” 我心头发酸,捏着筷子给他夹着菜,只是不停的点头。 何辜生怕牛二改变主意,直接打了电话叫车,吃了饭就将牛二带走了。 牛二上了车,还一直叫我:“龙灵,我捡了那些**等你,你快来啊。” 我看着他:“你好像很喜欢生蛇娃,可为什么怕蛇婆?” 他每次唱着那个童谣,都很开心有蛇娃出生了。 可对于龙霞,又好像出自于内心深处的恐惧。 “她身上有蛇,以前在你影子里的那条大蛇,在她身上。”牛二凑过来,悄声道:“她骨子也是蛇,你别靠近她。” 我朝他点了点头,牛二似乎还要说什么,何辜却生怕再说下去,他又不肯走。 直接推着他上车了:“等到了给龙灵打电话就是了。” 牛二却半点都不那个,趴在车窗边看着我道:“龙灵,我等你啊,茶耳也好吃,我都给你留着。” 我朝他笑了笑,看着车子开走。 秦米婆在筛米,连身都没起,等车子走了,好像就剩我和她了。 我坐下来帮她挑米里的谷子,她咳得不行。 正要起身给她倒水,就听到有人大声的叫:“秦米婆啊!秦米婆……” 那声音连哭带嚎,又尖又悦,带着好几个人,脚下生风,就朝这边走。 我抬头看了一眼,正是那天我和奶奶来问米的时候,那个被秦米婆赶出来的老婆婆。 上次她走的时候,就好像恼羞成怒,这次看样子更是怒气冲冲。 带着人急急的冲进来,看到躺在凉床上的陈家父子,立马拍着腿道:“秦米婆啊,你又造孽啊,这又出人命了啊!” 秦米婆筛着米,没理她。 那老婆婆却好像强硬了起来,直接冲到秦米婆面前,冷呵呵的笑,瞄了我一眼。 一把就将秦米婆的米筛给打翻了,冷声道:“上次你给我家问米,说不问,是不是跟人串通好了,偷了谷小兰的尸体!” 旁边几个人也立马围了上来,那老婆婆不停的道:“你是不是心里有鬼,所以才把我赶出去,你还说我家米发霉,就是你搞的鬼!” 那老婆婆打翻了米筛还不解气,挽着袖了,还想来扯秦米婆:“你给我起来,告诉我,谷小兰的尸体,到底去哪了。今天你不告诉我,就是你告诉别人偷走的!” 尸体不见了? 我听着心里无比诧异,秦米婆被扯了起来,本来就憋着的气,又咳了起来。 那老婆婆还推推桑桑的,拉着秦米婆就要往屋里去:“今天我带了米和蛋,你今天不问也得问,必须把谷小兰的尸体给找出来!” 我一把将她的手拍开,扶着秦米婆:“人家不愿意,就不愿意,还有这样强行问米的?” 村镇里面,其实很讲究人情关系,家里是不是强硬的。 秦米婆家,就剩她一个人了,自然就认为她好欺负。 “哟!你谁啊?她新收的徒弟?”那老婆婆还呵呵的冷笑,伸手就要来推我:“你给我起开,如果找不到谷小兰的尸体,我今天就砸了你这屋子。” 她上次受了气,所以这次很有意思。 我最近接连遇事,情绪低落得很。 这老婆婆却一下又一下的推搡我,口水喷到我脸上:“我告诉你,当初谷小兰嫁进我们家,八字还是秦米婆批的呢。” “谷小兰嫁到我们家三四年都没个下蛋,还病死了,不知道吃了我家多少药钱,现在连尸体都不见了,谁知道被用来做什么了!”老婆婆脸色越发的阴狠。 指着我道:“你既然是秦米婆的徒弟,到时把你陪给我们家,让你给儿子生娃啊!” 她这话音一落,我心头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子怒气涌起来。 一把将那老婆婆推开,沉喝道:“你可别无理取闹。” 秦米婆咳得快断气了,忙拉着我,示意我别惹事。 那老婆婆却好像更来劲了,指着我嘿嘿的道:“秦米婆没本事,批错了命,让我们娶了一下不下蛋的进门。我让她问个米怎么了?” “是不是没本事,找不到啊?”老婆婆越说越得意。 唾沫横飞:“怪不得她姑姑被蛇活活咬死,肯定是没本事,管不了回龙村的事,结果还有充大头,活该被咬死了。” 这事是秦米婆心里的一根刺,她脸色立马胀得发紫,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我看着老婆婆,冷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老婆婆还要说什么,可突然惊叫一声:“蛇……妖怪啊!妖怪!” 就在她声音尖叫声中,一条粗若合抱大的蛇从屋檐上探了下头,朝着老婆婆昂首吐着腥红的蛇信。 老婆婆吓得瘫坐在地,指着那条蛇“啊啊”的大叫,却又说不出什么,双眼一翻白,就晕了过去。 那些跟她一块来的人,也吓得拔腿就跑,大叫:“蛇啊,蛇啊!” 我扭头看了一眼,就见那条大蛇从屋檐慢慢垂落下来,蛇眸看着屋内的门边,微微点了点头,又缩回了屋檐上。 墨修一身黑袍站在那里,沉眼看着我道:“牛二都走了,我最近有事,不能守着你。” “你先住在秦米婆这里,这条蛇虽然道行不算特别高,可也开了灵智,让它暂时保护你吧,有事让它去叫我也行。”墨修脸上闪过什么,双眼沉沉的看着我。 第44章 阴婚丢尸 墨修明显确实有事,来去匆匆,就走了。 那条大蛇趴在屋檐上,沉着蛇眸看着我,慢慢又盘了回去,眨眼就不见了。 秦米婆一激动就咳得不行,我忙给她打了杯水,这才去看那被吓倒的老婆婆。 不过是被吓昏了,我掐了掐她的人中,也没醒。 “拿针扎十指。”秦米婆喝着水,朝我道:“把指尖的淤血挤出来,放点血就好了。” 我忙转身进去找了针,拉着那老婆婆的手指头,一根根的扎破放血:“那条蛇是……” “就是隔壁村喷了喷蛇淫毒,后来被抓,那四个方士用来对付你和蛇君的。”秦米婆抿着水。 抬头看了一眼:“能与人通的蛇,大多都修有灵智了,可隐可现,蛇君让它暂时保护你,也算不错。” “可我记得那一晚没有这么大的啊?”老婆婆的指尖血都发着黑,挤到血变得鲜血了,我才松开。 秦米婆低低的咳了咳,苦笑道:“蛇这东西修行起来其实很快,大小并不是按多少年算的。到了一定的境界,返璞归真,就要越修越小的。” 我想着柳龙霆的蛇身被困在玻璃箱里的时候,确实不算大。 正帮老婆婆捏着指头,就又听到喧哗声起。 那些跟老婆婆一块来闹事的,这会叫了不少人来打蛇了。 对于蛇,那种恐惧,似乎是写在人类的基因里的。 一堆人拿了锄头、棒棍其实也不过是为了看个热闹。 陪老婆婆来的那几个人,已经不关心老婆婆怎么样了,只是夸张,而且绘声绘色的跟人说着那条蛇有多大。 一会双手合掐大小,一会水桶大,一会就到脸盆大了。 老婆婆十指扎完,我对着她人中扎了一针,她猛的就坐了起来:“蛇啊……” 迎面对上我,翻个身就起来,连滚带爬的朝外爬。 那些看热闹的忙将她拉起来,可她却指着我道:“龙……龙……” 吓着还没回神,她嘴还有点哆嗦:“你是回龙村那个蛇酒龙的女儿!” 回龙村最近的事情,怕是很轰动了,更何况整个村子都陷落了。 “回龙村的人啊……” “那就是姓陈的那对父子?听说就是喝蛇酒,然后蛇活过来……” “就是煞星啊,回龙村的事情就是从她家起的,现在村子里的人都死了,就她活着。” 讨论声四起,我捏着针,干脆坐了回去,帮着秦米婆把掀翻的筛子弄好。 反正因为可能有那条大蛇在,所以这些看热闹的也不敢靠近。 那老婆婆又开始哭诉,众人看着秦米婆,似乎劝了劝,然后将她带走了。 米落地再扫好,就全是灰土,怎么也不能吃了。 我用个筐子装起来:“你该买几只鸡捡碎米吃。” 秦米婆坐在那里喝着水,沉眼看着我。 我将东西放下,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墨修说让我住在这里,可我所过之处,确实没一处好的,真的是煞星啊。 天眼神算老周那几句话,好像一直在我脑中回荡着。 牛二跟着去问天宗其实也挺好的,等墨修来了,我再跟他商量着…… “我反正要死了。”秦米婆喝着水,理了理头发看着我:“你也煞不到我的。” 她肺结核已经算是晚期了,整天整夜的咳。 我知道她是好心,可突然只剩我和她的时候,安静了下来,好像手脚都不知道放哪,有种尴尬感。 “等下村长就要带着她们过来,让我给那老婆子问米,你信不信?”秦米婆端着水杯看着我,拍了拍身边的板凳,示意我过去坐。 其实我听说尸体不见的时候,也有点好奇的。 坐过去,秦米婆跟我讲故事一样的说着。 那老婆子嫁了个姓魏的泥水匠,有个儿子三十多了,跟着做小工,一直没娶媳妇。 现在农村打光棍的比以前更多,女孩子不读书了,就出去打工,不再像以前一样只能嫁在附近。 加上能自己挣钱,没有愿意回农村的,就算嫁了个同村的,也是夫妻俩出去打工。 生了孩子再把两老口接出去,带孩子或者打点小工。 魏婆子的老公是老水泥匠,挣得不少,家里条件以前算不错,所以眼界又高。 以前还想着要给儿子娶个大学生,就耽搁了几年,等年纪大了,再降条件,也高不成低不就。 一下就耽搁到了三十好几,最后没办法,她家想的就是能找个人,生个娃,会洗衣做饭就行了。 这谷小兰就是隔壁村的,她妈在她小时候就跟人跑了,她爸又怀疑她不是亲生的,一喝多了就打她,也没读什么书,整个人看上去木讷痴傻,不过长得还算周正。 魏婆子就找人拿了八字,给秦米婆批。 “谷小兰我见过。”秦米婆看着我,苦笑道:“她命不好,五苦八难。其实来批八字的时候,跟你差不多大,不过看上去整个人都很木讷。” “但她自己想嫁。”秦米婆扭头看着我,眼睛发沉:“她偷偷求我,让我讲好话,她想嫁给魏婆子的儿子。” 所以就成了? 秦米婆低笑:“她命中无子,我跟她讲过的,可嫁了人总比在家里被她爹打的强吧?” “嫁过去开始半年还好。可半年没怀上,魏婆子就带她去求符化水啊,到各医院检查啊,都没用。她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依旧时不时一顿打。” “魏婆子那时候也来找过我,谷小兰也都瘦得脱相了,以前只是木讷,那时魏婆子一个眼神,她都吓得哆嗦。”秦米婆好像有点唏嘘。 苦笑道:“然后没过多久就听说死了,魏婆子没让她葬进祖坟。她儿子要再找一个新媳妇,到时谷小兰葬祖坟里,就不好再娶,就葬在她家菜地的一头。” “死多久了?”我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愚昧,无知? 还是利己? “一年多了吧。”秦米婆扭头看着我,沉声道:“你知道魏婆子为什么突然要找她的尸体吗?” “娶不到了,所以想葬进祖坟,以后跟她儿子合葬?”这是我唯一想到的可能了。 毕竟三十多岁了,还二婚,谷小兰死得估计也不太光彩,所以想再娶也难。 “她儿子想从外面买个媳妇回来,要十来万,钱不够,当初娶谷小兰也花了点钱,所以想着将她的尸体卖了配个婚,已经谈好了,送过去,八万块。”秦米婆捏着玻璃杯。 轻声道:“可她们去开棺的时候,发现谷小兰的尸体不见了。找了半个月都没找到,那边钱已经收了,在她家闹。” “所以这人啊,一旦没用,连死了,都不会被放过,没有什么一死能了之的!逃避根本没用,只能迎难而上!”秦米婆声音发冷,扭头看着我:“你听明白了。” 我却通体发寒,突然不知道秦米婆说的是谷小兰,还是我…… “那尸体怎么会丢?”我想着就在家旁边的菜地里头,就算被挖走了,也该知道啊。 秦米婆扭头看了看我,沉声道:“魏婆子当初求子的时候,去过回龙村。” 我听着有点诧异,跟着猛的想明白了什么。 谷小兰那批命,后来魏婆子肯定给你看过了,命中无子,是回龙村娶媳的标配,可回龙村每家每户都后续有子。 所以魏婆子肯定带着谷小兰去回龙村,找什么求子的配方了。 “跟回龙村有关系吗?”我心里疑惑更深了。 秦米婆也只是摇了摇头,沉声道:“可谷小兰的坟我去看过,根本没有动过土的痕迹,棺材上的钉也没松过,可尸体也是被一村子人看着封进去的,不会有假。” “也就是说,在棺材里不见了?”这就奇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了回龙村那些娶进去的媳妇。 好像死后也都没有入祖坟,可葬哪里?怎么葬?我居然都不知道! 第45章 浮生三千 我把回龙村外娶媳妇死后该葬在哪里的事情问了秦米婆。 现在回想起来,奶奶说葬菜地时,除了感觉心寒,似乎还有一种惧意。 老一辈的人,对于火葬还是不太接受的,可我奶奶宁愿火葬洒骨,也不愿葬在菜地入土为安? 更是只字没有提要和我爷爷合葬!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越发的诡异。 秦米婆只是冷笑:“你现在知道回龙村的人为什么都该死了吧?造孽太多!” 她说这个的时候,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恨意。 “那是怎么葬的?”我扭头看着秦米婆,回龙村的秘密实在太多了。 或许为了掩藏蛇棺的秘密,然后一个又一个的秘密被推了出来。 秦米婆只是冷笑:“我也不知道!原先我特意托一个冬天挖蛇的挖过回龙村娶进去那些人的坟,尸体都不在棺材里,葬的全部是空棺。” 冬天的时候,蛇冬眠,好找,还不咬人,所以很多有经验的,就冬天挖蛇。 有些挖蛇人不讲规矩,也不进山,就专找老坟挖。 以前我爸收蛇,也收到挖棺出来的蛇,那挖蛇人的被打了个半死,为了一条两斤多了黄花蟒,将人家的祖坟给挖塌了。 我正想着谷小兰的尸体失踪和去回龙村求子,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就听到外面有个中年人叫着秦米婆,魏婆子也在。 秦米婆看了我一眼,一脸了然的走了出去。 魏婆子这会也知道怕了,就在外面哭,无非就是她有多难,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结果不能生孩子。 她儿子现在都四十岁了,再不找个媳妇就断后了,这些年连试管婴儿都做过了,家里钱都花空了。 其实就是为了钱! 秦米婆似乎还答应了,村长走的时候,还指了指陈家父子,似乎说了什么。 当晚我和秦米婆将陈家父子搬进来,收拾了间房子安顿他们。 我和秦米婆都是两女的,也不好帮他们擦身体什么的,看样子要照料他们俩,还得请个男的帮忙。 秦米婆身体不行,一到晚上就咳得好像要断气了,吃了饭,天一擦黑就上床了。 或许最近事情太多,突然安静了下来,我坐在昏暗的灯光下面,突然感觉有点心慌。 从背包里将回龙村那本花名册掏出来,我一个个的看过。 上面的人,都变成了名字,只有我家那页没有,所以没只变成名字? 我拿出笔记本,在上面抄了几个同镇的地址,准备一家家的问。 蛇棺只是暂时不找我了,可我身体里那锁骨的双蛇,总要想办法应对的,总不能真的一辈子受制于蛇棺。 不然像谷小兰一样,到死连尸体都想着被拉出去卖钱吧? 落在蛇棺那里,怕是比卖出去配阴婚更麻烦。 我正抄着,就感觉身边黑影一闪。 墨修站在我身边,看着那本花名册,抽过去,一页又一页的翻看着。 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冷,连捏着纸的手指也慢慢的变得发白。 我将笔记本合上,前面是改的错题,还有张含珠给我写的一些东西,后面却突然变成了这种八字批命的,画风改变得太快,看得我有点恍然。 “你还是想查蛇棺?”墨修将花名册合上递给我,沉声道:“龙灵,你和回龙村的人一样,想得太简单了,总以为你们能控制住,能自己挣脱开。蛇棺的事情,你别再查了,好好活着就行了。” “找点事做吧,我总不能混吃等死吧?而且我连混吃都不能,还欠着一堆赔命的钱。”我将笔记本合上。 看着墨修:“现在就去洞府吗?” 墨修似乎愣了一下,眨眼看着我:“你不一样了。” 我愣了一下,突然发现哪里不一样了。 苦笑了一下:“经历了一些事情,总要成长的吗。” 站起来伸手搂住墨修的脖子:“要不就在这里,反正都一样,免得跑来跑去?” 墨修看了一眼那张小床,眼神一闪,抱着我就朝外走去。 夜风微凉,我趴在墨修怀里,感觉到他微沉的心跳。 到了洞府外,那里的草木依旧倒着,一直没有人动。 墨修一路直接抱着我朝里走,我转眼看着洞壁上的食荧虫,在前面爬着引路。 轻声道:“这食荧虫很好养吗?” 墨修低头看着我:“你是想问,回龙村陷落的时候,那些飞出来的雄性食荧虫是不是我放的?” 我手不由的抓紧了墨修的黑袍,低声解释:“我知道不是你。” 如果是墨修,至少也得等我逃出来吧。 可食荧虫这名字,我以前听都没有听说过,更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威力。 这东西本来就少见,可墨修洞府里养着当照明,蛇棺里也有…… 墨修搂着我的胳膊紧了紧,大步生风,我甚至都能听到食荧虫爬过洞壁的声音。 等到了潭水那里,墨修却没有跟以前一样,直接将我丢进去,而是在旁边将我放下。 沉眼看着我:“龙灵,你在怀疑我?” 墨修说出这话的时候,手掌紧紧揪着我的胳膊。 眼里的伤色,似乎沉得好像都要涌出来。 我突然感觉心头刺痛。 墨修却苦笑一声:“是啊,你还不信我。” 我愣了一下,只感觉身体好像已经浸到冰冷的潭水时在。 墨修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满是痛苦,只是微微呢喃着:“你确实该恨我的,你确实不该信我……” 这是第一次见到墨修这么失魂落魄,好像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看着心头发痛,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猛的伸手搂住墨修的脖子,重重的吻了上去:“墨修,我该信你吗?” “龙灵!”墨修喉咙里传来一声闷哼,低声道:“你别恨我啊。” 我不知道他是说我,还是那个人,可墨修情绪很激动。 直接将我推倒在那块圆滑的石头上,就覆了下来。 原本墨修总是喜欢用不同的姿势的,可这一晚,他就这样看着我,抚着我的脸,好像就要这样,一直沉沉的看着我。 我后背痛得厉害,可墨修却紧紧的抓着我不肯松开…… 洞壁上的食荧虫好像感觉到墨修内心的狂躁,满洞不停的爬动,还时不时在洞里飞起。 成团的食荧虫,带着白光,忽上忽下,时不时在身边一闪而过,就好像我和墨修就躺在漫天的荧光之中。 到最后,我实在受不住了,可墨修却根本没打算放过我。 昏昏沉沉的,似乎听到他依旧唤着我的名字:“龙灵,龙灵……” 不同于以往的一往深情,好像夹着深深的懊悔。 我最后只感觉自己浑身都发着颤,然后就昏了过去。 梦中,好像处于一团漆黑,通体温暖。 有什么在耳边大叫:“不是我!” 听声音像是墨修,又好像是柳龙霆,声音嘶而沙哑,又好像撕心裂肺般的炸开。 我就算在梦里,心里头还生着痛,好像那一句话,生生撕裂了我一样。 等我醒来的时候,就见已经回到秦米婆家了。 墨修一身黑袍坐在床头,一页页的翻着回龙村的花名册。 见我醒了,将花名册合好,转手抽了一叠书递给我:“秦米婆给你的,问米的书,你既然要找事情做,就先学着这个吧。” 他脸色平缓,脸色安静,似乎昨晚那种伤心失意,完全不见了。 我还想问什么,墨修却将那本花名册拢进袖子里:“我拿回去看看,那条蛇会保护你的。” 墨修这是不想让我找回龙村的秘密,还是想掩饰阁楼里那个女人,帮着回龙村产子的事情? 我眼看着他要走,忙道:“柳龙霆还活着吗?” 柳龙霆也是从蛇棺出来的,总能和龙霞一样不死不灭吧? 墨修顿了一下,扭头看着我,眼神闪烁,似乎强压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才缓缓的道:“他在照顾浮千。” 我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明白,“浮千”是阁楼上那个女人的名字。 她居然有名字,而且墨修和柳龙霆居然能在一起,照顾她? 第46章 死人活归 墨修和柳龙霆的关系比较复杂,可从我看来,一直都是敌对的。 所以怎么也没想到,在浮千这件事情上,他们居然出奇的一致。 不让我去见浮千,共同救出她,一起照顾她。 不过墨修明显不想多说有关浮千的事情,朝我沉了沉眼就走了。 等他离开,我翻出笔记本,上面写了几个地址,有一个就是在秦米婆村子里的,是个奶奶辈,前两年已经去世了。 门外,秦米婆又在咳了,夹着锅铲碰着油锅“滋滋”作响的声音。 我忙起来,匆匆的洗漱了一下,就去帮秦米婆做饭了。 早上就是剩菜拌面了,秦米婆也没什么生计,我更是负债,能胡乱吃点就不错了。 等吃完饭,秦米婆拿了一堆问米的东西,然后带着我去魏婆子家了。 问米,其实是等事主上门的。 可在村子里谋生计,哪有这么多讲究,七杂八杂的,全部都在会。 路上秦米婆几次扭头看我,确切的说是看我手腕上,想确定黑蛇玉镯是不是在。 我大大方方的将手腕给她看:“蛇君最近有事,要照料浮千。” 听到这个名字,秦米婆似乎整个人都不好了,居然露出一股讪讪的表情:“嗯。” 路上我想再问什么,秦米婆却都低着头,快步朝前走,沉默不语。 魏婆子家就在同村,走路不过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她家修的是新式三层半小楼,挺漂亮的,门口还搭着两根大罗马柱,近些年农村自建房都流行搞这个。 可见魏婆子家的条件确实不错,我们去的时候,她们还在吃早饭。 好大一桌人,连昨天那个村长也在,一个四十来岁,看上去很厚实的男子正给村长敬酒,摇头晃脑的说着什么,一脸的苦色,估计就是谷小兰的老公了。 秦米婆站在门外,低咳了一声。 魏婆子看了一眼,却根本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只是帮村长夹着菜:“吃鱼,今天早上刚从池塘捞上来的呢。” 反倒是那村长起身迎了上来:“来了,吃了吧?一块坐着吃点啊?” 秦米婆转眼看了看,摇头道:“我先去看看谷小兰住的地方,找找她生前的东西。” 一说到这个,魏婆子脸色立马就沉了,忙站起来道:“她都死了一年多了,哪还有她住的地方啊,东西也都烧了。” 秦米婆冷哼一声:“她总该跟你儿子睡一张床吧?床我总能看吧?你还想不想找了?” 我见她们这样子,明显就是在掩饰什么。 魏婆子指着秦米婆还要说什么,不过村长筷子敲了下碗,她只得叽叽歪歪的起身。 不过看到我后,就立马道:“她不能进来!回龙村的人,都说蛇酒龙的女儿是蛇女,昨天你家那么大一条蛇……” 秦米婆二话没说,拉着我就走。 就在我们转身的时候,我见那个敬酒的男子,朝魏婆子打了个眼色。 魏婆子似乎傻眼了,拍着腿,忙追了上来:“好啦,好啦!看就看,秦米婆啊,你这性子怎么又臭又硬。” “我儿子要再娶新媳妇了咂,新房布置好了,难道让你冲了煞气啊。”魏婆子还在嘀嘀咕咕的说。 秦米婆气得还要说什么,可一张嘴却又是一通咳。 我帮她拍着背,偏头看着魏婆子:“我还要回去喂蛇,你再耽搁,那条大蛇饿了,怕是会来找我……” 魏婆子吓得眼一睁,往我身后看了看,忙不说话了,带着我们急急上楼。 那间房有没有重实布置我不知道,可里面乱得可以,衣服鞋子丢得到处都是,有的还带着水泥浆,床还是老式的架子床,而且没挂蚊帐,两头还绑着绳子。 秦米婆进去走了走,我也不知道能看什么,就在旁边凑了凑。 可看着那绳子的时候,总感觉不太对,就算挂蚊帐,绳子也该是那种细的,不会是这种宽的。 伸手去撸了一下绳子,魏婆子立马低咳了一声:“这是绑东西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特意看了看,发现这屋子里还摆着很多酒,其中居然还就有两大玻璃瓶蛇酒,一瓶喝了大半了,一瓶还没开。 很多做体力活的买我爸的蛇酒,说是喝了强身壮体。 魏婆子冷呵呵的道:“这还是你爸甩卖那天买的呢,哪知道蛇是不是活的啊。” 蛇酒出了事,她们家却没丢? 我好奇的想走过去看看,秦米婆却拉了我一把:“走吧,去坟头。” 魏婆子还骂骂咧咧的,将门给锁了。 到了楼下,村长他们已经吃过饭了,正在聊天,另外还有好大一堆人在那站的站,坐的坐。 其中就有昨天那些跟着魏婆子上门闹事的,见到我,都吓得往后退了退。 秦米婆明显不太合群,只是冷冷的道:“去坟头吧。” 魏婆子忙去鸡窝掏蛋,又打了一升米,准备香纸什么的。 谷小兰的坟头就在她家后面的菜地,真的是很近,没走几步就到了。 坟头别说石碑,连块砌坟的砖头都没有,就是立着块木板,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 坟已经被挖开了,棺材还在坟里,棺盖半开着。 里面没有尸体,却有着一件薄寿衣,好好的摊在棺材里。 寿衣是有很大的讲究的,我亲手给奶奶穿过寿衣,秦米婆讲过,几重几层,每层代表着什么。 好的寿衣,上不封顶,普通便宜的也得几百上千,可那一件黑薄的寿衣明显就是最便宜的那种。 魏婆子立马来劲了,跟旁边的人说到:“就是尸体不见了,衣服都在呢,肯定是被偷了。” “我可打听了,这女的配婚啊,在外面价钱可不低呢,十几万的都有。”魏婆子一脸苦大仇深。 沉沉叹气道:“我们娶谷小兰,彩礼三金一样不少,还给她看病吃药流水一样的花钱,她爸的葬礼还是我们出钱办的呢。” “哪知道她生前没给我们家生个娃,死了尸体还被人拖出去卖。”说得好像她不是要卖一样。 “摆香案,先问米!”村长也受不了她这样的,忙打断了她的话。 可话音刚一落,就听到前面传来了哄闹声,还有着吵架的声音。 魏婆子拍着腿:“那些个天杀的,挨千刀的,又来闹,我还没说是他们把谷小兰偷回去呢!” 前面似乎已经吵起来了,村长忙要去劝架,走了两步,又把秦米婆给拉走了:“你去说两句,也稳稳,这三天两头的闹。” 旁边的人也议论着去看热闹,大概就是谷小兰的亲爸是死了,可谷家的叔伯还是有的。 原本魏婆子打算偷偷把尸体拉出去配婚的,哪知道尸体不见了。 那边认为魏婆子这样做不对,魏婆子却怀疑是谷家偷走了尸体,所以那边就闹了起来。 主要是谷小兰原先死得也不明不白的,结怨也比较深,还打过两次架。 眨眼间,整个坟头边就空了。 我看着半开的棺材里,摊得正好的寿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堂伯逼我进山找蛇棺时,搭在我肩膀上的那件衣服。 现在想来,都说龙家女下葬后,尸骨无存,可为什么衣服还在? 我找了个位置,准备趴进去看一下那寿衣下面有什么。 就听到低笑声传来:“龙灵,你想查蛇棺和龙家女的关系吗?” 我一抬头,就见龙霞站在坟头边。 她从蛇棺出来后,就跟个鬼一样,来无影、去无踪,而且不怕太阳。 “要不要我告诉你啊?”龙霞又凑过来。 就在她要靠近的时候,我手腕上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慢慢缠转住,正是黑蛇玉镯。 龙霞脸色立马露出了惧意,声音带着微微的遗憾:“蛇君对龙灵,还真的是护得紧。”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黑蛇玉镯,墨修这是不放心我,明明走了,又回来了? “龙灵,好戏开始了。”龙霞后退了两步,慢慢的退进了后头的竹林里。 我正好奇什么好戏,就听到前面惊讶声起,跟着魏婆子夸张而又惊讶的声音传来。 墨修在我耳边沉声道:“回去吧,蛇棺的事情,你别管。” 我急忙往前头去,就见魏婆子拉着一个看上去二十四五的女孩子,一脸的惊讶。 那女孩子看上去乖巧木讷,长得只算清秀,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又感觉哪里不对。 “谷小兰活着回来了。”秦米婆拉了我一把,沉声道:“这事你别再问!” 也就在我看着的时候,谷小兰在众人的拥簇中,抬头朝我看了过来,还羞涩的一笑。 第47章 送你离开 一个死了一年多的人,突然就活着回来了,这可以说是又诡异又轰动了。 魏婆子不知道是欢喜还是害怕了,反正就是一脸的惊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不过谷小兰的本家人还在,她也不好太过份,只是不停的问谷小兰怎么回事。 村长要掌控大局,就安排着魏家的人去买菜买酒,留谷小兰的本家人吃饭,再谈这件事。 秦米婆却拉着我朝外走,低声道:“死人活归,怕是真的和回龙村有关了。” 想到龙霞突然出现在坟头边上,我心里也有点膈应。 大家更多的是关心谷小兰怎么活着回来了,以后怎么办的事情。 我和秦米婆走都没人在意,不过在我走出老远的时候,总感觉有双眼睛盯着我。 一扭头,就见谷小兰好像拘谨的站在人群中,半低着头,可那双眼睛,却上翻着,露着半边眼白,却又明明白白的盯着我。 见我回头,抿嘴朝我笑了笑,那笑极其的诡异,似乎生怕我不知道,她就是在看着我一样。 旁边站着的就是她老公,正欢喜的拉着谷小兰的胳膊,朝四周的人笑着说什么。 一边的几个青年,也都凑在谷小兰旁边,似乎想看清她,可那些眼睛却落在她身上好像挪不开了。 死而复生,好好的出来了,这怎么和龙霞这么像? 我隐约感觉不太对,伸手摸了摸手腕上的黑蛇玉镯。 墨修明白我的意思,沉声道:“你别跟她碰面就行了,她们就算再多,也不敢动你。” 他说的是“她们”,也就是说谷小兰和龙霞可能真的是一样的。 秦米婆见我摸手腕,看了一眼,见到黑蛇玉镯,似乎重重的松了口气。 回到家里,我静下来将手机地图打开,看着上面高升镇回龙村已经变成了红点。 如果蛇棺只是想拉着回龙村的人陪葬,那些人都丝蛇入体了,想死只是悄无声息的事情。 可为什么要将整个回龙村都毁了,证明村子里还有一些东西,是蛇棺不想要外边的人发现的。 而且陷落的地方,不只是村里屋子的聚集地,后山和村附近的田地都陷落下去了。 那些娶进来的媳妇,不入祖坟,就是葬在自家屋旁的菜地,或者是田地里。 所以蛇棺,连同那些人的坟都一块毁了。 现在谷小兰和龙霞一样,突然就活着回来了。 我隐隐感觉她哪里不对,现在想来,好像她身上带着一种韵味,是一种淡而充满了渴望的味道。 就是现在所说的荷尔蒙那种感觉!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蛇棺能拉着回龙村陷落,可却又限制我不能出镇。 也就是说,蛇棺真正的界限,可能是在整个高升镇。 正想着,就听到外面那村长又来叫秦米婆,脸色还不太好看。 不过这次他确定家里没有那条大蛇后,却又进来了,眼睛依旧担忧的看着我。 他和秦米婆聊天,我给他们倒水。 听了一耳朵,大概就是谷小兰说自己在棺材里醒了,然后被魏婆子他们折磨怕了,然后就偷偷跑了。 现在两家因为“尸体”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所以她就躲不下去,又回来了。 “这事啊,透着邪门。”村长抿了口水,叹着气道:“我让魏婆子带她来你这看看,她那儿子啊,也跟鬼迷心窍一样,一回来就拉着人不肯放了。” “唉。”村长叹着气,朝秦米婆道:“魏昌顺也四十了,再娶一个哪这么容易啊,实在不行留个香火也好。” 这种事情在村子里也算常见,很多十八九岁就摆酒结婚了的,却没领结婚证。 有时吵架啊什么的,女的就跑出去打工了,或是在外面藏几年,然后因为家里压力啊,或者因为孩子,隔几年又回来了的。 村长的意思是,能把谷小兰留下也好,总比让魏婆子花大价钱从外面买一个媳妇回来的好。 那些买回来的媳妇,语言不通,也有骗婚的。 村长说完这事,就不停的瞄我。 我很识趣的回房了,可老式房子隔音不好。 村长的意思是让秦米婆别管我的事情,趁早把我送走,反正我也不是她们村的人,没必要管我。 等村长走了,我摸着手腕上的黑蛇玉镯,可墨修却并没有出来。 秦米婆敲了敲门,朝我道:“谷小兰等下就来了,你要不要帮我一起问个米,多学点也好。” 问米这个事情吧,说容易也容易,我看了些书,大概知道怎么弄。 龙霞变成蛇婆,死而复生,可能是为了生蛇娃。 可谷小兰又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又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我突然有点不明白蛇棺到底要的是什么了。 牛二说龙霞身上有条蛇,就是以前藏在我影子里的那条;它还能和墨修谈条件,还能张开血盆大嘴吞下龙霞和堂伯,就证明可能是一条很大的蛇。 可为什么又叫蛇棺? 还有被困在阁楼的浮千是怎么回事? 如果回龙村的都是“蛇娃”,只能和浮千生孩子的话,那浮千也可能是“蛇娃”或者是条蛇? 但为什么柳龙霆和墨修原本知道,她就在阁楼里,却没想过要救她。 在蛇棺破坏整个回龙村的时候,突然又把她救了出来? 还有那些葬下去的空棺,到底是回龙村根本没有将尸体葬进棺材里,还是跟谷小兰一样,尸体到了棺材里,就不见了。 我脑子纷乱,隐约感觉只要找到这两者间的关系,就能破解蛇棺的秘密,却怎么也找不到联系。 不过没多久,魏婆子就带着谷小兰来了。 不过同来的,居然还有谷小兰的老公魏昌顺。 谷小兰一进来,我就听到屋顶上就有什么唆唆爬动的响声。 谷小兰似乎吓得缩了一下,魏昌顺忙拉着她,一脸讨好的将她拉到身边。 魏婆子正和秦米婆低低说着什么,眼睛戒备的瞥着谷小兰。 可她儿子魏昌顺,却满心满眼的都是谷小兰了。 我趁着她们说话,退到屋后看了看,就见墨修坐在屋顶上,伸手抚着那条大蛇的头。 低头正好与我四目相对,跟着他在那条大蛇的头上摸了摸,大蛇从屋后慢慢的游走了。 墨修纵身下来,搂着我坐到屋顶上,看着远处青山绿田。 沉声道:“谷小兰身上带着一股气味,无论是公蛇还是男人,都会有种冲动。” “这也算是一种毒,跟蛇淫毒的针对性不同,反倒像是一种动情时散发的气味,那条大蛇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墨修沉叹着气。 拉着我的手,沉声道:“等浮千醒过来,我会想办法,将你体内的锁骨血蛇取出来,送你出镇,和你父母团圆的。” 我诧异的看着墨修:“你和柳龙霆呢?” 墨修沉眼看着我,将我头发解开,看着齐肩的短发。 将手伸到我脖子后面,慢慢撩了撩:“龙灵,你说得没错,我和柳龙霆总把你当成记忆中的那个人,所以总会将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附加在你身上。” “可我看着你长大,就好像守护着一朵属于自己的花,或是一棵珍贵的药。”墨修黑亮的眼睛闪着深邃的光。 五指往上,在我的头发间轻轻弹动着:“就算你不是那个人,终究是我护着长大的,我不想你跟一朵花,一棵草一样,再经风吹雨打,却终究逃不过被连根拔起的命运。” “龙灵,我和柳龙霆,以前对不起她。”墨修双眼闪了闪。 慢慢凑过来,与我额头相抵,双眼沉沉的看着我,轻唤了一声:“龙灵。” 我对上他的眼睛,那瞳孔里,映着一张脸,还有着飘散着的短发。 墨修眨了眨眼,修长的睫毛扫过我的眼角:“龙灵,对不起。” 那一声好像是轻叹,似乎在跟我说,又好像是透过我的眼,跟另一个人说。 我心中微微抽痛,听着下面魏婆子夸张的低笑。 隐约知道,回龙村的陷落,对于蛇棺而言只是一个开始。 谷小兰死而复生,让墨修都感觉到了危险,所以要送我离开。 第48章 孵鸡藏蛇 墨修眼里的伤意很深,似乎下定了什么主意。 额头与我相抵,眼神深沉得好像要将自己烙在我眼底。 远处清风拂过稻田,“唆唆”作响,夹着几声蛙鸣。 “龙灵!”秦米婆在叫我。 墨修眼神一闪,抱着我下去,帮我将头发扎好:“蛇淫毒还有几天就解了,你安心呆在这里,我会想办法送你离开的。” 他说完,看了一眼屋内,就不见了。 秦米婆似乎在找我,又急急的叫了两句。 我忙进去了,就见香案已经摆好了,魏婆子拉着谷小兰跪在蒲团上,秦米婆正朝米升里插香。 魏昌顺似乎就在外面等着,没有进来。 见我回来,秦米婆忙道:“给她们倒酒水啊。” 倒水敬酒,然后烧过一轮纸,报上生辰八字,就可以问米了。 谷小兰跪在那里,脑袋低垂,下巴都贴着前胸了,额头勾垂着,却又斜着眼,从刘海的碎发中看着我。 我端着托盘给她她送酒水的时候,她伸手端杯子时,这才抬眼看着我。 只不过抬眼的时候,眼睛翻得太上,又露出眼底的眼白。 只见那眼白上,血丝迸现,那些血丝好像还是活着的,蠕动了一下,吓得我猛的端紧了托盘。 敬过酒水,我将纸递给她们婆媳,这才退到一边。 问米有请阴上身,也有寻物,或是问事情。 谷小兰这种就是问事情吉凶的,得看埋在米里蛋的情况。 等烧过一轮纸,我伸手将插在米升里的那柱香取出来,刚拔出,就感觉香头一闪,滚烫的香灰落在我手上,烫得我手指一蜷。 再看时,那三根香已经灭掉了。 问米灭香,是为断吉。 我扭头看着秦米婆,她朝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我别声张,眼角却瞥着谷小兰。 既然香灭了,也没必要再插香炉了,我直接将香丢进火盆里,抱着米升将米轻缓的倒在托盘里。 这次问米的可能是谷小兰,所以并没有跟上次魏婆子问米一样发霉发黑。 鸡蛋滚出来,落在托盘里,我正要伸手去拿,就听到“咔咔”的两声。 那个鸡蛋居然有了裂痕! 魏婆子脸色立马不对,抬头看着秦米婆道:“你看看,都在说蛇酒龙的女儿是个扫把星,这重手重脚的,蛋都碎了。” 我却盯着那个鸡蛋,感觉到肩膀在隐隐的作痛。 魏婆子还要说什么,那鸡蛋“咔”的一声,就裂了,跟着“啾啾”的声音传来。 一只黄绒的小鸡抖了抖身上的黏液慢慢的钻出来,昂头“啾啾”的叫着。 “这是孵出来了?”魏婆子看着孵出来的小鸡,满脸的欢喜:“这是有的意思?” “哎呀。”魏婆子已经喜不自胜了,拉着谷小兰起来:“还跪什么啊,回去了!回去了!” 我和秦米婆对视了一眼,她眼里带着深深的无奈和痛苦,想要说什么,可一口气上来,就已经开始咳了。 魏婆子难得的高兴,拉着谷小兰,也不管她咳不咳,下不下批语了。 掏出一个封红放在一边,朝秦米婆道:“家里还有客,我们这就回去了。” 她拉着谷小兰风风火火的就走了,难得高兴的叫我们:“等下一起来吃饭啊!” 那只小绒鸡,在托盘里跳动了几下,身上的蛋液落在米上,只见原本晶莹的白米立马发黑长霉,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腐烂,比上次魏婆子问米更厉害。 秦米婆咳过一会,喘着气,无奈的道:“谷小兰死而复生怕真的和回龙村有关了,这生机太强了……” 她伸手就要去将那只跳动的小绒鸡捧下来:“这下好了,你不是要养鸡吗?” 眼看她的手就要碰到小绒鸡,我肩膀痛得更厉害了。 隐约感觉有什么不好,忙一把摁住秦米婆:“别碰。” 就在我手擦过小绒鸡的时候,只见原本在托盘里“啾啾”跳动的小绒鸡,突然昂着脖子尖叫了一声。 也就在同时,一个筷子粗细的蛇头,从小绒鸡的脖子下面窜了出来,朝外面嘶嘶的吐着蛇信,扭转蛇头,咬过小绒鸡的头,张着嘴就朝里吞。 它身子还在小绒鸡的肚子里,可昂着的蛇头却已经将鸡头吞了下去。 那小鸡的双脚乱蹬着,小小的翅膀扑腾,却怎么也逃不过。 秦米婆站在一边看着,浑身发颤:“蛋孵鸡,鸡生蛇,相复吞,死不灭。” “什么意思?”我不解的看着秦米婆。 她却低头看着我的手腕:“蛇君……” 可手腕上的黑蛇玉镯,半点动静都没有。 秦米婆一激动又开始咳,咳得整个人都要震,喉咙“咯咯”作响,却怎么也吐不出痰来。 我忙扶着她坐下,倒了杯水给她。 托盘里那条从小鸡身里钻出来的蛇,已经将鸡脖子也吞下去了,好像就在瞬间,那条小蛇已经大了一点了。 我忙去厨房,拿来火钳,夹着蛇身,准备到煤火炉上烧掉。 可火钳刚夹住,那条蛇的蛇身立马扭动,蛇尾从鸡肚子里抽出来,在火钳上乱甩。 鸡爪和蛇尾同时扑腾间,我拿着火钳快步到煤炉上,夹着那条蛇,死死的摁在燃得通红的煤球上。 那条蛇的嘴里吞着鸡头,却依旧不肯放,鸡毛燃起火光发着幽蓝色,蛇尾在火中甩了两下就没动了。 可我肩膀痛得更厉害,隐隐有什么一点点的锥出来。 也就在那条小蛇不再动,慢慢在煤火上变得黑碳的时候,我感觉一股子锥心的痛意传来。 痛得我手一抽,握着的火钳就落在地上。 肩膀旁边的衣服下面,有什么慢慢的拱动。 我痛得两只胳膊就是一软,后背冷汗直流,肩膀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 门边传来了咳嗽声,秦米婆扶着门,一边咳一边看着我:“你身上是什么?” 我靠着厨房发黑的墙,朝她摇头。 可秦米婆一步步走过来,咳得脸涨成了紫色。 我想动了,可那种扯着筋、勒着骨、撕着肉的痛,让我连气都喘不上来。 秦米婆摁着我的肩膀,将我左肩的衣服扯开。 一条大拇指粗的血蛇正半昂着蛇头,吞着血肉,肩膀旁边已然有了两个血坑。 那条血蛇根本不怕人,也不在意秦米婆,吞下血肉后,又垂头来嘶咬。 “双蛇锁骨,化骨不灭。”秦米婆脸涨得紫色,双眼充着血,却又好像不咳了。 转手掏出剃刀,手指一转,就在血蛇昂头的时候,猛的伸手扯过血蛇的头,一刀划过。 刀光一闪,血蛇的头落在秦米婆手里,可藏在肉里的半截蛇身瞬间缩回去,就好像一个大钉子直接钉进了肩膀。 我痛得闷哼一声,顺着墙滑落,直接坐在地上。 秦米婆将手里的血蛇头丢在地上,还要来看右边肩膀。 可她刚靠近,左肩膀处,一条完整的血蛇又探了出来,这次朝着秦米婆嘶吼着大叫。 连右边肩膀处的血蛇也探了过来,朝着秦米婆嘶吼着。 我想说话,可全身的经好像都被这两条血蛇扯着,痛得我除了冷汗直流,连吸气都不能。 “没用的。”墨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身边,将我扶起来。 看着秦米婆:“她和龙霞终究是回龙村的人,一旦有违蛇棺,血蛇锁骨,吞血噬肉之刑,生不如死。你既然知道化骨不灭,割头又有什么用。” 秦米婆喉咙鼓起,双颊鼓胀,好像憋着咳嗽,双好像有什么话说不出来。 墨修伸出手指,对着两条血蛇一点。 血蛇似乎还是害怕墨修,缓慢的缩了回去。 “你不敢弄死那条鸡孵出来的蛇的,那是蛇棺的意思,你又何必总跟它对着来呢。”墨修将我抱起,看了一眼煤炉上的烧成的火烬。 他这次没抱我去洞府,而是直接到了屋外,从衣袖里换出几片叶子敷在我伤口处。 那叶子我不认识,可落在伤口处,那种痛意就消散了很多。 墨修沉眼看着我,似乎又想走。 我忙拉着墨修的宽大的衣袖,抬眼看着他:“我昨晚翻花名册,发现龙霞她妈好像没有到回龙村,也就是说龙霞她妈也还活着,对不对?” 墨修扯了扯衣袖:“我会尽快送你走的。” 他最近好像不想面对我,或许是怕我问浮千和蛇棺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因为昨晚我问了食荧虫的事情。 我却扯着他的衣袖不松:“回龙村的人都是浮千生的,对不对?可浮千生下来的都是男的,并没有女孩子。” “你和我妈是认识的。我爸他们那一代没有女孩子,而我们这一代有两个,我和龙霞,都不是浮千的是不是?”我紧扯着墨修的衣袖。 沉声道:“你拿走花名册,是怕我发现龙霞她妈是谁?还是怕我问你,我妈的事情?” 第49章 蛇酒助兴 龙霞他爸用我爸妈威胁我去找蛇棺后,我回到家里,我问过我妈。 当年为什么明知道我生下来会被祭蛇棺,她们为什么要回村,当时是不是已经决定将我祭蛇棺了。 那时我妈说她不得已! 可也就是当晚,我昏睡之后,我妈似乎和墨修说了什么,她和我爸就走了。 墨修很确定,我爸妈没有死,可以和我团圆,就证明他们没有事。 可回龙村娶媳都是无子的,浮千生下来的都是男的,为什么我妈和龙霞她妈可以生,而且又正好是我们。 那本花名册我在看,墨修是知道的,连我抄了生辰八字去批命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止。 就那晚我抄地址的时候,他却又将花名册拿走了! “龙灵。”墨修扭头看了我一眼,伸手慢慢的将我扯着他衣袖的手指掰开:“有些事情,不知道其实挺好,你爸妈还有事情要做,并不是弃你于不顾。” 我看着自己手指一根根的被掰开,眼前黑袍一闪,墨修就不见了。 只不过手腕上的黑蛇玉镯,却依旧在,估计这是他特意留下来的,一旦我有危险,他就会出来。 可这样跑来跑去,墨修不累吗? 我微微的喘着气,抬头看着外面,初夏的日光正好,照在人身上,应该是暖暖的,可我却怎么也暖不起来,只感觉彻骨生寒。 从我出生开始,就一直笼罩在一个迷团之中。 不,或者说,我还在我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步步被算计了。 我坐那里,突然感觉自己真不该问墨修那个问题。 至少心头不生疑惑的话,如果我真的出了镇子,再见到我爸妈的时候,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现在,心里的隔阂已生。 秦米婆拿了一堆东西出来,还背了个布兜,边咳边往外走,似乎要出门。 我肩膀的痛意散开了,忙扶住她:“去哪啊?” 秦米婆拍了拍我:“中午你自己煮点面吃,我出去一下。” 我瞥着她布兜里,又是米又是香纸的,还有一些藏在香纸下面的东西,一时也有点好奇。 这年头问米的少,出门的更少。 脑中猛然想到什么,我看着秦米婆:“你要去魏家?” 魏婆子最关心的,就是她儿子能不能有个后。 刚才问米,蛋生鸡,这是个好兆头,所以她高兴得急急忙忙就走了,根本不知道,后面鸡内藏了蛇。 “都是一个村子的人,谷小兰嫁到魏家,也是我批的八字,终究是我不该心软,才留下了这个祸端。”秦米婆咳完,重重的喘着气。 拍着我肩膀苦笑道:“你放心,蛇棺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当年问米秦家……” 秦米婆说到这里,眼睛似乎闪了闪,又开始猛烈的咳。 我忙扶着她坐下,去给她倒了水,除了倒水,这咳嗽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我反正活不长了,能救救同村人,也好。”秦米婆喝着水,依旧喘着气:“你身体里有锁骨血蛇,这事你别管。” 她将杯子递给我,轻声道:“龙灵,我刚才给一个相熟的人,打了电话,她们是玩蛇的高手,可能会有办法将你体内的血蛇取出来。”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魏家走一趟就来。”秦米婆慢慢起身,拿着布袋子,复又开始咳了。 我看着她半佝着背,咳得好像断了气,却依旧朝前走。 扭头看了看那屋檐,终究还是站了起来,将门拉上,追了上去。 秦米婆推着我:“你在家里。” “去看看吧,知己知彼。”我接过她的布袋,苦笑道:“反正血蛇在身体里了,不过就是痛一痛,死不了的。” 秦米婆还要说什么,可又开始咳了。 我给她拍着背:“你药吃完了吗?有空去医院看看吧,就算治不好,舒服点好行啊。” 肺结核是很难根治的,秦米婆这已经是晚期了,整晚整晚的咳,一动就咳。 她只是朝我摆了摆手,抚着胸口喘着气。 到了魏家,果然谷家和魏家的人,一改原先针锋相对,已经其乐融融的在一块打扑克牌了。 自来都是劝和不劝离,现在事情变好了,自然两家都高兴。 魏家好酒好烟的招待,谷家其实也没几个真心为了谷小兰的幸福来的,自然也就顺着卖个好了。 我们去的时候,魏婆子和几个大婶正在屋前收拾鸡鸭,一见到我们。 魏婆子难得的好脸色,朝我们招着手:“来啦,饭还没好呢,快屋里坐!坐!” 那些个褪鸡毛的大婶,都抬头看着我,窃窃私语。 无论是我家,还是回龙村的事情,都够让我受非议的了。 现在这点议论对我而言,根本不算事。 我扶着秦米婆往里面看了看,牌桌上并没有见到谷小兰和魏昌顺。 秦米婆走了一会,就又开始喘。 我也不知道秦米婆想怎么对付谷小兰,但先找到她再说。 只得开口道:“谷小兰呢,我们有个东西要给她,宜子宜孙的,保证生男胎。” 魏婆子立马高兴了起来,将手上的鸭毛撸掉:“在楼上呢,来来,我带你们去。” 屋边还站着村民,在说着谷小兰死而复生的事情。 反正就是谷小兰原本没死,魏家怕惹事,又舍不得停棺三日,胡乱搞了一晚的**就埋了。 又埋得浅,谷小兰自己醒了,就爬出来,跑了,还将棺材和坟都弄好了。 这是连故事都编得很圆了,半点破绽都找不到。 魏婆子带着我和秦米婆上楼,脸上尽是喜色:“小兰这一年多在外面打工啊,变化挺大呢。” 这是更满意现在的谷小兰了。 楼下尽是打牌的吆喝声,到二楼还能听到出牌的声音,不过客厅也不见人。 魏婆子朝我们嘿嘿的笑了笑,伸手就去推魏昌顺的门。 那门没有锁,她一扭就开了。 就在门一开的时候,男子粗重的喘息声传来。 我心里顿时感觉不好,只见门一开,入眼就是谷小兰头发散乱,双颊通红,满头大汗,眼含水波…… 魏昌顺双手被绑在床头,满脸通红,气喘如牛…… 原来那床头的绳子就是这个用处的,现在怕是换了对象了! “哎呀。”魏婆子也是一急,忙朝里面摆手,笑嘻嘻的道:“你们继续,继续……” 可就在她带上门的时候,谷小兰身子起了起,在魏昌顺低吼身中,扭头看了我一眼。 她伸手从床头端起一个杯子,递到魏昌顺的嘴边。 我不由的扭头朝着那杯子的来处看去,就见了床头柜上,摆着两瓶蛇酒。 原本只剩半瓶的那个,已经完全见底了。 玻璃瓶底的药渣中间,一条杯口粗的蛇,肚皮贴着玻璃瓶,细细的蛇尾似乎抽动了一下。 另一瓶玻璃瓶上有一圈琥珀色的线在水面上,明显已经喝过一点了。 谷小兰将蛇酒全部倒进了魏昌顺的嘴里,然后扭头朝我笑了笑。 那笑带着一股子妖魅,又好像十分得意。 我双眼看着那瓶蛇酒,只见泡在酒水里的蛇,明显已经活了过来,昂首贴在玻璃瓶上。 蛇头偏着和谷小兰一样的幅度,看着我,鲜红的蛇信吐出来…… 眼看着魏婆子要将门带上,我忙推着:“那蛇酒里的蛇活过来了!” “哎呀!”魏婆子一把将我的手扯开:“泡蛇酒的蛇,要是活的啊。现在天气热,蛇活过来正常啊,跑不出来的!” 说着看了我一眼:“你爸卖的蛇酒,蛇是活的,真不骗人啊!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不害羞,碰到这种事,要避开的啊。也不知道你爸妈怎么教你的……” 虽到这里,她还朝秦米婆不好意思的道:“一年多没见了吗,这个……有点急,也是正常的哈!” 秦米婆的脸色发沉,她原本是来戳破谷小兰身份的。 现在这情况,进去似乎不太对。 屋内暧昧的声音响起,魏婆子生怕打搅了她抱孙子,拉着我们就要走。 我脑中却全是那两瓶蛇酒…… 第50章 不想骗你 这些事情最先的起端,墨修就是让我爸将所有的蛇酒送走。 我原本以为是蛇酒里的蛇。 后来陈全家出事,那条蛇活过来,闹出了人命,正好证明了这点猜想。 可现在这样的情况,谷小兰为什么要给魏昌顺喝蛇酒? 我脑子里面乱糟糟的,秦米婆扯了我一把,到楼下坐着等。 毕竟谷小兰的身份没有戳破,我和婆婆不可能在人家两口子欢好的时候,把她扯出来吧? 我们坐在那里,不时有人借故来问秦米婆一些事情,然后打量着我。 话里话外,都是回龙村那两次闹蛇灾,还有村子突然陷落的事情。 “现在回龙村都被围起来了,都有人站岗呢,说是救人,可看他们的样子,好像还在往下挖。” “老一辈说回龙村下面是有金子的啊,要不然回龙村的人,那么有钱?” 各种猜测中,我坐着没动,还有人又说到陈全父子身上去了。 毕竟他们的事情闹得也算大,现在他们都昏迷不醒,就住在秦米婆家里。 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听说出事的时候是喝了蛇酒,喝得太……嘿嘿!两口子就玩起了里面的蛇,然后……嘿嘿。” 我听到这里,扭头看着那些个人道:“对啊,陈全的媳妇肚子里还一肚子的蛇呢。楼上的也在喝蛇酒……” 那些人嘻笑着:“哟!这魏昌顺是憋了一年多,这要一次够本啊。可别……哈哈!” 大家只是打着哈哈,我瞥着魏婆子,她脸色似乎沉了沉。 我复又低声朝秦米婆道:“听说喝了酒,怀上的孩子会不好。” 魏婆子不是最关心有没有孙子吗,这药得下重点。 秦米婆拍了我的手一下,横眼看着我,不过眼角瞥着身后的魏婆子,低咳了一声。 魏婆子站在我们身边愣了愣,招呼着人给我们倒水,就又急急的上楼了。 没一会魏婆子下来的时候,魏昌顺搂着谷小兰跟在后面,两人身上的汗都没干。 谷小兰双颊含春,被魏昌顺搂着的腰亭亭袅袅的,穿着的半截袖上,胸前被汗水打湿,半隐半现的。 两缕碎发因为汗水湿着,蜿蜒如蛇般的贴在她脸侧。 这种模样,刚才她们在楼上做什么,一目了然。 就在她下楼的时候一股子古怪的味道,扑面而来。 那些个原本打趣的男子,看着谷小兰眼睛都直了。 这些大白天没出去做工的青年,都是常年留驻在村子里的,要不就是本身是光棍,要不就是娶了媳妇,媳妇出去打工了的。 谷小兰身上的那股味道,连那条喷蛇淫毒的大蛇都忍不住,这些正值壮年的男子,哪受得住。 魏昌顺见大家直勾勾的盯着谷小兰,还得意的笑。 在魏婆子瞪了两眼后,这才拍了拍谷小兰的臀部:“去洗澡,吃饭了。” 谷小兰脸色发红,娇嗔了他一眼,在一众青年起哄的笑声中,夹着腿走了。 魏昌顺立马被一伙青年拉过去,凑到一块,一个个“咂吧”着嘴,然后轰然着哈哈大笑,可所有人的眼却依旧直勾勾的盯着谷小兰的背影。 我立马拉了秦米婆一把,找人问了厕所的位置,就往后去了。 自建的房子,浴室和厕所是分开的,但也是连在一起的。 我扶着秦米婆到厕所,隔壁浴室已经有了哗哗的水声了,可见谷小兰已经在洗了。 秦米婆靠着墙,低低的咳着,重重的呼着气,朝我摇了摇头。 现在魏昌顺这样的情况,娶媳妇难,谷小兰能回来,就算不能生,以魏昌顺那样子,魏家也会将她当个宝。 更何况谷家的人还在,这个时候说她不对,我和秦米婆怕是要被两家人打死。 我抬了抬头,见外面正好有窗子,让秦米婆呆在这里,我从她布兜里抓了把米,就往外去。 其实要戳破谷小兰,光凭我们说是没用的,还不如让她自己露出来蛇尾巴来。 如果谷小兰和龙霞一样,是因为蛇棺才死而复生的,那么肯定会和我一样,体内有着锁骨血蛇。 我就不信,如果她肩膀上各窜着一条蛇,魏昌顺还能下得去嘴。 握着米,我转到外面的窗子处,正好外面垫了一堆干柴,我小心的踩上去,好不容易爬到窗口边上。 只见谷小兰丰腴的身子正在水雾中扭动着,正要往里洒米,谷小兰抬头看了我一眼,朝我露了一个妖媚的笑。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隐约感觉不好的时候,就见对面浴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刚才在外边和魏昌顺打笑的青年男子推开门进来,衣服已经脱掉了。 谷小兰低呼一声,嘴就已经被堵住,那青年男子含糊不清的说什么,却死死的将谷小兰压在了身下。 我抓着米,看着谷小兰从那青年男子一侧露出的脸,哗哗的水声盖住了他们的声音。 试着将整把米洒进去,可要不就是被水冲走,要不就是被那青年男子挡住了,只有几粒落在谷小兰和瓷砖一样白莹的腿上。 跟着谷小兰突然张着嘴,朝我吐着舌头,嘶嘶的叫。 那舌头并没有跟龙霞一样,化成一条血蛇,而是分叉一样,伸得老长朝我卷来。 吓得我腿一软,踩着的柴一滑,双手想抓紧窗台,可瓷砖的根本不受力。 身子径直朝一边滑下去,跟着腰上一紧,夹着暗金色有黑袍长袖在我眼前一闪。 墨修的胳膊紧搂着我的腰,沉眼看着我,稳稳的将我抱下来。 我趴在墨修怀里,听着水声隐藏的声音,脸色微微发红。 这个时候,碰到墨修,总感觉有点不太对。 “她身上不会有锁骨血蛇的。”墨修将我放开,低声道:“谷小兰这种,不知道有多少,对于蛇棺而言,根本不值得种入锁骨血蛇。” 墨修的声音似乎带着轻叹,帮我将手腕上的黑蛇玉镯理了理:“有因才有果,有些人在外人看来,虽罪不至死,可那些因此而死的人,却并不是这么想的?谷小兰只是在报复!” “龙灵。”墨修手指抚过我的手背,沉声道:“你现在想着对付谷小兰,不让她害人。可你并不知道谷小兰生前经历了什么,是什么让她愿将自己献祭蛇棺。” “献祭蛇棺?”我听着一愣。 扯着墨修,低声道:“祭蛇棺不是只有龙家女吗?” 墨修似乎感觉自己失言,却依旧沉声道:“龙家女祭蛇棺,是受益于整个回龙村。而谷小兰的这种献祭,却是给她寿命,让她得以申怨报复。” “什么意思?”我紧揪着墨修的手,沉声道:“谷小兰是怎么死的?” 墨修沉眼看了看那堵墙,摇了摇头:“龙霞不恨蛇棺,不恨柳龙霆,恨的是谁,你知道吗?” 我上次就想过这一点,这会墨修提起,似乎隐约指着什么。 龙霞在坟坑边大开杀戒的时候,说过,她杀了回龙村那些人,是因为他们对不起献祭蛇棺的龙家女。 现在听着墨修的话,似乎蛇棺反倒是在帮谷小兰和龙霞她们? 墨修只是沉眼看了看我:“早点回去吧。” 眼看着他就要走,我忙扯着他的衣袖:“这些事情,和我爸卖出去的蛇酒有没有关系?” 墨修后背一僵,扭头看着我,沉声道:“龙灵,我不想骗你。” 我心豁然就沉到了底,一墙之隔的暧昧声音,让我感觉通体发寒。 “趁早将陈家父子的尸体烧了吧,他们没死,这才是个隐患。”墨修握着我的手。 低声道:“龙灵,你要面对现实,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切断一些虚而不实的东西。” 第51章 捡蛇泡酒 墨修离开得很直接,我有时不明白,他是怎么这么来来去去的。 握着黑蛇玉镯,在一墙之隔的喘息声中,我慢慢走了回去。 就见秦米婆坐在一侧的长凳上休息,看着我:“怎么样?” 我朝她摇了摇头,扶着她起来:“有一个男的进了浴室。” 秦米婆扭头看去,就见魏昌顺和一堆青年在屋檐下炸金花,他似乎赢了,哈哈大笑。 旁边就是和他们一块做工的,或是一块陪着玩或是站着看,谁也没发现少了一个人。 秦米婆叹了口气,脸带忧愁:“回去吧。” 我愣了一下,看着秦米婆,明显他是知道些什么。 众人不是玩牌,就是喝酒相互吹捧,要不就是忙着做饭,根本没人在意我们。 我扶着秦米婆从屋子一侧离开的时候,就见一个青年拍了拍魏昌顺的肩膀。 然后魏昌顺笑得眯了眯眼,那个青年就偷偷走了。 秦米婆明显也看到了,低低的叹了口气:“报应啊。” 我扶着她回去,初夏的午后的太阳晒得人皮肤痛。 想着墨修的话,我扭头看了一眼魏婆子家那栋很鲜亮的自建房:“谷小兰不能生育后,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不是不好。”秦米婆声音发冷,似乎在日头下,连咳嗽都没了。 谷小兰结婚半年没怀上,一查是她身体原因,又吃了半年药,然后又试着做过试管,又是去回龙村求子,好像都没成。 结婚三年多,接下来的两年里,魏家人对她非打既骂。 一是骂她不能生,花了这么多钱;二是骂她家里收了这么多彩礼。 那时的谷小兰还是很木讷的,所以魏家人越看越不顺眼,只想着止损。 想用一个女的挣钱,其实挺容易的,更何况魏家父子在外面做水泥匠,接触的都是壮年的男子。 “你看到那栋房子没?”秦米婆扭头指了指,苦笑道:“前年建的,就是谷小兰死的那一年上半年才弄好。” 我听着心头发寒,低声道:“那谷小兰到底是怎么死的?” “喝农药自杀的。”秦米婆看着旁边的稻田,沉声道:“你不是看到魏昌顺床头的绳子了吗?” “不能生的时候,天天各种药啊,符水啊,各种土办法折腾。”秦米婆开始低咳。 脸胀得发红:“后来知道生不出来了,就开始想办法用她挣钱,盖新房子。死了也不过是一口棺,一身薄衣。听说还能卖,也想着再拉去卖。” “如果不是这一年多魏昌顺没娶到,谷小兰就算这次爬回来,也不过是……”秦米婆咳得开始厉害了。 我忙掏了水杯给她,让她喝着水。 这会离得还不远,那些围着炸金花的,好像都在轰然大笑。 回到家里,秦米婆今天来去走了几趟,累得不行,坐在屋檐下,不停的咳。 我去烧开水,顺带去看了一眼陈家父子。 他们昏迷不醒,粥水也不能进,这样放着确实不是办法。 可如果按墨修说的,让我直接烧了他们,别说不好交待,终究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陈全只有一个奶奶了,陈家人不会再管他们父子,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要拉着我去照料他们父子了。 送去医院吧,一天天的都是钱,我现在一穷二白。 想到这个,我就感觉钱是个大问题。 床上的陈全父子依旧那样安然的躺着,不生不死的。 我走出来,坐在屋檐下打了个电话到镇医院,还是让他们把陈家父子拉过去。 秦米婆叹了口气,转身进屋,再出来的时候,拿了两叠钱给我:“先交医药费,找个人看着吧。” 她们村的村长估计上次也是提过这个问题,所以秦米婆才让我抬进来。 医院有护工,是可以一块交钱的。 我现在也没什么硬气的了,接过钱,点了点头。 镇上的救护车来的时候,我和秦米婆已经吃过晚饭了。 我陪着去医院,毕竟要办住院缴费什么的。 车上陪车的护士不停的打量着我,目光闪闪。 毕竟这一段时间,我已经在医院几出几进了,人家不知道我都奇怪,陈家还死了一个人在医院呢。 等到医院,因为陈家父子上次也是强行出院的,医院那边大概也听说了事情的原委,虽然没有身份证,却还是给我办了住院,又安排了护工。 我弄好这些,看着他们父子二人插管躺要床上,突然松了一口气。 镇医院离我家不算太远,我趁着夜色,打了个车去我家。 房子已经被封了,挂着低价出售的横幅。 我看了几眼,就直接走进了旁边的店里。 刘婶的粉店到下午两三点过了中饭就收了,不过晚上会炒第二天的臊子。 她正忙着,见到我,忙往外头看了看,拉着我进去关了门,唉声叹气:“怎么来了?最近陈家的人在卖房子,你别让他们看见,要不然少不得也说你几句。” 刘婶虽口直心快,但人还是比较热心的。 “给你煮碗牛肉面,刚炒好的臊子,香着呢。”刘婶一脸同情的看着我。 爽朗的道:“再给你摊个糖心鸡蛋,流黄的那种,你爸每次给你叫面,都特意交待。” 我听着心头发酸,出事前的一天,是我十八岁生日,我爸还亲自下厨给做了黄刺骨鱼汤。 鱼汤熬得奶白,在上面卧着我妈煎得微黄的两糖心鸡蛋,一咬就流黄,满嘴的蛋香…… 我扭头不由的看了一眼那边,只不过隔着两道墙,可那个家却已经回不去了。 柜台上摆着好几瓶泡着的药酒,其中就有一瓶是蛇酒。 刘婶这里的酒是按两算,论杯卖的。 每个玻璃瓶上都写着价钱,从低到高,最里面的才是蛇酒。 里面泡的是一条花斑腹蛇,至少两斤以上,棕色的蛇身盘在玻璃瓶里,几乎占满了整个玻璃瓶。 那些药材挤到瓶边,连酒的颜色都比较深了。 我拿过杯子,将下头的龙头开关拧开。 现在的玻璃瓶,都是这种从下头放的,不用开盖对于蛇酒而言挺安全的。 刘婶家的玻璃杯是特定的,一杯正好一两。 我一放酒,酒味散开,刘婶忙走过来,一把拉住我:“你喝?” “这可喝不得,这蛇酒是你爸给我特意泡的,药效太重,可不适合你。”刘婶忙将我倒着的酒接过去,打开玻璃盖。 将酒倒了回去:“你吃面,我给你煎了两鸡蛋呢。以后啊,你没事就过来吃,婶不收你钱哈。有什么事,也跟婶说说,虽说帮不上忙,可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我站在一边,看着酒水哗的一下倒进去。 那条花斑蝮蛇因为酒水浮动,动了一下。 我偏头看了一眼,蛇眸紧闭,也不知道是生是死:“这是我爸收的蛇泡的吗?蝮蛇据说很毒啊?” “再毒的蛇,还不是老老实实趴你家门口,让你爸捡着泡酒。”刘婶摁着我坐下。 似乎为了开导我,笑道:“你忘记啦,你爸天生就是个做蛇酒生意的料。” “你家屋外,时不时有蛇自己爬过来,盘着一动不动跟死蛇一样让你爸捡进去泡酒呢。”刘婶似乎有点唏嘘。 叹着气道:“这镇上卖蛇酒的其实也有,四处赶集卖的也不少,可哪个的效果有你爸的蛇酒好?” “外面还有人卖门托人买你爸的蛇酒,说是喝了哪哪都好。你看你爸,卖个蛇酒,你穿最好的,用最好的。你妈天天打牌搓麻将,小日子好着呢。”刘婶满眼羡慕。 苦笑道:“哪像我们,早起开门,晚上还要炒臊子,累死累活好几天,还没你爸一瓶蛇酒挣得多。” 我心头慢慢发颤,看着那泡在琥珀色酒水里的蝮蛇:“那我爸在屋前捡来的蛇,泡的酒卖给谁了啊?” 第52章 快要生了 我爸的蛇酒生意做得很好,我是知道的,可现在想起来,我以往的真的是太不关心家里了,根本不知道我爸妈将蛇酒卖给了哪些人。 刘婶在一边弄着菜:“反正都泡酒了,还区分买来的蛇、捡来的蛇,能挣钱就行了。” 我咬了一口糖心鸡蛋,虽然流着黄,可到嘴却没什么味了,突然就不想吃了。 “刘婶,你知道以前陈全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吗?”我想着龙霞好像说过,陈全的身体能让那条蛇进去,也是带有阴邪之气。 而按墨修的说法,谷小兰将自己献祭蛇棺,换了一个报仇的机会,似乎还挺那个的…… “这你别问!”刘婶切着葱,眼睛微红:“如果你妈在啊,你问这个,得被骂死。他家能做什么生意,他家就是……” 刘婶说到这里,朝的挥了挥手,叹了口气道:“算了。” “镇上有个酒吧你知道吧?就是高速下来的那个地方,你爸妈不让你去那边玩的。”刘婶哗哗的切着葱花。 晃着头道:“陈全父子在里面当保安,家里两个女的,在里面陪酒,然后吧……下套。” 刘婶说到这里,朝我挤了挤眼:“陈全媳妇长得不错。” 我瞬间明白,所谓的“下套”怕就是仙人跳。 “人家可是要做大生意的,现在酒吧淡季,那点工资人家都不要。要等过年了,在外面挣钱啊,当老板的回来了,好下套,才去上班。”刘婶将切了的葱花装盆。 叹气道:“人家下套只是用个引子,他们倒好,真正成事的时候冲进去。拍下死证据,让人家怎么赖都赖不掉。” “烂肠子的钱,活该陈全媳妇被捅烂了肠子。真不知道你爸妈怎么把房子租给他们……还讹过你们村的人呢!” 见我看着她,她忙咳了两句:“算了,反正人都这样了,这事你别管了。” 我还想再细问,刘婶似乎一说到陈家就气不到一处来。 那面我实在是吃不下了,走的时候我找刘婶要了点蛇酒,只说是秦米婆太累了,喝点也好。 刘婶拿着个饮料瓶给我装好,交待我自己不能喝,又让我避开陈家人。 我拎着那一饮料瓶的蛇酒,想了想还是去了医院。 在门口用手机缴费,拿样品瓶装了一点,让医院帮我把蛇酒去化验一下,看有没有其他特殊的成份。 我也不管接样那护士异样的眼光,拿了单子就走了。 这会已经是晚上了,走前想着再去看一眼陈全父子。 镇医院住院部本来人就少,也是在这地方陈全他妈当着我的面,用针扎死了自己,所以我感觉很不好。 就在我走到陈全父子的病房外时,突然闻到了淡淡的腥味。 这种腥味并不难闻,就像是夏日屋后水沟里那种潮湿的味道,同样也像是蛇的味道。 我将饮料瓶塞进口袋,忙走到病房前,就见父子两的床中间,一个一身白袍的人站在正中,一手摁在陈全父子的头上。 那手掌上各有着一条细若筷子尖的蛇,顺着陈全父子的鼻子钻进去。 我忙推开门要阻止,那人猛的回头,那两条细细的蛇似乎受惊,蛇尾一甩,就钻进了陈全父子的鼻孔里。 见着那人的脸,赫然就是柳龙霆! 我急忙转身,张嘴想叫护士。 那细蛇从鼻孔钻进去,陈家父子绝对就会没命了。 可刚一转身,就感觉胳膊被拉住,跟着柳龙霆一把搂住我,直接朝外转去。 我张嘴还想叫,柳龙霆一抬衣袖捂着我的嘴。 手本能的握住了口袋里的剃刀,可我接连划了几刀,连柳龙霆的衣袍都划不破,只得作罢。 等柳龙霆将我放下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外面田野里。 他直接放开我,冷声道:“墨修明知道那对父子不能留,还不肯下杀手,讲什么道义。” 柳龙霆脸色发沉,看着我道:“尤其是那个陈全,体内有过蛇棺意识附着,他不火化,你们打算留着,让蛇棺清醒过来,再入他身体吗?” “你们不肯下手,就我来吧。龙灵,自来不就是这样吗?这些事情,都是我来做的。”柳龙霆声音带着一股子的萧索。 我仓皇的后退了两步,掏出手机想打电话提醒医院的人,可一掏出手机,根本没有信号。 “龙灵,我是在帮你。”柳龙霆声带无奈,慢慢伸手直接握住那把剃刀的刀头。 然后一把拽过去握在手里,对着自己掌心重重一划。 剃刀划过他的掌心,就好像切破了水果一样,淡色的血流出来,淡粉的肉露着,可没一会,伤口就慢慢合拢,愈合了。 “你看,这就是不死不灭,明明痛,却又不会死。”柳龙霆将剃刀递给我,轻叹道:“那两条细蛇从鼻子而入,是直接进入脑部的,在蛇进云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你现在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迟了。” 我身体发冷,抬眼看着柳龙霆,却见他肩膀上已经开始有东西慢慢蠕动,他脸也开始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和龙霞似乎受制于蛇棺,一旦违背蛇棺的意识,锁骨的血蛇就会探出来,吞噬嘶咬着他们的血肉。 “等医院判定陈家父子死了后,趁早就火化了。”柳龙霆脸带痛苦,拉着我就想离开。 可一伸手,一条血蛇就从他衣袖里窜了出来,只见宽大的衣袖下面,不停的有东西蠕动。 柳龙霆伸手,将那条血蛇塞进去,看了我一眼,然后卷起袖子包着手,朝我伸了伸:“我带你回去。” 他明明痛得连脸都在抽动,如墨般洒下的头发下面,也有东西拱动,双眼痛得直跳,可语气却依旧平稳。 我朝他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些血蛇到底是怎么来的?” 手不由的抚了抚手腕上的黑蛇玉镯,今天我只不过差点从柴堆上掉下来,墨修就出来了。 可现在,我面对柳龙霆,墨修居然还没有来。 “龙灵,你跟以前一样,不相信我。”柳龙霆将长袖卷开,慢慢扯开自己的衣襟。 只见身上如同千疮百孔一般,一条条的血蛇钻出来,昂着吞着肉,然后再嘶咬着。 我身上只有两条,就已经痛得我脱力妥协,柳龙霆身上这么多…… “墨修会想办法将你身体里的两条血蛇取出来,到时由他牵制住蛇棺,我送你出镇。”柳龙霆将衣服拉好。 复又朝我伸了伸手:“他这会在照顾浮千,所以不能来。” 他这是避开不谈血蛇,我只得复又开口:“就不能让我见见浮千吗?反正我就要离开了,再也不会再回来了,看一眼浮千又能怎么样?” 柳龙霆做事,不像墨修讲究,可能会是个突破。 “不能。”不过他却依旧沉身拒绝。 苦笑道:“有些东西,不能看。就像是阳光,无论你身处多么黑暗,当你见到阳光照耀的时候,就算没有照到你身上,你也会感觉到温暖。” “而蛇……”柳龙霆扯了扯衣袖,胳膊上一条鲜红的血蛇,蜿蜒趴着,头几乎半钻到他胳膊里,嘶咬着肉。 “就算隔得老远,明明它是往远处逃离,不像你奔来,你手还握着能打死蛇的东西,却依旧会从心底里感觉到害怕。”柳龙霆兜下衣袖。 沉眼看着我:“如果你看到浮千,那么你就会终身处于一种自我怀疑和恐惧中。” 我还要问什么,就听到龙霞呵呵的低笑声传来:“你身体里的血蛇好不容易收了回去,就又出来了。为了一个龙灵,你和墨修蛇君,还真的是不要命啊。” 只见龙霞一身白裙,靠在一棵树上,身体看上去十分的慵懒,只是那个原本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经隆起很高了,似乎马上就要临盆了。 柳龙霆见到她,立马将我拉到身后。 龙霞只是低笑道:“我快生了,叫你回去,帮我守着点,免得再出什么事。” 可龙霞怀孕不过三个多月,怎么就生了? 而且在谷小兰坟前见到她的时候,她小腹还没有隆起得这么高,这才一天多,就发育得这么快? 第53章 相战成瘾 龙霞这次确实不是来找我麻烦的,只不过来和柳龙霆说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可她一走,柳龙霆似乎着急了起来。 紧拉着我道:“龙霞要生了,你回去后,直接就出镇。一旦她肚子里的生出来,蛇棺就不会让你再活着了。血蛇锁骨的事情,以后再想办法!” 他说着拉着我正要走,却痛得腰都弯了,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水落下来。 蛇是不出汗的,可他这样,明显痛得要缩成一团。 “我先送你回去……”柳龙霆痛得声音都嘶嘶的了,却依旧紧扯着我。 我见他衣服下面有着血蛇涌动,伸手想去拉他,却感觉手腕上的黑蛇玉镯一动。 墨修突然出现,拉着我微微后退,伸手扶起柳龙霆:“你先去,我送她回去。” 柳龙霆沉沉的看了墨修一眼,呼了口气:“墨修,她上次信你,你有负于她。这次我再信你一次,如若你有负于她。” “我柳龙霆,必然以身融于蛇棺,就算遥遥万里,也必拉着你一块葬入蛇棺。”柳龙霆沉眼看着墨修,化成一条白蛇,纵身而去。 这是我再一次听到墨修有负于那个人,墨修的眼里闪过伤色,扭头看我看来。 我只得转开眼,当自己没听到:“先送我回去吧,我自己骑小电驴出镇,先躲一躲。” 锁骨双蛇,虽然痛得厉害,可出了镇,不动的话,躺着也能忍一忍,毕竟柳龙霆身上还有这么多的血蛇,他都能忍。 “龙霞怀的是龙家的种,一旦出生,蛇棺会想办法再将龙灵的……”墨修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我知道这个“龙灵”不是我,接过话道:“再让她进入轮回是不是?” 这事龙霞在回龙村说过,好像只要她生下龙家血脉,就可以让我“再待轮回”。 这种一般就是轮回转世什么的,既然人家要“龙灵”重新开始,那我就得死,要不然魂魄怎么办? “你知道就好。”墨修点了点头,伸手搂着我,低声道:“柳龙霆受制于蛇棺,不去的话,血蛇就会穿脑而死,所以必须要去。而浮千……” “我会自己出镇的。”我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浮千本该在回龙村就死了,可墨修和柳龙霆既然合力救下了她,肯定是要护着她的。 墨修沉眼看了看我,脸上似乎带着欣慰。 搂着我朝秦米婆家而去,这次速度很快,墨修将我送到秦米婆家门口,转身就要走。 我忙拉住他:“龙霞肚子里的孩子突然长得这么快,是不是和谷小兰有关?” “是。”墨修沉眼看着我,低声道:“谷小兰死而复生,借蛇酒助兴,吸食那些往日报复她的人的精气,再喂养着龙霞肚子里的蛇胎。” 墨修说着,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看了我一眼,急急的就走了。 门被拉开,秦米婆站在门口,朝我道:“先进来吧。” 我本以为谷小兰回来报复,怎么也得徐徐图之,哪知道回来第一天就这么猛。 原来献祭蛇棺,再回来,也是带着任务的。 转身和秦米婆进去,就见堂屋里跪着一个人,那人明显很瘦,短袖衫套在身上,都能看到肩周拱起的骨头。 而且是一个男人,我以为是又有谁来问米,秦米婆让我帮忙。 可随我跟着秦米婆走到前面去,见到那人的脸时,只见眼睛都凹进去了,整个人就好像一个风干的骷髅头。 那人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身上却有着一股子的味道。 我微微耸了耸鼻子,赫然就是谷小兰身上带着的汗味。 正好奇这人是谁,他却突然扭过头来,看着我口袋的饮料瓶,欣喜若狂,猛的扑过来:“蛇酒!给我,我还可以的!” 饮料瓶里,装的正是蛇酒。 那人如狼似渴,直接扑了过来,吓得我一脚就将他给踢了回去。 秦米婆抓起一把米朝他脸猛的砸了下去,沉喝一声:“跪好!” 米砸在他脸上,他似乎又痛又冷的抖了一下,身子好像一个激灵,空气中那种怪味越发的浓郁了。 我后退了一步,却见秦米婆又是烧纸,又是点香的,摸着口袋里的饮料瓶,隔着瓶子都能闻到蛇酒味,这人变成这样和蛇酒有关? 我忙将饮料瓶放进厨房,这里味道杂,能掩饰蛇酒的味道。 这才出来,看着秦米婆道:“这是谁啊?” 蛇酒是谷小兰用来助兴的,他这样子,好像是对蛇酒上瘾了? 那人这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不停的念着:“小兰等我,等我……” 秦米婆烧了一轮纸,这才道:“是魏昌顺。” 我瞬间就诧异了,白天看的时候,他不是还意气风发的炸金花吗? 怎么才到晚上,就瘦成了骷髅了? “谷小兰呢?”我顿时感觉不太对。 魏昌顺被吸干成这样,魏婆子夫妻能放过谷小兰,怎么可能让魏昌顺一个人跑到秦米婆这里跪着? 魏婆子却往布兜里装东西,给我将事情讲了一下。 谷小兰从回来后,就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至于哪不一样,我也看见了。 和魏昌顺在一块的那伙人,平时都嗨惯了,把以前那些一块玩的都叫了过来,谷小兰为报复他们才回来的,自然来者不拒。 但谷小兰那情况,只要男的闻着味,就会动情。 加上是魏昌顺的名义上的老婆,所以魏昌顺一个下午就来了三次。 晚上第四次时,在他家床上,魏昌顺明显感觉自己身体不对,仓皇的推开谷小兰逃了。 下楼告诉他爸妈,却发现他爸妈好像根本不在意他说了什么。 只是将他推开,让后面的人进了他们的房间,继续和谷小兰玩。 然后魏昌顺为了保命,这才想起跑到秦米婆这里来躲着。 可刚来没有会,那种瘾就上来了。 “谷小兰身上的那种味道,比蛇淫毒更厉害,就算人清醒了,可那种瘾却依旧会发。”秦米婆将东西都装进布兜里。 朝我道:“蛇棺的界限只在镇子里,你帮我将魏昌顺带走。我总不能让村子里这些人,全部被吸干了。” 秦米婆背着布兜就朝外走,朝我轻声道:“这事其实也就是因我而起的。” “如果我没有因为谷小兰可怜,将她命中无子的事情隐瞒了下来,那她也不会嫁到魏家。”秦米婆走两步,呼了口气。 复又道:“如果在知道谷小兰无子,被各种折磨,更甚至被绑着来……我当时应该救她的,咳!咳!” 秦米婆说到这里,复又咳了起来。 魏昌顺跪在那里,依旧低低的说个不停。 我瞄了一眼,秦米婆佝偻着的背,心里明白,秦米婆是跳不出这个愧疚的坑了。 眼看着一边魏昌顺还跪在那里,我想了想,握着剃刀,转手接过秦米婆的布兜:“我跟你一块去。” 其实白天的时候,我们就该阻止那种荒唐的事情的。 可似乎人对于这种男女之间的羞耻行为,本能的避开,想着谷小兰总要有一段时间再报复,慢慢的想办法。 哪知道来势这么凶猛,怕是连墨修都没有想到。 “你的安全比较重要,你如果死了,蛇君和我都算是白忙活了。”秦米婆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电驴:“已经充过电了。” 掏了一叠钱塞我口袋:“我没什么积蓄,你省着点用,能撑一会是一会。” 那钱不厚,可也不少。 我背过布兜,苦笑道:“就算我出了镇,蛇棺想要我死,还不容易吗?逃是逃不了的,只能迎难而上了。” 秦米婆愣了一下,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也只是点了点头。 我把龙霞要生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看着秦米婆道:“如果真是谷小兰吸收精气喂养龙霞肚子里的孩子的话,那有没有办法隔绝那种精气,或者再弄回来?” 第54章 夺取生机 秦米婆这些年虽然没怎么问米,可那笔记上应该也写了不少以前的经验之谈的。 如果我们能将谷小兰吸走的精气弄回来,龙霞那个孩子至少暂时就生不出来了。 秦米婆想了想,低声道:“鸡蛋。” 我先是一愣,跟着想到谷小兰来问米时那孵出的小鸡,瞬间就明白了。 鸡蛋是最常见的东西,而且每个鸡蛋里面都有胚胎,也会渴望着生机的。 “不过得魏家的鸡蛋才行。”秦米婆特意交待这点。 这就跟问米一样,必须要自家的鸡蛋,在外面买的鸡蛋问米其实是不准的。 秦米婆又在我耳边说了几句,瞥眼看了看堂屋里跪着的魏昌顺,将门反锁了。 因为怕再出事,我和秦米婆直接从田梗走过去的。 夜风吹着稻田,不时有青蛙被惊走,草中好像有什么唆唆作响。 在回龙村的方向,似乎隐隐有着一团黑影闪烁着,乌云慢慢的往那边聚集。 “要下雨了。”秦米婆拉了我一把,跟着我看了一眼:“快走吧。” 到魏家的时候,还灯火通明,堂屋里摆着一张桌子,一堆青壮趴在桌边有气无力的,一个个脸色蜡黄发黑。 魏昌顺他爹脸色木讷的站在门口,身边放着就是一瓶蛇酒。 已经不是魏昌顺房间的那瓶了,这次里面泡的是一条一节黑一节红的赤练蛇。 这条蛇已经活了过来,拖着妖艳的蛇身在玻璃瓶里缓缓游动。 似乎感觉到我在看着它,居然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蛇眸半眯半开,张嘴露着毒牙,一脸凶狠的模样。 赤练蛇无毒,但有咬人不松口的习惯,我爸说过,这种酒最有耐性。 现在看来,这个耐性还真是很实用啊…… 也就在这时,魏婆子一脸木然的推开门进来了。 那些青壮瞬间就兴奋了起来:“到我了!到我了!” 魏老爷子拿过杯子拉了一杯蛇酒,递给第一个冲上来的青年。 随着酒水慢慢减少,泡在蛇酒里的赤练蛇,似乎又兴奋了一些,在水面慢慢的游走着,蛇尾却竖了起来。 秦米婆掏出一把米和红绳递给我,悄声道:“魏家两口子已经变成了蛇伥了,等下你引开他们,我去楼上抓谷小兰。” “你将这两口子制住后,去鸡窝掏两鸡蛋给我。”秦米婆脸色发沉,看了一眼那些青壮:“他们已经很虚了,不会阻碍你的。” “你自己小心。”我知道现在我去对付谷小兰,只要一动,就会跟上次浴室里一样,锁骨双蛇涌去,还不如帮秦米婆打辅助。 一屋子的人,已经不再关心其他的了,似乎只是在等着那上楼的机会。 大门也只不过是虚掩着,我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我们俩躲在大门后面的黑暗处,等着魏婆子下来。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魏婆子这才迈着机械的步子慢慢的下来。 怪的是,只有她一个人下来,那个跟她上去的青壮,并没有一块下来。 我捏着秦米婆给的红绳,朝她点了点头,等魏婆子走过来,直接一扯红绳,勒着她的脖子。 然后双手一交,右手扯紧红绳,左手捂着她的嘴,将她往另一边的空房间拖。 秦米婆见状,直接上楼了。 魏婆子被勒着脖子还要大叫,我死死捂着她的嘴,突然有点后悔,没有在医院搞点什么药了,要不然直接弄昏。 手紧扯着红绳却不敢松,幸好没过多久,红绳勒紧,魏婆子就昏了过去。 我试了一下,只是暂时勒晕了过去。 忙将她放在房间里锁了起来,又在这里找了一幅套担子的尼龙绳,这才去对面堂屋找魏老爷子。 我一出现在门口,那些原本焉焉的青壮就瞬间兴奋了起来:“到我了!到我了!” 魏老爷子也本能的伸手去拿酒杯接蛇酒。 趁着他转身,我将套好的尼龙绳往他身上一套,用力扯紧。 他们被迷成了蛇伥,似乎有点木讷。 魏老爷子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想挣扎,我哪有他的力气,急忙扯过尼龙绳,一脚踢着他的腿弯,将他踢倒在地。 那些个青壮看着有点愣,双眼发着迷,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 我拉着魏老爷子往后退,他有些茫然的挣扎着,那个打着蛇酒的杯子落在地上,那些青壮立马跟魏昌顺一样,直接朝着蛇酒扑了过去:“到我了!到我了!” 有的伸嘴直接在放酒的龙头下面接,有的忙将落地的酒杯捡起来,把里面半杯酒一饮而尽,脸上带着狂喜,一把将门口的魏老爷子推开,就楼上奔去。 更有抢不到的,直接用力掀开了玻璃瓶的盖子,拿手去里面掏酒喝。 一瞬间就是一团乱,我看着这些人脸带狂醉的喝着蛇酒。 而那条黑红相交的赤练蛇在酒里游动,却并不咬人,反倒是任由一双双手从蛇身滑过,蛇头贴着玻璃瓶,蛇眸看着我,似乎带着嘲讽。 眼看着几个青壮喝了蛇酒上楼了,魏老爷子还在挣扎,我脑中好像有什么炸开。 用尼龙绳扯着他,想着拖到对面锁魏婆子的房间锁起来,一个青壮喝了蛇酒,急急的冲出来,直接将魏老爷子推翻。 他头撞到墙上,就昏了过去。 楼上似乎传来什么倒地的声音,我见魏老爷子还有气息,但确实晕了过去。 也顾不得去鸡窝拿鸡蛋,直接追到了楼上。 一上楼,就见那堆喝了蛇酒的青壮全部争先恐后的往床上爬。 而床头,和靠墙的床边,摆了好几个空了的蛇酒瓶,盖子已经找开了,里面的蛇正蜿蜒的爬在地上,对着角落的秦米婆嘶嘶的吐着信。 那些蛇都是剧毒的蛇,秦米婆一抬脚就昂首弓蛇嘶嘶大叫,秦米婆根本连脚都没法子抬。 这得喝了多少蛇酒,这些蛇酒又是从哪来的? 我爸泡的这些蛇酒,到底是有什么效果? 我只感觉脑袋轰隆的响着! 而房间的里,除了那些要往床上爬的青壮,还有几个浑身干枯得跟魏昌顺一样的人,正躺在地上,双眼虚迷,气若游丝。 谷小兰躺在床上,从一众青壮的身体中,只露着个头,带着好像那条赤练蛇一样妖艳的笑,看着我,不过眨眼间,就被那些青壮给淹没了。 夜风从未关的窗户吹进来,远处回龙村的方向,乌云密布,闪电如同游蛇划破着那边的夜空。 可就算风吹进来,也吹不散屋子里那股浓郁的酒味和弄腥的味道。 “叫蛇君……”秦米婆被困在墙角,依旧朝我道:“叫蛇君救救这些人,他们虽荒淫,可罪不至死。” 我突然想到了墨修白天说的话,在我们眼里,这些人都罪不至死,可在谷小兰眼里,这些人才是罪魁祸首。 但这些跟我都没有关系了,只要谷小兰再吸精气,龙霞肚子里的那个蛇娃生出来,我就得死。 我又做错了什么?让我死! 将尼龙绳搭在肩膀上,我朝着墙角走去。 那些从蛇酒里醒过来的毒蛇朝我露着毒牙嘶叫着我,我直接用脚将毒蛇踢开。 龙霞不是说过吗,没有哪条蛇能毒死我。 我任由毒蛇咬在脚上,抱起一个泡蛇酒的玻璃瓶,对着床上分不清是谁的头,谁的脚的人砸去。 脑中好像有什么轰隆作响,玻璃瓶一下下的砸下去,不过是一声又一声的闷哼。 这些青壮已经精力耗尽,虚得不能再虚了,挨不了两下就昏倒了过去。 腿上被毒蛇缠住,我痛得双腿蜷缩,却根本不去理会。 将床上最后一个青壮砸晕,谷小兰却依旧躺在床上,媚眼如丝的看着我:“你不能动我的,龙灵。” 也就在同时,秦米婆似乎低叫了一声,那些毒蛇全部朝她涌去了。 我将玻璃瓶用力的砸向谷小兰的脑袋,就算额头鲜血直涌,可她根本半点事都没有。 只是这么一下,我肩膀上那两条血蛇立马钻了出来。 这次它们并没有跟以往一样,直接撕咬血肉,而是一左一右朝我嘶嘶的吐着人言:“龙灵,你敢!” 我强忍着痛,捧着脖子瓶,对着谷小兰的额头重重的就是一下。 谷小兰被砸得满脸鲜血,却依旧呵呵低笑:“你现在杀了我也没用了,这些人就算不死,以后也不能人道了!哈哈!” 肩膀上的血蛇嘶吼着大叫,用力的扭曲蛇身,拉扯着。 我痛得双手十指直抖,身上冷汗直流。 可看着窗外狂风大作,隐隐有着惊雷响起。 扯下搭在肩膀上的尼龙绳,直接套在谷小兰的脖子上,然后转过她肩膀,打了个死结,再转过身,将尼龙绳绑在自己腰间,一用力就将谷小兰拖下了床。 第55章 只要活着 谷小兰死过一次了,如果这次不弄掉她,也就是我死! 锁骨双蛇或许知道,言语的威胁,对我没用,只是不停的撕扯着血肉,我双手用不上劲,尼龙绳绑在腰间都没力气打结。 绳子长,我干脆咬着绳头,正好还可以忍忍痛。 谷小兰似乎并没有什么战斗力,又或是大仇得报,她也无所谓了,任由我将她赤身裸体的拉下床,她只是哈哈的大笑。 那些围困秦米婆的毒蛇朝我涌过,嘶咬着我的腿。 秦米婆刚要动,那些毒蛇却又昂首过去对着秦米婆。 她一急,就是咳,连话都说不过来。 我看了她一眼,耷拉着两条胳膊,任由锁骨血蛇撕咬着血肉,用身体拉着谷小兰就往楼下走。 魏家的鸡圈就在厕所旁边,白天我去偷看谷小兰洗澡的时候见过。 我一路拖着谷小兰下楼,出了一楼的大门,就见回龙村的方向,一道道的惊雷落下来。 夜空中,似乎有一条白蛇腾于半空中,去阻拦这些闪电。 “蛇娃要出世了,龙灵,你要死了。”谷小兰嘿嘿的大笑。 就算被倒绑拖着走,依旧好像大仇得报一样:“你又何必拒绝蛇棺,献祭蛇棺,可让你大仇得报,也可以让你心想事成。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他们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们……哈哈!” 我看了回龙村的方向一眼,蛇娃出世,哪能这么容易,免不得要遭天打雷劈的,怪不得龙霞早早的叫了柳龙霆过去帮她。 扭头看了谷小兰一眼,我拖着她转过屋头,直接到了鸡圈外。 魏婆子家的鸡今天杀了不少,不过也因为忙,鸡窝里的蛋根本没捡出来。 胳膊上血蛇嘶吼得越发大声,我强忍着痛,颤抖着手,从鸡窝里掏出两个鸡蛋,扭头看着谷小兰。 她脸上的笑意似乎凝结了,朝我摇了摇头,然后猛的张开嘴,伸出那条如同蛇信一般的长舌,朝我卷来。 远处一道巨大的闪电从夜空中落下,除了惊雷声,还有什么痛苦的嘶吼声。 我扭头看了一眼,刺眼的白光中,好像有什么落了下去。 柳龙霆受制于蛇棺,这会怕是在帮龙霞挡雷吧。 这被击下的应该就是他了…… 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黑蛇玉镯,映着闪电,黝黑沉静。 却一动不动! 浮千原本是要在回龙村被毁的那天死去的,可现在还活着。 龙霞生了蛇娃,就能取代浮千那诡异的身份,怕是浮千也得死。 墨修这会肯定在照料她吧,要不然不会走得那么急。 谷小兰张嘴朝我凶狠的嘶吼着,声音和肩膀上的血蛇交汇在一块,听上去让我心烦。 我心中对谷小兰的那点同情,瞬间被冲毁,一脚踩着谷小兰的脸,手紧握着鸡蛋。 秦米婆只说用鸡蛋,也没说怎么办。 远处又是一道巨大的闪电落下,刺眼而发白,我借电光打量着谷小兰的身体,白皙美好,还带着青春的气息。 远处似乎有着什么大叫,我捏着鸡蛋,忍着血蛇锁骨的痛,反手强行塞进了谷小兰的体内。 她痛苦的叫了一声,那条分叉的蛇信缠卷着我的腿。 那条舌头上似乎有着倒刺,刮过我的脚踝,痛得我差点没踩稳。 可随着那枚鸡蛋入体,回龙村的方向好像传来了怒吼的声音,跟着一道闪电朝着这边落下来。 不过并没有击打在我身上,而是打在一边的屋檐上,几片琉璃瓦哗的一下就碎落了下来。 肩膀上的血蛇似乎已然发怒,原本只是半昂着蛇头,这会却慢慢将蛇身拉出来,一点点的缠卷着我的脖子。 蛇嘴吐的不再是人言,而是“嘶嘶”的蛇语,似乎带着咒骂声。 我脖子被一点点勒紧不说,血蛇一点点从肉里慢慢拉出来,扯着筋骨,痛得好像要虚脱。 踩在脚下的谷小兰突然又开始“哈哈”大笑了,双眼的瞳孔和蛇眸一样的收缩着。 我原本伸手想扯开血蛇,听见她的笑,干脆趴在她身上,将另一个鸡蛋强行塞进了她体内。 谷小兰身上带着强烈的生机,问米的时候,都能让蛋孵化。 所以我将鸡蛋塞进去,没一会就听见谷小兰痛苦的低叫声传来。 我脖子上的血蛇慢慢勒紧,脸憋得通红,可我却不想去管了,任由血蛇嘶吼声,和谷小兰的惨叫,以及远处回龙村的惊雷交杂在一块。 只是趴在谷小兰身上,努力伸手从鸡窜里掏出鸡蛋,就算再也没有力气塞到她身体里,放在她身上,或是放在她身边。 问米的时候,那个鸡蛋不是也没有接触到谷小兰,还不是照样孵化出小鸡了吗。 这也应该可以的吧! 血蛇越缠越紧,我意识慢慢涣散,每次伸手,看着手腕上的黑蛇玉镯晃动,都有点恍然。 谷小兰的惨声越发的大,身体里那股腥味也越发的浓郁。 旁边一个鸡蛋孵化开来,一只小鸡钻出来,“啾啾”的叫了没两声,就有一条蛇从鸡脖子里钻出来…… 有一个鸡蛋开始孵化,另外的鸡蛋也跟着开始裂开。 远处怒吼声加大,血蛇勒得越发的紧,甚至连嘶吼的声音都不发出了,只是紧紧的勒着我的脖子,一点点的缠紧。 我见有蛋孵化出来,心头微微松了口气,却不敢放松,手依旧吃力的往鸡圈摸,掏出鸡蛋来…… 谷小兰已然没了惨叫,软趴趴的瘫在地上。 我吃力的捏着一枚鸡蛋放在她身上,双眼已然充血,意识涣散。 隐约间,似乎听到血蛇嘶吼着:“墨修,你敢!你私藏浮千,你是忘记当年的约定了吗?墨修……” “在你眼里,浮千终究比龙灵重要,是不是!当年是你害死了她,是你!”两条血蛇嘶吼着,却又好像被什么压着,慢慢的缩了回去。 我痛得眼角抽动,重重的喘着气,却已然不在意,谁在墨修心里最重要了。 只要活着,就行! 抬眼,却见墨修一身黑袍蹲在我身边,眼带着痛色,摸着我肩膀那血蛇嘶咬过的伤口。 声音沙哑的道:“不是让你先离开吗?” 我痛得身体发软,见他来了,翻身倒在地上。 转眼看着回龙村的方向:“我走了,你怎么办?蛇棺不会放过你和柳龙霆的。” 说白了,我们都一样,身体里有锁骨血蛇,蛇棺要不要我们的命,只不过是还有没有用处。 一旦蛇棺真的发怒,这些在身体里的血蛇,和进入回龙村那些人的丝蛇又有什么不同? 照样能要了我们的命,只不过墨修和柳龙霆不敢承认罢了。 “龙灵,你该想着救自己,也不是救我们。”墨修长袖一卷,将我抱起。 地上谷小兰的身边,一个个鸡蛋裂开,一只只黄啾啾的小鸡不过才抖掉身上的黏液,就会被身体里的小蛇破体而出。 墨修沉叹了口气:“就算蛇娃从人体生出来,内里依旧是条蛇。鸡压不住蛇身,被蛇破体而出。人能压制住蛇身,却压不住蛇性。” 我微微的喘着气,抬眼看了看楼上:“秦米婆……” 墨修低叹了口气,抱着我往楼上走。 刚到门口,就见秦米婆扶着墙,咳得好像断了气,却又艰难的朝外走。 那些泡过蛇酒的毒蛇全部都瘫软在地,一动不动的了。 屋里那些被吸了精气,气若游丝的青壮似乎清醒了过来,有些惊恐的看着自己和那些头上带血昏迷的同伴。 秦米婆看了我一眼,对墨修道:“蛇君带龙灵先回去,这里我来收拾。” 她边咳边掏出手机,强吸着气打电话,估计是打给她们村长。 墨修点了点头,抱着我下楼。 可到了鸡窝边的时候,原本瘫软在地上的谷小兰却不见了。 只有几条小蛇,在回转着头,将那些原本它们藏身的小鸡,一点点的往蛇腹里吞。 墨修低叹了口气:“她去找魏昌顺了,那才是她最想报复的人。” 第56章 龙家之女 我听着谷小兰去找魏昌顺了,心里不知道做什么感想了。 忙让墨修带我回去。 可墨修却沉沉的看了我一眼:“你太小看谷小兰身体那种诱惑力了,以及蛇棺的报复性了。” 他脚步轻轻一晃,抱着我就到了魏家后头菜地的坟边。 谷小兰原先的坟,因为她突然回来,这被挖开的棺材就那样放着,也没人理会。 这会棺盖半开着,谷小兰身体依旧软瘫瘫的躺着,原本应该被锁在秦米婆家里的魏昌顺,这会居然趴在谷小兰身上。 我想到那塞到谷小兰体内的鸡蛋,瞬间感觉到恶寒。 棺材里的谷小兰却抬眼看着我,然后慢慢伸手抱住了魏昌顺,就在这时,她双手居然慢慢的变成了两条蛇,一下子就缠紧了魏昌顺。 我几乎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本能的伸手,可魏昌顺却似乎根本没有死,依旧趴在谷小兰身上。 等我再看的时候,谷小兰的两条胳膊又是好好的胳膊,好像变成两条蛇,只是我一瞬间的幻觉。 “他早就已经死了。”墨修抱着我转身,低声道:“在谷小兰死而复生,蛋能生鸡,鸡身藏蛇的时候,魏昌顺就已经死了。他身体里,才是有蛇的。” 这话绕着弯,我完全听不懂。 可墨修似乎也没打算再解释,也没打算对棺材里,不知道是生是死的谷小兰下手,只是抱着我在夜风中急驰而去。 村子远处似乎有着人大叫着什么,几道手电光朝魏家而来。 看样子是,是秦米婆叫了人来收尾了。 墨修带我去了他的洞府,这会阴阳潭的水已经发着温了。 我一进去,就感觉全身都痛得直抽抽。 墨修一身黑袍,就这样坐在水边,伸手抚过我的肩膀上的伤口:“你不像龙霞,是不死不灭之身,这样下去,你总有一天会被血蛇吞噬殆尽的。” 我趴在石头边,看着潭水冲涮着肩膀处的伤口,淡粉的血水晃荡开。 抬眼看着墨修:“其实痛这种东西,也是慢慢能加强的,痛习惯了就好了。” 第一次血蛇出来的时候,我痛得瘫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 这次还拖着谷小兰下了楼呢,证明痛多了,也是会加强人的忍耐力,最后我也会和龙霞一样变得麻木的。 墨修眨了眨眼,顺着石头滑入潭水中,慢慢的吮着伤口:“我记得有一次,你削水果,不小心削到了手,痛得眼泪都出来了。龙岐旭带特意带你去医院包扎……” 他说着,拉过我的手,只见左手食指的指腹上有着一道淡白的疤。 那就是半年前吧,不过就是水果刀用力了点,划破了皮,我爸…… 当时血流出来,他真的紧张啊,还吼我妈,不帮我削水果,又说一把水果刀还买这么锋利。 还骂我,这么大人了,连削个水果都削不好。 反正就是一通乱发脾气,包扎后,又让医生给我打了破伤风,生怕出什么事,搞得后来我妈还笑话他。 可现在,回龙村出事,他就那样,和我妈离开了。 这会左手掌心处,墨修的咬的伤口,和放血时割开的伤口,因为勒绳子,又都裂开了,看上去很是狰狞。 相比之下那道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我爸妈不在了,又有谁会去心疼,去紧张。 我将手从墨修掌中抽出来,搂着墨修的脖子,慢慢靠了过去:“是蛇棺不想让我逃过这七日,所以放了谷小兰回来吧?它在争取时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墨修吮着伤口的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我:“龙灵,你有时对于这些事情,总是带着一种天生的敏感。” 我慢慢的凑到墨修唇边,低声道:“我和你七日成婚,完成后会如何?” 蛇棺和墨修有过交易,墨修放过龙霞,让她顺利产子。 而蛇棺却饶我一命,让我那晚得以从回龙村逃离出来。 可现在,谷小兰突然回来,吸了精气喂养龙霞肚子里的孩子,而且就一天就成了,证明蛇棺在催生那个胎儿,它在赶时间。 墨修目光有点闪烁,只是猛的吻住了我。 我还想问什么,可墨修似乎根本不想回答,只是紧紧的搂着我,将我压在了旁边的石头上。 淡淡的香甜气息涌开,那种毒已经蔓延在我体内,我瞬间身体发着热,紧紧的抱住了墨修。 蛇族七日而婚,墨修身体虽有血蛇,却又不像柳龙霆完全受制于蛇棺…… 我们这一代有龙霞和我两个龙家女! 脑中似乎有什么闪过,却又被自己推翻,毕竟墨修是没有蛇身的,只不过是寄生在黑蛇玉镯里的一缕幽魂。 “龙灵……”墨修似乎感觉到我的失神,对着我的唇重重的咬了一口。 等我醒来的时候,依旧躺在了秦米婆家的床上,外面太阳光正好。 我浑身酸痛,反手摸了摸肩膀处,发现肩膀上和左掌心的伤口都好了,只不过腰腿酸软得厉害。 趴在床上,翻了个身,我看着外面的阳光,果然感觉到了暖意。 柳龙霆说得没错,有些东西,只要看见,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屋外似乎有什么争论的声音,以及呜呜的哭声传来,夹着秦米婆压抑的咳嗽声。 我想着昨晚那一摊子的混乱,起身穿衣服,却发现脚上被毒蛇咬的地方,已经处理过了。 伤口都被挤过毒血,而且都结痂了。 低头撸了一下手腕上的黑蛇玉镯,看样子伤口就是墨修处理的。 因为蛇酒的原因,我没敢直接出去。 只是趴在门缝朝外看,却见外边堂屋里,站的站,坐的坐,躺的躺,一屋子的人。 魏家两口子哭得厉害,一把鼻涕一把泪,谷家人满脸愤恨。 村长只是在一边沉默的抽着烟,那些青壮气若游丝,根本说不出话。 秦米婆似乎咳得厉害,任由魏家两口子哭。 她们似乎也后怕,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哭自己命苦。 昨晚的事情,虽说魏家是罪魁祸首,可魏昌顺死了,在大部分人的观念里,人家死了儿子儿媳,再问责似乎就说不过去。 一句话:人家都死了,你还想怎样? 而那些青壮,也不过是花钱找乐子,却遭了这么大的罪。 至于秦米婆,她不过就是一个问米的,找她问责,也说不过去。 最后村长也知道这事找不到事主了,先将人劝走了。 只是离开的时候,那些被吸了青壮的家人,看着秦米婆:“这事虽说是谷小兰尸体作怪,可他们都说喝了蛇酒就那个了,蛇酒龙的女儿不能留在我们村了!” “就是!如果不是蛇酒,他们能这样?蛇酒龙卖蛇酒这么多年,都说效果好,现在看来,里面的蛇都有毒。” 大家似乎找到了发泄口,瞬间就都义愤填膺了起来。 我不由的苦笑,原来最后背锅的,居然又是我啊! 最后村长将所有人劝走了,却依旧看着秦米婆道:“我就劝你吧,回龙村的事情不能管。蛇酒龙那女儿在镇桥头算过八字了,搞得现在那些算命的都不敢聚在那里了。” “她那八字煞气太重,碰到的人,都被她克了。你看魏家,她就去了几次……”村长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虽说这事也怪魏婆子鬼迷心窍,可这也……” 秦米婆只是咳,村长摆了摆手,点了根烟就走了。 我见人都走了,才拉开门。 看着秦米婆咳得喘不过气,正给她打水,就听到屋外传来龙霞冷笑的声音:“龙灵,你果然够狠,可有什么用呢。” 只见烈日之下,龙灵那一身白裙的下半身似乎染着血。 她就算站在暖阳之下,依旧带着一股如同蛇一般的恶寒之气。 “龙灵,你以为墨修就是真心想跟你成婚什么的?”龙霞语气带着从所未有的恨意。 双眼的瞳孔收缩着,如同毒蛇一般的盯着我:“你和墨修成婚七日,夜夜缠绵,也会怀上蛇胎的。龙灵,你以为墨修就是为了保住你性命吗?” “他要的不过是就是你产下蛇胎,然后助他拿回蛇身。你今生也好,前世也罢,对于墨修而言,不过就是一个工具!”龙霞气得歇斯底里。 几乎带着咒骂:“你以为你结果会比我好?龙灵,你没见过浮千吧,你见过浮千后,你就会知道,身为龙家女,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 第57章 操蛇于家 龙霞几乎算是发泄一般的咒骂着,我任由她说话,目光只是看着她的小腹。 原本高高拱起的小腹,这会也只是微微隆起了,那染满白裙的血,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 看龙霞这气愤的样子,昨晚那个“蛇娃”并没有生下来。 龙霞见我看着她小腹,咬牙盯着我:“不过就是一点精气罢了,我自己慢慢养着也行的。这个蛇娃生下来,是迟早的事。” “可龙灵,你对得起柳龙霆?他为了你送你离开回龙村,被蛇棺惩罚,万蛇噬体。这次又帮我挡了雷劫,却因为蛇娃没有生下来,又被蛇棺钉骨。你就忍心看着他备受折磨?”龙灵头跟蛇一样的左右偏了偏。 朝我冷笑道:“你逃不出去,最后的结果可能比我还惨。” 说完,她愤恨的看了一眼秦米婆:“问米秦家,别以为……” 她咬了咬牙,似乎发泄完了,直接就不见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秦米婆,她端着水杯咳都咳不出来了。 问米秦家好像和墨修,以及蛇棺之间有很深的渊源,蛇棺并不会对秦米婆痛下杀手。 可为什么秦米婆的姑姑,却被蛇活活咬死了? “龙霞这个性,以前被宠坏了啊。”秦米婆过了半晌,等气顺了才道:“不过也好。” 龙霞那性子,藏不住话,所以也算通消息。 不过她对浮千,好像很重视。 只是想到柳龙霆,我心头也有点发慌。 秦米婆却只是捧着杯子:“谷小兰和魏昌顺都死在了棺材里,谷小兰的尸体都腐烂了,却还是紧紧抱着魏昌顺。” 大概是蛇棺收回了放在谷小兰体内的生机,所以她就瞬间腐烂了。 不过她也算大仇得报了。 “不过,昨晚我去看魏昌顺的尸体的时候。”秦米婆抬眼看着我。 低声道:“他已经起尸斑了,不是刚死的。可能从谷小兰活着回来的时候,他那时就死了。” 我猛的想起,墨修说过,魏昌顺早就死了,看样子没错。 只是为什么说魏昌顺身体里藏蛇? “蛇棺真的是诡异,魏昌顺死了那么久,到我家来,我都没看出来。他们喝的那些蛇酒……”秦米婆好像感慨的叹了口气,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你知道多少?” 我将藏在厨房的那一饮料瓶,递给秦米婆:“我也不知道。” 琥珀色的酒,带着浓浓的药味,可谁也不知道什么功效。 据秦米婆说,魏家那些蛇酒是那些青壮搬过来的,镇子里买我爸蛇酒的人不少,他们喝酒感觉能助兴,所以就到处打听,然后把人家的买过来了。 不过墨修出现,所有从酒缸里出来的毒蛇都死了。 当然村长也带着人将死蛇、死鸡,和剩下的酒瓶一块烧了。 关于蛇酒,秦米婆知道也不多。 我还要说什么,就听到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找了一通,才在床边找到手机,是医院打来的,说是陈全父子昨天夜里死了,让我去一趟。 我握着手机,想着昨天柳龙霆往他们鼻孔里放的细蛇,心里有点害怕,又有点愧疚。 更多的,居然是轻轻的松了口气…… 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秦米婆,我声音有些发昏:“陈全父子死了。” 秦米婆似乎重重的松了口气:“死了也好,他们体内的除了那条泡酒的蛇,肯定还有其他的东西。” “陈全家出事,好像也是因为蛇酒。他媳妇死了,可为什么他又没死?”秦米婆脸带疑惑,沉声道:“可能蛇棺留着他还有点用,按蛇君说的,趁早烧了吧。” 我想了想,还是将墨修提到魏昌顺身体藏蛇的事情说了。 然后看着秦米婆:“你能帮我问一下,谷小兰当初去回龙村求子,是怎么回事吗?” 谷小兰并不是回龙村的人,那时魏家还将希望寄托在她能生育上,也没用她来挣钱。 肯定是从回龙村拿了什么,或者是谷小兰身体里有什么,才能让她死后还得以献祭蛇棺。 秦米婆目光闪闪,点头道:“好,你先去医院处理陈家的事情吧。” 我看着她,张嘴想说什么,她却朝我摆手道:“村长那边我会想办法的,你快去吧。我都快死了的人了,你能克我什么,跟我做个伴,给我煮饭什么的也好。” 其实就是我没地方去,她收留我,可在她嘴里,却是我照顾她。 我呼了口气,伸手抱了抱她。 然后骑着小电驴就先去了刘婶那里,陈全父子死了,陈家人肯定会来。 我不想再跟他们纠缠这些了,还是得找个东西震住他们。 刘婶听说我要那瓶蛇酒,还有点舍不得,不过听说陈全父子死了,我要借这瓶酒,不让陈家人闹事,忙帮我将酒绑在小电驴上。 “光一瓶蛇酒有什么用啊?”刘婶一脸的诧异。 我拍了拍瓶盖:“有蛇就行,吓吓他们。” 刘婶有点担忧的看着我,却还是任由我把蛇酒带走了。 我到医院的时候,陈家人已经在了,上次那个领头的陈新平就在病房外面等着。 一见到我,立马脸一沉,双眼一瞪…… 可看到我怀里的蛇酒时,脸上立马露出了惧意。 毕竟上次陈体头顶,可是窜出过蛇的。 我抱着那瓶蛇酒,当着他的面打开,伸手捞出里面那条花斑蝮蛇,直接搭在脖子上。 带着一身药酒味朝着陈家人走了过去,沉声道:“按原先说的,他们父子的火葬费由我出,剩下的八十万我有了,就会给的。” 陈新平还想说什么,可那条花斑蝮蛇从酒里出来,好像活了过来,蛇信软软的吐着,蛇尾也不时的甩动…… 陈家人吓得一个劲的后退,看着我窃窃私语。 一个镇上的,其实藏不住什么秘密。 陈全家原先就是因为蛇酒出的事,昨晚魏家的事情,就算再怎么隐瞒,可涉事的人这么多,谁家还没几个亲戚啊,总能听上两耳朵。 这会陈家人对蛇酒也怕,见我搭着条两斤多的蝮蛇也不敢再提要求了。 陈新平只是摆手:“你记得把骨灰送回来,然后把钱给我们就行了。” 跟着就带着人走了,急匆匆的走了。 那些人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满眼嫌恶和恐怖的看着我。 连医生和护士都用诡异的眼神瞥着我,全部退避三舍。 见陈家人走了,我这才松了口气,准备将这条蝮蛇放回去。 现在对于蛇,我居然感觉没什么好怕的,果然被咬多了,也就习惯了啊。 就在我反手去捏蝮蛇的七寸的时候,那条蝮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飞快的从我肩膀滑了下来,顺着医院的地板哗哗的就朝外游。 走廊的护士和凑到病房门口看热闹的病人,都吓得尖叫。 我没想到原本被酒泡得迷醉的蛇,突然变得生龙活虎。 忙追了上去,可那条蛇游走非常快。 我几次弯腰伸手想抓蛇尾,都没有抓到。 眼看着那条蝮蛇带着一身的酒味,就要彪下楼梯了,蛇身突然就盘了起来,蛇头昂起,头后的鳞片好像都竖了起来,对着前面露着毒牙,吐着蛇信嘶嘶怒吼。 可一只做着精致美甲,中指戴着个蛇形戒指的纤纤玉手,就好像随手捡了个东西一样,往前一伸。 那条蝮蛇连头都缩了起来,蛇尾好像都吓得发僵了。 那只手直接将蝮蛇拎了起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蛇酒龙的蛇酒,那就没错了。” 我讪讪的收回想去抓蛇的手,看着那人漂亮的手抓着蝮蛇。 那蝮蛇挪开,下面是张樱桃小嘴,鼻子也小巧,可一双大眼睛却很明亮。 明明都很小巧精致的五官,凑到脸上,却又露着一股子明媚。 她偏头看着我,将右手拎着的蝮蛇随意的丢到左手,朝我伸了伸手:“你就是回龙村蛇酒龙的女儿,龙灵?” 我微微点头,心里警惕立起。 她却朝我凑了凑:“我是操蛇于家于心鹤,秦米婆让我来帮你取锁骨血蛇的。” 似乎担心什么,她还往四周看了看:“也是你爸妈托我来的哟?” 第58章 以身相引 一听到我爸妈,我只感觉有什么从脚底涌起。 于心鹤从怀里手机递给我:“你自己看吧。” 手机屏幕上,是一段视频,是我爸妈自己录的。 他们似乎在哪部车里,我妈脸带疲惫,我爸胡子邋遢的。 我伸手正要点开,于心鹤却抢过手机:“这里人多眼杂回去再看吧。” 她拎着那条蝮蛇,踩着调子一样的,走到玻璃酒瓶前,将蛇丢了进去,然后盖好。 抱起来蛇酒瓶的时候,还低头凑到下面捏开喝了一口,咂吧着嘴:“劲足,味正,你爸不愧号称蛇酒龙啊!” 她很自来熟,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病房:“这就是那对叫陈全的父子?” 眼看走廊边聚的人越来越多,我忙走过去,拉着于心鹤进了病房:“先把视频给我看完。” 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我总不放心,还是得确定了再说。 “也不像你爸妈说的那么不知世事啊!”于心鹤将手机递给我。 她手机没有设屏幕锁,不过手机壳也是两条蜿蜒的蛇。 随手划开,就见我爸妈坐在车里,我妈眼神闪躲,好像连镜头都不敢看。 我爸似乎吸了一口气,咧着嘴想笑,可眼里闪过什么,艰难的抿了抿嘴道:“龙灵啊,最近的事情呢,爸爸也不好跟你解释。不是爸妈不想跟你说,而是……” 他说着,声音好像哽了一下,伸手搓了搓脸,好像在想着怎么委婉的措辞。 这时车子似乎晃了一下,跟着有什么异样的声音传来,隐隐的夹着什么尖叫的声音。 我妈扭头朝窗外看了一眼,一把抢过手机:“龙灵,我们已经托了操蛇于家的人过去,如果她们给你解了身体里的锁骨血蛇,她们会带你出镇。到时……” 她还要再说什么,车子好像又左右晃了晃。 前面开车的似乎在低吼,跟着我爸直接推开车门,纵身跳了下去。 我妈旁边的车窗有什么漆黑的东西一闪而过,然后她握着的手机跌落,视频就停了,跳回到最先的画面。 一段视频就这样没头没尾的结束了。 我看着屏幕上,我妈一脸疲惫的样子,还有我爸…… 鼻子微微发酸,沉吸了口气,扭头看着于心鹤:“有什么在追他们?” “嗯,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于心鹤接过手机,又喝了一口蛇酒:“回龙村的人吗,如果蛇棺不庇护,只有死路一条的。” “什么意思?”我盯着于心鹤,沉声道:“为什么回龙村的人要蛇棺庇护?” 蛇棺到底是个什么?回龙村的人一边献祭,一边想逃离,现在却还虽然蛇棺庇护了? 于心鹤耸了耸肩膀,那眼睛眨巴眨巴的,落在我手腕上的黑蛇玉镯上:“你是回龙村的人,蛇君也在,都应该知道的比我多啊。” 她就是不知道吧,我握着手机:“那我爸妈有没有告诉你,我家银行卡的密码,或者我怎么取他们的钱?” 于心鹤喝着酒呛了一口,飞快的摇头:“这我哪知道,你们回龙村的人,还会缺钱?”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将她的手机抢了回去:“你爸妈没给钱,你可别想了。” 似乎生怕我找她要钱,她伸出手指在陈全的额头碰了碰:“他身体里有蛇啊。” “嗯,反正要拉去烧了。”我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火葬场。 等我打完电话的时候,陈全父子鼻孔处,已经各探着一条细蛇的头。 这种蛇似乎不像那条蝮蛇一样怕于心鹤,而是朝她嘶嘶的吐着蛇信。 于心鹤似乎有点怕,双手十指弹动,却不敢伸手抓,而是扭头看着我:“这蛇就是从蛇棺出来的,果然厉害啊。” “不是。”见到那两条细蛇,我就想到了柳龙霆,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于心鹤挥了挥手指,那两条细蛇就又缩了回去。 朝我道:“我还没见身体有蛇的人烧起来会怎么样呢,我等下跟你去看看。” 她这人太过自来熟,不过我现在也没什么讲究,更没什么好让人觊觎的了。 就让她先呆在病房,我去将办出院。 等我将剩余的住院费退出来,算着够火葬场的钱了,想了想报了秦米婆的名字,给她买了些止咳的药。 就算不能根治,吃点药不咳得这么厉害,也好吧。 再回到病房的时候,于心鹤已经将那瓶蛇酒喝得差不多了,隔着瓶子似乎在和那条蝮蛇说话。 她手指点在玻璃瓶哪里,慢慢挪动,里面的蝮蛇也跟着她手里挪动,就好像吸铁石一样。 见她浑身酒味,加上医院的护工要来将尸体换床,我只得任由她玩。 等火葬场的人来,我和她一块上了车,于心鹤还抱着那瓶蛇酒,醉薰薰的靠在我身上:“好久没喝到这么好喝的蛇酒了。” 火葬场的工作人员,用一种好奇又嫌弃的表情看着我们。 陈全父子的事情,他们也知道的,所以将人往焚化间一放,就只剩上次那个工作人员了。 他倒是熟练的将尸体往焚化炉里推,这次却关上了门。 就在点火后,我突然感觉肩膀一痛,跟着焚化炉的门好像有什么重重的拍打着。 那钢化门似乎被什么一下又一下的抽着,一道又一道的痕迹出现。 我肩膀痛得厉害,衣服下面隐约可以看见血蛇拱动了。 “唉,这就开始了啊。”醉薰薰的于心鹤,扭了扭脖子和耸了耸肩膀,脖子咯咯的作响。 跟着一把抓住我,双手抬起对着我肩膀左右用力一拍。 那两掌下去,我只感觉自己膝盖一软,全身骨头都似乎都缩了一下,然后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于心鹤扭头看着焚化炉,醉得好像染着水雾的眼睛朝我眨了眨:“看到了没,这就是他们身体里的蛇,可不是你看到的那条。” 她大步走到焚化炉前,对着双手哈了口气,然后猛的朝着焚化炉那个被抽得拱起的地方拍去。 里面有什么抽到钢化门上,她立马就一掌对着拍上去。 剧烈的抽打声,和她“啪啪”的拍打声在整个焚化间回响。 我肩膀虽然不痛了,可浑身的骨头似乎都在叫嚣着。 就好像一场高烧,骨头缝里都酸痛着。 火葬场那个工作人员,似乎看不见,也听不到,自顾的坐在一边折着纸元宝,边折边烧。 不知道过了多久,于心鹤似乎打了个酒嗝,喷了口酒在那钢化门上,整个焚化炉才安静了下来。 我撑着站起来,就见她甩着双手,边甩边吹:“痛死我了。” 那双纤纤玉手,这会变得通红。 “我去洗个手。”于心鹤好痛真的很痛,呲牙咧嘴的就走了。 我见焚化炉里没了动静,看了一眼正在折纸元宝的工作人员,知道已经完事了,剩下的交给他就行了。 洗手间里就于心鹤一个人,她正放着冷水冲着手。 我走过去,轻她轻声道:“谢谢。” 原本我对她最大的猜疑,就是她为什么巧好出来,看样子她早就知道陈全体内有“蛇”。 于心鹤却嘟着樱桃小嘴,朝我吹了下口哨:“现在知道我不是骗你的吧。” 我反手摸了摸肩膀,看着于心鹤:“这锁骨血蛇,好像藏在血肉和了骨头里,你打算怎么取?” 于心鹤却沉眼看着我手腕上的黑蛇玉镯:“锁骨血蛇,化骨不灭,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这句话我墨修说过,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老老实实的对着于心鹤摇了摇头。 于心鹤将手伸到水龙头下面,让凉水冲着:“意思就是,就算你死了,骨头化了,这锁骨血蛇依旧在你骨头渣子里,锥于骨,附于魂,轮回不灭,转生不息。” 她每说一句,我心底就寒上两分:“所以没法子取对吧?” 所以所谓的取血蛇,只不过就是一个想法…… “不能取,却能引。”于心鹤目光落在我手腕的黑蛇玉镯上。 嗤笑道:“你以为就凭秦米婆能叫动我们操蛇于家?” “是你爸妈和蛇君商量的法子,蛇君和你成婚,骨血相合,夫妻一体,他以身相引,就能引出锁骨血蛇,将这两条血蛇引到他身体里去。”于心鹤说着咂嘴摇头,呵呵低笑:“蛇君当真是情深不悔啊。” 第59章 一滴眼泪 于心鹤的话,让我瞬间想起了我爸妈离开的那一晚,我昏睡着,我妈和墨修似乎商量着什么。 我抬眼看着于心鹤:“那墨修会怎么样?” “那就不知道了。”于心鹤将被水冲得慢慢发白的手,收回来:“他既然答应了,自然是能承受得住的吧。” 我手握着黑蛇玉镯,湿润微凉,入指生寒…… 这就是墨修说的,想办法取出锁骨血蛇,送我离开吗? 从一开始,他和我爸妈就知道我体内有锁骨血蛇,所以我爸妈不让我出镇,墨修和我成婚。 这一步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只不过瞒着我。 于心鹤放着洗手盆里的水,哗哗的作响:“你啊,别想太多,先自己逃出去再说。” 她说完踩着高跟鞋就走了,我忙叫住她:“你们说的蛇,是什么?” 墨修说魏昌顺身体里有蛇,刚才陈全身体里的蛇,明显就是我们眼睛所看见的那种“蛇”。 于心鹤嗤笑了一声,甩着手就走了。 我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等我收了陈全父子的骨灰,火葬车的直接送我们去了秦米婆家。 路上于心鹤已经将整瓶蛇酒喝完了,醉得不醒人事,却依旧抱着酒瓶不肯放。 到了秦米婆家,我将骨灰坛抱下来,又把于心鹤弄下来放我床上。 秦米婆目光落在她手上的蛇形戒指,似乎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了。 将蛇酒瓶取出,沉声道:“魏昌顺的尸体既然有蛇,也该烧了。既然操蛇于家的人来了,等她醒了,就趁早取出血蛇吧。” 我看着蛇酒瓶里那条蝮蛇,它这会好像完全醒了,爬在一堆泡得湿润的药材上,吞吐着蛇信。 秦米婆去烧纸点香,供着陈全父子的骨灰。 我摸着黑蛇玉镯,在一边帮她插香:“操蛇于家来路很大?” 秦米婆只是低咳,不停的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 她们总是在掩藏着一些秘密,比如墨修和柳龙霆,他们不愿提及以前那个“龙灵”,是因为墨修可能做了什么,将她害死了。 而蛇棺对问米秦家并不下死手,可能也是问米秦家当年做了什么。 她们或是不想说,或是心里愧疚不想面前,所以从不提过去的事情。 我将香插好,把从医院给秦米婆拿的药放在桌上,顺着田梗上的小路往外走。 初夏傍晚的夕阳还着橘色,挂在山间,远处的村路上不时有放学回家的孩子打打闹闹的。 两个女孩子结伴而行,一人一包辣条,你尝我的一根,我吃你的一根,却似乎这样已经是最开心的事情了。 我以前和张含珠放学,也是这样慢吞吞的回去的。 在路上打了个车,送我去回龙村。 到了回龙村的时候,果然整个陷落的地方,全部筑起了围墙,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专人站岗。 我突然想起,好多天了,那些警察也没来找我,还有回龙村那些被龙霞体内血蛇咬死的尸体,也不知道去哪了,也没有人跟我提及。 果然回龙村的古怪,只有我不知道,外面知道的人不少啊。 村子里进不去了,我绕过小路,往后山的方向去。 傍晚的风呼呼的吹过草丛灌木,有时很像是蛇爬过。 可我现在已经不怕蛇了,反正没有哪条蛇能毒死我。 后山和回龙村一样,整个都陷落了,除了高高的围墙,什么都看不见。 连那个出事的坟坑都一块陷落了,我看了一眼回龙村的方向,然后往后看,大概确定那一晚食荧虫从哪出来的,这才继续往下走。 食荧虫这东西查不到,可既然蛇棺用它们来啃塌回龙村下面的地,这么大一波,原先肯定也要地方藏着的吧。 比如墨修那些食荧虫,就养在他洞府里。 只是当我踩着灌木艰难的往后走,天色越发的黑,就在我要掏出手机照明的时候。 就听到墨修沉声道:“你想去找柳龙霆?” 我循闻看去,就见墨修半靠在一棵树上,一身黑袍好像和夜色融为一体。 一头黑发随意的披散着,似乎还带着水意,脸色虽然平静,可下巴却明明的紧绷着。 想到今天陈全体内的“蛇”出现,墨修却并没有来,看样子他也是有事的啊。 我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墨修的肩膀,然后顺着腰侧往下…… “不去洞府了么?”墨修声音发沉,反握着我的手,似乎憋着笑,低声道:“这就急了?” 我抬眼看着他,微薄的月光洒了下来,他的头发微湿,可眼里却含着笑。 手被握住,我只得将身体慢慢靠了过去。 果然身体贴着墨修的腰腹时,感觉到他宽松的黑袍下面,有着什么拱动着。 墨修松开我的手,轻叹了口气:“浮千撑不了多久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我提及浮千,我却不想再问她了。 只是伸手慢慢扯开他的衣袍,衣襟不过是半开,一条血蛇立马嘶吼着涌了出来,张嘴呲牙。 墨修伸手将它摁了回去,掰开我的手,将衣服扯好:“见到操蛇于家的人了?” 好像血蛇为什么破体而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嗯。”我靠在他身上,想问却又不知道该问哪个。 只是开口道:“去洞府吧,先将那些血蛇压下去。” 墨修似乎很开心,伸手搂着我的腰,趴在我肩膀上低低的笑。 这是我见到他以来,他第一次这么开心的笑出声。 俊朗的眉眼全部展开,好像天边那日月星辰都落在了他脸上。 胸膛震动,笑得爽朗而开怀。 我有点诧异的抬眼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哪里不对,让他这么开心。 还是今天有什么事情,让他这么开心。 墨修却只是低头,抖了抖黑袍,拉着我的手,慢慢往前走。 那条大蛇在前面帮我们开路,将灌木压倒,形成一条蛇形盘蜿蜒的路。 夜明星稀,大蛇唆唆的游动,惊得鸟雀鸣飞。 墨修却拉着我,好像闲庭漫步般,慢慢朝前走:“是该去见见柳龙霆的。” 他说话间,扭头看着我,伸手帮我将额头的碎发理了理,目光闪闪:“想好出去后,去哪?” 墨修眼睛里的东西太多,闪得我心头发颤。 喉咙发哽,低声道:“就算出了镇,依旧有东西在追我爸妈。回龙村的人似乎都有着各自的秘密,靠的是蛇棺庇护。还不如呆在镇子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点不想引出这锁骨血蛇了。 “总比被困在这一个小镇好啊。”墨修声音欢快,拉着我大步朝上走:“你爸妈既然出去了,肯定会给你安排好后续的路。牛二在问天宗等你,何辜已经答应我,让你去问天宗,以你的身份,问天宗就算拼尽全宗之力,也会护着你的。” 所以这也是他帮我铺好的路? 何辜当初并不是骗牛二,是因为墨修许了诺的! 可我能有什么身份? 我看着墨修宽厚的肩膀,眼里闪过水光,低声道:“锁骨血蛇,不能取。” “我知道。”墨修眨眼看着我,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伸手摸过我眼角,然后看着自己指尖:“龙灵,你看,能得你一滴眼泪也不错了。” “我身体里血蛇这么多,也不多这两条。”墨修低下头,亲了亲我眼角:“好像碰到这么多事,还没见你哭过。要走了,怎么还哭了。” “墨修……”我隐约感觉到,我身体里的血蛇,和墨修、龙霞她们的不同。 可哪里不同,我又说不上来。 “好了。”墨修拉了我一把,大步朝前走:“你走前,见见柳龙霆,也让他放心。不过你可别见了他的样子心软,为了他不值得。” 墨修说到这里,扭头看了我一眼:“龙灵,我也一样,不值得你留恋。我和柳龙霆都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对你,也对上一个龙灵。” 第60章 黑白相交 墨修突然明朗的提及上一个龙灵,让我很吃惊。 想问他,可墨修双眼却怔了怔,看着我道:“龙灵,我分得很清。毕竟你和她是不一样的!” 他说完这个,似乎就不想再提及了,拉着我朝上走。 这边山都不高,不过近些年不再有人进山砍柴什么的,所以灌木什么的都比较深。 墨修走到一处不高的山崖边上,那条大蛇盘缠在旁边,不敢靠近。 可墨修却伸了伸手,灌木和藤蔓往边分开,露出一个不大的洞。 那洞两边还侧伸着石块,石缝里长着青苔和一些杂草,只容一个侧身挤过去。 墨修拉着我侧身进去,他一进去,洞缝里有什么飞快的游走。 不过十来步,里面豁然就开朗不少,不过也就十来见方。 相比于墨修的洞府明显开凿过,这个洞就很天然了,不过四处有着石缝。 正中一团团的白光聚堆着,连石峰里都是闪着白光,里面带着森森的寒意,冻得我一个激灵。 一袭白衣的柳龙霆正伸手撑着石壁,挣扎着想站起来:“墨修,你带她来做什么。你知道我被钉了骨,她来了,我还得化成人形,你这是要折腾我吗?” “她要走了。”墨修拉着我上前,看着柳龙霆道:“龙霞倒是对你不错,特意跑去和龙灵说你被钉骨。所以在龙灵走前,让她来看你一眼,也不枉你为了她做了这么多。” 墨修这一提,我才恍然想起,龙霞对柳龙霆似乎有着不一样啊。 柳龙霆却似乎想到了什么,扭头看着墨修:“你要用你自己的身体,将她体内的血蛇引出来?墨修你可想清楚了?你没有蛇身,一旦锁骨血蛇入体……” “柳龙霆。”墨修却突然开口,一挥手沉喝道:“让她看一眼什么叫钉骨吧。” 墨修不过一挥手,柳龙霆却好像弱不禁风般的倒地。 那一袭白袍,如水一般的流动,睁眼之间,柳龙霆就变成了一条通体雪白的蛇,缩成一团,盘缠在地上。 大小看上去和原先被堂伯钉在玻璃箱里的一样大,只不过这会是活的,而且蛇鳞有些地方映着食荧虫的白光,闪露着冰霜。 “墨修!”柳龙霆蛇嘴微张,带着怒意。 墨修拉着我走过去,然后蹲下来,将柳龙霆的盘缠着的蛇身拉开,然后扭头看着我:“你看。” 只见柳龙霆雪白的蛇身上,一根根像水晶一样的钉子,从蛇背脊椎处,穿透蛇身。 那水晶钉处好像根本不是钉下去的,反倒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蛇身下面,水晶钉好像树根一样的扎着。 蛇身一被拨动,柳龙霆似乎痛得不行,蛇信嘶吐着。 “透骨晶钉,寒气入骨,痛不欲生,可他又不会死,只有无尽的折磨。”墨修放开蛇身。 拉着我站起来:“你看出来了吧?不是钉下去的,而是从身体里长出来的。” 柳龙霆似乎已经丢尽了脸,干脆瘫开蛇身躺着。 我突然明白墨修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了,扭头看着他:“我身体里也有?” 墨修点了点头:“你如果不取出血蛇,离不开镇子,再有违背蛇棺的意识,就会成这样。” 柳龙霆这会连话都不说了,蛇身上总共七根水晶钉,根根都冒着寒气,那雪白的蛇身上,结着淡淡的冰霜。 蛇是要冬眠的,也是会被冻死的,那种透骨的寒,柳龙霆很难受吧? 当初在回龙村,他送我离开,万蛇噬体,他还能腾空而起,这会被钉了骨,连化成人形都不行。 “墨修,你让她看到我这狼狈样,还不是要损坏我形象。”柳龙霆却有气无力的开口。 蛇眸闪闪看着我:“现在见也见过了,快走吧,我要睡了。” 墨修拉我起身,朝他笑了笑。 我看着柳龙霆那匍匐不动的蛇身,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微微抽痛,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什么。 就在墨修拉着我到出口狭隘的地方时,柳龙霆突然又化成人形,看着我道:“龙灵。” 我扭头看着他,他朝我笑了笑。 他居然和墨修一样笑得开怀,朝我伸了伸手。 只见掌心摊着一条水晶蛇,那蛇形蜿蜒,通体透明,蛇头半昂着,上面细的蛇鳞都雕琢得很清晰。 安静的躺在柳龙霆的掌心,映着他手掌也一样晶莹如雪。 他四指蜷缩,轻轻抚过蛇身:“你出镇子,这东西拿去玩吧。没钱的话,还能换点钱什么的。” 说完,他直接朝我丢了过来。 水晶易碎,我本能的伸手去接,可墨修却宽袖一卷,接到手里。 捏着那条水晶蛇看了看,脸色恍然,似乎想起了什么。 朝柳龙霆呵呵的笑了笑:“原来你一直在偷偷做这个。” “只许你有,不许我有吗。”柳龙霆慢慢匍匐在地上,化成了一条蛇:“快走吧。” 墨修拉着我大步朝外走,我进入洞口,却见那条白蛇似乎蛇尾抽动了一下,跟着所有的食荧虫好像都开始涌动。 柳龙霆怕是比我所见的更痛苦,我刚才所见的,已经是他能给我看到,最好的一面了。 墨修拉着我出了石缝,那些灌木复又攀爬了回去,将那条石缝遮住。 守在洞口的那条大蛇昂首看着不远处。 顺着蛇眸看去,就见龙霞一身白袍已经洗过了,站在夜色的山林中,如同一个女鬼一般。 她双眼沉沉的看着我,然后转眼看了看那被灌木遮住的石缝,脸上带着痛苦的神色,似乎想说什么。 可看了一眼旁边的墨修,脸上露出一股无奈的苦笑,转身就走了。 那条大蛇嘶嘶的朝她吐着蛇信,然后看了墨修一眼,慢慢的往回爬。 墨修看了一眼龙霞,低声道:“她当初被锁在阁楼上的时候,柳龙霆照料过她。” 龙霞提过一句,明显在龙霞出现在坟坑前,她经历过什么,让她对回龙村的人,带着极度的恨意。 才会在变成蛇婆出来后,泄愤般的用血蛇杀死了回龙村那些人。 “她是怎么死的?”我亲眼看着她死了,才被那张血盆大嘴吞下去的。 墨修指尖把玩着那条水晶蛇,拉着我慢慢前行:“如果我说,她和谷小兰一样,是自尽,你信吗?” 我原本是不信的,可现在,突然有点信了。 墨修拉过我的手,将指尖把玩的水晶蛇递过来,跟我手腕上的黑蛇玉镯比了比。 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那水晶在夜色中闪过七彩光,跟着原本蜿蜒爬行的蛇身,活了过来。 顺着黑蛇玉镯一转,就和玉镯一样套在了我手腕上。 一黑一晶,两相映衬,却同样入骨生温。 墨修伸着修长的指尖,拨动了一下,轻笑道:“等出了镇,这就只是个装饰了,留着当个念想吧。” “那透骨晶钉,就没办法解吗?”我想着柳龙霆被钉着一动不能动的样子。 沉声道:“要一直那样,还是会有个时限?” 墨修后背发紧,伸手搂着我,轻声道:“不会太久的。” 他声音发着哑,又好像带着下定决心的肯定。 我猛的想起,柳龙霆那种异样的开怀。 以及龙霞那沉沉的一眼…… 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搂着墨修的脖子:“如果不取出血蛇,龙灵是不是生生世世受控于蛇棺。” 墨修让我看柳龙霆那晶钉入骨,就是为了吓唬我,让我下定决心离开。 “嗯。”他伸手搂住我的后腰,沉笑道:“现在知道怕了?” 可就算取了血蛇,那晶钉还在体内,只是隐而不发。 根本不可能完全逃离。 墨修和柳龙霆刚才那样,似乎一笑泯恩仇。 一般这种情况,都只有一个可能……有着共同的目标。 要想真正逃离蛇棺,不受控制。 唯一的办法,就是毁了蛇棺。 我紧抱着墨修,突然感觉浑身都在颤抖。 墨修和柳龙霆都受制于蛇棺,柳龙霆现在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又拿什么来毁了蛇棺? 第61章 毁了蛇棺 我看着手腕上一黑一白的两个蛇形镯子,想到墨修和柳龙霆突然的开怀,以及墨修所说的话。 还有秦米婆连村长说克我,她都不在意了,让我住在她家,明显她就准备赴死了。 所以墨修和柳龙霆想毁了蛇棺,尤其是柳龙霆,怕也是要用命去拼了吧。 要不然明知道我手上戴着黑蛇玉镯,却还将这水晶蛇给了我。 只有死了,才不会在意输赢。 墨修带着我在树林中走了一会,搂着我靠着一棵树,抬头看着夜空。 夏夜点点繁星从树枝中落下来,真的很漂亮。 他拉着我的手,低声道:“真的很漂亮啊。” 没有诗情画意,就是一句普通的感慨,我却听得胸口生痛。 墨修少得这么开心,却只是因为我能离开了。 “我不能出镇,以后这条蛇会跟着你。”墨修招了招手。 那条大蛇匍匐过来,墨修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朝我道:“它虽不能化成人形,但能隐能现,你以后在外面,如果再碰到什么讹诈的事情,至少不用往自己身上搭着蛇……” 我看着墨修紧抿着的下巴,所以我今天在医院往自己身上搭蛇来吓住陈家人,他是知道的? 他不出现,是想看看我自己怎么处理? “龙灵。”墨修低下头,亲昵的亲着我的唇角:“对不起,我不能跟你想的一样,一直在你梦中守护你了。” 我瞥了瞥眼,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去洞府吧。” 墨修似乎沉叹了一声,猛的搂住我,跟着身子一转。 我只感觉自己身体瞬间下沉,吓得紧紧抱住了墨修。 “哈哈!”墨修搂着我,笑得开怀。 跟着我就感觉身体发冷,落入了阴阳潭中。 墨修搂着我,将我抱在了那块圆石上。 这次没有那种香甜的气息,墨修只是搂着我,轻轻缓缓的那样抱着我。 以往的是狂风暴雨的话,那这次就是和风细雨,温吞而又好像带着缠绵的爱意。 墨修似乎一直看着我,似乎就那样要将我映入脑海中一样。 前几晚,他总是不知餍足,这一晚,更多的是搂着我,就那样看着我…… 我手从他脖颈往下,拂过锁骨,然后到腰侧…… 光滑,带着微微的温意,却并没有那些血蛇。 墨修任由我抚过,只是将手指弹入我发间,轻轻的耙弄着:“我给你洗头吧。” 这会潭水已经开始转温,我扭头诧异的看着墨修,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墨修却抱着我小心的放在潭边,然后侧身滑入潭水中,十指轻轻的梳着我的头发。 我头发短,撩过去后,就算我头朝后仰着,发尖也不过是刚刚沾水。 墨修双手捧着水,小心的从我额头往下淋。 我倒视着他,他却只看着那一头短而黑的头发,修长的十指一点点的顺过。 原本修长的双腿慢慢变成了蛇身,盘缠在温热的潭水中。 上面的食荧虫的光映在下面,漆黑的蛇尾缓而悠闲的甩动着…… 水面波光闪闪,朦胧的雾气,我好像有点恍然。 似乎那十指交缠的短发变得很长很长,长到和墨修那漆黑的蛇尾交缠在一块。 如墨的头发随着墨修的十指滑动,顺着水波晃荡,又滑过墨修的蛇身。 漆黑的发,同样漆黑的蛇身,似乎要融合在一块。 我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好像被头发拉着往下滑,似乎头发真的很长很长,长到沾水都拉得动身体。 眼睛缓缓的沉入热水中,跟着鼻子瞬间呛水,我猛的起身。 短发甩着水,哗的一下就抽出了水面。 好像刚才那头长到和墨修蛇尾纠缠在一块的头发,只是我一瞬间的错觉。 墨修十指悬于空中,双眼看着指间,然后目光落在我头发上。 突然呛到水,我十分难受,重重的咳了两声。 墨修却目光沉沉的看着我,有点讪然的收回手:“送你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直接滑入潭水中洗了下shen体,手摸过头发的时候,依旧是那么的短。 再出来的时候,墨修已经帮我将衣服清洗过了。 这次从第一次后,我再次清醒的离开。 墨修似乎还记挂浮千,只送我到秦米婆家门口,看了一眼我手腕上的黑白手镯,就离开了。 这会已经凌晨了,门虚掩着,门口摆着陈家父子的骨灰坛。 我抽了香,重新点上。 等回到房间,就见于心鹤端着个水瓢,正在喝水。 见到我,目光直接落在我手腕上。 “喝生水不好。”我见她那样,转身去厨房把煤炉下面的封口打开,准备给她烧壶开水。 于心鹤喝了那么多酒,不渴才怪。 正打开锅盖看锅里有多少水,于心鹤就将喝剩的水全倒了进去:“我还没洗澡呢,多烧点。秦米婆睡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弄,就想着等你回来呢。” 光看她那双手,就知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 我只得往锅里一瓢瓢的添水,于心鹤却住我身边凑了凑,耸着鼻子嗅了嗅:“没有蛇淫毒的味道,也没有那种蛇腥味,只有淡淡的……硫磺味?你去泡温泉了?而且是自愿和蛇君那个啥的?” 我将锅盖给盖好,然后拉着于心鹤出去,在屋檐下坐着。 秦米婆睡觉浅,半夜还会咳醒,她能睡的话,就别吵着她。 于心鹤跟我坐在外边,还一个劲的打量着我:“跟蛇君的感觉怎么样?听说蛇的那个……” 我没想到她直接开黄腔,扭头沉沉的看着她。 于心鹤说着说着就不好意思,只得摆手道:“想问什么?” “蛇棺是条蛇对不对?”我记得最先墨修提过,那条蛇来了。 我以前以为他提的是柳龙霆,现在看来,不是。 可如果蛇棺是条蛇的话,为什么又要叫蛇棺? 而且堂伯说了,那是回龙村人,给自己准备的升龙之棺。 于心鹤却扭头看着我,目光落在我小腹之上:“几天了?” 我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手本能的捂着小腹,那里平坦得很,根本不可能有墨修的孩子。 “只要还没满七天就行。”她搓了搓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手,扭头看着我:“龙灵,我只是来帮你取血蛇的,你爸妈给的条件,也只够取血蛇的,你问我其他的,都不知道。” 也就是我没有条件,能让她告诉我到底什么是蛇棺。 于心鹤却伸手,调皮的拨了一下我手腕上的黑白双蛇:“明天正午,引血蛇,我先洗澡去了。” 她一走,就我一个人坐着了。 秦米婆家就两张床,而且都不大,秦米婆睡了一张,于心鹤睡一张。 还有能躺人的,就陈家父子就是躺在那上面的凉床,被薰得是浓浓的艾叶味。 我坐在屋檐下,闭着眼,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 所有人说过的话,还有各种变化的细节,我都慢慢理了一遍。 屋子里,于心鹤似乎淋着水胡乱的冲洗着。 我看了一眼手机,这会已经临近天亮了。 干脆走到马路边,等着跟早上一块去镇上读书的小朋友坐早班车到了镇上。 到张道士门道观门口的时候,张含珠刚好去学校,我没敢露面,等她走了,这才到道观门口。 张道士正往香炉里添香,见我过来,虽有吃惊,却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我走过去,抽了一柱香点燃,学着他的样子,三揖首后,这才插进香炉里。 “龙灵,你以后别再来了。”张道士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你的事情,我真帮不上忙。” “我知道。”我朝张道士笑了笑,也不进去:“我只是想让你帮我问一下胡先生几个问题。” 如果说除了墨修他们,还有谁清楚回龙村的事情,那就只有那个生我那天逃离的胡先生了。 他逃过一劫,却又让天眼神算老周来送了命,可见对我还是很在意的。 尤其是老周,拼了命的想杀了我,肯定也是因为那位胡先生说了什么。 张道士愣了一下:“你想问什么?” “怎么毁了蛇棺。”我坐在路边的花坛上,看着张道士:“我不进去,你问他,如果我愿意拼了这条命,是不是有办法毁了蛇棺。” 第62章 以命换命 张道士似乎被我的问题,给吓到了,沉着眼看着我,然后转身进了道观。 这会还不过早上七点多,镇上一些老人居然来烧纸,见到我坐在外面,都奇怪的瞄了瞄,却很虔诚的在道观外烧纸去了。 我看了手机,这才知道,今天是初一。 张道士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 看着我道:“蛇棺不能毁。” 我皱了皱眉,张道士就将手机递给我:“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问他。” 那手机上,还是通话的界面。 我接过手机,就听到对面一个沙哑得好像透风的声音,含糊不清的道:“蛇棺不能毁,回龙村出事后就被围了,就是要护着蛇棺的。” “龙灵你别想着逃离。你和回龙村以往的龙家女都不同,跟黑蛇玉佩里那位以为的龙灵已经不同了。就是因为你,秦阿婆才被蛇活活咬死的!”胡先生说话十分含糊,就好像舌头都断了一截。 他却依旧努力的道:“龙灵你就算失了元红,也该自尽跳入蛇棺的。这样能镇住蛇棺,对大家也好。” 他说着,那含糊不清的声音里,似乎夹着嘶嘶的吐信声,隐约的还有着什么。 我猛的想起了什么,忙拿开手机,直接挂断。 刚才那断舌后面,嘶嘶的吐信声,就好像陈全身体里那条蛇,在陈全身体里时,说话的声音。 抬眼看着一边的张道士:“那位胡先生是不是和陈全一样,身体里有一条蛇?真正的蛇!” 张道士脸色微微的发沉,接过手机:“你以后别再来了,更别让含珠见到你。” 我还想说什么,张道士却带着人进去了。 如果胡先生身体里有条和陈全一样,被蛇棺意识附着的蛇,那他是怎么逃出镇子的? 他又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死?自己不能来,却还挑动那位天眼神算来杀我? 我看了一眼时间,其实还是挺早的。 打了个摩的,到镇医院把我的小电驴骑上。 我又去了刘婶家吃了碗牛肉面,刘婶拉着我偷偷到后面坐,生怕我被人见到。 这次依旧给我摊了个糖心鸡蛋,还交待我道:“以后想吃就来,婶给你做。” 我咬着糖心鸡蛋,小口小口的吃,连面汤都喝完了。 其实我不喜欢刘婶家牛肉面的味道,她熬汤加的料太多,一股火锅料的味。 可我爸喜欢,说这味浓,所以经常自作主张给我叫上一碗。 这才骑着小电驴直接回秦米婆她们村,却不是去秦米婆家,而是直接去了魏昌顺家。 她家似乎在办丧事,哀乐放得很大声,却并没有什么人来。 我从屋子一侧绕过去,直接到了谷小兰的坟边。 她尸体已经腐烂了,棺材盖虽然盖着,但却没埋土,估计还在商议着怎么处理吧。 我没站多久,就听到龙霞的发冷的声音传来:“你今天不是要取了锁骨血蛇离开了吗?怎么还有心情来看她。” 我转眼看着龙霞,朝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黑白双蛇,捏住那条水晶蛇:“你喜欢柳龙霆?” 龙霞冷笑了一声:“你想多了。” 我手上两个镯子晃了晃,叮咚作响,然后蹲下来,从土里翻了一块石头。 伸手举起就要朝着水晶蛇砸去! “龙灵,你疯了!”龙霞低吼一声,猛的朝我扑了过来。 就在她扑过来的时候,我飞快的从口袋翻出秦米婆那晚给我的红绳。 直接一翻就套到了龙霞的脖子上,用力勒紧。 也就在这时,我肩膀上那种撕裂的痛又开始出现了。 这红绳是秦米婆用来对付谷小兰的,这会勒着龙霞的脖子,她也逃不掉。 勒人我有了经验,可勒龙霞不过就是困难了一点。 那条锁骨血蛇直接从肩膀窜了出来,似乎已经知道嘶咬没用了,直接缠转蛇身来勒我。 一边勒紧,一边张嘴嘶咬着。 我双手颤抖着将红绳勒紧,拖着龙霞朝后边的林子里走。 龙霞已经算是死过了的,脖子被勒,虽说受制,却依旧朝我道:“墨修和蛇棺达成交易,他不能杀我,蛇棺暂时也不杀你。” “而且,你勒不死我,可那两条血蛇却能勒死你。”龙霞声音里还带着笑意。 她似乎根本就不当回事,我强忍着脖子和肩膀传来的痛意,用红绳将龙霞绑死。 问米秦家应该有些实力的,只不过秦米婆她姑姑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加上她快要死了,所以不怎么管事情。 我用红绳反转过来,将龙霞双臂反转绑紧,然后再转过来,缠在她腰间。 两条血蛇越缠越紧,我光是做这些,就已经几乎要窒息了。 红绳足够长,我将龙霞绑好后,用腰缠着红绳,拉着她继续朝后边的林子里走去。 前面放着哀乐,震天的响,大家更关心的是魏家两口子逼迫着谷小兰这个儿媳挣钱的事情,但没人敢来看谷小兰这具死而复生,却又瞬间腐烂的尸体。 龙霞似乎因为那份交易,并不在意我会怎么对她,任由我拉着她往林子里走。 缠在脖子上的血蛇,似乎没感觉我有什么威胁了,也慢慢放松了。 龙霞不只是配合,更甚至朝我道:“龙灵,你何必执着于逃离。献祭蛇棺,帮它做事,不死不灭,多好。” 我将她拖到了林子里,扯过腰间的红绳,将龙霞绑在一棵树上,用剃刀从旁边削了一根石竹。 龙霞却依旧在劝我:“你身体的血蛇和我们的都不同。我、柳龙霆、墨修都是因为从蛇棺出来,所以才有锁骨血蛇。” “可你却是一出生就有了的。我们的血蛇只是困住这具身体,而你的,却是附于阴魂之上,就算你轮回转世,依旧会隐藏在你体内。”龙霞靠着树。 跟我解释:“如果进入了墨修蛇君的体内,他怕是……哈哈,比柳龙霆现在更生不如死吧。你忍心看他这么受苦吗?” “还不如跟我一样,献祭蛇棺,然后不死不灭,想报复谁就报复谁。”龙霞声音带着极度的诱惑力。 我将竹子削尖,慢慢的走过去,将龙霞肩膀上的衣服扯开。 她最近似乎很顺从蛇棺,所以那两条血蛇并没有出来。 我身上的血蛇这会虽没有缠着我脖子,却依旧嘶嘶的在旁边吐着蛇信,似乎只要我一个不好,就扑过来将我咬死。 我见竹子削尖得差不多了,这才从包里掏出米和香灰,拌在一块,塞进竹节中。 香灰拌米一出来,锁骨血蛇似乎感觉到了威胁,朝我嘶吼着大叫。 锁骨血蛇好像就是傀儡一样,并不像陈全身体里那条蛇,有着蛇棺的意识。 香灰拌米,是祛邪除秽的。 这些东西就是那天秦米婆布兜里准备用来对付谷小兰的,可惜她现在那破身体,话还没说上就咳,根本用不上。 我将龙霞的裙子撩起,握着竹子然后坐在她腿上,把裙子用力朝上扯。 “龙灵,你要做什么?”龙霞见我握着那个竹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你疯了,如果你对我出手,那血蛇和晶钉都会要了你的命。你会死的,墨修和柳龙霆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我用肩膀压着龙霞,两条血蛇嘶吼着扯着我的血肉。 竹子慢慢探到龙霞的腿侧,我死死的压着她:“你肚子里这个生不出来,回龙村就要绝种了,蛇棺舍得吗?” 龙霞用力扭动,可她原先太过轻敌,这会被绑得很死。 腹中这个孩子,是龙霞最大的依仗。 蛇棺自不用说,连牛二似乎对她腹中的蛇娃出世都很开心。 墨修和柳龙霆更甚至都不会,对她下手。 龙霞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瞪着我道:“龙灵,你真的想死吗!” 我压着她,探着位置。 只要弄掉龙霞腹中的孩子,至少蛇棺没了蛇娃再让那个“龙灵”轮回一次。 龙霞似乎这才醒悟过来,瞪着我道:“你想用命换了我腹中这个蛇娃?龙灵,你是见过我杀人的,我只是不想对你下手,毕竟同为龙家女,你的结局只会比我更惨!” 我任由她说着,手摸准了位置。 不过就在竹子靠近她身体的时候,她突然张嘴,只见一条鲜红的血蛇从龙霞嘴里猛的探了出来,朝我迎面扑了过来。 我却握着竹子,猛的朝龙霞身体里戳去。 第63章 用命破局 龙霞嘴里的那条血蛇,足有婴儿臂膀粗,凶猛的探出来,直接咬住了我的下巴。 这种从嘴里吐出来的血蛇,是龙霞最大的杀器,能直接爬进人嘴里,然后钻进肚子里。 回龙村那些出殡的人,有大部分就是死在这条血蛇嘴下。 只是因为龙霞和我位置有差,这才只被咬住下巴。 这条血蛇还不肯死心,紧紧咬着慢慢扭转着蛇身。 我痛得直抽抽,却并没有松手,竹子直接捅入了龙霞的身体里。 龙霞太过轻敌,对于她而言,我什么都不会,也没什么本事,处处受制于蛇棺,根本成不了威胁。 加上墨修和蛇棺的交易,这才让她随意让我用红绳绑了。 竹子一捅入龙霞体内,龙霞双腿直抽动,却因为嘴里含着那条血蛇,根本发不出声音,只是喉咙拱得一团,脖子上青筋涌现。 我下巴撕心裂肺的痛,肩膀上那两条血蛇紧紧勒着我脖子,朝我嘶吼着大叫。 一道惊雷砸落在绑着龙霞的树上,树干哗的一下就断了。 雷声惊动,那三条血蛇立马吓得往回一缩。 握着的竹身上,有着滑腻的东西涌出来。 我痛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趴在龙霞身前。 龙霞嘴里的血蛇缩了回去,脸色扭曲的看着我:“龙灵……,你这是找死。” 我朝她笑了笑,握着带血的竹子,慢慢抬起来。 竹子还在龙霞体内,一动,她痛得昂首尖叫。 我将竹子靠在耳边,听着里面的米滑动的声音。 耳边似乎传来了什么的怒吼,我等米都滑落后,猛的将竹子往前一捅。 我肩膀上两条被雷吓进去的血蛇又涌出来,这次更加用力的缠紧我,我甚至都能听到蛇身勒紧时,蛇骨拉动的那种声音。 龙霞痛得全身如蛇般的扭动,无数条血蛇从她身体里窜了出来,嘶吼着大叫。 她也想挣扎,但奈何那红绳绑得太紧,根本就挣脱不开,只是痛得双眼大睁。 见她身下大股大股的血水流出来,夹着香灰和米粒,又黑又白,一片脏污。 我脖子被血蛇勒紧,下巴的肉似乎都被龙霞嘴里吐出来的血蛇咬掉了。 用尽最后的力气,我左手反转握住一条血蛇,将蛇身拉起,然后拿出剃刀,对着蛇身就是一刀割了下去。 半截蛇身在我手里,蛇头还死死咬着我掌心不肯松。 另外半截依旧朝我身体里缩,还有一条依旧在紧勒着。 我反手握住,强行将蛇头扯开,依旧一刀过去。 秦米婆割过蛇头,可并没有什么用,但至少能让我喘口气。 龙霞痛得尖叫,远处怒吼声和什么声音交缠在一块。 我全身都痛得厉害,但趁着血蛇还没出来,我依旧走过去,踢了踢插进龙霞身体里的那半截竹子。 就在同时,身体突然有着什么冰冷传来,我痛得张嘴吐气,想吸气,却怎么也没有力气了,就好像喉咙被扼住。 就在我身体往旁边一倒的时候,黑金交夹的袖袍一闪。 墨修一把将我搂在怀里,伸手直接捂住我的喉咙。 低头看着被绑的龙霞,还有那一根插入她身体里的竹子。 “先吞下去。”墨修飞快的掏出一枚药丸,塞进我嘴里:“这是问天宗的丹药。” 那粒丹药并不像是西药那么苦,入嘴就有一种药香,像极了我爸每次泡蛇药捡回来的中药包。 药入嘴就化了,我这才感觉脖子处松了一点,那口一直卡着的气才松开。 “墨修!”龙霞被绑在树上,就算气若游丝,依旧低吼道:“你和蛇棺交易的,这个孩子……” 我扭头看着龙霞,冷笑道:“你太高看蛇棺了,跟它交易的是墨修,不是我。” 龙霞脸色白如纸,伸手抚着小腹:“我的孩子,我……” 墨修挥了挥手,那些绑着的红绳立马松开。 龙霞身体没了红绳的固定,立马往一边倒去。 可白袍一闪,原本被钉骨困于石洞里的柳龙霆一把将她扶住。 柳龙霆看着龙霞身下的血,伸手慢而缓的将那根竹子抽出来。 竹子一经抽离,竹筒里的血水就涌了出来,鲜红的血,白而晶莹的米,全部落在翠绿的草上。 龙霞痛得双腿一蹬,直接昏了过去。 看样子蛇棺出来的,不死不灭,也会痛晕啊。 柳龙霆沉眼看了我一眼:“你不是要离开了吗?不想吗?为什么要做这些?” 我全身发冷,看着柳龙霆,慢慢扭过头去,将脸埋在墨修怀里。 墨修将我搂紧,直接就离开了。 这次是白天,墨修带着我顺着山路,飞快的奔驰。 等到了洞府的时候,他直接将我放在那块圆石之上。 这会石头边摆了好几瓶蛇酒,于心鹤居然也在。 见我伤成这样,急忙过来道:“这是怎么了?被谁算计了?” 我全身冷得说不出话,突然明白什么叫透骨生寒了,就好像骨头缝里都往外冒冷气,冻得没一处不痛。 “先用药。”墨修捂着我的下巴,朝于心鹤道:“透骨晶钉被蛇棺发动了。” 于心鹤吓了一跳,尖叫道:“她做了什么?” 我双眼痛得迷离,却依旧可以确定,洞府旁边放了不少东西。 这个阴阳潭的水有压制血蛇的作用,所以墨修和于心鹤选地方引血蛇的话,一定会选在这里。 我体内有锁骨血蛇,有什么动静,蛇棺不会不知道。 今天上午,除了我,墨修、于心鹤、秦米婆,还有柳龙霆和龙霞应该都会挺忙的。 所以我一站在谷小兰坟边,龙霞就出现了。 只是她对我一直都很轻视的,毕竟谈及我的生死,她一直都以一种我只是局外人的口吻说的。 所以我才能一击拿下她腹中的蛇娃,秦米婆备下来对谷小兰的香灰和米,弄掉她腹中的孩子,总该可以的吧。 蛇棺听上去确实很厉害的,可似乎没什么手下,除了蛇,就只有柳龙霆和龙霞了。 只要龙霞腹中蛇娃一除,为了不让她落在我们手里,蛇棺只能放了柳龙霆,让他来带走龙霞。 只是我没想到,那透骨晶钉一发动,真的这么冷啊。 于心鹤也忙掏了药敷在我下巴,又帮我取药摁住脖子上的伤口。 墨修却只是紧紧抱着我,身体微微的颤抖。 那种冷意越来越强,于心鹤似乎没什么办法了,只得朝墨修道:“要不让她强撑着?反正蛇棺也不会让她死。” 我冻得牙关“咯咯”作响,什么意识都没有了,只想蜷缩起来。 墨修将我紧紧搂住,朝于心鹤沉声道:“照旧吧,趁机将锁骨血蛇引出来。” 于心鹤似乎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我。 我想拒绝,可一张嘴,除了一串“咯咯”的声音,根本就说不出话。 “你确定?”于心鹤伸手在阴阳潭的水里摸了一下,似乎烫到了。 墨修搂着我,慢慢低下头,在我嘴角亲了亲。 我嘴唇一直在颤,就算墨修只是微微一亲,我却因为身体抽动,好像白蹭了他几下。 墨修似乎低笑了一声:“龙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猜到我引出你体内锁骨血蛇后,就是要毁了蛇棺。你想着打掉龙霞腹中的蛇娃,打破这个僵局,对不对?” 墨修是在我梦里,看着我长大的。 我有什么想法,他自然是最清楚的。 就因为龙霞腹中有了那个蛇娃,所以蛇棺才会一狠心将整个回龙村的人都杀掉。 可如果没了那个蛇娃了呢? 如果龙霞没了生育能力了呢? 蛇棺要不就放了被墨修藏起来,快撑不住的浮千,可浮千已经十八年没有生育过了。 所以蛇棺为了回龙村的血脉不断,就得留着我的命…… 毕竟回龙村的人,就剩这么几个了。 只要我不会死,墨修和柳龙霆就不会想着,拼了命毁了蛇棺,让我离开。 墨修低头吻了吻我,声音带着痛意:“你这是用自己的命,来给我们谋出路啊。” 我感觉到墨修的唇在抖,努力想说,既然蛇棺不会要我的命了,就不要再取血蛇了。 可墨修却抱着我浸入了阴阳潭上,他直接扯开了自己上衣。 当他的锁骨一经露出,站在一边的于心鹤立马取下那枚蛇形戒指,顺着墨修的锁骨,直接划了一道。 那蛇形戒指看上去好像并不锋利,可划过墨修的锁骨,那里好像被划开的一道口子。 锁骨被划开,墨修慢慢的贴了过来,靠近我肩膀上那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地方。 墨修没有蛇身,可肩膀与我的相蹭,从血蛇咬出的伤口渗出的血,却顺着相靠的锁骨,涌入了墨修划开的伤口里。 就好像我的血,流入了他的身体里。 第64章 得见蛇棺 墨修说过,阴阳潭到正午的时候,水温如滚,烫得很。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我依旧感觉不到烫,只感觉冰冷。 水汽弥漫中,墨修紧抵着我额头。 我微垂着眼,就看见弥漫的水汽下面,鲜红的血流入墨修那晶莹发白的锁骨下方,一红一白,看似分明,又好像慢慢的融合到了一起。 墨修的手在我背后轻轻一划,直接将我的衣服完全扯开。 将我紧搂在怀里:“有点痛,你忍着点。” “这样也好,透骨晶钉的痛意之下,取血蛇再痛的话,你感觉不会这么强烈了。”墨修跟着用粗砾的蛇尾一卷,就将那些衣服卷开。 旁边浓烈的药酒味散开,于心鹤捧着一瓶蛇酒,直接灌下去大半瓶,然后搓了搓手,猛的摁住了我的腰眼。 我只感觉后背那双手,滑腻而冰冷,从我后腰慢慢往上挪。 十指如爪,一点点的往骨头里抓。 明明全身骨头都在痛,可这一摁,我感觉自己被冻透的骨头,好像就要被摁断了。 痛得我原本只会“咯咯”作响的嘴里,居然还溢出了半声不成调的闷哼。 墨修双手掐着我的髋骨,两人紧紧锁骨相对,额头相抵:“龙灵,这样也好。蛇娃被毁,龙霞被伤,柳龙霆带着龙霞入蛇棺疗伤,蛇棺暂时不会顾及我们。” “这样秦米婆就不用去引蛇棺了,至少她不会按原先的计划去死。我们引血蛇也方便……”墨修不停的跟我说着话。 好像淳淳的诱导着我:“你也算做了好事,撑着血蛇出来就好了。” 我抬眼看着墨修,可弥漫的水汽在我们眼前打着转。 可能是我身体发寒,水汽在我睫毛结着水珠,然后慢慢落下,落下墨修那划开盛着血的锁骨伤口中。 背后于心鹤的手越发的用力,让我有一种她手指都抓进我肉里的错觉。 随着她一点点的往上,我锁骨处的血蛇又慢慢窜了出来。 于心鹤原本只是用力的摁,血蛇一出,她双手掌紧贴着我后背,一点点的往上挪,似乎要将我全身的血从锁骨逼出来。 她手掌好像带着火,比我泡着的阴阳潭水更热。 内冷外热,我感觉自己快要受不住了。 墨修双手往上,死死掐着我的腰,不让我动半分。 额头慢慢往下蹭,相抵的地方从鼻尖一直到嘴唇,然后重重的吻住了我。 可从头到尾,他与我相抵的锁骨却并没有半点松开。 也就在这时,背后于心鹤的双手猛的用力朝下一推。 我只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都在飞出去,却又被墨修的身体紧紧抵住。 血蛇在我耳边嘶吼着大叫,好像扯着我全身的筋,嘶吼着朝外爬。 也就在同时,墨修猛的加深了那个吻,卷住我的舌尖,用力一咬。 锥心的痛意下,腥甜的血腥味弥漫在嘴里。 墨修重重的吮了一口,却又瞬间离开,嘴里喃喃的念着:“以血为盟,相约成婚。愿成一体,以身相授。”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似乎将那口舌尖血吞了下去。 也就在同时,于心鹤猛的一拍我左右肩膀,痛得我好像要被她拍碎了。 原本在我肩膀缠转的血蛇,好像无处可逃,蛇身几乎全部昂起。 蛇信嘶吐着,似乎闻到了血腥的味道,蛇眸对上墨修锁骨处伤口里的血,猛的一昂蛇身,从墨修锁骨下方划开的伤口,钻了进去。 随着血蛇入体,墨修痛得瞬间松开了我,只来得及对我身后的于心鹤说了一句:“带她先走。” 跟着他脸上一道道蛇鳞闪过,身体往后一仰,直接倒入了阴阳潭中。 我本能的伸手想拉住他,可一伸手,阴阳潭中,似乎并没有了墨修的身影,只有一条漆黑的大蛇,飞快的往潭水深处游去。 这一动身体这会没有一处不痛的,没了墨修的支撑,身体往下一滑,直接浸入了水里。 幸好身后的于心鹤一把将我拉住,我张嘴想说什么,可跟着双眼发黑,就晕了过去。 也就在同时,我好像一个激灵又醒了过来,那种全身骨头要碎裂的痛意没了。 我似乎又到了回龙村,这里张灯结彩,却又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我好奇的举目四看时,一袭黑袍的墨修突然出现在村路的前方。 含笑看着我,朝我招了招手:“龙灵。” 再次见到墨修,我心头一热,本能的朝他走过去。 可才走两步,我却又站住了。 “龙灵,来啊,我们已经成婚了,还没拜堂呢。”墨修朝我招了招手。 黑色的广袖挥动,映着旁边通红的灯笼,那袖子似乎只是一片漆黑。 我顿了顿,低头看着他脚下,然后慢慢后退。 “墨修”似乎怔了一下,瞄了瞄自己的袖子,然后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像吗?” 我慢慢后退,看着村子的界碑,转身就要往外跑。 可一转身,就见“墨修”站在我身前,依旧笑得如同三月春风一般:“哪里不像?” 我扭头四处看了看,回龙村已经陷落了,这只是一个梦。 用力掐着手掌想醒过来,却怎么也不能醒。 “墨修”低笑的朝我走近:“你知道杀了龙霞腹中的蛇娃,我会来找你的,对不对?你杀了那个蛇娃,不就是想引我出来吗?怎么又想跑了?” “你就是蛇棺?”我慢慢后退,伸手想摸那把剃刀。 可一伸手,却摸到了一片光滑,身上似乎什么都没有穿,凉唆唆的。 我忙伸手抱住胸,抬头看着蛇棺,低喃着安慰自己:“这是一个梦,我醒了就没事了。” 蛇棺似乎笑了:“你以为这么多年,墨修为什么蛰伏在你的梦里?他就是怕我在梦里,将你一点点吞噬了。” “他以为你取出了锁骨血蛇,我就找不到你了?”蛇棺一点点靠近。 我转身就想跑,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墨修”却已经凑到我面前,伸出手摸着我的脸,然后顺着脸颊一点点往下。 他手指冰冷如蛇,带着一股异样的滑腻。 顺着脸侧滑过脖颈,滑过锁骨,慢慢的到我抱紧的胳膊上:“你是不是想知道什么是蛇棺?” 我抬眼看着他,他那张脸,跟墨修几乎一模一样。 可他的双眼瞳孔里,似乎都蜷缩着一条蛇,看人的时候,那两条蛇也慢慢的昂起头来,蛇眸也紧紧的盯着。 “墨修”凑到我面前,偏头左右看了看,好像一点点的打量着我,却又似乎猫逗老鼠一样的,逗弄着:“你一点都不像龙灵,这长相,连浮千都比不上。” “不过性子倒是阴狠,为了保命,居然杀了龙霞腹中的蛇娃。”他猛的贴近我。 呵呵的冷笑:“你信不信,我直接吞了你,墨修也不敢怎么样?” “你当真以为他能毁了蛇棺,或者说他舍得毁了蛇棺?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和他做交易?为什么要只会变成他的样子出来?”他笑的时候,双眼盯着我的双唇。 似乎只要再凑近一点,就要吻上我了,可他却又只是一直盯着看。 手指在我抱胸的胳膊上慢慢游走,却又并不往下,只是在那一处慢慢滑动。 无论是他的眼睛,还是他的手指,甚至他的整个“人”,都像蛇一般,好像蛰伏在那里,哪一刻突然发动,就是致命的一口。 时间好像凝固了,他就那样盯着我的双唇。 就算知道在梦里,我吓得呼吸都不敢,那种恐惧,就好像随时都能让人窒息。 我在他的注视下,却依旧不能移动半分,只能这样不着寸缕的站在他面前,任由他盯着。 他似乎很享受我这种惧意,低笑道:“墨修体内也有血蛇呢,你体内也有血蛇……,就算我不能入他那个洞府,可你们做什么,每次有什么感受,我都知道。” 他这话一出,我瞬间只感觉通体生寒。 也就是说,我和墨修在洞府做的那些事情,他都知道,甚至能感觉得到。 这比我现在一丝不挂的站在他面前,更让我羞愧! “就像你现在,就算是在你的梦里,可我想让你不着寸缕,你就能一丝不挂。”他声音发冷。 目光顺着我下巴,落在我锁骨上:“锁骨入相思,寸寸痛心扉。龙灵,这锁骨血蛇的滋味,好受吗?” 他声音突然变得空灵,那在我抱胸胳膊上游走的手指,一点点往上,捏住我紧绷着突起的锁骨。 捏得我就算在梦中都发痛,可我却不敢出声,反倒是他眼带痛色,双手指着我的锁骨,好像要捏碎了一般。 双眼瞳孔盘缠着的两条蛇,飞转的游动,似乎就要从他眼睛里飞弹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明白,这位蛇棺的化身,怕是对那个“龙灵”动了情。 所以无论龙灵如何轮回转世,他都要求龙灵自愿献祭蛇棺。 这就像墨修在与我成婚前,一直要我说“愿意”一样。 只是蛇棺这么厉害,为什么化成墨修的模样,而且为什么会对“龙灵”动情? 看这样子蛇棺似乎是一条蛇,又似乎不只是一条蛇。 痛让我意识清醒,却又有着更多的疑惑。 眼看着锁骨被捏着成青白色,“墨修”脸上似乎也带着痛色,猛的放开,后退一步。 盯着我,声音如同寒冰道:“你想见我,是为什么?是想告诉我,你这次又选择了墨修吗?就算他上次害你惨死,你依旧选择他!” 第65章 蛇棺痕迹 我不知道墨修上次是怎么害死“龙灵”的,但看着对面这个人瞬间变了脸,可见墨修的存在对他打击很大。 要不然,他也不会特意变成墨修的模样出来了。 只是那位“龙灵”也太厉害了吧,墨修、柳龙霆、加上眼前这位,这是开挂啊。 就在我想问蛇棺,除了献祭我,还有什么,可以让他不再出来作妖的时候。 突然感觉一种尖悦的痛意传来,痛得我眼角直抽抽。 “墨修”凑到我面前,低笑道:“你认为取了锁骨血蛇,你就逃得出去吗?” 我眨了眨眼,跟着却又是一种极度的痛意传来。 “你和墨修成婚几日了?”蛇棺凑到我面前,低笑道:“你自己想清楚了吗?墨修也是一条蛇,你怀上他的孩子,会怎么样?” 可墨修并没有蛇身,怎么会让我怀上孩子? 我看着蛇棺双眼瞳孔的蛇慢慢昂起,却停顿在瞳孔正中,好像在蓄势待发。 蛇棺伸手捂着我的小腹,用力摁了摁,轻声道:“既然你相信墨修,那就让你再痛一次。龙灵,你总会属于我。就像当初我属于你一样……” 他手掌滑腻而冰冷,紧紧的贴着我小腹,似乎能感觉到那里有什么。 明明人在面前,可头却以古怪的姿势凑到我耳边,沉笑道:“你说要留点什么,才会让墨修知道你见到我了?你就不想想,为什么墨修他们一直不敢跟你提起蛇棺吗?” 蛇棺说着,手指慢慢滑过我手腕。 我抱胸的手腕上,一黑一白两个蛇形镯突然又出现了。 蛇棺呵呵的低笑着:“非黑即白,人神不融。” 他指尖拨动着那两个手镯,目光闪动:“墨修怕是也忘记了,什么是蛇棺,他为什么叫墨修了。只记得龙灵让他做一条什么样的蛇,而忘记了他本身是条什么蛇了。” 随着他手指拨动,黑玉白晶的两条蛇似乎活了过来,慢慢扭转在一块。 就在我以为两条蛇要扭成麻花的时候,蛇棺突然低头,对着我锁骨咬了一口。 尖悦的痛意传来,我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一睁眼,却见于心鹤满头大汗的低头看着我。 而我们似乎在一部车里,空调开得很大,却有点发闷。 我全身依旧痛得厉害,衣服都被换过了。 清醒过来,忙将手腕抬起来。 只见原本分成两条的手镯,已经变成了一条拇指粗黑白环相错的蛇,只不过蛇头通红如血,咬住了蛇尾,看上去就像蛇头咬断了蛇尾,涌出的血染红了整个蛇头。 于心鹤看到我手腕上的手镯,目光沉了沉,似乎想伸手去摸,可指尖还没碰到。 晶莹的指甲盖就发青发紫,痛得她那双明媚的眼睛发紧,只得飞快的收了回去。 我这会发现开车的似乎是一个不认识的人,自己身上依旧痛,锁骨,还有下巴处的伤,似乎也都好了。 抬头看着于心鹤,满是不解:“这是哪里?” 于心鹤却沉眼看了看我的锁骨,只是对司机道:“送我们回去。” 她说着,抱起旁边一瓶蛇酒就喝了两口,那双明媚的眼睛里,也满满的都是疑惑。 我瞥了一眼手腕上黑白相交的镯子,伸手想碰,却又不敢。 无论是漆黑如墨,还是晶莹透明,都是很漂亮的,可现在交汇在一块,却莫名的诡异。 我扭头看着窗外,却是出镇的省道,看样子于心鹤真的和墨修所说的一样,在我昏迷的时候,送我出镇。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转回来了。 司机将我们送到秦米婆家,秦米婆正坐在小板凳上蔑竹子,见我们回来,沉眼看着我,好像早有预料。 于心鹤抱着那瓶蛇酒,然后有点颓废的坐在屋檐下,转眼看着我:“你一出镇就会死。” “我们计划送走你的,可一出镇上的界碑,你就断了气,还有阴魂离体的征兆。”于心鹤喝得双颊通红。 头靠着墙:“换了几个地方都是一样的,只要进来了,扎扎人中、掐掐耳朵就又慢慢回过气来。” 我想到在梦里,那一股子痛意,看样子是于心鹤见我断气了,所以唤醒我了。 手指轻轻搓了搓手腕上的蛇镯,我知道自己想逃出去,真的只有毁了蛇棺。 可秦米婆的目光,落在我手腕上的蛇镯上时,劈着竹子的刀一晃,直接砍在左手虎口之上。 鲜红的血涌出,她却似乎感觉不到痛,只是沉眼看着我手腕上的手镯:“怎么变成这样了?原先不是一个黑蛇玉镯的吗?怎么变成了这个了?” 我将镯子晃了晃,看着秦米婆道:“我在梦里见到蛇棺了。” 秦米婆手里的刀“噹”的一下落在地上,浑浊的眼睛看着我,重重的喘着气。 可跟着转过头,猛的转身重重的咳了起来。 她一咳就好像浑身都颤了起来,喉咙好像破了个洞,咳的声音带着“沙沙”的破风声。 我看着她虎口血流如注,想着起身给她倒杯水,顺带找个东西将她的伤口包一包。 就见秦米婆突然朝前一倾,跟着身子一软就倒在地上。 吓得我忙转手扶住她,只见那新劈开的竹篾上面,一团带血的浓痰。 那血都是暗红色…… 于心鹤也忙过来,将她扶到墙边坐下。 我忙转身进屋,将药找出来,又打了杯温水。 喂药的时候,秦米婆的眼睛依旧盯着那只蛇镯,眼里神色似乎带着深深的担忧。 家里并没有纱布,我只得找了洗脸的毛巾给她将虎口包起来。 秦米婆吃了药,没这么咳了,转眼看着我道:“你见到他了?他是什么样?是条蛇,还是具棺材……” 她似乎从来没想过,蛇棺会变成墨修的样子。 我沉眼看着她,她眼里似乎带着希冀,又好像压着什么。 墨修藏身的黑蛇玉佩,一直都是问米秦家收着的。 墨修明显对秦家有恩,秦米婆明明知道一些蛇棺的事情,要不然她给我的那些东西,不可能刚好制住龙霞。 可她从来不跟我提蛇棺的事情,对回龙村,甚至对于墨修,她都只字不提。 “龙灵,他是什么样见你的?”秦米婆那包着毛巾的手,紧紧的抓着我,沉声道:“蛇棺为什么要见你?” 秦米婆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焦急,又好像带着宿命般的淡然:“他终究还是出来了。” 我虽然不知道秦米婆这么紧张是因为什么,但可以确定一点,蛇棺和墨修之间,关系很深。 看着手腕上黑白相交的蛇镯,我帮秦米婆将伤口捂住:“等下我去村子里的诊所拿点消炎药,夏天容易化脓。” 秦米婆却一把拉住我,沉眼看着我道:“别让蛇君知道。” 我愣了一下,秦米婆却沉眼看着我手腕上的蛇镯,脸带恳求的看着我:“别让蛇君见到这个镯子,也别让蛇君知道,你见过蛇棺了。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见过蛇棺了!” 秦米婆的手太过用力,指甲已经掐入我肉里。 她自己却根本没有发觉,只是沉沉的看着我。 “为什么?”于心鹤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你们不是打算毁了蛇棺吗?龙灵见到蛇棺,不是更好分析蛇棺是什么吗?玄门中人都没见过蛇棺,问天宗将胡先生供若上宾,不就是因为他和蛇棺打过交道。” 秦米婆却好像恍然醒悟过来,看着我的手腕,摇了摇头,仓皇的站了起来:“不是这样的,不能这样!” 她猛的扭头看着于心鹤:“蛇君呢?” 我刚才脑子里全是蛇棺为什么和墨修一样的想法,还有这个黑白相交的蛇镯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这就代表着我见过蛇棺了? 这会听秦米婆提起,我才猛的想起墨修怕是受不住那血蛇入体…… 扭头看着于心鹤,她只是眨了眨眼,苦笑道:“在他洞府吧,锁骨血蛇入体,怕是阴火烧身般的难受。让他自己压制住吧,我们去只是打搅他。” 我眼前闪过墨修脸上不受控制涌动的鳞片,看了看手腕上的蛇镯,扭头看着秦米婆。 话在嘴边打了几个转,终究还是问了出来:“墨修的蛇身去哪了?” 蛇棺里出来的东西,不死不灭,所以玄门中人才对蛇棺这么好奇。 柳龙霆的蛇身都被我爸打死了,被堂伯藏了十八年,却依旧不腐不化,落入蛇棺后依旧是活着出来。 墨修也是从蛇棺出来的,可他却没有蛇身? 第66章 锁骨相思 问及墨修的蛇身,秦米婆复又咳了起来,握着我的手腕,不停的摇头。 我跟她也相处了一段时间了,知道她是让我别问。 秦米婆的病越发的厉害了,咳着咳着,又吐出了血来。 眼看她咳得头晕目眩的快要断气,我只得扶她上床躺着,什么都不敢问她了。 出来的时候,就见秦米婆的床边放着那个布兜,东西还挺多,比去谷小兰家多,明显这就是那天她用来去引蛇棺,拦截蛇棺,方便墨修和于心鹤引我体内的血蛇的。 回龙村被封了,我想找蛇棺,却半点门路都没有,只能朝龙霞腹中的蛇娃下手。 可秦米婆却有办法引蛇棺? 看样子问米秦家和蛇棺之间的渊源真的很深啊! 暖瓶里没有开水了,我把煤炉打开,把桶里剩着的水都倒进去,又拎着桶出来放水。 于心鹤坐在屋檐下,这次拿了个碗,接着蛇酒喝着:“那蛇镯的蛇像是条王蛇,但头部鲜红,自吞其尾,又不对。秦米婆一见那镯子就知道你见过蛇棺了,难道蛇棺就是条黑白相间的王蛇?果然特别毒啊!” 水声哗哗作响,我看着水花溅起,脑中全是墨修那被划开的锁骨,以及蛇棺一身黑袍所变的“墨修”模样。 扭头看着于心鹤:“如果我和墨修怀了蛇胎,会怎么样?” 龙霞说过,这样我会比她更惨,可怎么个惨法,我却不知道。 “人与蛇通,阴与阳交,皆有违天道。墨修是蛇,你是人;你是女子为阴,却又是活的,是为阳。墨修是为男子本为阳,却又是死的,是为阴。”于心鹤抿着酒呵呵低笑。 眨眼看着我:“你知道为什么聊斋里,也只写男子和女鬼吗?因为这样男子纯阳,女鬼纯阴,也算阴阳交合。” “可男鬼和女子,阴阳逆转,你猜猜会如何?”于心鹤脸色慢慢发沉。 捧着酒碗看着我,似乎轻呼了口气:“龙灵,如果你真的怀了墨修的蛇胎,你就用打掉龙霞腹中蛇娃的办法打掉吧。你怀上的那个,怕是比龙霞的蛇娃更诡异的存在。” 她说完,似乎心有余悸的往旁边看了看,然后一转脸上的正色。 朝我嘿嘿的笑:“刚才可是醉话,也就蛇君不在说说。你可别让蛇君知道,我说过这种话。” 水桶的水溢了出来,我关了水龙头,看着于心鹤:“你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算取了锁骨血蛇,我依旧受制于蛇棺,根本走不了。 所以她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 于心鹤却端着碗哗哗的放着蛇酒,当没听到。 我听得拎着桶进去,将水锅里添满水。 身上的伤口似乎都已经好了,只有锁骨还隐隐作痛。 血蛇入体,不知道墨修怎么样…… 我也知道不要去打搅他,可目光落在手腕的蛇镯上,我总会想起,墨修的那些话。 煤炉烧得滋滋作响,我正想了想,回屋里找了块破布,将这黑白相间的蛇镯包了起来,要不然自己看着也心慌。 刚缠好就听到外面于心鹤叫我:“龙灵,有蛇找。” 她这称呼霆有意思的…… 我有些诧异,一出屋,就见柳龙霆一身白袍染着血,站在屋前。 他双唇紧抿,连眼角都眯着。 见我出来,从袖中掏出一节竹筒,递给我道:“龙灵,借你一筒血,可以吗?” 于心鹤呵呵的笑出声,拿碗接着玻璃瓶放出的蛇瓶,扭头看着我:“我喝得多,你可没喝酒吧?” 她的意思,让我清醒着点。 柳龙霆是条蛇,还是条龙家女下葬的护棺蛇,一直帮蛇棺做事。 “是浮千要用?”我一直想着那个没见过的女人。 墨修上次也找我要过血,大概是给浮千喝的吧。 柳龙霆朝我摇了摇头:“是龙霞。” 我苦笑一声:“怎么一个个的都要我的血?要不你告诉我一些东西来换如何?” 从地上捡起秦米婆那把刀,我看着柳龙霆:“以放血时间为限,竹筒血满就停,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我。好不好?” 于心鹤有一边冷笑,呵呵的道:“龙霞就是那个被你打掉蛇娃的龙家女吧?虽说不死不灭,可你不该放她离开的,该绑着,等我出来,想办法困她的。蛇婆留着,后患无穷啊。” 柳龙霆握着竹筒,双眼沉沉的看着我:“你先提问,我再想着要不要回答。龙灵,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以前不会这么下狠手,你……”柳龙霆脸上带着痛苦,沉眼看着我:“你就算想做这种事情,都是让我去做的。” “那是你记忆中的龙灵,不是我。”我扯着衣服,将刀擦了擦,看着柳龙霆:“我还烧着水,你想清楚了吗?而且你不会骗龙灵的,对不对?” 龙霞确实不死不灭,可那个蛇娃被打掉了,蛇棺就算不惩罚她,至少也不会管她的生死,多少也得让她吃点苦头, 柳龙霆眼里闪过痛色,将竹筒捏着竹筒的手紧了紧,目光往我手腕上瞥去。 我已经用布将那个蛇镯包起来了,所以他看到的不过是一团布。 于心鹤在一边放着蛇酒,酒水哗哗作响,夹着她低低的笑声。 柳龙霆似乎犹豫了一下,这才将竹筒递过来:“好。” 他对龙霞,看样子也还算上点心的。 我接过竹筒,拉过秦米婆坐着的小板凳,用脚夹着竹筒,摊开左手,想着从哪下刀。 柳龙霆的目光落在左手那道伤口上,眼里瞳孔收缩,慢慢扭过头去。 我身上其他的伤好像都好了,可左手墨修咬的牙痕依旧在。 脑中晃了晃,我一刀割开手侧。 鲜红的血流入竹筒后,我朝柳龙霆沉声道:“蛇棺和你们记忆中的龙灵是什么关系?” 柳龙霆双眼立马发怔,没想到我直接问的是这个,双眼明明看着我,却又发着飘:“龙灵……” 他嘴唇发颤,脸上带着痛色。 我忙捂住手上的伤口,不让血落在竹筒里。 却没想,柳龙霆一挥衣袖,跟着身下蛇尾一卷,就将那个竹筒给卷走了。 这变故太快,我握着刀还没转过来,竹筒已经到了柳龙霆手里。 他白袍下面,蛇尾唰的一下就收了回去。 目光落在我锁骨处,冷声道:“你见过蛇棺了,是不是?” 他这话十分肯定,抱紧竹筒,朝我道:“既然墨修引出了你体内的锁骨血蛇,你就离开吧,别在这里了。也别和墨修在一起了,一旦你和他再纠缠下去,你只会更难过。” “什么意思?”我握着刀。 看着柳龙霆,突然嘲讽的冷笑道:“你、墨修、还有蛇棺,都喜欢那个龙灵,她可真的是到处撩拨啊,还专挑蛇撩拨。一撩拨,还撩拨三条……” “没有!”柳龙霆根本不准我说龙灵的坏话。 脸上鳞片闪动,身后蛇尾猛的甩了过来,直接卷住了我的脖子,冷喝道:“是我们对不起她。而且没有三条,从头到尾,都只有墨修。” 于心鹤似乎怕我被勒死,一个纵身,双手对着柳龙霆的蛇尾一拍。 双掌下去,柳龙霆蛇尾瞬间陷下去两个巴掌印记,痛得他双眼一睁,立马变成了蛇眸,收缩着看着我。 跟着蛇尾一甩,他收了缠着我脖子的蛇尾。 抱着竹筒,看着我道:“你见过了蛇棺了,就快离开。免得就算我和墨修肯放你离开,蛇棺也不肯放了。” “龙灵,你……”柳龙霆抱着竹筒,走了两步,扭头看着我:“我突然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墨修了。因为你和我一直是一样的,阴狠、毒辣,不择手段。” “墨修,他不过就是你……”柳龙霆目光落在我手腕包着的布条上,摇头苦笑:“怪不得他叫墨修。” 说完,他抱着竹筒瞬间就不见了。 我摸着自己被勒紧的脖子,然后慢慢往下,摸着锁骨。 想着自己一丝不挂站在化成“墨修”样子的蛇棺前面,他说我和墨修做什么,他都知道。 刚才柳龙霆说:只有墨修? 锁骨从醒来就一直隐隐的发痛,只是我想着锁骨血蛇被引出,所以并没有在意。 柳龙霆刚才看着我锁骨,就知道我见过蛇棺了。 我想到梦醒前,蛇棺咬的那一口,忙扯着衣服看了一眼。 自己低头,看不真切,可一边的于心鹤突然后退了两步,双眼沉沉的看着我。 我看了几次,根本看不到,干脆扯着衣服,飞快的跑到洗脸架前。 等看到锁骨上的东西时,我突然感觉有种透骨的凉。 果然蛇棺一怒,谁也逃不掉。 第67章 射鱼谷家 镜中我锁骨被咬的地方,皮肤下面有着一片片的细细的蛇鳞涌起。 似乎还只是刚长出来,粗砾的鳞片戳破皮,划开的皮肤发着红。 那鳞片很细,在锁骨的正上方,顺着锁骨长着。 鳞片黑中带白,聚拢在一块,整条锁骨就像是一条黑白斑斓的蛇,又像是一个纹身。 纹的就是一具棺材,准确的说是一条黑白相交的蛇缠着一具棺,但那棺盖半开着,无数细细的蛇头从棺材盖探了出来。 整个鳞片覆盖处,不过锁骨那三指宽的大小,可无论是缠棺的蛇,还是半开盖的棺材,或是那些探头的蛇,无一不是栩栩如生,一目了然。 我伸手想摸一摸,手一触到鳞片,就锥心的痛。 锁骨耸动的时候,那条缠棺的黑蛇好像还动了动。 秦米婆家的镜子有些年头了,又花又露着白,我看不太真切。 伸手想摸手机,却没摸着,正要转身找。 一边于心鹤就将她手机剃给我,靠在门边看着:“这鳞纹就是蛇棺吗?” 我用手机自拍了一张,再放大。 那条缠棺蛇和我手腕上黑白相交的蛇,一模一样。 “蛇棺,有蛇有棺……”于心鹤凑到手机前看了看,轻笑道:“这缠棺蛇就是柳龙霆吗?那墨修是什么?” “而且这蛇的蛇头蛇尾都不见。棺材里葬的是什么?是这些想爬出来的蛇吗?”于心鹤这会也全是疑问。 我脑中闪过龙霞掉进坟坑里,无数蛇在她尸体边涌动的模样,脑中也开始发昏。 屋内秦米婆还在咳,我将手机递还给于心鹤:“我手机呢?” “掉水里了啊,我好心给你埋米里,等着干。”于心鹤朝我眨了眨眼。 转身就又去喝蛇酒了,似乎一点都不好奇蛇棺到底是什么。 我从米桶里找到自己的手机,果然开不了机。 厨房水开了,我把水装进暖瓶里,又将自己手侧的伤口包扎起来,然后换了件衣服。 身上那件领子比较低,所以稍微一动,就能看到锁骨下面的鳞片,柳龙霆大概是这样,才看出我见过蛇棺的吧。 就在我换了衣服,准备出去找于心鹤谈谈的时候。 就听到屋檐上有什么唆唆作响,跟着于心鹤低沉的声音传来:“你现在才来找她,怕是晚了。” 我听着奇怪,正要出去,秦米婆却出现在我房门口,朝我摇了摇头。 跟着屋檐上有什么飞快的游动,唆唆的作响。 估计是那条墨修留下来保护我的大蛇。 屋外好像传来女子低沉说话的声音,我隐约听着有点耳熟,正要往外走。 就听到“哗”的一声响,一根铁箭直接射穿了秦米婆家的窗户,迎着我的脸擦身而过。 跟着屋檐“唆唆”游动的声音更大了,似乎还有什么掉落了下去,夹着蛇低吼的声音。 秦米婆忙拉着我后退了一步,贴着墙朝我摆手:“是巴山射鱼谷家的穿波箭,一箭穿波,直射水底之鱼,你先别动。” 那一箭后,于心鹤似乎沉喝了一声:“直接动手发箭,就是你们谷家所说的有事相求吗?” 可跟着似乎有着什么破空的声音传来,一下又一下。 也就在同时,一个沉朗的声音传来:“龙灵,我是你大堂婶,就是龙霞的妈妈。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堂婶有说跟你说。” 一听是龙霞她妈,我瞬间就感觉不对了。 龙霞怀上那个蛇娃,可就是这位大堂婶推出来的手笔。 在回龙村陷落的那晚,这位大堂婶却是不在的。 后来我问过墨修,龙霞的妈妈和我妈,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毕竟回龙村娶媳都是不能生育的,而且只有男孩子,每代有那么一个龙家女就会被献祭。 可一代,却有了我和龙霞,龙霞的妈妈还逃过了回龙村的灭村之灾,明显就是古怪。 “龙灵,你不想知道,你爸妈为什么这么急着逃出去吗?”大堂婶还在外面扬声说着。 我暗算了一下时间,如果她要找我,早就来了。 现在我刚打掉了龙霞腹中的蛇娃,她就找上门来,而且明显先兵后礼,看样子来势汹汹。 那根铁箭破窗而来,依旧插入了墙中半截,可见这射箭的人,有多厉害。 我还是打定主意不出去的好,毕竟秦米婆家,似乎还算安全。 有那条大蛇在,于心鹤应该不会有事吧。 这想法刚落定,就听到于心鹤闷哼一声,跟着屋檐上有什么唆的一下,落了下去,蛇嘶鸣的声音传来。 “操蛇于家靠的就是这双手操蛇吧?”外面大堂婶的声音发冷,沉喝道:“龙灵,你再不出来,我就废了她的双手。” 她声音一落,跟着就是于心鹤闷哼的声音。 秦米婆似乎轻叹了一声,我朝她笑了笑,转过房间,走了出去。 只见秦米婆家屋前,只是过年碰过面的大堂婶,穿着一身紧致的登山装,背上背着一个箭壶,手里握着一张弓。 那弓弦倒卷,已经勒在了于心鹤的脖子上,而且打了个转。 一边几个和她一样穿着登上装的青年,一人手握着一根铁箭,半悬在于心鹤的手。 她腿上已经插了两根铁箭了,一根更是直接穿透了大腿,那两身闷哼估计就是那时来的吧。 屋侧,那条大蛇被几根铁箭钉透蛇身,不知道是生是死。 直接动上了手,可见这些人,真的是下了狠手了。 见我出来,大堂婶朝旁边打了个眼色,一个青年女子立马上前,依旧勒着弓。 于心鹤头被拉着,却朝我沉喝道:“别理她,射鱼谷家,就是为了护蛇棺而来!她们……” 大堂婶却只是冷笑一声,抬脚一下就将那穿透于心鹤的铁箭踩了下去。 铁箭穿腿而过,于心鹤痛得昂首惨叫一声。 可这样一昂首,那弓弦勒得更紧了,于心鹤脸被瘪得通红,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放了她。”我微微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面那鳞片纹成的蛇缠棺图案:“龙霞的蛇娃已经掉了,你既然找上我,肯定是有求于我。你好歹也是我堂婶,别把场面弄得不好看。我已经见过蛇棺了!” 大堂婶盯着我锁骨上的鳞纹看了看,挥了挥手。 那个勒弓的青年女子这才将勒着的弓弦松了点,却并没有放开。 “龙灵,我一直感觉你很懂事。”大堂婶似乎对我这场面话比较满意。 朝我笑了笑:“重新认识一下,射鱼谷家谷逢春。每代回龙村都会由村长和谷家联姻,生下一个龙家女,献祭蛇棺,这一代就是我了,生下的就是龙霞。可惜你出生了,要不然事情哪会这么麻烦。” 她这介绍算很官方了,也就是说她是代表着射鱼谷家来的,而不是我大堂婶,更不是龙霞她妈。 毕竟一个能将自己女儿送出去,让她被囚禁的妈妈,还真不算个尽职的妈妈。 也怪不得这么多年,她带着龙霞都呆在县城里,除了过年,从不回来。 “有事放开于心鹤再说。”我盯着她,冷声道:“无论你是我大堂婶,还是谷逢春。” 谷逢春十分爽朗的笑了笑:“原本我们计划是抓住秦米婆的,可正好操蛇于家的人在,抓着就行了。” 她沉眼看着我:“龙霞腹中的蛇娃已掉,可回龙村的龙家血脉不能断。龙灵,你堂伯所说的也不全是错的。” “蛇棺是龙家的升龙之棺,你又何必任性,断了龙家血脉。”谷逢春拍了拍手。 那个勒着弓弦的青年女子立马拉紧,弓弦被勒得咯咯作响,于心鹤的脖子似乎都要被勒断了。 “条件。”我瞬间就明白,对于谷逢春而言,没有直接杀于心鹤,因为她算一个人质。 谷逢春呵呵低笑:“你体内锁骨血蛇已出,离不开,只是因为蛇棺不让你离开。” “我们却是有办法带你走的,我保证不会杀你,而且让你能好好的在外面生活。但你腹中的蛇胎一旦生下来,就要归射鱼谷家抚养。”谷逢春说到这里时,目光炯炯的落在我小腹之上。 第68章 腹中蛇胎 顺着谷逢春的目光,我不由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我和墨修纠缠几晚了,但要七日才算成婚,这腹中并一不定有她们想要的蛇胎。 可谷逢春的语气却很笃定? “先放了于心鹤,我跟你们走。”我转手摸了摸,裤子口袋一侧有把剃刀。 于心鹤被勒紧喉咙,却努力扭转双眼看着我,用眼神告诉我别去。 不过勒着弓弦的女子轻轻一拉弓,她脖子上就是一紧,瞬间就痛得她双眼直迸。 谷逢春却朝我笑了一下,抬手捏了片草叶给我:“这个你吃下去,我们就放了她。” 那草叶看上去很普通,可叶子上似乎有着一枚虫卵,在了她捏着叶子晃动的时候,虫卵好像随时都会掉地上不见了。 我凑过去,拉着她的手,细细的打量那枚虫卵:“是什么啊?” “青蚨卵。”谷逢春倒是没什么隐瞒,弹开一根手指:“就是让你能不反悔的东西。” 大概就是毒药啊,蛊虫啊之类的了。 “可你怎么确定我腹中就有了蛇胎?”我手往小腹摸了摸,有些担忧的看着她指尖的那粒青蚨卵:“如果吃下去对胎儿不好怎么办?” 手从小腹收回,我很随意的放回了口袋中。 谷逢春轻笑了一声:“龙灵,你以为我们是怎么来的?蛇棺有信传回谷家,你已经身怀蛇胎。让我们将你带回巴山,这次由巴山射鱼谷家抚养长大,待这个孩子长成之时,也就是蛇棺升龙之日。” 她说到这里,扭头看着我:“蛇棺能让人死而复生,更是不死不灭。既然蛇棺升龙,与你腹中蛇胎有关,你这个生母自然也有好处。龙灵,这是你的造化。” 她这话说得冠冕,我却猛的想起,在那个古怪的梦里,蛇棺伸手摁过我的小腹…… 蛇棺能让人死而复生,而且那时龙霞腹中的蛇娃已经没了。 他会不会像掌控“龙灵”轮回转世一样,把什么放进我肚子里? 谷逢春见我恍神,将那粒青蚨卵朝我伸了伸:“龙灵,巴山楚水,景致迷人。纵情山水之间,总比你在这镇子里,想这想那,不安心的好。” 那片沾着青蚨卵的草叶晃了晃,我伸出左右准备去接。 谷逢春右手捏着草叶,满是欣慰的看着我。 就在我左手快接到草叶时,我猛的掏出右手握着的剃刀,身子一转,直接将剃刀戳向谷逢春的脖子。 谷逢春明显就是这伙人的领头,擒贼先擒王,拿下她换于心鹤就可以了。 眼看着剃刀就要到谷逢春脖子上了,旁边突然有着“唆唆”的破空声传来。 谷逢春抿嘴看着我笑。 铁箭后边带着黑羽,来得太快,我根本避都没办法避开。 眼看着铁箭就要射到我身边了,我眼前黑影一闪,一只胳膊圈住了我。 跟着那些铁箭“唰唰”的落在地下,穿地而入,只留黑羽在地上迎风晃动。 墨修左手搂着我后退了一步,沉眼看着谷逢春。 然后低头看了看我的小腹,眼中神色复杂,右手反转轻轻抚着小腹,似乎很激动。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墨修了,如果真的是蛇棺那一摁放进去的,墨修会怎么想? 锁骨上还有着蛇棺一咬,留下的鳞纹,以及…… 谷逢春似乎并不认识墨修,只是低笑道:“今天再多人来,也没用。龙灵,你能阴狠到借龙霞杀回龙村出殡人,让你脱身。” “又能打掉她腹中蛇娃,来破蛇棺的僵局,你以为我就没准备防着你的暗算。”谷逢春挥手,沉喝道:“她腹中有蛇胎,就算没入蛇棺,也不会让她死的。直接拿下,不论生死!” 她话音一落,房子四处,无数铁箭从四处破空而来。 于心鹤呜呜的低叫,也就在同时,墨修抬眼看着谷逢春,下颌紧抿。 眼看所有铁箭朝我们直射而来,墨修冷哼一声,空中所有铁箭就好像失了动力,唰的一下直接朝地上钉去。 跟着四周有着什么崩断破空的声音传来,夹着惊叫和闷哼的声音。 那些弓的弓弦全部断裂…… 于心鹤脖子被松开,长吸一口气,双手一转,直接将她身边那两个青年女了拍开。 我忙扯开墨修的手,转身过去,将于心鹤拉起来。 那青年女子就算弓弦断,反手抽了一根铁箭还要出手。 可铁箭一到手里,就好像重若千钧,拉着她整个人都跌趴在地上。 铁箭插入地里,只留黑羽。 墨修沉眼看着谷逢春:“本君不想杀生。” 谷逢春这才诧异的看着墨修,目光闪了闪:“穿波箭的弓弦是取猪婆龙的筋所制,百煮千揉,刀割不断。阁下不见发力,却能断弦、立箭,不知道是出自玄门哪家?” 墨修却没理她,只是瞥了一眼屋内。 秦米婆忙出来,帮我把于心鹤扶进去。 谷逢春还要再说什么,墨修猛的回头看着她:“你回去转告蛇棺也好,转告谷遇时也罢,本君的孩子,还轮不到他们来置喙。” “一旦惹怒本君,巴山夜雨……”墨修声音发冷,看着谷逢春冷笑一声:“涨的可不只是哪池哪河了。” 随着墨修一声冷哼,谷逢春背着的箭壶“嘭”的一声裂开。 箭壶之中,所有铁箭急射入地,连黑羽也只剩羽尖微晃。 “谷遇时是我家先祖,你居然直提他的名讳。”谷逢春看着墨修,露出恐惧的表情:“你是谁?” 扭头看了看我:“你怀的不是蛇棺的蛇胎?” 随着她话音一落,墨修脸上的怒意,再也掩盖不住了。 狂风涌起,卷动天边的云慢慢重叠发黑,一道道闪电急急的落了下来。 谷逢春身后的铁箭引着雷,连忙退了几步。 抬眼看着天边游动的闪电,诧异的看着墨修:“不知道这位蛇君是谁?你可知,龙灵乃是龙家女,受蛇棺所制,你跟她私怀蛇胎,如若蛇棺震怒……” 她话还没说完,一道惊雷直接朝她砸了过去。 原本被铁箭钉住的大蛇,突然昂着大叫了一声,迎雷而起,对着这些谷家人就扑卷而去。 我站在屋檐下,听着秦米婆一边咳一边帮于心鹤捂着伤口。 墨修黑袍上的暗色金纹在电闪雷鸣间越发的明显…… 那梦里,蛇棺变成他的样子,就那样站在彩灯之下。 他一招手,我就知道他不是墨修。 墨修衣袍黑中带金,虽说不明显,可挥动之间,如流金闪烁。 墨修也不会朝我招手,叫我过去。 他总会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往前走,眼里总会带着一抹深情,以及深深的无奈和愧疚…… 所以蛇棺的眼神就不对。 眼神这东西,对于熟悉的人而言,眼眸一开一合,就能分辨。 可这会,墨修就这样站在屋前,身后夹着闪动的雷电,以及大蛇嘶吼翻滚,谷逢春带着人连窜逃离…… 他却是那样静静的看着我,好像整个人都处于发怔之中。 我手不由的抚了抚小腹,那里可能会有一个孩子…… 就在我抬手的时候,墨修的目光落在我手腕包缠着的黑布上。 跟着他一步就夸到我面前,手直接紧紧的捏在了黑布上,蛇镯硌得我骨头生痛。 可墨修却长袖一卷,将我搂住,跟着狂风卷起,吹得我眼睛都睁不开,脸生着痛。 等他带着我停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洞府阴阳潭边了。 墨修一将我放下,伸手就将我衣领扯开。 衣料破裂的声音在洞府中回荡,夹着食荧虫唆唆的爬动的声音。 我低垂着头,锁骨之上,那条黑白相交的蛇缠着那具半开的棺材,好像随着我的动作慢慢拱动。 墨修紧摁着我的肩膀,伸手轻轻的抚过锁骨上鳞纹。 细若米粒的鳞片,一受力,就好像往肉里戳,我痛得倒吸了口气,却只得紧咬着下唇。 墨修的怒意来得狂烈,我不知道他是因为蛇胎,还是因为这个鳞纹。 对我而言,现在更重要的是,肚子里是不是真的有蛇胎。 第69章 什么身份 墨修手指又试着在我锁骨处摸了一下,我原本强忍着痛意没出声。 他却沉眼看着我,然后收回了手,慢慢的看着我小腹。 反手和蛇棺一样轻轻捂着小腹处,不过他眼里带着担忧。 我呼了口气,低声道:“我会和打掉龙霞腹中的蛇娃一样,想办法打掉它的。” 于心鹤说的那些也不无道理,而且谷逢春也提及了,这个蛇胎一旦成长起来,就是蛇棺所谓的升龙之日。 如果真的有的话,还是不要留的好…… 墨修却眨了眨眼,伸手搂着我,慢慢将头贴在小腹上,似乎在感受,又好像在听什么…… 过了半晌,他才呼了口气,慢慢坐起来,拉着我的手,将那缠转的黑布解开。 我想到秦米婆和柳龙霆说过,不能让墨修见到这个,手本能的缩了一下。 墨修抬眼看着我:“我知道你见过蛇棺了,那个鳞纹就是他留下来的标记。” 我沉了沉眼,看着墨修坐在我旁边,拉着我的手,温柔的解着这些黑布。 黑布一圈圈的解开,一圈黑,一圈白的蛇镯慢慢露了出来。 墨修伸手捏着蛇身,抬起看了看。 抬眼看着我:“龙灵,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吧。以后无论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面对,好不好?” 这是墨修第一次,用平等的语气和我说话。 以往他都是用指引般的语气…… “是因为蛇胎,还是因为其他的?”我不由的将手蜷了蜷,苦笑道:“蛇胎还不一定有。” 墨修解下黑袍,披在我身上,扯过领子遮住锁骨上的鳞纹时,他目光沉了沉:“蛇棺既然已经让谷家的人来带你去巴山,就证明蛇棺已经选好了下一个地方。” “什么意思?”我诧异的抬头,看着墨修:“什么叫下一个地方?” 墨修将衣领扯好:“蛇棺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鳞纹那样的,那个只是一个标志。真正的蛇棺是活的,有自己的意识,有着诡异而强大的能力。” “回龙村已经毁了,他要另外寻一个地方,一个真心供奉、护持他的地方。”墨修将黑袍拉好。 “他变成你的样子了。”我沉眼看着墨修,低声道:“锁骨入相思,寸寸痛心扉。他似乎对龙灵……” 墨修脸上闪过痛色,猛的站了起来,似乎重重的呼了口气,很肯定的道:“他不是我。” 我晃了晃手腕上的蛇镯:“回龙村的人为什么不能断了血脉?” 墨修似乎很不想提这个,扭过头看着洞壁的食荧虫。 过了好一会才道:“蛇棺能让人死而复生,丝蛇能入体操控所有人。你知道为什么回龙村那些人死了,却没人还尸体吗?是被人带走了。” “我为什么要让你将陈全父子的尸体烧毁?那个看风水的胡先生体内也有一条蛇,附着蛇棺的一点意识,就已经让他在问天宗成为坐上宾。”墨修声音发沉。 坐在我身边,抱紧我道:“龙灵,人都是贪婪的。如果能死而复生,能不死不灭,就算是变成龙霞和柳龙霆那样,他们也是愿意的。” “可血蛇锁骨,还有透骨晶钉,他们会成为蛇棺的蛇伥……”我想着那透骨冷,以及锥心的痛,不太明白谁愿意变成那样。 “柳龙霆的蛇身死了,被你堂伯收了十八年,他为什么没有烧掉?”墨修声音带着嘲讽。 冷声道:“龙灵,你被龙岐旭保护得太好,连蛇酒的秘密都不知道。对人,你又知道多少?蛇棺如若不是出于极度的恨意,怎会让回龙村的人全部都死了。” 我想到那围在回龙村外的围墙,还有各家势力交汇进来。 手不由的抚了抚小腹,如果真的有蛇胎的话,会是什么样的,以后怎么办? 墨修慢慢伸手,覆在我手背之上,脸颊与我相贴,低声道:“龙灵,这是你和我的孩子。你愿意生下来吗?” 他声音里带着丝丝的希冀,好像又小心翼翼。 我有点不解的看着墨修:“会是什么样?” 蛇胎,听上去就很恐怖,可能是条蛇,也可能是个怪胎…… “你和我的孩子,龙灵。”墨修声音有着压抑着的激动,低声道:“无论是什么,我们都好好养着他,好不好?” 墨修的语气中的期盼太高了,让我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是捂着小腹:“蛇棺摸过了,如果……” “最近蛇棺准备换地方,谷家的人一走,蛇棺暂时不会再出来了。”墨修抬眼看着我。 脸上带着渴望:“你好好养胎,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好不好?” 他这不只是渴望,更甚至带着祈求,我突然有点恍然…… 或许他想着的这个孩子,不是他和我的,是和龙灵的。 原本混沌的脑袋,突然变得清醒。 无论是对蛇棺、墨修,还是柳龙霆,我不过就是“龙灵”的替身。 他们都有清醒的认知,却又在面对我的时候,经常将对龙灵的情绪代入,更甚至毫不掩饰。 我这个替身,也太不成功了点。 不过至少墨修还有十八年的陪伴,让我容易接受一些。 我抿了抿嘴,低点了点头:“好。” 墨修似乎狂喜,紧紧的抱住我,深情而沙哑的低唤着:“龙灵。” 那一声明明就在我耳边,可我却不知道他唤的是我,还是那个人…… 一到入夜,阴阳潭就冒着深深的寒气。 墨修怕洞府太冷,伤着我身体,所以也没让我留在这里,抱着我直接回了秦米婆家。 这会谷家的人都已经走了,那条大蛇一见我们回来,立马从屋檐滑落了下来。 墨修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大蛇立马游走了。 蛇身上还有着几个伤口,墨修见我担心,低声道:“它会自己找药,不过要养一段时间。” 等进了屋,就见秦米婆拿着药给于心鹤敷着。 于心鹤腿上的伤口很深,不过就算这样,她还是喝着酒。 见我回来,她立马来了精神了:“龙灵,我这次可算是因为你遭殃,你可得多送我几瓶蛇酒。” 我不由的苦笑,别说我爸将所有的蛇酒都卖了,就算没卖,我家房子会被陈家收走了,哪还有。 墨修似乎并不喜欢面对外人,将黑袍给我紧了紧:“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用管。” 说着就要走,我拉着他衣袖,跟他一块出了屋子,到了屋檐下,沉眼看着他锁骨处。 刚才事情多,一直没来得及问。 墨修摸了摸锁骨,垂首亲了亲我的唇角,脸上似乎带着笑意:“你我一体,只要不出镇子,或是违背蛇棺意识,就没事。” “你早点睡,别想太多。”墨修帮我将头发理了理,跟着一转身就不见了。 我在宽大的黑袍下,紧了紧手,再次进屋的时候。 于心鹤腿上的伤口已经包好了,她抱着蛇酒瓶,沉眼看着我:“蛇君的锁骨血蛇没什么动静了?” 她语气有点怪,目光落在我小腹上,沉笑道:“锁骨血蛇,化骨不灭。墨修没有蛇身,能承受得住,就已经是很厉害了,这才半天不到,就没事了。” “他不过一动怒,电闪雷鸣猪。谷家以猪婆龙筋所捏的弓弦齐齐断裂……”于心鹤坐在凳子上。 紧抱着那瓶蛇酒,撑着上半身看着我:“黑蛇加金,引雷带电,而且只是蛇君之尊,在没有蛇身的情况下,还能让你这个龙家女受孕。” “龙灵,你知道墨修是条什么蛇吗?”于心鹤慢慢抬起手,朝我沉声道:“我家祖传的蛇形戒,就因为划过他的锁骨,已经毁了。” 只见她手上,那枚蛇形戒似乎被什么腐蚀过了,完全看不出什么原来的样子,似乎就是弯曲扭动的普通戒指。 哪还有原先一条蛇蜿蜒缠转,活灵活现的模样。 “蛇灵已毁,丢了吧。”秦米婆叹了口气,将纱布缠好。 看着于心鹤低声道:“转告你们操蛇于家的家主,得罪谁也别得罪蛇君就对了。” 第70章 镇住蛇棺 我们这里对墨修熟悉的,也就只有秦米婆了。 她既然都这么说了,就证明墨修的身份真的不简单啊。 至少操蛇于家是惹不起的。 我把于心鹤怀里抱着的蛇酒瓶接过来:“受伤了就别喝酒。” 于心鹤眨巴着那双明媚的大眼睛,睫毛扑腾扑腾的看着我:“你真的打算生下蛇胎?这可不是这么好怀的,你以为龙霞好好的怀着蛇娃,蛇棺为什么要放出谷小兰帮她汲取精气,然后一天就催生出来?” “就是因为龙霞的身体供应不了腹中蛇娃所需要的精气。你这怕是比龙霞那个更麻烦,还没等腹中蛇胎成形,你怕是就要被吸干了。难不成,你还能找个谷小兰帮你吸精气?”于心鹤的声音发着冷。 沉声道:“还是按我说的,趁早打掉吧。” 她这话说得直接了断,收着药的秦米婆手里哐当了一下,连盆都掉地上了。 想伸手去捡,却又开始咳了,明显被于心鹤的话给惊到了。 于心鹤呵呵的低笑:“问米秦家就你一个了,你还老是到了关键时刻不是咳就是喘的,什么忙帮不上就算了,还帮着那个墨修蛇君。” “怪不得蛇棺要挪去巴山,让射鱼谷家养育蛇胎,这明显是已经不信任你们问米秦家了。”于心鹤声音呵呵的发冷。 没想到问米秦家,以前和射鱼谷家一样,是护蛇棺的? 怪不得龙霞看到秦米婆,都是那种语气。 可为什么秦米婆却对墨修毕恭毕敬? 我扭头看着秦米婆,她边咳边喘,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 盆里的血水洒了一地,我只得将盆捡起来,然后洒落一地的东西收起来。 又给秦米婆拿了药,打了水。 她只是朝我苦笑了一下,吃了药,就去厨房了。 于心鹤咂吧着嘴,拍了拍腿:“想走,也走不成了。你让我睡哪?” 她张嘴就是药酒的味道,我也顺手倒了杯水给她:“说说吧,来的目的是什么?” 何辜上次来,可说得明白,是为了研究蛇棺。 他表面上说是牛二天生守村人,适合修炼,其实还不是因为牛二是回龙村的守村人,嘴里可能知道些蛇棺的事情。 不过问天宗行事还算正派,牛二跟着他去,至少能活着,我才让他走的。 于心鹤却是隐瞒了目的,虽说引出了我体内的锁骨血蛇,可她明显不知道墨修的身份。 至少证明一点,我妈没有将墨修的身份告诉她们。 于心鹤接过水,一口气喝下去,扯着衣襟擦了擦嘴:“刚才谷家的穿波箭你看到没?” “大巴山地势极广,物产丰富,而且还有很多原始森林,很是神秘。以前谷家,带领着巴人,穿林打猎,立湖射鱼。”于心鹤声音发沉。 摸着腿上被射穿的伤口:“谷家眼力很好,青山绿水,就算水波浮动,水下几米甚至十数米深处,有大鱼游过,穿波箭射水而入,无一能逃,更不用说射其他的东西了!” 于心鹤说着,沉眼看着我:“而且谷家常年隐居深山老林,翻山越岭,无人可比。蛇棺既然让她们先带走蛇胎,也就是说,蛇棺准备迁移进去。” “你怀着蛇胎,就算有墨修蛇君庇护,可无论蛇棺,还是外面那些玄门中人,都不会放过你的。”于心鹤似乎轻呼了口气。 抿嘴笑看着我:“龙家升龙之棺,入者不死,出者不灭,生生不息。多好啊……谁不想要。” 她感慨到抱起蛇酒又喝了起来。 我伸手抚了抚小腹,转身就了厨房。 秦米婆在烧水,我拎了桶水,把那张凉床擦了一遍,反正现在入了夏,不是太冷,让于心鹤在上面凑合一晚。 结果于心鹤死活都不肯睡那张床:“那死过人啊,还是两个,你让我睡,我可不干。” 她极力抗拒,最后还是秦米婆道:“我睡这里,你睡我房间,反正我咳得睡不着,有个地方躺就行了。” 于心鹤这才乐呵呵的抱着一瓶蛇酒走了。 我帮秦米婆往凉床上铺着被子,套着枕头时,一直不想开口的秦米婆突然道:“你不会有事的。” 扭头看着她,她双眼沉沉的朝我笑了笑:“蛇君很厉害,他会护着你的。” 我苦笑了一下,以为她要跟我讲墨修或是她们家的事情了,却没想只是这样一句轻飘飘安慰的话。 将枕头铺平,我冷备回房。 秦米婆却又叫住我道:“其实今天上午,我们并不是打算毁了蛇棺。” “龙灵,蛇棺不能毁。你爸妈也不能回来,你也有自己的使命,以后你总会知道的。”秦米婆低低的咳着。 双眼跳动的看着我,呼呼的喘着气:“我当初看着我姑姑被蛇活活咬死的时候,我本来想去救她的,可她让我别去,让我等着……” “可我等到自己快要病死了,以为再也等不到了。”秦米婆双眼直直的看着我,轻声道:“却没想你来了,蛇君也跟着你一块来了。我就知道我等到了……” 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可她也没做什么啊? 因为在蛇棺和墨修之间,摇摆不定吗? 帮她将暖瓶拎到床头,我笑着回房了。 我那张床才是真的死过人的,我奶奶就死在这张床上。 悄无声息,体内的丝蛇就要了她的命。 我躺在床上,手伸进衣服里,小心的摸着小腹。 那里平坦而柔软,根本就不像有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个蛇胎。 手腕上的蛇镯冰冷,碰到小腹,我浑身缩了一下。 就在我准备收回手的时候,就感觉一只修长而温暖的手轻轻覆在我手上,跟我一块轻轻抚摸着小腹。 跟着身体的被子微微拱动了一下,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 黑暗之中,墨修一手轻轻抚着我的小腹,一手轻轻掰过我的头,直接吻了上来,浓郁的甘甜之气瞬间涌了进来。 我张嘴想呼气,却被墨修紧紧堵住。 满嘴都是那种甘甜的气息,顺着喉咙慢慢的朝里灌。 过了许久,墨修才松开我,直接转身,端了杯水给我:“千年灵芝的根须,你先喝水压下去,别说话。” “这种精气外泄,会引来觊觎的东西。所以我才一直含在嘴里,不让气息泄露。”墨修扶着我,沉声道:“以后我会时不时拿一些这样的东西回来,给你吃的。” 这会我好像呼吸间都是那种甘甜的香气,也不敢说话,抿了抿嘴喝下去。 过了一会,嘴里那种甘甜没了,这才看着墨修。 他脸色明显不大好,伸手来接水杯的时候,指尖还有些微微的发抖。 他外袍在我这里,只着玄色里衣,好像还有些凌乱。 皱眉看着他,他接过水杯,放在一边,转身就要离开。 我忙抓住他的手:“墨修。” 他扭头看着我,脸上带着笑意:“怎么了?一个人睡怕?” “蛇棺不会再入你梦里了。”墨修握着我的手,轻笑道:“我还有点事,先回洞府解决一下。” 我死死的拉着他的手,跪坐在床上,一把就扯开他里衣的衣襟。 玄衣里衣之下,无数黑布紧缠着他的身体。 黑白交错之间,一条条血蛇被黑布绑住,似乎想昂着却又昂不出来。 尤其是锁骨处,紧缠着的黑布都在拱动。 墨修有些自嘲的看着自己扯开的衣服:“这样都能发现,龙灵,你果然对这些事情很敏感啊。” 我伸手,慢慢探入他的锁骨。 黑布被扯开,四条血蛇嘶吼着涌了出来,奋力嘶咬着墨修的身体。 可就在我将手伸过去时,那些血蛇好像很害怕,蛇眸盯着我手腕上的蛇镯,缓慢的退了回去。 墨修明明痛得眼角都抽动了,却依旧朝我笑:“你看,没事吧。” 我伸手扶着他的锁骨,午时划开的时候,这里晶莹漂亮得好像一块美玉。 现在却与我一样,鳞片迸现,一个蛇缠棺的鳞纹竖立在锁骨之上。 我手指虚弹在那里,对上墨修的眼:“你去找蛇棺了,对不对?” 墨修扯了扯衣襟,握着我的手,沉声道:“对。龙灵,你不用担心蛇棺会再入你梦里,我已经镇住蛇棺了,暂时他不会再出来了。” 第71章 墨修蛇棺 如果以前我没见过蛇棺,只会以为蛇棺是具棺材,或是条蛇。 听说墨修镇住了,我只会佩服墨修的强大。 可这会听说墨修镇住了蛇棺,脑中瞬间闪过蛇棺一身漆黑长袍,以墨修的模样站在我面前的画面,还有他捏着我锁骨时的语气。 “你怎么镇住他的?”我这会只感觉锁骨上的鳞纹好像痛得厉害。 蛇棺不能出来,他只不过是在梦里,就已经差点弄死我。 而且在梦里咬了我,我锁骨就有鳞纹;在梦里捏了那两只镯子,我手腕就变成了蛇镯。 在梦里摸过我的小腹,我就可能真的怀了蛇胎…… 这种存在,好像无所不能。 或许让墨修感觉到蛇棺对我的威胁,所以他花了什么代价,镇住了蛇棺。 墨修见我紧张,将我放在一侧的外袍穿好,坐在床边,拉着我的手:“你放心,他不会再出现在你梦里,也不敢再对你做什么了。” “龙灵。”墨修双眼沉沉的看着我,将我搂在怀里:“无论你是以前那个龙灵,还是我守护了十八年看着长大的龙灵,我都不会让他再伤害你了。” 墨修就算搂着我,可他身体似乎一直在抖。 我握着他的手,抬头看着他,却见他脸上鳞片闪动,瞳孔收缩。 明显压制不住什么,却还在强撑着。 我忙松了手:“你先回洞府。” 墨修薄唇轻抿,笑着凑到我嘴角,轻轻的吻了吻:“好。” 那声音就好像从喉咙里发出来,隐隐约约的带着压抑的声音。 跟着黑袍上的金纹在灯光下一闪,墨修就不见了。 我手反转捏了捏玉镯,依旧想不明白,墨修和蛇棺之间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墨修就能镇住蛇棺? 正想着,秦米婆却敲了敲门:“龙灵,睡了吗?” 我忙理了理思绪,起身开门。 秦米婆握着她那个老年手机,看了看我道:“你先走,魏昌顺两个姐姐回来了,闹了一通后,这会带人来了。” 她脸色发沉,朝我道:“村长通知我了,让你先躲一躲。别跟他们硬碰……” 秦米婆双眼祈求的看着我:“不是怕他们伤了你,而是怕……” 我点了点头,找了件衣服披上,表示理解。 魏昌顺的事情最终,所有罪过都推到了蛇酒上,自然我这“煞星”也要遭点罪。 村民闹事,如果硬刚,两败俱伤不说,秦米婆以后也不好做人。 于心鹤瘸着双腿站在门口看着我:“去镇上找个酒店住一晚。自己小心……” 她说话时,目光落在我小腹上,好像闪了闪,就又把话缩了回去了。 我背上背包,顺手就又进秦米婆房间,将她那个布兜拿起来,现在没这点东西,我就没安全感。 走到屋檐下推小电驴的时候,我想了想,还是朝秦米婆道:“墨修镇住蛇棺了,你别担心。” 原本以为秦米婆会松了口气,却她双眼却闪过慌乱,喃喃的道:“蛇君镇住了蛇棺,他用什么镇的蛇棺?蛇棺他……” 远处路上,有着手电光闪动,夹着喧哗的人声。 秦米婆低喃的话只说了一半,立马就缩了回去,朝我道:“快走。” 我隐约知道墨修镇蛇棺怕不是这么容易的,还想问,可奈何那些人呼喝而来,只得骑着小电驴就从屋子一侧的小道走了。 身后还有着谁大叫:“跑了!跑了!” 夹着女子尖悦的叫骂声,还有村长沉喝的声音。 夜风吹着脸,还夹着白天的暑气,我却已然感觉到了冷。 骑着小电驴,却并没有往小镇上走,而是直接去了回龙村。 回龙村就是省道一侧,开出一条穿过稻田的村路,直通村子里。 村子陷落的时候,原本是在里面的界碑处落下去的。 现在高墙就只是顺着省道往里一点,将整个村落和稻田都围了起来。 别说村子,连界碑都看不见。 就在我停驻的这一下,围墙上,已经有探灯照了过来。 我只得假意扭头看了看,这才骑着小电驴离开。 除了秦米婆家,我就真的不知道去哪了,只得去镇上开间房住着。 等我到镇上的时候,就已经到半夜了,我找了一家比较破的旅馆,因为不用登记身份证。 怕别人一看到我身份证上,回龙村的户籍,就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我。 小旅馆有着一股很怪的味道,我将秦米婆布兜里的东西,掏出来清点了一下,然后将自己能用的,就放在身上。 弄完这些才坐在床头,掏出笔记本,翻看着抄录下来的地址,以及记录的事情,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和疑问都写上去。 正写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那声音很急,一下又一下的。 又没有人知道我住在这里,我只装没听到,右手将那把剃刀掏了出来,左手抓了把米,紧紧的盯着门。 可那声音却很执着,一下又一下的敲,而且越敲越急,连门都开始砰砰的震动。 我握着剃刀的手却越发的紧,然后慢慢的走到门边,只要有人进来,直接一刀过去。 眼看着门被震得越发的厉害,我心也慢慢提紧。 也就在这时,门嘭的一下被踢开。 柳龙霆抱着龙霞,站在门口,目光沉沉的看着我:“请我进去。” 我瞥了一眼那已经倒了的门,只感觉有些讽刺。 不过龙霞似乎已经昏迷不醒,那身一直穿着的白裙染着的血已经发黑,却还渗着血水。 外面传来了老板的叫声:“什么事啊,别把门踢坏了。” 昏暗的灯光下,柳龙霆一身白袍似乎也沾染上了血,却依旧沉沉的看着我:“龙灵,请我进去。蛇镯附着蛇棺的意识,如若你不愿意,我就不能进去,一旦进去……” “进来吧。”我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蛇镯,侧身到被踢开的门边。 等他进来,将老旧的门锁扭了扭,锁了锁不上了,只得拉把椅子顶着门,自己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柳龙霆一进来,就把龙霞放在床上,然后挥手施了术法什么的。 这才朝我道:“墨修疯了,他居然镇住了蛇棺。蛇棺之力不外溢,龙霞被打了蛇胎,又被你用问米秦家的香灰掺米洗了身上的阴气,没了蛇棺庇护就要死了。”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龙霞:“她妈就在镇上,射鱼谷家的谷逢春,很厉害,你可以去找她。” 柳龙霆却朝我摇了摇头:“龙霞腹中没了蛇娃,对谷逢春而言,已经是颗废子。而且她也救不了龙霞……”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沉声道:“只有你的血能救她。毕竟她被伤成这样,也是因为你。龙灵,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听着只是呵呵的冷笑:“柳龙霆,在回龙村,你救过我,所以我才放你进来。” “可你对我知道多少?我以前是什么样?”我抿嘴看着柳龙霆。 冷声道:“我以前看我妈杀鱼杀鸡,我都不敢看,现在我敢杀人,又是因为谁!” 柳龙霆眼里闪过伤色,一步跨到我面前,伸手就来扣住我手腕:“你不知道,墨修虽然镇住了蛇棺,可你不知道蛇棺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蛇棺被镇,它也救不了你,墨修也没时间管你。你既然不是龙灵,你信不信我……” 柳龙霆脸上闪过一种异样的神色,死死的扯着我的手腕:“先放血救龙霞。” 我手里的剃刀反过去,一刀就划破了柳龙霆的手腕,跟着猛的倒转刀锋,对准自己的小腹:“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柳龙霆脸色发愣,看着我的小腹,眼里的伤色更重了:“你……” “柳龙霆,放点血救龙霞可以。依旧是原先的条件,你告诉我,你记忆中的龙灵和蛇棺是什么关系?”我将剃刀紧紧的抵着小腹。 冷笑道:“我不是你记忆中的龙灵,我阴狠,不择手段,冷血自私,你看我对谷小兰和龙霞做什么就知道了。” “你信不信,我对自己也这么狠!”剃刀尖微微下压,戳破了衣服,一丝丝的血涌了出来,渗染出一个小洞。 我盯着柳龙霆:“你别以为墨修不在,我不能自保。可我这条命,腹中这个蛇胎,就是我自保的根本。”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墨修吗?”我抬眼看着柳龙霆,低声道:“除了墨修守了我十八年,还是因为他一直与蛇棺抗争着,而你却一直在作为蛇伥要做的事情。墨修他……” 柳龙霆猛的沉喝一声:“那是因为没有墨修,就不会有蛇棺。” 第72章 是与不是 柳龙霆一声沉喝之后,重重的喘着气。 冷静了一下,才看着我道:“龙灵为了救活墨修,制造了蛇棺。这就是龙灵和蛇棺的关系……” “所以只有墨修和龙灵,才能镇得住蛇棺。”柳龙霆声音发着冷,一字一句的道:“现在你满意了吗?” 我握着剃刀的手指紧了紧,明明握着发温的刀柄,这会却好像触骨生寒。 柳龙霆好像轻轻呼了口气:“所以他们都不会告诉你,墨修更不会跟你提及半分。龙灵,蛇棺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你和墨修造下的孽。” 我手好像冷得发僵,握着剃刀,坐在椅子上转过身。 从门边的电脑桌上,取了个白瓷茶杯,划开掌心。 看着鲜红的血涌进青白的杯中,我居然感觉不到划开掌心的痛意。 而是有着一种眩晕和恍然,好像这场景似曾相识。 柳龙霆见我放血,反正话已经说了,干脆接着道:“墨修身份不一样,你为了复活他,制了蛇棺,却没想影响太大。而且墨修活过来后,和蛇棺融合为一体。你……” “不是我!”我猛的扭头看着柳龙霆,沉喝道:“我不是龙灵!” 可这话音一出,我猛的想起曾几何时,在墨修的洞府里。 恍然间,好像也有谁那么撕心裂肺的沉喝一声:“不是我!” 只是那声音似乎是墨修,又似乎不是…… 我将手指蜷缩了几下,重好让血落出来更多,重重的吸了口气:“墨修是什么身份?” 柳龙霆好像这会已经沉静了下来,坐在床边:“我不知道。” 我手猛的一握,扭头看着他。 “龙灵……”柳龙霆似乎苦笑了一声,怔怔的看着我:“你这样子,跟她真的很像。每次我做错了事,她就是这样扭头凶狠的看着我。” 对于柳龙霆的记忆中,我就是那个龙灵。 我摊开手掌,看着血落入杯中:“那龙灵为什么复活墨修?” “我不知道。”柳龙霆脸上有点恍然,目光盯着那流下的血:“我只不过……只不过是龙灵养的一条蛇罢了。” “我那时还有点懵懂,我生命里只有龙灵。可有一天,墨修来了,他那时还不叫墨修……”柳龙霆的记忆好像混乱。 只是喃喃的道:“墨修很厉害,龙灵对他很好,很好……好到我都嫉妒。可有一天,我感觉外面好像有什么大动,山崩地裂,熔岩喷涌,海浪滔天。” “我躲在洞里不敢出去,不知道躲了多久,那段时间没日没夜,等我感觉到太阳出来,浑身暖暖的醒过来时。”柳龙霆看着我手上的蛇镯。 目光露出悲伤的神情:“墨修浑身是血,蛇鳞全无,原本黑白相交的蛇身好像一片漆黑。龙灵抱着他一直哭,一直哭……” “我想安慰龙灵,可她却怎么也不理我,只是将墨修冻在地底寒泉中间,然后天天出去。那段时间,她总是受伤,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人啊,神兽啊来找她。”柳龙霆声音变得沙哑。 看着我道:“那些人求她,然后她又出去,浑身是伤的回来,泡在寒泉里抱着墨修哭。” “然后有一天,她突然不哭了,她将我钉在一具不知道用什么制的棺材上,然后自己抱着墨修躺了进去……”柳龙霆脸上露出害怕。 沉声道:“等我再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蛇棺有着墨修的模样,告诉我一定要听他的,我也有很多疑问,可只要问,他就会折磨我……” 柳龙霆似乎感觉说那些没什么意思,止住了话。 只是沉眼看着我,苦笑道:“龙灵,你轮回转世过一次,却为了救回龙村的人,自愿献祭了蛇棺。” 我紧握着掌心,沉眼看着柳龙霆,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但杯中的血已经满了,用剃刀割了衣角将伤口包扎着:“墨修知道多少?” “墨修……”柳龙霆眼神闪了闪,看着我手腕上的蛇镯,轻声道:“非黑既白,人神不融。墨修知道多少,我不确定,但他可能不是以前那个墨修。” “他不是墨修,蛇棺也不是墨修。就像你不是龙灵,一样。”柳龙霆走过来,端起杯子。 走到床边将血喂进龙霞嘴里:“蛇棺被镇,我和龙霞一样受制,不能再到处游走了。” “墨修虽然能镇蛇棺,可怕也伤得很重,比锁骨血蛇入体更重。你又怀着蛇胎……”柳龙霆扶着龙霞。 扭头看着我:“墨修身份我虽不知道,可他很厉害很厉害,当年无论什么见到他,都要跪拜行礼。所以你和他的孩子……怕是多方觊觎,你自己小心。” 柳龙霆说完,将杯子里的血都喂给了龙霞,然后连同杯子都收进了袖兜里,抱着龙霞走到窗口。 只是走的时候,扭头看了看我:“龙霞她其实原先想救你的,她以为她死了,献祭了蛇棺,你堂伯他们就会放过你……只是没想到。” 我低笑了一声,朝他挥了挥手:“走吧。” “龙灵,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蛇棺是不能毁的,墨修和蛇棺虽是一体,可又不是的。你……”柳龙霆声音越说越低。 最后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我手腕上蛇镯,抱着龙霞直接就从窗子消失了。 我却看着掌心,血又染红了包缠着的布条,伤口火辣辣的痛。 伸着手指拨了拨手腕上的蛇镯,其实在蛇棺变成墨修的样子,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就该猜到了。 非黑既白,人神不融…… 龙灵为了复活墨修,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甚至搭上了一个柳龙霆。 可复活后的柳龙霆没什么变化,但墨修却变化这么大? 还一分为二? 墨修又知道多少? 他现在镇住蛇棺,是因为蛇棺出现在我梦里,让他感觉到了危机。 还是知道我有了蛇胎,所以要镇住蛇棺?保住我腹中的蛇胎? 回龙村的人,和龙灵又是什么关系? 原本以为知道了这些,一切就豁然开朗,现在看来好像又更迷茫了。 蛇棺的能力实在太强,强到超越了生死。 那么是因为葬了墨修,还是因为龙灵制出蛇棺的时候,有什么不同? 回龙村出了这么多事情,我一直在镇子里游荡,却好像并没有什么人干涉我的行动,似乎有一种任由我发挥的意思。 可回龙村却又实实在在的被围了起来…… 这一切看上去很正常,却又透着诡异。 我这会脑袋昏沉得厉害,想睡,可看了一眼床上的血迹,门又锁不上,椅子一松,门就弹开了一条缝。 只得抱着腿,坐在椅子上,半眯半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眯了一会,脑子混乱着好像很多事情都往外蹦,却又抓不住重点。 迷迷糊糊的到了凌晨三点多,我浑身发冷的清醒了过来。 趁着楼下旅馆老板沉睡,我偷偷收拾了东西,往收银台放了钥匙和两百块钱,算了赔门锁和那被子的,直接就走了。 那老板趴在那里睡得很死,根本没发现。 等出了小旅馆,我看了看小电驴,准备找个二十四小时开门的药店,找根验孕棒什么的。 既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怀了蛇胎,还是要测一测的吧,至少让自己有个底啊。 可刚推动小电驴,还没动,就感觉到四周有什么轻轻纵落的声音。 谷逢春从两栋房子的夹道中走出来,这次她没有背弓,也没有背箭壶,就是一身便装。 却站在我前面,沉沉的看着我道:“蛇棺移动中止了,是你那个什么蛇君镇住了蛇棺对不对?” 谷逢春脸上带着恼意,看着我道:“想来你那位蛇君也伤得很重了,蛇棺可不是谁想镇就镇的。” “可就算蛇棺不移,你依旧是回龙村的龙家女,腹中有着蛇胎,就应该跟我回巴山了。只要你跟我们回去,蛇棺也好,你那蛇君也罢,都会过去的。”谷逢春挥手,那些谷家青年立马涌了上来。 第73章 蛇融入脑 我没想到镇了蛇棺,谷逢春还真的又找上来了。 手在小电驴的油门上紧了紧,我转头看了看谷家人,加大油门直接朝着谷逢春冲了过去。 小电驴的油门加到最大,也不过是那样,可至少也得试一试不是吗。 眼看着要撞上谷逢春,她居然没动,任由小电驴撞上去。 小电驴撞到她身体的时候,我身体因为惯性朝前倾,她直接伸手来抓我。 我掏出剃刀,顺手就朝着谷逢春的喉咙刺去。 眼看剃刀就要刺到谷逢春脖子的时候,我只感觉手上一麻,跟着火辣辣的生痛。 一根铁箭将剃刀射落在地,箭身射穿水泥路,还在嗡嗡作响。 我虎口被震裂,谷逢春冷笑一声,转手就从腰上取下绳子要来绑我。 就在这时,我感觉身侧有什么一拉,跟着一道火光飞了过去,将谷逢春逼退。 不远处,有个熟悉的声音大喝道:“不准欺负龙灵。” 我询声望去,就见原本应该在问天宗的牛二,急急的从一辆车上冲了下来,然后护在我面前。 瞪着谷逢春:“你个坏女人,不准欺负龙灵。” 谷逢春却是只是挥了挥手,凌晨的街道上,似乎隐隐有着箭弦崩紧的声音。 那些谷家的青年子弟,也瞬间转动,变换了阵型,却依旧将我们围在中间。 扭头看了一眼,将我谷逢春那里扯回来的何辜,不知道他怎么来了? 他朝我苦笑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我。 朝前一步道:“问天宗何辜,见过谷家少主。” 谷逢春脸带冷笑:“问天宗也要管蛇棺的事情了吗?别忘了,玄门大会提过,除了与蛇棺相关的家门,不能过问干涉蛇棺和回龙村的事。” “你们就不怕蛇棺如若消失,再现当年之祸吗?”谷逢春声音发沉。 我听着眯了眯眼,蛇棺不能毁,是因为蛇棺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作用? “我受墨修蛇君所托,前来照顾龙灵。也不算无关!”何辜道袍一展,从袖兜里掏出一枚像是石头一样的蛇牌:“谷少主可要验过?” 谷逢春紧紧的盯着那枚蛇牌,脸色发沉:“这跟那个狗屁蛇君有什么关系?他托就得管?” 我没想到墨修在绝定镇蛇棺时,还特意叫了何辜过来。 他似乎还在镇了蛇棺后,去取了千年人参给我…… 就像当初蛇棺才出现,他跟我妈连夜商量的那样。 成婚,再联系操蛇于家,用他的身体引出锁骨血蛇,再送我离开…… 所以,这次他镇蛇棺前,依旧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牛二展着双臂护在我身前,小声的道:“这女人可坏了,她经常上阁楼,欺负那个女人。” 他嘴里的女人,就是浮千。 那时谷逢春,可能已经将龙霞关在了阁楼之上,想着由龙霞取代浮千。 谷逢春听到牛二的声音,冷哼道:“牛二,你既然是回龙村的守村人,现在回龙村都没了,你居然还活着。” “我不守村,我就守龙灵。”牛二冷呵呵的扭过头,朝她呸了一口:“坏女人。” 谷逢春被气得没法,盯着何辜:“问天九子,苍生何辜,居于最末。其他八子,皆不问苍生,不理世事。你认为就凭你拦得住我?” 谷逢春声音一出,立马挥手:“生死不论,先将龙灵带回去。” 她为人本来就狠,话音一落。 一道道铁箭猛的朝我们射了过来。 那些铁箭别说射人,那条合抱粗的大蛇,都能直接射穿。 眼看落下,何辜忙推了我一把,解下道袍挥动,将一根根铁箭缠住,顺势兜下。 他这道袍料子不错,铁箭顺着衣料滑落不破。 可没几下,也被穿透出几个口子,何辜的胳膊被滑了一道血口子。 牛二吓得哇哇大叫,扯着我:“龙灵,我们跑吧。” 身边四周都这几乎能穿石的铁箭,一出何辜道袍所及的地方,我们只有被铁箭一箭射穿的份。 眼看一道铁箭从何辜的手背划过,他手背先是一露出一道白,过了一会,鲜红的血才涌出。 射鱼谷家的穿波箭,直透水下十数米,又人多,根本不是何辜一个人挡得住的。 我怀着的蛇胎,就算去了巴山,最多不过是和龙霞、浮千一样被囚禁。 等墨修…… 胸口有什么闷闷生痛,等墨修好了,他会去救我的吧。 眼看何辜身上又多了几道血痕,我忙朝谷逢春沉声道:“我跟你们走。我活着出去,比死着带回去好吧?” 可谷逢春明显不信我,铁箭依旧不停的朝下射。 “龙灵,你隐忍阴狠,活着带出去,保不准又弄出什么事,如若不是你,龙霞怀着龙家血脉的蛇娃,我哪用这么麻烦。”谷逢春声音夹着恨意。 沉喝道:“死了带回去也一样,反正你腹中有蛇胎,蛇棺不会让你死。” 谷逢春呵呵冷笑道:“何辜,你那道袍能遮多久。就算你死了,问天宗也不敢进入巴山问上半句。还问天,笑话!” 随着她话音落下,铁箭又如雨般的朝下落。 何辜那件道袍眼看就成了布条,一根铁箭直接穿透了道袍,滑过何辜举着道袍的胳膊,直朝着他面门奔来。 眼看何辜回手不过,我想伸手去帮忙,至少我死了,还有机会活啊。 看龙霞那样子,死了再活,好像也没什么大差别。 就在我伸手时,就听到“哗”的一声,一道雪白的拂尘轻轻一卷,跟着用力一拉。 那根铁箭就卷到了拂尘里,可那拂尘还不落地,只是虚虚一转,就将旁边的铁箭全部转到了拂尘上。 何辜忙丢了道袍,掏出几张符纸朝旁边扔去。 火光闪动,那拂尘一甩,缠卷着的铁箭全部朝着来处射去。 我这才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中年道长。 随着铁箭反射而回,暗处有着尖叫声传来。 何辜纵身就跃上了屋顶,跟着好像有什么落地的声音传来,铁箭也就止住了。 “你又是哪一问?”谷逢春盯着那中年道长,嘲讽的道:“问天宗不是号称,除了苍生何辜,管苍生之事,其他八子各施其问,不理世事吗?” “问天宗,何极。”中年道长笑了笑,朝谷逢春道:“谷少主有句话说错了,如若何辜师弟出事。” “不用问天宗出手,贫道问地而出,踏遍巴山楚水,推倒摩天岭,也要找到谷家问个说法的。”何极声音发沉。 跟着拂尘一甩,明明他人都没有动,就见地面上,原本插入地里的铁箭,全部又悬空而出,对准了谷逢春。 牛二扯着我,轻声道:“何辜的师兄,好厉害,好厉害的!” 谷逢春看着那些铁箭,冷声道:“你这一手,和那位蛇君所施的相反,你们怕不是一伙的吧?” 何极只是淡笑不语,谷逢春看着铁箭,沉沉的看着我一眼,转身就走了。 等她一离开,何极将拂尘轻轰一卷,跟着所有的铁箭都卷到他拂尘之上。 何辜也从屋顶纵身落下,看着我道:“先上车说。” 我双手都渗着血,加上这情况,好像比我想象的还复杂。 只得跟何辜他们上了车,只是一上去。 就见车后座上,用牛筋绳绑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这人双目发浑,舌头明明半吐,却又好像在喃喃自语的说着什么。 只是喉咙里却依旧含糊不清,发出的声音,却又好像是什么“嘶嘶”作响。 我看了一眼,愣了一下,跟着好像想到了什么。 扭头就要下车,可何极却从另一边上了车。 直接将那老者的头翻转过来,朝我道:“这就是当年帮回龙村,观风寻穴、迁坟的胡先生。” 那老者的头被何极一扭,好像没有骨头一样,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将整个后脑勺露了出来。 只见他后脑上,根本没有头发,却有一巴掌大的蛇头,好像镶在他脑上一样。 这会蛇眸半眯,蛇信和胡先生的舌头一样半吐着,嘶嘶作响。 何极见我看过了,就又将胡先生的头扭了过来。 朝我道:“蛇棺被镇,胡先生脑中这条蛇就要死了,胡先生怕也活不长。所以我带他来找你……” 第74章 直接斩杀 胡先生的样子,比我所见过那个陈全的样子,更加诡异。 陈全那样子,那条蛇似乎还只是藏在他身体里,跟我们的血蛇没什么区别,可以扯出来。 胡先生脑后的蛇头,却好像已经跟他的头骨长在了一起,更甚至他和那条蛇的脑子都是一个。 这会已经临近天亮,远远的就听到了清洁车的声音了。 问天宗的车子开到桥头,何辜直接带我们进了那个天眼神算老周死时所在的屋子。 这是一个老式的二层小院式的房子,老周死在了堂屋里,这会血迹虽干了,门也换过了。 可站在这里,我依旧感觉不舒服。 老周死前的那些话,好像一下子就又想了起来。 开车的青年司机,直接将胡先生抱上了二楼。 何辜带着我和牛二到了里面一间的客厅,这里似乎是一间静室,没有沙发,却铺着草席,摆着蒲团。 看样子在上次老周摆摊等我的时候,何辜就陪他住在这里。 牛二一直拉着我,问我怎么没去找他,又说问天宗山上真的很多**。 我们刚盘腿坐下来,何辜就打了一盆水进来,掏出药丸递给我:“捏碎,敷伤口上吧。” 顺着他目光看去,我这才发现双手的血已经凝结了,朝何辜笑了笑,这才将手放在水盆里洗。 水是温水,可放进去的时候,依旧滋着伤口痛。 何极一直看着我,目光不时的往小腹落。 我知道他在看什么,将手上的血痂洗掉,擦干,这才捏着药丸粉洒上去。 牛二拿着纱布,正帮何辜绑着胳膊上的伤口。 见我弄好了,直接不管何辜了,扯着纱布来给我包伤口。 我思绪有点乱,回上脑袋昏沉,所以也不想说话。 问天宗既然来两个人,想来也是有打算的。 等我们整理好,那个送胡先生上楼的青年已经泡好了茶,连同几叠茶点送上来。 居然还有包子馒头什么的,估计是问天宗的人也是连夜过来的,所以也饿了。 牛二见到吃的,就抓起来吃。 何极却只是卷了卷道袍的袖子,朝我虚搭了一下手:“龙灵,方便吗?” 我很自觉的将右手腕递了过去。 可就在抬手腕的时候,何极的目光落在我手腕的蛇镯之上,目光沉了沉。 也不先搭脉,反倒伸手,似乎想碰那个蛇镯。 可就在手指要搭上的时候,指尖却一弹,何极眼睛缩了一下,似乎吃痛。 苦笑道:“这就是蛇棺出来的东西啊,轻易不让人碰。” 我晃了晃手腕上的蛇镯,好像并没有不适。 原先于心鹤想碰,似乎也不能碰。 难不成戴我手上,就没事? “换只手吧。”何极目光从蛇镯上收回,看着我左手道:“左手也一样。” 我将左手递过去,他一边搭脉,一边看着我左手缠着的纱布:“这刀口看方向,似乎是你自己割的,放血?是为了救那位叫浮千的吗?她好像生下了回龙村所有人……” 我听着低咳了一声,何极似乎也感觉这问题敏感,不好再问。 过了许久,他收回手,看着我道:“你最近心火焦旺,气血倒是足,似乎服了什么补气血的东西。只是这胎……” 他沉眼看着我小腹,就在我以为他没有把出脉来的时候。 就听到他朝我沉声道:“生机很旺!回龙村出事也不过半月,你和蛇君成婚不过七日,蛇胎入腹才几日,可脉相却已成,且生机旺盛,日后怕是你不一定承受得住。” 他的说法,和于心鹤没什么区别。 不过何极收回手,看着我道:“问米秦家,可观未来。你可以试着找秦米婆问一下米,这蛇胎事关蛇棺和墨修蛇君,想来秦米婆愿意的。” 何极说话,情绪皆是平稳低沉,却又句句好像入人心坎。 我收回手,道了谢,抿着茶,等何极提来的目的。 谷逢春的话,验证了我的想法,回龙村和蛇棺的事情,好像玄门都商量过了,不能干预。 所以几乎是任我自生自灭了…… 何极见我喝茶不说话,呵呵的低笑道:“谷少主说得没错,龙灵你年纪虽小,却很是隐忍。” 我抬眼看着他,苦笑:“问题太多,不知道从何问起,干脆就等你们说了。” 一边何辜自己将伤口包扎好了,看着我道:“对于蛇棺,我们知道的也不多。或者说,除了回龙村的人,知道的都不多。” “何极师兄主问地,蛇棺深藏地底,所以这次来,他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比如回龙村那食荧虫,还有上次你问到的那些生辰八字。”何辜或许跟我相处过几日,说话就比较随意。 “这事不急,慢慢来吧。”何极帮我斟茶,轻笑道:“操蛇于家的人好像也在,既然秦米婆那里不能住了,你就暂时住在这里。” “对!对!”牛二在一边吃着茶点,忙不迭的点头:“龙灵,我们一起保护你。” 我朝他笑了笑,沉声道:“胡先生是怎么回事?” 对他,我完全没什么好感。 “生你的那年,他拼着最后一口气逃到了问天宗。那时他身上的蛇,和你上次所见的一样,只不过是入体。”何极眼里带着疑惑。 朝我苦笑道:“胡先生自身修为较高,加上我们问天宗以医药针石辅助,有时意识还算清醒。” “我们本想着,从他嘴里问出一些有关蛇棺的事情,可他好像闭口不言,似乎在等什么。现在你也看到了,现在那条蛇和他已经融合了。”何极眼里慢慢露出担忧。 看着我道:“龙灵,如果那条蛇与他完全融合,你说胡先生是条蛇,还是一个人。或者说,胡先生最终会成为什么?” “如果融合后外表看不出来的话,那么蛇棺存在这么多年,是不是还有一些和胡先生一样的人,已经在外面了?”何极接连几问,声音沉而迷,带着深深的担忧。 问天宗,真的是能问啊。 我只是看着何极:“为什么蛇棺不能毁?” 在柳龙霆的记忆里,龙灵在做什么,好像离了墨修,就撑不住了,然后制出了蛇棺这个东西,把自己和墨修葬了进去。 所以蛇棺除了复活墨修,怕还有其他的作用。 何极朝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查过问天宗建宗的以来的所有宗卷,有关蛇棺的只是提及,不能毁。一旦有危机毁灭蛇棺的,以祸乱苍生之罪,不顾一切……” 他说到这里,目光微晃的看着我:“斩杀!包括回龙村所有人!” 我听着呵呵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眼角却有泪水渗了出来。 何极沉眼看着我,任由我笑。 我笑得肚子都痛,转眼看着何辜:“回龙村的事情你亲眼所见的,就算蛇棺是这样的,还是不能毁?它到底有什么用,你们都不知道?就不能毁了它?” 一村子的人,不过是烟花升空,再绚烂绽放的时候,全部付之一炬。 他们就那样烧成了灰,连和龙霞一样死而复生的可能都没有。 这样的存在,按理说,问天宗他们这些玄门正派,不是应该跟传说中一样,群起而攻之的吗? 现在却来告诉我:不能毁! 何辜被我看得脸带愧疚色,低垂着头不说话。 我将眼角笑出的眼泪擦掉,低声道:“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你们何不帮着回龙村的人,直接将我献祭了蛇棺。这样蛇棺至少能安稳十八年,等下一个龙家女。” 这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至少不会拉上满满一村子的人了。 何极却低咳了一声,目光沉沉的看着我小腹:“如若你蛇胎能生出,或许是另一个机会。” 我诧异的看着何极,低声道:“为什么?” “你出生那日,胡先生和秦阿婆,一死一逃。”何极沉吸了一口气。 脸色发恍:“秦阿婆为什么死,我们不知道。可胡先生被蛇入体,一路逃到了问天宗。却带了一句话……” 他说到这里,看着我道:“他说你若不死,地陷天塌,苍生皆殃。若你生下蛇胎,则蛇棺升龙,众生伏拜,天下大吉。” 第75章 男尸产子 我再次听到这种相当于批命的言论,扭头看了一眼门外。 天眼神算老周死的地方,就在外面堂屋。 他拼了命的要杀我,现在就因为我怀了个蛇胎,就突然转过来了。 那老周来的时候想杀我,是因为我还没怀蛇胎,还是因为只看到了胡先生看到了一半? 陈全父子被蛇棺所控制,墨修一直的建议都是烧了。 可这位胡先生,却一直留着…… 看样子问天宗也想探寻蛇棺的秘密,胡先生不过是他们掺合进来的一块敲门砖罢了。 我伸手抚了抚小腹,抬眼看着何极:“那你们有我爸妈的消息吗?” 就我所知,回龙村活着的人,就只声我们一家三口,和谷逢春了。 问天宗想知道蛇棺的事情,除了从我下手,问我爸妈更容易啊。 不过我爸妈明显联系了操蛇于家,是因为信任,还是因为操蛇于家能取出血蛇? 何极摇了摇头,沉声道:“蛇棺看上去范围只在你们镇上,但明显对外界也有大作用,要不然也不可能自己移往巴山。现在蛇棺被镇,怕是乱相已生外头怕是已经开始不太平了。” “所以我希望龙灵你能静下心来,找秦米婆问一次米,看蛇胎终究是什么?”何极说着上,目光落在我手腕的蛇镯上。 “如果问出的结果不好,那你是不是要和老周一样,要杀了我?”我看着何极。 他目光发沉,没有说话。 也就是说,有可能! 何辜忙起身:“龙灵,楼上有房间,你先上去休息。” 我熬了一夜,确实撑不住,而且不想再和何极这样耗着。 那个青年司机带我上楼,就在我上楼的时候,隐约听着何极道:“九师弟,你终究是心软了。你忘记了师父所说,苍生何辜,得以苍生为重,而不是个人情感。” 以何极的本事,怎么不知道我能听得到。 或许他们这样处事,在何极看来还算公正。 至少会提前告诉你,如果情况怎么样,就会杀了你。 而不像谷逢春,先兵后礼,直接下杀手。 青年司机看了我一眼,带着我上楼。 二楼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干净整洁,还点着一炉香。 我躺在床上,努力放空自己,却又什么都没得想。 那香里明显参杂了什么,闻着让人很舒服。 我闭着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就见整个房间都被夕阳映成了橘黄色,房间带着熟悉药酒的味道。 果然我一扭头,就见于心鹤在一边着手机,喝着蛇酒。 见我醒了,沉笑道:“你还真的是心大,现在还能睡得着。” “又出什么事了?”我撑着身体站起来,头有点晕。 看样子问天宗点的香里加了料,闻是好闻,可也让人头晕。 于心鹤玩着游戏,凑到我面前道:“魏昌顺的尸体怀孕,而且生了个娃。” 我皱了皱眉:“就是谷小兰的老公?” 魏昌顺是个男的啊?而且死了,现在告诉我怀孕产子了? 这蛇棺还有完没完了? “这事说起来,还真挺有意思的。”于心鹤将那把游戏打完。 这才看着我道:“转胎丸你知道吗?” 这名字听起来,就有点玄门里面丹药的意思,而且好像很强大。 我不由的往门外看了看,摇了摇头道:“是转世投生用的吗?” “不是!”于心鹤朝我挥了挥手,低笑道:“就是求子的药,其实我也是才知道的。” “回龙村出来的?”我听到这里,不由的坐了起来。 “也不是,就是魏婆子自己在以前一个江湖郎中那里找来吃的。”于心鹤脸上带着嘲讽:“这就是报应,现在出事了,整个魏家都要死要活的,生怕被报复。” 魏昌顺是独子,上头已知的就有两个姐姐,魏婆子一直想生儿子,所以又将后面生的两个小女儿送人了。 在怀魏昌顺的时候,她找一个老中医那里把脉,听说又是个女娃,就找了个江湖郎中,吃了转胎丸,说是能转女为男。 生下魏昌顺,果然是个男的,魏婆子还高兴得很,那个江湖郎中介绍了不少生意。 转胎丸这东西,据于心鹤查出来,就是一些雄性激素,有很多人吃了没效果,有的生出来还是双性的。 “现在知道为什么谷小兰一直怀不上了吧?就是魏昌顺自己的问题!”于心鹤摇头咂嘴。 “那魏昌顺怎么怀孕了?秦米婆不是让魏家拉去烧了吗?”我皱眉总感觉这发展火葬事业真的很重要啊。 “魏家就这一个独苗苗,要做三天**再去火化。昨晚不是那两个姐姐去找你闹事了吗,魏家就没什么人看棺材……”于心鹤看向我。 低声道:“你猜怎么着?” 我瞥着她通红的脸:“你喝多了吧?” 这个时候,我还有心思猜。 于心鹤呵呵低笑:“她们闹了一通,被秦米婆怼了回去。等到家的时候,魏昌顺肚子里已经爬出了一个娃娃,说是像猫一般大,趴在棺材里哭,脐带还连着魏昌顺的身体呢,可把魏家人吓坏了,忙叫封棺。” “结果人多,又都是大嗓门,一通乱叫,吓着那鬼胎了,咬断脐带自己跑了。”于心鹤明显有些幸灾乐祸。 朝我挤了挤眼道:“秦米婆现在带着人,满村的找那个鬼胎呢。” “这鬼胎和蛇棺有没有关系?”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样。 于心鹤摊了摊手,看着我小腹道:“蛇棺被镇,多少也有点关系的。而且你还记得谷小兰去回龙村求子不……” 她说话有点大喘气,让我挺受不了的,只是沉眼看着她。 “你也放松点,别总板着脸,好像死了爹妈一样。”于心鹤说完,又低咳了一声,估计也知道失言了。 沉声道:“谷小兰去回龙村找的是你奶奶,求了两枚蛇蛋。” “我奶奶?”我听着更感觉不可思议:“为什么找我奶奶?” 于心鹤也只是耸了耸肩膀:“现在我也不清楚了。魏家现在一团乱,秦米婆就问到了这些。” “反正就是你奶奶给了他们两枚蛇蛋,软壳的,鸽子蛋大小,不过皮好像是灰黑色的……”于心鹤这会也变得认真。 直勾勾的看着我,沉声道:“说是求子,夫妻要一块吃,魏昌顺和谷小兰各服了一枚,直接用白酒洗净外面的软皮,生吞下去。” 于心鹤一扫原先的不正经:“龙灵,蛇族多子且神秘,在以前是主繁殖的。但魏昌顺和谷小兰的情况,似乎就是那两枚蛇蛋的原先。” “你能想想,你奶奶是不是……”于心鹤捧着杯子,喝着蛇酒:“有哪里不对,或者做过一些古怪的事情。” 我眼前不停的闪过回龙村陷落的那一晚,冲天的火光之中,藏着浮千的阁楼上,有很多黑色的蛋一样的东西,有大有小,密密麻麻的就像是虫卵一样的立在阁楼的地上。 重重叠叠的…… “龙灵?”于心鹤见我目光发沉,复又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她开始跟我打着哈哈,是知道事情已经变得严重了。 我眯了眯眼:“你为什么要一直喝蛇酒?” 于心鹤伸手弹了弹蛇酒瓶,朝我苦笑道:“操蛇于家,天生就克制蛇。如若不喝蛇酒,我连你们镇子都进不了。” “我喝蛇酒,可以压制我自己身体的气息,不让蛇棺感应到我。”于心鹤声音发苦,沉声道:“我入镇的时候,你爸特意交待的。” 我还想问我爸的消息,于心鹤却立马摆手:“他就跟我家联系了一次,再也联系不上了。你别问我!” “你还是赶紧想想你奶奶有什么事,帮秦米婆把那鬼胎抓住吧。那鬼胎据说满嘴钉子牙,一口就能咬断脐带,如果跑了的话,怕也是个祸害。”于心鹤声音有点急。 叹气道:“连问天宗的何极都去了。” “你带我去墨修的洞府,我问问他。”我想到墨修在黑蛇佩里的时候,一直是我奶奶收着的。 而且墨修昨晚走得急,我也想看看他伤得多重。 只是想到柳龙霆说的那些话,我突然有点不好面对他了。 第76章 美好愿望 “蛇君镇了蛇棺,怕是……,也行,我带你去吧。”于心鹤看了看自己腿上的箭伤。 叹气道:“天生的劳累命啊,带伤还要跑。” 她说着,从口袋取了四张符纸,递两张给我:“贴你腿上,拉紧我。到时无论如何别出声,免得何辜听到。你现在怀着蛇胎,可是重点监护对象。” 说是重点监护,还不如说是监视。 于心鹤边贴还边往上看,似乎怕被何辜发现我跑了。 我往腿上贴的时候,就知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神行符了。 只是当于心鹤一手拉着我,一手抱着蛇酒,猛的从窗户往下窜的时候,我还是吓了一跳,差点就叫出声来了。 神行符的速度极快,周边东西都看不见形状,而且没东西挡风,脸被风刮得肉痛。 等于心鹤拉着我停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墨修的洞府门口了。 她直接瘫在地上,腿上的伤口渗出血来,重重喘着气:“取下神行符。” 我将神行符取下来递给她,揉了揉被风吹僵的脸,看着从外面好像完全看不出来的洞府,想着怎么叫门,墨修如果在疗伤什么的,是不是会在洞府? 凭记忆抬手抚过那洞府外长满青苔和杂草,沾着落叶的石壁。 一伸手,手腕上蛇镯好像晃了一下,那块封着洞府的石头就滚开了。 于心鹤见我直接就打开了洞府的门,十分吃惊的看着我手腕上的蛇镯。 喃喃地道:“原来蛇君给你留了钥匙啊,还是感应的?” 我伸手想把于心鹤拉起来,她却朝我摆手道:“你去吧,我就在外头。里面阴阳两气交汇,我受不了。” “不会有事?”我看着她腿上渗出的血。 于心鹤却喝着蛇酒,朝我摆手道:“放心,想杀我也不是这么容易。谷逢春也就是说说,真的废了我,巴山都给她们挪没了。” 确定她没有说虚话,我朝她晃了晃手机:“有事电话。” 于心鹤好像呵呵的笑,又好像是在喘气,喝着蛇酒朝我晃了晃。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进洞府,一进去,那块圆石就自己滚着封住了洞口。 洞壁的食荧虫感觉到气流,就开始沿着洞壁爬动,似乎在给我照明。 我现在有很多话想问墨修,所以大步的朝里走,只是还没走到最里面的阴阳潭那里。 就见墨修一身黑袍滴水,站在前面看着我,低笑道:“怎么来了?” 只是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蛇镯上,一手拉住我,一手抚着我小腹:“感觉怎么样?” 他声音清朗,好像很高兴,手拖着黑袍的长摆都打湿了我的裤子,却依旧隔着衣服轻轻摁了摁小腹。 就好像那蛇棺里的“墨修”一样,似乎想确定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一个蛇胎。 我轻嗯了一声,扭头看着他:“蔡昌顺生了个鬼胎。” 墨修眨了眨眼,轻笑道:“他身体有蛇,心怀鬼胎,谷小兰最后抱住他,将自己体内剩下的生机转到他体内,催生了那个胎儿罢了。” 当时魏昌顺死的时候,墨修和我是站在坟坑边看着的。 我只是没想到,墨修明明看穿了,却没有跟我说。 一时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只得小声道:“你说的身体里有蛇,是蛇卵吗?” “不是。”墨修拉着我慢慢朝前走,就好像那晚在山林间散步一样。 就在我以为他要跟我解释的时候,他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这样一点点的往前走。 我有太多的问题,不知道怎么开口。 是该问墨修用什么镇住了蛇棺,还是问墨修,他到底是什么身份,龙灵什么制了蛇棺复活他。 还有回龙村和浮千,以及我爸妈,到底在做什么…… 等墨修拉着我坐到阴阳潭边的时候,我脑子里还是混乱的一团。 阴阳潭这会已经开始变冷,墨修这次并没有拉着我下去,而是自己脱了外袍,滑了下去。 我这才发现,他外袍下面,居然并没有穿里衣,一脱下来,宽肩窄腰…… 脸上一红,眼神挪转,盯着晃动的水面道:“那你知道怎么找到那个鬼胎吗?” 秦米婆帮我很多,现在能帮她就帮帮吧。 “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吧?”墨修却转身,趴在石头上。 果然人有时候是很古怪的生物,就像于心鹤原本只是想说,魏家从我奶奶那里求了两枚蛇卵,才导致了他们夫妻的古怪。 想从我嘴里套出我奶奶的事,可前面却谈了一堆魏昌顺的事情。 现在我想问墨修太多,却依旧从最简单的入手。 被墨修点破,我转眼看着他。 可一入眼,就见他原本紧盘着的头发散开,漆黑的头发飘散在水面上,衬得他肌肤晶莹清透。 只是那黑发极长,到那窄腰后,水面映着洞壁的食荧虫,有着黑晶的鳞片闪动。 墨修见我发怔,扭头看了一眼,轻轻摆动了一下蛇尾:“镇过蛇棺,阴魂激荡得厉害,时很难维持住人形。” 我突然想起,那天墨修帮我洗头,似乎也是这样,黑漆的发与蛇尾交缠在一块,看得人目晕神眩。 将右手伸进潭水中,勾住墨修的一缕头发。 发质如绸,顺水摸着很舒服,可墨修不知道为什么,蛇尾轻轻一卷,就将那缕头发从我指间卷开了。 我指间一空,有点尴尬的微微的咳了一声:“你没事就好。蛇棺被镇,柳龙霆带着龙霞找过我了,要了我一杯血救龙霞。” 墨修抬头看着我,脸色微微发沉:“他说了什么吗?” “他说是蛇棺的由来。”我感觉手腕上的蛇镯好像在阴阳潭水中游了过来,好像在慢慢转动。 墨修却蛇尾一盘,直接半昂于潭中,双目隐隐带着精气的看着我:“蛇棺什么由来?柳龙霆不过是一条护棺之蛇,他能知道什么。” 他突然震怒,让我感觉有点不对,忙将手缩了回来,转手就隔着口袋摸了摸。 可那把剃刀在昨晚被铁箭钉下,似乎没有捡回来。 墨修却借着蛇身相送,上半身平缓的探到我面前:“你想掏刀?” 我想摇头,可看着墨修眼里跳动的神色,只是沉喝了一声:“墨修!” 洞壁上的食荧虫被惊得,飞快的爬动,白光映着晃动的水面,一时有点虚幻。 墨修猛的整个人都沉入潭水中,漆黑的头发一落入水中就飘散开来,跟着墨修就化成了那条黑蛇。 潭水涌动溢出,黑蛇在潭底慢慢盘转。 过了好一会,墨修才再次化成半人半蛇抬起头来:“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生下蛇胎。如果我没去找你的话,你也别来找我了。其他事情,一率不用过问!” 我隐约知道他情绪失控,跟镇住蛇棺有关系,而且他这样子,让我有点害怕。 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 突然感觉有点讽刺,居然将什么都寄托在一个完全看不见的蛇胎上。 想再说什么,墨修就直接沉入了阴阳潭底,化成了一条黑蛇。 目光落到手腕的蛇镯上,一圈黑一圈白,可墨修现在却完全是一条黑蛇啊? 到底是柳龙霆骗了我,还是墨修…… 这次算是白来了,墨修不会说就算了,还会隐瞒。 看着阴阳潭下面盘缠着巨大黑影,心底突然有点害怕,那种惧意就好像在梦里面对蛇棺一样。 如果柳龙霆没有骗我,墨修和蛇棺本该就是一体的,就像我手腕上一黑一白的蛇镯一样! 我转身朝外走,食荧虫在洞壁上爬动,给我照明。 只是这洞府,我从来没有感觉这么长过,我快步朝外走,却好像一直走不到出口。 我不由的小跑了起来,食荧虫顺着洞壁“哗哗”的爬动。 眼看着出口就在眼前的时候,我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只想快步跑出去。 却感觉腰上一紧,漆黑带水的黑袍染湿了我的衣服,水流之间,淡淡的金丝闪动。 墨修搂着我,沉声道:“龙灵,从来都不是你对不起我。一直都是我对不起你……” “柳龙霆所说的,只不过是他看到的。”墨修声音夹着痛苦,从后面将我紧紧抱住:“只要你生下蛇胎就好了……” “龙灵,等你生下蛇胎,蛇棺就跟我们没关系了。你和我……”墨修从后面探过脸,在我脸侧轻轻摩挲着:“就可以做一对普通的夫妻。” 第77章 蛇胎非生 墨修似乎很向往,可我却不明白,他说的普通夫妻,是和我,还是和他记忆中的龙灵。 一个蛇胎当的有这么厉害? 沉吸了口气,拍了拍墨修搂在腰间的手:“你先去潭水里泡着,好好疗伤。” 墨修却将脸在我身侧蹭了蹭,脸侧黑湿的头发落下一小缕,顺着我腰侧往下,就好像一条蜿蜒的小黑蛇,直垂到我脚上。 真的是很长啊,跟浮千差不多长。 墨修和柳龙霆似乎对长发,有着异样的执着。 过了一会,墨修喉咙里发出痛苦的闷哼声,这才放开我道:“你去吧,等我伤好了,再去找千年灵芝给你养胎。” 他说着,掰转我的身体,对着我的唇轻轻的亲了一口:“等我。” 我头微微后仰,看着他黑袍淌水,忙大步走到洞府门口,一伸手,手腕上的蛇镯晃了一下,那块圆石滚动。 忙大步朝外走:“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 可就在我准备出去的时候,墨修一步跨到我面前,伸手握住那枚蛇镯:“这东西太招眼,先收起来吧。” 随着他伸手,蛇镯好像变成了一条冰冷的蛇,墨修轻轻一取,就从我手腕褪了下来。 要知道我从来没有试着取过蛇镯,是因为触手如玉般坚硬,而且刚贴合在手腕上,几乎算得上严丝合缝,只能轻微的晃动。 现在墨修手里,就好像活了一样。 墨修将蛇镯顺手取下,宽袖一抖,就不见了。 我感觉手上一松,也跟着松了口气,可看着开着的洞府,隐约有一种,被收回钥匙的感觉。 不过墨修脸上痛苦的神色闪过,我怕影响他疗伤,不敢多留,大步走了出去。 刚出洞府,我准备回头看一眼墨修时,那块圆石砰的一下就合拢了,我只看得见里面食荧虫往洞府内退去,连墨修的身影都没看到。 “这么快?”于心鹤坐在一棵倒了的树干上,看着我道:“我还以为你要在这里过夜呢。问出什么了吗?” 我摇了摇头,朝于心鹤伸腿道:“他不会说的,回去吧。” 于心鹤瞥了一眼洞府,目光落在我手腕上,眼神沉了沉,却没有再说什么,依旧将神行符贴我腿上,拉着我就回去了。 本以为她会带我回秦米婆家的,却没想直接回到了镇桥头的小院子里。 只是我们去的时候从窗户跳下来的,回来的时候,直接到了一楼那间堂屋。 一停下,于心鹤忙撕下神行符,靠着墙喘气,明显这东西很伤身体。 里面那间静室的门大开着,何极、何辜、秦米婆都在,全部都沉眼看着我们。 于心鹤低咳了一声,嘀咕道:“不是去找鬼胎了吗,怎么就都来了。” 我将神行符撕下来,直接走到静室,盘腿在蒲团上坐了下来。 “去见蛇君了?”秦米婆目光直接落在我手腕上,见蛇镯不在了,脸上似乎闪过深深的无奈。 “嗯。”我看着她,低声道:“找到鬼胎了吗?” “那东西能钻地。”何极声音发沉,低声道:“我们预计它可能会去找回龙村阁楼上的那个女人。牛二去过阁楼上,说里面很多那样的蛇卵。” “如果魏昌顺当真是服了蛇卵,导致死后还产子的话。浮千才算是那鬼胎的母亲,鬼胎肯定会回去找她的,溯源是一切生物的本能,就算是鬼胎,它有意识就会溯源。”何极说到这里。 沉眼看着我道:“龙灵还没见过那个女人吧?” 牛二这会没在,不过何辜脸色似乎不太好,见我看过去,有些仓皇的扭过了头。 果然问天宗,还是从牛二嘴里问出了一些东西。 昨晚谷逢春她们虽被何极逼退了,可以她们对蛇棺的重视,肯定还在暗处观察。 问天宗既然是墨修叫来的,至少信任度也高上几分。 我还靠人家保命,只得低头道:“没有见过。” 何极苦笑一声:“那明天中午,说不定就能见到了。” 也就是说,他有办法找到鬼胎,再顺着鬼胎找到浮千。 我想到墨修和柳龙霆的话,见到浮千,会三观尽毁,世界崩塌。 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秦米婆似乎松了口气:“也好,你好好养胎吧。” 说到这个,何极轻轻拍了拍手掌,那个负责后勤的青年立马捧着一个木盘子过来。 上面有着一枚鸡蛋,不是很干净,蛋壳上隐隐还有血迹和一条条发黑的鸡屎。 我扭头看着何极,他这意思,是让我问米。 手不由的转手抚着小腹:“这不是我家鸡下的蛋,怕是不准吧。” 现在突然有点不想问了,如果当真如胡先生所说的,要不就是蛇胎很重要,问天宗无论如何都会护着我生下蛇胎。 要不就是蛇胎也是个祸害,何极怕是会和天眼神算老周一样,拼了命的杀了我。 “这是母鸡的初生蛋,沾着血,你用手捧一柱香,再让秦米婆问米就可以了。”何极看着我。 声音发沉的道:“龙灵,你也不想回龙村的惨剧最后变成一个镇,再变成一个省,然后真的天崩地陷吧?” “求神问卦,其实也不过是趋吉避凶。你腹中的蛇胎,干系太大。”何极扭头看着何辜:“你来说。” 何辜沉眼看着我,低声道:“就我们所知,镇子外面已经聚集的玄门不下二十家,其实还有一些行事作风比较阴狠的。这些都是比较厉害的,可能是蛇胎让他们有了感应,所以赶了过来。我已经请大师兄帮忙出面了,让他们暂时不入镇。” 他的意思很明白,如果他们不管我,那我就会落入其他玄门的手里,后果怕是更不好了。 我抬眼看着秦米婆,她似乎也只是无奈的点了点头,眼里带着沉思。 看样子,秦米婆也希望我问下米。 于心鹤更是推了推我:“反正就是问一下吗,也有个心理准备,是吧?” 她凑过来,悄声道:“现在人家生孩子,还要做产检呢。更何况你这个……” 我盯着那枚小小的头生蛋,突然发现,大家关心的,不过就是这蛇胎,能不能让蛇棺升龙。 伸手将鸡蛋捧在手心,那鸡蛋微微的凉。 青年立马转身点了一柱香,又十分麻利的帮秦米婆将香案摆好。 只是这次,秦米婆却一扫原先的病态,微微佝偻的身子好像慢直了,跪在香案边,端着一碗水,掐指捏着,不时沾一点往燃着的香上洒一下。 或许是错觉,就在秦米婆一点点洒水的时候,这静室里好像变得凉爽了一些,隐隐还有水汽弥漫开来。 我紧捧着那枚初生蛋,脑中却想着墨修有些失控的情绪,还有他到底是怎么镇住蛇棺的? 又为什么突然把蛇镯拿了回去,只是因为不想我去找他吗? 可蛇镯是蛇棺融合出来的,何极他们连碰都不能碰,为什么墨修却能取下来? 魏婆子又是怎么找到奶奶,凭什么这么信任奶奶,奶奶当真是从浮千那里拿的那两枚蛇卵,又为什么给魏婆子? 一旦思绪发沉,时间就过得很快。 等一柱香一到,静室里就好像带着晨雾一样,有着薄薄的水汽。 秦米婆朝我伸了伸手,示意我将那枚初生蛋给她。 我摊开掌心想递给她,她却没有接,而是拿着米升,示意我放进去。 或许是不想让鸡蛋沾染了其他的气息,我将初生蛋放在米里,看着秦米婆将另外半升米倒进去。 晶莹发发白的米粒从蛋壳跳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秦米婆捧着米升,却并不放在香案上,而是一手转过,用胳膊卷托着,一手放在还剩下的半碗水里,嘴里念念有词。 空气中的水汽好像更浓了,我几乎都看不清旁边的何极。 隐隐约约的,好像听到米粒跳动的声音。 我嗓子慢慢提起,朝着秦米婆看去。 只是隐约见水汽之中,似乎有什么慢慢的爬了过来。 就在我以为是秦米婆的时候,那人突然昂起头,朝我嘶嘶的大吼:“杀了你,杀了你!蛇胎不能生,不能生!” 那个头扑到眼前,我才发现,哪是什么人头,就是胡先生脑后的那个蛇头。 这会胡先生匍匐在地上,四肢跟蛇一样的游动,说是昂首,其实就是将正脸垂到了胸前,把脖子折成九十度,将后脑那个蛇头朝我冲了过来。 也就在嘶吼间,那个蛇头嘴里的蛇信好像瞬间变长,朝着我小腹射了过来。 第78章 白米生芽 胡先生脑后蛇头的蛇信很长,那蛇信尖若细针,直接朝我射了过来,大有要刺破我小腹的姿态。 我吓得左手本能的伸手摸着小腹,那蛇信的尖扎进我左手背,痛得我一抽,抓起旁边一个小几就朝着胡先生的头砸了过去。 一伸手就一片冰冷,好像被什么缠住了,我也没空多想,对着胡先生的脑袋就是一通砸,混乱中手似乎被什么咬了几口,似乎有条蛇在我大力之下,甩了出去。 可胡先生就好像一条反转匍匐着的蛇,四肢在地上扭动得飞快,砸得我手上都有微热的东西了,他却依旧朝我爬过来。 周围的水汽越发的浓郁,同在静室里的其他人似乎都不见了。 “杀了龙灵,杀了龙灵。”胡先生复又尖悦的叫着。 这次后脑的那条蛇慢慢的爬了出来,胡先生的脊椎好像被扯动,身体如同拉动的彩带花,全身的筋好像都缩了起来。 我抓着那个小几,眼看着那条蛇半弓着上身,就在朝我扑过来,直接伸手就去抓住蛇七寸,拧着小几就对着蛇头一通猛砸。 最近对于蛇,我已经完全没了惧意了。 一下又一下的打下去,隐约的除了“砰砰”作响,好像还有什么裂开的声音。 就在我将那个蛇头砸成稀碎的时候,一只手将我抓住,拉着我后退。 “没事了!龙灵,没事了!”于心鹤将我往后拉,沉声道:“没事了。” 我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就见还静室的水汽好像散去了,只是原本干净的草席上匍匐着许多死蛇。 何极、何辜都有些狼狈,站在香案边看着我,他们脚边死蛇堆积成团。 胡先生倒在地上,四肢好像萎缩得不像样子,后脑那条蛇被我砸得瘫软好像无骨,瘫瘫的往前伸着。 于心鹤将我手里的小几拿下来,看着我左手,好像沉吸了口气:“先处理伤口吧。” 顺着她目光看去,我这才发现左手上缠着一截蛇信,分叉着的两个信尖已经戳进掌心里了。 可能是刚才小几一通乱砸的时候,蛇信被砸断了,这会还跟铁丝一直紧紧的缠在我手上。 刚才情况太过诡异,我一时情急,也没感觉到痛,现在只感觉火烧一般的痛。 不过看着一边秦米婆依旧捧着那个米升,我想反正都问了,就看看结果吧。 将右手捏着的小几丢下,伸手想将缠在左手上的蛇信取下来,却怎么也掰不动。 “我来吧。”于心鹤转身含了口喝酒,看了我一眼,猛的将蛇酒喷在我手上。 伤口沾酒,痛得我直抽抽,也就这时,于心鹤双手用力一掰一扯,就将那条长得好像蜥蜴舌头一样的蛇信给掰了下来,随手丢在地上。 我手背上留着两圈卷缠痕,看上去好像被烧红的铁丝烙过一样。 我扯过衣摆包着手,朝于心鹤笑着道了谢。 直接踩着死蛇,走到秦米婆身边:“有结果了吗?” 秦米婆香案边的死蛇最大,大的至少有我胳膊粗,不过都被何极何辜打死了。 可这地方哪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蛇? 秦米婆抱着米升,双眼沉沉的看着我,将米升放在地上。 她刚放下来,米升里的米就好像发胀,一粒粒的米落从米升中滚落在地上。 跟着米粒顶端居然长出了白嫩的胚芽,而且在慢慢的生长,就好像发芽了一样。 随着米升里的米也跟着发芽,不停的有米粒被拱出来。 大米是经过剥壳打掉了尖端胚芽,是不可能发芽的。 可现在秦米婆手里捧着的这一升米,却发芽了…… 这就跟蔡昌顺一个死人,生出了鬼胎一样。 诡异,却又真的发生了。 静室里众人都站在秦米婆旁边,看着那些发芽的米粒落在草席上,微微的抽动着胚芽。 秦米婆干脆将整升米缓缓的倒出来,里面全是发芽的米,可那个埋进去的初生蛋,却只剩细碎的蛋壳,并不见蛋液。 似乎我们放进去的,就只是蛋壳。 “这代表着什么?”我伸手捡起一粒发芽的米。 或许是因为条件不足,米里长出的胚芽不过是抽出半粒米长,就不长了,而且明显开始枯萎。 秦米婆也目光发沉,扭头和何极对视了一眼,朝我道:“这种不得准,我用洒水成雾,原本是为了遮住气机,不被外面的人探寻到的。” “可水雾刚散开,就有这么多蛇过来。”秦米婆眼带担忧,看着那成堆的死蛇:“但至少不是坏事,你先去休息吧。” 我扭头看了一眼何辜,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真话,半句也好。 他朝我笑了笑:“我带你去处理伤口。”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有点心有余悸的瞄了一眼胡先生。 刚才水雾弥漫,到处都是蛇,所以胡先生趁乱想杀了我。 或者说是胡先生身体里那条蛇想杀了我? 但蛇棺知道我怀有蛇胎,也不会让我现在就死? 为什么胡先生还想杀了我,不让我生下蛇胎? 就在一扭头的时候,就见那条蛇被砸得稀碎的脑袋慢慢拱动着,蛇身居然还往里面缩。 我忙抓起那个小几还在砸,何辜就拉住了我,朝我摇了摇头:“这条蛇是从蛇棺出来的,不死不灭。就算你把它伸出的半截砍下来烧掉,到明天,还是会长出来的。” 我想到了陈全体内那条蛇,明明被墨修斩断,依旧又长了出来。 看样子除了全部火化,是真的拿这种蛇没办法。 于心鹤轻呼了一声,拉了拉我,迈着两条伤腿,艰难的朝外走。 出门的时候,那个管后勤的青年,拿着一个大筐,进去捡死蛇。 何辜带我转到二楼,打了盆水上来,将秦米婆给我的那把剃刀掏出来:“那条蛇很毒,先把腐肉刮掉,才能上药。” 我看着剃刀,将左手递给何辜。 这只手还真是可怜,一伤再伤。 何辜捏着的指尖,用剃刀一点点的将好像火烧焦黑的地方刮下来。 于心鹤在一边看着:“胡先生那样也还没有死吗?” “不会,等明天早上,他又会恢复。我们以前也试过想将蛇砍断,救下胡先生,可完全没用。”何辜目光发沉,剃刀将腐肉刮完,用酒精消了毒,又将一粒药丸捏成粉,小心的粉在上面。 收完后,他沉眼看着我道:“别想太多,好好养胎。” 说着把剃刀递给我:“拿着防身吧。” 我接过剃刀,在水中洗了洗,放在口袋里,看着何辜道:“胡先生清醒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回龙村的人,都不是人。”何辜看着我,苦笑道:“他说回龙村的人,是不应该存在的,也是不可能存在的。蛇棺不毁,龙家血脉不断,相辅相成。” 他说完端着东西就走了,将我和于心鹤留在房间里。 “来一口?”于心鹤将蛇酒朝我递了递,咂巴着嘴道:“有时醉了,比清醒好啊。” 我双眼看着她的手,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剃刀:“你双手都能拍死蛇?” “不用拍,一般的蛇碰到我都不敢动,一捏就死了。”于心鹤为了显示自己力气大,伸手捏着桌子一角,啪的一下将木桌子的角给碎成了碎末。 我看着目光沉了沉:“是学的吗?” “先天的。”于心鹤呵呵的笑,盯着我道:“玄门修行靠的是天赋,后天努力虽重要,可没有天赋,往哪个方向努力都不知道。” “你想学东西防身是不是?”于心鹤瘸着腿,坐在我旁边,一幅姐俩好的样子:“你其实也有天赋,你就是龙灵啊。你看墨修蛇君护着你,你有蛇胎,又是龙家女,光是你这身份血脉就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天赋。虽说……” 她目光落在我左手上,咂巴着嘴:“惨了点。” 外面发着黑,我躺在床上,连话都不想和于心鹤说了。 她都知道我惨,墨修又岂会不知道。 只是蛇棺到底是想要蛇胎,还是想杀了蛇胎? 于心鹤见我要睡了,比量了两眼床,抱着蛇酒瓶,瘸着腿走了。 她离开的时候,蛇酒瓶里的蛇好像晃了一下,不过可能是在于心鹤怀里吧,又缩了回去。 我白天睡了一天,这会眯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左手痛得越来越厉害,脑子里的事情也越发的多。 正胡乱的想着,就感觉脚底有什么蠕动。 跟着似乎有什么冰冷滑腻的东西缠在我脚脖子上。 我以为是蛇,抓着剃刀起身,脚一勾就划了过去。 可一抬脚,却见脚脖子上缠着一缕黑湿的长发。 那头发很有韧性,剃刀一下子,居然没有割断,却自己慢慢的缩了回去。 我诧异的顺着那缕头发朝外看,只见二楼的窗户外面,一张惨白的脸,隐藏在漆黑的长发中间,正朝我露着一个僵硬而古怪的笑。 第79章 龙家浮千 看着窗外那漆黑及长的头发,以及惨白的脸,我瞬间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浮千……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能自由行动,还会主动来找我。 她那个笑虽然僵硬,却已经在努力的表达自己的善意了。 我摸了摸自己裤口袋一侧的剃刀,握在右手掌心,这才试着朝窗户走了过去。 这里是二楼,本以为浮千会和墨修、柳龙霆一样,会什么术法,悬浮于空中的。 可等我走到窗户边,这才发现浮千漆黑的头发直直的往下,她整个身子都被长发遮住,似乎与夜色融合为一体,只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或许是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她五官苍白得如同白纸,连嘴唇都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瞳孔也偏淡。 不过如蛇棺所言,她确实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圣洁而又好像还着光辉一样的美。 我站到窗前,沉眼看着她,怎么也没想到,浮千的身子居然这么长,只是那遮在长发下面的身体,似乎跟蛇一样软绵,却也可以昂立。 但看不真切,所以也没有像柳龙霆所说的那样,三观尽毁。 看着浮千,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目光却落在我小腹之上,那瞳孔都偏淡的眼睛里带着喜色,一缕头发从她脸侧卷起。 只见漆黑滑腻的头发缠着一枚软壳的蛋,颜色正是于心鹤她们所说的,灰白色。 “吃。”浮千用头发缠着那枚蛇卵送到我面前,嘴角努力的勾着僵硬的笑。 看着我的小腹,十分艰难的吐了个字:“好。” 她声音很是生硬,明显长期没有说话。 可意思简单明了,吃了那枚蛇卵,对我好。 我看着那枚黑灰色的卵,还有那好像活着的头发,伸手接过蛇卵,指尖却轻轻抚着这漆黑的头发。 入手温凉,如玉如石,软滑如绸。 似乎感觉我在抚摸,那头发很自然的卷住了我,浮千也朝我笑了笑,这次笑得自然多了。 不过指尖刚卷住头发,我看着浮千想问她怎么来的,她苍白的脸上露出惊色,那缕头发立马收回。 跟着她身子如蛇一般的软滑下去,漆黑的头发铺散开来,她身个人好像跟漆黑的头发融在一块,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一楼的门被打开,有谁快步追了上去。 而何极出现在一楼的院子前,扭头朝二楼看了过来。 我干脆将头朝下面凑了凑,看着他道:“何极道长,出什么事了吗?” 何极只是沉眼看了看我,复又转身进来了。 也就在这时,我房间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忙将那枚蛇卵藏好,我这才去开门,只见秦米婆站在我门口,沉眼看着我道:“刚才有东西在外面,你看到是什么了吗?” “是蛇吗?”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不想将那枚蛇卵的事情告诉秦米婆。 沉声道:“我刚才探头看了看,没有见到什么?是在一楼吗?” 秦米婆复又咳了起来,朝我招了招手道:“胡先生没事了。” 说着就示意我跟她走,我这才知道,胡先生就住在我对面。 只是这会他很平静的躺在床上,确切的说是趴在床上,因为那条脑袋被我砸得稀碎的蛇头虽然已经又长好了,可看上去似乎还有些脆弱,就好像刚长出的嫩芽一般,斑斓中带着微微的透明。 蛇头的头骨已经和胡先生的头骨又融合在了一块,而且蛇眸这会睁着,愤恨的看着我,张嘴似乎想吐蛇信。 可惜蛇信也被我砸断了,这会还没长出来,只是张了个寂寞,发出不半点声音。 那个负责后勤的青年,拿了块黑布,将那个蛇头罩了起来:“到明天早上就完全好了。” 看样子问天宗没少做这方面的研究,连恢复时间段都摸得很清。 我对这青年印象挺深的,好像什么锁事都是他在做。 而且胡先生似乎就是他在照顾,当下问道:“既然他什么也没说,为什么不直接烧了他?” 青年看了我一眼,轻笑道:“在问米的时候,胡先生直接从二楼滑翻下去,扑向你的时候,说要杀了你,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 他似乎看穿了什么,我想到胡先生那诡异挪动的样子,沉吸了口气:“蛇棺也希望我生下蛇胎,可这么蛇不希望。” 毕竟连谷逢春都知道,我怀了蛇胎,蛇棺不会让我死。 可胡先生身体里这么蛇,却明显想杀了我腹中的蛇胎。 还有陈全体内那条蛇,似乎也一直想弄死我,而不是让我献祭蛇棺? 青年点了点头:“或许这就跟蛇棺压制的东西有关,证明蛇棺里逃出来的东西,也有些和蛇棺意识相对,这就是我们留着胡先生的作用。” 我这会才细细打量着这个青年,他看上去好像似乎比何辜还要年轻。 身量虽高,可下巴却只有青绒的胡须,说是青年,可能还不一定,人家可能只是一个少年。 就在我打量着他时,外面传来何辜敲门的声音,那青年似乎又掀开黑布看了一眼下面的蛇头,没有再和我们说话。 何辜朝我招了招手道:“刚才有东西在外面,可能是冲你来的。” 他翻手递了一张符纸给我:“这是通信符,用我的本命精血所画,如果遇到事情,你直接撕破符纸,我能顺符而来。” 也就算得上了召唤型的符纸? 我接过来,朝何辜道了谢。 那青年却朝何辜道:“正好来了,给我帮个忙。” 他声音很平淡,何辜却立马走了进去,顺手就将门关上了。 我看了一眼关上的门,转眼看着秦米婆,她只是朝我呵呵笑了笑。 跟着我回房间,转眼看了看道:“可比我家好多了。” 这会已经很晚了,她明显没有回去的打算,我连看那枚蛇卵所藏的地方都不敢。 只是掀了掀被子:“说是不安全,要不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好啊,只我晚上咳得厉害,可别嫌我吵得你睡不着。”秦米婆坐在床边静静的看了我一眼。 然后目光一转,就落在我藏蛇卵的地方:“龙灵,你知道浮千是谁吗?” 我扯着被子的手一顿,低嗯了一声:“回龙村阁楼上的那个女人。” “我不是指这个。”秦米婆搓着手,朝我道:“你知道浮千为什么被锁在阁楼上,又为什么她会生下那么多蛇卵吗?” 我正色的看着秦米婆,她似乎连咳都停了。 沉眼看着我道:“蛇君和柳龙霆不让你见到她,其实可以理解的。现在你怀了蛇胎,她应该有所感应,所以才会来找你。” “为什么?”我坐在床上,沉眼看着秦米婆:“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米婆张嘴喘了喘气,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道:“你知道龙灵以前转过一次世对不对?蛇君和柳龙霆,都没有隐瞒这件事情。” 我轻嗯了一声:“那个龙灵献祭了蛇棺,没有生下蛇胎吗?” “生了。”秦米婆声音发沉,呵呵的苦笑:“而且不只一个,而是很多很多……只不过,她入蛇棺的再出的时候,似乎出了什么问题,阴魂就已经被蛇君强行摄了出来,导致蛇君身体受损,只能藏身于黑蛇佩中。” “墨修?”我皱了皱眉,苦笑道:“反正她本身就葬在蛇棺之中,摄魂出来又有什么关系?再转世轮回,依旧也是受制于蛇棺啊?” “不一样的。”秦米婆看着我,低声道:“你看胡先生体内那条蛇就知道了,蛇棺已经被什么滋染了,有了其他的意识,所以那时蛇君才只让一具身躯进入蛇棺。” 秦米婆说着话锋一转:“只是那时转世的,并不跟你一样,直接叫龙灵。” 我脑中突然有什么慢慢绷紧,有些发愣的看着秦米婆:“那上次转世的龙灵,叫什么?” 墨修和柳龙霆对浮千好像异常关注,蛇棺拿我和浮千做对比…… 可他们都不让我见到浮千,但浮千却自己找上了我…… 秦米婆沉眼看着我,低声道:“蛇棺与龙家血脉似乎关系很深,所以遗传龙家血脉很重要。蛇婆转世出棺,其实就是为了延续龙家血脉。” “上一次龙灵转世叫什么?”我沉眼看着秦米婆,突然感觉全身都在发冷。 好像有什么在飞快的崩塌,又感觉胃里有什么翻滚,不停的朝上涌。 秦米婆看着我,沉声道:“那时她叫龙浮千。” 第80章 要收外挂 虽说早有预料,可在秦米婆说出来的时候,我依旧感觉骨头生寒气,就好像泡在墨修那个冷泉里,又好像透骨晶钉发作时的那种寒气。 脑中闪过浮千被关在阁楼里的样子,还有牛二说的那些话。 龙霞被谷逢春关在阁楼中,宁愿以死摆脱。 还有刚才浮千身子就那样隐藏在黑暗中,长身而立都能直到二楼。 那张惨白却无害的脸朝我僵硬而努力的笑…… 喉咙突然一阵作痒,我一张嘴,翻江倒海的吐了出来。 这一开始,就怎么也忍不住了。 我只感觉好像有一只手,紧握着胃,将里面本来就不多的东西往外挤。 秦米婆轻轻的叹息着,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我吐。 门口光线变暗,何极握着拂尘站在门口,沉眼看着我。 等我将胆汁都吐了出来,到实在吐不出什么了,趴在床边干呕了一阵。 那个负责后勤的青年这才端了杯水递给我,里面泡了两颗话梅,透着微微的酸气。 我嘴里发苦,抿了一口水,入品酸甜,还有着淡淡的盐味,看样子是盐津梅子。 张嘴喝了一大口,我将一个梅子咬在嘴里,这才压住了胃里那种绞缩的感觉。 梅子腌制得很熟,泡过水,皮不是很咸,微酸中带着果香。 “先换个地方。”那青年见我咬着梅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递给我:“我用问天宗山上的**制的,你现在有孕,如果反胃的话,就吃点。” 我接到手里,往旁边走了走,那青年却很熟练的拿着煤灰洒在那些脏东西上,然后开始清醒打扫,好像已经十分熟练了。 何极和何辜就那样看着,我心头原先对青年的身份怀疑又打消了。 见我没事,何极只是看了秦米婆一眼:“你告诉她了?” “瞒又能瞒多久,她既然已经怀了蛇胎,告诉她也好。”秦米婆轻叹了口气,复又开始咳了起来。 青年麻利的打扫干净,又往香炉里添了香。 这次的和昨晚那个安神的不同,还着淡淡的竹叶味,好像置身于竹林,将房间那股子酸臭的味道驱散开来。 青年收拾完,很利索的走了,顺带还帮我们带上了门。 我咬着梅子,看着秦米婆:“谢谢。” 她能告诉我这些,无非就是告诉我最坏的结果。 蛇棺不会让我死,可如果我不能自保,那么蛇棺里另外一些东西,可能就会对我下手,我可能就是下一个浮千。 “你今天想和于心鹤学操蛇之术?”秦米婆看着我,复又咳了咳:“为什么不跟我学问米?” “问米不能防身啊,就算能事先知道,好像没什么用。”我想到自己看过,问米的那些书。 问米似乎就是解决一些疑问的,对我现在的情况而言,根本就没用。 还是于心鹤那双手厉害啊,直接开拍,好像连蛇都能拍死。 今天问米的时候,那么多蛇不知道从哪涌来的,连何极都有些狼狈,反倒只有于心鹤最先反应过来,将我拉住,可见她对付蛇,是真的有一手。 秦米婆看着我,眼神闪动,好像很激动,复又开始咳了起来,我忙拍了拍她的背。 过了好一会,她才看着我道:“你还用我的东西,打掉了龙霞腹是的蛇娃呢,现在却说问米没用。” 这就有点尴尬了,我咬着话梅核,看着秦米婆:“你准备教我?” 我看着秦米婆,轻声道:“能学当然好,但我想学能快一点的。我这情况你也知道……” 将左手朝她摊了摊,苦笑道:“想让我死的,太多了,对面就有一条!” 别说要学个什么十年八年的,光是十个月速成的,对我都没什么用。 我要的,就是立马能发挥作用的。 秦米婆沉眼看了看我藏蛇卵的地方,轻声道:“所以你只能开外挂,你们是这么称呼的吧?” 我没想到她还知道这么潮的词,却还是点了点头:“怎么开外挂?” 墨修和柳龙霆可都不算我的外挂,他们自我意识太强了。 说是对我有感情,还不如说是对“龙灵”有感情。 尤其是墨修,他甚至处于一种错乱之中。 就像何极他们,更在意的只不过是我腹中的蛇胎。 顺着秦米婆的目光,她似乎知道我在那里藏了枚蛇卵。 就在我回头的时候,她朝我道:“你奶奶其实已经帮你留好了后路,只是看你肯不肯用了。虽说阴狠了一点,可确实很快,而且很厉害。” “其实说是母护其子,可以舍弃一切。孩子对父母的爱,才是那种没有任何条件的。”秦米婆声音发沉,低声道:“龙灵,你爸妈和你奶奶,一直在为你做打算。” “你现在走的路,对你而言,已经是最好的了。”秦米婆声音发沉,浑浊的眼里带着水光:“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现在走的这条路,已经是很多人努力争取来的。” 想到奶奶,我心头发沉,只是沉沉吸了口气:“我知道了,该怎么办?” 秦米婆所说的“外挂”,怕就是魏昌顺肚子里爬出来的那个鬼胎吧。 那鬼胎的胚胎出自浮千的蛇卵,所以墨修明明在坟坑边看出来了,却依旧没有点破。 虽说浮千在入蛇棺时,被拘了魂出来,剩下的只不过是一具躯体,可是不是“龙灵”,从墨修和柳龙霆的反应就能看出来。 那鬼胎能自己咬断脐带逃走,何极他们找了一天也没找到,就证明还是挺厉害的。 如果能收服,确实也算是外挂了。 “鬼胎会溯源寻母,魏昌顺只不过是一个孵化的容器。”秦米婆低叹着气,似乎有点嘲讽:“自作孽不可活啊。明日我带你回村吧,何极他们会去找鬼胎,你将鬼胎引到我家,收服就好了。” 我看着秦米婆,瞬间明白,她也不想何极他们找到浮千,所以连夜提及了“外挂”的事情。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真的可以养起来,至少当个孩子养吧。 那也算是浮千的孩子了…… 一想到浮千所经历的事情,我胃里复又开始抽抽,忙从那个布袋里掏出一颗话梅咬住,这才压下去。 秦米婆病重,撑不住精神,说了这么会话,复又开始低低的咳了起来。 我只得扶着她上床,她反手递了张纸给我,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看样子秦米婆到这里来,就已经准备让我收那个鬼胎了。 我只是比较好奇,秦米婆就不怕何极他们,将刚才她说的话听去吗? 秦米婆上床就眯眼睡去,我捏着那张纸,细细的看着。 纸上将收服鬼胎,每一步怎么弄,都说得清清楚楚。 我看了几遍,将每一步都记熟,然后把纸烧了。 只是看着纸灰卷起,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手抚着小腹,眼前闪过浮千看着我小腹时,那种喜色。 像是解脱,又像是很欢喜。 突然有点明白墨修和柳龙霆对浮千的那种情感,以及他们为什么这么抗拒让我见浮千了。 明天还要忙,我看着睡得浅的秦米婆,就在床边侧身躺下。 就算睡不着,眯着眼睛养养神也好。 可眯眼听着秦米婆均匀的呼吸声,我也微沉的睡了过去。 昏睡之中,好像自己头皮发痒,齐肩的短发似乎扎着脖子发痒。 我有些无意的将手转到脖子后面,撩了一下头发,然后复又闭上了眼。 只是隐约的感觉头上好像有什么扯动,我眼前突然闪过墨修那个阴阳潭里,漆黑如墨的头发顺水荡漾开来,滑过黑亮的蛇身。 跟着有着低低的笑声传来,好像还夹着熟悉的说话声。 隐约之中,我开始喘不过气来,就好像脖子被什么勒住。 我想睁眼,可怎么也醒不过来,眼前尽是漆黑的头发荡漾在水波之中…… 脖子好像被越勒越紧,更甚至把我往床头拉去。 第81章 如果不是 在梦中我脖子被越拉越紧,我头不没一会就顶着了床头,头顶生痛,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我想挣扎,可刚才还撩过后脑头发的手,瞬间就不能动了,而且怎么也醒不过来。 那种窒息感越来越严重,我只感觉自己越来越难受,而且那勒在脖子上的东西,似乎还滑溜着要往我鼻子里钻。 就在我感觉自己要在梦里被勒死的时候,突然有什么冰冷的冻划过我脖子。 冻得我浑身一个激灵,慌忙睁开眼,就见墨修一身黑袍未经系带,半敞着胸膛看着我。 那锁骨上的蛇棺鳞纹好像活了过来,尤其是半开的棺盖里面,那些探头的蛇,似乎都往外面伸了一些。 而他指尖捏着一根冰棱,那上面挑着一缕湿黑,却又好像很滑腻的头发。 那头发跟浮千头顶上的一样,似乎是活的,湿漉漉的被冰棱缠转着,还要慢慢的朝下落。 只不过刚落到地上,就见墨修指尖一点,一抹幽蓝的火光闪过,那缕头发化成了细灰。 空气中好像传来什么嘶嘶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气流,又像是蛇吐信着尖叫。 我重重的喘着气,低低的咳着,用力揉着鼻子,生怕真的有头发钻了进去:“这是什么?” 那东西看上去很长,可我侧首的时候,明显的可以见到自己一侧的头发被割断,短了一截。 也就是说,那缕活着的头发,可能真的是从我头上长出来的? 难不成除了血蛇,我身体里的头发,都是蛇棺注进去的? 这种感觉,让我很没安全感,忙用橡皮筋将头发扎死。 墨修将黑袍系好,赤脚走到窗前朝外面看了看,然后转手就将我藏要床底,用床单遮着的蛇卵拿了出来。 那枚蛇卵很小,还没问米时那个鸡的初生蛋大。 蛇蛋皮软,墨修指尖轻轻捏着,似乎只要一用力,就要被捏破一下。 “浮千来过?”墨修指尖轻轻一点,那道幽蓝的火光闪过。 蛇卵瞬间燃了起来,一道小拇指大小的火蛇似乎想从里面冲出来,可一昂首,不过刚冒出墨修的指尖,整枚蛇卵都化了灰了。 我瞄了一眼旁边的秦米婆,她似乎睡得很熟。 听到墨修发问,只得点头轻声道:“是。” “你不该见她的。”墨修将黑袍勒紧。 走到床边,伸手摸着我小腹:“浮千与你,不该相见。你没有感觉到恐惧,就证明她身上的东西,已经找上你了,迷惑了你,让你不再生出恐惧感。” “那些头发吗?”我豁然想起,好像从见到浮千后,我只要看见头发,就总想着会是活的。 墨修好像陷入了沉思,手在我小腹上轻轻抚摸着。 那只从我手腕取下的黑白相加的蛇镯就挂在他手腕上。 “浮千就是……”我看着墨修沉思的脸,思量着这话该怎么说? 说浮千是龙灵转世吗? 那我这个龙灵又算什么? 我一直感觉自己的名字很好听,现在却很烦这个名字。 墨修转眼看了看旁边沉眼的秦米婆,伸手搂住我的腰,跟着一卷袖子,就带着我走了。 这次比以前都快,进入洞府后,墨修抱着我直接到了阴阳潭,将那只蛇镯丢了进去。 这才看着我道:“蛇棺埋了太多年了,就算原本再怎么强大,依旧会变得腐朽,有些东西已经渗透了。” “所以蛇棺里出来的东西,有的和蛇棺的本意相对?”我想到了胡先生体内的那条蛇。 墨修轻轻的点了点头:“秦米婆跟你说过浮千了?” 我轻嗯了一声,发现这里虽然冷,却让我莫名的有安全感,只是抱了抱胳膊,将自己拢住。 墨修苦笑一声,将我拉入怀里,扯着黑袍将我裹住:“我不能离阴阳潭太远,怕压不住心底沾染蛇棺的戾气。” “浮千献祭蛇棺后,还未落到蛇棺,就被那些东西浸染了,所以我才将她的阴魂抽出来的。”墨修声音微微发沉。 紧紧的搂着我道:“蛇棺暗处的东西为了报复,将她送入回龙村,被龙家人囚禁产子,受尽折磨。” “因为时间太久,浮千原本无魂无魄,可现在慢慢的有了意识。可以说出于本能,也有可能是出于恨意。尤其是她的头发……”墨修伸手将我的短发撩起。 沉声道:“发为魂之所依,也为气血所现,更是女子怨气之所结。她在回龙村何止千年,代代产子,却又代代被禁,所以怨气极重。她自己不知道,可那些头发却活了。” “你既然已经见过她了,就不能再留头发。”墨修指间扯断橡皮筋。 手指我头发上转了转,苦笑道:“她与你……毕竟也是共融合一魂,所以多少有些相同。” “蛇棺暗处的东西肯定不希望你产下蛇胎的,所以……”墨修伸手,从我口袋摸出剃刀,晃了晃道:“我帮你吧?” 剃刀在食荧虫的白光下,闪过寒光。 有没想到墨修居然这么直接,不由的摸着头发:“你不是让我留长吗?” 墨修搂着我腰的手将我往他胸口压了压,低头看着我:“你不是不想留长吗?当时我说的时候,你还挺不高兴的。” 我突然有点默然,所以因为我不高兴,就算留长发更像“龙灵”,他也不可以接受? “先剃了,安全。”墨修将我的头往他胸口一摁,沉声道:“那些东西很厉害,连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可以让秦米婆睡沉,让你梦魇。如果不是我留了一丝气息在你梦中,感知到你有危险……” 墨修一边说,手里捏着的剃刀却没有停。 我后脑被他摁住,听着头皮被刮得“哗哗”作响,鼻子凑到墨修雪白得几乎晶莹的胸膛,一时也有点不恍然。 所以我来找他的时候,那一通通的情绪,只是因为没有压制住戾气? 墨修出手很快,没一会就帮我剃了个光头,还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好了。” 跟着将我下巴抬起来,打量了一下,似乎见我情绪不高,笑着安慰道:“你长得好,就算光头也好看。” 修长的手指甩了甩,将我剃落的头发拨弄到一块,跟着指尖一弹,一道幽蓝的火光闪过。 头发“滋”的一声就燃了起来,也就在同时,许多头发好像活了过来,居然想朝外爬。 墨修轻轻一卷手指,火光好像被风吹着绕了个圈,就将所有头发给燎着了。 滋滋的焦臭味中,有着细若发丝的头苗不停的朝外窜。 我看得心有余悸:“就因为我见过浮千,就沾染上了吗?” “你和她接触过吧,她的头发?”墨修将我抱在阴阳潭边的石头上,这次却没有将我放在潭水里。 而是抱在潭水涌出,排水的小水道边,捧着水给我洗头:“我会让她不要再去找你了的。” 这会阴阳潭的水按理该是冰冷的,可墨修捧着给我洗头的水却温温热。 滑过被剃得光溜溜的头发,刚刚好,让我有一种惬意。 墨修为了让我躺着舒服,还伸长了腿,让我枕着,一手帮我遮着额头,免得水落入眼睛里,一手掬水冲洗。 我抬眼看着墨修的下颌,再往下就是他半露着的锁骨,因为半侧着身子,衣袍微微扯开,那个鳞纹复又露了出来。 墨修的似乎比我的更狰狞,那些鳞片就好像逆生长一样,插入了他的皮下。 “水温还好吗?”墨修见我盯着他,朝我笑了笑道:“我可以用术法调温的,今天你来的时候,我体内戾气还没有压制住,所以对你发了脾气。可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龙灵,等蛇棺的事情解决了,我和你,带着我们的孩子,跟你原先一样,过普通的生活吧。”墨修垂眼看着我,目光中尽是希冀。 这是墨修第二次提及,我心里先是一阵甜蜜和温暖。 可等温热的水滑过头皮,我头不由的在枕着的大腿上动了动。 抬眼看着洞顶移动的食荧虫,我突然感觉眼睛被晃得生痛。 在心底告诉自己,不应该在意的。 没有“龙灵”,可能就没有我。没有“龙灵”,墨修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可能就成了龙霞。 就如于心鹤所说,我的天赋,就因为我是龙灵,我是龙家女。 我该感谢龙灵,不应该计较…… 可谁又愿意当替身? 就在食荧虫移动的时候,白光闪动,我闭着眼轻声道:“墨修,如果有一天,我也和浮千一样,被蛇棺暗处的东西所控制。你会不会也抽出我体内的阴魂,任由我落入蛇棺。” 然后再和浮千一样,成为一个产子的工具。 第82章 杀鸡儆猴 随着我问题一出,墨修捧着的水落在我头皮上,不再是温温热,而是冰冷。 突然间的变冷,让我眼角直抽,身体本能的抬起。 入眼却是墨修的恍然失神,他沉眼看着我,将我抱起来。 沉眼看了一会后,将我紧紧的搂在怀中:“龙灵,上次是我没有保护好了,你才成了这样。这次我让他们给你取名龙灵,就是为了提醒我自己,你就是龙灵!” “龙灵,我不会再让浮千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了。我们筹谋了十八年,我等了这么多年,我们才终于成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墨修紧紧的搂着我,絮絮的说着。 这明明都是承诺的话,却听得我整个人都好像被刚才那一捧冰水,淋了个透。 原来我没有再取名,就是因为墨修要告诫自己,我就是龙灵! 我从来没有感觉到,一个名字,能够荒唐到这种地步。 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作为一个替身,能占有得这么完美。 可墨修抱得太紧,好像期盼了不知道多少年,终于能将“龙灵”拥入怀中。 所以他在得知我怀了蛇胎后,直接镇了蛇棺,只求和龙灵一块,做一对普通的夫妻。 感觉自己要被墨修勒得断气,我伸手抱紧了墨修。 就算是个替身,也就替身吧。 毕竟他为我做了这么多,没有他,我或许早就落入了蛇棺,成为了另一个浮千。 等墨修放开我时,我身上已经快要冻僵了。 他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拉着我的手轻轻哈了一口气,然后将我搂在怀中,紧紧的抱着。 这次一反原先的冰冷,他整个身体都是温暖的,连声音都带着沉沉的暖意:“等孩子生下来,你想让它叫什么名字?” 取名这个事情,总是带着希望。 我不由的顺着他的语气,轻声道:“姓墨的话,不太好取名。我想想啊……” “姓什么不重要,只要有名就好了。”墨修手慢慢伸进我衣服里,沉声道:“我们只要有名。” 或许是相抱太久了,墨修摸着小腹,慢慢的变了味道,力道一点点的加重了,手更甚至缓缓往上。 气氛这东西,是很容易让我迷失自我的。 等我躺在已然微微发温的石头上,感觉到墨修的身体压下来时,身体就已经发软。 或许因为前面几夜的契合,墨修对我已经熟悉得够了。 只是这次,他总是轻吻着我的头,却没有再叫我的名字,反是一次又一次的亲我的眼睛。 墨修总是这样不知餍足,等阴阳潭的水微微发温的时候,他才抱起昏沉得的我,顺着头顶一路亲到双唇,然后帮我将衣服穿上,送我回去。 外面还只是微微的晨曦,墨修进去小院,何极他们似乎都没有感觉。 秦米婆还没有睡醒,我实在是折腾得够呛,躺在床上就只想睡过去。 虽说这次墨修因顾忌腹中的蛇胎,没有太过折腾,可温温吞吞的,反倒让他更不容易满足。 墨修对着我的唇亲了一口,又摸了摸我光溜的头顶,趴在我耳边低笑了一声,这才离开。 走前,他还记得把那把剃刀放回我口袋。 他一走,我立马就沉睡了过去。 这次没有再做梦,睡得很沉很实。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秦米婆就坐在床头,推着我。 见我醒了,看着我头顶:“昨晚这是鬼剃头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光溜的头,苦笑道:“昨晚在梦……不是梦,是真的头发突然变长,跟蛇一样的缠着我的脖子,想勒死我。” “幸好蛇君来了。”我想着自己原本算是很惨了,现在连头发都不能留。 “怪不得我昨晚没有咳,而且睡得那么死。”秦米婆目光沉了沉,转头看了看外边道:“昨晚胡先生头上那条蛇死了。” “那胡先生呢?”我听着有些诧异,不由的坐了起来。 昨晚很怪,连何极他们都睡得很死,所以墨修来去,他们都没有发现。 我差点被勒死,睡在一边的秦米婆也没发觉。 那个东西,真的很厉害啊! 而守着胡先生的那个青年,跟胡先生同室而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们到对面看到胡先生的时候,就见何极他们三个都在,胡先生跟昨晚我见到的一样,脸半侧着趴在枕头上,后脑朝上。 那个昨天被我砸得稀碎,却又用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好的蛇头这会干瘪得不成样子,连皮都透着白,好像糊了一层黏液,泛着淡淡的腥臭味。 那双蛇眼已经流出了淡淡的水,明显已经腐烂了。 这么快腐烂,上次见到,还是谷小兰的尸体。 “准备刮骨吧。”何极看了一眼,低声道:“尽力救胡先生。” 他开了口,何辜立马示意我们出去,还特意将门关紧。 “确定不是那条蛇受伤太重,没长好?”我见他们对这位胡先生似乎太过重视了,不由的开口询问。 何辜摇头:“以前我们试过火烧刀砍,这蛇头就算被切了,依旧会重新长,你昨天那点伤,对于胡先生体内那条蛇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昨晚有东西进来了,很强大,我们都没有发觉。可牛二感觉到了……”何辜脸上带着惭愧之色,低声道:“牛二躲在后面的厕所里,不肯进来,很害怕。” 牛二是天生的守村人,说是三魂七魄不全,可对于蛇棺相关的东西,天生敏感。 确定牛二没事,我微微放心了:“胡先生对你们很重要?” 昨天说是他体内那条蛇,能让他们判知蛇棺的意识,现在蛇死了,他们刮骨还要救? “那条蛇死了,可能是昨天要杀你腹中蛇胎没成,所以没用了。如果胡先生脱离了那条蛇,还能清醒的话,能问出很多东西”秦米婆冷哼一声,拉着我朝楼下走:“先跟我回村吧。” 她意识很清楚,问天宗想从胡先生嘴里问出蛇棺的奥秘,再不济也得问出回龙村的秘密。 何辜脸色发沉的送我们下楼,牛二却好像根本不想在这里呆,一听说我要走,立马追了出来。 就在我有点懊悔,那辆被何辜推回来的小电驴坐不了三个人的时候,就听到车喇叭震天的响。 于心鹤开着一辆很拉风的皮卡车,朝我招手道:“龙灵,你这是准备出家了?” 我反手摸了下光头,苦笑着推着小电驴准备装上去。 牛二很有眼劲的帮我,还朝我呵呵的笑。 等上了车,于心鹤才朝我道:“昨晚出事了,守在镇外的那些玄门中人,死了十六个人。而且都是在梦里死的,外表看不出任何伤口,悄无声息的死了。” 我不由的想到自己被变长的头发勒紧着脖子的感觉,难不成那些想进镇的玄门中人,也是这么死的? 秦米婆低低的咳,牛二根本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于心鹤从后视镜看着我:“龙灵,你昨晚没感觉什么吧?” 我如实把昨晚的事情说了,她沉叹了口气:“证明蛇棺不希望玄门中人进入它所在的范围。那十六个人,据说昨天强行入镇,是被问天宗的大师兄何寿劝回去的。” “结果当晚就死了,现在那二十四家玄门,闹得很厉害。”于心鹤扭头看着我,低声道:“你得有心里准备。玄门中人进不来,可普通人是可以进来的。” 玄门中人修炼,应该有和普通人不同的地方,所以蛇棺能有所感应,于心鹤得不停的喝蛇酒压制。 她这是提醒我,怕有些玄门中人,感觉蛇棺杀人于无形,越发痴狂,要借普通人的手,将我带出镇子。 秦米婆坐车,好像咳得更厉害了,只是眼里的担忧越发的严重。 等我们到秦米婆家中的时候,本以为会是锁着门的,却没想门大开着,屋也里坐满了人,明显就是在等人。 于心鹤被前晚魏家闹事给整怕了,连头都没掉,直接倒车。 不过听到车子响动,几个人直接冲了出来。 秦米婆也吓了一跳,忙朝我道:“龙灵,你先走。” 无论你再厉害,群起而攻之,回手的时候,多少会波及无辜,避开是最好的办法。 我忙推开车门,却见一个人直接扑了过来,拉着我的手。 本能的抽出剃刀,正要划过去。 就听到那个人大叫道:“龙灵,你是龙灵吧?你有蛇酒吗?多少钱我都买啊!我要蛇酒救命啊……” 第83章 引来鬼胎 那人的声音带着恳求,搞得我莫名其妙。 蛇酒怎么能救命了? 可其他人却也围着车边,边朝屋内大叫道:“蛇酒龙的女儿在这里,她肯定知道怎么泡蛇酒,大家就都不会死了。” 屋内的人,忙都跑了出来,一扫原先看扫把星的眼神,很激动的看着我。 我听着疑惑的扭头看着于心鹤,蛇酒她一直在喝,肯定她知道蛇酒的作用吧? 可于心鹤朝我耸了耸肩膀,轻声道:“是你爸告诉我,进镇就喝蛇酒。” 外面的人太过热情,秦米婆也摸不准什么情况,所以示意我先下车看看。 毕竟我们怕的不是被这些人围攻,而是怕出手后,误伤了他们。 秦米婆虽说没怎么问米了,可问米秦家也在村子里这么多年了,加上魏昌顺和谷小兰的事情里,也是她救了那些人,所以还是有些威信。 进去后,三言两语就将人镇住了。 我这才发现,这里面有好几个青年,都是在魏家出现过,差点被谷小兰吸干精气的。 只是有的还形销骨立,有气无力,是由家人搀扶陪同而来的。 有两个的虽说还是干瘦,可精神好了很多了。 他们从谷小兰身下逃生,回去后就把家里的蛇酒啊,都砸了瓶子,连蛇带药一块烧了。 怕被怨气缠身,又合伙做了**,却什么用都没有。 做**的当天有一个差点就死了,被人用门板抬回家的时候,路过一个建新房的,有人用那种二两装的白酒瓶,装了蛇酒喝。 边喝边跟凑着看热闹,毕竟这些青年做的事情,香艳又诡异,别说附近村子,在镇上都算得上大新闻。 那个差点死了的青年,闻着蛇酒味就精神了,硬是撑着从门板上坐起来,要讨一口喝。 大家想着他反正快要死了,就让那人给他喝了一口,那人也大方,整瓶都给他了。 结果喝了蛇酒原本要死的人,整个就精神了。 当晚回去,把那二两蛇酒喝完,人一点事都没有,第二天好像还好一些了。 那些青年也就开始试着找蛇酒喝,可家里原先存的,都被砸烧了。 想再买吧,其他人听说出事了,也都处理了,好不容易从一个老人家那里买回去一瓶,他们一块喝了,还真的都好多了。 于是他们得出结论,谷小兰跟他们那个的时候,给他们喝蛇酒,其实就是吊着他们的命,不让他们死了。 现在他们就想着蛇酒能吊着命,不管后果如何,先活下来再说,可找遍了镇上,也没几瓶蛇酒了。 可别人听说蛇酒能吊命,也不肯卖,只得又厚着脸皮找到这里来了。 他们说的时候,于心鹤正抱着一瓶蛇酒坐在里屋喝。 就算没喝,就于心鹤整天抱着蛇酒不撒手,身上那药酒味也压不住。 在活命面前,什么都不重要了,于是他们先是对着我一通哄,又是跟秦米婆讲了一通道理,又表示愿意出大价钱。 有句话叫救人一命,胜造七层浮屠。 而且秦米婆明显知道蛇酒没有害处,见着这些青年没拿到蛇酒不肯走,强行从于心鹤的手里将那半瓶蛇酒给扒拉了下来。 让他们先回去分着喝,我们先想办法再找蛇酒的,保证他们没事。 这些青年,现在也被吓怕了,半瓶蛇酒,硬是留了一叠钱,又是千叮咛万嘱咐的没有的话,让我给他们泡,这才高兴的走了。 “龙灵,你这是要发财了。”于心鹤有点不是滋味的端着仅剩的小半杯蛇酒:“我怎么办?” 别看她整天喝,可其实抱来抱去,也就那一瓶。 我知道秦米婆急着用蛇酒将那些人哄走,是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要引那个鬼胎过来。 于心鹤今天换了条裤子,腿伤看不出来,不过听说我们要引鬼胎,忙道:“你们疯了?” 不过她看了看我光着的头,最终还是无奈的道:“好吧。” 操蛇于家能让她来,肯定是我爸妈许诺了什么,所以她倒是愿意在旁边给我们帮忙。 毕竟那鬼胎能从棺材里逃脱,又被问天宗追找了一夜没找到,肯定也是有些厉害的。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于心鹤居然从厨房灶台下的酸菜坛子中抱了一小瓶蛇酒出来。 那蛇酒瓶只有奶粉瓶大,里面泡的是一条竹叶青,看上去还挺漂亮的。 于心鹤喝了一口,咂着嘴道:“你爸泡的蛇酒确实很够劲,我喝了这么几天,还没有喝出里面有哪些药。” 看样子我爸这么年卖蛇酒,肯定是做了什么。 不过我现在没心思再细想了,按秦米婆说的,在背阴的房间里备了香案,然后划破指尖,用血在香上划了一道痕迹,然后将香点燃,插在米升上。 我和浮千之间的联系,实在是诡异到不好形容。 毕竟同一个阴魂转世而生,又同为龙家女。 浮千虽说被放弃了,而且变得不一样,可血液上,应该会有相同的地方。 等香燃起,秦米婆找了一件漆黑的袍子,将自己从头蒙起。 那袍子很长,带着一股子怪味,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将秦米婆从头蒙到脚,还留了长长的一截在地上。 秦米婆在袍子里,慢慢的朝暗处的角落走去。 就在她走到暗处的时候,那袍子似乎和阴影融合成一体,半点都看不出来。 我脑中瞬间闪过,浮千昨晚直接匍匐在地,那一头活着的头发铺散开来,也是这个融合在夜色之中的。 看样子秦米婆一遇到事,不是咳就是喘,真的只是不肯出手而已。 看着香烟袅袅升起,烟顺着半开的窗户朝外飘,我用血画上的痕迹被燎得开始发黄。 我右手紧握着米,按秦米婆说的,一粒粒的朝香头的红光上丢。 米粒穿过红着的香头,落在香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眼看着香越来越短,我的汗水都沾湿了米,可那半开的窗户根本都没有动静。 正疑惑秦米婆这办法没什么用,毕竟只是一点血划过香,又没有大动作,怎么可能引来鬼胎? 眼看着香就在到底了,我将被汗水打湿的米朝着香头扔过去。 米粒清脆的敲打着桌面,我心头颤了一下,就听到有什么咕咕的作响。 跟着半开的窗户有什么一闪,就见桌面上匍匐着一个脏兮兮的孩子。 看上去似乎一两岁大,身上全是泥灰,趴在桌上对着我丢下的米粒嗅了嗅。 他看上去似乎是一个男孩子,一双眼睛却灰黄相交,瞳孔随着轻嗅而收缩着,明显就是一双蛇眸。 不过其他的地方,看上去于人类的孩童无异。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昨晚才生出来,他一夜之间就长这么大了? 嗅了一会米后,他似乎又往香凑了凑,鼻子在轻轻飘动的烟上晃了晃,然后转着一双蛇眸盯着我。 本能朝我呲牙,吐着舌头低低的嗤叫着。 一张嘴,就见他满嘴细碎的獠牙牙,如同交错的钉子,舌头细长,不过没有分叉。 我强忍着惧意,站在香案边静静的看着他。 见我没跑,他四肢着力,慢慢的朝我跑了过来。 眼看着他朝香案边缘爬过来,我按秦米婆说的,将那划破的手指伸过去,强忍着惧意,将伤口挤了挤。 鲜血涌出,那孩子鼻子动了动,又如同小兽一般朝我呲了呲牙,然后腿慢慢后蹬。 就在我以为他这是发现,我不是浮千,准备逃走的时候。 他脖子突然往前一昂,舌头直接卷住了我的手指,用力就是一吮。 就在我感觉指尖被缠得发痛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唆唆的声音。 跟着浮千那张惨白的脸,拖着长长的头发,如同蛇一样,从半开的窗户探了进来。 第84章 眼见生怖 再次见到浮千,我也被吓得够呛。 那一晚她就站在二楼窗外,虽说身高让我感觉奇怪,可也没有多想,毕竟大蛇我也算见过了。 但这会,她一身黑发裹身,就一张惨白的脸钻进来,宛如一条长着人脸的黑蛇。 就在浮千出现后,那个鬼胎好像被吓到了,立马松开了缠住我手指的舌头。 “咕咕”的叫了两声,四肢发力,直接跳到了房间的柜子上,对着浮千低低的呲牙。 浮千满头的头发慢慢的蠕动,拉扯着香案,似乎想从那半开的窗户里钻进来。 再见浮千,我心里除了害怕,还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同情,以及莫名的心虚。 毕竟我在冒充她,让鬼胎认我为母。 可眼看她要钻进来了,一时也有点无措。 秦米婆只是告诉我怎么引鬼胎,谁也没料到浮千会自己出现在这里。 而且她白天居然能出现? 浮千的肩膀似乎被窗户卡住了,头发愤力拉扯,也没钻进来。 抬头求助般的看着我,目光却转向一边的鬼胎,张嘴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可鬼胎却对她恶狠狠的呲着牙,就在浮千脸两侧的头发游动起来,似乎要缠住他的时候,他猛的扑向了浮千的脸,呲牙就要咬。 这瞬间的转变几乎将我给震住了,浮千那张脸,看上去就吹弹可破,被鬼胎一口钉子牙咬住…… 我想也没想,伸手就想将那鬼胎拉开。 可就在我动手的时候,就听到浮千低吼一声,似乎发怒了,披散开来的黑发如同涌动的蛇一样,哗的一下就全部涌了进来。 那个窗户“砰”的一声就碎裂了,浮千身子似乎往前轻轻一挪,就到了香案前。 原本还跳在浮千头上的鬼胎,根本连反抗都没来得及,被几缕头发缠住,紧紧勒着脖子。 浮千原本遮身的黑发涌起,这会长而白的身子立在香案前。 我突然感觉到无比的恐惧,双腿发软的朝外退了一步。 那鬼胎被勒得舌头半吐,四肢在空中虚浮着划动,可那双蛇眸却紧紧的盯着我。 似乎是在求助,又好像是在恳求…… 浮千的怒意太盛,那些涌动的头发,如同活蛇一般盘缠在她身后,大有谁一靠近,就直接发动的意思。 鬼胎被勒得牙齿相撞咯咯作响,可一双蛇眸依旧盯着我。 原本收缩的瞳孔,慢慢的变得平静,似乎就这样看着就好…… 我心底突然发酸,手不由的抚了抚小腹。 看着鬼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自己。 秦米婆说得没错,父母对孩子的爱,总是附加着什么的,父母感情好不好,对孩子的希冀有多深,以及孩子乖不乖,是不是给他们长脸…… 可对于孩子而言,当他认为这就是他父母的时候,打他骂他,他依旧全身心的依赖着父母。 对上鬼胎平静的蛇眸,我朝前倾了倾身子,手试着伸了伸,对上浮千的眼睛,朝她摇了摇头。 浮千那淡得似乎要和她脸一样白的瞳孔里,闪过痛苦的神色。 偏着头,头发扯过鬼胎看了看,跟着眼里闪过狠厉的神色,张嘴发出痛苦的叫声。 原本缠着鬼胎的头发豁然勒紧就算了,头发还猛的朝着鬼胎的嘴里钻去。 这一幕,让我瞬间想起了龙霞体内的血蛇钻进人体的情况。 我左手忙朝一伸,抱住鬼胎往后一拉,右手剃刀对着浮千的头发重重的割了下去:“于心鹤!” 她和秦米婆约好藏在暗处接应我,可浮千出现这么久了,她们俩居然都没有动静! 刀光闪过,浮千的头发应声而断,只是那头发落在地上,还朝着我们爬过来。 一直躲在屋顶房梁的于心鹤翻身下来,双手直接扯住浮千涌动的双手,张嘴喷了一口蛇酒,沉喝道:“退!” 也就在同时,外面一张符纸飞快的从窗外涌了进来。 酒水与符纸相触,火光哗的一下就涌了起来。 浮千惨白的脸上,带着愤恨的神色,原本温和平静的脸变得狰狞,所有的头发哗哗的乱窜着朝我们缠了过来。 我一手抱着鬼胎,一手拿起香案上的米升,对着浮千全部泼了过去,看向角落:“秦米婆。” 外面一张又一张的符纸飘入,肯定是何极他们追着鬼胎追了过来。 浮千看着这些符纸,半点惧意都没有,只是盯着我怀里的鬼胎,呲牙咧嘴,露出愤恨的神情。 “快走啊!”我看着浮千头发下的身体,突然感觉悲从中来。 原来,浮千就是这样的…… 一直藏在暗处的秦米婆,飞快的冲了出来,扯下那件长长的黑袍朝浮千一遮,跟着就拉着她一缕头发朝屋前跑去。 秦米婆那件长袍明显有来历,一罩在浮千身上,就好像光影交错,浮千整个都不见了。 何极跟何辜急急的从窗户外窜了进来,何极拂尘一卷,拂尘中的一根白麻就卷住了地上涌动的断发,白麻卷缠着将头发扎死。 扭头看着我们:“那个蛇婆呢?” 我怀里的鬼胎吓得挣扎着想逃,可浮千那一下似乎太过用力,这会好像四肢无力了,手脚发软,只得探头朝着何极呲牙。 “走了。”我伸手抱住鬼胎,眼前全是浮千满头黑发下面的身体。 何极愣了一下,看了看鬼胎,拂尘轻甩,捏着一张符纸。 我忙抱着鬼胎手退了一步,将自己手指上的伤口朝何极递了递:“他已经认我为母了。” 鬼胎溯源,寻的就是血脉,按秦米婆的计划,只要鬼胎吸了我的血,认了我的血,就算认母。 后面她就会想办法困住鬼胎,让我慢慢养熟,这就是我的外挂。 可没想到浮千居然出来寻子,鬼胎不认她,她就一怒之下,就要下杀手。 何极明显不认同:“这鬼胎,从蛇婆腹中而出,藏于阴阳人腹中几年,临死方出,阴阳逆转,生死皆乱。又天生鬼牙,乃是噬母之相。” “龙灵,你让他认你为母,小心他哪天凶性大发,生食你的血肉。”何极说话,自来是很直接的。 鬼胎原本缩在我臂弯里,似乎听懂了何极的话,探头朝他呲牙。 “何极道长别忘了,我肚子里怀的也是蛇胎,好不到哪去。”我壮着胆子,伸手摸了摸鬼胎的头。 何极眼里带着不认同,看了一眼旁边发愣的于心鹤,直接卷着那缕活着的头发,朝外走了。 “你自己小心,那个蛇婆关系着回龙村的秘密,何极师兄主问地,肯定想查出蛇棺和回龙村的秘密的。”何辜走的时候,朝我打了个眼色。 看了那鬼胎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块黑漆漆的石头:“这是地阴石,从古代野战场的乱葬岗挖出来的,阴气极重。你给他戴着,免得被阳气所伤,算是……算是……” 何辜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可鬼胎似乎很喜欢那块地阴石,对着何辜低呲了一声,手一伸,一把就抢了过去。 “谢谢。”我知道何辜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他带牛二回问天宗,何极也问不出浮千的事情,更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想抓到浮千了。 何辜只是朝我笑了笑,就追了出去。 等他们一走,我抱着鬼胎,腿一软就坐在地下。 旁边一直发愣的于心鹤,也身子一瘫坐了下来,扭头看着我,幽幽的道:“浮千身上,那些都是龙家人弄的吗?” 我胃里有点发抽,突然明白墨修为什么说浮千怨气极重,才会让头发变成那样。 那样的身体,怎么会没有怨气。 于心鹤双手微微的发抖,看着我道:“回龙村的人,为了囚禁她产子吗?就因为她是从蛇棺出去的蛇婆?” 我紧紧的抱着鬼胎,看着地面,却突然明白为什么龙霞会用血蛇杀了那么多回龙村的人,又会帮着蛇棺让整个回龙村陷落了。 浮千的身体,已经不能说是个人了。 她双腿好像完全废了,软软的耷拉在腰下,看腿骨似乎是断了,双腿萎缩得如同五六岁的孩童。 撑着她身体的,是腰身以下一个长长的卵囊,鼓鼓囔囔的好像一只超大的蚁后。 她双手似乎也萎缩了,根本没有用处,短小的耸在肩膀下。 锁骨上面,穿着两个铁环,看断口,似乎是最近才断的。 除了锁骨,还腰后,以及那个卵囊左右两面,都穿着铁环…… 虽说只是匆匆的几眼,但依旧可以看出,那些铁环上面,雕着符纹。 可能时间太长,有的已经长到肉里了,根本取不出来。 牛二说过,回龙村十八年没有蛇娃了,所以他被村长送上过阁楼,想生下蛇娃。 而浮千只不过是一个产子的工具,那些铁环只不过是为了囚禁她。 第85章 沾之不退 我和于心鹤坐在地上,两人眼里尽是惧意。 还是鬼胎咕咕的叫了两声,想从我怀里起来,我才反应过来。 伸手将他抱住,朝于心鹤道:“你还好吧?刚才浮千出现这么久,怎么不见你下来?” “她身上那种阴冷恐怖感,你感觉到了吗?”于心鹤撑着站起来。 沉声道:“看到浮千的时候,就好像被无数条毒蛇盯着的那种感觉?” “让人大气都喘不过来,似乎连骨子里都还着惧意。所以我趴在房梁上,连动都不敢动,还是你叫我,才从那种恐惧中清醒过来。”于心鹤似乎只要回想那种感觉,就有点难受,脸色发着白。 我朝于心鹤摇了摇头,看到浮千,我并没有感觉到如柳龙霆所说的,一看到就产生的恐惧。 于心鹤明显感受到了,不过看了我小腹一眼,起身道:“我去找盆,你将这……” 她目光闪了闪:“以后不能一直叫鬼胎吧?取个名吧。” 鬼胎在我胳膊弯里,朝于心鹤呲牙低吼了一声,复又去玩那块地阴石了。 秦米婆回来的时候,还摘了一把豆角,那件黑袍并没有拿。 我和于心鹤正关着门给鬼胎洗澡,怕他不肯,于心鹤还特意找了个苹果给他啃。 他似乎从出生还没吃过东西,所以对于吃的很好奇,那口牙确实挺吓人的,张嘴就咬了一大口,似乎还挺喜欢,所以咯咯的咬着就往下吞。 他身上原先糊着泥灰,洗了后才发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许多,后背上还有一道看上去是符纸灼烧出来的烧痕。 脖子上和四肢的勒痕都已经成了青筋色,尤其是脖子上那道,都充血了。 “昨晚何极的符纸伤的。”秦米婆看了一眼他背上的伤,沉声道:“难好,得用问天宗的丹药,要不然还得化脓。” 我们也不敢太用力洗他,怕他吃痛,着急了咬人。 不过鬼胎咬着苹果,就算吃痛,也就最多呲牙,然后委屈的看着我。 没有小孩子的衣服,洗过一扁后,我拿了毛巾将鬼胎包起来,一盆水根本洗不干净,得再换一盆,它不让于心鹤碰。 只得我抱着,于心鹤认命的去换水。 我抱着鬼胎,看着秦米婆手里那把豆角:“浮千呢?” 一说到浮千,倒水的于心鹤腿上似乎踉跄了一下,盆里的脏水溢出来不少。 “跑了,不过何辜叫了牛二一块去追她,不一定跑得掉。牛二不怕她,回龙村的人都不像我们这样怕她。”秦米婆掐着豆角的指甲太过用力,居然将自己的手指都掐破了。 看样子她和于心鹤一样,看到浮千也有那种恐惧感。 她搓了搓掐出血的手指,拉了根小板凳,这才继续折着豆角:“她很恨自己的孩子,很恨回龙村的人。不过她身上有种让人本能中害怕的东西,比看到蛇恐惧不知道多少倍。” 鬼胎在我怀里,咯咯的啃着苹果,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秦米婆瞥了一眼:“我去买只鸡,给他直接开了熟荤,免得他以后被血腥气诱惑,生吃。” 于心鹤这会正打着水过来,看着秦米婆道:“您老还准备瞒到什么时候?浮千那样子,到底是因为什么?” 秦米婆只是盯着于心鹤:“既然龙灵体内锁骨血蛇已经引出来了,你什么时候走?” “你也看到浮千了吧?那种恐惧感,还只是沾染了一点蛇棺的气息,昨晚那十六个人,确实都是蛇棺里的东西杀的。你如果还留在这里,怕是蛇酒也压不住了。”秦米婆抽过一根豆角。 “啪”的一下将豆角折断,沉眼看着于心鹤:“自己想清楚。” 于心鹤嘟着嘴,呼了口气,没有说话。 鬼胎终究是才出来不久,洗了澡,那个苹果啃得差不多了,靠在我怀里呼呼的睡了。 我将他放在床上,他立马就惊醒,呲牙朝四处看,抱着我胳膊才好一点,这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你脱件衣服给他抱着就好了。”秦米婆站在门边,沉声道:“带你气味的。” 我想了想,当着秦米婆的面,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鬼胎抱着那件衣服,眯着蛇眸看着我,喉咙咕咕了两声,复又睡了过去。 我转身找件衣服穿,秦米婆的目光却落在我锁骨的鳞纹之上,朝我指了指:“蛇棺里的东西要出来了?” 顺着她目光看了看,我低头看着锁骨,奈何视角有限,只能隐约看着那条缠棺蛇黑白的纹路。 将衣服套好,我走出去,凑在镜子前看了看,果然见那棺材盖里的蛇好像又朝外涌了涌。 昨晚我在墨修锁骨上看到鳞纹的时候,似乎还没冒出来这么多。 秦米婆似乎轻叹了一声,复又开始咳了起来。 我打了水给她,苦笑道:“去帮我买只鸡吧。” 现在大概知道,秦米婆咳的话,有真有假,有事的时候,她可能憋得住,但有时一激动,或是松懈下来,就是一直咳。 秦米婆买了鸡还是炖好后,连锅端回来的,怕杀鸡有血腥味,惊着鬼胎了。 鬼胎现在不知事,模样太过吓人,我们也不敢让它出门,只是将鸡汤端进去。 闻着荤腥,原本还有睡的他,立马就醒了过来,肚子咕咕的响。 以后他总不能老是四肢走路,所以我端了两碗鸡汤,坐在桌子边,先喝一口,然后示意他坐下。 鬼胎哪肯,直接就朝我扑过来,被我喝了一句,立马呲牙,露出狰狞之色,蛇眸收缩着盯着我。 但过了一会,复又委屈巴拉的,盯着鸡汤。 我干脆伸手将他抱着坐好,他开始还不太会坐,左扭右扭的,双手扶着桌子撑着想反趴过来,我忙将鸡汤碗递到他面前,示意他接着碗喝。 鬼胎闻着鸡汤味,舌头就朝外卷。 好家伙,我根本没有注意,整个碗都被他卷过去了。 幸好我怕烫着他,只装了小半碗,要不这一碗灌下去,得烫伤。 等鬼胎将碗放下的时候,整个碗都碎了。 他舌头力度很大,反倒不像蛇,更像是蜥蜴之类的。 我整个下午,就是在喂他喝鸡汤,顺带告诉他怎么坐,怎么端碗。 一锅鸡汤喝完,天都黑了。 鬼胎总算知道,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喝,坐得也稳了一点,没再胡乱吐舌。 就是吃饱了后,复又开始打瞌睡。 先是抱着我胳膊不肯放,我拿了那件衣服塞给他,他也就咕咕的叫了两声,然后抱着睡了。 秦米婆见他睡了,才敢在一边看着:“你感觉他恐怖吗?” 其实睡着了,看上去也就是一个一两岁的孩子,除了那口牙,就只有那双眼睛看上去很恐怖。 “怎么出生,并不是他能决定的,你既然让他认你为母,以后他成为什么样,就是你决定的。”秦米婆将帕子递给我。 看着我小腹:“你以后的路还长呢,这个孩子以后怕是更难。” 我帮鬼胎将嘴巴擦了擦,转身时摸着自己的小腹。 秦米婆提出让我收鬼胎当外挂,怕也有意让我带孩子练手吧。 入夜了,我和鬼胎睡一张床,于心鹤还是睡隔壁秦米婆的房间。 可能是身边多了个人,我睡不太稳,而且一闭眼,就是浮千那惨白的身子,以及那黑得好像浓浓扑过来的头发,似乎一不小心就被头发淹没了,心里总是莫名的发悸。 睁着眼看着房顶,隐隐约约的似乎感觉有什么从隔壁房间出来。 看身形似乎是于心鹤,我想着她可能就要离开了,反正睡不着,就起身跟出去看看。 结果却见于心鹤站在白天引鬼胎的那间房间,头以古怪的姿势偏着,看着窗台。 夏日的月色如水的淌在房子里,于心鹤走过到窗台边,伸出舌头,慢慢的舔着窗台,脸上带着贪婪和狂热。 就好像那窗台上,有着什么极度美味的东西一样。 她越舔还越起劲,连旁边的桌子都去舔。 这样子太过诡异,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打是打不过于心鹤的,只能叫秦米婆和何极他们。 可就在我转身的时候,于心鹤喉咙咕咕的响了两声,抬头朝我看来。 就在她抬头的时候,她披散着的头发好像都活了过来,缠在她脖子上,一点点缠紧。 而于心鹤似乎还没感觉,吐着舌头还要去舔桌子。 我见到那勒紧的头发,再看于心鹤舔过的地方,赫然就是白天浮千黑发缠过的地方。 于心鹤就是在舔浮千那湿黑头发上残留的东西! 第86章 那不是你 眼看着于心鹤要被勒死了,却还不知不觉的舔的。 我也不敢大叫,于心鹤这种情况,跟我昨晚被梦魇了一样,一旦被惊醒怕得出事。 只得掏出手机给秦米婆拨了个电话,然后将手机放口袋,慢慢朝于心鹤走过去。 她这会被勒得双眼都翻白,舌头外吐,根本没理会我。 隔壁房间,秦米婆的手机铃声震天的响,于心鹤好像也没听到,可秦米婆那边也没有动静。 见于心鹤没动,我凝神静气,慢慢伸手从于心鹤半偏着的耳侧探进去,手指摸着那勒紧的头发,猛的掏出剃刀,直接割了下去。 刀光闪过,头发应声而断,嘶嘶的断发声,夹着什么尖悦的声音传来。 于心鹤好像痛得昂着尖叫一声,猛的回手,一掌就将我拍开了。 也就在同时,我才发现,她双手背上,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外冒着黑发。 于心鹤却吐着舌头,跟鬼胎一样,朝我嘶吼着,伸着双手就朝我扑了过来。 她人还没到,手上那些头发就已经朝我卷了过来。 白天碰到浮千的时候,她就是用双手扯过浮千的头发。 而我昨晚也是因为被浮千的头发缠过,又摸过她的头发,也差点就被勒死了。 我豁然感觉,浮千太过诡异了,不能看,不能碰…… 这些头发虚软不着力,我剃刀根本顾不上力,转身就要朝厨房跑。 只感觉脚上一重,双腿已然被缠上。 我也顾不上会不会惊着于心鹤了,放声大叫:“秦米婆。” 可一叫,就瞬间醒悟,昨晚我在梦魇中差点被勒死的时候,秦米婆就在我旁边,还不是睡得很沉。 她手机响了那么久,一直没醒,怕也是醒不过来。 身体被头发缠着朝回拉,我猛的转身,剃刀一挥,直接划断那些头发。 可这发理明显已经和浮千差不多了,怎么割都割不尽。 眼看着头发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朝我涌过来,我肩膀上突然有什么“咕咕”的叫了两声。 鬼胎一个纵身扑到那些头发上,呲牙对着于心鹤低吼,跟着猛的朝于心鹤的头扑了过去。 鬼胎力气极大,一个纵身扑,就将于心鹤扑倒在地。 或许是鬼胎出自浮千,那些头发根本不伤鬼胎,只是依旧朝我涌来。 于心鹤这会还有些迷乱,吐着舌头,头上的黑发还在变长,缠在她脖子。 鬼胎扑在于心鹤头上,呲牙张嘴,对着她脖子就是一口。 我先是一惊,跟着却见鬼胎一偏头,扯着那些头发,用力一拉就扯断了,吐着舌头嘶嘶大叫。 随着鬼胎叫声起,于心鹤似乎慢慢的清醒了过来,连手上的头发也开始往毛孔里收。 不过一睁眼,看着鬼胎趴在她头上,吓得她后腿着大叫一声。 鬼胎朝她呲牙低吼,我忙跑过去,抱着鬼胎,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 朝于心鹤道:“你的手。” 于心鹤正转手摸着被鬼胎咬过的脖子,一抬手见手背上长满了黑发,吓得尖叫一声:“怎么回事?” 鬼胎在我怀里,不满的咕咕叫了两声。 “你今天用手碰了浮千。”我看了一眼那些被舔过的窗台和桌子。 想着这太膈应人了,于心鹤无论穿着还是打扮都算得上精致,还不是要告诉她做过这么恶心的事情好了。 于心鹤瞬间明白,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右侧在鬼胎咬断发的时候,咬破了点皮,不过没什么事。 “清洗一下,我看能不能叫醒秦米婆。”我转身过旁边的房间。 可秦米婆无论如何都叫不醒,反倒是鬼胎嘟着嘴,呲着牙看着我。 下午那锅鸡汤都喝完了,可鸡肉还没动。 我抱着鬼胎去厨房,将剩下的鸡肉加了水点,重新炖一下。 鬼胎估计饿着了,伸手就要去捞肉。 我忙将他的手拍了一下,朝他摇了摇头:“不行。” 于心鹤呵呵的低笑,坐在一边烧着柴火:“给他煮点面吧,不能光喝汤啊,容易饿。” 我看着鬼胎委屈巴巴的眼神,从锅里打了热水,然后把他放在盆里清洗了一下。 刚才在地上爬了一圈,浑身都是来,还想抓东西吃。 鬼胎这会估计也知道是给他弄吃的,喉咙咕咕的叫,却拍着手脚玩水。 等他洗完,我干脆直接用那件衣服将他包起来。 弄好后,鸡汤也热了,我将装了碗肉出来给他吃,剩下的再炖一会,熬点汤兑面。 于心鹤却坐在灶台前,喝着蛇酒,朝我道:“我刚才在梦里,很害怕。” 她抱着的,就是那瓶泡竹叶青的小瓶。 “我很久没做这种梦了。”于心鹤抿了一口,递给我道:“你没睡,是不是也感觉到了恐惧?就好像站在一片漆黑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什么吞没,可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帮鬼胎擦了一下嘴角流着的汤汁,想着从见到浮千,总是有一种自己头发变长的错觉,还有莫名的心悸,点了点头。 “来一口?”于心鹤将蛇酒瓶递给我,叹了口气:“我天一亮就走了。” “嗯。”我用筷子挑了一个鸡小腿给鬼胎,心头突然有点发酸。 于心鹤不走,留在镇子里等死吗? “那你双手上长出的黑发怎么办?”我想了想,还是扭头看着于心鹤,低声道:“还有头发。” “跟你一样剃光头吧,好像醒了就没什么事了,回去后,家里人总会有办法的。”于心鹤见水开了,将面条丢进来。 看着三两口就将鸡腿啃完的鬼胎:“你以后带着他,就不怕……” 这种怕不只是鬼胎本身,而是他这样子,怕是外人多少有点误解,外加鬼胎的性格,怕是会惹出很多事情。 以浮千对于龙家人的恨意,就算昨天鬼胎认她为母,难不成鬼胎就能一直跟着她? 就算不被浮千勒死,也会被浮千体内那股不知名的怨气所沾染? “他也算救了我。”于心鹤摸了摸被咬破皮的脖子,低笑道:“龙灵,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蛇君他到底怎么打算?” 今天这种情况,墨修没有出现,要不就是有事,要不就是没有感应到。 鬼胎尚且凶险,我这个蛇胎,各玄门都盯着,不知道会如何。 我现在处于迷团之中,哪能有什么打算,只得看着于心鹤苦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于心鹤低笑,用筷子搅着面条,然后把二次炖的鸡汤兑着。 鬼胎人小,胃口却好,吃了鸡肉后腻了,居然硬是又吃了小半碗面条,这才又抱着我胳膊,蜷缩在我怀里,昏沉的睡去。 “睡不着了吧,陪我坐坐?”于心鹤似乎不敢睡,拉着我走到外边。 看着外面的夜空,喝着蛇酒,吹着风。 我们没什么话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于心鹤见冷场,跟我讲了很多玄门中的事情。 等天边破晓的时候,于心鹤这才扭头看着我:“龙灵,蛇棺和回龙村的事情,是玄门中的最高秘密,有关于生死,以及地底的奥秘。实力差点的玄门,都不会有感应,能来的都是实力很强的。” “我这次回去,会告诉家主,让她尽快想办法,至少也能保证你在镇子里不受干扰。有蛇君在,就算浮千和蛇棺如何,至少也能保证你活着。”于心鹤说到这里。 搓着手,犹豫再三才道:“龙灵,其实这次来,虽说是受你爸妈所托,取出锁骨血蛇。” “可家主也另外有令。”于心鹤搓着手,低声道:“无论是生是死都要将你带出去,如果……” “如果真的带不出去,就直接毁了你。刀劈火烧,化成灰烬,也会分而扬之。”于心鹤双手搓得通红。 苦笑道:“所以那天我带你出镇的时候,你断了气,我原本是打算,就算你死了,也带你出去的。” 我抱着鬼胎,没想到还有这一重。 原来那天我还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两次。 朝于心鹤苦笑道:“那为什么你又将我送回来了?” “蛇吞其首,生生不息,轮回不断。”于心鹤沉眼看着我,低声道:“龙灵,你那个蛇镯套在你手腕上的时候,你好像醒了过来。可一睁开眼,我就知道,那不是你……” 第87章 只要好处 据于心鹤所说,那在车上,她们想带我出镇,只要过了镇子的界碑,我就断气了。 于心鹤想着最好是带活的回去,就换了几条道,我都是一出界碑就断气。 后来她一狠心,反正死了带回去也一样,可车子开出去没多远,我手腕上套着的就变成了蛇镯,然后我直接坐了起来,看着于心鹤。 “你没有说话,只是沉眼看着我,可那一眼,让我感觉到从心底里生出来的崇拜,好像生不出任何抵抗。”于心鹤回想着。 沉声道:“就像是和浮千两个相对的感觉,一个让人打心底里感觉阴冷恐怖,一个让人从骨子里生出敬意,就好像看到了神一样。” 鬼胎似乎也在做梦,四肢抽畜了一下,我拍了拍他,哄着他睡过去。 这才抬眼看着于心鹤:“为什么又告诉我?” “龙灵,你体内可能有另一个人。体藏双魂,必有一亡。你就没想过,回龙村的秘密这么多,为什么你爸妈从来没想过告诉你,明知道你可能会被献祭蛇棺,也没有教你一些什么自保吗?”于心鹤声音越发的沉。 几乎是朝我低喝道:“你醒的那一瞬间,那道阴魂极为强大,藏在你身体里,如果和你融合成一体,以你现在的身体肯定是受不了。所以一直那道阴魂一直没有觉醒……” “你的意思是,我爸妈不敢让我身体变得强大,就是为了压制那道阴魂?”我感觉自己现在没什么能接受的。 于心鹤点了点头,看着我怀里的鬼胎:“所以你和秦米婆商量着收鬼胎当外挂,我知道荒唐,可也帮你。就是想,你千万别修行,别让那道阴魂醒过来,一旦她占据了你的身体,那你又是谁?” “你不会想着,你有一天,变成了那个龙灵的,对不对?”于心鹤站起来,拍拍手似乎说完就要走了。 可就在她起身的时候,身体瞬间就僵住了。 只见屋檐的一头,墨修一身黑袍在晨曦之中,反射着丝丝的金光,手里正捏着一颗带土的药。 于心鹤没想到会碰到墨修,脸上也露出惧意。 她在最后,已经表明知道,那道藏在我体内的阴魂就是真正的龙灵,却依旧建议我压制她,所以才会害怕墨修吧。 墨修脸上带着痛色,捏着那棵药的手抖了抖,碎碎的土落了下来,却沉眼看着我:“龙灵。” 我忙抱着鬼胎起声,拦在于心鹤和他之间,朝于心鹤道:“你走吧,就不送你了。” 于心鹤瞥了一眼墨修,抱着蛇酒瓶,含了口酒喷在双手上,搓匀后,什么都没收拾,直接奔上那辆皮卡车。 在车子发动的时候,透过车窗看着我,带着担忧,却还是直接发动车子走了。 我抱着鬼胎,和墨修隔着几步远的屋檐,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我才将怀里的鬼胎朝墨修抬了抬:“浮千腹中的蛇卵孵化出来的,要看看吗?” 墨修拎着那棵药,轻嗯了一声,这才慢慢的走过来,看了一眼我怀里的鬼胎:“好丑。” 我低头看了一眼鬼胎,长得还算好吧,毕竟浮千长相算很不错了的。 “取名了吗?”墨修说这话的时候,喉咙发着哽,明显就是没话找话。 “没有。”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硫磺味,还有着新鲜的土味,一时也有点紧张。 “你想他叫什么?”墨修声音几乎都发哑了。 我愣了一下,看着鬼胎,过了好一会才道:“小名就叫阿宝吧,大名等他自己懂事了,再取,看他自己愿意叫什么。” 墨修目光闪了闪,沉声道:“所以你不愿意叫龙灵,对不对?” 我轻呼了口气,抱着阿宝坐下:“昨天何极他们带着牛二去追浮千了,你去看看她有没有受伤吧。她身上的戾气很重,于心鹤双手抓了她的头发,手背上的毛孔全开,黑发如涌一般的长了出来。” 以墨修对浮千的重视,不应该不管她的吧。 我不想骗墨修,也不想和墨修撕破脸。 可墨修却只是站在我身前,依旧沉声道:“你不愿自己是龙灵?” 他声音里压着怒气,好像还带着嘲讽的笑:“龙岐旭说会让你当个普通人长大,平安喜乐,所以不教你那些东西。” “原来是这样……他们只想要龙灵带来的好处,却不想要真正的龙灵回来,和当年浮千一样。”墨修说到最后,似乎有点怅然。 声音有些大,吓得阿宝双手紧紧的抓着我,我忙拍了拍他,哄着他入睡。 “龙灵。”墨修见状,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我抬眼看着墨修,他眼里带着痛色,瞳孔收缩,虹膜里好像有着什么慢慢转动。 这让我瞬间想起了那一晚见到蛇棺时,他眼里昂着首的蛇。 忙紧紧抱住阿宝,朝墨修道:“浮千可能出事了,你去看看吧。” 墨修似乎自嘲的低笑了一声,将手里那棵带着土的药放在我身边。 黑袍一转就不见了,只剩着淡淡的泥土气息。 我看着那棵药,看上去不过拳头大小,半点都没有破,带着香味,好像连外边的泥土都是香的。 “这是用手挖的吧。”秦米婆披着衣服出来,看了一眼那棵药:“蛇君有心了,我给你炖了,你和鬼……和阿宝,都喝点,对你们都好。” 也就是说,从取名开始,她就听到了。 我扭头朝她笑了笑:“好。” 秦米婆呵呵的笑,拎着那棵药要进去。 “秦姨。”我看着她的背,伸手戳了戳阿宝的脸:“你也知道是不是?” 秦米婆后背僵了一下,复又开始咳。 我自嘲的苦笑,她每次咳喘,就是会说不出话,也其实就是不想说的意思了。 外面太阳开始变大,我抱着阿宝准备将他放在床上睡。 路过秦米婆身边的时候,却听到她低声道:“所以你别修行什么,就这样挺好。” 所以她知道我想和于心鹤学操蛇之术,她就主动找我了。 却也不是说教我问米,而是让我开外挂…… “谢谢。”我朝秦米婆道了谢。 将阿宝放在床上,可一掀被子。 好家伙,床湿了大半,一股子浓浓的尿骚味。 我这才想起来,阿宝喝了一下午的鸡汤,我们都没有想过上厕所的问题,他倒是自己解决了。 想着等吃了饭,让秦米婆在家里照顾阿宝,去给他买些衣服,还有尿不湿之类的。 阿宝再厉害,也是一个尿床的娃娃啊! 将垫被扯到一头,用盖着的被子垫着,将阿宝放在上面,将垫被弄到外面晒。 正在我将尿湿的被子晾好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声音道:“龙灵!” 我将被子摊好,一扭头,就见张含珠骑着她爸的电动车,半推着往这边来。 见到她,我还是有点心虚的。 毕竟因为我到她家躲了一晚,张道士就被蛇咬住院,她还被堂伯绑架了,后来我也没敢再见过她,怕给她惹麻烦。 只是这会她双眼红肿,脸色发青,急急的将车子停好。 我见她这样子,就知道是出事了。 忙迎上去:“怎么了?” “我爸……”张含珠喘着气,看着我:“我爸出事了,龙灵,你救救他吧。” 我愣了一下,张道士其实也有些本事,怎么会出事。 忙朝张含珠道:“你先别急,慢慢说。” 张含珠一直跟着张道士,她家在镇上好像也没什么亲戚,这会好像完全不知所措,拉着我手都在抖。 红着眼睛看着我,眼泪哗哗的朝下流:“我爸好像中邪了,昨天半夜就朝外走,还撞到了门上,我起来叫他,他都不理我,就朝我怪笑。” “那笑就好像……好像……”张含珠紧张得形容不上来,连嘴唇都在发抖,握着我手道:“然后他就一直朝镇外走,被别人救了。对方打电话来,说就在隔壁镇上的医院里,让我带钱去救他。” “龙灵,你陪我去,好不好,我没有钱。”张含珠说到这里,握着我的手抖得更厉害。 看着我眼泪不停的往下落:“龙灵,我求你了,我爸真的要死了,你陪我去吧。” 我沉眼看着张含珠,她双眼祈求的看着我,可红肿的眼,抖得厉害的手,轻喘着气的手,似乎都在表示着她的心虚。 心里突然有点发冷,昨天于心鹤就提醒过我,如果玄门中人进不来。 那么就会想办法让我出去,可我没想到,第一个来的,居然是张含珠。 就像当初,我见到陈全在我家楼上喝蛇酒,我第一反应就是去张含珠家一样。 第88章 不理不问 我确定张含珠知道些什么,所以她在提及让我陪她出镇的时候,手抖得更厉害。 张含珠跟我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都是同学。 是我最好的朋友,好到上次我害她被绑架放在蛇笼里,她也没怪我,后来打电话,也只是让我照顾好自己。 张道士的家教很好,她性子软和,根本不会说谎,一说谎就心虚,现在就是这样。 我拉着她进屋,给她倒了杯水,又用我的毛巾递给她擦脸:“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救你爸的。你不用去了,我去就可以了。” 有些东西,张含珠不适合看。 我自己看过那些东西,就已经开始夜夜失眠了。 跟墨修折腾累了,直接昏睡过去还好。 如果不累,就会像昨晚闭上眼就是一些不好的东西。 何必让张含珠看到这些,她才是被张道士捧在掌心、含在嘴里的那颗明珠。 自然不会像我一样,沾染那些脏污的东西。 她会有普通人的生活,还是不要知道这些无论从人性,人伦,还是道德上都败坏的事情好了。 张含珠接过毛巾愣了一下,看着我眼神有些闪烁:“我要去,毕竟是我爸出事。” “我说了,你不用去。”我沉眼看着她,低声道:“我会把你爸带回来的,我知道是因为什么。” 张含珠捧着毛巾整个人都如同雷劈,抬头看着我,露出恐慌,嘴唇颤抖着道:“龙灵……,我……” 她话还没说,眼泪就哗哗的朝下流:“我没办法,他们说给我爸下了蛊,如果你不去,我爸就会死得很惨。我见过我爸那样,真的是中邪了。” “龙灵,你爸妈没了,你应该知道我有多怕,我爸也没了。”她说话哽咽得不成声。 说着说着,干脆捧着毛巾捂着脸,闷闷的道:“龙灵,对不起。” 她哭得声音有点大,屋里睡觉的阿宝被吵醒了,我怕阿宝吓着她,忙起声去哄阿宝。 却见秦米婆站在门口,要笑不笑的看着张含珠。 我朝她轻声道:“帮我照顾一下。” 阿宝这会已经翻在床上,对着门外呲牙,如果不是情况不明,大有直接扑过去的态度。 我将他用衣服包起来,抱出来放在温水盆里,让他玩水。 除了我,他不让外人碰,玩水倒是能安静下来。 秦米婆帮我看着,我这才又得转回去看着张含珠:“你收拾一下,我们等下先去镇上。” “这事是因我而起的,我会解决的。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他们对你爸下手,就是因为知道我们关系好,所以你不用愧疚。”我努力放缓声音安抚张含珠。 张道士具体什么情况,张含珠也不一定知道,他跟胡先生似乎有点联系,这事直接找何辜他们就知道了。 我本来想把阿宝放家里,跟着秦米婆的,可他不肯。 刚出门,他就呲牙低吼着扑了过来,幸好我抱得快,要不然得吓到张含珠。 我只得用衣服将他包起来,又找了个口罩给他戴上。 眼睛是黄灰色的,虽说吓人,可也没有一嘴钉子牙吓人。 秦米婆要在家里处理墨修送来的那一棵药,墨修找的药,都是山精,不能久放,所以没跟着去镇上。 张含珠骑车,我坐在后座,阿宝第一次坐车,虽说戴着口罩,却依旧很好奇。 头趴在我肩膀上,不停的扭头朝四处看,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低笑声。 连那双圆圆的蛇眸笑起来,都是弯弯的。 无论出生再怎么黑暗,见到美好的东西,依旧会心生愉悦吧。 我紧紧的抱着他,不时的指着路边的东西教他,树、鸟、云啊…… “这是那个秦米婆的孙子吗?”张含珠这会安定了下来,骑着车道:“你当徒弟的,还要帮着带孙子的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她,只是笑了笑道:“不是。” 张含珠情绪虽然稳住了,可内心还是很愧疚,没话找话的道:“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我顶着个光头,一眼就看出来了,解释起来比较麻烦。 眼前不由的闪过浮千那一头的湿黑的头发,心莫名的发悸,只得轻声道:“就是留头发麻烦。” “哦!哦……”张含珠明显知道这两个问题我都没有真心回答,所以也没再问。 我们到问天宗那个二层小院的时候,何极何辜都不在。 只有那个照料胡先生的青年在,见到我抱着阿宝,那青年愣了一下道:“昨晚镇外又出事了,何极他们有事去市里了。你这是找他们有事?” 他声音轻缓,很能安抚人心。 张含珠情绪似乎也没这么着急了,我让她在电动车上等我。 这才将张道士的事情说了,看着他道:“道长怎么称呼?何辜不是说镇外玄门的事情,问天宗的大师兄出面调解了吗?” “不是什么道长,你叫我阿问就行了。”阿问伸手逗着阿宝。 苦笑道:“哪是这么好调解的啊,昨晚镇子外玄门听说于心鹤喝了蛇酒进来了,就在外面高价找了你爸的蛇酒喝,然后又用符纸隐身偷溜了进来,结果死了三个。” “那张道士怎么办?”我没想到玄门中这些厉害的角色,都是这么喜欢送人头的吗? 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阿问冷呵呵的道:“就是因为实力强,对蛇棺一知半解,认为蛇棺窝居小镇,没什么了不起的,才仗着艺高人胆大的想进来。” “那你能帮我让那些人把张道士送进来吗?”我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过份,可除了问天宗,我都不知道找谁了。 阿问朝我摇了摇头:“玄门中各管各的,别人家的事情,我们不好管。” “这还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多的手段。龙灵,我怀疑玄门中,也有和胡先生一样,跟蛇融合成一体的人。” “他们不想让你生下蛇胎,就得逼你出镇,你死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得让你尸骨无存。”阿问目光落在我小腹上。 轻声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对回龙村的人能狠下心,对其他人也该狠下心。” 可回龙村的人,都是自作孽,他们逼我葬蛇棺…… 张道士却是帮我的,我又怎么对他狠得下心。 还想问有没有办法协调,就听到张含珠手机响了,跟着她似乎接了个视频,直接就尖叫了起来。 我忙跑过去,就见视频的对面,张道士站在一间空白的屋子里,光着上身。 身上爬着各式的毒虫,上半身很多地方都肿起拳头高的肿块。 紫黑发亮,里面好像还有什么在蠕动着想破体而出。 就在这时,胸前一个肿块破了,一只好像蜂一样的东西,就钻了出来,拖着黄白夹红的东西…… 张道士痛得全身都在抽动,嘴角吐着白沫,却依旧摇摇晃晃的站着。 张含珠尖叫一声,直接就晕了过去。 阿问手快,一把将她拉住。 我忙接过她手里的手机:“我是龙灵,从回龙村过去,有一座枣山,是我们镇是另一个镇的交接处,我就在那块界碑前等你们。” “你们带着张道士,我去换他回来。”我对着手机,一字一句的道:“如果张道士死了,那我就可能永远不会死了。” 那边没有说话,但张道士身上的毒虫都爬了下来,跟着视频就断了。 阿问扶着张含珠:“你真打算去?” “总要去的吧,这次不去,还有下次。”我看了一眼阿问。 他立马抱起张含珠:“我可不去,我还得照顾胡先生呢。不过你这同学我倒是可以帮你照顾,你其实去的话,也不用怕,不是还有墨修蛇君吗,他还能让你出事。” 说到墨修,我就只有苦笑。 对于龙灵,墨修真的是一往情深,几经轮回生死,依旧不离不弃。 可我,只不过是我爸妈稳住墨修的引子,他们想要的是龙灵身份带来的好处,又要压制真正的龙灵。 墨修不生气才怪! 他刚才生气离开,怕是不会再帮我收拾这些烂摊子了。 第89章 落地成蝇 托阿问照顾张含珠,我拿着张含珠的手机,到童装店,给阿宝买了两身衣服和尿裤,穿了一身,其他的先存在店里。 穿衣服的时候,那导购一直看着几乎算光着身子来的阿宝:“你家一身衣服都没有吗?要不要多买两身?” 伸手还想帮忙穿,阿宝戴着口罩,朝她呲牙低吼,我忙将他抱起来。 又买了个腰凳把阿宝绑腰上,免得这小家伙一个不高兴就蹦出去了,这才又骑着张含珠的电动车往枣山那个地界去。 枣山以前种满了枣树,好像是镇上统一种的,我们初中那会还组织去摘枣子。 我爸怕我上树出事,还特意让我妈跟着。 那是我妈第一次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怕我乱跑,摘了点枣子她就陪我洗着吃,然后聊天,问我以后想做什么之类的。 当时我很高兴,跟她说了好多话,想不起来是什么,但依旧记得当时很兴奋,可能第一次和她这么亲近吧。 现在想起来,当真是讽刺。 她们就是怕我过了那个界碑,所以才跟着我的。 枣山并不远,那块界碑就在山南脚下那条小溪的岸边,划溪为界,相对我而言,会安全一些。 上次来摘枣子,张含珠她们就叫我来这小溪里翻螃蟹,还是我妈不准我去,硬是拉着我。 我看到小溪边的界碑,这时候还没有人,阿宝见到水就想下去玩,我将他抱住。 他是浮千的蛇卵所化,也不确定能不能过界。 摘了朵小野花给阿宝玩,我顺着溪岸走了走,发现这界碑根本没什么确定性。 镇上的普通人能自由出入,为什么玄门中人就不能进来? 问天宗的也能自由出入,就是因为墨修给了那块蛇形牌吗? 正想着,就听到有什么唆唆的声音传来,就好像有什么爬过草丛。 阿宝在我怀里,立马转身,对着溪对岸呲牙低吼。 我一转头,就见界碑那边,一头牛跑得急,飞快的冲过来并不算太高的溪岸。 一个扛着锄头的老汉,“哎哎”的叫着,疾步追着牛,后面还有个老婆婆。 那老婆婆似乎追不上,伸着手唉唉的叫,跑了几步就在一边的田埂上喘气。 似乎见到我站在溪岸边,弯腰朝我摆手:“妹纸,帮我把牛牵住。别把人家的稻苗给啃光了……” 那牛过了小溪,就只顾在溪边啃食稻苗,也不再往前边跑了。 阿宝双脚蹬着我腰间,双手挥动,就算戴着口罩也是对着那头牛,呲牙大叫。 我忙掏了买的小玩具给他,走到界碑边,然后退了两步,任由那头牛啃食稻苗。 只是朝那对老夫妻沉声道:“张道士呢?” 那老爷子正蹚水过溪,扛着锄头看着我:“哪有什么道士。” 他还朝我伸了伸手:“你是哪家的妹佗,先拉我上去,把牛牵回来,别人家稻苗都啃完了,又要被骂了。” 界碑只是一个点,这边的溪岸才是界线,我一伸手拉他,他绝对将我扯了下去。 阿宝看着他的手,立马蛇眸收紧。 我抱着阿宝后退一步:“我数五下,如果没见到张道士,我立马就走。你们进不来,就别想着我出去送死,我下次也不会再出现在这界碑旁边了。” 见我一步步后退,那扛着锄头的老爷子脸色眯了眯,冷哼道:“还以为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哪知道还是个名堂多的。” 说着就又爬上对岸,朝那老婆婆摆了摆手:“把张道士弄过来。” 老婆婆朝我呵呵的笑:“你就是龙灵啊,长得可真水灵,怎么就不留头发啊?” 她依旧是一派慈祥的样子,不过却竖起手指,吹了个口哨。 只见对岸的稻田里,一身泥水的张道士,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脚步僵硬的走到溪岸边,他上半身的衣服还没有穿上,染着泥水,那些肿块好像破的比以前更多了。 “看看。”那老婆婆还扯着自己的衣服给他擦了把脸。 朝我把手道:“你放心,没事的。他还在壮年,就是借他的身体养点蜂,你看,还能走能跳,没事。” 老婆婆将衣服从张道士的脸上拿下来:“龙灵妹子啊,我们也没恶意,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看啊,我让他走过去,你再走过来,这样可以不?”老婆婆似乎还很和善。 朝我笑呵呵的道:“张道士我们留着也没用。” 听上去确实诚意十足,我抱着阿宝点了点头。 阿宝却扭头看了看旁边那条吃着稻草的牛,它似乎越吃越快,嚼都不嚼,舌头卷着草就往里吞。 “你看,你也是想出镇的是不是?我们帮你,到时带你去找你爸妈,小姑娘家家的,一个人在家里,离了爸妈,没人照顾怎么行。”老婆婆拍了拍张道士的肩膀:“回去吧。” 张道士的眼里好像没那么迷茫了,顺着老婆婆的手,看了看我,还有点疑惑的道:“龙灵,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接你回去。”我看着他发青的脸,突然感觉有点心酸。 张道士有点迷茫的点了点头,看了看那对夫妻,直接跳下溪岸,涉水过河。 到了界碑这里,他身上有着伤,胳膊不着力,手扯着岸边的小树,几次蹬脚都蹬不上来。 “唉……”那老婆婆隔着岸,好像着急的伸手虚抬了一把,可又使不上劲,只得朝我道:“你倒是拉他一把啊,你这妹子,心眼怎么这么实。” 我抱着阿宝,只是站在离界碑两三步远的地方看着。 那老爷子也一脸摇头,似乎对我失望透顶。 等张道士艰难的爬上来的时候,裤脚都湿透了,脸上都溅着水。 他好像也累得虚脱,趴在界碑处,抬头看着我:“龙灵。” “好了,你过来吧。”老婆婆摇头叹气,一幅人心不古的样子:“现在像你这么狠心的妹子,真的少见。” 我将腰凳上绑着阿宝的锁扣解开,将他放在一边:“乖乖的,不能跑过去?知道吗?” 阿宝可能是才出生,所以比较敏感,知道有危险,也只是“咕咕”的叫了两声。 见我放下阿宝,老婆婆呵呵的低笑:“这娃娃带上也可以啊,婆婆就喜欢小娃娃。” 我从背包里掏出秦米婆那里的红绳,跟着捏了一把香灰,猛的扬起。 香灰一扬,顺风而走,对面那对老夫妻立马重重的咳了几声。 张道士就趴在刚过界碑的地方,被香灰眯了眼,也趴着没动。 我忙趁机,捏着红绳,直接套在他脖子上,将他勒住。 张道士双腿蹬动,双手抓着我,就要将我往河里带。 阿宝低吼了一声,猛的扯掉口罩扑了过来。 他一急就是四肢齐动,一个纵身就跳到张道士身上,对着他呲牙就要咬去。 阿宝力气很大,这一下就将张道士撞倒。 眼看阿宝就在咬断他脖子了,我忙抱着张道士的头,重重的撞在旁边的界碑上。 张道士只不过闷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对面的香灰退去,我拉着张道士往界碑里退了退。 正要把他装到电动车上,就听到有什么唆唆的响声,跟着那头吃草的牛,好像肚子被涨破了一样,无数的虫子从牛肚里爬了出来。 那看上去似乎就是牛蝇,一出牛肚就扑天盖地。 飞快的朝着我们扑了过来,牛蝇个头巨大,嗡嗡的如同发动机。 一涌而去,原本好好的的啃食稻草的壮牛,皮脱骨落,只不过是一个空架子。 阿宝被吓得呲牙低叫,可也本能的知道打不过。 忙缩回我怀里,低低的叫着。 我忙抓出一把香灰掺合扔了过去,可手再怎么扬,都没用,这牛蝇实在太多。 牛蝇一飞过来,就叮入皮中,痛得不行。 这时电动车上的张道士已经被许多牛蝇给叮抬了起来,朝着溪对岸慢腾腾的飞去。 阿宝被吓得低吼乱叫,从我怀里探出来,趴在我肩膀上,挥手不让牛蝇叮着我的头脸。 可就在阿宝挥手的时候,我发现那些牛蝇似乎很怕阿宝,而且叮过我的牛蝇落地就死了。 第90章 没有如果 看着地上死掉的牛蝇,我脑中豁然有什么闪过。 任由牛蝇叮咬,左手将阿宝抱住,右反转剃刀,直接划过锁骨处…… 刀似乎划过那些鳞片,跟着鲜血涌出,淡淡的血腥味在空中散挥开来。 原本围绕着我的牛蝇似乎在害怕什么,嗡嗡的飞走了。 我反转刀身,追上那些抬着张道士的牛蝇,将阿宝往肩膀上一放,直接划破掌心将血洒了过去。 血过之处,牛蝇如同被喷了药,飞快的游走。 我将张道士拉进来,看着那对用蛊术的老夫妻,慢慢扯开脖子下的衣颈,将那个鳞纹露在她们面前:“这就是蛇棺,你们想要,进来啊?” “我龙灵就在这里,有本事你们过来,别对别人下手,再有下次,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们一块进蛇棺,你们不就是想要蛇棺吗!”我握着剃刀,盯着她们。 拖着张道士转身就走,阿宝趴在我肩膀上,对着那对老夫妻呲牙低吼着。 我将被撞晕的张道士放在电动车上,怕他身上还有什么蛊虫之类的,干脆又给自己多划了一刀,将血涂在他身上,将他绑好。 对面的老夫妻似乎被蛇棺的鳞纹震住了,目光一直盯着锁骨,以及趴在我肩膀上呲牙的阿宝。 我将一切弄好,见她们依旧站在溪对岸没有离开,看样子并不是这么容易死心的。 不远处的山林里,似乎一片寂静,看样子来的只是这么老夫妇,可暗处还不知道藏了多少人,只等我过了界碑,再动手! 抱着阿宝,辗过满地死掉的牛蝇,回镇上去。 刚驶回省道,还没走多远,就碰到何辜开车过来。 见到我,忙将车停了,把张道士抬下来。 等上了面包车,我这才发现牛二也在,他突然见到我,抱着我哇哇的大哭:“龙灵,你这是怎么了?” 阿宝立马朝他呲牙,伸手就把他拉着我的手拍掉。 牛蝇叮人,也是很痛的,被牛二这一抱我才发现,自己手上、胳膊上被叮了很多包,又红又肿,痛得厉害。 “你不该去救张道士的,他自有师门,由他的师门出手就行了。”何辜声音里带着不认同。 沉声道:“就算再急,你等我和何极师兄回来,再去救也行啊?再不济,你也该找蛇君啊。” 蛇君? 墨修这会怕是恨不得将我杀了,让“龙灵”出来,怎么会帮我! “如果我跟你们说了,你们会去救吗?”我用剃刀划开胳膊上一个被叮的地方。 这牛蝇很毒,跟被蚊子咬了一下,叮了就是个硬币大的肿块。 我跟小时候掐蚊子包一样,在一个肿块从被叮的血点处,划了个十字,然后挤一下,将脓血挤出。 何辜被我一问,后背似乎僵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沉声道:“我会说服何极师兄救的。” 阿问说了,玄门各成一派,就算问天宗大师兄出面调和,也没有阻止那些人想入镇的决心。 他意思就是很明白,问天宗不会出手。 同理,操蛇于家也不会出手救张道士。 她们没必要为了我的不忍心,去和那些个炼蛊术的对抗。 何辜心里有底,这次来也只是他一个人来,怕是何极还不让他来的吧。 连秦米婆明知道我是去救张道士,也还是选择留在家里收拾那棵药,这就是他们玄门中的各成一派,相安无事…… 牛二哭了一会,就跟阿宝两个对上了,哼哼哈哈的互相拍着手玩。 我坐在车上没事,就将胳膊上的肿块,以牛蝇叮过的血点为中心,全部划了一个个小小的十字。 还别说,居然有小时候掐蚊子包的那种意趣,而且让我内心安稳。 何辜将车开回去的时候,张含珠已经醒了,听到车声,急急的跑出来。 何极站在二楼,低头看着何辜,目光带着深深的无奈。 张含珠见张道士满身是伤,抱着他脸色发白,哭都哭不出来,只是看着我:“谢谢你,龙灵。” 我朝她笑了笑,朝一边的阿问道:“张道士肯定是被蛊术控制了,你们看一下,想办法帮忙解了吧。” 那对夫妻能这么爽快的放张道士过岸来,肯定是准备用张道士抓我过去的。 他们倒是算得准,三个计划,要不就是我牵牛送回去,他们拉我。 然后就是张道士,最后才是那漫天的牛蝇。 不过因为牛蝇太多,怕已经惹了暗处的玄门中人注目,所以他们也没有再出手了。 “好。”阿问朝我点了点,扶着张道士就进屋了。 张含珠想跟进去,我忙叫住了她:“含珠。” 她脸色发急的看着我,眼里水光闪烁。 “我知道马上要高考了。”我抿了抿嘴,抱着在我身上爬来爬去的阿宝:“可你爸这样子,怕是以后也不太安全。你看……” 我张嘴看着张含珠,却发现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张道士从胡先生嘴里知道了一些蛇棺的东西。 现在那些人找上张道士,除了张含珠和我关系好,也有这一重。 就算这次救回来了,以后呢? 张含珠看着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会放弃高考,带着我爸出镇的。” 张含珠的成绩比我,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尖子生,所以我每次去找她玩,借口都是有题不会。 我们聊过考个大学事,她的目标是首都的大学,她还劝我,让我不要怕的话,她会帮我搞题海突击。 再不济也可以考个首都的二本,到时她帮我选学校,近一点,还是可以一块玩。 对于考大学,她向来都是自信满满的。 可现在就这样放弃了,以后人生又是另一种轨迹。 希望不要像我一样,深陷其中。 阿宝手还在我身上爬,我只得不停的伸手去抱他,双眼连看都不敢看张含珠。 张含珠却看了我一眼,沉声道:“龙灵,你自己小心。” 我轻嗯了一声,张含珠转身进去,到了门口却扭头了我一眼:“照顾好自己。” 就像当初她被绑架,救出来一样,依旧是那句话,没有抱怨。 我抿了抿嘴,鼻子发涩。 原来蛇棺不只改变了我的命运,有多少人在那一夜开始,就被变改了。 回龙村,整个都没了。 何辜哄牛二进去吃饭,牛二却只是看着我。 我朝他笑了笑:“快去吃饭吧!” 牛二这才转身进屋,可一步三回头的。 等牛二进去了,何辜才朝我道:“我送你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在车上打电话给于心鹤。 她明显已经知道了,朝我低吼道:“你不要命了?那可是蛊河二佬,如果不是你的血刚好压制蛊术,你这会就被那些牛蝇带回去了。” “没事,蛇棺不会让我死的。”我低呵了一声,朝她轻笑道:“再不济,我还可以再待轮回吗。” 于心鹤冷哼了一声:“能轮回那个是你吗!你想想浮千,现在那鬼样子是以前活着的龙浮千吗?她活着有想过自己会变成那样吗?” “龙灵,你死了之后,如若不挫骨扬灰,你这具身体都逃离不了蛇棺和它所镇的东西控制!” 她声音很是着急,低吼道:“龙灵,你清醒点!你不想死成浮千那样,或者被挫骨扬灰,就自己好好活着,别管别人怎么死的!” “帮我个忙。”我知道她这是真心的建议,只是苦笑着把张含珠的事情说了。 何辜开着车愣了一下,听我说让操蛇于家想办法接应张道士父女。 等我挂了电话,才将车停在路边:“龙灵,你不信任问天宗?” 我挂了电话,看着窗外夏日透过茶色的车窗,连光都变得暗淡了。 轻笑道:“没有不信任,只是张含珠是个女孩子,跟你们在一起不方便。于心鹤怎么说也是个女的,好照顾她一些。” 还有一点,于心鹤她无论穿着谈吐都像是普通人。 而问天宗,明显宗派气息比较重。 我不希望张含珠走进来,太凶险了! 何辜扭头正色的看着我:“龙灵,如果那一晚我没有帮蛇君以针催生你奶奶体内的丝蛇,你没有被丝蛇咬,是不是就不会跟蛇君成婚?没有这个蛇胎,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麻烦?” “至少蛇君,不会怕伤及你,直接去镇蛇棺是不是?”何辜声音有点自嘲,好像带着悔意。 第91章 透骨锥心 我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这个,拍了拍已经趴在我怀里睡得不太安稳的阿宝:“也不一定啊,如果蛇君不镇蛇棺,可能还有更麻烦的事情。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回去吧,阿宝饿了。” 何辜低头看了一眼阿宝,眼神闪了闪,将车开到秦米婆院子里。 淡淡的香气涌出来,阿宝立马就醒了,在我怀里咕噜了一声,直接就四肢一展,纵身扑进了屋。 我伸手一捞,奈何他速度太快,捞了个空。 “看样子还得慢慢来调教。”何辜朝我笑了笑。 “要不进来吃个饭?”我看着门,沉声道:“反正也不是没吃过。” “不了。”何辜拍了拍方向盘,看着我道:“龙灵,我们今晚就要走了。今天玄门中一起开过会,射鱼谷家有蛇棺传令,我们有蛇君的蛇牌,操蛇于家有你爸妈的嘱托,所以这三家才能进镇,可三家依旧但僵持不下。” “而且蛇棺虽然被镇了,可好像有什么更阴狠恐怖的东西出来了,像浮千身上的那种,所以三家商议都退守镇外。”何辜沉眼看着我,沉声道:“大家都在等……” “等蛇胎出世?”我反手摸着我小腹,沉眼看着何辜:“再各凭本事争夺是不是?” 何辜目光微沉,抿了抿嘴,点了点头:“蛇胎入你腹中那一天,那些玄门都有感应,关系重大。怕以后,你得更加小心才是。” “那就不送你了。”我想着说这些也没用。 何辜还要说什么,可秦米婆急急的出来了,他好像也不好再说,开着车就走了。 等我进屋的时候,就见阿宝还算有模样的坐在桌上,端着汤碗咕咕的喝。 “你该学会硬起心肠的。”秦米婆的汤已经只有温热了,端了一碗给我:“万一蛇胎有什么,你怎么跟蛇君交待?” 她目光落在那些牛蝇叮的伤口上,那十字刀口都结了,带着暗红的血痂。 “多大了,还这么玩。”秦米婆哭笑不得。 拿着挂干的艾叶加金银花熬了水:“洗洗,我给你上药拔毒,要不等晚上,保证痒死你,牛蝇叮着,可痒了。你们没放过牛,不知道!” 她难得露了个笑,我看着她也难免心情好转:“有什么高兴的事?” 秦米婆低吸着口气,有些自嘲的笑道:“就是吧,感觉你人是傻了点,但有那么几分人情味,不像是回龙村的人。” 这话题就不好说了,我将胳膊洗干净,上了药。 转回桌的时候,阿宝已经将一锅汤喝得差不多了,摸着鼓鼓的肚子,趴在桌边。 我伸手就要将他抱起,就见黑影一闪,墨修那道黑金相交的袖袍闪过阿宝的脸上。 阿宝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惧怕他,立马缩到一边,朝他低吼。 “跟我走。”墨修瞪了阿宝一眼,吓得阿宝喉咙发出“咕咕”的声音,缩在角落不敢动。 墨修却搂起我,直接转身。 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墨修带到了阴阳潭边。 墨修似乎很激动,旁边放了很多磨好的石针。 抱着我放在那块圆石上:“我有办法为你洗髓强筋,这样龙灵的阴魂就会醒过来,你就会想起以前的事情,而且你这十八年的记忆也会保存。” 我看着墨修将那些石针从圆石上拿起来,针身闪着幽幽有黑光。 那石针明显下了功夫,磨得细若钢针,光滑明亮。 墨修一手摁着我,一手捏着针道:“你放心,你就是龙灵。就算龙灵醒了,也只不过是你恢复了以前的记忆,你还能得很强大,连蛇棺都不怕的。” “你还会是你,只不过就像一下子多学了些东西,多经历了些事情,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一样。”墨修脸色尽量变得柔和。 沉眼看着我淳淳诱导道:“龙灵,你就不想知道自己前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就不想回想起前世的记忆吗?” “墨修!”我有些艰难的朝他笑了笑,努力扭着胳膊想抽出来。 可墨修箍得太紧,一动那些被牛蝇叮过的地方,就拉着痛。 墨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慢慢的松手。 那些刚洗过凝结厚血痂,还没来得及结痂的十字刀口,这会一拉一扯间,又有着鲜红的血水涌出来,濡湿了墨修整只手掌。 “你去哪了?”墨修有点疑惑的看着自己掌心的血,低声道:“怎么受伤了?” 我突然感觉有点想笑,以前墨修一心一意只有我,就算在我梦里,他依旧会记得我。 可最近,或许是蛇棺一步步的逼近,让他知道了龙灵不再是那个普通的龙灵。 他更多的是关注着以前那个真正的“龙灵”。 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手腕,虽说那个黑蛇玉镯只戴了几天,可我现在有事依旧会习惯性的看手腕。 现在镯子不在手腕上,所以连我去哪墨修都不会知道了。 扯着衣服,将手上的血擦掉,我眼光瞥着那些石针,打量了一下墨修的手腕。 那个蛇镯没在,可能被他丢进阴阳潭了。 所以我自己跑的话,出不去,而且我怎么敢得罪墨修。 当下抚着小腹,尽量放柔声音:“我现在怀着蛇胎,如果这时候洗髓强筋,怕是不太好吧?万一动了胎气什么的?要不等过一段时间,稳定了下来。” 可过一段时间又能如何? 墨修看着掌心的血,似乎有点恍然,将石针放在一边:“你不愿意?”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我将手放进微烫的阴阳潭水里,将胳膊上的血水洗掉:“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掩饰对吗?” 他从来没有假装过,他对我的那一片深情,就是因为“龙灵”,所以我愿不愿意,他怎么看不出来。 墨修脸上那种恍然褪去,慢慢将的石针收了起来:“龙灵,你是我一点点守护着长大的。是我在你梦中,才让蛇棺这十八年来,不得侵扰你,让你安安全全长大。” 这句话有点歧义,就在我以为墨修要打感情牌的时候。 墨修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你说得没错,我不想骗你,可我必须要复活龙灵。” 我心头一颤,瞄着墨修手里的那些石针,转眼看了看四周的石壁。 心里突然涌起莫名的恐慌,胸口还有着什么闷闷的生痛。 我总以为,墨修对我就算没有对“龙灵”那样的一往情深,至少也会有点情份的。 哪知道在墨修眼里,我不过就是一个复活龙灵的工具人。 心头突然发颤,看着墨修,慢慢爬起来,顺着圆石滑下阴阳潭。 双脚在水底胡乱踩着,踢掉鞋子。 手在石边慢慢的摸索着,强忍着胸口的闷痛,放轻语气:“墨修,可你确定你的办法有用吗?万一没用呢?” “柳龙霆也挺想复活龙灵的,你们俩可以商量一下,有什么万全之计,对不对?”我努力站在帮他着想的角度。 身体靠在石头边,手在石边摸着,脚却往远一点的地方踩着。 只要摸着蛇镯,我就有机会开门。 虽说跑不过墨修,可至少能逃出去。 我不知道墨修让我脑中龙灵的记忆醒过来会怎么样,也不确定墨修会不会成功。 可我现在没想好,真的不愿意。 手脚并用,可摸索了半天依旧没有摸到蛇镯。 在我越发着急的时候,墨修双手捏着那些石针,身下蛇尾一晃,就慢慢沉入了潭水中。 我原本踢在潭水中间的双腿,只感觉一紧,跟着就被墨修的蛇尾缠住。 “你要找那个蛇镯?”墨修的蛇尾将我慢慢盘起,低头看着我。 就好像当初与我成婚时那样,额头相抵,声音沙哑而诚恳:“龙灵,我会尽量想办法,让你和她共存的,你让她回来,好不好?” “没有她,蛇棺也压不住那些东西了。”墨修的声音带着痛苦。 沙而沉哑的道:“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浮千身上的东西很恐怖,现在才开始出来,如果再不压制,会有更多的人死。” “龙灵,你和我都压制不住,只有她。”墨修伸手搂着我,低声恳求:“你放心,不是很痛的,就让她醒过来,好不好?我保证你和她共存,你还有着你的记忆,好不好?” 我想摇头,可墨修抬眼看着我,那双黑亮的眼睛里,带着水光,有着不舍得…… 可以我低头,以为墨修会放过我时。 他蛇尾一卷,将我紧紧缠住,依旧将一枚石针缓缓插入了我胸前膻中穴。 他说不痛,可我在石针扎入的瞬间,看着墨修的眼睛,突然感觉锥心的痛。 比当初蛇棺埋在体内,那透骨的晶钉更痛,更冷…… 我痛得就算墨修蛇尾缠着我,却也感觉全身发软,整个身体软软的瘫在他蛇尾上。 原来柳龙霆在透骨晶钉下还能站起来,是因为晶钉透骨,却不像现在这样锥心。 第92章 下次再试 墨修做事自来有始有终,就算我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了,浑身抽抽,他依旧一根根的石针,稳而准的插入了我身体里。 洗髓强筋是什么我不知道,只感觉自己每一根骨头好像都被掰碎了,每一根筋好像都被拉扯抽长、抽长、再抽长。 初中的时候,镇上新开了一家艺术辅导班,我和张含珠当时偷偷去试学过,其实就是等孩子想学了,闹着让家长报名的手段。 那时见舞蹈老师劈腿,我和张含珠都跃跃欲试,结果她太猛,我下腿的时候,她直接一拉,帮我拉开了筋。 那痛感,我缓了十几分钟才起来。 让我再也没有动过半点练舞的念头,对电视里那些舞蹈工作者报以十二分的敬意。 现在抽着筋,就好像一次又一次那种感觉,加强再加强。 我除了痛,没有其他感觉。 墨修蛇尾将我缠得紧紧的,半点都没有松开,却又稳稳的护住了小腹。 小时候吧,我看电视,总想着太痛了会痛晕过去,其实也就不痛了。 可真正的痛意,会在强烈刺激和眩晕之间来回往复…… 等墨修将所有的石针插进我身体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重出生天的感觉。 可一想到,如果那个“龙灵”真的醒过来,那我会成为谁? 全身痛得好像都木了,就好像那天一劈腿,两条腿都不像自己的一样。 我连眼睛都感觉眼皮在抽动,汗水顺着我轻动,流入眼睛里,刺得眼睛生痛,看什么都是白花花的带着光。 就在我以为这就完了的时候,全身突然好像涌起了一股热流。 墨修将缠着的蛇尾松开,紧紧的抱着我:“龙灵,一下子就过去,醒来,你还是你。” 他下巴绷得很紧,紧到我能看到他下颌的骨型。 我想笑,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如果龙灵醒来了,我就不会再是我了,只是会是“龙灵”。 那种热烫的感觉慢慢上升,烫得我好像本能的想逃离,却又不知道这种热烫的感觉从哪来的,无处可逃。 小时候我妈帮我洗澡,她总喜欢用烫水,我说烫吧,她一摸,又说不烫,骂我是不想洗,强行摁下去。 然后拿着肥皂,使劲搓,真的跟搓猪皮一样。 以至于我五六岁都不敢让我妈给我洗澡了,因为每次洗完,都感觉自己好像被烫熟,搓干净可以上桌被吃了。 现在就是那种感觉,痛而又不能逃避。 想到这里,我突然感觉这些记忆,莫名的珍贵,或许等“龙灵”醒来,这些都会不见,也可能成为她强大记忆中的沧海一粟。 “龙灵。”墨修将脸贴着我,沉沉的道:“对不起。一下子就好了,等你醒来……” 我微微抬眼,任由汗水滑落眼睛,看着墨修。 他脸上带着愧疚,带着痛苦,却没有我想象的高兴。 龙灵回来,他该高兴的。 可他却只是紧紧抱着我,低低的叫着:“龙灵,对不起。” 我痛得说不出话,只是感觉身体越来越热,可又似乎阴阳潭的水越来越冷。 冷热交替之间,我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在昏睡过去前,我想,这大概就是我的一生了。 原来只不过是这样…… 可这次我并不是在秦米婆家醒过来的,而是感觉腰上一紧,跟着被什么缠住,耳边有着怒吼:“墨修,你疯了,你是不是镇蛇棺时,被什么侵染了?她现在怀着蛇胎,一旦有事,龙灵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声音很熟悉,熟悉到让我有点心酸。 一眨眼,却发现自己被一条白得晶莹的蛇尾卷着,柳龙霆完全化成蛇形,昂首对着墨修嘶吼。 墨修只是披发散衣,坐在阴阳潭边,似乎感应到什么,抬眼朝我看了过来。 只不过脸上没有欣喜,似乎还有点怅然若失。 反倒是柳龙霆反应了过来,急忙回首看了我一眼,化成人形,将我抱住。 他脸上一扫原先的怒意,看着我满怀希冀的道:“龙灵,你醒了?我是柳龙霆,就是你当年养的那条雪域白蛇。” 我眨眼看了看柳龙霆,有点迷茫,努力回想,好像脑中并没有从出什么记忆,难道墨修的办法失效了? 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痛得虚脱后,根本说不出话。 “水!水!”柳龙霆忙伸手,高兴的沉喝道:“墨修,水!” 就在他伸手的时候,我才发现,柳龙霆手腕上戴着那个蛇镯。 黑白相间,蛇头如血,自食其尾。 墨修在柳龙霆狂喜的沉喝之中,用石杯端了杯水给他,却又只是站在一边,沉眼看着我。 水温刚刚好,入嘴顺喉。 柳龙霆抱着我,扶着头,将石杯递到我嘴边:“龙灵,你醒了就好了。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怕墨修乱来,让你再也醒不过来……” 我将水杯里的水喝完,朝柳龙霆眨了眨眼:“我不是龙灵。” 柳龙霆手中的石杯落地,站在一边默然的墨修瞬间转眼看了过来。 只不过墨修脸上,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怅然。 清水润喉,我看着墨修复又道:“我不是龙灵,她没有醒。” 柳龙霆抱着我的手一松,我身子直接朝地上落去。 就在我以为要磕到地上时,却感觉眼前黑袍一闪,墨修的胳膊稳稳的托住了我。 柳龙霆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朝我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他手上的蛇镯轻晃,眼神闪烁,忍不住的失落。 “蛇棺被镇,他和龙霞容易被侵染,可能还会死,我就将蛇镯给他,让他们居住在洞府。”墨修见我看着蛇镯,轻声解释道。 柳龙霆却反手摸着蛇镯,转眼看了看我和墨修,苦笑道:“下次别这样了,说好要顺其自然的。” 可就算这样,他脸上依旧掩饰不住的失落。 “我送你回秦米婆那里。”墨修却只是目光闪了闪,抱着我直接离开。 没有悔意,也没有歉意,似乎就像往常,我过来跟他一夜缠绵,他再送我回去一样。 只是我少有醒着回秦米婆家,不知道墨修抱着我进来,都是将我小心的放在床上,然后还很小心的盖被子的。 或许这次不一样吧! 就在墨修准备帮我盖被子的时候,我忙拉着被子,朝他摇头:“多谢蛇君,我自己来吧。” 墨修捏着被子的手,僵了一下,看着我还想说什么。 扯着的盖被里,低吼的声音传来。 阿宝一个纵身从被子角里扑了出来,趴在我身侧,对着墨修低吼。 他还不会说话,可呲牙咧嘴,舌头嘶啦着,威胁味十足。 墨修盯着他,眼色沉了沉。 我忙将阿宝抱住,朝墨修沉笑道:“柳龙霆还在洞府呢,蛇君先回去跟他商量一下。这次或许是办法不对,下次再试试就知道了,多试几次,总会成功的。” 既然墨修铁定心要让龙灵醒过来,我逃也逃不掉,还不如安然面对,再讨点好处。 原来,我爸教我的,就是这么现实啊。 “下次再试?”墨修扭头看着我,披散着的外袍微微侧开,好像带着什么抓挠的痕迹。 墨修眼带痛色,看了我一眼,张嘴想说什么,却看了阿宝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他一走,阿宝立马扑在我怀里,委屈的低低呜呜的。 明显他洗过澡了,带着淡淡的艾叶味,背上的伤也上过药了。 “何辜留下的问天宗丹药。”秦米婆靠着门,看着阿宝,苦笑道:“一天吃了一只鸡,养不起。” 阿宝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就趴在我身上,喉咙咕咕的说着什么,还朝我呲牙。 我摸着他的脸,这洗干净了,脸皮白净,情绪平稳,没有蛇眸收缩和钉牙乱呲的话,还是一个挺可爱的孩子。 “蛇君带你去了一天一夜,做了什么?”秦米婆靠着门边,看着我道:“看刚才蛇君离开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很高兴。” “他替我洗髓强筋,想让龙灵醒过来,可惜失败了。”我浑身没力,就伸着手指逗阿宝,教他说话。 秦米婆似乎整个人都呆了,快步走了过来。 伸手扯开我衣服,只见衣服下面,那些石针依旧还在,根本没有取出。 只是就好像是柳龙霆透明骨钉发作一样,跟血肉长在一起了。 第93章 消失的人 秦米婆看着我身上那些石针,脸色十分激动。 颤抖的手想摸,可怕弄痛我,只是在针头上虚虚的扫了扫,就又收了回去。 “痛吧?”秦米婆将衣服扯好,低声道:“蛇君大概也是被逼急了。” 我哄着阿宝,低低的笑了笑:“还好。” 后来晕过去了,就好了。 秦米婆看着我,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低咳道:“那你先睡,要吃什么吗?” “没胃口,不用了,我带着阿宝睡了吧。”我实在感觉到很累,拍了拍阿宝的屁股,感觉垫了尿裤。 还是交待:“可不准尿床。” 阿宝咯咯的笑着,在我身侧打着滚。 秦米婆复又看了我几眼,见我确实疲惫,将灯关上了。 阿宝精神挺好的,却也沉得住气,不是很闹腾的那种,就趴在身侧,安安静静的,自己喉咙咕咕着玩。 我闭着眼,伸手勾着他的手指,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点过。 小时候我爸妈就是这么跟我玩的,只是他们会唱歌,点点飞啊,…… 这大概就是一种手指操,让小朋友感知到各个手指。 阿宝似乎玩得很开心,复又转过来,勾着我手指玩。 全身注意力集中在手指,确实没怎么感觉痛了。 只是我不明白,龙灵为了复活墨修制了蛇棺。 可现在墨修活过来了,却又镇了蛇棺,想着复活龙灵。 这两口子够能折腾的啊? 那些石针在体内,我也没感觉到什么痛。 可在和阿宝勾手指玩的时候,每乐一下,似乎有不一样的感觉,就好像手指一勾,就牵动了哪里一样。 等我再细细感觉的时候,就又没有了。 或许是阿宝身体软软暖暖的,我没一会就又睡了过去。 这次不是那种昏睡,确实只是睡着了,感觉很舒服。 只是隐隐约约的,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紧紧缠住,又好像听到什么低低哭泣的声音。 想看清是谁,却又完全不知道。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睁眼就闻到了肉汤的香味。 阿宝坐了个小板凳,坐在我床前拿着勺子喝着肉汤。 前面还摆了根长凳,上面放着两个碗,方便阿宝吃。 我正要逗下阿宝,就听到外面有人声带恳求道:“都知道你问米很厉害,你就帮我找找吗,好不好?” 秦米婆似乎在低低的咳着,我听她那声音,就知道她不想说话。 翻身起来,给阿宝小碗里夹了块肉,这才转到门口看了看。 外面多了一对中年夫妻,大概就四五十来岁吧,说话口音很重,很是激动,那个女的拉着秦米婆的手,不肯松。 秦米婆原本是假咳,可僵持了一下,就真的咳了起来了。 我忙打了杯水给她,又找出那些没吃完的药:“先吃药吧,再不吃药就咳死了。” 秦米婆喝了两口水,这才喘过气。 那个女的见她真的病重,这才不好意思的松了手。 我在厨房洗漱过后,拿着拧湿的毛巾去给阿宝擦手。 那个女的居然跟到厨房来了,看着我道:“姑娘啊,你是秦米婆的徒弟吧?你帮我问个米好不好?我闺女跟你一样大,她不见了。” “你帮我找一下,好不好?我给你跪下了!”她说着就朝我跪了下来。 我听她口音就知道不是我们镇上的,伸手将她拉起来:“我不会问米。” 拎着毛巾回房,将阿宝那满嘴的油擦掉。 可那女的似乎很激动,还要跟进来。 我怕阿宝的样子吓到她,忙将她拉出去,把门带上。 “我女儿真的和你一样大,她不见了,你帮我找找吧。”那女的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屋内阿宝似乎已经在低吼了,我怕阿宝一失误伤了她,忙推了推她:“你先出去,我等下就出来。” 果然等我推门进去的时候,阿宝颤颤巍巍的走到了门口,脸色慢慢变得狰狞,正准备趴下来。 我忙握着阿宝的手,将他拉着站好:“没事,有事我会叫阿宝的,阿宝知道吗?” 阿宝嗯嗯的,又坐在板凳前喝肉汤了。 再出来的时候,那女的居然不管秦米婆,直接就迎向上我。 现实中就是这样,年轻的女性,总是比较容易心软,所以好切入一点。 我看秦米婆不想说话的样子,本想找个借口再打发那两口子的。 结果那男的看了看我,一拍大腿道:“你是龙灵?是不是?” “不是。”对于龙灵这个名字,我居然已经出于本能的否认。 可那男的却很激动,拍着手道:“我是送烧酒的啊,老李烧酒?给你爸蛇酒龙送酒的啊?” “去年送重阳酒的时候,你爸还让你给我削了梨,你记得不?老李!你说好好的闺女,怎么就剃了个光头,我刚才还没认出来。”老李双眼闪动,一个劲的说话。 我现在一听到和我家有关的任何事情,都感觉有点心头悸动。 抬眼看着老李,想了一会,才记起来。 去年重阳节,我在楼上玩手机,我爸硬是叫我下去,给他削个金秋梨,还让我叫他李伯。 我当时耐着性子,叫了一句,削了梨就跑了。 这会想起来,好像我爸还说过:“我泡蛇酒的酒啊,都是你李伯送的,没他的酒,泡不出蛇酒,哪能挣钱养活你。” 心头突然有什么跳动,与秦米婆对视了一眼,她朝我点了点头。 我忙朝老李笑了笑:“李伯。刚才也没认出您来,你坐,我给您倒水。” 这一攀上了关系,就好说了,秦米婆也跟李婶呵呵的搭上了话。 我这才知道,老李能来找秦米婆问米,是因为有人去他那里找过蛇酒。。 然后他就想起我爸以前跟他喝酒的时候说过,秦米婆问米很准,寻人问物,一点差错都不会有。 老李这次被人问蛇洒的时候,再次听到了秦米婆的名号,就想着来找找女儿。 一说起他女儿,李婶就已经眼泪汪汪了。 我虽想问蛇酒的事,可见他们两口子这样,也知道不把这事搞定,他们也没心思说酒。 给李婶抽了纸:“您说说,怎么回事,我们听听再看。” 说完,扭头看了一眼秦米婆,她朝我招了招手:“这怕是你爸特意留下来的人。现在正好缺蛇酒,他们就来了。” 这巧合吧,说有也不一定有。 从李伯的话中,可以得知镇外玄门中那些人找的蛇酒就是从老李家找的。 可于心鹤进镇,又是靠的蛇酒,总有一种我爸早就料到的感觉。 李伯见我们商量,忙将他女儿的事情说了。 他女儿叫李倩,比我大两岁吧,今年二十了。 高中毕业就没读书了,吵着要出去打工。 这种事情本就很常见,李伯就托了亲戚带她南下打工。 结果当年过年的时候,李倩就说谈了个男朋友,要去男朋友家过年,不回来了。 李伯当时就急了,骂了她,说不回来过年就永远不要回家门了。 李倩也是赌气,当年真的没回来过年。 不过那个带她出去的亲戚说,年后,还是回厂里上班了。 李伯他们知道不能再吵了,就劝她带男朋友回家,先看看。 李倩却说要先回男朋友那边,把事情定好,不能让李伯两口子看清了她男朋友。 从那后,就突然失去了联系。 亲戚也帮着找了,李倩的男朋友是用假身份证进的厂,根本找不到。 李伯两口子这就很急了,李伯还去过李倩上班的厂里闹过,可也没有消息。 网上也找了,该用的渠道也用了,可依旧没有消息。 “去年我给你爸送酒的时候,他就跟说了,如果那边警方再找不到,就让我过了年来找秦米婆问米,那时候,我们哪信这个啊……”李伯搓着手,不好意思的看着秦米婆。 我听着瞬间明白了,去年重阳节,我爸就已经引导李伯来找秦米婆了? 正想着,就听到屋内传来了碗落地的声音。 我和秦米婆打视了一眼,忙转身进屋。 却见墨修安然的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个石碗。 也不知道碗里装了什么,一股清甜的香气就从碗里冒了出来。 阿宝装肉汤的碗碎在地上,正站在墨修的身前,流着口水,看着墨修抱着的碗。 墨修将碗在他面前晃了晃,却又立马盖上,引着阿宝焦急的低吼。 这场景,看上去一点都不符合墨修的设定啊? 第94章 水底藏棺 我没想到墨修昨晚明明失望而去,今天一早却带着一碗子野果回来了。 还捏了一颗红嘟嘟的野果逗阿宝,引得阿宝伸手吐舌去抓,阿宝哪能抢过得他啊,只能跟着他左扑右闪的。 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蛇君是有什么事吗?” 看着他捧着的石碗,我沉了沉眼,手伸进口袋摸着剃刀:“是要我的血吗?” 墨修逗着阿宝的手一顿,那粒野果就被阿宝舌头一卷,给吞了下去,墨修眼带痛色的看了我一眼。 “不是。”捧着石碗的手紧了紧,摸了两颗递给阿宝。 然后才站起来将碗递到我面前:“今天早上摘的,不能久放,尽快吃。” 石碗灰白,里面满满细细的朱果,还带着薄薄的露水,安安静静的躺在碗里。 满满一碗晶莹剔透,宛如上好的红豆。 人参少见,人参浆果也少,一株人参也就三四粒。 要聚这么满满的一碗,真的不容易。 阿宝捏着那两粒已经吞下去了,正颤颤巍巍的走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我。 墨修复又伸手抓了抓,可拎起来后,又松了松掉了几颗回去,递到阿宝手里时,也不过是两粒。 “你最近接连受伤,先吃,下次我再摘了给……阿宝。”墨修眼神闪闪,扭头看了一眼阿宝:“他吃了后,可能会换牙。” 我端着石碗伸手捏了一粒:“多谢蛇君。” 墨修脸色豁然发青,看了我一眼,眼里闪烁着什么,黑袍一闪,就又不见了。 那朱果入嘴既化,我身上确实一直都有伤,所以也没客气,谁会跟好吃的,还有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阿宝身体阴气太重,这些确实不能多吃,我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朱果吃完。 阿宝急得咕咕的叫,我将石碗给他,他还捧着喝嗅着气息,还是我用块肉将他哄过去的。 又喝了点水压制气息,这才又重新出去。 秦米婆她们已经摆好香案了,李伯李婶两口子跪在蒲团上。 我忙上去帮忙烧纸,又斟酒水。 等秦米婆将李伯两口子带来的鸡蛋埋在米升里后,我忙端着托盘过去。 又烧了一轮香,等上过酒水后,秦米婆这才示意我上前洒水点香。 我一一照做,只是看着李伯两口烧着的纸灰不停的往外卷,就知道李倩怕是凶多吉少了。 没有阴魂收的纸钱,烧了就老老实实的躺在火盆里,不会动。 如果在自家烧,阴魂在家,只会火苗吞吐。 但在外家,阴魂不能随意进别人家门,所以纸灰会往外卷。 秦米婆看了两眼,估计也有感觉。 等烧过纸,我端着托盘,秦米婆将米升里埋的鸡蛋倒在托盘里。 那鸡蛋是自家生的,躺在微白晶莹的米上,似乎已然带着一股子死气。 我将托盘递给李婶,她是李倩的母亲,李倩跟她身上的气机最接近。 李婶有些疑惑的拿起鸡蛋,秦米婆接过在手里,坐在蒲团上,对着火盆的火光看了看。 抬手示意我过去,我有点诧异。 凑过去一看,就见透光的鸡蛋里,有着一团阴影,看上去就好像有个有躺在那里,看身姿估计是个女的。 隐约有着长长的东西缠着她,又好像旁边有很多东西悬浮在她旁边。 我还想细看,却发现那缠着的东西似乎活了过来,对着我眼睛就射了过来。 吓得我本能的朝后仰,可再细看,那枚鸡蛋依旧稳稳的捏在秦米婆手里。 我眨眼看着秦米婆,她却已然接过李婶手里另一个鸡蛋。 或许是我刚才的动作太大,李伯很担心的看着我。 秦米婆将那个鸡蛋拿起来后,我本能的凑过去看了一眼。 却发现蛋里好像有什么沉沉浮浮的,似乎是在某个地方,隐约的感觉到眼熟,却又想不起来了。 秦米婆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将鸡蛋放回米上:“在南方水边,离这里很近。” 问米其实就是借米的地气,鸡蛋的生机,感知事家的气场变化,再由里面的胚胎蛋液反映出来。 “有多近?”李伯忙凑了过来。 我脑子里全是第二个蛋里,那沉沉浮浮的画面,一时想不起在哪里了。 “就在我们镇。”秦米婆眼带担忧的看了我一眼,沉声道:“镇上的河里。” 我猛的想起那个沉沉浮浮的是什么了,转眼看着秦米婆,她朝我点了点头。 洒奶奶骨灰的那晚,我在镇桥头站了好一会。 河面上就停着一个什么东西,沉沉浮浮的。 当时我心里一团的乱,也没太在意。 这会想起来,似乎是什么浮标? “你带他们去吧。”秦米婆好像很累,低声道:“阿宝我带着。” 她说完,就又咳了起来。 我隐约感觉这事肯定跟我有关,但还是带着李伯李婶去镇上。 到了外面屋檐才发现,除了我那辆小电驴外,张含珠的电动车也停在了这里。 “问天宗的人带她们父女出镇了,于心鹤在镇外等她们。”秦米婆将钥匙丢给我,苦笑道:“让何辜带了话,就不给你打电话了,不知道说什么。” 我接过钥匙,骑着电动车带路,李伯李婶跟着我,直接就到了镇边的桥头。 这会快到正午了,桥头本来就没什么人。 我带着李伯两口子站在桥头看了看,果然见桥不远处就有个浮标。 那浮标比较大,拖着的铁链都是很粗的。 镇上这条河,在我小时候,两边还种着垂柳和很多树。 后来淘金挖沙,直接就是抽河床下的浮沙,连河床都下沉了好几米,河水再也没有清过。 那浮标估计就是以前挖沙船留下来的,时间很久了,生着锈,可风一吹,就在浑浊的水面上摇摇晃晃的。 我朝李伯指了指:“那个浮标下面。” 这话一出,我才知道,秦米婆问米多厉害。 两个鸡蛋,第一个清晰的看见了李倩,第二个却能看出她所处的大环境,完全就是切换视角的那种。 李伯见我指着浮标,还有点发愣,旁边的李婶却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这会天气热,地面被晒得发烫,我忙将她扶起来,找了个阴凉的地方靠着。 “那下面有房子?”李婶却一把抓着我,低声且夸张的道:“要不就是潜水艇?” 我拍着她的手,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 李婶却好像反应了过来,一把将我推开:“前几天我还听说蛇酒龙的蛇酒喝死人了,你跟你爸一样都是骗子。” 她脸胀得通红,一把拉住李伯:“我们走,她们家全是骗子,所以回龙村一个村都遭了天谴,报应。现在就她一个活着的,还骗我们。” “小倩就是跟她男朋友跑了,怎么可能跑这个镇上来!”李婶拉着李伯就要上车。 急急的道:“我们回去,在网上发悬赏,拍视频,不管她男朋友是瘸子、傻子,我们都接受。” 她自己虽然说着,可声音到最后都发着颤,拉着李伯的手一抖,直接就晕了过去。 李伯自己似乎都有些站不稳,差点没扶住她,幸好我在旁边拉了一把。 半扶半抱着李婶,掐了掐她的人中,她幽幽的醒过来,见到我,先是瞪了一眼。 跟着转身就扑到李伯身上放声痛苦:“老李,我们回去吧。回去再找……” 李伯抱着她上车,任由她哭,哽咽着打电话,好像是叫人找船打捞。 “我们想过她可能偷偷生了孩子,想过她可能被人卖到什么地方,想过她可能……”李伯抱着李婶。 扭过头去:“没敢想是这样的。” 中年夫妻就这么一个女儿,找到的时候,却是在河底的浮标下面,谁也不想的吧。 李伯叫的人很快,估计也知道他是找女儿,这种大事,一般人都是乐意帮忙的。 没一会就有船开到了镇桥头,桥上已经站了不少人看热闹了。 船将浮标拉上来的时候,我看着那铁链被扯着一晃一晃的。 不知道为什么,脑中猛的闪过问米时,那鸡蛋里猛的朝我眼睛扑来的东西。 忙朝李伯道:“先让他们别拖上来!” 可已经晚了,就见拉浮标的两个人一用力,居然从浮标下面,拉出一具棺材。 那棺材华丽异常,刚出水面,就见棺头上面,镶着什么,在日光下烁烁生辉。 站在桥头看热闹的,瞬间就激动了起来:“淘到宝了!淘到宝了。” 也就在同时,我锁骨上有什么突然一痛,就好像无数的细针往肉里扎一样。 第95章 九钉镇尸 就在我锁骨刺痛的时候,就见河面上,那口华丽的棺材已经被慢慢的拉出了浑浊的水面。 而棺材盖上,钉着的一个颗人头,也慢慢的露了出来。 那人头泡在水里,却完全没有被泡胀,只是微微发白。 黑发都拖在脸侧,就在人头露出水面的时候,我锁骨上的鳞纹更痛了。 隐约的感觉到什么低低的笑声,那被钉在棺材上人似乎睁开了眼睛,远远的盯着我。 我隔得远,忙捂着刺痛的锁骨,往前一步,看了看。 可再细看的时候,却见棺材又往上拉了一点,那双眼睛已经闭上了,尸体慢慢被拉出水面。 锁骨上的细鳞扎得更痛了,也就在这时,膻中穴上还插的石针好像发着暖,将那种刺痛压了下去。 我不由的反手摸了摸胸前,忙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秦米婆,让她来看看,这事明显已经不对,她绝对知道些什么。 又朝车边道:“李伯,让他们先别拉。” 李伯原本抱着李婶在车里看着,见到那棺材这么华丽,还有点希望不是李倩的。 可就在钉在棺材上的人头出水的时候,李婶扑下了车,站在河边,盯着棺材“啊啊”尖叫,如同哀嚎的母兽。 李伯根本不在车里,而是在河边死死的抱着李婶,生怕她扑过去。 岸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议论声也越发的高,还有人不停的拍照。 我心底却越发的急,又是棺材,又是钉了人,总让人想到回龙村往棺材上搭的死蛇。 可打着秦米婆的电话,她一直没接。 就在我准备先阻止他们把棺材拉出来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吆喝一声:“拉上来了,拉上来了。” 在岸边看不真切,我忙跑到桥上去看。 那具棺材已经被拉到了船上,棺身极其巨大,李倩被几根锁链紧紧的缠锁在棺材上。 而李倩穿一身鲜红的嫁衣,四肢平躺展开,被钉在那具棺材上。 头顶,肩膀两侧,双手掌心,双膝盖,还有双脚心,各钉了一颗极长的铜钉。 可除了钉着李倩的地方,其他地方全部用金银镶着各色的宝石,整具棺材看上去似乎都是新打的。 桥上议论纷纷,不解的道:“这怕是以前的钉门神哟?” 钉门神是老旧的私刑,就是女的偷晴出轨太过份,惹起众怒的话,就用钉子将四肢在门板上,丢进河里,任其自生自灭。 一般知道都不会有人救,最后连人带门板沉河里,所以又叫祭河神。 因为有李倩钉在棺材上,所以就算那棺材上面珠光宝气,那些打捞的也没敢动。 任由锁链缠着棺材,连船都不敢开到岸边,怕出事,任由大船停在河面。 船上的人都是划救生艇到岸边,一上岸就被围住了。 那个开船是领头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晒得黝黑,远远的就呵斥着众人:“刚拉了钉了门神的棺材上来,你们围着看,不要惹了脏东西啊。散了!散了!” 看热闹的,这才退去,又在讨论是谁家的闺女是不是做了什么恶事,被钉了门神,那棺材里是什么。 我趴在桥拦上,看着船上的棺材,上面的雕纹看不明白,但李倩那蜿蜒湿腻的黑发,总让我想到浮千。 而且她看上去,就好像刚泡进水里的,五官有身体半点都没有变。 正奇怪着,就听到手机响。 秦米婆给我回了电话:“找到了?” 我嗯了一声:“可她被钉在一具棺材上?” 秦米婆似乎沉默了,低声道:“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你不是想知道回龙村的人,为什么都该死吗?还有龙家的秘密吗?蛇棺被镇,这些被它掩饰的东西慢慢的就冒出来了。” 我还想再说什么,她就挂了电话。 这事果然和回龙村有关。 我还在再打过去问,就听到有人沉着嗓子问我:“你是龙灵?” 一扭头,就见是那开船的青年,他沉眼看着我:“我是肖星烨,老李叫我来开船捞尸的,他让我找你。” 诧异的看着他,他却朝我瞥了瞥眼。 顺着他眼神看去,却见李伯双眼恳求的看着我,然后跟着救护车,送昏迷的李婶去医院的。 我没想到这事怎么就落我手上了? “他说这尸体是你找到的,你肯定有办法将尸体弄下来,让他女儿入土为安。”肖星烨掏出烟,抽了一根塞嘴里,还朝我递了递:“要不要来一根?定定神?” 他这倒是“绅士风度”啊,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肖星烨深深的吸了口烟,吐了个烟圈才道:“也对,蛇酒龙就你这一个女儿吧?果然单纯的富家千金啊……居然连这都不知道,这事怕和你们龙家脱不开干系。” 他这话里,嘲讽鄙夷不屑都有。 我扭头瞪着他:“所以我就该给他们收尾?” 肖星烨见我这样,似乎愣了一下,弹着烟灰,靠着桥护栏,看着船上那具棺材:“别说镇上这条河,就是省市开的矿产、还有外面那些挖沙淘金的,背后的老板却是你们回龙村,你知道吧?” “而且你看吧,那棺材上面光金子就几十上百斤,众所周知,整个镇、乃至整个市的金店,都是你们龙家人开的。”肖知烨抽了口烟,手住下指了指:“据说淘的金子,就是这条河的。” “所以呢?”我看着肖星烨,沉声道:“这跟李倩有什么关系?” “回龙村遭报应了?”肖星烨朝我吐了个烟圈,冷笑道:“你当真不知道?” 我扭头看着他,冷哼道:“说重点。” “好像近两年,所有金铺的金子都突然变成了沙子,就算外面运进来的金饰,也会变成沙子。”肖星烨抽烟厉害。 抽完又点了一根:“传闻是龙家人淘沙太狠,挖穿了河底,惹怒了河神。” “这钉门神,又叫祭河神,你该听说过吧?”肖星烨朝我点了点下面,轻声道:“所以我的意思是,这事是你们龙家做的,你就去把李倩的尸体取下来,让老李入土为安吧。” 肖星烨低头看了一眼:“多好的姑娘啊,跟你一般大,好好的就钉了门神。” “你说龙家人在整个镇四处挖沙沙?连市里的河,都是龙家人挖沙船?”我似乎想到了什么,沉笑道:“可现在回龙村所有人都死了,那些船呢?” 龙家人不是还有很多其他产业吗?为什么要到处开挖,是在找什么?蛇棺吗? “我又不是龙家人,我怎么知道。”肖星烨耸了耸肩膀,朝我伸了伸手:“我带你上船吧。” 就在我扭头的时候,就见周围看热闹的,都扭头看着我,窃窃私语。 肖星烨带我下桥头,我一走过去,所有人跟避瘟神一样的就散开了,全部都警惕的看着我。 好像靠近我,就会怎么样。 “上来。”肖星烨上了救生艇,朝我瞥了瞥头:“会游泳吧?自己坐稳了。” 我看着摇摇晃晃的救生艇,再看岸边用阴沉目光审视着我的吃瓜群众,直接跨到了救生艇上。 肖星烨划着救生艇,带我上大船:“那棺材如果真的是祭河神的,你也别乱动,尸体有点怪,而且那些铜钉上面有符纹。” “听说你跟秦米婆在学问米,应该知道点东西吧?”肖星烨划着船,扭头看着我道:“你们回龙村就你一个活的了,你别边在我船上村灭啊。” 我只是沉眼看着船,上船的时候,我一伸手,肖星烨见我胳膊上尽是划着的刀伤,眼神闪了闪,好心伸手拉了我一把。 一上船,那种阴冷气,就让我浑身发冷。 棺材有半个人高,这会还淌着水。 李倩湿漉漉的头发顺着水淌了下来,湿湿的贴在棺身,看上去,就好像回龙村那些缠棺蛇。 更古怪的是棺材盖上好像刨出了一个人形的空缺,正好镶着李倩。 明明李倩的头发湿得滴水,可那红色的嫁衣却半点水都不沾,似乎还是干的。 第96章 八邪负棺 李倩这样太过古怪,我壮着胆子往前走了走:“把篷布升起来吧,先解开铁链,把李倩弄下来。” 反正我身怀蛇胎,蛇棺不会让我死,这种邪门的事情,难道还能比得过蛇棺? 肖星烨拉起船上的大篷布,将棺材和整艘船罩起来,免得阳光直照尸体。 也免得待会和直播一样,有事罩不住。 岸边的人看不到热闹,哎呦呦的叫着。 肖星烨有点诧异的看着我:“你胆大挺大啊。不过回龙村的东西,都比较邪门,外人不能沾,只有你动手。” 他似乎知道一些玄门中的事情,要不然也不会帮着来捞尸了。 找了把大铁钳给我:“剪断铁链,然后把李倩那九根铜钉取下来,把尸体拉下来就行了。这棺材别管,等完事后,直接拉去火葬场烧了。” 他倒是不贪财,这么值钱的棺材说烧就烧。 我接过铁钳,在肖星烨的指引下,找到了铁链的接头。 那铁链有我胳膊粗,捏着铁钳,我本以为会弄不断的。 结果一用力,就听到“咔咔”一声,铁链就断了。 肖星烨在一边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还有一条。” 我这才感觉自己力气似乎变大了,拎着铁钳,将铁链全部剪断,又将铁链拉下来。 就在我准备用小钳子去拔李倩身上的钉子时,却见李倩突然睁开了眼,直直的看着我,嘴角慢慢勾起,似乎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见状,肖星烨忙拉着我后退:“宁听恶鬼哭,莫见红衣笑。闭眼!闭眼!” 我也忙跟着闭眼,可眼前一黑,跟着就有“咯咯”的怪笑声传出来。 笑得如同磨牙,又好像卡带了那种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也就在此时,外面一道惊雷响起。 跟着那咯咯的笑声豁然就压了下去,我忙睁眼一看。 就见一袭黑袍的墨修站在我身前,而原本剪断的铁链已然盘到了我们脚下。 肖星烨见到墨修,愣了一下,忙翻身跪倒在地:“蛇君。” 墨修扭头看了他一眼,愣了愣,只是点了点头,也没当回事。 将铁链踢开:“九钉镇尸,这怕是回龙村的八邪负棺。没想到你们居然能找到这个,她这尸体很邪。轻易不要碰,还是放回去吧!” 光是听墨修那两个生拗的词,就知道李倩这尸体怕是麻烦。 李伯两口子,还在等着让李倩入土为安呢,这再放回去…… 墨修扭头看着我:“你想将尸体拿出来?” 他语气居然带着商量,似乎只要我开口,他都会帮我将李倩的尸体取下来。 本能的摇头,可肖星烨却用脚踢了我一下。 “也不是没办法,只是要到晚上。”墨修看了我身后的肖星烨一眼:“你是哪家玄门的?” “说不上玄门,只是会些小把戏。我家祖上接骨水师,我现在主要是开渔船,也帮着捞尸。”肖星烨苦笑。 这条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每年上流涨水,或是意外溺水的,总有那么几具尸体。 镇上又没有什么专门的捞尸队,以前听我爸说是个打渔的捞,没想到就是肖星烨。 墨修点了点头:“你将船停在这里,先不要挪动,等到了夜里子时,我们再来。” 肖星烨还要说什么,可看了看墨修,又吞了下去。 墨修一挥手,那断了的铁链复又卷了上去,缠住了李倩的尸体,连剪断的地方都接上了。 除了跟龙灵有关的事情,墨修似乎什么都不关心,这会却主动帮忙? 我感觉墨修这怕是被雷劈了。 “你还没吃饭吧,回去吃点东西吧。”墨修伸手拉着我,似乎就在离开。 我这才想起来,早上就吃了那一碗朱果,这会胃确实空空的。 蛇君这是关心我? 但墨修微凉的手伸过来的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本能的将手往后缩了缩。 墨修手伸了个空,五指轻轻弹动了一下,慢慢缩回了长袖里。 “蛇君,什么叫八邪负棺啊?”肖星烨却掏出烟,递给墨修。 见墨修不抽,自己含一根就要抽:“是不是跟回龙村的气脉有关啊?” 可这烟怎么也点不着,湿漉漉的。 他吓得双眼一睁,扭头看着旁边的棺材。 我知道是墨修,毕竟这事他做过很多次了。 “不要抽烟。”这次墨修直接开口。 肖星烨看了看我,这才将烟收了。 “八邪负棺是一种很老且邪门的阵法。”墨修超乎寻常的有耐心。 沉声解释道:“看这九钉镇尸的样子,这是淫邪。” 也就是跟钉门神的说法差不多了。 可李倩怎么会是淫邪? 墨修见我发愣,复又轻声道:“这女孩死前,怕受了很重的淫气。八邪负棺之尸体就算烧了,也没用,阴魂钉在棺材上了,所以得解了她的淫气,才能消除。” 肖星烨忙掏出手机:“那怎么消除淫气?” “咳!”墨修低咳了一声,不再说了。 手上宽袖一卷,背着手,好像凝神打量着棺材上,那些华丽的金银宝石装饰。 我看着墨修挺直的后背,不知道他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还是被柳龙霆赶出来了,怎么老是没事出来晃悠? 以前不到性命攸关是不会出来的! 肖星烨却推了推,朝我眨眼,小声的道:“蛇君等你问啊?” 我愣了一下,肖星烨却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悄声道:“你难道想着这具尸体一直放着?老李那两口子怕得也投河了!” 他这一提醒,我瞬间明白,墨修这是等我示弱? 在他面前,我向来很识实务,哪强势过。 忙低咳了一声:“蛇君,这怎么消除淫邪之气?” 墨修转身看着我,脸色微暖:“让秦米婆多备点糯米浆,子时将尸体取出后,浸在糯米浆中,再找出生前跟她交合的那些男子,让他们真心跪拜超度。” “也就是说,这女孩生前是……!”肖星烨诧异的看着棺材上的尸体。 可见墨修看了他一眼,忙扭头看着我道:“你别告诉老李他们。” “你在这里看着,我去见李伯。”我知道墨修明显藏着话。 朝墨修道:“蛇君陪我走一趟吗?” 墨修想跟着,根本不用现身。 他点了点头,直接一转,化成一条小小的黑蛇缠在我手腕上。 虽说缠着不动,可明显和黑蛇玉镯不同。 肖星烨也不敢一直呆在船上,就划救生艇送我上岸。 我骑着电动车,也没去医院,而是先去问天宗那个二层小院。 有墨修在,门锁根本不是问题,我刚停好电动车,他就出来,搂着我身子一晃,就到了那间静室内。 这里收拾得还挺干净,我拿着蒲团给墨修:“蛇君,请坐。” “龙灵。”墨修盘腿而坐,看着我柔声道:“给你施针洗髓,我知道操之过急。” “可蛇棺确实已经受了侵染,浮千从秦米婆家逃离后,连我和柳龙霆都找不到了,她怕是也开始游荡。但不会再有下次了,我……” “没事,下次蛇君找到办法,还可以试的。”我朝墨修笑了笑。 从上次的事情,我才知道,其实我根本逃不过,何必太过抗争,认命就是。 至少墨修唤醒龙灵,我这具身体还是活的。 总比被蛇棺里跑出来的那些东西弄死,变成浮千那样好太多了。 墨修似乎有些失落,却没有再解释。 “回龙村那个八邪负棺,是为了什么?蛇君可以告诉我吗?是不是一共有八具这样的棺材?”我沉眼看着墨修,眨眼道:“这棺材里装的又是什么?” 听名字,似乎有八具这样用尸体背着的棺材? 可明显棺材才是重点啊? 李倩是去年才失踪的,也就是说这八邪负棺是近几年才开始弄的。 “墨修,你以前都是直接叫我墨修的。”墨修沉眼看着我,慢慢的道:“你叫我墨修,我就告诉你,而不是蛇君。” 第97章 扩大界限 我没想到墨修还有心思在意这个,更不知道他为什么在意一个称呼。 难不成是因为我不承认,我是龙灵,所以他更在意我叫他墨修? 他这名字,似乎就是龙灵取的。 对上他希冀的目光,我依旧识实务的改口:“墨修。” 他似乎松了口气,沉声道:“回龙村想将蛇棺永远困在回龙村内。” “就是用这八邪负棺?”我只感觉回龙村的人疯了。 墨修点了点头:“十八年前,回龙村没有献祭龙家女。蛇棺就已然有意往巴山挪,当时那位胡先生想出了这八邪负棺的办法,困住蛇棺,不让蛇棺出了镇子的界碑。” “所以他才遭化蛇的报应,现在化体之蛇已死,他怕是生不如死。”墨修脸上尽是嘲讽:“他原是想镇住蛇棺,好长生不死吧,现在也算如愿了。” “所以我们现在所知的蛇棺界限是在镇上,就是因为这八邪负棺?”我听着有点不可思议,也就是说真的有八具这样的棺材? “可现在蛇棺不是又打算往巴山移吗?这阵法是没成?”想想又感觉不对。 “那是因为你怀有蛇胎了。”墨修目光发沉,低声道:“柳龙霆已经告诉你,蛇棺是怎来的了。他与我算是一阴一阳相联,所以一旦你与我有孕,就相当于蛇棺重新有了生机,他就能去巴山。” “这八邪负棺没困住他,却引出了地底其他的邪气,才造就了蛇棺现在压制不住那些东西。你以为回龙村下面,哪来这么多荧石,说是这八邪负棺的邪气引出的。”墨修脸带嘲讽。 这是墨修第一次亲口承认和蛇棺的关系。 “那你知道蛇棺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总感觉蛇棺似乎是龙灵制的那具棺材。 可上次见到蛇棺,却是“墨修”的模样。 似乎都已经融合成一体了! 墨修朝我苦笑:“我知道这些,还是柳龙霆告诉我的。我醒来的时候,就没有蛇身,只是蛇魂附在那块黑蛇佩里。” “我只不过是蛇棺复活的墨修的一部分,是上次……”墨修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是龙浮千出生的时候,我才醒过来的。” 我轻呼了口气,见墨修一脸苦色,突然有点心酸:“那其他八邪是什么?” 所以回龙村的人该死,是因为十八年前毁约后,还妄图强行固定住蛇棺? “不知道。”墨修朝我摇了摇头。 轻声道:“这八棺邪气太重,强行困住蛇棺的同时,也将蛇棺所压制的那些东西引了出来,不过现在这八邪负棺除了本身邪气重点外,也就只是困住蛇棺的界限。” 我琢磨着李倩的事情,如果这条线索真的是我爸留给我的话,那他为什么不救李倩? “那如果将八邪负棺毁了,蛇棺的范围是不是就不受制,我就可以出镇了?”我想着这个可能,转眼看着墨修。 怪不得我以前一直在想,如果我出不了镇,那为什么其他龙家人就能满世界乱跑。 别人就算了,龙霞还在县里读书呢。 敢情是回龙村自己搞事情,将蛇棺的界限困住了! 墨修看着我,黑亮的眼睛似乎闪过痛色,却还是点了点头:“按道理是这样的。” “那毁了八邪负棺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吗?”我心里突然有了点小小的雀跃。 所以我爸留的这条线索,就是让我有办法出去! 墨修脸带笑意的摇了摇头。 我看着他,确定他没有说谎后,这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朝墨修诚恳的道谢后,骑着电动车去医院见李伯李婶。 墨修却并没有回洞府,而是化成一条黑蛇再次缠在我手腕上。 我晃了晃手腕,他缠得立马松了松,似乎怕缠痛了我。 一时有点奇怪,难不成墨修这是一次洗髓失败,想着贴身跟着我,再找出失败的原因? 不过现在我更关心的是有没有办法出镇。 只要能出去,我就有机会找我爸妈。 外面的玄门就算想杀我,怕也不是这么容易。 到医院的时候,李婶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心如死灰的模样。 李伯坐在床边,撑着手,沉沉的看着她。 我轻轻敲了敲门,李伯看了一眼李婶,这才悄悄的出来。 可一出病房的门,就靠着墙滑坐在地,捧着脸看着我:“谢谢你啊,龙灵。这钱的事情,我隔几天再给你。” “不是。”我在他身边蹲下来,悄声道:“尸体暂时弄不下来,我就想知道,李倩那个男朋友的照片啊,手机号什么的,有没有?” 李倩的死,肯定跟她那个男朋友有关,目前只能从这下手。 “有!有!”李伯好像瞬间清醒了过来,朝我道:“在我手机里,我这就给你找。” 他忙转进病房,朝李婶道:“婆娘,小倩死了,我们总得给她报仇不是?快起来,找找那王八蛋的照片。” 原本直挺挺躺要床上的李婶,一个打挺就坐了起来。 跟着翻下床,一把扑到我身边,抓着我的手:“你能找到那挨千刀的?” 李伯满眼恳求的看着我,我只得默默的点了点头。 “好!”李婶似乎长喘了口气,咬牙切齿的道:“等找到,我要让他千刀万剐,要一口一口的咬死他。” 李伯忙将她拉开,让她从手机里找照片。 她们的照片其实都是从李倩朋友圈里找的,又把所有的资料给我们。 那男的进厂时的假身份证啦,还有一些人的口供,他说过一些家里的情况。 她们太过激动,我也只是静静的听着。 等听完了,将所有资料一股的收了,让他们安心的等着。 其实我也不太会安慰人,等弄完后,我去住院部的时候,又转去化验室,拿上次那个蛇酒的检测单子。 那负责检测报单的一看我好几天前的事情了,还有点不高兴,可一抬头看着我一个光头,愣了一下:“你是蛇酒龙的女儿?” “是。”我苦笑。 他忙点了点头,朝后退了退:“你等着啊。” 等他翻出检测报告,小心的放在窗口:“你拿了快走吧。” 没想到,有一天我真的成了瘟神了。 报告上面全是一堆学术用语,只有专业人员才看得懂。 我没人找,只能拿回去,一个个的用手机查。 正想着怎么查出蛇酒有什么秘密,就听到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我有点诧异的接通,就听到肖星烨急急的道:“你快来,陈家的人来找麻烦了,说是那具棺材要赔给他们。已经急着上船拉棺材了,我拦不住!”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指的是陈全他们家的人。 “千万别让他们动棺材。”墨修顺着胳膊爬到我颈边,沉声道:“那棺材淫邪之气太重,他们碰不得。” 我忙将墨修的话跟肖星烨说了,骑上电动车过去。 可等我到的时候,就见肖星烨坐在岸边,左边脸高高肿起,正气呼呼的跟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那艘救生艇已经划到了停在河面的大船上,明显已经有人上船了。 见我到了,那个上次和我交涉的陈新平,立马转眼看着我:“龙灵。” “陈全父子虽说火化了,可你也还没下葬。上次听说你卖蛇酒卖了钱,我们知道你也困难,也没好意思逼着你一个女孩子要。”陈新平一脸沉气。 朝我道:“可你看,那具棺材上面那么多金子,你欠我们的那些钱,也该给了吧?陈家四口的坟该修修,还也要做做**吧?” 上次那卖蛇酒的话太少,明显他们看不上。 这一开口,就又加了这么多费用,还真中敢开口啊! 陈新平还将上次我签的合同拿了出来:“上次合同还在,我们也没逼你要。现在吧,我们也就是守着棺材,你把钱给我们,就把棺材还你!不过份吧?” 我没想到陈家当真阴魂不散啊! 肖星烨似乎被打得没脾气了,捂着脸不说话。 “你先让船上的人下来。”我见船篷布里似乎有人,忙道:“别让他们碰棺材上的东西。” “你放心,我们只是要钱,那棺材邪门,我们也不会碰。”陈新平好像满脸正色。 可他还没说完,就听到大船上,有人尖叫。 跟着一个人仓皇的跑出来,大叫:“诈尸了!诈尸了!” 肖星烨冷哼一声:“活该!” 我忙朝陈新平道:“快让他们先下船。” 可那个原本已经跑到船外的人,叫了几句后,脸上似乎扭动了几下,跟着露着一个猥琐而又奸奸的笑,以古怪的姿势转进了篷布所罩的船舱。 第98章 活棺吞人 眼看那个叫着“诈尸”的出来后,又立马转了进去。 篷布里面是什么情况,完全看不见,而且也是一片寂静。 也就这时,我感觉手腕上的黑蛇一转,跟着就不见了。 知道墨修是去大船上了,我微微松了口气。 和肖星烨对视了一眼,他这会也不气呼呼了,忙站了起来:“我先游过去。” 就一艘救生艇,已经在大船边上了,河面不宽,有时间再找其他的船,还不如游过去。 我心头发急,生怕再出什么事情。 不过想着墨修既然去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人命。 正想着却感觉手上一紧,黑蛇又缠了回来,想让墨修带我过去吧,这河边站了这么多看热闹的…… 可也就在同时,一阵风吹过河面,跟着那艘绑在大船上的救生艇好像被风一刮,直直的吹到了岸边。 站在岸边着急张望的陈家人,见救生艇过来了,全部吓得后退。 “谢谢!”我抬手,对着手腕上的墨修说了一声。 直接跑到救生艇边,朝同样发愣的肖星烨道:“快上来!” 肖星烨一个纵身跳上救生艇,正要划,忙朝陈新平道:“你一块去看看?” 陈新平忙摆手:“不去!” “拉上他!”我瞬间明白肖星烨的意思。 看了一眼已经静悄悄的大船,朝肖星烨道:“船上怕是出事了。” 肖星烨点了点头,一伸手不管陈新平愿不愿意,拎着他的领子就将他拉上了救生艇。 陈新平倒在里面,大叫道:“我不去。” 居然还要往河里跳,我拿着划桨将他压住:“别说话。” 陈新平这会吓得脸色惨白,看着我喃喃的道:“这是阴风吹来的船,那东西让我们上去送死呢。” 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黑蛇,就听到墨修的声音在我耳边道:“没事了。” 河面本就不是很宽,划救生艇没一会就到了。 肖星烨急急的上了船,伸手还要回来拉我,我就感觉腰身被什么一托,就上到甲板上了。 陈新平还缩在救生艇里不肯上来,我低头看了他一眼:“上面可都是你们陈家的人,那些钱你不想要了?” 陈全家的事情,都是他出头。 上次何辜给了二十万,他们后来连陈全父子看都没来看一眼,现在骨灰还摆在秦米婆家门外屋檐下供着,他们也没想着拿回去。 这会听说我捞了具值钱的棺材上来,就立马来了。 陈新平听到钱,立马就又来劲了,颤抖着双腿爬了上来。 肖星烨朝我打了个眼色,从甲板上拿了那根鱼叉,这才掀开篷布进去。 里面那具棺材依旧静静的摆在那里,连棺材上的李倩都没有动。 那个开始跑出来说诈尸的,这会缩在船尾的角落,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身下湿了一团,嘴里喃喃的念着什么。 船舱里,除了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上来的时候有四个。”肖星烨朝我低声道:“其他三个去哪了?” 话是跟我说,可目光却落在我手腕的黑蛇上。 陈新平这会也反应了过来,一把将那个缩在角落的人拉出来:“二柱子,其他人呢?跳河了?” 他自己说到最后,声音都跟鸭子一样又尖又沙了。 二柱子双眼跳动,看着棺材:“被棺材吃了,被棺材吃了。” 说着,又尖叫了起来,飞快的朝外跑。 肖星烨一把拉住他,直接放倒,死死摁住:“水!” 我想起他是接骨水师的后人,忙从背包拿了瓶水,递给他。 “摁着。”肖星烨接过水,直接拧开,然后将手指伸进去,在水里画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二柱子还想起来,我忙摁住。 可一伸手,却听到二柱子的头重重的撞到了甲板上。 我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最近力气好像大了一些。 肖星烨化了好水,直接灌到了二柱子嘴里,跟着对着他重重的就是两个嘴巴子。 二柱子呛着水,好像瞬间就清醒了,咳了两声,看着陈新平道:“叔啊,这棺材邪门。” 岸边看热闹的,似乎都又叫了一声。 我朝肖星烨打了个眼色,将二柱子又拉了进去。 他还不肯,我一把就将他推了进去。 等再见到李倩背着的棺材,二柱子直接就跪下了:“仙姑饶命啊!仙姑饶命!” “说说吧,怎么回事。”我伸脚踢了踢他。 这会三个人突然不见了,陈新平也有点怵,踢着那人道:“二柱子,说!” 二柱子吓得一个激灵,忙缩着道:“他们上来,就说这姑娘漂亮,好像跟活的一样,可被钉了门神,肯定是生前是个男人就能上。” 他边说边往后缩,眼睛瞥着棺材:“大铁他们还去摸棺材上的东西,又摸她的脸,说还软和,可惜泡了水了,要不然还能趁软乎。” 我听着沉吸了口气,其实就是打嘴炮。 这种事情我见多了,很多都这样,见着漂亮姑娘,不管是人是鬼,不打个嘴炮,就感觉亏了一样。 肖星烨低咳了一声:“后来呢?” “我怕,就让他们别碰。他们说,捞尸的和蛇……”二柱子说着,瞥了我一眼:“你们都碰了,什么事都没有,肯定不是想让人扒拉棺材上的宝贝,才说得这么邪门的。” “然后那仙姑就醒了,还笑,我吓得跑了出去。”二柱子说着说着,腿就开始打颤,一股子骚味出来。 他就算喝了符水,吓得脸色扭曲:“我跑出去,可又感觉好像谁叫我,我就又好像作梦一样的进来了,刚进来,就又被什么甩到了后头,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他们就都不见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黑蛇,救二柱子的可能是墨修。 可其他人呢? 陈新平也急了,眼睛溜溜的转,看着我们和二柱子,跟着一把拉起二柱子,就往走:“先离开这鬼地方。” 我围着棺材看了看,就是一具封得稳稳的棺材,严丝合缝不说,外面还有镶着宝石的金枝银条缠绕着,根本就不可能打开。 李倩的尸体被九钉镇尸就算了,还有两根铁链锁子,怎么人就被棺材吞了? 肖星烨往下面夹板看了看,上来朝我摇了摇头:“他们上来也没多久,也没有跳河的。” 我沉了沉眼,只得低头看着手腕上的墨修。 突然就听到有着水响,肖星烨立马“操”了一声,跟着跑出去。 只见陈新平和二柱子划着救生艇已经往岸上去了,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 “陈家村的人,果然都是二流子。”肖星烨重重的呸了一声,扭头看着我:“你看,这麻烦怕还在后头。” 他帮我叫上陈新平,就是怕出什么事,让他亲眼有个见证,现在看他这逃跑的样,怕又要推给我。 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这具棺材怎么办? 这种事情,我根本没办法,习惯性的低头看手腕。 却见黑蛇不在手腕上,忙转进船舱,就见墨修站在棺材边。 朝我道:“八邪负棺,我也好奇,为什么能镇住蛇棺。现在看来,这东西果然很玄妙,你问下何辜,那位胡先生在棺材里放了什么?” “陈家村那三个人真的被吞进去了?”我感觉有点心悸。 这都不能动,怎么就吞了人? “我上来的时候,这些金枝银条都好像活了过来,将那几人往里拉,贴到里面的棺材,里面的棺材就好像张嘴了,将人吞了进去。这些金枝银条就又缠在棺材上,连花样都没变”墨修沉色发沉。 低声道:“我只来得急将那个二柱子转身进来的踢走,其他人根本没时间救。这棺材有点像蛇棺的意思,看样子那位胡先生对蛇棺果然研究得够透彻。” 我蹲地棺材边上,看着上面金枝银条缠绕成镂空的花一样,一时不太明白这怎么可能会活? 蛇棺似乎跟女的关系比较好啊,难不成因为制蛇棺的是龙灵? 正想着,就听到墨修低声道:“那被吞进去的三个人里,有一个比较面熟。跟你从两口子那,拿的照片有点像。” 第99章 聚众闹事 墨修开口,自然不是胡乱猜测,而是真的感觉像。 肖星烨看着我道:“你拿了什么照片?” 我忙将背包里的照片清出来,递给肖星烨:“李倩男朋友。” 那照片上是个挺阳光的小帅哥,剪着正好的头发,笑起来还露着颗虎牙,很有亲和力的那种。 如果不是这种长相,也不可能成了李倩的男朋友,让她和家里吵架。 “刚才上船的,好像没有跟这人像的啊?来闹事的,都是凶狠大汉,哪有这种小白脸!”肖星烨看着照片摇了摇头。 “骨相,不是皮相。”墨修看过照片,沉声道:“你拿这个去问陈新平,或是陈家村其他人,绝对有人能认出来。” 皮相和骨相是不同的,皮相会因化妆啊,保养啊,或者是生活环境什么的变化。 可骨相却是不会变的,当然现在整容也能削骨。 “可如果李倩的男朋友是陈家村的人,她不是跟着男朋友回过老家吗?刚才上船这些人,怎么会不认识?”我总感觉这事有点乱。 可如果李倩的男朋友是陈家村的人,似乎就又说得通,为什么李倩的尸体出现在这里了。 正想着,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叫着什么。 那声音还越来越大,隐若的带着怒吼和嚎哭声。 肖星烨冷哼一声,转眼看着我道:“陈家的人又来闹事了。” “他们还真是什么都不怕啊。”我这次见陈新平来,就感觉有点怪。 在我家门口闹的时候,陈全一家四口都出了怪事,何辜花钱又露了一才,这才将他们劝回去了。 陈全父子死的时候,我拿蛇镇住他们了。 这次又来扒拉棺材,三个人不见了,居然还敢乱闹? 就不怕再出怪事? “你怕是不知道陈家村的人,都是做什么的。”肖星烨冷哼一声,看了一眼那具镶金带银的棺材:“这棺材外面缠的金银好怪?泡水里,跟这尸体一样,好像都不褪色也不会腐蚀一样。” “这是饵。”墨修伸手摸了摸一块红宝石,又看了看钉在棺材上的李倩:“这也是饵。” 也就是说,无论是金银宝石,还是李倩,都是为了里面那具棺材…… 岸边吆喝声越来越大,还有着什么喇叭响的声音。 听上去似乎是警察来了,肖星烨瞥了瞥墨修:“这棺材怕是不能让人碰。” “不会有人碰的。”墨修直接化成黑蛇缠在我手腕上,沉声道:“打电话给问天宗,他们会处理这种事情。” 我忙掏出手机给何辜打电话,将这边的事情三两句说了。 何辜他们就留守在镇外,当下表示知道了,全帮我处理其他事情的。 刚挂了电话,就有小摩托艇到了大船边。 肖星烨跟开摩托艇的似乎还认识,直接朝我道:“先到岸边去,我就将船停在这里,不要靠岸。” 上了岸,就算有警察在,陈新平依旧带着陈家人围了上来,对着警察吧吧的就是一堆。 “陈全一家四口啊,都很邪门的死她家了。现在又有三个人,因为她捞具棺材不见了。她不赔命,谁赔命。”陈新平在船上的时候还挺怂的,到了这里,人多壮胆就又强势了起来。 还伸手就要来扯我,可他刚一伸手,我手腕上的黑蛇一昂首,他见着蛇,吓得手一缩。 忙朝一边的警察道:“先把她抓起来,抓起来。我们村七条人命啊,怎么能这么算了。” 其他陈家村的人瞬间就闹了起来,无非就是骂我是什么扫把星啊,瘟神啊之类的。 不过也因为我手腕上缠着蛇,也没人敢动手,最多就是朝我吼几句。 肖星烨平时捞尸,跟这些人也熟。 在一边急急跟警察解释着什么,可陈家人一下子来得太多了,无论男女都情绪比较激动。 有几个女的已经在嚎啕大哭,不敢碰我,却远远的朝我吐口头,扔石头,大叫着:“你赔我家男人的命啊!老天啊,让我们怎么活啊!” 警察似乎有点为难,依旧是那个队长的,朝我道:“你先跟我们回去吧,也免得出事。” “让她赔命!赔命!”一个女的尖叫着朝我丢着花坛边的土。 那个队长吼了一声:“再闹,连你一块抓。” 她立马就嗷的一声:“警察打人啦!打人了,跟她是一伙的,勾结啊!” 那队长脸色立马就青了,这种家属情绪激动,他们也不好解决。 他似乎也不想再说,朝我语气也不太好的道:“先跟我走。” 说着还拿出了手铐,朝我晃了晃:“自己铐上。” 我转眼看着陈家这些人,从陈全死,到现在,陈家人真的是克我啊。 他们又失了三条人命,这会人聚得也多,去派出所可能还清静点。 我正要伸手,就听到那队长手机响了,他将手铐朝我晃了晃,一手接了电话。 我现在很识实务了,接过手铐就要铐上。 旁边陈新平脸色似乎就又变了,忙大喊道:“不能去,现在就让她给个说法!她一走,就找不到人了,不能让她走!” 他倒是一会这,一会那的啊! 队人接着电话,脸色慢慢变沉,忙将我的手铐拿了回去。 陈新平立马认同的道:“对,让她现在就给个说法,没说法不能让她走,将她沉河赔命!” “你嚷嚷什么,要不我这身衣服给你!”队长朝他吼了一句,然后朝我道:“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解决。” 我愣了一下,就听到墨修在耳边道:“问天宗解决了。” 我朝队长苦笑了一下,转身想朝外走,迎头就是一个土块,一个女的朝我尖叫:“你一定要赔命!赔命啊!” 那土块还没打开我头上,就落地了。 只不过陈新平好像煽动了情绪,还有陈家人陆陆续续的来,骑车的,开车的,全部将车堵在了这河边的桥头。 我身前更是人挤人,密密麻麻的,根本不让我出去。 想往外走,那些人不敢靠近,可我往哪走,他们就人挤人的拦着我,形成人墙将我堵着。 肖星烨忙走了过来,拉着我道:“我带你从河里游走,你去找秦米婆,想办法先解决了李倩的尸体。” 可一转身,河岸边都被人围住了。 那个队长在外面沉着什么,可陈家人立马好几个围上去,拉着队长脸上你一言我一语,笑嘻嘻的说着什么,却硬生生的将所有警察分着挤开了,不让他们来帮忙。 陈新平更是大叫道:“她就是个害人精,上次是陈全一家四口啊,这次大铁三个都不见了,尸骨无存啊。她这种就是要沉河,将她沉河……” 他边说边挤到我身边,悄声道:“我知道你们回龙村邪门,你跟那个秦米婆搞什么问米。这棺材你肯定有办法,弄得没事。” “你再签个合同,把这块棺材上的金银财宝,连同里面的金丝楠木弄好换成钱后,全部给我们,我们就让你走。”陈新平这次直接一扫原先好商量的语气。 咬着牙嘿嘿的道:“如果不肯,我就让人把你直接沉河,去给棺材上那个作伴。众怒之下,谁也管不着!” 他说完,就朝后退了退,对着周边的人打了个眼色。 又叫了起来:“沉河!沉河!” “卑鄙!”肖星烨冷哼一声,朝我道:“我推开人,你直接跳河走,水不深,你游到大船上,他们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我冷笑,摸了摸剃刀:“没事,我自己杀出去就行了。” 陈家村这些人,不就是狮子大开口习惯了吗。 上次没露出这幅嘴脸,是因为我家就那栋房子,其他多讹点算点。 这次那具邪棺这么大一堆金银在那里,他们不蛮横点,怎么吞得下。 可横的,也怕不要命的。 我掏出剃刀,直接在自己掌心一划,看着刀上的血,沉喝道:“你们真的要拦我吗?” 见到血了,拦在我前面的陈家人都后退了一步,眼睛瞥着陈新平,想让他出主意。 陈新平眼里闪过什么,可转眼看了看河面,沉喝道:“一把剃头刀,能怎么样。她心虚了,还想杀人不成。拼了命,也要将她沉河!” 我转着剃刀,正要再说什么,就听到墨修冷哼一声。 跟着黑蛇往我手背上爬了爬,一道闪电猛的从我刀尖闪过。 惊雷炸响,我脚前的地面炸出一个大坑。 跟着狂风大起,乌云涌动,电闪雷鸣。 一道又一道的闪电落在我身边,似乎连天都在震怒。 我握着剃刀,转眼看着陈家人:“你们真的要拦着我,将我沉河吗?” 第100章 变为奶爸 陈家人被这电闪雷鸣的情况给吓到了,原先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那几个女的,见雷炸出的坑,还冒着焦黑的烟,吓得连嚎都嚎不出来了, 一个咕噜的翻起来,扯着旁边的人,看着我瑟瑟发抖。 我握着剃刀,一步步朝人群外走去。 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涌起了愤意! 杀人偿命,我其实可能理解。 所以陈全一家四口死,我心里有点愧疚,他们要房子,我赔了。 要钱,我也答应了! 可这次上大船看棺材的那三个人死,完全是他们贪得无厌,口无遮拦,不知道敬畏,自找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每走一步,闪落的雷电就随着我往前一步滋滋的移动,陈家人也吓得后退一步。 原本紧聚着的人墙,也因为害怕,慢慢的散开。 我转眼看着陈新平:“我说过,欠你们陈家村那八十万,我会给的。可今天那三个人的命,跟我没关系。是你们自己贪心太重,要去动那具邪气这么重的棺材。还说那些不敬死者的话,他们那是报应!” “那具棺材就在那船上。”我伸手指了指,一道惊雷闪过,直接划过那艘大船。 电光照亮了整个河面,狂风卷起河浪冲着岸边,哗哗的作响。 我冷笑道:“你们想要,自己去搬,金银财宝也好,金丝楠木也罢,也得你们吞得下才行。回龙村的报应,还不够吗!你们陈家村,想变成下个回龙村,你们就把这棺材搬回去。” 说完,我收了剃刀,大步走到电动车边,直接拧动。 虽说气得不行,可事情还是要办,现在要快点回去找秦米婆准备米浆。 要不然到了子时,连李倩的尸体都取出下来,说什么开邪棺! 可车子刚发动,就感觉后面一沉。 肖星烨坐在车后座:“我跟你一块回去,在这里怕被他们啃了。” 他坐得很小心,双手死死的反掰着后面的车架,努力的往后靠。 我这会气得胸口发闷,朝他轻嗯了一声,就踢开了脚架。 桥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见我的车子过去,所有人都自觉的往两边闪,好像生怕我直接撞了上去。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直愣愣的看着我离开。 等出了镇子,到了小路了,肖星烨才小心的道:“刚才那电闪雷鸣是蛇君弄的啊?这挺……震慑哈?蛇君这是真动怒了,还是给你撑场子?” 我骑着车,感觉风吹得脸,似乎最先那一下顺着剃刀炸开地面的雷是墨修弄的。 可后面那风起云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一时太过激动了。 或者陈家那些人太过份,所以墨修也真的动怒了? 只是这会总是隐隐的感觉胸口闷痛,可能是刚才给气狠了。 但蛇君这次是真的给力了啊。 “你就是镇上的?”我骑着车,转开话题:“怎么认得蛇君?” 肖星烨似乎自嘲的笑了笑:“接骨水师,虽算不得玄门中人,但多少也接触这些人,隔壁几个镇子都来了很多生人,我隐约听了一些事情,只是没想到会碰到你。” 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我对于不熟的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安心骑车。 等到了秦米婆家,刚停了车,就见阿宝戴着口罩,扶着墙,急急的朝我走了过来。 我生怕它吓到肖星烨,忙停好车,将他抱起来:“阿宝!” 肖星烨似乎愣了一下,跟着低咳了一声:“你儿子都这么大了啊?” 我苦笑了一下,抱着阿宝进去。 就见秦米婆在用打米,见我回来,沉声道:“刚好这一箩满了,帮我换米箩。” 竹箩里不是粳米,而是糯米。 看样子秦米婆已经知道了,我将阿宝放下,伸手就要搬米箩。 一边的肖星烨忙伸手,就将竹箩拎走了。 “原来是你这棺材子。”秦米婆换了只箩接米:“正愁没人推磨,你来了刚好帮着推米浆。” 肖星烨呵呵的笑:“听说您收了徒弟,我还想着有空来看看呢,没想到这次就这样碰到了。” 镇上就这么大,他们这种人,能认得也算正常。 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叫肖星烨“棺材子”? 秦米婆又接着打米,我抱着阿宝,到厨房找了两个木桶出来,准备先将米泡起来。。 玄门中的东西很奇怪的,打米可以用机器,可泡米得用木桶,磨米浆得用石磨。 如果用机器打成浆,怕金属的转刀上的一些寒杀之气,融入糯米浆中,压不住尸气就算了,还会更滋生尸体的杀气。 磨浆的米得泡很久,再慢慢磨成细浆。 肖星烨站在一边,直勾勾的看着一边的阿宝,还蹲下来逗着他玩。 阿宝宁愿抠墙,也不理他。 我把米泡好,用塑料桶拎水正准备把磨洗了,就感觉身边黑影一闪。 墨修站在旁边,沉声道:“你先去吃点东西吧。” 他说着,转眼看了看肖星烨,目光微微发冷。 站在一边无所事事,摸着烟犹豫要不要抽的肖星烨,立马将烟收好。 接过水桶:“我去洗磨,你去做饭。去吧去吧!” 墨修却似乎还不满意的冷哼一声,肖星烨被晒得黝黑的脸好像青了青,往屋里看了看。 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忙又道:“你坐着,我先去做饭,再来洗磨,你想吃什么?” 这语气,老好了。 我看了一眼墨修,不知道蛇君这是怎么了。 朝肖星烨道:“还是我去做饭吧,要磨很多糯米浆,你帮秦米婆打米。” 肖星烨明显被墨修的样子给吓到了,急急的拎着水桶到屋角洗磨去了。 我伸手想去抱阿宝,有外人在,还是带在身边的好。 可刚弯腰,就见墨修手一伸,将阿宝抱了起来:“我看着他,你去做饭吧。” 阿宝原先是有点怕他的,可早上吃了他的朱果,这会也不怕了,在他怀里摸这摸那的。 我有点拿不准墨修这是什么意思,他却抱着阿宝径直回房了。 秦米婆又买了鸡,我将鸡腿什么的剁了炖汤给阿宝,骨架炒了青椒。 也懒得再做饭了,就煮了点面,准备拌着鸡肉吃算了。 吃面的时候,秦米婆只是端着碗,守着打米机。 肖星烨也不敢上桌,端着面碗守着秦米婆,不时瞥了瞥屋里,似乎想问什么吧,又不敢开口问。 最后憋得没办法,干脆就又去屋外吃了。 我把炖好的鸡汤和鸡肉端给阿宝,就见墨修抱着阿宝,似乎在教他说话,可听上去,似乎又是什么法诀。 阿宝还学得很开心,居然咯咯的直笑。 将碗放下,我拿了饭兜兜准备给阿宝围上。 墨修却伸手来接:“我来吧,先练练手,以后熟悉了就好了。你自己吃面吧,别饿着。” 我愣了一下,蛇君这是有多闲? 可他却执着的拿过饭兜兜,虽说手生,倒还是给阿宝围好了,然后抱着阿宝去洗手。 搞得我坐在桌边,一时有点发愣。 蛇君这是从原先对龙的超级深情男,转变成奶爸了? 不过我确实饿了,从厨房把自己那碗面端回来。 刚吃一口,就见墨修抱着阿宝洗好手回来,将他坐好,拿着汤碗放在阿宝面前。 然后夹着鸡腿,就在阿宝在伸手的时候,指着我道:“叫妈妈。” 我正吸着面,差点就呛着了。 不过阿宝吸血认我为母,叫妈妈也没错。 反正我肚子里怀了一个,离真正当妈不远了。 就是一时心里有点反应不过来,慢慢适应吧。 却见阿宝只是咯咯的笑,张了张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墨修却夹着鸡腿晃了晃,又指了指自己:“爸爸。” 那脸色无比的认真! 我吸着面,直接就呛着了。 转眼诧异的看着墨修! 莫不是昨晚那些石针不是扎我身上,是扎墨修脑袋里了? 第101章 以身相压 墨修见我呛着了,还十分自然的伸手拍着我的背:“慢点。” 阿宝却趁机一把就将他手里拎着的鸡腿抢了过去,大口吃了起来。 边吃还边朝墨修吐舌头,得意的笑。 墨修也不生气,手一转,那个石碗就出现在他手中,里面满满的一碗热水。 “喝口水。”墨修一手抚着我的背,一手端着碗,很自然的就往我嘴边喂。 我却只感觉胸口膻中钉着的那枚石针好像扎得生痛,连忙起身。 后退两步,看着墨修道:“谢谢蛇君了。” 转身从暖瓶里倒了杯水,边喝边不由的摸了摸还扎在体内的石针。 那针扎进去的时候很痛,可后来就好像没什么感觉了。 喝着水,从玻璃杯瞥眼看着墨修。 他正耐心的教阿宝怎么吃饭,见我瞥着他,居然朝我笑了笑:“吃吧,再过一会面就糊了。” 这么好的脸色,让我感觉有点不对。 端着杯子坐下,我挑着面,看着墨修:“蛇君……” 刚开口,墨修就扭头看着我,黑亮的眼睛闪着什么。 我有些自嘲的低呵了一声:“墨修蛇君,那些石针在我体内,是不是还会有变化?” 墨修正帮阿宝夹鸡小腿,筷子晃了一下,有几滴汤落在碗里。 看样子是对了。 我挑了挑面:“如果这石针生效会有时限,比如要个什么七天啊,十几天啊,或者更久,龙灵才会醒。还请墨修蛇君事先提醒我一下,我有些事情想做完。” 墨修突然对我这么好,还贴身跟着,怕是在等“龙灵”醒来。 墨修夹着鸡小腿,稳稳的放在阿宝碗里,只是脸色发沉:“你不是想出镇子,找你爸妈吗?先把这八邪负棺阵破了吧,其他的另说。” 面条其实没什么味,我挑着面条,胡乱的吃了。 整个下午,墨修都没有离开,而是带着阿宝,似乎教他说话,又好像教他术法。 阿宝好像很喜欢他,房间里总是传来咯咯的笑声。 秦米婆打了两担糯米,我帮着喂磨,肖星烨推。 秦米婆从村子里借了十来个旧木桶,这才将糯米浆全部装好,又借了个杀猪的大木盆,方便到时我们能将李倩的尸体泡在里面。 也就在推磨的时候,我才知道,肖星烨叫“棺材子”是因为他妈是在棺材里生下他的,当时棺材都盖上了,他才被生出来。 “棺材子”本身就是不吉利的,他爸也不愿认他,是帮着给他妈穿寿衣的肖婆婆,将他抱着养大的,他就随了肖婆婆姓。 晚饭就是秦米婆就着糯米浆给我们做了糯米粑粑吃,阿宝沾糖吃得可开心了。 到了晚上,肖星烨把李伯的皮卡车开了过来,将糯米浆和那个大木盆都弄上车。 秦米婆入夜就开始咳,她似乎也不想管这些事,所以也没打算去。 只是我没想到,墨修会抱着戴上口罩的阿宝直接上了车。 在我诧异的扭头看过去时,墨修逗着阿宝:“他以后总要接触这些东西,多看看也好啊。” 肖星烨将车开到河岸边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那艘救生艇停在岸边,估计也没人再敢上大船了。 我和肖星烨将糯米浆和那个大盆弄上大船。 肖星烨拉开发电机,轰隆的机器响声中,昏暗的灯光下,那具棺材依旧安安静静的在那里。 出水近一天了,李倩的头发依旧湿漉漉的。 阿宝似乎很喜欢李倩的头发,一落地,就伸手想去摸,被墨修拉住。 肖星烨将糯米浆都倒进大木盆里,我将带来的糯米洒满整个船舱,又将香灰吹满罩着的篷布,免得取了镇尸钉,李倩穿过篷布跑了。 等弄好这些后,墨修才抱起阿宝,朝我道:“李倩这身体淫邪浸体,我们都不能碰。你取了镇尸的九钉,剩下的就交给我。” 肖星烨还特意找了把尖嘴钳,试了试给我道:“别想太多,就当从哪块木板上拔钉子吧。” “那这棺材?”我看了一眼被金枝银条缠绕的棺材:“要不要开?” 别说金丝楠木,松树柏树我都没认全。 如果不是陈新平提起,我都不知道这棺材居然是传说中的金丝楠木。 “你先取尸,棺材再看。”墨修脸色也有点发沉。 低声道:“吞人入棺后,又丝毫不动,这怕是比对着蛇棺所造的,里面的东西才是最麻烦的。” 有墨修发话,我这才拎着那把尖嘴钳慢慢靠近。 按墨修所说,九钉镇尸,眉心那一根钉三寸灵台,镇三魂七魄,所以最先钉,也要最后取。 掌心、脚心乃五心之一,也不能先取,所以得先取双肩,再取双膝,然后再是脚心,手心。 而左肩近心房,所以得先取右肩的。 可就在我将尖嘴钳对上右肩那枚铜钉的时候,就见李倩又缓缓睁开眼,脸侧的肌肉慢慢勾动,开始咧嘴。 这次我靠得近,清楚的听见,她嘴咧动,那种磨牙般“咯咯”的笑声就传了出来。 我不敢耽搁,尖嘴钳一用力,直接夹着铜钉,用力一拔,可铜钉好像卡着什么,怎么也拔不动。 “定!”墨修一手抱着阿宝,一手轻轻一点。 他这一点,整个铜钉好像都松了,瞬间就被拉了出来。 只是要拔出来的时候,就好像扯着什么,吱吱咯咯的响。 铜钉一出,肖星烨立马拿了个盒子装起来。 我也忙从右侧转到左侧,只是随着我转动,躺在棺材上的李倩,眼睛也跟着转动。 心头莫名的发毛,她这种诡异程度比龙霞从蛇棺而出,更可怕。 龙霞从蛇棺出来,除了身上带着血蛇外,好像跟活人没什么区别。 可李倩阴森之气却重了好多,盯得我发毛。 “不用理会。”墨修站在一侧,冷声道:“蛇棺尚且不能对你怎么样,一具仿着的邪棺而已,有本君在,还能伤你吗?” 我听着心里微安,沉眼转到左侧。 一回生,二回熟。 尖嘴钳直接下夹,用力一拔。 那种生锈一般的咯吱声音这次更明显了。 我却不敢耽搁,因为九钉镇尸一松,李倩的头发已经开始涌动了。 不过一动,墨修手指一点,所以湿发立马就给冻实了压在了棺材上。 我用最快的速度按墨修说的,双膝,脚心,手心。 等取完这八根,李倩被泡得微微发白的脸上,居然涌起了微微的粉红色,眼波流转,黑发、红衣宛如新嫁娘,带着一股娇羞媚态看着我们。 原本站在一边等着将她放进木盆里肖星烨,立马转身:“快点。” 墨修冷哼一声,将抱着的阿宝放在一头,朝我道:“等下眉心铜钉一松,她肯定起尸,可这邪棺也会活过来。” 我明白墨修的意思,相对于那具邪棺而言,李倩这具尸体都不像事。 将手里的尖嘴钳夹了夹:“你对付邪棺,我将李倩的尸体拉入盆里。” 肖星烨就算是棺材子,身上沾着阴气,也是个男的。 不取镇尸钉还好,一取镇尸钉,李倩尸体淫邪之气外溢,他怕是控制不住。 “阿宝。”我朝一边趴在桶边嗅着糯米浆味的阿宝叫了一声:“你等下要看着这位叔叔哟?” 阿宝戴着口罩,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咿呀的叫了一声。 “是我看着他吧?”肖星烨声音有点不满,朝我摆手道:“你这紧张得连话都说反了。你放心,我会照顾你儿子的。” 他说完,就往阿宝那边走了走,却依旧不敢回头,双手紧握着。 将尖嘴钳紧了紧,我没再解释,扭头看了一眼墨修。 墨修低咳了一声,朝我点了点头道:“她如果起尸一定会往河里去,淫邪融于水,绝对不能让她再落水。你只要暂时将她困在船上,等我定住这具邪棺,就来将她丢进糯米浆里。” 我看了一眼李倩的尸体,朝肖星烨道:“把盆挪过来一点。” 肖星烨背着棺材,将木盆住这边拉了拉。 我握着尖嘴钳的掌心都是汗,沉吸一口气,直接对上李倩的眼睛,手稳稳的夹着那枚镇尸铜钉。 在那“吱咯”生锈的声音中响起后,我用力一拔,钉子和尖嘴钳跟着就脱手。 最后一根镇尸钉一取,李倩身上的头发如蛇一般的涌动,咯咯的大笑,红色嫁衣飘荡,似乎就在纵身而起。 也就在同时,我直接扑在她尸体上,双手紧紧抱着她,跟着用力一转身,双却在地上一蹬,直接抱着李倩的尸体,连人一块压入了满是糯米浆的木盆里。 第102章 发了狠心 我一入木盆,就感觉糯米浆涌了一嘴,连带着似乎有还头发什么的涌了进来。 忙吐出去,紧闭着嘴起身。 被我强行压在身上的李倩,嘴里“咕咕”的呛糯米浆声,以及磨牙的“咯咯”声混杂在一块。 那些头发还朝外涌,我隐约听着肖星烨的低吼声,还有惊雷的声音和什么金属交错的声音传来。 对于浮千头发的恐惧,还在记忆中。 我坐在李倩身上,双手死死摁着她的肩膀,将她的头强行压在糯米浆下。 李倩的手脚还在蹬动,我干脆反转着腿和肩膀,将她四肢死死压住。 乳白的米浆中,鲜红的嫁衣晃动,漆黑的头发涌动。 有几缕根本没进入木盆,这会紧紧的缠着肖星烨,勒紧了他的脖子。 “阿宝!”我眼看着肖星烨已经被勒得双眼翻白,忙喝了一声。 正愣神看着墨修黑袍挥动定邪棺的阿宝,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扯掉戴着的口罩,扑到肖星烨身上,呲牙低吼。 肖星烨一见阿宝那一嘴钉子牙,吓得喉咙里咕咕作响,翻白的双眼几乎要跳出来了。 阿宝却直接低头,咬上李倩的头发,直接一撇头就咬断了。 也就在同时,墨修在棺材上重重的拍了一掌,似乎定住了邪棺,黑袖一挥,就将那几缕黑发给甩进了糯米浆中,手对着木盆轻轻一拍。 原本被我压着,依旧在努力想撑起来的李倩,好像瞬间失了动力,安静的躺在糯米浆里,一动不动。 我见她不动,这才轻轻的呼了口气,扭头看着墨修:“确定可以了吗?” 墨修沉眼看着我,眼里似乎闪过痛色。 伸手直接将我抱了出来,低垂着眼看着我:“你不用这样自己拉着她进去,你只要拖住她就可以了。实在不行,让她跑了也没什么,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伤意,双手紧紧掐着我的肩膀。 我不知道他这种情绪是担心我,还是担心“龙灵”。 其实人还是得保持清醒,以前墨修不表明,我可以装傻。 现在点破了,我还是保持清醒的好。 看电视里的深情,都能让人沉迷,更何况墨修就在身边。 抬手将他紧扣着肩膀的手推开,抹掉脸上溅着的糯米浆,后退了两步。 扭头看着一边的低咳的肖星烨:“你没事吧?” 肖星烨将那些断发取下来,眼带惊恐的看着我,朝我竖了竖拇指:“你够狠。” 墨修脸上似乎闪过伤色,却也只是伸手轻轻一点。 那断发瞬间燃了起来,不过并没有和浮千的头发烧起来一样,有着细细的火蛇,眨眼就成了灰。 我转身看着那具棺材,李倩的尸体取下来后,棺材盖上留了一个空白的人形,下面也是金枝银条缠绕着。 只不过没了李倩那身鲜红的嫁衣飘散在棺材,我这才发现确实这木头带着淡淡的金丝。 而且那九枚镇尸钉明明是钉在棺材上的,这会那个人形的空缺上,却并不见任何孔洞。 “这棺材是活的。”墨修声音发沉,朝我道:“我将这棺材带回洞府研究,或许能找出蛇棺的一些奥秘。” “好。”我原本还有好多疑问,比如这具邪棺看上去也不是很大,可吞了三个人,半点都看不出来。 那些人在入棺的时候,我就知道已经死了,所以生死是不用怀疑的。 可是尸体去了哪里?难道挤在这具棺材里? 但墨修说要带回去,我也挡不住。 只是沉眼看着他道:“那这八邪负棺的阵法算破了吗?” 他正展手,一块黑布涌出,将整具棺材罩住,朝我摇头道:“八邪只是引气机入棺,真正有用的是这棺材。我拿回洞府,让柳龙霆看看。” “他毕竟是蛇棺的护棺蛇,这八邪估计对应的还是他,他或许能看出这棺材有什么不同。”墨修那块黑布将棺材缠好了。 我想想这确实也是个办法,况且总比留在这里,遭人觊觎金银财宝,再出什么事的好。 “李倩这具尸体,你们找到她死前那些对她做淫邪之事的男人,怎么消除她的执念,破了淫邪之气,这事秦米婆知道怎么办的。”墨修似乎急着走。 一挥宽袖,黑布缠裹着的棺材就飞了起来,直接冲出了船舱。 我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转眼看了看李倩泡在糯米浆里的尸体,她脸色那种妖媚的红色不见了,恢复了惨白,额头那个钉子洞,灌着糯米浆,却是半点血都不见渗出。 她就这样泡着,我们不守着是不行的,要不她再尸变怎么办? 今晚就得守在这里了。 “你要不要去换个衣服?”肖星烨将我脱手的尖嘴钳和那个镇尸钉捡回来。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一身糯米浆,又湿又黏糊。 阿宝还在伸手点着桶里剩下的糯米浆玩,还要往嘴里塞。 我忙将他抱住,对肖星烨道:“没带衣服,你找点什么生个火,让我烘干就好了。” “你这儿子……阿宝好厉害。”肖星烨也知道不方便,看着阿宝的脸,转了话题。 我朝他笑了笑,抱着阿宝没再说话。 肖星烨去找了个铁盆,捡了些干柴,浇了些柴油点燃:“我以前经常夜里去钓鱼,也是烧柴火,有时烤点鱼什么的。” 只有我们两个坐着,又不是很熟。 他似乎也有点尴尬,摸着脖子上的勒痕:“要不我给你钓条鱼烤?新鲜的河鱼,烤起来还是挺好吃的。不过这河里现在鱼好像没了,不知道能不能钓到。” “钓到也不敢吃。”我朝他道了谢,阿宝似乎也有点累了,趴在我怀里,开始打瞌睡。 我轻轻拍着他,没一会就睡了。 肖星烨瞄着阿宝,一脸的好奇。 “他跟你一样,是棺材子,魏家那个。”我见他那样,似乎再不问,就要憋死了。 别说李倩这件事情,还要麻烦他,怕以后找八邪负棺,也得找他帮忙。 以后他还会和阿宝见面,先说说身份也没什么,免得跟今天一样被阿宝的牙吓到。 “就是吃了转胎丸,由女变男成双性,还怪老婆生不出孩子,然后自己死了在棺材里生出来的那个?”肖星烨听着双目大睁,一串耸动的字眼就出来了。 阿宝睡得沉,在梦里还时不时“咯咯”的笑两声,明显今天和墨修玩得很开心了。 谣言传来传去,本来就是会变,更何况阿宝的身世,本身就有点匪夷所思。 我朝肖星烨点了点头:“你帮我查了李倩的男朋友没?是陈家村的人吗?” 他打渔捞尸,走的是暗处的人脉。 加上墨修从骨相上看出那人可能是陈家村的,缩小了范围,应该比李伯他们只知道问外面的人,应该容易一些。 肖星烨似乎想起什么,忙掏出手机:“我推磨的时候问了几个兄弟,他们说晚上打牌的时候,帮我问问,这会他们估计在打牌,我问下他们。” 大晚上的,正是打牌聚堆的好时候。 肖星烨直接就打电话,我抱着阿宝,到船舱里看了一眼,确定李倩还好好好泡在糯米浆里,这才找了块破毯子出来,放在火边,垫着阿宝睡。 肖星烨似乎已经找到线索了,见我出来,直接开了扩音。 对方在打麻将,哗哗声中,似乎闷闷的笑:“听说你今天和回龙村那蛇女捞了具棺材出来,害得大铁他们仨个被棺材吞了?你小子可赶紧的吧,回龙村那蛇女邪门得很,你可别跟大铁他们仨一样没了命。” 对方说着,就又嘿嘿的笑:“听说剃了个光头,你这是准备换口味了。” 旁边还有人跟着起哄,话越发的不堪入耳。 还是肖星烨骂了一声:“别乱吹,想想大铁他们嘴炮没命了。直接说吧,照片上的人,你到底认不认得?” 听声音,对方嘴里还嗒吧着烟:“你问这个,是不是怕陈家村报复你啊?你可别跟蛇酒龙那个蛇女混一块啊,陈家村的人,现在正想办法要整死她。” 第103章 引蛇出洞 我没想到陈家村还有心思要整死我,肖星烨担心的看了我一眼,忙又问:“照片上的人真是陈家村的?” 那边嘿嘿的笑:“你给照片的那人,就是大铁的堂弟啊。” 肖星烨看了我一眼,忙低吼道:“赶紧的,说大铁那堂弟,要不然下次搞着老鳖,不给你,让你虚死。” 那边又呵呵的打笑了两句,这才正色的说:“陈家村这交学费年不是都发了吗,整村人都在搞什么网络骗局,下套什么的。这事蛇酒龙肯定清楚,陈全一家四口就是整仙人跳,还租他们家房子呢。” 李倩的男朋友叫陈奕辰,确实是陈家村的人,不过父母在外面,很小的时候,就跟父母都搬了出去。 前几年的时候祭祖什么的,回来过一次,跟肖星烨那朋友一块凑过牌局,陈奕辰名字和人都特文艺,玩牌却很厉害,所以肖星烨的朋友印象很深。 “陈家村的骗术事业就是他们搞起来的,好像除了仙人跳之外,还有什么重金求子啊,有钱少妇在线求安慰,富二代什么什么的……”电话那头说着笑得有些猥琐。 还是肖星烨无奈的吼了一声:“哪来这么多少妇。” “对啊。”那边嘿嘿的笑,朝肖星烨道:“所以大铁这小白脸堂弟就派上用场了啊,据说他在外面,到处进厂子,勾-引那些入世不深的厂妹,拍些照片视频什么的,半哄半骗半威胁的带入行。” “不听话的,就送到陈家村,找间破屋子关上一年半年的,保准过后让她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对方似乎很熟悉这些路子。 “怎么?你羡慕人家这生意,还是想入伙?这事人家村子里的都不一定带着搞,人家才不收你,你就别想了。” “我跟你说,陈家村的人嘴严着,我还是上次大铁打牌喝多了,搂着个妹子吹牛才知道的。大铁都死了,死者为大,你可别折腾了啊。”对方明显又担心。 连麻将都不打了,再三交待在场的都别说出去。 还放了狠话: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 我听到这里,突然感觉有些发寒。 一般什么骗术啊,大型的就是同,村的亲戚一块搞,最小的也是以家庭为单位。 比如陈全他们就是一家四口搞。 但他们租我家房子是巧合,还是我爸早就知道些什么? 李倩真的是因为不听话,才被送到陈家村的?可尸体怎么就到了龙家人手里了? 肖星烨再三保证不说出去,对方才挂了电话。 他有些担心的看着我道:“陈家村人都很齐心,今天那情况你也看到了。李倩被关着,肯定也是很隐秘的事情,要不怎么会连大铁他们都不认得?” “我们一个个的去问吧,人家不承认就算了,还会被整死吧?”肖星烨有点不知道从何入手。 我看着船舱,沾了糯米浆的衣服被烘干了,穿在身上又浆又硬,很不舒服。 起身到里面看了一眼,李倩依旧那样躺在糯米浆里,额头上那个钉子孔上的糯米浆好像已经结了。 李伯说得没错,她确实和我差不多大,也是被宠着长大。 就是成长太过单纯,才容易被骗。 我沉吸了口气,转身出来,对肖星烨道:“如果真的是陈家村那些人的话,引蛇出洞,等他们自己上门来吧。” 肖星烨不解的看着我。 我苦笑道:“你把李倩的照片给你那个朋友,然后放出话,就说大铁他们仨碰到棺材就被吞了进去,就是因为生前对李倩做了什么,现在遭报应了。” “不是还有一个活着的二柱了吗?说他没事,就是因为生前没对李倩做什么。”我沉眼看着吞吐的火光。 轻声道:“现在李倩的尸体出来了,已经吞了人,就是要报复他们。如果那些人想活命,就得去找秦米婆问米烧香,托秦米婆求情。秦米婆将李倩的尸体找出来了,所以李倩记得她的情。” 鬼神本就是人心,现在李倩的棺材确实吞了陈家村三个人,这就是最好的震慑办法。 鬼神也最易震人心,我就不信,现在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那些做了亏心事的,会半点惧意也没有! 肖星烨听着双目圆睁,看着我道:“这办法能行,你真能编。” “要不你编一个更好的?”我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漏洞。 “读书少,编不出来。”肖星烨又跟我理了理,这次倒没打电话,而是语音聊天的那种。 时不时发一条,漫不经心,又带着唏嘘和感慨。 见对方上勾后,这才把李倩的照片发过去。 等弄完这些,已经到凌晨了,外面起晨雾,我就抱着阿宝进船舱,看了一眼李倩的尸体,确实没有再动了,这才放心。 肖星烨将火盆里的炭火浇灭,才进来,也不知道从哪摸了两瓶饮料,递给我道:“听说你和蛇君成婚了?我看他那样也挺紧张你的,怎么又把你和阿宝,大晚上的留在这船上?” 他这问完,忙又道:“我没其他的意思,就是……,唉。” 我摸了摸自己膻中的石针,捏着饮料朝他笑了笑:“这不是怕再尸变,要要人看着吗。” “那你这头发……”肖星烨又指了指,轻声道:“是不是知道李倩那样子会跟头发有关啊?” “其实短发挺利落的,就是有点怪。”他说着呵呵的笑:“算了。你如果困的话,就睡会,我玩会手机。” 意思就是他看着。 我确实也有点困,眯着眼睛,在脑中把这些事理了理,没一会居然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过是眯了一下就醒了过来。 肖星烨捧着手机,正滋滋的吸着泡面:“我看着呢,你睡吧?要不要吃点什么?给你泡个面?” 我朝他摇了摇头,复又抱着阿宝眯了一会。 等天亮后,李倩的尸体没有再变后。 肖星烨这才松了口气:“如果秦米婆不忌讳的话?要不连盆带尸,一块运回去?” 我身上的衣服确实浆得难受,而且阿宝得回去换尿裤洗屁股什么的。 没了那具邪棺,李倩这样子泡着,等太阳出来,阳气上升,怕是也不太好。 所以肖星烨说得倒也是个办法,我给秦米婆打了电话,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家也不是第一次死外人了。 我和肖星烨将那个大木盆抬下去的时候,糯米浆全往肖星烨那边倾斜。 他诧异的看着我:“你力气天生的啊?这么大?昨天见你剪铁链就感觉你力气大得离谱!” 我也有点诧异,好像最近力气变大了。 但旁边桥上已经有车过了,我们不敢再拖,抱起还在熟睡的阿宝,用篷布罩着木桶,到了岸边抬上皮卡车。 肖星烨开车,我就抱着阿宝坐在后面货厢看着,免得车子晃动,再生了尸变。 结果一路啥事也没有,安然的到了秦米婆家。 只是车还没停稳,就见陈新平黑着脸坐在屋檐下,吧吧的抽着烟,脚下已经一堆烟头了。 见到我回来,“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龙灵!” 他这声音又愤又恨,吓得我怀里的阿宝一个激灵就醒了。 阿宝有起床气,张嘴就要呲牙,我忙捂着他的嘴。 看着陈新平道:“有事?” 往他身后看了看,秦米婆正咳着,在堂屋里摆香案,也没见陈家村其他人。 难不成,陈新平准备他自己一个人,直接整死我? 陈新平却咬牙切齿的看着我,低吼道:“你是不是搞了什么鬼?” 这搞得我一头雾水,看着他道:“怎么了?” 陈新平咬牙切齿的看着我,低声道:“我们找你要赔命钱不对吗?你是不是发了什么毒咒,害得我们村鸡飞狗跳,牛跑猪刨。” “昨天一晚上都没消停,村里所有的牲畜全部都跳到村头的老井里去了?你这是要坏了我们村的风水,还是你这蛇女想害死我们?”陈新平气得脸色发青。 指着我道:“你爸妈不在,秦米婆是你师父吧,我今天就找她评评理!” 第104章 难言之隐 看陈新平的样子,还有愤恨的模样,就知道陈家村的事情怕是不小。 我转眼看了看被篷布罩着的皮卡车,朝陈新平道:“昨天你上船的时候,没敢细看被钉在棺材上的尸体吧?” “我看那个被钉了门神的做什么邪婆娘做什么!”陈新平瞪着我。 沉沉的道:“当着秦米婆这个师父在,我们好好说道说道,我们村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 他说着,就要往屋里走。 “你还是看看这皮卡车上的尸体吧。”我抱着阿宝,大步往前走。 超过他道:“看了尸体,说不定你能想起什么。我再有能耐,还能让你们全村不太平啊?” 正好这时肖星烨停好了车,跳下车来扯篷布。 陈新平脸带疑惑的往车上看了看,不过却还是凑了过去。 我抱着阿宝进堂屋,看着秦米婆道:“他这是要问米?” 秦米婆摆着香案咳了两声:“陈家村最近鸡犬不宁,六畜皆殃,村子里的人接连出事。他想问米,找找原因。”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了那天眼神算老周对我的批命。 朝秦米婆笑了一下,抱着阿宝回房,将他放在床上睡好。 再出来的时候,就见陈新平面如死灰,双腿微抖的站在皮卡车边。 肖星烨正一边拿手机,一边指着车上的大木桶,脸色沉重的说着什么。 “先搬下来吧。”我走下去,挽着袖子朝肖星烨道:“等会叫李伯他们来收尸。” 这种古怪的尸体,阴怨之气比较重,一见太阳就会腐败。 陈新平站在车厢后边,还有点发愣,肖星烨一把将他推开:“让让,别冲撞了死者。” 秦米婆拿着纸钱,一路烧一路念,我和肖星烨抬着木桶,直接放到了上次引阿宝的那间房子里。 等弄好后,秦米婆又取了镇魂符贴在李倩额头,和我一块将李倩拉出来,放在那张竹床上,把那身鲜红的嫁衣扒拉下来。 那嫁衣里面什么都没有不说,身上更是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痕,还有很多烟头烫的。 秦米婆叹了口气,拿了床被子盖着:“让老李两口子准备好寿衣再来吧。” 我怕李倩再尸变,将上次浮千撞坏的窗子钉死,又在床边洒满了米,又竖了蚊帐竿,用红绳挂了铃铛在床四周,这才退出来。 外面肖星烨已经给李伯两口子打过电话了:“等一会就有人送棺材和寿衣过来,他们准备带回去,入土为安。” 我转眼看着陈新平,他这会拖着秦米婆:“真是那邪婆娘害的?” “我把你编的那个,跟他说了。”肖星烨慢我藏不住,低声道:“引蛇出洞吗,现在后院起火了,他们不得自己冒出来啊。” 我朝他笑了笑,正要去洗澡。 他却忙追了上来道:“陈家村的事情,真的是……” 说着,还指了指李倩停尸的房间。 “不知道,但先借着这个由头,将事情办了吧。”我扯了扯衣服:“先去换衣服。” 那衣服浆了一夜,这会一扯,还有着成块的白浆粉朝下掉。 等我洗了澡出来,就见陈新平蹲在屋檐下打电话,脸色青得可怕。 肖星烨在厨房鼓捣饭菜,忙凑了出来:“他通知村里那些人自己过来了。” 昨晚阿宝睡得晚,这会还没起,给他炖的汤就放锅上。 我们吃饭的时候,秦米婆倒是很大度的叫陈新平一块吃。 “你们吃吧,我哪有心思吃。”陈新平坐在桌边,朝秦米婆道:“是不是真的只要那些对不起……。” 见我看过去,他吞了吞口水:“对不起李倩的人都向她磕头认错,我们村就没事了。” 我咬着饭,原本还想着要借着肖星烨,用鬼神论多恐吓几下,才能将这些人吓出来。 可现在看陈新平的样子,似乎他们村一夜之间发生了很不得了的事情。 朝肖星烨打了个眼色,想让他问,结果他好奇心比我还重。 直接就开口了:“光是磕头认错哪行,还得秦米婆帮着做做法事,你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光你着急,我们啥也不知道,怎么给你办事啊?” “当然,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夹着菜,沉声道:“反正已经赔了三条人命,再赔几条也没什么。” 陈新平一咬牙,这才朝我们道:“都是陈奕辰家搞出来的事。” 陈奕辰的爸妈以前就是坑蒙拐骗的,后来网络信息发达了,就搞网络诈骗什么的。 结果越做越大,团伙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就在外面租了好几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李倩这样的女孩涉世未深,又正是爱做梦的年纪。 加上进厂打工的,大部分家里条件都不是特别好,出事了,家里也闹不大。 一般骗女孩子的剧本,就是男长得帅,可家里很穷,但很有志气,这样女孩就会死心踏地,又怕家里不同意,不敢明说。 然后时间上放长,等女孩子和家里闹翻了,就算人失踪了,家里也只会以为她偷偷跟男朋友跑了,嫁人了,不会怀疑被拐骗,或是死了。 等人被骗到手,无论是从社会上,还是事实上,都掌控到他们手里了,就由得他们折腾。 “李倩被送到我们村,是因为太闹腾。刚好村里的陈阿八,瘸了腿,四十多了还没娶婆娘,就给了十万块钱,说是帮他们调教李倩。”陈新平没了烟,手有点痒,不停的抠桌子,又好像在忍着什么。 给钱帮忙,他们也真会说。 “那李倩尸体怎么钉那棺材上去了?”我咬着筷子,盯着陈新平:“你最好实话实说。” 陈新平脸带难色:“陈阿八在水库帮人养鱼,她就被锁在村后水库的小岛上,没船都走不了。” “听说被打几顿就老实了,特别听话,有人去捞鱼,她还帮忙,后来好像跑了。我都没见过,哪知道会是她。” 看样子李倩的尸体怎么落龙家人手里,还得再查。 “那你们村出什么事了?”我见陈新平的样子,不只是像牲畜跳井啊。 陈新平喘了几口气,看着我道:“村里好几个孕妇都流产了,说是冲了难产婆,被抓走了。” 难产婆是指那些难产而死,或是流产血崩而亡的女人统称。 一般孕妇流产或是生产时难产,我们这就说是冲了难产婆,被缠走了。 陈家村的人昨天闹完事,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下午了。 孕妇一般不闹这种事情,可当天下午,一个孕妇就说肚子痛要去医院。 还没送到医院,就在车上大出血而亡了,又只得将人拉回来。 就车子刚进村,就又有两个怀孕三四个月的流产了。 “这两个人流了产后,天就擦黑了。鸡鸭也不回笼,就在村里乱晃。一赶吧,就往村正中那口古井跑,展着翅膀就都跳进去了。”陈新平手指在桌上都抠了几条道道了。 “一共几个。”秦米婆这会也放了碗,露出正色:“还有什么?” 孕妇自来是很容易被冲撞的,所以怀孕的人,一般都不会乱去窜门,怕冲撞到胎神。 可看陈新平的样子,好像还藏着事。 “那个不行了,下面痛。”陈新平抿了抿口水,看了我和秦米婆一眼:“尿不出来。” 我一时没听明白怎么回事,肖星烨就“噗”的一下,然后重重的咳了两声。 这才知道,可能和男性方面的问题。 怪不得肖星烨一说,这事是李倩报复,他就信了,敢情已经在这方面出了情况。 直接放了碗,起身去屋外头,秦米婆也跟着出来了。 没一会,肖星烨就出来道:“就是尿不出来,一尿就好像有什么咬着一样的痛,而且不行了,平时也痛。你们没见着他,脸色发青,一直忍着吗。” 这事确实有点难以启齿了,怪不得陈新平兴师问罪,只是说牲畜跳井的事情。 “难不成是邪棺代李倩报复?”我想着谷小兰不过是将自己献祭了蛇棺,就整得这么厉害。 李倩这事好像也是怨气太重,她还背负着邪棺呢,说不准就是邪棺在报复。 正想着,就听到铃铛叮铃铃的作响。 声音的来源正是李倩所在的房间,我忙冲了进去。 第105章 一种因果 只见刚被钉好的窗子边上,一缕缕的黑发如同潮水一般的朝里涌,从李倩那几个镇尸钉的孔里往李倩尸体里钻。 而贴着镇魂符的李倩,如同提线木偶一样的站了起来。 赤身裸体的似乎想往前走,却正好撞上我围着床,拉着的红绳,弄得铃铛响个不停。 一见那些从窗子里涌进来的头发,我就知道是浮千。 连忙转身,将肖星烨推出去:“你别看。” “哦!”肖星烨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看!不看!” 一时也没时间解释,让他别看的不是李倩的尸体,而是浮千的头发。 我只得急急朝秦米婆说了一声:“你看着李倩,别让她跑了,我去后面找浮千。” 跟了两步忙又朝肖星烨道:“你去叫阿宝过来,阿宝不怕她。” 肖星烨虽还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却忙往那边房间跑,去抱阿宝。 我用最快的速度转到屋后,果然连藏得连墨修和柳龙霆都找不到的浮千,正趴在屋后的屋檐下。 一头漆黑的头发还在往里钻,惨白的脸上居然带着笑意。 “龙浮千!”我握着剃刀,走过去沉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同伴。”浮千那张脸从黑发中抬起来,朝我艰难而又认真的道:“找同伴。” 她的意思,李倩是她的同伴。 “一起。”浮千说着,还将头发朝我涌了涌:“同伴。” 眼看着她头发飞快的朝我涌来,我握着剃刀,正要挥刀。 就见身边白影一闪,柳龙霆直接扣住了我的手。 脸色发沉的朝我摇了摇头:“我带她回去。” 浮千似乎对柳龙霆很有印象,慢慢的爬了起来:“柳龙霆,有同伴。” 柳龙霆一步步走过去,伸手将浮千那涌动的头发撩回来,将她紧紧抱住:“浮千,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浮千惨白的脸上尽是依赖,只是有点不放心的看了看窗子里:“同伴……” 柳龙霆却不管这些,抱着浮千,直接就走了。 只是在他离开前,看我的那一眼,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我隐隐感觉不对,却又不知道柳龙霆要做什么。 不过浮千也算是“龙灵”转世留下的身体,柳龙霆大概不会伤害她的。 就算柳龙霆要做什么,还有墨修呢。 等我再转到屋内,就见秦米婆已经再次帮李倩盖好被子了。 阿宝站在竹床边,伸手玩着李倩的头发。 肖星烨站在门外,拦着陈新平,又是一通恐吓。 夸张的说着什么尸变了啊,怨气很重啊,头发蹭蹭的长,能勒死人啊。 吓得原本就脸色发青的陈新平,腿都夹紧了。 我将阿宝抱出来,给他洗了个澡,换了衣服。 李伯两口子就来了,他们带了棺材和寿衣,还有李家本家的人,还没进屋,哭肿了眼睛的李婶就嚎啕大哭。 这种场面,秦米婆和肖星烨都比我镇得住,我就煮了点面,抱着阿宝到房间吃。 刚吃几口,似乎就听到陈家村那些人被叫来请罪了。 两家碰到一起,立马就吵了起来,肖星烨似乎在劝着什么。 阿宝吸着面条,眼睛巴巴的看着外面,满脸疑问。 “满嘴油。”我正准备伸手拿纸。 就见一只修长的手,捏着纸巾,将阿宝的嘴擦了一下。 墨修很自然的将脏纸巾丢了,往屋外看了看:“这是李倩的事情弄清楚了。” “浮千来过了,被柳龙霆带走了。”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找他呢,他就来了。 墨修似乎脸色沉了沉,这才道:“就在我洞府,等阿宝吃完,一块去看看吧。”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墨修:“是有什么事吗?” 他昨晚带了那具邪棺回洞府,刚才柳龙霆又带了浮千回去,而且那眼神似乎有点不对。 现在他又要带阿宝去? 墨修没有说话,只是拿筷子将面条挑到阿宝的勺子里,方面阿宝自己将勺子喂到嘴里吃。 在外面争吵哭闹声,以及尖悦的叫声中,我带着一头雾水,等阿宝吃完面。 墨修直接一手抱着他,一手搂着我,黑袍一挥就朝外纵去。 这次真的挺快的,不过进入洞府,却并不是直接到阴阳潭,而是在一个另一个洞里。 我这才知道,墨修洞府不只是一条洞往里的,而是有很多分开的房间。 亏我还担心,这样一个直直的洞,柳龙霆和龙霞都在这里面,他们怎么住。 那个洞比阴阳潭还大,森森的冒着寒气,浮千头发散乱的趴在地上,而那具邪棺就在浮千旁边,浮千双眼似乎盯着棺材,好像在细细的打量着。 阿宝一见到她,似乎想起上次差点被头发勒住的事情,对着她就呲牙。 不过墨修将它紧紧抱住,然后朝柳龙霆道:“都来了,开棺吧。” 我忙看着墨修:“为什么要我们来才开棺?你们打不开吗?” 相对于墨修和柳龙霆,我和阿宝,完全就是渣渣啊。 “要你的血。”墨修抱着阿宝,朝我道:“这邪棺是仿着蛇棺造的,按柳龙霆的记忆,龙灵当年建蛇棺,似乎用了自己的血,所以蛇棺才是活的。” “可这邪棺用的不是她的血,而且这是金丝楠木很坚硬,不一定能打开。”我看着那具棺,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这就好像锁,你仿一把,难道同一把钥匙都能开? “这邪棺既然不像蛇棺一样,镇压着什么,现在已经没什么用,要不直接拉去烧了,一了百了,免得里面的东西出来,吞人什么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墨修和柳龙霆执着于开棺。 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恐怖的东西,真的不想研究。 墨修和柳龙霆,如果想研究,我是无所谓,他们反正不会死。 可让我来,我是不愿意的。 我现在只想着活命,想着能出去,找到我爸妈,将事情弄个清楚。 “因为龙灵可能还在蛇棺里。”柳龙霆突然开口,沉眼看着我道:“你体内的阴魂是从浮千体内强行拘出来的,以墨修洗髓强筋,你力气都大增了,龙灵自然能醒来。” “可她没有醒,就证明三魂七魄不全。”柳龙霆沉眼看着我,解释道:“如果我们找到办法打开这具邪棺,那日后可能就有办法打开蛇棺,救出龙灵。” 我听着,差点就气笑了,他们是想救龙灵的尸体? 看着这两条蛇:“你们一个是从蛇棺中复活而出的一部份,一个更是护棺蛇,你们都不知道怎么打开蛇棺!” “回龙村的人靠着蛇棺庇护,却能仿造出蛇棺?”我感觉有点可笑。 眼睛在墨修和柳龙霆中间挪动:“你们别忘了,我那村长堂伯还以为蛇棺只是葬着柳龙霆和献祭龙家女的那具木棺呢?” “他们仿造的邪棺,怎么就能和蛇棺相提并论。”我昨晚眯着眼睛想了一晚,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胡先生凭什么就能仿造蛇棺,造出八邪负棺困住蛇棺? 既然他这么厉害,墨修和柳龙霆活得更久,而且都能引雷带电了,怎么就不行? “因为回龙村,真正掌握蛇棺的,并不是龙霞的父亲。”柳龙霆沉眼看着我,低声道:“龙灵,你应该知道回龙村掌握蛇棺秘密的是谁啊?” “够了!”墨修猛的打断他。 抱着阿宝一转手,那只来来去去的石碗就又在他手里。 他往我身前递了递:“就一碗血,跟上次一样。你放了血,然后试着用手指沾着血,涂抹在邪棺上。” “如果能打开最好,打不开我们再想想办法。”墨修声音发沉。 朝我安抚的笑了笑:“就算邪棺开了,里面的东西很恐怖,有我和柳龙霆在,你也不用担心。” 他说得很诚恳,似乎我再拒绝,就又是只想着占“龙灵”这个身份的好处,一点都不想承担该有的责任。 在墨修和柳龙霆的注视中,我拿出剃刀划开手腕。 血好像比上次给龙霞放血时淡了许多,落在石碗里,颜色还不如墨修那碗朱果鲜艳。 我看着滴落的血,心里有点好笑。 果然世上有鬼,就有神。 那么有因必有果,有借必有还。 所有的东西冥冥中就已经注定了。 墨修给我一碗朱果,我就得还他一碗血。 龙灵轮世给了我这条命,我就得为复活她,任由墨修他们折腾。 这大概也是一种因果吧。 第106章 重重叠叠 我的血放了满满一碗,墨修这才将碗递给柳龙霆。 跟着一转手,将另一个石碗递到浮千面前。 浮千这会趴在棺材边,头发已经试探着往邪棺上缠,而且半个身子都挪了上去。 柳龙霆将她抱下来,她还低笑,似乎很喜欢那具棺材,头发如蛇一般的紧缠在棺材上。 阿宝一见那些头发,就呲牙低吼。 而柳龙霆却伸手去撩拨浮千的头发,似乎要将她发下遮掩的手臂露出来,好放血。 我沉眼看着,却感觉眼前一黑。 墨修用宽袖遮住我的眼睛,将我身体往后一拉,把我抱在怀里:“别看。” 我突然有些想笑,沉声道:“我看过了。” 墨修胸膛似乎一僵,摁着我头的五指动了动,胸膛闷闷的道:“什么时候?” 伸手扯下墨修的袖子,却见他在捂在我眼睛的同时,还记得捂着阿宝的眼睛。 墨修眼带震惊的看着我:“你什么时候见过浮千的身体了?” 我指了指阿宝,如实的道:“在上次引阿宝认母的时候。” 那次浮千发怒,头发全部展起,露出了那头发下可怖的卵囊。 可墨修并没有来,所以他不知道我已经见过浮千最恐怖的一面了。 墨修抱着阿宝,沉沉的看着我,眼中翻滚着痛苦,却又好像还着歉意。 我只是沉眼看着棺材边上,浮千那因为长期没有用而萎缩的手露在外面,柳龙霆紧紧抱着她,哄着她,用指尖划开了她的胳膊。 就在血涌出来的时候,却并不是鲜红色,而是暗红到发黑的颜色。 浮千似乎并不知道疼,看着血涌出来,脸色依旧是那般惨白,双眼依旧平静的看着那具邪棺。 等放完了血,柳龙霆放开浮千,她就又往棺材上爬。 柳龙霆将两碗血并放在一起,如同哄小孩一样的将浮千抱走,朝我道:“你左手浮千的血,右手你的,这样就算两手准备了。” 他似乎很紧张浮千,墨修也同样关心的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丢给他,示意他给浮千敷上。 我走过去,看着碗里浮千那暗红黏稠的血,扭头不解的看着墨修:“既然你们这么关心浮千,为什么要让她被回龙村囚禁这么多年?” 这得多少年? 久到浮千整个身体都发生了变化,久到她四肢完全退化。 墨修依旧捂着阿宝的头,沉默不语。 柳龙霆扭头看着我,低声道:“因为没有龙家人,就不会再有龙灵转世,只有龙家血脉,才能让龙灵转世。” 所以他们会任何浮千,成为回龙村的生育工具。 我看着他和墨修,有些嘲讽的道:“真是深情啊。” 他们的深情,对浮千,对我,难道就不是一种伤害? 人有三魂七魄,身死之时,留一魂一魄在尸体之中,所以才有一些尸体得以羽化。 两魂六魄转世,重生后再慢慢重铸那一魂一魄。 初生的婴儿魂魄不全,容易被伤,就是因为另外一魂一魄没有铸全。 所以说白了,就算我和浮千都是“龙灵”转世,也只不过是她的一部分,有一部分是我们自己。 可墨修和柳龙霆的这份深情,却生生将我和浮千,死死的钉在“龙灵”这个身份上。 浮千还有一个自己的名字,而我,却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或许连腹中的蛇胎,也不过是蛇棺重展生机,复活龙灵的机会。 我沉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愤恨压下去,双手各在两只碗里浸了血。 自己那碗还好,浮千那碗血,黏稠得好像杀鸡时加了盐,快要凝固的血。 她的血里好像还有一些黑色的细丝,一沾到手上,就顺着毛孔往手里掌,带着微微的刺痛。 墨修和柳龙霆都知道,浮千一看就会产生恐惧感,会让我三观尽毁。 那他们是不是也知道,浮千的血里也有一些东西,一碰就往体内钻。 可这都没有打开这具邪棺重要! 我强忍着痛意,按他们所说的,不管那些金枝银条,直接就往棺材上抹。 一红一黑的血一抹在棺材上,那些金枝银条上的似乎没有变化,可那沾着金丝楠木的,就如同吸水纸一样,将血吸了进去。 也就在同时,那缠绕在棺材外边的金枝银条,也慢慢展开。 墨修见状,直接抱着阿宝凑了过来:“快沾血,直接抹在棺木上。” 他甚至一展袖子,宽大的黑袖将两只石碗都托起,直接在我身边,方便我沾血。 眼看着血越渗越多,那些缠展着的金枝银条全部展开了,露出的棺木也越来越多。 我用最快的速度,双手沾血,涂抹。 沾的血越多,浮千那血里的黑丝钻进皮肤里就越多。 明明只是手掌沾血,可接连几下之后,手背上已然有了黑色的东西在蠕动。 就好像无数的小铁丝穿进了手掌,扎得我痛得不行。 可柳龙霆更甚至连浮千都顾不上了,跑过来道:“再快点。” 他声音发沉,恨不得直接摁着我双手来。 我最后更甚至连想都不想,直接就是沾血,往棺材上一抹。 就在两碗血都在见底的时候,那透着细细金丝棺木突然好像活了过来,直接朝两边展开。 墨修拉着我后退了一步,将阿宝塞在我怀里:“离远点。” 可就在棺材一点点打开的时候,就见里面就好像有着无尽的空间。 无数和李倩一样穿着鲜红嫁衣的女子,全部披散着头发层层叠叠的躺在里面。 只不过那些女子,有年轻的,有年老的,还有年幼的…… 可无论一例外,全部都面容栩栩如生,一身鲜红嫁衣。 她们的头发似乎缠扭在一块,垂落而下,穿过棺材底部。 那下面似乎是无尽的黑暗,又好像是无数的头发堆积在一块,越聚越黑。 就在我还打算细看的时候,突然发现那层层叠叠的尸体中,似乎有几个面熟的。 正想着在哪见过,却听到浮千声音空灵而又好像带着感慨:“同伴。” 也就是她这声音一起,还在展开的棺材里,所有的女子全部睁开了眼睛,跟李倩一样磨着牙咯咯的怪笑。 那些好像垂落向无尽黑暗的头发,如同黑色潮水一般的朝外涌。 “快闭棺。”墨修沉喝一声,猛的一转身,就化成一条漆黑的大蛇。 也就在同时,柳龙霆身形一转,也化成了一条白蛇。 一黑一白两条大蛇缠转着邪棺,将原本打开的邪棺强行拉拢。 眼看着那些黑发涌出,缠在他们蛇身上,将他们往棺材里拉。 阿宝在我怀里,不停的呲牙,可却也害怕得往我怀里缩了缩。 柳龙霆白色的蛇身被缠转成了黑白相间的颜色,而墨修蛇身上,似乎有着金光闪过。 左手里那些钻进去的黑丝扎得我痛得厉害,就在我低头看的时候,就见浮千的头发还跟受了什么吸引一样,朝着那边爬。 邪棺里的我对付不了,可浮千的,我却敢管的。 用左手抱着阿宝,我右手握着剃刀,快步冲过去,直接用脚踩着浮千那涌动的头发。 然后剃刀一划,刀光闪过,头发应声而断。 浮千胳膊挨了一刀,都没有感觉到痛,可这会头发被割断,却痛得昂着朝我低吼。 她头发实在是又长又多,我顾不上她是不是痛,飞快的挪脚,只要是往开启的邪棺那边爬的,直接就是用脚踩着,剃刀割断。 或许那洗髓强筋确实有用,我这两天力气大了许多,连剃刀在我手里也快了很多。 可浮千接连吃痛,身子昂转,那藏在黑发下巨大的卵囊就朝我甩了过来。 阿宝见状,在我怀里低吼,四肢发力,猛的扑了出去,直接扑到浮千头对,对着她头顶的黑发就是一通乱咬。 浮千对阿宝,有着那种迁怒性的恨意。 阿宝一扑到她头顶,开始还挣扎了几下,可跟着瞬间就被浮千反转的黑发给勒得跟个黑色的茧子一样,只是痛苦的咯咯乱叫。 见阿宝这样,我握着剃刀,直接跨了过去,坐在浮千头顶,直接用左手摁着她的手,剃刀直接贴着她头发刮着。 秦米婆在给牛二剃头的时候,我听过一些,反正就是剃刀压平,手起刀走,过力不收。 我又不管浮千是不是会被割破头发,所以下刀只顾快。 浮千的头发贴着头发被剃下,她昂着嘶吼,所有的头发瞬间反转,将我和阿宝一样,直接全部缠住。 第107章 已经猜到 我眼前、嘴巴、鼻子,更甚至脖子上,都是浮千那些如同活了一样的头发。 将我整个人都紧紧缠住,要和阿宝一样缠成一个蚕茧。 我只得努力耸着肩膀,扯着缠在身上的头发,右手剃刀快速的刮剃着。 耳边尽是墨修和柳龙霆的低吼声,还有着阿宝喉咙“咕咕”的痛苦叫声,和咯咯嘶咬的声音,而我身上的头发也越缠越紧。 所以我没得选,只得用左手死死的摁着浮千的头,剃刀“唰唰”的剃着她的头发。 这一刻,我突然有点感谢墨修了。 如果没有他强行施针,给我洗髓强筋,或许我就没有这么大的力气摁住浮千。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左手痛得都麻木了,好像不是我的。 耳边尽是浮千一下又一下痛苦,而又分不清是人声还是什么声音的**声。 跟着被缠着头发好像都涌开了,被缠裹得生痛的眼睛前,尽是涌动的黑色头发。 身边似乎传来“滋滋”的响声,还有着小蛇“嘶嘶”的吼叫声。 阿宝“呜呜”的叫着,扑到我怀里。 “龙灵……”旁边有谁在轻唤着我。 然后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出现在我眼前,我本能的一抬剃刀,直接挥了过去。 刀光在带着金丝的黑袍上闪过,却并没有破上一根丝。 墨修却脸色震惊的看着我,将我紧紧抱住:“龙灵,没事了。浮千已经痛晕过去了,没事了。” 我这才发现,身边所有的头发,都被墨修烧了。 浮千前半个脑袋都被我剃掉了头发,或许太过用力,头皮有不少地方被削得出血。 断发对于浮千而言,比割腕更痛苦,这会她虽晕死过去,软瘫的趴在地上,可嘴里却依旧无意识的发出低而痛苦的惨叫。 扭头往后边看了看,那具邪棺也重新关了上。 我瞬间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朝墨修点了点头:“那就好。” 抱着阿宝想起来,可手却用不上力。 我这才发现,自己左手里的黑色东西,已经延展到手腕了。 墨修看着,似乎脸色一顿。 死死的扣住我的手腕,不让那些黑色的细丝往上走:“这是浮千血里的?” “是。”我将剃刀放下,右手抱着阿宝,摸着他的脸轻哄着。 原来,秦米婆说得没错,孩子对父母的爱,才是没有保留的。 遇到危险,只有阿宝会不顾性命的扑过去,救我。 阿宝脸在我手掌上蹭了蹭,喉咙带着后怕,咕咕的作响。 我朝他笑了笑,这才扭头看着墨修:“蛇君看看,有没有办法取出来,如果没有的话,直接一根根的挑吧,这好像也是跟头发一样的东西,肯定也能挑出来,只是麻烦一点。” 墨修扣着手腕,抬眼看着我沉声道:“你沾血的时候,感觉到痛为什么不说?” 他脸色很紧张,紧张到让我有一种错觉。 难道,我说不能沾浮千的血,他就不会让我沾了吗? 就会不让我试着打开邪棺了吗? 努力撑着想从低低**的浮千身上起来,可手实在痛得厉害,根本不受力。 墨修一把将我抱起,一手搂住阿宝,朝柳龙霆道:“看着浮千,她的血也被感染了。实在不行的话,不能留了。” 柳龙霆点了点头,可看着我时,目光似乎有什么闪了闪。 墨修抱着我直接到了阴阳潭,将阿宝随便放下来,直接扯着我的手就浸在潭水中:“忍一下。” 阴阳潭的水是地底涌起的,夹着硫磺,受伤的左手一浸到里面,立马痛得我直缩。 墨修紧扣着我的手腕,慢慢用力朝外挤。 那些从毛孔钻进去的细丝,又好像跟墨汁一样,一点点的涌出来了。 我本以为经历了那些多痛,一只手扎点什么,根本没什么。 可被墨修一点点朝外挤的时候,手掌胀痛,还是忍不住闷哼出声。 黑色的“墨汁”和伤口红色的血混合在一块,慢慢的在潭水中散开,那些墨汁一出来就化成细丝,去缠卷红色的血液。 “这是怨念所化。”墨修将我的手拉着换了一个地方,等挤出来的只有血后,这才松开我的手腕:“回回血就好了。” 我扭着手腕:“那邪棺里面,是回龙村娶进来的那些外姓人是不是?” 邪棺打开的时候,那几个面熟的,曾经和我奶奶在镇上赶集的时候,到我家坐过。 其中就有我奶奶说葬在自家屋后菜地,让她很唏嘘的一位奶奶。 我本以为回龙村所有没入祖坟的棺材,没有尸体,是因为和谷小兰一样,被回龙村的人献祭了蛇棺。 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蛇棺,而是回龙村自己,用来制了邪棺。 那么多重重叠叠的尸体,拖着长发,被困在那样一具棺材里…… “回龙村是谁掌控着蛇棺的秘密?”我转着手腕,看着墨修:“你拿走了回龙村的花名册,就是怕我找出来?” 墨修没有回答,只是沉声道:“你也看到了邪棺能开,就证明蛇棺也能用同样的办法打开。等你生下蛇胎,蛇棺感受到生机就会升出,到时我们打开蛇棺,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等……,等…… 永远都是等! 我伸手摸了摸小腹,看着墨修:“等我生下蛇胎,打开蛇棺,复活了那还在蛇棺里的龙灵,我会变成什么样?” 如果龙灵的尸体还和邪棺里的尸体一样,那么是不是只要拘出我身体的阴魂,她就会原样复活? 那我呢?是不是和浮千一样,只剩一具没有什么意识的躯壳? 墨修目光发沉,伸手在阴阳潭上一点,一缕幽绿的火光闪过。 那些在潭水里缠转游动的黑丝立马被烧着,瞬间化成了灰。 火光闪动,洞壁上的食荧虫受惊,哗哗的涌动。 阿宝看得瞠目结舌,咯咯的拍手笑。 我抬眼看去,明明这洞府隔音很好,我却好像能听到浮千那被剃头后的惨叫声。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起身朝墨修道:“如若到时,龙灵的阴魂离体,还望蛇君在看这十八年相护,以及我生下蛇胎的份上,送我去找我爸妈。” “如若我没撑过去死了,我希望蛇君能将我火化,骨灰就随便洒在哪里就行。当然,我会努力让自己活着的。”我走过墨修的身侧。 大步朝外走,抱起阿宝,朝墨修道:“送我回去吧,家里还有很多事。我希望能在蛇胎出生前,找出这八具邪棺,去找我爸妈。” “你这么执着的要去找你爸妈,是猜到了什么吗?”墨修坐在阴阳潭边,沉眼看着我:“蛇棺的秘密掌控在龙家谁的手里,你猜到了,对不对?” 我抱着阿宝,胸口突然发酸,就好像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吃了一瓣极酸极酸的橘子。 强忍着眼底的酸意,沉眼看着墨修:“送我回去吧。” 难道,我还要亲口告诉墨修,我猜到了。 猜到这一切,最终都可能出自我爸妈的手笔? 所以他们才能不顾一切的放弃我,自己逃出了镇子。 所以我奶奶知道,自己死后,尸体不能下葬,得火化成灰,洒入河中,要不然就会变成邪棺的一部分。 所以回龙村所有人都在花名册上,只有我家不在,是因为我家在回龙村地位超然不同。 所以我爸的蛇酒能有很大的用力。 所以我这个转世的“龙灵”出生在我家。 所以陈全一家四口租了我家的房子,李倩的父亲卖酒给我爸…… 一切的一切,看上去是巧合,却不过是一条条的线牵连而成的局。 墨修和柳龙霆不告诉我,现在却让我亲口将这猜测告诉他们。 我只不过是我爸妈所弃掉的一个工具吗? 就像墨修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我一个名字。 我只能叫龙灵,无论什么都要和她钉在一起。 “你猜到了,还要去找他们?”墨修坐在阴阳潭边没动,沉声道:“找到他们做什么?” 怀里的阿宝见我眼角发红,伸手摸了摸,对着我“呜呜”的吹着,满脸的不解。 我紧抱着阿宝,看着墨修:“找到他们,问他们几句话吧。” 第一次被祭蛇棺,我们一家劫后余生,我妈在浴室看着我洗澡。 说当年差点将我祭了蛇棺,她们是不得已。 可现在,我想问问她们,既然她们这么厉害,都能造出邪棺了,还有什么不得已。 从头到尾,他们生下我,是不是也只是因为我是“龙灵”? 第108章 落井之牛 墨修或许也不知道说什么,与我沉沉的对视了许久,还是送我回去了。 到秦米婆家里的时候,已经清静了,可能李家和陈家村的人都走了。 墨修将我送到房间里,沉眼看了看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给我:“问天宗的丹药,敷着对伤口好。” “谢谢。”我伸手捏着瓷瓶,看着墨修道:“那些石针现在还不能取吗?” 墨修捏着瓶子的手指一紧,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 我将瓷瓶里的药倒出来,捏成粉洒在左手的刀伤上。 阿宝这会估计又饿了,试着朝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见秦米婆进来了。 她看了一眼我,苦笑的走了过来。 接我药丸帮我捏洒着,看着我左手:“这是抓了刺猬了?还是捡了板栗壳了?快扎成筛子了吧?” 我左手确实比较惨,伤口叠伤口,也就我吃了墨修的那些药,所以愈合能力好,要不然左手早断了。 “李倩的尸体被拉回去了?”我听外面一片寂静,有点唏嘘的道:“解决了吗?” “嗯,我把她的阴魂超度送走的。”秦米婆叹了口气。 将药粉洒完:“肖星烨帮着送李倩的尸体去火葬场了,怕路上尸体再有事,他动漫压着点。” “应该快回来了,你跟他去陈家村走一遭吧。”秦米婆起身,沉眼看着我道:“陈家村的事情,怕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六畜自有畜神,孕妇也有胎神罩着,李倩的尸体针对的只是蛇棺,哪会无差别攻击这么强。 陈家村的事情,可能还是出在他们自己村里头。 “我和陈新平谈好了,如果这次你将这事解决了,陈全一家四口的事情就算过去了,那钱的事情也算了。”秦米婆脸色发沉的看着我,没说两句又开始咳了。 我低头看着左手伤口上的药粉,慢慢的被血水滋湿,转眼看着秦米婆:“邪棺的事情,你知道对吧?” 秦米婆咳个不停,只是朝我摆手,起身就朝外走,喘着粗气:“我……咳,做饭。” 阿宝近两天没这么怕人了,听着做饭,跟着秦米婆就往厨房去。 我身体发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了一会。 掏出手机,给于心鹤打了个电话。 他们三家玄门既然要守着蛇胎出世,应该就在镇外。 于心鹤一接电话,似乎还有点痛苦,唆唆的吸着凉气:“怎么了?你那同学我给你送回我家了,放心,蛊术会解的,你那同学也不会有事。” “听说,你又搞了具很邪门的棺材出来啊?够可能啊,龙灵,越来越厉害了啊。”于心鹤说话好像透着风。 我握着手机,沉思了好大一会,才迟疑的开口道:“我爸妈是不是很厉害?” 于心鹤好像惨叫了一声:“好了,好了,拔掉就行了。那些头发还从我手里长出来,这次一根根的拔掉了。” “龙灵啊,你不知道这头发有多烦,剪断完全没用,到了晚上就自己长。哎,我以前还想着一头好头发,现在恨不得跟你一样剃成光头。而且这头发吧……”她絮絮叨叨的说着。 她这转移话题的手段一点都不高明。 “于心鹤!”我沉喝一声:“你们操蛇于家能得我爸妈嘱托就进入镇子,是不是因为我爸妈特别厉害?掌控着蛇棺的秘密?” 我早该想到的,射鱼巴家有蛇棺意识传令,才能进入镇子。 问天宗因为何辜有墨修所给的蛇牌,才可以进来。 墨修虽不是蛇棺中那个“墨修”,可也是与蛇棺一体的。 而操蛇于家,因为我爸妈的嘱托,也能进来。 就证明,我爸妈在蛇棺这件事上,和墨修、蛇棺至少是差不多一个级别的。 于心鹤似乎沉默了,又好像手机被捂住,那边明明隐约有说话声,可我却听不真切。 我握着手机,很有耐心的等着。 过了大概一两分钟,于心鹤才沉声道:“龙灵,他们也是为了你好。蛇棺镇着一些很危险的东西,你看浮千那样就知道了。所以他们不得不……” 她说着,就又是一片沉默。 “我明白了,谢谢。”我将手机直接挂断。 墨修和柳龙霆为了复活龙灵,我爸妈有更“伟大”的事情。 无论他们对我做什么,他们都有不得已的苦衷,都是为了我好,为了“龙灵”。 原来一个名字,真的很重要啊。 只有我,什么目标的都没。 肖星烨回来的时候,还开着李伯的皮卡车。 秦米婆正做好了饭,叫我一块吃了饭去陈家村。 等我起来的时候,就见肖星烨下颌青肿,左脸还被挠了几道口子。 见我看着,他端着碗,喝了口汤,重重的叹了口气:“下巴是被陈家一个不肯认罪的打的,抓痕是被老李的婆娘抓的,因为我拦着她,不让她去抱李倩的尸体。” “我没你那引雷带电的本事,能镇住人,只能挨打。”肖星烨一脸的苦愤。 这种纠纷,确实比较难处理。 吃过饭,秦米婆将她的布袋递给我,也不说话,就是咳啊喘啊的。 我接过布袋,看着里面的东西,该有的都有。 伸手正准备抱阿宝,秦米婆却拦着我,摇头道:“陈家村既然出了事,邪气重,阿宝还是在家的好。” 阿宝毕竟身世不同,确实不能出去沾染了邪气重的东西。 “那你给他洗了澡,就让他早点睡。”我蹲下shen子,哄了阿宝两句。 秦米婆就哄他进去做糯米粑粑,阿宝立马看都没看我,牵着秦米婆的手就往里面走了。 果然对于“幼崽”而言,无论是人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吃货的本性。 转眼看着肖星烨,我不明白为什么秦米婆这么信任他。 拎着布袋上车,我系上安全带:“李倩到底是怎么死的,问清楚了吗?” 陈新平只说李倩从那个水库的小岛跑了,但怎么死的,他们真不知道。 肖星烨也摇头:“陈家村的人,确实不知道。” 陈家村跟回龙村在相反的方向,回龙村至少还靠着省道,陈家村完全就是山窝窝。 村里还都是毛马路,水泥路都没修。 这年头也没通自来水,家家户户也不打井,全都靠着村正中那口老井喝水。 从回龙村到镇上,得开一个小时的车,从陈家村去,得近两个小时,所以很多陈家村的人在镇上租房住的,村子反倒越发的荒凉。 肖星烨将车开到村口的时候,陈新平已经带着几个青壮在等着了。 见到我们下来,陈家村的人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看着我的时候,似乎眼里都有点害怕。 “直接去老井那吧。”陈新平这会脸色都是那种青灰色,他旁边几个陈家村人,都是这种脸色。 走路的时候,总是迈不开步子,临近夏天了,还有人将手揣裤口袋,似乎在口袋里端着什么。 肖星烨见他们那样,低咳了两声,好像想笑,又要强忍着的样子。 村里的老井还不是摇井,就是那种扔个桶下去,再拎桶水上来的,而且井口不是很大,旁边连围栏都没修。 这会一头牛倒栽在井口,只剩个牛屁股在外面,好像被卡住了,几个青壮正架着木架,准备将牛吊上来。 旁边围着好大一伙人看热闹,见到我,似乎都很害怕,缩在一块窃窃私语,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 那牛怎么也得上千斤,他们这样拉,也不知道拉到什么时候。 陈家村的事情,就是从这牲畜跳井开始的。 孕妇流产,男的那里痛,可能都和水有关。 所以我和肖星烨在路上揣测着,可能跟井水有关。 看陈家村在河岸边围攻我,讨要钱的时候,还挺齐心的。 可这会聚在井边,也没几十号人了。 看样子除了住在村子里的,另外那些租房住的也不在意这井里是不是死了牲畜,回村是不是有水喝,所以也就没回来帮忙了。 那几个青壮,又是搭架子吊,又是吆喝着,搞了好一会都没将那头卡着井口的牛吊起来。 我眼看着太阳偏西了,朝肖星烨打了个眼色。 跟他一块上前,我左手受了伤,只得伸出右手。 肖星烨双手紧拉着,喊着口号:“一,二,三,用力!” 我右手猛的用力往后一拉,搭在木架上的绳子唆唆的作响。 那头卡在井口的死牛就被拉了起来,只是那埋在井里的大半个牛身被拉出来的时候,一股让人作呕的恶臭瞬间就涌散开来。 第109章 水中蚯蚓 从井口拉出的那头牛,从卡在井口的地方泾渭分明,露在井外面的,看上去依旧好好的。 可落在井里的,腐烂肿胀得不像样,整个牛皮都发着胀,还冒着森森的恶臭。 井水里,甚至好像冒着气泡“咕咕”作响。 可陈新平确切的说,这些牲畜是昨晚才跳井的? 怎么腐烂得这么快? 死牛一被拉出来,恶臭味挥散开来,半张的牛嘴里还有什么水慢慢的往下滴。 陈家村那些拉着绳子的青壮,不知道是谁干呕了一声,跟着一撒手就全跑了。 我和肖星烨没注意,差点就被那死牛拉着撞到搭着的木架子上。 幸好肖星烨平时打渔,拉东西很稳,一个马步就扎住,将绳子拉住。 旁边围观的人,立马捂着嘴后退。 也不知道是谁吆喝一声:“是谁说拉出牛来吃牛肉的,这井水怕是也不得喝了,直接就把井填了,填了吧!” 肖星烨和我沉憋着气,也撑不了多久。 他看了我一眼,朝我点了点头,两人直接松手,那头吊在半空中的死牛,这次落回井里,直接就掉了下去,卡都没卡一下。 牛身进去,里面咕咕的响了几声,浓浓的臭味就又涌了出来。 我和肖星烨也忙朝外跑,等到了不那么臭的地方,才呼了口气。 肖星烨从他的背包里掏了两瓶水,递了一瓶给我:“你悠着点。” 我握着水还有点不解的看着他。 “听秦米婆说,你这力气是近来才变大的。怕你控制不住,你轻点拧瓶盖。”肖星烨重重的呼了口气。 捏着了兰花指拧在瓶盖:“你这样拧,行不?别的女孩子,是长发飘飘,拧不开瓶盖。你这可厉害了,一个光头,一用力,怕是直接可以捏爆整个瓶子。” 他说完,喝了口水,濑了漱口:“那水里到底是怎么了?也太臭了吧?” 看着他夸张的脸色,我将瓶子慢慢拧开,连濑了两次口,这才感觉好点。 肖星烨是跟着那个肖婆婆长大的,看上去是个糙汉,可挺会看人脸色的,估计知道我心情不好,所以才插科打诨,讲冷笑话逗我。 等喝了水,我重重的呼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 就见陈家村的人,成群的聚在一起,看着我们,悄声议论着。 “你是蛇女,我是棺材子,都不是什么好人,够他们说道的了。”肖星烨往前走了走,朝我道:“陈家村这事,你打算怎么办啊?牛都跳井了,这事怕有点大。” 牛鬼神蛇,牛在六畜之中的地位是最高的。 自来牛是不惧邪气的,连牛眼泪都能让人分阴阳。 如果陈家村只是猪羊啊,鸡鸭跳井,还好点。 连牛都跳井了,就证明这邪气很重很重了。 “秦米婆让你帮忙,许诺了你什么?”我将水瓶插进背包。 肖星烨呵呵的笑了笑:“没许诺什么,就是好奇回龙村这些事。反正我也是孤家寡人,就跟着你打打下手,看看热闹,探索一下这些诡异的事情吧。” 我沉眼看着肖星烨,他眼神诚恳,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只当他是说真的,反正骗我的多了去了,也不差他一个。 陈新平他们似乎商量好了,过了好一会他才走过来:“这井就不掏了,直接填了吧,太臭了,就算把那些跳进去的牲畜掏了,水也不能喝了,我们另外打口井得了!” 听那些村民的意思,原先是打算将猪牛啊什么的捞上来,搞点猪肉牛肉的。 现在看那样子,全成腐肉了。 而且那味道,杀伤力太大,能把人薰人过去,不掏就不掏吧。 免得掏出来,还得另外再埋,还不如连井一块填了。 可惜了一口老井,一般老井都是地下泉水自己涌出来的,多少年都不会松陷,水质也会比新挖出来的好很多。 “那你们井水还有吗?给我们看看?”肖星烨朝我打了个眼色。 我这才想起来,这家伙是接骨水师的弟子,其它的不行,对看水什么的,应该行。 陈新平点了点头:“我家还有存水,你们跟我来。” 他带着我们往家里走,只是走路的时候,还是夹着腿,而且不停的抽烟。 “抽烟能止痛。”肖星烨见我似乎不喜欢烟味,悄声道:“我看了一下,这些男的都夹着腿,女的也差不多,好像都痛。” 这问题说起来就有点尴尬,一般女的有什么妇科疾病,都是难以启齿的,现在出了这怪事,更是不敢说了。 等到了陈新平家里,直接到厨房,那里摆着两个大不锈钢桶,一个桶里还是半桶水。 肖星烨要了个玻璃杯,从桶里装了半杯水,然后端到外面。 用右手后着玻璃杯口,反抓着玻璃杯,然后左手顺着玻璃杯慢慢的转着圈,嘴里念念有词。 然后双手捂着杯子,过了一会,他捏着杯子对着夕阳照了照。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瞬间只感觉胃里翻滚。 恨不得将刚才喝下去的那两口水给吐出来。 只见玻璃杯里,许多鲜红细小,如同蚯蚓一样的虫子,密密麻麻的倒垂在玻璃杯底,对着阳光的方向,不停的颤动着。 “这是水蚯蚓,也叫红丝虫,我平时也用来钓黄鳝。”肖星烨捏着玻璃杯,朝我道:“这水里就有卵,我只是用咒语将它们催生孵化了。只是没想到,一杯水里,就有这么多。” 就在他说话间,所有的水蚯蚓还在长,不一会满杯都是。 肖星烨似乎也有点害怕了,直接将杯子放窗台上。 这种东西小时候我也见过,下雨后如果屋檐边水沟里积了水,过不了几天,就会长出这种虫子。 聚在一起,一出太阳就不停的颤动。 “你是说我们喝的水里,全是这种水蚯蚓?”陈新平这会也捂着肚子,好像无比的难受。 我和肖星烨对视了一眼,如果只是普通的水蚯蚓还好。 看陈新平他们的样子这水蚯蚓怕是还有问题。 “让村里人先别喝家里的存水吧,买点打虫的药吃。”村子里有很多人都习惯喝井水。 我想了想,还是特意交待:“尤其是孕妇,先出去住几天。最好是去医院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其他问题。” 陈新平扶着墙,干呕了几声,这才掏出手机就打电话。 我拉着肖星烨到一边,压低声音道:“这种虫子是不是很容易繁殖啊?” “这不只是容易繁殖,这东西有的也用来钓鱼,还有用来喂黄鳝。”肖星烨指了指旁边的玻璃杯,朝我悄声道:“可一般水里如果突然长了这个,就是水质有污染。” 我想了想,掏出手机查了一下。 一旦水里出现水蚯蚓,就是出现了有机污染。 可老井是地下水,怎么会出现有机污染? 我又想查一下,水蚯蚓如果误食,会怎么样。 就听到陈新平沉喝道:“拉住她!死压着她,别让她跳咯!” 他握着手机大吼,朝我道:“村里那个昨晚流产的孕妇,跑到井边要跳井了!” 我和肖星烨没敢耽搁,急忙跟着陈新平往老井那边跑。 可没想到,跑到井边,在恶臭之中,就见几个妇女拉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女子。 那女子身上带着血腥味,裤子后头已然涌出血污,被拉着还扭头伸手不停的大叫。 指着泛着浓浓恶臭的老井:“我老公跳井了,你们拉我做什么,快把他捞上来啊。” 我听着诧异无比,转头看着陈新平。 这跟他说的不一样啊? 旁边一个担土填井的青壮也凑了过来,脸带担忧的朝我们道:“刚才她老公陈海平突然从路上冲出来,直接就跳进去了,太快了,他们没看见。” “刚好她跟在后面叫,那些人以为是她要跳井。”那青壮脸上有些担心的看着我,复又沉声道:“陈海平也去水库的岛上钓过鱼。” “钓鱼怎么了!”肖星烨还满是不解的反问了一句。 我瞪了他一眼,悄声道:“李倩。” 李倩就是被关在水库的小岛上,也就是说那个跳井的陈海平,可能就是侮辱李倩那些人中的某一个。 可李倩都被超度了,尸体也烧了。 陈海平他们也都认错了。 邪棺也被墨修他们镇住了,怎么陈海平突然就又跳井了? 第110章 满村罪恶 事情好像又兜转到李倩那里了,陈新平更是直接看着我们道:“不是说磕头认错,就没事了吗?怎么又死了人?” 我和肖星烨也是摸不着头脑,不过想着那井里还有那么大一头牛掉下去,就算有人跳井,应该也淹不死。 “先把人救上来吧。”我从背包里找了两个口罩,递了一个给肖星烨。 “没动静了,这井不深,下面又有死牲畜垫着,淹不死人,肯定只是被恶臭熏得晕过去了。”那担土的青年倒是满不在乎,连看都没凑过去看一眼。 可说着又满脸的别扭,眉头紧皱的道:“他跳下去的时候,那样子有点怪。” 据那青年说,陈海平走路好像摇摇晃晃的,而且不停的嘿嘿笑,还没走到井边,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 不过这会说这种也没用,陈新平叫了人,要先把人捞上来。 我和肖星烨强忍着恶臭,往井里看了看。 一般老井都是天生的泉眼再开凿出来的,不会太深。 这井里的恶臭太浓了,戴着口罩凑过去,却还有点辣眼睛。 井口不大,那头死牛可能太重,落水后直接沉下去了,上面浮着死鸡死鸭,还有着填井的土,堆浮着满井,可就是不见人影。 我和肖星烨站在井边对视了一眼,就知道不好了。 “已经死了。”肖星烨常年跟水打交道,朝我悄声道:“如果没死,水还会冒泡,连泡都没有了。而且这水……” 这水腐蚀性很强,那头牛不过是昨晚掉下去的,这腐烂成那样。 那人落下去已经没了动静,就证明已经没命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群,那孕妇先是流产,这会老公跳了井,有点癫狂的大叫:“就是那个蛇女,那个扫把星。她走哪死哪,昨天就该把她沉河!” 陈新平吼了一声,才让人将她拉走。 肖星烨有些担心的看了我一眼。 井边实在是太臭了,没见着人,我也没敢看太久,就和肖星烨退开了。 陈新平看了一眼井边,也知道情况不好了,可就算是尸体,也得捞出来啊! 忙打电话叫人,所有人戴着厚纱布口罩,用钩子,将那些死鸡死鸭钩上来,就在井边挖了个坑埋。 又找了一担石灰,一层层的洒。 那些死鸡死鸭拉上来的时候,毛还滴着水,我和肖星烨看了一眼,那毛下面好像有什么蠕动。 一洒上石灰,就往毛里缩。 肖星烨拿东西拨开一只死鸡的翅膀,轻轻一动,就毛脱皮落,下面尽是那种鲜红色的水蚯蚓。 他朝我摇了摇头,表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水蚯蚓并不是很有杀伤力的东西,可如果陈家村的人和牲畜都是喝这井水,而且没有烧开,生喝的话,这些人身体里怕也是有这种水蚯蚓。 “你说是不是这种水蚯蚓,和那个什么弓形虫一样,会引着人被某个东西控制,失了魂的跳井啊?”肖星烨被熏得不停的哽喉咙,好像要干呕。 我也不知道,但那些水蚯蚓还有一截藏在鸡鸭的体内,可能就是从身体里出来的。 随着死鸡死鸭拉上来,恶臭越散越浓,陈家村的人只是远远的看热闹。 “让人满村烧艾叶吧。”我走到风口,任由陈家村那些人或是害怕,或是厌恶的眼光看着我。 朝陈新平道:“能搬出去的就搬出去,不要让人靠近井。” 这村子里的氛围太怪了,那些死鸡死鸭如果真的跟肖星烨猜测的一样,是因为水蚯蚓跳井的话。 那已经有人跳井了,肯定也会有其他人跳井。 想到这里,我扭头看了一眼拿着钩子处理井中尸体的青壮。 他们明显不打算将所有的牲畜拉上来,更多的是拿着钩子在井里搅动,想将那个跳井的陈海平捞上来。 “那陈海平,跟我是平辈,唉,这头胎没保住,自己也没命了。”陈新平吧吧的抽着烟,眉头紧皱:“这到底是遭了什么邪了吗?” “你把这个点井上。”我怕那些捞尸的也跳井,从背包里掏出一柱香递给肖星烨。 这是秦米婆的醒神香,就算安不了神,散散味也好。 肖星烨却朝我摇了摇头:“怕是没用,人才淹死的时候,尸体很沉,怕是已经沉底了,他们这样捞,根本捞不上来。” 他一说,陈新平好像想了什么:“你不就是捞尸的吗?那具老值钱的棺材就是你捞起来的吗,你下去把尸体捞上来,我们给钱。” 肖星烨沉眼据还没拒绝,估计摸不开情面,或是狠不下心。 我踢了了他一脚,朝他摇了摇头。 看着陈新平道:“井里全是牲畜的尸体,他下去也捞不上来,你们还是将牲畜尸体捞上来吧。” 看那些人干活的样,只想一钩子下去,直接就将陈海平捞上来了,死鸡死鸭还是钩在钩子上,没办法才拉上来的。 陈新平忙又掏钱,叫人去村口小卖买几瓶酒,又招呼着村子里的女性去烧艾叶,然后吆喝着井口的青壮快点捞。 肖星烨也不知道从哪讨了几块生姜,正凑着擦手,擦鼻子,递给我一块:“这太邪门,会不会是李倩报复啊?” “不像。”可为什么这么肯定,我又说不上来。 不过那孕妇这会见状,知道她老公怕是没命了,几个人拖都拖不住,大哭着要往井边去。 我猛的想到了一个关键,蛇棺很邪门,可能是“龙灵”一个女的所造,所以对于女性明显比较关照。 李倩背的那具邪棺,也不过是报复那些男的,不会对女的出手。 可陈家村这事,却连孕妇都流产了。 想了想,我扭头看着给人分酒的陈新平,正好他拎了一瓶过来给肖星烨。 朝他道:“那个守养鱼场,锁着李倩的瘸子呢?他没出事?” 转眼看着肖星烨:“他磕头认错了吗?” 按理说李倩就算报复,也得先报复那瘸子啊? 只要瘸子没事,就证明这事和李倩,以及那具邪棺没有关系。 “没见到瘸子啊?”肖星烨也摇了摇头。 “那时候乱遭遭的,一堆人还打上了,我想着靠自觉,就没清点人。”转眼看着陈新平:“那瘸子是罪魁祸首,你没让他来?” “他死了啊。”陈新平将酒递给肖星烨,唉气道:“李倩不是跑了吗,他没钱再买个媳妇,就花两万块钱买了个男娃,想着继个香火也好。” “那个娃娃都有五六岁了,有点大,不听管教老是跑,也被陈瘸子锁到那水库的小岛上。”陈新平脸上尽是愁色。 沉声道:“结果那娃娃机灵,居然撬开了锁,想偷偷游水走。陈瘸子追他的时候,落水里淹死了。” “这事也怪,陈瘸子别看腿瘸,可守着水库,那在水里跟鱼一样……”陈新平说到这里。 脸满的惧意,看着我道:“会不会是李倩报复,将他拉下去了。” 我却只感觉胸口有股子怒意怎么也涌不出来,在他们村,什么都能买的吗? 盯着陈新平:“那个孩子呢?” “跑了吧,谁知道。”陈新平端着酒瓶,抿了一口:“喝点冲冲这臭味。” 我扭头看着肖星烨,他眼里也尽是愤恨,双眼燃着怒火。 所以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跳进了水库,是死是活他们都没有再管? 旁边孕妇还在哭骂,声音恶毒。 我转眼看着陈新平:“你问一下,村子里是不是有其他孕妇流产。” 陈新平有点不解的看着我:“这跟孕妇有什么关系?” 我心头有着说不上来的痛意,转眼看着陈新平道:“那孩子从哪来的?” “就外面带回来的啊,五六岁大的不贵,小的才贵呢。”陈新平哎哎的叹气:“总不能让人家断了香火对不对?” 我冷笑一声:“所以你们陈家村,就要全部断了香火了。” 目光看着陈新平的腿间,冷声道:“你去看看陈瘸子的尸体在哪里,是不是有怪事。然后确认一下,这事跟陈海平,还有另外出事的人有没有关系。” “那男娃就是陈海平拉货的时候,从外面拉回来的啊。”陈新平咂着酒,猛的拍着手:“你的意思是,这事跟那跳水库的男娃有关?” 第111章 极恶之人 我见陈新平提及那个孩子,还一脸愤恨,好像是那个孩子吓了他们陈家村一样。 突然有点不想管了,转身扯着肖星烨就朝外走。 这是个什么村? 在外面的,专门搞诈骗。 村子里的,对于买卖人口,好像司空见惯,冷漠无情。 李倩的事情出来了,陈新平说到买那个男孩子,还很轻描淡写的说,大的不贵? 肖星烨也气得不行,跟着我朝车边走:“你欠他们八十万,我那有点钱,凑凑给你。实在不行就把我那船卖了,先还了吧。这种人的钱,欠着恶心。” “哎!你们走什么啊?”陈新平拎着那瓶酒,急急的追上来。 可一动好像晃着下面了,痛得呲牙咧嘴:“秦米婆说这事归你管的啊,你还欠着我们钱呢?” 他拎着酒瓶跑得飞快,朝我正色道:“龙灵,你不是很有本事吗,还能搞雷啊,电啊的。李倩那尸体再邪门,你们也搞定了。这一个小娃娃,我们从水库捞出来,你给我们解决了就行。” 我拉着车门,看着陈新平:“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陈家村为什么弄成这样,快断子绝孙了吗?” 转眼看了看旁边的人群,我朝他指了指:“你们村没有小孩子?” 陈新平有点不解的看了一眼:“有孩子的都在外头读书吗,唉,现在孩子不好养,老是出意外。” 我拉开车门,看着陈新平:“等你们哪天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为什么遭了这报应,再说吧。” 秦米婆的问米笔记上,有一条记录,极恶之人,就算做人神共愤的事情,自己还不知道罪在哪里。 陈家村的人,无论是陈新平,还是那个跳井的陈海平。 他们遭了报应,却只会怪别人报复,从来不想想,自己是不是作了恶,遭了这报应。 陈新平见我执意要走,扯着我吼道:“那你给钱,你还欠我们了村里钱呢!八十万人,你不给就不准走。” 他到这个时候就又开始发狠,朝村子里吆喝道:“把他们留下来,车胎扎了,这事不解决了,谁都不让走。要死,也拉着他们俩跟我们一块死。” 这一吼,村子里那些看热闹的都凑了过来。 其中一个嚷嚷道:“老子头都磕了,还要担惊受怕,你把那娘们钉着的棺材来换,就让你走。” “对!拿了那棺材上的金银财宝换了钱,谁还住这破村子,我们分了钱,到外边买房去。” 这种说法一起,原本掏井捞尸都只是站着看热闹的人都兴奋了起来。 都朝我们追了过来,大叫着:“不要让他们跑了。” 陈新平更是死死的拉着我:“你不能走!” 对于穷凶极恶的人,讲再多的道理,也都没有用。 我一把将陈新平推开,他那点力气现在我这里,根本就不够看。 或许是气着了,身上被钉着的石针都隐隐作痛。 胳膊拉着车门,扯着锁骨的鳞纹都开始痛了。 我一个纵身上车,关上车门,反手摸了摸隐隐作痛的鳞纹,胸口气得闷痛,朝肖星烨道:“开车。” 就在肖星烨车子打着火的时候,井边突然传来一声尖悦而惨厉的尖叫声。 跟着那声音的主人,好像还无从发泄,又是歇斯底里的,又“啊啊啊”接连放声大叫。 肖星烨和我都被惊得心慌,跟着我隔着衣服摸着的鳞纹,似乎又开始刺痛,心中突然感觉很不好。 这就好像半夜突然无故惊醒,那种莫名的心慌。 肖星烨也没直接发动车子,而是将头伸出去朝外面看了看。 我朝外面看了一眼,可陈新平还拉着车门,那些陈家村的人,都围着车,拍着车窗大叫。 那尖叫声依旧在响起,可陈家村的人好像没听到,只顾拍着车窗,要将我们拉出去。 旁边“嗤嗤”的漏气声响起,车身明显下陷了一些。 他们还真的扎破了车胎,不让我们走。 锁骨的刺痛越发的严重了,我隐约知道,陈家村怕也有一具邪棺。 就在陈家村人拍着车窗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惊雷的声音。 狂风大作,那种恶臭瞬间扩散开来。 我手腕上有着冰冷的东西一卷,一条熟悉的小黑蛇就缠在我手腕上。 墨修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是邪棺出来了,我锁骨上的鳞纹感觉到刺痛了。” 那尖叫声还在响起,连声音好像都在泣血,又好像带着极度的恐惧。 陈家村人的,这会也从要分钱到外面买房的兴奋中醒了过来。 有人急急的跑了过来,大叫着:“捞出来了,捞出来了!出大怪事了,大怪事!” 陈新平拍了拍车窗,还挥手道:“千万别让他们走了。” 就算到现在,他们还想着抓着我换那具看上去很值钱的邪棺。 “下车看看?”肖星烨朝我打了个眼色,低声道:“看样子是把尸体捞上来了。” 我先摸出剃刀握在手里,这才推开车门。 那些陈家村人见到我,脸上还带着凶狠,可跟着见到手上的刀,和手腕上的缠着的黑蛇,都吓得后退了几步。 我将背包和秦米婆给的布袋背上,和肖星烨朝着井边走去。 这那几个捞尸的青壮都挪到了井外边,那个孕妇被人拉着,却还昂着脖子在一下又一下的放声大叫。 只见井边,几个铁钩后面绑着绳子,借着原先拉死牛的那个木架子拉着,拉出了一具“棺材”。 说是“棺材”其实也不对,因为没有棺木,却又完全是棺材的模样。 鲜红的一团,表面无数的水蚯蚓出了水还在空气中颤动着,看上去就像一具红毛“棺材” 而棺材上面,就跟现在玩的3d打印一样,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脸带笑意的躺在那些水蚯蚓中间。 他身上没有九钉镇尸,也没有铁链。 就那样静静的躺着,好像沉沉的睡在恬静的梦乡里。 从井里出来,衣服头都没有湿,似乎就是一个平常睡着的孩子。 这会陈新平的声音带着颤抖:“就是那瘸子买回来的男娃。” 可能出了水,那些水蚯蚓慢慢的缩了回去。 只见水蚯蚓下面,几具男尸紧紧的贴合在一起,背靠着背,侧着身子面容朝外,组合成了一具方形的棺材。 随着面容露出来,那个一直尖叫的孕妇,又“啊啊”的尖叫了两声,跟着就晕了过去。 “那个是陈海平,那个就是陈瘸子。”陈新平这会也有点后怕,低声道:“还有大铁他们……” “他们不是在船上,被那婆娘拉走了吗?怎么到这里来了?”陈新平现在也感觉到害怕了。 双腿打颤,看着我道:“陈瘸子我们真的埋了,怎么到这里来了?” “是不是我们给这男娃娃磕头,就可以了?”他声音夹着微微的哭声。 朝周围的人挥手:“快!磕头!磕头!就跟对那个李倩磕头一样,只要磕头就没事了。” 我瞥过眼去,不敢去看那个男孩子。 陈家村的人,这会也知道事情的太过邪性了。 在陈新平挥手后,虽有的不情不愿,却还是慢慢的跪了下来,很敷衍的磕着头。 就是这么搞笑,在他们眼里,做错了事,顶破了天,出了人命。 只要跪下了,磕个头,就是最大的诚意了。 至少磕头的时候,心里是不是真的悔过,完全不用在意。 因为他们磕头了,下跪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我转眼看着跪在井边,有气无力磕着头,还时不时瞥一眼那个男孩子的陈家村人。 沉吸着气,看着那具“人棺”,抬着手腕对墨修道:“那些尸体似乎就是新近的,和邪棺不一样,应该不是回龙村弄的了吧?” “是。”墨修声音发沉,低声道:“邪棺相通,那三个人虽说是被李倩那边邪棺拉进去的,可邪棺里,你也看到了,根本没有他们三个的尸体,就是被送到这里来了。” “那该怎么办?”我突然很不想呆在陈家村。 就算连夜走回去,我也只想离开。 可这会陈新平却站了起来:“现在可以了吧?我们都磕过头了,认过错了。要不找点柴火,把这男娃和李倩一样烧了?” 我看着那男孩子躺在不知道因为什么“粘合”在一块的尸体上,朝陈新平道:“李倩的事情能处理好,是因为那个她父母接她回家了。这孩子你们要帮他找到父母,送他回家,才算解决。” 墨修说过,八邪负棺上“负棺”的,都是怨气很重的,必须要消除怨气。 李倩的怨气是因为那些男人对她做了什么。 而这个男孩子,怕是想回家吧。 陈新平听完,却双手一摊,看着我道:“他是被卖过来的,我们哪知道他父母在哪里?这都没地方着手,也太麻烦了吧?”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他父母在茫茫人海找他的时候,麻不麻烦!他父母又是从哪里着手,从哪里开始找他的!”我那股子怒气怎么都压不住,朝着陈新平怒吼道。 第112章 心之感应 我一吼之后,或许是因为心中愤恨太重,胸口闷闷的发痛。 连同小腹都隐隐作痛,好像有什么慢慢的绞动。 也就在同时,缠在手腕上的墨修飞快的转了一下,顺着我胳膊爬到肩膀,又飞快的游到小腹。 在小腹上慢慢的游走,连同蛇身好像都变暖了,如同一只暖暖的手,揉抚着我的小腹。 一边陈新平被我吼了,似乎还有点不满:“这男娃又不是我们买的,现在出了事,都是我们遭罪,说不过去吗。” 也就是说,他们到现在,还感觉他们是“无辜”的。 “先把那孩子的尸体取下来吧。”肖星烨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朝我道:“你别发火,别伤着了胎气。” 陈家村的人,这会磕完头,好像又都事不关己了。 都看着那黏合在一块的尸团:“这也太邪门了吧?大铁也在,陈海平也在啊?那陈瘸子都死了一年多了吧?” “还是李倩那娘们邪门,居然还把人都搞这里来了。” “你不该动气。”墨修将我小腹里的蛇胎安抚住了,这才复又游到我肩膀上,沉声道:“那孩子身下肯定有一具邪棺的。” 肖星烨本就是捞尸的,从背包里掏出长手套戴上,嘴里含了粒什么,就伸手想去抱那个孩子,可明明看上去就只是躺在那些尸体上,却怎么也抱不动。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孩子的尸体,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镇尸钉之类的。 只得沉眼朝我看来,示意我过去看。 我握着剃刀,在陈家村人那依旧只是看热闹的眼神中,走了过去。 那孩子依旧安静的躺在那里,这会离得近,还能看到脸颊左侧有一个小梨涡。 我看得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墨修轻叹一声:“你去把他抱下来吧。” 有墨修在,而且他发了话,应该是可以的。 肖星烨见我要抱那孩子,忙将手套取下来给我。 朝他摇了摇头,直接伸手去拉那孩子的胳膊。 我身上什么没沾过? 浮千的头发沾上就甩不脱,于心鹤不过是双手揪了一下,现在都没有摆脱,我全身都被浮千的头发缠过。 手还沾过浮千的血了,这都是受蛇棺所镇压的东西浸染,比什么尸毒啊,水毒啊都厉害多了。 我一伸手抱起那个孩子,他手软软的就耷拉了。 将胳膊伸到他颈后,只不过轻轻一用力,他就翻转到我怀里。 那双小小的胳膊,顺势反转,就好像他也反抱着我。 我将他抱起,突然感觉心中无比的酸痛。 肖星烨连忙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又朝陈新平吼道:“拉张床啊。” 陈新平这才反应过来,叫人去拉张床出来,可谁也不愿意,又在商量着拿什么摆这具小小的尸骨。 我将那孩子抱在怀里,他小身体还是软软的,就好像昨晚,在那艘船上,我抱着阿宝睡着时一样。 或许是因为带了几天阿宝,我突然感觉,如果有一天,阿宝被人这样带走,我怕是会疯了。 陈家村的人弄了好大一团乱,才找了一张破旧、缺了腿的宽凳过来。 肖星烨找了块石垫着缺了的凳脚,示意我放下去。 等我将那孩子放在登子上,他忙将自己的外套罩住他,朝我道:“你别看。有时尸体看多了,你就会去想。” “想他是怎么死的啊,生前有没有遭过罪啊。”肖星烨说着,看了一眼我的小腹:“你现在怀着孩子,对孩子的事情,多少会有点共鸣,这就叫母性吧。” 我看着那外套下罩着的小身板,沉呼了口气,这会胸口憋闷,连那股恶臭都好像闻不到了。 陈家村的人,这会见没了那孩子的尸体,就去看陈海平和陈瘸子,以及大铁他们那五具黏合在一块的尸体。 肖星烨在一边让他们别乱碰,然后朝我道:“你还好吧?” 不过等目光落在我小腹上,朝我道:“要不,你去一边休息?” 墨修却在我手腕上转了转:“如果有邪棺的话,不能让他们碰,必须把邪棺带走。” “让所有人都退开吧。”我走过去,朝陈新平道:“如果你们村的人,想和大铁这几个一样被拉走,和他们作伴的话,就在这里看着。” 这话一出,原本还议论的陈家村人,瞥了一眼成了“人棺”中一部分的大铁他们,立马你拉我扯的,全部都走了。 “你们先忙,我回去做饭,等下到我家来吃饭啊。”陈新平一边往家里跑,还朝我们摆手。 他人品不行,可场面上的话却很会说,他们村连水都没有,拿什么做饭? 等所有人一走,墨修直接出来。 看着这些尸体,微微的挥手。 一股冷风扫过,隐约着有什么嘶吼的声音传来,跟着那些年黏合在一块的尸体哗的一下就滑开了。 浓浓的恶臭散开,只见叠合的“人棺”里面,有一具雕刻着各式各样幼兽的棺材,只比那孩子的身体大一点,刚才被几具成年人的尸体遮住了。 那棺材一露出来,那口老井就“咕咕”的朝外冒着什么。 墨修瞥了一眼,依旧一展那块黑布,朝我道:“我先带回去,这口井被污染了,整个村的地下水都不能喝了。他们身上的东西,是没得治的,将孩子送回父母那里,就好了。” 他看了一眼井口,手轻轻一挥,一道火光落在井里。 幽绿的火光从井中“哗”的一下,冲天而起。 连空气中,似乎都有什么“滋滋”的燃了起来。 墨修带着那具小小的邪棺,直接就走了。 井里的火光越来越大,井里好像还有什么在挣扎着发出怪叫。 肖星烨想要去看,我拉了他一把:“别看。” 那怪叫我很清楚,就像是蛇一样的嘶吼声。 浮千的头发燃烧时,就是这种声音,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这是腐烂之后,化成沼气了啊,燃得这么快。”肖星烨瞥了一眼,朝我道:“这些人的尸体怎么办?” 陈瘸子他们的尸体这会已经和那头死牛一样,浮肿发胀了。 “让陈家村的人,自己解决了。”我沉吸了一口气。 看着那个躺在宽凳上,被肖星烨外套罩着的孩子:“告诉他们,如果没找到孩子的父母,他们还会像陈海平一样,发狂的跳井。” 见肖星烨明显感觉这样的震慑不够,我复又沉声道:“这次没有吓他们,是真的。他们可以试试,反正这事我不会再管了。你在这里看着吧,我去走走。” 再呆下去,我想不用邪棺报复,我都会将陈家村的人,全部推到井里埋了。 朝四周看了看,就顺着村里的毛马路往上走。 “你去哪啊?”肖星烨脸带担心,沉声道:“这山窝窝里,你可别乱走啊。” “我去上面水库看看。”我朝马路上面指了指。 那水库的小岛,囚禁了李倩和那个孩子,我突然想去看看。 村里的住房都集中在这一块,可毛马路却还往上,肯定通向水库的了。 陈家村离水库并不远,我没走十几分钟就到了。 水库大得看不见边,四面都是山,岸边还停着几艘小木船,挂着渔网什么的。 那网还有点湿,明显村里人时常到这里打渔。 水库中间,有一座小岛,离岸挺远的,在岛边上就用木头钉了个简易的房子。 我围着水库边上走了走,看着那个小岛,总感觉胸口有股愤恨无处发泄。 走着走着,就见岸边飘着块木板,巴掌大,泡得发黑,不过上面似乎有字。 蹲下shen捡起来,随意瞥了一眼,胸口那股愤恨好像瞬间变成了一根刺,戳得我生痛。 那泡得发黑的木板上,用几个扭曲如同蚯蚓一般的字。 粗看都不知道是什么,可细看的话,却是:99我。 那个“我”字,还分着家,落笔的一撇,撇得老长。 写字的东西是暗红的,可能泡得久了,有点看不真切,可能是血,也可能不是。 我捏着木板,看着那个小岛,又往前走了几步。 没一会,又有一块大点的木板。 依旧是扭曲而又暗红的字写着:99我。 五六岁的孩子,一次次逃跑被抓回来,被铁链锁着囚禁在岛上,明明陈家村的人去都有上岛,钓鱼的,打渔的。 有见过那个孩子的,也有见过他用血在木板上写着的求救信息。 可却没有一个人想过救他。 我捏着木板,突然感觉那邪棺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如果没有邪棺。 都没有人知道,那个孩子,还有李倩,是怎么死的,又是被谁害死的。 就在这时,锁骨上的鳞纹好像发着热,耳边似乎有谁在叫我:“龙灵,快来啊,我在等你。” 第113章 有冷有暖 那个唤我的声音,在我十八岁生日刚满的时候,就一直有听到。 只是那时比较远,好像只是一句又一句的叫着“龙灵”“龙灵”。 后来被柳龙霆喷了蛇淫毒后,墨修告诉我,那个声音是蛇棺。 可现在蛇棺被镇了,怎么又叫我? 我站在水边,那个声音很近,近到好像就在我耳边。 夕阳之下,水库的水被风吹得闪着鳞鳞的金光。 风一路朝着河岸边吹来,夹带着鳞光,就好像有一条带着鳞波的大蛇从水库上迎面向我游来。 我突然感觉眩晕,隐隐的好像锁骨处有什么慢慢的爬了出来。 又好像有什么在微风中拂着我的脸,心中一直压着的那怒愤恨,好像越发的浓郁。 我伸手想将脸侧拂动的东西拨开,一伸手就被一只冰冷的水握住。 “龙灵。”墨修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的在我耳边炸开。 死死的将我抱住:“龙灵,醒醒!” 我抬眼看了看,山风拂动,眼前根本没有墨修,只有顺着风,飘动的黑发。 漆黑的头发又浓又密,顺着风,好像还在慢慢的变长。 我看着有点恍然,一时不知道这是我自己的头发,还是浮千的头发。 也就在这时,墨修猛的将我扭过去,对着我的唇重重的咬了下来。 尖悦的刺痛感传来,墨修跟着抱着我用力一转。 我直接就落在了水库里,冰冷的瞬间包裹着我,好像要将我淹没。 墨修那张俊朗的脸在浓黑的发丝中间闪过,周围好像无数的东西在颤动,像是水蚯蚓,又像是那几个扭曲的字:99我、99我…… 那一个又一个的“99”在水中晃荡,就好像水蚯蚓在颤动。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胸口一痛。 跟着墨修一把将我捞了起来,将我重重的压在一边的石头上,扯开我的衣服,用力一摁膻中钉着的石针。 尖悦的痛意,让我尖叫出声。 眼前那些扭曲而颤动的水蚯蚓慢慢的不见了,只剩下飘散在潭水上的黑发,和墨修那一身黑袍交缠在一块。 不知道什么时候,墨修已经将我带回了洞府,而且直接就到了阴阳潭中。 “忍一忍,再忍一下就好了。”墨修身下慢慢的化成蛇尾,将我抱住:“再一次就好了。” 我侧眼看着脸侧的黑发,抬手反握,指尖对着掌心轻轻一掐。 皮破血出,暗红的血水涌出。 伸手在潭水中一晃,就见血水中,有着一缕缕黑色的东西,跟头发一样,在水中飘荡。 “龙灵,不会有事的。”墨修将我一点点缠转住,将我衣服全部扯开,手摸着那些他原先扎进去的石针。 将我紧紧抱住:“扎了针就好了,不会有事的。扎了针,睡一觉就好好。” “我和浮千一样了。”我抬眼看着墨修,抬起掌心:“为什么?” 墨修瞥过头去,不敢看我,只是摸着那些石针,猛的用力。 针被扎入体内,就好像瞬间穿透了身体。 我痛得尖叫一声,伸手紧紧的抓着墨修的肩膀:“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我已经很努力的活着了,为什么还会变成浮千那样? 洞口有白影闪过,墨修飞快的将黑袍脱下,罩在我身上。 “怎么了?”柳龙霆快步过来,沉声道:“不是说施针没用吗?墨修你……” 可当他走近,看着我头发一瞬间长出的黑发,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 “出去。”墨修沉喝一声,盯着柳龙霆:“杀了浮千!” “杀了她!”墨修将我连同那件黑袍紧紧的搂在怀里,声音带着从所未有的恨意。 胸口重重的起伏着,可又好像因为那一句话说完,整个都泄了气。 除了紧紧的搂着我,墨修只是沉默。 我趴在他胸口,看着漆黑的发从他胸口一路往下,和玄黑色的里衣紧贴着,再顺水落在他漆黑如夜的蛇尾上。 好像密不可分,又好像轻轻一动,就要分开了。 过了好长一会,柳龙霆似乎轻叹了一声,复又退了出去。 墨修抱着我的胳膊,微微发颤,可另一只手依旧在我身上游走,寻找那些扎在身体里的石针。 又一根摁下去,我昂着想尖叫,墨修却猛的吻了上来。 我感觉有股熟悉而又好闻的清香涌了进来,脑子里瞬间变得发晕,似乎痛得不是这么厉害了。 也就在同时,墨修用最快的速度将我身上的石针一根根的扎了进去。 那石针原本还只是停留在表面,被墨修一摁,似乎全部深深的扎进了肉里。 我痛得想尖叫,可又被墨修紧紧的吻住。 等墨修松开我时,我分不清身上的水是汗水,还是阴阳潭里的水。 墨修依旧紧抱着我,从我口袋掏出那把剃刀:“你最近看了太多人性险恶的东西,又沾染了浮千的血和发,所以可能被那些东西侵染了。” “邪棺虽说是帮这些负棺人申怨报复,陈家村的人也确实可恨,但也不至于全村人都要死。”墨修给我剃着头发。 沉声道:“龙灵,你要知道,这世界有极恶之人,也有良善之人。有邪,也有正,就像这阴阳潭,有冷也有暖。” 他手又轻又柔,就算剃着头发,我也感觉不到痛。 只是看着那些黑发落在潭水里,缠在他的蛇尾上,似乎附在上面不肯离去。 墨修手很快,没一会就又将我的头发剃光了。 抱着我一昂身,就到了岸边,轻轻一点手。 那些飘浮在潭水上的头发,瞬间就燃了起来。 这次没有嘶吼的尖叫,只不过泛着浓浓的焦臭味。 火光映着水面闪动,整个洞都是幽幽的蓝绿色。 我静静的看着,心中居然没有多少害怕。 等火光退去,墨修挥了挥手,阴阳潭的水似乎哗哗的顺着水道朝外流,洞中水汽弥漫着,将那股焦臭味都冲散了。 “等你生下蛇胎,蛇棺重新有了生机,就好了。”墨修伸手摸着我的小腹,轻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龙灵是不是有一头很长的黑发?”我抬眼看着他,问出了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原先以为那一头黑发,是浮千。 现在想来,我和浮千,可能都是失败品。 只不过浮千比我出现得早,失败得也早。 我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个阶段失败,但至少现在已经出现失败的征兆了,不是吗? 墨修目光沉了沉,将我搂在怀里,亲吻着我的头顶:“如果你不想叫龙灵,也可以给自己换个名字。你就是你……” 他声音好像哽噎着,又好像沉压着什么。 我慢慢抬头,看着墨修,低头吻住了他。 那一口蛇淫毒在体内扩散,我身体已经开始发热了。 墨修先是一愣,跟着好像有点狂喜,紧紧搂着我,然后一挥手,似乎有石头轰隆滚动的声音,又好像夹着什么咯咯升起的声音。 我好像被抱到了一张软和的床上,墨修刚将我轻轻放下,跟着就压了上来。 或许是顾忌我腹中的蛇胎,墨修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紧紧的抱着我,不停的亲吻着我。 或是额头与我相抵,四目相对,好像两人眼中,都只有彼此。 只是这次,他没有再唤“龙灵”,只是这样沉沉的看着我。 他那双黑亮的眼睛,当真是如同黑夜,我只要注视着,就慢慢的沉沦。 少女时期总是爱做梦的,无论是谁对于一个守护自己十八年的东西,都会抱有幻想。 只是我原先不明白,这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对于物质是一样的,感情上,也是同样的。 等我醒来的时候,依旧还在洞府。 我居然躺在一张石床上,铺着柔软的被铺,而且带着异香。 床边的石桌上,叠放着我的衣服,整整齐齐的,但明显不是我来的时候穿的那一身了。 我起身穿好衣服,往外走。 这个洞封着的圆石似乎是感应的,人一走过去,就滚走了。 搞得我很好奇的看了看,一扭头就见到了柳龙霆,他靠在外边的石壁上,手里捏着那只蛇镯。 指尖在一节黑、一节白上,慢慢的跳动:“墨修去处理那具小邪棺了。” 对于柳龙霆,我其实还是要感谢的。 毕竟回龙村陷落那一晚,是他送我逃过了那一劫。 只是这会,我选择了墨修,对他似乎也是一种伤害。 柳龙霆沉眼看着我,低声道:“龙灵,你想去见见浮千现在是什么样吗?或许你会变成跟她一样,只是时间的问题。” 第114章 等一朵云 他说这个的时候,手指在蛇镯上轻轻的敲了敲。 我眼前闪过浮千那惨叫哀嚎的模样。 柳龙霆昨天见到我长出来的头发了啊! “你想说什么?”我沉眼看着他,沉声道:“你直接跟我说,我承受得住。” 至于我会不会变成浮千那样子,我想过也不只是一次了,所以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浮千曾经也是龙灵,至少她那具身体当过龙灵阴魂的容器。”柳龙霆沉眼看着我,低声道:“其实如果没有你,龙霞可能就成为了龙灵。” “是你爸妈和墨修联手,将龙灵的阴魂注入到了还是胎儿的你体内。”柳龙霆说到这里,将蛇镯晃了晃。 盯着我道:“可现在,你说你不是龙灵,墨修也说你不是龙灵,我不能将他当成龙灵。那么龙灵去哪了?” 他声音带着一些异样的激动,我忙伸手摸了摸口袋的剃刀。 果然柳龙霆盯着我,沉声道:“其实该死的不是浮千,应该是你。墨修只不过是蛇棺复活的一部分意识,他也不是墨修。” “他守了你十八年,看着你长大,这就好像看着自己养的一朵花一样,他不想让你枯萎,所以说是复活龙灵,其也是在想尽办法保护你。”柳龙霆身上的白袍好像被微风激荡而起。 “蛇棺说得没错,杀了你,再待轮回,这次我就算日日受透骨晶钉折磨,也要亲自守着,这样龙灵就会回来了。”柳龙霆扭头看着我,双眼带着异样的冷光。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柳龙霆那种爱意,是完完全全针对龙灵的。 可没想,他居然能执迷到这种地步。 忙捂着小腹,看着他:“柳龙霆,如果我死了,这肚子里的蛇胎就没了。龙家血脉断绝,龙灵根本就没有转世的机会,连蛇棺可能都保不住!” 墨修说过,蛇棺年代太过久远,被那些侵染浮千的东西给腐蚀了,所以才会被龙家人困在了这小镇里。 也就是因为这样,蛇棺缺少生机,所以才会希望我和墨修生下这个蛇胎。 柳龙霆目光落在我小腹上,脸上闪过痛苦。 却依旧一步步逼近:“你别忘了,浮千还活着,你们村那个牛二也还活着。只要你死了,蛇棺为了生机,肯定会恢复浮千的生育之力,这样就会生出龙家血脉。” “再不济,还有龙霞,还有你那个阿宝……”柳龙霆声音越发的激动。 身上的白袍闪动,脸上隐隐的闪过晶莹的蛇鳞。 只是那蛇鳞下面,隐隐的有着什么东西。 心中猛的闪过什么,我握着剃刀,对着柳龙霆沉喝道:“你碰了浮千的血,对不对?” 柳龙霆眼中闪过痛苦,可手猛的就朝我伸了过来。 我根本顾不得多想,剃刀一转,对着他脖子就割了过去。 无论如何,柳龙霆都是一条蛇,杀蛇就得七寸。 可剃刀一转,还没到他脖子,手就被他抓住了。 柳龙霆任由剃刀刮过他的手掌,一手掐着我的脖子:“龙灵,只要一下,还不会有墨修给你施针痛的。” 他手冰冷且有力,不过是轻轻捏着我脖子,我就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双手努力的想朝柳龙霆伸,可怎么也够不着他的身体,只得用力扯着他宽长的衣袖,双手使劲的抓挠着他的胳膊。 可无论怎么用力,柳龙霆皮都没有破一下。 “只是一下。”柳龙霆将我压在洞壁上,任由我抓挠, 然后扭过头去,伸手捂着我的眼睛。就好像哄孩子睡一样:“你闭上眼,一下就过去了。等你醒来,你还是龙灵,你就会是真正的龙灵了。” 他这样子,几乎相当于掩耳盗铃。 我这一闭一醒,就是下辈子了吧,还不是我的下辈子,是他们那个“龙灵”的下辈子! 眼前一片黑暗,可明显感觉到柳龙霆捏着我脖子的手慢慢用力,一股子痛意压来。 求生的本能激发着我的潜能,我不知道哪来的劲,直接用右手生生撕破了自己左手上那新的、旧的伤口。 濡湿的血涌出,我抓着柳龙霆的手,用力的朝他身上涂抹。 柳龙霆似乎还在想办法安慰我,或是在自我安慰,不停的低喃说着什么。 只是太过紧张,用的是蛇语,“嘶嘶”的我完全听不懂。 我自己挤了一下又一下的血,感觉到双手所摸到的地方全部都是湿濡,抹在他手上的血越来越多,却不见他反应。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这样死在他手里的时候, 他突然跟针扎一样低呲了一声,猛的松开了掐着我脖子的手。 我瞬间低咳了几声,扭头看着柳龙霆,却见他右手上,白色的蛇鳞闪过,可那些血就好像活了一样,往他鳞里钻。 只不过暗红的血里,一丝一缕的细细黑丝,在血里好像跟细针一样往他鳞片下面钻。 柳龙霆盯着我:“你的血也有了,所以你更不能活了。” 眼看着他还要动手,我捡起剃刀,拔腿就跑。 一转身,就撞到了墨修的怀里。 我抬头看着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的本能,还是因为他也一直想复活龙灵,我直接握着剃刀朝他挥去。 可剃刀伤不了柳龙霆,更伤不了墨修,连他那件黑袍都划不破。 他任由我划着剃刀,只是伸手将我紧紧搂住:“没事了,没事了!” 在墨修一句又一句沉沉的“没事了”中,我挥着的剃刀这才慢慢的停下来。 趴在墨修怀里,我却依旧感觉不到安心。 可以前只要看到墨修,我就会很安心。 原来安全感这东西,也会随着一些事情,慢慢消失。 “墨修,她的血已经被浸染了。就算你给她洗髓强筋,就算你镇了蛇棺,就算你时时守着她,也没有用。”柳龙霆声音发冷。 呵呵的苦笑:“地底那些东西,当年连龙灵都没有镇住,你行吗?” “你去阴阳潭,自己剥皮去鳞,将黑戾取出。”墨修声音带着暗沉。 冷声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护棺蛇,就凭你想杀她,我会将你也杀了。” 墨修说完,搂着我直接就朝外走。 他虽然紧紧搂着我,可我能感觉,他身体绷得紧紧的。 这次他没有带我去秦米婆家,而是到一条小溪边。 这里没什么人,溪水很清澈,墨修直接坐在青草岸边,朝我伸了伸手道:“坐下吧。” 我这会心头依旧还有点害怕,低头看着墨修。 他似乎只是晃了晃,身下双腿就变成了蛇尾。 蛇尾在小溪中轻轻一晃,就吓得溪水里的鱼,成群的往下游。 可除了这样,什么异常都没有。 墨修直接躺在草地上,伸手遮了遮阳光,看着湛蓝的天空:“龙灵,你愿意和我等一朵云吗?” 他扭头看着我,轻声道:“就这样,脚泡在清凉的溪水里,躺下来,等天上飘过一朵白云,我就送你回去。” 我瞥眼看了看,四周青山绿水,放眼看去都没有村落和人家。 我们正在小溪的回水弯处,夏日绿草青葱,开着无数细白的小花。 墨修的蛇尾几乎都有小溪一半宽了,耷拉在水里,哗白的水冲洗着他的蛇尾。 我挨着墨修坐下,脱掉鞋子,将脚放在墨修的蛇尾边。 其实泡不到什么水,不过冲过墨修蛇尾的水,哗哗的又流淌在我脚上,却又有着异样的感觉。 躺在草地上,我已经感觉不到草硌得痛了,只感觉草软软的。 这会还早,太阳不是很刺眼,可天空却真的当得上“万里无云”,不知道那朵云要等多久。 不过没一会,闻着草青花香,听着水“哗哗”的滑过墨修的蛇尾,再落在我脚上…… 似乎整个人的身心,都在那“哗哗”的流水,还有湛蓝的天空上。 “有些东西,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有可能来的不是我们想要的,而是更坏的。”墨修伸一只手,帮我遮着眼睛:“可我们还是要等,如果万一来了呢。” 他说着,扭头看着我:“我不知道你生下蛇胎后,会变成什么样,也不敢保证,八邪负棺之后,你就能出镇,找到你爸妈。” “可我们也得等对不对?”墨修慢慢凑过来,吻了吻我的眉心:“你愿意跟我一块等吗?就像等一朵白云飘过天空?” 第115章 人间冷暖 墨修从说过那些话后,也没有再说话。 我们就那样躺着,好像什么事都跟我们无关了。 没有蛇棺,没有龙灵浮千,没有蛇胎,没有柳龙霆,也没有邪棺…… 什么都放下,只是看着天上是不是会飘过一朵白云。 可我们一直躺到日上中天,太阳晒得刺眼了,我们才离开。 却始终没有等到一朵白云。 但这已经让我感觉到内心无比的宁静了,这大概就是墨修想做的事情。 从我过了十八岁生日后,每一天都在煎熬。 前面十八年的生活有多平静,这些日子就有多跌宕。 见到的都是人性的恶,以及越发浓郁的愤恨和怨气。 墨修送我回到秦米婆家的时候,阿宝正和秦米婆吃饭。 他拎着一只鸡腿,大口咬着肉。 秦米婆在一边,勺着饭,轻轻敲了敲碗:“要吃饭,不能光吃肉。张嘴,啊……” 阿宝有点不大乐意,咬着鸡腿又啃了一口。 “啊……”秦米婆又拿着装满米饭的勺子敲了敲碗。 她这一声有点“威胁”性,阿宝咬着鸡腿,嘟着嘴快速的嚼了几下,这才很不情不愿的张嘴吃掉那口米饭。 墨修朝我笑了笑:“秦米婆给你留了饭,又留了个活,你吃了饭去忙吧。” 阿宝听到他的声音,扭头看了一眼,朝我呵呵的笑。 墨修只是朝秦米婆点了点头,就又回去了。 那洞府里怕是还有一堆事呢。 “嗯嘛。”阿宝拎着鸡腿,伸着小腿就往凳子下蹬。 我笑着走过去,将他抱住,接过秦米婆喂饭的饭碗,给他喂饭:“不吃饭,长不高,不能出去玩的。” 阿宝见到我,很开心,呜呜的应着。 自己一口鸡腿,我就喂一口饭。 看他咬的鸡腿,好像那口钉子牙,看上去不是这么锋利了。 “咬多了鸡骨头,磨都磨平。”秦米婆给我装了一碗鸡汤,轻笑了一声:“他是蛇卵鬼胎,尖牙只是天性,可沾了人气,食了五谷,自然也是人了。” “谢谢。”我喂着阿宝,看着秦米婆,哽了一下,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吃饭吧。”秦米婆端着饭碗,扒拉着饭:“吃完饭,我有个老主顾,每个月要给他送一次米。你吃完饭,帮我送一下吧。” 我住她这里,吃她的,用她的,还让她帮我带阿宝。 更还时常有麻烦事,她都包容了,给她跑个腿送点东西,很应该的。 吃过饭,我给阿宝擦了嘴,抱着他,教他说了一会话。 秦米婆跟我讲了一下陈家村的事,肖星烨打了电话过来,说我去水库不见了,吓得他魂都飞了,以为我掉水库里去了。 不过秦米婆知道我不会死,就算死了,也不过是落到蛇棺里去,所以也没担心。 但是陈家村的事情还没有定论,那些从井里捞出来的尸体,他们自己烧了。 可跟我猜的一样,依旧还有人跳井,都被肖星烨给拦了下来,可村里却人人自危。 那个男孩子的尸体就在井边,陈家村的人想将他的尸体烧了,可只要靠近那男孩子的尸体,无论男女下阴处就痛,然后身体里冒出那种水蚯蚓。 “他们还是没打算找那孩子的父母,我让肖星烨磨磨他们,有些事,错了就得知错。”秦米婆拿着挫刀,磨着一根花椒木。 明显已经挫磨有一段时间了,这会将最后磨了磨,用开水烫了一下,用一根红绳系了,挂阿宝脖子上。 阿宝见到那根花椒木,以为是鸡骨头,抓起就咬。 “给他磨磨牙。”秦米婆朝我伸了伸手,将阿宝抱了过来:“那袋米在窗子边的凳子上,你拎着去吧。” 说着她掏出手机,发了个地址给我:“去了后,无论碰到什么事,都不要声张。” 我看了一眼,这地址是镇子那头一个比较偏的地方了。 看了一下天色,正好阿宝啃着那根磨牙的花椒木,趴在秦米婆怀里昏昏欲睡。 我看着阿宝慢慢阖上的眼,擦掉嘴角的口水,看着秦米婆道:“你很相信肖星烨?他为什么肯这么卖力帮忙?” 不是我不信任人,而是肖星烨好像知道不少事,而且对这些事情很上心。 陈家村那些人,我现在一见就心烦,他却还有耐心守在那里。 “他跟你有些渊源。”秦米婆抱着阿宝,轻轻的拍了拍:“他如果肯告诉你,就让他说。” 她们就是这样,总是隐藏秘密。 让我送的那袋米,用一个黑布袋装着,那布袋很厚,几乎不透光。 我打开看了一眼,那米里掺杂了香灰,而且还有一些古怪的味道,明显是加了什么的。 这用来驱邪什么的? 将米系在电动车上,我按秦米婆给的地址找了过去。 送米的那家叫叶德全,我在他们村头一问就知道了。 他家离大马路比较远,有一条弯曲小路进去。 是一栋两层的旧式红砖瓦房,屋前后左右都是高大的果树,屋侧更是有一棵老槐树几乎遮住了半栋房子。 远远的,就感觉到了阴凉的气息。 我将电动车骑过去的时候,就见一对老夫妻坐在树荫下。 老太太似乎腿不好,坐在一部老旧的轮椅上,晒着从树叶间落下的日头,不时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可还没说,口水就先流了出来。 旁边一个老爷子,拿竹篾织着篮子,不时跟她笑着说两句,见她留口水,就拿毛巾给她擦掉。 然后将自己编的篮子给她看:“怎么样,还成吧?” 我伸脚撑着电动车,看着那两人。 老树,旧屋,老夫老妻,午后日光相视一笑,就好像外面的时间流逝,春去冬来,以及身体的疾病,跟他们都没有关系了。 就在我看着的时候,老爷子似乎见到我了,有点紧张的站起来:“你找谁啊?” “叶德全。”我一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拍了拍电动车前座的黑米袋:“秦米婆让我来给他送米。” 他一听送米,忙朝我打了个眼色,示意我将米拎进去。 朝那老太太道:“我去给你端水。” 只是在他起身的时候,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似乎有着轻轻的烟灰升起。 他忙往树影下站了站,然后直接就进屋了。 可他走动的时候,身体在落下的碎碎日光边走过,那些日光却依旧在。 也就是说,他没有影子? 我看了一眼,身体突然感觉莫名的生寒。 那老太太朝我呵呵的笑,招着手,含糊不清的指了指里面:“进,进吧。” 她的手抖得厉害,可耷拉在轮椅边,却有着清晰的影子。 我心里忐忑的拎着黑米袋进去,却见叶德全手里已经拎了只鸡。 见我进来,朝我沉声道:“你是秦米婆的徒弟?她怎么让你来?你拿碗装半米碗,快。” 听他的语气,和秦米婆好像很熟。 我从碗柜里拿碗,从黑米袋里装了半碗米,在叶德全的示意下,放在一把竹制凳子上。 他这会已经将鸡脖子上的毛给拔掉了,拎着刀,手起刀落,反手就倒拎着鸡脚,将血淋在米上。 我看着鲜红的鸡血淋在掺杂着香灰的米里,胃里突然翻滚,忙扭过头去。 “秦米婆没跟你说?”叶德全的声音压得很低,悄而冷的轻叹道:“我已经死了一年多了。” 我听着他这么坦然的承认自己死了,手不由的摸了摸身侧的剃刀。 “我老伴年轻的时候摔了腰,就一直瘫着,我们没有孩子。”叶德全似乎将死鸡丢在一边。 拿筷子搅了搅那碗掺杂着鸡血的米,直接就吃了起来。 边吃边朝我道:“我死了,她怎么办?” “她这样子,谁肯要她?没人给她做饭,擦身子,难道让她跟我一块死了。”叶德全唆唆的将那半米吃了,端着碗去洗:“你把这只鸡拿回去吧,别让她知道。” 他说完,端着杯子咕咕的灌了几口水,洗了碗,又拿另一个杯子打了杯水出去。 我再出去的时候,就见他正给老太太喂水,边喂边擦着她嘴角流出来的水。 第116章 以酒引蛇 老太太见到我,还朝我笑,指了指边的上一棵李子树:“吃,吃……” 那是一棵五月李,青红相间圆滚滚的青子带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在绿叶和阳光映衬下,看着很可爱。 “不吃,谢谢。”我将套着那只鸡的黑色塑料袋放车上。 到了下午,感觉阴凉之气起来。 想着叶德全已经死了,却又不是阴魂,又吃鸡血拌香灰米,看样子就是传说中的死而不僵的“活尸”了。 想着僵尸之类的,到了晚上要吸人血,我就感觉有点发毛。 毕竟蛇咬我不怕了,可僵尸,还是有点恐怖。 忙摆手道:“谢谢您啦,我先去了。” 可叶德全在他老伴的催促下,已经攀上李子树,用那个新编的竹篮子,已经开始摘了:“李子酸,我们不吃,现在村里也没什么娃娃了,你年轻,拿回去吃。” 他说话很清楚,而且说的时候,趴在树上,低头看着我。 大有我不要,他就扑下来咬死我的意思,我只得停下来。 他摘得很快,没一会就铺满了篮子底,还抓着几个鲜红的李子,朝我晃了晃,示意我接着。 我忙扯着上衣,接住。 李子长得很好,鲜红上裹着白霜。 “吃,吃。”老太太笑着朝我摆手,眼里尽是慈爱。 我坐在她旁边的小板凳上,看着她:“奶奶好。” 她呵呵的笑着,抬眼看着叶德全在树上摘李子,那双眼睛居然清明得很,并没有和老年人一样变得浑浊。 头发也一丝不苟的梳子,衣服干净整洁,连手指甲都收拾得整整齐齐。 身上别说异味,甚至带着洗衣粉的香味。 阳光落在她身上,有着淡淡的影子,可似乎又有点不太对。 我一时也想不清什么,只是隐隐感觉秦米婆没说,可能隐藏着什么。 “喏。”叶德全这会摘了满满一篮子的李子,连同篮子递给我道:“吃不完洗咯,用盐腌腌再吃。篮子我自己编的,你们用来摘菜什么的,也可以。” “别多吃……,牙酸。”老太太颤抖着手,扯着一块洗得发白的帕子给叶德全擦汗:“擦擦。” 叶德全接过帕子,朝她笑笑,居然从口袋掏出几个红得发黑的李子:“这个当阳熟透了的,不酸,我去给你洗洗。” 我看了看篮子里青红相加的,再看看叶德全手里那两人红黑得发软的李子,瞬间感觉被这两人喂了一口狗粮。 不过他们二人的世界,好像我也掺不进去,等叶德全出来,我道了谢,拎着那篮李子就回去了。 路上尽是他们那样静谧的坐在树影下,相视一笑的模样。 到家里,阿宝正在帮秦米婆捡谷子,见到我拎着李子回来,流着口水就跑了过来。 他走路已经挺稳了,可他跑得太快,我还真怕他摔着。 忙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抱着他。 又将那只鸡拎进去,让秦米婆收拾一下。 到这会才想起来:“我们天天吃鸡啊。” “村里人给的。”秦米婆换着煤球,沉眼看着我道:“知道你在这里,还养着个娃娃,虽没见过,但还是时不时的有送只鸡过来。” “她们不敢碰到你,就偷偷送我了。”秦米婆声音唏嘘,沉笑道:“人就是这样,有时怕,却也有着怜悯之心。” 看样子墨修和秦米婆说了我的情况,怨恨太过,导致我心性有点变。 所以秦米婆现在特意跟我讲人性的真善美吗? 怀里的阿宝看着李子,闻着果香,呜呜的要吃。 我将他放下,洗了一盆给他:“那叶德全老两口?” “都死了。”秦米婆呵呵的低笑,沉声道:“你感觉哪个更厉害?” 我咬着李子,想着那样的两口子,却都死了。 只感觉嘴里的李子又酸又涩,连嘴都张不开了。 “应该是老太太吧。”我想着两人被日光照着的样子。 叶德全一露在阳光下,身上就冒出了烟尘,可老太太没有。 “嗯。”秦米婆轻嗯了一声,朝我道:“叶德全是个好人,他婆娘嫁他没两年,腰就摔断了。他就这样照顾了她几十年,收拾得清爽利落。” “以前老太太喜欢吃**啊什么的,就在屋前屋后种满了果树。其实说是他照顾老太太,可没了老太太,他也活不成。”秦米婆捡了一个李子,咬了一口,唆了口气:“唉,可惜了。” 她捡的那个只红了一小半,肯定不甜,酸得她眼睛直眯。 我挑了两个红透的,一个给她,一个给阿宝:“我来收拾鸡吧。” 厨房光线暗,我把烫过的鸡搬到外面屋檐下,秦米婆抱着阿宝出来,坐在一边跟我说话。 阿宝不知道是不怕酸,还是上次墨修那碗朱果只吃了几颗,这次抱着果盆就一个劲的啃。 我在褪鸡毛,他还时不时塞一个到我嘴里。 正弄着,就听到有车子响。 我还以为是肖星烨回来了,一抬头,就见李伯开着一辆小车,直接停在秦米婆屋前。 李婶坐在车上,只是靠着车窗看着我,没有下车,手腕带着白纱。 李伯却转身从后座拎着两大桶酒下来,直接放我脚边。 我连忙起声,叫了句:“李伯。” 却见他车子后备厢里,还有好几桶这样的酒。 他呼呼的喘着气,直接将酒全部搬下来。 然后朝我道:“你爸说了,泡蛇酒就得我家的酒。上次不是说青壮人得喝蛇酒才能好吗?我就给你全部运来了,你泡蛇酒吧。” “您坐。”我看着他胳膊边上的白纱,忙拿凳子,又洗了一盆李子出来。 李伯捏着李子,看了看车上的李婶,没有吃,也没有说话。 只是捏着捏着,眼泪就下来了:“你李婶说想见见你,说你跟李倩一样大。她就是想来看看你,谢谢你。” 我抬眼看着车内的李婶,她原本还趴在车窗边,这会就已经缩了进去了。 朝李伯笑了笑,我看着那些酒,沉声道:“这酒有什么不同吗?” 李伯吸了口气,将李子咬着咔咔响:“就是蒸出来的苞谷酒。不过你爸以前说过,我们的水不同,所以酒好,他泡的蛇酒才好。” “水?”我不解的看着李伯,轻声道:“不都是用自来水吗?” “蒸酒用的水多,我家屋后有一口老泉眼,水咕咕的朝外冒,水甜,我们就用那个蒸酒。”李伯咬着李子,脸色沉静:“你如果想喝的话,我明天给你送两桶水来。” “好啊。”我见他眼神闪,感觉不找到事情做吧,或许一直沉静的悲伤中。 沉声道:“我最近要用很多酒,李伯帮我蒸点,好不好。按以前的价,蒸多少,我都要。” “不用钱。”李伯朝我摆着手,抬眼看了看,苦笑着:“你要多少,我都给你送。” 他说着,眼皮又红了,伸手抓着把李子:“给你婶吃,天晚了,我回去做饭了。” “一块吃吧。”秦米婆忙起身,挽留道:“都杀了鸡了。” “要回去给李倩摆饭,就不吃了!等哪天有空,我们再来,有事想请你们帮忙。”李伯也没说是什么事,只是看了一眼我。 转身拉开车门,将手里抓着的几个李子递给后座的李婶,这才发动车子。 我们这的规矩,至亲死后,依旧还得添一幅碗筷,吃饭前先装开锅饭,筷子整齐的摆在碗正中间,叫着名字,叫那个人回来吃饭。 我没想到他来去匆匆,看着满屋檐摆着满满的酒桶,一时也有点唏嘘。 只不过听李伯的意思,他的酒能用来给我爸泡蛇酒,肯定也是因为那口泉眼。 可惜李伯是隔壁镇的,要不然,我还可以去看看那口泉眼。 将鸡收拾好了,秦米婆去炖着。 阿宝还在啃李子,我怕他牙酸倒了,不让他吃了。 抱着他教他说话,想着该去镇上买点小孩子玩具,辅导书什么的。 想着,又给肖星烨找了个电话,他似乎啃着面包,含糊不清的道:“你没事就行,我看着这里呢,这会也知道后怕了,都开始哭了,可惜没用。” “多谢。”我想了想,试着道:“那口井填了吗?” “井填了啊,没用啊。他们身体里都尿出水蚯蚓来了,一个个去医院检查,又检查不出来。”肖星烨咕咕的灌着水。 沉声道:“你别担心我,搞定后,我就回来。” 我听着他似乎将这件事揽下了,也只得挂了电话,想着等阿宝睡了,我还是去看看的。 阿宝这会闻着厨房的香味,也不用我抱了,直接迈着小短腿朝厨房去。 我想着将这些酒拎到屋里去,等改天研究一下泡蛇酒的药材,或者找找我爸经常买药材的中医铺,看能不能找到方子。 只要泡了蛇酒,至少也能挣点钱什么的,说不定还能知道我爸妈到底在搞什么。 可伸手提的时候,就听见有什么“嘶”的一下,又缩了回去。 只见酒桶下面,居然盆了好几条蛇。 这些蛇似乎闻着了酒香,又好像已醉熏熏的了,盘在地上。 只是对着酒桶不时的嘶吐着蛇信,却又不昂着,只是跟死蛇一样的盘着。 第117章 死绝了好 我没想到酒居然还能引来蛇,一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也不敢再动,只是慢慢的朝后退。 到了厨房,朝正一边低咳,一边带着阿宝择菜的秦米婆道:“李伯送来的酒引来了蛇,有点怪,你出来看一下。” 秦米婆放下菜,抱着阿宝,这才随我出来。 这会屋檐下的蛇多了好几条,都不是很大,就好像附近田地里的蛇。 全部都醉熏熏的,趴在酒桶边上,似乎光是闻着酒气,就不想动了。 秦米婆也有点疑惑,看了看我道:“先把酒收起来,等蛇君来了,问问他。” 可这事明显透着不对,而且显得有些诡异。 如果只是酒的问题,那李伯他天天酿酒,岂不是家里到处都是蛇? 而且这酒也不只卖我家,现在也没开,怎么就突然盘了这么多蛇了? 秦米婆家闹过蛇灾,她自己也被蛇咬过,所以时不时的熏艾,又在屋前扎了很多竹篱笆,这蛇又是从哪钻来的? 以前说我家总盘蛇,我以为是我爸,或者是家宅的原因。 现在这样子,是我的原因? 我过去拎酒,可这些蛇都不动,就那样盘在地上,好像睡过去了一样。 脑中突然闪过,我家门前盘这些蛇的事情。 看着这些蛇,难不成就是要让我捡回来直接泡蛇酒了? 这也太那个了吧? 我不由的抬头看了看天,感觉这事说邪气吧,又有点太刻意了。 最后怕有人来,吓着人,我还是用竹竿将这些蛇全部挑到屋旁边的稻田里,这才去做饭的。 等吃完饭,给阿宝洗澡换衣服,他就又开始昏沉着要睡了。 我让秦米婆带着他去睡,拎了一袋李子,骑着电动车,去镇上。 先去问下刘婶那些蛇酒的事情,再去陈家村,看看肖星烨。 陈家村的事情,最先还是我惹出来的,结果现在就完全甩给肖星烨,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我拎着那袋李子,主要是每次空手去,还要吃刘婶的粉面,实在不好意思。 可去镇上的水果店买吧,我顶着个光头,大部分人都认得我,又不想被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 我到刘婶家的时候,她店已经关了,卷闸门拉下了一半。 她在收拾碗筷,见是我,立马高兴的迎了上来:“来了?” 说着给我倒水道:“上次桥头说你带人捞了具棺材上来,很邪门,我又是高兴,又是操心。想着你能把棺材卖钱,还了陈家村人,又怕你惹出什么事。现在没事了吧?” 我将李子递给她:“树上摘的,新鲜的,我没敢去旁边店里买水果,借花献佛了。” “你来就是了。”刘婶接过李子,抬眼看了看旁边的墙:“你爸妈这些年也没少照顾我,以前生意忙,你妈还帮我顾生意呢。” 说着又是叹气:“吃了没?给你摊糖心鸡蛋?” 我忙摇了摇头:“我想问一下蛇酒的事情?就是你想想,我家每次屋门口盘蛇,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啊?比如李伯来送酒什么的?” 去年重阳节,李伯来送过重阳酒,可我并不记得第二天早上,家门前盘过蛇。 “哦,蛇酒。”刘婶立马喜笑颜开,看着我道:“最近好多人来问你家的蛇酒呢。” “唉,以前说你爸的蛇酒邪门,现在又说能救人,这话来来去去,都是他们说的。”刘婶朝我呵呵的笑。 不过却皱眉道:“屋前为什么盘蛇,这我也不知道啊。你爸不是吹牛,说他是蛇酒龙,所以蛇王爷给他送蛇吗?” “其他的有没有什么?你跟我家邻居这么多年,我爸有没有喝醉了说漏嘴什么的。”我看着刘婶。 “这……,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啊。”刘婶皱眉想好好久。 后来似乎想明白什么,朝我道:“是不是蛇酒不好泡?实在不行,我给你找个方子,借着你爸,蛇酒龙的名头先挣点钱,你到时也好还债。” 我见她确实不知道,忙朝她摆了摆手。 看天色确实晚了,去陈家村还要些时间,就朝她摆手要走。 刘婶却叫住了我,从抽屉里掏了一叠钱塞给我:“知道你还捡了个娃娃养,这是街上的人凑的。” 我推着她的手,愣了愣神。 刘婶拍着我的手,叹气道:“你爸妈这么多年,也有些朋友,只是陈全家的事吧,毕竟出了人命,大家也不好出头。就你一个人在镇上,欠的那些钱,我们也知道。” “其他的帮不上,这是他们知道你时不时来我这看看,主动送过来的。”刘婶强行塞给我,轻笑道:“有的别人放下就走,我连面都没看到,要退也不知道怎么还。” “钱你拿着,给还陈家村那些人,还是你自己用,都随你。”刘婶说着,又转了转头:“对了,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麻麻的跑到后面,拎了大大小小拎了好几个塑料袋出来。 将大的朝我递了递:“这袋是街头王广告的老婆给的,她家孩子刚读幼儿园,镇上孕婴店的妹子说你捡的那个娃快两岁了,她就把这些衣服鞋子啊给你了。” “虽说是旧的,可能省点是点。”刘婶将那些塑料袋拎出来,帮我系在电动车上:“还有些是别家给的,小孩子吗,穿百家衣好养活。别太讲究,等你爸妈过回来了,就好了。” 刘婶说着,还朝我笑了笑:“我都看过了,全是好的,能穿能用。” 就在她放东西的时候,街道上,其他几家都有人朝这边看。 对上我的目光,也都有些艰难而客套的笑了笑。 就在刚才,我还想着别人看我的目光是异样的,让我不舒服。 可现在,我突然感觉,这或许带着怜悯和探究,但终究是善意的。 “回去吧,太晚了。这房子我们都放出话了,没人敢买的。等你爸妈回来,还了那笔钱,这房子还是你家的。”刘婶朝我指了指旁边的房子,朝我很得意的笑。 我突然有点啼笑皆非,所以卖不出去,就是因为她们? 不过天色确实晚了,我跨着电动车,朝刘婶笑了笑:“帮我谢谢他们。” “街里街坊的,有什么好谢的。你爸妈这些年,别人生病老人,生娃进新房,也没少随份子。”刘婶朝我挥手,胖胖的脸上满不在乎。 我骑着电动车出了街角,迎着夜风,突然感觉不是那么冷了。 到陈家村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就见肖星烨的皮卡车还停在那里,不过被扎破的轮胎好像好了。 那口井边,烧着火堆。 我掏出手机给肖星烨打了个电话,他好像在井边嚷了一声:“把火烧大点,大家都围着火,别离远了。” 跟着急急的跑了过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把车门打开,我把东西放里面。”我拎着袋子,朝他道:“街坊给阿宝的旧衣服。” “哦,百家衣好,避煞驱邪,我也是穿百家衣长大的。”肖星烨把车锁开了。 帮我把东西拎上去:“村里人都聚在井边呢,我让他们在网上发照片,已经找那孩子的父母了,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到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熏的艾?”我远远的就闻着艾叶的味道了。 肖星烨点了点头,帮我锁了车,踢了踢车轮子:“陈新平叫我帮我修了好,唉,看着他们也有点可怜。” 我跟他走到火边,就见一堆人聚在火边。 陈新平见到我,忙站了起来,搓着手,眼神有点闪烁,张了几次嘴,都没说话。 以前我每次见他,他都挺能说的。 就算陈海平跳井,让他们避开,他还招呼着我去他家做饭呢,这会却不说话了。 “坐吧。”肖星烨朝他摆了摆手。 我转眼看了看,却发现旁边几个陈家村的人,捧着手机,红着眼。 “怎么回事?”我看了一眼肖星烨。 他朝我唏嘘道:“看到那孩子父母找他的视频,人家从两年前,时不时拍一个发出来,人家一直找,结果……” 肖星烨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摆着的棺材:“村里人凑钱买的,换过衣服了。” 我看着棺材沉了沉眼,心头有些发酸,却不敢再看那孩子一眼。 只是沉声道:“等孩子父母过来领他回去,我会让尽量想办法,将你们身体里的水蚯蚓驱除的。” “驱除个屁,都该死!”陈海平的老婆突然站了起来,盯着我恶狠狠的道:“陈家村的人,都该死,和回龙村一样死绝了才好!你也该死!” 第118章 全村死绝 陈海平的老婆刚流了产,头上戴了个帽子,眼睛又红又肿,不说话,我还没认出来。 她骂完我后,神情越来越激动,伸手指着旁边几个人:“他们一个个的都该死,凭什么我家男人死了,他们就活着。陈瘸子做的那些事,他们也有份啊,我家又是没了孩子,又是死了男人,凭什么他们就啥事没有!” “要死,大家都一块死,都死了干净。”她越骂越激动,甚至往旁边的人身上扑。 眼看那孕妇这么激动,陈新平忙招呼着几个人,将她拉走。 她却依旧在吆喝:“你们会遭报应的,要死,大家都一块死。”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再也没有原先那种事不关已的样子了。 我这会内心平静了许多,一时沉眼没说话。 陈新平低低的咳了一声:“等会给她家送点艾叶,一块熏着吧。” 他说到这里,朝我道:“你们也回去吧,那孩子好像知道他父母要来了,没什么事。我们井也填了,轮着给这孩子点香烧纸,那些水蚯蚓也不钻了。” 所有陈家村的人,好像都有点愧疚的低下了头。 我见他们的样子好像是有事要商量,估计不好当着我这个外人的面。 肖星烨朝我低声道:“这次那边会警察陪同过来,而且这边陈新平也主动报了警,已经录过口供了,这两个案子都在查了。” 也就是说,就算他们全村连夜搬迁,也跑不掉了。 这样守着也不是办法,肖星烨连李倩的尸体,已经守了两天两夜了。 我守在这里,怕比不守更不安全,而且我还记挂着家里会不会有蛇过来。 当下朝陈新平点了点头,让他有事给我电话,这才和肖星烨一块离开。 陈新平叫了几个人帮我把电动车抬上皮卡车,朝我苦笑:“以前的事,是我们不对,龙灵你别太在意。以后不会了,唉……” 他似乎不知道怎么说,朝我苦笑道:“以后你有事要帮忙,叫我们就行了。” 我朝他应付的笑了笑,就跟肖星烨上车了。 陈新平还朝我们挥了挥手,这才带人回往回走。 回到秦米婆家,都临近半夜了,我先在屋前屋后看了看,这次没有见到盘着的蛇,这才放心。 肖星烨熬得久,到屋前,靠着屋檐差点就睡了。 我先给他洗了一盘李子,让他吃着提神。 又拿着的鸡汤,给他煮了一大碗面,递给他:“这两天谢谢你啦。” 他朝我笑了笑,端着碗“唆唆”的吃着面。 我进去看了一眼阿宝,睡得沉沉的。 趁着肖星烨吃面,将那些塑料袋里的衣服搬下来。 有的明显是特意洗过晒过,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我将阿宝现在能穿的衣服鞋子整理出来,朝肖星烨道:“陈家村的人悔过得挺快啊?” “你见没他们身上冒出那些水蚯蚓时的惨壮,唉,我吃面呢,不想回忆。”肖星烨唆着面,朝我摇头道:“那孩子的父母也是够惨,卖了房子车子店子,整整找了两年。” “唉,恶人有恶报,可陈家村的人……”肖星烨呼了口气,朝我道:“他们也怕死,找到孩子父母后,给他们视频看了孩子的尸体。” “可能孩子得到安息了吧,从那后他们下面就没痛了。”肖星烨连面汤都唆唆的喝完了,将碗一放,咬着个李子道:“这次教训估计也够了。” “你今晚睡哪?”我想着秦米婆家就两张床。 那张竹凉床实在是躺的死人太多了,没好意思让肖星烨睡。 “我在车上凑合,反正以前也是睡船上。”肖星烨朝我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直接拉开车门:“我熬不住了,你锁好门,别管我。” 我将整理好的衣服抱进屋,洗漱了一下,看着阿宝在梦里还嘟囔着什么,亲了亲他的小脸蛋,这才熄灯睡觉。 或许内心平静了,我一觉睡得很沉。 隐约的感觉有谁也亲了亲我的脸,我翻了身,迷糊糊的睁了睁眼,可眼皮实在睁不开,就又睡过去了。 似乎听到低低的笑声,跟着我就睡沉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墨修居然抱着阿宝在教他说话。 见我醒了,朝我轻声道:“我带了一棵未成形的人参,秦米婆在熬汤,你和阿宝一块吃。” 见到他,我不由的想到梦里那个吻,伸手摸了摸脸:“你昨晚睡这里?” 墨修却只是逗着阿宝,扭头朝外面看了看:“肖星烨睡外面。” 他这话里的语气有点不明所以,我也没听懂,只当没问。 看着阿宝道:“婆婆在熬鸡汤哟。” 阿宝本来在墨修怀里就坐不久了,这会立马扭着身子朝下走。 墨修也没拘着,直接松了手。 “柳龙霆和浮千怎么样了?”我见阿宝走了,这才看着墨修。 浮千的血浸染性太强,我沾了她的血,墨修马上帮我挤了,可依旧被感染了。 柳龙霆可能是在抱她的时候,不小心沾到了,性情明显大变。 听到他们的名字,墨修似乎目光沉了沉,低声道:“浮千的问题,我和柳龙霆会想办法解决的。” 也就是说,冷静下来,他们依旧不舍得杀浮千? 可浮千那样子,怎么杀? 连龙霞都不会死,浮千怕是更难死。 “希望吧。”我眨了眨眼,看着墨修:“那我的血,是不是也会和她的一样?” “不会。”墨修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你开始喝酒吧,你爸泡的蛇酒,其实蛇根本没用,主要是药和酒,你好好找一找方子,泡点酒自己喝,能压制你血里的黑戾。” “血里那种黑头发一样的东西,叫黑戾。”墨修沉着眼,低低的解释道:“黑色的戾气,其实就是戾气聚集而成的。” “好。”我想着蛇酒既然能让于心鹤出入小镇,而且能让那些跟谷小兰欢好过的青年暂时不死,就证明真的有用。 既然酒有了,只要找药材就好好,我找找剩下的蛇酒渣,再去中药铺问问,总有办法。 墨修见我点头,沉声道:“这些天里我有事,不会这么急着来,那条大蛇的伤好了,它依旧会守着你的。” 他沉眼看着我,似乎在等我问什么。 可我看着他,过了一会,才轻声道:“好。如果有邪棺出现,我会让那条大蛇叫你的。” “嗯。”墨修复又沉眼看着我。 过了好一会,见我没有再问,脸上似乎有点失落,这才挥袖离开。 我看着空空的屋子,问了又怎么样? 想知道的,墨修不会说。 他和秦米婆,无论告诉我什么,都是有选择性的。 洗漱后,我去叫肖星烨吃早饭,可他熬得太久了,还没有醒,就没叫他。 给李伯打了个电话,把陈家村的事情告诉了他,让他趁着机会去。 他昨天来送酒,说有事要我帮忙,我估摸着,就是想找陈奕辰的线索,毕竟如果不是陈奕辰骗李倩,李倩也不会死。 李伯在电话那头,哽咽而又含糊不清的道着谢。 陈家村的事情,我没再去掺合,倒是肖星烨去录了几次口供。 回来告诉我,那孩子的父母没有吵闹,只是带着孩子的骨灰回去了。 陈家村的人,很配合的提供了所有线索,陈奕辰这些搞网络诈骗的,还有那个拐卖孩子的。 镇里派了防疫的过去,给他们喂了药,又消了毒,全村人上吐下泻,拉了很多蛔虫一样的虫子出来,都神清气爽,没事了。 我听着这些,也算微微松了口气,至少也算有了个结果吧。 趁着没什么怪事,找了个那些喝蛇酒的青年,要了于心鹤留下的蛇酒瓶里的药渣,就去中药铺问了我爸以前买去泡蛇酒的药材。 这才发现我爸以前捡药,都是分开捡的。 中药铺的老中医也知道我家的事,陪着我将药渣一样样的扒拉着,照着给我捡了一幅。 “泡酒的效果也不清楚,你先试着泡,不对的话,再找其他的药渣给我。”那老中医推着眼镜,交待我道:“这些药都没什么毒性,泡个三五天,你找个人喝着试试。” 我回去依样找了个玻璃瓶,将那幅药倒进去,灌满酒,想着等三五天就好了。 可没等我那酒泡好,就听说原本已经啥事都没有了的陈家村人,全部都死了。 全村死绝,一个活人都没有。 第119章 我不会死 我听说陈家村的人都死了的时候,本能的想起会不会是那两具邪棺的原因。 不过肖星烨消息灵通,没一会就打听出来了。 这次骑了个破却一加油门,就轰轰响的摩托车过来。 朝我唏嘘的道:“查出来了,是陈海平那个流产的媳妇往井水里投毒。” 陈海平是跑车的,那个孩子也好,李倩也罢,都是他开着大货车从外面运进陈家村里的。 他经常从水库拉鱼,所以那个小岛上去得最多,报应也来得最快,整个陈家村除了那个罪魁祸首的陈瘸子,只有他跳了井。 肖星烨喝了水,朝我道:“陈海平媳妇也是知道李倩和那个孩子的事情,据说没帮忙就算了,还上岛打过李倩,骂她不要脸,勾-引她男人。” 一边的阿宝听着,伸着手指刮着脸:“羞羞……。” “咳!”肖星烨低咳了一声,从口袋掏了根棒棒糖给阿宝:“去让婆婆给你打开。” 这才朝我接着说:“那晚她不是还放了狠话吗?” “陈海平死了,她流了产,其他人都没什么事。她心里不平衡,就不知道从哪搞了几瓶老式的百草枯,全部倒在村里新钻出来的井里。”肖星烨朝我苦笑,沉声道:“百草枯你知道吗?” 这药我知道,就是除草剂,老式的是茶色的玻璃瓶,没什么气味。 因为有人误服,厂家就加了很刺鼻的气味,可还是有人用这个自杀,后来就直接被停产了。 “陈家村那些人老井没了,最近几天又被村里的恶臭熏着,鼻子有点不通气,喝水的时候也没喝出来。”肖星烨说着有点唏嘘。 苦笑道:“她自己是当晚投井的,还哭着发了视频给她爸妈。” “你说说……”肖星烨重重的呼着气,看着我道:“李倩和那孩子这么重的怨气,外加两具邪棺,这么邪门,都没将陈家村全部弄死。” “结果……”他低呵的笑了一声:“陈海平她媳妇一个人,几瓶百草枯,全灭了。” “阴魂之怨,不如人心之毒。”秦米婆拎着一篮子豆角出来,在一边择着。 肖星烨撇着嘴,反正感慨万千,帮着秦米婆择豆角,又瞄了瞄我:“你最近怎么样啊?” 最近难得的平静,估计玄门也好,蛇棺也罢,还有那些镇着的东西,也都安静了下来,等着我腹中的蛇胎出世。 我择着豆角,将泡药酒的事情和他说了:“也不知道对不对,你路子广,如果有谁藏了蛇酒,你找来给我。” “我喝过啊,我给你尝尝?”肖星烨大包大揽,朝我道:“你去倒一杯,放心,只要是水有关的,就毒不死我。” 他是接骨水师,确实喝假酒都喝不死的。 我拿杯子放了半杯给他,他抿着摇了摇头:“味是这个味,就是不知道喝下去效果怎么样,等会看后劲就知道了。” 蛇酒我从来没喝过,让那些想着等蛇酒救命的青年喝吧,我怕出什么事。 突然感觉肖星烨的存在挺好的,有事能帮忙,还能试酒。 可惜到了晚饭过后,肖星烨还是没感觉,说没效果。 酒没味道的话,那就是药的问题。 我一时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想着难道真的要放蛇? 可蛇都没死,进去洗个澡有什么用? “明天早上,我带你去找一个常年喝养生药酒的老爷子,他可能喝得出来。”肖星烨又开始朝我打包票。 沉着脸道:“你别不信,高手在民间。” 我现在完全没头绪,还不如信肖星烨。 当晚他就睡在外面的屋檐下,第二天早上六点,天刚蒙蒙亮,他就带我去找拿喝药酒的高手。 “你得去得早,要不他们就都到老电影院开会去了。”肖星烨睡眼惺惺的跟我解释。 我一时好奇,不是说是个老爷子吗?怎么还开会? 只是等我们去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据拿老爷子的邻居说,老电影院今天发二十个鸡蛋,老爷子凌晨五点半就出门了。 我听着一头雾水,肖星烨却直接跨上摩托车,招呼着我去老电影院。 这才知道,现在镇上电影院,经常有卖什么净水器啊,不沾锅之类的。 在赶集的时候发传单,以发鸡蛋、面条、纸巾免费听讲课什么的,吸引老人家过去,然后再卖保健品和理疗器材。 那些老人家都早早的起来占座,领鸡蛋。 等到电影院的时候,还有工作人员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进去。 但见着我是个光头,可能听说过我这“煞星”的名头,想了想,还是放我们进去了。 好家伙,整个电影院都是老爷老太,满满一百多两百号人,挥着手,附合着前面讲师老师,或是拍手,或是吆喝,搞得激情十足。 肖星烨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放眼看去都是人头,也分不清是哪个。 只得掏出手机打电话,可人家调了静音,根本没用。 那工作人员估计怕我们搞乱他们的销售,忙问我们讲谁,肖星烨说是了个诨号“钱酒鬼”,工作人员根本不知道。 肖星烨一脸无奈的看着我,想进去一个个的找吧,人家又不让。 我听着那讲课的老师好像在讲什么药,就拉着他在一边听。 人家那讲的都是什么高科技研发的,防癌啊,降脂啊,增强抵抗力啊,还一堆什么医学证明,各知名教授的推荐。 反正各种高大上,似乎吃了可以长生不老。 我是听得一头雾水,可下面的老爷老太们,听得热血沸腾。 后来还说要送人家什么空气净化器,让大家表诚意,拿两百块买张卡。 激情的音乐下,那些老爷老太疯一般的掏出钱抢。 不过卖完卡就散了,工作人员在门口发礼品,我和肖星烨跟两傻子一样,在老爷老太的鄙视目光中站在。 他们打量着我们,肖星烨打量着他们,想找出“钱酒鬼”。 可一直等到散场,人家鸡蛋都快发完了,还是没有。 肖星烨朝我无奈的摇头,试着再打电话。 我扭头往会场看了看,就见一个穿着很邋遢的老爷子,还拉着那个讲课的老师,很是激动的说着什么,边说还边掏出一个分着很多小格的药盒出来吃药。 那人长了个很标准的酒槽鼻,掏药盒的时候,一个破旧的老式公文包里还有手机光闪。 我踢了肖星烨一下,朝他指了指。 “对,那就是钱酒鬼。”肖星烨立马拍手,带着我走过去:“他喝酒厉害,药酒用什么泡的,一喝就知道。” 他立马拉着我过去,我扯着他,朝他摇了摇头,指了指地下。 镇上的老电影院还是以前供销社的时候建的,上面挂的是那种大灯。 钱酒鬼和那老师站在下面,那老师的脚下是一团黑,可钱酒鬼脚下却一片虚无,还带着光亮。 这会钱酒鬼还往嘴里塞药,点着药盒,激情洋溢的和那老师说自己都吃些什么保健品,效果多好,如何如何。 肖星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不会吧?” 我点了点头,见外面太阳已经出来了,朝肖星烨道:“趁着阳光还没出来,你叫他快点走。” 肖星烨表示明白,吆喝了一声,正好那老师也不乐意敷衍钱酒鬼,麻利的让他走了。 钱酒鬼磨磨蹭蹭的出来,说我和肖星烨是他带来的,也听了课,得给我们一人二十个鸡。 他还介绍了我们,算是推荐人,得多给他两份鸡蛋。 那些工作人员还要据理力争,不过那讲课的老师明显被钱酒鬼烦透了,朝工作人挥手。 所以等我和肖星烨出来的时候,一人一手拎了一袋鸡蛋,足足二十个。 “我好吧?给你们要了二十个鸡蛋,现在五块多钱一斤呢。”钱酒鬼拎着三大袋,往公文包里揣。 我看着他公文包里揣满着的药,低咳了一声:“您吃这么多药,也不怕吃出病来。” “这都是防病的。”钱酒鬼掏出一瓶药,在我面前晃了晃:“防癌,清血管的,一盒就五六百块,只够吃一个星期,我买了三年的量。” 说着很得意的倒了四粒在嘴里,朝我道:“你们年轻人不知道保养,我吃这么多保健品,才不会死,你们年轻人才很容易猝死呢。” 边说边往外走,看着外面升出来的阳光,肖星烨忙追了上去,拉住了他。 两人站在一块,肖星烨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可钱酒鬼身下,依旧什么都没有。 他还不满的拍着肖星烨:“你小子捞尸的别碰我,我现在可注意养生了,你小子哪天死了,我都不会死。” 第120章 坚信不疑 肖星烨插科打诨,说了一堆好话,哄着钱酒鬼回去尝酒。 我们只骑了一部摩托车来,肖星烨骑,钱酒鬼坐前面,我坐最后面。 一靠近钱酒鬼,我锁骨处的鳞纹立马微微的刺痛,我伸手摸了摸鳞纹,似乎还在拱动,一摸就刺痛得更厉害了。 这会还闻着他身上有着浓浓的药味,以及一股莫名的味道。 不过钱酒鬼好像和叶德全那老伴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死了。 等我们到钱酒鬼家的时候,我们才知道,什么叫“注意养生”。 家里每个房间摆着一台空气净化器,喝水是用净水机,喝水的杯子是什么纳米材料的杯子,坐的凳子是什么艾灸凳子,睡的是什么玉石理疗床,被子也是什么纳米材料加什么养生磁石的…… 钱酒鬼硬是让我坐那个艾灸登,我想找个普通凳子坐。 他就立马跟我科普:“你们年轻人不注重养生,又熬夜,还乱发生关系,这才容易得病和猝死呢。这个艾灸凳,还可以治痔疮和妇科病,没病也可以活血,预防疾病。你别以为你小,就不会得妇科病了……” 我…… 为了不猝死和不得妇科病,本着有病治病,没病防病的原则,只得老老实实的坐在那艾灸凳子上。 转眼看着房间里,全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药盒子,包装极为高端大气。 我随手抽了一个盒子,上面标价都是四位数,吓得我忙又放了回去。 肖星烨本着已经来了的原则,就算知道钱酒鬼已经死了,是具活尸。 还是将带的蛇酒给他:“尝尝,是什么药泡的。蛇酒龙泡的呢,你有口福了。” 钱酒鬼呵呵的笑,抿了一口,过了一会,朝我道:“你这酒没味啊,喝不出来。” 肖星烨不信,自己想抿一口吧,可见钱酒鬼喝了,又不好再喝,只得闻了闻:“酒味很浓啊。” 还想壮着胆子去喝,我忙拉住他,朝他摇了摇头。 钱酒鬼已经死了,味觉嗅觉都在下降,整个房间有着一股浓郁的腐烂味和霉味。 他都没有发现,只是又掏出一只什么鳄鱼口服液喝,说是可以防肺病。 跟他相处得越久,我锁骨处的鳞纹就越痛。 这鳞纹是蛇棺一口咬出来的,每次靠近那仿造的邪棺,都会痛。 而且钱酒鬼这样子确实也怪,我等他喝完口服液,这才试着道:“您老最近有没有碰到怪事啊?” “我每天都去开会,然后回来做饭午睡,哪有怪事碰到。你碰到的怪事才多呢……”钱酒鬼瞪了我一眼。 然后又掏出那个药盒,还掏出一个本子,对着时间,嘴里低喃道:“隔半个小时吃一样,刚才吃了钙片,隔二十分钟就能吃辅酶q10……” 我瞥了一眼,那本子列得整整齐齐,从早上五点半起床开始吃三样什么清血管的。 然后一整天里,每隔半个小时吃什么,一直到晚上十点睡觉,一天三十多种保健品。 而且有的一天要吃三次,也就是说,钱酒鬼一天得吃九十几次药。 他好像完全不在意我和肖星烨在场,算了一会,就去柜子里拿药。 所有的柜子里,整整齐齐的摆着药瓶,他还数着粒,将药盒里吃完的补回去。 肖星烨推了我一把:“这是什么情况?” 我也摇了摇头,朝他轻声道:“邪棺。” 肖星烨诧异的扭头看着我:“在哪?”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在哪,可钱酒鬼绝对与一具邪棺有关。 要不然他不会成为活尸,也不会这样,不知道死了多久,还这样“栩栩如生”。 我锁骨痛得越发的厉害,只得朝肖星烨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将钱酒鬼带回秦米婆那里。 可无论肖星烨怎么哄,钱酒鬼都不肯去。 后来我想了想:“我师父年纪大了,有肺结核,我就想给她买点保健品什么的,可她不信,劝不动,您帮我去劝劝?” “哎,肺结核就喝我刚才晚的鳄鱼口服液好啊,有人肺癌晚期,都喝好了。”钱酒鬼立马来了劲。 从床底下最深处,抽了一堆盒子出来,找了一盒沾满灰的鳄鱼口服液:“走,我去跟你那师父说。明天电影院还讲课,发四十个鸡蛋呢。让你师父跟我去听课,不买也能白领鸡蛋啊。这老年人啊,还是得注重养生。” “你们不懂呢,现在癌症年轻化,还容易猝死。我这种注意养生的老年人,还不会死,你们这些年轻的,才容易猝死。”钱酒鬼看着我们语重心长。 肖星烨翻着白眼,朝我竖了竖拇指,依旧骑着摩托车带我们回秦米婆那里。 怕阳光晒着钱酒鬼,他还特意支了遮阳伞,我将背包里一直带着的香灰悄悄洒在钱酒鬼身上。 等到了秦米婆家,钱酒鬼刚下摩托车,还没进,就好像很难受,跟着整个人好像断电一样僵住了,露在外面的手瞬间就长出了黑毛。 我吓了一跳,忙大叫一声:“秦米婆。” 在屋里的秦米婆忙出来看了一眼,朝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从哪赶了具僵尸回来?” 她飞快的从门外拿了把黑伞,遮住钱酒鬼,朝我沉喝道:“快点香,叫他进去,叫他的名字,再站外面得被太阳给烧成灰咯!” 我也没想到秦米婆家的设下的禁制,对墨修浮千,还有那些蛇都没有用,却对钱酒鬼有用。 忙先进去,点了香在屋门口,然后抽着纸点燃,从钱酒鬼脚下,一直引到门口:“钱酒鬼进屋,钱酒鬼进屋。” 唤名不一定要唤大名,诨号也可以,小名也可以,只要死者认同这个名字,就可以唤。 随着纸烧起,身上开始长黑毛的钱酒鬼,顺着烧着的纸钱,僵硬而木讷的往屋里走。 一进屋,听着声出来的阿宝见到他,立马呲牙,面露凶光。 我忙将阿宝抱住,朝秦米婆道:“他身后可能有具邪棺。” 秦米婆似乎也有感觉,等钱酒鬼进屋后,拿着一块木板敲了敲。 在钱酒鬼耳边响了一句:“钱酒鬼!” 好像失了魂的钱酒鬼立马醒了过来,迷茫的看了看:“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不过见到秦米婆,他立马就来劲了,将那盒鳄鱼口服液拿了出来:“你就是这妹陀的师父啊?你得了肺病,还不肯去治?我跟你说啊,这药效果可好了。” 他劝起人来,很有耐心,还把后面的成份表给秦米婆看,还跟她讲人家这批号是药品批号,跟别的食品批号是不一样的…… 不过说着说着,手机闹钟就响了,提醒他要吃药。 他就拿出药盒子,照着本子,吃了三四种药。 秦米婆看得一头雾水,然后看着我道:“你确定他身后有具邪棺?” 我直接将上衣的领口扯开,将锁骨上的鳞纹露了出来。 秦米婆看了一眼,轻叹了口气。 “你这个是活的啊?”肖星烨伸着手,还想来戳:“这棺材里的蛇好像都要爬出来了。” 可他手刚抬起来,旁边就是黑影一闪,墨修一把就将他的手拍开。 他一出来,外边隐隐夹着什么惊雷什么的炸开的声音。 又在算着时间吃药的钱酒鬼,好像被吓呆了,瞬间整个人都僵着不动了。 秦米婆往外看了一眼,扭头看着墨修道:“蛇君做了什么?” “毁了一具邪棺。”墨修声音发沉,朝我道:“你跟我来。” 我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墨修直接搂着我就走了。 我以为会是去洞府,却没想墨修带着我,直接到了上次柳龙霆透骨晶钉发作的地方。 一进去,却见柳龙霆也在,还有那具孩子身下背负的小邪棺。 墨修朝我沉声道:“这邪棺是仿造蛇棺所建的……” “你让我再打开它?”我看着墨修,直接抬起手:“这次不要浮千的血了吗?” 墨修找我,一般都是这几件事。 “不是。”墨修沉眼看着我,沉声道:“我把浮千关进去了。” 我看着那小小的邪棺,再想着浮千那惨白浮肿的身体,一时也不知道墨修是怎么关进去的。 “那你要我做什么?”我转眼看着墨修,沉笑道:“难道是想将我也关进去?” 第121章 区分开来 我现在血里已经有黑戾了,上次在陈家村,心中怨愤过深,头发立马就涌了出来。 柳龙霆说得没错,我迟早会变成浮千那样的。 如果墨修想将我关进去,我也可以理解的。 “不是。”墨修朝柳龙霆打了个眼色,沉声道:“我想取出你身体的石针,将浮千用九钉镇尸的阵法钉住。” 九钉镇尸能镇住李倩那具被淫邪浸染的尸体,那镇住浮千也确实可以。 可钉住浮千哪有这么容易? 我沉眼看着墨修:“现在找到她了,将她关起来就好了。” “呵。”柳龙霆冷呵一声,沉眼看着我道:“你和浮千,同为龙灵阴魂转世的容器。你腹中又有蛇胎,如果不钉住浮千,她会时不时去找你。” “而且浮千很厉害,墨修从镇蛇棺后,就接连重伤,我和他都不一定能对付得了浮千。你也知道不好钉,墨修还不是为了……”柳龙霆还要说什么。 墨修沉喝一声:“你带着蛇镯去外面护法,我来钉浮千。” 说着转眼看着我道:“光有石针没用,得沾着你的血,等下我钉一根,你就拔一根。有点痛,你忍着点。” “其实有蛇胎,蛇棺不会让我死的,浮千就算找我,也就是麻烦点。”我听柳龙霆那话里的意思,想钉浮千,墨修好像要付出大代价。 “浮千对你的影响慢慢的会超出你的想象的,能钉住就钉住吧。”墨修脸色发沉,看着我道:“我先开棺了。” 他这次似乎已经找到了诀窍,伸手抚过那具小小的邪棺。 只见一打开,那邪棺里并不是跟李倩背负的那具一样,全是穿着鲜红嫁衣的女人。 这具小邪棺里面似乎是淡黄色的水,水里泡着密密麻麻的卵,或大或小。 还有泡中水中涌动的胎盘,那里面都是些细细的幼兽,似乎还活着,不时的在胎盘里抽动一下。 可幼兽一抽动,就见水波涌动,不知道何时已经长出漆黑浓密头发的浮千,哗的一下就浮了起来,看着墨修,目露哀伤:“墨修……” 她声音空灵,好像在叫自己的爱人,又好像带着无尽的思念和悔恨。 “膻中!”墨修直接一挥手,双手之上,两道宽袖一卷,直接将浮千拍在棺盖之上。 我忙将手探进胸口,摸着膻中位置。 那根石针已经在上次被墨修摁进了肉里,如同肉中刺。 不过我现在力气大,掐着指尖,还是捏住了针头,用力一扯,就将石针扯了出来。 那一下,就好像小时候长鱼鳞痣,我爸妈用针挑开,然后强行将正中一根主筋给拔出来,痛得我差点晕过去。 只是现在我承受能力强了很多,膻中那根石针一出,我痛得眼前一片发白,却还是上前一步,将那根染着血,被我自己身体捂热的石针递了过去。 墨修接过石针,双腿化成蛇尾,强行压住浮千,双袖紧紧的缠住浮千的头,捏着那根石针一用力,就摁进了浮千的眉心。 “墨修。”浮千痛得昂着尖叫,脑后所有的黑发再次涌起。 可双眼却沉沉的看着我:“龙灵,龙灵,我就是你,你总有一天会成为我的。” 她原先说话都说不太好,这会痛得她眼睛收缩,却清晰而快速的说出了这些。 我听着她的话,对上浮千那痛得好像完全扩散的瞳孔,耳边好像又听到了那个声音:“龙灵……龙灵……” “再取!”墨修的蛇尾一甩,将浮千所有的头发卷住,不让她头发乱涌:“取石针。” 随着墨修沉喝,外面似乎有着惊雷声响起,夹着蛇嘶吼的声音。 我忙按着记忆,摸着身上的另一根石针,取出来。 墨修一经接过,立马插入了浮千肩膀上,再朝我伸手:“取针。” 可浮千的头发缠着他的蛇尾,有的发尖已经和那天我抹了血在柳龙霆手腕上一样,深深扎进了墨修的鳞里。 墨修那黑得晶亮的鳞片,似乎被那些头发给扯了起来。 他也痛得双眼都在收缩,却只是朝我伸手:“取针。” 我忙将另一根石针取出来,递了过去。 可每插一根针,浮千的痛苦就加重几分,她那些头发更是疯了一般扭动,却又被墨修用蛇尾缠住,所有的头发只得用力的朝墨修的蛇尾里钻。 外面的雷声更大了,那个唤我的声音在我耳边也越来越清晰。 洞里浮千惨叫不断,有时叫着墨修,有时叫着龙灵,到最后,她居然用蛇语,嘶嘶的说着什么。 等墨修将她双手钉住,捏着针将她那两条萎缩的腿钉住的时候。 浮千脸上已然不再是沉静,而是无比的狰狞,嘴里吐着分叉的蛇信,对着墨修“嘶嘶”的说着什么。 目光却不时扫过我,眼里带着癫狂,而又肆意的笑。 随着她每说一句,墨修脸上的痛色就加重几分,却依旧稳稳的朝我伸手:“取针。” 我将最后两根针给墨修,他直接双手齐上,将浮千的脚心钉住。 浮千“嘶嘶”的说了两声什么,墨修蛇尾一尾,就将小邪棺的盖子连同浮千一块给甩着关上了。 跟着他好像脱了力一般,倒在那具小邪棺上。 我将那些石针取出来后,整个人也痛得虚脱,靠着洞壁,浑身不知道是冷汗和热汗直流。 有时我不太明白,墨修和柳龙霆到底在搞什么。 他们早就知道浮千被黑戾浸染了,为什么蛇棺在毁掉回龙村的时候,墨修还要救出浮千? 现在又要将她钉在小邪棺里面去?留着她有什么用? 可这会墨修好像喘息不定,我也痛得没有力气说话。 柳龙霆的白袍带着一身焦黑进来,看了我们一眼,眼里似乎闪过什么,跟着却又沉了沉道:“我来守着这具小邪棺,浮千不会再出来了,墨修回去疗伤吧。” 墨修强撑着站起来,抱起我,看着柳龙霆道:“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柳龙霆似乎目带伤意,看了我一眼,苦笑道:“墨修,你为了她,值得吗?如果有一天龙灵复活,知道你为了她放弃过复海活龙灵,你怎么面对龙灵。” 墨修低头看了我一眼,朝柳龙霆苦笑道:“她不是龙灵,我也不是墨修。我所记忆的,只不过是蛇棺里那条尸蛇的记忆,那条尸蛇爱着龙灵,而不是我。” “柳龙霆,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清醒了,也不是总是留在不知道多久前的记忆里了。”墨修抱着我,直接朝外走去。 我痛得眼睛有点发虚,在墨修怀里,抬眼看着他。 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我理解的意思,可又似乎感觉那些痛意,并不是这么难受了。 墨修抱着我,直接回了秦米婆家。 将我放在床上,轻笑道:“那石针给你洗髓强筋过了,留在你身体里也没用了。但沾了你的气息,染了你的血,就能镇住浮千。” “八邪负棺能困住蛇棺,所以我们这次也完全镇住了浮千,那些黑戾就不会透过她再找到你了。你安心养伤,我这几天有点事,不会再来看你了……”墨修伸手,将我额头的汗水擦掉。 起身就要离开,可刚起身,脸色似乎发着黑,跟着猛的栽倒了下来,头直接就栽到了我身上。 我忙抱住他,朝外面叫道:“秦米婆,秦米婆。” 秦米婆闻声进来,见墨修晕了过去,急道:“蛇君连蛇棺都能镇,怎么可能晕?” 跟着扯开墨修袖口看了一眼,只见晶莹的皮肤之下,黑戾涌动。 我忙将墨修用蛇尾缠卷住浮千的头发,将她钉住的事情说了,朝秦米婆道:“是不是要去阴阳潭放血,就好了?” 秦米婆脸色发沉,看着我:“你知不知道蛇君为什么做这些?” “先抢救他吧,这个时候讲为什么,有什么用。”我抱着墨修,有点着急。 秦米婆苦笑:“你不想做龙灵,可龙灵确实存在你体内。如果龙灵哪天醒来,阴魂就得有所依附。” “浮千是装龙灵阴魂最好的容器,但她毕竟怨念深重,又被浸染多年,蛇君不能杀她,又想留着她,几乎要两败俱伤。”秦米婆掏出一把剃刀,嘴里念着什么。 划开了墨修的手腕,然后从口袋掏出一把米,朝我道:“他只是想让你不成为龙灵,也不会成为浮千,就按你想的,你就是你,所以他才伤得这么重。” 秦米婆的话很拗口,可我却听明白了。 墨修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复活龙灵,而是为了我。 只是明明应该高兴的事情,我却感觉胸口痛得厉害…… 第122章 活太岁肉 墨修体内的黑戾很多,多到似乎全身都是。 我的剃刀怎么也划不开墨修的黑袍,秦米婆却能用剃刀轻易的划开墨修的皮肤。 她让我拿个碗,装一碗我的血,离墨修一米远的样子,放在地上。 肖星烨知道出事,帮着将阿宝哄走,去看着钱酒鬼,免得他出什么事。 “你抱紧蛇君,别让他过来,尤其是头发。”秦米婆站在那个碗前面,抓了把米,拿了个桃木卦,慢慢的刮着碗口。 随着她一下又一下的刮着,一粒粒的米被她弹出,磕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些在墨修体内的黑戾,不知道是知道血腥味,还因为声音的原因,慢慢的跟发丝一样从伤口处延展了出来。 朝着碗里的血爬了过去,秦米婆却捏着碗,慢慢的后退。 那些黑戾居然跟被饵引着一样,跟着她朝前去。 而墨修的身体也慢慢的昂起,头发全部倒了过来。 “摁住蛇君。”秦米婆端着碗,大步后退了几步。 也就在这时,墨修手腕划开的地方,“哗”的一下涌出无数黑戾,直射入秦米婆的碗里,哗的一下落在碗里。 可碗根本装不下,黑戾立马朝外涌,眼看就要缠住秦米婆了。 也就在同时,墨修猛的昂首,手一挥,一道火光落在碗中。 那些黑戾瞬间燃起,发出像是“嘶吼”又好像尖悦的叫声。 秦米婆任由碗落在地上,飞快的贴墙后退几步。 “多谢。”墨修趴在床上,看着秦米婆。 说着扭头看了看我,似乎撑着想起来,却怎么也起不了身,软软的就倒了下来。 “蛇君先休息吧。”秦米婆看了他一眼,扭头看着我道:“让老李给蛇君送桶泉水过来。” 我这才想起,李伯家的泉水是酿酒的关键,也可能就是因为这泉水,蛇酒才有这样的效果。 既然蛇喜欢,肯定是对蛇有好处的,墨修再厉害,终究是条蛇。 不过李伯两口子最近忙着打官司,根本没空送水。 最后还是请肖星烨帮忙,他去李伯家跑一趟。 没有泉水,我想着将李伯送的酒给墨修先喝了一碗。 墨修似乎连身体都撑不起来,伸手想接过酒碗,可好像连手都抬不起来。 “喂……”阿宝见状,拉了拉我的裤脚:“喂。” 墨修听着,脸色好像有点发红,看了阿宝一眼,然后双眼发沉的看着我。 修长的睫毛眨了眨,又看了看我端着的酒碗。 配上他那张脸,明明没开口,却还比开口要求的杀伤力更大。 我只得伸手,将墨修扶起来,端着酒碗喂到他嘴边。 墨修这才轻轻的抿了一口,明显他没有喝过酒,呛得不停的咳。 阿宝还脱了鞋子爬上来,挤在墨修身边,眼巴巴的看着酒:“吃,吃……” “你不能喝。”我将酒碗又朝墨修送了送:“多喝两口吧。” 他又喝了两口,朝我摇了摇头:“太呛。” 我也没喝过,但这酒闻着就呛,见他似乎脸色好点了,这才扶着他躺下,让阿宝看着他,将酒碗端出去。 等再进来的时候,阿宝躺在墨修身边,呵呵的低笑,似乎很开心。 墨修扭头看着我,似乎不好意思:“等我好点了,我就走。” 他这是急着撇开关系?还是不想麻烦我? 或者说不想让我看到他这样脆弱的样子? 我看着他惨白的脸,想着以往他那威风的样子,心头微微发酸。 只得沉声道:“这是秦米婆家,你想住就住。” 不过我锁骨依旧在隐隐的痛,我在一边镜子上看了看,就见那个鳞纹似乎一直在动,在那破镜子上,根本就看不清。 “看我的吧。”墨修在床上,幽幽的道:“我锁骨上的鳞纹也有感应。” “确定是邪棺吗?”我想想也是,就算拍照片,也没有看实物清楚。 转身走过去,就见墨修一手压着在旁边乱滚的阿宝,一手修长的手指捏着衣襟,似乎有气无力,缓慢的将衣襟扯开。 本来只是很正常的一个动作,可墨修这会做起来,居然有几分不一样的风味…… 我看着低咳了一声,墨修好像重重的呼了口气,这才一把扯开衣襟,头还朝旁边偏了偏:“你看吧。” 不过就是看个锁骨,他似乎还有一种“任我施为”的羞涩感。 我看着他微侧开的胸膛在玄黑的衣料衬托下,越发的显得白且晶莹。 心头有点异样的感觉,可钱酒鬼身边根本就没有棺材,一时也有不确定是不是鳞纹感应不对,所以还是凑过去看了看。 却见蛇缠棺的鳞纹,这会好像连棺材和上面那条缠棺蛇都活了过来,棺材几乎全开,无数的蛇头从棺材盖里涌了出来。 那样子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循环的动画,鳞不停的翻动着朝前涌,那些蛇和那具黑棺都朝前滚动。 “蛇棺这是要移动了吗?”我伸出手,看着墨修:“可以摸一下吗?” 墨修点了点头,我这才将手指放在那些翻动的鳞上,果然感觉鳞片一下又一下的刮着手指。 “确实有邪棺。”墨修侧眼看着我,低声道:“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我将钱酒鬼的事情说了,又想到送酒水那条,有蛇来匍匐不动的事情。 正要开口,就见阿宝“呵呵”的低笑,扯开了墨修另一侧的衣襟。 一朵鲜红的茱萸在玄衣之下露了出来,我看了一眼,脸色一红,低咳一声,把头扭开了。 墨修忙去拉阿宝:“别乱扯衣服,这习惯可不好。” 可阿宝看着那朵茱萸,也不知道是小孩子喝奶的天性,还是把这当成哪种**,“啊呜”一声,张嘴就咬住了…… 墨修瞬间都呆了,双目圆眼看着阿宝,跟着又扭头看着我。 几乎咬着牙道:“他跟你睡时也这样?” “没有!没有!”我伸手急忙想将阿宝扒拉下来,可他又趴在墨修的胸口,一抬他的小脑袋吧,好像又扯着墨修…… 一时也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 墨修受伤,本就有点虚弱,估计他也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所以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 最后还是我拿了颗棒棒糖才哄着阿宝松了嘴,可怜的蛇君,急忙将衣襟拉好,死死的捂着。 看着我道:“你以后不能跟他睡一张床了!” 我也没想到阿宝还有这种“天性”,一时也有点哑然。 忙抱着阿宝出去:“你收拾好了,能起来的话,就看看钱酒鬼吧。” 要不,实在找不到话题了啊。 “蛇君怎么了?”秦米婆在外面,好像很担心,可又不好进去。 只是看着我关心的道:“是不是伤得重?我听着好像他叫痛?” “没……”我看了一眼怀里的阿宝,就听到身后低咳了一声。 墨修站在门口,朝我道:“那个钱酒鬼在哪?” “楼上看养生节目。”秦米婆说到这个,脸色也不太好。 朝墨修道:“我给他批了八字,死了应该有半年了,长出了黑毛,可他却坚信自己不会死,只要坚持吃那些药,他就不会死。” “我去看看。”墨修看了一眼楼上,朝我招了招手道:“一起去?” 我见他抬脚好像还有点喘,忙将阿宝递给秦米婆:“别让他什么都咬。” 墨修立马低咳了一声,抬手又将衣襟理了理,直接上楼去了。 秦米婆家的二楼我还没上来的,居然铺了瓷砖,还有电视和沙发,挂着褪色的碎花窗帘。 钱酒鬼又在照着那个小本本吃药,见到我和墨修上来,还眯眼盯着墨修看了一会,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穿衣服都这么不伦不类,唉,说是什么汉服。你这是秦制吧?” 他说着,倒出几格药,就往嘴里塞。 墨修看了一眼,朝我摇头道:“这具邪棺不在他身上,在另一个人身上。” “还有人?”我看着钱酒鬼的样子,就已经够奇怪了。 怎么还有另外一个人? 墨修走过去,看着钱酒鬼道:“你这些药都是跟一个人买的吧?” “年轻人,这你就不懂了,这每个厂家都不一样的。怎么可能是一个人的?”钱酒鬼依旧一脸高傲。 墨修好像跟他说不清,沉吸了口气看着我道:“你问。” 我盯着钱酒鬼,想了想:“你都是在电影院买的吧?” 镇上这种靠鸡蛋面条吸引老人家去“开会”的情况,我也知道。 毕竟每天起这么早的情况,除了我们这些学生,就只有他们了。 见钱酒鬼点头,我忙又道:“那个老板呢?” “你是说牟总啊?他可忙了,最近啊又去帮我们查看新项目去了,据说是太岁肉,吃了啊,可以延年益寿呢。活太岁呢,我们亲眼见过!”钱酒鬼脸色狂热。 第123章 养殖基地 据钱酒鬼啊,那个牟总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外出勘察新项目。 就半年多前吧,牟总从外面引进了活太岁,他们这些vip老客户还都去看过。 “那太岁啊大大的,养在水缸里,跟团活肉一样,用刀割一片下来,没一会就长好了。”钱酒鬼脸色夸张。 朝我们很神秘的道:“我吃过,味道可好了。太岁肉少,你们可别说出去,就我们这些vip才知道!” 民间俗语:太岁头上动土,已然是很不敬的了。 那牟总还养着太岁,并且割太岁肉? “太岁?”墨修笃定着看着我,沉声道:“就是他了,找到那个牟总。” 我忙打电话给肖星烨,问他知不知道牟总。 肖星烨这会在打水,听着电话忙道:“长寿养生堂的牟总啊,镇上的大名人啊。人家都买地建养老院了,据说也是那些老人家预存的钱。怎么了?” 我忙让他帮我打听一下,他现在哪里,最好是能问一下他家在哪里。 “这容易,我问一下,马上就回来。”肖星烨很是爽快。 钱酒鬼这会边看养生节目,边记着上面的养生偏方,手机闹铃一响,就又开始吃药。 墨修见他那样,拉着我下楼:“秦米婆批过八字,他既然寿限已到却还活着,就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我听着也感觉稀奇。 就算是具活尸,可这也算“活着”的吧? “借寿。”墨修沉眼看着我,低声道:“这怕就是那具邪棺的作用了。” 这怎么借? 听钱酒鬼的意思,和那个什么太岁肉有关。 难道太岁肉真的能长生不老? 果然邪门的事情都是能聚到一块的,我们镇有蛇棺,居然还有太岁! 不过墨修明显没打算说,而是回房间休息去了。 我带着一头雾水去问秦米婆,她听着“太岁肉”,浑浊的眼睛闪过什么,沉沉的叹了口气:“造孽啊。” “那叶德全两口子死了,也变成了活尸,和钱酒鬼这不一样。可他们为什么能活?”我还是问了出来。 “因为那棵槐树。”秦米婆沉眼看着我,低声道:“蛇君不是说了话,要活着就得借寿。叶德全两口子死了,可存于阳间,就得借阳寿。” “那棵槐树一直在他家附近,估计也是一块久了吧,所以就自愿借寿给他们。”秦米婆脸色很沉静,看着我道:“你不是也看出来了吗?老太太比较厉害。” 我想着叶德全老婆,那双清澈的眼睛,还有身上淡淡的香味,心中也明白了些什么。 等肖星烨用摩托车挂着四桶泉水回来,我就去叫墨修。 出于尊敬的敲了敲门,没想到拉开门的,却是一个寸板头,穿黑色休闲装的男子。 吓得我后退了一步,就算对上那双黑亮的眼睛,以及那张俊朗的脸,我还是试着唤了一句:“蛇君?” “墨修。”墨修沉眼看着我,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寸板头:“这样方便行事。” 我看着他这样子,一时还真有点不适应。 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还是朝他道:“泉水来了。” 墨修喝了一口水,过了半晌,立马道:“这是饮龙泉的水吧?” 他这名字一出,我们所有人都不明白什么意思。 墨修又喝了两口,叹了口气:“可惜已经死了。” 见我们一头雾水,他将水喝完,这才道:“山川大泽皆有龙脉,而饮龙泉就是那地底所聚龙脉的水源,滋养着龙脉延展,所以取名饮龙。” “这条龙脉已断,但泉水依旧在,所以叫饮龙。怪不得你爸的蛇酒能让于心鹤进入镇子,也能压住那些人被吸取的精气。”墨修放下碗。 朝我道:“只是龙脉断了,蛇酒还能有药效,肯定是你爸添了味什么药,将药效调起来了。” 我听着沉思,可肖星烨却摆手道:“这太深奥了,我们一时也搞不明白,还是去看那个太岁吧!” 他满脸都是兴奋,朝秦米婆道:“这次你也去吧,太岁耶!” 秦米婆立马又咳了起来,抱着阿宝道:“要做饭呢,不去。” “我去叫钱酒鬼,我知道牟总在哪。”肖星烨朝我们摆手,急急的上楼了。 只是这次再出门的时候,肖星烨跨上摩托车,钱酒鬼跟着就坐在他后面。 肖星烨还朝我道:“你往前坐点,牟总住在养老院,要走山路,都是些毛马路,到时你别颠下去了。” 我扭头看了看墨修,他明显是打算去,可又没动。 只得抬了抬手腕:“蛇君要上来吗?” 他以前不是都变成蛇,缠我手腕上的吗? 墨修却看了看已经坐好的肖星烨和钱酒鬼,冷声道:“我受伤了,不能变幻。” “那要不你在家里休息?有情况我打电话给秦米婆,你再过来看?”我听他声音有点冷,一时也有点拿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 以往他都是来去如风的啊? 墨修只是沉眼看着我,也不说话,就用那双黑亮黑亮的眼睛,一直看着我。 过了好一会,还是肖星烨反应过来:“你不是有电动车吗?要不,你和……” 他眼睛瞥了瞥墨修:“骑电动车?” 我想着有点远,电动车来了再去的话,怕电量不够。 而且以墨修的身份坐个电动车,也不像回事啊,就听到他幽幽的道:“好啊。” 我顿时如同雷劈,坐在摩托车上的肖星烨脸色惨白,朝我看了一眼道:“那我先走了,你跟上。” 说着发动摩托车,轰轰的就跑了。 我扭头看着一脸正色的墨修,只得掏了钥匙,打开张含珠留给我的那部电动车。 等我推出来坐上,墨修居然很自然的跨坐了上来。 他腿长,电动车的车架根本就不好放,他就十分自然的往前一搁,就放在前踏板上。 然后伸手搂着我的腰,沉声道:“好了,走吧。” 我感觉后背发紧,腰上交叠着两只手,而那双长腿这样伸着,就好像夹着我一样…… 这姿势看上去有点…… “再不走,就跟不上了。”墨修的下巴搁在我肩膀上,贴着我耳朵道:“晚上我还要回来疗伤。” 好吧,我虽然不明白墨修这闹哪出,但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一路上,墨修都紧紧的搂着我,连姿势都没变过。 也没有说话,就这样贴着我一路到了牟总的养老院。 说是养老院,其实和卖保健品是一样的套路。 大概就是说人老了,子女养老如何如何不靠谱,然后存几万块钱建养老院,一年多少利息,以后入住还能打几折如何如何的。 这种我爸妈都被人上门问过,所以这路子我清楚。 为了做得真,他们还在镇子里最没人烟的地方买了块地,建了一栋楼,隔一段时间就在这里搞一次活动,说这是他们以后的养老院所在地,远离城市废气,空气好什么的。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钱酒鬼是vip,所以很热情的告诉我们,牟总就在这里给他们看了活太岁。 说着,就带我们朝后面的什么养殖基地走。 只见后面几棵参天大树的下面搭了几个大棚,钱酒鬼边带我们进去,边喊:“牟总,我给你带新会员来了。” 可根本没有人回应,整个基地一片寂静。 还没进大棚,我锁明就隐隐作痛。 墨修立马拉住了我的手,悄声道:“就在这里。” 可钱酒鬼和肖星烨已经进大棚里,墨修只得带我们进去。 大棚里并没有菜地,反倒是摆着几个大水缸子,用木盖子盖着。 钱酒鬼往外面看了看,朝我们挤眉弄眼道:“牟总不在,我们偷偷看一看,这里面就是养着的活太岁。” 他嘿嘿的笑,伸手就将一个水缸的木盖子打开。 只见里面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就好像一个发酵却又长着细毛的面团一样,满满当当的挤满了水缸。 也就在同时,我锁骨鳞纹所有的鳞片,好像都扯动了起来。 “太岁,活的!”钱酒鬼双眼带着亮光,拿手戳了戳:“你们看,真的是活的。” 就在他伸手戳的时候,那“太岁”蠕动了一下,跟着从正中间,慢慢的抬起了一个人头。 第124章 得见牟总 眼看那“太岁”中间抬起人头,钱酒鬼还朝我们嘿嘿的笑道:“这是成形了的东西,都要先变成人了。” “你们知道吧,人参啊,何首乌啊,这些药材到最后都会长成人形,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大补呢。”钱酒鬼还偷偷朝外瞄。 见还没有人来,居然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把小刀,朝我们道:“我们割点回去,太岁马上就长好了,牟总他们看不出来的。” 肖星烨忙握着钱酒鬼的手,沉声道:“他这样子,你不感觉眼熟吗?” 这会那“太岁”的头已经完全钻出来了,只不过双眼、鼻子、嘴巴的皮好像都长起来了,根本就睁不开,却依旧呜呜的叫唤着。 但这样子,明显就是早上在那电影院,给钱酒鬼他们讲课的老师。 好像还是个什么养生学专家,特意从外地来的给他们上课的。 因为最后我看他的影子,特意多打量了几眼,这才记住了长相。 “就是今天早上讲课叶老师的样子吗,我认得!”钱酒鬼拿着刀,朝肖星烨摆手道:“你年轻不懂,这是这些夺天地精华之灵物的自保方法。” “你看娃娃鱼会变成小孩子哭,让你下不去手。这太岁啊,会变成你熟悉的人,让你也下不去手,这样它们就能逃过一劫了。”钱酒鬼根本不听劲。 还推开肖星烨:“你别拦我,呆会人来了,到时你想再割一块太岁肉,得一千九百八十八呢!” 他下手很快,扯着“太岁”边上,小刀一划,就用力割了一块。 只见白色的皮破开,里面就是猪肉一般鲜红的肉,还渗着微微的血丝。 我想阻止他,墨修却扯住了我,朝我摇了摇头。 钱酒鬼割下了“太岁”肉,然后麻利的从那破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直接连刀一块装了起来。 还指着缸里的“太岁”朝我们道:“你们看,这肉啊,马上就长好了,这就是真正的太岁啊。” 顺着他手指看去,果然那“太岁”被割断块肉的地方,似乎有肉芽涌动,慢慢的就长好了。 可那个长出来的头,却似乎痛苦的“呜呜”叫唤,努力的想从“太岁”里钻出来,却又似乎除了脖子,身体怎么也长不出来。 钱酒鬼却好像见怪不怪了,忙将木盖给盖上,朝我们摆手道:“换一个,别让人看出来。要不然,牟总会生气的。” 说着又带我们去揭其他的缸子,只见每个缸子里,都有一团那样的“太岁”,如果不戳不动的话,就跟一个白面团一样。 可如果一戳,正中就会钻出一个人头来,每个人都不一样,钱酒鬼每个都认识,却依旧朝我们道:“你看,太岁聪明吧,知道变一个模样没用,每个都变成不一样的人,总有一个让你们心软下不去手的。” “这些变的都是给你们上课的老师吗?”我看得心里发毛,锁骨上的鳞纹也越发的痛。 墨修紧紧的拉着我,脸色也慢慢的发沉。 钱酒鬼却摇了摇头:“他们还会变成牟总的亲人和他的一些合伙人,还有他们的工作人员,厉害吧?” 他脸上依旧还带着窃喜,朝外头看了看:“没人来,我再割一块,你拿回去给你那个师父吧?” 说着就要割,肖星烨忙拉住他:“不用了。平时他们用什么养这些……呃,太岁。” “药啊。”钱酒鬼呵呵的笑:“牟总说了,这就是一种提炼。那些药被太岁吃了,然后它们吸收了药物的精华,我们再吃太岁肉,就等于吃了所有太岁吃过的药,而且纯天然对身体没有任何副作用。” “我给你们看一下哈。”他说着从包里掏出一盒药,似乎有点心痛,数了两粒,往一个缸子里一丢。 “太岁”被砸了一下,那个头又钻了出来,我看着好像皮长起来的嘴,正好奇怎么吃药,却见那药就那样慢慢的陷落到皮里去了。 “神奇吧。”钱酒鬼朝我们嘿嘿的笑:“镇上有个老太太,两年前了癌症,医生说只能活三个月了。她儿子不肯给她治,她就卖了房子买太岁肉吃,现在还活着呢,今天还跟我们一块开会。” 看样子这牟总洗脑很有一套啊,每个环节都给他们讲得“清清楚楚”,让他们坚信不疑! 只是钱酒鬼就没想过,卖了房子买“太岁肉”吃,那老太太拿什么吃饭? 钱酒鬼的声音带着一股狂热,又好像怕偷“太岁肉”的事情被发现,招呼着我们道:“先出去,先出去。” 可一抬脚,就听到外面有人沉声道:“钱叔,你怎么来了?怎么还带人进了我的养殖地!” 听着那声音,我锁骨痛得越发的厉害。 墨修立马将我往后面拉了拉,挡在了我身前。 只见大棚外面,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看上去红光满脸,穿着文化衫,戴着一串佛珠,看上去很儒雅。 他抬眼看着我们,我锁骨痛得好像跟锁骨血蛇要出来一样。 墨修却紧紧的拉着我,朝那人道:“你就是牟总吧?我爱人的婆婆得了肺结核,吃了很多药不见好,听钱酒鬼说你这里有特效药,就来看看。” 牟总目光沉了沉,扫过我身上,又瞄了瞄钱酒鬼,握着佛珠呵呵的笑:“哪有说得这么神奇,这些都还只是在养殖初期,还不知道行不行呢。” 说着朝我们招了招手:“去会议室聊吧。” 肖星烨挤眉弄眼的看着我们,从牙缝里道:“怎么回事?也没有背着棺材啊?” 我也不知道,但锁骨的痛意越来越强了。 墨修伸手搂住我,朝肖星烨道:“你走前面。” 肖星烨忙跨了过去,可牟总还在站在大棚入口处等着我们出去。 墨修却一把扯开我上衣的领子,对着锁骨还在涌动的鳞纹,轻轻的哈了一口气。 那口气似乎冷非冷,但一哈气,原本针扎一样痛的鳞纹,立马就不痛了。 大棚入口处,牟总正含笑看着我们。 肖星烨也不好意思,只得不停的搓手道:“秀恩爱哈……,现在谈恋爱,就是这样的哈……” 牟总只是转着佛珠,微微的轻笑。 墨修哈过一口气后,亲了亲我的脸颊,悄声道:“这个牟总,是那具邪棺的意识聚集起来的,真正的牟总已经死了。” 我听着忙垂眼,紧紧的扯着墨修:“那怎么办?邪棺在哪里?” “这具邪棺看样子时间有点久,还有了自己的意识,我们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墨修搂着我的腰,沉声道:“先应付过去吧。” 我想想也是,人家都养了这么多太岁了,怕也是要点时间吧。 蛇棺能聚集意识,变成墨修的样子。 那邪棺如果久了,怕也是会变成人的样子的。 只是这些太岁,到底是真的养出来的,还是…… 我却不敢再深想了! 墨修跟我说完,这才搂着我转身:“不用担心,这不找到了药了吗,不会有事的。” 搂着我就朝外走,那牟总也朝我点头:“其实肺结核的话,慢慢养是能养好的。” “对。”钱酒鬼立马应声:“我就说你们年轻人不相信养生,你今天不养生,明天养医生。” 我们到会议室,钱酒鬼几乎是牟总的代言人,给我们各种介绍。 等泡茶的时候,墨修握着我的手,朝我摇了摇头:“别喝。” 他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所以牟总直接看了过来。 “她怀孕了,不能喝茶。”墨修沉眼看着牟总,轻笑道:“牟总这么成功,有几个孩子啊?” 牟总却好像置若罔闻,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我的小腹,露出了一种钱酒鬼看着太岁时的狂热。 看得我心头发毛,也就在同时,我发现牟总身后,好像有什么慢慢的长了出来。 像是那些“太岁”被割肉后,涌动的肉芽,又好像是一根根的粗壮的藤蔓,又像是蛇。 若有若无,却又慢慢的扭动着。 第125章 贴身保护 牟总盯着我小腹的样子,就好像恨不得立马扑过来。 墨修握着我的手,沉眼看着牟总。 牟总好像醒悟了过来,朝我们摆手道:“喝茶,喝茶!” 肖星烨知道墨修这会受了伤,似乎怕牟总当真出手,忙低咳了一声,叉开话题。 又借着秦米婆得肺结核,问了一堆保健品的事情。 不过明显牟总也没心思再说了,只是让秦米婆跟钱酒鬼一块去听课,出去走走也好。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钱酒鬼说得多。 但牟总看着我的目光,总让我感觉不舒服,墨修就拉着我侧了侧身,用身体挡着我。 最后肖星烨借口太晚了,我们这才走。 整个基地,除了牟总,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这太岁是商业机密,你们可别说出去,牟总都不给别人看的。”钱酒鬼在我们离开的时候,还跟我们讲这个。 依旧是肖星烨骑摩托车载着钱酒鬼,我骑电动车带着墨修。 “那个牟总有恃无恐。”墨修跟来时一样,双手抱着我的腰,沉声道:“钱酒鬼这样的活尸怕不只一具,都受他控制。” “他们吃太岁肉,借的就是那些太岁的寿。一旦失去控制,怕他们还是想吃这种肉。”墨修顾忌我的感受,所以还是用“太岁”代替。 我知道墨修的意思,就像阿宝,秦米婆为了防止它沾生血,在它认我为母后,天天鸡汤养着,又拿骨头给他磨牙,又哄他吃糯米粑粑,将他天性中的那点嗜血性子压下去。 钱酒鬼他们吃了“太岁肉”,怕也会上瘾,我们现在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活尸,一旦失控,怕会乱咬人。 “回龙村的人是护棺的吗?”我想到这里,扭头看着墨修:“不让蛇棺像牟总这具邪棺一样乱来?” “不是。”墨修搂着我腰的胳膊紧了紧,对着我耳朵道:“护棺的是柳龙霆,龙家人的来源没人知道,但跟龙灵是同族。” 他正说着,我电动车突然轰轰了两下,跟着似乎没电了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我试着扭动油门,可依旧没动。 “没电了。”我只得熄火,将脚撑着地面,想示意墨修下来。 可脚一落下去,就感觉有什么慢慢的缠转住了我的小腿,锁骨也开始隐隐作痛。 墨修搂着我,沉声道:“他追上来了。” 肖星烨摩托车快,这会只能看到弯曲的山路上,他的摩托车灯飞快的闪过,没一会就消失到了山路转角处。 那个缠住小腿的东西还在慢慢上爬,我摸出剃刀正要拿出来,墨修却摁住了我的手。 跟着他一挥手,一道闪电直接朝着我脚下轰去。 电光划过夜空,只见整个马路上,都是一些如同树根一样东西,织着密集的网,又飞快的蠕动。 所有树根的来源,似乎就是一团极大的“太岁”。 闪电一落下,那个“太岁”似乎缩了一下,跟着所有的树根就瞬间扎到地下去了,半点痕迹都没留下,连那个“太岁”都不见了。 墨修抱着我,沉声道:“车子暂时不要管了,先回去。这里地下,怕是很多这样的东西。” 他搂着我,脚尖一点,直接弃车而去。 我只感觉夜风习习,被墨修搂在怀里,一时有点疑惑:不是说受伤了,不能变化吗?怎么这一下子就好了? 不过他速度快,没一会就到了秦米婆家。 我们到家,秦米婆不在一楼,居然在二楼。 墨修带我上去,就见阿宝在看着动画片,学着里面“啊啊”的说话,还不时的摆手。 见我回来,伸着手,憨憨的道:“抱抱。” 我走过去正要抱他,墨修却先一步过去,直接将阿宝拎了起来,放在沙发上:“是大孩子了,不能乱抱。” 阿宝有点委屈的瘪了瘪嘴,但墨修看了他一眼,又不敢了,只得默默的去看动画了。 我见墨修坐在那里没动,也不知道他这伤是好了呢,还是没好,但还是倒了碗泉水给他。 自己也喝了一碗,确实清甜,但也没感觉什么“饮龙”的作用。 喝过水,这才将太岁和牟总的事情,跟秦米婆说了。 只是说到墨修提及我怀孕后的反应,我有点不解的道:“牟总是不是知道我们?” 不过想想也是,八具邪棺是相连的,所以李倩那具淫邪之棺拉过的尸体,会到那具水蚯蚓的邪棺里去。 我这“光头”标志性太强,认不出来也难。 “他会来找你。”墨修喝着水,转眼看着我道:“他很羡慕蛇棺能获得生机。” “你这是把我腹中的蛇胎当饵。”我伸手摸了摸小腹,心头有点发酸。 墨修却捧着碗没动,沉眼看着我道:“我受伤了,不能回洞府,会一直贴身守着你的。蛇棺我都能镇,一具邪棺而已,再厉害也不成气候。” 对上他满脸的正色,我想着刚才不是“飞”回来的吗? 怎么就回不了洞府了? 而且他就算染了黑戾,我还从体内取那九根石针呢? 怎么就受伤回不了洞府? 他这是打算赖在这里? 墨修却捧着碗,若无其事的喝水:“秦米婆明天和钱酒鬼一起去开会,将那些活尸找出来,先别打草惊蛇。” “等那个牟总来找龙灵,你再控制住所有的活尸。”墨修任由我打量着,沉声安排着后续的事情。 我一时也拿不准他这是为了正事,还是什么。 “嗯。”秦米婆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低咳两声道:“我把二楼的房间收拾出来了,蛇君住二楼吧。”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要不然那张小床,我和阿宝睡都挤。 “不用。”墨修将碗搁下,扭头看着阿宝道:“阿宝睡二楼吧,我怕那牟总暗中对蛇胎下手,要贴身守着。” 秦米婆低咳一声,转眼看了看我,低头用红丝搓着绳子。 我一时居然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墨修! 只不过我们都没有吃晚饭,我就下楼做饭了。 等我弄好,肖星烨已经送了钱酒鬼回来了,我们吃饭,墨修就在一边照顾阿宝。 还别说,墨修带娃似乎很有一手,阿宝在他手里老老实实的。 肖星烨不时扭头看墨修一眼,脸色很怪。 等吃过饭,墨修就又重新分工。 我们年轻人去太过招眼,就由秦米婆和钱酒鬼去会场,找出那些活尸,我们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剩下的,就等牟总什么时候,出他那个老巢来找我,就交给墨修处理就行了。 我从头到尾,只要当好这个“饵”就行了。 “可那些太岁……”肖星烨正夹着块水煮肉片,说到这里,忙将肉片放下:“怎么办?” 如果我们猜得没错的话,这些“太岁”可能就是那些人变成的。 “牟部他们这些人也真是的。”肖星烨又夹着肉片,吃也不是,丢又舍不得:“想挣钱就挣钱吧,用保健品骗这些老人家的养老钱,有的连棺材本都给他们了,还不少跟子女吵得要断绝关系。” “你看钱酒鬼被洗脑洗成什么样,饭都不吃,就吃药,坚信自己不会死。现在好了,他们这些讲课骗人的,全变成太岁,真的让他们不会死了!”肖星烨说着。 有点气恼的将夹着的肉片扔嘴里:“邪棺好办,活尸反正也都是死了的,也好办。可那些养的太岁可怎么办啊?” “还别说,我现在发现,这些邪棺虽说有点极端,可还真的是为民除害的。”肖星烨奋力的嚼着嘴里的肉。 我低咳了一声,自己在陈家村水库边,也有这种想法。 结果体内的黑戾就发作了,看样子邪棺似乎都有这种,越了解就越让人认同的错觉。 墨修低咳了一声:“太岁的事情,等邪棺处理后,再看情况而定。他们都被借过寿,怕也活不长了。” 肖星烨还要说什么,我忙夹了块肉朝他递了递:“吃!” 再说下去,认同感更强,怕被同化啊。 墨修沉眼看着那块肉,将碗朝我递了递:“阿宝要!” 我看了看筷子上的肉,不解的看着墨修。 肖星烨却已经将碗捧起扒拉饭,几乎将脸都埋碗里,明显不是打算吃那块肉了。 我只得将肉放在墨修递来的碗里。 等吃了饭,我洗完了澡,正准备给阿宝洗澡,可秦米婆直接将阿宝抱走了。 朝我道:“一楼那房间方便进去,我让给肖星烨住了,你的东西我都给你搬上来了,你就住二楼吧。” 说着,抱着阿宝和肖星烨急急的上楼了。 整个二楼,就留着我和墨修。 墨修却起身关了电视,朝我道:“睡吧,明天要早起。” 第126章 夫妻一体 我不太明白,墨修说的睡,是睡觉,还是睡我…… 一时居然有点尴尬,毕竟我和墨修认识这么久,好像少有这样“无所事事”单独相处的时候。 坐在沙发边,看着秦米婆特意整理出来的房间,有点不想进去。 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秦米婆将空置的二楼整理了来了。 感情这是知道墨修要赖在这里了? “你不困?”墨修站在我身边,沉眼看着我道:“还是怕那个牟总过来?” 我想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直接就站起来,朝房间走去。 刚躺下,就感觉墨修也跟着躺了下来。 我翻身看着他,无数的话不知道从哪说起。 比如他在将浮千钉在那具邪棺里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却伸手捂着我的眼睛:“睡吧。” 墨修的掌心暖暖的,而且躺得也很正,并没有乱动。 虽说我和他,该做的都做了,可以前每次吧,都有那种水到渠成的氛围,现在这样直勾勾的躺着,似乎怎么也不对。 脑子里面纷乱想着,可没一会我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中似乎有谁轻轻的搂住了我,一只温热的手慢慢的抚过我的小腹。 我瞬间惊醒,跟着就感觉唇上一软。 熟悉的气息涌了过来,跟着墨修翻身而上。 心底轻叹一声,果然墨修的早点睡,就是一个暗示。 不管我有没有真的睡,他是要真睡的。 因为是在秦米婆家,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随着墨修的折腾,只得死死的咬着被子。 可越发是这样,墨修似乎越发的“戏弄”我。 到最后我只得搂着他,低低的叫出声来。 最后我实在是受不住了,只得搂着墨修的脖子,压低声音,软软的恳求道:“墨修,我要睡了。” “嗯……”墨修亲了亲我的眼睛,用哄阿宝的声音道:“睡吧。” 可…… 他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只得放弃,最后也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那一波波的余韵让我晕过去了。 我醒来的时候,外面似乎有点热了,身上一层细密的汗。 外面有着低低的声音传来,好像是动画片的声音,又好像是什么涌动的声音。 我腰酸背痛,就算昨天早上取了石针,都没有这么痛。 墨修还说他受了伤,要疗伤。 他这疗伤是靠这样的吗? 墨修这会也不知道去哪了,我穿好衣服起来,准备去楼下洗个澡。 可一拉开门,就见一个极大的太岁塞在客厅里,就好像一团在客厅发酵,几乎要挤满整个客厅的面团。 我瞬间吓了一跳,忙又将门重重的关上。 转身就要朝窗户走,可门刚关上,却好像墙和门都被那面团吸收了。 那个“太岁”依旧在我面前,我慢慢后退,扭着剃刀,看着窗户准备跳下去。 可明明刚才还透着阳光的窗户,就好像那些太岁被封住的嘴一样,慢慢的黏合住了。 我重重的吸着气,却发现连地板都慢慢变软了。 整个房间好像就在收缩,墙、地板、天花板似乎都慢慢膨胀着朝我挤压过来。 我反手摸了摸锁骨,却并没有痛意。 拿着剃刀对着自己割了一刀,也没有痛意,甚至都没有血流出来。 瞬间明白,自己这是在梦里。 可无论我怎么折腾,就是想不过来! 就像蛇棺将我拉入梦里一样! “龙灵。”太岁里一个头慢慢的钻了出来。 不同于我们在缸子里见的那些,五官都被皮封住了,这个“太岁”钻出来的头,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完全就是牟总的样子,只不过更加白胖而已。 牟总双眼沉沉的看着我:“龙灵,我们合作吧。你有蛇胎,我有太岁,我们可以让所有人都长生不老,受我们控制。” “你想去哪就去哪,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牟总的声音很有感染力。 四面的墙朝我收缩着,牟总依旧朝我道:“你看那个墨修蛇君,拿你腹中的蛇胎试探我,他根本就不关心你的死活。你爸妈都弃你而去了,让你面对这么多诡异的事情,他们也不会管你的死活。” “就算你能生下蛇胎,墨修蛇君也不过是利用你。人都靠不住,更何况他是一条蛇,他怎么对浮千,就可能怎么对你。”牟总身下的“太岁”如同液体一般朝我涌进。 他的声音似乎从整个房间的四处传来,我却好像在一个慢慢被合拢的空间里。 似乎只要我不答应,牟总就会将我困在这太岁里。 “龙灵,我也没有做坏事。那些人都不是好人,我将他们制成太岁,然后让那些老人家活着,这也是满足他们的愿望,又惩罚了那些挣不义之财的。”牟总的头慢慢的昂到了我面前。 而四面的墙也慢慢的逼近,我似乎被困在一个只不过比自己大一点点的气泡里。 “龙灵。”牟总依旧在朝我靠近,那张儒雅的脸上带着诚恳。 我握着剃刀,就在他想再靠近的时候,伸手就扯着他软软的头顶,剃刀对着他脖子就挥了过去。 刀光闪过,露出两道鲜红如同摆着的猪肉的口子。 可牟总的头被扯着偏到一半,却依旧朝我道:“蛇棺不灭,我们这些邪棺也不会灭。龙灵,蛇棺不能毁,那我们也是不能毁的。” “墨修蛇君不是拿了两具蛇棺了吗?他可舍不得毁,就像回龙村的人,舍不得毁了蛇棺一样……”牟总还要说着,突然尖叫一声。 四周似乎有着火光闪起,牟总发出惨厉的叫声。 我身体一沉,好像从高空坠落。 那种感觉,像极了以前在梦里时,突然而来的坠落感。 猛的一睁眼,就见自己躺在墨修怀里。 慌乱的往窗户外看去,就见外面依旧一片漆黑。 墨修搂着我坐起来,摸了摸我的脚踝。 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从皮上扯了下来,有种撕脱毛膏的感觉。 “你下车踮脚的时候,那些东西缠着你腿时粘上的。”墨修抬手,只见他手上有一块皮一样的东西,似乎只有指甲大小,可在墨修指尖还四周卷动着。 墨修一弹手,一道火光闪过,那东西直接化成了细灰。 我伸手打开灯,转眼看着四面的墙,确定没有挤压过来后,这才重重的喘了口气。 “睡吧。”墨修伸手将我额头上的汗水擦掉,沉声道:“你现在怀有蛇胎,玄门之中的人有问天宗和操蛇于家压在镇外。” “但这镇子里那些邪棺,还有其他的东西,多少都会觊觎。”墨修伸手抚过我的小腹,将我搂在怀里:“我就抱着你,睡吧。” 他胸膛暖暖的,我身上还濡着汗湿,靠在他怀里,对上他黑亮的眼。 我突然想起以前,每次做恶梦,被什么追,或是跑无穷无尽的楼梯,最后只要看到墨修所变的黑蛇,对上它那双眼睛,一切都都没有了。 只有我和墨修,在梦里静静的相对着,我就那样看着他黑亮的眼睛,梦里那些恐惧就会消散。 “墨修。”我伸手抱住墨修的脖子,将头搁置在墨修的肩膀上:“你能变成那条黑蛇吗?” 墨修身体发僵,搂着我腰的手臂紧了紧。 扭头亲了亲我:“我抱着你,就看着你睡。” 我沉吸了口气,靠在墨修的怀里:“所以你特意贴身保护我,是早就知道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对吧?” 就像他以前,一直在我梦里守护着我,不让蛇棺入梦一样。 墨修轻轻的嗯了一声,反手扣住我的手。 将我掌心摊开,那里有着一个咬痕。 墨修摊开自己的掌心,也有一个。 他慢慢将掌心相对,额头抵着我道:“我们已经成婚了,夫妻一体,我既然能引出你体内的锁骨血蛇,你所有的痛,我都会代你承受的。” 他的目光太沉,离得太近,我心头发暖…… 抬眼看着他,两人睫毛似乎在一块碰动。 四目相对,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扯开了墨修的衣服。 目光扫过他锁骨上的鳞纹,再慢慢往下。 膻中,鸠尾,巨阙,上脘…… 一路往下,都有着一个细细的洞。 我反手摸着自己,一路从膻中往下,也有着这样的洞。 脑中想到了什么,用力扯着墨修的衣服,还要往下看。 墨修却压住了我的手,沉声道:“再往下就到会阴了,难道你不想睡?想再来一次?” “锁骨上那个鳞纹,是因为我长了,你才会长的对不对?还有那些石针,扎在我身上,也同样扎在了你身上,对不对?”我摸着墨修膻中的细洞。 第127章 不能见光 那个鳞纹是我先被蛇棺咬了后,长出来的。 当时我看到墨修锁骨上的鳞纹时,以为他这是去找了蛇棺,也找了。 可他既然都能镇住蛇棺,怎么会留下这个! 就是因为我长了,他也就长了! 还有那些石针的针孔! 不是说给我洗髓强筋吗?为什么要扎在他身上? 怪不得白天说看他锁骨的鳞纹时,他很小心的拉着衣襟,似乎生怕多扯开一点。 而且阿宝扯开后,他又忙掩住了。 他就不想让我看到他膻中以下这些针孔! 墨修摁住我的手,将衣服扯好。 声音发沉:“你再这样摸下去,你就不用睡了。” 我抬眼看着他:“为什么?” 墨修将衣襟扯着,低声道:“用我身体养过石针,就算你体内的龙灵醒过来,你现存的阴魂依旧受我魂力滋养,也不会被吞噬。” 所以那天洗髓强筋,他一直抱着我保证,就算龙灵醒了,我还会是我…… 是因为他已经在自己身上养着那些石针了。 我突然有些揪心的痛,看着墨修道:“龙灵这么重要吗?” “不是她重要。”墨修将灯关了,搂着我睡下:“而是只有她能镇住蛇棺下面的那些东西。” 我想起柳龙霆提到过,墨修死后,龙灵经常被人叫出去,然后一身伤回来,抱着墨修的蛇身哭…… 也许那时,她就是一次次的去镇蛇棺下面的东西,知道自己可能承受不住,这才制了蛇棺。 只是事实如何,连柳龙霆都不知道,我们猜测的也就这么多。 墨修搂着我,沉声道:“或许等你生下蛇胎,蛇棺就能镇住那些东西了,就不会复活龙灵了。现在先睡吧,不要相信牟总说的那些话,他就是想拉你下水。” 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有些东西就是不受控制的。 就像那天站在水库边,看着那写着求助字的木板,我心底的怒意怎么也压不住。 我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但靠在墨修怀里,却感觉没有那么害怕了。 似乎只在靠着他躺着,心里就很平静了。 原来我所要求的,真的不多,只是不被抛弃而已。 等到了五点多的时候,秦米婆已经起来了。 我想着反正睡不着,就跟秦米婆一块去电影院,看看到底有多少和钱酒鬼一样的活尸,能帮忙的就帮忙。 但顶着光头确实太招眼,肖星烨从他摩托车后备箱找了两个帽子给我。 虽然破旧,但至少能遮上一遮。 我是遮光头,墨修是遮那张俊朗的脸。 家里没人,阿宝自然也得带上。 张含珠那电动车被丢在了路上,我只得骑自己的小电驴,这比电动车更小,墨修那双长腿几乎无处安放,而且还要抱着阿宝。 肖星烨看着这样的墨修,眼角直抽,连秦米婆都好像憋着笑。 不过钱酒鬼已经打电话来了,让我们快去,他给我们占座了。 这种电影院“开会”的,必须得早,要赶在工商和食品药品监督局上班前散会,要不就容易被抓。 路上,墨修一手抱着阿宝,一手搂着我的腰,那双长腿,几乎和我的腿并叠在一块。 到了电影院,钱酒鬼居然就在门口等我们,招呼着我们进去。 好家伙,他在第五排占了五个座。 每个座位上都放着两个煮熟的鸡蛋,下面压着张纸,写着“有人”。 等我们进去的时候,以场的所有人都看着我们。 尤其是看着抱孩子的墨修时,那目光复杂到无法形容。 甚至听到有人议论:“今天四十个鸡蛋呢?老钱今天就是带人来领鸡蛋的吧?” 我和墨修并不在意,但肖星烨明显很不好意思。 不时的跟前后左右的老爷老太解释:“我就是来听听的,不要鸡蛋,真不要。” 可他一说,钱酒鬼就扯了他一把:“你傻啊,四十个鸡蛋呢!” 这一说,其他老爷老太也立马点头:“不要白不要,你呆会领了不要,给我啊。” 肖星烨立马噤声了,连解释都不敢了。 等快要开始的时候,会场人还只有小半,据钱酒鬼说今天是第三天了,肯定会卖药,所以很多人就不来了。 我和秦米婆听着,不来的肯定是洗脑没洗完全的,不会成为像钱酒鬼这样坚信不疑的活尸,所以没必要等,就各点了根香,捏在手里。 钱酒鬼最先闻到,嗅了嗅鼻子,眼睛就开始发昏。 秦米婆立马掏出一张昨晚连夜搓的红绳,直接套了一根在钱酒鬼手腕上。 这会上面主持人已经开始了,说昨天那个老师公司临时有事,连夜就回去了,今天换了一个老师讲课。 现在还早,下面听课的,要不就在电话催人快来,占的座要被抢了;要不就是在吃早餐,还有的坐在那里打瞌睡。 我借着上厕所,捏着香来回走了一趟,在后面和前面各发了两个吸了香就双眼发昏的老爷老太。 胡乱掐了个红绳送祝福、保平安的借口口,我直接将红绳套在他们手上。 可后面居然还有零零散散进来的人。 我、秦米婆、肖星烨,接连上了几次厕所,依旧还有人来陆陆续续的进来。 可就算这样零星,也已经发现了十几二十具活尸,比我们预期的要多。 最后因为我们一直这样走来走去,人家工作人员不乐意了,过来讲了几遍。 我眼看了看旁边两个老太太讨论今天发几个鸡蛋,一咬牙,扯着秦米婆道:“你有多少红绳啊?” 这些红绳都是她昨晚搓的,里面掺了符水,能镇尸。 “你们说这会场有一两百号人,所以我搓了两百多条。”秦米婆打开那个背包,朝我道:“万一满会场都是呢?” 她这准备工作倒是很充分啊,我瞄了瞄还在成群结队往里挤的人,朝秦米婆道:“你把红绳都给我,不管是不是,全给戴上。” “谁乐意戴这个啊。”秦米婆看着那搓出来的红绳,很不确信的道。 “你别管。”我拎着那包红绳,直接走到后面发鸡蛋的工作人员那里。 跟她们讲,这红绳是开过光的,免费送给老爷老太当礼物,等离场的时候,我们先给他们戴上,他们就凭红绳发鸡蛋,还可以帮他们维持秩序。 怕她们不同意,还将我微信里的仅剩的钱都给他们了。 有钱又有好处的事情,还不用他们动手,他们自然答应。 今天卖的是昨天提的那个药,买药就送空气净化器,下面的老爷老太很多都买了。 等退场的时候,更积极了。 不过听说要戴了红绳,凭标记领鸡蛋,这些老爷老太倒也算配合,还有听说红绳好,硬要给家里孩子带一根回去的,我们也给了。 我和肖星烨用最快的速度给他们每个人都戴着红绳,秦米婆和墨修站在外面的出口,捏着香,确定是不是有漏网的活尸。 等所有人离了场,我感觉自己捏红绳的手指都秃噜掉皮了。 这个什么长寿养生馆虽说是牟总的,但他根本就没有来,据工作人员说,他更关心那个养老院。 我估计是他跟蛇棺一样,不能离开那具“邪棺”太远。 昨晚我能做梦,也是因为身上沾了那点“太岁”一样的东西。 等出了电影院,秦米婆和钱酒鬼再三确认,那些“vip”都来了后,这才松了口气。 反正红绳无害,这无差别管控,也算省事。 就在我准备向工作人员道谢后就离开,突然锁骨一阵刺痛。 跟着电影院出口的门,啪的一下就关上了。 跟着本就昏暗的灯闪了几下,也陷入了一片漆黑。 我立马掏出手机,墨修却一把握住了我,低声道:“别,你一亮光,就朝你来了。” 就在墨修出声的时候,电影院里,似乎有什么“唆唆”作响的爬动,还有地板破裂的声音传来。 就在我旁边,好像有什么衣服撕裂的声音,跟着一股熟悉的药味传了出来,浓郁得让人作呕,又好像让人昏昏欲睡。 第128章 冤冤相报 那药味一经散开,我就感觉喉咙好像吸到了什么灰尘,有点痒又好像糊着了什么。 跟着似乎有着浓浓的土腥味在电影院涌开。 忙伸手朝旁边伸了伸,拉着墨修的手。 感觉有些凉,但也没多想,往他那边靠了靠道:“你把阿宝给我。” 这种乌漆嘛黑的地方,我什么都看不见,战斗力几乎为零,还是靠墨修,抱着阿宝别碍着他发挥。 可说完后,我拉着他的手准备松开,却发现他紧紧握着我。 十指交扣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了。 墨修的手虽然也是有点微凉,可他无论是哪里,皮肤都晶莹如玉,手指相扣的时候,那感觉就好像摸着软玉。 可这跟我“交缠”着的手指,软得像是豆腐渣,还有一种长着细细毛毛的感觉。 心中慢慢的发紧,我双眼什么都看不见,不敢胡乱发声,怕张嘴就呛着那些药粉。 只得左手反过来,准备从怀里掏出剃刀。 可一反手就感觉有个什么落在我怀里,好像还软软的。 我出于本能的抱住了,可一搂住,立马感觉那个东西伸着无数的手来搂着我,瞬间就跟我贴了个满怀。 心里顿时感觉不好,张嘴想大叫,一张嘴就呛了一口浓浓的药粉,跟着喉咙却好像卡着浓痰,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空气中的药味更浓郁了,而落在我怀里的东西,却将我抱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瞬间照亮了整个电影院。 随着火光一起,我这才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一个团软软的白肉,那白肉在火光还飞快的展开,瞬间就长遍了我全身,似乎要将我吞下去。 而且随着白肉长开,无数的药粉从那细细的毛也里涌了出来,就好像四处发散的孢子! 那浓郁的药味,就是从那孢子里发出来的。 火光一闪之后,所有的白肉长得更快了,几乎就要将我完全吞没。 我瞬间明白,为什么墨修说不能见光了。 钱酒鬼带我们见的“太岁”,是养在大棚的缸里的,就是为了聚光。 牟总入梦来找我的时候,明明是晚上,梦里却是天色大亮,阳光正好的时候。 也就是说,这些怪东西,喜欢光! 我整个人好像被那团软肉吞没的时候,就听到什么滋滋作响。 跟着身边火光一闪,一只手猛的将我拉了出去,一道火光在我身前前过,然后滋滋的响了几声后,那黏在我身上的白肉被燎开。 跟着冲天的火光在我身边呼呼的燃着,将身边所有的白肉驱退。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墨修一手抱着阿宝,一手拉着我,沉眼看着旁边被“太岁”给缠住的肖星烨,直接一道火光过去。 那火落在太岁身上,立马滋滋作响,飞快的朝地里钻。 肖星烨慌忙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用力的大咳,吐出一团团好像糊着的药泥的东西,声音发沙的道:“这是什么鬼啊?” 看着他吐出来的那东西,我只感觉自己喉咙痒得厉害。 可随着火光起,那团巨大的“太岁”瞬间就缩回地底不见了。 也就在同时,电影院的灯亮了起来,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不见了。 只剩下整个电影院里,翻倒在地的凳子,以及翻裂的地板下面,如同刚被犁过的地面。 墨修转眼看着我,松开我的手,掏出瓶水给我:“喝点水,漱口。” 我这会嗓子还糊着,忙接过水,连漱了几次口,吐出来的都是那种带着药味的粉末。 肖星烨这会也在卡嗓子,墨修却抱着阿走到那个坑里看了看。 我漱完口后,这才扭头看了看:“秦米婆呢?” 话音一落,就只到一个幽幽的声音道:“我在这。” 只见秦米婆从工作人员用来罩礼品的红绒布下面钻了出来,她半点事都没有,连那粉末都没沾一点。 嘴里也没吸上半点药粉,神清气爽的看着我们道:“它把所有的人都抓走了,怕是要做大事了。” “搞什么事情啊?”肖星烨这会清嗓子,清得都吐出了血丝。 有气无力的朝我伸手道:“水给我喝,喉咙痛得不行了。” 看到他确实吐出了血丝,我捏着水瓶,想了想还是递了过去。 可刚一伸手,就见身前黑影一闪,墨修接过了水瓶,看着肖星烨:“那后面有饮水机。” 肖星烨对上墨修的眼,立马捏着嗓子朝饮水机跑。 墨修却单手抱着阿宝,捏着水瓶慢慢送到嘴边,轻轻喝了两口,这才幽幽的道:“这邪棺和原先那两具比起来,有点怪啊。” 我看着他喝水,再瞥瞥站在饮水机边,灌了一杯又一杯的肖星烨,也感觉喉咙发痒。 捏着嗓子清了清,准备去饮水机那喝水。 可刚一清嗓子,墨修就将水瓶递给我:“还有点,你喝吧。” 这估计是他自己带的那饮龙泉的水,所以贴身带着。 正喝着水的肖星烨听到这里,重重的呛到了,却连头都不敢抬,摁着饮水机,哗哗的灌水。 我接过水瓶喝了一口,墨修沉眼看了看我:“走吧,去那养老院找牟总。” “他到底打算做什么?抓走了这么多工作人员?”我看着也挺奇怪的。 他知道我们开始清理活尸了,却只是控制住我们,并没有下杀手,只是将工作人员带走了? 而且还是在所有参会的老爷老太退场后,这才动手的? 这是好老板? “去看看就知道了。”墨修抱着依旧一沉睡的阿宝,一挥手,电影院关着的门就开了。 因为我们人多,实在坐不下,肖星烨就打电话从镇上借了一辆车,带我们过去。 这会出去,外面太阳已经很大了,晨光照得人眼睛生痛。 阿宝在墨修怀里,居然还没有醒,墨修用帽子遮着他头顶的阳光,好让他睡得安稳! 看着阿宝那睡得甜甜的样子,看得我都有点羡慕了,墨修却将另一只胳膊朝我伸了伸:“要不你也趴在我怀里睡一会?” 他说得很坦然,可前面开车的肖星烨却好像又呛到了,低低的咳了一声。 我忙摇了摇头,往旁边坐了坐,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给刘婶打了外电话。 刘婶开粉面馆,人来人往,小道消息和八卦什么的最清楚。 这会正忙着,接电话直接就是:“要什么粉?送哪?” 我忙表明身份,问她知不知道牟总的事情。 牟总在镇上算得上名人,刘婶一听就知道了。 我问她知不知道牟总家的情况,其实就是想大概推算一下,牟总变成邪棺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结果刘婶完全不知道所云,只是感慨道:“老牟啊?以前就住我们这条街啊,跟你爸还一起喝酒的呢。” “唉,他也挺可怜的一个人。好像你读小学那会吧,他老婆得癌症,我们街上还给他捐过钱呢?” “你记得不咯?还是你爸妈牵头的呢?你妈还骗你从存钱罐掏了二十块钱捐给他们家,从那后你就再也不把钱放存钱罐,而是埋花盘下了。”刘婶好像一边煮粉,还招呼着人。 一边在电话里头道:“也是造孽,他老婆拿着捐好的几万钱,被人骗着买了保健品。后来知道了,还闹了自杀。” “不过从那之后啊,他自己也搞保健品了,专骗老爷老太太的钱,你说搞笑不搞笑。”刘婶明显对牟总现在做的有点不认同。 朝我道:“他原先还想跟你爸合伙搞那个保健品呢?你爸没同意?怎么,你想找他借钱,还是怎么滴?” “龙灵啊,你是不是缺钱啊?”刘婶说着似乎将什么打翻了,急急的道:“你要多少啊,我先给你,你可别找他,他那个钱啊,都是骗来的呢,不能要的啦!” 我听着,似乎找到了时间点和原因。 毕竟从我接触的邪棺来看,背负邪棺的死者,都是有怨气,而且和我爸,或者说跟回龙村有接触的。 但我们一直没找到牟总的怨气从何而来 忙问刘婶,牟总他老婆的事情。 刘婶后来也不清楚了,就是牟总他老婆好像闹过自杀后,就没再出来了。 但好像也没死,因为没见牟总再娶。 可既然我小学的时候就得了癌症,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第129章 信守承诺 刘婶有点不想说他,朝我道:“他老婆肯定还活着啦,他现在有了钱,就算他不想娶,别人也会给他做媒的啦。” 又再三交待:“你如果要用钱,就找我拿,别乱找人借钱。少的话,你拿去用。多的话,等你爸妈回来再还就是了。” 那边似乎叫刘婶煮粉了,我就挂了电话,看着墨修道:“找到怨气所在了。” 和刘婶的电话我摁的免提,所以他们都听到了。 我想到钱酒鬼说那个得肺癌的老太太,也是到现在还活着。 可惜今天人多眼杂,没有问钱酒鬼是哪个。 如果刘婶说得没错,牟总是他老婆得了癌症,被卖保健品的骗了所有的钱自杀后,怨气就变重了。 或许因为我爸做了什么,他就什么变成了背负邪棺中的一位。 所以他把所有来讲课卖保健品的老师,都变成了“太岁”。 秦米婆在前面,沉沉的叹了口气。 等我们再到牟总那个基地的时候,却见我那辆电动车安安稳稳的停在基地那里。 而且还从后座拿出了充电器,给电动车充着电。 墨修将怀里的阿宝递给我:“有事的话,将他弄醒。” 阿宝的战斗力还是可以的,至少比我强一点。 肖星烨有点怂,却还是跟着我们进去了。 牟总这次没有会议室,我们再去后面那个大棚的时候,就见所有的大缸全部都打开了。 一根根如同树根,又好像输液管的东西,从一个个的缸子引到大棚正中的一个坑里。 “来了?”牟总就坐在坑边,手里握着那串佛珠,慢慢的转着。 他后背也有很多根那样的树根,直接落在坑里。 就在坑边,还有几颗“太岁”并没有被放进缸子里,而是露天放在地上。 那些太岁的人头已经被封了五官,却依旧痛苦的扭动着,看上去正是那些在电影院被带走的工作人员。 “就快了。”牟总转着佛珠看着坑里,微微发福的脸上带着笑意:“龙灵,你爸走的时候,还说让我照顾你。你看,我也没能照顾你。” 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打算跑。 墨修带着我们,从一个又一个的大缸里走过去。 每一个“太岁”好像都被吸走了里面的生机,慢慢的变得干瘪,那些被封住五官的头都痛苦的扭动着,可却发不出声音。 走到坑边,就见里面埋着一具棺材,很普通,就是那种寿材店上了黑漆摆着卖的现成棺材。 里面躺着一个女子,看上去二十来岁,脸色有点发黄,无论是穿着,还是长相,都很普通。 只是所有的树根,全部扎在她所躺着的那具棺材里,她有些干瘪的身体,好像慢慢的变得丰盈了起来。 “变成太岁后,就不能再变成人了,所以他们都救不活了。”牟总扭头看着我,目光落在我小腹上:“如果没有你这个蛇胎,她总有一天会醒过来的。” “她已经死了,就算活过来……”我看着棺材里的女子,朝牟总道:“也只会像钱酒鬼他们一样,只不过是吃了那些所谓的太岁肉,变成了活尸。他们不能见阳光,不能吃饭……” “阿丽没有死!”牟总转着佛珠的手一停,盯着我低声道:“死的是我!” 他猛的扯开衣服,只见那宽松的文化衫下,长着细细的白毛,后背无数的树根翻转。 “阿丽一直都还活着。”牟总低头看着棺材里的女子,轻声道:“我答应过她的,无论生老病死,我都会照顾她。陪着她的,就算她死了,我也会陪着她。” 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扭头看了一眼墨修。 他微不可见的朝我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这个阿丽真的死了。 “这是我爸告诉你的办法,对不对?”我抱着阿宝,学着牟总的样子,放低声音:“是他告诉你养着这些太岁的,是不是?” “不是,这是我自愿的。”牟总抬眼看着我,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龙灵,你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因为被你妈从存钱罐里骗走了二十块钱,就抱着罐子哭的小孩子了。” “有些东西,要自己去看,去想,而不是听别人说。”牟总看着我,居然笑了笑:“你当时一路追你爸,追到我家,要将钱拿回去,你可能不记得了。” “你爸为了你,做了很多。我答应了你爸,他走了后,要照顾你。可我也答应了阿丽要一直陪着她的……”牟总转过头去,看着坑边那些慢慢开始变瘪的工作人员。 沉声道:“这些人才是该死的,阿丽原本有钱做化疗的,就是他们这些卖保健品的骗她,吃了可以防癌、治癌症。阿丽将街坊捐的钱都给他们了,买的却只不过是几箱口服液。” “阿丽没脸见街坊,这才自杀的。可我现在没有骗人啊……”牟总声音发缓,低笑道:“我说不会让钱叔他们死,他们没一个人死了,都活得好好的。” “你们看……”牟总转了转手,指着那些养太岁的缸子:“每一个都是从外面来讲课的老师,他们都是惯犯。是他们说吃了他们的药能长生不老的,我就用他们的肉养着那些老人,也算让他们信守承诺。” “就像我答应阿丽,会一直陪着他的。”牟总说到最后,目光依旧沉沉的看着棺材里的阿丽。 这会靠得近,我都能看到,那阿丽手腕上有着一条极大的疤痕,就算有着这些树根的滋养,依旧没有愈合。 我抱着阿宝,看着牟总,只是试着道:“你是第一个变成这样的吗?” 八邪负棺,一共有八具,前面两具都是近两年匆匆造的,所以李倩和那个孩子根本没有养出意识来。 可牟总这个,如果是我小学的时候造的,那至少六年以上了。 “不是。”牟总摇了摇头,沉眼看着我:“龙灵,其他的几个都比我厉害。你应该听你爸妈的,安心的在镇子里等着,别出去。” 我还想问我爸离开的时候,还说了什么,却见牟总手里的手串好像被扯断了,一粒粒的佛珠“哗”的一下就往棺材里落去。 也就在同时,所有的“太岁”都发出呜呜的惨叫声,坑边的“太岁”瞬间变得干瘪,然后“啪啪”的裂开了。 牟总和棺材里的阿丽却又瞬间变得膨胀了起来,就好像两颗被吹起来的气球,跟着就碰撞到了一块。 无数的药粉从炸的“太岁”中间飞扬了起来,我忙捂着阿宝的嘴鼻,屏住呼吸后退。 墨修却站在那里没动,看着牟总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牟总的头以诡异的姿势扭动了一下,转眼看着我笑了笑:“龙灵,我答应你爸要好好照顾你。可我也答应阿丽,会一直陪着她。而且我也知道,蛇君能镇住蛇棺,不会留着我的。所以,这是我能做的最好的办法了。” 也就在同时,牟总和阿丽好像也瞬间炸开。 无数的孢子一样的粉末从他们身体中飞了出来,整个大棚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也就在同时,有什么“唆唆”的朝地下钻去。 我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只得将阿宝的头捂在怀里,自己紧闭呼吸,凭着记忆就朝外走。 可刚一动,就感觉腰上一沉,墨修搂着我直接出来了。 跟着他手一挥,一道火光落在大棚上。 整个大棚瞬间就燃了起来,熊熊的火光冲天而起,里面却十分安静。 没有“嘶吼”,也没有尖叫,好像就那样静静的燃烧着。 “那牟总和邪棺呢?”肖星烨用衣服捂住嘴鼻,看着墨修道:“难道是逃了?” 墨修只是目光发沉,紧紧的搂着我。 看着火光,沉声道:“他们没有逃,而是在一起毁灭了。” 秦米婆也在一边沉声道:“他从开始就没打算逃,因为就算所有的太岁供养着,阿丽也没有活,他知道这样下去没有意义。” 说这个的时候,秦米婆看了一眼墨修。 跟着佝偻着腰,慢慢的朝外走去。 我抬头看了一眼墨修,他却紧紧的抱着我,手在我腰间轻轻的抚弄着。 “如果牟总制这具邪棺,是为了复活阿丽,那为什么邪棺的意识复活的会是牟总,而不是阿丽?”我紧抱着阿宝,抬眼看着墨修。 这明显和蛇棺的不同,蛇棺是龙灵为了复活“墨修”所制的。 但蛇棺的意识,化出的样子是柳龙霆所说先死掉的墨修? 与牟总这具邪棺,正好相反啊? 第130章 突然崩塌 我看着冲天的火光,不知道是当年龙灵的意识更强,所以让“墨修”复活了。 还是牟总并不是真的想复活阿丽,所以邪棺的意识复活成了牟总。 可他都能跟阿丽一块死了,怎么可能不是真心想复活阿丽? 这中间是出了什么问题? 还是柳龙霆记错了? 蛇棺不是龙灵造来复活墨修的,而是墨修造来复活龙灵的? 毕竟就现在的情况来看,都是墨修和柳龙霆在努力复活龙灵啊? 牟总最后说让我自己看,自己想的,是指我爸妈的作为,还是指蛇棺? 墨修目光发沉,紧紧的搂着我慢慢朝外走:“这种事,问问胡先生就知道了。” 那位胡先生提出了用八邪负棺的阵法,镇住蛇棺。 那他肯定也知道,为什么蛇棺复活的不是“龙灵”,而是墨修! 大火并没有烧多久,墨修和我们都在不远的地方等着。 火必须得看着,免得火势蔓延到后面的山里,引起山火。 等火势灭掉后,大棚里全是烧焦炸裂的缸子碎片,那些“太岁”连皮都没有剩下,似乎就被墨修轻轻一点的那把火,烧成了灰。 可如果不放火,那些药粉飞出,也是个大污染啊。 在那个埋棺材的坑里,有两个合抱大小的东西,因为棺材起火,完全烧焦碳化了,却依旧紧紧的贴合在一块。 墨修轻叹了口气,一挥手,那些细灰慢慢的卷落到坑里,将那两个烧成碳的东西埋了起来。 再到外面的时候,阳光正好。 秦米婆坐在外面的路边,朝我们道:“饿了吧,回去做早饭吧。” 阿宝这会才醒了过来,扭头看了看,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肖星烨帮我将电动车推上车,先开车去镇上吃了点东西,顺再去看看钱酒鬼他们怎么样了。 我让他直接将车开去刘婶的店里,刘婶家的粉虽说调料多了些,但在镇上算是味道最好的了。 秦米婆抱着阿宝和肖星烨吃粉,我走旁边自己家的房子看了看。 那个挂着出售的牌子依旧在,不过陈家村和回龙村一样,被灭村了,就算刘婶她们不让人买,也不会有人买了。 我伸手摸了摸卷闸门,换了锁,所以找不开。 “想进去看看?”墨修站在我身边,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搂着我一步就跨了进去。 屋内因为很久没开门,有点阴凉,可依旧一片狼藉,连半点原先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了。 我朝墨修勉强的笑了笑:“谢谢。” 顺着楼梯往上,家里能用的家具和电器都被搬走了,楼梯口有几张被风吹卷出来的纸。 我低头捡了一张,居然是我的数学试卷,上面还有几个改错的题,在旁边用红笔细细的写着解题步骤。 还有张含珠特意批注的注意点,以及我爸的签名。 二楼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空空荡荡的。 我走到我爸妈房间看了一眼,连我妈的护肤品和一些好点的衣服都被拿走了。 “他们走得急,没带什么。”墨修站在门边,沉声道:“他们会回来的。” 我扭头看着墨修,轻笑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走,对不对?” 墨修目光发沉,扭头看着外边:“不是什么好事,你现在知道也没什么意思。” 我伸手推开衣柜的门,里面连我妈常穿的衣服也没带走。 所以就是那一晚,她和墨修在我昏迷的那晚说了什么,就急急的走了。 无论是刘婶,还是牟总,甚至墨修都说他们会回来。 可他们连句话都没有跟我说,从来没有交待过回龙村半点事情。 就算那天事发后,奶奶情急中跟我说漏了一些事,可我爸妈就算知道我差点被镇了蛇棺,回来依旧只不过是说了句:不得已。 将衣柜里被扯下的衣服捡起来,拿着衣架挂好,然后将衣柜的推拉门关好,免得进灰。 我爸每次拿完衣服,都不推好衣柜门,我妈总是说他,这样会进灰,衣柜缝啊,衣服上啊,全部都是灰。 可我爸总是不听,被我妈骂多少次都一样,每次都是我妈气得自己将衣柜门重重拉好。 我看着衣柜拉好的门,扭头朝墨修道:“可以让我自己呆一会吗。” 墨修沉了沉眼,走到我身边,握着我的手:“他们会回来的。” 他的手指有些微凉,紧紧的覆在我手上,将衣柜门都往里压了压,衣柜门顺着滑轨又动了动。 我看着那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鼻子发酸,沉吸一口气,朝墨修道:“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吧。” 墨修慢慢松开了手,走到门口时,却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会一直陪着你,等他们回来的。” 我手撑着衣柜门,慢慢的趴在门上,闻着淡淡的灰尘味,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落在衣柜下面的滑轨上,溅起细细的灰尘,划出一道清晰的水痕。 我扶着门,慢慢的蹲了下来,抱着膝盖,水光慢慢的涌聚在眼前。 伸手慢慢的将滑轨上的灰擦掉。 我妈爱干净,虽说天天出去打麻将,可每天早上起来,家里所有房间的卫生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每天中午,别的同学在食堂吃饭,她都会做好饭,让我爸给我送到校门口,如果有好菜的话,还会给张含珠带一份。 这也是张含珠一直羡慕我的地方,她没有妈,张道士又要守着道观,所以她成绩好,很坚强也很独立。 可每次吃到我爸送的饭,她都羡慕我。 那时我们偷偷,张含珠就跟我说,她才是女主的最佳人选。 我这种,父母安稳,泡在蜜罐里长大的,最多就是按部就班,大学毕业、结婚、生子,然后我爸妈帮着带孩子…… 可这一切却在那一天翻转了,我爸妈到走,连半点消息都不肯向我透漏,任由我在这些诡异而邪门的事情里翻转! 可现在,却还让我相信,他们会回来的? 牟总到死都还和于心鹤一样骗我,说我爸为了我做了很多很多! 可到他走的那晚,他还朝我吼,在我出生的时候,就该将我祭了蛇棺就好了,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事。 他也在后悔了,后悔没有将我祭蛇棺! 他们怎么可能会回来…… 我抱着膝盖,抬手捂着嘴,满嘴的灰尘味,却怎么也不敢松开,怕自己一松开,就会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到现在我才知道,有时人不怕经历多少苦难。 最怕的,却是在经历了无数苦难后,突然回首,居然有着那么一点温情。 人的坚强,在经历苦难的时候只会越发的坚韧;可却会在遇到那难得的温情,以及看到已然放弃的希望时,才会轰然倒塌。 我紧紧的咬着自己的手,看着那衣柜门因为摁着又弹开了一点,伸手将衣柜门慢慢的关好。 不能让衣柜落了灰,落了灰的衣服,我妈要重新洗过才穿的! 身后一只手慢慢的抱住了我,墨修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 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 我没想到他没有走,将头紧紧的埋在膝盖里,咬着裤子。 一只手慢慢的圈过我的下巴,伸到我腋下,墨修将我抱起来,拉着我趴在他怀里。 轻轻的拍着我的背,然后抱着我坐在地上,跟哄阿宝一样,一下又一下的抚着我的背。 我努力想抑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在墨修面前出丑。 可却怎么也压不住,越是这样越发的难受。 “我会陪着你的。”墨修将我紧紧的抱住,沉声道:“就像牟总陪着那个阿丽一样,就算阿丽得了癌症,就算阿丽自杀,就算到死,都陪着你。好不好?” “无论你爸妈回不回来,我都陪着你。”墨修似乎沉吸着气。 搂着我的腰,轻声道:“既然你想关着衣柜门,不让灰落进去,等他们回来有干净衣服穿。那我们就将房子收拾一下,收拾到跟以前一样干净,等他们回来?好不好?” 第131章 生的执念 墨修说的话,带着从未所有的无奈。 我知道他这是在哄我,可崩溃的情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墨修只是轻轻的拍着我的背,没有再说话。 我趴在墨修怀里,死死的咬着他肩膀处的衣服。 可并没有过多久,外面就传来了刘婶叫我的声音:“龙灵,龙灵,我给你煎了糖心鸡蛋呢?你去哪了?” 我趴着墨修怀里,沉沉的吸着气。 他扶着我站起来:“去吃东西吧。” 现在确实不是梳理情绪的时候,我沉吸了口气,去旁边洗手间洗了把脸,这才由墨修带我下去。 刘婶见我,不时的瞥着墨修,从上到下的打量得那叫一个仔细啊。 粉店其他人也直勾勾的看着他,墨修明显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见阿宝也没吃,直接抱着阿宝就往外走。 刘婶直勾勾的盯着他,拉着我悄声道:“这谁啊?” 肖星烨低咳了一声,连抱着阿宝走到门口准备上车的墨修,也顿住了脚。 我一时也有点尴尬,也只得低咳了一声:“糖心鸡蛋呢?” “你男朋友?”刘婶却扯着我不放。 我忙摆手:“不是。” 可刘婶却转眼看了一下墨修,朝我郑重的道:“你可不能趁着你爸妈不在家,交男朋友啊?” “而且这个吧……”刘婶把我又往里面扯了扯,唆唆的道:“龙灵,婶也是看你长大的。这男伢子不行啊,别看那张脸长得确实好,可臭着一张脸,明显就脾气不好,以后你怎么过日子?” 我扭头看了一眼门口抱着阿宝大步走了的墨修,忙不迭的点头:“知道了,真不是我男朋友。” “知道就行了,你一个人要注意的啦。”刘婶叹着气,给我端粉去了。 我只得默默的走到桌边坐下,肖星烨看着,重重的咳了几声,唆唆的几口将碗里剩下的粉面就吃完,急急的走了。 “伤心了啊。”秦米婆看了我一眼,也幽幽的起身。 我以为她是说我,眨了眨眼:“就是刚才去看了下房子,眼睛落了灰,所以有点红。” “你哭过我知道。”秦米婆捏着纸巾擦嘴,目光看着外面,幽幽的道:“我说的是蛇君。” 我听着有点诧异,扭头朝外看了一眼,就见放着的车窗里,墨修将阿宝抱在腿上,正教他说话。 似乎感觉到我的目光,墨修扭头看了我一眼,就算隔得远,可依旧感觉有点飘忽。 秦米婆捏着纸巾就走了,我咬着糖心蛋,或许是凉了,有点腥,并不是很好吃…… 有点食不知味的吃完,我掏出手机准备付款,刘婶却推了我一把:“行啦,快走吧,知道你现在搞事情没钱。没钱的话,找我拿,别乱借。” “住别人家里,要机灵点,洗衣做饭这些活都要帮着做。”刘婶从下面拿了两个打包盒递给我,沉声道:“拿回去吃。” 我拎着打包盒,看着刘婶道了谢,直接就上车了。 “嗯嘛……”阿宝一见我,立马伸着手让我抱。 墨修却死死的压着他,朝肖星烨道:“去看钱酒鬼吧。” 车上的气氛好像有点冷,我将刘婶给的菜放下,伸手要抱阿宝,墨修却死死抱着阿宝不放他,而且也不转眼看我,就是看着阿宝。 这气氛明显不对,我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他了,也不好再讨没趣。 到了钱酒鬼家楼下,秦米婆已经感觉到不对了,沉声道:“上去小心点。” 墨修这才将阿宝递给我,示意肖星烨带路。 等到钱酒鬼家门口的时候,肖星烨还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墨修一挥手,门就开了。 看得肖星烨眼睛直抽抽,却立马推开门进去了。 门一开,一股浓浓的恶臭味就扑面而来。 阿宝立马“呜”的一声,手脚立马在我怀里扑腾着。 墨修忙将阿宝抱过来,朝秦米婆道:“拿香。” 秦米婆忙从兜里掏出几粒香给我们:“舌底下含着。” 那香很小,有点像吃的陈皮丹,可入嘴就浓郁的生姜味散开,夹着酸涩的味道,只不过瞬间就将那种腐烂味驱散开了。 “你带阿宝下去等吧,别让他见这种情况。”墨修将阿宝递给秦米婆,冷脸拉着我往里面走,立马就将门关上了。 钱酒鬼这会正带着一身恶臭,坐在沙发边的艾灸凳上。 因为艾灸凳下面的艾条熏着,热气散开,艾叶味和恶臭味挥散得更快了。 他这会正在数鸡蛋,电影院那边,带一个新会员过去,也能多领一份礼品,他今天得了上百个鸡蛋。 只是数一个,他就张开嘴,将生鸡蛋含在嘴里咬破,呼呼的把蛋液往嘴里吸。 鸡蛋是一个完整的胚胎,也是一种生命力。 钱酒鬼这是知道自己生命在流逝,出于本能的,想要吞噬些带着生命力的东西。 比如鲜血,比如鸡蛋…… “老钱。”肖星烨坐在他身边,咂了下嘴,轻轻的叫了一声:“别吃了。” 钱酒鬼明显已经感觉到了什么,捏着鸡蛋,含糊不清的道:“马上就暑假了,小轩轩要回来的呢。我要带他去钓蛤蟆的……” 他捏着一个鸡蛋,用力的往嘴里塞:“小轩轩过年去他婆婆家了,说好来过暑假的,我要等他回来。” 肖星烨朝我轻声道:“小轩轩是他孙子,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扭头看着墨修。 “给他儿子打个电话吧。”墨修脸色发沉。 钱酒鬼似乎只知道吞鸡蛋,黏糊透明的蛋液落在他身上,立马变得浑浊发黑。 肖星烨偷偷的从他那个破旧公文包里,掏出那个手机,然后打了过去,没一会就通了,只是那边有点不耐烦的道:“爸,上班呢,又怎么了?” 一直吞着鸡蛋的钱酒鬼,听到那声音,浑浊的目光慢慢的变亮,连开始发僵的手都变得灵活了起来。 朝肖星烨伸了伸手,接过电话:“小轩轩什么时候回来啊?他说要回来钓蛤蟆的……” “暑假要补课,还要上特长班,怕是回不来了。大夏天的那么热,出去钓什么蛤蟆,你自己注意身体,别出去乱跑。”那边似乎真的挺忙的,打着电话还没有叫,只得急急的说晚上再打电话,就匆匆挂了。 钱酒鬼握着手机,听着里面嘟嘟的声音,却还是执着的问道:“不回来过暑假,不钓蛤蟆了。那回来过年吗?我给他买花炮啊,他喜欢放花炮的啊……”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颤抖着手,慌乱的扒拉着鸡蛋。 可鸡蛋终究是没什么用,他咬了几个生鸡蛋,慢慢的将目光看向了肖星烨,浑浊的目光慢慢的变得凶狠了起来。 肖星烨忙站了起来,扯着墨修道:“这下怎么办?” 墨修搂着我,沉叹了口气,衣袖轻轻一挥。 钱酒鬼手里的鸡蛋落在地上,啪的一下糊了一地。 我想扭头再看,墨修却手一转,捂住了我的眼睛,直接搂着我转到了门外。 等出来后,肖星烨也急急的出来,朝我们道:“怎么办?” “他生的执念,就在他儿子,让他儿子回来处理吧。”墨修搂着我,直接朝下走。 朝我沉声道:“怪不得蛇棺的生机越来越弱。” 别说回龙村,就是整个小镇,都似乎在慢慢死去。 因为年轻人都在外面,年少的也长在外面。 小镇和村庄都在随着这些老年人,慢慢的失去了生机。 肖星烨似乎将门锁了,这才出来,急急的将车子开走了,先送秦米婆和阿宝回去。 路过秦米婆家外面的田里时,有两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拿着只竹竿在钓蛤蟆,一抬一抬的,旁边的人压着嗓子激动的道:“又来一只大的,小心……” 回到家里,秦米婆煮了一锅艾叶水,让我们洗澡。 我洗完澡,坐在屋檐下面,捏着手机,看着墨修:“我上次在枣山那边的小溪见过镇外面的人,何辜他们就在镇外面,让他们把胡先生送到那里,我们看看他,问一下邪棺的事情好不好?” 如果当真是那个胡先生提出用八邪负棺困住蛇棺,而且完全是按着蛇棺制的邪棺的话,那他肯定知道蛇棺关键的奥秘是什么。 墨修沉眼看着我的手机,点了点头。 我直接打了何辜的电话,他听说我要见胡先生,也愣了一下。 跟着沉沉的道:“就算你不联系我,我们也要联系你了。胡先生变得很古怪,请蛇君也一块来看看吧。” 第132章 一起面对 我没想到胡先生居然又出事了。 可也不由的感慨,这个胡先生还真是命大啊,经历了这么多事,他都没有死。 忙跟何辜说了地方,他上次去找过我,所以也知道。 我准备将电动车从皮卡车上弄下来,毕竟那里都是小路,还是骑电动车去的方便。 只是正将电动车扒拉下来,肖星烨就洗了个澡出来:“怎么了?这是要出去?” 墨修看着他,朝我沉声道:“带他一块去。” 肖星烨不解的看着他,又瞄了瞄我,居然还有点小激动的道:“去回龙村吗?” 墨修朝他瞥了瞥眼:“开车。” 肖星烨愣了一下,忙去开车。 我进去和秦米婆交待了两句,又抱着阿宝安抚一会,这才出来。 车上我不时的瞥着墨修,又看了看肖星烨。 实在不知道肖星烨是不是有什么其他隐藏的身份,为什么秦米婆和墨修,会让他混杂在这些事情里。 肖星烨也一头雾水:“这是去哪啊?” 我想着他既然是掺合进来了,而且看墨修的意思,后面的事情也会参与,就将回龙村和胡先生的事情,简单明了的跟他说了一下。 肖星烨听完,十分吃惊的道:“也就是说了,就是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胡先生,搞出了这些邪棺?” “不是他搞出来的。”我沉吸了口气,低声道:“至少从时间上不是他,他只是提出,用八邪负棺困住蛇棺。” 十八年前,我出生后,秦米婆的姑姑到我家送了黑蛇佩后,就死了;胡先生就连夜逃去了问天宗,根本没有时间制邪棺。 从目前所发现的三具邪棺来看,其实我爸妈的嫌疑最大,而且墨修他们也默认了,我爸妈才是真正掌控着蛇棺的人。 到了小溪边的时候,就见何辜他们已经等在那里了。 不过本以为只有何辜他们,却没想到于心鹤和谷逢春也在。 见到我们,于心鹤立马迎了过来。 不过小溪岸就是界碑,所以也没有过来只是站在小溪边朝我道:“是不是又出什么回事了?胡先生身上的变化很大,我们研究了几天都没有搞个明白。” 胡先生跟蛇棺有着异常的联系,每次蛇棺有什么动静,他身上就会有体现。 “他们怎么都在一起?”我凑到小溪边,看着谷逢春道:“你们现在也混到一块了?” 看样子于心鹤和问天宗的人相处得不错啊! 于心鹤瞥了一眼谷逢春脸上带着微微的不愤,朝我摇了摇头道:“得到消息的玄门中人越来越多,不时的有人到镇子边试探,我们两家根本镇不住这么多人。” “而且蛇棺已经镇住了,你有蛇胎,加上她们现在知道蛇君身份,射鱼谷家也不敢再对你怎么样。”于心鹤跟我小声的解释着。 目光往我小腹落了落:“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我反手摸了摸小腹,这才几天啊,能有什么感觉。 谷逢春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所以只是带人站在溪边看着。 何辜他们已经将胡先生带过来了,何极没在,倒是那位阿问在。 他们用一个担架抬着胡先生,直接横在小溪上。 于心鹤盯着肖星烨看了看,目光中带着古怪:“那个新来的是谁?” 肖星烨这会还有点小紧张,听于心鹤问起他,朝于心鹤笑了笑,却朝我道:“这就是那些真正玄门中的人啊?那个看起来很厉害啊?” 他说的很厉害,指的是谷逢春。 射鱼谷家的人,一直背着箭壶,看上去就很厉害。 墨修已经将胡先生头上的白布扯开了,我只朝肖星烨笑了笑,就凑到溪边去看。 谷逢春想靠近,却被于心鹤隔开了,估计是怕靠近太近,她突然出手。 担架上面,胡先生依旧是趴睡着,头顶上那条死蛇已经被取掉了,有着一个伤口,可能是敷了药粉,所以并没有看到下面是什么样的。 可重点却是,胡先生的头上那个伤口两边,都开始长出一些细细的蛇鳞,而且还顺着脖子往下延展。 “他就一直没有醒过吗?”墨修盯着胡先生,沉声道:“就一直这样昏着?” 何辜点了点头,朝我道:“你别看吧,他下面已经开始变化了。” “没关系。”我想着反正什么没看过,人家还有女的当男科医生的呢。 可墨修却直接搂住我,将我的头摁在怀里,蒙住了眼睛。 我还想挣扎,却感觉到风呼的刮了一下,跟着肖星烨惊呼的声音传来。 还有着谷逢春低低怒吼的声音:“所以你们不肯让我来,就是因为这个?他身上出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居然不打算告诉我们?” “你们就让我们射鱼谷家当打手,驱赶那些来打探消息的人,却不让我们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谷逢春的声音明显很愤怒。 旁边肖星烨似乎重重的喘息着,而墨修却紧紧的捂着我的眼,朝何辜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你们发现第一具邪棺开始,就是龙灵打电话让我处理警方事情的时候。”何辜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奈。 跟着我听到什么风刮过,然后墨修就松开了我。 我忙沉眼朝担架上看去,却见胡先生已经被盖上了,本能的想伸手,墨修却将我的手拉住。 何辜沉眼看着我:“龙灵,你还是别看了。” “比浮千更恐怖?”我不解的看着墨修,沉笑道:“浮千我都看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扭头看向一边,却见肖星烨似乎捂着嘴一直没有说话。 见我看过去,他猛的朝车子那边跑去,跟着狂吐了起来。 我诧异的看着墨修,他却搂着我朝车子那边走:“胡先生现在这种情况,生不如死,没什么问的必要了,我也没有办法治,生死有命,他自作自受,你们带回去吧。” “张道士呢?”我想到了另一个人,扭头看着于心鹤道:“他怎么样了?” 于心鹤目光似乎闪了闪,朝我摇头道:“他没事,在养伤。” “胡先生离开镇子的时候,不是见过他吗?他没说什么?”我紧紧的拉着墨修的手,盯着那个慢慢被抬过去的担架。 于心鹤还是朝我摇头,谷逢春却是满眼的愤恨。 何辜沉眼看着我:“龙灵,等你生下蛇胎,可能就都不一样了。” 我对上他们的眼,再看了看趴在车边狂吐的肖星烨,突然也感觉胃里有点抽抽。 于心鹤似乎生怕我再问,朝我挥了挥手:“电话联系。” 就跟着何辜他们,急急的走了。 反倒是谷逢春隔着小溪,沉沉的看了我一眼,带着同情,又好像带着无奈。 我拉开车门,坐在车上,沉眼看着墨修。 然后扭过头去,看着车窗外面。 肖星烨似乎吐到最后,都没有什么吐了,这才慢慢的昂起头。 我起身,将他插在前面车门的水递给他。 他漱口后,朝我摆手道:“回去吧,你得感谢蛇君,幸好……” 说着,似乎又想了起来,捂着脖子,到一边田里哇哇的吐。 小溪边很安静,我听着他呕吐的声音,时不时有几只鸟飞过。 终究还是吸了口气:“墨修,我们可以坦诚相待吗?” “这些事,知道对你没有好处。”墨修很平静,只是沉声道:“就像你爸妈从不让你知道这世间险恶一样,我也不想你看到那种东西。” “可看不见,这世间就不险恶了吗?”我感觉有点好笑。 搓着手:“我爸妈将所有的事情瞒着我,所以一朝翻盘的时候,我才无所适从。你和秦米婆现在也瞒着我,就像当初你想瞒着我浮千的事情一样。” “可如果哪天我看见了呢?”我沉眼看着墨修,轻声道:“墨修,我对你而言,到底是什么?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就不能一起面对吗?” 第133章 蛇精附身 墨修一直将所有事情重要的瞒着我,秦米婆和我爸妈也一样。 他们不想说的,不说就是了。 可现在,我们都查到胡先生身上,明明是我打电话让何辜带胡先生来了,可他们却连看都不让我看一眼? 墨修只是沉眼看着外面,朝肖星烨道:“开车。” “墨修,我们好好谈谈?”我扭头看着他。 他却依旧看着窗外,这是连话都不接了? 所以对于墨修而言,我一直不是一个能共同面对的存在,只不过是要一直受他庇护的存在。 肖星烨虽说难受,却还是哽着脖子开车。 一路沉默,我脑子想过很多种胡先生身上发生变化的可能,可最多也就是浮千那样了,难道还能更恐怖? 或是有什么我没想到的? 等到了秦米婆家,墨修直接下车,也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我转眼看着肖星烨,他有点尴尬,连车都不敢下了:“我先去还车。” 阿宝听着声音,还朝我扑过来,却被墨修抱住了,直接上了楼。 “这是怎么了?”秦米婆有点诧异的看着我,看着楼梯:“是不是又生气了?” 我想问她,可一想她也不会说的,干脆就闭嘴去看那些酒了。 泡了这好几天,这酒半点进展都没有。 可能是有那条大蛇在,那些小蛇也没有再到秦米婆屋前盘缠着了。 我心头的事情有点多,实在是有点烦,看着泡着的酒,干脆倒了一杯,自己试着抿了一口。 酒很呛,药味又重,什么也喝不出来,反倒一入口舌头都麻了,我直接就吐了出来。 肖星烨说这酒不对,那就是不对味。 我想着,难不成真的要抓条什么蛇泡进去试试? 正疑惑着,就听到外头有人试着道:“秦米婆在吗?我想问个米。” 这声音听着很正,没什么口音,但却有点弱弱的,似乎还在试探着。 旁边却有人大喊道:“秦米婆,秦米婆。” 那个喊的似乎是村长,喊完后,还朝旁边道:“你别怕,其他的事情他家说不定,可秦米婆最近收了个徒弟,是回龙村那个蛇酒龙的女儿,她家专泡蛇酒,你听说过,就该知道厉害!” “厉害,厉害……”那人有点尴尬且无奈的应着声。 秦米婆出来看了一眼,招呼进去,又喊我道:“龙灵,倒水。” 我只得认命的出来倒水,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戴着个眼镜,看上去似乎是个老师。 他拎着两袋东西,见到我,好像出于本能的朝村长身后退了退。 村长一边拉住他,朝他低低的说了两句什么,他这才站住。 朝我道:“我想问个米。” “说吧,什么事?”秦米婆见他那样,直接就问了。 那人不停的瞥着我,过了好一会幽幽的道:“我女儿被蛇精附身了。” 我正倒着水,听到这里,不由的抬头朝搂上看了看。 这附近最大的蛇,怕就是我家这几条了吧? 难道还有其他的蛇精,是墨修他们不知道的? 秦米婆也被吓了一跳,小心的道:“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那人似乎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将袋子里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 以前来问米的,都是什么米啊,蛋啊,肉啊之类的,最多就是一个红包。 他带来的,就都是好烟好酒,居然还拎出一沓钱,直接一样样的摆在香案上:“我家没养鸡,也没种地,反正就这些东西。你们去看看吧,看看就知道了。” 看他那个样子,似乎并不想说。 村长扯了扯秦米婆,低声说着什么,似乎在劝她,又瞥着我。 秦米婆朝我打了个眼色,示意我去楼上。 我估摸着如果真的有蛇精的话,还是要问墨修,只得上楼。 楼上阿宝在看电视,学着说话,手舞足蹈的。 墨修却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似乎在想什么。 我走过去,正想着怎么开口。 墨修却沉声道:“没有蛇精,你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找到其他邪棺的线索。只要邪棺都找到了,你就能离开镇子找你爸妈了。” 听他的意思,好像并没有陪我去的意思。 不过只要不是真的蛇精,我大概都能搞定。 当下直接下楼,跟秦米婆点了点头,示意接了。 “我在家里做饭,你去吧。”秦米婆却突然甩锅,而且话一出口,就又咳了起来。 我发现吧,她这病,完全是出于主观意识的,想不咳就不咳,想咳就咳。 不过抬头看了看楼顶,确实这样尴尬着,还不如出去找点事做,至少还能挣上那一沓钱呢。 人家连银行扎钱的棉纸条都还在,还带着红戳,明显那一沓就是整整的一万块。 我看着那些烟酒,这个蛇精附身的事情,就算不是真的,怕也很严重了。 那人见秦米婆不去,似乎还要说什么,村长扯着他,悄声道:“蛇酒龙,回龙村,蛇女……,上次陈家村的事,就是她搞的。” 那人听着,一脸不好形容的脸色朝村长后面退了退。 我倒是不知道,他这是害怕呢,还是满意呢…… 那村长说的事情,没一个好的。 不过他家就在镇上,也不算太偏,又是开了车来的,我带上秦米婆的东西,就跟他朝外走了。 “不用担心,有事蛇君会给你解决的。”秦米婆递我东西的时候,还朝我小声道:“你今天说话太伤蛇了啊,蛇君不开心是应该的。”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伤墨修这位蛇君了?他瞒着我这么多事情,就不伤我这个人了? 我这去抓蛇精,还不就是去蛇? 坐到车上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墨修依旧站在二楼的窗子前,好像低头看着我,又好像远眺。 那人似乎一脸的愁苦,开着车似乎吹了好一会风,才朝我道:“我是镇中的老师,叫刘东,我女儿叫刘诗怡,你呆会见到她,别大惊小怪的吓到她。” “先慢慢看着,确定是什么情况再说。你如果按时收费,我也可以给的,倒处理一定要温和。”这会刘东似乎沉静了下来,反应没这么强烈了。 听他的说法,对他那个女儿挺好的啊。 还按时收费,证明他家条件特别好。 他家就在镇上通县城路边的马落村,自建的三层小院子,新式的,装修得也很漂亮。 “在二楼。”刘东将车停好,沉着脸带我进去。 到了楼梯口,还朝我道:“你等下无论见到什么,别大惊小怪。你和诗怡年纪差不多,先试着跟她沟通。” 他这淳淳诱导的样子,让我感觉事情好像很大。 一上二楼,就听到嘻嘻的笑声,跟着还有着低唆着,很怪说话人:“小哥哥,你不信吗?奴家真的是从镇上那条老桥的河洞里爬出来的……嘶……嘶。” 那“嘶嘶”的声音完全就是大蛇吐信的声音,吓得我本能的掏出了剃刀。 刘东忙压住我:“她没有恶意。” 对于蛇吐信的声音,我实在是太熟悉,而且出于本能的害怕。 可刘东却朝我摇了摇头,带着我朝左手边的房间走去。 整个房间布置的风格让人极度的不适,可以说得上阴森黑暗了。 墙上挂满了各种什么人首蛇身的海报啊,还有两条蛇交缠在一块的,以及各种蟒纹的包包啊,还有好几条盘缠的蛇标本。 房间的床上,躺着一个穿着黑色紧身小吊带,配着超短裤和蟒纹丝袜的妹纸。 只是那小姑娘怀里抱着一个黄金蟒,正亲热的搂着那条黄金蟒,嘶嘶的吐着分叉的蛇信,腰身和蛇一样,不停的扭动着,连那两条穿着蟒纹丝袜的腿,也和蛇尾一样,不是的翘起甩动着。 “你们好坏,人家不要拉……”刘诗怡搂着黄金蟒,对着墙边的电脑摇了摇头。 她摇头的姿势也很怪,就和蛇慢慢昂站一样,平平的挪动,除了脖子,肩膀下面根本没动。 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她猛的回头,对着我们“嗤”的低吼了一声。 就她回头的那一下,我看到她的脸,瞬间吓了个够呛,忙往后面急急的退了两步。 第134章 诡异直播 我刚退开,刘东就一把将我扯住:“冷静。” 我沉吸了口气,看着刘诗怡那样子,吞了吞口水。 扯着刘东,在刘诗怡呲牙咧嘴且凶狠的目光中,退到楼梯口:“你确定她这样是被蛇精附身了?” 刘诗怡那张脸实在是一张“蛇精脸”,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连鼻子都是尖尖的。 这完全就是网上那种整容整得过份的那种。 可这样本来是不吓人的! 重点是,她那鲜红的舌头确实分着叉,扭头的瞬间朝外面嘶嘶的吐着。 连嘴两边,也有着两颗毒牙露了出来。 配着那张脸,完全就是一个蛇精发怒的样子。 那一瞬间的冲击太大,让我根本就没有准备,这才吓得退了几步。 不过这些可能都是整出来的,要不然她怎么一直对着电脑搞直播呢? 明显这所谓的蛇精附身的设定,可能是她用来博眼球的。 刘东却朝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我别说话,朝指了指房间:“继续看。” 房间里刘诗怡却又扭过头去,还有着妖媚的低笑声:“你们真坏,正好人家也饿了。” 我慢慢凑到房间门口,却见刘诗怡将手伸到了旁边装着小白鼠的玻璃箱里,伸手捧出一只小白鼠,跟着一张嘴,分叉的蛇信猛的就将小白鼠卷住塞进了嘴里。 吓得我猛的捂住了嘴,本以为她只不过是吓吓人,再吐出来的。 可她却将脖子慢慢拉长,生生的将那只小白鼠吞了下去。 我还挺佩服她为了搞个直播挣钱,连老鼠都吞的勇气的。 转身朝刘东道:“她这是搞网红博眼球,你该带她看心理医生吧?找我是没用的,我也解决不了。” 现在很多这样的,我有个同学就是,原本好好的读书,后来搞什么土味直播火了,连书也不读了,专门在家里搞直播。 冬天挖冬笋,夏天钓蛤蟆…… 据说收入很高,他玩得也很乐呵,还叫了几个同学给他帮忙,搞得我班主任都上门去了,最后因为人家挣得多,也不了而了之。 明显刘诗怡就属于这种情况,毕竟现在当网红也挺不容易的。 刘东却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接着看。 刘诗怡自己吞了一只后,吐着分叉的舌头,似乎还不满足。 跟着还伸手捞了一只,往身边那条黄金蟒的嘴边凑了凑。 黄金蟒只是懒懒的趴在床上没动,刘诗怡连递了几下,那只小白鼠在她掌心瑟瑟发抖,可黄金蟒依旧没有吐着舌头,只是懒懒的没动。 刘诗怡却根本不生气,慢慢的匍匐在黄金蟒身侧,吐着分叉的舌头,发出嘶嘶的声音。 也就在她这嘶嘶的声音中,那条懒懒的黄金蟒也跟着她慢慢的吐着蛇信,应和着发出嘶嘶的声音。 跟着刘诗怡将手里的小白鼠放在黄金蟒嘴里,连手都一块放进去了,嘴里却依旧是嘶嘶的声音。 黄金蟒蛇信也配合着嘶嘶作响,也就在同时,房间的床上爬出了好几条各种各样的蛇,也跟着嘶嘶作响,昂着盘在她床下,昂首游动着,似乎在讨食,却又好像在膜拜。 随着刘诗怡嘴里嘶嘶的声音响起,那些从床底下爬出来的蛇,都爬上了床,随着刘诗怡的嘶嘶声,也随着刘诗怡对着直播的电脑,嘶嘶吐着蛇信,还有的更甚至毒牙里喷出了毒液。 直播的电脑里,无数的打赏刷了起来。 刘诗怡不停的伸手从那个玻璃箱里掏出小白鼠,一条又条的蛇喂着。 每一条蛇明显的都能看到毒牙,可它们在刘诗怡手里接食的时候,却都没有咬她,吃完后,就顺着床往下爬,然后从窗户爬走了。 只留下那条黄金蟒和刘诗怡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就好像两条吃饱了的蟒蛇。 电脑的直播一直开着,没有声音发出来,却依旧不时的有打赏。 就算躺着,刘诗怡也和那条黄金蟒一直贴合一起。 我想进去看看,可脚刚跨进去,刘诗怡和那条黄金蟒立马“嘶”的一声,同时抬起头,对着我呲牙,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走。”刘东拉了我一把,扯着我朝楼下走。 我还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指了指楼上道:“她不下来吃饭?” 刘诗怡那样子,看上去像是为了搞直播博眼球,特意整成了那个样子。 可她又确实和那条黄金蟒同步,而且嘶嘶的吐信声,好像真的是在讲蛇语。 刘东朝我摇了摇头,心事重重的到了一楼,这才朝我道:“白天还好,主要是晚上。” “晚上怎么了?”我听他的意思,还有什么更重要的? “晚上她要出去觅食。”刘东的声音带着无奈,沉眼看着我道:“你到晚上再看就知道了。” 我现在一时也分不清刘诗怡这是真是假,指了指楼上:“那她这样多久了?” “一年多了吧。”刘东声音有点哽,低声道:“我带毕业班,她妈是医生,在外面进修。她说她要搞直播当网红,我想着现在年轻小女孩子都想当网红,也就没在意。” “可等我发现她开始变化的时候,一说她就吵,再后来,我们连话都说不上。”刘东轻呼着气,看着我道:“她妈看过了,这不像是病,因为她……” 刘东朝我摇了摇头:“到晚上你就知道了。你吃饭吗?给你叫外卖?” 我忙摇了摇头,脑子一时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想着打个电话给秦米婆吧。 握着手机转身,刘东却叫住我:“这件事,我希望你别说出去。” 他沉眼看着我,很慎重的道:“诗怡年纪还不大,她以后还得生活,我希望你能保密。” “明白。”我朝他扬了扬手机,当着他的面拨通了秦米婆的电话。 电话一通,我就直接道:“可以帮我让墨修接吗?” 秦米婆呵呵的笑了笑,拿着电话似乎上楼:“你跟他道个歉,他就不会生气了。” 我有点郁闷,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得罪了墨修? 不过那边接了电话,墨修声音沉沉的道:“怎么了?” “你能过来一下吗?”我见一边刘东在,想了想,还是沉声道:“这里可能有个会蛇语的。” 墨修似乎冷哼了一声,跟着朝我道:“你等着。” 他这话似乎还有点憋着什么,可我听不太明白。 不知道是因为他答应和我一块等我爸妈,所以生气了。 还是我不该因为胡先生的事情,质问他,所以惹他生气了。 或是其他的什么…… 不过墨修来得快,是肖星烨送他来的。 他一进来,朝我看了一眼,脸色有点沉的道:“有蛇?” 我朝他指了指上面,带着他上去看了看。 刘东想拦,我忙将墨修和肖星烨的身份说了。 明显刘东也是知道肖星烨的,毕竟捞出李倩的那具棺材,当时很轰动。 于是也就点了点头,不过那保密的话,依旧说了一次,这次主要是针对肖星烨的。 我们再到二楼的时候,刘诗怡似乎还在睡,就算这样,也没有退出直播间,而且她和舌头,也和那条黄金蟒一样,半伸在外面,时不时嘶嘶的响几声。 墨修看着也皱了皱眉,似乎也感觉奇怪。 不过刘诗怡这样子,也不好进去打搅。 我们只得又退了下来,我带着墨修,顺着那些蛇爬出的窗口找了找,顺带将看到的事情说了。 那些蛇并不在附近,也就是说,可能真的是野生的。 墨修似乎也有点拿不准,只是沉声道:“晚上再看。” 晚饭是刘东给我们叫的外卖,然后我们就坐在肖星烨车上等天黑。 肖星烨将刘诗怡的直播间给找了出来,又把以前录播的视频翻了出来。 她似乎真的是一条蛇,有时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房间里,吃的都是小白鼠,和那条黄金蟒同饮同食。 全天侯的直播,除了时不时说句人话,她好像完全就是蛇的样子。 墨修看着那些视频,眉头越发的紧了。 到了晚上,外面慢慢变凉快后,刘东朝我们敲了敲窗。 就在我探头想问他什么事的时候,就听到肖星烨低低的“哇擦”了一声,敲着手机。 后来又指了指窗户:“出来了,出来了!” 只见二楼那些蛇爬出来的窗户边上,刘诗怡的头慢慢的探了出来,跟她一块探出来的还有那条黄金蟒的头。 就像两个连体的一样,顺着墙,慢慢的朝下滑。 黄金蟒毕竟是条蛇,可以顺着墙滑下来,可以理解。 但刘诗怡的身子,却也软得跟蛇一样,弓动,耸起,顺着墙慢慢的朝下滑落…… 第135章 不能再管 如果说刘诗怡躺在床上摇头晃脑,匍匐着跟蛇一样,或是整出的那张蛇精脸,都有可能是装的。 但她跟蛇一样,蛇行走位,从二楼的窗户慢慢爬下来,这根本就装不过来好吧! 她一落到地上,立马顺着白天那些蛇离开的方向,扭动着那双穿蟒纹袜的双腿,和那条黄金蟒一起,朝着旁边的稻田里爬去。 刘东家院子比较大,靠边上就是稻田,刘诗怡随着那条黄金蟒一前一后,都是跟蛇一样的扭动着身体朝前游。 我看得目瞪口呆,转眼看了看,却见刘东就站在屋门口,双目沉沉的看着在稻田埂上游走的刘诗怡,脸上依旧是那个平静无波的样子。 “走。”我扯了一样看呆的墨修一把,沉声道:“去看看。” 墨修双眼也发着沉,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见过的蛇虽然多,可要不就是蛇形,比如隔壁镇上那条大蛇。 要不就是人形,比如墨修和柳龙霆。 刘诗怡这种明明是人形,却又跟蛇一样爬行的,实在是没见过。 肖星烨这会还在看手机,朝我晃了晃:“直播还开着。” 我瞥了一眼,想着刘诗怡这怕是没有关直播的习惯吧,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开播? 她和那条黄金蟒都出来了,直播个床? 可就瞥的那一眼,我就呆了! 只见刘诗怡的床上,那条黄金蟒还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我诧异的拿过手机,细细的看了看,又瞥了瞥窗户。 将手机递给墨修:“你帮我去看着刘诗怡,我上去看看那条黄金蟒。” 刘诗怡养的那条黄金蟒很大,至少五米长是有的。 那么小的一间房,总不能有两条黄金蟒吧? 见我转身就要朝回走,墨修却一把拉住了我:“那条蛇不重要,只是一个蛇身,刚才爬出去的那个才是最重要的。” 他说着,朝我和肖星烨身上挥了挥。 也不知道挥的什么,反正他说完就拉着我们追了上去。 刘诗怡就直接蛇行,有田埂就爬田埂,没有就直接爬过水稻田,将水稻压得两边倒,惊得青蛙呱呱的乱叫。 可就算沾了一身的泥水,刘诗怡依旧朝前爬行。 她速度还挺快,那条黄金蟒也一直在旁边陪着她,看上去就像两条蛇并排前行。 没过多久就到了镇上那条河的下游,这里真的有条大桥。 刘诗怡到了河边,直接就扑入了河里,跟着居然在水里和那条黄金蟒一样,缓缓的游动着。 “这真的是条蛇吗?”肖星烨看得也咋咋称奇,扭头瞥着墨修道:“我在水里长大的,都没她这水性。” 人游泳和蛇游泳是不一样,人需要手脚协调,就算踩水也得脚上下扭动。 可刘诗怡跟那条黄金蟒就是蛇一样,漂浮在水面上,横向的扭动蛇身,对着桥桩子游了过去。 我想起刘诗怡直播时说过,她是住在镇上桥洞里的,这回家了? 瞬间就感觉通体生寒,扯着墨修道:“不会真的是蛇精吧?” 墨修转眼看了看我:“不是,也不是被附身。” “那她这是什么?”肖星烨这会完全惊呆了,朝我们小声的道:“要不我游过去看看?” 镇上的桥,就算大,也不会太大。 刘诗怡和黄金蟒游了进去,我们再去三个,怕是挤不下。 “你在这里看着,我和龙灵去看看。”墨修沉眼看了看肖星烨,伸手将我搂住,直接就朝着桥洞纵身而去。 桥洞是半封闭型的,有点深。 只是里面隐隐有着什么嘶嘶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在说话,可却接连响上几声,明显又都不是同一个声音。 就好像用蛇语教谁说话? 里面很黑,我完全看不清,墨修却皱了皱眉,瞳孔缩了缩,搂着我直接就回去了。 等到了岸边,刘诗怡和那条黄金蟒都没有出来。 肖星烨忙从躲着的河树边迎了上来:“里面是怎么回事?” 墨修却只是看了看我,朝肖星烨道:“你带龙灵回去吧,这事我来解决。” 肖星烨诧异的看着我,小声道:“桥洞里是什么?” 我努力压下异样的感觉,转眼看着墨修,沉声道:“又是不能让我看见吗?” 墨修沉眼看着那个桥洞,低声道:“这事你别管了,先回去吧,早点睡。”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那个桥洞,突然感觉有点好笑。 对于墨修而言,我依旧是那颗需要他一直呵护的“药”吗? 就算他和蛇棺都想要的那粒朱果,已经没有了。 现在我怀了蛇胎,所以墨修依旧只是想着守护着我,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等我生下蛇胎。 这似乎又是一粒“朱果”! “早点回去睡,也好!走啦,走啦!”肖星烨似乎被今天车上我和墨修的情况给吓到了,忙拉着我的手道:“阿宝还在家里等你呢。” 我沉眼看着墨修,转眼看了看桥洞:“刘诗怡如果不是蛇精的话,蛇君别吓着她。” 墨修却只是沉眼看着那个桥洞,没有回话。 我跟肖星烨顺着来时的路,一路往刘东家走,毕竟不能完全回走秦米婆家啊,得回去开车。 肖星烨似乎怕我生气,不时的道:“蛇君也是为了你好吗,你现在是孕妇,胎教很重要。能省心就省心吧……” 他这所有的安慰我都知道,道理我都懂,可实际呢? 我转眼看着肖星烨:“这些事情诡异而又凶险,我是迫不得已,你呢?你又是因为什么卷了进来?你省省心不好吗?” 肖星烨有点错愕,张嘴看着我,很无力的道:“可蛇君是真的为了你好啊。” 这句话,还当真是通用啊。 我沉吸着气,大步的朝刘东家走去。 肖星烨的车停在那里,我到了车边,拉开车门就直接要上车。 刘东见我们回来,急急的道:“诗怡呢?你们怎么先回来了?” “她跳下河里,我们的人跟了下去,我们回来看着。”我这会冷静下来,沉眼看了看刘诗怡爬出来的窗户。 想着床上那条黄金蟒,还是朝肖星烨打了个眼色,示意他跟我往楼上去看看。 这会刘诗怡并不在房间,所以也没什么阻拦,现在去看那条黄金蟒是最好的时机。 而且白天的时候,见刘诗怡床下有很多的蛇爬出来,吃完就又直接走了,我总好奇那些蛇是怎么回事。 可我们走到楼梯口,刘东却拦着我们:“做什么?” 肖星烨这会已经把手机打开了,将直播画面朝刘东看了看:“你不是看到了吗?那条黄金蟒已经和刘诗怡走了,现在床上怎么还有一条?” “你不是让龙灵给她驱蛇精吗?也得进去看看吧?”肖星烨因为怕我心情不好,这会挺给力的。 刘东却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朝我们坚定的摇头:“诗怡没同意,你怎么能进她房间呢?” “你们想进她房间,得等她回来,等她同意。”刘东双手拦着,脸色沉静,却十分坚定的道:“你们乱闯别人房间,侵犯别人隐私是很没礼貌的。”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而且刘东的眼神很平静,并没有什么激动的。 “可你女儿床底下藏了很多蛇啊?她房间还有老鼠,我们进去帮她清理一下,也不行吗?”肖星烨将手机朝他晃了晃。 沉声道:“她房间也没什么隐私吧?这都二十四小时直播了……” 可刘东却还是摇了摇头:“没经得别人同意,进入别人房间,就是不礼貌的。” “我……”肖星烨急得双眼直翻白。 扯着我还要硬闯,我忙拉住他:“先等墨修回来。” 那桥洞黑深,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可墨修不让我看,也不让我管,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肖星烨瞥着刘东:“莫名其妙。” 到了车上,肖星烨还瞪着那个窗户:“要不我们爬进去?” “她房间一直在直播。”我朝肖星烨指了指手机,沉声道:“看着就好了。” “你没发现刘东也有点怪吗?女儿变成这样了,他居然好像不是很急。这个时候了,还讲什么不征求同意,就不能进房间?”肖星烨看着直播,咂吧着嘴:“而且他老婆居然连人影都不见。” 我想着也奇怪,就算在外面进修,或者是事业很重要,但有女儿重要? 刘诗怡这个情况,就算不是蛇精附身,也是很重要的心理疾病吧? “你说会不会是刘诗怡直播很挣钱,所以刘东也有份?”肖星烨脑洞很大。 可如果刘东不想阻止,怎么会找我们? 我掏出手机,想了想刘东确实也有点古怪,他说过是镇中的老师,我就想着从镇中下手找找。 镇中有学生建了个贴吧,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也刷过。 不过刘东的名字,我有点记不起来了。 输入“刘东”的名字,不一会居然跳出了好几个帖子。 我看了其中几个标题,十分耸动,而且似乎还有点诡异。 第136章 慢慢的来 我将搜出来的帖子,一个个看着。 现在学校对学生的管理很严,不准带手机进学校。 但镇中读书的学生,却一年比一年少,家庭条件稍微好点的,就去县城读了。 而且有很多父母在外面务工,家里爷爷奶奶又玩不转手机,所以有些孩子还要用手机和父母沟通,转帐之类的,镇中并没有完全禁止初中生带手机。 所以那个贴吧,居然比我读书的时候活跃得多。 我刷了几个有关刘东的,大多都是骂他太古板,太刻薄什么的,各种各样的都有。 有一个帖子居然发了刘诗怡的照片,骂她跟她爸一样蛇精病。 那时刘诗怡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只不过脸型确实是锥子脸,长得很漂亮,穿得打扮也精致。 那个帖子下面各种各样的辱骂都有,还有说她勾-引老师的啊,说她堕胎的啊,说她交很多男朋友,跟社会上的男人一块喝酒,如何如何的。 那帖子很长,还发不了少照片,翻到后面,居然还有刘诗怡被霸凌的照片。 双手被绑在头上,脸被打得青一块肿一块,上衣被脱掉了,脖子上挂着一条软哒哒的死蛇,还有一个用纸皮写的牌子:我是蛇精,我喜欢和蛇在一起。 那张照片里,刘诗怡低垂着头,双眼被刘海遮住,看不见神色,可明显她脖子边的青筋是绷紧的。 后面跟帖的,全部都是谩骂,还有嘲笑。 我慢慢的往下翻,越往下看,越是过份。 还有刘诗怡被掀开了裙子,绑在水泥柱上的照片,一双腿上被用黑色的水笔画满了如同涂鸦一样的鳞纹。 再到后面,就越来越过份了。 我猛的想起了一件事…… 好像就是去年,我读高二,暑假补课就二十天假就算了,我妈还怕我放暑假乱跑,影响她打麻将,就给我报了个补习班。 那补习学校也有给初中生突击的,我隐约听着几个上补习班的女生,相约去整哪个人,说她活该,整了后把照片发出来,如何如何的。 她们很兴奋的商量着怎么整人,我听着还有点走神,被张含珠敲了下头。 我握着手机,有点发愣。 学校的情况,我是知道的,一旦某个学生受欺负,其他同学都不会去帮忙,只是默默的看着。 或者有好事的,还会跟风整人家。 刘东在镇中似乎并不受学生待见,这种怨恨不会针对他,但如果刘诗怡在学校,说不定就是那些学生的出气对象。 “看什么呢?”肖星烨见我发愣,沉声道:“发现什么了吗?” 贴吧里的照片有些很暴露,而且到现在都没有删除,就一直这样挂着,连那些谩骂也一直都在。 见肖星烨凑过来,我忙将手机摁了下去。 然后拉开车门,走到刘东面前,将手机晃了晃:“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抛开刘诗怡是不是蛇精附身,毕竟她除了吃小白鼠之外,并没有什么伤害。 再不济,也就是为了直播博眼球,没有下限罢了。 可她长期受霸凌的事情,以刘东一个带班的老师而言不可能不知道? 他却任由自己女儿的照片这样一直挂在网上,被他的学生骂? 就在我才来的时候,他跟我说要尊重刘诗怡的隐私,不要把事情说出去,不要太急,吓着刘诗怡。 不让我们进刘诗怡的房间,因为她没有同意。 那这些照片呢?还有刘诗怡的直播呢? 他就没有想过帮刘诗怡删掉?或是禁止刘诗怡直播? 或者在刘诗怡受欺负的时候,帮她做点什么? 刘东抬头,看着帖子上一张刘诗怡被扯着头发,咬着一只棍子的照片。 抬头看着我,沉声道:“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网上的事情,当不得真。” 我听着只感觉胸口有什么闷闷的,顿下来看着刘东:“那你有没有替她做点什么?” “不去理它就是了,这种事情,你越是解释就越解释不清。而且小女孩子中间,能出什么事。”刘东说话依旧轻沉,可目光却闪躲着。 我盯着刘东,紧紧握着手机,沉声道:“刘诗怡她妈呢?我想跟她妈说几句。” “她妈在进修,封闭式的,不能跟外界联系。”刘东在一边点着烟,呼呼的道:“你今天看到诗怡就是这样了,你回去想想办法,明天再来吧。这么晚了,我也要睡了。” 他说着,居然起身要关门。 我伸手推着门:“刘诗怡还没回来呢。” “她会从窗户爬进去的。”刘东居然强行推我的手,硬要将门关上。 我还想推,却感觉手上一紧。 墨修握住我的手,慢慢的扯开。 朝着刘东点了点头,拉着我朝着肖星烨的车上去了。 身后刘东将门重重的关上了,似乎还上了两道锁。 我扭头看向窗户,却并没有见刘诗怡爬回来。 墨修却强行拉着我,往车上去。 朝肖星烨道:“先回去。” “刘诗怡回来了吗?”我沉吸了口气,还是问了出来。 墨修摇了摇头:“她还在那个桥洞里,不过她不会有事,等完了后,她就会回去的。” “她在那桥洞里到底做什么?”我转眼看着墨修,沉声道:“她不是蛇,不能在黑暗中看东西,在里面到底是说什么?” “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明天你安心研究蛇酒,帮秦米婆清点那些带红绳的活尸,可能有的活尸还没有死,你和秦米婆帮忙,不要让那些活尸跑出来了。”墨修声音发沉,直直的说着什么。 这意思就是要把我从这件事情推出来! 我冷呵一声,扭头看着墨修:“这件事,是你说让我管的,说没有蛇精,让我找到事情做,这让我就不会去想胡先生的事情了。” “可现在这个事情眼看就查出来了,你又让我别管。”我突然沉呼着气,看着墨修:“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以后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有点危险,你都拿过去吗?”我沉眼看着墨修,轻声道:“就像当初我爸妈一样,他们以为他们能替我挡一辈子的风雨!” “可最后呢?他走的那一晚,已经在后悔了,后悔没有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将我镇了蛇棺,这样回龙村就不会出事了!”我盯着墨修。 冷笑道:“你和柳龙霆不让我见浮千,可浮千会自己找上我!” “就像刘诗怡出事,我知道是因为什么。也她以为刘东能给她遮风挡雨,可刘东对她的遭遇都是漠视。”我眼前闪过那些照片。 还有那几个女孩子商量着如何整,再怎么发照片的话…… 心里也知道墨修是为了我好,他是对的。 但难道我就该这样一辈子依靠着他吗? 如果他哪天有事,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我转眼看着墨修:“这是一具邪棺对吗?” 墨修依旧只是低声道:“这事我会处理,你现在弄好蛇酒是最重要的。” 我突然感觉有点搞笑,反手摸了摸锁骨,确定蛇棺的鳞纹没有动静,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邪棺,至少不会危害很大。 牟总死前说过,其他的邪棺比他都厉害。 我不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至少最简单的邪棺,也是最后一具邪棺,就是那个孩子长出水蚯蚓的那一具。 也很诡异,怨气也很重,可很容易就出现了。 其他的邪棺,至少都在李倩和那个孩子的邪棺前。 看刘诗怡直播的时间,也就近一年,应该不会是邪棺的。 肖星烨一路沉默的开着车,不时的从后视镜往后面看了看我们。 等到了秦米婆家,我拉开车门准备下车,却听到墨修道:“那是一具邪棺。” 我诧异的扭头看着墨修,他脸色平静的看着我。 似乎在解释,又好像在安抚:“你现在情绪很容易激动,血中沾染了黑戾,很容易被激怒,所以还是别知道的好。” “这次的事情,更容易让你共情,我会处理好,再告诉你的。”墨修沉眼看着我。 趴在车窗边,看着我:“不是我不想让你知道,而是我在想,怎样让你知道最好。” “我也没想过骗你,更没想过瞒着你。只是我想找一个适当的时机,适当的机会,让你能更好的接受。”墨修的声音发着沉。 一字一句的道:“至少这样,你就不会像看到那个孩子写的求助书时,那样崩溃。” 他说完,双眼沉沉的看着我,黑亮的眼里带着深思后的平静:“龙灵,我们可以慢慢来,不急的。” 第137章 互相解释 我听着墨修的话,反手摸着自己的锁骨。 隔着薄薄的夏衫,依旧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锁骨处的鳞纹。 可这次我靠近了刘诗怡,也靠近了那个桥洞,却并没有感觉到鳞纹的刺痛。 以前三次有邪棺,都会痛的啊? 这次为什么没有? 在我诧异的目光中,墨修直接消失在肖星烨的车上。 连肖星烨都惊呆了,扭头看了看空空的后座:“蛇君这是去哪了?去解决刘诗怡的事情了吗?那他又跑回来做什么啊?” 我摸着锁骨,听着肖星烨吃惊的话,心头有点发酸。 墨修明明可以一直守着刘诗怡,等她从桥洞出来,不用跑这一趟的。 他回来一趟,只是送我回来。 或许是怕我留在刘诗怡家里,发现了什么;或许也只是单纯的想着先送我回来。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往好处想就是好的,往坏处想,就是坏的。 可墨修走前特意解释那些,应该是好的吧…… 我进屋,放轻脚步,到秦米婆的房里看了看。 她还没有睡,似乎在低咳着,可阿宝却已经睡了。 秦米婆夜里咳,所以另外找了张小床给阿宝睡。 这会昏暗的灯光下,阿宝侧睡在枕头上,最近天天吃鸡肥起来的脸蛋挤得变了形,粉嫩的小嘴列开着,一滩口水顺着嘴角流到了枕头上。 我拿纸巾给他擦了擦,摸着枕头有点凉,又摁了摁,似乎是米。 “晚饭吃了两个鸡腿,喝了一大碗鸡汤,还吃了一碗米粥。”秦米婆将灯关了,挥着手示意我出去:“越来越能吃了,抱着都沉手。” “是米枕?”我想着阿宝的枕头,沉笑道:“是收魂的吗?” 我记得小时候我也是睡米枕,一直睡到读小学,又硬又凉,还难受。 不经常换米的话,有时还有会黑色的虫子爬出来。 但米枕好,说是能圆头,也能驱邪固魂。 秦米婆点了点头,朝我道:“就是让阿宝沾点五谷气息,驱他体内的阴邪之气。给你们留了菜,锅里还有汤,自己煮点面吃。” “你接着睡。”我朝她笑了笑,转身就去厨房了。 她没有问刘诗怡怎么回事,似乎就是一个帮着带娃的“婆婆”,等着孩子妈下班。 我走到厨房门口,看了一眼秦米婆。 她只是朝我笑了笑,就又进屋了。 厨房里,肖星烨在用柴火烧水,见我进来,忙朝我招手道:“那桥洞里到底有什么?快告诉我,我都快憋死了。” “那胡先生身上有什么?”我摸了一下水温,抬眼看着肖星烨:“交换。” 肖星烨似乎瞬间想起了胡先生的样子,忙捂着嘴,朝我摇了摇头,喉咙发哽。 满眼恐惧的干呕了两下,这才道:“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我有点诧异,没想到肖星烨还挺能忍的啊。 分波洗了澡,我找他要了刘诗怡的直播房间号,这才上楼。 刘诗怡的直播间人还不少,只不过她还没有回来,画面依旧是她床上那条黄金蟒一动不动的。 我将手机放在枕头边上,从背包里拿出本子,将最近三具邪棺的事情记上,又记下之间的联系,时间和一些疑问。 有些事不记下来,就会忘记,而且抓不住重点,就跟学习一样。 这些都是张含珠教我的学习方法,我只是没想到会用到这上面来。 整理的时候,就时不时的瞥手机一眼。 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我盯着手机昏昏欲睡,还特意充上电的时候,就见刘诗怡的头从画面的一角慢慢的蠕动进来了。 这个时候,她一进来,居然就有人赏礼物,可见那些在直播间的人,都是真的看直播。 我忙打起了精神,想看刘诗怡回来后是怎么回事。 可怪的是,刘诗怡是和那条黄金蟒一块回来的,两条黄金蟒同时出现在画面里,礼物刷刷的就飞了起来。 床上的那条黄金蟒一直没动,可随着刘诗怡爬回来的黄金蟒却直接往她床底爬。 我不由的再次盯着那张床,那条黄金蟒进去后没多久,窗户边就慢慢的有其他的蛇爬了进来。 这次明显和白天直播吃小白鼠的那些蛇,不是一波的。 那些蛇似乎就是跟着刘诗怡回来的,一进入画面,就直接钻进了她床底。 而刘诗怡一身的泥水,也就那样躺在床上的黄金蟒旁边,又睡了过去。 可后面居然还有蛇牵着线的进来,不停的往她床底下爬。 直播间刷礼物的居然在乱飞,我一时也看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一直过了二十来分钟,才没有蛇再进来了,整个房间似乎恢复了平静。 我盯着床上跟蛇一样趴躺着的刘诗怡,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那张床不大,下面明显也不是很宽,怎么藏得住这么多蛇?怕不是个蛇窝吧? “睡吧。”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将手机关掉,墨修站在床边,沉眼看着我道:“这具邪棺没有很重的怨气,就是怪了点,所以你感觉不到。” 他这是解释? 我反手摸了摸自己的锁骨,鳞纹很平静,没有竖起来,更没有扎到肉里。 墨修将外袍脱下,直接躺在床外侧,伸手扶着我躺下,就要关灯。 我忙摁住了他的手,扭头看着他。 “真的只是没有怨气,所以你感觉不到。”墨修似乎怕我不信,将自己衣襟扯开了一点,露出他的鳞纹:“我的也没有。” 我扫了一眼,帮墨修将衣襟扯好,沉眼看着他道:“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墨修目光微沉,抬眼看着我道:“我已经大概确定是怎么回事了,刘东说你已经找到了贴吧,做好心理准备就行了,明天晚上带你去看看。” 听他突然答应,我心头有点不解,但最主要的,是因为这具邪棺没有怨气,所以我可以碰。 心头微微的发涩,不知道是因为墨修对我的小心翼翼,让我心里太沉重。 还是因为自己太过无能,让他这样小心翼翼的对我,让我有些自卑。 沉呼了几口气,转眼看着墨修:“你今天在生气?” 他少有生气的时候,更没有这样情绪外放的时候。 墨修目光闪了闪,伸手就将灯关上了。 在黑暗中由幽幽的道:“睡吧。” 这是逃避这个问题? 我握着墨修的手,沉声道:“我不知道哪里说错了,你告诉我。” 就像今天我下车的时候,墨修明明可以不解释,以他的实力,可以强硬的告诉我,这事你管不了,你放手! 可他还是解释了…… 所以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这无关实力与否,只是尊重,以及慢慢磨合。 墨修慢慢的抬起手指,与我十指关缠,在黑暗中侧了侧身。 我能感觉到,他从平躺到面对我,这才道:“你和刘婶说,我不是你男朋友。她说我不适合你……” 墨修的声音听上有点委屈,还有点无奈。 “你确实不是我男朋友啊。”我听着眨了眨眼,无奈的低笑道:“我们这样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怎么了?”墨修握着的手猛的一紧,声音也变得冷沉:“你也和那个刘婶一样,感觉我不好相处,不能相信我!” “不是。”我感觉手被他握着生痛,忙道:“我们成婚了啊,算不得男朋友。而且我摇头说不是,这不是怕刘婶一直拉着我说吗。” “刘婶这个人特别好,可你不知道她很爱八卦。”我心底突然有点开心,好像一整天的沉闷和烦恼都一扫而过。 嘴角好像怎么也压不住的往两边勾起:“她话多,又特别热情。如果我承认你是和男朋友,她会拉着你问一堆的问题,然后还会找旁边的邻居来看你。” “背后还会偷偷的探讨你,哪好啊,哪不好啊,再跟其他街坊的对象做出对比。我怕你受不了她,也受不了街坊们异样的眼光。”我在黑暗中抬眼,想对上墨修的眼睛。 可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 我家旁边的一个姐姐,曾经带了个男朋友回来,刘婶就借口拉我妈去她家借东西,去看人家的男朋友。 看一次就算了,她们回来后还偷偷讨论,长得好不好啊,单眼皮双眼皮啊,人脾气好不好啊,会不会来事啊…… 如果没看清,还得去还一次东西,继续看;再多一个街坊来问,刘婶又会和人家去借东西,再看。 墨修蛇君,高冷超群,哪是应付这些的。 黑暗中一片沉默,墨修没有说话。 我想着自己似乎没解释好,张嘴还想补救一下,一张嘴,就感觉唇上一凉,跟着墨修就重重的吻了上来。 第138章 不能乱动 墨修的吻,从来都只是开始…… 而且这个吻比以往更加的热烈,墨修与我双手十指相扣,似乎要将我整个人都埋入他怀中一样。 我张嘴想说什么,却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一切来得那条突然,如同狂风暴雨,瞬间就将人吞没,浇湿,只能任由大雨滂沱。 等墨修放开我的时候,我已然大汗淋漓,躺在床上,抬头看着墨修。 却见他双眼含笑,低头吻了吻我的眼角:“睡吧。” 我睡眼惺惺的挪眼往旁边看了看,这会都能看得清墨修的脸了…… 果然窗外,淡淡的晨曦从玻璃里折射进来,光透过窗上的水珠,变得七彩光晕,落在墨修餍足的脸上,他低头看着我,好像连眼睛里都是七彩光晕。 闪得我眼睛有点微痛,我想张看眼仔细看看他,却怎么也张不开。 墨修喉咙滚动,呵呵的低笑,俯身亲了亲我的眼皮,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和满足的低沉:“睡吧。” 我实在是撑不住了,眼皮上温意闪过,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还没睡沉,就感觉有什么温湿的东西擦着我的身体。 水温确实是刚刚好,可却让我睡不安稳。 我迷糊的伸手,将那擦拭身体的毛巾推开,可手一伸,却被压住了。 跟着墨修直接压在我身上,贴着我耳朵悄声道:“你睡,我帮你擦擦,一身汗也睡不好。” 我“嗯”的应了一声,可他压着我也不舒服啊,沾了汗的皮肤贴在一块,又黏又湿,还有着异样的热度。 伸手想推一推,可一伸手…… 我瞬间就感觉自己好像被烫醒了,忙将手缩了回去,压在自己身上,任由墨修帮我擦拭,恨不得直接撞死。 明明才停下来,他不过是擦个身子,怎么就…… “现在知道别乱动了。”墨修趴在我耳侧,帮我将后背的汗水擦了擦,顺着腰反转到腿侧。 他声音虽低,却带着微微的爽朗,薄薄的气息喷到我耳廓上,让我心头发颤。 掌心忙又在被子上蹭了蹭,可那种温度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好像连墨修擦拭身子的手,隔着毛巾都那么清晰,腿不由的扭紧了些。 “睡吧。”墨修即低笑一声,亲了亲我的耳垂就离开了。 我将那只带着异样温度的手压在身上,实在是累得够呛,这才缓缓的睡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是下午了,桔色的日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身体似乎并没有这么酸软了。 我起身穿好衣服下楼,就见墨修又是那身黑色的休闲装,带着阿宝在屋前跑来跑去,边跑还边念着什么。 厨房有声音,还有着清新的药香。 我进去打水洗漱,却见秦米婆用一个砂锅熬着汤,又在一边炒菜。 见到我,沉声道:“蛇君又挖了根黄芪,我给你们熬了汤。你现在要进补养胎,阿宝要固魂,有这些好东西,多吃点好。现在也就蛇君能挖到了,这种药材,稍有灵性的都跑没影了,好点的也都被人挖了。” 我想着墨修每次去摘的朱果,好像也挺不容易的。 闻着药香,看着外面和阿宝边玩边学的墨修,他似乎没这么高冷了。 心头微微发暖,不由的勾嘴笑了。 “解释过了?”秦米婆将砂锅上的毛巾又淋了些热水,沉声道:“蛇君一早起来就心情好,去帮我将所有的活尸都看过了,还挖了黄芪回来,看样子昨晚谈得很好?” “男女情爱这种事情,你比我清楚。蛇君活得虽久,可也很单纯。这点你能看出来,他既然跟你成婚,就是最大承诺了,你要多理解他。别跟小女孩子一样任性,你年纪虽还小,可不能任性了。”她现在不咳了,就专门问这种问题。 我低咳了一声,转眼看了看:“肖星烨呢?” “刘老师来过几次电话了,又给肖星烨转了两万块钱,他就过去先看着,有事会来电话的,估计没什么事。”秦米婆声音发冷,扭头看着我道:“刘老师的钱倒容易挣。” 她这话有两个意思,一是刘东挣钱容易,二是我们挣他的钱也容易。 这也表明刘东对事态的发展很重视了。 昨天一万,今天就两万? 那到了明天,是不是就得三万? 我倒水去洗了个澡,再出来的时候,秦米婆已经将饭都做了好。 墨修坐在一边看着书,阿宝已经能自己灵活的吃饭了。 我一坐下,墨修就从砂锅里盛了一碗汤递给我:“温度刚刚好,喝吧。” 可我看着那砂锅好像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怎么会刚刚好。 但墨修一直端着也不是事,我忙伸手接过来。 滚烫的汤,接到我手里时,却温度刚好。 我有点诧异的看着墨修,他一手翻着书,一手转眼看着我道:“难道要我帮你吹?” 这吹汤的话,就有点那个了…… 忙低头喝汤,野生的药材熬的汤,味道确实鲜美,有着淡淡的药味,还有着鸡的鲜味。 等喝完,我这才慢慢的吃饭,瞥眼看着墨修:“刘诗怡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昨晚也就墨修看到了桥洞里的情况,还有就是那些蛇为什么会跟着她回去? “先吃饭。”墨修却看着书,转眼看着我道:“晚上再去桥洞,你就知道了。” 我只得埋头吃饭,阿宝现在吃饭挺规矩的,只是不时的看着我笑。 吃完饭,我收拾了桌子洗了碗,墨修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我。 搞得我差点没拿住那熬汤的旧砂锅,幸好墨修伸手帮我托了一把。 最后他还捏着砂锅道:“你去休息轻,我来洗。” 我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再看他虽是一身黑色的休闲装,可那张脸,怎么也不是做这种活的人。 而且他忙了一天,我睡了一天,也太说不过去了。 打架不行,对付邪棺也不行,我总不能啥用都没有,全让墨修做吧。 忙摇了摇头:“我来吧,你出去等我一下就行了。” 墨修却硬是挤过来,我把洗过的碗先清一遍,他再清第二遍。 阿宝在外面玩了一会,啊呜呜的跑进来,见我们在洗碗,以为是在玩水,硬是要挤上来凑热闹。 他现在已经不怕墨修了,挤进来也玩不到水,就抱着墨修的腿,让墨修抱他上来。 墨修无奈的摇了摇头,手将阿宝抱在怀里,让他玩水,一手就帮我清着碗。 水声,碗碟碰撞身,时不时因为阿宝捣乱,有那么一只筷子朝盆飞快的落去。 可阿宝眼疾手快,一伸手,那只筷子飞落的筷子就到了他手里。 阿宝捏着筷子,看着我和墨修,得意的笑。 “去玩吧。”墨修扯过阿宝手里的筷子,朝我道:“想学吗?” 我看着那只筷子,弹的时候已经落到一半了,阿宝被墨修抱在怀里,伸手的时候根本就握不到那只筷子,可他一伸手,那只筷子却稳稳的在他手里了。 这是被什么术法拉了回来? “能学?”我想着自己总能比阿宝聪明一点吧? 阿宝才学了几天的样子,就会了,我应该也行吧? 现在似乎所有的事情趋于平稳,我应该不用太急着开外挂,可以学一些自身的。 墨修却将筷子清洗好,插进筷子筒里,慢慢的清着碗,看着我道:“可以学,不过你可以学更厉害的。” 听得我小心脏都是一紧。 都说男人要哄,难道墨修因为我昨天说的那些话,所以心情大好,连这个都愿意教我了? 墨修清完碗,沉眼看着我,拉着我的手,另外打了水,将手洗干净。 然后扯开我衣领,手指在我锁骨的鳞纹上扫了扫:“痛吗?” 我摇了摇头,鳞纹现在已经长好了,被扫过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痛,只有遇到邪棺的时候,才会隐隐发痛。 而离邪棺越近,刺痛也就越明显。 “蛇棺是特意在你身上留下这个的。”墨修收回手,帮我将衣领拉好,沉眼看着我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爸妈为什么要制八具邪棺?” 第139章 蛇化女人 墨修这几句话信息量有点大。 一是承认了邪棺是我爸妈制出来的。 二是表明蛇棺特意留下来的。 三是表示这东西我可能用得上? “我爸妈除了想用邪棺困住蛇棺,还有什么?”我转眼看着墨修:“对我在好处吗?” 墨修手指在鳞纹上抚了抚:“我最近在找它们其他的作用,暂时还没有想明白,等找到后就知道了。但那具小邪棺能困住浮千,就证明很厉害。” 我不由的抚了抚锁骨处的鳞纹,所以牟总说,我爸为我做了很多,难道指的就是邪棺? 不过这会天已经开始黑了,肖星烨又开始打电话来了。 我骑着那个电动车,载着墨修再次去刘诗怡家。 夏日的夜风,带着稻花的香味,吹在脸上带着白日的余热。 时不时有青蛙在发出两声蛙鸣,似乎连人心里都平静了下来。 墨修双手紧紧搂着我的腰,轻笑道:“明天我来骑吧。” 这次他没将头搁在我肩膀上,挺直着的腰,下巴居然在我头顶。 太大的身高差,让他上半身高我一个头还不止,那双大长腿,几乎无处安放。 顺着我的腿往前就算了,居然还能在前面圈住我的脚! 等到了刘诗怡家,肖星烨忙迎了上来:“你们总算来了,我担惊受怕一天了。” “你们不知道啊,今天她家里爬出来的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啊。”肖星烨忙将手机掏出来,递给我道:“我特意录了屏。” 昨晚我是看着蛇爬进去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白天,吃过东西后,所有的蛇又都爬了出来。 录屏看不出什么,但我居然发现了几条明显跟昨晚爬进来不一样的蛇。 肖星烨还录了窗户外的景象,无数的蛇从刘诗怡的窗户朝外爬。 密密麻麻的,就算我见过了回龙村那些被蛇涌的事情,再看这个,也有点头皮发麻。 不过似乎又不是昨晚爬进去的那一批。 蛇品种很多,我从小就被我爸指着蛇酒认蛇,每条蛇只要一眼,我就能看出区别。 所以昨晚爬进去的那些蛇,还在刘诗怡床底,又换了另一批爬出来? 那她床底下,到底有多少蛇? “刘东呢?”我现在总感觉刘东态度有很大的问题,太过冷静,好像在掩饰什么。 肖星烨忙示意我们上车,朝我们招了招手道:“我打听出了消息。” 上了车,他似乎怕刘东偷听,还特意把车载音乐打开。 在音乐声中,才朝我们道:“刘东离婚了,而且被镇中开除了。” 我听着愣了一下,肖星烨就又朝我们道:“具体什么原因,我也问不出来,但肯定和刘诗怡有关。” 想着那些帖子,我们一时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导致刘诗怡变成这样。 只得转眼看着墨修,他却朝我们道:“先到桥洞里看看吧。” “我也能去吗?”肖星烨瞬间就兴奋了起来,指了指自己。 墨修无奈的点了点头,沉眼看着外面:“时间差不多了。” 果然他话音一落,刘诗怡和那条黄金蟒就顺着窗户爬了下来。 这次墨修依旧在我们身上洒了什么,慢慢的跟在后面。 刘诗怡再次和昨晚一样,跟那条黄金蟒一路爬到了桥洞里。 墨修说话算话,一手搂着我,一手拎着肖星烨,直接踏水而行,带着我们直接就进入了桥洞。 刚进去,里面就有声音唆唆作响,似乎是无数的蛇在逃离。 还有着什么嘶吼尖叫的声音,好像想用嘶吼声吓退我们。 肖星烨连忙拿手电照去,瞬间吓了一大跳。 只见桥洞里,爬着几人匍匐在地上,正朝我们吐着分叉的舌头嘶吼。 可双腿却软趴趴的,身上没穿衣服,却似乎长出了一层鳞片。 这样子看上去和刘诗怡一样,慢慢的变成了蛇。 被手电光一照,所有的人都朝避着光,朝后退。 刘诗怡沉眼看着我,低吼道:“快关了手电,快关了!” 跟她一块爬出来的黄金蟒看到墨修,吓得连蛇尾都在颤抖,却依旧慢慢的游上前来,护在刘诗怡身前,还嘶嘶的说着什么。 肖星烨忙将手电关了,生怕激怒了刘诗怡和那些变成蛇的人。 可桥洞里,他手电一关,瞬间一片漆黑。 也就在这时,身体突然有什么嘶吼一声,瞬间有什么朝我们扑了过来。 墨修一把搂着我,往旁边侧了侧。 跟着就听到什么落入水中,直接就沉到了水底去了。 肖星烨连忙又将手电筒打开,只见河水中,那些半人半蛇的在水面下飞快的游远了。 而桥洞里,除了刘诗怡和那条黄金蟒,那几个开始长鳞片的女孩子已经不见了。 刘诗怡似乎根本就不怕我们,看了我们一眼,双眼波光流转,直接就游到了河水中,又慢慢的游了回去。 我们三个站在桥洞边上,看着刘诗怡和那条黄金蟒往岸边游。 墨修还好,似乎已经知道了事情原委,可我和肖星烨完全就是两个傻子一样。 我只得转眼看着墨修:“怎么回事啊?” 墨修带着我们往桥洞里面走,桥洞不是很深,可下面的墩子里,似乎还有什么。 我低头看了看,就见下面似乎还有什么在慢慢的扭动 看上去好像是几只小狗小猫这种,却又明显不像,因为它们在慢慢抽长,四肢开始收缩。 就在它们开始往上看的时候,那瞳孔好像都和蛇眸一样,慢慢的收缩。 这些狗里,有的已然没了毛,抽长着身子慢慢长出了鳞片。 而且桥墩子上面,似乎也还有什么声音传来,我抬头看了看,却见有什么飞快的爬走了。 这情况有点太超出我们的想象了…… “看明白了?”墨修沉眼看着我们,轻笑道:“看不懂吧?” “这些东西怎么都变成了蛇?”肖星烨指了指桥墩上下的两个洞:“这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啊?” 墨修却搂着我们,直接从桥洞了出来,到了岸边后,直接去了刘诗怡家里。 我们到的时候,刘诗怡还没回来。 墨修这次并没有走楼梯,而是直接到了刘诗怡的房间外。 最近两天,他也天天见我们刷直播,所以还没进房间,一挥手,就将刘诗怡的电脑关了,这才带我们进去。 只是一进入房间,那条懒懒散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黄金蟒直接就昂首看了过来。 见到墨修,立马嘶嘶的吐着蛇信,爬到墨修脚下,不停的嘶嘶的叫着,居然昂着蛇头,不停上下摆着撞着地面,好像磕头一样。 “它在说什么?”肖星烨扭头看着我,似乎以为我懂。 我摇了摇头,却见墨修一挥手,就将刘诗怡那张床上的被子给掀开了。 一经掀开,却见那被子下面,有着无数翻滚着的蛇,整个床架子里似乎都是蛇。 吓得肖星烨忙后退了两步,眨眼看着我道:“这是蛇窝啊!” 墨修扭头看着我们,又看了看门口。 只见门外边,刘东脸色发沉的站在那里,朝我们道:“快出来。” 可他一说话,原本嘶嘶作响的蛇,全部都又缩了回去,似乎连声音都不想发了。 这时窗口,刘诗怡慢慢的爬了进来,见到床被掀了,立马朝墨修昂首嘶吼。 墨修目光发冷,伸手抚过那条匍匐在他脚边的黄金蟒。 随着他手抚过,黄金蟒似乎很痛苦,不停的扭动,不停的翻滚。 “你停下来!停下来!”刘东脸上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住了,抬脚想朝房间里来。 可一抬脚,就又害怕的缩了回去。 只是看着墨修道:“你停下来,她快要痛死了。” 刘诗怡却似乎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反倒爬到电脑前,想打开电脑。 而那条跟着她游动的黄金蟒,直接游进了床底,和那些蛇缩在一起。 墨修脚前的那条黄金蟒扭动得更厉害了,只是随着它扭动,金白相间的蟒蛇皮慢慢裂开,雪白的肌肤从里面露了出来。 跟着一层蛇皮带着一些黏液慢慢的脱落,一个未着寸缕的女人从那条蟒蛇皮里钻了出来。 似乎经历了什么极度的痛苦,她抬眼看着墨修,祈求的道:“救我。求你,救救我!” 第140章 一碗面条 一条黄金蟒,就这样在我们面前,变成了一个人。 还是一个女人…… 这让我们瞬间就想到了桥洞里的那几个半人半蛇的,还有那些慢慢变成蛇的狗啊、猫啊。 那女人痛苦的从蛇皮里一点点的爬出来,伸手想去摸墨修的脚,想向墨修求救。 可一伸手,她的手似乎还很短,怎么也伸不长,只不过慢慢的探出了一点。 她的手就好像蜥蜴短短的前爪一样,连伸出她的头都不能。 这样诡异的场景,看得我和肖星烨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诗怡却好像完全不在意我们发现了这件事情,眼睛连看都没看那个女人一眼。 等电脑开机,然后爬着将床铺好,慢慢的爬上去躺着,其实她被子下面就是那无数的蛇。 她沉眼看着那个女人努力的从黄金蟒的蛇皮里爬出来,也任由她向墨修求救。 而房间门口的刘东,看着那个女人,目光带着痛苦,慢慢的后退。 “救我!”那女人却扭头看着刘东,沉声道:“刘东,救救我。” 刘诗怡却慢慢跟蛇一样昂转着头,盯着那个女人,然后抬头看着墨修:“她让你救她?蛇君不救吗?” 她这会的声音不再是蛇吐信一样的嘶嘶声,而是一种冷沉。 也就在她说话的时候,我锁骨突然尖悦的作痛。 似乎无数的针同时朝里面扎,痛得我低呲了一口气。 刘诗怡转眼看着我:“我见过你,可你却不认识我。龙灵,我真的很羡慕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收缩,瞳孔已然完全和蛇一样。 也就在同时,那个努力想从黄金蟒的蛇皮往外爬的女人,好像滑了一下,瞬间就又裹在了蛇皮里面。 眨眼间,那个蛇皮就裹紧。 似乎有着什么闷闷而尖悦的痛苦声从蛇皮里传来,跟着就又变成了一条黄金蟒。 刘诗怡吐着蛇信,嘶嘶的说了两声什么。 那条黄金蟒眼色带着痛苦的看了看房门口的刘东,又带着祈求的看着墨修。 却只得慢慢的爬上了刘诗怡的床,跟白天直播时一样,匍匐在刘诗怡旁边,一动不动的躺着。 看上去似乎是慵懒,可却似乎又是生无可恋。 刘诗怡凑过去,脸贴着她,十分亲昵的蹭了蹭,好像很亲热。 却扭头看着我道:“你现在也看到了,我确实背负了一具邪棺,就在我床下。可我不想对你动手,龙灵,你走吧。” 她说完,转眼看着墨修:“你是墨修,我也知道。你们做的事,我都知道,牟总死前,我感觉到了。” “他一直想复活阿丽,可蛇棺开始抢夺生机,他已经没了希望了,所以他只想和阿丽一起去死。”刘诗怡贴靠着那条黄金蟒,朝墨修道:“可我不想死,你们也杀不了我。” 她说着,用力掐着那条黄金蟒的皮,黄金蟒痛得蛇尾都卷成麻花了,却不敢动。 刘诗怡眼带艳羡的看着我:“我当初在你家住过一晚,只是你没见到我。” “那天晚上你爸去接上晚自习的你,你妈就在家里煮着宵夜等你。那晚吃的是面,她晚饭后就先熬好了的高汤,你爸出门的时候开始洗青菜,烧好水。” “等你爸接了你回来了,这才开始将面下锅,又煎个糖心鸡蛋,烫上几颗青菜,然后兑上高汤,弄好的时候,你正好洗完澡,她就给你送到你房间里去。”刘诗怡脸和那条黄金蟒蹭着。 似乎带着异样的向往,扭头朝我笑了笑:“那晚你妈也给我煮了一碗一模一样的面,那糖心鸡蛋真的很香,面条煮得软软的,高汤带着骨头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可你却抱怨,说又是面,都吃腻,晚上吃宵夜还容易胖。可你不知道,我妈从来没有给我煮过一碗面,煎过一个鸡蛋。”刘诗怡说着,狠狠的掐着那条黄金蟒。 眼看那条黄金蟒都痛得蛇身卷成麻花了,她才软软的趴在床上。 扭头看着刘东:“开始喂食吧。” 站在门口一脸沉静的刘东,忙走到对门的房间,将几个大盆搬了出来。 里面都是一些活食,蛤蟆啊,小只的老鼠,或是泥鳞什么的。 他也没敢进房间,只是从门口推进来。 然后退了出去,沉默的看着床底下那些蛇涌了出来,开始飞快的进食。 眼看着床底下有蛇涌出,肖星烨急忙退了出去。 我扯了扯墨修,沉眼看着匍匐在床上的刘诗怡,这会电脑打开了,可还没有进入直播。 她似乎并不急,只是伸手抚着那条黄金蟒,扭头看着我:“我其实很感谢你爸。” 我听着愣了一下,但还是被墨修拉了出去。 房间里,几乎全是进食的蛇,那几盆食物瞬间就被吃光,却也干干净净的。 刘东又用个铁勾子,将盆勾了出来,锁进对门的房间里。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蛇腥味,刘诗怡却安然的躺在床上,和那条人变的黄金蟒似乎什么都不在意。 墨修也没对她出手,而是拉着我们下楼。 到了下面,才朝我道:“现在感觉到了吧?那张床里面就有一具邪棺,那些蛇都在护着那具邪棺。” “可邪棺里要葬点什么?”我想着那张床的情况,根本没有什么啊,那些蛇都是活的。 “葬了。”墨修抬了抬头,沉声道:“对刘诗怡很重要的东西。” “不会葬的就是黄金蟒吧?”肖星烨指了指楼上,比划着手指:“有两条,还有一条是个人。” “你看到的那个,是诗怡的妈妈,我前妻。”刘东慢慢的走下来,脸色依旧平静,沉眼看着我们道:“你们现在知道问题严重了。” 他声音很低,沉眼看着我们道:“知道你是蛇酒龙的女儿,我才找你的。可你还是对付不了她,是不是?” 刘东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无奈,顺着墙慢慢坐下来:“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也会将我变成一条蛇,我等不了多久了。” 那些蛇明显有的并不是都是蛇,是因为刘诗怡动用了什么邪术,将人或其他的东西,变成了蛇。 “你先说说,怎么回事,我们才知道怎么解决啊。”肖星烨这会又是好奇,又是迷惑的道:“她不是你女儿吗?怎么好好的变这样了?还把她妈也变成蛇了?” 墨修却冷笑了一声,拉着我走到旁边坐了下来:“这具邪棺没有怨气,是因为该报复的,都已经报复了。那种怨气,已经平息了。” “是啊,她已经把所有欺负她的人,都变成蛇了。”刘东抬眼看着我,沉声道:“你不是看了照片吗,那些在学校欺负她太狠的,那些拍她照片的,全部变成了蛇。” “这么多吗?”肖星烨想着那乌压压的蛇群,沉声道:“这得上百号人啊。” “这些蛇不是。”刘东脸色微微抽动,看着地面:“她房间的蛇是她的朋友,那些被她变成的蛇,可能已经死了,也可能在她床底蛇窝的那具棺材里。” 也就是说,真的有一具棺材。 我眨眼看着刘东:“棺材是怎么来的?刘诗怡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从我看贴吧的情况来看,她开始一直逆来顺受的,根本没有怎么反抗。 就我们目前知道的来看,要想背负邪棺,首先就得有极重的怨气,所以肯定有一个什么点,刺激到她的逆鳞了。 她什么时候去我家住过一晚了?我怎么半点都不知道? 刘东张了几次嘴,似乎都没法开口。 还是肖星烨推了他一把:“你不说,你就天天给她养蛇吧。看哪天看你不顺眼,把你也变成了蛇。” 刘东似乎吓得一哆嗦,这才道:“我要带班,她妈在县医院上班,没空照顾她,就给她买了个宠物。” “是条黄金蟒?”肖星烨立马反问。 “是只白色的米熊狗,叫可可。”刘东摇了摇头,冷声道:“谁家父母会给孩子买条蛇当宠物啊。” “那条狗跟诗怡感情很好,到诗怡读初中的时候,我们就住在镇中的宿舍里,可可也在。”刘东声音慢慢发沉。 低声道:“诗怡在学校受了同学欺负,回来就会抱着可可说。我劝她好几次,不要总跟一只狗玩,让她多跟同学交往。” “大家都是学生,她受欺负,肯定是她做得不好吗。”刘东脸色发冷,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眼里闪过恨意:“有一天,她出去溜可可,回来的时候,可可已经死了。雪白的毛上都是血,头都被砸瘪了,耳朵也没了,她却还紧紧的抱着不撒手。” 第141章 要个蛇胎 刘东说到当初刘诗怡的狗死,眼里也闪过异样的神色。 却依旧道:“我让她把狗丢垃圾桶,不过就是一只狗吗,再买一只就是了。她天天抱着只狗,也不和同学交流,这才会被欺负的吗。” “那天晚上,她抱着死狗就跑出去了,一晚上没回来。我一直找,也没找到。”刘东手慢慢的揪在一起。 抬眼看着我道:“第二天中午,是你爸把她送回来的。抱着一具小棺材,很小,却很精致。” “你爸说她想自杀,在河边跳了河,你爸把她救上去后,带回了家里,劝了一晚上才劝好。”刘东沉吸着气。 看着我们道:“她妈听到这事也回来了,知道狗是被那些欺负她的同学打死的,就送了她一条黄金蟒,说是再有同学欺负她,就拿那条黄金蟒吓人。” 说到这里似乎一切又转到了我爸妈身上。 也就是那一晚,刘诗怡在我家呆了一晚。 明明是好事,为什么我爸妈没有让我见到刘诗怡? 可能就是那一晚,我爸给刘诗怡制了邪棺? 邪棺制起来就这是这么容易的吗?一晚就行了? 我不由的握紧了墨修的手:“那你前妻怎么会就变成了一条黄金蟒了呢?” 还有就是刘诗怡明明是活着的,怎么可能变成了背负邪棺的了? 背负邪棺的,也该是死了的才是啊? 听了我的问题,刘东似乎开始害怕。 转眼看着我道:“她妈送了黄金蟒给她,说会要好好陪她的。可却因为要调去市里工作,要跟我离婚,诗怡就把她变成了一条黄金蟒,这样就可以一直陪着她了,就像你们看到的一样。” 我听着愣了愣神,听刘东的话,似乎他知道的也不多? “你不该说慌的。”墨修沉眼看着刘东。 伸手指了指上面的天花板:“你不知道邪棺的力量,却乱说谎,其实没有好处。” 顺着墨修手指往上,只见天花板上,刘诗怡跟条壁虎一样的趴在顶上。 倒低垂着头,看着刘东,吐着分叉的舌头,嘶嘶的道:“你怎么不说,你做了什么?” 刘东见到刘诗怡,吓得尖叫一声,慌忙后退,双眼不停跳动,嘴唇颤抖,好像多说一句话,就要吓晕了过去。 刘诗怡倒没有逼问他,更没有再吓他。 只是趴在天花板上,身子扭成了蛇形,倒垂着的头上黑发扬落。 因为倒垂着,双眼也翻过来,看得我心里发慌。 她却朝墨修吐着蛇信,嘶嘶的道:“你们想知道邪棺的秘密对不对?其实我可以告诉你们的,但我有一个条件。” 从我们见到她,她似乎挺好沟通的。 我抬头看着她道:“什么条件?” 刘诗怡目光挪动,看着墨修,趴在天花板上的身体,跟条蛇一样慢慢的垂落了下来。 落在地上后,她围着墨修游动了几下,跟着就慢慢站了起来。 我这才发现,她双腿虽软,却也站得稳。 她扭头看着我,目光扫过我小腹,然后看着墨修道:“我也想要一个蛇胎,如果墨修蛇君愿意给我一个蛇胎的话,我可以把那具邪棺给你,反正我想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肖星烨听着立马咂了一声,扯了扯我。 我也没想到刘诗怡会提出这么一个条件,可瞬间就又想明白了。 对于蛇棺而言,一个蛇胎尚且很重要。 而刘诗怡也是负棺灵,如果怀了蛇胎,怕会和蛇棺一样,有了生机,就能自由活动,也有了新的希望。 前面三具邪棺没有这种情况,一是李倩时间太短,没有生出负棺灵。 那孩子和牟总又不可能怀孕,所以根本没有这个条件。 刘诗怡现在提出的这个条件,确实很可行。 我当下拉着墨修后退了两步,沉眼看着刘诗怡:“不行。你换一个!” 刘诗怡却并不看着我,而是扭动着腰身,跟蛇一样晃动着脑袋。 沉眼看着墨修:“蛇君,你认为呢?” “蛇族重繁育,蛇君既然已经孕育出蛇胎了,给我一个孩子,我就将那具邪棺给你们如何?”刘诗怡说得蛇眸之中闪着微光。 声音嘶嘶的道:“而且蛇君应该知道,我身为负棺之灵,没有生机,离了邪棺是活不成的。所以,我的要求不过份吧?” 她说得确实没错,所以蛇棺的意识在那一晚突然让我怀了蛇胎,可能也是知道,必须有生机,蛇棺才能离开。 “诗怡,你是女孩子,怎么能……”刘东在一边弱弱的开口。 “现在轮不到你来管我。”刘诗怡却扭头瞪了他一眼,呲牙低吼道:“滚!” 她一吼的时候,面部极为狰狞,尖尖的毒牙闪着寒光。 吓得刘东往后缩了缩,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她凶相一露,我锁骨的鳞纹立马刺痛,忙拉了拉墨修。 可墨修却握着我的手,沉眼看着刘诗怡:“好。” 我被墨修的话给惊到了,被他握着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就缩了回来。 抬眼看着墨修,他却沉眼盯着刘诗怡,两人四目相对,皆是蛇眸,中间还有着一些我们看不清楚的东西。 肖星烨也惊住了,微微往前凑了凑,到墨修身侧道:“蛇君,她是说你让给她一个孩子,就是你要和她那个……你懂吗?” “我知道。”墨修却收回眼,看着刘诗怡:“明晚,你收拾好邪棺,我带你入洞府,在阴阳潭进行阴阳交汇,有利于你怀上蛇胎。” 刘诗怡嘶嘶的笑了笑,双腿似乎发软,慢慢的趴回到地下,双腿扫了扫,朝着墨修嘶嘶的道:“那蛇君是喜欢人形呢,还是蛇形,我都可以啊。” 她那样子,人形蛇状,却妖娆无比。 身边的肖星烨看着都不停的吞着口水,戳了戳我道:“怎么办?” 我心底寒气慢慢聚起,就感觉有什么卡在喉咙里,似乎硌得生痛,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人形蛇形,我也都可以。”墨修的声音也带着沉意,似乎还刘诗怡笑了笑。 刘诗怡吐着舌头,嘶嘶的笑着,顺着楼梯唆唆的爬了上去。 她爬到楼梯转口那里,还回头看了看墨修,吐着蛇信嘶嘶的说着什么。 墨修没有说话,她却十分欢快的直接往楼上爬去。 我伸手抚着小腹,突然感觉有点嘲讽。 扭头看了看墨修,他却似乎并不在意,而是直接朝刘东道:“明天白天,你到秦米婆家里来吧。” “就算我们和刘诗怡谈好了条件,可你做的那些事,还是得告诉我们,要不然没人救得了你?”墨修说完准备离开,伸手就来拉我。 我本能的退了一步,朝刘东道:“最好是趁早来。” 说着朝肖星烨点了点头,转身骑着自己那辆电动车就往回走了。 电动车不大,我和墨修两个人坐的话,其实还是有点挤的。 这会一个人坐着,却很宽松。 这会到了半夜,夜风吹在脸上,再也没有了白天的余热,夹着雾水,还是有点发冷。 身后似乎是肖星烨的车子追了上来,不停的摁着喇叭,打着的远光灯,闪得我都看不清路。 我将车开到旁边,示意他先过去。 可肖星烨却在旁边停了一下来,朝我喊道:“蛇君回洞府了,不在。我带你回去,这么晚骑个电动车不安全。” 我听着扭头看了一眼,却见肖星烨的车上,果然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他这是急着去洞府收拾,好让刘诗怡明天进他的洞府,跟他那个了! “你说你,急什么。”肖星烨下了车,把我拉下来,将电动车推上后面的货厢:“你上车吧。” 我确实这会心里很疲惫,很干脆的上了车。 可等坐好后,肖星烨上车,扭头看了我一眼:“你这是坐后座坐习惯了啊,皮卡车的后座很挤,你要不要到前面来。”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 “蛇君可能也是为了拿到邪棺吗,说不定回去布置了。就算是也正常,男人吗……”肖星烨低咳了一声,复又道:“他还是条蛇,其实没什么的,你想开点就行了。” “你想想你自己,等解决完邪棺,生下蛇胎,不负蛇棺所累后。外面海阔天空,你会一直跟蛇君在一块吗?”肖星烨的声音很轻沉。 似乎还点了根烟,叭叭的抽着道:“想开点,就算是个人,也还出轨呢。蛇君也是为了你好,要拿蛇棺,他那也算得上舍身取义呢吧。” 第142章 乐得其所 肖星烨说话,可能只是笼统的安慰我几句,所以扯得比较宽。 可我却不由的怔了怔神,伸手抚着小腹,那里依旧平坦。 等我生下蛇胎,蛇棺再复生机,也与我没了关系。 我是再也不想回到这个满是不好回忆的小镇了。 到那时墨修和我之间,会是怎么样? 他为了一具邪棺,可以给刘诗怡一个孩子,这样他自己也是多一个希望吧。 其实肖星烨说得没错,现在离婚率这么高,人与人尚且不能白头到老,我和墨修算得了什么! 他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我的生命才多久? 前面有一个浮千,只不过因为她献祭了蛇棺,所以和墨修没成。 我死后,过不了多久,依旧会有下一个龙灵。 对于墨修而言,依旧是一样的存在。 肖星烨见我没有说话,扭头看了我一眼,抽了口烟道:“忘了,你年纪还小,蛇君这是你初恋吧?” “哎,等多遇到几个就好了。”肖星烨一派过来的人语气,好像他遇到了多少个一样。 浓郁的烟味顺着风吹到后座,呛得我有点难受,低低的咳了两句。 肖星烨忙将烟丢了,打开车载音乐,再也没有说话。 我看着外面漆黑的夜景,内心突然无比的平静。 说到底,终究是自己太过软弱无能了。 刘诗怡背负邪棺,可以将人或是其他的活物,化成蛇。 墨修镇住蛇棺后,身上的伤一直没好,所以不一定镇得住刘诗怡。 刘诗怡强大,她可以提条件。 而我,却什么都不会! 所以我连质问墨修的勇气都没有。 甚至墨修答应刘诗怡,给她一个蛇胎,连问都不会问我一句。 反倒是肖星烨,还要安慰我,这事很正常,让我想开点,让我别怪墨修。 因为我必须依靠墨修保护,没了墨修,我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无能,所以只能忍受! 到秦米婆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肖星烨有点为难的看着我,直接去厨房烧水了。 我到秦米婆房间看了看阿宝,他还是流口水,不过却睡得很安稳。 秦米婆示意我出去,到了厨房后,习惯性的问了一句:“蛇君呢?” 烧着火的肖星烨低咳了一声,瞥眼不停的看我。 我这会已经冷静下来了,拎着水,往煤球炉上的水锅里添水:“刘诗怡确实背了一具邪棺,但我们没有找到她怨气所在,她提出要墨修给她一个蛇胎,就将邪棺交给我们。” “蛇君同意了?”秦米婆也有点诧异,看着我添着水的锅,沉声道:“那刘诗怡的怨气根结是什么?” 肖星烨忙接话题,将刘诗怡的事情说了。 秦米婆沉叹了口气:“你们就没有问下刘诗怡的生辰八字吗?至少有的话,可以推出她是生是死啊。”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被墨修答应给刘诗怡的蛇胎,给弄得失去了冷静。 这会秦米婆谈起来,我才想起这个。 忙握着手机,给刘东打电话。 可电话没一会,却在屋外响起。 忙去开门,却见刘东一脸紧张的站在屋外,握着手机看着我道:“我想了想,还是今晚过来吧。” 我将他放进来,又给他倒了杯水,沉眼看着他道:“这是打算说了?” 刘东嗯了一声,沉声道:“诗怡的妈妈,也就是我前妻,死了。” 我听着眯了眯眼:“就是那个从刘诗怡床上那条黄金蟒里爬出来的人?她看上去是活的啊?” 从她叫着“刘东”的名字时,我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可没想到连刘诗怡背负着邪棺,也能超越生死。 那牟总跟她之间有联系,为什么就不找刘诗怡复活阿丽? 刘东却目光却慢慢发沉,低声道:“诗怡被你爸送回来后,抱着那小棺材回房间。” “她这么大了,我一个当父亲的,有很多话都不好说吧。她妈买了那条黄金蟒,就借机进去劝她,结果好好的就吵了起来,等我上去的时候,她妈就已经死了。”刘东的目光发沉。 转眼看着我们道:“我怕被人发现后,诗怡这一辈子就毁了,就用箱子把我前妻的尸体装起来,塞进了桥洞里。对外说我前妻去外面进修了,要很久才回来。她反正都在外面,不会有人怀疑。” 刘东说到这里,声音里带着恐惧:“可第二天,我去叫诗怡才发现她那条黄金蟒居然就是我前妻,她被困在蛇皮里了。她不准我说出去,如果我说了,把我也变成一条蛇。” 他越说,声音越恐惧。 我沉眼看着他:“那刘诗怡被欺负,你就没有帮过她吗?” “我是老师,也不好帮她,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啊。”刘东的声音有点急切。 我眯眼看着他,冷笑道:“可你还是被学校开除了。” 刘东脸上似乎露出了凶狠,看了我一眼,好像有点羞愧:“我离婚了,然后找了个女朋友,是我以前的学生。” “师生恋影响学校的声誉,我就被开除了。”刘东声音闷闷的,沉声道:“后来出了这个事,我和那女朋友也吹了。” “可诗怡她还小啊,怎么能让你们那个男的,给她一个什么蛇胎呢?”刘东似乎着急,看着秦米婆道:“你得劝劝她们。” 秦米婆却只是端着杯子,沉眼看着他道:“你把刘诗怡的生辰八字给我,我排一下。” 刘东见有希望,忙将生辰八字报了出去。 我看着刘东,不确定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毕竟在他家里,刘诗怡就点明他说谎。 不过可能他已经威胁不到刘诗怡上,又能帮刘诗怡喂蛇,所以就留着他。 我沉眼看着刘东,想着墨修约了刘诗怡明晚才去洞府。 如果今晚把那具邪棺偷出来,这样刘诗怡就没了要挟墨修的资本了。 不管墨修是不是愿意的,我至少也该博一博。 蛇咬,我是不怕的。 邪棺,我也是不怕的。 当下看着刘东道:“刘诗怡依靠的一切,就是她床底的那具小棺材,如果你引开刘诗怡的话,我去偷了那具小棺材,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那我前妻,能再变成人吗?”刘东却似乎更在意这个,扭头看着我道:“是不是毁了那具小棺材,我前妻就能变成人了,是不是又能活过来了?” 他说这个的时候,似乎很紧张,双手紧紧的揪着衣角。 我想着那个女人从蛇皮里脱出来的样子,还有龙霞在蛇棺被镇后,变得很虚弱的样子。 朝刘东摇了摇头:“这个我不能保证。” 刘东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失落,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汗:“每天早上五点太阳快要出来之前,她会去屋后的池塘里洗澡。” 我转眼看着肖星烨:“要不到时你拦着她一会?我进去抢邪棺?” 刘诗怡房间,那些蛇可能就是护棺的。 可蛇对我的伤害性根本就不大,我完全不怕。 肖星烨有点担心的指了指自己:“我?去拦刘诗怡?” 我沉眼看着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这会才凌晨两点多,再去的话,时间正好。 “好吧。”肖星烨似乎也感觉没办法,朝我点了点头道:“为了不让蛇君舍身取义,我也拼一回命。” 我算着,如果没有其他东西阻止,抢到邪棺,对我而言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难度。 “那好,我们先在就走吧。”刘东瞬间激动了起来,朝我们道:“等会你们不能将车开到屋前,要停完一点,再偷偷走一段到我家。” 我想想也是,正准备走,就听到门外有个低沉的声音道:“龙灵,墨修让我来看着你,你别乱动。” 刘东瞬间就紧张了起来:“是谁啊?” 我听声音是柳龙霆,朝秦米婆打了个眼色,这才出去。 只见柳龙霆一身白袍,安然的站在屋外院子里,沉眼看着我道:“墨修自有安排,你安心等着过了明晚就可以了,那具邪棺墨修能拿到的。” 我听着心头发闷,墨修这是连我们阻止他“舍身取义”的机会都不要了。 说不定,他还乐得其所呢! 第143章 给个机会 柳龙霆来拦着,就证明他不用看着锁着浮千的那具小邪棺了。 我站在屋檐下,看着柳龙霆:“你知道墨修答应了她什么条件,来换那具邪棺吗?” 柳龙霆却只是沉眼看着我:“墨修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在生死面前,你又何必在意这些不重要的呢?” 我突然感觉有点无力,或许对于柳龙霆他们而言,确实这都不算什么事。 墨修更甚至猜到我会阻止,还特意让柳龙霆来了。 心头有点发沉,我朝柳龙霆点了点头:“进来说吧。” 刘东见到柳龙霆,立马转眼看了看我。 没话找话的道:“现在流行汉服啊,果然长得好看,穿起来就好看。” 我瞥着他没说话,而是转眼看着秦米婆:“算出来了吗?怎么样?” 秦米婆正掐着手,慢慢的推着刘诗怡的八字。 只是朝我摇了摇头:“她这八字有点怪,似生非生,似死非死。” 她转身进屋,从米桶里打了一升米,左手继续掐算,将右手插进米升里,一粒粒的捏着米。 算着算着,突然喉咙咯咯作响,好像有什么咔到了一样。 我见过天眼神算这样子,忙扶住秦米婆,对着她后背拍了一下。 柳龙霆也知道出事了,右手一转,对着秦米婆的喉咙推了一把。 秦米婆双眼跳动,“咯咯”的咔着嗓子声传出来,顺着柳龙霆那一推,脖子朝前一仰。 只见张嘴就吐出一团毛毛的东西,看上去就好像是猫吐出来的毛球。 可那个毛球落地,慢慢的就动了动。 似乎“吱吱”的叫了两声,居然是一只小白鼠。 我拍着秦米婆的背,忙扶着她后退,握出了剃刀。 那只小白鼠原本缩抱成一团,出来后好像一点点展开了四肢,头从腹部抬起来,居然是一张模糊不清的人脸。 刘东看到那张人脸,惊得大叫:“快打死它,打死它。” “吱吱。”那只人脸鼠抖了抖身上的水,前肢捧着脸搓了搓,那张脸瞬间就变成了刘东的模样。 连声音都和刘东一模一样:“还不回家,是想变成蛇吗。你到处说谎,可是不对的哟。” 这声音和刘东说不让我们进刘诗怡的房间一样,沉稳平静,好像在教导着学生。 那只小白鼠说完,还露出了刘东一样沉思的表情,四脚飞快的爬动。 爬到刘东脚下,看着他:“回家。” “事情变成这样,肯定是你做错了什么,别人才这样对你的,你不能逃避,你要想想你哪里做错了,承认错误!”小白鼠一双细沉的眼睛,溜溜转动着盯着刘东。 刘东吓得紧贴着墙,双腿踢动,不停的尖叫:“打死它!打死它!” 从小白鼠的话里,依稀可以明白,刘东肯定又说谎了。 小白鼠嘴里的话,似乎就是刘东在知道刘诗怡被欺负后,所说的。 但也不等我们动手,那只小白鼠也跟着他一样尖叫:“打死它,打死它……” 可叫着叫着,小白鼠好像痛苦的尖叫了起来,四肢抽搐。 那张和刘东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痛苦和狰狞,倒在地上慢慢的抽动着,不一会就面如死灰的死掉了。 可就算死了,这小白鼠的双眼,依旧紧紧的盯着刘东。 “啊!”刘东看到那张自己缩小版的脸,尖叫一声,直接朝外跑去。 他跑到外面,急急的发动了车子,轰隆隆的就离开了。 屋内,我们几人面面相觑。 肖星烨拿火钳夹了夹那只死掉的小白鼠,这会就算死了,它的脸依旧是刘东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死得很痛苦。 我转眼看着柳龙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刘诗怡这具邪棺真的是很怪啊,能把动物变成蛇,还能让秦米婆吐出这样一只老鼠。 秦米婆这会也难受得清着嗓子,我忙给她倒了杯水:“算不出来就算了,先休息吧。” 秦米婆却苦笑的摇了摇头,看着那只小白鼠道:“这是伥鼠,是吃刘东的肉长大的。也是一种咒术,每死一只这样的老鼠,刘东生命就消耗几分。” 而且看刘东那样子,也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小白鼠了。 “这也是他咎由自取。”柳龙霆沉叹了口气。 朝我道:“既然知道厉害,就该避让,你现在重中之重,就是生下蛇胎。墨修既然已经想好怎么拿到邪棺,其他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 我还是不确定柳龙霆是不是真的知道墨修谈的条件是什么。 但明显这都不重要了。 接过肖星烨的火钳,我夹着那只人脸小白鼠,拿到厨房去烧。 有了前几次烧蛇的经验,所以我夹着小白鼠的火钳不敢松。 果然那只小白鼠一进入柴火里,立马发出“吱吱”的叫声,火苗呼呼的狰狞尖叫。 不过小白鼠小,柴火大,不一会就没了声了。 “这好厉害啊。”肖星烨在一边看着,朝我道:“刘诗怡现在就这么厉害吗?连八字都不能推算了?” 我转眼看着肖星烨,冷笑道:“八邪负棺都是我爸妈亲手炮制的,你说我爸妈厉不厉害?” 肖星烨忙不迭的点头:“厉害!厉害!” 可我爸妈却从来没有想过,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刘诗怡也一样,她也没打算说到底她在怨恨什么。 是怨恨刘东不帮她,还是怨恨那些霸凌她的同学,或是怨恨她妈没有好好陪着她。 柳龙霆站在厨房门口,沉眼看着我:“你爸妈也是没办法。” 我听着只是轻笑,谁又有办法呢。 看着那只小白鼠在火堆里慢慢化成灰,又添了几块柴在火堆了。 将火钳插在灶边,转身出厨房准备去清衣服洗澡。 等我上了楼,柳龙霆也跟了上来,站在门口看着我道:“你现在有蛇胎了,等你生下来,蛇棺生机繁盛,下面的东西被压住了,就不会再有事了。” “可你现在一直被很多人盯着,万一蛇胎生不下来,就是很大的损失。” “墨修想要做两手准备也是正常。刘诗怡同为负棺灵,有一定的能力,如果她怀上墨修的蛇胎,生下蛇胎的几率大很多,这样对墨修和你都只有好处。”柳龙霆语气很淡定。 我拿着衣服出门,沉眼看着柳龙霆:“我知道。” 可柳龙霆站在门口,并没有让开的意思,而是盯着我道:“可你看上去很不开心?” 我不由的苦笑,转眼看着柳龙霆:“现在开不开心重要吗?” “龙灵。”柳龙霆伸手拉着我,沉声道:“你有没有想过,等生下蛇胎后,你会如何?” 我猛的抬头,看着柳龙霆:“我真不知道。我到现在,连蛇棺到底是什么样的,我都不知道。可我不知道,你就会告诉我吗?” 柳龙霆似乎被我的话给震住了,微微低垂着脸看着我,目光沉了沉,伸了伸手,似乎想来摸我的脸。 我忙往旁边侧了侧,沉眼看着柳龙霆。 他却依旧将手伸了过来,指了指我脸侧:“你抬头的时候,有头发甩到你嘴角了。” 随着他手指勾动,我这才感觉有一缕头发从嘴角扯动。 “谢谢!”伸手想自己扫开,可一抬手,却被柳龙霆握住。 我心头瞬间一惊,扯了扯手,抬眼看着柳龙霆。 手一动,却见柳龙霆眼里闪过痛色,但握着我的手却更紧了。 声音一扫原先来时的沉静,而是好像哽着什么一样,沉哑的看着我:“蛇族并无婚配之说,墨修与你成婚,不过是为了引出你体内的血蛇,让你有顺利有孕。” “龙灵,如果他和刘诗怡有了蛇胎,或是等你生下蛇胎后,那你……”柳龙霆眼睛颤动。 目光不停的闪动,张着嘴,似乎很艰难的喘了口气:“你有没想过我?” 我抬眼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柳龙霆眼中带着痛苦,又好像带着几分欣喜:“墨修能与其他人通婚,等你没了负累,你自然也可以。你就有没有想过,给我一个机会?” 第144章 换你主动 我没想到柳龙霆,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说这个。 或者说,没想到他居然趁这个机会说这个。 一时也有点恍然,努力的想抽出手。 柳龙霆却紧握着不放,沉眼看着我道:“我没有想现在。就是等以后……” “柳龙霆。”我将手里抱着的衣服直接丢地上。 伸出手一根根掰开柳龙霆的手指,沉眼看着他:“如果等我生下蛇胎,没有蛇棺负累,没有回龙村这些事情……” “我只想一个人好好出去走走,远离这些诡异而险恶的事情。你和墨修都一样,我都会远离,大家各自安好,不好吗?”我沉眼看着柳龙霆。 沉声道:“我不想成为你们想象中的那个龙灵,更不想成为一个替代品。我只想做好自己,可在你和墨修眼里,无论我再怎么挣扎,再怎么努力,终究逃不出她的影子。” 柳龙霆眼里似乎闪过伤色,沉眼看了看我,慢慢的松开了手。 转过身贴着墙,然后帮我将衣服捡起来:“去吧。” 我接过衣服,急急的朝楼下跑。 可一转身,就见墨修不知道几时,悄无声息的站在楼道口,沉眼看着我。 那眼睛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依旧清亮,却好像有着什么要将我吞噬了一样。 我朝他看了看,抱着衣服就下楼了。 秦米婆家洗澡并没有淋浴,就是在房间拎两桶水,自己浇水冲洗。 我有点麻木的洗着澡,手抚过依旧平坦的小腹。 不明白一个蛇胎,对于蛇棺也好,对于那些邪棺都这么重要。 以前我以为是“龙灵”怀着的原因,现在看来,是因为墨修。 就算墨修可能只不过是蛇棺复活的意识,可他能镇住蛇棺,就表示他很厉害啊。 等洗完澡,我习惯性的将衣服顺手洗了。 夏天衣服少,可等我洗完,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再上楼的时候,柳龙霆已经不在了。 墨修坐在床边,翻着我的笔记本,似乎很认真的看着。 我走过去,将笔记本从他手里抽出来,收回包里。 然后沉默着从床尾爬上床,扯着被子盖上,看着墨修道:“明晚拿邪棺的事情,准备好了吗?” 连肖星烨都知道,墨修做这些,是在“舍身取义”,是为了我。 那我这个得益者,还能怎么样? 秦米婆说我不是小女孩子,不能任性。 肖星烨告诉我,要开看。 连同样是条蛇的柳龙霆都知道,趁机来要个机会。 而墨修呢? 他连解释一句都不想吗? “还差点,明天再搞吧。”墨修帮我将被子扯了扯,伸手关了灯:“睡吧。” 清脆的开关响声后,房间一切都变成了黑暗。 我反手拉过被子,往下巴掖了掖,黑暗之中,眼睛有点发热。 胸口似乎有着什么闷着,我微微张嘴,轻轻的呼着气。 只要将那股闷气和眼底的热意,呼出来,就好了。 可被子却似乎被扯开了,跟着墨修将我拉过去,直接压在身上。 双腿将我的腿压直,双手紧紧扣着我的手,微凉的唇落在我眼皮上。 似乎在感觉什么,又似乎只是在寻欢…… 我一想到他答应了刘诗怡,只感觉通体生寒,浑身僵硬,任由他吻过我眼角。 只是直挺挺的躺着…… 没有墨修,我自己活不了。 没有他镇住蛇棺,我爸妈可能也活不了。 墨修的吻却慢慢的往下,咬了咬我的嘴角:“为什么不问?” 他压在我身上,胸膛似乎震动着:“你不想我给刘诗怡一个蛇胎,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我低呵一声:“蛇君,你答应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问我?” “当时我有阻止啊,我直接拒绝了刘诗怡的条件。可你还是答应了啊!”我抬眼看着墨修。 可黑暗之中,依旧只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可你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拒绝。”墨修连头都压了下来,额头抵着我。 他这样子,就好像九钉镇尸一般。 额头、肩膀、手心、膝盖、双脚,都被他压住。 我连稍微挪动一点都不能,又好像整个身体,都和他紧贴在一块。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这样你会不开心?”墨修微凉的气息喷到我唇上。 声音带着逼迫:“为什么不直接说?” 为什么?为什么? 我眼睛再次发热,因为我没有权利,因为我无能。 因为我不敢! 我沉眼想看清墨修,可就算我费尽全力,黑暗之中,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可我知道,我的任何一个表情,墨修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我和墨修之间的差距,我在他眼里,无所遁形。 可墨修对于我而言,依旧是一团看不清的黑影,深不可测的未知。 我不敢问,更不敢表达。 更甚至,我宁愿墨修,一直都是我梦里那条黑蛇。 这样,至少我知道,那条黑蛇是护着我的。 可墨修,太黑了,我看不清。 眼角有着水光闪过,我抿了抿嘴,沉吸了口气,慢慢闭上了眼。 可眼睛刚闭上,就听到墨修在一边沉叹了口气,跟着抱着我猛的朝床下落去。 那种坠落感,让我本能的反手抱紧了墨修。 却听到他似乎爽朗的沉笑了一声,跟着我感觉身子一动。 外面夜风瞬间吹来,墨修将我护在怀里。 不一会,就到了他那个洞府里。 阴阳潭边,李倩背负着的那具金缠银绕的金丝楠木棺,还有那具封住浮千的小邪棺都在。 不过两具棺材上,都爬着食荧虫,这些虫子似乎嘴里衔着一些泥石一样的东西,一点点的吐在两具棺材上,好像打算将那两具邪棺给掩盖住。 只是看那两具邪棺的位置,似乎有点玄妙。 墨修搂着我,慢慢的沉入阴阳潭里。 我被冰冷的潭水一激,瞬间清醒。 转眼看着墨修:“你打算用邪棺困住刘诗怡,然后再夺棺?” “你对这种事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敏感。”墨修伸手将我搂在怀里。 一手紧扣着我的腰,不让我后退,一手摸着我的小腹:“你说等你生下蛇胎,打算四处走走?远离我和这个小镇?还说我和柳龙霆是一样的?” 我这会被阴阳潭的水冷得直哆嗦,好久没泡,身体没有热度,这潭水根本就不受不住。 颤抖着牙关道:“等蛇胎生下来,你还是要跟蛇棺在一起的,我总不能……” 话还没说完,墨修就猛的吻了上来。 我只感觉满嘴都是清甜的香气,冻得直哆嗦的身体,好像瞬间就发热。 本能的想缩回头,可刚一动,墨修摁在后腰的手一转,就压住了我的头。 那股清甜的香气,好像瞬间就涌过了四肢百骸。 墨修这才慢慢的松开了我,盯着我的眼睛道:“你说你不想做龙灵,我连你名字都敢唤。你想出镇子找你爸妈,我就帮你找出这困住蛇棺的八具邪棺……” “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墨修说着,慢慢松开了我。 我靠在潭边的石头上,感觉身体慢慢发热。 墨修却一点点往后退开,沉眼看着我:“柳龙霆确实只是条普通蛇,所以他不知道,蛇族并不是只有繁衍,也有婚配。” 他慢慢摊开手,只见他左掌心,有着一个和我掌心一模一样的咬痕。 “我说过,夫妻一体。”墨修眼里带着伤色,沉眼看着我:“可你为什么总不肯信我?” 我身体慢慢变热,紧紧的攀着潭边的石头,让自己身体一点点的沉下去。 沉眼看着墨修,摇了摇头:“我不敢。” 我不敢让自己完全相信墨修,因为我怕,怕有一天真的那个龙灵复活。 怕哪一天,墨修如果会离我而去。 怕自己一旦陷入情感之中,就不是再找几个,见识多了,就能走出来了。 所以我不敢,就算墨修为我做了这么多。 我也不敢轻易信他,轻易爱上他…… 可身体越来越热,我就将连下巴都浸在冰冷的潭水里,却发现潭水似乎也开始发温了,怎么都压不下那股子热气。 墨修却依旧离得远远的,沉眼看着我:“我在这里等你,这次换你过来。” 我抬眼看着他,他就那样伸着手,掌心的咬痕清晰的对着我。 “如果你不肯信我,我做再多也没有用。?所以,你总得主动一次,不是吗?”墨修伸着手,沉沉的看着我:“我就在这,等你。” 第145章 联动邪棺 我全身发烫,墨修却静静的站在离我几步远的潭水中看着。 整个洞里,似乎除了食荧虫爬动的声音,就是我慢慢变得粗重的喘息声。 我甚至都能感觉,自己的气息扑在唇上,都是热的。 用力将自己连头一块沉入冰冷的潭水中,抬眼看着墨修:“这不公平。” “墨修,明明是你先答应刘诗怡,跟她交合,给她一个蛇胎。”我任由水从头顶淌落。 抬眼看着水光之后的墨修:“你说是为了我好,让我选择,可你还是朝我喷了蛇淫毒不是吗?这就是你要的主动?” 墨修目光闪了闪,那伸着的手似乎无力的往下落了落,手背沾着水,清冽的潭水瞬间涌入他掌心的那个咬痕。 水光一闪而过,似乎就遮掩住了那个咬痕。 我左手攀附着石头,右手捧着水淋到脸上,将那股热意压下去:“这次明明是你不顾忌我……,就算我误会,你跟我说清楚就行了,为什么要这样?” 心头有什么慢慢的涌出,不知道是委屈,还是伤心。 我扭头看着墨修:“既然你也打定了主意,怎么应对刘诗怡,那就一起吧。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要不然能怎么样? 我要靠墨修保命,墨修要靠我腹中的蛇胎,拿回他的蛇身。 扒拉着石头的手,慢慢放松,我猛的往潭水下一蹲,再次将自己埋在冰冷的潭水中。 墨修说让我主动,可既然这样,他又何必给我喷蛇淫毒。 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他所说的主动。 冰冷的潭水刚淹没过头顶,我就感觉前面有什么扑了过来。 墨修不知道怎么的,也沉入了水底,直接扑向我,将我压在潭边的石头上,重重的吻了上来。 炙热的吻,好像瞬间就点燃了体内蛇淫毒的气息。 我心头有什么涌动,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出于激动,紧紧的抱住了墨修。 “龙灵,我拿你怎么办?”墨修将我压在潭边的石头上,肩膀将我死死的抵住。 两人zhiti紧紧缠在一块,我重重的喘息着,他却如同泄愤一般,肆意的折腾着我。 原本只是亲吻,却一下又一下的啃咬着我的下巴:“真想直接把你吞下去。” “为什么不肯信我?”墨修紧紧的抵着我,掐着我的腰,咬着我耳垂沉喝道:“就因为你的名字吗?” 我意思好像都被撞得成了碎片,不住的摇头,只得不停的低喊着:“墨修,墨修……” 他好像真的发怒了,不停的啃咬着我,微微的痛,又带着异样的痒,还有其他的什么…… 这次的蛇淫毒明显比上次更重,墨修就算顾忌我腹中的蛇胎,却也没有顾忌我。 开始阴阳潭的水还有些冷,等发温的时候,他又抱着我到上次那张床上。 我到最后,嗓子好像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无意识的发出不明的音节。 墨修却依旧不依不饶,不停的问我:“为什么不肯完全信我?你明明以前都是信我的。” 我意识涣散着,趴在墨修身上,双手紧抓着他的肩膀,看着墨修,摇了摇头,张嘴却只是发出沙哑的声音。 一切就是这么混乱,蛇族耐力极长,我总算意识到了。 等我迷迷糊糊的被墨修抱到阴阳潭水中泡着的时候,全身没一处不痛的。 温热的潭水滋过皮肤,我痛得反手抱住了墨修。 他跟我一块泡进来,吻了吻我的额头:“下次别犯傻,难道别人说让我给个孩子,我就会给上孩子吗?” 我趴在墨修胸口,感受着温热的水滋润着身体。 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是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意识,在温热的水中,完全散开了。 墨修似乎搂着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抱着我到床上的时候,似乎还低声说了什么。 可我实在太困了,完全没有听到。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墨修正坐在床边,沉眼看着我低笑:“我把牟总那具邪棺挖出来了,你要看看吗?” 他说着,还递了碗水给我:“润润嗓子。” 那水入口甘甜,我喝完后,这才看着墨修道:“牟总那具邪棺,不就是那具普通的棺材吗?” “不是,起来看看吧。”墨修从床头拿了衣服,给我穿上。 虽说我和他已经很亲密了,可这帮着穿衣服,还是有点不合适的。 我忙接过衣服,自己穿。 还别说,从那洗骨强筋后,身体素质强了很多。 被墨修这么折腾过后,睡了一天,也没有感觉特别酸痛。 墨修在一边沉眼看着,我穿衣服的时候,虽说还有不好意思,但还是厚着脸皮穿好了。 等到了阴阳潭水边,昨晚那两具棺材都已经被食荧虫吐出的泥浆给埋了起来,完全和洞壁融合成一体,似乎根本不会发现。 而在旁边,却有一具看上去很普通的黑棺材贴在洞壁上,食荧虫不停的爬来爬去,吐着泥浆将棺材封住。 “我放火后,这具棺材就自己往地下沉了。”墨修朝我指了指,轻声道:“或许牟总还是想着,这棺能复活阿丽吧,所以舍不得交出来。里面就是阿丽,你见过她的样子,要记得。” “可这三具邪棺,怎么困得住刘诗怡。”我看着冒着热气的阴阳潭,沉声道:“你还要和她时潭水里呢,怕是没空抢邪棺。” “所以这就交给你和柳龙霆了。”墨修声音发沉的朝洞口外看了看。 只见柳龙霆一身白袍似乎带着脏污,脸色有点发沉的看着墨修。 苦笑着点了点头:“我会拦着她不让她跑出去的。” “龙灵。”墨修转眼看了看我,沉声道:“你能感应这些邪棺,也能掌控它们,你试着冥想感应它们。” 我有点吃惊的看着墨修:“所以你让我学的,就是控制邪棺?” 墨修点了点头,沉声道:“这或许才是你爸妈制出这八具邪棺的原因。” 我听着有点好笑,我爸妈这么厉害,却没想过加固蛇棺吗? 不过墨修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我按墨修说的,脑中想着那三具邪棺的样子,以及邪棺中的东西。 果然没一会,我就听到浮千空灵而生硬的声音朝我道:“龙灵,你来了……” 我忙睁开眼,不解的看着墨修:“我听到了浮千的声音!” 墨修沉眼朝我点了点头:“这样就行了。” 看了一眼柳龙霆,轻声道:“他会掩盖你的气息,等刘诗怡来了,我将她引入阴阳潭,柳龙霆会将邪棺拿开,你引动其他三具邪棺里的阴怨之气,将她压制住就行了,我会想办法镇住她的。” 我想到昨晚柳龙霆被撞破的情形,有点尴尬。 柳龙霆却自嘲的笑了笑:“你放心,我习惯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习惯是什么,但只得尽力当这事不存在。 正好时间差不多了,墨修要去接刘诗怡。 走前看了看柳龙霆:“你自己想清楚,别再乱来了。” 柳龙霆只是苦笑,等墨修走了,这才看了看我道:“他比我清醒。” 柳龙霆确实是不清醒的,当初浮千的血涌入他体内,他还想着杀了我。 最近沉静下来了,似乎又感觉到了什么,又想要个机会。 我握着剃刀,离柳龙霆远远的,并不让他靠近。 却闭着眼睛,按刚才墨修说的办法,想着那三具邪棺里的东西。 邪棺当初开过的画面闪过,一次又一次。 慢慢的似乎就不受控制,那些穿着鲜红嫁衣的女子,全部沉眼看着我:“救我!救我!” 浮千黑发如同河底丝草一般密集着闪动,那些带着胚胎的卵,有无数幼兽在她身边。 她朝我露出一个诡异而莫名的笑:“龙灵。” 可跟着闪过阿丽那张普通的脸,再后面刘东四肢扭曲,折叠成一团,狰狞死去的样子。 只是我眼前尽是刘东的脸,他似乎平静,却又凶狠的看着我。 我猛的睁眼,重重的喘息着。 刚才冥想的,是邪棺里的东西。 按理说刘诗怡那具邪棺里,葬的应该是她那只叫可可的狗才对,怎么就是刘东了? 而且刘东还活着啊? 就算有只长了刘东脸的小白鼠死在我面前,但刚才我明明看到刘东整个人躺在一具棺材里的。 柳龙霆见我不对,扭头看着我道:“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准备说什么,就听到刘诗怡娇媚的笑声传来:“这就是你的洞府吗?” 第146章 两棺相吞 我没想到刘诗怡来得这么快,忙转眼看了看装阿丽的那具邪棺。 一扭头,哪还有棺材,似乎就是一块山石。 看样子食荧虫,就这一会已经用泥浆将那具邪棺给掩盖住了。 柳龙霆白袍一闪,挥动出了一块白布,将我遮住。 那块白布好像看上去极薄极透,而且很宽敞,隐隐的好像还有点蛇纹。 柳龙霆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悄声道:“是我的蛇蜕。” 我瞬间就感觉不太对了,这柳龙霆的蛇蜕也太大了吧,比他的蛇身看上去大很多啊。 不过刘诗怡的声音慢慢的变近了,我也不敢说话。 眼前却总是闪过刘东狰狞着死去的样子,似乎挥之不去。 “这就是阴阳潭吗?”刘诗怡抱着一个方形的大盒子,跟墨修一块走了过来。 那木盒子跟我们吃饭的餐桌一样,长方形,却又极厚。 看上去很重,刘诗怡却只是用一只手夹抱着,明显她力气不小。 只是这次来的并不是她一个,左右肩膀各耷拉着一条黄金蟒。 墨修似乎并不想对她多说话,只是沉着眼,指了指阴阳潭道:“你脱了衣服进去吧。” 刘诗怡抱着那个很精致的大长方形木盒子,朝墨修嘶嘶的笑:“蛇君对龙灵这么爱护,对我却是这样的冷脸?” “龙灵有的,我比她更好啊?”她说着直接坐在那具邪棺上,慢慢的抬起腿,将那双蟒纹丝袜一点点的脱下来。 明显那丝袜是吊带的,一点点的卷下来,露出一双笔直纤细,如若凝脂的腿。 两条黄金蟒一左一右,慢慢的爬动着,透露出一股狂野而又妖异的美态。 墨修沉眼看了看,直接脱了外袍,只着里衣,慢慢的沉入了阴阳潭中。 一幅公事公办的语气:“脱好了,自己进来。” 刘诗怡只是嘿嘿的低笑:“让蛇君帮我脱衣服,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柳龙霆听着她调笑的话,撑着蛇蜕,好像都撑不住了,不时的扭头看着我。 我盯着那两条黄金蟒,明显有一条比较懒散,另外一条却是很活跃的,将黄白蟒纹的蛇身缠住那具邪棺。 或许是棺材隔得太远,我看不清上面那些精致的花纹是什么。 而且刘诗怡将那双蟒纹袜一丢,身体好像也变得软绵绵的,慢慢的朝着阴阳潭爬去。 墨修顺着潭水一点点往最里头游动,刘诗怡却一点点的逼近。 也就在这时,柳龙霆直接将蛇蜕一收,白影一闪,直接就对着那具邪棺而去。 可就在柳龙霆靠近的时候,那条盘缠着邪棺的黄金蟒突然变大,一张黄白相间的蛇皮落下来,一个光着身子的刘诗怡直接从蛇皮里站了出来。 她四肢却好像还和蛇一样柔若无骨,双腿跟蛇尾一样在地上游动,双手却直接朝着柳龙霆缠去。 那惨白的肌肤下面,似乎还有着什么涌动,像是黏液,又好像是什么细细的绒毛,在食荧虫的光芒下,闪着淡淡的光芒。 柳龙霆似乎还有点忌讳被她沾上,连忙逼开了她。 “蛇君,你真坏。”阴阳潭里,刘诗怡看着墨修,呵呵的低笑道:“你怎么就想着邪棺,就不想想我?” 墨修冷哼一声,身下蛇尾一卷,就朝着刘诗怡缠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刘诗怡瞬间就沉入了水底,似乎不见了。 墨修反身盘转到水潭边的石头上,盯着冒着寒气的潭水。 我看着两个刘诗怡,也有点不解,难道一个是负棺灵,一个是死去的刘诗怡复活了? 但明显墨修和柳龙霆都被缠住,那具邪棺才是重点。 我看了看那软软耷拉在邪棺上的那条黄金蟒,那里面估计就是刘诗怡她妈了。 趁着柳龙霆白袍闪过,将从蛇皮中出来的刘诗怡卷走。 我直接冲了过去,一把将盘在邪棺上的黄金蟒给丢开。 伸手抱起那具邪棺,拉出去一段距离,朝墨修道:“怎么办?” 镇邪棺这种事情,都是墨修来的啊。 “嘶!龙灵……”阴阳潭里,刘诗怡突然冒了出来:“放开。” 嘶吼一声后,她身子似乎突然跟充气一样,变得胀大。 惨白的皮肤下面,一根根血管和青筋似乎都变成了一条条蜿蜒的蛇,嘶吼着破皮而出。 眨眼之间,刘诗怡就变成了一个蛇球,直接朝着墨修冲了过去。 那些蛇一缠住墨修,瞬间就好像又变成了血管和白筋,将墨修紧紧的缠住。 我抱着邪棺,掏出剃刀,扭头想问墨修道:“怎么镇住邪棺。” 可一回头,看见的,却是一个紧密缠着的蛇团,刘诗怡只有一个头在外面。 整个身体就好像展开了一件全是蛇的外套,将墨修紧紧的缠卷在里面。 “嘶!龙灵,等我吞噬了墨修,所有的邪棺都是我的。是我的!”刘诗怡的脸上带着无尽的怨气。 我没想到她这么厉害,转眼看向柳龙霆。 却发现他也好不到哪去,那个从黄金蟒皮中钻出来的“刘诗怡”四肢都像样,无数柳龙霆如何引动雷电,或是直接动手扯动,她的四肢都好像面条一样被抽长。 我看着抢到手的邪棺,却没办法下手。 这洞府里,电话也是没信号的。 想了想,既然知道邪棺里的东西,我就能用冥想控制住,先开棺再说。 刘诗怡这具邪棺似乎并没有盖得很紧。 我记得上次开李倩那具邪棺是要沾我的血的,所以直接划破掌心,将血胡乱涂抹在木盒上。 连外面的图案都来不及细看,用剃刀在棺材的边上划了划,跟着一用力,一把就将盖子掀开了。 可一经掀开,锁骨处的鳞纹就痛得更厉害了,好像无数的针朝着里面扎。 可木盒子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大行李箱。 在行李箱和木盒的间隔中间,一只通体白毛都是血的小狗,还有一条皮都被割得不知道成什么样的黄金蟒,还有几只死掉的小白鼠,以及一些小鱼小鸟之类的东西,全部都挤塞在里面。 也就在棺材打开的一瞬间,刘诗怡似乎痛苦的叫了一声。 那条由刘诗怡她妈变成的黄金蟒,好像也痛苦的扭动着,黄金蟒的皮破开。 她露出了一个头,朝我道:“行李箱,行李箱!” “龙灵,用你的血先镇住。”墨修趁机从蛇团中挣脱开来。 黑袍一挥,一道道惊雷朝着刘诗怡身上落去。 阴阳潭水都带着电光,可刘诗怡却半点都不怕,任由电光闪动,她身上的蛇全部展开,朝着墨修昂首嘶吼着。 双腿似乎一卷,就将墨修给缠住:“我吞了他,吞了他!所以就算墨修你从蛇棺出来,也镇不住我!” “开了里面那具邪棺!”墨修沉喝一声,瞬间就被蛇团又再将淹没。 也就是说,刘诗怡这具里面,居然还有一具邪棺。 刘诗怡居然还吞了一具邪棺? 我忙用剃刀又将掌心割破,转手就去摸那个行李箱。 可刚下伸手,就见听到什么骨头破裂的咯吱声传来。 方形棺材里塞的那些死去的小动物,全部都活了过来,瞬间朝我扑了过来。 那只小白狗双眼都涌着水,朝着我“汪汪”的叫了两声。 我跟着就感觉双眼发痛,跟着好像有什么尖悦的东西戳入了我眼睛里。 有谁在耳边疯狂的大笑:“戳眼它的眼,让它叫,把它的牙拔掉,摁着嘴,拿石头砸掉牙!” 那声音很尖悦,还有着谁在旁边附喝着“哈哈”大笑的声音,以及谁痛叫的大叫:“不要!不要!求求你们……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们放过可可。放过它!” 可旁边只是更加疯狂的大笑声传来,还有着谁撕心裂肺的惨叫,似乎是刘诗怡,又好像不是她。 我只感觉眼睛痛得厉害,跟着好像牙齿传来了尖悦的痛意。 双眼什么都看不清,只有着各种颜色在眼前闪过,满嘴好像都是血。 跟着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缠在了我胳膊上,我瞬间就感觉到身体似乎被一刀又一刀的割破。 依旧有声音哈哈大笑:“一条宠物蛇,怕什么,把皮剥了,吃肉!划啊,划啊!” 一道又一道尖悦的痛意传来,只是这次旁边只有着痛苦的哭泣了,没有再求救。 我瞬间明白,这是这些棺材里被杀死的动物生前所遭受的。 努力的眨眼想避开,可却怎么也避不开。 耳边似乎传来刘诗怡呵呵的笑意,那声音娇媚而又带着阴邪。 “龙灵!”墨修突然沉喝一声,大吼道:“开棺!” 他一声沉喝,我只感觉身体里那些被石针扎过的地方,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涌动。 跟着眼前惨痛的颜色瞬间一闪而过,任由那些死去的宠物缠在我身上。 沾满血的手,猛的解开那个行李箱的锁扣,然后用力一拉。 拉链滋滋的响声中,刘诗怡传来了和那些宠物被虐杀时的痛苦的叫声:“不要!” 可行李箱被打开,刘东狰狞死去的脸瞬间出现在我眼前。 而他的四肢全部扭曲的折弯在行李箱里,将整个行李箱都塞得满满的。 两个刘诗怡都好像痛苦的大叫着,旁边好像有什么古怪的声音传来,还有着阴沉而又平静的笑声。 第147章 一缕温情 行李箱里的刘东,一露出来,立马睁开眼,看着我。 我脑中突然有什么飞快的涌动。 一下子是李倩被九钉镇尸给钉在棺材上的样子,一下子又是那个孩子全身长满水蚯蚓,颤动的样子。 有时是阿丽平静的躺在棺材里,牟总说他没有做错,那些人都该死。 还有就是刘东狰狞的脸,以及刘诗怡痛苦的惨叫声。 行李箱里,那被扭断骨头硬塞进去的刘东,似乎想要从行李箱里爬出来。 那些断裂的碎骨相互摩擦着,咯咯的作响。 刘东那张狰狞的脸,却依旧看着我,朝我冷而平静的道:“她们为什么不欺负别的同学,就欺负你,肯定是你做错了。” 又是这套受害者有罪论,似乎受人欺负,就是自己做错了。 两个刘诗怡听到这句话,突然同时放声尖叫,行李箱里那些死去的宠物,和刘东一块朝我扑了过来。 我瞬间感觉到了各种各样的情绪,或是无比愤怒的,还有着无尽的痛苦,以及拼命挣扎却又无力挽救的颓废感。 我心底突然有什么涌起,好像身体里有什么飞快涌动。 跟着我听到墨修沉喝着什么,还有着刘诗怡尖悦的惨叫声。 身边有着电闪雷鸣,好像无数的电光闪动。 “闭棺!闭棺!”墨修在我身边沉喝着,大叫道:“龙灵,快闭棺!” “龙灵!”墨修的声音好像在脑中响起。 我猛的清醒了过来,却见自己脸侧漆黑的头发涌动,如同活着的蛇一般,死死的缠住了那个扭曲着碎骨的刘东。 还有那些从木箱子里爬出来的动物,全部都被一缕缕的头发给缠得紧紧的。 黑发的末端还插入它们的体内,这些已经死过一次,被镇在邪棺里的东西,却再次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龙灵,将它们封进去。”墨修的蛇尾缠着刘诗怡,朝我沉喝道:“快!” 我扭头看了墨修一眼,他双眼沉沉的看着我,黑亮的眼里,似乎只有我。 脑中好像有什么在叫嚣着,可我却引着头发,将还要扭动的刘东给塞进了行李箱里。 那些涌动的头发,将行李箱拉上,再将那些死去的宠物给放进去,然后将木箱子关好。 “嘿嘿。”缠着柳龙霆的那个四肢软如橡皮的刘诗怡低笑着:“她能开棺又怎么样?她自己都控制不住,心底那股怨恨。墨修,她的怨气比我们所有的邪棺加起来都重!” 她的四肢好像都变成了一条条粗壮的蛇,将柳龙霆死死缠住,嘴角的嘶吼着,朝着柳龙霆身上咬去。 阴阳潭里,全身展着蛇的那个刘诗怡更是无数细蛇交缠,将墨修死死缠着。 墨修漆黑的蛇尾从蛇球里伸出来,缠住刘诗怡的头,用力朝下拉,一道又一道的闪电落下。 我好像只是站着,那些头发就自己活了过来,猛的对着就近的那个刘诗怡缠去。 漆黑如墨的头发似乎带着水,湿漉漉的顺着刘诗怡的头往下一滑,瞬间好像就淋满了刘诗怡的全身。 跟着我似乎并没有用力,只是头发好像被风吹起一般,轻轻一撩。 她那连柳龙霆都能缠住的四肢,就被黑发给缠了出来。 黑发顺着刘诗怡的五官往里钻,将她紧紧勒住,她全身都在颤抖着,呜呜的惨叫。 可我却只是偏头看着她,任由黑发往她体内钻。 刘诗怡原本丰盈的身体里,那些黑皮的头发飞快的窜动。 眨眼之间,刘诗怡好像都被吸干了,慢慢的变得干瘪。 “龙灵,放开她。龙灵!”柳龙霆忙在一边大叫着,似乎伸手想来拉我:“你醒醒,她体内全是怨气,你不能吸。龙灵!” 我转眼看着柳龙霆,只不过是一眼,一缕缕头发瞬间从地底展起,将柳龙霆也给缠住。 “龙灵!”柳龙霆沉喝一声,瞬间化成一条白蛇,朝我嘶吼着:“松开她。” 可那些黑发顺着蛇鳞的交错处,也朝着柳龙霆身体里钻。 我却突然感觉很舒服,似乎饿了很久,突然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喝上浓香的汤。 胃里,身体里,好像都是暖暖的,饱饱的。 旁边似乎有什么痛叫的大叫了一声,跟着一道惊雷炸起。 我眼前突然一黑,墨修蛇尾一甩将刘诗怡直接钉在了洞壁上,飞快的游到了我身边。 伸着双手,沉眼看着我:“龙灵,放开。” 我有点疑惑,眨眼看着被头发缠卷住的柳龙霆,以及那个已然变得干瘪的刘诗怡。 这样挺好的,至少我可以帮他们啊? 墨修却慢慢的朝我靠近:“龙灵,松开他们,你不能再吸食怨气了?龙灵?” 他一靠近,我身侧就有着头发慢慢涌起,朝着他缠了过去。 “墨修,退开,她现在根本就不清醒,你快走开。”柳龙霆在头发中间奋力的挣扎着,大吼道:“墨修,你先走开。” 可墨修直接蛇尾一抽,将刘诗怡给甩进了阴阳潭中,直接化成双腿,站在我面前。 任由那些头发将他缠住,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 我眼看着黑发如蛇一般,顺着墨修的双腿朝上一点点的缠卷着。 墨修的骨头被黑发勒得咯咯作响,他眼角跳动。 却依旧伸着手,一步步朝我走过来:“你不想变成龙灵,对不对?你只想做一个普通人,我们一起去打扫你家,等你爸妈回来。一起带着阿宝,等他慢慢长大,好不好?” 我沉眼看着墨修,好像有什么在心头涌动,又好像有什么慢慢的变得不一样。 墨修却一步跨到我面前,任由那些黑发将他整个淹没,伸手将我抱住:“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你只会是你,不会变成浮千,也不会变成那个龙灵的。” 墨修抬头,亲亲吻住了我。 冰冷的唇里,似乎有什么涌动,像是清甜的气息,又好像不是。 我只感觉整个人瞬间一松,跟着柳龙霆不停的低咳声传来。 跟着头上好像传来扯动的痛意。 墨修紧紧抱着我,伸手帮我将头发拎了拎:“等会再剃掉吧。” 漆黑的头发,从头淋到脚,不过却好像不再是活的了。 我转眼看着墨修,轻呼了口气,心头却越发的沉重。 “没事的,没事的。”墨修抱着我,摸着我的脸:“剃掉就好了。” 知道他这是安慰我,上次在水库边,也说剃掉就好了,可这次又长出来了。 旁边那个从蛇皮里出来的刘诗怡完全被吸干了,只剩着一个干瘪的皮。 而阴阳潭里,那个刘诗怡似乎还想爬起来,不过柳龙霆直接过去,蛇尾一转,就将她给紧紧缠住:“将上次那九钉镇尸的铜钉拿来,将她钉住就好了。” “连同邪棺,全部都烧了吧。”墨修却搂着我,沉叹了口气道:“留着都是祸害。” “可龙灵……”柳龙霆转眼看了看,沉声道:“这些邪棺对龙灵有好处。” 墨修沉眯着眼,正要点头。 一边藏在那个木箱邪棺后面的女人突然爬了出来:“别杀她,别杀她。” 她似乎很痛苦,看着柳龙霆道:“诗怡她没做过坏事,都是被逼的。是她爸爸想杀我,她才不小心打伤了她爸爸的。” “她没有杀她爸爸!”刘诗怡的妈妈看着柳龙霆,痛苦的大叫道:“你们看,我都变成蛇了,我更怪,我才是祸害,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就行了,留着她,她能帮你们的。” “她能挣钱,能直播挣很多的钱。你们别伤害她,求求你们了,你们放过她,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她这语气,像极了刘诗怡求她按些同学别伤那只叫可可的狗。 她说着说着,那张黄金蟒的皮慢慢的又缠了上来,将她裹了进去。 柳龙霆转眼看着墨修:“这到底怎么回事?” 墨修也摇了摇头,看着阴阳潭里,似乎生无可恋的刘诗怡:“那就先留着吧?” 可他话音一落,刘诗怡却呵呵的笑:“原来她也想别伤害我啊……” 刘诗怡转眼看着我:“你看,你天天都拥有的东西,我到死了之后,才知道自己可能有。” 就在她说话间,她身体慢慢的变淡。 好像随着阴阳潭那缓缓冒出的寒气,慢慢的消失了。 柳龙霆也有点诧异,连抓都不敢抓她,直接就松了。 可就在他一松开的时候,刘诗怡直接落在阴阳潭里,慢慢消失不见了。 可双眼却依旧直直的盯着那条黄金蟒,好像多看上一眼就能怎么样。 第148章 断发之痛 等刘诗怡完全消失不见,那条黄金蟒也跟着往阴阳潭里爬。 柳龙霆连忙出来,将她拎了出去。 转眼看着墨修道:“怎么办?” 墨修慢慢松开我,指了指地上被吸干的一具身体:“其实这才是刘诗怡的身体,刚才消失的只不过是她怨气形成的意识。” “她可能最怨恨的,并不是同学的霸凌,而是父母没有给过她温情。或者说,没有好好爱护过她。”墨修低咳了一声。 无奈的道:“她的根结我们一直找不到,就是因为她自己把这些全部藏了起来。所以刚才她妈说了那些话,她怨气一散,就消失了。” 墨修说到这里,朝我沉声道:“我先送你回秦米婆那里,等将这几具邪棺镇住,阴阳潭水转过一轮,我再帮你剃头发,好不好?” 他说话,好像在哄阿宝,似乎生怕不好,就刺激到我一样。 我将及地的头发拢起来,苦笑道:“好。” 墨修朝柳龙霆沉了沉眼,手一伸,就不知道从哪里拎了一条黑色的丝巾。 他十指为梳,帮我将头发慢慢理顺,然后慢慢的束扎起来。 不过明显墨修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他扎的时候,我听着那条黑丝带好像被勒得“咯吱”作响,头也重重的被他往后一拉。 我几乎被他拉了个仰面,双眼正好瞥着他下巴。 两人以这个诡异的姿势对了一眼,墨修连忙扶住我。 重重的咳了一声:“第一次扎,手重了点。” 我反手摸了摸,好像扎的是个死结,一层层的给扎死了。 朝墨修点了点头,看着这些邪棺道:“还是都烧了吧。” 墨修也呼了口气,沉声道:“我知道。” 原本墨修似乎想从这邪棺里找到蛇棺的秘密的,可现在看来,邪棺越厉害,对我影响也越重。 “这次是因为刘诗怡那具葬着她宠物的邪棺,吞掉了葬着她爸的邪棺,所以才这么厉害的。”柳龙霆似乎还想要挽留。 墨修却扭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先送她回去,先镇住,再想办法烧。” 邪棺想烧,怕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柳龙霆看着地上盘缠着的黄金蟒,直接丢给墨修:“你看着办吧。” 墨修手一展,直接拎着黄金蟒,一手搂着我,先回去了。 那条黄金蟒似乎还念念不舍的看着阴阳潭,但墨修迎风而动,很快就离开了。 到了秦米婆家,肖星烨好像正和阿宝玩什么,还老被阿宝欺负,不停的哎哎大叫。 见我们回来,忙站了起来。 看着墨修手里拎着的黄金蟒:“这是哪一条?变人的那一条,还是床底的那一条?” 墨修将黄金蟒递给他,朝我道:“让秦米婆想办法,我先去镇那两具邪棺。” 我朝他点了点头,墨修似乎想起了什么,亲了亲我的嘴角:“等我。” 一边肖星烨连忙将黄金蟒往旁边一搭,伸手捂住阿宝的眼睛:“小孩子不能看,长鸡眼啊!” 我扭头看着他,肖星烨立马呵呵的干笑:“小孩子真不能看。” 阿宝却推到他的手,朝我扑了过来。 可一见我后面的头发,立马吓得缩了回去。 脸上尽是疑惑,可眼里却带着惧意。 “你头发怎么突然变这么长了?吃了什么生发剂吗?”肖星烨也朝我指了指。 我朝阿宝笑了笑:“没事的,阿宝不怕。” 阿宝却突然往肖星烨身后缩了缩,黑亮的双眼眨巴眨巴的看着我,不确定叫着:“嗯嘛?” “对啊,妈妈。”我朝阿宝笑了笑。 可却不敢伸手去抱他,让肖星烨抱他进来,拎着那条黄金蟒,进去找秦米婆。 一进去,却见刘东还坐在那里。 他似乎很害怕,沉眼看着我们道:“我感觉好怕,就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一样。” 可随着他说话,他突然面色变得狰狞,跟着瞬间就不见了。 秦米婆转眼看着我:“他也是负棺灵?这是邪棺被镇了,所以被拉封了进去?” 我将那条黄金蟒放在一边桌上,将刘诗怡吞了一具邪棺的事情说了。 肖星烨抱着阿宝听完,满脸诧异的道:“也就是说刘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死了,他对刘诗怡的那种害怕,是因为葬他的那具邪棺被刘诗怡那具给吞了?” “具体为什么会有两具邪棺,就得问她了。”我点了点那条黄金蟒,朝秦米婆道:“有没有办法将她变回人?” 秦米婆点了点头:“让她滚米,虽说痛苦,但也能变回人。” “那其他的蛇呢?”肖星烨立马追问,沉声道:“其他的蛇还能变回来吗?” “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说吧。”我想着刘诗怡床底那么多蛇,上百条是有的吧? 还有在桥洞里的,还有在外面爬的,全部弄回来都难啊。 而且一个个的滚米变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啊? “也是。”肖星烨将阿宝放下,和秦米婆去帮忙。 上次那个大木桶又被拿了出来,把黄金蟒放进去。秦米婆又弄了两担谷子打着米。 阿宝很开心的趴在竹箩边上,伸手接着从打米机滚出来的米,小手抓着米玩。 他现在完全不怕这些东西了,玩得很开心。 等打满一箩,肖星烨就将米倒进木桶里。 黄金蟒明显是能听得懂人话的,就在米里慢慢的扭动翻动。 用力的将蛇皮在米上摩擦着,一点点的搓破。 肖星烨看着她,朝我摆了摆手:“我找到了刘诗怡的微信。” 只是他掏出来的手机,明显就不是他的,反倒像是刘东的。 他直接递给我道:“你看最后一条动态。” 那动态只是一张图。 一个手握长刀的少年站在一条漆黑的恶龙面前,整个底色都是黑的。 图下面配了一句话:屠龙少年,终有一日会变成恶龙。 肖星烨又朝我悄声道:“我按你那个帖子查过了,那些欺负过刘诗怡的同学,都不见了。” “这些欺负的学生,大多本身或是家庭都有问题。有几个还时不时的闹离家出走,还有两个男孩子,好像出车祸死了。”肖星烨声音发沉。 低声道:“现在据我知道的,没有一个是和家里有联系的。也就是说,刘诗怡真的报复了所有欺负过她的人。” 这也和墨修所说的,刘诗怡这具邪棺没有怨气了,是因为已经平复了。 我沉吸了口气,看着木桶里在米里翻滚的黄金蟒:“等她出来,看她怎么说吧。” 黄金蟒的皮被米磨破,一点点的碎裂,可刘诗怡她妈的皮肤也被磨得鲜血淋漓。 等她出来的时候,浑身似乎都没有一块好皮了。 我拿了自己的衣服给她穿起来,秦米婆熬了米汤给她清肠胃。 在她吐了无数长着人脸的死老鼠后,这才看着我道:“刘东在外面是个很冷静,很温和的老师,可在家里,对诗怡很冷漠,一旦诗怡做错了什么就会打她。” “有时我劝他,也会打我。”她裹着衣服,好像全身发冷。 目光有点悠然的道:“我说和他离婚,他不肯,就想杀了我,诗怡为了救我,将他打死了,又塞进了行李箱里,说是去河里丢。” “可等她一直没有回来,我在家里一直等,可没想到刘东居然回来,我当时很害怕,可跟着诗怡也回来了。” “她说我们一家人,要好好的生活在一起,然后我就变成了一条蛇。”她话有点混乱,似乎也不知道问题点在哪里。 我突然沉默了,朝肖星烨道:“送她回去吧。” 肖星烨有点诧异的看着我,拉着我到一边道:“万一她说谎呢?” “已经不重要了。”我抬眼看着他,无奈的道:“我们能怎么办?” 她终究是个人,杀刘东的是刘诗怡,家暴刘诗怡的是刘东,她似乎并没有做错什么。 这跟大部分人一样,一件事情发生后,总是感觉自己是最无辜,最没有错的那个。 肖星烨咂了下嘴:“刘诗怡直播挣了不少钱呢,她这捡了个大便宜。” 我为肖星烨的脑回路给惊到了,不过他已经招呼着刘诗怡她妈上车了。 那木桶里留着的是带血的碎裂蛇皮,以及带血的米。 我和秦米婆将木桶抬出来,把米倒在前面的院子里,又把她吐出来的那些人脸死老鼠丢进去。 然后架着一些柴,洒上点硫磺,慢慢的烧着。 阿宝还以为我们烤什么,居然从哪扒拉出两个土豆丢进去,想烤着吃。 我怕他栽火里去,伸手想将他搂住。 却见身边黑影一闪,墨修一伸手就将阿宝给抓住了,连那两个差点丢进火里的土豆都被他宽袖卷住。 “直接就在这里剃吧。”墨修将阿宝搂到屋檐下,转手接过秦米婆递来的剃刀:“阴阳潭还在净水。” 我想想也是,刘诗怡的怨气就是散在阴阳潭里的。 见秦米婆抱着阿宝上楼了,这才走到屋檐下坐好。 墨修解开头发,顺了顺头发,剃刀从额头慢慢往下。 只是一下,我听到刮着“沙沙”响了两声,一股尖悦的痛意直接穿透了我的身体。 我痛得惨叫一声,急忙起身。 墨修却一把将我压住:“别动。” 我反手摸了摸头顶,只见漆黑的头发落在地上,似乎还活着,不停的扭动。 手上并没有血,可那股好像全身都在颤抖的痛意,却依旧还在。 我抬头看着一侧的墨修:“我现在跟浮千一样,割断头发会痛了。” 第149章 承诺之事 墨修看着我剃掉的头发,长长的一缕顺着脸侧落在地上。 似乎有意识一般,慢慢的扭动着。 “忍一忍。”墨修摁着我的头,手轻轻一点。 那落下的几缕头发,瞬间燃了起来。 浓浓的焦臭味瞬间涌开,那头发被火一燎,两头都盘转了起来,滋滋的作响,又好像是什么低低的嘶吼声。 “头发烧起来都是这样的,连塑料烧起来也是这样,会缩动的。”秦米婆抱着阿宝,在一边看着,安慰着我。 我朝阿宝笑了笑,沉吸了口气,朝墨修道:“剃吧。” 阿宝看着我的目光还有点害怕,趴在秦米婆怀里,有点疑惑的看着我。 或许在他眼里,长着这样头发的,就是想杀他的浮千,而不是我。 “忍一忍。”墨修声音发哽,摁着我的头发:“很快的。” 随着他声音一落,我就感觉头上一紧,跟着尖悦的痛意瞬间传来。 耳边有什么“哗”的一声响,浓浓的焦臭味传来。 跟着墨修一挥手,一大把漆黑的头发带着火光,直接被甩进了烧米的火堆中。 我只感觉头上一沉,整个人好像都好像脱下了一件厚重的衣服一样,轻松了许多。 那一把黑发在火堆中似乎还想爬起来,却因为火烘烤着,慢慢的趴了下去。 我反手想摸自己的头,墨修却依旧摁住:“还是剃光吧。” 碎短的头发滑过脸侧,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墨修和柳龙霆总是问我的头发了。 或许是因为头发短了很多,亦或许是刚才一下痛过了,这次墨修剃的时候,只是隐隐的作痛,就好像被针一下又一下的扎着一样。 等剃完后,墨修轻轻一挥衣袖,将所有的碎发卷进火堆里烧了。 我摸着自己再次光溜溜的头,看样子得买几顶帽子遮一遮才行,要不然光头成了我的标志。 “我和柳龙霆准备将那些邪棺都烧了,到时也需要开棺,等准备好了,我们叫你。”墨修伸手逗了逗阿宝。 朝我轻笑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把那边弄好,再来找你。” 同时出现两具邪棺,而且还吞了另一具,墨修肯定会比较忙的。 阿宝见到变成光头的我,立马就高兴了,拍着手“嗯嘛”“嗯嘛”的叫。 “我烧了艾叶水,洗个澡,去去秽气吧。”秦米婆却往火堆添了点柴,将火烧得大一些。 我朝阿宝笑了笑,这才去洗澡。 艾叶洗澡还是很舒服的,等我洗完回来,阿宝就已经睡着了,秦米婆把他放回了床上,自己守着火堆。 这会虽然是凌晨,可我却是半点睡意都没有,拉了个凳子,坐在秦米婆身边。 帮着她往火堆里添柴,不时的将下面那些烧焦的米拨拉上来,烧成灰。 秦米婆却不时扭头看我:“你在担心什么?” “邪棺。”我拿火钳夹着块柴,苦笑道:“按墨修说的,一共有八具。可我们现在才知道五具,剩下的三具怕是更厉害了。” “有蛇君在,你怕什么?”秦米婆低咳着轻笑。 我将火钳插在地上,看着秦米婆:“可我却感觉有点不对了。” 这些邪棺对我的影响太大,随着一具具的邪棺打开,我好像越发的接近浮千。 如果是我爸妈制的这八具邪棺,他们肯定不希望是这样的。 还有胡先生,他身上的问题明显很严重,要不然墨修不会不让我看的。 秦米婆转眼看着我,沉声道:“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说的也有道理,我现在连逼问她的心思都没有了。 等那些带着碎蛇皮和死老鼠的米全部烧成灰,天边渐白,似乎就又是新的一天。 我回床上睡觉,梦中总感觉有什么压在我身上,可伸手摸却又没有。 这样昏昏沉沉的睡到中午,被热醒了。 肖星烨似乎在下面叫我:“龙灵,龙灵。” 我穿着衣服下去的时候,就见他好像很激动,握着手机朝我道:“我靠,原先怎么没发现,她还真是狠心啊。” 他手机上,依旧是个刘诗怡那个直播间。 只是这次直播的却不是刘诗怡,而是她妈。 她穿着比刘诗怡更大胆,因为身材比较丰满,所以更具诱惑力。 身边有条更大的黄金蟒,她以夸张的姿势缠着那条黄金蟒,对着镜头媚笑,或是吐着分叉的蛇信,嘶嘶的说着挑逗的语言。 直播间的礼物唰唰的飞,看得肖星烨不停的大叫:“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挣钱啊。”我瞥了一眼。 刘家两具邪棺,还比陈家村的都厉害,却是这样的落幕。 我实在是累得慌,也不想再理会了。 和阿宝轻轻松松的看了会动画片,又帮着秦米婆把家里收拾了一下。 做饭,洗衣,陪阿宝玩。 肖星烨似乎一直挺忙的,闲不住,当天吃过晚饭就开着新买的皮卡车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墨修似乎也很忙,一直没过来。 我难得的安宁了下来,好好的教阿宝说话,又和秦米婆好好的研究了一下蛇酒。 对比了原先蛇酒的所有药渣,实在找不到原因了。 我终究还是壮着胆子,到晚上的时候,拿着手电,在稻田里抓了一条蛇回来。 按秦米婆说的,先用高度酒将蛇皮洗净,这才丢原先泡过的药酒里进去。 那条蛇被丢进药酒里,不停的贴着玻璃瓶游动,好像想游出来,可惜瓶子塞得死死的。 一般的蛇酒得泡好几年,我也不知道这行不行,反正也泡着试试吧。 没有蛇的蛇酒,好像真的是没有灵魂。 那些靠蛇酒续命的青年又来过一次,见我真泡了蛇酒,又催了催我。 不过他们从外面找了蛇酒喝,明显没以前那么萎靡了,但也不急。 墨修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带着阿宝在秦米婆院前玩。 学校已经开始放暑假了,不时有着小朋友拿着奖状高兴的往家里走。 阿宝看人家拿着红红黄黄的纸,很是羡慕,朝屋外追着。 我忙将他抱回去,可看着那些孩子的脸,心头也不由的发怔。 他们都放暑假了,高考已经过了吧。 我和张含珠,还有龙霞,终究错过了。 抱着阿宝一转身,就看到了墨修,他就站在屋檐下,沉眼看着我。 阿宝好久没看到他,似乎很开心,伸着手看着墨修:“叭叭,叭叭……” 墨修脸带笑意,慢慢走过来。 伸手接过阿宝,抱在怀里,朝我笑了笑:“这么重了,你还抱得动。” “还好。”我将阿宝额头上的汗擦掉,看着墨修道:“那两具邪棺弄好了?” 墨修点了点头:“选了个日子,准备烧掉了。” 我没想到还有这讲究:“什么日子?” “大暑。”墨修接过帕子。 我以为他要给阿宝擦汗,却没想他转过手,却在我额头擦了擦。 他做得极为顺手自然,让我一时也有点发愣。 “大暑当天暑气最重,正午时阳气也盛,烧邪棺最好。”墨修却顺着额头往脸侧擦了擦。 轻声道:“不过得等几天。” 我对节气并不是很熟悉,但隐约也知道,大暑这样的日子是一年最热的时候,在暑假中间。 朝墨修点了点头:“也好。” “其他三具邪棺并没有消息。”墨修一手抱着阿宝,一手拉着我朝回走:“就怕八具邪棺各有联系,而且似乎能互吞,所以得防备着点。” 这点在刘诗怡那里就证明了,所以我们不确定,另外三具邪棺,到底是单独存在的,还是聚在一起的。 不过在外面实在太热了,我们进屋。 秦米婆准备了凉好的薄荷绿豆汤,我们一人喝了一碗。 阿宝玩累了,就迷迷糊糊的睡了。 墨修将他递给秦米婆,这才转眼看着我道:“趁着手头没事,带你去搞卫生吧。” “搞什么卫生?”我愣了一下。 墨修却沉眼看着我,拉着我的手,低声道:“我答应你的,将你家房子收拾好,等你爸妈回来。” “这几天里,何辜已经和那边商量好了,赔了钱给陈家村那些在外的亲属,所以房子就又要了回来。”墨修从衣袖中抽出一份合同。 递给我道:“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不会失信。” 我接过合同,正是那天陈新平带着人闹事,逼着我签下的。 只是我没想到,墨修说好打扫卫生,却连房子一块都拿回来了。 第150章 制棺之地 以墨修的能力,拿回这份合同,肯定有点为难的。 肯定是借助了问天宗的力量。 只是我不知道问天宗是无偿帮忙的,还是墨修又许诺了他们什么。 我捏着合同,看着上面自己签的字,朝墨修笑了笑:“谢谢。” 墨修却只是沉眼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抿了抿嘴:“不用说谢,这是我答应你的事情。” 秦米婆见状,却朝我们挥了挥手道:“要去就快去,要不折腾得晚了。” 墨修只不过是到屋里打了个转,就又换成了上次那身黑色的休闲装。 这次骑的依旧是那个电动车,墨修帮我将帽子戴好,很自然的搂着我的腰,双腿往前一顺,就和我双腿并排贴合着,放在前面的脚架上。 天气热,可墨修的身体却微微的发着凉,双腿贴着并不感觉热,反倒挺舒服的。 我们到镇上的时候,那个出售的牌子已经不见了。 刘婶正倒着垃圾,见我骑着电动车过来。 忙将垃圾桶都放一边,急急的迎上来:“龙灵,你家的房子被卖掉了吗?陈家村没人了啊?是谁把牌子撤了?” “他们自己吧。”我将那份合同拿出来,朝刘婶道:“我拿回来了。” “赔钱了啊?”刘婶接过合同看了看,朝我道:“你哪来这么多钱啊?赔给谁了啊?” “赔给陈家村当安置费了。”墨修帮我将电动车往屋檐下推,沉声道:“陈家村虽然没人了,可也有亲戚啊。” 刘婶看着墨修,朝我挤了挤眉,扯着我到一边:“就是上次那个啦?还说不是你男朋友?” 她说着还捏了捏那份合同,朝我呲牙道:“他给的钱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却没想刘婶扯了我一下:“你傻不傻啦?还没结婚就花他的钱,以后在他家里抬不起头来的啊。” 我没想到刘婶想得这么远,一边的墨修已经将卷闸门拉了上去。 结果门太久没开,升起的时候,落了他一身的灰。 墨修站在门下面,一时也有点愣神,抬手想施法,将灰尘驱开,但见刘婶看着他,也不好动,只得任由灰尘在他身边飞舞着。 刘婶见他那样,好像被逗笑了,低低的笑了两声:“愣头愣脑的,也不知道避一下。” 将合同朝我手里塞了塞:“算了,没结婚就舍得给你花这么多钱,也算是真心了。” “嗯。”我拿着合同,朝刘婶道:“那我先回去搞卫生。” 等我拿着合同进屋的时候,墨修已经用术法将身上的灰尘清理掉了。 见我进来,还有点尴尬。 估计墨修从有意识清醒过来,还没让灰尘沾过身,这回落了满满一身。 我先找了扫把,准备将家里的东西清一清。 可墨修却握住我的手,伸手摸了摸我的小腹:“你还是别动吧,我让肖星烨来帮忙了。”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有着喇叭响,跟着肖星烨很自来熟的叫着刘婶的名字:“我来给龙灵家搞卫生啊,早上打的河鱼,味道跟塘里养的不一样,送你两条吃。” 刘婶立马就高兴了,哈哈的笑声,我在屋里都听到清。 “你怎么叫肖星烨来?”我抬眼看着墨修。 他却只是轻笑道:“他有求于我,自然肯帮忙。” 不过他也没说帮什么忙,就带着我上楼了。 楼梯上依旧有很多的风卷过来的试卷,我这次捡都没心思捡了,直接捡了上去。 墨修很直接的带着我回房间,将我房间里的东西,慢慢的归置好:“这里我来整理,你去整理你爸妈的房间吧。” 我房间的样子,他肯定是记得的。 等到隔壁房间,我将该扔的弄出来,把能用的收起来。 就听到楼下肖星烨似乎和刘婶说着什么,两人都笑得很开怀。 我从窗户往下面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就瞬间感觉心头发麻。 从上往下看,就见刘婶扎起的头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的往头发里钻。 那东西很小,我一时也看不清。 想眯眼再看,就见刘婶抬头看着我一眼,朝我摆手道:“龙灵。” 就在她抬头的时候,阳光落在她脸上,那头发里的东西,就好像光线一样,瞬间就全部缩了回去。 我推着窗户,一时只感觉手脚发冷,朝刘婶勉强的笑了笑:“我先开窗户通通风。” “我让肖伢子拿东西上来帮忙。”刘婶朝我挥了挥手,呵呵的笑道:“等店子收了工,我也来给你看看哈。” 就在她走开的时候,我依旧感觉心头发冷。 “别看了,再看她就发现了。”墨修站在我身后,沉声的说到:“你现在能看到这种了,证明你身体慢慢的积聚了法力了。” 我并不在意什么法力,而是忙扭头看着他:“你早就知道?” 墨修点了点头:“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 “怎么回事?”我摸了摸锁骨,不确定的看着墨修:“是邪棺吗?” 蛇棺的鳞纹只是感应邪棺的怨气,如果没有怨气,或是被平复了,就不会有感觉。 刘婶现在似乎岁月静好,哪会有什么怨气? “不是邪棺。”墨修朝我摇了摇头,沉声道:“只是延寿罢了,估计是你妈帮她弄的。” “我妈?”我转眼看着墨修:“我妈怎么能随意帮我延长寿命?” 跟着却又低笑道:“也是。龙霞是谷逢春的女儿,我妈能生下我,肯定也不是普通人。” 更何况回龙村那本花名册上,并没有我们一家,证明我们一家根本不在回龙村的名单里。 墨修沉吸了口气,看着我道:“搞卫生吧。” 我还想再问,楼下肖星烨就拎着刘婶给的东西,嚷嚷着上来了。 “灰尘重,你先去隔壁等着吧,我和肖星烨搞就行了。”墨修拉着我的手,笑了笑道:“等整理好了,我叫你。” 我往外走几步,转眼看了看房间:“你想找什么吗?” 墨修目光微微一沉,却还是点了点头:“是。” “是什么?”我心头微微发闷。 如果只是搞卫生,墨修完全没必要自己动手,施个法,或是直接让肖星烨帮忙,都是可以的。 他刚才在我房间,让我过来,可能就是在我房间找过了。 墨修眼神轻闪,低声道:“制邪棺的工具。刘诗怡说过,她在你家见过你。” 我心头闷闷的生痛,怪不得墨修突然急着将房子拿回来。 说承诺我的,其实也是两全其美吧。 刘诗怡想自杀那天,真的来过我家,而且她见过我,并且清楚的知道我妈给我煮了一碗什么面,可我却并没有见到她。 她第二天中午就回去了,而且带着邪棺。 极有可能,那两具邪棺就是在我家里制的。 还有可能,就是当晚,我睡着了后,我爸妈偷偷的制的。 墨修现在知道了,想找制邪棺的工具和场地,也情有可原。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瞒着我。 “邪棺制作起来,肯定有些……”墨修低咳了一声,好像有点不好说。 朝我道:“这房子是你感觉很安全的地方,我不想让你知道,那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在这里。” “你以前在我梦里,感觉不到吗?”我紧揪着手,看着墨修:“或者感应不到吗?” “你爸妈肯定用了什么法子,将制邪棺的地方屏蔽了起来。”墨修伸手帮我将帽子理了理。 沉声道:“去休息吧。” 楼下肖星烨还有嚷着:“从哪里开始搞啊?这些倒了的架子,是不是要丢掉的啊?” 我转眼看着墨修,轻声道:“那你现在和我爸妈有没有联系?” 墨修摇了摇头:“如果有联系,我肯定会问他们的。” 心头慢慢发沉,我抬眼看着房子的墙壁,突然感觉有点陌生。 原来自己住了这么多年的房子里,可能发生过很多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邪棺真的是我爸妈制的,那么李倩可能就是在这里,被九钉镇尸给钉在那具金缠银绕的金丝楠木棺上。 那个孩子的尸体,可能来过,也可能没有。 牟总和阿丽,肯定也来过这里。 还有刘诗怡,可能抱着她死去的宠物,拖着装着刘东尸体的行李箱,跟着我爸到这里。 她还沉默且羡慕的看着我…… 转眼四顾,我突然感觉所有的希望,最终都会变成失望。 就像墨修拿回的这个房子,我原本以为是个好的开端。 可现在,这房子只让我感觉又陌生,又害怕,半点安全感都没有了。 第151章 满血虱子 墨修明显是要大肆的开始找那个制棺之地,或许还会用上术法,我在这里肯定会影响他。 他既然不想让我看到,留在这里也没有用。 所以我也没再留了,而是直接去了刘婶粉店里。 刘婶正在厨房收拾着那两条鱼,见我来了,朝我呵呵的笑:“那肖伢子挺会来事的,还知道送两条鱼。你吃了饭没?” 她这会站在屋里,光线发暗,头发上好像黑黑的一团,也看不出什么。 我朝她笑了笑:“吃过了。” “最近咋样啊?”刘婶给我拿了瓶豆奶,撬开瓶盖,递给我道:“这陈家村的事情,解决了,你爸妈也可以回来了啊。” “到时你怎么跟他们说……”刘婶指了指旁边的墙,低笑道:“你这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啊?” 她突然靠近,我都能看到黑发里面有比虱子还小的东西,慢慢的朝里钻。 伸手着接豆奶的手朝上抬了抬,想去摸,却又立马钻进头发里不见了。 “您跟我爸妈有联系吗?”我收回手,接过豆奶:“不会有人来闹事,他们没必要躲着了。” “哪会联系我。唉,收到消息应该就回来了。你正好趁着还早,看能不能到9月开学,直接复读,明年还能再考一次。”刘婶靠坐在桌边,沉沉的点头。 这会昏暗的光线落在她身上,我这才发现,那些细细的东西,似乎是牵着线的从屋后爬进来的。 那些东西看上去和吸了血的虱子一样,肚子里鼓鼓的好像装着一团鲜红的血。 从屋后爬出来,顺着地面,从双腿慢慢的爬到刘婶的头上。 我顺着这些血虱子往屋里看了看,沉声道:“我去上个厕所?” “去吧,你知道在哪不?”刘婶正好有人来吃粉,朝我道:“灯坏了,你把外面的过道灯打开就行。天天有人来,修好没几天就又坏了。” “知道。”我起身就往后面走。 刘婶家的店面和我家一样,是自己家建的。 她老公好像不在了,有一儿一女,都在外面,就她一个人在家里开着这个粉店,从早忙到晚,不过生意挺可以的。 隐约听说,她每年还给钱养他儿子一家子呢,买房买车都是她出的钱。 一转过前面,到了后头就有点发黑。 我掏出手机照了照,厕所建在最靠里层,可那些血虱子,却是从外面爬进来的。 自建房子,后面都留了个小院子,其实也不宽,就是两米来宽的样子,用来堆杂物。 我家的我爸建了个酒窖,胖婶家的,后头建了一个杂物间。 我顺着那些血虱子一直走到那杂物间的门口,并没有上锁。 轻轻一推就开了,只里面摆着好几个大的泡菜坛子,还有一些店里用的纸巾啊,油瓶子啊之类的。 但那些血虱子是从杂物间最角落的一个大缸子里爬出来的,我拿手机照了照,那缸子好像并没有压实,只是用一个木板盖着。 隐约的还有着水声传来,似乎有什么在里面挣扎游动。 我正要走过去,就感觉肩膀上一紧,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本能的掏出剃刀。 但一转身,就见刘婶擦着手看着我:“怎么?闻着泡菜味了?泡了酸豆角和泡辣椒,给你拿点?开味最好了!” “你说你,鼻子还是这么灵。”刘婶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拆了个打包盒:“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等下你多拎几盒回去,再带两盒我卤好的牛肉,给肖伢子一盒,总不能白吃人家的鱼。” 我拿手机朝那角落的大缸照了照:“那里面泡了什么泡菜吗?” “那就是个空缸子,以前装水的,好好的大缸破了道口子,丢了可惜,就放在那里,想着等有机会拿水泥糊起来,以后用来养鱼也好啊。”刘婶麻利的从缸子抓着泡菜。 我手机光微微垂了垂,只见那些血虱子似乎吸得肚子满满的血,从那口大缸子,就往刘婶脚底爬。 趁着刘婶还在抓泡菜,我微里面走了走,那些血虱子就是从那口缸的破口处爬出来的。 缸上落满了灰尘,也不知道多久没用了。 那块木块也就是一块普通的木板,我摸了摸,确定没什么,这才猛的揭开。 就在开缸的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大鱼甩着水游走的声音传来。 可手机光照入缸子里,却什么都没有,空空的大缸反着光线,哪有什么鱼,连半滴水都没有。 “龙灵,你要这缸?”刘婶这会装好了泡菜,看着我道:“你是要用来泡蛇酒吗?这缸破了,要不等哪天赶集,有人送缸的话,我给你买两口。” 我看着空空的缸,以及破口处牵着线朝刘婶身上爬的血虱子,如同搬家的蚂蚁一样,源源不绝。 可缸子里什么都没有,这血虱子又从哪来的? “龙灵?”刘婶又叫了我一声,沉笑道:“没见过大水缸啊?” “见过。”我呵呵的笑了笑,将木板盖好:“我记得小时候,我爸也是用大缸泡蛇酒,那蛇泡在缸里哗哗的响,把我都吓哭了。” “是啊。”刘婶将泡菜坛子盖好,瞪着我道:“也就你爸心疼你,立马就把那口缸给埋你家后面的,换成别人家,哪会理你啊。” “所以大家都知道,你养得娇气。”刘婶朝我招手:“好了,好了。灰尘重,可别呛着你这位大小姐。” 我却握着手机,看着刘婶:“我爸把那口缸埋后院了?” “就是你六七岁那会吧,好像听了缸里的蛇响,天天哭,天天哭,你爸就把缸埋了。还一大缸酒呢,可惜了。”刘婶呵呵的笑着。 朝我道:“也不知道酒会不会走,要不然啊,现在挖出来,说不定还能喝上这陈年的老蛇酒。” 我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朝刘婶道了谢,让她先把泡菜放了,直接去了我家后院。 后面并不宽,已经用水泥冻实了,哪还能找到什么埋缸子的痕迹。 那个小酒窖的门锁都被撬开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几个破旧的玻璃瓶倒在地上。 我拿手机照了照,却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正打算出门,就感觉门口光线一暗,吓得我浑身就又是一紧。 “你在找什么?”墨修站在门口,沉声道:“吓成这样?” 我忙拿着手机出来,将刚才刘婶那里的发现和墨修说了。 看了看这后头:“你能找到下面哪里埋了一个缸子吗?” 不知道为什么,从看到刘婶家那个缸子,我隐约就感觉我家后院埋的那个缸子可能有问题。 墨修转眼看了看:“这下面埋了东西?” 我点了点头:“刘婶说埋了一个大水缸。” 说着转眼看着墨修:“你找到了吗?” 墨修摇了摇头,挥手示意我让开一点。 沉眼看着后院的水泥地面,隐隐的我听到什么唆唆游动的声音,却并没有见到什么。 但没一会,墨修好像双眼缩了缩,跟着水泥地“咔咔”的裂开了。 墨修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朝后退了退:“在这下面。” 我心里顿时不好,沉眼看着墨修:“那个制棺的地方吗?” 墨修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我转眼看了看刘婶那边:“会不会影响到刘婶。” 同样是两口缸,刘婶似乎就靠着那些吸血的虱子借寿活着,一旦被破,怕刘婶会出事。 “你爸妈制的东西,你放心,稳靠得很。”墨修蹲下伸手,手指一闪,一道冰棱出现在他手里。 慢慢的将炸裂开的水泥挑开,只见下面是一层生锈的铁,好像还雕着什么花纹。 可就在那铁露了来的时候,我锁骨的鳞纹传来尖悦的痛意。 这次不同于以前那种刺痛,就好像被开水烫了一样,整个鳞纹都发着火烧般的痛意。 墨修似乎也闷哼了一声,手里捏着的冰棱哗的一下化成了水,落在那铁板上,“滋”的一声响,跟着就变成了水蒸汽,消失不见了。 第152章 房间怪声 随着铁板上的水蒸汽散开,我锁骨的鳞纹痛得越来越厉害了。 就好像还往上面浇着热水一样,我本能的扯开衣领。 低头想看,却见原本黑白相间的鳞纹,这会似乎跟被火烧一样,变得通红。 墨修也急急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锁骨,忙一挥衣袖,一层层的冰将整个水泥地面封住。 然后对着我的锁骨吹了口气,这才拉着我,急急的朝外走。 冰冷的气息拂过火烫的鳞纹,瞬间将那种火燎的感觉压了下去。 “三楼是不是也要搞……”肖星烨正好转着楼梯下来,说到一半,直接就又缩了回去。 我这才发现,墨修扯着我衣领,缓缓的往里面吹着冷气,头几乎埋在我颈窝里,看上去确实有点暧昧。 忙低咳了一声:“我烫伤了,蛇君帮我吹吹……” “哦!怎么烫到那里了……”肖星烨很敷衍的应了一声,“啪啪”的上楼了。 墨修这才抬起头,朝我道:“没事了。” 我转眼看着后面:“怎么办?” “这不是入口。”墨修皱了皱眉,又摇头道:“就算是入口,也被你爸妈封住了。暂时不要动,等找到办法再说。等下我让肖星烨拿水泥再重新封住,免得你感觉不舒服。” “上面的花纹……”我现在想起来,那铁板上的花纹似乎像一些符纹。 墨修却只是沉了沉眼,朝我道:“既然找到了,就不急于这一时,慢慢想办法吧。” “我妈到底是什么人?”我看着墨修,沉声道:“比什么射鱼谷家更厉害,是吗?” 好像龙家生女,就得不一样,至少不会是浮千生出来的。 可谷逢春原本是先一步怀了龙霞的,我妈后一步怀的我,却依旧抢了“龙灵”的阴魂入体,证明我妈肯定比谷逢春厉害。 “你妈不是人。”墨修沉了沉眼,皱眉看着我道:“你现在还是别知道的好。等你以后见到她,让她自己跟你说吧。” 又是别知道的好…… 我再次感觉到自己的无能。 所以我什么都不能知道,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肖星烨在楼上好像打翻了什么,我正好借机上去。 二楼就是我家自己住的,并没有什么东西了。 肖星烨打翻的是三楼的东西,我其实很少上去。 这会听到声音响,急刀的跨了上去。 就见左手边的房间里还贴着封条,客厅还放着几个吃剩的碗,里面的菜已经腐烂发干了。 肖星烨打的就是一个碟子,见我上来,脸色有点古怪的指了指那个贴了封条的房间。 手指在嘴边竖了竖,示意我们别出声,又指了指耳朵,示意我们听。 那贴了封条的房间就在我住的房间楼上,就是陈全小两口的房间,也是陈全他老婆死的那一间。 我皱眉看着肖星烨,他眉头紧皱,示意我们别动。 明显他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或者是那个房间有什么动静。 可过了好一会,我们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就在我想问肖星烨怎么回事的时候。 墨修突然伸手捂住了我的嘴,把我慢慢的拉到了怀里。 那贴着封条的房间里,有着什么低低的笑声传来,隐隐约约的,似乎是女子的声音。 那声音还好像是微微的喘息,又好像在娇笑。 而且好像还越来越不像样,慢慢的变成了娇媚的声音,高低起伏有致,隐约的还有着低低发尖的掐叫声。 这声音我听着很熟悉,就昨晚墨修不停的“顶撞”我时,我的声音虽不如这个娇媚,可入耳也是这样零散的,叫不成声的。 肖星烨听着脸色慢慢变红,转眼看了看墨修,指了指里面。 自建的房子,就算没用隔音材料,也不可能是隔壁传来的。 而且这声音明显就是那间房子里的,要不然刚才肖星烨打了个碟子不可能停。 但我们在下面搞卫生,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会有女的这么大胆,在死过人的屋子里,那个啥。 墨修慢慢松开我,朝着那房间走去。 就在我以为他要直接进去的时候,那门突然直接就开了。 只见房间里,有两具白皙的身影一闪,瞬间就钻床底下去了。 墨修直接闪身进去,宽袖一挥,那张床直接挪了个地方,可下面也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肖星烨直接趴在地上,往床底看了看:“没有。” 墨修沉眼看着床底的地板,踮着脚尖踩了踩眉头微微皱起。 他似乎在怀疑床底有东西,我直接蹲下来,看了看。 却发现床底很干净,什么灰尘都没有,而且好像还有着什么滑腻的东西扫过。 那东西带着微微的腥味…… 似乎是什么水。 墨修转眼看了看我,沉声道:“逃了。” “好像是两个女的。”肖星烨吸着气,脸色微红的道:“声音不同,肯定是两个女的。” “这你都能听出来?”我不由的诧异。 我听着,好像只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啊…… “你不懂,等你看多了片子,只要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哪个女优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肖星烨还趴着往床上看了看。 低声道:“每个女的,在来潮的时候,叫声都不一样,也最有特色。有的是闷着嗓子嗯嗯的哭声,有是尖叫,有的是……” 他说起来好像很有经验,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 墨修伸脚踢了踢他,他还诧异的回头,转眼看着墨修:“我看看会不会藏床板上。” 墨修将我护在怀里,瞪着他道:“今晚你睡这里。” “为什么?”肖星烨立马跳了起来,脸色通红的道:“就算是两个女的,我也吃不消啊。” 我低咳了一声:“我下去等你们。” 墨修却只是沉声道:“你睡这里就是了。” 肖星烨还要说什么,但墨修明显没理他,转身出来看了看。 肖星烨是棺材子,阴气重,所以他才上去的时候,那房间里的两个女的,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 一直到他打了碟子,那声音才消失。 我现在也阴怨之气缠身,重得很。 但怪的是,那两个女的,对墨修也没有感觉。 没一会就又出来那个啥了,这也太强烈了吧。 而且是怎么从房间里消失的? 为什么只在那间房子里? 我下了楼,直接过了马路,站在对面看了看我家的房子。 镇街道自建的房子都是齐平的,前面除了窄窄的人行道,房子都是平行的。 我家和刘婶都只建了三层,可另一侧的是后头建的,建了五层,出租的话能多租出两层。 我对比了一下三楼的窗户,似乎跟我家也是齐平的。 可我隐约记得,刘婶说过,人家后头建的房子,一楼门面都是三米多高的,不像我们,一楼都只两米五,现在看起来太矮。 光一楼就矮这么多,三楼的窗户应该比人家的矮上一截才是。 我想了想,想从刘婶那里借尺子量。 墨修却在马路边等着我:“你家二楼和三楼间,有一段是空的。” 我听他证实了,一时也有点心虚:“大概有多高?” “我刚才下楼的时候,数了楼梯。一楼的房间高一点,到二楼是是二十八阶。”墨修抬了抬眼。 沉声道:“可二楼明显矮一些,到三楼也是二十八层。就是二楼和一楼的差距。”墨修转眼看着三楼的窗户。 低声道:“那两个女的,就是藏在二楼和三楼的夹层中间。” “是什么东西?”我想想也不对啊,那声音明显就是两个女的,还在那房间里做那个,是两个同吗? 墨修却沉眼朝我苦笑:“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有些诧异:“那你还让肖星烨今晚睡这里,引她们出来?” “也就只有肖星烨能引她们出来。”墨修沉眼看着我,低声道:“肖星烨身份不一样。” 我现在连问都不想问了,自嘲的笑了一声。 转身进了刘婶店里,她这会已经在炸鱼了,见我回来:“我一个人吃不完,要不炸好后,你拿点回去?” 我摇了摇头:“我家后面的水泥炸开了,刘婶你知道当年是谁给我们建的房子吗?” “那可不记了得。”刘婶翻着鱼,沉笑道:“不过我记得上次那个什么水泥匠,姓魏的那个,就是那个……死了又活了的那家。” 刘婶叹着气,似乎不好说:“他家老爷子,也一块做了工。他家就是水泥匠啊,你让他帮你平一下就行了。” “魏昌顺?”我听着蹲时又感觉古怪,怎么又绕回去了。 第153章 只问当下 当年我家的房子居然是魏昌顺他爸帮着建的,这就让我感觉更不对劲了。 也就是说,可能是魏昌顺他爸建房子的时候,这才知道回龙村的事情,才有后面谷小兰去村子里,要什么产子秘方,拿了浮千那两枚蛇卵。 所以这些事情,其实到最后,依旧是我爸妈在背后谋划着。 不过再问,刘婶似乎也不知道更多了。 这会已经擦黑了,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带上泡菜,叫上肖星烨一块回去。 我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刘婶,她似乎还在整理桌面,往那些调料瓶瓶罐罐里添着东西啊,顺带把瓶子底下再擦擦啊。 她一个人操持着粉店,一天到晚都没得停,所以那些血虱子也不停的从她脚底往她头上爬,支持着她的生命。 墨修伸手搂住我,轻声道:“走吧。” 刘婶似乎听到了车子响,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快回去。 等上了车,我脑中尽是那些牵着线涌动的血虱子,转眼看着墨修:“她这样能支持多久?” “就看她想不想活下去了。”墨修沉眼看着我,低声道:“钱酒鬼想活下去,只是想等他孙子回来。刘婶活下去的意义只要存在,她就会一直活着的。” 可我想了想,根本想不到刘婶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以前我爸天天喝酒吹牛,我妈天天搓麻将,日子似乎还挺滋润的。 可刘婶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买过,就是天天操持着粉店,挣了钱都给了她儿子,可一年到头也没见过她儿子回来。 这样的生活,就有意义吗? 不过想想也是,又有谁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 转眼看着墨修,他却沉了沉眼,伸手摸着我小腹,低笑的看着我:“你和蛇胎,就是我的意义。” 我严重怀疑墨修会读心术,他说这些话,似乎就是平陈直述,并没有什么撩拨的意思,好像讲的就是一个事实。 所以让我分不清,他这是真心,还是只是在套路我。 只得低咳了一声:“那今晚还得过来?找出那半层楼的入口?” 明显二楼和三楼之间,还有半层楼,藏着那两个调笑的女人,只是我们没有入口,一时也进不去。 前面开车的肖星烨立马低咳了一声:“真让我睡这里引她们出来?” 墨修却沉眼看了看我,手在小腹上摸了摸,好像有点失落的收了回去,轻轻的“嗯”了一声。 肖星烨似乎很不甘心,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等到了秦米婆家里,她已经做好了饭,我吃过饭,又给阿宝洗了澡,哄着他睡了。 见外面天色发黑了,准备要和墨修他们一块再去。 墨修却拿了一把香灰给肖星烨:“我们都去,气息混杂,反倒会让她生了防备。你晚上睡觉前,将香灰洒在床边,明天早上,我们顺着香灰就能找到入口了。” 我听着微微疑惑,不是说好一块去的吗? 怎么墨修又改变主意,让肖星烨一个人去了? 我们去了,在车上等就是了。 肖星烨这会欲哭无泪,看着墨修道:“听声音就知道她们很那个,万一她们把我吸干了怎么办?” 我听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肖星烨不愧了打渔的,生猛! “你也听过声音,千娇百媚,无论是什么妖魔鬼怪,只要漂亮,你又不吃亏。”墨修将那包香灰放在他手里。 沉笑道:“而且就算被吸干了,你自己抓只老鳖补补,或是喝点蛇酒,不就没事了吗。” “蛇君!”肖星烨拿着香灰包,沉眼看了看墨修:“上次你舍身取义没成,这次居然让我去。” 不过他话虽然这么说,可嘴角却暗戳戳的勾了起来,明显还是乐意的。 等听着车子响过,我这才拿着衣服,准备去洗澡。 墨修却伸手搂着我道:“阴阳潭的水前几天就净过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潭水就不用看了吧?”我想了想,每次去那里都没有好事。 不是去搞事情,就是我被“搞”。 墨修却哪是连听我意见的人啊,搂着我一转身,就到了阴阳潭边了。 只是这次跟上几次不一样,旁边那些被有泥浆糊起来的邪棺不见了。 潭边的石头还被磨得更平了,似乎还变宽了些。 墨修直接脱了外袍扔在潭边,伸手拉着我坐下,抚着我的小腹:“你的意义在哪里?” 我听着愣了好大一会,这才想起来,墨修问的这个是什么意思。 说的就是活着的意义。 所以说好去找那半层楼的入口了,他又突然不去了,就是想问这个? 当下轻咳了一声,苦笑道:“当然是先找到我爸妈。” 一切的根源都在我爸妈身上,我总得找到他们问个清楚。 墨修却将我上衣慢慢卷起,露出小腹,轻轻的抚着,慢慢凑下来轻了轻肚皮。 偏着头,抬眼看着我:“还有呢?” “生下蛇胎。”我低头看着墨修,他这姿势有点过于暧昧。 忙伸手拉他,叉开话题:“肖星烨不会有事吧?” “还有没有其他的?”墨修却根本不上套。 只是再次亲了亲我平坦的小腹,沉声道:“你再好好想想?”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执意问这个,当下复又清咳了一声:“还有压制住体内那股阴怨之气,不让自己变成浮千那样。” “龙灵。”墨修突然坐了起来,伸手捧着我的脸,与我额头相抵。 微凉的气息,明显带着怒意,却依旧沉沉的道:“你再想想?” 这样的姿势,让我感觉很危险,而且那微凉的气息似乎慢慢的变得清甜,让我脑袋有点发昏。 好像从怀了蛇胎之后,身体就经不起半点撩拨。 我头想往后退,可墨修修长的五指从脸侧直转到后脑,扣着我的头。 声音沉而冷的道:“龙灵,你再想想?你活着的意义,除了那些,可还有什么?” 我脑子微转,对上墨修的黑亮的眼,瞬间想了起来。 心莫名的发痛,张嘴想说,却又感觉太过虚伪。 当下强行偏过头,看着冒着森森寒气的水面:“蛇君如此强大,根本不用我记挂着,不是吗?还是你想,听我说谎?” “为什么不用?”墨修喉咙好像压着什么,双手捧着我的脸,沉声道:“我现在的意义就在于你,你却从来没有想过我吗?” “墨修。”我沉吸了口气,转眼看着他,低声道:“那你告诉我,等我生下蛇胎,你会怎么样?” 墨修黑亮的眼里,那些波动的情绪好像瞬间就凝结了。 我转而沉眼看着他:“我说过,我生下蛇胎后,没有蛇棺负累,想出去走走。” “那你呢?墨修?”我伸手抚过墨修的眉眼,从鼻梁慢慢的转到深邃的人中,再到薄而好看的唇:“等我生下蛇胎,蛇棺恢复生机,你会怎么样?” “你也是负棺灵不是吗?蛇棺生机强大起来,你想的还是打开蛇棺,然后拿回那具蛇身,变成真正的墨修,再复活龙灵对不对?这才是你活着的真正意义!”我手指摩挲着他的唇。 慢慢的凑了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你看,你所设想的以后,从来都没有我。” “你说,你的意义在于我腹中的蛇胎和我,只不过是暂时的现在。”我慢慢的咬着他薄薄的唇。 轻笑道:“既然这样,你又何必问以后?” 墨修眼里的寒气慢慢聚拢,低垂着双眼看着我的唇,微微启合:“所以呢?” “我十八岁以前,最大的意义就是高考。”我盯着墨修微动的唇,轻声道:“可最近,我人生的意义转变了好多次不是吗?” “不被镇蛇棺,生下蛇胎,找到我爸妈,好好活着……”我慢慢贴上墨修的唇,沉声道:“墨修,你现在守着我和蛇胎。等蛇胎出生,蛇棺开启,我对你什么意义都不会再有了。一旦蛇棺开启,你想的都会是其他的事情。” 墨修好像震住了,伸手想推开我。 我却紧紧搂着他的头,转身跨坐在他的长腿上,轻笑道:“墨修,我们只问当下,不问以后。这样,你和我,都会轻松很多。” 第154章 变数已来 墨修似乎被我的话,和我大胆的动作给震住了。 沉眼看着我,似乎咬牙切齿的道:“龙灵,你不只对于这些诡异的事情,天生的敏感,看事情也是这么冷情的吗?” 我伸手勾住墨修的脖子,脸颊和他的蹭了蹭,轻了轻他的耳廓:“那蛇君今晚让我来这里,意义又是什么?” “还不是这样?”我腰身朝他靠近,瞬间就感觉了异样。 咬了咬墨修的耳朵:“蛇君,你现在想要的意义,不就是这个吗?”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也就会慢慢变得平淡,所以白头偕老,从古至今都是美谈。 我和墨修之间相隔的无论是人还是事,终究太多。 让我和墨修紧紧联结在一起的,只是蛇棺、蛇胎,以及龙灵。 可这些所有的,都还是变数。 一旦事情有变,谁又会成为谁的意义? 现在所有的承诺,都会变成日后的伤痛,那又何必许下这些承诺。 墨修好像全身的热度都涌到了一处,除了那一处,全身都发着冷。 重重的摁着我的腰,扭头看着我:“所以你从来都没有信过我,也没有将我们的婚事当回事?” 我发现墨修对于情感当真很单纯。 他随浮千出生而清醒,当时并没有和守着我一样,守着浮千长大,以至浮千最终被祭了蛇棺。 墨修在抽出“龙灵”的阴魂后,也受伤沉睡,一直到我出生。 所以墨修的情感,除了“原主”对于龙灵那样炙热以及爱而不得的爱,可能他自己真实感受的情感,完全是一片空白。 对上墨修受伤的眼,我突然感觉自己可能真的太过冷情了? 心里莫名的涌起愧疚,我直接捧着的墨修的脸吻了上去,手在他身上游走。 墨修比我更经不起撩拨,更何况最近几天,他都在忙邪棺的事情,没有找过我,一撩拨就完全溃败。 不过一个吻,墨修的双眼已然憋着发红,沉沉的看着我,低吼一声:“龙灵。” 这声音含着怒气,也带着无奈。 却和第一次时的那种深沉不同,似乎瞬间就要喷涌而出,却又似乎无可奈何。 不过墨修明显是行动派,直接将我压到了那块磨平了的圆石上,一下又一下的“顶撞”我。 我双手紧紧的抱着他,感觉到背滑过石头,却并没有感觉到痛。 只是以往都是墨修主动,这次我开始变得激动。 放开了那个所谓的“意义”,所以我更应该珍惜和墨修相处的时光,不是吗? 等墨修抱着我沉入阴阳潭的时候,冰冷的水,让我一个激灵,却又更主动的抱住了他。 两人的体温似乎并没有因为阴阳潭的水,而降低。 等水温慢慢升起来,我趴在圆石上,已然只是无意识的低哼着了,墨修却依旧不依不饶。 最后不知道怎么的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秦米婆家了。 外面很热,身体出了薄薄的汗,可依旧还是很清爽。 墨修做事很体贴,总是帮我清理才送我回来的。 我穿好衣服起身,却见阿宝在玩一些木质雕着的符纹,秦米婆好像在做饭。 我进厨房洗漱:“墨修呢?” “肖星烨一早来过电话了,他去你家了。”秦米婆将熬着的汤装了一碗给我,轻声道:“蛇君今天又挖了棵天麻,你先喝碗汤补补。” 那汤确实很鲜,而且已经微温了,当下喝了一口看着秦米婆:“去很久了吗?” 可一想也是,墨修送来的天麻,熬好了汤,都已经变温了,就证明已经很久了。 这会已经接近下午了,肖星烨有什么发现,肯定早就发现了。 我一口气将汤喝完:“我先去看看。” 秦米婆却叫住了我:“他们既然已经找了一上午了,肯定已经找到了,你干脆等他们回来吧。” 她语气很平稳,而且隐隐的开始咳了起来。 我猛的想起昨晚墨修特意带我去洞府,去阴阳潭,可能就是为了让我沉睡。 还有他不准我跟着一块找那个制棺之地,所以这次他也是特意的? 他不想让我跟着一块进入那半层楼,所以任由我昏睡。 “我就去看看。”我朝秦米婆苦笑了笑。 其实有什么好担心的,秦米婆也是墨修的人,肖星烨是秦米婆的人。 连我爸妈都和墨修是盟友,其实我一直在他们掌控之中,不是吗? 见我要出门,阿宝立马不玩了,“嗯嘛”“嗯嘛”的叫着,伸手要我抱。 最近我和他相处多,更黏糊了。 我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去看一眼,抱着阿宝去也没事,当下将他放在电动车前面站着,骑着电动车去镇上。 到的时候,天色已经近黄昏了。 阿宝指着落日,呵呵的笑:“蛋蛋!蛋蛋!” 我转眼看着夕阳,似乎很久没有见过早上的太阳了。 到镇上的时候,我将电动车推到刘婶家门口,跟她打了招呼,抱着阿宝正要去我家。 可刚到门口,就见眼前黑影一闪,墨修沉着眼看着我:“你来了?” 他声音有点怪,看着我时,眼神因为刻意的发沉,所以眼角一直跳动。 “叭叭。叭叭。”阿宝见到他,伸手呵呵的笑:“抱抱!抱抱……” 墨修却只是沉眼看着他,朝我道:“这边出了点事,你先回去吧,等明天我来找你。” “嗯嘛……”阿宝见他不抱,很是委屈,转身搂着我的脖子,嘟着嘴一脸不高兴。 墨修来找我,很少说是“明天”的。 我拍着他的背,看着墨修:“是找到了吗?” 墨修点了点头,脸色有点艰难:“是。” “里面有什么吗?”我安抚着阿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缓。 朝墨修轻笑道:“也是我不能看的吧?有没有什么我能知道的?” 墨修张了张嘴,伸手来拉我:“我先送你回去,电动车让肖星烨给你带回去。” 可就在他拉我的时候,楼上传来了轻巧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很巧,似乎走路都在跳舞的那种,明显不是肖星烨的。 而且似乎还是光着脚,正在拾阶而下。 “走。”墨修拉着我,直接就要离开。 “是龙灵吗?”可楼梯口,一只光洁的脚丫慢慢的探了下来。 五个脚趾圆滚滚的,有着粉色的脚趾盖,整个脚掌,纤秀白皙且漂亮,似乎如同玉质一般。 再往上就是秀气的脚踝,光滑笔直的小腿,以及恰到好处的膝盖,匀称的大腿…… 随着另一只脚跨下来,我看到了一个穿着我旧裙子,却又好像参加舞会,顺着旋转楼梯而下的公主一般的人。 楼梯虽然扫过了,可终究是老房子,因为她的存在,这房子好像都显得亮堂了一些。 又似乎,她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破旧的房子里。 她双手撑在已经褪了漆的木扶手上,整个身子似乎都半趴在上面,双脚微微悬空,低垂着头看着我:“你好,我也是龙灵呢。” 可似乎因为说话,身子从扶手上一滑,双脚落在地上。 双腿似乎站立不稳,膝盖直接往前跪,眼看就要软软的倒在楼梯上了。 站在我身边的墨修,直接身子一转,急急的将她抱在怀里。 很自然的踮起一条腿,让她坐在腿上,伸手帮她揉着脚踝。 声音极为轻柔的道:“不是说要躺着的吗?怎么下来了?脚还痛,不要乱走。” 那个女的,伸手勾着墨修的脖子,漂亮的双脚踢了踢:“听说龙灵来了,我就来看看吗。” 她转眼看着我,低笑道:“我不能走路,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她说话间,整个人好像都闪动着光辉。 如同女王…… 不! 如同一个女神般,示意着我走近。 明明是旧的衣服,破旧的房子,却因为她的存在,好像变成了神殿。 我沉眼看着她,锁骨处的鳞纹慢慢发痛,一点点的变得尖悦,这次刺痛和火辣的痛意同时传来。 就好像烧红的针,往肉里扎。 墨修明明也有感觉,伸手摸了摸他的锁骨。 却只是抱着“龙灵”起身,朝我道:“你先回去。” 第155章 真的龙灵 我就抱着阿宝站在门口,看着墨修如珍如宝的抱着“龙灵”小心的上楼。 “龙灵”身子明显很轻巧,墨修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穿过她腿弯,手掌却握着她的双脚,好像帮她捂着。 就在他反转着手掌的时候,掌心一个咬痕轻轻一晃,跟着就捂住了“龙灵”的脚掌。 那个代表着我和他结成婚盟的咬痕,就那样被“龙灵”踩在了脚底。 “龙灵”似乎还怕痒,搂着墨修的脖子,“呵呵”的低笑。 那笑声,单纯而美好,光是听着,就已经让人心生怜爱了。 “嗯嘛?”阿宝在我脖子那里蹭了蹭,捧着我的脸亲了亲:“吃吃。” 他说话音,指了指旁边的粉店。 我心头好像压着什么,沉闷发着冷,却又好像有点木木的,一时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抱着阿宝到刘婶的粉店,这会店里人还挺多的。 见我抱着阿宝过来,刘婶立马朝我道:“龙灵,你自己坐,我给阿宝煮个鸡蛋羹。” 一听到“龙灵”,我心头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刚才那个,也是“龙灵”啊。 店里的人,听到我的名字,都不由的看了看我。 不过也只是好奇的打量,与我眼神对碰上,还朝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刘婶给我煮了碗牛肉面,还特意煎了两个糖心蛋:“这煎得嫩,你喂点给阿宝吃。” 她说着,还伸手来抱阿宝:“我替你抱着,你先吃。” 阿宝似乎还记得她,居然肯让她抱,不过眼睛却看着刘婶身侧爬动的血虱子,伸出手指戳了戳。 可能是感觉不到威胁,倒没有真的动手。 刘婶拿了个小碗,夹了个鸡蛋喂阿宝。 我这才放心的吃着面,不吃点东西,我总感觉喉咙哽着什么。 可明明刘婶家味道很浓的牛肉面,吃到嘴里就是没什么味道。 我起身拿碟子装了一整碟的酸豆角,直接往嘴里塞。 可昨晚吃起来还酸脆的酸豆角,这会吃到嘴里也没有味道。 刘婶抱着阿宝喂他吃蛋黄,见我这样吃酸豆角,不停的瞥着我小腹:“龙灵,你不会是?” “没有。”我忙将碗放下,朝刘婶苦笑了一下:“就是过来的时候,热着了。” “暑气重,你就别跑来跑去了。”刘婶抱着阿宝,有点心疼的道:“尤其是小娃娃,一旦中暑了,就麻烦了。” 我朝她点头,大口大口的扒拉着面。 可无论怎么吃都不是滋味,这会又正是晚饭的时候,刘婶抱阿宝没多久,就又有人来吃粉了。 我起身想接过阿宝,就见旁边一双手伸了过来,将阿宝接了过去。 转眼看去,就见肖星烨含着根烟,朝我笑了笑:“没点,就闻闻。你先吃,吃完去车上说。” 我三两口扒完一碗面,抽了张纸巾,朝刘婶打了个招呼,就和肖星烨去车上了。 肖星烨直接将车子的门锁了,然后开了车载音乐,这才道:“那个是真的龙灵。” “怎么确认的?”我沉眼看着他,低声道:“在哪找到的?” “你家那半层楼里。”肖星烨目光发沉,朝我低声道:“你见过那半层楼,也就会知道,这个龙灵是真的。早在十八年前,生你的时候,就被你爸从蛇棺中救出来了。” 他能说出这些,肯定是墨修告诉他的。 也就是说,十八年前,生我的时候,迁坟挪棺。 那一场极大的变动中,我爸将“龙灵”从蛇棺中弄了出来! 可为什么要将她弄出来? “那半层楼什么情况?”我沉眼看着肖星烨,低声道:“你不用直接切入重点,从头慢慢讲。” 肖星烨抱着阿宝,有点担心的看着我,这才开始讲。 昨晚他拿着香灰洒在床头,就算在陈全两口子的那间房里。 到了半昨那两个女人果然出现了,没有穿衣服,见到肖星烨直接就爬了上他的床。 “那两个不是人,而是条稍有道行的双头蛇。上半身是两个人,下面拖着一条蛇尾。”肖星烨沉眼看着我,低声道:“所以我听到是两个声音,但她们就是相互那个啥……” “我也没有跟她们那个啥。”肖星烨好像很重视这个,沉着嗓子解释着:“见我没睡,她们立马就跑了,早上蛇君来了,就顺着香灰找到了那半层楼的入口。” “双头蛇?怎么会在我家?”我怎么也没,我家除了暗藏了半层楼,后院埋了东西,居然还有双头蛇? “你家是老式的红砖砌的房子,所有的墙都是两层红砖中空的,正好方便她们整屋游走,多出来的半层,就正好是她们栖息的地方。”肖星烨有点同情的看着我。 低声道:“她们就在房间里四处游走,你家那些墙上的座插,还有线路的口子,都是她们窥探外面的口子。” “当初刘诗怡也是在那半层楼里,看着你的。”肖星烨低咳了一声。 苦笑道:“以前你家有人,她们也不敢乱出来,这不是最近一直没人吗?所以就放肆了点,我们才听到她们的声音。” “现在那条双头蛇呢?”我听肖星烨还在解释,明显就是想帮着那条双头蛇洗白。 “还在那半层楼里,她们是你妈找来,守护龙灵的,其实并没什么坏心。那天我们听到的声音,她们以为是有人来买房子,就装鬼吓那些人,想给你家留着房子。”肖星烨朝我笑了笑。 很为难的道:“蛇君就是顺着这条双头蛇,找到了半层楼,龙灵就算在一具白木棺材里,那具棺材似乎是活的,跟整栋房子都连在一块。那些邪棺能制成,就是用了龙灵的血。” “蛇君一见她,就知道她是谁了。就用术法将她唤醒了,可她睡太久了,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就是双头蛇带着她在房子的墙里游走,所以双腿无力,就是你见到的那样……”肖星烨似乎已经完全尽力了。 看着我努力而勉强的笑:“龙灵很单纯,其实人很好的。因为现在才醒,所以蛇君才要照顾她,你……” “他让你过来就是说这些?”我伸手接过阿宝,朝肖星烨道:“那些邪棺,是不是和她之间有联系?” 肖星烨捏着烟,用力吸了一口:“你也感觉到了,邪棺既然是用她的血制的,肯定多少有点联系的。” 我总感觉事情不是这么巧合的。 可肖星烨和墨修明显是认为她是“龙灵”,而且墨修还经过了什么确认。 一时也不好再去找麻烦,只得朝肖星烨道:“那她还得住在这里?” “她虽然醒了,可不能离那具白木棺材太远,晚上还得睡到里面去。”肖星烨转眼看着我,轻声道:“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明白了。”我抱着阿宝下车,朝肖星烨道:“你告诉蛇君,让他放心住就行了,等龙灵好点了,帮我问问,我爸妈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以吗?” “龙灵。”肖星烨抿了抿嘴,低声道:“其实找到了她,对你也是好事,对吧?” 我转眼看着肖星烨,他却掏出打火机,将捏着的那根烟点燃:“既然蛇棺和回龙村的所有压力,都不会在你身上了,你也能做个普通人了,对吧?” “谢谢。”我看着肖星烨,明白他的意思。 可抱着阿宝转身的时候,就见墨修搂抱着“龙灵”,站在二楼的窗户边,正沉眼朝下看。 我抬眼看去,墨修似乎想抱着“龙灵”离开。 可她却伸着手掰着窗,朝我挥了挥手,似乎很开心。 我朝她笑了笑,锁骨处那种尖悦而又滚烫的感觉又传了上来。 第156章 都是弃子 墨修和龙灵要留在这栋房子里,因为我爸妈在这里制了一具白木棺材,所以我连这栋房子都不能进去了。 墨修昨天就在肖星烨的车里,抚着的我小腹,说我和蛇胎,是他的意义。 一场恩爱,他见到了真的龙灵,连跟我说话都不想了,只是让肖星烨带话。 我抱着阿宝,朝刘婶打了招呼,也没让肖星烨送,因为他也要照料“龙灵”,要帮她买新的衣服和用品,将她住的地方整理出来。 总不能让一个通体发光的“女神”,总是穿着旧衣服吧? 所以我就自己骑着电动车回去。 就在我推出电动车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那栋房子。 以前最让我安心的地方,在我爸妈离开后,我总是时不时来看上一眼,这个在我心中是个“家”的地方。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不安全了。 我头顶有着多出来的半层楼,所有的墙里,可能都有那条双头蛇,以及“龙灵”爬过的痕迹。 她们和刘诗怡一样,从某个插座孔,哪个接线处,偷偷的看着我。 我在她们眼里,就跟在墨修眼里一样,从来就无所遁形。 而对于她们,我连她们的存在都不配知道。 墨修甚至都没有打算,让我再踏进去! 这次墨修和“龙灵”都没有出现,我沉了沉眼,伸手将阿宝扶着在前面站好,直接就发动了电动车。 夜风有点凉,阿宝不时的指着星星月亮很开心,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到了秦米婆家时,已经入夜了,她正坐在屋檐下等我们,直接就抱住阿宝。 沉眼看着我,还没说什么,就又开始咳了。 我看着她低笑:“没打算问呢,你药快吃完了吧?哪天有空,我给你去拿点。” 现在陈家村那些钱,由墨修赔了。 我又没有什么地方要用钱,倒是经济宽松了很多。 秦米婆逗着阿宝,我进去烧水给阿宝洗澡。 她没问我什么,我也没问她任何,她不想回答的问题。 就是一起给阿宝洗澡,帮阿宝找衣服,给他换上尿裤,然后哄阿宝去睡。 有阿宝在,我和秦米婆之间,好像也没这么尴尬了。 只是等阿宝睡后,她沉眼看了看我:“你爸妈也是为了你好。” 我不由的抿嘴笑了,这句话无论是放在哪里,什么时候说,都是可以的。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孩子好。 我沉眼看着熟睡的阿宝,伸手抚了抚小腹,朝秦米婆点了点头:“我也去洗澡睡了。” 等洗了澡,我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可趴在床上,直接就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墨修并没有回来。 只是肖星烨时不时的开车过来,却并没有找我,而是急急的找秦米婆,两人偷偷的谈论着什么。 肖星烨离开的时候,总是会带一些东西走。 可无论是他,还是秦米婆,都没有告诉我,拿的是什么,“龙灵”怎么样了,墨修在忙什么…… 我也不会再问,因为问了,他们也不会说。 只是带着阿宝,忙忙菜地里的事情,或者教阿宝说话,带他去村头的河里玩水。 魏婆子有时会在菜地里面碰到我们,见到阿宝,估计也听到了什么风声,看了两眼,却并没有过来打招呼的意思。 我原本打算问问,当初建我家房子的事情,可现在“龙灵”住在里面,一旦问了,就显得刻意了。 所以只是朝魏婆子一笑而过。 没心没肺,什么都不想的日子,总是来得很快的。 不过半个月,我头上的头发又长了出来,小腹也不再和往常柔软,似乎微微的发着硬。 秦米婆说这是蛇胎已经开始发育显怀了,越发的注意着给我和阿宝搞着吃的。 只不过头发却是不敢留的,我让秦米婆帮我剃掉,现在留着光头,反倒让我安心。 可秦米婆并没有墨修那种本事,剃刀顺着头皮刮过。 每割断一根头发,就好像生生拔出一根一样,我痛得直抽抽,却又敢吭声。 秦米婆低头看着我:“要不等哪天蛇君回来再剃?” 墨修怕是没空回来,也没心思管我这些头发了。 “不用,忍忍就过去了。”我抬头看着秦米婆,指了指自己的眉毛:“我初中那会,还流行拔眉毛呢,当初我拔过,可比这痛多了。” 秦米婆朝我呵呵的笑着,转手握着剃刀,顺着我头皮,一刀刀的朝下刮。 我双手紧紧揪着衣角,死死的咬着牙。 拔眉毛确实痛啊,可一次也就一根。 但秦米婆的剃刀一刀下去,是多少? 几十上百总有的吧? 那一刀刀的痛意,让我眼角都纠着痛,我连气都不敢喘。 我再也不是那个,手指被水果刀刮过,就要连夜去医院打针包扎的龙灵了。 确定的说,“龙灵”这个名字,也不会再属于我了。 因为真正的龙灵醒了,醒得没有半点征兆。 在一边玩的阿宝,似乎知道我痛,跑到我身前,对着我嘟着小嘴:“吹!吹!嗯痛,嗯……” 他学说的话不多,嘟着嘴很努力的吹着气。 可没吹两下,见短短的头发落在白色的斗篷上,头发的断口处,还有着黑色的液体流出来,慢慢的渗在白布上。 阿宝吓得后退,满脸惊恐的看着我。 秦米婆叹了口气:“你这头发,怕是真的不能留了。” “烧了邪棺会好吗?”我想着这些东西,是在邪棺和浮千出现后,才变成这样的。 如果邪棺被烧了,一干二净,或许就没有了。 “我也不知道。”秦米婆依旧稳稳的剃着头发。 等剃完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被汗水湿透了,头皮痛得发麻,就好像突然撞到了某个关节骨头处,粗感觉不痛,可反应过来后那种无法形容的痛。 “如果邪棺能烧毁的话,还是试试吧。”秦米婆将剃刀在白布上擦了擦。 整个剃刀上,都是浓黑的液体,似乎还是活着,牵着细丝,慢慢的涌动。 秦米婆将白布连同剃刀,直接都包起来,往屋前院子一丢,然后看了看我道:“洗了澡,将衣服脱下来,一块烧了吧,衣服上还有碎头发。” 她早就熬了艾叶水,我先去洗了个头,拿艾叶水洗了澡,把衣服拿出来烧的时候,秦米婆已经将火烧起来了。 里面不时有什么“吱吱”的作响,火苗时不时的弹一下,发出呵呵的笑声。 小时候奶奶告诉我,这是火笑,有客来。 但这会听着火苗发出不明的声音,我却只感觉害怕。 “烧了就好了,以后长了,我再帮你剃。”秦米婆怕阿宝掉火里去,紧紧的抱着他。 阿宝朝我咧嘴,呵呵的笑。 “过两天就大暑了吧?”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日历。 朝秦米婆道:“蛇君说大暑那天,气温最高,阳气也旺,用来烧邪棺最好。” “要不哪天肖星烨回来,你让他帮我问问?”我将手机朝秦米婆晃了晃,轻笑道:“后天就是大暑了啊?” 秦米婆沉了沉眼,朝我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 “他忙吧,我也不好问这个。”我将手机收好,接过阿宝:“洗澡去咯。” 秦米婆却只是沉声道:“如果蛇君不打算烧掉邪棺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由的转眼看着秦米婆:“他说过了?” 秦米婆最近和肖星烨都有交流,所以肯定知道一些那边的情况的。 “也不算谈,但养着龙……”秦米婆说到这里,低咳了两声:“养着她的,就是那八具邪棺。她能醒,也是因为邪棺。蛇棺已经被侵染了,所以你爸特意将她弄了出来。” “一旦邪棺被烧,她可能受影响。蛇君已经将那些邪棺解开了,方便养着她。”秦米婆看着我,轻声道:“所以你最近有没有感觉鳞纹半点动静都没有了?剩下的邪棺没有再找来过你了。” “可邪棺留着,阴怨之气会感染我。墨修答应我……”我说到这里,自己也感觉好笑。 墨修说的时候,“龙灵”还没有找到。 现在,我被不被感染极本不重要。 只怕等生下蛇胎,我体内那点属于龙灵的阴魂,也会被抽离。 从头到尾,我和浮千其实没什么差别,只不过是为了唤醒“龙灵”而存在的。 现在她醒了,我们这些都是弃子,选都不用选。 我沉眼看着秦米婆,轻声道:“不是说三魂七魄不全,人就会呆傻吗?” 牛二是守村人,只不过失了一魂一魄,就完全痴傻了。 龙灵不是有两魂六魄在我身上,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第157章 真做真时 我这段时间,太过刻意的去忘记墨修和“龙灵”,所以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想起来,按秦米婆她们所说的设定,我体内的阴魂没有被抽离,龙灵是不可能醒的? 秦米婆听了我发问,也只是沉眼看着我:“可她就是醒了。” 我隐约感觉到这里面有什么不同,可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只得先抱着阿宝去洗澡,给他换了睡衣,哄他睡着了,还是没有想明白。 所以终究是朝秦米婆道:“那我去问一下蛇君,要不要在大暑那天,烧邪棺。” 秦米婆坐在屋檐下,搓着绳子,朝我点了点头:“早点回来。” 我朝她笑了笑,骑着电动车就出门了。 到房子前的时候,就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刘婶的店子都关门了。 我将电动车停在我家楼下,看了一眼二楼明显有灯亮着,隐隐约约的还有人说话。 墨修似乎并不想让我见到“龙灵”,所以我掏出手机,给肖星烨打了个电话。 一接通,肖星烨似乎还很紧张。 捂着手机,到一边小声的道:“怎么了?有事吗?” 我抬头看着二楼的灯,突然发现自己挺贱的啊。 明明打个电话就能问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跑过来? “喂。”电话那头,肖星烨叫我没说话,复又悄声道:“有事吗?” 他以前都是很大大咧咧的叫我名字的,现在估计“龙灵”在,所以连名字都不敢叫了。 我将电动车往刘婶那边退了退,靠着刘婶家的墙,这才悄声道:“你帮我问一下蛇君,大暑那天,还要烧那几具邪棺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我也感觉自己傻。 秦米婆已经说过那种可能了,巴巴的跑来问上一句,只不过是怕自己不肯死心罢了! “烧邪棺?”肖星烨似乎声音更低了,朝我悄悄的道:“我问一下哈。” 那声音到最后,都气若游丝了。 他并没有挂电话,似乎直接就进去了。 “是龙灵的电话吗?”那边一个清脆的声音十分热情的说着,带着低笑:“她现在还好吗?是有事吧?” 肖星烨很敷衍的低嗯了两声,跟着那边就再没有声音。 就在我以为肖星烨会问墨修的时候,电话突然就断了,跟着我就感觉身边有风一动。 本以为是墨修,可等站定的时候,我这才发现,居然是一身白袍的柳龙霆。 “你回去吧。”柳龙霆目光微沉,看着我苦笑道:“墨修现在帮龙灵聚魂,一时半会不好出来见你。” “邪棺的事情,你不用担心。龙灵既然醒了,我们就会想办法解决的。”柳龙霆看了看我,沉声道:“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看着柳龙霆,轻笑道:“既然不用烧了,我也免得记着这件事情。我骑电动车回去就行了,你代我向龙灵问好。” 既然肖星烨会进去问,就证明墨修是能说话的。 他现在连接个电话都不想了吗? 这就是明明白白的不想跟我联系了吗? 还是有其他的情况? 我朝柳龙霆笑了笑,推着电动车,到路边,这才开始往上坐。 柳龙霆似乎就站在屋檐下,看着我。 好像我不离开,他就不放心一样。 我推着电动车,到了路边,突然脚下一滑,车子一个不稳,就朝一侧倒去。 “小心。”柳龙霆一个纵身到了我身边,直接就扶住了我。 我右手飞快的掏出剃刀,直接对着自己左手一划,跟着左手握住柳龙霆的脖子,剃刀放在他脖子边上:“这是七寸吧?” 蛇的七寸相当于人的脖子,无比的重要。 “我的血里有黑戾,你现在没有破皮,沾了我的血,还可以洗。一旦我用剃刀划破了你的皮,带着黑戾的血涌入你体内,到时就不是你洗一洗可以解决的了。”我沉眼看着柳龙霆。 沉声道:“墨修呢?” 从龙灵醒来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墨修,到秦米婆家拿东西的也是肖星烨,出来面对我的也是柳龙霆。 问米秦家以前是护棺的,肖星烨来路暂时不清楚,柳龙霆满心满眼,都是龙灵。 他们说墨修不想见我?就是不想见? 无论墨修再怎么样,也是在梦里护了我十八年的,我总不能凭他们三言两语,就见都不见他一眼了吧? 就算是自取其辱,也得去看一眼墨修,至少确定他没事。 我也能死心不是吗? “墨修真的在帮龙灵固魂,就在楼上,你确定你要去看?”柳龙霆沉眼看着我。 沉声道:“你又何必执着。” “走。”我用鲜血淋漓的左手推了柳龙霆一把,轻笑道:“我发怒的时候,头发涌动,你可是见识过的。别乱动,我怕自己也控制不住的。” 柳龙霆似乎又想起那天被我黑发缠住的事情,只得带我往楼上走。 一楼的门被拉开,里面收拾得很干净,甚至还重新贴了墙纸,楼梯也都重新洗刷过了,干净整洁得一尘不染。 柳龙霆并没有带着我在二楼停留,而是直接去的三楼。 在陈全他们住的那间房间,床已经被挪开了,柳龙霆用脚尖在原先的床板底下,画了个什么符纹,跟着水泥铸就的地面,好像裂开了,跟着一阶阶的台阶朝下涌动。 下面还有着灯光,那个轻灵的声音带着笑意:“是龙灵来了吗?” 随着一个如同风轻轻刮过的声音“唆”的一下,就到了这矮小的石阶口。 两张娇俏的脸从下面露了出来,一张明媚,一张妖艳。 都反转着头,眨着琥珀色的蛇眸看着我。 见到我,立马呵呵的笑了笑:“是那个假龙灵呢。” 柳龙霆看了我一眼,似乎有点不忍心。 在真正的“龙灵”面前,我这个,自然就是假的。 “走。”我推了柳龙霆一把,从台阶走了下去。 不过就是五六个台阶,我一步跨两个,直接两步就跨到了底。 那两个明艳的女子,果然如肖星烨所言,腰身以下,两人就联合在一块,是一条粗壮斑斓的蛇尾,颜色极为鲜艳。 到了这半层楼,我这才知道,自己的生活有多无所遁形。 这里就好像画着虚线的格子间,所有的墙缝都是留着的,明显可见二楼客厅和我房间的灯光露出来。 客厅所在的地方,摆着一具白木棺材,龙灵半躺在棺材里,正看着我笑:“你来了啊?最近感觉还好吗?怀着蛇胎,是不是很累啊?” 那具棺材旁边,原先被墨修挪到洞府的五具邪棺都拿了出来。 连刘诗怡那两具相吞的,都分开摆了出来。 那些邪棺之间,隐隐有着淡黑的雾气连接着。 却并没有直接涌入白木棺材上,而是涌入一条缠在白木棺材的大黑蛇上。 那条黑蛇的模样,我很清楚,毕竟在梦里见了十八年了,总能记得。 黑蛇不停的缠着白木棺材游动,黑色的鳞片中间,好像有什么白色的东西蹭在白木棺材上。 蛇鳞之下,肌肉耸动,明显是很痛苦的。 或许是见到我来了,黑蛇缠转一圈后,慢慢变成了人形。 墨修却并没有直接看着我,而是伸手摸了摸龙灵的额头:“三魂已聚,等集齐八具邪棺,你就可以离开这具白木棺,出去走动了。” 他声音虽沉,可无论是神色,还是逻辑,都是清晰的。 我松开架在柳龙霆脖子上的剃刀,将划伤的左手放进裤口袋。 朝柳龙霆笑了笑:“不好意思。” “没事。”柳龙霆扯出一块白帕,擦了擦脖子上的血。 转眼看着墨修道:“她怕你被我们挟持了,坚持要来看你一眼。你如果被绑架的话,就眨眨眼。” “我没事,等龙灵魂魄稳固,再去找你。”墨修站在白木棺材边,朝我沉声道:“现在晚了,你早点回去。” “你没事就好。”我转眼朝他笑了笑,将剃刀收了,慢慢后退。 龙灵却轻笑道:“既然来了,就住在这里吗,反正这也是她们家的房子。” “不用了,还有个娃娃要照顾。”我仔细的看着她那张脸。 果然蛇棺说得没错,美貌异常,端庄却又不失明艳。 柳龙霆朝龙灵笑了笑:“我送她下去。” 那条双头蛇,在房间的墙里游动,似乎在看什么,不时发出嘿嘿的笑声。 一直到我走到楼梯口,墨修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我一眼。 他眼里,只有龙灵,那个真正的龙灵。 第158章 爱与不爱 柳龙霆送我出来,又施术法将那半层楼封住。 肖星烨似乎从哪里急急的赶过来,见到我,愣了一下。 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我想问蛇君来着,可他当时是条蛇,又在忙,不好说话。” “见到了。”我朝肖星烨笑了笑,挥了挥手道:“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 那条双头蛇从房间里窜了出来,在地上“唆唆”的游动着,你一言、我一语的问肖星烨。 一左一右拉着肖星烨就往房间里去,这个问奶茶点了没,那个问小蛋糕是不是让人家少放糖。 我这才发现,所有的楼梯和地板都刷洗得这么干净,估计就是为了这条双头蛇和龙灵出来爬动。 脚踩在这好像一层不染的地板上,我连下楼梯的时候,似乎都好像有点脚软,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踩脏了这特意刷洗过的地板。 到了外面,我扶起电动车,柳龙霆沉眼看着我:“何必呢。” “确认一下也好吗,万一他真的是被你们要挟的呢。”我朝柳龙霆轻笑。 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怕你见到龙灵,就会没了原则。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怕你们认错,分不出真假。” 龙灵一出来,墨修只不过是一眼,就好像确认了她就是真的! “你见到她没有感觉,因为你体内占了她的阴魂。所以你见到浮千,没有恐惧感,见到她也没有想要下跪的膜拜感。”柳龙霆沉眼看着我。 轻声道:“无论是我和肖星烨,还是普通人见到她,就会生出膜拜的崇敬感。” “看到浮千有多恐惧,看到她,就有多崇敬。只要有这点在,就不会认错。你明白吗?”柳龙霆沉眼看着我,轻声道:“你代她怀着蛇胎,不会有事的。先回去吧!” 柳龙霆的意思很明白,他们不会认错龙灵。 那是一种让他们一见,就产生出崇敬和膜拜的圣洁感。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这个蛇胎,也是代她怀的。 我费尽全力,也只不过是朝柳龙霆挤出一个笑,骑着电动车就急急的走了。 怕自己再留一会,就会控制不住。 原来都是我多担心了,墨修连蛇棺都能镇,怎么可能认错那个他心心念念不知道多少年的龙灵。 就算是临近大暑,夜风也吹得让人心凉,脸上似乎还不时有水珠朝后涌去。 我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却只是感觉到夜风太冷了。 到了秦米婆家,月亮都没了,秦米婆依旧坐在屋檐下搓着麻绳,见到我回来,沉声道:“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我朝她笑了笑,将车子放了,直接进去洗漱了一下。 看了一眼阿宝,似乎睡得还挺熟的,就回房间了。 秦米婆家的房间其实不大,可这会却感觉空荡荡的。 我换了睡衣,伸手摸了摸小腹,已经硬硬的了,甚至在摸的时候,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 隐约的感觉有什么顺着我手掌,慢慢的挪动。 就这样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小腹,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似乎有人在唤我:“龙灵,龙灵。” 我最近很久都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突然听到,还就算在梦里,也还有点奇怪。 不过这次并不是那种空灵而悠长的声音,似乎就在身边。 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一扭头,就见浮千那张惨白的脸,趴在窗户口,沉笑的看着我:“你看,你也被抛弃了吧?” 没想到浮千居然出来了,我瞬间警醒,看着浮千,慢慢后退。 “你看,你比我还惨,我还有个名字。你呢?什么都没有了,家,父母,亲人……连名字都没有了。”浮千的头慢慢的从窗户里钻了进来。 她头上的黑发已经长出来了,身体依旧藏在黑湿的头发里。 “你怎么出来的?”我握着剃刀,沉眼看着浮千:“不是被钉了吗?” “他们不会让我死。”浮千身体因为长期的囚禁,柔软得跟蛇一样。 左右转动,慢慢的昂进了房间,盯着我小腹道:“等你生下蛇胎,就会完全跟我一样了。” 浮千似乎很开心,身子慢慢昂起,呵呵的低笑:“这又是一个回龙村的开始。” 她好像半点都不怕我,还很开心的看着我:“为什么要替她生,我们自己生下来不好吗?” “我们自己养大这个蛇胎,自己创造出一个回龙村。我们也会成为像她一样,被人崇敬膜拜的神。” “蛇胎和回龙村有什么关系?”我握着剃刀,警惕的看着浮千:“你想拉我入伙,总得告诉我一些什么吧?” 浮千只是嘿嘿的低笑,漆黑的头发在屋里游动:“不是我想拉你入伙,而是你跟我本就是一样的。你和我,差的不过是时间,以及你有没有生下这个蛇胎。” “你看这头发就知道了,我们都是龙灵特意让人造出来的。”浮千慢慢的凑到我面前,轻声道:“蛇棺被浸染了,她想依旧圣洁,想做她的女神,有些事情,总得有人代她承受。” “比如繁衍子嗣,接受蛇棺反噬的黑戾。”浮千不停的扭转,那张脸上慢慢露出狰狞:“我们是她的替身,代她受过的。” 她说着,声音里带着极度的不甘心,瞪着我道:“同样是替身,为什么你就能怀着蛇胎,能让墨修为你做这么多,为什么……” 随着怨恨一起,她脸色狰狞如同恶鬼,满屋子的黑发“唆”的一下,全部朝我涌了过来。 我迎上了这些黑发,任由自己被缠转,手里的剃刀反转,一刀刀的割断。 不过是几下,浮千就痛得不停的尖叫:“为什么!为什么!” 断发之痛,我已经承受过了。 浮千明显被感染得比我深,所以那种痛意,怕也比我深。 黑发落地,虽没有黑色的液体涌出来,却一缕缕的跟蛇一样的游动,朝着我游来。 任由这些断发来缠,我只是伸手扯着浮千身上的,一刀又一刀的割断。 “龙灵!龙灵!”浮千的声音带着愤恨,朝我怒吼道:“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会后悔没有答应我。” 她因为断发之痛,慢慢的朝窗户外退去,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可那些断发,却依旧缠在我腿上。 这东西只能烧,其他什么办法都没有,割断一根变两根,越碎越麻烦。 幸好最近夏天多蚊虫,我床头就有打火机。 黑发缠在腿上,跟水蛭一样,直接从毛孔钻了进去,硬扯的话也是不行的。 只能用打火机,慢慢的燎,黑发似乎也是吃痛的,立马就会反卷。 我也懒得去扯,直接拿打火机就撩着腿。 火光一闪,黑发被烧得“滋滋”作响,立马从毛孔里钻了出来。 在那种反抽出来的刺痛和打火机燎着的痛意之下,我倒吸了口气,死死的咬着牙。 好不容易弄完了一条腿,黑发是没了,腿毛也烧没了,腿还被打火机燎出了不少发红的水泡。 转过身,就准备去燎另一条腿的时候,打火机被一只手拿了过去。 墨修轻轻一点,缠在腿上的黑发,立马缩了回来,落在地上,瞬间就成灰了。 “浮千来过了?”墨修将打火机放床头,沉眼看着我道:“柳龙霆越发的没用了,连浮千都看不住。” “她现在很厉害了。”我搓着被燎伤的腿,将浮千的情况说了。 无论是意识,还是说话,或者是知道的东西,浮千明显比才出回龙村时,更厉害,也怨气更重。 “我会想办法控制住她的。”墨修脸色发沉的点了点头。 我听他的意思,是真的不会将浮千灭掉的。 明明龙灵已经醒了,浮千体内的黑戾已经完全不受控制,更甚至她还想取代龙灵。 按墨修和柳龙霆的想法,应该是不允许她这样的存在的? 可为什么要一直留着浮千?跟浮千所说的一样吗? 转眼看着墨修,他目光发沉,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我搓了搓被烧断的腿毛,轻笑道:“蛇君是有什么想说的吗?或是有什么让我做的吗?直接说吧。” “好。”墨修转眼看着我,轻声道:“你爸妈制八邪负棺,一是可以固定蛇棺的范围;二是将蛇棺的能力,用这八具邪棺引出一部分,养着龙灵。” “所有的邪棺都是用龙灵的血所制的,现在龙灵醒了,但要想离开那具白木棺材,得聚齐八具邪棺。”墨修沉眼看着我,轻声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皱了皱眉,沉眼看着墨修:“蛇君的意思是,让我想办法找到另外三具邪棺?” 可原先刘诗怡那具邪棺,他连看都不让我看,因为怕我感同身受,引发体内的阴怨之气。 现在不烧邪棺就算了,还让我去主动剩下的邪棺? 爱与不爱,差别就是这么大的吗? 第159章 引蛇出洞 墨修没有否认,也就是说他这次来,真的只是希望我找出邪棺的。 我搓着腿的手,不知不觉的加重了力度。 或者是太过用力了,那被打火机燎起的水泡被搓破,有点微黏的水在手心濡开。 沉眼看着墨修,轻笑道:“早点找出来也好。蛇君知道怎么找,对吗?” 墨修沉眼看着我,点了点头道:“我明天和柳龙霆商量一下,总会有办法的。只要你答应,想找其实很容易。” “毕竟所有的邪棺,都和你爸妈多少有点联系,你想一想,或许就能找到了。”墨修说完,看了我捂着的腿一眼:“烧伤了,拿冷水冲一冲,或者到冰箱里找冰敷一下。” “好。”我也没再捂着,松开手朝他轻笑:“那你快回去吧。” 墨修目光沉了沉,看着腿上的水泡,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一步朝前,直接就消失不见了。 我看着自己腿上的燎泡,起身下楼,直接到楼下门外的水龙头,将腿放在凉水下面冲。 火辣辣的伤口被冷水一冲,痛得直激灵,不过慢慢的压了下去,也就好了。 我一边冲,一边抬头看着屋顶。 墨修不是让那条大蛇藏在上面的吗? 怎么这次半点动静都没有,浮千就来了? 虽说没什么伤害,可每次见到浮千,我总感觉内心很沉重。 “在龙灵醒的那一天,蛇君就让这条大蛇去你家守着了。”秦米婆居然也没睡。 走出来坐在屋檐下看着我:“蛇君和柳龙霆总要走动,不可能一直守着龙灵,双头蛇没什么实力。现在有灵性的生灵,也不多了。” “就算有,镇上因为有蛇棺,那些生灵也不敢靠近。”秦米婆靠着墙,看着我道:“毕竟龙灵已经醒了,怕别的东西有感应。那条大蛇去守着,多少安全一些。比如浮千,就没有机会悄无声息的靠近。” 我有点好笑的看着秦米婆,她说话似乎有些分不清主次了。 明明是该帮着墨修和龙灵的,却好像一直在内涵他们。 见我发笑,秦米婆也呵呵的笑:“其实找出邪棺,对你没有好处。你确定想清楚了吗?” 我转眼看着她:“你不希望找出邪棺,完全解决了邪棺的事情吗?” “我也不知道蛇棺是什么。”秦米婆转眼看着我,苦笑道:“我家代代问米,隐藏乡野之间,只为了护棺。” “可见到我姑姑被蛇咬死的时候,我突然明白,蛇棺……”秦米婆沉眼看着我,低笑道:“或许有天大的作用,却不一定是好的。” 她说到这里,似乎唏嘘了一下,掏了根药膏放在凳上:“烫伤药,自己擦。” 等她转身进屋,我看着腿吹得差不多了,坐在她刚才坐的地方,拿着烫伤药涂在伤口上。 夏天暑气伤口容易发炎,一定要处理好。 我擦好药回到房间的时候,腿上还火辣辣的痛。 不过看着屋里细碎的灰,我也不过是点了根蚊香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就算浮千找我又如何?她们都舍不得我腹中的蛇胎。 第二天一早,肖星烨就来接我,同车来的,居然还有柳龙霆。 阿宝最近比较黏我,见我要出门,还伸着手,想跟我一块出门。 不过去找邪棺,很危险,秦米婆就用吃的把他哄住了,答应带他去后头的小河里翻螃蟹。 我因为小腿上的燎伤,所以穿了条牛仔短裤。 上车的时候,柳龙霆沉眼看了看:“烧浮千头发弄的?” “嗯,她似乎很恨龙灵。”我将背包取下来,看着柳龙霆道:“你们最近的话,最好小心一点,她现在挺厉害的。” 柳龙霆只是轻笑一声,朝我摆了摆手,跟着手放在我膝盖上。 我只感觉一股子冰冰冷冷的气息涌动,跟着腿上火辣辣的感觉就消失了。 低头看了一眼,却见伤口处只剩一层褐色的薄痂。 “这么厉害的吗?”我伸手搓了搓,那层薄痂就落了下来。 柳龙霆轻笑一声,沉眼看着我:“因为龙灵醒了。” 我有点不解,难道龙灵醒了,所以他法术都厉害了吗? “她醒了,阴怨之气被驱散,所以我也能转移一部分蛇棺的能力。而且外面的生机也会慢慢的变强,对所有人都是好事。”柳龙霆脸上露出十分欣慰的神色。 转眼看着我道:“你现在明白龙灵醒过来的意义了吗?” 我搓着伤口的手突然有点发顿了。 所以她醒了,就算是柳龙霆都能术法变强,更不用说墨修了。 柳龙霆的意思,就是让我好好的找出邪棺,让龙灵彻底脱离那具白木棺材。 毕竟对大家都有好处啊! 前面开车的肖星烨低咳了一声:“还是说说怎么引邪棺吧。” 柳龙霆这才道:“今天镇上赶集,人比较多,邪棺之间相互有联系,而且能相互吞噬。” “你等到拎着那具行李箱,在镇上走动。”柳龙霆沉眼看着我,沉声道:“就是装着刘东尸体的那具。” “你让我拎着一具邪棺在镇上赶集的时候走动?”我听着只感觉疯了。 看着柳龙霆:“刘东是目前五具邪棺里面最怪的,你让我拉着他在街上走?你就不怕出事吗?” “就算不出事,那里面可是一具尸体!”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肖星烨似乎也有点吃惊:“这也太猖狂了吧?” “反正那些东西伤不了你,你怕什么。”柳龙霆沉眼看着我,掏出那枚蛇镯。 递给我道:“蛇镯可以连接蛇棺,就算剩下的那三具邪棺,知道这是一个饵,可他们是复制的蛇棺,总想见见正主是什么样的。就像你一直好奇龙灵是谁,总会想着去见一眼,会去想龙灵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同一个道理。” “到时你有这两样在,那三具邪棺自然就会来找你。”柳龙霆示意我戴上,沉声道:“这就看你能不能分辨出来了。” “邪棺的怨气一经平复,你锁骨的那个鳞纹也感应不出来。”柳龙霆见我不戴,直接拉过我的手,将蛇镯套在上面。 冰冷的镯子一戴在手腕上,似乎刺得我一个激灵。 隐约的好像听到谁得意的笑声,沉却又空灵。 我细听的话,却又没有了,似乎只是那一下的幻听。 “以前墨修不让我戴的。”我没想到这蛇镯,这样子的情况到我手上了。 “那时他怕你跟蛇棺之间联系太深。现在不怕了,你明白吧?”柳龙霆看着我手腕上的镯子。 沉笑道:“你早点认真现实也好,对吧?” 我晃了晃蛇镯,苦笑着点了点头。 等到了我家楼下,因为赶集,车子就直接停在了屋前。 柳龙霆也没打算让我上去拿了邪棺,只是让我在下面等着。 我摸着蛇镯上一节节黑白的环节,想着蛇棺当初说的话:非黑既白,人神不融。 蛇棺似乎是黑色的,墨修是条黑蛇,柳龙霆是条白蛇…… 龙灵现在躺的是一具白木棺材,虽说认不出是什么木材,但是真的很白啊。 肖星烨不停的扭头看我,似乎欲言又止。 “上次你劝过我了,我明白的。”我从后视镜跟他对视了一眼,轻笑道:“谢谢你。” 他不过就是想劝劝我,再看开点什么的吧。 肖星烨也只是苦笑:“龙灵真的是女神啊,就是那种光看一眼,就让人膜拜在她脚底下的那种。” 那种感觉我并不是很强烈,可也能感觉到,龙灵确实是个女神。 正说着,柳龙霆换了一身白色的休闲装,拎着那个行李箱下来了。 这行李箱一出来,我就感觉自己锁骨微微的刺痛。 不过刘东到底是具什么样的邪棺,怨气在哪里,好像我们连想都没有想过。 柳龙霆敲了敲车窗,示意我下去。 就在我推开门的时候,感觉二楼有道目光看着我。 一抬头,就见墨修站在二楼的窗户,低头看着我。 可在他头顶的三楼,那条双头蛇的两个头,也探了出来,笑嘻嘻的看着我。 她们没有跟以前一样,光着上身,而是穿了衣服。 我朝墨修点了点头,晃了晃手腕上的蛇镯,让他放心。 可墨修看到蛇镯,目光闪了闪直接就进去了。 就在我接过箱子的拉杆时,一股如同握冰的刺痛感瞬间传来。 箱子里面装着刘东的尸体,很重。 我认真的弄好,准备拉着走时,就听到一个声音轻笑道:“龙灵?你这是要去哪啊?” 我一转身,就见一个身材极好,五官妩媚精致的女人站在旁边:“这么大的箱子?要我帮你吗?” 第160章 一张人皮 那女人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或是穿着,都是很让人舒服的。 看上去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旁边过路的人,见到她,都不由的回头看上两眼。 我见到她,一时也有点发愣,这是邪棺呢,还是不是呢? 转眼看了看旁边的柳龙霆,他也一脸的疑惑。 毕竟他还在,如果负棺灵在的话,肯定会感应到柳龙霆的。 她直接就出现在这里,反倒让我们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女人见我看着她没动,爽朗的笑道:“我是梁雪啊,你叫我雪姨的,镇上美容店的,你妈还带你去看过痘痘呢?想起来了没?” 她一说这个,我瞬间就想了起来。 我妈平时没什么事,除了打麻将就是做美容,我初中那会爱美,自己拔眉毛没拔好,又长了满脸的青春痘。 我妈嫌弃我长痘不好看,跟她一块出门丢她的脸。 于是带我去梁雪那里拿了几支去痘的洗面奶啊,药膏啊,冰肤水什么的。 只是那时她似乎没有现在这么漂亮吧?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记不清了,反正印象中的梁雪肯定没这样光彩照人。 “想起来了吧?”梁雪伸手帮我拎了拎箱子:“准备去哪啊?” “就是搬点不用的东西,准备送人。”我忙将箱子往后拉了拉。 想着从家里搬出来,又明显没搬上车,只得掐了个理由。 梁雪“哦”了一声:“你妈什么时候回来?她可是我的大客户,在我那里还存了几千块的产品呢。我听说你家的房子拿回来了,就趁着吃粉,来看一眼,没想到碰到了你。” 她话音间,说起来似乎是偶遇,可又好像特意强调跟我妈的关系。 我心里正疑惑着,耳边就传来墨修的声音:“跟她去。” 梁雪还眨巴着眼,看着我道:“你妈如果近期不打算回来的话,我把那钱退给你?” “哎,我都没想到在这碰到了,也不知道是多少。”梁雪好像还带着遗憾。 我忙将行李箱朝柳龙霆推了一下,满眼惊喜的看着梁雪:“真的可以退吗?” “是啊。要不你跟我走一趟?”梁雪朝我呵呵的笑,直接拉着我的手道:“别人的话,一般消费了都是不退的,可你家的情况,不一样啊。” 我感动的点头,跟着她往美容院走。 身后柳龙霆似乎又将那个行李箱拉了回去,却并没有跟着我。 梁雪的美容院在镇府办公厅对面,外面挂了男士止步的牌子,装修得挺温馨的。 今天赶集,还有两个女孩子穿着白色的棉布裙在门口发传单,做地推。 好像是做什么免费的体验,店里人还挺多的。 “要不要体验一下?”梁雪见我瞥着传单,拿了一张给我:“现在女孩子都爱美,别看我们镇子不大,很多小学生都开始容貌了。穷人家的女孩子,要想翻身,要不自己努力读书,要不就是有一幅好相貌。” 我看上面还挺多项目的,什么牙套啊,点痣啊,激光去毛啊,以及半永久的纹眉什么的…… 整张单子,反面划拉着大半,都是美容院的项目,居然还有微整的针剂和什么割双眼皮的小手术。 不过免费体验的,就是修眉、美甲、洗脸之类的,这种就是吸引客户进店,趁着体验的时候,再进行推荐。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里来的很多都年纪比较小。 这会放暑假,居然还有不少十来岁的小姑娘进来体验不说,还有妈妈带着女儿来的。 镇上可能就梁雪做得最好,所以店里人气挺旺的,好几个房间都拉着帘子满了人,在走廊摆着桌子,全部免费美甲什么的,让客户放心的等。 “要不趁机体验一下?”梁雪见我看着,轻笑道:“你就去三楼吧,我帮你弄。” “怎么这么小也来做美容啊?”我有点不解。 这么小,不是该在家看动画片吗? “你啊!”梁雪带着我上楼,摇头轻笑:“就是你这张脸长得还好,你爸妈管得严,你自己没注意。不过你眼睛有点小,如果开个眼角就好了。” “最近是不是老是晒啊?皮肤有点黑,等下我给你免费洗洗。”梁雪还真的认真的端详起我的脸来。 打量了两眼:“你不知道,别说什么找工作。就是读书啊,你长得漂亮,同学们相处也融洽,老师也会照顾几分。” “别说什么内在美,你连外在都不美,没人关心你的内在。”梁雪带着我上三楼。 带我去了一个房间:“现在很多年轻的妈妈,从小就注重培养。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万一长大成了大美人了,或是火了……” “别人说你整容啊什么的,把小时候的照片翻出来一看。”梁雪朝我指了指房间边上挂着的一溜照片:“我们从小美到大,根本就没整,这些什么谣言啊,就不攻自破。” “现在虽说看实力,可也看脸啊,没有脸当敲门砖,你哪有地方发挥你的实力啊。”梁雪从架子上系了条白围裙。 朝我摆了摆手:“你看你,都十八九岁的人了,妆也不化,眉也不修,晒得黑不溜秋的。别说你妈见了,我见了都心疼。” 指了指美容床:“躺下吧,我亲自给你洗个脸,再把眉修一下。” 我见她已经用个小盆在装水了,加上房间另一面墙就是整面的镜子。 两侧是光彩照人的模特照片,中间还有身材窈窕,肤白貌美的梁雪。 而我…… 顶着个遮光头的太阳帽,晒得黝黑,双眼好像还没什么神,皮肤好像很黯淡,整个人似乎都没什么精神。 眼前突然闪过龙灵那通体发光般的样子,连脚都是那么的美…… 怪不得墨修他们,都膜拜在她脚底。 确实啊,光是那样的容貌、气质,就足够让人膜拜了。 “看看?”梁雪将水打好,托了我的脸一把:“你这是白折腾了你妈给你的这张好脸。女孩啊,要精致,就算不化妆,把眉修好,涂个口红,护好肤,多好。” “你马上就要读大学了吧?现在好多大学生都贷款做美容呢?你以为人家比你傻?” “同样的学历,你看看在漂亮的和普通的中间,老板会选谁?这都不用想啊!”梁雪拍了我肩膀一下:“快点吧,我楼下还有客户等着呢。给你搞完,就给你退钱。” 她说话太过直接爽利,我一时也不知道她这是想套路我办卡做美容,还是针对我…… 但从头到尾,她好像连我手腕上的蛇镯都没有看上一眼。 一躺在床上,梁雪就用化妆棉沾着温水给我擦脸,一擦就咂了一下。 将化妆棉递到我面前:“你看看?都有灰啊,我的妹妹啊。别人现在都有容貌焦虑,为了一张脸,一幅好身体,啥都不敢吃,省着钱买护肤品,做美容,搞微整。” “你倒好,暴殄天物!”梁雪捏了几张化妆棉这才将我的脸擦干净。 跟着用毛巾将头发包起来,又帮我调整枕头。 可就在她低垂着头,系毛巾的时候,我睁眼看着她,好像她脸上的皮太嫩了,还隐隐的朝下掉。 尤其是鼻尖那里,似乎从鼻孔里面,有一小块白皙的肌肤脱落了下来。 我瞬间只感觉整个人都发着寒,跟着好像就不能动了。 梁雪伸手摸了摸鼻子,微微摁了两下,朝我低笑道:“讨厌,让你看出来了。” “哎。”她扭头对着镜子,好像拿了瓶什么水,喷在脸上,又轻揉的拍了拍:“这刚换的皮,一时没融合好,天气太热了,长不拢。” 她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是一件衣服穿着不太合身。 我努力想动,却发现整个人好像被黏在了美容床上。 “你放心,你有蛇胎吗,我不会伤你的。”梁雪对着镜子努力的拍了好几下。 雪白的脸侧,似乎和果冻一样晃动,可拍着拍着却又慢慢的变得紧致了。 她又细细的照了好一会,这才扭头看着我:“你也放心,蛇君进不来。他既然让你当饵,肯定是想舍弃你一点什么的。” “所以我才特意在你家门口守着你,免得被别人抢了先。”梁雪拿着那瓶水,走到美容床旁边。 低头看着我道:“毕竟同是女人,也就我不为难你。你这张脸其实挺好的,虽说比不得那双头蛇的脸,可好好养养肯定很漂亮。” “我技术很好。剥了皮,你也不会死,蛇胎也会好好的。”梁雪将那些水喷在我脸上。 低声安抚的柔笑:“就一下下啊,不会很痛的,你想想蛇每年都蜕皮呢,你这就褪一次,不痛的。” “等你将皮褪下来了,蛇君也就差不多进来了,他会保你一命的。不怕啊,乖。”梁雪似乎一切都算准了,慢慢的将那瓶子里的水顺着我脸往下喷。 第161章 美丑之间 随着梁雪手里的水喷到我脸上,我隐约感觉自己脸上的皮肤慢慢的伸展开了。 就好像是泡了个热水澡一样,整个皮肤都通透了,好像慢慢的被泡发了…… 可身体却慢慢发冷,似乎骨头都在往里缩,这一缩一胀之间,隐隐的都能感觉到脸皮好像耷拉了下来。 “这是什么水?”我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 毕竟我也是见过不少这种场面了,只要是梁雪不弄死我,总有希望逃出生天。 “你看你问的,肯定是换肤水啦。”梁雪喷到胸口,转手就又从旁边摸了刀剪刀。 那剪刀并不是很大,在梁雪修长白皙的手上,泛着冷冷的寒光。 这会我感觉到脸皮下面有什么开始涌动,见到那把剪刀不由的缩了一下。 就算知道不会死,可心底还是会怕。 就算知道打针不痛,可看到针,还是会哆嗦! “我这张脸还不如你现在这张漂亮,你换我的是不是越换越差。”我眼尖瞥着那把剪刀,手指想翘起来。 可这美容床的床单上,这会黏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却黏得很紧。 梁雪看着我,呵呵的低笑:“你放心,这剪刀不是剪你皮的。” 她扯着剪刀,咔咔的将我衣服剪了,然后扯开。 将那瓶子里的水住我身上喷:“喷了我这换肤水啊,你整个皮都会松脱,不会痛的。” “你这张脸虽不漂亮,可也有韵味啊?要不那蛇君能看得上你?”梁雪盯着我,低笑:“刘诗怡真的是太年轻了,就明着说要个蛇胎。也不知道先培养一下感情,或者李代桃僵什么的。” 我没想到墨修还有唐僧一般的艳遇,梁雪居然和刘诗怡一样都是想找他借种。 明显梁雪是特意出现在我家楼下的,引墨修追上来。 她这栋房子里,肯定也藏了其他的东西,能拦截墨修。 等墨修上来的时候,她可能已经披上了我的皮了…… “想明白了?”梁雪这会已经将换肤水,喷到了我腿上:“你这里的皮肤还是挺好的吗?” “你披上我的皮也没用,龙灵已经醒了,墨修不会再对我这个替身有什么想法了。”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毕竟换了张皮,我不确定墨修能不能认出来。 梁雪却只是轻笑:“你放心,我这房子毕竟这么多年了,只要他进来,对我微微有所松懈,我就能得手。” “我这叫将计就计了吧?”梁雪呵呵的低笑,将水喷遍我全身。 然后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看着我:“而且我换皮挺容易的,等你脱下这张,我钻进去,不行我就再换一张吗,总有机会得手的,不是吗?” “这些皮哪来的?”我沉眼看着梁雪,轻声道:“是那些来找你做美容的吗?” “那些可是我的客户,是我的上帝啊,怎么能用客户的皮,职业道德还是要有的。”梁雪见我脸上的水干了,复又喷了喷:“是外面那些不知道餍足,慕名而来的。” “你说说她们,本来就很漂亮了,还想再整,再调,想更漂亮,恨不得全天下她最漂亮。”梁雪一点点的顺着我身体朝下喷。 摇头叹气:“我小时候啊,长得不好看,我爸差点把我扔了,是我妈捡回来的。可因为长得不好,从小家里的活都是我干,好吃的都是我其他姐妹吃。” “所以我从小努力读书,次次考第一,但他们依旧不喜欢我。初中毕业就让我出去打工,说我长这么丑,就算读书出来,还是丑,反倒更不好嫁,不如早点出去挣几年钱,给我哥建个房子,让他好娶个漂亮媳妇。”梁雪似乎只是在絮絮叨叨的。 “那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转眼看着梁雪,干脆假装自己是来美容理发的。 每次去理发,那些理发师的话都特别多。 美容其实也一样,全程都是在陪聊。 美容美发总是能忽悠着充卡,都是从陪聊中来的。 梁雪又将换肤水给我喷到了脚:“我就一直想变漂亮啊,去美容店上班,结果呢?人家不要我,说我太丑,影响店里的形象。” “我就只能在店里搞卫生,她们就拉着我当反面教材。呵呵,那些年啊……”梁雪似乎扬眉吐气了。 拿着修眉刀,“哗哗”的帮我修着眉。 我连话都不敢说了,生怕她想到过往什么,怨念横生,直接拿修眉刀戳了我的眼。 可随着换肤水喷到身上,身体被美容床黏得越发的紧,四肢却又好像微微乏力,又有点微微惬意的感觉。 像极了我睡不好,我妈给我点香薰灯后的感觉,只是这个更强烈。 就算知道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却依旧生不出激烈的感觉。 看样子梁雪说得没错,这房子她早就动了手脚。 现在我一边求墨修早点来,至少保全我这张皮。 又纠结着墨修不要来,免得被梁雪得逞了。 梁雪却依旧絮叨而平淡的说着:“那时候美容院还有点额外的性质,有一次一伙流犯在半夜跑进了美容院。其他的人长得漂亮,他们就想留着慢慢玩。见我丑,就把我杀了,用来震慑那些漂亮的。” 我听着心头发颤,不由的反转着眼睛看着她。 梁雪说到这里,抽了化妆棉将碎眉毛擦了:“你放心,你这张皮是我的呢,怎么会割伤你。陪我聊聊吧,这些话以前也就能跟你妈说说……” “可你妈吧,太厉害了,我见到她有点害怕,也不敢说。”梁雪转手修着另一边的眉毛,沉笑道:“我也一直想不明白,你妈为什么将你养得这么普通。” “你是怎么碰到我妈的?”我感觉修眉刀在眼角一下下的刮过,紧闭着眼:“你真的死了?” “是啊。”梁雪呵呵的低笑:“他们为了杀鸡儆猴,把我脖子直接割断了,血咕咕的朝外冒。” “当时我恨啊……”梁雪手里的修眉刀在我眉尾轻轻一刮:“她们长得漂亮,受父母宠爱,找工作也好找,就算做错了事,撒撒娇,卖个萌,最多也就是献个身,就没事了。” “我从小这么努力读书,那么卖力的做事,就因为长得丑,连那些流犯都要杀了我威胁人!”梁雪的修眉刀微微的下压。 我感觉眉尖一痛,忙道:“那你怎么成了邪棺了?” “我怨气太重啊,你妈感应到了吧,是她找的我,问我愿不愿意。”梁雪呵呵的低笑,头倒转着垂下看着我:“我能活下来,还能变漂亮,我肯定愿意啊。” 她这会脸上那张皮好像也松脱了,一倒垂下来,脸皮就好像皱皱垂垂的,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一样。 尤其是鼻尖和眼皮,似乎就跟面膜一样的耷拉着,鼻尖那一块已经垂吊着晃动了。 我吓得连气都不敢喘,闷着嗓子道:“那你知道,我妈为什么要制邪棺吗?” 这么多具邪棺,也就她可能跟我妈接触最多。 毕竟我妈每个星期都会来找她洗一个脸,护一次肤啊。 “因为你啊。”梁雪拿化妆棉擦了擦眉,轻笑道:“我听她隐隐提了几次的意思,为了龙灵。” “哦,我忘了,现在你不是龙灵了啊。”梁雪将修眉刀放下来,伸手扯了扯我,呵呵一笑道:“好了,你连头发都不用我剃。” 就在她说话间,我感觉身上好像有什么跟泄气了一样,软塌塌的搭在身上。 明明知道现在的情况很紧急,可我居然还是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这大概就是梁雪这具邪棺最诡异的地方了! 梁雪扯掉我头上的帽子,跟着捧着我的头,五指似乎在头指慢慢的朝里钻,似乎就像是戴手套一样。 “你放心,没事的,这床上那些黏液啊,就是以前那些笑话我丑的人,蜕皮的时候,留下来的血清。”梁雪声音发沉。 我却只感觉头皮好像被扯开了,张嘴想叫,却发现嘴角的皮似乎长到了一起。 “嘘。”梁雪从额头反看了我一眼:“我用了换肤水,只会将表面那层皮脱落。” “你别动,等你的皮完全剥下来的时候,你就跟剥掉皮的蛇一样,里面是完完整整的啊。也不会流血,就是流点血清啊一下子就凝结了的……”梁雪双手似乎已经从我头顶钻了进去。 我感觉脸皮好像被绷紧,跟着有什么扯动的声音传来。 然后身下的美容床似乎一空,整个身子就往下落去。 第162章 不是龙灵 就在我身体快速下降,以为自己这是得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只是往下落了一点,似乎就是落在了美容床下面。 我睁眼看了看,就见身边左右两侧都是一具具被剥了皮,如同挂在超市鲜红牛皮般的东西…… 那些东西似乎还活着,我落下后,旁边一个动了动,跟着抬起了一条鲜红的胳膊! 眼看着那条鲜红的胳膊在我眼前抬起,我吓得双目圆睁,却感觉眼睛发痛。 那个抬胳膊的似乎艰难的动了动,跟着一张同样鲜红的脸扭了过来。 美容床的床罩下面,有着昏暗的灯光照进来。 那张鲜红的脸上,当真如梁雪所说的,并没有出血,只是有着一个个细细的血点,糊着厚厚的血浆。 可没有皮,也看不出五官是什么样,只是鲜红的一团。 恐怖而又面目模糊! 我只感觉脸上的痛意更重了,反手想摸,却发现身体似乎依旧发着僵,根本不能动,但那种黏糊糊的感觉却依旧在。 看不着旁边那些“鲜红”的人,我瞬间明白…… 我的皮,真的被梁雪给剥了下来! 心中突然有种极度的恐惧。 我四肢不能动,努力撑着脚朝前蹬,想离这些“鲜红”的人远一点。 可刚一动,就见眼前好像空阔了一些。 正好见梁雪将身上的衣服脱了,跟着那张没“融合”好、却光鲜亮丽的皮,如同一件软滑的衣服,顺着她头顶就慢慢朝下滑。 梁雪举起双手,如同蛇一般扭动着身体,那张皮顺着她的身体,就那样慢慢的滑到了脚底。 这会的梁雪就好像一个通体粉红的没皮人,浑身都是透明的黏液,滑溜而又晶莹,就好像一只雨后的蛞蝓。 她好像很嫌弃那张皮,双脚左右互踩,跟着随便一踢,就将那些皮朝我这边踢了过来。 我张嘴想叫,可双唇依旧跟被什么紧紧黏着一样。 那张人皮就那样直直的落在了我身上,软软滑滑,还带着化妆品的香气…… 我想伸手拿开,却怎么也伸不开手,只得任由那张皮胡乱的堆在我身上。 外面的梁雪却伸手从美容床上轻轻一扯,一张人皮就在她手里。 梁雪就跟穿衣服一样,从头顶那个开口处,将双脚先伸了进去。 就在她拎动人皮的时候,我看到了自己的脸…… 虽说刚修了眉,那张脸也软塌塌的,可我依旧能看到,这是自己的脸。 梁雪身体软滑得跟条蛇一样,钻进了我那张皮里。 然后四肢慢慢展开,转手拎了另外一瓶水,在身上喷了喷。 只见原本撑得失了形的皮,好像就这样被撑开了。 她对着镜子,全身拍了拍,不满意的地方还捏捏扯扯。 她意的朝我笑了笑,跟着我听到外面似乎传来了什么晃动的声音,好像整个房子都在震动。 那些玻璃瞬间就破裂成了无数的小块,连灯都晃了一下,掉了下来。 我心中慢慢发紧,知道可能是墨修想冲进来了。 心里一时不知道是纠结,还是希冀。 墨修能来救我当然是好的,可现在眼前的梁雪,已经完全和我一样了。 墨修不一定分辨得出来,如果他和梁雪…… 想到这里,我心中突然就是一阵刺痛。 跟着却又感觉自己太过天真,墨修这会心中只有龙灵,跟不跟梁雪生蛇胎,似乎和我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屋子的晃动更重了,我旁边那几“鲜红”的人,似乎也开始慢慢的变得清醒,挣扎着站了起来。 梁雪却淡定的将喷在身体上的水拍了拍,这才对我眨了下眼,跟着突然抱住膝盖,往角落里一缩,放声大叫。 也就在同时,屋子里黑影一闪,墨修从门口冲了进来。 “墨修……”梁雪连声音都跟我一样,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楚楚可怜的样子。 指着那张美容床:“那就是那具邪棺。” 我见到墨修,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梁雪好像很害怕,缩成一整团:“她走了,她要剥了我的皮,墨修……,幸好你来得及时。她要剥我的皮……” 她声音和我一模一样,身子虽缩着,可双臂间露出来的雪白尺寸却惊人,还因为害怕得耸动,微微晃动。 而且双膝虽闭着,可却半开半合。 墨修似乎盯着美容床,我明显看到他的脸扫过我这边,却似乎并没有像梁雪一样的看到我。 只是沉眼看了看,跟着就下外袍朝着梁雪走去。 我心中突然慢慢的变凉,果然认人还真的得是一张皮。 眼看着墨修将衣服罩在了梁雪身上,梁雪好像吓得脚软,撑着身子想站起来,墨修伸手扶她。 跟着梁雪的那张皮上面,好像有什么薄薄的水涌出来。 她握着墨修的手站起来,跟着就趴在了墨修怀里,手在墨修的手背上轻轻一划。 我几乎可以清晰的看到,梁雪手划过的地方,有着淡淡的水汽瞬间渗透进了墨修的皮肤下面。 水痕一消失,墨修眼神就沉了沉,似乎有点意乱情迷的样子看着梁雪。 “墨修。”梁雪扯着外袍,扑到了墨修怀里。 头却半仰着看着墨修,双唇微启,一派任君采撷的模样…… 墨修直接就搂住了她外袍里面的身体…… 梁雪明显是用了什么类似蛇淫毒之类的东西,墨修面对一张熟悉的脸,加上这房间里异样的气息,根本不会有抵抗力。 我听着梁雪传来娇媚的低呼声,缓缓的闭上了眼。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还是得靠自救啊…… 在梁雪越发带着喘息和气音的低叫声中,我努力想着墨修教过的,感应邪棺的办法,在脑中闪过一具具邪棺里的东西。 然后努力的挪了挪,靠近那些“鲜红”的人,脑中瞬间闪过那些“鲜红”人生前的想法。 割了双眼皮,再开眼角,丰了唇,再磨个骨…… 先是一点点的修改,然后越来越大胆的动刀。 似乎只要见人比自己漂亮,别人夸别人更漂亮,心底无限的恐慌,无比的焦虑…… 跟着突然就闪过,有谁被人指着哈哈大笑,被胡乱推动,被关进厕所大骂:“这么丑,就呆厕所里,等客户走了才出来,别吓着客户。” 那种无限悲凉,无比懊悔,还有着对变漂亮,无比渴望的心情瞬间涌动。 我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什么慢慢的活了过来,跟着头顶有什么涌动。 旁边那些“鲜红”的人似乎被吓到了,跟上岸的鱼一样跃动着,却似乎怎么也动不了。 我看着她们,一时不知道该同情她们,还是该怨恨她们。 耳中似乎传来了什么低低的笑声,好像很得意,又好像很失落。 就在我感觉到自己慢慢站了起来的时候,却见墨修站在我面前:“龙灵,你醒醒!” 无数的黑发布满了整个房间,连天花板上都是。 墨修脚边,梁雪被那件黑袍缠得紧紧的,如同一只蚕茧,却依旧不停的拱动着,似乎想逃离。 她长着我的脸,见我这样,脸上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原来这才是蛇棺啊,这就是蛇棺……” 我沉眼看着她,所有的黑发瞬间就朝她涌了过去。 “龙灵!”墨修双手猛的一挥,一道道闪电在梁雪身边闪动,将那些黑发逼近。 电光带火,烧得黑发滋滋作响,我瞬间感觉到了痛意。 抬眼看着墨修:“杀了她。” 可这声音一出,我突然发现,也变得空灵了很多。 这明显不是我的声音! 墨修脸带怒气,似乎双眼发沉,看着我沉声道:“你不是龙灵!” 心中突然一痛,所以没了那张皮,我就不是龙灵。 在真正的龙灵醒过来后,我也不是龙灵。 我真的如浮千如说,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飞快的涌出,黑发瞬间就将墨修淹没了! 第163章 想问什么 当黑发缠住墨修的时候,我只感觉心底的愤恨越发的深。 给我“龙灵”这个名字的,是墨修。 现在亲口说出“我不是龙灵”的也是他! 脑中纷纷扰扰,邪棺里那些负棺灵的怨气,似乎全到我身上。 各种无奈,怨恨,以及杀意,全部朝外涌。 我沉眼看着如同黑水般淹没了整个房间的黑发,心中突然发沉。 那些黑发也跟着越涌越多,似乎连房间都要填满。 就在我几乎都感觉不到黑发里的墨修时,突然感觉手腕上有什么一痛,一条黑蛇顺着我手腕,直接就朝我头爬了过来。 蛇眸之内,似乎一黑一白两条蛇朝我的眼睛直射而来。 两条蛇瞬间入眼,我只感觉一股寒意涌起,直接倒在了地上,好像被冻僵了一般,一动都不能动。 那些涌动的黑发,似乎瞬间就失去了动力,“唆”的一下又缩了回来。 那条黑蛇复又转回了蛇镯里,冷冷冰冰的套在我手腕上。 “呵呵,那个镯子,其实就是一个禁锢。哈哈……”梁雪依旧缠裹在那件外袍里,盯着我笑道:“这蛇镯根本就不是法器,所以我取不下来。” 我抬眼看着站在我身边的墨修,张嘴想说什么,墨修却只是轻轻一展,又是一件黑袍出现,罩在我身上,将我轻轻抱起。 然后对着门重重一点,我只感觉房子似乎又晃了一下。 跟着一道白影闪过,柳龙霆从门口冲了进来:“找到了吗?” 柳龙霆见到我,似乎也吓了一跳:“怎么成这样了?” “墨修!”梁雪却依旧被黑袍缠裹着,冷声道:“你既然能在中了‘红颜乱’后认出她,就证明你心中有她。” “没了那张皮,你还是知道是她。可你让她引邪棺,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梁雪脸上的皮慢慢脱落。 沉眼看着墨修:“就算她有蛇胎在腹,黑戾已在体中,再这样下去,邪棺不毁,她总有一天,会堕入那……” 我虽浑身不能动,可听着梁雪的话,似乎知道黑戾入体,最终会如何! 墨修却突然沉喝一声:“放肆!” “你不敢让她知道!可你答应她爸妈照顾她的,她爸妈承担了最重的任务,将她托给你。你这样对得起她爸妈吗?你们高高在上,所以我们在你们眼里,都是任由你们施为的棋子。”梁雪呵呵大笑,抬眼看着我。 眼睛上的皮已经慢慢滑落,眼里的媚意已经没了,眼带着沉色看着我:“你记得,你不是龙灵。你爸妈真的是为了你制的邪棺,这些都是你的,不要被她拿走。” 说着,她额头突然裂开,里面粉润无皮的身体滑溜的从皮里拱出,直接朝我冲了过来。 墨修一手搂着我,手轻轻一挥。 可一道电光闪过,那条粉红的身体直接化成细细的水汽,直接就不见了。 只有梁雪轻轻的笑声在房间回荡:“记得,你不是龙灵,也不会成为她那样的……神。”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沉重,居然有点像是祝福,又好像是叮咛。 水汽之中,我突然闻到了淡淡的香味,好像是刚割过草坪后,太阳暴晒的那种青草香。 心中那股子怨恨的气息,好像慢慢的被这气味冲散。 墨修低头看着我,又看了看一边的美容床,轻轻一挥手。 美容床上面的被铺就被踢到了一边,只见那下面居然是一具水晶棺。 刚好一人宽的水晶棺里,躺着的,并不是美丽的公主,而是一具具挤在一起,被剥掉了皮的“鲜红”人。 我进过那具棺材,知道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所以她们见到我们,似乎努力的将头朝这边凑…… 梁雪没有骗人,那具邪棺,真的在这张美容床下面。 墨修看了一眼,跟着轻轻取下我手腕上的蛇镯,轻轻一晃。 那条黑白相间的“蛇”似乎活了过来,直接缠住了那具水晶棺,然后回转,跟掐着我手腕一样,将水晶棺给锁住。 果然梁雪也没有说错,蛇镯真的是个禁锢。 所以原先墨修特意帮我取下来…… 可现在,他又将蛇镯放在了我手腕上…… “你带邪棺回去,我带她去阴阳潭。”墨修朝柳龙霆交待了一声,带着我直接就跨了出去。 我在他怀里,连话都不能说,闻着那淡淡的青草味,扭头看了一眼那具水晶棺,以及禁锢着棺材的蛇镯。 突然只感觉到悲凉,梁雪说得没错,她真的是特意去我家楼下的。 如果她的计划成了,能得墨修一个蛇胎;没成,她也给我送个人头。 只是她这爱美之心,实在是坚持到底了。 连她背负的邪棺,都是水晶棺。 墨修将我带到了阴阳潭,直接一扯外袍,我被就抖到了潭水里。 这会是上午,潭水变热,已经开始微微的发烫,我烫得本能的“吱”了一声,却发现清亮的潭水中,自己的皮肤并不是鲜红的,而是肉色。 有点奇怪的抬起手脚看了看,却发现并没有被剥下来皮,不过还是有点发红。 “她用那些水敷在你身上,那些东西慢慢凝结,在你身上印了一张以假乱真的皮。”墨修将衣服一件件的脱下来。 伸手轻轻一转手,一把剃刀出现:“过来,我帮你将头发剃了。” 我这才发现,头上重重的拖着湿发。 沉眼看着墨修手里的剃刀,想着秦米婆剃发时那种尖悦的痛意,还是老实的过去。 墨修斜坐在谭边的石头上,伸手摸着我的头,先是轻轻一扯。 “呼”的一声之后,火光一闪,头发从颈后直接被燎断了。 只是这次,那种尖悦的痛意,让我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似乎连脑子都变得空白了。 过了一会,脑子才慢慢清醒,跟着就是无尽的痛意。 我本能的想避开,墨修却尾蛇一甩将我缠住。 一手摁着我的头,一手握着剃刀,从发际线“哗哗”的朝后割。 脑子里还在那种突然断骨一般的痛意中,没有走出来,所以剃发时,那种痛意似乎就没这么强烈了。 我轻轻的喘着气,看着胸前墨修漆黑的鳞片,位置有点微妙。 脑中不知道为什么,就闪过梁雪双手抱着蹲下时的画面…… 我一个女的,都感觉香艳,墨修居然能忍住。 发现不对,是因为梁雪的更大么? 头上的剃刀似乎压得重了一些,微微发重的痛意,瞬间将我从那些旖旎香艳的想法中拉了回来。 墨修似乎刻意将剃刀往我头皮里压了压:“这次是你主动引出那些黑戾的对不对?” “嗯。”我轻嗯了一声,手指在他强壮有力的蛇尾下面,轻轻拨弄了一下水。 这会泡久了,感觉身上那些厚重的血浆黏液都被泡没了,还是很舒服的。 有一种泡温泉的惬意,似乎整个人都懒懒散散的,就好像躺在梁雪那张美容床上,根本没有其他特别激烈的想法。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皮还在,也可能是大痛之后,泡个温泉,确实很舒服。 劫后余生,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为什么?”墨修见我失神,剃刀加快了一些:“你在那具水晶棺里,不相信我会救你,还是不相信我能分辨出,那不是你?” “没有啊。”我手指轻轻勾动,低笑道:“当时就是想着,还是应该自救的吧。” “龙灵。”墨修剃刀转过后脑勺,刀锋似乎一转:“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问什么?”我有些不解的看着墨修,反手摸了摸后脑。 头发已经剃完了,摸上去还挺光滑的。 朝墨修沉笑道:“那蛇君知道另外两具邪棺大概在哪里吗?” 既然墨修不会再毁掉那些邪棺,那就早一点找出来,至少不会老记挂着这件事。 难道问,他为什么说“你不是龙灵”,那个蛇镯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我爸妈到底接了什么最重的任务? 问这些他都不会说啊! 墨修将我从阴阳潭中卷出来,手轻轻一挥,那些碎发瞬间燃了起来。 空气中有着淡淡的焦臭味,他松开我。 双眼带着不解:“你……有没有想过,等八具邪棺找齐了,龙灵脱离了那具白木棺,你会变成什么样?” 我听着只感觉好笑,抬眼看着墨修无所谓的道:“大概也就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人生都是这样的啊。” 看开之后,一切果然就豁然开朗。 墨修脸色似乎发沉,低声道:“我让你去引邪棺,就表示我一定会去救你的。你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其他的不要多想。” “我信蛇君啊,所以我去了啊。”我扯过那件黑袍穿上,朝墨修轻笑道:“那现在蛇君送我回去吧,早饭都没吃,有点饿了。” “龙灵!”墨修看着我沉喝一声:“你现在不一样了。” 第164章 咬痕消失 我听着墨修的话,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哪不一样了。 扯着黑袍,往里面看了看。 难道是梁雪往我身上动了什么? 可看来看去,该小的地方还是小,可能最近秦米婆一个劲的进补,腰好像还粗了一点。 不过双腿还是可以的,笔直笔直的,是我自己最满意的地方。 但没有地方不同啊? 抬眼看着墨修:“蛇君这是看梁雪那具太完美的身体看习惯了?所以感觉我这太过干瘪了?” “龙灵。”墨修咬了咬牙,扯着我道:“你在跟我置气?” 我抬眼看着他,却发现他的手微微发烫,连双眼都好像冒着火。 “梁雪给你施了毒什么的……”我指了指墨修,沉声道:“要不……” 墨修脸色痛苦,直接一把搂住我,转身就到了那间卧室。 直接俯身而下,重重的吻了下来:“以前你见到邪棺,都会抑郁,这次……” 我伸手勾手墨修的脖子:“见多了,就麻木了。蛇君可快点,我现在真的好饿。” 学着梁雪的声音,轻轻的唤了一声:“蛇君……” 梁雪可是信誓旦旦的说了,只要墨修进了那间房,微有松懈,墨修就手到擒来。 我也见她放了什么水在墨修手背上,明明墨修也有一瞬间的意乱情迷,也亏得他能忍这么久。 饮食男女,食色性也。 放开了快活,他好,我也爽…… 抛去情感,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所以我的手越发的大胆! 墨修眼中的火意似乎更强了,低头看着我,脸上似乎带着痛苦。 跟着直接吻了下来,扶着我的腰,直接下沉。 我和墨修最合拍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个时候了。 从出事到现在,不知道多少次了,墨修整夜整夜的折腾。 我从最开始的总是昏厥,到后来,慢慢的开始适应。 现在,我居然能跟得上墨修的节奏。 等墨修再抱到我去阴阳潭清洗的时候,潭水已经变凉了。 墨修抱着我,潜入阴阳潭中,一边帮我清洗着身体,一边低声道:“只有龙灵能真正镇住蛇棺下面的黑戾,所以我们必须先让她完全活过来。” “嗯。”我趴在潭边的石头上,闭着眼表示知道了。 别说龙灵本身就是很重要,就算龙灵不重要。 墨修、柳龙霆、我爸妈,他们做这么多事情,最终还不是为了复活龙灵。 我和浮千,只不过是在这条路上的一个半成品。 如果没有龙灵,就不会有我和浮千。 所以,我该感谢龙灵的。 或许是我应得太过随意,墨修揉着腰的手,慢慢的又加重了几分。 跟着慢慢贴了上来:“等聚集了八具邪棺,龙灵复活,她压下黑戾,你就没事了。” 我感觉到他的动作,扭头看了他一眼:“那蛇胎有什么作用?” “蛇胎会让蛇棺恢复生机,帮她镇住下面的黑戾。”墨修反手摸着我的小腹,将我轻轻的压在了潭石上。 吻了吻我的肩膀:“梁雪的药效有点重。” 我呵呵的低笑,不过又是一场风花雪月罢了。 他要,我就给。 还要找什么理由吗? 无论是我,还是我腹中的蛇胎,都只不过是为了龙灵的复活,为了镇蛇棺,镇黑戾而服务的。 这只不过是一场欢爱而已,那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到最后,我不知道是累晕了过去,还是饿晕了过去,或者是太过兴奋,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秦米婆家了。 身体清清爽爽,小腹有些发紧,不过却并没有感觉到痛意。 门外有阿宝低低的笑声,还有着动画片的声音。 我穿好衣服出来,阿宝听到声音,立马呵呵的低笑,朝我扑了过来:“阿妈……” “哟。”我抱住他,轻笑道:“发音准了好多了啊。” 阿宝呵呵笑的指着电视,咯咯的笑。 我捏了捏他的小脸,沉声道:“跟电视学就这么快,我们教的时候。把你一辈子叫我妈的次数,都对着你叫完了,也没见你学会。” “阿妈。阿妈。”阿宝搂着我的脖子,不停的亲着我的脸,呵呵的笑。 “好了,看了一会了,看多了对眼睛不好。”我将电视关了,抱着阿宝下楼:“带你去翻螃蟹啊。” 阿宝最喜欢翻螃蟹,他力气大,石头一掀就开,直接就伸手去水里摸。 不过螃蟹似乎都不夹他,抓着螃蟹他就玩得很开心。 阿宝说着,立马呵呵的拍手笑。 我下了楼,就见秦米婆似乎又在打米,见我下来,沉笑道:“你醒了就好,蛇君在忙着,留了只石碗在这里,让你放一碗血。” 秦米婆说到这里,看着我轻声道:“她才醒,身体虚弱,不能放血。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得你来。” 用我的血,大概就是要开邪棺什么的吧。 我听着点了点头:“碗呢?” 秦米婆指了指旁边的餐厅:“他在碗口施了术,只要放足了就可以了。” 我将阿宝放在打米机旁边,让他玩米,这才去餐厅。 果然墨修经常用的那只石碗在桌上,我摸了摸口袋,那把剃刀早就被墨修放了回来。 伸手左手,准备割开掌心。 却发现掌心那个咬痕居然不见了? 奇怪的搓了搓掌心,其他的痕迹也没有了。 皮肤好像也被得滑嫩了好多…… “听说你们这些找到的是一具水晶棺?”秦米婆站在门口,看着我的手:“那个负棺灵是自愿消散的,可能有什么作用到你身上了吧,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梁雪最大的怨气,其实是对变美的执着吧。 我有点好奇的对着旁边洗脸架的镜子看了看…… 五官还是这样的五官,可皮肤明显变好了,眉毛明显是修过的样子。 看不出哪里变了,可就是变得好看了一些。 不过可能是一白遮百丑吧。 “身上的伤口也是吗?”我将已经光滑的掌心,朝秦米婆伸了伸:“感觉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呢,以后都会这样肤白貌美吗?” 秦米婆眼带担心的看着我,见我笑,突然又开口道:“你现在好像开朗了很多。” “看开了,自然就开朗了。”我横过剃刀,对着左掌心就是一刀。 涌出来的血似乎已经不再是鲜红色了,而是微微的暗色。 水滴落在石碗中,一点点的堆积,好像特别的黏稠。 秦米婆看着那碗里微微暗沉的血,轻轻叹了口气:“我去看着阿宝。” “等龙灵复活,镇住黑戾,我就会变好了。”我挤着血,看着秦米婆,安慰她道:“你要相信蛇君和龙灵啊。” 秦米婆走路的脚似乎顿了一下,扭头沉沉的看了我一眼,浑浊的眼里好像闪过愧疚。 可却只是点了点头:“嗯,等她真的复活了,就好了……,就好了……” 我看着左手挤出的血慢慢堆积着,想着等墨修来的时候,看下他左手心的咬痕是不是也不见了。 这样就能确定,他身上的伤,是不是我身上有,所以反作用到他身上。 可等石碗的血接满了,碗沿上似乎闪过一圈淡淡的符纹,跟着整只碗就不见了。 我还来不及收回手,一小滩血落在了空空的桌子上。 看了一会,确定碗没在了,我这才反过掌心,紧握着伤口。 看着桌面上的血,有点自嘲的笑了笑。 这术法不错,墨修连来都不用来,直接就过去了。 拿毛巾摁着掌心的伤口,等血止住了,右手拿着毛巾将桌上的积血擦掉,等下都是要烧的,别多浪费一块毛巾。 摊开掌心看了看,那个咬痕不在了,或许也是件好事吧。 一切从这个咬痕开始,或许这也是表示着结束吧。 梁雪,送了个人头,可真的是在帮我啊。 第165章 豁然开朗 等我将沾了我血的毛巾用艾叶一块烧了,刚弄好,阿宝就拎了个小塑料桶,摇摇晃晃的出来,还拿了个小塑料铲子。 远远的就朝我呵呵的笑:“蟹蟹……” 我找了纱布缠住伤口,或许是因为最近两天折腾得厉害,也可能是刚放过血,有点晕。 阿宝见我好像很痛苦,踮着小脚,嘟着嘴给我“呼呼”的吹。 他力气是大,可吹气完全不行,气没吹出来,口水都溅到我脸上了。 阿宝却好像还玩上瘾了,嘟着嘴巴“噗噗”的吹着口水。 “这样不礼貌!”我点了他小脸蛋一下:“不能吐口水。” 伸手牵着阿宝,跟秦米婆打了个招呼,就去村头的小河了。 阿宝一路都不停的看我,咧着嘴朝我傻笑。 小河边放暑假的时候,村里的小孩很多都出来玩水,人还挺多的。 各种小孩子都在玩,这边的小溪没有被污染,河里全是小石头和细砂子,光脚踩着砂子上,水河冲着,人会随着砂子慢慢下降。 我现在有点怕人多,就顺着河到下游找了个人比较小的地方,阿空最近一直在玩水,所以很会玩了。 我本来打算帮忙的,他却拉着我包着纱布的手,朝我摇头:“不,不……呼呼,痛……” 估计是让我不要沾水,我也就只用右手帮他拎着桶子。 玩得正开心,就见溪边有几个小孩子顺着河堤跑下来,先是看着我们窃窃私语。 跟着不知道是谁先朝水里丢了个石头:“怪物!打怪物。” “蛇女和棺材子,打他们。” “他还是个男的生的呢,他妈就是个怪物,不男不女的怪物。” 那些小孩子一经起哄,立马岸边捡石头不停的丢我们。 石头不大,却不停的往我们身边落。 “嗨!”我沉喝一声,伸手想去抱阿宝。 阿宝却展开双手,护在我身前,对着那些小孩呲牙。 “怪物!”小孩子们砸得更凶了。 我忙转身将阿宝抱住,朝小孩子大吼道:“你们是哪家的孩子,信不信我叫村长去找你们爸妈。” 可这些小孩子哪会怕什么,还在丢,一块石头落在我取了帽子的光头上。 他们还呵呵的笑:“打光头,打光头。” 阿宝“嗤”的一声大叫,直接从我怀里扑了出来,四肢着地,在水中噗嗤就朝着那些小孩子扑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阿宝的样子太过吓人,那些小孩子“哇”的一下全都跑了。 阿宝也没有再追,只是对着他们“嗤”“嗤”的叫了几声,跟着转身看着我。 见我沉眼看着他,露出委屈的表情,这才晃悠悠的站起来,然后走到我面前。 抱着我的腿,抬眼看着我,亮油油的眼睛里似乎蓄着水光:“阿妈……” 我不准他四肢走路,以前呵斥过他,这会估计怕我骂他。 “阿宝,乖!没事。”我伸手抱着他,笑了笑:“没事的。这次是为了保护自己,没事的。但平时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呼呼。”阿宝却捧着我的头,对着被石头砸过的地方,“噗噗”的吹气。 依旧是噗出的口水,不过落在头上,还有点微微的暖意。 我沉眼看着阿宝,右手点了些水,对着他脸弹了一下。 水落在他脸上,阿宝先是一愣,跟着“哈哈”大笑,撩着水往我身上扑。 怕再有小孩子过来,我带着阿宝顺着河水慢慢往下走,路上还抓了些小鱼小泥鳅。 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到秦米婆家的时候,就见村长居然也在,正在和秦米婆说什么。 见我们回来,看了看阿宝,然后朝我道:“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你别让阿宝吓他们。” “小孩子肯定没有坏心眼。”我抱着阿宝,捂着他的耳朵:“小孩不懂事,哪知道什么蛇女啊,棺材子啊,阴阳人啊……” 村长脸色慢慢变了,朝秦米婆看了看:“你自己看着办吧。” 秦米婆只是低笑,等村长走后,看了一眼我们的小桶。 朝阿宝笑道:“哟!我们阿宝真能干,抓了这么多鱼啊……” 阿宝立马咧嘴笑:“鳅鳅……” 伸手就抓了一条泥鳅,开心的往秦米婆面前送,又甩了秦米婆一脸的水。 她最近不咳了,所以做饭都是她来。 那些小河鱼、螃蟹的收拾起来,炒着吃,阿宝现在能吃点排骨啊,筒子骨汤了。 吃完饭,我本来打算洗碗的,秦米婆指了指我手上的伤口:“去陪阿宝玩吧,我削了个陀螺,抽的那种……” 抽的陀螺其实挺好玩的,阿宝眼力劲也好,力气也大,抽得准,陀螺几乎不会停。 倒是我,不会放就算了,阿宝放好了,我一抽准倒,惹得他拍手笑,然后教我玩。 等秦米婆洗完碗,坐在屋檐下,和我一块看阿宝抽陀螺:“现在还剩两具邪棺,如果全部找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找齐了,就好了。”我换着手上的纱布,朝她低笑:“梁雪说这八具邪棺都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我其实没发现有什么作用。可能找齐了就知道了……” “那找齐了,你会毁掉邪棺吗?”秦米婆接过我扯着的纱布,帮我扎起来:“毕竟黑戾入体,你可能比浮千更麻烦。” 说到浮千,她似乎有点害怕的抖了一下。 “看蛇君吧。”我看着她将纱布扎好,无论是松紧,还是样子,都比我自己扎得好看。 朝她晃了晃手:“谢谢。” 秦米婆只是看着我低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朝我道:“我该谢谢你。” 我不知道她谢什么,可她却朝我低笑。 她有很多不想说的话,我也不想再问。 就这样坐着,看阿宝抽陀螺,她闲不住,就教我抽绳子。 又跟我讲一些问米的事情:“我们秦家绝后了。” 秦米婆说到这个,似乎有点唏嘘:“你学点算点吧,留点希望也好。” 其实这种口口相传的东西,传承起来完全靠悟性。 接下来几天,墨修他们可能都在整理那些邪棺,所以并没有来找我。 我就带着阿宝玩,秦米婆似乎也看开了,最先都不让我学问米,现在却趁着我们吃饭啊什么的,跟我说一些东西。 “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啊?”我隐约感觉秦米婆有点不对劲。 看了一眼她放药的地方:“要不去医院再检查一下?反正现在我们也不缺钱,也没什么事。” 她肺结核很严重了,咳得厉害,最近却没咳了,难道是回光返照? “别咒我。”秦米婆瞪了我一眼,把阿宝啃得干净的筒子骨给拿开,拿了一块新的给他:“你能看开,我就不能?” 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这样了吧。 等过了八月,我那瓶蛇酒泡了一个月了,倒了半瓶给那些人尝了一下。 按理说蛇酒至少得泡几年,可这些人尝了,说就是这个味。 我开始还不信,又让秦米婆帮我联系了几个常年喝蛇酒的尝了尝,都说对了味。 这就让我不由的感觉奇怪了,尤其是看着那条泡在蛇酒里还活着的蛇。 原先没有蛇,所以蛇酒就怎么都不对。 这放了条蛇,就对了? 所以蛇酒还是得有蛇?还是蛇被酒和药一泡,泡出了什么? 我又在一个闷热的晚上,拿手电在村里的河里找了条蛇在河水里喝水的蛇,准备再泡了一瓶蛇酒试试。 只是等我拎着蛇回去的时候,就见很久都没有找我的墨修,正坐在屋檐前,好像沉眼看着天色。 我拎着蛇皮袋,那条蛇还在扭动,看着他不由有些心虚。 毕竟他也是蛇,当着他的面泡蛇酒,好像有点不好的意思…… “蛇君有事吗?”我将蛇皮袋压在凳子下面。 拿出桶,倒了些高度白酒,然后再抓出蛇,捏着七寸直接就泡在高度白酒中,然后慢慢的搓着蛇皮。 泡蛇酒得先将蛇鳞洗干净,要不真的就是泡个了洗澡水了…… 墨修沉眼看着我用力搓着蛇,往屋里看了看:“阿宝睡了?” “嗯。”我一边搓着蛇皮,一边看着墨修:“是要找第七具邪棺了吗?” 第166章 并不好过 现在的墨修不是要找邪棺,是不可能来找我的。 毕竟龙灵和那些邪棺,还有柳龙霆,哪个都不是省事的,他必须得好好守着,不能离开。 墨修过这么久才来,肯定是将那六具都镇好了,不会再有隐患了,才来的。 “快到中元节了,阴气盛,剩下的那些邪棺制成已久,已经完全平复了怨气,隐藏在人群中间,在镇上有着蛇棺和邪棺交缠的气息掩盖着,我也感觉不出来。所以中元节这个时候找会好一些。”墨修看着我将那条蛇搓洗干净,丢到酒坛了。 这才道:“你现在是一点都不怕蛇了啊,泡的蛇酒成功了吗?” “成了。”我朝墨修点了点头,轻笑道:“蛇君要不要尝点?” “不用。”墨修只是目光沉了沉,转眼看着我道:“那你准备好了吗?” “现在就去吗?”我不由的有些失神,看了看夜色:“不是要趁着赶集拉着邪棺跑吗?” “现在不用了,我从那些邪棺里找出了一些线索,它们之间有联系,用你的血,结个术法,就可以找到。”墨修看着我。 轻声道:“不过就是有点痛,但影响会比拉着邪棺跑安全。” 也就是说,我痛一点,安全系数就高一点。 “蛇君稍等一下,我把蛇酒放好。”我拍了拍玻璃坛子,弯腰准备抱起来。 可就在我弯腰的时候,墨修突然走了过来,伸手帮我抱起那坛酒。 沉眼看着我微微隆起的小腹:“现在感觉怎么样?” “哦……”我拍了拍小腹,朝他轻笑:“蛇胎我是不清楚,不过人怀胎的话,前几个月是不会太明显的显怀的。” “我这个是最近吃太好了,心宽体胖,长了点赘肉……”我还隔着衣服捏了捏,表示真的是肥肉。 墨修抱着酒坛,目光微微发沉,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抱着酒坛,到厨房放在下面的柜子里。 走之前,我想上楼看了一眼阿宝。 又给秦米婆发了个信息,告诉她,我去找邪棺了,让她醒来看着信息就上来陪阿宝睡。 阿宝最近比较黏糊我,所以就在楼上跟我睡。 墨修见他就睡在我床边,目光微沉,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只朝我伸了伸手:“我带你走?” 我帮阿宝将盖肚子的小毯子扯好,朝墨修点了点头。 以前他总是搂着我走,我并没有感觉什么。 这次伸手的时候,他直接来搂我的腰,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尴尬的避开了,只是将手递给墨修。 他似乎也有点尴尬,看着我的手,慢慢的缩了回去,跟着来搭我的肩膀。 可身高差有点大,他搭着我肩膀好像也有点怪。 一时之间,我们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好像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姿势。 最后还是墨修低咳了一声,直接搂着我肩膀,将我抱在怀里,这才从窗口飞了出去。 我其实很好奇墨修这种术法,是修炼出来的,还是他天生就带的。 等到了的时候,却发现墨修并不是带我去的我家,而是到了陈家村那个养鱼水库的小岛上。 肖星烨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见我们到了,忙迎上来道:“这里到了晚上,还有点冷啊。” 他看向我的时候,有点尴尬的笑了笑:“来了啊……” 以前肖星烨见到我,总是很自来熟的,现在看到我,居然这么生疏了。 我在心底暗算,这才有半个来月没见吧? 不过他现在和龙灵在一块,想来再见到我,肯定会有点膈应的。 “嗯。”我朝肖星烨点了点头。 转眼看着墨修:“现在开始吗?怎么弄?” 墨修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水库边看着天边的月亮。 夏天的月亮很亮,落在一眼看不到边的水库里,似乎我们就悬空站在夜空中。 漂亮却又玄得不像真的! “你这么着急?”肖星烨好像有点唏嘘,朝我轻声道:“这个得慢慢来吧。” “能今晚找出来最好,免得早上阿宝醒来不见我,会哭着鼻子找我。”我朝肖星烨呵呵的笑了笑。 阿宝跟我相处久了,早上醒来,没见到我,就会找。 等见到我的时候,委屈巴拉的,看得人心都化了。 肖星烨指了指墨修,朝我呵呵的道:“得到了午夜子时去了。” 午夜子时,阴气最盛,现在又临近中元节鬼门大开,加上这边临水,以水渡魂,最容易找那些死去的邪棺里的怨灵。 而肖星烨是水师,对水,他最清楚。 我有些好奇的肖星烨:“要不你跟我说说,怎么弄,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你取了帽子,趁着有空,我帮你将头发剃了吧。”墨修却转眼看着我的帽子。 我摸了下帽子:“不用,我已经前两天剃过了。而且等下邪棺找出来,说不定我还会长出来,到时蛇君再帮我剃吧。” “她帮你硬剃?没有用阳火将阴气逼下去,那会很痛……”墨修看着我捂着的帽子,轻轻一挥手。 我只感觉头上摁着的帽子好像被一股大力一揪,我根本就摁不住。 跟着帽子就到了墨修手中,我只捂了个光头,只得干脆将头摸了摸 朝墨修笑道:“是不是也剃得挺光的?秦米婆剃头的经验还挺足的。” “不痛吗?”墨修捏着帽子,沉眼看着我:“既然想剃,为什么不叫我?我用阳火压住黑戾的阴气,就不会……” “就是剃个头,能痛到哪去。”我朝墨修呵呵的笑,伸手道:“蛇君将帽子还我吧,这山里水边的风吹得,戴习惯了帽子,头还真的有点冷啊。” 怪不得墨修剃头和秦米婆剃头不同,感觉没这么痛。 原来他直接用火燎断的那一下,就将黑戾的阴气压下去了。 墨修捏着帽子,慢慢从水边走过来,帮我戴上:“下次再剃,找我。” “嗯。”我随意的应了一声,双手扯过帽沿,后退了一步:“我自己来吧。” 墨修沉眼看着我:“是自己来戴帽子,还是自己来剃头?” 我没想到墨修现在还能听出这种应付式的双关话…… 果然是跟人在一起呆久了,人情味足了很多,就懂到话语的强大了。 戴好帽子,朝墨修笑了笑道:“要不蛇君跟我讲一下大概的计划吧,我心里有个底,也免得再出乱子。” 墨修垂眼看着我,沉声道:“肖星烨以阴水汲取了每一具邪棺的怨气,八具邪棺相联,结成法阵,才能困住蛇棺。” “你现在体内有蛇胎,这些邪棺的阴怨之气会很喜欢你的气息和血液。”墨修沉沉的解释着。 慢慢的道:“等会你放手放进肖星烨调好的怨灵水中,那些邪棺的怨气会朝你体内钻,会有点痛,你不用理会,等它们慢慢汲取你的气息后,你就会另外两具邪棺联系上……” “到时你就会和那天看到刘东的尸体一样,看到另外两具邪棺的负棺灵。”墨修说完,复又强调道:“你只要告诉我是谁就行了,因为越是靠前的邪棺,跟你家的联系更深,你肯定认识。” 我心突然有点发紧:“一次找两具邪棺?我感觉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肯定也能感应到我。” “放心,就算知道我们找到了,他们也逃不出去。”墨修眼色笃定的看着我,沉声道:“他们就像是八根牵着铁链的柱子,不止困住了蛇棺,也从蛇棺中汲取生机和能力,要不然邪棺不会这么强大。” “同时,蛇棺如同一根更强大的定针,也拉着他们,他们也出不了镇子。”墨修脸带嘲讽了无奈。 低声道:“这次你不需要出手,我去解决就行了。” 我听着墨修似乎准备得挺充分的。 点了点头道:“那找齐八具邪棺后呢?龙灵就能全部复活了吗?” “她现在这样子不是也能离开白木棺吗?还不算全部复活,如果她全部复活,会是什么样的?”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啊。 龙灵能下楼,能说话,能浑身带着照人的光彩,怎么就不算复活了。 肖星烨突然低咳了一声,捂着嘴,转身离开了。 墨修却沉眼看着我,沉声道:“你先找到两具邪棺,到时候就知道了。” 我对上墨修的眼,一点点的打量着他。 心突然慢慢的下沉,墨修不是条会骗人的蛇。 所以他说谎的时候,嘴会微微的紧抿,舌头在唇边缘微微扫过,这是蛇的特性,就算他修为再高,也压不住本性。 这会,他就是在骗我! 等八具邪棺聚齐,我怕并不会好过。 第167章 并不可恨 因为墨修不打算说龙灵复活是什么样,让我危机感大升。 我们三个也好像连尴尬的找话聊都不能了,肖星烨直接避开到了一侧,连面都不跟我对。 我坐在小岛边,那用木头钉成的简易木屋处。 看着木屋里一根圆木柱,上面有栓着铁链。 圆柱下面的木板有一个地方破了,可能是临近潮湿被掰掉了很多。 我弯腰进去,伸手摸着那根粗壮的铁链,手指抚过那木板的断口处。 从大小看,极有可能就是那个被拐卖的孩子掰下来,用血写求助字样的那几块的地方。 断口边缘还有点毛刺,我手指拂过,刮得有点痛。 可能是最近对痛麻木了,我并没有收回手。 “有根木刺插进你手指甲里了。”墨修突然靠在圆柱边,沉眼看着我的手:“你感觉不到痛吗?” “哦,失神了。”我抬起手,果然有个如仙人掌刺一般大小的木刺插在无名指的指甲里。 果然痛感这个东西,承受的痛意越大,越多,对于小的痛意,会慢慢的麻木。 我抬手将木刺拔出来,放在左掌心,朝墨修递了递:“这么小,没有感觉到痛。而且梁雪好像将她那份从蛇棺处得到的变美能力给了我,我皮肤不会留下伤痕了。” 墨修沉眼看着我掌心的木刺,再往下就是光滑粉嫩的掌心。 我知道他在看那个咬痕。 抬眼跟他四目相对,朝他笑了笑道:“蛇君的还在吗?” 那个咬痕,是墨修所说的蛇族婚盟,其他的伤口都愈合了,就那个一直留着。 现在我手上的咬痕没了,如果墨修的也不在了,是不是相当于那个婚盟不存在。 “在。”墨修却将袖子拢了拢,把手缩了进去:“我没你这样的运气,能碰到梁雪这样的负棺灵,将毕生执念所得给你。” “那是因为我妈。”我将那根木刺从破洞丢进水中,看着墨修:“蛇君跟我妈谈了什么,到现在也不肯告诉我吗?” 墨修扭头看着我,目光落在我手腕的蛇镯之上,转身就朝外走。 “蛇君。”我伸手拉着那根圆木柱站起来,沉声道:“邪棺虽说邪,也害过人性命,可他们的怨气皆事发有因,那些负棺灵都值得同情。现在回想起来,我并不感觉他们可恨。” “剩下的两具如果找到,蛇君还会直接灭了负棺灵吗?”我看着墨修的背,沉声:“物伤其类,蛇君也是从蛇棺中觉醒而出的,也算是负棺灵,就没想过留他们一命吗?” “他们不会想留。”墨修转眼看着我,沉声道:“那些负棺灵,哪个是我动手灭掉的?怨气已消,他们等的只不过是……” 墨修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我身体微微一僵,瞬间明白了。 那些邪棺,除了李倩和那个孩子,因为怨气未散,旧仇未报,伤过人。 其他的,牟总,刘诗怡,刘东,梁雪他们的怨气已消,等的只是我去找他们。 所以他们从来没想过伤我…… 梁雪说得没错,这八具邪棺都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所以他们都知道我有一天会去找他们。 他们既然仇已报,就只等报恩了。 恩怨两消,就会不存在了。 只是我找到他们的那一天,就是他们消散的那一天。 所以除了梁雪,他们没有一个主动找我。 而梁雪和刘诗怡想要一个蛇胎,也不过是想借着蛇胎的生机,让她们不会消散罢了。 “可他们还是杀了很多人。”墨修转眼看着我,沉声道:“刘诗怡一共害死了十四个同学,连带着刘东都是因为她死的。刘东的怨气不是其他,是太过假正经,太过规矩,没有教好刘诗怡,所以他自愿被刘诗怡那具邪棺吞噬。” “梁雪害死了多少人,你在那具水晶棺里看到了。牟总将那么多人变成太岁……”墨修沉眼看着我,低声道:“这些都是人命,他们现在怨气消散平静了下来。可如果哪个对她们不好,她们依旧会杀人。” “你现在怀着蛇胎,与邪棺共情,不能因为心生同情,就任由那些邪棺遗留世间。”墨修双眼发沉的看着我,一字一句的道:“你想想自己。” 我被墨修的话说得哑口无言,沉眼看着那木板缺口下的水。 外面肖星烨在轻声叫着:“蛇君,快到子时了。” “出来吧,找出这两具,让龙灵压下蛇棺下面的黑戾,你就没事了。”墨修朝我伸了伸手,示意我走近。 木板缺口处,风倒灌着进来,吹得我脸生痛。 我朝墨修笑了笑,并没有将手给他,而是直接走到了他身边:“走吧。” 木屋的门窄小,墨修进来都要低头,站在门口我根本出不去。 墨修伸着的手,五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拢在袖子里,这才朝外走。 肖星烨拿了一个大竹筒在水边,朝我招手:“你来。” “就是这个吗?”我低头看着竹筒,轻声道:“你用水汲取出的邪棺怨气。” 肖星烨点了点头,将个竹筒打开:“这是一根百年老山竹最靠根部的那一节,竹节中空,藏水不漏,却又能聚四方之气,你将手放进去吧。” 他一打开,就见竹筒的中间,半筒水带着异样的颜色,就好像倒了很淡的颜料进去,并没有融合在一起。 又好像是搅过后,微微积沉后浑浊的水,牵着一丝一缕的浑浊物。 “你看到的这些浑浊之物就是邪棺的怨气,我只取了一点,但也够了。”肖星烨示意我盘坐在地上。 等我坐好,就将竹筒放在我腿间夹着,示意我将手放进去,然后抬眼看着墨修:“请蛇君护法。” 墨修点了点头,长袖一挥,涉水而行,直接踩着水,走到了水面之上,沉眼看着肖星烨:“开始吧。” “放进去吧。”肖星烨双手捂着竹筒,示意我道:“左手近心,所以放左手。” 我点了点头手,将左手慢慢伸进竹筒里。 这竹筒虽说大,可一只手放进去,几乎塞满了,浑浊的水朝上涌动,整个竹筒都满了。 水里浑浊的淡色颜料,就好像挥动的水墨一下,因为水涌动,也围着我胳膊慢慢的转动。 也就在同时,肖星烨十指如同拨弄琴弦一样,在竹筒外围慢慢的敲动着,嘴里好像唱着什么,有时拉着嗓子,有时又高昂的叫一声。 在夜风中如同山鬼夜鸣,又好像妖魅晚啸,听得人心里发慌。 竹筒里的水随着他轻轻的敲打、拨弄,有着水珠慢慢跳动。 跟着水库之上,好像有什么风吹起,波光鳞鳞的,如同利箭一般的朝我们这边而来。 墨修直接一脚跨了过去,直接踩在吹起的波鳞上,只见水面之上,隐隐有什么低吼声传来,跟着墨修脚底下,猛的转起了一个旋涡。 肖星烨也在同时重重的敲了一下竹筒。 竹筒里的水珠瞬间跳起,从我眼前划过,直往上升。 我微微抬头看着这些水珠,迎着月色,那些水珠里似乎有人脸闪过,又好像是一具具的邪棺。 也不过是一闪而过,跟着水珠全部落在了竹筒里。 这次一落,每一粒水珠滑过我胳膊,就有一种尖悦的痛意传来,跟着好像还有什么被吸了出来。 我想看,可竹筒太小,除了看见自己的胳膊和那些浑浊的水,其他根本都看不到。 这种痛感像极了在医院做体检抽血的时候,能清晰的感觉到冰冷的针插入血管,跟着有什么东西被抽取了出来。 只是这次的痛感放大了许多,那种抽离感觉更加清晰。 肖星烨张嘴发出道士做**时的低唱声,双手却摁着我的左手,不让我拿出来。 强烈的痛意,让我双眼直抽,眼前先因为痛,闪过无数彩色的星星,跟着那些星星好像聚成了一具具邪棺。 从穿着鲜红嫁衣的李倩被钉着,到那个孩子通体冒着倒抽着的水蚯蚓,再到牟总那些太岁,还有刘东扭曲的身影…… 一具具的闪过,就在我眼前闪过梁雪的时候,水面“呼”的一声,一阵狂风卷来,整个小岛四周的水全部激起,水浪溅得老高,水珠哗哗的冲了上来,跟着朝下落。 墨修沉喝一声,直接化成一条大黑蛇,将整个小岛围住。 只见月光之下,整个水库的水底,似乎有无数漆黑且巨大的东西涌动。 “有东西来夺取生机,你慢慢感应,我去帮蛇君。”肖星烨沉眼看了看我,直接起身。 可就在他起身的那一下,我感觉胳膊上一痛,跟着眼前闪过了一张熟悉的脸! 第168章 相互看见 蛇棺盘踞着整个小镇,邪棺又成阵法困住它,这么厉害的存在,气息突然全部出现在这水库的小捣上,自然会被有些东西记挂着。 墨修所化的黑蛇就算盘缠住小岛,引着雷电朝着四周落去,水中似乎依旧有什么不甘心的低叫。 肖星烨捧了一捧水,嘴里念着什么,猛的朝前一挥,那些水就好像无数的活物一样往水中落去。 水下面那些涌动的黑影,好像受那些东西吸引,直接扑了过来,瞬间就吞噬了。 夜风之中,夹着鬼哭狼嚎的怪声,隐隐的还有着什么桀桀的怪笑声。 我却只感觉左手半条胳膊似乎被啃噬殆尽了,本能的想抽回左手,可眼前闪过那两张熟悉的脸,我忙用右手摁住左手胳膊,将手强压在竹筒里,任由那些怨气吞噬嘶吼。 水库边上,墨修的蛇身似乎大了一圈,跟着昂吼了一声。 夜之中,乌云涌动,无数电闪雷鸣,直接压住了整个水库。 天色一片漆黑,不过夜风却好像在这电闪雷鸣之下,停了下来。 肖星烨重重的松了口气,急急的跑过来看着我:“感应到了吗?” 我紧紧的摁着在竹筒里的左手,强忍着痛意,闷闷的摇了摇头。 那种痛意是真的痛啊,好像整只左手胳膊被无数的针扎着,然后全部同时往外抽血,似乎整个人都要被抽干了。 墨修这会化成人形走了过来,蹲在我身边看着。 我死死的摁着左手胳膊,任由那些邪棺的怨气吞噬,嘶咬着我…… “不可能要这么久的啊。”肖星烨看了一眼时间,疑惑的看着墨修:“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痛得死死咬着牙,紧紧的压着胳膊,连大气都不敢出。 墨修沉眼看着竹筒里涌动的水流,沉眼看了看我道:“好了。” 我转眼看着他,重重的呼了口气。 肖星烨忙将我胳膊抽出来,低低的叫了一声。 只见整条左胳膊都好像被得干瘪,皮肤皱巴巴的,就好像是烘得半干的腊肠。 透过皮,能看到里面鲜红的肉。 “这邪棺的怨气吸食精血这么厉害啊!我……”肖星烨有点担心的看着我。 却依旧死心的道:“真的没找到吗?比如模糊的看到什么人啊?什么地方之类的?你好好想想,只要想到了一个,对龙灵也好啊。” 所以肖星烨这么厉害的想找到邪棺,也是因为龙灵。 果然,女神一般的存在,都是让人主动想讨好的。 “没有。”我握着关节晃了晃,整条胳膊都麻木了。 墨修只是沉眼看着我,低声道:“邪棺终究是害人的东西,不能留。这次不行,下次再来吧。” “谢谢。”我朝墨修道了谢,从背包里抽了水,倒在左胳膊上,慢慢的搓洗着。 就算拿了出来,总感觉那些水还在胳膊上,不洗洗难受。 这里并没有艾叶水,先冲冲,等回去,让秦米婆帮我熬点艾叶水吧。 她对我真的很好啊…… 我将水冲着胳膊,冲一下就用腿夹着瓶子,用手搓。 肖星烨估计心里愧疚,忙用我拿着瓶子倒水,看着我胳膊道:“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这样再来一次的话,你这条胳膊怕要废了。” 他一边愧疚,却一边想着还是得来一次! “没事。”我摁着胳膊,朝他轻笑:“我最近愈合能力很小,最多过两天,伤口就都好了。你看我左手,前几天还割了道口子,现在别说伤口,一只伤痕都没有。” “听说是那具爱美的邪棺给你的?”肖星烨倒着水,眼睛却直直的勾着我。 我朝他笑了笑,不知道他这是好奇呢,还是替龙灵打探消息。 见水没了,将湿湿的胳膊往身上擦了擦。 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朝墨修道:“这次不行,下次再想办法吧。天快亮了,还得麻烦蛇君送我回去。” 墨修沉眼看着我,目光微微的闪动,点了点头。 这次却并不给我半点拒绝的机会,直接伸手搂着我的腰,一步跨到水面上。 可他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停留在水面上,微微顿了一下。 我脚尖都沾到水了,墨修直接松了松手,我身子朝下一滑,好像要朝水里落下。 双手本能的要去抱墨修,可对上他的眼,我五指蜷缩,任由身体朝下落。 本以为墨修最多就是吓吓我,还是会搂住我的,可这念头一闪而过,冰冷的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在水里直接呛了几口水,胡乱的挥着双手,耳朵里轰隆隆的作响。 似乎听到肖星烨急急的大叫:“蛇君,她落水了!” 镇上并没有游泳馆,我爸妈是不可能让我一个女孩子去野泳的,所以我在水里,呛得鼻子酸痛,喉咙里好像有什么咔着。 肖星烨还在大叫,我眼前除了冰冷流动的水,却什么都看不清了。 就在我以为墨修一气之下,准备直接淹死我,伸手想去抱他的腿时,墨修身下蛇尾轻轻一勾,就将我卷了起来。 他直接用蛇尾卷着我,沉眼看着我:“濒临死亡的滋味好受吗?有一种滋味比死更难受,叫生不如死,你知道吗?” 我重重的咳着嗓子,鼻子酸痛,朝墨修重重的点了点头,张嘴却说不出话,只是吐出一口口的水。 “那你刚才看到了另外两具邪棺了吗?”墨修的蛇尾卷着我,一点点的拉近,与我四目相对:“找到邪棺,你体内的黑戾就会被抽离了。如若黑戾再在你体内,你会和浮千一样,生不如死的。” 我重重的咳了两嗓子,揉了揉脖子:“没有看到!蛇君,我真没有看到……” 声音说出来,又沙又哑,我自己都没想到呛个水这么难受。 “是吗?”墨修蛇尾慢慢抬起,将我往远处的水面伸了伸。 我瞬间感觉身体在慢慢下滑,沉眼看着墨修…… 这是不信我,所以就算逼问,也得问出邪棺吗? “蛇君,可能是我的术法不行,她真没看到。”肖星烨也有点害怕,忙道:“要不我们回去再找找原因?多试几次就好了,龙灵还能撑一段时间。” 墨修却只是沉哼一声,蛇尾一松。 我再次落在水中,灭顶之灾,直接涌了上来。 我呛了两口水,喉咙再次生痛…… 就算知道,有蛇胎在,墨修不会让我死,可这种痛苦,真的很难受。 鼻子呛水酸,喉咙生痛,仓皇无助,夹着心酸和一种尖悦的痛意。 这种被墨修丢在水里的痛意,比刚才用精血引邪棺怨更痛啊。 就在我挣扎着慢慢往下沉的时候,墨修蛇尾一卷,将我卷了起来:“你好好想想,想起来,就告诉我。龙灵,我也是为了你好。” “你见过黑戾完全吞噬后的情况,我不想你变成那样,你明白吗?”墨修沉眼看着我,脸上带着痛苦的神色。 我一边重咳,一边朝墨修摆手,表示知道了。 可从龙灵醒过来后,他就再也没有叫过我龙灵。 这会他说是为了龙灵我,我已然不知道这个“龙灵”指的是我,还是她…… 名字,原本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可到两个人拥有同一个名字,又交集在一块的时候,会让人产生认知混乱吧。 墨修见我点头,没有再逼问,而是直接蛇尾一甩,将我搂在怀里,就顺着夜风而去。 等他将我送到秦米婆家的时候,他沉眼看了看我:“你想起来,就打电话告诉肖星烨,我会去解决这两具邪棺。你不用出手,也不用面对,这样心里就不会难过。” “好。”我呛过水后,嗓子发着痒,朝他点了点头,拖着滴水的身体进屋。 墨修却在背后轻叹了口气,跟着转身离开。 这会天还没有亮,我将背包丢到一边,把浸水的手机掏出来,擦干。 正擦着,就见眼前出现一升米。 “插米里,过几天就能用了,先买一部用着吧。”秦米婆站在旁边,沉眼看着我道:“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拿纸巾擦着手机,可这种智能机,连后盖都不能开,只擦了外面,根本擦不到什么。 秦米婆家连个吹风机都没有,她自己头发短,我是个光头,阿宝几根绒绒毛,一擦就干,根本也用不上吹风机。 我有点泄气的将手机直接插在米里,不解的看着秦米婆:“告诉他什么?” 秦米婆扯了块阿宝的浴巾丢给我,呵呵的笑:“你看到我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你。” 第169章 怨恨自己 秦米婆帮我将湿手机,往米里面插了插,拨了点米在上面:“等下我放石灰桶里,可能干得快一些。” “好,谢谢啦。”石灰干燥,吸水气。 我当没听到秦米婆前面那句话,拿浴巾擦着脸:“要不然里面好多你和阿宝的照片都拿不出来了呢。” “刘东那样一具被吞噬的邪棺,在被你感应看到的时候,他也知道到我这里来。”秦米婆捧着米升,转眼看着我轻笑道:“你说你看到我的时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擦着脖子,沉眼看着秦米婆:“我们现在这样面对面,你看不到我,你就不是肺结核,是眼瞎了。” 我将浴巾一裹:“先去洗个澡。” “你不是一直想找出八具邪棺,然后出去找你爸妈的吗?我就在你面前,现在不想了吗?”秦米婆捧着米升。 看着我干瘪的左胳膊道:“你任由邪棺的怨气嘶咬着你,忍着痛,一直坚持着不肯结束那个术法,就是想那样子蒙蔽蛇君。不让他知道,我就是……” “你真的好啰嗦。”我将浴巾裹紧,将左手朝她递了递,叹了口气:“帮我熬点艾叶水吧,痛死了。一夜没睡,你还这么多话,明天可让你一个人带阿宝的!” 隔墙有耳,不说。 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收不回去了。 就像小孩的气球,只要被戳破,就再也吹不起来了。 就算是幻想,也是一样的。 很多美好的东西,都跟彩色的泡泡一样,需要好好维护。 秦米婆看着我,呵呵的低笑,捧着米升:“行!行!我啊,天生的劳碌命,给你熬艾叶水!” 我看着秦米婆佝偻着身子将米升放下,又进厨房烧水,心中突然有点抽痛。 所以当初出事,我奶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带着我来她…… 那个时候,奶奶就知道了,总有一天会走到这一步。 李倩的爸爸,只不过是我爸留下来的一个引子。 刘东感觉出事,也是第一个来找秦米婆。 他那具邪棺被吞噬了,可依旧出于本能的感觉秦米婆这个同类这里比较安全。 我裹着浴巾上楼拿换洗的衣服,等回厨房的时候,秦米婆正烧着柴火给我熬艾叶水。 艾叶要多煮几滚,我浑身都湿透了,就坐在旁边先烘着。 秦米婆从灶膛的火里巴拉了几个烤芋头出来:“阿宝的吃食,你吃了可别告诉他,免得他哭鼻子。” 烤芋头外酥里粉,又香又嫩,阿宝最喜欢的。 我折腾了一晚,确实也饿了,伸手将芋头上的焦灰拍了拍,双手左右换着掂凉。 “在你出生的那一天,我就死了。”秦米婆用火钳帮我将芋头上的焦灰拍掉:“我姑姑去你家送黑蛇佩,蛇棺因为她敢的背叛而震怒,放出了一个蛇团将她吞噬。” “当时我不该跟过去的,我看着姑姑被那个蛇团吞没,一开始我很害怕,比看到浮千时那种恐怖感更强。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点点被吞噬了进去……”秦米婆盯着灶膛里的火。 沉声道:“等她完全蛇团吞进去之后,我这才反映过来,去救她。” 秦米婆浑浊的眼里映着火光,似乎有什么在跳到:“蛇棺里出来的蛇,咬人很痛……” “其实蛇棺想让姑姑死,是很容易的事情,它就是想让姑姑活活痛死。”秦米婆语气很平静,平静到帮我拿了个烤芋头拍掉灰。 递给我道:“我死的时候,见到姑姑全身没一块好皮,通体鲜红,五官因为极度的疼痛都扭曲了。那种恐怖的死相,超过了所有……” “你爸赶来的时候,我已经死了。”秦米婆将芋头放我手里,轻笑道:“所以我是第一具邪棺,也是回龙村,用那具升龙棺所制的。” “真有具升龙棺啊?”我咬着烫嘴的芋头,含糊不清的道:“就是葬龙家女的那具?” “嗯。”秦米婆见我吃得香,也拿了一个芋头咬了一口。 跟我一块吃着:“回龙村葬龙家女献祭用的那具棺材,可以升龙的并不是蛇棺,而是龙家村的人。” 我点着头,沉眼看着秦米婆,上下打量着她。 从我见到她开始,她就一直是很正常的一个人,重病,被蛇咬会中毒昏厥,会被人指着骂…… 但没有人和墨修所说的,别人对她们不好,直接就杀人。 “你想问我怨恨什么,邪的是什么?”秦米婆咬着小芋头,朝我呵呵的笑:“我怨是我自己。” “问米秦家世代守护蛇棺,可到头来,蛇棺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秦米婆扒拉着灶膛里的火。 冷声道:“我怨恨我自己,明明可以先一步救我姑姑的,可因为恐惧,错过了时间。” “只要我及时出手,救下我姑姑,我们联手撑一会,你爸就会赶过来。她就不会死……”秦米婆火钳一下下的空夹着,发出了“嗒嗒”的声音。 我咬着芋头,想着那种极度恐惧下的自己,或许也不会及时出手吧。 从见到秦米婆的脸开始,我以为她的怨恨,可能会是蛇棺啊,或是这个世道。 要不就是和其他邪棺一样受过伤害,哪知道她不按队形走,居然怨恨的是自己。 “其实我们很多人都是怨恨自己的,恨自己不争气,恨自己一时的没有做到更好。”我将手里的芋头皮丢火里。 朝秦米婆笑道:“你看我也怨恨自己,以前太马大哈,这么多线索就在我眼前,我每晚睡觉的头顶上多了半层楼,家里的房子天天有人盯着我,我半点感觉都没有。” 秦米婆呵呵的笑,我看了一眼灶上的锅:“行啦,我去洗了澡,泡泡胳膊,别感染了。” “你反正睡不着了,就再多熬一会,现在天气热,这烧的二锅水就给阿宝泡澡,免得他长痱子。”我勺完锅里的水,又往里添水。 哗哗的添水声中,秦米婆复又开口道:“你如果留着我,八邪互联,蛇棺就永远在小镇里,你就没机会去找你爸妈。” “我找他们什么啊,现在肚子里有一个呢,我哪能出去。”我轻拍了小腹,朝秦米婆笑道:“你可得好好的,给我和阿宝做饭。” “你看,都长赘肉了。”我捏着腰身上的肥肉,朝秦米婆笑:“也亏得我得了一身好皮,要不然啊,减肥多难。” 我拎着桶往后边浴室去,秦米婆却轻叹了口气。 不过她没有再说,我却知道,她为什么叹气。 就算我不说,以墨修他们的能力,为了龙灵,总会想办法找到她们的。 我在浴室里新买的澡盆里泡着,闻着让我安心的艾叶味,手轻轻抚着小腹。 被怨气吞噬得干瘪的左胳膊,已经慢慢的恢复了。 等我泡了澡出来,外面已经大亮了。 阿宝自来起得早,守在浴室外面,见我出来,就呵呵的笑:“洗澡澡……” 现在天气太热,他睡一觉起来,身上都是汗,背上还有红红的汗渍印。 我抱着他,用艾叶烧的二锅水给他泡了个澡。 吃完早饭,我跟秦米婆打了个招呼,带阿宝去镇上买痱子粉。 阿宝听说要出去玩,已经很自觉的跑到电动车旁边站好。 “早去早回,天气热,别乱走。”秦米婆朝我们呵呵的笑着摆手。 似乎那灶火前闲坐轻谈,不过是一场夜话,随着夜色而去,其他一点都没变。 我带着阿宝,骑着电动车,在镇上转了一圈,买了一堆水果礼盒。 从刘婶家开始送,那些当初给我捐了钱的,给阿宝送了衣服的,一家家的送,一家家的道谢。 毕竟大家帮过我,回个礼,表示个谢意是应该的。 只是我看着手腕上的蛇镯,依旧愧疚。 墨修他们知道,八邪负棺,肯定在我爸妈熟悉的人中间。 所以我突然走访这些街坊,他们肯定会更加在意。 只要留着前面一具邪棺,秦米婆就多一份保障。 等我送完,去刘婶家拿泡菜的时候,肖星烨就在店里吃东西,只不过跟我打了个招呼,吃完就回去了。 我拿着东西出来的时候,墨修就站在二楼的窗户口,目送我和阿宝离开。 墨修将我丢进水里的时候,可能已经开始怀疑我看到了,所以才逼问。 但我不说,他暂时也没有办法。 回到家里,阿宝就又昏沉的睡了,我将他放床上,让秦米婆看着,骑着电动车去了回龙村。 那里围着的高墙上,巡逻的人越来越多了。 我从小路转到后山,按记忆走到了柳龙霆被透骨晶钉所伤时的洞口。 站在洞边,并没有进去。 只是没等多久,我就听到呵呵的笑。 浮千从一棵参天大树上,倒垂着头,黑发如同瀑布一般的垂下来:“你看,你还是来找我了。” 第170章 护身之符 浮千见到我很开心,那张惨白的脸上,带着笑意:“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只是看着她,抚着小腹,沉声道:“你肚子里的胎儿是可以取出来的,对不对?” 不说回龙村的人是怎么生的,但至少阿宝,是浮千的蛇卵,在魏昌顺体内所孵化。 所以浮千,肯定知道怎么取出来。 浮千沉眼看着我,呵呵的笑道:“你要把蛇胎取出来给我吗?你想逃了?” 我只是沉眼看着她:“你告诉我怎么取,我答应你一件事。” 浮千的身体与我,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 她是第一版,我是第二版,可能改进的并没有什么差别。 浮千漆黑的头发,倒垂着,在树上爬动,如蛇一样,拖着她下来。 等到了地上,浮千这才慢慢的反转过来,拖着黑发跟条滑腻的大黑蛇一样,围着我转了转。 呵呵的低笑:“生剖取胎,很痛的。而且你舍得吗?这个蛇胎,可是你的护身符。” “一旦没了蛇胎,你可能就会被抽了剩下的二魂六魄。龙灵留着你,就是想让你养着蛇胎,你舍得?”浮千的声音带着嘶嘶的诱惑。 头慢慢凑到我面前:“你真狠心,自己怀着的孩子,能取出来送人,当成筹码。” 我沉眼看着浮千:“怎么取?” 浮千呵呵的低笑:“这是主意已经打定了?” 她轻轻一甩头,一缕黑发卷起一把极薄的石片递给我:“这是回龙村用来取我胎卵的,你用这个剖开自己的腹部,再掏出来就行了。” “这么简单吗?”我接过那片薄薄的石片,总感觉她这是在哪个河边捡的:“孩子都没成型,不用术法,怎么取得出来?” “你这是蛇胎,卵生。”浮千呵呵的低笑,凑到我面前道:“人的胚胎是在受精的那时候就直接发育,可蛇胎得先孕育成卵,再孵化,得成两步。” “其实上古先天有灵之人,都是两步孕育而成。所以上古那些圣者,孕期都长。”浮千围着我,似乎慢慢的在科普。 可跟着话音猛的一转:“你取出蛇胎,准备给谁孵化?” 其实孵化比较简单,魏昌顺是直接吞下去的。 蛇胎有灵,入体后就会直接找地方孵化自己。 只是现在才刚开始,如果被转移两次,怕是会死,所以我如果取出来,墨修他们就不会再敢轻易取了。 我捏着石片,放在口袋里,转眼看着浮千:“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浮千却只是围着我转了转:“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我们毕竟是一样的。” 她慢慢凑到我面前,沉眼看着我:“你只要知道,你和我其实是相通的。有些事情,我可以告诉你,这样你就会知道,什么是蛇棺,龙灵她是个什么。” 她的黑发慢慢抬起,如同昂首的蛇一样,慢慢朝我头聚了过来:“我说的话,你肯定不会信,你自己看,自己感受。我们可以融合成一体啊……” 我看着眼前涌动的黑发,感觉头皮下似乎有什么受到感应,慢慢的涌出。 看样子,浮千是打算用黑发跟我交流了。 任由头上的帽子被长出的黑发冲掉,眼看我的头发跟昂着的蛇一样,慢慢的和浮千的交缠在一块了,浮千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那双蛇眸里瞳孔不停的收缩。 眼看着我们的头发慢慢缠紧,突然一道惊雷落下,直接砸在我和浮千中间。 电光杂着“滋滋”的火光,一闪而过,直接燎断了我和浮千的头发。 我痛得闷哼了一声,而浮千却发出尖厉的惨叫声,头发拉着她唆唆的朝后游。 墨修直接站在我身边,盯着浮千:“你再逃出来的话,我就将你直接烧毁。” “墨修。”浮千借着黑发,盘缠在树上,如同一条缠树的黑藤精。 呵呵的轻笑:“连那几具邪棺,你们为了龙灵,都舍不得烧。你怎么舍得烧了我?” “我这具身体,可是龙灵阴魂附过的,总比邪棺有用吧?”浮千呵呵的笑完,哗哗的顺着树爬走了:“我这就回去,毕竟外面也呆不久。” 她来去很快,眨眼就不见了。 我撩了撩已然及腰,却被阳火燎断齐肩的头发,捡起帽子准备戴上。 墨修却一伸手,将帽子接到了手里:“你是特意来找浮千的?” “嗯。”我点了点头,看着墨修道:“我找不到邪棺,浮千可能找得到,我隐约知道她会出现在这里,就找她问问。” 浮千现在这么厉害,这种能力肯定来自于蛇棺,所以她会呆在离蛇棺近的地方。 而回龙村,就是离蛇棺最近的地方。 墨修捏着帽子,沉眼看着我:“她已然完全沉迷于戾气之中,从蛇棺底下知道了一些东西,养成了三魂七魄,你别信她的话。” “她不打算说话,就是……”我扯了扯头发,朝墨修轻笑:“估计是意识交流吧。” 既然来找浮千,理由肯定会很充分。 我找不到邪棺,差点被墨修扔水里淹死,所以找浮千问一下,没什么吧? 墨修却并没有回答,只是沉眼看着我齐肩的头发:“跟你以前一样的。” “什么一样?”我愣了一下,顺着墨修的目光看了看,这才知道是头发。 在这些事情发生前,我就是齐肩的头发,刚刚能扎起来的那种。 后来黑戾入体,就一直剃光头了。 墨修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对我头发有着异样的关注。 我将头发卷了卷,呵呵的笑了笑:“这次是被浮千的黑发引出来的,并没有什么,等下回去让秦米婆帮我剃了就行了。” 说完,我沉眼看着墨修,见他听到“秦米婆”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神情,这才松了口气。 “昨晚将你丢进水里,是怕你……”墨修捏着帽子,慢慢靠近。 我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朝他轻笑:“我知道,蛇君是怕我和邪棺共情太深,看到了邪棺却又隐瞒,不肯告诉你。” “你明白就好。”墨修将帽子捏在手里,沉眼看着我道:“我带你回洞府,帮你将头发剃了,再送你回去。秦米婆剃,终究没有阳火,那种痛意太过强烈。” 每次去洞府,都没有好事。 “不用。”我撩了撩齐肩的头发,朝墨修呵呵的低笑:“也让我感受一下,不是光头的感觉吧。” 说着,上前两步,从墨修手里拿回帽子。 直接朝山下跑:“多谢蛇君啦,我自己慢慢回去吧。” 我心里清楚的知道,墨修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可在对我好的前提之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 为了龙灵…… 我现在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墨修,所以还是避开的好。 好不好,不是几句话说出来的。 他将我丢进水里,逼问我之后,又想着慢慢示好,我就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一路跑到山脚下,骑上电动车,却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绕着回龙村外的省道,来来回回了好几趟。 最后将车停在回龙村外,看着那些建起来的高墙。 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那块石片。 秦米婆其实心里也知道,我不说,墨修他们总有办法找到后面两具邪棺。 一旦找到她们,就算墨修不出手,她们这些负棺灵,也会被灭掉。 唯一的办法,其实就是蛇胎。 可不到最后,我都不敢用这个办法。 浮千说得没错,我太狠心! 无论是当初回龙村的人,要将我祭蛇棺,我能狠下心引龙霞过来,害死那些人。 还是现在,我为了保住秦米婆,也能做出这么血腥的事情。 我沉吸了口气,看着高墙上巡逻的人。 其实回龙村的人,可能生来就是狠心的吧。 比如我爸妈,就算谋划再好,依旧断然绝然的将我丢在这个镇子里,直接离开。 而秦米婆,明知道她现在是我唯一的寄托。 却硬是要当面点明,她就是那第一具邪棺。 她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暂时保住她。 蛇胎是我的护身符,所有人都知道,所以我要好好的用这个护身符! 第171章 超越生死 接下来的好几天里,一直相安无事,只是秦米婆更加明确的跟我讲一些玄门中的事情。 比如玄门中的三宗四家五门,是哪些,各自的看门本事是什么。 阿宝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反正我们在讲,他就在一侧边玩边听。 我没事的时候,就教阿宝认认字啊,说话啊,也会带他去镇上的游乐场玩。 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阿宝的身世,所以在外面,他就能和别的小朋友一块玩,这样会让他沾染着人气。 中元节悄无声息的过去了,眼看着入了秋,空气越发的闷热,而且隐约的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就在开学后的那天,我带着阿宝去镇上给他买秋天的衣服。 远远的就听到有个憨厚的声音叫我:“龙灵,龙灵。” 我现在对这个名字极其的敏感,听到有人叫,不由的回头。 就见一个拎着老式文件包,穿着也很老套,戴着个黑边眼镜,满脸憨厚得像个天天在田地里打转的中年人,远远的朝我挥手。 见到那张脸,我抱着阿宝准备往后退,可那人却笑呵呵的走了上来:“龙灵,你还记得我吗?” 就在我准备冷声否认的时候,一回头,赫然发现,在他身后,肖星烨在我转过头的时候,假意摸着架着耳朵上的烟,抬着胳膊遮住了脸,明显他一路都跟着过来的。 那人朝我笑了笑:“我是范老师啊,你去年高二暑假,还有中考都是在我那里补的课,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我沉眼看着他。 当初听说有人霸凌刘诗怡,就是在他那个补习班上。 想再说什么,可对上他的眼,却发现他眼里,有着和秦米婆一样了然的神色。 不闪不避,似乎看透一切,又能坦然接受。 心中突然发痛,果然在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看到了我们,所以他和梁雪一样,主动来找我了。 “这就是阿宝吧?”范老师从口袋掏出两颗酸梅糖,递给阿宝:“你和张含珠今年都没有高考有点可惜了,去我那里坐坐吧。” 我想回绝,可见站在范老师身后的肖星烨,还是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太过反常的拒绝,反倒太过突兀。 范老师见我往他身后看,似乎了然于胸。 依旧朝我憨厚而老实的笑:“我昨天清了一些小朋友的绘本图书出来,你可以给阿宝看。” 帮阿宝将酸梅糖打开,这糖一开有着一股咸咸的怪味道。 我瞄了一眼,见上面好像有一粒腌制的话梅,怕味道不对,就自己先尝了一粒。 有着一股盐腌梅子的味道,不过太酸了,一入嘴舌头就麻了,也尝不出其他什么味。 “吃!吃!”阿宝见我吃了,张着嘴朝我指。 我感觉没什么怪的,也没在意,将另一粒打开塞阿宝嘴里,朝范老师轻声道:“好。” 酸梅糖一到阿宝嘴里,他酸得脸都变型了,张着嘴,啊啊的叫。 吐吧,又因为有点点甜味舍不得,只得又含进去。 这酸梅糖酸劲足,一入嘴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连那种秋老虎的闷热感都减轻了。 范老师口袋里经常揣着这样的糖,酸得都变-tai,在他的补习课上,只要有人打瞌睡,他就给人家这样两颗糖,还要人家当着他的面吃下去,两颗同吃…… 那感觉,酸得怀疑人生,整个人瞬间清醒。 但怪就怪在,在他那里补习过的学生,有些不只成绩得升快,补习过就好像开了窍一样,后面读书也聪明多了。 也就是因为他,我们镇上的高中,每年的升学率还不错,总有那么些个上重本的。 所以在其他镇上高中或是因为生源太少,或是因为升学率太低被撤掉的时候,只有我们镇上的高中依旧保留,并且名气不错。 而范老师也因为这个,在镇上颇有名气。 当年中考,张含珠根本不用补习,只是我需要,所以拉着她一起去。 但我补习吧,效果根本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明显。 可同班有一个只知道用功读死书的同学,当年中考直接考了我们县第一名。 自从我在那小岛上,邪棺怨气吞噬的时候,见到范老师的脸,我就知道,那些突然开了窍的学生,怕并不是教得好,而是范老师用了邪棺的能力,让那些只会读死书,却异常努力的同学开了窍。 “现在认识多少字了啊?”范老师一直走在我旁边,看着阿宝:“他一看就是聪明的,你得好好教,聪明的就不要走弯路,别把聪明劲用错地方了。” “他现在话都说不太清。”我含着酸梅糖,感觉舌头好像都酸麻了。 这味道太劲辣,和以前吃的,好像不太一样。 可能是太久没吃了,也可能是范老师换糖了。 一边的阿宝张嘴吐着舌头,酸得唆唆的吞着口水。 “别让他只顾着聪明,就不肯吃苦,不肯用功了。”范老师掏出洗得发白的帕子,帮阿宝擦着口水:“就算再聪明,再机灵,还是得努力。天道酬勤,上天厚爱,就算天生聪慧,也得多努力。” 我看着他洗得发白的衣服,好几年了都没换衣服。 跟他的人一样。一直是这个样子,木讷、老实、絮絮叨叨的说着要做人努力,不要偷奸耍滑,不能辜负自己的天赋。 范老师其实在镇上,算得上传奇人物。 他家里是枣山的山巅上的,很穷。 小时候不聪明,全靠读死书考了个高中,据说他连老式《新华字典》里每一个字的解释都能背。 英语的口语考试不行,可其他的全部是满分,历史政-治更是全本课本都背下来的那种。 可就算是这样,他高考连考了两次,都因为理科这些不行,没有考上大学。 他还想复读第三次,最后被他爸死打了一顿,这才没有再考,回家砍山里的野竹编装枣子的竹筐卖钱。 每次到镇上卖竹筐,他都会去高中门口,跟人家讲,他有办法给人家突击补习,让人家绝对能考上大学。 可一个自己都没有考上大学的人,怎么让别人考上大学? 后来他就转变了策略,去初中门口拦中考前的考生。 先是不要钱,硬是让他强行拉了两个学生去他那补习。 当时据说效果显著,他就先从中考突击补习开始,慢慢的开了高中的课程。 收费一直不贵,可学生不少,但并不是每个都效果好,可总有那么几个,能在他的补习班得到极大的提升,所以他名气一直很大,连县城一些有钱人,都把孩子送他这里来补习。 范老师并不是很多话的人,这会肖星烨一直跟着,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两人沉默了好着往前走,跟他到了补习班的楼上,他还真的拿了好大一叠绘本啊,图书啊,给阿宝。 阿宝现在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我虽然给他买了些翻着看的书,但都是一些识物的,哪有范老师给的精彩,伸手就要去翻。 我却抱着阿宝,拿着书,直接朝范老师道:“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先走一步,想办法引开墨修他们,也给他留点时间。 其他邪棺做恶杀人,我是可能相信的,可范老师我却是不信的。 他是一个木讷老实到做什么都要按规矩,**德的人。 “不要急着走,走也没用。”范老师给我倒了杯水,看着窗户道:“他们已经来了。” 我看着窗户外的树影微微摇曳,翻着书的阿宝双眼慢慢的收缩。 沉眼看着范老师:“你不找我的话,可以想办法先逃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喝水。”范老师将水杯放在我面前:“活着固然重要,可也有重如泰山,轻如浮毛。而且,有些东西,比生死更重要。” “龙灵,我答应你爸了的,一诺千金,重如泰山。这是我最后一次当你老师了,你要记得,生死固然重要,可有些东西,真的会超越生死。”范老师沉眼看着我。 沉声道:“如果有那一天,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172章 自有神注 范老师说着,憨厚的脸上带着有些腼腆的笑意:“你也别嫌弃我啰嗦,我知道你们背地里给我取外号叫范烦烦。” “我本来就已经死过一次了,在你看到我的时候,我就该如约去找你的。” “可我家婆娘……”范老师说到这里,晒得黝黑的脸似乎闪过潮红:“我总得安顿好她,就耽搁了几天,正好他们也找到我了。就算你不来,我也会去秦米婆那里找你的。” 我转眼看着窗户外,秋风萧瑟,可原本摇曳得厉害的树影却没有再摇了。 转眼看着范老师,摸着怀里的剃刀,抱起阿宝,起身看着他道:“我先送你离开吧。” 能躲过一时,是一时。 就像秦米婆说的,只要撑过一会,可能就有了希望,就能活下去了。 她怨恨自己的,就是她在见到那个蛇团的时候,太过恐惧,以为必死无疑,所以放弃了希望,并没有及时出手救她姑姑,以至她姑姑惨死。 我现在不想犯同样的错误,就算不知道结果如何,总得试一试吧? 连书都没拿,一手抱着阿宝,捏着剃刀的书,扯着范老师:“您就当为了shimu好好活着,好不好?” “我撑不住了。”范老师目光朝我闪了闪,拍着我的手:“谢谢你愿意救我。这大概就是我的报应吧,我总是嫉妒那些天生聪明的人!” “他们的聪明与生俱来,来得太过容易。他们不知道别人做出和他们一样的成果,要多努力。所以他们一点都不珍惜……”范老师说到这里。 拿出帕子擦了擦阿宝的嘴角,又掏出两粒酸梅糖:“还吃糖吗?” 阿宝虽说不喜欢吃酸,但有吃的,不吃是不可能的。 接过糖就往嘴里咬,他牙齿厉害,我怕他一咬就碎。 忙接过来,帮他把外面的包装纸扯开。 可这次的酸梅糖一打开,闻着喷鼻子而来熟悉的酸味,不同于刚才那种腌制过头的盐津味,我瞬间就感觉不对。 抬眼看着范老师:“这不是刚才的那种糖?” “刚才的糖就只有两粒哟,你和阿宝一人一粒。”范老师伸手掐了掐阿宝的脸。 嘿嘿的笑:“他们都以为老实人好欺负,其实老实人一耍滑,别人都不会防备,一耍才叫一个准。” “墨修蛇君从昨晚起,就一直派人跟着我,不会猜到,我将最重要的东西,装进糖里,当着满大街人的面,给你们吃掉了。”范老师似乎十分得意。 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连你也没猜到吧?这是不是很聪明?” 我这会才感觉,刚才那糖酸味太浓,似乎连整个人都被酸醒了过来,脑袋清醒得像是刚喝了一杯浓茶。 沉眼看着范老师:“那糖是什么?” “开慧的。”范老师端过他那个老式的保温茶杯,抿了一口,往他那把旧椅子上一躺,惬意的看着我道:“取那些聪明却耍滑头的人,将他们的聪慧凝聚而成,一点点的腌制在糖里。” “你和阿宝这两粒,可是我所有的存货了。”范老师取下黑框眼镜,掏出手机一块递给我:“帮我给你shimu。” 就在他取下眼镜的时候,我赫然发现他双眼已经开始变得涣散。 双眼瞳孔聚精锁魂,人一旦死了,最先出现征兆的就是瞳孔,可范老师的双眼,已然如同死鱼一般的发着白。 我忙将阿宝放凳子上,走过去:“你已经散灵了?” “是啊,我兑现了诺实啊。”范老师发白的双眼看着天花板,沉声道:“我不后悔,我读书那会,看着班上那些同学,明明不怎么努力,却总是学得很好,可他们却硬是要浪费天赋,我总是羡慕啊,嫉妒啊,恨他们浪费。” “后来吧,我就恨自己,为什么不如别人聪明。”范老师眼睛上的白,慢慢扩散开来,整张脸都发着白。 可脸上却依旧带着惬意的笑:“当年我在高中门口拦人,被几个机灵的同学给拦住,他们很聪明,将我骗到一个下水道里,让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了,我悄无声息的死在那下面,是你爸找到了我。” “我从那后,就突然开窍了,找了那几个机灵的同学,将他们的灵智取出来,聚成了药丸,给自己的学生吃。”范老师晒得黝黑的脸慢慢的发着白。 他眼睛白得没有了,却依旧朝我扭头:“我后来从那些学生里,也找了些人。他们家里有钱,自己也聪明,可就是不努力,喜欢耍滑头,只知道玩,爱用聪明劲捉弄人,我就将他们的灵智取出来,给那些肯努力的,却不聪明的。” “我看着那些聪明劲,用到了该用的人身上,看着我那些学生考上大学,好好工作,我不后悔。”范老师的脖子以下,也开始慢慢的变得发白。 我抱着阿宝,捂着他的眼,沉眼看着他:“你没有做错,你是对的。” 这是我第一次开口,明确的承认邪棺没有错。 我自己也有那种感觉,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我读书总是比不上班上一些同学。 他们不用努力,可以谈恋爱,上网打游戏,明明可以学得很好,可他们就是不肯好好读书。 其实张含珠也不聪明,可她比我更努力,所以她成绩比我好。 但那些成绩不好的,比她聪明的,多了去了,只是没有用到**上。 “是吧?我就说那点聪明劲,在那些不用到正途的,还不如给别人。”范老师呵呵的笑,朝我道:“阿宝一看就聪明,你要教好他,带他走**。龙灵,生死重要,可有些东西,真的比生死重要。” 我将阿宝的脸,捂在怀里,重重的点了点头:“您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负棺灵不过只是一个灵体,一旦心底那种执念消失,所聚的灵气一散,就不会存在了。 范老师叹了口气,悠悠的道:“吃不到你shimu给我做的泥鳅煮豆腐了。” “等收了稻谷,在稻田里挖了泥鳅,在桶里养两天吐了泥,跟冷水下锅。”范老师似乎在回味。 整个人都慢慢的变得空灵:“等水开了,煮成白汤,放一块泉水豆腐下去,再放点老葱头,那汤又鲜又甜,豆腐还嫩,那葱头吃了还聪明……” 他慢悠悠的说着,已然空灵的嘴,轻轻的咂动着,好像在回味着那味道。 阿宝被我捂着不舒服,不停的扭动,可我却不敢松开,不敢让他看到,一个“人”就这样慢慢的消失了。 “你有空帮我去喝一碗吧。”范老师身体已然开始如同水雾一般,轻轻的叹息道:“龙灵,我没有做错对不对?” “没错,你没错。”我看着那如水雾一般的人形慢慢消失,沉声道:“你没有错啊。” 可错的又是谁? “他错了。”就在我声音刚落的时候,墨修从窗口进来,沉声道:“他……” 我抱着阿宝,直接站了起来,盯着他道:“老师没有错!” 空气中最后一缕水雾带着轻轻的叹息,慢慢的散失不见了,似乎有着微微的不甘。 我沉眼看着墨修:“他没有杀人性命,他只是把别人不珍惜的东西,放在需要的人身上。他让很多努力的人,如愿的考上了自己的学校,他有什么错?” “龙灵。”墨修对着我沉喝一声,厉声道:“人各有命,各由天定,自有神注。岂是他一个凡人,凭他一人意志可以改动的?” “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天定,什么叫神注!天又在哪里?神又是谁?”我压着阿宝的头,盯着墨修:“你想说,龙灵就是神对不对?” 梁雪说过,希望我不会成为龙灵那样的神…… 墨修似乎被我突然而来的情绪给震住了,只是沉眼看着我,轻声道:“另外一具邪棺在哪里?你看到了是不是?” “我不知道。”我抱着阿宝,拿起桌上的书,转身就朝外走。 可刚一抬脚,就感觉脖子上一紧,墨修一转身就站在了我身前,伸手就捏住了我的脖子:“最后一具邪棺在哪里?” 第173章 不能再等 我没想到墨修,终究会因为一具邪棺,对我下死手。 抬眼看着他,沉笑道:“那你告诉我,范老师错在了哪里?他哪里该死了?那些害他的人,就不该死吗?” “龙灵。”墨修手微微发紧。 我见痛苦,被我单手抱着的阿宝,立马对着墨修呲牙,低吼着一蹬我肩膀,就准备朝墨修扑过去。 我任由墨修掐着脖子,双手死死的抱着阿宝。 他一旦扑过去,墨修怕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双眼盯着墨修,沉笑道:“你既然能找到范老师,那最后一具邪棺,你们自己找啊?” 墨修脸带痛色:“你知不知道,龙灵不能再拖了?她拖下去,对你也不是好事。” 又是龙灵! 我沉眼看着墨修,脑中似乎有什么慢慢的变得清明。 看着墨修低笑道:“她不是制了蛇棺吗?那她这么有本事,怎么就不知道怎么镇蛇棺,怎么还要找其他的邪棺?” “墨修,龙灵她是一个骗子。她骗了你,骗了柳龙霆,骗了龙家人。蛇棺根本就不是她造的!”我盯着墨修。 一字一句的道:“如果她造了蛇棺,自己早就复活了,哪会要靠着那具白木棺材,哪会要找齐这些邪棺,哪会需要汲取邪棺的能力!” 什么龙灵造了邪棺,为了复活墨修,根本就是骗人的。 我们也不过是听柳龙霆的一蛇之言,墨修凭借的不过是他清醒过来的记忆。 龙灵如果真这么厉害,她再造一具蛇棺就是了,还要什么邪棺! 墨修目光发沉,慢慢的松开了掐着我的手:“可如果她不镇住黑戾,你就会……” 他语气似乎很沉重,目光落在我小腹上,脸带痛苦和担心。 还要说什么,就见柳龙霆突然出现,朝墨修道:“浮千闯入你洞府,直接潜入了阴阳潭了。” 阴阳潭很玄妙,潭水热度,与阴阳之气相通,随着阴阳之气而变化。 浮千现在的身份也很怪,杀不得,却又关不住,一旦她入了阴阳潭,肯定会是搞事情。 墨修顿时脸色一变,看了我一眼:“你先回去,好好想想,不要再执迷不悟。我出手还好,一旦她出手,就不是这样的了。” 我知道墨修嘴里的“她”指的是龙灵,可现在八具邪棺还没有聚齐,龙灵怎么可能出得了白木棺,她似乎连路都走不稳,怎么出手。 柳龙霆转眼看了看我,沉声道:“你不该隐瞒的,龙灵好,你才会好。” 我看着已经空了的椅子,看着柳龙霆:“范老师这具邪棺找到了?” “嗯。你能感应到,龙灵也可以。”柳龙霆声音发沉,朝我伸了伸手:“我带你回去吧。” 我看着他,嘲讽的低笑:“这个时候,就不说让我给个机会了?因为我不是龙灵?” 上次我和墨修吵架,柳龙霆可会找机会了。 现在,却只是劝我,别得罪龙灵。 柳龙霆目光闪了闪,手中一条白色的带子一闪,直接缠住了我和阿宝,就朝外拉去。 他连解释的话都没跟我说,到秦米婆家,直接将我一甩,就离开了。 我和阿宝几乎算得上摔落在地上,阿宝一落地,直接翻过来,对着柳龙霆消失的地方,呲牙大吼。 “哟!哟!”秦米婆急急的跑出来,将阿宝给扶起来,朝我道:“摔成这样了啊?” 我将手里的书和范老师的眼镜和手机放进屋里,打了水,帮阿宝擦了擦身上沾的泥灰。 秦米婆帮我摁着阿宝:“这次吃亏了吧?” 邪棺之间,都是有联系的,她自然已经知道范老师的事情了。 我没吸了口气,将范老师的事情说了,苦笑道:“这次他是具体样的邪棺,我都没看到。” 李倩的邪棺还有试着开过,可越到后面,邪棺跟我的关系就越单薄。 梁雪的那一具,墨修直接就拉走了。 现在范老师这具,我连是什么样都没见到。 “那有机会,给你见具最厉害的,升龙之棺。”秦米婆呵呵笑着哄我。 阿宝听着“厉害”,立马“啪啪”的鼓掌,呵呵的笑。 “你一听这个就鼓掌,小傻瓜,白浪费了人家的糖。”秦米婆将他拎出来。 我忙用浴巾包住,朝秦米婆摇头道:“得了吧,还是藏着好。” 从墨修的话中间,隐约可以听出,他对“龙灵”也是有点担心的,怕她出手,不计后果。 可既然这样,他为什么又要帮着龙灵? 秦米婆只是呵呵的笑,端着阿宝的澡盆去倒水。 我抱着阿宝上楼穿衣服,心里却清楚,既然找到了范老师,找到秦米婆就很快了。 床上的阿宝光着身子,在床上呵呵笑着打滚。 这会已经临近天黑,夕阳余晖从窗口洒进来,照在阿宝白嫩的身子上,倒像是个金娃娃。 也只有他,一点都不知道愁苦。 我拉着他手脚,帮他将衣服穿好。 只是在擦痱子粉的时候,目光沉了沉,等收回手,朝阿宝道:“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装木头人,就算婆婆来咯痒痒,可就不能动,不能笑哟?” 阿宝最近很喜欢玩木头人的游戏,他天赋不错,什么都能忍住。 这会一听说装木头人,立马开心了,双眼一闭,四肢平躺着不动,连气息都弱了很多。 我将他四肢拉直,往他脸上涂了一层薄薄的痱子粉,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粒香。 这是秦米婆最近给我的,迷魂香,一粒入嘴的话,会四肢发软,严重的会昏迷。 我弄好后,摸了摸口袋那片石刀,沉了沉眼,看着阿宝确实没有动,这才放声大叫:“秦米婆,你快上来看看,阿宝不知道怎么了!” 床上的阿宝对于这种游戏,已经驾轻就熟了,听到我喊,连动都没动一下。 秦米婆急急的上来,见阿宝不动:“是不是又玩啦?我还要做饭呢。” “不是。”我戳了阿宝鼓鼓的肚子两下,坐在床边揉了揉他的脸:“是不是吃了范老师那个糖怎么了?” 秦米婆听着也皱了皱眉,坐在床边,掐了掐阿宝的小脚,见他没动,有点担心的往他人中的地方凑了凑。 就在她靠过去的时候,因为担心本能的半张着嘴,我猛的将那粒迷魂香往她嘴里一塞,死死的捂着她的嘴。 迷魂香入嘴沾沫就化,秦米婆扭头看着我,身子慢慢发软,倒在了床上。 不过她可能因为是负棺灵,所以并没有昏过去,只是四肢发软,沉眼看着我。 我从包里拿了根磨牙饼干,在阿宝面前晃了晃。 对咯痒、掐小脚板都不动的阿宝,闻着香味,立马就睁眼,捧住了饼干。 我看了一眼床上的秦米婆,抱着阿宝到外面沙发上,将电视打开:“阿宝看会电视,我和婆婆有事,不可以进来打搅哟。” 阿宝咬着饼干,呵呵的笑着点头。 等我进到房间的时候,秦米婆躺在那里,双眼迷沉。 我将衣服卷起来,掏出那片石刀,摸着小腹,看着秦米婆道:“会很血腥恐怖,也不知道行不行。” 秦米婆的目光慢慢的变得发沉,盯着我小腹,眨了眨眼,露出着急的表情。 “你闭上眼吧,会有点血腥,我最近一直在查这方面的资料。”我拿了块枕巾将秦米婆的眼睛遮住,沉声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浮千腹中的卵也是生剖取出来的,我跟浮千其实没什么区别。” “我就算没了蛇胎,其实我心里知道,墨修不会让我死。”我转身,拿出笔,按着查的资料,在肚子上画好线。 照着线剖开,取出蛇胎,放入秦米婆腹中。 第174章 夜色如索 有蛇胎这个护身符,墨修和龙灵,都不会让秦米婆消失了。 至少从刘诗怡和梁雪所做的事情来看,是这样的。 我在肚子上画了线,下楼拿了冰块和高度白酒。 用毛巾包着冰块镇住小腹,要等创口处的血液被冻得不通流了,才能开始,毕竟还得保命不是吗? 我躺在床上,将冰块捂在小腹上,侧着头看着秦米婆:“我是不是很自私?这个蛇胎,是墨修想尽办法让我怀上的,他就是想用这个蛇胎,保着我的命。” “可我却要将它剖出来,当成一个护身符?” “不过你比我厉害,它在你肚子里面孵化,其实比在我肚子里面好。等下蛇胎入腹,你就会清醒了,你可记得别让我死了啊。”我看着秦米婆。 目光沉了沉:“你会一直陪着我的,是不是?” “我爸妈走了,奶奶走了,只有你了……”我眨眼看着秦米婆,抿了抿嘴:“你会陪着我和阿宝的,对吧?所以你要好好养着蛇胎啊……” 墨修说过,生的执念和意义,会让人想不想活下去。 所以我必须要给秦米婆一个活下去的信念,不要让她跟梁雪和范老师一样,直接散了灵。 我边说着,边伸手掐着小腹的肚皮,等掐着不痛了,这才坐起来,用洗蛇的高度白酒在肚子上擦了擦,又给石刀消了毒。 这才拿着石刀,照着小腹的画好的线,准备慢慢的剖下。 范老师已经没了,所以这件事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墨修一旦发现了秦米婆,她就不会存在了。 石刀很薄,可却也还算锋利,我现在力气很大,轻轻一用力,就划开了肚皮。 其实被冻得麻木的肚皮并没有感觉到痛,只是暗红的血水涌出,在冻得惨白的肚皮上,显得有点妖艳。 就在我握紧石刀,准备往下压的时候,突然右手腕上,传来尖悦的痛意。 跟着蛇镯顺着我手腕一爬,直接落在小腹之上,在我刚才爬过的伤口处飞快的游过。 原本被我划出来的伤口,瞬间愈合。 我诧异的看着蛇镯,见它自己松动,伸手想拎着锁在哪里,可一伸手,它就腾空而起,再次缠在我手腕之上。 心中瞬间诧异,握着石刀,准备直接一刀划下去。 可刀刚举起,蛇镯立马昂起首,我只感觉右手腕的关节痛得不行。 正准备用左手捂住蛇镯,奋力下刀的时候,就听到秦米婆呵呵的低笑声:“不行的。” 跟着她慢慢坐了起来,动了动肩膀,看着我道:“你别忘了,你这蛇镯是怎么来的。” 我收回石刀,手腕上的蛇镯立马就又自含其尾,一动不动的。 这蛇镯,原本是一黑一白的,可那天我在梦里见到蛇棺后,这镯子就成这样了。 也就是那一次,蛇胎入腹…… “你和浮千是不同的。”秦米婆坐起来,将我手中的石刀拿下,伸手揉了揉我冰冷的小腹:“浮千只不过是龙家女,你却不一样的。” “蛇棺既然聚识成灵,让你怀了这个蛇胎,肯定会有护胎的东西的。”秦米婆干燥的手,揉了揉小腹。 帮我将衣服扯好:“你心意我领了,可就算你能剖开小腹,也来不急了……” 秦米婆的目光往外面看了看,轻声道:“他们早就来了,柳龙霆送你们回来后,并没有走。” 我心中咯噔了一下,跟着就隐约听到外面有着女子娇媚的笑声。 这声音我很熟悉,就是双头蛇那又妖且媚的笑声。 阿宝明显听到了,急急的跑进来,奔向我怀里:“妖怪……” 秦米婆拍了拍衣服,沉声道:“你也知道,墨修或许会于心不忍,所以墨修不在吧。” 我猛的想起,浮千入了阴阳潭,墨修被柳龙霆叫走了。 所以柳龙霆和拢灵早就有所准备了,在这个时候下手了。 “走吧,下去看看。”秦米婆拍了拍我的肩膀,朝我沉声道:“你那蛇酒泡好了,对不对?给我喝一口吧?” 我抱着阿宝,急急的下楼,从厨房找出那坛泡了一个多月的蛇酒,从下面接了一杯递给秦米婆。 她闻着药酒的味道,一口就闷了,含在嘴里,看着蛇酒瓶里那条蛇。 慢慢的吞了下去,朝我道:“这酒用的是饮龙泉的水,你爸用药材勾出里面的精气,要遇蛇方能显作用,所以蛇酒必须得有蛇。” 秦米婆呼了口气,接了一杯,递给我道:“喝了吧,壮壮胆。蛇君被牵制住了,你怕不怕?” 我接过酒杯,抿了一口,又苦又辣又涩还呛,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喝的。 不过入腹之后,火辣辣的。 朝秦米婆摇头轻笑:“就算他在,也改变不了什么。” 墨修对我,可能还会手下留情,虽然几次逼迫,可都是没有痛下杀手。 但对其他的…… 我抱紧了阿宝,跟着秦米婆朝外走。 阿宝洗澡的时候,才刚入夜,这会外面就黑得好像深夜一样,不见半点星光,夜色浓郁得好像染着浓墨,连灯光都只能照到屋檐下。 夜色之中,双头蛇娇媚的笑声依旧从四处传来。 空灵而且美好,却不知道她们藏身哪里。 就在我和秦米婆走出来的时候,一身白袍的柳龙霆从夜色中走出来。 沉眼看着我:“你过来,别被误伤。我们布阵,只是想拿下秦米婆。你知道她是什么对吧?” “龙家那具升龙之棺,我一直找不到,原来是在这里。”柳龙霆脸带愤意,看着秦米婆:“如果不是你姑姑,凭龙岐旭,当初怎么可以杀得了我。” 我赫然想起来,当初我爸是打死了柳龙霆,并且镇住了他的蛇身,这才能取出那具葬龙家女的棺材。 所以最先我们找的棺材,其实就是那具葬龙家女的棺材,秦米婆却一直说找不到,不肯找,原来根本就是她自己背负的那具邪棺。 “你自己散了灵吧。”柳龙霆看着秦米婆,沉声道:“问米秦家,也是护棺的,你该知道……” “她来了,是吧?”秦米婆却只是沉眼看着柳龙霆,沉声道:“以黑为幕,夜色沉心,这光,都被她吸走了吧。” “龙灵?”我抱着阿宝,瞬间紧张了起来,转眼看着秦米婆:“她怎么来的?” 就在我话音一落,就听到娇媚的笑声传来。 跟着漆黑浓郁的夜色之中,淡而柔和的白光,如同一盏明灯,慢慢升起。 跟着“唆唆”的游动声传来,还有着女子妖媚的低笑声。 那白光慢慢靠近,夜色却显得越发的浓郁,连屋里的灯光,好像都变暗了许多。 只见那条双头蛇不知道何时,变得极其的巨大,那一对女子,一左一右的游动的,斑斓的蛇身上,驮放着的,赫然就是那具白木棺材。 而柔和的白光就是从那棺材里照出来的。 双头蛇两个上半身,如同巨人一般,却依旧呵呵的露着笑。 随着靠近,后面的蛇尾慢慢拱起,将那具白木棺材慢慢的竖了起来。 只见通体带着白光的龙灵,穿着一身洁白如雪的白裙,通体发着柔和的光,光着脚半躺在白木棺材里。 朝我轻笑道:“龙灵,我们又见面了。” 现在听到这个名字,还真的是让我恼火。 我慢慢的摸了摸剃刀,可秦米婆却把那把石刀递给我:“浮千给你这把刀,其实并不是让你剖腹取卵的,她其实也知道,你的蛇胎取不出来。” 我接过石刀,皱了皱眉,瞬间明白了浮千给我这把刀的意思。 果然啊,活得久的,都是精。 龙灵见到那把刀,却也只是轻笑。 双头蛇听她笑,附和着笑得越发的妖媚。 夜色之中,好像有什么唆唆的响动,似乎有什么飞快的游动了起来。 “交出来吧。”龙灵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躺在被双头蛇的蛇身所驮着的白木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如若不是墨修不肯出手,哪用得着我亲自来一趟。” 随着她话音一落,原来浓郁的夜色,好像瞬间收拢,变成了一条条漆黑的线索,直接朝着秦米婆卷了过来。 第175章 自己去想 夜色如索似乎从漆黑的夜色中拔地而起,又好像从无尽的黑暗中有着一只巨大的怪兽,伸着触手飞快的朝我们卷了起来。 阿宝对着那些黑索,瞬间双脚一蹬,双手攀着我的脖子,在我怀里一转身,就趴在我肩膀上,扭头朝着四周嘶吼低叫。 可声音却并不凶狠,反倒跟受惊的小兽一般,只是发出“呜呜”害怕的声音。 明明害怕得很,却依旧努力想发出凶狠的声音,吓退对方,可并点用都没有。 我反转左手抱着他安抚,握着石刀,准备迎上去。 可那黑索哗哗的响动之中,秦米婆屋子四周,突然有着一点点晶莹的亮光闪起,无数的米从楼上洒下来。 那些米似乎带着星星火光,一落而下,如同火星一般穿透那些黑索,将黑索逼得不能靠近。 秦米婆朝我呵呵的笑:“我这房子,防其他的蛇什么的不行,可防她却是可以的。” 我听着她的意思,似乎龙灵才是她们问米秦家最防备的东西? 可黑索似乎就是夜色所聚而成,米一落之下,将黑索燎过,瞬间就又复合了,只会引来更多的黑索朝着房子卷来。 米再多,也是有数的。 别说龙灵的黑索无数,就算是有生命的,龙灵只需有蛇棺一成的功力,死的都能复活。 我听着米“唆唆”的落下,穿过黑索后,所有的米都失去了晶莹的亮色,就好像发着霉一样带着灰黑,心头也发紧。 紧握着那把石刀,只想着等米一完,可能就是真正开打的时候了。 可还没等米落完,龙灵似乎就没了耐心,朝柳龙霆低笑道:“去吧。” 柳龙霆沉眼看了看我,直接从涌动的黑索里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呵呵。”双头蛇扭腰看着他,齐声低笑:“你所有能力都用来防灵主,可防不住柳龙霆了吧。” 龙灵却只是躺在白木棺材里,朝我招手:“你过来,你爸妈毕竟有养育我之情,我不会害你。等你生下蛇胎,我镇住黑戾,你就可以离开了。” 她的语气,再也没有墨修在时,那种清朗随和,如同高高在上的神,让我“离开”已经是她最大的恩赐! 我沉眼看着她,那张脸无一处不美好,连身体都完美得恰到好处。 不明白,我爸妈为什么要养着她? 因为她能镇住蛇棺下面的黑戾? 将阿宝抱下来,往秦米婆怀里一塞:“你带着阿宝。” 秦米婆还要拉我,我用那把石刀,直接划破了左手掌心,对着柳龙霆就走了过去。 秦米婆屋前的落米法阵真的只是防住了黑索,所以柳龙霆已经从黑索和米雨之间走了进来。 我握着石刀走到他面前,挥了挥左手上的血:“你知道的,我只有这两个杀招。这是第一个,如果你不退的话,我就会用第二个了。” 对付柳龙霆,这两招够了。 黑戾在我血里,柳龙霆不敢沾我的血。 就算现在龙灵复活,柳龙霆寄希望于她能压住黑戾,不再怕我的血。 可我还有一大杀招啊,大不了沉迷于那种头发如蛇般的杀意感咯。 柳龙霆沉着脸,盯着我道:“你和龙灵才是一体的。秦米婆只不过是一具镇蛇棺的邪棺,她一直在汲取蛇棺的能力,才会在这十八年里,让蛇棺日渐微弱。” “邪棺总是害人的,她这些年可能杀了不少人。”柳龙霆声音发冷,朝我沉喝道:“你爸妈复活了龙灵,就是为了可以控制这些邪棺,压住黑戾,你别执迷不悟!” 我只是握着左手的伤口,看了一眼躺在白木棺材中,淡笑着的龙灵。 朝柳龙霆道:“既然是我爸妈制的,就等我爸妈回来再说吧。一出事,我奶奶就送我来这里,总有原因的。我有眼睛,有耳朵,可以看,可以听,可以自己想。” 我眼前突然闪过牟总,他带着阿丽,坐在那个坑边,跟我说,要自己看,自己想…… 白木棺材里的龙灵似乎轻叹了一声:“执迷不悟。” 那一声叹息带着无奈,似乎还带着惋惜。 我听着只感觉恶心,柳龙霆听着,脸色微微一沉,头朝我一昂,直接化成一条巨大的白蛇,朝我卷了过来。 “啊!”身后的阿宝惊恐的尖叫一声:“阿妈。” 柳龙霆的蛇头,明明朝我冲来,可到我身侧的时候,蛇身一转,借着蛇族柔软的身体就直接朝我身后的秦米婆而去了。 我现在力气大,直接一转身,伸出石刀,一刀就插入了柳龙霆的鳞片之下,手指借着掰着石刀的力气,双脚一蹬,直接跨坐在柳龙霆的蛇身之上。 石刀薄而浅,根本撑不住我的体重,我一跨坐上蛇身,石刀撇出,生生撇下了柳龙霆一块肉,只不过蛇皮厚实,还没落下,晃悠着挂在蛇皮上。 柳龙霆痛得昂着嘶吼一声,原本冲向秦米婆的头,直接一转,就昂着看着我。 分叉的蛇信,嘶吼着朝我卷来:“龙灵。” 他双眼带着愤恨,蛇眸因为巨大的痛意不停的收缩着。 我任由蛇信转来,石刀抬起,对着蛇背重重的刮了下来,将左手的血涂抹在伤口处。 暗红的血涌入皮下,里面那一缕缕如发丝般黑色的东西立马往蛇肉里钻。 柳龙霆的蛇信卷在我腰上,嘶吼着大叫,痛得我好像腰都快被勒断了。 可蛇身没有东西攀附,我双手忙乱,直接被柳龙霆卷起。 只得左手握着他的蛇信,蛇信带着倒刺,一入手痛得我,眼角直抽。 忙转着石刀朝着他的蛇信割去。 柳龙霆也不好受,痛得蛇身“唆唆”的扭动,跟着沉眼看了看我,那些依旧不停的朝着房间涌动的黑索中,似乎有着风刮动,吹掉了我头上的帽子,我只感觉光头被风一吹,微微的冷,跟着黑夜之中,一道闪电直接落在我身上。 巨大的电流穿击全身,我全身抽畜,四肢好像不是自己的,完全用不上劲,直接掉落在地上。 “何必呢。”龙灵那空旷而悠然的声音轻轻的传来。 我只感觉全身好像都是一种麻麻痒痒和无力的状态,闪电的余流在我身上流动着,四肢本能的蜷缩,双眼看着那依旧朝着屋子挥动的黑索,还有从我眼前游动的雪白蛇身,想伸手,可指尖好像有什么涌动,五指连伸都伸不直。 耳边传来了秦米婆低低咳嗽的声音,还有着阿宝呲牙低吼的声音。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双手撑着地面,猛的一转身,直接抱住了柳龙霆的蛇尾,石刀划破蛇皮,左手一用力,生生剥下一段蛇皮,缠在自己手腕上,这样就算电流击身,我也不会从蛇身上落下来了。 对付龙灵那些黑索我不行,可只要拦住柳龙霆,秦米婆总有几分机会。 柳龙霆被活剥蛇皮,痛得蛇身直接打了个转,昂首沉眼看着我:“龙灵,你知道我手下留情了。” 我张嘴想说什么,可强大电流穿透过的身体,舌头都打着颤。 就算张嘴,也不过是舌头打着颤,半个音都发不出来。 只是对上柳龙霆的眼,一石刀又插入了他蛇身里。 柳龙霆不敢频繁用雷电,小镇只有这么大,蛇族用术法引动的雷电,墨修就算在洞府,也会有感应。 只要等墨修来,他和问米秦家,渊源比较深,总会有点情面的。 柳龙霆痛得首尾都动,蛇身一转,直接将我勒在里面,跟着猛的将我朝着那夜色中的黑索抽出。 我眼看着他蛇信一转,直接扯断了我缠在左手上的蛇皮,跟着身子就是一紧,就被黑索卷走了。 龙灵“呵呵”的低笑声传来,跟着我就感觉身体被无数的黑索卷住,瞬间将我淹没。 这些黑索并不是活的,跟头发也不同,明明紧缠在身上,可双手却摸不着,也挣不断,却一点点的缠紧我。 而且黑索从外面看一团漆黑,可在里面,却能看到外面。 我眼看着柳龙霆飞快的卷向秦米婆,阿宝见到这样,张嘴吓得大声呲牙尖叫。 可也就在同时,一道黑影轻轻一闪,直接将柳龙霆击开。 墨修站在秦米婆面前,盯着白木棺材里的龙灵:“我说过,这最后一具邪棺,我会亲自动手解决,你太心急了。” 第176章 第一邪棺 墨修对于情感可能有点把握不住,但对于大事上,以我对他的了解,应该不会出错。 所以柳龙霆引动雷电,将我击落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会来! 同样我并不好奇,墨修知道秦米婆是最后一具邪棺了。 既然龙灵和柳龙霆知道,那么墨修没有跟我当面提起,只是没有点破罢了。 “墨修。”柳龙霆浑身是伤,连人形都没有化成,急得“嘶嘶”的用蛇语说了两句什么。 双眼愤恨的看着我,低声道:“你就再让她这样胡闹下去?” 墨修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黑索,落在我小腹和那把石刀之上。 我瞬间明白,柳龙霆肯定是将我想剖出蛇胎给秦米婆的事情说了,心里突然有点发虚。 墨修却只是沉眼看着白木棺材里的龙灵:“就算她如何,也该我来解决!可你不该私自动手。” 说着他双手一挥,一道道雷电在屋前闪过。 闪电的亮光穿透了所有的黑索,我只感觉身体一松,瞬间朝下落去。 跟着眼前黑影一闪,墨修将我搂在怀里,往秦米婆身边一带,目光扫过秦米婆,却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转眼看着龙灵:“你先回去,这边我来解决。” 我被黑索勒得喘不过气,就算落地,也依旧说不出话来,电击过的舌头依旧发着麻。 阿宝连忙扑到我背上,帮我拍了拍。 龙灵却只是在白木棺材中低笑,不过张嘴却并没有说人话,反倒是和柳龙霆一样,“嘶嘶”的蛇语。 我还没听明白什么,墨修似乎脸色越发的沉重。 却依旧挡在我们身前,看着龙灵道:“就算这样,她既然和我有了婚盟,就是我的妻,我自然会护着她。” 墨修展开左手,只见左掌心上,一道牙齿咬合成圆的伤口。 原来他并没有说谎,这道疤痕真的还在。 墨修慢慢抬起左手心,对着白木棺材里的龙灵道:“你也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你可以镇黑戾,所以我助你。但你不能动她!”墨修声音发沉,一字一句的道:“你可明白?” 柳龙霆看着那个咬痕,脸色发沉:“蛇族没有婚盟!” “有。”龙灵声音微沉,盯着墨修的那个咬痕:“神蛇一族是有的,你不过是条凡蛇,所以不知道。” 龙灵绝美带着仙气的脸上闪过丝丝的愤恨,盯着墨修那个咬痕:“就算你与她成婚,今日既然我来了,就不会走。” 她双手一挥,夜色中无数的黑索卷起,将那具白木棺材抬起。 背着白木棺材的双头蛇嘶嘶的游动,瞬间朝着墨修卷了过去。 双头蛇上半身那两个娇媚的女子,立马呵呵的低笑,巨大的身形并没有收起,而是直接左右开弓扑向了墨修。 她们上半身还没到,后面的蛇尾就先一步抽了过去,蛇尾圈住墨修,上半身左右同攻。 也就在同时,她们姣好的面容瞬间鳞片涌动,尖悦的毒牙交错如刀,面目变得狰狞了起来,双手直接化成利爪。 这样的打法,简直是围攻不说,而且双头蛇双头一身,一起长大,那种默契和合围的姿态,外加一条蛇尾,何止是三打一。 我边喘息,边转眼看着秦米婆。 她不是说双头蛇没什么实力的吗? 秦米婆也转眼看着那条双头蛇,脸色微微发沉:“这不是普通的双头蛇,这是你妈特意找来护棺的,果然不愧是……” 可她话还没说完,旁边围攻墨修的双头蛇被几道雷电击开,一左一右,对着墨修张嘴发出尖悦的叫声。 那声音如同魔音灌耳,我们在旁边都只感觉耳朵好像瞬间被穿透般的生痛,更不用说被她们一左一右围攻的墨修了。 秦米婆后面说什么,我完全听不到。 但也就在这会,柳龙霆瞬间就朝着秦米婆冲了过来。 这次他蛇身还没到,直接几次冰柱直射而来。 我本能的拉着秦米婆想后退,可刚一伸手,刺痛的耳朵就听到龙灵低低的笑声传来。 跟着无数黑索从地底穿过,瞬间将我卷住,也将秦米婆拉开。 眼看着秦米婆被黑索缠卷,我握着石刀朝着那看不见的黑索划去。 可无论怎么索都没有用,眼看着黑索缠着秦米婆要被拉走了。 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却感觉那些黑索跟蛇一样,顺着我衣服就朝里钻。 这东西一进入衣服里,滑过肌肤,有一种冰冷的感觉,瞬间让我涌起了鸡皮疙瘩。 就好像入秋后,穿着短袖一大早出门,冰冷的雾水落在胳膊上,瞬间激荡起无数的鸡皮疙瘩。 我只感觉整个人好像都发着冷,跟着肚脐处一阵剧痛传来。 忙双手往腹部抓,可黑索直接勒紧了我的四肢,那些黑索哗哗的朝我肚脐里钻。 我瞬间感觉不对,猛的抬头看向白木棺材里的龙灵。 她脸上依旧带着圣洁的笑,只不过那双眼睛却清冷中带着得意。 心底有什么轻颤,我对着她的眼,瞬间明白。 她来找秦米婆,可能不过是个遮眼法,她想要的,无非也就是我腹中的蛇胎。 龙灵与我四目相对,一双眼睛里有着什么慢慢转动着,那双眼睛,像极了蛇棺出现的时候,他那双眼睛。 那瞳孔里面,似乎也各蛰伏着一条蛇! 我看着她一直未曾离开的白木棺材,脑中瞬间想起了什么。 墨修知道八邪负棺,也是听我爸妈说的。 邪棺是相吞噬的,一旦吞噬,另一具会变得强大。 刘诗怡就是吞了刘东那具邪棺,才有着极强的能力。 可如果这邪棺有九具呢? 秦米婆一直认为她就是第一具邪棺,因为她是我出生后,第一个被我爸妈制造出来的。 可我爸妈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取出龙家那具升龙之棺,而是救出蛇棺里的龙灵。 那么…… 如果有九具的话,那第一具邪棺,极有可能就是龙灵这一具。 其他的邪棺感觉不到她,是因为她太过强大,或者说我家那半层楼里,我爸妈加了什么法阵。 所以这些邪棺感应不到她,连墨修原先都找不到她! 龙灵出蛇棺,并不能完全复活,是我爸妈造了这具邪棺养着她,再由墨修引着另外几具邪棺的精气,养着她,才将她复活。 也有可能就是,墨修将原先几具邪棺搬过的时候,龙灵吞了另外几具邪棺的能力。 我脑中慢慢的清醒,看着她,张嘴想跟墨修说。 可那些黑索猛的往小腹中钻,那种锥心的痛,瞬间让我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 龙灵依旧沉笑着看着我,双眼里带着异样的光芒。 我突然明白了,她那天特意下楼,是为了挑拨我和墨修的关系。 所以从她醒后,我和墨修一直处于一种不停的冲突和怀疑之中。 我沉眼看着龙灵,脑中慢慢闪过那些邪棺中的东西,心底里的那股子怨气慢慢聚拢。 小腹的痛意越发的明显,也就在同时。 我头上的黑发慢慢涌出,这次不同于以往朝外涌去,而是如同黑墨一般,顺着我头滑落到肩膀,再慢慢的往下滑。 黑发所过之处,龙灵引动的黑索,飞快的缩了回去。 旁边的阿宝吓得尖叫了一声,可整个屋檐之下,都是涌动的黑索,以及柳龙霆盘缠着的巨大蛇身,但阿宝还能尖叫,就至少证明没事。 我拖着黑发,一步步朝着龙灵走去。 旁边的墨修似乎想朝我冲过来,可双头蛇姐妹那巨大的上身立马发出尖悦的叫声,将墨修给震了回去。 我拖着黑发,握着那把石刀,猛的朝着龙灵扑了过去。 黑夜之中,我刚扑过去,就见红影一闪。 一身血污的龙霞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她双眼带着愤恨的看着我,双手紧紧捂着小腹,猛的张嘴。 那条藏在她身体里,粗如小儿手臂的血蛇,直接朝我扑了过来。 我脑袋昏沉,怎么也没想到龙霞醒来了,更没想到,她会朝我出手。 那条血蛇明显比原先大了许多,一出龙霞的嘴,瞬间朝我卷了过来。 可惜现在血蛇对我根没有用,一靠近我身边,黑发直接穿透了血蛇,吸取了血蛇里面的怨气。 龙霞痛得尖叫,急急的收回了血蛇,慌忙想后退。 我只是看着龙灵,慢慢的朝她走去,黑发如同潮水一般,逼退了夜色中的黑索。 初秋的月光和点点星光洒下,照着龙灵的那具白木棺材似乎更加的放着柔光。 眼看着黑发就要缠住了白木棺,也就在同时,龙灵朝我轻轻一笑。 跟着她身上一道道白光闪过,我只感觉好像被火烧一般的痛。 所有的黑发瞬间被烧断,可也就在同时,白木棺材后面,一道道银白色的铁链飞快的朝我卷了过来,直接将我锁住,往棺材里拉。 我心底突然涌出了极大的惧意,想后退,却什么力气都用不上,那些铁链一层层的缠卷着不说,铁链的头直接穿过了我的琵琶骨,带着淋漓的鲜血将我往棺材里拉! 龙霞在一边呵呵的大笑:“你弄掉我的蛇娃,我今天要弄掉你的蛇胎。这就是报应,龙家女的报应!” 第177章 我的孩子 龙灵是真的能镇住黑戾的,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不过是她身上的白光一闪,我那些黑发瞬间如同被穿透的夜光。 锁着琵琶骨的铁链将我朝她强行拉了过去,旁边依旧电闪雷鸣,夹杂着双头蛇那种尖悦得穿得耳朵痛的嘶吼声。 躺在白木棺材里的龙灵,双眼闪过激动,沉眼看着我,一条通体晶莹的白蛇从她那条雪白的裙子下面昂首探了出来。 那条白蛇似乎跟龙霞的血蛇一样,是藏在她身体里的,却可以无限的拉长,不过看上去却又好像是薄雾聚积而成的,看上去有点虚幻。 那条白蛇的头一靠近我,那些捆绑着我的铁链瞬间挪开。 白蛇吐出细细的蛇信,扫过我小腹处的衣服,明明看上去不过是如同薄雾聚积而成的,可蛇信轻飘飘的扫过,衣服瞬间被烧焦就算了,我只感觉小腹处的皮肤也好像被火烧过一般。 白蛇嘶嘶的吐着信,慢慢的朝着我肚脐眼里探去。 我沉眼看着龙灵,张嘴想叫什么,可那铁链上瞬间一道强大的电流穿击而去,电得我原本就发麻的舌头,好像又肿大了几分。 一张嘴流出来的,不过是一滩不受控制的口水。 躺在白木棺材里的龙灵,这会依旧满脸圣洁而又空灵的看着我,可眼里带着的只是极度的同情,以及鄙夷。 我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眼看着白蛇的蛇信慢慢朝着小腹探进去,尖悦的痛意慢慢涌遍全身。 眼角不由的朝着右手腕上的蛇镯瞥去。 这不是护蛇胎的吗,我自己想取的时候,蛇镯就会出来,现在龙灵想取蛇胎了,就不出来了? 难道龙灵真的是不只是克黑戾,而是克我? “想等蛇棺出手?”龙灵悠然的笑声传来:“你不是知道,蛇棺都是我造的吗?他不敢与我为敌!” 我明明耳朵被双头蛇的尖叫声震得生痛,还一直嗡嗡作响,可她的声音却似乎在脑中响起。 诧异的看着她,却没想她复又轻笑道:“我得谢谢你,龙灵。” 等最后一句龙灵响起的时候,空灵而又悠然,似乎就是那在梦中不停的唤我的声音。 我睁着双眼看着龙灵,她只是抿嘴低笑,跟着沉眼看了一眼从她裙底钻出来的白蛇。 也就在同时,白蛇猛的一弓身子往我肚了里一钻。 锥心的痛意传来,也就在同时,我听到墨修沉喝一声,无数惊雷炸开。 跟着双头蛇猛的被弹飞了出去,一条巨大的黑蛇从我身后飞了过来,蛇尾一卷就将我缠住,一道道寒光闪过。 墨修上半身依旧是人形,手握一把巨大的石斧头,直接砍断了所有的铁链,连同那条白蛇也一刀而断。 随着白蛇被砍断,龙灵痛得眼角直抽,嘴角微咧,朝墨修低吼道:“她既然已经有了将蛇胎剖出给秦米婆的想法,就不能再让她孕育蛇胎。放在我腹中,才能更安全。” “墨修,你别忘了,一旦黑戾涌出,遭殃的,可不是你我,而这天下的苍生。”龙灵声音越发的高昂。 死死的盯着墨修:“你最近先镇蛇棺,又以蛇身引出邪棺里的灵气,自己几次呕血昏厥,不就是为将我唤醒,镇住黑戾让她没事吗?” “就算你手握沉天斧,断我噬魂链,你又能档我多久?”龙灵声音慢慢发沉,似乎语重心长的道:“墨修,舍一己而为苍生,方为神之所为。” 我听着心里冷笑,龙灵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为了她自己。 墨修只是一手握着那把沉天斧,游转着蛇身,慢慢后退。 他蛇尾一抽,直接将围困秦米婆的柳龙霆给抽了回去。 柳龙霆白色的蛇身在半空中一转,化成人形,看着墨修:“你解开了蛇棺的禁制?” 墨修却只是将那把斧头收起来,帮我捂着琵琶骨处的伤口,紧绷着下颌沉声道:“这蛇胎是我和她的孩子,不是你们要的什么希望。她想剖出来,是她做母亲不尽职。” “可她如若想动这个孩子……”墨修转眼看着白木棺材里的龙灵,右手轻轻一伸。 那把石斧慢慢出现在他手中:“我既然能拼尽全力唤醒你,也能将你再送回去。龙灵,你是上古大神,可我手中握着这把沉天斧,也能一斧沉天,你是知道的。” 龙灵眼角微微抽动,脸上带着沉叹:“她不过是一介转生的躯壳,你尽然迷恋至此。” 墨修只是将我搂在怀中,慢慢的揉着我琵琶骨的伤口:“她不是躯壳,是我看着长大,守护了十八年,以血而成,七日成婚的妻子。” 龙灵呵呵的低笑,双头蛇却在一边嘶吼着。 一直站在屋檐下的秦米婆却走了过来,从怀里掏出几粒药丸递给墨修:“何辜留下来的。” 墨修接过药丸,捏着粉洒在我伤口上,我痛得直抽气,可还是说不出话来。 “别犯傻。”墨修扯过黑袍将我被撕破的衣服遮住。 搂着我慢慢转身,盯着龙灵道:“今天你注定无功而返了,你先回去吧。” 秦米婆一手抱着阿宝,一手拉着我微微后退,眼睛瞥着墨修,朝我笑了笑:“蛇君还是有担挡的。” 我看着墨修的后背,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从龙灵的话中可以知道,最近他一直没有出现,是因为唤醒龙灵,一直昏厥。 现在想来,那条双头蛇出现的时机和地点,可能都是刻意的,龙灵那时已经快醒了,只不过需要我们主动去发现她,而不是她来找墨修,所以才让双头蛇出现引我们注意。 朝秦米婆笑了笑,正想告诉她怎么回事的时候。 却听到龙灵用蛇语说了几句什么,那“嘶嘶”的声音很快,全是气声,我连情绪都听不出来。 可也就在同时,远处似乎有着什么低低嘶吼的声音传来。 那如同天幕的夜色瞬间好像又浓了几分,我只感觉小腹瞬间一阵剧痛传来。 小腹里就算被白蛇的蛇信探进肚脐眼,也没有动静的蛇胎,瞬间转动了起来,似乎是害怕,又好像是着急。 柳龙霆脸色一白,看了一眼墨修:“它已经醒了,这是要出来了?” 他直接卷起龙霞,想朝回龙村的方向飞,却被双头蛇的蛇尾一卷,给拉了下来。 只见黑夜之中,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回龙村的方向慢慢的站了起来。 似乎顶着一双弯曲的牛角,明明是黑色的,可在夜色却好像是黑色的晶体一般,闪烁着黑色的光芒。 秦米婆也吓到了,低声道:“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蛇棺应该能再镇上好几年,等蛇胎出世……” “因为有人挖啊。”白木棺材里的龙灵,呵呵的低笑:“回龙村被蛇棺拉着地陷,后来那些人不是一直在挖吗?” “他们想探索奥秘,想知道蛇棺如何超越生死,没有挖到蛇棺,却挖出蛇棺下面的东西。”龙灵声音悠然,盯着墨修:“黑戾外溢,我还可以用灵光镇住。可它出来,你知道会如何了吧?” 我皱眉,有点奇怪的看着那个黑色的东西,那似乎还只是出来了一个巨大的头,可回龙村那里已经有着尖悦的警报声传来。 墨修看着那个牛头,扭头看了看我,握着那把石斧朝龙灵冷声道:“你先走,我用沉天斧先压制住它。” “如果它没有醒,只不过黑戾外溢还好,可现在它醒了,你的沉天斧镇不住了。”龙灵声音很平稳。 转眼看了看我:“墨修,你该心系苍生,而不是儿女情长。你忘了,你醒来是为了什么吗?” 墨修握着石斧的手紧了紧,却依旧坚定的朝着龙灵摇了摇头:“她和孩子不可以。” 我听着心头疑惑顿生,哪有这么巧合的,龙灵正在这里搞事情,那个东西就出来了? 想张嘴和墨修说,但龙灵却抬眼朝我看来,我只感觉舌头上好像有什么一麻,跟着嘴里津液顿生,满嘴都是口水。 她却依旧安然的躺在白木棺里,任由双头蛇驮着呵呵的低笑:“墨修,你可以不信我。只是不信的代价,你付得起吗?” 第178章 一棺升龙 我不知道那个黑色的东西出来,会有什么代价,可明显墨修和秦米婆是知道的,而且很严重,比我血里的黑戾更严重。 转眼看着他们,秦米婆却再次咳了起来。 心里不由的发笑,都这个时候了,她们却还不肯说。 果然有些东西,是超越生死的啊。 也就在这一会,回龙村突然传来了“轰”的一声,似乎是那些高墙倒塌了。 秦米婆和墨修全部都浑身一震,柳龙霆更是直接道:“我先去拦一拦。” 明显柳龙霆很怕那个东出来,而且很着急。 龙霞更是吓得瑟瑟发抖,不停的往柳龙霆身边躲。 “你去只是送死,没用!”龙灵却只是盯着墨修,低声道:“既然你舍不得蛇胎,我出不了棺材也镇不住它。要不退一步,你将这具升龙之棺让给我。再……” 龙灵目光猛的一转,看着秦米婆怀中的阿宝,轻笑道:“既然蛇胎不行,就这个孩子吧。毕竟也是浮千孕育多年,经阴阳之气调和,又经死而生,也算是玄阴之气。” 阿宝见龙灵朝他笑,还笑嘻嘻的挥手。 我听到“玄阴之气”,这明显不是养孩子了,阿宝在她眼里不过是一缕可以吸取的气息,所也不过是一颗药罢了! 忙拦在阿宝面前,用力咬着舌尖,朝墨修摇了摇头:“别……信……她!” 可话音一落,远处那个长着牛角的巨头猛的钻了出来,一双灯笼的大眼瞬间照亮了夜空,似乎就是两团呼呼的大火。 “龙灵,你舍不得自己,又舍不得蛇胎。现在连浮千的孩子和这个霸占升龙棺的婆子都舍不得!”柳龙霆突然怒喝,指着我道:“到时可不是整个镇上的人,而是所有人都跟着陪葬,包括你和墨修。” 他们这个一扣下来的帽子,就是天下苍生。 我出生平凡,连这些秘密都不配知道,哪顶得住这些。 可这件事情里,明明带着古怪。 无论是龙灵是怎么造的蛇棺,她又是怎么出了蛇棺,怎么养在这具白木棺材里,又怎么恰好醒了。 还有就是,她正想要蛇胎,那个黑色的牛头怪就出现了? 这全部的巧合,似乎都是帮她做成想做的事情! 难道墨修就没有怀疑过她吗? 我任由柳龙霆沉喝,张嘴还想说什么,舌头好像又被电流一点点的击过,只得扯着墨修,摇了摇头。 “我知道这些可能是她安排的。”墨修握着我的手,沉眼看着我:“可就算是龙灵放出来的,只有她能再次镇回地底,我就只能帮她。” 我诧异的看着墨修,也就是说,就算龙灵放出那个牛头怪,再提要求才肯镇回去,墨修也是要帮她的。 “不帮她,那个东西就会出来,它会吞噬所有的生灵。”墨修慢慢的推开我的手,低声道:“我只能护住你。” 就在他话音一落的时候,他直接转起蛇身,朝着秦米婆和阿宝扑了过去。 “不要……”我心头有什么炸开,大叫了一句。 转身就去拦墨修,可也就在同时,柳龙霆猛的朝我飞了过来,那道他蛇蜕所化的白布直接将我卷住。 我握着石刀,将蛇蜕化开。 看着白木棺材中的龙灵,脑中有什么炸开,远处有什么巨兽低吼的声音传来。 也就在同时,我头顶再次涌出无数的黑发,只不过一缕就直接卷住了柳龙霆,其他所有的头发都朝着墨修卷去。 “放开。”墨修手握着那把沉天斧,盯着我道:“不能再等了,它一旦出来,谁都活不成。” 我沉眼看着墨修,转眼看了看在秦米婆怀里,对我涌动的黑发,带着惧意的阿宝。 朝墨修坚定的摇了摇头! 今天龙灵可以放出地底那个牛头怪,要吞了秦米婆和阿宝。 那下次呢?她再放出来,再要什么? 又得满足她! 只有她能镇得住,所以她可以提任何条件,我们都得答应她。 墨修明明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为什么还要顺着她! “阿妈。叭叭……”阿宝似乎回过神来了,看着墨修和我,疑惑的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不打打。” 他说的打打,是不让我和墨修打架。 在他眼里,只不过是打架而已。 墨修目光沉了沉,突然一转手,那把沉天斧猛的朝我缠着他的黑发转来。 尖悦的痛意传来,我痛得双眼直冒金星,眼看着墨修朝着秦米婆卷去。 我握着石刀想转身,却感觉地震一晃。 跟着肚子里似乎有什么一动,然后一个长着独角的蛇头猛的从秦米婆家屋前的空地进而钻了出来。 看了一晚热闹的秦米婆突然抱着阿宝,直接出现在那头大蛇的蛇头之上,跟着无数的藤蔓从那个大蛇身上长出来,将我卷住。 远处似乎有什么回应着,一座座山头,似乎有风飞快的朝这边涌出来。 “我说过,让你见识一下这具升龙之棺。”秦米婆将阿宝递在我怀里,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蛇君不是不知道,而是没办法。” “神魔本是一体。”秦米婆手慢慢滑过我的喉咙:“无魔无怪,哪来的神呢?” 似乎有着淡淡的水流涌过,我一直被“龙灵”用什么压制的舌头好像慢慢的被抚平了。 秦米婆的手滑过我肩膀,指尖轻轻触了触我手腕上的蛇镯:“非黑既白,人神不融。人和神,才是不能融合的。人性复杂多变,神性清醒冷静到让人发指。” 随着秦米婆的话,那个长着独角的蛇头慢慢昂起,所有山脉似乎都随着震动。 蛇头之下,双头蛇驮着那具躺着龙灵的白木棺材努力昂着蛇身想追上来。 墨修握着沉天斧,抬头看了一眼,却猛的朝着双头蛇的蛇尾砍去。 那把斧头并不大,却似乎极为锋利,一刀而下,直接砍断了双头蛇的蛇尾。 痛得双头蛇转过双头,朝着墨修尖悦的大叫。 可那叫声明明在耳朵里,可却并不中刚才那么尖悦了。 “蛇君拦住了她们。”秦米婆摸了摸阿宝的脸,帮我将头发撩了撩:“你们才是真正的希望,龙灵只有神性,所以她只求稳立神坛,不会在意人的生死。” 我对上她的眼,却发现她眼里只有着平静。 “这是老范的眼镜,你帮他带给他老婆。”秦米婆从怀里掏出范老师的那幅眼镜,递给我道:“其实他说得没错,有些东西只要值得,总该超脱生死,而不是一直不死不灭。” “现在轮到我了,可你的还要等,就像当年我姑姑让我等一样。等你等到了,就知道了,现在不急的。”秦米婆帮我将那些涌动的黑发慢慢撩到耳朵后。 沉声道:“你要记得这头牛角兽,名为熔天。地底而出,可以熔天,也能化地,千万不能出来。” “蛇棺就是镇它的,黑戾不过是它外溢的一点气息。”秦米婆摸了摸我的脸,伸手抚了抚我的小腹:“这护身符,你自己留着吧。我送你出去……你要记得我的话,你要好好活着,等一直要你超越生死的事情,这才是值得的。上次是我姑姑,这次是我,下次可能就是你了!你好好等……” 我想说什么,可风声呼呼作响,一张嘴,风就往嘴里刮。 眼见之处,附近所有山脉似乎有气流朝我们身下涌,原本不过是个独角的蛇头,可在那些气流之下,好像慢慢的聚拢成了一条巨大的蛇,而且慢慢的腾空飞起。 秦米婆驱动着这条大蛇,带着我和阿宝直接往镇外飞去,直接将我和阿宝放在那条小溪边。 我们身后,双头蛇的尖叫声,雷电声,还有熔天的如同牛哞的低吼声传来。 落在小溪边,我转眼看着秦米婆,这才发现,她似乎乘坐在一条巨龙之上,明明低头看着我们,可佝偻的身子变得挺拔。 “婆婆。”阿宝在我怀里,朝着她伸手。 “阿宝乖。”秦米婆昂立在独角龙头,低头朝我笑了笑:“龙家人虽然作孽太多,可这具升龙之棺,其实就是为了镇住熔天的。你爸妈不献祭蛇棺,可能也是不信任龙灵。这也是他们另一个选择!” “今天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一棺升龙。”秦米婆朝我呵呵的低笑。 跟着双手轻轻一洒,无数亮光从她指尖洒落,像是米,又似乎是星光。 那条独角巨龙瞬间腾空而起,对着回龙村那慢慢腾起的熔天而去,瞬间就缠住了熔天,直接将它往地底深处拉去。 天地之间,似乎都是龙吟牛哞,所有山脉似乎都在晃动,妖风阵阵,刮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沉眼看着那条巨龙,想往回追,却见夜色中一道道黑索伸出。 龙灵居然由黑索拉着白木棺,弃了双头蛇追了过来。 “升龙之棺,汲地脉灵气化龙!”龙灵盯着那条慢慢盘缠着熔天的巨龙,沉眼看着我:“既然升龙之棺没有了,那就先吞了你吧。” “你不用想着等墨修,双头蛇乃是上古异种,你妈特意从地底寻来的,就算墨修有沉天斧,断尾之恨,也够让她们拼命的想报复墨修。他这一下来不了!”龙灵白木棺材下面的铁链慢慢涌起。 朝我冷笑道:“你不过是一介凡人,却次次阻我好事。人神不融,那就杀了你这个人!我这神,自然依旧稳立于神坛之上!” 第179章 我没办法 我紧抱着阿宝,听着龙灵低冷的声音,看着她身后,那条巨龙缠住熔天比山还高的头,强行拉着它往地底而去。 熔天的双眼闪着熔岩般的光芒似乎照亮了整条龙身,里面好像有许多人,又似乎只是虚影。 我看了几眼,却怎么也找不到秦米婆,也找不到那具传闻中的升龙棺。 或许,那本身就是不是一具棺材,而是无数的人命堆积而成的。 眼看着龙灵扑到我面前,我看了她一眼,猛的往小溪边跳去。 小溪的岸并不高,我跳到水里,全身瞬间传来尖悦的痛意,蛇镯在我手腕直接往骨头里勒。 “回来!”龙灵沉喝一声,身上无数的亮光瞬间聚拢成绳,将我紧紧的拢住:“非黑既白,又如何?是黑是白一切皆在我掌控之中!” 那些光索一经缠住,好像带着高温,瞬间灼得我皮肤焦黑,和身体里那尖悦的刺痛感交融在一块,让我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溪水里。 冰冷的秋水浸着膝盖,让我精神一震。 低头看了一眼怀里胳膊护着的阿宝,我将转过掌心护住他的头,猛将他的顺着河水往小溪边一丢:“爬上去。” 这小溪是镇子的界碑,蛇棺因为邪棺被困在这镇子里,那邪棺也是一样。 秦米婆他们出不来,龙灵只要还在白木棺材里,就也出不来。 “嗯嘛……”阿宝被我一下就顺水推到了对面小溪的岸边,头撞到了溪岸,委屈的转着手揉着头:“痛痛!” “走啊!”我看着阿宝,沉喝一声:“跑!” 阿宝揉着脑袋,嘟着嘴,眼里聚着水光,转眼瞥着秦米婆离开的方向,嘟嘟的:“婆婆……” 小家伙很精,每次我训他,都会找秦米婆哄他。 可现在整个小镇都好像在晃动,小溪的水似乎都在慢慢变浅,回龙村的方向,秦米婆引出的那具升龙棺所化的巨龙已经完全盘缠住了那只叫熔天的巨兽。 龙灵在我身后冷冷的笑,光索一点点的收紧:“问米秦家那个婆子逃不出去,我却能稍稍越界的,等吞了你和那个孩子,汲取了气息,我就能超越蛇棺的拘束了。” 那些光索慢慢变紧,我都能闻到烤肉的香味,跟着却又发出焦臭。 而阿宝找不到人哄他,转眼看着我,又顺着水朝我走了回来。 “快走!”我瞪着他,突然有点后悔,不该将他这样养着的。 阿宝才出生的时候,戒备性多强,谁都不信,本能的能感应到危险,瞬间就跑了,还会呲牙低吼着吓退对方。 可现在,让他走,他却还在犹豫。 “妈妈……”阿宝见我吼他,委屈的眨了眨眼,看着我身上卷着的光索,伸手想摸。 但还没摸到,强烈的光已经将他痛得逼了回去。 他眨巴着眼,朝我嘟着嘴:“吹吹,不痛痛……” “走!”我朝他大吼一声,猛的一扬头上的黑发:“快走!” 阿宝最怕我头上的黑发,这会见了,依旧只是眼露怯意,却并没有后退。 身后龙灵呵呵的低笑:“神只会让人心生敬畏,你和浮千这种,只会让人心生惧意。你看,就算浮千生他,你养他,却依旧怕你们,但不会怕我。” “因为我才是他们应盖膜拜而信仰的神。”龙灵的光索猛的一用力,拉着我重重的撞到了溪岸上。 我后背重重的撞到岸边的石头,朝阿宝摇了摇头,正要再将他呵斥走,阿宝却依旧摇摇晃晃的想朝我走过来,可见我瞪他,又站住了。 他双眼看着那些光索,顺着光索往后,看着龙灵,慢慢的用四肢趴在了水里,对着龙灵呲牙低嗤。 光索已经慢慢灼进了肉里,我死死的掰着岸边的石头,不让自己被拉回去。 龙灵一直没有过来,就证明她不能过来,就算我被这光索烧死在这里,我也不会便宜了她! “哟。”龙灵见阿宝呲牙,清脆的笑道:“这是养熟了?” 就在她说话间,阿宝大吼一声,四肢及地,猛的朝着龙灵扑了过去。 他自来力气大,双腿一蹬,直接跃上了溪岸,对着龙灵就冲了过去。 “阿宝!”我扭头看了一眼,只感觉胸口有什么炸开。 龙灵娇笑,黑索一卷就将阿宝卷住。 可阿宝伸手想扯一条光索,小手被灼伤,扯不住。 可在被黑索卷住的时候,居然还张嘴咬着一条光索,想用他那口牙咬住。 只是一用力,他那连筒子骨都咬得开的牙,瞬间被烧断了,满嘴的鲜血。 “你看,何必呢。他本是鬼胎,自生警惕,能活得挺好。”龙灵的黑索将阿宝往白木棺材里卷。 沉眼看着阿宝,伸手点了点他身上的那块花椒木的磨牙木棍:“你们硬要让他沾染人气,生出人性,现在一点警觉都没有,连自保都不能了就算,居然还来送死,就是为了所谓的情感。” 阿宝被黑索勒得双眼直跳,龙灵却慢慢的将阿宝往白木棺材里拉。 我看着龙灵手指上的白光轻轻一闪,那根秦米婆特意磨出来给阿宝磨牙的花椒磨牙棒瞬间化成了细灰。 心底好像有什么,跟着那细灰慢慢的毁灭。 我好像感觉不那么痛了,头顶的黑发,好像顺着水慢慢的流动,小溪里无数的小鱼小虾发白浮起,溪边的河树瞬间发黄。 黑发涌动,光索如同被淹没的灯光,慢慢的熄灭。 我感觉自己身子慢慢的浮了起来,扭头看着龙灵,心头有什么一动,无数的黑发直接朝着龙灵卷了过去。 黑发所过之处,小路边的稻田里那些扬着稻花的水稻瞬间倒塌在田里,眨眼之间变得腐朽。 龙灵沉眼看着我:“你这是和浮千一样,准备完全沉浸于黑戾吗?” 那些黑发飞快的涌入了白木棺材,可怎么也近不了龙灵的身。 我沉眼看着龙灵,握着那把石刀,借着涌动的黑发,猛的朝着她扑了过去, 龙灵冷笑一声,白木棺材后面无数铁链涌出,朝着我卷来。 黑发和银灰的铁链缠卷在一块,叮咚的响声中,夹着什么低低的笑声,还有着远处巨龙的嘶吼,熔天的低哞声,秋风呼啸…… 我任由黑发和那些铁链交缠在一块,握着石刀直冲入白木棺材中,对着龙灵那根卷着阿宝的黑索就是一刀。 就算割了无数次,知道割不断,可我依旧本能的割了下去。 只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一刀就断了,我忙伸着左手去抱阿宝,跟着转过石刀,朝着龙灵的脖子划去。 眼看着黑色的石片刀要靠近龙灵的脖子,我却感觉黑发上尖悦的痛意传来,跟着火光从我眼前一闪过,所有的黑发应着火光而断。 这种断发之痛,比原先更痛,就好像身体无数的手指在一瞬间被砍断,而且连个缓和的时间都没有。 我失去了依托,重重的落在地上,伸手还想去抱阿宝,却见缠在身上的蛇尾一卷,将阿宝卷住,往龙灵的白木棺材里送。 阿宝还对着我身侧,满怀希冀的道:“叭叭,帮阿妈……” 我转眼看去,却见墨修握着那把沉天斧,脸带痛苦的看着阿宝,似乎于心不忍心,然后慢慢扭过头,却依旧将毫不知情的阿宝往龙灵怀里送…… 只是沉眼看着我:“我没有办法,熔天既然醒了,龙家的升龙棺只能镇住一时,最终还是得龙灵来镇压。你回头看看,你黑发所过之处,无一活物。” 我顺着墨修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从我拖着黑发过来的地方,所有草木全部腐朽瘫化在地上,好像稻田里被水浸了一个冬天的腐烂稻草。 所以这才是黑戾最大的杀伤力吗? “叭叭。”阿宝双手扒拉着墨修的蛇尾,还很开心,似乎以为墨修救是他。 我脑中突然闪过,我妈说她怀着我回村代产,原本是打算将我祭了蛇棺。 她那时说的,也是没办法。 我爸离开的时候,一时情急,发怒着说他后悔了。 在我出生的时候,没有将我献祭了蛇棺。 原来没有办法,就是这样的…… 盯着墨修的眼,我转眼看着龙灵。 她最后没有还手,是因为知道墨修已经来了,她知道,不用她出手,墨修也会帮她的。 果然“婊”这种东西,无论是人,是神,还是妖,所用的招术都是一样的。 我朝墨修摇了摇头,慢慢抬起石刀,猛的对着自己小腹插去。 手腕上的蛇镯瞬间转动,如同无数钢针穿透的我手骨。 可我下手极快极用力,石刀因为惯性一下之间,戳破了肚皮。 “龙灵!”墨修沉喝一声,连忙将蛇尾卷着的阿宝松开,直接朝我冲了过来:“你疯了。” 就在阿宝落地的时候,我猛的引动黑发卷起阿宝,身后黑长的发卷着溪岸边的界碑,飞快的朝后退。 墨修朝我沉喝:“别过界。” 我伸手抱住黑发卷住的阿宝,任由黑发拉着,飞快的越过了小溪。 既然墨修没有办法,我就自己找个办法。 无论如何,也得先让阿宝活着吧! 第180章 罪夜奔逃 我一过小溪,全身瞬间涌来碎骨般的痛意,蛇镯似乎完全勒进了骨头里。 身后墨修在低吼:“龙灵,回来!” 我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阿宝,连头都不敢回。 墨修会护着我,护着蛇胎,我是信的。 可阿宝呢? 他是浮千孕育多年的,又是我奶奶特意给魏昌顺这个因为转胎丸变成阴阳人的人,阴阳逆转在腹中怀了两三年的,又是经死而生。 龙灵肯定会吞了他,滋补自己,墨修为了天下苍生,自然会帮着龙灵的。 那么我腹中的蛇胎呢? 生下来后,又是什么样的结局? 神魔本是一体,龙灵能放出熔天一次,就能放出第二次。 这就好像神魔志怪里,那些要村民将童男童女献祭河神山神的,明明是它们做怪,却还要献祭人命给它们来保平安。 我抱着阿宝,忍着一寸寸的碎骨之痛,飞快的朝朝跑。 身后似乎有着什么滋滋的声音传来,黑发好像不停的汲取着什么,让我有着无穷的力气。 身后好像有着墨修大叫的声音,还有着什么怒吼声,好像还地震了,却又似乎有什么冲天而起。 我却都顾不上了,只是紧紧的抱着怀里的阿宝。 我不知道秦米婆让我等的是什么,就像她当年,看着她姑姑死去,不知道她姑姑让她等的是什么。 或许当时她已经死了,那个借升龙棺复活的机会,原本是可以给她姑姑的,可她姑姑让给了她,所以她才要等。 我不知道那个能让我甘愿超脱生死之外的事情什么时候来,但我现在,只想护着阿宝。 这似乎是一个轮回,也是一个执念。 护住阿宝不被龙灵吞噬,似乎是表示自己当初不被献祭蛇棺,似乎也代表着自己以后,不会将腹中的蛇胎献祭…… 我飞快的朝前跑,看不见路,就直接从稻田里跑。 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但于心鹤就在外面,只要让她把阿宝带走,就好了。 我不能离开小镇,可阿宝却是可以的,只要他好好的…… 脑中各种想法飞快的涌出来,突然感觉身体突然一股剧痛传来,跟着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气冲到了一边,有什么将我重重的带着插入了旁边的田里。 阿宝倒在泥水里,“啊”的大叫了一声。 我右手握着石刀,转过手腕抱着他,左手摸着痛处,一入手却是一根冰冷的铁箭。 不远处飞快的有人朝这边跑过来,远远的就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射中了!大家小心,上箭满弦!” 我握着铁箭,慢慢的从身体里抽出来。 射鱼谷家的穿波箭果然厉害,直接穿透了我的身体,扯出来的时候,还带着倒勾,痛得我连黑发都变得僵直了。 没一会,谷逢春带着的人就从四周慢慢围了过来。 我抱着阿宝起身,谷逢春一个纵身就到了我身前十米处,满弦的穿波箭对冲我眉心:“龙灵,回去。” “我不是龙灵。”我抱着阿宝,沉眼看着她:“我要离开了。” “你看看你身后,你不能出来的。”谷逢春眼神往我身后瞥了瞥,冷吼道:“你能脱离蛇棺的控制这么远,是因为你用黑戾吸食生气,你一旦出了小镇,只能靠吸食别的生气活着。回去!” 我扭头看了一眼,果然我所过之地,草木皆亡。 脚下的黑发轻动,连稻田下面的泥似乎都变得发腐,如同一滩死水下面的烂泥。 放眼看去,远处夜色之中,秋风萧瑟如刀,似乎还有什么朝这边涌来。 我抱了抱阿宝,沉眼看着谷逢春:“那你能帮我将阿宝送去给于心鹤吗?让她帮我养着。” “这个鬼胎?”谷逢春低笑一声,沉眼看着我:“他本就不该活,在他生出来的时候,如果不是问天宗的何极只想活捉他感化,哪还会让他活命,一道雷符就击杀了。现在你还想让操蛇于家养着?” “龙灵,你真的是被你爸妈养得又任性又不识大局。回去,要不然我先射杀了这个鬼胎,再射杀了你,反正蛇棺不会让你死,大不了再复活一次。”谷逢春拉着穿波箭,一点点的拉满。 朝我沉喝道:“我数三声,你回去。” 阿宝朝她呲牙低吼,扭头一蹬脚,蹲在我肩膀上,朝着四周环顾。 他眼睛又开始和蛇眸一样的收缩了起来,连舌头都开始跟原先方才出生时一样,慢慢的吞吐着。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安抚着他。 因为他是鬼胎,所以他就该死。 因为我是怀着蛇胎,我是龙家女,所以我就没得选。 因为天下苍生,墨修拼尽全力,也只能护住我,护不住阿宝,护不住蛇胎。 我沉眼看着谷逢春:“我确实任性。” 说话间,黑发飞快的涌动,猛的朝着所有的谷家人涌去。 黑发中有着黑戾,一旦沾染,会直接入体,就算洗都洗不掉,会不停的长出黑毛,当初于心鹤就是摸了一把浮千的黑发,差点自己把自己勒死。 谷家人见黑发涌动,瞬间后退,可穿波箭却飞快的朝我射了过来。 我抱着阿宝,任由黑发涌动驱散这些人,飞快的朝前跑。 一支又一支的铁箭射穿了身体,我痛得一下又一下的朝前打着咧咧,却抱着阿宝不敢停。 或许和谷逢春说得对,黑发会帮我汲取别的东西的生机,所以我并不感觉累。 黑发涌动间,我抱着阿宝飞快的朝前跑。 因为黑发汲取生机,我也不敢往有村落的地方跑,只敢往荒野山林中跑。 所过之处,夜鸟惊啼,群兽乱奔,我却半点都不敢停。 至少也得找到一个人,帮我养着阿宝。 但现在,我不知道该找谁了。 于心鹤怕也不会帮我养阿宝! 黑发涌动,我好像感官灵敏了许多,身后谷家人似乎又飞快的追了过来。 射鱼谷家穿梭于山林之间,跑起来自然很快。 小镇外本来就镇守着其他玄门,今晚小镇动静太大,肯定惊动了所有人。 我既然逃了出来,他们肯定会追的。 阿宝这会很乖,双手抱着我的脖子,不时的摸了摸我身上的箭伤。 我看着丛丛的山林,正要越过一条小河,就听到身后“唆唆”的声音传来。 一道雷电在我眼前闪过,跟着一个巨大蛇头出现在我面前,那蛇头后面居然和双头蛇相反,一首两身,各展着一双薄薄的翅膀,蛇身左右合围朝我卷了过来。 我本能的涌动黑发,朝着这条怪蛇缠去。 可刚一动,就听到身后拍掌之声,跟着传来于心鹤的沉喝道:“别伤她!” 我昂在半空中的黑发顿住,微微回头。 就见于心鹤站立于一条巨大的巴蛇之上,从我身侧的山坡飞快的滑下。 那条巴蛇的蛇身足有水缸那么粗,所过之处,树倒石裂,蛇身如风,一滑而下,就到了我身前。 蛇身层层盘转,不过两层,就已然比我还高了。 我抬头看着站立在蛇身上的于心鹤,慢慢的将涌动的黑发收起来。 拍了拍阿宝,朝她苦笑:“你也是来追我的?” 于心鹤转眼看着我,又看了看我怀里的阿宝:“整个小镇地动山摇,所有的山,在一瞬间失去了气脉,山上树木因生气被吸走,全都焉了。龙家那具升龙棺化龙而出,镇住了熔天。” “蛇君已经将这些事情暂时解决了,龙灵只要等到蛇胎出生就好了。你为什么要逃?”于心鹤从巴蛇上纵下来。 看着我道:“你回去吧,你所过之处,至少近十年都会寸草不生了。” 我抱着阿宝,转眼看着低垂着巨大蛇头的巴蛇,还有那在巴蛇身上停顿着的那条一首双身,各展一对肉翼的怪蛇:“这是什么蛇?” 操蛇于家,传闻是神于儿的后代,到现在,还在夫夫山暗中养着许多洪荒时代遗留下来的神蛇异种。 巴蛇在秦米婆家的问米笔记中有过图鉴,可那一头双身四翼的却没见过。 “肥遗。”于心鹤似乎没心思解释,而沉眼看着我:“回去吧。射鱼谷家已经出动了八十子弟,合围你,不论生死,也不能让你逃走。” “穿波箭你见识过了……”于心鹤的目光扫过我身上还带着的铁箭,沉声道:“龙灵,你我也算朋友,别让我们生死相对,好吗?” 第181章 就地诛杀 我知道自己会被拦截,可没想到刚逃离了射鱼谷家的追捕,接着就遇到了于心鹤。 巴蛇和肥遗一个盘缠于地,将我困住,一个拖着双身四翼,立于巴蛇之上,准备随时展翅而起。 除非我能遁地,要不然根本逃不脱。 我将阿宝放在肩膀上,沉眼看着于心鹤:“张含珠还好吗?” “她还好。”于心鹤点了点头,扭头朝后面看了一眼,沉声道:“谷家人已经在后面一个山头了,我们家也来了几个姐妹,我所操的是巴蛇和肥遗,如果碰到于心鸢,她所操的钩蛇能隐身,又带尾勾还有剧毒,你根本就逃不掉的。” 阿宝似乎感觉到了危险,蹲在了我肩膀上,朝身后呲牙低吼。 我伸手将他抱下来,递给于心鹤:“那你帮我将阿宝再带回去好不好?如果你见到我爸妈,就让他们好好养着。帮我告诉他们,我知道他们没办法,也知道他们为什么后悔了。我现在能理解,也能接受,只求他们帮我好好的养大阿宝,别让他走我现在这样的路了。” 熔天的事情太大,他们为了大局,想献祭了我,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我和阿宝都是被献祭的人,物伤其类,我终究做不到,我爸妈和墨修那般冷静自持,分析利弊,将阿宝就这样献祭出去! 现在我出逃,所过之处,都是废土,逃跑路线也很显目,迟早会被玄门中的人追上的。 还不如让于心鹤带阿宝离开,至少能保全他。 于心鹤看着阿宝,脸色发沉,慢慢朝我走了过来。 头顶的黑发本能的浮动,我忙用意识压住。 “你为什么要带着他逃?”于心鹤走到我身边。 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伸手摁着我左肋的一根穿波箭,猛的一用力拔了出来:“他是浮千的孩子,只不过是个鬼胎,你才养了两三个月,就愿意为了他拼了命?就像当初张道士被抓,你一个人也要去救他那样?” “能活一个是一个。”我看着被于心鹤紧握在手里的铁箭,沉声道:“只是又得麻烦你了,不过我找到了蛇酒的配方,可以跟你换的。” 阿宝既然是龙灵想要的,就算这次逃过了,只要龙灵出了白木棺,迟早有一天会去找的,操蛇于家或者护得住阿宝。 于心鹤冷笑一声,转手握住另一根穿波箭。 带着倒勾的铁箭扯出,痛得我直抽抽。 于心鹤却捏着两根铁箭,沉眼看了看我,将铁箭递给我:“自己将头发挽起来,别拖在地上,伤及无辜生灵,空惹罪孽。” 我接过铁箭,上面沾着血,看着于心鹤的手道:“你沾了我的血,里面有黑戾。” “我戴了手套。”于心鹤朝我展了展手,只见双手上有着一层薄薄的细膜,恰到好处的包在手上,连指节的纹路都一清二楚。 我反过手,用铁箭将头发挽起来,带着倒勾的铁箭插入头发,不知道勾断了多少根,痛得我眼角都在痛。 “这是神行符,你走吧。阿宝既然是龙灵想要的,我们操蛇于家也守不住,我不想骗你。”于心鹤掏出两张神行符,递给我。 沉声道:“你见我用过的,带着阿宝走吧,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住下来,心平气和的,别再……” 她目光看了一眼我头上用铁箭盘缠着的黑发,叹了口气:“自己忍痛断发吧。” 说着往身后看了看,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立马纵身到巴蛇之上,唆的一下,就迎了上去。 远远的就听到了似乎有人声传来,但声音娇脆,明显不是谷逢春。 巴蛇扭转的身体巨大,正好挡住了我的身形。 于心鹤立在巴蛇之上,高声道:“看行迹,她跑到这里了,可人并不在这里。你们往其他方向看看是不是哪家抓走了,我乘巴蛇去追!” 看样子只要不进小镇,不受蛇棺所制,这些玄门中人,厉害了很多啊! 我看着手里的神行符,抱着阿宝,定了定神,将神行符贴在腿上。 这神行符于心鹤在小镇上带我用过,急行如风。 我抱着阿宝,只感觉身体瞬间后挫,跟着猛的朝前跑去。 双腿似乎不再是自己的了,不停的跑动着。 山风呼啸,所有的东西都在眼前闪过。 黑发盘挽在头上,沉沉坠坠的,可有神行符,所有的声音好像都被我抛在脑后了。 就在我以为要逃出去的时候,突然几道金光从天而降,直接落在我身边附近,插入地底。 我腿上有着神行符,一时停不下来,直接撞了上去。 却没想刚跑到那边,似乎就被一道电网兜住,瞬间被弹了回来。 阿宝在我怀里低低的“嗤”了一声,猛的扭头看着我身后。 我倒在地上,忙将神行符揭了下来。 这才发现,钉入地下的,是几根石桩,似乎就是天然被风吹得丁零的孤石,但又互相结成阵法。 “别挣扎了,认命受死吧。”在我身后,一个幽幽的声音传起:“你逃不掉的。” 在阿宝呲牙的低吼声中,我抱着他转身。 就见问天宗的阿问,单脚轻点,立在一根石桩之上,沉眼看着我,脸色依旧平静,却似乎更多的是无奈。 阿宝对着他呲牙,想挣扎着落地。 这会就算是阿宝,也知道很危险了。 我扯着衣服,给阿宝将嘴角的血擦掉,看着阿问:“如果我不想认命呢?” 阿问只是低头看着我,眼带悲悯,慢慢抬手。 “你不回去,我们就地诛杀!”何极沉喝的声音传来。 他似乎也用的就是神行符,在那石桩结成的阵法前挡住,朝我道:“你黑戾入体,如若不是蛇君作保,蛇胎护体,哪还会留着你。你所过之处,皆成废土,还想逃吗?” 何极似乎气急,忙扭头朝阿问道:“但那个孩子经死而生,还是可以挽回的,就留着吧。至于龙灵,如果她愿意回去,念在蛇君和蛇胎的份上,也就不用诛杀了吧。” 我没想到何极还有这样的一面,表明上是在沉喝着我,可却是在暗中求情。 苦笑着抬头看着脚尖轻点在石桩上的阿问:“现在该怎么称呼你了?” 从第一次见他,我就知道他身份不简单。 可没想到,何极这位问天宗的二师兄,也要看他的脸色。 难不成是大师兄? 阿问却只是扭头朝后面看了看,远处的山头上,有着一道道金光闪过,还有着一只只通体发着淡光的鸟带着荧光,一闪而过,如同流萤,明显在传递消息。 “就地诛杀吧。”阿问低头看着我,沉声道:“你见到那位真正的龙灵了?你如果活着,她总有一天会吞噬了你和你腹中的蛇胎,那样她才是最不可控的。她能掌控熔天,等她离棺之日,就是她成神之时,到时她驱熔天而出,就又是一场浩劫。” 我没想到,杀我的理由千千万,在他这里就变成了这样。 果然,他们都清醒,清醒到和下象棋一样,知道每一步棋后面的结局。 他们要做的,只是要选择,哪一枚能成为弃子,哪一枚要推出去换子,哪一枚才是那真正要重重守护着的。 我抱着阿宝,慢慢扯下挽着黑发的铁箭,看着阿问:“我只想活着,我、阿宝,还有我腹中的这个孩子,都要活着。” 我们三个,都是要被献祭出去的,却在这里聚在了一起,我不想认命! “你不该活。”阿问低头看着我,脸带悲悯:“你和这个孩子,都不该活。你们都会被她吞噬……” “只要你们在,她就算不能出来,也会放出熔天,作为要挟,换一个吞噬你们的机会。只有你们不在了,她没了念想,就不会轻易放出熔天了。”阿问声音依旧轻和柔软,朝我道:“这道理,你可明白?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何极脸色一变,忙朝阿问道:“师尊!那个孩子可以留着。” 我没想到,阿问居然就是何极他们的师父。 本以为问天宗这种听起来很高大上的宗派,当师父的怎么也该是个白胡子的老头,却没想是阿问这个会从怀里掏出盐津果脯的青年。 阿问却根本不打算留我,五指轻轻一挥:“向天九问,四极五端,九灵锁魂!起!” 随着他声音一起,何极沉喝道:“龙灵,快答应师尊回去!” 他似乎想朝这些石桩里闯,可怎么也闯不进来。 一根根石桩之间,有着淡淡的金光闪过。 阿宝终究是至阴之体,似乎很怕这些,趴在我怀里,连呲牙都不敢了。 我涌动的黑发似乎也在害怕,这些金光好像比龙灵身上的白光,更加在的灼热。 “九灵,诛邪!”阿问身体慢慢腾空而起,沉眼看着我,目光依旧悲恼。 却依旧用那给我那一袋盐津果脯的平静语气,轻淡的道:“灭!” 第182章 问心何悦 随着阿问一声“灭”字起,所有石桩涌动的金光,似乎瞬间闪烁,刺得眼睛生痛。 我心中的求生的本能,突然涌起无尽的恨意。 头顶的黑发如同潮水一般的朝着四周涌去,双手将阿宝紧紧的抱在怀里,任由眼前全是涌动的黑发。 发隙之间,灼热的金光闪过,依旧灼得我眼睛生痛,所有的黑发好像被炭火灼着。 空中有着什么一道道的炸烈开来,尖悦的断发之痛夹着灼烧感传来。 “师尊!”何极在阵法外,恳求的大叫:“放她回去吧!” 金光越发的灼热,就一瞬间变得了白色,我眼前一闪,好像整个人都置身于火炉之中。 只得紧抱着阿宝,或许这样也好,被阿问直接灭掉,总比便宜了龙灵的好。 相对于墨修的处理方法,我反倒更喜欢阿问的。 低头亲了亲阿宝:“不怕。” 就可在白光一闪而过的时候,却又瞬间一暗,跟着黑发似乎卷住了什么。 阿问沉喝一声:“放肆!” 我感觉到黑发卷住的人,忙收了起来,可已经晚了。 只见涌动的黑发间,慢慢的露出了一身道袍的何辜,他腿上的神行符还没有取下来,后背被我的黑发卷住,变得干瘪,胸前却因为那九灵锁魂阵法的金光灼伤,变得焦黑。 这会却半侧着身子,扭头看着我:“没事吧?” 我抱着阿宝,不解的看着他。 何辜却朝我艰难的笑了笑,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对着阿问沉声道:“师尊,苍生何辜,她们也是苍生啊!” 我没想到,因为一句“苍生何辜”,他会替我挡这下致命的一击。 “小师弟。”何极连忙从石桩中跃进来,伸手想扶起何辜:“先让师尊给你治疗。” 何辜却只是匍匐在地上,沉声道:“师尊,是弟子无能,当初陪天眼神算下山,并没有按师尊所说的,斩断她与蛇君的孽缘。是弟子的错,方才造就了蛇胎入了她腹中。” “师尊,苍生何辜,弟子愿意,以弟子的性命,换她一次机会。师尊!”何辜抬头看着阿问。 沉声道:“师尊说过,我此生所有的劫难都在这一行之中,如若渡过此劫,日后大道得行,弟子愿意以毕身修为……” “何辜!”阿问沉眼看着他,转眼看了看我和阿宝。 我朝阿问摇了摇头,抱着阿宝往后退了退:“你先治他,我不跑。” 他看着我,就是怕我跑吧。 阿问轻轻一跃,到何辜身前,低声道:“你可知道,你是你们九问中间,根基最好的,可这性子……” “师尊,弟子此生别无他求了。”何辜趴在地上,可手掌却微微后行,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快跑。 我抱着阿宝,看着他被黑发吸得干瘪的后背,苦笑道:“你先让你师父帮你疗伤吧。” 问天宗的丹药似乎不错,刚才那道金光闪过,虽说是“诛邪”的,何辜体负玄阳正气,不会像我和阿宝一样被伤得重,可也不好受。 听到被我点破,阿问冷哼一声。 却并不理会何辜,而是沉眼看着我身侧的黑发:“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控制住你体内的黑戾,也能让蛇棺暂时失去对你的控制,但你日夜必受磨骨锥心之痛,你愿意试一试吗?” “我还有得选吗?”我看着阿问,苦笑道:“你刚才也没打算真的杀了我,对吗?” 阿问只是轻笑,从怀中掏出一根桃木钉,朝我道:“还是当初的老办法。” “师尊!”何辜瞬间后背僵直,扭头看着我,朝我打着眼色,手指跟着轻轻一晃。 那两道取下来的神行符,居然受他所控,直接贴到了我腿上,拉着我就朝前跑。 不过我见他眼色一动,就涌动黑发,直接将神行符揭了下来,并没有任由何辜将我送走。 于心鹤的神行符就是何辜给的,问天宗的人,能这么快追上我,就是都用了神行符,我见何辜动手指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什么打算了。 阿问沉眼看了看他,捏着那枚桃木钉:“这是一颗千年桃树在渡劫之时被九重天雷击中后,正中的桃心所制。上面的符篆是我用朱砂所画,必须你入三寸灵台,断你发根,绝你和蛇棺之间的联系。” “不过同样的,一旦这镇魂钉入脑,你与蛇君之间也算断了联系,他再也感应不到你了,你可愿意?”阿问捏着那枚镇魂钉,朝我沉声道:“你有三息的时间可以想,蛇君已经出来了。” 我没想到墨修会追出来,看着阿问手里的桃木钉,沉声道:“那个龙灵很厉害吗?” “非黑既白,人神不融。她却是神魔一体,你说厉不厉害?”阿问沉眼看着我的右手腕,低声道:“你与她,是不能融于一体的。” 我顺着他的目光回转,看着自己右手腕上,勒入血肉中的蛇镯。 这会各种痛意全部加之于身,我反倒感觉不到痛了。 朝阿问苦笑的点了点头:“好。” “不要。”何辜转眼看着阿问,沉声道:“师尊,就算她现在蛇胎在腹中,不会死,可这镇魂钉入体,日夜煎熬,根本就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没事的。”我朝何辜笑了笑,轻声道:“谢谢你。” 何辜还想说什么,何极忙将他拉住,沉声道:“你别犯傻,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忍忍痛,总比被龙灵吞噬了强。” 阿问捏着镇魂钉走过来,阿宝似乎很怕,朝他低吼着。 “吃吗?”阿问居然脸上带着笑,掏出一袋果脯,递给阿宝:“你身上那块地阴石,是何辜给的吧?” 他转眼看着何辜:“把阿宝带走吧。” 我抱着阿宝,捏着他脖子上挂的地阴石,指着何辜道:“就是这叔叔给你的,还记得吗?” 阿宝虽不太会说话,可记事还行,看着何辜笑了笑。 阿问将那袋果脯丢给何辜:“哄娃娃吧。” 何辜脸色发沉的看着我,最终还是接着果脯袋,掏出两粒糖渍梅子,朝阿宝递了递。 我将阿宝直接递过去,他倒是不怕何辜,接过糖渍梅子就开始吃了。 阿问捏着那枚镇魂钉,看着我眉心:“会有点痛,你准备好了吗?” 我伸手将黑发拢起,束在脑后:“我会死吗?” “不会,我会带你回问天宗,牛二在那里等你。以后你就是问天宗的人了,就算龙灵来了,也不能将你带走。”阿问捏着镇魂钉,靠近我眉心。 轻轻一压,沉声道:“你不想再叫龙灵了吧?这个名字,对你只是负担。” “龙灵醒后,这个名字,你也承受不起了。”阿问指尖慢慢用力。 那桃木钉的尖子一戳破皮肤,我瞬间就感觉脑中传来尖悦的痛意。 可阿问依旧一点点的往里压:“这枚镇魂钉入体,你除了腹中的蛇胎,就相当于新生,有没有想过给自己取个名字。也让我们好称呼你,也免得你总是想起龙灵。” 他跟我说话,其实就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 我沉眼看着他青筋隆起的手腕,感觉到镇魂钉慢慢往里去,看样子这力道并不好控制。 顺着他的话往下道:“你是问天宗的师尊,如果我去了问天宗,该叫什么好?” “我现在不收徒了。”阿问控制力道明显比较难,却依旧轻笑道:“我也当不得你的师父。” “不过如果你去了问天宗,我倒是有个名字给你。”阿问轻轻一用力。 我听到眉心有什么轻裂的声音传来。 跟着阿问沉声道:“问心,何悦。日后你该以自己心生喜悦而活,可好?” 我听着低笑,问心何悦,哪有这么容易! 可就这念头一动,就感觉眉心一道尖悦的痛意传来。 所有的黑发瞬间涌动,跟着远处有着一道黑影疾驰而来,墨修直接落在了阿问身边,转手带着雷电去推他:“住手。” 第183章 接连追杀 墨修疾驰而来,手带着雷电一闪而过,对着阿问而去。 阿问一直紧绷着控制力道的手腕猛的用力。 我看着眼前雷电闪过,所有的黑发瞬间吓得缩卷,紧贴着我的身体,只是沉眼看着墨修。 跟着镇魂钉入体,只感觉脑中好像炸开了,整个人因为阿问那一下摁钉的余力,猛的朝后仰去。 也就在同时,一直紧勒入骨的蛇镯,咔咔的几声就松开了。 蛇镯黑白相交的镯身在夜空中晃了晃,围在我身边转了转,蛇头半昂而起,好像疑惑的看着我,却又并没有往我手腕上卷,而是慢慢往墨修身边飞去,落在了墨修的手腕上。 墨修蛇尾一动,将我卷住,沉眼看着我的眉心:“你信他,却不信我?镇魂钉入体,就等于断了你于我婚盟的联系。” “龙灵,你为了阿宝,当真这么狠心?”墨修抬手,伸着手指想来抚我的眉心。 我痛得双眼一片血色,任由他冰冷的指尖抚过眉心,只是沉眼看着墨修,他也好不到哪去。 邪棺没有全毁,蛇棺依旧被困在小镇里,所以他是强行出来的。 现在,他黑袍之下,不时有东西涌动,我知道是那些血蛇。 更甚至,他说话间,空气带着弄弄的白雾,黑袍之上,更是带着冰晶。 蛇棺禁制,能发动的全发动了,他却还是忍痛追了上来。 “龙灵,跟我回去。”墨修卷着蛇尾,将我轻轻搂在怀里:“我会想办法护住阿宝,取出这枚镇魂钉的。不会让……” 我感觉他说话间冰冷的气息扑到我脸上,双手抚过他胸膛,黑袍之下,冰冷的透骨晶钉硌得我手痛,可墨修却好像看不出半点事情。 伸手捧着他的脸:“你回去吧,我现在不叫龙灵了。我是问天宗的何悦,问心何悦……” 将阿宝给龙灵吞噬,并不是根源,只是导火索。 对于墨修而言,我和蛇胎固然重要,可也是能舍弃的。 只是看有没有到那一步,我不想他再左右为难,所以自己找条出路吧。 墨修沉眼看着我,双眼瞳孔里好像各有一条蛇慢慢苏醒,跟着脖颈之上似乎有着一条条的青蛇涌动,连蛇尾都慢慢抽动了起来。 我捧着墨修的脸,慢慢的吻上了他的唇:“你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的。等下次再见到你,我可能就不会这样让你操心了。” 这十八年里,终究是他一路守护着我,不让我被献祭蛇棺,不让我被龙灵吞噬,不让我沉浸于邪棺的怨气之中。 从龙灵醒后,墨修也一直在保全我,想着如何借着龙灵之力,镇住熔天和黑戾吧。 一吻而过,墨修双唇颤抖,看着我,眼中的那涌动的蛇首更明显了。 我轻抚过墨修的眉,黑发轻轻一动,引着神行符住腿上一贴,借着神行符的神力,直接就朝后退去。 “龙灵!”墨修沉喝一声,蛇尾一卷就准备追上来。 我急急转身,却见身后的石桩之上,瞬间金光闪烁,将墨修困住。 “蛇君,请听我一言。”阿问急急的开口,沉声道:“蛇君有沉天斧在手,自然能一斧沉天,现在你出了镇,终究受制于蛇棺,我也能困住你一时。何不趁机听我说上几句?她……” 神行符太快,阿问说话自来又平静又轻慢,我到最后只听到了尾音。 正跑着,身后传来何极的声音:“上来。” 我诧异的抬头,就见何极立于一头以符纸贴编而成的巨大纸鸢之上。 阿宝正好奇的朝下看,嘴里还鼓囊着什么,见到我,朝我兴奋的挥手。 果然对于孩子而言,再大的凶险,也会随着几粒糖,一个新奇的东西消散,只留下开心。 所以成年人都不愿长大,因为不会和孩子一下转眼就会忘记。 我一伸手,何极手里的拂尘一卷,拂尘上的白麻拉长,卷着我轻轻一拉就将我拉了上来。 “阿妈……”阿宝一见我,立马推开何辜,扑到我怀里。 我转手抱着他,看着自己的黑发,伸手想撩起,何极却将背后一直背着的桃木剑递给我。 双眼看着我手里抓握着的头发,似乎我用桃木剑挽起来。 “好吗?”我握着桃木剑有点哑然,这东西好像算是件法器吧,还可以这么用的吗? “你虽未曾拜师,可既然是师尊赐的名,从名义上算,也是我们的小师妹,这算见面礼吧。反正都算是你的东西了,你想用来挽发也没什么吧。”何极在纸鸢上贴了两张符纸,好像确定了一下方向。 这才盘腿坐下,掏了几粒药丸给何辜,又给他搭了下脉。 我捏着桃木剑挽着头发,回头往后看了看。 纸鸢速度快,风呼呼的吹,而且离地还算高,这会正是黎明,下面黑呼呼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你放心,师尊就算布下了九灵锁魂阵,也困不住蛇君。”何辜任由何极帮他将衣服扯开,给他后背上药。 朝我苦笑道:“蛇君和问天宗有些渊源,师尊跟他谈谈,蛇君明白师尊的苦心,就好了。” “师尊的苦心,我们都不明白,蛇君能明白?”何极拿了一张什么膏药,对着何辜后背重重一拍:“你明白,会拼了命的闯入九灵锁魂阵?会让自己的后背被吸干?” 我只见过黑发吸食了“刘诗怡”,却没见吸食过活人是什么样的,眼睛本能的往何辜背后瞥去。 他却忙扯住道袍,将自己的身体遮住:“二师兄用了药,就没事了。” 何极自来刀子嘴,冷哼了一声,也没理我们,起身走到纸鸢尾,往后看了看:“师尊应该劝回了蛇君,操蛇于家还好,就怕其他的宗门家族了。” 我抱着阿宝,看着远处的夜色:“我们现在去哪?” “回问天宗。”何辜系着道袍,朝我道:“七师兄和八师姐带人去拦截其他玄门中人和收尾断后了,只要我们乘着符鸢回了问天宗,有宗门大阵在,就算其他玄门齐涌而上也不怕的。” 我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惹了大麻烦了。 抱着阿宝看着符鸢上的符纹,突然感觉自己去哪都是个问题啊。 “你可别想太多。”何极转身看着我,冷声道:“将你纳入问天宗,我们可算是捡了大便宜。” “对!”何辜也跟着点头,低声道:“你身份敏感,又怀着蛇胎,还带着阿宝,其他玄门打破头都抢不到你们中间的一个呢,这会你们全去了问天宗,我们算是挣到了。” 我听着苦笑,哪里要打破头啊,刚才我把阿宝送给于心鹤,她还不要呢。 不过何极何辜的意思我明白,其实就是安慰我,这种心意就够了。 符鸢乘着夜风而去,速度极快。 可就在符鸢飞过一座高山时,山上无数的山鸟似乎惊飞而起,直接朝着符鸢飞了过来。 这些鸟中间,有只能在树林间低飞的小山雀,这会居然能飞到云层之上的符鸢旁边。 其中还有夜行的猫头鹰,以及各种并没有攻击性的山鸟。 这会全部拼尽全力朝着符鸢飞来,爪抓翅扑,嘴还啄。 只是群鸟一飞而过,符鸢上的符纸不少都被划伤,连符鸢都开始摇摇晃晃。 见到这么多鸟,阿宝兴奋的尖叫。 何极一边挥着符纸被着符鸢,脸色微变:“是飞羽门。” 随着他声音一落,远处一道尖悦的鸟叫声划破夜空。 原本与符鸢擦身而过的鸟群,如同受惊,又好像得到了什么命令,叽叽喳喳的一片鸟叫声中,乌压压的鸟群在半空中盘旋转了个弯,对着符鸢急飞而来。 何辜也慢慢站了起来,沉眼看着远处:“是赤鷩。” “是什么?”我感觉到周围群鸟惊飞,就算有符阵护着,符鸢上的符纸也随着鸟羽一块朝四周落去。 何极挥着拂尘将鸟群赶开,转眼看着我,沉声道:“看样子是针对你而来的。赤鷩可御火,就算你没有镇魂钉入体,阳火也是能制住你那一头黑发的唯一办法。先下符鸢……” 何极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黑夜之中,一只头顶金冠,胸腹通红如火,背带金黄,毛色鲜明得好同一团燃着的火焰的巨鸟夹着火光从迎面撞了过来。 那鸟还未近身,张嘴就是一团火,朝着符鸢直冲而来。 第184章 我心所悦 赤鷩的嘴里吐着的火光,“哗”的一下,一扫而过,符鸢上的符纸瞬间燃了起来。 何极脸色一变,拂尘一卷,缠着我们直接往地下落去。 旁边的符鸢瞬间化成飞灰,慢慢的落在了地上。 我紧抱着阿宝,就算有着何极的拂尘卷着,依旧感觉身体极速下降,那种坠落感,绝对让人不舒服。 眼看着就在落下去了,就听到何极低低的念了一句什么,跟着地面一道道土桩升起,瞬间托往了我们,虽说接住了,可那种撞击力,还是差点将我吐血,阿宝趴在我身上,还感觉好玩,呵呵的低笑。 不过土桩托着我们往下,倒比直接掉地上好一些。 随着往着我们落下,那只通体卷着火光的大鸟也慢慢降了下来。 这才发现那只巨鸟倒卷着的尾羽之下站着一个身穿着以鸟羽制成外衣的女子,头戴一顶羽冠,正捏着一根极长,通体火红的尾羽,沉眼看着我们。 等我们降落在地上,那女子捏着尾羽轻轻一挥,只听到鸟叫声四起,原本那些追击符鸢的山鸟立马将我们身边乱飞。 “贫道问天宗何极,不知来的是飞羽门哪位仙子。”何极盯着那站立在赤鷩上的女子,沉声道:“不知道仙子为何让赤鷩毁了我的符鸢。” “在问地何极面前,当不得一句仙子。”那女子也驱着赤鷩落地,朝何极轻笑道:“在下,飞羽门火属炫红。” 何辜立马拉着我轻轻后退了两步,朝我轻声道:“于心鹤被浮千所伤,出了小镇后,立马将操蛇于家的肥遗和巴蛇召来,肥遗见之大旱,也是火属,就是克你们那种涌动的黑发的。” “飞羽门下五行为属,这次出动火属,明显也是收到了消息,针对你的。”何辜拉着我后退,看了看阿宝:“飞羽门既然出动了赤鷩,肯定还有其他的人在附近。” “等下如果有事,你先用神行符,带着阿宝走。”何辜掏出一张符递给我:“这是引路符,你一块贴着,就会带你去问天宗,有你头顶那把桃木剑为标记,自有人接应你的。” 炫红似乎听见了,呵呵的低笑:“何辜道长何必这么紧张,既然龙灵去得了问天宗,为何去不得我们飞羽门?” “蛇鸟相对,天生相克,就算蛇棺来了,我们飞羽门自有办法对付它。”炫红微微驱动赤鷩侧转。 看着我轻笑道:“龙灵,你好啊。我是飞羽门的人,你可能没听说过,但我们那里很漂亮的,而且你也见到了,乘坐赤鷩,可比符纸扎着的纸鸢安全而且还快。” “后面其他人就追上来了,看你身上还有射鱼谷家穿波箭,就知道他们没我们这么好说话,你还不如先跟我走,如果感觉飞羽门不好,现去其他地方也行啊。”炫红满脸和善。 她先是让鸟雀攻击我们,跟着直接让赤鷩吐火毁了符鸢,差点没摔死我们。 接连都是杀招,这会却这么和善的说话,明显就是在拖延时间,等飞羽门其他人追上来。 我一手抱着阿宝,一手捏着何辜给的引路符,往前一步道:“我们先走,她还在等人。” “小师弟,带她先走!”何极冷喝一声,拂尘一挥,赤鷩双脚站立的地方,立马变成了一个大洞。 赤鷩一时失重,直接掉落在下面,跟着土石翻转,直接将土洞封住。 我二话不说,直接将引路符往身上一贴,扯着何辜就朝前跑去。 刚一路动,就见填埋赤鷩的土都被烧得通红,所有的山鸟朝着我们就扑了过来。 “我断后,你们先走。”何极一个转身,拂尘一摆,前端白麻化成无数细丝朝着那些山鸟击去。 “走。”何辜拉着我,往自己腿上贴了两张神行符,飞快的朝前跑去。 身后不时有鸟雀惨叫的声音传来,夹着赤鷩从地底传来的低啸声,以及树倒下的声音。 我只听到身边呼呼的风声,阿宝紧紧的抱着我,连声音都不敢发。 不知道跑了多久,眼看远处山顶上,薄雾涌动之后,有着淡淡的晨曦。 我已经狂奔了一夜,这会见到晨曦,只感觉整个人都是一种麻木和虚脱的壮态。 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停下来看一眼这日出。 念头一闪而过,就见那晨曦瞬间突破了薄雾,那一轮红日直接朝我们扑面而来。 不过是眨眼之间,滚烫的气息涌动,好像连睫毛在一瞬间就烧间了,我都看见自己衣服一瞬之间就起了火。 阿宝痛得大叫,灼热的气息之间,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好像双唇都要被灼伤了。 旁边何辜好像发动了什么符纸,转身将我和阿宝护在身后,可不过眨眼之间,那轮红日滚滚而来,眼看就要将他吞没了。 也就在同时,一道雷电闪过,直击那轮红日而去。 跟着黑色的蛇尾将我卷往,往后一拉,墨修身子一转,扯着何辜往旁边一转,对着红日后面重重的就是一掌。 无数冰棱急射而去,灼热的空气好像瞬间就冷了下来。 也就在同时,一个闷哼的声音传来,跟着红光褪下,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站在我们面前,却已经被无数冰棱穿体而过。 长而粗的冰棱穿透了那男子的身体,将他钉在了地上。 鲜红的血,顺着透明的冰棱慢慢往下滑落,滴在烧焦的土上,还滋滋作响。 墨修慢慢收回蛇尾,直接转化成人形,沉眼看着我和阿宝。 轻轻一点手,那个被冰棱射穿的男子,瞬间被冻得透实,如同一座冰雕。 跟着墨修慢慢昂首,直接化成一条巨大的黑蛇,冲天而起。 天空之中,瞬间电闪雷鸣,风起云涌。 以墨修巨大的蛇身为中心,无数冰棱如同利箭朝着四周射去。 冰棱所过之处,不时有着闷哼声传来,都有着什么东西,飞快的朝四周撤退。 墨修巨大的蛇头昂转,巨大的蛇眸如同两轮金日,闪着烁烁金光,转视四周,沉喝道:“本君今日在此,有谁敢动我妻儿半分,本君必当灭其宗门,毁其根基。让其永世不得超生,永镇于蛇棺之底!” 随着墨修声音沉喝,黑蛇身上,黑鳞如同黑曜石一般闪着烁眼的晶光,一道道的闪电朝着四周击去。 电光所过之处,无数的符纸飞起,好像又有着女子尖叫,异兽嘶鸣,连地底,似乎都有着什么翻滚,飞快的逃离。 何辜见事情受到了控制,这才慢慢的靠近我,扭头看了一眼电闪雷鸣的夜空,沉眼看着那被墨修冻实的人:“这是幻空门的画影,一影成实,如梦如真。那一轮红日,就是他画的。” 我看着地上的焦土,摸了摸自己发焦的睫毛,苦笑道:“画出的一轮红日,连土都能灼焦?” “这就是空幻门的绝技。”何辜轻呼了口气,转眼看着半空中盘旋而下的墨修,庆幸的道:“幸好蛇君敢来了,要不然就算我们逃出了幻空门,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小门小派一路暗中跟随。现在还没有出手,都只是想着暗中捡漏呢。” 看样子,刚才那些退走的,就是想着捡漏的了。 我抬头看着墨修,好像从认识他到现在,很少见他出手杀生。 这次直接下了杀招,也是为了杀鸡儆猴吧。 现在更是还特意化成蛇身,昂首示威。 明明他应该恨我的,恨我坏了他的计划,恨我带着阿宝,罪夜奔逃。 恨我执意,让镇魂钉入体,断了和他婚盟的联系。 明明阿问已经拦住他了,为什么还要追上来,帮我驱退这些人? 随着雷电慢慢平息,四周好像都平静了下来。 墨修巨大的蛇身慢慢回旋,到地上化成人形。 他沉眼看着我,慢慢走到我身边,伸手点了点阿宝的脸,朝阿宝笑了笑。 跟着反手,咬破手指,在我眉心轻轻一点:“这镇魂钉留的痕迹太丑了,我用本命精血,给你画一朵红梅吧。红梅傲雪,历寒而开。” 我抬眼看着他,却见他双眼沉沉的看着我眉心,手指好像一点点小心的描画着什么。 他身上的寒气更浓了,我都能看到他脖子上血蛇吐着的蛇信。 锁骨血蛇有多痛,我是经历过的,他离蛇棺越远,所经历的痛苦就越大,又何必执意追上来。 “好了。”墨修收手,沉眼看着我道:“你和蛇胎目标太大,这一路去问天宗,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觊觎。” “阿问连我都挡不住,哪能挡得住所有的玄门中人。”墨修沉眼低叹:“所以,还得本君出手啊。” 一边何辜闷闷的咳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听墨修吐槽他师父不行,还是不好意思听墨修自夸。 墨修转眼看了看他,挥出一条黑带,直接卷住何辜,一手搂着我,一手抱住阿宝。 沉声道:“既然你想离开,我就送你一程吧。日后你就是何悦,不再是龙灵。” 我心中突然猛痛,他这是同意我去问天宗了? 抬眼看着墨修,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本君等你。”墨修微微低头,在我唇上一吻:“为了你,我心所悦,并不为难。” 第185章 各自强忍 墨修在梦中护我十八年,这半年里,经历跌宕,就算在阴阳潭里第一次成婚时,墨修也并没有说什么“心悦”之类的话。 这会突然说“我心所悦”,这是相当于表白? 可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和他不拼个刀来剑往,你死我活。 好歹也得吵上几句互撕吧? 他这突然转过来说了这么一句,让我心里莫名发软,又酸又涩又心虚。 沉眼看着墨修,他说完那句“我心所悦”之后,就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双目微闪,搂着我,拖着何辜就疾驰而去。 有墨修出动,半路再也没有其他人阻拦。 只是我本以为问天宗会很远,却没想,现实比我想的更远…… 以墨修的速度,回他的洞府,一般都不过是几息之间。 可我们到问天宗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墨修并没有送我们上山,而是直接放在山脚下,沉眼看了看我:“其实就算阿宝给龙灵带走,我也有办法保住他的性命。我……” “我知道。”我抱着阿宝,看着墨修的脖子:“你快回去吧。” 墨修一直都很痛,眼睛因为强忍着痛意,一直在收缩着。 见我盯着他脖子,他倒反手摸了摸衣领:“你说得没错,痛多了,就习惯了。” “不过我也该回去了,熔天出,虽说秦米婆用升龙棺镇住了,可镇子里生机大变,怕是会生乱相。”墨修说到这里,有点担心的看着我。 “婆婆……”阿宝听到“秦米婆”的名字,转眼看了看四周,寻着秦米婆。 我抱着他,朝墨修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墨修留得越久,就会越痛,这会我都能看见透骨晶钉的寒气从脖子口钻出来了。 “好。”墨修眯眼低笑,垂首吻了吻我的唇:“我等你回来。” 一吻即离,他目光却又看了看我的眉心,在眉心轻轻一吻后,这才后退一步,直接消失了。 我看着墨修不见的身影,这才感觉身体发软,抱着阿宝,猛的倒在了地上。 “龙……”何辜急忙一把扯住我,低声道:“你这是怎么了?” “阿妈。”阿宝也急了,搂着我,转眼找着墨修:“叭叭……” 我拍了拍阿宝,将他安抚住,这才坐着将脚抬起来。 从出镇后,一路狂奔,射鱼谷家的穿波箭有三支射到了我身上。 上身的两支被于心鹤强行拔了出来,可有一支十来厘米长的小铁箭的穿过小腿肚子。 这根很短,我们一路都在逃,我自己痛麻木了,大家都没在意,反倒只有炫红看到了。 刚才墨修在,我都不敢表现出来,这会他走了,我这才感觉那条腿软得厉害。 “这是?”何辜看着那支箭,沉声道:“等上了山再拔,这箭上淬了毒。” 我有些不解,转眼看了看,这才发现铁箭似乎已经生锈了,表面却还有着一层发着黄的东西。 何辜将阿宝抱起来,捏着一张符纸,往山上一挥:“我让人来接我们。” 他自己先是被我和阿问前面夹击,后面又挡住了那轮红日,这会也皮焦皮绽,看上去极为狼狈,估计没办法带我上山了。 我靠着树坐着,伸手摸了摸眉心,似乎有什么一点凹了进去,旁边还有什么黏黏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射鱼谷家,长箭无毒,短箭剧毒。看样子这次来的,不只是谷逢春,连以用毒出名的谷见明也来了。”何辜将那袋果脯给阿宝:“你到一边吃零食,好不好?” 阿宝见我点头,接过果脯袋子就靠着我身边,开始吃了。 何辜当下从口袋掏出一把小刀,将我裤脚割开。 只见那只短箭四周,已经发黑且梆硬了。 我这才发现,根本不是我自己痛多了麻木了,而是整条小腿都麻了。 伸手想摁那个发黑梆硬的地方,何辜却挡了我手一下。 用道袍卷着手,这才轻轻摁了摁。 随着他手指用力,半点痛意都感觉不到,可那黑硬中间,似乎有什么顺着小腿往上。 何辜见着,脸色发沉:“怪不得射鱼谷家后面没有追上来,这是源生之毒。” 我听着诧异的看着何辜:“什么毒?” “源生。”何辜沉吸了口气,复又掏出一张符纸往天空中一丢。 见符光一闪而过,他这才蹲下来,朝我道:“一般的毒素是有剂量的,进入人体多少就是多少。这源生之毒是活的,进入人体后,会自己行繁育,越来越多,直到……” 何辜抿了抿嘴:“直到整个人都被侵蚀。” 他有点无奈的看着我:“你和蛇君当真是两个死倔,他强忍着锁骨血蛇和透明晶钉,你就强忍着伤痛。” “两个表面都是风轻云淡,内里都伤成这样。”何辜轻呼了口气。 终究他自己也伤得重,干脆坐在我身边:“如果蛇君在的话,你告诉他说不定……” “他不能出镇。”我将那只腿收回来,反正感觉不到痛,先就这样吧。 射鱼谷家果然是打猎的高手啊,带着这种毒,只要我逃了,不想死,总得找她们解毒。 所以她们只要等着我找上门去就好了! 这大概就是蛇棺选中射鱼谷家护棺,准备迁移巴山的原因。 以墨修的性子,知道我中了毒,肯定会直接去巴山找那个谷家的家主谷遇时要解药的。 现在小镇事情多,动荡不停不说。 他自己还有抵抗蛇棺的控制,更是难受。 我倒是庆幸,自己因为一口气撑着,不想在墨修面前示弱,撑着他走才瘫坐下来。 反正这毒一晚才长到小腿,一时半会也死不了,等阿问到了,让他解就行了。 “吃,吃……”阿宝见我们靠着树没动,捏着果脯往我嘴里塞。 当初反胃吐过后,吃这个盐津的果脯倒是感觉还行。 这会跑了一晚上,口渴又累,这盐津**一入嘴,那一层盐霜入嘴,咸得不行,我感觉舌头都麻了。 实在是不好吃。 阿宝却吃得很开心,见我吃了,又捏一粒到自己嘴里。 不过见到一边的何辜,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舍不得,在袋子里翻转了两下,找了一粒小的递给何辜:“蜀黍,吃。” 何辜立马露出惊恐的表情,可阿宝对自己人,十分的热情,已经强行塞到他嘴里了。 “师尊做的**啊。”何辜叹着气,低声道:“其实是捡落在地上,没熟的**做的。” 我正咬着一粒话梅的核,听着何辜的话,一时感觉那梅子越发的酸了。 转头看着何辜:“问天宗,很穷吗?” 我记得牛二说,满山都是**的啊? 阿问是问天宗的宗主吧? 上次去镇上,给我们泡茶啊,煮包子什么的做宵夜,照顾胡先生,好像都做得很熟练啊。 可吃个果脯,还得捡地上的落果? 这穷成这样了吗? “穷是穷,可也没穷成这样。”何辜有点为难,迟疑的往山上看了看:“就是师尊有点,怎么说呢……” 我不由的看着何辜的衣着,好像当初陈新平带人在我家闹事,要钱的时候,何辜一给就是二十万来着? 应该比较有钱吧? 正思索着,就听到头顶有人道:“在说我什么。” 一抬头,就见阿问带着何极,还有一对青年男女站在一张极大的符纸上,轻飘飘的落到我们身前。 何辜吓得立马转眼恳求的看着我,咕噜起身,急急的道:“刚才是蛇君送我们过来的,我和……和何悦在讨论。” “师尊和蛇君说了什么,原本气势汹汹而来的蛇君,怎么突然变得铁骨柔情了。肯定是师尊一番话,从大局上,让蛇君幡然醒悟。”何辜急忙将话题从问天宗宗主为何要捡落果做果脯,转成了大局势上,同时还拍了马屁。 第186章 问天九峰 我听着何辜的话,也好奇阿问是说了什么,让墨修从狂怒,突然就“表白”,好像整条蛇都平和了起来。 阿问听着何辜拍着马屁,低头看了一眼我的腿,蹲下来,直接用手指戳了戳。 十分平淡的道:“你们想多了,大局的形势,蛇君肯定比我想的清楚。” 他戳着伤口,好像很感兴趣,居然又用指甲掐了掐,硬是在我肿胀得梆硬的伤口处,掐了好几个指甲印,生生的掐了个“田”字出来。 这才抬眼看着我,抿嘴着好像憋着笑:“我就是告诉蛇君,怎么谈恋爱。告诉他,该表白的时候就表白,要让对方明白他的心意,而不是总是背地里为别人做什么。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啊!” “就是上次我在网上看到的那个恋爱攻略。”阿问掏出手机,朝何辜晃了晃:“我现在就转给你,你有空也看看,山上这么多师姐妹,你也没想着成个家。你早点结婚生子,让问天宗多添几点人,也让我少操点心。” 我看阿问已经认真的拿着手机转什么恋爱攻略了。 看着自己又黑又肿的腿上那个“田”字,一时也有点错愕。 不是应该先想着救我,给我解毒吗? 你这突然变成催婚现场,还现教现学的,好吗? 眼看阿问催婚,何辜立马就转移了火力,指着一边的阿宝道:“师尊,阿宝很喜欢你做的果脯呢,山上还有很多,要不给他多吃点?” “别叉开话题。”阿问硬是将那个转了,这才朝何辜道:“你看看人家蛇君,现学现用,立马就开窍了,如果你们……” 阿问转头看了看身后那对青年男女:“知道我为什么带你们一块出去吗?” 那对青年男子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惊恐。 那女子急忙朝我走了过来:“你就是何悦小师妹吧,我是你八师姐何苦。来,既然山上的人还没来接应,我先背你上山吧。” 我没想到一个女的叫何苦,而且突然这么热情的要背我上山,一时还有点愣。 但何苦,却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机会,一手扯着我胳膊,一个用力,直接把我往背上一拉,背着我就往山路上跑:“我先上山了,你们背那个小孩子跟上来啊。” 我被她背着,感觉山风扑面,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 “阿妈……”阿宝见我被背走了,立马发急,在后面大叫着。 “我背你,我背你!”另一个应该是七师兄的青年,急急的发声,估计背着阿宝就追上来了。 他速度也快,背着阿宝一会就到了我们旁边。 阿宝见到我,这才开心:“阿妈。” 我扭头朝他笑了笑,那个面色发苦的青年朝我笑了笑:“小师妹好,我是你七师兄,何物。” “行了。”何苦轻呼了一口气,扭头朝我道:“你早就见过何辜了吧?知道我们这些名字都是有针对性的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就能听出来,何物被情所伤,就是九问中的问情。你看他那张脸也知道,苦瓜得不行。”何苦呼呼的吐着气。 憋闷的吐槽道:“阿问一直想让他走出情伤,也不知道哪天上网看到了那句,走出一段感情的办法,就是开始另一段感情。” “然后他就努力撮合我和八师妹。”何物脸带苦色,朝我无奈的道:“还是你好啊。蛇君为了你……唉!” 何物不愧他的名字,没说两句,就已经开始叹气了。 我被何苦背着,不由的回头看了看:“他不会追上来吧?” “放心,他不会。”何苦十分笃定,朝我道:“他要给我和何物相处的机会。阿问这个人啊……” 她说着,又低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平时叫习惯了。” 我就说,怎么何极何辜对阿问做那些零散事情,很平淡,感情这位“师尊”并没有多少威严,弟子一般都是直呼其名的。 不过也还没跑多远,就见山路上,两个汉子抬着一杆竹轿往下来。 见到我们,忙迎了上来:“这就是龙灵吗?” 那两个壮汉满脸堆笑,将竹椅一转,朝何苦道:“既然你们已经上山一段了,就收你们半价吧,给八十就好了。” “抬吧,连带着个小朋友一起。”何苦立马将我放进竹椅里,接过何物背上的阿宝放我怀里。 朝我轻笑道:“上面还有点远,他们抬习惯了就好了。” “八十?”我看着那两人熟练的吆喝,抬起竹椅就走,再次感觉被雷击。 这是要收钱的?请的人吗? 刚才看阿问不是踩在一张符上,用飞的吗? 再不济何极也能用纸鸢啊?怎么到了上山了,就得一步步的走? 还用竹椅抬了? 不是说我体内这个“源生之毒”会随着时间长的吗? 他们就没有想过,先抓紧时间,抢救一下我? “阿问在九峰山下了禁制,为了更好的体会九问,所以不能用术法的。”何苦在竹椅边跟着,低低的解释。 “得了吧。”前面那个抬竹椅子,呵呵的笑:“就是没钱吗,符纸朱砂哪个不要钱。阿问又是个做事闲散的,你们九问也没一个会挣钱的,就是到了九峰门下了,不想再浪费这些材料钱了吧。” 何物低咳了两声,在一边低声道:“快走吧,何悦师妹身上还有毒呢。” 好家伙,不让人家揭短的时候,才想起我身上有毒。 那抬竹椅的估计跟问天宗很熟,边抬边说话,不一会就将问天宗的底兜给我了。 问天宗的人确实都挺厉害,可就是没钱! 阿问年纪没有人知道,但在九峰山确实也很多年了。 可问题就在于,这九峰山不是他的! 他就是一个走到这里,在山上搭了个木屋,强行赖着住下来的。 这九峰山分九峰,从前就是旅游圣地,一直是这抬竹椅他们家的。 阿问因为本事不小,人家也就任由他住着。 这么些年里,他收徒也好,做什么也好,人家也任由他折腾,也没管他。 可这山就是不是他的! 那抬竹椅的两个人,特意再三强调这一点。 何苦在一边不停的咳,何物更是话都不敢多说了。 何苦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只得催促道:“快走吧,累不累啊,还说话。” “这点是要说清楚的。”前面抬竹椅的还特意扭头,看着我道:“你背后有个蛇君,太厉害了,我们宗主的意思,就是一定要说清楚。” “现在阿问还活着,你们知道九峰山不是你们的。可万一阿问死了呢?你们问天宗的人吵着说这九峰山是你们的,以后打起来,吵起来,那我们岂不是很吃亏?”那人很是认真。 我听着点了点头,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不由的看着何苦。 既然阿问这么厉害,怎么不直接抢了这座九峰山? 当初秦米婆跟我讲三宗四家五门的时候,她只着重讲了四家。 毕竟问米秦家,也是其中一家。 其他的就是提了一下,我只知道问天宗在九峰山。 不过以秦米婆被困在镇子里这么多年,对外面的玄门估计知道也不多。 可现在问天宗,这么酷炫的一个名字,居然连自己的山门都没有? 还是赖在别人山上的? 听这两个抬竹椅的人说的话,好像穷得不行,而且明显不怕问天宗。 我低头看着还在吃果脯的阿宝,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堂堂问天宗的宗主,要靠捡落在地上的**来吃了。 何苦何物好像已经羞愧得说不出话来,何苦最后只得又恶狠狠的道:“快走吧,说这么多,到时我不给你工钱。” 那两个抬竹椅的,半点不怕,不过似乎强调过九峰山不是问天宗的后,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也不再絮絮的说个不停了。 我累了一晚,加上身体接连受伤,这会山路清幽,树叶的清香顺着树荫的阳光洒下来,暖暖的落在身上,随着竹椅晃动,倒是很舒服。 阿宝没一会就被晃睡着了,我眯眼靠着竹椅却不敢睡,只是脑袋有点发懵。 等我们到的时候,我看着眼前的“问天宗”一时再次感觉自己好像被骗了! 第187章 生亦何欢 等竹椅停下来的时候,是在一栋五层楼的自建房前,看上去还挺漂亮的。 左边有池塘,右边有果树,前有院子,后面有果林。 牛二正在院子前面晒着一些**,见有人来了,眼睛都没动,就是在翻捡着**。 “到了。”何苦帮我将熟睡的阿宝抱起来。 朝我道:“等下我让何欢给你整理个房间出来吧。” 我看着这五层的现代型建筑,一时有点纳闷:“问天宗就在这?” “是啊。”那两个抬竹椅的,正让何物扫码给钱,指了指别墅那正中挂着的一幅瓷砖画:“那三个字,认得不?阿问亲手写的。” 我看着那瓷砖画上空白处好像是有几个字,可惜毛笔写在瓷砖上,好像有点脱,也看不清楚。 “问-天-宗,大篆写的。阿问的字确实不错!”那人收了钱,朝我呵呵的笑:“你有空到前面去玩啊,我们意生宗可比这阔气多了。你的名字,我们宗主也知道的。” 可惜他们说的那个名字是“龙灵”! 我看着这栋建成不过十年的现代型建筑,一时有点接受不了。 秦米婆跟我说过,问天宗在九峰山。 在我想象中,向天九问,又正好在九峰山,又是玄门三宗之一。 不是应该九问各占一个山头,延绵一片古香古色的建筑,香火鼎盛,mentu无数。 所有人都是仗剑飞行,法宝无数。点石成金,视金钱如粪土的吗? 这问天宗居然只是在九峰山上建了一栋房子,这地可能还是别人的? 何苦见我站在门口没进去,忙朝我道:“你别看我们没什么钱,可这房子的租金是免的,住在这里是不要钱的。” “吃饭去前面意生宗的食堂吃就好了,他们伙食很好,而且也不要钱。”何苦努力的解释。 “这房子还是租的?”我抱着阿宝扭头看着她们。 何苦好像感觉自己失言,低咳了一声:“不要租金的,也算不得租吧。阿问每个月还会给我们发钱的,修行之人,够用就行了。” “你虽才来,肯定也有。何辜一个月都有两千块呢。”何物也安慰我,轻声道:“吃住都不用钱,道袍和衣服,意生门怕我们穿得太招摇,打乱前面旅游的生意,会给我们统一发。” “对!对!其实发的钱就是纯收入,你可以留着往老家寄。”何苦也跟着在一边解释。 可说完想起什么了,朝我苦笑:“你家里好像没人了对吧?人生何苦啊……” 她说着似乎感觉不太对,抱着阿宝自顾的朝里面走。 何物似乎也到一边抒情感怀去了,三两步超过何苦,就跨进了屋子里,不见了。 “那何辜到问天宗多久了?”我在心底暗算。 何辜上次帮我拿了二十万给陈新平,按一个月两千纯收入。 一年才两万四,他一次给了二十万…… 虚算一下的话,何辜在问天宗十年的钱,岂不是一下子就没了? 我这不是突然又欠下一笔大债? 后面我家那房子,也是墨修找问天宗要钱,然后换回来的,好像是八十万吧。 如果阿问是个连落果都要捡的,会不会找我讨债? 还有我眉心这枚镇魂钉,什么千年桃木心,听上去就比较值钱啊? 我难道就不能阔一次吗? 怎么一直在被追债? “何辜啊?”何苦抱着阿宝,随着我往里面走:“他就是在问天宗门口捡的。” “那个时候这房子还没建成这样,是一栋红砖房。”何苦站定,看着我道:“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但阿问一见他,就给他取名何辜了,苍生何辜。” “他小时候可怪了。”何苦似乎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小时候见到一只蜻蜓的翅膀残了,飞不动了,要哭一场。见到花谢草枯都会伤心,何欢杀鸡杀鸭哭得那叫一个惨……” 她摇着头,呵呵的笑:“何辜小时候,阿问很烦他,就把他丢给何欢带,找着机会就把他往外推,让他走出去。” 她说着忙往身后看了看,确定何辜没有来,这才朝我道:“进屋吧。” 我拖着麻木的腿跟她往里走,路过牛二身边的时候,牛二似乎根本没见到我,只顾着翻晒着**。 “牛二缺了一魂一魄,认人靠的不是眼睛,靠的是感觉。你有镇魂钉入体,气息和阴魂大变,他感觉不到你了。”何苦见我看着牛二,沉声道:“恭喜你,不再是龙灵了。”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看着牛二。 他似乎很开心,看着**嘟囔着道:“这个盐津,那个沾糖渍,那个腌成酸的。等龙灵来,都给她吃。” 我就站在他一步远的地方,轻唤了一声:“牛二。” 牛二正将一把山楂洒开,听到我叫他,忙将山楂端开,护在身后:“这是我摘的,不给你们吃,要留给龙灵的。” 我沉眼看着他,他似乎生怕我抢他的山楂,朝何苦道:“快把她赶走,赶走。” “走吧。”何苦抱着阿宝,看着我道:“让何欢给你看一下伤口。” 等进了屋,就见一个穿着短衣短袖,系着围裙一脸死气沉沉的老人拎着一个塑料医药箱出来:“小师妹在哪里?” “四师兄。”何苦朝我打了个眼色,带着我上前道:“这就是小师妹何悦,她中了源生之毒,你先帮她看看?” 然后抱着阿宝,小心的放在一边的沙发上,朝我悄声道:“这就是四师兄何欢,问生何欢。” 我憋着气,看着何欢,一时越发的反应不过来。 问天宗有点乱啊。 在我心底里,问情何物应该是个女的,结果是个男的。 问生何欢,听名字也该是个了无生机的女子,结果是一个老头? 阿问这个当师父的看上去也才是青年,这何欢看上去至少六七十岁了,一派死气沉沉的样子。 不过确实看上去,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唉,反正死不了,有什么好看的吗。”何欢看了我一眼,坐在茶几边上,朝拍了拍桌子:“把腿抬上来,我看看。” 我见他打开那个塑料药医箱,里面各种各样的医生器具和很多小瓷瓶,再看他胡子眉毛一把白的样子,除了脸上一片生无可恋之外,看上去倒是很有经验。 倒是试着安心的将腿放上来,将裤脚扯开,露出伤口:“现在感觉不到痛,可以直接把这根铁箭取下来吗?这毒……”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噗”的一声,何欢已经将那根十厘米的铁箭给取了出来了。 我痛得倒吸了一口气,闷着一口血看着他。 就算我想直接取,就不要先做点准备工作什么的吗? “四师兄!”何苦盯着他,朝我苦笑道:“四师兄看破生死,所以……咳!” “人生何苦,生有何欢。”何欢将铁箭放茶几上。 找出两根竹片,夹着我的膝盖,用力往下一拉:“小师妹,你该和何苦多相处,这样就不会留恋什么情爱了。最好是离阿问和何物远一点,他们两个……”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扯着竹片慢慢往下拉。 这就好像夹板肉,我就算腿肿麻了,他这么夹,也感觉到了闷而剧烈的痛。 不过,铁箭伤口处,明显有着黑浓的淤血被夹着流了出来。 何欢还拿着一个杯子接着,等接了一杯子后,也不管有没有拉到底,直接松了竹片。 然后十分随意的从药箱进而拿了一个小瓷瓶给我:“吃两粒,另外两粒就塞伤口处。” 何苦倒是很贴心,接过瓷瓶,先是倒了两粒给我,然后倒两粒递给何欢:“小师妹血中有黑戾,我不敢碰,四师兄塞吧。” “这有什么呢。”何欢接过药,从贯穿的箭伤两端塞进去:“这两粒药丸就是塞着伤口,不让她的血滴出来的,你这都不敢。” 我刚吞下药丸,盯着何欢:“这不是解毒的吗?” “这毒是源生啊。”何欢端着那一碗黑血,朝我瞪着眼:“传闻射鱼谷家用来射猪婆龙的毒,我可解不了。” “那你这碗毒血?”我呼了口气,对于问天宗的人,已经不报希望了。 何欢拿着那碗毒血起身:“黑戾加源生,这么难得的东西,肯定要好好研究研究了。” 说着拿着碗就走了,走了两步,又扭头看了看我头顶的桃木剑:“那是二师兄给你的见面礼吧?” 我反手摸了摸桃木剑,点了点头。 “哦。”何欢拎着药箱点了点头,沉声道:“那我刚才那四粒药就算是见面礼了。你下次见到蛇君,可别跟他说我没给。” “蛇君为了你,大杀四方。你万一告状,怕是他得动怒。我虽生无可恋,可也想看看别人活着为了什么。”何欢端着药就走了。 到了门口,却又看着我的小腹:“你腹中的蛇胎是不是从出来之后,就没有动了啊?你有没有想过蛇胎可能死了?” 我听着愣了一下,看着何欢:“蛇胎不是不会死吗?” “可你逃了,又中了源生之毒,直攻血脉。它……”何欢盯着我小腹,沉抿了抿嘴:“我感觉不到你腹中的生机了。” 第188章 一朵红梅 我本以为何欢回头,又是要说什么惊人的话,结果却是问蛇胎。 抚在小腹上的手压了压,感觉小腹微微隆起,还有点硬,却并没有其他的感觉。 “不知道何欢师兄怎么就感觉到它没了生机?”我摸了摸小腹。 努力的解释道:“现在月份还小,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动。可能是我昨晚太累了,所以它也累了吧。” 蛇胎生机强大,就算源生之毒可以毒死猪婆龙,但还只是在小腿,应该不会伤到蛇胎吧…… 何欢眯了眯眼,死气沉沉的脸上带着疑惑:“蛇胎应该生而有灵,你中了源生之毒,它应该有感应,求生的本能,它就应该动得更厉害。” 他说着,低咳了一声:“或许是蛇胎的事情我不太懂,你等阿问回来,问他吧。射鱼谷家既然下了源生之毒,针对的怕不只是你,还有蛇胎。她家不是有个龙家女吗?” 这个龙家女,说的就是龙霞。 似乎因为某些原因,龙家的血脉是不能断的,所以蛇棺就算灭了整个龙家村,可依旧留了龙霞和原先她腹中的那个蛇娃。 可惜,蛇娃被我给打掉了。 难道天道轮回,我的报应来了? 我心中突然涌起微微的担忧,摸了摸紧绷着的小腹。 看着离开的何欢,突然有一种宿命的无力感。 昨天一晚经历的事情太多,出了小镇,又有镇魂钉入体,我也断了蛇棺和墨修之间的联系。 蛇胎汲取的是蛇棺的生机,万一蛇胎真的因此胎死腹中呢? 这个孩子虽说来的并不在我预计之中,可这会突然想到它会胎死腹中,我心中莫名的有些伤感。 扭头看了一边睡得沉沉的阿宝,我捂着小腹,看着发黑的小腿,心底的担忧慢慢变成了恐慌。 “我打个电话,看阿问什么时候回来。”何苦也有点担心,掏出手机正要打电话。 就见阿问带着何极何辜从外面进来,直接开口道:“什么事?” 何苦倒是很利落的把事情说了。 “我看看。”阿问走过来,朝我伸了伸手:“搭下脉。” 以前胡先生,都是阿问在治的,看样子阿问还会医术。 我将右手伸出去,阿问弹着手指,沉吟了一会道:“源生之毒太霸道了,加上你断了和蛇棺的联系,绝了蛇胎汲取的生机,确实有危险。” 他说完,沉眼看着我道:“你还想要这个孩子吗?这孩子一旦出世,能使蛇棺升龙,也可能是一大危害。” “蛇棺一旦升龙,可不是你们回龙村的升龙棺那样了。如果现在蛇胎没了,对你可能还算好事。”阿问收回手,看着我道:“蛇君那里,我会帮你解释,你看如何?” 我没想到阿问还是想着打掉蛇胎,手压了压紧绷着的小腹。 心里的恐慌一点点的加大,手紧捂着小腹,指甲轻轻的抓挠着。 好像这种事情,我都没有人可以商量了。 蛇胎一旦生出来,龙灵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的。 阿宝她都想吞了,更何况是蛇胎。 一旦龙灵真的如阿问所说的,神魔一体…… 其实我也知道,从蛇胎入腹后,我的日子就再也没有平静过。 现在出了镇子,断了和蛇棺的联系,如果打掉蛇胎,这才是真正的新生。 “阿妈……”阿宝在梦里,翻了个身,伸手摸了摸沙发旁边。 我将手递过来,阿宝迷迷糊糊的摸到我的手,将脸凑过来,蹭了蹭,这才趴在我手上复又睡了过去,嘴角还嘟囔了两下,流了一滩口水在我手上。 沉吸了口气,转眼看着阿问:“墨修出来一趟,不容易吧。” 阿问点了点头,沉眼看着我眉心:“蛇君为了你,确实牺牲挺大。可现在熔天出世,他也挺忙的,你不用担心他会来阻止。” “我想留着。”我任由阿宝脸贴着我的手,一手捂着小腹,看着阿问:“这是我和墨修的孩子。日后无论怎么样,我们会再想办法。至少,现在我想留着。” 还在腹中,怎么就知道生了来后会如何了? 每个孩子都是希望不是吗?总得让它在这个世间看一眼,也让我看看它,不是吗? 如果打掉这个孩子,墨修会很伤心吧…… 我看着阿宝压歪了的小嘴,突然有点明白我爸妈说的“没办法”了。 或许当初他们也想过,不让我出生,直接让我胎死腹中,可他们还是留着我了。 或许也想过,我一生下来,就献祭了蛇棺,再保龙家村十八年太平。 可最终,她们还是想尽了办法,将我生下来,将我捧在手心里养大。 伸手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帮阿宝将口水擦掉。 我转眼看着阿问,沉声道:“我想留着这个孩子。” 阿问沉眼看着我,好像轻叹了口气:“那你怕是得再受些苦了。” 说着扭头朝何辜道:“源生之毒我们无解,你带她去找你何寿,先保证稳住蛇胎的生机。” 可沉眼看了看何辜一身的伤,咂了下嘴道:“算了,你歇着吧,让何极带她去。” “我去吧。”何辜忙上前,朝我道:“你跟我来。” 我伸手抱起阿宝,朝阿问点了点头,正要和何辜走。 却听到阿问幽沉的道:“你也不信任我们,是不是?” 我有点不解的看着阿问,他看着我怀里的阿宝:“抱着他来来去去,不累吗?” “你打心底里,不放心他一个人睡在这里,对不对?”阿问的声音发沉,低声道:“你家里的事情,让你再也不信任其他的人了,包括蛇君,是不是?” 我看着怀里本能抱起的阿宝,心头微微的发酸:“就是怕他呆会醒了,会哭着找我,所以抱着。” “那你藏在右手掌心的那把石片刀呢?也是因为怕掉吗?”阿问沉眼看着我右手,苦笑道:“何悦,你一直都握着那把石刀是不是?” 我右手五指蜷缩,轻轻摩挲过掌心的石片刀。 石刀就算磨得再光滑,也是有着与肌肤不同的粗粝,指尖滑过,带着麻麻的感觉。 我沉眼看着阿问,沉声应道:“是。” 放眼看去,我好像真的没有人可以信任。 墨修有大局,秦米婆一直藏着事,我爸妈或许也有着事,其他人更不用说。 低头看着怀里的阿宝,我突然发现,如果唯一能信任的,怕就只有阿宝了。 阿问轻叹了口气,朝我摆了摆手:“去吧,等见过何寿了,我带你去看胡先生。” 上次胡先生出事,墨修并没有让我看,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胡先生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我抱着阿宝朝前走,却听到身后阿问幽幽的道:“你可以不信任我们,但你必须得信任蛇君。” 脚下好像踩着软软绵绵的什么,我好像没听到一样,抱着阿宝跟着何辜慢慢的朝后走。 对于墨修,我是信的,可我也不会将自己的生死交到他手上。 转过屋子角落的时候,正好有一面落地的穿衣镜镶在墙上。 我侧身而过,就见镜子里有一个衣裳褴褛的人,一头黑发用一把桃木剑又沉又厚的挽着。 眉心一朵红梅,红艳得好像闪着异光。 我有点好奇的凑过去看了看,那红梅熠熠生辉不说,画着红梅的血,似乎还是活着的,花瓣脉络之上,似乎有着无数小蛇从正中的花蕊往外伸。 只不过这些小蛇细右睫毛,这会好像都在沉睡,可蛇头蛇尾却依旧清晰可见。 “蛇君虽是从蛇棺而醒,却也是上古神种。蛇族不只冷血,也血少。他震裂心脉,用心头血,为你画了一朵红梅。”阿问懒懒的坐在沙发上。 扭头看着我:“这也是一道符,可以守住你三寸灵台,也免得有人打你眉心那枚镇魂钉的主意。现在那枚镇魂钉,就算我想动,也得过蛇君这一关。” “同样,镇魂钉虽断了你和蛇君之间的联系,可这一缕心头血入眉心,又是另一缕联系。他做这事,有承受裂心之痛,还得分散一缕神魂守你灵台,也是一份煎熬。”阿问轻呼了口气。 “可他就是死心眼啊,做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还不说,死撑着。”阿问说着,沉眼看着我:“何悦,这样的蛇君,你还不能信任吗?” 第189章 问天何寿 我看着眉心那一朵红梅,想着墨修离开时说的话。 并没有缱绻缠绵,也没有多诉苦恼,更没有生气。 最表露情绪的,也不过是那一句“我心所悦”,以及“我送你一程”。 可在锁骨血蛇和透骨晶钉同时发动的情况下,他还震裂心脉,又送我到这里,得承受多少痛苦。 回去后,他还要面对龙灵他们,还得面对蛇棺…… 墨修对我到底是有几分情意,还是有其他的,我现在已经分不清了。 我单手抱着阿宝,伸手想摸摸眉心这朵红梅,可尖指发颤,指腹明明遮住了那朵红梅,却又不敢摸。 怕自己的手脏,摸脏这一朵熠熠生辉的红梅。 镜中的人,红梅娇艳,朦胧的双眼好像在颤抖,有着微微的水光映着眉心的红梅闪烁着。 看了好一会,才知道这个人是我。 我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的照镜子了。 现在对着这面镜子才发现,一个人发生巨大的变化,不会是因为时间,只会因为经历。 我过完十八岁的生日不过四个月,镜中那个人,再也不再是那个早上六点起来去上早自习,还要对着镜子将齐肩短发梳了又梳,往自己脸上拍护肤水,看着自己的脸感觉很美,心情愉悦的龙灵了。 这会就算因为梁雪给的那张好皮,肌肤娇嫩,可双眼也透着死沉的气息。 以后这就是问天宗的问心何悦了啊…… 阿问人不太靠谱,可取名真的很准啊! 怪不得他叫阿问,每个名字,直指内心所问吧。 他说我不会信任人,让我问心何悦。 想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怕是很难开心起来了。 墨修说他心悦于我,那我又心悦什么? 我轻轻阖上了眼,紧抱着阿宝,强行转过脖子,只得假装没听到阿问的话,朝何辜道:“走吧。” 何辜朝我伸了伸手,轻声道:“我帮你抱着阿宝吧,他也挺重的了。我和他也算熟,应该可以的吧?” 他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似乎怕我不答应,拍了拍自己胸前的灼伤:“何极已经帮我处理过了,我抱阿宝没事的。” 我沉眼看着他,见他眼里带着希冀,这才慢慢将阿宝递了过去。 阿宝在他怀里蹭了蹭,又睡得安稳。 何辜抱着他,朝我身后的阿问看了看,似乎这就表明什么,这才带着我朝外走。 这屋后,才来的时候从前看,只见果树丛丛,可这会从屋里走出来,才发现,屋后是一个大的莲花池,池边有着一丛竹子遮掩,很是清幽。 何辜抱着阿宝,蹲在莲花池边,小心的轻唤了几声:“大师兄!大师兄!” 我看着清澈见底的莲花池,一眼都能看到下面的铺着的石子,以及石子中间微微露出的石子根茎,根本没有什么人吧? 整个池子,只有几尾肥硕却并不大的鱼在里面游动,还是那种普通的鲫鱼,小鲤鱼之类的。 我压住了心头的情绪,眨眼看着何辜:“你大师兄是莲花精?还是鱼精?” 要不,他对着这莲花池叫“大师兄”,叫的是谁? “不是。”何辜低咳了一声,朝我眨了眨眼:“大师兄是问天何寿啊,你想想什么能问。” 他脸色有点别扭,朝我眨了眨眼,又对着池子唤了两声:“大师兄!大师兄!” 我一时也有点奇怪,看着那些青背在连环中游动的鱼,难道是石头精? 或者是隐身藏在水底的什么? 这问天宗的人,一个比一个古怪。 正思索着,就听到一尾鱼受惊的在水面跃了一下,所有的鱼都受惊得乱窜。 跟着池底的鹅卵石滚动,然后一个比我大腿还粗的龟首从石子下面露了出来。 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何辜,有点暴躁的道:“又叫我做什么?有事找阿问,别找我。我不多睡,怎么撑得过这贼老天?都说了别来烦我……” 他那一张嘴,就是一股子“起床气”的烦躁,那种火药味,似乎这一池子的水都压不住。 我看着龟首,眨着眼,一时有点转不过来。 当初蛇胎才入腹的时候,玄门中人围攻小镇,一夜之间死伤了好几条人命,我记得何辜说过,是他大师兄在外调整周旋各玄门的。 可这问天宗的大师兄,是…… 看着一边朝我眨眼的何辜,我突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脸色别扭了。 问天宗的大师兄,问天何寿,居然是一只巨龟? 不过幸好何寿骂骂咧咧的一会,转眼就看到了我:“龙灵?你来做什么?” 他说着,唰的一下,整个从莲花池底钻了出来。 我这才发现,他龟身极大,通体漆黑,占据了半个莲花池,一经起来,池水激荡乱涌,一尾胖鲫鱼顺着涌动的水,就被冲到了岸边,在岸上跳动。 那尾鲫鱼有我二指宽,“啪啪”的跳动着,我想伸腿踢回莲花池里,却见脚前黑漆漆的龟首一闪,就将那尾鲫鱼吞了下去。 “何欢真的是好抠门啊,这鲫鱼都是从意生宗的食堂偷的,还不是野生的,味道也不好。一点都不崇敬我这个大师兄,也不想想给我吃点好的!是嫌我活得长了吗!”何寿骂骂咧咧的缩回龟首。 然后盯着我,十分没好气的道:“你这祸害来这里做什么?阿问是不是又发了什么心,想问什么?把你捡回来了?” 我严重怀疑何寿不是一只龟,而是一只火鸡,毒舌还乱喷火的那种。 不过他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个祸害。 “大师兄,这是小师妹。”何辜忙低咳了两声,看着何寿道:“阿问……咳!师尊的意思,让你放点血,保着她腹中蛇胎的生机。” “保蛇胎?”何寿一口带着鱼腥味的水就喷了出来。 我忙侧了侧身,避开了那些喷溅的水。 却见何寿唰的一下牵动着水花,变成了人形,落在岸边,打量了我一下。 他变成人,居然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跟刚才那个满是皱纹的龟首一点都不像。 一身莲花青绿色的长袍,湿湿的水发拖在背后,沉眼看着我,依旧毒舌:“其实你和蛇胎都死了,才是好事。我就不明白了,阿问什么都捡,怎么连你这个祸害都捡回来了。上次我去你们镇子外对付那些玄门中人,幸好老子我壳厚啊,要不然我也还问什么天!” “没被蛇棺弄死,也给那些玄门中人弄死了。当时我就恨不得让何极把我给埋了啊。” “不对!”何寿沉吸着气,摇着头:“以阿问的个性,如果我被玄门那些人弄死了,也不会让何极把我埋了,怕得放干我的血,取了我的壳,再把筋肉什么炖巴炖巴,一餐吃了,估计他还想着能省点伙食费。” 这么多话的龟,我真的没见过。 “你跟我来。”何寿一甩湿湿的头发,直接朝里走。 边走还边叫:“阿问,阿问!” 他往里面去了,何辜才朝我轻声道:“神龟虽寿,犹有尽时。大师兄要问天何寿,你明白了吗?” “这天的寿数得怎么问?”我有点好奇。 问天何寿,可天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还有多久也不知道,这怎么问? “努力活着。”何辜朝我悄声道:“大师兄一般没事,就在这莲花池里睡觉,看能不能活得过……” 何辜说着,朝上面指了指,低咳了一声:“就是比谁能活。蛇君有沉天斧,熔天是真的能熔化苍穹的,所以大师兄听说蛇君出世特意去了你们镇子外,结果没进去。” 何辜说到这里,朝我小心的道:“你要记得,以后千万不能说大师兄是……,他是玄龟。” “墨修手里的沉天斧真的能沉天?”我却好奇这个。 何辜点了点头:“盘古开天,用的是开天斧。天地生两极,有阴必有阳,既然有生就必有灭。只要有开天斧,就有相对的有沉天斧。盘古之君,是龙首蛇身。而蛇君也是条蛇……” 我听着何辜的意思,墨修手里那把斧头,真的能沉天。 所以墨修一斧沉天,或是熔天真正出世的时候,就是天的寿期所到。 所以何寿当初才兴致巴巴的去了我们那个小镇? 第190章 冷如玄铁 我正还要问墨修和沉天斧的事情,就又听到何寿在里面大叫道:“你们俩个还不快进来。” “他脾气有点大啊。当初怎么调和各玄门的啊?”我担心的看了一眼何辜怀里的阿宝,也亏他睡得死,何寿这么骂骂咧咧的,都没将他吵醒。 “我听到了。有本事,你进来说!我脾气不好?你睡得好好的,被叫醒,会脾气好?”何寿在里面大喝着。 不过我隐约听着阿问说了什么,何寿好像还争辩了几声,不过声音没这么大了。 等何辜带着我进去的时候,就见客厅里只有阿问和何寿了,明显大家都不敢正面和何寿这只喷火龟刚。 突然也明白,为什么阿问让何辜带我去找何寿了,这位大师兄不是一般的难惹啊。 “我们这里没什么师徒名份的,可既然改了名,她就是你小师妹,你也得照应照应。墨修蛇君与你也算有点渊源,她腹中的蛇胎按算辈分比你还高一点,你该叫何悦……”阿问好好的解释着。 “行了!行了!”何寿脸色一变,很没好气的挥手,看着我道:“你过来。” 我虽说好奇这何寿怎么就跟墨修论起了辈分,眼看他烦躁得不行,只得小心的走过去。 何寿捏着手指,朝我道:“张嘴。” 我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何寿。 “张嘴!不知道啊,还要教!”何寿立马暴起。 阿问脸色也沉了沉,低咳了一声。 “这么懵懂,不知道墨修看中了你哪点,死巴巴的连心头血都给你。”何寿声音虽压低了,可语气却并不是很好。 何辜做了一个“啊”的样子,示意我张嘴,然后用眼神瞥了瞥我的小腹。 为了蛇胎,我只得将嘴张开。 却见何寿指尖轻轻一弹,一粒和芝麻大小的血珠直接弹射到我嘴里。 他立马转过手指,放在嘴里吮了吮。朝阿问道:“其实你们想多了,有墨修的心头血护着,这蛇胎最多就是弱上几分,不会死的。” “不过何悦这具身体,养着蛇胎会难受很多,蛇胎所需生机很旺盛,以你这小身板怕是供应不了。”何寿瞪了我一眼:“每晚子时,到莲花池找我,给你一滴血养着。” 说着又瞪了阿问一眼:“没其他的事情,就别找我了。” 跟着我就只听见“哗”的一声,有什么落水,何寿依旧大着嗓门道:“我放了精血,你让何欢买点有营养的鱼给我,别整天去人家食堂捡人家都不吃的小鱼放池子里,问天宗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我转眼看着屋后,感觉嘴里一股子鲜甜,淡淡的暖意顺着喉咙一路往下,沉入丹田。 一直没动的蛇胎,似乎突然动了一下,跟着就又慢慢安稳了下来,不过小腹似乎不再那么硬邦邦的,也没那么沉甸甸的坠痛了。 看样子何寿嘴虽毒,可龟品还是不错的。 阿问低咳了一声,当没听到何寿的话。 走到我身边,直接搭上我右手腕,摸了下脉:“已然恢复了一点生机了,慢慢养着就好了。我先带你去见胡先生,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一直很好奇,胡先生到底是变成了什么样。 可等阿问带着我到地下室,我见到半埋在地下泥土里的胡先生时,也只感觉胃里翻滚。 “如果你和浮千没有压制住蛇棺的反噬,也会变成这样。”阿问看着胡先生。 朝我道:“蛇棺到底是什么,只有龙灵知道。她能制出这样一具蛇棺,本身就是个威胁。” 胡先生这会跟睡着了一样,依旧以趴着的方式半埋在土里,背后那条寄生在他脊椎里的蛇,这会已经完全死了。 可从他脖子以下,很多的触手一样的东西伸出来,那些触手看上去像蛇尾,可却带着吸盘和倒刺。 明明胡先生已经处于半死不知的状态了,可那些触手上的吸盘,还不时的开合着,空气中隐隐有什么一缕缕的被吸入了吸盘中,看上去似乎是一些淡灰色的东西。 可我往那些淡灰色的东西来源看去,却并看不到,好像只是从空气中来的,但聚在吸盘前,才慢慢显现出来的。 “吸的是什么?”我看着那一缕缕的东西,就好像吸烟一样,不过烟是吐出来的,这个是吸进去的。 阿问拿铲子铲了土,往胡先生身上洒了洒:“怨气,恨意,无尽的渴望,嫉妒……就是各种负面的情绪,心情。” “你身上带着黑戾,所以才会有形,平时是无形的。”阿问几乎将胡先生全部埋在土里。 只留了个头在外面朝我道:“你面对邪棺的时候,是不是能感应到那些怨气什么的?蛇棺可能就是以此为食。” 我突然有点明白了,朝阿问道:“那为什么不烧掉?一旦他吸食够了这些负面情绪,会怎么样?” “烧不掉啊!你要看吗?”阿问脸上立马来了精神了,朝我道:“这可有意思了。” 只见他捏了几张符,对着胡先生就丢了下去。 在我完全没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何辜忙拉着我后退。 眼前火光“哗”的一下就冲天而起,直接冲到了上面的天花板。 我听到水泥板被烧得咔咔作响,眼睛被强光刺激得有点受不了。 “这是玄阳雷火。”何辜伸手遮着阿宝的眼睛,沉声道:“如果你要断发,可以让阿问用雷火烧断,比较快,也不会太痛。” 敢情所有人都知道我要断发,还会痛! 这玄阳雷火,隔得远,我都感觉自己被火灼得很难受。 可胡先生就在火里烧着,好像半点事都没有。 随着熊熊的火光,一直烧着,那些埋在土里的触手居然还迎着火慢慢的爬了出来。 那些触手很古怪,在火焰之中轻轻游动,吸盘似乎还在火中收缩着,没一会居然跟吸那些气息一样,将火给吸了进去。 不过眨眼之间,所有的火都被吸食完了,触手又慢慢的缩了回去,而胡先生似乎就那样安静的躺着。 在他身边的土块都烧得发红,可他却好像一块玄铁一样,安静冰冷的躺在土块里,半点反应都没有。 阿问转眼看着我:“我试着把他丢进熔岩里,也没有反应。” “哪个熔岩?”我感觉自己听错了,看着阿问:“火山熔岩?” 阿问真的舍得下手啊,万一丢进去烧化了,胡先生岂不是连骨灰都找不到? 阿问点了点头,看着胡先生身边的烧红的土,朝何辜道:“你让何欢整点叫化鸡啊,红薯板栗什么的来烤吧,别浪费了两张符纸。” “对了。”他沉眼看了看我,复又道:“今天你小师妹来了,就加个餐,搞点烧烤什么的。” 我看着胡先生旁边烧得红红的土,这样搞烧烤? 谁吃? 可何辜却抱着阿宝转身,拉着我道:“走吧,何欢师兄做的烧烤挺好吃的。” 我不由的佩服问天宗这些人了,果然是物尽其用啊。 这吃得下? 和何辜刚上去,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尖悦的啸声。 跟着何苦就迎了上来:“射鱼谷家的谷逢春,谷见明,带着其他人追了上来。” “怎么来的?”阿问脸上并不太好看:“意生宗开了宗门大阵,让他们上山的?” 何苦看了我一眼,沉声道:“意生宗的宗主也来了。” 她脸色好像有点古怪,我正疑惑着,就听到一个娇脆的声音道:“阿问,听说你问天宗又添了新人,玄门众道友齐聚,要来贺喜,你怎么不出来接客。” 那声音清冷,还带着微微的嘲讽,尤其是最后一句“接客”明显有点风尘老妈子叫姑娘接客的意思。 “她怎么来了!”阿问脸色一变,看着外面道:“你们就说我被蛇君伤着了,在闭关疗伤。” 他话音一落,直接就消失不见了。 何苦低叹了一声,何辜抱着阿宝低咳。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是一物降一物啊。”何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对着我道:“小师妹,走吧,前院见见阿问就算赖在人家山门上千年,也没追到手的师娘。” 第191章 自己决定 何物这话一出,立马捂着耳朵,痛呼了一声:“师尊,我不敢了!” 我估计着是阿问听到了何辜的话,用什么术法捏了他的耳朵。 可何辜话音一落,脸上却又传来一个清脆的巴掌声。 声音响得睡得沉的阿宝都是一个激灵,我正想着阿问怎么打人还打脸啊。 就见何辜捂着脸,满脸委屈:“青宗主,你怎么动用驱灵石,这一石千金,用来打我一巴掌!” 外面那娇脆的声音冷哼一声:“出来!” 我听着这“青宗主”,估计就是意生宗的宗主,让阿问赖在九峰山的那位了。 何苦看了我一眼,朝何辜道:“阿宝睡了,你带他去你房间睡,我们陪小师妹去就行了。” 说完,转眼看着我,低声道:“小师妹不用怕,这些人全部加起来,也不够大师兄一口吞的。你毕竟没有正式拜入问天宗,所以这种事情还是得你亲自出面的好。” 我明白他的意思,直接跟着他往外走。 “何寿可不吃这些。”何欢正拿着两只用荷叶包好的叫化鸡往地下室去。 路过我们身边:“你们倒是胃口好,每次阿问玩这个,都要搞烧烤,累的都是我。” 他这意思,阿问每次都用这个来搞烧烤? 不过前面夹着弓弦扯动的声音传来,还有着什么沉喝的声音。 听声音就知道是射鱼谷家的人来了,我看了一眼自己划开的小腿。 这些人来得够快啊,墨修送我来的问天宗,我连休整都没有,就追了上来。 不过也不可能不面对,何苦何物一左一右的陪着我,往前院去了。 到了前面,就见何极正使唤着牛二往前面的院子搬椅子,牛二明显不太乐意,一边搬一边嘟着嘴嘀咕着什么。 何极拎着那根拂尘,站在前院那些晒**的竹筐前,沉眼看着那些人。 前院这会已经站满了人,我一出来,一个穿着天青色刺绣长裙,手腕上戴着一串满绿翡翠的年轻女子,立马就转眼看着我:“你就是问心何悦?” “宗主,就是她。我们抬上来的!”今天那两个抬竹椅的一个胖子,立马道:“八十块钱上山,还要抱着个娃,可沉了。” 何苦朝我轻声道:“这位就是意生宗的宗主,青折。” “就是……”何物摸了摸耳朵,朝我悄声道:“让阿问,将宗门落在九峰山的那位。” 他声音虽低,而且说得隐晦,可青折立马转眼看了过来。 何物似乎有点害怕,往何苦身后缩了缩。 青折冷哼一声,只是沉眼看着我,指了指外面的那些人道:“认识吧?都是冲你来的。” 她语气十分不好,但跟何寿那种爆且直来直往的不同,明显对我没什么好感,阴阳怪气的,还不如何寿那种毒舌让人来得舒服。 “龙灵。”谷逢春握着穿波箭,沉眼看着我小腿道:“你中了源生之毒,如果不解毒,别说你,就连蛇胎都会胎死腹中,最后化成一滩毒水。” 谷逢春身后,站着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满脸的稚气,正好奇的打量着牛二晒的那些**,好像还抿着嘴,想偷两个来吃。 听到源生之毒,转眼看了看我道:“就算有何寿这只万年玄龟的精血养着,你体内生机越旺盛,源生之毒长得也越快,这是正反生长的,所以你也活不了多久的。” “谷见明。”何苦立马跟我介绍,小声的道:“他以身养毒,所以永远长不大,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少岁了,但我加入问天宗的时候,他就已经声名在外了。” 在一边的于心鹤脸色有点担忧的看着我,目光落在我眉心,想说什么,她旁边一个女子立马拉了她一把,她只得朝我摇了摇头。 “还是射鱼谷家的人来得狠厉。”炫红呵呵的低笑,扯过一把椅子,往上一坐:“今天三宗四家五门,能到的都到了,就这件事,给个说法吧,问天宗难不成想独吞了龙灵和蛇胎,还有那个叫阿宝的鬼胎?” “就是。”炫红旁边,一个身穿水墨丹青汉服的青年,握着一只画笔,轻笑道:“既然脱了蛇棺的控制,总得人人有份。总不能改了个名字,就归你们问天宗了吧?” “小师妹。”何极朝我招了招手,指了指众人道:“这是你的去留,你来决定吧。” 阿问还说等我到了问天宗,就算玄门中人找上门,也没用了,却没想是让我自己面对。 可至少问天宗还对我算手下留情,其他玄门,怕就不会这么好说了。 我走过去,在何极身边的椅子上,直接坐住,沉眼看着那些人:“我不管你们是哪家哪门,我是一个人,就在这里,你们想如何?” 阿问让我来问天宗,至少还是会问上一句,告诉我利弊,要承受什么。 他们倒好,当我是件什么物品,还要几家分。 当真以为我是这么好欺负的? “呵呵。”炫红听着呵呵低笑,挥着那根火红的尾羽。 朝那个执画笔的低笑道:“就是!你们可别忘了,幻空门的画影是怎么死的呢。蛇君一怒,冰射千里,雷霆万里呢。” 那个执画笔的人,冷声道:“清水镇中一日变了天,换了地,蛇君与真正的龙灵起了分歧,怕是一时半会出不来了。” 他目光发冷,沉眼看着我:“你既然改了名,就不是龙灵,出了清水镇,蛇君和蛇棺都护不住你了。” “这是幻空门的虚水。”何苦看着我,沉声道:“阿问的意思,你明白吧?你表个态,是你自愿来问天宗的,我们就好出手了。” 我朝她点了点头,转眼看着其他没出声的:“三宗四家五门,我听说过。可该来的,好像也没来齐,其他的要不要上来报个名号?” 青折呵呵的低笑:“我们意生宗可对这个没兴趣,我们只想挣钱。是他们找上了门,我就过来看看这传说中让蛇君动怒的人。” “三宗中,那就只有潜世宗了?”我转着指尖的石刀,扶了扶头上挽着黑发的桃木剑:“不知道潜世宗的可有人来?” 潜世宗听名字,就是入世的宗派,听秦米婆提过一句,人数多,实力强,在玄门中的名声也响,可却少有人露面。 我问完后,满院的人,都没有人接话。 青折立马冷笑一声,看着炫红轻笑:“你看,三宗都只有我这意生宗的宗主来了。你们是看我这个宗主太闲了吗?” “潜世宗自来不管玄门中的事情,他们不用算。”炫红脸色发沉。 我慢慢的转着石刀,沉笑道:“那玄门四家,我身占两家!” 指尖一闪,几粒米猛的朝着炫红射去。 那米是秦米婆那里得来的,我现在力气大,指尖一弹,直射炫红头上的羽冠而去。 炫红立马握着那根火红的尾羽来抽,可刚一沾,那些米粒瞬间化成火星,燎得尾羽滋滋作响。 不过火光一闪,尾羽之中居然飞出无数的小鸟,直接啄食了我弹出的几粒米。 只是米粒刚被吞下,那几只小鸟瞬间落地,在地上抽畜了几下,就倒地不起,羽毛都变得灰暗,鸟尸眨眼就腐烂了。 “我还占了回龙村龙家。”我看着那小鸟抽畜着的爪子,低声道:“现在就只剩你们五门了?” 我慢慢站了起来,看着虚水:“我是一个人,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是我自己说了算。” “就算我怀着蛇胎,也不是你们想如何就如何的。”我慢慢转着石刀,转眼看着谷逢春:“我能拼死逃出清水镇,肯定不是认命,或者等死的人。” “我的阴狠,婶婶不是见识过吗?当初龙霞腹中的蛇娃,我都能直接打掉。我自己的命,我都能冒险一赌。婶婶认为我会怕源生之毒?”我沉眼看着谷逢春。 冷笑道:“就算没有了墨修蛇君,我也有能力自保。婶婶想的,不是我该去哪里,而是该想想,既然我都这样了。” “被你献祭了蛇棺的龙霞,会是多么的生不如死。”我沉眼看着谷逢春,沉喝道:“虎毒尚且不食子,论阴狠,谁又比得过婶婶。” 谷逢春脸色一变,握着弓弦,对着我直接就是一箭:“那就看你怕不怕死了!” 穿波箭直射而来,我扶着头上的桃木剑,猛的抽出来,跟着黑发一涌而去,缠住那根穿波箭,纵身一跃,跳去谷逢春面前。 手里一直握着的石刀一转,直接划过谷逢春的脖子,黑发往她伤口一钻。 沉眼看着一边的谷见明:“我想,射鱼谷家是不会用源生之毒的解药来换她的对不对?” 第192章 墨修受难 “有镇魂钉入体,你怎么还能驱动这黑发?”谷逢春感觉到黑发穿唆而入的痛苦,沉喝道:“你到底是什么?” 我看着自己脚下涌动的黑发,沉笑道:“你们敢追上来,还不是听说了我镇魂钉入体,断了与蛇棺的联系,没了黑戾,所以不怕是吧?” 其实镇魂钉入体后,我确实感觉黑发不再乱涌了。 可在何寿那一滴精血入喉,蛇胎醒过来的时候,我突然就感觉黑发在头顶动了动。 “既然要死,也不过是一命换一命。”我用石刀轻轻割断自己的黑发。 尖悦的痛意一闪而过,黑发断离,立马缩入了谷逢春的体内。 我将黑发卷着的那只穿波箭将头发挽起,看着谷逢春:“可惜,你的命不如我的命值钱呢。” 转眼看着在场的众人,我慢慢的将穿波箭稳稳的插入发间:“就是不知道,在场哪一位的命有我的值钱,上来比比啊!” 论比命,一命换一命,我这条命,要强过多少人的命。 更何况我腹中还有个蛇胎,身后还有个墨修。 可无论问天宗多强,墨修多厉害,他们终究是外人。 强大,只得是自身,免得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立马找上门来了! “龙灵!”谷逢春捂着脖子,脸上露出恐怖的神情:“把黑发引出来。” “我现在是问天宗,问心何悦!”我转着石刀,握在掌心,看着她:“真正的龙灵,还在清水镇,神魔一体,可引熔天出世。” “你们不去帮着镇这种东西,却想着来找我。如果墨修一怒之下,不管蛇棺,不管熔天。你们是不是该和墨修一块陪葬啊?”我慢慢坐了回去。 沉眼看着他们:“来问天宗,是我自己的想法,你们想让我去哪啊?我就怕我这祸害去了,你们也养不起我啊。” 我说话间,盯着谷逢春脖子上的伤口。 不过眨眼间,谷逢春紧捂着的伤口处,无数的黑发钻了出来,一丝一缕又黑又湿又滑,如同蛇一样,瞬间缠住了谷逢春的脖子,还往她五官里钻。 “你……”谷逢春用力扯着那些黑发,可怎么扯得动,反倒是越勒越紧,盯着我双眼发怔。 谷见明忙走过去,对着谷逢春鼻子前点了些什么。 谷逢春双腿一蹬,直接就晕了过去。 她一倒,黑发瞬间就又缩了回去,只不过被石刀划过的伤口处,还有着一团团黑色的东西。 “源生之毒,我没办法解。这黑戾,你也没办法消除。”谷见明沉眼看着我,轻声道:“回龙村龙家,问米秦家,都是因蛇棺而存在的。” “我们射鱼谷家有蛇棺秘令,得以护棺。有空的话,你可以由问天宗的人陪同,往巴山一去,看看为什么蛇棺愿意迁往巴山楚水,如何?”谷见明说完。 朝我拱了拱手,依旧稚嫩的声音沉声道:“射鱼谷家谷见明,代家门谷遇时,请龙家之女,问米秦家唯一传人,问天宗问心何悦,前往巴山一叙!” 他说完,恭敬的三揖而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这是巴山的古井盐精,虽说不能解毒,可也能压制源生。这是我们的诚意!” 一直坐着的何极,拂尘一卷,就将那个木盒卷了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然后朝我点了点头,表明是的。 我一时反倒摸不准射鱼谷家的意思了,可听谷见明的话,好像巴山里,有什么东西,引得蛇棺迁去了那里。 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道:“好” 谷见明见我应了话,转眼看着倒地不起的谷逢春,沉声道:“走。” 谷家其他人立马上前,将谷逢春背上,直接就离开了。 倒是幻空门的虚水沉眼看了看我,突然手中握着的那只笔一转。 我只感觉眼前有无数的刀光剑影朝我射来,黑发涌动,却又见眼前一团熊熊烈火。 “沉心静气,都是幻影!”何极连忙沉喝一声。 可眼看着刀剑直逼面门而来,我黑发本能的直涌而去,却似乎又都被刀剑卷住了。 眼看着一柄刀朝我脸劈了过来,我眉心突然一冷,无数血蛇猛的扬起,对着前面“呲牙”低吼。 我跟着就听到一声惨叫,眼前血色一闪,所有的刀光剑影都不见了,黑发也没有被什么缠卷住,就是拖在地上。 反倒是虚水,双眼鲜血直流,一手捂着双眼,一手戳着画笔:“墨修不是被困在清水镇吗?怎么可能驱动这些血蛇?” 他声音发尖,似乎带着恨意,冷声道:“不管你是叫龙灵也好,叫何悦也罢。你也活不成了,墨修就算是蛇君,也是从蛇棺而出的。” “龙灵要镇住熔天,就得出那具白木棺材,我们都在那条小溪边看见了,你不肯将那个鬼胎和自己给龙灵。所以墨修肯定会把自己的精血养着她,供她吸食,先镇住熔天。”虚水捂着眼睛。 哈哈大笑:“何悦,如果墨修死了,我们所有人都要陪葬。那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因为你的自私,墨修才会死,龙灵才能修成神魔一体!” 他一边狂笑,可双眼的血却不停的往外流。 “你什么意思?”我挽起黑发,慢慢起身,看着他道:“什么叫墨修要用自身的精血养着龙灵?” “如果墨修不被牵制,你以为我们敢直接找上门来。哈哈!”虚水干脆放开了手。 将那双被血蛇喷着毒液伤掉的眼睛露在我面前,面色狰狞的道:“你现在有墨修的本命精血护体,可你也撑不了多久了,墨修一死,你眉心符纹精气一散,什么都没了,连蛇胎都得死!” 他边说,边凭着记忆,用那只笔轻轻一画。 那一身水墨丹青的衣服上,一只水墨的仙鹤展翅而出,驮着虚水就朝空中飞去。 “何悦,我看你能活多久。你死之后,我幻空门必报此仇!”虚水阴冷的喝声,夹着仙鹤的叫声,慢慢消失在空中。 我却有点发愣,转眼看着何极:“墨修怎么了?” 他怎么这么死脑筋,为什么一定要让龙灵出了那具白木棺材? 何极脸色微沉,似乎不知道怎么说。 其他玄门中人,原本就是不喜欢出头的,只是想着捡漏。 这会见出头的射鱼谷家和幻空门,都铩羽而归,也都悄然退开了。 我只得转眼看着于心鹤:“你在后面,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吗?” 明明他送我到九峰山下才走的,我上来还没有休整好,怎么就又出这么大的事了? 于心鹤眼神转了转,朝我轻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秦米婆引清水镇所有山脉气机,借着龙家那具升龙棺所升的龙气,并没有完全压住熔天。” “所以……”于心鹤低咳了一声,苦笑道:“蛇君本身也是负棺灵,能滋养龙灵,所以用自己身的精气养着龙灵吧。” “你不用担心,蛇棺多厉害,蛇君都能镇住。不过就是一点精气,反正蛇君也不会死。”于心鹤见所有人都走了。 这才慢慢走到我身前,拉着我的手,沉声道:“你先在这边好好养伤,等我回家,看能不能联系到你爸妈,让他们到问天宗来接你。” “到时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你又出了清水镇,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于心鹤一字一句,都是笑着说的。 我却感觉自己的手慢慢的发冷。 当初我劝秦米婆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话语中的前景越好,就证明现在的情况越糟。 于心鹤每一句话,都是告诉我,以后多好多好。 却不敢说墨修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是怎么用精气养着龙灵的。 清水镇到底又是怎么样的! 就证明事情越大,墨修真的很凶险。 虚水说得没错,如果墨修没事。 凭他冰射千里,雷霆万里的威慑,这些人怎么敢找上门来,讨论着怎么和问天宗分我和腹中的蛇胎。 我心头发哽,感觉眉心的那朵红梅好像都有点灼痛。 沉吸了一口气,看着于心鹤:“我现在这样子,你认为我有什么受不了的?” “你还是把墨修的情况告诉我吧,我向来爱惜小命,就算知道墨修这一会就要被龙灵折磨死了,我也不可能回去救他的。”我努力的想笑,可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 第193章 于心何忍 于心鹤对于清水镇中的事情所知道的也并不是很多,最多就是隔着小溪看见了。 秦米婆一棺升龙,引动了清水镇所有山脉的气息,这也让整个清水镇的气脉变得薄弱,熔天那只巨兽,可能随时从其他的地方出来。 所以墨修只得求助于龙灵。 “你放心。上古的巨兽,大多沉睡,就算想出来,也不会这么快的。”于心鹤沉眼安慰我。 还要说什么,就听到一边的青折道:“你反正逃出来,还问这么多做什么,要不你回去,换蛇君逃过这一劫?” 我转眼看着她,她脸上带着冷意,瞪着我道:“别浪费了别人一番好意。” 说着,直接起身,坐到那两人抬着的竹椅上,慢幽幽的朝前山去了。 走前看了一眼于心鹤,冷声道:“操蛇于家,跟我们意生宗可不太和,于少主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于心鹤对上青折,还想说什么,我忙拉了她一把,朝青折道:“青宗主放心,马上就走。” 青折转着手上的翡翠手串,看了我一眼,用一种长辈看晚辈的语气,幽幽的道:“你倒是懂事。” 等她的竹椅“吱吱嘎嘎”的走了,于心鹤才朝我冷声道:“意生宗的人只认钱,你在这里,小心被她卖了。” “没事。”我想着好歹也是阿问的意中人,还是不要给阿问惹乱子的好。 况且据何物说的,阿问赖在人家九峰山都上千年了,那青折看上去才双十出头,可能已经有千年的寿数了,跟我说话那语气也没什么差别。 朝于心鹤沉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回清水镇,自投罗网的。你先回去吧,如果有我爸妈的消息,告诉我就好了。” 于心鹤沉眼看了看我,确定我没有说假话,这才拉着我到一边,轻声道:“如果有事就给我打电话,任何术法都没有电话快。” “我们家有直升机,如果有事,我直接派直升机来接你。”于心鹤声音压得很沉,但很慎重的道:“自己一定要小心。” 她说完,又拍了拍我的手,这才跟着操蛇于家的人一块离开。 她一直走到了山路转弯的地方,还回头看了看我,朝挥了挥手,这才离开。 我目送她下了山,这才转身,却见何极已经进去了,只有何苦看着我苦笑:“吃了饭就去休息吧。” 饭菜是何欢做的,果然都是在胡先生那片火那里烤的。 其他人吃得倒是开心,尤其是牛二,两只叫花鸡,他一个人啃了一只。 另一只阿宝想啃,我实在没胆让他吃那样的火烤的,硬是抱着他,只让他吃米饭。 等吃完饭,我熬了一夜,困意就上来了。 阿宝却才睡醒,哪会跟我睡,不过他和牛二不知道为什么,自来熟,就跟着牛二跑。 何苦答应帮我看着阿宝,让我去睡一会。 可我哪敢让阿宝跟着别人乱跑,尤其是牛二。 龙灵的能力我见识过了,柳龙霆都明说了,见到她,只会让人心生膜拜,不会对她有任何防备。 牛二原本心心念念的都是龙灵,这会真正的龙灵醒了过来,万一龙灵有什么办法,让牛二对阿宝做什么呢? 不是我内心黑暗,而是我真不放心。 当下朝何苦笑了笑:“我还不困,就陪阿宝玩一会吧。” 这会已经到了下午了,秋日的阳光正好,牛二要去后面果林捡**,我没敢让阿宝去,就带他在后面的池子里看鱼。 自己靠着墙,微微的打盹。 迷迷糊糊的,我就听到阿宝似乎在自言自语,咿咿呀呀的,不过好像很兴奋。 我以为是阿宝和鱼说话,在小孩子眼里,别说活的,就算是棵树,一块石头都能说上半天。 可一睁开眼,就见一身淡白光芒的龙灵站在阿宝身前,淡笑的看着他。 而阿宝明明昨晚还对她呲牙,这会却好像很喜欢她,对着她笑,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也就在同时,空中有着什么尖悦的铃声响起。 莲花池子里,何寿直接化成人形,冲天而起,瞪着龙灵,却不敢有半点动作。 我慢慢站起来,不敢乱动,只得朝阿宝招了招手:“妈妈抱。” “仙女。”阿宝指着龙灵,朝我呵呵的低笑,居然还慢慢的朝着龙灵走去。 我心头突然一阵惧意,转手想去扯挽着头发的铁箭,却见眼前一道白光一闪。 握着拂尘的何极直接卷住了阿宝,将他拉了回来,往我怀里一送。 也就在同时,何寿直接站在了龙灵身前,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玄龟。 “问心何悦?”龙灵空灵的声音却依旧在何寿身后响起,低低的笑道:“就算你放弃了龙灵这个名字,可你改变得了你体内的龙家血脉,肚子里的蛇胎吗?” 她似乎微微的侧了侧头,看着我轻笑:“阿宝更喜欢我呢。” 阿宝对着她伸着手,呵呵的笑:“抱抱!” 我伸手捂着阿宝的眼睛,抱着他转过身去。 却听到龙灵幽幽的低叹:“墨修为了你,又是裂心取血,又是取了一缕神魂护住你灵台。为了苍生,却又要为精血养着我,可怜啊,你连回去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吗?” “叭叭……”阿宝现在已经知道“墨修”是谁了,努力摇头想挣脱我捂着的手。 我抱着阿宝,直接往屋里走去。 龙灵呵呵的低笑:“当真是龙家人,一样的狠心。不过墨修已经答应我,与我成婚,让我也有一个蛇胎,这可比吞噬一个强多了。” 我听到这里,脚不由的顿住了,转身看着龙灵:“所以你这是来示威的?” “她只不过是一个幻影。”何极生怕我上当,沉声道:“你跟她之间血脉相连,所以她意之所动,幻影就能达到。” 我抱着阿宝,沉眼看着龙灵,轻笑道:“既然墨修已经答应跟你成婚了,那你怀上蛇胎就行了,来找我做什么?” 她来的目的,无非就是刺激我,想让我回去救墨修。 到时还不是自投罗网! 可惜她算错了,这一招已经有刘诗怡和梁雪用过了,对于墨修而言,根本没用。 蛇胎不是谁想怀就怀的,就算墨修跟她成婚,也得好几天,似乎还和蛇棺有关联。 如果真这么容易的话,龙灵何必再巴巴的动了意念来我这里! “果然心狠。”龙灵声音发沉,通体白光一闪,瞬间消失不见。 只有幽幽的声音在半空中回转:“既然如此,如果墨修不能让我怀上一个蛇胎,我也就只能吞了墨修了。一代蛇君,最后为了一个容魂躯体,放弃了自身,当真是可怜又可叹啊。” 她说完,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好像带着无限的惋惜,声音在半空中久久不散。 可就在白光褪去之后,就见一片黑暗之中,墨修光裸着上身,下半身是蛇尾,紧缠着那具白木棺材。 可棺材里,好像有着无数血管一样的东西,伸出来,扎入墨修的身体里,引着淡色的血,往白木棺材里注。 那些血管似乎就是活的,扎进去后,还慢慢往墨修体内钻,墨修痛得蛇尾上的蛇鳞都狰狞着竖了起来,额头青筋迸现,却只是更紧的缠住了那具白木棺材。 半开的棺材里,龙灵依旧躺在那里,沉眼看着墨修:“其实你没必要这么痛苦的,引血渡魂,万蛇噬体。何不如跟我……” 龙灵好像说得很羞涩,不过眼波却流转着,朝着我们看了过来:“为了她值得吧?她不会回来救你的,你这样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墨修好像痛得不行,双唇都变得惨白,张嘴正要说什么,可龙灵似乎勾了勾手指,张嘴就闷哼了一声。 第194章 值不值得 随着墨修一声闷哼,半空中的画面,就如同散掉的烟雾一般,瞬间消散了。 我眼前最后闪现的,依旧是墨修痛苦的脸,以及低压着的闷哼声。 何极沉眼看着我,低声道:“她给你看蛇君受难的画面,就是想引你回去。你可别上当,你再回去,想出来就没有机会了。” “我知道。”我抱着阿宝,慢慢的往里面走:“可这也是真的,对吧?” 何极脸色微微痛苦,好像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得挥了挥拂尘。 “格老子的,那个龙灵够婊的啊。”何寿又落在莲花池里,嘟囔着道:“仙里仙气的,长得还是这么娇弱惹人怜的模样,做的事,怎么就这么恶心人呢。” 我抱着阿宝,大步往里走。 “我说那个!何悦……”何寿在后面大叫着,嚷嚷着道:“我们搞这么多人手,才把你给整出来,你要回去送死的话,记得把帐结一下啊,可别让我们问天宗白跑一趟啊。” 何寿的话虽不好听,可意思还是提醒我,别再回去送人头。 我全当没听到,抱着阿宝,在楼梯口问了一下在收拾碗筷的何欢,我们住哪里,转身就上楼了。 阿宝伸手捧着我的脸,亲了亲:“阿妈,不哭哭。” 我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有些凉,阿宝小手擦过的地方带着水意。 “是刚才溅的水。”我一手把着阿宝,一手转过胳膊,胡乱的擦了擦:“阿宝不怕。” 阿宝嘟着小嘴,朝我又亲了一口:“亲亲,不哭。” 他凑过来,我看着他黑亮的眼睛里,自己一双满是血丝,通红的眼里闪着水光,这才发现,水真的不是溅的。 抱着阿宝转进房间,我将门关上,这才紧紧的抱着阿宝,任由眼泪奔涌而出。 原来从回龙村陷落…… 不! 在我十八岁生日那一晚,事发之后,我再也没有安生之处了。 无论我是在秦米婆家里,还是在问天宗,都不是我家。 我现在就像一只过街的老鼠,还是一只值钱的老鼠。 问天宗想养着我,不让我出去祸害他们想维护的苍生。 其他的要不想杀了我,一绝后患,还能捡点好处。 阿宝紧抱着我,有点不知所措,只是不停的亲着我:“阿妈,阿妈……” 他叫着叫着,声音也有点哽咽,搂着我脖子,嘟嘟的道:“阿宝乖乖!阿妈不哭,不跟别人走,不哭!” “没事。”我努力吸了一口气,亲了阿宝一口:“就是有点痛。” 我将身上的伤口给他看,免得他以为是自己不乖。 “吹吹。呼……呼……”阿宝信以为真,嘟着嘴,用力的给我吹着伤口。 滋滋的唾沫随着风落在肩膀的伤口处,我沉眼看着阿宝。 他小脸都是认真,水粉的唇抿得紧紧的,用力的往我伤口处吹气。 好像多吹一会,我就真的不痛了一样。 心突然慢慢的发软,我抱着阿宝,顺着门滑坐在地上,任由阿宝努力的吹着气。 刚才看着墨修那么痛苦的样子,我其实有一点后悔的。 后悔当初不该带着阿宝直接逃出来,留着墨修一个人断后,让他承受所有。 其实我也是很自私的吧。 墨修明明可以不管这些事情,却承受着所有的痛苦,来镇住蛇棺,又要养着龙灵,压住熔天。 我突然有点理解我爸所说的“后悔”了。 人性,就是这么复杂啊。 眼看阿宝涨得脸颊通红,我伸手摸了摸阿宝的脸:“没事了,没事了,你玩吧。” 阿宝确定我没事了,这才爬起来,还伸手像模像样的扶我。 房间里没什么玩的,阿宝却自顾的在角落里,看着墙上挂的摆件玩。 我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连绵的果林,想着自己该睡了,可一闭上眼,眼前就尽是墨修那张痛苦的脸,怎么也不敢闭眼。 龙灵虽说是神魔一体,没有人性,可她对人性还真的是了解啊。 无论是最初在恰到好处的时间醒过来,还是刚醒来时下个楼就挑拨了我和墨修的关系,或是后来直接了断想吞了升龙棺和阿宝。 她都处处占着先机,到现在她出不来,却借着墨修的痛苦,玄门的打压,想逼我回去。 龙灵,果然是神啊,将我们都玩弄于手掌之间。 我想了想,转眼看了看阿宝,却见他对于那些摆件很是好奇,摸摸这个,捏捏那个我,握着一把桃木剑还像模像样的握在手里,呼呼喝喝的,假装自己是什么剑道高手。 见我看过去,他立马抬眼看了看我,朝我嘟着嘴笑。 “你玩吧,我睡一会,好不好?”我走过去,摸着阿宝的脸,轻声道:“妈妈好累。” 阿宝认真的点了点头,将那把桃木剑晃了晃:“保护妈妈。” 他那小模样,无比的认真,让我心头有了点暖意。 躺在床上,我眯着眼,从口袋抓了把米在掌心,脑中念着秦米婆教的清心咒,慢慢的沉睡了过去。 问米秦家,除了可以借问米寻物问事之外,还可以借米走阴,借魂上身。 我第一次用,也不知道成不成,但随着清心咒慢慢的沉下去,意识慢慢变沉,一瞬间就睡了过去。 我只感觉自己身体好像突然往下一坠,如同半夜睡得好好的,梦中摔了下去一样。 秦米婆说过,这就是过阴的表现。 急速的坠落感,让我瞬间清醒。 可一睁开眼,自己却并不在床上,而是在一个漆黑的地方。 我试着眨了眨眼,往四处看了看,却发现前面有什么淡而柔和的光。 那光里,有着女子娇媚的声音传来,像极了肖星烨所说的,岛国片子里那种东京热的声音。 我皱了皱眉,双头蛇不是被墨修砍断了蛇尾的吗?怎么还有心思玩这个? 话说,当初我还想过,双头蛇双头一身,到底是怎么繁殖的呢。 这会听着声音,我试着朝着光线走去。 双头蛇是护着那具白木棺材的,也就是说龙灵就在不远处。 到了白光所在的地方,这才发现我居然走到了我家那隐藏的半层楼里。 或许是因为心里念着墨修,所以过阴的时候,直接就到了这里。 可这会,墨修依旧蛇尾紧绷,紧缠着那具白木棺材,那些血管一样的东西,扎在他身体里,好像将他紧紧的拉在白木棺材旁边。 而龙灵却一改原先那一身白色长裙,仙气飘飘的样子,反倒是一身鲜红的裹胸长裙,衬得肌肤白如雪。 那长裙的顶端,更是堆涌着两座雪山,往下却是素腰长腿,以及若隐若现的…… 那条双头蛇,被断了蛇尾,却好像并不感觉到痛苦,两人合抱在一块,动作何止是亲昵,几乎是不忍直视。 龙灵半趴在白木棺材边,伸手抱着墨修,修长的手臂如同两条白蛇一般,扭缠着墨修的脖子:“你看双头蛇她们,很开心呢?我们也可以的啊!” 墨修似乎不为所动,只是蛇尾紧绷,却并没有推开龙灵。 龙灵呵呵低笑,上半身慢慢凑了过去,两座雪山与墨修的胸膛轻蹭,我明显看着裹胸长裙下两点红梅扫过墨修的身体,墨修的蛇尾却紧绷了一下。 龙灵呵呵低笑:“你看,你也想呢!她都逃出去了,你又何必这么痛苦,跟我开开心心的,快快乐乐的把事情解决了不好吗?” “她不会回来救你了。”龙灵趴在墨修身上,伸出舌头,轻轻的扫过墨修的下巴:“在她心里,你连那个鬼胎都不如,怎么可能会回来救你。” “你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原先她是我的替身,现在我醒了,你又何必留着她。”龙灵脸颊贴着墨修。 轻笑道:“就算她回来,也不会是为了救你的。为了她,不值得!” 第195章 你来我往 龙灵说到值不值得的时候,墨修眼角轻沉,任由龙灵伸展着柔软的双臂,挂在他身上。 目光好像挪了挪,直接与我对视。 过阴的时候,走的是阴路,飘荡的是阴魂,连双头蛇和龙灵都没有看见我,可墨修却好像直直的看到了我。 我与他一实一虚,一明一暗,这样四目相对,突然感觉眉心那朵红梅灼灼的发着热。 整个人,就好像熬了一晚没睡好,起来喝了一杯热水下去,能感觉到胃里有着什么慢慢的泛着酸痛…… “值得。”墨修沉眼看着我,声音清浅:“是我送她离开的,所以我也不希望她回来。她只想好好活着……” 我只感觉心中那股子热流,好像瞬间涌上了四肢百骸,痛得我紧紧攥住了掌心的米。 墨修这话不是对龙灵说的,是对我说的。 他在告诉我,不要回来…… 就算他知道,我现在走阴,看着他遭受着什么,他却还在劝我,不要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龙灵宛若疯魔,双手紧捧着墨修的脸:“当年也是这样,为什么!” 她似乎看到了墨修的目光往后,猛的转头看来。 我只感觉眉心一阵灼痛,跟着猛的惊醒坐起。 却发现自己就在床上,阿宝还握着那把桃木剑,霍霍的挥着。 见我坐起来,讨好的走过来:“妈妈。” “乖。”我伸出左手摸了摸阿宝的脸,朝他笑了笑:“去玩吧。” 阿宝这才握着桃木剑跑到门口,握着剑指着门:“避让!” 也不知道他哪学的,模样倒是挺像。 我等阿宝回过头,这才摊开掌心,却见那些米已经变得灰暗,失去了原先的光泽。 起身将米丢进垃圾桶里,我转到衣柜边的穿衣镜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那朵红梅好像真的黯淡了几分,花脉络的血蛇好像都匍匐着一动不动的。 我心里明白,墨修能在我过阴的时候看到我,是因为这朵用他心头血所画的红梅。 龙灵朝我看来的时候,我能瞬间醒过来,也是墨修借着这朵红梅,将我送了回来,这才让龙灵发现不了我。 他不想让龙灵知道,我能过阴回去,更不想让我再看下去…… 就像当初,龙灵才醒,他一直没有来找我,并不是因为和龙灵亲亲我我,而是因为消耗精力太多,一直昏厥。 可他却一直不让我知道。 或许墨修的性子就是这样,隐忍低沉,背地里暗戳戳的搞事情,只想让我看到他风光霁月的一面,并不想让我看到他的狼狈! 他总是想着自己一条蛇,默默的承受啊。 阿宝见我站着没动,跑过来,抱着我的腿:“阿妈。” 可一伸手,看着我腿上的伤,嘟着嘴就要帮我吹腿上的箭伤。 我怕他沾到源生之毒,忙将他抱起来:“要不要洗澡澡啊。” 阿宝嘟嘟的点头,将桃木剑小心的放了回去。 我并没有给阿宝带衣服,给他洗过澡后,就只用浴巾包着,把他放在床上玩。 自己也趁机洗了个澡,等脱掉衣服,我这才发现,什么叫千疮百孔。 就算有梁雪给的那张皮,这会身上的伤依旧没有这么容易愈合。 铁器能伤阴魂,并不是这么好愈合的。 而我身上,穿波箭射的,阿问的九灵锁魂阵灼伤的,还有自己划的伤口,大大小小,几乎布满了全身。 我用水冲着,将伤口处的血水挤出来,等身体冲得发热了,这才出来。 阿宝裹着浴巾在床上当披风侠,见我出来,还将浴巾挥得呼呼生风,朝我呵呵的笑。 我发现当小孩子真好,永远都是开心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凶险…… 这念头一闪而过,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墨修和我爸妈不想让我知道蛇棺的事情了。 也许在他们眼里,我和阿宝没有区别,他们对我的希望,就像我现在对阿宝一样。 永远懵懂无知,开开心心的。 靠在浴室的门口,我配合着阿宝假假的扯着浴袍挥着风,双手胡乱出了几个大招,哇哇的叫着,逗得阿宝哈哈大笑。 等玩过一会,这才打电话给何苦,问她有没有多余的衣服。 何苦似乎早有准备,没一会就将我和阿宝的衣服送了过来:“你先帮阿宝穿,等下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不用。”我扯着阿宝,给他穿着衣服,他还蹬脚摆手,哈哈的笑。 我扭头看着何苦:“你帮我照看阿宝一会。” 何苦听我放心将阿宝交给她,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点了点头:“可你睡的话,也得先处理伤口啊。” “睡一觉起来,可能就好了。”我朝她点了点自己的脸:“我这张皮可真不错。” “省了多少面膜和护肤品啊。”何苦同为女子,立马同意的点头。 我将阿宝的衣服穿好,哄着他道:“你跟阿姨去捡**,等回来我们一块吃。” 阿宝重重的点了点头,一脸的笑意。 亲了亲我:“妈妈睡,醒了吃果果……,你一个,我一个……” 何苦直接将他抱走,还贴心的关上门:“每个房间都有隔音符,你放心睡。我带阿宝去玩,不会有事的。” 阿宝朝我挥着手,我看着门慢慢关上,这才开始换衣服。 问天宗的衣服,果然都是意生宗统一发的,从里到外,款式都是一样的。 不过意生宗占据九峰山,在玄门三大宗中排第二,财大气粗,所以衣服的料子很舒服。 我换好衣服,拿了根绑带,将腿上的源生之毒的上头绑好,免得毒生行得太快。 确定腿上的毒伤没事后,又找了条系带,将头发上的铁箭取下来,用系带将长长的黑发拢着扎好。 这才将那两张神行符绑在腿上,握了点米在掌心。 直接推开窗子,一跃而出。 神行符一经发动,整栋房子好像都有着什么铃声响起,跟着我听到阿问沉叹一声:“这样你来我往,又是何必呢。” 我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感觉脚下生风,呼呼的朝九峰山下而去。 跑过半山腰时,却见青折远远的站在一棵老松之上,低头看着我。 那张青冷的脸上,似乎带着悲悯,又好像看着远处问天宗的那栋房子,有点伤感。 我心生警惕,握着石刀准备出手,不过青折却只只一挥手:“既然他给你取了名,我送你一程吧。” 随着她手一挥,我只感觉那棵老松树的松针好像全部脱落,跟着如同一根根的在我身上扎成了一件蓑衣。 一到身上,我就感觉眼前绿意一闪,跟着身子一顿,就已经到了那条小溪旁边。 青折的声音从松针上传来:“老松盈香,可以遮掩你半日气息。如若事情不成,你半日之内,再发动神行符,落叶归根,这件松针蓑衣会带你回到这棵老树底下。” 青折的声音似乎又变成了原先的清冷。 而那件松针蓑衣,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帮我,可既然给我便利,总得利用。 看着那条小溪,没有再犹豫,扯下神行符,跨着小溪就往小镇去了。 就在我穿过溪岸的时候,墨修低沉的声音传来:“回去!” 我抬眼看了看,却并没有见到墨修,转手摸了摸眉心的那一朵红梅,苦笑了一声:“阿宝送走了,既然你心悦于我,我也心悦于你,无论做什么都得做一起,不是吗?” 我伸手抚着小腹因为回到了清水镇,变得活跃的蛇胎,沉眼看着小溪前那条弯曲的小路。 伸手撑着溪岸,脚上一用力,就蹬了上去。 一家三口,总得整整齐齐的不是吗? 阿宝已经在问天宗了,有阿问和青折护着,谁也不能对他一个孩子做什么。 我顺着小路,慢慢朝前走。 眉心的红梅发着热,墨修似乎轻叹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第196章 我回来了 我过了溪岸,这才发现整个清水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原先我跑过的地方,稻田里的草木都腐烂成泥不说。 可其他的草木似乎都焉焉的,没什么生气,好像随时都要死了一样。 我顺着小路往镇上走,路上不时见到落地死去的鸟雀。 到了旁边的路上,我等了半天,才等了一辆摩的。 等上了车才发现,居然是上次载我去回龙村的那个。 不过我这几个月变化挺大的,所以他一时也没认出我。 只是对着我眉心的红梅看了看,又瞥了瞥我身上的道袍:“现在穿汉服的挺多啊,你这眉心贴纸好看。” 我没想到他还懂汉服,跨上车摩托车,朝他道:“去回龙村。” 他立马看着我,一脸气愤的道:“你是去维权的吧?现在的人啊,为了挣钱太过份了。” “维什么权?”我听着一头雾水。 去回龙村维什么权? “你不知道?”摩的司机在前面骑着车,气愤的道:“昨天晚上那条很大的龙你看到了没有?还有那只长着巨角的怪兽,还有那些吓死人的声音。” “见到了。”我双手掰着摩托车后面的铁架,想着这怕是要藏不住了。 摩的司机却气愤的道:“那你看到整个清水镇的树都焉死了吧?河里全都是死鱼,都臭了。好多鸡鸭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死了。连鸟都直接栽上来,摔死了!” 我没想到气机一变,就会变成这样,一时也有点哑然。 “这都是在回龙村里面那些人搞的。”摩的司机愤恨的扭头,看了我一眼:“我们还以为他们在里面搞什么救援,要把回龙村的人救出来呢。结果呢?人家在拍电影!” “拍电影?”我感觉这个弯有点急,一时反应不过来。 “对啊。”摩的司机声音都拔高了,恨得咬牙:“他们为了电影效果好,居然搞了好大一个烟花,还连着山一起排下来,搞什么航拍。” “那条大龙啊,还有怪兽啊,都是他们搞出来的。”摩的司机越说越气愤,磨着牙道:“老子看到巨龙升天,吓得摩托车都推倒,直接就跪了。还有好多人家,烧香祈福跪拜呢!结果呢……” “奶奶个腿,居然是他们拍电影搞的什么真实特效。你说过不过份!”摩的司机恨得直接摁了几下摩托车的喇叭。 连耳后根都勒紧了:“肯定是他们为了搞那条巨龙和怪兽,用了什么化学材料,在空气中扩散了,现在搞得镇上的鸡鸭鱼全都死了,连水稻什么的都焉死了。” “这会很多人在回龙村外边维权呢,要找那个剧组要钱,把损失要回来。”摩的司机说着。 扭头看着我道:“你要维权的话,我们村有人在镇上做广告的,可以给你打横幅,他现在定作很便宜的。” 我一时还在拍电影的思路中回不过来,突然又到了要做横幅,还是愣神的。 “到了。”摩的司机却爽利的将车停在了路边,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你打电话问一下,是真的很便宜。” 我瞄了一眼,居然就是我们那条街的,当初给阿宝很多衣服的那一家。 “好。”接下名片,扫码付了款。 在摩的司机再三交待,让我做横幅一定要把那一家的声音中转身。 回龙村外,这会已经乌压压的站满了人,统一白色的横幅,一路顺着原先倒掉的高墙里面的钢筋拉着,上面全是什么“黑心剧组,污染环境”什么什么的。 横幅白底黑字,字字触目惊心不说,还有人把死鸡死鸭拿来,往高墙倒着的砖头上丢,摆得也是整整齐齐,也是同样的触目惊心。 居然还有人组织着,有秩序的大声叫着:“黑心剧组,还我公道。” 我捏着名片,站在人群外,一时感觉有点出戏。 一个大妈见到我,忙拉了我一把:“是刘家村的吧?来,站这里,跟我们一起喊。” “你们家往上报了数目没有?一只鸡赔一百,一只鸭赔八十,鱼也按条算呢。这要回来的,都是钱呢。”大妈边说,边从哪里接了个写着字的白旗子,往我手里一塞:“你年轻,嗓门大,要喊得大声一点。” 我被她这莫名而来的热情给整得没有半点还手之力,只得握着旗子,任由大妈拉着我往前挤。 这大妈很厉害,一直挤到最前面,还朝一个人嚷嚷道:“刘家村,又来了一个。” 我这才知道,这维权的人,也得看哪个村出力多的。 任由大妈激动的跟那个登记的人说什么,我看着倒塌的高墙,慢慢走了过去。 从回龙村陷落之后,高墙就铸了起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回龙村的样子了。 这会墙上的砖虽然倒了,可钢筋什么的还在,横幅就是顺着钢筋拉着的,似乎又是另一堵高墙。 这些维权的村民,又怕里面还有什么“毒气”所以也没敢进去,只是站在高墙倒塌的砖外面,嘶声呐喊。 我本以为高墙里面,会是一片废墟,却发现里面居然建了好高的铁皮房,将整个回龙村都遮住了,其实什么都看不见。 “别乱扯。”大妈见我扯着横幅,忙伸着手来扯我。 可她又不敢靠近,手指一伸,就想揪我挽起来的黑发。 我忙转身,捂住自己的头发,免得她沾染了黑戾。 那大妈伸在半空中的手指弹了弹,朝我道:“你这妹佗,不知道轻重。这里面的棚子里还有毒气呢,他们想拍回龙村什么陷落之迷,还搞什么怪兽大战巨龙,这里面毒气还没泄完,闻着就会让人发疯的。” “今天一早就有人进去,结果闻着里面黑色的毒气,就疯了,送回家差点把自己老婆给掐死。”大妈满脸的惊恐,伸手还想来扯我。 我松开扯着横幅的手,朝大妈轻笑道:“你们还没有派人进去吧?这样在外面喊是没用的,要不我进去找找剧组的人,跟他们谈一下?” “你傻啊。”大妈见别人朝我看了过来,有点着急了:“这个时候,出什么头啊。跟着他们闹一闹,成了分上几千块钱就行了,这出头的事情就不要做了,跟着捡好处就行了啊。” 我突然有点被大妈的实在给逗笑了,转眼看了看那些维权的人,扯开横幅,直接就钻了进去。 “唉呀……”大妈着急的大叫了一声:“妹佗,你快出来。” 白色横幅外面,似乎又开始喧闹:“有人进去了,有人进去谈了,大家不要急。” 那声音还带着兴奋,估计乐于有人出头吧。 我一步步的朝着回龙村那个铁皮屋走去。 高墙和铁皮屋中间隔着的,其实就是一条村路,足有三四百米的样子。 铁皮屋里的人,能将熔天出世,一棺升龙的事情,搞成拍电影的事故,可见也是个能掰扯的。 加上今天早上有人出了事,所以好像笃定没有人敢进来。 我看着回龙村那块因为几次地动,歪得快要倒了的界碑,心中突然有点伤感。 伸手将界碑掰正,我拿脚踩了踩旁边的土,把界碑埋好。 然后一步步的朝着那铁皮房走去。 等我到了大门口,就见里面很多人,穿着白色的防化服,戴着面罩,正不停的说着什么。 我还没走到门口,就有什么上膛的声音传来。 红色的激光点落在我身上,低沉的声音传来:“退回去。” 我沉眼看着铁皮屋正中的那个大坑,估计是因为太大了,几乎占据了整个回龙村的地界,而铁皮屋又不好太靠近省道,只能围着回龙村,所以铁皮墙和大坑旁边并没有多少空地,他们的警戒线也只能往回龙村收缩了。 我沉眼看着那些人小心的贴着铁皮墙,尽量远离那个大坑,慢慢解开挽着的头发,轻声道:“回龙村龙灵,回来了。” 要救墨修,直接找龙灵是没用的。 我打不过她不说,就算我能打得过她,熔天没被压回地底,黑戾没被镇住,墨修都不会允许我对龙灵下手。 所以,只能从根本上解决啊。 头发一松,我意念一动,瞬间变长,顺着地面,如同无数黑蛇般的游动。 整个铁皮屋里,瞬间传来了急剧的警报声。 第197章 不问是谁 我黑发一涌,整个铁皮房里的警报同时响起,那些穿着白色防化服的人急忙后退,恨不得直接跑出去。 而所有的激光点还依旧停在我身上,在一个角落的大帐篷里,飞快的出来了五六个背着喷火器的人。 他们也穿着防化服,手握着喷火器对着我“呼呼”的喷着火。 整上铁皮房中,原先那谈话声瞬间就被压了下去,只有警报一下又一下,尖悦长鸣,以及喷火器“呼呼”的涌着火光。 我拖着黑长的头发,在喷火器呼呼的火光中,一步步的朝里走。 每往前走一步,打在身上的激光点就会多上几个。 所有人都看着我,很紧张,却没有人敢靠近我,也没有人跟我说话。 而随着我踏入那扇铁门,原先的警报已经不再是拉长了,而是一下又一下又急又快。 一个穿防化服的好像有手抖,握着的喷火器转了一下,火苗呼的一下朝着我脚下扫来。 火光并不受控制,瞬间朝着我头发燎了过来。 铁皮屋里有人沉喝道:“别动手。” 火光呼的一下扫过我拖着的黑发,可黑发却并没有传来灼痛感,连缩都没缩一下。 就好像那不是一缕头发,而是一缕黑色的铁丝。 那个握着喷火器的吓了一跳,忙将喷火口往上抬了抬,惊呼道:“她身上的不怕火!不怕火!变异了,变异了!” 那些握着喷火器的也开始紧张,火似乎调到了最大,“呼呼”的喷火声更大了,准备随时朝我喷过来。 我一步步的走到坑边,这里钢管在整个坑边搭了个架子,旁边有很多仪器。 这个坑很深,深到一眼看下去,下面尽是漆黑,却又好像有什么金黄明亮的东西在涌动。 可一站在坑边,就听到了轻而得意的笑声,耳边传来一个低淳的声音:“来了。” 我脑后的黑发完全不受控制,全部自己朝着坑里爬去。 “预备。”旁边有个年轻的声音沉喝。 我身上的红点似乎让我穿了一件红色的外衣,可从我走进来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开枪。 “我要下去。”我任由黑发哗“哗哗”的朝下涌,扭头朝旁边一个握着喷火器的人道:“除了我,没有人能镇得住熔天。升龙棺没用了……” 那握着喷火器的人愣了一下,跟着却忙朝嘴边的对讲机说了几句。 他们这些人,肯定也知道我的。 我在镇子里活动的时候,虽说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我。 可每次我做了什么事,都不会有人找上门来。 最先也就是李倩那具棺材拉上来的时候,有警察要带我走,后来那些邪棺,哪具不牵涉人命,可从来没有人来找我,问过我一句。 这会我来了,自报家门,就算他们戒备,却终究没有开枪。 所以我笃定,他们虽不跟玄门中人交接,可也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站在坑边,沉眼盯着自己黑发努力的往下爬,下面似乎有什么召唤它们。 明明黑发已经不够长了,可它们好都在自动的长长,依旧慢慢的往地底涌去。 架子上有着探照灯,打在我头发上,见黑发就这样不停的长,不时有着惊讶的声音传来。 有的仪器慢慢的开始运转,似乎在录象。 坑底金黄发亮的东西,似乎往上涌了涌,警报声更响了。 不过却只是响了一下,就戛然而止,明显是被关了。 “龙灵。”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者,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看了看我道:“现在应该是问天宗的问心何悦了。” 我沉眼看着那老者,微微点了点头,转眼看着往坑里爬去的头发:“我要下去。” 他一开口就叫我“何悦”,就证明对于外面的事情,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墨修想用精血养着龙灵的事情了。 “你知道下面是什么吗?”老者好像并不怕黑戾,站在我旁边,顺着黑发往下看:“这条缝隙直通地底熔岩,熔天就在里面。我们派了十个挖矿机器人进去,全部都掉进了熔岩里,下面可以没有地方落脚。你的黑发虽说不怕喷火器的火,可下面的熔岩温度更高。” 他似乎是在劝我别下去,可眼睛却一直盯着下面的黑发。 “如果我没出来。”我转眼看着老者,转过掌心的石片刀,扯过一缕黑发,轻轻一刀。 黑发被割断,好像无数的怪兽同时嘶鸣,发出尖悦而凄惨外加不甘心的尖叫。 震得我耳朵生痛,连那老者都愣了一下。 旁边有好几个摄像头朝着这边转了过来,有人沉喝道:“录音频!音频!” 黑发一天天的壮大,我这次断发,比穿波箭透体还痛,连握着的石片刀好像都要落了。 却依旧紧握着那缕黑发,沉眼看着那位老者:“希望你们能研究出,控制黑戾的办法。” 那老者看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摇了摇头,将手里的如蛇一般反转蜿蜒倒缠着我手腕,想往我皮肤里钻的黑发朝他递了递:“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这缕黑发到你手里,你会研究着控制黑戾就行了。”我抬眼看着老者。 他目光似乎沉了沉,低声道:“龙岐旭有女如此,不枉他的威名。” 我听到我爸的名字,愣了一下,不过想想,却也没什么好奇的了。 回龙村陷落的那天,他们当晚就到了,将回龙村封住了,肯定提前得到了消息。 老者从怀里掏出一个古旧的茶壶,轻轻一揭盖。 茶壶里似乎有着什么吸力,瞬间就将那缕黑发给吸了进去。 在这个茶壶面前,我那缕黑发,只不过是一缕普通的黑发。 等黑发进去,老者直接盖住茶壶盖,朝我点了点头。 然后对着衣领边的对讲机道:“深渊计划启动!” 随着他话音一落,漆黑的深坑里,无数的探照灯亮起,一层层的递进往下。 灯光一亮,我那些已经涌下去的黑发,好像受了惊,哗哗的乱涌。 坑下面,有着什么异样的声音传来,像是风声,又好像是什么微微发怒的声音。 也就在这时,我才发现,下面居然还安装了很多脚手架,还挂着上下的滑索。 我任由黑发涌动,抬脚准备往下走。 黑发能拉动我,所以我根本不用怕自己会摔死。 “何悦!”老者突然叫住了我,沉声道:“这是我们唯一能帮你做的了。如果你没出来,我们会……放弃整个清水镇。” 我沉眼看着老者,他眼里好像有着不忍,可每一个皱纹似乎都表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镇上的人呢?”我转眼朝大门外看了看,明明隔得不远,可放眼看去,就只有层层的白色横幅,所以招魂幡一样持得到处都是。 他说放弃清水镇,没说转移里面的人啊。 “整个清水镇所有生物,在熔天出世的那一刻,都沾染了黑戾。现在死的鸡鸭这些牲畜只是太小,融合不下,可猪狗牛羊,已经有发狂的了。人也有……”老者慢慢的阖上了眼。 轻呼了一口气:“我们救不了所有人的,只要一个沾染着黑戾的出了清水镇,外面就会不受控制。普通人,不是玄门中人,有办法压制或是取出,所以每一个沾染了黑戾的,都有可能是一个传播体。你来之前,我们已经申报放弃清水镇了。” “那你们对外怎么解释?”我突然感觉这才是大局啊,一个小镇的人命,与龙灵和墨修他们嘴里的天下苍生而言,当真算不得什么啊。 老者沉默不语,只是阖着眼:“所以我希望你下去。” “又是拍电影,或是什么泄露吗?”我一步步的朝坑里走去,转眼看着老者:“可就算放弃了清水镇,熔天就不在了吗?蛇棺就不在了吗?你们又能逃避到什么时候?” 第198章 为了控制 老者沉默不语,我却已然到了坑边,一脚踏空,立马有着黑发蜿蜒反转将我缠住,拉着我往下而去。 深坑里突然有着呼呼的风声刮动,好像有谁在呵呵的笑。 我转眼看了老者一眼:“别浪费我那一缕头发。” 老者捧着那个茶壶,低头看了一眼,对着衣领沉声道:“深渊计划全面开启!清退部门,准备倒计时!” 他说完,抬眼看着我,目光坚定而沉着。 我知道所谓的“清退部门”是什么,心中闷痛。 对上他的眼,我突然闪过墨修的脸。 原来,在其位谋其政。 我所见的不过就是自己和身边的人,所以我只在意这些。 而墨修和这位老者,所见皆苍生,所以他们在意的是苍生。 眼中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热。 我身子微微朝下一倾,用意念引动黑发,径直朝下落去。 一落入深渊之中,那种风呼呼的笑声更明显了,头上的黑发好像扯着四周的岩石,都在“嘶嘶”作响。 不时有着黑发伸出卷住拉扯着我,减少我往下坠落的趋势。 那些安装着的探照灯在我眼前一闪而过,腹中的蛇胎,不知道是因为这些灯光照着,还是因为临近了什么,居然慢慢的兴奋了起来,像是胎动,又好像不是。 上面是什么声音我已经听不见了,耳边尽是呼呼的声音。 我飞快的往下坠落,脑中闪过墨修跟我说“没办法”时的样子。 墨修的没办法,只是舍弃“阿宝”一个,他或许真的还有办法保全阿宝的性命。 可老者他不是没办法,而是抉择,放弃的却是整个清水镇。 我突然有点心痛墨修,他承受得太多了。 身子急剧下降,没一会就过了有探照灯的地方了,入眼一片漆黑。 现在也不知道是我拉着黑发往下,还是黑发拖着我往下,反正我和这些黑发,似乎各有意识,又好像有着共同的目标,同时往下。 可越靠近下面,旁边的岩石就更热,明明喷火器都烧不着的黑发缠在岩石边上,似乎感觉到了烫意,居然直接缩了回来。 我身体本就靠着黑发缠转拉着悬于半空中,这会所有黑发全部收缩,我身体急剧下坠。 吓得后背汗毛直竖,强行引动黑发去缠旁边的一块岩石,身子堪堪稳住,伸手正想去掰岩石,就感觉腰上一紧,好像被什么轻轻的缠住。 脑中瞬间一紧,一直藏在右手的石刀,直接朝着腰间划去。 可刚一转手,就被握住了。 “你为什么回来?”一片漆黑中,墨修低沉的声音传来,手却将我往怀里带了带。 靠着熟悉的胸膛,黑暗之中,闻着墨修身上那种阴阳潭的水汽,我只感觉整个心头都是颤抖的。 握着的石刀微微划动,几乎划破自己的掌心,幸好墨修转了转手指,将我握着的石刀取下。 却依旧执着的朝我沉声道:“你不是一直想离开吗?好不容易出去,怎么又要回来了?” 我知道墨修能看见,可我想看看他。 但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我只得伸手,询声朝他的脸探去。 入手就是一片冰冷的东西,似乎瞬间还咬了我一口。 我瞬间明白,这就是锁骨血蛇了。 就算墨修回来,这些锁骨血蛇也没有缩回去。 墨修似乎轻叹了一声,用蛇尾卷着我,一手握住了我的手,微微往上:“在这里。” 掌心感觉到了他的脸。我轻轻呼了一口气。 指尖轻动,摸了摸。 这才慢慢凑了过去,在黑暗中朝墨修道:“明明在那小溪边,你可以拦住我,为什么又放我离开?” 墨修既然可以强忍着痛送我到九峰山,那么在小溪边,我逃离的时候,他可以直接将我追回去的,可他却没有,放任我逃离。 真正追上来的时候,却是因为阿问要给我用镇魂钉,要断了跟他联系的时候。 墨修声音发闷,低低的道:“因为你想离开。” 心头突然有种闷痛,因为我想,所以他就任由我离开,然后自己用精血养着龙灵? 手捧着他的脸,我慢慢凑了过去。 本以为凭记忆能吻到他的唇,可双唇碰到的,似乎是他的鼻子。 墨修好像闷闷的低笑了一声,头微微上抬,双唇立马我凑过去的双唇相碰:“在这里。” 感觉到湿软,还有着轻轻的颤抖,我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墨修的目光,明明落在我脸上,可我却什么也看不见。 两人好像就这样定住了,墨修明显带着我悬于半空中,不上不下,连原先涌动的黑发,都停止了。 我双手捧着的墨修的脸,干脆重重的压了上去:“我心所悦,所以我回来了。” 既然他先说了,我再说也没什么吧。 男女之间,好像谁先表白就会怎么处于劣势一样。 墨修听着我话,闷哼了一声,一手捂着我后脑,重重的吻了上来。 我只感觉天旋地转,身体被墨修紧紧的缠住,随着他往下落。 等极速的坠落感消失的时候,墨修越发的肆无忌惮,死死的咬着我的唇。 我却并不感觉到痛意,双手紧捧着墨修的脸,一点都不愿松开。 原来抛开忌惮猜疑,敞开心扉,就算一个吻,也会变得不一样。 就在我和墨修沉沦不知道如何的时候,却听到一个低咳的声音传来:“够了吗?” 我吓得一个激灵,急忙松开了捧着墨修的手。 询声看去,却见秦米婆佝偻的身子站在一个块岩壁里面,正沉眼看着我们。 岩壁四周,有着熔岩不时滚动,带着昏暗发黄的光芒。 我心头瞬间一喜,急急的奔了过去,颤抖着眼看着她,过了半晌才有点哆嗦的问她:“你还好吧?” “你还好吧?”秦米婆沉眼看着我,低笑道:“头发烧着了。” 我这才发现,有一缕黑发落到了滚动的熔岩里,烧得滋滋作响。 刚才见到秦米婆,一时太过惊喜,连痛意都没有感觉到。 连忙伸手拎着脑后的黑发,将头发拎了回来。 转眼看着秦米婆:“你没事?” “这得多谢蛇君。”秦米婆沉眼看着我身后,朝我轻声道:“既然跑了,怎么还回来?” 我一时也有点不好意思,拎着烧焦的黑发,看着四周滚动的熔岩,想着再挽起来,就感觉脑后一轻。 墨修帮我拎着头发,用那条黑色的发带,帮我将头发一点点的发转,缠紧,倒束在头上。 这种事情,他做得很随意,也很自然。 红亮的光线落在他身上,我这才发现,他依旧光着上半身,那些血蛇似乎害怕这里的热度,慢慢的缩了回去。 墨修帮我将头发缠好,转眼看着秦米婆:“怎么样?” “它昨晚并没有真的醒过来,似乎是被强行唤醒的。被升龙棺压下去后,就又沉入熔岩里沉睡了。”秦米婆慢慢的走出来,站在平台上,往下看了看:“龙灵唤醒了它。我才进来,暂时还不知道如何控制它。” 我不解的看着秦米婆:“什么意思?” 秦米婆一棺升龙,并没有镇住熔天,而是想控制住它? 秦米婆转眼看了看墨修,这才朝我沉声道:“蛇君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已经死了。” 明明站在滚烫的熔岩边,我却感觉通体发冷。 转眼看着墨修,他沉眼看着我:“她身上虽说没有了怨气,可问米秦家也算是护棺的,所以我能感觉到她身上气息的变化。” 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就是一个傻子,他们一个个的瞒着我。 “那你用精血养着龙灵,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对吧?”我看着墨修光着的上身,那些扎进他体内的血管,好像还留着孔洞。 可墨修既然能到这里来,就证明龙灵控制不住他。 我轻呼了一口气,抱着自己的胳膊:“你在龙灵面前用苦肉计,就是想让她放松戒备,然后让秦米婆借着一棺升龙,进入这里,好掌控熔天?” 我怎么就忘记了,秦米婆对墨修是毕恭毕敬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以墨修为尊的。 所以她怎么会背叛墨修! 做的这一切,也都是为了墨修! 第199章 等我一日 墨修和秦米婆想入回龙村地底,找熔天,怕也是不容易的。 所以两人都在等一个机会,等龙灵主动的打开关闭着熔天的通道,放出熔天,然后趁机让秦米婆出去。 所以秦米婆才一点都不在意,她所葬的那具升龙棺会被找出来。 也早就笃定,她会引出那具升龙棺,让我看上一眼。 这一切,从龙灵醒来…… 不! 可能在很早的时候,墨修和秦米婆就已经在谋划了。 我努力呼着气,看着墨修:“什么时候开始的?” 秦米婆低咳了一声,慢慢转入那块岩石中,整个人似乎就又隐藏在了阴影里。 “在我为你施石针,强筋洗髓的时候。”墨修双臂轻展,那身黑袍似乎就出现在他身边。 他扯着衣服慢慢穿上,身下蛇尾轻卷,化成两条长腿,看着我道:“如若龙灵的阴魂真的在你体内,强筋洗髓,你身体承受不住痛意,又有我神魂相引,她的神魂必定醒来。就算不会醒,至少你会想起一些龙灵相关的事情。” “可这些都没有,所以我笃定,你体内或许并没有龙灵的阴魂。你……”墨修转眼看着我,修长的手指轻轻勾着系带:“从来就只是你。” 我听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说是感觉到被欺骗吧,可看着墨修那一身的被血管穿透的孔洞,却又感觉恨不起他。 至少在对我的事情上,他已经仁至义尽了,用了真情了。而且他身上所受的伤也是真的,他和秦米婆镇住了熔天也是真的。 他也确实骗了我,从一开始就骗我,到中间经历了这些事,他还是骗我。 但…… 我沉眼看了看墨修,心中突然不知道是做什么滋味。 他没事,对于龙灵和她所做的事情都有所防备,我应该开心。 他一直瞒着我,骗了我,我心里终究不是滋味。 看着墨修慢慢的系上衣带,可能是最近精气消耗太多,他身体似乎清减了不少,系得衣襟好像有些松。 我转手,将头上束发的黑带解开,拎着黑带走过去。 慢慢的展开,双手抱着墨修的腰,将黑带慢慢帮他系紧。 地底的熔岩似乎还在咕咕的滚动,我满手都是汗水,可墨修的身体似乎就跟万年玄冰一样,发着冷。 他低头看着我,下巴轻抿着,嘴角带着笑,双手如同乖宝宝一样,紧紧的放在胸腹之上,好像生怕一动,我就不给他系了。 等系好那根黑带,我后退一步,掏出何极给的那把桃木剑,反转着将头发挽紧。 这才看着墨修道:“既然熔天没醒,那往外溢的只是黑戾,蛇君有办法压住吗?” “缺口已经有了,就压不住了,会一直往外冒,这些青烟里面多少带了一些黑戾。今天清水镇里,已经有不少伤人的事情发生了。”墨修沉眼看着我头上的桃木剑,沉声道:“你用这个来挽发?” 我轻轻点了点剑首:“这是桃木,有镇邪之效,黑戾在我发间,桃木剑挽着,安稳一些。” “哦。”墨修目光沉了沉,好像打定了什么主意,却又好像没听进去。 我走到那平台边上,往下看了一眼,似乎下面还有很深,可依稀可见滚滚的熔岩。 不时有着什么滚落到熔岩之中,然后有着一缕缕的清烟冒了出来,到上面就不可见了,可却明显有着气流呼呼的朝上涌,这大概就是黑戾了。 “黑戾到底是什么?”我沉眼看了看四周的岩壁,沉声道:“当真没有办法压住吗?” “蛇棺。”墨修转眼看着我,轻声道:“只有蛇棺能压住。” 他说这个的时候,眼睛看向我锁骨处。 我反手摸了摸,不解的皱了皱眉:“从邪棺找齐后,就没什么反应了,可鳞纹还在。” “它也在等机会。”墨修声音发沉,朝我低声道:“非黑即白,龙灵既然出来,他肯定也知道了,只是在等机会。” 这些东西,一个镇一个,没一个容易对付的。 我转眼看了看一边的秦米婆,她好像镶嵌在那块岩壁里,似乎在沉睡。 慢慢的走过去,却发现那岩壁旁边好像长着许多的人手,每一只都努力的想往外伸。 手上的五指都还在不停的抓动,可却怎么也抓不破那层岩壁。 “这些都是龙家人。”秦米婆站在那正好一个人镶嵌着的岩壁里,沉眼看着我:“这就是龙家的升龙之棺。” 秦米婆慢慢的往前一步,只见她身边四侧,都是那种涌动的人手,就好像无数人被封在这面岩壁里,在努力挣扎着想出来。 “你还记得,龙家每家都要有老一辈回家守老屋吗?”秦米婆站在我面前,沉声道:“他们都不是自然死亡的,龙家村每年只死一个人,你有没有感觉?” 我沉眼看着那些在岩壁里涌动的人手,突然闪过当初堂伯听说我家出事,不停抽烟的样子。 还有那种想将我献祭蛇棺,提到蛇棺是龙家升龙之棺的狂热。 心头突然有点想笑,看着秦米婆道:“一年一人,皆是活葬吗?” “龙脉需要气引,死人气息皆断,所以不能引动龙脉。龙家既然有升龙棺,荫护子孙,定然也需要一定的付出。”秦米婆站在我身边。 转眼看着那些涌动的人手:“所以蛇棺一动,龙家村所有人都不得不回来。” 所以龙家村一直只有老人守着,一年只死一个人,轮着来。 可惜这么多年,我居然从来没有关心过村子里的事。 我沉眼看着那些挣扎着手,转眼看了看秦米婆:“我有办法镇住这些黑戾。” “什么办法?”秦米婆脸色一变,看着我:“你现在知道蛇君和我,对这事有应对,趁着意生宗的落叶成衣之术,早点回去吧。我们应对就好了,你没办法牵扯进来。” 我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这才发现触手有着隐隐的松针:“青折说,可以遮掩我半日气息呢,怎么你一眼就看破了。” “这里是地心。”墨修站在边上,低头看着滚动的熔岩,沉笑道:“万法归于宗,万物起于此。” 他说着,伸手摸了摸他腰间的系带:“我这身玄衣乃是蛇蜕所化,在这里尚且不能变化大小,更何况那落叶成衣术。” 将事情说开,他倒是坦然了许多。 我沉眼看着秦米婆,朝她笑了笑:“你等我一天,我有办法压住黑戾,也有办法关合这条地缝。” 秦米婆有些诧异的看着我,跟着转眼看了看墨修:“蛇君以为呢?” 一旦这条地缝被关,沉睡的熔天,也被关在地底,墨修想控制它,怕并不是容易。 墨修想掌控熔天,其实很好理解。 毕竟这样凶狠的东西,如果能灭掉的话,早就灭掉了,哪会一直镇压着,肯定是不能灭的。 可由龙灵掌控,终究是受制于人。 还不如掌控在自己手里! 墨修扭头看了我一眼,俊朗的脸上映着熔岩的暖光,居然点了点头:“好。就等一日!” 我朝秦米婆笑了笑:“那就辛苦婆婆,多等一日了。” 秦米婆看着我,目光带着担忧。 不过蛇胎从下来后,一直在动,这会留得久了,让我感觉小腹有点绞痛。 而且桃木剑挽着的黑发,一直受熔岩里什么东西吸引,不停的想朝下落,头沉甸甸的。 我打定了主意,朝墨修点了点头道:“那就请蛇君送我上去吧。” “你刚才下来的时候,没有打算上去,对吧?”墨修沉眼看着我,声音发沉的道:“如果我没来,你会怎么办?” 我对上墨修的眼,只是轻笑:“可你来了啊。” 每件事情,发展到最后的结果,其实都不是必然的,都是偶然。 似乎稍有点变化,就不会造成某个结果。 墨修沉眼看了看,搂着我往上去。 秦米婆见我们一同离开,似乎在下面呵呵的低笑。 可到了半空,墨修却搂着我微微顿了一下:“你原本打算用明日镇熔天的办法是不是?可见秦米婆活着,才该变了主意。” “蛇君猜到了。”我伸手搂着墨修的脖子,趴在他颈窝,亲了一口:“可这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 墨修身子微顿,沉眼看着我:“那你就没想过,先去看我一眼吗?” “你知道我回来了,知道我下来了,既然来了,就知道我只有那一个办法。”我抬头,伸手摸着墨修的脸。 慢慢凑过去:“蛇君,天色晚了,我今晚没地方去,要不要去你的洞府啊?好久没去阴阳潭了,还是挺想念泡在那潭水里的感觉的。” “你……!”墨修浑身发紧,咬着牙道:“这次可是你先提起的。” 第200章 直渗入骨 去墨修的洞府,每次无非就是那一件事。 我捧着墨修的脸,慢慢的凑了上去。 这次并没有找错地方,轻轻的吻了吻:“是啊,这次是我先提起的啊,蛇君不想吗?” 墨修喉咙似乎低吼了一声,抱着我极速往上。 我一上去,还没有靠近岩壁上安装的探照灯,就听到警报声响起。 墨修抱着我落在那坑边,四周都是对讲机急切的下达命令,以及呼呼的喷火器声,还有瞄准的红点。 我们一经上来,就听到有声音道:“通知风老,墨修蛇君从下面上来了!” “蛇君在,快通知风老!” 各色的声音响起,我转眼看了看墨修。 看样子,这些人也是知道墨修的身份的。 随着对讲机哗哗的调动声中,那个老者急急的走了过来。 他朝墨修行了一个古怪的礼,慢慢匍匐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然后双手和额头一块磕在地上。 墨修沉眼看着他,十分坦然的接受了。 等老者三拜九叩完了后,墨修这才轻笑道:“我以为风家无人了,就算有也该是隐居不理世事的,没想到还有人掌这种大局。” 那老者呵呵的笑,朝墨修道:“蛇君既然出现,这熔天之事?” 墨修转眼看了看我:“明日就会解决。” 我正想着怎么让这风老相信。 却见他一脸与有荣焉的看着墨修:“只要蛇君有话,我等就放心了。” 说着,很恭敬的看着墨修:“蛇君可还有什么话要交待的?” “没有了。”墨修搂着我,摇了摇头,直接朝外走去:“等到明日吧。” 风老却一直以那个古怪的礼仪看着墨修,目送我们离开。 我本以为墨修会带着我直接离开,可他却搂着我,慢慢的朝外走。 等到了白色横幅那里,扯开横幅带着我弯腰钻了出去。 外面的人见我们出来,立马叫道:“出来了!出来了!” 他们似乎打算一涌而来,可一见跟我一同出来的墨修,居然不急着质问,反倒是拿起手机拍着照。 那个拉着我参与维权的大妈边拍边道:“这是个什么剧组啊?拍的是什么?这个是男主角吗?这么帅……” 墨修低咳了一声,看了一眼四周的人:“昨晚的事情,我们会给大家一个公道的,请大家回去耐心等待。登记好损失就行了,我们会一一赔偿。” 在一片闪光灯中,墨修就这样平缓的一句话,那些维权的人,似乎只是录了段视频,又跟墨修说了几句“一定要给我们交待”“赔偿款如果不给的话,就把视频发网上”这类的话,就没有再逗留了。 我不由的扭头正色的打量着墨修:“蛇君是不是和龙灵一样,有一种让人膜拜的感觉?” 普通人对于浮千的恐惧感,我没有感觉;对于龙灵的那种膜拜感,我也没有感觉。 但我确实,刚才墨修那轻飘飘说话的时候,肯定动用了什么,要不然就算他们再信任墨修,也不会这样离开。 至少见到这么帅的“男主”,也得多拍几张照吧! 墨修却只是沉眼看着那些离开的人,沉眼看着他们摆在砖上的鸡鸭,慢慢蹲下来,将一只死鸡翻转:“你看。” 只见死鸡的下面,有着一缕缕像堆积的暗色血水一样的东西,慢慢的蠕动。 那看上去,好像是一丝一缕的黑水,又好像是一缕缕的青烟,又好像是死鸡尸身下面积的尸气。 墨修手指轻轻一点,一把冰刀出现在他掌心,对着鸡翅膀轻轻挥下去,跟着慢慢一转,那冰刀瞬间就融化了。 跟着我听到“咯咯”的声音,整只鸡的鸡肉和鸡骨头瞬间分离开来,一个光秃秃的鸡骨架就出现在我面前。 “水融万物,也造万物,以水汽入体,再瞬间凝聚成刀,刀刀入缝,剖皮脱骨立成。”墨修见我发愣,看着那鸡骨架沉声道:“你有兴趣,我也可以教你。” “不用了,我用不着学。”也就最后一天了,还有什么好学的。 我盯着那发黑的鸡骨架,沉声道:“整个镇子里的人也是这样吗?” 墨修点了点头,起身轻轻一点手指,所有摆着的死鸡死鸭瞬间被火光一闪,化成了灰烬:“邪棺仿造蛇棺所造,最久的也不过十八年。可你所见的邪棺威力,其实也不过是皮毛。你想想那具孩童棺,光是他的怨气,就能让陈家村,每个人体内都有水蚯蚓。” “而蛇棺所镇压的黑戾,是汲取了所有人的负面情绪,你想想该有多严重。”墨修扭头看了一眼那些挂着的横幅。 好像透过横幅看到了什么:“所以你要做的,并不只是镇住熔天,还有将这些溢出来的黑戾引回去。” 我抿了抿嘴:“蛇君这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吗?” “只是告诉你,别徒劳无功,当舍弃的时候就该舍弃。”墨修伸手搂着我,一转身,就到了洞府。 我这才发现,他现在的速度快了很多。 这次我连感觉都没有,就已经到了阴阳潭边了。 最先他带我来的时候,我还能感觉好长一段时间的风。 这会已经入夜了,阴阳潭的水发着寒气,墨修直接解掉那条系带,脱掉那身黑袍,直接浸入了阴阳潭中。 我看着他那如同雕像般完美的身体慢慢落在了阴阳潭的石头后面,也慢慢解开了道袍。 阴阳潭的水冒着寒意,我踢掉鞋子,踩着微凉的石头走过去,慢慢跨入池水中。 墨修只是静立在池水中,静静的看着我。 等我靠着潭边的石头,盯着他锁骨处的鳞纹时,他才沉声道:“这次没什么问的了吗?” “没什么问的了。”我试着踢了踢脚下的水,抬头看着墨修:“你一直没有叫过我名字呢。” 双手反掰着石头,我身子慢慢朝前,看着墨修道:“重新认识一下吧。” 我沉眼看着墨修:“问天宗,问心何悦,见过蛇君。” 墨修目光中有什么轻轻跳动,双眼沉沉的看着我眉心,脸上闪过痛色。 沉声道:“你当真不问吗?” 我慢慢靠回去,伸手捧着水,冲洗着身体:“良宵苦短啊,我只有一天的时间呢,还要去镇熔天,蛇君就不要浪费时间问这些了吧?” “要不?”我在水下的脚,轻轻抬了抬,远远的朝着墨修勾去:“边做些爱做的事情,边讨论如何?” 水下,墨修一把就握住了我的脚,一把将我拉了过去,紧紧的抱着我:“你原本打算,如果秦米婆死了,你就用你和那八具邪棺之间的联系,引动八邪所负之棺,加上你自己和蛇胎,八具邪棺联动,直接将熔天镇住,对不对?” 阴阳潭中间的水深,我脚根本踩不到,只得手脚并用搂住墨修。 不过听他气急败坏,却只是沉笑:“蛇君说错了,是九具邪棺呢。” 我吻上墨修的唇:“这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蛇君也知道,一共是九具邪棺,所以才会让秦米婆带着最重要的升龙棺直接潜入地底,是不是?” 墨修双唇发紧,任由我亲吻,却不为所动:“就因为秦米婆活着,你想让她和升龙棺脱离,这才多等一天。” 他好像很气愤,连手都没有再搂着我,只是沉眼看着我:“不过是换了个名字,你好像连性情都变了。不想活命了?不想出镇,不想等你爸妈回来了?” 我呵呵的低笑,双臂勾着墨修的脖子,凑到他耳边:“今天龙灵那般引-诱,蛇君就不心动吗?” 墨修眼中闪过怒意,正要将我推开。 我手却猛的往下,紧握住那冰冷水中唯一发烫的东西。 盯着墨修道:“蛇君想要的,只有我能给不是吗?” “放开。”墨修沉眼看着我,低声道:“明日我自有办法将那条地缝融合,你要不早点回去,要不就在这里遮掩着气息,等我事了,再出去,别让龙灵感应到你。” 我松开手,解开头上的桃木剑,黑发瞬间涌动,轻轻漂浮着,让我身体不再下沉。 “蛇君。”我手在那些黑发间拨动,转眼看着墨修:“你说作为一个普通人,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长生不老,花不完的钱,或者是众生膜拜,谁也不敢得罪……”我五指轻卷,看着墨修:“我现在好像就是这样呢?如果我想一直这样,是不是也要失去一些东西?” 墨修的脸色随着我的话慢慢的发冷。 我松开了在发间梳理的手,沉眼看着墨修:“蛇君的办法,只不过是融合地缝,可那些溢出来的黑戾呢?蛇君特意给我看鸡骨,黑戾入体,直渗入骨。清水镇每个人体内都有,蛇君是没有办法引出来的对吧?” 如果墨修有办法引出黑戾,就不会因为我体内的黑戾,处处妥协于龙灵了。 我黑发轻轻涌动,看着墨修:“蛇君所说的办法,和那位风老的清退计划没有什么不同,对不对?” 既然那些人体内的黑戾引不出来,一到了晚上,进入了睡梦之中,内心的渴望不受控制,那就是黑戾发作之时。 连于心鹤这位操蛇于家,能掌控巴蛇和鸣蛇的于家少主,都差点被黑戾涌生出来的头发给勒死。 那么今晚整个清水镇,有几人能逃脱? 第201章 你又是谁 墨修听到我的问题,浸在阴阳潭中的上半身慢慢抬起,粗壮的蛇尾在冰冷的潭中轻摆。 只见片片如同黑曜石一般的蛇鳞之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慢慢的涌动。 漆黑的蛇尾,长而凌乱,随波晃动的黑发,似乎只要轻触就能纠缠或是融合在一起,可蛇尾一扫而过,那些黑发瞬间就避开了。 “清水镇的人,都逃不出去。”墨修蛇尾却依旧朝我卷来。 他蛇尾靠近几分,那些黑发就退上几分,就好像那条粗壮的蛇尾上,有什么力量能逼退黑发。 我被黑发拖着往后退,靠在潭边的石头上,看着墨修:“为什么?” “八邪负棺除了秦米婆引动的升龙棺,其他的都是普通人,可怨气却很重,你以为只是因为他们经历了什么吗?是因为他们本身血脉就不同。”墨修的蛇尾慢慢缩回去。 沉眼看着我:“你没有发现,清水镇的村子,都是以姓为名的。回龙村,陈家村,刘家村,魏家村……” 我听着墨修的话,感觉到蛇尾收回,黑发复又开始涌动,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看着墨修:“我听何辜讲过,你手中那把沉天斧,当真能一斧沉天?” 墨修颔首点了点头:“所有东西,都是相伴而生的。沉天斧,熔天,龙灵,墨修,蛇棺……一物克一物,生克平衡相当,才有了如今天的局面。” “熔天下面,还有一个东西,是不是?”我抬眼看着墨修,苦笑道:“所以熔天不能被灭。” “是。”墨修慢慢靠了过来,手轻轻一卷,那条黑带出来,将我头发挽起:“你那个范老师将聚齐慧识的糖给你吃了,你猜得没错,龙灵造不出蛇棺。她也是仿的……” 我心慢慢下沉,想到于心鹤给我看过我爸妈的视频里面,有什么在追我爸妈。 抬眼看着墨修:“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墨修帮我将黑发缠好,抵着我的额头:“但据我从龙灵那里的了解,清水镇,乃到附近的几个镇,都是原先守棺人繁衍而来,后来慢慢遗忘,以家族姓氏分散居住,这才成了村落。” “回龙村只是入口。”墨修慢慢起身,轻轻一动,就到了潭边:“所以这清水镇的人,本身就逃脱不开的。” “邪棺是仿蛇棺的,而蛇棺又是仿什么成的?光是仿品就这么厉害,连熔天这样的存在都只是压制住它。”墨修扯着黑袍慢慢穿上。 扭头看着我:“可见那下面的东西真的很厉害,我们还是不要探知的好。我可以给你一天时间,如果你不能引回黑戾,我就将那道地缝关上。清水镇的人,就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吧。” 我看着墨修将那身黑袍一件件的穿上,慢慢的系紧,趴在潭石边轻笑:“蛇君就不想跟我……” “本君虽是条蛇,可也不是谁都可以,什么时候都可以的。”墨修沉眼看着我,慢慢蹲下来,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眉心的红梅:“问心何悦……” 他指尖的冷意好像那轻轻一点,就直奔心底。 “你现在明明很伤心,却还要装成这么想春风一度的样子,你不累吗?”墨修与我四目相对。 眼里带着伤感:“何悦啊,我宁愿你跟以前一样,趴在我身上,一边随着我翻滚,一边问我很多问题,心事重重……” “而不是这样,什么都不在意。说是回来救我,不忍见我受苦,其实只不过是心如死灰,想一了百了。”墨修抬起手腕。 将那枚蛇镯取下来,沉眼看着我道:“这蛇镯上有蛇棺对你的禁制,原先我并不想让你戴。不过现在你心如死灰,又断了和蛇棺的联系,用来当开这个洞府的钥匙吧。” 他拉着我的手,慢慢的套在我手腕上。 蛇镯在他手里,含着的首尾慢慢分开,然后跟条活蛇一样的缠在我手腕上,跟着又首尾相含。 我捏着蛇镯,看着墨修:“那我可以问蛇君一个最想问的问题吗?” 墨修手指摩挲着那个蛇镯,点了点头。 “你将蛇棺镇在了哪里?为什么蛇棺给的蛇镯却能打开你的洞府?”我抬眼看着墨修。 蛇棺的意识只出来过一次,就是墨修的模样,不过气质和墨修明显不同。 可他说,我和墨修所做的一切,他都感同身受。 他和墨修,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脉相生而已。”墨修脸带伤色,拖着黑袍慢慢朝外走:“龙灵的精气还不足,我还要去守着她,你想引回黑戾就自己解决吧。” 他将这件事情留给我,是给我留了一个活着的念想,不让我一意的拉着那八具邪棺镇了熔天! 他想让我活着,却说得这么冷清。 果然,这就是墨修啊。 我捏着蛇镯,看着食荧虫如同移动的流光,照着墨修往洞外去。 阴阳潭边瞬间就没了光线,整个陷入了黑暗中。 但并没有走出去多远,墨修黑袍挥了挥,所有的食荧虫又转了回来。 “阴阳潭入夜后的寒气太重,你现在断了和蛇棺的联系,别泡太久。”墨修转眼看了看我,眨眼就消失了。 我看着洞底的食荧虫,摸着手腕上冰冷的蛇镯,想着墨修说的话,突然感觉有点好笑。 本来是因为墨修回来的,却没想,所有的事情,跟想的完全不一样。 果然啊,上帝视角真的没办法开啊,所有人都只能看到自己所看到的。 直接从阴阳潭里起来,将道袍系好,任由黑发湿哒哒的,我顺着洞府慢慢朝外走。 其实这个洞确实挺大的,里面还有好几个大的分叉洞,阴阳潭的水在潭边沉入地底,可洞里却不见半点湿气。 我走到洞门口,戴着蛇镯的手摸了摸那块滚石,到了外面,却见星光正好,一身白衣的柳龙霆正要看一棵小树苗。 “你和墨修成婚那晚,我有所感应。那时我还以为你是真正的龙灵,所以一怒之下,将这旁边所有的树都引雷劈了。”柳龙霆摸着不到他膝盖的小树顶。 看着我:“你不该回来的,你不是龙灵,所以才更麻烦。” 我抬了抬蛇镯,看着柳龙霆:“你所有感应,可龙灵却还不知道,对吧?” 柳龙霆抬眼看着星光,手指在那小树苗的顶上轻轻一点,一道寒气顺着树身往下蔓延。 眨眼间,整棵树都被冻实了。 柳龙霆轻轻一点,整棵树连同着冰碎成了冰渣:“趁着她还没发现,走吧。” “你不是该希望她吞了我,完全复活吗?”我有些好奇的看着柳龙霆。 将手腕上的蛇镯抬了抬:“我知道我不是龙灵。那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柳龙霆看着蛇镯上一圈黑一圈白,抬了抬手,想去摸那一圈晶莹的白,却又慢慢缩回了手。 沉眼看着我,一字一句肯定的道:“我是柳龙霆,龙灵从小养大的那条冰原白蛇。” 他好像是在告诉我,又好像是在告诉自己。 一说完,却直接化成了蛇身,唰唰的游走了。 我摸了摸蛇镯,非黑既白,到底指的是什么? 墨修和柳龙霆,还是我和龙灵…… 从道袍的袖兜里摸出一幅眼镜,我看了一眼时间,将神行符直接贴在腿上,然后朝着范老师的老家去。 范老师的家我以前就知道,这会才晚上九点多,范shimu应该还没睡。 有神行符,到的很快。 我到的时候,范shimu正往猪圈里添稻草。 还拿着手电往里面看,似乎在担心什么,手电光一扫,照到了我,先是一喜的凑了过来,等看清我了,就又有点疑惑:“妹佗,你找哪个?” 我沉眼看着她,范老师虽说比较古板,可这些年里,做课外辅导,也挣了很多钱。 本以为他那么在意的shimu,会是一个很漂亮,或是气质很好的人。 可眼前的范shimu,却只是一个长相普通,穿着可以说邋遢的人。 拿手电朝我晃了晃,声音加大了一些,用很不普通的普通话朝我道:“你是哪个屋里头的,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是帮范老师来送东西的。”我沉眼看着她,掏出那幅眼镜和那部手机:“范老师让我帮他把这个带回来。” 范shimu看着那幅眼镜,握着的手电筒光在上下的抖动。 过了好一会,才“哦”了一声,拿着手电往猪圈里看了看。 我走过去,这才发现她家的猪好像有点发狂,不停的围着猪圈走动,猪蹄乱刨。 她看不见,可我顺着手电光看去,能见到猪鬃下面有着黑色的东西涌动着,她家的猪染了很深的黑戾。 “得了猪瘟了,本来有两头的,这头把另一头咬死了。”范shimu朝我叹了口气,转身进屋。 第202章 泉水豆腐 我看着那头乱刨的猪,既然已经开始发狂咬死同类了,怕是又要开始暴躁了。 不过范shimu往里走,我也忙跟了上去。 她家的院子是那种老式的院子,在屋檐下还有一个很大的石缸,是以前用来舂糍粑的,这会里面装满了水,养着一棵碗莲,倒是让这个农家小院添了几分清雅。 “给你做泥鳅煮豆腐吧。”范shimu见我看着那个石缸,拿了个竹筛,往石缸底一抄。 连泥带那棵碗莲,还有在里面钻着泥的泥鳅一块抄了出来。 她麻利的将泥鳅抓出来,丢在旁边的桶里:“老范就爱这口,他说要出几天门,我抓了泥鳅怕养瘦了,就放这缸里养着。” “冰箱里有在村头捡的泉水豆腐,等下我在屋后头,再给你拔点葱头,一块煮了,又鲜又嫩,好吃着呢。”范shimu边说边笑。 原本因为风吹日晒,变得粗糙的脸好像也变得柔和了。 “不用了,我就是来送东西的。”我突然感觉喉咙哽得厉害,不想再看了,转身将眼镜和那部旧手机放在窗台上,抬脚就想走。 “他既然让你来送东西,你肯定是他最看重的学生了。他吃不到了,你就不能帮他吃一碗吗?”范shimu抬眼看着我,沉声道:“你就是龙灵吧。” 我脚步一顿,扭头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蛇酒龙的女儿龙灵啊,老范跟我说过很多次了,还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不过你不太上相啊,真人看上去比照片漂亮多了。”范shimu将泥鳅放在桶里,把竹筛里的泥和碗莲又倒了回去:“老范说他以前死了,现在是个活死人,就是因为蛇酒龙。” “这种事情,他也跟你说?”我没想到范老师看上去老实古板,却没想居然是个藏不住话的。 “盖一床被子的,他身上哪个地方我不知道咯,有什么话,不跟我说,跟哪个说咯。”范shimu将那抄泥的竹筛又装了泥鳅,放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朝我招手道:“进来吧。” 难得碰到一个普通人知道这些,还是这么自来熟的,我只得跟了进去。 就见她麻利的往灶堂里塞了柴:“烧火会不?你们家住镇上,用的是煤气灶吧?煤气炒的菜没有柴火炒的好吃呢!” 我怕自己的头发被燎着,反手将头发拎好。 就已然听到范shimu瞪着我:“现在的小孩子啊,连烧火都不会,更不用说做饭了,没有大人在家,怕不得饿死你们。我们小时候,三四岁就会帮着大人烧火咯,六七岁就会自己做饭了,哪像你们啊……一个个的都是地主家的。” 我看着她,年纪绝对没有我妈大,可这爱念叨的习惯,可见和范老师绝对是一对。 在她们这一代人眼里,我们这一代几乎是被养废的一代,不会烧柴火,就能上升到会被饿死的地步。 我老老实实的坐过去,帮着烧火。 就见她往铁锅里添了两瓢水,将竹筛里扭动的泥鳅“哗”的一下倒了进去,用一个满是油污的木锅盖给盖上了。 “你烧着火,别管咯。我去后面拔两把葱!”范shimu热情得很,放下锅盖就走了。 我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火光一下下的吐吞着锅底,随着水温一点点的升高,锅里的泥鳅开始因为感知到烫意,开始“哗哗”的挣扎游动作响。 看着那个油腻的木锅盖,我伸手,将盖子打开,却见有的泥鳅已经被烫得发白了,有的还在游动。 可泥鳅终究是泥鳅,长不出翅膀,就算锅盖打开,也逃不出这一锅烫水。 “快盖上,煮泥鳅不能开锅,要不呆会腥,不好吃。”范shimu拎着一大把葱回来,见我盯着锅里的泥鳅,急急把锅盖摁了下去。 把那把葱递给我:“择葱。” 我被塞了满手的泥,只得老老实实的又坐到了凳子上,开始择葱。 范shimu却转身从堂屋的冰箱里拿了两块泉水豆腐出来:“这泥鳅煮豆腐就是要个新嫩,老范爱这口,我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天天捡两块豆腐放冰箱等着。” 她慢慢的将豆腐打成小方块放在碗里:“怕他回来晚,我晚上也不敢煎,就第二天早上重新买两块新鲜的,这才把前一天的煎着吃。” 嫩嫩的水豆腐落在碗里,有的直接就碎了,有什么晶莹的东西落在豆腐块上,染着水光还闪了闪。 范shimu吸了口气,刀却没有停下来:“我想着他又没做什么恶事,就算是个活死人也总会回来的,就天天吃了早饭出去抓泥鳅,养在那石缸里。想着他哪天回来吃,就能给他做……” 我用指甲掐着葱头,连泥带皮扯下来丢进水里,闻着锅里的水汽慢慢带着腥气,却不知道怎么接话。 本以为她知道范老师的身份,又知道是我会来,范老师会留下些什么,却没想,最终能做的,只是帮他喝一碗泥鳅煮豆腐。 等我将葱择好,范shimu往切成小块的豆腐上洒了些盐,又拿着葱去洗了。 等切葱的时候,她似乎还有些失神,一个不小心,就切到了手指。 鲜红的血涌出,染红了翠绿的葱花。 她捏着手指:“唉。我去洗个手,你等汤煮白了,把豆腐加进去,放点猪油就行了,豆腐我放了盐的,不用再加盐,等豆腐煮得软了,再把葱头加进去。” 她很熟练的交待着,我却盯着她的手指。 她的血很红,落在葱花上,什么都没有。 现在清水镇都涌动着黑戾,就算没有出血,那些在回龙村前维权的人,多少沾染了黑戾,所以情绪有点激动,墨修才动用术法将他们逼回去。 可范shimu的血里,却干净纯洁,半点黑戾的怨气都没有。 明明她家的猪都染了黑戾,开始啃咬同类了,她却半点黑戾都没有沾染? “shimu。”我沉眼看着她,轻笑道:“范老师有没有什么话让你留给我。” “他让我给你做泥鳅煮豆腐啊。”范shimu捏着手指,脸带苦色和祈求的看着我:“他都没了,你就喝一碗再走吧。” 我听着锅里咕咕的热气,盯着范shimu的手指:“好。你先去处理伤口!” 范shimu又将怎么煮豆腐交待了一遍,这才去洗伤口。 我看着翠绿的葱花,白嫩的豆腐,还有冒着水汽的锅。 伸出手,沾着范shimu滴落在葱花上的血,慢慢的送进嘴里。 血味腥甜,却尝不出什么,但我可以确定,她的血里并没有黑戾。 可听她的口音,就是清水镇的人,而且一直生活在清水镇,为什么她就没有被黑戾感染? 我听着锅里咕咕的响声,将锅盖打开,里面的泥鳅已经被煮烂了,汤色成淘米水的颜色。 端着豆腐想放进去,就听到范shimu道:“还没炖化呢,再熬一会,反正不吃泥鳅了,只喝汤和豆腐。我们又不是没得柴烧,这泉水豆腐啊,是枣山村头的瞎婆子天不亮就起来磨的,一天就这一桌,才十二块呢。” “越煮越嫩,越入味,才好吃。”范shimu用手拎了一块沾盐的豆腐递给我:“尝尝,生吃也很嫩。” 生吃水豆腐,我还是没有尝过的。 可她都送到我嘴边了,不尝的话,也不太好。 我不由的张嘴,含住豆腐。 先是外面沾着的生盐味,有点难受,可豆腐入嘴就化,就将盐味冲散了,就是清冽的豆腐味,很是清爽。 范shimu自己也拎了两块塞嘴里,朝我呵呵的笑:“知道为什么在打两块水豆腐不?老范在的时候,他帮我烧火,这汤没煮开啊,我们就拎这沾盐的豆腐吃,我们生吃就能吃掉一半。” “他是个老书呆子。老跟我说这豆腐啊,是什么淮南王刘安烧丹药的时候发明的,也是一种丹药,就看用什么水,用什么料,说不定啊,我们吃了这豆腐啊,就能跟那个淮南王一样升天呢。”范shimu的手指拎着豆腐,可能是太过用力,也可以是太没有力,豆腐块居然碎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我:“你知道淮南王不?要不要我跟你讲讲,老范每次帮我烧火做泥鳅煮豆腐,就跟我讲这淮南王点豆腐的事情。” 我沉眼看着她碗里的豆腐,轻轻伸手,捏了一块在嘴里,点了点头:“只是听说过这么一个人,shimu给我讲讲吧。” 淮南王刘安,就是那个喜好炼丹,最后食丹药白日飞升。 也有传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词就是从他这里来的。 刘安还广招宾客方术之士,编了《内书》,也就是现在所传的《淮南子》。 我不明白的是,范老师留了幅眼镜给我送回来,提了一道菜,还提了一个人。 那么范shimu体内没有黑戾,是因为这些豆腐吗? 就像我爸泡蛇酒,用的酒只能是李倩家用饮龙泉的水酿的酒一样? 第203章 送一碗汤 范shimu明显就是没读多少书的,将淮南王炼丹,以石膏水点豆汁无意制成了豆腐,又一炉十丹自己服食升天,鸡犬争食,也随着白日飞升的故事,说得磕磕巴巴的。 我时不时的拎一块豆腐到嘴里,她说到磕巴的地方,就跟她点上一句。 她听出我知道这些事情,却跟小孩背书一样,我点到了,她就接着说,我也接着听。 她要的不过就是这种感觉,两个人,一炉火,一锅汤,絮絮的说着那个范老师时常说的故事,就好像范老师还坐在这里。 一直到说完,这才看着我:“我脑子不行,老范跟我讲了几十年,我都没记住。” 这会碗里的水豆腐已经只剩一半了,她揭开锅盖,将豆腐倒进去,轻轻搅了一下汤水:“那你知道不知道泥鳅和鲤鱼最容易化龙啊?” “为什么?”我没想到这范shimu讲故事还上瘾了。 可一听到“化龙”,心里莫名的就是一紧。 “因为有须啊。”范shimu将用锅铲在一边的坛子里铲了半铲子猪油放进去,这才盖上锅盖:“老范说你听了就知道,看你这样,就没听懂。” 小时候我们抓泥鳅,奶奶也跟我说过,泥鳅和鲤鱼是有须的,比其他的鱼更容易化龙,如果看到大的长鳞的泥鳅,就不能抓,要放回去,因为那是小龙。 没想到,今天喝着泥鳅汤,又听到了这种话,突然感觉对于一个原先姓“龙”的人来说,似乎有点罪过。 我看着范shimu贴着创口贴的手指:“你刚才是特意切伤手指的?” “嗯。”范shimu将手指朝我转了转,有些得意:“我又不是你们,天天剁猪草,就算闭着眼睛都切不到手。老范留的话就是这样的……” 这会锅又滚了,煮着豆腐“咕咕”的响得更厉害了,水汽弥漫开来,夹着鲜甜。 “等喝完这碗汤,我送您离开吧。”我往灶膛里添了块柴,苦笑道:“镇子里不安全。” “我知道。”范shimu揭开锅盖,将葱头丢进去:“老范说过,如果你来了,就给你煮一碗泥鳅豆腐汤。如果家里的牲畜发狂,要不他就回来了,要不全镇子的人都要死了。” “可我不想走。”范shimu等葱头煮熟了,示意我将柴退出去,将葱花撒在汤里:“好了。你喝了汤就走吧,这大晚上的,不留你了。” 她也没让我上桌,就坐在灶膛边上,拿着两个粗瓷碗,两双筷子,和我一块喝着汤。 整锅汤,没有什么配料,味道确实很鲜。 只是我吃着烫,范shimu却大口大口的吃,连热豆腐都感觉不到烫,直接夹着丢嘴里。 我喝完汤,起身离开。 她送我到门口的时候,她家那头猪在猪圈里乱叫,不停的撞着猪圈的墙,头破血流,连猪嘴都撞歪了,却依旧在不停的撞。 夹着不甘心的低吼,却有是“砰砰”的,不停的撞着墙。 范shimu拿着手电照了一下,半面墙都是血。 叹了口气,扯着我往外走:“我有辆摩托车,你敢骑不?你放在你家旁边的刘婶粉店就好了,我赶集的时候再骑回来就行了。” 我沉眼看着她,我和她,可能都活不到下次赶集。 正要开口,就听到猪圈里的猪一声惨叫,跟着呜呼的喘气声传来。 范shimu拿着手电扫了一下,那头猪已经四蹄发软,倒在猪圈里了。 鲜红的血流在刚添的稻草上,血里有着什么丝丝缕缕的东西顺着稻草的秸游动。 范shimu叹了口气:“明儿我把猪烧了就成了,你骑摩托车走吧。” 她明知道全镇人可能都要死了,却依旧把话说得,好像依旧会好好活着,一点都不知道要死了一样。 我沉眼看着她,接过她递来的钥匙,慢慢抬手,对着她后脑就是一下。 秦米婆教我看过穴位,我现在力气很大,一下子将人敲晕,根本不是难事。 范shimu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的朝一边倒去。 我背着她,放在窗台上的眼镜和手机入进她口袋,掏出自己的手机,给于心鹤发了条信息,背着范shimu就往小溪边去了。 那条我总喜欢用来跨界的小溪就在枣山村,这会过去不用神行符也挺快的。 我背着范shimu刚到小溪边,就见于心鹤站在溪边:“什么问心何悦啊,你改名叫何必算了。” “拜托你了。”我将范shimu从这边丢了过去,隔着小溪看着于心鹤:“范老师最后关心的还只是她。” 什么送眼镜,特意说shimu要安顿,他指的就是这后面的事情吧。 那一锅泥鳅豆腐汤,都是他特意留给我的,用来换送范shimu出镇,活着。 所以秦米婆在送我出镇的时候,特意带上了范老师的眼镜,让我有机会送回去,估计也是知道范老师有了消息。 毕竟范老师都能用糖给人开智了,估计没少研究蛇棺啊,黑戾啊之类的。 于心鹤接着范shimu,引出巴蛇,沉眼看着我:“你……还有机会出来吗?” 我朝她挥了挥手,转身就贴着神行符走了。 现在有没有机会出镇已经不重要了。 我再转回范shimu家的时候,那头死猪已经发臭了。 将锅里剩下的泥鳅豆腐汤装了一碗,我端着那碗汤,再次用神行符到了镇上我家。 神行符很快,可到的时候,汤还是被风吹凉了。 这会半天的时间已经到了,我端着那碗汤到楼下的时候,双头蛇已然从窗口探头下来。 看着我嘿嘿的怪笑:“哟,真回来了啊。快去告诉主人,她来了。” 我一手端着汤,一手拉开了卷闸门。 直接踩着楼梯上去,到二楼的楼梯口就碰到了双头蛇。 “回来了啊,你倒是不怕死啊。”她们的蛇尾断了,这会明明痛得很,可漂亮的小脸蛋上,依旧带着妖媚的笑。 我想到白天走阴的时候,见她们还能按龙灵说的,做出那些只能在电脑上偷偷看片里的动作,一时倒挺佩服她们忍痛能力的。 端着汤,跟着她们往三楼走。 到了入口处,她们蛇尾轻轻一点,那个出入口就又出现了。 我有点好奇,看着延展出来的楼梯:“这是机关吗?” “不是,这是术法。”双头蛇中的一个头看着我,低笑道:“你可没机会学了。” 我顺着台阶下去,就见墨修并没有跟原先那样,用蛇尾缠着那具白木棺材,而是坐在一边玩手机。 龙灵也躺在棺材里玩手机,两人似乎在玩什么游戏,听声音很是激烈。 不过我不玩游戏,所以也不听不出她们玩的什么。 两人都很认真,我来了,连理都没理我。 我走过去,将那碗泥鳅豆腐汤放在一边的桌上,也掏出手机一通滑滑戳戳。 其实这会实在没什么心思玩了,看了所有的社交软件,跟我联系的几乎都没有了。 不过总不能尴尬啊,更不能丢了场子。 不过没一会,一把游戏就打完了,龙灵戳着屏幕:“唉!唉!你这个蠢货,唉……听我的,上啊!” 可跟着就气恼的将手机往棺材里一丢:“真的是脑子有问题,这都送人头,还拉上我。” 不过墨修明显还在玩,所以并没有抬头看我。 龙灵嘟着脸,气恼了好一会,不停的嘟嘟的骂猪队友。 看上去,她才是一个十八岁的普通人,因为玩游戏碰到猪队友而气恼。 “唉,这游戏里的人才有意思,我就让墨修陪我玩,你要不要一块啊?”她倒是马上回转了情绪。 轻轻一点手,又将手机握在了手里:“现实中的人啊,见到我都不会有半点违背,所以半点意思都没有。游戏里的人,才有意思呢,都不会因为我是龙灵,而膜拜我,感觉才真实。” 这话有点过于凡尔赛,我倒是不好接茬,只是将那碗泥鳅豆腐汤朝她点了点:“喝了一碗好汤,想着你好歹跟我同名,就特意端了一碗来给你尝尝。” “这是给我的?”龙灵握着手机,惊喜的看着我。 又转眼看了看墨修,不太确定的看着我道:“我还以为你是给墨修的呢,快!给我尝尝。” “你们俩吵架了?我就说吗,你刚跳进龙家村熔缝里,墨修急急过去,又去了阴阳潭,怎么没有春风一度,原来是吵架了啊。”龙灵半个身子从棺材里探了出来。 看着那碗汤:“闻着就好喝,看给我尝尝。” 我端着汤就朝着龙灵走过去,看样子青折那身落叶成衣的松针,并没有遮住我的气息,我一回来,龙灵就知道了,只是没有发作而已。 而玩着游戏的墨修,见我端着汤一步步的走向龙灵,走向那具白木棺,却正在努力操作着游戏,连头都没抬。 第204章 我自己来 我径直端着那碗泥鳅豆腐汤,走到龙灵棺材边,稳稳的送到她手里:“用神行符来的,所以吹凉了,你自己用术法热一下吧。” “嗯。”龙灵双手捧着,十指轻动,原本凉透了的汤立马就热气腾腾了。 她很陶醉的闻了一下,嘟着粉嫩的双唇吹了吹,这才小心的抿了一口,立马双眼都放着光。 这不是夸张,这是真的放光。 我身子软软的靠在白木棺材边上,看着她陶醉的又抿了一口,手指摸着棺木:“好喝吧?” “嗯,真好喝。”龙灵语气尽是满足,居然伸出鲜红的舌头,往碗里一卷。 卷住块豆腐到嘴里,抿嘴全是满足,嗯嗯的两声,连忙点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大口的喝着汤。 我手指轻轻的拂着白木棺材,软软的靠在一边,看着龙灵飞快的将汤喝完。 墨修似乎还在玩着游戏,双头蛇也不在意我靠着白木棺材,也不在意我靠龙灵这么近,更不在意龙灵吃我送来的东西。 看样子对于这些超越生死的东西而言,下毒什么的,是半点都不怕了。 一碗汤并没有多少,龙灵几口就喝完了,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捧着碗:“还有吗?” “没了,不过有蛇酒,要不要来一杯?”我接过碗,往桌子边走。 龙灵抿了抿嘴,轻轻一点手,就将一坛子蛇酒抱在怀里,捧着坛子,低头就着下面放酒的龙头就喝了一口。 那里面泡的就是一条普通的菜花蛇,正是我泡的那一坛。 这会那条蛇也不知道是不是僵死了,躺在玻璃缸的药材上面,就算酒水下降,也一动不动。 龙灵接连喝了好几口,这喝酒的洒脱倒与她那通体的圣洁不同,有几分烟火气了。 等她喝完,这才看着我道:“就是昨晚你跑了之后,双头蛇从秦米婆家里搜出来的,饮龙泉水酿的酒,又以蛇为引,药为辅,一点龙气藏于酒水之中,确实挺好喝的。” 她这么明明白白的提昨晚的事,好像那个引着黑索追杀我和阿宝的人,不是她。 或者,昨晚那也只不过是一场猎杀游戏,一把过了就过了,没过就又重新开始,大家都将昨晚的事情遗忘。 “好喝就行。”我坐在桌边,看着龙灵:“那碗汤配这蛇酒,是不是感觉很舒服。” “喝下去,整个人都暖暖的,好像真的活了过来,这就是做人的感觉啊。”龙灵一挥手,那蛇酒坛子就朝着双头蛇去了。 双头蛇接着蛇酒坛子,小心的放进了一面墙里。 龙灵却抚着肚子,满足的看着我:“我还以为你会记恨我,不肯再回来看我了。唉,没想到你还会跟我送汤,你人真好。” 我沉眼看着龙灵,这演戏也好,装疯卖傻也罢,反正对于她而言,我威胁不到她的,所以昨晚的事情,闹得再大,她都不在意。 “我们合作吧。”我手指敲了敲桌上的碗,看着龙灵:“你帮我个忙,我以后天天送你一碗汤好不好?” “真的吗?”龙灵似乎很中意这个汤,满脸开心的看着我:“好啊!好啊!不过你活不久了,不可能每天送汤。还是把汤怎么做告诉双头蛇吧,以后她们给我做就行。” 玩着游戏的墨修听到这里,这才慢慢放下手机,看着我。 然后扭头看着龙灵:“别理她。” “你别生气啊。你特意用心头血护住她三寸灵台,证明她在你心里很重要的。别因为一点小事就生气了…”龙灵似乎一下子转了人设。 劝着墨修道:“两口子吵架,也得为孩子着想。而且人家也活不久了,你还跟人家生气,就当在人家死前,好好的安慰一下人家吗。” 可说着,又兴奋的朝我道:“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更像一个人了?” “很像了。”我点头看着她,沉声道:“那合作还谈吗?” 一口一个我就要死了,她说得这么明白,实在是太像个人了! “说吧。”龙灵手一伸,一面古铜镜就到了她手里,揽镜自照了照:“嗯,确实多了几分人气,等我再多玩几天游戏就更好了。” 我倒是不知道,玩游戏对于龙灵沾染人性有什么好处,但看着墨修又低头去看手机了,估计是他跟龙灵说了什么。 他们俩好像才一直处于一个频道中,对于我,龙灵好像也不太在意了。 似乎我跟双头蛇一样,可有可无。 我低咳了一声,龙灵才从自我沉醉中醒过来,看着我道:“哦……合作,你说。” “你帮我保住今晚镇上所有人,不让他们体内的黑戾发作。”我沉眼看着龙灵,轻笑道:“我明天去熔合那条地缝,然后把这汤的作法告诉双头蛇,行不行?” “真的这么简单?”龙灵好像很是惊喜,握着镜子看了一眼墨修:“这种事情,你跟我谈,怎么不跟墨修谈?而且熔合地缝,墨修应该更紧张才是。怎么就轮到你了?” “真吵架了?”龙灵说着,呵呵的笑:“我是无所谓,黑戾虽然厉害且无形,可压一晚还是可以的。其他的你们谈,我要睡美容觉了。” 说着又握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有点嫉妒的看着我道:“那美容老板娘不知道剖了多少人皮,才养出一张好皮,白白给你了。唉,我还想着自己能有一张美轮美奂的皮呢。” 我朝她笑了笑:“那明天我去熔合地缝前,把这张皮给你?” “好啊。”龙灵似乎根本不在意,这张皮怎么给她,就好像说是要脱件衣服给她一样。 她还从镜子边瞥了我一眼:“那老范的那点开灵智的就留给你吧,也不能全要回来是吧?我这么聪明,又不用开灵智,反倒是你,确实需要。” 这是转着弯骂我傻啊! 我倒是真的不知道龙灵是不知道做人呢,还是太会做人! 拿起那个碗,朝龙灵点了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下楼休息了。” “嗯!下面的房间墨修帮你整理好了,跟你以前在家时一模一样,快去睡吧。我保证今晚没有人会因为黑戾发作死的,你明天早上记得把汤的做法告诉双头蛇啊,如果做得不好,就算你熔合了地缝,明晚这镇子里所有人都会死哟。” 她威胁起人来,倒不是一个两个,是一镇子一镇子的啊。 就像她想吞了秦米婆和我们,直接动用的就是放出熔天这种大招。 我拿着碗起身,墨修依旧坐在那里玩手机。 就在我走了几步,身后的龙灵突然开口:“你就不怕我骗你,不镇住黑戾?” “不会。”我端着碗往前走,轻笑道:“你自己也受黑戾干扰,如果我能将黑戾引回去,你也舒服啊。” “果然是开了智了啊。”龙灵叹了口气,慢慢躺回棺材里:“行吧,镇一晚,不过是入个梦的事,我保证做到,明天就看你们的了。” 她一点都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她也沾染了黑戾的。 到了楼下,我将那只碗随意的放在茶几上。 干净整洁的茶几上,多了一只没洗的碗,瞬间就感觉好像有了生活的气息。 以前我爸妈在的时候,经常点宵夜,茶几上时不时放着各种外卖盒子,看上去乱糟糟的,可每天我一早起来,看着茶几上的盒子,闻着空气中残留的烧烤味,就知道他们昨晚做了什么,虽说烦,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起来,那居然是一种心安。 至少比现在,看着一张整洁却光溜溜的茶几好多了。 我转身进到自己房间,床单和被子都晒过了,都是我常用的。 轻轻躺在床上,我拉过被子,四肢平躺的感觉到被子的柔软,轻吸了一口气,有着太阳的味道。 最后一次躺在那张床上,是柳龙霆给我喷的蛇淫毒发作,我昏迷了过去。 没想到,再次躺回来的时候,我却能和龙灵谈条件了。 我扯过被子,想闭上眼睛,却感觉身边的被子微微拱起。 墨修直接躺在了被窝里,反手扯着被子给我盖好:“入秋了,夜里凉,盖好吧。” 我侧身躺着,看着他那张脸。 第一次见到他的脸,就是我十八岁生日那晚,他从那条黑蛇化成人形,也是这样躺在我身侧。 这会看上去,墨修的脸依旧是那样的俊朗,可我却已然不再是那个人了。 仔细想想,也不过是几个月,却好像已经是上辈子了。 伸手摸着墨修的眉,他眼皮轻颤,任由我一下又一下的拂过:“你胆子很大啊,万一龙灵一下子将你和蛇胎都吞了呢?” “我不是龙灵,这才是问题的开始,对不对?”我指尖停在墨修的眉心。 然后转身平躺,看着天花板。 龙灵那具棺材就在我头顶上,这会我们说什么做什么,她可能都看得到,听得见。 而且我是不是龙灵,并不是一个名字决定的,牛二原先就能认出我,后来一颗镇魂针,却认不出我来了。 墨修会认错,可能是他将龙灵的阴魂给我爸妈入胎,但没想到我爸妈一开始就偷梁换柱,所以没再去深思细想。 柳龙霆又为什么会认错?蛇棺为什么会认错?浮千又为什么会认错? 他们认人,都不是凭外貌,凭名字的。 而且我的血,依旧可以治浮千,可以治龙霞,可以怀蛇胎…… 我沉吸了口气,沉沉的看着天花板:“墨修,我这次回来,不只是为了你,而是想把这些事情做一个了断。” 所以我也不想再问墨修,当初我因为蛇淫毒昏迷的时候,在这床边,他到底和我妈说了什么,让他们放心的连夜离开。 “剩下的事情,就由我自己来吧。”我转过身,看着墨修:“就像今晚这样。” 第205章 合谋骗我 墨修听着我的话,嘴角抿了抿,似乎微微沉默了一会。 原本搭着被子的手慢慢探进了被窝,然后顺着腰线往下,五指轻轻抚过我的大腿。 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指慢慢往下滑,想到小腿上的源生毒,正要反手握着,就感觉墨修的手停住了。 诧异的看着他,墨修却沉眼看着我:“不痛?” 我在被窝里的手,忙握住他的手。 却感觉这会他掐着我膝盖上一点,指骨迸出,明显很用力。 可我却并没有感觉到痛…… “什么时候的事情?”墨修一把将被子掀开,捏着肉的手指轻轻一划,里裤被划出一道口子,黑肿的小腿直接露了出来。 离开问天宗的时候,还只是泛着黑,这会整条小腿就好像里面全塞满了煤炭,透着皮发着黑亮的肿。 何欢缠着的扎带就在膝盖弯下,可这会膝盖上方也已经开始泛黑了。 墨修的手指掐着更用力了,这会裤子被扯开,我能看到他指甲掐破了皮,渗出了暗红的血。 可我就是感觉不到痛意。 果然这毒厉害得很啊! 墨修手上用着力,可眼睛却紧紧盯着我:“你身怀蛇胎,百毒不侵。可有一种毒是活的,能感染万物,附之而生,所以名为源生。” “原来名字是这样来的啊。”我扯着被划开的裤脚,将墨修掐出的血擦掉:“我还以为就是活的,能源源不断的繁殖,所以叫源生呢。” “你不打算找射鱼谷家解毒?所以准备一死了之?这才回来的?并不是因为我?”墨修的眼里带着痛色。 收回手,指尖轻颤着往下,似乎指尖都在颤抖。 “在阴阳潭的时候,蛇君没看到这个伤口?”我扯过被子将腿遮住:“当时我和蛇君坦陈而见,蛇君是不是只关心上围和中围啊。那当时既然我已经将小蛇君握在手里,你怎么还急着离开了……” 见墨修听着这话脸色发冷,我忙又轻笑道:“蛇君放心,谷见明给了巴山古盐,可以压制源生的生长,暂时不会要了我的命。” “而且我也是自作自受吧,如果我不跑出去,也不会中箭,更不会中毒,是自己作死罢了。”我想着,越发感觉自己确实算是有自知之明。 墨修却一把将被子扯开,摁着我的腿:“源生之毒你以为容易来?连铁都能锈掉,必须养上七七四十九日才能成。” “射鱼谷家既然准备了这个毒,怎么可能不用在你身上。你出不出镇子,只不过是时机不同罢了,这一箭迟早会到你身上,逼你去巴山。”墨修抬过一条腿,压着我膝盖。 指尖轻轻一点,一根冰棱直接戳进了我腿里。 他眼力劲很好,直接穿透了原先铁箭射穿的洞。 “蛇君这是要剥骨?”我见冰棱穿过,想到回龙村外那只眨眼只剩骨架的鸡,一时还是有点害怕的。 “现在怕死了?”墨修冷哼一声,指尖轻轻一点,那根冰棱就不见了。 我虽然不到痛意,可瞬间就感觉小腿胀得不行,皮好像都要胀开了。 可跟着却见墨修五指轻轻弹动,那道伤口处,一根发着青色的冰棱被慢慢引了出来。 那冰棱里面似乎有着什么细细的东西,好像一缕缕的在流动,透着冰棱,看上去颜色还挺嫩。 随着冰棱出来,小腿没这么胀了,墨修捏着冰棱,看着里面那流动的丝丝缕缕:“这就是源生,你眼睛几乎看不见,这是因为聚之成团,又在冰柱里放大,所以能看见。” “就是一些微生物吧。”我凑过去看了一眼,确实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但应该是什么厉害的病毒之类的。 墨修沉眼看了我一眼,冰棱一挥,被冻成了一坨大的冰柱:“既然你和龙灵直接谈条件了,本君就不打搅你们了。” 他豁然起身,我感觉身边一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但也知道,墨修离开,肯定是有事情要办,不好留他。 墨修拿着那个冻着源生之毒的冰坨子就离开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除了伤口处还泛着黑,其他地方都已经明显好多了的小腿。 瞄着墨修离开的方向,心中突然想起了什么。 直接起身,披了道袍,下楼。 双头蛇似乎已经没了顾忌,在房子里胡乱游动,不过却不进二楼,只是在楼梯口看着我笑:“这是睡不着?” “龙灵睡了?”我沉眼看着她们,尤其是那双身同长的地方:“操蛇于家有条肥遗,一首双身,你们双首一身,你说谁才灵活一些?” 双头蛇立马露出愤恨的眼神,直接奔向一楼,居然在冰箱里拿了冰淇淋出来吃。 我估摸着她们和肥遗肯定不太对付,不过她们俩也挺厉害的,尾巴都断了,还跟条没事蛇一样。 墨修不在,龙灵肯定睡了,我想了想,转到后院。 那个墨修长出铁板的地方已经重新用水泥封住了,我站在新封的水泥地上,伸手摸了摸水泥,指尖轻轻用力。 “这下面的东西你可动不得。”双头蛇一人拿着个冰淇淋,一人一句的道:“这东西可厉害了,你爸妈养出来,镇不住才封入地底的,一旦放出来,你家隔壁那个,第一个死。” 我转眼看了看隔壁的墙,也就是说真的和刘婶身上的血虱有关。 生死之事,本就是至关重要的,如若有命理,那么生死期岂是普通人能更改的。 可清水镇,不只入蛇棺、邪棺的东西对于生死有所超越。 就像钱酒鬼那些活死人,也都算是魂归于地府之外。 而刘婶更是看上去与普通人没有区别,能做事,能站在阳光下。 我慢慢起身,看着双头蛇:“我出去走走,你照看好龙灵。” “你是想去看,有没有人被黑戾缠死吧。”双头蛇呵呵的假笑:“灵主既然答应了,就不会不做的。你等凡人,怎么会知道灵主的强大。” 这么吹嘘自家主子的话,我当没听到,直接往前面走。 刚拉开门,就见肖星烨开着那辆皮卡车过来,正往下搬着东西,正好和我打了个照面,他似乎吓了一跳。 忙往里面看了看,这才朝我道:“你怎么回来了?” 他抱的正是一箱冰棍,身后的双头蛇立马游了出来,高兴的道:“有没有上次说的那个口味啊?” 肖星烨有点尴尬,朝我抬了抬手里的箱子:“我先放冰箱。” 我朝他笑着点了点头,慢慢朝外走。 小镇上的夜里并没有什么夜景,也没有什么人。 我走到街头那家小旅馆开了间房,上次弄坏了人家的门,也不知道修好了没。 不过这次明显没认出我来,老板娘却要了一百块的押金。 拿着钥匙正要上楼,就听到肖星烨急急追了上来:“龙灵!” 我完全当没听到,依旧朝楼上走。 肖星烨急急的几步跨了进来,翻过楼道,拦着我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捏着钥匙看着他,他身上并没有黑戾,可气息和原先不太一样了。 “龙灵!”肖星烨又沉喝了一句,低声道:“你为什么要回来?” “在下问天宗,问心何悦。”我看着肖星烨,扬了扬钥匙:“要不要去房里坐坐?” 那老板娘正在收银台那里,听到我的话,嗑着瓜子壳重重的“呸”了一声,却从柜台下面掏出一个四四方方,颜色鲜艳的盒子,重重的往收银台上一拍:“二十一盒,要不。” 她声音很大,肖星烨不由的瞥了一眼,脸瞬间就红了。 忙朝我道:“先上去吧。” 我瞥了一眼那个盒子,对上老板娘鄙视的眼光。 可她自己没发现,就在她瞥过眼去时,额头上的刘海似乎自己往下面长了一点,撩过了她的睫毛。 见我看着她,老板娘尴尬的笑了笑,拿着瓜子朝我道:“要不要来一包。” 我朝她摇了摇头,拿着钥匙上去了。 到了房间里,肖星烨这才朝我道:“你不该回来的,清水镇的气脉水源都沾染了黑戾不说,龙灵好像和墨修之间有什么交易,也是关于你的。他们合谋,就是要骗你回来!” 第206章 龙家血脉 “他们是不是骗我回来,已经不重要了。我回来并不是因为墨修,只是因为清水镇的人。”我将钥匙丢桌上,看着那扇门。 果然修好了,可这旅馆太旧了,那修的痕迹太明显,到现在用的还是那种老式的锁,没有用房卡。 我将何极给的那把桃木剑拿出来,递给肖星烨:“既然你知道了,就拿这个去九峰山找问天宗的人吧,阿宝在那里,你帮我照顾他,也远离这些事情,好好过日子吧。” “我现在和龙灵关系正好,为什么要离开。”肖星烨却没有接,看着我低笑道:“回龙村的人就算死光了,我也不会死。” “你就不好奇,是谁将邪棺的事情告诉龙灵的?”肖星烨沉眼看着我,低声道:“如果不是我,龙灵也不会这么快去找秦米婆。” 他说着,脸色慢慢变得阴沉:“其实你不回来,我也会等清水镇的事情结束后去找你,不过既然你回来了,就更好了。” 我没想到肖星烨到这会,居然还自曝。 一时也有点哭笑不得,将桃木剑收起来,又任由头发披散开来。 黑戾之间似乎能相互吸引,而这小旅馆虽又小又旧,可就是因为这样,处在镇子的最中心,旁边有两个大的小区,后面还是一个单位的宿舍。 一旦有人梦中黑戾发作,在这里最先就感应到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肖星烨其实挺厉害的,放开黑发,我才有点逃离的胜算。 “你不好奇?”肖星烨拉了把椅子,往门口一坐,翘着腿看着我,反手掏出一根圆竹。 那圆竹一出来,我就闻到了熟悉的香灰味。 “我听说,你就是用这香灰扎进龙霞体内,生生打断了她体内的蛇娃对不对?”肖星烨握着竹筒,看着我的小腹:“龙家就只剩你了,你死了的话龙家血脉算是断了。” “还有我爸妈,还有牛二,还有龙霞,还有浮千!连龙灵,都是龙家人,断不了的。”我看着肖星烨手里的竹筒:“你想杀尽龙家人?” “我想杀尽清水镇的人,现在不用我出手了,清水镇的人都要死了。”肖星烨呵呵的低笑,反手摸了根烟,叭叭的抽着:“龙家人啊……更该死。” 浓烈的烟味,在房间里涌起。 肖星烨从第一次见我,就跟我说过龙家的事,好像重点就提到了龙家金铺的事情。 对于这种事情,我以前是不太在意的。 对于一个苦逼的高考生,谁会在意自己村子里是做什么生意的,只会负责花花花,买买买。 可肖星烨对龙家淘金的事情,知道得很清楚。 秦米婆也说过,他和龙家有渊源。 只是她一直没的点明,现在看来,这渊源不是什么好事情啊,估计是很深仇大恨吧! 想到肖星烨是个棺材子,我一时大概有点明白,他为什么恨整个清水镇的人了。 我闻着烟味,推开房间的窗户,看着漆黑的夜色里点点灯火。 肖星烨似乎不想再说了,只是将那根圆竹往床边的柜子上一放:“蛇君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好像受了伤,身形不太稳。” “秦米婆死了,龙灵这会在梦中镇住黑戾,蛇棺被蛇君镇住了,估计他们都没空护着你,你自己也受了重伤。看在前面一段时间相处的份上,你自己动手,打掉那个蛇胎,我有办法给你个痛快,也不会让你再入蛇棺。”肖星烨敲了敲桌子。 看着我道:“好歹也相识一场,我终究是个男的,你也给自己留个体面,不要让我来做你当初在龙霞身上做的事情。” 我看了一眼那根圆竹,转眼看着肖星烨,撩了一把头发:“我昨晚逃的时候,你没看见?” “你让龙灵今晚镇住黑戾了。”肖星烨看着我齐脚跟的头发,叭叭的抽着烟:“你这头发也是因为黑戾,所以今晚你也不能用。” “你连这都知道?”我没想到他准备得挺充分的。 我试着引动黑发,果然半点反应都没有了,看样子龙灵还真的是说话算话,说镇住黑戾,就真的镇住了。 我只得将头发用黑布又束起来,反正不能用,放下来还影响逃跑。 肖星烨出手我只见过一次,就是在水库那个小岛上,我找邪棺那次。 他引水而去,都能帮墨修镇住那些受我精血所引的东西,可见手段也不低。 这次他既然都直接自曝了,肯定是准备很充分,料定我跑不出去了的。 “双头蛇跟我说了。最近她们跟我关系不错,吃的用的,都是我给她们买。有什么消息,她们都会告诉我。”肖星烨手里的烟到了头。 又掏出两根点上,递了一根给我:“要不要来一根,可以止痛,呆会你就不会感觉很痛了。” 我闻着烟味,摇了摇头,往窗子外面看了一眼。 这只是在二楼,如果我跳下去,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借着神行符逃跑。 虽说我打算去镇熔天,可也得活着去啊。 肖星烨从一开始就跟双头蛇走得近,既然知道龙灵答应我今晚镇住了黑戾,自然也知道我明天要做什么。 可却追上来想杀我,肯定是不希望我明天熔合地缝的,果然他想杀了整个清水镇的人啊。 这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 “你别看了。”肖星烨叭叭的抽着烟,看着窗外轻轻一点。 只见原本被推开的玻璃窗,好像又蒙了一厚重的水玻璃,只不过那水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朝我冲过来。 肖星烨准备工作挺充分的,盯着我道:“自己动手吧,别弄得太难堪。” “还有时间呢,要不先说说话吧。”我见逃是逃不掉了,干脆坐在床上,看着肖星烨:“你恨龙家人,我可以理解,毕竟龙家人在镇上风评好像都不太好。” “可清水镇这么多人,总有几个对你好的吧?”我伸手接过烟,准备吸一口。 可到手里,还没吸,闻着呛鼻的烟味,就受不了,忙伸得远远的,去拿烟火缸。 “你不需要知道。”肖星烨一把就将我手里的烟接了过去。 他手里那根已经到了尽头了,直接抽着我那根:“快点动手吧。蛇君去压引出来的源生之毒了,你想拖到他回来,是不是?我们毕竟也一块共过事,我对你还是了解的。” 我被点破,一时也有点尴尬。 伸手握住那根圆竹:“所以你跑秦米婆家这么勤快,也是因为想找出这个香灰的配料?” 秦米婆的香灰都是帮特殊材料搞的,要不然也动不了蛇胎啊。 “你有没有感觉眼睛开始发涩。”肖星烨却根本没有回答我的话,叭叭的抽着烟:“我这烟里有毒,虽比不上源生之毒,可你现在体内有残留的毒气,我来的时候,用水汽暂时封住了这间旅馆和外面的气息,蛇君也暂时感应不到你。” 我听着眨了眨眼,果然眼睛涩得厉害,一眨眼就有着暗暗的生痛,好像眼里有着无数的细砂。 没想到肖星烨这准备工作,比我想象中的还充分。 “既然你让我死,还要整个清水镇陪葬,总得告诉我原因吧?”我沉眼看着肖星烨,握着圆竹,撩开道袍:“我其实也不想要这个蛇胎,毕竟我活着,对于龙灵而言不过是一棵很补的活药,死了倒也还好。” “我死了,墨修自然会想办法熔合地缝。”我将圆竹握在掌心,看着肖星烨:“看在共事一场的份上,让我死个明白也不行吗?” “我是棺材子。”肖星烨吐着烟圈,看着我道:“可我没阿宝那么好命,一出生就逃出了棺材,还遇见了你。我出生在棺材里,我能活着,是因为我在棺材里,啃食了……” 肖星烨的眼睛慢慢发着红,盯着我道:“是你爸感觉到生机,先找到我的,他明明可以救我,或者是养着我。却把我送给了别人,清水镇的人听说我是棺材子,噬母肉,见到我就打我,用火赶我……” 肖星烨说着,情绪变得激动,扯开衣服,朝我道:“每一道疤,都会要了我的命啊。明明我可以好好活着的。” 他胸口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好像都是烫伤。 不过在他扯开衣服的时候,我看着他的锁骨突然明白了。 看着那些伤口,轻声道:“你也有龙家血脉,既然要断绝龙家血脉,你自己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肖星烨愣了一下,扯着衣领看着我:“没错!就因为我妈和你们龙家人怀了个孩子,他们不准我妈生下我,就将我妈活埋了。” “你说说,龙家人是不是全该死。”肖星烨脸色有点发青,苦笑道:“龙家血脉不一般啊,我在娘胎里就记事了,比你强多了,是不是?” 第207章 耍你玩呢 肖星烨和龙家的渊源还真的是深啊! 我沉眼看着他的锁骨,龙家人似乎一出生就受制于蛇棺,尤其是我们这一辈,蛇棺被困清水镇,里面的龙家人都有锁骨血蛇,少有能逃离出去。 锁骨血蛇,名为锁骨,其实也是从锁骨处出来的。 肖星烨原先就不是清水镇的人,可他锁骨处,从颈窝那里划开,很多条长着息肉且丑陋的疤,证明他时常划开取出里面的血蛇。 “回龙村不允许外人生下龙家血脉。”肖星烨摸着锁骨处的疤,看着我:“你爸把我从棺材里挖出来,明明也可以杀了我的,却又假心假意的将我送人养着。” 这件事情,我以前听过。 那个摩的司机和我说过,回龙村娶媳只会娶命中无子的,所有回龙村的血脉其实都是浮千产卵再生的。 他也提到过一个和外村女孩相恋,然后被打掉孩子,强行棒打鸳鸯的。 可我没想到,还有母子一块活埋这种。 果然回龙村,造孽太多,所以才被灭了村啊。 可我以前一直认为龙家人是有生殖隔离的,既然肖星烨出生,就证明没有。 那为什么龙家血脉一定要浮千生出来? 我捏着圆竹,看着肖星烨:“那你感觉,我就该死吗?我也不想生在龙家,带着龙家血脉。” “你该死。”肖星烨依旧大口大口的抽着烟:“就凭你是龙家人,你就该死。” “清水镇的人把我当怪物,龙岐旭就又把我送给了肖婆婆,他还时不时去看我。”肖星烨沉眼看着烟头上的红灰。 抬头看着我:“有一次,大冬天河里都结冰了,肖婆婆为了让我感知水意,将我泡在冰水里一天一夜,他明明看见了,却从来没想过救我。” 肖星烨眼睛泛着红,好像和那烟头一点红相衬:“后来我大点了,跟着肖婆婆赶集的时候在镇上摆摊卖药,给人接骨,有时会看到龙岐旭带着你逛集。” “看着你骑在他脖子上,想要什么,他给你买什么。”肖星烨呵呵的低笑,慢慢呼了口气:“龙灵,你其实也该恨他们的,对不对?” “他们以前对你那么好,其实就是早就知道你十八岁后,会碰到什么,原先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补偿。”肖星烨拿着几根烟全部点上,一口气吸到底。 然后对着我,将浓密的烟全部朝我吹了过来。 烟呛人,可眼睛好像有着无数的细砂在眼皮下面转动,只在一眨眼就火辣辣的痛。 吸入的烟在喉咙里,又干又痒,好像一口浓痰堵着。 我捏着圆竹,还想问什么。 却听到隔壁房间好像传来了什么倒地的声音,跟着有什么砰砰的声音传来。 抬眼看了看肖星烨:“你说你用术法阻隔了这旅馆和外面的气息?” 我忙扯开束头发的发带,往窗子口去。 如果我引不动黑发,是因为肖星烨布置的术法,而不是龙灵镇住了黑戾呢? 可刚一动,那窗口涌动的水,突然全部朝着我冲了过来。 水利万物而不争,可柔可刚,急朝面门直射而来。 我避之不急,只得直接蹲下,可一动却发现小腹处隐隐作痛。 可就在水波涌过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什么闷闷的撞击声,还有着闷闷的痛哼声。 我黑发瞬间涌动了一下,隔壁房间好像有什么闷哼哼的声音传来。 心头瞬间感觉不对,看样子,龙灵并没有镇住黑戾。 我手撑着窗户,正要离开,却感觉手上一痛,一道水流哗的一下流过,手背上面瞬间就有着无数鲜红的水泡拱起,好像被开水烫过。 跟着指骨也开始隐隐作痛,好像被什么用力压了一下。 “你逃不掉的,别逼我动手。”肖星烨却握着那根被我放在床上的圆竹,站在我身后,幽幽的道:“你不想是龙灵,其实是对的。问心何悦……,龙家血脉一断,你下辈子再做个普通人吧。” “肖星烨!”我听到外面混乱的声音越发的多,盯着他:“等这件事了,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想报复的不是我,而是我爸,到时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杀了你,他才会真的心痛。”肖星烨握着圆竹,在烟雾缭绕中看着我:“何悦啊,你以前十八年什么时候都是开心的吧。龙岐旭将你捧在掌心里宠着,所以现在该你还债了。” 他说着,一步步朝我逼近。 而窗外的水顺着窗户慢慢的朝里面涌进,我伸手想直接冲出去,可手一沾到那水,就好像伸进开水里,身体的本能让我缩了回来。 “何悦,下辈子再改成这个名字吧。”肖星烨伸手一把抓住我。 我一转右手,那把一直藏在掌心的石刀一转,直接划开了肖星烨的胳膊。 血光闪过,肖星烨闷哼一声,可抓着我胳膊的手却并没有松。 反倒是那迎面的水光猛的朝着我涌了过来。 我忙反转握着石刀,转过身,扯着肖星烨准备将他压下。 可一转身,就感觉空气中缭绕的烟雾化成了绳索将我绑住,而且还薄薄的一层裹在我身上,我好像落在了浆糊里,怎么也挣不脱。 “何必呢?”肖星烨握着圆竹,撩开我的道袍,圆竹顺着我的腿慢慢往上:“我说是让你自己动手,留一点体面,现在我来做这种事情,你心里阴影也大,我以后也总想着这件事。” 外面房间好像有各种脚步声响过,夹着什么闷闷的哼叫声。 “肖星烨!”我感觉那圆竹的尖端顺着腿慢慢往上,沉眼看着肖星烨,手慢慢贴着道袍袖子里的袖兜。 意生宗做的道袍,虽不是古制那种宽袖,可里面还是缝了袖兜。 因为没有别的地方兜东西,我换衣服的时候,把几张现金和何辜以前给我的那张符纸放在里面了。 这会那些烟蒙在我身上,不能动,可袖子里的手却还是能缩着。 我转手摸到了那张符纸,看着肖星烨:“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肖星烨呵呵的低笑,握着圆竹就要朝我捅来。 我五指轻轻一用力,直接将掌心的符纸扯开。 一道火光直接在掌心闪开,冲散了烟雾,也就在同时,外面传来了一声沉喝:“小师妹!” 一把带着寒光的剑,直接冲破了窗户的水波,夹着雷声轰鸣,肖星烨好像闷哼一声,手上握着的圆竹瞬间松落。 何辜一身道袍,随剑而入,一剑就将肖星烨挑开。 随着他进来,好像整个阵法都被破了,我浑身一松,黑发胡乱涌动。 我忙控制住黑发,直接爬起来:“来得这么快?” 何辜当初给我这个符纸的时候,说是一撕他就来了,我还以为只是打个电话那样,他知道了就开始动身,毕竟阿问都说打电话会比较快了。 没想到何辜居然来得这么快! 何辜剑光一转,指着肖星烨,朝外面看了看:“清水镇大乱了,外面备的警戒全部响了,所有玄门中人全部都来了,只是他们进不来,我一直在外面找你,所以一收到符令就来了。” 我往外看了一眼,就见街上猪牛乱跑,全部发狂一样的乱撞乱扑,还相互嘶咬。 无一例外的,身上的毛发全部疯长。 我瞄了一眼,并没有见到人。 “哈哈,龙灵骗了你。”肖星烨呵呵的笑,声音发着哽:“何悦,龙灵从放出熔天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放过清水镇的人。” “就算墨修和你熔合了那条地缝,也没有用,因为黑戾一旦出来,就是吸不回去的,清水镇的人还是得死。”肖星烨目光发沉。 握着那根圆竹:“你放下昨晚龙灵想吞了你的恨意,巴巴的跑来和她谈条件,还不是因为你知道墨修也对付不了黑戾,想借她拖延一晚,可人家也不过是耍你。” “她用墨修引你回来,就算你不回来,清水镇一个个的死人,她也会逼你回来。你是何悦也好,龙灵也罢,只要你是你,带着龙家血脉,怀着蛇胎,她就有的是办法逼你回来。”肖星烨声音有点发狂。 第208章 吃人妖婆 “怎么办?”何辜长剑一点,对着肖星烨:“他是谁啊?怎么也掺和到这种事情里了?” 我看了肖星烨一眼,朝何辜道:“别理他,我们走。” 何辜沉眼看了看肖星烨,长剑一收,拎着肖星烨从窗户扔了出去。 这会肖星烨布下的阵法被破,我头上的黑发胡乱涌动,逼得何辜都往后退了几步。 我直接引着黑发朝着墙扎去,这种小旅馆用的都不是什么好材料,一用力,直接连墙都扯倒了。 只见隔壁房间里,一个人被自己的头发反转勒着,包头包脸,连男女都看不出来,似乎已经不太行了,双脚乱蹬。 我握着石刀上前,一刀刮开那些头发。 转眼看着何辜:“就你来了吗?” “问天宗的都来了。”何辜看了我一眼,沉声道:“可很多人都进不来。” “拿这个,先划开黑发救人吧,能救多少是多少。”我将那把石刀给何辜。 用这石刀割断黑发,至少不会让何辜沾染着。 整个清水镇的人都沾染了黑戾,可没有龙灵动手,我们又救得了多少。 “你呢?”何辜倒没推脱,将石刀接到手里:“如果有人控制黑戾,你的黑发怕也会成为杀你的东西。” 我撩了一把头上的黑发,摸了摸手腕上的蛇镯,低头看了一眼微微绞痛的小腹:“放心,我还有护身符呢。” 何辜点了点头,直接朝着另一个房间去了。 我急急的跑下楼,既然龙灵没有镇住黑戾,我总得再去谈一次吧。 可一下楼,就见眼前黑影一闪,墨修站在身前,沉眼看着我:“我送你出去,清水镇的事情交给我。” 我没想到墨修这次一来就是这个,苦笑道:“怕是出不去了。” “是啊,是啊!”我话音一落,就听到双头蛇附和着应声。 她们所过之处,街上那些狂乱奔涌的动物都害怕的避让,也不敢乱动,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随着她们靠近,那条斑斓的蛇尾,慢慢的变大。 到我们身前的时候,双头蛇就宛如昂立夜空中的皎皎天神,低头看着我们。 “蛇君。”双头蛇难得声音发齐,沉笑道:“灵主有话带到。” 我冷呵一声,墨修却一把将我拉住,沉声道:“说。” 双头蛇左右的头都慢慢昂了昂,蛇身瞬间又拔高了许多,宛如撑天的大神,昂立于天地间。 声音瞬间也变得高昂:“灵主有令。黑戾外溢,熔天出世,非神魔之体不能镇。灵主虽重生醒来,可终究体弱,不得出棺,除非献祭龙家女和蛇胎,方可镇住熔天。” “如若不从,清水镇一旦陷落,黑戾依旧会外溢,苍生皆亡。”双头蛇的话在夜空中遥遥的传了出去。 响彻了整个夜空。 只是她明显带了什么出来,她一出来,我就感觉头上的黑发没有再乱动了,整个小镇好像都安静了。 街上那些乱撞的牲畜也都不再乱动,瑟瑟的缩成一团。 墨修脸色发冷,沉眼看着双头蛇:“龙灵呢?” 他说话间,一伸手,一道雷光闪过。 阿问好像踏着符光而来,看着我道:“你看,来来去去的,又到了这里。” “带她走。”墨修将我往阿问那边推了推。 “没用的。”我沉眼看着阿问为难的脸。 轻笑道:“你说得没错,只要我活着,她总会想办法逼我的。” 上次是直接动手,这次是用满清水镇的人逼,下次呢? 怕是更多的了吧,龙灵有大杀招,所以从来不担心。 回龙村的事情,我没有献祭蛇棺,我爸就后悔了,我依旧成了大罪人。 这次是整个镇子,如果再往外,就是不受控制了…… 我怕是会成了整个天下的罪人不说,就算逃了出去,也自有玄门中人,将我抓回来,献祭给龙灵。 这就是神魔一体啊,神之力,魔之狂。 “本君让你走。”墨修沉喝了一声,那条缠在我头发上的发带瞬间朝我身体涌来,把我朝着阿问拉去。 我却引动黑发,瞬间将那条发带卷在发间。 转眼看着墨修,捧着他的脸,轻笑道:“其实我这次回来,想的并不是什么大义。” 墨修沉眼看着我,我捧着墨修的脸,黑发涌动,抬着我升起。 等我与墨修齐高的时候,我凑过去,亲了亲墨修的额头,轻笑道:“你所见是苍生,我所见的不过是至亲至爱。” “墨修,我没你这种悲悯苍生的大义,我是一个人,自私自立的人。”我捧着墨修的脸。 沉笑:“你一开始就知道的啊,我能为了活命,害死龙家村那么多人。” 墨修双眼跳动,却只是小心的看着双头蛇,并没有动,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我微微低头,看着墨修:“可你心中有苍生,愿为苍生受难,我也就如你所愿吧。你心悦于我,我又何尝不是心悦于你。” 说话间,所有黑发一动,直接朝着双头蛇涌去。 跟着黑发引着神行符往腿上一贴,我卷着双头蛇直接往回龙村去了。 双头蛇身形巨大,我一拖根本拖不动。 可随着黑发涌动,我脑中闪过一具具邪棺。 随着我意念闪动,那一具具邪棺里面的东西闪过。 这法子是墨修告诉我的,我与邪棺之间本就有联系,再何况现在身上还有着梁雪的那张皮和范老师给的药。 不一会,一具具的邪棺全部从只隔着一条街的我家冲了出来。 一同出来的,还有龙灵那具白木棺。 龙灵一反原先那幅沾染人间烟火气的鲜活样,再次是那种圣洁不可亵渎的模样,泛着白光,躺在白木棺中。 沉笑的看着我:“你现是问心何悦了?既然你不想献祭于我,那你就自己去解决熔天和黑戾啊,反正黑戾也是因为人心不古,这才出来的。” 她似乎很笃定,沉眼看着阿问:“问天宗遗世千年,问宗主既然收了她为徒,一旦熔天出世,这罪过问天宗可承受得起。” 龙灵的话音一落,下面一个暴躁的声音就响起:“我承受你奶奶个腿,你个老妖婆,要吃人就别装得这么仙里仙气的。” 我引着黑发,拉着那七具邪棺与龙灵相对,低头看了一眼。 就见何寿手腕上挂着当初墨修给的那块蛇形令,站在地上,指着龙灵大骂:“你这个老妖婆,有本事你自己直接吃了我小师妹啊,搞这种幺蛾子就是为了吃人,还要装出这幅为了天下苍生的模样,我呸!” 龙灵轻轻一笑,一道黑索直接朝着何寿抽了过去。 “嘿!”何寿直接就化成一只玄龟,缩进壳里。 黑索啪的一下抽到龟壳上,可见龟壳上有什么闪过,黑索瞬间散开。 “咦。”龙灵疑惑的看了一眼,低笑道:“我就说墨修好好的怎么就和问天宗走得这么近了,玄龟一族,居然还没被灭族吗?” “你奶奶个腿,我们玄龟一族碍着你了,骂我们要被灭族,你们龙家才被灭了族呢,还是你自己灭的!”何寿从龟壳里探出头来。 对着龙灵骂道:“你有本事,来灭了你龟大爷啊。” 我再次领教了何寿骂人的厉害,果然问天宗的人,都是憨憨。 怪不得阿问只敢让何辜、何极在外面走动,怕只有何辜和何极,比较正常,不太丢脸吧。 何寿骂得太过了,龙灵轻呵了一声,双头蛇立马涌着朝何寿缠去。 巨大的蛇身,瞬间绞住了龟壳,一点点的绞紧。 我看了一眼,黑发涌动,拖着那七具邪棺就要往回龙村去。 可刚一动,就听到龙灵呵呵的笑声:“你走得了吗?” 墨修手一伸,那把斧头到了他手里,拦着龙灵:“让她走。” “我让她走,可其他人不会啊。”龙灵安然的躺在棺材里,看着我道:“你看看回龙村。” 我拖着黑发,不解的往那边看了一眼。 只见镇上每家每户的都有人走出来,全都跟我一样,拖着长长的头发。 人和人碰到一起,头发慢慢交缠,然后两人就跟叠人梯一样,叠到了一起。 而这会,整条去往回龙村的路上,全是这种头发交缠,慢慢往上叠的人形梯墙。 他们还慢慢的往回龙村移动,人人与相叠的墙上,黑发还倒卷着乱缠,似乎拉着他们往回龙村去。 我猛的想起,我站在坑边时,黑发也不由自主的往坑里伸,看样子这些人沾染了黑戾也是一样的。 只是我意识清醒,他们连意识都没有了。 龙灵看着我,呵呵的低笑:“这只有我能控制,你去回龙村看看,这人墙比原先铸的墙可高多了。黑戾相互吸引,有这墙相堵,你不一定进得去。” 第209章 自己选择 龙灵说得没错,去往回龙村的路上,全是那样的人形梯墙。 那些人头上的头发受黑戾吸引,无风自动,一团团的朝着我飘了过来。 我如果走过去,那些黑发就会缠住我。 就这一会,旅馆店老板娘从店里走出来,她刚一出门,就碰到一个人,两人头发如同打招呼的蚂蚁轻轻碰触了一下,就瞬间绞缠到了一起。 那人的头发,立马拉着老板娘与那个人头头相对,倒垂在人头顶上。 只是刚一倒垂上去,一道刀光闪过,何辜握着那把石刀急急的赶了出来:“割了又长了,完全没用。” 可一转眼,就见我们外面这么多人对峙着,也愣住了。 就在何辜说话的间隙,那个刚被割断头发的老板娘,又长出了长长的黑发,这次却跟两个连体娃娃一样,死死在缠在一起,然后慢慢的朝回龙村移动。 放眼看去,整条街都是这样的人,密密麻麻的,如同黑夜中牵着线的蚂蚁。 这黑发里缠裹着的人,似乎只蚂蚁搬回巢穴的食物。 头发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明明长在身上,却没有痛觉,而且人死后,头发还是可以生长的。 原本头发是人的附庸,可现在,似乎这些头发才是主,人只不过是被黑发拖着走。 龙灵看着往回龙村去的黑发大军,呵呵的低笑,依旧空灵而圣洁:“这些人是去喂熔天的啊,是把你献祭给我,还是将满清水镇的人喂了熔天,你们自己选吧。” 墨修握着沉天斧,转眼看了看我,朝我点了点头。 我沉眼看着那一路黑麻麻的人群,朝阿问看了一眼,慢慢闭上了眼。 眼睛一闭上,我就听到秦米婆低低的叹了一声。 跟着我感觉头上的黑发不受控制的往着回龙村而去,根本我用意识引动。 随着我一块往回龙村去的,除了我和清水镇那些人,还有那七具邪棺。 我感觉自己就好像梦游一般,随着头发一点点的往前去。 一眨开眼,却见四周都是被头发缠裹着的人,他们好像一具具会呼吸的“尸体”或是交叠着人梯,或是头与头顶着,任由黑发将他们也往回龙村拉。 “何悦!回来!”龙灵没想到我居然毅然带着整个清水镇的人往回龙村去,沉喝道:“你们一旦入了回龙村那条地缝,就等于将你们喂了地底的熔天!熔天一旦真的觉醒出世,可不是现在的我能镇得住的!” “双头蛇,拦住她。”龙灵声音有点气急败坏,沉喝着想追过来。 可她刚一动,墨修就握着那把沉天斧,拦住了她。 双头蛇这会也松开了缠着的何寿想追过来,可她们一动,阿问立马拦住了她。 我能感觉到后面符光闪动,连带着,阳气颇盛,驱散了阴气,连带着后面那些黑发拉着人都往前面快了一些。 双头蛇不停的放声尖叫嘶吼着,变得巨大的蛇身好像扫倒了什么。 我只听到阿问不时用那低而平静的声音,轻轻的念着法咒。 双头蛇没有追上来,明显是被阿问拦住了。 “墨修!”龙灵明显被拦住了,沉唤道:“你当真要让她带着这八具邪棺,怀着蛇胎,一块填了那个窟窿,让熔天吃了这满镇子的人,才满意。” “那你来啊。”墨修声音发沉,在我身后响起:“镇住熔天,黑戾本就是你的责任,你却想借此吞噬本君的孩子,壮大已身,那我们也没办法。” “哈哈!”龙灵哈哈大笑:“墨修,你果然忘记了,镇住熔天是谁的责任!你手握沉天斧,都不知道啊!这把沉天斧哪来的,你当真忘记了吗。” 墨修的身份和那把突然出现的沉天斧一直是个迷。 我竖耳听着,可身后好像一片沉默。 身体任由黑发拖着往回龙村,而我身后,一缕缕的头发,拉着那七具邪棺,浮在半空中也慢慢的移动。 整个清水镇,似乎都无比的安静,连夜风都停了,那些牲畜全部都变成了一团团的黑毛,躺在路边。 路过所有村子,那些人都从家里走出来,如同一滩滩移动的黑色头发,慢慢的汇聚在一起。 汇聚得越多,似乎往回龙村去的速度的就越快。 就好像玻璃上的水珠,小粒粒的水汽凝聚在玻璃窗上是不会往下流的,可当慢慢聚集成水滴,就会顺着玻璃往下流。 镇子方向,无论是龙灵、墨修,还是阿问和双头蛇,或是那暴躁的大师兄何寿,都没有了声音。 我听不到后面的情况,却也不太在意了。 走阴回来,我看到墨修缠卷着白木棺,将自身精血往龙灵身上的输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了。 阿问说得没错,我和蛇胎只要还活着,龙灵就不会放过我。 而龙灵的狂妄,来的并不是她自身实力有多强,而是只有她能镇住那熔天和黑戾。 远远的,我看到了回龙村那挂满了白色横幅的高墙。 只是那高墙之外,白色的横幅之下,也盘着一团漆黑的人。 “你看,我说让你和我合作吧。”浮千的头慢慢从黑发中抬起,沉眼看着我:“问心何悦,你不感觉讽刺吗?从你踏入这些事情后,你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有又何悦?还不如叫何必。” “让开。”我沉眼看着浮千。 心里发苦,原来我取个名字也这么难。 大家都让我叫“何必”啊! “何悦也好,龙灵也罢,不过是一个名字。你看我叫浮千也挺好!”浮千拖着黑发,一点点的朝我靠近。 她的黑发,和我的黑发,以及我身后那些受黑戾感染的人,似乎如同两滴就要相撞的黑色水滴。 “何悦,浮生三千如梦,人生长短不是用时间来衡量的。”浮千的身子在黑发的引动下,如同蛇一般左右摆动着:“你现在回想,你之前那十八年,转瞬既逝,而这半年里,是不是日夜煎熬,宛如百年?” “不对。”浮千呵呵的低笑,沉眼看着我:“就算从你在我手里拿了那把石刀,到现在也不过两三天,你是不是感觉比以往几年都长。” “让开。”我引着黑发往里,可被浮千的黑发挡住了。 她朝我嘿嘿低笑:“何悦,你心已死,可你腹中蛇胎还活着。” 她目光直直的看着我的小腹,头往我这边凑了凑:“这可是蛇君唯一的血脉,你安然赴死,可蛇君与蛇棺一体,一旦你带着蛇胎喂了熔天,此消彼长,这不是给蛇君添麻烦吗。” 浮千呵呵的低笑,慢慢的昂着站起。 我这才发现,她原本萎缩的四肢好像慢慢长好了,连身后拖着的卵囊都没有了。 一经从黑发中出来,是一具茭白般完美到极点的身体。 她用双手抚着小腹,沉眼看着我:“同为龙家血脉,为了蛇君,我倒是可以代劳,为你养育蛇胎。” “说到底,你还是想要蛇胎。”我沉眼看着她一丝不挂的身体,轻声道:“你是从阴阳潭出来的。” 墨修洞府的阴阳潭真的很玄妙啊,浮千装软弱也好,强闯也罢,都是为了进入阴阳潭底。 现在终于让她如愿了,上次她闯阴阳潭,墨修可能急着回来拦龙灵,倒是让她成了! 浮千呵呵的笑:“何悦,今非昔比。有些东西,不是灭与不灭的问题。就好像你们人类的生物链,狼吃羊,可羊吃草。” “没了狼,那羊太多了,草就没了。没了草,也不行对吧?”浮千脸上尽是笑意。 那张原本人人见到都恐惧的脸上,带着甜蜜的笑:“你、我、龙灵自成一条链,或守一环。蛇君、蛇棺、熔天,以及熔天下面的那个,又是一环。两环又如同你手腕上的蛇镯一样,相融相合。” “你以为蛇君会杀了我,可蛇君不会,也不敢。”浮千淳淳诱导,看着我轻笑:“你这一环如果崩坏会影响蛇君,所以我代为怀着蛇胎,也是为了蛇君好啊。” 第210章 一起化灰 浮千倒是不比才出回龙村的时候,说话都不利落,要墨修用我的血养着。 现在倒是会滔滔不绝的跟我讲生物链了! “让开。”我引着邪棺,直接朝着浮千撞了过去。 可邪棺全部撞了过去,瞬间有着无数的呐喊嘶吼声传来。 浮千只是轻笑,身后拖着的黑发如同潮水般涌起,铸起一道高墙,瞬间将邪棺全部挡住。 跟着我只感觉头上一阵巨痛,好像有什么朝着脑袋中钻。 浮千呵呵的低笑:“何悦,你确实对不住龙灵那个名字。毕竟龙灵做事,可比你冷静多了,她只会在乎自己的利益,你倒是跟墨修一样,要想着什么大局苍生。” “你怀了墨修的蛇胎,却还想着带着蛇胎镇住熔天,你根本不知道墨修是谁,不知道这个蛇胎有多重要。”浮千的声音发着沉。 好像疯了一般:“你今天用那把石刀,剖腹取出蛇胎,我就让你过去。要不然你就熬着,等着这满清水镇的人慢慢被黑戾熬死,然后黑戾外溢。” 浮千早就沉溺于黑戾之中,现在她似乎已经反向可以控制我体内的黑戾了。 我头的黑发,好像一根根的反转着往头里钻。 浮千那具一丝不挂的身体,站在漆黑的发墙之下如同一截茭白,明明美好,却又好像瞬间就要被那黑发淹没。 她却半点都没有感觉,只是沉眼看着我:“你可想明白了?你与我,其实没什么区别的。” “只不过因为我失败了,墨修转而护着你十八年,多了几分情感,才将这蛇胎置于你体内。如若当初我没有失败,定然不会跟你一样,让他这么难受,让他断心取血……我会让蛇君好好的,跟他恩恩爱爱。”浮千已然变得姣好的脸上,浮现出伤感。 我看着她那个样子,突然感觉好笑。 所以在她眼里,墨修选择谁,不是因为情感,而是一个身份,一缕血脉。 这世间的情感最是玄妙,多看一眼,或是某件事情,就会让两人产生不一样的情感,可谁又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同,而选择了某一个人呢? 沉眼看着浮千:“事情已成定局,你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既然你都说了,你是那中间一环,墨修不会杀你,我也放过你,走吧。” 浮千双眼收缩,瞳孔中似乎有着什么涌动。 既然她不走,就别怪我了。 又不是没打过她,怎么她一点记性都不长。 我慢慢抬手,从道袍的口袋中掏出一把米,然后掏出肖星烨的那根圆竹,虽说香灰有点洒出来了,可也还剩点。 将米和香灰混杂着,我任由黑发倒转着朝脑中钻,一步步朝着浮千走了过去。 “问米秦家当真死心眼,蛇君护着你,姓秦的那死老太婆居然还真的倾囊相授!”浮千声音发冷。 见我一步步逼近,沉喝道:“何悦,墨修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连他唯一的孩子都要带着一块去送死吗!” 我小腹的绞痛越来越厉害了,不知道是肖星烨那烟里的毒,还是它也感觉到了镇上生机的变化,或是源生之毒又开始往上走了。 但浮千真的很烦人,我有时不太明白,为什么墨修明知道浮千是个祸害,却一直要留着。 黑发一直往脑中钻,可没一会,似乎碰到了什么,猛的发出尖悦的叫声退了出来。 额头上的红梅发着灼灼的烫意,似乎直接连头皮都热了。 “雷心桃木,朱砂符箓。”浮千沉眼看着我的眉心,沉喝道:“你疯了,那枚镇魂钉入体,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你活着,日夜受这镇魂钉灼魂之痛。就算你死了,阴魂依附于这棵阳气极盛的镇魂钉上,也日夜饱受折磨,生生世世再也入不得轮回了,你这是拿自己的所有在赌!”浮千脸上露出惧意,双眼收缩:“就是为了断了和蛇棺,以及黑戾的联系?” 我没想到,阿问的那棵镇魂钉,这么厉害。 “也没你说的这么痛。死了就是死了,还想什么下辈子!”我双手抓着香米,直接扑了过去,压住浮千,双手直接揪着她的头发。 手里的香米一接触到浮千的头发,如同火炭,立马滋滋作响。 浮千痛得尖叫,身后黑发涌起,朝着我卷来,盯着我恶狠狠的道:“你自己不痛吗!” 两人的头发缠卷在一块,那一米米的香米不知道燎断了谁的头发,我能感觉到痛意,可却似乎木木的。 只是不停的将米住浮千的头上摁,浮千痛得直抽抽,尖悦的叫声划破了这寂静的夜空。 没一会,浮千头上就被香灰灼得黑发尽落,满头都是烫伤。 她捂着头,双眼里有着无尽的恨意:“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你才是后来的,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狠。” 见她成了个癞子光头,我直接引动黑发,将她缠住,勒紧她的脖子,沉眼看着她这具光溜溜的身子。 轻笑道:“你大概不知道,一般更新换代,都是因为旧的有问题。二代产品总比一代产品强,你想想,你明明可以逃离献祭蛇棺的,却没有逃离……” “以你的能力,就算被囚禁在回龙村,总有办法逃离的吧。可你呢……”我伸手摸了摸浮千的头。 她痛得立马尖叫出声:“龙灵!” “是何悦。”我收回手,慢慢拨开那些白色的横幅:“痛吧?断发之痛,我也承受过;刚才你还引动黑戾反转,发丝往脑袋里钻呢!我也受了,比这更痛呢!” “浮千,你当初自愿献祭蛇棺,无非就是两个理由。一是心不够狠,所以放弃了逃跑。二是逃跑了,却因为锁骨血蛇,或是透骨晶钉,或是其他的痛苦,又放弃回来了。”我拉着浮千,引着身后的邪棺往那个新建的铁皮屋而去。 有时很多事情,总会认为别人成功是机遇,其实可能是自己没坚持住。 人每走一步,都会经历各种苦难。每一步忍了,过去了,就上一个台阶,慢慢的就越走越远,越登越高。 如果哪一步放弃了,那就是放弃了,怪不得别人成功。 忍痛也是一样的,我受了锁骨血蛇,透骨晶钉,还有墨修那石针入体,哪一个不是裂骨锥心的痛。 可痛多了,也就习惯了,这枚镇魂钉在眉心的三寸灵台,我并不感觉多痛。 而浮千,每次断个发,都痛得跟杀猪一样的叫,所以她总被我捏着这个痛处。 这会铁皮屋里,风老他们都已经退开了,只剩一间将整个回龙村都围住的铁皮屋,以及那条地缝。 一切本来就是从回龙村开始的,现在又回到了终点。 我一靠近地缝,黑发就跟上次一样,如同受引的潮水一般,直接朝下面钻。 “放开我!何悦,你疯了,你不想活着,我还想活着。我宁愿献祭蛇棺活着,也不愿意进入这地缝里,化成一抹黑灰。”浮千被我黑发缠着,不停的挣折着。 可她比我还不如,我至少还有一身蛮力,还有秦米婆给我的香米,她除了一头黑发,以及常年囚禁所带的怨气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懒得理她,眼看着黑发中拖着的人要往棺材里去了。 猛的引动黑发,那七具邪棺立在地缝边上,如同七块界碑,将所有的黑发压住。 我任由一缕头发将浮千缠裹住,从道袍里掏出了秦米婆给的那把剃刀,划开了自己的掌心。 将血慢慢的涂抹着一具又一具的棺材。 随着我的血划过那些邪棺,原本被墨修封住的邪棺一具具的打开。 那些穿着鲜红嫁衣的龙家媳妇,无数泡在水中的各类胚胎,一个个活着的太岁,还有一只只被折磨死的宠物,刘东被折断骨头塞着的尸体,还有那些被剥了皮的鲜红人…… 这些东西一出来,整个铁皮屋里瞬间有着无数古怪的声音,或是笑,或是哭,还有着不甘心的尖叫。 随着这些声音传来,那些涌动的黑发,好像感知到了这些邪棺里的怨气,慢慢的往邪棺里爬,而不是往地缝里爬。 “何悦,你要做什么?”浮千这会将头从黑发里伸出来同,沉眼看着那爬入邪棺里的黑发:“你以为用龙岐旭造的这几具邪棺,就能将这些黑戾全部吸进去吗?没用的!没有地底熔岩,是压不住黑戾的。” “这不是靠近地底熔岩吗。”我朝浮千指了指,低笑道:“你不是想要蛇胎吗?呆会你、我、蛇胎一起下去。” 沉眼看着浮千,用她每次那种幽幽的语气道:“你跟我是一样的,既然这样,我们就要一直在一起啊,你跟我一块下去化成灰,也在一起啊。” 第211章 引你过来 浮千没想到我来真的,她身子被黑发缠着,半悬在空中。 这会脸上尽是惧意,满是柔弱,盯着我:“何悦,本是一脉相生,你何必要害死我。” “我不打算改名,就问心何悦吧。”我看着那些镇上人带来的黑发慢慢的往邪棺里钻。 那些人的重量拉住了邪棺,而我的黑发缠着邪棺,又正好拉住了我。 沉眼看着地缝里,抓了一把米,慢慢的丢了下去。 米带着柔柔的黄光,往地缝下落,有一粒滑过卷着浮千的黑发,吓得浮千尖叫一声。 不过地缝深不见底,我丢的米粒眨眼就不见了。 也就在同时,地缝开始慢慢的晃动,有着低低的牛哞声传来。 立在地缝边上的邪棺微微晃动,几股熔岩从地缝涌起,热浪带着气流,在这个铁皮屋里呼呼作响。 “它醒了!”浮千悬于半空中,朝我大吼:“何悦,熔天醒了。你这是真的要拉着所有人陪葬,喂了熔天吗!” 我沉眼看着慢慢朝上涌起的熔浆,朝浮千笑了笑:“你不是知道吗,我这个人自私小气。” “何悦!”浮千沉喝一声,一咬牙,被米粒灼伤的头顶慢慢涌出黑发。 可也就在同时,外面一道白光直射而入。 龙灵借着一根根黑索拉扯,直接掀翻了整个铁皮屋,半躺在白木棺材里,直接就冲了进来。 一见浮千,她眼里怒气更盛,手指一点,一道白光打在浮千头顶。 浮千头顶才冒出寸长的黑发,瞬间缩了回去,痛得浮千双眼翻白直抽。 我轻笑一声,引动黑发缠着那七具邪棺,自己借力半悬于地缝空中,看着龙灵:“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墨修居然没拦住你。” “上来!”龙灵脸色发沉,低头看着地缝中已然可见的熔浆:“你当真以为你拉着这些邪棺进去,喂了熔天,就能镇住黑戾了?只会适得其反!” 龙灵和蛇棺似乎就是为也镇住熔天的,如果我们喂了熔天,此消彼长,龙灵也不好受吧! 熔岩鼓动,带着热浪,原本朝着邪棺里涌动的黑发,因为热浪冲击,又松了松,往着地缝中去。 我和浮千瞬间都往下落了几分。 “啊……”浮千惊叫一声,大叫道:“龙灵,你别忘记了,她还怀着蛇胎!蛇胎!快阻止她!” 我感觉到脚底发烫,黑发本就怕阳气,这会又松动了几分,拉着邪棺也往坑边落了落。 龙灵脸色发沉,几道黑索朝着我卷来:“给我回来。” 浮千重重松了一口气,抬眼看着我:“你看这才是龙灵的行事风格。” 可她话音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低喝,一道暗光一闪,直接将那几条黑索给逼了回去。 “墨修!”龙灵愤恨的叫了一声:“你当真要让她带着蛇胎和这些邪棺去喂了熔天。” 墨修握着那把沉天斧,半悬于我身前,沉眼看了我一眼。 这才转头看着龙灵:“你说我不知道镇守熔天是谁的责任,听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我的责任咯。” “既然如此,你不肯,她愿意,就让她去吧。”墨修手握沉天斧,拦着龙灵:“总得有一个人去,不是吗?” “她怀了你的孩子,墨修,你的孩子!”龙灵脸上再也压不住那种淡然的仙气,面目狰狞:“你知道那个孩子有多重要吗?” “龙岐旭夫妇已经逃离在外,龙家血脉不断,大不了再待轮回,再生一个龙家女就是了。”墨修长袍被热浪冲得凛冽作响。 声音却低沉而冰冷,如同他手中那把斧头。 “哈哈!”浮千听着欢快的大笑,从下面努力抬头看着我:“何悦,你听到了没有!你跟我没有区别,你只不过是碰巧怀了蛇胎,再待轮回,蛇君对另一个龙家女也是这样的。” 我半悬着的身体随着热浪的冲涌,在半空中晃动。 看着墨修挺直的后背,声音哽咽:“是吗?你不是心悦于我吗?墨修,你真的好狠心。” 墨修后背好像僵了僵,脖子微动,可却只是将手里的沉天斧紧了紧。 我握着剃刀,转眼看了看脚下,沉喝道:“那就如你所愿!” 剃刀一挥而过,原本拉着我的黑发瞬间断开,我一把转身抱住浮千,身子飞快的朝下落去。 “何悦!”浮千用力推着我:“疯子!” 墨修扭头看了一眼,好像整条蛇都惊呆了。 “回来!”龙灵一着急,飞快的引着那具白木棺在地缝上空,道道黑索直冲而来,飞快的将我缠住:“除了我,没有人能吞掉你和蛇胎。” 黑索缠紧,我手握着剃刀,飞快的划过浮千的脖子。 暗红的血涌出,哗哗的朝下落。 浮千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血刚出来,因为热气蒸腾,空气中尽是血腥味。 有几滴落在下面的熔岩上面,“滋滋”的声音响起,跟着下面那种“牛哞”声更响了。 “你做什么?”龙灵拉着我想往上扯。 可刚一动,我就直接用沾血的剃刀划开龙灵卷着浮千的黑索。 我还有黑发缠卷着,可浮千没东西拖着,直接就往下落去。 她似乎还不明白,睁眼瞪着我,却大叫道:“蛇君救我。” 龙灵似乎这才想起什么来,可已经迟了,墨修握着沉天斧,一斧将拉着白木棺的黑索全部砍断。 龙灵急急的想破棺而出,我立马借着邪棺稳住的身形,引动黑发缠住了她。 “何悦!”龙灵看着缠住她的黑发,沉眼看着我:“你这是打算拉着我陪葬?” 地底牛哞声又响起,龙灵脸色一变,瞪着我道:“秦米婆还活着?你们是不是一开始就设计好了,想引我过来?” “呵!熔天就算能熔天化地,想吞我,也不一定。”龙灵身上白光骤起。 “何辜!”我沉喝一声,抬眼看着依旧在劈着黑索的墨修,朝他笑了笑:“蛇君再待轮回吧。” 何辜握着那把石刀,出现在邪棺旁边,他微微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 热浪翻滚,黑索和黑发交缠在一块,我看不清墨修的脸,他似乎只是安心的握着沉天斧,断开龙灵引出的黑索。 只听见何辜沉喝了一声,石刀朝着镇上那些因为黑发涌入邪棺,被阻拦在外的镇上居民头顶滑过。 随着他划断了那些黑发,原本被镇上居民头发扯着,定在坑边的邪棺失了衡,被我头发拉着直接朝下落去。 邪棺下落,我黑发拉着龙灵,也飞快的朝下落去。 “啊!”龙灵脸色狰狞着,额头上有着淡淡的鳞片涌现。 抬脚就要出棺,可刚一动,就被墨修一斧压了下来。 我猛的卷动头发,将龙灵缠住,拉着她飞快下落。 热浪之中,我只见墨修一斧头将龙灵那具白木棺给劈了下来。 外边,何寿和阿问急急赶来,阿问几道石柱闪过,全部定在坑边:“九灵,聚!” 石柱布成的阵法,将镇上那些居民都拦在了地缝边上。 热风呼呼,一具具的邪棺落在熔岩之中,尖悦的惨叫声传来。 我头发被熔岩燎得火辣辣的生痛,抬眼看着上面,却见一群食荧虫带着晶莹的亮光飞过。 地缝边上,好像有什么吐着泥,一点点的将地缝填补好。 而龙灵已然无力跟我争吵,不停的引动黑索,想爬上去。 可熔岩已经涌上来了,黑索一出,就被熔岩的暖光驱散。 我看着那如满天星辰飞动的食荧虫,看着墨修和阿问他们,忙着将镇上那些人移开。 慢慢闭上了眼,原来都是一样的。 回龙村陷落是因为食荧虫吃空了地底,现在又这些食荧虫来填补。 龙灵几番挣扎,却无处着力,脸上已然鳞片狰狞,双眼有着两条血蛇好像要冲出来。 愤恨的瞪着我:“何悦,你满意了!你可知道这食荧虫是什么变来的?你和墨修,哈哈……真的忘记了所有啊!哈哈……” 第212章 墨修质问 龙灵虽说发着狂,可却并未放弃,就算在下落,依旧朝四周和我同时弹出黑索。 我握着剃刀将她弹向旁边石壁的黑索割断,却任由黑索卷住我。 龙灵一点点将我拉近:“既然要死,我也得取了你腹中的蛇胎。” 我没想到她癫狂到这种地步,黑索拉着我,瞬间和龙灵撞到一起,眼看着她五指带着白光朝我小腹挥来。 我本能的伸剃刀去挡,却只感觉手腕上一阵剧痛,蛇镯居然咬住了我。 龙灵嘿嘿的笑:“你别忘了,蛇棺还是我制的呢!” 她的指尖划破小腹,我痛得身子一缩,所有的黑发乱涌,却瞬间被燎开。 “是我的,墨修只能和我生孩子,开天灭地之君,龙身人首……我才是这万物之母!”龙灵的手轻柔的用力,往我肚子里伸。 我痛得连闷哼都没有了,黑索黑发好像将我和龙灵缠卷在一个蚕茧中,连动都动不了。 心中慢慢变得平静,既然都要一块化成灰了,给她就给她吧。 她活着,我活着,蛇胎活着,其实都是祸害。 大家一起化成灰,其实挺好的。 我和墨修在地底碰到的时候,他其实也疲惫,我也疲惫…… 可终究是拿龙灵和她能镇住的黑戾和熔天没有办法,只有用我为引,将龙灵引过来,然后把她和所有的邪棺一块都压入这熔岩之中,再次封住。 小腹的痛意,将我从意识中唤醒。 一团漆黑之中,我什么也看不见,却只听见龙灵急而粗的喘息声。 她对蛇胎很有执念,就算知道自己要死了,依旧轻柔且缓慢的将手探入我肚子中,似乎生怕伤了蛇胎。 就在这时,“滋滋”的声音响起,所有的黑发和黑索都在熔岩之中消失。 我后背灼痛,眼前尽是涌动的熔岩,龙灵趴在我身上,依旧轻柔的将手往我小腹中伸:“蛇胎,蛇胎……” 感觉到身体火辣辣的痛意,看着旁边溅起的熔岩,我吃力的抬手,准备抱住龙灵。 可就在此时,一条黑蛇从下面直冲下来,蛇尾一甩,就将龙灵抽到熔岩之中。 可跟着,蛇尾直接探入我身下的熔岩中,用力一卷,将我卷起。 我看着那黑色的蛇鳞在熔岩之中瞬间被灼伤,滋滋的响声中夹着皮肉焦烂的臭味,心头有什么震开。 可跟着,就是一声嘶吼,墨修拉着我,努力朝上冲去。 “墨修!”龙灵愤恨的惨叫一声,一道道黑索朝着我和墨修卷来。 可就在这时,一条巨龙从熔岩中冲出,一张嘴就将龙灵给吞了进去。 上次隔得远,我并没有看清这条巨龙,这会我才发现,这哪是一条巨龙,而是无数阴魂交缠而成的。 就像秦米婆藏在那岩壁里时一样,无数的人手朝外伸展着。 这些阴魂慢慢累积堆聚,形成了巨龙的模样。 不过眨眼之间,龙嘴就吞着龙灵,再次扎入了熔岩之中,消失不见了。 墨修只是用蛇尾卷着我,飞快的朝着上面冲去。 我看着上面,已经没有食荧虫飞动了,似乎只是黑蒙蒙的一片,似乎已经被食荧虫补好了。 墨修带着我,直接冲了出去。 我听到旁边有什么低喝一声,跟着无数细小的虫子又飞快的爬了过来。 有几只在我眼睛爬过,我这才发现,原来食荧虫的母虫,看上去就像一块块的白泥,身子一缩就慢慢叠糊在了一块。 墨修带着我一出来,食荧虫瞬间就将整个地缝给封住。 外边阿问他们已经将镇上的居民全部给稳住了,或许是因为龙灵和邪棺进去了,有秦米婆主导着,黑戾暂时也没有再动,这些人都安稳的沉睡着。 墨修抱着我,到了坑边,直接化成人形。 “蛇君。”阿问忙迎了过来,瞄了瞄我:“还好吧?” 墨修转眼看着这倒地的人,朝阿问道:“暂时压制住了就行,何悦找到了办法,或许可以清除黑戾。你们先将人转移,后续再想办法清他们体内的黑戾。” 我这会后背痛得厉害,加上心头那口气松了,所以实在没心思说话。 外面传来了急且整齐的脚步声,风老带着那些穿生化服的人,急急的进来:“蛇君。” “你们一起收尾,本君……”墨修低头看了一眼。 没有再说话,朝风老点了点头,抱着我就直接离开了。 我实在是没了力气,任由墨修抱着离开。 等到阴阳潭,墨修抱着我,直接浸入了已经微微发温的潭水中。 他自己似乎也痛得眉角微抽,却小心的抱着我,让我反趴在潭边的石头上。 摸出那把剃刀,将后背的衣服一点点的割开:“你胆子够大啊,现在就不怕死了,次次拿命来拼。” “富贵险中求,命更是这样。”我感觉后背被熔岩烧化、贴在皮上的衣服被划开。 从一开始,我们要针对的不只是熔天,也不单了龙灵。 浮千说得没错,这就是一个环,压起葫芦起了瓢,不能一起搞定,就一直此起彼伏。 墨修有一点心头血在我眉心,阿问都点明留了一缕神魂照看我了,自然是我做什么,他都会知道。 所以我去哪里,做什么,想什么,墨修就算猜不到,也看得明白。 加上他可以说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做什么,他怎么不知道。 “这次太险了,如果我没有领会到你的意思,或是你落到熔岩中,我没去捞你……”墨修将衣服解开,捧着水冲着后背。 却没有再说后面的话,只是低低的吸着气,似乎那种后果不敢想象。 熔岩烧伤被水一淋,我瞬间痛得手指乱动,趴在石头上死死的咬着牙。 “现在知道痛了。”墨修捧着水,一点点的冲洗着后背。 这次水比较冰,明显和泡着的潭水不同,我估摸着墨修可能是用了术法。 不过冷水冲洗烧伤,倒是很科学啊。 “你的尾巴还好吧?会不会有事?”我趴在石头上,强忍着痛意:“你和蛇棺的关系我暂时不问你。” “可我在问天宗见过胡先生了,他被阿问用阳火烧一点事都没有。而且阿问说过,将他放进熔岩里,一点事都没有。”我想到胡先生那诡异如玄铁的身体。 趴在石头上转了转头,看着墨修:“你说龙灵会不会也是这样?” 一旦龙灵不会化成一缕灰,那么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百搭。 可能还搭上了几具邪棺,和秦米婆…… 看她落在熔岩里,还能引动黑索的样子,怕是和我猜想的差不多。 “胡先生不过是知道了蛇棺的秘密,就已经这样了。你说龙灵造出了蛇棺,她会不会?”墨修声音发冷:“她不会死的。” 摁着我的头,让我趴好:“不过她也会感觉到痛,但有秦米婆借着八具邪棺之力,将她困在下面还是可以的。还有熔天呢,她们自己斗去!至少暂时不会有事,等她出来,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我听着心头发颤,也就是说,秦米婆这辈子都不会再出来了。 不过既然不知道要多久,暂时就不用再想了。 墨修一手引着冰水冲着我后背,一手慢慢反转到小腹,轻轻的抚着:“如果我在熔合了地缝后,没有下来捞你,你是不是就不会自己求生了?当时你……” 墨修说到这里,抚着小腹的指尖抖了一下,连冲在后背的水温都有点时高时低。 “何悦……”墨修手微微上移,避开了小腹的伤口:“我可以感知你的作为,知道你险中求胜。” “可我真的不知道你这脑袋里想的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我和这个孩子对于你而言,到底算什么?当真只是一道护身符吗?”墨修的声音带着颤抖,还有着质问。 第213章 伤心之处 墨修的质问,让我心头有点发痛。 转手摸了摸他放在腹部的手,手背上筋骨紧绷,他肯定很生气的吧。 我几次都是用这个孩子,来当护身符的…… 或许在我心底,真的没把蛇胎当成自己的孩子。 所以墨修生气,也是应该的。 只是当我碰到他的手后,墨修立马抽出手,捧着水“哗哗”的冲着后背,没有再说话了。 我知道他这明显是生气了,可我所知道的人中,都知道墨修对我好,对我情深,为我做了很多很多。 可这片深情…… 我不知道因何而生,更不知道从何而起,也不知道用什么来回报。 感觉后背被冰水冲得发麻了,这才慢慢转身,看着墨修。 他低垂着眼睫,抬手一下又一下抚过我的小腹。 那道伤口明显是他用了什么术法,已经完全愈合了,但墨修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抚过,好像在提醒我,这是什么。 “墨修……”我张嘴,看着自己喷出的气息在冰冷泉水上变成一团水雾。 正想着怎么跟他开口,却听到身边“哗”的一声水响,墨修直接从潭水中出来。 虽说他这次是人形,并没有蛇尾,可就在起身的时候,墨修被泡得发白的小腿上,皮消肉绽,看上去极为恐怖。 尤其足踝的地方,因为皮肉薄,好像都可以看到骨头。 那狰狞的双腿一闪而过,我伸手想拉住他:“墨修!” “本君去解决那后面的事情,你先泡着。阴阳潭水里阴阳之气相融,对你的伤,还有……”墨修喉咙哽了一下。 好像自嘲的笑了笑:“对你那个护身符也好。” 我只感觉冰冷的泉水好像透过了骨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是沉眼看着墨修穿着玄色里衣,扯过外袍,连披都没披就走了。 整个洞府好像都变得冷清了,食荧虫因为都去融合地缝,所以洞府剩的并不多,照着洞府显得有点昏暗,连平时那“簌簌”的爬动声都没有了,安静得有点可怕。 我趴在潭水边,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变冷,手指勾着手腕上的蛇镯,一节节的点过。 黑、白……,一节又一节。 黑色的蛇头含着白色的蛇尾,似乎就是样反复轮回。 耳边似乎传来谁低低的笑声,熟悉而又好像空灵。 我忙转眼朝四处看去,可洞府依旧清冷,并没有人。 想着可能是太累了,产生了幻听。 就听到潭水“咕咕”的作响,原本清澈的潭水中好像有着无数的白色乳浆涌出,从阴阳潭的正中,慢慢散开。 我忙爬出阴阳潭,盯着那咕咕涌出的白色乳浆。 可那咕咕的声音,在洞府里回响,好像变成了一个声音:“何悦,何悦,问心,何悦……” 随着那声音响起,手腕上的蛇镯居然轻轻转动。 锁骨上很久没有动静的鳞纹,传来尖悦的痛意。 我盯着已然被染白大半的阴阳潭,拔腿就朝外跑。 可随着我跑,所有的食荧虫“唆唆”的跟了上来,可这“唆唆”的爬动声,也变成了那个声音:“何悦,问心,何悦!” 我本着眼不见,不生惧的原则,只当没听见。 急急的跑到洞府门口,抬手用蛇镯子去碰那块封洞的圆石。 原先只是一碰到,就会滚开的圆石,这次我将在我手腕上不停的转动的蛇镯重重的碰到石头上,可那块石头却根本没有半点反应。 “何悦,龙灵……墨修!”那些食荧虫爬动的时候,簌簌的声音似乎在不停的叫我。 可叫到墨修的时候,明显加重,且带着恨意! 我忙按何辜所说的,结着法印,对着眉心一点。 这是问天宗用来清心静气守护灵台的法子,同时也可以借这个法子通神魂! 可手指重重的戳着眉心,不知道是不是动到了那眉镇魂钉,我感觉脑中一痛,整个人都有点眩晕。 可却不敢耽搁,急忙用蛇镯再去碰那块圆石,想打开洞府的门逃出去。 墨修这个洞府,我一直感觉不太对的。 尤其是阴阳潭,玄妙不说。上次浮千,好像还想潜入进去。 可蛇镯碰了好几次,那圆石当真是稳如磐石。 “问心,何悦,龙灵……”那簌簌的声音越来近。 我用力拍着圆石,却见旁边有一小团小团的白泥涌动,正是食荧虫的母虫。 一只母虫爬到圆石上,我正要收回蛇镯,却见蛇镯一昂首,蜿蜒的朝着旁边爬去。 这只蛇镯用处很大,我本能的伸手,同时引着黑发去缠,但黑发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转头,就见重重叠叠的食荧虫好像跟春燕衔泥搭窝一样,在洞壁上聚集出了一个半圆的球,一张模糊带着食荧虫颗粒的脸慢慢从那个球体中露了出来。 而蛇镯却直接爬进了那五官的嘴里,漆黑的蛇头跟着那些食荧虫一样,左右摆动。 “何悦,问心……”那声音越发的大。 而随着声音响动,无数的食荧虫从洞府中间爬了出来。 整个洞里,全是爬动的食荧虫,照得整个洞绿荧荧的,好像一个能吞噬人的鬼道。 我站在封洞的圆石前,想再引动黑发,却发现整个人好像发着僵,只能看着那些食荧虫慢慢朝我爬过来。 那张人脸发出低而沉的笑声,一只只食荧虫爬到我身上,好像冰冷的泥,不过眨眼间,就将我拍在圆石的手黏住。 “何悦……”那张人脸似乎在食荧虫的堆积之下,长出了脖子,扭着那个带着泥质颗粒的头转过看着我:“找到你了啊……” 那东西张着的嘴,慢慢变大,里面的蛇镯那双黑亮的眼睛,就好像阴阳潭的水一样,从正中的涌出一股白色的水流,瞬间黑白交汇,变成了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亮,如同水银浸白丸。 似乎还有着明澈的水流在闪动,像极了墨修与我四目相对时的眼神。 随着蛇镯里的水光闪动,我好像直勾勾的看着,眼神似乎被勾住了,一点点的凑了过去。 就在我感觉自己要靠近蛇镯的眼睛的时候,突然听到“轰”的一声响。 跟着墨修一声沉喝:“本君在此,还不速速退开。” “呵呵。墨修,你灭我身,我食你妻儿……”那个簌簌的声音瞬间变得尖悦,我好像感觉身体被一股大力往里扯。 可跟着腰上就是一紧,墨修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在我后背拍了一下。 我只感觉眉心好像一热,跟着有什么冲了出来,对着蛇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射而去。 蛇镯里面那双清亮的眼睛好像灭了灯一样,瞬间变得漆黑,朝下落去。 “唉!”我本能的伸手去捧,一抬手,这才发现自己双手被无数的食荧虫糊住,粘到了洞壁上。 而脖子上一片冰冷,无数的细泥落在脖颈上。 眼前许多荧光闪过,食荧虫哗哗的顺着洞壁往阴阳潭那边爬去。 我看着眼前无数食荧虫落下,这才发现,自己被蛇镯吸引,头已经探到了那个借着食荧虫搭糊出身子头大张的嘴里。 如果墨修不来,怕是我已经被那张嘴吞掉了。 “退!”墨修一把将我拉到怀里,单手结了个法印,对着洞府处重重一点。 “呵呵!”洞里阴阳潭的水好像呼噜的作响:“墨修,双君不见,一死一灭。你可还记得!” 那声音含糊不清,我还没听明白,就听到墨修冷哼一声,将我推出洞府:“你先回去。” 跟着他直接跨入了那个由食荧虫聚集,好像一条吞人鬼道的洞府。 “墨修。”我想扯着他,可墨修一挥手,一道狂风就将我推了出来。 我落在地上,只看着那块圆石滚动,将洞府封住。 想再跑过去,却感觉腰上一紧,被一条雪白晶莹的蛇尾卷住了。 “他将洞府安在这里,就是为了镇住这些东西。这次重伤,才让那东西出来了,你现在进去捣乱吗。”柳龙霆身后卷出蛇尾。 将我拉住,沉喝道:“你是当真不知道墨修这个孩子,有多重要啊!怪不得他因为你将孩子当筹码,伤心到那种地步,神魂不稳,让那东西也跑出来了。” 第214章 死尸渗血 墨修伤心,我是知道的,可我没想到他这洞府居然也不是什么安逸的地方。 转眼看着柳龙霆,他好像失去了原先的意气风发,脸色惨白得好像浮着一层白纸。 见我转眼看着他,慢慢松开卷着我的蛇尾,苦笑道:“放心,蛇君怎么会有事,他现在厉害着呢。” 他说着,将一件白袍递给我:“先穿上吧。” 我这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后背因为熔岩灼烧,直接被墨修割开了,小腹的衣服也被龙灵划开了。 幸好穿的是问天宗的道袍,对襟有好几根系带,只是跟手术一样,露着伤口。 如果穿着直筒的,上衣怕是直接就滑落了。 我和柳龙霆倒是也没什么好客气的,接过来直接披上,看着洞府的门:“怎么回事?” 柳龙霆软趴趴的靠着一棵小树苗,直接变成了一条胳膊粗细的白蛇:“上次浮千用你的血,闯了进去,进入了阴阳潭。” “墨修因为急着去救你和阿宝,虽然没有杀了浮千,却也拿到了沉天斧,估计动了封印的法阵吧。”柳龙霆说着居然还张着嘴,重重的喘着气。 现在才入秋,并不是很冷,可柳龙霆一张嘴,全是森森的寒气。 我将他那件外袍系好,沉眼看着他:“你受伤了。” “嗯。”柳龙霆这会是条蛇,吐着蛇信发出嘶嘶的声音:“昨晚被你师父打伤的。” 我愣了一会,才想起,他说的师父可能是阿问。 不过想想也是,昨晚一团混战,龙灵自己虽然厉害,可也算得上孤家寡人,除了双头蛇,能驱使的,估计也就对她死心塌地的柳龙霆了。 只是我没想到,阿问居然能打伤柳龙霆。 而且墨修还将他带到这里来了? 看样子是从阿问那里,把柳龙霆给赎回来! 沉眼看着他:“我用自己和蛇胎为饵,将龙灵打入了熔岩中间。那你现在不想杀了我?” 柳龙霆却只是扭了扭蛇头,看了我一眼:“你不是龙灵,她也不是。” “龙灵只不过是个名字罢了。她已经死了,就算复活,也不再是那个龙灵。”柳龙霆好像已经看透了。 慢慢的盘着蛇身,在那棵树根下:“墨修不杀我,也还算念着当年旧情。” 我看着他如雪如霜的蛇身,不由的想到了一节黑一节白的蛇镯。 那枚镯子,是墨修给我的那枚黑玉镯,和柳龙霆给的那条水晶蛇融合而成的。 只是现在这蛇镯,好像已经不受控制了。 那阴阳潭里由食荧虫交集而成的,到底是个什么鬼? “你制成的那条水晶蛇,是哪来的?”我想了想,还是蹲下来,看着柳龙霆:“就是上次,你以为我要逃离出镇子,送给我的那个。” “我知道。”柳龙霆蛇眸里有什么收缩了一下,蛇身盘缠得更紧了:“那是取了我一截蛇骨制成的,墨修的是用他的本命鳞制成的。” 我听着目光沉了沉:“你为什么要制成一条蛇形?怎么就成了蛇镯了……” 可还没等我问完,就听到墨修沉声道:“何悦!”我一转身,就见墨修带着一身水汽出来:“怎么还没走?” 他目光微沉,看着我身上披着的白袍,一把将我拉起来,伸手一扯,就将那袭白袍扯下,往柳龙霆身上一丢:“你记得本君说过的话。” 可等墨修回首,见我身上的衣服,目光一沉,身子一转,将我搂在怀里。 扯开外袍,直接包住我:“伸手。” 我还愣着,有点奇怪的往旁边伸了伸手。 墨修却喉咙咕噜作响,一把扯过我的手,左右交叉,往他袖子里一伸。 两人如同紧贴着的人偶一般,前胸相伏,四臂相贴。 我一时有点哑然,这是打算把我当“袋鼠”一直裹在身上? 可跟着墨修似乎只是转转一转身,他就灵活的从外袍中脱身而出。 伸手就帮我系着外袍的衣带,不过看着背后的伤,好像顿了一下,却还是轻轻的将外袍拢住。 朝柳龙霆道:“龙灵既然已经被压在回龙村下,你想继续守着她就守着,不想守着她就找到地方好好疗伤吧。” “呵呵。”柳龙霆的蛇身钻进白袍里,暗暗的化成人形,直接就穿着那袭白袍,站在我们面前。 “墨修,一切才开始。”柳龙霆脸上带着淡淡的忧色,盯着我小腹:“蛇棺,你,我,龙灵,何悦,熔天,还有阴阳潭下面的那个……,都在同一个时候醒了。” 柳龙霆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担心:“上次龙浮千献祭蛇棺,最终是我守着她这么些年,才保龙家血脉不绝。这次如果再出事,何悦有蛇胎在腹,落得的下场慢是比浮千要惨上许多。” 我再次听到柳龙霆提及当年浮千的事情,不由的扭头朝他看去。 可墨修却扯着外袍,轻轻一用力。 我感觉衣袍有一个地方轻轻滑过伤口,虽说不重,却也痛得我低“呲”了一声。 扭头不解的看了墨修一眼。 据我对墨修的了解,他手很稳的啊,怎么会系个衣服还弄到伤口了。 墨修却低垂着眼,看都不看我。 只是朝柳龙霆沉声道:“这些事本君都知道。你还不走,是昨晚阿问伤你太轻了?” “墨修,你既然拿到了沉天斧,也让龙岐旭夫妻离开了,怕是早就知道后果。现在那东西已经找上了龙、何悦……”柳龙霆又朝我看了过来。 我听到自己和我爸的名字,本能的转眼要去看。 却感觉眼前一黑,墨修居然伸手,用胳膊圈着我的眼睛,直接将我转过身去:“全身上下,都是伤。哪都不能碰,也就眼睛好点了。你还有心思管这些!” 我一转过去,他一手压着我额头,一手看了看我眉心:“算你心里还有点数,知道用通神术,点自己眉心求救。本君这一缕神魂,可不是放着玩的。” 墨修的指尖,轻轻抚过眉心那朵红梅,确定没有不妥后。 这才将我打横抱起,冷眼看着柳龙霆:“阴阳潭下面的那个,只不过是上次浮千进去,我拿了沉天斧,所以松动了一些,我已经重新封住了,不会再出来。” 我感觉到身子微动,柳龙霆好像往我们这边追了一步。 可他刚一抬脚,我感觉墨修抚着我肩膀的手指轻轻一点,就听到柳龙霆闷哼一声。 “你好自为之。”墨修冷哼一声,抱着我就直接离开了。 随着风声响过,我本以为墨修会带我回秦米婆家,或是去我家的。 却没想,他带着我到了上次看云的那条小溪边。 原先蓝天白云,绿草盈盈的小溪边,这会全是枯草,连溪水好像都浑浊不堪,溪边还落着不少鸟兽的尸体。 墨修抱着我,看了许久,这才找到一块比较平坦的石头,将我放在上面。 自己坐在一边,沉眼看着小溪。 那溪水里的碎石边上,很多死了的螃蟹和小鱼小虾,因为已经死了一晚了,这会都沉在石头缝里,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浮泥。 墨修似乎轻叹了一声,转眼看着我道:“本来想找个地方,让你放松一下的,可现在看来,整个清水镇已然没有清水了。” “至少暂时没事了,后续的事情,再和阿问他们慢慢商量吧。”我不想看着满溪的死气。 抬眼看了看天空,却发现连云都是沉沉的。 石头本就不大,墨修坐在一边,两人必须紧靠,要不就从石头上掉下去了。 墨修干脆一松手,将我抱在腿上。 可黑袍扫过他的小腿,他痛得低呲了一声。 我这才想起他腿上还有伤,干脆直接跳到地上,拉开墨修的裤脚。 小腿上的伤,半点好的迹象都没有,似乎还已经开始化脓了。 “巴山古盐可以疗伤,谷见明给了一小袋,我去找何极要。”我将墨修的裤脚放下来,起身就去掏那两张神行符。 可摸了摸,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神行符了。 “熔岩乃是至阴之地所生的极阳之物,万法皆破。”墨修见我掏,似乎知道掏什么:“别说问天宗的东西,龙灵的黑索进去也都化了。” “那你这伤……”我沉眼看着墨修,低声道:“蛇君可得保重身体啊,这葫芦和瓢可还在不停的往外冒呢,少了你可不行。” 听柳龙霆的意思,好像他们这些一起醒来,就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墨修苦笑了一声,还要说什么,突然“咦”了一声。 我见他没有呛嘴,有点好奇的扭头。 就见墨修盯着溪水里那些死鱼死螃蟹,眉头紧皱。 “怎么了。”我凑到溪边,想看清楚。 墨修却一把将我拉到身前:“别过去。” “死尸渗血,阴邪遍地。”墨修盯着那死鱼,沉声道:“果然是来了。” 我奇怪的看着那溪水,却见原先沉在泥沙里的死鱼身上,浮泥慢慢的染红,跟着一丝一缕的鲜血慢慢的涌去。 不过眨眼之间,那一滩石缝都被染红。 忙转眼看去,落在溪边的死鸟死兽尸体下,也慢慢的渗出了黑色的血水,将旁边的枯草和烂泥染红。 第215章 红梅足印 死尸的血液是停止流动的。 所以恒温动物才会在死后,体温慢慢下降。 没有再次创伤的话,死尸体内的血是不会流出来的。 就算划开伤口,因为血液凝固,出来的血也不会太多。 可现在…… 连溪水里一条拇指大小的鱼似乎也都榨干了所有的血液,朝外涌着。 连螃蟹这种没有血液的东西,也渗出了一些橙色的东西。 更不用说那些鸟兽都死僵了,血水还汇聚成水流,冲着腐朽的杂草和泥土,慢慢的流入溪水中。 本就浑浊的溪水,没一会就变得极为肮脏,透着浓浓的死气。 我掏出剃刀,将身上外袍的袖子卷了卷,想将旁边一只死鸟拨开,看下是什么原因让这些死了的东西,还渗出血来。 “别!”墨修一把将我搂住,手指轻轻一点。 水汽暗浮,那只死鸟被水汽抬起,翻转了过来。 只见羽毛都被血水染湿,却依旧朝外渗着。 墨修将轻呼了一口气,直接搂着我道:“回去吧。” 他没有说这些死尸为什么渗血,可看他的样子,明显知道是因为什么,所以连看都不想看了。 我离开前看了一眼那条小溪,整条溪水都是橙红色了,不时的鼓起一个大大的泡泡,漂在水面上。 整条小溪,似乎都是死水! 不过这次墨修倒是直接带我回了家。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阿问和何辜都在一楼,两人拉了两张凳子坐着,脸色不太好看。 何寿这会却穿着一身黑色的外袍,脚踩在肖星烨身上:“胆子够大啊?让你给我抓鱼,敢给你何寿爷爷买鱼吃?” 见我们回来,何寿瞥了一眼我身上的黑袍,又看了看墨修一身玄色里衣,又瞥了瞥自己的。 沉沉的叹了口气,头慢慢探了探,就见原本黑色的长袍,就变得跟个龟壳一样。 一格格的龟纹就算了,那纹路还发着金色,带着暗纹,活脱脱的好像是龟壳上剥下来的。 他还很得意的来了一句:“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说着还撩拨了一下头发,可一抬眼看着墨修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似乎感觉这丑的不是墨修,是自己,干脆又眨了眨眼,变成一只乌龟压在肖星烨身上。 “你先去洗个澡清理一个伤口,换身衣服。”墨修却推了我一把。 瞥着变成大玄龟的何寿,朝阿问道:“这些年辛苦了,带这些徒弟不容易吧。” 作为徒弟的何辜,立马有点脸红,忙站起来:“小师妹受伤了,我去帮她处理。” 可一起身,墨修盯着他,何辜看了看我背后的伤。 似乎想起了什么,忙又掏出两个瓷瓶给我:“男女有别,小师妹自己处理吧!黑色的里面是加上金花捷报的烫伤油,白色里的是口服的消炎药。” “多谢。”我接过瓶子。 转身就要走,可听到肖星烨被何寿这只大乌龟压得闷哼一声。 终究是合作过一些事情,加上肖星烨身上可能还有龙家血脉的秘密,还是留着的好。 抿了抿嘴朝何寿道:“大师兄,你累了吗?一楼后面的大浴室里有个浴缸,你要不要去泡泡。” 何寿可是要与天争寿的大玄龟,只想泡在水里洗澡的。 “不用……。”何寿压在肖星烨身上,还划动着四肢,看上去动作虽不雅,可把肖星烨压得死死的。 肖星烨斜眼看着我,死死咬着牙,可也被压得不时闷哼两声。 何寿却还不满的将自己往下沉了沉:“这人是接骨水师,能控水还会打渔,我让他给我从河里抓点野生河鱼,他居然从超市给我买!” 眼看肖星烨被压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我捏着药瓶朝墨修看了一眼。 “阿问。”墨修沉眼看着肖星烨,低唤了一声。 阿问眼带无奈,却瞪着何寿道:“去泡澡!” “我要……”何寿还压在肖星烨身上,做不雅的动作。 不过抬眼看了看阿问,又看了看我:“得。龙家血脉,就算是私生子,也不能被人欺负了去。” 何寿用龟速站起来,理了理那身带着金丝龟纹的黑袍:“死尸渗血,腐水起泡。凭蛇君和阿问,不会不知道这是龙家血脉的问题吧?” “那老妖婆被封住了,可龙家血脉……”何寿瞥了我一眼,呵呵的怪笑:“老子还想好好活着,你们可得努把力啊。” 何寿说的话,虽说没头没脑,可明显那些死尸渗血,可能和龙家有关? 不过何寿一起身,肖星烨张嘴就吐出一口淤血,又昏厥了过去。 我不太了解何寿说的话,有点担心的看了看肖星烨,墨修跟他也算熟,不会见死不救吧? 墨修却只是瞥了肖星烨一眼,朝我打了个眼色:“去吧。” 明显他有话要和阿问说,我看了一眼肖星烨,直接就上楼了。 到了二楼,本能的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确定没有声音了,这才进房拿了衣服。 确实身上都是伤,洗淋浴是不行的,我拿个桶,接了半桶温水,准备用毛巾擦一下。 可拧开水龙头,先是噗噗的嗤了很久,过了一会才有细细的水流滴下来。 只是那水浑浊,就好像下过大雨后,洪水的颜色。 我看着滴在桶底的水,又瞄了瞄手里的白毛巾,想着是没胆沾水洗澡了的。 正要关了水龙头,就听到“噗嗤”一声,一股暗红的血水“哗”的一下从水龙头里喷了出来,落在桶里,咕咕的起着水泡,浴室中立马全是腥臭味。 我慌忙想将水龙头关了,可却怎么也拧不紧,似乎螺丝都打着滑。 眼看着血水哗哗的落在桶里,冲溅起的血水泡沫,都从桶子里溢出来了。 我一咬牙,准备拿手里的毛巾先将龙头塞住,可一伸手摁住,血水就往我身上溅,而且怎么也压不住。 那些血水溅在身上,还滑腻,带着恶臭,让我很不舒服。 就在手忙脚乱的时候,却听到我妈的声音:“关总闸。” 两天两夜的熬着,头昏脑胀,加上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声音,让我一瞬间好像忘记了自己现在什么情况。 本能的“哦”了一声,将毛巾勾搭在水龙头上先缠紧,连忙转身就要往楼下跑:“妈,总闸在哪啊?” 可一转头,却见浴室门口空荡荡的,哪有我妈啊! 可我刚才明明听到我妈说话了。 心中突然有一股古怪而又酸涩的感觉涌出来。 不过这会浴室里的腥臭味更浓了,血水冲着溅起的泡沫,哗哗的往桶外溢。 我往外面看了看,并没有见到我妈,这才准备下楼。 可刚走到楼梯口,就见眼前黑影一闪,墨修直接上来了。 看了我身后一眼道:“何辜把总闸关了,血水不会再涌出来了。” “怎么回事?”我闻着空气中的腥臭味:“镇上的水都是经过自来水厂处理的。” 死尸渗血,也就污染河水之类的,怎么连水龙头里放出来的自来水都这是这样? 墨修却沉眼朝我身后看了看:“你跟谁一块洗澡?” “就我自己啊。”我心头发梗。 想着从我回来后,墨修因为我剖蛇胎的事情,一直有点生气。 这会居然问我和谁一块洗澡?这是怀疑我作风不正? 当下沉声道:“除了蛇君,我还没跟谁一块洗过澡呢。” 可墨修却依旧盯着我身后,然后伸手慢慢的将我拉到怀里护住。 搞得我莫名其妙,可就在我被墨修扯着转身的时候。 就见我身后有着两串脚印,一串是我的,穿着鞋底印花的拖鞋。 可另一串,却明显是一个光脚,五个脚趾,半月的足弓,还有椭圆的脚底,沾着的血水,踩在白色的瓷砖上,如同一朵朵淡红的血梅花。 只不过我的脚印从浴室出来后,就直接往楼下跑。 而那串脚印,出来后,却是往我房间去了。 第216章 慕然回首 墨修沉眼看了看那串带血的足印,目光发冷。 却将我紧紧搂住,拉着我道:“别管了,先下楼。” “不去看看吗?”我顿时无比的诧异,这种情况,不是应该看一下是什么东西吗? 那赤脚,明显就是一个女子。 而且刚才,我还听到了我妈的声音,难道是我妈? 不过现在经历的诡异事情太多了,就算我妈这会站在我面前,我也不太可能认她了。 忙将刚才听到我妈声音的事情说了,墨修只是沉眼看了看我:“可能是幻听,先下楼吧。等下我再进去看!” 他明明目光看着那些足印,却搂着我,强行朝下面拉。 这让我感觉很奇怪,我家里并没有其他女的不说,就算藏了其他女的,刚才进浴室,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而且我出来前,还特意多看了几眼,也没有足印。 也就是说,这一串带血的足印是从我出来后,再跟着出来的。 那到底是什么不说,而墨修明显知道什么,却没有想去一探究尽,这就又显得古怪了。 我心头疑惑,可墨修不带我去看,怕是那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到了楼下,何辜已经将肖星烨给扶了起来,正拿了个冰袋给他敷脸。 肖星烨瞥眼看着我们,一脸的苦笑,抱着冰袋缩到厨房去了。 阿问以古怪的神色看着我们:“没事吧?” “他奶奶的,老子不过是想泡个澡,娘了个熊,冲了我一身的血水。”何寿在用术法引着水,冲洗着自己的壳。 见我下来,瞪了我一眼,十分不满的道:“小师妹,你看看,是你说让我去泡澡的。现在老子的壳脏了,你帮我刷啊。” “好啊。”我这会心心浮气躁,外加一团的疑惑。 朝何辜伸了伸手:“那把石刀还给我,我割点头发做刷子,保证把我们大师兄的龟壳刷得一干二净。” 我特意一撩头发,整把扯着,看着何寿:“就看大师兄是不是要连皮也一块刷一刷了!” “得!昨晚我这龟壳差点被那双头蛇老娘们给绞裂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你就这么对我,以后你不是我小师妹了。”何寿立马化成人形,瞪着我:“不跟你玩了!” 我没想到他居然还是这样的一只乌龟,扯着头发有点出戏。 何寿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墨修:“蛇君看看怎么搞吧,打架什么的叫我就行了。” 他说着,就自顾的往外走:“我去找鱼吃。” 顺手还将肖星烨给拉走了:“走吧,你说河里没鱼了,我就不信了。你身为接骨水师,知道水源,带我去看看。找鱼去!” 看着何寿拉拉扯扯的,我倒是不担心他对肖星烨怎么样,他扯着肖星烨,说是找鱼,其实就是去看水质。 只是清水镇所有的河水怕都变成了血水了。 墨修却沉了沉眼:“先去自来水厂看看吧,肯定出事了。” “那是治标不治本啊。”阿问也很烦,沉声道:“死尸渗血,必须找到根源,一旦腐烂的血水染开,就如同相柳之血,到时整个清水镇都会因为腐烂的泥水,变成一片腐水沼泽,就怕还会往外蔓延。” “还不是因为地底那些东西!”我干脆直接坐在地上,看着墨修道:“血水外涌,最终还是要入地的,是什么在吸血,还是其他的原因,蛇君还是直接告诉我们吧。” 墨修苦笑了一声:“就算地底的东西在吸血,地面上肯定有所相应的表示。” “地生万物,可就算是生了太岁,也是因为地面上有所征兆的。”墨修沉呼了口气。 似乎下定了决心:“跟风老合作吧,你去找那个磨豆腐的婆婆,先想办法祛除清水镇人体内的黑戾,然后再让风老将没有黑戾的人转移走。清水镇不再适合居住了,怕是腐烂气息会越来越严重。” “好。”我直接就应了下来,既然都用自己的命为饵将人都救了下来,总不能让他们等死吧。 可沉眼看着墨修,蛇棺如果不移,那么墨修也不能出镇。 如果所有人都转移了出去,清水镇就会变成一座死镇。 难不成墨修要独守一座死镇? 不过我转眼看着墨修,他却还朝我笑了笑。 阿问苦笑了一声:“既然蛇君有了定论,那就先这样吧。我和何辜去安排撤退的事宜,何寿和肖星烨去看河水了,等处理好后,我们就在河边的小院中集合吧。” 阿问说着,抬头看了看楼上:“刚才有东西在头顶走过,我感觉到了,是针对何悦来的,这东西至阴至邪,蛇君还是早日想办法解决的好。” 看样子,阿问和墨修一样,已经知道那个足印是什么东西留下来的了。 不过针对我的东西多了去了,我现在连问都不想问了。 等阿问带着何辜离开,我这才看了一眼墨修:“蛇棺想移到巴山去,是不是早就知道清水镇会变成这样?” 巴山楚水,延绵千里的原始森林,生机勃勃。 蛇棺给射鱼谷家发了密令,一是因为清水镇没有人再护棺,二是因为知道清水镇会成为一个死镇。 镇子里留着的老人将死,年轻的都在往外走,整个小镇本就慢慢走向了死亡。 墨修点了点头:“可蛇棺一移,熔天必出。” “所以你明知道龙灵有问题,也知道我爸妈制邪棺可能会祸害人,却还是墨许了他们”我突然明白,墨修说的“没有办法”,有多严重。 原本环环相扣,相生相克,可如果一环脱落,其他的必定全乱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我想着墨修和蛇棺的关系,不由的伸手抚了抚小腹:“如果这个孩子出世,让你找回蛇身,你会不会好一点?” 墨修却摇头沉笑,转眼看着我,伸手摸着我小腹:“何悦。” “你……”墨修眼睛眨了眨眼,黑亮的眼里闪着水光:“你是一头栽到这些事情里的。对你而言,我和这个孩子,可能都不在你原先的计划之内。” “你现在连十九岁都没有,如果你爸妈还在,你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所以对你而言,这个孩子或许……”墨修轻呼了口气。 手指微微用力,似乎在感知我小腹:“可对于我而言,这就是我的孩子,是我的血脉。就算我知道自己的结局,也不会用它来博。” “何悦。”墨修伸手,那根黑带出现在他掌心。 他帮我将黑发束起:“就算我哪天死了,你看我护你十八年长大的份上,也要好好活着,生下这个孩子,再护他十八年,等他长大成人,好不好?” “就像你爸妈一样,宁愿自己承担一切,也不让你知道半分,你就让他像你一样,当一个普通人,慢慢的长大。”墨修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叹息。 轻呼了口气道:“你和他好好的,就行了。” 我抬头看着他,所以在墨修眼里,我就已然这么不可靠了。 双手抚着小腹,我确实想过剖出蛇胎,让秦米婆帮我孵化,也想过当自己的护身符,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不要这个孩子。 墨修将头发扎紧,又帮我将鬓角的头发理了理:“等清水镇里的人撤退的时候,你跟他们一块撤退吧。” “你现在有镇魂钉,龙灵不在了。出去后,和阿宝、牛二住在问天宗也好。或是去操蛇于家看看你那个同学也行……”墨修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从脸侧往耳后勾。 我明明感觉不到还有头发,可他手指却一直做这个动作,而且一下比一下缓慢。 “或是你想去找你爸妈也都可以的。”墨修的手指顺着耳廓滑到我耳垂处。 手指轻轻捻了捻我的耳垂:“出了清水镇,没了蛇棺和我的束缚,以后天高海阔,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如果我不想呢?”我抬眼看着墨修,沉声道:“以前我想走,这次我回来了,不想再走了呢?” 我前后有三次想走,一次出了清水镇的界碑,锁骨血蛇发作,被墨修带了回来。 第二次于心鹤来了,墨修用自己的身体引出了锁骨血蛇,我逃了,却因为怀了蛇胎,蛇棺以死相逼,将我逼了回来。 第三次,就是这次。被龙灵逼得,抱着阿宝罪夜奔逃,一路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生灵。 现在我不想走了,墨修却要让我走。 “何悦。”墨修苦笑,低头看着我道:“其实我最近回想起来,站在你的角度,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强加于你的。” “你不喜欢我,为了活命才一直和我纠缠,想逃离,其实才是正常的。”墨修眼里带着伤意。 不过却不比以前那样深邃的哀伤,现在变得淡然,好像看清了,看透了,又了然了。 第217章 命不久矣 我不知道墨修这条患直男癌症的蛇什么时候,将感情这种事情理得这么顺畅了。 一时抚着小腹,有点迷茫。 自己倒底是喜欢墨修,还是只想靠着他保命,所以抱着他的大腿。 现在回想起来,我其实也分不清,似乎没有选择,我只能和他在一起。 墨修却已经轻轻拉起我的手,慢慢将自己的左手展开。 两人双手摊开,我有那一身美人皮,伤口愈合得很快,肌肤晶莹,就算昨晚为了打开邪棺,划伤了掌心,可这会左掌心依旧光滑如玉,看不到半点伤痕。 而墨修的掌心,也跟我的一样。 就在我逃离的那晚,他掌心还有着的咬痕,这会已然不见了。 我突然感觉掌心有点发痒,指尖轻轻弹动,想去抓墨修的手。 却听到他沉笑道:“何悦,从那枚镇魂钉入你三寸灵台起,你与我之间的婚盟就已然断绝了。” 他抬眼看着我眉心那朵红梅,目光微沉:“这一缕心头血,只不过是为了护住那个孩子。” 我心头微微发着颤,弹动的指尖慢慢的收拢。 抬眼看着墨修:“所以呢?” “何悦。”墨修点了点那朵红梅,沉声道:“那条在你梦中护着你,让你夜夜安眠的黑蛇,已经不会再出现了。本君乃是……” 墨修微微缓了口气,双唇轻颤,似乎有什么到了嘴边,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我知道了。”我微微后退一步,朝墨修轻笑:“所以我回来那晚,在阴阳潭里,那样明着暗着引-诱你,你也不为所动。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吧。蛇君果然很有操守,没有婚盟这道名份,就不再行男女之事。” 怪不得昨晚,在阴阳潭我那么一番撩拨,明明感觉墨修身体有了反应,他却借口有事,直接离开。 等我给龙灵来送汤的时候,他不过是和龙灵一块打游戏,还真是有事啊。 墨修沉眼看着外面,轻轻“嗯”了一声:“你明白就好。” 我胸口微微发闷,轻轻的呼了好几口气,依旧感觉不舒服。 学着何辜的样子,朝墨修做了个揖:“如此,就不打搅蛇君了,我先去找到那个打豆腐的瞎眼婆婆。” 说着,转身就朝外走。 我怕自己再留在这里,会控制不住情绪。 刚出门,我就听到卷闸门直接落了下来,“哗哗”的作响。 因为昨晚所有人中了黑戾,所以没有清醒,隔壁店里的刘婶,也没开店门。 我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只得抬脚朝河边走。 刚转过街角,就听到喇叭响,何辜开着问天宗那辆面包车:“上车。” 我拉开车门上去:“你没去自来水厂找血水的原因?” 水龙头里都涌出了血水,镇上的水源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不只是不适合生存了,怕还会有什么污染之类的。 “水源的话,大师兄看比较准。”何辜开着车,瞥了瞥我:“伤还好吧?看你样子不太开心?和蛇君吵架了?” 我将左手掌心朝他摊了摊:“离婚了。” 何辜诧异的看着我,瞄着掌心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嘟囔着道:“蛇君可能是……可能是……” “他命不久矣!”我搓着掌心,冷声道:“所以他想撇开和我的关系,免得哪天他死了,我伤心。” “你知道?”何辜更加诧异的看着我,满是不解的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生气啊?” 墨修前面刚提到自己要死了,让我好好的把肚子里的孩子当成普通人养大,海阔天空什么的。 后一句就提到和我的婚盟没了。 这意思,四舍五入就是他死了,让我好改嫁一样吗,这么明显都猜不到,这些年的电视和白看了。 “我也不知道我生气什么。”我将掌心卷起。 龙灵落入熔岩中的情况,还有那阴阳潭里,那个古怪的东西所说的话,其实都表明墨修活不久了。 毕竟上次墨修醒来,也不过是呆到浮千献祭了蛇棺,他拘出了阴魂就沉睡了。 这次倒是清醒了十八年,这半年来,还挺强大的,可能是“电量”,已经消耗光了吧。 “蛇君太过强大,越是强大的生灵,在世间所消耗的能量就越大,所以……”何辜解释得有点含糊不清。 只是有点担心的看着我沉声道:“你明白吗?” “明白!所以无论是射鱼谷家,还是你们,对于墨修都不是太尊重,因为知道他活不太长,威胁不是太大。”我突然结合着一想,就明白了。 何辜低咳了一声:“也不能这么说,就是……蛇君比较低调。” “行了吧。”我自嘲的笑了一声,这件事情,总是有办法再问的。 我和墨修之间,并不是哪个说了算的。 看着空荡荡的马路:“清水镇的人呢?” 整个镇子,都好像成了空镇了,别说一个人不见了,连狗都没见一条。 “昨晚在回龙村外,因为被强行切断了与黑戾的联系,全部昏睡了过去。风老在用玄学和科学结合的办法,先保住他们的性命。就等你去找那个什么豆腐汤解黑戾了。”何辜脸色发苦。 正好这时外面一辆白色的防疫车驶过,马路边好像有一头死牛,还是死猪,因为黑色的毛长得太多,像一个长满了黑霉的大桔子,覆盖了整个尸体,也不知道是什么,看不真切。 那辆白色的车子上,直接下来四个穿防化服的人,其中两个人拿符纸在旁边圈了个法阵,然后拿着个什么抽风机之类的,在旁边等着。 别外两个背着喷火器,等他们弄好了法阵和抽风机,这才朝着那一团长着黑毛的东西喷去。 黑戾已经去了,可那团黑毛被喷火器一烧,立马发出尖悦的惨叫声,所有的黑毛顺火哗哗的长,烧着的细灰在空中飘荡。 那两个拿着抽风机的,立马念着咒语,原本放在旁边的符纸,哗的一下朝着火堆中飞去。 符纸一经燃起,上面的符箓闪着金光,随着咒语声起,那尖叫声才弱下去。 抽风机将烧着的烟和灰全部抽了进去,等最后,更是将骨灰都收进去,又往烧焦的土上泼了一瓶水,这才重新上车离开。 何辜停着车,和我一块看着:“这就是风老他们的人,那些符纸是昨晚连夜造出来的。” “符纸是湘西折纸世家蔡家,用通灵木所造;符纸上的朱砂是意生宗提供的,画符的是辰州符万家,提供符箓的是祝由世家……”何辜沉沉的说着。 自嘲的笑道:“那火也不是普通的火,是飞羽门所供奉的毕方鸟火精所化。水是射鱼谷家,从古盐井里取的水,能清洁那些阴邪气。” “连那个抽风机,也是幻空门,在里面画了凶兽大风的图样,才能吸取这焚化黑戾邪灰烬。” 目不转睛的看着我道:“何悦,虽说玄门中,你争我斗,大家都各有所图,可终究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就算现在,玄门中人,各家都有人守在清水镇外,一有事情,就会由于心鹤前去沟通,共同商议如何解决。”何辜目光闪闪。 轻声道:“何悦,清水镇一旦失守,外面就再无宁日了。蛇君他不会离开清水镇,他的责任就是死守着这片地方。可他希望你离开,所以才会口出恶言。” 我左手五指蜷缩,摩擦着光滑的掌心。 道理谁不懂?可心里那道坎,又有谁帮我踏过去? 看着那辆白色的车子,往小路上开了没多远,又下车了,似乎路边又有什么死掉的东西。 看着车子后视镜里的自己,就算连熬了几天几夜,那张美人皮依旧让我脸色光泽。 眉心那朵红梅,似乎更艳了,好像闪着血。 只是那双眼睛,好像蒙着灰一样,浑浊不堪,与那张脸很不相衬。 我往后视镜里凑了凑,再三看了看,确定这是自己的眼睛,不由的苦笑。 这双眼睛,就像是秦米婆的眼睛一样,已经失了清明了。 苦笑一声,这才转眼看着何辜:“既然知道墨修这么重要,玄门之中这么多人,就没有想办法救他吗?” 凭什么啊! 我重重的喘着气,盯着何辜:“你不是说苍生荷辜吗?他就不是苍生吗?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做,什么都是他的责任!可他却不能久活,这就公平了?” 所以墨修让我逃,不只是我想逃,而是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所以我回来,几番求欢,他也不为所动! 就因为他要死守这清水镇,所以连那种相当于让我改嫁的话都说出来了! 第218章 三人观井 何辜被我迁怒,只是轻呼了一口气:“所以向天九问,苍生何辜。何悦,我现在也不知道,苍生是不是何辜了。” “就像你也不知道,问心何悦一样?这些事情,谁又说得清?”何辜的声音带着嘲讽。 我盯着那条小路,火光闪起,尖悦的叫声,在寂静的街道中响起,随即符纸上的金光闪过,这才压下去。 跟着那些人又上车,开往下一个地方,寻找是不是还有死掉的东西。 “蛇君就像这压住黑戾阴邪的符纸,集各家之所长,强大无比。可却只是一闪而过,不可久留,因为他每燃烧一会,消耗的就是无数的东西。蔡家的通灵木纸,意生宗的陈年朱砂,辰州符用精血画的符……”何辜慢慢的开着车:“没有谁能消耗得起,蛇君每多活一秒,消耗的生机,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强。” 朝我沉声道:“其实我很后悔!如果当初我来的时候,没有依蛇君所言,用金针催动你奶奶体内的丝蛇,让你奶奶奔向那个坟坑。你没有中毒,和蛇君或许不会成婚,也许……” “没有也许。我与墨修成婚,并不后悔。”我沉吸了口气,将车窗放了上来:“去找那个打豆腐的婆婆家吧。” “可蛇君既然已知时日无多,你也别强求。”何辜声音发沉,看了看我道:“要为孩子着想。” 我轻“嗯”了一声,扭头看着窗户没有再说话。 只是一扭头,就见窗户上面,多了一个淡粉的血掌印。 那颜色像极了从浴室出来,跟在我身后的那个足印。 看样子,似乎就在我放起车窗玻璃后,有人在车外面,伸手想推开车窗,这才留下来这个手印。 我吓得往后退了退,想叫何辜看,却见那个带着粉色血水的掌印,好像只是哈在上面的一口气一样,眨眼之间就消失。 后背慢慢竖起了汗毛,我往车子前面看了看,又看了看旁边,一时并没有感觉到有人。 这才转眼看着何辜:“你知不知道,有什么看不见,却会留下带血的手印,足印的?” “鬼啊。”何辜看着我,眨眼道:“秦米婆问米,不就是用香灰吗?鬼魂之类的,沾着香灰,就会显形。” “沾血的呢?”我想着阿问的话,还有墨修的反应,明显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的。 “那就不知道了。”何辜开着车,不解的看着我:“就算是极厉害的厉鬼,也不会平白无故沾血显形。” “你看到什么了?”何辜好笑的看着我,轻声道:“你身怀蛇胎,又有镇魂针和蛇君心头血在身,牛鬼邪神应该避让才是。除了龙灵她们这种等级的,其他的根本伤不了你。” 我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是太紧张了。 转眼看了看,并没有再见到,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在浴室的时候,血水涌出,我手忙脚乱,那东西还提醒我关总闸,可见没有恶意。 只是她的声音,跟我妈的很像。 难不成是我妈? 我心头有点发慌,朝何辜要了手机,给于心鹤打了个电话。 可无论我怎么问,于心鹤都保证,除了那段视频,以及最先谈的交易,我爸妈都没有和操蛇于家联系过了。 于心鹤似乎很忙,她有黑戾入体的经验,这会正在帮忙解决镇子里那些人体内的黑戾。 我也不好再打搅她,讪讪的挂了电话。 “想你爸妈了?”何辜将手机接过去,苦笑道:“或许他们就快回来了。毕竟如果蛇君……” 他说到这里,忙收了话头。 “是不是还会有什么事?”我闻着空气中腐烂的血腥味,疑惑的道:“墨修的生机来自蛇棺,可现在为什么墨修会感觉自己命不久矣,而且这些血水是怎么回事?” 何辜低低的咳了两声,有点哑然的道:“中国古书有荧惑灾星和血水倒流的预言,你听过吗?” “荧惑灾星听过,可这血水倒流没听过。”我听何辜的意思,似乎是场什么大灾难。 “世界各地都有,神话体系不同,可也都有末日预言。”何辜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沉眼看着我:“中国以前也有记载,秦始皇焚书坑儒,坑杀的并不是儒生,而是方士术师,烧的也都是那方面的古书古籍,所以没有留传下来。” “现在倒是国外的《**》有末日审判中有记载。”何辜好像不知道怎么说了,看着车前:“最先出现的,都是火山喷发,混和着火与血自天而降。然后就是河水染血……” “哪来的火与血自天而降,这不是瞎说吗。”我冷哼一声,嘲讽道:“你可是问天九子这一,跟我讲西方的……” 可话还没说完,就见何辜用嘴型跟我说了两个字:“熔天。” 我想到那晚,熔天出世,呜呜的号角声,夹着熔岩喷发出的细灰,以及那晚突然死掉的鸟和鱼。 心中突然有点发哽,沉吸了口气,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些原本想着从我腹中孩子上找好处的玄门中人,突然这么齐心了。 也明白,墨修为什么突然就和我撇清关系了。 “不过就是用来吓人的,还有2012的末日预言呢,不是什么事都没有。”我喉咙发着哽,连半个字都不想说。 何辜也沉默了,安心的开着车。 明显他已经知道了,我要去哪里,直接将车停在了范老师他们的村头。 村子里这会根本没有人了,但是有四辆那种白色防疫车,正在处理那些死牛死猪。 这地方是乡村,自家都养了牲畜,所以比镇上的更多,所以人也多了很多。 见我们过来,那些穿防化服的,都沉眼看了看我,却依旧各司其职,并没有停下。 只是刚走两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何悦。” 我忙转身,就见风老从一部防疫车上跳下来,他似乎还挺疲惫的。 见到我和何辜,拱手作揖。 何辜忙推了推我,跟着一揖还礼:“问天宗何辜,见过风老。” “问天宗这些年,都是你在处理外面的事情,阿问有你这个徒弟,当真是他的福气。”风老朝何辜笑了笑。 朝我指了指:“走吧,去那磨豆腐的地方看看。” 我跟着风老往前走,转眼看着何辜。 这风老知道墨修,好像对墨修还很尊敬,而且他地位似乎也很高。 能调动这么多防疫车,一夜之间,连处理方法都找到了,而且布置得有条不紊,可见这人的领导能力也很强。 “风家。”何辜朝我轻声道:“华胥之国,你知道吗?” “华胥我知道,踩雷神脚印生下伏羲的那个。”我听着点了点头,可不解的道:“可和风家有什么关系?” “时间长河浩荡,事实变成历史,历史变成传说,传说成为神话,神话最后成为虚无缥缈的幻想。慢慢的大家也都不知道了,不再问根源。”风老边带着我朝前走,边轻笑道:“华胥国,以风为姓。” 华夏之国,起源就在华胥国。 我看着风老:“那你们岂不是老祖宗?” “说是老祖宗,还是你们龙家啊。”风老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不过你既然更名改姓,放弃了龙姓,其实也挺好的。” “你有蛇君的蛇胎在腹,其他一切都不要再多想,安身立命,等这个孩子生下来,才是你真正的造化开始。”风老满眼都是欢喜的看着我的小腹。 “龙家是不是有什么要追杀?”我想到那视频里,追我爸妈的东西:“还是很厉害的东西?” 风老听到这个,眼里闪过沉色,却明显不想多说。 忙沉笑了一声:“这我就不知道了。到了!” 他带着我们到了一扇老旧的门前,那是一栋老式的木房子,因为风吹雨淋,木头都发着黑,窗户什么的也都很小。 穿过堂屋的时候,空气中带着霉味,一具老式的石磨放在堂屋正中,还有着豆腐匣子,和一口老式的陶缸。 风老带着我们直接到了堂屋外面:“就是这只井。” 那是一只老井,不过并不是很大,井边还围着几块大青石,旁边还有一只铁桶,估计是用来打水的。 可风老示意我们走过去,朝井边指了指:“你们看。” 我喝了豆腐汤,也大概猜到了可能和水有关。 这会好奇的凑过去,那井并不是很深,可就在我看的时候,水波闪动,映着天光,好像下面有什么游过。 正想眯眼看,就感觉后背被重重一推,跟着整个人直接就朝井里栽去。 第219章 困龙深井 古话说,一人不进庙,二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树。 我没想到今天三人看井,还被推下了井。 一头栽进去,就感觉头好像撞到了井壁上,牙齿好像还咬到了舌头。 跟着感觉头上一凉,“咕咚”一声传来,自己就栽到了井水里。 这井口小,一头栽到里面,根本连反转身体的可能都没有,倒栽葱一样的朝下沉。 我最近落水多了,呛了口水,倒也冷静下来,正要想办法反转身体慢慢爬起来。 可手刚扒拉着井壁,就感觉脚上一道重重的压力传来,腿都差点被砸断了,身体又被往下压了压。 井底幽深,我又被往下面压了几分,随着井水晃荡,头又在井壁上撞了几下,痛得我头昏眼花,又呛了几口水。 本能的挣扎了两下,我这才靠着井壁稳住身体,没再往下沉。 弯着身体,努力的倒转过来,抬眼朝上看了看,却发现井口已经被封住了,抬头一片漆黑,什么光线都没有。 反手摸了摸,就摸到了飘浮在水面上的道袍。 问天宗的道袍我也穿过,就算看不见,摸着料子就知道是何辜也落到井里来了。 只是这会何辜明显晕了过去,在井里随着水飘荡。 我又沉下去,摸索着找到何辜的头,将他转过来,拎起来。 用脚踢着何辜胸口,将他身体固定在井壁上,免得滑落下去淹死了。 估计那个风老认为我没有什么威胁,一把推下来了事。 反倒是何辜明显比我晚下来一会,风老肯定是将他打晕了什么的。 想到这里,心头突然有股战栗,怎么也没想到风老突然想杀我。 果然这种表面笑呵呵,半点都看不出恶意的人,突然下杀手,才是真的防不胜防啊! 用力点了下自己的额头,确定有着那种通神术之后的眩晕感后,又多点了两下。 也不知道墨修感应到了没有,反正先做了吧。 弄完后,这才慢慢的摸索着何辜的头,一点点的抚过他的脸,然后摸到他人中。 上次探人呼吸,还是我奶奶死的时候。 这会我全身湿透,何辜也好不到哪去,身上冰冷。 指尖在他人中放了好一会,都没有呼吸,身子还朝下滑。 井口窄小,可我靠着井壁稳住身形,两人还是能挤得下的。 眼看何辜往下落,我只得双腿蹬直,将他死死的抵在井壁,然后对着他人中就是重重的摁了两下。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呛了水,反正一片漆黑,双脚对着他胸口就胡乱又用摁压了几下。 这个时候了,想平躺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了,能施救就施救吧。 叫是半点用都没有,别说整个村,就是整个镇,除了风老的人,就只有于心鹤和阿问、何寿在外面晃荡了。 当真是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了,只盼墨修这条蛇会来救我们。 我一下又一下的摁着何辜的胸口,掐了人中没用,又去掐耳尖。 一边还要努力试着引动黑发,试试能不能冲出去。 可惜从回龙村那条地缝被熔合后,我头上的黑戾似乎就没了动静。 果然打铁还需自身硬啊,外挂什么的,总是不太靠谱。 就在我一下又一下的掐着何辜,感觉连皮都掐破的时候,何辜还是幽幽的醒了过来,幽幽的道:“小师妹?” “别叫了,叫阿问吧。你能自己稳住不沉下去吗?”我双脚抵着他胸口,这会一直撑着也有点麻。 主要是怕他受不了啊,万一风老没弄死他,被我脚踩死了,问天宗就他这一个正常的徒弟,阿问不找我拼命,何寿那只暴躁玄龟还得找我要师弟呢。 “还行。”何辜低低的咳了两声,轻呼了口气:“我晕了多久?” 感觉他身体没有再朝下滑,我忙缩回脚,反过来抵着旁边:“大概也没多久。问天宗不是有很多符纸吗?叫阿问来救我们吧。” “没有了。”何辜又低咳了两声,絮絮的掏出了一部手机,好像摁了一下。 好家伙! 我居然忘记了这个,不过这会手机明显已经进水了,打开电源键,都是满屏的彩色条条,根本没用。 不过勉强照明还是可以的! “下次,小师妹还是先救手机吧。”何辜握着手机甩了甩水,试着朝上面伸了伸:“什么符纸,都没有一个电话来得稳妥啊。” 我没想到自己一个普通人,居然忘记了手机的存在。 还不如何辜这个从小在玄门中长大的道长,一时也有点汗颜。 低咳了一声:“你伤得重吗?” “还好。”何辜声音好像有点发哽,清了下嗓子:“风老用术法将我身上的符纸都烧完了,我跳下来的时候,他一掌拍到我后背,我这才昏厥了过去。” “你也该先跑去搬救兵啊。”我不由的低叹了一声,又抬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 这次痛得我眼前全是何辜手机屏幕上那种彩色条条,感觉那枚镇魂钉都往脑袋里进去了几分。 “没用的。”何辜举着满屏飘彩的手机,朝上照了照:“这是困龙井。” 刚才全是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这会才发现,井壁上全是各种古怪的纹路,好像还是用凿子给凿出来的。 粗看之下,不成规则,可细看,似乎整个井壁就是相合的两道大大的符箓。 而那压着井口的石头上,好像也有着什么符箓。 不过光线太暗了,我们一时也看不太清楚。 “困龙断万源,就算是蛇君的神魂在你眉心,也一样被困在里面。”何辜用力搓着手机,朝我道:“你安心等着,如果我手机还能用的话……” 对于落水的手机,我最有经验。 因为墨修经常带着我就直接往阴阳潭落去,手机时常进水,后来我就几个手机轮着用,反正现在也没怎么玩游戏,就是打打电话什么的,老式手机反倒更好。 这会何辜就算搓着手机,也没有用,因为没这么快干。 “知道风老为什么杀我吗?”我感觉无比的委屈啊。 玄门中人想杀我,可能是为了蛇胎,为了我龙家女的身份。 可现在不是说大敌当前,要统一对付地底下那些东西吗? 怎么风老就这么简单粗暴,直接将我往井里一推,一块石头压着,还将何辜也一块“杀人灭口”了。 不过想想,好像原本何辜是要和阿问去自来水厂的,半路才接到的我,所以他这算是送上来的人头。 “双君不相见,你肚子里怀着的那个蛇胎,一直夺取蛇棺的生机。”何辜拍了拍手机,确定不能用了。 这才转眼看着我:“风家和蛇君关系很深,估计想着杀了你,灭了你肚子里的蛇胎,蛇君就能活得久一些吧。” “这是困龙井,蛇胎被困在这里,神魂不能出,蛇君也找不到。”何辜轻叹了口气。 拿着手机照明,摸了摸石壁:“没想到清水镇这小山村里,居然也有一口困龙井,这符箓还挺玄妙的,可惜我手机进水了,要不然拍个照,回去研究研究。” 我听得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研究符箓。 不过想想又放心了,阿问约了我们去河边的院子里商量后续的事情。 等到了晚上,我和何辜都没有去,阿问自然知道出事了,总会想办法救我们的。 当下我也安心了,抵着井壁,和何辜一块看着井壁上的符箓,等着被救。 还自嘲的道:“这困龙井听上去就很厉害,说不定以前被困的那条龙,有什么绝世的武功秘籍,或是玄门功法留下来呢。我们一块学学,说不定学了什么绝世的功法,自己出去,联手还能绝步天下。” 何辜一手握着手机,转眼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井口窄小,我们俩挤在水面上,正好错开,他这一扭头,难免靠得近了些。 我和他忙往旁边错了错,两人各贴着墙,努力看着井壁上的符箓。 “困龙井,困的不是一条真龙,而是打井下去,以井为钉,将龙脉气势截断,将那条快要成形的龙钉在地底。”何辜紧盯着井壁上的符箓。 沉声道:“这是上古时堪舆定脉的法子,传闻以前厉害的风水堪舆师,会用这法子挖井钉地,逼龙气移位定形,聚集龙气养脉成龙,也就是民间传说的养龙术。” “可明明秦米婆已经借着升龙棺,引动了整个清水镇附近的龙气。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困龙井?”何辜语气带着疑惑。 我瞬间感觉不好,忙朝手脚并用,朝上蹬:“快离开水面,水里有东西能吃了我们!” 第220章 水毒怪虫 何辜听着我说水里有东西,还疑惑。 我却蹬着脚,靠着背和脚的力气朝上挪了一点:“风老肯定知道水里有东西能吃掉我们,还是尸骨不存的那种!” 刚才还想着,风老既然都杀了何辜灭口了,怎么就封了块石头,没有落井下石,直接弄死我们。 现在想来,风老比我们先到这里,肯定知道了这井水的秘密,不落井下石是这水里有什么,他能笃定要了我和何辜的性命! 就在何辜还愣神的时候,波动的水光下面,映着手机屏幕彩色的光条,有什么东西,飞快的游动。 何辜还想看真切,跟着闷哼一声,似乎被什么保加利亚着了。 也就在这时,井底有着一点点绿光闪过。 这口困龙井既然能封锁墨修的神魂,肯定是很挺厉害的吧。 可别说我从来没听说过,连这枣山村怕都没听说过。 以现在稍微有点说头的东西,就会被成什么旅游打卡景点的时代,这么有说头的一口井,都没有人发现,就证明不正常。 而且打豆腐的还是个瞎眼婆婆! 肯定是井里有什么,她看不见,所以没感觉,这才整个村子里都没有人知道。 就在何辜闷哼一声后,井底那绿幽幽的光芒越发的多了。 我忙双脚紧抵着,伸手去拉何辜,自己也脚和屁股并用,努力朝上蹭。 何辜虽被风老伤了内腑,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跟着我往上爬。 但我们往上蹭,实在是太慢了,只见水面下面,一只只和蜈蚣一样,长满了无数脚的东西,慢慢的爬了出来。 而且这些虫子一节节的很长,爬起来悄无声息不说,颜色还有井壁十分相近,不动的话,趴着根本看不出来。 背部有着四只绿幽幽的眼睛,趴在井壁上,扭着头盯着我们。 这虫子爬起来很快,每一条都有我们胳膊粗,露出水面的至少有半米长,十来节。 每节旁边都有着小拇指粗,如同鹰爪般的节足,死死的抓着井壁,昂着头,轻而缓的朝我们爬了过来。 原本还不是很害怕的何辜,在这东西一转头的时候,喉咙里咕噜的响了两声,也不用我拉了,手脚并用的超过我就往上爬。 那虫子嘴里长满了交错的牙齿不说,嘴角还有着两个弯曲的獠牙,映着头背上四只绿绿的眼睛,宛如四目厉鬼。 而且随着它们缓缓的朝上爬,那獠牙里好像慢慢的冒出了淡淡的绿烟。 因为井壁上几乎爬满了,这会獠牙绿烟直冒,我立马就闻到了怪味。 像是古井那股湿重的青苔味,又好像密封的杯子里装着水半个月没动后,突然揭开盖时的那种水腥味。 一闻着,冲鼻而来,就让人作呕想吐。 “是水毒。”何辜忙紧抿着嘴,朝我道:“先往上爬。” 可就算我们俩快,光靠手脚蹭动,哪有这些东西快。 我们刚一动,就见水面划过淡淡的波纹,一只只的怪虫从我和何辜身边井壁的空档,飞快的爬到了我们头顶上面,扭转虫身看着我们,那两颗獠牙,就往外冒着绿烟。 我闻着,就感觉胸口发闷作呕,转手想去掏剃刀,可胃里就好像坐车晕车晕到翻江倒海的那种感觉。 四肢发软,别说摸剃刀了,连脚都抵不住井壁,要往下落。 何辜本来就受了伤,这会被水毒一薰,更是朝下滑。 我忙双脚叉开,死死的抵着井壁,将他托住,免得他掉下去喂了虫子。 那些虫子也很聪明,它们并不攻击我们,而是趴在井壁上,两颗獠牙不停的朝外喷着带毒的水雾。 而水面下,还有着许多成对的绿眼翻滚着,不时有一对对的獠牙冒出来,朝外面喷上几缕淡绿色的水毒。 “小师妹。”何辜已然不行了,趴在井壁上:“我……” 我抵着他,握着剃刀,对着旁边的一只虫子直接就射了过去。 秦米婆的剃刀连黑发都能断,可不知道是我力气太小,还是这虫子外面的壳太硬,剃刀砸到那虫子的壳上,只是“叮咚”一声响,跟着就朝着井水里落去。 “要不要再来?”何辜有气无力的从袖兜里掏出那把石刀,朝我递了递。 我接到手里,瞄着旁边的一只虫子,直接就挥了过去。 无论如何,总得杀上两只虫子够个本吧? 石刀来头不小,可砸到那些虫子上,依旧什么用都没有,直接朝着水面落去。 幸好我早有准备,伸手就抓住。 怪的是,拼尽用力砸一只虫子,什么用都没有。 自己用力一抓,反倒鲜血直流。 井里的那种水腥味越来越浓了,我握着石刀,看着暗红的血落在井里,水面下面拿些绿幽幽的眼睛飞快的涌动。 而旁边的虫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獠牙喷着的水汽都有着嗤嗤的响声了。 “何辜啊,你说苍生何辜,我们今天就要喂了这怪虫子了,也算喂了苍生了吧。”我感觉自己的脚慢慢的没力气。 如果不是胃里没东西,实在吐不出来,我真的想吐上一吐。 何辜自己根本撑不住,几乎是坐在我腿上,这会也感觉不好意思。 干脆软软的趴在井壁上,低头看着我:“你死,蛇胎被困你腹中,不得往生。蛇君可能活得长一点,你感觉怎么样?” “没怎么样。”我突然发现也没什么悲喜。 从回清水镇的那时,我就有着赴死之心。 可后来墨修将我从熔岩中拉出来,我想为了这个孩子,我也该好好活着。 现在,我死了,蛇胎死了,他能活得久一些,可这一些又是多久? 果然,生何欢,死何苦,生死也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死无所惧啊。”何辜低头看着我,两顺着井壁慢慢的下滑。 他看了看自己:“我这是坐在你腿上?” “少说话。”我伸手想扒拉紧一点,可井壁长满了青苔,滑腻无比,根本抓不住。 后背还朝下滑,那些虫子还趴在刚好手够不着的地方,对着我和何辜不停的喷着水毒,只得干脆认命了。 何辜却呵呵的笑,有气无力的道:“要不我先掉下去,你待会坐我腿上?这样到了地府,也全了我脸面?” 我抬眼瞪了他一眼,他想得倒美,到死了,还想着英雄救美当好汉。 “幸好蛇君不在啊,要不然见我坐你腿上,估计……呵呵!”何辜自嘲的低笑。 也就这一会,我腿已然沾着水了。 刚一落入水中,就感觉有什么扎入了腿内,瞬间就好像无数的辣椒洒在伤口,火辣辣生着痛不说,还跟触电一样。 让我本能的缩了回来,只见腿上一只直尺长的怪虫子趴在我小腿上,头和节肢旁边所有的脚,全部扎进了我肉里。 可因为我一缩回脚,何辜坐在一条腿上,根本坐不稳,直接朝着水里落去。 一落水他就闷哼声起,双眼翻白。 我痛得清醒了一点,也顾不得自己腿上的那只怪虫子了,双腿伸到水里,用力拉着何辜,准备将他夹上来。 可一入水,无数的怪虫子就跟附骨之蛆一样,毒牙和利爪并用,全部扎进肉里。 它们的爪子和獠牙明显带着毒素,痛得我直抽抽。 何辜却已经双眼翻白,被什么往下拉。 我怎么也夹不住他,眼看着自己半截身子就浸到了水里了。 却感觉水底有什么一闪而过,所有的虫子好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飞快的往水里沉去。 跟着幽幽的水底,一只只的食荧虫带着荧光爬了出来。 墨修漆黑的头发披在脑后,直接从井底钻了出来。 一手抱着我,一手拎着痛得直翻白眼的何辜。 带着我们直接往上冲去。 我痛得身子一下又一下的抽动着,上次这么痛,还是被龙灵引着电击过,这会却比那个更痛。 但看着墨修紧绷的脸,还是颤抖着手,抱着他的腰身:“你来了……” 墨修冷哼一声:“你倒是有本事,出个门还能落井。自身难保,还要救人。” 我呵呵的笑,趴在墨修的肩膀上没有说话。 但心头却疑惑,他怎么从井底出来,而不是从上面下来? 眼看墨修带着我和何辜,就要出井了。 旁边的井壁上面,那两道极大的符箓突然闪出一道白光,打到墨修身上。 墨修闷哼一声,抱着我的手一松,跟着直直朝着水里落去。 第221章 阴生龙蛊 困龙井自然不辜负这个名声的,墨修带着我们冲之而起,井壁和上面封井的石头,符箓同时闪过,生生将我们都逼回了井里。 再次落水,那些百足怪虫倒是没有再出现,可呛水难受不说。 三个人挤在这一口小井里,实在是跟挤什么一样。 墨修为了探测井下的动静,所以下面拖着长长的蛇尾。 我们三个挤成一团,他也感觉不太好受,直接将何辜丢了下去,用蛇尾卷着,不让他呛到水。 就这一会,何辜已经晕过去两次了,我还是挺同情这位小师兄的。 不过墨修在,水里来去自如,不一会就将我先托出了水面,跟着自己拉着何辜转了个身。 “坐好。”墨修引着食荧虫在井壁上搭了个台阶,将我放在上面,又伸手将晕过去的何辜给扯了起来。 还别说,食荧虫搭这种真的是又快又好,还稳当。 我坐在台阶上,看着墨修将何辜一把就摁在了另一个台阶上,头重重的撞到了井壁,就算是晕了的何辜,也闷哼了一声。 “轻点。”我有点同情的看着何辜。 他上次挡着阿问的阵法,伤还没好。 刚才又被风老偷袭,又被那些怪虫子扎到体内,估计和我一样遍体鳞伤了。 墨修转眼看了看我:“还有心情关心别人,要不再让他坐你腿上?” 我顿时哑然,没想到他还听到了。 实在是丢脸啊! 有点讪讪的抬起脚,看了看自己的腿。 看了一眼,我都想骂一句:奶奶个腿。 伤的居然又是被穿波箭射的那一条,这会腿上两排,几十个和小拇指大小的洞,还有的扎了个对穿,跟两根洞箫一样! 不过怪的是并没有往外渗血,反倒泡得泛白。 我摁了摁伤口,除了刚才被扎时痛了一下,这会又感觉不到痛意了。 “血被吸了。”墨修对着何辜的胸口重重摁了一下。 然后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何辜又幽幽的醒了过来。 墨修在他另一侧,我坐在他侧上方。 何辜一醒,本能的抬头朝上看,见到我,还有点迷糊的感慨:“小师妹,又你救了我。我这师兄不知道干怎么回报你了……” 他这语气有点憨软,说完居然还叹了口气,靠在井壁上,看着我好像一幅欣喜的模样。 我顿时感觉不好,这画面有点怪。 “是不是要以身相许啊,正好师兄配小师妹!”墨修冷哼一声,牙齿磨得咯咯响。 直接拖着蛇尾,顺着井壁往上游了游,到我身侧。 一把扯过我的腿:“这是阴龙蛊,你这条腿要废了。” 他说得轻飘飘的,可话却狠。 墨修不怎么吓人,也没怎么说慌,一般就是不说。 可这话听上去,一时也分不出真假。 我忙低头去看何辜,可刚一动,就感觉眼前黑影一闪,墨修的蛇尾直接转了个弯,挡在我和何辜之间。 双眼愤恨的盯着我:“怎么落到这井里来了?” “是风老。”何辜任由墨修的蛇尾贴在他旁边,好像忍着什么痛意,将事情说了。 墨修一边听,一边握着我的腿,指尖轻柔的拂过,我感觉腿里好像有什么慢慢抽了出来。 想看却被墨修低垂的头遮住了,也不知道引出了什么。 “好了。”墨修也不知道又从哪里扯了根黑色的带子,帮我绑着腿伤。 头却凑到我耳边,咬着牙低声道:“你这腿纤细,下次再有人坐在上面,怕是直接压断了。” 我听着只感觉打了个哆嗦! 蛇君这是要打断我的腿的意思? 墨修却将黑布绑紧,抬头沉沉的看了一眼:“这困龙井,就是风家人打的。” “为什么打这么一口井?”我就说风老怎么比我先一步到,还直接了断把我往井里一推就了事。 敢情这口井,就是人家弄出来的,所以人家知根知底。 墨修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一时也拿不准到底他是不是又要搞什么。 只是看着墨修借着食荧虫的光,看了看我的大腿,似乎在确定源生之毒有没有往上走。 见他好像没有生气了,这才小心的开口道:“要不我们先出去吧?” 墨修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太对啊,这样困在里面,也不是个事啊。 “出不去。”墨修瞥了我一眼,冷冷的说了一句,好像不太想理我的样子。 直接往下游,扯着何辜:“你的伤怎么样?” 蛇君果然只是面冷心热,刚才还怼何辜,这会就来问他的伤。 不过从墨修出来后,那股让人作呕发软的水毒没有了。 我舒服了一点,看着下面的平静的水面:“蛇君不是从下面来的吗?我们应该能从下面出去吧?如果不行的话,你出去叫人挪开上面的井盖就行了啊。” 墨修瞥眼看了看我,一把就将何辜的道袍扯开。 他这一下力气太大,何辜差点没坐稳,被他扯井里去了。 幸好井口小,何辜身子一晃,双脚就抵住了对面的井壁,将身子稳住了。 不过看着何辜露着上半身。 好家伙! 我还只是一条腿被扎成了两管洞箫,何辜整个人都快要变成筛子了。 伤口看上去比我的还惨,就好像穿着洞还泡了很久,发着惨白色。 墨修对他倒是没我那点温柔劲,不过似乎要引出水毒,所以还是伸手抚过那些孔洞。 不过他力度还是比较小的,指尖轻轻的抚过那些孔洞,明显可见淡淡的绿色水汽被引出来。 原先那些阴龙蛊喷的时候,看上去好像是淡绿色的,并不是很难看,这会被引出来,就好像腐烂死水的那种绿水。 “哼……哼……”何辜可能是怕痒,随着墨修的手指抚过那些孔洞,抿着嘴,闷闷的喷出声。 可一出声,见墨修瞪了过去,忙死死咬着牙:“不好意思,怕痒。” 墨修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一手摁着他肩膀,免得他掉水里去,引着洞里残留水毒的手就重了几分。 我这会从上到下看着他们,墨修从井底而来,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用术法烘干身上的水,头和衣服都是湿漉漉的。 何辜的衣服被他强行扯开,堆卷在腰间。 墨修的手还在何辜身上游走…… 这画面,居然有一种偷偷传阅某种漫画的既视感。 霸道蛇夫,壁咚柔弱负伤小道士…… 光是想想,就带劲! 就在我脑补的时候,墨修却猛的抬头瞪着我:“你在想什么?” 他说话就说话,却一把将何辜的衣服扯起来,还帮他理好。 我也感觉自己好像从跑一趟回来后,整个人的想法都有点乱跳。 可能是看破生死后,那种悲凉劲没了。 见墨修瞪着我,忙低咳了一声:“在想怎么出去啊?” 难不成还告诉他,在脑补他和何辜之间的基情大戏? “小师妹,怕是风老将那封井的石头上布了什么术法,让外人发现不了。”何辜见墨修扯着他的衣服,也感觉不好意思。 忙自己扯着衣襟:“多谢蛇君,水毒引出后,好多了。” 墨修盯着他,上下打量了几眼,这才游到我身边,看着井壁上的符箓道:“这是风家的符箓,以困龙井钉地底龙脉,怪不得秦米婆引动升龙棺,也没有镇住熔天。” “这井怎么钉地底龙脉啊?”我这会一团雾水,难得墨修肯开口,自然是要趁机问了。 “龙,可隐可现,聚之于山川大泽。”墨修手指轻轻一挥,轻声道:“气脉慢慢相聚从龙脉,就像地上水脉相聚成江河一样。” “只要龙脉稍有成形,总有一日能聚成龙。可这口井,直接打穿了地底龙脉。”墨修抬头看了看。 冷声道:“就好像你们杀蛇时,一根钉子将蛇七寸钉在地上,龙脉被钉住不说,这井口还往外泄露了精气,导致龙气涣散,所以龙家这些年聚气不成,升龙棺不得升龙。” “龙脉能被钉住,自然也粗有其形,突然被钉住泄了龙气,肯定转而化生怨恨。所以那些丝丝缕缕的龙气散落在井水中,就是阴龙蛊。”墨修慢慢收回了眼。 沉眼看着我:“你的血,对于阴龙蛊可是大补啊。” 想到那些阴龙蛊,我吓得有得缩了缩。 “这口井有些年头了吧?那个时候风家想着钉龙脉?风家和龙家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我看着旁边的符箓,沉声道:“龙家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第222章 井中求婚 “风家与龙家的事情,说起来很深远了。风家隐藏术天下第一,要不然他们也算玄门,怎么能避开蛇棺设下的禁制,进得了这小镇。”墨修轻呼了口气。 手指抚过那井壁上的符箓:“这口井怕至少上千年了,却一直没有发现,可见风家早就有计划,而且图谋也挺大的。居然连本君都没发现,这心思和这口井一样深啊。” 墨修眼眸带着冷意,却只是看了看我道:“你先休息一会吧。” “你现在不出去?”我顿时越发的错愕了。 我和何辜不能出去,可能是井下面走不了。 可墨修明明从下面进来,怎么就不能出去? 那些阴龙蛊已经被食荧虫赶走了,留着食荧虫护着我们就行了。 墨修不该先从井底出去,然后想办法打开井盖,救我们出去吗? 跟我们耗在这里做什么?聊天? 墨修眸光却在我和何辜身上转了转,眸光动了动。 低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耳朵不知道不什么红了。 我一时不知道墨修耳朵红个什么劲。 从我认识这条黑蛇开始,他的脸皮和蛇皮一样厚,从来没见他耳朵红过。 不由的低头看了看何辜,难道是刚才扯何辜衣服? 可我一低头,墨修立马冷哼一声,蛇尾一转,挡在我和何辜之间,用蛇尾将何辜的身形遮得死死的。 一时搞得我有点莫名其妙,只得靠在井壁,看着墨修讨好的道:“蛇君,是不是下面有什么厉害的东西?” 要不然他不能带我们出去,至少自己也会先出去吧。 肯定是地下的东西比较厉害,墨修一时也不能来去两趟。 墨修转眼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这就搞得我有点迷糊了,只得低咳一声,假装自己没问。 不过想想也是,眉心有着墨修的心头血,他应该跟我有感觉的,可来得也慢,而且还有点狼狈,想来下面是有什么厉害东西。 老老实实的靠着井壁休息,想着外面中了黑戾的人该怎么办。 何辜却幽幽的开口:“蛇君,既然趁着休息,您可以帮我把这井壁的符箓拓下来吗?” 墨修好像沉吸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何辜。 何辜立马又讪讪的道:“不用了,不用了……” “我来吧。”我这会感觉井里的气氛实在是太怪了。 不找点事情做,这样两人一条蛇,墨修还用这样弯曲的方式,隔在我和何辜中间,更是怪得很。 而且我也承了问天宗挺多人情的,拿风家的东西还人情,也算顺水人情了。 努力的想站起来,看着那符箓,这么大拓肯定是不好拓的,也没东西拓,只得努力看着,用脑子记住。 可食荧虫弄的台阶有点小,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晃了晃,就感觉腰上一紧。 墨修掐着我的腰,抱着我坐下。 低头朝何辜冷声道:“回去,本君画给你。” “多谢。”何辜讪讪的接话。 一时之间,整个井里又是一片沉默。 何辜好像在下面,调息什么的。 我又不会这些,就干坐着,看着墨修。 两人四目相对,还有点尴尬。 一是因为刚才分开的时候,墨修说“婚盟”没了,我们之间只是养孩子的情份了,关系有点尴尬。 二吗,井口实在是窄,我坐着,墨修靠在旁边,相当于几乎跟我半圈在怀里。 原先何辜坐我腿上,我都没感觉有什么,可这会墨修只是靠在旁边,我就感觉有点气氛有点不一样,似乎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 墨修这会披着的头发已经干了,自反手拢着头发。 不过井口窄,他手伸展不开,似乎并不好束拢,丝丝缕缕的都散开了不说,还有几缕都往我鼻尖飘。 我连抽了好几次鼻子,见墨修还在理发,没有束好。 而且他就在我侧面,十指反梳着头发的时候,还不时的瞥着我。 那眼睛里带着嗔怪,又好像还有点其他的幽怨。 让我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底,有点微微波动。 只得小心试探道:“要不我帮蛇君束发?” 墨修的头发长啊,他那张脸太招人眼,以前也没太注意头发是怎么弄的,我也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弄好。 可墨修一下又一下的瞥眼看着我,不表示一下吧,又好像对不起他赶来的“救命之恩”。 “嗯。”墨修语气很平静,却立马微微转了转身。 我靠着井壁坐着,十指为梳,将墨修散乱的头发拢到后面。 头发拢紧后,却见他耳后根好像抿得很紧。 好奇的朝前凑了凑,却见墨修嘴角勾着笑,笑得春波荡漾。 一时也有点奇怪,不知道他笑什么。 十指慢慢帮他将头发梳拢,很随意的问道:“蛇君以前的头发谁帮你束的啊?” 看墨修刚才那生疏的样子,好像并不会自己梳头发的啊。 可每次见到墨修,并没有感觉他头发乱啊? 难道他洞府,还藏了什么其他的小妖精! 只是我这问题一出,墨修耳朵又红了。 下面的何辜却“噗嗤”的笑了一声,然后忙低咳了一声:“小师妹,你帮蛇君将头发束好,我调息差不多了。” 我听着何辜的笑,再看看墨修红得好像滴血的耳朵,还有刚才紧抿着嘴的笑,瞬间明白了。 墨修哪里是不会梳头发,这是逗我玩呢。 忙低应了一声,用力抓了两下头发,准备直接乱乱的拢束起来。 可一用力,墨修似乎低低的闷哼了一声。 心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点发酸,拢着头发的手,不由的放轻了力道。 墨修没有直接带我们离开,肯定是下面有什么。 他本来就带着伤,又急急赶来救我们,没有急着离开,可能也负伤了。 想到他“时日无多”,心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发软。 十指轻柔的帮他将头发慢慢的梳拢,这才朝前伸了伸手。 墨修很默契的将束发的黑带给我,两人指尖轻碰了一下。 明明都是冰冷的指尖,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那一碰就发着热。 我忙蜷缩回手指,帮他将头发扎住,试着扯了扯:“松紧还好吗?” 墨修轻嗯了一声,只是耳根又绷紧了。 我学着他帮我束头发的样子,一圈圈的将头发束起。 可等头发扎好的时候,我看着他束的头发,突然感觉这画面有点熟悉。 似乎某个时候,也是在这样幽闭的空间里。 一个女子将头发束起这样,还对着铜镜看了看,镜中两人相视一笑,尽是暖暖春意。 我忙摇了摇头,将这种古怪的熟悉感驱开。 帮墨修将发带扯了扯,好像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帮墨修做过什么。 都是他为我奔波操劳,都是他护着我。 墨修说,我是一头栽到这些事情里面,我与他成婚也好,有孕也罢,都不过是被推着的,从来没有自我意愿。 可墨修呢? 他守护我十八年,为了引出我体内的锁骨血蛇,身为一体,和我结了婚盟。 又时时守护着我,不让我被献祭蛇棺,不让我被龙灵吞噬。 我原先还时时怀疑他,不信他。 想着把这个孩子当护身符…… 我就没有想过,他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墨修…… 我手指扯着发带,顺着他的头发慢慢往下。 过往事情太多,我们所想的,都是蛇棺、邪棺、蛇胎、龙灵…… 我和墨修都没有时间停下来,好好的想想我和他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手指一点点的梳理着墨修的头发,我突然发现自己可能是有些事情,想得太多;而有些事情从来没去想过。 比如,墨修这份深情,我用什么回报。 我又为墨修做了些什么? 凭什么,只想着墨修为我做什么? “怎么了?”墨修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着我,眼里立马闪过疑惑。 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刚才在想什么?突然就伤心了?” 随着他的指尖抚过脸颊,我这才发现脸上有水。 忙吸了口气,将头朝一边扭了扭,捧着手胡乱摸了把脸。 这才转眼看着墨修:“墨修蛇君,你愿再娶我为妻吗?夫妻一体,生死不离。” 第223章 渡气权宜 我这相当于求婚的话一出,墨修似乎被惊呆了,沉眼看着我,有点不可置信的道:“你在说什么?” “你愿意再娶我吗?”我伸手勾着墨修的脖子。 凑到他面前,一字一句的道:“以血不盟,七日成婚。夫妻一体,生死不离。” 墨修目光闪烁着,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心头突然好像被那团头发缠住了一样,又乱又柔。 凑到墨修唇边,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低低的唤了一声:“墨修,我再也不逃了。我们在一起好好的,好不好?” 随着我轻轻一吻,墨修浑身紧绷,双眼跳动。 我顺着唇角慢慢的往中间蹭,又轻唤了一声:“墨修。” 两人的目光都低垂着,看着贴合在一块的唇。 我看着墨修的唇,一点点的打开,慢慢变成“好”字的唇型,心头慢慢涌起了喜意。 就在我等着墨修出声的时候,他眸光一转,开了的唇立马闭拢,双唇合着,低声道:“不!” 我心头微微失落,却还是对着墨修的唇吻了过去。 他明明想说“好”的,却突然改口成了“不”,明显还是在担心他“时日无多”。 墨修,哪是我能强吻的。 一吻而过,立马将我推开,身子紧绷。 我盯着墨修:“这次不行,那就下次吧。” 既然打定了主意,总该表明一下心意。 “何悦!你现在不该想这些,就该想……”墨修紧盯着我,似乎有点激动的身体动了一下。 可话还没说完,下面“咚”的一声响。 墨修眸光闪了闪,将刚才被他抽下去的何辜给捞了起来。 可怜的何辜师兄重重的咳了两声,慌忙的道:“你们继续,继续……当我不存在。” “刚才就是蛇君一激动,把我抽了下去,这次我趴紧一点,你们继续!”何辜手忙脚乱的爬到那个食荧虫子堆积而成的台阶上。 小心的坐好,双手反过来,死死的抓着那个台阶。 气氛这东西,瞬间就没有了。 井里多了一个人,再说这些,似乎就不太合适了。 我慢慢的松开了勾着墨修脖子的手,靠着井壁,没有再说话。 墨修也有点尴尬的往旁边避了避,沉声道:“阴龙蛊吸食了血肉,就算被钉的这条龙脉怨气所化,但也会有母虫转化,所以肯定还有条大的阴龙蛊。” “下面还是有阴河汇聚成的水道的,可以出去。既然何辜休息好了,等会何悦将血涂抹在井壁上,将阴龙蛊的子虫吸引上来,我们再从阴河离开。”墨修声音低沉的安排,似乎也不想在这井里呆了。 不过说到这里,他低头看了何辜一眼:“你会潜水吗?” “蛇君放心,大师兄教过我龟息之术,在水底潜伏一两个小时没问题。”何辜忙拍着胸口保证。 我没想到何寿这只暴躁玄龟还有点本事,居然能在水底闭气一两个小时,真的是挺厉害啊。 可跟着墨修就看了过来,我忙老实的摇了摇头:“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游泳没学过。这龟息术……何寿怕是不会教我了。” 我感觉自己和何寿有点不太对盘啊,他那暴躁脾气,估计也不会喜欢我这个便宜师妹。 “你不妨事的,让蛇君给你渡气就行了。”何辜很直接的接了一句。 可说完,估计想到刚才我才被拒绝“求婚”,忙低咳了一声。 我和墨修同时低头看去,何辜立马努力的将身子往井壁上贴了贴,抓着台阶的手更紧了,低着头,恨不得自己一头扎井水里去。 “渡气而已,不过是权宜之计。等你日后去了问天宗,跟何寿学学这龟息之术。玄龟一族,以寿数闻名不说,还有很多玄妙之处。”墨修头盯着井壁。 为了不尴尬,居然这么违心的夸何寿那只暴躁玄龟,可见蛇君有多努力。 我低嗯了一声,掏出石刀,对着左手比划了一下:“那麻烦蛇君将我往上面送一点,阴龙蛊多,要想全部引出来,还是将血涂抹得高一些的好。” 墨修沉眼看了看我的平滑的左手心,有点失神的探着手指抚了抚。 如果成婚,这里或许会和上次一样,留下一道牙齿的咬痕。 不过墨修只是一抚而过,立马将我抱起,缓缓的朝着井盖游去。 随着我们上升,井壁上的符箓随着我们慢慢的亮了起来。 我怕呆会符箓发动,伤到墨修,连忙直接划开手掌,紧贴着井壁,将血顺着往上,直接划了一路。 就在墨修带着我要到井盖的时候,我又重重的划了一刀,用力对着井盖重重的就是拍了一巴掌。 也就在同时,所有符箓闪着金光,对着我们压了下来。 墨修抱着我,直接就往回缩。 随着金光一闪而过,墨修连忙拉过我的左手心,对着伤口轻轻的吸吮着。 我低头看着他,墨修舌尖扫过伤口,直接放开:“你身上有着龙家血脉,一旦入水,还不是吸引阴龙蛊,所以不能有明伤。” 我看着已经愈合的伤口,再瞄着墨修紧绷着下颌,轻笑了一声:“多谢蛇君了。” “来了。”墨修低头看着水面,伸手将我搂紧。 转眼看着何辜:“准备。” 何辜立马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只见水面下面,一点点的绿光慢慢闪亮了。 一只只阴龙蛊慢慢的探着长满尖牙的头探了出来,似乎闻到了上面血的味道,一节节的虫身,盘着尖悦的错足,悄无声息的朝上爬。 或许是因为墨修在,它们并不敢朝我们扑过来。 食荧虫全部堆聚成一团,阴龙蛊也避开了它们。 眼看着一条又一条的阴龙蛊爬出来,最长的至少有一米多长,背上四只眼睛足杯口大。 一只只的钢足爬过何辜身边的时候,似乎只要一只轻轻一伸,何辜就要被穿出个洞。 吓得何辜屏息静神,连眼睛都不敢乱动。 阴龙蛊爬上来后,全部匍匐在井壁上,贪婪的吸食着我涂抹在上面的血。 我有点好奇的看着这些阴龙蛊,风家是出自华胥之国,嫡系一脉留传下来的。 可风老说,论老祖宗,还是该龙家。 所以龙家血脉才不能断吗?可也没感觉龙家有什么不同啊? 风家还暗中用这困龙井钉住了龙家的龙脉,散了龙气,又是因为什么? 这阴龙蛊居然喜欢吸食我的血? 是因为龙家血脉,还是因为我体内的蛇胎? 不过没一会,阴龙蛊就爬满了整个井壁,一条两米多长的拖着长长的身体,趴在井盖上,用头顶的一对钢足吸着井盖上的血。 墨修看了一眼水面,似乎只有一些小的阴龙蛊了。 这才朝何辜点了点头,带着我一转身,对着水面就冲了下去。 墨修入水,食荧虫立马跟着冲了下来。 阴龙蛊似乎怕食荧虫,瞬间避开。 我只见水底无数扁平带足,筷子一样长的小阴龙蛊随着水波一闪而过。 跟着墨修就带着我往深水里潜去。 食荧虫顺着井壁往下爬,一边照明,一边驱赶着阴龙蛊。 这时我才发现,我们所见的阴龙蛊,不过是九牛一毛。 整个井壁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阴龙蛊,将下面井壁趴满不说,井壁旁边还有无数开凿出来的孔洞。 那些被食荧虫驱赶往下爬的小阴龙蛊,一经吓,瞬间全部爬进了井壁上开凿出来的洞里躲了起来。 我看着满井壁幽幽的绿色,只感觉汗毛倒竖。 突然有点庆幸,那个打豆腐的婆子眼睛看不见了,要不然看到这些阴龙蛊,她怕得吓死。 可越往下,水压越强,墨修下势越急,我明显已经憋不住气了。 就在我忍不住吐出两个气泡的时候,墨修突然将我往怀里一带,一手扶着我后脑,直接就吻了上来。 第224章 得出生天 墨修的吻深而且热烈,暖暖的气流慢慢的涌到了嘴里。 我明明泡在冰冷的井水里,却随着这一道暖暖的气流,整个人都发着暖。 旁边绿色的阴龙蛊眼睛,还有食荧虫的白光,交汇着水波闪过。 我抬眼看着墨修,他紧闭着眼,紧紧的搂着我,飞快的朝水下沉去。 可就在他眨眼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眼里映着井壁上或绿或白的光,突然不想出去了。 在这井里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和墨修不用在意什么熔天出世,不用想什么时日无多…… 就我和他,就这样呆在井里。 可惜现实总是不这么美好的,墨修带着我往下一冲,就往井底沉去 旁边一股水流涌了上来,似乎还夹着淡绿的颜色。 所有的食荧虫好像也受到了惊吓,瞬间就缩成了一团。 而搂着我的墨修,一把将我紧搂在怀里,一只手还护住了我的后脑。 我眼前闪过墨修的侧脸,他耳根绷得紧紧的。 这次却并不是因为笑,而是因为紧张。 越往下潜,那种水绿色就越深,我明显可见有两股深绿色的水往上涌。 看样子,这下面果然有一条极大的阴龙蛊母虫了。 这念头一闪而过,墨修抱着我突然一转身,井似乎到底了,他抱着我平着游动。 这会食荧虫已然不见了,整个水底都绿幽幽的。 我努力转眼看了看,却发现下面很窄,只堪堪容一个人侧身游过。 而就在我们前方不远处,似乎有四盏绿幽幽的大灯笼安在水道上面,照得整个水道里都是阴绿色。 而那两股深绿色的水,就是从那四盏绿幽幽的大灯笼前面喷出来的。 虽说看不到全貌,但可以确定这就是一条巨大的阴龙蛊母虫了。 墨修却将我搂得更紧了,双手反转护住我的头和背部,蛇尾似乎抽动了一下,直接搂着我,飞快的朝前游去。 也就在同时,我感觉身边的水流似乎动了起来。 跟着就感觉墨修喉咙似乎闷哼了一声,就在我反抱着的腰侧,明显有什么直接戳进了墨修的身体里。 心头有什么涌动,我连忙反手摸了一下,手刚一动,就碰到了两根冰冷如钢管一样的东西。 墨修却一把将我的手扯了过来,夹在我和他身体中间护住。 手缩收时,还拉着我身体往上,就又往我嘴里渡了口气。 跟着我感觉他蛇尾一甩,重重的吻着我,就朝前冲去。 我明显感觉到墨修身体紧绷着,跟着好像喉咙里夹着闷哼,就朝前去了很远。 墨修一口气渡完,似乎出了阴龙蛊母虫喷出水毒的范围,旁边的水都不再是那种青苔绿色了。 我试着从墨修肩膀探头往后看了一眼,瞬间只感觉心头如同无数尖针刺入。 阴龙蛊是节肢虫,从我们见到的来看,越大的话,肢节和钢足的数目就越多。 可我没想到,阴龙蛊的母虫会这么大,我们还是从那条母虫的腹部穿过来的。 母虫一节根本就不只两条钢足,确是前后各两条,以便固定它巨大的身体。 墨修抱着我,蛇尾还要卷着何辜,可以说是直接从这些钢足丛林中直接穿过。 这会墨修已经强行闯出,可蛇尾上,还带着几条断了的阴龙蛊足。 他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穿进去的吗? 所以他连施个术,将着头发烘干都不能,更甚至明知道井里危险,还是要休息一下,才能带我们离开。 我转眼看着墨修,清水之中,食荧虫好像又开始涌了出来,他紧绷着的耳根似乎开始放松了,嘴角却依旧紧绷着。 似乎感觉我看着他,伸手捂着我后脑,对着我的唇又吻了过来,直接渡了一口气。 同样是一口气,刚入水的时候,我感觉暖暖的,这会我却感觉心中无比的痛。 所以无论是秦米婆、阿问,还是何辜,他们都知道墨修为我做了很多。 我心里也知道,可这次亲眼目睹,这种愧疚感和痛意,让我恨不得以身相代。 伸手抱着墨修,我努力让自己将身体发软,方便他带我出去。 幸好这困龙井下面的水道,原本就是靠着阴龙蛊母虫守着,根本没有想从那条成千上万钢足的母虫腹部爬过,所以也并没有多长。 墨修渡完气,抱着我往上一冲,就从带着红色的水里冲了出来,蛇尾一甩,将后面卷着的何辜也给甩到了岸上。 “出来了。”墨修将我小心的放在岸边的花坛里放着,这才微微一盘蛇尾,伸手就将几根插在蛇尾里的钢足扯下来。 钢足一扯出来,却跟我们原先被穿的伤口一样,根本没有血,只是发着白。 墨修却随意的将钢足往地上一丢,伸手轻轻一点。 一道火光闪过,立马将这些钢足点燃。 可钢足一经燃起,居然又从旁边长出了一条条的细足,直接就要开跑。 这样看去,似乎又是一条条的阴龙蛊。 墨修冷哼一声,手指一点,一道道冰棱闪过,直接钉住这些从足化成虫的阴龙蛊。 但怪的是,钉住一个地方,阴龙蛊,居然还断节自救,直接将身体扯断,剩下的部分,依旧带火朝河里跑。 原本不过五根钢足,可先是长腿化虫,跟着又断节再化虫,一下子就有四五十条之多。 不过墨修轻轻一挥手,一道火光闪过,那阴龙蛊,还没跑到河边,就已然经成了灰。 “万年龙脉所化,果然死而不灭。”墨修见所有的阴龙蛊都化成灰了,这才坐在花坛边重重的呼了口气。 “还好吧?”我把旁边趴着的何辜拉起来,坐在墨修旁边。 看了一眼墨修的蛇尾:“伤口要不要处理一下?” 墨修朝我摇了摇头,看着河面:“不碍事。” 他将蛇尾卷了一下,直接收了回来,下shen就化成了人腿,遮在衣袍之下。 墨修就是这样的,从不会将弱处示人,有伤也是自己先藏着,自己一条蛇的时候慢慢的疗伤。 不过这次何辜在,我也不好强行看他的伤。 实在是不想再动了,顺着墨修的目光往河边看了一眼。 只见这会我们居然就是在镇子里的清水河旁,河水已然全部成了鲜红的血色,还不时的往上鼓起血泡,泛着浓浓的腥臭味。 而不远处,有个浮标轻轻的浮动着,正是当初拉住李倩那具邪棺的探测浮标。 “那里就是困龙井的另一个出口。”墨修见我盯着那个浮标,沉声道:“当初李倩的那种邪棺,应该就是呆在那出口上,封住那个出口的。” “所以至少我爸妈是知道那口困龙井的?”我转眼看着墨修,沉声道:“既然这样,他们为什么不修复?” 那泥鳅煮豆腐都是范老师留给我的线索,而他是被我爸救活的,既然发现了那打豆腐的泉水有问题,总会告诉我爸的。 所以困龙井的存在,我爸妈肯定知道! 可明知道困龙井对龙脉有影响,也直接影响到了那个升龙棺,为什么我爸妈就没想过找办法将困龙井填了? 正想着,却听到墨修低咳了一声。 我转眼看了看他,脸色惨白,估计也不好受。 “我们先回去吧。”我伸手去扶墨修。 可在碰到他胳膊的时候,墨修似乎顿了一下,不过却没有拒绝。 一边努力当自己不存在的何辜,也忙站了起来,伸手从另一边扶墨修。 不过他一伸手,墨修立马扭头看了过去。 何辜忙讪讪的缩了缩手,改成了伸手引路的姿势,低咳一声:“蛇君,请!” 墨修这才搭着我的肩膀,慢慢的朝河边小院走去。 只是刚走两步,就又道:“困龙井被封,风家的怕是并不打算救清水镇的人,应该又实施了清退计划。” “我知道。”我扶着墨修往小院走。 我和何辜去看困龙井就是想找出办法解除镇上居民体内的黑戾,可风老却直接将我和何辜都封在了困龙井里,明显就是没打算救人了。 “蛇君先休息吧。”我看着墨修发白的脸,低笑道:“这既然是我惹出来的事情,还是我来解决吧。” 无论是他阻止我救这全镇的居民,还是推我和何辜下井,抑或是让害得墨修前后两次穿过那条阴龙蛊母虫的腹部,让他遍体鳞伤…… 无论哪一桩,我都该找那位风老算一算了。 第225章 背后一刀 我将墨修送到问天宗在河边的小院,院中并没有人。 何辜从院子里的那间静室,找了几张符纸,折了一下,轻轻一吹,化成几只纸鹤飞快的飞了出去。 没一会,阿问和何寿就急急的赶了回来。 何寿一听说风老推我们下井,立马暴跳如雷:“奶奶的,他们风家算什么祖宗,老子才是他们的祖宗,敢害我师弟师妹,老子断了他们的腿给你们当拐杖!” 眼看他扯着肖星烨就又要走,阿问低咳了一声:“先解决眼下的事情。” “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何寿不解的转眼看着我们。 我扭头看着墨修:“你先回阴阳潭疗伤,剩下的我们来解决。” 阴龙蛊毕竟是万年龙气怨恨所化,既然能扎透墨修的身体,还吸食了墨修的血,以墨修的伤害应该是很大的。 至少我自己能感觉到阴龙蛊穿体的痛意。 墨修原先就将自己的精血渡给了龙灵,重伤一直未痊愈,这会又来往两次,不治伤是不行的。 可现在重点是,风老封了困龙井,却没有救镇上的人。 而且他既然知道墨修,也知道墨修的厉害,又见过我眉心的红梅,就该知道墨修肯定会想办法救我和孩子的。 他既然能推我下井,直接了断的封了困龙井,怕就是要趁墨修身负重伤,要了墨修的命! “等事情有了定论,本君再……”墨修沉了沉眼,似乎还要说什么。 “风老想杀的不是我。”我沉眼看着墨修,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蛇君用心头血画的红梅这么显目,你以为风老看不见吗?” 墨修沉眼看着我的眉心,眼里突然闪过恨意。 我沉眼看着墨修:“你先去疗伤,就算我不去找风老,他怕是也会来找我们的。” 墨修却突然摇头哈哈大笑:“天不覆我,地不载我,现在连人也不容我了吗?” 他明明在笑,声音却苍凉无比,胸腔震动,不免低咳了两声。 “墨修。”我忙帮他抚着背,沉声道:“不是不容你,而是我们都是不该存在的。” 墨修眼光闪动,沉眼看着我:“何悦,对这种事情,你果然还是这么敏感啊。” 我心头也有点发苦,其实有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敏感,一念之间,总能猜到根结。 或许是因为占了龙家的血脉,或许是现在范老师给了我那粒糖,让我开了慧。 可有时,我宁愿自己懵懂一点,不要一下子就看透了这人心的黑暗。 我将墨修扶起来,抚着小腹道:“蛇君可得好好活着,你不在了,我、这个孩子、蛇棺、龙家,整个清水镇都不会再存在了。” 墨修沉眼看着我,苦苦一笑。 转眼看着阿问:“有劳了。” 阿问却朝墨修作了一道揖:“蛇君所为不过是苍生,定不辱命。” “苍生……”墨修沉眼从静室的窗口往外看了看,轻笑道:“我为苍生,苍生却不容我。” “当年风家初始,华胥感而受孕,诞下伏羲,以让人族繁衍生息,皆是我族之功。”墨修似乎想起了什么。 轻轻呼了口气:“常人已经忘记了这段渊源也就罢了,风家既然有嫡系一脉留传于世,至少也该记得这份恩情。现在,风家……” 墨修呵呵的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谈笑风生,不露半点痕迹却想将本君这些祸害一网打尽,当真是好计谋。” 他笑得无比苍凉,转眼看着我:“何悦,果然秦米婆说得没错。阴魂邪棺之怨,不如人心之毒。” 墨修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失望伤心的表情,可见他对风家是多么信任。 或许这就是最信任的人,最狠心的一刀吧。 我沉眼看着墨修:“蛇君快去疗伤吧。” “好。”墨修沉眼看着我,慢慢摊开了手。 只见他手里握着一把剃刀,正是在井里,我拿着钉阴龙蛊,却因为壳太厚,掉落井水中去的。 只是我没想到墨修几时将这把剃刀捡了回来。 “防身吧。”墨修将剃刀放在我掌心,沉声道:“最多一日,我就可以了。” “暂时没办法解除黑戾,你用你的血为引,直接开了洞府的门,将镇子里的人都带进去暂时避一避吧。”墨修冷声沉笑:“本君倒要看看,这风家是不是能灭了本君。” 我握着剃刀,沉眼看着墨修,只是点了点头。 墨修也没有再耽搁,直接就走了。 等他离开,我看着剃刀,正准备安排。 就听到何寿跟响炮一样的开口:“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风家怎么了?蛇君可是镇场子的,为什么要去疗伤?不是要救镇子里的人吗?” “风家要灭了镇子里所有的东西。”我朝何寿苦笑了笑。 转眼看着阿问:“我其实该叫你一身师父的,可这师徒名份,对你,对问天宗都是负担,还是不要叫了。” 阿问青色的脸上带着苦笑,摸了摸袖口:“我也没有拿得出手的见面礼给你。从蛇君这里算的话,辈分上,你还比我高,还是叫我阿问吧。” “到底什么事?你们搞得这么神秘,打什么哑谜吗?有什么是我这个问天宗的大师兄不该知道的吗?”何寿越发的急躁。 我左手握着剃刀,右手握着那把石刀,左右交错着看了看:“阿问,其实你没必要理会墨修的话。清水镇,你们能进来的也不过是这几个人,没必要和风家拼死对抗。” 风家的人都能自主的出入清水镇,可其他玄门中人都有禁制。 问天宗只能进来三个人,操蛇于家也不过是于心鹤一个人进出,射鱼谷家还有蛇棺秘令也有人数限定。 可风家人出入清水镇,却是没有什么限定的,而且风家能守在回龙村,可见实力也很强。 一旦对上,怕问天宗这几个人根本就顶不住什么事。 阿问呵呵的笑:“那也得先将清水镇那些居民接到蛇君洞府再说吧。” “风家到底是要做什么?”何寿明显不是太聪明,一直在嚷。 何辜却在一边沉默的挑选着丹药,然后倒了好几粒递给我:“你已经熬了两天两夜了,就算伤得不如蛇君重,能撑住,还是先服点丹药顶一顶吧。接下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明显何辜已经猜到了,毕竟这些年,问天宗就他在外面游走,所以观人言语方面,比何寿这只想活过老天的玄龟强。 我接过丹药,看也没看,一股脑的扔嘴里。 何寿似乎还要发脾气问,一边的肖星烨却呵呵的笑:“何悦,现在后悔了吧?你以为你和墨修拼了命,以自身为饵,拉动所有邪棺,赔上秦米婆,熔合了那条地缝,将龙灵和熔天全部封住了,就天下太平了?” “兔死狗烹,更何况你们龙家、蛇棺,还有墨修这位蛇君,从来都不是什么狗,而是一条条随时会吞人的毒蛇。风家怎么可能会留着你们?”肖星烨呵呵的大笑。 肖星烨任由何寿扯着他的脖子,冷冷的道:“你们帮他们解决了龙灵和熔天,就是你们的死期,哈哈!何悦,你不杀我,现在我又会看到你死!” “什么意思?”何寿一把将肖星烨推开。 沉眼看着我道:“你特么是不是脑袋有病,胡乱的猜?风家什么身份,怎么可能……” 我摸着石刀,转眼看着阿问:“等下我去找风老,吸引他们风家人的注意。阿问你带着他们,将镇上那些居民转到墨修洞口吧。” 伸手从旁边何辜手里抢了两个装丹药的瓷瓶,我直接划开手掌,装了两瓷瓶的血。 递给阿问:“墨修既然说了这血能开洞府的门,就一定可以的。” 阿问接过瓷瓶,沉眼看着我:“风家与龙家源远流长,乃是人类始发之家,你黑戾不能发动,怎么对付风老?” 第226章 非我族类 “我自有办法困住风老,你帮我将人救到墨修洞府就行了。”我朝阿问笑了笑。 后退了一步,对着阿问一揖首,学着墨修的语气,轻笑:“有劳了!” 阿问也跟着后退一步,也一揖还礼道:“应该的。” 我抬眼看着他,两人相对而笑。 他却从袖口掏出一袋果脯递给我:“你一直没吃东西,这个就拿着开胃提神吧。其他的我帮不上你什么,这救救镇上居民,还是可以的。” “对付风老他们,就看你自己了。”阿问将那装果脯的袋子塞我手里。 双目轻阖,沉声道:“从我心底,如果没有全镇居民的性命,其实还是很认同风老的做法的。” 明明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在阿问这里,似乎就和那天在这楼上,我吐了后,给我一袋果脯一样。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就像我逃出去那晚,他想杀了我和阿宝,一了百了一样。 现在风老想将整个清水镇这些东西都灭了,其实也没什么大错。 就像我当初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墨修和柳龙霆不直接杀了浮千这个祸害一样。 在风老他们眼里,墨修和蛇棺,以及我和蛇胎,祸害或许比浮千在我眼里重多了。 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不乘我们都重伤灭了我们,怕再等机会就不只是再待轮回这么简单了。 我接过果脯袋子,双刀藏在掌心,看着窗口外面死气沉沉,泛着腥臭的暗红河水。 沉笑道:“人是不是都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就算墨修为了苍生,可以放弃自己的性命,风老明明很尊敬墨修,却还是想杀他?” “阿问,你说这里面,有没有我爸妈的手笔?”我转过眼。 看着阿问:“他们留着那口困龙井,留着我、复活龙灵,制了邪棺,将墨修和蛇棺困在这清水镇,是不是也打算将墨修困死在这里?” 我并不是想怀疑我爸妈,可现在这些东西全部都跟他们有关系,让我不得不这么想。 邪棺定住蛇棺,让墨修和我,以及黑戾都不能出镇,这点我可以理解。 可为什么要复活龙灵? 为什么明知困龙井钉住了那条龙脉,却不修复,还让秦米婆背负了升龙棺? 他们将我留给墨修,是真的为了我好? 还是把我当成人质,抵押给了墨修。 那十八年,如珍如宝的将我捧在手心里,无论是刘诗怡、肖星烨还是外人看着,都嫉妒的爱护,当真是对我的爱吗? 我突然有点不敢往深里想,怕自己因为最近的事情,一下子钻了牛角尖。 阿问站在一边,沉声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龙岐旭是龙家现任家主,你妈更是……” 他说到这里,轻呼了一口气,转眼看着我道:“既然你是清水镇唯一龙家人,这责任就该你来承担了。” 我呵呵的冷笑了一声,从袋子里掏出一颗盐津梅子。 可能是熬夜太久了,感官麻木,我并没有感觉到上次那么咸。 朝阿问苦笑了一下,转眼看着何辜:“借几张神行符用一下。” 何辜身上的符纸都没了,忙从静室的暗格里抽了一把递给我:“你自己小心。” 我朝何辜笑了笑,翻看了一眼,掏出两张再要贴。 “何悦。”何辜却突然开口叫住我。 我诧异的挑眼看着他。 何辜眼睛眨了又眨,最后只是看着我道:“为了阿宝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好好活着。阿宝还在九峰山等你,你不在,他睡醒了,总会哭的。” 想到阿宝睡醒那哭叽叽的样子,我摇头失笑,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肖星烨。 阿宝在等我啊? 可我怕是很难再去九峰山了,也不希望他再回来。 我摸了摸自己的眉心,突然有点明白,墨修为什么不希望我回来了。 在九峰山碌碌无为,荒度此生,也比到清水镇来,没日没夜的熬着好。 “嗯。”我轻嗯了一声,转眼看着肖星烨。 朝何辜道:“如果可能,你带他去九峰山吧。” 肖星烨诧异的看着我:“你以为我会领你的情?” 我朝他摇了摇头:“只是留一缕龙家血脉罢了。”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龙家血脉不能断,可既然我爸妈和墨修都想留一缕,就留一缕吧。 肖星烨说得没错,如果他从棺材里出来,跟阿宝一样被人好好爱护着长大,或许不会这么恨清水镇上的人了。 终究他也没做出什么大事,希望他和阿宝起点不同,却殊途同归,有个好终点吧。 将神行符贴在腿上,朝何辜摆了摆手:“拜托了。” 神行符一经发动,风吹到我脸上。 却再也没有种清凉了,整个镇上的风都是浓浓的腐臭味,闻着让人作呕。 神行符很快,我到那村头屋外的时候,就见风家人穿着防化服,正在快速度堆砌着什么,已然将那瞎眼婆婆的房子都围起来了。 见我停下来,那些穿防化服的立马就围了过来。 根本不用我开口,那些背着喷火器的,直接就要朝我喷着火。 这是连谈的机会都不给了,似乎直接就要将我烧死。 我一经停下,神行符取下来,掌心双刀朝后一转,扯开束发的黑带,趁着头发还没散落,双手交叉扯着,忍痛割下无数的发丝,对着周围的风家人轻轻一扬。 火光呼呼作响,细碎的头发被气流冲动,瞬间散在空气中,四处飞散。 也就在同时,我黑发垂落,将我身体全部遮住,那些喷火器里的火冲到黑发上,根本半点反应都没有。 在我回来的时候,冲入铁皮屋里,这喷火器就烧不着这些头发了。 眼看着喷火器呼呼作响,黑发虽说如同玄铁不受火,可终究有头发被燎起,火苗烧到我身体上,我却感觉不到特别强烈的痛意。 迎着火光,对着一个拿着喷火器的风家人走过去。 他见我一步步的跨过去,背着喷火器忙后退,朝我胡乱的挥动着。 我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他手里握着的喷火器,直接住前一拉,双手掌心的剃刀对着他防化服的脖颈处轻轻一划。 防化服瞬间被划开,空气中那些碎发瞬间飘了进去。 “后退!后退。”他领口的对讲机里,还有着声音急急的提醒。 旁边的风家人,急忙后退着分散阵型。 我冷笑了一声,干脆将神行符贴上,借着神行符的速度,用黑发护着身体,不被火烧伤,左闪右躲,不一会就将在场所有人的防化服全部划开。 跟着一个箭步跨到了他们围搭起来的墙上,扯着黑发,轻轻一割,慢慢的划成细碎的发末,对着下方风家人吹去。 我黑发里夹杂着黑戾,一旦入体,几乎没办法清除。 下面的风家人呛得不停的低咳,双眼愤恨的盯着我。 “现在可以叫风老出来,好好谈谈了吧。”我拎着黑发,坐在那用石头砌成的墙上。 往后面看了看,那口困龙井依旧在后院,只不过似乎已经用水泥加石头封住了,上面还安了块碑,将整个井都压住。 “何悦,你这样,和龙灵有什么区别!”一个风家人脸色发狠,瞪着我:“龙灵依仗的也不过是熔天和黑戾受她控制,你现在依仗的也不过是这些黑戾所染的头发。” “我们想杀你,和你想杀龙灵根本就没有区别。何悦,你原先也叫龙灵,所以你和龙灵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区别。”那个风家人似乎有着视死如归的心思。 将身上的防化服扯开,露出里面的功夫衫。 从腰间掏出一把石剑,指尖拂过剑身,朝我一指,沉声道:“结阵,诛邪!” 我盯着那些风家人,他们就算没有吸入我那些发末,至少也沾了一些。 黑戾沾之入体,就算没有发作,也会难受。 他们却半点不害怕,居然一个个的和那个领头的风家人一样,扯开防护服,快速的走动站位,掏出腰间石剑,快速的走位,将我围困在正中。 “我和龙灵有什么不同?”我盯着那个风家人,沉笑道:“龙灵用全镇人的性命,逼我们就范,想吞噬我和腹中蛇胎!我以身作饵,才封住她!” “现在你们为了杀我和墨修,反而又用全镇人的性命做饵。”我慢慢起身。 看着这些风家人:“你们倒是问我和龙灵有什么区别,难道不是你们和龙灵有什么区别吗?” 第227章 换我救他 我盯着那些围着我的风家人,沉笑道:“你们以为依仗一样,就是归为一类了。但我看来祸害一样,才是同类的?” “你们和龙灵一样,拿着全镇人的性命来博,你们才是祸害!”我盯着风家这些人,沉声道:“风老在哪?” 镇子里那些人,被龙灵引动了黑戾,黑发牵引着到回龙村,我和墨修将龙灵封住后,就由风家和问天宗收的尾。 问天宗才几个人,怎么移得动多人,最后还是风家将人搬到了枣山边上那条小溪边安顿。 玄门中人不能进镇,清水镇的人染着黑戾不能出去,所以完全由风家人在那看着。 现在那些人都没有醒过来,风老连这口井都封了,将我们这些“祸害”灭掉,直接就想办法焚化掉了。 就这样,风家人还认为我和龙灵是一样的祸害。 或许在他们眼里,风家就是至高无上,操控生死,决断其他的存在吧。 风家那个领头的盯着我,沉声道:“清水镇的人体内都有黑戾,一旦出镇必感染其他人,所以不能留的。” 我看着旁边的风家人似乎在慢慢的结阵,轻笑道:“你们也都染了黑戾,迟早和清水镇的人一样,所以你们也要死吗?” “从进入清水镇起,我们就没想过要出去。”风家那个领头人握着石剑。 眼角轻瞥着旁边结阵的同伴:“身为风家人,护世而生,为义而死,必无所畏惧。” 他说得沉静平稳,脸上没有半点惧意。 我看着旁边慢慢结阵的人,知道他跟我说这么多话,是想拖延时间结阵。 可看着他们明知道自己染了黑戾,还那样一边走位,一边拿石剑在地上画着符,突然有点萧索。 站在墙上看着那个领头的:“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他似乎愣了一下,握着石剑抱了抱圈,朝我行了一礼:“风家风客兴,今年二十。” “二十……”我听着心头恍了一下,转眼看了看下面结了阵的风家人。 他们看上去都是一样的年纪吧,血气方刚,才像这样的血性。 可以说什么“护世而生,为义而死”! 二十啊…… 可我连十九都没到,却用那么老气横秋的语气,问他们的年纪名字了。 我轻呼了口气,沉眼看着他们:“我不想杀人,你们去找风老过来,清水镇的事情,我给他一个解决的方法,绝对不祸害外面,如何?” 要不能怎么样? 杀了风客兴他们,再去开井救清水镇的人? 黑戾比什么传染病厉害多了,一旦沾染,怕是一步步朝我和浮千靠近。 既然不能出去,那就都困在这镇子里,自生自灭吧! 风客兴握着石剑,沉眼看着我,摇了摇头:“风老……” 我对上他的眼,却发现他目光闪躲。 心中瞬间感觉不好,看着他沉喝道:“风老去哪了?” 风客兴握着石剑,身形微沉,朝着旁边沉喝道:“起阵!” 那些风家人握着石剑,同时对着地面重重一点,只见原本平坦的地面上,一道道土墙直接拔地而起,高达十米。 墙身转动如同符箓,左弯右转,形成一道迷宫将我困在中间。 风客兴他们却随着土墙而起,握着石剑对着我,低头扬声道:“何悦,你身怀蛇胎,又有龙家血脉,你既然已有镇魂钉入体,断了与蛇棺之间的联系。” “念你心怀善念,先在这里等着,待风老回来,我我们会上报风老,不会诛杀你的。”风客兴的语气很淡然。 似乎在宽慰我道:“你等着就是了,这事解决了,对你和清水镇都只有好处。” “风老去哪了?”我几乎将头抬直,看着风客兴:“他想杀了墨修?” 风客兴握着石剑抵着土墙,低抿着唇:“龙灵既已被封入地,只要墨修蛇君永远沉睡,蛇棺就不会再醒,这样就不会有事了。” “那我呢?”我慢慢的收回了眼,看着土墙:“我腹中的蛇胎呢?” “带回风家。”风客兴声音有点迟疑,声音从上面沉稳而清晰的传下来:“何悦,只要你生下蛇胎,风家必放你自由。” 我听着呵呵的低笑,说白了,风家还是想要我腹中的孩子。 所以从风家推我入井开始,风家想杀的,就是墨修。 “兔死狗烹……”我想着肖星烨的话,突然感觉有点好笑。 墨修太过强大,他自己都感觉时日无多,可就算这样,依旧不能让他容于世。 我抬眼看着风客兴:“你们就不怕他手里握着的那把沉天斧吗?” “沉天斧一旦发动,一斧沉天,而且封印着地底异族,不可枉动。上次为了对付龙灵,蛇君才动了沉天斧,现在已然有了灭世的异相。”风客兴握着的石剑,晃了晃。 最后沉沉的道:“想来,蛇君心怀苍生大义,不会再枉动沉天斧的。” “我明白了。”我从那道围着瞎眼婆婆院子的石墙跳了下来。 走到拔地而起的土墙上,伸手摸了摸:“因为墨修顾念着苍生,不会乱杀生,不会乱动沉天斧,他不会和龙灵一样,借这些东西来危害世间,所以你们就能堂而皇之的对付他。” “可灭世之兆已起,蛇君不灭,各灾必起。”风客兴轻轻一指石剑,土墙朝我压了过来:“何悦,为蛇君留着一缕血脉吧,不要再负隅顽抗,白丢了性命。” 随着他说话间,土墙移动,慢慢朝我逼近。 这本身就是一道符箓所成的迷宫,又高又错乱迷离,无论我怎么走,都会困住我不说,每一面土墙之上还都有一道符箓,一经发动,上面符火闪过,燎烧着我的头发。 这样的阵法与布置,并不是他们刚才踏步结阵能成的,肯定是早有准备,怪不得在困龙井里时,墨修没有叫人过来开井盖救我们。 或许在我们过来之前,风家就已经在安排这个法阵了,无论是谁过来,都能困住。 土墙上一道道的符箓光闪动,燎得我头发都开始发出“嘶嘶”的尖叫声。 风客兴稳立高墙之上,朝我沉喝道:“何悦,退到院子里去,安心等着。等事情尘埃落定,你就可以离开了。” “蛇君一死,蛇棺必然消停,你就没事了。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你几次想逃离了清水镇,现在能正大光明的出去,就不想吗?”风客兴的语气带着不解。 我任由土墙的符光一下又一下的照在身上,慢慢抬头,摸着那一面面的土墙。 伸出手指,忍着那火光灼体的痛,抚过那符箓,轻笑道:“是啊,墨修死了,什么都不会有了。” 火光灼着指尖,没一会就皮开肉绽发着焦。 只不过在我用力摁着土墙的时候,发焦的皮裂开,血水渗出。 十指连心,痛意让我黑发都在涌动。 黑戾暂时被封了,可在我感觉剧烈痛意的时候,还是会有动静的。 “何悦!”风客兴见我好像在自残,沉喝道:“你为腹中孩子着想。” 那面我扶过的土墙快速移动,我面前就变成了空的。 为了孩子…… 为了阿宝…… 无论是谁,都没有说过,让我为了自己,或是为了墨修。 我慢慢的掏出石刀,看着那些移动着的土墙,反过手,割下了脸侧嘶嘶作响,活如黑蛇的发。 抬头看着上面的风客兴:“对不起了,立场不同!” 随着石刀割下,黑发离体,一缕缕的朝着土墙飘去。 黑发落在土墙上,墙上的符光闪亮,黑发瞬间被燎卷,却没有化成灰,直接就贴在了符箓上。 我趁着这机会,直接引动头上的黑发,对着那土墙就扎了过去。 黑发扎入土墙,慢慢涌动,那一面土墙瞬间碎化成细土。 符箓这东西,自成一体,少一笔都不行。 风家这迷宫,以土墙成符箓,自成一体。 可只要倒了一面,就少了一笔,符箓不成,就压不住我腿上的神行符了。 “何悦!”风客兴连忙挥动石剑,沉喝道:“再起阵!” 我贴着神行符,趁着法阵未再起,引着黑发,直接对着一面又一面的土墙冲去。 一力破百法,我有黑发开路,又有一具被墨修以石针强行洗髓的身体,加上源生之毒入体,我感官已经开始麻木了,并不感觉痛。 所以横虫直撞的法子,最适合我。 一道又一道的土墙被引过来挡在我前面,却被我一道又一道的冲倒。 我不知道风老是去洞府截杀墨修了,还是用什么诱杀墨修。 但现在,我在这边消耗风家的实力,希望墨修能撑住,等我…… 等我去救他。 他护我十八年,次次救我于生死之间。 这次该换我去救他一次了吧。 第228章 话还算数 一道道土墙被我的黑发拉着轰然碎塌,风客兴在高高的土墙上跨越沉喝。 风家人念着咒语,以石剑为引,又引出一道道的土墙。 可终究,造与灭,相对而言,造还是慢一些。 我从土墙里面冲出来,正好见到枣山村头两条分叉的泥马路。 一条通向那条小溪边,那里全镇的人都在那里休养着。 一条通向墨修洞府的方向。 我目光沉了沉,脚下微顿。 就这一会,风客兴带着风家人追了上来。 这次没了原先布下的法阵,风家人直接举剑,结成剑阵,将我困在中间。 风客兴看着我:“何悦,你已弃了‘龙灵”这个名字,和蛇君的婚盟已经解了,你就当回一个普通人不好吗?又何必执意再跟蛇君纠缠不清呢?” 我扯着头发,看着自己黑发上沾染着厚重的尘土,轻轻的抖了抖。 灰尘扬起,所有的风家人都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 我沉眼看着这些跟我差不多的年轻人,干脆扬起头,将头发甩了甩。 发长,灰多,一经扬起,飘飘洒洒。 所有风家人都不由的又退避了几步,趁着他们退避。 我直接就朝着外冲去,这次没有择路,而是直接冲向墨修的洞府。 问天宗的东西,我除了知道他们穷之外,大概就是从师父的阿问,到下面的师兄弟,都不太靠谱的。 可人家的神行符确实靠谱,一经发动,跑起来很带劲。 一骑绝尘啊! 不! 一人当先! 怪不得当初于心鹤在镇子里,也找何辜要了神行符。 “何悦!”风客兴在后面沉喝一声:“追。” 我直接往墨修的洞府跑,不管风家有什么谋算,只要把风家人全部引开,让阿问他们有时间救人就算了。 墨修的洞府被风老围攻,阿问应该也不会死脑筋,把人再往墨修那边带吧。 神行符路得快,风家明显也有什么术法,可以加快脚程,居然一路追了上来。 眼看着墨修的洞府所在的前面,不过似乎很安静,并没有什么打斗。 我心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是一慌。 怕自己来晚了,风老他们已经得手了。 发动神行符,飞快的纵了过去。 一到洞府门口,就见一队风家人,抱剑站在边上,倒有几分气势。 可正中,一块不知道从哪挪来的平石边上,墨修和风老席地盘腿而坐,似乎还在下棋。 说好去闭关疗伤的柳龙霆居然靠着洞府的门,似笑非笑的盯着棋局。 连龙霞都出来了,靠在柳龙霆旁边,不时吐着舌头盯着这些风家人,嘶嘶的吓着人家。 见我过来,墨修转眼看了看我,伸手凭空捏了捏,不知道怎么聚了一枚黑色的棋子落在棋盘上。 这才皱了皱眉:“怎么搞的?风尘仆仆的?” 我看着他,确定他没事,这才揭下神行符,走了过去:“过来看看你。” 风老却看着我揭下的神行符,也凭空捏出了一枚棋子:“都说阿问是个没心机的,问天宗连个山头都没有,但这用甪端毛所制的神行符却给何悦随便用。” “据说那晚何悦逃离清水镇,也是用的神行符,这次又用。我都想知道,这问天宗是不是养了神兽甪端了。”风老盯着我手里的神行符。 摇头呵呵低笑:“或者说,意生宗财大气粗,集天下精宝,连这甪端毛都买得到。” “她哪知道这些。”墨修捏着棋子,朝我招了招手:“何悦过来。” 我一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个情况。 从阵式上,连柳龙霆这个伤员都出动了,看风家这边抱剑的样子,明显剑拔弩张,准备随时开打的。 可从气氛上,就好像只是墨修和风老下棋清谈一样。 “嗯。”我还是当没事人一般,走到墨修旁边。 墨修拉着我坐在他旁边,引着水帮我冲洗着头发上的灰尘:“神兽甪端,日行万八千里,又晓四夷之语,明君圣主在位,明达方外幽远之事,则奉书而至。” 风老听着呵呵的笑,朝我伸了伸手道:“不知道何悦可不可以给我看看,这神行符?” 我感觉清水从头顶往下涌,不只洗刷了头发上的尘土,清水流过身上被烧伤的地方,也带着片刻清凉。 但这风老突然要神行符,还突然提到什么神兽甪端,让我感觉有点奇怪。 转眼看着墨修,他一边双手搓洗着我的黑发,一边朝我点头道:“风老虽不在玄门之内,却超脱于玄门之上,不过是两张符纸,给他看看无妨,会还你的。” 我将手里的两张递过去,风老接到手里,指尖火光一闪,符纸瞬间收卷,变成了两根晶莹发白的毛发。 朝墨修呵呵的笑道:“蛇君说错了,这可没法还了。” “不还也没关系。”我把何辜给的那一把掏出来。 朝墨修晃了晃:“何辜给了我一大把。” 别说墨修,连风老都愣了一下,盯着我手里的符纸:“都是一样的神行符?” 我翻看了两下,点了点头:“嗯,何辜随手递给我的。” “你还要吗?”我将符纸朝风老晃了晃,看着他捏着的那两根甪端毛发。 不解的道:“这个东西很重要吗?感觉不是很快呢,飞羽门有只鸟叫赤鷩,飞起来才快。” 风老捏着那两根毛发,凑到眼前看了看,笑着摇了摇头:“问天宗的穷,意生宗的富,潜世宗的无反复。玄门三宗,已然很低调了。” “可以穷出门的问天宗,有万年玄龟当大师兄,成打的甪端毛制成的神行符。飞羽门有神鸟赤鷩,操蛇于家更是勾蛇、鸣蛇、肥遗都有!”风老好像在感慨。 沉笑道:“这些玄门,还不知道暗中豢养供奉了多少神兽异种。” “收好。”墨修帮我将洗干净的头发用术法烘干,朝我伸手:“发带。” 我靠在墨修身上,将发带递过去:“扎紧点。” “好。”墨修帮我将头发再次反转后这才束紧。 手又引着术法,顺着我身体轻轻一滑:“都是有身孕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你自己也知道,你父母不在,你算是龙家未正名的家主,问米秦家也就你这一个传承人了,你也是问米秦家不用正名的家主。” “又是本君孩子的母亲,问天宗的小师妹,怎么能这么不知轻重。”墨修好像无比的感慨:“你身上还关系着黑戾和蛇棺,以及龙灵。还是要爱惜自己,你如果出事,谁知道你爸妈会如何?” 墨修一字一句的说话,我不知道是自己拿错了升级流男主的剧本,还是墨修拿了吃软饭的剧本,居然这样捧我。 可还是老老实实的靠在墨修身上,撒着娇,嗔怪着:“这有什么,受伤了你帮我治就好了。就算死了,蛇棺也会让我复活。我爸妈能制邪棺,能复活龙灵,就算蛇棺不复活我,让于心鹤传个消息,我爸妈也能想办法复活我。” 果然这狐假虎威,其实也是虚张声势。 风老听着呵呵的低笑,慢慢将那两根甪端毛揣到功夫衫的口袋里。 起身看着我和墨修:“蛇君与何悦,当真是两心相悦啊。” “风老。”风客兴这会带着风家人急急的赶过来,急急的要说什么。 风老却摆了摆手,沉声道:“既然蛇君心中有打算,那我就让人开了困龙井,将所有风家人退出清水镇。” “还盼蛇君能将这灭世之兆找出根源,不让腐水外流。”风老再次对墨修行了那个古怪的礼。 风家所有人都面带疑惑,却还是跟着风老朝着墨修行礼。 我娇软的靠在墨修身侧,看着风老低笑。 风老倒也没有迟疑,一礼毕,带着人直接就走了。 等他离开,我这才慢慢的坐直,扶着墨修:“还好吧?” 墨修朝我笑了笑,可一抿嘴角,直接一口淤血吐了出来,软软的朝下倒去。 我忙伸手扶住他,可他身形好像很重,怎么也拉不住。 还是柳龙霆一把将他扶住,朝我道:“源生之毒见活体必入,他将你体内的源生毒引出来,自己多少也染了些,今天又中了阴龙蛊的水毒。” “刚才拼尽精力,凝土成石,引气为水,才震慑住风家。”柳龙霆沉眼看着我。 低声道:“也得多谢你,居然能从风家结的符箓迷阵中破阵而去。又借了一把玄门的势,让风家感知除了我们这些东西,外面神兽异兽也不少。” 柳龙霆将墨修拉起,放我肩膀上:“我和龙霞去回龙村看着,免得风家从回龙村再下手做什么,你先带墨修进去疗伤吧。” 龙霞似乎冷呵呵的笑了一声,连看都不看,转身就跟着柳龙霆走了。 我暂时没心情去理会龙霞,苦笑一声,扶着墨修往洞府里去。 墨修却软软靠在我身上:“何悦,你为什么跑这里来啊?” 我低头看着墨修,或许是因为重伤,他原本一直俊朗的脸,似乎也变得软和了一些。 当时在那岔路口,念头一闪而过,稍有停顿。 可后来直接开跑时,连想都没想,就往这边跑了。 “何悦,你……”墨修趴在我颈窝处,似乎蹭了蹭:“在井里说的话,还算数吗?” 第229章 揽镜自照 我不知道墨修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本来就是一条绳上的蚱蜢,定不定个婚盟,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了。 拉着墨修就往洞府走:“算数!” 墨修听着,趴在我肩膀,呵呵的低笑:“何悦,风升陵和我的棋局,赌的却是你。你如果能来,他就带着风家人撤离。” 我眨眼了眨眼,转眼看着旁边突兀出现在的棋盘。 那块平石就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平整光滑。 上面的棋子黑白分明,棋路我看不懂,可无论黑子白子,落在棋盘上,如同融化又凝结在一块的巧克力,与棋盘没有半点缝隙。 似乎这些棋子与棋盘就是同一块石头雕出来的。 可我亲眼看着墨修执黑,风老执白,落下的棋子。 看样子他们下棋可不单是下棋啊,怪不得墨修伤势又加重了。 “赌我有什么用,万一我破不了风家的符箓迷阵呢。”我扶着墨修往洞府门口去。 墨修搭在肩膀上的手,却转过来,轻轻捏着我的耳垂。 脸更是在我脖子处蹭了蹭:“你破不破得了阵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不会来。非我族类……” 墨修幽幽有低笑:“其心必异,人人得而诛之。非黑既白,人神不融,神魔本是一体啊……” 他好像醉语呢喃,一句句的话,似乎丝毫没有关系。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瞬间就明白,为什么他们赌的是我会不会来了。 墨修蛇君,从蛇棺而出,就算能手握那把能一斧沉天的沉天斧,可在这世上,与我纠缠最深。 他连清水镇都没怎么出过,似乎和其他人没有半点关联。 而风升陵一直在回龙村,自然是知道我几次想逃清水镇,逃离蛇棺,逃离墨修的。 如果我被风家的符箓迷阵困住,或是在那个岔路口的时候,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那么这个世界上,唯一和墨修纠缠深的人,也是放弃了墨修的。 不用风升陵说道理,墨修就该明白,他对于这个世界,在封住龙灵后,就只有危害,没有人会再记挂他。 那墨修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怪不得风客兴一直在跟我**理,却没有动杀招! “杀人诛心。这风升陵实在是过份了。”我扯开墨修捻着我耳垂的手。 正好洞府的门打开了,我想到上次离开时,那由食荧虫飞涌而出,堆聚成的怪东西,还有心有余悸,但还是强忍着惧意,拉着墨修进去。 “你虽然不吃东西,可真的有点重啊。”我现在力气还是从较大的,可拖着墨修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点吃力。 墨修却呵呵的低笑,整条蛇都搭在我身上。 食荧虫引着光往里,我不时的往后看了看,总感觉墨修是不是又长出尾巴了,要不怎么总感觉拖不动。 好不容易到了阴阳潭边,我拉着墨修就往潭水里丢。 可还没等我用力,墨修搭在肩膀上的手好像只是轻轻一勾,我整个就扑到了潭水中。 不过幸好我现在对于落水,已经很习惯了,憋着气,慢慢反转身。 刚转过身,墨修的脸就贴了上来,对着我的唇直接就吻了下来。 我感觉到一口暖暖的气息吹到嘴里,还愣着神,墨修却搂着我,加深了这个吻。 他伤得很重,我本能的伸手想推开他,可手刚碰到墨修的胸膛,他似乎紧绷了一下。 想到他都吐血了,我又忙将双手缩了回来,连碰都不敢乱碰他。 也不知道那阴龙蛊的钢足戳穿他的蛇尾,在身上是不是还有伤痕。 墨修这一吻,十分的缱绻,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断气的时候,他还贴心的给我渡上一口气。 我身体漂浮在水中,感觉整个人都软软的,倒也放松着,任由墨修轻轻的吻着。 等他拉着我浮出水面的时候,我这才发现,墨修蛇君嘴角勾着餍足的笑。 以前这种笑,只有在癫狂一夜后才出现的,现在一个吻就出现了,搞得我不由的摸了摸自己有些微肿的吻。 难道这都行,那以后腰不酸,腿不软,多好。 可见墨修眸光转了过来,我忙低咳了一声:“你伤还好吗?” “不好。”墨修身上的衣袍如同活着的一般,慢慢的滑开了。 露着两条修长有力的腿,上面果然还留着几个发白的孔洞,而且泛着黑,看上去似乎是源生之毒。 我有时不太明白,当蛇的时候,他就只有一条尾巴,可变成人的时候,两条腿,这是怎么分的? 不过看着他腿上的孔洞,我手指轻轻的抚过,心头还是有些发痛:“等我们将镇上这些人体内的黑戾清除了,我去一趟巴山,要源生之毒的解药吧。” 射鱼谷家的源生之毒,专门就是用来对付我们的。 从谷见明的话来看,根本就没打算要了我的命,就是想要我去一趟巴山。 “嗯。”墨修倒也没有拒绝,软软的靠在石头上:“你摸摸就没这么痛了。” 这语气,和阿宝摔倒了,要帮他摸摸吹吹一模一样。 我不由的嗤笑一笑:“那要不要帮你把这两条腿再吹一吹啊。” “要吹,也不是吹另一条吧。”墨修却睁开眼,双眸闪着激动之色。 我只感觉一口气没上来,这都伤得吐血了,果然还有心思打嘴炮。 这段时间和肖星烨那个口没遮拦的在一块,肯定没学好,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你好好疗伤,我去休息一会。”对于一个伤员,我实在不想跟他太计较。 墨修终究是一条正经的蛇,说完后也有点不好意思,低咳了一声,眯眼靠着石头不再说话了。 潭水已经有点发冷,我身上也尽是伤,虽说有何辜给的那一把丹药撑着,可也难受。 爬上岸后,凭着记忆找到了这洞里唯一的房间。 以前每次来的时候,都是墨修抱着我过来,神色迷乱,情癫意狂,根本没有打量过。 这会细细打量着,才发现这似乎是一个女子的闺房。 床虽是木架子床,可雕花满目,还挂着绣花的床幔。 里面还用白布罩着成套的家具,我微微掀开看了一眼,就见靠墙的案几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青铜镜,还有大得跟盘子一样的玉璧。 看样子,墨修这洞府,以前有个女主人啊。 我伸手拿起一块长满铜绿的青铜镜看一眼。 其实我挺好奇,铜镜照人是什么样的。 据我爸说,镜之一物,上古时期都是祭祀之物。 尤其是青铜镜,凡人不得用,铸成之后,都是献祭于神的。 《山海经》里,有关各山的山神祭祀,写得很清楚。 看这旁边大块的玉璧,可能都是祭祀之物。 难道:以前有人祭祀墨修?或是祭祀这里以前的女主人? 我奇怪的拿起手边的一面铜镜,对着镜身看了看。 这铜镜不知道多少年头了,白的、绿的、红的铜锈长满了整个镜身,什么也看不到。 我低笑一声,心里感慨:镜子不能照人,用来做什么。 正要放下,镜上的锈迹如同融化的冰一样,瞬间散开。 只见青亮如磨石的镜面上,一张皮滑光亮的脸,眉心映着一朵红梅。 可就在那张脸旁边,有一张微微模糊,却微微发着红的脸。 正抬着手轻轻抚着眉眼,又好像偏了偏头,往前凑了凑,似乎在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那张脸就在我脸侧,与我相隔不过一指,似乎只要她往前一凑,微微转一动,脸颊就要贴到一块。 铜镜里的脸还有点模糊,容貌看不真切。 可她五指十分爱怜的从眉眼一点点的往下,从鼻侧一点点的嘴角,再到下巴。 活脱脱就是一个揽镜自照,自怜自艾的女子。 我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就惊到了这个东西。 只是努力的将眼角往下瞥了瞥,却见从门口进来,两串纤细光滑的足印一路跟到我身边。 只是水迹慢慢干涸,从门口到我身边,由浅到深。 也就是说,她一直跟着我! 可这是墨修的洞府,一般的东西怎么进得来? 在家里浴室出来时,墨修看到了红梅足印,却当没看到,连阿问都感觉到了,却只是说让墨修解决。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第230章 早有预料 我心头无数念头闪过,可镜中的女子似乎照着,完全沉迷于自己的那“模糊”的美貌中。 就在我再次抬眼看去的时候,铜镜之中,我感觉两点白光一闪,我与“她”明显在镜中目光交汇了一下。 她似乎“幽幽”的叹了一声,跟着“咯咯”的轻笑。 就好像一个做坏事被抓包,直接撒腿就跑的小孩子。 跟着手中的青铜镜上面,那些融化了的铜锈,又飞快的长了出来,好像瞬间就将镜铜又冰封住了。 我握着青铜镜,身形发僵,却是一动都不敢动的。 努力低垂着眼,朝身后瞥着,见身边的水渍足印消失了,试着甩了甩头发,确定边上没有东西了,这才将青铜镜放下。 看着边上的床,却是半点睡意也没有。 心头杂事万千,只得又去找墨修。 他这会闭目养神,似乎很惬意。 我坐在池边,将受伤的腿泡在发凉的潭水中:“刚才那个跟着我的东西又出现了,她在照镜子。” “青铜镜?”墨修立马睁眼,看了我一眼:“你照到她了?” 他的重点,不在于有个东西跟着我,而是镜子照到她了。 我低头沉眼看着墨修:“嗯。” “不用理会,爱照镜子,是女子天性。”墨修复又慢慢闭上了眼,沉声道:“你先去睡一会吧。” “这是什么?”我没想到他又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墨修身子往水中沉了沉,阖着的眼睫却明显晃了晃。 我不由的低呵了一声,没有再问,起身就往房间走去。 现在算是摸清了,一般让墨修说这种话的,都是比较厉害的东西,严重的事情。 他不想说,因为他还没有找到办法应对,说了怕我担心害怕,所以干脆不说。 虽说可以理解,但是真的伤人心啊…… 我回到房间,进门的时候,特意往后看了一眼,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足印了。 扯着被子,蒙着头,干脆念着秦米婆教的那些凝神静气的咒语,慢慢睡了过去。 后头还有一堆的事呢,好好睡一觉,再起来搞事情。 我本以为自己熬了几天几夜,又接连受伤,怎么也得睡上几天几夜的。 可等我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墨修还泡在阴阳潭里,似乎睡了过去。 伸着手指摸了摸,潭水不过是微微发着温。 可墨修却是一动不动,让我心头有点忐忑。 他时日无多,我虽只是猜测,可风升陵能这么快放弃杀墨修,除了被墨修震慑住之外。 还有一个原因,可能也是墨修活不了多长了,所以不急着下手。 手顺着潭水,慢慢的往墨修的脸探去。 我不确定蛇在睡的时候,是不是有呼吸,可不探一下,心里总是不放心。 眼看我的手,就要到墨修的鼻底时,他突然张嘴,含住了我的手指:“才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 他双唇又软又凉,含着手指,让我心头一颤。 忙将手指收回:“你再睡一会,我去看看外面。” 还有一镇子的人,等着我们去救呢。 墨修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嗯了一声,复又阖上了眼。 我这才发现,潭水下面,盘团着他的蛇尾,几乎占据了整个阴阳潭不说,似乎还往潭底的石头里扎去。 想到那从潭底出来的食荧虫,和据说在潭底借着沉天斧封着的那个怪东西,我心头虽有疑惑,却还是没有再问。 用我的血开了洞府,墨修也不知道将那只蛇镯怎么样了。 那东西真的好怪,明明是墨修和柳龙霆各给了一枚给我,却被蛇棺融合。 却又好像受阴阳潭底那个东西控制! 真的是一个不靠谱的东西! 我贴了神行符,直接就去了问天宗在河边的小院子里。 谁叫我没了手机,不能确定阿问他们到哪里了,只能先去看看。 到的时候,阿问和何辜都不在,只有何寿在暴躁的吼:“你还说你是接骨水师,何辜还说你能以水结阵,困住黑戾的气息,你特么现在这都不知道,你怕是尿师吧!” 暴躁玄龟每分每秒都在暴走。 我扯了神行符进去,就见何寿在静室里的香案边上,摆了一排十来个碗,每个碗里都是腥红发臭的血水。 他一只脚踩着肖星烨的背,一手摁着肖星烨的胳膊,一手扯着他的头发:“一个个的尝!不给老子尝出来,老子吃了你!” “想当年,老子吃你这种,一口能吃仨,囫囵就吞了,连嚼都不用嚼的。”何寿顶着一张秀气的少年脸,说出的话却一点都对不起那张脸。 “何寿师兄。”我站在静室门口,低咳了一声:“这是做什么?” “切!又来了个龙家人。”何寿一脚将肖星烨踢开,呼了口气。 指了指长案上的水碗:“老子潜入各条河底,收的水源。让他尝尝,哪个污染更严重,找到污染源,好对症下药。他居然不肯喝!” 我没想到何寿做事,还这么有“理”。 眼看他又要抬脚去踢肖星烨,忙朝他轻笑道:“师兄先消消气,生气对身体不好,活不长的。” “也是!”何寿认同的点了点头,看了我一眼道:“你跟他说,我去补个觉。不睡,怎么活得过这贼老天呢?” “让我说啊,你让墨修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他们风家既然敢动了杀他的心思,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吗?”何寿直接化成一只巴掌大的玄龟。 自己爬到桌子脚下,靠着桌脚缩着:“让墨修直接拿出那把沉天斧,把这贼老天给沉了。大不了,重新来一糟吗。赢的还是我,这不还算是我们赢吗!” 他这说法倒是很清新啊,似乎只要沉了天,他就能问出天的寿数,他就赢了。 不过跟何寿**理,永远都是讲不过的。 我只能认同的点了点头:“是。下次他们再这样,就让墨修一斧沉天。” “就是,大家一块死,多好!”何寿直接缩回龟壳里,闷声:“我睡了,不想理你们这些矫情的。” 肖星烨冷呵一声,翻身起来,看着那桌案上的血水碗:“你想我怎么喝?” 那些血水都带着腥臭味,跟打了泡一样,碗沿上都是白白的泡沫星子。 别说喝了,闻着就让人作呕。 我找了个垃圾桶,直接连碗带水都丢了进去。 肖星烨却紧张的瞥了一眼桌脚下的玄龟。 不过何寿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不想理会,都没有动了。 “风家人就要撤离了,你也走吧。”我憋着气,将垃圾袋扎死,免得这腥臭味散出来。 肖星烨却呵呵的笑:“刚才何寿接到了电话,风家是撤离了,可却沿着清水镇的边界,布下了法阵。” “边说里面的人了,连水都流不出去了。断路截源,要将里面所有的东西封死在里面。”肖星烨缩着腿,蜷缩在墙角。 盯着我道:“龙灵……” 我转眼看过去,他掏出烟,点了一根,吸了一口道:“忘记了,你现在是问天宗的问心何悦。” 烟雾在静室散开,肖星烨吧了一口:“放心,没毒。” “别抽。小心何寿又……”我见他脸色沧桑了不少。 正说着,何寿就从龟壳里探了个头出来,朝肖星烨骂道:“你个龟孙,居然还抽烟!” 肖星烨明显被何寿整怕了,在我面前可以嚣张,可一见何寿露头。 忙将烟往地上戳,生怕何寿再骂他。 “别摁了,给你龟爷爷来一根。”何寿却好不要脸的斜眼盯着肖星烨,低骂道:“这满镇子都是腥臭味,薰死你龟爷爷了。” “哦!哦!”肖星烨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却忙拿了根烟出来。 恭敬的给何寿递上烟,又老老实实的点上。 何寿这只巴掌大的玄龟听着烟,叭叭的吸了两口,这才道:“看在你给我递烟的份上,你龟爷爷带你去问天宗,帮我小师妹带那个叫阿宝的孩子!” 我看着他们这一会“老子”,一会“龟爷爷”的,辈分乱来。 沉笑道:“那就多谢何寿师兄了。” 不过一人一龟吸着烟,似乎真把空气中那股腥臭味薰散了。 “我去找枣山看看,如果阿问他们回来,你转告一声。有手机的话……”我沉眼看着何寿那小小的壳,想他应该没有手机。 转身就要朝往走,却听到肖星烨道:“我跟你一块去吧。” 我不解的看着他,肖星烨苦笑道:“反正一时出不去,去看看困龙井也好啊。你爸当年带我去看过,也是他把我送去当水师的。” 他沉眼看着我:“何悦,可能所有的事情走向,龙岐旭都料到了。” 第231章 吸血石碑 肖星烨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我现在真不想再去怀疑什么了,身心疲惫,只想把这些事情搞完,暂时可以得了个清静,找个地方,昏天暗地的睡上一觉。 见肖星烨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反应。 他很记恨我爸没有将他当儿子养,而是送人,现在挑开了说,难免带着情绪。 “他料到了,以后你有机会,再亲口问他啊。”我有点无奈的看着肖星烨,苦笑道:“你认为我和你,谁才是受害最严重的?” 肖星烨好像愣了一下,直勾勾的看着我,只是闷闷的抽着烟,跟我朝外走。 他那辆皮卡车就停在小院对面的河边桥墩下面。 一出院门,他就朝我没好气的道:“上车。” 我翻了两张神行符出来,递给他道:“这个快一点。” “所有符纸,除了画符时使用的材料和画符人注入的法力外,使用的时候,也是要消耗使用人的精血的。要不然普通人都能用符纸,岂不是乱了套了!”肖星烨看着我捏着的那一把符纸。 冷笑道:“你是不是五感已经在衰退了,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累了,对不对?” “但至少快啊!”我没有回他后面的话。 源生之毒好像在慢慢的侵蚀着我的五感,连痛意都轻了很多,而且人好像累到一定的程度,连累都感觉不到了。 既然肖星烨不要,我将神行符收起来:“现在我们要抢时间呢,我一个人消耗点精血,可能会有更多人好好的活着。” “可无论是龙灵,还是风家人,或是问天宗的人,其实都是打算杀了你的。何悦,就算你放弃了龙灵那个名字,你体内流的还是龙家的血,你就逃不掉龙家人的宿命。”肖星烨声音发着冷。 呼了口烟:“你见过那具升龙棺了对不对?哪有什么龙,那只不过是龙家人在自己没死的时候,强行将自己的阴魂注入到那具升龙棺里,那条龙是龙家先祖肖想出来的龙。” “龙家人都是活葬,不只是死了入不得轮回,忘不了前尘,还永远都在将死未死的那一刻徘徊,以那种恐惧来支撑着升龙棺。”肖星烨抽着烟,用最平稳的语气,说着这最阴损的事情。 指尖弹了弹烟灰:“龙家人,一旦入了升龙棺,就注定永世不得超生!可除了龙岐旭这位龙家的家主,回龙村的人,都以为升龙棺是什么好东西,心甘情愿的将自己活埋到那口升龙棺里,以求能庇护子孙后代,以龙升天!” “哈哈!龙岐旭骗了回龙村所有人,包括你!”肖星烨这些话说完,好像大仇得报一样,一下又一下的抽着烟。 “这些话是龙灵或者是双头蛇告诉你的吧。是对是错,并不是光凭嘴说的,你自己要学会分辨啊。”我将神行符直接贴在腿上,看着远处道:“我先走一步了。” 那具升龙棺我是亲眼见过的,里面的阴魂有多痛苦,从那一只只努力朝外伸的手就能看出来。 可龙家用自己人的命来造一具升龙棺,都压不住蛇棺,那蛇棺得有多厉害? 腥臭的风吹在脸上,满镇的树木都枯萎了,除了我,连只活着的苍蝇都没有。 等我再次到那口困龙井所在的地方时,风家的人已经离开了。 原先布下符箓迷阵的土墙也都不见了,地面平坦得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 连围着那瞎眼婆婆院子的石墙都被拆了,可见风家人做事还是挺有效率的。 不过压在困龙井上的石碑还在。 我在石墙边上将神行符取下来,确定风家人没在后,还是又解开了头上的头发以防万一,这才走了进去。 困龙井在院子后面,要想进去,就得穿过堂屋。 那些打豆腐的工具依旧还在,我知道困龙井里的水才是关键。 可水毒能伤到墨修,就证明要不就是豆腐煮泥鳅产生了什么变化,要不就是打豆腐的时候解了水毒。 我转眼看着这些工具,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石磨,陶缸。 还有木制的豆腐匣子,发黄的纱布,等等,全部都放在固定的位置。 我转眼看了看,实在不知道是因为这些工具用得久了,解了毒,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正想着,就听到肖星烨的声音传来:“或许是石膏粉解毒呢。” 我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却见他手里晃着两张神行符:“用两包烟跟何寿换的,这东西还别说,挺不值钱的。” “那是你不识货。”我想到风老看着这神行符时的表情,没跟他解释。 只是转眼看了看道:“泡蛇酒是需要蛇引出饮龙泉里的龙气,这豆腐能压制黑戾是因为石膏?” “只是猜测。”肖星烨走过来,站在我的方向看了看:“蛇君从困龙井出来都中了毒,可见井里的阴龙蛊毒性强,就算水中溶解的水毒不多,毒死人还是可以的。” “你想想陈家村,不过是往井里丢了两瓶农药,全村都没了。”肖星烨趴在缸子里看了看:“肯定是有什么解了阴龙蛊的毒。” 他没见过阴龙蛊,所以这话说得倒是轻巧。 不过也不无道理,毕竟并不是所有卖出去的豆腐,都是和泥鳅一块煮汤喝了的。 既然这么多年没出事,肯定是解了毒才卖得出去。 只是我看了一些这些打豆腐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工具。 肖星烨还从角落找到了半包烧化了的石膏粉,里面还有一个老旧的碗,估计就是用来量石膏的。 就在墙角还有泡好的豆子,不过因为几天没动了,受了黑戾的影响,都发芽腐烂涨得不成样了。 “如果真有什么,风家怕早就找出去了。”肖星烨转了一圈,所有东西都动过了,也没见稀奇的。 沉声道:“要不问问那瞎眼婆婆?” “问她有用的话,她自己体内的黑戾就不会发作,能和范shimu一样避开黑戾了。”我沉吸了口气。 看着那泡胀的黄豆,努力告诉自己不用急。 然后看着肖星烨:“你会打豆腐吗?” “你不会是……”肖星烨瞪着我,呵呵的干笑:“何悦,为什么每次我和你一起,都是我给你当苦力。我是欠你们的啊?” “你不想知道是什么解了阴龙蛊的毒吗?”我看着肖星烨,沉声道:“当我欠你个人情,等有机会见到我爸,你要怎么对付他,我帮你。” “确定?”肖星烨看着我,冷笑道:“龙岐旭是作了什么孽,才养大了你这么一个背后插刀的女儿啊。” 不过话是这么多,他却已经将那两个桶里胀泡得发芽腐烂的黄豆给拎出去。 胡乱往外面一倒,就又进来:“走吧,先开井。” 我沉眼看着他,从他开口说要跟我一块来的时候…… 不! 或许在他和何寿一块出去找水源问题的时候,已经开始想着帮忙了。 毕竟一个好好的镇子,变成了这样,谁都想帮忙的吧。 肖星烨并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只不过是当年遭了那么些罪,所以积怨难消。 我伸手拎过那两个木桶,和他一块到了困龙井旁边。 那上面立着一块碑,看上去很奇怪,用古篆写着好几个字,还落了个什么印。 碑体很是古朴,明显是块古碑,并不是现场雕的,而是风家从其他地方搬来的。 可惜我和肖星烨都不是正统的玄门出身,认繁体都有点吃劲,更别说是古篆了。 我连是什么字体都没认出来,还是肖星烨认出来的。 那碑两边缠绕着龙形的纹路,像是许多的小龙互相盘缠着,因为雕工极好,看上去似乎还在慢慢的蠕动。 而那碑的底座是一只老龟,却并不是昂着首,反倒是低头看着碑底,与那蠕动盘缠的小龙相配在一起,壮观且古朴。 “不认识了吧?”肖星烨见我那块碑,沉笑道:“这两边和顶上的龙纹是负屃,下面的底座是霸下,也叫赑屃,都是龙子。” 我对于这些东西还真不太懂,瞥了肖星烨一眼:“那挪开吧。” “开不了。”肖星烨看着那块碑,朝我道:“这碑文我虽看不懂,可既然负屃护文,霸下负碑,就证明这块碑很重,且很重要,我们动不得。” “一块碑而已!”我虽然不太懂这些,但龙生九子还是听说过的。 尤其是负碑的这个老龟,更是在影视中出现过。 朝肖星烨挥了挥手:“我来吧。” 这口困龙井,本身就不大,这碑更小,就跟竖着的笔记本电脑一样的大小。 如果不是上面放了块封井石,这块古碑都要直接落井里去了。 我想着自己现在力气大,直接就伸手去抱那块碑。 可刚一伸手,却见石碑上面雕着的负屃,好像全部活了过来,头猛的朝我伸着的手咬了过来。 我现在见多了怪事,本以为不过是幻觉,任由那些负屃缠在我手上咬我,手稳稳的抱住了石碑。 可就在那些负屃咬住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明显的痛意不说,而且碑上那些雕着的负屃纹路之上,好像都吸了血,慢慢的变红。 第232章 房梁藏蛛 眼看自己的血被那石碑上的负屃吸走了,我急忙想松手。 可那些负屃似乎死死的缠住了我双手,带着胡须的龙首更是努力的往我手腕里钻。 这哪是什么龙子啊,这跟原先锁骨血蛇没什么区别。 “邪门了,龙子怎么会吸血!”肖星烨也急了,忙掏出一瓶水,顺着石碑就往下浇。 可水刚浇到碑身上,居然不往下,反倒化成一粒粒的水珠,弹到了空气中,直接就消失不见了。 肖星烨连忙将瓶子都丢了,双手掐了个法诀,沉沉的念着咒语。 我双脚用力抵着井边的青石,手努力的想扯开,但那些负屃越来越红不说,居然缠着我的手往石碑里拉。 眼看着自己的双手如同浸入水泥一样,慢慢沉入了石碑中,我心头也发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家明明说好撤退的,怎么留块这么古怪的碑。 肖星烨也越发的急,念着咒语越来越快,所有的水珠化成一道道利箭对着我手腕上的负屃冲去。 可哪有半点用,负屃本就是雕在石碑上的,就算水怎么冲都和冲在石头上没什么两眼。 眼看我的手就要被拉进石碑里了,却听到平地一声雷响。 跟着一双晶莹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轻轻用力一拉。 原先缠在我手腕上的负屃似乎受到了惊吓,瞬间就全部退了回去,可碑上的文龙负屃却依旧染血发红。 看上去并不是传说中雅好斯文的龙子负屃,反倒是什么吸血妖物。 “蛇君。”肖星烨这会似乎心有余悸。 忙朝墨修道:“这是什么碑,这么厉害!” 我看着自己的手腕,并不见任何伤口,但那碑上的血迹又不是凭空来的。 转眼看了看墨修:“幸好你来得及时。” 所以这块碑,才是墨修到了井里,却不让人从外面揭盖救我们的原因? “再不来,你就要被拉进碑里困住了。”墨修沉眼看着那块石碑。 冷声道:“风升陵还在耍小心眼。” 他说着,伸着手就要去搬石碑。 “蛇君,小心!”肖星烨连忙制止。 沉声道:“刚才何悦被负屃缠手,您也看到了。而且这霸下负碑,必定重若万钧……”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墨修一只手放在石碑顶上,跟拎了块木头一样,就将那块碑给拎了起来,轻轻往旁边一放。 “这……”肖星烨舌头都打着卷,惊讶的看着墨修:“蛇君能手握沉天斧,虽不是龙身,却强过龙身。” 他话虽是这么说,可眼睛却越发疑惑的看着墨修。 我听着他的话,似乎很诧异,墨修一条蛇,为什么能镇住龙子。 心中对于墨修的身份,也再次泛起了嘀咕。 不过墨修并未在意,而是直接伸手推了一下,将封在困龙井上的封井石给推开,露出一道缝隙。 刚一挪开,就见一条阴龙蛊的钢足从边上探了出来。 墨修轻轻一点,那条钢足立马缩了回去。 他干脆一手摁在那块封井石上,转眼看了看肖星烨:“引水上来吧。” “好。”肖星烨忙将桶放在井边,念动咒语,不一会就听到水声哗哗作响,两道水流顺着井沿爬到了木桶里。 等水满了,墨修复又将封井石盖住,拎着那块碑放在石盖上。 见我和肖星烨满眼都是不解。 他拍了拍手:“阴龙蛊是地底龙脉被钉死,龙气生怨所化的。” “就算形不成龙脉,它们依旧喜欢汲取地底精气,轻易不会出来。但现在整个清水镇水脉都被污染,所以它们也会跑出来。”墨修说到这里。 抬眼看了看天:“除了这口井,怕是其他的地底井水,泉水也都是涌出的血水了。” 肖星烨却默默的点了点头,拎着木桶到屋里去了。 我转眼看着墨修:“不是说疗伤要一天的吗?现在伤好了吗?既然打到水了,要不你再回去休息疗伤,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了。” 不过是一夜,这么快就好了? 而且他后面跟风老对阵,虽说没有动手,可消耗的精力,比直接动手还要多吧。 估计是为了救我,还急急来的。 都吐血了,还是好好休养吧。 墨修却瞥眼看着我,轻笑道:“你没听过,人逢喜事精神爽,连伤都好得快一些。” 我不由的失笑:“不知道蛇君有什么喜事?” 碰到的都是些诡异怪事,哪来的喜事。 墨修却抿嘴轻笑:“有人向本君求婚,难道不是喜事?” 他目光转了转,看着被封的井口:“难不成,你到了井外面,就忘记了?要到井里才想得起来!” 我瞬间感觉,似乎从我回来后,墨修变了条蛇一样。 情话也好,荤话也罢,都是张口就来啊。 正要还嘴,就听到肖星烨低咳了一声:“我用术法将黄豆泡好了,不是说要打豆腐吗,过来帮个忙?” 我转眼看了看墨修,见他嘴角还抿着笑。 突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明明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 我和他也算得上老夫老妻了,可这种莫名的情愫却不知道是什么。 低咳了一声,干脆直接扯着墨修,跟他一块到里面去。 黄豆泡得正好,只不过用的是石磨,肖星烨没怎么推过磨,所以一个人又要喂,又要推的,不太会。 我正准备帮他喂磨,墨修却拉了我一把:“人家一个瞎眼的婆婆都能自己做,你一个好好的人,还要人帮忙。” 肖星烨苦着脸,硬着头皮推。 墨修却拉着我,在屋里走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看的是这些打豆腐的东西,可墨修却不停的抬头看屋顶。 这种老院子,上面都是木梁,还是盖瓦的。 我不由的顺着墨修的目光朝上看,除了见到瓦有几个破洞,其他倒没什么。 不由的开口道:“难道是所谓的无根水?” 雨水就是无根水,道家很多丹药就是要用无根水配的。 难道是那个解了阴龙蛊的毒? 墨修却朝我摇了摇头:“再看吧。” 肖星烨这会在一边默默的推着磨,虽说手忙脚乱,却再也不敢呛声了。 等磨好了豆子,就得用到水了。 我就去堂屋角落搭的灶边烧水,墨修似乎就围着这间堂屋转悠。 打豆腐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肖星烨估计还用了什么术法,没一会,我们就烫好了,挤出豆浆,再烧开,兑上石膏粉,就成了豆腐脑,再装进匣子里,压着就行了。 因为瞎眼婆婆看不见,所有的东西都一直摆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夯土的地面,都摆出了坑了。 肖星烨上了豆浆后,准备将那口陶缸放在脚边,方便他拿。 墨修却立马道:“放回原来的位置。” 肖星烨有点疑惑,我抬头看了看房梁,朝他打了个眼色。 肖星烨瞬间明白了,忙将陶缸放在原先摆缸的坑里。 等豆浆烧开了,肖星烨直接用术法引着豆浆往陶缸里一引。 水流涌动,冲涮着调着的石膏粉,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豆浆香。 墨修却一直抬眼看着房梁。 果然随着空气中豆浆的香味散发开来,房梁上方有着一个个雪白的东西聚了起来,似乎是一些指甲盖大小的蜘蛛。 那些蜘蛛通体雪白得跟豆腐脑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梁上,尾部牵出一根细丝,慢慢低垂着,落到缸子里,头一点点的沾着豆浆,似乎吸了一口又一口,等吸饱了,再借着尾部那根蜘蛛丝,又缩回了房梁上方。 不过眨眼之间,那陶缸上方密密麻麻的全是这种细而白的蜘蛛。 因为颜色和豆浆颜色很像,几乎融合为一体,眼睛不好的都看不见,更何况是一个瞎了眼的老婆婆。 我诧异的看着这些蜘蛛吞食着豆浆,随着它们来来去去,豆浆慢慢的凝结成了豆腐脑,这些蜘蛛似乎也才吃饱了,不再出来。 肖星烨看着那一缸豆腐,抿了抿嘴:“这豆腐还要吃吗?” “那是什么蜘蛛?”我抬眼看着房梁。 扯了扯墨修:“是风家没发现,还是他们没有抓?” “风家没有没发现。”墨修抬眼,看着那根房梁:“这根房梁里面有东西。你们先走,我上去看看。” 一般墨修说这种话,就是碰到厉害的东西了。 可那根房梁不过是一人合抱大小,藏那些喝豆腐的蜘蛛已经很诡异了,怎么还会有东西? 第233章 深谋远虑 我已经深知墨修的行事准则。 如果换成以前,他只要开了口,我不管是负气,还是不想拖累他,直接就走了。 现在既然我并不完全是拖累,也并不只求保命,墨修身上还有伤,走就不太合适了。 见我转眼看着他,墨修还要再说什么,可见我摊了摊掌心的石刀。 墨修目光沉了沉,似乎想到了什么,摇头苦笑。 却伸手搂着我直接一转身,就到了房梁上面。 “我呢?”肖星烨一个人站在下面,抬头巴巴的看着我们。 可这会我和墨修都没心情计较肖星烨了。 那房梁上,钉满了各式各样的铜钱,一串三枚,一枚枚钉子从铜钱正中的孔洞钉进去。 从钉的痕迹上来看,明显就不是一个时间段钉进去的,而是时不时钉上一串。 房梁上要钉钱,或是房梁里藏东西,这种事情倒是常见。 以前上房梁是要洒钱的,可这条钉着铜钱的线,微微蜿蜒,像是用一串串钉着的铜钱将房梁钉住。 钉在房梁上的铜钱并没有用红布什么的垫着底,所以铜锈和铁锈渗透木质,如同一片片鳞。 看上去这根房梁,好像都长了一条带鳞的脊椎。 “这是什么东西?”肖星烨不知道从哪里爬了上来,盯着那串铜钱看了一会:“那瞎眼婆婆真有钱啊。” 墨修却脸色发沉,伸出手指捏住就近的一枚钉子。 铜钱已经和钉子融合到一块了,拔出来的时候,发出硌硌的怪声。 就算拔出来,铜钱也因为锈迹沾在钉子上,不会往下落。 在铜钱钉着的下面,房梁却随着被拔松了一块。 墨修抬手,将那块松了的木头拿了起来。 只见如同拳头大小的空间里,满满的堆着几个皮软,色灰的蛇卵。 几只雪白的蜘蛛在那蛇卵上爬来爬去,似乎在护着那些蛇卵,又好像在汲取蛇卵边上的气息。 墨修一伸手,所有的蜘蛛瞬间吓得逃开了。 只不过它们并不是往外跑,反倒是往前面跑去了。 墨修伸手捏出一枚蛇卵,凝神看了看,这才道:“这才是解阴龙蛊毒的东西,也是能解黑戾的东西。” 那枚蛇卵让我很熟悉,可看着房梁蜿蜒一路的铜钉,突然感觉心头有点发颤。 就算墨修搂着我,身子还是朝下滑去。 干脆朝墨修道:“放我下去吧。” 肖星烨正四肢并用,趴在那房梁上,不解的看着我:“怎么了,你连蛇都不怕,怕这些蛇蛋做什么?” 墨修却将我放在下面,沉声道:“我都说了,让你们先出去。现在心里不舒服了?” 我朝他苦笑了一下,却听到外面有着车子的声音传来。 “何辜来了,我去找他。”我实在不想看着那些蛇卵了。 上次见到这蛇卵的时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浮千。 那时我并不知道,浮千会产卵,所以墨修将浮千给我的那枚蛇卵直接烧了,我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 毁一枚蛇卵,和吃一枚鸡蛋,在我心里并没有什么大的波动。 可后来我才知道,阿宝可能就是从那样一枚蛇卵中孵化出来的。 我腹中怀着的孩子,现在可能也是一枚卵。 现在再看,却已然不能这么沉静了! 浮千是真正受过龙灵阴魂的,又受黑戾浸染不知道多少年,那些蛇卵毕竟是她精华凝结而成,能解了人体了黑戾,我并不感觉奇怪。 可我奇怪的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回龙村早就没了,浮千本就该死在那一场灾难中,却因为墨修和柳龙霆记挂着“龙灵”将她救出来,这才活了一命。 可她从来没有出过回龙村,能将她的蛇卵封在那根房梁中的,就只有我爸了。 范老师引我过来,顺着一道汤,再到豆腐,再到那些蜘蛛,然后就是这些卵。 肖星烨说得没错,我爸早就预料到了一切,可他却从来没想过制止,只是留下了线索,让我跟着找了过来。 我走到外面,何辜急急的迎了上来:“怎么样?” “找到办法了。”我朝屋里指了指,沉声道:“蛇君在里面,你去找他就知道了。” “好。”何辜听说找到办法了,重重的呼了口气。 却从袖兜里掏出一袋东西道给我:“何欢师兄让我给你的,虽说不能完全解了源生之毒,可控制一下还是可以的。”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里面好几个跟星球杯一样大的玻璃瓶。 瓶子里是颜色有点像中药却黏稠得像巧克力一样的东西…… “炼制成丹药要很多工序,所以何欢师兄就直接熬成了药膏,暂时先吃着。”何辜见我一脸嫌弃。 连忙解释道:“你吃过问天宗的丹药的,何欢师兄对做吃的很用心。就算难看,吃起来应该不差。” “好,替我多谢他。”我拎着那袋子药出去。 何辜确定我没事,这才进屋子里去。 只是我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人来的,没成想,车上还有个于心鹤。 她似乎也很疲惫,软软的靠在后座,探出头朝我笑。 我也实在累得不行了,拉开车门直接就瘫在后座:“你怎么还在?” “操蛇于家,就我能进来,怎么能走。”于心鹤转手递了一大块巧克力给我:“吃点,补补,还有咖啡要不要?” 我接过巧克力,咬了一大口,并没有感觉到很甜,看样子感官真的麻木了。 于心鹤也软软的靠在座位上:“我都快撑不住了,你还能熬得住吧?那些伤怎么样了?” “还行吧。马上就要搞定了!”我咬着巧克力,干脆抬脚躺在座位上。 对上于心鹤的眼:“那里面的房梁里,有我爸特意藏下来的蛇卵,浮千产出来的。” “可能是时代久了,蛇卵有些破损长出了一些怪蜘蛛,吸食豆浆,却将气息沾到了豆腐里,顺带解了阴龙蛊的水毒,同时还能控制住黑戾。”我将满嘴的巧克力吞下去。 朝于心鹤沉笑道:“我爸果然不愧是龙家的家主,深谋远虑不说,活得也挺长久了吧?” 我爸妈逃离镇子后,唯一联系的就是操蛇于家了。 于心鹤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不信的。 “是你爸,又不是我爸,我怎么知道。”于心鹤有些艰难的扭过头去。 看着前面的挡风玻璃:“能解了黑戾,至少清水镇的人有救了,也是好事。”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灭世之兆是因为龙灵放出熔天而起,但好像和蛇君也脱不开干系,他那个洞府下面,怕才是最关键的。”于心鹤声音发着沉。 低咳了一声:“何悦,其实我希望你能离开,至少你现在可以和清水镇的人一块撤离出去,不要再纠缠在这些事情里了。” “到时再说吧。”我将小半块巧克力塞嘴里,闭着眼:“我要睡一会。” 正准备沉眼睡下去,却感觉头被什么托起。 一睁眼就对上了墨修那张沉俊的脸。 “要睡的话,就回去睡吧,车上睡得落枕。”墨修将我抱起。 朝于心鹤道:“后面的事情,我已经交待给何辜和肖星烨了,你们可以拿去和风家谈判。” “多谢蛇君。”于心鹤在墨修面前,连忙正了正神色。 墨修却只是冷呵的笑了一声,抱着我直接就离开了。 这次是直接入的洞府那个房间,墨修将我小心的放在床上。 我整个人都是那种疲惫瘫软的状态,不想动,却又睡不着。 掏出两个玻璃瓶的药,揭开上面的盖子,递了一个给墨修:“蛇君,干杯。” 手还跟他勾着:“人家是交杯酒,我们喝个交杯药吧。” 第234章 她没有死 墨修目光沉沉的看着玻璃杯里浓稠的药汁,双臂交缠,与我对视着,慢慢的一块喝了下去。 他身上也染了源生之毒,这药不管对他有没有用,总该试一试吧。 药膏味道确实不错,也不知道何欢加了多少糖浆,刚才吃巧克力并没有感觉到甜,这会吃个药,却甜得我牙倒。 墨修那张自来不动声色的脸,在那一口药膏进嘴后,皱得不成样了。 忙将玻璃瓶子一扔,双手一展,一手一个石碗:“漱漱口吧,这味太重了。” 难得见墨修吃东西,还吃得这么难受的。 我接过石碗,连喝了几口清了下嘴,这才感觉好一点。 将碗递回给墨修:“何辜他们可以解决后面的事情了吗?风升陵会不会再搞什么事?” 风家好像超脱在玄门之上啊,一块碑放在困龙井上,墨修干脆连人都不叫了,因为知道不会有人能挪开那块碑。 “浮千的蛇卵,很珍重。光凭那些蛇卵,就够和风家谈条件了。”墨修沉了沉眼,轻声道:“浮千的卵啊……” 一说到这个,似乎就有点唏嘘了。 毕竟物伤其类,浮千与我之间,总有些莫名的联系。 不过墨修没有再提,似乎不想让我往里深思。 只是沉眼看着我:“龙岐旭给你读过古籍没有?” “蛇君,我以前可是要高考,要努力增强竞争力的。数理化和英语都要恶补,你认为我有时间读古籍?”我躺在床上,不由的好笑。 人生变化无常,哪知道我一觉醒来,跨进了这些事情。 别说这辈子永远宁日,怕如肖星烨所言的话,永世不得超生了! 墨修坐在床边,帮我将头发理了理,抚着我的侧脸道:“上次提及华胥,你倒是知道,她踩雷神足迹而受孕,生下了伏羲对不对?” “嗯,传说是这样的。”我立马来了精神,干脆挪了挪身子。 将头枕到墨修的膝上:“难道不是?” 墨修知道风升陵想杀他的时候,失口说了一些话,我一直想不通。 “《路史》你听说过吗?”墨修明显很喜欢我这么亲昵。 五指帮我梳拢着长发,轻轻的道:“帝女游于华胥之渊,感蛇而孕,十二年成庖牺。” “你知道庖牺是谁吗?”墨修目光沉了沉。 “就是伏羲。”这个我在《拾遗记》中看到过:“庖就是包含万象,又以牺牲登荐于百神,民服其圣,所以叫庖牺。又以木德称王,又叫春皇,也号木皇。” 以前的神,封号多,名字多。 来头都大,很多都是什么感而受孕啊,捡了鸟蛋吃受孕啊,或是梦见龙啊,太阳什么的入梦。 没在娘胎里怀个十几年,或者几十年,都不好意思拿出来入传。 小时候我调皮,我爸就找了那些神话故事相关的书给我看。 当时这点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春皇庖牺》是第一卷。 我当时还很好奇,为什么一个人还有这么多名字,我爸还敲了我的头:“你怎么不好奇,人和蛇怎么生孩子,还怀了十二年呢!” 我当时没太在意,毕竟人和蛇生孩子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现在想来,当时真的是太年幼了。 现在自己就怀了一个! 墨修点了点头,目光顺着他五指所梳过的发隙移动:“知道庖牺的人已然不多了,人类连自己的先祖都能忘却,更何况更早的东西。” “你说当初华胥受孕,是你们一族的功劳,怎么讲?是你们一族哪条蛇,让她受孕的,还是吞了什么蛇卵二次孵化?”难得墨修肯开口,怎么也得多问一些。 “确实是我族之功,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墨修梳着发的手指紧了紧。 轻笑道:“蛇族已然败落,敢称君者,也只有我了。” 他张嘴还要说什么,洞府中却突然刮过一阵清风。 凭空而来,却又十分轻柔,直接掀起了旁边遮着祭祀之物的白布,露出下面那些青铜镜和玉璧。 风好像带着暖意,一刮而过,所有的青铜镜上的铜锈都消失了,露出磨石一般的镜面,反闪着烁烁的青光。 这股风来得奇怪,我不由的想坐起来,墨修却摁着我,朝我轻笑道:“无妨,不过就是提个醒。” “是有什么不能说?”我不由的转头看着地下,却并没有什么足印之类的:“是那个一直跟着我的东西吗?” “算是吧。”墨修低笑一声,扶着我重新躺下:“你要适应她,等你生下孩子,她自然就会离开。” “是什么?她是针对孩子来的?”我只要一想到有一个东西,悄无声息,无踪无影的跟在我身边,后背就发着寒。 “你不用管她是什么,只要知道,在你生下孩子之前,她没有恶意。”墨修声音微沉。 我沉眼看着墨修:“你的意思是,生下孩子之后,她就会有恶意了?” 墨修不知道是因为知道那个东西在,还是不想再说。 反而转过话题低声道:“那房梁之上,一共有三百六十五枚蛇卵,正好一周天。浮千一年都产不了几枚蛇卵,龙岐旭可能在很久以前,就在布这个局了。” 一说到这个问题,就有点沉重了。 我趴在床上,看着墨修漆黑的衣角,天衣无缝。 手指轻轻抚过,平滑轻软,指尖卷着,没有半点感觉。 就像我爸布的局一样,一条条线,没到找出来前,一点线索都发现不了。 “问天宗会联合玄门三宗,和风家协谈,将清水镇的人解了黑戾后,就撤离出去。以后这清水镇,就我们了。”墨修拍着我的背。 跟哄阿宝一样,一下又一下:“你太累了,先睡吧。” 我闭着眼,想着那些蛇卵。 浮千被困的那间阁楼,在被毁的那一晚,里面有很多黑色如卵的东西,不过却比那藏在房梁里的大很多。 可无论是魏昌顺和谷小兰吞下去的那两枚蛇卵,或是浮千给我的那枚,还是现在看到的这些,都不是很大。 我隐约感觉哪里有问题。 比如既然浮千这么重要,当初蛇棺想杀了浮千,为什么又让墨修救了下来? 还有那些蛇卵,怎么还有大有小,却正好能解了黑戾? 这事龙灵知道吗?如果龙灵知道,为什么不杀了浮千,或是找到那些蛇卵毁掉? 脑子中思绪纷飞,也不知道是何欢的那个药效上来了,还是墨修在身边,我慢慢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似乎又梦到了浮千。 她倒垂着头发,从阁楼探惨白的脸来看我,萎缩的四肢,还有那浮动如黑影的长发。 以及最后,她被我强行推下熔浆里的不甘心。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很热,很热…… 热到好像整个人都要熔化了! 我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梦里似乎从那条地缝坠落,往熔浆里落去。 身体的热,慢慢的变成了烫,再慢慢的变成了炙热的痛。 可我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好像一直在那样下落,身上的痛意却越来越尖悦。 就在我感觉自己要落到熔岩里,直接被烧死的时候。 突然身体变得冰冷,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却发现自己泡在阴阳潭里,那冰冷的触感,来自于潭水。 墨修搂着我,连头都泡在了里面,见我醒过来,这才抱着我从水底浮上来。 “我睡了多久?”梦里那种落入熔岩被烧伤的感觉太过真实。 头一出水面,脸上就火烧火燎的痛感。 “一天一夜。”墨修引着水从我头顶慢慢淋下去。 “这么久?”我却感觉自己好像只是眯了一下而已。 低头看着潭水,身体并没有起火,可脸上的烫意却实实在在的告诉我,那个梦是真的。 看着眼前淋落的清水,我伸手搂着墨修的腰:“是因为龙灵还没死吗?” 所以她的痛感,传到我身上了,还是其他的原因? 可不是说我体内并没有龙灵的阴魂吗? 为什么我会感觉到她的痛意? “嗯。”墨修抚着我的头发,低声道:“她在告诉你,她还没死。” 第235章 不行如何 龙灵当真是阴魂不散啊,连被秦米婆引着升龙棺吞了,困在了地底熔岩之中,都还能折磨我。 只是我不明白,我和她之间,到底是什么联系,为什么她一定吞了我,却不想去吞了浮千。 墨修搂着我,慢慢的浸入了阴阳潭水中。 冰冷的水将那种灼烧感压了下去,我这才感觉没这么痛。 等再次起来的时候,墨修伸手摸了摸我的小腹。 现在小腹只是有点的胀,并没有显怀,按理现在入冬了,从月份上算,应该要显怀了的。 “会怀多久?”我突然想到了那些古籍传说。 墨修朝我摇了摇头:“庖牺十二年方成,轩辕黄帝二十四月才生。” 我听墨修的意思,会怀很久? 心中有点忐忑,转眼朝阴阳潭边看了看,确定没有东西在。 这才沉声道:“也就是说,那个东西会一直跟到我生下来?不知道多久?” 墨修眨了眨眼,表示了肯定。 可阿问说,那东西至阴至邪! 跟着我确定没有问题? “走吧,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墨修明显不想再提那些,抱着我从阴阳潭中起来。 帮我将湿透的衣服一件件的脱掉:“今天清水镇的人,都开始往外撤离,你去看看吧。” “没事了吗?”我想到浮千那些蛇卵,心中还是有点膈应。 墨修抿嘴艰难的笑了笑,伸手不知道从哪找来了衣服,要帮我穿。 “我自己来吧。”我想抢过来。 墨修却夹着我的手:“你有孕,要少操劳。我能帮你一点,就帮你一点吧。” 他很体贴,一点点的帮我将衣服穿好。 只是难免有点尴尬,比如有些衣服他不知道怎么穿。 不知道穿好后,还要调整…… 不过墨修明显是好奇的,就算我动手,也细心看着。 搞得我调整衣服的时候很不好意思。 不过他连袜子都细心的帮我扯平,似乎在做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只是手拉着袜子边,看着腿上那贯穿的穿波箭伤的时候,手指顿了顿。 源生毒虽说被压制了,可依旧没有清除,伤口处发黑肿胀透着亮。 “没事,等有了闲,去一趟巴山就是了。”我将裤子扯下来,遮住全是伤的小腿:“太难看了。” 除了那道贯穿箭伤,还有阴龙蛊的穿伤。 这些有毒的东西,就算有那张美人皮,伤也没这么快好。 “嗯。”墨修拉着我,朝外走:“巴山在于蜀,蜀字本就是人首蛇身之意。巴蜀原就是蛇族盘踞之地,蛇棺想迁到那里去,也是想归源了。” 墨修现在倒是很愿意和我讲解这些东西,可见我和他之间,距离在慢慢缩短。 我轻嗯了一声:“那按这么说,操蛇于家在巴山才对啊?为什么是射鱼谷家?” 操蛇于家养了很多异蛇,在巴山那种地方不是正好吗? 射鱼谷家却是个打猎的,明显不太符合啊? “于家也起源于巴蜀,后来因谷家,被迫迁离了。所以操蛇于家和射鱼谷家是宿敌。”墨修似乎有点失笑。 我想到当初谷逢春进镇,见到于心鹤二话没说,直接给了两箭,可见是真的宿敌了。 出了洞府,墨修带我直接去了枣山那条小溪的边缘上。 那里搭了很多帐篷,就在那条小溪两岸,泾渭分明。 一边是安置着清水镇的居民,帐篷边上都是穿着防化服的风家人,防止感染了黑戾的人出来。 一边是玄门中人,估计是在近距离观察。 我和墨修一出现,那些玄门中人,立马全部看了过来。 风升陵也瞬间出现在帐篷外,沉眼看着我轻笑:“何悦,借蛇君与老朽说几句话如何?” 墨修也转过头,淡笑的看着我,好像我不同意,他就不会去一样。 “好啊。”我朝风升陵笑了笑,对墨修道:“别耽搁太久,我有点饿了。” 这些大佬们的想法,我不太能理解。 风升陵去墨修的洞府,本就是冲着杀他去的。 墨修明明知道后很气愤,却还能坐下来跟他下棋。 现在风升陵更是还能和我说笑,要“借”墨修。 借到了人,风升陵朝墨修引了引手,示意顺着溪水往前走走。 却转眼看着风客兴道:“你和何悦算是不打不相识,你陪她在这帐篷里看看吧。” “是。”风客兴脸色发苦,却还是恭敬的应了一声。 我确定两把刀都在掌心后,这才和风客兴进帐篷。 问天宗的几个人都在,见我进来,都只是点了点头,又忙着照顾其他人去了。 “已经服过蛇卵的汁液了,再确认这些人体内没有黑戾了,就能迁出去,统一隔离观察。”风客兴倒是很磊落。 朝我轻笑道:“你放心,我们走的是程序,只要确定没事了,就会统一安顿,不会再让他们有事。对外的口径,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迁出去,会有专门的部分处理这些事情。” 他们总是能找到恰到好处的理由,将事情遮掩过去。 这些村民还在昏睡,不过断掉的头发却并没有再长出来。 能活着,就很好了。 我转了好几个帐篷,都没有看到刘婶,不过倒是看到了几个我们街上的。 问天宗和风家的人都很忙,我也不好意思问刘婶在哪里。 毕竟当晚事出紧急,又乱,他们可能也没有造名册。 除了我,又有谁记挂着一个粉店的老板。 等我出来的时候,墨修和风升陵都已经谈好了。 墨修朝我伸了伸手:“走吧,带你去吃饭,刘婶已经回去了。” 我诧异的看着他:“她没事?” 墨修眼神沉沉的看着我:“她不会有事。” 想到刘婶已经是个死人,还是因为我妈才能得活,可能也是因为那些血虱才避开了黑戾吧。 当下朝墨修笑了笑,拉着他的手,就要跟他一块离开。 风升陵却又开口:“望蛇君不负刚才所言。” 墨修呵呵的笑:“本君言出必行。” 说罢却转眼看着风升陵:“可如若本君不遵守,你们风家又能耐我何?风升陵,你回去转告你们风家仅存的族老。” “告诉他们,本君就算没了蛇身,神力不存。蛇族更是败落到无一所成,可你们别忘记了,这天地由谁而成。”墨修脸色柔和。 伸手抚着我的小腹:“过往之事,本君可以不计较。可现在本君逆鳞已生,如若风家再妄动。那把沉天斧,本君如若再握于手,就再也不会放回去了。” 墨修看了风升陵一眼:“怕你们不信,送你点东西。” 就在墨修一眼扫过的时候,风升陵突然闷哼一声,连忙转手。 可已然迟了,他穿着的中山装领口,两条血蛇“嘶”的一声,从脖颈钻了出来。 随着一声嘶吼,立马盘着风升陵的脖子。 “风老!风老!”风家人急忙迎了上来。 可那两条血蛇却呲着牙,对着四周嘶吼了几声,猛的钻进了风升陵的耳朵里。 “何悦!”风客兴急忙冲到我面前,掏出那把石剑对着我们:“结阵!” 那些布防的风家人急急掏出石剑,正要结阵,可那些石剑却如同朽木一般,一掏出来,纷纷碎裂。 “既然知道是老朽,老朽,就该好好的养着,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墨修盯着风升陵。 沉笑道:“这不过是你动了杀本君的念头,所以本君给你点教训,下次如若你这再动这念头,锁骨血蛇吞髓,正在你脑中,你知道自己后果的。” 风升陵脸上那种德高望重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 再次以那种初见墨修的礼仪,跪在地上,对着墨修沉声道:“蛇君,这只是我一人之念,与风家无关。” “我不管有没有关系,本君一旦出手,动则牵连全族,也不是本君能控制的。”墨修冷笑看着风升陵。 搂着我转眼看着小溪对面,原本玄门中人就站在溪岸来看墨修,整个溪岸都是密密麻麻的人。 原本还有借着什么术法、法器、异兽悬于空中的。 见墨修一眼扫过去,纷纷收了术法,老老实实的站在地上,恭敬的面对着墨修。 “本君既然出世醒来,且有妻有子。本君可不管你们是否知道什么渊源传承,一旦本君生怒,遭殃的可是全族。”墨修沉眼扫过。 冷笑道:“上次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本君不想再见到。如若再有……” 墨修缓缓抬手,随着他指尖轻轻点下。 只见原本起泡的血水中间,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小溪瞬间成了焦土。 第236章 一块走吧 墨修一怒之下,溪水便成焦土,玄门那些人,都沉默不言。 只是在那些人远远的稻田里,我居然见到了青折。 她依旧一身青葱色的长衫,站在发黄腐烂的稻草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施了什么术法,那一片地方,被我黑发汲取了生机的腐烂泥土,似乎长出了嫩嫩的青草。 见我看过去,青折朝我笑了笑,转眼却又不见了。 “意生宗的宗主青折?”墨修顺着我目光看过去。 我点了点头,以为墨修还要说什么,但墨修搂着我就直接离开了。 放了狠话,自然不能再留下来了,要拉风的走,这才能威慑到人。 墨修带我到了家门口,这才笑道:“玄门三宗,问天宗之名,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可意生宗,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我老实的摇头,突然感觉墨修挺累的,还要给时不时的我科普这些东西。 “一念而生,随意而动,方为意生。”墨修拉着我却并没有进家门,而是直接转到刘婶家门口,拍了拍门。 我不由的失笑:“我还以为意生宗,是做生意的。” 毕竟九峰山是意生宗的山门,人家不只是做旅游生意,连抬轿这种都做。 还花钱养着问天宗这么多人,这笔生意也划算啊。 我当时还好奇呢,怎么叫意生宗,不叫生意宗。 敢晴人家跟做生意没关系,是修的那门术法,叫意生。 墨修却只是轻笑:“那潜世宗,你认为是什么样的?难道就是潜在人世间?” 我只是听秦米婆大概讲了一下玄门里的事情,但潜世宗几乎没有提。 可风升陵提过一句“潜世宗的无反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由的看着墨修:“不知道?但潜世宗是玄门第一大宗,据说人多、钱多、实力强。” 可现在玄门中排得上号的,三宗四家五门,除了潜世宗几乎都露面了。 而且上次玄门围攻问天宗,虽说只是站下场子,可潜世宗的人,连面都没有露。 “你最近是有什么事吗?”我总感觉墨修有点不太对劲。 先是突然帮我细心的穿衣服,在那溪岸边,再次威慑玄门中人。 现在突然和我分析这些了? “你以前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却没说吗,现在说还不好吗?”墨修又拍了拍门。 我心生疑惑,却听到里面刘婶小心翼翼的道:“谁啊?” “是我。”我应了一声。 “龙灵?”刘婶将卷闸门拉开一道小口,见是我,满眼欢喜的道:“你也没事?快进来,进来!” 刘婶看上去和平时没区别,只不过往她头上爬的血虱更多了。 忙将门拉开,把我和墨修往里面扯,往我们身后看了看,确定没人了后,这才忙将门又关上了。 我这才发现,门边放了好几个大包,还有两口箱子,明显这是准备离开了。 刘婶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我跟我儿子打了电话,镇子里有瘟疫了,好像都染上了,我就想出去避一避。” “我打你电话也没接,去你家敲了门,也没人。想去找你那个问米的师父吧,又不知道她家在哪。幸好你来了!”刘婶一脸的欣喜。 转眼看着我:“饿了吗?要不我给你做点吃的?几天没搞了,什么都坏了,我就把锅碗都收了,简单点给你煮碗酸汤面吧?” “挂面现成的,我把剩下的鸡蛋都煮了,给你煎两虎皮鸡蛋,你凑合着吃。”刘婶又围着门口的灶台开火了。 从锅里掏了几个鸡蛋递给我:“你也别挑食了,把卤的茶叶蛋剥了。你们小两口有地方去,就赶紧的跑出去,别在这镇子里呆着。” 她煮了好大一锅鸡蛋,估计店里的存货都煮了。 我将鸡蛋磕开,蛋壳一破,就有着一股臭水流了出来,浓浓的蛋臭味就传了出来。 墨修目光微沉,接过鸡蛋轻轻一剥,蛋壳脱落,里面并不是水嫩发白的蛋,反倒是半团黑灰色的东西。 “又坏了?”刘婶闻着蛋臭味,瞥了一眼:“多剥几个吧,煮的时候就坏了好多,这都是挑好的再卤一下的,哪知道还是坏了。” 她一共就给了我四个鸡蛋,剥开全都是这样的。 刘婶干脆将一锅都给我,让我剥出好的,她带在路上吃。 老一辈的人都是这样的,明知道可能都坏了,总想着找点好的。 我满手的鸡蛋臭味,实在不想再剥,可见刘婶一边给我煮面,一边道:“你们两个有地方去吗?没地方去的话,跟我一块走,我带了钱,到时我们租个房子住,饿不着你们。” “龙灵在你家留个字条什么的,写上我电话,等你爸妈回来了,也知道去找你。” 她说得情真意切,我将一个又一个的鸡蛋磕开,每丢一个坏的,刘婶就一脸的可惜。 镇里生机发生变化,所有活物都要快速的衰败。 鸡蛋是孕育着生机的,所以秦家问米用的就是鸡蛋,因为最容易感受外界变化。 一锅蛋都丢完了,刘婶也一脸心痛的给我们端了两碗酸汤面。 肉什么的是没有的,就是酸菜煮的汤,配上煮开的挂面。 “都是用桶装水给你们煮的,放心吃。哎,自来水都是发红的水,也不知道是什么,一股子臭味,跟血一样……”刘婶说到这里,重重的呸了两声。 连锅带垃圾桶都往外搬:“快吃点,吃了回家收拾一下,就跟我走吧。” 我没想到从最先的问我们有没有地方去,到这会要直接带我走了。 一时也有点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趁着刘婶去倒垃圾,我挑了一下面条:“她可以离开镇子吗?” 目光扫过地上那排别人看不见的血虱,我难免担心。 如果刘婶离开那口血虱爬出来的缸,怕是生机立断,活不成了。 墨修脸色古怪的道:“你先吃吧。” 他直接挑了一筷子面条,喂到我嘴边。 这么腻歪的事情,墨修现在做起来,倒是很顺手。 我生怕刘婶看到,不好意思,忙接过筷子将面送到嘴里。 还别说,食材简单,可味道还行。 墨修还贴心的帮我将碗里的面挑松:“酸汤易克化,你很久没进食了,慢慢吃。” 确实是挺好吃的,我饿了这么久,好像就吃了于心鹤一块巧克力。 刘婶倒了垃圾回来,特意点了一根艾条,驱散空气中那股臭鸡蛋味。 见墨修没动,还招呼着:“帅小伙,你也吃啊。别不好意思,我是看着龙灵长大的,没把她当外人,你也别把自己当外人。” 墨修沉眼看着刘婶,只是轻笑:“我不饿,看着她吃就好了。” “他吃过来的。”我生怕刘婶再热情下去,墨修就要被吓跑了。 忙招呼着刘婶道:“你先收拾吧,我先吃东西。” 刘婶并不知道自己死了,更不知道自己受困于那口破缸,要离开,连鸡蛋都要全煮了带走,肯定还有好多要收拾的。 她也确实没把我当外人,朝我挥了挥手:“那我先去把楼上的床什么的罩上,你们吃,吃完了叫我。” 等她走了,我吃了一碗面,直接将墨修面前那碗端过来吃:“为什么特意到刘婶这里来?” 就算要吃东西,也该去秦米婆家里,或是自己家里。 可墨修却特意带我来刘婶家,明显是有意的。 我上次发现刘婶靠血虱续命的事情,一直没找到原由,也没找到我家后院埋的那口缸里是什么。 现在墨修带我来这里,难道是想告诉我那些东西? 墨修却帮我将面条挑了挑,脸色沉静的道:“我让肖星烨准备好了车,连你的衣服我都帮你收拾好了,就在你家一楼放着。” “你吃完面,就和刘婶一块出去吧,带上那口缸,你送她去车站坐车。肖星烨会带着你去和何辜汇合,他们会带你去巴蜀找谷遇时。”墨修筷子帮我挑着面。 朝我轻笑道:“你放心,我知道你挑食,还娇气。衣服是按你的习惯,春夏秋冬各装了五六套。巴蜀空气清新,气候好,谷遇时不敢亏待你。” “问天宗虽然穷,可我找了几块玉石给何辜,让他卖了换钱,出去后,你随便花,随便买。”墨修脸上带着笑。 朝我抿嘴道:“你这个年纪的女子,不都喜欢这样吗。” 我看着墨修:“怪不得我在梦中感觉自己快被熔岩烧死了,你才抱我到潭水里。原来你在准备这些?” 用筷子扒拉了一下,一挑就挑了半碗面,我胡乱的咬了一整口,在嘴里翻都翻不过来了。 也懒得去翻了,直接梗着脖子往下吞。 不过三五口就将整碗面吃完了,我捧着碗喝了一口汤,将哽在喉咙里的面吞下去。 沉眼看着墨修:“你让我走,是因为我在镇子里,龙灵还会找我麻烦。还是那个一直跟着我的东西,在镇子里会影响我。” “或者说,你要找这所谓的灭世之兆的源头很危险,你想让我先走。”我抬眼看着墨修。 可看着他,总感觉眼睛发酸,好像有什么不受控制的想从眼里出来。 忙又捧着碗喝了口酸菜汤,刘婶估计怕酸菜放着浪费,所以这面汤酸得让人倒牙。 我酸得脸都扭曲了,盯着颜色发浑的面汤:“墨修,我知道你让我走是为了我好。可只要你告诉我原因,让我心里有个底,告诉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我就走。” 第237章 都安排好 墨修想让我离开,我早就该想到了的。 从我回来,他就一直有点异样的情绪。 只是我不明白,在一起,有什么一块面对不好吗? 为什么一定要分开? “巴蜀古国,自来神秘。蛇棺虽被我镇住了,可他想迁往巴山,肯定是有原因的。”墨修帮我引了一杯清水,递给我。 他用术法引来的水,入口清甜,似乎连空气中那股臭鸡蛋和腐烂的味道都驱散了。 我捧着杯子,一口一口的抿着水,没有说话。 “何悦,就像你不知道你和龙灵之间到底是什么联系一样。我也不知道我和蛇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墨修伸手摸了摸我的脸。 指尖拂过我唇角:“你怀着孩子,如若遇到和蛇棺有联系的东西,多少会有感应。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去巴山找一找,为什么蛇棺想迁往巴山。或许蛇棺迁住巴山,对我也有好处,我就让蛇棺迁离。” 我侧过头,避开墨修的手指,仰起头,将杯子里的水一口喝掉。 喝得太急,呛得喉咙发痒,水多得从眼角流出来。 我吸了吸鼻子,胡乱擦了下眼角:“好。” 如果墨修是临时想到让我离开,只会在溪岸直接将我丢过去。 要不就是让问天宗的人或是风老,带我走就行了。 可他在我睡着的时候,帮我收拾了好衣服,还春夏秋冬都有。 安排好了车,安排了人,带我到刘婶这里来吃面。 跟我一点点的说着巴蜀,说着孩子要怀多久。 说着做这件事,对他,对我都有好处…… 证明他对这件事情,完全是深思熟虑的。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墨修抽了张纸巾递给我。 沉声道:“我想你走的时候,清清楚楚的。不像你爸妈离开,你……” 我爸妈突然就离开了,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其实一直怨恨他们。 所以墨修这么心平气和的跟我说,是不想我怨恨他吧。 “没有了。”我呼了口气,朝墨修道:“你等我一下。” 我转身出了刘婶的店,往旁边的移动营业厅跑。 镇上的人都是夜里出来的,所以营业厅的门也没锁好。 我直接拉开门进去,从柜台找了两部老式的手机,贵的手机,人家晚上都会锁在保险箱里。 又找了两张临时的电话卡,我直接上好,互相拨了电话。 “你一部,我一部。”我将老式机递给墨修,苦笑道:“这种机子,耐用一些。” 墨修接在手里,却又将我手里的拿过去。 翻过来,指尖轻点,两道水光在手机背面如蛇般游走,没一会就消失了。 “防水符。”墨修将手机递给我,轻笑道:“你手机掉水里坏得多吧?” 我接过手机,朝他苦笑。 两人各自握着手机,隔着一张桌子,两个碗,四目相对,却又相对无言。 没一会,外面传来了汽车喇叭的声音。 肖星烨的声音从外传来,试探的唤了一句:“蛇君?” 我起身,将门拉开。 就见肖星烨目光发沉的看了我一眼,直接透过我肩膀往里看。 朝墨修道:“风家已经开始往外迁人了,趁着现在马路边没设防,快走吧。” “嗯。”墨修起身,朝我道:“你去催一下刘婶,我去帮你拿行李。” 墨修弯着腰,从半开的卷闸门往外走,后背坚挺得显得有点僵硬。 肖星烨目光沉沉的看了我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我站在门里,只能看见墨修下半身的黑袍闪过,就到了旁边去了。 胸口好像闷闷的压着什么,我重重的呼了几口气,却怎么也呼不出来。 重重的拍了胸口两下,这才到楼梯口朝上叫刘婶。 她听说我顺风车送她去车站,还是很开心的,连忙就出来了。 我帮着她将那些箱子啊,编织袋啊,都往肖星烨的皮卡车上搬。 刘婶是真的打算去长住的,连冰箱的菜,全部都打包好了。 一个编织袋里全是吃的就算了,居然还有一罐豆腐乳。 “不带的话,放家里坏了。到外边去,什么都要买,不要钱啊!”刘婶生怕我不要了。 扯着袋子往上放:“我坐的是班车,不用上高铁的,我问过了的,都能带。” 她还带了一根扁担,说是下车的时候,将那几个编织袋一挑,背着背包,拎着箱子,方便得很。 我沉眼看着她,这大概就是生活的样子吧。 故土难离,家园难却。 自己的东西,什么都是好的。 旁边的门拉开,墨修也拎着两口箱子放在车上。 拍着一口道:“这里面是冬天的衣服,现在外面冷,我帮你将你去年过冬的围巾也装上了,还有厚袜子。给你放了那双雪地靴,就是你妈买了,你感觉太厚的那双,今年冬天会很冷。” “这口箱子里,是开春后的衣服。”墨修又拎了一个袋子给我:“你喜欢吃的零食,我记得你以前晚上看书,偷偷吃的就是这个。” 我接过袋子,里面都是些薯片坚果之类的。 随手拎了一包,日期还挺新。 墨修蛇君,也才醒没多久,难为他还记得我偷偷吃这些。 一条穷得什么都没有的蛇,帮我去搞这些零食。 我拎着东西,放在车后座上。 刘婶还朝我呵呵的笑:“小伙子挺会照顾人的啊。龙灵啊,打小就娇气,小时候挑食啊,可把她爸妈愁坏了……” 我抿了嘴,朝一边的肖星烨道:“去把那口缸搬出来吧。” “哪口缸?你去哪还要带缸啊?你家泡的蛇酒吗?”刘婶完全不在状态。 肖星烨却是知道的,扯着刘婶朝里走:“就是你家那口缸,用来装东西吧,免得车上碰碰撞撞的。” 我沉眼看着刘婶脚下的血虱。 如同血丝一样牵着线,往里面去。 读书那会,老师总跟我们说,除了高考,我们没有大事。 后来吧,我踏入这些事情里。 我就安慰自己,只要活着,除了生死,再无大事。 可现在,我却发现生与死,原来也不算什么大事。 终究还是范老师说得对,有些东西,总是超脱于生死之外。 “出去之后,何辜和肖星烨会陪着你。巴山楚水,地势险要,他会把玄龟一脉的龟息术教你,你好好学,别以后落水了,连憋气都不会。”墨修靠着车门。 朝我沉沉的道:“你也别什么事都想着拼命,要动手的事情,让何辜和肖星烨去就行了。” “再不济,你直接发动黑戾,没人敢动你。实在打不过,你先忍着一口气,等以后……以后……”墨修声音发沉。 最终还是幽幽的道:“等以后,我出去了,帮你再找回来。你别老是忍痛负伤,去争那一口气。” “知道了。”我重重的吸了口气。 看着墨修道:“别跟我妈一样,我妈都没交待这么多事。” 墨修苦笑,伸手点了点我的眉心:“别再动这枚镇魂钉了。灵台三寸,乃是至关重要的地方,有事打电话给我,或者让何辜想办法找我,不要动这里,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手指反转摸着眉心。 肖星烨却在刘婶不解的吆喝声中,将那口破了的缸子搬了出来。 “我那还有口好的啊,这口破了的,用来做什么?到那里还要丢的啊,拿着什么用都没有。”刘婶还满脸的嫌弃。 就在肖星烨要将缸搬上车的时候,墨修过去帮了把手。 只是他手搭在缸上,我感觉脚下的水泥地动了一下,裂开了几条细缝,明显是引动了地下的什么,才能让刘婶离开。 震动比较大,连刘婶都感觉到了。 以为了是车子压碎了水泥地,忙朝肖星烨道:“把我地都压坏了,快把车开出去。” “上车。”肖星烨看了一眼,朝刘婶道:“您放心,等您回来,我帮您修好,可以吗?” 刘婶这才上车:“我晕车,坐副驾驶,你们小两口坐后面。” 我拉着墨修的手,看着肖星烨将车开到马路上,抬眼看着墨修。 “快去吧,何辜他们在外面等着你。”墨修朝我低笑。 “墨修。”我往他身边踏了一步,勾着他的脖子,猛的吻了上去。 第238章 左右为难 墨修或许知道我会吻他,所以并没有拒绝,任由我激烈的吻着他。 耳边传来刘婶“哎呀”的叫声,似乎还要下车阻止。 可我却什么都顾不上了,搂着墨修的脖子,踮着脚,学着他的样子,和他额头相抵,四目相对。 深深的看着他眼底,慢慢的松了左手,顺着他胳膊一点点的往前,握着他的手。 十指相扣,紧抵着掌心。 我用鼻子朝墨修蹭了蹭:“蛇君,如果我回来了,你能答应我的求婚吗?” 墨修瞳孔里,有什么慢慢苏醒,顺着锁魂环缓缓的游动。 “好。”墨修重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等你回来。” “好。”我猛的松开了手,头也不回,大步的朝车子走去:“开车吧。” 肖星烨似乎有点疑惑的朝后面看了一眼,却还是发动了车子。 “这帅小伙不走吗?”刘婶诧异的看着墨修,朝我道:“镇子里有瘟疫啊,你男朋友留在这里怕会染病啊,你还是让他走吧。” “他不走。”我沉眼看着刘婶,低声道:“他还有事。” 墨修走不了,也不能走。 刘婶见我神色不对,嘀咕了两句,却也只是絮絮的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你们。不过你能走就行了!” 我靠着车窗,看着外面一个人都没有的街道,呵呵的苦笑。 人就是这样吧,自己认识的,亲近的,才会去关注,才会关心。 其他的,无论是多么重要,多么强大的人或者是物,就算知道至关重要,依旧不会太过关心。 风升陵就是想借这一点,杀人诛心,想让墨修心灰意冷,直接赴死。 车子驶过镇子,路边的树全部都枯死了,整个镇子悄无声息,一个活物都没有。 刘婶看着旁边,咂咂的称奇:“这是都走了吗?” “是啊,上面肯定有安排。”肖星烨艰难的应着,不时的从后视镜里打量着我。 没一会到了出镇的界碑处,我看着那块界碑。 两边的草木,以界碑划分,镇里枯死腐烂一片腐败,镇外依旧带着生机。 一黄一绿,好像被火烧出的界线一样。 第一次逃的时候,我骑着电动车,就是从这里走的。 这会肖星烨开着车,也紧张的看了我一眼。 不过眼看着车子要驶过界碑处了,旁边的树后面,一个人直接走了出来,拦在了马路中间。 肖星烨一脚刹车,刘婶差点撞上了前面。 我却忙扭头看了一眼,确定那口缸固定在几个大编织袋里,不会撞到后,这才松了口气。 站在车子前面的,是龙霞。 我对她,现在也没什么大的情绪了。 朝肖星烨递了个眼神,直接就下车了。 “何悦。”龙霞慢慢的退到界碑处,伸手摩挲着那块界碑。 朝我轻声道:“你命真好。”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同为龙家女。 她遭受的,比我更多,更艰难。 沉眼看着龙霞:“我这次要去巴山,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你妈的吗?” “没什么带的。”龙霞抬眼看着我,苦笑道:“她就在镇子里,我知道。可她从来没想过来见我!” 龙霞的脸上无悲无喜,朝我低笑道:“你看,光是这一点,你就比我强多了。你爸妈就算跑,也给你留了无数的线索,留了好多后路,帮你找了操蛇于家当后援。” “可她呢?怕是见到我,会一根穿波箭将我射穿。你逃的那一晚,我在山上看着,谷家的穿波箭可没什么手下留情啊!”龙霞呵呵的笑。 双眼泛着水光,看着我道:“何悦,我有时想,如果她不是我妈,或许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你来是有什么事吗?”我看着龙霞,没想到她会来送我。 龙霞摇了摇头,转眼看了看车子:“柳龙霆让我带句话来,神魔一体,可能并不是指神魂,而是身体。” 我听着皱了皱眉,这话怎么还老是拿出来说。 可每次都不说清楚,搞得跟悟道一样。 不过明显龙霞也不懂,说完就直接走了。 我再次上车,思索着这句话。 一时不明白为什么柳龙霆特意点明这个。 “这是你堂姐吧?她家不是在县城吗?怎么还呆在镇子里?没听你说过她在啊?”刘婶一堆的疑问。 “她还有事。”我胡乱的解释着。 “那我开车了。”肖星烨这次特意转过头,看了我锁骨处一眼。 车子缓缓驶过界碑处,却并没有什么动静。 我捂着锁骨,也没有感觉到痛,连那个蛇棺的鳞纹也没有动静。 回头看了一眼,界碑慢慢远去,我捂着胸口轻轻的呼了口气。 无论如何,至少我能离开镇子,以后走动办事也方便一些。 只是手正要收回来,却感觉手腕上一冷,黑白相交的蛇身一闪。 那只蛇镯凭空又出现在了我手腕上,紧紧的贴合着肌肤。 我摸着蛇镯,只感觉心头发冷。 墨修并没有打算将这东西给我,却没想它自己跟了过来。 掏出手机给墨修发了个消息,告诉他蛇镯跟着我了。 墨修只是回了一字:嗯。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总是好事。 出了镇,虽是冬天。可外面的树还是带着绿叶,连路边的草都是绿的。 路上不时有土狗和散养的鸡鸭跑过。 似乎除了清水镇,外面的世界依旧。 肖星烨直接开着车,将刘婶送到县城的汽车站。 帮刘婶将那口缸搬上汽车的行李仓时,刘婶还在不解,为什么要带口缸。 我拉着刘婶沉声道:“这口缸,无论你去哪里都要带着。” “为什么啊?这么重,又泡不了菜。”刘婶一脸的嫌弃。 我拉着刘婶的手,沉眼看着她,突然不知道从何开始讲。 只得求助的看着一边的肖星烨。 他朝我打了个眼色,拉着刘婶,到一边絮絮的说了什么。 等再过来的时候,刘婶恨不得抱着那口缸一块在外面行李仓里。 还朝我道:“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睡觉都抱着。” 我诧异的看着肖星烨,不知道他跟刘婶说了什么。 等刘婶的班车开走了,肖星烨才朝我道:“我跟她说那是聚宝盆,丢了几粒金砂在里面,让她好好守着,等她再回清水镇,里面还会出金砂。” “你哪来的金砂?”我没想到肖星烨还能这么信口胡掐。 他朝我苦笑:“何寿带我沉水底找水源问题的时候,随手捡的。” 他话音一落,就听到一个暴躁的声音道:“哪是随手捡的,是你特意找的!” 我忙询声看去,就见何寿一身金光闪闪的长袍,靠着车门:“快点上车吧,我听说巴山楚水不受污染,水里的鱼可肥了。” “到时让射鱼谷家的人,帮我多射几条鱼吃。”何寿一脸的期待。 “不是说何辜跟我一块去的吗?”我诧异的往旁边看了看,并没有见到何辜。 “怎么?不喜欢我?”何寿冷冷的看着我,暗呸呸的道:“何辜有事去了,会努力赶来的,他和墨修还有事情要断后。” “你以为墨修是让你出来渡假的啊?事情多着呢,你爸妈没一个省心的。”何寿打量着我和肖星烨:“真不知道你们龙家在搞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爸妈在搞事情,所以墨修才让我离开?”我盯着何寿。 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墨修让我离开,除了我怕有受伤之外,也有可能是要和我爸妈对上了。 他怕我左右为难,所以让我先避开。 “对啊。你要回去吗?”何寿却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盯着我道:“其实我也想看看,墨修蛇君,对上龙家家主,和传说中长居地底的那一脉的圣女,会是什么样的。” “你说墨修会不会动用沉天斧?”何寿一脸的兴奋。 呵呵的笑:“如果墨修真的一斧头沉了天,那才是好玩呢。” “我爸妈回去了?”我盯着何寿,沉声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墨修这是特意让我避开啊! 第239章 地底追击 何寿的嘴不严,不过他知道的也不多。 我走的时候,墨修还说是何辜陪同,到了外头却变成了何寿,可见事情是发生在我离开墨修后,临时换成了何寿。 何寿却只是不停的问我:“回龙村的地缝被重新封上了,你爸妈肯定是要回去的啊。你也回去吧?要不我们在镇子边上,偷偷的看热闹也行啊。” 他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的,还夹着莫名的兴奋。 我不确定他是真的怂恿我回去呢,还是在内涵我上次好不容易跑出来,又跑回去。 回头往清水镇的方向看了一眼,可客运站里,车水马龙的,根本就看不到什么。 如果真的事出紧急的话,墨修肯定是不愿意我回去看热闹的,我爸妈也不希望我回去。 干脆一闭眼,朝肖星烨道:“走吧,路还远着呢。” “不回去了?现在可是蛇君一人独守空城呢,你不心疼?”何寿看热闹是完全不嫌事大。 我懒得理他,直接上车,闭着眼睛。 在车上,何寿还内涵肖星烨:“你不是想杀何悦的吗?怎么又不杀她了,还给她当司机。” 我听到这里,突然明白了,让何寿来,可能是因为何寿能制住肖星烨。 何辜虽然也厉害,可肖星烨在何寿面前,跟个乖孙一样。 肖星烨这会好像从牛角尖里走出来了,可谁知道会不会再钻进去。 别看阿问不太靠谱,可这些事情安排上,还是很清楚的。 只是我没想到,车子没开去半小时,何寿就开始吐了。 双排座的皮卡本身空间就窄小,何寿吃的全是鱼,还是生鱼。 一吐出来,车里的味道,我差点连吃下去的酸汤面都跟着吐出来了。 搞得肖星烨急忙靠边停车,又是给何寿拍背,又是用术法帮他化水,还要清理着车里的脏东西,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我来吧。”我接过水,帮何寿拿着,他吐一会就喝一口,再接着吐,也不知道是什么习惯。 有点好笑的看着他:“你不是会术法吗?直接去巴蜀那边等我就行了啊,或者用神行符,真没必要一路都跟着我们。” 我是不能再用神行符了,原先靠一口气撑着,身体伤上加伤,僵硬疲惫却不知道倦。 现在睡了一天一夜起来,整个人都是疲倦的,连眼睛都好像睁不太开。 再用神行符,怕是会精疲力尽。 按理何寿一只玄龟,应该也是在风浪里冲过的吧,怎么会晕车? “呕……”何寿又是一通吐,抢过我手里的水,喝了一口:“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因为你!” 他说话的时候,还往车轮后面的地上不停的看。 “你是怀疑有东西跟着我出来了?会在路上追杀我?”我顺着何寿的目光看去。 当初于心鹤那段视频里,我爸妈开车外逃,好像也有什么在追他们。 “你知道就好!”何寿将水喝完,又吐了出来。 我估摸着他是打算把胃里的东西吐完,再坐车的时候就不会吐了。 可他晕车晕得这么厉害,真碰到那些追我的东西,能怎么办啊? 而且是什么会从地底一路追着我? 追我是因为龙家血脉还是蛇棺? “你说你,一只龟也晕车,那你坐船的时候,不晕船吗?”肖星烨又化了一瓶水给何寿,又引着水将地上的呕吐物给冲远。 何寿估计吐完了,接过水咕咕的漱着口:“我们玄龟一族,又不是活在水里的。” “原来是山龟。”肖星烨呵呵的笑。 可何寿一转眼,他立马不敢多说什么了,急忙拉开车门:“上车,上车!” 等再次上路,何寿似乎好多了。 从兜里掏出几张符纸递给我:“神行符不能乱用,你现在保胎为主,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再用了。风家最近在管控这些东西,怕是各玄门都要注意了。” “风家是不是不准神兽异兽存于世间啊?”我接过符纸,想着当初在墨修洞府前,风升陵的态度。 何寿呵呵的笑:“风家超脱于玄门之上,以人类的始祖和保护神自居,自认为我们这种存在,是对人类的威胁。” 我捏着符纸,感觉有点好笑。 不过站在风家的角度,也确实没什么错。 蛇咬人,就该被打死;人上山砍柴,被老虎吃了,老虎就该被打死。 连《山海经》都变成了食谱,各种神兽异兽都被吃。 我爸以前跟我开玩笑,说看这种书啊,你想知道哪个最厉害,你就看有没有被人吃过,有没有吃出经验来。 像什么九尾狐啊,食之使人不蛊,还有什么吃了会让人长寿的,就证明以前经常被端上餐桌,肯定不是特别厉害。 靠着车窗,我看着外面闪过的绿色,也有点庆幸,至少将蛇棺什么的,全部困在清水镇,也是好事的。 至少外面依旧…… 正看着,却见玻璃窗上好像映着一只手掌。 可车子在行驶,车窗外除了那只清晰的手,什么都没有。 我猛的回头,却并没有发现那个暗中跟着我的东西。 可却见对面车窗,似乎闪过星星的火光,就好像车轮摩擦着地面冒出了火星。 耳边有个呵呵低笑的声音传来:“逃不掉的,追上来了。” 我顺着座位,慢慢的往对面的车窗靠近,隔着玻璃小心的往下看。 却见马路上面,好像有什么一粒粒的东西,从马路下面钻了出来。 溅着点点火星,而且越滚越大,一直跟着车子往前奔。 似乎感觉到我看着,那些火星“呼”的一下就往车窗上燎了一把,可惜太少,只不过燎着车底,并没有飞到车窗上边来。 “大师兄。”我盯着那些火星,朝前伸了伸手:“外面有东西。” “我知道。”何寿将头偏了偏,靠着玻璃往外看:“只要它们没有动,就别理它们,除了我们,普通人看不见的。” “是什么?”我盯着那些火星,沉声道:“当初我爸妈好像也是被这些东西追。” “现在不一样。”何寿脸几乎趴在玻璃窗上:“蛇君镇住了蛇棺,你虽说办事有点猛,可至少也拿用自己的命换着把龙灵给拉下了熔岩中,这会它们怕也没太大的心思管你。” “和龙灵有关的吗?”我现在感觉这里面似乎一团乱。 何寿好像见外面的东西没了威胁性,反过头看了我一眼:“估计只是跟着,等到了巴蜀再说。你毕竟至关重要,不跟着它们也不放心。” “上次我去问天宗,怎么没有?”我心头微微的颤抖。 何寿呵呵的笑:“怎么没有?你以为阿问和蛇君两人断后,断的是玄门中那些人吗?断的是一路跟着你的这些怪东西!要不凭墨修,会要这么久才解决跟上来?” 我和何寿在座位和车身之间的缝隙中对上了一眼。 何寿那张少年般不谙世事的脸上,一改原先暴躁轻狂的神色。 眼球几乎往外瞥出眼眶,沉沉的看着我:“何悦,你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不知道,你每一个动作,每一件事情,对于玄门中人,对于清水镇,对于风家,对于墨修蛇君是有多大的影响。”何寿好像呼了口气。 慢慢的将头扭了回去,原本清脆的声音也慢慢的变得沧桑:“你每走一步,无数人在后面收尾,牵一发而动全身。何悦,你就是一张网里,至少重要的一根线。” “这次灭世之兆出,就算蛇君和你爸妈结盟,将所有的东西困在清水镇。可能不能解决,还得看你和你腹中的蛇胎。”何寿的声音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沧桑而沙哑。 第240章 事无巨细 “既然我和腹中的蛇胎这么重要,为什么你们不把我困在清水镇,还让我出来?”我并不诧异何寿声音的变化。 毕竟万年玄龟,怎么可能是一个少年,这货就是装嫩。 我知道自己太过折腾了:“或者我在问天宗的时候,直接将我困在问天宗,不让我离开?把我固定在一个地方,好好活着生下蛇胎,不是更安全吗?” “因为你是人啊。”何寿干脆变成一只巴掌大的玄龟,顺着中间的扶手爬到了后面:“人神不融,龙灵有着神性,可什么是神?以人为牺牲,供于祭坛之上。” “你每次做的事情,看上去凌乱无章,可最终分析一下,后果都是好的。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反正影响不了大局,就只能跟在你后面,在你蹦跶的时候给你出点力。”何寿趴在座位中间,话糙理也糙。 看着我呵呵的笑,声音从原先那沧桑,变回了少年的清朗:“反正有蛇君,帮你擦屁股,你怕什么。我们也都在后面捡好处,我还能去巴山吃鱼呢。” 我听着他的话,却有点恍然,不由的摸了摸手腕上的蛇镯。 因为有墨修收尾,所以我可以为所欲为吗? 正想着,却听到车窗外传来了“吱吱”的叫声,就像是老鼠被夹到了,痛苦的挣扎。 可那声音虽小却好像能直接穿透耳膜一样,叫得我脑仁生痛。 车子也跟着猛烈了晃动了几下,似乎随时都要翻车。 忙将头发扯开,双手握着双刀,朝何寿打了眼神。 忙凑到车窗外看了一眼,却见一条漆黑的蛇尾,对着车轮下面一卷。 将那些一路跟着的火星全部卷了回去。 那点点火星被黑色的蛇尾辗在地上,慢慢熄灭,又发出“吱吱”痛苦的叫声。 我忙摁下车窗,把头往外伸着,朝后看了一眼。 只见墨修远远的站在车后,与我四目相对,却只是遥遥的笑了一下。 收回那条漆黑的蛇尾,又飞快的往清水镇的方向去了。 我看着墨修离开,心头微微发酸。 所以他一直关注着我们这边的动静,一有事,依旧还是他来帮我解决。 何寿也拉长着头,往车窗外看:“都说不要担心了吧,蛇君会护送你离开的。这不,来断后了。”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那你为什么不断后?” 墨修出清水镇,多少会有点痛苦。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我可灭不了。”何寿再次变成人,重重的呼了口气:“你以为我变回玄龟爬到后面来,是方便跟你聊天的?” “老子最厉害的,就是这一身壳。你大师兄我,还想着如果那些东西冲进来,就用这一身壳护着你呢。”何寿拍了拍胸膛,一脸的豪气。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何寿说着,又幽幽的道:“可有的蛇以绞碎龟壳,你们知道吗?” “泰坦巨蟒。”开车的肖星烨立马接话,沉声道:“我见过蛇君和双头蛇后,就特意上网查过了,是世界上可能存在最大的蟒蛇。” “我呸!”何寿重重的呸了一声:“开你的车吧。什么泰坦巨蟒……那是外国人取的名字。我们中国大蛇多得去了,操蛇于家养的那条巴蛇都能吞象呢。就是于家少主所操的那条,何悦见过的吧。” 巴蛇有多大我是见过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何寿会突然提到这个。 想到墨修说“蜀”字,古义就是人首蛇身的意思。 而巴蜀本就是蛇族盘踞之地,何寿怕是在提醒我,巴山之行怕是有大蛇出没啊。 不由的转眼看着何寿:“那我们要注意什么?” 何寿呵呵的笑,靠在座位,变成了玄龟:“我睡会,有事叫我。” 他似乎笃定没事了,所以安心的缩回龟壳里去了。 我却不由的看了一眼车后,墨修能出来解决那些“火星”,应该是清水镇没什么事了吧? 握着那部老年机,看着唯一的电话和唯一的信息,想回一条信息问下吧,又怕墨修有事,或者他不太会用手机。 毕竟他能帮我买点零食什么的,估计已经花了大力气了。 正想着,却听到手机“叮”的一声响。 居然是墨修发了信息过来:袋子里有面包牛奶,路上吃点,让肖星烨到点就停车吃饭。 我看着手机,不由的笑了。 心头压着的那块石头瞬间落到了地上。 “笑什么呢?”变成玄龟的何寿,又变成人,将头探了过来:“哦哟……” “肖星烨你刚才是不是没把车洗干净啊?”何寿咂着嘴,摇头道:“怎么一股子酸臭味,我这只老乌龟都受不了。” 他说起话来,还真的是不是尖酸,就是暴躁。 不过想到刚才他变成玄龟,准备用壳护着我的事情,我也懒得跟他计较。 拿着手机,往旁边躲了躲,飞快的回了墨修一条信息:好。你自己注意,等我回来。 “唉。”何寿的头却从我肩膀外探了过来,盯着手机屏幕:“你说说,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老年机。还等你回来……” 我诧异的扭头,却发现他慢幽幽的把拉得极长的脖子缩了回去。 半点偷窥的自觉都没有,还朝我得意的扭了扭脖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龟首是可以拉长的,还能三百六十度旋转。”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总是用这张脸了。”我盯着何寿那张还有着肥膘的少年脸。 磨了磨牙道:“你如果顶着一张沧桑的脸,会让人感觉为老不尊。所以你才特意化了一张放荡不羁的少年脸,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何寿居然一脸惊喜的看着我。 还拍着大腿:“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师兄妹之间,就是这么容易沟通,我想什么,你一猜就准!” 我只感觉一股气在胸口憋得不上不下,没把我哽死。 肖星烨不由的呵呵的笑。 “你笑什么笑,开你的车。”何寿立马瞪了他一眼。 朝我道:“行了,车子晃悠得我又要吐了!趁着有空,教你龟息术。这可是蛇君特意交待的,好像怕你到了巴山,掉水里,我还要给你渡气什么的,占你便宜。” 原本好好的事情,被他这么一说,我感觉憋着的那口气,直冲脑门。 阿问让他来,怕不是想用他那一身壳护着我,是想让他气死我,这样他们就杀我不见血,还不用担责任了! 不过说到正事,何寿倒也不再嘻嘻哈哈了,反倒是一脸正色的去解长袍的系带。 我不由的朝另一边靠了靠,瞥着何寿:“你要做什么?” “教你吐息啊。”何寿一把将长袍扯开,摸着自己的胸膛:“你以为我愿意啊?老子可是一只纯洁的龟,洁白如玉的胸膛还要给你摸!” 肖星烨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的从后视镜看着我们。 “来吧。”何寿却一把扯着我的手,放在他胸口:“你感觉一下。” “我感觉什么啊,感觉!”我努力想把手缩回来。 何寿却用力压着我的手掌:“感觉气息流动啊。你又没有壳,软了吧唧的,还短命,我怎么会看得上你。你不知道我们之间有物种隔离吗?” “真不知道你们年纪轻轻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思想怎么这么龌龊,难不成我这万年老玄龟,还要占你便宜?明明是你摸我,占我便宜好不好?”何寿那张长着肥膘的脸,写满了大大的嫌弃。 “哦……哦……”我这才反应过来。 对上他那张脸,也没好气的怼道:“你那有本事,换成万年老乌龟的脸啊。这样就没人会想歪了!” “你爱学不学!”何寿一把推开我的手,冷哼道:“我可告诉你,射鱼谷家虽然在巴山,要想进去,走的可是地底阴河水道。” “要不然你以为,墨修为什么让这个姓肖的水师小子陪你一块来?你不会龟息术,你就等着淹死吧。”何寿一脸嫌弃。 瞪着我巴巴的道:“墨修那条蛇遇到你,真的是可怜。啥都要帮你想好,你还不知道领情!” 听到墨修,我心头突然又是一酸。 所以这一趟去巴山,无论是人员,还是时机,墨修都帮我安排到最好。 无微不至,事无巨细,都帮我考虑好了。 可他倒这些,从来都不会告诉我。 第241章 玄冥游魂 何寿嘴上虽不靠谱,但闹过后,倒也正色的教我吐纳。 “我先吐出一口气,你顺着气息感觉一下,到时我再教你如何控息。”何寿见我手愣是不放他胸前。 好不容易沉下来的脾气,瞬间又暴躁了:“你摸我一下会死啊?要本事没本事,还矜持成这样。你以为你们龙家,是个东西就想跟你们搭上关系啊,上手!” 说着一把就扯着我的手放他胸口,用力往膻中那里一摁,朝我大吼:“压着!感觉!” 何寿一暴躁,前面开车的肖星烨好像心有余悸,连后背都僵硬着不敢动。 我被他强行压着,努力安慰自己,这是一只乌龟,乌龟…… 不是人! “气死老子了!碰到你这种,老子要少活几年。到时你让墨修在老子死前,拿沉天斧沉了天,格老子的!如果老子问不出天寿,一定要拉着你陪葬!”何寿气得眼睛都变小了。 “开始!开始!”我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盯得心里发虚。 忙摆手道:“您顺顺气,好好活着。” “哼!”何寿瞪了我一眼,开始慢慢的呼气。 我摁在他膻中上的手,明显感觉一道绵长的气息从膻中一直往喉咙上去了。 忙顺眼看去,就见气息往上涌,明明很长的,可吐出来却悄无声息。 我手都摁麻了,那股气息还在缓缓的往上走。 不由的抬眼看着何寿,他却只是朝我眨了眨眼,然后掏出手机打了两个字:摁着,感觉! 我这手也不敢放,只得一直摁着。 结果倒好了,他将手机一收,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 可那股气息,却依旧一直往上,慢幽幽的走。 就在我手都麻了后,何寿还是没动静。 我摁在胸口的手不由的用了用力,确实有气息在,试着将手指放在他鼻尖探了一下。 一道细细的气流缓而稳的涌过指尖。 这口气也太长了吧? 严重怀疑何寿这是在报复我? 就在我胳膊都好像要僵脱了,要用一只手撑着的时候。 何寿才睁开眼,没好气的看着我:“先吐掉体内浊气,本来我一息至少可以吐半个月的,看你这样子吐半个小时都坚持不住。” 一口气吐半个月? 怪不得他能活万年! “想什么呢,现在开始吸气。”何寿直接抬手,对着我额头就要敲下来。 我吓得本能的脖子一缩。 可转念一眼,凭什么跟他怂啊。 一仰头就盯着他! 不过他看到我眉心的红梅,重重的“呸”了一声:“墨修真的死心眼,为你了还断心裂,这样护着你!” 一听到墨修,我就心头微酸。 慢慢的缩回了头,掌心在何寿的胸口摁了一下:“开始吧。” “用心!用心!知道吗?”何寿收回手,朝我吼道:“得在到巴山前学会,你靠墨修有什么用?他能帮你安排好一切,能帮你呼吸吗?” “以后是不是你天天等着他给你渡气啊!”何寿暴躁起来,越骂越大声,越骂越气愤。 “时间急,开始吧。”我对何寿这种暴躁已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了。 沉吸了一口气,将发僵的手掌往他胸口摁了摁,示意他开始。 “你就想着开挂,开挂,你开的挂有用吗?”何寿最后还要喷我一句。 我听着苦笑,原先想开挂,是因为时间紧,所有的术法修习,哪是几年几月能学得来的啊。 当时我连保命的机会都没有,时间太紧,只能选择开挂。 可现在,让阿宝在前面做什么,我舍不得。 黑戾被镇了回去,我使用也难。 沉吸了口气,看着何寿:“大师兄,开始吧。” 何寿还要说什么,可对上我的眼,又抿了抿嘴:“娘了吧唧的,不知道阿问哪根筋不对,让你问心,你问心不愧疚吗?对得起谁啊,墨修那条蛇为你做这个么,你也不替他争口气。” 我摁着何寿的胸口,没有再说话,只是沉沉的看着自己的手背。 青筋迸现,指骨根根分明。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双有着窝窝的手,都瘦成这样了。 手用力,摁着何寿的膻中,静静的等着他吸气。 何寿似乎骂过瘾了,开始缓缓的吸气。 我没敢走神,跟着他一起,缓缓的吸着。 他气息绵长,悠悠不绝,我不过坚持了十来秒的样子,就吸不进去了,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何寿鄙视的看了我一眼,自顾的吸着气。 我正准备张嘴吸气,继续跟上。 他猛的横眼看着我,暴跳如雷道:“都说了!要先排浊气,你吸什么气啊,先吐,再吸!吐!我先教你吐气,你以为是吐着玩的啊!” 这次是真的气着了,张嘴里面那晕车呕吐的酸臭味都喷出来了。 我被他吼得心都快跳了出来,忙眨了眨眼,一点点的吐息。 开车的肖星烨,从前面小心的瞥了我一眼,满脸的同情,外加感同身受。 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肖星烨跟何寿相处了一天,见到何寿就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了。 何寿这样的,有一种在老范那里补习的感觉。 老范是碎碎念,念得你生无可恋;何寿是直接狂喷,喷得你心悸。 不过吐息纳气,也不是一下子都学会的,得一点点的加长。 何寿倒是早有准备,等我知道怎么吐纳了。 拿了一个透明的大塑料袋给我:“你套头上,吐息的时候,你看着袋子缓而均匀的撑起来就行了,不能太快也太慢。” “等你纳气的时候,得将这袋子里的气全部吸进去。”他直接就将袋子一展,然后往我头上一套。 我还想说话,就感觉脖子上一紧。 何寿这只万年老王八,居然用术法直接袋子给封死了。 还瞪着我,一把掏出我手机,将墨修的信息打开,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看着墨修回给我的信息,目光沉了沉,直接闭上了眼。 何寿果然活久成精了,知道拿墨修来压我。 沉心静气,慢慢的吐着息,等感觉自己快要断气了,又停顿一会,到再也停顿不了的时候,这才缓缓吸气。 何寿也是只狠龟,硬是看着我将袋子的气息全部吸完,又再次吐出来后,这才解开,给我换气。 “学东西,哪有这么容易的。我想着你肚子里有个孩子,对你可算好的了,当年何辜学得比你这难受多了。”何寿冷眼瞥着我。 “怪不得只有何辜敢去找你。”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袋子,自己往脑袋上一套:“还有没有什么诀窍?” “没有,就是练。你如果可以的话,这一袋子气,至少可以撑半小时,你来来回回的吸就行了。毕竟你是龙家血脉,也不是普通人!”何寿倒是很实诚的帮我将袋子扎好。 朝我冷呵呵的道:“既然你想认真学,我就看好表,半个小时后才给你解开袋子。你放心,就算缺氧暂时昏厥,你也不会死。还会暂时出现玄冥游魂的状态,对于你也只有好处。” 我阖着眼,感觉袋子被扎紧时,气流涌过了一下,开始慢慢吐息。 这次有了经验,尽量将气息放缓,一点点的吐着,停顿时间尽量长。 等吸的时候,尽量往丹田沉。 这样来来回回两三次,我感觉时间好像停止了,似乎能感觉到气流在体内流动的了,心神也慢慢的静了下来。 只是吸着吸着,我感觉袋子紧贴在脸上,跟着自己好像有点晕。 想着何寿的话,我努力的憋着,不急着吐息。 可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好像轻飘飘的。 跟着似乎一阵阵鼓声传来,一下又一下的变得发紧。 然后好像自己到了一条巨大的深渊边上。 那边上还有一个大块石头搭成的平坛。 一个女子被赤身祼体的绑在一根石柱上。 一堆堆的篝火在燃着,烟雾缭绕的,也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只是随着烟闪过,就是一具姣好白皙的身体。 我努力的想吐出那口瘪着的气,却听到那些端着血碗的祭司用轻灵的声音,整齐的念着:“龙灵,龙灵,龙灵……” 而那女子痛得狰狞的脸,随着一身惨叫,猛的从烟雾中露了出来。 第242章 还是龙灵 我看着那女子的脸,心头猛的一惊。 原本压着的气息瞬间紊乱了,胡乱的喘息着,想睁开眼,可被绑在石柱上的龙灵,却眯眼直勾勾的盯着我,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我眼睛好像被龙灵的眼睛勾住,与她四目远远的相对,好像怎么也挪不开。 袋子里的氧气本来就所剩不多,我一时急促的喘息着,袋子不停的在脸上贴合、松开…… 求生的本能,让我抬手就要去扯袋子。 可刚一抬手,就感觉双手被抓住了。 何寿在耳边大吼:“这就想放弃了。憋着!” 我双手拼尽用力的想挣脱,可何寿的力气,哪是我能挣扎开的。 眼睛不停的跳动,可却依旧只能看着那绑在石柱上的龙灵。 何寿的声音被那鼓声给压了下去,我整个人都变得轻,又好像上下不停的跳动着。 石柱上的龙灵笑得越发的诡异,旁边祭司匍匐在龙灵脚下,双手举过头顶行礼。 的深渊里,慢慢升起了火光,飞灰随着冲天的火光升起。 有着如同牛哞,又好像蛇吼的声音从深渊里传来。 无数漆黑的黑戾从深渊中间爬出来,那黑戾之中有着无数的人脸,又好像无数的活物想挣脱出来。 可都是徒劳无功,被黑戾困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看着那些黑戾,一种极度的恐惧瞬间感染了全身,我身体都停止了跳动。 只见无数的黑戾中间,一条黑白相间的蛇尾慢慢的探了出来,缓缓的缠住了被绑在石柱上的龙灵。 旁边兴奋的大叫着,鼓声更响了。 跟着龙灵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如同撕裂的惨叫声几乎贯穿我的耳膜。 一直与我对视的眼睛里,那双瞳孔瞬间扩散。 那条黑白相间的大蛇却借着蛇尾,慢慢将龙灵缠住,好像要将她勒死,又好像只是借着那条石柱往上盘缠着蛇身。 可那条蛇身一圈圈的盘缠着,龙灵的身体瞬间消失在黑白相间的蛇身之下。 我只听到震耳的鼓声,祭司大声呤唱的咒语声,还有着龙灵惨叫以及牛哞蛇嘶的声音。 然后那根石柱被大蛇缠断,黑白相间的蛇尾拉着石柱,连同绑在上面的龙灵,掉入了熔岩涌动的深渊中。 我好像轻飘飘的站在空中,想飘到深渊边缘,往里面看一眼,那条黑白相间的大蛇,到底是什么。 就在我要飘过去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上一阵尖悦的痛意传来。 跟着就传来何寿急急的大叫:“何悦!” 我猛的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躺地上,而且明显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 锁骨处如同无数细针扎着,好像骨头都要被扎碎了。 伸手想摸一下那道蛇棺留下的鳞纹,却发现手根本就抬不起来。 抬眼这才发现,一个通体漆黑的东西压着我。 “何悦,收了黑发!”何寿闷闷的声音从那漆黑的东西里传来。 我沉眼看了好一会,才发现那团漆黑的东西外面,似乎是我的头发。 强忍着痛意,努力沉神,慢慢的将黑发松开。 何寿变成了一只比床还大的玄龟压在我身上,只不过被黑发缠住了,所以我才没发现。 “回魂了?”这会他直接化成人形,站在我身边。 小心的避开头发,看着我:“你游魂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如果不是老子反应快,仗着玄龟之身,将你直接压住,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何寿脸色立马暴躁了。 瞪着我道:“何悦,你转眼看看,你这头发多长了?如果不是老子壳厚,你是不是直接穿透老子的厚,把老子吸得干干净净啊!” 我伸手扯了扯头发,这才发现自己几乎算是躺在头发上。 身下的泥土都焦黑,如同被砖窑烧化了一样。 何寿暴跳不已,我反手扯开胸前的头发,拉开衣服拉链,慢慢的扯开衣领,低头去看锁骨。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勾-引我!”何寿几乎跳脚,盯着我:“我可看不上你这种没壳,还会想着吃我的东西!” “拿镜子给我。”我努力低头,却也看不到锁骨,只是抬眼看着何寿:“要不你帮我看看,这变成什么样了?” “你特么的不要脸,我还怕墨修杀我呢。他怕是直接绞碎我的龟壳,再把我的肉拿去喂蛇……”何寿说着,双眼却跳动了两下。 也顾不上我身边的黑发,一个箭步跨了过来。 直接扯开我衣领:“你这是?这是……” 他脸色慢慢的变得难看,沉眼看着我:“什么时候的事情?” “镜子。”我沉眼看着何寿,轻声道:“先让我看看。” “姓肖的!镜子!”何寿沉喝一声。 跟着似乎又嫌弃太慢,直接就纵身飞了过去。 我顺着何寿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肖星烨的那部皮卡车,翻在路边。 前面的车身好像被无数的细针贯穿,整辆车都变成了筛子。 而肖星烨这会正在收拾着东西,双眼却朝我看了过来,脸上带着惧意。 何寿到车边,直接伸手将后视镜给掰了下来。 又飞快的回到我身边:“你先看看,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回清水镇找墨修。” “那车身是我的黑发穿透的?”我接过镜子,看着皮卡车那被贯穿的车身:“这么厉害了吗?” “如果不是我速度快,壳硬。那姓肖的,这会绝对被你吸成灰了。”何寿朝我指了指镜子。 脸上闪过悸色:“你自己看看,不行就别撑着。回去祸害墨修,也就他能治得住你。” 我好笑的拿过镜子,看了一眼,就忙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腕。 蛇镯依旧在,并没有动。 可在我锁骨上,却有一条黑白分明、好像从锁骨窜里伸出了蛇尾。 如同那梦里,顺缠着石柱一样,缠着我的锁骨。 反手摸了一下,这蛇身不是鳞纹,而是真的有一条蛇。 就好像有一条蛇的蛇尾卷在我锁骨,头却从锁骨窝里钻进了我身体里。 “这是银环蛇吗?”我手指轻轻的点了点那蛇身。 那个鳞纹原本就是蛇棺的模样的,怎么突然变成了一条蛇了? 银环蛇剧毒,我爸收得少,可泡酒据说效果很好,可惜很少有人抓到,养殖的也少。 “银环蛇?”何寿呵呵的怪笑。 一把扯掉我手里的后视镜,低头盯着我道:“何悦,非黑即白,人神不融,这句话你应该听到过吧?” 我将手腕抬了抬:“蛇棺跟我说过。” 第一次听这句话,确实是蛇棺跟我说的。 何寿盯着我手腕上的蛇镯,沉眼看着我:“你刚才缺氧,玄冥游魂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脑中突然闪过那个靠着深渊的祭坛,被绑在石柱上的…… “你游魂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你有阴魂飘到哪去了?”何寿似乎很紧张,居然伸手摁着我的肩膀:“龙灵……你看到了什么?” 他叫我龙灵? 何寿好像想起了什么,伸手就扯开我的衣服。 我想阻止,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力气了。 只感觉上半身一寒。 何寿却双目沉沉的看着我膻中,然后飞快的后退了两步。 盯着我,苦笑道:“怪不得墨修要你一定去巴山,谷见明给你下源生毒,都要你去巴山。” “何悦,你改名字有意思吗?”何寿盯着我膻中,沉声道:“你其实还是龙灵。墨修给你施过石针了对不对?可还是这样……” 第243章 留得住吗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膻中,原先因为这张美人皮遮住了的石针孔又都出现了。 就好像无形之中,那些石针又扎了一次。 而且似乎这次不一样了,明明针的是穴位,却不停的有着血水往外渗。 强筋洗髓,这是上次没成,这次成了? 可明明我并没有感觉到石针插入体内的感觉啊? “放开。”我拍开何寿扯着衣服的手,沉声道:“你知道什么情况下,能体会到另一个人的感受?” “你和龙灵?”何寿立马明白我的意思。 干脆蹲下来看着我:“你能感觉到龙灵的感受?” “嗯。”我将衣服扯好,手不由的摸着手腕上的蛇镯。 不只是我和龙灵,我和蛇棺也碰过一次面。 他长得和墨修一模一样,而且说过无论墨修做什么,他都感觉得到,感同身受…… “你和龙灵的话,要不就是同用过一道阴魂,身体残留的阴魂气息,让你们有所关联。”何寿这倒是满脸认真:“可不是说你不是龙灵阴魂的容器吗?” 又上下打量了我几下:“其实还有一个可能,从你家的情况上分析,有点可能。但看你这样,可能性不大。” “什么可能?”我心头不由一惊:“你先说。” 何寿本事不管怎么样,可活得长是真的,见识自然也就广了。 “双生子之间有感应你知道吗?”何寿咂巴着嘴,打量了我一眼:“你看看你自己,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身材,能力都比不上龙灵。所以肯定和她不是双胞了!” 我听着这想法,呵呵的笑了笑,扯着极长的头发,慢慢的卷起来,缠紧。 所以何寿的意思,就只剩我和龙灵共用过同一道阴魂? “走吧,回清水镇吧。”何寿看着我缠转的头发。有点担心。 伸着手指在我锁骨处虚点了一下:“还有这东西,还是回去找墨修的好。” “不用。”我脑中闪过那个祭司的场景。 朝何寿道:“龙灵可能不是一个名字。” “切。”何寿无所谓的挥着手,却猛的回头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只是感觉。”我看着何寿,想着那些祭司一下又一下,急切而又激烈的喊着“龙灵”的声调。 明明龙灵就绑在那根石柱上,看他们的样子也不是膜拜她。 那为什么要一下又一下的叫着“龙灵”? 至少那样子,唤的并不是绑在石柱上的人。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何寿眯眼看着我,呵呵的笑:“你现在想去巴山,我们也去不了。” 肖星烨这会已经将东西都清理出来了,那辆皮卡车是没办法用了。 “我们问天宗穷,可没有钱再调车了。”何寿见我看着他,连忙摆手:“这用钱的时候,都是要找何欢的。” 果然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问天宗还不太希望我去巴山。 不过刚才那记忆中的祭司台后面,就是延绵密布的山脉。 既然巴蜀是大蛇盘踞之地,我要去看看那个祭台,就得去巴蜀。 “那就早点到吧。”我正打算翻出神行符,消耗点精力过去就算了。 就听到不远处有汽车声响,跟着一辆七座的大越野一个急刹车就停在了我们旁边。 “上车。”于心鹤放下车窗,探头看了我一眼:“蛇君感觉你们出事了,让我来接应的。” “哟,还是墨修好,连这都能感应得到,安排好了。”何寿立马眉开眼笑,直接就上了副驾驶。 反手摸了摸自己的锁骨处,墨修也有这样一个鳞纹。 如果我的变了的话,那墨修的肯定也变了。 可现在情况有点不明,我还是握着手机看了一眼。 给墨修发了信息:是你让于心鹤开车来送我们去巴蜀的? 现在不确定,我真不敢随便和人走。 于心鹤来得太巧了。 本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墨修直接就打了个电话过来。 他声音低淳,直接了断的道:“操蛇于家和射鱼谷家敌对多年,于家所操之蛇本就生于巴蜀,让于心鹤去,对于谷家也是一种震慑。” “好。”我握着手机,光是听到墨修的声音,感觉眼泪都快留出来了。 明明分开才半天,为什么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却终究只是吸了口气:“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的吗?” “别怕,你身上的事情我都有感应,一切有我呢。”墨修的声音似乎变得清了些。 夹着闷闷的笑:“去吧,路上注意休息。” 隔着电话,我发现有很多话说不出来。 不过能接通电话,还是挺好的,轻轻的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肖星烨帮我们将东西放后备箱,我原本想帮忙的,何寿就嚷嚷的叫我上去。 “你去吧。”肖星烨朝我摆了摆手,拎着箱子就往上放:“这才多重。” “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个真的危险,不像是那些邪棺,有针对性的。”我反手摸了摸头发:“我这样子,完全是无差别攻击,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 朝肖星烨苦笑道:“你没必要掺和。” 眼角扫过那辆皮卡上的孔洞。 谁知道下次肖星烨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只要被黑发穿过,直接就吸干了。 “上车!”肖星烨却直接拉开车门,朝我道:“快点。” 既然他执意要这样,我只得上车了。 “狗拿耗子。关心他,你还不如关心我。”何寿扭头瞥了我一眼。 笑嘻嘻的看着于心鹤:“你居然敢去巴山?不怕被射成大筛子?” 于心鹤没理他,冷哼了一声:“还不是你不靠谱,如果不是你强行压着那塑料袋,让何悦差点活活被憋死,强行阴魂游离玄冥之所。会出这事?” 何寿忙低咳了一声,呵呵的干笑:“我这不是知道错了,要带何悦回去找蛇君认错吗?” “对吧,何悦?”何寿似乎有点怕于心鹤,朝我不停的眨眼:“你其实也看到了一些东西,没有坏处是不是?” 我轻“嗯”了一声,将头往后靠了靠,可一闭上眼,就是被绑在石柱上龙灵诡异的笑。 她似乎看到我了? 脑子痛得厉害,我却听到耳边传来“呵呵”的低笑声。 我头靠近的车窗对面,似乎有人在轻轻的呼气,温热的气息扑在车窗上,留下了淡淡的水汽。 然后那人还调皮的用手指顺着玻璃窗上的水汽,轻轻的划了几道。 寥寥数笔,祭坛、深渊、绑着人的石柱,以及那条从石柱中伸出的黑白蛇尾,和祭坛上献祭的祭司,全部都一清二楚。 我看着那幅画面,一点点的勾勒在我面前,没眼看着我前面的车座。 那里依旧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跟着耳边有着一道呼呼的热流冲过来。 有谁对着我的耳朵,轻轻的笑:“等你哟,墨修是不可能留得住你的。” 这声音居然带着明显的调戏,还有着深深的警示。 我不确定,是这个东西亲眼看到了我玄冥游魂的时候,所见到的东西。 还是,是她让我看到了那一幕。 眼睛沉转,那东西好像在我耳朵边轻轻摸了一下。 跟着我听到耳边,瞬间就传来了那些祭司大声唱叫的声音:“龙灵,龙灵,龙灵……” 那声音一下高过一下,如同急鼓,好像还夹着什么嘶嘶的声音,直冲脑中。 我瞬间就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好像又开始游魂,眼前已然闪过祭坛边上那篝火飘动的烟…… 也就在同时,我眉心一热,一道红光化成一条血蛇,对着我耳边就冲了过去。 耳边跟着就传来了尖悦的惨叫声。 车子玻璃瞬间被震碎,车身好像都震了一下,瞬间就熄了火,所有的仪表盘却胡乱的晃动着。 墨修沉喝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转:“胆敢伤我妻,就算你们一族长居地底,本君必扫荡一平!” 第244章 地底一脉 随着墨修的声音响过,那个“嘶嘶”尖叫的声音,变成了呲牙低叫。 “墨修,你忘了自己怎么死的了吗?” “墨修,你护不住她。” 说着说着,那声音变成了自得,又开始嘶嘶的叫着:“龙灵,龙灵,龙灵……” 那声音好像并不是从某处传来的,似乎就在每个地方响起。 空气中那条血蛇嘶吼着对着哪里冲了一下,那空气的唤名声,也随着血蛇瞬间消失了。 车厢里顿时一片死寂,我微微扭头打量一车子,随口道:“大家还好吧?肖星烨?” 除了肖星烨,何寿和于心鹤都算是大佬,没什么好操心的。 刚才那一声尖叫,连车窗都震碎了,我也感觉耳朵不太舒服。 话音一落,就听到一个声音道:“不好。” 我好奇的扭头看过去,却发现何寿正从副驾驶转头看着我。 迎面就是一张七窍流血,还有着何寿绿油油的眼睛…… 吓得我心跳都快停止了! 忙扭头看了一下旁边的肖星烨,果然他已经晕了过去。 反倒是于心鹤好一点,朝我摆了摆手,就推开车门,直接跑到路边,呕吐了起来。 “真的是比那所谓的立体环绕的音响效果还好,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蝰蛇音效了吧。”何寿引着水,将自己脸上的血冲洗掉。 扭头看了一眼晕了过去的肖星烨,又探头往车窗外看了一眼于心鹤。 扭头朝我呵呵的冷笑:“这回又是什么?” 他露着的牙却是不再是那口整齐的白牙了,也是尖错如钉的黑牙:“我们这才走多远啊?这都三波了!这次老子防都没法子防,突然就发出了那样的鬼叫声!这东西和双头蛇,怕不是亲戚吧,叫得我心肝都疼!” 我心里明白,肯定是有些东西不想让我去巴蜀了,怕我到了那里后,蛇棺和墨修就迁了过去? 还是因为什么? 何寿不提双头蛇,我还没想起来。 双头蛇是我妈找来给龙灵护棺的,而何寿也提过,我妈可能是长居地底一脉的圣女。 刚才墨修出言威胁的时候,也提到了“长居地底”。 也就是说,那个一直跟着我的东西,可能是我妈那一脉的? 可无论是谁,对于我妈好像都有点忌讳。 将旁边昏迷的肖星烨给掐醒。 他一张嘴就吐出一口淤血,双眼依旧在不停的跳动:“刚才那是什么?那声音……” “不知道。”我将他扶起来,抽了瓶水给他:“感觉不行的话,早点下车,回去吧?” 何寿呵呵的笑,递过丹药:“你得有命掺和才是。” 于心鹤吐完了回来,嘴角依旧带着腥红,胡乱擦了巴嘴,看着我。 拍着车门:“这车子是我们家定制的,每一块钢板,每一块玻璃暗中画了符箓!那东西什么时候跟上车的?” “她一直跟着我。”我用脚将脚垫上的碎玻璃扫出去。 看着于心鹤苦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从我回来后,好像就一直都有了。” 何寿和于心鹤对视了一眼,好像想到了什么,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原本还嘲讽人家尖叫是“蝰蛇音效”的何寿,忙摆了摆手:“好了,既然现在走了,我们就快走吧。别念叨人家了,人家可能也没有恶意。” 他好像心有余悸,连问都不想问了,直接把手里的瓷瓶递给于心鹤:“一粒。” 看样子,他们也可能知道那是什么的。 我暂时情况还好,不用吃药,却感觉那东西太过强大了。 幸好车子没事,于心鹤又重新打着了火,何寿用了术法,拿符纸将车窗暂时封上,免得风吹进来。 我看着原先那个东西画祭司场景的位置。 所以我妈到底是什么? 肖星烨吃了药,过了半晌才缓过来:“蛇君既然能借藏在你灵台的一缕神魂击退那个东西,明知道那东西跟着你,为什么不直接灭掉?” 这问题我也想问,可墨修明显没打算出手。 前座的何寿和于心鹤都低咳了一声。 何寿更是直接开口:“那个姓肖的啊……,咳!你受伤了,就好好的睡。到地喊你就行了,别乱插嘴。” 肖星烨却扭头看着我,呵呵的苦笑了笑,还当真老实的闭上了眼。 我握着手机,可能是刚才尖叫声影响,这种老年机居然也关机了。 手机刚开机,就跳出了墨修发来的短信:没事了,别担心。 简简单单六个字,却好像瞬间安抚住了我有些发悸的心。 手指抚过屏幕,墨修学这个应该也挺难的吧? 反手摸了摸眉心,墨修让我不要动,可能是后来又往里面添了什么。 要不然,哪能直接冲出一条血蛇来。 那个一直跟着我的东西,虽说离开了。 可似乎太过强大,何寿和于心鹤连坏话都不敢说了。 车里一片沉默,只不过每次到了饭点,于心鹤找了家地方,叫我们吃饭。 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吃,不过还是胡乱的往里面塞。 再上车的时候,何寿就让肖星烨坐副驾驶,他坐我旁边。 最后干脆直接化成一只玄龟,爬到我腿边睡觉去了。 知道他这是靠得近一些,方便和他的壳保护我。 干脆也闭上眼,慢慢的按着刚才他教我的法子调息。 接下来的一段路,不知道是因为墨修那一条血蛇显了威风,还是因为那东西受伤了。 我特意观察过,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跟着我。 当然也可能是她没有再露踪迹。 那些跟车的火星也没有再出现,我身体上也没有再出什么变动。 只是越靠近巴山,眼前总是时不时猛的闪过那祭祀台后延绵的山脉。 于心鹤明显对于射鱼谷家很清楚,连导航都不会,直接开了两天的车,等下了高速,再转山路,很是顺畅。 “等到了前面的入山渡口,于家会有人将车开回去。”于心鹤一反这几天的沉默。 朝我们道:“那渡船都是谷家的,从那一刻起,我们就进入了谷家的地盘。大家要小心了!” 车子在蜿蜒的山间小路中行驶,一侧是高山,一侧是悬崖。 而悬崖下面,则是碧波滔滔。 延绵的山林里,不时有着惊鸟丛飞。 我看着对面的山:“射鱼谷家已经发现我们了。” “从我们出镇,谷逢春就一直跟着了。”于心鹤往车窗外瞥了一眼。 沉声道:“你和她那个女儿,叫龙霞的吧,说话的时候,她就站在对面的山上看着。” 我听着摇头苦笑,龙霞啊…… 到现在,我都没办法,将龙霞和谷逢春的女儿联系在一起。 或许对于谷逢春而言,龙霞只不过是她为了接近龙家,为了更好的让蛇棺迁入巴山,所生下来的一个工具。 转念一想,我对于我妈,又何尝可能不是? 车子入山开了两个多小时后,路越来越小。 从水泥路,到石子路,最后就只剩青石板路了。 于心鹤将车停在一个草坡上,带着我们往渡口走。 一下车,我正准备帮肖星烨拿东西。 “哎!”何寿却对着旁边的山坡喊了一声:“客人都到门口了,也不帮着拿行礼!那个叫谷什么……” “谷逢春。”我原本握着背包的手放了下来。 拍了拍肖星烨的手,示意他也放下。 “对!”何寿点了点头。 立马昂首沉吸一口气,一改原先的不正经,长啸一声:“问天宗首徒,问天何寿,携师妹问心何悦,如约前来拜山!射鱼谷家,请迎!” 他气息绵长,声势磅礴,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却又不至于太过难受。 话音落下,对面山坡上的碎石簌簌的往下滚落入河水中。 第245章 一迎三请 我没想到何寿这只不靠谱的乌龟,还这么讲究,还知道唱偈拜山。 可他长啸过后,附近山林却半点动静都没有,并没有人出来迎接我们。 何寿呵呵的低笑,昂着的头慢慢拉长,慢慢的变成了龟首,发出咕咕的怪叫声。 这声音很沉如闷鼓,却一下又一下的好像敲打着心脏。 我听着有点恶心想吐,于心鹤忙一掌拍在我后背,顺带还扯住了肖星烨:“凝神!” 随着何寿长啸声起,对面碧波涛涛的水面上,突然无数大大小小的鱼跃出水面。 “哗哗”的跃水声,好像在欢呼,又好像在逃避什么的。 “格老子的,这鱼还挺肥。”何寿一啸收起,看着那些鱼,吞了吞口水。 扭头看了我一眼:“把你头发松了,让射鱼谷家的人见识见识。” “拜山得自证身份。我来吧,你估计没法子自证。”于心鹤朝我呵呵笑了笑。 双手举过头顶,扭着腰身慢慢到河边,猛的双击掌。 她身上好像有着淡淡的蓝光闪过,跟着原本沉静的两岸高山,树倒石落。 那条巨大的巴蛇直接从我们这边山头,一拉蛇身,跨过正中的山涧,蛇头直拉到对面山头,然后蛇首一转,居然盘着那边一个上山头,张嘴嘶吼着大叫。 那蛇身遮天蔽日,盘山踞石,昂首之间,有着吞天之势。 肖星烨吓得后退一步,转眼看着我,满脸的惊恐。 巴蛇盘山之后,于心鹤足尖轻点,一个纵身落在巴蛇身上。 昂首沉喝:“操蛇于家少主于心鹤,奉命陪同龙家少主何悦前来拜山!射鱼谷家,请开山门!” 崇山两岸,巴蛇嘶吼,河鱼跃涧。 我突然感觉不知道是何年月。 肖星烨却担心的朝我靠了靠:“这不是清水镇,这巴蛇这么大,会不会被天眼、卫星什么拍到啊?” “怕什么,如果出事,也该射鱼谷家赔。”何寿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瞧你这没见识的劲,谷家是主,我们是客,客人到了主家,就该保证客人的安全,连财物也是一样的。” “现在的人,一点讲究都没有。”何寿嘀咕着说了两句,瞪着我:“该你了。” “我该怎么着?”我看着威风的立在巴蛇之上的于心鹤。 反手摸了摸头发:“这东西一出来,这清山绿水可就没了啊?” 回龙村龙家有什么本事,我都不知道。 见何寿双眼立马睁圆,要开骂了。 我被他给吼得心有余悸,忙道:“要不给你们泡个蛇酒?” 来前,也没想到要自证身份什么的啊。 我爸外号蛇酒龙,那能自证的只有蛇酒了。 何寿一脸想死的表情,盯着我,双眼明显开始变绿。 我正想还有什么,就感觉眉心一热,一条黑蛇从我眉心冲出。 一入山林之间,瞬间变大,直射巴山的崇山峻岭中去了。 “你看你,这点小事还要蛇君来。”何寿瞥着我,冷哼道:“想想你家有什么拿手的本事,回去好好练练,别到了拜山,什么都拿不出来。” “那他不用吗?”我担心的看着肖星烨。 倒想看看接骨水师怎么拜山? “他?”何寿摇了摇头,呵呵的笑:“威胁不到谷家,不用。” 所以自证身份就是为了证明来的是正主,没有虚报身份? 没有威胁的也不用?这是在排查啊…… 随着那条黑蛇潜入巴山之中,巴蛇所盘踞的山石突然晃了两下。 于心鹤立马纵身到我们旁边,拍了拍手。 盘踞在山石之上的巴蛇,立马回转蛇头,慢慢的游离不见了。 “这么大一条蛇不用冬眠的啊?”肖星烨看着从他头顶游走的蛇,咂咂的道:“吃什么的啊?长这么大?” “它不会冬眠。”于心鹤倒是好脾气的看了他一眼。 朝我们指了指那挪开的山头:“开山门了。” 只见那个山头好像受什么大力,慢慢的往里拉。 山涧里的水“哗哗”的倒灌,却见山腰上,绿树之下,好像有着一条条粗壮的蛇尾往里拉。 “这拉山的是蛇?”我目测着那些蛇尾的粗壮程度,虽比不过于心鹤所操的那条巴蛇,可也有水缸粗了。 “是。”于心鹤瞥了一眼。 沉声道:“巴山只是我们的简称,其实全称是大巴山脉。由米仓山,大巴山,大神农架,武当山,荆山组成。” “北临汉水,南近长江,东介汉水。”于心鹤看着那慢慢下涌的涧水。 沉声道:“射鱼谷家隐居于大巴山,处于神农架以内。现在还在外围,等下我们从山门走水道,顺水潜入进入的才是真正的巴山。” 她说到这里,担心的看了我一眼:“你吐纳调息怎么样了?” “大概要潜多久水?”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山路。 既然是隐世而居,必然是人烟稀少的地方,现在这里都能过车,明显还要进付出很远啊。 “两个多小时吧。”于心鹤有点担心的看着我。 这我真不行! 而且有了刚才憋气窒息时的后遗症,我对于游魂,还有点余悸。 见于心鹤为难,忙从行李箱中掏出个塑料袋:“我装袋子空气进去,等有了平稳的地方,找着机会换气吧。” 原本说是水道,我还以为是坐船什么的,哪知道这所谓的水道,还真的是……全是水啊! “你想得到好,还想找平稳的地方。到时再说吧……”何寿怒其不争的瞥了我一眼,沉声道:“来了。” 随着他话音一落,就听到几道“唆唆”的射箭声。 我本能的握着石刀,反手就要割断束发的发带。 “别急。”于心鹤忙一把摁住了我的手。 我这才发现随着铁箭直接穿透了旁边的山石,各带着一条绳索。 对面山上传来了如同老猿沉喝的声音,跟着几道身影从山林中纵出,落在牵起的绳索之上。 依旧是谷逢春打头,只是这次她一改原先紧身衣的装束,身缠青藤,背上依旧背着箭壶和长弓。 脚尖轻点,稳稳的立在那悠悠晃动的绳索上,沉眼看着我,嘴角勾着冷笑。 跟着反手掏出弓,却不搭箭,只是轻弹弓弦:“准备。” 现她一道站在绳索上的谷家子弟,全部执弓拉弦。 随着谷逢春一声沉喝,弓弦崩弹,嗡嗡的破空声迎面而来。 空气之中,好像一道道冷风,直射我们而来。 何寿一把拉过肖星烨,于心鹤更是直接站在了我前面。 “射鱼谷家,开弓迎客。请啊……”谷逢春收了弓,拉长着嗓子沉喝一声:“一过山门!二入水道!” 随着她声音沉喝,丛山峻岭之间,好像有着猿哀啼附喝,又好像有着巨鸟长啸。 我瞬间明白了,这所谓的拜山迎客,特么的全是吓唬人的,比拼的是胆气。 没这么胆的,双方气势不对,直接就落了下风,这山也不用进了。 “跟紧我。”何寿将肖星烨推开,拉着我一个纵身就踩着绳索,直奔那山脚水流倒灌的山门而去了。 我原本还想着调调息什么的,可何寿拎着我,跨着那几道绳索去得很快。 身子晃晃悠悠,脚下是“哗哗”倒灌入山的河水,旁边还有着长弓在手的谷家人。 我心理素质还没到这种情况,还能保持平静的状态。 尤其是,我现在不太想死了。 “走!谢迎!”何寿拎着我直接跳入了湍急的山涧之中,还不忘道谢。 我身体落入水中时,刚听到谷逢春沉喝一声:“一迎!” 跟着身体就被水流的大力,直接冲入水中。 山脚的水道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石头虽被冲得平滑,可这种瞬间被大水卷入,淹没…… 然后水流急扯,拉入水底的强压之下。 窒息,压迫,无所适从,还有着慌乱。 种种感觉从四处压过来,瞬间让我本能的乱刨。 正刨着,就感觉身下一平。 跟着两道什么卷住了我,将我紧紧的绑在那个平平的东西上。 何寿的声音沉稳的传来:“趴好,慢慢吐息。” 水中一片漆黑,连那些发白的水泡都看不见。 我听着何寿的话,憋着气,慢慢的开始吐出身体的浊气。 手指在身下趴着的东西上摸了摸,平滑而温,只不过一掌远的地方,好像有一条线。 瞬间就明白了,我这是趴在何寿的龟背上。 心头一道暖流涌过,何寿这位大师兄,嘴上不靠谱,临头还是靠谱的。 墨修,就算让我一人来巴山,可还是替我找了最强的后援。 第246章 登天山道 水道的水不停的倒灌,我就算趴在何寿的龟背上,依旧能感觉水流湍急。 不时的撞到什么,龟身四处乱晃。 急速的水流和晃动中,什么都来不及想。 我就这样和何寿晃晃悠悠的顺水往下。 何寿顾及我,虽在黑暗之中,如果上面有空间可以换气,他就会驮着我往上,让我在他龟壳之上换气。 这样来来回回,我慢慢的吐息,倒也没有到窒息的时候。 等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发着软,天旋地转,得见天日,如同重生一回。 只是一出山底水道,“唆”的一声,一只穿波箭,就从我们眼前射了过来。 直接穿波而入,直射水底。 何寿坐车都晕,这会从水道出来,整个龟壳好像都要散架了。 见到穿波箭也吓了一跳,忙四肢划动,带着我往旁边避开。 我看着箭上头挂着的绳索,忙一把抓住:“大师兄,有绳子。” “哦!”何寿忙划成人形,跟我一块扯着绳索固定住身体:“格老子的,晃晕了。” 我胃里也一阵阵的翻滚,强忍着不适,顺着绳索抬头看去。 却见山腰之间,有一块伸展出来的平石。 依旧孩童模样的谷见明,单手执弓,一手朝我比了一个迎接的手势。 跟着反手抽箭,搭弓,一气呵成,唆唆三箭又落在我们旁边的水中。 “爬吧。”何寿扯了扯绳索,朝我道:“爬上去就到了。” 我诧异的看着这绳索,转眼看了看出口,将胸腔的水吐出来。 这又是下水道,又是爬绳索的,谷家这到底是在搞什么? 何寿倒是图方便,化成一只巴掌大小的玄龟,四肢攀着神索,麻利的朝上爬。 边爬还边道:“三宗四家,射鱼谷家最为神秘,可人家镇守大巴山脉,坐拥神农架,你以为人家没点本事?” 我看着立身半山腰的谷见明,认命的爬到绳索上。 穿波箭果然明不虚传,一箭穿波就算了,还稳射入水波下的石头里,拉稳绳索。 这力道哪是能练成的啊,绝对得天生的啊! 我爬离了水面,于心鹤才扯着肖星烨出来。 他们两人倒还好,肖星烨吐了口水,抬眼看了看我。 虽没有说话,可见我没事,似乎还是呼了口气。 “走吧。”于心鹤明显很熟悉流程,身体如蛇一般,顺着绳索就往下攀。 还朝我轻笑道:“这次得多谢肖星烨,他引水替我稳住身形,要不然我没经过水道,多少要吃点亏。” 我转眼看着肖星烨,他苦笑的挥了挥手:“爬吧。” 他终究是水师,在水里才绝对是他的主场。 “于少主,你可别感谢他。”何寿这会已然爬很远了。 扭头看着于心鹤:“你跟这小子没可能。如果你俩再腻歪,我和何悦这师兄妹显得多生疏不说,人家还会以为我们这次来的是两对。” “你倒是没事,拐个有龙家血脉的女婿回去,我可得被蛇君剥壳熬龟胶。”何寿拉长着龟首盯着我们。 巴掌大小的龟身顺着绳索晃悠悠的:“哎,多好的配对机会啊。可惜我家师妹,有主了啊!” 他这也不知道唱的哪出,不过山风刮着绳索,大家都湿漉漉的,实在是不太好受,都在努力的往上爬。 不过刚爬没一会,我就感觉眼前水雾弥漫,跟着湿重的衣裳慢慢的变轻了。 扭头看了一眼,却发现肖星烨已然悄无声息的从我们旁边爬走了。 看样子是他用术法,帮我们将衣服弄干了。 见我看过去,他呵呵的笑了笑,奋力朝上爬。 等到了那半山腰,谷见明朝我们行了一个古怪的礼:“二迎!” 我沉眼看着谷见明,没想到射鱼谷家居然这么讲礼数。 一迎二迎,看这样子还没到,后面还有“三迎”。 “还礼。”何寿见我没动,抬脚踢了我一下。 我忙跟他一块,对着谷见明一揖还礼。 “请!”谷见明却朝我指了指他身后的山洞,低笑道:“这是登天道,走吧。” 他虚迎了一把,就打头走了。 何寿甩了甩衣袖,大大咧咧的跟了上去。 于心鹤示意我跟在何寿后面,她断后,肖星烨在中间。 一入山洞,整个都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进去后,立马有人打开了灯,还夹着柴油发电机轰隆的声音。 “你们以前不是用火把的吗?现在怎么装电灯了?”何寿很是好奇的打量着人家墙上的电灯,羡慕的道:“花了不少钱吧?” “本来是想用火把的,毕竟显得古朴一些。”谷见明似乎还是小孩子心性。 跟何寿这个少年模样的,也说得到一块,两人慢慢的就并排了。 “可火把烟大,容易让客人缺氧,烟还会薰坏墙上的壁画。”谷见明说到这里。 特意扭头看了我一眼:“龙少主,怕是没见过这些壁画吧?” “什么壁画?”我看着光光的石壁,什么都没有,不解的看着谷见明:“很重要吗?” “对。”谷见明抬了抬手,引着我们朝里走:“就在前面了。” “巴蜀多古国古迹,这登天道,是我们谷家先祖,从各处收集来的壁画,再行装上去的。”谷见明说到这里,似乎与有荣焉。 尤其是重点看着我道:“可以让龙少主这种在普通人中长大,不知道历史过往的玄门中人,瞬间知道人类的发展历程。” “还有这位有龙家血脉的水师,也一并看看吧,至少能知道,龙家是怎么来的。”谷见明倒好像是真的来迎客的一样,面面俱到:“于少主是知道的,就不要多介绍了。” 于心鹤冷哼一声,幽幽的道:“这登天道,一共三千六百五十幅壁画,暗合周天之数。其中有一半,原是我们操蛇于家的。” 谷见明呵呵的笑,并没有否认,也没有反驳,只是引了引手:“请。” 果然这两家真的是宿敌啊,看样子当年操蛇于家迁出巴山,绝对是被迫的。 所以无论是我爸妈找上操蛇于家,还是墨修让于心鹤陪我来,背后的原因可能都不是我想的那条简单。 “就是个壁画展厅吗,说得这么高大上。”肖星烨却冷呵呵的笑了。 可才往里面走了没多久,就见一块巨大的石头摆在前面。 上面好像蒙了一层什么,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切。 “这就是开天图。”谷见明站在石头边,停了下来:“传闻这乃是伏羲所绘,所以上面暗藏玄机,经久为灭。” “当真以为神农架,就有神农氏?还伏羲?”肖星烨暗呸呸的走过去。 我站在石头边上看了一眼,那好像就是拿烧过的碳在石头上胡乱画的。 黑乎乎的一团不说,好像还乱七八糟的没有涂均匀,有的地方还用白色的石粉画了一大片。 黑的,白的,胡乱的交汇在了一起,什么也看不出来。 何寿却慢慢的凑了过去。 就在我以为他看懂了的时候,却见他伸出舌头,对着石头一舔。 然后重重的“呸”了一声:“看不懂。” “有缘人才得见。”谷见明呵呵的笑,转眼看着我道:“龙少主以为呢?非黑即白,龙少主认为这黑白之中有什么?” “看不懂,太抽象了。”我忙扭过头去,这大概就是三岁小孩子涂鸦吧。 可一梗脖子,就感觉脑袋一片空白。 谷见明顺着我目光看过去,轻笑道:“龙少主对这幅祭渊图有所感对吧?” “龙少主大概不知道,这祭渊图里的祭司戴着面具,已经不知道是哪家了。可这被献祭的却是真正的龙家女……”谷见明声音慢慢的发沉。 朝我幽幽的道:“等出了登天道,就是这上古祭祀的遗址。龙少主大可一观这祭祀场地,等蛇棺迁入巴山,怕也会选择那里入地。” 第247章 蚕丛鱼凫 射鱼谷家的人,似乎笃定蛇棺会迁入巴山。 从原先二十多年前,谷逢春嫁给我堂伯,生下龙霞这位龙家女,就可见人家的计划。 就算后来事情有变动,我妈生下了我,可谷逢春依旧将龙霞和浮千关在了一起,让她有了身孕,留下了龙家血脉。 后来事情迭起,她拿着蛇棺秘令,带着谷家人进入清水镇,最先也是很嚣张的,直接拉弓开箭,扬言连我都要射杀带出清水镇。 只是后来,墨修出现,问天宗和操蛇于家介入,而我不入她控制。 在我罪夜奔逃之后,谷见明给我下了源生之毒,这才邀我到巴山一叙。 现在谷家,更是连蛇棺迁入巴山,从哪里入地,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我转眼看着谷见明:“蛇棺入不入巴山还不一定呢。万一墨修一气之下,毁了蛇棺呢?” “请!”谷见明却只是轻笑,好像并不在意。 引着我错过那幅画着祭祀图案的壁画,往前走,那里却并没有什么开天造人之类的壁画。 只是许多农耕,养蚕,开山造田,煮盐的壁画。 只是这些壁画旁边,都有一个穿着青衣,身形高大的男子。 他身材纤瘦,双目是纵目,如同蟹目外鼓,又好像是打入了两个根圆木柱,还有点像是机器人,将眼睛弹了出来…… 无论是壁画上的人在做什么,这个人一直以各种形式都出现在壁画上,似乎在指导这些人劳作。 但更怪的是,明明画了纵目、竖耳,可这人的五官似乎并不清楚,好像戴着一个面具。 因为脸颊之上,画满了飞鱼游鱼的图案,额头更有两支长羽箭从眉心射往两鬓。 “这是蚕丛。”于心鹤见我打量着,跟我解释道:“巴蜀的先祖,第一任蜀王。” “怎么和现在很火的三星堆出土的那些人挺像。”肖星烨掏出手机,晃了一下图片:“你看,这眼睛是不是一模一样,纵目,竖耳。” “收起你的东西。”何寿直接抬手,给肖星烨一下盖帽:“就是人家的东西!”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我突然想到了高考前突击的《蜀道难》。 低头看着一边淡笑的谷见明:“这就是蚕丛?” “传闻蚕丛就是蜀的化身。衣青衣,劝农桑,创石棺!”于心鹤特意强调了后面三个字。 更是一字一句的道:“传闻蚕丛长衣青衣,戴黄金面具,号青衣神,却不知道是男是女。” 我瞬间明白了于心鹤的意思,创石棺,不知道是男是女,这里面的意思就很有针对性了。 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就算是肖星烨听着,也没有再多说话。 谷见明更是没有点破,只是带我们往后走。 开始大家还有心思看壁画,后来这登天道越发的难走。 有时还是穿过山洞,有时又在山壁小道,刚好够一脚塌平的小道,得将双臂展开,紧贴着石壁才能走过去。 谷见明出身射鱼谷家,身子又是孩童模样,走这种悬崖小道半点都不成问题。 于心鹤身手也矫健,根本不惧。 何寿更厉害了,直接变成一只巴掌大小的乌龟,趴在谷见明肩膀上,让谷见明带着他,他安心缩在龟壳里睡觉去了。 只剩我和肖星烨两个,光是看着就手软脚软的。 最后还是我解了头发,扯了一缕给肖星烨,让他拉紧,一旦出事,我还可以试着引动黑戾拉住他。 两人相互牵扯着,哆哆嗦嗦的跟着谷见明往前走。 除了山崖的小道,然后就是各种上上下下的小石阶,有的是人为开凿的,有的就是风化出来的,还有的就是一棵老树的根。 更有从两块风化山石中间,强行挤过去的。 这个时候,我们都恨不得都成为何寿这种乌龟,可大可小,爬着走就行了。 大家根本没心思听谷见明,介绍什么壁画了,别说三千六百五十块,我估摸着,他们将那些壁画特意放最先,也是有安排的。 “以前听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还没在意,现在知道这为什么叫登天道了。”肖星烨呼呼的喘着气,扯着我的头发,在腰上缠了几圈,还不放手,愣是双手腕也要缠上。 这种时候,一个脚滑就摔到下面山涧里去了,尸骨无存。 还计较什么黑戾入体啊。 “登天道,可不是说这道难于上青天。”谷见明一直在前面不紧不慢的领着路,朝我们呵呵的低笑:“等到了,你们就知道,什么叫登天了。” “我们这是去哪啊?”我被山风吹着,爬了半天,也没有半点水喝。 “摩天岭。”于心鹤在后面断后,声音发沉道:“也就是你看到那幅祭祀图中的祭祀台,立于崇山之上,摩天之颠,凡人必不可见。” 光听这名字,就知道不简单。 但明显谷家好像在考验什么,墨修既然让我来,自然也不是让我来玩的。 我必须咬着牙,坚持下去。 渴了,让肖星烨引了点水给我喝,继续跟着谷见明往前走。 登天道,光壁画就有三千六百五十幅,可见有多长。 我们足足走了两天,早观丛林云海翻腾,晚观落日入山映得满山红。 风吹鸟鸣,猿啼虎啸,都算见识过了。 晚上不过是谷见明就地找个平坦的地方,借着山石避风,捡点柴烧把火,他再打个野兔什么的,让肖星烨这位水师引水烤了。 巴蜀信奉盐水女神,谷见明倒是随身带了盐,只是兔子得麻辣干锅才好吃,光是烤,真的没什么味。 何寿干脆不吃,于心鹤倒是无所谓。 我对于吃的也不太在意,倒是肖星烨每次都会给我拿点,还帮我削了根竹子当竹杯喝水。 山里没有信号,我却依旧每晚忍不住拿出手机看,明知道没有信号,可没有收到墨修的信息,还是有点失落。 于心鹤跟我靠在一起取暖,见我看手机,轻笑道:“在等蛇君电话?” 我摇了摇头,看着火光下的万丈悬崖,只要身子稍微一倾,顺着碎石就滚下去了。 山风吹得火把呼呼的作响,就算是避着风,也没有什么暖和劲。 我裹了裹外套,将手机揣兜里:“何寿说我爸妈回去了,可都好几天了,并没有感觉什么动静。” “你走的那天,他们回去的。”于心鹤并没有否认,闭着眼道:“我送他们入的镇,然后蛇君感觉你这边有动静,让我来的。” “他们连你都避开吗?”我明白于心鹤的意思。 苦笑道:“按理说他们应该是同一战线的,对吧?” 于心鹤转眼看着我,微微摇了摇头:“凭你的聪慧以及敏感,不应该这么自我安慰的。蛇君让你离开,就证明了一切。” “墨修对我是真的好。”我折了块干柴,丢进火里:“可我不确定他会不会爱屋及乌。” 就像阿宝,墨修是知道我对阿宝有感情的,可依旧会当着我的面,将他献祭给龙灵。 他事后虽说有能力保全阿宝的性命,我也信。 可也只是事后…… 这次他让我错开和我爸妈会面,自然不是好事。 我并不能确定,墨修会因为我,对我爸妈如何。 毕竟,他能握住那把沉天斧。 “你有没有想过,蚕丛是谁?”于心鹤朝我挤了挤,眼神瞥了瞥谷见明道:“古蜀国文明与华夏文明,在史书上,据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文明。” “可人类的起源总是一样的,同一个物种,只有一个起源,同一个始祖。后期的不同,只可能是分化。”于心鹤看着火堆。 沉眼看着我道:“如果创石棺的是巴蜀的蚕丛,所以作为华夏始祖的风家,还会想毁掉蛇棺,是不是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第248章 夜间幻术 风家想将清水镇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灭掉,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蛇棺,以及下面的东西了。 我心里清楚,于心鹤的猜测,并非没有无道理。 “你这假设有点大胆了啊。”一边闭着眼的肖星烨瞬间瞪了过来:“难不成,你还认为自己不是华夏子孙?” “你怕不是水师,是抬杠的吧?人家谷家这么长一条登天道,多少壁画,怎么谷见明就没你‘逼话’多呢?”于心鹤立马瞪了过去。 冷声道:“我开头就说过,人类始祖绝对是只有一个,任何物种开源,只有其一!你听不懂吗?” 她一直和颜悦色,少有发怒。 这会突然正色,把肖星烨也吓了一跳。 我见于心鹤动气,忙拉着她。 看着闭目养神的谷见明道:“古蜀确实很多东西都和我们熟知的神话传说上符合,青铜树,太阳鸟。但后面不是有一句‘尓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可见是古蜀国后来封闭于巴山之类,与外面断了来往,所以慢慢发展出了自己的传承。” 我对着谷见明说,自然有探他话的意思。 谷见明也很实时务的睁眼看了过来,“不是封闭了巴山之内。” 沉沉的看着我:“龙灵,你好好想一想,为什么巴蜀所建的蛇棺,会出了巴山,落入回龙村?” 谷见明突然叫我“龙灵”,又提到蛇棺,我就感觉不太对。 身上就像大夏天,突然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扎了一下,身体里一阵发寒。 好像有什么顺着那条中过源生之毒的小腿就往上爬。 山风好像“呼”的一下吹到了点起的篝火里,火光瞬间拔高。 谷见明原本如同孩童的身体,好像在火光中瞬间拔高,飘乎乎的和旁边壁画上的青衣人映在一起。 壁画上那古朴线条雕就的人物,好像瞬间就活了起来。 一幅幅壁画,都跑了起来,飞快的往前跑。 “龙灵!”谷见明双手环抱在黑暗之中,好像执着长弓,又好像执着划船的长浆。 声音沉而空灵,又好像是在诱导着我:“你想想,好好想想,蛇棺为什么出了巴山。” 我感觉自己好像瞬间被换了地方,旁边除了我再没有其他人。 谷见明的身形如同一尊高大的神,居高临下,带着压迫性的俯视着我。 那呼呼的火光后面,原本用来挡风的石壁上,一直跑动的壁画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那幅《祭祀图》正对着我。 上面寥寥几笔所画的祭祀人物,似乎在火光之中,变得了那熔岩喷涌而出的烟雾缭绕的情况。 黑白相间的蛇尾从隔壁那幅《开天图》中探了出来,卷住了《祭祀图》中石柱…… 我锁骨上的那条蛇尾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死死的拉住了我的锁骨,似乎要把我往那两幅图里拉。 “龙灵、龙灵……龙灵!”谷见明沉沉的喝着,那双眼睛慢慢的探了出来,变成了壁画上蚕丛的那种纵目。 随着谷见明的身体慢慢压下来,那双眼睛好像就要和我的眼睛怼上了。 我根本没处可避,退的话,后面就是万丈深渊;挪的话,四周都是一片漆黑,没有落脚的地方,必然滚落山崖。 不动的话,谷见明这已经压了下来不说,那祭祀的壁画好像瞬间变成了真实的,我锁骨处紧拉着的那条黑白相间的蛇,就要将我拉入深渊了。 “龙灵,蛇棺为什么出了巴山……为什么?”谷见明的眼睛好像成了一根长棍。 凸起的眼珠壁上,所有的血丝都化成了一条条的血蛇,连同着瞳孔好像慢慢的昂起,变成了一条条或黑或白的蛇,嘶嘶的要朝我扑了过来。 我感觉自己好像完全处于祭祀的场景之中,身边的漆黑的悬崖上,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爬出蛇来。 而谷见明的眼珠随即就要到戳到我眼睛了,胸口的心,好像随着祭祀的鼓点开始跳动,似乎就在跳出胸膛。 我紧盯着谷见明,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平息,静气…… 跟着猛的一甩头,将黑发对着谷见明甩了过去,手中的石刀,直划过他那凸起的长柱眼。 随着手起刀落,血光迸现。 黑发扬起,直射壁画而去。 空气中好像传来了“嘶嘶”的尖叫声,跟着我眉心一片清凉。 一道巨大的闪电闪过我们休息的山峰边上,映着整个附近的山谷都一片通明。 更是照得我眼前的谷见明面如死灰,双眼含血,原本高大的身形瞬间变小。 漆黑的丛林中,一条通体漆黑的大蛇迎着闪电而起,耸立于夜空之中,似乎连通着天地。 在一道道闪电之后,慢慢回转蛇身,盘旋于丛林上空。 墨修如同惊雷的声音传来:“射鱼,谷家。如有下次,必灭之!” 随着墨修声音落下,闪电瞬间消失。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先的场景,我们身前不过是那一团篝火。 而谷见明依旧是孩童的身形,不过却突然身子一歪,一口淤血,直接喷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一直在谷见明肩膀上沉睡的何寿,忙化成人形,扶住了谷见明:“他刚才是不是施了巫术?这是被反噬了?” 我捂着锁骨,努力的压制住自己的心跳。 这会就算幻想消失,鼓点没有了,我依旧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到了极致,好像一个不小心就要撞破胸膛。 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靠在我身边的于心鹤忙扶住了我,摁着我手背上,朝何寿道:“他为了让巫术效果加剧,催动了源生之毒,而且直攻心脉,何悦现在心跳如鼓。” “哼,布这么多局,环环加紧,也不知道图的是什么。”何寿一把将谷见明甩给肖星烨。 本来想说两句狠话的,可见谷见明那张如同死灰的孩子脸,终究只是暗自磨了磨牙:“喂点水,别死了,到时让我们赔命。” 这才跨步到我身边,摁在我手背上,感觉了一下心跳。 忙又抬起手指,这次并没有只是弹一滴血珠,而是转手接过我手里的石刀,对着自己的指尖划了一下。 将血喂到我嘴边:“你这次可挣大发了,老子要多睡多少年,才能补回这几滴血。你回去,可得让蛇君给我补一补精气,让我到那个阴阳潭里泡上几天。” 何寿精血旺盛,可补充生机。 他的精血一入嘴,直接滑入喉咙,如同几滴冰珠,瞬间让我身体发冷,连同快速跳动的心脏也慢慢停了下来。 何寿转眼看了看,一脚就将篝火踢灭,掏出手机带的手电照明。 瞪了谷见明一眼:“都说射鱼谷家的谷见明,人小鬼大,行事阴狠。上次见他在问天宗,比那谷逢春实诚多了。” “这次又是他来迎客,我还以为他给你用源生之毒,只是逼你入巴山,没成想,在这里就等上了。”何寿脸色变得和他龟壳一样的颜色。 盯着远处夜色之中的崇山,冷哼道:“当我们问天宗无人吗!还当真以为我问天何寿,是只会睡的万年老王八!” 随着何寿一声冷哼,夜空之中,似乎一阵阵流星雨划过,跟着直接落入了远处的巴山丛林之中。 丛林之中,好像一道道巨大的火光响起,似乎有什么轰隆倒塌了。 原本吐血昏厥的谷见明,瞬间清醒,见那流星尾巴划过的地方,捂着胸口,又是一口淤血吐了出来。 颤抖着眼看着何寿:“问天……” “老子问天的时候,你们射鱼谷家还要削木棍叉鱼呢!跟老子玩阴的,老子把你吞了,再一把火烧了你们整个巴山!”何寿直接一巴掌,就将谷见明拍晕。 对着夜空中的崇山峻岭沉喝:“谷家如此待客,问天宗不可空受,何寿小小还礼,不成敬意。” 远处山风呼啸,似乎有着呜呜哀鸣,却并没有人回应我们。 我调息了好一会,感觉心跳没那么急了,这才握着竹筒喝了点水。 刚才的事情,我大概知道是幻觉。 一来我体内的源生之毒,受谷见明控制。 二来进山洞的时候,我对那幅《祭祀图》最为诧异,所以谷见明知道我见过那场景了,更知道我惧怕那场景。 三来,接连两天攀山登岭的操劳,又天天听谷见明讲巴蜀古国的东西,心身疲惫,心底又对古蜀文明产生了微微的敬意。 加上夜晚休息,篝火薰得人微微发暖,前三者齐下,这才着了道,中了谷见明的幻术。 转眼看着倒地昏厥的谷见明:“蛇棺当真是巴山先祖所制的吗?” 所以龙灵也是巴山的? 第249章 摩天之岭 何寿冷哼一声:“不管是不是巴人所造,蛇棺既然是你们家的,也容不得他们抢。” “刚才你虽然清醒,奋起反抗。可如果不是蛇君在拜山时,留的那缕神魂化成黑蛇入山,引雷惊动了术法,就算你清醒过来,也没有这么容易从幻术中醒过来。” 何寿暗自呸了一声,盯着谷见明道:“格老子的,这小崽子晕了。要不然得问问他,墨修蛇君到底是什么身份,一条黑蛇以君相称,就算了。” “还能镇蛇棺,一缕留在你眉心的神魂,就能引动天雷,震慑整个巴蜀。难不成,还真是盘古转世不成!”何寿越骂越起劲。 转眼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你看看你,一个女孩子,都怀了人家的孩子了!都不知道人家是什么身份,你丢不丢人啊。” “你知道?”我对上何寿,直接开怼:“你称墨修蛇君,还是照样不知道他身份?” “我是不知道,可我也没给他生孩子啊!”何寿干脆黑着脸,转眼看着于心鹤:“你们操蛇于家对蛇了解,你知道墨修蛇君是什么蛇吗?” 于心鹤老实的摇了摇头。 何寿一脸郁闷,转眼看着肖星烨,好像还要问。 最后一想肖星烨好像并不重要,暗戳戳的在嘴里嘀咕了几句。 踢了谷见明一脚,朝肖星烨道:“看好他,可别让他不能动,明天一早还得登山呢。” 可经过刚才的事情,谁也睡不着。 没了火,冬天的山崖上面,寒风凛冽,吹得脸痛。 我干脆将黑发卷过来,披在自己身上抗寒。 于心鹤拿手机照明,朝我苦笑道:“还好吧?刚才你堕入幻术只是一息之间,我们都没反应过来。只是见你一愣,跟着你就涌动了黑发,挥刀了。” “没事。”我摸着锁骨,想着刚才的情景。 谷见明问的并不是蛇棺什么时候迁入巴山,而是蛇棺为什么离开了巴山? 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 对于巴蜀,我所知也并不多,墨修只是替我解了“蜀”字的含义,也没有提其他的。 “睡吧。”于心鹤将我往里面扯了扯,和我背靠背道:“明天就该登摩天岭了。” “你们明明都有术法,为什么不用术法登山?用神行符也好啊?为什么要和我一样,慢慢的爬?”我这几天挺奇怪的。 “这是巴山。”于心鹤抿了抿嘴,沉声道:“堕神之地。” 我不太明白什么叫堕神,想问吧,于心鹤脸色发苦,直接将照明的手机都关了,明显不想再说。 周围只有山风呼呼的作响,我闭着眼睛,慢慢念着经文,调息纳气。 等天边红日初升的时候,何寿第一个叫我们起来,直接走了。 谷见明昏迷了一晚,被弄醒后,脸色如金纸,双眼腥红得好像浸在血水里一样。 却二话没说,带着我们就继续攀这登天道。 何寿也不再变成乌龟了,在谷见明后面走着。 这次连烤兔子都没有了,我喝了两口水,就开始走。 越往后面,就越难,全是那种悬崖峭壁上的小道,一个不好直接就落下去了。 有时连小道都没有,完全就是攀岩。 到中午的时候,我们盘旋着一条圆形被风吹过的柱形山,慢慢的往上。 山上云雾缭绕,我们当真如同登天梯一样,顺着这道石柱盘旋而上。 因为是石头风化而来,山形如同柱石,越到上面就越小,有时我们几个人,盘旋着往上,都能首尾相对环绕一圈。 等山柱只有四人合抱大小的时候,云雾散去,却见上面居然有一片极大的伞状石岩。 原来这座山,并不是如同笋尖,而是一朵石菇。 我们顺着“菇腿”爬上来,得再顺着“菇伞”挂着的绳梯反爬到边缘,再翻上去。 绳梯在狂风中晃动得极其厉害,比在山涧里爬绳索更危险。 除了我,其他人都有术法护身,并不担心的。 我连头发都不敢解开,扎得紧紧的,生怕头发太长,被风一吹,就把我拖下去了。 手脚并用的爬上绳梯,只不过爬两步,绳梯就一百八十度的晃荡着,眼睛被迫扫过下面。 好家伙! 终于知道摩天岭为什么叫摩天了,下面就是翻滚的云海,那根“菇腿”直径往下。 如果掉下去的话,怕是直接成了泥。 吓得我扒拉着绳梯,想也不敢想了,恨不得直接一张神行符贴腿上,纵身就到了上面。 也幸得墨修经常带我飞来飞去,心理素质强了不少。 手脚虽发着汗,可还是爬到了“菇伞”的边缘。 何寿站在上面反手,直接就将我拎了上去。 我一到上面,就几乎瘫了。 于心鹤忙一把扯着我,让我站稳。 我转眼看了一眼,瞬间只感觉胸口闷闷的发痛。 谷见明说这摩天岭就是《祭祀图》里的地方,我本以为最多就是古迹,不会留下来多少。 可没想,这里完全就是一派祭祀的场景。 十几个戴着青铜纵目竖耳面具的祭司,石块堆成的祭坛,那根在边缘高耸的石柱,以及熊熊的篝火。 锁骨处的突然猛烈的发痛,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于心鹤却强行撑着我,低吼道:“撑住!” 眼睛好像被烟薰得生痛,脑中似乎已经听到了那轰隆的鼓声。 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祭司,慢慢的从队伍中走出来,取下面罩,拉长着嗓子,如同唱歌一般:“击鼓,迎客!” 她嗓子极好,一声沉喝,夹着起伏的歌调,在云海中翻腾。 她身后的祭司随即扭腰,做了一个古怪且艰难的姿势,长袍一挥,露出腰间的腰鼓,双手快速的敲打着。 鼓点密集,声音雷起。 迎着呼呼的风声,还有旁边的火光,好像当真在祭神一般。 我却看着她那张脸,缓缓的吸着气。 那张脸我确定我没见过,可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熟悉。 这就感觉,就好像你看到一个场景,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有时可能是在梦里见过。 也可能这种熟悉感,只不过是错觉。 “客来!”那女子却朝我双手虚虚一搭行礼,搭上了那个青铜面具,和身后的祭司一起,敲打着腰鼓,拉长着嗓子唱着古歌。 鼓声,歌声,风声,火声…… 全部交汇在一起,我感觉自己脑袋在生痛,好像这摩天岭下面不再是翻滚的云海,而是无数滚动着的黑戾。 忙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不再乱想。 可随着鼓声慢慢响起,摩天岭的边缘下面,不时有着石头块唆唆往下落的声音传来。 扶着我的于心鹤脸色一变,忙扭头朝旁边看了一眼。 只见那条她所操的巴蛇,顺着我们攀登上来的环山小道,蛇形往上。 巨大的蛇身缠着这山柱,蛇头半昂于空中,蛇信嘶嘶的吐着。 而就在巴蛇身后,还有几条比它稍小点的巴蛇,和它交错着往上爬。 这些蛇条条巨大,似乎只要合力之下,这摩天岭就能被拉倒。 可它们爬到摩天岭上,却柔顺的贴在石坛的边缘,蛇头随着鼓点起伏。 蛇信嘶嘶的吐着,附合着鼓点。 大蛇先行,下面小蛇更是顺着往上爬。 不一会,我们身后全是大大小小的蛇。 别说我们了,连何寿都脸色发沉。 大家都不敢说话,不知道巴山这是在搞什么。 随着鼓点起,那位女祭司一边敲鼓,一边顺着石坛边缘,快速的跑动。 那些蛇好像跟她极为亲近,一见她跑过去,纷纷朝她拉伸着蛇身。 我看得奇怪,可随着她跑过,有一条通体漆黑的蛇,慢慢的朝我爬了过来。 虽说我不怕蛇,可通体漆黑的蛇,极为少见。 据说有一种墨蛇,极毒,所过之处,草木皆枯。 民传:一地有墨蛇,十里无毒蛇。 我曾经也以为墨修可能是一条墨蛇,可惜墨修的蛇身太大了,所以并不是。 这会见到这条漆黑的蛇,我虽说害怕,却还是有点爱屋及乌,并没有挪开。 只是瞥眼看着它,任由它慢慢匍匐到我脚边。 可女祭司跑了一圈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敲着鼓奔跑着。 就在我以为她还在再跑几圈,当成迎客的时候。 却见她直奔我而来,还没到我身边,她猛的一敲鼓。 双手一伸,那条匍匐在我脚底的墨蛇,蛇身一弓,对着她就飞了过去。 第250章 魂归之法 眼看我脚底的墨蛇,对着女祭司飞了过去,我吓了一大跳。 差点叫出声来,生怕她被毒死了,再怪我唆使毒蛇咬她。 可那墨蛇到她手里,却并不咬她,而是缠着她手腕上,昂着头,随着鼓点声,对着我嘶嘶的吐着信。 女祭司扭动着脚步,单手敲鼓,慢慢走到我面前。 腰身半弯,跟着一展手。 那条缠在她手腕上的墨蛇,垂直的朝着地上落去。 就在我以为蛇会被摔死的时候,却见墨蛇落地,好像摔碎了一样,化成了无数细细的碎片。 我看着目瞪口呆的时候,那些漆黑的蛇身碎片,却突然爬动了起来,变成了无数的虫子一样的东西,飞快的爬动了起来。 爬到了摩天岭边缘,跟着就展翅飞走了。 而原先那些攀靠在石坛边缘的蛇,纷纷都退了回去。 “礼成……”女祭司就站在我面前,扭着腰,敲着鼓,慢慢的后退。 等她们再成队形,鼓声这才停下来。 于心鹤这才朝我道:“刚才那是化蛇,聚之成蛇,化之为虫。若得造化,皆为已身。这是巴蜀巫术的一种!” 我听着不太懂,眨了眨眼。 何寿却推了我一把:“就是那条蛇,得谷家的祭司祈祷,成为了化蛇,可以合成一条蛇,可以化成虫。每一只飞走的虫子,都可以再变成一条蛇。” “还不懂的话,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克隆!明白?一只虫就是一条蛇,克隆了它自己!”何寿一脸恨铁不成钢。 “那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就更迷糊了。 苦笑道:“难道就因为那条趴在我脚下,就得了这么大的造化?那还不如给我克隆几个我自己……” 我这话一说出来,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 不由的反手摸了摸自己锁骨处。 沉眼盯着那些祭司,谷家做事,又诡异又不择手段。 可到现在为止,她们行事,都有迹可循。 “大千世界,己身万千。”那女祭司取下青铜面具。 依旧双臂交错于胸,沉声道:“射鱼谷家家主谷遇时,携谷家十二祭司,见过龙灵。” 我脸色一变,一时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比谷逢春还年轻的女子,居然是谷家的家主,传闻中的谷遇时。 谷逢春曾提到过谷遇时,好像辈分很高,我本以为是一个很老很老的人,毕竟一直没有出来。 却没想是个妙龄女子! 不过玄门中人,从外表看不出来的,说不定是个万年老妖呢! 但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又叫我龙灵。 沉笑道:“我不是龙灵,龙灵已经被封入地底熔岩中间了。我现在是问天宗的问天何悦。” “是吗?”谷遇时将手里青铜面具,递给身后的祭司。 慢慢的扯开衣衫,露出锁骨:“锁骨蛇链还在,你就是龙灵。” 谷遇时的锁骨上,两侧各穿着一条蛇,不过并不是黑白相间的,而是两条鲜红的血蛇。 和我身体里总是朝外游走嘶吼的锁骨血蛇不同,她锁骨的血蛇好像冬眠了一样,匍匐在她锁骨上,似乎和锁骨融合成一体,又好像锁骨长出了蛇纹变成了血蛇。 随着谷遇时扯开衣衫,她身后的祭司都扯开。 所以人锁骨都是两条匍匐着的沉睡的血蛇。 谷遇时轻轻的挥了挥手:“去吧。” 所有的祭司立马一展巫袍,也不用绳梯,纵身就从石坛边缘跳了下去。 肖星烨吓得“呜”了一声,忙捂着嘴,小心的扯着何寿,好奇的往下看。 我现在倒是放开了,明目张胆的往下看。 这些祭司跳入半空中,急速的下落,就在要入云雾的时候,崖壁上,一只只白毛老猿扯着藤,啊啊的大叫,就将这些祭司给捞了回去。 “我还以为他们殉葬了呢。”何寿瞥了一眼,也收回眼:“看样子谷家人还是挺惜命的。” “就知道折腾我们,有这么多老猿,就算不能用术法,也可以让老猿背着我们走登天道啊,哪要自己走。”何寿冷哼一声。 盘腿坐下来:“人家意生宗上山,还安排了竹椅呢。你们谷家待客,可真比不上。我现在要吃饭了,不想再饿着。” 谷遇时却只是低笑,将衣衫扯好:“蛇棺在,则血蛇锁骨,不能离棺。蛇棺离,则血蛇蛰伏,化为锁骨。” “这就是蛇棺曾在巴山的证据!”她转眼看着我道:“你叫龙灵也好,叫何悦也罢,你终究还是你。” “这点不用我说,相信你自己早就身有体会。被你用自己作饵拉入熔岩中的那个龙灵,跟你之间有什么关系,你大概能猜到是吗?”谷遇时微微伸手。 一只黑色的虫子居然从狂风中飞到了她指尖。 谷遇时捏着那只黑色虫子,掐着指尖一用力,一滴暗红的血涌了出来。 那只虫子好像食饮甘露一般,用力的吸食着。 没一会,虫身一节节的拉长,变成了一条蚯蚓大小的黑蛇,缠在谷遇到指尖,恨不得扎进她指头里,再多吸了几口血。 “己身万千。”谷遇时将那条小黑蛇放在石坛上。 转眼看着我:“你明白吗?你和龙灵,龙浮千……从来都是一个人。” 我呵呵的冷笑,盯着那条在石坛上飞快游动,却又被风掀翻的小黑蛇:“既然已成个体,就是独立的一个了。” “更何况,凭你这一手化蛇之术,我就相信你!”我看着谷遇时。 大步走到她面前,和她一样盘腿坐下:“直说吧,这次来,我有两件事情。” “一是如约前来,让你们解了我体内的源生之毒。二是,想看看,蛇棺为什么要迁入巴山。”我不想跟谷遇时在这里打机锋。 冷声道:“就这两件事情,尽快办好,我还想早点回去。” “你认为这就是蛇君让你来的目的?”谷遇时圣洁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妖媚的笑:“何悦,源生之毒再厉害,能伤得了蛇君吗?你好好想想,所有的记忆都是真的吗?” 我不由的皱了皱眉,不解的看着谷遇时。 她却朝我道:“你记得你小学的同学吗?除了那个张含珠,你还记得其他人吗?” “你对小学只记得去枣山摘枣对不对?中学只记得和张含珠一块上学,一块补课,可你记得每门功课是哪个老师教吗?你每一个学期,功课多少分,哪门好,哪门差,你记得吗?”谷遇时双眼慢慢放空。 盯着我沉笑道:“何悦,你有没有想过,墨修蛇君明知道射鱼谷家,已经给你下毒,你身体更是几次被穿波箭射穿,却还让你来巴山。” “你窥探我的记忆?”我忙摇了摇头,从地上站起来,想避开谷遇时。 射鱼谷家的人,都太过诡异了。 谷见明对我施巫术,这谷遇时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窥探了我的记忆。 “呵呵。你对于回龙村的印象也很少,只记得每年过年的聚餐,大家吃肉丸子,给你们发红包,然后祭祖?可你总不记得那些牌位上写的什么对吧?也不记得其他什么叔伯婶娘?不知道吃过年夜饭后,你们再做什么?” 谷遇时一句句的紧逼,沉声道:“你没怎么回你奶奶家,可你奶奶家里的东西,你都清楚的知道在哪里……” 我不由的顺着她的话回想,却发现好像所有的记记跟电影片段一样,只在我能想起来的那一段,前后似乎怎么也想不起来。 心中突然变得恐慌了起来,却又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谷遇时却冷笑着,突然朝旁边沉喝一声:“还等什么,将她绑了,献祭吧。” 我正被谷遇时问得迷糊,却感觉双胳膊一紧。 于心鹤和何寿一左一右,拉着我胳膊,直接往那石柱上一绑,跟着旁边鼓声再次响起。 谷遇时又戴上了青铜面具,朝我沉喝道:“龙灵,魂归!龙灵,魂归!” 第251章 断魂之联 我没想到何寿和于心鹤居然会帮着谷遇时,把我绑在这献祭的石柱上。 明明刚才何寿还和谷遇时唱反调的啊,怎么转眼就反过来了! 用力挣扎着,可那根耸天而立的石柱上,好像长出了许多的蛇。 一条条的朝我嘶吼着,蛇眸带着绿森森的光芒,拖着斑斓的蛇身,一点点的将我勒紧。 我想引动黑发,可不知道为什么,至了这里,黑发只会被风吹得乱飘,根本引动不了。 “龙灵,魂归!”谷遇时敲着腰间的鼓,身体和那些蛇头一样,左右摆动。 谷遇时边扭,边张大嘴,一把扯住我飘动的黑发,张嘴就用牙齿咬断。 我痛得闷哼一声,断发却没有那种锥心的痛,只是头发扯着头皮带着血,眼皮痛得直跳。 谷遇时却含着我的头发,往旁边的篝火里一吐。 头发连带着血落在火里,火光闪动,跟着就有什么呼呼作响,一条条火蛇扯着长长的身子,从火堆中抽长着朝外涌,带着呵呵的低笑声。 那声音空灵而低沉,像极了龙灵的声音。 她似乎夹着无比的怨恨,幽幽的沉喝:“谷家……” 我听着龙灵的声音,双眼的诧异更深了。 转眼看着何寿:“何寿,这是怎么回事?” 何寿却只是站在我旁边,沉眼看着那嘶吼着的火蛇不说话。 “于心鹤!”我只得转身看向于心鹤。 可她脸色也发着沉,只是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别说话。 那些绑着我的蛇,越缠越紧,我好像和当初才踏入这些事情里一样,落入了蛇窝中。 谷遇时任由火中传来“龙灵”的低吼声,张嘴一把把的扯着我的头发。 每扯一把,就仰着大叫一声,用牙齿咬着头发,猛的拉断,往篝火里丢。 随着头发越丢越多,火蛇嘶吼着往外冒。 龙灵的声音也从原来的幽怨,变成了凶狠的咒语。 随着火光变大,火蛇飞快的拉长,迎着摩天岭的狂风,好像要席卷整片祭坛。 眼看火光朝我涌过来,那些火蛇嘶吐着蛇信与缠在我身上的蛇相对嘶吼着。 何寿忙化成一只巨大的玄龟,把扑向我的火蛇挡住。 我看着火蛇“呼呼”的喷在何寿龟壳上,火舌吞吐着,又化成细细的火苗,顺着龟壳的边缘还要往里钻。 “姓肖的!”何寿缩在龟壳里沉喝了一声:“你还等什么。” 一边好像被吓傻了的肖星烨,忙引着火朝何寿的龟壳上浇了过来。 水浇到龟壳上,滋滋作响。 水龙和火蛇相撞,空气中冒起阵阵水雾。 我虽看不到何寿的龟首,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可也知道会很难受。 耳边传来谷遇时沉沉的吆喝声,鼓声越发的密集。 于心鹤好像在一边随着她的节拍,一下又一下的拍着那双操蛇于家用来操蛇的手掌。 我突然明白了,这一路过来,这三个人,并不是护送我来取经的,而是特意留到现在的。 就算火蛇朝我扑来,谷遇时依旧没有停,一边快速度的拍着她腰间的鼓,一边咬着我的头发朝火里吐。 我感觉一缕缕的头发被咬断,丢进火里,烧起一阵阵的火蛇。 龙灵的咒骂声,越来越愤恨,这次叫得比当初被镇入地缝中更不甘心。 可她那咒骂声在呼呼的火声,和鼓声中,慢慢的被压了下去。 我大概明白了墨修执意让我来巴山的目的,原本挣扎的身子慢慢放松,任由谷遇时将我的黑发一缕缕的咬断。 等头发被扯完了后,“龙灵”的声音,好像也没有从火蛇中传来了。 何寿那立着的龟身一翻,直接倒在旁边。 有气无力的朝肖星烨道:“给老子多浇点水,老子这次亏大了。” 肖星烨引着水“哗哗”的浇在龟壳上,还冒着热气。 谷遇时慢慢敲着腰间的鼓,踏着禹步,双腿扭得跟蛇一样的靠了过来。 随着她靠近,那些将我绑在石柱上的蛇,慢慢的松开,只留腰间一条缠着我。 谷遇时的身体从下到上,一点点的贴合我,好像慢慢的要跟我紧贴成一体。 我垂眼看着她,那青铜面具的纵目孔洞里,一双眼睛飞快的跳动,根本看不出她的表情。 可随着谷遇时慢慢的贴紧,我手腕上的蛇镯开始游动。 顺着我胳膊就要往身上爬,一边的于心鹤突然沉喝一声。 双手一拍,如同拍蚊了一般,左右开弓,双手带着淡淡的荧光,总能先一步拦住蛇镯往上爬的路线。 等谷遇时与我胸膛相贴时,透过青铜面具的孔,看着她双眼已经不如原先般清明了。 好像浑浊不堪,又好像一团团浊水,在不停的转动。 旁边的于心鹤不停的拍着我的胳膊,阻止蛇镯上身。 谷遇时双手前后交错,敲着腰间的鼓,头慢慢的靠了过来,用牙齿咬开我的衣襟,露出我的锁骨。 等她看着我锁骨上的蛇身时,整个人好像都僵住了,密集的鼓点都错潜漏了一拍。 谷遇时忙又急急的加了两拍,昂首对着摩天岭下“啊呜呜”的发出几声猿啼声。 随着她嚎叫声迎风传下去,远处有着应喝着声音传来。 跟着大巴山脉,一座座山峰之上,升起了一道道火光。 谷遇时敲着的鼓点越发的快,好像催促着什么。 我心跳慢慢加快,而锁骨处好像有什么缓缓苏醒,那条黑白相间的蛇,似乎开始蠕动着蛇身。 跟着谷遇时抬头看了我一眼,猛的低下了头,重重的咬住了我的锁骨。 裂骨之痛,让我闷哼了一声。 可跟着谷遇时一昂首,双手鼓点越敲越急。 原本拍着我胳膊,阻止蛇镯往上的于心鹤,对着我左右锁骨一拍。 何寿沉喝一声:“问天!” 天边一道惊雷闪过,原本明亮的天空,好像瞬间变得昏暗了。 而谷遇时头用力一瞥,我只感觉自己好像都被她扯了出来,身体因为痛意,变得轻飘飘的,又好像有着无数的雨点打在身上,点点清凉。 沉眼看去,就见谷遇时满嘴鲜血,咬着一截黑白相间的蛇身。 只是这条蛇,无首无尾,似乎只有正中一截,尾首都是一团黑白交汇的混沌。 看上去就像将墨水刚倒进牛奶里,然后往地上一泼,黑白并不交融,却有黑有白。 那条混沌不明的蛇,还两头反转着要朝谷遇时身体里钻。 我忙伸手,握着石刀,对着那条蛇身挥去。 石刀本就是用来对付这些东西的,一刀过去,蛇身断成三截,除了谷遇时嘴里咬着的那截,前后两截瞬间朝外窜去。 于心鹤也对着谷遇时后背一拍,那断咬在谷遇时嘴里的那一截,连同着一口淤血被直接拍了出去。 谷遇时身体也一同扑到我身上,满嘴鲜血,却根本不敢停。 奋力的敲着腰鼓,仰首沉喝道:“一箭穿波,射!” 随着她话音一落,摩天岭半腰上,一只只白猿抱着一个谷家人,手持长弓,对着那飞下去的三截蛇身,直射着穿波箭。 可那一截截的蛇身,好像有意识一般,三截蛇身,朝着三个地方飞去。 何寿眯了一眼,沉声道:“于心鹤,追!” 于心鹤转手就拍了两下,纵身跳下了摩天岭。 “格老子的,老子是多想不开,才答应墨修搞这事!摔不死,吓都吓死了,老子要短命多少年!”何寿看了一下摩天岭下面,一咬牙就跳了下去。 我忙扶住身形发软的谷遇时,转眼朝下看一眼。 就见下面于心鹤身形落下,云雾之中,那条巨大的巴山于丛林中昂首而起,蛇信一卷,拉住于心鹤,直接就朝着一截蛇身追去。 何寿终究是只玄龟,一落下去,直接化成一只小小的乌龟,全部缩了进去。 估计他还想着,越小摔小去,存活几率就越大。 不过刚落到半腰,于心鹤那条肥遗,昂着蛇首,拖着两条蛇身,展着四对肉翅,伸着爪子在半空中抓住了何寿,就跟着巴蛇飞去了。 可到了半空,好像何寿说了什么,肥遗又掉转了方向,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了。 我看着远处丛山之上,火光旁边,出现了一个个的谷家人,他们或持长弓,或握长矛。 一见到那断成三截的黑白蛇身,就以号角传令追击。 我这会已经完全知道,这次入巴山,其实就是为了断我体内那条蛇。 或者说,是断了我和龙灵之间的联系。 墨修自己是和蛇棺有联系的,他清楚,他所听的,所见的,蛇棺都知道。 所以他不敢事先告诉我,只敢暗中安排。 软在我怀里的谷遇时,却艰难的抬手,取下了脸上的青铜面具:“何悦。” “嗯。”我低头看了一眼。 瞬间就惊呆了! 原本还是个妙龄女子的谷遇时,这会好像已入耄耋之年。 白皙姣好的皮肤上,全是或黑或褐的斑点,皱纹横生,满嘴的血,却不见一颗牙齿了。 她艰难的张了张嘴,吐词却因为没有牙,夹着风,含糊不清:“何……悦,问心!” 她点了点我的心口:“你的心……” 第252章 地底魔蛇 我忙将谷遇时扶起来,掏出何辜当初给我的那些药,递给肖星烨:“快看一下,有没有续命的药!” 肖星烨忙全部接了过去,一粒粒的闻着,想辨认药效。 谷遇时却因为呛着了风,一直在咳,嘴里的血也跟着不停的朝外溢。 我忙将她扶着坐直,可一摸她的后背,却发现她身体里有什么硌得手疼。 谷遇时“咯咯”的笑了笑,声音苍老,又好像夹着浓痰。 靠在我怀里,抬着手,想将衣服扯开,可手刚摸到衣领,却根本没力扯开。 “你想让我看什么?”我握着她的手,对上她那浊气涌过的眼睛:“你也别急,等何寿回来,他体内的精血生机足,可以续命的。” 我体内那条“蛇”,可能是龙灵和我的联系,也可能是蛇棺留下的意识,也有可能是其他的。 但那东西绝对很重要,既然因为我看到祭司的场景才出来的,就证明只有这里能取。 刚才取蛇,来得突然,无论哪一步,都费尽精血。 谷遇时果然已经不年轻了,就算才见面时,再怎么妙龄,一旦耗尽精血,就是瞬间苍老。 谷家想让蛇棺迁入巴山,明明因为我和墨修受阻,谷遇时又为什么要帮我? 谷遇时朝我摇了摇头,反握着我的手,扯了扯她的衣襟,示意我看。 “你先撑住。”我见她这样,忙转眼看了看四周,却发现谷家人一个都没有了。 忙朝还没有找到药的肖星烨道:“打电话给何寿,让他快回来!联系谷家的人,快!” 射杀那三截蛇身固然重要,可以后总还有机会。 怎么可能有人命重要! 谷遇时坐镇巴山,非常重要,怎么可能就因为我体内一条还未成形的蛇,就这样死了! 那我必将成为谷家最大的罪人! 她却朝我苦笑,将那个青铜面具朝我推了推:“谷家,交给你了。你转告蛇君,谷家不负所托,这巴山一脉……” 谷遇时靠在我怀里,放眼从摩天岭往远处看去,浑浊的眼睛开始跳动。 那一汪浊水好像就要从眼里流出来了,她却死死的握着我的手:“巴山……神农架!” 她拉着我的手,好像想让我抓住这摩天岭外的山脉。 两人的手掌交叠,她的苍老得皮脱骨现,全是黑褐隆起的斑纹。 我的虽有那张美人皮,肤泽晶润,可也因为日夜煎熬,指骨迸现,宛若骨爪。 “何悦……”谷遇时颤抖的握着我的手,从这耸立于天地间的摩天岭慢慢的转动。 那一座座高耸着,在冬日里,或是苍翠,或是红如满天霞的山峦,好像就夹着我们指缝间,慢慢的滑过。 谷遇时胸膛震动,低低的咳,嘴里刚失了牙,却依旧一字一句的道:“你心思清明,就算与我初见,见我召魂,原先有点恐慌,可还是能一下子猜到我们要做什么,就算痛苦,也坦然接受。” “你……”我努力想扶起她,想让她别说话。 可她却紧抓着我的手,慢慢握紧:“巴山不能毁,蛇棺既然出了巴山,就不会再回来了!” “何悦,你……”谷遇时好像很激情,推了推我,示意我扶起她。 我已经知道,她怕是活不成了。 忙扶着她坐稳,朝一边肖星烨低吼道:“快打电话给谷家人啊!” 我和谷遇时,相遇不过这一会,她却拿命帮我断了,我与龙灵之间的联系,灭了我体内那条蛇。 她是谷家的家主,她们常隐于大巴山,守护的其实不过是这一片与世隔绝的世界。 至少她现在还不能死,无论如何也要等到谷家人来! 肖星烨握着手机,急急的在摩天岭边转。 不停的拍打着手机,却好像没有信号。 干脆将手机一丢,抽出背包里的水瓶,将水倒在嘴里,呜呜的念着什么,跟着迎风朝外一喷。 进去是清澈的水,喷出来的时候,却是血水。 “我用水师精血传讯了,谷家人应该会过来的。”肖星烨忙将水瓶朝我递了递:“让她喝点水吧。” 谷遇时看着他,摇了摇头,指着他道:“你下去吧,谷家人不会上来的。” 肖星烨愣了一下,可看着谷遇时,好像明白了什么。 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到摩天岭的一边,攀着绳梯慢慢的朝下爬。 我扶着谷遇时坐好,朝她嘴里喂了口水。 她已经不能吞咽了,水只不过是打湿了她的嘴,将被风吹得干涸的血濡湿了。 “您也别急。”我扯着衣服给她擦着嘴。 外面山峦之上,谷家的号角不时的响起,夹着何寿引动的一道道惊雷声。 可那三截蛇身,似乎还没有射杀掉。 山峦上的火光,不时的变大变小,有时还有着探照灯突然闪过,一下又一下,似乎是什么密码。 谷家在用这些快速的传递消息。 “真好。”谷遇时看着外面猎杀,示意我再喂她一口水。 这会她好像又能吞了,脸色也变好了,浑浊的眼变得清明。 朝我笑了笑道:“我让那水师走,是因为不想死前还丢人?” 她慢慢解开衣襟,朝我道:“你们将龙灵镇入地缝中,那必然知道她是神魔一体了。” “嗯。”我点了点头,帮她将衣襟一点点的解开。 她穿得并不多,或许早就知道要脱,所以只穿了一件外衣,锁骨以下,居然缠着厚厚的绷带。 “上古神族,要不龙首蛇身,要不蛇首人身,各有不同,却皆是龙蛇之属。”谷遇时将衣服一点点的往锁骨下扯。 “蜀之为国,肇于人皇,与巴同囿。”谷遇时将衣服扯开,咯咯的笑:“这些老古董你们怕是不知道了。” “巴蜀是在人皇时期为国的,开国之君蚕丛与夏禹同为颛顼之后。蜀国也曾是武王伐纣,牧誓八国之一。”谷遇时看着摩天岭外。 迎着凛冽的风,将衣服直接扯到了腰际。 我看着她坦露着的上身,突然感觉无比的惊悚。 谷遇时已然变得满是皱纹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丝难堪,却依旧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腹,慢慢的解开缠着的绷带。 朝我苦笑,却似乎并不在意了。 只是继续道:“武王伐纣后,蜀王从外面带了个女子回来,深藏于巴山丛林之中,称之于神,说她会世代守护着巴山一脉。” 谷遇时呵呵的笑:“那就是龙灵的母亲。” “龙灵还有母亲?”我没想到这事情的源头还有点深远啊。 我自己的妈是什么还不知道呢,结果倒找到了龙灵的妈。 谷遇时一点点的解着缠绕的绑带,呵呵笑道:“龙灵她的母亲确实如约守护着古蜀,可蜀本就是群蛇盘踞之地,巴山之下,一直都有大蛇。” “龙灵她的母亲以已身压着这些大蛇,你看到的那献祭图,其实是龙灵她的母亲将自己献祭,镇压地底那条黑白相间的大蛇。”谷遇时声音慢慢的变得沙哑。 苦笑道:“那条蛇,已然不能称为蛇了。人类总是习惯的把太过强大的东西称为神魔,好的是神,坏的自然就是魔了。那条黑白相间的蛇,我们就称之为魔蛇。” 又开始咳了起来:“龙灵每每以已身鲜血献祭,那条魔蛇不得出。后来他却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我想到祭祀图里,那缠着石柱的蛇尾,加上龙灵是神魔一体,大概明白,这办法是什么了。 “既然不能对抗那位女神,那就将她拉入地底魔蛇之窟。”谷遇时轻轻的呼了口气。 沉声道:“那条魔蛇在地底不知道多少年,蛇身是代表着日夜玄冥的黑白之色。食的是熔岩,饮的是地髓,自然已通人事。” “于是趁着一次机会外出蛇窟,化成一个俊美的男子,与龙灵的母亲偶然相遇。感情这种事情,最怕的不过是有心有意。等龙灵的母亲怀上龙灵的时候,神血已污,在一次祭祀中,被拉入了地底蛇窟。”谷遇时这会已经将绷带全部解开。 因为长期没有松开,变成黑灰色的绷带,迎着风,飞快的朝着摩天岭外飞去。 谷遇时低头看了自己的身体一眼,自己也带着嫌恶:“这样一具身体,很恶心对不对?可如果蛇棺不灭,慢慢的与蛇棺相关的人,都会变成这样的。” 我沉眼看着她,摇了摇头:“不恶心。” 她让谷家子弟全部没上来,又让肖星烨走,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这样一具身体。 可却又不得不让我看。 “后来呢?龙灵的母亲生下龙灵后怎么样了?那条魔蛇现在还在吗?”我靠过去,想帮谷遇时将衣服拉好:“既然蛇棺不得不毁,那当初到底是谁造了蛇棺?” 第253章 未来已定 我没想到,巴山才是蛇棺的起源。 可谷遇时身上长着无数大大小小的蛇头,一个个好像硬包,有的似乎还慢慢探出了毒牙。 这些蛇头都不大,最大的也就拇指大小,小的更是和蚯蚓头一般大。 却密密麻麻的布集了谷遇时的全身,好像长满了鸡眼。 这些蛇头全部朝外钻,而且有鼻孔有眼有毒牙,隔着衣服摸着硌手,更何况现在露在外面。 看上去虽说不恶心,可却瘆人。 我想帮谷遇时将衣服穿上,她却压着我的手:“不用穿了,等我死后,你用那块石刀,割开看看里面就清楚了。” 我听着心头一颤,却大概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怕是这些蛇头,只不过是个开始。 她身体里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可现在我也没什么能为她做的了,只得将水递给谷遇时,转身挡在上风口,为她挡上一点风。 她一口口的抿着水,放眼看着这片她守护了不知道多少年,到死还要用命来拼,托付给墨修的大巴山。 看着她好像随时都要坐化的身体,我原先那一堆问题,却怎么也问不出来了。 “何悦,你和秦米婆学问米学得怎么样?”谷遇时却好像已然忘记了自己原先说的话。 居然从腰侧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布袋子。 似乎想朝我递过来,可伸到半空就脱了力,直往下落去。 我忙接了过来,里面是米,以及用棉布包着的两个鸡蛋。 那两个鸡蛋有点小,可能是自己家养的土鸡,蛋壳比外面卖的光滑一些。 “大巴山是堕神之地,摩天岭点不了香,你借着火,帮我问个米吧。”谷遇时将鸡蛋上的棉布解开。 布满黑斑的手握着两枚光滑晶莹的鸡蛋,对着篝火照了照。 火光透壳,里面一片澄亮,蛋清蛋黄一目了然。 谷遇时握着两枚鸡蛋,轻轻的碰到一起:“你知道为什么问米,要两枚蛋吗?” “一枚阴,一枚阳。凡事不一而定!”我沉沉的念着。 “是。相辅相成!凡事都有两面,所以一阴一阳,才可见端倪。”谷遇时将两枚鸡蛋放在我手里。 目光沉而稳:“从知道你出清水镇,动身入巴山开始,前后一共是五天,我就将这两枚蛋和米一起带在身上。这摩天岭上一切,安排了好几天,才有你现在看到的场景。” “何悦,你现在所看到,所经历的一切,我们谷家又何止准备了五天。”谷遇时声音有点发厉。 带着质问,又带着不甘:“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你宁愿逃往问天宗,也不愿来巴山看上一眼,为什么!” “我知道,我该早来的。”我捧着鸡蛋,听着远处的号角,时升时灭的火光。 如果知道巴山才是蛇棺源发之地,我确实该早来的。 可为什么墨修不说,谷逢春、谷见明也不提? 这一路过来,知道谷家要时间,所以何寿和于心鹤陪着我花两天,自驾开车过来。 入了巴山,谷见明又带着我一路翻山越岭。 一是要消耗麻痹我体内与龙灵有关的那缕神魂。 二是要留出时间,给谷家安排,所以他们才整出这么多事。 谷遇时看着我捧着的鸡蛋,变得清明的眼,又开始浑浊了起来:“问米秦家其实没什么战斗力,可你知道为什么挤身玄门四家之中吗?” “询现在,观未来,问前尘,乃是众生心之所向。”这些秦米婆都跟我提过。 无非就是能满足众人心里所想,观测未知,所以秦家没什么战斗力,当初却被蛇棺选中,与龙家一起护棺。 “是,观测未知,方是所有人最期盼的事情啊。”谷遇时叹了口气,朝我幽幽的道:“我想问巴山的未来!你行的话,就开始吧。” 我捧着鸡蛋,转目四望。 询现在,观未来,望前尘。 寻现在最容易,因为现在就在眼前。 观未来,次之,因为未来是可以根据现在改变的。 但回望前尘最难。 我一直不明白这个道理,因为未来不是已经确定了,为什么还最难? 秦米婆只是告诉我,等哪天你需要回望前尘的时候,就知道,望前尘为什么最难了。 不过幸好谷遇时,只问巴山的未来。 巴山之大,就算从耸立于云端之上的摩天岭往外看去,依旧不见边际。 这么大的巴山,未来如何,也难观测。 没有香,没有纸,也没有水。 我将两枚鸡蛋轻缓的埋在米里,再双手将鸡蛋连同米一块捧在掌心。 额头抵着指尖,将脸埋在手掌侧,阖眼轻念着问米的经咒,将自己整个人放空。 掌心的米或许是在谷遇时身上带久了,有着一股淡淡的蛇腥味,又好像是鸡蛋破了的蛋液腥味。 深吸一口,就呛入了鼻子里。 脑中突然闪过了那条登天道上各式各样的壁画,黑白混合的《开天图》,黑白相间的魔蛇,煮盐、养蚕…… 我好像在脑中看到了整个巴山。 摩天岭上的风好像停住了,冬日暖暖的阳光,落在身上,让我感觉暖洋洋的。 远处的号角声好像慢慢的变得沉远,又似乎听到了巴蛇在山林中嘶吼着。 突然一道惊雷响起,风起云涌,阳光就被遮住了。 冰冷的雨水如同冰雹般落下,哗哗的打着我连头皮被扯下的头,水流顺着额头到了掌心的米里。 我身体被冰冷的雨水打了个激灵,感觉掌心的米被水冲散,忙睁开了眼。 可转眼一看,这摩天岭高耸于云端之上,怎么可能有雨。 只不过是狂风,卷起下面的不知道哪来的雨水,洒到我身上。 “好了吗?”谷遇时看着远处翻滚的乌云,低低的咳了两声:“风起云涌,天地变色。这巴山沉睡几千年,怕要和清水镇一样,不太平了。” 我看着手里被水打湿凝结的米,因为沾了我额头涌下的血,晶莹的米和着血水,好像凝结成了一团污浊不堪的东西。 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觉。 “开蛋吧。”谷遇时却好像很沉着,伸着颤抖的手:“你一枚,我一枚。我观未来,你询现在,都为了巴山,好不好?” “这沾了我的血,不准。再来过吧!”我看着蛋壳上沾着一滩滩淤血,忙合着掌心,想捂住。 却感觉掌心一麻,谷遇时已经拿出了一枚,将那蛋壳上的淤血擦掉。 “何悦,你看这摩天岭多高?从下看,不见顶,高耸如同入天。可一时风生、水起,卷雨淋了你,将你的血染在这问米的蛋上,你认为是巧合吗?”谷遇时捏着蛋,对着火光照了一下。 沉声道:“你与巴山的现在、未来,已然浓于这血水,紧紧融合在一起了。这不是巧合,这才是天机!” 谷遇时指尖轻轻一用力,掐破了那枚蛋。 我捧着掌心,原本想等她掀开蛋壳的。 可根本不用掀开蛋壳,只不过是刚刚掐破,一只只细若蚜虫的灰黑虫子,顺着破了的蛋壳就爬了出来。 那些虫子小,可一出蛋壳,立马咬住了谷遇时的手。 一经咬破皮,虫子身形如同那条化蛇一样,立马拉长,跟着就往她皮肤里钻。 “小心!”我忙一手握住另一枚蛋,抬手想洒米将虫子弄开。 谷遇时却任由那些虫子往她体内钻,握着那枚鸡蛋,侧了一下,避开了我洒着的米。 直接连同和那枚蛋一块伸入了篝火中,然后用力掀开了蛋壳。 那枚蛋打开,里面除了密密麻麻的虫子,再没有其他。 火中烧着谷遇时的手,就如同烧着冷石一般,没有半点变化。 可烧着虫子,它们似乎吃痛,居然背生薄翅,聚之一团,从火光中要飞出。 “这就是巴山的未来吗?”谷遇时脸上闪过悲意,伸手将那一团飞虫紧紧握住,放在火上烧。 飞虫聚团,在她掌心,瞬间变成无数涌动的长虫,如蛇如蚓,呲牙嘶鸣,撕咬着谷遇时的手。 我看着头皮发麻,低头瞄着手里那枚蛋,突然感觉开不开已经没有关系了。 未来已定,那么现在还重要吗? 第254章 为什么来 我捧着手里的蛋,看着上面沾着的片片血块,准备将蛋一块扔进篝火里算了。 其实根本没必要看了! 谷遇时的手在火里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痛,死死的抓着那一把长虫。 转眼看着我:“何悦,开你手里那一枚吧?” “要开吗?”我看着那枚蛋,躺在血水凝结的米里,原本晶莹的蛋壳带着死灰色,还附着暗红的血块。 看上去并不像一个鸡蛋,而似乎是一个大大的鹌鹑蛋。 “开吧。”谷遇时声音发沉,低声道:“你不是想问,蛇棺是谁造的吗?龙灵她母亲是谁吗?我告诉你,你开这枚询现在的问米蛋。” 我没想到她转过话头,又说这件事了。 不解的看着谷遇时,她慢慢摊开掌心,那些长虫已经燃着了,在她掌心发着红,一点点的化成黑灰。 “龙灵并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daogao的咒语。”谷遇时将掌心的黑灰洒进火里。 双手交叠,昂头用低沉的声音唱喝着:“龙……灵……龙……灵……” 如此断断续续,一个音拉得长长的,且高低起伏。 摩天岭下面突然有着唆唆的声音传来。 于心鹤所乘的那条巴山于绿树丛中,猛的昂首而起,随声嘶喝。 而肥遗也展翅冲天而起。 丛林中,群鸟惊飞,不时有大蛇的蛇头从树稍露出来,对着这边附合着。 明明是同样两个字,在谷遇时嘴里,不过是用不同的腔调念出来,居然是一句咒语? 谷遇时不过两声,好像耗尽了力气,重重的喘息着。 不过看着丛山之中,群蛇响应,谷遇时居然和孩子一般咯咯的笑了。 转眼看着我道:“龙灵的母亲,无名。她怀着龙灵时,从地底蛇窟爬出来,言明那条魔蛇被她困于蛇窟。” “后来她生下孩子,以召蛇之咒,命名为龙灵。以名为咒,让龙灵长久守着巴蜀,号镇蛇属。她怕魔蛇再出,亲身再入蛇窟,没有再出来。” “蛇棺确实是龙灵所造,可为了什么,谷家也不知道。那断过往,好像被谁强行抹去了。”谷遇时脸上也带着难过。 朝我沉声道:“我所知道的就是造蛇棺原本是好事,可再后来,谷家的记事就是蛇棺离了巴山,被龙灵迁去了回龙村。” “那蛇棺里葬的不是龙灵?怎么被她迁走了?”我握着那枚鸡蛋,将米洒入火中,慢慢擦掉蛋壳上的淤血。 怕蛋里再是那种蚜虫,我靠着篝火,方便将蛋壳放入火里。 “葬的可能是龙灵,也可能是墨修。”谷遇时呵呵的轻笑:“可墨修又是从哪来?谁也不知道,似乎他就这样出现在龙灵身边。” 说着,她如同好友一般催促我道:“我就知道这么多了,你以后掌控巴山,说不定可以找到那一截断了的壁画,到时别忘记走阴告诉我一声。” “你懒得走阴的话,让人写在纸钱上,烧给我也行,反正得让我泉下有知。” 她似乎坦然赴死,连这都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转眼看了看她,见她双眼只是沉沉的看着我手里的那枚鸡蛋。 虽不知道再开有什么意义,可谷遇时已然是回光返照的时候了,看一眼,也让她死心吧。 我捏着鸡蛋,在地上轻轻磕了磕,靠着火边,缓缓的捏开。 壳一破,并没有蛋液出来,我心慢慢提起。 又慢往火边靠近了几分,干脆一咬牙,用力揭开。 本能的将手就要往火里一伸,可刚一伸动,就见火光中,一只嫩黄毛茸茸的小鸡从蛋壳里落了出来。 眼看那只毛茸茸的小鸡就要落到火中。 我心头一动,本能的接住了,往旁边一带,却不敢捧在手里,忙轻扔在地上。 我可是见过鸡身出蛇,再蛇吞鸡的。 用脚将小茸鸡轻轻拱到避火的地方,疑惑的道:“这出了只鸡啊……” 那只小鸡刚出壳,站都站不稳。 摩天岭风大,风一卷,小鸡立马就被吹得在地上几个翻滚。 眼看不是要落到火里去,就是要滚下摩天岭。 我想着就算鸡身再出一条蛇,咬我一口也没事,干脆捧在手里。 转眼朝谷遇时道:“你看,是只鸡。鸡生蛋,蛋生鸡,生生不息,源源不绝。这是对巴山的好兆头……” 可一转头,却见谷遇时的头依旧对着我刚才开蛋的地方,脖子软软的耷拉着。 身体一冷,就好像刚才问米的时候,风生水起卷着冷雨,突然落在身上一样。 那只小鸡在我掌心,瑟瑟的缩成一团,爪子紧紧的抓着我掌心的肉,还不时啄啄。 我单手握着它,慢慢朝谷遇时靠了过去。 谷遇时双眼直直的看着那两片蛋壳,眼球一团发灰,已然分不清什么眼白,瞳孔了。 “啾!啾!”小茸鸡在我手里,低低的叫了两声。 我看着谷遇时坦然露着的上半身,慢慢转到她身前,将那只小茸鸡朝她递了递。 “询现在。”我突然感觉有点悲凉:“只要这只鸡体内的蛇还没出来,我就会养着它。可如果有蛇从鸡内出来……” 摩天岭下面,突然传来老猿痛苦哀啼的声音,跟着群猿啼啸,回响不绝。 那原来传讯的号角,不再此起彼伏,而是悠长而沉重。 谷遇时让肖星烨走的时候,肖星烨都明白,谷遇时这是要向我交待后事了。 她说不负蛇君所托…… 可墨修让我来,就注定了她的死! 她心里也清楚,却依旧花了五天时间,一步步的安排,让我登上了这摩天岭。 风好像有点冷,那只小茸鸡的绒毛被吹得倒卷,扫过我的拇指。 我沉吸了口气,另一只手覆了上去,将小茸鸡捧在掌心。 抿了抿嘴:“就算它体内那条蛇出来了,我必然灭蛇,让这只小鸡长大。巴山必然和这只小鸡一样,慢慢长大,再生生不息。” 远处号角混着老猿哀鸣,夹着呼呼的山风,吹得火光时明时暗。 我将小茸鸡放在那个装米的袋子里,把系带扎得半紧,挂在腰间。 看着谷遇时身上那些狰狞的蛇头,慢慢握着石刀靠了过去。 伸手摸着她后背,一个个隆起的蛇头,似乎都睁开了眼,蛇眸开合着。 石刀顺着一个稍大的蛇头插了进去,慢慢反转刀身,用力下压,划开…… 手指贴着蛇头,顺着蛇身慢慢插了进去,缓缓的扒开。 蛇头下面,果然是一截蛇身。 我心头已然一片死静,用力捏着蛇的七寸,想将蛇扯出来。 可最终,扯出来的,却是一节长出蛇纹的白骨。 我大概是明白了谷遇时的意思了。 将蛇头和白骨又埋了进去。 又再次划开了一个蛇头,确认了一下。 每个蛇头都是从她的骨头里长出来的。 她用了什么法子,将蛇困于身体里,导致骨子里想出来的蛇越来越多。 或许,她周身的骨头,都已经变成了一条蛇,想找准机会从她身体里出来。 只不过她法力强大,将这些蛇都压在体内。 和蛇棺相关的人,体内都有蛇。 都不会死,可终有一天,我们都会和谷遇时一样。 只是我们不一定都能控制住这些蛇。 这些蛇出来,怕就是一场祸事。 “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以后有事,我都会烧纸告诉你的。”我将血在衣服上擦了擦。 伸手将谷遇时的眼睛阖上,把她扯开腰间的衣服扯好,一粒粒扣子系紧。 可后背血水涌出,沾湿了衣服,紧贴着后背。 没了绑带,那些蛇头在衣服下显露无疑。 她自己并不喜欢这样,怕也不想在谷家这些后人面前丢了体面。 她不过只一件外衣,我只得又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摩天岭寒风冷冽,我被吹得通体生寒。 正帮谷遇时系着扣子,就感觉身上一暖。 我扭头看了一眼,就见墨修的黑袍披在我身上。 他只穿着一身里衣,伸长着手臂,帮我将外袍的系带系好。 第255章 局中局外 墨修神色认真而沉静,修长的手指卷着系带,好看,而又灵活,帮我仔细的将外袍系好。 “你来了。”我将谷遇时身上的外套扣好。 扯了扯外袍,将那挂在腰间的米袋遮住,免得那只小鸡被风吹坏了。 墨修却走到摩天岭那根石柱边上,伸手抚了抚。 他手指刚碰上,石柱上那些将我绑缠在上面的蛇,又都从石柱里涌了出来。 可却不敢碰墨修的,一条条的蛇,都虚贴着石柱,扭动着蛇身,蛇首转动,一起一伏。 虽然是蛇,可这样子,与风老对墨修行的礼一样。 “巴山。”墨修转眼朝外看去,沉声道:“好久不见。果然从耸立的摩天岭,放眼看去,才可纵览巴山全貌。此景大概真的只应天上有了!” “巴山的事情,你早就算好了,对不对?”我将谷遇时的遗体扶着倒在地上。 把她的双手交握在胸前:“而且我体内的那条蛇被谷家主出来的时候,你也就来了,只是不想对上她,所以就在旁边看着。” 苦笑道:“蛇棺在我锁骨留了意识印记,所以就算取了我体内的锁骨血蛇,我也逃不出清水镇。上次我去问天宗,那条黑白相间的蛇没出来,是你压制住了。” “这次你任由那条蛇出来,就是和谷遇时商量好了,让她给我取蛇。”我拿着那个青铜面具,遮在谷遇时已然苍老不堪的脸上。 墨修是从蛇棺而出的,我锁骨那条黑白相间的蛇,夹着蛇棺的意识。 一经取出,飞入巴山,就相当于蛇棺一缕意识入了巴山。 墨修自然就能来了。 我转眼看着墨修:“你为什么想来巴山?” 墨修的外袍摩天岭的边缘,被风吹得凛冽作响。 他脚尖已然站超出了石岭边缘,好像身子一倾就会从这摩天岭纵身而下。 我突然感觉心头有点发痛。 谷遇时临死前,说了龙灵的身世。 感慨着感情的事情,最怕的就是有心有意。 她说得委婉,可在这之前,却戳着我心口,让我“问心”,说我心思清明,能看清这些。 意思就是让我看清,我和墨修之间的感情! 可现在,我真的看不清了。 问心,问心…… 阿问不愧是问天宗的宗主,取名也总能直指本身的根源。 我抬眼看着墨修,他依旧沉默的看着这云端往下的巴山。 将谷遇时脸上的面具调好,缓步走到墨修旁边。 我脚尖微微往前,和墨修一半,脚尖虚空的踏在摩天岭的边缘。 这样垂眼一看,脚下是一片虚空,云卷云舒,寒风从下面吹过涌起,夹裹着强大的托力,似乎还能带着人乘风而起。 又好像一抬脚,这广袤的巴山,全部都在脚下。 天大地大,也不过是抬足,踏脚的事情。 哪里都能去得,无阻无惧! “感觉怎么样?”墨修侧脸看着我,沉声道:“这种高高在上,一览天下,好像能展身纵横遨游于天地间的感觉,是不是很畅快?” “这就是神的感觉吧。”墨修沉吸了口气,呵呵的低笑:“山海皆在脚下,苍生不过蝼蚁。” 远处谷家的号角依旧在低低的哀鸣,已然完全没有原先射猎时的杀气和铿锵了,就是幽沉的哀乐。 我见到摩天岭远处,肥遗展着四翅,驮着何寿往这边来。 明显他也知道谷遇时死了,所以才急着回来。 转眼看着墨修:“你为什么来巴山。” “巴山是一切的源头,也是蛇棺诞生之地,我自然要来看看的。”墨修伸手抚着那根石柱。 “你什么时候和谷家商量着给我取蛇的?”我看着那石柱上匍匐讨好,对着墨修手不停的俯拜的蛇:“你为什么不敢出来见谷遇时?” “取蛇是你爸妈的意思。”墨修收起手,看着那些蛇如影般缩回了石柱了。 这才看着我道:“操蛇于家的于心鹤是信号,不用商量,谷遇时见到于心鹤入了巴山就知道,要为你取蛇。” “这是临时决定的,如果不取蛇,在你玄冥游魂后,就该是何辜开车再接你们。”墨修看着远处。 沉声道:“你体内的锁骨血蛇不过是表象,蛇棺残留的意识才是你一直出不了清水镇的根源,就算你出了清水镇,也依旧在蛇棺和龙灵的掌控中。” “所以取蛇,势在必行。”墨修收回手,看着下面:“你爸妈就在清水镇,你回去见见他们吧,你不是一直想见他们吗?” 我心头发着麻,突然感觉是个小丑。 路上我还自己胡乱的想着,于家和谷家是宿敌,墨修还特意让于心鹤送我过来,是因为她对巴山了解,方便我们行事,也好保护我。 墨修为我安排好这一切,对我都是好意。 可结果呢? 我不过是一个装着蛇棺意识的容器,于心鹤不过是一个信号。 操蛇,取蛇。 肥遗越飞越近,那条巴山也从摩天岭下窜了出来。 于心鹤如同蚂蚁的身形,稳立于巴山头顶,顺着巴蛇的头往上。 墨修沉眼看了看:“那三截蛇身已入巴山,必须找到解决。我会让肖星烨开车送你回去,见你爸妈一面吧。” 他语气带着索然,沉声道:“别用神行符,伤根本。” “你为什么不出来见谷遇时一面?她知道很多事情,你问的话,她可能会说……”我转眼看着谷遇时的尸体。 篝火依旧,可她却死在这由她一手布置起来的祭坛之上。 “我一来,她就知道了。她想说、能说的,也都说了。我问不问,无关紧要。”墨修伸手拉着我,同我一块后退了一步。 盯着谷遇时的尸体:“她不负我所托,既然你也答应……” 墨修的目光落在我腰间米袋,伸手点了点那只小绒鸡:“要护着这巴山,如同这只鸡一般,生生不息,源源不绝。本君自然也会说到做到。” “何悦,她问巴山未来,你询巴山现在,你以为是为什么?”墨修将手收回。 轻笑道:“都是活了上千年的,本君还不如她呢,她才是真正的人精。” 我就说谷遇时说话,怎么跟打哑谜一样,又是让我“问心”,又是借龙灵母亲和魔蛇的事情,来说情感的事情,又要我问米。 原来她也知道墨修在,所以她想要的,就是用她最后的命,借我的嘴,朝墨修讨一个承诺。 她知道,只要我答应,墨修就会答应。 这摩天岭上,不是人精,就是蛇君。 而我终究不过是,这中间最无知的那个。 墨修拉着我慢慢走到谷遇时身前,沉眼看着她。 刚站定,何寿就纵身前来:“还真死了?” 我转眼看着他,何寿也感觉自己说错话了,轻呸了一声:“既然蛇君来了,至少和谷家好交待一点。” 巴蛇攀着摩天岭而上,于心鹤看了一眼平躺着谷遇时,双手合于胸前,以蛇礼慢慢的往上,对着谷遇时行了一礼。 摩天岭下,传来了谷家拉长着嗓子哀唱的声音,和老猿哀啼混合在一起,整个巴山好像都在为这位逝去的谷家家主哀鸣。 肖星烨见有人了,这才反爬上来,有点担心的看着我。 墨修却拉着我的手,朝肖星烨道:“你送何悦回清水镇,龙岐旭已经答应我,会见你一面,当面跟你说清楚当年的事情。你想问的事情,当面问他吧。” 于心鹤扭头看着我,朝我艰难的笑了笑。 轻轻扯了我一把:“快去吧,他们回来了。你不是一直担心他们吧,这下可以了!” “去吧,你至少不用担心,蛇君和他们大打出手了,左右为难的担心了。”何寿也一把将我推开。 沉叹气道:“这里就我们来收尾吧。” 摩天岭边,谷逢春背着长弓,率先上来。 随着她纵身上来,谷见明矮小的身形也艰难的爬了上来。 他施巫术的时候被反噬了,这会脸色还苍白,却也直接跪拜在地上。 谷家人那十二祭司也跟着翻了上来。 他们也只是全部站在摩天岭的边缘,双手拍着胸口,慢慢的跪了下来。 所有谷家人,包插谷逢春,都没有质问谷遇时是怎么死的。 也没有问,墨修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一场布局,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在局中。 可现在,唯一需要出局的,却只是我。 谷家人以他们特有的方式,跪拜行礼,祭司围着摩天岭戴着面具,开始唱着哀乐。 谷见明脸色惨白,带着谷逢春,走到墨修身边。 这次却换成了和刚才于心鹤一样的蛇礼,对着墨修行了一礼。 恭敬的道:“蛇君,家主早有安排,您请随我们来!” 墨修只是点了点头,转眼看着我道:“你先回去见了你爸妈吧,他们在等你,时间不是很多。” “我如果离了巴山,就不能再进来了。”墨修朝我苦笑:“就不送你了。” 说着,他就朝着谷见明走去。 我知道他们这是要去探那个蛇窟了。 看了一眼旁边谷遇时的尸体,接下来就是葬礼了吧。 等我再从清水镇回来,怕是巴山这边的事情已经完结了。 可去见我爸妈,很多不清楚的事情,我都能当面问上一句。 就算不问,见上一面也好…… 第256章 回不去了 眼看着墨修和谷见明往摩天岭边缘走去。 肖星烨也扯了扯我,沉声道:“走吧。” 眼看着谷见明如同孩童的身体翻过摩天岭,直接往下坠去,墨修抬脚就要跟上。 “墨修!”我忙沉喝一声。 可山风和祭司喝唱的哀乐,似乎将我的声音压下去了。 就在我看着谷逢春也跳了下去,以为墨修没有听到,就要离开的时候。 却见墨修站在摩天岭的边缘,回首看着我,勾唇朝我轻笑。 似乎在等我过去,又好像只是回眸一笑。 我朝肖星烨点了点头,大步的朝墨修走过去:“你们这是打算下蛇窟?” “是。”墨修点了点头,沉声道:“蛇棺其实从未真正打开过,你们所见开的蛇棺其实只是幻象。” “蛇棺里面葬的是什么,一直是个迷。但你也猜到了,和那条魔蛇肯定是有关的。”墨修转眼看了看下面,沉声道:“蛇窟就在这下面。” 所以肯定要是去探过的! 我转眼看了看谷遇时的尸体:“那她怎么办?” “谷家家主的葬礼,都是在摩天岭上。祭**守灵三日,然后就在这摩天岭上焚化,骨灰……”于心鹤说着哽了一下。 放眼看着巴山:“骨灰就从这摩天岭洒下,迎风布洒于巴山之间,代表谷家家主,死后依旧庇护巴山。” 生为巴山,死依旧为了巴山! 我转眼看着谷遇时,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酸。 将那米袋紧了紧,朝墨修道:“你等我一下。” 我大步走到肖星烨面前,朝他苦笑了笑:“我就不回去了。” 肖星烨微微诧异,沉眼看着我,瞥了墨修一眼。 拉着我到一边的下风口,这才沉声道:“何悦,你想做回个普通人对不对?” “你现在体内蛇棺的意识和龙灵的神魂都被取出来了,你几乎完全脱离了这些东西。” “你爸妈既然回来了,又肯见你了,肯定是对你后续有安排。你回去后,跟这些事情,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过了年,你可以找个学校复读,可以继续普通人的生活,按你原先的人生规划走。”肖星烨有点激愤。 我朝他苦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往还站在摩天岭边缘的墨修看了一眼。 对上肖星烨的眼睛:“你别忘了,我还怀着蛇胎呢,只要这个孩子在,我就不可能变回普通人。” “肖星烨,我回不去了。”我突然感觉心中那一直纠缠着的线崩断了。 原来我心里一直清楚,我是回不去了的。 永远不会再是那个早上起来赶早自习,晚上回来还要刷题,想着奶茶烧烤小龙虾,大学生活爽歪歪的龙灵了。 我现在是问心何悦,龙灵这个名字…… 虽然这已经不只是一个名字了! 可与我,已经成了死敌! “就算不能当回普通人,你就不想问问龙岐旭,他那些邪棺的安排,还有为什么让龙灵的那具白木棺躺在你头顶的半层楼上。你妈到底来自哪里?这些你就不想知道吗?”肖星烨越说越气愤。 冷声道:“何悦,你体内有龙家人的血,你就不想知道,龙家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怎么不当龙家人吗?” 我摇了摇头,掏出那个老年机,把墨修画着的防水符箓给他看了看。 沉笑道:“肖星烨,现在是科技时代,就算现在巴山没信号,我们才出清水镇,他们就回去了。” “你认为,如果他们想告诉我,没会有办法?他们只是不想说,我们回去问,他们也不过是再故弄玄虚,再左右言他,或是另有苦衷,把这些问题推开。”我将手机收起来。 看着一边等着的墨修,他依旧在那里等我。 就像上次,风升陵带人突袭他的洞府,想杀了他。 他下棋等我,算的不过是我会不会放弃救镇子上的居民,回去救他。 这次他也在等我,等我会不会放弃回清水镇见父母的机会,跟他一起下蛇窟,一探一切的根源。 我一直以为,这段感情里,强大的墨修一直是占着主导地位的。 可其实,他心底比我更忐忑。 他一直在等,等我放下所有隔阂,朝他靠近。 我远远的朝墨修笑了笑。 扭头看着肖星烨道:“你回去吧,我和墨修下蛇窟看看。” 肖星烨满脸失望的看着我:“这次不一样了,这次墨修跟他们谈好了,他们会说的。他会告诉我们的!” 他这明显在自欺欺人! 如果他们想说,一个电话,通个视频,再不济跟上次一样,让于心鹤转达,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们就是不想告诉我! 那我就自己去看、去找,凭心……去做! 我抿了抿被风吹得干裂的唇,吞了吞口水,对上肖星烨发红的眼:“替我向他们问好,告诉他们,我很好,不用担心。” 说完,我抬脚就朝墨修走去。 “龙灵!”肖星烨沉喝一声。 在我身后怒吼道:“我以为你跟我一样,痛恨着这一身龙家血脉,你就不想回去问个究竟吗?” “你回吧,知道了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我扭头朝肖星烨笑了笑:“你知道也一样。” 肖星烨有点失落,站在那里,似乎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何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走到墨修身边,苦笑道:“走吧。” “真不回去?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墨修牵住我的手。 看着肖星烨:“龙家血脉,一直是他的心结。” “嗯。”我点了点头,沉吸了口气道:“我知道。” 墨修伸手帮我将外袍扯好系紧,裹得一丝风都不露。 这才将我轻轻揽在怀里:“下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这外袍穿好,至少水火不侵。” “走吧,别磨叽了。”何寿好像跃跃欲试,沉声道:“那三截蛇身我们一路追击,也钻进了地底,怕是也回了蛇窟了。” “奶奶滴,墨修你是不是……”何寿骂了一声。 可转眼对上墨修的眼,忙低咳一声:“蛇君是不是早就知道,那蛇棺意识化出的蛇身,会回到蛇窟?那为什么还要我们追击。” “不追,怎么会跑?万一它也留恋这巴山美景呢!”墨修看了他一眼。 冷声道:“何寿,你那晚问天,引星埙下沉,毁了谷家几个祭坛是不是?” “是啊。”何寿立马自得了起来,呵呵的笑道:“谷见明那小子,居然刚施巫术对何悦下手,不教训教训他们,还当真以为老子是缩头乌龟。” 我见何寿那样子,半点都感觉不到危险,不由的为他担心。 这货能活上这么久,果然是仗着壳厚啊。 “嗯。”墨修沉吟了一声,将我抱紧:“等我们从蛇窟出来,你把那几个祭坛重新修好。” “凭什么啊,我那可是为了何悦出气。墨修……蛇君!你怎么突然就给谷家帮忙了呢!”何寿立马着急了。 “因为何悦答应谷遇时,要护着巴山,就从你这里开始吧。”墨修瞥了他一眼,沉声道:“你不修?” “修!修!默默的修……默……修!”何寿说着说着,就又开始调侃了。 墨修冷笑的瞥了他一眼,搂着我直接就朝下而去。 风朝上涌,刮得脸痛,墨修将的搂在怀里,一展袖子就将风遮住了。 我们上去的时候,是爬上去的,下来有墨修只不过是一瞬。 落地的,却并不是我们爬摩天岭的山峦上,而是到了最底下的山谷。 谷见明和谷逢春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我也下来了,两人都诧异的看了我一眼。 却依旧上前恭敬的行礼:“蛇君,再往下就不能施术了,得顺着山谷裂缝往下。” “嗯。”墨修点了点头,轻声道:“你们也休息一下,等何寿他们跟上来。” 说着,墨修将手兜入袖兜,居然摸出了一个面包,和一个保温杯。 递给我道:“从入巴山就没好好吃东西吧?先吃点垫垫。” 一边谷见明如同见了鬼一般。 估计也没想到,墨修居然还在袖兜里藏了吃的。 不过想到这一路是他带我进巴山了,也是他没让我吃好,怕墨修怪罪,忙转过身,到一边去了。 谷逢春却眼神不明,幽幽的看了我一眼,也跟着转开了。 墨修直接将保温杯拧开,递给我道:“热的牛奶,还温着,先喝一口润润。” “谢谢!”我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来得急,却还记得给我揣吃的? 温热的牛奶顺着喉管往下,暖着胃,却好像整个人都暖暖的。 第257章 白化万物 我一口牛奶入喉,墨修就帮我将面包打开了,还挥了挥手,清出一块平整的山石,折了几片阔叶垫着,方便我坐。 这才接过保温杯,示意我坐下,将面包递给我。 我坐在清理好的山石上,吃一口面包,墨修就将保温杯递我,让我喝一口牛奶。 巴山与世隔绝,神农架内全是原始森林。 午后的阳光从层层树叶中洒下来,落在人身上,让人感觉微微的发暖。 远处不时有着落叶轻微的响声,空气中有着泥土、落叶、以及草木的香味,清新而自然。 明明就在摩天岭底下,可相比与摩天岭上悲凉的氛围,这里安宁沉静得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天上,人间,原来真的是不同的。 我一口口的吃着,墨修依旧不厌其烦的给我递着牛奶。 两人就这样坐在山石上,吃着东西,闻着山林的气息。 明明没有说话,可心底却无比的安宁。 两人不用对视,我吞了面包,墨修伸手,我直接伸手,杯子稳稳的到我手里。 一口牛奶入喉,再递回去,他依旧能稳稳的接住。 一切都是这么水到渠成,自然流畅。 墨修没有问我,为什么不回去看我爸妈。 我也没有问他,如果我回去了,他这带着的牛奶、面包怎么办? 自己偷偷吃掉? 或者他知道,我不会回去? 可两人这样坐在一起了,好像其他的都没有意义了。 原来和心意相通的人在一起,只要坐在一起,知道这个人就在旁边,就已然有着超越其他人的幸福感。 这大概就是情之一物的奇妙之处吧。 墨修带的面包有点大,明显他也不会买东西,还有点哽,所以我吃得慢。 何寿他们下来的时候,我还没吃完。 见我在吃东西,何寿壳厚,脸皮自然也不薄。 立马凑过来:“小师妹,你这吃的哪来的?” “本君带的。”墨修帮我拿着牛奶,示意我接着吃,别说话。 何寿立马笑嘻嘻的凑过来:“蛇君想得真周到,不愧是条暖蛇。那还有吗?给我也来一份,饿死我了。” 墨修只是握着保温杯,沉眼看着他。 一龟一蛇对视了一眼,何寿立马幽幽的摆手:“不用……不用……。我是龟,我吃鱼。” 忙转头,吆喝着:“那个姓谷的小子,叫什么来着?你们谷家不是擅长射鱼吗?给你龟爷爷射几条肥鱼补补……” 他一只玄龟,嗓门却又很大。 一叫,树上的松鼠都被惊走了,树叶也被震得唆唆的往下落。 墨修皱了皱眉。 “走啦!走啦!”于心鹤忙朝我眨了眨眼,推着何寿往前面去。 何寿这会倒是老实了,任由于心鹤推着他往前走,却依旧吆喝着让人家谷见明给他射鱼。 我三两口将面包塞下去。 “慢点吃,不用急。”墨修见状,忙将牛奶递了过来:“蛇窟就在那里,又不会跑。” 我接过牛奶一口喝完,墨修一直拿着杯子,其实就是怕牛奶凉了,有他拿着,会一直保持在那个温度。 “我爸妈肯见我,是不是你……”我将杯子捧在手里,看着墨修:“或者是他们提了什么条件?其实没必要的,他们本来就不是很想见我。” “杯子凉。”墨修将杯子拿回去,慢慢拧着盖子:“就是谈了一下,他们对你还是挺好的。只不过身不由己。” 我轻呼了口气,侧身抱住墨修。 他明显身体一僵,拧着盖子的手一滑,保温杯的盖子轻响了一声,弹跳了出来。 我轻轻的抱住墨修,沉声道:“墨修,谢谢你。” 如果我爸妈想见我,大可直接见我,没必要让我先出了清水镇,他们再回去。 连肖星烨都知道,是墨修跟他们说好了,他们才愿意见我。 墨修一直知道我心里的想法,知道我牵挂着想见他们。 所以就算送我出了清水镇,他肯定是花了什么代价,才会让我爸妈同意见我一面。 我能猜到,回去之后,肯定是在我家房子里。 那里墨修和我一块打扫过,说好和我一起等他们回来。 墨修答应我的事情,从来都会做到的。 墨修拍了拍我的背,轻笑道:“既然不见,就没什么好谢的了。” 我慢慢松开他,轻轻笑了笑。 和他之间,好像说谢有点生疏了。 远处好像传来了谷家穿波箭破空的声音,看样子,谷见明还是没有逃过帮何寿射鱼的事情。 我和墨修过去的时候,只剩谷逢春在往一棵树的树根下埋吃剩的鱼骨鱼头什么的。 何寿似乎还心满意足的打着嗝。 于心鹤正站在一棵树上,往远处张望。 见我们来了,几个纵身就跳了下来,朝我们道:“蛇君,那下面……” “草木白化。”墨修苦笑了一声:“我看到了。” 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谷见明却已然背着箭壳过来,递了一袋盐给我道:“古盐井的盐,可控制源生之毒的。” 墨修沉眼看了看,谷见明这才恭敬的递给一边的何寿:“何寿道长看看吧。” 何寿接过去,含了一点尝过,这才朝我点头。 墨修接过盐,帮我洒在腿上的伤口上。 那伤口一直没有愈合,可也没有再往上走,除了腿麻,发黑,其实也没什么。 不过大概是因为有何寿的生机吊着吧。 “巴蜀供奉盐水女神,是盐水女神带他们找到了外面的居住之地。”于心鹤在一边解释着。 这会谷逢春已经将那些鱼骨什么的埋好了,看了我一眼:“我去前面探路。” “不用。”墨修却帮我将裤脚扯好,扶着我起来:“探路倒更不安全,我们直接走了。” “蛇君这话何意?”谷逢春脸色一沉,冷声道:“蛇君的意思是,我去探路还不安全了?这是怕我先布埋伏对付龙灵吗?” 谷见明转眼朝她看去,沉声道:“阿姐,别忘了家主的遗命。” 墨修只是扶着我朝下走,连理都没理谷逢春。 身后谷逢春好像和谷见明争执什么。 不过是这谷家的事情,于心鹤和何寿也没有再听,跟着我们就走了。 “谷遇时死的时候,只有何悦在,有意将巴山托付给蛇君和何悦。谷逢春原是谷家少主,因为这个,谷遇时怕是临时改了遗命。”于心鹤声音微沉。 转眼看了看我道:“你明白什么意思的吧?” “嗯。”我隔着外袍捂了捂那个装小绒鸡的袋子,苦笑道:“等出了蛇窟,谷遇时葬礼结束后再说吧。” 谷逢春对我本就有敌意,现在因为我连原定的家主之位都没了,怕是敌意更深了。 墨修对于这个却并不在意,在于绝对的强者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无用的。 只是我们顺着山谷往下走了没一会,这边的草木都发着白。 无论是树,还是草,都跟冬日的发干的白茅一样,白得有点吓人。 这看上去和当初清水镇,草木皆枯是一样的,只不过清水镇的有个界碑为限。 这山谷的白化症状,却明显在慢慢往外延展。 最先还是只黄白色,越往里,就是米白,后来都是如纸般的白。 连冬日太阳下面,跑出来的觅食的山鼠,或是小动物,全部都是白色的。 越往山谷底走,这种情况就越严重,有些草木已经白到几尽如雪花一般透着晶莹。 漂亮是特别漂亮,可整个看上去冰冷的没有半点生机,而且带着一股让人心底发寒的死气。 连何寿都说不出话来了,直接化成一只玄龟,再次爬到跟上来的谷见肩膀上。 墨修看着这一片死气的山谷:“这山谷的白化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258章 石像吸血 我已然完全震惊于这山谷的白化情况了,无论草木山石,好像都被泼过什么漂白的东西,变成了白色。 越往下越白,白到好像染着白白的粉,让人心底里发寒。 谷见明听墨修发问,只得清了清嗓子,用孩童的声音道:“最先白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一直有白化,可是扩散很慢,只缓缓的朝外蔓延,谷家也一直在控制。” “可在十八年前,龙灵出生那晚。家主感觉有异,亲自下过蛇窟。” “从那时开始,好像所有的颜色生机,都被吸入了蛇窟,留下的就是这一片惨淡的白。”谷见明声音有点发颤。 低声道:“据我们这十八年来观察,这并不是日日递进的,而是跟化年轮一样,每年龙灵……” 我听着这个名字,心头轻轻的颤抖。 墨修握着我的手,低咳了一声。 谷见明忙咳了一声:“每年何悦生日的那一天,就会往外延展一圈,只是今年好像又加了一圈。可就在……就在……” “就在蛇胎入腹的那一晚。”墨修直接接过话头。 谷见明点了点头:“蛇胎入腹的那一晚,速度又加快了,已然到了这谷坡上来了。所以谷家才知道,蛇胎出世,蛇棺怕是要回迁巴山了。” 我回首看去,这会我们处于下面,谷坡上,一圈圈的颜色变化,一目了然。 可明显最前面那一圈,大了很多,且一直往外散…… 谷见明见我往回看,沉声道:“现在完全不再受控制了。” 我朝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手却不由的抚着小腹,手腕上的蛇镯轻轻晃动。 黑白相间的蛇身,转了一下。 “走吧。”墨修握着我的手,捏着那枚蛇镯往里套了套。 非黑既白,人神不融。 这句话,到底指的是什么? 墨修是玄黑色,柳龙霆是白色,好像就是这蛇镯的颜色折开。 柳龙霆的实力,在墨修才醒过来的时候,或许还差不多。 可墨修现在的实力,已然完全碾压了柳龙霆。 但为什么龙灵当初要养柳龙霆那样一条白蛇? “你说是不是那条魔蛇没死?”我靠着墨修身边,在这雪白的世界往下走。 沉声道:“魔蛇既然是黑白相间的蛇身,你和柳龙霆一黑一白,你说会不会……” “不会!”墨修连我的猜测都没听完,就直接否认:“就算魔蛇再厉害,总不能把自己砍成一截截的,再分颜色接起来吧?” “说不定可以呢。”何寿立马兴奋的接话,龟首拉得老长:“想想就刺激啊。” “人家是魔蛇,哪用这么麻烦,你看到谷遇时从我锁骨取出来的那截蛇身也没?藏于体内的黑白两色还未成形,如果……”我不知道为什么,脑中突然闪过那幅《开天图》。 天地未开,一片混沌。 可天地间,却并不是如我们所知的一片漆黑,而是黑白胶着。 “现在猜也没用。”墨修拉紧我,踩着同样变成白色的山石往下走:“蛇窟就在前面,下去一看就知道了。” 等完全到了山谷底部,已经草木不生,只剩碎碎的白石子。 谷家用大块的方白石,在这里堆了一个和摩天岭一样的祭坛,还立了一根一模一样的石柱。 石柱的边缘也和摩天岭一样,立在一条地谷裂缝的边缘。 石柱上雕着的,就是献祭时的场景。 龙灵的母亲被绑在石柱上,群蛇缠绕于她的身体。 她的脸低垂,好像沉沉的看入了那地缝底部。 我转到边缘,攀着祭祀柱,细细的打量着她这张脸。 与我梦里的献祭时的龙灵并不像。 与我们见过的龙灵也不像。 就算龙灵一身圣洁之色,可依旧没有她母亲这般悲天悯人。 我转眼看了看墨修,他沉眼看了看:“这就是龙灵的母亲?” “是。”谷见明反手攀着石柱,顺着往下看了一眼:“这祭祀柱也不知道多少年月了,好像是龙灵母亲身死之后,交待让人雕刻放置在这里的。” “这怎么可能!”何寿当下就第一个怀疑。 摸了一下石柱上雕着的蛇:“你看这蛇信,还吐吞悬在空中。” “蛇棺总该是龙灵长大后才造的吧?也都不知道成了多少年月了,这石柱是她妈生她的时候让人弄的。” “我就不信,你们巴山的风这么大,别说几百几千年,几十年的山风就把这蛇信给吹风化,没了。”何寿越说越气。 手又往龙灵母亲的头发上摸去:“还有这头发丝,倒垂着往这下,就算风不吹断,哪也会……” 他手就要摸到那石雕的长发,却突然闷哼一声。 忙将手缩了回来,却见手掌之上,粒粒血珠朝外涌。 就好像飘浮了起来,朝着龙灵母亲的头发上飘去。 “哎……”何寿伸手就想引动术法。 墨修忙用目光制止了他。 那血珠缓慢而沉稳的飞落在龙灵母亲的头发上,石白雕象就真的好像白纸一样,将那几粒血珠吸了进去,眨眼之间就不见了。 “这是?这是?成精了?”何寿连忙将手掌的伤弄好。 看着谷见明道:“她这是?” 谷见明朝我们指了指外面那些碎石子:“所以我们也不确定,这些东西是……”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尊石雕确实是在当年雕刻的,谷家并没有重修过。”谷见明声音诚恳。 转眼看了看于心鹤:“于家应该也知道这尊雕像。” “是。”于心鹤点了点头,沉声道:“我家查过很多资料,按理这尊雕刻手法,都不会是以前那时候可以拥有的。” “而且龙灵母亲这样子,并不像是古时的神。”于心鹤沉眼看着石柱上被绑的龙灵母亲。 转眼看着我沉声道:“上古的神,都不是这样的。” 谷遇时也特意提到过,上古的神,都是龙首蛇身,或是蛇首人身,但离不开龙蛇之属。 既然龙灵的母亲能被当时的蜀王供奉为神,自然有神的表象。 一般祭祀也都十分神圣的事情,不应该用幻术来掩盖本体。 就像墨修,一旦有事,那条蛇尾巴,总是会习惯性的露出来,这就是本能。 可为什么龙灵母亲献祭的时候,还是人的样子? 难道她本身就是个人? 我转眼看了看墨修:“蛇君怎么看?” 然后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当初差点窒息,玄冥游魂时看到祭祀场景跟他们说了。 我玄冥游魂他们都知道,只是没有人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看到的是龙灵被绑在这石柱上献祭,她还与你四目对视,知道你在看她?而且还有黑戾?”于心鹤慢慢理了理思路。 转眼和谷见明相视,两人脸上都带着担忧。 “不对吗?”我见他们的脸色,有些不太明白:“当初龙灵母亲献祭的时候,没有黑戾涌出来吗?” “黑戾和熔天是蛇棺移出巴山后,镇在清水镇才出现的东西。”谷逢春声音发沉。 冷笑道:“你怕是自己做梦,做傻了。” “等有空,我们为你护法,你再入玄冥之境,看一下。”墨修却沉吟了一声:“她还活着。” “谁还活着?龙灵?”我顺口接了一句。 可见墨修盯着那石柱上的雕像,顿时明白是指龙灵的母亲。 “不可能吧?”何寿不由的后退了一步。 往墨修身后靠了靠:“蛇君,你可别吓我。这石像吸血,可是很邪的事情。” “石像乃是法相,她如果死了,法相没了神力护持,必然经历风吹雨打,慢慢崩坏。”墨修看着地底那条裂缝。 冷笑道:“怕这才是蛇棺想迁回巴山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龙灵母亲在下面好好的活着,那她为什么不出来?看看龙灵?”我感觉不太可能啊。 如果龙灵的母亲还活着,那么那条魔蛇肯定也还活着。 那么蛇棺的事情就更迷了,墨修的身世明显已然和这有关,越迷……怕就越麻烦。 第259章 父母之心 听闻那条魔蛇可能还活着,谷逢春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反手压着腰间挂着的号角,走到裂缝边缘:“如果魔蛇和龙灵母亲还活着,有他们在,当年龙灵为什么要造蛇棺镇地底的东西?” “有这么强大的父母,龙灵完全可以在他们的庇护下,无忧无虑的长大,为什么造了蛇棺,却还要逃离巴山?”谷逢春也开始迷惑了。 转眼看了看我和墨修:“而且原先不是说,她造蛇棺是想复活不知道从哪出来的墨修蛇君;后来你们又发现,墨修蛇君就是活的,蛇棺是为了复活龙灵自己。这里面一片混乱!” “可如果她父母没死的话,怎么可能让她死?就算魔蛇不顾亲情血脉,她母亲总会顾及的吧?”谷逢春一边说,一边摇头。 看了石相一眼,几乎咬着牙道:“她们肯定死了!肯定死了!要不她们不会不救龙灵!” 我见谷逢春这明显是害怕了,所以不敢相信。 而且从她嘴里,好像父母无论如何都会护着孩子的。 当下轻笑道:“只谷少主这意思是我爸妈不够强大咯?” “你什么意思?”谷遇时转眼瞪了过来:“何悦,你这是成心和我过不去?我什么时候说你爸妈不行了?” “我就算没有见过我爸妈的本事,可他们一个是龙家的家主,一个据你们说是什么地底一脉的圣女,一个能造邪棺,一个能找来双头蛇,想来都是很厉害的。”我沉眼看着谷遇时。 轻笑道:“他们也还活着啊?可谷少主还不是几次想杀我,将我生死不论的带回巴山。因为你知道,他们不会管我。难道他们就不是父母了?” 谷遇时脸色一沉,冷哼道:“他们不一样,龙家守护蛇棺,却又造出了邪棺,还有其他的责任……” “那谷少主是说自己不强大咯?”我冷笑的看着她,沉声道:“谷少主也还活着呢?可龙霞呢?” “是你亲自将她送入回龙村的,将她和龙浮千一块锁有那阁楼上。让她生不如死,最后宁愿和柳龙霆合作。” “她几经生死,谷少主难道就不知道?你也是作母亲的,还亲手把自己的女儿往死里送呢?” “够了!”谷遇时压着号角的手,猛的一用力,从旁边抽出一把尖刀。 直接指着我道:“何悦,你……” 她刀尖颤抖得厉害,看着我的眼睛不停的跳动。 “阿姐。”谷见明忙喊了她一句。 我沉眼看着她,墨修只是在一边微微的叹了口气。 “何悦!”谷逢春却一转手,将那把小刀收起来。 冷笑道:“你质问我这些,不过是你怨恨你自己的父母,却又见不着龙岐旭夫妻,所以把这股子对他们的怒气发在我身上。” “那谷少主,一直认为龙灵的父母会护着孩子,还不是因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想着自己的神会一定会做到。你这也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我沉吸了口气。 往墨修身边靠了靠,沉眼看着那条黑漆漆的地缝:“我和你,原来都是迁怒而已。” “既然你做不到,我父母也做不到,又为什么要求魔蛇和龙灵母亲这对做父母做得到!”我声音发沉,胸口微微的发闷。 墨修轻笑的拉着我,摩娑着我的手,安慰着我。 转眼看着谷见明:“你们一直守着外面,就没有想过为什么石像经历无尽岁月而不变?” “我们不能进来。”谷见明眼里闪过惧色。 沉眼看着我们道:“只要从这里面出去的东西,都会白化。” “那你们这次?”我在墨修安抚下,将情绪压了下去。 沉眼看着他们,这是拿自己的命在拼啊。 于心鹤却朝我点了点头,轻声道:“你上网一查也知道,神农架很多动物都白化,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那这么多年你们只是在外围看着?”墨修不由冷呵出声。 疑惑的道:“那里面出什么事情,你们知道怎么知道的?” “我们不知道里面的事情,谷家人只在外面布防,不让白化的气息蔓延出去。”谷逢春理了理情绪,脸色却依旧有点难色:“只有家主能进来。” 这下大家都沉默了,也就是说,谷家这些年里,除了谷遇时,没有人到过这祭坛,也没有人下过蛇窟。 我转眼看了看一边的石像,上面的蛇也是雕的。 手指顺着蛇身轻轻一滑,光洁得几乎一尘不染,好像有人专门打扫清洗。 “纵目……”墨修沉眼看了看下面的地缝,轻笑道:“历代蜀王来历神秘,寿数皆以万载为计,这纵目莫不就是用来观测这条地缝的?” 这还真说得过去,刚才我往地下看的时候,也恨不得眼睛往下凸起。 “你们到底下不下?”何寿在一边转悠了好一会,一点都没有乌龟的特质。 有点不耐烦的道:“你们不下的话,我就睡一会。老子这次入巴山亏大了,上次给何悦放了一通血,这次又被这石像吸了一通。” “唉,如果这石像也算是活着的话,其实也算好事。等我实在撑不过这贼老天了,你们也帮我雕个这样的石像吧,至少让我留着一口气,怎么也能熬过贼老天。”何寿感慨不已。 我却与墨修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了然。 墨修更是回头往谷坡上看了一眼那些白化的草木。 这才沉声道:“你们先下吧。” 谷见明立马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粒什么吞了下去,将绑在腰间的绳子一头绑在祭坛边的石头上,一头绑在穿波箭上。 与谷逢春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挽起铁弓,对着地缝直射而下。 两道绳索,唆唆作响,跟着猛的绷紧。 “我先下去探探,各位等我信号。”谷见明身形如孩童,却十分灵活。 话音一落,踩着那射下的绳索就顺势往下,飞快的冲了下去。 墨修似乎也不急着这一时下去,搂着我转到那石像前,细细的打量着那些蛇。 我感觉他挺奇怪的,他不好奇龙灵母亲,却好奇这上面雕着的蛇。 就在我打算问的时候,就听到一声尖悦的哨声传来。 于心鹤忙道:“蛇君,何悦,可以下去了。” 墨修这才拉着我,轻笑道:“如果下去了,你一定要跟在我身后,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别不要乱跑。” 看样子这下面蛇窟,还有很多出乎意料的东西。 我朝他苦笑道:“除了你身后,我也没其他地方躲啊。” “可以躲我身后啊。”何寿正在试那绳索,闻言抬头看着我:“小师妹,你躲蛇君身后,哪有我身后安全。我这壳炼了万年,坚硬无比,可比蛇君的蛇身更……” 墨修沉眼看了过去,何寿还要昂着脑袋,誓要和墨修一决高下的意思。 “咳!”一边的于心鹤低咳了一声,忙推了何寿一把:“你壳硬,你先下吧。” “还是于少主眼见高明!”何寿忙化成一只玄龟,抱着绳索,唆的一下就跟块石头一样的往下滑。 于心鹤朝我打了个眼色,然后对墨修道:“蛇君,你们请先行。”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见我和谷逢春几次冲突,怕她先下去了,谷逢春断后,会背后朝我们射冷箭什么的。 扯了扯墨修,正要往下走。 墨修却沉笑道:“两位少主先下去吧,何悦胆小,本君带着她慢慢的下来。” 于心鹤疑惑的看了我们一眼。 我虽然心头也疑惑,却也朝她点了点头。 “谷少主,请!”于心鹤安全意识极强,转而让谷逢春先走。 “呵!”谷逢春冷笑一声,纵身踩在两道绳索之上,借力直冲而下。 于心鹤见状,朝我看了一眼,也跟着下去了。 等这仿的祭坛边,只有我和墨修了的时候。 墨修这才沉眼拉着我到石柱边,好像要再打量着石柱。 “是这些蛇有什么不对吗?”我看着那如绳索般缠着的蛇。 可刚一张嘴,墨修把一把将我推在石柱上,跟着蛇尾一卷,瞬间将缠住。 我后背紧贴着石柱,不由的抬眼:“墨修……” 可跟着就感觉下巴一紧,墨修直接压了下来,重重的吻着我。 第260章 假意真情 两唇相接,墨修似乎魔怔了一样,激烈而狂猛。 而且越压越紧,我感觉自己好像要窒息了,他却依旧不肯放开。 胸膛的气息好像要被墨修吸尽了,张嘴想喘息。 墨修却趁着这一瞬间,攻城略地,根本不给我半点喘息的机会,还越发的激烈。 气息紊乱,心跳加速,脑袋一片昏沉。 何寿教我的吐纳法,还有什么憋气啊,全部都被抛开了。 我感觉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断气的时候。 却感觉墨修吹了一口气进来,只是这一口气和在水底渡气不一样,似乎将我整个人都吹了起来。 跟着我身子好像随风一晃,眼前墨修的脸变了,对上的却是一对鲜红的蛇眸,瞳孔倒竖,不停的收缩着,明显处于极怒之中。 好像那双血蛇眸的眼睛,随时都有可能朝我扑过来。 我很害怕,不由的想逃,可身体似乎被什么被缠得紧紧的。 想挪开眼,却发现怎么也挪不开,那双血蛇眸似乎带着异样的魔力,将我的目光沉沉的吸了进去。 心底的恐惧好像在于这双血蛇眸对视的时候,一点点被打开。 整个人突然落入半空中,极速下坠的失重感,惧意全部飞快的朝外涌。 可看着看着,那收缩的血蛇眸慢慢的松开了,眼底夹着深深的痛意,好像心灰意冷一般,慢慢的朝深处退去。 眼看那点血红慢慢的变小、消失,我感觉自己心底的恐惧变成了慌乱。 好像想叫住那双血蛇眸的主人,又好像怎么也开不了口。 整个人就好像透骨晶钉发作时一样,每一节骨头都在痛。 喉咙似乎有什么想往外涌,可双唇颤抖着却怎么也打不开。 就在那双血蛇眸完全消失在黑暗之中后。 四周一片漆黑,死寂!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感觉好像漫长得过了几个世纪。 一个幽幽的女声,用如同蛇刚出洞,轻轻的探索空气中温暖气息的嘶嘶声,缓缓的唤着:“龙……灵……,龙……灵……” 那声音不同于谷遇时施咒时的高昂和激情,好像在唤着晴人的名字;又好像哼着歌,一个音几经婉转;又好像夹着无论的懊悔在喃喃自语。 那幽幽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回荡,无数绿油油的蛇眸聚了过来,围在身边,却并没有那双血蛇眸…… 心底的懊悔,似乎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想喘息,可张嘴却是那幽幽的呼唤声:“龙……灵……,龙……灵……” 双眼好像在发痛,用力的想往下看,却什么都看不见。 因为看不见,却又更努力的想往下看,可好像有什么扎着眼睛,往脑中刺去。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痛死的时候,突然一口冷气吹入了我嘴中。 跟着眉心一片冰冷,我感觉身体好像被冰冷浇过,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 可胸膛的心,却“砰砰”的直跳,比那晚谷见明对我施巫术时更快,似乎下一刻就要破膛而出! “没事了,没事了……”墨修忙将我从石柱上抱开,不停的轻吻着我嘴角:“何悦,没事了!没事了!” 我重重的喘息着,那心跳怎么也压不下去,双眼痛得厉害。 那种极度懊悔的情绪,以及锥心般的痛意,好像一直在身体里,怎么也走不出来,导致身体不停的颤抖。 “没事了,何悦,我在呢,没事了!”墨修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十分懊悔的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用力的帮我拍着后背,不停的道了歉,似乎感觉我身体不停的抖,干脆抱着我坐在祭坛上,交我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我连话都说不出来,完全处在那种极端的负面情绪里。 可在墨修怀里一转身,就见石柱上,那些雕着的蛇,全部都活了过来,缠着龙灵母亲的石像,嘶嘶的吐着蛇信。 那一双双绿油油的蛇眸,与我刚才游魂时,看到受召蛇咒召来蛇的场景一模一样。 而绑在石柱上的龙灵母亲,那双眼睛里居然慢慢的涌出血泪,好像看着那地缝在流泪。 原本悲悯的神色,也变得无比的懊悔、悲痛…… 我见状,沉吸了一口气,撑着想站起来。 “别看!别看!”墨修忙捂着我的眼睛。 将我的头摁在怀里,不停的亲吻我眉心:“吸气,沉神。何悦,你是何悦!问心何悦……” 墨修声音里也夹着懊悔,将我紧搂在怀里,身体也开始微微的颤抖。 却只是不停的亲吻着我:“记往,你是何悦,何悦……” 随着墨修的安抚,我心跳慢了下来,随着墨修的声音,慢慢的吐息纳气。 墨修吻着我,感觉好一点了,这才放开我。 我沉眼看着他的双眸,沉声道:“谷遇时说的事,只是开始,却并不是结局。龙灵的母亲和那条魔蛇……” 情感这种事情,果然很容易弄假成真。 一旦有心有意的对别人,自己也会陷进去! 假意一旦成了真情,受伤的又会是谁? “她们都成过往了,你不用想了。”墨修眼底闪过懊悔。 一手搂着我,一手轻轻却施术握着那个石碗,递到我嘴边:“饮龙泉的水,先喝点水。” 我抿了两口水,这才感觉心中那股极度的情绪慢慢的散开。 “我没想到。”墨修帮我将脸侧的汗水擦了擦,沉声道:“我以为龙灵的母亲既然最后能入蛇窟将那条魔蛇困住,他们肯定绝裂了,没想到她还残留了这么强的情感。更没想到……” “更没想到,玩蛇者,最终被蛇咬。”我想到那双鲜红的血蛇眸里,那沉沉的感伤。 心头也不由的微微轻颤了一下:“那条魔蛇最后还是动了情!” “对不起!”墨修将我轻轻搂在怀里,沉声道:“我见那雕着的蛇和石像都是活的,就知道强烈的执念在上面,养着这些东西。” “你和她们之间有着异样的联系,我想着你玄冥游魂,看一眼就行了。可没想到,情绪会强烈到这种地步。”墨修声音好像都在轻颤。 搂着我道:“我下次不会了,下次不会让你再冒这种险了。何悦,我下次不会了……” 墨修似乎在安慰我,其实也是在懊悔自己的冒进! 我轻轻的喘了口气,抚着他的脸:“没事。但龙灵的母亲肯定不在蛇窟……那条魔蛇可能还在,至少立这石像的时候,肯定是在的。” 这石像并不是用来镇着魔蛇的,而是帮龙灵的母亲望着地缝的那条魔蛇。 但也可以算是镇着。 那条魔蛇开始有心有意勾动龙灵母亲的春心,让她有孕,可能最先是玩弄她情感的意思。 后来肯定动了真心,可龙灵母亲却终究是神,就算动了情感,依旧想着镇守巴山。 龙灵的母亲在谷家留下的记录里,是生下龙灵后又入了蛇窟,镇魔蛇的。 可从我们分析来看,肯定是不在的。 但有这尊石像在,魔蛇从地缝出来,看到她的雕像,怕也该想想,当初那份强烈到锥心的感情。 爱屋及乌,或许也因此不再祸害巴山。 墨修轻嗯了一声:“他们相爱相杀啊。既然龙灵的母亲不在蛇窟,那么你说,会不会在蛇棺里?” 我正想摇头,就听到谷见明的声音沉喝道:“蛇君。” 转眼一看,谷见明居然又从地缝里爬了出来。 他本来脸色就有点不好,转眼一看那石像流血,以及石柱上活过来的蛇,脸色又是一变。 整个人都不太好的样子,站在那绳索上,好像都站不稳了,晃了两下。 “有事?”墨修对着石柱一挥手。 那些受“龙灵”咒召醒的蛇,又慢慢匍匐到了石柱上,变成了石雕。 可谷见明的脸色,又是沉了沉,白得和旁边的石头一个颜色了。 我瞄了瞄石柱上的蛇,又看了看墨修。 看样子,墨修和魔蛇的关系,真的很深啊。 “说吧。”墨修扶着我起来,沉声道:“下面有异动?” 谷见明好像有点艰难,沉声道:“您下去看看吧,我们……我们……” 他目光迟疑的看着墨修,沉吸了口气:“下面的东西,关系到蛇君的身世,所以请蛇君亲自下去看看。” 第261章 造养之物 谷见明说下面有东西关系到墨修的身世,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墨修的手紧了一下。 我们也没耽搁,墨修只不过回首看了一眼石柱上,双眼流着血泪的龙灵母亲,就搂着我和谷见明往下走。 这次依旧是谷见明踩着绳索带路,不过墨修搂着我却是不走绳索的,而是直接顺着雪白的岩壁往下走。 一道绳索,只是穿了这么远,到了下面,又有几道转折的绳索,才可能到底。 越往下,就越暗,谷见明拿着探照灯给我们照明:“下面就完全没有光线了,要多加小心。” 我们这一伙人心思有点散,导致人家谷见明真心不容易。 怕谷逢春乱惹出什么事,跑腿的这种事情,都是他这个“小孩子”在做。 虽说知道他真实年纪肯定比较大,可总让我有一种欺负小孩子的感觉。 等到了下面,果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更怪的是,这种黑很沉,连探照灯都照不太远,好像空气都变得浓稠。 光照出去,还有一种光线在水里晕开的晃荡感。 “这下面的空气中明显有什么,好像一直在波动着,所以光线照不开。蛇君,这边走。”谷见明拿着探照灯,声音也有点紧。 带着我们往前走:“前面有个洞口,我们原本打算在那里等两位下来,一块进去的。可没想到,突然发生了异动。” 墨修却搂着我,慢慢的靠近岩壁,伸手摁在上面,一路顺着往前走。 我转眼看着那在微弱光线下的岩壁,光滑得好像河底里被冲涮了无数年的水磨石,而且纹路分明,全是横着的划纹。 就好像…… “它经常出去,身形过大,所以将旁边的石头都磨光了。”墨修将手收回,沉笑道:“多少年了,这下面一点都没变。” “你的意思是,可能是魔蛇或者龙灵的母亲施了术法什么的,让这蛇窟附近的东西,都停止了变化?”我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岩壁不再是法相了吧?怎么可能这么多年,还这么光滑? 总该风化一点吧? 墨修点了点头,拉着我朝前走。 蛇并没有什么狡兔三窟的说法,凭那条魔蛇的厉害程度,也没必要在自己家门口搞什么迷阵,就一个出入口。 从地缝下来,往前没走多远,远远的就听到何寿的声音:“于心鹤,你说这能不能吃啊?如果吃了是不是大补,相当于吃墨修啊?” “据说蛇越大越毒越厉害,味就越鲜美。如果把墨修这位当世唯一的蛇君熬了汤,泡了蛇酒,咂……唆……”何寿嘴角似乎已经流下了不争气的泪水。 我忙拉住谷见明,接过他手里的探照灯,朝前照了照。 何寿又在感慨:“我刚才也就说说,这恶心巴拉的,看一眼就倒胃口,谁敢吃啊。就算吃这个,也不算吃墨修。你们呆会可别打小报告啊。” 他的声音能很清楚的听出就在前面,可这探照灯的光,却依旧照不到他们的身形。 “这下面的空气不一样,光照不远。从我们下来就是这样,但呼吸是没有问题的,至于为什么光线比声音更传不远,我们也没找不到原因。”谷见明站着,还不过是到我腰间。 声音却因为发紧而显得有些老成:“蛇君请吧。” “蛇君?”何寿明显听到声音,微微吃惊的叫了一声:“小师妹,你来了吗?” 我直接拿着灯,照着路往前走。 整条地缝,到了下面全是很光滑的,连块碎石头都没有。 还和上面石像一样,一尘不染,干净得好像天天有人用水冲洗一样。 大概往前走了两三米的样子,才见到何寿他们。 只是他们身边好像摆了很多一个个的坛子,颜色也发着白,但明显是陶的,有着比旁边岩壁不一样的粗糙。 有的还用泥封着,有的已经打开了,何寿他们就是站在那些坛子边上,何寿说要吃的东西,怕就是坛子里的。 “是什么?”墨修拉着我,大步走了过去:“跟本君一样的,肯定是大补。何寿你熬汤的话,本君也吃点吧。” “哪能啊……”何寿自来识实务,吃软怕硬,见状立马认怂:“我们就是说说,说说……” 说着却又小声嘀咕着:“就算你说要吃,也没那胃口啊。” “没有我们,只有你!我可没说要吃,谁吃得下啊。”谷逢春瞪了他一眼,半点面子都不给,要笑不笑的道:“这坛子里都是蛇,蛇君还是来看一眼吧。” 说是和墨修一样,肯定是蛇,我已经猜到了,可见谷逢春的脸色,有点古怪。 于心鹤更是沉默不语了,抬头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过去。 墨修见状,看了于心鹤一眼:“于少主,你过来陪着何悦。” “是。”于心鹤立马应了一声,跟着就走了过来。 谷逢春却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了,只是等墨修过去。 墨修低头看了一眼坛子里的东西,耳根就紧了,手更是在袖子里抓紧了衣角,跟着直接化成了一条胳膊粗细的黑蛇,爬进了坛子里。 见他进去了,我本能的想走过去,看上一眼。 于心鹤却一把拉住了我,依旧朝我摇头道:“还是别看吧。” “是什么?”我沉吸了口气,想到刚才玄冥游魂时的心悸,还是站住了:“不是说和墨修身世有关吗?” “看了,怕你以后再也不能直视墨修了。”何寿慢慢走了过来,站在我身边,沉眼看着那个连光都照不进去的蛇窟入口:“那条魔蛇,肯定很厉害。” “比胡先生更恐怖?”我眼前闪过胡先生那具身体。 何寿朝我摇了摇头,沉叹气道:“并不是恐怖,而是……” 他刚说着,我就听到“唆”的一声,墨修已经从坛子里爬了出来,朝我招手道:“你过来吧,这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何寿沉叹了口气,幽幽的道:“所以不管是人,还是蛇,都喜欢自欺。刚才谷少主还自欺欺人,安慰自己,这会蛇君也要……” 于心鹤低咳了一声了,何寿才没说话。 我走到墨修身边,拿着探照灯照着脚:“我可以看了吗?” “嗯,你有个心理准备,有点恶心。”墨修呼了口气,沉声道:“但这真不是我的来处,不是所有的墨蛇,黑蛇,都是本君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转眼看着何寿:“你想吃的话,就都吃了吧。” 既然墨修开了口,我就放心大胆的往坛子里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我恨不得自己没看,胃里瞬间抽动,好像有什么在胃里搅动。 墨修忙伸手搂住我,好气又好笑的道:“你看吧,不让你看,你就感觉我有事情瞒着你,让你看就是这样。” “旁边的坛子都是这样的吗?”我趴在墨修怀里,沉沉的吸着气,将那股反胃压下去。 本以为自己也算“见多识广”的了,不会再害怕什么,可没想,终究是将自己想得太厉害了。 “嗯。”墨修沉应了一声,冷笑道:“里面的东西太过阴邪,肯定不是魔蛇搞的,而是龙灵或者是她那个母亲。” “就算这不是蛇君,可从这个来看,明显她们是在试着造蛇君呢。”谷逢春见却冷冷的哼了一声,沉笑道:“只是蛇君怕是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世,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玄且神秘的,更没什么大的来头。” “可能只不过是龙灵她未死之前,试探着造出来的。所以龙灵就算有神族血脉,终究是神魔一体,做事出的事情,当直人神共愤啊。”谷逢春好像很开心,很畅快。 或许以为是看透了墨修的身世,对墨修连表面上的敬意都没有了。 只是阴阳怪气的低笑:“蛇君,你也不过是和蛇棺,以及这坛子里的东西一样,用这恶心的法子,养出来的。你再厉害,也不过是龙灵她们为了达到还不知道的目的,用尽一切阴邪手段,造养出来的一条蛇!” 第262章 蛇影使命 谷逢春声音太过小人得志,而且显尽了对墨修的鄙夷和嫌恶。 光是听着,我刚压下去的那股子恶心感就又涌了上来。 看着谷逢春沉笑道:“谷少主怕是忘了,无论墨修身世如何,他终究是蛇君,能镇蛇棺,握沉天斧。就算谷遇时,也要敬称一声蛇君。” “难不成,他出身不好,那沉天斧就握不住了吗?还是说谷少主一点都不怕那把沉天斧?”我转身站在墨修前面,看着谷逢春讥笑道:“这些坛子就摆在这里,谷家主是下来过的,难道她就没有见过这些坛子?” “还是谷少主认为,自己比谷家主聪明,你能猜出这可能是墨修的身世来源,谷家主就猜不出来了?”我突然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谷家选的少主怎么就是谷逢春了? 难道就是因为她嫁入了回龙村,生下了龙霞,这就功劳大,当选少主了? 谷逢春被我几经逼问,脸色发沉,立马瞪着我,想要再说什么。 “阿姐。”谷见明沉喝一声,沉声道:“你别忘了家主的遗命。” 谷逢春脸色却更青了,沉吸一口气,转到一边去了。 我这才转眼看了看墨修:“下次再碰到这种人,直接打脸回去就行了,以你的能力没必要忍着。就算我答应谷家主照料巴山,可没答应她照料谷家人。” “我没有忍。”墨修拉着我的手,沉笑道:“这不是有你帮我出头吗,我开开心心的看着就好了。” “咳!”何寿好像哽到了,重重的咳了两声:“我是只乌龟,不想吃狗粮。” 说着推了推谷见明:“还有小孩子在呢,你们说话做事注意着点。” 墨修沉眼看了看,蹲下shen子,将其他泥封的坛子全部打开。 里面无一例外的,和打开了的一样,全部都是各式各样的蛇。 坛子里的蛇身全部都是畸形的,要不就是蛇头怪异的隆起,要不就是蛇身上瞒是脓包,要不就是蛇皮上有着很多怪异的东西。 而且这些蛇,明显还经过解剖,有的还钉着石针,有的还插着骨刺,还有一些其他的处理,将蛇身内脏露在外面,看上去十分恶心。 可无一例外的,全部都是黑蛇。 各式各样的黑蛇,没一条成功的,可也没有一条能称得上真正意义上的蛇。 那些蛇跟这条地缝一样,被施了强大的术法,一切好像都停留在某一个时刻,就算解剖开了,那些黑蛇依旧没有死去,瘫在坛子里,痛苦的扭动着蛇身,露着内脏还在微弱的跳动,蛇嘴痛苦而缓慢的吞吐着蛇信。 蛇眸里尽是痛苦,却又似乎不能死去,只有在这时间好像都停止的坛子里,继续受着无尽的痛苦。 所以谷逢春才能断言,龙灵母女总有一个,在这下面研究黑蛇,想造出墨修。 墨修打开泥封,往那坛子里看了一眼,脸色越发的沉,直接一点手指,将泥坛里的东西烧掉了。 火光闪过,夹着滋滋的声响,里面的黑蛇并没有嘶吼,似乎安然的去死了。 “都烧了吧,也好。”于心鹤也轻轻的呼了口气,沉声道:“龙灵看上去并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做这种事情?” “你见过龙灵几次啊?而且那个也不一定是龙灵!”何寿帮着在那里毁灭坛子,沉声道:“连谷遇时,都能施化蛇之术。如果龙灵也对自己施了化蛇之术呢?她爹是那条魔蛇,她肯定能变得更厉害啊。” 他的意思是,可能有无数个龙灵。 每一个都是龙灵自己…… 我沉吸了口气,看着火光将那些坛子吞没,拉着于心鹤到一边道:“这些坛子就一直摆在这里吗?” “不是。”于心鹤朝我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们刚来的时候没有的,可没一会,好像是你在叫龙灵,那声音……” 于心鹤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很怪很瘆人,有点像恐怖片里,召魂的声音。我当时还以为是有人在叫你,可细听的话,那声音就是你的。是不是你在召魂什么的?” 我沉思了一下,从时间上算的话,极有可能就是我被墨修摁在那石柱上,玄冥神游中那个时候。 当下忙问于心鹤:“然后呢?” “然后这蛇窟里就出来了很多蛇啊,每条蛇都用蛇尾卷着一个坛子,到了这洞口就放下了。”于心鹤脸色发白。 “这蛇窟里还有蛇?”我顿时感觉不太对,往外看了一眼:“可外面没见到蛇啊。” “那是蛇影。”于心鹤沉吸了口气,朝我轻声道:“这事我总感觉有点怪,明显就是事先设计好的,要不然怎么可能你一叫龙灵,那些蛇影就特意将这些装着解剖研究黑蛇的坛子拉出来。明显它们就是受命守着这些坛子,等你们来的时候,将坛子拿出来。” “蛇影是什么?”我听着只感觉自己加入玄门时间太短,知道的太少了。 “蛇是很有灵性的生物,而且最通神性。”于心鹤低咳了一声,沉声道:“蛇报复性强,如果有极大的仇恨,就算这一代的蛇都死了,下一代的蛇还会继续报复,一代又一代,蛇都不会忘记这种仇恨。” “而蛇影,就是蛇生前要做什么,可到死了都没有做成,蛇魂会一直蛰伏等待时机。可蛇身不在,蛇魂长存,慢慢的就会变成蛇影。等将生前使命完成,蛇影也就消失了。”于心鹤转眼看了看墨修。 然后扯着我到一边:“墨修蛇君其实也没有蛇身……” 这事我一直都知道,可墨修看上去与真实的没什么区别。 “你知道墨修蛇君的使命是什么吗?”于心鹤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不管你知不知道,要想蛇君长存,要不就是一直完不成使命,要不就是他找到自己的蛇身。” “不是说蛇影都是没有蛇身的吗?还去哪里找蛇身?”我一时又有点迷惑。 同时也理解了,就算墨修再厉害,玄门中人,包括风升陵,都不会对墨修有太大的敬意。 因为他并没有蛇身,只是一道神魂,一条蛇影。 于心鹤朝我摇了摇头:“墨修蛇君既然能让你感觉到实体,还让你有孕,就证明他蛇身依旧在的,只是不知道在哪里。” “就像你游魂的时候,魂离开了身体,可魂是清醒的,身体却陷入了沉睡。但身体可能被有心的人藏起来了,你找不到身体,就会一直以游魂的情况下存活着。” 我听着迷糊:“可既然这样,为什么风升陵还要杀他?等他完成了使命,消散了就行了啊?杀了墨修,蛇身依旧在,也没用啊。” 于心鹤跟看傻子一样的瞥着我,低声道:“如果魂消,身必灭。” 我被她说得越发的疑惑了,正想再问细点,就感觉手被牵住。 墨修朝我沉声道:“我们进去吧。” 我侧眼看了看墨修,突然感觉有点心疼他。 何寿这会又往烧得开裂的坛子上浇水,冷热交替,坛子瞬间碎成了碎片。 他居然蹲下来捡坛子碎片,连谷逢春都蹲下去看了。 墨修拉着我朝里走,沉声道:“那坛子既然是用来养蛇的,里有很多玄妙的符箓,他们肯定是要拿回去研究的。” 玄门中人,对这个都很痴迷,可惜我看不懂,所以感觉也没什么意义。 墨修一手拉着我,一手拿着探照灯,走到蛇窟的洞口。 这洞并没有电视里那样,有着什么吓人的雕像啊什么的,就是一个普通的洞,只不过是大得有点吓人罢了。 “你和于心鹤聊到了蛇影?”墨修拿灯一点点的扫过洞口,沉声道:“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你真的是蛇影?”我想到于心鹤的话,不由的摸了摸手腕上的蛇镯。 墨修最先护着我,只是在梦,连出来都不能。 据我后头知道的,是他在龙浮千那个时候,他用尽了力气将浮千体内龙灵的神魂取了出来,陷入了沉睡。 后来我拿到了那块黑蛇佩,滴了血,墨修才得以出来的。 那时他也处于一种迷乱中,认为自己深爱着“龙灵”。 我想到这里,沉眼看着墨修:“你当初的执念是复活龙灵对不对?” 第263章 你都是你 蛇影要存在,必须就有执念。 而墨修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复活龙灵。 在我身上,也做了不少事情。 “嗯。”墨修轻嗯了一声:“现在也是,龙灵很重要。” 我心头微微怔了一下:“那你知道自己的蛇身在哪里吗?” 墨修苦笑着摇了摇头,拉着我的手道:“现在也挺好啊,有没有蛇身根本不重要。” 我想想也是,轻呼了口气,半开玩笑的道:“幸好龙灵被镇入地缝中了,不用想办法复活她了,要不然你还会消失。” “那个不是完整的龙灵。后续,我还是要复活龙灵的。”墨修却突然开口,沉眼看着我道:“这是我从蛇棺中醒后,就一直在我脑子中反复的使命。” 我心头突然涌起不知名的怪异,眼睛从那黑漆漆的洞口收回。 转眼看了看在捡坛子碎片的何寿他们,张嘴有些艰难的道:“那我将龙灵拉入地缝后,你心里是不是在怪我?” 怪我多管闲事? “不是。”墨修慢慢拉着我的手,沉声道:“你是不是一直很在意这件事情?我和龙灵……” 墨修似乎不知道怎么说,抿着嘴在思量着。 那边何寿一边捡碎坛子,一边偷偷往这边瞟看。 在这里光线传得都没有声音远,他明显在偷听。 我不想将这种情感上的纠葛,放在大庭广众下谈。 低咳了一声:“要不,我们先进去探探路吧。他们可能还要再捡不一会,这下面怪得很,尽量不要呆太久。” “何悦!”墨修却一把拉住我,趁势将我搂在怀里:“谷遇时在叫龙灵魂归的时候,问你那些话,你回想之时,是不是知道你记忆有些错乱?” 这话题错开得太快。 我想到谷遇时接连的质问,却句句都在点子上,确实有很多东西都回想不起来了。 对上墨修深邃的眼,还是点了点头:“是。可能是时间久了,忘记了吧。” 现在回想,总有一些时间段根本没有记忆。 又有一些记忆,细想其实好像并不是那样的。 以前有本书说过,人的记忆并不是原先真正发生的样子,而是经过我们自己幻想加工,再存入的。 说白了,人能记住的,只是自己愿意记住,且相信的东西。 墨修却朝我摇了摇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何悦。你的记忆真的被改过,就像我的记忆也被改过。” “所以我不知道自己原先是真的深爱过龙灵,还是那个让我复活龙灵的存在,在我脑中加入特意加入了这个因素,以达到复活龙灵的目的。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吗?”墨修说得拗口又快。 我愣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听太懂。 就听到何寿幽幽的道:“哎哟,我去!” “你傻啊!”他更甚至直接站了起来,捏着片坛子块指着我道:“蛇君这意思相当于表白,没有前女友,只喜欢你。” “他现在能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就证明他不想复活龙灵,他只想跟你在一起!你们别不别扭,我都听着抓心挠肺的了。” 何寿将那块坛子碎片,往口袋一揣,沉眼看着我:“其实解释这么多,并不重要。蛇君肯说这么多话,跟你解释,这才最重要。” 墨修搂着我,扭头看着他。 蹲在何寿边上的于心鹤,恨不得将自己埋那些碎坛子里去,假意捡了一块碎片,凑到谷见明旁边:“这个我看不懂,你们谷家有记录吗?” 她这是避免,自己和谷见明尴尬。 “哦……”谷见明接过碎片,忙往谷逢春面前递了递:“阿姐,你看看?” 他们三个瞬间凑成一堆,成了一个圈。 何寿也不是蠢,瞬间感觉不对了。 对上墨修的眼,眨了眨眼:“那个……我就是……” “你很懂?”我沉吸一口气,看着何寿:“那我们什么时候多个大师嫂啊?或者你把这些教给阿问,让青折来当问天宗的师娘,两宗合并,就不穷了啊!” “不是。这种东西,何物经常讲啊,这道理不都是一个道理吗!”何寿一张嘴,又来劲了。 指着墨修:“蛇君,也不是我说你。你绕来绕去的说这么多有用吗?何悦那脑袋估计都听不明白,你就按我刚才的翻译,明明白白的跟她说,不就行了?” “再不济,你直接跟何悦说,我喜欢你,我爱你,就算没有蛇身,我成了一道影子,也要和你在一起。说什么蛇身不重要……你这不是误导……”何寿越说越快。 墨修搂着我腰手却却越来越紧,指尖还抓了抓。 “何寿道长。”于心鹤好像生怕墨修一怒之下,将何寿给弄死了。 忙扯了扯他的裤脚:“玄龟一族曾背过河图,你看看这个符箓是不是从河图改良过来的。” “给伏羲送河图的玄龟又不是我,没空!我得好好的为我师妹的恋爱指导一下。”何寿还一踢脚,将腿从于心鹤手里扯出来。 大有朝我和墨修走过来的架势,可一动,墨修盯着他的脚,呵呵的冷笑了两声。 转眼看着我:“何悦,你知道吗?女娲补天,断鳖足以立四极,用的是什么鳖吗?” “不知道。”我低咳了一声。 何寿忙将那条抬起来的腿放了回去:“于心鹤,哪个跟河图很像?河图多重要啊,就算不是我背送的,可我们玄龟一族也最了解,快给我看看!” 见何寿识相的不搭茬了,墨修这才搂着我看着洞口。 只是原先那种两人悄悄说话的氛围都没有了,而且被何寿一通批,似乎还有那么点道理。 墨修握着的我的手,五指蜷缩了好几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明显有点紧张。 “墨修……”我感觉他掌心开始渗汗,看了一眼袖子:“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你的记忆可能是被注入的。” “不是。”墨修干脆将握着的手,松开。 扭头正色的看着我:“我的意思和何寿说的一样,就是解释我和龙灵的关系,顺带表明一下心里的感受。” 旁边有什么碎裂的声音传来,夹着何寿嘀咕的声音:“就是,我就说吗,大胆点。” 墨修轻呼了口气,看着我道:“你没跟肖星烨回去,见你爸妈,而是留下来,我很开心。” “我更开心的是,你看到那些坛子里的黑蛇。不会想着,我从哪里来,怎么来的,而是会维护我。”墨修说着说着,嘴慢慢咧开了。 旁边又有着碎裂的声音,这次还夹着谷逢春的冷哼声,以及于心鹤压着的“嗤嗤”笑声。 “嗯。”我轻嗯了一声,脸好像火烧的一样。 忙扯了扯墨修:“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墨修却趁势拉着我的手:“你从摩天岭下来,其实心里也不安定的,有很多话想问,却一直没问,只是憋着,所以吃个面包才那么慢。” “这不是时候啊,我们回去再说吧。”我瞄了一眼那凑到一起的三人一只龟。 明显都往这边偷看! 八卦是的人天性,更何况何寿这只玄龟祖上就是背八卦的,恨不得将他那伸得长的龟首探到我们这边来。 脸上的热度更甚了,伸手扇了扇风:“这下面有点热哈?” 墨修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感性了? “何悦,我希望和你之间没有隔阂。无论什么事情,我能信任你,你也能信任我。”墨修将我搂在怀里。 伸手抚着我的脸,沉声道:“你玄冥游魂的时候,代入的是龙灵母亲的情感,而我与你一气相通,所以可以感觉到那条魔蛇的情感。” “那种感觉……”墨修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在我耳边轻声道:“何悦,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可能真的是那条魔蛇的一部分。” “你会不会跟龙灵母亲一样,就算……”墨修几乎是趴在我耳边耳语。 声音极低,而且带着微微的颤抖。 我这才恍然的感悟过来。 追源溯本,是每个物种的天性。 墨修再厉害,他也想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是谁创造了他。 所以刚才他看到那些坛子里的黑蛇,直接就钻了进去,一探究竟。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他也在害怕…… 我伸手紧紧抱住他,踮着脚尖,亲了亲他的下巴:“无论你是什么,你都是你。” 第264章 魔蛇之窟 我一直以为墨修的强大,会让他什么都不顾忌的,却没想他也会忐忑,也会害怕。 这种感觉我最明白不过了。 当初我心里几经纠结,我是龙灵,不是龙灵,又是龙灵。 怎么也逃不开,一直在是不是龙灵中,反反复复! 以致整个人都因为那种无能为力,而郁闷低沉。 后来带着阿宝逃出清水镇,改了名,将生死放开,这才好点。 所以我现在很明白墨修的心情。 顺着他下巴,慢慢往上亲了亲,对着他脸颊重重的“波”了一下:“我和你一样的,所以谁也别嫌弃谁。你还答应了我的求婚呢,可不准反悔!” 墨修嘴角都咧开了,朝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在我准备放下踮着的脚时,他就低头准备回吻我。 “哎呀,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别看!哎……”何寿低嗤的声音传来。 我脸一热,忙往旁边侧了一下,避开了墨修的吻。 往回一看,何寿在那边,强行捂住了谷见明的眼睛,还转身挡住了人家。 墨修暗自吸了口气,沉声道:“等探了蛇窟,参加了谷遇时的葬礼后,我们就回清水镇吧,那里安静。” 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尤其是不能跟何寿在一起了,太咋乎了。 “收拾一下,进去了。”墨修更是直接开口,冷声道:“既然这里面有相关河图的符箓,就全部给何寿吧,让他拼好整理好,再大家一块研究。” “啊?”何寿正得意着,听到这里,忙要拒绝。 可见墨修瞪着他,又只得点了点头,无奈的道:“好……好!唉,还想着多了个师妹夫,会好点,结果呢,连师妹都拐走了。” 一边于心鹤低笑着和谷见明一块,将那些坛子碎片全部收起来,递给何寿。 谷逢春明显抬手想拿过去,怕被何寿拿走了,不会将成果与谷家共享。 可谷见明抬头看着她,唤了一声:“阿姐。” “别忘了你们家主的遗命。”何寿一把接过那些碎片,对着谷逢春,沉呵呵的笑:“你们家主遗体还在摩天岭没有火化呢,你现在就不管人家的遗命了。你这少主,也不想做了?” 谷逢春脸色发沉,瞪了何寿一眼,理了理背后的箭壶,这才和谷见明走了过来。 等人齐了,墨修这才示意何寿开路:“你壳厚,里面无论是什么,都伤不着你,走前面吧。” “得勒!谁叫我嘴多呢。”何寿暗戳戳的吐了口气:“不过这可是魔蛇的老巢啊,什么千年灵芝,万年仙草,说不定就有,到时我先捡宝,你们可别怪我不仗义!” 一把抢过谷逢春手里的探照灯,就往前走。 我和墨修就跟在何寿后面,于心鹤依旧拉着谷逢春一块断后。 进了洞,这是真的蛇窟,里面并没有什么装饰,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就是空荡荡的洞,而且洞壁和外面一样,光滑无比。 只是洞里依旧是白的,所有石头都是白的。 何寿走在前面,探照灯四处扫着。 越往里走,光照的就越短,空气中沉黑的实质感就更强。 我拿着探照灯,如果走在正中的话,甚至照不到两边的洞壁。 那探照灯就是谷家准备的,原本是黄色的,可走着走着,连灯光都变成了白色。 不是透明,而是真的白色。 而且何寿身上那一身交着金丝的黑色外袍,也开始慢慢的有了变化。 先是金丝好像被吸走了金光,从脚下开始,变成白丝,跟着连外袍边缘都开始变灰,好像颜色一点点的被冲淡。 越往里走,空气阻力好像也就越大,空气压迫着人越发的心惊。 我不时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见我衣服依旧是黑色的。 连墨修那一身里衣,也依旧是原来的黑色。 可走前面的何寿,衣服却越来越白,已经是淡灰色。 我想叫住何寿,墨修却扯了我一把,朝我摇了摇头,低声道:“不会有事的。” 何寿打着头,只想着当先捡宝,所以根本没发现光照的变化。 既然墨修保证,我也就放心了。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于心鹤她们,却见她们的衣服已经完全变成了和石壁一样的白色。 更是连头发都变白不说,谷逢春他们背着的铁弓也变成了白色。 只有我和墨修保持着原色,站在这一通白里,显得有点突兀。 谷见明脸色有点难看,似乎喘不过气来。 前面的何寿似乎发现了什么,拿着的灯晃了晃:“墨修蛇君,这地上有条被钉着的黑蛇,好怪啊!你快来看!” 他虽说壳硬,却也知道入洞不能轻易回头,只是往后面伸了伸手。 他伸着的手也变成了惨白色,连他那一头黑幽幽的头发,都变白了。 就在我们前面几步远,那灯光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们进去看看。”墨修看了他们一眼,沉声道:“这洞怕是除了我和何悦,其他人不能进去的。” “不行。”谷逢春昂着头,盯着我们:“家主既然让我们和蛇君一块进来一探究竟,我们就必须进去。而且何寿已经有所发现了,我们一定要去看的。” 谷见明那张小脸上,也坚毅的点了点头:“蛇君,这是我们巴山的事情,所以我们必须知道。” “随你们。”墨修声音发沉。 我忙转眼朝于心鹤看去,她立马举手:“我出去,里面有什么……” 她咧着惨白的唇,朝我笑了笑:“你可得告诉我,我还是爱惜自己的小命。” “你直接去上面祭坛吧,那洞口你一个人守着,怕也不太安全。”我想了想,终究是不放心。 于心鹤点了点头,朝我伸手道:“你给我两张神行符,如果有事,我也跑得快一点。那祭坛怪,我可舍不得让巴蛇和肥遗进来。” 她倒是实在得很,我摸出两张神行符给她:“自己小心。” “放心,干架我不行,保命我绝对是第一名。”于心鹤接过神行符,半点都不想耽搁,拿着就走了。 谷逢春看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操蛇于家,全是叛徒!” 她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咬牙切齿。 走出几步的于心鹤,立马扭头,看着谷逢春道:“谷少主,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虽敬佩谷家的大义,世世代代,无论生死,都在守护巴山,镇守魔蛇。” “可我们操蛇于家的祖训,就是保命第一,绝不死磕,也并没有什么不好。”于心鹤脸色一改原先的笑嘻嘻。 对着谷逢春冷声道:“论实力,千万年前在巴山,操蛇于家不低于射鱼谷家。当年于家先祖迁出巴山,并非不敌,而是不愿与同胞相残!” “于家保留着巴山神族一脉,并非是叛徒,而是保存实力和血脉。还请谷少主不要忘了,操蛇于家才是巴山正统,神之一脉,这巴蛇只听我们于家号令,这就是实打实的证据!”于心鹤说着。 沉沉的看着谷逢春一眼:“至少在我们于家,不用出卖亲生女儿,来换取少主之位。我想对比之下,背叛二字,那位龙霞比我感受更深!” “你!”谷逢春盯着于心鹤,本就惨白的脸,瞬间发青。 闷闷的咳了一声,紧抿着嘴,想强撑着什么。 可身体却颤抖得厉害,嘴唇不停的抖动,跟着一缕鲜红的血从嘴角涌了出来。 “阿姐,你何必呢。”谷见明忙从身上掏药,又伸手帮谷逢春擦血。 “慢!”墨修却唤住了他,看着谷逢春嘴角那缕鲜血,沉声道:“何寿,带他们出去!快!” 何寿正认真的打量着他在前面发现的那条黑蛇,满不在乎的道:“我正看着呢,这条黑蛇真奇怪。你们快来看啊……” “走!”墨修沉喝一声,紧拉着我的手:“那条魔蛇一直都在,我们大意了!” 第265章 托付给你 谷逢春嘴角那缕血,从嘴角流出来后,就好像流入水中一样,慢慢散开。 血色一缕缕的飘散在一直晃荡的空气中,然后慢慢的变白……消失在沉厚的空气里,不见了。 就好像有什么吸收掉了血液,只留一缕白色的虚无。 想着从下了地逢后,就好像胶着的空气,以及越来越照不远的灯光。 我的心也慢慢跳了起来,紧靠着墨修,低声道:“不会跟我想的一样吧?” 墨修没有说话,只是紧拉着我,朝于心鹤道:“你和何寿带他们出去。先退到祭坛,如果感觉不舒服,直接退出山谷那片白色的区域,到有颜色的地方。让谷家布防,一旦出事,你们肯定有应对魔蛇的办法!” 他说到这里,沉眼看着谷见明:“保命要紧!” 谷见明扶着谷逢春,眼神闪了闪,那张孩童的脸上,闪过坚毅。 朝墨修点了点头:“那这魔蛇之事,就有劳蛇君了。” 谷逢春还要说什么,可一张嘴,就是一口暗红的血。 她自己看着血色落在地上,瞬间变白,消失…… 脸色也变得惨白,似乎明白了什么,任由谷见明扶着她往外走。 “那条魔蛇,在哪?”何寿这才转过身来,往后一照吃惊的大叫道:“你们这是怎么样了,怎么都白了?” 他只不过一回首,又忙将探照灯往身后照去,双眼盯着洞内,慢慢倒退着回来。 一直到我们身边后,这才转过眼:“蛇君的意思是,那条魔蛇一直都在暗中窥探我们。把我们体内的颜色什么的吸走了?” “你们先出去吧。”我轻呼了口气,转眼看了看墨修。 他朝我点了点头,将何寿往后面拉了一下:“后退几步。” “为什么啊?”何寿虽说反问,却还是照做。 “自己小心。”我大概明白墨修的意思,握着探照灯,和何寿一起往后走。 等光晕正好照着墨修脚后脚的时候,这才停下来。 墨修等身前一片漆黑后,伸手朝漆黑的空气中探了探。 他身体处于半明半暗的交界处,手进入黑暗中,背对着我们,我也不知道他感觉到了什么,可心却紧紧的提了起来。 于心鹤他们毕竟是巴山的人,所以可能已经猜到了原因,都连大气都不敢出。 “那条魔蛇在前面?”何寿声音虽压低了,可声音里满是兴奋,还想转过探照灯往洞内照。 我忙拉住何寿的手,看着探照灯光所照不过两米距离外的黑暗。 沉声道:“它不只一直在,而是我们已经在它身体里了。从我们落入地缝,空气变得沉重胶着开始,就已经进入了它的蛇身里了。” 这实质一般的黑,就是那条魔蛇的蛇身。 它太大,或许是因为什么,虚化了自己的蛇身。 而且空气中的黑从淡到浓,一点点的改变,所以我们并没有感觉到。 这也是为什么,光照不到,可声音却传得远的原因。 “魔蛇不是黑白相间的吗?”何寿指了指我手腕,微微靠了过来:“怎么这都是黑的?” 我朝他指了指旁边地上的白石壁:“非黑既白,如果指的是这个呢?” “不会吧?他还真的把自己……”何寿并着二指,然后分开:“这也太狠了吧?” “只是猜测。”我也不太明白,只是看着墨修的后背:“等墨修感探完了后,你们马上就离开。” “你呢?”于心鹤这会也担心了起来,扯了我一把:“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跟我一块走吧,有什么事,蛇君回来告诉你就行了。” “不用。”我将手放在她扯我的手上。 一肉色,一白色,分明得很。 于心鹤抿嘴,咂了一下:“也是,你本身跟我们就不一样,而且有蛇君在,不怕的。” 何寿却很兴奋了,拿着探照灯,不时的晃动。 兴奋的道:“也就是说,我们就是在魔蛇的身体里走。你们猜,它有没有感觉?会不会痛?” 对于这位大师兄的脑回路,我真的不太明白的。 不过既然魔蛇没有动静,也就任由他玩。 一边谷家姐弟就没这么淡定了, 谷见明忙拉着何寿:“魔蛇的危害,你们没见过,不知道。但无论如何,也别惊醒了它。” “能有墨修厉害?”何寿冷哼一声。 我沉吸一口气,看着这不知道轻重的大师兄,几乎咬着牙道:“你刚才也看到那些坛子了,墨修可能和魔蛇有一定的渊源。你也见过墨修化出的蛇身了,光是身躯都比魔蛇小。” “就算你壳再厚,双头蛇绞缠不会绞碎,你猜墨修能不能绞碎,这魔蛇醒来,能不能绞碎你的壳?”我真心替问天宗的未来担心。 怪不得在人家意生宗的山头赖了上千年了,还以穷出名。 这么多人,搬砖搬上千年,都能买个山头了,结果还是这么穷,不是没有原因的。 何寿想了想,估计琢磨着自己的龟壳抵不住,忙不迭的点头,朝我伸手道:“神行符也给我两张。” “你没有?”我不由的又沉吸了口气,敢情这位大师兄平时仗着壳厚,连跑路的打算都没有的。 忙掏了神行符出来,准备数两张给他,也亏得上次何辜给我多,要不然哪经得起这么消耗啊! 结果这货直接一把将我所有的神行符抢了过去:“你等下逃命会有蛇君带你,用不着了,都给我们吧。” 拿着神行符就“哗哗”的数了两张,递给谷见明:“喏!等下如果要逃命就快点,逃得彻底点,我可背不动你们,知道怎么用吧?” “你们也真是,一个两个都带着伤,还往这下面跑,还当真只想着拼命啊。”何寿几乎是强行塞给谷见明。 又哗哗的数了两张,往谷逢春怀里一塞:“你也是,本来追杀那几截蛇身就受伤了,还下来凑什么热闹啊。说你几句就气吐血了,这心里素质也太差了。” 谷逢春捏着他强塞的神行符,沉眼看着何寿,想说什么。 于心鹤却拉了她一把,朝何寿道:“我带着谷少主,你带着谷见明,我们先走吧。” 这就是要护着他们的意思了。 何寿一把就将谷见明拉到身边,拍着人家的头:“小朋友,在登天道,你背了我两天,呆会有事,我背你哈。乖!” 谷见明脸带苦笑,变了又变,只是憋屈的道:“多谢,何寿叔叔!” 何寿满意的嗯了一声,看着前面还在感探的墨修,朝我道:“别怪师兄不护着你,实在是这次对手太厉害了。我就把你托付给师妹夫了,有他在,你也别怕,有事躲他身后。” “嗯,除了他身后,这里也没其他地方躲啊!”我不由的失笑。 明明很沉重的气氛,被何寿这一搞,好像又有点搞笑。 正说着,墨修慢慢收回了手,看了我一眼,朝我点了点头:“这还只是蛇尾。” “哇擦!蛇尾就……”何寿拿灯光照了照,两边都照不到石壁不说,洞顶也照不到。 忙道:“这么大!走了……走了……” 他比谁都惜命,一手扯着谷见明,一手握着灯,头也不回的道:“你们保重。” 于心鹤也拉了谷逢春一把,朝我点了点头。 谷逢春却不知道为什么,回头看了我一眼。 突然意味不明的道:“何悦,等你出来,回清水镇,帮我带句话给龙霞。” 她这意思,是祝我们能出去。 而且她这么在意,她对龙霞做的事情,想来内心也是煎熬的。 我点了点头:“好。等我出去再说!” 谷逢春看了墨修一眼,沉声道:“在外面的时候,我险险的射中了一截从何悦体内取出的蛇身。那黑白相间的蛇身中箭后,如同液体一样,从穿波箭中间流走了,而且各分黑白两色。” “我本想拿准备好的法器镇住的,却被那一截蛇身穿体而过,这才受了伤。”谷逢春沉沉的说着,解开衣服。 透出肩膀处,只见那里有着一个双指合抠大小的黑印,在苍白的衣服下面,无比的明显。 更怪的是,那黑色好像还是活的,在她皮肤下面,一下下的拱动着,好像要冲出来,又好像在使劲的往里钻。 “我知道了。”墨修眼色沉了沉。 谷逢春这才苦笑了一下,跟着于心鹤朝外走。 才走两步,何寿就抱怨道:“你居然射中了蛇身,怎么没听你说?还有这伤怎么是黑色的啊?这是穿过你身体,白色的跑了?还是……嘿嘿!” 他这声音有点邪恶! 他们没走几步,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了。 可声音却依旧清晰的传来,何寿一直在追问。 谷逢春已经是生过孩子的,怎么不知道他语气中的意思,低吼着回了两句。 在这已经接近实质的蛇身中,声音传得比光远,我和墨修就听着他们慢慢走远。 墨修等连声音都听不到了,这才看了看我手中的灯。 接过去,摁着开关,伸手搂着我道:“你怕吗?” 他这意思是打算关了灯,就摸黑朝前走了。 我反手抱住墨修的腰,摁在他手上,直接将灯关了。 轻笑道:“我就把自己托付给蛇君了!” 第266章 自我循环 墨修能在黑暗中视物,可在这蛇身中,却不一定了。 但这里灯光的作用本身就不大,空气好像都在晃动不说,而且还会因为眼睛看着,而忽略感官。 所以关了灯也挺好的,在一片漆黑中,墨修一手搂着我,似乎沉吸了几口气后,稳定了心神,这才慢慢的朝前走。 或许是因为没了眼睛看,我这会感觉每走一步,身体都变得沉重,就好像在水里一样。 手在外面轻轻晃了晃,没有风,却好像有什么胶状的东西从指缝间穿过。 往前没走几步,墨修就停住了。 我拉着他胳膊的手,紧了紧:“墨修。” 他却直接开了灯,往前面照了一下。 只见地上一条碗口粗的黑蛇,被摆了一个古怪的形状钉在地上。 那样子,看上去像一个“8”字,可又和我手腕上的蛇镯一样,将蛇尾塞进了蛇嘴里。 这条蛇很古怪,除了大张的蛇嘴,蛇头上眼睛鼻孔都没有。 不是闭合的没有,而是连蛇皮上的纹路都没有眼睛这个东西。 钉着蛇身的也不是什么其他的钉子,而是几根蛇胫骨刺,弯曲的插在那条黑蛇的蛇身上。 与那些坛子里,被用来研究的黑蛇一样,这么黑蛇也还活着。 它似乎在艰难的将自己的尾巴一点点的往嘴里吞,蛇嘴张得极大。 从那钉着的蛇骨刺划破皮的情况来看,这条蛇是真的有将自己的蛇尾吞食进去,只是速度很缓慢。 “怪不得何寿刚才看了这么久。”墨修沉眼看了看,往前面照了照。 这灯光也就能照到这条8字蛇的地方了。 “这条黑蛇到底是怎么搞的?”我看着那一点点在蛇身上划过的骨刺,这条黑蛇似乎和谷逢春说的一样,成了半液态。 想到它就这样一直吞自己,难道不会变短吗? “衔尾蛇。”墨修拉着我,大步跨过那条黑蛇所在的地方,一直朝前走:“就是吃了自己,再慢慢生长,然后无限循环的意思。也代表着……” 墨修拉着我的手紧了一下,似乎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轮回!”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两个字,我居然感觉胸口有点闷。 墨修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关了灯,拉着我往前走:“这里一片白,会让眼睛产生疲惫感。而且那些出现的东西,可能都是特意准备的。” “心理暗示。”我靠近墨修,跟他朝前走。 从洞口那些蛇影拉出坛子,暗示里面有人研究黑蛇,到现在这条代表着轮回的衔尾蛇,就一直在给我们暗示。 黑暗中,墨修明显不时踩到什么,不时的带着我往旁边侧了侧,方便我避开那些东西。 我看不见,所以感官变得敏感了许多。 越往里走,那种胶着感觉就强上很多。 到了最后,就算是跟在墨修身后,也感觉身侧好像被什么黏着,强行往前走。 越往里走,墨修侧开的频率就越高,压在身上的那种沉重感就越强。 墨修干脆将我抱起来,直接抱着我往前走。 原先我只是打算闭着眼睛任由墨修这样抱着,也能休息一会。 可后来想睁开眼睛,好像都不能,似乎眼皮被什么黏住了。 墨修却依旧朝前走,好像无所畏惧。 我几次想拉住他,都忍住了,只得任由他往前走。 走着走着,周围的好像有着缓缓的波动,就像是人在水里,被波浪缓缓冲着的感觉。 但这魔蛇的身躯里,除了这种胶着感,并没有让人感觉窒息。 空气波动,墨修这才停住,将我小心的放在地上。 空气中那黏稠而又温软的东西轻缓而又平稳的滑过我们的身体。 隐隐约约的,好像听到了女子低低唱歌的声音,夹着男子低声附喝着的声音。 又好像有着什么“嘶嘶”作响的,蛇吐信声。 一时之间,就好像放了许多的杂音出来。 墨修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紧搂着我,更甚至将一根手指放在我唇上,示意我别出声。 随着气浪越波越快,好像空气飞快的朝外涌,各种声音也跟着朝外涌。 这些声音很真实,嘶嘶声就好像有蛇随着气浪从我们身边爬过。 哼歌声,就似乎有那么一对年轻的男女并肩齐行,带着风欢快的唱着歌,与我们擦肩而过。 随着空气朝外涌,好像那些胶着的东西被冲走了。身体也没了那种压抑感,变得轻松了许多。 越是这样,我和墨修就越紧张。 这可能代表着那条魔蛇醒了过来,在移动了。 可随着气浪流动,原本一片漆黑的蛇窟洞里,似乎慢慢亮了起来,就好像黑夜散去,天色变白一样。 墨修紧搂着我,双眼沉沉的打量着四周,不说话,捂着我嘴的手,还缓缓上移,似乎打算捂我的眼睛。 但虚抬了一下,却又放弃了。 估计是有什么不想让我看见的东西,想捂住我的眼睛。 又想起了说好跟我一块承担的,所以又放弃了。 有了光,我才发现,这整个洞里,钉满了那种8字形的蛇。 有的被钉在地上,有的被钉在洞壁上。 只是何寿发现的那一条,是通体漆黑的。 可到了这里面,蛇越来越小,可蛇身却并不是纯黑色,也不是纯白色。 是那种光暗交错的颜色,随着蛇吞其尾,蛇身一节节的变化。 颜色也是虚淡的,而且蛇吞了一截蛇尾,却又好像蛇体又长了一节,蛇嘴又慢慢往里吞。 我不由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蛇镯。 等洞里的气浪完全停了,却又正好在一种正好天刚鱼腹白的亮度。 墨修搂着我,一手点了点一条被钉在我们身侧洞壁上的衔尾蛇。 手指轻轻一晃,就点入了那蛇身里。 这蛇身就跟魔蛇一样的虚化,手指一探就入,还像胶体一样的整条蛇都带着微微的波动。 但这条蛇似乎没有感觉。 墨修凑过去看了一眼,与外面那条黑蛇一样。 原本属于蛇眸的位置,似乎根本就不存在,连鼻孔都没有。 整个蛇头,除了那张嘴,好像整条蛇都是完整的。 墨修甚至伸手,在蛇眸的位置摁了摁。 指尖轻压,那蛇眸下方就是一片坚硬,并没有眼睛。 “没有五感。”墨修沉吸了口气,看着我道:“这是自封的意思。” “什么意思?”我感觉自己应该要恶补了。 “就是与世界隔绝,外面的所有东西,都与它无关,也对它无用。它只要自己吃自己,就能无限的生长、循环,生生不息,**不灭!”墨修收回手指。 沉眼看着我道:“按理,你们在魔蛇的身体里,没有空气,是不能呼吸的,可你并没有感觉到窒息。” 我越听越迷糊,难道这就是这里时间停止的原因? 疑惑间,就听到有个低淳而沙哑的男声,用蛇吐信的嘶嘶声,轻缓的唤着:“龙……灵……” 这声音跟谷遇时的高昂激愤不同,也和在祭坛游魂那里听着的心如死灰不同。 好像带着极度的魔力,以及诱惑,让人不由的想询声而去,一探究竟。 这念头刚一起,墨修就已经不由自主的往前踏步去了。 我心头最后一点想不动的坚持也散去,跟着墨修就往里走。 那声音似乎在轻唤,又好像在教什么。 随着我们往前走,复又放慢了速度,好像在教谁一样,轻轻的又唤了一声:“龙……灵……” 这次慢,可声音却越发的低淳而有魔力。 我跟着墨修如同受到了魔咒一般,缓缓的往里走。 就在我努力想看清楚那声音的主人是谁时,墨修突然就停住了。 只见一片淡白的光线,照在一片平静的湖水里,不着寸缕的“墨修”,搂着同样身形光洁的“我”,浸在水中。 “墨修”脸上尽是憨厚的笑,而“我”却笑得很开怀,扑在“墨修”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捏着他的脸,对着他的唇亲了亲。 像是撒娇,又好像是调笑:“我不知道舌头怎么卷着发音,你再教教我。” “墨修”似乎脸色发红,却还是无奈的看了“我”一眼。 抱着“我”慢慢沉在水中,然后伸出舌头,慢慢卷起松开,还晃了晃,好像在教“我”怎么卷舌。 可就在舌头示范中,“我”直接扑了过去,吻住了他。 第267章 召蛇之咒 我和墨修,就站在湖边,看着另一对自己,从教学,到慢慢失控。 湖中的“墨修”被吻住,脸瞬间就火红火红的。 可跟着就抱住了“我”,两具身躯瞬间分不清彼此…… 空气中好像有着淡淡的清甜气息传开,像极了阳春三月,在野外,各种野花混和的香味。 更像是蛇淫毒的香味! 这味道比当初墨修往我嘴里喷的更浓烈。 明明味道清甜,却又好像跟酒一样,闻着就让人心生沉醉,似乎整个人都晕晕的。 眼睛却又在湖里那对自己身上挪不开眼。 胸中一团火,不停的烧着,呼吸越发的沉重。 只能大口大口的吸气,然后那蛇淫毒就又进入体内,导致喘息越发的急。 一时恶性循环,我努力想屏住呼吸。 可刚一抿嘴,就感觉唇上一凉。 跟着墨修就搂住了我,两人有不知道怎么的倒在了地上。 空气中那低淳沙哑依旧在唤着“龙灵”,却又好像只是在教导着。 旁边似乎有着一个女声,附合着跟学。 我想听清,可入耳却又是墨修低低的喘息。 周围一切好像都在变,又好像在转动。 眼前那些被在洞壁上,呈8字形的衔尾蛇在我眼前晃动,那光暗交错的蛇身,就好像日月轮回,不停的转动。 湖里的水如同潮水一般,哗哗的朝外涌,冲涮着我和墨修的身体。 水流涌到我们身边,好像慢慢的堆积了起来,又聚成了另一个水潭。 我和墨修在那低沉的呼唤声中,还有那缓而沉的流水声中,以及这清甜的空气中,沉沉伏伏,紧烈的相拥,恨不得将彼此都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整个世界似乎就只有我和墨修,又好像只有彼此。 就在我伸手胳膊将墨修抱越紧时,突然唇上一痛。 墨修紧吻着我,往我嘴里吹了一口气。 这气息不同于蛇淫毒的甜,而是带着一股子清新。 又好像瞬间冲洗掉体内那股子异样的感觉。。 我瞬间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墨修到了那片湖水中。 好像我们原先看到那片场景的主角,变成了我们自己。 墨修的身体还带着残留的体温,就算在微冷的湖水里,也依旧是热的。 我本能的想推开墨修,可一动,墨修就将我搂了回去:“别动。” 他将我紧抱在怀里,双手更是反转压着我的背,转眼朝四周看去。 我这才想起,那条魔蛇可能醒了过来,不知道藏在哪里窥探着。 可这衣服什么时候没的,我是半点感觉都没有。 转眼想去找衣服,可湖水平静无波,四周一片惨白,除了透明的湖水,就是白色的石头。 除了我和墨修两具相拥在一起的身体,好像半点杂色都没有。 “他在看着吗?”我将自己紧缩着,恨不得直接藏墨修怀里。 墨修也很无奈,将我紧紧搂住,尽可能的抱着我往水里潜去。 可这水也太清了,清到一眼就能看到下面湖底白石上的纹路,往水里潜也没用。 “他这老色匹!”我一时羞愧不已。 这特喵的谁也没想到,一条厉害得不成样的魔蛇,连什么样都没看到,我和墨修就变成这幅样了。 如果只有墨修一个,他肯定光着就光着吧,直接就去找魔蛇了。 可还有个我! 一想到那条魔蛇不知道在哪里,偷偷的看着我们,这种感觉就很难受。 而且刚才那么强的蛇淫毒,可能就是他喷的,我和墨修刚才那么一下,总感觉是他在暗中窥探。 越想心里越恶心,越膈应得慌! 墨修身体也发着紧,抱着我努力的沉在水里。 可四周依旧一片死静。 好像除了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你能不能变个衣服出来?”我泡在水里,虽说有墨修身体遮着,可只要一想到有那条魔蛇在,就实在难受。 墨修朝我摇了摇头:“我给你穿的那件外袍,就是用我的皮幻化而成的。” “那怎么就没了?岂不是你没皮了?”我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倒底算怎么回事啊? 墨修只是将我紧搂在怀里,沉眼看着四周:“我也不知道。” 好好的干架,大家拼命一把,就算术法不行,牙齿咬也可以啊。 可搞这个…… 我沉吸了口气,努力想着自己满头黑发的样子。 可惜在摩天岭的时候,谷遇时用牙把我一头黑发都咬掉了。 头发虽然也扯伤了,可有那张美人皮养着,也没有伤口。 但头发是真没了,而且一时也长不出来。 如果有那么长的头发在,我也能挡一挡。 人已经习惯了穿衣服,一旦没穿,就有一种羞耻感,尤其是还有东西在暗处窥视的时候,越发的难受。 墨修是条蛇,所以感觉比我好点,却努力将我搂在怀里。 我感觉墨修双腿似乎动了动,似乎想变成蛇尾,将我缠住。 可过了一会,那双腿,依旧是一双腿。 墨修皱了皱眉,声音带着疑惑:“这里有点不对。” 我这会已然算是明白处境了,紧贴着墨修的身体:“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一对与我们一模一样的,是谁?” 那个“墨修”五官和墨修一模一样,可神色憨厚,无论怎么看,都是那种很朴实的人。 一眼就能看出,与墨修不是同一个人。 墨修这一张脸,我已经见过三个了。 还有一个就是蛇棺意识所化的,那个明明想装成墨修,可却带着妖孽般的阴柔,藏也藏不住。 “可能就是魔蛇和龙灵的母亲,也可能不是。”墨修眼里的沉色更重。 转眼四处看了看:“可能我们不知不觉的,落入了什么幻境。” 正说着,空气中好像又有着低低的呼唤声传来:“龙……灵……” 这次是个女声,好像在学着说话,有些迟疑,又有些自得。 随着这召蛇咒起,湖面上涌动着淡淡的水波。 跟着那浓黑胶着的空气又好像如同游动的蛇一般,慢慢的开始游动。 墨修忙将我紧搂着,想借着这黑色隐藏起身。 但这次来去如风,一下子就过去了,墨修抱着我,都没从水中起来,就停了。 跟着有着悄然的脚步声传来,还有着低沉的喘息声。 我和墨修忙询声看去,就见刚才那个洞口,站着两个人。 正是“我”和“墨修”,他们穿着玄黑的衣服站在惨白的石壁边上,如同白纸上的两点黑墨。 “墨修”紧搂着我,两人脸色潮红,沉沉的看着湖水里。 我和墨修对视了一眼,这似乎就是我们刚才来的情况? 难道时间往回倒了? 正奇怪着,却见那两人目光直直看着的,却并不是我和墨修,而是我们身前。 我和墨修顺着他们的目光,微微往我们身前看去。 却发现,我们和那对穿衣服的“自己”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水潭。 里面“墨修”紧抱着“我”,已然不知今夕何夕。 湖水荡漾,水波不停的冲刷着旁边的白石,一圈圈的扩散开来。 水往我们这边冲,也慢慢的朝着那边蔓延而去。 “龙……灵……” “龙……灵……” 男女低沉而沙哑的轻唤着,与潮水声,咒语声,以及不可名状的声音交汇在一起,空气中那股清甜的气息又慢慢的散发开来。 连那晃动的水波,似乎都泛着浓浓的甜味。 我整个人都感觉不好,看着水波晃动间,对面洞口的“墨修”将我压倒。 两人倒在蔓延的水波春潮里,衣服似乎落入水中,就消融不见了。 “龙……”墨修再厉害,终究是条蛇,所以受这召蛇咒的影响,明显比我深。 随着那经咒一遍又一遍的响起,他不由的吐舌,张嘴好像要跟着念。 我明明想伸手捂住他,可鬼使神差的,却搂着他脖子凑了上去,紧紧的吻住了他。 脑中刚才那一瞬间的清醒,以及羞耻感,全部都没有了。 墨修更是双手飞快往下,紧抱住了我的腿。 第268章 无限循环 就在墨修抱着我腿的时候,我锁骨处有着微微的刺痛感传来。 忙伸手掐着墨修的腰。 因为吃痛,墨修倒也清醒了一些。 只是紧抱着我,看着旁边不知今夕何夕的另一对自己,以及洞口的那沉迷的一对。 就在这时,空气又开始慢慢的涌动。 光线从明到暗,又一点点的变黑。 “闭气!”墨修忙扭头吻住我。 这次的黑暗交明更快了,等再次发白的时候,空气中那股腥甜却没有了。 洞口依旧有一对“我们”刚走进来,在洞口旁边的潭水里,墨修紧抱着我,帮我遮掩着身体。 再靠近的潭水里,墨修紧抱着我的腿,而我掐了他腰一把。 “时间片段?”我看着刚才发现过的事情,又在自己面前重演,一时也有点哔了狗的感觉。 尤其是自己看自己,那种感觉,当真是又刺激,又禁忌,还有点膈应啊。 墨修自然也发现了,沉眼看了看这已经出现的四个水潭。 慢慢松开了搂着我的手,直接站了起来。 没了墨修遮挡,我只感觉身体一凉,心里那股羞愧感,瞬间涌了起来,紧抱着胸。 想叫墨修,他却透过那几个水潭,沉沉的看了一眼我们进来的地方,那些扭曲成8字的蛇形。 朝我伸了伸手道:“他不会看见的,连我们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他都没有感觉。” “他不在吗?”我不由的感觉奇怪。 但还是伸手给墨修。 “衔尾蛇,自闭五感,独修己身。”墨修拉着我,从一个个的水潭直接朝洞口走。 沉声道:“你在祭坛玄冥游魂的时候,见到了,那条魔蛇被情所伤,明明可以杀了龙灵的母亲,却只是心如死灰的退回了蛇窟。” “嗯?”我只要想到那双血蛇眸里,无尽的痛色,那种愧疚的痛感就涌了上来。 “所以它不再理会世事了,而是闭了五感,和这些衔尾蛇一样,自我循环,生生不息。”墨修拉着我,从一对对自己的身边走过。 明明刚才眼前只有四个水潭,可我们走了没两步,那道黑影又慢慢涌了过来。 光暗交错,这水潭好像越来越多。 水潭里面的“我们”好像也在迎面朝我们走来。 这就好像是在照镜子,一次次和自己迎面走过。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大概明白了这些衔尾蛇的意思。 这其实根本就不是个什么8,而是无限循环的“∞”。 从我和墨修看到那对在潭水中的自己开始,为原点开始扩展。 时间线就蔓延开来,而且这条时间线,还是实时的,我和墨修做什么,这时间线就好像实时监控然后线拉出来,让我们能回首看见。 我和墨修一直往前走,其实就是走在一条缠绕成∞形、自食其尾的蛇身上,无论我们走多久,永远都在这条无限循环的线上。 随着我们走得越久,周围出现的自己也就越多。 除非能打破这个循环,或是跨出这条时间线。 我想墨修也是明白的,可他却依旧带着我朝前走。 周围的水潭越来越多,就好像一个个的点,慢慢拉成了线,又慢慢扭曲着。 无论朝前看,还是朝后看,都是我和墨修自己在水潭中朝前走,而且水潭中还有着另一对我们自己。 “墨修。”我处于这种诡异的情形中,心里压力有点大。 这种一次次看着自己的感觉,比看到那些恐怖恶心的东西更难受。 好像自己不是自己,又好像总是不由自主的审视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这样做。 就好像在照镜子,要不感觉自己美不胜收,要不就是看到了自己的残缺。 但一旦镜子多了,就会有一种自我认知的障碍。 尤其是每一个自己,还和自己的动作不同步的时候,那种好像自己被别人霸占的感觉,让心里的慌乱慢慢变大。 “马上就好了。”墨修拉着我,依旧一步步朝前走。 就在我以为墨修找到办法的时候,却发现我们到了一个有四对自己的地方。 而且还有一对墨修紧搂着我,帮我遮挡着身体,似乎就是我们才进入水潭的时候。 墨修扭头朝我笑了笑,伸手搂着我,然后慢慢吻上了我,对着我嘴里吐了一口蛇淫毒。 清甜的气息涌入喉咙中,我半点防备都没有,只感觉自己身体好像都要烧了起来。 尤其是在这边环境下! 伸手搂着墨修,重重的吻了上去。 墨修激烈的回吻着我,空气中那股清甜的气息,越发的浓烈。 我感觉自己身体好像游魂一样,轻飘飘的,似乎要飞了起来。 又好像是在夜晚坐车的时候,路灯和树影一闪而过,光暗的影子在眼睛飞快的交错着。 突然我感觉自己身体一冷,然后眉心一股清凉闪过。 瞬间清醒。 可那种动情的感觉却没有消散,身体本能的还在吻着墨修的脖子。 入耳就是墨修低沉的笑声,他好像趴在我耳边,沉笑道:“何悦,醒醒。等回了我们的洞府,再继续,嗯?” 他声音清朗,夹着闷而愉悦的笑意。 我脸一热,猛的后退了一步。 却发现我们身上衣服完好,又退到了最先看到潭水的洞口。 身边全是扭曲着的衔尾蛇。 可眼前却并没有潭水,也没有什么拥抱和教学的“墨修”和“我”,只是一个极大的圆形平台。 似乎刚才走到这里,然后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我和墨修的错觉。 “这是?”我突然感觉,玄门不愧是玄门,玄得不行了。 “我们走出来了,所以那条时间线就没有了。我们进入的起点,其实是闻到了蛇淫毒,所以终点也是蛇淫毒。” “只是进去的时候是被动,出来的时候我主动,自然就把你拉出来了。”墨修拉着我朝那个圆形平台走了过去。 那圆形平台上,一圈圈的蛇纹,似乎有着一条不见首尾的蛇盘在地上。 墨修搂着我,看着那平台上的蛇纹,拉着我的手:“你试试滴血献祭。” “为什么是我?”我诧异的转眼,看着墨修:“不该是你吗?” 墨修既然能破了魔蛇那无限循环的局,肯定和魔蛇有一定的关系的。 就算魔蛇留了什么,也该是他滴血才对。 “何悦,这地方,除了你和我,其他东西是进不来的。”墨修拉过我的手,指尖轻轻一点。 戳破指腹,将血滴在地上的蛇纹上。 那血一落在地上,并没有跟外面的石像一样,吸收掉了,而是顺着盘绕的蛇纹,飞快的朝前游动。 “这蛇窟里的东西,就是给我们的。或者说……”墨修看着那抹如同光飞快游动的血点:“这是魔蛇在为自己最后的执念,留下的唯一希望。” “只有特定的人进来,才能打开。”墨修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你和我,一起进来,才能打开。” “所以何寿他们都会被吸走所有的颜色,他们是走不到这里的。”我大概想明白了。 苦笑道:“那蛇淫毒的时间点,其实也是一个试探,对不对?” “嗯。测试我们之间是不是有情。”墨修声音有些沙哑。 冷呵的低笑一声:“这条魔蛇倒还真的是,自己没得到,就留给别的有情蛇啊。” “那为什么是我的血?”我看着那飞快闪动的血点。 沉声道:“龙灵这个召蛇之咒,根本就是不是她母亲生来就会的。是那条魔蛇教她母亲的!” 我感觉心里有什么喘不过气来。 盯着那个一圈圈往里,飞快的旋转的血点:“龙灵的母亲,她或许根本就不是神!” 墨修只是紧拉着我,轻嗯了一声:“不是。” “她骗了巴山所有人,也骗了这条魔蛇对不对?”我想到那个“卷”着舌头,不厌其烦,一遍遍教着心爱的女子,念着召蛇咒,那张憨厚的脸。 再看着那一圈圈转过的血点,转眼看着墨修:“你很早以前就认识我妈了对不对?” 墨修握着我的手,沉眼点了点头。 我轻呼了口气:“我妈和龙灵的母亲是什么关系?我和龙灵,又是什么关系?” “你可能和魔蛇有关,或许是因为当初龙灵用了什么术法创造出来的你。可我呢?”我握着墨修的手,慢慢抽出来。 沉声道:“为什么你这么笃定,我的血可以打开这个?” 第269章 蛇棺奥秘 当初事发,墨修并没有和我爸谈什么,而是我和妈在我床边谈了一会。 我爸妈就直接离开了! 可按理,我爸才是回龙村龙家的家主,墨修却根本没有跟我爸谈的意思。 在生我之前,龙家必然是和谷家商量好了,谷逢春才会嫁给我堂伯,怀上了龙霞。 原本是要将龙霞献祭蛇棺,再何十八年太平的。 一切的变故,都是在我妈那里。 她嫁给了我爸,怀上了我。 以至于后来一切都变了。 眼看着那粒血点,越来越亮,整个圆盘上的蛇纹似乎都活了过来,变成了一条真正的蛇,在慢慢的盘转蛇身游动。 “你与龙灵和魔蛇的关系,这些回去再说吧。”墨修拉着我,一步步的往前走。 跨过一道又一道的蛇纹,径直朝着平台的正中心去。 “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对不对?”我看着墨修紧握着的手。 沉声道:“从你让我到巴山来,就知道这蛇窟里有什么,是不是,墨修?” “是。”墨修扭头看着我,轻声道:“这里有蛇棺的奥秘。当初龙灵养着两条蛇,就是想进来,也是从这里学会了怎么造蛇棺。” “所以在我记忆深处,我和柳龙霆才是深爱着龙灵的。”墨修沉眼看着我。 脸色十分别扭,朝我苦笑道:“你还想听吗?” 墨修的声音有些发苦,好像哽着什么,卡着喉咙很难受。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洞口,再看看这个圆形平台。 胸口有些发闷,沉吸了口气道:“你的意思是,龙灵当初也入过蛇窟,知道魔蛇留了些东西,却得……” “让一条真正爱龙灵,龙灵也真正爱的的蛇,跟她一同进来。”墨修声音带着嘲讽。 转眼看了看:“那条魔蛇知道自己有个孩子,把当初龙灵母亲想得到,却没有得到的东西,放在了这里,留给了自己的孩子。可它终究是条蛇,留的东西自然是和蛇有关的。” 所以龙灵养了柳龙霆这条白蛇,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墨修。 或是日久生情,或是她用了术法,让墨修和柳龙霆都“深爱”着她。 陪她进来,然后破除了那条魔蛇设下的禁制。 “蛇棺的制法就在这里面。”墨修点了点这个圆形平台,沉声道:“这是蛇族的秘术,只有蛇族能施,而且肯定有其他的限制,必须用深到极致的情爱到牵制。” “是我妈告诉你的?”我看着那绕动的血点。 呵呵的低笑:“墨修,这些事情,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这一身血,一道魂,和龙灵有着剥了一层,又一层的关系。 我妈说是地底那一脉,可地底有什么啊? 谁也不会告诉我! 墨修来前,就已然知道,这里面的一切,所以他一点都不紧张。 就算进入了那无限循环的时间线里,也知道怎么破。 可他从来没想过,提前跟我说一声。 不会告诉我,会面对的是什么。 如果在取身体那条蛇的时候,我不能知道,是因为我体内还藏着龙灵一缕神魂,怕龙灵有所戒备。 可入了这蛇窟,何寿他们都离开后,就不能跟我说吗? “何悦。”墨修沉眼看着我,伸手想来拉我:“这道禁制要开了。” 他声音虽然平稳,却带着期待。 也是,这东西里面是蛇棺的制法,也就是墨修身世的来源。 我不想因为计较这些,而不顾大局。 “嗯。”沉吸了口气,将心中那股异样压了下去。 墨修再次伸手来拉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一卷袖子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而是直接朝那个圆心走去。 “何悦……”墨修似乎轻叹了一声,却还是跟了上来。 我们就站在圆心等着,圆形平台很大,可血点绕得更快。 没一会,那一滴血珠,闪着妖艳的红光,直接归入了正中的圆心。 跟着整个平台上环绕着蛇纹好像都活了过来,如同无数条蛇昂首游动。 整个平台也开始晃动,分成一层层的石圈,然后慢慢升起。 如同铸起一圈圈的城墙,将我和墨修围在正中间。 墨修忙伸手搂住我,转眼看去。 脚底的圆心因为我们踩着,在缓慢的下沉。 而整个平台却已然如同漏斗一样,慢慢的铸高。 每一圈的白色石墙上,都画满了壁画。 黑色的线条,白色的墙,无比的清晰。 可我却一个都看不懂…… 明明每一条都清清楚楚,可连在一起,我却一条都看不懂。 身体在慢慢沉下,石墙在慢慢的升起,而那些昂首而起的蛇纹,在石墙上慢慢游动。 墨修只是紧搂着我,紧紧的盯着那整面墙。 我看着那游动的蛇身,对比着蛇身上的纹路,和那一条条扭曲的线条。 瞬间明白,这些东西并不是什么要加密的文字,也不是什么无字天书。 这就是蛇纹! 所以就算是龙灵,也必须养一条“深爱”她的蛇,跟她一块进来。 因为这东西,只有蛇才能看懂。 转眼看了看墨修,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明显是看得懂的。 墙依旧在一圈圈的升起,那些蛇身游动,好像在引导着什么。 我心里有些发颤,我爸妈肯定和墨修商谈了什么。 我妈告诉了墨修这蛇窟的秘密,并且答应见我和肖星烨。 那墨修,肯定也付出了什么。 只是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 讽刺的是,当初龙灵带着一条蛇进来,那条蛇是为她服务,是她的工具蛇。 现在,倒是反了过来。 我相对于墨修而言,不过是一把打开这个的钥匙。 反手摸了摸里面的口袋,那部手机还在。 我看不懂,可总有人能看懂吧。 掏出手机,打开照相机,我直接录像。 墨修却已然完全沉浸在这些奥秘中,根本没心思理会我。 根本不用我转动身子,所有的石墙,都随着那些蛇纹的游动,而缓缓的转动。 就好像转动漏斗里的水,下面的转动得快,上面的因为宽大,所以转动得慢。 这些石墙慢慢转动,似乎又合成了一条条游动的蛇。 我看得眼花缭乱,只感觉眼前无数的蛇,在游动,快而凌乱。 墨修明显知道其中的奥秘,所以并不感觉什么,反倒越看脸色越沉。 我握着手机,就算不能三百六十度环绕着拍,能拍多少算多少。 石墙不知道转了多久,然后一圈圈的又开始收拢。 墨修却依旧盯着那一圈圈的石墙,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黑。 等石墙完全收拢,再次变成一个圆形平台的时候。 墨修缓缓闭着眼,似乎沉浸在那些余韵中。 我将手机的摄像关了,看着停顿着的画面,和手机。 突然有点后悔,是一部老年机,还是临时卡。 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 给自己以前那个手机号,发了一条彩信,将刚才拍的那个视频发了过去。 现在没有信号,可等到了有信号的时候,这条彩信就会发到我那个手机号上。 就算我手里这部手机毁了,我原本那些手机也都不能用了。 只要拿身份证去补张卡,就能收到这条彩信。 我弄好这些,这才将手机收起来。 墨修还阖着眼,似乎在消化,又似乎在记住那些东西。 我也不敢乱动,转眼四处看了看,除了惨白,依旧是惨白。 那条魔蛇的蛇身虽然在整个洞里,化成了一团半虚半实的黑蛇。 也可能和按些衔尾蛇一样,与这个世界断绝了联系,处于一种自我循环的状态。 可既然我和墨修能破了他限下的那个循环时间线,他自己如果想醒过来,也是可以的。 这也让我体会到,为什么巴山对这条魔蛇这么忌讳了。 它所掌控的东西,已然超出了我们的认识。 它留下的法子制的蛇棺,已经是能超越生死了。 而它自己玩的,却是时间,与轮回,生生不息这种。 可这蛇窟里,什么都没有。 那当初谷遇时进来时候,又是看到了什么? 她到底有没有进来? 正想着,等墨修理清了思绪,反正进来了,再四处看看。 墨修却霍然睁开眼,搂着我道:“我们先出去吧。” “不看看了吗?那三截进入的蛇身也不找了吗?不是说要解决的吗?”我诧异的看着墨修。 他这是知道了蛇棺的奥秘,其他的都顾不上了吗? 第270章 假意不知 我们最先入蛇窟,不就是想解决那三截蛇身,以及解决了魔蛇吗? 现在这条魔蛇强大到,我们明知道它在,却又看不见它,无处下手。 但那三截蛇身还是得找一下吧? 可墨修却因为看到了这蛇棺的奥秘,连原先下来的目标都放弃了吗? “不用理会那些蛇身,它们就算活着,也没什么影响。它们入了蛇窟,只会被魔蛇设下的禁制慢慢消耗掉。”墨修有点急,搂着我直接朝外走。 相比于来的时候,一步步的走,这次居然直接用术法。 飞快的就到了洞口,然后抱着我直接上了那个祭坛。 前后连气都不带喘的! 何寿他们还在等着,见我们上来,忙全部迎了上来。 墨修却将我放稳,沉眼看了看我,搂着我腰身的手微微沉了沉:“我还有事,急着回清水镇,就不参加谷遇时的葬礼了。” 他说着,朝谷见明他们点了点头,一步就跨走了。 “哎。蛇君……”何寿忙叫了一声。 我却知道,他这是知道了蛇棺的奥秘了,要急着回去处理。 本能的一摸口袋的手机,可一伸手,那部和墨修成对的老式手机已经不见了。 心头一阵微寒,墨修终究是不想把这些秘密留在我手里,所以知道我录了像,就将手机拿走了。 只是他如果不想我知道,跟我说一句就可以了。 居然要做这种小动作! 眼看何寿和谷家姐弟都满脸疑惑,似乎想要去追墨修。 我心底沉叹了口气,他这么急着回去,怕就是找我爸妈的。 当下忙扯着何寿,低咳了一声:“他有事,先回去了。” “我听到了。”何寿不满的看了我一眼,扯着我到一边:“来!说说,蛇窟里面是什么?你们碰到那条魔蛇了吗?你们没干架啊?上面半点动静都没有!” 我脑中闪过那层层升起的石墙上的蛇纹。 对上谷家姐弟期盼的眼神,心头突然有点愧疚。 他们为了进入蛇窟,现在头发全是白的,就算出去之后,说不定也会有后遗症。 可蛇棺的奥秘…… 摸了摸黑袍下面那个装小绒鸡的袋子,低咳了一声,将那些无限自我循环的衔尾蛇,以及那渴望水潭无限循环的事情说了。 我虽然说得简洁,但终究是那么回事。 于心鹤和谷家姐弟听着,都满脸不好意思,目光四处乱飘,生怕我尴尬。 “哦……”何寿这只玄龟,却仗着脸皮厚,盯着我道:“后来呢?你们两个春风一度后,破了那个渴望循环的禁制,见到魔蛇没?” 我沉了沉眼,有点羞愧的道:“没有!墨修对我吹了一口蛇淫毒后,我们从那循环中出来,跨出了那条时间线,就到了那个洞口。” “再进去,怕又是另一个循环。所以墨修……”我想到自己居然要用那羞愧的事情,来遮掩事实的真相。 突然感觉有点心塞。 所以有多少事情的真相,都是用这种情爱的事情来掩盖的? 龙灵母亲和那条魔蛇的事情,龙灵和墨修、柳龙霆的事情,都用情爱交缠来掩盖。 男欢女爱,既满足了人的窥探欲。 任何变故,也不过是一句“为情所伤”,一切都能很好的解释。 “所以蛇君回去想办法了?”何寿却自己真相了。 摇头咂嘴道:“蛇本就是繁殖之神,代表着各种渴望以及诱惑。我没想到,那条魔蛇这么厉害了,居然还玩这种本能的把戏。那蛇君想到办法了,还会再进去吗?” “看他能不能找到吧。”我低咳了一声,看了一眼通体发白的他们:“先出去吧。” 何寿和于心鹤明显不想久留,立马招呼着朝外走。 谷见明几乎是被何寿拉着走的。 谷逢春却沉眼看了看我:“蛇君不会再回来了,对吗?” “嗯。”我轻嗯了一声。 “呵!”谷逢春冷笑一声,直接跨过我,追上了前面的何寿。 我转身走前,看了一眼那石柱上被蛇缠绕着的龙灵母亲。 她通体都是人身,可为什么会被古蜀供奉为神? 这会她眼底那两行血泪已然消失,一切似乎又是我们才进来时的样子。 “走了。”于心鹤站在那些白石子的边缘,朝我道:“谷家有办法,驱除这种白化症状,我们进来的时候不久,很容易就祛除了的。” 我转眼看着于心鹤,她只是朝我笑。 沉眼看着前面拖着谷见明,飞快朝外走的何寿。 他还在反手吆喝我:“何悦,你可快点吧。别仗着自己没被白化,就磨叽。” 心中瞬间明白,谷逢春都知道,墨修不会再回来了。 何寿再不怎么聪明,也修行了万年,当真是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都多,怎么不知道我刚才说谎了。 能到这里的,除了我,哪一个不是成了精的。 他们不是不知道我说谎了,而是不去点破。 要不然,怎么也得问一句,为什么这蛇窟附近的白化情况,和我出生以及我腹中的蛇胎有关吧? 连那三截蛇身是不是找到了,也没问。 他们不问,就证明,他们知道我在隐瞒了,所以干脆什么都不问! 谷逢春说那么一句,其实就是心里不服气。 对上于心鹤的眼,我点了点头,我大步追了上去。 大家心里都卡着事情,一路上没有再说话。 于心鹤这次改断后,倒是时不时的扶我一把什么的。 等出了山谷,站在那树绿草青,落叶黄红的地方,再回眼看那满是白化的山谷,似乎就是一片死气。 “那洗物池就在摩天岭下,我们先去泡一晚,身体白化的情况应该就会有所好转。”谷见明朝我们看了看。 对上我,沉声道:“何悦,你虽然看起来不受白化的影响。可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找到白化的原因,所以还是跟我们一块泡一泡,顺带大家聊聊。” “好。”我现在心头好像一团乱麻,连个线头都抽不到。 能和他们泡在池子里聊聊,最起码也能让我多了解一些巴山或者玄门里的事情。 等我们一直往上,到了摩天岭所在的山峦之上。 抬眼看去,摩天岭一柱擎天,隐于云雾之上,什么也看不清。 转眼朝下面山谷看去,白化的蛇窟旁边,就好像人头顶一小搓白发,虽然小,却很醒目。 但随着云雾涌过,下面水汽汇聚,没一会就将那一整片掩藏在云雾之中了。 “家主的葬礼,自有祭司操持。”谷见明人小,思路却很清晰。 朝我们指了指:“顺着摩天岭绕过去,我们所在的对面,就是洗物池了。” 何寿扯了我一把,示意我回神了。 转过摩天岭到了背面,我这才见到所谓的洗物池。 就是山腰上的水汽汇聚,然后从山岭往下流,汇聚而成的池子。 那水流并不大,就跟水龙头放水一样的,可因为不知道多少年冲涮了,那池子倒是挺宽的,十来个人泡在里面,也显得宽敞。 早就有谷家人在一边等着了,一人提了两桶水,等我们过去,就用木瓢勺水,从我们头顶往下冲。 “先洗掉周身污浊之气,这样泡才有用。”谷见明率先自己从头淋到了脚。 我想想也是,总不能穿着脏衣服,去泡吧。 先将那挂在腰间的米袋解下来,免得那只小绒鸡被冷水浇到了,白白就死了。 可就在我捧出那只小绒鸡的时候,它还活蹦乱跳的。 可能是被我挂在腰间,护在墨修的外袍下,所以连颜色也没有变。 依旧是那绒黄绒黄的颜色,啾啾的叫着,挺可爱的。 他们见我捧了只小鸡出来,也都看了过来。 我将小绒鸡小心的放在一边:“这是问米的时候孵化出来的,暂时不知道会不会有变,就一直带在身上。” 谷见明姐弟只是沉沉的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谷遇时,浇完两桶冷水,就到一边的石洞里换衣服去了。 何寿却盯着我捧着的小绒鸡,呵呵的笑道:“谷遇时倒是会打主意。” 我不解的看着何寿,他却轻呼了口气:“以后你就知道,这哪是只鸡啊。一个个的人精,一环扣一环,生怕漏了半点好处。” 第271章 鸠占鹊巢 何寿明显看出了那只小绒鸡,是什么。 我捧着那只小绒鸡,心里倒也没什么波澜了:“这看上去是只鸡啊?” 旁边一个谷家人,将那只小绒鸡小心的放在一个装衣服的篮子里。 何寿只是呵呵的轻笑:“谷遇时……” 见旁边都是谷家人,又忙改口:“谷家主深思远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拿两个鸡蛋,让你问米。它再像一只鸡,可它内里明明是只杜鹃!” 他说这个的时候,还特意瞥了一眼于心鹤。 朝我沉笑道:“谷家主肯定用了什么瞕眼法,或者什么术法,让这只刚孵化出来的杜鹃和它的蛋,看起来和鸡一样。但我就不信,蛇君看不出来。” 我心中微微发酸,这一个个的算计着比谁都深。 一个个看出来了,又装假没看出来,就我一个被蒙骗在鼓里。 怪不得,谷遇时从来没有说过是“鸡蛋”,只是说“蛋”。 而且正好用来问巴山的现在和未来。 杜鹃鸟在古蜀神话中,传闻是望帝杜宇所化。 所以才会有“望帝春心托杜鹃”,以及“杜鹃啼血猿哀鸣”的诗句。 只是何寿说这个的时候,一直看于心鹤,这大概就有意所指了。 于心鹤性子平和,但谈及当年于家迁出巴山时,也是对着谷逢春厉声喝色的点明,操蛇于家才是巴山神之一脉。 可见谷家留在巴山,就跟这杜鹃一样,鸠占鹊巢。 我一时也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谷遇时,问个米,费了那么大的尽,用了个寓意不好的杜鹃鸟蛋? 这是暗中骂自己,还是另有什么安排或是暗指? 我想不明白,也不打算去想了。 这些人精做事,实在是九道十八弯。 我伸手解开墨修的外袍,旁边的谷家妹子立马打算来接。 “不用。”这毕竟是墨修的外袍,还是少让外人碰的好。 我抱着那件外袍,想了想,自己拎了桶水,打算也浇洗一下。 可水刚沾到外袍上,那外袍就化成一道黑影,直接消失了。 我忙伸手想去抓,可哪抓得住啊。 “呵!哎,你还说是开了慧的,这么傻,没有墨修,当初你们回龙村的事情,你估计活不过一晚。”何寿这会化成一只乌龟,让人家给他涮发白的龟壳。 沉声道:“那是墨修的皮幻化的,人家走的时候,没带走,是怕你再出什么事,留着保护你的。可你一脱下来,原主不在身边,皮不得自己跑回去啊?” “可墨修不是没有蛇身吗?”我不习惯人伺候,自己勺着水往身上浇。 还别说,这大冬天的,往身上浇冷水,那感觉,当真是……刺激。 换成以前,我肯定受不了。 可这大半年来,在墨修那阴阳潭里,来来去去的,泡多了,倒还习惯了。 何寿这会倒是享受着涮壳:“人家是道蛇影没错,可人家也是蛇君啊。你还只不过是……” 他说到这里,似乎卡住了,头往龟壳里一缩。 再探出来的时候,好像怕冷,唆唆的道:“我先去泡会,这壳都白了吧?老子好好的玄龟,怕是要变成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只白龟了。” 他说到这里,似乎又很来劲了。 扭头龟首看着我:“唉!你帮我看看,白龟是不是更稀奇?那我是不是自己能独立成一个物种?” 然后也不变成乌龟了,直接朝谷见明换衣服的山洞去了:“我去问问,白化如果不洗掉,会不会活得更久。这也算是变异了吧?” 他走了几步,又转眼看了看我:“你可别犯傻哈。墨修看出这是一只杜鹃,没告诉你。真的是为了你好!” “你想想,当时你对谷遇时还挺感激的。结果墨修告诉她,她一直在算计你,你心里得多难受啊。”何寿又瞬间化身成情感大师。 点了点我道:“他一个当女婿的,跟他岳父岳母,也就是你爸妈混得这么好,这不是促进你们大家庭和谐吗?你这么一想,就舒服多了,对不对?” 他解释得,还挺像这么回事的。 就是一边说,头一边朝旁边处晃。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是在巴山,我们得注意着点。 我有点啼笑皆非,朝何寿轻笑:“知道了。” “我这当大师兄的,为了你,真的是操碎了心就算了,还总是冒着被绞碎龟壳的风险。”何寿哎哎的叹气,这才进去。 旁边的谷家妹子,好像根本没听到,只是帮我又拎了两桶水过来。 我拿着瓢,一瓢瓢的冷水,从头顶浇下去。 蛇窟并不在这个方向,所以从这里看下去,根本看不见。 清澈的水从头淋到脚,并没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冲下来。 我睁着眼,看着水哗哗从额头流下来。 看着那只在篮子里跳动的小绒鸡,心也慢慢变冷。 传闻望帝爱民如子,在位期间,有一具浮尸逆流往上漂,蜀人救活后,这人说自己叫鳖灵。 因很会治水,成了蜀国的功臣,可就在鳖灵外出治水的期间,望帝居然和鳖灵的妻子偷晴。 被鳖灵发现后,望帝这才禅位给鳖灵,独居西山化成杜鹃鸟。 却日夜哀啼,声声泣血。 但也有传闻,是鳖灵在位期间,民不聊生,望帝哀其民,这才啼血。 这中间,也有一段禁忌的情爱,还涉及到古蜀国的帝位传承。 与龙灵母亲和魔蛇的事情,虽说不相近,却相似。 杜鹃啼血,望帝春心。谷遇时到底想说什么?当时摩天岭上,就只有我和她,还有暗中藏着的墨修,有什么不能明说的? 我一下又一下的冲洗着身体,等自己真的凉透了之后。 谷家妹子拿着装衣服的篮子,带我到里面的山洞换衣服。 这身从蛇窟出来的衣服,也是要拿出去烧掉的。 山洞靠水,却并不是很潮湿。 可就在我进入山洞最里端才发现,山洞石壁上居然也有细细的水流落下来,冲在壁下面,形成了一个很小的水池。 那水池很小,也就洗脚盆一般大,可水聚满后,却并不见溢出乱流,而是从石壁下面的暗道流走了。 我看着那满满的池水,不由的皱了皱眉。 抬眼朝山洞上面看了看,上面倒是还算干燥。 只有山壁有水渗下来,倒是显得有些奇怪。 转眼看着那个帮我将衣服拿出来的谷家妹子,指了指山壁上的水:“这是你们用了术法聚水吗?” “是。”那谷家妹子笑得很是朴实。 直接从那小水池里勺了两瓢水装在木盆里,递给我道:“巴山广袤,先人们临山而居,有时水源比较远,用水不方便。” “所以先人们,就有了聚水的术法,在开凿山洞的时候,刻在靠里的石壁上,这样聚水成潭,方便用水。”那谷家妹子将盆放我身边。 朝旁边指了指道:“如果您感觉这边水汽太重的话,里面还有卧室,您拿着盆,擦洗之后,再换衣服,可能舒服点。” 我沉眼看了看,却见整个石洞就一往入里,根本没有什么其他洞门。 那谷家妹子却嘻嘻的笑了笑,走到洞正中间的地方,伸手在洞上如同蛇行般画了画。 就见洞上岩壁,如同水波般荡了荡,露出的却是一道和岩壁颜色差不多的草帘。 “请!”那谷家妹子沉眼笑了笑,有些自得:“以前先人居于山洞之内,有时为了遮人耳目,所以有了这些术法。” 我看着那道草帘,又转眼看了看靠最里侧的小水池。 微吸了口气,看着那谷家妹子道:“古蜀传承久远,摩天岭以前肯定是祭祀的地方,对吧?” “是。”谷家妹子帮我将草帘卷起,轻笑道:“以前摩天岭是圣地,一般人不得靠近。也是现在,不再有神之说,所以我们才能靠近。” “那这山洞以前是给家主,祭司她们住的咯?”我拎着衣服,朝里走。 想了想道:“以前你们祭祀神,会用什么?” 那谷家妹子似乎愣了一下,想了想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祭祀神了,但按古书记载的话,应该是青铜镜和玉璧,还有白茅所编的用具之类的。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想着谷家主葬礼,我们也该有所表示,所以问上一句。”我心头慢慢发冷。 这山洞虽小,可看上去和墨修所居住的洞府差不多。 而且那个唯一摆着床的房间里,摆着的那些青铜镜和玉璧,怕就是古蜀献祭的。 墨修居住的洞府,可能根本就不是墨修的,而是以前龙灵居住的。 第272章 鸟迹蛇文 关于龙灵,我不知道是柳龙霆记错了,还是他刻意骗了我。 柳龙霆说蛇棺造成的时候,龙灵自己哭着躺进了棺材里,还将柳龙霆钉在了棺材上。 可现在看来,蛇棺造成的时候,龙灵根本就没有死。 她还活着,并且好好的将蛇棺迁到了回龙村。 还将巴山所有的东西都带了过去,更甚至按当初在巴山的习惯,开凿了洞府! 墨修记不住这些事情,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在柳龙霆的记忆中,是原先那个墨修死后,龙灵不堪负累,夜夜抱着死去的墨修哭泣,这才造了蛇棺,想靠着蛇棺解决所有问题。 后来墨修是一道神魂从蛇棺中出来,没有蛇身,在龙浮千的事情后,更甚至差点死了。 还是柳龙霆将他拉入蛇棺,才得以存活。 可我家那半层所复活的龙灵,个性坚韧,心思深沉,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在无人的时候,独自哭泣的个性啊? 所以柳龙霆的记忆,是和我、墨修一样被更改过了? 还是他有意骗我? 或是,龙灵本来就骗了他们? 蛇棺的奥秘,就算再大,也经历了这么久了,墨修为什么在看了那些圆墙的蛇纹后,就急着离开? 我脑子再次乱成了一团麻,总感觉有一条重要的线没有牵到。 或者说,这中间可能还有一个人,在引导着这些事情。 那谷家妹子似乎根本不关心这些事,带着我进了房间。 又很贴心的只是将那个衣服篮子留了下来,自己退了出去,将整个房间留给我。 那只杜鹃鸟,在篮子里跳动,不时啾啾的叫上两声。 我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从篮子里拿干布擦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 锁骨处已经一片平整了,无论是那截黑白相间的蛇身,还是原先蛇棺留下的鳞纹都没有了。 连墨修扎石针的痕迹都没了。 可见这次谷遇时施法,驱除得挺干净的。 小腿上源生之毒的伤口却依旧在,小腿还呈现着黑灰色。 我捏了捏,可能是浇水冻僵了,并不感觉痛。 谷家给的衣服,里面的都是宽松纯棉的,只有外套是一件米黄色的蓑麻衣,还有一卷缠头的白布。 我摸着那件蓑麻衣,看了看那在篮子里跳动的“小绒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成杜鹃啊。 想了想,还是穿上了。 谷遇时有算计是正常的,可终究用一条命,断了我身上那些东西。 给她穿麻带孝,也说得过去。 等我穿着蓑麻衣出去的时候,谷家妹子就引着我直接去洗物池。 何寿他们都已经在了,既然男女同泡,自然都是跟我一样穿得很整齐的。 反倒是谷逢春,或许是因为肩膀处那一道伤,半露着肩膀,在最里侧的水柱下冲涮着。 好像想借洗物池的水冲涮掉肩膀上留着那缕黑气。 于心鹤还在池子里跟条蛇一样的游来游去。 何寿乐呵得不行,化成那只开天辟地唯一的白龟,在水池里游来游去。 还让谷见明给他拍视频。 可怜谷见明,被招呼得吆三喝四的,拍一下又要给何寿看,一下不好,就要被何寿吼。 池里面,还有谷家摆好的木质浮盘,上面放了很多食物。 因为在丧期,所以并无荤腥,但果腹还是可以的。 这看上去,就好像就是个休闲的场景。 于心鹤游了两圈,衣服太重,拖着不好受,干脆靠在边上,朝我招手道:“何悦,快来,先吃点东西吧。” “就是。”何寿这会总算拍了个满意的视频了。 变成人形,将那个浮盘朝我推了推:“人家蛇君特意大老远的帮你带吃的,你现在可得多吃点,到时免得蛇君又怪我们没照顾好你。” 我看着浮盘上的食物,有饼有汤,虽是素的,却还冒着热气。 而且水柱冲涮着谷逢春的肩膀,水珠四溅,却没有一滴落到浮盘上的。 好像水珠长了眼睛一样,全部避开了这个浮盘。 于心鹤接着浮盘,拿了个饼给我:“尝尝。” “这是施了术法?”我看着浮盘上转曲的纹路。 看上去像是木头本身的纹理,细看的话,却能看出是画上去的。 “避水符。”于心鹤沉眼看了看:“这个很容易的,你想学的话,我教你啊。以后到水里什么的,也不会湿衣服。” 我接过饼,温而干燥,明显与外面的水汽并不相通。 伸手抚过浮盘上的蛇纹:“这个吗?看上去跟蛇身上的纹路是一样的啊?” “蜀,本就是人首蛇身之意。”于心鹤靠在池边,自己也拿了个饼吃:“所以巴蜀很多术法,都是从蛇属所用的术法演化而来的。” 我慢慢的咬着饼,想着圆墙上的那些蛇纹:“这还有什么说法吗?你们操蛇于家是不是研究这个?” “当然。”于心鹤嚼着饼,沉声道:“文字的出现,能更好的让先人记录各种经验,让文明得以传承积累。你知道造字的是谁吧?” “仓颉。”我苦笑着回了一句。 却见何寿似乎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突然感觉有点心酸。 在他们眼里,我终究是个普通人。 就算那只“杜鹃”,何寿没多说,可意思也很明显,怕我不知道杜鹃的意思。 他又要解释一通,所以何寿都不想往深里说。 于心鹤问这一句,就是怕我不知道,又要讲。 我忙沉声道:“仓颉,生而齐圣,双瞳四目,观鸟迹虫文始制文字以代结绳之政。” “那你知道这‘鸟迹虫文’指的是什么吗?”于心鹤复又问了一句。 我这还真不知道,摇了摇头。 何寿在一边轻嗤道:“于少主,你就细细的跟她说。我小师妹才十八岁,能知道仓颉这个人就不错了,哪还知道这些。” 于心鹤朝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相对于普通人,你知道的也挺多的了,以前你爸教过你?要不然怎么背得出来?” 我听着咬着饼,愣了一下。 就算我记忆有些乱,可却清楚的记得,我爸教我写字的时候,跟我说仓颉造字,然后跟我解字。 他有时晚上喝酒回来,辅导我功课,总会跟我延展。 比如“望帝春心托杜鹃”,他就特意就“春心”二字,讲了后头那杜宇和鳖灵的故事。 还有这仓颉造字,以及当初那一本本厚厚的《拾遗记》《竹书纪年》。 每次他跟我讲这些,我妈都会说他,这些东西没用,耽误我时间,影响我做功课。 原来在那个时候,我爸还是想着教我一些东西的,或许希望我承担起龙家的责任。 旁边水声哗哗作响,我咬着饼,慢慢的嚼了嚼,朝于心鹤道:“我爸教我背过。” 于心鹤他们对视了一眼,似乎也明白这其中的含义,都有点不好意思的低咳了两声。 “接着说鸟迹虫文吧。”我端着汤,喝了一口,将哽着的饼咽下去。 可这汤在术法的保存下,有点烫,冲着喉咙,微微的生痛。 于心鹤也忙转口道:“这鸟迹,首先指的是凤凰身上的羽纹。你知道吗?” “知道。”我捧着汤碗,轻嘬着:“丹穴之山,有鸟如鸡,五彩而文,名曰凤凰。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 我喝着汤,那些东西似乎就那么自然的念了出来。 可随着轻轻的念动,似乎眼前有着一只五彩的大鸟在我眼前闪过。 “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太平。”我这会盯着汤碗,一字一句的念着。 脑中好像夹着凤吟凰鸣之声,似乎还有个声音在旁边指着飞舞的凤凰,教我念着。 那声音在那凤吟凰鸣中听不真切,可说的东西,却又一字一句的往脑中钻。 一边于心鹤呵呵的笑:“你记得挺清楚啊。那这虫文,其实指的就是……” “蛇者,长虫。虫文,指的就是蛇纹。蛇纹自成文,性通灵……”我听着自己嘴里的话,心里越来越惊。 猛的抬眼看着于心鹤:“蛇纹就是蛇属的文字对不对?” “对啊,所以很多符,你看上去龙飞凤舞,婉如蛇形,就是从最先那些人首蛇身的神用过后,慢慢演化过来的。”于心鹤好像被我的吓到了。 沉声道:“何悦,你怎么了?你爸教你这些,挺好的啊?” “不是!”我捧着汤碗,看着浮盘上的那些蛇纹。 脑中好像有着什么“嘶嘶”作响。 似乎那个点着凤凰的人,又顺着蛇的纹路,嘶嘶的讲着什么。 手指好像不受控制的朝着那浮盘伸去。 顺着浮盘上的纹路,慢慢的勾画着。 脑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又好像是谁握着我的手,慢慢游走,蛇行,勾勒…… 第273章 逆流冲天 随着我的手指在浮盘上勾勒着那避水符,洗物池里的水,好像都开始震动。 一滴滴的水珠,从池面跳动起来,悬浮于半空中,还在往上升。 连顺着摩天岭往下淌流的水柱,都停了。 水柱逆流,居然顺着摩天岭开始反向往上。 外面似乎还有着呼呼的风声卷起,可却并不是往下刮的,反倒是顺着水珠一起往上。 “何悦?”于心鹤怕吓到我一样,轻声道:“你先停下来,凝神,放空自己,不要乱想,慢慢收回手指。” “不是他,不是我爸教我的!”我手指根本不受控制,在那浮盘上缓而有力的挪动:“那些东西不是我爸教我的!” 有些东西,似乎是我爸教的,可那凤凰五彩,却并不是! 还有那蛇纹,都不是我爸教我的。 可我脑中却清清楚楚的记得,有一个人,引来了凤凰,召来了神蛇,指着它们身上的纹路,教我这些。 更甚至手把手的教我,怎么画! “何悦。”何寿身形一晃,就到我对面。 握着我手腕,捏着我指根。 沉声道:“看着我的眼睛,何悦。我说收,你就收。” “大师兄,那些,不是我记着的东西。”我沉眼看着何寿,脑中好像有很多声音。 心中一种极度的恐惧感,慢慢的涌来。 这种恐惧感,就好像半夜醒过来,一睁眼发现床边有个什么蛰伏有黑暗中,那种瞬间涌起的恐惧。 谷逢春这会也急急过来,看着我道:“你先收手。” 何寿更是用力的想掰起我那根“轻轻”触在浮盘上的手指。 可他五指青筋迸现,我那根没用力的手指,却怎么也离不开那浮盘,反倒还拉着何寿的手,顺着上面的蛇纹游走。 “我现在就上摩天岭,找祭司。先从上面封住,逆流的水,你们先稳住!”谷见明看了一眼,连忙拖着衣服,就往外去了。 洗物池的水已经干了大半,却依旧在不停的往上涌,哗哗的朝半空中倒流着,顺着摩天岭缓缓的往上。 我那根手指似乎根本不是自己的,脑中一会是凤吟凰鸣,一会又是龙吟蛇嘶。 夹着电闪雷鸣,以及雨水哗哗的冲洗着树叶的声音。 “何悦!”何寿看着我,沉喝道:“你……” 旁边的于心鹤好像吓到了,脸色惨白,慌忙低念着什么。 双手猛的一合击,那双手掌带着淡淡的蓝光,所有水珠好像都散开了。 一道闪电好像划过外面的摩天岭。 电光一闪而过,一粒粒的水珠却依旧从我眼前往上升。 那水珠里映着一双腥红的眼眸,不停的收缩,瞳孔倒竖…… 我与那双瞳孔对视一眼,水珠往上,眨眼就不见了。 可那瞳孔中那种心如死灰的伤痛,却让我心中一痛。 那双眼睛根本就不是我的! “不对!”我听着脑中那“嘶嘶”的教导声音,变成呵呵的轻笑。 心头一股寒意涌起,用力一咬牙,反转左手,对着自己右手那根依旧顺着蛇纹画着避水符的手指用力一压。 骨头清脆的断裂声传来,断骨的痛意让我身体一缩。 何寿立马抱着我往旁边一转。 可浮盘上,那道蛇纹好像如同水流涌动,哗的一下消失在空中。 洗物池的水流飞快的朝上飞去,眨眼之间,水干得一滴都不剩。 于心鹤脸色死白,沉沉的看了我一眼。 身形一纵,双掌用力合击。 啪啪的响声中,那条肥遗展翅而来。 于心鹤看了何寿一眼:“看好她!” 我痛得全身都在抽畜,可左手依旧用力压着按根手指。 断骨戳穿血肉,又戳破了左掌。 鲜血哗哗的朝下流,可我却半点痛意都感觉不动。 只见摩天岭外,还有着水珠似乎失去了重力,逆流往空中飞快的飞去。 外面雷电轰鸣,好像有着雨水倒冲唰树叶的声音,又好像有着什么在咯咯的笑。 谷逢春已经连伤都顾不上了,急急的跑出去,握着号角“呜呜”的吹着。 旁边那些原本都笑嘻嘻的谷家妹子,飞快的奔到洗物池边的山洞里,背上弓箭,急急的追了出去。 她们根本不用言语,就知道要做什么。 证明这种事情,或许在巴山,以前发生过。 我直直的站在干涸的洗物池里,看着干得似乎开裂的池底。 抬头看去,却发现那些水顺着摩天岭还在往上而去,于心鹤站在肥遗两身之上,双手不停的结着法印,想用术法压住那些水。 可水流越聚越多,还有不少水,从洗物池下面的山谷往上流。 摩天岭就好像一根戳到水杯里的小水管,屹立在越聚越多的水中。 我抬眼看着那展着翅膀上飞的肥遗,沉声道:“又北百八十里,曰浑夕之山,有蛇一首两身四翼,名曰肥遗,见则其国大旱。” 所以于心鹤第一时间,召来了肥遗,想借肥遗控水之力,压住这逆流而上的水。 何寿却掰着我的手指,沉声道:“那避水符已经成了,何悦,你先松手。你感觉不到痛吗?” 我沉眼看去,那截断了的指骨,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戳破了掌心。 “松手,听师兄的。”何寿跟哄小孩子一样,朝我笑道:“没事了,先松手。” 可声音却慢慢变得苍老发沉:“何悦,松手。” 他最后那一声“何悦”明显夹着术法。 我眉心微微发着冷,这才感觉自己好像浑身肌肉紧绷。 在何寿的帮助下,紧握着五指这才缓缓的松开。 “好了,没事了。吐息……”何寿捏着那截指骨,慢慢的将我左手托起来。 骨头穿过掌心,我看着外面还在哗哗朝上流的水。 沉声道:“大师兄,那些东西,不是我记的。” “我知道。”何寿帮我将指骨接回去。 轻声道:“我活了不止万年,有时睡得久了,也会忘记一些东西。再记起来的时候,也会大吃一惊。” “这就好像松鼠,它们为了过冬,总是乱埋食物的,它们也总是忘记,再找到了就是惊喜。”何寿撕了一截衣袍,帮我将手指绑稳。 嘻嘻的笑道:“你们人不是经常在衣服兜里放钱,然后忘记了,再拿到的时候,也挺开心啊。” “你这也挺占便宜的,那些古书,我活了上万年都没记住,你这一下子能背全本,随手画个避水符就能让水逆流冲天,多厉害啊。”何寿将布条扎稳。 拍着我的肩膀道:“你这拿的可是升级流,大女主的剧本啊。别人捡宝捡秘籍还得修练呢,你这就是信手捏来。” 知道何寿这是打着哈哈安慰我。 我等手指骨绑好后,直接拎了拎已经变干的衣服,朝外走去。 那只杜鹃鸟,好像认得我一样,发着啾啾的鸡仔叫声,跟着我脚后跑。 何寿伸手就把它抓住,递给我道:“你倒是有天生护崽的本事啊,先是阿宝,现在又有这只小杜鹃。” 我苦笑一声,捧着那只小杜鹃,走到山峦外面。 抬头看去,却发现摩天岭旁边似乎已经聚成了汪洋,那一汪水顺着摩天岭还在往上,似乎当直要冲出天际。 山峦下面,山谷里聚集的水汽化成水珠,也慢慢朝上涌。 “这是倒着下雨啊。”何寿看着感慨道:“你说如果于心鹤没有拦住,这些雨水最终会去哪里?” 摩天岭旁边,谷逢春带着谷家子弟,朝着各山奔去。 有时在树上纵跃,有时是由白猿背负。 她们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所以直奔目的地而去。 我转眼看着何寿,往旁边的山洞看了看。 将那只看上去明明是只小绒鸡的杜鹃,朝他递了递:“大师兄,鸠占鹊巢指的不是巴山,而是我。” 何寿目光顿了顿,呵呵的笑道:“你有阿问雷心桃木的镇魂钉,还有蛇君的神魂加持,不会有事的。” “你们一直都知道,我体内真的有另一道阴魂,对不对?”我将那只杜鹃拢在袖子里。 苦笑道:“就像墨修,虽然和我爸妈谈好,让我回去见一面。” “可他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我不会回去的。”我转过身,将头几乎昂平。 看着高耸着依旧看不到顶的摩天岭:“墨修准备了吃食,知道怎么进入蛇窟。肯定也知道没有我的血,进入蛇窟也没有用,所他来,就知道我会跟他下蛇窟。” “所以从一开始,你们就知道我体内这道阴魂是谁。”我转眼看着何寿。 沉声道:“我体内那道阴魂,从来都不是龙灵,是不是?” “可你们或许想错了。”我转眼看着何寿。 沉声道:“你们以为是你们在谋划,可你们也只是按着别人设好的路线走。大师兄,我们不该来巴山的。” 第274章 枯竭而死 墨修让我来巴山,可能是因为蛇棺在巴山创造的,想借我来巴山,找出蛇棺的奥秘。 但他能知道蛇棺创于巴山,也是因为蛇棺一开始就给射鱼谷家发了秘令,想迁往巴山。 一具棺材,居然能自己给自己选地方。 当真是匪夷所思,可我们这些人,却没有一个感觉奇怪的。 “大师兄。”我看着远处那一座座升起的烽火,苦笑道:“从来都不是我们想来巴山,而是它想来。” 那只杜鹃在我袖兜里不停的跳,头时不时的往外探,我压了几次,都压不回去。 干脆将它又掏了出来,往何寿眼前递了递道:“或者说,是我体内这道阴魂想回巴山。” 所以无论是蛇棺也好,墨修也好,其实都在我体内这道阴魂的算计中。 小杜鹃在我掌心,感受着逆流带起的风,很享受的昂着头,啾啾的叫着。 那绒绒的细毛被风卷起,慢慢的变得灰麻的颜色。 随着换毛,杜鹃还在慢慢长大,我一只手根本就握不住。 等所有绒黄的毛脱落掉,它已然就是一只杜鹃,连掩饰都没有了。 “你看。”我伸手捧着那只杜鹃,慢慢往空中一捧:“万物溯源,当真是没错的。” 这只杜鹃终究是在巴山的风中,冲破了谷遇时所施的幻术,做回了自己。 所以我体内的那道阴魂也想回巴山。 我看着那只杜鹃在我掌心扑腾着翅膀我,好像准备起飞:“大师兄。镇魂钉,镇的并不只是我和蛇棺的联系,对不对?” “从墨修用石针洗髓强筋,却没有唤醒龙灵的记忆开始,他们就猜到我有另一道阴魂了。所以阿问用了镇魂钉,墨修还在我眉心留了一缕神魂,而且不准我再碰镇魂钉,就是怕那道神魂醒过来。”我轻轻一松手。 那只杜鹃迎风,滑出去了一段距离。 可终究才孵化出来,迎风飞了一下,就又落到地上。 我走过去,将那只杜鹃捧起,放在一边的装衣篮子里。 转眼看着何寿:“你说,如果巴山还有其他的布置,我这具身体,压不压得往体内那道阴魂?毕竟这可比龙灵厉害多了,要不然那白木棺材里的龙灵也不会一直想吞了我。” “压不住再说,可我们不能逃避问题。”何寿扯了扯外面的蓑麻衣。 走到我身边道:“如果不来,有些事情,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懵懂而活,不如清醒而死。这就是人和其他东西的区别。” “何悦,我们问天宗虽然不用什么拜师,也不传什么术法。可你号问心,平时处事,只要问心既可。”何寿抬头看了看天。 声音苍老得好像风烛残年的老者:“何悦,你扪心自问。如果你知道蛇棺和龙灵都源于巴山,你会不会来?你就不想知道,你体内那道阴魂到底是谁的?” 他的声音如同智者的指引,我心里那无限扩展的恐惧,好像在黑暗中找到了一点光亮。 他说得没错,就算墨修不让我来,我知道蛇棺要迁往巴山,就打算来看看了。 这和我身上这道阴魂是谁的,蛇棺奥秘是不是在这里,都没有关系。 其实我心里也想来看看的! “道理我都懂。”我将手里捧着的那只杜鹃递给何寿,苦笑道:“我就怕,从进了巴山,一切就已然进入了别人的局中了。”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啊。”何寿接过篮子,伸着手指戳着小杜鹃的脑袋。 伸手脱下那件蓑麻外套,直接连篮子都罩住。 见那只杜鹃在里面左右跳动,却怎么也飞不出来。 何寿呵呵的笑道:“谁在局中,还不一定呢。” 听他说得笃定,看着我的双眼,带着与平时暴躁不同的沉静。 心头突然有些安定。 确实,走一步看一步吧。 头顶上闷闷的鼓声响起,夹着“啊啊”的唱喝声。 远处山峦之上,号角声再起,一道道烽火升起。 烽火边上,一个个穿着蓑麻衣服的谷家人,如同蚂蚁一般,站在烽火边上,举着双手,好像在拜伏着。 火上浓烟好像也冲天而起,与依旧在上升的水汽汇聚在一块。 摩天岭上,好像有什么呼呼作响,一道道青光闪动着,好像将那还在缓缓上升的水流给压制住了。 “谷家,穿波射鱼;于家,乃是操蛇之神于儿之后,掌风雨。”何寿好像松了口气。 轻声道:“他们联手,肯定能控制住的。你这随手一画,不知道费了人家多少力气。” 我苦笑着,正要说话。 却听到一声猿啼划破天际。 一只白猿背负着谷见明,扯着一根巨藤,长啸着从摩天岭上荡了下来。 谷见明身形小,却很灵洚,落地也极稳。 只是脸色很不好看,摸了摸那只白猿的胸腹,帮它挠了挠。 那只白猿朝我们露出一个憨憨的笑,顺着藤又爬了上去。 “有事?”我看谷见明这样,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说的。 “逆流的水,暂时由于少主和祭司们联手压住了,不会再往上逆流。可那道避水符太过强大,作用的范围不只是那个浮盘,也不是洗物池,而是……”谷见明抿了抿嘴。 双眼还着疑惑,又带着探究,好像还有着其他的东西,沉沉的看着我:“整个巴山。” “什么意思?”我一时不太明白。 “整个巴山都在避水,也就会像那些山洞的避水符一样,干燥不沾水,现在所有的水还在慢慢往上蒸发,连草木内的水都一样。”谷见明朝远处一指:“你们看。” 这会烽烟好像小了,可依旧有着缥缈的云雾蒸腾而起。 可空气却明显十分干燥,并没有感觉到湿润的水汽。 看样子谷见明说得没错,水汽真的在往上蒸发。 “这么厉害吗?”我看着自己断了的手指,苦笑道:“是需要我做什么来弥补这个过失吗?” 那浮盘上有避水符是没错,可浮盘上也有汤,只是不让水落到浮盘里,根本没有蒸发上面的水汽。 我不过是临摹了一下,怎么会这么厉害? 让整个巴山的水汽都在蒸腾! 那道在我体内的阴魂,到底是谁的? 随手一道符,就作用于整个巴山! “祭司有请您再上摩天岭。”谷见明有些迟疑。 可看了何寿一眼后,还是开口道:“何寿道长也一起吧。” “你们是打算让我再画一道符,将这蒸腾的水汽压下去?”我大概明白他们的意思。 这种情况,就算摩天岭压住了水汽不再上升。 可也落不下来,下面草木也会干枯。 “是。”谷见明苦笑了一声:“那道避水符已然落入地底,除了您,再也没有人能消除了。” 终究是我闯的祸,让我来收尾很正常。 我苦笑了一下:“走吧。” “不行。”何寿却一把拉住了我。 朝谷见明道:“何悦不能再画蛇纹了。这水汽蒸腾逆流的事情,另外再想办法吧。” “可这耽搁一会,蒸腾的水汽就越多,上面的水也会越聚越厚。何寿道长,明白什么意思吗?”谷见明小脸上闪露出一种阴戾。 “就是因为我明白,所以不能让何悦再画符了。”何寿却依旧紧扯着我的胳膊。 朝谷见明道:“这件事情,我会请蛇君出面解决。” “蛇君刚走,就算你请他回来,你以为蛇君就有办法解决吗?”谷见明阴沉着脸。 冷呵一声:“就算墨修厉害到,凭一道蛇影神魂就能在蛇族称君,可凭他,也不可能一符之力,作用整个巴山。” “难道何寿道长,忍心看着整个巴山所有生灵,皆因草木因水汽蒸腾枯竭而死吗?”谷见明声音带着质问。 连那张带着婴儿肥的娃娃脸,好像都在语句之间,变得和成年人一样坚毅。 我也一时迷惑,为什么何寿突然不准我再碰蛇纹符。 不过确实也挺危险的,正想劝谷见明,先找墨修来看看。 却听到何寿道:“就算整个巴山,因此毁灭,这也是你们谷家护山失责之过。何悦,绝对不能再碰那些蛇纹符!” 第275章 到处祸祸 何寿说得强硬,更是直接一把将我拉到身后。 盯着谷见明道:“三迎之客,必为上宾。难不成谷家自己请来了客人,有了过失,还要客人来收尾。我既然负师命送她过来,必然也会安然带她回去。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我听着心头还是挺感激的,何寿怼我骂我的时候,真的跟骂孙子一样。 可护短也是真的! 谷见明变得坚毅的脸紧绷着,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在极力忍着什么。 随着他强忍着力气,那孩童般的身形好像也在慢慢的抽长。 何寿呵了一声,我隐隐听到空中有什么轰隆作响。 看这两人的情况,怕是在干架了。 忙朝谷见明笑道:“我现在控制不住那股子力量,如果我冒然画符,怕再次弄巧成拙,适得其反。要不你先去摩天岭和祭司们商量一下,是不是有其他办法?” “如果可以,我这边也和蛇君联系,大家一块想想办法?实在没有其他法子了,再由我出手。然后祭司们引导着,尽量将效果控制住,怎么样?”我尽量放缓语气。 苦笑道:“现在水汽虽然在蒸腾,但幸好是冬天,一时半会也不会让草木干枯而死,也不急于这一时。对不对?” 谷见明沉眼看了看我,紧绷着的脸色慢慢变松,身形好像一下子就变回了孩童。 朝何寿作了个揖:“一时情急,莫怪。” 他说完,昂首发出老猿长啸的声音。 那只白猿又从摩天岭上面荡了上来,背起他就飞快的朝上爬去。 “呵!谷家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你别看他是个孩子,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头了,而且也不是个人!”何寿冷笑一声。 朝我道:“你没必要有心理负担,这些事情,多少和谷家自己有点关系。” “我就不信,蛇棺传了秘令要迁回巴山,他们又执意将你生死不论的弄回来,会不知道你体内这道阴魂是什么。”何寿声音带着嘲讽。 一屁股坐在地上,朝我拍了拍道:“等他们商量吧。你说你也是,你爸妈没教你吗?闯了祸,如果小祸就承认,闯了大祸,就算打死都不能认。” “你倒好,直接大包大揽。”何寿没好气的瞪着我。 不停的叹气:“陪你走这一趟,我得少活多少年啊。这巴山,禁制又多,手机信号又没有。” “还在原始森林的最里面,消息又传不出去,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又不放心。” 他抱怨得挺多的,我只是听着。 暗算着我体内这道阴魂,会不会是龙灵的母亲。 我的血才能救浮千,还能救龙霞。 就目前所知,牵连着蛇棺、龙灵、魔蛇? 还能一道符,就作用在整个巴山,除了龙灵,就只有龙灵的母亲了。 而且她并没有在蛇窟,保不准蛇棺里葬的就是她。 正想着,于心鹤居然也被白猿背了下来。 我沉眼看着她,想到刚才我画着符时,她看着我那惊恐的样子。 拍了拍身边的石头:“于少主,你坐啊。” “谷家在商量着怎么将那道避水符给消掉,可他们现在连符去哪了都不知道。”于心鹤坐在我身边,嗤笑道:“谷家除了谷遇时,怕是后继无人了。” 我扭头看着她:“刚才你看到了对不对?我体内这道阴魂是谁啊?” 于心鹤缓而僵的扭头看着我,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睛:“我不知道,但你画蛇纹符的时候,你眼睛变成了蛇眸,你自己也从水珠里看到了吧。” “突然变成蛇眸是有什么说法吗?”我想到那双腥红倒竖还不停收缩的蛇眸,自己也有点害怕。 “我听说过,但不确定。”于心鹤耸肩呵笑了一声。 朝我道:“如果谷家太过强硬的话,你就跟我去于家吧,问下我们家主,他们不敢在操蛇于家面前太过放肆的。” “不去了。”我忙摇了摇头,看着远处蒸腾的水汽道:“等谷家事了,我还是回清水镇吧。” “清水镇都了无生机了,你回去做什么?既然断了和蛇棺的联系,能不回去就不回去。你回去看着那些东西,不糟心啊。”于心鹤立马皱眉。 “就算你不想去我们于家,你去九峰山住住也好啊。”伸腿踢了何寿一脚:“你说是不是?” “是!是!”何寿好像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胡乱的应着。 我知道于心鹤是好意。 朝她笑了笑:“你知道天眼神算吗?” “知道。”于心鹤脸带疑惑的皱了皱眉:“据说开过先天之眼。他和风水地师胡先生是至交好友,不是受胡先生之托,去给你算过命吗?怎么,有什么说道的?” “是啊。”我沉吸了口气。 朝于心鹤笑道:“他说我生来既死,命不该生!如果我活着,三亲必绝,五邻皆殃。是人皆伤,众生皆亡!” “所以当时,他给我算命,强开天眼,毁了双目,被蛇棺反噬后,还拼了最后一口精血强行想杀我。”我低头看着洗物池边干涸的泥土。 嗤笑道:“我当时心里其实听着他那些话,有很大怨气的。我活得好好的,给扣这么大一顶帽子。” “可现在……”我伸手抓了把干泥,慢慢搓碎,朝身前一洒。 灰尘随着倒卷着逆风,朝着天上吹去。 三亲必绝,五邻皆殃。 回龙村,死绝了。 清水镇也没有了。 就算在清水镇,我碰到的人,哪一个不是惨死? 到了巴山,谷遇时因为我死了,现在连整个巴山都要祸祸了。 我也就适合呆在清水镇那个地方了吧。 “这也不能怪你吧。”何寿听着,呲了口气:“你现在是问天宗的问心何悦,按理那天眼神算小周,还该叫你一声小太师姑呢!” “你辈分比他高多了去了,就算他现在活着,在你面前,半个字都不敢乱说。”何寿冷哼一声。 拍着我肩膀道:“这算命啊,不能信。如果命能算得准的话,你还和谷遇时问米了呢?” “巴山未来如何?已经定了,那你们还折腾个啥啊,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了。还是要把握现在!”何寿说得铿锵有力。 瞥了一眼他拍着我肩膀的手,幽幽的道:“那等谷家事情解决了,我去九峰山住吧。正好阿宝也在,他肯定想我了。” 何寿拍着我肩膀的手一僵,头慢慢昂长,双眼不停收缩的看着我:“你不想陪蛇君了吗?” “问天宗现在最多算你娘家!你还怀着他孩子呢,怎么能住在娘家呢?就该让蛇君好好照顾你,你就该跟他在一起。怎么能呆在九峰山呢,那蛇君岂不是捡了大便宜!”何寿有点讪讪的收回了手。 脖子越拉越长,跨过我身前看着于心鹤:“于少主,你说是吧?” 于心鹤只是呵呵的笑,朝我道:“你想回清水镇,就回清水镇吧。毕竟有蛇君在,你也安全一些。” 明显何寿是知道天眼神算老周,不会算错的。 我捏着断指苦笑:“嗯,等眼前这个事情解决再说吧。” 正说着,谷见明又下来了。 这次一改原先的着急,反倒是脸色无比沉重的道:“祭司们商量过了,先请蛇君来帮忙,或许蛇君能解了那道避水符。” 何寿呵呵的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们巴山真的是经得起折腾呢,居然还敢让何悦出手。” 我生怕谷见明和何寿再起冲突。 忙转眼看着何寿:“那大师兄想办法联系蛇君?” 何寿却摇了摇头:“我联系不上蛇君,只有你联系得上。” 我以为他说的是那部手机,忙摇头道:“那手机不在我身上,而且这里没有信号。” “这里。”何寿轻轻点了点我的眉心,朝我沉声道:“蛇君有一缕神魂在你眉心,我可以稳住镇魂钉,送你游魂去见墨修。” “怎么个游魂法?”我现在一听到游魂,就有点害怕。 “就是走生魂,顺着一缕牵挂而去。你不是走阴魂,见过墨修吗?这会怎么还生疏了!”何寿直接一指,点在我眉心:“走你。” 我只感觉身体和走阴一样,好像瞬间朝下落,跟着眉心似乎有一根线牵着,身子一晃,就又飞快的落去。 等我稳住身形,却发现自己已然落到了墨修的洞府。 而且正好是在那唯一的房间里。 墨修这会正用一块白布,小心的擦拭着那些青铜镜。 脸色温柔而缱绻,就好像每次情动时,亲吻我的样子。 “墨修。”我有些诧异,却还是轻唤了一声。 可墨修转眼朝我看来,却露出了一个阴柔而又得意的表情:“你叫的那个不在。可我也是墨修……” 第276章 打开蛇棺 我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洞府的“墨修”,心头一股子惧意慢慢涌起。 蛇棺的意识我见过,双眼盘蛇,给人的感觉就像随时都会将人吞噬了一样。 眼前这个不是墨修,也不是蛇棺。 那又会是谁? 怎么会有这么多墨修、这么多龙灵? 难不成真的是“龙灵”“墨修”都成了化蛇? 所以己身万千? 可明明我是借着墨修留的那缕神魂过来的,怎么碰到的是他? 墨修呢? 他好像并不着急,而是依旧低头擦拭着那些青铜镜,还低低的哼着歌,似乎很开心,又好像在等我发问。 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间里,游魂过来的我,轻飘飘的晃荡在空中。 转眼看去,房间里并没有其他的人。 那道门就在不远处,我试着想往那边飘一飘。 可刚一动,就感觉好像被条线牵着,给拉了回来。 “神魂相牵,丝缕相连。”他回头看着我,轻笑道:“你不知道?我就是墨修,我们可是……” “你不是。”我沉眼看着他,冷声道:“墨修呢?” “呵呵……”他握着一块青铜镜,好像很开心的笑:“墨修,我们都是墨修啊,凭什么就是他?” 随着他笑,脸上肌肉涌动,黑色的蛇鳞也跟着嘴角不停的涌过,鼻子更是直接缩没了。 “不要……”他好像很着急,摸着脸,转手就去拿青铜镜。 对着那个就算擦拭了很久,也满是铜绿的镜子,照了又照,好像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一样。 嘴里却在喃喃的念着:“不能动怒,不能笑,不能哭。要心如止水……” 随着他念叨着,他脸上的笑慢慢的收敛了,那些涌动的蛇鳞也慢慢的没有了。 他脸色也变得平静,一脸高冷的看着我:“你找我有事啊?” 我沉眼看了看了,心头大概猜到了什么,沉吸着气,准备凝神直接回去了。 明显墨修现在也没空理会其他的事情,还是先走为妙。 “你想走?”可他却似乎有些着急,头微微扭头,沉沉的看着我。 似乎想到了什么,幽幽的道:“你不能走。你找的那个,能变得这么好,就是因为你,他和你有婚盟,和你有过交缠。” “我也要变得和他一样好,我也要你……”他说着,嘿嘿的笑了起来。 这次笑得宛如疯子一样,半点都不掩藏了。 脸上肌肉夸张的耸动,成片成片的蛇鳞在他脸上闪动着。 我心知不好,连忙凝神,对着自己眉心一点,念着回阴的咒语,打算回去。 可刚一动,对面的那个人,却呵呵的大笑,双眼瞬间变得了空洞,如同两个漆黑的旋涡,紧紧的吸着我。 “你来了,走不了。”他顶着两个黑漆漆的空眼洞,脸上鳞片闪涌。 因为太过激动,声音像蛇一般“嘶嘶”作响,却又无比得意和狂热:“你放心,我就是墨修。只要我和你结了婚盟,做了夫妻,我就和他一样了。” “我会和墨修一样,对你好的。我们生下你肚子里那个蛇胎,我们有蛇棺,有沉天斧,这所有的都是我们的。”他一步步的朝我跨了过来。 我想走,可眉心似乎有点什么,带着强大的吸力,将我和他之间,紧紧吸着。 “你走不掉的,我比他更强大,我才是应该出来的那一个。”他嘿嘿的朝我走过来。 这会已经完全没有了墨修的样子了,双眼空洞转着黑色的旋涡,脸上人皮和蛇鳞混杂,说话时,蛇信吞吐,脖子下面好像有着什么不停的想朝外钻。 我脑中闪过蛇窟里那一个个坛子里的黑蛇。 墨修既然知道了蛇棺的奥秘,怕是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蛇棺,打开! 这东西,肯定就是从蛇棺里出来的。 他虽说不是墨修,可和墨修有关系是肯定的。 眼看他慢慢的将那空洞的双眼凑了过来,缓缓张嘴。 我瞬间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 忙开口道:“对,你比墨修强大,可他能变成这样,并不只是和我有了婚盟,还有其他的事情。” “是什么?”他明显很想变成墨修。 那双眼睛里的旋涡转了转,就好像搅动的咖啡,慢慢聚成了蛇眸。 跟着好像感觉不对,又眨了眨,这才变成了一双人眼。 可脸上的蛇鳞却因为情绪激动,依旧在不停的涌动着,蛇纹在他脸上飞快的变化着。 看上去,如同一条条游动的蛇背在他脸上滑动。 我沉吸了口气,看着他,慢慢念着经咒,猛的沉吸了一口气,对着他眉心就戳了过去。 眉心三寸,正是我和他相联的地方。 我这一戳几乎用尽了全力,虽然游魂是虚的,可至少也有点力度。 他痛得“嘶”的一声尖叫,蛇族本能的一昂头,张嘴对着我“呲”的一声尖叫,弯曲的毒牙从嘴角迸出。 我感觉眉心那股吸力不在了,忙凝神想回去。 可刚一动,就感觉腰上一紧,一条粗壮的蛇尾缠住了我。 他捂着眉心,呲牙嘶嘶的道:“你骗我,你又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我要吃了你,吃了你也可以!” 我没想到他蛇尾居然能缠住阴魂,慌忙想逃,可那蛇尾一圈圈的缠了上来。 这条蛇尾虽是黑的,可黑也是各有不同的。 墨修的蛇尾黑得好像虚无。 可这条蛇尾,当真是五彩斑斓的黑,随着涌动,上面各种颜色晃动。 眼看这蛇尾越缠越紧,我连忙用尽力气,想让自己走阴回去,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都没有用。 “一蛇牵万法,你逃不掉的。我先吃了你肚子里这个传闻能让蛇棺升龙的蛇胎,再慢慢吃你,让墨修看看,凭什么好处都让他占了。”他嘿嘿的笑。 蛇信猛的伸出,对着我小腹就戳。 我心头突然有着一股惧意,不管如何,要护住我和墨修的孩子。 本能的伸手去挡。 蛇信穿过掌心,带着灼痛。 可阴魂哪里挡得住,眼看那分叉的蛇信穿过我手掌,就要从蛇尾缝隙中靠近我小腹了。 突然一道黑影一闪,跟着一道强光闪过。 “我比你强……凭什么……”那个声音还在嘶嘶的吼叫着。 我想看清楚强光中发现了什么,却只感觉腰上一紧,跟着被搂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在嘶吼的惨叫声中,外面好像有很多嘶嘶的声音传来,又好像夹着水哗哗的流动声,以及风呼呼的刮着。 “刺眼。”墨修低淳的声音传来,一只微凉的手,帮我捂住了眼睛。 我眨了眨眼,感觉睫毛戳到他掌心,他手明显绷了一下,然后更用力的捂紧了我的眼。 那强光真的很强,照透了墨修的手掌。 可也去得快,没一会就没了。 墨修捂着的我眼睛的手,却一直僵着。 过了好一会,才缓缓松开。 房间里,除了我和他,并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只不过墨修好像很狼狈,神情萎靡,双眼有些失神。 连看我都不敢,只是挥了挥那只捂着我眼睛的手,引着白布将那些青铜镜和玉璧又重新盖上。 我往洞门外看了一眼,可外面食荧虫好像都没有,一片漆黑。 但可以感觉有很多东西蛰伏在那黑暗里,偷偷盯着我。 我好奇的往门口飘了飘,想看清楚那蛰伏在墨修洞府的东西是什么。 可刚一动,一只手就拉住了我。 墨修脸色有点艰难,眼神闪烁的看了看我,声音发哽的道:“你怎么又走阴来了?是有事吗?” 门外面,有着什么“唆”的一下游了过去。 带着狂风,还有着“嘿嘿”的笑声。 这声音听上去,像是“墨修”的,又像是龙灵的。 我沉眼看着墨修:“你真的把蛇棺打开了?” 第277章 巴山巫神 墨修从蛇窟看到了那些蛇纹,急着回来,想打开蛇棺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在柳龙霆的记忆里,那蛇棺里,葬的就是“墨修”和“龙灵”。 只是刚才那个和墨修很像的东西既然出来了,就证明里面怕是还有其他的“墨修”。 “你关不上了,对不对?”我听着外面“唆唆”的游动声,还有着什么“嘿嘿”的怪笑,以及各种各样的声音。 不时还有东西飞快的从洞门口闪过,似乎想往里钻,却因为什么术法给拦住了,进不来。 怕是除了这间房,外面整个洞府,都是这些东西的狂欢。 “肖星烨开车回来,应该没有这么快。我爸妈应该还在清水镇,你怎么不叫他们一起帮忙,才打开蛇棺。至少这样的话,不会失控。你也……”我说着说着,自己却也感觉好笑。 墨修对蛇棺这么重视,又关系到他的身世,怎么可能让我爸妈看着开。 只有何寿才会在安慰我的时候,跟我说什么“女婿”“岳父岳母”这种关系。 在现实社会中,因为财产什么的,翁婿都会反目。 更何悦是蛇棺这种能超越生死的存在。 墨修怕是不会这么轻易的让我爸妈知道其中的奥秘。 自嘲讽轻笑了笑,心头微微的发酸,后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直接离开吧,又感觉有点像是生气,落荒而逃…… 一直飘在这里吧,走阴又不能太久。 正纠结着,却听到墨修沉沉的道:“我怕里面有东西关系到你我,早开早好。至少知道里面是什么,心里也安定一些。” 他说到这里,手在袖子里搓了搓,却没根本没有说蛇棺里面是什么。 也没有解释,刚才那个跟他很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大概能理解墨修的想法,蛇棺就像是一个魔盒。 知道怎么开后,心里那种躁动就压不住了。 就算墨修犹豫着不开,可万一开了后,有好处呢? 或者是在他犹豫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开了蛇棺能解决呢? 确实,迟开不如早开。 我轻“嗯”了一声,想问墨修里面是什么,可见墨修那个样子,明明已经说到开了,却又只字不提。 明显是不打算说了。 低咳了一声:“你忙吗?” “还好。”墨修看了一眼洞门口,脸色绷得跟刚才那个东西一样:“有事?” 我努力不让自己去想洞门外乱窜东西,将那避水符的事情说了。 又特意将自己的疑惑点明:“我体内这道阴魂,如果是龙灵母亲的话,那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释得过去了。” “所以我进入蛇窟,在那个时间循环里,看到的是自己和你……”我努力让自己不被情绪左右。 “不是。”墨修却直接打断,朝我道:“这事你别想了,我现在跟你去巴山。” “那外面那些……”我指了指外面,苦笑道:“我没想到会这样,如果你实在走不开的话,我回去再画一道符就可以了。” “他们在这洞府里出不去,不碍事。”墨修直接走过来。 我沉眼看着他,想着去巴山,墨修定然是用那个“瞬移”的术法,怎么也该带上我吧。 可墨修拢在袖子里的手,却似乎揪得更紧了,只是沉眼看着我。 他眼中好像有什么转了一下,我就感觉自己飞快的坠落。 跟着猛然惊醒,一睁眼,墨修就已经在我身前了,正抬头看着摩天岭上越聚越多的水。 这会水又更多了,我们就好像站在一片随时可以落下的水域下面。 旁边除了何寿,谷见明和于心鹤都不下面了,肯定是去摩天岭上面帮忙了。 “怎么去那么久?”何寿忙将抵在我眉心的手指收回。 用力甩了甩:“我手都麻了。你们神魂相联,你去直接就见到他了,快点回来不行吗?还搞这么久!” 我想到直接过去,看到的那个东西。 低咳了一声,起身朝墨修道:“这避水符的事情,有劳蛇君了。” 墨修轻嗯了一声:“这避水符确实太过强大了些,你跟我一起上摩天岭吧。” “要我再画符吗?”我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轻笑道:“我怕自己再失手。” “不会了。”墨修沉眼看了看我。 那拢在袖子里的手,好像又紧了紧,这才十分艰难的伸出来。 却并不是拉着我的手,而是牵着我胳膊。 旁边的何寿明显感觉到了不对,低咳了一声:“谷家那些祭司都在上面。” 墨修握着我胳膊的手,五指弹了弹,这才转而牵着我的手。 只是掌心相贴,却并没有十指相扣。 我转眼看着何寿,朝他笑了笑:“多谢大师兄。” 何寿这是在提醒墨修,在谷家,他还是得给我当靠山。 如果我和墨修有了隔阂,怕是谷家又会再生什么事,对我做出什么来。 墨修握着的手一紧,直接拉着我就朝摩天岭上纵去。 风还因为水汽的带动,反着朝上涌,我和墨修也算是乘风而上。 到摩天岭上的时候,于心鹤正在驱动肥遗在摩天岭上纵飞,估计是压住水汽,不再往上升了。 谷遇时的尸体依旧躺在原处,谷家祭司却不再围着她,而是在摩天岭边缘,敲着腰鼓,不停的起伏跪拜,高声唱喝着巫咒。 谷逢春去外面山里发动大阵了,这会只有谷见明站在那根祭司的石柱边上。 那根石柱变得很奇怪,可奇怪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 就好像灰蒙蒙的,没有原先那种气势了。 见墨修来了,谷见明那张孩子脸上,闪过奇妙的神色。 直接朝墨修走了过来:“恭喜蛇君。” 我诧异的看着谷见明,瞄了一眼那根石柱,再看了看墨修。 瞬间明白,谷见明知道墨修打开蛇棺了。 谷家和蛇棺之间,一直都有着异常的联系。 “开始吧。”墨修冷冷的瞥了谷见明一眼,直接朝那石柱走去。 于心鹤这会驱动好肥遗,一个纵身落在我身边。 沉眼看了看我道:“这根祭司石柱,能感应蛇棺。刚才谷家打算用这石柱驱动上古大阵,找到那道避水符,却发现那上面的蛇都不见了。” 我不知道其中有什么联系,但明显谷家是知道,蛇不见了,就是蛇棺开了。 于心鹤沉眼看着我:“你去了那么久,是见到蛇棺了吗?” 她这话一出,旁边的谷见明立马看了过来。 连那些敲着腰鼓的祭司,也好像瞬间停住了,连鼓都不敲了,只是跳着禹步,轻轻的喝着巫咒。 果然蛇棺的奥秘,大家都想知道啊。 可墨修,却并没有打算告诉我。 我朝于心鹤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走阴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幸好是蛇君出手相救,才有命回来。没有见到蛇棺,等这边事了,回清水镇再说吧。” 于心鹤看了我一眼,明显知道我在说谎,却还是不在意的笑道:“你没事就好。其他的再说,先把这避水符的事情解决了吧。” 我朝于心鹤笑了笑,朝着墨修走去。 谷见明站在我身前,避也不避。 我准备侧身让开,他却跨了一步,又拦在了我身前。 抬着小脑袋,瞥着眼看着我:“你真的没有见到蛇棺?” “蛇君既然打开了,想见也不急在这一时。”我有些奇怪的瞥了一眼就在他身后的墨修。 明明开蛇棺的是墨修,于心鹤问我,是因为我们关系算得上亲近。 可为什么谷见明,也问我? 而且他问得很奇怪,不是蛇棺里面有什么? 只是问我,真的没有见到蛇棺? 难道,我有没有见到蛇棺,对他们谷家很重要吗? 我转眼朝墨修看去。 他却朝是朝我伸了伸手,沉声道:“过来吧,等这边事了,你去九峰山看看阿宝吧。” “蛇君这是不打算让她哪回清水镇,也不打算让她见到蛇棺了,对吗?”谷见明猛的转身。 看着墨修:“蛇君既然开了,那又打算怎么处理蛇棺?” “她记忆已经开始苏醒,一符之力,能震动整个巴山。蛇君以为凭你那一缕神魂之力,能压制她多久?”谷见明声音发沉。 猛的跪在墨修面前,沉喝道:“谷家巫祭谷见明,代表巴山众峰,恳请蛇君,归还巴山巫神!” 第278章 直接殉情 我听着谷见明嘴里又蹦出出了一个“巴山巫神”,心头疑惑一生,又感觉好笑。 谷见明一跪下,谷家那些祭司也跟着跪了下来。 墨修只是冷眼看着谷见明。 却透过他那伏跪的身子,缓缓抬眼看着我。 沉声道:“巴山从来都没有巫神。” 墨修的眼里带着伤意,那双瞳孔里,好像有着一条蛇,顺着瞳孔里那道锁魂环,慢慢苏醒,开始缓缓游动。 我不知道巴山巫神是什么,可从谷见明前后的语境里也知道,这“巴山巫神”必然和我怕一道符避水符就作用在整个巴山有关。 但现在明显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正要打哈哈避开。 却听到身边“啪啪”的两声响。 于心鹤也跪在我身边,朝墨修沉声道:“蛇君,操蛇于家少主于心鹤,恳求蛇君……” “不用了!”墨修直接沉喝了一声。 低头看着于心鹤:“你也跟着掺和吗?” 于心鹤低垂着头,声音发哽:“我知道,可……” 我见于心鹤说得艰难,苦笑着转身,想把她拉起来。 墨修却一把将我扯了过去。 “墨修。”他怒气太盛,我几乎被他一把扯到了怀里。 慌忙叫他道:“有事先好好说,你别急。” 墨修却一把将我摁在那根石柱之上,用身体压着我,然后猛的吻了过来。 就在我以为他又让用原本那个法子,让我玄冥游魂,心头涌起恐惧的时候。 墨修却对着我下唇重重的咬了一口,吮了一口血后,跟着又直接放开。 然后沉眼看着我,张嘴猛的吐出一精血,沉喝道:“你们看着,难道本君也是你们巴山的巫神吗!” 墨修喷出的那口精血落在空,根本不用伸手画,直接就跟无数游动的小蛇一样,聚汇成一道血符。 红光一闪,落在那聚拢上来的水面上。 血符似乎直接涌入了水汽中,整个水面都染着淡淡的红色。 跟着原本往上逆升的水汽,似乎直接就停住了,风呼的刮了一下。 天边乌云闪过,一道闪电如同游蛇一样,在那往下落的水中游走。 “多谢蛇君。”我见这样子,就知道是已经解了那道避水符。 只是没想到这么容易。 不是说墨修出手,也不能作用到整个巴山吗? 这是因为我的血吗? 正奇怪着,却见墨修转眼看着我,脸色无比的苍白,又好像夹着一种死如死灰的无奈。 “墨修……”我抿了抿嘴,将唇角涌出的血抿掉。 却见墨修身形一晃,嘴角涌出淡色的血痕,跟着身子朝前一倾,居然直接朝着摩天岭下坠去。 “墨修!”我根本就来不及想,直接就伸手想去拉他。 可这会避水符已解,谷家所有阵法也解开了,摩天岭上狂风大作。 我身体往前一倾,被风一卷,根本站不稳,也朝下坠落。 不过幸好墨修穿着的黑袍宽大,下落的时候,衣袍倒飞,我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袖。 两人瞬间接近,在极速的下坠中,我本能的抱紧墨修,然后努力想着自己黑发长飘的样子,借驱动黑发拉住旁边的山体,稳住身形。 可一沉眼,却发现墨修并没有昏迷,那双眼睛居然就那样开着,沉沉的看着我。 平静,而又好像没有任何想法。 像极了当初石柱边玄冥游魂时,那条魔蛇心如死灰退回去的样子。 心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像被无数的针扎着。 我原本想引动黑发的心突然就散了。 伸手抱紧墨修,趴在他胸口,两人就这样急速的下降。 狂风凛冽倒卷,衣袍哗哗作响。 耳边除了狂风,我什么都听不到。 就算趴在墨修胸口,我也从来没有听到过他的心跳。 他本来就没有心跳的! 墨修似乎沉吸了口气,反转着衣袖,将我搂在怀里。 似乎就这样带着我下坠,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突然有一种就这样了,一切都在这里结束了的想法。 一切终止在这里,不用想什么蛇棺,不用想什么龙灵、魔蛇、巴山…… 就我和墨修,就这样也算得上殉情了。 墨修明显也有这种想法,紧搂着我,没有施任何术法,就这样飞快的下坠。 狂风之中,我和他,好像再也没有言语,也不用眼神交流,可想法却已然出奇的一致。 如果不用留恋着生死,飘乎在半空中的感觉,其实挺好的。 可惜我和墨修,是注定不会死的。 身形刚落到水中,雨水淋在我身上,旁边哗的一声响,两道蛇尾就卷了过来,将我和墨修缠住。 肥遗借蛇尾卷着我和墨修,努力的扑腾着四只肉翅,将我们往下带。 墨修似乎朝我苦笑了一下,跟着任由肥遗带着我们落到了洗物池边。 雨水哗哗的朝下落,肥遗明显不喜欢雨水,一放下我们,直接就飞走了。 “你们搞什么!”何寿急急的走了过来。 瞪着我们道:“你们俩刚才是打算摔死自己吗?何悦你不会术法就算了,墨修你……” 他指着墨修,打算开骂。 可一抬眼,看着墨修脸上的神色。 伸着的手指抖了抖,转而怂怂的道:“墨修蛇君肯定只是带着何悦玩一下,哪会真摔死啊。是我……是我想多了!” 可他不知道,如果没有肥遗,墨修可能真的打算跟我一起赴死了。 “你没事吧?”我转眼看着墨修:“是不是受了伤什么的?” 墨修轻嗯了一声:“就算借了你的血,想一符之力,作用在这么广袤的巴山,也不容易。” “那你先回去阴阳潭疗伤吧。”我突然不再想问蛇棺了。 任由雨水冲涮着身体,也任由雨水涌进嘴里,朝墨修笑道:“我在这边参加完谷家主的葬礼,就去九峰山看阿宝。” “等接了阿宝,我还打算去看看刘婶呢。她去找她儿子了,也不知道找到了没有。那个装血虱的缸子也不知道破没破。”我努力给自己多找些不要回清水镇的事情。 不停的朝墨修笑:“你不用担心我,有阿宝,一般人伤不了我的。我还有神行符呢,逃命总能的。” 无论蛇棺里是什么,还是谷见明嘴里的“巴山巫神”是什么。 只要是我让我脑中记忆苏醒的,对我本人肯定没好处。 墨修隐瞒那些跟他一模一样的东西也好,不承认巴山巫神的存在也好。 其实都是为了我好。 又何必,因为这些东西,跟他再生嫌隙。 我和他之间,隔阂已经够多了。 墨修沉眼看着我,张嘴想说什么。 可他这次没有施任何术法,倾盆的雨水冲涮着,他一张嘴,水就往嘴里灌。 他似乎不太习惯,伸着舌头想将雨水吐出来。 那动作居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生动一些。 我不由的轻笑了出声。 墨修原本沉着的脸,突然也笑了起来。 两人不知道怎么的,就这样站在倾盆的大雨中,咧着嘴,相视而笑,任由脸上流下的雨水冲到咧开的嘴里。 旁边的何寿好像说了句什么,然后变成一只白龟爬走了。 雨越落越大,墨修除了头发淋湿了,那一身衣袍真的是不沾水的。 这可比我好多了,我除了光头不沾水,身上的衣服却是越湿越重。 一场雨,好像将墨修心底的那些阴郁全部都冲走了。 他直接慢慢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十指紧扣,走进了洗物池边的那个石洞。 明显他对这里的布置很清楚,只不过在那洞侧的房间所在位置,轻轻一点。 那遮掩的草帘就露了出来,墨修拉着我进去,反手又是一点。 旁边的石壁好像流动了起来,石壁直接将草帘外面都遮住了。 “衣服湿了,先脱下来吧。”墨修帮我将湿透贴身的衣服慢慢脱下来。 沉声道:“蛇棺里的东西,我已经见到了,你走阴回去的时候也见到了那个东西,怕是已经猜到了一些。” “可里面的东西,比你猜想的更恐怖。我……”墨修将我里衣脱下来。 看着我光滑的锁骨,伸出手指轻轻抚过锁骨。 轻轻的摁压着:“何悦,蛇棺开了后,我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可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讲,怎么更好的告诉你。” “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墨修伸手,将我搂在怀里:“让我自己接受了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第279章 恰到好处 墨修抱着我,双臂紧却又有些僵。 明显他说完那些话后,很紧张。 生怕一用力,就勒痛了我。 可又有一种,不抱紧又怕失去的感觉。 我其实能明白他的想法的。 从我借着神魂相连,走阴过去,看到那个和墨修很像的东西时,大概就已经猜到了。 当初我见到龙灵从我家楼梯走下来,告诉我,她也叫“龙灵”时,那种感觉,到现在我都记得。 墨修需要时间去消化接收蛇棺里的东西,我完全可以理解。 无论是蛇棺也好,清水镇那灭世之兆也好,还是我腹中的蛇胎,龙家和谷家的事情,全部都压在墨修身上。 他总是尽可能的想办法处理好,让我承受得最少。 墨修的压力,比我不知道大了多少去了。 所有人都在质问他,我不想再这样逼他了! 反手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没事的,你想楚了,再慢慢告诉我。” “虽然我心里有时会有点不舒服,可过了那一会,就会想明白的。你不用太过担心我!墨修,你永远都是那条在我梦里,守护着我的黑蛇。”我凑到墨修耳边。 轻轻的吻了吻他:“我会一直相信你的。” 墨修身体好像一僵,跟着猛的将我转过来,重重的吻住了我。 或许是向死而生的激动,抑或是,我和他之间有感悟又更进了一步。 墨修十分激动,抱拥着我,直接就将我放倒在了地上。 谷家的山洞,都是很早以前祭司用的,铺了厚厚的毛毯,还夹着一些香草的味道。 空气自然而清新,地毯厚实而温暖。 像极了墨修对我的动作。 他一改原先总爱翻滚,涌动的习惯。 这次就这样,俯身看着我。 就算身形起伏,动作一下比一下大,却依旧紧扣着我的双手,双眼沉沉的看着我。 “何悦,看着我……”墨修声音微喘,朝我道:“记住现在的我,不是一条黑蛇,就是我。” 温热的汗水好像从他身上,滴落在我身上,又好像本来我身上就是汗水直流。 “墨修。”我被他看得无地自容。 明明情爱有很多种方式,可这样四目相对,好像任何一个表情变化,都在他眼里,就莫名的羞涩。 脸上每每有一个细微的表情,墨修似乎就知道是因为他哪个动作引起的,越发的动得厉害。 这是在谷家,这摩天岭还是人家祭司的地方,我一想到这岭顶上的情况,心头就越发的紧张。 外面可能还会有谷家人进来找我们。 可我和墨修,居然就在这里…… 心里除了紧张感外,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刺激感。 “何悦。”墨修很不满意,低吼了一声。 我忙敛了神,抬眼看着墨修。 两人四目相对,他眼里的那种阴郁似乎完全散开了,对着我轻轻一笑,俯身温柔的吻着我。 再抬首时,却又是这样盯着我看。 幸好这次墨修并没有跟以往一样,耳鬓厮磨着要很久。 抑或是,只是躺在厚软的地毯里,并没有以往的累。 墨修放开我的时候,我身体感觉正正好的舒适。 心里也有着放松后的惬意,似乎一切都这么恰到好处。 反手搂着旁边的墨修,趴在他胸口。 两人呼吸相闻,湿濡的汗水融合在一起,脚趾时不时的交错着,根本不用说话,气氛却又是那么正正好。 我闻着地毯上自然的香草味,闭眼养着神。 喃喃的道:“墨修,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就好了。你想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好不好?” 墨修抚着我的背,轻嗯了一声:“你睡一会吧。” 我眯着眼,轻轻的哼嗯着。 在墨修身边,总让我无比的安心。 就算知道他有很多的事情瞒着我,我就算当时想着的时候心酸。 可回想起来,他这么做,终究是有理由的,那股子酸涩也就放开了。 趴在他胸口,我原本只是打算眯一下的。 却没想,一下子就睡沉了过去。 一觉无梦,沉且舒服。 等我醒来的时候,墨修已经不在了。 我依旧躺在那石屋房间的地毯上,身上盖着的,居然就是墨修那件外袍。 身上清清爽爽的,明显墨修帮我擦拭过身体了。 离我身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衣服篮子,装着干净的衣物。 我睡得足了,身体也正餍足着,心情也一扫原先入巴山的那种压抑。 神清气爽的穿好衣服,掀开草帘出去。 外面有水的石洞也没有人,不过靠石壁的水池边上,摆了新的洗漱用品。 我打着水正洗漱着,就听到脚步声进来。 一回头,就见于心鹤站在洞口处,朝我笑了笑:“醒了。” “嗯。”我刷着牙,嗯了一声,飞快的刷完:“墨修走多久了?” “你睡沉后,他交待了一下谷家的事情,就走了。”于心鹤朝我苦笑。 轻声道:“摩天岭上的事情,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可……” 她朝我翻了翻手,耸着肩膀道:“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就是一直想知道的东西,突然有了结果,就会失了忌讳,心急之下,直接开口就问了。” “虽说知道问了,可能不会有答案,或是有触犯一些东西。可如果不问的话,总会心有不甘。”于心鹤嗤笑了一声。 羡慕的看着我:“这点上,我们都不如蛇君。只要是和你有关的,蛇君总能第一时间以你为主,帮你避开。” “我知道。”我扭着毛巾,擦着脸:“谁叫我是墨修心尖上的人呢。” “咂!你这是又自恋,又撒狗粮啊。幸好何寿不在,要不然他又要说你强行喂龟了!”于心鹤低呵了一声。 朝我道:“洗了脸就出来吧,今天是谷家主的葬礼。” “这不是才第二天吗?”我擦着脸的手顿了一下:“难不成,我睡了两天两夜?” 我们是在谷遇时死的那天,直接下的蛇窟。 上来后,还没在洗物池里泡掉那白化症状,就出了避水符的事情。 然后墨修就来了,怎么一下子就到第三天了? 我看了一眼旁边墨修的黑袍,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了。 忙叉开话题,打量着于心鹤:“你们这两天白化的症状好点没?” “好了。”于心鹤撩了一下头发,朝我笑道:“你看我头发都黑了,虽说没有你好福气,什么都有蛇君帮你解决,不用和我们一样泡冷水。” “可至少,我不用顶着个光头啊!”于心鹤似乎找回了原先的感觉,朝我轻笑道:“走吧,快要开始了。你不醒,我也不管你是不是穿了衣服,直接进去将你叫醒。” 她眼睛在我身上扫了扫,尤其是脖子。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我拿毛巾擦了一下光头:“你放心,墨修做事很有分寸。让我沉睡两天,也是不想让谷家人吵到我。” “肯定会在谷家主葬礼前,让我醒过来的。”我确实头擦干净了。 这才取了外面挂着的一件蓑麻衣穿上。 墨修在那外袍上施了术法,让我沉睡两天,一是让我休息两天。 二是为了避开谷家再跟我讲“巴山巫神”的事情,给我一个清静。 “咂!”于心鹤呼了口气:“行了,我可不想听你秀恩爱。蛇君对你自然是顶顶好的,我出去等你了。” “我这几天吃素都吃够了,还得吃狗粮。”于心鹤指了指旁边的孝布:“记得戴上。” 我将蓑麻衣穿好,又将孝布系在头上。 理了理,确定没什么事后,这才将墨修的外袍拿上。 他的外袍是玄黑色的,穿着参加葬礼,也没什么不对的。 只是等我弄好出了石洞的时候。 就见谷见明、谷逢春,带着谷家十二祭司站在洞口等着我。 见我出来,居然用很古怪的礼仪朝我行了一礼。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们还是没有放弃那所谓的“巴山巫神”。 我就不明白了,就凭一道符,他们就认定这是他们的神了? 第280章 不能靠神 我知道谷见明他们行礼,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巴山巫神”。 连忙朝旁边避开:“各位早,我们先上摩天岭吧。” 我话音一落,谷见明就拎过一个篮子,递给我。 那篮子上还罩着一层布,里面有着“啾啾”的幼鸟声传来。 “带上这个一起吧。”谷见明直接将篮子递给我:“家主应该希望看到的。” 我掀开布看了一眼,里面果然是那只杜鹃鸟。 过了两天,这只杜鹃好像都没有一点都没有长大,依旧是那种展翅想飞,却又飞不起来的样子。 毕竟是我问米孵化出来的,接过篮子,就跟着谷见明他们往上山的方向去。 洗物池在北面,我们一行人先转到南面上山。 等到的时候,却发现摩天岭下已经乌压压的站满了人。 无数藤条从上面垂落,一只只白猿身形肃穆,站在藤条边上。 “这是巴山众峰的峰主,来为谷家主送行的。”于心鹤跟我指了指:“那边的是几个部落的首领,巴山还是有原始族群和部落的。你看到最高的那两人,是夸父族最后的两个族人了。” 巴山广袤,神农架里还有许多未经开化的地方,所以原始种族和部落也算正常。 只是我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夸父族。 不过并没有神话传说中形容的那么巨大,但两米多肯定是有的。 他们穿着也并没有什么野兽皮毛,而是穿着很正常的衣服,就是码子大了点。 长得也比较粗犷,有一种野性的美。 他们都盯着我看,而且这些人里面,就夸父族最大,最打眼,我瞥了一眼,感觉好像两个都是男性啊? 忙低着头,朝于心鹤侧了一眼。 “如你所见,这是一对父子。”于心鹤苦笑了一声,悄声道:“多看两眼吧,夸父族寿命虽长,可也就只有这两个了,血脉断绝于此。” 于心鹤的话音里夹着一股子悲凉,却微微侧身挡着我。 身形挺正的看着这些巴山众峰的人,朝我沉声道:“这就是为什么,操蛇于家,要迁出巴山。” 她微微往前一走,双手轻轻一拍。 原本都看向我的巴山人,全部都转眼看向了于心鹤,纷纷对她行礼。 “你跟着我。”于心鹤还了礼,朝我沉声道:“避水符的事情,他们怕是知道了,对你多少会有些不同。” “何寿呢?”我转眼看了看,并没有见到那位大师兄。 “蛇君不是让他修祭坛吗,他就修祭坛去了。”于心鹤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拉着我往人群外退了一步,双手举过头顶,合掌双击。 摩天岭下,树木倾斜,那条跟随于心鹤进入巴山的巴蛇,从山谷蜿蜒而来,匍匐在于心鹤脚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巴蛇那跟我差不多高的蛇头,居然朝我蹭了蹭。 于心鹤脸色沉了沉,却还是拉着我,脚上一纵,跨在巴蛇身上。 朝谷见明点了点头:“巴蛇源于巴山,今日召出来,送谷家主一程。” 谷见明见她召出巴蛇,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着这条巨大的巴蛇,却还是点了点头,跟着昂着长啸。 那些白猿也跟着仰天长啸,摩天岭四周,悲凉的号角声,沉而悠长的传来。 那些来参加葬礼的巴山人,或是自己牵藤往上爬,或是由白猿背负,开始攀登摩天岭。 巴蛇太过巨大,匍匐在摩天岭下,所以不好先动。 那些巴山人走过我们身边时,都会朝我们行礼。 我原本以为他们是敬畏巴蛇,可每次行完礼,他们都会沉沉的看我一眼。 心里瞬间明白了,这是朝我行礼。 怕是今天葬礼过后,又是一通纠纷。 “何寿为什么不参加?”我想着有事的话,大师兄的壳还是挺好用的。 就算打不过,让何寿带我跑,也快一些啊! “三宗四家五门,各理其事,互不干扰。龙家所居的回龙村陷落,问米秦家唯一的传人身死,玄门都没有谁家过问插手的。”于心鹤呵呵的苦笑。 沉声道:“你看这参加葬礼的种族,都是很强壮的,对不对?” 我转眼看去,除了高大的夸父族那对父子,其他的峰主也都是很强壮。 其中也有两个女峰主,头戴五彩羽冠,身形娇小。 可攀藤而上,婉如灵蛇,身形轻盈灵活。 “何悦,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巴山,就算与世隔绝,可这个世界在变,很多种族都没了。”于心鹤轻拍着巴蛇的头。 转眼看着远处的巴山:“我听说巴山以前有彩女族,肌肤幻彩,宛若琉璃,背有薄翼。” “身高宛如小儿,食花蜜,饮山泉,以阔叶为衣,鲜花为冠。栖身于山谷花丛之中,唱歌可令百花绽放,能让种子破土而出。”于心鹤纵目看去。 声音和这号角一样低沉:“可我昨天在巴山游荡了一天,并没有见过彩女族任何一个族人。她们,早就绝迹于巴山,也绝迹于这世间。” 她声音太过悲凉,我看着那从巴蛇身边过,一一朝我行礼的巴山人。 大概明白于心鹤什么意思。 微微侧身避在他们的行礼,伸手将那只杜鹃遮得更紧。 垂眼看着巴蛇身上的蛇纹,假装没听懂的于心鹤的意思。 她却依旧接着道:“以前巴山的溪水中,有一种柳叶鳐鱼,手掌宽大,除了双眼两点漆黑,通体透明,吃的小鱼小虾都能看到。” “身侧双鳍像是一对翅膀,可以在栖息的溪水干涸后,展鳍飞离水面,寻找就近的栖息地。离水的时候,它们的鳞片在阳光下如闪烁七彩。” “举族迁移时,宛如一道道彩虹滑过天空,很漂亮也很壮观。可现在也没了……”于心鹤却好像并没有放弃。 而是转眼看着我:“何悦,你没见过那样的美景,你不知道这对一个巴山人,意味着什么。” 号角越发的沉,吹得人心里好像也有着无尽的悲意。 “以前巴山还有一种花,到了夜里……”于心鹤还要说。 我知道她是不会放弃的,抬眼看着她:“可都没有了,是吗?” 于心鹤与我对视,点头怅然的道:“是啊,都没有了。” “谷家家主谷遇时,享年一千四百八十九岁,坐镇巴山,才保谷家这千年不灭。可谷逢春,年不过百。谷家前面许多任少主,都死了。”于心鹤抬头看了看摩天岭:“所以谷遇时死前,才将巴山托付给你和蛇君。” “可这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伸手抚过巴蛇身上的蛇纹。 看着于心鹤道:“龙灵的母亲,并不是什么神。我也不是什么巴山巫神,你自己也知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有些东西,总会消失的,这个我真帮不上忙。”我其实很能明白于心鹤的想法。 就算操蛇于家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经迁移了巴山。 可终究故土难离,对于巴山,还是记挂着的。 就像那天在摩天岭上,她对着墨修跪下,有过迟疑,却终究是和谷见明一样跪下了。 “何悦,你不知道巫神对于巴山的重要性。”于心鹤好像不太想争吵。 只是幽幽的道:“别说那些美好的东西,就像夸父族,以强壮和战力著称,可他们的母亲难产而死,依旧只剩这唯一的一对父子了。” “巴山所有种族,都需要巫神的庇护,才能长久。”于心鹤腰身如蛇一般的平转过来。 沉眼看着我:“你反正不打算回清水镇,巴山人也不会忌讳那个天眼神算的批命,希望你留在巴山。” “你既然已经猜到了,你体内这道阴魂是巴山巫神,为什么不就留在巴山?这样对你、对你腹中蛇胎都好。”于心鹤语气诚恳。 我放眼看去,一场大雨过后,巴山如同水洗,生机勃勃。 可蛇窟所在的地方,一片惨白,十分醒目。 于心鹤好像还要说什么,我转眼看着她:“于少主,你也知道夸父一族强壮能战,可也快要绝了血脉了。所以于什么战力无关对吧?” “你们那个巫神强大,可她不死,哪有现在的我?”我沉眼看着那一片惨白的地方。 沉声道:“巴山所有的人,将希望寄托在所谓的巫神上,所以才走向了毁灭。” 我指了指于心鹤:“你们操蛇于家的先祖当年为了保存血脉,选择迁出巴山,为了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于心鹤,没有神,人活着,不能靠神,只能靠自己!你不懂吗?”我突然感觉有点揪心。 沉眼看着于心鹤:“离了这片神庇护的土地,你们操蛇于家不也延续得很好吗?” “外面的普通人,也没有什么神的庇护,他们不也是高速发展,繁衍生息吗?为什么你们总是记挂着所谓的神?”我胸口有什么压制不住。 沉笑道:“我可以告诉你,巴山从来就没有过巫神。龙灵她的母亲,从来都不是神,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普通人!” 巴山人的毁灭,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巫神之死。 而是因为他们不肯走出去,固步自封。 将什么都寄托在了那个所谓的巫神身上,所以才造就了毁灭! 第281章 繁衍生息 我一直以为于心鹤看事情,很清醒的。 可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她居然钻了牛角尖。 可能是当局者迷吧! 更让我想不明白的是,谷遇时特意提到上古大神都是龙蛇之属,可龙灵的母亲明明只是一个人。 谷遇时可能清醒的知道龙灵的母亲,并不是真正的神。 又为什么不跟谷家人说清楚? 反倒是将这个烂摊子留给我! “何悦!”于心鹤对着我沉喝一声,苦声道:“你不明白。” 我从来没想过,会和于心鹤因为巴山的事情起争执。 沉吸了两口气,将心底的情绪压下去:“我不想再争论这件事情,先上摩天岭参加谷家主的葬礼吧。别在这里耽搁了!” “你跟我来!”于心鹤却扯住了我,拉着我顺着巴蛇的蛇身往下滑。 巴蛇的身形巨大,可蛇皮顺滑,于心鹤在上面滑行得很顺。 巴蛇还很配合的慢慢昂身,没一会,我和于心鹤就滑行到了巴蛇的腹部。 于心鹤直接跳下蛇身,朝我伸手道:“你下来。” 我知道今天不将这件事情解决,怕是于心鹤怎么也解不开这个心结的。 撑着蛇身跳了下去。 于心鹤将巴蛇的蛇腹推了推:“你看。” 巴蛇的蛇腹之下,有桌子大一片的地方,就好像被烫伤了,斑斓的蛇皮不见了,露出一片微白发粉的伤口。 因为伤口比较大,巴蛇挪动的时候,还不时有着淡黄色的血清涌出来,却又粘结在皮上。 于心鹤从怀里掏出药粉,敷洒在伤口上:“这是操蛇于家最后一条巴蛇了。” 我诧异的看着于心鹤:“不会吧?它父母呢?” 这条巴蛇虽然大,可也没有到传说中可以吞象的地步吧? 我还一直以为,于心鹤只不过是操蛇于家的少主,所以只能带“蛇宝宝”出来玩呢。 于心鹤苦笑着将粉末洒匀在伤口上:“这世间很多东西都是均衡的,巴蛇太大,所以孕育时间长,一个不好,就胎死腹中。” “这条巴蛇的父母就是蛇皮溃烂而死的。在我记事的时候,这条巴蛇的蛇皮已经开始溃烂,我们不敢让它冬眠,怕一觉睡过去,就不会再醒了。我们也想了很多办法,可都治不好。”于心鹤洒完药。 将手拍了拍,引着水冲洗了手。 然后慢慢解开了衣服:“我也一样。” 于心鹤身上,和她那双晶莹如玉的手不同,那一张皮,就好像冬天时,老人的皮肤,干燥皲裂,好像一动,皮就会一块块的脱落。 “何悦,操蛇于家,到我这一脉,也快要绝了。”于心鹤将衣服往下扯了扯。 只见小腹下面,肚子有着一条条如同蚯蚓一般的妊娠纹。 我一直以为于心鹤这么洒脱,会是个未经世事的“少主”。 可看她腹部上的妊娠纹,明显是怀过孩子的。 “孩子呢?”我想到于心鹤说血脉绝了。 这终究是她的伤心事,忙又道:“你不想说就算了吧。” “胎死腹中,一共三次。”于心鹤抚过那腹上的妊娠纹。 眼神跟原先那种飒爽和洒脱不同,带着悲伤,又好像无比的温柔。 “第一次是自然怀上的,第二次第三次,是用现在医学技术人工受孕的。可没有一次生得下来……”于心鹤眼里闪过泪光。 将衣服扯好,然后慢慢的跪了下来:“何悦,你也怀了孩子,你应该能明白这种感觉。看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的长大,慢慢有了胎动,可有一天,突然就不动了。” “然后一切都没了。我吃药,打针,取卵……。一次次重来,一次次的想着等孩子生下来,就是一缕血脉,延续着操蛇于家神之一脉,可无论如何,它们都会胎死腹中。”于心鹤声音哽得厉害。 匍匐在地上,后背微微抽动:“何悦,你明白那种感觉的,对吗?” 她情绪太过悲伤,匍匐在地上,就算看不到脸,我知道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本能的伸手捂了捂小腹,感觉到小腹的紧绷。 不敢想象,这个孩子没了,我会如何。 墨修会如何…… 转过身,想避开于心鹤的跪拜。 可巴蛇的蛇身一转,就将我盘在里面,不让我离开。 我只得转眼看着于心鹤:“我什么处境,什么实力,你是知道的,我自身都难保,而且对于这种事情,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就算我是这巴山的巫神,我也不会治这种啊。” 于心鹤似乎沉吸了口气,这才抬头看着我:“巴山很多种族都是因为繁殖不行,而灭的。” 她跪在地上,也不起来,就那样看着我:“何悦,不只是有巴山这些种族,连人的生育都在下降,你不知道吗?” “不孕不育的广告,满大街都是。很多女性,洁身自爱,可却无法受孕,就算医学再发达,可也有的就是怀不上。”于心鹤沉眼看着我。 低声道:“很多其他物种,也不能自我繁殖了。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环境变化吧。”我实在找不到其他的理由,沉声道:“也和饮食啊,转基因有关。” “不是。如果是外面的人因为环境变化,还说得过去。可巴山呢?与世隔绝,怎么可能因为环境变化?”于心鹤立马反驳。 眼神坚定的看着我:“是因为巫神不在。蛇属主繁殖,上古女娲一脉,崇拜的就是母性和繁殖,现在的人也好,物种也罢,都不再信奉繁殖,只想本身,这本就是一个不好的过程。” 我没想到会和于心鹤谈论这么高深的问题。 呵呵的苦笑道:“这种生育性的问题,会有宏观调控的,不是你和我谈论就能解决的。” 伸手想把她拉起来,于心鹤却怎么也不肯动。 我只得盘腿坐在她旁边:“于少主啊,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也知道我的个性,你这不是耍赖吗?” “呵。”于心鹤听着,也盘转着腿坐好:“你的意思是,你不想留在巴山。” “这不是我留不留的问题。”我沉眼想了想。 低声道:“这么说吧,华、虞、夏、商时期,是人神共治对不对?” “就目前考古发现和一些史书记载,那时社会文明和生产力,都算得上高,至少比后来封建社会要高对不对?”我脑中好像闪过很多东西。 沉眼看着于心鹤:“可为什么后来人神不再共治,颛顼更甚至还要绝地天通,不让人神往来?” 于心鹤皱了皱眉,沉眼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了,你看这巴山,也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与世隔绝的,古蜀国也是牧誓八国之一,参与过武王伐纣的。” “但蜀王从外面带回那个巫神后,蜀国这才不与外界通消息,当然保持这种原生态也挺好。”我拉住于心鹤的手。 轻轻放在我的小腹上:“神固然重要,可我想,在绝地天通之前,人神共治,社会文明发展也很高,是因为神在教导民众。可为什么神突然要离了世?” “就是因为有神的存在,人也好,其他物种也好,将所有的希望和责任推给了神,产生了惰性,所以得不到自我进步。”我将于心鹤的手朝我小腹摁了摁。 苦笑道:“并不是神抛弃了这世间,而是给这世间一个自我发展的可能。” “于心鹤,如果有神,你就不会成为操蛇于家的少主,你只会供奉你的神,听从你心中那个神的指令,你自己相当于一个傀儡,你知道吗?”我紧摁着她的手掌。 苦笑道:“就像你现在感觉的,我腹中这个孩子已经成了,我也希望它能生下来,可我能做的,并不是祈祷神的庇护,而是自己努力存活。” 于心鹤掌心微微拱动,似乎想明白了,又好像怅然若失。 微微的苦笑道:“你今天上摩天岭,无论是谷家还是其他峰主,都不会让你再下摩天岭了。” “不管你愿不愿意,他们都会将你留在摩天岭,成为巴山的巫神。”于心鹤抬眼。 与我对视:“我原本想着,将这些事情跟你说清楚,你反正不回清水镇,留在巴山也好。” “可我听你说的,又好像有道理。”于心鹤慢慢站起来。 伸手抚着巴蛇的蛇身,沉眼看着我:“他们都上去了,你还要上摩天岭吗?还是我借着巴蛇,送你离开。” 第282章 半骨之蛇 我就说于心鹤跟我出那个山洞的时候还好好的,只字没有提什么“生殖繁衍”的问题。 怎么见到那些来参加葬礼的巴山人后,突然就很感伤的说这些了,原来是知道巴山人要出手了。 上面号角悠扬,我站在巴蛇旁边,抬头看去,摩天岭耸立于天际,看不见上面的顶。 谷遇时终究算是帮了我,墨修没有让我离开,也是想让我送她一程。 转眼朝旁边看了看,苦笑道:“何寿并不是在修祭坛,对不对?他在找路,带我离开的路?” 我突然是明白于心鹤的意思了。 她做这些,只是心里终究不甘心。 眼看自己一脉,马上就要断绝了,无论有没有神,多少会寄托一点希冀的。 如果我能留下来,最好;不肯留下来,她说了那些事情后,依旧会送我离开。 抬眼看着摩天岭,伸手戳了戳篮子里的杜鹃,沉声道:“上去吧。” 于心鹤抚着巴蛇壮硕的蛇身,一个纵身跃了上去,朝我伸手。 将我拉上去去,巴蛇慢慢昂首。 于心鹤沉眼看着脚下的巴山,轻声道:“如果不是送你回来,谷家不会让我进入巴山。” “何悦,无论如何,也谢谢你,让我有机会重见巴山。”于心鹤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连绵的山脉。 轻叹了一口气:“你说得没错,是我走投无路,才会将希望寄托于巫神。” 我站在于心鹤旁边,举目看去,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生育的事情,并不是小事,我现在这样子,自身难保,怎么能轻易许诺。 只是轻轻伸手抱住于心鹤:“等等吧,或许会有转机的。” 于心鹤只是呵呵的笑:“你不问孩子的父亲是谁?” 她指的是,她以前怀过三次那孩子的父亲。 我摇了摇头:“不问。” 于心鹤咧嘴呵呵的笑了笑:“何悦,有时说你傻吧,你心里清楚得很。其实按你这个年纪,不该活得这么清醒。” “可能是……”我抬手,轻轻虚点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那眉镇魂针一直都在,我每天都能感觉到隐隐的痛意。 于心鹤沉眼看了看,不再说话,只是任由巴蛇带着我们攀升而上。 巴蛇很大,顺着摩天岭盘缠而上,极为迅速。 等我们到的时候,那些巴山人,也才到上面。 所有人手里都拿着一个东西,或是一根羽毛,可是一根树枝,或是一根白骨,或是一捧**…… 谷遇时的尸体依旧躺在那里,谷逢春跪在一边,用着一盆清水,给她擦洗着脸。 那张苍老的脸,经历了一千多年的岁月,却从未出过巴山。 等谷逢春将脸擦洗干净了,复又将那个青铜面具给她戴上。 她捧着铜盆转身的时候,一见到我,眼里闪过微微的怨恨。 却还是恭敬的退到了一边,将铜盆递给一只白猿。 摩天岭今天的风比较大,吹得篝火好像都要灭了。 那十二祭司围着谷遇时的身体转了转,以禹步跳动着。 一圈过后,谷见明双手对天一伸,我根本没有看清任何动作,一只青铜面具就到了他手里。 谷见明捧着面具,对天俯拜,嘴里悠长而低沉的念着什么。 捧着面具就在覆在脸上时,却扭头沉沉的看了我一眼。 那面具和谷遇时脸上的差不多,可覆在谷见明脸上后,谷见明原本只到我腰间的身形,好像那晚的火映着拉长的影子一般,飞快的拉长。 不过眨眼之间,谷见明的身形变得高高瘦瘦,双手如同蛇一般的扭动着。 旁边的祭司立马好像被他那扭动的手操控着,空气中明明没有什么,那十二祭司却如同提线木偶一般,随着谷见明的手挥动,慢慢的扭动。 “谷家巫祭。”于心鹤见我发愣,沉声道:“谷家双治,家主理事,巫祭主祭。谷见明,是这一代的巫祭。” “巫者,通神明。孩童之身,最易通灵。”于心鹤看着祭司们。 声音平静却夹着异样的情感:“谷家巫者一脉,估计也快断了传承了。传闻谷见明六岁时,谷遇时强行以秘术,断了他的筋脉。他永远保持在六岁……” 我只是听着,如果我生于玄门,长于玄门,对于这些东西从骨子里有着敬畏。 那我会认为谷家为了传承,可敬可畏。 但我爸妈是把我当普通人养大的,我不能理解。 为了一脉的传承,能让一个六岁的孩子,受那样的痛苦,并且永远长不大。 这对谷见明,会有多大的伤害? 所谓的巫术传承,神之一脉,既然已经要断了?就不能坦然接受吗? 看着远处巴山人开始献祭,一个个将手里捧着的鸟羽,或是树枝,往谷遇时身上放。 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问天宗一个个看起来不太聪明,又这么穷,却在玄门三宗中战力超强了。 生,何欢;死,何惧。苍生,何辜。 天眼神算老周,是从问天宗见过胡先生,这才去清水镇找我的。 何辜亲耳听着老周对我的批命,知道我的祸害。 可在出事后,依旧会救我。 并没有和老周一样,想直接杀了我。 对何辜而言,我也是苍生,所以他能坦然看待。 问天宗的人,从不偏执,顺应自然而行,所以强大。 并不只是战力,而是内心强大。 随着巴山人将献祭的东西放在谷遇时身上,于心鹤也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谷遇时胸前。 那瓶子里似乎是一个粉蓝色的东西。 于心鹤放完后,转眼看着我,朝我打了个眼色。 我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环节,自己什么都没有准备。 一时也有点忐忑,本能的摸着身上,想找个什么。正摸着,却发现墨修外袍里袖兜里居然有米。 忙伸手掏了一把,还真的是有把米。 我也算是问米秦家的传人了,当下抓了把米,走过去,学着于心鹤的样子,将米轻缓的洒在谷遇时的身上。 可那些米就好像那晚龙灵去找秦米婆一样,米落在谷遇时身上,就好像变成了火星,瞬间就燃了起来。 我本能的想收手,抓紧着手中的米不敢再放。 就算谷遇时的尸体是要火化的,可这火也不该我来点。 可手刚一紧,旁边所有的巴山人,突然昂首,单手拍胸,发出“呜……”“呜……”的声音。 眼前一条胳膊如蛇一般的扭了过去,谷见明那戴着面具的脸从我身后倒垂着看着我。 面具上的往外凸显的纵目,与我双眼相对。 我好像在那双纵目里看到了什么,谷见明的手指轻轻的捂住我的握着米的手。 跟着五指轻轻一挑,一粒粒的米,如同火星一般落在谷遇时身上。 就在我手中感觉一空的时候,谷见明拉着我后退。 我有点发愣,刚才谷见明那纵目中,我好像看到了蛇棺意识所化成“墨修”时的双眼。 瞳孔里盘着蛇,好像在不停的扭动。 “没事吧?”于心鹤忙走了过来,拉着我道:“再等等就好了。” 所有巴山人都昂着哀鸣。 下面白猿也在附喝,众峰之上,好像又有着号角声起。 我看着自己刚才洒下的米如同灼烧着纸的火星一般,慢慢燎烧着谷遇时的衣服。 正想说什么时候点火,就听到天空中一道惊雷声传来。 跟着一道闪电从而天降,直接落在谷遇时的尸体上。 幽蓝的火光,哗的一下就腾升而起。 也就在这时,谷遇时的尸体如同炸开了花一般,无数的蛇头嘶吼着从幽蓝的火光中朝外嘶吼。 这些蛇很厉害,被火一烧,似乎瞬间醒了过来,蛇头拉着后面并未完全蛇化的骨头,直接从火苗中冲了出来。 第283章 家主传承 我瞬间明白这是谷遇时体内那些化成蛇的骨头,受到天火的灼烧,所以醒了过来。 眼看那些蛇拖着骨头朝外涌,所有来参加葬礼的巴山人,也吓了一跳。 本能的想出手,却又怕一动之下,损坏了谷遇时的遗体。 谷见明也忙沉喝一声,双臂如蛇一般的扭动,以圈抱的姿势想拦住这些蛇。 可他刚一动,因为催动巫术变得高大的身形,晃了一下,跟着直接倒在了地上。 戴着的面具下涌出血水,原本高瘦的身形瞬间缩小,依旧是个孩童的模样。 眼看那些蛇已经朝摩天岭边缘游走。 巴山人各施其法,可一时之间也阻止不了这么多蛇。 摩天岭上的风又大,蛇头破体而出,迎风就要被吹下去了。 这种东西,我虽不知道会有什么危害,可既然谷家的家主代代都是要火化的,怕也是有这个原因。 顾不得多想,我忙掏出石刀,帮着去拦那些半骨蛇。 谷逢春也沉着脸,借着弓箭,也不敢射箭,只是借着弓弦,将这些半骨蛇挑回来。 但一时太快,眼看有的半骨蛇已经到了摩天岭边缘了。 谷见明脸上的面具脱落,张嘴又吐出一口血。 那只杜鹃从篮子里跳了出来,在岭上的狂风中“啾啾”低叫着,旁边一条半骨蛇冲过杜鹃,将它差点撞下了摩天岭。 谷见明满嘴鲜血,却就地一滚,伸手将那只杜鹃护在怀里。 他小小的身体捧着那只杜鹃,缩成一团,那张孩童般的脸慢慢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恳求,沉沉的看着我。 那样一双眼,让我瞬间想到了阿宝叫我“阿妈”的时候。 身后火光呼呼的作响,谷逢春低喝着:“快,封锁摩天岭,保全家主遗体。半骨蛇是家主封住地底怨气而成,一旦逃离,见活物就钻,快!” 巴山人在我和谷见明中间,来来去去,想尽办法要将那些半骨蛇抓回来。 可这些蛇不知道为什么,丢进火里也烧不着。 不停的朝外爬,捏碎了骨头,都还能动。 大家似乎都没想到,好好的葬礼,会出现在这样的情况。 在这并不大的摩天岭上,跑来跑去的抓蛇。 原本跪坐在地上的谷见明,任由祭司和巴山人抓蛇,他只是轻捧着那只杜鹃。 身体翻跪,匍匐在地上,小小的身子慢慢拉直,五体投地,将那只杜鹃捧在头顶,朝我递了过来。 杜鹃还不会飞,被谷见明捧着,扑腾着翅膀。 我看着那只杜鹃,转眼看了看摩天岭上混乱着抓蛇的巴山人。 再看着那或大或小的蛇头,拖着半截还没化蛇的骨头,却游动得很快。 心头突然发哽。 千年人精,哪是我们能比的。 有些人,死了,都还在算计。 谷遇时知道我入巴山,安心赴死,可在她死前,与我见面才多久,就安排好了一切。 连自己的尸体,她都能算计着用。 我走过去,蹲在谷见明身前,伸手捧起那只杜鹃。 闭着眼,慢慢昂首。 脑中嘶嘶的蛇信声起,我将那只杜鹃的翅膀护住。 微微启唇,明明很低的声音,却很清晰的在耳边响起:“龙……灵……” 我根本不用怎么想,舌尖轻卷,气沉丹田,微微启唇,那一声召蛇之咒,就从我嘴里轻而沉的传了出去。 旁边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似乎连风呼呼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只有我手里捧着那只杜鹃“啾啾”的声音。 我缓缓睁开眼,摩天岭上,所有巴山人都和谷见明一样,匍匐的跪在地上。 十二祭司透过面具,双眼好像闪过泪光。 那两个灵活攀登摩天岭的女峰主,匍匐着身体抖动,似乎在抽泣着。 谷逢春沉眼看了看我,慢慢匍匐在地。 于心鹤站在摩天岭边缘,眼带苦色,却又欣慰的笑了笑。 所有朝摩天岭下游动的半骨蛇,受到召蛇咒的召唤,又慢慢游了回来。 巴蛇再次攀岭而上,蛇头半昂于空中,微微低垂着看着我。 肥遗展翅而来,停顿在巴蛇旁边。 那条好像失去了光泽的石柱上,无数的蛇从石柱上缓缓游了出来。 我心头微微发酸,沉眼看着那些半骨蛇,张嘴再次发声:“龙……灵……” 这次声音沙哑而空灵,我好像听到脑中有人同样幽幽的唤着。 那些半骨蛇似乎明白了什么意思,别说反抗,十分欢快且主动的游到了那团幽蓝的天火中。 火光呼呼作响,那些半骨蛇却连嘶吼都没有,安然盘转蛇身,任由火光将它们点燃。 幽蓝的火光,越发的发蓝。 “巫神……”夸父族那个父亲,呜咽的叫了一声。 我将那只杜鹃放进篮子,看着远处巴山众峰上不时涌动的蛇。 放眼看向蛇窟,那里的白色,就好像退潮的海水一样,慢慢往回缩,瞬间就没有了。 随着召蛇之咒散去,巴蛇和肥遗也离开了。 石柱上的蛇,也又缩进了石柱里。 天火一闪而过,谷遇时的尸体已然成了一堆骨灰。 谷见明和十二祭司用一个长颈宽口的金瓶装着,将瓶子递给我。 我看着那个金瓶,咧嘴苦笑。 谷遇时活了一千多年,清清醒醒的活了一千多年,大概从我生出生,看着那蛇窟边上的白化,她日夜在想着,怎么护住这片广袤连绵的山脉。 她知道龙灵母亲,并不是神,可却还是将她的事情告诉我了。 就在这摩天岭上,她将死之身,还在我面前演示了“龙灵”这道召蛇之咒。 让我看了她身体的蛇! 她知道,强留我是不行的,因为墨修的存在,谷家拼尽全力也留不住我。 她甚至愿意,将蛇窟的奥秘交给墨修。 只为了让墨修能尽早离开巴山,让我留下。 当一个人,连自己的性命,自己死后的遗体,都能拿来利用的时候,还有什么做不成的? 我看着那个金瓶,慢慢伸手,眼看手指就要落在那金瓶上了。 旁边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顺着那手上玄黑的衣袖,然后慢慢往上。 果然就是墨修那张熟悉的脸,依旧是那么好看。 “别接。”墨修朝我摇了摇头,沉声道:“谷家的传承,就是……” “下一任家主,洒上一任家主的骨灰。”我抬眼看着墨修。 苦笑道:“墨修,你让何寿修祭坛的时候,就是在提醒他,找后路离开巴山。” “可他们并没有按你们设想的用强啊,墨修。”我伸出左手,稳稳的接过谷见明手里的金瓶。 低头看着谷见明,只到我腰间的脸。 他想看着我,就得仰着头,其实很累吧。 我朝谷见明轻笑了笑:“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蛇君吧。” 谷见明看了看墨修,握着金瓶的手指,一根根的松开。 然后对着我和墨修行了一礼,带着众祭司,直接就跳了下去。 谷逢春沉眼看着我,似乎有些不甘心。 可摩天岭下,一道藤蔓卷起,直接将她缠住,往下拉。 于心鹤也没有耽搁,直接纵身而下。 那些巴山人,激动的看着我和墨修,却也很有秩序的退下了摩天岭。 转眼之间,这个高耸于天际的摩天岭上,又只有我和墨修了。 我左手握着金瓶,微微伸手。 灰白色的骨灰,就从瓶口倾洒而下。 被风一卷,洒得远远的。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墨修声音发沉。 却慢慢松开了我的手腕:“何悦,你一直在抗拒这些事情。” “你不想成为龙灵,更不想接受别人的记忆。”墨修看着那洒落的骨灰:“根本没必要接手这些。” 伸手想来阻止:“何悦,谷家的事情交给我,我会解决好。” 第284章 心中有事 墨修接手谷家的事情,无非就是为了让我能脱身。 他一条蛇,全力承担着。 “你累吗?”我拉着墨修的手,沉笑道:“墨修,我是真的不想接收这些记忆,不想成为巴山巫神,不想知道蛇窟里还有什么。连蛇棺里有什么,我都不想知道。” “我其实只想懒懒的躺在床上,玩手机看电视,衣来伸手,饭来张嘴。”我朝墨修轻笑。 转眼看着骨灰往下洒落:“我也从来都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并不完全是为了谷遇时,为了谷家,为了巴山。” “墨修,我做事,自来都是为了所见、所爱。”我猛的一转手,整个金瓶里的骨灰全部倒卷。 握着金瓶的手一松,任由金瓶落下。 回手拉着墨修:“可你呢?你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苍生大义,还是因为你脑中那些可能属于你,又可能不属你的记忆。” “墨修,召蛇之咒连那些骨头化的蛇,都能控制,那蛇棺里的那些蛇呢?那条魔蛇呢?都能受召蛇之咒的召唤!你突然来,也是因为这道召蛇咒。我学会这些,也只有好处。” “墨修,我不想你什么都一条蛇承担。”我走到墨修身边。 轻轻靠着他:“你能为我将这些事情全部挡住,我很开心。就像你心疼我一样,我也心疼你。” “谷遇时体内半骨蛇出,其实只是一个契机。或许在我心底,一直想要这种力量。”我拉着墨修。 沉声道:“我不想因为我的无能,你什么都要顾忌我,就算明知道蛇棺里面有什么,怕我不能接受,还要想着以怎样更好的方式告诉我。” “墨修,我也想帮你。就像你一直想护着我一样。” 我拉着墨修的手,站在摩天岭的边缘。 风卷着墨修那件黑色的外袍,风力拖卷,好像要将我给拉下去。 墨修却猛的用力,将我拉了回去。 紧紧抱在怀里:“何悦。” 他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因为本身就有什么。 我只是反手抱着他,沉笑道:“墨修,我其实不亏的。那位巫神的记忆,对我暂时只有好处。” “巴山多大啊,还有这么多厉害的传承。我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就接到手,其实是占了大便宜了。” “谷逢春为了当个少主,牺牲了多少?我却倒个骨灰,就成了家主,成了巫神。”我想到何寿的话。 不由的嗤笑:“别人想学蛇纹,都不容易,我信手一画,威力连整个巴山都震动。” “你想多了,这东西不用学。”墨修松开我,拉着我坐到那根祭司的石柱旁边坐下。 指着石柱上雕着的蛇纹:“你看这些是什么?” 我瞄了一眼,扭扭曲曲的,就好像沙地上,无数蛇蜿蜒爬行的痕迹,完全看不懂。 墨修无奈的摇头,正要说什么。 就听到一个何寿沉喝道:“何悦,你疯了吗?” 何寿被白猿背上来,纵身跳到摩天岭。 直接走到我和墨修身边:“巴山这个烂摊子,你们也接?这怕是活得太长了吧?” “你们要接也早说啊,老子修了一天祭坛,还要偷偷找路逃出去,搞了两天,龟壳都快累脱了,结果你们居然我直接就答应了。”何寿气得直接化成一只玄龟。 将龟爪朝我们伸了伸:“你看看?我爪子都磨钝了!” 那龟爪前端还是很锋利的,完全看不出哪里钝了,我眨了眨眼。 何寿抱怨过后,就将爪子一收,嘟囔着全缩进龟壳里,昂首看着墨修:“行吧,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吧?” 墨修只是沉着眼,没有说话,似乎在思量。 我苦笑了一下,朝墨修道:“蛇棺其实只是一个应对的东西是不是?” 无论是不是龙灵造的蛇棺,或是为什么靠蛇棺,这两点有些混乱。 但从谷逢春和柳龙霆记忆的共同点,是龙灵不得不造蛇棺,来压制一些东西。 所以蛇棺应对的无论是熔天,还是什么,才是最麻烦的。 我将身上的外袍解下来,披在墨修身上:“蛇棺的奥秘你看懂了,可有些东西,根结还在巴山。我在这边找一下,你先回去。” “有大师兄在,你不用担心的。”我瞥了一眼何寿,轻笑道:“大师兄还没吃到巴山的鱼呢。” 何寿还在感慨他的龟爪,听到鱼,双眼立马发亮:“这巴山的鱼啊,真的是又肥又鲜……” 跟着好像反应了过来,龟首猛的朝外一昂,拉得老长,瞪着我道:“何悦,你到底还要在这巴山呆多久?” 不过他一伸龟首,旁边的墨修拎着我披上的外袍,轻轻一挥。 何寿立马将龟首缩了回去,喃喃的道:“这师兄真不是龟做的,还是人来当吧。我要伺候你,还要保护你,还要担惊受怕的。” 巴山的事情,终究是算有了结果,不用一直纠结。 我轻笑着起身,伸手拉起墨修:“墨修,陪我走走吧。看看这巴山的风卷云雾,密林怪石。我第一次当巫神,先招待蛇君你!” 墨修轻嗯了一声,搂着我直接从摩天岭,一跃而下。 “唉……”何寿好像大叫了一声,却也没有跟下来。 墨修下去很快,而且离摩天岭也挺远的。 是一处小溪所在的地方,冬日里,水落石出,还有着细细的冰棱挂着。 墨修伸手折了断冰棱,捏在手里玩:“你只要留到我将蛇棺的事情解决好就可以了。” 我在一棵堆积满落叶的大树旁边坐下来,朝墨修拍了拍树干:“我还有很多东西没理清,所以不急着回清水镇,等我理清再离开吧,顺带在这里养养胎。” “原本说我是龙灵,现在突然变成了龙灵的母亲,还有那条魔蛇,迷团越来越多。”我靠着树干,看着树叶上挂着的冰棱。 朝墨修轻笑道:“至少等龙灵下次出来,我可以让她叫我妈了!” 这种恶趣味,想一想,还挺爽的。 墨修捏着的冰棱似乎断了,“叮”的一声掉在溪边的石头上,碎成了无数的冰渣。 我沉眼看着,那些闪着晶莹光泽的冰渣,低头捡着落叶捏在手里玩。 墨修从开了蛇棺后,情绪就一直不太稳定。 我也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只是靠着树干,捏着叶梗,转着树叶玩。 两人一个站在溪边,一个靠着树干,听着水流哗哗的冲过石头,山风刮着树叶“哗哗”的朝下落。 不时有小动物悄悄的从丛林深处钻出来,到溪边喝水。 墨修和我看着那一些东西,都没有出声,生怕惊着它们。 很多小动物,我都没有见过。 等喝水的小动物都走了后,墨修这才走到我旁边坐下,靠着树干。 伸手抚了抚道:“你爸妈已经离开清水镇了,肖星烨怕是会来找你。” 我眨了眨眼:“他没得到想要的?” 墨修轻哼了一声,接过我手里的落叶,学着我的样子转了转。 沉声道:“等我将蛇棺的事情弄好,我就来接你回去。” “我们就呆在清水镇,哪都不去了。”墨修指尖用力,捏着落叶梗一搓。 那片落叶因为旋转过快,在半空中腾飞而起。 我看着那落叶飞在空中,又慢慢落下来。 将头微微一偏,靠在墨修肩膀上:“好。我还跟你求婚了呢,回去就算老夫老妻了。” 墨修似乎嗤笑了一声,又好像玩上了瘾,又捡了片落叶,捏着转起。 我看着在空中转动的落叶,头在墨修肩膀上蹭了蹭:“墨修,其实这样挺好。我们一家三口,就这样虚度光阴。” 我们什么都不去想,任何事情都放下,跟两个孩子一样,玩着落叶,听着水声。 墨修转着落叶的手顿了一下,一片落叶的梗因为用力断在了他手里。 叶片也因为太脆,在晃动中,脱离了叶脉,却因为余力,还在空中微微晃动着。 墨修沉吸了口气,这才缓缓的道:“嗯。挺好……” 可他手里的落叶,却如同断翅的蝴蝶一样,扑落到了地上。 这是今天墨修两次失去掌控了。 那根冰棱,这片落叶,都表示着墨修心不在焉。 明显有很重要的事情,压在他身上。 第285章 这是吃醋 我不知道墨修是除了蛇棺,还有什么特别操心的事情。 还是自己说了什么话,让他失神脱控。 但墨修不说,我也只能假装不知道。 两人就这样靠着树干,相依相偎什么都不做。 过了许久,墨修才朝我道:“蛇纹并不是用来学的。” 他主动提及蛇纹,我瞬间就坐正了,转眼看着他:“那怎么才会画那种蛇纹演变而来的符?” “所画的蛇纹符,不过皮毛。”墨修伸手抚着树干,朝我沉声道:“比如这树皮,你一眼看着,就知道这是树干。” “无论是不是玄门中人,是人、是蛇、是其他,见到这树皮,就知道这是什么。不会有任何歧义,不会有半点偏差。”墨修拉着我的手,轻轻抚过粗糙的树皮。 沉声道:“巴山古蜀,因为与世隔绝,所以是唯一还能查探到神迹存在的地方。” “上次何寿不是谈到什么三星堆吗?”墨修松开我的手。 塞了片叶子在我手里:“我回去后看了一下,想着怎么跟你讲。” “那三星堆出土的东西,多数与古蜀国有关,可能是祭祀,或是什么特意放在那里的。” “可所有的东西,并不像外面那些传承的,有文字,都是符号图纹。”墨修从怀里掏出一部智能机递给我:“我下载了图片,你看一眼。” 我握着那部智能机,又瞥了瞥墨修:“什么时候学会用手机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和龙灵还靠着棺材打过游戏呢! “一直都会啊,只是不需要用。但有些言语表达不太清楚,怕你听不懂,特意给你下了图片。”墨修有些啼笑皆非。 将手机打开,把里面的图片调出来给我,很慎重的道:“你看看这些图案,外人看不懂,可有些东西,你一眼就能看懂。” 我瞄了几眼,纵目竖耳的面具,青铜树,射鱼图…… 还有很多东西,上面都有着一条条扭曲的线。 看上去杂乱无章,可我一眼就看出,这就是蛇纹。 不由转眼看着墨修:“你想说明什么?” 墨修点了点我手里的叶子:“人神共治时期,是不需要文字的,也不是没有文字。” “你能一符之力,作用整个巴山,并不是因为你学得快。而是你本身就接收到了这些东西……”墨修轻轻抬手,指尖在我眉心一点。 我只感觉一点清凉的东西,顺着眉心往脑袋蔓延。 跟着脑中闪过的,却是蛇窟那些石壁上涌动的蛇纹,原本一条条好像天书,可这会我似乎能看出一些东西。 好像变成了一些蛇,它们在努力的拉动着什么,有一个黑色的洞,一条蛇进去,却又变成了许多蛇游了出来。 我还要细看,墨修却已经将手指收了回来。 沉眼看着我道:“是不是比你用手机拍的视频,或是亲眼看到的,要清晰明了很多。” “你想表达什么?”我有点明白,又有点不太明白。 墨修却沉眼道:“人神共治,主导者是神。根本不需要文字,而是直接用精神交流。不像你们现在的语言,多且繁复,有的还有歧义。” “玄门很多学习修法,或是你们人类学习科技,其实并不是那个东西难,而是概念,和那种……那种……”墨修好像卡住了。 我握着手机,看着远处的流水:“世界观难接收。” “对。”墨修转眼看着我,轻声道:“就像你不入巴山,你就不知道巴山的广袤。” “你能这么快画出那道避水符,也是因为蛇窟里那石壁上的蛇纹,你见过,虽不明白,但至少见过更高等的术法,那道避水符对你而言,根本不是问题。” “你并不是脑中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画面、情绪,根本不是记忆,而是……”墨修复又伸手点了点眉心:“你看过蛇窟石壁上残留的信息。” 我努力接收墨修的世界观,却依旧有点混乱。 双眼茫然的看着墨修,脑袋里的雾水越聚越多。 墨修却摇头苦笑:“神教化万民,不需要言语,更不需要文字。直接就是让民众观神之所见,感神之所想,知神之所思,行神之所行。” “就像你玄冥游魂时一样,所见、所想、所感都不是你的。”墨修收回手指,沉眼看着我:“你明白吗?” 这太深奥了,我一时接受不了。 “你一时很难接受,其实很正常。”墨修轻呼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我也是这两天才想明白的。” “就像这蚂蚁。”墨修用叶子从树叶堆里挑了一只蚂蚁,送到我面前:“它们没有语言,也没有文字。可它们之间无论循迹,还是分工,或是交流,都靠的是特殊的气味。” “神也一样。”墨修将蚂蚁送到树叶堆中。 沉眼看着我:“何悦,你明白我所说的吗?” 我盯着那只蚂蚁,似乎有点明白墨修的意思。 大概就是说,上古大神教化的民众,包括了人啊,鸟兽之类的。 所以用的是通用的一套信息体系,更像是什么信息导入,代入情感,直观而且通用。 我画出那道厉害的避水符,是因为我接收了更厉害的信息,所以破解了避水符中的奥秘。 有点明白的朝墨修点头,认真且严肃的道:“我大概明白了,我留在巴山,会按着这个方向好好努力学习的。” 墨修似乎哽了一下,轻呼了口气,手指在那树干上抠了又抠。 硬是抠掉了几块老皮,还往树干里抠。 “是我没理会对?”我见他这样子,好像有点抓狂。 墨修告诉我怎么解蛇纹,不就是让我更好的学习巴山这些巫术吗? “何悦。”墨修将手里的树皮捏碎,洒在树叶里。 那张俊朗,严肃时宛如天神,妖孽时却又如同魔神的脸,在无奈和自嘲中不停的变化。 最后似乎想通了什么,低头看了我一眼。 复又坐了下来,紧紧拉着我的手。 然后一脸认真的道:“我的意思是,你那些混乱的记忆,或许是因为更改过。” “但你看到的龙灵母亲和魔蛇的那些情感也好,或是他们亲昵的相处,或是其他更不能看的东西也罢,都只不过是你从蛇纹、符号、或是其他术法信息残留下来的,然后在某些时候打开,占据了你的脑袋。”墨修沉眼看着我。 一字一句的道:“你或许和我一样,‘墨修’、‘龙灵’可能只是一个代号,我们所有的记忆,都是那些符号导入的,但那些事情,并不是我们所经历的。” “你要一直坚信,你就是你。是问心何悦,明白?”墨修眼里有着发急。 眼眸跳动,锁魂环好像变成了一条蛇,慢慢转动,牵动着里面的瞳孔似乎成了蛇头,慢慢昂起。 我沉眼看着墨修的眼,从那慢慢涌动的蛇头中,看到了无数闪动的画面,同时还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心。 却又似乎有着什么骄傲,将这种焦心,压下去。 强行让自己不能言语! 可跟着就又闪过,蛇窟里那张和墨修一模一样,却无比憨厚的脸。 以及那双心如死灰的血蛇眸…… 我对上那双血蛇眸,心头瞬间发着痛。 墨修却立马闭上了眼,将头扭到一边,冷呵笑道:“你看,你还是分不清。” 我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要分清什么。 而且刚才他明显用了他说的神交。 墨修又不说话了,在一边沉沉的抠着树皮,一下又一下。 可怜那棵老树,皮都快被抠没了。 我看着簌簌落下的树皮,再看墨修紧绷的下颌,还有那破了的树叶。 他这样子,似乎有点抓狂,却又说不清楚。 沉思了好一会,我看着那两片被墨修转得甩脱的落叶。 想着墨修说什么,要分清,所见、所思、所感都是导入的。 还有那蛇窟里那张魔蛇变成墨修的脸。 心头如同电击,瞬间想明白了。 转眼看着还要抠树皮的墨修,有些好笑的道:“你不让我接任谷家家主,刚才捏碎冰棱,又弄断树叶,心事重重的,就是因为怕我将自己和龙灵母亲弄混,然后将那份感情代入进去,对魔蛇有了异样的情感?” 墨修这是在吃醋,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 所以他这抓狂,又是沉默,又是深奥而且纠结的讲了这么多,就是吃醋? 我不由的失笑,看着墨修:“你是怕我爱上那条魔蛇?” 第286章 让你记住 我一直认为能让墨修苦恼的事情,肯定是蛇棺啊,龙灵啊,魔蛇啊之些东西。 可哪知道,他怕纠结而又抓狂到无法言表的,居然是怕我因为代入的情感,爱上那条魔蛇。 原本还只是失笑,可见墨修听我点明,抓着树干的手紧了一下,指尖硬是在那棵可怜的老树上,抓出五道指痕。 我不由的放声大笑,却又怕墨修见了,恼羞成怒。 只得将脸埋在膝盖弯里,闷闷的笑。 墨修真的是,太……太……可爱了。 我想到他那认真,且严肃的讲蛇纹,研究三星堆出土的那些东西,还特意拿手机下载图片给我。 讲神交,讲神化万民,讲精神导入…… 其实最终只不过是因为吃醋! 这种做法,也太墨修了。 我不敢笑出声,只是闷着嘴,笑得一抽一抽的,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过了好一会,墨修似乎稳住了情绪,拍着我的背:“你先别笑。” 我也想停下来,可一想到墨修还特意搞了个手机给我看,给我讲解。 还有那捏碎冰棱,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 原先以为是关于蛇棺这么事情的,那样子倒还是很严肃。 可一想到他当时是在吃醋,我就怎么也忍不住的想笑。 “别笑了。难道何寿教你龟息术,是为了你笑我的时候不憋死。”墨修抚着我的背。 沉叹着气:“你不明白这种力量的强大。” “我明白……明白……”我笑得肚子痛,捂着肚子,闷着脸,朝墨修摆了摆手:“可我停不下来。哈哈……” 可一转眼,见墨修的脸上带着无奈和沉重,我忙重重的吸了两口气。 然后清了清嗓子,把眼角笑出的泪水,擦掉。 将身子正直的坐好,看着墨修:“既然点明了,你就明说吧。” “你知道,我原先对自己深爱着龙灵,深信不疑。如果没遇到你,你一直抗拒着你是龙灵的事情,我或许一直没有发现这其中的区别。真正的爱,与那种代入情感的爱是不同的。”墨修正色的看着我。 眼里神色很沉重:“我神力强大,以蛇影之身,依旧能称为蛇君,神魂之力自然也是无比强大的。” “明白,蛇君当真是很厉害!”我现在发现墨修并不是跟原先一样高深沉稳,又不由的失笑。 “我并没有刻意自夸的意思。”墨修见我又笑,脸上的无奈更深了。 张了张嘴,努力沉着眼,想着要怎么说。 那张俊脸,因为纠结,有些微微的抽动,并没有平时高冷的时候俊朗。 可我看着,心头不知道为什么发着暖,就好像冬日雪过天晴后,第一缕阳光,洒下来,落在雪地上,带着暖意,闪着光彩。 “墨修。”我唤了一声。 他闻声抬头,我直接扑了过去,捧着他的脸,轻轻的吻了过去:“我明白。” 墨修垂眼看着我的唇,眼里那种无奈和纠结似乎散了。 可双唇却又动了动:“那你说说,你明白了什么?” 这得多慎重啊! 就好像老师教小朋友,说懂了,老师还不信了,硬是要再转叙一遍确认。 我不由的又想笑,可墨修脸立马一沉,无奈的唤了一声:“何悦,你要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之处。” “明白。”他这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不由的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他明明唇不由自主的凑了过来,双手却硬撑着我肩膀,将我扶正坐好:“说说吧。” 墨修蛇君对于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认真了。 我只得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龙灵母亲,也就是那个巴山巫神,精神力可能很强。她虽不是神,但能被参加武王伐纣的蜀王当成神,带回巴山,就证明也离神不远了。” “后来她因献祭的事情,与魔蛇之间纠缠不清,还从魔蛇那里学到了‘龙灵’这道召蛇之术,更生下了龙灵,却又消失不见了,就证明她的力量或许离神不远了。”我说着,看了看墨修。 他点了点头,靠着树干:“继续。” 这当真考功课一样,半点都不放水啊。 我只得抿了抿唇,继续道:“我出蛇窟能化出避水符,是因为接受了魔蛇留下石壁上的东西,所以脑中残留了很多东西,就像看画一样,虽抽象,但脑中总是会回想。” 墨修点了点头:“嗯。” “所以我当时会有一种错乱,以为自己就是巴山巫神,以为自己脑中记着的东西,就是自己经历的。”我想到当时那些画面,那些声音,依旧心有余悸。 转眼看着墨修:“你身为蛇君,精神之力强大,却也被‘深爱龙灵’这个想法,禁锢了上千年。我这么弱,一旦在巴山呆久了,再碰到魔蛇或是龙灵母亲留下的东西,接收了中间的意念,怕是很难走出来。” “所以你是怕,我的思想完全被取代,把自己当成了龙灵的母亲,这才很担心。”我一口气说完,看着墨修道:“是不是这个意思?” “虽说浅显了些,但也差不多。”墨修沉吟了一会,这才点头道:“这种意识侵占比你想的厉害,你天生血脉不同,见到龙灵和浮千时,那种恐惧感和圣洁感,你都感觉不到。” “但你想想,你以‘龙灵’召蛇的时候,用的是人言,可群蛇呼应,连我和柳龙霆都能感应得到,蛇窟的白化收缩。证明这种通用的咒术,是跨越种族和时间,空间的。”墨修拉着我的手。 沉沉的道:“如果不是你,我会一直认为,自己深爱着龙灵。就算后来我认清了,可当龙灵从白木棺中起来的时候,我还会时不时的有种错乱。” “我当时在洞府闭关很久,不敢见你,也不敢见龙灵,怕自己分不清谁是谁,意识更加错乱。一直到我想明白,我才敢出来。”墨修脸上带着一丝丝后怕。 我突然感觉自己或许对这件事情,并没有重视起来。 墨修承受过那种错乱,所以才会这么严肃认真,更甚至提前做了功课,下了图片跟我讲解。 眼看着墨修那认真的神色,我心里那种因为墨修“吃醋”带来的窃喜,也慢慢散去。 凑过去,亲了亲墨修的脸:“我留在巴山会小心的,如果有事,我会走阴去找你的。” 墨修沉眼看着我,点了点头。 跟着长臂一伸,转手搂过我,朝那棵皮都被抠完的老树上一压,就吻了过来。 “墨修。”我身上还穿着麻蓑衣服,总感觉不合适。 墨修却一把将衣服一扯,随手一扬。 我只见眼前那件麻黄白的衣服一甩,跟着墨修就沉沉的吻了下来。 声音也开始变得不稳:“本君想了想,跟你讲这么多的话,还不如让你记得深刻点的好?嗯?” “墨修……”我感觉自己衣服不见了,微凉的空气吹着皮肤,有点发凉。 本能的朝墨修靠了靠:“别这样……” “何悦,要记得,是我!”墨修对于这个十分的在意。 我后背被压在粗砾的树皮上,痛得倒吸了一口气。 墨修却抱着我一转,翻到了原先被他抠掉树皮的地方。 瞳孔里似乎有什么不停的闪动,脸上带着沉笑。 ,我只感觉轻轻一痛,跟着闷哼了一声。 就听到墨修在耳边爽朗而又得意的道:“刚才你还笑我?我吃醋你很开心?嗯?” 墨修边说,边得意的挑了挑眉:“我吃醋,很好笑吗?” 我后背靠着没有树皮的树干上。 没想到墨修抓狂抠掉的树皮,居然还有这个用处。 可怜了这棵老树…… 意识一闪,一直沉眼与我相对的墨修,感觉到我的失神,又报复性的咬了我一口。 我昂着脖子,轻唤了一声,反手抠着树干,稳住身体。 讨好的唤着他:“墨修……” 第287章 醋得明白 我从来不知道,墨修居然会记仇,还是有仇马上就报的这种。 到最后,我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 他还不时的问:“还笑吗?” 我已经连气都喘不上来了,反抱着的双手,指尖紧紧的抠到那老树的树皮上。 可不知道是我力气太大,还是墨修力气太大,树皮不时的被抠掉。 后来墨修干脆拉着我,到那厚厚的落叶上。 就算我低低求饶,墨修也没有放过我。 只是不停说着:“何悦,你要记得,记得……” 我到最后,不知道是太过目晕头眩,还是因为墨修的声音太过低沉而深情,微微的抽泣着。 墨修一改原先的温情,就算我抽泣着,也没有如何。 不停的在我耳边低语道:“要记得。” 最后…… 昏昏沉沉的晕厥了过去,再清醒过来,却发现墨修抱着我在小溪。 这会倒是有点心疼的抚着我后背:“下次得注意点了。” 我趴在山石上,轻嗯了一声。 他似乎有点后悔,在我后背吻了吻:“你想在巴山,修习巫术,也可以。但你一定要分清,上古大神留下的符号,精神力极强,保留着他们的情绪和记忆,以及所思所想。” “知道了。”我转身搂着墨修,亲了亲他的额头:“我眉心还有你一缕神魂呢,你放心,我会记得的。” 墨修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交待,是真的很害怕了。 我慢慢贴了上去,在他耳侧亲了亲。 “刚都哭晕了过去,这就又不怕了?”墨修失笑的抱着我,往水里沉了沉。 轻笑道:“你可记得,当初困龙井跟本君求过婚的。等我将蛇棺的事情理清楚了,就接你回去。别到时……” 墨修说到这里,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凝结了。 轻呵一声,转眼看着我:“不会的,对吧?” 我郑重的点头:“绝对不会。” 他是怕,等他理清了蛇棺,我却在巴山,真的变成了“巴山巫神”,因为那些蛇纹中残留的记忆,爱上了那条魔蛇。 到时别说一家三口,墨修蛇君怕是老婆孩子都没了。 我想到刚才说“一家三口”时,他捏碎了冰棱。 心中突然有点抽痛,渴望过后那种舒适和餍足,好像被什么其他酸酸涩涩的东西填满。 墨修担心的,终究是失去。 而我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感知到他心里的恐慌和焦虑。 我搂着墨修,郑重的点头:“不会的。墨修,等我回去。” 墨修似乎轻呼了口气,苦笑道:“你虽然弱了一点,可看事情自来清醒,而且天性敏感,希望是我多虑了。” “我哪里敏感,你刚才吃醋,我都没感觉出来。”我想到自己不停的往蛇棺那些方面想。 从来没有感觉到,墨修那种沉重的情绪,是因为情感。 不知道是自己迟钝呢,还是从来没把墨修和我的情感,往正事上面想。 脑子正乱想着,就感觉腰上一麻,本能的缩了一下。 却直接缩进了墨修怀里,他搂着我,低笑道:“这还不敏感!” “蛇君,你这犯规了知道吗?”我瞪了他一眼,干脆缩在他怀里。 墨修也就只是紧搂着我,沉笑着不说话。 两人泡在这冬日冰冷的溪水里,看着冰融雪消,小动物偷偷的喝水,其实也挺好的。 可惜没多久,远处就有着号角声响起。 墨修抱着我看了一眼,苦笑道:“这是谷家在召你回去,走吧,巫神。” 我一想到于心鹤说的那些事,心里就开始变得沉重。 巴山这些人,长期与世隔绝,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所谓的巫神身上。 谷遇时算计着,用自己的遗体,在她的葬礼上,当着所有巴山人的面,让我施了那道召蛇咒。 就是逼着我在众人面前,表示了我就是那个巫神。 就算我不承认,可在巴山人眼里,我就是那个“巫神”。 如果我逃离了巴山,对于这些还处于“神治”心理的巴山人,只是他们的巫神又一次抛弃了他们。 只会让他们内心更加绝望。 巴山也就真的走向了灭亡。 或许谷遇时在知道龙灵母亲不是神的时候,也是绝望的。 所以她问巴山的未来,却把巴山的现在交给了我。 如果我选择放手,巴山的未来,就真的如同那个杜鹃蛋里问未来的情况,变成了一条条的细蛇,然后毁灭。 可在摩天岭上,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既然已然接手,就该承担起这份责任。 我不好意思的看着墨修,轻笑道:“麻烦蛇君送我回去。” 墨修轻呼了口气,微微伸手,将我的衣服弄了回来。 可那衣服,裤子被撕开了,衣服后背被磨蹭得不成样了。 墨修给我穿的时候,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 等我穿好后,还是将那件玄黑色的外袍给我:“我留了术法在上面,你脱下来,也不会自己回来了。” “你不用?”我一想到这是他的皮幻化而成的,心里就有点古怪。 “本君强大,用不着。”墨修帮我将外袍穿系好,得意的挑了挑眉。 手抚了抚我的小腹,轻笑道:“一旦有事,你可以试试这个孩子。” 我诧异的看着墨修,他这是疯了吗?用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来博,而且还是玄门中号称能让蛇棺升龙的蛇胎。 “蛇胎先天有灵,你有孕之时,玄门都有所感应。它必然也想着安然出生,所以定然会回护于你。”墨修将手紧摁了摁。 我感觉小腹一暖,似乎有什么轻轻的游动了一下。 墨修扶着我的腰,慢慢蹲下来,对着我小腹道:“你母亲现在还很弱,你得好好保护你母亲,知道吗?” 我瞬间为腹中的孩子感觉心酸。 这还没出生呢,墨修就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了人家。 远处号角又响了起来,肥遗拖着双身四翼划过天空,直接落在我们旁边。 “好好保护你母亲!”墨修却还是拍了拍我小腹。 这才抱着我,放在肥遗身上:“我就不回去了,免得他们打量着我。又是忌讳,又是好奇的。” 墨修从蛇棺而出,又可能和魔蛇有关,巴山人对魔蛇很害怕,确实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我伸手抱住肥遗的蛇身,正要朝墨修伸手道别。 他却皱了皱眉,又伸手将我抱起,让我双脚站在肥遗身上。 然后拉着我的手,掰着肥遗两只翅膀的尖端:“还是站着好,你抓紧就行了,它不敢让你掉下去的。” 肥遗被揪了翅膀,有些不满的转头看向我们。 可对上墨修的眼,又怂怂的缩了回去,委屈的嘶了嘶蛇信。 我扯着肥遗的翅膀,想着到时它要飞起来,这样站着怕是不太稳。 有点担心的道:“我还是坐下来,抱着稳当一些。” “不用。”墨修直接一挥手:“它不敢。” 远处号角声更急了,于心鹤还特意放了肥遗来接我,看样子是不能再拖了。 我朝墨修笑了笑,扯了扯肥遗的翅膀。 正要离开,墨修却突然纵身上来,搂着我吻了吻:“只能抱我的蛇身,明白吗?” 说着,他朝我轻轻一笑,直接就消失了。 我看着墨修消失的地方,感觉肥遗展翅而起。 忙紧揪着肥遗的翅尖,想到墨修不让我抱肥遗的蛇身,还特别点明,这回吃醋吃得明明白白,还承认,是怕我看不懂啊。 肥遗展翅从巴山上空飞过,所过之处,下面的树林中间,似乎不时有什么呼应着,欢呼着。 连那些大树最顶端的树枝,好像都在摆动着。 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巴山人这么信奉着所谓的巴山巫神。 因为巴山,都在信。 所以谷遇时,逼我的,不是她的遗体,而是那些巴山人的希望。 只是这巴山沉睡多年,我一道召蛇令,蛇窟的白化退回,怕是里面那条魔蛇已经感应到了。 第288章 绝无好事 肥遗带着我回到摩天岭下的时候,那里已经席地摆着很多草席。 谷见明并没有在,可十二祭司却戴着面具,拿着一些古旧的音乐在奏着乐。 那些前来参加葬礼的巴山人,就盘腿坐在草席之前。 那草席上已经放置了不少吃食,草饼,**,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根茎类东西。 谷逢春带谷家那些妹子,捧着银瓶,在给众人斟酒。 她披麻戴孝,每斟好一杯酒,就双手将酒杯举过头顶,恭敬的行礼。 对方回礼后,这才递过去。 我看了看,这相当于“孝子贤孙”还礼,感谢这些人来参加葬礼吧。 巴山还是挺讲礼仪的。 于心鹤在一边等我,肥遗正好落在她身边。 我准备纵身下来,于心鹤却朝我伸了伸手,伸手扶着我悄声道:“谷逢春在还礼。“ “我看出来了。”我点了点头:“没来晚吧?” 号角三响,按理我应该在第一响时回来的,那时应该才开始布席。 抬脚想入席,于心鹤却拉了我一把:“谷家的规矩,应当由现任家主还礼。一是感谢大家来参加葬礼,二是从此之后,巴山人再也不能受家主的礼了,这是唯一的一次。” 我轻嗯着点了点头,心里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意思就是谷逢春还是接任了谷家的家主。” 至少这样的话,我肩上的担子又松了一些啊。 那些巴山人,见我来了,都不由的朝我看来,就算谷逢春斟酒,接着酒,也朝这边看。 谷逢春扭头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中有些复杂。 我看她的脸色,并没有什么高兴的,心里咯噔一沉。 转眼看着于心鹤,难道不是? “谷家自认是巫神一脉,才能掌控整个巴山。现在你在摩天岭自证巫神召蛇之术,自然谷家的家主是你。”于心鹤声音发沉。 低声道:“刚才蛇君带你离开,谷见明身为巫祭,主持了后面的葬礼。但还礼这一遭,巴山人原本是不要了的,毕竟……” 于心鹤扭头看了我一眼:“你身为巫神,巴山人无论如何也不敢受你半点礼。” “可谷见明为全了谷遇时的葬礼,让谷逢春以少主之职,代你斟酒还礼。”于心鹤沉眼看着我:“明白了?” 也就是说,谷逢春这个少主,挺可悲的。 为了争夺少主之位,嫁给了我堂伯,生下了龙霞,又舍弃了她。 可到头来,被我截了胡了家主之位就算了,还要帮我伏低作小,给人斟酒。 于心鹤提醒我的意思,是怕谷逢春心生怨恨做出什么事来。 “多谢。”我朝于心鹤道了谢,这才大步走了过去。 何寿已经在开吃了,抿着那酒水,朝我大大方方的挥了挥手。 我一走过去,原本盘腿坐着的巴山人,立马起身,朝我恭敬的行礼。 谷逢春虽然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对,却也还是跟着还礼。 我不知道怎么办是好,只得转眼去看于心鹤,却发现她也低垂着头,跟着他们一块行礼。 反倒是一个女峰主,朝我呵呵的笑了笑,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我听不懂,但也在这一瞬间,明白墨修所说的神治时期,不需要文字,不使用语言了的含义了。 朝那女峰主笑了笑,她朝我笑得更开心了,我只得再接着笑…… “你安心的入坐吧。”谷逢春却在一边沉沉的开口:“再笑下去,人就傻了。” 我抿了抿嘴,朝那两个女峰主点了点头,转眼看了看,这每一张草席都是按峰头排的,根本没有空着的位置。 想靠着何寿坐下来吧,于心鹤先一步坐在何寿旁边,朝我摇了摇头,低声道:“这是客座。” 规矩太多,完全不知道怎么安排。 幸好两个谷家妹子,过来带我入席。 我这才发现,离众人很远的上方,居然还铺了两张草席。 坐在这里,离那些巴山人都挺远的。 我一个人坐在那里,感觉挺孤单的。 正想着要不要厚着脸皮,和何寿、于心鹤挤一挤。 就听到身后呵呵的低笑声传来:“家主,请。” 只见原本不在的谷见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站在我身边轻笑。 那张孩子脸上,依旧带着天真无辜。 那些巴山人复又起身,对着谷见明行了一礼。 我从摩天岭上,见过他那抽身施巫术的样子后,面对他这张天真无邪的娃娃脸,却再也没有那种看孩子的感觉了。 谷家巫祭主巫术,明显比家主地位不低。 “你怎么来了?”谷逢春这会还完了礼,急急的走过来。 看着谷见明满脸关切,低喝道:“你伤还没好,快回去。这里我来打理,快点!” “阿姐。”谷见明朝她摇了摇头,沉眼看着我:“家主今日第一次出席,难免有些忐忑,我身为巫祭,来陪坐,也能让家主安心一些。是吧?” 谷见明就着那张娃娃脸,直接卖萌,偏头朝我笑了笑:“家主,请入席。” 我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再对上这张娃娃脸,想到这样一具身体里,是一个活了多少年的灵魂。 为了所谓的巫术通灵,强行断筋绝骨,才保持着这具孩童身体,他心中就没有其他的想法吗? “我会陪着她的,你先回去。”谷逢春明显很担心他,沉声道:“你不能再耗了。” 谷见明却只是轻笑,朝旁边的谷家妹子伸了伸手,亲手斟了一杯酒。 然后按谷逢春行礼的样子,举过头顶。 我慌忙的想还礼,可他速度极快,一举过头顶就抬了起来,将酒杯朝我递了递。 走到我身前,用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声音,悄声道:“谷家见明,多谢家主今日施以援手。” “就算是前家主遗命,终究是谷家,逼迫家主了。”谷见明举着那杯酒,双膝一重,直接在我面前跪下:“见明此杯,告罪。” 他一跪下,谷逢春本能的伸手想去拉他。 可手伸到一半,脸上带着苦笑,直接跟着一块,跪到了谷见明身边。 旁边那些谷家妹子,也都跪了下来,其他巴山人,也跟着转身跪下。 好好的吃席,就又变成了这样子。 虽说礼多人不怪,可礼太多,也有点繁琐了。 我看着谷见明捧着那杯酒,心头有些沉重。 他们越是对我礼遇,就证明事情越难办。 转眼看着跪了一地的人,伸手想扶起谷见明,他这具身体看上去小小的,却根本不是我拉得起的。 只得转眼去看何寿和于心鹤,让他们帮我出出主意。 何寿不是说带我进来,就带我出去的吗? “这杯酒,你喝得。”何寿叹了口气,朝我挥手道:“有我呢,不用怕。” 他倒会是大包大揽了,我见一边于心鹤也点头。 这才接过谷见明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很普通的果酒,酒味不重,还微甜。 可就算我喝过酒,谷见明依旧匍匐在地上,不能起身。 只是沉沉的道:“有请家主再入蛇窟。” 我感觉酒在喉咙还没有下去,这就要进蛇窟了。 果然太多的礼遇,就是没好事的。 沉眼看向何寿,他朝我点了点头,然后吃着东西,幽幽的道:“谷见明啊,你也让她先吃了东西吧,等下我陪她一块去。” 谷见明这才起身,拱着手,缓缓后退。 我被谷家妹子引着入席,却一头雾水,怎么又要入蛇窟。 敢情谷家的家主,就这么悲催? 刚坐好,何寿就端着盘子,跟龟爬一样,慢幽幽的走了过来。 不管认不认识的,他都跟人家嘟嘟的说上两句。 我隔得远,听不清,依稀听到两个音,也不是我能听懂的。 人家十二祭司的曲子都换了三首了,何寿才走到我对面坐下。 直接拿了个草饼咬了一口,瞥着一边的谷见明。 这才朝我道:“他们不好跟你说,所以才我来开口。谷家有个大事,谷遇时解决不了,所以才一直想着蛇棺,或是你回巴山。” “可你知道,蛇棺是不可能再入巴山的,就算蛇棺愿意,墨修也不愿意,玄门其他各家也不会让蛇棺迁出清水镇的。”何寿沉眼看着我。 低声道:“蛇窟的另一面,就是龙灵要造蛇棺的目的,而且已经压不住了。你必须得去!” 我咬着草饼,心中发苦的点了点头。 就知道行礼太多,肯定没好事。 第289章 地底天坑 我想知道蛇窟的另一面是什么,可何寿他们明显不想这样的场合说。 只是让我先吃点东西,等会他陪我去。 我只得压下心头的好奇,心不在焉的吃着东西。 这些草饼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居然又软又香,夹着一种十分自然,却又恰到好处的清甜。 连那些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根茎,初入嘴嚼的时候,有点粉粗,可越嚼越香,里面的筋好像都嚼化了,是一股汁液。 “好吃吗?”何寿居然坐在我旁边没有离开,伸手拿着我这边的吃食:“能吃就多吃点,以后就吃不到了。” “就算巴山再怎么广袤,有些力量终究是挡不住的。”何寿说着话,可嘴里却没停。 没一会就把我草席上的东西给吃完了,他又拎着个酒杯,从来的另一侧,转到别人席位边。 一边跟人家絮叨,一边跟十分自然的吃着别人草席上的东西。 我这才发现,他一路过来,表面上是说话,其实就是明目张胆的混别人席位上的吃食。 “何寿道长,性情倒是放得开。问天宗,不愧是玄门三宗中,战力最强的宗门。”谷见明轻呼了口气。 朝拱了拱手道:“家主……” 我现在一听他叫家主,就有点害怕。 同样是小孩子,怎么他一点都没有阿宝可爱呢。 忙朝他摆了摆手:“你叫我何悦就行了。” 生怕他再提什么要求,我看着山峦上布满的席位:“巴山人还挺多的啊?这么多峰主,那加起来的话,岂不是人更多?” 谷见明看着那些人,似乎脸色发苦,眨了眨眼:“等家主用过饭,就知道了。” 得,玄门中人做事,不玄乎,好像都对不起自己的名字。 我席位上,本来就被何寿吃光了,也没什么吃的了,就拿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根茎慢慢的啃着。 这些巴山人吃东西,也算快,没一会就吃完了。 谷见明招了招手,一个祭司将一根像是船桨,又像是武器有东西给他。 “阿弟!”谷逢春立马紧张了起来,朝他道:“你留在这里,我去。” 谷见明朝她摇了摇头:“你带人封锁巴山,我去。” 我听着脑袋里的雾水越发的浓。 何寿却抱着人家的银瓶,好像连最后一滴酒都不放过。 我只得转眼看着于心鹤,她脸色也微沉,一脸苦笑:“我也是在葬礼后才知道。” 谷见明执意要跟我一块去,那些祭司似乎想留他,他都只是笑嘻嘻的摇头,就好像一个想跟着大人一块出去玩的孩子。 夸父族的那对父子蹲在他面前,跟他咕咕的说了一通。 谷见明却只是不停的看着我笑,指着我,似乎说我去,他就一定要去。 “这怕是有去无回啊。”我见他们这样,明显去的地方很危险。 “你看何寿一直在吃就知道了。”于心鹤居然从怀里掏出一瓶蛇酒,朝我晃了晃:“最后的存货了。” 我苦笑一声:“我现在大概会泡了,等回去给你泡。” 于心鹤将蛇酒灌了一口,呵呵的笑了笑:“你回去泡吧。” 可她却没有说,回去喝,我心里那股子不安被放得更开了。 那些峰主并没有带什么,直接就出发。 谷逢春对着那些谷家妹子安排了几句,背上弓,直接朝我道:“我和你们一块去。” “阿姐。”谷见明立马沉喝:“你别忘了家主的遗命。” “又来了……”何寿满嘴的酒气,朝我呵呵的笑:“你看你这家主,一点用都没有,人家还是要用谷遇时的遗命。” 谷逢春却对着谷见明,沉声道:“家主遗命是无论如何都要让何悦接任家主之位,成为巴山巫神,现在她成了。你也没必要用这个来压我!” 我听着诧异无比,一直在猜想谷遇时的遗命是什么,结果就是把锅给我背上。 谷见明不好意思的朝我笑了笑,走到谷遇时面前:“阿姐,谷家总要留人的。” “我不管,你又不是家主。”谷逢春将接过一个谷家妹子的箭壶,背着双箭壶,根本不理会我们,直接就跟着那些峰主出发了。 于心鹤也拉了我一把:“走吧。” 她拍了拍手掌,那条巴蛇又从山峦下攀了上来。 何寿自然是不愿走路的,更甚至拉上了谷见明。 我看着前进的大军,好像所有参加葬礼的峰主都去,心头不由的松了松。 人多,总是容易安心些。 可等于心鹤操着巴蛇并不是往蛇窟的方向而去,这才感觉不对。 忙问道:“不是说去蛇窟的另一面吗?” “是啊,蛇窟在那边,我们去这边啊。”何寿很理所当然的指了指后面。 一脸看傻子一样的瞪着我:“你不知道另一面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再入蛇窟的吗?”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啊。 谷见明只是站在巴蛇身上,不停的抚着巴蛇,似乎爱不释手。 反倒是于心鹤朝我道:“你到了就知道了,蛇窟……” 她好像沉了一眼:“有两个。” 我顿时睁大了眼:“你们原先可没说。” “一个蛇窟有出口和入口,你想不到?”何寿立马怼我。 我发现他话多得很,而且很喜欢怼我,就知道事情反常了。 巴蛇爬行很快,可那些峰主要不就是由白猿背负,要不就是乘坐着一些极大的鸟,所以也不慢。 以往的时候,我都还有心情打量着这些形形色色的坐骑,这会却不知道为什么,连看的心情都没有了。 从摩天岭往巴山更里面,翻了四五座山后,巴蛇驮着我们直接从一个极大的天坑钻了进去。 那天坑里面,跟登天道一样,有专门的电灯,还有专门的发电机,推了不少柴油桶,还不时有白猿背着油桶进来,看样子外面有人专供物资啊! 巴蛇进去没多久,就有人接应。 看装束,就是谷家的青壮,怪不得在摩天岭那边,所见的都是谷家的妹子。 我从听于心鹤说血脉断绝后,一直以为谷家的男人,出了什么问题,所剩不多,哪知道都来这里了。 “今天怎么样?”谷见明直接纵身上来,沉声道:“有其他的东西出来吗?” 那几个谷家青年咕咕的说了一通,全部都惊喜的看着我,匍匐在地,不停的行礼。 我努力学着龙灵当初那圣洁的样子,抿嘴朝他们笑,努力立好自己巫神的人设。 何寿在一边呵呵的低笑,推了我一把:“走吧,巫神。” 于心鹤伸手抚了抚巴蛇,让它在这里等着,这才跟我们一块进去。 谷见明似乎伤得很重,走几步就开始微微的喘,谷逢春很担心他,一直在他旁边。 何寿明显也很紧张,和于心鹤一左一右,离我都不过一臂的距离。 最后还是夸父族那个父亲,将谷见明抱起放在肩膀上。 天坑往下,到底后,就是一个极大的洞。 放眼看去,连洞的入口都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里面好像有灯光,还不时有人声。 洞口的山壁上,很多穿着藤衣的人趴在上面,不停的施着术法。 随着他们的术法,一道道的藤蔓从外面长出来,往后慢洞里钻去。 我看得正奇怪,一个女峰主朝我笑了笑,几个纵身就跳到了洞上面。 旁边立马有人前来汇报什么,那女峰主脸色立马沉了沉。 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而是沉眼看着谷见明,朝他摇了摇头。 “家主,请吧。”谷见明却坐在那夸父族的肩膀上,朝我道:“正好,让家主见一下,谷家坚守的是什么。” 随着他话音一落,那女峰主突然昂着尖叫了一声。 那些从洞口往里长的藤蔓好像被什么用力的扯动,哗哗的往里拉去。 有几条胳膊粗的,似乎受力不够,瞬间崩断。 夸父族那个儿子,想都没想,一脚跨了过去,伸手一把就揪住那几条藤蔓。 可藤蔓受力极大,硬是将夸父巨大的声体都往洞口拉了几米。 第290章 天崩地陷 夸父族的人被藤蔓拉了一下,立马沉哼一声,扯着藤蔓往腰上一转,巨大的身躯被拉动了几米。 几个峰主上前帮忙,可根本拉不住,几人合力拉扯,也连带着被拖着往洞口去。 我看那样子明显洞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正想着去帮忙,于心鹤却拉住了我。 何寿一个纵身过去,化出巨大的龟身,直接压在藤蔓的前端,伸出巨大的龟抓,死死抠住地面,这才将藤蔓压住。 那女峰主立马带人过来,握着藤蔓的断口处,伸手捏着藤蔓,低低念着什么。 那断了的藤蔓复又一节节的长出根,慢慢的往地里钻去。 我看得奇怪,本能的往那边凑了凑。 于心鹤死死的拉着我:“等他们固定后再去。” 洞里好像有什么“砰砰”下坠的声音,还有着人声尖叫,以及号角声和有着节奏的鼓声。 有何寿那只大玄龟压着,那几根藤蔓居然在女峰主她们的术法中,重新深深的扎入了地底。 女峰主她们还引着很多藤蔓一节节的缠在这些藤蔓上面,扎成网固定住。 弄好后,何寿才又变回人形,走到我身边:“等下无论如何,你别离我太远。蛇君不在,你就躲我身后。” “家主,请。”谷见明这才落在地上,朝我道:“家主到里面一看就知道了。” 何寿和于心鹤脸色也很古怪,好像都等我去看一眼。 搞得我心里发慌,可还是跟着这些峰主们,一起往洞口走去。 等我到洞口的时候,我本以为里面会是什么怪兽,或是像黑戾、熔天一样的形容不上来的怪东西。 可到了洞口,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大洞。 一个大到无边,而且旁边的石头、山体还在慢慢朝里崩塌的大洞。 这个洞壁上长满了藤蔓,如网一样的集结着,将上面的石头泥土固定住。 洞里面,还有很多人攀附在上面,好像在各施其职,又好像在施什么巫术,看上去却又似乎不像是在固定藤蔓。 有几个人被抬出来,身上鲜血淋漓,似乎是被石头砸伤的。 一出洞口,就立马被白猿背走了。 明显有安排专门疗伤的人员,处理这些伤员。 谷见明站在洞口最边缘,朝我沉声道:“家主,你也看到了吧?巴山在崩塌,这块地在崩陷。” 我盯着那个洞,地底不时有着回响,可跟着慢慢的就又消失了。 好像有什么呜呜的低吼,可又好像只是风往上卷的回响。 巴山广袤,原本我们下来的那个天坑,据何寿说比清水镇还大。 现在这个地洞,一眼看上去,那些攀爬在落石山壁上的人,就好像蚂蚁一样。 “什么叫崩塌?”我盯着脚下那个黑得不着边的大洞,似乎人一脚踏进去,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谷见明苦笑一声,看了一眼谷逢春。 一边的谷逢春立马掏出号角,对着洞幽幽的吹了一下。 那些攀附在洞上的人,立马打开了头顶的灯。 只见无数的灯光亮起,如同夜里繁星点点。 可顺着灯光,我才发现,这个洞不是往下的,反倒像是一片穹顶,朝远处延展就算了。 居然顺着我们所站的边缘,往我们脚底的沿展,就好像是攀附在一个蛋壳上。 我只要想到,我们脚底都是空的,心头就有些发麻。 对于掉入地缝,我虽然有过经验,可那时有一头黑戾护着,又有一死了之的决心,所以无惧无畏。 现在我想活着,本能的后退几步。 转眼看着何寿:“怎么回事?” “地球是个蛋,这个蛋里面有东西在吞噬外面的蛋壳,导致我们所栖身的蛋壳,落入里面后,就融化了。”何寿一伸手,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鸡蛋。 指尖轻轻一戳,就将蛋壳戳了一个小小的洞。 蛋液并没有涌出,可随着那个洞,旁边的蛋壳飞快的消融,眨眼之间,整个蛋壳都不复存在。 何寿引着水洗了手:“现在巴山的这个洞,就像是我刚才戳的那一下。只不过我们这个蛋的蛋壳厚了一点,所以从里面崩塌,速度慢了一点。” 我盯着那个极大的洞:“为什么下去看一看?” 如果当真如何寿用幻术演示的一样,这也太恐怖了吧? “要不你下去?”何寿几乎习惯性的怼我。 “巴山除了我们这些人,其他能动用的,都在里面了。”谷见明也脸色发苦。 沉声道:“努力种植藤蔓,或是以各峰的秘术加固山体,将崩塌的速度减慢。可这个洞不见底,而且洞底还有古怪东西出来,我们的人时不时莫名的失踪,尸骨无存。” 也就是说,有什么地底的东西,顺着这个洞往下爬。 到现在巴山这些人,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我盯着那个洞,还有那些念着经咒的人声,听到洞里不时有碎石崩落的声音:“这种情况,我爸妈倒是教过我怎么办。” 谷见明立马惊喜的看了过来:“您母亲是地底一脉的圣女,如果提到过这种情况,肯定是知道怎么处理的。” “你爸妈居然说过这个?”连何寿都惊叫了起来,扯着我呵呵的笑:“就知道他们不会不管你的死活的,快说,怎么办,都愁死我了。” “跑啊!”我将何寿的手拍开,转眼看着谷见明:“这种情况,不应该先跑,保命吗。” “如果整个地壳都在崩塌,还有东西出来,就应该先跑啊。” “无论是什么种族,活着最重要,你们在这时扎藤蔓,施术法,也阻止地崩。还让人在里面搞事情,被地底的东西拖走,这不是找死吗!”我有时不知道怎么形容谷家这些人了。 他们认为是在坚守,对于我们普通人而言,可能就是傻。 谷见明被我吼得愣住了,又用那双黑白分明无辜的眼睛看着我。 像极了被我批评后的阿宝,可怜兮兮的。 我见他那样,心头涌过愧疚。 转头看向一边的于心鹤:“你们都知道?” 于心鹤满脸无奈:“我真的是葬礼后才知道的,我原先最多以为巴山的情况,就是种族血脉不得延续。哪知道……” “巴山是个坑!”我感觉自己是脑袋有坑,才会着了谷遇时的道,入了这么大一个坑。 何寿只是在一边呵呵的笑:“你现在跑也还来得及。” 我沉吸着气,将自己心里头那股子怒气压下去。 转眼看着谷逢春:“这坑什么时候有的啊?” “蛇棺迁离巴山后。”谷逢春冷冷的看着我。 声音沉且嘲讽的道:“家主怕是不知道吧,龙灵造蛇棺就是为了制住这坑里出来的东西。” “原本有蛇棺在,这个坑洞并没有一直陷落,也没有东西爬出来,可后来龙灵迁走了蛇棺,就留下了这个坑。”谷逢春要笑不笑的看着我。 一字一句的道:“所以论坑,龙灵更坑!” 我严重怀疑谷逢春这是在骂我,可我改了名字,不能承认。 正想再问什么,就听到洞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跟着两位女峰主,立马顺着藤蔓网,灵活的攀附了进去。 谷逢春想都没想,转身就朝洞里跑,边跑边抽箭搭弦。 洞里传来急而低的鼓点声,有时三下,有时四下。 好像大家都能听懂,飞快的朝一边挪去。 我知道是出事了,忙朝洞口走去。 何寿却死死的拉着我:“躲我身后。” 只见洞壁上最下边,那些结成网的藤蔓似乎被什么拉扯着,一个腰间系着白骨链的青壮抓着一根藤蔓,垂悬于半空中,还在努力朝上爬。 他脚底下,就是无尽的黑暗,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怎么也用不上力。 爬着爬着,就痛苦的闷哼。 “脚!”于心鹤在我边上,低声道:“他的脚!” 旁边很多灯光照在他脚下,为了方便攀在石壁上,他们都是光着脚的。 这会那夹着藤蔓的脚,好像被什么融化掉了血肉,直接露出了森白的骨头。 可跟着,那骨头也瞬间消失。 而白骨却依旧在飞快的露出来,不过眨眼之间,那人的小腿全部成了白骨。 可细看的话,那又不像是被水流或是气体流动腐蚀的,而像是有什么缠住了他的脚,一口一口的吞食。 先吃掉血肉,再咬下骨头…… 可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那人的脚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第291章 地狱无门 眼看那个青壮双腿露出的白骨越来越多,我心头紧揪着。 本能的往洞口靠近了一点,何寿却一把将我扯住,朝我摇了摇头。 谷逢春她们似乎看准了方向,沉喝一声:“射!” 那些借着藤蔓攀附在洞壁上的谷家人,立马沉喝一声,穿波箭齐发,对着那人露出来的腿骨直射而去。 穿波箭的威力,我是见识过的,何止一箭穿波,简直透骨穿身啊! 我小腿上,现在还有那个沾了源生之毒的对穿箭洞呢。 但怪的是,那些穿波箭,落在那青壮露出白骨的腿上,似乎被什么阻拦了,传来叮咚的声音,跟着箭反弹于空中,急速下落。 洞里似乎有什么“呜呜”的低吼,狂风卷起,洞壁上的藤蔓似乎都在晃动。 不时有着碎石从藤网中滚落,原本攀附在上面的人立马双脚勾缠,全身依附在藤蔓网上。 “升!升!”一个人沉喝着。 旁边一根根藤蔓飞快的朝着那个青壮卷了过去,可就算无数藤蔓缠转住他,却怎么也拉不动。 就算有着谷家穿波箭射过去,那青壮的腿骨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的被啃食。 “这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吃他吗?”我扯着何寿,不解的道:“这洞里到底有什么?” 那些血肉和骨头,看上去似乎不受任何大力,就是瞬间皮销骨脱。 就好像夏天吃巧克力冰棒,一口含着,将外面的巧克力皮吃掉,再慢慢舔食掉中间的奶油,最后一咬掉最里面那层脆脆的巧克力芯。 眼看着那青壮的小腿已经没了,他死死的抓着那根藤蔓,没了腿夹着蹬力,双手努力的想朝上爬,却根本就是徒劳。 “火……起!呜呼……”不知道又是谁幽长的叫了一声。 那青壮沉眼看了看上面,青筋迸现的双手紧了紧,然后松开一只手,跟着从腰间那个骨头腰链里抽出一截胫骨,直接往自己头顶一倒,一些粉末洒了下去。 “我来!”谷逢春以双脚倒卷着一根藤蔓,自己稳立在那张藤蔓网上,抽出一根穿波箭。 旁边一个青壮一手捧着一个碗,手脚并用在藤蔓网上攀爬着,飞快到了谷逢春身边。 谷逢春所出一根穿波箭往里面沾了一点琥珀色如同油一样的东西。 那青壮指尖一弹,那琥珀色的东西哗的一下就燃了起来,空气中淡淡的松油香传来。 明显那是一些松油! 我看着谷逢春的穿波箭,转眼看着那青壮已经消失大半的大腿,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了。 忙道:“还能救人啊!” 何寿却死死拉着我,咬牙沉喝道:“谁救,救谁,你傻了啊!” 那青壮双手紧攀着藤蔓,原本因为强忍着痛苦而扭曲的脸,这会似乎也放松了下来,张嘴低低的哼着歌。 那歌声低沉,像是祭祀的歌,又好像只是一个人闲坐,自得其乐、随意的哼着。 他好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朝谷逢春看了一眼。 我眼看着谷逢春慢慢拉满了弓弦,那只穿波箭顶端的火光,就要朝着那人射过去。 脑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带着无尽的悲凉。 秦米婆说,她活着,就是在等,等一件她必须要做的事情。 可她靠着那具升龙棺活了十八年,混沌无知,她不知道自己等的是什么,直到见到了我。 她让我也要等,等某天发现自己要做什么。 我原先以为,自己不过是在清水镇,应付一桩桩龙家的怪事,这样被逼迫着苟活度日。 无论是范老师的安然复死,还是秦米婆一棺升龙,或是谷遇时坦然接受,我都感觉是命之使然。 大家都在为自己的使命波动着。 可现在这个青壮,他在巴山,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普通通的巴山人,巴山广袤无边,遇到这种事情,他们可以藏匿于深山之中,或是逃离巴山。 他们却在这里,守着这个明知道一直在崩塌的大坑。 明知道那一声“火起”意味着放弃了他的生命,他还是很配合的往自己身上倒着鳞粉,等着那只火箭射过去。 更甚至,低低的哼着歌。 这些事情,他们明明可以逃的。 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地陷了,自然也有地底的东西撑着。 可为什么要自己先一步去送死? 那青壮哼着歌,慢慢转眼朝我看了过来。 脸上带着笑意,抿嘴唇,似乎说了一句:“巫神。” 就算隔着远远的洞,对上他的眼,我依旧有从他眼里看到崇拜,敬仰,以及没有任何条件的信任。 似乎他死前,能见到我,已然是最大的慰藉。 我感觉心头好像被一只穿波箭射中了,瞬间明白,这大概就是我要等的了。 本以为会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却没想,只是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普通人。 眼看着谷逢春的弓弦拉满,旁边那些谷家人都开始低低的哀唱着。 我脑中似乎响应着,有什么低低的响起,脚不由的朝那边跨去。 “别去!”何寿死死的扯着我,低吼道:“先看着。” 可他一出口,却死死的盯着我脑袋:“何悦!” 我感觉到了,头顶上那种了黑发涌动,好像只要意念一动,立马就能为我所用的感觉。 黑发飘动,拉着我直接朝着那大坑中荡去。 “何悦,你回来!”何寿沉喝一声。 我却已然借着黑发,朝着旁边那些藤蔓卷去,纵身扑向那个青壮。 谷逢春已然拉满的弓弦上,搭着那根沾了松油的穿波箭,却只是沉眼看着我,并没有直接射下来。 我倒站黑发缠转着,直接落到那青壮旁边,那青壮的大腿已经没了。 见到我,似乎很激动,咧着嘴,朝我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我朝他点了点头,掏出那把石刀,对着他大腿处顺着伤口处的腿肉,用力一划:“射!” 刀锋转落,那些被割下来的肉,瞬间消失在了空气中。 又有什么朝着我胳膊卷来,我忙引着黑发缠了过去。 也就在同时,“唆”一声,谷逢春的穿波箭,擦着我手腕往下射去。 火光闪过,穿波箭反弹,可青壮洒落下的磷粉瞬间燃起。 只见黑洞之中,火光顺着洒落的磷粉,燃出一个粗壮的形状,飞快的往底下蔓延。 可磷粉有限,越往下火光就越暗,变成了星星点点,那东西却依旧还在往下,不见全貌。 而且这东西明显不怕火,带着火光还要朝外冲。 我忙用黑发卷住那青壮,借着发力,直接朝洞口荡去。 “射!”谷逢春立马沉喝一声。 无数穿波箭对着那磷粉火光燃出的东西射去,不过穿波箭根本伤不了它。 随着磷粉的火光一闪而过,那东西好像就那样消失在了黑暗中,又似乎只是蛰伏在黑暗中,等着再次出动。 所有人靠立在那藤蔓网上,大气都不敢喘,似乎就在观察。 我黑发缠着那青壮,荡到洞口边。 忙先确定有没有黑戾,侵入他体内。 “巫神……,巫神回来了!”那青壮却沉眼看着我,脸上满是欢喜,用浓浓口音的不停的说着:“巫神回来了!” 谷见明却蹲下来,握着他的手,点了点头:“巴山巫神回来了。” 我也朝那青壮笑了笑,这次黑戾没有涌动,就算腿断了,截肢就可了。 正要问谷见明,快让白猿将他背走,先解决断腿。 就见谷见明从宽大的祭司袍下,掏出一把骨刀,对着那青壮的心口就插了下去。 鲜血涌动,那青壮却笑得无比开心,沉眼看着我:“巫神,巴山。” 我看着鲜血染成了那青壮的衣服,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谷见明。 何寿却一把将我拉走,跟着那个捧着松油碗的青年,顺着一根藤蔓过来,将松油倒在那青壮的身上,跟着手指一弹。 一道火光落在松油上,青壮脸上的笑还在,却飞快的被火舌吞没。 这一切太快,快到,我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诧异的转眼看着谷见明,他却只是看着手里带血的骨刀,似乎低低的念着什么咒语,然后将那骨刀也丢进了火里。 第292章 徒添祸乱 站在“呼呼”燃着的火堆旁,黑发被火浪冲动着,那个青年瞬间就被燃烧的松吞没,我整个人都僵了。 不明所以的看着谷见明,他却只是站在火堆边,双手交于胸前,似乎低声念着什么。 何寿死死扯着我,将我往离洞口远的地方拉:“你先把头发挽起来。” 黑发厚重的头发,拖在地上,却并没有原先我逃离清水镇时,那种强大的吸食力。 我反手在脑后握着头发,跟握住一条蛇一样,慢慢缠转在胳膊上。 双眼盯着那团火:“从一开始,巴山人就没打算过要救他。” “因为救不了。”于心鹤在一边沉说了一声:“那洞里的东西,无形无畏,被它舔食过后,怕还是沾了毒,必须要烧毁。” “所以他们射箭,其实都不是想救他,只不过是想借着他为饵,射杀那个东西。就算射杀不了,多了解一些也可以,对不对?”我一圈圈的卷着头发。 想笑,却发现脸僵得厉害。 好像连舌头都大了,说话间,舌头好像都不知道怎么卷了:“所以我根本没必要救,反倒给他们添乱了。” 于心鹤似乎沉默了,连何寿都不知道说什么。 我将浓厚的黑发卷好,反手在身上摸了好一会,也没摸到什么能挽住头发的。 正想找何寿再要把桃木剑什么的,就见眼前一根铁箭递了过来。 谷见明那张娃娃脸上,依旧是那样的纯真无辜:“给。” 他还眨巴眨巴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朝我笑了笑:“他们的箭都太长了,不好挽发。我的箭是特制的,挽你的头发正好。你放心,这个上面没有源生之毒。” 我看着那一尺来长的铁箭,再看着谷见明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伸手接过,反手将头发挽起。 第一次见他,是在问天宗,都说谷见明阴狠毒辣,很少出巴山。 从见到他后,我一直认为他是个被外界误传、中伤的人。 可就在刚才,他一边安抚着那个青壮,一边掏出骨刀,毫不犹豫的插入了他的心脏。 我想,大概这就是阴狠吧。 “他死前,能得见巴山巫神回归,也算是了却他的心愿了。”谷见明拢着手,看着我头上挽得稳稳的黑发:“恭喜家主,超脱了黑戾的控制。” 我转手摸着黑发,只是苦笑。 转眼看着洞口,松油烧得很快,浓烟涌起,那青壮的尸体已然烧成了一团。 巴山人似乎对于死一个人,没什么在意的,大家依旧在忙着。 连我这个新晋任的巫神,他们也不过是看了两眼,又各自忙去了。 各峰的峰主也没有再闲着,该往洞里去的就往洞里去,该在旁边加固洞口的就加固洞口。 那个洞里的东西,无形无畏,却一直在吞噬着,宛如无边的地狱。 果然地狱无门,就是无边的恐惧。 谷逢春似乎安排了好里面,这会才出来。 率先看的却并不是我,而是看向谷见明,见他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才看向我:“你看到了?” 我只是苦笑的点了点头:“刚才多谢你手下留情。” 黑发里面并没有黑戾,她刚才穿波箭上沾了燃着的松油,如果直接射向我的头发,可能烧断了黑发后,我就掉下去了。 那个洞无边无底,还有看不见的东西在吞食人,我一落下去,就算有墨修的黑袍在,可能会死。 这样谷家的家主之位,就只有谷逢春了,她还顺带报了龙家那些旧事的仇了。 谷逢春却只是冷呵一声:“你那是添乱。” 我现在也知道自己是添乱了,转眼看着那个巨大的洞门,苦笑道:“如果那些东西出来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不会出来,而且不会沾着旁边的石壁。”谷见明拉住了谷逢春的胳膊。 朝我轻笑道:“今日受了惊,应该不会出现了。家主今日此举虽说没有救到人,但至少也在众人面前表明了,巫神回归,且心怀悲悯,也算是好事。” 这是在强行给我戴高帽啊! 我皱了皱眉:“这样多久了?你们对那东西还没什么了解?” 谷见明如实的摇了摇头:“龙灵造蛇棺的那段过往,似乎被谁刻意抹去了。连家主……咳。前任家主,都不知道为什么。” “也就是说,你们不知道这个洞里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只知道蛇棺原先就是在这里的,后来蛇棺迁走了,留了这么大一个坟坑。”我大概理了理。 转眼看向一边的谷逢春:“可谷少主早就嫁给了我堂伯,也就是说在我出生前,这个洞就有了。” 一提到这事,谷逢春立马脸色一变。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忍住了。 谷见明却没有否认:“从蛇棺迁移后,就有这个洞了。只是以前并没有崩塌得这么快,也没有东西出来,大概在千年前,越崩塌越快,而且开始有东西出来了。” “一千年才崩这么点?”我顿时松了口气,抿了抿嘴:“那巴山整个崩塌完,还不知道多少年呢。可能到时候我们都死了,我们还有的是时间解决这件事情。” 何寿却冷哼一声:“只会越来越快,你不知道什么叫崩塌吗?最先一点点的落灰,然后是石块,最后可能是整座山就陷落下去了,你认为要多久?” “别说等整座山陷落,那洞底的东西怕也是在慢慢的试探着,大概不用多久,就会找到办法出来。到时别说时间了,怕是梦里被吃掉都不知道。”何寿这会估计也松了口气,又有心情怼我了。 可我却猛的想到了什么,转眼看了看何寿,沉声道:“可能已经出来了。” “在哪?”何寿忙拉长脖子左右看了看。 跟着好像回过神来,瞪了我一眼:“吓你师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尊敬师长啊。” 我只是苦笑,看样子何寿忘记了一些东西。 一边的谷见明却幽幽的道:“清水镇的末世征兆出现后,这里崩塌得更快了。” “你的意思是?”何寿双眼大睁,看着谷见明:“这里和清水镇因为蛇棺,有什么联系。清水镇的灭世之兆,可能就是指的这里?” “我也不知道。”谷见明苦笑,带着我们朝外走:“巴山已经尽力将这天坑附近加固了,如果实在没办法,巴山崩塌,我们告之玄门所有人的。” “不应该现在就找玄门人帮忙,大家一起想办法吗?”我实在不太明白,都出这么大的事情了,怎么还要藏着捂着。 谷见明却只是苦笑:“玄门各有其职,比如龙家和秦家,守护蛇棺。” “问天宗没事啊。”我转眼看了看何寿,沉声道:“何极师兄,不是问地吗?让他来看看啊?” 我记得何极一法之力,就能引出土石,到这里来做土木工程不是更好吗? 何寿只是转眼看着谷见明:“看你的意思了,你们家主是同意了。” 敢情我这家主,巴山巫神,其实连吉祥物都算不上。 真正拿主意的,居然还是谷见明。 不过何极确实比较适合这个啊,他问地,应该对地底的东西,了解的比我们多吧。 谷见明好像有点为难,转眼看了看谷逢春,两人好像在用眼神交流。 我轻笑道:“你们是怕巴山里面那些巫术传承、神迹什么的,被人看了后,有损失?可到时巴山都没了,留着这些做什么?” 谷逢春好像脸色一沉,要发怒。 “那就如家主所言,请何极道长,入巴山一趟吧。”谷见明却一把拉住谷逢春,朝我轻笑道:“还是家主想得周到。” 我呵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我想得周到,而是他们不到最后,根本就不想外人进来。 将头上的铁箭扶了扶,我看了一眼于心鹤:“你那肥遗飞起来快不快啊?我趁着地底那东西暂时不出来,想回清水镇一趟。” 洞里那个看不见的东西,有点像暗中跟着我,却能用青铜镜照到的那个。 跟着我的那个东西,也是在我和墨修看到灭世之兆后,突然就出现了的。 而且关于为什么造蛇棺,居然连巴山都没有记录流传下来。 唯一还有一点记忆的,怕就是柳龙霆了。 就算他记忆可能有些混乱,但多少记得一点。 柳龙霆不能出清水镇,我想回去见他一面,再问仔细一点。 再靠走的肯定是太慢了的,现成的肥遗能飞,能利用就利用了。 可我话一出口,谷逢春率先沉喝拒绝:“不行。你既然已经出现,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离开巴山了。” 第293章 不能离开 我没想到谷逢春还挺强硬啊,居然这样直接开口的留我。 转眼看着她,轻笑道:“我现在是家主,我想走,还走不了吗?” 谷逢春却坚定的摇头:“你确实离不开了。” 她对我怨气重得很,我懒得跟她扯,转眼看着谷见明:“如果我要走,你们还能拦得住我?” 谷见明似乎低咳了一声,娃娃脸上有着一种小孩子做了坏事的表情。 我瞬间感觉不太好:“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源生之毒,如果你没入巴山,它们也不会生得这么快。源生长于巴山,你回了巴山,它们繁育得快,感受巴山气息,它们只会蛰伏在你体内,不会作乱。” “一旦你再出巴山,它们想重归故土,就会率先侵入骨髓。”谷逢春跨了一脚,挡在谷见明身前。 沉沉的看着我:“何悦,你一旦出了巴山,源生之毒会先吸食完你的骨髓,再慢慢啃食你的骨头,最后才是你的血肉。” 我光是听着,就有点毛骨悚然。 转眼错开谷逢春的身体,盯着站在她身后,不过齐她腰高的谷见明。 看着他那张依旧满是天真的脸,沉声问道:“是她说的这样吗?” 谷见明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眼睛,慢慢抬起,朝我点了点头:“是。” “可墨修帮我取毒的时候,也沾上了,他来回巴山两次了,也没有事啊。”我心开始微微下沉。 “蛇君并没有蛇身,就算有身体,其实也是神魂之力聚集而成的,并不是真的,所以源生之毒只能伤蛇君之表,不能伤其根本。”谷见明声音沉沉的解释。 我看着他那矮小的身体,朝他伸了伸手。 “何悦!”谷逢春以为我是要朝谷见明动手,猛的抽出腰间的刀。 “阿姐,让开,这是家主!”谷见明却主动跨了一步,站到我面前。 抬头看着我:“如果不是这样,你总有一天,会离开巴山的,对吗?” 源生之毒无解,所以只要我入了巴山,他们就没打算放我离开。 我原本以为,进了巴山,继了巫神,当了家主,他们就会帮我解了源生之毒。 却没想,这就是一个牵拌,永远的牵拌。 谷逢春甚至连我为什么离开,都不问。 只是让我当吉祥物,留在巴山就好了。 我看着谷见明的眼睛,我原先一直感觉他这双眼睛,和阿宝很像。 却没想,传闻不假。 他真的是很阴狠毒辣啊。 守在清水镇外面,只等着我出来,一箭射过来,沾上源生之毒。 我迟早有一天,会不得不入巴山,然后永远被困在巴山。 连墨修都没有感觉这个毒,有这么厉害。 谷见明任由我看着他,就那样抬着小脸,沉沉的看着我,眼睛依旧是那样的黑白分明,那样的无辜。 我看着他的眼睛,抬手…… 谷逢春握着刀的手朝我伸了伸,却又不知道为什么缩了回去。 “你别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了。”我将手掌覆在谷见明的眼睛上,沉声道:“谷家见明,你取这样的名字,是见到什么,才能谓之为明啊。” “见心!”谷见明眼睛在我掌心下眨了眨眼。 声音清明,好像半点做错的意识也没有,更没有说任何愧疚了。 用那孩童纯真的声音道:“就像家主,问心一样。我见心,生明,纯净,无畏。” 我感觉掌心发烫,慢慢收回了手。 蹲下shen子,和谷见明那双就算此时还纯静的睛眼,对视着:“可我问心无愧,你扪心自问,无愧吗?” 真正让人感觉到害怕的恶,就是他这样的。 做错了事,总感觉自己没做错,不会有半点负罪感。 谷逢春抛弃了龙霞,可在内心深处,一直纠结于这件事,至少她内心在煎熬。 谷见明却能用最纯真的眼睛,最阴狠的招术,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而且谋图深远! 谷见明眼睛眨了眨眼,眼睛里好像闪着薄雾,似乎被我说得有些委屈了。 我却没心思安慰他,他长得再像小孩子,可终究不是小孩子了。 只是何寿点了点头:“大师兄,麻烦你想办法叫二师兄入巴山吧。” 如果这不只是巴山崩塌,而是整个地壳从内部开始消融,就不只是巴山的事情了。 还是早点找帮手,在情况恶化前控制住最好。 何极,号称问地,他来再合适不过了。 何寿却沉眼看着我:“你要回清水镇做什么?我去帮你办,你留在这里。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你这条命可金贵着呢。” “你回去没用的。”我朝他苦笑。 柳龙霆实力虽不强,可毕竟也是蛇棺的护棺之蛇,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东西,比我们多得多。 他的话,并不是谁都能套出来的。 或许对上墨修,他都不会说正话。 我摸了摸手腕了尽量不去想的蛇镯,既然当初他能将那条水晶蛇给我,至少某个时刻,会愿意跟我说说的吧。 “于少主,麻烦了。”我朝于心鹤苦笑了一笑,沉声道:“神行符太消耗精力了,对孩子不好。” 于心鹤想摇头,可看了看我的小腹,还是微微抬手,轻轻拍着手掌。 随着“啪”的一声响。 谷见明立马沉喝道:“你真的会死的,不只是身死。源生之毒,本就是古蜀国历代国主所有,用来囚禁巫神的。” “何悦,一旦毒发,你必将神魂俱灭!”谷见明双眼跳动,看着我沉声道:“你不出去不行吗?有什么事情,我们去办,只要你不出巴山,你就不会有事。” “巴山这么大,你想去哪都可以啊。”谷见明眼里的雾气慢慢变浓。 沉沉的看着我:“不离开就可以了。” 他声音发着哽,似乎有些想不明白。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一种小孩子要玩具时的偏执。 嘟着嘴,就是那句话:“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巴山不好吗?” “你不懂。”我看着谷见明的脸,沉声道:“你想过要长大吗?” “你不想长大,和不能长大,或许结果是一样,可对你内心而言却是不一样的。”我看着从天坑上展翅飞来的肥遗。 将手伸向于心鹤,纵身跨立在肥遗身上,摸着肥遗的翅膀。 低头看着谷见明被戳到痛处,有些纠曲的脸:“我不想离开,和不能离开,对我而言,也是不一样的。” “可你真的会死啊!”谷见明急急的追了过来:“你就不怕死吗?” “你将骨刀插进那个被我救出来的人心脏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他怕死吗?我知道被舔食后,可能会有危害,可既然救了下来,为什么不想想办法?”我揪着翅膀。 看着谷见明:“我其实不怪你给我下毒,毕竟那时你们和我算是对立面。” “可你们不该在我入了巴山后,还不跟我讲实话。”我心头有些发酸。 苦笑道:“在入蛇窟的时候,你还给我古盐控制源生之毒呢。” 那时我已经入了巴山了,和墨修一块下蛇窟了。 可他只说无解,并没有说我不能离开,更对于毒性只字未提。 如果那时我跟肖星烨回清水镇看我爸妈,他们是不是也不会说? 就让我毒发而亡? 谷见明脸色都沉得发灰了,可眼睛里依旧是那种倔强的神色。 我朝他冷笑一声:“谷见明,我告诉你,只有我祸害别人的份,从来没有谁能祸害我!我就不信,我命这么硬,能就这么死了。” 我已经操控过肥遗一次了,手指在肥遗的肉翅上摸了摸,肥遗立马展翅就要飞。 于心鹤却很担心我,抓着我的手:“要不就我去清水镇见蛇君,你有什么要问的,告诉我。我随带将这源生之毒的事情,和蛇君说说?” 我朝她摇了摇头:“我不是回去找墨修。走吧,别耽搁了,拼一把吧。如果我死了,至少还有整个巴山陪葬呢。” 第294章 想我了吗 于心鹤沉眼看着我,似乎感觉我真不亏,也嗤笑一声,驱着肥遗离开。 “我跟你一块去。”谷见明却突然一纵身,跃在肥遗蛇身上。 沉眼看着我:“源生之毒确实无解,但我能以巫术压制一下,可家主不能耽搁太久。” “阿弟!”谷逢春却脸色聚变,直接跑了过来:“你不能去。” “阿姐,这是家主,她不能死!”谷见明低头看着她,低笑道:“有家主在,我不会有事的。” 谷逢春好像有些失落,沉眼看了看我,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单手在胸口拍了一下,然后直接转身进洞去了。 我朝谷见明点了点头,轻笑道:“走吧。” 谷见明诧异的抬头看着我。 那双眼睛反复转了一下,跟着嗤笑道:“家主好心计。” 他原本只是“嗤嗤”的低笑,慢慢的却越笑越开心,开始哈哈大笑。 不知道他被我算计了,为什么还这么开心。 我只摸了摸肥遗的翅,让它腾空而起。 于心鹤生怕谷见明掉下去了,扶着他靠着肥遗的翅膀坐好。 可他依旧在笑,搞得于心鹤有点发毛。 扯了扯我道:“怎么回事?这笑什么?你有什么心机?” 我只是朝于心鹤摇了摇头,任由谷见明笑。 别说谷家没什么人了,连巴山都没多少人了。 如果我强行要离开,就算没有何寿、于心鹤的帮忙,有这头黑发,也就够了。 所以我想离开,他们留不住。 谷见明他们,又不能让我真的死了。 只要我的真的强硬的要离开,他们总会想办法保住我的命。 我是真的在逼他们,交出源生之毒的解药。 谷见明呵呵的笑了一会,似乎风太大,呛到了风,慢慢的咳了两声。 肥遗上的风虽然大,可我看谷见明那样子,似乎并不是只有那天巫术反噬的时候受了伤,明显有很重的内伤。 看谷逢春紧张的样子,怕是还会危及性命。 干脆也和他一样,抱着肥遗的翅坐下来,看着谷见明道:“你还有旧伤?” “我活不长了。”谷见明脸上的笑,好像怎么也收不住。 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我,咧嘴直笑:“能在死前,知道家主,并不像当初那位巫神一样单纯,有心机、有想法、有谋划,我很高兴。” “别乱吹。”我看着他那样子,皱了皱眉:“为什么活不长?” 谷见明呵呵的低笑,坐在肥遗身上,还将两条短腿晃荡晃荡的。 好像说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我活了多少年了,我都不记得了。反正我一直都这么大,年纪对我而言根本没什么意义。” “巴山春去冬来,我看着一任又一任的少主因为各种原因死去,连祭司都换了一届又一届,只有我和家主永远在。”谷见明慢慢将手伸开。 就那样坐在肥遗上,看着脚下的巴山,慢慢扯开衣服:“巫神不在,巴山的巫术好像受到了禁锢,怎么也通不了灵。所以家主,才会在我六岁的时候,给我断筋绝骨,让我借童身通灵。” 那衣服下面,是一具惨不忍睹的身体。 我不敢看,也不想看。 微微垂头,看到的却是脚下的一座座山峰一闪而过。 肥遗真的飞起来,很快的。 “很丑吧。”谷见明将衣服随意放开,然后站起来:“其实我也想长大,想尝尝普通人的情感。比如你和蛇君,站在雨中对面大笑,那是怎么样的感觉。” “前任巫神站在蛇窟绝壁,俯首下望那条魔蛇的时候,又是怎么想的。”谷见明脸上的神色慢慢变得像成年人:“可这世界所有,得到与失去,永远是均衡的。” “断筋绝骨,能保持我的巫力不退,却总有些坏处。就算没有,像家主那样强大,也依旧会有身死的一天。我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其实我活得也够久了。”谷见明小小的身体站在肥遗上,慢慢展开了双臂。 我心头有些发酸,却也知道,他确实活得够长了。 “可别掉下去了。”于心鹤看得有点担心,拍了拍我肩膀:“你虽说是家主,可你说不上话。到时他死了,我们于家可担不起责任。” “他现在不会想死的。”我朝于心鹤笑了笑。 巴山的事情还没解决,谷见明还有责任,他活了这么多年,都是为了巴山。 在事情没有看到希望前,他不会想死。 “是啊。”谷见明伸手抓住肥遗的翅尖,朝我伸了伸手:“要出巴山了,握着我的手吧,会有点痛,你得忍忍。” 我虽然诧异,可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谷见明的手很小,却硬。 掌心和五指都是茧。 他并不看我,而是低头看着肥遗下面。 就在丛林一闪而过,出现了路的时候,他握着我的手一用力。 我感觉有什么扎破了掌心,跟着尖悦的痛意涌起,就好像有什么从小腿处活了过来,飞快的朝身上爬。 然后顺着谷见明和我握着的手,钻进了谷见明的体内。 我痛得吸了口气,呛着风,诧异的看着谷见明:“你是把毒吸到你体内?” “家主放心,这毒对我没什么大的毒害。”谷见明得意的笑:“家主就不好奇,源生之毒这么厉害,是养在哪里的吗?” 我真的没想这么多,但现在这样子,怕是和谷见明有关。 “养在我体内。”谷见明垂了垂下巴,轻笑道:“它们在我体内,感知到熟悉的血脉气息,会比较安稳,但也不能太久。” “于少主,能再快点吗?”我自己有多痛,是知道的。 谷见明怕也好不到哪去,他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痛意,似乎就站在肥遗身上,惬意的吹着风。 于心鹤见我们这样,也知道事情有点难搞,忙顺着蛇身往前,抚着肥遗的蛇身说了句什么。 然后扭头朝我们道:“抓紧。” 身体瞬间后倾,我死死的抓着翅尖,另一只手和谷见明紧握在一起。 他还“呜”的一声长啸,当真和个出来玩的孩子一样。 我却只感觉身体痛得越来越厉害了。 于心鹤安排好肥遗,走到我旁边看了一眼:“还好吧?” 飞得快,风大,其实并不好受,脸皮都要快被吹掉的感觉。 说话都呛风,我只是朝于心鹤摇了摇头。 就算肥遗快,也没有墨修快。 到清水镇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我和谷见明的手,依旧紧握在一起,两人胳膊都发着僵。 可谷见明却并不让我松开,一旦松开,源生之毒乱窜,啃食吸髓。 他能不受源生之毒的侵害,是因为他的骨头像是被铁丝紧箍的树干,有着强行扭曲造成的坚硬厚实。 肥遗不能进去清水镇,谷见明也不能进,导致我也不能进。 于心鹤将肥遗停在那条小溪的界碑处,好笑的看着我:“现在知道我们看着清水镇,又不能进去的感觉了吧?” 我拉着谷见明的手,从肥遗身上跳下来,看着那发着黑臭的溪水,还有对面枯黄腐烂的草木,心头不由的有些沉重。 正打算借着眉心那缕神魂相连,联系墨修。 就见对面溪岸边夜色涌动,一身黑衣的墨修,拖着长发,似乎就那样从浓厚的夜色中走了出来。 那样子十分像龙灵出来的那晚,夜色成索的样子。 墨修从开了蛇棺后,怕是又变强了许多。 “怎么突然回来了?”墨修直接跨过溪岸,走到我身边。 本能的想握住我的手,看着我手里牵着谷见明。 立马沉笑道:“这是又收了个小孩子?这么大了,又不是阿宝了,怎么还要一直牵着?” 他直接伸手,要将谷见明的手腕拉走:“谷见明,本君记得你巫术高明得很啊?这是怕什么,还要何悦拉着你?” 我忙拉着谷见明的手往后拖了一下,朝墨修道:“不能松?” 墨修眉尖一挑,拉着我的手紧了紧。 自嘲的笑了笑,转过话题,开心的看着我:“回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这才半天,就想我了。” 一边安顿着肥遗的于心鹤,嗤笑了一声。 谷见明低咳,干脆借握着的手,躲我身后去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对上墨修那双深邃而满怀希冀的眼。 无奈的道:“我是回来找柳龙霆的,你能帮我叫他出来一下吗?” 果然话一出口,墨修脸色变了变,好像整条蛇都不太好了。 第295章 算是聘礼 墨修听到我是回来找柳龙霆的,确实也有点失落。 估计感知到我回来,他还挺开心的,以为我是压抑不住的想他,连夜跑回来了。 结果…… 墨修看着我,握着我的手紧了又紧。 自嘲的呼了口气:“本君明白了。” “是有关蛇棺的,等柳龙霆来了,你也一块听听吧。”我感觉自己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也有点庆幸,墨修没有直接将柳龙霆给杀了。 现在多少还能问出点消息。 墨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抬起手,指尖轻轻晃动,一条薄如烟,细如丝的小蛇从他指尖慢慢腾起。 随着墨修轻轻一挥手指,小蛇朝着清水镇内飞去,瞬间就消失在夜色中。 “他接到蛇令,就会来了。”墨修直接将我的手拉到怀,看了看谷见明:“说说吧,怎么回事?” 谷见明小孩子当久了,所以也很习惯以小孩子的方式行事,反正就缩在我身后,有什么都让我在前面挡着。 于心鹤更甚至干脆坐在一边闭目休息了。 把这么为难的事情留给我一个人,我突然有点明白何寿那天为什么不太愿意说了,巴山那么大一个坑,任谁都不愿意说。 我理了理思绪,这才开口:“这清水镇的末世之兆,可能和巴山有关。” “不是这个。”墨修晃了晃和他握着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我和谷见明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我更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以后都要这么握着吗?你们是要长一起了?” 原本缩在我身后的谷见明,又立马往我身后缩了缩。 我顿时松了口气,倒没有客气,紧握着他的手,直接一用力,强行把他给拉出来。 朝他呵呵的冷笑:“谷见明,这就由你和蛇君说吧。你对源生之毒比较了解,又是你养的,你来解释比较好。” 墨修现在强大了很多,那种威压,就算是我,都能感觉到他站在身边时,有一种压迫感。 跟他说话,总让我感觉好像喘不过气,又生怕一说错了,惹得他震怒。 谷见明被强行从我身后拉了出来,对上墨修,也不敢再用那张娃娃脸装童真,博可怜了。 到是很老实的把事情说了,最后沉声道:“蛇君请放心,在我死前,一定会将家主的源生之毒解了的,就算解不了,我也会将她的毒源生部吸回体内。” “你们巴山做事,倒真的是让人看不懂。”墨修冷哼了一声,盯着谷见明和我紧握着的手:“那位巫神是古蜀国的国主带回巴山的,人家为你们巴山做了不少事,却又怕人家离开,给人家下这么阴狠的毒。” 墨修好像有点生气,那种威压感更强了。 在一边的肥遗同为蛇属,第一个受不了,嘶了一下蛇信,直接拉长了蛇身,匍匐在地,蛇头对着墨修,四对肉翅都紧紧的收在蛇身上,恭敬的趴在地上,连蛇信都不敢再乱伸一下。 于心鹤忙抚着肥遗,好像也有点难受,只得朝我看了过来。 我忙拉了拉墨修的手:“反正都这样了,再想办法吧。” 跟着转移话题:“你要不要听听巴山陷落的事情。” “这个等我不是很感兴趣。”墨修却盯着我和谷见明紧握着的手,将一指手指伸进紧贴的掌心:“巴山陷落有什么关系,可这个看着实在是碍眼。” 谷见明几乎出于本能的,又往我身后缩。 墨修手指在紧贴的掌心勾了勾,我明显感觉那股子痛意更强了,不由的缩了一下。 “哼。”墨修见我生痛,这才收回了手,盯着谷见明:“这次就先这样吧,等本君将手头的事情理完,再去巴山,到时本君可不管你的受不受得了,这源生之毒必须离了何悦的身体。” “本君可不是那条魔蛇,何悦也不是你们前一任的巫神,为了巴山如何如何的。”墨修声音越沉,那种威压好像连同着夜色一样,沉重而避无可避的压了下来。 声音好像在夜色中回荡着:“本君和何悦,还有她腹中的孩子,都要好好的在一起的,你们巴山,留不住!” 我并没有完全直接承受着墨修的威压,可也感觉身体发沉。 谷见明被墨修针对着,明显已经喘不过气,身体不停的抖动,张嘴想承诺什么,可一张嘴,就吐出一口淤血。 我牵着墨修的手,有些复杂的看着他。 说不同情吧,是不可能的;可说同情吧,我这身体的毒确实是他下的。 墨修却只是冷哼一声,这才慢慢收回了威压,当没看到谷见明,拉着我到一边,轻轻一挥手从地底引出一块大石头,拉着我坐下。 谷见明不敢坐,和我握着的那只手,很尴尬的站在一边。 气氛怪得要死! 我扭头看着墨修,明显他身上的气息又开始变了。 “唉。”墨修盯着我和谷见明连着的那只手,又轻摇了摇头。 这种古怪的氛围,让我如坐针毡,只得讨好的看着墨修,不停的笑。 可我也挺可怜的,一只手牵着谷见明,不能放开。 一只手被墨修握着,他也不肯放,好像一放开,就吃亏了一样。 幸好柳龙霆来得快,他一道白影闪到溪岸边,见我们坐在对面。 有些古怪的看了看:“你们这是三个长一起了吗?叫我来,是让我帮你们拉开的?” “何悦有关于蛇棺的事情要问你。”墨修只是握着我的手,搂在怀里,沉声道:“蛇棺我已经打开了第一层,你把知道的,都和何悦说了吧。” “蛇棺还有很多层吗?”我听墨修的意思,却惊讶的看了过去。 墨修眨了眨眼,轻嗯了一声:“现在你重点是这个吗?” 他眼睛又瞥到我和谷见明握到一起的手上,冷哼一声:“柳龙霆,你快点说,说完让他们先回去,把这两个分开。” 柳龙霆虽然一头雾水,可看着我们三个这情况,也知道不太对。 朝我道:“龙灵造蛇棺的时候,我还没有完全开灵智,所以记得的并不多,你想问什么?” 我先简单的将巴山现在的情况说了,尤其是那崩塌消融的山体,还有那个看不见、却舔食血肉骨头的东西。 最后才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就想知道,那是什么?当初龙灵是怎么对付那些东西的?” 柳龙霆听着,陷入了沉思,似乎在努力回想。 我一边打量着柳龙霆,一边打量着墨修。 那个跟着我的东西,他是知道的,墨修到现在也不想告诉我吗? 他现在居住的那个洞府,里面有龙灵从巴山带过去的青铜镜,能糊模的照出跟着我的那个东西。 不定现在还能照出巴山天坑里出来的东西。 墨修见我打量着他,轻笑道:“你想找本君要东西?” “蛇君英明。”我忙不迭的点头,想讨好。 可双手都被拉着,只得乖巧的将头在墨修的胳膊上蹭上一蹭:“蛇君知道我想要什么是吧?如果能看见那东西,至少心里有数,就不会这么害怕了。未知,才是最恐怖的,对吧?” 墨修点了点头:“本君等下将那洞府里的青铜镜都给你,算是……” 他皱了皱眉,转过我身体,看着另一只手牵着的谷见明。 冷声道:“算是本君给你下的聘礼。” 谷见明被他盯着,好像打了个寒颤,干脆拉着我的手,蹲在那石头后面,委屈巴拉的,当真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墨修冷哼一声,也不为难他。 只是瞪着柳龙霆:“你想起来了没有?” 墨修明显是一刻都不愿意,让我和谷见明再把手握在一起了。 柳龙霆被他问了一句,这才开口道:“没有。我可以肯定,龙灵造蛇棺的时候,巴山并没有什么陷落,和山体消融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出来。这些东西,肯定是蛇棺之后才出现的,跟原先造蛇棺无关。” “不可能。”蹲缩在石头下面的谷见明,却立马站了起来,沉声道:“你肯定是记错了,谷家历代家主流传下来的说法,就是蛇棺本就是镇那个天坑的,也压制住那坑里出来的东西。就是蛇棺迁离了巴山,才有了现在的祸事!” “我们不可能记错的!”谷见明小脸上尽是倔强。 柳龙霆却冷呵一声:“你是谷家人?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第296章 一秒不忍 我听柳龙霆的意思,他在谷家还算排得上号,而且还很有名。 可从头想一想,他从小就是由龙灵养着的,当年龙灵在巴山接任的是她母亲的巫神之位,还被巴山以神礼祭祀,柳龙霆自然也地位颇高。 可好像我从出事后,柳龙霆还真的没怎么在外面露面。 但堂伯都钉住了柳龙霆的蛇尸,谷逢春应该见过柳龙霆的啊? 谷见明这会也脸色发正:“你是谁?” 柳龙霆呵呵的低笑:“果然啊,跟我一样活着的东西,都没有了。连我是谁,巴山都没有人记得了。” 他慢慢的拉长着身体,那件在夜风飘逸的白袍突然缠紧了身体,白袍之上蛇鳞涌动。 一声低沉的蛇嘶声响过天空,柳龙霆巨大的蛇身在夜色中冲着月光而去。 雪白晶莹的蛇身上,闪着如同月色一般晶莹的皎白,似乎要划破这月色,又好像和当初的龙灵一样圣洁。 他虽不能过界碑,却也在溪岸边一卷蛇尾,腾于半空,缓缓的游动。 谷见明似乎连和我握在一块的手都拉不住了,四指在我掌心不停的抽动,看着柳龙霆的蛇身,喃喃的道:“你是……你是……” 说着,直接就跪在地上。 拉着我差点都倒下去了,墨修忙将我搂住。 盯着谷见明冷哼道:“谷家以为自己传承久远,又与世隔绝,还以为一个巫祭就多厉害了,现在知道自己坐井观天了吧。” 柳龙霆的蛇身一转,化成人形,挥了挥衣袖,将紧缠在身上的白袍理了理:“现在知道我是谁了?所以我不会记错的,肯定是你们谷家记错了。” 他说完,沉眼看着我道:“巴山那个天坑,可能和蛇棺有关,但最先并不是这样的。肯定是蛇棺迁离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才造成那个天坑崩塌陷落。” “那当年龙灵造蛇棺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忙站了起来。 墨修却一把将我拉住,朝柳龙霆道:“好了,你回去吧。你应该快了吧?” “差不多了。”柳龙霆沉应了一声,看着我道:“何悦,你见识过那些邪棺,应该知道人性之恶,比邪棺更邪。尤其是那些专政的国主啊,君王啊,他们掌控着权利,享受着富贵,骄奢淫逸,想要的东西,比你接触到的这些普通人更多。所行的事情,比你们能想到的更残忍。” “普通人想要的,或许不过是好好的活着;可他们做的那些事情,或许就只是好玩,更舒服,更享受,让自己的权利更大更广,或是让自己万寿无疆。”柳龙霆盯着谷见明。 嘲讽的低笑:“古蜀啊,巴山啊,谷家啊,做了什么事情,你们自己都忘了吧。” 我听着一头雾水,但想到古蜀的国主,为了能困住巫神,居然弄出了源生之毒这个东西,可见当年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也发生过许多不堪想象的事情。 跪在地上的谷见明,好像承受了什么打击,连那种当保护色的童真都保持不住了。 “好了。”墨修将我松开,看着谷见明道:“你们等我一会,我去拿聘礼,亲自送你们回去。” “你离开的话,没关系吗?”我想到那据说只开了一层的蛇棺,一时感觉事情怕是有点大。 墨修只是朝我笑了笑:“本君想了想,蛇棺里面有什么啊,并不重要了。” 他眼睛盯着谷见明和我紧握着的手,冷哼道:“还是把那巴山崩塌的事情弄清楚,把你先从巴山搞出来,才最重要。蛇棺什么的,我们可以一起慢慢打开,慢慢研究。别到时蛇棺开了,你没了,那就追悔莫及了。本君才离了半天,你就跟人拉着手,松不开了!” 对岸的柳龙霆似乎呵呵的低笑了,认真的点了点头:“对啊,珍惜眼前人,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你还不走。”墨修也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自己身修成了的,有空的话,也回巴山一趟吧。有些事情,既然你记得,就该说清楚。” “行。”柳龙霆朝我笑了笑,一挥衣袖就要走了。 我忙叫住他:“柳龙霆。” 见他转头,我有些为难的抿了抿嘴:“龙霞还在你那里吗?” “不在我那里,她能去哪里?”柳龙霆脸上闪过苦笑,沉声道:“她上次被你伤得太重,加上蛇棺现在一开,对她影响很大,可能活不了太久了。有事吗?” 我抿了抿嘴,沉声道:“谷逢春,让我带句话给她。” “明白了。”柳龙霆也不问什么话,看着我道:“我会转达的。” 其实谷逢春想说什么并不重要,她有话跟龙霞说,这对龙霞而言,已经是慰藉了。 依旧跪在地上的谷见明,感激的看了我一眼。 墨修轻呵了一声:“既然谷家人不能进去,本君去拿聘礼,你等我一下。” 墨修直接消失在夜色中,谷见明似乎松了口气,身体一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血。 于心鹤也好像呼了口气,急忙走了过来,看着谷见明:“这是怎么了?伤得这么重?” “我也不知道,但原因可能比较多吧。”我借着那只紧握着的手,将谷见明拉起来。 源生之毒入体,被墨修威压,又被柳龙霆嘲讽,谷见明这一趟被打击得够呛。 身上也没什么帕子之类的,我干脆扯着他身上的麻衣,帮他将嘴角的血擦了擦。 他却朝我摆了摆手,将头偏到一边,大口大口的呕着血。 于心鹤看着我,朝我眨了眨眼,似乎是询问,又是无奈。 谷见明吐了一会,这才朝我苦笑道:“其实我也怀疑过,那段和蛇棺有关的历史被抹去了,连壁画什么的,都没有留下半块,肯定是要隐瞒什么。” “既然这几千年来,掌管巴山的是谷家,肯定是当年谷家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谷家先祖才特意抹去。”谷见明说着,又呕了一口血。 那血团淤结成团,发着黑,好像还有着浓痰之类的在里面,看上去很恐怖。 谷见明却好像吐习惯了一样,拍着胸口,清着嗓子,又吐了两口。 轻舒了口气,朝我苦笑,那张娃娃脸,再也没有了童真,只是深深的无奈:“可我也是谷家人啊,谷家先祖造的孽也好,种的因也罢,都该我们这些后人来承担的。就算我不想信,可也只能信。不想做,也只能这么做。你能懂吗?” 我想摇头说不懂,可转念一想,似乎又能懂。 谷见明成长环境,毕竟和我不同。 我能抛开龙家的事情,是因为我爸妈从来没把龙家的事,放进我的人生中,我一直游离在龙家之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普通人。 可谷见明,生于谷家,长于谷家,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谷家,为了巴山。 他一直承担着这个责任,连自己都放弃了,如果抛弃了谷家,就等于抛弃了自己。 所以他不得不承担着。 我沉眼看着他,张嘴想说什么,却感觉眼前一只手掌伸过来,直接捂住了我的眼睛。 跟着墨修将我搂在怀里,依旧遮着眼睛,声音有些沉闷:“别看了,走了。” 墨修蛇君似乎从打开吃醋的开关后,这醋就越吃越多了。 我低笑一声,反手拉着墨修,跟着就感觉身体被拉动。 另一只手拉着谷见明,自然也一块离开了。 墨修的速度,几乎算得上瞬移了,比肥遗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等停下来的时候,本以为到了摩天岭了吧。 结果墨修松开我时,却在巴山那个迎客的瀑布前,就是那个巴山的边缘。 墨修转眼看着谷见明,沉声道:“这里也是巴山了,你可以松开了吧。” 他说着,也不用谷见明松手,一把就将谷见明的手拉开。 我感觉手上一松,好像有一种轻轻扯过头发的痛意,倒也没什么其他的感觉。 可墨修这是得多在意啊,一秒都不想多等。 第297章 想得挺美 我和谷见明拉在一块的手,被墨修扯开。 他还引着水,将我的手洗了洗,确定没有什么伤痕后。 这才沉声道:“怎么是左手?以后婚盟留印记的话,也是这只手呢。” “我这张皮不会留印记了吧。”我拍了拍自己的手背。 朝墨修沉笑道:“你别忘了,我这可是一张美人皮。” “看把你美的。”墨修这会倒松快的轻笑一声,拉着我的手。 一只手拎着谷见明的衣后颈,直接就跨过了谷家迎客的那个瀑布。 我就感觉他身形一晃,后脚一悬空,就已经到了摩天岭下边了。 墨修直接将谷见明放下,沉眼看了看蛇窟,声音有些发沉:“混沌初生,阴阳两极,非黑既白。当初我在蛇窟的时候,就感觉到那里只有一极,还以为是魔蛇的术法克制住了,没想到果然还有一个极眼。” 墨修转眼看着谷见明:“你们谷家用了秘术,将那天坑的阴眼遮住了?” “是。”谷见明这会身形有些狼狈,靠着一棵古树,重重的咳着:“天地生阴阳,必生两极。你们下去的蛇窟是为阳眼,往外溢着白化之气。” “阴眼就是那个天坑,玄黑下沉,吞噬一切,却又孕育着无限的可能。”谷见明脸如死灰。 沉声道:“并不是我们不想如实告诉蛇君,而是一旦说开了,何悦……就不会继任巫神了。” 我挑了挑眉,谷家为了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真的是费尽了心思啊。 不过现在巴山的事情,已经不是一家的事情了。 我拉了拉墨修:“现在也别计较了,你带了青铜镜吗?去天坑那里看看吧。” 墨修低垂着眼看着我,沉笑道:“谷家不急,你急什么。” “甩锅啊。”我拉着墨修,轻叹了口气:“我可不想,巴山如果陷落的话,这个锅又甩给我。” “到时万一外界传言,人家巴山原本好好的,结果我一来。谷遇时这个家主死了,巫祭谷见明重伤要死了,少主谷逢春也伤得不轻,整个巴山都没了。”我朝墨修耸了耸肩。 苦笑道:“那我就真的成了祸害了。” “有我在,不会的。”墨修有些失笑,干脆将我搂在怀里。 趴在我肩膀,呵呵的沉笑:“你祸害我就行了。” 我被墨修这一笑,好像也放松了不少。 但还是扯了扯他的衣袖,恳求的看着他:“那就拜托蛇君啦。” 墨修摇了摇头,朝谷见明道:“我不想见巴山那些人,你去传讯,今晚所有人撤离出那个天坑地洞。” “等明天一早,晨光一起,本君会在摩天岭,以青铜镜和玉璧布阵,借金乌阳气,直射入地洞,先搅乱阴阳两极的分化,再入地洞查看。”墨修说着,缓缓抬手。 五指之上,一条条黑且缥缈的细蛇腾空而起,瞬间朝着五个方向飞去。 谷见明看着那五条蛇消失,恭敬的朝墨修行了一礼,长啸一声召来白猿,由白猿背着,朝着天坑那边去了。 我转眼看着墨修:“你不去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不用看。”墨修搂着我,抬眼看着夜空中的繁星。 沉声道:“气息变化,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了。原先谷家怕是下了大力气,特意遮住了那个地洞,我才没有感觉到。” “蛇君威武。”我听墨修说得笃定,立马拍着马屁。 墨修却摇头苦笑,搂着我看着高耸入星空中的摩天岭:“想不想上去摘星?” “确定今晚所有人撤离地洞,不会有事?”我想到地洞里的东西,心里还是不太放心。 “有人在里面,才会出事呢。”墨修叹了口气。 搂着我直接腾空而起,眨眼间就到了摩天岭上。 抱着我站稳后,这才沉声道:“地洞是在崩塌没错,可如果谷家不去管,那些东西,也就是蛰伏在黑暗中,沉睡不醒。” “可谷家为了防止崩塌,特意让人进去又是布阵,又是结网的,那些东西闻着血肉之气,怎么可能不醒。”墨修轻叹着气:“有时,很多事情,都是杞人忧天,才弄出来的。” 我想了想,确实有点道理。 不过到了晚上,摩天岭的风更冷了。 就算有墨修的外袍,可风也从衣领、袖口不停的朝里灌。 墨修将我搂紧,挥了挥手,一道道透明的水墙顺着摩天岭边缘就涌起,将风挡在了外面。 “这么厉害了?”我看着那被风吹得波澜微起的水墙。 低声道:“是学习了蛇棺里的术法吗?” 墨修轻嗯了一声:“你会看到的,蛇棺真的很玄妙。” 我皱了皱眉,墨修似乎对蛇棺有了一种认同。 “你现在不信,等以后见到了,就知道了。”墨修拉着我坐在摩天岭,轻轻一点。 那件外袍如同水一般从我身上滑下来,蔓延着铺满了整个摩天岭,宛如铺了一张地毯。 我满是羡慕的看着墨修,有这技术,以后去哪都不愁没地方睡了。 不过转念一想,墨修能瞬移,去哪都能快速的回洞府,也不用在外面睡。 想到自己走登天道那些天,几乎是露天睡的,还真有点嫉妒墨修呢。 舒舒服服的躺在黑袍上,看着一边的带着微波的水墙,抬眼就是漫天星辰。 如果在这上面…… 我突然感觉这并不是在来解决巴山地陷的,而是来渡假的。 许久都没有涌起的少女心,慢慢涌起。 侧翻过身,撑着下巴,努力装着妩媚的转眼看着墨修:“蛇君……” 可一转眼,就见墨修居然坐在地上,身边摆了一块块的青铜镜和玉璧,正在一一打量着。 听到我叫,他只是扭头看了我一眼:“我把风挡住了,黑袍能保暖,你睡一会吧。我把法阵布好……” “你今晚特意上来是布阵的?”我轻吸了口气,看了看漫天的星辰。 摩天岭上已经没有云了,浩瀚的星辰好像就在眼前,一伸手就能摘星的感觉。 墨修引出的水墙挡了风,用外袍铺了整个摩天岭,这么好的…… 我本以为墨修是有想法的,哪知道,人家只是上来布阵。 搞这些,只是为了让我睡上一觉。 一时也不知道是感动呢,还是心酸。 我抿了抿嘴,拍了拍腿,干脆坐起来:“要帮忙吗?” “你把这块最大的,放到石柱上。”墨修还真的递了一面青铜镜给我。 沉声道:“记得镜面朝东,能让第一缕日光照到。” 我接过青铜镜,老老实实的走过去,可石柱上除了一道道蛇纹,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挂青铜镜。 而且青铜镜,也没有孔可以挂啊。 转眼看着墨修,他似乎将所有的青铜镜排布好了。 感觉我看着他,苦笑的站了起来。 走到我身后,握着我的手,然后轻摁在石柱上:“这根石柱其也说不上是石头,而是地母意念所化。” “你既然继任了巫神,又有龙家血脉,就能掌控。”墨修在我耳边沉沉的说着。 轻声道:“想着,这面青铜镜放在这石柱上的样子。” 我有些奇怪,但还是按墨修说的,想着有一枚钉子,将青铜镜钉在上面。 就在我这念头一闪而过,石柱上好像伸出一枚钉子。 却并不是钉住青铜镜,而是微微一转,从青铜镜的正中,将镜身缠住。 墨修看着那面镜子,沉叹了口气:“你不能跟用人言发指令一样,而是要放开思想,想象着你要的样子。” 他直接摁着我的手,额头慢慢跟我相贴,沉眼看着我。 我与他四目相对,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青铜镜如同镶嵌一样贴在石柱上。 那画面在我脑中一闪而过,跟着就感觉手上握着的青铜镜好像往下落了一点。 生怕摔坏了这面祭祀神用的青铜镜,我忙扭头看了过去。 却发现青铜镜,正以墨修所想的画面,稳稳的镶嵌在石柱上。 就好像原本就长在石柱里一样,与石柱半点空隙都没有。 我诧异的扭头,看着墨修:“这就是,我思故我在吗?” 墨修却只是沉沉的看着我,摇了摇头:“这就是神念。” 我还要问什么,墨修却搂着我,慢慢的倒在黑袍上,翻过身,看着满天繁星:“你刚才想的是什么?” “啊?”我先是一愣。 跟着想到自己脑中那些在漫天星辰中的风情画面,脸一红。 忙低咳了一声,撑着想起来:“先布阵吧,时候不早了。” “早着呢。”墨修却掐着我的腰,直接将我压下。 沉眼看着我,四目相对,他明显用了神念。 我脑中那在漫天星辰翻滚的画面,不受控制再次出现。 我忙闭眼摇了摇头,想将那想法甩出去。 想着以后不能随意和墨修四目相对,思想共通了。 他刚才明显在窥探我的想法。 却听到墨修低淳的轻笑:“本君发现,你想其他的不行,想这个倒还真的挺美。漫天星辰之中……” 第298章 以镜聚阳 墨修明显是在与我四目相对,教我怎么挂青铜镜的时候,顺带窥探了我刚才的想法。 我光是想着,脑中的东西,能这么被窥探,就感觉有点害怕。 想到墨修提及“神念”,这个概念的时候,也是在蛇棺打开后。 忙侧撑起身看着墨修:“这也是蛇棺里的术法吗?” “嗯。”墨修原本的兴致有些阑珊,翻身躺在我旁边,轻轻伸手。 五指转动,似乎能搅动这漫天的星辰。 我推了他一下:“蛇棺不是有自己的意识吗?我还见过意识化成你的样子,现在你开了蛇棺的话,那……” 感觉就好像将一个人直接给打开了。 “不是的。”墨修收回手,看着星星:“何悦,我发现我们还是不要分开的好。” 这话题转得有点快,我不解的扭头看着墨修。 他摇头苦笑:“每次我们分开,都有大事发生,而且最终又还是要在一起。” “你看你去问天宗,几乎下了必死的决心离开,我也想尽了办法,送你。结果呢?你自己跑回来了。”墨修说到这里,似乎很开心,居然笑出声来。 侧头看着我:“这次是我想让你入巴山,本想着办完事,你就能回去了的。结果先是你继任了谷家的家主,跟着就又这样的事情,我又不得不来。” “上次是你跑回来,现在是我跑过来。”墨修轻呼呼的叹了口气。 将胳膊朝我伸了伸,我瞄着他看了一会,这才想起是什么,乖巧的将头枕在他胳膊上。 “呵呵。”墨修好像开朗了不少,将我搂在怀里。 手轻抚着我小腹:“我想了想,我们一家三口还是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分开容易生事,以后无论事情再多,也都要在一起。” 墨修说得也有道理,我趴在他胸口,重重的应了一声。 水墙虽隔绝了山风,却又挡不住漫天星辰,我和墨修就好像躺在这漫天星辰之中。 两人就这样靠在一起,静静的看着星星。 地上的黑袍确实保暖,连墨修的身体也都是暖暖的,我靠在他身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最近一直在奔波,精神紧绷着,一睡着,就很沉。 这次我是被叫醒的,墨修将我扶起,将外袍给我穿好:“时间差不多了。” 正是破晓时分,墨修将那些青铜镜放好,朝我道:“从摩天岭引金乌阳气,一路照射阴眼地洞,我定位安青铜镜,你安好玉璧。” 我其实并不知道这些青铜镜是用来做什么的,但墨修说做什么,也就跟着做吧。 第一块青铜镜已经放好了,因为有那根石柱,所以并不需要玉璧。 墨修拉着我,从摩天岭一脚跨了下去。 这次明显没用术法,我感觉自己身体在急速下降,忙搂紧了墨修。 他却只是单手搂着我,一手对着摩天岭,好像在测量什么。 最后在一棵大树上,轻轻伸手,树干瞬间拔高,墨修复又将一面青铜镜镶嵌在上面。 “将玉璧放在背面。”墨修放好青铜镜,似乎还伸手对着摩天岭的方向比了比。 我大概知道,这是要量准方位,再借着这些青铜镜引光了。 只是不知道这玉璧有什么用,但玉璧和青铜镜无论是数量,还是大小,都是相应的。 我忙按昨晚墨修教的法子,将玉璧摁在那拔高的树干上。 还真是奇怪,明明是树干,我脑中念头一想,玉璧就那样镶了进去。 墨修似乎量好了,复又拉着我,朝天坑那边去了。 每隔一段距离,他就会选一棵树,将青铜镜和玉璧相对的镶上去。 等我们落到天坑边上的时候,所有的巴山人虽然从地洞中撤离了出来,却没有离开。 全部都守在天坑边上,沉眼看着东边。 见我和墨修一路走过来,谷逢春率先迎了上来:“布好了吗?” 她这语气,太过着急,并不是很好。 墨修只是看了她一眼,似乎理都不想理她,拉着我顺着天坑就慢慢走动。 天坑本就陷落极深,边上都是石块,并没有树木,青铜镜都不知道挂哪里。 眼看天边已经出了鱼腹白,谷逢春已经开始着急了。 跟着我们道:“不是说借金乌阳气,破阴眼的阴气吗?现在太阳就要出来了?怎么阵还没布好吗?” 那些巴山人,也都眼巴巴的看着我们,一个个脸上明显带着焦急,可却并不敢上前问。 谷见明估计伤得太重,所以并没有在这里,所以也没有人能说谷逢春。 她追在我身后,不停的道:“还要怎么布阵,我们可以帮忙的。青铜镜不是说带回来了吗,给我们吧。” 我真不知道她是好意帮忙,还是想拿回这些祭祀用的青铜镜。 只是看着她沉声道:“如果我这个家主,什么用都没有的话,其实可以给你当的。” 谷逢春脸色沉了一下,张嘴还要说什么。 但墨修转眼看了过去,她又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墨修只是拉着我,顺着天坑走了好一会。 等停下来的时候,伸手指了指,问我:“那里就是你说的地洞入口?” 天坑太深,地洞还在下面很远,我哪看得见啊。 眯了半天眼,也没看出是什么。 “是啊。”何寿好像才睡醒,晃幽幽的走了过来:“就在这正对面。” “太阳……太阳……”夸父族的人身形高,已经见到了日光,朝这边激动的道:“光,出来了!” 我转眼看去,就见金乌破晓,霞光万丈,从远处慢慢升起。 金光闪烁中,摩天岭上似乎也有着一道金光升起。 这道金光比日光更强大,一经闪起,好像照耀了整个巴山。 原本坐在天坑边等待的巴山人,瞬间激动了起来。 纷纷起身,对着摩天岭俯拜,嘴里低低的念着什么。 “那挂的就是青铜镜吗?”何寿瞥着摩天岭上的金光,沉声道:“挺厉害的啊?据说巴山古蜀当年的青铜制造技术很高,没想到还真的是啊。” 谷逢春面迎着金光,微微带着喜色,就算明知道墨修会生气,还是急急的道:“快布好阵啊,不要错过了这第一道的日光。” “不就是多等一天,难道明天就没有太阳了。”我实在不知道她急什么。 墨修也只是轻笑,拉着我站在坑边,回头看着摩天岭上的金光闪烁。 “这光根本就聚不拢,怎么能照到阴眼地洞?”谷逢春还真是不怕死,依旧开口问道。 旁边那些巴山人,也开始怀疑了,一边朝着摩天岭跪拜,一边朝我们这边看。 我心里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他们虽还处于“神治”的思想之中,可对于神还是有一定的怀疑的。 或许是,对我有所怀疑! 就在摩天岭的万丈光芒闪烁中,于心鹤也乘着肥遗赶了回来。 直接落在我们身边,转眼看着摩天岭的金光。 看着我,满眼的笑意。 “你信我吗?”墨修好像融入那金光中,扭头看着我:“何悦。” “信啊。”我拉着墨修的手,轻笑道:“蛇君,你就别卖关子了。” “只是在等光线聚拢,无论什么时候,知识和演技,才是永立神坛的了根本。”墨修轻笑了一声,看了那些巴山人一眼。 手指轻轻一点,摩天岭上涌动的金光好像闪了一下,跟着金光化成一道光线,朝着这边射来。 转到一半,光线正好落在下面树干上的青铜镜上。 一面面青铜镜,如同接力一般,将那道金光往这边射了过来。 只是那金线看上去,并不是直接的,好像如同蛇蜿蜒一般。 眼看着金光朝这边而来,墨修掏出最后一面青铜镜,轻轻一抬手。 正好接着那道金光,他手心轻轻一转,光线从天坑边上,朝着那地洞直射而去。 青铜镜并不大,光线也不是很强。 可光落入洞口时,地底瞬间震动了一下,有什么嘶吼的声音传来。 跟着我耳边好像传来了低低的笑声:“终于又找到你了。” 第299章 玄龟浮游 耳边那笑声一起,我瞬间知道,那个在出了清水镇后,被驱离开的东西,又找上来了。 我转眼看着了看墨修,他紧握着那面青铜镜,似乎在调整角度。 随着墨修调整着角度,光线在洞口轻轻晃动,地面震动得更厉害了。 一道道裂缝涌现,石块哗哗的朝下滚。 有些巴山人原本匍匐在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地面裂开,那些人一时没稳住,直接朝天坑下面掉去。 我忙扯开头上的铁箭,引着黑发去救人:“于心鹤。” 于心鹤自然明白,直接驱动肥遗,展翅而起。 肥遗双尾,又有抓,救人真的是再方便不过了。 原本着急的谷逢春也不再多话了,长喝一声,背着弓箭,纵身在天坑边上,将那些快掉下去的人拉回来。 沉喝道:“结藤网!” 我黑发涌动着,一边缠着何寿,一边借着一缕缕黑发将人拉回来。 那两个女峰主,立马带人在天坑边种着藤蔓。 墨修似乎还在转着光线,那地洞里不时有着低低的惨叫声传来。 地一直在晃动,不过这会大家都有准备了,并没有人再掉下去。 等大家都稳住了,我这才拉着何寿,走过去,看着墨修手里的青铜镜。 他沉神在掌控着青铜镜,我也不敢跟他说话。 可这种把戏,我们小时候经常玩,也没什么作用。 难道是地洞下面的东西,怕光? 但跟着我的那个“女的”明显是不怕光的,而且还有一定的生活经验啊。 墨修又是凭什么确定,青铜镜聚光,能驱离那洞里的东西。 何寿倒是将我的缠在他身上的头发扫下来,朝我沉声道:“那里面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而且……” 何寿轻轻跺了跺脚,看着我,沉声道:“这下面,整个都是空的了。” 我看着天坑边上裂出的裂缝,知道情况也不是太好了。 不过没一会,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墨修握着青铜镜没有再转动方位,而是转眼看了看。 最后盯着那对夸父族父子:“夸父追日,正好。” “何悦,你让他们过来,举镜!”墨修回眼看着一路蜿蜒过来的晨光:“我们下去。” 夸父族虽然能说几句汉语,可和我沟通还是有问题的。 我只得转眼去看于心鹤,想让她帮我当翻译。 “我来吧。”却听到谷见明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他灰白的脸色在晨光中,显得死气沉沉。 白猿将他放下来,谷见明落地,每走一步,就高上几分。 走到墨修身前的时候,已经和谷遇时葬礼上那样,身形修长纤瘦。 谷见明那张脸这次没有戴面具,却也显得清秀,不再是孩童模样。 朝墨修伸了伸手:“蛇君大可放心,关系巴山,我不敢造次。” “夸父族虽有追日之说,可终究传承久远,怕不能感知蛇君所要的。”谷见明扭头看了一眼,沉声道:“日升,月落,我都会在这里。” 墨修看着他,好像想了一下,将握着青铜镜的手松了松:“你知道日升就好,无论日光如何升,光必须落在阴眼中,一旦光线没有集中在这个点上,我们可能就出不来了。” 谷见明紧握着青铜镜,朝墨修点头:“蛇君请放心。” 何寿瞥了瞥眼,咧着嘴,呵呵的苦笑:“那我可以不去吗?” “可以。”墨修想都没想,都答应了。 可他话音一落,就听到风声响起。 一只纸鸢破空而来,趁着晨光,一眨眼就到了我们身边。 何辜率先跳下来,朝何寿笑道:“大师兄,我们来了。” 一边何极将纸鸢收了,然后看了一眼那青铜镜引出来的蜿蜒金光,又看了看地上的裂缝:“已经空陷得这么严重了吗?” “先下去吧。”墨修拉着我,沉声道:“巴山人暂时不要下去。” “我跟你们去。”谷逢春却背着弓,跟在我身后:“我要保护家主。” 别说我了,连谷见明自己都嗤笑了一声。 看她怼我的模样,这会说要保护我,估计鬼都不信。 谷逢春明显感觉这个理由没什么说服力,只得又道:“阿弟在上面举镜引光,我下去,他会更用心。你们也能更信任他,他不会让我死的。” 这理由,就是把自己当人质。 何寿“唉唉”的叹气,看了看何辜:“你也在上面等着,我和你二师兄下去。” 他说到“二师兄”的时候,明显带着笑声,嘲讽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何极脸上明显带着无奈,可也只得强忍着。 何辜却摇了摇头:“我也一块下去看看吧,何极师兄问地,东西比较多,我下去也能帮上忙。” “唉。”何寿叹了口气,转眼看了看我:“何悦啊,你看看。这是小师弟,多乖巧听话。你这小师妹,就是个闯祸精。” “以前小师弟能一个人把问天宗所有的事情都办了。你呢?”何寿仰天长叹。 无比感怀的道:“现在整个问天宗,都在给你办事。” “不行吗?”墨修拉着我,冷哼道:“要不把阿问也一块叫过来。” “不用,不用。”何寿在墨修面前,立马怂了。 看了看于心鹤:“你去不去。” “肯定是要去的。”于心鹤抚了抚肥遗,让它飞走。 朝我走过来:“你回清水镇后,记得帮我多泡几瓶蛇酒。” 我看着于心鹤,心头发笑:“好。” 墨修瞥了一眼谷见明,拉着我一步就跨了下去。 何寿在后面,把下面地洞的情况和何极他们说了。 何极听着不停的咂咂称奇,不时的问谷逢春几句。 最后还提到了一个什么“钻井”,说是挖到了地狱之门,有什么灵异事件,然后整个项目都被叫停了。 我听到了几个现实中的地名,不由的回头看了何极一眼。 这会墨修正好搂着我站在那个地洞入口。 何极见我们回头看过去,快几步走了过来:“这里怕是连重力都不一样,谷少主说一旦往下到一定的程度,就有强大的吸力,可能是磁场的变化。” 我听着诧异无比,原来问天宗真的将神学和科学结合到了一起。 墨修沉嗯了一声,拉着我却不进去,只是转眼看着何寿:“靠你了,大师兄。” 何寿轻呼了口气:“就知道没好事。” 他慢慢走到洞口,看了看我们这些人,脸上闪过憋屈:“等回去后,你们谁敢说出去,老子咬死他。” 说着他身形一展,变成一只极大的玄龟,趴在洞口,却将手往里探了探:“快点,别让外面的人看见了。” 墨修搂着,一个纵身就立到了何寿龟壳上。 何极立马眼笑颜开,拉着何辜想都没想,也跟着跳了上来。 反倒是谷逢春眼闪过诧异,不过见于心鹤也上来了,也没再耽搁。 何寿驮着我们,朝前一爬,就落到了洞里。 生怕它直接往下落,我忙抱紧了墨修。 可入洞后,何寿的龟身却稳稳的浮于黑暗中,缓而平稳的下沉,还划着龟足慢慢游动。 墨修搂紧我,沉声道:“玄龟生于天地玄冥时期,能以其足立四极,更能浮游于天地之间。要不你以为,何寿问天,真的只是活得长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还以为何寿就是个暴躁贫嘴的玄龟,哪知道还有这本事。 “别说话,看四周,记得保护我。天地间,也就只有我这一只玄龟了。”何寿极为憋屈。 墨修伸了伸手,一道道的流光闪过。 只这一会,我们已经下沉到了结网的洞壁下面了。 墨修引出的光,好像照得并不是太远。 黑暗中一片沉静,并没有什么舔食血肉的东西出现。 何极真的拿出了很多设备,在旁边摆弄着。 有玄门的法器,也有一些科学仪器,五花八门的,全摆在何寿的龟壳上。 何辜明显对这些很熟练,帮他摆弄着。 就在龟身缓缓下沉,沉黑的气息越来越重。 好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好像连声音都没有了,就在一片寂静中,我突然听到了嘶嘶的声音:“龙……灵……。龙……灵……” 这声音像极了蛇窟里,魔蛇教龙灵母亲的时候。 我忙摇了摇头,就在我以为是自己又产生幻听的时候。 于心鹤却扯了扯我,朝旁边指了一下。 只见黑暗之中,一个女子,紧搂着一条蛇,在张嘴嘶嘶的召唤着:“龙…灵……” 而就在那女子抬头的时候,赫然就是我自己的脸。 而跟着,黑暗之中,好像一条条的蛇游动着,无数个“我”从四处慢慢涌现了出来。 第300章 屈辱过往 突然出现了无数个自己,让我也有点迷茫。 而且其中不乏与魔蛇亲密的动作,这么多人看着,让我有点羞愧。 虽说这些场景并不是我经历的,可对上那张脸,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就好像是自己明明做过这件事,可不记得了,突然回想起来的感觉。 不由的伸手扯了扯墨修:“这是怎么回事?” 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就不让这么多人进来了。 墨修脸带苦笑,朝我指了指旁边的众人:“你看他们。” 我诧异的扭头看了过去,却发现她们并没有用什么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反倒是看着旁边那些光影中闪过的画面。 青铜镜引来的光,从洞口照进来,似乎还在往下沉。 光线中无数的浮尘,每粒浮尘中都闪过各种各样的画面。 何极、何辜好像只是看了一眼,大概知道是什么后,就又低头在摆弄着那些仪器。 谷逢春却越看越气愤,紧握着腰间的刀。 于心鹤眼中似乎有着什么了然,只是紧皱着眉。 按理说,见到这么多“我”,她们应该先看我的啊。 我扯了扯于心鹤,沉声道:“你们看到的是谁?” “龙灵的母亲啊。这大概是青铜镜里的东西,镜观人心,这里残留的,可能是龙灵母亲揽镜自照时,内心残留的东西。”于心鹤眉头紧皱。 朝我悄声道:“这些画面虽然零散,可也是内心最在意的东西,才能存封印入青铜镜中。” “何极道长说得没错,这洞乃是阴眼,处于一极,所以磁场不同,或者说这地方本身就有着一种解禁的术法,能把青铜镜里的东西,借着射进业的光,投映出来。”于心鹤拉了拉我。 瞥了墨修一眼:“蛇君特意以青铜镜照光,可能还是想借这个极眼,将这些画面取出来,看能不能找出当年事情的真相。我们慢慢看吧!” 于心鹤说完,就沉眼开始朝四周看了。 墨修将我搂紧了些,也只是沉眼看着周围浮尘中一闪而过的画面。 我这会大概明白,这就是像墨修所说的“神念”一样。 可能是从我入了蛇窟后,受了什么影响,脑中意识,认为自己是“巴山巫神”,所以在蛇窟见到龙灵母亲和那条魔蛇,都会代入自己和墨修的脸。 所以这会见到这些画面,只有我看到的是自己的脸,其他人看到的,都是那石柱雕像上龙灵母亲的脸。 何寿明显在顺着光线的方向往里往下游走,可那些画面却随着光线的扩散,也越来越多。 只是这会已经不再是抱着魔蛇的画面,龙灵母亲穿着厚重的衣服,身上金银无数,被推倒在一张大床上,旁边一张扭曲而又恐怖的脸,一个如同恶魔的身体,将她压下。 那画面只是一闪而过,可那里面,人脸不管是“我”的,还是“我”对面的,或者是“我”周围的,全部都是狰狞扭曲的,所呈现的,都是带着一股让人揪心的恐惧感。 光是从这些画面里,就能看出龙灵母亲当时有多恐惧。 跟着画面一闪,我看着自己那张脸,被人用手捏着,古怪的汤药灌下去。 画面再也没有原先那种抱蛇时,轻轻嘶吟的放松和惬意。 尽是这种灌药,被一些脸色狰狞的人压着,一次次被绑在某些地方。 又或是抱着隆起的肚子,低低的啜泣,又或是脸带怨恨和阴狠低低说着什么。 每一处的画面都不尽相同,可所展现的东西,都是龙灵母亲被强行灌药受孕的画面。 光线越往前,我看着自己那张脸,就越麻木,就越无情。 那双眼睛好像如同蛇一样,总是空洞而又沉着的盯着某一个地方,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扑出来,咬谁一口。 在于心鹤她们看来,这就是龙灵母亲的过往。 可在我看来,就好像自己在反复的经历这些,心里越发的感觉抽痛,压抑,怨恨! 墨修紧搂着我,将我护在怀里:“别看了。” “这就是回望过去吗?”我趴在墨修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她就算不是神体,可能将自己的神念永印在那些祭祀的青铜镜里,也是很强大的了。” 可却终究逃脱不掉,那种命运。 墨修只是紧搂着我,沉声道:“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以往蛮荒无知,繁育神族,自然是举国之国事。” 旁边谷逢春似乎在重重喘息着,低喃的道:“不可能的,不会的,怎么会是这样。” 她身体发软,倒在地上,不停的喃喃自语:“是你们骗我,怎么可能是这样的。” 这会光线已经散得很宽了,那些画面淡薄得好像火雾,似乎一下子就散去了,又好像要被周围厚实的黑暗吞没。 “小心了。”何寿划动着巨足,沉声道:“等下光线散没了,那被光驱离的东西,就会出来。” 墨修紧搂着我,转眼看了看何极和何辜:“你们好没有?” 何极拿着一个罗盘,上面的指针不停的转动:“这里整个磁场都是错乱的,气息也乱。” 旁边那些仪器也好,法器也罢,似乎都紧贴着何寿的龟壳,半点用处都没有。 何极直接将东西都收了,走到我们身边:“蛇君是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地壳崩塌,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只有巴山感应。”墨修冷哼一声。 转眼看着谷逢春:“巴山自封,以为她们当真带了个神回来,繁育了神族,也认为巴山有多神圣。可不知道外面日新月异,变化有多快!” “就算天地灵气再弱,本君的孩子刚怀上,玄门各家都有所感。这天崩地陷的事情,怎么可能没有感觉,还只有清水镇有了末世之兆。”墨修声音发沉。 低声道:“终究是因果相生罢了。” 墨修搂着我,沉声道:“下去就知道了。” 何寿带着我们依旧在往下沉,这会光线已经散淡到几乎没有了。 旁边不时有着大块大块的石头落下来,这些石头落在半空中,就慢慢化成齑粉,然后好像被融化了一样,变成了黑色,消失不见了。 于心鹤担心的朝我们靠了靠:“大家靠近点。” 谷逢春看到了青铜镜中残留的记忆,还处在自我怀疑中。 谷家自认是巫神血脉,也就是与龙灵一脉相承,可刚才那些画面。 表明,所谓的巫神血脉,可能不过是龙灵母亲被强行受孕、灌药产下来的后代。 于心鹤忙将她拉了过来:“这些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有什么好想的。” 何辜也挺害怕的,朝我们靠近了一点道:“蛇君,这下面到底是什么啊?” 等光线完全消失后,那种黑暗的沉压,让我们感觉很不舒服。 墨修居然又掏出了那个石碗,不过这次碗里不再是吃的了,而是满满的一碗食荧虫。 在黑暗中放着淡淡的光芒。 “你们看看就知道了。”墨修慢慢将碗倒转过来。 食荧虫落在空中,瞬间展翅飞起。 那只原本我吃过朱果、也喝过水的碗,这会却源源不绝的朝外倒着食荧虫。 这些小虫子如同细小的蚍蜉一般,在黑暗中带着点点亮光,慢慢飞去。 可也就是因为这些食荧虫,无边的漆黑中,似乎有什么在慢慢涌动。 那些东西,看上去沉黑,没有颜色,又好像如同液体一样,在食荧虫中,缓缓游动。 食荧虫好像很害怕,不停的左闪右避,躲在那些游动的东西。 随着食荧虫的躲避,成团成团的食荧虫聚在一块,黑暗之中,那一条条如同触手一般的东西,就越发的明显了。 “它在逗食荧虫玩。”墨修手里的碗依旧在慢慢的倒着食荧虫。 越来越亮的黑暗中,有着低低的笑声传来。 还有着嘻嘻的笑声:“是啊,你们终究是来了。” 这声音就好像从四周响起,又好像无处不在。 空灵的回荡在四周,细听却又似乎就在耳边。 墨修直接将那只石碗朝前一扔,任由那只石碗浮于半空,食荧虫如水一般的朝外流,全部朝着一个地方聚去。 只见淡淡的荧光中,一张张人脸被人脸照亮,似乎这地洞里,就是无数的人脸。 这些人脸却并没有身体,也没有脖子,只是长在那些黑暗的触手上,随着触手游动着。 但五官俱全,张嘴发出的都是同一个声音:“你们来了啊,我一直在等你们。” 那一张张的人脸牵着那些触手,从黑暗朝我们凑了过来。 好像想打量清楚我们,又好像只是凑热闹,朝我们嘿嘿的低笑:“龙灵,和墨修,你们终于来了。” 第301章 囚禁深渊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东西,会知道“龙灵”和墨修。 但见它这个样子,明显很厉害啊。 只是那些人脸,就算我被蛇窟里的意念洗过脑了,可看上去,依旧是各种各样的不同。 有的长得像白木棺材中的龙灵,有的长得像是刚才画面上,那些狰狞的人,有的更是面容古怪扭曲。 反正各式各样的,全部都不尽相同。 但它们似乎借着什么连在了一块,意识相通,连说话,都是同一时间、异口同声的说出来。 它们似乎并没有恶意,只是引着几乎看不见的触手,朝着我们凑了过来,围在何寿的龟壳边上。 一张张人脸如同挤什么一样,一窝蜂的挤到我和墨修面前。 “这就是墨修啊……长的真俊。怪不得是龙灵念叨着的蛇,呵呵……”它们都边说边不停的笑。 眼睛有的是人眸,有的是蛇眸,还有的更甚至是猫瞳,或是如死鱼般的发着白,却都激动的看着我和墨修。 同时张嘴,却又是异口同声的道:“快来啊,快来!一直等你们呢。” 它们一开口,就慢慢朝地底沉去,还不时的回过头,用下巴勾着。 好像招呼我们:“你们快来啊,快来啊!” 这场面有点像热情的小孩子,招呼着朋友去它们家里玩一样。 我紧揪着墨修的衣服,就算见过了那些怪东西,可这会也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身后于心鹤和何极他们也聚成一团,全部都脸色发僵,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谷逢春明显已经知道是什么了,软瘫在地上,喃喃的道:“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个。” 何寿这只暴躁又多话的玄龟,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慢慢昂转着龟首。 一双小眼睛里都是惧色,看着墨修道:“我们真去吗?既然知道这些东西不可能让整个地壳崩塌,要不就算了吧?” 这是要放弃巴山,保自己的命了。 墨修却沉沉的点了点头:“去。” 何寿忙将龟首缩了回去,只把眼睛露出外面,头探都不敢探了,生怕自己探长了脖子,和那些触手一样的东西缠到了一块。 那些长在触手上的人脸,一边下沉,还不忘一边引着触手赶着那些食荧虫。 也不知道是为了玩,还是好心帮我们照明。 但越往下,黑暗就越沉,这些人脸所附着的触手也就越粗。 那种黑暗真的和实质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靠着墨修的黑袍抵挡还好,可于心鹤她们就根本受不了。 “你们在何寿的龟壳边上藏一藏。”墨修估计也没想到会这样,直接开口道:“到下面才是开始。” 谷逢春这会已经开始呕血了,被一截蛇身穿过的肩膀,这会朝外渗着黑色的淤血,将身上半件麻衣都染湿了。 于心鹤想了想,直接背起她,和何辜何极一起,直接翻到了何寿前腿所在的皱折地。 能避一点是一点,这些的黑色明显比水压更强。 “快到了,快来啊!”那些人脸还“热情”的招呼着我们。 可下沉却是越来越慢,就好像有着阻力一样。 我完全靠着龟息术喘息着,墨修搂着我,帮我驱开了一些压力。 “它们一直被困在地洞里,怎么还会说人话啊。”我喘着气,不由的朝墨修道:“而且说得还挺好。” “它们没有说人话。”墨修搂着我苦笑:“这就是神念,只要它们发声,不管是什么,都能听懂,就算是块石头都会跟着它们一块下来。” 我心底那种恐惧却更大了,也就是说,这下面可能是一个“神”级别的东西。 或许说,这些人脸,本身就是个“神”。 就在我疑惑间,却听到耳边呵呵的笑声传来。 我忙扭头看向墨修:“她又来了。” “我知道。”墨修伸手捂着我耳朵:“你不用理会她,她在等的是你腹中的孩子。” 我轻呼着气,心头疑惑越来越大。 可被强压着的心里头有着无数的负面情绪涌出来。 刚才那些见过的画面,一下下的在我脑中闪过。 原本只是看着那张和我一样的脸,这会却好像自己完全置身于那样的环境中。 被人强压着受孕,一个又一个的人过来,然后灌药,有了孩子被囚禁着,源生之毒一点点的啃食着骨头。 好像刚才画面里的那些事情,我都在经历着。 可脑中却又清醒的告诉我,那不是我,我只是在看电视一样的,看过这些东西。 用力的摇着头,将那些画面驱开。 可脑中却又想着,既然墨修知道跟着我的那个东西的存在是什么,却还要瞒着我。 知道她想要我腹中的孩子,为什么还要让我当她不存在。 墨修是不是和那个东西有什么交易,墨修是不是依旧在骗我。 就像那次在陈家村水库边,那些念头如潮水一般的疯长。 随着念头涌动,我脑上的黑发也跟着涌动。 墨修立马感觉到我的不对,忙对着我眉心一点,在我耳边沉喝一声:“何悦!” 眉心一道清凉闪过,跟着那根摄魂钉好像带着暖意。 脑中那些不好的念头似乎一闪而过,似乎被什么强行驱开了。 我眼中一痛,眼前一切好像都发着红。 墨修忙捂着我的眼睛:“何寿,停下来!” “腿!”我靠在墨修怀里,沉声道:“源生之毒,源生……” 墨修愣了一下,忙帮我扯开裤脚。 只见原本已经用古盐控制住的源生之毒,好像又开始生长了起来。 它们似乎很活跃,又好像是在害怕。 墨修忙捂着膝盖,沉眼看着我:“你忍一下。” 他手指一点,一道道冰棱直接穿透我的小腿。 这次却并没有取出来,而是连同小腿一块冻住。 我感觉小腿发着寒,不过却把那种强烈的痛意压下去了。 强压着痛意,看着墨修:“这下面就是龙灵的母亲,对不对?那位巫神!” 谷见明说,源生之毒啃骨吸髓,本就是古蜀国的国主用来囚禁巫神的。 无解! 而刚才看到的那些人脸,如同液体一般,根本就没有骨头,却又有着“神念”。 我们知道她并不在蛇窟魔蛇所在的阳眼,那里只不过立了个石像。 但怎么也没想到,她并没有在蛇棺里,也是会在这里。 墨修明显已经知道了,只是帮我捂着腿上的冰棱。 沉声安慰我道:“她或许并没有恶意。” 墨修声音一落,旁边那些人脸好像见我们没跟上去,复又全部涌了上来:“有啊!有啊!” 这次人脸更多了,就好像密密麻麻的蜂群,将我们围在正中间。 而随着这些蜂群涌动,下面好像有着什么低低的叹息声,还有着什么恐怖的惨叫声,以及低吼声传来。 食荧虫瞬间如同疯了一般,胡乱飞舞着。 可一动,却又似乎被黑暗吞噬,眨眼就不见了。 我们原本就是借着食荧虫的光视物,食荧虫被吞噬,光源随即消失,我们再次落入了黑暗之中。 我忙试着引动了一下黑发,准备借黑发护身。 可发丝一动,就感觉有一双手轻柔的插入了我发丝间。 似乎还轻轻的抓着头皮,好像在帮我洗头,又好像以十指为梳,帮我梳拢着头发。 这双手温滑柔腻,每一根手指都擦过头皮。 明显不是墨修的! 我紧揪着旁边墨修的衣服,张嘴想说什么。 可一张嘴,却见眼前一亮,一张长满鳞片的脸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那张脸根本不知道如何形容,似乎就在光线一亮的时候,刹那间出现在我面前。 与我四目相对,瞳孔相映,那眼里瞬间闪过无数的画面。 第302章 拉风溜龟 豁然看到一张鳞片脸闪在现在我眼前,没有鼻子的脸几乎贴着我的鼻尖。 我连叫都不敢叫出声来,与那双蛇眸相对,里面无数的画面飞快的闪过,又好像强行往我脑中灌。 我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重重的心跳。 那些画面就好像记忆一样,是倒推着的,往前流,可那种情绪的代入感,却比电视不知道强多少了。 我感觉自己脑袋发胀,生痛,就好像强行往里灌着什么。 双手发紧,死死的揪着墨修的衣服,一是本能的借这个压制痛意,二来想提醒墨修。 可墨修好像半点感觉都没有! 我双眼却似乎被那双蛇眸吸住,怎么也挪不开。 心底隐约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也就在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时,我头上的黑发如同灵蛇一般朝着我身前缠了过去。 缕缕如箭,丝丝如刀。 黑发一涌而过,那张鳞片脸瞬间消失。 黑发倒垂,遮着我的眼,那种柔亮的光,瞬间消失了。 再次置身于黑暗中! 墨修好像这会才感觉到,忙将我搂紧:“何悦?怎么了?” 他声音发沉,好像根本就没有感觉到刚才我扯他衣服。 我紧贴着墨修,重重的喘息着,将黑发往回引:“刚才有东西出来过了,就在我眼前,你没有见到,对不对?” 墨修一直轻搂着我,如果刚才那张鳞片脸出现,就算时间短,可有光闪过,他根本也是见到了的。 但墨修半点反应都没有,就肯定是没见到。 “是什么?”墨修搂着我的手发紧,沉声道:“是她吗?” “不是。”我重重的喘息着,将那些画面驱开。 然后把看到的鳞片脸,跟墨修说了。 那些画面太快,我一时也没有看清是什么。 有些东西,一旦见到过了,给人留下的冲击是无比巨大的。 我倒是有点庆幸转得快,并没有看到。 四周依旧是一片沉黑,好像我们并不是在什么悬空的地方,反倒像是在漆黑的水中。 一点光都没有,整个人被压得喘不过气。 墨修似乎沉思了一下,将我紧搂在怀里,跟着指尖轻轻一点。 就见他指尖上,一缕幽幽的火苗冒了出来。 火苗并不大,却照亮得挺远的。 “走。”墨修轻轻踮了踮脚,提醒何寿:“直接下沉。” 可他这一踮脚后,何寿半点反应都没有。 好像就是一个空龟壳,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我心中的恐慌立马被放大,试着往旁边引了引头发,可刚一动,头发就似乎被什么抓住了。 依旧是那双手,就算只是抓着头发,我好像也都感觉到那双手的滑腻温暖。 我想引回来,可头发却似乎迷恋着那双手,怎么也不愿意收回来了。 “墨修,她在。”我右手夹着石刀,然后左手探进袖兜里。 墨修在那里装了米,我感觉到那双手在轻柔的抚着我的头发方向,手抓着米,猛的掏出来,朝着那双手所在的地方洒去。 米带着晶莹的光泽,映着墨修指尖那点幽光,在这黑暗之中,如同点点星光。 米粒一洒过去,落在头发上,立马如同火星。 我自己痛得头皮直抽,却也看见,那黑发上,有着一双惨白如同泡水发白的凤爪一样的手。 只是那双手上,长满了蛇鳞。 米一洒在那双手上,五指如同受惊的蜗牛触手一样,直接就缩了回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所有的米都落在我头发上,痛得我直抽抽。 墨修忙将我头发拎回来:“就是这个?” “这次没有人脸。”我眼前一直都有那双手,画面久久不去。 这里的东西太怪了,那些人脸似乎将食荧虫吃掉后,就没有再出来。 而且它们好像都和那双白手一样,能缩回黑暗之中。 “我们下去。”墨修将我外袍扯了扯。 那件外袍如同流水一般滑动,居然将我和墨修紧裹到了一件衣服里。 宛如一对连体婴! “何寿他们呢?”我看了看脚下的龟壳。 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明显不太对。 忙揪着墨修:“按我所看的恐怖片套路,组团打怪,是不能分开的。分开必死!” 墨修明显没听明白怎么回事。 我只得又解释了一遍:“这里的东西太厉害了,你是蛇君,我可能因为血脉什么的,这些东西不会吃我们。” “一旦我们离开了,何寿他们就有可能被吃掉。相当于各个击破吧!”我不知道墨修能不能懂。 墨修愣了一下,好像苦笑了一声。 搂着我一脚跨到何寿的身前,只见何寿他双眼沉沉的看着某个地方。 眼睛明明睁着,我们在他眼前,他都看不见我们。 而于心鹤她们,就贴靠着龟壳的边缘,好像也盯着某一个地方,发着愣。 “这是被什么迷了?”我一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蛇诱梦魇,暂时别叫他们。”墨修沉吸了口气,手一挥,一条极长的黑布缠住了何寿巨大的龟身。 又用冰棱将于心鹤他们都固定在龟壳上。 然后搂着我往下沉:“本君也真是可怜,要抱着你就算了,还要拖着这么大个乌龟。” 还别说,墨修拉着这么大乌龟,真的挺拉风的。 我趴在墨修怀里,看着身上侧的何寿巨大的龟壳被拉着往下倾斜,于心鹤她们没掉,微微松了口气。 紧抱着墨修:“蛇君威武。” “你说得也有道理,总不能让他们被吃了。万年玄龟可是大补呢,要吃,也只有本君能吃。”墨修无奈的摇头。 或许是从那些旧事中走了出来,墨修的性子倒越发的开朗了。 我摇头抿嘴笑了笑,并没有发声。 可耳边却传来“呵呵”“咯咯”的笑声。 男女老少,全部都有。 我不由的抱紧了墨修,这地方就靠着他指尖一缕幽光照明,其他的地方又看不见。 “就是那些人脸听到了,在笑。”墨修搂着我,慢慢下沉。 他话音一落,脚下好像有什么冲过,跟着我们似乎被什么大力吸了进去。 我忙抱紧墨修,跟着用黑发缠紧了墨修和自己的身体。 顺带还死死拉着那条拉龟的黑带子。 这种吸力极大,去势也极快,我和墨修只来得及抱紧,就已经停下来了。 何寿那巨大的龟壳也跟着被吸了进来,重重的落在地上。 这地方和刚才完全不同,并没有压沉着的黑,也没有那些怪东西。 就好像是一个很平常的山洞,洞壁上画着引水符,引着水流也是一个聚水的小潭。 一个穿着编织麻衣的女子坐在水边洗着衣服,正抬头诧异的看着我们:“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她一抬头,赫然就是蛇窟绝壁上,那个石柱上龙灵母亲的脸。 我忙靠近了墨修,扯了扯他,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是她吗?” 墨修微微点头,将外袍一扯。 他从外袍中走了出来,然后看了看依旧发迷不醒的何寿他们。 拉着我朝那个洗衣女走了过去:“您好,您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这是我家啊。”那女子笑了笑,从水潭边拿了两个石碗。 顺着石壁流下来的水,接了两碗递给我们。 那两个碗,我看得非常眼熟。 刚才就在外面,墨修还用一个这样的石碗倒着食荧虫呢。 可怎么在这里,又被用来装水? 墨修接过两个石碗,却也不喝,两个都捧着。 看着那女子:“我们可以歇息一会吗?” “可以的。”那女子呵呵的笑了笑,拿着洗好的衣服,去了洞口。 她明明不是朝我们来的方向走去,可走着走着,那些柔和的光线,似乎也跟着她转动。 外面似乎有晾衣服的架子,她将衣服挂在上面。 “是她?”我脑中一团混乱。 这下面不应该是蛰伏着一只怪兽的吗? 怎么龙灵母亲这么安然的生活在这里? 墨修却只是苦笑,将那两碗水轻轻一晃。 倒在了地上。 清澈的水一经从碗里洒落,立马化成了黑色的液体,又好像是什么活的东西,飞快的涌动。 我看着那些东西,感觉有点眼熟。 “源生之毒。”墨修看着那涌入水潭中的东西。 沉声道:“你猜我们在哪里?” 第303章 一念诛神 我看着这山洞里柔和的光,还有那哼着歌晾衣服的人。 那种惬意,是青铜镜里的画面没有的。 不由的道:“在她幻想的世界里?” 墨修抿着嘴,正要摇头。 那水潭的水似乎开始哗哗的流动,一点点的朝外蔓延。 刚才源生之毒,都流进去了。 墨修忙抱着我退了一步。 可只不过是一步,整个山洞好像都发生了变化。 整个山洞变成了墨修住的洞府,潭水冒着温温的气息。 食荧虫在洞壁上缓缓爬动着,映着流动的水光,照得人很舒服。 我扯了墨修一把:“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能按人的设想,变成人最有安全感,最想呆的地方? 墨修摇了摇头,示意我别动:“她还在晾衣服。” 我抬眼看去,果然那女子还在晾衣服,何寿他们也还没醒过来。 似乎这一切的改变,只是针对我和墨修的。 我微微的眯了眯眼:“墨修,你说这会不会是我们被迷了,所以掉入了一个梦里了?” 等梦一醒来,我们可能又在刚才食荧虫被吃掉,陷入黑暗的时候。 “试试就知道了。”墨修搂紧我,看着阴阳潭里的热气腾腾的冒着。 朝外面唤了一声:“龙灵。” 那晾衣服的女子居然应了一声,扭头看着我们道:“龙灵跟她爸出去了,等下就回来。” 我心顿时跳了一下,这算怎么回事? 不是说生下龙灵就入蛇窟了的吗? 难道在她的幻想里,她、龙灵、魔蛇,一家三口好好的活在这里? 话题关系到龙灵,这女子居然还真的晾了两件小孩子的衣服。 她理清后,这才走进来。 好像并没有发现洞府的变化,而是放洗衣的木盆往潭边的石头上一放:“你们是龙灵的朋友啊,来就来吗,还带什么吃的啊。” 我看了看自己和墨修空着的手,扭头看着墨修:“我们带什么吃的了吗?” 那女子却擦了擦手,从潭边的石头下取了一把薄薄的石刀。 看到那把石刀,不由的五指反转,摸了摸自己的掌心。 那里有一把一模一样的,龙浮千给我用来剖腹取蛇胎的。 怎么她这里也有? “这么大只,我们怕是吃不完。等下我杀好了,你们一人再拿一条腿回去,留着慢慢吃,不要浪费了。这么大只的,很难得的!”那女子拿着石刀,居然满脸惊喜的走到何寿的龟身边上。 拿着石刀就要顺着龟首的方向将龟壳划开。 吓得我魂都快飞了,连忙想去阻止。 怎么也没想到,她想杀了何寿吃肉! 墨修却嗤笑一声,一抬手,一道幽幽的火光直接就朝着她飞了过去。 火光一闪,那女子好像受了惊吓,朝后退了一步。 可那火光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在空中“哗”的一下化成火蛇,对着她冒了过去。 那女子吃惊的叫了一声,明明只是微侧了一步,居然一步就跨出了火蛇的包围。 墨修立马又引着术法追击! 我忙跑过去拉着黑带,将何寿那巨大的龟身拉了拉。 可他这次变得太大了,我们这么多人站在上面,都可以,哪是我能拉动的。 眼看墨修已经引着火化成无数条火蛇,将那女子缠在正中间,却怎么也困不住她。 生怕火误伤了何寿,别到时没被杀,就又成了烤龟了。 那大师兄这趟就真的亏大了! 忙急急冲了过去,引着黑发,将何寿的龟壳缠住,用力一拉。 可也没挪动! “神念!”墨修沉喝一声,这次更是直接引雷朝着那女子砸了过去。 但依旧半点用都没有,她依旧还是一脸吃惊无辜的模样。 我还不知道怎么对活的东西施“神念”,但墨修开了口,只得试着伸手摸着何寿探在外面一那点龟首。 然后眯眼对上他的眼睛,脑中闪过现在的情况。 尤其是在心底大叫:“大师兄,你要被杀了吃肉了,大师兄!” 我和墨修能以神念共通,是因为墨修在我眉心灵台留了一缕神魂。 而且我对墨修没什么戒备,他也经常和我四目相对。 对上何寿,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反正看着何寿的眼睛,里面什么都看不出来。 旁边墨修引动火蛇,不停的围攻那个女子,她却好像半点事都没有,只是不停的避让。 还满脸无辜的道:“你们做什么?是什么人?” 就在我还在心底狂叫的时候,就感觉手上摸着的龟首一动。 跟着何寿龟壳一晃,直接化成人形,重重的吐了一口血:“他奶奶的!” “何悦,谁要吃我!”何寿吐出来的血水,淤黑成团,和谷见明吐的血差不多。 我生怕他去送死,忙拉着他,指了指一边的人。 何寿眯眼看了看:“巴山真正的那个巫神?” “大概是吧。”我现在也搞不清什么状况了。 墨修在逼她现形,火蛇四处呼呼的嘶吼着。 于心鹤她们都没有醒,我忙招呼着何寿将人拉开。 何寿却朝我摆了摆手:“你把谷逢春弄醒就行了,其他人你别动她们。这是蛇诱的梦魇之术,强行催醒,反噬很强。老子都被你弄吐血了!” “那把谷逢春弄醒就没问题?”我瞥着一边谷逢春全部染黑了的外袍。 朝何寿悄眯眯的道:“是不是她有巫神血脉,所以不会被反噬?” 所以我下来,并没有被梦魇? 何寿正调着息,看着我,摇了摇头:“她又不是我们的人,伤了就伤了。她老是看你不顺眼,你这么好的机会,报复她,弄死她,不是正好吗!” 得! 何寿大师兄的理论,永远是这么强大的。 不过谷逢春一直不相信她们谷家先祖做了什么事,把她弄醒看看,吐点血,也能让她看清楚现实。 到时看能不能良心发现把龙家的秘密,告诉我一点。 我确实也没什么心疼的,一回生,二回熟,伸着手指点着谷逢春的眉心,将她唤醒。 谷逢春好像在作恶梦,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呕着的血还没吐完。 反手就抽弓:“阿霞,妈妈来救你了!” 她抽箭搭弦极快,话音一落,弓弦已经拉满。 “那里,那里!”我忙指了指一边和墨修斗法的巫神。 谷逢春从梦中惊醒,见到这对面的情况还有点愣,张嘴要说什么,可一张嘴就是大口大口的淤血。 我见墨修明显对付不了那个真正的巫神。 脑中闪过什么,忙走到谷逢春身边,指尖对着她眉心轻点,双眼眯了眯,沉喝道:“射!” 谷逢春还处于被神念控制之中,我话音一落,穿波箭对着巫神,手指一松。 穿波箭的尾羽,呼的一声,对着巫神就冲了过去。 我眯眼看着那根箭,脑中似乎有什么闪过。 箭出得极快,墨修听着风声,直接一步跨开。 那女子依旧看上去很普通,转眼看着穿波箭,侧身想避开。 我凝神在那根铁箭之上,脑中想着铁箭射中她的样子。 那念头一闪,眉心有什么闪过。 跟着对面传来了尖悦的惨叫声。 像极了当初双头蛇嘶吼大叫时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痛,连脑裂都要裂开了一样。 谷逢春受到声波冲鸡,闷哼一声,又是一口淤血吐出来,直接就晕倒了过去。 墨修一步跨到我身边,伸手帮我捂着耳朵。 可我却看着对面被穿波箭射中的女子,她如同被射中的蛇一样,四肢胡乱的抽动,身上麻衣纷碎如蝶。 无数的鳞片在她身上的涌动,那张脸已然变得无比的狰狞。 咧着嘴不停的低嘶怒吼。 就算墨修捂着我的耳朵,我依旧听到她尖叫。 随着她脸上鳞片迸现,山洞所有的东西好像都转动了起来。 就好像扭动着的面团,慢慢被抽动拉长,全部聚成了她脑下的东西。 她脑下的东西,几乎都不能称之为身体了,好像无数细细条条的触手,又好像一首拖着无数的蛇身。 每一条蛇身上,都沾着许多脸,都跟着她一块尖叫。 何寿都受不了,直接又变成了玄龟,趴在墨修肩膀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感觉自己耳朵里有东西流了出来。 她如同一只蛰伏在地上多尾大蛇,扭动着无数的蛇身。 昂着首,蛇眸收缩。 她明明没有张嘴,我却听到她声音带着无比怨恨的道:“你不过是一具转生的躯壳,怎么能一念诛神。你怎么能一念诛神……” 第304章 直射眉心 我不知道什么叫“一念诛神”,但她这么在意,大概就是指刚才一箭射中她的事情。 毕竟墨修搞了这么久,那些火鞭好像都没有沾过她的身。 那根穿波箭也只是射中了她,并没有伤到她。 可这会她完全处于狂怒之中,整个地底就好像卷起了龙卷风。 一条条蛇身,如同的被搅动的风波一样,层层卷起,托着那张鳞片狰狞的脸往上。 旁边所有东西,似乎都被卷了进去。 连那画着引水符的石壁都被卷动,然后化成一条条的蛇身。 似乎这些蛇身触手能溶解一切,又好像这地底的一切都是这些蛇身触手变幻而来的。 我和墨修处于龙卷风的风眼之中,被这种转动带着,一起晃动着,十分的难受。 墨修一手紧搂着我,又直接挤进了那件外袍里,跟着用力将趴在他肩膀上的何寿给扔了出去。 “墨修!你……”何寿沉喝一声,一被丢出去,立马将龟身变大。 墨修搂着我一个纵身就落在了何寿的龟壳之上,倒也没忘记用黑布将昏迷的于心鹤她们给拉上来。 不过这会她们都被强迫醒了过来,一个个的趴在龟壳上呕血。 何寿四脚如同在水里一样,飞快的划动,带着我们往上游。 龟壳之下,一条条的蛇身转着旋涡,那张鳞片狰狞的脸依旧在嘶吼着尖叫,朝我们追了上来。 眼看着何寿,带着我们攀升往上。 我第一次感觉大师兄的作用,这么强大。 墨修稳立在龟壳边缘,手里掐着法诀,看着那张狰狞的鳞片脸追上来。 她头下的蛇身还急着倒卷着朝我们卷来。 墨修手一挥,一道道火光如同鞭子一样抽了下去。 那些触手蛇身上的人脸并没有鳞片脸一样的强大,一被火鞭抽到,立马痛得张嘴放声大叫。 所有的人脸都联在一块的,一张脸叫,其他的脸,也跟着一块叫。 整个地洞全是这种尖叫的声音,震得人耳朵生痛。 它们靠的也不是声音,完全是神念。 攻击性极强,避无可避。 连何寿都似乎受不了,龟身晃得厉害。 只有墨修稳立于龟壳之上,十指伸出十道火鞭,对着四周不停的抽动。 将那些触手般朝上伸的蛇身给抽了回去。 我强忍着痛意,忙将于心鹤她们给拉过来。 何极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将血吐出来,朝我道:“不是地壳崩塌,是巫神化源,是她的怨气和体内的源生之毒,一直在生长,将这地底的一切消融掉了。” 我一时也没听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还是将他和何辜扶着靠在一块,用黑发将他们绑起来,聚在一起,至少稳一点。 只是等我去拉谷逢春的时候,她已经醒了过来,嘴角和耳朵里涌出的血,聚在一起,哒哒的朝下滴。 她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染成了暗红色。 双眼却沉沉的看着那张被转动着的蛇身托着往上的鳞片脸。 脸上尽是不可置信,手紧握着那张弓,却又好像在抖动。 何寿这次上升得很快,可往上没一会,却有着石块哗哗的下落。 明显地底的动静,让上面的石头开始崩塌。 这次没了那些蛇身搅动消融,那些石头,都直直的朝我们身上砸来。 墨修火鞭抽动,要应付着那些蛇身触手。 何辜他们虽说刚从蛇诱梦魇中醒过来,身体不好受,却还是忙结着术法。 我努力用黑发卷着这些朝我们砸来的石头,免得没被这些怪脸吃掉,却被石头给砸死了,那就真的憋屈了! 可越往上,下落的石块就越多,我们怎么也抵不住。 何极见状直接划破掌心,用血画了一道符朝着头顶引去:“定极!” 金光闪烁,无数的符纹闪动,那些朝下落的石头好像受到了什么力量,突然朝上飞去。 何极一符之后,直接身子一晃,倒在龟壳上,抽了两下,又是两口血吐了出来,直接又昏了过去。 何辜掏出一粒药往他嘴里一塞,又扶他起来。 转眼朝上看了看:“何悦,你看着何极师兄,我去帮蛇君。” “你能帮什么啊!”我引着头发,缠着于心鹤和谷逢春,朝何辜道:“先由墨修和何寿顶着。” 这会龟壳旁边都是蛇身触手,这东西明显发怒了,不停的嘶吼大叫,就算近不了墨修的火鞭。 可隔得远远的,将触手尖端从上面将我们包围着,从下面朝我们冲了下来。 墨修双手十指,皆化成火鞭,就算舞得水波不进,可也顾不上我们这么多人。 下面还有那个真正的大头,那张鳞片脸带着冷笑,迎着龟壳直冲。 虽说还没见她发过大招,可墨修刚才在下面,跟她斗了这么久,都没逼她现出原形,就证明墨修这些火鞭对她根本没什么伤害。 “蛇君杀不了这东西的。”何辜脸色发急,朝我道:“我先去帮忙。” 我沉眼看着何辜,头上何极用血画出的那道符明显已经挡不了多久了。 越来越多的石头砸在那道符上,就算有的被蛇身触手吸着融化了。 可还是有着大块的石头落了下来,砸在何寿的龟壳上。 龟壳再硬,可现在周边皆敌,何寿不时的被砸得乱晃,四只巨脚不停的划动着。 我沉眼看了看何辜:“我来!” 黑发一转,一把将谷逢春给扯了过来。 她这会双眼流着血水,沉沉的看着那些在蛇身触手上涌动的蛇身。 脸上尽是死气! 墨修一条条火鞭抽过去,就算拉着那些蛇身触手,却也不过是让那些人脸尖叫得更大声,根本伤不了它们。 连我的黑发,在有黑戾的情况下,都不会被火所伤。 问天宗胡先生那具变异了的身体,连阿问引的玄阳纯火和地底熔岩都融化不了。 墨修这火鞭根本就伤不了这些蛇身触手,只不过把它们抽痛,让它们退开。 我看着墨修双手十指不停的翻转,涌动着火鞭。 何寿的龟壳被几块大石头砸得都不光滑了。 黑发直接将面如死灰的谷逢春卷到身前。 我从她背上的箭壶,抽出穿波箭,握着她拿弓的手,帮她搭上:“来,射箭!” 穿波箭的材料特殊,连尾羽都有来头。 谷家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古蜀时期留传下来的。 既然刚才谷逢春一箭过去,能一念诛神,那就再来! 我不会射箭,所以连搭弦上弓都没弄好,穿波箭沉重,搭在弓上,就落了下去。 “射!”我握着谷逢春的手,沉喝道:“你想死在这里,就算了。可你想想巴山陷落,这东西会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这是巫神!”谷逢春握着弓的手往下垂,手抖得厉害,好像穿波箭都夹不住,直接朝下落。 我忙握紧她的手,用黑发将她的头和我的缠在一起。 强行将穿波箭塞到她手里,贴在她身边沉声道:“不是了!谷逢春,巴山的巫神是我,是我何悦!” “从她被囚禁,被下了源生之毒开始,被一次次的逼着产子开始,她就不再是你们巴山的巫神了!”我用黑发将谷逢春的头朝后拉了拉。 沉眼看着她,脑中闪过那些屈辱的画面,夹着无比的怨恨,无比的愤恨,还有思虑周全的报复。 谷逢春想摇头,可头被我的黑发缠得死死的,怎么也扭不动。 但眼神闪烁,明显天人交战。 我趁着她内心煎熬,意志薄弱,忙用神念控制她。 双手和她交握,搭箭勾弦。 跟着将自己的意念聚在那只穿波箭上,沉喝一声:“射!” 墨修似乎有所感,直接转身,还引着何寿朝旁边避开。 穿波箭再次夹着我的神念,对着下面那个朝我们冲下来的鳞片脸射了过去。 这次我有了经历,神念聚得比较拢,直接对着那鳞片脸的额头射去。 一箭穿波,我自己可吃过大苦头,那种痛苦自然还记得。 眼看穿波箭直射而去,那张鳞片脸,转着还要避开。 可我沉了沉眼,眉心好像有什么戳动着,那根镇魂钉似乎动了动。 鳞片脸的眼睛朝我看了过来,似乎愣了一下。 也就那么一下,穿波箭直直的射入了她的额头眉心。 第305章 自绝无春 眼看一箭射中,我却感觉这一箭好像射到了自己的眉心。 痛意从我脑袋涌向全身。 鳞片脸被射中眉心,头朝下面沉了一下,并没有再追上来。 却叫得更厉害了,头下面的蛇身触手全部如同炸开了一样,哗哗的朝我们攻了过来。 墨修立马引着火鞭将这些蛇身抽开,朝我沉喝道:“再来!” 我沉吸了口气,摸了摸眉心,确实感觉那根镇魂钉松了一些。 但现在不是动这个的时候,强忍着痛意,转身抽箭,想让谷逢春搭箭。 可一转眼,就见谷逢春的眼睛,如同死鱼般发着白。 脸上再也不是那种死如心灰的模样了,反倒咧着嘴朝我呵呵的笑:“她也是个母亲啊。龙霞是谁?” 她这声音怪得很,夹着嘶嘶的吐气声,又好像无比的温柔。 还伸手摸了摸被我缠卷着的头:“哦。龙霞是她的女儿,她感觉很对不起龙霞。” “呵呵,有什么对不起的呢。又不是她想生的,也是被逼着生的。”谷逢春的脸色越变越温柔。 我瞬间感觉有问题了,不敢对上她那死鱼白的眼睛,飞快的引动黑发,想避开。 可哪还来得急,那双手已然长出鳞片,变得惨白无比,将这些头发摁住。 明显这双手,就不是谷逢春的! “谷逢春”依旧朝我呵呵的低笑,却转眼看着那些蛇身触手上的人脸:“这些都是我的孩子呢?他们让我生,无穷无尽的生。” “我是神,他们怕我离开巴山,给我下毒。刚开始,这种毒没有名字,我也不会控制,他们也不会,所以生下来的胎儿都没有骨头,都很怪。” 她脸色扭曲得厉害,更甚至有着鳞片闪动着:“可他们还是要逼我生下神种,一个不行,就换另一个,他们认为总有一个人会和我生下神种的。” “可那些孩子,好可怜,被生下来后,就被当成怪物抛到这天坑里,自生自灭。” “就算不是我想生的,可终究是我的血脉,我怎么可能让它们死去。我就把它们养在这下面,结果越生越多,也就越养越多。呵呵……” “你看,它们长得多好?兄弟姐妹,多和睦,齐心协力。”谷逢春脸上尽是得意。 双手轻抚着我的头发,朝我嘻嘻的道:“你是龙灵,对不对?” 我想摇头,可头发被她扯过,根本动不了。 不过一箭的时间,我和谷逢春的处境,就转了个弯。 她还朝我呵呵的笑:“龙灵也是我的孩子呢,人不能和我生下神种,他们就想到了那条强大的魔蛇,居然将我献祭给那条魔蛇。呵呵,龙灵啊……” “龙灵,她不认我。龙灵……”谷逢春的脸上好像闪过伤心,又带着迷茫:“我是她母亲啊,她怎么能这么对我。” 张嘴轻唤道:“龙……灵……” 这会她明显不再是唤名,而是那道召蛇之术。 我趁她沉迷于自己错乱的记忆中,忙掏出那把石刀,对着自己头发就割去。 可石刀闪过,黑发却纹丝不动。 她朝我呵呵的笑:“不行哟。” “墨修!”我眼看黑发将我和她越转越紧。 黑发如同结茧的蚕丝一样,将我们紧紧的缠在一块。 她的脸跟我的脸贴在一块,声音很轻幽:“你这具身体很好啊,肚子里还有一个生机旺盛的孩子。” “还有龙灵一直记挂着的墨修爱着你,我拿了你这具身体,就可以了啊。”她越缠越紧,黑发强行扭动着我的头,与她额头相抵,四目相对。 我用尽用力想闭着眼,却怎么也闭不上。 旁边一道符光闪过,一把桃木剑朝着我额头刺了过来。 桃木一闪,另一张符纸闪着金光随即塞了进来。 何辜沉沉的念咒声中,夹着于心鹤“啪啪”的拍手声。 旁边墨修抽着火鞭的声音更响了。 我耳朵刺痛,却还是能听到墨修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别看她的眼睛,别被她的记忆占据,一旦完全占据,你就成了她!” 我也想啊,可眼睛根本就不由我控制。 何辜的符光一闪而过,根本没有伤到那些黑发半分。 连那把桃木剑,好像被什么消融掉了。 谷逢春眼眶里那双眼睛,也不再是死鱼白,好像慢慢变得清明,可我却隐约看到了蛇眸才有的竖瞳。 心头的恐慌越来越大,眼看那道蛇眸开始收缩,双开始有着画面闪动。 我努力的想闭眼,可眼皮好像被无数的手掰着,让我强行睁着眼。 “何悦!”于心鹤双手猛的掰着我的头,那十指之上闪着幽幽的蓝光,带着滋滋的电流。 将黑发燎动,细细的电流涌过太阳穴,让我眼角跳动。 “神于儿……”那个幽幽的声音夹着愤恨,幽幽的道:“同为神族,你们可曾想过救我。” “用力啊!”于心鹤双手捧着我的手,用力朝后拉:“控制住!何悦!自观本心,问心!问心!” 我感觉于心鹤指尖一道道的电流好像涌向了心脏。 心中闪过什么,一直往后的额头,猛的用力,朝前一撞。 沉喝一声:“龙霞!” 那根镇魂钉好像又朝前松动了一些,我脑中瞬间闪过,我出清水镇那天,龙霞在镇界碑处拦住了我。 她看着我,脸上风轻云淡,可眼里带着忧伤的说:“她就在镇子里,我知道。可她从来没想过来见我!” “怕是见到我,会一根穿波箭将我射穿。你逃的那一晚,我在山上看着,谷家的穿波箭可没什么手下留情啊!” 龙霞说这些话的神情,语气,在我脑中飞快的闪过。 她当时说的,就是她妈谷逢春! 对面谷逢春那双倒竖着的眼里,慢慢的散开,闪过愧疚,以及痛意。 “龙霞!想想龙霞!”我盯着谷逢春,沉声道:“她在等你,你带一句话,不管是什么,对她都是慰藉了!” 谷逢春沉眼看着我,眼里闪过什么,跟着好像又开始发白。 我心里知道不好,忙用力扭动着身体,却怎么也扭不动。 那些我用得极为顺手的黑发,好像完全不再受我控制了。 何辜一道道的符纸,往我们紧贴在一块的身上扔。 于心鹤掰着我头的十指,完全变成了淡淡的幽蓝,连掌心都变蓝了。 可却动不了分毫! 我努力引动神念,想借着神念控制住谷逢春。 可谷逢春眼里的死白越来越多,她好像手动了动。 那双慢慢变得死鱼白的眼睛,好像闪过什么。 跟着我感觉一只手在黑发下面握紧了我的手。 我手中还握着那根没来得扔搭上弓的穿波箭。 “谷家穿波箭,还有另一个用处……”谷逢春声音发沉,猛的身子似乎一动。 我感觉穿波箭好像挪动了一下,跟着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冰冷的箭身滑落到我手中。 旁边再次传来了那刺耳的尖叫声。 谷逢春眼中的死鱼白瞬间散去。 我那一直不受控制的黑发,如能潮水般的散开。 却发现那根穿波箭穿透了谷逢春的身体,似乎还有铁锈飞快的散开。 谷逢春脸上带着笑意,握着那只穿波箭,将我的手拨开:“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穿波箭会有一道禁制,方便谷家人自绝。” “我现在明白了。巫神的神念,能占据我们的身体,这道禁制,就是让谷家人自尽的。”谷逢春握着那根穿波箭,慢慢站了起来。 那白亮的铁箭上,不知道是被血腐蚀了,还是铁锈将她的血染红。 谷逢春将铁箭插了插,握紧了那把弓。 沉眼看着我:“你说得没错,巴山现在的巫神是你,那这下面的就不会是了。何悦,你出去后,替我告诉龙霞,我对不起她。” 她说着,反手从背后的箭壶抽出双箭,朝我沉声道:“再来!一念诛神啊!” 第306章 好久不见 谷逢春穿着那身被血染得暗红的蓑麻衣服,弓搭双箭,朝我沉喝道:“何悦,来啊!” 穿波箭曾经有很多支穿透过我的身体,可都没有什么铁锈涌出。 除了谷家人,怕是没有谁知道,谷家穿波箭还有这样一道禁制。 那根穿波箭上的铁锈好像越来越多,谷逢春的伤口已经开始被铁锈感染溃烂。 于心鹤似乎轻拍了拍手掌,手上蓝光未散,居然在借这些蓝光驱逐那些蛇身触手。 何辜符纸发动得太厉害,正站在何极身边喘息着。 墨修依旧在用力的抽动着火鞭,那张鳞片依旧狂怒后又追了上来。 下面已然如同旋涡一样,飞快的转动着,又有着极大的吸力,将旁边的所有,连同黑暗一块吸了进去。 所过之处,无论是什么,只是转入了旋涡中,就全都被消融殆尽。 我看着谷逢春背上的双箭壶,慢慢走了过去。 站在她身侧,沉眼看着她,轻声道:“好!” 她本身就重伤了,现在又用穿波箭自绝,断了那巫神的神念。 现在这飒爽的模样,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我神念慢慢聚拢,然后看着那两根箭,沉声道:“这次射眼!” 谷逢春沉着眼,拉弓满弦,轻轻一放。 穿波箭急射而去。 鳞片脸还想引着蛇身触手挡住,可墨修十道火鞭全部抽了过去,将所有蛇身触手抽开。 “龙……灵……”鳞片脸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声音悠长如同吟唱:“你为什么不认我?” 她眼中伤意太弄,我不敢直视,只是看着那两根穿波箭,将意念聚在上面,想象着这两根铁箭射穿她眼眸的样子。 她呵呵的低笑,似乎想避开。 可穿波箭带着我的念意,哗的一下直接射入了她双眸之中。 目为心之外窍,神之所现。 所以现在也有形容眼睛烔烔有神的说法。 双箭穿眸,鳞片脸痛得尖声吼叫,身体好像受穿波箭的余力,朝下倒去。 可那叫声,如同魔音入耳,我感觉耳朵下面有什么流下来。 墨修虽然依旧在抽着火鞭驱赶那些蛇身触手,却一挥手,外袍涌动,将我的耳朵捂住。 谷逢春身形晃了一下,我忙将她扶住。 她却呵呵的低笑:“没想到,我有一天,能亲手诛神!” “何悦,你爸妈说得对,我错了!我不该为了那些往事,搭上自己,搭上龙霞。这一切,都是因为巴山谷家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一错再错,错中生错……” “就像那源生之毒,生生不息,消融一切。”谷逢春后背靠着我,慢慢的耸了耸,又站直了身体。 反手抽箭搭弓,朝我道:“再来啊,既然她不再是神了,就该诛杀!” 鳞片脸接连受伤,下面蛇身触手转动得更快,头顶石头如雨般朝下坠落。 何极那道“定极”的符,已经被冲破。 于心鹤双手只能操控蛇身,根本顶不住这些下坠的石头。 我借着黑发,将我们这些人护住。 墨修挥舞着火鞭将那些嘶吼着转过来的蛇身触手抽开。 何寿最惨,不时有石头砸在龟壳上,还要驮着我们尽力朝上。 鳞片脸被伤后,怒极而起,脑下直接长出了双手,将插在她眼中的穿波箭扯掉。 随着痛意,她脸上的鳞片倒竖,朝我们咧嘴露着毒牙,呲吼低叫。 我握着谷逢春的手,已然感觉她没了什么力气,手在颤抖。 帮她托着弓,沉声道:“好!既然这是你们巴山的心结,就由你来了解。” “巴山!”谷逢春呵呵的低笑,声音萧瑟而又好像有着无比的痛恨。 却微微抬手,拉弓满弦,慢慢瞄准着鳞片脸的眉心。 鳞片脸射入双眼的穿波箭已经被取掉了,双眼好像两个血窟窿,朝外冒着的却不是血水,而是如同源生之毒一样黑浓的液体。 谷逢春的手已然无力了,我帮她抬着弓,她双指拉弦,慢慢瞄准,跟着直接放开。 可这双箭,明显没有瞄准,我忙引着神念,控制着双箭朝着鳞片脸的眉心射去。 眼看那双箭都要射向鳞片脸的眉心时,她那双空洞的眼好像看到了什么,脸上倒竖着的鳞片全部收起。 眼着她脸上好像闪过惧意,漆黑扭转的蛇身下面,长出一双双惨白的手,后着自己的脸:“别看,别看!我已经死了,你别看!” 她声音一改原先的怨恨和疯癫,好像带着女子的娇羞。 更甚至连穿波箭都不挡了,似乎想让这双箭直接射杀她算了! 我有点好奇,却发现那穿射而去的穿波箭似乎被定住了。 连涌动的蛇身触手也没动了,上面下落的石块,似乎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的。 墨修抽动着的火鞭飞快的收回,跟着落在我身边:“他来了。” 头顶的黑暗之中,似乎有着光线挪动,那道由青铜镜引进来的光束,似乎随着日头的上升,慢慢的转到了这下面。 可就在那光线之中,一个和墨修一模一样,满脸憨厚的人走了进来。 他所过之处,那些石块也好,蛇身触手也罢,似乎都在避让。 我没想到他居然来了,忙靠紧墨修,心里无比的紧张。 尤其是想到,自己一箭又一箭的射鳞片脸,又开始害怕了。 鳞片脸最后一次次的念那道“龙灵”召蛇咒,我就知道会出事情。 可哪知道,她直接召来了顶级大佬。 墨修直接将我搂在怀里,低头看着我,示意让我别怕。 我不知道魔蛇是一直和墨修用同一张脸,还是因为我进入过蛇窟,所以现在看到魔蛇,代入的还是墨修的脸。 可他就是那样,顺着青铜镜的光束,朝鳞片脸露着憨厚而又暖暖的笑:“阿娜,我来了。” 谷遇时说龙灵母亲,也就是巴山巫神,无名。 可这会,鳞片脸听着那一句“阿娜”,将脸捂得更紧了。 不停的摇头:“不是,我不是阿娜”。 魔蛇走过去,将她那一只只的手掰开:“我知道你是。要不然,那一念神力,伤不到你。” 我听着,心里忐忑。 怪不得阿娜说我凭什么能一念诛神,原来是从蛇窟就带出来的。 我还以为自己多厉害了,墨修都伤不了她,就我的神念能伤她。 原来这是外挂了魔蛇这位大佬。 “是你,你还恨我吗?所以要杀了我?”阿娜似乎无比的伤心,猛的将手放开。 那双被穿波箭射过的眼睛,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直勾勾的盯着魔蛇的脸:“你是不是也怪我,怪我利用你,怪我生下了龙灵,却将她留给了这些人。” “我没有,阿娜,我怎么会怪你。”魔蛇伸手,将她紧紧搂着。 憨厚的脸上尽是着急和无奈:“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怪你。” 这对话,有点中二,还有点狗血。 我生怕这一对,回过神来,他们俩和好了,什么事也没有。 我这当“枪”的要被他们一起记恨。 忙扯了扯墨修,抿了抿嘴,让他一定要护着我。 墨修却只是沉眼看着我,眼底带着低笑。 或许是在魔蛇怀里,阿娜并不是巴山那个怨恨无比的巫神,而是一个娇羞的女子。 那张鳞片脸居然变成了石柱上的模样,连头下牵连着的那些蛇身触手也慢慢脱离。 触手上的人脸都好像伤心的哭泣,却也都慢慢的朝地底黑暗中游去。 阿娜已经完全是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好像很伤心,趴在魔蛇怀里低低的哭泣着:“我以为你恨我,不会再见我了。” 魔蛇轻抚着她的背,用蛇语低低的安抚着她。 我见他们这么亲密,又是尴尬,又是害怕。 干脆直接缩到墨修身后,让他挡着。 就在我缩回去的时候,魔蛇直接转眼看向了我们。 沉声道:“墨修,好久不见。” 我明显感觉墨修后背一僵。 第307章 封土化极 魔蛇和墨修之间,似乎有着很深的关系。 从当初蛇窟看到那些坛子里养育着的黑蛇,还有魔蛇这张脸,就能看出来。 这会他主动打着招呼,别说墨修,连我都紧张了起来。 魔蛇说完,却抬眼看了看慢慢下移的光线,好像很在意这光线。 最后却又只是看了看躲在墨修身后的我,憨厚的脸上,带着欣慰的笑:“这样挺好。” 我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头朝前探了探,想问魔蛇,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却听到下面那些蛇身触手似乎哭得更厉害了,当真是宛如没了妈的孩子。 它们在胎中就带着源生之毒,随着它们的哭泣,地底好像都在震动。 被魔蛇定在空中的石头,似乎也在晃动。 “你打算拿她怎么办?”墨修将从身后搂到怀里,扯着外袍一挥。 外袍一展而飞,将我们这些人,连同何寿的龟身都遮在下面。 “阿娜。”魔蛇转眼低头看了看在他怀里抽泣着的女人。 脸上闪过宠溺:“我会将这些东西全部困在一个特定的时空,我、阿娜,还有这些……” 他低头看了一下,在黑暗中哭泣着,四处乱窜的东西:“他们毕竟是阿娜曾经的孩子,而且源生不绝,它们就不会死,我保证它们不会出来了。” 这会阿娜这位曾经的巫神,好像什么都不想了,只是趴在魔蛇怀里低低的抽泣,一切都任由魔蛇给她作主。 “那就这样吧。”墨修将外袍一收,搂着我,朝上而去。 可随着我们一动,那些被阿娜放弃的人脸触手好像都很愤恨,从黑暗中冲身而来。 墨修直接火鞭一甩,将旁边的驱开。 魔蛇昂首沉喝了一声,带着阿娜朝黑暗之中沉去。 那些带着人脸的蛇身触手,一边想报复我们,一边又想着自己的妈,最终还是跟孩子一样,朝下追去了。 魔蛇一离开,所有被定住的石块,瞬间如雨般朝下坠落。 墨修直接抽动火鞭,将这些石头全部抽开。 何寿好像再次从梦魇中醒了过来,这次想都没想,四只壮硕的龟腿奋力划动,驮着我们朝上冲。 光束从外面折射进来,照在身上暖暖的,却再也没有那些印在青铜镜里的记忆碎片了。 墨修再次用火鞭将坠落的石头给抽开。 灰尘飘荡在光线中,似乎在跳动,又好像反射着更亮的光。 谷逢春这会清醒了过来,转头看着光束,右手将弓撑在龟壳上,支撑着身体。 伸手想摸着这些光,不时呵呵的笑。 我走过去,看着她腹部的穿波箭。 这会她腹部就好像一滩死水,上面带着褐色的浮油,已然布满了整个身躯了。 “家主,巴山……”谷逢春朝我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可后头的话都没有再说了。 这次没有什么敷衍,也没有不甘愿。 她苦笑着将弓紧了紧,把身体撑得更直。 在薄弱的光束中朝我笑:“当年龙霞的爸爸想触及蛇棺,他知道谷家与蛇棺间的联系,向我求婚,许了许多条件。” “当年我明知道他对蛇棺了解不多,可还是带着希冀嫁入回龙村,你爸妈拦阻过我。”谷逢春脸上带着笑意,眼睛看着光。 明明何寿在驮着我们上升,光线只会越来越强,可她眼里闪着的光,却越来越暗。 谷逢春那张脸在照着的光线中,却好像变得年轻了很多。 “龙灵,我当年不听劝。以为生下龙霞,将她……”她说着好像舌头都发着麻,只是凄凉的呵呵苦笑。 “我以为搭上龙霞,得蛇棺迁入巴山,一切都会结束了。作为父母,我们终究不如你爸妈,他们为了你,能赌上一切,甚至连你都赌上。”谷逢春脸上的笑。 慢慢的消失:“虽说我比不是你爸妈,可我做这些事,从来没有后悔过。可我……” 谷逢春那只在光中的手,好像胡乱的动了动。 我对上她那已经涣散的眼,将手伸了过去。 “龙灵,我不后悔为了巴山搭上自己,可龙霞……”谷逢春眼睛徒劳的眨动着,死死的握着我的手。 就算光线强到刺得我眼睛生痛,可她的眼睛,却再也没有了半点光彩。 在她握着我的手,叫我“龙灵”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活不成了。 她不会再记得我现在是问天宗的问心何悦,是她们谷家的家主,巴山新任的巫神。 在她眼里,我只是和龙霞相对的另一个龙家女,龙灵! 光线越强,就证明越靠上,坍塌的石块越多。 墨修火鞭都挥不过来。 于心鹤嘴角还带着血,却强撑着走过来。 看了我一眼,然后伸手帮谷逢春将眼睛合上。 朝我沉声道:“死得其所,也不算枉然。” 我朝于心鹤感激的看了一眼,心里头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谷逢春在蛇诱梦魇醒来时,叫的是“龙霞”的名字,当时在她的梦里,她是想救龙霞的。 到最后死前,她所关心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巴山,只有对龙霞的愧疚。 所以她认为我爸妈做得对,为了我能活着,连我一块赌上。 可终究,一切在最先的时候,已成定局。 “何寿,准备。”墨修双手火鞭突然直接脱手。 跟着扯过我身上的外袍一甩,将我们全部都拢住。 我只感觉身体好像沉了一下,跟着眼前就是一亮。 墨修又飞快的收起外袍,帮我披上:“没事了。” 我们已经落到了天坑上方,何寿的龟身虽然变小了不少,可似乎一下子变不回来。 旁边巴山人似乎在欢呼,又好像是在惊叫。 我扭头看去,就见原先那个用藤网拉着的洞已经整个崩塌了,天坑边上的山石还在朝里陷落。 山石不停的朝那个洞里滚,白猿涌动,将人飞快的往外背。 谷见明依旧以那样纤瘦高长的样子,站在晃动的天坑边上,高举着那面青铜镜。 日头已经临近中午了,光线折射的角落很大,可依旧准确的射入了那个洞口。 还是旁边的夸父扶着他,谷见明还软软的倒在夸父的怀里。 看了一眼倒在我怀里的谷逢春,想抱起她。 于心鹤却朝我摇了摇头:“祭司来吧。” 她自己也伤得重,说话都气若游丝。 我这才发现旁边十二祭司复又出现了,朝我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伸手托起了谷逢春的尸体。 他们托着谷逢春的尸体,依旧是缓慢的朝着摩天岭而去。 眼看着天坑崩塌,墨修搂着我,沉声道:“蛇窟分阴阳,现在两极重聚,阴阳汇转,不会再有白化,也不会再有沉沦了。” 他搂着我从龟壳落下,顺带还不忘记带上何极和何辜。 何辜伤得也重,却依旧紧扶着何极,给他喂药。 何寿暗呸了一声,这才化成人形。 可那一身衣服,却狼狈得很。 脸色也很难看,化成人形,直接就晃了两下。 何辜忙将他扶住,他却摆了摆手想说什么,张嘴就又是大口大口的呕血。 可天坑的陷落明显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连周边的山都好像滑坡,朝那地洞里倾斜而去。 我有些担心,怕这样下去,真的整个巴山都填进去了。 “小师弟,布阵,封土,化极。”何极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擦了擦嘴角干涸的血,朝我道:“这里交给我吧,小师妹你先离开。” “要帮忙吗?”我看着那巨大的天坑。 沉声道:“我能帮一点就算一点吧。” “小师妹离开就是最好的帮忙了。”何极撑着站起来,将那些收进去的仪器收起来。 喃喃的道:“你快走吧。你不能留在这里!” 第308章 情之一字 我不知道何极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他自己留下来封土化极,重置这地洞的阴阳两极,却一定要让我走。 心头还是有点感动的,正想说我没有受什么伤,可以留下来帮忙的。 何寿却强撑着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祸害!你不在这里,就没事了。问天宗总共才几个人啊?你这一灭,就差点灭掉了三个!” 这是要坐实我祸害的传言啊。 不过见何寿说话的时候,还不停的摇头苦笑。 心头突然有些发暖。 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打趣吐槽,顺还信一下这种我带着灾祸的玄学。 “何极师兄能搞定吗?”我还是有些担心。 “他问地,又叫何极,这就是他拿手的。等他帮你把这里弄平,到时你想种花种草,或是种果树都行。记得卖了钱,给一点问天宗就行了。”何寿哎哎的叹着气。 拍着我的肩膀的手,好像怎么也收不回,身体也朝我靠着。 我想扶他,一边的墨修却一把将他拎起来。 朝后面叫了一声:“于心鹤。” 于心鹤呵呵的苦笑了一声,跟着拍了拍手掌,那条肥遗就飞了过来,驮着她和何寿朝摩天岭而去。 只是在肥遗展翅离开后,谷见明被夸父族的父亲背在背上,正握着那面青铜镜,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现在看到谷见明,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虽然我不太信命,可确实我入了巴山,谷遇时和谷逢春都死在了我面前。 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 不过他明明只是举了个镜子,却好像也伤得挺重的。 身形依旧是那纤瘦的模样,没有变回孩童的身形。 趴在夸父的背上,却依旧显得瘦小。 “蛇君。”谷见明将那块青铜镜朝墨修递了过来:“幸不辱命。” “多谢。”墨修接过青铜镜,朝我沉声道:“我们后面出来,镜中印记不再出现,是巫祭用巫术压制住了。要不然你再看到那些带着负面情绪的记忆,怕也不能狠下心来,一念诛神了。” “同样,也是他将阿娜那道召蛇术,用巫术送入阳极蛇窟,召来了魔蛇。”墨修沉眼看着谷见明,沉声道:“你巫术倒是挺强的,举镜却能借镜观里面的情况。” 我没想到,谷见明举个镜,还做了这么多事。 不由的对他刮目相看。 谷见明却苦笑:“不过是弥补先祖罪孽。” 墨修却将青铜镜一收,沉声道:“没想到,谷家最先看破的人,倒是你。” 谷见明趴在夸父的背上,转眼看着高耸入天际的摩天岭,苦笑道:“是好啊不看破,也就打不破。” 他说着,居然没有问地洞里有什么,估计真的借那面青铜镜看到了吧。 谷见明跟夸父说了什么,就由夸父背着,朝摩天岭去了。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纤瘦的身形:“这是变不回来了吗?” “看破,也是破。他破了那断筋绝骨的秘术禁制了,大概以后就是这样了。”墨修声音发沉。 拉着我往外走:“去收青铜镜。” 墨修好像并没有受什么伤,拉着我一步夸到就近的树上面。 他伸手去取青铜镜,我去取玉璧,依旧分工合作。 我握着雕着蛇形的玉璧,转眼看了一眼天坑的方向。 还在倾塌,我们这里都能感觉到那种山石哗哗沉入的晃动感。 何极、何辜两个人的身形都看不见,在这样的地陷前面,人显得十分渺小。 所幸的是,巴山一直在想办法抑制地洞的陷落,所以附近的山里,并没有什么活物。 我和墨修顺着来的方向,将所有的青铜镜收回来。 期间我几次想问墨修,魔蛇和他的关系。 可又不好开口。 墨修却似乎看透了,朝我轻笑道:“他认识的可能不是我。” 他一经提起,我瞬间就明白了。 魔蛇提到的墨修,并不是我眼前的这个墨修,而是当初龙灵所爱的那个。 就像谷逢春,最后死前,看着我叫“龙灵”,指的并不是巴山这个龙灵,而只是我以前的名字。 “他也真是的,为什么不直接把事情说了。”我想到这么多事情,在魔蛇和阿娜被困在地洞后,怕是再也没有谁比当事人更清楚了。 “他说的,不过是他所见的,你听着根本没什么意义。”墨修将青铜镜收好。 沉眼看着我道:“每个人立场不同,同一件事,看上去也不尽相同。所以要自己去看,去想。” 就像魔蛇和阿娜的情感,与谷遇时说的正好相反。 是阿娜刻意挑拨撩动,所谓的献祭,也不过是借种,想诞下更强大的神种。 可最后真情假意混成一团,阿娜估计带着目的去的,生下龙灵后,自认为对不起魔蛇,所以才在蛇窟的背面,藏着不肯出来。 龙灵估计也是知道她在那个地洞里,几次去找她。 只是阿娜说龙灵不认她,这就有点让人费解了。 “说得还挺有道理,凡事要亲历亲为啊。”我朝墨修点了点头。 论**理,我是怎么也讲不过他们的。 当下老老实实的收着玉璧,再也不问这些事情了。 等我们到摩天岭,收那最后一块青铜镜的时候,祭司们已经将谷逢春的尸体抬了上来。 谷见明纤长的身体跪在一边,嘴里低念着什么,伸手将那根穿波箭取了下来。 那已经不能算是根箭了,好像铁汁都融化入了谷逢春的身体里,箭身反倒纤细得似乎一捏就断。 谷见明将那只箭放在一边,伸手捂着谷逢春的伤口,低低的吟唱着。 “就要火化了,你站一下吧。也算回去,和龙霞有个交待。”于心鹤来得比较早,所以知道得比较多。 朝我唏嘘道:“少主并没有三天的daogao。直接火化,将骨灰洒下就好了。” 我朝她苦苦笑了笑,旁边的祭司却再次跳着禹步。 谷见明却并没有行巫,只是沉沉的跪在她尸体旁边。 巴山重礼,估计谷逢春以少主的身份,也受不得谷见明这巫祭的daogao。 等祭司引着天火起,谷逢春的尸体瞬间燃起。 这次什么都没有跑出来,尸体就那样安静的燃烧着,眨眼就化成了灰。 这次也不用我洒骨灰了,那些祭司也没有用金瓶,而是直接用手捧着,朝下面洒去。 想谷逢春为了巴山,做了这么多,最后也不过是几捧灰,迎风洒。 那些祭司洒着骨灰,我走到墨修身边,他站在石柱边上,似乎在看上面的雕纹。 那面青铜镜已经取下来了,却连个印记都没有留下。 石柱依旧只是有着无数的蛇纹缠着,好像并没有在上面安过那面青铜镜。 墨修搂着我,朝下指了指:“阴阳交汇,两极重置,蛇窟也没有了。” 我目力并没有墨修的这么厉害,顺着他指的方向,其实看不见什么。 每到这时候,我就会想到巴山的纵目面具,可能这样就看得远了吧。 墨修却好像有些感慨:“何悦,魔蛇强大,阿娜也很强大,可两人背道而驰,这才造究了一桩恨事。以他们的强大,原本可以好好在一起的。” 我没想到墨修想到的是这个。 当下搂着墨修,轻笑道:“情之一字,古往今来,好像没有谁能看破。但我们至少还好,虽有误会和混乱的记忆和身世,却不会想太多,依旧能在一起。” 阿娜最后离开,可能也和她被古蜀强行受孕产子的事情有关,毕竟那地洞里,有她那么多的孩子。 而魔蛇对她,却一心一意,更甚至连召蛇之术都告诉了她。 在阿娜心底,怕是愧疚于魔蛇,无颜以对,所以在地洞下面,才会幻想着一家三口在一起,过着普通的洗衣做饭生活。 墨修搂着我,苦笑道:“是啊,无论如何,我们总没有他们这么大的隔阂。” 他说完,轻呼了口气。 搂着我转身,看着谷见明:“既然地洞的事情解决了,就让他给你引出源生之毒吧。” 源生之毒无解,连魔蛇和阿娜都没有解掉,只是压制在地洞下面。 墨修这是要逼着谷见明,将我体内的源生之毒吸过去? 第309章 来自何处 墨修做事,自来是很果断的。 一经开口,就没有犹豫,直接拉着我到谷见明身边,垂眼看着他:“忙完了吗?” 谷见明这会也只不过是坐在一滩骨灰旁边失神。 听墨修开口,立马明白墨修是什么意思了。 苦笑着要站起来,可他的身体太过纤瘦,起来一晃,就要被风吹倒了一样。 旁边的于心鹤,终究是出身于巴山,不由的伸手扶了他一把。 可谷见明却还是张嘴,低咳。 没咳两声就又开始呕血。 这种场面,让我有一种又见到秦米婆的感觉。 当初她也是,一到重要的场合,就是咳、吐血。 搞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咳,还是假的咳。 反正真真假假,谁又分得清呢。 旁边那些巴山人,有些抱怨的看着我。 我知道,凭现在的情况,让谷见明将源生之毒吸进去,确实有点要逼死他的意思。 可这毒说到底,还是他下的。 墨修见他那样子,脸色就开始发沉了。 我忙拉住墨修,朝谷见明道:“你身体受不住,我知道。先休息一天,明天你把源生之毒给我弄出来。” “谷见明,前任巫神那情况你也见到了,她体内的源生之毒,波及腹中胎儿,才会造就地洞里那些东西。”我捂着小腹。 看着谷见明,声音发沉:“我腹中也有一个孩子,是你们都寄托着大希望的蛇胎。你难道就希望,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变成那样?” 谷见明看着我的小腹,眼神闪烁,原本是要咳的,可这会也咳不出来了。 “你说源生之毒,只要不出巴山就没事了。那你吸出源生之毒,以后这巴山谷家的家主也好,巫神也罢,都让你来当,怎么样?”我直接许诺。 苦笑道:“巴山这些事情,虽说不是我引起的,可导火索还是我。你们也不希望我这个祸害留在巴山,继续祸害吧?” 巴山的事情,就像一个瘤,一直隐藏在皮下,从外面看不出来,平时也不过隐隐作痛,可大影响还是没有的。 可我的到来,就像一根刺,戳穿了这个瘤。 虽说危害本就存在,我这一戳,才是真的痛啊! 那些巴山人脸上闪过惧意,却终究没有开口。 于心鹤似乎想明白了,也扶了扶谷见明:“你既然身为巫祭,本就要镇守巴山,不得出。既然源生之毒养于你体内,再吸回去,你不出去就行了。” 谷见明只是苦笑,沉眼看着摩天岭下,朝我和墨修点了点头:“今天真的是累了,明天吧?明天好不好?” 他就算身形拔高了,可说话,还是小孩子的口吻,似乎一直都是那个孩童样子的谷见明。 大家今天因为那地洞的事情,确实担惊受怕的。 我转眼看着墨修,他也点了点头,搂着我看了一眼巴山这些人,直接从摩天岭下去了。 我本以为他会带我去蛇窟边上看看的,结果停下来的时候,却发现只是在洗物池边上。 这会水依旧哗哗的朝下流,却没有人,只有何寿一只龟趴在水下面正在惬意的冲洗着。 见我们来了,探着龟首:“怎么就你们俩?于心鹤呢?” 墨修帮我解开外袍,示意我进去泡一泡:“你也去洗洗秽气。” 我不知道墨修什么时候在意这个了,但从那地洞出来,秽气有没有不知道,可满头满脸的灰是有的。 泡进池子里,我将头发也泡进去。 墨修也跟着进来,却好像不想说话,只是趴在池子边上,引出蛇尾,闭目沉思着。 何寿也不变成人形,划拉着龟腿,游到我旁边:“刚才在那地洞里,我看墨修又强了很多啊?你就没打听打听,因为什么?” “蛇棺啊。”我捧着水,洗着头发。 何寿咂了一下嘴:“那蛇棺开了后,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这得问墨修,我是无所谓。如果你想要,又能扛走的话,你把蛇棺扛走,我都没意见。”我一想到蛇棺就有点心烦。 这东西反倒越搞越厉害了! “扛不动!扛得动也不敢扛,蛇棺是个活的啊!”何寿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蛇棺这东西,我想活得久一点,是不敢碰的。” “但如果你们从蛇棺里面学了什么好的术法之类的,等蛇君去除风险后,还是可以告诉我的吗?对不对?”何寿拿前肢抓了抓我。 呵呵的笑道:“好歹师兄这次也帮了大忙,你怎么也该给点报酬啊?” “找墨修要。”我毫不客气的,伸出手指摁着他的龟壳,往墨修那边一推:“蛇棺我也扛不动,只有蛇君能扛。” 墨修沉趴在池边,漆黑的蛇尾在池底转了转,缓缓睁眼看着何寿:“可以啊,大师兄跟我一块去看吧。” “不了!不了!”何寿立马在水中飞快的游动。 游得还挺快,龟首却四处乱看:“哎,何辜和何极去封地化极了,你们俩还要给我强喂狗粮。” “就剩于家那小姑娘了,还想着她帮我刷刷壳的。老子这次亏大了,龟壳都被砸得不平了!”何寿游到那瀑布下面,冲洗着:“啥也没捞着,连个刷壳的都没有。” 我听着不由的苦笑。 “要不本君用蛇尾给你刷刷?”墨修睁开眼,蛇尾在池面上甩了甩:“保证给你将龟壳上的坑刷平,大师兄?” “不用,不用……”何寿哎哎的叹着气,又往瀑布里面爬了爬。 我见他这怂样,倒是很符合他龟的本性。 看着墨修那条玄黑的蛇尾,我心头还是沉了沉。 转眼看着墨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墨修刚才趴在池边,明显就是在沉思着什么。 还是何寿打乱了,才转醒的。 墨修将蛇尾一收,变成双腿,游靠到我身边。 抱着我的腰,将我往岸边的石头上一放,伸手就去撩我的裤脚。 “哎!我还在,等我先爬开!”何寿立马探着龟首,沉声道:“你们做亲密动作,也注意点场合,好不好。” “源生之毒。”墨修却只是瞪了何寿一眼。 将我的裤腿拉上去,露出那被冰封住的小腿。 这会源生之毒好像没怎么动了,却还是黑得发亮。 墨修手指在我腿上轻轻一划,解开了那些冰棱,还捂着我伤口,慢慢揉了揉。 温热的气息笼着腿,好像在活血,可那些源生之毒却慢慢流动了起来。 原先我并没有想到源生之毒这么厉害,加上又在腿上,所以也没怎么在意。 这会见墨修催动,这些毒就好像丝丝缕缕的往大腿移动。 “这看上去,有点像……”何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游了过来。 不过却还是龟身的样子,想抬着龟爪来摸,又好像感觉不对。 干脆化成人形,戳了戳我腿上涌动的源生之毒,然后抓了一把我的长发,往腿上一放:“是不是很像涌动时候的黑戾啊?” 墨修也点了点头,沉声道:“魔蛇强大到可以让时间停止,在一定的范围内,一切东西都能循环不息。” “阿娜的神念,都能让何悦认为自己就是她,还能一符作用于巴山,也很厉害。可她和魔蛇都解不了源生之毒,阿娜这个巫神也离不开巴山。”墨修手紧捏在我膝盖上方。 沉声道:“这毒在那些阿娜生下来的胎儿体内,并没有完全将胎儿吞噬掉,反倒让那些附身在蛇身触手的胎儿融合成了一体,连地底的一切都能消融。” 墨修脸色越来越沉,转眼看着何寿:“你活得久,也用精血压制过源生之毒,你说这种毒该是从哪来的?” “古蜀国的国主,又是怎么想到用这个来控制阿娜这个巫神的?”墨修眼底的黑色更沉了。 盯着我道:“阿娜体内的源生之毒,到现在都没有解。那她生下龙灵的时候,体内怕也是有源生之毒。” 我猛的想起了什么,看着墨修:“所以巴山这些人,从来没有想过龙灵会离开?” 因为源生之毒,是不能离开巴山的。 可龙灵却真的扛着蛇棺离开了啊?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谷见明可以离开巴山? 我和墨修同时抬眼,四目相对,立马沉声道:“谷见明!” 第310章 谋划深远 我和墨修对视一眼,瞬间想到了问题所在。 墨修更甚至,一把抱起我,直接从洗物池中出来,朝着摩天岭而去。 “等等我!”何寿也急急的跟了出来。 可已经迟了,我们到达摩天岭的时候,谷见明戴着那个青铜纵目的面具,扭动着那纤瘦的身体,在慢慢的跳动着。 明明谷逢春的骨灰已经洒完了,摩天岭上也没什么事了,可谷见明跳着巫舞,那些祭司也跟着他一块跳动。 巴山人并没有上来,只有于心鹤皱眉看着,好像带着疑惑。 谷见明双眼透过那面具的纵目,从容的看着我们。 双手直接举起,沉声吟唱着什么。 墨修将我朝旁边一放,直接要去拉开谷见明。 可脚刚一抬,以巫术引动的天火,却已然洒落。 谷见明纤瘦的身形,瞬间燃起。 他整个人都在熊熊大火里,却依旧扭转着那纤瘦的身形,对着四方天地,恭敬的行礼俯拜。 嘴里并没有惨叫,却只是低而沉的吟唱着巫咒,似乎有着献祭于神般的满足! “他这是怎么了?突然就自尽了?这是疯了吗?”何寿一把就扯过于心鹤,沉声道:“这怎么回事?” 于心鹤也满脸不解,有些紧张的道:“他只说时间到了,我以为……” 就算墨修和何寿同时引着水,朝着谷见明冲去,可也浇不灭这天火。 熊熊大火中,谷见明似乎在呵呵的低笑,依旧是那孩童的声音,似乎很开心。 那些祭司似乎早就知道有这样的一天,也跟着跳动着禹步,朝着他走了过去。 何寿还想拦,可根本拦不住。 水火似乎在这摩天岭上,根本就不相融。 就算冲到谷见明身上,也好像不受力,直接射向了摩天岭外。 墨修试了几下后,直接就收回了手。 我和墨修站在摩天岭边缘,看着这十二祭司,从容的跳着禹步走进了谷见明自绝的大火里。 天火很大,不一会这些人就烧成了灰。 摩天岭本就是祭祀的地方,除了家主葬礼,巴山人不能上来。 谷家人上来得也少,大部分只能在摩天岭下活动。 而谷家知道这些事情的人,本就不多了。 谷遇时知道的最多,最先死;谷逢春是少主,也死了。 现在唯一知情的谷见明死了,谷家剩下的,不过都是普通人。 对于源生之毒也好,对于巫神也罢,他们知道的都不多。 我们又能拿这些普通人怎么样? 何寿这会又有点暴躁了:“这怎么回事?好好的活着不行吗?凭什么寻死啊?我们也不过是想问上一句,那个毒怎么来的!” 于心鹤也有点担心的看着我:“谷见明这一死,是不想给你引出体内的源生之毒吗?” 我朝她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解毒的问题了,而是这毒怎么来的?” “古蜀国一直流传下来的啊?不是那些国主原本就用来控制巫神的吗?”于心鹤满脸的不解。 我看着熄灭的火堆,狂风涌动,根本不用人捧,将那些骨灰吹卷而起,直接洒落到了摩天岭下。 我沉眼看着这些东西,苦笑道:“巫神多厉害,你在那地洞里看到了的啊。古蜀国的国主,又从哪里来的源生之毒呢?又凭什么笃定,这就能完全控制住巫神不出巴山?” 于心鹤似乎愣了一下,立马明白了。 沉眼看着这在摩天岭转动的骨灰,沉声道:“他这是……” “谷见明在用他本就不长的命,将我永远困在巴山。”我捂着小腹。 明明谷见明就死在眼前,可心里却有一丝愤恨。 后悔自己不该有那一瞬间的仁慈。 想着他和秦米婆一样为难,一样命不久矣,心里就多了几丝的宽容。 想着不过是让他休息一天,明天再引出来也是一样的。 而且他举镜的时候,还帮了不少忙。 可没想,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放我出去。 所有的承诺,不过是一步步的诱导着我,为巴山出力。 我重重的喘息着,转眼看着墨修:“对不起。” 墨修原本是狠下心来,让谷见明直接引出源生之毒的。 是我妇人之仁,留了这一天。 “总会有办法的。”墨修将我搂在怀里,看着我的小腹道:“这上面风大,先下去洗洗吧。” 何寿这会也在暗戳戳的骂着。 墨修再次搂着我到洗物池,抱着我坐在池边。 摸着我小腿,沉声的安慰道:“既然龙灵能离开,你也是能离开的,你根本不用担心。” “现在不是能不能离开的事情了。”我伸手捂着小腹。 抬眼看着身前的墨修:“前任巫神的那些孩子,你也见到了。只有龙灵没事,可多少也和魔蛇强大的血脉有关。” “而且龙灵离开前还靠了蛇棺,据柳龙霆的记忆,蛇棺就是在地洞造的,可能龙灵还是靠蛇棺离开的。而我没有龙灵那样的实力,更没有造蛇棺的本能。” “我腹中这个孩子……”我想到那一张张贴在蛇身触手上的人脸。 那些孩子,原先生下来该是什么样? 阿娜因为不忍心放弃,偷偷将它们养在地洞里,又承受了多少? 所以这么多年,这些孩子和她融合成一体,又因为源生之毒,慢慢的消融着地壳。 却因为它们,让阿娜不得不离开魔蛇,变得这么怨恨! 我怕自己的孩子,也变成那样。 “不会的。”墨修紧搂着我,沉声道:“我们会有办法的,就算你不能再造蛇棺。蛇棺不是开了吗?我总会找到龙灵离开的办法的?” 我知道墨修在安慰我,可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墨修报的希望就比我大。 现在孩子可以因为源生之毒有问题,墨修心中的忐忑肯定比我更大。 我慢慢伸手,搂着墨修:“对不起。” 如果在龙灵从白木棺中出来的时候,我怀疑墨修,抱着阿宝逃离清水镇,就不会被谷见明这带源生之毒的箭射中。 这毒就不会进入体内了! “既然谷见明准备了这个毒,无论你出不出清水镇,他都会将毒下到你体内,让你回到巴山。”墨修拍着我的背。 自嘲的安慰道:“他还跟我承诺,无论如何这毒都会帮你解了。可你看,他连我都骗!” 我趴在墨修的颈窝,低低的苦笑。 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呢。 “如果你实在出不去,我就将蛇棺扛回来。”墨修将我身体撑起来。 抵着我的额头,沉笑道:“反正我们说过了,无论如何都要在一块。蛇棺的意识既然想迁回巴山,那现在我就让蛇棺迁回来。” 我皱了皱眉,隐约感觉有什么点,被我们错过了。 墨修自己说完话后,瞬间也想明白了什么。 看着我,自嘲的笑了笑:“原来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在算计中间。” 蛇棺从我出生,没有献祭蛇棺开始,就想迁入巴山。 可我爸妈用了八邪负棺的阵法,将蛇棺强行钉在清水镇。 我卷入这些事情后,蛇棺更是下了秘令,让谷家迎棺入巴山。 谷家更甚至想过,不论生死也要将我带回巴山,可都被墨修和我阻拦住了。 墨修更是负伤,镇住了蛇棺。 蛇棺迁回巴山这件事情,一直在兜兜转转。 可现在,一道源生之毒,让我不得不留在巴山。 就算墨修开了蛇棺的第一层,因为我和孩子在这里,他就想着直接将蛇棺迁过来。 这大概就是蛇棺想要的! “你说是谁联系的谷见明?”我想到谷见明那孩童般脸。 墨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蛇棺明明不能出清水镇,传的秘令也不过是谷家自己说的,秘令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可谷见明不过是一箭,无论后续我们怎么行动。 最终究的结果,都是我和孩子被困于巴山。 墨修为了我,为了孩子,就不得不将蛇棺迁回来! 这一招,谋划得何止是深远啊,简直是恶毒。 我沉眼看着墨修:“你说,这后面,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在布局?” 第311章 人人皆神 到底是谁在后面布局,我和墨修现在也完全不清楚。 这一桩桩的事情,最先可以追溯到魔蛇和阿娜,更甚至阿娜从哪来的? 就算近点,最直接的也是龙灵。 可我们都不能确定,白木棺材里的是真正复活的龙灵,还是转生的龙灵。 或者是谷遇时那种,以化蛇之术,已身万千的龙灵。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后面有一只大手在谋划全局。 可能蛇棺、巴山、龙灵,都不过是那只大手的旗子。 只可惜我和墨修,活得都不够长久,不能纵观全貌。 两人靠在洗物池边,突然有点唏嘘。 “要不,趁着何极还没有封地化极,蛇君再下去,把魔蛇和那个巫神拉上来,问一下?”何寿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趴在一边道:“你们真的是没经验,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在留活口。这样有什么,也有个问处。” “现在好了,谷家知道的都死光了,你们想问都没有地方问。”何寿不停的摇头。 四只龟腿慢慢的往洗物池里爬,龟首撇了撇我道:“小师妹,你不是能问米过阴吗?要不你走阴,去地府找谷遇时,问问她?” 我一想,这还真的有点道理啊。 瞬间就看到了希望,转身想往洗物池上爬,准备去找米。 谷遇时死前,还让我把这巴山的消息烧纸告诉她呢。 现在先问她两个问题,应该会比较配合吧? 墨修却苦笑了一下,伸手拉着我:“你问米类阴,找不到谷遇时的。” 我转眼看着他:“为什么?” “龙家人死后,所有的阴魂都是被困在那个升龙棺里的。你认为谷家为什么一定要在摩天岭烧掉遗体?”墨修沉眼看着我。 沉声道:“谷遇时魂不归地府,要不就是在天火中烧得神魂俱灭,要不就是被困在摩天岭的某个地方。你找不到的!” 也就是谷遇时,连到死都在骗我们。 一想到自己进了巴山,接连就是被这些人骗,情绪就有点低落。 亏我一开始,对谷遇时还很愧疚。 对谷见明和谷逢春也抱以同情! 何寿却还伸着头道:“要不把魔蛇再挖出来?他不是有办法控制住那些蛇身触手的怪胎吗?说不定也能控制源生之毒,毕竟这么厉害一条蛇呢。” “要不,大师兄你去?”墨修扭头看了过去,沉声道:“魔蛇能让时间循环,生生不息,活得真的是寿于天齐。” “大师兄,你把他挖出来,帮我们把事情问了,还可以顺带问问那个循环不息的术法。这样大师兄,无论如何都能活得过老天爷了。”墨修越说越有道理。 我听着只是苦笑,如果魔蛇能解了源生之毒的话,第一个就该把阿娜体内的源生之毒解了,不会把阿娜也一块控制在地底了。 何寿很是自知之明的,忙不迭的摇头:“我不敢,你们见到他,连话都不敢多问几句,我哪敢去挖他。” “算了。”何寿直接将头脚全部缩了回去,唏嘘道:“巴山也挺好的,空气清新的好地方,小师妹在这里呆着也不错。” 我趴在洗物池里,沉眼看着墨修。 他也只是朝我笑,明显只是在安慰我。 我在巴山是没什么,可墨修总要回清水镇,要去看着蛇棺。 又不能让蛇棺回巴山,所以墨修迟早会离开巴山,回清水镇。 到时我们又会分开! 我和墨修都有些焦心,两人都沉默着。 于心鹤会讲一些巴山当地的语言的,所以并没有进来和我们泡澡,而是在外面处理巴山这些峰主的事务。 等她进来的时候,还有个谷家的妹子一块进来。 那妹子脸上有些悲痛,却也没有到痛不欲生的地步。 给我们拿了吃的,然后朝我道:“家主,你要召见所有谷家人吗?” 这谷家妹子,就是当初带着我在那个山洞里换衣服的那个。 这会小心翼翼的将吃食放在我们旁边,双眼沉静的看着我,眼里有小心,还有着微微的忐忑。 巴山谷家的人,都有一双好眼睛,黑白分明,又大又亮。 全部和孩子的眼睛一样,能一眼就能让人看到她们的情绪。 这会她眼巴巴的看着我,似乎只要我拒绝,她眼睛就要落下来一样。 像极了阿宝被我制止做什么,或是被我骂后的样子,强忍着眼泪。 我明明该愤恨谷家人的,可对上那样的眼睛,莫名的有些心软。 可这种事情,并不是我做得到的。 我从小到大,连班干部都没有当过,当着人多说话,都有些腿抖。 当个家主,那是迫于无奈,本想着大场面上,还有谷逢春和谷见明撑着。 可现在,巴山谷家这些人,突然没了领头的,不可能都眼巴巴的看着我吧? 我转眼看了看于心鹤,她是操蛇于家的少主,这种领导方面的才能,肯定比我强。 于心鹤也只是苦笑,朝那谷家妹子道:“你先让大家休整一天,明天早上,何悦在洗物池外,召见所有谷家人,如何?” 谷家妹子眼带喜色,朝我恭敬的行了礼,欢喜的跑了出去。 墨修沉叹了口气,趴在池边,将那些吃食一个个的挑捡着看。 他没说话,可明显也已经生气了。 何寿却乐呵呵的道:“师妹啊,我记得你还欠何辜二十万块钱对吧?等你完全接管了巴山谷家,记得把这个帐还了。如果有多余的钱的话?” 何寿越说越嗨:“呵呵,能不能借点给我们问天宗,怎么也让阿问把青折娶回来啊。” 巴山谷家有没有钱,我真不关心。 就算再有钱,养活这么多人,也不容易啊。 我转眼看着于心鹤:“谷家就没有其他领头人了吗?” 于心鹤朝我摇了摇头,卷好外袍也跳了进来,泡在一边道:“谷家自称以巫神血脉传承,家主皆是巫神一脉。” “可你也看到了,巫神血脉流传下来的,怕多有些不好。这真假暂且不论,以前管事的三个人却是真的都死了。” “你自己心理也清楚,神治的时候,民众是没有个人思想的,只要跟着神的指引做就可以了。谷遇时在谷家,甚至巴山,虽没有晋封巫神,可也相当于巫神。” “这巴山所有人都由她领导,所以并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她培养的接班人,原本就是谷逢春,就算谷逢春死了,也还有谷见明。现在……”于心鹤朝我耸了耸肩膀,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我一听到这些,就感觉头痛,这些人跟我语言不太相通,三观更不相符,我怎么带吗? 我也不想留在巴山啊? 抿了抿嘴道:“如果我跑了会怎么样?” “就算你能跑,那他们要不就是把你找回来,要不就是苟延残喘的活着,然后一直想着神抛弃了他们,走向灭亡。”于心鹤这会说起来,也有些明白了。 朝我苦笑道:“所以你不能不管她们。” “要不再选一个巫神出来?”我瞥了一边的墨修。 当初他不是吮了我的血,然后画了道符,就将破了那道避水符吗? 现在巴山认定我是巫神,也还不是因为我一道避水符,作用于整个巴山? 如果别人也可以呢? 我扯了扯墨修:“蛇君认为怎么样?” “选个神出来,不能解决他们的根本问题。”墨修倒正色的看着我,沉声道:“我倒是有个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我立马坐直了。 看着墨修道:“请蛇君赐教。” “重新选一个巫神,那就只能按这个延续下去,他们依旧处于神治的思想中。”墨修目光闪了闪。 转眼看了看于心鹤,然后看着从洗物池流淌下来的水:“可如果人人皆神呢?” “蛇君什么意思?”于心鹤似乎愣住了,喃喃的道:“怎么可能人人皆神?” 第312章 死心踏地 “本来就人人皆神啊?”墨修沉吟了一声,低声道:“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神啊,只是看他们信不信。” 他说是笼统,而且意味不明,我却瞬间明白了墨修的想法。 沉声道:“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相信,操作起来难吗?” 只要人人皆神,那这么大个锅就不用背在我身上了。 墨修转眼看了看我,又瞥了瞥于心鹤:“有你们俩个,几乎可以解决。” 我听着墨修的话,原先还有点不明白。 可想了想巴山的情况,却瞬间明白了,这是要用到巴蛇,还有我这身可以一符召之于整个巴山的血。 确实只要这两点,就能让巴山人都相信,他们是神。 于心鹤却还是有些担心:“这样做的话,会不会对神有着大不敬?” 她出生在操蛇于家,巴山真正的神之一脉,对于神啊之类的,估计比我们心存敬畏。 “你怕什么!”何寿一听说有热闹凑,立马就爬了过来:“是他们俩在搞事情,而且这也不是那种上祭坛daogao于天,有正当封位的神。就是一个他们自认为的神迹现象,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寿一边说,一边推着墨修:“你说说,怎么个搞法?我能帮上什么忙吗?那我岂不是相当于参于了封神?虽说不上得大台面,可说出去也好听啊!” 他这一旦兴奋起来,就真的很积极了。 “还是要大师兄帮忙的。”墨修现在叫何寿,都很顺口了。 转眼看了看我道:“我想了想,如果巴山走出神治这个框框,或许我们还能找到源生之毒的来源,以及解法。” 原本积极的何寿,立马连龟抓都不能动了,沉沉的看着墨修:“所以你搞这些,还是为了解开何悦体内的源生之毒?” “要不然呢?”墨修转眼,沉沉的看着何寿:“你认为本君会好心帮着谷家,接下巴山这个烂摊子?” 墨修语气有点不太好,吓得何寿忙将头缩了缩,又变成一个龟壳沉水底去了。 于心鹤也明显感觉到了墨修的怒气,看了我一眼:“那我等你们安排。” 这两个,一个是缩头乌龟,一个直接就开溜了。 只有我泡在这洗物池里,面对着墨修。 摩天岭上的水,依旧哗哗的朝下落,不时的溅起。 墨修好像沉压着,手在托盘上划动,又将那些食物一个个的挑拣着。 “墨修。”我靠过去,扯了扯他:“别生气了?” 墨修生气我真的是可以理解,他本就不同意我继任巫神。 这次来,原本就是想着将巴山的事情解决了,一定要把我捞出巴山。 现在却发现,几乎是徒劳! “你先喝汤。”墨修沉着脸,将托盘上的汤端给我:“这事也不能怪你,是我让你入巴山的,如果你不来,源生之毒也不会生长到不能让你离开的地步。” 那汤温度正好,我捧在手里,看着这只碗,不由的想到阿娜在地底的那两个石碗。 还有那把她打算用来杀何寿的石刀。 我不知道是我脑中有这些东西,所以看到相应的东西,就是那样。 还是,我和墨修所用的东西,本来就是龙灵从阿娜那里带出来的。 汤入嘴温温的,明显是墨修刻意调过温度的。 我抿着汤,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墨修了。 难道还要把责任划分一下? 想了想,朝墨修笑了笑:“反正我们夫妻一体了,也别揽责任了,就这样吧,就坦然接受,再一起想办法。” 他却一点点的将吃食递给我:“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胃,另饿着本君的孩子。” 他有心情说这个,就证明已经不生气了。 我接过食物,大口的吃着。 那些吃食都是经他的手,一一捡过的,温度都正好。 我虽然有些食不知味,却还是来者不拒的吃着。 暖暖的食物入腹后,就算泡在冰冷的池水里,也浑身暖洋洋的。 我将汤喝完,靠着墨修的肩膀,居然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墨修伸手搂着我的腰,让我靠着他,手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我,就跟哄小孩子睡一样。 “墨修,总会有办法的。如果你担心蛇棺的话,你就先回去。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就相当在这里与世隔绝的修身养性了。”我将头在墨修的颈窝蹭了蹭。 讨好的亲了亲他的下巴:“你不用太操心,可能是我们想得太悲观了。或许转过头,就有其他的办法呢。” “嗯。”墨修扭头看着我,亲了亲我的额头:“你想睡了吗?” 我有些奇怪,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却还是点了点头,轻笑道:“饱暖思淫欲啊,一吃饱就犯困。” “你睡吧。”墨修伸手遮住我的眼睛,声音低沉的道:“睡一觉就好了。” 眼前光线一暗,那种困意更重了。 我隐约感觉墨修的情绪不对,就算要睡,也该是带我出了洗物池,到旁边的山洞里去睡吧。 “墨修……”我感觉自己意识越来越涣散。 扯了扯墨修遮着眼睛的手:“我回洞里睡吧。” 我又不是鱼,怎么能泡在洗物池里睡。 可我扯了几下,墨修的手却依旧捂着我的眼睛。 “墨修!”我突然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手脚并用想推开墨修。 “何悦,睡一会,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墨修将额头抵着我,隔着手沉沉的朝我道:“乖啊,睡一会就好了。” “墨修,不要……”我心头有个想法一闪而过,想摇头。 可肚子里吃的那些东西带着暖意,整个人都熨烫得懒懒的,我手好像失了力气。 墨修却还有轻声哼着我平时哄阿宝睡的歌,掌心有着淡淡的温意传来。 我感觉眼睛怎么也撑不住,不停的眨动,慢慢的合拢。 心中愧疚和恐慌慢慢涌起,我手紧揪着墨修的手,想将他的手拉开,却最终只感觉好像脑袋一沉,手就失去了力度,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却因为心中担着事,怎么也睡不沉。 隐隐约约的听着何寿道:“墨修,你这也太能了,我都没看出来你在食物里下毒。” “叫于心鹤进来吧。”墨修将我抱起来,紧搂在怀里,沉声道:“蛇毒千千万,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 何寿哎哎的叹气:“我这小师妹,你说命苦吧,也是真的苦。蜜罐里长大的人,一下子天翻地覆,全是这些纠缠不清的事情。” “可你说命好吧,也是真的好。你对她,何止是死心踏地啊,恨不得削皮剥骨的对她好。龙岐旭那两口子,为了她……” 听到我爸妈的名字,我眼睛跳了一下,努力的睁了睁眼。 就立马感觉墨修的手指抚过我眼皮。 朝何寿沉喝一声:“快去!” “这不在爬吗。”何寿好像在嘟囔着:“我也受了重伤啊,蛇君,你没看我化人形都不太行了。我师妹睡过去了,你不叫大师兄就算了,还凶我,等她……” 后头没有了,估计是被墨修瞪了。 我努力的想睁开眼,可墨修却一下又一下的抚着我的眉心。 掌心的温度正正好,还朝我低声道:“何悦,睡吧,睡一会就好了。安心睡吧……” 他声音越是轻缓,我心里那种不安就越大。 以我对墨修的了解,如果事情不大,他会生气,会有些沉默。 可一旦他打定了主意,憋着大招时,他就会变得很平静。 那种山雨欲来的平静…… 我睡得并不是太沉,努力的想睁开眼睡过来,可眼皮好像随着墨修那一下又一下的抚动,怎么也睁不开。 隐约的听着于心鹤从外面进来:“蛇君。” “当初何悦体内的锁骨血蛇,是你用于家的操蛇之术,从她体内逼出来的。”墨修干脆捂着我的眼睛。 朝于心鹤道:“源生之毒虽说不是蛇,可也是活的。你们操蛇于家也是从巴山迁离出去的,虽说对源生之毒不了解。” “但本君想让你试试,将何悦体内的源生之毒,用操蛇之术,从她体内逼出来,放在我体内。”墨修声音沉稳、平淡得好像换一件衣服。 第313章 所以没事 我就算半梦半醒的,可心头还是在一阵阵的发痛。 努力的想睁开眼,可被墨修紧捂着。 他明显在那些用手挑拣来挑拣去的食物里放了什么东西,让我沉睡。 我感觉自己的睫毛一下又一下的扫着墨修的掌心,让我眼睛发着痒。 墨修明显也感觉到了,只是将掌心捂得松了松。 另一只搂着我肩膀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于心鹤好像有些吃惊,压低了声音道:“可这源生之毒的毒害蛇君也见到了,就算是魔蛇都不一定能控制住。” “那地洞里的蛇身触手,也是融合了源生之毒,连地壳都消融了。蛇君你引入体内,也不一定控制得住。它们本来就是活的,一旦离了体,怕也是祸害。”于心鹤好像很担心。 “本君并没有蛇身,只不过是一道蛇影,最多也就是痛上一痛。本君有自信,能控制住体内的源生之毒。但这毒留在何悦体内,怕是要伤及她腹中的孩子。”墨修声音发着沉。 可拍着我肩膀的手,却轻缓温柔。 于心鹤似乎有些犹豫:“要不等何悦醒了,问下她?” “你认为她是怎么睡过去的?你看不出来?”墨修声音已经从冷,带着怒意了。 于心鹤似乎缩了缩,旁边的何寿好像说了句:“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你就动手吧,别想这么多。” 跟着我就感觉自己那条中了源生之毒的腿被抬了起来。 墨修将我紧搂在怀里,朝于心鹤道:“开始吧,这里没有蛇棺,也不用等阳气汇聚了。” “摩天岭的洗物池,是从天际聚水而下,阴气重,源生之毒在这样的水汽中,也愿意出来。”墨修将我裤脚推上去。 握着我的小腿:“何寿,护法。” 何寿好像闷闷的应了一声,隐约听到有什么轰隆的声音传来。 我想抗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墨修紧搂着我,沉声道:“何悦,你睡着,没事的。到我体内不会伤了我的根本,我能压制得住。也不会伤及孩子,这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 “我是孩子的父亲,总不能只是春风一度,播个种,就让孩子在你腹中,吸食你的精血,由你一个人的养育长大对不对?”墨修声音带着淳淳的诱导。 好像还有些轻笑:“所以这种风险就该由我这种做爸爸的来,你好好怀着孩子,当妈妈就行了,知道吗?” 墨修似乎手都忙不过来了,化出蛇尾将我缠住。 并没有再遮着我的眼,而是一手固定着那条中毒的小腿,另一只手用什么扎在我膝盖往上,禁止源生之毒上行。 我头软软的靠在蛇尾上,脸贴着冰冷的蛇鳞,却又感觉有些发温。 眼角好像有什么暖暖的东西划过脸侧。 墨修固定好我那条腿,将冰棱放在我腿上,就在我感觉小腿都冻麻的时候,这才用冰棱轻轻划开我小腿。 我几乎没有感觉到痛意,却听到墨修沉喝一声:“于心鹤。” 他话音一落,我就感觉膝盖上,有着一双手捂在我膝盖上。 跟着那手上有着淡淡的电流,让我腿微微的发麻,又好像骨头里有什么一点点的针刺着的痛意。 我腿因为电流涌动,而出于本能的跳动。 脚尖一跳,就感觉有什么压在小腿上,一动都不能动。 “一下子就好了,再忍忍,忍忍。”墨修低低的亲吻着我的额头。 好像在哄一个生病的孩子,不停的喃喃自语:“何悦,就一下,就好了!别怕……” 我感觉一根手指划过我眼角,将那一缕缕带着温意的东西抹开。 原本一直挣扎的心,慢慢的静了下来。 我趴在那条固定着我身体的蛇尾上,任由眼泪纵横的流下。 从前我一直想,墨修可能是我的劫数,因为是他让我一出生就成为了“龙灵”。 也是他不让我献祭蛇棺,才让我在这些事情里沉沉浮浮的,永远没有终结。 可现在,我却发现,我才是墨修的劫数。 为了我,他又是引出我体内的锁骨血蛇,又是以血养着龙灵,在背后默默承受了多少。 就算开了蛇棺,实力大增,却还要帮我承受着这源生之毒。 “没事了,不会痛太久。”墨修一只手轻抚着的脸,低声哄着我:“一下子就好了,一下子,啊!” 我眼睛跳动,却依旧睁不开。 只感觉于心鹤带电的双手慢慢往下推。 我小腿里面好像有什么被推动,整条腿,有一种被撕扯着的感觉。 像是以前爱美贪玩,在腿上贴强力胶布脱毛,然后用力撕开时的那种痛。 这次却不再是扯着腿毛,而是好像连骨头里都有什么扯动着。 我痛得眼睛不停的跳动,心跳也开始加速,似乎连心都开始揪着痛了。 紧绷着的小腹也开始发胀,有什么在小腹处慢慢拱动。 痛得我身体本能的弓起。 知道墨修不能分神,就算半梦半醒的,我还是死死的咬着牙。 “就快了,再忍忍。”墨修声音依旧轻柔,可这次却好像没有手了,而是轻轻吻着我眼角。 我轻哼着出声,却感觉有一只手暖暖的摁在小腹上。 跟着于心鹤念着巫咒,十指在我小腿,猛的用力一抓。 那种撕扯着的痛,比强力胶脱毛不知道强了多少遍。 我眼角泪直彪,一直睁不开的眼睛,瞬间就因为强大的痛意,睁开了。 “别动!”墨修的蛇尾将我固定的。 一只手捂着我小腹,另一只手却放在我小腿上。 我那条小腿上面,无数的黑丝,细得像断藕里面一样拉着的细丝,被从那个冰棱划开和伤口逼了出来。 墨修的手臂上有着一道划痕,不知道是因为有什么吸引着这些东西,还是墨修用了什么术法,这些黑色的“藕丝”在空中晃荡了一下,全部一头扎进了墨修的胳膊里。 于心鹤的手指慢慢推动,那种撕扯的痛意,慢慢加强。 我明显见到墨修的瞳孔都痛得收缩,慢慢的变成竖着的蛇眸,又飞快的转换回来。 他却还转头朝我笑:“就说很快就好吧,现在没事了,等全部出来就好了。你别看……” 他一边说,还要转动蛇尾,将我眼睛遮住。 我握住那条漆黑蛇尾的尾尖,沉眼看着墨修。 两人都痛得眼角抽动,可墨修对上我,还要强撑着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好像被他那强撑着的笑,给刺到了。 沉吸了口气,将头低下,不看。 抬手将那握在手里的蛇尾捂住了眼睛。 我看着墨修,他还要强撑着精神来安慰我,对我笑,告诉我没事。 还不如不看,他也不用强忍着痛,不用强行压制着因为痛而收缩着的瞳孔。 原来,当真的心里有谁的时候,他所有的痛,真的能强同身受。 不用术法,不用神念。 只要四目相对,就能知道他有多痛,就恨不得以身相代。 眼睛温热的泪水落在蛇尾上。 蛇尾似乎抽了一下,跟着瞬间发僵。 小腿里的源生之毒似乎被连根拔起,我感觉自己整条小腿都好像被揉碎了。 墨修发僵的蛇尾在我脸上也动了一下。 跟着墨修好像轻呼了口气,蛇尾一收。 将我搂到怀里,将那已经在慢慢愈合伤口的胳膊朝我递了递。 眼睛好像又是原先那样的深邃,再也不见半点痛意。 更甚至带着丝丝的笑意,朝我沉笑道:“你看,没事吧。” 我想说什么,可嘴唇轻颤,怎么也说不出来。 总有人,不停的跟我们说“没事吧”…… 那时因为,所有的事,他们都帮我们解决了。 所有的痛苦,他们都帮我们承担了。 所以,我们,没事…… 第314章 一念化魔 我沉眼看着墨修胳膊上的伤口。 这是我第一次正视源生之毒,当初小腿才被射伤的时候,源生之毒只是刚入体,也没有活转,只是让伤口发黑发僵。 可现在,这些东西就像无数的蚯蚓,一点点的往墨修的伤口钻。 墨修现在的身体是幻化来的,并没有实体。 所以这些毒一进去,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跟着从外面看,依旧是一条完好无损的胳膊,半点中毒的痕迹都没有。 “好好的!”墨修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还将胳膊扭了扭,朝我道:“你看,完整无缺,连个伤口都没有。也跟你这张美人皮,才有这样的愈合力了。” “是啊,挺好的。”我朝他笑了笑,摸着他的胳膊:“何极师兄在封地,你去看看吧,早点弄好,我们就早点离开巴山。” 墨修眼神闪了闪,却还是点了点头:“也是。源生之毒这个大问题解决了,等他们将事情解决了,明天让谷家各各成神,我们就能离开巴山,回家了。” 旁边的于心鹤将手泡在洗物池里,见墨修起身要离开,忙抬头要说什么。 “于心鹤。”我忙转眼看了过去,朝她沉笑道:“我想了解一下谷家这些人,好确定怎么办。你等下跟我讲一下谷家的一些事情,好吗?” 于心鹤有些愣愣的点头,将泡在水里的手,更往里面沉了沉。 最后好像沉吸了口气,直接整个人都潜到池底去了。 墨修从池子里爬上岸,我忙跟着上去,将那件外袍解给他:“谷家死人太多了,我还是穿下麻蓑衣服吧,怎么也表示一样。” 将外袍给墨修披上,我手指有些颤抖的将系带一根根的系上:“我把谷家的情况弄明白,就去天坑那里找你。何极、何辜都受了伤,你去帮着看看,也能让他们安心点。” “好。”墨修握着我的手,轻笑道:“这有一种老夫老妻出门时的感觉。” 我抬头朝他笑了笑:“是啊。” 墨修手在我身上勾了一下,帮我将衣服上的水汽引干。 等我将外袍系好后,还亲了亲我的额头,这才离开。 洗物池外边,何寿直接化成一只大玄龟封住了洗物池的入口。 见墨修走过去,何寿直接倒下来,变小,却依旧是只玄龟的模样。 还朝墨修挥了挥手:“蛇君慢走,你放心,我照顾着小师妹呢。” 墨修在外边,朝我笑了笑,黑影一闪,就不见了。 我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抬手揉了揉眼睛。 刚才流过眼泪,这会还是有点干,又好像有点痒,却怎么揉也没有用,似乎是眼球里面发痒。 何寿却飞快的爬到我身边,还不放心的朝外面看了看:“他刚引了源生之毒入体,你连给人家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就让人家去干活,不会有事吧?你心也太狠了点吧。” “是啊。”我盯着何寿,冷呵呵的道:“那要不要把你杀了,给蛇君补补。” “哇擦,你这是仗着有老公撑腰,什么都不怕了?”何寿暴躁得连声音都大了一些。 不过也只是看了看我,骂骂咧咧的爬进洗物池里:“算了,你们两口子的事情,我管不着。看他走的时候,你们还秀恩爱呢,很乐意被你使唤啊。” 我看着他的龟壳慢慢的沉入水中,波纹晃动。 只感觉心头生痛。 墨修留在这里,还要想尽办法安慰我,还要不停的告诉我,源生之毒进入他身体里没事,要强撑着装没事。 半点柔弱的样子,都不会让我看到。 估计连疗伤什么的,他都不敢做的。 在我面前,他就是墨修蛇君,强大,有力,永远值得信任。 能承受一切,不会让我有半点担心。 可那终究是源生之毒啊,他怎么能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既然他不肯在我面前示弱,那就去我不在的地方,让他有空疗伤吧。 我靠着洗物池的石壁,看着那哗哗的流水,轻轻的喘息着。 小腿处的那种痛意,好像还带着记忆,整条腿都是那种麻麻痒痒的。 还有,小腹中那些食物好像还在发着热气。 我轻捂着小腹,靠着墙,逼着自己将那种强烈刺激的痛感中回过神来。 “我知道你的想法。”于心鹤却慢慢从洗物池浮了上来。 手在水面上抚动,眼睛盯着那顺水而动的波浪:“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自己受了伤,也从不让我知道,不让我看见。在我面前,总是看起来很威风,很厉害,好像能承担一切。” 于心鹤的双手发红,就好像都被开水烫过一样。 她甚至不敢将手从水里拿出来,只是不停的在水中拨动。 好像要借这些水的冷意,将手中的烫热冲散。 她抬头看着我:“蛇君真的挺好的。” “谢谢。”我毫不客气的,朝于心鹤道谢:“我夫君,自然是好的。” 靠着石壁,低眼看着池里的波纹:“那个人,就是你孩子的爸爸对吧?” 何寿猛的从池底窜了出来,龟壳冲着浪花。 龟首却拉得老长,瞪着于心鹤:“你有孩子?” 于心鹤摇了摇头,只是苦笑。 何寿有些八卦,却转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于心鹤。 跟着直接化成人形,扯着拉风的黑金相交的外袍:“你们两个知心小姐妹,好好说私房话吧,老子去叫谷家人给我射鱼吃。” 看样子,何寿八卦,也不是完全没有底线。 于心鹤看着何寿交着金光的外袍,朝我低笑道:“你命真的不算差,除了掺和进这些事里面,让你不能按原定的计划走完整个人生,其他都挺好的。” “你碰到的,无论是蛇君,还是问天宗这些师兄,对你都挺好。”于心鹤好像有些唏嘘的往水里躺了躺。 沉声道:“何悦,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发现。人生啊,经历什么不重要,和什么人一起走过才是重要的。” “我明白,你也很好,也谢谢你。”我沉眼看着于心鹤。 苦笑道:“你的手在地洞的时候,就已经受伤了吧?” “嗯。”于心鹤的双手依旧在水中划动。 呵呵的低笑道:“操蛇于家,靠的就是这一双手。可或许是血脉不纯吧,一般时候不能用,一旦用了,就好像被开水煮过一样,痛得厉害。” “你看我不到关键时候,都不敢用。”于心鹤有些自嘲的将手在水面上甩了甩:“有所得,必有所失。” 我靠着石壁,轻呼了口气:“我刚才想了想,我不能再这样了。” “什么样?”于心鹤不解的看着我。 我低头看着她,却发现自己的眼睛越来越痒:“不能再这样柔弱下去了。” “如果不是我心软,谷遇时和谷见明能骗到我?”我自嘲的苦笑。 尤其是谷见明! 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我对他报以同情,他对我报以什么? 他直接引天火,将自己尸骨无存。 就算他想死,但凡只要他留下一具尸体,我就会让墨修将他带回清水镇,借蛇棺将他复活。 然后强行将源生之毒,逼入他体内。 这样,墨修就不用受那样的痛苦了。 我原先一直没有特别重视源生之毒,也一直按墨修说的,人心有冷暖,为人有善恶,要多想想人好的地方,不让自己完全沉浸到当初才接触邪棺的负面情绪中。 可我中毒没事,但不该波及墨修。 我不想再让自己身边的人都受伤。 什么三亲俱亡,五邻皆殃,都是他们逼的! “何悦!”于心鹤似乎被吓到了,忙朝我沉喝一声:“你在想什么?” 我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什么?” 于心鹤脸带惧意的看着我,掌心轻轻用力,一捧水朝我波了过来。 那水珠晶莹的飞到我面前,因为于心鹤施了术法,并没有直接落下,而是停浮于我眼前。 只见一颗颗圆润且透亮的水珠里,映着一双猩红的蛇眸。 倒竖着的瞳孔里却闪着金色,好像涌动着要毁灭一切的怒火。 第315章 心底之蛇 我盯着水珠里那双蛇眸,它似乎还在收缩着。 眼球猩红,瞳孔带着金光,相映之下,如同那地底涌出的熔浆,好像随时都有喷涌而出。 于心鹤泼来的水珠挺多的,全部浮在我眼前,就好像有许多双这些的眼睛盯着我。 有大有小,随着水珠晃动,好像还闪着妖媚的光。 又好像那些水珠后面,有着无数条阴狠恶毒、怒气满满的蛇,正准呲牙朝我冲过来。 我眨眼,那些蛇眸也眨着眼。 “何悦。”于心鹤泡在洗物池里,连动都不敢动,朝我沉声道:“你看着我的手,等下我手上有蓝光闪起,你就闭上眼,好不好?” 朝于心鹤转眼看去,那些悬浮在空中的水珠,哗的一下落在地上。 声音似乎有些刺耳,我眼睛跳了跳。 于心鹤努力的撑着笑,将那泡在水中的双手慢慢抬起,声音柔和得好像骗小孩:“看着我的手,何悦,手……” 我心中隐约知道她要做什么,眨了眨眼,盯着她那双当真如同从开水中煮过,红通通的手。 轻声道:“我自己慢慢控制,你把手泡回去吧。” 这双手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于心鹤能承受的。 今天已经用过两次了,于心鹤明显痛得很厉害,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在水里晃动了。 我努力的眨着眼,想将那股子异样的痒意压下去。 可怎么也没用,眼睛痒得好像一闭上,变有无数的小虫子在眼球上爬动。 我只能不停的眨眼,可眨着眨着,眼前的东西好像都在变。 清澈见底的水,变成了腥红,连于心鹤身上好像都带着红光。 周围的一切,又好像是热度成像的图,和我平时看的完全不一样,都在扭曲中飘摇着。 “何悦!看着就好……”于心鹤双手抬起,作击掌状,朝我道:“别眨,别抵抗,看着我的手。” 我从上次避水符的时候,见到那双蛇眸,我就知道有问题。 当时于心鹤脸上露出惊恐,却没有明说。 反倒提及,让我去操蛇于家。 这次,她好像知道怎么控制。 我沉眼看着她的手,点了点头:“好。” 于心鹤的双手,在我眼里,好像变得有些虚无,十指都在空中扭曲着。 她欣慰的朝我笑了笑,跟着猛的一击掌。 我只感觉一道强光,从她掌心涌去,好像对着我眼睛直视而来,本能的闭眼。 眼底似乎有什么猛的朝脑中刺去,夹着低吼和呵呵低笑的声音,却瞬间消失,我耳中好像夹着进了水的轰隆隆残音。 眼睛痛得好像裂开了,有什么暖暖的东西流了出来。 一双滚烫的手扶着我,有些模糊不清的唤着我:“何……悦……,何……悦……” 我耳朵全是轰隆隆的声音,眼睛痛得连睁都睁不开,只是无力的朝她摆了摆手。 借着她的搀扶慢慢的坐在地上。 于心鹤似乎想到了什么,帮我轻轻的揉了揉耳朵。 双耳中那种轰隆隆的空气回响,好像慢慢淡了下去。 我才听到于心鹤有些着急的声音:“听得到吗?有什么感觉?何悦,何悦……” “没事。”我朝于心鹤摆了摆手。 用力眨了眨眼,将眼睛睁开,这才发现看东西没有那种腥红了。 伸手点了点眼底,果然有着血水。 连耳朵里都有血水流出,怪不得那一瞬间,好像耳朵进水了一样。 于心鹤的双手滚烫得好像要燃了起来,还想来扶我。 “你去水里泡着吧,别伤着了手。”我朝她笑了笑,想引着头发拉动身体,却发现一动念头,整个脑袋都痛。 干脆自己反撑着地,靠在一边的石壁上:“那蛇眸是什么?” 于心鹤双手已经不只是通红了,还浮着一层油皮的白,好像烫得皮都脱了。 也没坚持,直接跳到水里,借洗物池流动的水,冲涮着双手。 就算这样,还是痛得倒呲了口气。 我也不急着让她回,反正不知道的事情,也不只是这一桩了,债多不压身啊。 扯着衣服将眼角和耳朵边的血水擦了。 顺着水流朝上看去,还别说,摩天岭真的挺高的。 “你当时在想什么?”于心鹤借着水流压上了手上的烫意,扭头看着我:“就在那双蛇眸出来前,你在想什么?” 我收回眼,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想杀人。” “杀谁?”于心鹤好像被吓到了,身子都朝水里沉了沉:“怎么杀?” 这会,那种愤恨到咬牙切齿的情绪已经过去了。 好像于心鹤那双手合击之力,不只是将我眼睛的蛇眸逼了回去,也将那些负面情绪压了下去。 我理了理思绪:“不知道杀谁,可我想杀一个厉害的人,就像墨修一根冰棱射穿幻空门的那个画影一样,震慑四方。” “实在不行,我就算嘶咬,拉扯,也要杀一个人。”我看着于心鹤的手在水面上轻晃,好像十指都在颤抖。 我不知道她是害怕,还是痛得。 却依旧沉声道:“只有这样,我才不会永远是墨修的弱点,不会是那个软柿子,无论是谁,都会选择从我下手了。所以我想,杀人!” 刚才这想法涌出来的时候,几乎不受控制。 我甚至在脑中闪过要杀的人选,首选的居然是风升陵。 他上次想杀墨修,风家地位超然于玄门之上。 杀了他,一来可以泄愤,二来能震慑整个玄门。 念头虽然只是一闪而过,我当时甚至还有点兴奋。 可现在冷静下来,就知道当时我怕是魔怔了。 于心鹤盯着红得脱皮的双手,这次连晃都不敢晃了,好像怕一晃,那外面像是烫脱的那层皮就掉了。 过了半晌,才扭头看着我道:“张含珠耽搁了高考,可已经开始复读了。张道士也将蛊毒清除了,会去我家过年。你也一块来吧,你们也可以聚一聚。” 她这转折太大,大到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越是这种情况,就证明事情越大。 “不去。”我沉眼看着她,轻笑道:“你回去过年,帮我向张含珠问好。” “何悦。”于心鹤好像有点着急,从水中站起来:“天眼神算,不一定算得都对。” “如果他算得这么准,知道去清水镇给你批命,他也会死的话,他就不会去了。”于心鹤双眼发红的盯着我。 努力的挤出一个笑:“于家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大家都是过着正常的生活。张含珠复读的学校,我们都找好了。” “你也可以和她一块读书,高考,考个大学,找个好工作,再过普通人的生活。我们于家,不太信命的。”于心鹤这话和高考动员的老师说得一样。 我沉眼看着她,苦笑:“有一点你错了。” “天眼神算老周在去清水镇前,就知道自己会死在那里。他死前,最后悔的不是他会死,而没有杀了我。”我眨了眨眼。 看着于心鹤:“我这情况很严重吧?严重到你都不敢让我呆在巴山,或是回清水镇,要让我从这些事情脱离出来。” 于心鹤甚至不敢与我直视,只是盯着水面下的双手:“何悦,我有点后悔,当初没有赶在天眼神算进清水镇前,先一步找到你。” “我原先想着,操蛇于家完成了和你爸妈的交易就行了,你最后如何,跟我没有关系。”于心鹤手轻轻晃动。 那层烫脱的白皮,好像慢慢的脱了下来。 她这才抬眼看着我:“可这才半年多,我亲眼看着你,一步步的走到现在,成了这样子。何悦,你忘记了,你最先的想法了吗?” “做回普通人吧!至少在生下蛇胎前,先让自己过普通人的生活。”于心鹤眼里带着恳求,甚至闪着水光。 我撑着石壁站起来,慢慢朝外走:“我上摩天岭吹吹风,借你的肥遗用一下。” “何悦!”于心鹤轻唤了一声:“你自己感觉到了,对吧?心底那种怨恨、怒意,你一直强行压着,可总有一天会压不住的。你心底那条蛇,总有一天会再出来的!” “暂时别告诉墨修,他刚引了源生之毒入体,要好好休息。”我走到洗物池洞口。 朝于心鹤笑了笑:“不管那是什么,既然在我体内,我就有力法压制着它。你别告诉墨修……” 第316章 寄托希望 于心鹤见我再三强调,别告诉墨修,脸色更沉得厉害了。 手更甚至抽离了水面,然后直接从水中起身。 她衣服的水,随着她走动,哗的一下又回到了洗物池中。 大步走到我身边,沉眼看着我:“我先回去家,你安心等着。肥遗我带回去,巴蛇留给你。别再用……” 于心鹤将那双赤红通皮的手,拎了拎我脑后的黑发:“这些东西,暂时不要碰。蛇君要办的事情,有巴蛇就可以了。你先虽离开巴山,等我来接你。” 她说着,沉眼看着我,微微抬手,那双脱皮的手,轻轻一拍。 洗物池外,肥遗展翅过来,于心鹤纵身上肥遗身上,朝我点了点头,驱着肥遗就离开了。 我看着肥遗悠长的蛇尾,甩过巴山的上空,跟着消失在了天际。 于心鹤对我也算是交心了,大家这一路走来,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回于家,怕是问我那双蛇眸的事情了。 反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这会好像也没怎么痒了。 “唉!”何寿突然急急的回来,还当真拎了几条肥鱼,朝我道:“于心鹤怎么走了?不是说好明天还要封神的吗?” 他眼睛在我身上打量了两下:“是不是你戳到人家痛处了?” “你说你也真是的,你和蛇君天天秀恩爱,撒狗粮。我这万年单身龟是杂食,吃了就吃了。可人家于少主,是有伤心事的,你还硬要去戳人家。”何寿一边说,一边摇头。 轻轻叹气道:“现在的年轻人啊,讲话不留口德,做事也不留余地。” 他说得好像痛心疾首。 却将手里的鱼朝我晃了晃:“咯!新鲜的河鱼,肥得很。别说我吃独食,给你留一条,让谷家人给你熬个鱼汤,给我那小师侄补补。” “什么师侄?”我脑袋痛得有些迷糊,看着何寿有些担心的道:“你们把阿宝带来了?他怎么能来巴山呢!” “什么阿宝,你肚子里那个!”何寿指了一下我小腹。 一脸痛心:“小师妹啊,你也是当妈的人了。能不能有点自觉,危险的事情别再做了,安心养胎,就当为我的小师侄着想,好不好。” “只要你不惹事,我们也都清闲了。”何寿说边,边拎着鱼朝旁边大叫:“来个人啊,给你们家主熬个鱼汤!” 何寿明显很喜欢这些鱼,拎着摇摇晃晃的朝里走去。 我听阿宝没来,不由的松了松口气。 阿宝那身份,进了巴山,怕也要牵连出些事。 而且我隐约感觉巴山还有危险,阿宝来了,多不安全。 伸手抚着小腹,那里紧绷绷的,却并没有其他的感觉。 我心里突然有点愧疚。 何寿虽说爱口头上占便宜,连墨修都成了他师妹夫,也会叫我肚子里这个师侄。 可我当时想到的,却是阿宝。 掌心在小腹上揉了揉,我转眼看着摩天岭,慢慢的走了过去。 本打算借着神念让巴蛇来的,可我一靠近摩天岭边上,一只白猿就牵着一根藤蔓荡了下来。 咧着嘴,朝我呵呵的笑,拍了拍自己的背,示意我趴上去,背我。 谷见明每次上摩天岭,也都是这些白猿背负着。 可现在,谷家当权的三个人都死了,这些白猿除了原先谷遇时死的时候,不停哀啼,其他人死,似乎半点感觉都没有。 我试着趴到白猿背上,它倒是很机灵,还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我攀紧它的肩膀。 等我双手攀紧后,它居然还呵呵的扭头朝我憨笑,然后用力颠了颠,好像在试稳不稳。 确定攀紧后,这才扯着藤蔓朝上爬。 摩天岭很高,白猿却好像半点感觉都没有,扯着藤蔓一下下的朝上窜,不一会就穿过了云层。 我这才发现,摩天岭背面,有很多山洞,里面居住的就是这些白猿。 当初我们顺着山道上来的时候,可能是避开了这一段的背面,所以并没有看到。 白猿窜爬很快,没一会就到了摩天岭。 将我放下后,朝我呵呵的憨笑了两声,又将一根藤蔓放在边上,扯了扯,然后往下指了指。 它这意思,是要我下去的时候,扯藤蔓就可以叫它了:“谢谢。” 那只白猿能听懂人话,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才纵身扑了下去。 它掉到半空,就抓住了一根老藤。 我见它一荡,就缩进了一个山洞中,不由的安下了心来。 摩天岭依旧是这样高耸着,好像伸手就能触到天。 我在摩天岭上转了转,然后看着那根祭祀的石柱。 从这里看下去,别说巴山,好像一切都是那么渺小。 我走到石柱边上,看着那上面的蛇纹。 伸手点了点,那些蛇纹慢慢拱动,居然变成了一条条的蛇,匍匐在石柱上,跟当初见到墨修一样,似乎在恭敬的行礼。 又好像在害怕…… “于心鹤怎么走了?”墨修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他很自然的伸手搂着我的腰,将我往后抱了抱。 很自然的将我戳在石柱上的手,收了回来:“怎么突然上来了?” 我往后靠了靠,贴着墨修的胸膛,握紧他的手,往上看去:“墨修,你说这摩天岭怎么来的?” 高山多得很,可像摩天岭这样突兀的独立于天地间的,就很少了。 山体还不大,经历了这么多年风吹雨打,居然还没有倒塌。 这不由让我想到蛇窟外面那座时间好像停止的雕像。 墨修明显感觉我心里有事,抱着我往后退了几步,坐在靠边缘的位置:“怎么突然想这个?” “就是想,谷家也不是特别厉害,怎么能引动天火。”我转眼看着那接连烧了三次的地方。 苦笑道:“天火烧了谷遇时那具有半骨蛇的尸体,也烧了用身体养着源生之毒的谷见明,应该很厉害吧。可这摩天岭上的石头却半点烧化的痕迹都没有。” 墨修转眼看去,只是搂着我没有说话。 我不确定墨修是知道,还是不说,也没有再追问。 靠在墨修怀里,沉声道:“墨修,源生之毒可能喜欢我的血。” “要不我们试一下吧?”我坐正了,看着墨修,沉声道:“用我的血,引出了源生之毒,然后在这摩天岭上,引天火,烧掉。” “谷见明体内的源生之毒,不就是烧掉了吗?我们只要引出来,烧掉也可以的。”我越想越有可能。 拉着墨修:“引天火的办法,我可以去登天道那里找。那里有很多壁画,总会有线索的。” 墨修却只是搂着我,沉声道:“再看吧。” 他没有说何极、何辜封地化极怎么样了,明显是没有去。 可见他心里也明白,我让他去看,也只不过是让他找个空档疗伤,休息。 只是没想到他回来得这么快? 我心里突然涌现出不安,抬眼看着墨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墨修眨眼看着我,目光闪了闪。 苦笑道:“我是见肥遗离开了巴山,所以先一步回来看看。于心鹤怎么离开了?” 我心头有些不安,不确定墨修是不是先一步回来了。 可还是摇了摇头:“她有些事情,要回去问问。留了巴蛇给我们,应该不影响吧?” 墨修轻嗯了一声,搂着我轻笑道:“明天事情一解决,我们就回清水镇。” “那源生之毒怎么办?”我紧握着墨修的胳膊:“你也别冒险。” “回去有蛇棺,我有办法。”墨修亲了亲我的唇角,沉声道:“而且柳龙霆也在,就算他记得不多,可也是陪着龙灵一起长大的,见到源生之毒,多少会记起一些。” 我没想到,墨修会把希望寄托在柳龙霆身上。 第317章 重复之地 墨修打清了主意,我自然也不会阻拦他。 这源生之毒,本就是我沾染上的,现在到了他体内。 他体痛,我心痛。 他把希望寄托在柳龙霆身上,肯定也有他的原因,所以墨修在清水镇,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柳龙霆。 我们在摩天岭并没有呆多久,这地方看上去如同入天之地,其实说白了,还是谷家的火葬场。 墨修带着我下去的时候,居然还真的有两个谷家妹子,在洗物池边的山洞外面搭了灶,正用石锅熬着鱼汤。 那石锅有些年头了,虽说用了木盖,可也有着鱼香味从锅盖下冒出来,夹着咕咕的汤汁滚动声音,让人食指大动。 何寿连澡都没泡了,就守在锅边,看着两个谷家妹子往灶中添柴。 见我们下来,先是看了看墨修,打量了好一会后,这才招手道:“来得正好,鱼汤快好了。” 墨修拉着我走过去,坐在何寿身边:“多谢大师兄,那一碗精血。” “有什么好谢的,你是我师妹夫吗!”何寿呵呵的笑了笑。 指了指我道:“你要谢,也谢我师妹,是她说要杀了我,给你补补。” “我是玄龟吗,玄也是黑,黑也是乌,说白了还是只缩头乌龟。”何寿盯着我。 幽幽的叹气:“为了保命,不让我家小师妹亲自动手,把我杀了熬汤,我还是主动一点,自己出点血,给你补补。也幸好,我们玄龟一族的血啊,还能压得住源生之毒。” “要不然你们俩个,这样来来去去的,怕是没毒死,也把自己作死了。”何寿一边盯着鱼汤吞口水。 一边朝我道:“喏!我熬了鱼汤,可别杀我了。” 我没想到何寿跑出去,居然是去帮放血给墨修疗伤。 怪不得我才上摩天岭,墨修就来了,原来是有何寿的精血帮忙。 心头不由的发暖,这只暴躁乌龟还嘴硬不说。 朝何寿笑了笑:“多谢大师兄。” “不用谢,你好好照料我家小师侄,等他生下来……”何寿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就越发的大。 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蛇胎啊,能让蛇棺升龙的小师侄,如果跟在我身后。咂……哈哈!” 我见何寿那样,就知道已经处于幻想中了。 怪不得他突然这么热衷于认“师侄”了。 不由的摇了摇头。 那两个谷家妹子,很会看眼色,见鱼汤熬得奶白后,将切好的香菜、葱,还有一些野菜放在一边,又放了些精盐,然后笑着退开了。 何寿是吃生的,这会却催着我:“快,弄啊,加调料。唉,可惜何欢不在,他做饭可好吃了。” 我试着伸手去揭锅盖,墨修却压着我的手:“别烫着,我来吧。” “咂,喝汤吧……”何寿瞥着墨修,摇头道:“没得救咯。” 墨修却好像没听到,手一展,就有两只石碗到手里。 看到那两只石碗,我目光不由的闪了闪,却也没有再问。 有些事情,大家不想再提及,就不要提了。 比如墨修和魔蛇的关系,我双眼闪现的蛇眸,还有那个暗中跟着我的东西。 墨修虽不太吃东西,可加盐还是可以的。 用石碗装了两碗汤,递给我和何寿:“好了。” 我接过的那碗,温度正好入嘴,所以我直接就喝了。 何寿皮厚肉粗,又馋了半天,一时也没有感觉到烫,直接抿了一口,烫得他将脖子一昂,拉得老长:“墨修啊,你是条蛇,可既然人模人样,你就做个人吧。不过是递手的事情,要这么区别对待吗?” “给你凉汤,本君感觉有点别扭。”墨修沉眼看着他,轻笑道:“你自己也可以啊。” 何寿又叹了口气,端着碗到一边自己喝去了。 我转眼看着墨修,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笑意。 冬日的河鱼,真的是很鲜,汤又正好,喝得整个人都暖暖的,好像很舒服。 我喝完了一碗,墨修还要给装。 何寿却递了头过来:“我刚才从那些老白猿的洞里掏了**酒,你们要不要来点?” “要不就着这锅汤,我们去探望一下苦逼的何辜师弟,怎么样?可别饿着人家啊?”何寿一晃手,居然真的有竹筒装着的**酒:“我们喝酒监工,看他们忙活,是不是更开心了?” 我不由的佩服他,这才到巴山多久啊,我们忙得不可开交,情绪低落。 他能下河抓鱼,还能偷白猿的酒,真的是过得乐呵啊。 不过何极和何辜确实挺苦逼的。 带着伤,还要在那里封地化极,估计也不容易搞。 墨修点了点头,手一点,一缕黑色的气息,好像凝结成了黑布一样,拉着那口石锅,还正好将锅盖也缠紧。 一手搂着我,抬脚就要走。 何寿却扯着他的衣袖,笑呵呵的道:“我也受伤了,还大出血,师妹夫让我搭个顺风的术法。” 墨修沉眼看着他,只是搂紧了我,一抬脚就到了那天坑边。 这会天坑旁边的山体朝地洞坍塌的速度变慢了,可依旧时不时有山体滑动着流下去。 何极坐在那只纸鸢上,拿着罗盘测量什么,还不时在纸上写着什么。 何辜好像在边上操控着什么仪器,不时抬手画一道纸符,扔给何极,明显是在交什么数据。 何寿一到,立马吆喝道:“小师弟,快过来喝鱼汤,可鲜了。” 何寿似乎和何极不太对付,连叫都不叫他。 何辜远远的应了一声,将操控着的仪器摆弄了两下,又朝纸鸢上的何极扔了一道符,这才过来。 墨修手一点,居然将那些装葱花、香菜的碗带了过来。 给何辜装了碗汤:“辛苦了。” “蛇君客气了。”何辜脸色确实不好,倒还是先行了礼,又朝何寿伸了伸手:“麻烦大师兄。” “多大人了。”何寿叹了口气,引着水给他洗着手:“当大师兄真不容易,奶师弟师妹,跟奶孩子一样。” “咳!”墨修低咳了一声,瞥眼看着何寿:“那大师兄以后可得再奶小师侄。” “那个一定!”何寿立马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我小腹:“我这小师侄,你们谁也别跟我抢。咂,以后就由我带,带出去多拉风。你们让我收成徒弟都可以……” 他这是想借着我腹中的蛇胎扬名啊。 我低咳了一声,拿另一个碗递给墨修:“还有何极师兄。” “跟他这么客气做什么。二师兄就二师兄,叫什么何极师兄!”何寿立马打断我:“叫二师兄才不生份。” 这是不管任何时候,都要打击一下何极啊。 我抿了抿嘴,正好见何极从纸鸢落下,朝何寿眨了眨眼,让他别再说了。 何寿倒是仗着壳厚,毫不在意的变成乌龟往地上一躺,然后悠然的拿着那个竹筒喝**酒。 墨修将装好的汤递给我,引着水给何极洗手:“何极师兄,测量得如何?” “蛇君客气,唤我何极就行了,当不得一声师兄。”何极用一种丢脸的神色瞥了一眼何寿。 接过鱼汤抿了一口,这才沉叹了口气:“蛇君不来,我也要让何辜去找你的。” 他说着,将一张纸递给墨修:“蛇君看下,这是我测过的记录。我按周天六十四卦的方位,全部都测过两遍了,结果都一样。” 那纸上写着的都是一些符号,似乎是封象,估计代表着方位,以方位画成一个圆形。 可好像都画着另一道什么,我一时也看不懂。 墨修捏着那张纸,沉沉的打量好许久。 然后抬脚踢了踢何寿:“你也看一眼。” 这才眼光沉重的看着何极:“确定吗?” 第318章 天震极怒 我听墨修和何极打着哑谜,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可见他们的脸色,肯定很严重。 又凑到何寿旁边看了看那张纸,那上面依旧是卦象图,什么都看不懂。 何寿一边看,一边掐着左手,似乎在核算着。 嘻嘻哈哈的脸上,笑意全部都收敛了起来,沉眼看着何极:“以你问地之能,应该不会量错,但这怎么可能?” “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只得转眼看向唯一肯说平常话的何辜。 他这会一口口的喝着汤,看着我的脸色有些发苦。 见我满眼不解:“这纸是记录的是这地方的磁场和经纬度。我们以六分仪,或是二师兄自制的仪器测量都测过了两遍,所有的数据,都和回龙村一模一样。” “经纬度都一样?”我好歹是学过地理的,这经纬度怎么可能一样吗? 转眼看着何极:“这表明什么?”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龙灵就将蛇棺从这里迁到了回龙村? 何极也摇了摇头,只是沉眼看着墨修:“这点上蛇君可能比我们清楚,我用观星法,和移日术,以及测地术,都测过两遍了。所以才想着找蛇君问一下。” 何极脸上全是疑惑,沉声道:“按理,磁场可能有变化,但日光怎么可能一样?” 墨修目光沉了沉,朝我们轻笑:“你们喝汤,我上纸鸢上看看。” 我见他那样,就知道事情比较严重。 这世界上,连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都没有,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地方? 墨修立在纸鸢上,驱动着纸鸢在空中慢慢的飞行。 “喝汤吧。”何寿将那张纸递给何辜,沉笑道:“一样又怎么样,跟我们又没关系了。” 他壳硬,心也大,好像当真没事一样,勺了汤到石碗里就开喝。 还装着石碗打量着:“蛇君用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何悦,你也喝汤吧。” “两个地方,磁场和测量出的经纬度,完全一样,会怎么样?”我对于这些太过深奥的问题,真的感觉脑袋不够用。 何极也只是紧皱着眉,摇了摇头,捧着汤碗慢慢的喝道:“原本这里是至阴的极眼,磁场混乱,我用术法化极,与周边磁场完全相同后,也就没事了。” “可现在,这里与回龙村一样,我不敢冒然化极,怕与回龙村有联系。”何极声音发沉,呼着气道:“天地何茫然啊。” 何寿呵笑着嘲讽:“自己本事不行,就承认,酸什么。” 何极明显不想跟他一般见识,到一边靠着一棵歪倒的树盘腿打座去了。 “你也喝点汤吧。”何辜轻叹着气:“这东西我也不太懂。” “我不饿。”我本来就被墨修喂了一肚子的吃食,这会哪还喝得下。 如果这里真的变得和回龙村一样,那会怎么样? 我眉头紧了紧,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 扭头看着何寿:“大师兄,你活得久。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当初蛇棺是怎么迁移到回龙村去的?” 蛇棺是什么样的,我到现在也没见到过。 连柳龙霆都不知道蛇棺具体什么样,他只不过是被钉在蛇棺上。 墨修开了蛇棺,却隐约提及,蛇棺有好几层。 那就证明这东西可能比较大。 蛇棺现在有自己的意识,但不证明以前就有。 龙灵总不能当真用扛的,把蛇棺扛到回龙村吧? 我隐隐感觉到了什么,抬眼看了看立在纸鸢上的墨修。 却发现墨修已经化成了一条巨大的黑蛇,压得纸鸢朝地上落。 何辜见状,忙结着法印,将纸鸢收回来。 “这是搞什么?”何寿立马翻身而起,脚踏于空中,朝着墨修走去。 可他脚刚抬到一半,墨修的蛇身瞬间变大,蛇尾一转,如同圈地一样,将原本地洞的地方缠住。 然后昂着蛇身,冲天而起。 墨修那巨大的蛇身,根本就不是巴蛇能比的,如同吞天的巨龙,沉默着对天冲去。 天空之中,跟着乌云密布,一卷卷的乌云如同旋涡一般,顺着墨修昂起的蛇身往上。 又好像是沉沉的天,顺着墨修的蛇身降了下来。 “何极,看好小师妹!”何寿脸色一沉,将我往后面一拉:“这事你别掺和,顾好你腹中的孩子。” 何寿话音一落,这次也没化成龟身,直接朝着墨修冲了过去,双手不停的结着法印,背上有着金光闪动。 原本那画在纸上的六十四卦图形,从他后背慢慢涌现,又在他背上挪动。 何辜忙拉着我后退:“大师兄在问天。” 我现在都不想知道,何寿问天,到底是问个什么了。 只是紧张的看着墨修的蛇身,好像又大了一圈。 地洞边上,因为地陷顺着山体,滑落到那边承天大树,这会如同细细的杂草一样,被墨修的蛇身辗倒。 何寿双手结印,那些六十四卦的图案,不停的挪动。 他明明是人形,却如同背着一个卦壳一般,抬步如同踏着台阶,一步步的朝着上方跨去。 上面乌云密布,何寿和墨修的蛇身都被黑浓的乌云给遮住了。 何极走到我身边,和何辜一左一右站到我身边。 抬眼看着墨修的蛇身:“蛇君这是在强行化极,重置这地方的磁场,何寿在帮他。” 我听着微微松了一口气:“化极这么……这么……惊天动地的吗?” 那天好像要塌了一样! “这地方不同。”何极沉眼看着我,轻声道:“如果有事,小师妹别想其他的,发动神行符,直接逃离巴山,去找你爸妈吧。” “也许只有他们能护得住你了。”何极双眼沉沉的盯着乌云之上。 那里有着一道道金光沉闪着,何寿似乎在沉喝着什么,经咒的声音和六十四卦的卦象不停的闪动。 墨修的蛇身一下下的辗动,好像在强压着什么。 明明有着金光闪过,可我眼睛所见的就越来越黑了。 朝何极沉声道:“何寿提到过,我妈是地底一脉的圣女?地底是不是有什么活着的东西?” “是,而且比人族强大。”何极沉应了一声,低声道:“这是人族不肯承认的,风家一直在尽量抹掉地底一脉存在的痕迹。” “小师妹,如果当真有灭世的话。能救世的也就只有地底一脉了,你……”何极沉眼看着我,苦笑道:“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我还有点不解,怎么我就成了唯一的希望了。 却听到乌云之中,有什么闷哼声传来。 跟着一只巨大的玄龟从天而降,重重的摔在地上。 那龟壳之上的龟格似乎全部闪着金光,却又如同被浇了水的碳一样,瞬间熄灭。 何寿摔得好像快要散了架,昂着首似乎要抬头,却又好像被什么压着。 不甘的怒吼一声:“贼,老天!” 他话音一落,乌云之中,一身蛇嘶鸣声传来。 墨修的蛇身如同倒塌的柱子一般,直挺挺的朝下倒。 何辜立马拖着我往旁边侧开。 随着墨修的蛇身倒下,乌云之上,一道道闪电,如同刀斧一般,不停的朝着墨修的蛇身落下。 何寿四足紧抓着地,龟壳好像要被压瘪了一样,努力的想站起来。 突然一道道火光闪过,那只在摩天岭降下,焚烧谷家遗体的天火,径直朝着何寿落去。 “走!”何极忙朝何辜道:“这是天怒,带着何悦,快走。” 他话音一落,却双手结印,一道道泥土拱动,直接将何寿埋在了土里。 我看着眼前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如同当初龙家的事情才发生一样,一片迷茫。 明明墨修只是说去看一眼这地方的磁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念头闪过,墨修的蛇身倒地,一道道雷电,交着天火,不停的击落在他蛇身之上。 确切的说,墨修那蛇身都不算。 那些雷电和天火闪过,墨修所化出来的蛇身,好像被照得发透,只是一道影子。 原来,墨修真的只不过是一道蛇影。 墨修明显很痛苦,转动着蛇尾想起来,可跟何寿一样,似乎被什么强压着,根本动不了。 蛇头紧贴着地面,痛苦且不甘的低吼着。 第319章 冲天而上 这一下翻天覆地,风卷云涌变化得太快,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何辜拉着跑了一段距离。 他明显也很担心,再回首的时候,何寿和何极所在的地方,只是不停的涌动着泥土,一层层的往上倒灌,似乎在一层层的将何寿、何极包裹在其中。 可做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乌云越压越低,就好像狂卷着的龙卷风,乌云里不时有着什么闪过,将那卷成一层层的泥土给劈开,却又将旁边松着的泥土往地底压,似乎要将这些泥给压得夯实。 白蓝的闪电之中,不时有着什么符纸的金光,和一道道的卦象闪过,可不过眨眼就又被乌云里的电光给压了下去。 何寿只不过是去帮墨修的,所承受的已然是没有还手之力了。 墨修作为主力,遭受的就更不用说了,整条蛇都好像被什么强行压在地上,空中刀光剑影,不停的落在它的蛇身上面。 将本就是虚无的蛇身照得更加的通透,墨修的蛇身紧绷着,就算照得通透的蛇身上,依旧可见什么涌动着,强撑着想起来。 可那条大的蛇身,就好像被完全被吸,又好像被一点点的摊平强压在地上,连嘴都张不开。 我们不过是回首一眼,这就刹那,乌云完全压了下来,与下面的地面连接为一体。 似乎天地这里,重归为混沌。 我和何辜,就宛如两只细小的蚂蚁,站在浩瀚的星空之中,而那星空还朝着我们蔓延而来。 我脑袋都是蒙的,手脚似乎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可心底却有着一种极度的恐惧,似乎只要自己一动,就会被这翻滚下压的乌云,给辗成泥土。 旁边的何辜也比我好不到哪去,整个人都发着僵。 乌云里,似乎传来墨修的一声沉吼,我隐约看见蛇身游动的影子。 伸手扯了扯何辜:“他们还活着?” 在这样的场景中,光是这样的念头,就已经让我惊喜了。 原来在天怒面前,活着,就已然是惊喜。 何辜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咬着下唇,以手沾血,直接画了一道符纸。 那道符并没有冲向乌云里,而是直接朝着巴山外而去。 “走!”何辜明明很担心何寿他们,却拉着我道:“到了摩天岭,你直接召来巴蛇,直接出巴山。你爸妈不知道在哪里没关系,你乘着巴蛇,直接去九峰山,找青折……” 他话说得很急,脚下却拉着我没停。 身后乌云还在狂乱的卷动,地上的树叶被吸了进去,树枝“咔咔”的断裂朝那边飞,连小块的山石都被吸了过去。 我被何辜拉着跑了一段,耳中却不停的有着墨修不甘心的嘶吼声。 “青折有一意而生的功法,她可以帮你找到你爸妈的,如果找不到,青折也会护着你。何悦,直接去九峰山!”何辜在前面拉着我,借着神行符疾驰。 因为说得又快又急,还夹着风声,我听不太真切。 但隐约知道,他让我借巴蛇出巴山,直上九峰山,找青折。 不是找阿问,而是青折。 他那道符是给阿问的吧,所以阿问也会过来,救何寿何极。 所以现在何辜知道,能救我的只有青折,却从来没有想过,现在让我去救墨修他们。 “走!”何辜跑了一段,好像听到了什么,将我朝前一甩,双手轻轻一晃,两张神行符贴到我腿上:“何悦,无论是你,还是你腹中的孩子,一定要好好的。” 他沉眼看着我,转身就朝后面的乌云冲去。 神行符被他发动,拉着我朝他相反的地方跑去。 整个巴山的天空,好像都变成了一个旋涡,乌云被卷着沉了下来。 山林里的鸟兽吓得“吱吱”的惊叫,不时有小树被连根拔起。 远处好像有着号角声,呜咽,却断断续续的,还有些时高时低的混乱,再也没有谷逢春在的时候,那样有规律而且沉稳了。 巴山谷家人,在没有人领导的时候,已经乱了! 我被神行符强行拖着跑了一段,好不容易借着黑发拉住身子站稳,取下神行符的时候,何辜已然消失在还朝外蔓延的乌云圈中。 巴山的号角声太过凌乱,什么都听不清,连白猿的哀啼,都没有那么有规律了。 摩天岭下,似乎有一队人借着白猿背负,朝这边跑来。 领头的是高大的夸父族父子,他们含糊不清的招手大叫着:“巫神,快跑,巫神……” 我回首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盯着那翻滚旋转的乌云,将头发里的神行符朝腿上一贴,转过身,直接朝着乌云圈走去。 一进入乌云,似乎无数的东西在吼叫,又好像有着龙蛇在嘶吼着。 里面明明一片漆黑,可我却发现自己似乎能看见了。 不过看到的东西,却并不是自己眼睛所看到的那种,好像眼前涌动的并不是乌云,而是一缕缕滚动的黑气。 我借着神行符,任由这里面强大的吸力,朝正中心那涌动的蛇身走而去。 随着我往中间而去,那些黑气好像慢慢聚成了一些龙蛇之类的东西,嘶吼着朝我扑了过来。 我只是睁着眼睛,沉沉的看着这些东西,无论是什么扑过来,直接就是引动头上的黑发迎了上去。 这些虚形的龙蛇,在碰到黑发后,瞬间就变成了一些扭曲的条条扭扭,像极了蛇窟里留着的蛇纹。 我这会感觉自己双眼痛得厉害,可却似乎很好用,好像连身后的东西都能看到。 借着神行符,我没一会就到了最中间的地洞处,墨修的蛇身还被强压在地上,可蛇头却已经昂起了。 他似乎想换出人形,可每次露出双手,结着法印,乌云之中,就会有一道道的闪电劈下来,将他重重的击落在地上。 强大的电流闪过漆黑的蛇身,将他整个照得透亮,乌云卷着风,呼啸的卷过,好像在嘲笑他。 墨修一次次的撑着站起来,最后却只是不甘心的怒吼。 我想靠过去,可风卷云涌,根本没有机会。 身体好像在狂风之中,不停的转着卷。 耳边似乎有谁在呵呵的轻笑,带着嘲讽,又好像在轻叹:“没用的,终究不过是蝼蚁。” 我沉眼看着墨修一次次的挣扎,一次次的徒劳。 心好像也被那一次次照得透亮的光给穿透,一阵阵的心痛。 手不由的抬起,睁着眼,看着自己的手指,弯曲扭转却无比缓慢的画着一道符。 乌云之中,似乎有什么在低吼。 一道闪电朝我劈了过来! 原本被强压在地上的墨修,蛇眸顺着闪电转过来,好像这才看到我,眼中闪过惊意。 原本压在地上的蛇身,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的朝我扑了过来,将我缠卷在蛇身之中,将我死死护住。 我被墨修那层层缠卷的蛇身搞得死死的,却能更清晰的看见,那一道强大的电流光,如同照着皮影一样,穿过墨修整条蛇身。 他说他只不过是一道蛇影,一缕蛇魂,可他有感情,也会流血,也会痛。 我手慢慢的画着符,看着墨修痛得蛇鳞倒竖,可蛇身却依旧那样稳盘着,不至于太过缠紧勒到我,不靠近我,免得我被电到。 却又那时恰到好处的将我死死的护在蛇身中间,不让闪电有点半落到我身上的可能。 心头一股子的暖意闪过,我手指勾过最后一笔。 看着那一道道扭动着的蛇纹,哗的一下散到了空气中。 跟着反手抱着墨修的蛇身,引动身上的黑发,如同流水一般,层层缠卷着他的蛇身,将自己紧贴在他身上。 “墨修,你说过的,我们无论如何还是要在一起的。”我引着黑发,在墨修的蛇身,往他头上攀去:“既然巴山奉我为巫神,那我就当一次神吧!” 随着那道蛇纹符,完全消失在空气中。 一缕缕的水珠,哗哗的朝上升去,乌云好像因为水汽的离动,而慢慢变得透明。 我爬到墨修的蛇头上,紧搂着他:“墨修,避水符成了。” 墨修转动着蛇眸看了我一眼,跟着上半身化成人形,抱着我,蛇尾一转,顺着上升的水珠,冲天而上。 第320章 沉浮虚转 墨修紧抱着我,随着那由避水符形成的水珠,慢慢汇聚成水流,托着我们往上升。 这次没有于心鹤和谷家的祭司用术法拦截,我倒要看看这避水符全力作用于巴山之后,这些水最终是不是真的直飞上天。 蛇纹符,我就只会这一道避水符,其实真正画过的也就是这一道。 这次明明画得慢,画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蛇嘶嘶的声音,但水珠上升又快又多,先是聚珠成流。 最后居然如同穿波箭一样,取成水龙,环绕在我和墨修的周围,托着我们疾驰而上。 就在我和墨修,感觉自己的高度超过摩天岭的时候,地上那层卷着的乌云已经完全散去。 墨修搂紧我,依旧顺着水直冲而上。 就在这时,湛蓝的天空中出现了一只眼,像是人的眼睛,又好像是蛇眸。 似乎只是一缕白云飘在天际,模糊不清,又好像在直直的看着我们。 可那只眼睛就那样在天空之中,就好像人握着一个瓶子,将眼睛贴在瓶口朝底下看。 墨修明显也看到了那只眼睛,一手搂紧我,一手结着术法,正要抬升。 那只模糊不清的眼,好像诧异了一下,好像瞳孔转了转,又好像和蛇眸一样的竖起。 跟着我和墨修好像被一股大力击中,就重重的栽落到了下来。 旁边的上升的水龙,也随着我们哗哗的下落。 空气中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墨修连忙转着蛇身,抱紧我,一人一蛇随着那落下的水,哗的一下摔落在地上。 旁边一个高高的土包被大水冲散,何寿一只粗壮的龟腿露了出来。 那道避水符作用于整个巴山,将所有的水都引聚到了一起,这会全部落到了一个地方。 哗哗的冲涮着还没有紧实的泥土,眨眼之间,原本天坑的地方就宛如汪洋。 大水乱流,我被水冲得晃动,墨修忙抱着我,往旁边一转,落在了何寿的龟壳之上。 蛇尾还朝何寿重甩了一下:“走!” 层层堆放积的土层裂开,何寿这才从那个大土包里钻出来,龟壳之上,这次换成了何极抱着何辜。 何辜双手十指好像都染着血,在何寿龟壳上,用血画了一道道的符纹。 自己却好像形销骨立,脸都消瘦得好像骷髅一样。 却靠在何极怀里,朝我箭艰难的笑了笑:“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可明显何辜眼里的愧疚却很深。 他张嘴,好像气若游丝,嘴角似乎有血水流出来,可却干涸得好像是颜料。 何极将他扶正,掏出药往他嘴里塞,可何辜那样子,好像连吞咽都难。 “你先好好的休息,其他的不用管。”何寿驮着我们,在涌动的水流中,艰难的朝摩天岭那边游动。 墨修搂着我,回头看着那一片汪洋,眼中尽是失落,还有着一丝丝的茫然。 连何寿都沉默了,半点感慨都没有,只是驮着我们,奋力的划着腿,往水没有汇聚的地方去。 在何极说“天地何茫然”的时候,何寿还说他酸,说是他没本事。 可就刚才,那种天地之间的神秘量,好像就那样出现在我们眼前。 墨修好像受了伤,又好像没受伤,整条蛇好像都处于一种极度的疲惫、虚软的状态,只是紧搂着我,坐在何寿龟壳上,任由他驮着我们又转回到了摩天岭。 巴山最高的山,也就是摩天岭所在的山峦了,更何况还有宛如天柱的摩天岭。 这会摩天岭往下,山谷好像都被淹没了。 那些巴山人都聚在摩天岭上,好像都面面相觑,几个峰主,见我们上来,立马围上来,以巴山的语言说了一通。 我们这里面唯一与巴山言语相通的于心鹤走了,连墨修都没听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 最后还是那几个谷家妹子,朝我们道:“峰主们问,这是怎么回事?是天降洪水吗?” “不是。”我朝他们艰难的笑了笑,朝谷家妹子道:“你转告他们,就是天降大雨,洗涤一切,污秽尽除。” 谷家妹子愣了一下,还是跟那些峰主解释着。 我扶着墨修,何极扶着何辜,何寿自己化成人形,却走得踉踉跄跄的,都到一边的山峦,靠着石壁坐下,这才朝下看着。 何辜好像伤得很重,吃了药,见我们没事了后,朝我又苦笑了一下,跟着就昏了过去。 何极明显对这个小师弟很爱护,将自己的道袍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唉。”何寿叹了口气,将手递了过来,似乎想渡口精血给他。 何极却一把将他拍开:“大可不必。你这会渡精血给他,他醒来,更愧疚。小师弟本来就因为,一时情急,救了你,没有救蛇君,而感觉对不起何悦了。” “他刚才拼尽共生之力,将你救起,现在你再渡血,这不是让他白救你吗。”何极直接将何寿的手推开。 然后将何辜放平在地上,看着我和墨修:“你们上去后,看到了什么?” 我想到那只虚无中的像人眼又像蛇眸的眼睛,心里头还是生出了无限的惧意。 好像那只眼睛不过是眨了一下,我和墨修就被打落了下来,连那道避水符都被解开了。 墨修也沉默,靠着山壁,抬眼看着天,微微伸手,好像想抓住什么,又收了回来。 何极呵呵的苦笑:“现在是冬天,幸好水不多,不至于成洪灾。” “擦!”何寿呸了一声,吐出一团黑血。 身体抽了抽,直接变成一只巴掌大小的乌龟,将四肢都缩了进去,只微微探着个尖头的外面:“刚才那种感觉,在我还没开灵智的时候,有过一次。” 他一改原先暴躁的语气,有些唏嘘,又好像只是平静的说过往事:“那时我有多大也不记得了,反正活了也很长了吧。也是很大很大的洪水,好像整个天地都是水,玄龟一族的龟巢被冲破,一座座大山都崩塌。” “我被水冲着,怎么也稳不住,有时抱着一块山石,可跟着山石就被冲走了。我的龟壳就撞到什么,然后就是不停的撞啊,冲啊……”何寿现在说起来,好像还有点害怕。 微探着的龟首,不时的缩了缩:“我感觉自己就要在那洪水中,被撞死,或是因为不停的晃荡而被甩死的时候,可心底却还是不甘心,不管碰到什么,我都努力伸着龟爪抱住。” 何寿声音有些怪,将头探出来,朝外面看了看:“后来,我就被阿问给抱出了水。那时他还不大,跟阿宝差不多吧。” “阿问?”我听着有些不相信:“你是说,在你没开灵智的时候,阿问就有了?” 何寿号称万年玄龟,就算有夸大的成份,可好几千年总有的吧。 我一直认为,他是被阿问给骗到问天宗的,所以才成为了问天宗的大师兄。 可没想到,他没开灵智的时候,就被阿问救了? 那阿问活了多少年了? 何寿却好像没感觉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将龟首缩了回去,感慨道:“也就是这种天地之力,让我想问天。问天,为什么要这样,问天为什么这么强大,问天……” 他幽幽的说着,旁边却传来谁惊叫的声音,还有着什么哦哦的怪叫。 那个谷家妹子又被夸父族的人急急的拉了过来,看着我,有些古怪的道:“家主,那天坑……天坑……” “怎么了?你慢慢说?”我还沉浸在阿问的年纪中,见那谷家妹子,神色不太对。 还是站了起来,朝她轻笑:“喘口气?” 谷家妹子朝我指了指天坑的方向:“回龙村……” 我愣了一下,怎么突然提到回拢村了? 那谷家妹子忙朝我道:“大水退去后,回龙村就突然出现在天坑地洞的上面。我以前和逢春少主,去过回龙村,所以见过。” “家主,我能确定,那就是回龙村!”谷家妹子脸色好像有些害怕,沉声道:“可回龙村陷落得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家主,当真是天要灭了巴山吗?这洪水就是征兆对吗?” 我听着有些恍然,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 一边墨修却抱着我,直接朝着天坑的方向而去。 这会水还没有完全退去,森林里不时有着汇聚成的小溪流。 墨修这次并没有用瞬移,可见接连受伤,对他伤害有多大。 等挪着我到天坑边界上的时候,远远的就见一条村路蜿蜒的往原先地洞的方向伸展着。 在村路的尽头,回龙村那一栋栋的房子,就那样立在那里,屋顶上还积着薄薄的浮泥。 就好像沉睡了千年,刚从水底露出来的古迹。 第321章 疑是故人 我和墨修站在天坑边上,看着那条蜿蜒的村路。 如果不是那些屋顶有着浮泥,回龙村旁边不是稻田,而是刚被洪水冲过来的树木。 我和墨修都会有点恍然,总感觉这就是回龙村。 可现在回龙村就在这里,连那间被龙霞浇着汽油烧掉祠堂都在那里。 好像那祠堂的玻璃如果不是沾着厚重的泥土的话,浮千可能就会将苍白的脸贴在玻璃上,朝我们看来。 墨修紧握着我的手,指尖都在颤抖,整条蛇似乎都绷紧了。 当初回龙村陷落,是我和墨修亲眼看见的。 漫天的食荧虫飞舞着,整个回龙村的地都裂开了,一面面的墙倒塌,一栋栋房子如同陷入泥中一样,瞬间就不见了。 可后来,风家在回龙村铸了高墙,还有那条因为熔天出世的地缝,这些房子,都没有见过边砖片瓦。 现在,却这样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巴山的地洞。 似乎原本被困在地洞的阿娜,和她那些附蛇身触手的人脸娃娃,以及后来为了追寻她而进去的魔蛇,都不见了。 或许她们也会和回龙村一样,完好的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墨修。”我突然感觉到无比的恐惧。 无论是刚才那只出现在天空的眼睛,还是这突然出现在的回龙村,都让我感觉很恐怖。 似乎整个世界都混乱了,又好像自己不过是一只养在瓶子里的虫子。 平时不会理会,可在虫子想冲出玻璃瓶的时候,养着的主人会好奇的探眼看一眼,然后吹一口气,将虫子吹到瓶底,再盖上盖子。 墨修轻嗯了一声,沉眼看着我:“走吧。” 他没有想进去看,我却莫名的松了口气。 至少在没有弄清楚之前,还是不要直接进去的好。 以前没有感觉,现在回想起来,回龙村真的是太古怪了。 自己也太渺小了! 墨修带着我一转身,就见了阿问。 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一起来的,还有意生宗的宗主青折。 阿问依旧是那样灰色的道袍,看上去宛如一个普通的道家青年。 而青折,一身淡青色的长袍,绣着精致的花纹。 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袍角被风一吹,那绣着的花,似乎都慢慢的展开绽放。 可等风吹完,花又是含苞待放的模样。 “没事吧?”阿问看着我,有些担心的道:“没受伤就行。” 他直接虚抬着手,沉声道:“我给你搭下脉。” 阿问自来就是这样,随和自然,好像做什么都是很坦然。 我朝一边的青折笑了笑,又瞥了一眼墨修,他朝我点头后,这才将右手腕递了过去。 阿问瞥着我手腕上的蛇镯,嘴角轻勾:“这蛇镯是不是到了巴山后,就安静了。” 我点了点头,以前在清水镇,蛇镯在手,总是多多少少会有些动静。 到了巴山,蛇镯别说没动静,连存在感觉,好像都没有,我甚至几乎忘记了蛇镯的存在。 但在我出清水镇的时候,蛇镯却突然出现到了我手上的,肯定是有目的的。 我不解的看着阿问,他也没有再解释,只是虚虚的搭着我的腕脉,沉神的感知脉象。 一边的青折,却轻轻抬脚,朝墨修走过去:“蛇君,借一步说话如何?” 她穿了一双精致的绣花鞋,满鞋面绣着的都是青草,鞋边上还有着几朵半开的小野花,就好像脚下踩的就是一片草地。 映着她那一身淡青绣花的长袍,当真就好像在森林中某处,原地取了一片竖景,然后穿在了身上。 墨修朝我笑了笑,跟着青折朝一边走去。 这地方刚被大水冲过,残存的草木绿得无比的清新,可地面却是成片的泥泞。 墨修是蛇影,半虚的踩着,所以脚不沾泥。 可青折,也不知道是怕踩脏了鞋,还是用了术法,她所过之地,那些被洪水冲得倒塌,萎靡的草木,似乎都充满了生机。 一丛丛的杂草,好像奋力的托着青折,不让她脏了脚。 她就那样踏草无痕的走过! 我沉眼看着青折走过的地方,想到当初我逃离九峰山,她送我的时候,那一手落叶成衣术。 “你最近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对?”阿问将手收回,沉沉的看着我的眼睛:“尤其是……” “眼睛!”阿问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睛:“感觉到了对吧?” 我点了点头:“会变成蛇眸,在我情绪激动,或是太过平静的时候,就会化成蛇眸。” 就在我刚才冲进那一团乌云旋涡里的时候,我没有感觉自己情绪有什么波动,可当我看到乌云里的东西时,我就知道,自己当时肯定是一双蛇眸。 因为看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那样一团团乌云之中,我好像有感应一般,能一眼就看到墨修。 阿问点了点头,从怀里掏了一个和水杯一样大的瓷瓶递给我。 “这个能用药控制?”我顿时好激动。 没想到问天宗的丹药这么厉害,连这个都能控制。 我听着于心鹤的话,还以为很严重。 她听我不肯退出玄门这些事,直接就回操蛇于家找办法了,严重到连“封神”的事情都不管了。 却没想,阿问居然能提前备好了药。 “多谢!”我伸手接过瓷瓶,忙急急的道谢:“那师父你知不知道怎么解源生之毒?墨修将我体内的源生之毒,引到他身体去了。” 阿问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低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你双眼化成蛇眸,并不是什么坏事,就是有点麻烦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你先别担心,反正就是这样,得过且过吧。” 这安慰得太敷衍了。 “那这是?”我晃了晃那个大瓷瓶,好奇的掀开看了看。 里面居然是炸得金黄的小点心,像极了鱼皮花生那样的,外面还裹了一层什么粉,一揭开,还透着浓浓的香气。 阿问有点不好意思的咳了咳:“阿宝最近离了你,可能心情不太好,磨牙得厉害,见什么都想咬,吃得又不多,好像都瘦了。” “何苦没带过娃,一时有点焦心,怕你见到阿宝后,心疼。就让何欢换着法子给他做吃的,这个炸面**,是阿宝用来了磨牙的小零食。”阿问拢了拢衣袖。 朝我苦笑道:“我收到何辜的血符传令,急着赶来,阿宝倒也乖,知道不来添乱,但把吃到一半的炸面**给我,让我带给你。” “我偷偷尝过,里面有的是包着花生,有的是松子,面是掺着糖水揉的,炸得又酥,甜甜脆脆的,咬破里面还有坚果,挺好吃的。”阿问说着,好像又有点馋。 朝我伸了伸手,吞着口水:“何欢做吃的手艺,这么些年,真的是练出来了。” 我将瓷瓶里的炸面**倒了一手给他,自己也捡了一粒到嘴里。 瞥着走到一边的墨修和青折,他们并没有走多远,也是真的“借一步”说话。 可我好像都看不清他们,眼前就好像隔着一块老式的绿色雕花玻璃,明明看着他们身影就在那里,却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又好像两个人站着都没动。 在清水镇那个溪边的时候,我和墨修去看那些要转移出去的镇民。 墨修隔着小溪,远远的看了一眼青折,就知道是她。 好像以前就认识,而且他还知道“意生宗”是什么意思。 “他们以前认识?”我和阿问吃着炸**,看着对面身影模糊的两个,突然感觉我们好像有点憋屈啊。 阿问点了点头,转眼看着我道:“可能吧。” 第322章 共享生机 我看墨修和青折谈话的样子,好像多年好友,两人谈得很深入,而且很认真的样子。 咬着那炸面**,扭头看着阿问:“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阿问将一粒粒的炸**咬着“咯咯”作响。 吃完后还朝我伸着手,示意我再倒一点:“你还别说,真挺好吃的,回去我再找阿宝再要点!。” “你不担心,青折宗主和墨修嗯……有什么旧情?”我瞥眼看着阿问。 他这宗主当得也太憋屈了吧,一点样都没有,吃点东西还要从阿宝那里骗,估计何欢是不会单独给他做的。 赖在九峰山这么多年,也没的搞定青折这个准师娘。 阿问毫不在意的道:“你不了解青折,如果你了解的话,你就不会这么问了。而且墨修挖心挖肺的对你,也不会对青折如何的。” 他性子一如既往的温吞,一点都不担心青折和墨修走得太近,被墨修骗走。 这是太相信青折了呢,还是太相信墨修。 我咬着那酥香甜脆的炸**,不知道话题怎么偏成这样了。 原本我还以为这是能控制我蛇眸的药,激动了一下。 结果阿问没说几句话,就偏到吃食上。 别说没有失落感了,心里那种恐慌好像一瞬间就散去,变成和阿问一块吃着零食,嗑着八卦的样子。 那瓷瓶里的炸**本就是阿宝吃掉小半了的,阿问吃零食挺快的,和捡豆子一样,这点哪够他吃啊。 我还没吃几粒就见底了,他手上沾了一层粉,也没像墨修、何寿那样用术法引水洗手,居然就蹲在旁边一个水坑边,就着还有些浑浊的泥水把手洗了。 也没帕子擦,就在身上擦了擦。 正擦着,青折和墨修谈完了,转身走过来。 看着阿问衣袍腰侧左右各两个清晰的湿手印,愣了一下,跟着脸色就微沉了一下。 走到我身边,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瓷瓶:“好吃吧?” 我都有些替阿问这个师父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青折却嗤笑了一声,脚下那双绣满青草的鞋子上的草好像从鞋里钻了出来。 跟着青折身形慢慢变得模糊,似乎和旁边的树木融合成一体,再细看的话,却已然不见了。 好像她本来就不在那里,我们看到的“青折”不过就是树木绿意交错中,产生的错觉。 我眨了眨眼,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青折这是什么术法。 “别看了。”墨修引水,帮我洗着手。 扭头看了看有些发愣的阿问:“不去追?” “这是又生气了?”阿问看着青折消失的地方,叹了口气。 干脆直接扯着袍角擦着手:“她经常生气,不用理会,等气消了就好了。” 我好像有点明白,阿问为什么赖了几千年,都没有搞定青折了。 就他这样,再赖上一万年,依旧搞不定青折。 可从何寿那里知道阿问活得很长后,我再看阿问,怎么看都不对。 无论是从气质,还是行事风格上看,阿问真的是很普通啊。 普通到,连术法都不会用,直接在泥水坑里洗手。 还有点邋遢,直接在身上擦手。 可一个活了这么久的人,难道就没有点其他的特长? 墨修低咳一声,转身拦在我眼前:“他就这么好看?” “没……”我忙垂了垂眼,侧眼看着阿问。 那声“师父”也不太叫得出来:“阿问,你知道回龙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还有那天怒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阿问摊了摊手:“大概就是相通吧,何辜他们呢?我去看看他们,能治的先治,别都死在外面了,问天宗就这么几个人。” 得勒,讲话就是这么直接。 墨修也搂着我朝摩天岭走,可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那祠堂的玻璃后面,似乎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们。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很明显。 我想回头,墨修搂着我的腰往上一抬,捂住我的后脑,沉声道:“别回头。” “有些东西,不能回头看的。”阿问也嘘嘘的说着。 明显他们也感觉到了,我有些奇怪的道:“是什么?” “别问。”墨修脸色紧绷。 阿问却呵呵的低笑:“何悦,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些东西不能看见,有一些也不能去想,更有一些连名都不能唤,还有一些东西,连知道都不能。” “看见就会生出恐惧,比如普通人见到蛇,我们见到龙浮千。有些名不能唤,比如龙灵。还有一些,如果知道,就会去想,然后就不受控制了。”阿问说得很深奥,可我却好像又懂了。 他瞥眼看了看我:“你现在知道玄门中的事情,为什么处理起来这么难了吧。” 我被他说得心里发毛,只得努力装死,任由背后目光继续盯着我们,和墨修一块朝摩天岭走。 到半路,巴山那些峰主,就在那里等着。 他们明显也很害怕,巴巴的说了一通,我一句都听不懂。 只得朝那个当翻译的谷家妹子道:“那里不是什么大事,大家别担心,以后列为禁地,无论如何别靠近。” 现在只能有这个借口。 墨修朝我笑了笑,带着阿问直接先回摩天岭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巴山人中。 今天那天怒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 我最近见过的风浪也多了,又见识过风家把熔天和升龙棺出世的事情,说成拍电影的本事。 现在胡掐起这种话,也很难拿了。 直接告诉这些巴山人,那天怒是我在学习术法,一时没控制住,就像上次的避水符一样。 至于这突然出现的回龙村,是我特意用术法召来的,毕竟我现在是巴山巫神吗,将自己沉陷地底的故居,从地底召回巴山,免得自己居在巴山,却又思乡。 有理有据,说得我自己都信了。 巴山人脸上的惧意,立马转化成佩服和敬仰。 连那谷家妹子都满眼放着星星:“家主真厉害,术法居然能移地。” 我抿着嘴,努力装着高深的样子。 那些巴山人,立马匍匐在地,双手举过头顶,不停的朝我俯拜。 嘴里激动而快速的念着什么,脸上尽是欢喜。 我看着这些虔诚跪拜的巴山人,突然明白什么是当神的滋味了。 无论你做了什么,随便掐一个理由,众人都会当成是神迹,会坚信,会膜拜。 无论你要做什么,再荒唐,他们都会当成“神喻”去做。 这大概就是迷信吧! “你让他们传令下去,那地方绝对不能进去。”我想着回龙村的怪状,别说那双注视着我们的眼睛。 也怕下面的熔天啊,龙灵啊,全部都跟着一块过来了。 “家主放心,神居之地,我们不会亵渎的。”谷家妹子满脸的虔诚。 我感觉骗她们太多,自己都有点愧疚。 艰难而“高深”的朝她笑了笑,这才转步上摩天岭。 阿问正在给何辜搭脉,脸色有些沉重。 一边的何极紧张的看着,连何寿都把龟首探得长长的。 “很严重?”我见何辜那形销骨立的模样,好像整个人都瘦脱了形,血肉一刹那就不见了。 “何辜修了一门共生之术。”墨修眼眸转了转,沉声道:“可以将自己的生机、精气、血液借着共生,转移到另一个生物体内。” “苍生何辜,如若他想救,任何生灵都是可和他共享生机。”墨修说着声音有点发沉。 “所以他是将自己的生机,转给了何寿?”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何寿。 这只大师兄乌龟,不是精力很旺盛的吗? 怎么还让何辜转移生机? 而且这术法……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有些疑问的道:“我腹中的蛇胎,就是借蛇棺的生机而生的,按你这么说,也是一种共生术吧?” 而且蛇棺能让人死而复活,似乎和何辜将生机转移到另一个人,共享生机是一样的。 只不过蛇棺生机旺盛得如同汪海,复活一个人,对蛇棺没有影响。 而何辜的生机并没有何寿强,所以共享生机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 墨修点了点头:“是。何辜这门术法,就是从蛇棺中学的。” 我愣神的看着墨修,心头惊意闪过:“何辜和蛇棺有什么联系吗?” 第323章 演示禁术 我想到何辜当初进入清水镇时的样子,突然感觉自己问得有些傻。 如果没有关系,何辜进得了清水镇? 像肖星烨,他们一直说跟我有渊源,却不明说。 后来我差点被肖星烨给杀了,才知道原来他也是龙家人。 在我罪夜奔逃的那一晚,何辜说过,他必须入清水镇,一旦过了那一劫,大道得成。 也就是说,他和清水镇,和回龙村,和蛇棺都有着异样的联系。 这世界上,果然没有什么巧合,任何的巧合,都只是暂时没有发现其中的联系而已。 所以墨修从来没有问过何辜的身世,更是因为何辜,连带对整个问天宗都宽容了不少。 就算我问了,墨修和阿问也没有打算告诉我,何辜和蛇棺,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看着有些萧索,迷团这种东西,太多了后,就失去了原先探索的精神了,当真只想得过且过。 “我去弄点吃的,大家好好吃点东西,休息休息。明天……”我转眼看着墨修:“还弄吗?” 巴山人对于神,太过尊敬了。 一旦没了领袖,就是一种群龙无首的状态,连个号角都吹不齐。 神说什么,他们都会相信。 墨修朝我沉了沉眼:“再看吧,现在也不急在这一时。” 何寿、何极都伤得很重,何寿这么爱说话的一只龟,都是沉默了。 等我退出山洞,里面的阿问好像唏嘘道:“她现在倒是学乖了很多,连青折和你说了什么,都不问了。也不像以前那么有冲劲了,似乎有一种沉沉的老气。十八九岁的人,就已然这样了……” 墨修只是沉默,我站在洞口,听了一会,并没有再听到其他的话。 这才走出洗物池,朝那个一直在洗物池外等着的谷家妹子交待,做些吃的、热的给他们送去。 那谷家妹子和我很脸熟了,一直是她在照料我。 她也没有直接走,而是让另一个妹子去安排。 我见她那样子,明显是特意在洞外等我。 洞里墨修和阿问,肯定还有事情要谈的,一时也不会出来。 “谷家的穿波箭,我还没试过,你方便……嗯,教我一下吗?”我见那谷家妹子欲言又止的样子,干脆直接开口:“对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谷芽,家主,这边请!”谷家妹子依旧笑嘻嘻的,带着我转过洗物池边,另一处从来没有人进去过的山洞:“这里是老家主居住的,里面有老家主的弓箭。” 那山洞明显比我换衣服的那处大了很多,而且摆设用具都很齐全的,还有桌椅什么的,完全就是日常居住的样子。 墙上挂着一把长弓,明显很久没动了,铁箭都哑然无光了。 谷芽将弓箭取下来,帮我将箭壶背好:“家主跟我去山林里练箭吗?那里有谷家竖好的树靶。” “嗯。”我试了试那把弓,似乎还没有谷逢春的重,挺轻的。 那谷家妹子明显有话要说,自己备好弓箭,带着我朝山林里去了。 我虽然和谷逢春射过箭,可我不过是托托弓,将意念附带在箭上,真正怎么射箭,怎么瞄准,怎么拉弓,都没有学过。 谷芽先教我怎么拉弓,又跟我讲了这猪婆龙的筋几蒸几揉,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劲道这么好。 她跟谷逢春在外面呆过一段时间,所以说话挺接地气的。 那把弓,我用起来很顺手,搭箭瞄准,按谷芽说的,慢慢拉满弦,然后微微调整,跟着猛的松开。 我本以为自己学这个会很慢的,毕竟射箭不好学,可没想一箭过去,虽没有射中目标,可至少偏得也不远。 “家主初学,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谷芽帮我去将箭取回来,朝我沉声道:“家主能以意念符纹控物,一念可诛神。日后如若真的借此杀敌,附之以意念,必然百发百中。” 我正试着接空弓,听她说得坦然,心头不由的紧了一下:“你知道一念诛神?” 进入地洞的,除了我们几个自己人,就只有谷逢春了,可谷逢春以谷家在穿波箭上的禁术,自尽了。 我们出来,还没有人说过这事,谷芽怎么知道。 谷芽这会已经取回了穿波箭,捏着箭朝我走过来,沉声道:“我虽跟逢春少主出去,但我是侍奉老家主的人。” 也就是说,她是谷遇时的直系。 我没想到谷家总共当权的就三个人,还分了派系。 眼看谷芽握着那根箭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反手从箭壶抽了一根,搭在弦上:“你再等一会,我再射一箭,这次看能不能射中。” “好。”谷芽还当真就退了回去,直接站在那树靶的旁边,沉眼看着我道:“前任家主身死前,有遗命。她知道,她一旦死身,家主入巴山,巫祭见明,少主逢春,都会相继死去,这是巴山的劫,也是巴山的机缘。” 我慢慢瞄准谷芽的头:“她还留下了什么遗命?不就是让我继任家主,当巫神吗?” “那是第一个的。”谷芽握着箭,朝我点了点旁边的树靶:“家主瞄偏了,瞄准这里。” 我微微调整穿波箭的箭头,却依旧对准谷芽:“意思是还有第二个?” 穿波箭几乎对准谷芽,她好像半点都不害怕,任由我将穿波箭对着她:“老家主让我将穿波箭的禁制法门,告诉家主。同时,告诉家主,为什么要有这道禁制。” 我想到谷逢春死前,好像变成了阿娜的模样,似乎被阿娜附了身。 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好像不停在发白浑浊和清明中转动。 如同每一根穿波箭都有这样的禁制,证明谷家对这件事情,提前就知道,相当的重视,一直在预防。 我拉着弓,猛的一放。 目光顺着穿波箭射了出去,谷芽好像有着视死如归的决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在箭要穿过她额头的时候,我沉眼,一偏头,穿波箭好像受了转折的力度,直接射入了树靶中间。 也就是这一下,我感觉自己好像掌控了那种意念力了。 “家主,中了。”谷芽将那根箭取下来,朝我沉声道:“前任巫神,有一门术法,如同夺舍,又比夺舍强大。似乎还有很多和巫神一样的存在。” 谷芽握着两根箭,朝我走过来:“具体我也不知道,但老家主说过,一旦有夺舍的情况发生,可以解开穿波箭上的禁制,自绝身亡,不让身体被夺舍。” “什么禁制?”我想到谷逢春死前,那如同铁锈熔化沾染着的腹部。 沉眼看着谷芽:“谷遇时选择让你告诉我,是因为你在谷家并不显眼,而且很容易让人忽略了你的存在。她就没有下什么,让你杀了我的死命令?” 还别说,最先见到谷芽,是我从蛇窟出来,她在洗物池边帮我换衣服,后来好像一直是她在我面前晃悠。 可惜当时我心里事情多,只知道是她,连她的名字都没有问过。 如果她想杀我,倒是有机会得手。 “没有。”谷芽捏着两根穿波箭,走到我面前:“老家主只是告诉我,穿波箭的禁制无论如何都要告诉家主,这比巴山更重要。” 我听着呵呵的冷笑:“在谷遇时眼里,有比巴山更重要的吗?” “有,天下苍生。”谷芽眼里闪过伤色,沉声道:“家主,你在巴山,有没有感觉比外面安宁?很多东西都没有再不停的侵扰家主了?” “比如家主手腕上的蛇镯,还有其他的东西。这是因为,巴山对于家主而言,或许是囚笼,可也是保护。”谷芽声音发沉,低声道:“今日见家主,能以神旨、神喻安抚各峰主,已隐隐有巫神风范,谷芽很欣慰,老家主并没有选错人。” “多谢夸奖。”我听着不由的摸了摸手腕上的蛇镯。 谷芽却朝我笑了笑,将一只穿波箭拿起,朝我道:“我给家主演示一遍吧,怎么解开这穿波箭上的禁制。” 第324章 捕捉瞬间 “这怎么演示?”我听着微微诧异,这自绝的禁制术法,要掩饰的话…… 心头猛的感觉不好。 却见谷芽朝我挑眉,依旧憨厚的笑了笑:“就这样啊!” 她握着那根穿波箭,直接扎入自己腹部,手指在翎羽上轻轻一扯。 跟着那穿波箭好像受了什么腐蚀,飞快的溶解。 我忙一把拉住她:“谷芽?” “家主,禁制在翎羽,你一扯开,里面有巴山调和熔铁剧毒流出,家主以意念想着,铁汁融化,铁水入体,融入血脉,就能断绝意念被侵。”谷芽似乎感觉不到痛意。 还将衣服扯开,朝我道:“家主可看清楚了?家主可以不学射出穿波箭,可以将巴山交还给于少主代为掌管,可穿波箭的这道禁制,家主一定要学会。” 我看着谷芽的腹部,和谷逢春一样,飞快的涌现出铁汁一样的黄褐色,好像还浮着油。 谷芽那张一直笑得憨厚的脸上,好像也顿住了。 眼神涣散的看着我:“家主,其实巴山的事情,不怪你的。这一切,在很久以前就注定了。你一定,不要让自己的意念被夺舍,不要变成那个不想成为的人。” “老家主最后的遗命。”谷芽目光已经聚不拢了,瞳孔散得厉害。 却依旧努力的看着我:“她说,家主与蛇君情深,蛇棺是不可能再入巴山了。家主虽中源生之毒,可也不会受困于此毒。巴山,无人接管,可由操蛇于家少主,于心鹤代为家主执掌。” “于家本就是巴山神之一脉,老家主在她的居室里,留了壁画。家主可以……可以……”谷芽的眼睛好像也开始染着铁锈色。 我握着她的小腹,感觉好像整个都发着软,如同捂着一窝水。 低头一看,谷芽的腹部已经化成了一滩红褐色的血水,又像是铁锈的汁。 我手捂在上面,就好像要将上面那一层戳破了。 对上谷芽那双铁锈般发红的眼,我手指有些颤抖。 眼前黑影一闪,一只手稳稳的握住我手腕,拉着我往上拉:“松手,这是尸毒加铁锈,还混合着其他的毒,虽比不上源生,可也不比源生之毒差。” 墨修拉着我,一点点的抬起手。 我看着谷芽的尸体落在草地上,从那腹部开始,慢慢化成了一滩颜色不明的铁汁水,连骨头都一块融化了。 朝墨修苦笑道:“我还是低估了谷遇时的影响力,以及谷家人不怕死的心。” 墨修引着水,帮我冲洗着手:“她留了什么话吗?” 谷遇时死得很坦然,可我们后面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算计中。 入蛇窟,进地洞,解决阿娜,就连谷逢春和谷见明的死,以及谷逢春可能会出现夺舍的情况,还有我不想留在巴山,她都算到了。 我将谷芽的话告诉了墨修,苦笑道:“谷逢春死前,确实好像被阿娜占了身体,而且很严重。” 这事,进入地洞的人都知道,于心鹤和何辜都想尽办法想帮我脱离被夺舍的谷逢春控制。 好像那时,谷逢春完全成了阿娜。 墨修沉了沉眼:“去看看家主山洞里的壁画吧。” 我转眼看了一眼谷芽的尸体,这会五官都流出了那种夹着血水的铁汁,尸体似乎都快没了。 “别看。”墨修伸手捂着我的眼睛,拉着我大步朝洗物池走去。 我顺手将那根穿波箭拉起来,跟着墨修往回走。 他似乎很沉默,拉着我走得很快,不一会就回到了洗物池外。 那家主的山洞,以前都是隐藏着的,这会就那样敞开着。 墨修带我进去,那个直入的山洞,半没有什么壁画,不过那种隐藏的术法,根本就难不到墨修。 他到一边轻轻一点,就打开了一个山洞。 这里好像是谷遇时休息的地方,摆放着很多的书籍,居然还有一台电脑和很多电器。 看上去完全不是谷遇时这种与世隔绝的人所居住的地方,反倒像是一个办公场所。 只是我打量了一下,也没有见到什么壁画。 还是墨修看着那台电脑,沉了沉眼,伸手打开了电脑的电源。 我顿时对墨修佩服不已:“还是蛇君思想开阔,是我思维固定化了。” 电脑桌面,我们还叫壁纸呢! 从另一个层面讲,也相当于壁画啊。 等电脑开机了,却见是几张手绘的图片,拍上去的照片,充当着屏保。 第一张是一团团的漆黑,画面的正中间,似乎在旋转,又好像没有,因为画得凌乱,有一种视觉上的错乱,好像这些团团漆黑之间有关联。 而每一团漆黑都牵着好几条细丝伸向了外面,那一条条的细丝牵着一个个的人。 谷遇时画画的技术不太行,那些人不过是寥寥画了几笔,画得就跟火柴人一样,除了脑袋就是细细的手脚,连肚子都没有。 而且每一团漆黑中,还有的延展出的线条多,有的延展出的线条少,有的线条边上有人,有的还没人,还有的交错在一起,整体看上去凌乱不堪。 但那些“火柴人”,似乎都睁着空洞的大眼睛,看着屏幕外面。 看上去极其的瘆人! “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看了好一会,也没看明白。 墨修却指了指那些火柴人道:“都是同一个人。” “嗯?”我有些不解的往电脑桌面上凑了凑。 瞄了几眼,这才发现,每个火柴人的眼睛都是一模一样的。 不…… 确切的说,是每个火柴人都一模一样的。 “夺舍。”墨修看着正中那一团团的黑,沉声道:“谷遇时的意思是,有什么会夺舍人的身体,将人受到他们的控制,让他们除了受控制的脑袋,就只剩下受驱使的手脚。什么五脏六腑,都不需要,所以没有。” 他一解释,我就懂了。 可这画成这样,谁能看得明白啊。 “那她以前怎么不告诉我们?直接讲不好吗?”我想到这代价有点高啊。 为了演示那穿波箭的禁制,谷芽直接就没了命。 谷家人本来就不多了,这样浪费一条鲜活的命,合适吗? “如果没见过谷逢春受夺舍控制的样子,你会信吗?”墨修手指在电脑键盘上轻轻一点。 壁纸跳动了下一张,却是一个九宫格的图。 第一张就是巴蛇缠着摩天岭,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站在巴蛇头上,举着双手。 那双手闪着幽幽的蓝光,明显就是于心鹤发动神之血脉时的手。 第二张是巴蛇顺着摩天岭往下,大雨降下,摩天岭下很多人如同蝼蚁一样的俯拜着。 后面几张,都是操蛇于家在巴山时所做所为的样子。 但并没有明确的说,让操蛇于家的少主接管巴山。 墨修又往后点了点,却都是一些凌乱的画,我们已经看不出任何意义了。 可电脑的桌面却是两条蛇,一黑一白,交缠在一起如同麻花一样,并相咬合时却是相错的各自咬着对方的蛇尾。 黑蛇咬白蛇的蛇尾,白蛇咬黑蛇的蛇尾。 因为黑白的蛇身交缠,眼睛在黑白中间交换,总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分不清白蛇和黑蛇。 我不由的低头看了看蛇镯,蛇身是环状的,一节黑一节白,并没有这种交缠扭成麻花的黑白双蛇。 墨修看着也是皱了皱眉。 我试了试,电脑根一就没有连网。 想着这是谷遇时用过的电脑啊。 试着看了看电脑里的文件,发现除了一些下好的影片啊,或是电视剧啊,记录片啊,什么都没有。 就在我准备关电脑,想着将电脑带走的时候。 发现电脑里的内存好像不太对,试着将隐藏的文件夹找出来。 里面居然有一个写着“照片”的文档,我看了墨修一眼,试着点开。 却发现那里面满满的都是分列好的文档:龙灵1岁,龙灵2岁…… 一直到龙灵17岁…… 我试着点开17岁的那个,里面上千张照片,哗的一下弹开。 里面全是我,或是在学校,或是在街上,或是穿着校服,或是穿着家常的衣服,有吃饭,有和同学说笑打闹,有埋头做题。 好像我每一个瞬间,都被捕捉到了。 第325章 窥探人生 我没想到,谷遇时远在巴山,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却密切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 电脑里还留着我的照片,还有专门的文件夹存放着,并且隐藏。 怪不得,她能接连问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记忆是不是错乱。 可见她一直密切关注着我的成长,只等着我哪天落入蛇棺这些怪事中。 我不知道这些照片是谁给她的,可明显每年都有人专门给谷遇时拍我的照片给她。 试着打开“龙灵1岁”的那个文件夹,那时候的我很小,并不是很好拍,都是偷拍的。 一般看不到我的脸,或是我爸抱着我,要不就是我妈抱着我,大多是在家门口,或是在卖衣服的店子里。 都是一闪而过,只有小小的脸,或是被人抱着露着半个身子,照片也不多。 我试着找开2岁、3岁的看了看,那里面是一个黑瘦黑瘦的小孩子,或是摇摇晃晃的走路,或是咧着嘴,憨憨的笑。 还有眼巴巴的看着某个地方,好像发着呆。 “还挺可爱。对不对?”我自我感觉良好,朝墨修笑了笑。 有点后悔,怎么能让墨修看到这种照片,太损坏我的形象了。 可见墨修目光沉了沉,握着我的手道:“以后再看吧,今天忙乱了一天,现在好好休息。” “再看看吧。”我拍了拍他的手,苦笑道:“我自己家里都没有这么多照片呢。给你找几张漂亮的,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女大十八变!” 这么想的话,我当真和星二代一样啊,从小就被偷拍,我自己却半点感觉都没有。 推开墨修的手,随意的点开了一个12岁的文件夹。 我记得我12岁的时候,长得瘦瘦的,却很白很漂亮的,扎着马尾,很清新。 班上很多男孩经常偷偷约我出去玩,都被我爸给骂跑了。 可一点开,就见里面第一张还是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姑娘,和张含珠并排走着,两人有说有笑。 “张含珠有这么一个朋友,我怎么不知道?”眨了眨眼,换了另一张,这次是我爸骑着摩托车停在学校门口,那个黑黑瘦瘦的小姑娘站在旁边,笑得眯了眼,好像在说什么。 我爸明显也很开心,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往摩托车上扯。 “别看了。”墨修沉叹了口气,握着我的手,想将我握着的鼠标挪开。 我这会隐约感觉有什么了,忙握着墨修的手腕:“等一下,再看几张。” “何悦。”墨修轻叹了口气,慢慢的松开了手掌。 我忙将飞快的点着鼠标,将照片往后移。 每一张照片,都是那个黑黑瘦瘦的小女孩子,似乎这照片的主角就是她。 她啃着冰棍,她穿着我记忆中的短牛仔裤,从家门口出来丢垃圾,她在枣山摘枣子…… 我忙往前点开文件夹,11岁的,10岁的,前面所有照片的主角,都是那个黑黑瘦瘦的小女孩。 似乎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是那样,长高长大,却依旧黑黑瘦瘦,眼睛小却黑沉。 可拍照片的地方,我都知道,连她身边的人,我也都认得。 她做的事情,我有一些都能清楚的记得。 我爸妈,我奶奶,张含珠,刘婶,老范,那些街坊…… 可我不认得照片上那张脸,也不记得自己曾几何时出现在那里。 我一直又翻回到3岁,确定所有主角都是那个女孩子后,又疯狂的往后翻。 12岁、13岁,一直到17岁那个文件夹,里面那个黑黑瘦瘦的女孩,突然就变成了我。 不! 确切的说,是在17岁那年的秋天,某一张照片,直接从那个黑黑瘦瘦的女孩子,就变成了我。 出现在我家门口,由我爸接送上学,我妈带着去买衣服,和张含珠一起上下学,一起喝奶茶,一起啃冰棍。 反复对比着前后两张照片,我明明比那个女孩子白了很多,也没她那么瘦,五官没有一处相像的。 可无论是我,还是张含珠,或者是刘婶,似乎都没有发现。 我摸着自己的脸,慌乱的找着镜子,可这里根本没有镜子。 “何悦。”墨修站在电脑边,沉眼看着我:“别找了。” “你从一开始就都知道,对不对?”我看着墨修,伸手将显示屏的电源关了。 显示屏黑了,我凑到屏幕前,左右扭着头,看了看又看。 里面是一张白皙且红润的脸,五官说不上精致,却也很漂亮,一双眼睛大大的,很有神。 眉心一朵红梅,妖艳生姿。 就算没有那张美人皮,五官怎么看,都和那个黑瘦的小女孩子不一样。 我对着显示屏又看了一会,忙打开显示屏,再次确认了一下。 那17岁所有照片出现的地方,我都能记起来,甚至一张照片和谁在一起,说了什么,我都隐约记得。 就算那张照片的主角是那个黑瘦的小女孩子,我也一样记得。 难道是一夜之间,我就变成这样了? 就算是蜕变,可为什么旁边的人不感觉奇怪? 如果是障眼法,为什么照片原先拍不出来,后来就拍出来了? “我去找一下肖星烨。”我努力压住心底的狂浪,转身就要朝外走。 墨修却一把搂住我:“他在清水镇,你想问他什么?” “刘婶走的时候,留了电话给我们,我想打电话问她一下。”我感觉自己的手在抖,心尖都在颤。 可脑中却很清晰,很明白。 怎么去佐证这件事情。 除了我爸妈,就只有刘婶这个邻居对我最熟悉了,找她问也是一样的。 我从问天宗回清水镇,解决黑戾,去找范shimu的时候,她见到我,立马就认出了我。 可却说我不太上相,真人比照片漂亮很多。 证明她只是见过我的照片,没有见过我本人。 当时我以为,是因为换了一张美人皮,整个人看上去白净了很多,所以她才这么说。 现在想来,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我跟老范上补习班,是在中考的时候,也就是15岁那年。 谷遇时电脑里“龙灵15岁”的文档里的主角,还是那个黑瘦的女孩,根本不是我。 可如果范shimu只是见过照片,两个差别这么大的人,她又是怎么一眼认出来的? 我脑中一片混乱,朝墨修呵呵的苦笑:“就算没有刘婶,我还可以去找别人的。” “我在清水镇活了十八年,从来没有出过清水镇,那么多同学,毕业照啊,好友合照啊,都不少,我总能找到几张的。”我感觉自己很平静,似乎已然猜到,或是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 而不是像最先那样,根本不相信这种事情。 朝墨修苦笑道:“我就是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龙灵………” 这话一出口,我突然就笑了。 “是龙灵,不是龙灵,我就永远在这里反转着吗?”我突然感觉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清醒过。 一直在这样的处境中。 墨修拉着我,沉声道:“你现在是何悦,以后你只要是何悦就行了。” “可我以前是谁?”我沉眼看着墨修,一字一句的道:“墨修,你一直看着我长大,你一定知道的对吧?” “你就是我梦里那条护着我的大黑蛇,是不是?你知道我怎么变成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不对?”我这话一出口,墨修的手,好像僵了一下,瞬间变得发冷。 我突然想起,每次我提到那条黑蛇,墨修都会失神发愣。 抬眼看着墨修,他这会眼中全是伤意。 “对不起。”我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在电脑前。 朝墨修沉声道:“你让我冷静一下,我等会再去找你,好吗?” 第326章 只有你了 墨修虽然有些担心,可听了我的话,还是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 我坐在谷遇时的电脑桌前,关了显示屏的电源,沉沉的看着漆黑显示屏里的那张脸。 在我记忆中,这张脸就是这样的。 每天早上,我起来对着镜子,还会拍爽肤水,总感觉自己脸蛋水嫩水嫩的。 也因为长痘去过梁雪的美容院,或是偷偷贴过面膜,去过黑头…… 这张脸,我在镜子里看过无数次。 记得很清楚,一直都是这样的,可谷遇时的电脑里,怎么就是另一张脸…… 不! 确切的说,那就是另一个人! 我沉着眼,盯着屏幕中自己的脸,伸手拍了拍。 脸已经很消瘦了,并不像以前一样,有着肥肥的奶膘,一拍还会晃。 这会下巴尖尖的,那张美人皮美得发亮。 我看着自己的脸,却有点恍然了。 本以为对于接受这些怪事,我已经很坦然了。 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都能接受。 可实际呢? 我连自己是谁,是个什么东西,到现在都不知道。 手轻轻摁开显示屏的开关,我将上面的照片从头打开。 从最先1岁的时候开始,谷遇时标准的1岁,是1周岁之前的,分得很明白。 那些我没的记忆,所以并不记得,可随着照片一点点的往后,成千上万张照片的场景闪过,总有几张我记得很清楚。 比如小学的毕业照,是在镇小照的,当时我比较高,本来是要站后面第二排的。 可张含珠比较矮,我们想站一起,就硬挤在一起了。 那照片里,和张含珠头挨头挤在一起,笑得连眼睛都没有的,却是那个黑黑瘦瘦的女孩。 可下面的名单,张含珠旁边,却是“龙灵”。 那张照片是学校统一拍的,五块钱一张,班上每人一张过塑好的大照片,也没有底片流出来。 可谷遇时的电脑里,存的却是底片,那种p好了名册的底片。 再往后面,什么学校运动会啊,只要有照片的,谷遇时也都有。 我一张张的照片回忆,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就是现在这个模样。 尤其是其中有一张,是在学校走廊。 当时我和张含珠,靠着栏杆把玻璃窗当镜子,学着宫斗剧里那些娘娘的模样,掐着兰花指,翻着白眼,作出一幅本宫跋扈的模样…… 可电脑的这张照片里,无论是偷拍的人,还是玻璃窗里映着的倒影,都是那个黑瘦的小女孩。 我一直翻到17岁,那突然变化过来的那两张。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两张照片,两张照片的拍照点,都在我家门口。 看衣服什么的,也不是什么特定的日子,更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似乎就那样,当晚回去的是黑瘦的小女孩,一觉醒来,由我爸送着去上学的,就变成了我。 如此简单,却发生了翻天的变化。 我在两张照片间不停的切换,却依旧看不出半点端倪。 在我记忆中,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孩子,别人劝他再生个儿子,我爸总是说女儿好,女儿贴心。 可现在,他们在那半层楼里藏了具白木棺材,养着龙灵,又换了个女儿养。 他们难道真的一直没有发现吗? 还一直对我这么好? 我趴在电脑桌前,手指切换着两张照片,不停的来回。 脑子里好像什么都是一片空白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看着显示屏上的倒影,就知道是阿问。 苦笑道:“墨修跟你说了吗?” “你在怀疑什么?”阿问看着我,拉了把椅子坐到一边:“你不是不想你是龙灵吗?现在真不是,岂不是更好?” “那墨修呢?”我将手指从键盘上收回。 搁在下巴,看着阿问:“记忆中那条在梦里守护着我的黑蛇,不是墨修?还是,我根本就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阿问摇了摇头:“这不重要。你很在意这个?” 我也摇了摇头,苦笑道:“那条黑蛇,我原先也是抗拒的。只是墨修和我相处,和我有了感情。” “我只是不知道,到底这些记忆,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墨修对我的感情有可能来自后来那十八年的陪伴,我怕连他都……”我感觉心中有些发胀,好像有很多情绪在翻滚,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朝阿问苦笑道:“可能是我矫情吧,就是……” “说不出来。”我手指在键盘上胡乱敲了敲,转换着那两张照片:“我宁愿我不是龙灵,是不想自己成为巴山造蛇棺出去的龙灵。” “可我一直认为,龙岐旭是我爸,我妈……墨修爱的是我这个人!”我目光沉了沉,苦笑道:“如果他们都不是因为我呢?” 阿问目光沉了沉,低声道:“你还有墨修。”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 我心中有什么慢慢的落下。 就好像考试前,明明猜到自己考得不好,可没到出成绩,还是不会死心。 等成绩公布出来,更差! 虽有准备,也有猜想,可心还是不停的往下沉。 “别人眼中看着我,是什么模样?”我对着阿问的眼睛:“你眼中的我,又是什么模样?” 两个根本不像的人,在外人眼里半点都看不出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古怪。 “你就是你。”阿问呼了口气,将显示屏关了:“你可以断前尘,不再回想。只管走好以后,就行了。” “回望前尘……”我突然想起秦米婆的话。 询现在,观未来,问前尘。 问前尘最难,原来是真的。 我手指在键盘上,胡乱的敲着,键盘声音还有些生,明显谷遇时很少用到。 阿问沉叹了口气,慢慢转了出去。 整个山洞,又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趴在电脑桌前,过了好一会,就闻到饭菜香。 墨修端着托盘放在电脑桌边:“吃点吧。” 托盘上放着一荤一素,配的是一碗清汤面,不是米饭。 明显不是谷家人做的吃食,巴山吃的东西,都不是这样的。 那面上,还卧着一个糖心鸡蛋。 蛋边金黄,中间奶白,却还透着下面半熟的蛋黄。 明显这是墨修特意做的。 我沉眼看着这碗面,眨了眨眼。 面汤里好像有辣椒,呛得我眼睛生痛。 “糖心鸡蛋,我用术法煎的,刚刚好。”墨修将面碗递到我面前。 挑了挑面:“快吃吧,再放就凉了。你出清水镇的时候,想吃这糖心鸡蛋,还没有呢。” 我接过碗,挑了口面咬在嘴里。 抬眼看着墨修,眨了眨眼。 却发现面也有点辣,眼睛火辣辣的生痛,有什么顺着筷子往下啪啪的掉。 墨修脸上有些心痛,伸着修长的手指,扫过我眼角:“你想问什么,吃完面再问吧。” 我咬着面条,无力的摇了摇头。 大口大口的吃着,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墨修。 从他出现,我就以为他是我梦里那条黑蛇。 他记忆混乱,我从来没有理解过他,只是认为他将对“龙灵”的爱,转移到我身上。 现在,借乱的是我了。 我一口咬破糖心鸡蛋,那蛋液却好像不如记忆中的香甜,更甚至带着腥,让胃里作呕。 呕的感觉一经有了,却怎么都压不住了。 我忙站起来,捂着嘴朝外跑。 山洞的水潭边上,我扶着墙,蹲在那条出水的沟边,不停的大呕。 可除了吃下去的那几口面,其实什么都吐不出来。 墨修帮我拍着背,带着暖意的掌心扶着我的额头,让我吐的时候,额头不这么难受。 吐得我头昏脑胀,昏到我想不起来。 到底是我自己喜欢吃糖心鸡蛋,还是那个黑瘦的小女孩喜欢吃糖心鸡蛋。 “喝点水吧。”墨修引着石碗,端了碗水给我:“漱漱口。” 我接过碗,抿了一口。 抬眼看着墨修,他眼睛依旧是那样黑白分明,沉沉的看着我。 还努力的朝着我笑。 心中一阵暖,一阵酸。 一阵痛,又是一阵甜。 我猛的扑过去,抱住墨修。 在他脸上蹭了蹭,突然放声大哭:“墨修,除了爱上你。我不知道我那些喜好,那些家人,那些朋友,哪一个是我的了!” “墨修,只有你是我的!”我紧紧的搂着墨修,一点都不敢放开。 生怕自己一放开,连墨修都不再是我的了。 第327章 以假代真 这种自我认知的错乱,除了墨修,或许没有人更加了解我。 墨修将我紧搂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抚着我的背,如同安抚小猫一下。 没有任何言语,只有相依相偎,彼此相拥。 我趴在他怀里,任由自己情绪完全崩溃,眼泪止不住的流,紧揪着墨修的衣襟,哭声越来越大。 大到我除了听到自己的哭声,好像一切都听不见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久到外面好像一片漆黑。 哭得没了声音,眼泪也干了。 我就依旧趴在墨修的怀里,不想动,也不敢动。 生怕自己一动,连墨修都变成了那一场场,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做过的梦。 “去走走吗?”墨修依旧一下下的抚着我的背,沉声道:“有些话,你其实可以问的。” 我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墨修手一转,依旧托着那只石碗递到我面前。 那碗里的水还冒着热气。 墨修一手扶着我,一手将石碗递到我嘴边:“先喝点温水,润润喉。” 我唇有点干,接过墨修的碗,抿了一口。 温水润着喉咙,那哽着的气息,似乎就松开了。 我接过碗,捧在手心里,就坐在水潭边,一口又一口的喝着。 “等你见过蛇棺第一层,就知道了。”墨修蹲在我对面,沉声道:“但你要记得,你就是你自己,不是龙灵,也不是什么物品。” “我和你一样……”我感觉着温水,从喉咙流下去。 明明从喉管到胃都是温温的,可心却一阵阵的发寒,捧着的石碗的手都在抖。 “何悦。”墨修捧着我的手,沉声道:“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们不是那些东西。” 我沉眼看着石碗里倒映着的人脸,苦笑:“我爸……龙岐旭夫妻知道逃不过蛇棺这一劫,所以在那个时间点,特意换了人是不是?” 17岁半前的记忆是那么真实,生活的一点一滴,都彰显着这三口之家是多么幸福。 幸福到肖星烨嫉妒,刘诗怡化成邪棺也记得那晚自习后的一碗面。 他们一个个的跟我提起,眼里不是嫉妒就是羡慕。 可最后,那些对我而言,却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或者连梦都说不上,只不过是被强行灌入的记忆。 龙岐旭夫妻是真的爱龙灵的。 爱到,为了她,宁愿换一个替身。 让我来替龙灵,挡过这些事情,让她能继续开心幸福的存活下去,不用感觉邪棺中那些负面的情绪,不用经历外面这些诡异的事情。 那个黑瘦的小女孩子,依旧活在龙岐旭夫妻搭起的温室中。 而我却被强行推入了进来,承受着本该她承受的狂风暴雨! 我突然有点明白肖星烨的嫉妒了…… 这就是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啊,什么都能赌,什么都能算计! “谷逢春知道,对不对?”我手不由自动的哆嗦着。 捧着碗喝了口水:“所以她死前,告诉我那些话,是有意义的。” 她叫我“龙灵”,不是“何悦”,不是“家主”。 她说“你父母为了你,可以赌上一切,连你都一起赌上。” 当时她已经快要死了,但最后一句“连你都一起赌上”,明显语气不太同。 我当时只想着她要死了,其实她和谷遇时一样,从一开始就提醒我了。 我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个人…… 亏我在蛇窟的时候,谷逢春说父母不可能弃子女而去。 我还拿龙岐旭夫妻来怼她。 她当时没有回怼,却在离开的时候,对我有了一些改变。 或许当时,她对我也是同情的。 “我带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吧。”墨修将我捧着的碗,接下来:“免得一直想着这些,在这些的情绪中出不来。” 我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不行,想站起来,却发现腿脚发软。 墨修忙搂住我,扶着我一步步的朝外走。 外面已经是夜里了,夜空万里无云,树顶上面尽是浩瀚星辰。 墨修扶着我往山谷里走去。 阿问站在问天宗休养的洞口,沉眼看着我们。 这次墨修并没有用任何术法,就扶着我,一步步的在丛林中漫步。 踩着枯枝落叶,不时有着什么小东西,“唰”的一下窜进了灌木丛中。 墨修半搂半抚着我,看着这半夜的星光洒落,沉声道:“巴山谷家做事虽太过绝决,但谋划也很大胆。” “是啊。谷遇时知道我不是,却还是将巴山托付给我。”我靠着一棵老树。 沉声道:“所以谷家这些当权的,和谷逢春一起出去过,见过我的,都必须死。” 谷逢春和谷见明的死,我还能找到理由。 谷芽用命来演示那禁制之法,是完全没必要的。 可当我看到谷遇时电脑里的照片的时候,我就知道,谷芽必须死。 回龙村陷落后,谷逢春虽然带了不少谷家青壮要将我带回巴山,可那些人见到的都是现在的我。 只有谷芽,见过未曾陷落的回龙村,就证明见过以前的龙灵。 谷逢春死前说过,既然我是巴山的巫神,那么下面的那个就不是了。 当时我以为她指的是阿娜,现在想想,其实不是。 因为阿娜已经没有半点巫神的样子了,只不过是一个怨恨如蛇的怪物。 谷家,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可他们要以假乱真,将我变成真正的巫神。 谷芽,见过回龙村,也可能见过那个黑瘦的龙灵,无论如何,谷家都不会让她留下。 谷遇时让她告诉我解穿波箭禁制的法子,又让谷芽引着我去看那电脑上的壁纸,就是让我发现那些照片。 如果我不是龙岐旭的女儿,我肯定会找自己是谁,清水镇对于我而言不过是伤心之地,我就只能留在巴山。 我沉吸着气,谷遇时一道道遗命,将巴山的格局布得稳稳的。 谷遇时,先是用毒,将我留住,然后又是从情理上,将我困住。 我仰头看着天上的繁星,苦笑道:“怪不得于心鹤说,谷家除了谷遇时,后继无人了。” 那心智,那计谋,每一条线,每一个人的心理,她都算得清清楚楚。 墨修靠在我旁边的树上:“谷家可能也是恨龙灵的。” “我大概猜到了,在登天道,谷见明用巫术问我,蛇棺为什么要移离巴山,大概还是因为蛇棺吧。”树干粗砾,我后脑靠着,头不由的朝旁边偏了偏。 墨修微微靠近一点,两人肩膀相贴,把我的头轻轻挪到他肩膀上。 又挪了挪位置,让我靠得更舒服些。 这才沉声道:“蛇棺并不是一具棺,不过也能说是一具棺材。” “有棺有椁,如同蛇窟那一道道的石壁一样,层层锁着。”墨修说着,声音还有些唏嘘。 苦笑道:“我就算看过蛇窟中的蛇纹,也不过是解开了第一层。那一层……” 他有些艰难的低头看了我一眼:“有很多墨修,也有很多龙灵。” 我靠在他肩膀,抬头对视了一眼,苦笑道:“那怎么只见‘墨修’跑出来?” 墨修摇了摇头:“那些东西,可能是谷遇时所施的化蛇之术一样,己身万千,可也都不像。” “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他们都认为自己是,而且想成为所设定的身份。”墨修脸色有些发苦。 我想到在墨修洞府见到的那个“墨修”,他完全认为自己就是“墨修”。 “蛇棺搞这个,到底有什么用?”我一时有些不解。 沉声道:“相当于克隆术啊,还是失败的那种。” “不只是克隆,还有记忆导入,以及术法血脉。”阿问的声音却从树后传来:“而且蛇棺可不只是这一项,还有更厉害的在里面。” 第328章 吃好睡好 阿问突然走出来,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低咳了一声:“我也不是想打搅你们亲亲我我,是怕你们俩个凑到一块,钻了牛角尖,到时拉不回来,就麻烦了。” 我这会情绪慢慢舒散了,头在墨修的肩膀挪了挪,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伸手搂着墨修的腰,看着阿问:“你不介意吃狗粮就行。” “无妨。”阿问很淡然的朝我摆了摆手。 直接走到我们对面的树下,盘腿坐在树叶上:“这事其实要从当年牧誓八国,武王伐纣说起。” “就是古蜀国主带回阿娜的时候?”我一想,还真是,所有的事情似乎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阿问点了点头:“武王伐纣,虽称为封神之战,可所封之神,皆是人族。上古真正的神族,就此战避世不出,连神魔异兽都避开了。” “商朝原先也处于人神共治,人皇与神,共统万民。可至周朝往后,就是天子代天巡牧,这其中的差别,你们能不能听明白?”阿问沉眼看着墨修:“蛇君应该明白。” 我不太明白这其中具体的差别,但隐约知道肯定有很大不同的。 共统万民,和代为巡牧,似乎“民”的地位一落千丈啊。 墨修点了点头:“那阿娜到底是真正的上古神族,还是封的巫神?” 谈及阿娜,墨修和我都有些唏嘘。 她的遭遇有些悲惨,可实力这么强,却又没有反抗,这才是最不能理解的。 “阿娜从形体上看,并不是龙蛇之属,不太像上古神族。可你们说地洞里,她因为怨恨和无尽的幽闭,变成了一张鳞片脸,她那些孩子也附在蛇身触手上,又有点龙蛇属的意思。” “毕竟龙蛇之属,可隐可现,能大能小,所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正的神族。这个别问我,我又不在巴山。”阿问推起问题来,也很拿手的。 只是沉声道:“转回正题,商朝前,许多人的寿命都很长。观古蜀史记就知道了,蜀国的国主,大部分寿数上万载。” “但从武王伐纣后,上古神族离世,人的寿数都短了很多,还不能终寿而亡。古蜀国主带阿娜回巴山,可能就是为了保证自己长寿不衰,想借她的神之血脉,延续古蜀一脉,让人寿数永年,更甚至**不死。”阿问说到这里。 转眼看着我和墨修:“现知道蛇棺第一层的是什么了吧?” 我还是摇头,这又深奥,又乱,谁能听明白。 “你还是开了慧的,怎么一点用处都没有啊。”阿问有些急。 抬眼看着天上的星星,转着眼:“让我想个更形象的比喻啊。” 他想了好一会,这才垂眼看着我们:“一气化三清,知道吗?” 这个我知道,点了点头。 阿问微松了口气:“终于有个你知道的了。” 击了下掌道:“蛇棺里的东西,大概和这差不多,却又不尽相同。” “一气化三清,和化蛇的己身万千,都是差不多,可以幻化出多个自己,而且能自主行动,有自己的意识。”阿问努力的解释着。 “你们想想,古时异兽横行,天灾人祸不断,古蜀国主要时不时征战,一旦有什么致命的伤,寿年再长也没有用,身体的伤不允许他活下来,对不对?可如果有另一具躯体呢?” “而且那具躯体,因为什么秘法,能时时感知他的经历,他的情绪,他的情感呢?完全就是他呢?”阿问每问一句。 都沉眼看着墨修和我:“一具躯体死了,直接再放一具有着带着同样记忆、同样情感的躯体出来,就等于原地复活。而且可能新的躯体融合了其他血脉,或是因为秘术养大,更强大,是不是更好?你们明白了吗?” 我猛的想到了见到蛇棺的那次。 他说墨修经历的,他都知道,他清楚的知道墨修和我做了什么,包括那些男女之间亲昵的事情。 我当时只感觉恶心和恐惧,现在阿问一解释,瞬间就明白了。 蛇棺意识所化的东西,和墨修或许就是本体和外界的联系。 想到可能还有另样一个,接收我的记忆和感觉。 内心还是有点纠结,一时不太能接受。 沉眼看着地上堆积的落叶,朝阿问道:“你怎么对蛇棺这么了解?” “我让他去看过了。”墨修侧眼看着我,苦笑道:“里面的东西有的太过强大,就算洞府有禁制,它们跑不出去,我一个人也制不住。” “主要吧,他是不知道这东西要不要告诉你,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所以找我帮忙。毕竟我是局外人,说出来可能更客观,你更好接受一些。”阿问手在袖兜里掏了掏,居然掏出一袋果脯。 摸了一粒放在嘴里:“反正就我观察,蛇棺第一层应该就是搞这个的。” “可为什么蛇棺里的是墨修和龙灵,不应该是古蜀国主吗?”我想到蛇棺里见过的那些东西,沉声道:“而且好像并没有成功。” 如果成功了的话,墨修不会只是一道蛇影,我…… 也不会是这样子了。 而且明显蛇棺已经不受控制了啊! 阿问也摇了摇头:“可能把你们当小白鼠吧,毕竟你们也知道,看到无数个自己,还都是残缺不全的,精神错乱的,多少有点不好受。” 他啃着果脯倒是很好受。 见我瞪着他,阿问还将袋子朝我递了递:“你吃吗?牛二捡的**,天天守着晒干做的呢,比我做的好吃,不太咸,正好。” 我不由的抬头看天上的繁星:“阿问,你是不是属兔子的啊?总是吃个不停。” “我不是兔子。”阿问嚼着东西,依旧慢慢的嚼着:“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转眼看着墨修,嗤笑一声:“更乱了,变成了克隆人的自救了。” “不是克隆人。”阿问再次纠正,沉声道:“克隆人只是克隆本体,而你们可能是更强的存在。” 那就是升级的版本了! “墨修可能是原主那边来的,可我是什么?”我沉眼看着阿问。 苦笑道:“我也是从蛇棺带出来的吗?那龙岐旭那个真正的女儿去哪里了?我家……” 舌头似乎卷了一下,我忙改了口,苦笑道:“龙岐旭那套房子里,白木棺材里的龙灵,又是谁?” 阿问也不由的摇头:“我是真不知道。我来就是把墨修蛇君不好跟你讲的事情,说一下,其他的你们继续。” 他手脚并用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又转回来。 将那个果脯袋子塞给墨修:“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就好了。唉,能吃能喝能睡,想这么多做什么。活着就好……” 我听到这句话,脑中好像有什么闪过。 盯着阿问:“如果我只是一个克隆……” 眼看阿问又要否认。 我忙又道:“只是一个从蛇棺中制出来的个体,那么老周算的那个命,还有我腹中这个孩子,是不是就跟那些东西无关了?” 阿问被我问得愣住了,看着我眨了眨眼。 将果脯袋子一放,拍着墨修的手道:“女的自来爱生气,也爱钻牛角尖,你托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帮你搞定了。剩下的,你自己解决。” 说着,居然用术法,道袍一闪,呼的一声,卷起地上层层落叶,直接消失不见了。 我冷呵一声,慢慢直起腰,靠着树干,苦笑道:“这下好了,更乱了。” “不,应该说更清晰了。”墨修捏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果脯,放在嘴里。 嚼了嚼,似乎味道不错。 又捏了一块往我嘴边递了递:“至少从今往后,你不会再真的受困于龙灵这个身份,也不会再受困于龙家村那些事情。你就真的只是你……” 我张嘴咬着那块果脯,慢慢卷进嘴里。 墨修手指在我唇边抚了抚:“以后你和我,就只是你我,不涉及其他。我们一家三口,不管任何记忆牵绊,好好活着就行了。” 第329章 向往未来 墨修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 比如一个人,活着会有亲戚、朋友,会结成一个关系网。 不管愿不愿意,无论是客观上的无奈,还是主观上的情感羁绊,都会受这个关系网影响。 现在我和墨修,因为无父无母,无亲无眷,倒是可以打破这个关系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嚼着嘴里的果脯:“论好好活着,我们还是不如阿问啊。” “他能活这么久,还这么温吞,自然是看透了。就是追妻不行……”墨修也好像感染了阿问的习惯,从袋子里不停的摸着果脯吃。 漆黑的双眼里,好像映着天上的繁星,朝我得意的道:“本君虽活得没他明白,可追妻这点上,天生就比他厉害一些。” 墨修没有那些记忆束缚后,好像性子当真活泛了好多,自卖自夸的这种话,很自然的就说了出来。 我实在不好接话,只能忍住不笑,生怕自己一笑,嘴里还没吞的果脯就被我吐出来了。 “你看,我们现在能一起看星星。”墨修一手搂着我,一手抚着我小腹:“我们还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们做什么都可以一起。可你看阿问和青折,两人站在一起,都没有什么话说的。他被青折嫌弃了,也不知道去追,跟木头一样。” 我重重的点头,眼睛却朝阿问离开的方向看了看。 如果阿问知道,他此行最大的贡献,并不是帮墨修将难以启齿的蛇棺第一层奥秘告诉了我。 而是被墨修拿来对比,激发我的幸福感。 不知道他做何感想。 “味道真的还可以。”墨修又递了一块果脯过来。 我咬着果脯,舌尖轻轻卷过他指尖。 墨修手指好像瞬间就僵了,明见我咬倒了,却不收回。 我忙咬着果脯,将头朝后缩了一下,看着墨修发沉的眼睛:“谢谢你。” 墨修打开蛇棺,并不是见到了许多自已,不想让我看见。 而是见到了许多的“我”,怕我不能接受,所以不敢让我看。 他无论做什么,总是本能的站在我的角度考虑。 墨修朝我轻笑了笑:“都说孕妇多思,你还是别想这么多了。” “蛇棺里的那些……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那些东西,苦笑道:“是不是也怀孕了?” 不是说实时共享记忆吗? “没有。”墨修沉沉的摇了摇头,低声道:“龙灵的躯体不同,并没有记忆共享。我的那些也没有,但似乎能看见我们在清水镇所有的事情。怎么可能都怀孕,你和我都是唯一的。” “那蛇棺是什么样的?”我嚼着果脯,干脆坐下来,躺在厚厚的落叶上。 原来一切放松后,我可以和墨修这么淡然的谈论蛇棺。 不再和以前一样,一谈到就吞吞吐吐,遮遮掩掩。 “地上湿。”墨修原本想伸手拉我。 可想了想,一挥手,直接用术法将落叶烘干,跟我一块躺在落叶上。 眼前是满天的繁星,还有着丛生的树枝。 鼻息间,是被术法烘得微燥的落叶味和泥土的香味,以及墨修身上淡淡的泉水味。 整个人好像都放松了下来。 我朝墨修靠了靠:“蛇棺是不是和我锁骨上以前那个鳞纹一样,有很多蛇出来啊?” “不是。”墨修摸了两块果脯,自己一块,喂我一块:“那个鳞纹只是一个抽象的体现吧,像那条衔尾蛇一样,表示无限循环。” “鳞纹描述着的意思,大概就是一条蛇进去,无数条蛇出来。代表着蛇棺的第一层,其实也就是让你能找到那些邪棺。”墨修咬着果脯。 有些含糊不清的道:“但我猜想,蛇棺里面肯定还有更厉害的术法。比如和阿娜一样的夺舍,能强行占据别人的身体。” “而且以前在巴山用过,所以谷家制了穿波制上的禁制,就是应对这种夺舍的。”墨修似乎也猜到了。 沉声道:“或许危害很大,导至谷家断了传承,这才让谷家重视到宁愿丢了性命,也不能被夺舍。” 我想到谷逢春一瞬间的变化。 好像不只是精神被控制了,谷逢春下巴处也长出了一双和阿娜一样的手,而且能控制我的黑发,就证明连同术法也一块带过来了。 如果蛇棺真的复制了这个作用,那龙灵和墨修,是不是可以随便占据一个人的身体。 我扭头看着墨修,两人的眼中都闪过恐惧。 “吃吧。”墨修掏着果脯,轻笑道:“你有空把穿波箭给我看一下,我也备上一支。” “既然能防止被夺舍,肯定是毒素针对神魂的,看能不能让阿问他们研究一下,驱敢夺舍的神魂就可以了,人还是要活着的。”墨修呵呵的笑了笑。 伸手摸着我小腹:“尤其是你,可别跟谷家人一样,把命不当命,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就算被夺舍了,你看谷逢春死前能用穿波箭自绝,证明也是可能清醒过来的。”墨修的脸色慢慢的变沉。 连咬着的果脯都没有嚼了,沉且认真的道:“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你就让身体被夺舍,我会想办法救你的。相信我,我可以的。” “好。”我呵呵的低笑,挪了挪身子,将头枕在墨修胸口:“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啊,吃吃零食,看看星星,把这些不好说的,不能说的,一下子都说开了。” “嗯。”墨修将果脯袋递给我,帮我将黑发拢了拢:“你打算拿巴山怎么办?” 谷遇时虽说算计了我,可也送了我一份人情。 既然她将巴山托付给我,我也不好完全败在我手里。 至少谷芽有一点没说错,巴山对我虽算囚笼,可也算是一种庇护。 转眼看着墨修:“我打算让于心鹤代为打理,但又有点不好意思。” “我还以为你要自己掌管呢。”墨修将黑发紧紧束起:“为什么让于心鹤打理会不好意思?” “我什么都不懂,怎么掌管巴山,于心鹤毕竟是操蛇于家的少主,和巴山人语言相通,又操着巴蛇,在巴山也有一定的威信,她打理总比我乱来的好。”我沉声解释着。 苦笑道:“可巴山现在这样子,人少,事多,又处于低迷时期,要重新震作起来,也不容易。她可能要花很多心思,人家凭什么要帮我打理。” 墨修轻嗯了一声:“那她有所求吗?” 我瞥眼看着墨修:“你别这样,人家有所求,就让人家出力。” “她如果有所求的事情,我们帮她达成所愿,然后她帮你打理巴山,这不是两全其美吗?”墨修很理所当然。 搂着我沉笑道:“操蛇于家是从巴山迁出去的,现在谷家掌权的人没了,让她重新代掌巴山,对于家也是好事,她或许还乐得答应。” “就怕谷家人……”我转念想了想,谷遇时能让于心鹤跟我一块进入巴山,就已经料到了这一点了。 更何况她也让谷芽留了话,可以让于心鹤代为掌管巴山。 “你就好好养胎,我们有空回去研究一下蛇棺。清水镇你或许不太想回去了,那我们就住在巴山也行。”墨修说着,似乎还挺高兴。 侧身看着我道:“巴山广袤到时我们搭个树屋,等孩子出生后,可以带他住树屋。” “还可以上山抓鸟,下河射鱼,好像比清水镇的生活更丰富多彩啊。”墨修说得眉飞色舞,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带着孩子漫山遍野跑的样子。 我光是听着,也感觉胸膛都是满满的幸福。 原来幸福真的很简单! 第330章 平地惊雷 那一晚,墨修和我躺在落叶上,没有再谈论蛇棺,也没有再谈巴山如何。 更没有谈论自己的来处,只是想着未来。 想着巴山稳定,将阿宝接过来,一家四口,三餐四季,如何生活。 春看百花开,夏闻瓜果香,秋收万物黄,冬守泥炉看雪晴。 好像四季皆是美景,处处都是好时光。 更甚至,我和墨修还谈论到,如果阿宝和腹中的孩子打起来了,该怎么教育才不偏颇,才不会让阿宝感觉平等的对待。 谈到最后,我靠着墨修的胸膛慢慢的睡了过去。 这次梦里,再也没有那些纷杂的梦,也没有什么怪的笑声,嘶嘶的蛇信声。 好像梦中都是落叶的香味,我和墨修在做饭,阿宝和另一个孩子围着我们吵吵闹闹的。 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摩天岭下的谷遇时山洞里。 墨修就躺在旁边,见我醒过来了,朝我轻笑道:“醒了,你去洗漱,然后就吃早饭。” 我转眼看着周围与巴山格格不入的房间,似乎就是在一个普通的房间醒了过来。 柔和的灯光,电脑,电视,床,书架…… 朝墨修笑了笑,有些懒散的起身。 洗漱完后,墨修叫我出去吃饭。 就见旁边的小山洞里,何寿面前已经有了两个空碗了。 还在扒拉着面,边吃边朝我摆手:“小师妹,快坐。师妹夫煮的这个面,真的好吃。” 我看了一眼,四个小菜清清爽爽的。 面是鱼汤面,奶白的汤色里,躺着煮得晶莹的面条,洒着翠绿的葱花香菜。 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墨修端了一碗给我,示意我快吃。 何寿吃得快,何极满脸嫌弃的端了两碗面,就进到一边的偏洞去了,估计是给何辜带了一碗。 阿问原本也是坐在桌上吃的,可见何寿吃面那样子,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也夹了几筷子小菜,进去了。 “你别管他们,有本事不要吃啊,他们含蓄,阿问都吃三碗了,比我能吃,还要装。”何寿朝我点了点水潭边放着的几个空碗。 冷哼道:“都是他们吃的。” 我看着那边叠着的好几个空碗,不由的转眼看着墨修,他居然也点了点头。 一直以为,我都知道阿问能吃,可没想到,这么能吃啊。 “你做饭的手艺怎么这么好了?”我吃着面,还真的是一吃就停不下来了。 “术法之事,要看悟性,沉心静气,有条不紊。”墨修拿筷子给我夹着小菜。 我吃着面,一时还有点不明白,眨着眼:“嗯?这和厨艺有关系吗?” “本君修习术法,一点既通。既然一法通,自然万法皆通,学什么都快。”墨修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自夸的话。 一边何寿呼呼的吸着面,一口气居然将碗里的面连带着汤一起吸完。 然后将空碗朝我面前一放:“何悦,你看凭我这一口气能吸完整碗面的口气,大吗?” “大!”我窃笑着点头。 “我这么大口气,都说不出墨修这种不要脸的大话。”何寿端着面碗,大筷大筷的夹着菜。 一边说,筷子下得越凶。 眼看那两个菜盘子都快被何寿夹没了,墨修握着筷子一伸,夹住何寿的筷子。 “何悦,我能赶走何极和阿问,凭的是连吃面几碗面的本事。可你看墨修,几句话,就能把我气走!”何寿好像有些气。 一手端着面碗,一手倒握着筷子,飞快的捡起两个菜盘子,一溜就跑到旁边那个偏洞去了。 还回头朝我们嘿嘿的笑:“你们慢慢吃。” 本来就四个小菜,两个被何寿夹得差不多了,没夹的两个,连盘子都被端走了。 我转眼看了看墨修,他握着筷子,在半空中虚夹了夹。 朝我笑了笑道:“放心,我知道何寿什么个性,所以早有准备。” 他说着,走到水潭边,手指轻划,一块山石上好像有水波流动,跟着障眼法消失,露里面一个藤编的篮子。 墨修拎着篮子走过来,端出两个小菜给我:“尝尝,是冬菇,和冬日的河虾,谷家人早上特意送来给你吃的。” “这东西难得,数量不多。”墨修夹了一只河虾给我。 我咬了一口,壳酥脆,虾仁鲜嫩,确实很好吃。 “墨修!”何寿拉长着脖子,突然探出了头。 盯着墨修晃了晃脑袋:“你可以,可以啊……” 我低垂着头,慢慢的吃着面,墨修不时的给我夹菜。 等吃饱了后,墨修居然就拎着那个篮子,朝我道:“这抓虾啊,谷家人可能不行,我带你去,保证收获比这大。” 我看他这架势,这是真的打算什么事都不理会,安闲渡日了。 沉眼看着他,往偏洞里看了看:“那地洞那边的突然出现的回龙村,怎么办?” “你不是列为禁地了吗?我们也听不懂他们的话,等于心鹤来了,让何极想办法列个围墙什么的,再让于心鹤安排下去就行了。”墨修现在的心和何寿一般的大。 何寿立马从偏洞探了头出来:“墨修,你特意留独食给何悦吃就算了。可干活这种事情,你怎么能总想着我们呢。你这样不行的,等下你抓的河虾怎么也得分我一半。” “明明干活的是何极师兄,为什么河虾分你?”我不由再次佩服何寿的脸皮了。 “我是他师兄,他有什么,不得孝敬我?”何寿还很有理。 阿问从一边端着空碗出来,低咳一声:“那我呢?” 意思是,他是师父,更应该孝敬他。 墨修低笑,拉着我的手直接朝外走。 谷家人平时都不会太靠近摩天岭,所以外面也没什么人。 等墨修带着我转下山峦,几个谷家人似乎在捡柴什么的,见到我们,也没有靠上来,只不过是举起双手行礼。 我一一笑着点头回应,心里却奇怪,他们似乎并不问接下来怎么办,也不关心我会改变巴山什么。 似乎只要我留在巴山就行了? “其实你有一点想错了。神治,虽说会把信仰寄托于神,可并不是事事靠神,只有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才会求助于神。”墨修带着我,没一会就到了一条河边。 巴山的河没有受外界的污染,水清得很,河里还有着凌乱的石头。 墨修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将手探入河水中,没一会就有一只只的河虾比石头下边朝他的手聚过来。 “抓啊?”墨修指着那个篮子:“直接用篮子捞。” 我第一次见有这样的,忙欢喜的拎着篮子走过,将那些围着墨修手的河虾捞起来。 冬天的河虾都还算大个,看上去活蹦乱跳的鲜活,真的很舒服。 有墨修的手引着,它们也不跑,还顺着墨修的手,往篮子里来。 没一会就小半篮子,就算有何寿也能好好吃上一顿了。 “再换一段地方,再捞。”墨修看了一眼篮子里的收获。 拉着我道:“你要不要试试,这就是神念。你是巴山巫神,巴山所有东西,都会护着你。” “等下你也试着将手放进河里,想着河虾环绕着你,这些河虾就会顺着神念过来。”墨修拉着我的手,沉声道:“所以谷遇时也没说错,你在巴山成为巫神,那巴山就会庇护你。” “所以阿娜才不会离开巴山?”我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因素。 墨修点了点头:“这大概也算信仰之力吧。” 我们顺着河往上走,墨修还随手采了几个河边的小蘑菇。 正丢篮子里,就听到空中好像有什么“砰”的一声作响,宛如平地惊雷。 跟着风升陵沉沉的声音从空中传来:“风家长老风升陵,受命前来拜访巴山巫神何悦,以及蛇君墨修。请巴山谷家迎客!” 我心好像被那一声“砰”的响声给震了一下。 转眼看着墨修:“他怎么来了?” 当初我入巴山,何寿和于心鹤也来了这么一招的。 我本以为就只是在瀑布那里能听到,没想到,还能传这么远。 风升陵突然到这里来,自然没什么好事。 第331章 威逼利诱 墨修估计也没料到风升陵会追过来,冷哼一声道:“风家当真是阴魂不散啊。” 他好像理都不想理,拉着我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找了一块平坦的河岸。 牵着我跨到一块露出的大石头上,然后蹲下来,让我试着将手放进水里。 “神念和自信是一样的,首先你要自己相信,你就是巴山巫神,这样神念才会聚起。”墨修握着我手腕,将指尖浸在哗哗流动的水中。 朝我沉声道:“就跟你当初在地洞一念诛神时一样,想着河虾在你手边游动。” 我看着哗哗涌动的河水冲过指尖,想着那清澈透明的河水里,一只只河虾弹着虾尾,在水中游动。 念头慢慢沉下来,或许是看着那水浪久了,眼前似乎有些花,水中当真慢慢的出现了河虾。 “对,就这样,慢慢将神念扩散开,想着这整条河的虾成群的来了。”墨修轻扶着我的肩膀,免得我掉了下去。 可能是在水中泡久了,我感觉指尖有些发胀,在水中弹动了两下,然后慢慢闭眼。 脑中正努力的想着,河虾顺水而来…… 就听到空中突然又是“砰”的一声响。 风升陵的声音再次响起:“风家长老风升陵,携回龙村私生子肖星烨,前来拜访巴山巫神。请谷家迎客!” 这次声音更大,惊得山林中的鸟哗的一下就展翅飞了起来。 我听到水“哗哗”的几声响,原本围绕在我指尖的河虾,似乎也受了惊吓,虾尾一弹就又潜入了石缝中。 而随着风升陵这一声沉喝后,一道彩虹…… 不,也不能说是彩虹,一道闪着华光异彩的流光,从远处直接射入巴山。 聚于巴山空中,久久不散,引得鸟雀都朝那边飞去。 “这是风家的表记?”我盯着空中那道流光,轻笑道:“是彩虹吗?他抓了肖星烨?” 要不然怎么可能当着人家的面,称人家“私生子”,明显肖星烨是被强迫带来的。 墨修却只是沉声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风家的来源吗?” 这个墨修特意恶补过,春皇庖牺,就是伏羲,其母华胥,感蛇而有孕。 所以墨修似乎强调过,人族兴盛有蛇族之功。 这会那道流光好像在空中变幻着颜色,还当真挺好看的,宛如一条飘荡着的彩带。 墨修看着那道流光,冷声道:“风家不愿承认你母亲那地底一脉的存在,认为西服是青虹绕神母而有孕。” “所以风家的表记也是一道华光异彩,虚无其用的流光了。”墨修声音带着无奈。 沉声道:“这些事情,说起来,和我也没多大关系。不过是就是母系转男权,连同着那些上古的神族,都要降位。” 我听着有些愣,墨修似乎每次说到这个,隐隐的都有些气愤。 忙低咳一声:“那接还是不接?还有肖星烨呢?” 抛去龙家血脉,肖星烨也帮过我一些忙,总不能不管他的生死吧? 风升陵可不是来见我的,绝对是来见墨修的。 墨修到了巴山没有再回去,清水镇有蛇棺,有灭世之兆,他怕是沉不住气了。 “接。”墨修沉应一声。 接过我手中的篮子,看了看:“这点虾够了。” 我看着在篮子里活蹦乱跳的河虾,不由的一头雾水。 难道用这虾来招待风升陵? 墨修却搂着我,直接一步跨回了摩天岭。 这会摩天岭下,倒是聚了很多谷家子弟,都背着弓箭,严阵待发的样子。 何寿端着碗,不知道在吃什么,边吃边看着空中盘旋的流光笑,明显是在看热闹。 见我们回来,忙招手道:“何悦,快,你也换一套,跟他们一块去迎客吧。风升陵来了啊,你也让他掉那瀑布下面去,淹死他。” 这些谷家子弟,虽说没有人统领,可该做什么,却井然有序。 想着现在谷家连个能和我说话的都没有了,似乎只能一起去了。 正准备去房间换一声衣服,墨修却将那半篮子河虾朝何寿晃了晃:“怎么样?多吧?” “真新鲜。”何寿差点直接将脑袋钻进去了。 墨修却将篮子一转:“你们来的时候,是谷逢春和谷见明迎的吧?” 何寿忙然的点了点头,眼睛却还是盯着那些河虾:“你们怎么抓到这么多河虾的,不会是用术法电的吧?” “何悦现在是谷家巫神兼家主,怎么可能去迎一个长老。大师兄,你去吧。”墨修将篮子里的河虾晃了晃:“这半篮虾给你。” “凭什么?”何寿立马暴躁了,瞪着墨修:“你还真是条蛇啊,阴险狡诈。半篮子虾就要我给你卖力,我不会自己抓吗?” 墨修却幽幽的道:“风家啊……” 何寿还要说什么,阿问却从山洞出来,沉声道:“何寿你去。” “我就不去。”何寿转眼看着阿问:“哦,何悦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她不能放下shen段去迎风升陵,那我这大师兄身段应该更高啊?” “那让何辜去?”阿问接过他手里的碗,抓着一颗炒豆子放进嘴里:“何辜好像能走了,让他去吧,反正以前问天宗的事情,也都是他办的。” “你们行,威逼利诱!”何寿一把抢过墨修手里的篮子。 气愤的张嘴,好像要一口气将篮子里的河虾给吸进嘴里。 可看了看,又递给墨修。 有些傲娇的道:“你给炸了,像早上何悦吃的那样,外面酥酥的,里面嫩嫩的。” “好。”墨修沉应一声:“可不是人人能走登天道的,风升陵估计也不想见识巴山那些壁画。” “好,老子就让他知道什么叫蜀道难。”何寿盯着那活蹦乱跳的河虾,吞了吞口水。 这才一挥手,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听懂,沉喝一声:“大家跟我走。” 说着纵步就朝外跑去! 谷家子弟整了整身上的弓箭,朝我行了一礼,倒也是很整齐的跟着何寿朝外面跑。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些人,转眼看着墨修:“谷家人真的是……” 不知道怎么形容,似乎只要“神喻”,他们从来不问,也从不反抗,跟着做就是了。 墨修看着天空那道流光,准备挥手。 阿问却率先双指一点,一道金光闪过去,直射在那道流光之上。 明显阿问是怕墨修出手,所以领先了一步。 这是墨修身上的伤还没好全? 眼看他们俩一前一后,隔着一步站着,似乎有些相对无言,却又不好开口的样子。 映着远处纵横的山脉,群鸟归巢。 墨修脸色紧绷,阿问平静却担忧的看着他…… 我特么的居然嗑到了! 忙低咳了一声:“我去看看何辜,风升陵应该没这么快来。” 我转进山洞后,想了想,又偷往外瞄了一眼。 就见阿问朝墨修手腕半伸着手:“给你搭下脉吧。” 墨修却有些傲娇的将衣袖一甩:“我是道蛇影,没有脉的。” 阿问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低咳了一声:“那青折跟你说了什么?” 我差点笑出声来,怪不得昨天他还说我“学乖”了,不问。 后来和我墨修出去走动,他又偷偷的跑了过来。 明显他是想等我的时候,偷听一耳朵。 敢情,他自己心里还是膈应着,担心青折和墨修的关系,终究忍不住开口了。 我打算再偷听一会,就见墨修扭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我忙收回了眼,老老实实的进去看何辜了。 何辜看上去似乎好一点了,跟何极都在盘腿打坐,两人都伤得不轻。 我一走进去,何极安稳如山。 何辜却抬眼看着我,依旧消瘦的脸上,带着苦笑:“知道了?”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也朝何辜苦笑道:“你不想说很正常,大家都有自己的秘密,和自己的伤疤,没必要出了点事,就一定要揭开。” 这就是我不敢来看何辜的原因。 问天宗的人各有特色,只有何辜,性情太过温淳,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心系苍生,自然太累。 连他只救了何寿,没有救墨修,都要和我说“对不起”。 现在用了那和蛇棺相关的“共生”术法,怕是还要想着,怎么跟我解释。 第332章 霸气侧漏 就算我点明了不用说,可何辜也只是苦笑,慢慢的站起来。 我忙走过去扶他,他却朝我摆了摆手。 沉声道:“师兄们跟你说过,我是个孤儿对吧?被送到了问天宗门前。” “你还是好好养伤吧。”我看何辜眼睛跳得厉害,明显是不想谈的。 想到当初肖星烨谈及身世的愤恨,还有自己看到谷遇时电脑里那些照片时,那种突然间的放空和无助。 忙朝何辜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伤养得怎么样,等下风升陵来了,风家人肯家也不少,你们都伤着,我怕我们打不过。” “咳!”打坐的何极猛的咳了一声。 好像再也憋不住了,抬眼看着我:“小师妹,这里是巴山,你既然能一符之力,作用于整个巴山,就证明这片天地皆为你所用,风家再怎么也不敢造次。” “有,这么厉害吗?”我自己都没有这种感觉。 何极沉眼看着我,好像有些无奈的道:“罢了,你终究不是出身玄门,所以不能理解。要不你以为凭什么一道避水符,谷见明他们就认定你是巫神?不是他们认了你,是巴山认了你!” “可这是因为我进蛇窟,沾染了魔蛇那些蛇纹里的神念吧?”我记得墨修是这样解释的。 “不管因为什么,你能掌控整个巴山,这就是你的天地。”何极目光发沉的看着我。 一字一句的道:“昨日天怒,以墨修蛇君之力,何寿问天之能,也压不住。可你一道避水符引水冲天而起,为什么天怒就消失了?” “因为这就是你的天地,你彰显了你的主权。”何极很认真的解释。 我还是有些懵懂的眨眼,一时不太能理解这中间太过玄妙的道理。 何极好像也有些气愤了,咬牙朝我低吼道:“反正你记住,在巴山,你就只要想着,老子我最大,整个巴山都是我的。谁也不能动老子,老子想咋样就咋样,懂吗?” 我被他吼得有些愣神。 这何极好像是被何寿附体了啊! 想到墨修带我去引河虾说的话,好像有点明白何极的意思,可一时又不能完全转过来。 正愣神想着,就见何极直愣愣的看着我身后。 脸色立马变正了,低咳一声,站起来行了一礼:“蛇君,我就是感觉小师妹,身怀异宝,而不知其用处,有些替她着急,一时情急……” 我见他这好言好语,更甚至有些卑微的样子。 扭头看了一眼,站见墨修站在我身后。 心中落差有点大啊! 墨修不在,他们吼我,真的和吼孙子一样。 他也知道,身怀异宝的是我,不是墨修! 这是因为我“小师妹”的身份,还是因为我打不过他们? 所以他们谁敢这么吼我? “本君知道,已经在慢慢引导她了。劳二师兄费心了!”墨修刻意加重了“二师兄”三个字。 我明显见何极那端正的眉眼跳了一下,果然“二师兄”对他而言,真不是什么好称呼。 何极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瞥了我一眼,却还是拱手朝墨修行礼:“让蛇君见笑了。” 墨修看着何辜点了点头,拉着我就朝外走。 出了山洞,阿问好像在看着洗物池的水。 墨修拉着我到洗物池边,坐在一块山石边上:“何极话糙,理却不糙。既然我们打算留在巴山,你就要完全接受巴山,要感受巴山皆为你所用,就像你的手脚一样。” “所以我想了想,这种神念缥缈的术法,我们教不了你,只有意生宗的青折能教。”墨修瞥了一眼阿问。 低咳了一声:“本君修书一封,你签个名,让阿问带回九峰山,请青折宗主过来,好好教你控制一下神念。” 我看着阿问那沉盯着洗物池水的眼睛,瞬间明白了,我这是要当工具人了。 可追未来师娘,好像是整个问天宗的大事啊。 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好啊。” 墨修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朝我递了递:“你签名吧。” “不用墨?”我盯着那张纸,诧异的道:“直接签吗?” 墨修点头,我总感觉不太对。 凑到纸上看了看,虽说写得很文雅,但事情还是我神念不得控制的事,这才直接用手指,在纸上画着签了名。 签完什么都没有,感觉签了个寂寞。 阿问立马走过来,接过那张纸,朝墨修道:“你们等我好消息。” 跟着急急的就走了。 “这是你教他追妻了?”上次青折走,他都不追,这次就这么着急? “嗯。”墨修轻嗯了一声,搂着我沉笑道:“青折的意念之术,很强大,等她过来你就知道了。” 我想到青折那清冷的性子,再想到何极恨铁不成钢,吼我的样子,突然感觉有点担心。 就好像一个原本自得其乐的学渣,突然被找了顶极的名师教导,那种压力可想而知。 “风升陵就快来了,本君去给何寿炸河虾。”墨修却好像真的成了居家好男人。 朝我指着洗物池的水道:“本君给你出道题吧,你看着这洗物池的水,用意念化出一条蛇来。” 我立马闪过避水符后,那条托着我们冲天而起的巨大水龙。 墨修却好像能看透我的想法,朝我摇头道:“不能动手,不能画符,只能用神念。” “如果你化成了,我就告诉你,青折和我说了什么。你也好奇,对吧?”墨修要笑不笑的看着我。 我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朝墨修挥了挥手:“你去吧。” “神念,也不一定是要用眼睛的。阿问说你的眼睛会化成蛇眸……”墨修说到这里,声音好像哽了一下。 我心头跳了一下,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 苦笑道:“而且还有一些嗜血想杀人的冲动。” “所以你少用眼睛看。尽量眼观鼻,鼻观心。自感五内……”墨修越说越深奥。 “算了。”不过他也知道我的斤两,挥手道:“说这些你也听不懂,什么叫五内你也不知道。反正你就闭着眼,凭想象吧。发挥你们少女幻想特质的时候,到了!” 墨修也有些无奈的朝外走,走了两步,回头看着我道:“如果实在是化不出蛇,你也可以想想本君的样子,这样或许有助于你幻想。” “嗯。”我本着好好学习的心态,点了点头。 可听着墨修爽朗沉笑,大步朝外走。 跟着就醒悟过来,墨修这是在说,我一直在幻想他! 果然蛇君,依旧是这么狡猾,口头占便宜,也是这么顺其自然。 就算墨修的背影消失在山洞门口,我依旧能听到他爽快的笑声。 不过却还是闭了眼,学着何辜他们打坐的样子,闭目沉神。 脑中闪过墨修那条昂着怒吼冲天而起的蛇身。 可想了半天,连个水响都没听到。 就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唆唆的游动。 夹着蛇信嘶嘶的声音,就好像有一条蛇盘在我身侧,吐着蛇信,准备随时朝我扑过来。 我闭着眼睛不敢动,沉神引着黑发,打坐的手,慢慢的往回缩,摸到了袖口的石刀。 跟着猛的朝旁边挥去。 可黑发缠涌间,刀光闪过,却什么都没有。 但耳边那嘶嘶的蛇信声,却好像依旧在。 我皱了皱眉,那种声音并不像是幻听。 正奇怪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何寿沉喝道:“何悦,出来!” 我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想我走登天道,都走了两天多,近三天。 何寿带着人,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不过既然风升陵已经来了,我也只得将石刀收了,理好头发。 想着何极的话:在巴山,老娘最大,整个巴山都是老娘的。 要的就是这种霸气! 可一出洗物池,就见何寿脸色沉得和他的龟壳一样。 风升陵依旧一幅仙风道骨的模样,朝我客套的拱手:“风家长老风升陵,见过巴山巫神。” 可在他身后,两个风家子弟拉着一个人。 那人全身鲜血淋漓,四肢垂软,好像没有骨头一样。 连胸腹,明显都变了形,却因为拉着胳膊,两根断骨从他肩周戳了出来,越发的显得狰狞。 那人整个都软软的,没有半点生气。 似乎听到风升陵的声音,微微抬眼看向我。 那一双眼闪过苦笑,还有着发浑的死气。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肖星烨! 第333章 应声而毁 我看着肖星烨双眼开始发浑的样子,就知道生命垂危了。 转眼看着何寿,他脸色更黑了。 朝我沉声道:“在巴山外就是这样了,风家明显不打算救治,我已经用精血吊着命了。看他这样也不敢耽搁,就直接给你带进来了。” 风升陵自来杀人诛心,我对他完全没好感。 带着肖星烨来,本身就有要挟的意思。 更何况他伤得这么重,好像一处好骨头都没有了,一旦耽搁,第一个死的,就是肖星烨。 他这是顺带将肖星烨,当敲门砖! 我沉眼看着风升陵:“多谢风长老送肖星烨过来。” 风升陵倒也没有为难,朝那两个风家子弟挥了挥手,他们立马将人放到我身前。 他这才呵呵的笑道:“何家主不要误会,我们在清水镇外见到他时,他就成了这样了。” “想着他与何家主,同为龙家血脉,就给何家主带过来了。”风升陵捏着胡须,呵呵的笑:“至于这伤吗?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来的。” “他自己是接骨水师,本以为不过是几截断骨,他自己会接的。我们来得急,所以没有处理,还望何家主,不要见怪。”风升陵依旧说得道貌岸然。 我沉眼看着倒在地上的肖星烨,他这样子,怕也就是一口气吊着了。 看了风升陵一眼,强忍着心头的恨意。 沉笑道:“有劳风长老了。” “大师兄,你帮我请风长老到前面稍坐。”我努力撑着笑。 何寿朝风升陵一伸手:“走吧,谷家请你吃饭,可都是好东西。” 风升陵入了巴山,好像半点都不着急。 朝我虚笑了两声,带着风家子弟,就和何寿往前面去了。 我蹲下来,看着肖星烨。 他除了双眼能动,好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都不敢动他,只是轻笑道:“别担心,墨修会有办法的。” 话音一落,身边就黑影一闪。 墨修出现在我身边,低头看着肖星烨,手只是虚虚的在他身上扫过。 朝我沉声道:“他这是被蛇绞缠过了,全身的骨头和内脏都断裂破损。” “不过是撑着一口气,才到这里。”墨修声音发沉。 眯眼看着肖星烨:“清水镇还有哪条大蛇,可以绞杀你?” 肖星烨双眼激动的跳,嘴角轻动,却根本说不出话来,反倒是嘴角流出一道道污血。 “你来了,就证明清水镇有条大蛇,我们知道这点就可以了。”我忙轻声安慰他。 转眼看着墨修道:“有办法吗?” 墨修有些迟疑:“先养着,我去找何极讨药。你去应付风升陵,看他来做什么。” “小心点,别再乱动。”我沉眼看着地上的肖星烨。 他明显还激动的眨眼。 忙又安慰他道:“你先别太激动,等你平静下来,墨修有办法和你神念共通,到时就能看到你所想所经历的。” 肖星烨跳动的眼神好像这才放松。 墨修沉眼看了看我,知道我只是安慰肖星烨。 却伸手引起一道水流,托着肖星烨朝何辜他们所在的山洞去了。 那里都快成为了救济站里,尽是伤员。 我看着地上一个人形状的血水印记。 肖星烨是回清水镇见我爸妈的,怎么突然就被蛇绞断了全身的骨头和内脏,还被风升陵给带了过来了? 沉理了理思绪,我这才朝着前面去。 摩天岭山峦下,谷遇时葬礼后吃席的地方,复又摆了很多草席。 谷家几个妹子端着银瓶在斟酒,吃食倒是比葬礼后丰盛了一些,至少有荤有素。 何寿和风升陵坐在一起,两人推杯换盏,好不欢乐。 见我过来,何寿立马起身。 一改原先对我大吼小叫的模样,和那些谷家妹子一样,恭敬的行礼:“家主。” 我知道何寿这是在给我撑脸面。 朝他笑了笑,走到首席坐下。 一个谷家妹子立马上前给我斟酒。 我朝风升陵虚举了一下杯:“风长老,怎么不远万里到巴山来了?” 那酒有些烈,我不过虚抿一口,风升陵倒是一饮而尽。 朝我沉笑道:“清水镇灭世之兆依旧未去,可蛇君和何家主都离了清水镇,这让我们有些不太放心,所以就测了一下。” 风升陵说到这里,话音一转:“结果发现,回龙村似乎再次出现,而且转入巴山了,对吧?” 巴山与世隔绝,回龙村突然出现在这里,不过是昨天的事情。 也只有巴山人知道,并没有外传。 唯一离开的,也就只有于心鹤和青折了,可她们都和风家不太对付,根本不可能说出去。 风升陵连这都能测到,证明对回龙村很重视。 可回龙村的房子,不过是现代的建筑,有什么好重视的? 但转念一想,这些房子能换地方出现,这本身就很奇怪。 “没有啊。”我干脆学着何寿的厚脸皮,直接否认。 看着风升陵疑惑的道:“回龙村那条地缝不是在我和蛇君将那具白木棺拉下去后,就由风长老和问天宗填了吗?” “怎么可能到巴山来?那现在回龙村所在的地方,岂不是一个大坑?”我转眼看了看谷家这些妹子。 沉声道:“巴山最近是有什么火山爆发,熔岩涌出吗?” 回龙村那些房子确实就在那里,可风升陵也不好随意看吧? 如果能,他也不用拜山喊话,让我们迎客了。 “何家主。”风升陵好像早就料到了。 沉笑着掏出一个平板,朝我递了递道:“回龙村关系到龙家血脉,还有着很多奥秘,风家一直有着专门的仪器和程序检测回龙村。” “你看!”风升陵手轻轻一展,居然凭空将那个平板电脑朝我平送了过来。 平板电脑到我面前,好像受什么控制一样,自动跳转着一个个又一个程序。 看上去像是卫星地图,可又不太像,似乎是什么波动检测。 可惜我读书少,社会经验不足,玄门术法知道的更少,也知道这是个什么。 只是那地图好像又在不停放大,定格在一个画面处。 正是巴山的群山众峰图,而正中红点,却正是回龙村的位置。 随着画面再次放大上,地洞上面耸着的回龙村那些房子清清楚楚。 随着画面一点点的拉近,甚至连房顶上的浮泥,都能看出来。 我沉眼看着这幅图,抬眼看了看天:“这是卫星地图吗?我才进巴山没几天,都不知道回龙村跑这里来了?” “确定不是p出来的吗?这看上去好突兀啊?回龙村的房子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完全装不知道。 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科教频道,神农架原始森林磁场异常,无人机都不能进入。 这卫星地图,怎么扫得这么清楚? “何家主!”风升陵似乎没有心思跟我打哈哈。 冷声道:“还是有请蛇君出来一谈如何?” 意思是,不想跟我谈? 我挺直了身子,看着风升陵:“风长老认为我这谷家家主,巴山巫神不配和你这风家长老谈?” “不敢!”风升陵冷哼一声。 盯着我道:“既然何家主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也没有谈的必要了。回龙村干系重大,无论如何,风家都要进去的查探一二的。” “何家主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们直接进去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告之何家主一声。”风升陵拱了拱手,居然直接起身。 一挥手,带着那些风家子弟就要离开。 “慢着!”我沉喝一声,朝指了指一边谷家妹子身上的背着的弓箭,示意她给我。 弓箭到手里,我慢慢的站起来。 看着风升陵沉笑道:“风长老叫我一声家主,就该知道,这巴山是我的,岂是你想去哪,就去哪的。” “而且……”我将箭壶往背上一甩,也不系,引着黑发缠住。 抽了一根箭,搭在弓上。 试着拉了拉弦:“回龙村也是我的,风长老莫不是忘了!” “别说回龙村不在巴山,就算回龙村在哪里,想进去,想查探,也是我何悦最有权利!你们风家,凭什么查探龙家的地方!”我慢慢将弓拉满。 也不对准风升陵,就是直接对着天空。 沉声道:“我不管风长老用什么在探查巴山,你信不信,我这一支穿波箭,不论是什么,都会应声而毁!” 第334章 蜃龙幻境 风升陵被我叫住,以为是要谈和。 听了我一番话,又见我拉弦搭箭。 明显不信,呵呵低笑道:“这里是巴山,虽然不知道谷遇时发了什么疯,让你当了家主,还继任了巫神。可现在谷家后继无人,你当真以为风家拜山,是因为俱怕谷家?” 一边何寿只是呵呵的笑,慢慢拢着手,走到我身边。 看着我手里的弓箭,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朝我挑眉:“当真要试一下?” 我点了点头,沉眼看着风升陵:“我不管回龙不村是不是真的在巴山,可既然巴山与世隔绝,乃是谷家所掌,风家用秘术也罢,有科技也不管,暗中窥探巴山,就已然意图不轨!” 既然否认了回龙村在巴山,就该死撑到底。 风家直接打探,还一路拖着将死的肖星烨不伤治过来当敲门砖,还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我沉声看着风升陵,冷声道:“来者虽是客,可主人家也没有一再容忍的!” 既然他不信,就给他看看! 我沉神盯着穿波箭的箭头,慢慢将弓拉满。 眼前闪过的,却是一支穿波箭,直接射穿刚才平板电脑上,那一幅地图的场景。 手指猛的一松,穿波箭尾端的翎羽擦着我脸颊飞了过去。 却因为神念,并不是平直往前,反倒一箭直往天空而去。 速度极快,宛如一道黑光。 “你敢!”风升陵眼看穿波箭直射天而行,脸色一变。 忙一挥衣袖,一道流光从他袖中涌出,飞快的去追穿波箭,想将穿波箭拉回来。 可箭去无影,那流光太过炫彩,果然如墨修所言,虚华无用,怎么追得上穿波箭。 风升陵眼见无望,忙沉喝道:“快鸣金,收了蜃龙!” 可话音一落,天空中,有着什么低吼惨叫声传来。 跟着巴山远处山峰之上,突然有着一道道巨大的青绿色的鳞片闪过,就好像整座山峰都在闪动。 跟着那些青绿色的鳞片慢慢涌现出一个长着鹿角的蛟头。 那蛟头猛的昂起,一只眼睛似乎没有开,另一只眼睛宛如碧波般湛蓝。 那东西低吼着嘶叫,巨大的身躯,好像从那些青绿色的丛林中聚涌而出,在空中腾起。 这东西不像蛇,却有角如蛟,身壮硕庞大得好像笼罩着附近几座山峰,并不如蛇般修长,却又好像虚渺得只是一缕青绿化的烟,随着身形腾起,又好像要笼罩着整个巴山。 只不过那巨大的蛟首上,好像有什么淡绿色的东西涌出来,落在下面庞大的身躯,似乎就又融合了进去。 “这是蜃龙!”何寿忙往我身前站了站。 盯着风升陵:“风家不是号称,绝地天通后,不能再有异兽留世吗?这蜃龙难道是后来生出来的吗?” 蜃龙明显受了伤,吃痛的昂着蛟首,那只湛蓝的眼睛盯着我们这边,朝这边喷着一缕缕的青绿气息。 “闭眼,沉息!”何寿立马朝我沉喝道:“蜃龙眼能存所见,也能再行幻化出来,呈现幻境,更让人心中生迷,别让自己沉入进去。一定要……” 可何寿的话还没说完,那道青绿的气息似乎就已经消失了。 我只感觉眼前热气腾腾的,好像还有着灯光闪过,低眼一看。 一碗高汤面就在我面前,烫得正好的青菜,翠绿可人,映着边上一个糖心鸡蛋,还有着一点咸菜。 “快吃,吃完把这张卷子改了。”我妈站在桌边,抽出一张卷子。 很是不满的道:“怎么又错这么多啊?” “人家张含珠每次都是差不多满分,你看看你?”她将手指戳着卷子上鲜红的叉叉。 无奈的摇头:“你这样子,还想跟人家考一个大学。你能上个二本,我和你爸就要满街放鞭炮了!” 我沉眼看着那碗面,盯着那个糖心鸡蛋,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热。 我爸从门外拿了打包的烧烤上来,嘴里还咬着串。 一边将打包盒放我桌上,朝我挤了挤眼。 然后拉着我妈朝外走:“龙灵都累了一天了,你是打麻将不感觉累。别给她太大压力,二本就二本吗,实在不行,以后给她开个店,做点小本生意也可以啊。又不是养不活她……” “你啊,就宠着她吧,小心以后嫁不出去!”我妈一边甩着他的手。 一边从打包盒里抽了一把烤串:“你别吃这么多,晚上吃了不消化,还长痘。” 我爸呵呵的笑,拉着我妈朝外走,两人好像还拌着嘴,我妈不停的将他的手甩开。 可我却闻着烧烤味和面汤味,有些发沉。 伸手握着筷子,慢慢的跳着面条吃。 外面的好像不时有车子开过,车灯光映过玻璃,光影交错,一切都是这么的真实。 外面客厅我爸妈还在因为我上不了一本怎么办,在争论着。 我一口口的吃着面,心底一阵阵的发暖,从门口往外瞄了一眼。 我爸搂着我妈,嘻皮笑脸的低声道:“没关系的啦,女孩子吗,给她这么大压力做什么……” 好像一切都定格在了那个时候,一家三口,只操心着我的高考。 一边想着我考上了,如何庆祝;一边想着没考好也没关系,读几年书,回来找个工作,或是开个店子什么的,得过且过的生活。 我眨了眨眼,掐了自己一把,确实是痛。 似乎后头回龙村那些事情,都只不过是我刚才一愣神之间的幻想。 伸手拎了一串烤肠,我正要咬,眼前却闪过墨修的身影,还有他搂着我,一声又一声的沉唤着我名字。 还有那躺在落叶上,幻想着三餐四季,两个娃打架的情形。 脑中好像闪过什么,我将烤串放下。 艰难的扭头看着客厅里,那对吵闹的夫妻,女的正色的说着什么,男的一个劲的点头,呵呵笑着应付着,却还不忘撸个串。 女的好像有些气愤,拍了他的手一把,脸色越发的沉了。 男的却依旧无所谓的呵笑。 茶几上摆着另外打包的烧烤,还有着吃了一半的水果,以及开得有些萎靡的花。 窗外车子的喇叭声,还有着刘婶大嗓门和谁聊天的声音。 真实到,好像我一推开窗,就能看到刘婶站在马路边。 我看着客厅里的画面,有些挪不开眼,却还是沉沉闭了上眼。 这才是幻境啊,让人沉迷其中,恨不得永远都不走出去。 可龙岐旭夫妻,对我而言,也是幻境啊。 闭着眼,反手从背后摸了摸。 我抽出一支穿波箭,凭着记忆,慢慢往手上搭。 也不知道是是不是搭好了,但至少,我想象着自己搭好了。 然后慢慢拉弓,我猛的一勾手指。 脑中闪过蜃龙那肥壮庞大的身躯,以及那蛟首下沉如海的湛蓝蛟眼。 脸侧有羽毛滑过,跟着就是一声尖悦的嘶吼声传来。 我缓缓睁眼,却见眼前尽是淡青的颜色,就好像水才开后,腾起来的水雾。 又好像刚下过雨,空气中尽是蒸腾着的水汽。 远处那条蜃龙双眼被射中,也不再喷蜃气,而是直接朝我扑过来。 可刚一动,一道黑影冲天而起。 墨修的蛇身直接从摩天岭下冲乐,对着那条蜃龙嘶吼一声。 蜃龙似乎有些害怕墨修,嘶嘶的低吼着。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谷家人,她们明显也沉入了幻术中。 心头那股沉迷在幻境的情绪还没有散去,我眯了眯眼,对着空气轻轻挥手。 想像自己双手拂开这蒸腾的水汽,天地回归清新明净。 果然我手挥动,好像能感觉到手掌间的风。 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那条蜃龙已然低吼着,慢慢匍匐了下去,似乎还在飞快的朝外游。 “快传讯,让人安抚蜃龙,给它治眼,快!”风升陵这会有些发急。 盯着我道:“你刚才那箭上,是用了什么?怎么可以屠龙?” 第335章 吞人大蛇 我发现这些人取的名字都很大,还有些浮夸。 比如我射中阿娜,就叫“诛神”,这会射中了蜃龙,就叫“屠龙”了。 朝风升陵冷哼一声,我将弓收回来:“不过是射中了眼睛而已,又死不了。” 然后学着他们平时假正经的语气,沉沉的道:“没有死,就当不得您一声‘屠龙’,不过如果您想看,我也是可以试试的。” 一边化成龟缩起来的何寿,噗嗤就笑出了声。 化成人形,对着我竖了竖拇指。 “何悦!”风升陵眼睛眯了眯,沉声道:“如若你不愿让风家人进入回龙村,也别怪我们硬闯了。凭你谷家这几个人,怕是挡不住我们风家。” “是吗?”墨修蛇身一转,落到我身边的时候,已经化成人形了。 沉眼看着风升陵:“风老最近在外面沾染了俗世气息,口气越发的大了。” “对,比墨修口气还大。”何寿哈哈大笑。 风升陵脸色有些挂不住,沉眼看着墨修:“蛇君见过肖星烨的伤了,寸骨皆碎,内脏尽裂,明显是被大蛇绞杀。” “客兴为了救他,发动了剑阵,也不过是带着他借地遁出了清水镇,同样重伤昏迷,至今未醒。”风升陵脸色沉重。 冷声道:“肖星烨本事如何,我是不知道。可客兴乃是风家年轻一代的翘楚,就算遇到修行有成的大蛇,也能全身而退。” “可伤人的那条大蛇,蛰伏清水镇,连气息踪迹皆无。” “我一路带肖星烨过来,虽未曾疗伤,却也保着他的命,就是为了让蛇君能见到他的伤。”风升陵这会倒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连不救人都说得这么有道理。 朝墨修微微拱手道:“蛇君,见过肖星烨的伤了,可有看出来那是条什么蛇吗?” “暂时不知。”墨修脸色发沉:“但风老居然放出蜃龙窥探巴山,这作为有损风家威严啊。” 何寿朝我撇着嘴:“你看,这种事情,阿问都会避开。因为阿问打不得这种怪腔腔……不像蛇君被人引开话题,还能兜回来质问人家做错了事。” 我想着阿问那样子,如果在这场合,怕是会和谷家妹子一块收拾碗筷。 怪不得他找了个“追妻”的理由,回九峰山了。 “我去看下肖星烨,这小水师虽说本事不大,可也不该被一条蛇,给绞杀成这样啊。”何寿这会也皱了皱眉。 却依旧朝我悄声道:“可风家太达霸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呆在巴山了,看着就烦。” “明白。无论如何,先保着肖星烨的命。”我跟何寿倒也没什么客气的了。 风家对于回龙村,甚至对于巴山,都有些志在必得的意思了。 蜃龙这种东西,虚无缥缈,风家却还能将蜃龙眼睛所见,链接到电脑里,转化成实景。 风家可不只是在玄门术法上研究啊,是玄学、科技两开花啊。 “蛇君,既然蜃龙已经出了巴山,不如你我坐下来一谈如何?”风升陵倒也能屈能伸。 眼中还尽是笑意的看了我一眼:“何家主,终究是年幼,对于玄门中事情,所知不多。” “又是小孩子心性,做事不够沉稳,这种大局之事,还是由蛇君来谈比较好。”风升陵好像半点都看不出原先气急败坏的模样。 我听着呵呵的冷笑了两声。 但转眼看了看风家那些子弟,确实并没有风客兴。 当初在枣山村,风客兴带人布阵拦截我,虽并没有杀意,可阵法也算厉害。 风客兴实力应该是比较强的,如果他也因为伤肖星烨那条蛇重伤。 证明那条蛇真的很厉害啊。 可清水镇,并没有什么修行有成的蛇,唯一的一条还是方士用来对付我,后来被墨修收着,在秦米婆家保护我的。 其实也没什么用,被谷家穿波箭差点射死了。 更何况清水镇还有柳龙霆,如果真有这样的大蛇,他应该也会出手啊? “年少轻狂,方有屠龙之心。”墨修却拉着我的手,朝风升陵轻笑道:“风老不是见识过了吗?” “哈哈!”风升陵有些尴尬的呵呵大笑。 我抬头朝墨修眨了眨眼,朝一边的谷家妹子指了指草席上的吃食。 这才朝风升陵道:“请座吧。” 他这是明显看不起我,只愿和墨修谈,不过我这主家的气度还是要拿出来的。 再次入席,风升陵这才道:“清水镇灭世之兆虽被控制着不外延,可里面的死气越发的沉。” “蛇君洞府紧闭,可能不受影响。可风家和其他玄门子递巡视清水镇时,不时有子弟失踪。”风升陵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机出来。 再次平着递给了墨修:“失踪人数较多,可到我们离开也只找到过两具尸体,一具和肖星烨一样,通体骨碎,一具似乎是吃进去,又吐出来的。” 墨修接过手机,沉眼看了看。 只见枯黄的草地上,躺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这照片还拍了很多张,各个位置,以及戳出肉的碎骨。 看上去有点像是法医取证时的,多方位拍照。 明显风家在这方面,很有经验,或者有这方面的人才。 另一组就更惨了,鲜血淋漓倒说不上,可浑身都猩红,脸上没有一处好皮,连衣服好像都被什么刮过,片片成丝。 “这是蛇信和蛇喉磨过,再吐出来的。”墨修划着屏幕,飞快的看完。 然后一点手指,手机送到风升陵面前:“本君出清水镇也不过是两日,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这两日。”风升陵脸色发苦。 沉声道:“因为接连出了事,风家子弟这才分批巡逻,想斩杀那条大蛇。” “可巡逻了一日,都没有发现大蛇的踪迹,反倒是又有别的玄门消失了四名子弟。”风升陵脸色越发的沉。 看着墨修道:“客兴就是在巡逻时,发现了肖星烨,想救他,却被重伤。” “不是分批巡逻吗?为什么只有风客兴一个人?跟他一起的风家子弟难道没有见到那条大蛇的样子吗?”我直接开口就问。 风升陵看向我的目光又不大好了,连旁边那些风家子弟,脸色都有些发青。 但碍于墨修在,风升陵还是低声道:“客兴不是去巡逻的,他和飞羽门一个女弟子,从小有些交情,那女弟子就是在清水镇失踪的。” “所以客兴当晚就是一个人去走走看看。”风升陵几乎是强压着脸色。 我打量着风家其他子弟,看样子风升陵并没有说谎。 出了这种事情,我心里也有些忐忑:“既然知道清水镇已经成了那样了,又何必再派人镇守着,大家撤离不好吗?里面也没有什么人了,又危险,为什么还要进镇巡视。” “何家主说得轻松,你安心呆在巴山,又有蛇君庇护,自然可以安然渡日。”风升陵瞬间就怒了。 朝我冷呵道:“何家主怕是不知道,如若没有这些玄门中人,镇守清水镇,那条吞人的大蛇怕是一去已然是万里。” “那一路狂奔,怕所伤生灵,比何家主抱着那个鬼胎罪夜奔逃更甚!”风升陵怒气好像怎么也压不住了。 我冷笑一声,盯着风升陵:“你说你们是为了苍生,你就敢说,你们守在清水镇,不就是为了蛇棺吗?” “说白了,你们还是想窥探蛇棺的奥秘。既然守在清水镇外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进入清水镇?你们还不是想着捡漏!”我猛的站了起来。 盯着风升陵:“既然你们有所图谋,就该知道,会有所牺牲。” “何家主把人命说得这么轻松,怕是不知道,那条大蛇怕是与回龙村,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呢。”风升陵拂袖而起。 盯着墨修:“蛇君也知道对吧?回龙村那些人,那些房子,为什么蛇棺一怒,第一个毁的就是这些。” “又为什么,突然会出现在这里。”风升陵沉眼看着我。 声音带着鄙夷和无尽的嘲讽:“论图谋,整个玄门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龙岐旭一个人大!” 第336章 本能回护 风升陵豁然提及“龙岐旭”,语气更是十分的不好。 我不由的握紧了身边的弓,反手就抽箭,对着他沉喝道:“你这么说……” 话还没说完,墨修就握着我的手,沉眼看着我。 我突然感觉心中一阵刺痛,只是冷眼盯着风升陵,胸膛却不停的起伏着。 脑中告诉自己,要平心静气,不该动怒。 可听到风升陵诋毁龙岐旭,我还是本能的怒火中烧。 风升陵说得没错,龙岐旭或许真的图谋很大啊。 他的那些图谋,为的却并不是我。 我也不过是他图谋中的一颗旗子。 但听到别人诋毁他,我连想都没得想,就本能的维护他,这才是我最可悲的地方! 那种情感,融入我的骨血,跨越了理智和情感,完全都是本能! “何悦。”墨修握着我的手,慢慢抽下穿波箭。 沉眼看着风升陵:“见风老这般气恼,怕是风家子弟所伤的,不只是风客兴一个吧?” “还失踪了六个。”风升陵朝我微微拱手。 似乎赔礼:“关系自家子弟性命,一时有些情急。何家主见谅。” “一共死了多少人?”我将穿波箭往后一丢。 那支箭好像有意识一般,自己落入了箭壶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风升陵却没有回我失踪的人数。 只是盯着我背后的箭壶,脸上闪过震惊,眼中却有些了然:“怪不得何家主,一箭之下,能伤了蜃龙,原来当真是巴山巫神了。看样子,龙家血脉终究还是回了巴山。” 对于这种血脉的问题,我现在只感觉嘲讽。 将弓放下,沉声道:“风家主这次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风升陵盯着我手里的弓,看了看墨修,这才道:“其一,进回龙村,查看是否有异常;其二,请蛇君尽快回清水镇,诛杀那条大蛇。” 我听着只是呵笑,转眼或者看着墨修:“蛇君以为呢?” 一旦出事,就是请蛇君。 没出事,他们就想尽办法,进清水镇捡漏。 回龙村那些房子,无论怎么看,都是现代建筑,却又处处透着诡异。 风升陵先是在回龙村陷落后,立马带人铸墙挖掘。 现在回龙村一出现,就又立马追到了巴山来了,可见对于回龙村,真的是重视得不能再重视了。 “回龙村不能进。”墨修沉眼看着风升陵,沉笑道:“其实也没必要骗风老,毕竟风家与龙家关系密切,自然有所感,又有蜃龙暗中查探过了,确定回龙村在巴山才来的。” “不过风老如若当真想进去,本君也不拦着,只是怕风老带的这点子弟不够。”墨修沉眼看着风升陵身后的风家子弟。 沉笑道:“本君可以先带风老去看回龙村,但不能进去。清水镇那条大蛇,风老可以找柳龙霆诛杀。” “就是那条护棺蛇?”风升陵似乎对柳龙霆并不是太了解,沉眼道:“既然他在清水镇,为什么不出现直接诛杀那条吞人大蛇?” “本君也不知道啊。”墨修只是沉眼看着。 转眼看着我道:“你要一起去吗?” 风升陵话里的意思,那条大蛇可能和回龙村有关,我倒还真是好奇,他要到回龙村看什么。 “好。”握着墨修的手,朝风升陵道:“请吧。” 风升陵似乎重重的呼了口气,这次倒是恭敬的朝我回了一礼。 墨修并没有用瞬移,而是拉着我,和风家子弟用术法朝那边走。 风家子弟走路的时候,并没有借助什么符纸,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代步的,可一步踏出去,却又很远。 我盯着他们的脚下看,一时也看不明白。 “这是缩地成寸,风家擅长地遁。”墨修见我盯着人家的脚下。 沉笑道:“玄门术法,纷杂繁多,你怕是没时间再一一学,不过你也不用学。” “何家主,在巴山,什么都不用学了。”风升陵说这些的语气,有些酸又好像有些嘲讽。 呵呵的低笑:“风家这些子弟,皆是选筋骨奇佳的自幼时就开始修习的,年二十,日夜勤学苦练,辅以名师,佐以秘药,方有今日的成就。” “可到头来,却不如何家主这大半年来遭遇所得。”风升陵好像有些唏嘘了:“大道得成,皆为天意。所以玄门中人,知蛇棺者,皆想窥探一二。” 我听他的意思,好像我所得很容易一样,可也不确定是不是知道我从蛇棺中捡了好处,或是知道我的身世。 不由的抬头看向墨修,他朝我摇了摇头,拉着我安然的朝前走。 到了回龙村那条蜿蜒的村路前时,风升陵立马摆手。 风家子弟,皆拿出腰间石剑,瞬间围着回龙村散开,将石剑在周围不时点着什么。 有时轻轻画着,有时好像只是重重朝里面戳一下。 “这是在探测。”墨修见我眼中不解。 拉着我朝后面退了退,朝风升陵道:“风老,本君只是答应你在外面看一看,可别进去。” 风升陵沉点头,站在村路口子上,沉眼看着里面回龙村那些沾着浮泥的建筑,当真没有再踏近一步。 我拉着墨修往后站了站,有些担心的看向祠堂的玻璃。 墨修却挥了挥手,空气中似乎有什么涌动。 “他们听不见了,你是担心上次祠堂里那东西又出来了?”墨修顺着我目光看过去。 朝我轻笑道:“别担心,就是在外面看看。” 他似乎很信任风升陵,拉着我找了一截被洪水吹断的树干坐下来。 又怕硌着我,伸手抱住我,坐在他腿上:“我看过肖星烨的伤了。” 我心立马沉了一下:“当真是条什么蛇吗?” 墨修沉声道:“风升陵并没有直接说失踪了多少人。可光风家失踪就有六个,还有飞羽门至少有一个,还有出事后又有四个……” 他明显在从风升陵的话语中粗粗统计:“那就至少11个,减去发现尸体的两个,就有9个被吞食了。” 我听着立马感觉这其中的问题了。 蛇这种生物,一旦吃饱后,就不会再进食了。 转眼看着墨修:“你的意思是不只一条蛇?” 墨修也有些疑惑:“巴蛇吞象,三年出其骨,也就是三年不进食了。” “这一条蛇至少吞了九个人,却还在游荡,而且连风家和玄门中人,都不能发现踪迹,确实挺可疑的。要不就是不只一条,要不就是这条蛇非同凡响。”墨修眉头紧皱。 沉声道:“而且肖星烨看到你,很激动,明显那条蛇可能和你有关。或许风升陵说得没错,当真和回龙村,或是龙家有关。” 我听墨修分析这么多,心里越发的沉重。 和风升陵互怼也不过是气话。 将身体往墨修怀里靠了靠:“那我和你一块回去。” 墨修分析着这条蛇多恐怖,也是表明,他不得不回去。 就算明知道我们不过是无父无母的“棋子”,可终究不能完全坐视不理。 “好。”墨修搂着我,轻笑了一声。 我担心的看着他:“那源生之毒没关系吧?” “放心,这东西伤不到我的根本,就没有关系。”墨修垂首,亲了亲我额头。 摸着我小腹道:“反正我们一家三口,不分开就是了。” 我无奈的低笑,昨晚还看着星星说在巴山安然的混日子呢。 今天就要回清水镇杀蛇了。 可笑声还没落,却听到回龙村那边一个风家子弟突然哽着脖子,发出一声“咯咯”的怪叫声。 这声音就好像喉咙咔着痰,咳不出来,却又不停的清嗓子。 可那声音却很大,大到似乎是刻意发出这种声音。 那风家子弟一边昂着脖子发出这种声音,一边将手中的石剑一丢,用力撕扯着衣服。 不一会身上就不着寸缕了,喉咙却还是“咯咯”的响着,身体却匍匐在地上。 双手发软,用胸腹撑着地,拱着臀,如同蛆行一般,朝着回龙村爬去。 第337章 美面白虫 那风家子弟的变化太快,别说我和墨修,连就在他旁边测地的另一个风家子弟都没有反应过来。 眼看那光溜溜,白花花的身体,不过是拱了两拱,就已经从一侧边界,拱进了回龙村里了。 旁边的风家子弟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去拉他。 可一伸手,那个风家子弟好像也喉咙里呛到了什么。 哽着脖子,半张着嘴,卡着嗓子,发出“咯咯”的声音。 原本伸着的手,立马缩了回来,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一边撕,一边还露着笑。 可因为又卡着嗓子,所以那笑显得极为扭曲。 风升陵忙沉喝一声:“闭气,空气中有东西。” 我和墨修也忙站了起来,墨修搂着我一步就夸了过去。 也就这一会,最先那个风家子弟已然爬进去好大一段了,都快靠近村边的房子了。 “后退!”风升陵立马叫着让人后退,自己却纵步朝里冲去。 可刚冲进去,喉咙立马一哽。 半浮于空中的身体,直接就栽了下来。 卡着嗓子“咯咯”作响,他反应倒也快,立马捏着嗓子,大张着嘴,伸手去抠喉咙。 墨修忙朝我道:“你用龟息术,别吸气。想办法先拦住所有人,千万别让他们进去了。” 也就这一会,靠近回龙村的其他风家子弟,也都好像开始卡嗓子。 一个个昂着脖子,和要打鸣的公鸡,又好像要咳又咳不出来的样子。 喉咙都开始有着异响,脸上的肌肉也开始扭动,嘴半开着,又因为肌肉往耳角边拉扯,露出了一个极为恐怖阴森的笑。 这一下子,所有风家子弟都变成了这样。 我连忙气沉丹田,缓缓吐息,不吸入空气。 墨修却一步夸进了回龙村,一卷蛇尾,将风升陵给拉了起来。 可似乎受到了什么阻拦,墨修卷住风升陵后,却不敢再乱动。 也就在这时,祠堂阁楼窗口那里,似乎有着一道琥珀色的目光出现,就好像漆黑夜里猫的眼睛。 隔着玻璃正沉沉的打量着我们,而且异常醒目。 这道目光一出现,我立马抬眼看去,跟着就好像怎么也挪不开眼了。 耳中好像听到了低低的歌声,像是摇篮曲,又像只是风轻轻的吹过树稍。 无比的悦耳好听,让人沉沉欲睡,更甚至能感觉身体有一只暖暖的手拍着自己。 就在我愣神的瞬间,旁边的“咯咯”声,和撕扯衣服的声音传来。 我忙沉神,猛的一甩头,引出黑发,飞快的卷起村边的那个已经将衣服撕掉,变得光溜了的风家子弟。 然后抽出穿波箭,搭在弓上,拉着这个风家子弟往后一甩。 跟着一箭射过去,箭穿过对面那个撕扯着衣服的风家子弟肩膀,将他直接钉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 就算这样,他好像还半点都不知道痛,依旧伸手不停的撕扯着衣服,钉在树干上,胸膛和臀部还蹭着树干拱动着,还在努力朝回龙村拱动。 风家进来一共就十二个子弟,这一下子都出了事。 而且他们都是分散在回龙村周边的,离得又远,我也有些顾不过来。 忙将弓一收,学着于心鹤的样子,猛的一击双掌。 怕自己这双手比不上于心鹤,又干脆沉喝一声:“巴蛇!” 于心鹤走的时候,说是把巴蛇留给我了的。 我还没用过,也不知道这么大一条蛇,藏哪里了。 一声沉喝后,我也不敢耽搁,又忙抽箭搭弓,或是用头发缠住风家子弟。 回龙村的村路上,墨修缠住风升陵,对着他后背拍了一下,一只手捏着他的喉咙,好像也不敢乱动。 只是沉眼看着那个进入回龙村,在地上如蛆般拱动的风家子弟,似乎在等什么。 我一声沉喝后,也没等到巴蛇过来。 眼看着对面还有风家子弟撕衣服,忙又抽箭搭弓,一箭过去,直接朝着那风家子弟射去。 这次他旁边并没有树,而是一箭射到了村外的泥土地上。 可这泥土是刚被水冲来的,有些松,那个风家子弟居然“咯咯”的怪笑,直接顶着那根箭朝回龙村爬。 而原先被我黑发缠着甩出去的那个风家子弟,就算隔得远,又开始往这边爬。 我以龟息术,憋着气不敢呼吸。 眼看着这十来个风家子弟,都开始撕扯着衣服,只得又抽箭。 只希望到时,风升陵能被救出来,不要昏迷不醒什么都说不出来。 还有这空气中那些让人变怪的东西,别让人忘记了这会的遭遇。 别搞得风升陵带着十二风家子弟入巴山,到时每个都被我射了一箭,怪我借机报复。 一箭又一箭的射过去,这些风家子弟却还是跟什么一样,一旦有了脱落,还是奋力进回龙村爬。 眼看我箭壶里的箭都不够了,我正着急着怎么办,就听到后面有着“唆唆”的爬动声。 我一转头,就见巴蛇飞快的朝这边游了过来。 连忙黑发一扬,卷住巴蛇的蛇头,一纵身跨了上去。 抚住巴蛇的蛇头道:“别进去,环住。” 巴蛇好像也怕回龙村里的东西,连蛇眸都不敢往里看。 低垂着蛇头,飞快的朝着回龙村盘绕。 我借着黑发,立身于巴蛇之上。 引动黑发,将那些被穿波箭射穿,依旧朝着回龙村爬的风家子弟给缠住,然后拉上巴蛇。 巴蛇巨大,可等盘过回龙村,上面缠挂着那些风家子弟,他们还齐力朝着回龙村爬,只差没有将巴蛇巨大的蛇身都给拉翻。 搞得巴蛇游动,都有点吃力。 我头皮被扯得好像都要脱了,却还是硬憋着一口气,将所有风家子弟都卷上来后。 任由那歌声还幽幽的唱着,朝墨修沉喝道:“先把风升陵给丢出来。” 墨修一直沉眼看着那个光溜溜如蛆般拱动的风家子弟,听到我的声音。 蛇尾一甩,就卷着风升陵朝外面丢来。 可眼看着风升陵就要出回龙村了,祠堂阁楼上,那双眼睛似乎闪了闪。 半空中的风升陵,好像受了什么力,直接就朝着祠堂阁楼飞去。 墨修立马又将蛇尾一甩,朝我道:“你先带他们离开。” 我知道不能耽搁,驱着被拉得蛇身都有些发偏的巴蛇先行离开。 刚游走没多远,就见何寿急急赶来。 见我这样,沉笑道:“你这是猎美男子吗?还满载而归,衣服都脱好了!” “别笑,帮忙!”我忙引着巴蛇离远点。 何寿也忙纵身上巴蛇,直接扯过一个风家子弟,看了看:“怎么回事?” 我不管离回龙村太近,驱着巴蛇先往摩天岭方向去,将刚才的怪事说了。 沉声道:“可能是空气中有什么,进入了他们的喉咙。” 何寿一把拉过一个风家子弟,直接捏着人家的下巴,然后强行掰开那人的嘴,朝里面看了一眼。 “哇擦!”他立马怪叫一声,朝我道:“你的头发呢?先帮他们把这怪东西搞出来,这事只有你能来,我们都不行,太恶心了。” 我第一次驱动巴蛇,又要引着黑发缠着这么些人,也有些紧张。 听何寿声音有些怪,试着让巴蛇自己游动。 转眼过来看了一眼,可那风家子弟还在不停的卡着嗓子“咯咯”的怪笑。 喉咙眼里也黑乎乎的,我眼睛也看不清是什么。 “哎,你有空,还是多修习术法吧,这光靠捡便宜,真的是什么容易出事。”何寿很不满的看了我一眼。 手指一点,一道金光闪过了那风家子弟的喉咙。 我忙凑过去看了一眼,立马只感觉浑身恶寒。 只见那人的喉咙里,一条白胖胖的虫子,将他喉咙全部填满,似乎因为他一直卡着嗓子还在拱动。 可那胖虫子的头顶,却是一张妖娆的美人脸。 五官鲜明,双眼带神。 似乎感觉我在看她,还咧嘴朝我笑了笑。 第338章 能进不出 我看着那喉咙里的美面白虫的脸,一时也有些愣神。 这东西好像还在努力倒退着往这风家子弟的喉咙里钻,白胖的身躯,映着腥红的喉咙,显得胖乎乎的还有那么点可爱。 尤其是那张妩媚的脸,表情生动,笑得也很可人。 好像被人看见了,还有些腼腆。 完全没有什么诡异的样子,似乎让人恨不得小心的捧出来,放在玉盘里,细细的养着。 就在我心头这种怪念头一闪而过的时候,光线一暗,何寿引着的那道金光直接消失了。 喉咙里立马黑漆漆的了,什么也看不见。 可风家子弟那“咯咯”的卡嗓子声,却一直发出来。 我忙收了眼,看着何寿:“这是什么虫子?还长着人面?直接掏出来没问题吗?” “我哪知道,以前没见过,也没听过啊。”何寿也一脸诧异的看着我。 紧皱着眉道:“刚才你看着那东西,脸上那表情是什么意思?” “什么表情?”我诧异的看着何寿,不确定自己脸上露了什么表情啊。 “就是,有点像……”何寿想了一下,猛的一拍手掌道:“有点像看你家阿宝时的表情,就好像很欣慰,又好像很喜欢,有点像看自己的孩子,又点像看小宠物。” 我愣了一下神,不过是金光一闪的一眼,我表情就有这么明显的变化吗? “何悦,你可清醒点吧。这东西怪得很,只听说被男人口爆的,你见过被女的口爆的!”何寿恨不得趴在耳边将我叫醒。 这东西明明都没有见到,却直接进入了这些风家子弟的喉咙,而且控制着他们往回龙村爬,光这就已经很怪了。 我忙低咳了一声,沉眼看着巴蛇爬上摩天岭。 想着墨修还在回龙村,而且那阁楼里的那双眼睛,似乎有着和神念一样的意念,能操控着回龙村里的事物。 转眼看着何寿:“要不你回去帮墨修,我带着他们回去,和何极一块,想办法将他们喉咙里的这种虫子取出来。” “我不敢。”何寿那张少年脸上,尽是害怕:“我最怕虫子,要不我把这些风家子弟用冰封术给冻住,等墨修回来一起取虫子?” 他问得很小心,好像生怕这些虫子爬出来了。 “乌龟不是杂食吗?能吃虫子的啊!”我没想到他还会冰封术。 不过想想这也是个办法,至少我们现在也不敢乱动他们喉咙里的虫子。 万一还有什么在更深的地方,冒然取出来,伤了性命,岂不是更麻烦。 打定主意,一到摩天岭下,我黑发一甩,将这些风家子弟引到地上。 何寿双手一个个的摁过去,直接将这些人给冰封住了。 还朝里面嚷着道:“何极,出来捡人啦。” 我正纵上巴蛇,准备去回龙村接墨修,听到他这叫唤,差点从巴蛇上滑下来。 何极出来看了一眼,见到这么多冰坨子。 脸露惊色的看着我们:“风升陵呢?你们不会把风家人全部杀掉了吧?还冰着尸体,太丧心病狂了!” 果然问天宗的人,脑洞都挺大。 何寿呵呵的笑:“二师兄放心,还活着呢。你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融化后跑了。” 就在何寿说话间,一个风家子弟身上的冰,居然真的哗哗的融化了。 冰块随着水滑动着,那风家子弟就已经开始朝着回龙村的方向爬动了。 还一边爬,一边咯咯的笑,那样子就好像一条人形的蚕,一拱一拱的。 何极见着古怪,一脚就踩在那人背上,跟着旁边石块涌起,将这风家子弟全部封住。 皱眉看着我们道:“体温怎么变得这么高,连冰都能融化?这又是怎么回事?” “回龙村里出来的东西。”我看着那些风家子弟一个个的破冰而出。 看样子那条美面白虫,不只是让人被迷,还带了其他的东西。 让人体温失高,神智也有些迷糊,更甚至连疼痛感都没有了。 不敢再耽搁,朝何极道:“劳烦何极师兄看着他们了,我看下墨修。最好的办法,还是直接通知阿问吧,看他认不认识他们喉咙里的虫子。” “蛇君去哪了?”何极忙一抬脚,又一块块的土石翻动,将风家子弟一个个的封住。 但见我们脸色焦急,还是挥手道:“我通知阿问过来帮忙,你们先去帮蛇君。” 我忙驱着巴蛇,带着何寿,飞快的朝回龙村去。 路上见到几个巴山人,他们都趴在树上,往回龙村方向看,似乎很好奇。 我不会说他们的话,却还是挥着手,示意他们不要过去。 巴蛇游动很快,到了回龙村外边,它也不敢进去,直接就盘在一侧。 我和何寿跳下去,何寿直接化成一只巴掌大的玄龟,呆在我肩膀上:“上次回龙村才出现的时候,不是没有这些虫子的吗?怎么突然出现了这么怪的虫子?” 我这会已经不敢呼吸了,慢慢吐息,朝回龙村走去。 墨修依旧站在原处没动,连卷着的风升陵都没有放下。 那个风家子弟已然转过村边的房子,朝着祠堂方向爬去了。 墨修似乎也没有想办法将他卷回来,只是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表示他意识还清醒着。 看样子回龙村最大的秘密,还是龙浮千被囚禁的那个阁楼。 可惜我从来都没有上去过,只是在回龙村陷落的那一晚,隔着火光,透过窗户看了一眼。 那道琥珀色的目光还在,我却不敢直视,更不敢胡乱进去,也不敢说话打搅到墨修。 他一直没动,明显是在等时机。 我围着风家原先探测的地方转了转,将他们丢落在地上的石剑捡起来。 没一会就发现了不对。 这些石剑看上去朴实无华,可有一把还戳在地上,我一拔,就感觉石剑好像入地很深很长,居然一下子没拔出来。 “怎么了?”何寿见我连把剑都拔不出来,昂着头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危险。 这才变成人形,落在我旁边,朝我挥了挥手。 伸手就来拔那把石剑,他一握住,立马冷哼一声:“风家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这剑有问题?”我记得风家好像佩的都是这种石剑,发动阵法也是靠这些石剑。 何寿将手松开,示意我后退:“风家有遁地之术,别看他们不承认人族还有地底一脉,可他们对于地底的研究比谁都深。” “这剑看上去很普通,却暗藏了术法。”何寿接过我手中的另一把石剑。 在掌心敲了敲:“在我们手里,很短,可风家以秘术插入地底,这剑就可探到地底深处。” 我看着按把拔不出来的剑,顿时明白了。 为什么我们站在外面没事,可风家人却突然感染了那些美面白虫。 墨修让他们到回龙村外看看,本就是有让他们知难而退的意思。 可风家却还是不守规矩,表面上只是在周边探测,可实际上,这石剑已经探到回龙村里。 这才惊动了蛰伏在回龙村内的美面白虫。 我自嘲的轻笑了一声:“这回龙村也不知道有什么,让风家这么穷追不舍。” “不管有什么,先将你家蛇君搞出来吧。”何寿盯着里面的墨修,朝我沉声道:“他为什么不敢动?” 我摇了摇头,将阁楼的眼睛及古怪的歌声,以及风升陵被抛出,又被吸回去的事情说了。 何寿紧皱着眉,沉声道:“那你的意思是,墨修进去了,可能出不来了?” 我顿时抬眼看着何寿:“不可能吧?” “要不然他能出来,为什么不带着风升陵先出来?”何寿好像正视起这个问题了。 扯了我一把,大步朝靠近墨修的地方走去:“墨修能瞬移,就算他担心里面那个还在爬的,可也能将风升陵也带出来,再进去啊?为什么就那样站着不动?” 第339章 圆口白牙 何寿脾气虽不太好,可眼界和见识却是有的,一经他分析,我也瞬间感觉不对。 忙看着墨修,围着回龙村的边界慢慢的转动。 无论我们怎么转,墨修似乎就站在那里没动,可祠堂阁楼的玻璃窗却好像在随时移动。 我们转到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到这阁楼的玻璃。 “怪了。”何寿暗呸了一声:“墨修不敢说话,怕是也有古怪,你别乱动,我想想办法!” 何寿直接化成一只巨龟,也不敢用头啊,爪子之类的探试,就侧着龟身,慢慢的将旁边的龟壳朝边界里面探。 我生怕他也出事,忙纵身站在他龟壳上,紧握着弓箭。 他龟壳刚靠近回龙村里侧,整个空气好像都在扭曲,好像无数黑色的黏浆滑过何寿的龟壳。 也就这一下,何寿龟壳最表的一层油壳,居然直接就被那黏浆给洗掉了。 “退!”我忙沉喝一声,朝何寿道:“这里面有东西。” 何寿龟首一伸,靠头撑着地,直接就将龟壳翻了过来。 然后无比肉痛的看着自己的壳:“最近这是怎么了?我这壳不是被砸,就是被融化,还让不让龟活了?” “我试试。”我瞄着刚才黑色黏浆出现的地方,搭弓射箭,直接对着阁楼的那双琥珀色眼睛射去。 回龙村太过古怪,这次连神念都不敢用。 果然穿波箭一进去,整个回龙村就好像被戳了一下的水中倒影一般,顺着穿波箭,一圈圈的波纹闪动,穿波箭所过的地方就变黑了。 而穿波箭的周围,那些黑色的东西就像有一圈圈的东西蠕动着,将穿波箭朝里吞。 以我这新手的技术,没有神念加持,穿波箭几乎是射不中的。 可这支穿波箭,在那些黑色蠕动的东西带领下,直接就进入了阁楼玻璃里。 玻璃没有碎,就如同穿过水面一样,直接射了进去,消失不见了。 里面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也没有变化,依旧沉沉的盯着四周。 “这看上去就像是蛇吞食一样,一圈圈的往里吞。”何寿这会从心疼龟壳的情绪中缓了过来。 也不敢朝阁楼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只是化成人形,朝我道:“这回龙村,会不会和蜃龙那东西搞出来的蜃市一样,是假的吧?这看上去像是一条蛇蛰伏在这里,诱食,等着你们进去。” 何寿一经说起,我越发的感觉刚才一箭进去的样子,确实像是吞食。 可墨修在里面,我又不能不管。 当下将弓往胳膊一背,往靠近墨修的地方走了走。 “你可别进去。”何寿连忙拉着我,沉声道:“墨修进去都出不来,你这不是上赶着送人头吗?” “你要救墨修,也得等阿问来吧,他没受伤,比我们厉害。”何寿忙拉着我,低声哀求:“我的小师妹啊,知道你和蛇君夫妻情深,可这种不理智的事情,我们不能做。” “我不进去。”我转手拉着何寿,走到离墨修近的地方。 他有些艰难的转头看着我,朝我摇头,示意我别着急。 可就我看的这一会,墨修好像挪动都是艰难的,而且那个风家子弟光着身子在里面爬了很久,都没有爬到阁楼,其实也可能是一个饵。 风家子弟引-诱着风升陵进去救,然后墨修救风升陵,我再救墨修…… 只要里面的人一直都在,后面怕是得一串串的进去送人头,里面那东西倒是会打算。 “大师兄,变龟吧。”我甩了甩黑发,直接引动两缕,缠在何寿胳膊上:“你不怕被巴蛇绞碎壳对不对?你和巴蛇拉着我,我用黑发将墨修拉出来,不进去。” “这倒是个好主意。”何寿立马扯着我的头发,朝后退了退。 可退了两步,就又担心的看着我:“我先拉着,就算有事,还有巴蛇吗。可你这头皮……” 何寿盯着我的脑袋:“你别顶光头顶习惯了吧?” “何极师兄说了,巴山庇护于我,这里终究还是巴山的地盘,我既然是巫神总能开个挂吧?”我眯着眼,沉声道:“准备吧,再拖下去,那些风家子弟怕撑不住。” 谁知道那些美面白虫是什么,在人体内久了,会不会要人命。 “嗯!”何寿立马化成一只巨龟,扯着我的头发,匍匐在地。 我朝巴蛇看了一眼,它似乎能听懂话,慢慢游过压,将蛇身压在何寿身上。 “哎……”何寿闷哼一声,低咳一声,探着龟首朝我道:“你可快着点,别你头皮没被扯掉,我被你这小宠物给压死了。” 确定不会被拉进去后,我还是反手握着弓,搭好箭,这才慢慢的引着黑发朝回龙村探去。 黑发一进入回龙村的地界,就好像碰到了什么阻碍。 这次却好像一圈圈的白色肉芽出来,大小如同泡了一夜的绿豆胚芽。 可一展开却如同一只只触手,缠住黑发,将那一缕黑发往里吞。 回龙村里的墨修眯眼看着我,却没有拒绝。 那些白色胚芽一般的触手将我那缕黑发朝里吞,看那方向是要朝阁楼那边引了。 眼看着黑发被引着经过墨修旁边,我试着用引动黑发朝墨修那边去,却被这些肉芽触手给拦住,根本连动都动不了。 一感觉被拦着,我猛的抬手,拉着弓,一支穿波箭对着自己的头发就射了过去。 那些肉芽如同呲开的圆嘴一般,发出了咯咯的怪叫声,瞬间咬住了穿波箭,飞快的朝着阁楼挪去。 也就这一会,我引着那楼黑发,直接卷住墨修。 反手直接抽出两支穿波箭,追上原先那支,唰唰的射了过去。 黑发一卷住墨修,我立马引动着朝外拉。 刚一动,就有着无数肉芽咬合着,连同着黑发都大力往里吞。 我头皮拉的一阵尖悦的痛意,身子猛的朝前一倾,还是何寿沉喝一声,猛的昂出龟首,将我衣服咬住,拉住了。 “夫妻一体。”墨修虽然没出来,可那声音却在我脑中响起。 我听着这话,先是一愣,跟着猛的想起墨修,就借着那所谓的“夫妻一体”,引出了我体内的锁骨血蛇,也引出了我体内的源生之毒。 这法子他虽然没教过我,可神念终究也就是这么个东西吧。 我任由头皮被扯得生痛,慢慢闭眼,缓缓伸手,准备接着被拉出来的墨修。 脑袋一阵阵的刺痛,眉心好像要炸开了一样。 就在我感觉那枚镇魂钉又松动了一些时,突然感觉有什么撞到怀里。 跟着一道闪电涌过,刺得我眼睛生痛。 墨修一手搂着我,蛇尾卷着风升陵,飞快的退了出来。 就见闪电划过回龙村,就好像当初天怒之时,那一道道的雷电照亮墨修的蛇身一样。 整个回龙村里,全是那种白色的肉芽。 就好像夏日特意先一晚泡上的绿豆,早上起来一看,尽是这种白细的肉芽,轻轻一搅,一盆水里尽是这种浮动的细白肉芽像是无数的蛆虫。 这些肉芽好像怕闪电,立马朝里缩进了那些黑色的黏浆里。 那个光着身子爬进去的风家子弟,也瞬间被吞了进去。 等闪电划过,回龙村依旧是那样平静的立在那里,连屋檐上的浮泥都没有动一下。 “这是幻影吗?”我沉沉的吸着气,有些担心的看着墨修:“你没事吧?张嘴,看下喉咙?” “无事。”墨修忙将风升陵放下来。 捏开他的嘴,指尖引着白光,朝他喉咙里一看。 果然也有一只美面白虫,这只却并不腼腆,一露出来,立马呲牙狰狞的大叫。 那嘴里居然是三圈交错的圆口獠牙。 墨修直接一点,指尖涌出一缕缕的黑气,将那东西缠住。 然后慢慢的拉出来。 随着拉动,那虫子两侧,又长出无数的肉芽,死死扎在风升陵的喉咙里,不肯出来。 墨修一拉动,风升陵整个人好像都被拉缩了,躯体所有的皮肉都朝着颈部这边挤过来。 还是墨修指尖一点,一道冰棱戳进那美人面的嘴里,那东西被冻了个激灵,那些肉芽这才收敛。 整个虫身被拉出来,除了头,下面全是肉芽须须。 那美人面出了喉咙,三层圆口獠牙直接咬碎了冰棱,盯着我咯咯的怪笑:“龙灵,龙灵,嘶嘶,龙灵,嘶嘶。” 第340章 重修于好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美人面还会说话。 可不知道“龙灵”是在唤名,还是在使用召蛇术。 但那“嘶嘶”的声音,明显就是蛇语。 墨修似乎听懂了,脸色一沉,五指间寒气森森,直接将这只美面白虫给冻成了冰坨子。 但巴蛇却开始有些烦躁,居然从何寿身上游过去,盘在回龙村边上,巨大的头对着回龙村慢慢匍匐在地,露出了恭敬的神色。 “它最后说的是蛇语?”我盯着冰坨子里。 那张美人面已经变得扭曲不成样了,整个看上去,像长满无数根须的白胖虫子,可却会说话,这就感觉有点瘆人。 扭头问墨修:“你能听懂它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墨修将冰坨子用黑布缠起来,转眼看了看回龙村:“那个风家子弟没了。” 在我拉出墨修后,我瞥了一眼,那个原本爬得极慢的风家子弟,好像一瞬间就被肉芽给吞进去了。 “咳!咳!”风升陵这会侧翻着身,不停的低咳。 吐出一层黄褐色的水,里面还夹着丝丝的血水,看样子喉咙被伤着了。 他咳就咳吧,眼睛却沉沉的看着墨修,眼神里似乎有着一种“你看吧”“你明白了吧”的东西在闪动。 我见他这样,就知道他怕是要就回龙村这次的怪事,开始做文章了。 拍了墨修肩膀一下:“你带风长老回去,将其他风家子弟喉咙中的虫取出来吧。” “我和何寿留在这里,守着回龙村,免得有人靠近。也免得刚才的事情,惊动了什么,再有怪东西出来。”看墨修和风升陵两人眼神交流的样子,怕也是有话要说。 墨修转眼看着我,居然还真的点了点头。 朝风升陵伸了伸手:“风老,请。” 风升陵沉眼看了看回龙村,估计想到了那个被吞掉的风家子弟,脸露出悲痛的神色。 却还是避开了墨修伸去的手,直接站了起来。 依旧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好像刚才那个咳呕出血水的并不是他。 朝墨修一引手:“蛇君,请!” 何寿看得咂着嘴,慢慢化成人形,落在我身边:“巴蛇是怎么回事?” 墨修连头都没回,就和风升陵朝着摩天陵走去。 我心头复又沉了沉,看着眼前的回龙村,想着那条美面白虫被取出时,那嘶嘶蛇语的样子。 “何悦!”何寿却在耳边沉喝了一声,指着巴蛇道:“这巴蛇听了那条虫的话,就成这样了,是怎么回事啊?” “大师兄,你听得懂蛇语吗?”我将目光强行收回。 何寿摇头:“我是玄龟,又不黑蛇,怎么听得懂。” “那我还是个人呢,我更听不懂。”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你居然瞪我!”何寿立马不干了,吼我道:“你家墨修不是能听懂吗?你问他啊!” 可他一说完,也知道刚才墨修走得蹊跷。 叹了口气,拍着我肩膀道:“唉,你也别想太多,先把巴蛇弄走。你这还是借的人家操蛇于家的呢,万一人家镇家之宝被你弄没了,看你拿什么还。” 我想想也是,忙走过去,摸了摸巴蛇的头。 巴蛇回过巨大的蛇眸看着我,眼神又有些留恋的看了看祠堂的阁楼,这才慢慢的游走。 这会阁楼的那双琥珀色眼睛已经没了,整个回龙村复又是那样安静的耸立着。 何寿避开巴蛇,站在我旁边道:“你让墨修和风升陵一起走,是给机会让他们谈事情?” “你说你也真是的,他们不想当着你的面谈,我可以去的啊。”何寿八卦的本性再次被激发。 有些可惜的盯着我:“你和巴蛇留在这里,我跟他们一块回去,打探到消息,我还可以告诉你。你看怎么样?” “好啊。”我坐在墨修原先搂着我坐着的树干上,朝何寿点头:“反正不进去就没事。” “那我走了啊。”何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回龙村。 好像天人交战,最终秘密八卦还是占了上风。 他朝我交代着:“你记得你是巴山巫神,在巴山所有东西都你的,你就没事。” 然后抬脚就跑了。 我坐在树干上,看着回龙村那条村路。 其实说熟悉也算不上,记忆中一年也就去回龙村那么几次。 不管是不是我的记忆,可终究是记忆深刻的。 但现在,这个村子,却好像和阿娜所处的地洞一样,明明看上去没什么,可空气中却有着无数可怕的东西。 而风升陵从来入巴山,就点明是要找墨修的,不想跟我谈。 无论是回龙村的事情,还是龙家的事情,他都意有所指的表示墨修知道。 我突然感觉很累,坐在树干上好像都挺不直腰。 干脆顺着树干滑下去,坐在地上,后背靠在树干上。 墨修现在多厉害啊,可进了回龙村,却还是动都动不了。 风升陵这次来,说是请他去斩蛇,可先办的事情,还是要看下回龙村啊。 我头靠着树干,朝后一仰,看着湛蓝的天。 旁边很安静,连鸟叫虫鸣都没有了,似乎整片天地,都只有我一个人。 只是我不确定,那湛蓝天空中,是不是又藏有蜃龙,在时时盯着我。 天怒之上,墨修带着我冲天而起时,看到的那只如人眼,又像蛇眸的眼睛,到底是什么? 还有龙岐旭夫妻,他们当年直接抛下我离开,是因为他们的女儿已然没事了,所以留下我这个替死鬼,就直接跑了吧。 连风升陵都没有看出我是个替代品,那墨修到底怎么知道的,又知道多少? 肖星烨回去见到龙岐旭了吗?说了什么? 脑中这些纷纷扰扰的念头哗哗的朝外崩,我任由思绪如同散落的头发一样,乱涌动着。 “想什么?”墨修的脸却突然出现在我上方,低垂着头看着我:“还是那些蛇语吗?” 我摇了摇头,朝旁边挪了挪,将散落的黑发扯了扯,空出一片地方给他:“谈完了?” “嗯。”墨修就靠着我一块坐在地上,和我一样头枕着树干,看着天:“没有云。” 我轻嗯了一声,低声道:“风升陵说了什么?” 墨修身子明显有些僵,靠在树干上的头微微动了动,好像枕着不舒服在找更合适的位置。。 他一紧张,或是一激动,就会露出蛇性,爱甩蛇尾啊,爱扭头啊。 虽说都是小动作,不影响他蛇君整体的气质,可相处久了,我总能从这些小动作,发现他内心的变化。 墨修伸手摸了摸我的小腹,沉声道:“风家乃是人类始祖源头,现在玄门衰落,很多过往的事情,都被遗忘了,只有风家可能还能查到一点。” “比如?”我听墨修这明显是在夸风家,侧头看着他。 墨修目光沉了沉:“比如我的蛇身到底是什么?那位让龙灵念念不忘的墨修蛇君,到底来自何处,为什么我能握住那把沉天斧?” “风家知道回龙村的秘密,对龙家也很清楚。风升陵表示,风家有无数蛇纹典籍,因已经没有人认得蛇纹了,所以也不能解译出来,想让我去解译。”墨修声音微微的发着沉。 “条件呢?”我沉眼看着墨修,轻笑道:“这个时候不是要去斩蛇吗?怎么突然又说到解译蛇纹典籍了?” 典籍解译哪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啊,怕是十年八年都译不完啦。 而且风升陵怎么会这么好心? 墨修脸色沉了沉:“风家意图,再与蛇族通好。这次风升陵只是前来探下口风,等本君前去译典籍时,再细谈。” “什么叫再与蛇族通好?”我心突然慢慢变沉。 看着墨修,低笑道:“就像你说的《路史》里一样,神母感蛇有孕,从而生下了春皇伏羲吗?” 重修于好,意思就是联姻咯! 第341章 蛇棺范围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好像有些酸,又有些气愤。 可转念一想,又有些好笑。 怪不得墨修突然说风家的好话,说是什么人类始祖。 而风升陵口口声声都在说清水镇、回龙村、龙家的事情,却都不和我谈,要和墨修谈,还要避开我。 原来说的就是这联姻的事! 蛇族之君,与人类始祖之女,结合联姻,这是又要生下一个什么神了吧! 我脸在粗砾的树干上蹭了蹭,刮得脸生痛,看着墨修那张俊朗的脸,突然就笑了。 唇角勾动,刮得树皮上的沉泥哗哗的落。 “何悦,你别这样笑。”墨修眼神沉了沉,伸手垫着我的脸:“我没有答应联姻,但风家的蛇纹典籍,还是可以翻看的。” “蛇纹典籍在风家对不对?”我将脸从他手掌上挪开。 慢慢坐直了身子:“意思是,你还是想去风家?” 风家的这些青年子弟,我见过几十个了。 容貌丰神俊朗,气质更是出众。 能选出来联姻的女子,怕是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吧。 到时墨修去了风家,说是解译典籍,再来个红袖添香,或是有共同的话语,就算不生情愫,也会惺惺相惜。 风家谋算的,倒也算长远。 看似很温和,墨修可进可退,但却和眼前这回龙村一样,一旦进去了,无形之中,已经成了囚笼。 墨修声音很平静:“与风家合作,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我们只有好处。” “我知道了。”我轻呼着气,慢慢的道:“你回去帮风家子弟取那些白虫吧,我守在这里。” “何悦,我没有答应联姻,只是风家的想法。”墨修顺着树干,凑了过来。 伸着手指,帮我将脸上印着的泥给扫掉:“风家超然于玄门之上,实力很强,而且冷眼旁观蛇棺这么多年,对于蛇棺的研究也比我们多。” “你和我,终究是有些记忆不是我们的,情感代入,还有混乱的记忆,总会让我们看事情有些不清醒。”墨修手指一下下的抚过我的脸。 好像要磨掉我脸上那些树干的印记,沉声道:“或许和风家合作,可以跳出现在的局面,要不然你和我总是疲于奔命,从来没有看清过全局。” 我感觉他指尖一下下的拂过脸,垂眼看着他如玉般的手指。 沉笑道:“好。” 我突然想起以前家马路对面的那两口子,女的开了个服装店,一年挣的不多不少。 可卖衣服吗,一件衣服有颜色,尺码,要不停的进新货、清旧款断货。 又要有人看店,又要有人搞其他零散的事情,也挺忙的。 女的也累,连出去走走都不敢,可一家子在一起,也强撑的。 有一天两口子突然吵架,男的将摆在路边清货的架子,直接给扔到了马路上,骂女的眼界低,放不开,不知道看外面的世界,只知道死守着这个店子。 女的一边回骂,一边心疼的将那些衣服捡回来,生怕过往的车辆辗过去压坏了,又怕被人踩脏了。 我那天站在二楼,看着她抱着满堆的衣服往店子里走,边哭边回骂。 狼狈而又委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最终,大吵一架后,男的还是走了,据说是去大城市拼搏了。 这大概就是男女间的区别,女的只想着有个安稳的家,稳定的收入,稳定的生活,苦点累点,天地小点,都没有关系。 男性天生有着冒险精神,总想着纵观全局,指点天下,仗剑走天涯。 现在我和墨修也是这样,或许他也想过和我一起留在巴山,一家四口,三餐四季。 如果有机会,他依旧会想着走出去。 但他确实想得没错,是我太过于依赖情感,太过于安逸了。 我脸在墨修的手掌上蹭了蹭,沉眼看着他,再次点头道:“好。” 墨修眼睛虽担心的看着我,却依旧轻松了口气。 额头慢慢凑过来,与我相抵:“等我完全解开蛇棺的奥秘,你和我必然不受蛇棺所困,这天下,你我皆去得,不再受困于一种毒,一个地方,过往记忆,轻松自由。” 我看着他的眼,那里是有着愧疚和微微的交烁的。 墨修知道,我应的好,不过是妥协。 可他虽然心疼,却依旧不会放弃。 心突然就有些萧索了,我抿嘴朝他笑了笑:“那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着。” 墨修瞳孔缩了缩,亲了亲我的唇角:“我们商量过了,由何极和风家合作,直接结成土墙,连顶都封住,将整个回龙村,都封在土墙之内,再佐以风家的符纹,不会让里面的东西出来的,外人也进不去。” “好。”我依旧轻轻的应声。 墨修去才这么一会,就连这个都想好了,可见决心挺大的。 他复又想亲过来,似乎想借此安抚我。 我本能的想避开,可看着墨修眼里的愧疚,却又不忍心。 任由墨修捧着我的脸,一下又一下的亲吻道:“你在巴山,有整个巴山庇护,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事的,比在清水镇更安全。” “等风升陵和何极,将回龙村圈起来,我就和他回清水镇斩蛇,然后就去风家。”墨修就好像临了要出门的丈夫。 又是要关心家里,又是要交代外面的行程。 我听着有些暖,又有些发酸。 看着墨修的眼,苦笑道:“这次回清水镇,我和你一起去吧。” 墨修眼光沉了沉,却还是有些不解的道:“为什么?” “我想去看看蛇棺里的那些东西。”我沉眼看着墨修。 学着他的样子,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角:“可以吗?那些和我一样的躯体……” 就在这地洞下面,我借着神念一箭诛神。 阿娜无比气愤的质问我:“你不过是一具转生的躯壳……” 我当时以为她说的“转生”,是和墨修他们原先那种,可以复活龙灵的。 现在想来,我就是一具躯壳,谁要的话就可以导入记忆,然后把往我身上套。 只是我唯一占的便宜是,这次占我身体的,只不过是记忆,并没有阴魂。 因为龙岐旭想要他亲生女儿逃离蛇棺的控制,所以启动了我这具转生躯壳。 我现在就想去看看,蛇棺第一层里,那些和我一样的躯壳,是什么样的。 毕竟我和那个黑瘦的小女孩子并不像。 为什么谷遇时拍出的照片,我们差别这么多。 满清水镇这么多人,玄门中这么多人我,都没有看出来。 墨修好像有些沉默,过了半晌,才沉声道:“可清水镇有条怪蛇。” “我现在不怕的。”我握了握手中的弓,朝墨修沉声道:“我现在自保还是可以的。” 墨修还想推却,我忙沉笑道:“我只不过回去看一眼,等你斩蛇后,我就回巴山。毕竟这里还有这么多事情没处理,清水镇也不太安全,我也不太想呆了。” 墨修似乎这才松了口气,朝我苦笑了一下:“好,那我让风家传信给于心鹤,让她过来,跟你一块先修整巴山。” 这是要找个伴,跟我一块呆在巴山。 我依旧笑着点头,心里却明白。 墨修怕是不太想让我去清水镇。 心中不知道做何感想了,我只感觉整个人都懒懒的。 墨修将我搂在怀里,依旧是坐在那树干上,轻声道:“风升陵喉咙里的那条虫,叫人面何罗。” “谯明之山,谯水出焉,其中多何罗之鱼,一首而十身,其音如吠犬,食之已痈。”墨修沉声说着。 朝我道:“人面何罗本是……” 墨修说到这里,似乎声音有些发哽,沉眼看着我道:“本是龙家用来控制清水镇的居民的。” “什么意思?”我沉眼看着墨修,低声道:“为什么控制清水镇的居民?” 跟着猛的想起墨修和我说过,清水镇每个村,都是以姓氏为村,其实原先都是守蛇棺的。 时间远去,除了回龙村龙家和问米秦家,都放弃了守蛇棺的事情,甚至不想让后代知道蛇棺,所以才慢慢淡忘了。 只是我没想到,原先龙家居然还有这么诡异的东西,来控制人。 就算我不是龙家人,依旧也有些感慨。 墨修却转了转眼,朝我道:“蛇棺并不只是埋在回龙村,整个清水镇下,都是蛇棺。清水镇的界碑,本就是蛇棺的坟碑。” 第342章 拉入蛇棺 我以前隐给知道蛇棺会很大,可没想到居然涉及整个清水镇。 “所以受控于蛇棺的,不能出清水镇,其实就是在蛇棺所在的范围内活动。”墨修给我轻声解释着。 苦笑道:“龙岐旭制的八邪负棺,成的阵法,并没有什么特定的位置,却能镇住蛇棺不外移,就是因为本身在清水镇,钉在蛇棺的上方。” “同样,我开蛇棺第一层,其实并没有找到蛇棺,只是在我洞府画下了开棺的蛇纹,那些东西就出来了。”墨修双眼与我对视。 眼神诚恳:“你回清水镇,只能看到蛇棺里那些东西,并不能见到蛇棺全貌。” 这是生怕我不相信他,事先将所有的都交代好了。 我朝墨修点头:“我知道,我不过是想去看一眼那些和我一样的躯壳。蛇棺到底是什么,我现在并不是很在意了。” 现在想想,大家为了蛇棺,兜兜转转的,说不定就跟刚才那个落入回龙村的风家子弟一样,不过就是一个饵。 如果不去管,不去理,蛇棺可以就在地底,慢慢腐烂了。 就因为我们这些人前仆后继的想探索,不停的有人献祭,才会造成了现在的蛇棺。 墨修好像还要再说什么,却听到何寿又咋乎的道:“小师妹,我们又来了。等你让你见识一下,你何极师兄,真正的问地之术。” 我忙扭头看去,却见何极,和风升陵他们都过来了。 风升陵脸色还好,那些个风家子弟却一个个脸色十分不好。 明显才取了体内的人面何罗,又要来这个吃了闷亏,损失了一个同伴的地方,铸土墙。 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都有些难受的。 何寿立马呵呵的凑到我面前:“怎么样?大师兄一回去,就给你把墨修叫来了。” 这会风升陵好像看都不想看我,直接招呼着这些刚从体内取了人面何罗的子弟,开始结阵,要尽快将回龙村围起来。 他和墨修倒是眼神有些交错,那意思很明显了,就是在问我的反应。 实在不想让墨修为难。 我朝何寿笑了笑:“你们都过来了,我回摩天岭看着何辜他们吧,毕竟他和肖星烨都受伤了。” “哦!那你快去,虽说摩天岭不会出什么事,可他们都是伤员,你是女的,心细,照料一下也好。”何寿忙朝我挥手。 脸上却好像有些烦躁的道:“我看着你二师兄,别让他在风家面前丢了我们问天宗的脸。” 这是又要我一个人去,我苦笑了一声。 朝墨修点了点头,一拍双掌,巴蛇飞快的游了过来。 墨修似乎更在乎回龙村的事情,扶着我纵上巴蛇:“自己小心,一旦有事,直接用神念唤我。” “放心,这是在巴山呢,还有巴蛇在,不会有事的。”我依旧轻声的应着。 身后已经有着土墙破地而出,风家子弟念着经咒,何极和风升陵合作,两人直接纵上土墙。 场面很壮观,也难得一见。 我却不想再看了,明明回龙村的事情,和我关系最深,可我却更向一个局外人。 巴蛇驮着我,飞快的往摩天岭去。 身后不时有着土裂石开,以及何极沉喝着的声音传来,我都没有再回头。 这里的事情,已经与我无关了。 我回到摩天岭下的时候,谷家那些人,依旧没有在这里。 不过洗物池旁边,摆着好几蓝子新鲜的菜,和吃食,还有四条大肥鱼。 她们对神居之地,还是挺避讳的,除了有事,或是送吃食,轻易不会靠近。 我看了一眼,就转进山洞看何辜了。 他依旧是那样消瘦,只不过这次却并没有打坐,而是用衣袖沾了点水,轻柔的沾在肖星烨发干的嘴唇上。 “还有救吗?”我见肖星烨这样子,似乎依旧昏迷不醒。 身上的血迹也没有被洗去,连肩膀的断骨都没有接回去。 伤得这么重,怕是一时不好弄。 全身骨头和内脏都碎了,如果不是一口气吊着,又有术法支撑着,怕是早死了。 何辜朝我摇了摇头:“他这伤得太重,我自己……” 何辜又苦笑了笑:“我现在这样,也不能与他共生,所以也没有办法。” “看墨修他们有没有办法吧。”我盯着肖星烨,总感觉以他的本事,就算斩不了蛇,可逃应该是可以的。 怎么在风客兴的帮助下,还两个都伤成这样。 那条蛇,当真有这么厉害? “你们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那些风家子弟喉咙里拉出来的那些人面何罗,好像从喉咙扎着根,扎进了人的四肢百骸,实在是太恐怖了。”何辜明显是没话找话。 可他不知道,这东西,原先就是龙家创的。 我内心有些疲惫,艰难的朝他笑了笑:“你没事就行,他们都在那边圈地,我去给你们熬点汤吧。” 大家各有心事,这样对面干坐,只会越发的尴尬。 我干脆直接退了回来,在洗物池边收拾了两条鱼。 炊具倒是一应俱全,调料也全部有,我做饭虽说不如墨修好,可在秦米婆家也算是练出来了。 其实做菜挺好的,安心的做着一件事情,不会让脑袋乱想。 至少不会让我想到,墨修在风家可能会碰到什么样的女孩子。 那些长在玄门中的女子,自然不像我什么都不懂。 他们可以一起解译蛇纹,可以一起讨论术法。 不像我,墨修让我用神念,从水中引一条蛇出来,都不行。 不过是稍有停顿,脑子里就瞬间迷迷糊糊的乱成一团,全是胡思乱想。 等我忙又去收拾其他的食材,将能煮的都煮了。 鱼汤煮得奶白出香的时候,何寿率先回来了。 他虽是只乌龟,可鼻子灵,立马凑到石锅边:“何悦,你居然也会做饭。” 我本能的转眼朝他身后看。 他却嗅着鱼汤:“别看了,墨修还没回来,好像和风升陵他们还有事情要谈,针对回龙村的。” 连何寿都没感觉,我不参与这些没什么。 既然何寿先行回来了,我就装了几碗鱼汤,我们三个先喝。 可一直等到一锅鱼汤都快被何寿喝完了,墨修他们才回来。 何极脸色有些疲惫,看了我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山洞了。 我将煮过的吃食给风升陵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回清水镇?” 风升陵似乎没想到我突然这么好脾气了。 朝我欣慰的笑了笑:“整顿一下,马上就走了。何家主既然要同去的,也收拾一下吧。” “这么快?”我转眼看着墨修,不知道他这是急着去斩蛇呢,还是急着去风家。 墨修也朝我道:“那条蛇一日之内,吞食了近十人,能早一步走去,自然是最好的。” 他说得笃定,理由半点都不能反驳。 我看了一眼在吃鱼肉的何寿,朝墨修苦笑道:“那劳烦你们,稍等我一下。” 我飞快的跑去和何辜借了部手机,然后跑到谷遇时房间,挑选着传了几张照片在他手机里。 又强行将电脑硬盘取下来,藏在谷遇时的旧衣服里面。 等我确定不会被找到的时候,这才复又和何辜他们告别。 只是看着地上重伤的肖星烨,我正沉思着什么办时。 就在我和何辜说好,手机借我外出用后。 一直沉默的何极突然开口道:“蛇君要与风家联姻,你居然同意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何极的语气有些气愤,更多却是怒其不争。 能在这时说,估计他已经在心里憋了很久了。 只是我没想到,就这一会就传成这样了吗? 墨修不是说没答应联姻,只是先去解译蛇纹典籍。 可何极听了一路回来,就是我已经同意了? 不知道是人言可畏呢,还是墨修偷换概念,表面上答应了风升陵。 我心中微微发酸,朝何极轻笑道:“这是蛇君的事情,我同不同意也没什么关系吧。” 墨修如果想联姻,我能阻止? “可你和蛇君……”何极盯着我小腹,气得猛站了起来,朝我走来。 一边何辜忙拉着他:“师兄!” “好!”何极气得脸色发青,盯着我道:“这是你和蛇君两人的事情,我不管。” “那蛇君想将肖星烨拉入蛇棺,借蛇棺复活他呢?你管不管?”何极似乎在暴走的边缘了。 第343章 无须委屈 蛇棺能复活人,我是知道的,就算是一具尸体丢下去,再从蛇棺中出来的时候,依旧是活的,比如龙霞。 但从蛇棺中出来,锁骨血蛇是第一个少不了,还有透骨的晶钉,并且不能离开清水镇。 以后生存情况,也视蛇棺的状况而定。 我听着何极因为墨修想将肖星烨丢进蛇棺而暴走,苦笑道:“肖星烨就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救了吗?” 这么重的伤,用我们普通人的医学技术肯定是不行的。 我沉眼看着何极:“玄门中也没有办法吗?” “玄门中人如果能和蛇棺一样能起死回生,你认为风家和其他玄门会一直守在清水镇?他这是骨头和内脏都碎了,怎么救?”何极冷笑。 盯着我道:“何悦,你认为活着真这么重要吗?成为傀儡也行?” “你知不知道,龙家造的那具升龙棺,就是为了不让龙家人葬入清水镇,也不让龙家阴魂转世?”何极越说越气愤,盯着我道:“你好歹也是龙家女,以前不知道,现在就不想想吗?难道你们女孩子当真天性除了情情爱爱的,其他就当真不理会了吗?” “师兄。”何辜忙拉住他,朝他苦笑道:“你先消消气,我和何悦说。” 我却只能苦笑,看着地上昏迷的肖星烨,他就算昏迷,嘴却还时不时无意识的轻喘着,眼皮下的眼球跳动。 现在才知道,生死有命,其实挺好的。 有着蛇棺这一丝希望,只会让人在放弃和坚持中徘徊。 “小师妹。”何辜安抚好何极,看着我道:“一般的伤,我们还是可以想办法的。可肖星烨伤得太重,他连头骨都被绞碎了,内脏没有一处好的。” “就算我能用共生,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他。”何辜朝我苦笑,轻声道:“现在蛇棺情况有些乱,当初十八年献祭一次龙家女只是为了安抚住蛇棺。” “可现在你也知道,蛇棺有了意识,蛇君又开了一层,或许蛇棺已经在气愤了,这个时候让肖星烨借蛇棺复活,他本身还有着龙家血脉,到时怕惹出其他的乱子。”何辜说完这些,脸色都有些难堪。 更甚至连看都不敢看我,轻声道:“怕就怕,清水镇那条大蛇,并不是杀不了肖星烨,而是知道他身份特意留着他。一旦他代表龙家血脉进入蛇棺,就怕惹出其他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乱子。” 何辜分析得有理有据,可他自己说着说着,手都慢慢握紧了。 我站在这个并不是很宽阔的山洞里,看着地上的肖星烨。 喉咙有些发紧:“那……就这样看着他死了吗?或者,让我送他一程?别让他再这么痛苦?” 我突然有些无奈,原来最难的,不是生与死,而是在这之间徘徊的抉择。 对于肖星烨,说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他确实帮了我不少忙。 说一定要救,就有点圣母了,他还想过要杀我呢? 可让我明知道入了蛇棺,他就可以和龙霞一样活过来,我却要看着他死,就有点过意不去。 “送他走,倒是不用。我们可以用大师兄的精血,暂时吊着他的一口气,等……”何辜声音发着沉,低咳道:“我们的意思是,暂时别入蛇棺。” 我听他们这样大喘气,大概明白了,转眼看着何极:“是墨修想要让他入蛇棺?” “嗯。”何极有些无奈的应了一声。 只得耐着性子,朝我道:“你和蛇君吵架归吵架,可也该顾忌大局。和风家联姻固然是好事,可你既然和蛇君结了婚盟,你就该硬气一些,表明立场,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你委曲求全的答应给谁看啊!” 何极的语气又开始发急,盯着我道:“你是身份配不上他吗?你打不过他吗?凭什么风家开口要联姻,你就退步?他风家女就身份高贵了?你还是我们问天宗的小师妹呢?” “你受得了这委屈,我们问天宗可受不了!”何极一甩拂尘。 朝我沉声道:“阿问不在,何寿做事自来不怎么靠谱。既然这个说起来了,我的意思是,你顾忌与蛇君的情份,不好开口,那就我来说!” “如若蛇君执意和风家联姻,重修旧好,再造什么神出来。那你和蛇君解了那个婚盟!” 何极说到这里,脸色越发的沉,看着我小腹道:“你腹中的蛇胎,关系虽然重大,可有问天宗在,只要你不出巴山,就算蛇棺也拿你没办法。外面有什么,问天宗一应给你处理了,你安心呆在巴山就可以了,没必要去委委屈屈的!” 我原本心头还有些发酸,可听着何极的话,突然就有些发暖,嘴角甚至慢慢的勾起。 沉眼看着何极那严厉而又气愤的脸,我突然明白,他这所有的气愤虽针对我,却也是心疼我! 他这明显就是在护短! 不由的轻笑道:“那肖星烨呢?” “你不想他死,那就由何寿用精血吊着,虽救不活,可青折或许有办法,让他不死,这总比他借蛇棺复活,变成蛇棺的傀儡好吧?”何极好像对肖星烨的生死并不在意。 瞥了一眼,朝我道:“生死有命,也就你和何辜心软舍不得?可刚才在回龙村那里,风家还有一个人直接没命了呢?”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蛇君和风家联姻的事情。”何极有些气急。 眼睛在我和何辜两个人脸上转了转:“你们啊,终究是太年轻了。” 他一脸怒其不争的叹气,像极了“老父亲”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女。 看得我和何极都有些汗颜。 我心头原本的沉重,被何极一顿训斥后,突然就慢慢散开了。 原来有人呵斥、训责,也比一个人胡思乱想,理不清头绪也好。 这大概就是家和亲人的作用吧,在你找不到路的时候,用他们的方法给你指出一条路。 我眼睛发暖,轻笑的看着何极:“那如果我和蛇君解了婚盟,问天宗和蛇君之间的交易怕是得作废了,以后蛇棺的事情,问天宗插不得手。” “而且没了蛇君,针对我的东西就多了,到时怕是很多麻烦……”我细细的分析着。 “你既然更名问心何悦,就是问天宗的人了,我既然敢让你和蛇君解了婚盟,自然会想尽办法护着你。”何极一脸气愤的盯着我,冷声道:“难道你还怕,没了蛇君,你就真没命了?” “问天宗人再少,可论战力,在玄门三宗中,依旧是最强的。护住你一个何悦,还是可以的。”何极脸上的气愤,慢慢变得了自信。 沉眼看着我道:“既然你能分析到这里,我就代你和蛇君开口。” “其实到了这一步,你想回清水镇做什么,让何寿陪你去就行了,根本没必要让蛇君作陪。他想攀风家的高枝,就让他攀去,我们问天宗可没必要讨好风家!”何极听到的事情到是挺周全的。 我转眼看着何辜:“你怎么看?” “我的意思和何极师兄差不多。”何辜也低咳了一声,苦笑道:“其实你和蛇君结成婚盟,本就有我的推动。如果能解开,重新开始,我们这些师兄自然是会护着你的。” “就是!”何寿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个碗进来了,靠在山洞口,盯着我道:“问天宗人本来就少,这么几个人还护不住,还称什么宗门啊?” “何悦,就算没有问天宗,凭你,也根本用不着委屈自己。你就是因为一脚踏入这些事情的时候,只有墨修护着你,所以你就依赖墨修,认为你只有他可以依靠,以你现在的本事,完全就可以靠自己,那凭什么委屈自己?”何寿沉眼看着我,居然直接点明了其中的关键。 第344章 要不再赌 何寿点明我依赖墨修的原因,我突然有些明白了。 果然感情这东西,原先也是由其他慢慢发酵而来的。 我在墨修面前,终究是因为以前那些事情,确实有些卑微到委曲求全了。 尤其是现在,知道我不过是一具转生的躯壳,我就越发感觉自己不过是占了“龙灵”这个身份,才能碰到墨修,所以越发的不敢去争取。 何寿喝了口鱼汤,冷呵道:“也就是看墨修对你不错,我们这时当师兄的也就忍了。他现在居然还想左拥左抱,虽说他是条蛇,没这么讲究。可你是个人啊?他娶了你,就该顾忌你!” “凭什么让他坐享齐人之福,我一个老婆都没有呢,他还想娶俩……”何寿越说越不靠谱。 我却感觉心头开始发暖,看着这山洞里的三张脸。 何寿说得眉飞色舞,异想天开;何极听得一脸悲愤,恨不得直接塞了何寿的嘴,却又一脸无奈的看着我;何辜脸上还有些发苦,可却还是认同的朝我点头。 我其实和问天宗并不是太亲近,只不过是逃命的时候,去跑过一圈。 可他们,却打心里,把我当成自家人了。 这大概就是娘家有兄弟的感觉吧! 眼看何寿还要往后说,他娶不到老婆的事情。 何极立马忍无可忍的咳了一声:“既然何寿你也是这意思,那就和我一起,去和蛇君直接明说了。” “好!”何寿一拍手掌,转身就朝外走。 可走了两步,却又站住了:“阿问还没来,我们身上都还有伤,万一打不过墨修怎么办?” “不过是表明我们不准他和风家联姻,最多也就是解了和何悦的婚盟,又不用动手,你伤得又没我重,怕什么!你作为大师兄,难道就任由何悦被欺负!”何极有些气愤,拉着何寿直接朝外走。 我看着他们,靠着山洞他们朝外走。 “你不去?”何辜走到我身边,往外看了看:“大师兄说话有些跑调,何极师兄,太过严厉,可能都处理不好。” “有师兄们出头,我等结果就好了啊。”我慢慢的顺着石壁坐下来。 看着何辜道:“刚才听了两位师兄的话,我突然明白,自己太过于钻死胡同了。” 就算我以前是一具转生的躯壳,可我现在是问心何悦,有宗门,有师父师兄,大家还都明着暗着会护着我。 我还是巴山的巫神,谷家的家主,我有巴山作为庇护。 就算没有这些,无论是为了腹中的孩子,还是为了自己的以后,我完全都能靠自己撑起来。 没有墨修,没有龙岐旭夫妻,没有蛇棺,没有清水镇,没有问天宗。 我依旧还会是我! 我靠着山洞,从来没有这么清醒的知道过,一个人能有多重身份。 抛开一重,总有另外一些人,关心你,护着你,为你不值。 就算没有,也该自尊自爱,不该依赖他人。 我沉眼看着地上的肖星烨,突然感觉他挺不值的。 就因为龙家血脉,自己卷入了这些事情中,或许连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都是被设计的。 “你想明白就好了。”何辜也不问我想明白了什么,只是沉眼看着我道:“你委屈的时候,其实一眼就看了出来了。” 他说着,还呵呵的苦笑了一下:“不过真的没必要委屈。” 我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一声沉喝:“墨修,你这条忘恩负义的蛇!” 那声音宛如夜空中的一道惊雷,还夹着什么“轰隆隆的”声音,吓得我一个激灵。 和何辜对视了一眼,忙朝外跑去。 可一出去,就见何寿已然化成了一只巨龟,两只巨爪死死抱住了墨修的蛇尾,昂着龟首呲吼着朝墨修身上咬去。 天空之中,还有着一道道的火球闪下,对着墨修的蛇头撞来。 不是说只是来说说的吗? 我忙跑过去看着何极:“怎么开打了?” “何寿问墨修,是不是打算和风家联姻,墨修直接就承认了。”何极脸色发青。 盯着我道:“你别管,何寿打不过,还有我呢。” 他将手里的拂尘一甩,眼睛扫过一边风升陵他们,冷哼一声道:“我虽然受了伤,墨修身份特殊,术法高强,可也忍不得我师妹受委屈。” “何辜,看好你小师妹。”何极紧握着拂尘,要笑不笑的看着风升陵:“风长老莫见怪,这也算问天宗的家事。蛇君身份再特殊,也算是问天宗的女婿,我与何寿,代师清理门户而已。” “咳!咳!”风升陵一时也有点尴尬,低咳了两声:“不过是联姻而已,蛇君身份特殊,多……” “问地,起!”何极根本不等他说完,沉喝一声,一道土龙直接从巴山下方拱起。 一层层的将墨修的蛇尾给卷住,并且将墨修往土里拉。 那边何寿明显也下了死力,紧抱着墨修的蛇身,沉喝道:“何极,直接挖坑,埋了这条负心的蛇。” 何极沉看了我一眼:“你看着,别掺和!” 一甩拂尘,还当真就去了。 何辜似乎还真怕我参与,扯着我胳膊:“你放心,两位师兄就是教训蛇君一下。” 那边墨修蛇身被何寿抱住,还有土龙缠卷,虽不停引动雷电术法,却也没有动用杀招。 但何极已然一步跨到了何寿的龟壳之上,一甩拂尘,又引着一条条的土龙朝着墨修缠去。 我认真看了一会,三个虽打得难解难分,却并没有都痛下杀手。 既然我都能看出来,一边的风升陵自然也看出来了,低咳一声朝我道:“何家主,这是不同意墨修蛇君与风家联姻?” 我不由的嗤笑出声了,第一次见到脸皮这么厚的。 刚才在回龙村,他还只是暗中看我和墨修的脸色,来探我的意思,现在倒好,敢直接开口问我了。 我嗤笑了一声,正要开口。 何辜却转身拦在我前面,盯着风升陵道:“风长老,问天宗人少,又穷,如若我家师妹配不上蛇君,自然会解了婚盟,不劳您一个外人来挂心。” “何家主身份自然也高贵,可古有娥皇女英,上古君主,皆多妻多子。蛇君能以一道蛇影称君,真身身份自然更高贵。”风升陵完全撕开了脸面。 朝我道:“就算现在只有何悦一人,可以后呢?现在蛇棺出世,蛇胎入腹,一旦蛇棺升龙,日后蛇君身份只会更高。如若地底那一脉再出圣女呢?或是真正的龙灵复活呢。” “何家主,认为你凭谷家家主,巴山自封的巫神,以及问天宗,就能一直阻拦蛇君再娶吗?”风升陵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 哈哈大笑:“别说是能手握沉天斧的蛇君,就算是普通男子,一旦飞黄腾达,也少有不另聘妻子,或是藏娇养美的。何家主以普通人长大,应该见多了这般事情,对吧?” 说这些,何辜哪是风升陵的对手,气得脸色一白:“你……” 我忙拉着何辜,看了一眼和何寿何极缠斗在一起的墨修。 朝风升陵沉笑道:“风长老说得自然有理。可今时不同往日,大不了离了就是了。女的没必要完全依附于一个男的。” 我慢慢转眼,沉眼看着风升陵:“不过我有一点要提醒风长老。” “蛇棺,无论是在清水镇,还是回巴山,都是我的!墨修既然从蛇棺而出,也是属于我的。”我冷呵一声,盯着风升陵脚下:“连风长老现在站的地方,都是我的!” “如若墨修要与我解了婚盟,我倒是无所谓。管他能不能手握沉天斧,大不了,我直接移了蛇棺。”我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这么舒畅过。 朝风升陵沉笑道:“风长老不信我能一箭屠龙,我能!不知道这次要不要再赌,我能不能将蛇棺移回巴山?” 第345章 各退一步 我话音一落,风升陵或许想到了今天在这里受伤的蜃龙,脸色发青。 盯着我沉笑道:“何家主确实好本事,可现在怕是也由不得你。你腹中有蛇胎,暂时虽安稳,可却也多方觊觎,比如何家主身边的总有莫名的东西出现,对不对?” “那东西,能见足印,却不见身形,能闻细语,却不能探其身。”风升陵看着我身边。 好像早有预料:“她就是在等你腹中的蛇胎出世?没有蛇君,谁又护得住你这个孩子?” 风升陵的目光在我身边四处转动,好像要寻找那个东西的存在。 我心头有些发紧,居然风家知道的东西,当真是比较多的。 风升陵见我不说话,立马沉笑道:“最重要的,现在蛇君已经同意去风家解译蛇纹典籍了,这是让蛇君找到自己真正蛇身最好最快的办法。” “何家主强行阻止,蛇君就算能同意。但可能以后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蛇身,一直只不过是一道蛇影。那么就算何家主与蛇君夫妻美满,一家和睦,那么蛇君呢?午夜梦回之时,他会不会因此怨你?”风升陵一字一句的说着。 复又淳淳的解释道:“风家只不过是请蛇君先去解译蛇纹典籍,如若何家主不同意,也并不是一定要联姻,只不过是让蛇君与风家女孕育一个孩子而已。” “这事早有先例,神母感蛇有孕,可谁也不知道那条蛇是哪条,对不对?”风升陵呵呵的低笑。 有些欣赏的道:“也是蛇君淳厚,将这事先告知于你,如若不告知,他只说到风家解译典籍,想必何家主是会同意的。” 我一直知道,反派死于话多。 可我从来不知道,反派原来真的很会说啊。 风升陵果然最擅长杀人诛心! 就算明知道他说的话,只是为了挑拨我和墨修的关系。 可无论从情从理,他都给你分析得明明白白的。 我沉眼看着他,他却依旧呵呵的笑:“何家主自然是可以挪蛇棺的,可现在你想挪,怕是第一个反对的,就是蛇君了。” 我沉眼看着他,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 沉眼看着那边开打的墨修和何寿何极,朝风升陵沉笑道:“无论墨修如何选择,我都不会阻止,可也不必委屈自己。没有墨修,我也能护住自己和孩子,这不劳风长老操心!” “小师妹。”何辜拉着我,沉声道:“你别被他挑拨了。” 我看朝何辜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只是沉眼看着那边的缠斗,何极的土龙越来越多,却只不过强行拉着墨修,并没有什么杀伤性。 墨修最多也就是用蛇尾将何寿甩开,或是用雷电将何极逼开,也没有痛下杀招。 三个搞了好一会,最后也估计没意思了。 率先就是何寿沉吼:“不打了!不打了,没意思!” 直接就化成人形,第一个退了出来。 何极想撑着,可没了何寿缠住,墨修直接化成人形,一步就跨了过来,只留何极一个在那个战场了。 可怜的何极,还要用术法将那些引出来的土龙给封回去。 何寿到我身边,还朝我呵呵的笑:“小师妹,墨修我帮你打过了!事情还没发生,我们就是警告他不该有这种想法,意思一下就行了!” 他能为了帮我,对墨修出手,已然是很大的勇气了。 我沉眼看着走过来的墨修,朝他笑了笑:“蛇君,是想将肖星烨带回清水镇吗?” 墨修目光沉了一下,却还是点头道:“除了蛇棺,没有其他的办法复活肖星烨。” “除了肖星烨,还有其他人吗?”我转眼看了看风升陵,轻笑道:“我想不只肖星烨一个吧?” 如果肖星烨不死不活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将他丢进蛇棺复活? 那风家重伤的风客兴呢?另两具找到的尸体呢? 谁不想自己子弟复活过来?更何况,这还是唯一的一个最直观探索蛇棺起死回生的机会。 墨修低嗯了一声:“还有风家的风客兴。” “你疯了!”何寿沉喝一声,盯着墨修:“蛇棺可不是闹着玩的?” 连何辜都不理解的看着墨修,何极就更不用说了。 我沉吸了口气,压住心头的酸意,朝墨修沉声道:“蛇君,借一步说话如何?” 本以为回清水镇,不过是去看一圈,可却牵连出这么多事。 风家到底和墨修谈了什么,让墨修改观这么大?居然同意用蛇棺复活风客兴? 墨修脸色还是挺沉的,朝我点了点头,伸手来拉我。 我忙摆了摆手:“既然急着回清水镇,就在旁边谈吧,不用走太远。” 直接朝旁边走了几步,转过一块山石,避开了风升陵他们。 墨修却还是挥了挥手,明显用术法隔音了。 我直接看着墨修道:“蛇君和风家除了谈解译蛇纹典籍的事情,还谈了其他的吗?” “我不会和风家联姻,这点你得相信我。”墨修双眼沉沉的看着我。 低声道:“让风客兴借蛇棺复活,也不过是交易蛇纹典籍。” “而且蛇棺第一层,不过是那些转生的躯壳,并没有起死回生的奥秘,或许风客兴和肖星烨借蛇棺复活,我们就可以发现蛇棺另一层奥秘了。”墨修眼睛跳动着,明显就有些激动。 “龙霞也是从蛇棺复活的,你可以直接问她。”我不由的皱了皱眉。 从蛇棺第一层开打后,墨修对于蛇棺,好像有些狂热。 墨修却依旧摇头:“龙霞不一样,她是从升龙棺的坟坑落下去的,你堂伯也跟着落下去,却入了升龙棺,并没有入蛇棺。她能复活,是因为龙家的献祭,并不算是蛇棺的奥秘。” 我第一次感知到沟通的难度。 只得沉吸一口气,直接挑明:“如果我不同意呢?不同意你将肖星烨入蛇棺,不同意你去风家呢?” “何悦。”墨修似乎完全不能理解,眼神跳动的看着我:“我保证,不会与风家联姻。” “就算要联姻,也还有柳龙霆,让他与风家女孕育一个孩子,或许比我更好,毕竟他有蛇身,我没有。”墨修说到“蛇身”,语气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我突然感觉说得有些累,沉眼看着墨修:“我在表明我的态度,墨修,如若你当真执意,你和我,只会越走越远,你明白吗?” 墨修伸手搂住我,抵着我额头,张嘴似乎想唤我的名字。 可张了张嘴,却只是沉声道:“如果不能完全解开蛇棺,你和我,终究只是受制于那个东西,根本不知道暗中有多少在操蛇着我们。” “你和我,或许还会因为其他的事情,不停的奔波。我想求的,不过是将所有事情解决,你能安心的呆在想呆的地方。”墨修眼色有些痛苦。 慢慢低头,与我四目相对:“你能明白吗?” “明白了。”我抬眼看着墨修:“既然如此,我可以收回我在困龙井里,那次求婚吗?” 墨修眼神跳动,搂着我的手慢慢的松开,脸上有些伤神,似乎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墨修,你去风家,我不想自己一直胡思乱想,也不想再去揣测了。你和我,各退一步,你去风家,我保留那次求婚,以后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我从来不知道,我自己居然也和风升陵一样能说。 墨修宽大的外袍似乎被风吹得凛冽作响,看着我,慢慢阖上了眼,似乎都不敢看我,或是不敢让我看到他眼里的情绪。 过了许久,才沉应了一声:“好!” 这一声“好”,跟我靠在树干上应的一样,有着妥协。 可我却感觉无比的痛心,原来终究还是各自奔向各自的目标了。 第346章 神兽甪端 夜风在我和墨修之间吹着,好像我和他之间,隔的已然不是眼前这几步的距离了。 他一直轻阖着眼,似乎在回想什么。 我也感觉累得慌,好像这一段感情,来来去去的,猜忌、卑微、求全,其实最终受伤最多的还是墨修。 或许他想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也没有错。 我沉吸了一口气,慢慢转身道:“我去收拾一下,这就去清水镇吧。” “何悦!”墨修猛的睁眼看着我。 我扭头看着他,他眼神跳动,却只是沉声道:“你去吧。” 其实闹了一场,最多的不过就是心里放开了,结局终究还是没有改变。 我终究不忍心强行让墨修放下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去风家。 而墨修也不想强行,让我放下尊严,真的去委曲求全。 大家各退一步,各自安好,保留着自己的尊严和追求,或许是最好的。 我和何极把话说开了,他似乎更在意的是,我能争一口气,倒也没有再像刚才一样呵责我。 只是看着何寿:“你去清水镇又要回来,蛇君要去风家,现在既然话说开了,也不好让他单独送你,让何寿陪你一块去,然后他带你回来吧。” 坐在一边又开吃的何寿,立马抬头:“凭什么是我?清水镇有条肆虐的大蛇啊,肖星烨这个小水师的骨头都被绞碎了,我去的话,说不定龟壳都被绞没了。” 何极沉眼看着他:“那你是打算让小师妹受欺负?” “我才是大师兄,为什么不是你听我吩咐?”何寿猛的站起来,瞪着何极。 一边何辜忙站在何极面前:“大师兄,何极师兄在地洞里就受了很重的伤,在回龙村天怒的时候为了救你,又受了重伤。” 何寿哽着的脖子又僵了僵,眼睛转了转,盯了何极一眼:“我是大师兄,确实不让小师妹受欺负,去一趟也是应该的。” 我看着他和何极大眼瞪小眼的样子,突然有点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太对付了。 也明白为什么阿问,从来不以“师父”自称。 “咯。”何寿从兜里掏出一个玉瓶,递给何寿:“每天一滴,给那个小水师续命,阿问没来,估计是青折那里又耽搁了。你怎么也得让那小水师熬到我们回来,别让他断气了。” 说着,瞥了一眼墨修:“风家的弟子想怎么处理,我们是管不着啦。但这小水师,和我小师妹也算有些关系,我小师妹不愿意让他入蛇棺,总可以吧?” “可以吗?蛇君?”我转眼看着墨修,轻声道:“或许等上几天,肖星烨清醒后,如果他愿意入蛇棺的话,我们自然不会再阻拦。” 这种事情,还是要问本人意愿的吧。 “好!”墨修复又无奈的应了一声。 “那走吧。”我看着何寿,再看了看墨修和风升陵他们。 有些担心的朝他靠了靠:“墨修能瞬移,风家有缩地成寸,我们难道就靠神行符,或是那只符鸢?” 那符鸢虽然能飞,可当初飞羽门的一只赤鷩就能追上,别说和墨修比了,和风家缩地成寸,怕都追不上。 “哎,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丢脸。”何寿扭头看了看何极,腆着脸呵呵的笑:“你说呢,何极?” “你有办法,何必问我。”何极冷哼一声,看着我道:“巴蛇暂时留在巴山,于少主如果过来,我们会让她先安顿好这些巴山人的。” 我忙不迭的点头,正好奇何寿有什么办法。 就见何寿朝风升陵阴阳怪气的道:“风家除了蜃龙也有其他的异兽吧?所以你们自己率先不尊绝地天通后的规矩,也怪不得其他玄门各家了。” 他说着,对天打了个呼哨,低笑道:“小师妹,给你看个好东西。” 我正奇怪是什么好东西呢,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声沉和清明的兽吼声。 跟着一道金色的蹄印,好像踩在空中,闪着金光,飞快的朝我们跑了过来。 等金光落地,何寿身边就多了一只通体金色的巨兽。 那东西长得像只大狮子,可却又长有犀角,身形极长,背脊修韧如龙脊,身上明明长着金毛,毛下面却又覆着金色坚硬的鳞甲。 长长的尾巴和牛尾巴一样,朝着何寿一甩一甩的,好像很亲热。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形容不上来的东西。 虽然看上去怪,可却又无比的漂亮,一时有些激动,也有些慌神。 何寿摸了摸那巨兽的后颈,手一撑就跳了上去,朝我伸手道:“这是甪端,神行符就是用它的毛制成的,是我以前救下来的小宠物,怎么样?漂亮吧?是不是见到就想摸?” 他这么一说,我立马想起来了,墨修好像提过这么一嘴我。 只是我后头也没有再细细的查,只知道是只跑得很快的神兽,可没想到这么漂亮。 “上来,抱紧我的腰。”何寿朝我伸手,拍了拍甪端后背:“大师兄带你体会一把,什么叫日行一万八千里。” 我正有些犹豫,却感觉腰上一沉,墨修双手掐着我的腰。 目光沉沉的看着我:“我扶你上去。” 才说了那些话,墨修却依旧这么亲昵,我有几分不好意思。 但他双手一展,就已经将我扶上了甪端,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我。 “咳!”何寿低咳了一声:“蛇君,我可以拉我师妹的,不劳您这外人操心!”可他话音一落,墨修却袖子一挥,直接将他扯了下来:“你能问天,神行自然是可以的,用不着乘甪端!” 墨修话音一落,直接在甪端尾后拍了一下。 甪端有些害怕,昂首发出一声清明的声音,带着我蹄下生风,哗的一下闪着金光就朝外跑去。 我吓了一跳,忙抱紧甪端的身体,可身子还是因为惯性差点多甪端背上掉了下来。 可身体刚被拉动,就感觉后背有一只手托住。 跟着身边黑影闪动,墨修一手扶住我的后背,让我在甪端背上坐稳。 居然还在一边很轻松的踏着步,好像我骑坐的不是在空中疾奔的甪端,也只不过是一只跑得很慢的小兽。 更甚至还朝我沉声道:“甪端是神兽,成长极慢,这只还未成年,所以不能与人通言,等成年后,能晓四夷之语,倒是可以用来给你和巴山人沟通。” 他这会,倒是会拿问天宗的东西,给我做人情。 “多谢蛇君。”我趴在甪端背上,细细的抚着它修长漂亮的鳞片。 可刚摸两下,站在一边的墨修,突然纵身跨坐在甪端身上,握着我的手:“清水镇那条蛇实在是太凶残了,我们先一步去斩蛇吧。” 他一经上来,甪端似乎跑得更快了。 后边何寿急急的喊:“蛇君!你这就太过份了啊……你和我家小师妹,刚才分手呢!” 我被墨修从背后圈在怀里,想着终究是有些不一样了,努力想朝前移。 可墨修却轻轻抚了一下甪端,这只神兽居然还能加速。 就算我抱得再紧,身体还是因为惯性朝后挪了挪。 我严重怀疑从甪端出现,墨修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的。 但却不敢在这个时候问他,引着黑发想缠紧甪端,不让自己再被甩动。 可黑发一靠近甪端,它好像就很不开心,扭头用黑油油的眼睛看着我,尽是委屈。 “甪端是神瑞之兽,你的头发曾染过黑戾,最好别碰它。”墨修帮我将黑发挽起。 依旧用那条黑布细细束起:“何悦,等我从风家回来,如若我遵守没有与风家联姻的承诺。你在困龙井那次求婚不算,本君可以向你求婚吗?” 第347章 阴谋猜测 我没想到墨修搞这么多事情,居然是为了这么一句话。 手指轻轻拂着甪端柔软的金毛,我突然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你也不用现在就答应,等我从风家回来,看情况再说吧。”墨修搂着我的腰紧了紧,握住我的手:“甪端虽长有圆毛,可也有鳞,你别乱摸。” “长鳞的不让摸吗?”我一时有点奇怪,扭头看着墨修:“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 墨修沉眼看着我,摇了摇头:“说法倒是没有,只是长鳞的大多不喜欢被摸,我也不喜欢你摸……” “啊?”我有些庆幸,好像我没有特别亲昵的摸过墨修的蛇身。 脑中不由的想着,怪不得被驯养的宠物,都是毛茸茸的,也很喜欢被摸。 长鳞的不喜欢被摸,是因为鳞片摸着没感觉呢?还是冷血动物不喜欢被摸? 正努力分析其中原因,墨修却又幽幽的来了一句:“你别会错意。你摸我可以,我只是不喜欢你摸其他长鳞的……” 我一时有些哑然,果然蛇君从来不算乱吹,他说“追妻”实力比阿问强,果然就是的。 估计也是蛇皮鳞片厚,所以墨修脸皮也厚吧。 只是不知道他这样,去了风家,会不会以同样的手段应付风家女。 我呵呵的低笑,不再说话。 甪端日行一万八千里,其实只是一个虚数,但速度的快是真的,走的又是直线,没一会就到了清水镇外了。 墨修直接引着甪端降在原先那条小溪边,这里与清水镇隔着一条小溪,居然搭了很多帐篷。 甪端一落下,那些帐篷里啊,还有小溪啊,以及旁边的山林,立马无数异兽惊起。 飞羽门的赤鷩,长啸一声,吐出了个火圈,直接展翅震天而起。 小溪里居然有一条通体好像通明的蛇,甩着好像蝎子一般的尾勾,飞快的冲了起来。 还有其他的各种异兽,更是纷乱陈杂。 一时之间,小溪边一会火,一会水的,夹着各玄门人的招控声,热闹非凡。 好不容易稳下来了,甪端也不怕事,四蹄踏地,张嘴就是一阵沉吼,一时之间,那些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异兽又是一通乱。 墨修抱着我,坐在甪端之上,只是沉眼看着这四周的异兽,神情发冷。 “哎,到了,快下来,别吓着我家阿鑫。”何寿急急的赶来,看着甪端在大叫,无比心疼的道:“人家还小呢?” “甪端是还小,可也是和麒麟号称双生的神瑞之兽,该见见世面了。”墨修抱着我下来,转眼看着这些帐篷:“本君倒是不知道,离开清水镇才两天,这里就又多出了这么多人。” 玄门中人,本来就是各自为阵,各家的家主碍于身份也不好过来,倒也没有什么领头的。 听墨修出声,只是沉默。 何寿安抚好甪端,又将它驱走,转眼看着这些搭起的帐篷,呵呵的笑:“等风升陵来吧。” 说着朝我靠了靠:“甪端是不是很快?比风升陵他们快多了吧?他们还受了伤,被我们甩得远远的。” 有时我对于何寿的好胜心,还是挺好奇的,他一只玄龟,不应该心如磐石的吗? 墨修站在小溪边,也不急着进去,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我转眼看着这些玄门中人,相比与排得上号的三宗四家五门,好像还有许多其他门派,我全都不认识,却在我看过去的时候,都有些勉强的朝我笑了笑。 风升陵来得很快,那些风家子弟却并没有同步前来,估计是那人面何罗终究有些伤身体。 “蛇君,这些玄门是同来镇守清水镇的。现在也要共同斩蛇的,现在正是晚上,那条大蛇出来觅食的时候,要不现在就去斩蛇?”风升陵好像对那条蛇很在意。 沉声道:“客兴受伤的那晚,我也曾入清水镇找过,可却没有找到大蛇的踪迹,也没有探到气息。” 风家都能用石剑隔着老远,插入地底探消息,居然探不到一条蛇? 我想到肖星烨的惨状,朝风升陵道:“那你们是在哪里见到肖星烨的?” “就在这小溪边。”风升陵现在脾气倒是挺好的了。 何寿只是呵呵的笑:“不是有尸体吗?给我们看一眼吧。” 风升陵倒也没有多话,立马带着我们去一个漆黑的帐篷。 那里用冰冻住了两具尸体,和风升陵给墨修看的照片一样。 就算隔着冰,也依旧感觉鲜血淋漓,有些狰狞。 “你先出去,我和何寿看一眼就出来。”墨修皱了皱眉,直接捂着我的眼睛,将我往外推。 “多谢蛇君好意。”我伸手将他手扯开,朝墨修沉笑道:“我可以的。当初邪棺和回龙村的事情,比这更血腥。现在是一个人了,有些事,还是要自己面对,是吧?” 墨修眼中有些伤神,却还是松开了我的手。 那两具尸体,一具和肖星烨一样,骨头内脏尽碎,却没有被吞下;另一具是吞进去后,又吐出来的。 “这两个人,与失踪的那些人,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吗?”我感觉有点奇怪啊。 肖星烨和风客兴,是自己逃出来的,才没有被吞食。 可这两个,都是后来才找到尸体的,在没有受惊没有威胁的情况下,为什么没有被吞食? 居然还有一个被吞下去后,又吐了出来? “暂时没找到共同点。”风升陵也有些奇怪。 墨修看了看道:“有生前的照片吗?” 风升陵转过眼,立马有人将手机递了过来。 照片上的两个人,是两个青年男子,长相居然有三分相像。 我瞄了瞄,感觉有点眼熟,却不想起来在哪见过了。 心中疑惑更深了,风升陵说那条蛇必然和回龙村或是蛇棺有关,我又感觉这两人眼熟,这其中的关联怕就更深了。 墨修明显也看出了长相,直接朝风升陵道:“找空幻门,按这两人的长相,作一个纸人,放入清水镇。我们暗中跟着,引出那条大蛇。” “好。”风升陵立马去办了。 风家果然是超脱于玄门之上的,他一开口,空幻门立马有人过来,也没有扎纸人什么的。 就是直接用笔在纸上,飞快的飞龙走蛇,跟着往空中一扔,虚虚一点,一个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人就走了出来。 还有模有样的朝众人作揖:“见过各位。” “空幻门做这个还是挺厉害的,你喜欢的话,让他们给你画几个小动物玩玩?”何寿见我盯着那个纸人,沉声道:“或者无聊,画点有意思的东西也行。” “不是,就是蛇该是凭气息辨认的吧,又不是凭长相?”我总感觉这点很奇怪啊。 墨修转眼看着我,对着那纸人一点,一缕气息落在那纸人身上。 明明依旧是那个样子,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就好像不一样了。 纸人得了墨修的命令,直接就朝着清水镇走去。 “走吧。”墨修伸手想来拉我,可伸到半空,复又缩了回去:“先去斩蛇吧。” “风老要一起吗?”我沉眼看着风升陵,又瞄了瞄那些玄门中人:“大家就不想一起去看看?说不定是条很有意思的蛇呢?比如和上次的双头蛇一样呢?” “我还要等风家子弟,有蛇君去,就可以了。”风升陵居然连理由都找得很恰当。 其他玄门中人,也都是讪讪的站着没动。 也有几个苦笑道:“我们不能入清水镇,就在外面看看。” 不能入清水镇,那怎么就在清水镇里被那条大蛇吞食了呢? 虽然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能进去了,可现在死了十几个人,怕也是长了教训了。 墨修倒只是转眼看了看这些人,然后还是伸手拉着我,一步跨进了清水镇。 何寿急急的跟了过来,在我身边嘘嘘的道:“小师妹,他们都不敢过来,就我们,你说那条大蛇会不会是他们特意放进来,特别厉害的那种?能杀了我们,他们就隔岸看着?” 他越说越像那么回事,还微微回头看着那些玄门中人。 阴恻恻的道:“毕竟你和蛇君一死,这清水镇整个就算无主的了。什么蛇棺啊,回龙村啊,谁不想要啊。” 第348章 聚宝之盆 何寿的话,虽然有些阴谋论,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除了肖星烨,和那两具尸体,其他失踪的人,我们也没看到。 不过转念一想,我和墨修一死,蛇棺的奥秘,谁也别想再探到了。 当下朝何寿摇了摇头道:“可看肖星烨的伤,不像是作假。就算是他们特意放的,这么厉害一条蛇,进去会也没什么。这不是有蛇君吗?” “是。”墨修好像有些受用,扭头看了我一眼。 手一挥,就又将他的外袍脱下来,往我身上一披:“我们还是隐藏气息和身形的好,免得扰乱了气息,反倒自己被那条蛇盯上了,到时不好应对。” 墨修的黑袍作用很多,一披到我身上,居然连头都遮住了。 他自己和何寿自然是有办法隐身的,可怜的也就我,每次都要借助外物才能跟他们一样。 那个纸人穿着的也是玄门中的人衣服,因为墨修施了术法,走路倒也挺快,没一会就到了镇上的河边。 蛇就湿,喜水,在河边等那条蛇,倒也没错。 墨修直接引着那纸人在桥上站着,我们三个就在问天宗在河边的那处小院子的楼上,远远的看着那个纸人。 也不知道墨修施了什么术法,就算我们隔得这么远,也总能闻到纸人身上的气息。 每种东西的气息不一样的,比如猫狗,再比如人,味道各不一样,鼻子灵的,一下子就闻到了。 那纸人经术法加持,味道着河风扩散开来,在清水的腐朽气息中,居然还传出去挺远。 我站在二楼,看着月色中的清水镇,清冷得一片死寂。 这才多久,所有草木都腐烂枯败得像一团烂絮,在月色散发着森森的死气,就算随时飘出一个什么阴魂啊,或是什么妖魔鬼怪啊,都好像很符合气氛,一点都不会感觉奇怪。 别说蛇棺了,就连我都不想留在这里,死气太重,给人感觉很难受。 我们就这样站着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寿都化成龟形,趴在扶拦上打瞌睡了。 墨修微微靠近,帮我将外袍理了理,有些担心的道:“等斩蛇后,你当真想去见见那些蛇棺中的躯壳?” “嗯。”我朝墨修笑了笑,悄声道:“我第一次见浮千就在这里,柳龙霆跟我讲过很多次,她很恐怖,见则生惧。可能是我有心理准备,或是在脑中想过很多恐怖的东西,所以我见过浮千,并没有感觉多恐怖。” “所以,蛇君不用太过担心。”我沉眼看着墨修,轻笑道:“我已经不是那个遇到事情,只知道给爸妈打电话的人了。我现在可以直面恐惧的,其实见到了,或许不是太过恐怖,想象的才是最恐怖的。” 墨修好像有些欣慰,又有些唏嘘,伸手想来摸我的脸。 我看着他的手,想避开,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 就听到趴在扶拦上的何寿突然轻咦了一声:“清水镇还有人吗?” 我忙凑到何寿身边,顺着他探着的龟首朝下看去。 只见镇路上,一个穿宽大工作服的人,似乎抱着个什么黑乎乎的大东西,嘴里念念叨叨的朝前走。 我眯眼看了看,那个黑乎乎的大东西没有认出来,可那个工作服上写着的“某某生抽”,我却是认出来了。 刘婶粉店用的生抽多,都整箱整箱的买,所以有很多这样的工作服,她还经常拿来送人,我家就有一件。 而且清水镇的人,都中了黑戾昏迷转移了出去,统一管控。 只有刘婶早就死了,靠着那些血虱续命,所以也没有被统一迁移。 可我们不是将她送上客车,去她儿子那里了吗? 我沉眼看着刘婶,等她走近了两步,这才发现,她抱着的好像是那口有着破缝的水缸。 这缸子里,就是有着那些血虱爬出来,所以我让她一直带着,但既然在镇子里了,为什么还抱着? 我心头越发的奇怪,可一想那条大蛇可能就要被引来了。 就算刘婶死过一次,可那条大蛇不管这些,直接绞碎了她的骨头什么的,我可没有那种本事,再救活她。 忙朝墨修看了一眼:“我去把刘婶带开。” 墨修好像沉了沉眼,却还是朝我点了点头。 我急急的跑下楼,在桥下拦住了刘婶:“刘婶,你怎么又回来了?” 清水镇一片死气,人都没有了,她还有什么好回来的啊! “是龙灵啊,你怎么也回来了?”刘婶抱着那口大缸,几乎将她的头都挡住了,这会将缸挪开,才探头看着我:“你不是和你朋友出去了的吗?回来做什么啊?快走吧,这里哪还有什么好呆的。” 我看着她偏着头的,心头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觉。 刘婶已经快五十岁了,原先有血虱续命,虽然胖乎乎的,可成天煮粉什么的,脸色也发着黄。 现在,脸上死气沉沉的发着青,双眼更是浑浊不堪,有些发直,还带着一丝丝的迷茫。 尤其是她身上,再也没血虱爬了,可她却依旧紧抱着这口缸。 我瞥了一眼桥上的纸人,他还站在那里,似乎在掐指算着什么。 墨修他们在守着,就算那条大蛇出来,有墨修应该也够了。 忙拉着刘婶道:“到你家去说吧,我好饿,你去给我煮碗面吧。这大晚上的,你抱着口缸作什么。” “你不懂。”刘婶抱着缸,满脸红光的朝我道:“你们真没骗我,这可是聚宝盆呢?” “什么聚宝盆?”我一时满头的雾水。 “好了,你回来了,我先回去给你煮面。”刘婶头又往旁边探了探,那样子越发的古怪,拉长着的脖子,居然和何寿一样,能伸得很长很长…… 我心中的疑惑突然慢慢变成了恐慌,却还是拉了刘婶一把:“我真的好饿,和你抬着缸,你回去帮我煮个面吧。” “重,不用你抱。我抱得动,你这娇生惯养的,别摔坏了我的缸。”刘婶盯着我,居然有点嫌弃,浑浊发直的眼睛,居然有了一丝光彩。 我不由呵呵的低笑,这才是我记记忆中的刘婶,就陪着她朝回走。 想着先避开这引蛇的地方,再慢慢问她怎么回事。 整个清水镇都没有人了,我和刘婶在街上慢慢走着,她好像很开心,跟我絮絮的说着什么。 可嗓门却没有以前那么大,而且说话也三五不着的。 都是她孙子多可爱啊,她儿子多好啊,她马上就有钱给儿子买房了啊…… 还一个劲的跟我形容,她家孙子多么多么的乖巧。 以前她几乎不怎么提儿子孙子的,现在突然说这么多,肯定是见到儿子孙子很开心了吧。 我在一边虚虚的应着,到她家门口时,正打算先一步给她拉开卷闸门。 就听到门哗的一下打开了,一个青年男子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刘婶:“今晚又空着回来了啊?你再这样,就不用……” 可话音还没说完,见到我,脸上立马露出喜色:“这是带人回来了?” “这是龙灵,隔壁蛇酒龙的女儿,小时候你还说想要她这样一个妹妹呢。”刘婶有气无力的说着,抱着缸往里走。 朝我道:“这是我儿子,你以前叫他亮哥的,还记得吗?” 我看到他这张脸,心里突然又沉了沉,却很识实务的叫了一句:“亮哥。” 亮哥笑嘻嘻的拉开卷闸门:“快进来,快进来。” 他热情得有点过份,我记得他在外面买了房来着,而且现在清水镇这样子,刘婶回来了,可以说是故土难离什么的。 他回来做什么? 刘婶抱着那口大缸,朝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着缸有点艰难的转了进去。 可她刚进门,就有一个穿着很贵气的女的,啪啪的跑了过来。 直接就伸头看着刘婶抱着的那口缸,明明店里开了灯,却还拿着手机照着光,往缸里看,好像细细打量着什么。 我不知道她在缸里看什么,一时有点好奇,正想走过去看一看。 那女的就立马沉喝道:“怎么又是空的?金砂呢?你再这样空着回来,我们都不想呆在这里死气沉沉的怪地方。” 亮哥却重咳了一声:“你嚷什么呢?这不是有人吗?” 那女的见到我,原本沉着的脸,立马就松开了。 笑嘻嘻的看着我:“原来带人回来了啊?快,关门。” 我听着“金砂”,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那个聚宝盆是怎么回事了。 第349章 血变金子 我和肖星烨送刘婶离开的时候,将这口能给她续命的破缸也给搬上了客车。 当时她是不太理解的,毕竟这口缸破了,也没什么用,又怕儿子说她带着这没用又占地的东西。 记得当时是肖星烨往里面丢了几粒金砂,随口骗刘婶,说这是聚宝盆,一定要随身带着,刘婶这才欢喜的带着缸走的。 可金砂是肖星烨丢进去的,后头不会再有了吧? 刘婶的儿子媳妇,怎么还来缸里看金砂。 尤其是看着亮哥那张脸,我越发的感觉事情有些严重了。 身后卷闸门“哗”的一声响,亮哥已经将卷闸门给关上了。 刘婶见他关门,有些发急,将缸放下,急急的道:“阿亮,这是龙灵,隔壁邻居,回来吃面的。” “好,知道了,吃面。吃面!”亮哥呵呵的笑,朝他老婆打了个眼色,示意她上楼。 朝刘婶却呵斥道:“那你倒是去给人家煮面啊。” “龙灵,你先坐,我去给你煮面。家里没有其他的了,水又都是坏的,我就用矿泉水给你煮个泡面,在里面加点其他的吧,保证也好吃。”刘婶依旧带着她原先的职业特色,跟我介绍着吃的。 我沉应着声,目光将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那些血虱真的没有了。 还有那口缸,破缝虽然在,可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源源不断的爬出血虱的时候,也没感觉多阴森恐怖,这会那条细细的破缝,变成鲜红,好像随时都会渗出血。 “龙灵是吧?坐啊,坐啊。”亮哥那张和纸人有些相似的脸,朝我笑得好像开了花。 指着旁边的桌子道:“我妈经常提起你,说你们一家挺照顾她的,她一个人做生意,忙的时候都是你妈帮忙,有什么不好处理的事情,也都是你爸出现帮她处理的,这么多年,多谢你们了啊。” “刘婶也挺照顾我的。”我沉沉的应了一声,看着他道:“亮哥出去这么多年,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清水镇变成这样了,还是别回来的好。” “这不是我妈舍不得吗。”亮哥呵呵的笑,帮我倒着水:“你不是也回来了吗?是我妈打电话让你回来的,还是你自己突然就回来了?” 我沉眼看着他,又瞄了瞄那口缸。 盯着他这张脸,不想再绕圈子了。 直接站起来,掏出从何辜那里借的手机,走到灶台边的刘婶面前,将照片朝她递了递:“刘婶,你看这照片里是谁?” 我原先下照片的时候,就想过要去找刘婶问一下的。 就算心里有了结论,可无论是抱着最后一缕希望,还是理性的告诉我,不应该凭谷遇时电脑里的照片就下定论,还是得找人问一下。 刘婶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眯了眯眼,好像看不太清。 接过手机,往眼前递了递:“我看看……” 手机离手,手中一轻,我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那手机上,是一张五六岁的照片,那个黑黑瘦瘦的小女孩子,站在我家门口,啃着一块西瓜,不知道看着什么咧着嘴笑,满嘴的西瓜汁。 “这不就是你吗?”刘婶看了一眼,瞥着我道:“你除了白了一点,五官也就长开了一点,没怎么变。人家女大十八变,你倒好,一直是这个模样。” “是我吗?我小时候这么黑的吗?”我心慢慢下沉,又将手机往后划了一下:“这一张呢?” “这不还是你吗?”刘婶呵呵的笑,自己划着手机:“你还别说,你爸俊,你妈漂亮,你怎么没捡好的长。不过现在白点了,倒好看点了,以前黑黑瘦瘦的,白吃了你爸妈这么多好东西……” 刘婶这会已经翻到了17岁半后的照片,里面已经变成了我,可她指着照片,依旧很确定的道:“你看你,这鼻子眼睛,一点变化都没有,哎,怪不得你妈愁死了,生怕你嫁不出去。可现在不是挺好吗,还是一白遮百丑啊,呵呵……” 她说得笑嘻嘻的,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我心却越发的沉得厉害。 所以就算从照片上看,刘婶也看不出我和那个黑瘦女孩子的区别。 那为什么我和墨修能看出来? “我看看。”亮哥似乎怕刘婶和我感情升温太快,忙凑了过来,将手机夺了过去。 看了看我,又对比了照片,然后慢慢朝前划。 一脸轻笑道:“长开了点,白了点,其他真的没怎么变。这张小的,我还记得,当时你还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呢……” 他这话音一落,那个穿着贵气的女子立马低咳了一声,在楼道口瞪了亮哥一眼。 亮哥忙将手机还给我,沉声道:“吃面吧。” 我看着手机上那张和我一点都不像的脸,再慢慢划到最后,两张照片,虽年纪变化大,可根本就像换了头,换了人,为什么他们就看不出来? 如果只是本人看不出来,可以说是施了什么障眼法,或是施了什么幻术,为什么连照片都看不出来? 我握着手机,有些迷茫的坐在桌边。 “吃面吧。”刘婶将面放在我面前,笑嘻嘻的道:“加了火腿和袋装的茶叶蛋,吃饱了就走吧。” 我听她说得唏嘘,好像还有些后怕。 一边亮哥却已经凑到楼道口,和他老婆说什么了。 隐约的听到:“毕竟是邻居,这么多年照顾我们,也让人先吃点东西吧。” 他老婆冷哼一声,复又蹬蹬的上楼去了。 刘婶的泡面煮得透亮,我拿筷子挑了挑,却没有吃的胃口。 隔着腾腾的热气,看着那口缸道:“刘婶,最近缸里不怎么出金砂了吧?我这次回来,就是帮你修缸的。当初我说是聚宝盆,真的就是聚宝盆了吧?” 刘婶忙朝我摆手,不停的摇头,示意我别说。 “这缸是你搞的?”亮哥立马凑了过来,坐在我面前。 笑得有些阴恻恻的:“那有没有办法,多弄几口,或是换个其他的法子?这法子虽说来金子快,可也太瘆人了。” “有啊。”我将筷子放下,看着刘婶:“你们现在是用什么法子,从缸里拿金子?” “就是……”亮哥低咳了一声,正要说。 刘婶却忙推了他一把,朝我道:“没什么,现在不是没有金子吗。” “妈!”亮哥立马沉喝一声,不耐烦的道:“你也知道,这缸就是她们家弄的。你说的送你上车的老乡,就是她吧?既然是她告诉你这是聚宝盆,她肯定知道怎么来金子。告诉她也没什么!” 亮哥瞥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朝我道:“这缸里我妈带过去的时候,就只有几粒金砂,就是你们弄出来的。可后来吧,我们想着聚宝盆吗,丢金子进去,总得生金子出来,可一直没有。但有一次……” 他说话一改原先嘻嘻哈哈,反倒还真的跟我探讨一般,严肃认真。 我却直接打断他:“我要听刘婶说,她说了,我才知道怎么修缸。” “龙灵。”刘婶脸色很为难,朝我道:“吃了面,你就走吧,这缸挺好的。” “好什么啊!说不定有其他办法呢?”亮哥瞪了她一眼,脚往前一踢,双腿翘直。 瞪了我一眼,要笑不笑的,然后拍着桌子,对刘婶沉喝道:“她让你说,你就说吧。修了缸,大家都好。” 刘婶好像被他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有了点神色的眼睛,立马又变得浑浊了钱来。 看着我,有些痛苦的道:“我捡了金砂去,他们挺高兴的,而且又知道清水镇的怪事,也相信。就往缸里丢金块,想着隔一天两天的,会有满缸的金子。” “可我就捡了几粒金砂,哪有金块啊,放了几天都没有。他们就怪我拿口破缸,在他们那里骗住骗吃,要砸了缸。可你说让我一定要带着的啊,我就想抱着缸。” “结果不小心,头磕到缸上了,血流到缸里……”刘婶目光有些闪烁,脸上闪过害怕,更是不停的抿嘴,好像要作呕,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亮哥却一拍桌子,朝我笑嘻嘻的道:“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妈流进去的血,到里面就变成了金子了。” 第350章 人心如蛇 亮哥的脸上尽是笑意,看着我敬佩的道:“我以前就听说回龙村的人,都有淘金术,知道哪里有金子,所以回龙村的人都不缺钱,市里的金行有八成都是龙家人开的。” “当时还以为是传言的,可没想到是真的。哈哈……原来你们的金子和钱,都是这么来的,怪不得你们村经常出怪事。既然大家要的都一样,你就明说了吧,怎么修缸,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来更多的金子。”亮哥好像看到自己人一样,哈哈大笑。 他笑得很开心,刘婶却一直理着喉咙,好像胃里很不舒服,想吐了,强压着什么。 我沉沉的看着刘婶:“你的血流到缸里,会变成金子,那你抱着缸出去,是打算做什么?” 那口缸就那样静静的立在惨白的灯光下,破缝那条细细的血痕似乎就像一张血盆大嘴。 我有些担心的看着刘婶:“你为了金子,是不是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刘婶讪讪的张嘴,将面碗朝我推了推:“你吃了面就走吧,你不是有男朋友吗?让他接你走吧。” 亮哥却瞥了一眼门,朝我道:“对,吃了面,修了缸再说。” 我朝他冷笑,只是沉眼看着刘婶:“那现在有多少金子了?你们到底还想要多少,我可以给你们。” “你当我们傻啊。”亮哥老婆直接从楼道那边跑了出来,直接坐在我面前:“谁会嫌钱少啊?金子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硬通货,多少才算够啊?” “现在钱又不值钱,一栋别墅都得几百上千万,一部好点的车得上百万,孩子读书,一年得几十万的学费,还要开销,每年旅游……这么算,得多少钱多少金子才算够啊?”她越算越离谱。 朝我冷呵道:“我以前也听说过你们回龙村的事情,你们龙家这么有钱,都是开金行的,开大公司的,可还不是要挖地底的金矿?听说你们村就是被挖空了地底,然后塌方了的,整个村子都没有了?” “其实吧,我们要求也不太高,毕竟金山也有吃空的时候,我们就想每天都有金子就行了。”她笑得肆意。 盯着我道:“你就帮我们多弄几口这样的缸就行了,我妈的血流进去,能变成金子,我们自给自足。” 自给自足,就她那样的算法,得多少血流进去,才能算足? 又不是流她的血,她算哪门子的自给自足? 我目光在亮哥脸上扫过,又沉沉的扫过那口缸,盯着刘婶道:“你刚才去桥边,是看到桥上的人了?” “没……没有!”刘婶脸色有些发急,朝我苦笑道:“没看到人。” “桥上有人?”亮哥立马就跳了起来,盯着刘婶道:“好不容易进来一个人,你怎么能……” “为什么回清水镇?”我突然感觉有些痛心,沉眼看着刘婶:“为了金子吗?” “不是的,就是……”刘婶的目光扫过那口缸,有些害怕的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回来了,我感觉奇怪,就让阿亮他们回来看看。” “怎么醒过来?从什么样子醒过来?”我突然明白墨修沉沉看我的眼一眼了。 他看到刘婶抱着那口缸的时候,怕已经看出来了。 让我过来,只是怕我不相信,所以让我自己来揭开这件事情。 我慢慢站起来,伸手摸着那口缸:“这口缸当初你要丢了,是我妈让你留着的吧?” 地底一脉的圣女,多厉害啊,一个死了的人,因为一口缸就活了下来。 而且还能让血变成金子。 怪不得肖星烨碰到了那条大蛇,却能逃离。 其实这一切,就是他无心之过。 我沉眼看着刘婶:“你以前知道的,他们从来不回来看你,只会找你要钱。如果他们不愿意让你住他们家,你回来就可以啊。为什么还要帮他们弄金子?你每天放血,那些血哪来的?” 所以那些血虱没有了?是因为变成了金子吗? 还是因为其他的? 这口缸是给她续命的,有血虱在,她就能一直活着。现在血虱没了,变成了金子,她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倒底是修不修缸啊?”亮哥老婆皱了皱眉,瞥了亮哥一眼:“我还说天亮就回去呢,这地方住得真不舒服。儿子还在我妈那里呢,她不肯也就算了,别磨叽了。” 亮哥也有些无奈的看了我一眼:“龙灵啊,你知道这口缸,怎么变出更多金子吧?你既然知道了,就证明你们也没少做这种事情,就不要怪我了,毕竟天道轮回。你们回龙村,也算是报应。”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指着刘婶:“这是你妈!” “我知道啊。”亮哥叹了口气:“可大家生活都不容易,她是我妈,既然生下我了,就该让我过得更好,对吧?父母吗,一辈子都是为了孩子奉献,不都这样吗?” 他说得理所当然,还半点都不知道悔改。 刘婶好像连原先半点气性都没有了,只是朝我呵呵的笑道:“龙灵,我没事,你别为我心疼,谁还不是为了孩子啊。你爸妈做这么多事情,还不是为了让你活得更好。你吃了面,就走吧。” 如果以前刘婶这么说,我会理解,现在却只感觉讽刺。 “那些进清水镇的人,是怎么回事?”我突然有些明白了,盯着刘婶道:“是你们引进来的吧?” “什么人啊,没有人。”亮哥立马否认,盯着我道:“这清水镇,就我们一家三口了,没有人了。” “是谁吞下了那些人?”我目光扫过刘婶,亮哥,和他老婆:“是刘婶吗?你是怎么变成蛇的?我” 刘婶的血进入缸子里,才能变成金子,所以是她吞下了那些人吗? 那个留了尸体的,是因为和亮哥像,所以她才没有完全吞下去,或者吞下去后,反应过来了,终究因为和亮哥像,又吐出来了? 肖星烨也一样,本来会被她吞掉的,可她或许有那么一丝理智,想起来是他丢了金砂到缸里,没有一下子吞下去,才让肖星烨有机会逃跑。 “再说就没意思了,直接吧……”亮哥的老婆有些急,盯了亮哥一样:“罗里吧嗦的,她这哪是来修缸啊,就是来找麻烦的。守在镇子外的那些人,明显也是冲着回龙村的事情来的,要不他们不会一直在回龙村附近转了。” 她说着,看着我阴恻恻的笑:“你知道怎么变出金子吗?” 我看着她,突然有点明白什么叫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转眼看着刘婶,沉声道:“清水镇不会再有人进来了,这口缸我就毁了,你们一家三口也别出去了,就呆在这里吧。” 让我杀了刘婶,实在是下不去手。 就算没有记忆中那些事,这大半年来,龙岐旭夫妻不在,她就像我唯一的亲人。 但如果让她们一家三口离开了清水镇,玄门中那些被吞掉的人呢? 虽说都是为了贪欲,可终究是他们杀了人,那就困死在这清水镇吧。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进了这门,就出不去了!”亮哥的老婆对着我怒吼一声。 原先那张因为医美变得贵气的脸上,突然闪过狰狞的鳞片。 她身子更是一晃,突然就变成了一条和身体一般粗的大蛇,猛的朝我卷来:“你来了,就要变成金子,变成我们的金子!” 亮哥也呵呵的冷笑,趴在桌子上,粗壮的身体,一下下的扭动着,慢慢拉成了一条斑斓的大蛇,朝我低吼道:“吃了你,你就变成金子了。” 我脑中一团混乱,不是只有刘婶的血能变成金子吗? 怎么他们都能变成蛇? 跟着腿上一紧,亮哥的老婆已经将我缠住。 蛇尾的勒缠力极大,勒得我生痛。 我瞬间明白,为什么风升陵没有探到蛇了,为什么那些玄门中人都着了道。 谁也没想到,好好的人,会突然变成蛇。 第351章 癫狂无度 亮哥老婆变成的蛇,绞缠力很强,蛇尾缠着我的腿,我都能听到“咯咯”的骨头被绞碎的声音,还有断骨的那种痛意。 我引动黑发立马缠住她的蛇身,同时一直藏在自己袖口的石刀飞快的抽出,对着她的蛇身一划拉。 这把石刀来头暂时还不知道,但在阿娜那里见过,她都打算用来杀何寿这只玄龟吃肉,对于划破亮哥老婆的蛇皮一点压力都没有。 亮哥老婆痛得昂首大叫,那张脸已经完全变成了蛇头,反转着蛇身看着自己蛇皮上的伤。 居然开始有点心疼:“血,金子!金子!” 原本缠着我的蛇尾“唰”的一下就放开了,拖着蛇身就往缸那边游去,小心的将自己的血流入缸里。 引发、挥刀,都不过是本能中的事情,连亮哥老婆哗的游走也是蛇身一昂,前后都不过呼吸间。 她卷着我的蛇尾松开,我还是感觉到腿部剧烈的痛意,却还是紧握着石刀,不敢有半点松懈。 正打算让刘婶清醒点,就感觉眼前腥风扑涌,本就在我对面的亮哥,张着血盆大嘴,直接朝我扑了过来。 看着他大张着的嘴里,那一层层的鲜红,我突然有点恍神。 这样一张大嘴,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眼看他就要将我吞下,旁边刘婶突然厉喝一声:“阿亮。” 跟着直接朝阿亮撞了过来,也就在一瞬之间,整个房子的墙似乎都晃了一下。 刘婶直接变成了一条几乎如同水缸般粗的大蛇,就这样一头就将阿亮粗壮的蛇身给撞开了。 只是她那样子,像蛇,又不太像蛇,蛇身粗,除了头尾就只有蛇腹,在地上似乎都游不动,只是慢慢的挪动着。 将阿亮撞倒后,她头慢慢变成了蛇头,脸上鳞片闪烁,却还是盯着阿亮沉喝道:“不准动龙灵。” 可阿亮已经失了神智,被刘婶撞到墙上,蛇尾一抽,蛇头对着刘婶吼了一声,昂转蛇身就要朝我扑了过来。 我握着石刀,头发一扬,在他扑过来的时候,黑发瞬间就将他七寸缠死,跟着手中石刀一转,就要划破他的七寸。 可刚一动,刘婶居然哀嚎了一声,蛇尾用力蹬了一下,又朝我撞了过来。 我只感觉身子闷痛一下,身体飞快的后退,就算我黑发缠着阿亮那条大蛇,却也没稳住身体,被撞到了墙上。 “轰”一声巨响,墙砖脱落,差点砸到了我。 幸好我本能的引动黑发,将那些墙砖引开。 但就这一会,阿亮已经扯离了黑发控制,呲牙朝我嘶吼着。 刘婶趴在地方,就好像一条水缸粗,却只比人稍多了首尾的怪蛇,朝我嘶嘶的道:“你走啊,别杀我儿子。别杀他……” 就算是变成了蛇眸,她眼里还是有些矛盾。 不想阿亮杀了我,又不想让我杀了阿亮。 可她左右回护,也不是办法。 阿亮却根本不说话,只是盯着我,嘶嘶的怪叫,蛇尾哗的一下朝我卷了过来。 我正要再引动黑发,阿亮老婆哗的一下就扑了过来,直接将我压在墙里。 他们的蛇身和真正的蛇很怪,和双头蛇都不一样,整体看上去就好像水泥一般的颜色,沉灰沉灰的。 我挥动石刀,在阿亮老婆的蛇身上,一下又一下的划动着,可她好像根本就不怕痛,似乎除了原先第一刀划痛了她,有血后,现在无论多少刀都没有血,也没有痛感。 连将黑发朝她身体内扎,她似乎都感觉不到痛,只是朝阿亮嘶吼道:“吃了她,让她变成金子。” 阿亮老婆的蛇身将我紧紧的压在塌陷的墙坑里,无论我是对她怎么挥刀。 她都只是不停的嘶吼:“吃了她,变金子。” 地上的阿亮立马游动着蛇身,一下子就将刘婶卷起,将她的头对着我,送了过来。 “吃了她,吃了她……金子!金子!”阿亮老婆不停嘶嘶的说着什么,声音如同蛇一般有着诱惑力,又好像无比的狂热。 刘婶那胖粗的蛇身,被卷着送了上来,眼睛有些痛苦的看着我,不停的摇头。 可阿亮立马就朝她低吼:“吃,吃了她。” “龙灵……”刘婶那如同碗大的蛇眸里,尽是矛盾和无奈。 粗壮的蛇身想扭动,却被缠得死死的,一旦想挣脱,却阿亮就更用力的缠住,勒得她痛得张嘴。 我想挣扎着逃离,可这一家三条蛇,将我完全压在了墙坑里,而他们不会感觉到痛,蛇身绞杀力超乎寻常的大,根本没办法逃离。 眼看着刘婶那被破大张的嘴,慢慢朝我头上压来。 我看着刘婶,准备引动黑发的时候,却听到门哗的一下自己打开了。 墨修引在桥上等的纸人,带着浓浓的人气,走了进来,似乎在好奇的打量着里面。 阿亮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想都没想,将刘婶朝那边一甩:“吃。” 刘婶眼中闪过痛苦,却还是一张嘴,就将那纸人的头给吞了下去。 跟着刘婶整个的身体就好像冲着气的大气球,吞着那个纸人,一点点的往下吞,眼眸中尽是痛苦,却又没打算停下来。 “嘿嘿,两个了,今晚两个了……”阿亮老婆的蛇身还朝我压了压,将死死的压在墙坑里:“你等等,就该你变成金子了……” 我沉眼看着门外,一直挥动的石刀停了下来,只是看着阿亮老婆的伤口处。 她那些被石刀划开的伤口,里面露出来的,根本就不是血肉,而是一些如同水泥砂压紧的东西。 连蛇皮都好像很坚硬,我用手指抠了抠,根本就抠不动,她也不会感觉到痛,只是兴奋的看着刘婶吞食那个纸人。 嘴里高兴的喃喃说着:“又多一个,又多一个……” 刘婶吞得很快,那纸人没一会就只剩一双腿在外面了,阿亮却很警惕趴在地上,半昂首看着门外边,好像怕有什么再过来。 所以那些玄门中的子弟,会接二连三的着道。 一是因为他们突然变成了蛇,没有防备,直接就被绞杀了;二是因为更没想到,这一家三口不怕伤不怕痛,只是狂热的为了金子,而且还团伙合作。 等刘婶完全将那个人吞下,阿亮老婆立马沉喝道:“快,放血,放血。” 这会刘婶身上的皮都好像快要被撑破了,瘫痪在地上,一动不能动,身体里那个纸人的术法还没解,还在刘婶肚子里慢慢动着。 阿亮却兴奋的蛇尾一卷,将刘婶往那口缸里一塞,跟着直接对着刘婶就咬了一口。 一瞬之间,刘婶就好像一个被戳破了的水气球,血水顺着粗胖肿胀的蛇身,哗哗的朝缸里流。 我沉眼看着,那些血水流入缸里,沾到缸体,就慢慢凝结,然后从暗红后,一点点的变成了沉黄色,再往下,就已然是金黄色了。 而刘婶的身体也好像被放干了,一点点被瘪,连她吃进去的那个纸人,好像也在她放血的时候慢慢被消化了。 “怎么就这么点,就这么点?”阿亮一直盯着缸里的血水,好像不甘心一样,对着刘婶的身体又咬了两口。 蛇尾还如同要挤出血来一般,顺着刘婶的头往下缠。 “还有一个,先吃了这一个。吐骨,吐骨……”阿亮老婆却依旧还记得我。 阿亮嘶吼了一声,一把将刘婶甩下来,朝她吼着:“吐骨,再吃。” 刘婶身上被咬的伤口,这会居然已经愈合了,只不过带着一条条如同破缸上的裂痕一样的东西。 她痛苦的趴在地上,卡着嗓子,好像想将那纸人的骨头吐出来,可卡了好久,只不过是吐了一团纸。 “吐不出就别吐了,先吃了她,先吃!”阿亮老婆却越发的急,蛇尾就要朝我卷来:“这个血多,吃了她。” 我实在被她这又粗又壮又硬的蛇身压得动不了,只得盯着门外道:“蛇君,还不出手吗?” 第352章 子子孙孙 那个纸人都过来了,墨修和何寿自然也就来了。 可他们一直在外面偷偷看着,没有出来,也真的是够沉得住气的。 我刚一开口,就感觉身上裹着墨修的那件黑袍,哗的一下,无数电流闪动,跟着一道惊雷直接朝阿亮老婆劈了过去。 阿亮老婆放过一刀血后,就不怕痛,也没有血了,可雷电一闪,还是出于本能的闪躲。 我立马飞快的引动黑发,纵身跑了出去。 一出卷闸门,就见墨修和何寿站在外面,沉眼看着里面。 何寿一见到我,立马扯着我胳膊,将我往身后拉:“小师妹,怎么样?没事吧?” 话音一落,我身上的黑袍就顺着我胳膊一卷,直接将何寿的手拍走。 “蛇君,你这就过份了啊?我就是拉一把自家师妹,怎么了?我都说要先出手了,你要一直看着。”何寿瞪了墨修一眼,冷哼道:“害得我家小师妹,差点被那条胖蛇给吞了。” “不会。”墨修只是沉哼了一声,盯着屋内。 雷电一闪而过,阿亮夫妻没了雷电的惊惧,唆的一下就游了出来,左右盘缠,将我们三个都围在中间。 阿亮老婆还兴奋得呵呵大笑:“三个,三个,哈哈,好多金子。” 屋内,刘婶好像一个破了的大蛇皮袋,软瘫瘫的倒在地上,还在拼命的卡着嗓子,似乎想吐出纸人的骨头。 眼看阿亮老婆和阿亮昂着头哗的一下朝我们卷了过来。 何寿立马动手,可刚一动,阿亮蛇身一卷,直接将他勒住。 “哇擦,这特么是什么,我龟壳都要碎了。”何寿立马化成一只小小的乌龟,从阿亮盘转的蛇身里逃了出来:“这绞杀力,比巴蛇都大啊,这两货当真不是人了!明明刚才绞缠过小师妹,她都没事!” 他话多,就这一会,阿亮又立马转过蛇身,尾抽,头咬,身来缠。 却因为见不到变得很小的何寿,居然冲着我来了。 我这会大概明白,刚才阿亮老婆的蛇身缠着我的腿,我明明听到了骨头“咯咯”作响,也感觉到了痛,可骨头没有碎,完全是因为身上墨修的这件黑袍挡住了。 这两条蛇,绞杀力真的比我见过的所有蛇都强。 眼看着阿亮要缠住我了,我正打算借着黑发先避开,再想办法。 毕竟这蛇雷电也伤不着,就算被劈被砍,也不吃痛,这才是麻烦的。 就在我黑发涌动,准备逃离的时候。 就感觉腰上一紧,墨修一手搂着我,一手朝地上一插,居然直接从地底拔出了那把沉天斧。 左右一挥,直接就将阿亮夫妻俩的蛇身,砍成了好几截。 我没想到墨修现在居然能随地取出这把石斧,没眼看着墨修,隐约感觉到,从蛇棺开了后,整个清水镇都不一样了。 或者说,对墨修不一样了。 沉天斧确实厉害,就算石刀划开,也不过是露出一点伤痕的蛇身,立马断成几截。 阿亮他们好像还感觉不到痛,断了的蛇身依旧朝着我们游过来。 只是断口处,从蛇骨脊椎内开始,就已然是一片泥灰色,没一会,就有着一滩滩的泥砂,先从正中蛇骨处流下。 然后飞快的从蛇皮下面涌出来,就好像整条蛇里面,只不过就是塞了一蛇皮紧凑的泥砂,被墨修砍断,就再也支撑不住了。 “渴望太重,他们整个身体都被这种渴望的火焰烧了,留下来的,自然就是这样的渣渣。”墨修见我发愣,将沉天斧往地上一送。 那把石斧就好像沉入泥潭一般,飞快的消失不见了。 “阿亮。”刘婶痛苦的叫了一声,这会却还在努力的往外爬。 不过眨眼间,阿亮夫妻连蛇皮都化成了一滩泥砂,蛇皮上的蛇纹就好像大雨冲过的泥砂壳,斑驳却露着条条的裂痕。 我看着刘婶,还有那个大缸,转眼看了看旁边龙岐旭家那扇紧闭着的卷闸门,心头百味杂陈。 或许一开始,他们是好意,让刘婶努力活着。 可最终怎么变成这样了? 刘婶依旧朝这边爬,只不过爬着爬着,粗壮肥胖的蛇身上唆唆的洒下泥砂,她光着的身子慢慢从泥砂里爬出来,好像那些泥砂不过是裹在她身上而已。 她在泥砂中撑着想站起来,却好像胃里卡着什么,喉咙依旧在咯咯的作响,怎么也吐不出来,撑起来的身体,软软的倒在了泥砂中。 我心头有些发酸,看了墨修一眼:“等我一下。” 走到刘婶身前,将她扶起来,靠着墙。 可安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只是沉眼看了看那口缸:“刘婶,你还记得,这口缸被……被我妈动过对吧?” “龙灵,阿亮他……”刘婶卡着嗓子,祈求的看着我:“不怪他们,是我的错。” “在我妈动这口缸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看着她暗灰的手:“你死了很多年了,你记起来了吗?你能活着,就是因为这口缸,你现在想想,你自己会发现,你是真的死了的。” 刘婶的手突然抖得厉害,指缝里的细砂慢慢的落下来,落了我一手。 我看着满掌泥砂,沉声道:“你好好想起,你死了。” 刘婶喉咙卡得更厉害了,一手捂着肚子,如同猫吐毛球一般,不停的低呕。 我拍了拍她的手,慢慢站起来,低头看着她:“想明白了吗?” “为什么要告诉我?”刘婶整个胃似乎都在抽动,慢慢的吐出一团团好像棉絮,又好像是被捏紧的砂团一样的东西,落在地上就碎成一团泥水。 “死了就死了吧,其实也挺好的,为什么一定要强撑着活着。”我走到那口缸边,看着里面已经凝结成团的金水:“我不该让你出清水镇的,更该早点告诉你。” 就算清水镇一片腐败,如果她呆在清水镇,大概也不会出这事。 如果在她离开的时候,我告诉她这口缸真正的秘密,她就不会因为金砂,慢慢被贪欲吞噬,变成现在这样了。 虽说是阿亮夫妻逼迫她的,可要她的血才能化成金水,她一直没有拒绝,一直帮着吞噬那些玄门中的子弟,将他们的生机转化成金水。 惯子如杀子! 更何况,她们还吞食了这么多人。 我不想自己动手,所以只有点破。 不过看缸里没有血虱出来,她怕也活不长了。 我看了刘婶一眼,拎起桌边的一块墙砖,对着那口缸就砸了过去。 “不要。”刘婶脸上闪过急色,就算身体发软,却还朝我扑过来:“龙灵,我孙子还在他婆婆家,我还要去带孙子,我死了,我孙子怎么办?” 没了儿子,还记挂着孙子…… 我突然感觉心里一阵阵的抽痛,捏着砖,猛的敲破了那口缸。 缸本身就是破的,一砖头过去,“哐”的一声就碎了。 缸体里并没有其他的东西,里面全是烧化了的陶土,那些金水凝结成的金块哗的一下滚了出来。 “金子……”刘婶忙慢慢的扑了过来,将那金块抱住:“金子留给我孙子。” 我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却还想着把这金子留下来。 不过缸已经破了,刘婶自己也撑不住,抱着金子的手率先和阿亮他们一样,慢慢变成了泥砂。 那块金子,也在顺着她胳膊变成的泥砂慢慢滑落。 “龙灵,帮我照顾孙子,好不好?”刘婶看着自己的手慢慢不见,却还是抬头看着我。 忙眼急切的道:“他在他婆婆家,就在……就在……” 墨修突然跨过来,伸手抱住我的头,将我搂在怀里,然后转过胳膊捂住了我的耳朵。 我只听到砂砂的泥砂流动声,以及耳朵被捂时“嗡嗡”的气流声。 根本听不到刘婶说什么,更不知道她孙子在哪,也看不见她怎么消失的。 第353章 万物皆贪 墨修一直紧搂着我,直到刘婶完全消失后,这才放开我。 等我回头的时候,刘婶已然变成了一滩泥砂,洒落在地上,无论是人形,还是蛇形,都看不出来了。 那块金子,依旧在熠熠生辉,似乎在泥砂中,都掩盖不住它的光辉。 “谢谢。”我后退一步,朝墨修苦笑道:“子子孙孙无重尽啊,总有操不完的心。” 刘婶死的时候,并不怨恨我,可记挂的,依旧是那个在外面的孙子。 如果我听到了她孙子在哪,就算理智告诉我,插手她孙子的事情,肯定是不好的。 毕竟事出有因果,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果不是肖星烨好意扔的那几粒金砂,不是我和墨修认为刘婶呆在清水镇不好,要送她出去,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事情了。 我记得刘婶的情谊,只要听到她孙子在哪里,是谁,以后不管有意无意,或是碰到,或是哪天静下心来,总会想起,会去干预。 所以墨修捂着我的耳朵,不让我听到。 不知,才能不理;不见,方能清净。 跟我们这些人,有上干系,又有什么好的。 “应该的。”墨修看着破缸的碎片,沉声道:“地底一脉的术法,玄妙无比。刘婶身上的血虱,本身就是一种反噬。” “她不停的挣钱,供养她儿子,被反噬的,其实就是她儿子儿媳妇,所以变成蛇的,就是他们。”墨修伸脚,踩了踩地上的碎缸片。 沉声道:“你看,尘归尘,土归土,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地底一脉的强大,和玄妙,超出了我们所有的认知了。以前人都要入土为安,求的也是地底这一脉的庇护。” 我看着那个被我撞出来的墙坑,墙那边就是龙岐旭家的房子了。 现在回想起来,对于“我妈”,我知道的真得太少了。 似乎除了给我做饭,时不时带我出去买衣服,她就是每天打麻将。 “要过去看看吗?”墨修见我瞄着墙,本来朝后头走的脚却顿住了:“房子里的一切都还是原先的样子,其实你离开也不过几天。” 我将眼收回来,苦笑道:“不用了。” 墨修目光沉了沉,落在我黑袍里面放手机的口袋,却没有再问。 我不由的捂紧了手机,墨修怕是一路都跟着过来,知道我给刘婶看了照片了吧。 “去后头看一下吧。”墨修带着我,直接朝后面走。 依旧是直接转到屋后的院子,那个放杂物的小房子里,还没拉开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腐烂味。 墨修一挥手,门就被打开了,里面原先的泡菜坛子被推到了一边,无数一根根完整的骨头,夹着一滩滩的泥水,被堆在里面。 我瞄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刘婶化血成金,消耗的只是血肉,骨头却是要吐出来的。 墨修沉叹了口气:“生归于尘,以血化金。何悦,其实金铜银这些东西,以前真的是一些东西的生机所化的。” “嗯。”我现在连这里都不想站了:“去你洞府吧。” 以前说去他洞府,两人心中都有些旖旎。 可现在说起来,好像都是沉重了一下。 墨修挥了挥手,将那扇门复又关上。 带着我往前走,可刚走两步,那小房子里,就有着一团火光,哗的一下升起。 整个小房子都燃起来了,眨眼就化成了火海。 我不由的扭头往回看,可墨修却一把拉住我胳膊:“莫回头。” 就在那火海中,好像有无数狰狞的人头,嘶吼着想冲出来。 一见到我,火苗哗哗的就朝我扑了过来,一张张人脸更是张大了嘴,朝我呲牙嘶吼。 火苗呼呼的燎动着我的头发,灼得我脖子都生痛。 “这是什么?”我忙扭回头,看着墨修:“怎么从火中出来了?” “阴魂。”墨修拉着我飞快的转到了外面。 这才转眼看着门里透出的火光:“死者入土为安,阴魂归于地府。可地底一脉有秘术,长生不灭。这些玄门子弟,因为这种秘法,血肉化金,阴魂被困于骨中,怨气聚之不散,所以得以阳火灭之,他们才能重归往生。要不然这些骨头留在这里,慢慢的也会变成一些怪东西。” “这么厉害吗?”我光是听着,就感觉有些害怕。 看着地上成堆的泥砂,苦笑道:“那他们一家三口呢?” “贪欲入骨,焚了一切,连骨头和魂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墨修沉眼看着这些泥砂,冷声道:“红尘熙熙皆为利来,红尘嚷嚷皆为利往。” “现在的人就跟刘婶的媳妇一样,有了房子,想要车子,有了一,想要二。庇护了儿子,还想庇护孙子,在永远不知疲倦的贪婪中渡过一生。努力拼搏和过分贪婪,有时连他们自己都分不清了。”墨修手轻轻一挥,那些泥砂好像随风卷起。 我没想到墨修居然还有这样的人世感悟,一时还有点不适应。 可等泥砂散去,刘婶院前什么都没有,我总感觉有些不对。 好像少了些什么…… 抬眼看了看四周,心中突然有些担心:“蛇君,何寿呢?” 刚才何寿变成了一只小乌龟来躲避蛇绞杀来着,怎么这会就不见了? 墨修呵笑了一声,朝我伸了伸手,拉着我直接就上了刘婶家的二楼。 只见一间房间里,何寿正满眼放光的将一块块的金子垒砌起来,还用布条扎起来。 这些金块都挺大,最大的足有那口缸的缸底那么大,像一个个厚重的金饼,黄沉沉的。 见我们过来,何寿还朝墨修挥手:“蛇君,你来了。你照顾一下我师妹,我把这个送回问天宗,再来接她。” 我冷冷的看着他:“这是那些玄门子弟的血肉所化的,你现在抱的,可算是他们的尸身!楼下一家三口的惨剧,你刚才亲眼看到了啊。” “哎呀,我是只玄龟,没这么讲究。”何寿朝我嘻嘻的笑,脸上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可这一家三口不是没了吗?这些东西留在这里,浪费了也是浪费了。” “师妹。”何寿说起歪理来,倒是很正色:“你对问天宗一点贡献都没有就算了,我们这些师兄,为了你,跑前跑后的,又是贴人手,还又都受了伤,又是贴符纸丹药的,连神兽都贴上了来了。” “这些金块反正都没有主了,留在这里说不定还会惹出麻烦。还是由师兄我来,超度它们,不要祸害其他人吧。”何寿呵呵的大笑,抱着那些金块,直接就跑了。 我想叫住他,可乌龟这种生物,别看慢的时候挺慢,可快的时候,那也是真快啊,眨眼就不见了。 这货跑了出去,还幽幽的道:“小师妹,你别担心,蛇君不敢拿你怎么样的,师兄送完金子,就来接你哈。” 一时之间,我突然感觉有些啼笑皆非。 沉眼看着墨修:“蛇君,有时贪欲不只是人有啊,连乌龟都有啊。” “万物皆有贪性。草木贪雨露,佛还争一柱香呢。只要不太过,其实也没什么。”墨修朝我伸了伸手,示意带我离开。 我转眼看了看,这似乎是谁的卧室,床单被掀开了,估计那些金块,原先是放在床底下的。 房间的门,还是锁着的,我总不能破门而出吧,只得将手递给墨修。 他拉着我的手,朝外走:“但蛇最贪,所以蛇也是贪欲的象征。” 不过一句话,他就已经到了外面。 墨修拉着我的手没有放开,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又是在这个地方,有点尴尬。 我只得尴尬的笑道:“蛇君并不见贪性,所以这话也不一定,对吧。” “我贪啊。”墨修握着我的手,捏得紧了紧,苦笑道:“其实我和刘婶一样,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一定对,可依旧舍不得放手。明知道你和我有婚盟,不一定是对的,可我还是借着你何辜和你奶奶,让你和我结了婚盟。” “我明知道你不想让我去风家,可我想看那些蛇纹典籍,我还是要去。”墨修握着我手,五指蜷缩了一下:“明知道你现在不想让我拉着,可我还是不想放手。这就是我贪的!” 第344章 第354章 心贪温情 墨修所谓的贪,其实人人都有。 按他这么说,当真是万物皆贪,那我又贪什么? 我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贪过! 我苦笑了一声:“蛇君当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他到底是没有否认,看了一眼已经开始破晓的夜色,朝我道:“阳气初升,去洞府吧。” 一说到这个问题,我突然就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好像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动,更甚至,有一些忐忑。 我心理素质并不是很强大,虽然见过几次和墨修一样的存在。 可这次面对的是自己相同的那种,心境终究是不同的。 当初见到白木棺材里的那个“龙灵”时,那种心悸,我到现在都记得。 墨修既然开了口,拉着我不过瞬间,就已经到了洞府门口。 他瞄了一眼我手腕上的蛇镯,轻笑道:“其实你也可以自己进去的。” 我瞄着从进入巴山后,就再也没了动静的蛇镯,只是苦笑着摇头。 这东西,太过诡异,还是别碰的为好。 墨修也没有勉强,帮我将头发理了理,然后拉着我,就朝洞府走去。 或许因为他和阿问联手镇压过了,所以这次并没上次我走阴过来的时候,那么凌乱,至少没有那些东西在洞府里四处游荡的声音。 但那些食荧虫却没有再四处游动了,而是安静的趴在某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的,似乎就作好它们照明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可等墨修拉着我,到阴阳潭时,我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我知道,阴阳潭肯定比我所见的要大,但我从来不知道,阴阳潭是这么大的。 原先那块引水的石壁,已经完全消失了。 阴阳潭的对面,似乎又是另一个洞府,而且与这边一模一样,悠长的过道上面,趴着照明的食荧虫。 潭水边上,还有着一样的引水渠,一样的圆平石,似乎连石头的纹路都是一样的。 就好像和这边,是镜子的两面。 我转眼看着墨修:“这是?” “阴阳两生,互生互照。”墨修拉着我,直接踩着阴阳潭的水往里面走:“我也是后来才发现这一面的,以前那道石壁,除了引水符,还有隔离的符纹,如果不是……” 墨修低咳了一声:“那些东西到处乱窜,撞到了这块石壁,我和阿问一时没控制好沉天斧,也不会发现。” 也就是说,那块石壁,还是动用了沉天斧,才破开的。 墨修拉着我走过阴阳潭原先的石壁处,踩在水面上,却没有再走了,而是停在原处,好像在沉沉打量着什么,又好像在沉思。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那边是有什么吗?” 所以我们不动,是在戒备? “不是。”墨修收回眼,朝我指了指下面,沉声道:“你想看的东西,在水面下。你自己有个心理准备,看一眼就行了。” 我不知道要有什么心理准备,但听了墨修的话,整个人身体都有些发僵,连眼睛都不知道怎么挪动了。 “多……谢!”我沉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跳平静下来,慢慢的低头朝下看去。 只不过一眼,吓得我慌忙后退。 一脚跨得有些大,退出了墨修术法范围,差点就踩空到了水中。 还是墨修拉了我一把,才让我稳住身形。 可也就是这一退,我这才发现,阴阳潭分阴阳,不只是水温随着变化,而是当真一面阴,一面阳。 石壁这边的水面下,一张张虚弱发白的人脸,拖着柔软细长微微发黄的头发,安静的躺在水面下。 她们并没有闭着眼睛,而是睁着空洞的双眼,隔着漆黑的水面,沉沉的看着上面。 那些眼睛并不是黑白的,而是一片浑浊混沌,发着灰,似乎黑白都搅合在一起,还带着一圈圈的灰丝。 更怪的是,整个水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这种人。 她们两两以头相对,细柔发黄的头发好都联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的。 而且她们长得都不像,就好像随意在路上,抓了一些人,胡乱的拼凑着,放在一起。 有的是十几岁的女孩子,有的是几岁的,有的是更大的…… 五官,身形,长相…… 统统都不一样,更甚至有些脸上还长着鳞片,有的还拖着尾巴。 可无论是什么样的都是两两成对,但那头发交缠在一起的两张脸,却又不尽相同。 我连呼吸都好像停了,双腿发软,眼睛不停的跳动。 可随着我跳动,那些浑浊发灰的眼睛,似乎也开始转动,一圈圈的灰丝,好像慢慢的凝聚起来,眼睛开始有了黑白。 墨修忙捂着我的眼睛,将我紧搂在怀里,沉声道:“别看她们。” “先出去,出去……”我重重的喘息着,感觉有什么好像紧握着心脏,又好像有块大石头压着胸口。 喘不过气,又似乎饿过头了,头发晕,手脚发虚无力。 墨修轻叹了口气,搂着我朝后面退去。 一直退到那间原先摆青铜镜的房子,这才松开我的眼睛:“看到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她们好像……”我直接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有些微抖的手:“就好像,等着启动的机器。” “不一样的。”墨修伸手想将我拉起来,可我却越发感觉腿软。 努力吸着气,朝他摆手道:“我就坐着就好。可为什么是两两成对,那些头发似乎是联在一起的?” 墨修干脆坐在我对面,苦笑道:“我才看到的时候,也很震惊。” “阿问告诉我,人类现在有一种试管婴儿的技术,能直接将受精卵放入人体,可一般也是同时放两个的。就是怕成活有问题,如若两个都活自然最好,实不行,存活一个也行。这大概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吧!”墨修声音微微的发沉。 苦笑道:“你也发现了,那些躯壳,两两成对,表面看上去,有的明显就不是人形,证明无论怎么看上去像人,可内里或许根本就不是人。” “当初造出这些的时候,可能也怕出问题,所以无论是哪种,都造了两个双胞胎,那些头发就是她们之间的联系吧。不过他们的成功率很好,都存活了。或者说,我们看到的,都是成活了的。”墨修紧握着我的手,施了术法,手掌很是温暖的帮我捂着。 可他的手越热,我就感觉自己的手越冷。 抬眼看着墨修:“所以……,所以……” 我张着嘴,喘着气,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剩下的话了。 “所以我不敢让你看到这些。”墨修苦笑,将我手捂得更紧了:“你看,你说了不会怕,可你光是想着那种可能,手就又是冰,又是抖的。终究是承受不住吧……” 我想朝墨修笑,可却发现脸僵硬得很。 喉咙好像被痰卡住了,声音还是有些怪。 墨修帮我轻轻的拍着背:“让你看,是因为你知道也好。我贪你,你贪的却是温情。” “你记忆中,那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父母的温情。你就时时想着他们回来,想着他们的好,想着父母疼爱,家庭温暖幸福。”墨修手掌慢慢推着我的背,好像要将我胸中的浊气推出来:“刘婶、秦米婆对你的好,谷遇时取了你体内的蛇,你都记得这些情份,虽说强硬,可也在想尽办法还着这些情。何悦,阿问让你问心,你明白吗?” “你不贪人,不贪物,可是心中贪温情。”墨修手掌发着温,朝重得拍了一下。 我感觉喉咙里那股哽着的浊气,好像随着他一拍,猛的吐了出来,鼻孔甚至还吹了个鼻涕泡,不过瞬间就炸开了。 有些狼狈,可至少我整个人都没那么紧绷了。 我低咳了一声,转眼看着墨修:“所以我和那具白木棺材里的龙灵,其实是相对的。是不是?” 就算长得不像,可双头相对而生,就如同墨修形容的双胞胎一样。 所以龙灵一直想吞了我,一直想吞了我。 双胞胎,在母胎里时,就是相吞噬的。 毕竟共同相对而生,以发相连,怎么没有感应。 双胞胎尚且有异常的联系,我和她,在一起不知道多少年,那感应强多了! 可我却直接将她,拉下了那条地缝! 所以她所受的那种熔岩的灼烧感,我能有所体会。 “何悦。”墨修紧搂着我,沉声道:“你们只是相对,并没有联系,你别想太多了。龙岐旭或许只是不想多造杀孽,不得已取出你们后,将他女儿的记忆导入了你体内。却将她养在白木棺材中,成了第九具邪棺,可你只是你。” 第355章 如有相负 我不知道墨修是不是也有一个相对的存在,可现在看到这些东西,心头有一种极度的恶心和厌恶。 就像记忆中闷热的夏天坐了一辆破客车,不过是晃幽幽的在清水镇绕了一个多小时,就吐得昏天暗地,怎么也控制不住。 心底无尽的烦躁,只想下车,却又不得不坐在车上。 我记不得是坐车去哪了,可却深刻的记得那种晕车的呕吐、烦躁,以及想逃离的感觉。 “何悦,你先起来。”墨修轻搂着我,试图慢慢的扶起我。 我也努力的想撑着站起来,但双腿发软,整个人好像都晕乎乎的。 墨修干脆直接将我抱起来,放在一边的床上,一下又一下的吻着我的额头。 轻轻的叫着我:“何悦,何悦……” 名为短咒,可召魂醒神。 我不知道墨修这一下的叫我的名字,是为了给我召魂,还是为了醒神。 但至少在墨修一下又一下的亲吻和呼唤声中,我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抬眼看着墨修,苦笑道:“阴阳潭那边的洞府里有什么吗?” 镜相而生,那应该也有个出口啊,那个的出口又是在哪里? “镜分两面,可整个却是一个环。”墨修握着我的手腕,手指在蛇镯上转了一下:“就像这个蛇镯一下,首尾相连。” “我和阿问走过,顺着阴阳潭的那面走过去,然后穿过洞府的过道,到了洞府门口出去,依旧是我们进来的那个洞门。”墨修语气有些感慨。 苦笑道:“再进来,就又和我们进来一样。可你也看到了,洞门口只有一条进来的路,连个分叉都没有,可走着走着就是这样了……” 这似乎和那个衔尾蛇的循环符号有些像。 我实在搞不太明白,也不想再理会了。 强撑着精神,朝墨修笑了笑:“时间不早了,风升陵应该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先出去吧。” “天还没亮,再等等吧。”墨修似乎往外面看了一眼。 我记得进洞府的时候,已经破晓了的啊,现在怕是亮了吧? 沉眼看着墨修,他搂着我的手却并没有松开,反倒是紧了紧,贴着我额头慢慢的往下亲:“何悦,等天亮了再走吧。” 他嗓子沙哑,好像克制着什么,又好像慢慢的安抚着我。 我伸手想推开他,可他手一挥,那件黑袍就如水一般的流动,将我双手缠住。 “墨修……”我声音发颤,有些害怕的唤了一声:“别在这里。” 这地方可能就是以前龙灵从巴山迁过来的时候,她住的。 现在让我再看这些,总感觉心头不舒服。 墨修搂着我,轻叹了口气,直接就带着我转到了另一处洞府。 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放了张床,还有一些普通的家具,看上去还有些眼熟。 “你去巴山,我闲来无事,就从清水镇搬了些东西进来。”墨修手指解开我的衣服,吻了吻锁骨:“还有一些孩子用的东西……” 我已经看到了,洞府角落里,铺着厚厚的地毯,放着一张婴儿床。 那张床我给阿宝在孕婴店买衣服的时候见过,可没想到被墨修搬到这里来了。 那婴儿床旁边,还有很多东西。 我估计墨修趁着清水镇所有人全部迁移出去,将人家孕婴店的东西全搬过来了。 反正不要钱…… 可看着那些颜色都无比粉嫩的小东西,我心突然发软。 原来墨修说得没错,我贪的不是钱财,不是人,不是物。 就是这一缕缕的温情! “何悦。”墨修亲了亲我的眼睛,悄声道:“你和孩子好好的,等我从风家回来,不要胡思乱想。” 我抬眼看着他,他眼里映着一张姣好的脸,就算熬了无数的夜,也容光焕发,看不出半点疲惫。 可这张脸,是假的。 猛的捧着墨修的脸,我重重的吻了上去:“好!” 如果没了龙岐旭夫妻,这世间最能给我温情的,也就是墨修了。 他贪我,我又何尝不是贪他。 床上的被子还是我喜欢的图案,带着烘干的味道,我躺在上面,有些贪婪的闻着这久违的生活气息。 等我浑身湿漉漉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墨修却还躺在一边,不时吻着我的后背。 我阖着眼,慢慢的伸着手,一点点的摸着自己脱下来的衣服。 过了好一会,才摸到手机,瞄了一眼。 果然,墨修骗我。 所谓的等天亮,哪是等天亮啊,这是要等天黑了,现在都过中午了。 “让他们等吧……”墨修握着手机,直接拿走。 胳膊圈过我胸前,与我十指交握,声音带着餍足后的低沉:“风升陵不敢不等的。” 我低呵一声,手指在他手背上摩娑了一下:“早去早回吧。” “何悦。”墨修头微微往上蹭了蹭,轻咬着我肩膀:“如果不是担心风家不安全,我真想带你一起去。我们本来说好,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的。” “墨修。”我心头颤了一下,直接抽出了手,扭头看着他。 可对上他那双黑亮的眼,原本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只是低过头,学着他的样子,亲了亲他:“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墨修长长的睫毛晃了一下,苦笑了一声。 扯过外袍将我遮住,伸手就来抱我:“我带你去洗澡。” “不用了,我引水冲一下就行了。”我一想到阴阳潭里泡着的那些…… 喉咙就发着哽,再也不想泡那些水了。 尤其是一想到,原先我和墨修在阴阳潭做了多少羞羞的事情,那些东西可能一直就泡在那边水里,那种感觉当真有些难受。 墨修向来是无比贴心的,直接抱着我站在床边,引水化成一道道的水柱流过我的身体:“她们以前并没有在那里,是封在蛇棺里的。只是后来我开了蛇棺第一层,受术法引了出来。” “那阴阳潭的水……”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阴阳潭的水会随着阴阳二气的上升和下降而变化。 墨修引着的水顿了一下,他直接一挥手,将水驱走。 苦笑道:“蛇棺里面养着这些躯壳,要想一直活着,也得感觉天地阴阳。” “我知道了,你别说了。”我忙扯过衣服穿上。 所以阴阳潭可能是与蛇棺内部相通的一个出入口,那条引水渠,引着随阴阳气变化的潭水进入蛇棺,滋养着蛇棺里这些躯壳,或许还有其他的东西。 如果这样当然是更好,就怕反过来,这些水是从蛇棺流出来的,那滋味想想就有点怪了。 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龙灵将自己的洞府建在这里,而阴阳潭下面还有沉天斧这种东西镇压的原因。 这念头一但涌起,我就感觉手抖得厉害。 “何悦。”墨修轻叹了一声,接过衣服帮我穿上:“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敏感就好了。有些什么东西,你瞬间联想太多,也是很累的。” 这就是细思极恐吧…… 我用最快的速度,和墨修一块穿好衣服。 只是在墨修将那件外袍朝我披过来的时候,我还是本能的避了一下:“我就回巴山了,用不着的,你自己穿吧。” 可话音一落,那件黑袍就自己披到了我身上。 墨修还伸着手指,在黑袍上画了画:“我知道你不想我去风家,是担心什么。所以用这件黑袍,也就是我的皮,作保吧。” “蛇无皮,必死。就算我只不过是一道蛇影,一旦离开了这张皮太久,也是会死的。”墨修手指好像画了一道符。 等画完后,这才帮我将黑袍的系带给系好:“如若我有相负,你可以直接借巴山之势,这张皮,镇在巴山之下,让我死了算了。” 第356章 嫉妒心肠 墨修这种行为,几乎相当于发毒誓。 我看着他系着衣带的手,苦笑道:“男的都喜欢发誓。蛇君有听过墨菲定律吗?” “什么?”墨修抬眼看着我,脸上闪过疑惑。 终于有一个我知道,他不知道的东西了。 我握着墨修系衣带的手:“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沉声道:“墨修,你知道我终究是心悦于你的。所以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真正死了。如果在风家,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没看到阴阳潭的躯壳前,我还不太理解墨修那种努力想寻找身世的想法。 现在我却理解了。 所以如果他当真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要和风家联姻,或是让风家女怀上一个孩子。 我和墨修,相守相望,当朋友也挺好。 可墨修脸上却闪过微微的失落,苦笑一声,拉着我,直接朝外走。 这次并没有用瞬移,墨修拉着我,好像只是用缩地成寸的术法,一步步的走着。 整个清水镇,都处于腐烂之中,那些商用的店铺、房子原先还住着人,看上去光鲜亮丽的,现在好像都死气沉沉。 金属的门窗生着锈,墙体变得斑驳,墙砖一块块的脱落。 这本是我和墨修不能走出去的地方,现在却已然成了一座死城,我们又不得不走出去。 墨修带着我走到小溪界碑处的时候,风升陵他们就急急的迎了出来,只是并没有见到何寿。 我沉眼看了看,连问天宗的人都没有。 “我先送你回巴山。”墨修也沉眼看了看,皱了皱眉。 我忙摇了摇头,轻笑道:“现在怕是没人会杀我了,难得出来,我想再四处看看,你先走吧,大不了我用神行符回去。” 神行符虽有些耗精气,可用起来也还行吧。 墨修还要说什么,我直接就跨过了那条小溪。 这条以前我都不敢跨越的小溪,现在也不过是一步的事情。 墨修脸色有些微沉,却还是跟着跨了过来。 “蛇君。”风升陵急忙开口,沉笑道:“昨晚清水镇里,有雷电闪动,是斩蛇了吗?” “三条。”墨修沉嗯了一声。 他话音一落,一个穿着黑色蕾丝长裙的女子掀开帐篷出来:“蛇君说是三条,不知道可否告之大家,是三条什么样的蛇?能将人骨头和内脏瞬间绞碎,蛇身必然是很大的,那蛇尸也应该还在。” 我眯眼看着她,玄门中人守在这里的也挺多的,可敢和墨修这样说话的,倒是挺少。 墨修沉眼看了看她,直接无视。 只是看着我道:“这里是非太多,我先送你走吧。” “蛇君!”那黑色蕾丝裙的女人,居然还不死心,居然大步走了过来。 直接站在墨修身前道:“操蛇于家,自认为对蛇最为了解,可围着清水镇环了三天,都没有感觉里面有半点蛇的气息。” “昨晚蛇君既然斩了三条蛇,既然蛇尸还可能在,可否让大家看一下?毕竟各家都有弟子失踪,至少死也要见尸吧?总该有个说法,蛇君一句斩杀了,难道就揭过了吗?”那女子越说激愤。 “操蛇于家?”我看了那女子一眼,想了一下:“你是于心眉?” 罪夜奔逃那一晚,于心鹤跟我说过这么一个人,好像操的就是那条可隐于水的钩蛇。 钩蛇传闻身长二十米以上,尾部有分叉且带毒,钩蛇通过在水中用尾钩把岸上的动物拉入水中捕食。 而且可借水隐身,十分的恐怖,连于心鹤都有些担心。 昨晚我们乘甪端来的时候,小溪里好像有这么一条通体漆黑的大蛇爬出来。 只是当时一片混乱,各种异兽涌起,我一时没有对号入座。 这会听她自报家门,立马想起来了。 于心眉朝我沉笑一声:“是于心鹤告诉你的吧?她倒是跟你走得近,什么都跟你说。那晚你逃出清水镇,她还帮你拦着我。” 她这性格太过尖悦,我只是轻笑了一下,也直接无视了。 扭头看着墨修道:“你和风老先走吧,我自己慢慢回巴山。” 他留在这里,怕是于心眉越发的追问得紧。 “蛇君。”于心眉却依旧不依不饶:“既然斩了蛇,要不蛇君告诉我们,在哪里,我们自己去查看也行。” 明明我和墨修站在一起,于心眉也知道于心鹤和我关系不错,却硬是指着墨修一个劲的问。 还有那身如同层层叠鳞的蕾丝长裙,包着姣好的身材,当真是宛如一条美女蛇。 别说墨修,连风升陵都呵呵的笑出声来:“既然蛇君说斩了蛇,就证明那三条大蛇不会再出来了,不会危及大家安危就可以了。昨晚雷电涌动,可能是被雷劈了,也不一定。蛇君还是和我先去风家吧!” 墨修连看都没看于心眉,只是朝我轻声道:“那你自己小心。” 风升陵似乎急着要走,就好像那些蛇纹典籍,去晚了,就跟条蛇一样跑了。 墨修帮我将黑袍紧了紧,沉笑道:“去巴山等我。” “好。”我心头微酸。 和墨修分离也不是一两次,可这次似乎最麻烦,墨修不知道担心什么,总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 走前还挥了挥手,还向朝清水镇引了一缕细细的黑影蛇,这才和风升陵一块离开。 “蛇君!”于心眉却还喊了一声。 可墨修用的是瞬移,眨眼就不见了。 于心眉却还扭头朝我冷嗤一声,一双媚眼上下打量着我。 伸着两根手指,有些嫌弃的来扯我身上的黑袍:“你这穿的是什么啊?黑色长袍,裹得跟块桌布一样。龙灵,你……” 眼看她手指就要落到黑袍上了,我一把伸手,捏住她那两根手指,用力一掰。 我这力气,经墨修强筋洗骨后很不错了。 于心眉痛得低呲一声,连那脸上的肌肉都抖了一下。 却立马压住了,朝我低吼道:“你放开。” 我直接一用力,“咔”的一声,直接将她那两根手指掰断。 她痛得本能的缩了胳膊,我这才放开手,转眼看了看其他守在这边的玄门中人。 从墨修和我出来,那些帐篷里的人都竖着耳朵听动静了,墨修一走,他们没了顾忌,都借着出来走动,打量着我。 这会几乎都瞥着这边,我转眼看了看他们,朝于心眉轻笑道:“你不是操蛇于家的少主,所以不像和于心鹤一样,得蛇君相邀,护送我入巴山。这些天你一直守在清水镇,所以有些事情怕是不知道吧?” 我沉眼看着她,声音慢慢提高:“我现在是巴山新晋巫神,射鱼谷家的家主,就算是风升陵入巴山,也是要拜山后,恭敬的称我一声何家主的。” “你们操蛇于家的家主,见了我,也该称一声何家主,而不是直呼我的名字,更何况你还喊错了。”我盯着于心眉。 冷笑道:“操蛇于家本就是从巴山迁出去的,龙灵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这样不礼貌的唤这个名字,你怕不是要坏了操蛇于家的名号。” “你!”于心眉脸上闪过嫉妒,握着自己的断指,慢慢转揉着,咔咔两下将指骨接好。 跟着一拍双手,朝我沉笑道:“何悦,你当真以为大家怕的是你?蛇君去了风家,就是为了联姻的,这点玄门中人都心知肚明。” “没了蛇君,你又算什么?不过是龙家本就该用来献祭蛇棺的一颗弃子!”于心眉似乎恼羞成怒。 声音越发的尖悦:“蛇君不敢让我们看斩杀的那三条蛇,怕就是因为你吧?他在给你掩饰什么?” 随着她手掌响起,空气中好像有着水流哗哗的涌动。 跟着水流之中,一块块的蛇鳞涌动。 还没见蛇首尾,一条宛如胳膊粗细,和蝎子一般带着尾勾的蛇尾,哗的一下朝我甩了过来。 第357章 自取其辱 钩蛇自来就有凶兽之名,隐于水中吞食兽人,除了本身巨大之外,就是因为能隐身和尾部的带毒的分叉倒勾。 这会来势极快,那尾钩带着森森的绿色,居然有点像甲虫被光照过的壳。 于心眉发动太快,那些玄门中的人也都惊呼了一声。 隐约有人惊叫一声:“别!” 可却并没有出手制止,只不过是各自看热闹。 其实何寿猜得也没错,如果我和墨修死了,至少蛇棺没有了明确的主,这些人多少也能捞上点好处。 所以,就算于心眉杀了我,他们或多或少也乐得见我死在钩蛇的尾勾之下。 钩蛇尾勾硬壳的绿色闪入眼中,我盯着于心眉,轻轻张嘴,低沉的唤了一声:“龙……灵……” 声音低沉得只连我自己都没怎么听到,似乎只是在嘴里卷着舌头,发了个声。 但那条还在半隐身状态的钩蛇,却“唆”的一下收起了朝我叉来的尾勾。 粗壮的蛇身“哗哗”的游动,只见黑色鳞片涌动,钩蛇的蛇身盘在一边,匍匐在我脚下,连那长满几圈獠牙、层叠着很多甲壳的蛇头,微张着,朝我嘶嘶的吐着蛇信。 “何悦,你……”于心眉双眼闪过震惊,忙用力拍手:“你以为仗着龙家血脉,以及这道召蛇之术,就能掌控钩蛇了。我倒要看看,你这颗弃子,没了蛇君庇护,又能怎么样!” 随着她手掌一拍,远处山林中,一条如同森蚺般花纹、颜色明黄的大蛇,展着四对薄薄的如蝙蝠般的肉翅,“哗”的一下就从树林中展翅飞了过来。 那条蛇很怪,除了正前两只蛇眸之外,额头正中靠后的位置还有一只竖着的蛇眸。 就好像眼睛蛇正中那只蛇纹圈着的眼睛变成了真的一样。 或许是刚才用了“龙灵”这道召蛇咒,这会我脑中还有着嘶嘶的怪叫声。 隐约又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说着:“鸣蛇,其状如蛇而四翼,其音如磐……” 我忙沉了沉神,将这脑中响着的声音压下去。 随着鸣蛇展翅飞来,它额头上那只竖眸居然闪着灼热的光芒。 原本看热闹的玄门中人,纷纷避开。 也有几个人稍微顿了一下,似乎想拦,却因为没人出头,又飞快的退开了。 于心眉立马后退两步,朝我冷笑:“何悦,你知道于心鹤操的是巴蛇和肥遗,可巴蛇现在是什么样,你应该知道了吧,我就让你见识一下鸣蛇的威力吧!” 那条鸣蛇额眼闪着金光所过之处,瞬间一片片热气腾起,眨眼之间连小溪的水都蒸腾干了。 于心眉“啪啪”的又拍了两次手,朝我一指。 我眼看着那条鸣蛇展翅疾扑而来,半点停顿的迹象都没有,也有些紧张。 让我再施召蛇咒,我是不太敢了,怕又和上次一样,脑中有着不受控制的声音。 弓箭又没带,干脆将头上黑发一扬,握着石刀,准备直接硬碰。 “呵。”于心眉笑得很是妖媚,冷声道:“你该带巴蛇出来的,于心鹤不是特意留给你了吗?我还一直想看看她操的巴蛇和我操的两条蛇哪个更厉害呢!” 我握着石刀,只是眯眼看着鸣蛇,及脚踝的长发轻轻飘动着。 鸣蛇那如同磨石的怪叫声越来越近,眼看那额眼的金光就要扫到我了。 于心眉一个纵身,朝空中伸着手,估计是打算让鸣蛇用蛇尾卷着她,将她拉上去。 可她一伸手,原本展着翅膀的鸣蛇,却猛的一收拢翅膀,如同森蚺般明黄光亮的蛇身直接就匍匐在我脚前的地上。 蛇嘴中发出“咯咯”的磨石声,双翅不停颤抖。 我眨眼看了一会,又转眼看了看一边同样匍匐着的钩蛇。 握着石刀的手复又紧了紧,却微松了口气。 试着伸手摸了摸鸣蛇的头,它立马闭上了额头的那只竖眸,下颌几乎紧贴在地上。 魔蛇教阿娜这道召蛇咒,真的是厉害啊。 天下蛇属,皆为这道咒术所控制。 “那道召蛇咒,已经是过去式了,明明龙灵只不过是一个名字。清水镇那么多人唤过,都没有事情,为什么现在又可以召蛇了!”于心眉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猛的抬手,用力的拍着。 可无论她是双掌合击,还是不停的翻转,结着法印,匍匐在我脚下的钩蛇、鸣蛇都连蛇尾都不敢乱游甩一下。 我这会大概稳定下来了,心里清楚,这道召蛇咒,怕是不只作用于巴蛇,在外面也可以的,只要是蛇,就受制于这道召蛇咒。 淡笑的看着于心眉脸上的神色越发的着急,我手一下又一下的拂着鸣蛇。 摸了两下,感觉到掌心下的鳞纹。 想到墨修说过,长鳞的都不喜欢被摸,他也不喜欢我摸别的长鳞的。 心头微动了一下,将手收回,看着于心眉道:“你看,你说操蛇于家最了解蛇,可我并不算了解,它们依旧听令于我。” “既然你想看看巴蛇和鸣蛇、钩蛇哪个更厉害,我正好要回巴山,就乘这鸣蛇回去吧,巴蛇也在巴山呢,让它们三条呆一起试试就知道了。等结果如何,我会告诉于心鹤这个少主的,就不劳你于心眉操心了!”我看了看鸣蛇的蛇身。 虽不如钩蛇一般,长达二十多米,可我站在上面还是可以的。 “何悦!”于心眉脸色一沉,双手之上,一道道暗色的电流涌动。 朝我冷哼道:“我本可以是操蛇于家的少主的,于心鹤不过是靠男人上位罢了。就算于心鹤也没有我了解这些蛇,你凭什么带走它们。这些蛇是我一条条的养大的,我才是最了解它们的。” 可她还没说完,小溪边就白光一闪,一身白袍的柳龙霆手一挥,一道白光闪过。 直接将于心眉双掌上的蓝光击开,冷哼道:“是吗?你不是最了解蛇吗?我一直在清水镇,你不是都没探里面有蛇!” 我转眼看着柳龙霆,看样子,他来得挺久了啊,要不然也不会知道于心眉说探过清水镇,没有发现蛇了。 于心眉盯着柳龙霆,有些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手,诧异的道:“你能散了我手上的……,你是……” 柳龙霆只是冷哼一声,朝我道:“墨修怕你一个人在这是非之地,受欺负。又知道你现在想独立自主,所以让我暗中看着点。可这人说话,口气太大。都说蛇善蛰伏,可连我一条蛇都忍不了。” “多谢。”我朝他笑了笑,却转眼看着站在他身边的龙霞。 她没有再穿那身白色的连衣裙了,而是一身很正常的套装,远远的站在柳龙霆身后。 我看着她,突然想到了谷逢春,一时有些百感交集。 在我去巴山前,龙霞拦着我,和我说,龙岐旭夫妻对我多好,不像谷逢春,在清水镇都没有想过见她一面。 可现在,我不过是去巴山打了个转。 我和龙霞却已然转了过来,谷逢春再狠心,终究是她的亲生母亲,至死都对她有着愧疚。 可龙岐旭夫妻对于我而言,却不知道怎么定义了。 拍了拍身边的鸣蛇,直接跨过小溪。 走到龙霞身边,看着她,沉思了半天,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对于龙霞,我怕过,恨过,也想过杀了她。 她也想过杀了我…… 可现在,她似乎放下对龙家的那种恨,以及对蛇娃的执念,似乎很平静了。 “柳龙霆跟我说了,她有话带给我,我就是想过来听听,她说了什么。”龙霞脸上虽还是那种冷冷的烦意,可眼睛却再也不像以前夹着那种疯狂的厌世感了。 我突然喉咙哽了一下,看着龙霞,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干脆猛的一张眼,对上龙霞的双眸,黑发卷动,瞬间缠住龙霞。 脑中闪过谷逢春死时,那个场景,那些话。 龙霞原先是害怕的,双眼跳动,奋力想挣扎,甚至张嘴低吼着想吐出嘴里那条血蛇。 可随着与我双眼对上,似乎看到了什么,跟着就不动了。 我其实并不想用神念的,只是谷逢春对龙霞的这种矛盾的情感,不是凭我转叙的一句“对不起”就能完全表达的。 尤其是在谷逢春已经死了的情况下,一句“对不起”相对她对龙霞做的事情,显得太过单薄。 既然我已经失去了心底贪着的那份来自父母的温情。 至少能让龙霞心里得到慰藉吧,也算全是谷逢春最后自绝是的那一箭。 第358章 自掘坟墓 用神念共情,我只与墨修用过,而且是墨修窥探我的,从来没有我强行让人看过。 可或许是龙霞也有龙家血脉,加上又是从蛇棺中死而复死的,与我四目相对,谷逢春死前的画面,飞快的闪过。 龙霞身体开始颤抖,伸着双手想将我推开,张嘴发出低吼。 我眼角余光瞄着她嘴中一个鲜血的蛇头探动,忙收了黑发,纵身退开。 “你骗我的,对不对?”龙霞用力吞咽着,好像要将那条血蛇吞下去。 盯着我道:“她那么想要蛇棺,想要我生下龙家的蛇娃,延续龙家血脉,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是我要去巴山,亲手杀了她,她怎么能自己……”龙霞嘴里说着一些胡乱的话,可眼睛里却有着水光闪过。 看了我一眼,直接就跑了。 我看着她飞快消失,心里有些发苦。 转眼看了看柳龙霆:“多谢你啦,我先回巴山了。” 柳龙霆却也只是看了龙霞一眼,朝我道:“我还需要几天,等我能出清水镇了,就去巴山找你。有些事情,或许我去了,就能回忆起来。” “好。”我知道他要回忆什么。 他的记忆或许也是错乱的,至少他清晰的记得龙灵将自己葬在蛇棺中,这就是错的。 是龙灵将蛇棺从巴山挪到了清水镇,还挖了洞府,更甚至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还给自己布置了房间。 可既然龙灵在清水镇后,还一直活着。 后来呢? 她是死是活,又去了哪里? 墨修或许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这才急切的想去风家找蛇纹典籍,想找到那条传闻中让龙灵很爱的黑蛇墨修。 这次我直接跨过小溪,于心眉脸上虽有些嫉恨,却也不敢阻拦我。 那些玄门中人,看我时,目光也不太一样了。 所以打铁还是要自身硬,靠别人,就算关系再亲密,也是没用的。 我黑发缠住鸣蛇的蛇身,纵身站在它身上,朝于心眉道:“这两条蛇我带走了,等我哪天高兴了,就会让于心鹤带回去的。你可以直接回操蛇于家复命,看你们家主怎么说。” 我头微微前倾,看着于心眉:“可我也得醒你,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也不过是一颗弃子,用的召蛇咒,你们都知道。就是短短一个名,两个字……” “可我一旦用起来,你们操蛇于家,所依靠的那些异蛇都受制于我。”我瞥眼看了看她身上的蕾丝长裙。 引着一缕黑发,学着她嫌弃的样子,轻轻勾了勾一片挂着的蕾丝,嗤笑道:“就怕你这么美女蛇,最终也是受制于我啊。” 于心眉脸色黑得和那身长裙一样,双眼愤恨的盯着我。 可我伸手指着钩蛇,转了一下,地上的钩蛇随着我手指转动,哗的一下就将于心眉缠在正中间。 张着层层獠牙的蛇嘴对着她嘶嘶吐信,蛇尾的毒勾也竖起来,准备随时叉向她。 于心眉没想到被自己所操控的钩蛇盘住,脸色越发的沉,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其实我知道,她对我的嫉恨,不过是因为她和于心鹤在操蛇于家,因为少主之位有些隔阂,见我和于心鹤关系比较好,所以才有些迁怒。 但她这乱意已经生了,我也没必要忍着。 见于心眉不动了,我这才轻扯着头发,准备驱着鸣蛇带我回巴山。 有了前两次驱动肥遗的经验,再驱动鸣蛇,倒也容易很多。 至少鸣蛇只有一条蛇身,不像肥遗一首双身,还要叉开腿站。 就在鸣蛇展翅腾空飞起的时候,天边一道金光闪来,原本起飞的鸣蛇立马变得紧张,嘶吼着大叫,连额眸都开始大睁。 地上的钩蛇更是“唆唆”的游动,尾勾差点就真的插向了于心眉。 我看着空中那熟悉的金蹄印,忙沉喝了一声:“大师兄!” 上次我乘甪端落地,这些神兽异蛇也是这种反应。 何寿倒也是反应很快,远远的就让甪端落下。 然后几步就跨到我身前,看了鸣蛇一眼,扭头朝清水镇看了看。 只见到柳龙霆,脸色立马一沉:“蛇君已经去风家了吗?” “嗯,怎么了?”我见何寿这样子,明显就不像是来接我的啊。 “你?跟我一起去追墨修!”何寿居然立马就转身,朝甪端走去。 我忙操控着鸣蛇追了上去:“是出事了吗?” “那姓胡的出事了。我就说不能留,就阿问和何极认为要留着!”何寿脸上尽是无奈,翻身就坐在甪端上:“你知道风家在哪吗?” 我摇了摇头,何寿似乎愣了一下,朝我吼道:“你们虽然分手了,可他也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爹,去哪都不告诉你的吗?” “去风家了啊。”我被何寿这一句吼得莫名其妙。 也朝他大吼道:“你还是问天宗的大师兄呢,你连风家都不知道在哪吗?你活了一万多年,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何寿瞪着我,不停的点头:“行,你厉害,敢跟我叫板了。” 摸着甪端腾空而起,看着下面玄门中人,这才朝我道:“没有人知道风家在哪,风家超然于玄门之上,隐世而居。” “我跟你去看一眼吧。”我见何寿脸沉得不像样,加上阿问回九峰山找青折,去了这么久,一直没回来,怕是真的有大事了。 “行吧,你好歹也算是有个神的称号。也是因为你,那姓胡的祸害才跑到了我们问天宗。”何寿沉眼看了看我,朝我道:“你是要坐这条鸣蛇,还是要坐甪端?” “鸣蛇吧。”甪端太快,又不能让黑发碰到,我如果没有黑发缠着,又没有墨修在,怕是坐不太稳。 伸手抚了抚鸣蛇:“也差不了多久。” “行。”何寿立马驱着甪端,猛的朝鸣蛇的蛇尾踩来。 鸣蛇嘶吼一声,四翼展得好像都在蛇腹前交叉了,直接冲天而起,刹那间就冲出了老远。 幸好我先一步用黑发缠住它的蛇身,要不然绝对掉下去了。 “何寿!”我沉喝了一声,可一张嘴,就是满嘴的风。 忙引着黑发,将黑袍的兜帽拉上来。 何寿明显嫌弃鸣蛇速度太慢,居然让甪端在后面赶着鸣蛇。 我都感觉鸣蛇四翼扑得跟快断了的一样,都有些心疼。 不过也有好处,没一会就到了九峰山下。 鸣蛇明显因为什么阵法不敢上山,在半空中不停的展翅盘旋。 甪端立马转到前面,何寿朝我沉喝了一声,朝我伸手道:“你过来,让鸣蛇和那条钩蛇呆在山下,会有意生宗的人安顿它们,给它们喂食。” 我听他语气很急,解开缠在鸣蛇身上的黑发,直接一缕黑发缠到何寿身上,将自己拉了过去。 鸣蛇朝我“咯咯”的唤了几声,展翅就飞了下去,居然还能听得懂话。 甪端长在九峰山,四蹄生风,直接往山上跑。 不过眨眼间,就到了问天宗住的那个院子前。 只是这会牛二居然抱着阿宝在外面,两人都很害怕的看着那栋房子。 阿宝听到甪端落地,转头就见到我,黑油油的双眼闪着水光,咧嘴着,大大的喘着气,不停“呵呵”有叫着,好像要哭却又哭不出来一样。 手脚并用推开牛二,直接就朝我扑了过来。 我忙伸手抱住他,帮他拍了拍背,他才“哇”的一声大哭出来:“阿妈!阿妈!” “阿宝,乖!”我眼睛有些湿,将他抱在怀里。 沉眼看着那栋房子,明明还是那栋房子,可隐隐的好像有着什么低吼的声音传来,又好像连地面都在轻轻的震动。 “进去吧。”何寿瞥了一眼我怀里的阿宝,沉声道:“这家伙跑得快,也没关系。” 阿宝这会哭得很伤心,一时也止不住。 我直接抱着他和何寿往里走,他走得快,我只得一路快跑跟着他下了地下室。 到等地下室的时候,阿问,青折,连何物、何苦、何欢都在。 只见房子整个的地下室,已经变成了一个焦黑的大坑,下去已然有五六层楼深了。 那坑里好像还有无数的触手之类的东西拱动,好像还在往下挖。 但却没有土出来,似乎所有的土跟巴山阿娜呆的那个地洞一样,已经被那些蠕动的触手消融了。 “这是胡先生?”我记得上次来见过胡先生,他身上似乎就是长出了这种触手。 只是没这么多,也没这么长,这么大…… 一边的青折脸色发沉,盯着阿问沉喝道:“就是你要收着这东西,它现在怕是要一路挖到清水镇,将蛇棺引过来了!当初他从回龙村一路跑过来,可能就是为了今天这个局面!” 第359章 逃命第一 我没想到胡先生居然变成和阿娜一样的东西,在问天宗钻地,并且可能会将蛇棺引过来,一时还有点迷糊。 沉眼看着阿问:“怎么回事?” 青折冷呵了一声,盯着阿问:“如果我的九峰山毁了,我看你拿什么赔!” 她有些迁怒,转眼看了看我,直接就走了。 我一边拍着阿宝,哄着他别哭,一边满眼不解的看着阿问:“蛇棺不是覆盖在整个清水镇吗?怎么能从这个洞里钻过来?” “我也不知道,但你看这土。”阿问只是痴痴的看着青折消失的方向,朝我道:“可能是蛇棺感觉第一层被开了,虽然意识被困住了,却还是引动了胡先生这个定时炸弹,依旧想逃离清水镇吧。” 早在十八年前,蛇棺就意图逃离清水镇,如果不是龙岐旭强行用邪棺布阵因住了,怕是早就跑回巴山了。 现在清水镇死气一团,是个活的都跑了,蛇棺怎么可能不跑! 九峰山有意生宗在,也是生机勃勃的啊,虽不如巴山,却也算个好去处。 地洞里,胡先生已经和阿娜一样,只有一个头露在上面,头下尽是无数长鳞的蛇形触手,如同蚯蚓一般,不停的往土里钻。 这些触手,我上次见过,上面很多吸盘,这会却大了很多,一条条足有我腿粗,一拱进土里,吸盘好像涌出了焦黑的东西,慢慢的吸食着土。 就我们站的这一会,那些带鳞的蛇形触手好像吸食了土就又大了一些。 照这样下去,怕是不要多久,这个山头都要被挖空吧。 我转眼看着阿问:“没办法先弄死他吗?” 他这样,在当初被带回清水镇的时候,就该弄死! “上次你见到过了,连玄阳真火烧都不行,我也把他丢过熔岩了,根本没用。”阿问现在也头大。 沉眼看着那坑里的蠕动的触手道:“我和青折也用了许多斩杀的秘法,可这就跟你们普通人面对一块铁一样,什么用都没有。这不是想找墨修借沉天斧吗……” “沉天斧不能乱动。”我想到洞府上那个如同一点点的泥聚集起来的人脸,也感觉烦。 这些东西,一个萝卜一个坑,一物降一物,哪个都不能乱动。 万一沉天斧一动,下面又有什么跑出来呢? 清水镇光是我知道的,就有很多怪东西了。 阿问也一筹莫展,苦笑道:“以前我总想啊,什么熔天啊,黑戾啊这些东西,为什么那些镇压的人,不直接灭掉。可你看现在,这……完全没办法啊。” 胡先生那样子,和阿娜还真有点像,只是却又有点不同。 何寿见状,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师妹啊,你看这些事情,多少和你们龙家脱不开关系,对吧?” 除了阿问和墨修,还没有人知道我只是一具转生的躯壳。 我听着何寿说这话,心头微酸。 他却依旧道:“蛇君不在,我们一时也没有办法,要不……” 何寿低咳了一声,朝阿问道:“我们收拾收拾,直接去巴山住一段时间?反正巴山大吗,这么多山,全是小师妹的,我们找个山头住下来就行了。” “我们人少,收拾容易。意生宗这边,如果想走的话,让小师妹租一片山给她们也行啊。”何寿说着说着,居然兴奋了起来。 朝阿问道:“这样你不再是赖着青折的地盘上,说不定你就要以借此扬眉吐气,和青折……” 阿问瞥了他一眼,还没开口,一边的何欢却也立马点头:“大师兄说得对,要不我们现在就搬吧。听说小师弟受伤了,我先去看看他。” “我也去。唉小师弟真的是大爱无疆,心系苍生,我这做师兄的也该表示表示。”何物也找着理由跟着就走了。 何苦朝我笑了笑,也跟着走了出去。 这问天宗的人啊,逃命真的是第一名。 阿问见他们一个个的走了,脸上带着憋屈,瞪了何寿一眼。 我抱着阿宝,看着那些触手,想了想道:“要不大师兄去巴山,帮我拿穿波箭,我试试?” “得了吧。”何寿朝我一挥手,冷声道:“这东西是什么都吃啊,长得又快,比阿娜那个前任巫神不差。” “阿娜多厉害?如果不是墨修早有准备,借青铜镜引金乌阳光压着,又借着阴阳两极相通,把那条魔蛇引出来,我们这么多人进去,差点没出来。你还当真以为你那几箭能射死她?而且这又不巴山,你能行?”何寿毒舌自来是狠的。 我瞪了他一眼:“那你就看着他一直长大,一直吞土?拿穿波箭,能伤一点是一点,至少不让他长这么快,不行吗?” “哇擦,你现在翅膀硬是吧?敢跟大师兄顶嘴!”何寿瞪着我,却一甩头:“我这就去给你拿弓箭,看你能射成什么样。” 外头还有何欢他们吆喝着一块去,怕进不去巴山,让何寿带路。 何物还装模作样的,过来念了几句酸诗,和阿问告别。 我沉眼看着那些焦土,怀里的阿宝紧搂着我的脖子,已然止住了哭。 “联系操蛇于家了没有?”我想了想,转头看着阿问:“当初胡先生逃出清水镇的时候,不是找过袁道士吗?问下袁道士,看有没有办法。” 阿问沉眼看着我,低声道:“问过了,袁道士也出事了。” 我眯了眯眼,想到上次袁道士被蛊虫折磨的样子,心头微颤:“是又被人抓走,逼问胡先生交待的事情了吗?” 那张含珠呢?上次于心鹤说她重新复读的,不会受影响吧? “不是。”阿问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他和给他治蛊毒的都不见了。于家已经在找了,可一直没有找到,所以于心鹤也没有再回巴山找你,也是想先找到袁道士吧。” “具体如何,我还不知道,等于家那边给消息吧。”阿问轻呼了口气,转眼看着我:“你怎么看?” 我帮阿宝擦了擦眼泪:“怕不是巧合吧。当初谷见明自绝于摩天岭的时候,我和墨修就发现,暗中可能有人布了这个大局,现在看来,又在推动了。” 墨修去了谁也不知道在哪里的风家,跟着这边就事情频发。 阿问点了点头:“末日之兆一旦起,无论是不是玄门,怕都不太安宁了。” 我心头微微发沉,手指捏了捏阿宝的小鼻子。 他从来没有离我这么长时间,这会紧抱着我,在我肩窝里蹭来蹭去:“阿妈,阿妈。” 正叫着,何苦却突然出现,朝阿宝伸着手,笑道:“带你和牛二去抓鱼。” “阿妈!”阿宝却紧搂着我不肯放开,嘟着嘴亲着我下巴,小心的讨好:“不走……不走!” 何苦沉眼看着我,伸着的手,指了指地洞里还有翻滚吞食着泥土的触手。 我看着阿宝,突然感觉无比的心酸,又有点明白墨修了。 这些事情不解决,永远都在疲于奔命之中,哪有什么安宁。 阿宝想要的,也不过是和我在一起。 可我面对这些东西,根本就护不住他,只能将他送走。 对着阿宝的脸亲了亲,我刮着他鼻子:“阿妈想喝鱼汤,阿宝和牛二去抓鱼,熬汤给阿妈喝,好不好?” “阿妈……”阿宝眼睛的泪都还没干,瘪着嘴,无比的委屈。 凑过来,对着我的脸,又亲了好几下,眼泪、口水、鼻涕糊了我一脸。 他明明是委屈的,却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扭头看着我,手却朝何苦伸了伸。 何苦一把抱住他:“阿宝走咯,给你阿妈抓鱼熬汤。” 阿宝并没有多高兴,那双黑油油的眼睛带着水光,看着我,紧紧的瘪着嘴,却还是伸手搂住了何苦的脖子,任由何苦将他抱走。 我紧抿着嘴,轻轻的呼着气,只感觉眼睛发酸。 “他很懂事,所以才叫人心疼。”阿问站在我身边,朝我道:“性格像你,并不像那个龙家女。” 我有些自嘲的呵笑了一声:“你见过她?” 第360章 就是唯一 “嗯。”阿问轻应了一声,低声道:“我查何辜身世的时候,去过清水镇几次,与龙岐旭也碰过面,自然也见过他女儿。” “何悦,所以你逃出清水镇的时候,我是想让你留在问天宗的,我也如你所愿给你换了名字,让你问心。”阿问声音如同一个多年的老友。 很平静的道:“可你看,你还是因为蛇君又回去了。而其中有很多事情,蛇君也因为你,做了改变。” “你和蛇君,是这一场浩劫里最大的变数,也是唯一的希望。”阿问沉眼看着我。 低声道:“这里不是巴山,你的神念不能发挥。等下何寿拿了弓箭过来,我会让青折与你相通,将九峰山的山势借给你。” “你要相信自己,既然在巴山你能一念诛神,那么在哪里都可以的。”阿问眼里带着坚毅的光。 “为什么是我?我其实不过是……”我眼前闪过阴阳潭水面下那两两相对的躯壳。 我当真不过是有着龙岐旭女儿记忆的躯壳啊。 既然我可以借九峰山的势,用穿波箭射中穿胡先生,青折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何悦,你没发现你自己的不同。”阿问沉眼看着我。 低声道:“万事万物,所有生灵的出现都是巧合,人还是从上亿的精子中选中的那一个。可最后变成什么样,却是由这个人自己决定的。” 他沉眼看着我:“墨修洞府的那些东西,我见过了。那么多躯壳,各式各样的,容貌比你好的,还有一些融合了其他血脉的,体魄比你强的,都有。” “可龙岐旭在这么躯壳里却选择你,就算与你相对而生的那个,她养在白木棺材中出来后,无论是神魔之体的圣洁和诱惑,还是长相和心机都比你强,可龙岐旭依旧选择了你。”阿问那双普通的眼睛,平静的打量着我。 嗤笑道:“连谷遇时这个活了几千年的人精,知道你是个替身,却用了谷家唯一还能支撑的三人性命,硬将你拉入了巴山,让你继承了谷家的家主,更是将整个巴山相托。” “何悦,你以为是他们选择了你,逼着你往前走。可反过来说,你能走到现在,或许是你自己走过来的。”阿问将衣袖抖了抖。 轻笑道:“你一脚踏入这些事情,没有半点准备,回龙村的事情,是你自己强撑过来的;后来清水镇邪棺的事情是你自己一具具找出来的。” “当初你既然逃离了清水镇,没有再因为蛇君回去,你也就是安然的呆在九峰山,不会用命拖着那具白木棺材封了地缝,也不会再去巴山,更不会有现在能一支穿波箭,屠龙诛神的何悦。”阿问走了过来。 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本可以弃巴山于不顾,可你没有。何寿去找墨修,你本可以回巴山,可你因为担心,还是来了这里,站在了这个坑边。” “何悦,这么多选择,你只要将其中一个,另行选择,你可能就不会站在这里了。”阿问眼中居然有着淡淡的光彩,朝我轻声道:“你明白吗?站在这里的何悦,就是唯一!” 我脑中闪过以前的那些事情,突然有点明白阿问的话了。 朝他轻笑道:“我明白了,我能的。” 阿问却收回了手,轻笑道:“不能也没什么,我们都不能,其实也正常,但你可以一试。” 他说着话,从手里伸出一张符纸,那符纸在空中就化成了一朵半透明的淡黄色的花。 那花的正中却有着天青色的花萼,相衬之下,居然挺漂亮的,不过一闪就消失了。 “这是帝女桑的花。”阿问低咳了一声,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居然还有些脸红:“蛇君告诉我的。” “哦……”我有些失笑。 他说得没头没尾,我却明白这是墨修告诉他的追妻办法吧。 不过花一闪而过,就听到何寿沉喝一声:“我回来了。” 搞得好像这朵花是去叫他的一样。 他来去倒是快得很,只是一落地,就哗哗的往旁边丢了一大通东西。 好家伙,几十个箭壶,还有一大捆箭,以及十来把弓。 我记得谷家现在留存的人本就不多,他这怕不是将谷家的搬空了。 “来,试试。”何寿却直接拿了一把弓给我,叹气道:“谷家也真是的,身在宝山,却穷成这样,连弓箭都不多做几把。” “猪婆龙虽然少,抽不得筋造弓,箭总能多造一些,巴山下面不是很多矿产吗。”何寿一边说,一边将几个箭壶直接往我身上搭。 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沉眼看着这些弓箭:“这些挺难造的吧。要不……” 握着箭,看了看阿问,还是有点怂,小心的道:“我们用枪吧?至少比弓箭强!” “枪?”何寿朝阿问打了个眼色。 阿问低咳一声,伸手朝旁边一握,居然真的搞了把大家伙。 何寿立马挡在我身前,朝我道:“你探着头看就行了,别误伤了你。” 我没想到阿问居然还真有这东西,只听到“咔咔”两声,阿问姿势很帅的一手托着枪,对着地洞里就是一挂子弹。 可惜那些弹头打到蛇鳞触手上,如同撞着铁一般,冒着火光,“砰砰”的朝旁边转了过去。 有时触手吃痛,还不停转动,子弹转了几次,就没了动静。 阿问将手里的枪一扔,朝我打了个眼色:“看到了吧?穿波箭的材料都是巴山特制的,所以数量不多,每次谷家用完,都尽量收回去。” “要不试试往子弹上面刻录符文?”我摸着弓,轻声道:“你们看风家,蜃龙的眼睛都能连电脑了。你们就没有想过,玄学科技两开花吗?” 阿问愣了一下,摸着手里的东西,想了想道:“我会和青折商量的。” “商量什么?”青折捏着那朵帝女桑的花,直接出现在我们身边。 要笑不笑的盯着阿问手里的枪:“玩这个?” 阿问忙将袖子一挥,那把枪立马不见了。 居然有些怂的朝青折道:“何悦想试一下将神念附在穿波箭上,这九峰山不是你的吗,想让你帮忙借势给她。” 青折瞥了我一眼:“你确定想试试?” “嗯。”我握着弓,其实很想说,我不想。 但看着地里还在慢慢往里钻的那些触手,还是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谷遇时用了什么法子,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巴山会认为你神。但九峰山不认你,就算我强行借势给你,你……”青折伸手点了点太阳穴:“会很痛苦,就像本不属于你的东西,强行塞进你脑袋里。” “咳!”阿问低咳了一声,明显青折也不知道我是转生躯壳的事情,目光闪了闪:“试试吧。” 我突然明白了,阿问说我可以一试,其实就是因为我是一具转生的躯壳,承受过那种不是自己脑袋中的东西塞进来的感觉,所以我可以一试。 心头闪过一股苦笑不得的酸意:“试试吧。” 青折呵笑一声,朝我道:“你搭弓。” 我反手抽出一只箭,搭在弓上。 “就你这拉弓的样子,也不行啊。”青折摇了摇头,却还是慢慢抬手,将手指点在我太阳穴:“开始了。” 我忙用力将弓拉满弦,凝神在箭上。 本以为只要稍微忍一下痛,以我承受了那么多痛,应该可以的。 但就在青折的指尖点在我太阳穴的时候,我只感觉整个脑袋好像轰的一下,痛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跟着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后背一阵热汗直接就涌了出来。 可就在那痛涌起的时候,青折突然“咦”了一声。 长手一伸,指尖生出一缕缕的藤丝一样的东西,往我太阳穴一插。 那种感觉和以前的痛不尽相痛,形容不上来哪痛,怎么痛,可就是痛。 我强撑着拉着弓,却感觉青折那些藤丝不停的往我脑中钻。 跟着我好像看到一座座山峰…… “你不是龙灵!”青折突然沉喝一声,跟着疑惑道:“不对,你也不是传闻中巴山那种夺舍转生的躯壳。你……” 青折还要说什么,我脑中突然传来那“呵呵”的低笑声。 她突然闷哼一声,身体好像受到了什么撞击,好像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第361章 落地生根 青折突然弹飞了出去,身体眼看就要落在地洞里,阿问居然站着没动。 而青折脚下瞬间无数条白色的树根弹出,一经沾到地下室的墙,立马生出许多白色的根须深深的扎了下去,借这些树根稳住了身形。 她沉眼看了看我,转眼瞪着阿问:“你知道她不是龙灵,也知道她转过记忆!所以让我借山势给她?她脑中还有什么?” 我脑中那种沉沉的痛缓和了一点,听着青折的话,倒也瞬间明白了。 阿问怕是也想探下我脑中是不是有什么异常,如果没有,就最好,我能借山势用穿波箭伤了长出蛇鳞触手的胡先生。 如果有,至少也能查出来。 果然活得久的,就算看上去再怎么憨厚,毕竟吃的米比我吃的盐都多,算计的自然也是有的。 可我脑中那个声音,居然不是幻听? 也不是和蛇棺中的联系,而是真的有东西存在? 阿问低咳了一声:“我就是感觉镇魂钉一直在松动,像是被什么力量往外推,所以……” 我猛的想到,确实我在巴山的时候,几次用到神念都感觉那枚镇魂钉在往外松。 这话音一落,我就听到脑中那个低低的呵笑声,好像窃笑了两声。 我本能的晃了晃头,跟着就发现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化,似乎一切都开始出现那种红的、蓝的、绿的光层,一层层的…… 一边的何寿立马沉喝一声:“何悦!” 他声音如同惊雷,直接在我耳边响起,震得我耳朵都生痛,可那个“呵呵”低笑的声音,却又出现了。 明明我耳朵被何寿一句沉喝,震得很难受,可那笑声很清晰。 我有些茫然的看着何寿,他的眼睛好像变了颜色,明明是人形,可我却看到了重影,在何寿的人形外边,匍匐着一只昂着首的玄龟。 人形和龟身,如同两道重影,很契合的叠在一起,就好像各不干扰一样。 我有些奇怪的眨了眨眼,却发现何寿居然在慢慢后退,那人形的影子不见了,只剩一只巨大的玄龟趴在那里。 他很小心的唤了一声:“小师妹,我是你大师兄何寿啊……” 何寿的语气太过小心,小心到好像怕吓着我一般。 我看着他,明明没有回头,可却好像清晰的看见阿问朝这边跨来。 脑中又传来轻呵呵的笑声,这次带着鄙夷和嘲笑。 跟着我就感觉有什么动了一下,忙扭头朝阿问道:“小心!” 话音刚出,就见那些蛇鳞触手如同炸开了一般,从那个挖出来的洞四周朝着阿问和青折缠了过去。 阿问还好,直接双手一挥,一道道金光斩了过去,飞快的后退。 可青折却没这么幸运了,她本身就靠着一条条横在上方的树根立住身形,这会蛇鳞触手一动,直接就弄断了这些树根,青折身体直接就往下落去。 那些蛇鳞触手,瞬间收拢,将青折包缠住,飞快的往下拉。 “呵呵……”脑中那个声音好像看热闹一般,还挺高兴。 “阿问!”眼看着青折消失在那些蛇鳞触手中,我忙引着黑发,想去救青折。 可阿问却一步跨到了我面前,双手结了个法印对着我眉心重重一点。 我只感觉一股子炙热直接从灵台窜进了脑中,跟着身体好像泡在滚烫的热水里一样,全身传来了灼痛感。 但也就这一阵痛,好像眼前的那些层层圈圈的颜色没有了。 阿问手指这才收回,不过额头却有着冷汗流出,朝我道:“凝神。” 我重重的喘着气,往坑洞里指了指:“青宗主……她……” “这里是九峰山,她不会有事。”阿问只是朝我道:“你刚才又变成了蛇眸,而且操控了胡先生。” 就在他说话间,几条蛇鳞触手飞快的甩了过来。 阿问和何寿同时出手,居然都是简单粗暴的扯着触手用力一拉。 我听着“咯咯”的拉扯声,以及那种如同牛哞般的痛吼声,虽然身体痛得有些麻麻的,却还是佩服问天宗这两位的生猛啊。 抬脚正想去帮忙,却听到身后有个清冷的声音道:“你后退一步。” 我忙扭头一看,就见青折一身青色长裙,依旧一丝褶子都没有,连脚下的鞋子都没有脏。 站在我身后两步远的地方,那双清冷的眼里,居然闪过恨意。 却又只是朝我沉声道:“我不能借山势给你,可你能自己取,我告诉你怎么办。” 那个挖出来的洞里,阿问和何寿,依旧在生猛的扯着那些蛇鳞触手。 他们配合得倒是挺默契,蛇鳞触手不受外力,水火不侵,他们就每人扯着一条,然后抱着打个结,一时让蛇鳞触手纠缠不出来。 虽说看上去跟玩一样,倒也暂时控制住了这些蛇鳞触手。 我也微松了口气,拿着弓箭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青折,想着如果不是回龙村,胡先生也不会到这里来,更不会因为我,让她差点被卷走了,所以恨我也是应当的吧。 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你没事吧?” “呵!不是这件事!”青折语气依旧冷冷的,看着我脚道:“脱掉鞋。” 我有些诧异,不是因为这个恨我?那她这眼神是? 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脱掉鞋子,瞥眼看着她。 却发现她脸发着青,紧绷着,眼中却还是有点伤神的看着拉扯着蛇鳞触手的阿问。 想到刚才阿问对她接连两次遇险,都是很淡定的样子来看,青折在九峰山,应该是和我在巴山一样的存在,受到了庇护。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希望阿问能救她,能帮她的吧。 她对阿问肯定是有意的,要不然也不会让阿问赖在九峰山几千年。 但明显两人间,隔着什么。 脑中纷乱的想着,将鞋子踢开站在地上。 却听到青折依旧清冷的道:“袜子也脱了。” 我忙伸手扯掉袜子,然后搭弓看着青折。 “你用过神念,现在就当自己在巴山,想象自己是棵树,落地、生根,扎入整片山里……”青折微微抬了抬脚。 只见她脚底有着根扎出来,慢慢伸进了水泥里。 我大概猜了青折或许是棵树,却没想到她这么坦然的在我面情露出这个。 “沉神。”青折声音冷得很,好像还沉压着什么情绪。 我忙将那些纷乱的想法驱开,握着弓,将神念聚在穿波箭上,想着自己和青折一样,脚底生根,慢慢扎进土里。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想象,几吸过后,我居然好像真的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一点点的往土里钻,并且还越钻越有力,眼前又出现了那几座相连的山。 “现在,射。”青折的声音好像在我脑中响起。 这次没有那“呵呵”的低笑声,我双眼凝神在那只穿波箭上,直接松开了弓。 对着那被阿问何寿将一根根触手拉扯着打着的结团正中,胡先生那颗头射了过去。 穿波箭去势很快,有神念在,我只听到,好像熟透的西瓜被刀轻轻一戳炸开一条缝的脆响,跟着穿波箭就只剩那根翎羽露在胡先生的头外面。 胡先生头下那些蛇鳞触手却哗哗的乱涌,拉着胡先生的头朝下落去。 可刚往下落,挖出来的洞边,无根根粗壮的树根,飞快的涌出来,如同缠毛线球一般,瞬间就将胡先生和那些蛇鳞触手缠得死死的。 我微松了口气,将弓收了,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脚,抬了抬,发现并没有长根,这才松了口气。 那些树根明显是青折弄来的,我朝她笑了笑:“多谢!” 青折却沉眼看了看我,那眼里的恨意居然还在慢慢聚拢。 脚底的树根并没有收起,反倒一层层的将我圈住,那些树根还如同蛇一般昂了起来,将那带着如同网状般的根须对着我,似乎随时都要向我扑了过来! 我见过刚才青折的树根,碰到墙都直接扎了进去,那些砖瞬间就裂开了。 如果这些树根全部扑向我,怕是瞬间就没命了吧! 她这是想杀了我? 第362章 险象叠生 我被青折的树根层层围住,甚至连脚下都能感觉到有什么钻涌着。 看样子在九峰山,青折就是无冕之神,这会是布下了天罗地网想杀我? 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她? 难道是因为刚才那一下被弹飞,可我记得她不是气量这么小的啊? 沉眼和青折对视着,我慢慢引动黑发,放下的弓又慢慢抬了起来,赤着的脚再次凝神,想着那种落地生根的感觉。 不过青折看了我一会,却又僵且缓的将头偏开不再看我,连那些树根也瞬间缩回了地底。 我有些疑惑,不知道她怎么对我突然有了这么重的杀意? 阿问也稳稳的落在我们身边,欣慰的看着我:“你看,做到了吧。” 我朝一边瞥了瞥眼,示意他和青折说话,然后忙往何寿那边站了站。 可别因为我,让阿问和青折这几千年都没结果的情感,再生出什么事来。 难不成青折想杀我,是因为阿问? 却听到青折冷呵一声,右手轻轻一点,食指变成一根粗壮的树根,将那个缠着胡先生的树根球给拉了上来。 “你带着这个,离开九峰山吧。”青折左手一伸,居然生生掰断了那根手指。 将树根递给阿问:“从今天开始,我要封山了。不管是什么人什么物,一律都不让进山。” “青折。”阿问脸上闪过慌乱,有些发急的道:“何悦的穿波箭射穿了他的头,又有你的树根将他封缠,他暂时不会出来了。你为什么要封山啊?我保证这个不会祸害你的九峰山!” “阿问。”青折将那根掰断的手根直接塞在他手里。 转眼看了看我:“天眼神算一脉,并不是根据八字命理推命的,而是借天眼,观前世,望今生。” “你心里知道老周不会算错,所以你才想让我用嫁生之术探她脑中。”青折冷冷的呵笑一声。 脸上闪过一丝颓败:“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何悦对我没有杀念,镇魂钉和墨修的神魂对她也有一定的压制,刚才我以嫁生术入何悦脑中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虽不敢直视他们,听着却也疑惑,我脑中那个东西这么厉害吗? 青折在九峰山相当于神一般的存在,刚才弹飞的那一下,也差点死了? 同时也替阿问着急,他当师父不行,当男朋友也不太行啊。 青折明显是需要他关心,他却一直认为青折强大,不会有事,什么也不管人家。 阿问却还却还没心没肺的朝青折笑:“可你不会死啊,嫁生也不过是伤了你那一根用来嫁生的枝,你再慢慢长……” 他这话一出口,我就知道麻烦了。 “阿问,带你们问天宗这些人,离开我的九峰山!无论如何别回来,尤其是何悦!我再也不想见到她!”青折突然沉喝一声。 右手朝我一指,无数的根须涌动,如同呲牙展鳞的眼镜蛇,似乎随时会喷出毒液,又好像瞬间扎入我身体里,将我绞碎。 青折眼里的恨意翻滚着怎么也压不住,沉眼看着我们:“我刚才不杀何悦,并不是因为她是你徒弟,也并不是因为什么蛇胎苍生,只是因为墨修。” “何悦,你最好祈求,你眉心这根镇魂钉不松不灭,也最好求墨修不会发现你脑中的东西,要不然,那就是你的死期!” 青折冷呵一声,脸上再次那种淡然而遗世独立的模样:“我不管外面是不是有什么灭世之兆,当年我也经过灭世存活了下来,这次我也只会封山自守。可你别让我再见到何悦,下次再见,无论是用什么法子,我必然将她挫骨扬灰!” 青折手轻轻一转,那些原本对着我的树根,直接扎入了旁边的墙里,她不过是收了收手,那些红砖水泥的墙,瞬间化成了齑粉。 我原本还在纠结着阿问和青折的感情,却突然听到青折对我说出这么狠的话,一时有点愣神。 青折却只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身上一道道绿色的东西推了出来,朝我们低喝道:“滚!” 她这一声,并没有多少怒气,就好像深思熟虑后,带着跟她人一般的清冷气息。 我还满头雾水,就感觉那股子气息,如同潮水一般,朝我涌了过来。 身体被那股气浪冲着急速朝外,幸好何寿一直在我旁边,一把扯住我,就将我带了出去。 等我和何寿稳住了身形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九峰山外,原先我乘鸣蛇停住的地方。 鸣蛇或许是感觉到我出来了,立马展翅飞了上来。 我忙引着黑发缠住它,拉着何寿停在鸣蛇身上。 握着手中的弓箭,有些疑惑的往九峰山里面看了看,朝何寿苦笑道:“青折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么恨我吗?” “我也不知道啊。”何寿一脸的郁闷:“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青折是棵树,性子有些冷,可因为天性的原因,不是那种喊打喊杀的人,这次也点怪啊?” 我也尽是不解,青折说的话,好像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还挫骨扬灰? 似乎她和墨修之间的渊源很深,难道墨修还会因为她对我的恨,帮她杀了我? 以前她还在给过我落叶为衣,送我回清水镇,怎么这次就这么重的杀意了? 我不由的抚了抚眉心,是我脑中那个东西吗? 正想着,就见阿问牵着那个树根球,还有那些丢落的弓箭,有些失魂落魄的出来。 我和何寿忙驱着鸣蛇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弓箭:“怎么了?” 青折那一下太厉害了,我和何寿没有任何抵挡的能力就被冲了出来,反倒是阿问还停了一下。 这么算的话,阿问应该比青折厉害一些。 阿问沉眼看了看我,扯着那树根球:“我问过她了,她不肯说,不过她脾气就这样,过几天气消了就好了。现在先想办法解决了胡先生吧?” 阿问自来就认为消消气就好了的,以青折那性子,他也问不出什么。 他扯着那树根球,低咳一声:“青折的根能稳一断时间,可胡先生那些触手也有吸食的能力,必须尽快找个地主将他解决。” “这怎么解决?”何寿一脸的郁闷:“就说当初他来的时候,要杀掉!你们想套蛇棺的消息,一直养着他十八年,现在好了?烫手了吧?” 胡先生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还会打洞引蛇棺过来,确实挺麻烦的。 放回蛇棺所在的清水镇吧,怕蛇棺借他又生出什么事来。 放到巴山吧,没有魔蛇在,怕又惹出什么事来。 想到魔蛇,我看了看何寿:“要不先放到回水村去?那里有魔蛇和阿娜在下面,虽不知道他们是困在哪个时间里,还是什么的,但如果惹出大事,也有他们出手。” “你这锅甩得可以。”何寿忙朝我了竖了竖拇指。 阿问想了想,居然也同意了。 大家也不耽搁,我乘着鸣蛇,阿问和何寿也不再用甪端,拉着那个巨大的树根球,用着术法,朝巴山而去。 回龙村那里已经砌成了厚实的土墙,看上去好像一个倒扣着的土棺材。 何极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我们一到,二话不说,直接发动阵法,那土墙的顶上,露出一个大坑,阿问远远的就将树根球丢了进去。 然后和何极一起,再次封住。 确定封住了,我们这才松了口气。 何寿还拍着手道:“到时有问题,就叫风家派人过来,加固封印,不是说风家的封印号称第一吗?” 听着风家,我心头总有些怪,转眼看着阿问:“师父也不知道风家在哪里吗?他们不是人族始祖吗?怎么会有蛇纹典籍?” 阿问也摇了摇头,一脸凝重的看着我:“希望墨修能早点回来吧。唉,我居然被青折赶了出来了啊……” 我轻呵了一声,看着一边的鸣蛇,想着那么钩蛇怕是被于心眉抓回去了吧。 于心鹤去找袁道士了,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这鸣蛇怕是真的要养在巴山了。 紧了紧身上的黑袍,朝阿问他们道:“先回摩天岭吧。” 可手刚摸到黑袍,就突然眉心一痛,跟着黑袍瞬间就燃了起来,眨眼就化成了黑灰。 我心中突然一阵尖悦的痛,看着掌心的黑灰。 沉眼看着阿问,强忍着心头那股刺痛,努力撑着笑:“这是墨修出事了吗?应该不会吧?他这么厉害……” 这话虽是这么说,可自己也知道是自欺欺人。 早在清水镇,风升陵就想杀了墨修。 这次如果联姻不过是骗局呢? 墨修不敢带我去,也知道是有危险,如果风家布局就是为了杀了他呢? 第363章 蛇胎初现 我摸着墨修黑袍化成的那一掌的灰,眼带希冀的看着阿问他们。 阿问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看着那些灰道:“墨修是蛇影而成,这突然化灰,怕是……不太好。” 就在他说话间,那一掌的灰都在慢慢的消融,就好像抓了一手的灰雪,直接挥发得连水都没有了。 我心头突然一阵阵尖悦的发痛,比刚才青折用嫁生术强行插入我脑中更痛,好像连呼吸都不能了。 连眼前的巴山好像都变得有些扭曲。 “我不该赌气的。”我将已经空空的手掌拍了拍,苦笑道:“我知道以前风升陵想杀他,就不该因为风家假意示好联姻,吃醋赌气,装大度,让墨修去风家。” 我明知道分开,很容易被各个击破,更会出事。 墨修也知道风家危险,所以不让我去。 我却不想面对他和风家联姻的事情,在逃避…… “先尽快想办法找到风家吧,希望来得及。”阿问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 我拍了拍手掌,点了点自己额头,扭头看着阿问:“我有一个办法,能很快找到墨修。” 那里的红梅血印我能感觉得到,还没有动,所以我可以借这缕神魂,走阴去找墨修。 “可你走阴过去,根本就是一道阴魂,离了这具躯体,你拿什么对付风家。就算你找到了,也不一定逃得过风家的绝杀,你这完全是送死!”何寿立马凑到我面前。 朝我看了看:“你和墨修现在分手了,你还怀着孩子,还是先明哲保身的好,墨修也不希望你冒险。” “你是只乌龟,你不懂。”我直接透过何寿,只是转眼看着阿问:“师父可以帮我吗?我可以借问米的留迹,将地方告诉你们。” “师父带着我的身体来就可以了。”我将那些弓全部背在背上,引着黑发将箭壶全部拉紧。 沉眼看着阿问,恳求地道:“风家太过强大,师父只要帮我将我的身体送过去就行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好不好?” 风家是人族始祖,阿问或许不是人,但对风家多少还是有点敬意的。 阿问沉眼看了看我,苦笑道:“好。” “多谢。”我立马驱着鸣蛇往摩天岭而去。 阿问他们都跟了过来,我直接从谷家送来的食物中抓了两把米和两个鸡蛋。 就在洗物池边,将一把米含在嘴里,然后用石刀轻轻划开手指,将血抹在那两个鸡蛋,并且将血和着米。 阿问沉眼看着我:“你是阴魂,刚走阴过去的时候,要小心避开风家的其禁制。” “既然你额头那抹神魂印记还在,墨修就还活着,只是怕伤得有些重。你无论看到他承受什么,都要忍着,等我带着你身体过去。”阿问声音很轻很沉。 低声道:“就算我们借问米,知道了风家在哪里,也不一定马上就能找到你们,你自己要以保命为主。” 我嘴里含着米,只是笑着朝阿问点了点头。 正在要闭眼走阴的时候,就见身形消瘦的何辜走到外面,沉沉的看着我,朝我咧嘴苦笑了一下。 我朝他笑了笑,缓缓闭上了眼。 嘴中含米,汲取地气,双手握着和血的鸡蛋,以便我更好的将气息传回来。 有了前几次走阴找墨修的经验,我沉神聚于灵台三寸处,脑中想着墨修那条漆黑巨大的蛇身。 随着问米走阴的经咒传动,我身体猛的坠落了一下。 一睁开眼,却并没有见到墨修,反倒是一个车水马龙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很大繁华的市区。 路边停满了车,高楼大厦,两边都是生活超市和各种餐馆之类的,人行道上人来人往。 人气太旺,我阴魂都有些不稳,还是飘荡着的头发缠着一棵树,这才稳住。 可不时有人从我身边走过,那旺盛的阳气热浪,几乎将我冲了出去。 我只得引得黑发,更紧的抱着那棵树。 看着这茫茫人海,转眼四顾,无论是过往车辆,还是那些高耸的大楼,闪烁的霓虹灯,没有一处像是玄门中人存在的。 我想引动黑发感知气息,可现在不过是一缕阴魂,黑发一动就被人气热浪给冲得乱飘。 哪能感知到墨修的气息,皆是人的七情六欲,爱恨嗔痴。 额头开始有着慢慢的痛意传来,我知道墨修怕也是在承受什么痛楚。 心开始发慌,转眼四顾的看着,却发现自己连路的东南西北都找不到。 每次我出事,墨修总能第一个找到我,帮我、救我…… 可现在他出事,我连找到他都不行。 我试着松开缠着树干的黑发,想着再次沉神和墨修神魂相连。 却根本没有用,一松开,立马被人流强大的气息给冲走了,我就宛如激流中的一片落叶,狂风中的一只风筝,根本由不得我。 只得又忙引着黑发,死死的缠着树干。 心中越发的慌乱,手指紧抠着那树皮,心中有些愤恨。 风升陵入巴山的时候,我就该跟蛇眸涌现时,想的一样,杀了他! 或许是恨意太过,手指居然生生的抠掉了那棵树的树皮。 我看着脱落的树皮,再看了看树扎在花坛里,遒劲却无法入地的根。 走阴借的是眉心那缕相连的神魂,我既然到了这里,就证明墨修在这里。 只是我实力太差,找不到他! 或许是因为这里人气太旺,阴魂受阻。 也有可能是风家布了什么法阵,我进不去。 我看着这棵树,想着青折的样子,干脆将黑发全部缠转在树干上,身体紧贴着树,脑中的神念全部聚在这一棵树上,想着自己就是这棵树。 青折是一棵树,扎根九峰山,所以九峰山就全部为她所用。 如果我这一棵树,扎进这片土里,或许就能找到墨修了。 我努力将想着墨修的慌乱驱开,努力沉神。 果然没一会,身体就能感觉到树根的遒劲,试着引动树根朝下扎,也能感觉树根在挪动。 旁边似乎有小孩子惊呼了一声:“妈妈,这棵树的根在动咦……” “树是不会动的,你看错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我引着树根努力往下扎,可没一会树根就扎不动了。 城市绿化,少有花坛下面就是直接连着土地的,大部分都是在水泥红砖上砌在花坛,再铺点土,将树啊什么的种上去。 树根完全扎不下去,有的只能顺着地面蜿蜒伸展,所以很多树根都是露在外面的。 树根扎不下去,我心头有些慌乱,忙引着树根往旁边的树扎去。 一棵树下不去,两棵,三棵…… 总有一棵能扎入土里,找到墨修。 我能感觉到那些树的根在水泥砖下一根根的结在一起,就好像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一样。 可结成网的树越来越多,但没有一棵树能扎进去的,都被什么挡住了。 我身边惊叫声越来越多,原本流动的人流好像都停顿了。 各种纷乱的议论声嘈杂:“这些树根怎么了?长一起了?” “这条街的树,都长一起了啊。怪事啊,快拍视频……” 我听着这些话,额头的痛意越来越厉害。 可这么多树,这么多根,却没有一个感应到墨修的。 连眉心那点红梅印记好像都开始慢慢的脱落,我居然能清晰的感觉到。 我愤力的引着树根猛力朝下扎,引着黑发缠住树枝,漫天往上的生长。 上天,入地,就算这缕阴魂散去,我总得先找到墨修不是吗? 我能听到树根扎破水泥地的破裂声,能听到树叶哗哗往上长,树枝划过墙体的咔咔声。 可却听不到墨修的声音,也听不到风家经咒声,连风家子弟配的石剑都感应不到。 那些树越长越高,树根蔓延得如同蛇一样,在人行道上,马路上飞快的生长。 原本看热闹的人,都开始慌乱的尖叫。 我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找到墨修,找到墨修…… 可树根扎成了网,树枝生长撞破了墙,都没有墨修。 我额头的痛意都没有了…… 就在我伸手想摸自己眉心,想确认墨修留下的那缕红梅印记在不在的时候,却感觉小腹似乎动了一下。 一股热热的气息在我小腹慢慢的拱动着,像是胎动,又像是蹭了蹭。 跟着我感觉那些努力往下扎的树根,好像突破了什么,咔的一下,就好像有蛋壳碎裂一样,所有的树根瞬间朝着下面涌去。 第364章 不想久等 我小腹的蛇胎似乎动了一下,跟着所有的树根都好像突破了什么,直接猛的一下扎入了地底深处。 也就在那一瞬间,我立马感觉到了墨修的气息,而原本连痛意都没有了的眉心,传来了灼灼的痛意。 就算痛得我脑袋好像要裂开,我一直飘忽的心,一瞬间就沉稳了,好像连轻飘飘的阴魂都安定了下来。 忙引聚神念,将这里的景象借着那两枚鸡蛋传回去。 跟着忙顺着树根引动神念,飞快的往下。 身体再次坠落,可等我停下来的时候,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心,却瞬间痛得不能自已。 只见一间石室里,无数的火鞭抽动,墨修的蛇身被石室墙中伸出的一道道石锁给锁住了,似乎怎么也逃不开。 巨大的蛇身上,鲜血斑驳,那些火鞭从石墙中伸出来,对着墨修的蛇身一下又一下的抽着,此起彼伏,好像永不停息! 明明他说只是一道蛇影,没有实体。 可在这里,他蛇皮被烧得焦黑,皮开肉绽。 他还嘶吼着大叫,奋力的想逃离。 就在我带着那些涌动的树根进来的时候,墨修蛇眸猛的转了过来。 那双眼中尽是痛苦,就算蛇身被一道道的石锁给锁住,却突然奋力挣扎,将蛇尾处的几道石锁扎脱,一把将我卷住。 就在墨修蛇尾一层层的将我护住的时候,我感觉背后一条条的火鞭甩动,跟着就听到墨修张嘴闷哼了一声。 我转眼看了过去,正好看到那一条条的火鞭,抽到他蛇尾上。 明明没抽到我,我却感觉到那种痛,忙引着那些树根朝着火鞭缠了过去。 墨修昂着蛇头,沉喝一声,趁着火鞭被缠住,一把将我卷了过去。 我忙引动那些扎进来的树根,哗哗的朝这间石室中涌。 树根如蛇般乱扎,瞬间这些的火鞭有些乱。 墨修没了火鞭的痛抽,蛇身甩动。 那些石锁随着他挣扎而断裂。 可巨大的蛇身却趴在地上,轻轻的喘息着,似乎连化成人形都不能了。 但蛇尾却还是紧紧的缠护着我,蛇眸回转着,看着我。 明明连动都动不了,可蛇眸中却好像还带着笑。 我伸手摸着那焦黑开绽的蛇身,手上沾着黏黏的血。 连血都很烫,烫得我手抖。 “没事,等我一会就能出去了。”墨修微微喘息着,朝我轻笑道:“这间石室只不过是借墨修本体蛇身的血所铸成的,所以能伤我,等一下就行了。” 我不解的看着墨修:“那个本体?” 墨修蛇眸微阖,吃力的扭了扭蛇身,这才化成人形。 不过就算这样,那身衣服,还是有些破烂,就好像当真被火烧过了一样。 连他脸上,都有着几道火鞭抽过的痕迹。 这得是伤得多重,连幻化出来的,都遮不住。 我心中有些痛,立马又引着那些树根哗哗的朝这里扎,不停的往旁边石墙里钻。 就算没有青折那种,瞬间就将墙化为齑粉的能力,可也能扰乱一下风家的阵法,让墨修喘息一下,等阿问他们来就行了。 墨修却朝我笑了笑,就算那件黑袍破破烂烂的,却还是脱下来,帮我穿上:“你是走阴来的,那火鞭阳气太重,怕伤到你。” “风家不是想要联姻的吗?怎么会突然动了杀意?”我捏着满是一道道抽出烧出条条的黑袍,苦笑道:“还是本来就想杀你?” “我……”墨修呵呵苦笑,将衣袍扯了一下。 满是伤的脸,居然露出几分得意,好像小孩子得了什么新玩具般,朝我炫耀道:“你看。” 我有些奇怪的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墨修同样满是伤痕的身上,是有几张巴掌大小的蛇皮,有的黑,有的白,有的金黄,还有的是斑斓的。 就好像一张张膏药一样,紧贴在墨修身上。 明显他把这些当宝! 一时有些不解:“你这是剥了谁的皮?” “这就是风家的蛇纹典籍,我一见到就直接抢了。”墨修脸上尽是得意,居然还有几分调皮:“你没想到吧?” 明明他表现得很开心,很轻松。 可对着他那个得意的笑,我突然无比的心酸。 风家既然用这个引墨修进来,自然是层层防守,哪是这么好抢的。 光是这间石室就能将墨修伤成这样,他动手抢的时候,又碰到了什么? 手紧紧的揪着黑袍,看着他,眼前水光闪动:“你既然要抢,也不该这么急的,至少得找好退路,再抢啊。” “何悦。”墨修苦笑了一声,将我拉入怀中:“你连让我在风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话都说出来了,我怎么能再等。” “我答应你会回去,向你再求婚的,也不想让你久等。你爱胡思乱想,我不敢,也不想让你等着。所以只能一见到这些蛇纹典籍,就直接开抢。”墨修的声音里有些无奈。 可还是得意的:“连风家都没想到,我会这么急着开抢。如果不是他们有墨修本体血所布下的这间石室,我都逃出去了。” 这会转眼看着,石室周围全是树根,再也不见那些火鞭了。 怪不得我刚才还奇怪,墨修对付阿娜的时候,用过火鞭,怎么到这里,却又被火鞭抽。 原来这就是墨修那条蛇身本体的术法。 不过眼看着墨修那脸上的得意劲,我心头有些失笑,却也明白这其中的危险,踮脚亲了亲墨修脸上的伤。 朝他轻笑道:“阿问就要来了,等他将我的身体带来就可以出去了。” 可话音一落,就听到风升陵的声音道:“问天宗的人,进不来。” 随着风升陵的声音出现,所有的树根好像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整个石室好像成了一间普通的石室,什么都没有。 风升陵依旧是那仙风道骨的模样,看着墨修:“蛇君既然不愿联姻,就不该诳我,来风家解译典籍。” “何家主一来,倒是好大的威风,引着满城的树,上天入地。你可知道,就算风家收得再快,还是有树根被烛息鞭抽到,只要有一缕根须沾到烛息,那棵树就会死。”风升陵盯着我。 冷声道:“刚才满城树根皆入,何家主,这满城的树都因你而死。你当真问心无愧吗?” “风长老总是这么会说话。”我冷呵一声,低笑道:“风长老步步算计,每次都还能将过错往别人身上甩。” “你还说过,墨修如愿不想联姻,也可以看这些蛇纹典籍的,你们既然有这样一间石室,怕是墨修来了,就没打算放他走吧。”我一想到这种可能,就有些发颤。 风家本就是本墨修的身世引他来的,可看这间石室的存在,风家明显知道“墨修”的本体蛇身是什么,明明能直言相告,却还要搞出这么多事。 风升陵冷笑一声,盯着墨修道:“蛇君只要将五行蛇纹典籍归还,我可以放何悦离开,但如若蛇君执迷不悟,这可怪不得我们风家了。” “毕竟这满城的树,已经是要死的了,何家主不过是一缕阴魂,怕是蛇君拼了命,也护不住了。”风升陵声音里夹着气愤。 墨修却将我搂紧,呵呵的低笑:“其实我也可以等解译看过后,再走的。我只是不想何悦等我太久,不过你们风家既然这么重视蛇族的东西,本君倒也可以等看完后,还给你们,如何?” “墨修!”风升陵沉喝一声,盯着墨修道:“你别不知道好歹!” 随着他一声沉喝,石室的墙上,又开始有着许多烛息鞭闪动。 这烛息鞭上的火光涌动,明明没抽到身上,却已经开始有着灼烧感。 风升陵沉眼看了看我,转眼看着墨修:“蛇君,你见过龙岐旭,他有没有告诉你,转生的躯壳是没有阴魂的?” “我本还奇怪,何悦凭什么能当巴山巫神,可回来后,倒是从家主那里知道了一些尘封万年的往事。蛇君就不好奇,何悦一具躯壳哪来的阴魂?”风升陵盯着我眉心,苦笑道:“就怕蛇君知道后,第一个就想杀了她。” 第365章 九婴怯退 风升陵说的话,与青折突然对我涌现的杀意,好像相应对。 我不由的瞥了墨修一眼,心头微沉。 看样子,如果能从风家出去的话,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龙岐旭,问他几句话了。 心头沉了沉,我稳着心神。 朝风升陵沉笑道:“风长老这是要挑拨离间吗?”“何家主自己没有半点感觉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你自己不知道?”风升陵呵呵的冷笑。 盯着我道:“天眼神算一脉因你断绝,你当真以为他们敢号称‘天眼神算’,只是夸大吗?” 老周那一道批命,居然如影随形。 他还真不该死,我该留着他,让他给我正名的。 免得谁想戳我一下,就拿这天眼神算的批命来说事! 我眼眯了眯,盯着风升陵冷呵一声。 墨修搂着我的手却紧了一下,朝我沉声道:“先出去吧。” “何悦!”风升陵沉喝一声,看着我道:“你如若劝墨修归还五行蛇纹典籍,风家可以饶你一命!” “饶我一命?”我看着风升陵,嗤笑:“谁又能饶我一命?想杀我的,还少吗?就算是一道阴魂,你信不信,我也能杀了你!” “而且你不说天眼神算的批命很准吗?他算我三亲俱亡,五邻皆殃,苍生因我而亡。那我出不去,就搬到你们风家,靠着这五邻皆殃的批命,拖死你们风家!”我盯着风升陵,他不是喜欢杀人诛心吗? 不是喜欢多话吗? 我就让他说不得话。 紧了紧墨修的黑袍,我沉眼看着风升陵,猛的引着黑发朝着风升陵冲了过去。 风升陵看着我,依旧一片悲天悯人的样子,沉叹着摇头,朝石室顶端扎破的地方退去。 他一离开,石室里的烛息鞭立马就飞快的朝着我和墨修抽了过来。 墨修和我对视了一眼,立马引出无数同样的火鞭,对着那些石室中抽出来的烛息鞭抽了过去。 我伸手捂着小腹,想着刚才小腹拱动时的感觉,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干脆黑发一甩,直接缠住了风升陵,跟着引着那些涌动的树根再次扎了进来,帮墨修挡住那些烛息鞭。 “何悦!”风升陵沉喝一声,手指一挥,抽出腰间石剑,对着我的黑发就抽了过来。 我立马引着一条树根缠住他的手,将他拉住,也就这一会,阴魂一晃就到风升陵身前。 虽说走阴带不动其他的,可身体还是自己的。 我双手十指,对着风升陵的双眼就抠去。 早在洗物池边,我第二次蛇眸涌现的时候,我就想过要杀一个人,来威慑风家,威慑玄门。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风升陵。 结果他居然还次次惹我! 风升陵飞快的后退,可我就算是阴魂,黑发却依旧和道道绳索一般,将他缠住。 眼看我双手拇指就要剜到风升陵的眼睛了,旁边一个巨大的鸟头突然朝我冲了过来。 那鸟嘴又尖又长,大张着的嘴里还有着如同锯齿一般的错牙。 张嘴间还有着幽幽的蓝火朝我冲了过来,阳气极盛,火还没到,我的黑发就已经被燎得生痛,滋滋作响,消失无影。 就这一下,风升陵飞快的退开,居然立在一条极大的多头怪蛇之上,握着那把石剑,朝我一指:“杀!” 那鸟尖张嘴,又是一道幽幽的蓝火。 可那鸟嘴旁边却还有几个长长的怪头,嘶吼着朝我大叫。 我终究是道阴魂,不敢与这东西硬扛,只得引着树根护着身体后退。 借着树根挡住这鸟嘴里吐出来的火光,并且趁这会打量着四周。 这里好像是地下,又好像不是。 整个四周都是黄蒙蒙的,一间间的石室,如同放在地上的集装箱一样,却没有窗户也没有门。 墨修被困的石室,不过是其中的一个。 风升陵所站着的那条蛇,蛇身却有九个怪头,除了那一个喷火的鸟头外,居然还有蛇头,以及一个如同野猪一般的长着对长獠牙的怪头,其他的头也各不相同。 每个头下方却都有着长长的蛇颈,在那一间间石室中挪转着。 鸟嘴正对着我,一双黄灰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其他的头都发出和小孩子一样尖悦的吆喝声,虽各不相同,却好像都在催促着那个鸟嘴喷火烧死我。 我见过双头蛇,这种一身多头的,虽共用一身,但每个头都有自己的想法。 这会鸟嘴被其他八个头催促着,蛇颈一昂,对着我又冲了过来。 不过却并没有直冲,而是如同蛇一般,蛇颈一转,意图缠住我。 张嘴却吐着长长的火舌,将我的去路拦住,意图将我困死在蛇颈的包围圈中。 它这阳火能伤及阴魂,我身后就是墨修的石室,一旦这火进去,怕是还得伤及墨修。 我只得引着无数的树根,将鸟嘴的火挡住,就在蛇颈转过的时候,黑发一转,缠住蛇颈。 正要飘身而上,却感觉一道腥风涌来,只见一个如同蜈蚣一般有着厚壳又有着一对尖尖嵌子的怪头朝我撞了过来。 “九婴,杀!”风升陵这会已经退到了远处的一间石室上,沉眼看着我。 脸上居然还是那样悲悯的神色,好像杀了我,还是什么大功绩。 有他的号令,九婴的九个怪头,同时朝我扑了过来。 它蛇身细长,在这一间间的放置的石室中游动,并没有阻碍,而蛇颈也长,虽有九头,可行动起来,半点都不受阻碍,配合起来,当真如同一人九思一样。 眼看我瞬间就被这九婴的九头缠住,一个个怪头对着我呲吼。 被困在石室里的墨修沉喝一声:“先退进来!” 我借着黑发和阴魂特有的飘逸四处晃动,却不敢再进去了的。 这九婴明显就是风家放在这里,守着这些石室的,本就很强。 墨修受那蛇身本体的控制,不能出石室,一旦九婴进去,还要护着我,怕是伤得更重。 可无论我怎么飘晃,九婴的九个头总能拦住我,就算我引动黑发和树根时时护住自己。 却还是被火给燎到几次,又被一个怪蛇头的冰棱给扎到了。 这几个头伤到我,立马发出小孩子做了什么,呵呵的怪笑。 一个比一个疯狂的朝我扑过来,似乎就把我当什么玩具一样,要折腾死我。 眼看它们越来越兴奋,我能引动的树根越来越少,连头上的头发也越来越少。 石室里,墨修嘶吼着,可整个石室里却更多的烛息鞭抽动,一旦抽到墨修身上,火瞬间就熄灭化成一条条的石锁,将他的蛇身锁在石壁上。 “何悦,退进来!”墨修的蛇身被锁住,却依旧朝我低吼道:“进来!” 我看着墨修蛇身上又开始出现那一条条焦黑的伤,那一条条的烛息鞭抽在他身上,啪啪作响,就好像抽到我身上一样。 都这样时候了,他还让我退进去,退进去,让九婴和烛息鞭一块对付他吗? 他还想着他护着我? 他刚才还得意的说能出去,风家引他进了这间石室,就会让他出去了。 我朝墨修笑了笑,眼睛里有着水光闪过,眼前的东西好像又开始晃着颜色了。 一圈红,一圈蓝,一圈绿的…… 原本缠着我的九婴,好像突然都吓得尖叫一声,如同受惊的婴儿一般“哇哇”的啼哭。 站在远处的风升陵,突然沉喝一声:“墨修,你看啊!你看她现在眼中是谁!” 他叫得太大声,我猛的转眼看过去,心中那种杀意再起涌起。 九婴啼哭声更尖了,就好像无数的孩子,同时夜啼,撕心裂肺一般,叫得我脑袋生痛。 我盯着九婴,看着它们的头,它们好像无比的害怕,不停的后退。 更是因为害怕,嘴里发出哇哇的啼哭声! 第366章 一缕神识 我见九婴后退,心中突然有着一股鄙夷的冷笑声,一步步的逼近。 眉心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脑中那轻呵呵的笑声又传来。 “何悦!”也就在这时,墨修沉喝一声:“守住三寸灵台!” 我感觉眉心有什么一凉,跟着那个低呵的笑声,变成了冷哼。 也就在这时,头顶无数的土块哗哗的落了下来。 然后一个巨大的东西“砰”的一下落到了一间石室的顶上。 “何悦,快!快!”何寿摔得四只龟腿都没来得及收回,朝我沉喝道:“身体!” 我忙抛开脑中那个怪异的声音,黑发一扬,缠着何寿的龟身,然后张嘴一昂脖子,原本含在嘴里的米入了腹。 只感觉身体好像随着那一吞咽,往下一沉,就回到身体里。 一个鲤鱼打挺从何寿的背上站起来,我猛的抽出背在身上的弓,反手搭箭,黑发一甩紧缠着何寿,趁着他摔得没回神,用力一掀,就将他掀进了墨修被困的石室。 “何悦!”何寿龟身一进去,直接就被烛息鞭给抽了几下。 他昂着沉喝道:“墨修跟你都分了,我可还是你大师兄,你居然把我丢进来给他挡鞭子!何悦,我要让阿问把你逐出问天宗!” 他虽骂骂咧咧的,可却瞬间将龟身变大,四个龟腿小心的探了探,将墨修被锁着的蛇身挡住。 声音还有些哭嚷的朝墨修道:“师妹夫啊,你回去可得帮我教训一下我小师妹,这不敬师兄可不是好事!” 我懒得理何寿这只话痨暴躁龟,搭着箭,眯眼瞄着风升陵。 他脸上闪过惧意,纵身一跃,跳到九婴的蛇身之上。 盯着我道:“何悦,你刚才感觉到了对不对?你自己那双眼睛,还有你身体的东西,有多恐怖!” “九婴是上古凶兽,与相柳齐名,它对你都有惧意,你难道就不想想,你自己是什么吗?”风升陵依旧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沉声道:“何悦,你当真要灭了这天下苍生吗?” “灭不灭,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呢。你刚才还说饶我一命,证明还是想我活着的吧!”我冷呵一声。 任由风升陵驱着九婴抵在他身前,只是将脚微微沉了沉。 我在问天宗那个坑边,本来就脱了鞋,然后直接被青折赶了出来,在巴山根本就没有停,还是光着脚的。 这会虽然在地底,却还是慢慢的体会那种落地生根的感觉。 石室里,墨修借着何寿的龟壳挡着,已经在调息,至少暂时没事。 九婴挡在风升陵前,虽还带着惧意,可九个头却交头接耳,各那种如同婴儿般咿咿呀呀的胡乱说话声交流着。 似乎见我没了蛇眸,对我的惧意又慢慢消失了。 在风升陵的驱动下,复又朝我扑了过来。 风家的地方有点怪,我光着的脚,虽然感觉到了那种扎根下涌的感觉,却借不到什么势。 只得强行沉神于穿波箭上,对着那个率先朝我扑来的鸟头,一箭射了过去。 就算有神念,没有地势加持,那一箭虽没偏,射中了鸟嘴,却也不过是射落了它几根毛,连没入鸟头都没有,只不过溅了点血,就脱落了。 却惹得九婴尖叫不止,九头同时朝我扑了过来。 风升陵立马驱动九婴,同时握着石剑朝我挥来。 我眯眼看着他,反手抽箭,搭在弓上,对着那个鸟头又射了过去。 鸟头最爱出头,这次居然对着箭张嘴就要来衔。 就在鸟头张嘴去衔箭的时候,我黑发一扬,缠住鸟头后的蛇颈,纵身而上。 一直藏在掌中的石刀,反手一划。 掌心立马有着腥臭的黑血涌出,一声尖悦的婴儿啼哭声传来,鸟头眼看着就在衔到我射的那根穿波箭了,却因为吃痛,本能的一昂头,发声大叫。 也就是这一昂,蛇颈拉长伸直,我握着石刀,复又往里一伸,重重的又是一刀。 我手都伸进了蛇身中,石刀好像都划过了骨头,可石刀还朝里伸了伸。 九婴的九头虽各有相法,却也相通。 鸟头被伤,其他的八个头,同时朝我扑了过来。 我握着石刀往下一划,松开缠着蛇颈的黑发,纵身就落了下去。 深插入蛇身内的石刀顺着我下落的身体,飞快的往下划。 蛇颈如同片黄鳝一般,被我生生片出一条巴掌宽的蛇肉。 不过九婴血腥恶臭,虽有蛇身,却不像蛇肉一般晶莹透亮,反倒发黑如柴。 九婴吃痛,九首齐昂,放声大叫。 整个地底都是这种怪叫声! 我眼看就要落地了,忙黑发一扬,缠着蛇颈,止住下落,反手搭弓,对着风升陵就射了过去。 他眯眼看着我,冷哼一声,石剑一转,那些石室如同搬动的箱子一般,全部朝我挤了过来。 我没想到还能这样,果然风家的布局很厉害。 干脆身体一转,借着黑发缠绕,翻身到九婴背上,对着风升陵又是一箭。 九婴未受伤的八个头立马朝我扑了下来。 可刚一动,那些引来的石室好像都要撞到九婴了。 风升陵投鼠忌器,只得又将石室引回去,石剑一挡,将我射出去的穿波箭给挡开。 可我却不再管什么借不借势了,黑发乱扬,如同一条条的蛇般,对着九婴的头缠转着。 九婴凶狠,可音如婴啼,一头受伤,其他八个头都有些害怕。 加上我刚才露出蛇眸,本就震慑住它们了,这会见我黑发涌动,也没敢真扑过来,只是避着我扬动的黑发,不停的嘶吼。 我也不管有没有神念,射不射得中,风升陵在这里似乎也不敢乱动,要不然以他的本事,想杀我,有的是办法,没必要只得借助九婴。 明显这地方的石室,都和困住墨修的那间一样,有着一定的作用,不能乱动术法,要不然会破坏这些石室。 所以我就不停的搭弓,对着风升陵,一乱通射。 我也不过是和谷芽练了两根箭,她就死了。 后来完全靠神念,这会没了神念,我完全靠着一身强筋洗髓的大力气,不停的拉弓放箭。 穿波箭材料特殊,连胡先生那水火不侵的头,和阿娜都能被伤。 这会就算没有神念,一般乱射,也有几根射入了九婴的蛇身中,九婴痛得又是一通乱叫,在这间石室中胡乱的游动。 风升陵架着石剑挡着,穿波箭乱窜,也有几根射入了旁边的石室中。 我见能射入石头上,心头动了动。 反手拔箭,对着风升陵就是几箭,趁着他手忙脚乱。 反手抽箭,脚踩在九婴蛇身,猛的将所有头发扎缠着九婴身上。 既然我借不到这地方的势,那就借九婴的血脉气息一用。 感觉到黑发好像扎进了九婴里,九婴整个开始癫狂,好像无比的害怕,九头乱甩,蛇身跳动。 风升陵都被甩了下去,可我有黑发缠着,稳立不动。 感觉黑发吸着什么进入身体,我猛的用力一拉弓,眯眼盯着箭身,一箭对着困住墨修的石室就射了过去。 “别!何悦……”风升陵突然沉喝一声,想来挡我。 却已经迟了,我感觉自己头发里好像有什么饱胀的感觉传来,跟着九婴哇哇的尖叫声似乎小了什么,瞬间停止了挣扎,倒在了地上。 眼着那凝聚着我借着九婴之力的穿波箭“砰”的一声,射入了那间石室里。 那间石室顶上,原本就被树根扎穿了,不过只是一个大洞,这会又被我一箭射中,就好像裂开的鸡蛋一样,哗的一下,整间石室就碎裂了。 只不过随着石室裂开,率先出来的却不是墨修和何悦,而是一道人影从石室中走了出来。 他明明长着和墨修一样的脸,可与我所见的都不一样。 磊落、坦然,带着无比的朝气和活力,朝我呵呵的笑。 他一出来,好像很开心,可一见到我,好像愣了愣神。 有点疑惑的看着我,脸上依旧是那种邻家大哥哥般的亲和,带着洋洋的笑意。 眯了眯眼:“你是她,怎么又不像她?她呢?” 他这话音一落,破碎的石室里,墨修蛇身一卷,直接冲了出来,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与他相对,沉声道:“不是她!她骗了你,让你以血为囚笼,不只杀了你。还杀了所有和你相关的东西……” 第367章 情不归己 墨修的话里,明显知道这道和他有着同一张脸的神识是谁。 也知道他嘴里说的“她”是谁! 我心突然沉了沉,可对上那道神识,心头却不知道为什么发着暖,还有什么异样的东西涌动! 脚不由的想朝他走过去。 就算是同一张脸,他却不同于墨修的深沉和压抑;不同于蛇棺的阴邪。 也不同于魔蛇的那种憨厚。 他就那样站着,好像带着暖暖的阳光,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向往。 我看着他,好像只想扑到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 脑中突然闪过许多的画面,似乎一次又一次笑着扑过去,抱着他,两人都哈哈大笑。 “何悦!”墨修却死死的搂着我。 我对面的那缕神识看了看墨修,又看了看我,目光落在我小腹上,明明眼里有着伤意。 咧嘴依旧是那样阳光的笑,朝墨修道:“我知道她骗我,可她开心,我就让她骗。可我没想到,她连你们都想杀。” 他说着,好像无比的唏嘘,沉眼看了看我:“你现在开心吗?高兴吗?” 我被墨修紧抱着,听他问,心头发着酸,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摇头。 可头刚一动,墨修却直接搂着我的头,往他怀里一摁。 可我心头总有一种极致的痛意,就好像当初在蛇窟边上,被墨修强行借着玄冥游魂的时候,看到魔蛇和阿娜告别时的样子。 这会好像有什么不属于我的情感,占据了我的身体。 我被墨修摁在怀里,双手紧抱着他,可头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外扭,去看那缕神识。 墨修似乎压制不住,猛的低头,将我死死的吻住。 唇舌交缠间,还有着汹涌的情感,以及蚀骨的痛意 那缕神识似乎呵呵的低笑,声音有些寂寥,又有些欣慰。 我被墨修挡住,听着这笑声,心底好像有个什么空空的洞,不停的往下落。 这种坠落感,比走阴时那种还沉。 可我却清楚的知道,那不是我,不是我的情感。 却又真实的好像就是我的,我完全不能控制…… 这才是最恐怖的! 等墨修放开我的时候,那缕神识已经在慢慢的变得淡薄。 只是朝我轻笑道:“我想问你件事情,你想要一只灌灌,我后来有没有帮你抓到?” 我脑中突然又出现那个低淳好听的声音:“青丘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鸠,其音若呵,名曰灌灌,佩之不惑。这很适合你,你总是控制不住那些脑中那些神识,我给你抓只灌灌吧,这样你就不会被迷惑了。” “你和我性子腼腆,都不适合骂架,到时碰到想骂的时候,还能放灌灌出去帮着骂。” 那个低淳的声音,慢慢的和这缕神识的低笑声混和在一起,又和那个教鸟迹蛇纹的声音混在一块。 我看着他,轻唤了一声:“墨修……,我……” 身边搂着我的墨修,整个如同雷击一样。 搂着我的手慢慢的松开。 那缕神识却越来越淡了,如同清晨阳光升起手的水雾,眼看就要消失了。 他却只是朝我笑,看着我身边的墨修道:“给她抓只灌灌吧,你就不会这么苦恼了。能让她控制住脑中那些不该属于她的东西……你就当帮我,做了当年没有做到的事情吧。” “不要,我不要。”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心底那种痛,那种愧疚和悔恨,好像不停的朝外涌。 眼看着那缕神识慢慢消失,我还是朝那边跑过。 可他只是笑了笑,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好听,就好像不厌其烦的教着念那些拗口的典籍一样。 朝我轻笑道:“你好好养着那只灌灌吧,这样你就不会和以前一样痛苦了。我欠你的,他来还。” 我伸手想摸他的脸,可一伸手,就是一片空。 心头好像缺了一片,我看着手拂过的空处,突然痛得不能复加,眼泪哗哗的往下落。 嘴里不停的低叫:“墨修,墨修,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知道自己叫的是谁,是这神识中的墨修,还是那个墨修。 眼前闪过一段段不属于我的记忆。 似乎在某在黑不见底的山洞里,我抱着什么,不停的低叫着:“墨修,墨修……” 我自己这样不对,这不是我,可那种情绪完全都处于崩溃中。 旁边一切都静止了,连风升陵都没有再动。 我扭过头,想去找那缕消失的神识。 眼角扫过那间破裂的石室,却见到墨修一身衣裳有着许多的焦痕,满眼悲伤的看着我。 慢慢的后退了两步,直接就消失了。 他用的是瞬移,可明明上升了一下,却又好像受到了什么挡了一下,坠落了下来。 还是一边愣着神的何寿,忙过去扶了他一把。 墨修却一把将他推开,只是沉眼看了看我,一伸手,将我身上那件黑袍也引走了,眨眼就消失了。 我看着墨修离开,可心头那股子锥心的痛意,却还没有散去,只是沉沉的看着那间破裂的石室。 “何悦。”何寿退了回来,朝我沉声道:“你过份了。快去追啊……” 可我却痛得只能蹲在地上,任由眼泪不停的流。 一边的风升陵似乎叹了一声,慢慢转着石剑,低声道:“你……” 他话音还没说,一个小女孩子的声音就传来:“风老,你先回去吧。我说过,你困不住墨修,也杀不了何悦的。” 我扭头看了一眼,就见一个小女孩子好像跳格子一样,从一个个的石室顶上轻盈的跳了过来。 她看上去过是十一二岁,扎着很好看的双髻,穿着一身如同彩绫一般的裙子,随着她蹦蹦跳跳的,那裙带飘然,还闪烁着流彩。 “望舒。”风升陵苦笑一声,看了看地上的九婴,握着那把石剑就直接离开了。 我这才发现,那条九婴如同当初我罪夜奔逃当晚,黑发拖过的草木一般,失去了生机,软软的趴在地上,身形枯槁,好像只要轻轻一用力,就会断成很多截一样。 却又没有断气,九个头趴在地上,看着那个叫望舒的小女孩子,露出了祈求的目光。 那女孩子蹦蹦跳跳的过来,我这才发现,她流彩的裙子下面,是一双光洁的小脚丫。 脚形弯弓如月,脚趾却又胖乎乎的。 她笑嘻嘻的蹦跳到九婴蛇身上,双手闪着淡而柔的光芒,摸了摸九婴。 原本好像快要死了的九婴,好像瞬间活了过来,不过身形,依旧枯槁。 有了谷见明那个先例,我现在对于玄门中这些小孩子,都有了戒备。 就算心头那股痛意还没消散,还是握着弓,慢慢站起来,看着她。 连何寿都往我身前凑了凑,不敢乱说话。 那小女孩子却如同跳芭蕾舞一般,伸着光洁的脚,如同花仙子一般,在九婴的头上轻盈的跳动。 她脚所过之处,好像都闪过如月一般的光芒。 “我是风望舒。”那小女孩还偏着头,打量着我道:“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听说你原本在读书,这是《离骚》里的你应该知道吧?” “不知道。”我握着弓,盯着风望舒:“你们风家到底想做什么?” 刚才那间石室,是墨修制成龙灵的,可为什么会到了风家? 风望舒呵呵的笑了笑,脚下轻点,就到了我面前。 她有脚下却好像聚着什么,足不落地,带着团团荧光。 上下打量着我道:“何悦,风家本来有意让我与蛇君联姻,诞下一个孩子。” “可你看,蛇君一来就直接抢了蛇纹典籍想跑。但你也太伤他心了,居然还记得那个墨修。”风望舒呵呵的低笑。 看着我道:“但那蛇纹典籍,就算蛇君拿走了,没有我,他也解不开。要不你带我回去,我帮蛇君解开典籍。同样,也解开你的疑惑好不好?” “不用了。”我看着她,拉着何寿慢慢后退。 她却好像半点惧意都没有,脚下好像踩着沙子玩一样,胡乱的踢着:“可你不好奇,为什么你脑中会有这么多凌乱的记忆吗?” “龙灵,龙岐旭那个女儿,还有另外那个让你化出蛇眸的东西?连前任巴山巫神的记忆,好像都在你身体里……”风望舒朝我靠了靠,低声道:“你这样很危险哟?你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对不对?我可以……” 风望舒轻轻一挥手,那股皎洁的光芒朝我洒了过来。 我本能的引着黑发去挡,何寿更是站在我前面。 可那光芒沉如水,滑如缎,从何寿的龟壳涌过,又涌过我那些黑发,好像如水的月光般落在我身上。 我心底那种沉闷的痛意,以及低沉的情绪,瞬间就消失了。 风望舒沉眼看着我:“何悦,你问心,我能驱意。我并无意和蛇君如何,但我想知道,当年龙灵到底是如何造了蛇棺?” “你跟我合作,如何?”风望舒朝我嘻嘻的笑:“反正你们也杀了不风家人。” 第368章 谁来收尾 风望舒当真如她的名字一样,沉静如月,说出的话,让人无法拒绝。 我转眼看着她,冷笑了一声,拉着何寿,直接就朝他砸同来的洞往外走。 “那下次见啦!”风望舒却也不追,只是身体轻盈的飘起,朝我挥了挥手。 我那种异样的情绪虽被她驱散了,可脑子里却很累。 当然身体也累,可这种累,却是那种强烈情绪反转发泄后的累。 何寿就是从我借树根扎破的地方下来的,这会有着一个大坑。 他借术法带着我往上升,低声道:“这下面是很久以前一个地下防空洞,后来被风家接收了,整个上面还加了很多符纹,又用了特殊的材料,以及科技的磁场之类的,所以我们都找不到。” “不过这也不算风家的大本营,更像是一个监狱一样的地方。那些石室里,可能都关了什么。”何寿一边拉着我往上走,一边跟我说着。 也不知道是跟我解释,还是特意想缓解我的心情。 我沉默为语,他却还呵呵的道:“也幸好风家没有其他人在,就留了九婴和那个风望舒在这里当看守,要不然我们不定打得过人家。风家人的厉害,你是没有见识过。” “风升陵没有出手。”我想到风升陵的顾忌,他好像很怕伤到那些石室。 不过我们这次来是救墨修的,又不是夺人家的宝,没必要去再探。 何寿不停的瞥眼看着我,确定我情绪没有异常后,这才带我跃出地面。 只见我走阴过来的地方,原本车水马龙的热闹,这会却是枯死的树根横卧,枯死的树枝插进了墙里,许多车被困在树根和树枝中间。 人们在慌乱的走动逃离,还有的车子被树根缠住,车门都打不开,车子里的人脸带着惊慌,从交错的树根里看着外面求救。 那些人里,男女老少都有,有的小孩子吓得在哭。 连旁边房子里,都有人被困,在朝外面大喊。 外面不停的有警笛划过,还有着电锯轰轰的响声。 我沉眼看着这些,那些人施救的人,虽说有的穿着黄色的消防服,有的穿着白色的大褂,还有穿着其他志愿者的衣服…… 虽各不相同,他们身上都有风家的标记--那道流光异彩的青虹。 “这也是风家自己……”何寿轻叹了口气。 戳了戳我道:“先回去吧,这收尾的事情,留给他们自己。墨修这会肯定很伤心,你得去安慰一下人家。” 这时旁边路上,一辆被树根掀翻的车里,电锯将缠绕的树根锯断,从里面抱出一个穿蓬蓬纱裙的三四岁的小女孩。 她额头撞了个伤口,鲜红的血落在洁白的公主裙上,一出来,就哇哇的大哭。 却立马被一个胸口挂着一道青虹、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抱了过去,轻声的哄着。 “别看了,我们回去吧。”何寿扯了扯,低声道:“这事真不怪你。” 我朝何寿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 旁边一队十七八岁的少年,拎着医药箱从我们身边跑过。 他们还都穿着风家的衣服,脸上还有些紧张。 跟过我身边的时候,却都停住了,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我背着的弓箭。 一个领队模样的看着我衣服,眼睛在弓箭上转了转,却还是开口道道:“是家里失火烧伤了吗?失血这么多,伤口有没有处理?” 他立马挥了挥手:“风瑶、风琪,留下来检查这位女士的伤,护送她去医院。” 然后带着人,拎着医药箱,又快速的朝前走。 他们很有规矩,留下的正好一男一女。 那个叫风瑶的女孩子,麻利的打开医药箱,朝我道:“有没有头晕呕吐,或是什么不好的感觉?如里不舒服,先告诉我。” 何寿低咳了一声,指了指我的衣服。 我衣服上有着九婴的血,也有着烛息鞭和九婴鸟头喷火灼出来的烧痕,头发有的都被烧得焦黑。 “还能说话吗?”风瑶有些担心的看着我,忙从白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手电,朝我道:“我先看下你眼睛吧,你眼睛好像充血了。” 我被手电光一闪,忙后退了一步。 何寿立马道:“我们没事,你们再去看其他人吧。她身上的血是不小心碰到别人的,这会被吓到了,所以有点害怕。” “确定没事吗?”风瑶明显不信,可听到旁边又有人求救,忙将东西收了。 和风琪朝旁边跑去,边跑边回首朝我们道:“如果受了伤,就去医院,现在所有医院全部免费,不要担心。” 我看着她们跑去的方向,好像是二楼有一个人,从纵横的树枝中跳了下来,脚下受了伤,风瑶风琪急急的跑过去,给那人检查脚伤。 “风家的小家伙们,还是挺有活力的哈。我以前听说风家除了修行玄门术法之外,也有普通弟子,和普通人一样生活,没想到还是真的。”何寿依旧扯着我。 沉声道:“蛇君都回去了,阿问估计在和风家的家主调和,我们先回巴山吧。” 我扭头看着何寿,再看着这街上的乱相,苦笑道:“何寿,除了风家,还有谁会收这个尾。” “在谁的地盘,就谁收吧。这我哪知道,风家号称人族始祖,他们受人供奉,这种事情自然由他们来咯。”何寿说得理所当然。 我苦笑一声,扯了扯身上的沾带的衣袍,朝何寿道:“我在这里走走,你先回去吧。等我想回去的时候,会用神行符回去的。你先回去照顾何辜他们吧,你是大师兄,大局还是得靠你。” 何寿还想拦我,我却直接朝马路对面走去。 “那你自己回来,有事记得……”他想了想,跑过来,塞了一张符纸给我:“当初何辜给过你一张,撕裂就可以了,我就会立马赶过来。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你小心点。” 我朝他笑了笑,将背着的弓和箭壶给他。 “那你……”何寿握着那些东西,却还是接了过去,朝我挥了挥手道:“别想太多,也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我朝何寿笑了笑,正好旁边有一家服装店,很多人都站在旁边看热闹。 讨论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进去拿了一件大衣,本来打算用何辜的手机付款的。 结果那老板娘见我身上的衣服太惨,坚决不要钱,还问我,是不是受伤了,要不要她送我去医院。 “不用,我这是沾着别人的。”我将大衣穿上,遮住一身的血。 朝她轻笑道:“多谢。” “哎,也不知道是什么怪,这一下子全城都这样,听说好多人受伤,也不知道有没有出人命。造孽啊!”老板娘摇着头。 见我神色不好,给我倒了杯水:“要不你在我这里坐坐?你脸色很差,眼睛好像都出血了……” 我接过水,慢慢的抿着,老板娘还将收银台边的纸巾递给我,指了指我的眼睛:“没受伤的话,擦擦吧。” 对着旁边的试衣镜看了一眼,我这才发现双眼都充着血,染红了眼白,看上去有点瘆人。 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里却没有血。 将水一口喝完,朝老板娘笑了笑,这才转身出了服装店。 在街上胡乱的走着,不时有受伤的人,从家里,或是车子里救出来,还有人被困在树根里的。 我看着风家那些涵盖所有行业的人,在满城施救。 想到清水镇出事的时候,也是风家第一时间搭帐篷,第一时间联合众玄门,带了那些白色的防疫车进清水镇,将那些沾了黑戾的尸体处理了。 所以风家,想杀我,想杀墨修。 我突然能理解了,毕竟不先杀了。 再闹出什么事,还是要风家收尾啊。 我胡乱的在这树根遒劲纵横的街道上走着。 不过转过两个街角,到了一条一个人都没有的僻静小巷。 就见一身青衣的青折,远远的站在一棵被锯倒的死树上。 那棵树断口处有着白色的木屑,明显是刚被锯倒的,虽说树枝干枯得好像死了很久。 可我知道,这棵树是刚死的。 因为就算隔得远,我都能感觉到烛息鞭的那种灼热的气味。 青折站在树干上,伸手抚了抚那些枯黄的树叶。 沉眼看着我:“它们被移居城市,本来活着就艰难了,却因为你,都死了。” 她就挡在我前面,就那样站着。 好像和那棵树融合为一体。 “何悦,我本来不想找你的,可我感觉到这些树的痛苦。”青折手指轻轻一点。 那些枯死的树叶全部哗哗的落下来,飘在空中。 青折那双绣满青草的鞋子踩那些枯叶上,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可你不该用我教你的东西,来祸害我的同族。” “何悦,我说过,再见你,必然将你挫骨扬灰!只是你和我都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是这个局面了!” 第369章 无爱生恨 青折踩着那些落叶,一步步的朝我走过来。 整条小巷的落叶好像都随着她一步步逼近浮起,叶片轻轻的震动,原本枯萎卷起的叶片,好像慢慢舒张开来,变得如同一般般小刀。 随着青折朝我走过来,叶片瞬间涌动,宛如万刀齐发,所过之处,一切应着叶片而断,就好像这些叶片也削铁如泥一般。 青折的脸还是那样的沉静,连眼里的恨意,都变得平静。 我看着那些叶片朝我涌过来,只是沉眼看着青折,站在那里没动。 可焦黑的头发,好像不受控制一般,直接涌起,瞬间生长,丝丝如铁,从我头上扬起,撞到那些落叶上。 叮铃叮铃的声音在整个小巷里响起,有的落叶被头发穿过,有的头发被落叶切断,有的却缠转到了一起。 头发被切断时,那种痛意好像还夹着什么,直接顺着黑发涌像我的身体,我却再也没有那种痛感时的反应,好像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只是看着身边飘荡的黑发,丝丝柔韧,却有着痛觉,还有着自己的意识。 或许每一根头发,长在我头上,却又不是我的,就像这具躯体。 “呵!”青折冷哼一声,脚轻轻一抬。 所有落叶哗的一下燃了起来,火光闪动,何止这条小巷,满城的落叶好像如蜂归巢一般,夹着熊熊的火光,朝我扑来。 我只不过是站着没动,那些黑发却本能的涌动,将我层层护住。 青折一身青衣,站在这些枯死的树边,双眼映着鲜红的火光,沉沉的看着我。 那眼里没了恨意,却有着希冀。 她是真的希望能杀了我啊! 想到风升陵的话,墨修那一瞬间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中突然有些发痛。 还有这满城的枯树,慢慢变得腐败死气沉沉的清水镇。 这些都是因为我,或许我死了,真的挺好。 我看着那些枯死的树,缓缓的闭眼,猛的伸手,顺着头顶,将晃荡的黑发压了下来。 脑中那个声音似乎又开始了,我却当作没听到,只是握紧黑发扯紧,掌心石刀,朝下一横。 手起刀落,尖悦的痛意让我光着的脚趾都扣住了这被树根扎得地砖翻转的地里。 脑中有着个尖悦的声音响起。 我突然想笑,原来想解决这些东西,有个很简单的办法啊。 谷逢春,不就是自决的吗! 我为什么不能! 管得了我生,还管得了我死吗! 黑发一断,落叶瞬间朝我扑了过来。 我能感觉身体滚烫,可也不想再挣扎什么了。 就这样也挺好…… 只是有些对不起这个孩子。 我将手慢慢抚着小腹,当初在巴山,我和墨修想过等他出生,我们该如何如何。 可现在,不能等他出生了。 这些落叶里的火光,好像不比烛息鞭弱。 我手紧捂着小腹,闭着的眼前闪过墨修那失魂落魄如逃一般离开的样子。 心中抽痛,终究是对不起他了。 阿娜对不起那条魔蛇;龙灵对不起那个墨修。 而我终究,还是要负了墨修。 我感觉一片片的落叶如同扑向灯罩的蛾子一般,啪啪的撞到我身上,一阵阵的生痛。 身体却好像被一个又一个的火星灼到了,蔓延着的火星还往肉里去。 我痛得终究是睁开了眼,可我已然看不到青折了。 放眼看去,身边尽是“簌簌”的落叶夹着火光,如同扑飞的火蝶一般朝我扑过来。 身体四周,连头顶都是这无数扑向我的火蝶,其实还挺漂亮的。 我松开了紧捂着的小腹的手,想去摸一片。 青折对我还真算不错,至少也让我死前看到这炫丽的景象。 可手指刚碰到那片燃着的“火蝶”,指尖先是被灼得发黑发灰,跟着好像就燃了起来。 “一叶归尘,何悦,你去吧!无论是为了墨修,还是为了阿问,只有你死了,才是最好的。”青折的声音好像就在这些“火蝶”中传来。 我看着指尖一点点的灼烧成灰,却并没有感觉到痛,好像还有些开心,有些想笑。 只想去抓更多的“火蝶”,可就在我要再伸手时。 小腹突然一阵阵的抽紧,跟着一道黑影猛的冲了出来,黑气闪动,围着着我身体一转,所有的“火蝶”瞬间熄灭。 跟着似乎有着什么咔咔裂的声音。 那道黑影一出来,立马就消失不见。 可我却依旧处在一片漆黑中,什么都看不见,转眼茫然的往四处看了看,好像整片天地都是黑的。 “怎么会这样,你腹中的怀的再怎么会是……”青折的声音有些癫狂。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可眼前的黑,好像沉得什么都看不见。 小腹却紧紧胀胀的,有什么蹭着肚皮,缓缓的游动着,似乎在安慰我,又好像在得意的讨好。 “不能这样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能……”青折的声音好像就在我身边响起。 我听到有什么破地的声音,感觉到小腹的蛇胎亲昵的蹭着肚皮,我突然有些心酸。 它想活着啊…… “青折。”我轻唤了一声,握着那把石刀:“对不起,我还想活着。” “不能!”青折斩钉截铁,沉喝道:“我知道你腹中那个蛇胎护着你,居然能灭了我的归尘,那就更不能留了,就算我死在这里,我也不能让你活着!” 地下有什么能的钻出来。 我什么都看不见,紧握着石刀,引着黑发正准备离开。 却见一片漆黑中,一道柔和的光芒好像沉夜中的皎月一般升起,驱散了黑暗。 光线一闪,我这才发现,阿问站在地上,紧紧扣住了青折的双脚的脚踝,仰头看着她摇头。 青折面如死灰,盯着阿问:“你要护着她?” 阿问松开她的脚踝:“青折,一叶归尘借的是余晖,有多大的威力,你知道。可你用了归尘都没有让她归于尘土,以命相拼,也是枉然。” “你是说我杀不了她?”青折呵呵大笑,忙一伸手指着我:“阿问,十八年前你就留着那个姓胡的,是不是知道什么?回龙村一出事,你就让何辜送天眼神算过去,是不是也在验证什么?所以一有机会,你就亲自送那姓胡的去清水镇。” “你就是想去看她一眼,看是不是她对不对?”青折的声音带着疯狂,沉喝道:“你记得她的情,可对我却有着灭族之恨。” “青折。”阿问声音满是无奈,慢慢转身站在我和青折中间:“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杀她的。” 青折呵呵的笑,眼里闪过什么,身体微微前倾,盯阿问:“你要救她,我要杀她。” 我站在阿问身后,明显看到青折眼里伤意涌动,可脸上却笑得畅意。 无论是哪种,都不像是她这么清冷的人,所能有的表情。 “阿问。”青折伸着如同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插进阿问的发间:“你和我,从那次灭世开始,已经不知道相识多少年了吧?” “既然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或许等的就是这一次了。”青折指尖轻轻用力。 “青折!”阿问猛的想后退。 可我却听到有什么被扯断的声音。 就听到青折明明很失落,却笑得好像花枝乱颤,手指轻抽,手中捏着一根断枝。 那根枝看上去并不大,可又好像根叶俱全。 阿问整个人都有些发慌,一手摸着头,后背发僵的看着青折,只是喃喃的道:“你又生气了。” “阿问,断了吧。这么多年无爱,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刻生恨。”青折捏着那根断枝,看了我一眼,指尖轻轻一捏。 那根断枝上的青叶瞬间化成火蝶,只不过这次却没有向我扑过来,而是瞬间将那根断枝焚成灰烬。 青折自己也痛得全身也在颤,那身青色的衣服,左侧身畔,好像也被燎烧得焦黄。 “青折!”阿问忙想去拦。 他一动,青折手上那根断枝全部成灰。 归尘,原来真的是会归尘的。 她沉眼看了阿问一眼:“你我多年相伴而居,既然我放在你体内这根寻木枝归于尘土,你我也缘断于此。” “阿问,这次我没能杀了何悦,但总有办法的。寻木一族,一木成林,只要有片叶残根存活,也必将她挫骨扬灰。” “除非她能跟上次那样,将寻木一族连根带叶,焚烧殆尽,要不然这个仇,我必报!你又能挡得了多久?”青折用最平静的说次,说着最狠的话。 第370章 寻木虞渊 我光是听着青折话里的只言片语,就知道她对我的恨有多深了。 可到底是因为什么,会让人将一棵树,焚烧殆尽,连片叶残根都没有留下? 那青折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过青折这次没有直接消失。 而是瞥了我一眼,朝着那轮皎洁的月光走去。 那轮皎洁的月光也慢慢靠近。 我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月亮,就是通体发着皎洁光芒的风望舒。 她旁边站着一个宽带广袖,雍容华贵得宛如月中仙的女子。 那女子似乎朝青折说了一声什么,青折转眼看了看我,冷哼一声,根本没听,直接就走了。 那雍容的女子有些可惜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朝风望舒说了一句什么,直接就消失了。 风望舒嘻嘻的笑了笑,蹦着双足,展着那一身如同流彩的裙子,像一道流光划破天际,好像将黑暗都驱散了。 整条小巷,除了我,就只有阿问了。 他愣愣的看着青折消失的方向一会,才扭头看着我道:“刚才那个就是风家的家主,风羲,伏羲、羲和的那个羲。” 阿问特意点名是哪个字,可见这个字的意义重大。 风家的名字都挺大的,风望舒以月为名,人也皎洁如月。 风羲呢? 伏羲,羲和…… 不知道风羲取的是哪一个字,可看风家要和墨修联姻,无论是哪个,都配得上她这个名字。 我身体发软,累得连站都不想站了,直接坐在一边的树干上。 抬眼看着阿问还摸着的头:“那里是有青折埋下的一根枝吗?断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阿问想笑,可这次却好像笑不出来了。 慢慢走过来,和我一起坐在树干上,轻声道:“青折是寻木。” 刚才我隐约听了一下,但并没有细想。 这会正想着“寻木”是什么,脑中那个低淳的声音却又响起:“寻木长千里,在拘缨南,生河上西北……” 心中就又开始抽痛,眼前闪过那个张如同日光般的脸。 我忙晃了晃头,紧捂着心口,将那低淳的声音驱开。 如果没有见到那缕神识,没有对上那张脸,我一直都以为,这是魔蛇教阿娜时的声音。 可现在对上那张脸,我只感觉心痛。 阿问难得的失了神,只是喃喃的道::“渺渺寻木,生于河边。竦枝千里。上干云天。垂阴四极,下盖虞渊。” 虽很文,但大概能听明白,寻木很大很大。 “你知道虞渊吗?日出旸谷,落于虞渊。寻木能一木成林,延展千里遮盖着日归的虞渊,你可以想象一下,有多大。”阿问苦笑。 抚着树干:“记载寻木的典籍也很少,世人知建木,若木,扶桑,却不知道寻木。明明寻木是最大的神木,可却没有记得了。只是因为……因为……” 阿问沉眼看着我,眼神再也不如以往那边沉静,而是微微的跳动。 我折了根断枝在手里,轻笑道:“是因为我灭了寻木吗?” “不是你。”阿问忙沉了眼,低声道:“只是……” “只是她藏在我身上。”我抬眼看着阿问,捏着那根断支:“她是谁?” 阿问好像有些失神,轻声道:“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我也没想到,她会灭了寻木。” “这么好灭吗?青折不是说片叶残根,都可以再生吗?青折不是还活着吗?”我将手里的枯枝丢在地上,苦笑道:“是用了很厉害的术法吗?” 阿问的目光扫过我头发,没有再提那些往事。 只是苦笑道:“青折,不过是一截折断的寻木枝,才逃过那一劫。后来她在九峰山扎根,才有了现在的青折。” “可寻木虽一木成林,片叶可生,但她们都是一棵树……”阿问捡起我丢掉的那截枯枝。 轻笑道:“你折了树上的一截枝,树或许不会怪你。可你砍了树,灭了根,这截树枝无依可托,这截树枝自然会恨。” 我看着阿问手中的枯枝,沉声道:“为什么要和一棵树过不去?” “因为虞渊。”阿问抬眼看去,声音有些沙哑,沉声道:“那时的事情,谁又说得定呢。那时青折不过是一截刚折下来的寻木枝,我都还混沌未开。” 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很没有风范的朝我道:“回去吧,我和风羲谈好了,这里自有风家收拾。其他的事情,他们会和墨修商量的。” 我坐在枯树上,摸着粗砾的树干,终究是过错已成,回天无力。 心里已经累得连半点情绪都不想有了,有些麻木的起身,看了看这地的薄灰。 慢慢的起身,朝阿问道:“我用神行符回去吧。” “乘甪端吧。”阿问很没有生气的打了个响指。 朝我道:“何寿说他养的,其实是我养的。” 我不由的低咳了一声,何寿还不是他养的。 但阿问好像有些失落,我突然感觉我们俩挺可怜的。 都做错了事,伤了人,却不知道怎么挽回。 远处甪端的金蹄印闪来,我看着阿问道:“对不起。其实青折不一定是真的想杀我……” 我说着说着,嗤笑一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说什么? 我现在隔在阿问和青折中间,他们因我生了嫌隙,青折更甚至毁灭了那根养在阿问身体里的寻木枝。 这有多重要,他们都没有说,可焚枝的时候,青折半身皆黄,就证明这根寻木枝和她是相连的,就像墨修留在我额头的这缕神魂一样。 可她自己亲自动手焚了,这大概就是恩断意决了吧。 我怎么去安慰阿问?让他杀了我,自证对青折的真心后,再去找青折和好? 阿问只是苦笑,等甪端落下,纵身而上,朝我道:“走吧,你抱紧就好了。” 我翻身坐上去,紧抱着甪端的身体。 金鳞就算有柔软的毛挡着,还是有些硌手。 不过我现在全身都痛得有些麻木了,也没有什么感觉。 甪端本身就很快,没一会就回到了摩天岭。 只是甪端刚落下,何寿就急急的跑了出来。 朝我道:“何悦,你要不要去回龙村看看。” “出事了吗?”我见他眼睛一直跳,以为是出什么事了。 忙转眼往里面看了看:“何极师兄已经去了吗?” 回龙村的土墙是极何弄出来的,还是他去看比较好吧。 何寿却伸手来推我:“没有出事,就是你回来了,也该去看看。这可是你家的事情,你不上心,难道还让我们上心啊。” “你去看过后,顺带在河里捞点河虾,搞点鱼回来,你自己也受伤了,我们都是伤员,总该补补……要不有什么山精啊,也搞点。”何寿越推越近。 我隐约感觉不对,他好像不敢让我进去。 有些奇怪,就听到嘻嘻的笑声传来。 跟着一片带着流彩的裙角闪动,风望舒从何辜他们住的山洞走了出来。 她依旧没有穿鞋,那双弯弓如月的小脚在流彩的裙摆下若隐若现,漂亮得让我一个女子都挪不动眼。 而她旁边,墨修一身黑袍已经整理好了,脸色依旧沉静,看不出半点神色。 “何家主!”风望舒呵呵的笑,轻盈的走到我身边:“我已经看过肖星烨了,他虽然伤得重,可他是接骨水师,自能引水接骨,我帮他治疗五脏六腑就好了。” “虽说有些慢,可有个一年半载的,应该能慢慢长好。”风望舒小脸上全是嘻嘻的笑意。 我沉眼看着墨修,转眼看了看风望舒:“你是怎么进来的?” 巴山好像不能随便进吧? “蛇君带我进来的啊。”风望舒呵呵的笑,偏头看着我:“你是巴山巫神,不得你同意,我肯定进不来。不过蛇君同意也是可以啊。” 我心突然沉了沉,却还是点了点头。 只是抬眼看着墨修,他的伤似乎半点都看不出来了。 隔着风望舒,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连摩天岭边的风,好像都停住了。 一边的何寿还扯了扯我,朝阿问挥手道:“我和何悦去捞河虾,晚上大家加餐。阿问你想吃什么,告诉我啊?” 阿问因为青折的事情,还有些愣神,低咳了一声,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我知道何寿是想带我离开这里,免得看着墨修和风望舒。 朝墨修和风望舒笑了笑:“那你先和蛇君随便看看,我和大师兄去弄菜。” 我这话一出,墨修身体好像晃了一下,一直沉着的脸,猛的抬头朝我看来。 那眼里翻滚着异样的情绪,好像恨不得一眼就瞪死我。 第371章 示弱同情 我不知道墨修这异样的情绪是因为什么,难道他带风望舒到了巴山,不是有事要谈? 怪不得刚才风望舒在那边,开心的跑了,就是来这里了吧。 既然墨修抢了风家的蛇纹典籍,风望舒说了,没有她,墨修也打不开。 他能又将风望舒接进巴山,肯定也是发现了这一点。 他为了风家这个蛇纹典籍,都直接开抢了,难道现在抢回来了,我还不准他想办法解开? 现在我给他创造机会,他还瞪我? 可他的神色太沉重,我和他之间,隔着很多人,很多东西,而且那些人可能都死了,连个问处都没有,这才是最烦的。 所以在没有理清的时候,我不想再跟他单独相处了。 至少得让我想办法理清楚那种情绪,弄清楚我身体这些混乱的记忆是怎么回事,也弄清楚我到底是什么…… 这么一想,我感觉自己就是在走墨修的路子。 他在找自己的身世,我这也相当于找身世了。 找回自己,才敢做其他的。 果然,无论是人是蛇,终究还是要认清自己啊! 任由墨修瞪着,我只是朝阿问说着:“师父留下来看着何辜他们吧,我和大师兄去捞虾。” 何寿似乎生怕我和墨修起什么冲突,没等我和阿问打好招呼,拉着我,居然直接就要用术法走。 可刚一动,我们眼前就是黑影一闪,墨修居然拦在了何寿和我的前面,身体正好挡住了我和何寿的去路。 我想到他受了伤,而且终究是我对不起他,朝旁边侧了一步。 并且朝他轻声道:“墨修,等我理清楚了这些事情,再你和解释。” 无论是当初白木棺中的龙灵出现,还是蛇棺初开,墨修态度也是不明朗的。 我也并没有一直追问,现在希望他能给我点时间…… “何家主客气了。”墨修却只是冷冷的盯着我,神色居然有些疏离。 只是转眼看着洞边的风望舒:“望舒不是想见见,在巴山,神念是怎么回事吗?正好何家主要去捞虾捕鱼,一起去吧。” 望舒…… 他叫得倒是亲切啊! 我心头发着酸,却还是强撑着笑,不让自己看上去太过狼狈。 “不是……”何寿梗长着脖子还要说什么。 我忙拉着何寿后退了一步,抬眼看着墨修。 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边看都不想再看我,只是沉沉的看着风望舒。 风望舒自然是知道气氛有些不对的,眨了眨眼,还在犹豫。 “一起去吧。”我沉吸了口气,朝风望舒笑了笑道:“正好我也有一些风家的事情要请教你。” 身前墨修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带着嘲讽的呵笑了一声。 风望舒却笑嘻嘻的道:“既然何家主开口了,那我就去看看巴山巫神的神念吧。不过风家的事情啊,我不一定能全说,反正你问的话,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 这话说得实在,而且坦诚。 当真和她名字一样,皎洁明亮。 风家秘密自然是多的,能说的估计也就这些。 “那是当然的,请吧!”我往何寿身边退了退,朝风望舒虚引了下手,示意她走前面。 风望舒呵呵的笑,裙摆流光异彩的闪动,赤足依旧没有落地,步步离地一寸,踏空而行,走到墨修身边和他对视一眼,两人直接并肩往前走去。 “啪!”何寿见他们走了,对着我拉着他衣袖的手背重重的就是一下:“松开。” 我被他拍得手背火辣辣的发麻,低头一看,何寿的衣袖被我揪得皱巴巴的像咸菜一样。 忙低咳了一声,松了手,帮何寿将皱得不像样的衣袖扯清:“走吧,大师兄。” “你傻啊!现在什么情况还装大度!”何寿盯着我扯着的衣袖,抬手又要来拍我手背。 前面的墨修似乎扭头看了一眼,何寿立马将手缩了回去。 瞪了我一眼道:“你就作吧,把墨修作没了,看你以后拿什么保命。” “你上次还和何极师兄说没墨修,问天宗也能护着我呢。”我苦笑着用力将他衣袖一扯,虽说不是很清,但至少那些褶子没有了。 墨修和风望舒还在前面等着,我直接扯着何寿的衣袖,慢慢朝前走。 “我去拿篮子!”何寿却硬生生的将衣袖从我掌心扯了回去,咬牙盯着我:“你先去,我等会再来找你们。” 哇擦,这家伙连八封都不卦了,居然要缩头躲起来,明明是他提议去捞虾的啊。 这货朝我眨了眨眼,瞥了一眼前面的墨修和风望舒,低咳了一声,居然掏出了当初何极送我的那把桃木小剑。 一步跨到我身边,帮我将凌乱发焦的长发慢慢挽起。 何寿动作突然这么温柔,搞得我有些不适应。 他这样有一种被什么夺舍的感觉,我不由的反手想去抽背上箭壶里的穿波箭。 却感觉有一道冷冷的目光,盯着我和何寿。 “别动。”何寿好像真的“柔情似水”,帮我将耳后的碎发一根根的扯清,扯得我感觉那里的头发都揪得生痛。 这货还要凑到我耳边悄声道:“苦肉计你知道吗?你受伤了,明白吗?” 我不解的看着何寿,他居然卷着我耳朵后面一根碎发,用力一揪。 那里皮娇肉嫩的,我一时没有注意,痛得低呼了一声:“啊……” 可何寿却立马掐了我耳朵一把,我声音只发一半,又强行憋了回去。 扭头盯着何寿,他朝我眨了眨眼,可身上那道冰冷的目光更冷了。 知道是墨修在看着我们,我微微恍了下神,发现何寿这只乌龟离我太近了,忙往后退一步。 刚一动,却发现整个脑袋的头发都绷得生痛,何寿居然用力将那把桃木小剑往我脑后一插,所有头发好像都被揪着,我痛得闷哼一声。 抬眼看着何寿,前一天他还在这里装我的“娘家人”,和何极一起为了维护我,和墨修干架。 这会难道是帮着墨修,报复我? “第一次帮人挽发,有点手生!”何寿还假模假样的帮我扯顺几下,凑到我耳朵沉声道:“做错了事,就示弱,博同情,明白?” 这次他说的时候,在脑后顺头发的手指,在我头顶朝墨修的方向弹了弹,我这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低咳了一声:“你快点来。” 我现在和墨修在一起都有点尴尬,更何况还夹着一个风望舒! 何寿手还顺着头发,咬着牙正要说什么。 前面的墨修却突然开口道:“何家主这是要重新梳洗打扮吗?” 他声音发冷,何寿好像被吓到了,将我背着的箭壶和弓全部抢走:“好了!我去拿篮子!” 他再次让我见识到,乌龟跑起来,很快! 我抬手顺了下头发,感觉并不是太清,但见墨修一身玄衣,衬着旁边的风望舒越发的流光异彩。 就好像一个如夜,一个宛如夜间明月一般。 还当真是很般配啊,怪不得风家选了风望舒这个小姑娘来和墨修联姻。 心头微微发酸,却不得不走了过来:“走吧。” 墨修盯着我头发,冷哼了一声,直接转身就走。 风望舒朝我笑了笑,立马追了上去,和墨修并排的走着,问墨修蛇纹的事情。 她性情很开朗,声音清脆又时带着笑音,无论怎么样,都让人厌恶不起来。 说的我虽然听不懂,但墨修确实是越来越认真了的。 我跟着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沉眼看着墨修和风望舒,脑中却转着最近的事情。 尤其是我脑中对于那个“墨修”的“情意”,总让我感觉有哪里不对。 可哪里不对,却又想不起来。 我一边走,一边瞥着墨修和风望舒,两人好像越靠越近了。 心中有些微酸,却也只是苦笑了一声。 正瞥眼看着,却听到身后有什么轻响。 一扭头就见何辜拎着个篮子追了上来。 他身形还是有点消瘦,不过比原先形销骨立的样子好太多了。 “你怎么来了?”我见他那样子,生怕他走着走着就倒了。 忙走过去帮他拎着篮子:“何寿呢?” “大师兄在给肖星烨引精血续命,我最近天天在山洞里,想趁着这机会,出来走走。”何辜将篮子递给我,居然伸手就从篮子里摸出一把木梳。 朝我头发上看了看:“大师兄挽发不行,你头发都被他弄得毛躁了。” 他朝墨修和风望舒的方向看了一眼:“有客在,怎么能这样子呢。我带了梳子和簪子,去河边帮你重新梳理一下。你看看人家风少主,女子该注意仪容。” 我不由的转眼看着风望舒,衣裙精致,双髻梳得整齐,还用一串同样流光异彩的玉串挽着,漂亮得很。 何辜好像看着我轻叹了口气,拉着我就要朝河边走:“我们先走一步吧。” 只是他手还没拉到我,墨修却是一抬手,那条黑布,哗哗的朝我们涌了过来。 第372章 心不由己 墨修的那条黑布其实和他的衣服一样,是他的蛇皮所化。 用过几次,以前只是用来缠着人,做牵引之类的。 可我见过柳龙霆用这东西当武器。 我也知道何寿跟何辜突然和我这么亲近,是想刺激墨修,免得被风望舒钻了空子。 可这次墨修黑布过来得太过凌厉,何辜又重伤没有好。 我怕墨修一时失了分寸,根本不是何辜能承受得住的,忙把何辜往身后一拉。 扯开何寿挽发的那把桃木小剑,黑发直接涌动,缠住了墨修的黑布。 这一切不过是本能反应,眨眼之间,等我的黑发和墨修那条缠过来的黑布纠缠在一块后,我和墨修两人好像都僵住了。 抬头对视了一眼,我能看到墨修眼里的伤色。 他勾起嘴角朝我笑了笑,那笑里带着嘲讽和苦涩。 我只感觉黑发缠着的那条黑布一闪,就消失了。 墨修沉眼看了看被我护在身后的何辜:“问天宗的师兄们,当真是把你这个小师妹护得紧啊。一个接一个的过来刺激本君,当真以为本君看不出来吗?” 何辜不好意思的低咳了一声:“蛇君……” 这种小把戏,既然被墨修看破,确实就很尴尬。 我看着墨修,轻呼了口气,直接扭头朝何辜道:“我头发不用梳的,你先回去,我陪蛇君和风少主就行了。” 何辜带着伤,再掺和进来,如果被墨修迁怒,我怕一时回护不了他。 “我陪你去吧,你头发真该理理,衣服也要换一换了。”何辜扫过我身上的大衣,苦笑道:“问天宗再穷,可该有的衣食住行不是有的,巴山更没有穷到这种地步吧?” 他说着,目光扫过风望舒,朝我沉声道:“你现在是谷家的家主。” 他这意思很明白了,不能在风望舒面前丢了身份。 还朝我指了指篮子里:“既然你不想让我给你梳理头发的话,这里面有一身衣服,现在走得也不远,你用神行符回去,换个洗,我先替你招待一下蛇君和风少主。” 何辜的声音有些沉,说完却沉沉的盯着墨修,明显是有话要说墨修说。 这一人一蛇之间明显有什么,而且都是重伤,又有风望舒在旁边。 她是风家少主,我是半点都看不出来,但能拿出来和墨修联姻,以及那条九婴对她的态度,就算没见过她出手,我也知道很厉害,所以我实在是不放心,她和墨修、何辜两个伤员在一块。 别到时风望舒出手,直接干掉了这俩,就麻烦了。 眼看就这样僵持着,风望舒还笑嘻嘻的看热闹。 墨修冷眼盯着何辜和我,脸上尽是嘲讽:“何家主,这是怕自己的师兄被我们欺负了?你们这师兄师妹,还真是团结友爱啊!” 他语气实在是太怪,几乎可以说得上是阴阳怪气。 “那一起去捞虾吧。”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干脆直接朝何辜道:“正好你帮我拿篮子。” 我这话音一落,风望舒立马笑嘻嘻的道:“刚好两男两女,成双成对。” 她站在墨修身边,我和何辜并立。 她这成双成对是怎么配的,再明显不过了。 而且说的是笑嘻嘻的,似乎天真无邪,无意间说出来的。 说完还捂着嘴,似乎感觉自己失言,一片娇悄可爱,我却感觉这冬天的巴山好像更冷了。 何辜立马呵呵的笑:“何悦和蛇君已经有了孩子,自然是成双成对的。风少主这是打算和问天宗联姻吗?我身份低微,怕是配不上风少主,与风少主成不了对,配不了对了。” 他这是拿自己来堵了风望舒的话,我不由的苦笑。 干脆拉了何辜一把,直接朝摩天岭下的小溪走去。 再这样你来我往的打着机锋,大家都尴尬,有些情绪只会在不停的升级。 这次虽说还是用走的,可风望舒问了墨修几次有关蛇纹的事情,墨修都没有再回答了,四个人都冷着场往前走。 现在已经是寒冬,小溪的水都结了冰。 我虽然没有冬天捕鱼的经验,可电视至少看过的,先在小溪的中间,找了块石头站上去,然后掰块石头把冰面砸碎。 伸手将那些碎冰掰开,露出一个洞口。 寒冬的水真的是刺骨的冷,我虽然夏天里和墨修泡过无数次阴阳潭水,也是寒冷刺骨,可终究不如寒冬这种冰水。 等我将冰洞大到可以放进那个篮子的时候,双手已经冻得痛红了。 不过还是将手伸进冰冷刺骨的冰水里,试了试神念已经引来了几史河虾,我才朝何辜招手:“拿篮子过来吧。” 做点事情,总比大家相顾无言的好。 何辜拎着篮子正要过来,墨修却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篮子,一步跨到了我站定的大石头上,一只手将篮子往水中一放,一只手握着我的手放了进去。 墨修的手发着温,握着我被冻得刺骨般生痛的手,好像都暖暖的。 就在我失神的这一会,那个冰洞口的冰好像都融化了,跟着整条小溪都好像冒着水汽。 开始有着冰碎裂的声音,以及咕咕的水流声传来。 我不由的扭头看了看,墨修却握着我的手,沉声道:“何家主,专心用神念引河虾吧,我们今晚是吃这个吧?” “好。”我心头微微发着软,知道是墨修用术法解封了整个小溪的水。 果然何寿说得没错,做错了事,就得示弱,博同情。 这前提是,对方心里真的有你。 有墨修出手,不一会一篮子就满了。 风望舒就站在小溪边,几次想过来看,都被何辜有意无意的挡住了。 等河虾一满,我看着满满一篮子跳动的河虾,忙朝墨修道:“趁着河虾新鲜,蛇君带我们快点回去吧。让何欢师兄帮我们弄着吃了,如何?” 墨修沉眼看着我,轻嗯了一声。 握着我那只引河虾的手没有松,就这样拉着我,一步就回到了摩天岭。 不过一到,他立马松开我的手,要往旁边的山洞走。 我连忙将篮子放下,朝洞里喊了一句:“大师兄,虾来了。你去小溪边接一下何辜吧!” 何辜和风望舒在一起,我还是不太放心的。 然后急急的解开那件裹在外面的大衣,边跑边脱,快步追上墨修:“蛇君。” 墨修脚步一顿,扭头看着我,瞳孔立马就缩了缩。 我垂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右半边身子都是九婴的血,还有的地方被九婴的鸟头喷的火烧到了,狼狈无比,但用来示弱博同情,却是很可以的。 艰难的挪着步子,走到墨修身边,对上他收缩的眼睛:“我身上有被烛息鞭抽到的伤,想请蛇君帮我看一下。” “烛息鞭……”墨修冷呵一声,原本聚暖的目光慢慢的变冷。 伸手捏着我衣角被燎着的一块地方,轻轻一捏,那衣角立马就变成了一片灰。 他沉眼看着我:“何家主可知道,烛息鞭是墨修的禁术。就算能伤到我,伤到他自己,也不会伤到你的,何家主没有注意到吗?” 我看着那衣角在墨修的指尖片片发灰,他嘴里的“墨修”指的是谁。 心头不由的发酸,努力将那种异样的情绪压下去。 我抬眼看着墨修:“那是被九婴的鸟头烧伤的吧,蛇君帮我看一下吧。” “本君不会疗伤,何家主去找何欢吧。”墨修松开了揪着我的衣领,沉声道:“本君从风城回来,本来打算回清水镇的。但想解开这蛇纹典籍,必须借蛇窟那面石墙。” 他说完,沉眼看着我:“本君回巴山,并不是因为何家主,所以何家主还是不要误会的好。” “墨修……”我轻唤了一声,伸手想去拉他的衣袖。 他却一把甩开,朝我冷声道:“何家主,除了你腹中这个孩子,我们应该没什么关系了。解开蛇纹典籍,对于你我都有好处,还望何家主不要阻拦的好。” 这话说得条理清晰,冷静自持。 我居然无从反驳。 所以,无论是我说回清水镇,跟他求婚;还是他从风家回来,跟我求婚。 其实都不过是出事后,说出来安抚对方的心罢了。 大家心里都知道,根本不会实现。 我心慢慢的下沉,有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脚慢慢后退,抬眼想再说什么,或是装装可怜,示示弱…… 可嘴角却不由的勾起,朝墨修轻笑:“那就不打搅蛇君休息了,等吃过饭,大家休整一下,我就陪蛇君再入蛇窟吧。” “祝蛇君早日解开那蛇纹典籍,能早日回清水镇。”我一步步的后退,对上墨修,除了笑,却再也做不出其他的表情了。 第373章 只为寻她 我知道自己伤到了墨修,可我和他都明白,互相心中是有对方的。 可感情这种事情,并不是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就能走下去的。 现实中,光是柴米油盐,就有多少爱没有结局。 我和墨修之间,隔着的都是生死大关,每动一步,都是用人命在堆砌,还有无数的前尘往事,爱恨纠缠,我又怎么能要求我和墨修能走到最后。 在我一步步后退的时候,墨修瞳孔明明是在收缩着的,可却依旧站在那里没动。 我只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外袍,被风吹得通体生寒,本能的伸手搂住胳膊,却碰到被火烧坏的地方。 烧过发焦的衣服,又硬又硌,扎得我有些痛。 可我都不记得是不是被烛息鞭抽到过。 烛息鞭和九婴那个鸟嘴喷的火,或许有什么不同吧,所以墨修能区别开。 可我却并不知道,“墨修”的烛息鞭在石室里,居然也不会伤我! 想到墨修从那道神识出来的时候,说的那些话,证明他是知道了“墨修”和“龙灵”之间的那些过往的。 可他从来没打算告诉我…… 我一步步后退,一直退到我放着篮子的地方,脚撞倒了篮子,满篮的河虾倒出来。 那些河虾在地上跳动着,一下又一下…… 我忙蹲下shen,将虾子一捧捧的捧进篮子里,墨修却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我忙活着。 其实篮子不大,可河虾多,没一会就蹦跳得到处都是,我捡着捡着,就感觉有些狼狈和心酸。 干脆站起来,引动黑发,一缕缕的头发将一只只的河虾卷起,放进篮子里。 这是我感觉黑发最好用的一次了! 拎起一篮子脏兮兮的虾,我连头都不敢再回,生怕再看到墨修那张脸,拎着篮子就跑开了。 等我拎着河虾到洗物池那个做饭的山洞时,阿问和何欢都担忧的看着我,明显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是都知道的。 何欢捏着白花花的胡子,接过我手里的篮子,拍着我的肩膀叹气:“我给你做油焖河虾,鲜虾蛋羹,虾仁滑球……吃了好吃的,就不伤心了。” 变回玄龟的何寿却从一个水桶里钻出来,探着龟首朝我道:“哎,你其实就不该去救他,让他被风家困在那石室里多好,这样你们就不会见到那个本体墨修的神识了。你看你跑这一趟,自己差点交待在那里,还因为那缕神识,搞得墨修心里膈应。你自己还因为风家那些树,膈应得慌!” “就是,你去一趟的,搞得阿问和青折都……”何欢扭头看了一眼阿问,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轻轻叹气。 “该来的总会来的吗。”我心中发苦。 就算知道要发生这些事情,难道就真的不去救墨修了吗? 吸了口气,转眼看了看:“阿宝呢?” “何苦和何物带他在巴山玩去了,这里面很多都挺有意思的。”何欢朝我挥手,轻声叹气:“你去洗洗准备吃饭了吧。” 我转眼看着明显有些失神的阿问,他也算被我殃及了吧。 张嘴呲了口气,轻唤了一声:“阿问,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阿问说过那个灭掉寻木的“她”,明显指的不是造蛇棺的龙灵。 所以我现在不知道自己身体里,有多少东西,有多少意识,又到底是什么。 这样混乱下去,别说墨修受不了,我自己都受不了。 阿问被我叫了一句,这才微微回神,朝我看了看道:“你先去休整一下吧,等下再说。” 何欢掏了一瓶药油塞给我:“东海明鲛的髓精,治烫伤最好。” 那东西入手就微沁,我一听说是这个明鲛,还有些膈应,不过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还是握着瓶子回到了谷家家主的那个山洞。 摩天岭没有其他的,烧水又太麻烦了,我直接从当初墨修帮我清理的行李箱里找了身衣服。 这个行李箱,是当初墨修送我离开清水镇的时候,帮我整理的,连雪地靴都有。 我初入巴山,行李被谷家人先一步带着入山,后来都没怎么动,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送到了这家主的山洞。 翻着行李箱,里面厚的袜子,毛衣羽绒服,应有尽有,都是我平时喜欢的。 可我捏着这些东西,却不知道,这是我喜欢的,还是龙岐旭的女儿喜欢的。 这种想法一经涌起,心头就是一阵阵的烦躁,我干脆胡乱清了身衣服,然后就站在那个山洞壁下的水潭边,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被烧灼过的衣服,有的地方融化发焦紧贴着皮肤,还没脱下来就扯着皮肉,痛得我直抽抽。 干脆先拿瓢勺着水,往身上淋。 引水符引来的水,虽不如结冰的河水冷,可直接淋在身上,也是冻得我直打颤,整个人都在收紧。 小腹的蛇胎似乎也感觉到了,紧贴着肚皮,慢慢的拱动着。 我等全身湿透了,这才一把将衣服扯下。 淋湿后的焦衣,倒也没那么紧贴着皮肤,挺容易脱,只是有的地方被扯下了烧伤的皮,还是火辣辣的痛。 我直接将衣服踢开,勺着水从头顶往下淋。 只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水居然不怎么凉了。 我有些诧异的摸了摸引水的水潭,水居然真的温温的。 手不由的摁了摁小腹,想到青折用那归尘术引得落叶化成火蝶要烧死我的时候,也是腹中的蛇胎引出了一道黑影。 难道这次是它感觉到我洗冷水澡太难受,所以刚才动的那一下,用术法将水调温了? 蛇胎当真生而有灵,还很强大,所以大家才这么重视吗? 我突然感觉有些心酸,摸了摸小腹:“谢谢你啦,下次我会注意的。” 小腹的蛇胎,好像没了反应。 我用最快的速度冲洗了一下shen体,然后将何欢给的药涂在身上。 等我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就见阿问已经等在山洞外了。 他看了看我身上的羽绒服,艰难的勾着嘴角笑了笑:“这样穿,才像你这个年纪的人。” “是龙灵的年纪吧。阿问,我不是十八九岁的小女孩了。”我将湿漉漉的黑发撩了撩。 扯着那把桃木小剑,准备将黑发挽起来:“我能用神念,能画蛇纹符,能引黑发缠住很多东西。可我连最简单的入门术法都不会。阿问,我其实只不过一直在了捡着我身体那些东西,会的术法罢了,没有一样是我自己的!” 就像墨修的火鞭,其实也不是他自己的,是“墨修”那个本体的。 我其实也差不多吧,黑发和神念都可能是那个藏在我身体里的某个存在的。 “可你才是这具身体的主导。”阿问却走过来,捏住那把桃木小剑,手指滑过我的黑发,轻轻一点。 我感觉到腾腾的水汽在眼前一闪,就消失了。 黑发暖暖的披在身上,好像连这冬日的寒气都驱散了。 阿问沉眼看着我,手指卷起一缕黑发,朝我沉声道:“以前我一直想摸一摸这头黑发,可却那么遥远。我一直在想,等我长大一点,或许就能触及了。可还没等我长大,她就……” 阿问自来比较随意平和,连青折断枝离去,他都只是一脸茫然。 这会却一脸的伤痛,好像往事不堪回首。 他明显是透过这头黑发,看到了另一个人。 我不由的想起,最先和墨修在一起的时候,墨修也是这么在意我的头发。 心中有些微痛,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可如果这“情”是因别人而起的呢? 终究不过是替身而已。 我微微往旁边退开了一步,将头发从阿问手里扯出来。 看着已然发沉的夜色,轻声道:“阿问,你能和我说说她吗?不是龙灵的那个……” 阿问手指在空中摩娑了一下,苦笑道:“你想知道什么?” “知道她是谁,为什么灭了寻木,虞渊既然是日归之所,应该也有神守护才是,为什么她能得手?她和龙灵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脑中有些无尽的问题。 阿问呵呵笑了一声,沉眼看着我:“她的存在,比龙灵早太多了。前面可能没有什么关系,可巴山前任巫神,也就是你和何寿他们在地洞里见到的那个阿娜,却是因为寻她,才入的巴山。” 我听着一愣,沉眼看着阿问:“阿娜入巴山,是为了找她?” “何悦,阿娜既然是神,岂是古蜀国主能控制的,她为什么要跟着古蜀国的国主回巴山,你就没想过因为什么吗?”阿问放眼看去。 茫茫夜色中的巴山:“如果我知道,她曾经在这里,我也会入巴山,只为寻她。” 第374章 还要嫁人 阿问的神情太过凄凉,好像有些神往,又好像有些后悔没有早一点找到她。 “她这么重要吗?那她是谁?”我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涛。 转身挡在阿问身前:“你和墨修早就知道了对不对?阿娜没有找到她,可龙灵找到了,所以龙灵造了蛇棺,离开了巴山,也是因为她,是不是?” 阿问却只是沉眼看着我,透过我的肩膀,看着冬日的弯月。 突然转过话题,沉声道:“你和墨修在清水镇斩的蛇,是你家附近的那位刘婶。她因龙夫人的秘术活着,却因为贪欲噬心,所以她一家三口皆化为蛇。” 阿问嘴里的龙夫人,指的就是我妈,龙岐旭的妻子。 我不知道阿问怎么转到了这里,却还是低“嗯”了一声,转眼看着阿问道:“这和我身体里的那个有关系吗?” “那位刘婶临死前,曾托付你照顾她的孙子,想告诉你,她孙子的所在,墨修不让你听。”阿问却又话锋一转。 沉眼看着我:“如果你听到了,你哪天见到刘婶的孙子,你会怎么对他?你会告他,你是谁,为什么这么对他吗?” 我被阿问接连的追问,搞得一头雾水,却还是摇头道:“不会,最多就是暗中看看他,能帮的帮他一下。就算见到了,也不会告诉他这些事情的吧。” “是啊,当年她也是这么对我的。可墨修做得更对,一旦你知道了,因果一生,一切都不在控制中了。或许当年她对我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心中一丝怜悯,或许她都不记得我的存在。”阿问目光凝视着天边的那轮弯月。 有些唏嘘的道:“可她对我……当时却如同这天边明月,是我漆黑生命中唯一的光辉!” 沉声道:“何悦,有些事情,斗转星移,沧海桑田,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们人不是有一句话吗?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连巴山谷家,都将阿娜被困巴山的原因,以及龙灵造蛇棺的过往抹去了,你说这浩瀚万年沧海桑田中,又有多少事情,已然被抹去了!既然已经忘却,就不需要再提起了。”他说这些,就是不想再提。 涉及到寻木,虞渊,这样的存在,怕是那个“她”的身份也太大了。 要知道龙**的洞府,阴阳潭下面,压的可是与开天斧相对的沉天斧。 难道追究到最后,真的要让墨修一斧沉了天,换了这个天地吗? 就算阿问说得不太明白,我也知道他为什么隐瞒。 他这是怕我体内的那个存在,完全恢复了意识,再做出什么事情来吧。 朝阿问轻呼了口气:“那你怎么和青宗主……咳,解释?” 阿问却也呵呵的低笑,扭头看着我道:“何悦,人生不过百载,有的夫妻也会分分合合,分离聚散。我和青折,光是在九峰山,就已然以千载为记,却依旧不远不近。” “或许她说得对,这么久没有爱,只为一朝生恨。”阿问沉眼看着我,低声道:“所以你和蛇君也一样,活得太长,经历的事情多了,分分合合这种事情,就看开了。” 不知道阿问是安慰我,还是安慰他自己。 “先吃饭吧。”阿问苦笑了一声,低声道:“你不是还答应蛇君,下蛇窟吗?这次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看吧!” 阿问语气慢慢的趋于平静,我原本有些烦躁的内心,倒也跟他一点点的平静了下来。 朝他沉笑道:“师父似乎看得很开。” 阿问只是摇头:“活得太长,就会感觉一切都没了意义。” 他倒率先朝着吃饭的山洞去了,我转眼看了看天边的那轮弯月。 风家,有风羲、风望舒。 帝俊之妻羲和生十日,而望舒是为月也。 巴山还有夸父族的那对父子…… 青折是下盖虞渊的那棵寻木的枝。 而墨修有着沉天斧…… 这一切好像已经隐隐有了关联,可我不敢再去想了。 除了何寿乐得见,我们都不愿意看到那最后的结果吧。 只是不知道风望舒那皎洁如月的光辉,是术法,还是天生的。 我胡乱的想着,转身准备进山洞。 刚到山洞门口,就听到阿宝奶声奶气的跑了过来,紧紧抱着我的腿:“阿妈,阿妈!” 我忙将他抱起来,亲了亲他嫩滑的小脸蛋,心里的阴霾好像因为抱着他软软的身子而消散了:“阿宝,乖。最近有没有好好的刷牙啊?” “啊……”阿宝张嘴,将那一口整齐的牙露给我看,还伸着手指,轻轻指了指:“咦!” 他生来就是鬼胎,一口尖悦的钉子牙,现在却白净平整,那个秦米婆特意造成的花椒木磨牙棒已经换成了另外一根了。 我伸着手指,敲了敲阿宝整齐的牙:“真乖!” 阿宝搂着我脖子,对着我脸左右亲了又亲。 “吃饭!”墨修却突然沉喝一声,夹着筷子落桌的声音。 只见原本的桌子已经换成了一张长长的石桌,墨修和风望舒坐一边,问天宗的人坐另一边的石凳上,泾渭分明得很。 阿宝被他吓了一跳,却已经不怕他了。 搂着我,呵呵的笑,对着我又亲了亲,还得意的发出“嗯嘛”“嗯嘛”的声音。 眼看墨修的脸越发的沉,旁边风望舒却给他夹了只虾:“蛇君尝尝,这可是蛇君亲自用神念引的呢。” 墨修盯着碗,直接连碗都往对面的何寿面前一放,语带嘲讽的道:“本君不过是一道蛇影,又不是本体蛇身,用不着进食。” “就是,墨修是道蛇影,没心没肺的,只为了一缕复活龙灵的执念而生。”何寿直接端着碗,就将河虾丢进了嘴里。 还看着风望舒道:“风少主是客,该我们照顾你才是,你不用这么客气的给别人夹菜的,这样会让人感觉喧宾夺主。” 还扭头朝何欢道:“何欢师弟,你太不讲究了,巴山这么大,别的不多,茶叶总多吧?我们吃荤没关系,你看人家风少主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你就该给她泡杯清新的绿茶,才配她的气质!” 何寿那张嘴,对自己人是毒舌,治外人那可是“良药”啊! 一边的何物立马被呛到了,低咳一声,端着碗,连吃都不吃了,拉着何苦就走了:“我们实力太弱,还是别掺和了。” 何辜见身边空了下来,这才朝我拍了拍:“何悦,阿宝,过来坐。” 我抱着阿宝正要走过去,却听到“砰”的一声。 何辜拍了两下的石凳,居然裂开断了。 同一根凳子上的何寿、何极、何欢、何辜、阿问,同时跳起来。 只见好好的一根长条石凳,落地化成无数碎石。 何辜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的右手,朝阿问道:“师父,难道我这是大伤后,修为大涨?可我刚才没用力啊?” 阿问瞥了瞥地上的碎石,又瞥了瞥对面坐着的墨修,轻咳了一声:“可能是年代太久,所以老化了吧。” “没关系的,我来修一下就好了。”对面的风望舒却在桌子下面伸了伸脚,一道道银色的光闪过,那些落地的碎石立马又合了起来。 “咂。”何寿端着几个盘子,边吃着河虾,边摇头道:“风少主,你这转轮术修习得不错啊?” 说着快步走过来,把我往桌子边一推,朝风望舒道:“我小师妹为了救墨修,被你家九婴给伤着了,你也用转轮术给她疗伤啊。都是女的吗,九婴烧伤多严重你该知道的。这本来就是你们风家该负责的,而且我小师妹以后还要嫁人呢,怎么能因为救墨修留伤疤呢,万一以后她要嫁的那个人看着这些伤疤计较,两口子因为这个吵架呢,对吧?” 他说得太快,我还没从何寿为什么说我“以后要嫁人”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就又听到“砰”的一声,眼前一阵灰尘升起,脚下就是被碎石砸得一阵痛。 何寿“哎呀呀”的乱叫,手忙脚乱的,居然四肢齐用,将桌上的盘盘碗碗的全部抢走了。 等灰退开,刚才风望舒用转轮术修好的石凳,直接化成了齑粉。 连那张长长的石桌,都碎塌了。 风望舒受不了这么重的灰,后退了几步,紧贴着石壁。 只有墨修依旧稳坐在那里,沉眼看着地上的齑粉慢慢落下。 目光却慢慢抬起,死死的盯着我! 第375章 都是借口 一天之内,接连被墨修瞪了两次,我感觉也挺无奈的。 但想想墨修,确实也该心烦吧。 他见到了那位本体留下来的神识,本身就很难过,何寿他们还老是要内涵、刺激他。 灰尘洒落中,用餐的山洞里,问天宗众人的目光都沉默的在我和墨修身上打着转。 没有半点动静的情况下,石桌石凳为什么瞬间化为齑粉,是谁出的手,再明白不过了。 何寿还要再说什么,何极拂尘一甩,卷着他的脖子,就将他朝外拉。 何辜有些担心的看着我,却被阿欢扯了一把,也默默的退了出去。 阿问更甚至看着风望舒,沉声道:“今晚月光弯如刀,风少主与我一块走走,谈谈这月转轮回之术如何?” 阿问看上去再怎么像个普通的青年,可终究是问天宗的宗主,去风城的时候,能与风羲这个家主商谈。 在当年那场他们不愿谈及的变故中,能得我身体里那位灭寻木的存在顾及,无论是修为,还是出身,应该都不会低。 他说谈月转轮回之术,其实就是点拨风望舒,她怎么会不答应。 阿问,这是在想尽办法帮我清场子,让我和墨修有机会单独谈谈。 果然原本靠着石壁的风望舒,看了看墨修,眼波如同那身裙子一样,光彩流转。 衡量之下,还是朝阿问道:“好啊,能得问天宗的宗主指点,实为望舒之幸。” 阿问摇头苦笑:“风少主,能得望舒之名,皎洁如月,这转轮术已有小成,说不定是风少主指点我呢。” 两人互相客套的吹捧着走了出去,石洞里,就只剩我和墨修,以及紧搂着我脖子的阿宝了。 墨修任由这些人慢慢的走出去,却只是紧紧的盯着我,那张脸上的表情,沉冷得好像画了引水符,随时都会滴下水来。 连我怀里的阿宝都感觉紧张,抱着我脖子的手紧了紧,小脸紧贴在我身上,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我拍了拍阿宝的身体,看着地上的齑粉,沉吸了口气,才有勇气抬眼看着墨修道:“何寿他们就是有些护短,没有恶意。我会和他们说一下的,不会让他们再烦你的。” 墨修盯着我的瞳孔收缩得更厉害了,那件已然变得完整的黑袍好像被揪得紧了紧。 山洞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着寒风刮过,石壁下的潭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结冰。 “阿妈。”阿宝感觉到冷,往我怀里凑了凑,委屈的将我搂得更紧。 我知道墨修在生气,而且是气到快要失控的这种,要不然也不会让洞里的水结冰了。 忙将阿宝往怀里搂了搂,我实在不知道该和墨修说什么了。 只得艰难的朝他笑了笑:“你先休息一下,我把阿宝哄睡,时间紧迫,今晚我们就再入蛇窟,也方便你早点……” 可话还没说完,就见一直稳坐着一动不动的墨修,突然就朝我扑了过来。 我抱着阿宝本能的想避开,可哪是盛怒之下的墨修对手,不过眨眼间,就感觉怀里一空。 墨修用那条黑布卷着阿宝,往洞外一扔,拉着我一步就跨了出去。 我只听到阿宝“哇”的哭喊了一声“阿妈”,那余音还在耳中,我就已经在了摩天岭上了。 墨修紧扣着我的手,将我压那根祭祀的石柱上,依旧是那样死死的盯着我,双眼好像夹着火光,恨不得引来天火,直接将我烧成灰! 我和他同时靠着石柱,柱身上雕着的那些蛇,瞬间醒转,盘缠在石柱上,吐着蛇信,嘶嘶的作响。 万蛇嘶鸣中,夹着我和墨修重重的喘息声,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墨修双眼好像都憋得发绿,胸膛起伏不定,明显压着情绪,不得发泄。 我自己的心砰砰的直跳,却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远处的弯月好像就在我旁边,伸手就能触到,又好像遥不可及。 过了许久,墨修喘息定下来,这才慢慢松开扣着我的手,声音沙哑的道:“今晚就入蛇窟,是希望我早点离开巴山,回清水镇吗?” 我不敢和他直视,毕竟这次做错事的,真的是我啊。 对于那道神识,表露出那样“深情”的人,确实是我。 墨修心里肯定是不好受,我是知道的。 可他说了,回到巴山,只为了入蛇窟,那就如他所愿吧,能补救一点,就补救一点。 “嗯。”我沉嗯了一声,苦笑道:“能解开蛇纹典籍,或许就知道那些旧事,我们都能清醒的活着。” “那不用入蛇窟了!”墨修却突然沉喝一声,手一伸:“有这个就够了,本君现在就能离开,不劳何家主操心!” 墨修手里握着的,是当初我离开清水镇,从隔壁手机店偷拿的那部老年机。 第一次入蛇窟,我看不懂那些蛇纹,所以用手机录了下来,墨修当时看见了,离开的时候,将这手机偷偷拿走了。 可他既然有这个手机录的视频,而且确定能用。 那他说到巴山是为了入蛇窟,根本就只是借口。 但这个时候,他居然拿出了这部手机。 所以这是连呆在这里的借口都不想用了,是一刻都不想在巴山呆了吗? 他想离开,其实也挺好的。 免得在巴山,大家相看两厌,心中都有膈应,离开一会,冷静一下,或许就不会这么膈应了。 我沉眼看着墨修手里的手机,那里面还有我和他发的信息呢…… 沉吸了口气:“那就祝蛇君早日解开那些蛇纹典籍……” “何悦!”墨修沉喝一声,一把扣住我手腕,沉声道:“我有这个,根本就不用来巴山。就算我是道蛇影,但想要解开蛇纹典籍里的蛇纹,你以为凭我就不能吗?” 墨修声音慢慢的发哽,瞳孔映着皎洁的月光,好像闪着什么异样的光:“我重伤就该回洞府,在阴阳潭里疗伤,受蛇棺滋养,这样对我才是最好的。可我为什么带着重伤,来了巴山,是为什么了什么,你不懂吗?” “懂……”我瞥眼看着墨修,突然感觉心中无比的发痛。 所以,他逃也似的出了风城,转道来了巴山,带着重伤,忍着心伤,只是为了等我一个表示。 我抬眼看着墨修,突然感觉心痛得很。 心痛墨修,明明已经很伤心了,却还是要转道来巴山。 眼睛盯着墨修,一直沉压着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水光在眼前闪起:“墨修,那个不是我。我只是一时控制住心底那种情绪,你信吗?” 不过是一句话,墨修张嘴轻轻的呵了一口气,将我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沉声道:“我知道,可我看着你这样对着他,就是别扭、难受。” 我紧抱着墨修,任由眼泪慢慢滑落,沾湿了墨修的黑袍。 “何悦,我去风城,你没有挽留,还让我想做什么就做,我心里本就有些发酸。更何况,你面对他时,那种神情,是对我从来都没有过的。”墨修轻轻的喘着气。 手在我后背摁了摁,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 沉呼着气道:“你看事情有时太过清醒,太过敏感,我有时真的怕你,毫无感情的处理这些事情。我也怕,你对那个本体的情感,和你脑中那些龙岐旭女儿的记忆一样,根深蒂固,无法改变。” 墨修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害怕,双手如同绞索一般,将我紧搂在一起。 我反抱着他,只是摇了摇头:“不会的,墨修,你当初能区分开我和龙灵,现在,我能认清自己的。” 第376章 要记恨他 我现在的情况太过复杂,脑中有着太多的东西,好像都层层叠叠的。 所以我有时分不清,那些混乱的记忆,那些纷杂的感情,到底是来自我本身,还是因为我体中残留的那些东西。 墨修想要的,其实不过就是我表明态度,却因为憋着一口气,一直别扭着,越搞越僵。 所以这会那句话一出口,他紧搂着我,心态慢慢平稳了下来。 干脆抱着我坐在摩天岭边上,两人双脚悬在半空中,看着近在眼睛的弯月,紧扣着手,一点点平复着情绪。 过了好一会,我才沉声道:“你知道龙灵对墨修做了什么?” “嗯。”墨修冷哼了一声,沉眼看着远处的暗影交错的山峦,沉声道:“龙灵杀了墨修。” 我听他和那道神识说了一句,却没想到这其中的差别与我们以前所知知道的这么大。 一时也有些发苦:“可柳龙霆的记忆中,并不是她杀了墨修,她还一直抱着蛇身哭呢。” 在柳龙霆的记忆里,龙灵好像受了很多委屈。 可从阿娜说的话,还有现在的情况来看。 龙灵,怕是心计深沉得很。 毕竟只有她造了蛇棺,离开了巴山,还生死不知,踪迹全无。 墨修只是冷哼一声:“你以为龙灵为什么要将柳龙霆钉在蛇棺上护棺?以蛇棺的强大,用得着柳龙霆来护棺吗?不过是杀蛇灭口罢了!” 想到柳龙霆对于龙灵的那种依赖,我不由的摩娑了下手指。 正打算抽回,却又被墨修握得更紧。 我只得复又道:“那你知道灭寻木的是谁吗?青折想杀了我,当初她跟你说了什么吗?” 墨修轻呼了口气,扭头看着我道:“青折告诉了我意生之术,让我能借与你相联,借巴山的势。” 怪不得墨修在巴山能用神念,原来是青折教他的。 我想到青折,心头还是有些发梗:“那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墨修却只是摇了摇头:“我确定以前并没有见过她,可见到她,我就知道她是谁,可能是她认识墨修那条蛇吧。” 他知道的本就不多,我本来不想问的。 可一想到青折那灭族的恨意,还是沉眼看着墨修,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 最后点了点眉心:“青折说的意思,大概就是你会恨我体内这个灭寻木的存在,恨到想杀了我。” 墨修呵笑了一声,手指在我眉心的红梅处摩娑了一下,低笑道:“她说的墨修,大概也不是我吧,是那条本体蛇吧。他恨,我不一定恨。” 听墨修说得清楚,我这才微松了口气。 至少不会夹着那些不必要的爱恨情仇了。 脚在半空中踢了踢,墨修却伸脚过来,将我踢动的双脚夹住,沉声道:“你身上有烧伤,要不要回阴阳潭泡一泡?先把伤治好,还有好多事情呢。” 想到阴阳潭里那些躯壳,我原本是想拒绝的。 不过转念一想,墨修身上也有伤,该泡上一泡,还是点了点头。 头刚点下去,还没抬起来,墨修就已经拉着我从摩天岭跳了下去。 我吓得差点尖叫出声,死死的抱住墨修,惹得他哈哈大笑。 果然雄性,不管是什么,永远都是喜欢作弄的。 墨修用了瞬移,直接就到了山洞里。 只是这次阴阳潭对面的石壁已经封了起来,那些躯壳已经不见了。 “什么时候弄好的?”我有些诧异的看了看。 墨修却直接动手拉开我羽绒服的拉链:“你在风城耽误得挺久的,我回了清水镇泡了一会,去巴山看了一趟,你还没回来。” “我本来怕你在风城出事,想着去接你的,可……”墨修说到这里,低咳了一声。 有点不好意思的将我羽绒服扯下来:“反正我因为别扭,又没去,就又清水镇,知道你被九婴烧伤了,就把对面的洞壁再封了起来,这才又去巴山等你的。” “当时其实也不知道气什么,就是知道你不想看着这些躯壳。其实连你会不会来,都不知道,就是想着先封起来。” 墨修说得纠结不已,我都不能想象,当时他带着伤,又忍着心里的别扭,是怎么来来去去巴山,又回清水镇把这里封住的。 一边生着我的气,一边又想着帮我疗伤,当时墨修心里也是又气又无奈的吧。 任由墨修帮我脱着衣服,我伸手帮他将衣带慢慢解开:“那我今天帮你搓澡?” 可等衣带解开,就见墨修光滑如玉的身体上,一道道边缘焦黑,内里透着血色的伤口。 手不由的轻颤,连衣服都不敢再扯了,生怕扯痛了墨修。 “怎么?你自己烧焦贴着皮肉的衣服,浇了冷水就脱了,我这没贴着皮肉的,你还不知道怎么脱了?”墨修低头看了一眼,握着我的手,慢慢将衣服扯了下来。 “是你在我冲澡的时候,把潭水变热的?”我想着那突然变热的潭水,苦笑道:“下次可别这么别扭了,我们都难受。” “我也不想啊,可心里就是别扭。”墨修搂着我,直接浸入了潭水中。 夜晚的潭水冰冷,可却让那些烫伤的伤口再没有火辣辣的痛了。 我慢慢的查看着墨修的身体,身上纵横着的,都是烛息鞭的伤。 墨修以前有伤,都不会让我看到,这次却任由我围着他打转,一道道的数过他身上的伤。 更甚至连腿上的伤,都抬起腿来,让我查看。 整个身体,被烛息鞭抽得纵横交错,没几处好皮,全是鞭伤,越看越心惊。 我到最后,都不敢看了,只是捧着墨修的脸,轻轻抚着:“脸上的伤怎么就好了?” “脸上有着伤,你岂不是会嫌弃我。”墨修抱着我,游到潭水的正中间。 一手搂着我,一手拉着我的手,摸着肩膀处的伤:“何悦,这些都是他的烛息鞭伤的。” 那肩膀处的伤口最严重,整个都裂开了,被水一泡,还有着丝丝缕缕的血水从焦黑的伤口下渗出来。 好像墨修这一抬手的动作,就要皮开肉绽一样,真的很恐怖。 我忙捂着墨修的手,轻“嗯”了一声:“你别动。” “何悦,是他把我伤成这样的。”墨修却沉眼看着我,拉着我的手顺着肩膀的伤,往下轻轻摸着:“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那条蛇的烛息鞭抽的,何悦,是他把我伤成这样的。” 我摸着这些伤口,只感觉心惊,不停的点头:“我知道是他伤的。对不起,我该和你一起去的,或者我早点找到你,就好了。” 如果不是我因为风家联姻,心里别扭,和墨修分开,至少逃的时候,能快一点,不会伤得这么重。 墨修却似乎被我摸到了哪个伤口,痛得轻呲了口气。 我忙垂首,本能的对着那个摸着的伤口,轻轻的吹着气:“我那何欢给的明鲛髓,那个涂在伤口,凉凉的,就不会这么痛了,给你先涂点。不够的话,我找何欢再要点。” 何欢应该也还有吧? 墨修当初用火鞭,都抽过阿娜身上那些蛇身触手。 可见那本体的烛息鞭是真的很厉害,要不然墨修也不会这么久都没好了,不用点药怎么行。 我忙推开墨修,准备去潭边拿衣服里剩下的明鲛髓,墨修却一把将我拉了回去,一手掐着我的腰。 一手托着我下巴,轻轻的捏着,一字一句的道:“何悦,那条本体蛇伤了我。” “我看到了。”我不由的皱了皱眉,不知道墨修为什么一直强调这个。 墨修一脸受伤且无奈的轻呼了口气,有些酸溜溜的道:“你平时挺敏感的,可对上他的事情,还是有些迟钝。” 似乎打定了主意,墨修干脆双手搂着我的腰,额头与我相抵,沉眼看着我:“他伤了我,你就该记恨他!下次如果再见到他,你就该替我报仇,对他下手,绝不留情,对不对?” 我暗算了这个逻辑,所以墨修,一直强调是被那道神识留的烛息鞭伤的,所要的,就是我因为这个,记恨那条本体蛇? 逻辑虽然是这个逻辑,可他弯转得太大,我正心疼他的伤,一时哪反应得过来。 而且那条蛇肯定已经死了,要不然墨修这道蛇影不可能存在。 我以后也不可能再碰上了吧? 对上墨修跳动的眼,我愣了好一会,才发应过来:“你这还是在吃醋?” “不是!”墨修立马反驳,沉声道:“你和我,在同一战线,他伤了我,你给我报仇,不是很应该吗?你一定要记得,我身上一共七十六鞭,每一鞭都是他抽的。你一定要记恨他啊……” 第377章 空出身体 墨修的强调点,有点让我哭笑不得。 他身上的伤太多,我都不敢紧抱着他,只敢摸着他的脸,郑重的点头:“好,我会记恨他的。” 他这是生怕我因为混乱的记忆,爱上那条蛇啊。 墨修紧绷的脸这才慢慢的缓和了下来,握着我的手,沉声道:“何悦,无论前尘往事有多少,他们经历的爱恨情仇是什么样的,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你一定要记清。” “如果……”墨修垂眼看着我,声音有些发哽,慢慢凑过来。 衔着我的唇,声音几不可闻的,在我唇边低声道:“如果你哪天,当真和谷逢春一样,被夺舍,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谷家那穿波箭的禁制,你一定不要用。” 这是墨修第二次强调这个了,我有点诧异的看着墨修。 无论是谷遇时、青折、还是墨修,好像都在害怕我这具躯体被占据。 难道那个存在这么厉害? 我张嘴想问墨修,可刚启唇,就感觉温滑的灵舌直渡关山。 墨修紧紧的吻着我,他身上都是伤,不敢乱碰他,只得任他施为。 结果没想到,墨修倒是玩上瘾了。 明明带着伤,却将我抱着折腾来折腾去。 我几次想问,这样剧烈的运动,会不会影响到他的伤,可每次还没张嘴,就被墨修压了回去,他直接往我嘴里渡了一口蛇淫毒。 那股清甜的香味,是最好的药。 最后我如同一滩春水般躺在那间墨修特意修出来的石室里,整个人带着极度亢奋后的眩晕和昏沉。 墨修却还不知道餍足,我只感觉他好像不停的在我后背抚摸着,带着微微针扎般的痛,可细感觉的话,又好像没有。 迷糊之间,隐约感觉墨修轻轻的吻着我,在我耳边低低的说着什么。 不过并不是人言,而是嘶嘶的声音,有点像喘息,又有点像蛇嘶声。 我就算整个人处于一片亢奋后的半眩迷昏沉中,却依旧感觉不对劲。 墨修是知道我听不懂蛇语的,怎么会在我耳边“嘶嘶”的说着蛇语? 艰难的睁开眼,想和墨修说什么,可眼睛刚一动,我眼前就是一黑,跟着直接就昏了过去,没有了任何意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体上被九婴烧的伤全都好了,我身上的衣服也穿好了,身体清清爽爽的很舒服。 墨修并没有在山洞里,我起身在山洞里转了转,伸手推了推角落里的木马和摇床。 光是看着这些小东西,想着墨修布置着这间婴儿房,整个人都是暖暖的。 我围着山洞转了好几圈,都没有见到墨修,感觉有些奇怪。 想出去吧,又怕遇到那些蛇棺里出来的怪东西,只得又呆在房间里等墨修。 可等来等去,墨修都没有出现。 我想到昏睡过去前的怪异,正想出去找墨修。 刚到门口,就见一身白衣的柳龙霆走了进来。 这个时候见到他,我多少有些不太对味,一时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控制不了:“墨修呢?” 这个洞府,虽说被封住了,可也开了蛇棺的第一层。 柳龙霆怎么算也是龙灵养的蛇,墨修居然让他进来? 而且还是我也在的情况下,单独留我和柳龙霆,多少有些不太对劲。 “墨修有些事情要处理,让我先送你回巴山。”柳龙霆朝我苦笑:“你这是见到我,不太高兴?” 我其实不太能确定墨修和柳龙霆是什么样的关系的。 原先我献祭蛇棺的时候,两人好像意见相左,可又有着共同的复活龙灵的目的。 可等着事情慢慢发展,两人好像又是友非敌,反倒是我被隔离开来。 “你能离开清水镇了?”我上次隐约听柳龙霆说过可能会去巴山,可没想到这么快。 柳龙霆朝我轻“嗯”了一声:“墨修帮我了一把,走吧。” 我有些疑惑,可还是转眼看了看手腕上的蛇镯。 没有蛇镯,柳龙霆是不能进入洞府的,那就真的是墨修让他进来的。 我一边穿上外套,一边抬眼看着柳龙霆,还没开口。 他就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墨修在忙什么,他是蛇君,我不过是一条蛇,本就听他号令。” 这是连问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将羽绒服穿好,和柳龙霆朝外走。 他似乎对于阴阳潭和洞府里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到了洞门口,只是示意我用蛇镯开了洞府。 到了外面,寒气涌动,我掏出神行符,正准备往腿上贴。 柳龙霆居然还朝我伸手:“你这用神行符还是有点慢,而且对身体有损耗,我拉你一起走吧。” 他掌心如同蛇身一样,白皙晶莹,却和这冬日的天气一样,带着微微的寒气。 这手牵着手一起离开,多少有些不太好,我正要摇头,柳龙霆却袖子一转,将手掌缠住。 把裹成长条的袖子递给我:“这样可以了吧?” 我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扯着袖子条:“多谢。” 柳龙霆低呵了一声,直接就施术法冲上了云端。 我心里暗自后悔,还是得想办法,和何寿一样能一个口哨啊,响指什么的,召来个坐骑就好了。 柳龙霆乘风而行,并没有墨修的瞬移快。 我还能看见下面的情况,只是在离开清水镇界碑的时候,我居然看到下面好像很多车往清水镇里开。 那些车头上,都有着一道流光异彩的青虹,随着车子飞快的开动,还闪着流彩。 心头疑惑,连忙扯了柳龙霆一把,示意他停下来。 柳龙霆拉着我到清水镇界碑处的一棵树下站住,盯着那些车道:“这是风家的车,怎么都进来了?” “清水镇不是封了吗?怎么风家这样大肆的开车进入清水镇?其他玄门没有意见吗?”我看着这些车子,心头很奇怪:“墨修居然没有拦他们?” 柳龙霆也一脸疑惑的苦笑了一声:“或许是来找这镇子里灭世的征兆原因的吧。” 我隐约感觉不对,可眼看风家的车辆牵着线一般的往清水镇开。 而且已经有风家人下车,顺着界碑好像测量着什么,找到一个点,就插入腰间石剑。 风家的石剑,是可以用秘术探入地底的,甚至能引起土墙。 我没了一会,大概能确定,风家这是要将整个清水镇和巴山的回龙村一样,直接全部围起来。 可围起来后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你真不知道墨修在哪里?”我转头看着柳龙霆,指了指风家车辆:“风车驱车直入这事墨修知道吗?” 柳龙霆只是朝我苦笑:“如果他不想让你知道,会让知道的我,送你回巴山?” 他这逻辑,没毛病,我苦笑了一下。 心里知道该信任墨修,可手却慢慢反转到后背,隔着衣服摸了摸。 昨晚墨修在我耳边说蛇语前,好像有什么细针扎到后背上。 我抬眼看了看柳龙霆,假装无意的道:“你们蛇族是不是有什么秘术,比如……嗯,男女那个的时候会突然失去意识什么的?” “呃!”柳龙霆用一种极度震惊加受伤的表情看着我,然后往旁边退了一步。 苦笑道:“你这是在暗示我,墨修让你多幸福?都能让你晕过去?” “不是。”我脸色郑重的看着柳龙霆,沉声道:“正事。” 柳龙霆见我神色很正,摇头嗤笑一声。 这才正色道:“倒不是只有蛇族,人类也可以啊。灵欲交合,达到极致的时候,会有一瞬间的空白,也会出现在一种极为玄妙的时候。” “所以密宗有欢喜佛,其他宗教也有双修之法。这其中除了阴阳调和之外,还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不是现实中很多搞文艺的私生活都混乱,就是在极乐之时,感知那种玄妙,从而找到灵感,然后沉迷在那种渴望的快感中。”柳龙霆倒还真认真的解释了起来。 朝我认真的道:“其实就是一种半游魂的状态,好像魂魄轻飘飘的离开了身体。” 我想到自己那一瞬间失去的意识,和墨修在我耳边的蛇语。 沉眼看着柳龙霆:“那魂魄离开了身体,身体呢?” “身体自然只是一具空壳了啊!”柳龙霆好像被我神色吓到了。 认真的道:“你和墨修这方面不和谐?他太强了?你晕过去了?” 我背在腰后的手,轻轻摁了摁后背,好像还有一种微微的痛。 或许墨修真的在我背后扎了什么,就像他用石针给我强筋洗髓一样。 在我极度欢愉,游魂让身体放空的时候,他用蛇语召出了我体内另一道神魂? 第378章 你来晚了 我不确定墨修在我背上扎了什么,或是在我耳边用蛇语说着什么后,在我意识空白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可总感觉和他突然将清水镇突然解封,让风家驱车直入有关。 可他居然直接让柳龙霆送我去巴山,连见都不肯见我,这也太奇怪了。 正想问柳龙霆要不要去清水镇里转转,就听到一个轻嘻的声音传来:“何家主。” 风望舒直接就出现在我们藏身的树前面,隔着干枯的树干,朝我们笑道:“你们这藏猫猫可没选对地方,这棵树怎么藏得住你们两个人吗?” “我们藏了,就看不到风家的车了。”我朝她呵呵的笑,沉声道:“风少主怎么到这里来了?” “墨修让我来帮忙啊。”风望舒目光却在柳龙霆身上转了转,朝柳龙霆虚虚行了一礼。 这才朝我道:“何家主,这是打算回巴山了?不留下来看看吗?墨修和风家合作,准备再次挖掘回龙村旧址呢?” “我记得风长老说当初,是何家主连命都不要了,用自己当饵,才引得那具白木棺里的躯壳,和龙浮千一起填了地缝的。现在开挖,何家主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啊。”风望舒脸上依旧娇俏可人,好像只是小孩子呼朋引伴的去看热闹,却又句句伤人。 柳龙霆都听出意思来了,身体微微往前。 我忙拉着柳龙霆,朝风望舒轻笑道:“我就不去看了,有什么事情,风家自然能帮我处理好。如果像上次一样,连个黑戾和熔天都镇不住,到时我再出手收尾也是一样的。” 风望舒眼波转了转,脸上笑半点都没有松,朝我嘻嘻的笑:“那我就不送何家主啦。” 她依旧赤足,拖着裙摆的流光,瞬间消失在了清水镇里。 我盯着她的脚看了一会,又看了看自己脚上的运动鞋,有点失笑的道:“我发现她们都喜欢光着脚啊。” “光着脚的才是厉害的。”柳龙霆将袖子转了转,递给我道:“女子本属阴,以土德而生,赤足方能汲取地底阴气,感知地母生机。” 我没想到这里面还真有说法,还以为就是风望舒和白木棺材里的龙灵一样,感觉自己的脚好看,所以才赤足呢。 不过我和柳龙霆,确实连藏都算不上,风家人来来往往的,我们站在这里看着,就好像两个外人,又好像很多余。 墨修既然连风望舒都叫过来了,却没有告诉我,我也没必要在这里自讨没趣了。 他做他的事,我也该处理我的事。 总不能和墨修当真像连体婴一样,总黏糊在一起吧。 扯着柳龙霆的袖子:“走吧。” 我对于清水镇外的世界,没什么认知,加上脑中事情太多,也不想再多想,在外面连看都不想再多看了。 等柳龙霆带我入了巴山,我直接带他回了摩天岭。 阿问、何寿他们居然都不在,只有何辜和肖星烨在。 何辜见到柳龙霆,也有些紧张。 却还是朝我笑道:“阿问好像带何寿找地方去了,问天宗总不能一直借别人的山门吧。何物何苦修行的是心境,他们带阿宝挺顺手的,阿宝要沾人气,就连带将牛二也一块带出去游历了,免得阿宝给你和蛇君添麻烦。” 我听着只是苦笑,这是想得多贴切啊。 可惜我和墨修,根本就没在一起。 柳龙霆站在摩天岭,好像都有点失神。 我难得的清静了下来,进去看了一眼肖星烨。 他虽然还昏迷不醒,至少看起来没这么严重了。 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我突然有点好奇,他回清水镇,见到龙岐旭,到底问了什么。 墨修突然又要挖回龙村那块地方,难不成是因为那地下还有什么吗? 还是想挖出白木棺材或是其他的什么? “何极师兄呢?”我想到这里,转眼看了看,洞里并没有发现何极啊。 “何极师兄去守回龙村了,毕竟胡先生被丢进去了,他不守着那土墙,怕出事。何欢去采药了,巴山物产丰富,很适合他。”何辜不停的瞥着柳龙霆。 我忙将柳龙霆入巴山的事情跟他说了,然后瞥了瞥昏迷的肖星烨,摸了摸后背。 无论是墨修在我背上扎了什么,或是那些蛇语,我现在唯一能问的就是于心鹤了。 她本身就是因为我的蛇眸回操蛇于家的,现在却一直没有再回来,肯定是出事了。 朝何辜道:“我想去操蛇于家,你知道在哪里吗?” 何辜愣了一下,轻笑道:“你不怕祸害人家操蛇于家了?” 我苦笑了一下:“操蛇于家已经因为袁道士的事情出事了,我去看看她,顺带帮着找一个袁道士,然后问于心鹤几件事。” 何辜点了点头,朝我沉声道:“那我叫何欢师兄回来,看着肖星烨,我陪你去于家。” 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看着柳龙霆。 这明明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可不知道为什么,何辜这次一直看柳龙霆。 我扯了何辜一下:“怎么了?” 何辜却摇了摇头,只是朝柳龙霆道:“柳仙要和我们一块去于家吗?” 看着巴山景致的柳龙霆好像这才回过神,有些喃喃的道:“操蛇于家……” 然后看着我点了点头:“好。” 将柳龙霆一条蛇留在巴山,我确实也不太放心。 让何辜带他在摩天岭附近走走,我回家主的山洞收拾了一下弓箭和其他的东西,又正好等何欢回来。 何欢有些不太开心:“我都不想活了,结果呢?又是要我帮你们照顾伤员,又是要给你们做饭,你们有没有点良心?有本事让其他人回来啊?” 何辜只是朝他轻笑:“就是怕你生无可恋,阿问才让我们把这些零散的任务都交给你啊。” 柳龙霆却苦声道:“生无可恋不可怕啊,最怕的是生死皆不由已。” 他是借蛇棺死而复生的,这话明显有感而发。 何欢同情的看着柳龙霆,认同的点了点头:“哎,确实最怕的就是死也死不了。” 我不由的沉眼看了看何欢,朝何辜道:“何欢师兄不会也不是人吧?” 问天宗的人,我现在都不报太大的希望了。 何辜消瘦的脸上露着艰难的笑,立马叉开话题,往山洞外看了看:“蛇君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他突然问及这个,我心头微酸,看样子连何辜都不知道清水镇的事情。 “他和风少主在清水镇挖回龙村。”我朝他笑了笑,直接朝外走道:“我们这次乘鸣蛇去吧。” 巴蛇留在巴山,会让巴山人感觉安心。 但是鸣蛇是我在清水镇外,从于心眉那进而抢来的,我也没时间管鸣蛇,还是趁机带回于家,还给她们的好。 何辜心思通透,自然没有再问,我借着神念,引来鸣蛇。 用黑发缠在鸣蛇上,何辜直接纵身就站了上来。 柳龙霆原本是不用乘蛇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站了上来。 鸣蛇自然是认得路的,我驱动鸣蛇腾空而起。 只是在鸣蛇腾空后,我隐约看到巴山下方,有什么人在跪拜着。 不过鸣蛇速度快,一闪而过,我也没在意,这些巴山人为什么突然又跪拜了。 我一直认为操蛇于家应该是在什么深山老林里的。 可等鸣蛇停下来的时候,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农场。 而且还养殖了很多鸡鸭、牛羊的那种。 鸣蛇在农场盘旋了好大一圈,带着我们落下来后,一张嘴就吞下了一只吓得飞跑的羊。 我只能看到那羊尾巴瞬间就消失在了鸣蛇嘴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就听到于心眉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你来晚了。” 不解的扭头看过去,却见她居然站在那条钩蛇之上,沉眼看着我道:“于心鹤要死了。” 第379章 碧海苍灵 我知道于家可能出事了,可没想到于心鹤居然要死了! 心头咯噔了一下,我看着于心眉:“她人呢?” “你这是要在她死前见她一面,其实也没什么用。”于心眉呵呵的笑,冷声道:“还是龙岐旭夫妻好本事,能用转生之术,让死人复生,要不然于心鹤也不会死。” “龙岐旭夫妻来过?”可既然有转生之术,也该是救活人啊? 怎么会害得于心鹤去死? 我盯着于心眉,猛的一甩黑发,缠住钩蛇的蛇身,纵身而上。 何辜还想叫住我,柳龙霆却拦住了他。 我和于心眉一样站在钩蛇上,盯着她道:“于心鹤人呢?” 于心眉却毫不在意,只是朝我呵呵笑道:“何家主,跟我来吧。” 她任由我站在钩蛇上面,直接引着钩蛇游走,翻过农场的前山,转到后山背阴的地方,指了指一片竹林:“在那里面,你敢进去吗?” 那片竹林苍翠无比,可竹叶无风也在簌簌作响,还不时有着沙沙的声音传来,堆积的竹叶下面不时有什么蜿蜒的爬动着。 就远隔着远,也能闻到空气中清新的竹叶气息,夹着淡淡的土腥味。 这竹林很大,如同碧海一般,无边无际。 而且看这样子明显里面全是蛇,而且都隐藏着看不见。 钩蛇到这竹林边上,似乎还有点害怕,我们一下来,立马游到远处去了,似乎连靠近都不敢。 何辜立马拉住我,沉声道:“这是操蛇于家的碧海苍灵,于家所有异蛇都养在这里面,传闻还有上古的异蛇,是操蛇于家的禁地,别说外人了,连操蛇于家的子弟和出来了的异蛇都不敢随意入内。操蛇于家从出巴山后,能稳立玄门四家之中,靠的就是这碧海苍灵里的异蛇。” 碧海苍灵,名字倒是很贴切。 “是啊,我们都不能进去的,你看钩蛇都不敢靠近。”于心眉毫不掩饰,妖媚的脸上,带着嗤笑的看着我:“何家主这是不敢进去了吧?其实进不进去也没什么,于心鹤反正也要死了的,到时于家发丧,凭你的身份,想来上一柱香,也是可以的。” 虽然于心眉一直是这样尖酸刻薄,可这次却越发的过份了,好像上次的教训还没够。 我盯着她,嗤笑道:“你想激我进去?” “是啊,我想何家主死在里面呢。”于心眉一身黑裙,靠着翠绿的劲竹。 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抚着竹身,喃喃的道:“你进不进,对我都是有好处的。于心鹤死了,操蛇于家的少主就是我;但是如果你一起死在里面,对我自然更好。” 她倒是从来不掩饰自己对我的杀意,我有些失笑道:“我死了,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于心眉目光盯着我的小腹:“何家主为了墨修蛇君,亲入风城,落地生根,害得满城古树尽亡。可却天生异相,日月无光,还是风家的家主亲自出手,才驱散了那种黑暗。何家主不会没有感觉吧?怕是这会,想让何家主死的,不只是我们操蛇于家了!” 我愣了一下:“什么天生异相?” 何辜和柳龙霆两个,同时低咳了一声。 柳龙霆更甚至,直接开口道:“我虽不像墨修,是蛇族之君,可也想探探这碧海苍灵。何悦,我们进去吧。” 他这明显是在转移话题,不过于心眉的语气太过古怪,我不由的摸了摸小腹。 想到在风城那会,青折引落叶归尘化出无数火蝶朝我飞来。 我当时看着满城枯树,还有那些受伤的普通人,加上墨修仓皇离开时那受伤的神情,以及自己身体里跟套娃一样的意识,有点想一死了之的,可小腹中一道黑影冲出,好像四周确实都黑了。 当时发生得太快,我以为只是和墨修一样的蛇影。 可怎么会让日月无光? 不过那黑暗散去的时候,风羲确实和风望舒同时出现了。 难不成当时黑的不只是我周围,也不只是那条小巷…… 我看着于心眉:“这事等我从碧海苍灵出来再说,如果我出不来,也没什么意义了。” 转眼看了看何辜:“你在这里等我吧,也该留下个报信的吧。” 何辜身上的伤还没好,进去也是危险。 他很了然的点头:“我就不进去添乱了,你自己小心。” 我瞥了一眼于心眉,拍了拍手,引来鸣蛇。 鸣蛇也不敢靠近这碧海苍灵,远远的就停了下来。 我只得走过去,摸着鸣蛇的头,对着它的眼睛看了一会,告诉它要好好护着何辜,这才和柳龙霆一起走进竹林。 竹林的界线很清晰,成排成排的翠竹,直接就长成了一阻竹墙,更何况还有地上堆积着的落叶。 我和柳龙霆一跨进去,就感觉身后的竹子好像动了一下,日光中垂落的竹影,似乎如蛇般扭动。 我不由的眯了眯眼,握紧了弓,顺带将黑发甩了甩。 “这里所有的竹子都是活的。”柳龙霆盯着地上扭动的竹影,轻笑道:“民间还传闻竹子是蛇的舅舅,所以打蛇就得用竹竿,却不知道蛇最喜欢缠于竹上,连竹根如果得了机缘,都能化成蛇。” 碧海苍灵里面尽是厚厚的竹叶,我们踩上去簌簌作响,落叶下面,不时的有着什么飞快的游走,落叶实在太厚了,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 于心鹤在这竹林的哪里也不知道,我试着引动黑发想借着神念探寻,可黑发刚动,脚下就有着无数的东西猛的弹了起来。 只见一条条粗壮的竹根结成了一张巨大的竹根鞭网,每一条竹根就好像活的一样,一节节的伸长,对着我缠了过来。 地上堆积的落叶被竹根网弹起,冲天而起,眼前尽是落叶。 我不会神行术,不能腾空,这竹根网起得太快,我只得本能的引着黑发往旁边的竹子上缠,想往上爬,避开地上弹起的竹根网。 但刚缠住一根竹子,就见眼前苍翠的落叶一闪而过,跟着无数的竹叶唰唰的落了下来。 竹叶如刀,明明落叶无声,可滑过我黑发,居然直接就切断了。 我没了黑发的牵引,身体直接就掉了下去,摔在那竹根网中。 忙握着石刀,朝着这些竹根划去。 竹根坚硬,而且盘缠复杂,就算石刀划破了一根又一根,可我却还是被竹根越缠越紧。 想引动黑发,可别说动了,头发只要一经飘起,落下的竹叶立马划断了黑发。 不停传来的断发之痛,让我十分难受。 眼前尽是飘着的暗灰色的枯叶,以及树上落下的翠绿上下闪缠腾飞在一起。 我那把石刀,根本就不够用,竹根生起来那才叫快了。 论繁殖能力,什么蛇啊,哪比得上竹子啊,雨后春笋才是真的多。 我断了一根又一根,根本没有用,别说头发被一片片竹叶切得生痛了,自己被竹根缠得都快勒死了,那些根节上的毛根还顺着毛孔往我身体钻。 竹叶滑落我的身体,更是一片片的划开了羽绒服,居然叶叶见血。 “柳龙霆!”我感觉自己完全撑不住了,忙沉喝了一声。 可一转眼,原本眼着我一块进入竹林中的柳龙霆已经不见了。 旁边所有的竹子都变成了一条条昂立着的怪蛇,蛇头从翠绿的竹枝中垂下看着我。 蛇身之上,明明长着竹枝,却又飞快的移动。 放眼看去,四周哪还有柳龙霆的身影。 连我沉喝的声音,都被“沙沙”的声音和簌簌的竹枝摇晃声掩盖住了。 我沉眼看着这些东西,本来不想用召蛇咒的,怕召来什么怪蛇,到时我控制不住。 毕竟“龙灵”这道召蛇咒,虽说能掌控巴蛇、鸣蛇这些异蛇,可对墨修却没用的,万一这里面还有其他的东西呢。 但眼看自己就要命丧在这竹林之中了,我忙将缠到脖子处的竹根划动。 沉神吸气,舌尖轻卷:“龙……灵……” 我声音并不高,可在哗哗的落叶中,却好像夹着回响。 簌簌摇晃着的竹枝似乎摇晃得更厉害了,却并没有半条蛇出现。 原本缠在我身上的竹根也越缠越紧,一个冷哼的声音道:“你还敢来!这碧海苍灵,就是为你准备的。” 第380章 转生之术 这碧海苍灵里的东西,无论是缠扭动的竹根,还是可断发的竹叶,都是压制我这些捡来的术法的。 连柳龙霆都在竹根网涌动时,不知道被这些移动的竹子驱开去了哪里。 我心里头正着急,却感觉一条条竹根已经扎入了身体里。 沉吸一口气,我干脆拼死一博,任由竹根扎进身体里。 闭着眼睛,感觉这竹根的根须带来的触痛感,然后再次想像着这些东西,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青折没有杀了你,居然还教你落地生根!”那声音似乎男似女,夹着无比的怨恨。 我任由痛意涌遍全身,神念慢慢发沉,脑中好像那个声音好像轻叹了一声,跟着眉心一阵阵的清凉,能明显感觉到那枚镇魂钉动了一下。 可也就在同时,我能清晰的感觉那些竹根另一头,似乎是什么活着的东西,并且还能试着引动竹根时,所有的竹根似乎受到了巨痛,突然缩了回去。 原本扎进皮肉里的竹根须也全部扯了出来,痛得我闷哼一声。 一睁开眼,就见墨修腾空而下,手中一节火鞭,对着四周“啪啪”的抽动着。 墨修的火鞭,其实就是那本体的烛息鞭,所抽过的地方,腾在半空结成网的竹根立马化成灰烬。 竹子化成的蛇身,嘶嘶的叫着,竹摇摇晃的簌簌声和蛇信嘶鸣声缠在一块。 时而人言,时而蛇语,好像有点混乱,可我却依稀能听到:“蛇君,蛇君,杀了她!杀了她!杀……嘶……” 墨修却好像没听到,只是握着鞭子,啪啪的抽着。 火鞭所过之处,尽化成灰烬。 我没想到墨修会到这里来,不由的摸了一下眉心,那里刚才好像动了一下。 墨修火鞭抽动,四周瞬间变得焦黑。 连原先那些如同有蛇般游动的异响都没有了,似乎就是一片普通的竹林。 “我不是让柳龙霆送你回巴山了吗?怎么到这里来了?”墨修将火鞭收起,沉眼看了看我。 解开黑袍给我裹上:“这整片竹林就是一棵竹子,你这等于入了人家的瓮中。又处处克制你,你进来,等于送死。九婴的烧伤还没好,这就又添新伤。” 我看着他自然的帮我系着衣带,缩着手,将里面破破烂烂的羽绒服扯掉:“我来找于心鹤,她快要死了。” “我知道。”墨修居然很平静的应了一声。 我抬眼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墨修只是帮我将衣带系好,沉声道:“我时间不多,直接带你去见她吧。” 我苦笑了一声,果然墨修知道的事情,比我多得多。 他身份高,实力强,看到的是全局。 而我身份古怪,实力菜不说,还到处有着莫名其妙想杀我的人。 能看到的某个点,还是墨修他们愿意让我看到的。 在这里竹林里,墨修也不好施术法,只是拉着我往前走。 看着我们牵在一起的手,感觉我和墨修明明一直在一起,无论多少次说好坦诚相待,可终究因为我太弱,身份太敏感,墨修还是要刻意隐瞒一些东西。 右手摸了摸小腹:“我在风城那天,腹中的蛇胎求生之下,一道黑影闪出,好像日月无光……” “他只是想活着,这是他求生的本能,所以一时有些失控。”墨修拉着我的手紧了一下,沉眼道:“我和风羲谈过了,她不会再计较这件事情。” 意思就是,我做错了。 无论是那满城尽亡的古树,还是见到那个本体,以及蛇胎化出黑影而出…… 都是错的。 我有些落寞的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又让你帮我收拾烂摊子了。” “你也是为了救我。”墨修手指在我掌心摩娑了一下,站着我立定,沉声道:“可你现在养胎才是最重要的。” “何悦,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你该懂的。你不该因为救我去风城,更不该想见于心鹤而入碧海苍灵。”墨修脸上夹着疲惫和无奈。 双眼沉沉的看着我:“你该和当初在清水镇一样,明哲保身,不要想着救谁,只要你好好养着腹中的蛇胎,等它出世,就好了。” 看着墨修尽是疲惫的脸,我感觉胸口有点发闷。 他说的确实在理啊,如果不是我入碧海苍灵想看看于心鹤,他也不会赶来救我了。 轻呼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明白了。” 墨修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沉眼看了看我,摸了摸我的脸:“为了我们的孩子,就算外面天翻地覆,你也不用理会,好好的呆在巴山,等孩子出世,一切就都好了。” 他脸上尽是希冀,看得我都不忍心拒绝,想点头,可感觉到墨修一下下摩娑着的手。 我终究只是垂了垂眼:“先去看于心鹤吧。” “好……”墨修好像轻叹了一声,带着我往前走。 碧海苍灵里依旧有着“嘶嘶”的声音,我们身边的竹子子好像不停的说着什么。 我虽不懂蛇语,可明显这些话都是朝墨修说的。 因为墨修走了一会后,猛的抽出火鞭,对着竹林深处抽了过去。 连同火鞭都一块甩了出去,沉喝道:“够了!本君的事情,轮不到你一条竹根来指点!” 竹林里好像有着似男似女的声音传来,却因为竹枝摇晃,听不真切。 不过墨修手中火鞭一闪,那声音立马就消失了。 “这根竹子和青折好像是认识的,都想杀了我。”我见墨修将火鞭收了,沉声道:“可能也是因为那个存在吧。” “所以你不要再出来乱走动了。”墨修好像压力很大,拉着我一步步朝前走:“好好呆在巴山,有巴山庇护,你就不会有事。” 我抿嘴,苦笑了一声,连应话都不想了。 以前我被困在蛇棺所在的清水镇,那里就是我的囚笼。 我拼了命的跑出去,结果入了趟巴山,那里成了我的庇护所,其实不过是换了个囚笼。 腹中的孩子依旧是我的护身符,我唯一的希望。 墨修一次次强调,生下来就好了。 可要多久才能生下来? 人,只需要怀胎十月。 可墨修提前跟我说春皇庖栖,怀了十二年,就证明我不只是怀胎十月这么简单了。 难道我就算看着外面,沧海桑田,就算墨修跟这次被困风城一样,也不管不顾吗? 我知道我腹中的蛇胎重要,可没想到,重要到这种地步。 脑中有些纷乱,可墨修却突然停住了脚,朝我指了指:“于心鹤就在那里,你去看看她吧。” 他说得很沉冷,语气有点不对。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隐约的竹枝中,有着一栋简易的竹屋。 竹子还是新竹,颜色苍翠,所以和竹林融合为一体,不细看的话,几乎发现不了。 墨修明显是没打算过去,我朝他点了点头,握着弓就走了过去。 还没等我走到竹屋前,就见于心鹤靠在竹屋的墙,朝我笑道:“我刚才感觉苍灵异动,又见火光闪动,就知道是你和蛇君来了。你来了也好,我正好想着怎么把事情告诉你。” 我却沉眼看着她:“你这是怎么回事?” 于心鹤就算再怎么强撑着笑,可整个人也瘦得跟何辜用共生术救了何寿时一样,干瘪得像一节竹根,连眼睛都没了光彩。 可她的肚子,却大得像个球,似乎随时都要炸开了一样,明显整个人的精血都在聚到了她腹中。 我想到于心眉说的,死人复生,转生之术。 大步走到于心鹤身前,伸手去扯她身上的衣服。 “何悦,别看!”于心鹤想拦,可她虚弱得连抬手都力气都没有了。 要不然也不会提前走出来,在这里等着我! 她不想让我看到这虚弱的一面! 我一把扯开她身上的衣服,就见整个肚子撑胀得血管迸现,还有着什么一下又一下的拱动着。 可肚皮上除了迸现的血管,以及原先那些纵横交错的妊娠纹外,还有着鲜红的符印。 因为被撑大,一条条符纹扭曲得好像蜿蜒的小蛇,随着肚皮一拱拱的,好像都在扭动。 我看着于心鹤:“所以你要死了,就是你用自己的命养着你腹中这个孩子?” “这是胎动呢,你要不要摸摸?不要害怕,是正常的的。你现在还没有,是因为蛇胎生而有灵,所以长得慢。以后有了,你就会只感觉幸福,还可以和它说说话。”于心鹤却好像置若罔闻,伸手摸着肚子。 满脸幸福的道:“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快,所以来没及回巴山找你。不过你来了,我们正好聊聊。” “是龙岐旭夫妻画的符纹?”我看着她肚皮上的符纹,沉声道:“转生之术……你这是用自己的命,换一个孩子?” “何悦,其实我没告诉你。这就是我当初答应龙岐旭入清水镇,给你引锁骨血蛇的条件。”于心鹤有些抱歉的看着我。 沉声道:“我入清水镇,事成后,龙夫人用转生术,让我生下这个孩子。” 她原本没了光彩的眼里尽是幸福,枯瘦的脸看着我:“这不只是我的孩子,转生之术,就是将阴魂聚入胎中,从而重生。何悦,你能猜到这是谁对吧?” 第381章 不泄天机 于心鹤看上去好像爽朗得很,可她心里有一个人。 一个曾经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对她说“没事”的人。 当初她掀着衣服,和我说两次放入受精卵,都没有生下孩子的时候,我隐约就知道,她对那个人的感情很深。 深到,就算那个人死了,于心鹤还用冻着的受精卵,想给他生个孩子。 可我没想到,她居然和龙岐旭夫妻谈的条件,是这样的。 用她自己的命和一身精血养着一个孩子,再让那个人借着孩子的身体重生。 怪不得于心眉,不阻拦我进来。 因为我救不了于心鹤,她心意已决,如果我阻止她,怕是会连我都恨上吧。 “摸摸吧。”于心鹤拉着我的手,放在她小腹上。 沉眼看着不停拱动的小腹:“这是用术法符纹而成的,长得太快,气血精气供不上,所以有些烦躁,动得厉害了些。” “我没想到会这么厉害,想着你怀着蛇胎,东奔西跑,还时时遇险,什么事都没有。” “本就想着植入受精卵后,要七天才能生下来,也就挺着个大肚子去巴山找你。”于心鹤脸上尽量带着笑,脸色发苦的朝我道:“没想到这小东西这么厉害,一进入腹中,就长得很快。” 她小腹中的孩子,胎动异常,几次一拱动,将于心鹤的肚皮都撑成了透明状,那上面血管如网般牵扯着。 可她语气却尽是喜爱,明明她捂着我的手是冰冷一片。 我抬眼看着她:“值得吗?他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搞重生这种事情?” “他阴魂附在你们的孩子身上,又是用你的命换来的,他不一定愿意你这样……”我感觉到胎动一下下的撞着掌心,感觉撞得我有些痛,却又好像不只是掌心痛,似乎连心口都被撞得生疼。 于心鹤却只是沉握着我的手:“他不会知道,转生之后,如同轮回,他依旧是他,只是忘记了前尘的记忆。” “当然他也有可能会想起来,但那时他已经长大了,经历了许多人,许多事。我对于他而言,不过是前尘往事。”于心鹤声音很轻淡。 好像她用命,换一个人重生,可他记不得记已经没有关系了。 只是发着笑,放开我的手,自己一下下充满爱意的抚着小腹。 朝我身后看了看:“蛇君跟你一起来的,对吧?” “嗯。”我看着她骨节迸现的手。 在巴山的时候,她接连两次动手那种神于儿的神力,手被烫得通红。 现在精血聚于小腹,滋养胎儿,手上的伤根本都没好。 她这双保养得极好,拍掌之间,能操蛇的手,赤红得好像一条风干牛肉,鲜红而干瘪。 沉吸了两口气,将这异样的情绪压下去,朝于心鹤道:“碧海苍灵里的竹子认得青折,也认得墨修,他们都想杀了我!” 于心鹤浑浊的目光,沉了沉,慢慢朝我靠近:“何悦,你那个眼眸的事情,我问过家主了。她只是告诉我,这事阿问宗主应该知道,那双隐于人瞳之中的蛇眸,可能是当初……” 她还在说,我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扑到我耳廓上。 可我却听不清,脑中好像尽是嘶嘶的响声,就好像电视好好的放着,突然出现了噪音一样。 我扭头看着于心鹤,摇了摇头,看着她道:“你再说一次,我没听到。” 于心鹤干瘦的脸沉了沉,苦笑道:“好。” 这次她也没再靠近我耳边,而是直接与我面对面:“你眼底藏着的那双蛇眸就是……” “嘶嘶……”我看着于心鹤的唇形说了两个字,但脑中却是一片“嘶嘶”作响。 而且眼睛开始发昏,连看着于心鹤的唇形,都在晃动。 我努力沉神,盯着于心鹤的唇,慢慢凑了过去。 可无论我怎么靠近,都是“嘶嘶”的嘈杂声。 她好像说了很大一通,我却看着看好,好像连她的脸都变得模糊了。 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要昏倒。 “何悦!”突然身后墨修沉喝了一声,眉心一道清凉闪过。 我瞬间惊醒,扭头看了一眼墨修。 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翠绿色衣服的人。 那人头发用一根翠绿的竹枝挽着,身上穿的衣服,就像是一件直挂长袍,也没有其他的图案,就好像竹叶般的翠绿。 五官清雅带着冷意,长相宜男宜女,看不出性别。 正冷冷的盯着我,然后朝墨修恭敬的行了一礼后,就直接走近了一根竹子里。 “那就是苍灵。”于心鹤朝我沉声道:“碧海苍灵,碧海指的是这片竹林,而苍灵就是他。他本是一条竹根,似乎早有成龙化蛟之象,是他助于家的先祖离开的巴山。” “于家就将他种在这里,长出了这么一片竹林。这些年,就是他在庇护于家。”于心鹤朝我轻笑:“我用了转生之术,怕撑不住,才避入碧海苍灵,借他的灵气生机孕育腹中胎儿。” 我听着只是点头,见墨修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忙掏出手机递给于心鹤:“你把刚才说的那两个字帮我打出来。” 既然听不见,那打字总可以了吧? 于心鹤有些奇怪,却还是接过手机:“这个你在网上是查不到的,她存在的痕迹已经全部被抹掉了,世间万物,都忘记了她,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你先输入吧。”我看着手机屏幕。 书里没有记载也没关系,可我脑中有龙灵的记忆,碰到什么不知道的,好像墨修那条蛇,都会科普。 于心鹤嗤笑了一声,握着手机正要输入。 我就听到滋滋的电流声传来,那手机屏幕好像进了水一样,一条条彩色的纹路闪过。 跟着整个屏幕,都变成了一通胡乱闪动的彩色。 于心鹤脸带疑惑,转过手机看了看自己的手。 “天机尚且不可泄露,更何况是那样的秘密。”墨修沉眼看着于心鹤。 冷声道:“你自己要死了,还要连带何悦吗?这个秘密,连阿问都不敢提及,就怕遭了天谴。” “于家的家主,怕是也不敢告诉你吧?是龙岐旭告诉你的吧?”墨修转眼看了看我。 沉声道:“你查不到的,天地不容,万物皆忘。她深藏于你的体内,你就更不能知道她是谁了。” “我说了两遍,你刚才都没有听到?”于心鹤胸膛起伏,满脸震惊的看着我。 双手托着后腰,强撑着身体坐直,朝我道:“何悦,你听着,这两个字是……” “别说了!”我沉喝一声,看着于心鹤露着肚皮上迸现的血管,慢慢的变得赤红:“我不想知道了。” “何悦,这事很重要,那双蛇眸可是……”于心鹤还想说,可却肚子里的胎儿却扭动得更厉害了。 那一条条变成赤红色的血管,好像化成一条条的小蛇,随着胎儿拱动,在她肚皮上胡乱的钻动。 痛得她脸都扭结了,重重的喘着气,额头冷汗直冒。 我忙拉着她的手,朝她道:“我不想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何……悦……”于心鹤紧抓着我的手,手指在我掌心勾动。 似乎想写下那两个字,可刚一动,我就听到咔咔的两声。 于心鹤那根勾动的手指,居然直接瘪了。 没有断,就好像隔着皮,被咬破了里面骨头的鸡爪,手指已经变成了平的,软软的塌了下来。 她痛得低低的呲着气,眼神跳动。 墨修沉叹了口气,盯着于心鹤:“你是不可能告诉她的。” “我真不用知道了。”我小心的捏着她那根软塌了的手指。 指骨尽碎,一动她就痛得受不了。 于心鹤却盯着墨修,重重的喘着气:“蛇君,你说你心悦于她,难道就看着她,这样处于阴影之中,然后一步步的照着龙岐旭他们的计划走,最终万劫不复吗?” 墨修脸色发沉,盯着于心鹤:“龙夫人是地底一脉的圣女,连让刘婶这个普通人死了,想让她像活人一样好好活着,对龙夫人而言,只不过是一口缸的事情。” “你体内有神于儿的血脉,就算用转生之术孕育胎儿,可如果龙夫人想让你活着,其实也不难。可她却要你死,你不明白为什么吗?”墨修盯着于心鹤腹部上的符纹。 沉声道:“你不该问龙岐旭那个问题的。就像肖星烨,也不该问!” 我猛的抬眼看着墨修,所以肖星烨在清水镇,变成那样,也是因为龙夫人吗? 第382章 不见不救 风升陵说过,整个玄门中人加起来,谋划的都没有龙岐旭夫妻谋划的大。 我当时是维护他的,可现在看来,风升陵说的是真的啊。 于心鹤摸着小腹,呵呵的苦笑:“只要能生下这个孩子,我死也没什么。既然龙岐旭能告诉我,就证明这天机没有什么不可泄露的,我大不了换个办法告诉何悦!” 墨修就那样站着,一身黑衣,在翠绿的竹林里,却并不显得突兀。 只是冷笑道:“龙岐旭是什么样的存在?你又是什么样的?你大可试试,你没说出那个名字,就已经死了,连带你腹中的孩子也一块胎死腹中!” 我坐在于心鹤旁边,让她别再说了。 抬眼看着墨修:“有没有其他办法,让她活着?” “你不该让她问那蛇眸的事情。何悦,你自己能感知到那个存在的强大。肖星烨想帮你问一句,龙夫人直接就将他丢给了化蛇的刘婶,如果不是刘婶人性未泯,肖星烨早就变成了一堆骨头了。”墨修站在我身边。 低垂着头看着我:“这种秘密,谷家先祖都全部抹去了,于家主不可能拿出来说。于心鹤更不该为了你,去问龙岐旭,白白搭上她自己的命。” “是我,自己要问的……”于心鹤腹中的胎儿好像挣扎拱动得厉害,好像喘不过气来。 却还是安慰我道:“和你……无关。” 我紧拉着她的手,帮她抚着胸口顺气。 所以她跟我说,是于家的家主告诉她的,其实就是不想让我心里不安。 扭头看着墨修:“蛇君!我是问你,有没有办法同时保住于心鹤和她腹中孩子的命。” “没有。”墨修低垂着头看着我:“所以你不该来看她的,如果你不来,她不想着泄露天机,也不会这么难受,或许还能活得久一点。” “何悦,我要回清水镇了。你也该走了!”墨修转眼看了看竹林,低声道:“我一旦离开,苍灵不会放过你的,你连这片竹林都走不出去,更护不住于心鹤!” 于心鹤这会已经喘不过气,小腹中的胎儿,如同游鱼一般,飞快的拱动游走。 她艰难的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先走,张着的嘴,不停的喘气,可瞳孔却涣散得厉害,双眼不停的跳动。 我看着她这么难受,沉眼看着墨修。 他早就知道肖星烨因为什么伤成那样,也知道于心鹤为什么会死。 他不想救,也不会告诉我。 他只是会告诉我,回巴山,受巴山庇护,好好养胎,生下孩子…… 现在风家在挖回龙村,他估计也急着回去看吧。 在这里耽搁,确实不是办法。 我僵硬的将和墨修对视的目光收回,伸手抱起于心鹤。 她这会完全喘不过气了,干瘦的身体抱起来,轻飘飘的,四肢垂落,拱起的小腹就好像一枚快要孵化出来的蛇卵,那个孩子在里面不停的游动,好像要撞破肚皮出来! “你想做什么?”墨修沉眼看着我,冷声道:“没了苍灵的生机庇护,她都不能支撑到腹中的孩子出世。出了碧海苍灵,必死无疑。” “所以有劳蛇君,用瞬移带我们回巴山。”我抱着于心鹤,朝墨修正色的道:“我不是巴山巫神吗?既然是神,总该有点作用吧?难不成,我想在巴山救一个人都不行吗?” 墨修双眼跳动,沉沉的看着我:“不行。” “墨修。”我沉吸了口气,盯着墨修的眼。 恳求道:“让我带于心鹤回去,我就如你所说,孩子出生前,再也不出巴山。也不再问我脑中的存在是什么,就像当初在清水镇一样,明哲保身,什么都不管了,好不好?” 我以为,我总有一天,会和墨修站在同样的高度。 可现在看来,我终究不过是被“精心呵护”的那棵药。 墨修脸色有点无奈,却还是朝我沉声道:“何悦,希望你能尊守承诺。” “如果蛇君不相信的话,可以将源生之毒再放进我体内,这样我就出不了巴山了。”我抱着于心鹤,看着一节节的竹子。 沉笑道:“既然当初龙灵没有染上源生之毒,我腹中的蛇胎就更不会了,对吧?” “何……悦……”于心鹤重重喘息着,却还是朝我摇头。 我将她抱紧,扭头看着墨修:“蛇君,走吧。” 墨修脸上带着伤色,却还是拉着我,一步步的朝外走:“我只不过是带你们去巴山,她腹上的符纹是龙夫人画的,能不能活下来,我帮不上忙。” 于心鹤喘息不定,呼吸声越来越重,有好几次,甚至双眼开始翻白。 还是墨修给她输入了什么,才慢慢缓过来。 等我们走出碧海苍灵的时候,柳龙霆已经和何辜他们在外面等着了。 只是见到我们,柳龙霆好像后退了一步,脸上还有着蛇鳞闪了闪,却又强压了下去。 我发现了他的异常,却没有心情去问了。 何辜盯着于心眉,脸色涨红,于心眉却依旧一脸妩媚的娇笑。 可见我抱着于心鹤出来,立马纵身过来,朝我沉声道:“你想带她去哪?将她丢进去!快!” 她疾声厉色,伸手就来拉我抱着的于心鹤,明显很着急。 不过还没等她的手伸过来,旁边的何辜就一把将她扯开。 我看了于心眉一眼:“我带她回巴山,放心,不会死的。” “她死了,对我更好!”于心眉厉喝一声。 我不想去掺和她们姐妹之间的事情,只是朝墨修道:“走吧。” 墨修本能的伸手想来拉我,可我双手抱着于心鹤,他目光闪了闪。 直接引出那条黑布,缠着我的腰,另一头牵着何辜和柳龙霆,正要离开。 “何悦!”于心眉却沉喝一声,盯着我道:“于心鹤死了更好,可她腹中的孩子,一定要生下来。” 于心鹤在我怀里,苦笑了笑,慢慢扭头看着于心眉,好像眨了眨眼。 我轻嗯了一声,墨修就拉着我们,直接离开了。 虽然不过是一瞬间,可到摩天岭的时候,于心鹤已经呈现出一种极度缺氧,快要窒息的样子。 何辜连忙朝里面跑:“何欢师兄!” 墨修却只是一收黑布,朝我道:“龙夫人既然要让她死,你们是没办法救的。何悦,你好好呆在巴山,等我将蛇棺的事情解决了,或是孩子出生了,就不会再有事了。” 我不知道墨修是不是在我们交欢,我离魂空出身体的时候,和我体内那个存在谈了什么。 但墨修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肯定和谈的事情有关的。 紧抱着于心鹤,朝墨修点了点头:“好。” 既然他不想让我管,我出去,也确实都是麻烦,那就呆在巴山吧。 墨修只是沉眼看了看柳龙霆:“你要呆在巴山,还是回清水镇。” 柳龙霆从碧海苍灵出来,就有点不对劲。 原本说是要在巴山找记忆的,这会却只是扫顾了一眼:“我还是回清水镇吧,毕竟不能离蛇棺太久。” 他们一黑一白,瞬间就消失了。 似乎久留一下,我就会抓着他们不放。 怀中的于心鹤又开始喘息不定了,我紧握着她的手,努力想着什么神念。 让自己的生机流入于心鹤体内,至少也得让她先活着生下孩子啊。 脑中那个“嘶嘶”的声音,和于心鹤“呵呵”的呼吸声交汇在一起,我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又好像能听到巴山每一棵树的树叶晃动声,能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 何欢被何辜急急的拉了出来,似乎在惊呼了一声,又好像大叫了一声什么。 我却都听不见,好像整个人都恍惚了。 还是何辜握着我的手,然后摁在于心鹤的小腹上。 似乎有什么顺着我、何辜、于心鹤这样慢慢的流转。 脑中那些嘈杂的声音,似乎慢慢的消失了。 “何悦,你想着自己体内的生机,像水一样,流过何辜的手,再流入于心鹤的体内。再用青折教你的落地生根,汲取巴山的生机,快!”何欢在我耳边急急的说着。 我忙按他说的,闭着眼睛,感觉气机。 没一会,果然有着暖暖的气流,从我掌心涌入了何辜的手里。 过了好一会,我感觉身体有点冷。 一睁开眼,墨修披在我身上的那件黑袍已经消失不见了,我身上的衣服被竹叶划出一条条的口子,冬日的寒风灌进来,冷得不行。 我不知道是墨修想起来,将衣服收走了;还是他又遇到了什么事情了…… 可我看着衣服上一道道的口子,想着就算他遇到了事情,我也该按他说的,不去见他,不去救他。 第383章 师徒之恋 我身上的黑袍突然消失,何辜有些担心的看着我,然后瞥眼看着于心鹤。 何辜似乎同我一块,用着共生之术,将生机注入了于心鹤体内。 她的呼吸慢慢的变平稳了,脸色也红润了一些,朝我艰难的笑了笑,却又慢慢的睡了过去。 “好了。”何欢搭了下于心鹤的脉,朝我道:“她胎动得太厉害,估计很久没睡了。这会生机气血足,腹中的胎儿不这么躁动,应该都能安稳的睡过去,她也能舒服点。” 可他说着,脸色却还是发着沉:“可这种转生之术,都是禁术,有违天道,并不是一命换一命这么简单的。你们注入的生机,十有八九都是因符纹消耗掉,一成被胎儿汲取。于少主,最终不过只是一个容器,沾染不得上半分。” “你们输入的生机,最多也就是让她舒服点。”何欢轻叹着气,沉声道:“如果于古星,还活着,估计也不会想让她这样。”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抬眼看向何欢。 可我怀里,刚睡过去的于心鹤似乎动了一下,眼球跳动。 我忙握着何辜的手,两人合力再往她体内注入了一些生机。 等于心鹤再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何辜这才慢慢松开我的手,伸手接过我怀里的于心鹤。 沉眼看着我道:“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共生之术,对你伤害也大,你肚子里也有个孩子呢。” 我坐在地上,抬眼看着何辜,苦笑了笑:“巴山会庇护我,我以后不再出巴山,就不会有事……” 何辜脸色有些无奈的看着我:“蛇君,也是好意。我安顿好于少主,就去清水镇看看蛇君。黑袍被收回,可能只是蛇君需要,在清水镇,蛇棺内,蛇君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 “蛇君实力高强,哪是需要我担心的。”我听着低声嗤着笑。 可吸着气,小腹发紧,好像我腹中的蛇胎也开始涌动。 朝何辜摆了摆手道:“你不用去清水镇看了,那里现在风家都铸了土墙,估计要将整个清水镇都封住,怕是要强行开蛇棺了。” 何辜目光闪了闪,只是抱着于心鹤先进了山洞。 何欢跟在他身后,嘀咕着抱怨:“我这是免费当大夫了啊?这洞里还有一个呢……” 我瘫坐在地上,感觉整个人好像都脱力了,浑身发着软,连站都站不起来。 寒风吹得难受,我手撑着旁边的石墙,慢慢走近山洞里。 里面吃饭的地方,桌椅已经收拾过了,摆着的还是以前那张小方桌。 我靠着桌子坐下来,按着何寿教的法子,慢慢的吐纳吸气。 踢掉鞋子,踩在地上,感觉脚掌接触到冰冷的地面,一股子地气,顺着掌心慢慢往下涌,这才感觉舒服点。 青折的落地生根,是要光脚踩在地面上的;风望舒和当初白木棺材中的那个龙灵,也是光着脚的。 这大概就是柳龙霆说的,汲取地母生机吧。 我沉神汲取着地气,手却慢慢抱紧自己的胳膊。 终究还是有点冷吧,手圈得再紧,还是压不住那种寒意。 心底却暗算着,于心鹤的胎儿只要七天就出生了,她现在是第几天了? 她现在这情况,怕是在碧海苍灵里,也难受。 光是靠我和何辜这样往她体内注入生机,别说救于心鹤了,我和何辜两个也都受不了。 不过能让她好受点,也可以。只是这几天里,怎么能找到办法救于心鹤? 正胡乱的想着,就感觉肩膀上一暖。 扭头,就见何辜将一件道袍披在我身上:“于少主睡得沉,但她现在就像一只干裂的瓷碗,我们注入的生机,全部从裂缝里漏掉了,支撑不了一两天,最多也就是滋养一下她。要想救她,得另外想办法。” 苦笑着将道袍扯紧,将衣袍堆在小腹处,压着紧绷着的小腹。 这里已经开始有点隐隐作痛,就好像来大姨妈的时候,那种痛。 我心里知道,是生机转移太多,从而让腹中的孩子感觉不舒服了。 我朝何辜苦笑了笑:“至少她能睡一会吧,她在碧海苍灵,胎动得她睡都睡不着。” 那胎儿不停的拱动,我光是隔着肚皮摸,都好像被踢痛了,于心鹤怎么可能不难受。 靠着方桌,忍着小腹的痛,我瞥了一眼山洞,确定里面没有声音了。 这才朝何辜打了个眼色,他知道我是怕于心鹤听到,就跟我一块走到了洗物池边。 两人各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我将脚泡在冰冷的洗水中:“那个于古星和于心鹤是怎么回事?于心鹤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于家的家主怎么一直没有露面?” 好像于家人,我就见过于心鹤、于心眉,那位于心鹤这位少主都要死了,于家主就不担心? 何辜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于古星就是于家的前任家主。” 我愣了一下,刚才听何欢说的,好像于古星就是于心鹤所在意的那个人。 要不然于心鹤也不会在沉睡中,听到“于古星”那个名字,还有反应啊。 没想到于古星居然是于家的家主,而且还是前任的? 那这中间和于心鹤岂不是差着挺远的? “他死了。”何辜轻叹了口气,转眼看着我道:“他是于心鹤的丈夫,其实也是于心鹤的师父。他的阴魂,现在就在于心鹤腹中那个胎儿身上。” 这关系混乱得很,让我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 何辜朝我苦笑道:“玄门三宗四家五门,三宗为宗,自然是有强大的宗主坐阵,比如阿问、青折,修为都很强大。潜世宗一直没有出现,但阿问青折从来不轻易提及,证明潜世宗的宗主也是很强大的。” “而四家,皆是血脉亲族,同姓之人。各家的事情,玄门中本不会管的,可于古星和何欢师兄算得上好友,当年他还意图破开青折的护山大阵,求她用嫁生之术,救于心鹤肚子里的孩子。”何辜语气有点唏嘘。 我知道那个孩子肯定没有救到,可听着,还是有点纠心。 嗓音发哽的道:“那于古星是怎么死的?” “具体我也不知道,但听何欢师兄的意思,好像是为了救难产的于心鹤。可到最后,于古星死了,于心鹤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救到。”何辜沉眼看着我。 低声道:“本来这种事情,就该关上门来,大家都当不知道的。可当年于家这桩师徒恋,爱的时候轰轰烈烈,惊天动地。最后闹的时候,玄门中但凡传闻有秘术能救于心鹤的大小门派,都被于古星打上门过。” “谁也没想到,最后会这样收场。于古星死后,于心鹤用操蛇秘术,将他阴魂寄于一条蛇上,我们本以为她只是想养着于古星的,哪知道……又是一场生死轮回。他们都拿命不当命,推来送去,就没有一个想好好活着的吧!”何辜声音有些发哽。 低声道:“这样的爱太过浓烈,也太过偏执,可其中经历了什么,除了于心鹤和于古星,我们都不知道。” 我轻呼了口气:“那于家现任的家主是谁?” 何辜摇了摇头:“不知道,于古星死后,操蛇于家这些年里,在外面理事的都于心鹤和于心眉两姐妹。其他于家子弟,都在打理农场,要不就是在打理于家的产业。” 我听墨修的意思,好像对于家的家主比较了解,而且还是可能知道我脑中那个存在的,可没想到何辜都不知道。 脚在洗物池里泡了一会,我感觉舒服了一点,小腹没那么胀痛得厉害了。 朝何辜苦笑道:“其实说白了,他们也是因为我。肖星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现在我们能救他的办法都没有。” “听天由命吧。”何辜也只是唏嘘,朝我道:“你现在想得太多了,以前在清水镇,你最多就是想活着。” “经历得多了,心态不一样了吧。”我苦笑着朝后靠了靠。 头顶着石墙,看着何辜:“其实想救于心鹤,还是有办法的。我直接带她入蛇窟,那里正中心,时间是一个循环,又好像停止了,至少在想到其他办法前,可以保证她不会死。” 何辜头却发着僵的扭过来,沉眼看着我道:“就是你和蛇君找到那个开蛇棺办法的地方?里面有很多蛇纹对不对?” “嗯。”我轻声点了点头。 “何悦。”何辜却正色看着我,低声道:“你是借里面的禁制救于心鹤,还是想着在她死前,看着那些蛇纹,替你解开?” 第384章 接连误会 我没想到何辜居然点破了这中间的关键。 确实,带于心鹤进蛇窟,她可以在清醒的时候,见到魔蛇留下的圆形平台里的蛇纹,帮我解开蛇棺的奥秘。 “何悦。”何辜见我没有否认,干瘦的脸色发沉,盯着我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她都要死了,你居然还想利用她解开蛇纹?如果在那里她活不下来呢?” “我会想办法让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活下来的。”我抬眼看着何辜,低声道:“可如果实在不行,她解开蛇纹,让我知道蛇棺的奥秘,或许就算她死了,我也能救活她。” “你这是打算将她丢进蛇棺,借蛇棺而活?”何辜猛的站了起来,盯着我道:“那你打算怎么救肖星烨?杀了他,再丢进蛇棺,让他也借蛇棺复活。你是不是想,除了不出清水镇,其实也和活着的没什么差别,对不对?” “你这样,当真是没有半点人性,和当初那个神魔一体的龙灵,有什么区别?”何辜接连的质问,声音高昂到连洗物池哗哗的流水声都压不住,在我耳边一下又一下的炸开。 我想到那个龙灵从白木棺材中出来,圣洁光灵的样子,其实还是挺羡慕的。 抬眼看着何辜,有气无力的道:“对啊,人性泯灭,不疯魔不成活。要不,让我看着肖星烨和于心鹤都死了吧。” 何辜满脸失望的看着我,撑着石壁,慢慢的退了出去。 整个洗物池边,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脚在冰冷的池水中踩了踩,冻得脚都麻了,干脆直接扯开身上的道袍,整个人就扑进了洗物池里。 从学了龟息术,不会呛水窒息后,游泳其实也挺容易的。 我在洗物池里,慢慢的将身上的衣服扯开,只穿着内-衣服在洗物池里来来回回的游了几圈,一直到身体舒展开了,这才慢慢的爬上去。 何辜估计有点失望吧,没想到我,于心鹤快要死了,我都还要利用她来帮我解蛇纹。 那些衣服在碧海苍灵的时候,就被竹叶划得全是一道道的口子,这会沾着水,也没有什么好穿的了。 我爬上岸,直接裹上何辜那件干的道袍,借着宽松的道袍遮掩,胡乱的把里面湿透的内-衣服也脱了下来,连同那些破烂的衣服一块包着,这才扯紧了道袍,将身体遮住。 拖着湿漉漉的头发就朝外走,准备回家主的山洞换衣服。 可刚抱起那堆湿漉漉的衣服,就见眼前黑影一闪,墨修居然又急急的赶了回来。 他沉眼看着我身上的道袍,再看着我脱下来的内-衣服,脸上的急色,慢慢的发冷。 漆黑深邃的眼睛里,闪过嘲讽:“这是你那位要帮你重新梳头的何辜师兄的道袍?这道袍里面,怕是一丝不挂吧……” 不等他说完,我直接打断他:“刚才有点冷,借我披一下而已,蛇君不要乱想。” 现在这样子,我哪还有心思去想男女间的情爱啊。 将那湿漉漉的内-衣服裹好:“蛇君怎么又回来了?” 墨修冷呵一声,只是沉声道:“我想借何家主一碗血用一下,可以吗?” 他这是语气,倒是难得的是冷静商量的语气。 可借血? 用什么来还? 他都来了,我怎么拒绝?又如何拒绝? “可以啊。”我扯着道袍的系带,胡乱扎紧。 无论是开蛇棺,还是开魔蛇留下的东西,好像都要用到我的血。 我这具躯壳,虽说是假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身血还是挺管用的。 右手掏出那把石刀,抬起掌心,直接就是一刀划了下去,握着掌心朝墨修道:“蛇君准备好石碗接吧。” 墨修看着我紧握着的拳头,脸色沉得和他身上的黑袍一样,却还是一伸手,引来的那个石碗,慢慢的走了过来,接在我紧握着的拳头下。 我和墨修隔着的就是两条手臂的距离,可却以这只石碗为界,我掌心流下的血水为线,谁也不会跨过来。 血水哗哗的流入石碗里,我想着墨修从用合修之法,让我空出身体,引出那个存在后,巨大的转变。 或许青折说得没错,当墨修知道那个存在,以及那些尘封的往事,肯定会恨我的。 虽然他清醒,不至于杀了我,却怎么也不会跟以前一样了。 感情这东西,这么让人向往,就是因为纯粹,美好。 可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是脆弱的,沾不上半点杂质,也受不得半点污染。 我和墨修之间,已然隔得太多了。 眼看着墨修握着石碗的手慢慢发紧,双眼紧盯着碗中的血水,好像很急。 我心头发酸,却还是轻笑道:“蛇君,你这是要开蛇棺,还是要救谁?” 墨修却只是抬眼看着我,沉声道:“你只要尊守承诺,好好呆在巴山就行了,清水镇的事情,与你无关了。” 这是连过问都不行了啊。 我笑着点了点头,握着的拳头,松松紧紧的,血水要装满一碗,哪是这么容易,现在还不过小半碗,掌心流出来的血水已然成滴了。 眼看着墨修的眼睛转动,生着急。 干脆右手一抬,对着自己的左手腕直接又划了一刀。 手腕一开,血水哗哗的流入石碗中。 墨修端着碗的手一晃,我右手夹着石刀,忙托了碗底一把:“蛇君,可别浪费了。” 这石碗有些来头,血流到碗中,却连水泡都没有起一个,慢慢累积堆聚。 我紧盯着碗里的血水,看着慢慢上升,聚多。 可或许是碗里的血水多了吧,墨修似乎就端不稳了,不停的晃动,几次差点就倾出来了。 我生怕自己要再割一刀放血,只得托着碗底的另一边不敢放松。 而墨修似乎端得太累,端在碗底的手指几次挪动,碰到了我指尖。 不过手腕动脉,出血自然多了一些,没一会就满了。 我忙收回了左手腕,低头含着伤口,右手托着碗朝墨修递了过去。 墨修好像整条蛇都有点失神了,沉眼看着那碗血水,却一直没有端稳,似乎只要我一松手,就要倾倒了。 “蛇君。”等感觉伤口没有再涌血了,我这才看着墨修道:“那边应该等着急了,蛇君拿着这碗血,快回去吧。” 墨修似乎如同雷击,抬头看着我。 我托着碗底的手指,轻轻弹了弹碗底:“我松手啦,蛇君端好。” 直接就收回了手,果然那碗往旁边倾斜了一点,血水眼看就要倒了。 墨修手指一点,将血水引回去,沉眼看着我。 慢慢的朝我走了过来,我忙朝后退了一步,靠着石墙,压住那股失血后的眩晕。 提了提嗓音,朝墨修沉喝道:“蛇君还不走吗?不怕风少主等得急吗?” 我最近接连受伤,刚才从碧海苍灵就带伤回来,又用共生术渡了生机给于心鹤,又放了这么大一碗血。 这会身体发着虚,连站着,都好像站不稳了,如果不是靠着墙,直接就要倒了。 可现在,我不想在墨修面前露怯,只想让他赶紧走。 墨修却端着那碗血,还一步步的靠近。 眼看他要逼近,浓浓的血腥味,朝鼻子里涌,腥红的血水晃动,我看着头晕目眩,一阵恶心。 正想再催墨修,我见洗物池边上,何辜的身影好像就在外边。 忙喊了一声:“何辜。” 何辜虽说对我还有着失望,可或许感觉我和墨修之间气氛不对,或是闻到了血腥味,还是走了进来。 等他见到墨修端着一碗血时,也惊了,忙朝我道:“你放的?你怎么能放这么大一碗血!” “师兄,麻烦你抱我回山洞吧。”我左手紧握,右手掐着手腕上的伤口,免得再出血。 朝何辜苦笑道:“我不想走了。” 墨修呵呵的冷笑,端着那碗血盯着我,一步步的后退。 随着他后退,洗物池的池水好像慢慢的冻住了,连同石壁上的水流都被冻成了冰棱。 他眼中的伤色太重,我不想看。 干脆直接扭过头去,将额头抵在何辜的肩膀上。 第385章 你可以哭 我不知道和墨修怎么突然走到了这一步。 明明他怕我在风城受了伤,特意将洞府的阴阳潭封了一半,让我过去泡潭水疗伤。 两人还是一番恩爱…… 我想到这里,额头在何辜肩膀左右抵了抵。 那一番恩爱,只不过是墨修想让我借着灵欲亢奋,空出这具躯壳,引出那个连名字都不能说的存在罢了。 龙夫人和他说了什么,青折与他说了什么,于家的那个苍灵又和他说了什么。 蛇棺的意识,还有那洞府里的东西,以及我体内的这个存在,都和他有过直接的接触。 连他去和风羲谈过,不再追究我让满城老树皆亡的事情。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告诉我! 这一步步,一次次,最终错的,只有我! 墨修,依旧是蛇君,依旧得各家敬仰。 而我只能苟活于巴山,一旦出去,青折怕是第一个想办法杀了我。 我脑中负面的情绪一经涌起,就好像如同潮水一般,将我整个人都淹没了。 “蛇君走了。”何辜僵着的身体一直没动,沉声道:“青折和苍灵想杀你,蛇君也是想保护你,你要信他。” 我听着呵呵的低笑,慢慢抬起抵在何辜肩膀的额头。 转眼看着完全被冰封住的洗物池,笑着道:“我信他啊,所以我不会再出巴山了。” “你别笑。”何辜沉喝一声,看着我道:“何悦,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像……” “你该好好休息。”他想伸手来拉我。 我看着自己身上空荡荡的道袍,就算是师兄妹,这样还是不太好。 他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回山洞换件衣服,就入蛇窟了。” 我是信墨修的,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为了我的安全,所以他不想让我知道那些事情。 他自来就是这样的,我能理解他。 可我不想啊,我这具躯体是从蛇棺出来的,无父无母。 唯一算得上亲的,也就只有白木棺中的那个龙灵了,可她也被我亲自拉入了地缝。 既然龙岐旭放我出来,就是为了应对他女儿的蛇棺劫,那我就该发挥作用吧。 至于墨修,我答应他不出巴山,生下孩子,自然都会做到。 胡乱的将地上裹着的旧衣服抱起,我光着脚,有些踉跄的朝着家主的山洞走去。 可一走出洗物池,外面已然一片漆黑。 月明星稀,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让我感觉很舒服。 巴山广袤,摩天岭附近少有人出现。 倒像是我一个人占了整个摩天岭,这倒是给我省去了不少麻烦。 我披着那件道袍,抱着那堆碎旧的衣服,光脚踩着地面,有时被扎得生痛。 或许是情绪大起大落,这会心里反倒沉静无比。 光洁的脚踩在地上,我能清晰的感知到每一块石头,每一粒砂子。 硌得脚底生痛,我不由的想起脚底踩着绿油油青草地的感觉,以及当初和墨修躺在落叶上展望的,春意昂然的景像…… 但那种一念还春的本事,我是没有的,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我一步步的朝家主山洞走,身后何辜好像不紧不慢的跟着。 几次我要落脚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脚底风起,将我落脚地方的碎石枯枝吹走。 我扭头看着他,或许是他的脸还消瘦,看起来再也没有原先初见的那种兴气风发了,反倒显得有点凄凉。 “谢谢。”我看着脚底没有杂物的地面,苦声道:“何辜,其实你当初也不该入清水镇的。蛇棺这东西,谁沾上了,都没好处。” 何辜对我的愧疚,来自当初是他假意给我奶奶催针,促成了我和墨修之间的婚盟。 可没有何辜,我当时除了依靠墨修,也没有其他的出路了。 靠在山洞边,我扭头看着何辜:“我和墨修之间的事情,并不怪你。我并不后悔,当初和墨修在一起,就算没有你,我也会和他在一起的。师兄,不用再纠结这件事情了。” 何辜着我身后五六步远的地方,眼睛阖了阖,苦笑道:“好。可你不知道,不管当初清水镇出事的是谁,一旦蛇棺有了异动,我都会入清水镇,所以你也不用太过自责。” 何辜的脸上凄凉慢慢的消失,再次出现那种浩然的气息:“我看着你进去,在这里等你。你换好衣服,我和你一起入蛇窟,毕竟我和蛇棺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而且我进去,也能和你一起用共生术,暂时保住于心鹤的性命。” 我在巴山,其实没有其他的大本事,但神念用得多了,就好像自己的头发一样。 别人的头发没有痛觉,没有触感,我的却是有的。 那种丝丝缕缕,好像每一根头发都是我的一根细小手指。 所以无论何辜面上看得再正色,我还是知道,他心底终究是担心我。 他怕我出事,所以守在这山洞外边。 就像在洗物池边,他明明失望的离开。 我不过是对着墨修一声沉喝,他就出现了,或许在墨修出现在的时候,他就到了洞外,只是不好出现。 问天宗这些师兄们,就算脸上嘴里再怎么说,都是暖心的人。 “好,谢谢师兄啦。”我扯了扯道袍,朝何辜笑了笑。 扭头正要走,却听到何辜在身后道:“你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用笑的。你可以哭的……” 我低头看着自己因为碎石硌着发红的脚,喃喃的道:“哭是要人哄的……” 哭这种事情,没人的时候自己哭,还要自己哄自己,太累。 有人的时候哭,如果没人哄,那就真的很丢脸啊…… “我……”何辜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但等我扭头看过去的时候,他却只是朝我挥了挥手:“你去休整一下,不用急的,等正午的时候入蛇窟最好。” “好。”有事情做就好。 我不再耽搁,抱着衣服,大步的走进了山洞。 将原先摊开的行李箱直接收起来,推到角落,从衣柜里找了谷遇时以前留下的旧衣服穿上,里面居然还有鞋子。 那些衣服鞋子,大小很合我的身,有的还是新做的,款式也不并不是巴山人那种巫袍的样式,而是主流的衣服。 明显谷遇时早就知道,我会入巴山,特意给我准备的。 我换了衣服,将那一身湿衣服,丢在角落,等找个机会处理掉。 取下墙上家主留下的弓和箭壶,我复又将取下的电脑硬盘装上去后,这才出了山洞。 只是等我出来的时候,却见何辜、何欢都站在外面。 何欢更甚至走来走去,好像在查看什么。 “何欢师兄?”我见何欢好像有点手舞足蹈,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急的。 何欢看了我一眼,立马跑过来,看了一眼我的脚:“你穿鞋了?” 我刚才只走了一路,都硌得脚痛,等下要入蛇窟,肯定得穿鞋了。 “脱了。”何欢却伸脚直接踩了我一脚:“你刚才光着脚走过来,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啊……”我回想着刚才那一路走过来,心里的委屈和悲伤,忙摇头。 何欢还有点着急,一边何辜就直接道:“你过来看吧。” 我有点奇怪,却还是走了过去。 何辜却朝我指了指地面,抬脚扫了扫:“何悦,快立春了吧,巴山的春天要来了。” 冬去,春来,这不是很正常吗? 我有点诧异,却还是低头看着何辜扫过的地面。 只不过一眼,我就发现了不对。 摩天岭是一座石头山,一柱擎天般的存在,所以山峦之上也尽是碎石和石块,虽有树,却没有多少草。 刚才我光脚走回来,脚掌硌得很痛。 可这会,何辜脚尖扫过的地方,居然长出一寸深的嫩黄色的草青,郁郁葱葱。 从摩天岭蔓延开来,往下而去,在月色下宛如铺了一片黄绿色的地毯。 何辜指了指远处,朝我沉声道:“何悦,巴山已经很多年没有春景了,你没有发现吗?这里的树是老树,藤是枯藤,连灌木杂草都是很久以前的了,没有新生的草木,也没有新生的孩子。” 我只是从于心鹤那里知道,巴山人的生育繁殖出了问题,可没想到连草木都不新生了。 脱下鞋,踩着这嫩黄的青草,走了两步,却又怕踩伤了它们,我只是在何辜身边站住就没有再走了。 何辜却朝旁边退了几步,连何欢都摇头轻笑的走了过来。 两人揖首行礼:“恭喜师妹成了真正的巴山巫神,福泽巴山苍生。” 第386章 虚实婚礼 我不解的看着他们:“以前不是吗?” 巴山巫神其实说来说去,不过就是谷遇时拉我入巴山的一个称号。 “神,得众生供仰,也得福泽苍生。”何欢脸色发沉。 看着我道:“师妹以前只是让想着巴山庇护于你,借着巴山的神念做什么,可你从来没有想过福泽于这巴山。可现在巴山因你还春,这才是真正的神。” “虽然这或许不过是你因为某种潜意识或是什么其他的想法,一念生成,可至少你想过巴山还春。”何欢轻叹了口气。 低声道:“不管你因为什么在巴山有这样的奇遇,你既然得了这个封号,受了其中的益处,那其他的害处,你也得受着。就像你……” 何欢指了指我眉心,掏出一根纱布,帮我将手腕处的伤口抱扎着:“你因为你体内的这个存在,才有这不同的血,不同的神念。所以别人因此对你的恨意,也该归你。” 我看着他一层层扎起的纱布,苦笑着点头:“多谢何欢师兄指点,我明白的。” 怎么能只捡好处! 我既然是得益者,自然也该承受带来的害处。 何欢刻意点明提醒,一是让我别记恨青折想杀我的事情,二是让我直面我体内那个存在,毕竟阿问和她关系很深。 何欢少有这样正色的时候,估计也不太好意思,将伤口包扎好了后。 朝我挥手道:“于心鹤还在睡,你们趁现在带她入蛇窟吧,免得她醒来,你们还要用一次共生术,到时虚弱得很。” “那个骨头全断的小子,有我看着。如果你们快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我做的午饭呢。” 在何欢眼里,再重要的事情,都抵不过吃饭。 我朝何欢道了谢,和何辜一起到山洞看于心鹤。 她睡得很沉,呼吸平稳,小腹也没有再不停的拱动了,脸上难得的有了点血色。 我原本打算伸手抱起她的,可何辜却先一步将她抱了起来,朝我道:“我来吧。” 蛇窟我进去过,虽说现在那条魔蛇不在了,可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的。 我拿了绳索手电,又准备了一些香米,这才跟着何辜出了山洞,摩天岭下拍掌引来巴蛇。 巴蛇就潜伏在近处,见到于心鹤这样子,蛇眸中流露出伤感。 我摸了摸它,和何辜乘着巴蛇朝蛇窟而去。 谷遇时火葬的时候,我当众施了那道召蛇咒,蛇窟旁边的白化现象就褪去了,巴蛇直接带我们到了那悬崖边的石坛边。 何辜是第一次来,见到那绑在石柱上的阿娜,皱了皱眉:“这就是真正龙灵的母亲?” “阿娜。”我走过去,站在石柱边,看着她那张脸。 这次没了墨修刻意施术,我没有玄冥游魂,所以并没有那种强烈的情绪。 可我还是有点奇怪,我体内的阴魂并不是龙灵,也不是阿娜,更不是那个灭寻木的存在,为什么我总能清晰的感觉她们的过往。 “下去吧。”何辜怀里的于心鹤好像动了一下,忙朝我道:“怕她撑不住了。” 我让巴蛇回去,将准备好的绳索,一头绑在石柱上,一头挂在穿波箭上,学着谷见明当初射箭的样子,一箭就射了下去。 一箭下去,等绳子绷紧后,我引着黑发缠住绳索,然后将一缕黑发卷在何辜腰上。 何辜双手抱着于心鹤,可却还是转手握住我那缕黑发,指尖还动了动,似乎摩娑了两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得心头微动。 不过念头刚生起,就忙压了下去。 朝他笑了笑道:“师兄抓紧了。” “放心。”何辜笑着摇头:“你虽有神念,可论真实修为,我还在你之上。” 这倒是真的,我这捡全是大杀招,可真正的修为几乎没有。 借黑发缠绑着,我脚踩着绳索慢慢朝下走。 没了墨修,这种事情做起来很慢,却心里踏实,不会再空来空去。 蛇窟入地很深,一根绳子根本不够。 我又接连射出了三四根,这才和何辜到了下面。 只是这里再也没有原先那种一尘不染,如同水洗的样子了,已然开始染着灰和崩落的碎石。 果然上次我们下来的时候,那条魔蛇虚化了自己,就沉睡在这里。 我拿了一个手电给何辜,在前面打头带路。 这地方我来过,因为魔蛇的存在,倒也没有其他什么危险存在。 到洞口的时候,也没有上次的蛇影跑出来。 我带着何辜,直接朝洞里走。 洞里那些代表着无线循环的衔接尾蛇,都不见了,无论是墙上还是地上,都是一滩滩的黑灰。 也不知道是被烧成这样的,还是因为时间停止的术法消失了,就直接化成灰了。 我们好像就是走进了一个长期没有人往的人家。 可我看着这些黑灰,有点失神:“这里的时间没有再停止,那于心鹤怎么办?” 我带她来蛇窟,本想着借这里时间停止循环,能拖延一下时间的。 原本不同意的何辜,却朝我沉声道:“既然来了,就先进去看看吧,总会有办法的。” 我本来也有最坏的打算,也不想矫情,朝何辜点了点头,又朝里走。 一直到那个水潭边,也没有再出现什么怪事。 居然能一眼看到那个圈形的平台。 我转眼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的危险后,却还是握着石刀,将头发引起卷住何辜。 转眼四处看了看:“虽说魔蛇不在了,还是小心点。等我们上了平台,走到正中心,我就直接放血启动这个平台,到时蛇纹墙显现,叫醒于心鹤看,解开蛇纹后,我们立马就离开!” 何辜抱着于心鹤紧了紧,双手都紧揪着我的黑发:“这样尽快最好,这地方虽说看上去荒废,可总感觉有些不太对。” 在我跨上那个圈形平台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可就在抱着于心鹤的何辜跨上来的时候,突然有着水声响起,跟着那股子蛇淫毒的清甜气息又涌了过来。 水声中,还夹着女子了低低的叹息声。 我有点诧异的扭头,魔蛇不在了,那个时间循环也不在了? 可为什么蛇淫毒的气息还有? 而且我刚才走上来没事,为什么何辜一踩上就有事了? 想到蛇淫毒的厉害,我怕出乱子。 忙扭头朝何辜道:“这是蛇淫毒,快把于心鹤给我,你先出去,等这气息散了,我再叫你进来。” 可一扭头,却见何辜愣神的看着我们走来的洞口。 只见洞口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很宽阔,看样子似乎是摩天岭底下谷家摆宴席的地方。 只不过一改现在那种凄冷,反倒生机昂然,枯藤上开着各色细细的花,似乎还张灯结彩。 何辜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满脸的喜色。 重点却是站在何辜身边同样穿着喜服的人…… 那人赫然是我。 只不过我容光焕发,同何辜一样,满脸的喜色。 “我”与“何辜”相视一笑,两人眼里尽是欢喜,还有着羞涩。 “何辜”朝我伸了伸手,“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递了过去。 两人十指紧扣,紧紧的握在一起。 空气中蛇淫毒的气息更浓了…… 何辜抱着于心鹤,并没有离开,也没有失了分寸,只是沉沉的看着那张灯结彩中,携手同行的两人。 我张嘴想叫他,可一张嘴,浓浓的蛇淫毒呛得我喉咙发痒。 那两个同样穿着喜服的人,似乎越走越靠近。 “何辜”更是伸手揽住了“我”的腰,低眉垂眼间,尽是欢喜。 时间好像凝固了,除了那穿喜服的两人幸福的对视,和于心鹤均匀的呼吸息,我和何辜好像都连呼吸都不敢出。 穿喜服的两人,婚礼走的完全是现在的路子,一路携手朝前走,两人从原先双臂相接,到相依相偎…… 不知道过了多久,洞口处突然响来了“啪啪”的鼓掌声。 这声音又响又突兀,瞬间将我和何辜惊醒,连沉睡中的于心鹤都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因为术法没破,那两个穿着喜服的人,还在依偎的朝前走。 我顺着声音看去,墨修一身黑袍,就站在那两个穿喜服的人旁边,一边轻轻的抚掌拍手,却又冷眼看着这两人。 虚虚实实的场景融合着,我不知道是墨修真的过来了,还是他就在那场“我和何辜”的婚礼上,冷眼旁观。 第387章 幻想之念 墨修就站在虚实融合着的洞口,看着那身着喜服的“我和何辜”亲昵的走着。 感觉到我看着他,这才抬眼看着我。 只是那眼里,尽是冷色。 我和他,隔着现实中抱着于心鹤的何辜,还有那幻境中与“我”携手参加婚礼的“何辜”遥遥的相望。 四目相对,两人眼中尽是伤痛。 墨修冷呵一声,也不驱散那幻象,而是直接抬脚,从相依相偎的两人中间走了过来。 黑色外袍好像将那两道红色的身影全部都遮住了…… 一步就跨到了圈形平台上,挡在我和何辜中间。 回首看着那穿着喜服的两人,直接盯着何辜道:“何辜道长,心中也如那幻象里的自己一般的欢喜吧?” 何辜抱着于心鹤,有些僵硬的扭回头,看着墨修:“蛇君认为呢?得见此情此景,不该欢喜吗?” “呵呵!”墨修冷声沉笑,一步步逼近何辜:“那你现在心中是不是想这幻象成真?” 我眼看墨修指尖有着火光微闪,想到他火鞭的威力,连阿娜那些蛇形触手都抵不过,更何况是重伤没好的何辜。 忙转身站在何辜身前,盯着墨修道:“蛇君知道这是幻象,当不得真的。” “幻象……”墨修挥了挥手,那幻象好像又变化了。 好像是昨晚我裹着道袍,抱着那一堆衣服从洗物池走出来。 赤足踩在碎石枯枝上,划出丝丝血痕。 可这幻象中,我并没有走回山洞,不过才出洗物池没多远,跟在我身后的何辜就追了上来,一把将我抱起,心疼的扯着道袍裹住我的脚…… 那幻象里,何辜满脸怜惜和伤心,手掌紧捂着我的脚心,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 “墨修!够了!”我扭头不去看那场幻象,更不敢扭头再看何辜。 这种幻象,不管是真是假,只要看过,我和何辜就再也无法坦然相处了! 以墨修的聪明和处事方式,他不该点破的! 背后何辜就算紧抱着于心鹤,可呼吸却越发的沉重。 朝我轻声道:“何悦,你不用挡在我前面,这种事情,本就该由我和蛇君说开,你夹在中间,又这样回护于我,只会让你和蛇君的关系更加复杂。” 于心鹤也忙有气无力的道:“蛇君能出现在这里,也是心系着何悦的,别让事情无法挽回,我就是你们最好的例子了。” 他们都好声劝慰,可墨修却只是冷笑,连何辜都不看了,只是扭头看着那由他引出来的幻象,如同看什么好戏一样。 幻象里,何辜将我搂在臂弯里,已然低垂着头,无比的亲昵。 我更是伸手勾住了何辜的脖子…… 墨修指尖火苗呲呲的涌现,猛的挥手,将这幻象驱散。 扭头盯着我的脚:“本君还不知道,昨晚洗物池外,差点就会有这样一遭。” 我和何辜都因为刚才的幻象,脸色通红。 可昨晚墨修拿着那碗血就走了,根本没有见到我赤脚离开。 这幻象半真半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现在情况愈发的复杂,我沉吸着气,盯着墨修:“这不过是魔蛇留下来的幻象,蛇君来,难道就是看这种虚幻的景象吗?不如趁着于心鹤刚好醒过来,蛇君和我们一块解开魔蛇留下的蛇纹,将蛇棺的层层奥秘都打开,这才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 “你以为这是幻象……。当年那条魔蛇避入蛇窟,心如死灰,他心中有多少幻想执念,恨不得成真。他日夜在这蛇窟里,修练秘术,这幻象其实也算不得幻象,而是人心底所生的幻想邪念,幻化而成的!”墨修呵呵的低笑,又伸手朝后挥。 “墨修!”我忙一把握住墨修的手,沉声道:“够了!” 他还想再看什么? 这幻象真假虚实,从墨修的气愤,还有何辜涨红的脸色,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 墨修还要看,要看什么? 我拉着墨修的手,朝何辜道:“师兄,麻烦你带于心鹤,先出去等吧。” 留在这里做才能?等着墨修将他脑中那些一瞬间的念想,全都幻化出来吗? 何辜却只是低笑了一声,抱着于心鹤一步步朝圈形的正中间走去。 沉声道:“幻想之念,谁都有,我心中既然已生,蛇君要看,我也不会阻挡了。” 何辜一步步的走着,原本枯瘦的身体慢慢的变得不同,好像一步步走得坚定。 墨修将被我紧握着的手抽出来,盯着何辜笑道:“何辜道长,是准备让本君和何悦一起看了?” 我感觉有点好笑,他们这么较量,有什么意思吗? 何辜却突然扭头看了过来,原先那张消瘦的脸,已然丰神俊貌,就像当初他第一次入清水镇时,我见到的一样。 他双眼甚至闪着异样的光辉,盯着墨修:“蛇君可要想明白了,你这样在清水镇和巴山之间来来去去是为了什么?” “昨晚要何悦放血,无论是因为什么目的,你如果不想见何悦,大可让柳龙霆跑上一趟,你亲自来巴山,难道当真只是为了那一碗血吗?”何辜声音慢慢提高。 变成了沉喝声:“我们刚入蛇窟,幻象一生,蛇君就来了,难道只不过是想看我心中的幻想?而不是想挽回与何悦僵持的关系?” “蛇君要看,我自然也无所谓。”何辜慢慢蹲了下来,轻轻的将于心鹤放在圆形平台之上。 转身与墨修相对,沉声道:“蛇君,你不让何悦知道她脑中的存在是谁,是因为你明白,一旦她知道,就和你一样,心境再也难挽回了。” “可现在,我心中幻念,你和何悦尽知,那这局面也就成了。再多看一点,少看一点没有区别。”何辜眼中的光彩闪去。 慢慢扭头看着我:“何悦,我说最自责的是当初一念之差,与蛇君合计,让你和他结成了婚盟。” “可那不是愧疚于让你和墨修纠缠加深,而是因为自己一手促成,断了自己和你之间的可能。”何辜脸带苦笑,可那一笑而过。 反倒神彩焕发的盯着墨修:“所以我发现心中所想后,不敢再呆在清水镇,不敢再面对她。但现在,蛇君点破,是想我羞愧退出吗?可如果我要迎难而上呢?” “就凭你?”墨修手指间的火鞭闪动,盯着何辜道:“凭你的共生之术吗?” 于心鹤好像都有点发急,慢慢的撑着坐了起来,看着我,朝我摇了摇头。 我干脆直接朝于心鹤走过去,如果说一开始墨修不该这样咄咄相逼,那何辜现在也该这样直接相向。 见我一步步朝何辜走过去,墨修手中的火鞭直接就抽了过来。 何辜却一步跨了过来,挡在我身前,直接一伸手,握住了那条火鞭。 冷声道:“蛇君从蛇棺而出,不过就是一道蛇影。我虽只有共生之术,可蛇君别忘了,我也是从蛇棺出来的。而且我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虽说这些年在问天宗,阿问教我压制这些能力,青折让我处处感探七情,活得更像一个人。但有些东西,从骨血里就是带着的。论借蛇棺之力,蛇君……”何辜直接扯着那条火鞭,任由火鞭缠紧他的手。 沉笑道:“怕是不如我!” “所以当初阿问让你护送天眼神算入清水镇,其实也是送你入局。”墨修猛的一拉火鞭,何辜的手瞬间就烧成了灰烬。 “墨修!”我看着灰烬洒落,忙放下抱起的于心鹤。 可一抬头,就见何辜那只被烧毁的手,从黑色的烧痕中,慢慢的扭转出一条条的肉芽。 那肉芽好像无数粉色的蛞蝓爬动,一点点的交缠蜿蜒往前。 没一会,何辜就又长出了一只手。 我和于心鹤都震惊在当场,断肢瞬间再生,这算什么? 何辜有点腼腆的扯了扯烧断的衣袖,扭头看着我道:“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 我看着那条胳膊上,颜色分明的接口。 再看了看墨修,突然感觉自己还是想得太单纯了。 果然和蛇棺有关联的,没一个简单的。 墨修却盯着何辜,沉声道:“所以你想凭这个和我一较高下?” “没有高下可言。”何辜却将那只新生的手掌握了握。 轻笑道:“蛇君和何悦,怕是很难走到一起了。既然你和何悦都知道我心中幻想,我表明自己的实力,只是想告诉蛇君,没有你,我也能照顾好她。” “上次我是不想入蛇棺有关联的迷局,所以与蛇君合谋,将她推给了你。这次我想入局,而且局面已成,那我就不会再退却了!”何辜将那只新生的手掌搓了搓,沉笑道:“上次我助蛇君,这次却是蛇君助我。” 第388章 互帮互助 何辜的话在整个蛇窟回荡着。 我听着那句“怕是很难走到一起了”,就感觉通体发僵,耳朵嗡嗡作响。 躺坐在地上的于心鹤,接连扯了我几下,我都没有感觉。 原来不是我有这种感觉,连何辜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了。 我和墨修之间,兜兜转转,隔阂太多,就算再怎么样,也难再走到一起了。 对面的墨修整条蛇似乎都失神了,一向沉着稳重的目光变得飘忽不定,在我和何辜之间挪动。 几次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抬眼对上去,他却又仓皇的挪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突然有点痛。 所以他也知道,可他却没有否认反驳,也是认为我和他再也难走到一起了。 连何辜说了这么大一通话来刺他,墨修都没有反应了。 我沉呼了口气,目光扫过墨修那张沉黑的脸,又看了看一扫原先消瘦萎靡的何辜。 苦笑了一声,抱起于心鹤就朝圆形平台的正中走去。 蛇窟里寂静无声,连我踩到这圆形平台都没有半点声音。 墨修和何辜还在僵持着,于心鹤在我怀里,一手抚着小腹,一手扯了扯我,皱眉看着我。 可最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低头朝她笑了笑,到了正中心,连缠着的纱布都不想解了,直接掏起石刀,对着手腕就是一刀。 鲜红的血洒落在圆形平台上,立马化成一条条细细的血蛇,飞快的朝着四周爬去。 平台复又一层层的升起,站在边上僵持着的墨修和何辜,好像都反应了过来。 两个居然都朝这正中走了过来,不过何辜是直接走到我身边,接过我怀里的于心鹤,帮我抱着。 墨修却与我们背身而立,好像连看都不想看我们。 不过随着一道道的石墙升起,蛇纹开始扭动,谁也没有心情再生气了。 何辜看不懂蛇纹,我将手机递给他,让他录想视频,我就按上次墨修教的,沉神看着这些扭动的蛇纹。 这每一道蛇纹,可能都是留下来的神念。 从魔蛇用术法,将人脑中幻想引出来化成幻象看,这些神念怕是也能转化成一幕幕的幻象的。 其实也可能不是幻象,就像我玄冥游魂时一样,完全就是代入了当事人的感情和所见所闻。 但我看着这些蛇纹,却依旧好像只是无数的蛇在爬动,完全看不懂。 于心鹤原先目光随着这些血蛇游动,脸上还带着惊喜,可跟着升起的石墙,一点点的朝我们逼近,按些蛇纹越来越快,于心鹤的脸色也越来越迷茫。 居然还露出了无比震惊的神情。 这种东西,看的时候,按理该是目不转睛,生怕漏过一点的。 可于心鹤看到后来,瞥两眼,就转眼看着我。 她的目光太过古怪,看过我几次后,我也不能专注的看着这些蛇纹,好奇的低头看着她:“怎么了?是看不懂吗?” 操蛇于家,能操控这些异蛇,而且于心鹤也明确表示看得懂蛇纹的啊? 我看不懂,都想久看一会,怎么她却不看了? 于心鹤朝我摇了摇头,伸手捧着小腹,朝我有气无力的道:“我有点累,眼花,完全看不清。” 这是表示一点都没看? 何辜还在录视频,我反正也看不懂,干脆就抱过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 她腹中的孩子并没有拱动。 可就在我手抚上她小腹的时候,于心鹤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手指上骨节分明,捏得我手都生痛。 我抬眼看着她,于心鹤眼神跳动,艰难的抿了抿嘴。 过了半晌才道:“何悦,我喘不过气了。你可以带我出去吗?” 她这是不想呆在这里?还是因为什么? 我转眼看了看背着我们站立的墨修,他后背僵直,似乎只是沉眼看着那些蛇纹,并没有听到我们的话。 “好。”我见于心鹤好像真的难受。 伸手抱起她,正想着怎么收起这一面面的石墙,就见墨修轻轻一挥手,所有的石墙都退了回去,又是一个圆形的平台。 他沉沉的看了于心鹤一眼,目光扫过于心鹤的小腹:“于少主可得好好保着这腹中的孩子。” “是。”于心鹤目光沉沉的看着墨修,点头道:“我会小心的。” 他们这话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却明显打着机锋。 但于心鹤似乎开始喘不过气了,紧揪着我:“何悦,带我出去吧。” 我知道这次看这蛇纹怕又是无功而返了,抱着于心鹤朝外走。 可刚走两步,何辜就收了手机,接过于心鹤大步朝前走了。 他用了术法,不过几步,就将我和墨修远远的甩在了后面,明显是给我和墨修留下独处的机会。 我并没有什么快行的术法,可也不想再和墨修说什么了,怕自己一时冲动,又说出了什么不受控制的话。 大家都是成年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谁也没有精力大吼大叫的发泄情绪了。 直接掏出神行符,准备贴上,墨修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盯着我手里的神行符,目光闪了闪:“何辜……” “他是我师兄。”我捏着符纸,转眼看着墨修:“蛇君,你和我都是敏感聪明的。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没必要拿到明面上来看,来说的。” “挑明、点破,只不过徒增尴尬罢了。何辜说这些,也不过是想刺激刺激你,蛇君也明白,所以才没打起来对吧?”我努力压住自己的情绪。 却发现自己没什么情绪了,反倒朝墨修笑了笑。 将他扣着我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蛇君,何辜知道你和我很难走到一起。可他也明白,我和他更没有可能的。所以蛇君不用担心其他的,幻想也好,幻象也罢,终究是一个幻字,万幻皆空。” 墨修手指还想紧扣着,可我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他手指全部强行掰开:“蛇君,就算没有婚盟,你和我有着一个共同的孩子。你不会害我,我也不会害你,大家各有秘密,互帮互助,其实也挺好的。” 明明很理性的说着这些话,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掌心一阵阵的发冷,感觉自己脸上好像有着一粒粒的鸡皮疙瘩起来,眼睛不停的跳动。 站在我旁边的墨修,将那只被我掰开的手在空中虚弹了两下。 冷呵呵的笑了两声,慢慢的将手拢在袖中。 朝我沉声道:“好。好……” 他声音却突然变得苍凉低沉,似乎只是不停的低喃:“挺好……本君感觉这样也挺好。” 我转眼看着他,四目相对间,我双眼前全是晃动的水光。 而墨修,那双眼中瞳孔开始倒竖,锁魂环也好像变成了蛇,顺着瞳孔慢慢游走,正中蛇头昂起,如同噬魂一般的盯着我。 似乎只要墨修一个没控制好,那两条蛇就会直接扑过来,将我吞噬掉。 我看着墨修脸上慢慢露出了一种阴翳的神情。 捏着神行符慢慢后退,沉眼看着他:“墨修,我其实有一件事情,一直没有问过你。” “你问。”墨修瞳孔收缩着,声音沙哑得好像喉咙哽着砂石。 我盯着墨修那越发阴翳的脸,一字一句的道:“当初蛇棺意识出来,在我锁骨留了鳞纹。你去镇蛇棺,那将那意识封在了哪里?” 蛇棺范围极广,涉及整个清水镇。 那个意识化成了和墨修一样的人形,能让我腹中怀上蛇胎,在于心鹤准备带我出清水镇的时候,却又能断了我的生机,也是很厉害的。 可墨修说他镇住了,那缕蛇棺意识,就真的没有再出来过。 我也从来没有再问过…… 这会看着墨修瞳孔里那慢慢昂起的蛇头,我却发现,不得不问了。 墨修从镇住蛇棺后,似乎强大了很多。 “你猜了,又何必问我。”墨修阖了阖眼,好像要将瞳孔里的异象压下去。 第389章 不能相守 墨修阖眼,过了半晌睁开眼后,果然眼中一片清明,深邃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昂首环动的蛇了。 只是朝我拱了拱手道:“既然话已说明,何家主可以离开了。” “这里是巴山,蛇君这样下逐客令,怕是反过来了吧。”我盯着墨修的眼睛:“蛇君,蛇棺很危险,你该知道的,尽早想办法将蛇棺意识转移出来吧。” 墨修眼里虽然没有异样,可谁知道蛇棺意识什么时候会再出来? 蛇棺有多强大,越是深入了解,就越可怕。 光是第一层,就已然出现了这些转生的躯壳。 可有多少层? 里面还有什么? 除了造蛇棺的龙灵,谁也不知道。 蛇棺的意识被封在墨修体内,墨修就不怕被反噬吗? 墨修却只是朝沉沉冷笑:“本君既然能将它封在体内,就有办法控制住它,不劳何家主费心了。” 他说着一伸手,拉住我,猛的跨了出去。 他用的瞬移,根本没有让我拒绝的机会。 不过几步就到了蛇窟的洞口,见何辜他们不在。 墨修复又拉着我,一步就跨到了外面石坛上。 我见何辜和于心鹤并没有在这平台上,怕是还在往上爬,正要将手抽出来,往地缝里看一眼,却听到一个响指。 跟着轰隆的声音响起,整个石坛都在松动,巨大的石块如同塌陷一般直接往地缝里沉落下去。 何辜抱着于心鹤纵身而上,差点就被石块砸中了。 我诧异的扭头看着墨修,他却朝我道:“蛇窟崩塌,蛇棺的奥秘以后就不会再有了,何家主也不用再入蛇窟探索这秘密了。” 随着墨修的声音,整个石坛都在崩塌。 这里本来就是山谷,蛇窟又极大,突然陷落,远处惊鸟丛飞。 何辜抱着于心鹤纵身疾行,生怕掉了下去。 而墨修却拉着我,半悬于空中,看着那条地底裂缝被一点点的填满,好像还不满意。 居然轻轻一挥手,引出无数的食荧虫,朝着蛇窟飞去。 他这是要让蛇棺的秘密和当初的回龙村一样,被深埋地底了。 我抬眼看着墨修:“蛇君,是要一手掌控蛇棺吗?” 墨修却只是冷呵了两声,搂着我一步就追上了何辜他们。 这会于心鹤又开始难受了,腹中的孩子一点点的拱动,虽不如原先在碧海苍灵一样动得厉害。 可看于心鹤脸上好不容易聚起的血色,一下子就没了,也知道她很难再撑得住了。 我忙走过去,想和何辜再用共生之术往于心鹤身体里渡点生机。 可我刚一动,墨修却将我扯住,扫了何辜一眼。 直接朝于心鹤道:“于少主,是要留在巴山,还是要和我回碧海苍灵?” 于心鹤脸上痛苦的神色越发的重,双手都捧着拱动的肚子,可听墨修说这个。 双眼还是带着震惊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艰难的道:“有劳蛇君送我回碧海苍灵。” 我知道她在蛇窟里看那些蛇纹,知道了些什么。 而且明显还和我有关,可她居然和墨修一样,要对我隐瞒,所以不想呆在巴山,要避回碧海苍灵了。 墨修点了点头:“那于少主自己和何家主解释吧,本君去旁边等你们。” 他目光扫了扫何辜,冷声道:“何辜道长这是要听她们说话吗?” 何辜和我一样,看不懂蛇纹,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我。 却还是将于心鹤小心的放在我怀里,起身和墨修避开了。 我抱着于心鹤,看着她那几乎要撑破肚皮的小腹:“你想保住这个孩子,我知道。可你自己呢?你呆在巴山,我和何辜还能用共生之术让你舒服点,可你回了碧海苍灵,怕是连个安稳觉都没得睡?” “你不问我看蛇纹看出了什么?”于心鹤如同上岸的鱼一样,张嘴喘着气:“何悦,你跟以前变了好多。你以前就算再隐忍,也会忍不住要追问的。现在……,你明明知道我看出了什么,却连问都不问了。” 我眨了眨眼,朝她笑道:“你和墨修一样,不想说,估计是为了我好。我有很多的事做,没必要一直只在意这一件。” “这样就好。”于心鹤抬手勾起我一缕黑发:“何悦,人生总有苦与悲,你做自己就好,别去在意什么错与对。毕竟每个人所求不同,你的对,对于别人而言可能就是错。” “也别再追查什么身世,你在巴山为神,你就安心呆在巴山……” 她双眼跳动得厉害,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巴山会庇护你的。” 又是这样的话! “好。”我点头看着她,沉声道:“墨修带你走,可能也不会让你死的。你放心吧,这点我还是信他的。” “呵呵……你们啊……”于心鹤眼角带着笑意,低声道:“知心且相悦,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我扭头看了一眼墨修和何辜所在的方向,他们走得并不远,却背对而立,没有说话。 于心鹤说了几句,越发的难受,开始低低的**,肚子似乎又大了几分,双眼又开始翻白。 我不敢再让她费神,忙朝那边叫到:“何辜。” 何辜立马走了过来,握着我的手,朝我道:“沉神。”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我不过一会,就将心中杂念压了下去,借着何辜的手,将生机注入到于心鹤体内。 旁边的墨修就那样站着,双眼沉沉的看着我和何辜,目光带着热度,几次扫过我和何辜因为用共生之术,紧握着的手。 可能是胎儿隔了一天,又长大了一些,于心鹤的情况比昨天又不好了许多。 我和何辜注入生机也比昨天疲惫很多,等于心鹤喘得过气来的时候,我也差点喘不过气来,却又不敢冒然松手。 最终还是墨修在于心鹤额头轻轻一点,让于心鹤昏睡了过去,我和何辜才敢松手。 我却整个人都是冷汗,瘫软的坐在地上,看着于心鹤那拱动的小腹:“她这腹中的,怕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吧?” 我怀着蛇胎,又借巴山之力,也没有这样吸食生机啊。 何辜原本丰神俊貌的脸,也变得消瘦,只是苦笑道:“于古星,自然不是普通人,要不然于心鹤为什么拼了命,也一定要让他重生。” 墨修却沉眼看了看我:“你自身难保,还想保住她?” 他弯腰将于心鹤抱起,沉声道:“我会送她回碧海苍灵,到时能不能活,就看她的机缘了。” 墨修只要开了口,就总有机会。 我看着墨修离开,心里一阵阵的发苦。 他知我,我知他,可最终,我们却还是这样…… 相爱,相知,却不能相守。 这中间的惨,除了我和他,大概就只有阿问和青折能体会了。 我艰难的挪动,靠到一棵树上,扭头看着完全崩塌的蛇窟,那里也算不上一片废墟,因为是平着陷落下去的,除了往下塌着填住了蛇窟,其他都几乎没动,连上面的树都没有死。 何辜也挪了过来,和我一起靠着这棵树。 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泥土味,我和何辜靠着一棵树,又只有我们俩了,越发的显得尴尬。 何辜几次目光扫过我,都欲言又止。 我看着蛇窟过了好久,才鼓起勇气回头看着他:“蛇窟里面的幻象好厉害,和幻空门的术法好像是一样的,以假乱真,都分不清虚虚实实了。” “虽然我和墨修没有和好,但还是要多谢何辜师兄帮我说了那些话刺激墨修。”我努力让自己能和何辜直视。 可几次和他目光相对,两人眼神都是闪烁的。 过了半晌,何辜才喃喃的苦笑道:“你明白就好,我还怕你误会呢……” 可他说着说着,目光就垂了下去,声音也越发的低。 我反着手,抓着地上的落叶。 既然这件事情撇开了,就干脆转移话题:“你真的是从蛇棺出来的?那断肢瞬间再生,有点厉害啊?” 第390章 唯一机会 我知道自己撇开话题的方式,太过僵硬。 可不撇开这件事情,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何辜? 修习术法的,没有哪个悟性不高的。 何辜明白我的意思,自然会顺着我的话说。 听我问到那只断手,何辜朝我举了举那只新长的手:“蛇君早就看出来了,要不然他也不会用火鞭焚化我这只手了。他做事不会这么没分寸,清醒着呢。” 这是被墨修焚了手,还要帮墨修说好话,生怕我当真因为这个记恨墨修。 何辜啊,还是这样……悲悯着苍生。 我头靠着树干,不想再提这件事情了,免得何辜还要替墨修说话。 朝他苦笑:“蛇窟塌了,白忙活一场,又毁了一个地方。” “也不算没有成果,至少于心鹤看出了点东西,蛇君肯定也是看出了什么,才要毁了这蛇窟吧。”何辜撑着身体,往对面的树挪了过去。 和我对面坐着,这才敢靠着树干,朝我道:“你没有阻止蛇君毁了蛇窟,是知道为什么,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苦笑道:“还能为什么。” 为了蛇棺,也是为了我。 于心鹤看了蛇纹,就不想留在巴山了。 墨修是怕再有其他人,进蛇窟看到什么对我不利的东西吧,直接就毁了。 “蛇君对你,当真是……”何辜眼神跳动的看着我,嘴角带着苦笑,好像找不到词来形容。 他这样子,看着让我心里难受。 忙接过话头道:“是不是为我操碎了心,我还不领情?” 何辜摇了摇头:“你和他,都太清醒了。” 我还着自己脑中那些意识,正要再说什么。 就听到一个声音远远的传来:“哟,你们倒是安逸啊,排排坐,我们见蛇窟这边有东西,怕你们出事,急急的赶了过来。” 我扭头看去,就见何寿站在一边的山坡上,沉眼看着我,还夸张的朝我挥手:“小师妹,你没事吧?” 他隔着这么远就大声喊,提醒我就算了,这会手还朝他旁边指,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何寿旁边就是阿问,可在阿问身后侧,却站着一个人。 穿着普通的夹克衫,戴着个毛线帽,配着卡其色的裤子,马克靴,脸上有着邋遢的胡子。 和一身道袍的阿问站在一起,显得就很俗世了。 隔着山坡上的灌木,我看着他,猛的站了起来。 因为起得太急,气血不足,眼前一片片的彩光闪过。 我忙引着黑发缠住旁边的树,这才站稳。 往那人身后看了看,除了他,并没有别人。 何辜见状,忙站起来,伸手想扶我。 阿问却朝我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何辜,过来。” 那穿着的马克靴的人,重重的踩着灌木,一步步的朝我走过来。 他走得稳,可两步就跨到了我和何辜身边。 我沉眼看着他,嗤笑道:“来了?可惜你来迟了,蛇窟已经被毁了,进不去了,看不到那些东西了。” 何辜诧异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个人,目光闪了闪,立马猜到了他的身份。 后退了一步,恭敬的拱手作揖道:“何辜见过龙家主。” 龙岐旭朝他挥了挥手,沉声道:“我和何悦说几句话。” 我听着他对我的称呼,呵呵的低笑,可看着这张脸,脑中闪过的却尽是他对“龙灵”的各种宠溺场景。 何辜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我,但一边的何寿复又开口:“小师弟,走啦。” 龙岐旭就站在旁边,朝何辜道:“你放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你走吧,他伤不了的我。”我将弓朝何辜晃了晃。 龙岐旭见状冷哼了一声。 不过何辜倒是看了看弓,和我头上的黑发,这才走了。 “墨修想挖回龙村。”龙岐旭在原先何辜坐的树干边坐下。 双腿大大咧咧的拉长:“你让他别挖了,再挖下去,除了风家,谁都没有好处。” 我靠着树干,低头看着他。 突然明白龙霞的那种心酸了,谷逢春到清水镇,从来没去见过她。 可龙岐旭到巴山,什么都不问,就直奔主题,要我帮他做事。 这才是最伤人的吧! 我苦笑道:“蛇君的事情,我劝不了。” 龙岐旭抬眼看着我,目光扫过我的脸:“知道了?” “这半年里,我知道的事情挺多的。不知道龙家主是说我知道什么?”我低眼看着他,将缠着树干的黑发慢慢扯开。 龙岐旭好像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怨我们,可当初我们也没有办法。龙灵她被我们养得太娇气了,手切条口子都会哭。所以我们……” 我听着呵呵的笑:“我知道,水果刀切了条口子,还要半夜送医院吗。被父母宠爱的掌上明珠,娇气点很正常……” 因为我不娇气,不会哭,也没有父母痛爱吧。 所以我就该替她受这些事情! 我沉眼看着龙岐旭:“过往的事情,就不用再提起了。如果没有龙家主将我从蛇棺中放出来,也没有今日的何悦。” “其实我还是该多谢龙家主的,只是不知道龙家主突然入巴山,是为了什么?”我将手里的弓弦弹了弹:“我们也不用转弯了,直接说吧。” “好。”龙岐旭也爽快,沉应一声。 也站了起来,和我正面对立着,朝我虚虚的拱了拱手。 声音却发着冷:“既然何家主这么说,那就好办了。我这次来巴山,有两件事情。”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跳动,盯着我道:“一是想要蛇窟里那个制蛇棺的蛇纹,蛇窟已经没了,可我知道你肯定留了什么。你在清水镇做的事情,我们都看在眼里,以你的性子,潜意识里总会留上一手的。” 所以当初我在清水镇,苦苦支撑,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就算当初谷逢春想杀了我,白木棺中的“龙灵”想吞噬了我。 我连夜抱着阿宝逃出清水镇,被穿波箭一次次射穿身体,他们都是在一边看着的。 我只感觉心头好像被一只只的冷箭射穿:“那第二呢?” “回龙村挪回了巴山,我要你划村为界,将那里划给我,我要在那里延续龙家血脉。”龙岐旭条理清楚得很。 沉声道:“你现在虽为巴山巫神,腹有蛇胎,可你也感觉到了,外面想杀你的不少,如果我和你妈进入巴山,至少能保证你安全。” “我妈?龙夫人?”我扭头看着龙岐旭,轻笑道:“龙家主忘了,我是何悦,不是您的女儿龙灵。龙夫人是地底一脉的圣女,我高攀不上!” 我脑中对龙夫人的记忆并不多,似乎和她女儿并没有太多的互动,我记得更多的都是龙岐旭。 可龙夫人先是将肖星烨丢给了刘婶,让肖星烨骨头尽碎。 又在于心鹤小腹上写了那要她命的转生符纹,只是为了掩饰我脑中存在,用心有点险恶了。 龙岐旭刚才还称我为“何悦”,分得很清,可这会为了拉亲近,就变成“我妈”了。 龙岐旭脸色一变:“何悦,我们也是想保护你的,所以那些邪棺,我们也都尽量引导着你找到。你看你现在,受了伤立马就好了,是因为那张美人皮……” “你也知道,你能成为现在的自己,也是因为我们一步步的引导谋划。所以我们就该站在同一战线,对抗风家。”龙岐旭脸上全是正色。 居然从兜里掏出烟,点了一根,吧吧的道:“你虽然不是我女儿,可也是我养了十八年的,我也心疼你。你看,你妈……” 我横眼看了过去,嘲讽的冷哼一声。 龙岐旭好像被烟呛到了,烟雾缭绕而起,低咳了两声:“龙灵她妈,也不好意思见你,所以才我来了。你将制蛇棺的蛇纹给我,将回龙村所处的地界划给我,为什么,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包括于心鹤不能说的那部分,我都能说。”龙岐旭嗒吧着烟,看着我道:“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没有下次了。” 他这问题提得正是好时候。 我经历了青折想杀我,苍灵想杀我,墨修对我态度骤变。 于心鹤想说那个存在,说不出来。 现在看了蛇纹连命都不保了,要出巴山。 这个时候,我胃口和好奇心,被一层层的吊起,怎么会不问。 除了龙岐旭,也没有人会告诉我了。 这确实是我唯一知道的机会! 第391章 声东击西 我想着这半年来的事情,看着龙岐旭眼前腾起呛人的烟雾。 轻笑道:“我记忆里,你是不抽烟的。” 龙夫人和龙灵都不喜欢烟味,所以龙岐旭至少从来没敢当着他们的面抽烟。 龙岐旭低咳了一声,直接将烟头丢进嘴里,嚼了两下就吞了下去。 脸上闪过他在“龙灵”面前那种憨厚而又讨好的老父亲模样,朝我呵呵的笑:“就半根,半根……,最近事情多,我也烦。你别告诉……” 我知道,他后头会说什么。 记忆里,他有时会带“龙灵”去做一些龙夫人不让做的事情,吃些垃圾食品啊,去河边偷偷电鱼啊。 每次都是不能告诉龙夫人,他们父女俩偷偷的玩。 可我不是龙灵! “龙家主客气了。”我看着龙岐旭吞下烟头的喉咙,嗤笑道:“我见不到龙夫人的。” 龙岐旭脸上憨厚笑嘻嘻的表情慢慢的凝固了,看着我,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又抽出烟盒子,点了一根烟,叭叭的抽着,还挑衅的朝我吐了个烟圈。 我和他都靠着两棵树,离得至少一米多两米,他吹的烟圈却准确的朝我涌来,在空中半点散的痕迹都没有。 我任由呛人的烟味扑涌到面前,只是沉眼看着他。 黑发慢慢的又缠到了树干上,手指一下又一下的弹着弓弦。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龙岐旭靠着树,双腿流里流气的交叉搭着:“你会亲热的叫我老爸,还老是会抱怨去读书起得太早啊……,那时你真的和龙灵一样。所以我们也不忍心看着你真的被蛇棺那个,才答应墨修照料你的。” “我和你女儿是不一样的。”我抬眼看着龙岐旭,轻轻挥手。 神念轻轻涌动,将这些烟雾驱散。 朝龙岐旭笑道:“我一头栽入这些事情里的时候,龙奶奶带我躲进秦米婆家,她却被蛇咬伤。那一晚……” 我回想起那一晚,心头还能记起那种恐惧和无助。 苦笑道:“龙家主怕不是知道,那一晚,我看着陈全媳妇用针戳死自己,死在我面前。我担惊受怕,却又怕你们出事,坐在那死气沉沉的医院里,打了你们一整晚的电话……” “可如果换成是龙灵,你们不会让她这么恐惧无助。”我后头经历了很多事情,可再也没有什么,能有那一晚那么恐惧和无助了。 现在想来,却只是讽刺。 龙岐旭夫妇可能就在某处看着我,分析着我应对的能力。 我却还想着,怎么自救后,再去救他们! 在我心里,他们是我最强大的依靠。 可对他们而言,我不过是一只用来试验的小白鼠。 龙岐旭叭叭的抽了抽烟:“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这也是为什么龙灵她妈不肯来的原因。她怕对着你,总是怕感情用事,莫名的矮上一截。条件我摆出来了,你就说吧,换不换?” “不换。”我引着头发如蛇一般的缠在树干上,反手从背后的箭壶抽出箭。 搭在弓上,手指夹了夹:“龙家主选择这个时候入巴山和我谈,也是知道我心境开始崩溃了,让我没有其他的选择,对不对?” “可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了。”我慢慢调整穿波箭的位置,看着龙岐旭道:“以前那些事情,我不想再知道。不管我是什么,我是谁,只要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我既然亲眼看着墨修毁了蛇窟,自然也是同意,所以也不会留下什么。至于回龙村,是我让何极和风家联手封的,不会再开。”我慢慢抬起弓。 对着龙岐旭:“龙家主既然想要回龙村,又要我同意,怕是在这巴山境内,你也作不得主了。” “如果不是墨修先一步送你入巴山见谷遇时,那老妖婆自己都快变成一条蛇了,却还步步设局,让你成了这巴山巫神,搞得我们这么被动。”龙岐旭一根烟抽完,直接咬着烟头卷进嘴里。 看着我道:“可就算你是巴山巫神,以你现在的本事,也拦不住我。我也不过是来问你一句!” “那龙家主可以试试啊。”我沉眼看着穿波箭的箭头。 不再去看龙岐旭的那张脸:“龙家主在后面掌控着全局,怕是知道我身上带伤的。要不要试试这一箭穿波的威力?” “何悦!”龙岐旭脸色发沉,冷笑道:“你在墨修面前,可没这么硬气。他现在和风家合作,挖回龙村,难道你要等他娶了风望舒,将你丢弃在巴山,才看得清楚现状吗?” “回龙村出现在巴山,你们根本掌控不住,可能还是祸害。有我们在,也能控制住回龙村里的东西。”龙岐旭说的话,好像百利而无一害,句句在劝我合作。 我将弓弦拉满,目光从箭头上,慢慢上升,盯着龙岐旭的脸。 他眼前烟雾缭绕,眼神都被烟雾遮住了。 我心头突然闪过疑惑,引着黑发将眼前的烟雾扫开,猛的朝着龙岐旭缠了过去。 就在我黑发要缠上龙岐旭头的时候,他衔着的烟头,一阵火光涌起,直接就驱散了我的黑发。 可也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眼里闪过异色,我猛的松了紧拉着的弓弦。 相隔不过两米,穿波箭直射而去。 龙岐旭也慌忙避开:“何悦,你居然当真下得了手。” 我手快的反手抽箭,对着龙岐旭又是两箭。 趁着龙岐旭避开,弓朝手腕一转,用力抬手合掌拍了两下,同时飞快的扯出何寿给我的那张符纸。 一经撕开,火光一闪。 我没等何寿赶过来,抽着箭,对着龙岐旭就是两箭。 这箭夹着神念,就算龙岐旭避开了,也根根入地,只留翎羽。 龙岐旭避了几箭后,直接引术法停在半空,盯着我道:“何悦,我也算是你爸,你就真的想杀我。” 这时巴蛇唆唆的游了过来,我引着黑发,缠在巴蛇之上,纵身而上。 慢慢引着巴蛇昂首而起,与腾悬于半空的龙岐旭相对,直接就又是一箭过去。 龙岐旭这次也不只是避了,双手一挥,那根穿波箭好像受什么力引着,并没有射向他,反倒笔直而下。 “哎呀!这是怎么了?打上了?”何寿赶过来,朝我道:“有话好好说吗。” 他还满脸无奈的看着我:“小师妹,这毕竟是你家的事情,我来……也不太好劝啊。” 所以那张符纸他瞬间就知道了,却还是晚了一会。 “你快叫阿问去回龙村帮何极,龙夫人去了那边。”我依旧反手抽着箭,盯着龙岐旭:“何极是拦不住龙夫人,可阿问拦得住。” 何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龙岐旭。 想到了什么,哇擦了一声,直接就朝那边去了。 龙岐旭转身就要想走,我引着巴蛇一转身,将他圈在蛇身之内,蛇头依旧昂首看着他。 穿波箭依旧对着他,头上黑发在半空飘荡着,巴蛇的蛇身一点点的圈近,将龙岐旭困在蛇身之内。 龙岐旭盯着我:“凭你,拦不住我。” “我只要不让你去帮龙夫人就行了。”我稳立在巴蛇头上。 盯着龙岐旭:“回龙村既然到了巴山,就是我的。我不同意,谁都进不了,包括风家的人。” “可墨修进去过不是吗?”龙岐旭也不急,一扫原先嘻嘻哈哈的神情。 一脸正色的看着我:“何悦,你宁愿相信墨修,也不愿意相信我们吗?那蛇窟里的蛇纹,连于心鹤都看到了,你却不肯让我看?” “因为墨修不会害我。”我盯着龙岐旭,冷笑道:“而且墨修不会跟你这样,一边打着感情牌拉着我,一边让人偷偷去回龙村。” 龙岐旭一来,我整个的心神都在那些记忆中的情感中,脑袋都混乱了。 以为他就是来跟我谈条件的。 可以他和龙夫人办事,什么时候这么好声好气的和我谈过,都是直接下手的。 而且他打一会感情牌,又谈一会正事,来回拉锯,明显就是在拖延时间。 拖住我,免得我这“巴山巫神”妨碍龙夫人入回龙村。 第392章 双龙之臂 我想过无数次自己再见龙岐旭夫妻的场景。 可我所想的,都是我最终找到了他们,主动开口问他们那些事情。 没想到,现实却与我想的差这么远。 他主动找到我,一边假意谈条件,一边却暗自动手。 我搭着箭,对准龙岐旭。 他刚要转身避开,巴蛇的蛇尾立马腾空横甩,将他拦住。 龙岐旭只得摇头轻笑:“你忘了一件事情,我是和阿问一起进入巴山的。既然他在巴山,能拦得住龙灵他妈,我又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来?” 我脑中思绪纷乱,拉着弦的手不由的紧了紧:“你对阿问做了什么?” 可摩天岭那边,好像有着什么“哗”的一下涌动。 一棵参天大树,从摩天岭那边突然升起。 那树叶片厚重,随着树干升起都不会摇动的,反倒翠绿厚重的稳贴在树干上。 只不过一经升起,每片叶子下都有着无数的根须垂下,然后扎入地面,瞬间成林,将整个摩天岭都围住了。 我看着那棵树,里面似乎有着金光闪动。 扭头看着龙岐旭:“青折来了?” “阿问受伤了,风家已经在回龙村挖下去,且封了清水镇,墨修只要回去,就算你有眉心一缕神魂相连,也感应不到你。就算他没有回去,送于心鹤回碧海苍灵,苍灵也会想办法拦住他,断了与你之间的联系。”龙岐旭身形慢慢变大。 沉眼看着我:“青折和苍灵都想杀你,自然会选择和我们合作。” 我听着不由的低笑:“所以,你这是打算帮他们杀了我?” 青折扎根九峰山,能挪到这里来,怕是龙夫人帮了忙吧。 “何悦,我不想杀你,所以我和你谈条件。”龙岐旭沉眼看着我。 低声道:“我刚才和你谈的都还算数,只要你答应,我就会让青折退出去。我让青折对上阿问,这已经是最稳妥的办法了,他们俩心中有情,就算对上,最多也只是重伤,不会殒命。” “可如果你执迷不悟,就算在巴山,我也是有办法杀了你的。”龙岐旭轻呼了口气。 盯着我的眉心:“何悦,你别忘了,是我将你比蛇棺中拉出来的。” “所以,你还留了什么杀招在我体内?或是弄了什么,掌控我的东西?”我紧握着弓,听着摩天岭那边传来金戈交鸣的声音。 想到青折满眼恨意时的样子,心中还是有点担心阿问的。 抬头看着龙岐旭:“你说我为什么会让墨修看那蛇窟里的蛇纹。龙岐旭,墨修不想让我知道我脑中这个存在是什么,也不会这样逼我交出什么。他不会让青折和苍灵杀我,这就是墨修和你们的不同!” 我慢慢拉满弓,对准龙岐旭:“让青折和龙夫人退出去,要不然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龙岐旭脸带无奈,沉声道:“我以为能劝你一回,没想到你执迷不悟。” 摩天岭那边,白猿尖叫,不时有异样的响动,可放眼看去,却只见寻木一棵棵的生起。 那些白猿叫声凄厉,似乎在仓皇逃离。 谷家的号角“呜呜”的响起,山峦之上,成队的谷家人背着箭壶冲向了摩天岭。 可寻木只不过晃了一下,一片厚重的绿叶落下,立马就将那一队人砸倒在地上。 寻木落叶生根,压着那一队人的绿叶,立马长成了一棵树,那几个人再也没有起来…… 谷家的号角,从原先的呜鸣,瞬间变得急促。 巴山各峰之上,复又有着烽烟升起,只是这次黑烟滚滚,冲天而起。 我拉满了弓,黑发涌动,盯着龙岐旭:“让青折和龙夫人退出去,你别逼我!” 龙岐旭却只是沉眼看着我,缓缓摇了摇头。 谷家的号角在我耳边不停的响,远处猿啼鸟叫,纷乱得好像灭顶之灾。 摩天岭那边,金光一闪而过,好像有什么展着翅膀努力朝这边飞来,却飞到一半,却又落了下去。 我在巴山内,眼力劲很好,只不过虚瞄一眼,就大概看到了,是那只我不想养的杜鹃鸟。 谷芽将它带走后,就再也没有送回来了,我也没再问过它去哪了。 没想到它居然还在摩天岭某处,好好的活着。 那只杜鹃从半空中落下,复又仓皇的展翅飞起。 我收回眼,对着龙岐旭,黑发拂过巴蛇的蛇身,催动巴蛇,猛的朝着龙岐旭冲了过去。 黑发涌动,如同潮水乌云,瞬间将龙岐旭困在黑发之间。 我双眼跳动,一直沉压着的心底,无限的恨意涌出。 眼前一切好像都在扭动,各种颜色变化无常。 对着龙岐旭一根又一根的穿波箭射了过去。 可龙岐旭双手一挥,两胳膊居然直接变成了两条长角有鬓的龙…… 我诧异的看着龙岐旭,他稳立在半空不动,可那双臂化成的双龙,却好像从他胳膊腾起,一条对着我,一条对着巴蛇就冲了过来。 那龙身之上,金鳞闪烁,张嘴之间,龙息喷涌而出,灼得我黑发瞬间成灰,比当初风家石室的烛息鞭的威力差不多。 巴蛇嘶吼着,可一口龙息扑到蛇身之上,立马将蛇身烧得滋滋作响。 我握着弓,想再引动黑发,却发现身体一紧,一条龙身已经将我缠住。 龙岐旭沉叹了口气,那个龙头猛的就朝我张嘴,对着我又是一口灼热的龙息。 粗砾的鳞片刮过我手臂,片起一道道的血痕。 摩天岭那边,传来何寿低吼的声音。 巴蛇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条蛇,可龙岐旭的双臂居然是两条龙…… 龙嘴喷着呼呼的火光,巴蛇想退,都没有半点可退的可能,因为那条扑向它的龙身,直接将它的七寸缠住了。 身体被灼烧得生痛,在金黄的龙息中,我抬眼看着龙岐旭。 他好像缓缓闭上了眼,将头扭到一边去,好像不想看着我在这龙息之间,化成灰烬。 却任由化成龙身的双臂,将我和巴蛇越缠越紧。 他说得没错,他既然能将我从蛇棺中拉出来,就有能力杀了我。 可心中从来没有这么不甘过。 虽然我有过几次心如死灰,想一死了之,可就算要死,也得我自己去死,不是别人来杀我。 我双眼盯着金黄的火焰,任由火焰烧着自己,慢慢张嘴:“龙……灵……” 呼呼的火光之中,一声召蛇之咒,轻吟的飘了出去,却又好像这号角声中、哀叫声中,传得很远很远…… 龙岐旭猛的扭头看着我:“何悦!” 我看着龙岐旭,他身上有着重影,双臂是龙,又像是两条胳膊,可他的头好像也长出了鳞片,只是模模糊糊的,让我看不真切。 “我说过,别逼我。”我将被缠着的手微微抬起,手指勾动,就在缠着我的龙身上轻轻划了划几道蛇纹。 远处摩天岭上,嘶嘶的响起传来。 一条条异蛇从摩天岭腾飞而下,长翅的鸣蛇、肥遗…… 还有一条金黄且长着翅膀大蛇,展翅一飞,居然遮天蔽日,似乎就是传说中的腾蛇! 这些异蛇一经出来,对着摩天岭下的寻木就冲了下去。 而我手指勾过缠着我的龙身,那龙身上的鳞片瞬间如同枯萎的花瓣一样,片片脱落。 龙岐旭立马收回了双臂,盯着我道:“你居然……” “用了这双蛇眸,对不对?”我头轻轻晃动。 那被龙息烧毁的黑发瞬间涌出,远处那条腾蛇展翅而来。 我黑发一扬就拉住了半垂的蛇尾,借力一晃而上,握着穿波箭,对着龙岐旭一箭就射了过去。 明明是同样的箭,同一个人射,可这会那只箭夹着厉风,龙岐旭想避,我立马又是一箭。 脑中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是沉神射着箭,想象着这一箭箭射入龙岐旭体内的样子。 果然两声闷哼声传来,龙岐旭双臂中箭,脸带怒意。 我却借着黑发催动身下这条腾蛇,对着回龙村而去。 巴蛇嘶吼着,在地上飞快的游动跟了过来。 摩天岭上还有着大蛇从那根石柱中爬出来。 其中居然还有九头的相柳…… 寻木巨大而且木成林,却也难抵挡这么多异蛇,不一会就有着一棵棵的寻木被异蛇压倒。 龙岐旭在后面想追我,我沉眼看着摩天岭刚涌出来的九头相柳,引着它对着龙岐旭扑了过去。 自己却乘着腾蛇,带着巴蛇和其他异蛇,浩浩荡荡的朝回龙村去了。 摩天岭这里,只有青折。 那龙夫人,定然还在回龙村。 第393章 镇魂钉松 回龙村所在的地方,离摩天岭本来就不是太远。 我所乘的腾蛇极大,展翅之间,没一会就看到了封住回龙村的那个巨大的土棺材。 只是这会,棺材前面,趴着一只巨大的玄龟,首尾两动,旁边流火不断。 可玄龟四肢还不停的挪动,好像踏足踩着地下的什么。 玄龟背上,原本仙风道骨的何极极为狼狈,衣服上全是深色的淤泥,胸膛好像都扁了,整个人奄奄一息却还不时的挥着拂尘。 在他身后,何辜双手紧紧的捂在他脖颈之上,明显在往他体内输送着生机。 可他们周围,却什么都没有见到。 根本没有龙夫人,也没有见到什么东西。 但何寿所化的那只玄龟,却好像不时的跳起来,似乎整个地面都烫脚一样。 可抬起来后,地面上又没有什么。 我看了一眼平稳的地面,再看看何极不时的挥动拂尘。 大概猜到,龙夫人是在地下了。 连忙从腾蛇上纵身下来,用神念告诉腾蛇去摩天岭。 脚还没落地,我就踢掉了鞋子,长及脚踝的黑发涌动,直接顺着脚踝涌入袜子里,将袜子撕开。 我光着脚,一步步的朝着何寿他们走了过去,紧握着穿波箭,神念随着我走动,慢慢往地上钻。 这一丝一缕的,就好像我的根一样。 一经入地,我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发丝碰到的每一个东西。 就在我扎入地底没多久,就感觉黑发似乎在碰到什么,往回缩了缩。 我握着穿波箭,对着那个地方,直接就是一箭射了进去。 一箭穿地而入,这次连翎羽都没有留下来。 可也就在同时,一条巨大的地龙从那地方涌起,吃着痛的扭动着。 那地龙身上环环节节,腥红如血,穿波箭明显射穿了它的身体,伤口处有着黄红的血液流出来。 可这东西却并不怕痛,从土里昂首而起,前面的尖口立马喷出一股深褐的东西。 如同泥浆,却又腥臭无比。 我忙转身避开,那东西落地,赫然就是一滩淤泥,累积堆聚,比我人还高。 “小师妹,别用穿波箭,这根大蚯蚓断了立马就能变成两条!”何寿昂着头,朝我沉喝道:“这地下还有好多。” 不用何寿说,我扎入地底的黑发也发现了。 整个罩着回龙村土棺材的外面地里,全是这种地龙。 蚯蚓深藏地底,这会不停的拱动朝着回龙村逼近。 蚯蚓本就是食腐钻地的,我们平时见的蚯蚓,最大也不过是拇指大小。 可龙夫人引来的这些,巨大无比,被穿波箭射中的这条足有水桶那条大。 一口腐烂的淤泥吐出来,淋在地上,差点就将我给埋了,而且腥臭无比。 何极明显就是在引动问地之术,将那个“土棺材”加固加稳,免得龙夫人驱着地龙进去。 那条破土而出的地龙,将一肚子的腐土吐出后,昂着带环的前半截身体,居然张开了口,朝我扑了过来。 不过还没等它扑过来,跟在我后面的巴蛇,立马冲了过来,直接缠住这么地龙。 可地龙身软无骨,就算巴蛇缠住,直接嘶咬,也不过是咬破一点厚皮。 反倒是那条地龙缠过巴蛇的蛇身上的某处,似乎又涌出什么腐蚀性的液体,滋得巴蛇本就带伤的蛇身又冒着青烟。 巴蛇痛得在地上滚动,地上立马冒出几个地龙的头,用前面的圆口吸住了巴蛇的蛇身,将巴蛇往地里拉。 我黑发涌动,感觉整个地底都是地龙,看着难受的巴蛇。 瞳孔看着的东西似乎都变窄了,额头却暖暖的,好像有什么在脑中回荡着,可我却吸不见了。 干脆将弓收起,慢慢蹲下来,在地上轻轻的划着引水符。 我就见过两道蛇纹符,一是那道避水符,我画过几次。 二就是那道引水符,因为巴山每一个山洞内壁上都刻了。 随着我将引水符画完,水汽汇聚,空气立马变得湿润。 “何悦,你搞什么!”何寿驮着何极,依旧在踩着什么,朝我沉喝道:“你别添乱,这些大蚯蚓就是喜欢湿湿的,你画避水符,干死它们啊!快啊!” 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水汽越聚越浓,跟着一条条细细的水流朝这里涌来。 回龙村所在的地方,本就是天坑地洞,就算填了后,又被我上次引着避水符带着的洪水冲过,可地势依旧低,土也依旧松。 没一会,水流越聚越多,哗哗的朝这里涌。 我依旧那样站着,任由水流先是冲过我脚背,跟着慢慢汇聚积高,涌过我膝盖,再慢慢往上,沿过我腰间…… 何寿龟身巨大,没过我腰间的水,也不过是淹到他腹部的壳。 这货被水冲得骂骂咧咧的,四肢却还在不停的踏着。 我黑发依旧朝地底扎,引着水顺着黑发往下。 这地方的土泥都是松的,水一冲,没一会就尽化成泥。 巴蛇和那些纠缠着的地龙泡在洪水中,因为地龙身滑,也扭不到一处去了。 我干脆让巴蛇借水游走,自己站在洪水中,任由水流哗哗的淹没到了我肩膀。 “你特么的是不是傻,过来啊!”何寿依旧趴在回龙村前面,好像不敢动。 何极挥着拂尘,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随着水流越发的深,眼看就要没过那土墙了,一条条粗壮的地龙从地底钻了出来,在水里痛苦的扭动着。 而随着地龙爬出来,穿着一件名牌羽绒服的龙夫人,好像也是从水中出来。 她却像出水芙蓉一样,出水后滴水不沾。 脚上穿着一双和龙岐旭一样的雪地靴,稳稳的站在一条地龙的红环上,沉眼看着我。 眼里有些失落,也有些无奈,却没有说话。 这会水已经漫到我脖子了,哗哗的水流声中,我抬头看着她。 她却依旧是那样低头悲悯的看着我,眼神却再也没有那次在龙家的厕所里,让我脱掉衣服给她检查时的痛苦无奈了。 她脚踩着那条浮在水中的地龙,就好像走在平地上一样,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 水蚯蚓是长在水里的,可蚯蚓却是不能泡在水里的,泡久了会死。 这会水将这里淹没,所有的地龙都从地底钻了出来。 浮在水里痛苦的扭动,好像要朝外爬,可一爬动,就又被水流给冲了回来。 看着龙夫人朝我走近,我引着黑发,猛的朝她站立着的那条地龙扎去。 黑发吸食生机,我最先是控制不住的。 可得青折教过落地生根后,我大概知道怎么用。 所以在风家,我用黑发吸食了九婴的生机,射毁了那间石室。 这会黑发涌动,直接扎进那条地龙体内。 那地龙痛苦首尾抽了两下,眨眼间就变得干枯。 被洪水一冲,长条干枯的身体就被冲散成一片片的了。 龙夫人脸色发沉,不过脚下却并没有踩空,因为又有一条地龙从她脚底浮起,稳稳的托住了她。 我吸食了一条地龙的生机,感觉好多了,黑发涌动,直接朝着水面上的地龙涌去。 将黑发扎进这些地龙里,吸食掉它们的生机,这样我会舒服很多。 龙夫人似乎并没有打算出手,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目光盯着我的额头:“青折教你落地生根,吸食生机,是在探知你身份后吧?” 这会洪水已经涌到我下巴处了,我看着黑发扎着那些地龙,一条条的被我吸干,只是点了点头。 龙夫人微微弯下了腰,就好像看一个孩子一样,垂头看着我的额头:“何悦,青折那会已经想杀了你吧?你居然还用她教你的法子?她这是要你自造杀孽,招来天谴啊。” “怪不得,青折明知道我和龙岐旭不一定会杀你,却还是跟着我们入巴山。她只是在逼你出手!你没发现,你额头的那枚镇魂钉不在了吗?”龙夫人盯着我眉心。 慢慢抬头,有些唏嘘感慨的道:“何悦,你刚才不该用召蛇咒的,墨修也是条蛇,他会闻咒而来,你这样子又怎么面对他?” 第394章 三足金乌 我知道龙夫人说的是事实,因为从青折教我落地生根后,我更加清晰的感觉,额头这根镇魂钉松得厉害了。 这会额头那种紧绷感没有了,我看不见自己的额头,所以也不知道镇魂钉有没有松。 但有一点我是知道的,我现在的样子,怕是有点吓人…… 龙夫人脸带悲伤,沉眼看着我:“青折自己杀不得你,这是要让你遭天罚而死了。何悦,收了你的黑发吧,这些地龙不过是我用秘术从这地底引出来长大的,你吸食了这些,没用的。” 她说得好像无比的痛心,似乎我做这些事情,伤了她的心。 可我却昂头看着她,任由黑发扎入这些在水面扭动的蚯蚓里:“龙夫人,在害怕对吗?我不管吸食这些地龙里的生机有没有用,我只要弄死它们,拦着你,不进回龙村就行了。” 龙夫人眼角跳了跳,慢慢抬起身子,看着那些地龙慢慢被我黑发吸干。 轻声道:“你这是宁愿自己遭天谴,也不愿让我入回龙村了?” 我只是引着黑发,在水里浮动。 这会所有的黑发就像我每一根触感神经,我能感觉到黑发碰到的每一个东西。 龙夫人虽然和我说着话,可地底却还有很多东西钻出来。 拳头大的蚂蚁,碗口粗的蚯蚓,一些古怪的虫子,成团的从水底浮起来。 这些东西明显都受了龙夫人的术法,一浮出水面,就分成两波,朝着我和何寿游了过来。 何寿似乎怕这些大蚂蚁,朝我吆喝着:“弄死它们!我不能动,何极一离开这里,这臭婆娘就会破了土墙进入回龙村。” 我黑发慢慢延长,不管水底涌出来什么活物,全部缠住,不让它们靠近何寿。 水越漫越深,我就算有黑发在洪水中稳住,可还是被淹没到了嘴巴。 可我不敢动,我能感觉到龙夫人在地底布下了什么,只要我一动,那些东西还会从地底钻出来。 何寿眼看我就要被淹死了,朝我大吼道:“何悦,你过来啊。你这是要淹死自己吗?” 黑发在浑浊的洪水上飘荡,我对何寿的声音置若罔闻,只是抬眼盯着龙夫人。 她站在水面上,依旧低头看着我。 其实我最多也只不过是看着她的鞋…… 那样的雪地靴,我也有一双一模一样的,那是去年过年的时候,一家人逛街买新衣服的时候买的。 一家三口,一人一双,当时导购还高兴的说我们一家感情真好…… 我在水里的手握着弓不敢松开,黑发铺满了水面,漂浮在水中,连土底也不敢放松。 只要龙夫人敢引出地底藏着的东西,我立马就会引着黑发缠过去,吸食掉生机。 水越漫越深,我鼻子都被水淹没,不时有浮着的枯枝落叶擦着我鼻梁飘过。 龙夫人没有动,我也只是盯着龙夫人那踩在水面的脚,她如同一根浮木,无论水怎么涨,却湿不了她鞋底半分。 我和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敢乱动。 眼看洪水顺着鼻梁一点点的往上,我依旧平视着…… 远处摩天岭却突然传来了“轰”的一声,一阵巨大的红光从寻木翠绿厚重的树丛中展翅而出,长啸一声,连整个巴山都在震动。 那是一只巨大的黑鸟,鸟身漆黑,外罩红光。 腹底三足,展翅之间,红光如同旭日般升起时的火一样,对着那丛丛的寻木丛就扇了过去。 寻木丛立马被淹没在火海之中,那只巨大的黑鸟,立马展翅朝这边飞了过来。 “三足金乌……”龙夫人喃喃的说了一句,却低头看着我。 她的眼睛变成了幽幽的绿色,好像深如琥珀。 俯身看着我,双眼中的绿光好像照透了我的眼睛。 我听到脑中那个呵呵笑的声音,慢慢的变成了叹息。 瞬间明白,龙夫人是看着透过我,看着我脑中那个存在。 “你当初,居然将这个留给了一个孩子……当初阿问才多大?你居然将三足金乌留给了他!”龙夫人好像不敢置信。 脸带着苦笑:“你知道三足金乌对我们意味着什么,你居然留给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 龙夫人眼神慢慢变得犀利,正要朝我伸手。 我却感觉后背越来越热,一声清啸响彻得连水面都起了圈圈涟漪。 就算这里水多,我依旧感觉到炙热。 阿问催着三足金乌,展翅立在我身后,沉声道:“龙夫人,退出去吧。巴山已经认何悦为神,在这里,她没有同意,你强攻不进的。” “我当真小看了你,居然狠心伤了青折,也要来救她。”龙夫人伸手指了指我:“你看看,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龙夫人从看到三足金乌后,整个人都有点激动。 我却不敢放松半分,黑发依旧往地底钻,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黑发爬了好一会,也只碰到几片鳞,从触感上看,光是那鳞就有半张桌子大,而且坚硬无比,黑发钻不进去,碰到后,那东西也没有感觉。 龙夫人果然在回龙村的地下,还藏了大杀器。 “龙夫人,现在事情都不在你们掌控之中了,走吧。”阿问催着三足金乌展着翅膀,微微的扇动。 龙夫人好像很伤感的看了一眼三足金乌,伸手想去摸它,可一伸手,却又似乎被灼伤了,只得收回。 低头看了我一眼,直接沉入了水底。 我扎入地底的黑发,感觉那长着坚硬鳞片的东西,也沉入了更深处。 远处似乎有着龙蛇嘶吼的声音传来。 阿问收了三足金乌,转身到我身前。 他一看到我的眼睛,双眼跳动了几下,脸色瞬间变僵。 却还是朝我伸了伸手:“他们走了,上来吧。” 我下眼皮的睫毛都已经触到水了,黑发确定那个厚鳞的东西消失后,这才敢将手抬起来。 握着弓的手,都已经泡得发僵了。 阿问一把将我拉起来,大步就跨到了何寿的龟壳上。 何极这会却连血都吐不出来了,看到阿问,好像松了口气,直接昏倒在何辜怀里。 何辜却担心的看着我,确切的说,是看着我的眼睛。 我有些失笑的将长得过份的黑发从洪水中扯出来。 一抬头,就见一身枯黄的青折顺着涌动洪水,一步步的朝这边走过来。 无论是身上的衣服、鞋子,还是她的脸色头发,都是那种落叶的枯黄,而且好像是被火燎过一样发着焦。 原本查看何极伤势的阿问,后背发僵,立马站了起来。 沉眼看着她:“青折……” 青折嘴角勾着冷笑,一步步的走到何寿的龟首前。 盯着我眉心看了看:“镇魂钉松落了啊,何悦,你快要遭天谴了呢。我不杀你,自有天道绞杀。那种不用修行,只要心中悲愤失控,就能汲取其他生物生机作为己用的感觉,是不是很好?不劳而获啊,很舒服吧?” “青折!”阿问盯着她,沉声道:“我不会让她遭天谴的。” “你不会,也没用啊。”青折声音空灵得好像风刮过树稍。 伸出如同枯枝的手,扫了扫身上枯黄的裙角,盯着阿问道:“阿问,今日你驱三足金乌破我一木成林,烧毁我半具真身,就算我还了当年你将我折下,保我一命的恩情。” “从此之后,你我恩断义绝,。再见,你若要再阻拦我杀她,我必不留情。”青折指尖轻轻用力,那枯黄的衣裙化成飞灰。 我将黑发慢慢拖上来,却还是能感觉阿问身体发着僵的。 他盯着青折,喃喃的道:“当年,她是亲眼见我将你从寻木上折下,揣进怀里的。” “她知道寻木片叶残根都可再生,却还是让我将你带走,她知道你会活下来,可她却没有阻止我,你不明白为什么吗?九峰山是她告诉我的,她知道在那里,你能长得很好,我才将你种在九峰山。” 阿问急切的解释着:“青折,她当时只是没有选择。” “我不管她有没有选择,可她终究是灭了我全族。”青折盯着阿问,冷呵的道:“这种恨,你不懂。” 青折沉沉的看了我眉心一眼,缓缓后退了一步,瞬间消失了。 “青折……”阿问抬脚想追,可一抬脚,胸膛震动,一口淡金色的血水涌出。 他身子一晃,居然朝着下面洪水中栽去。 我忙引动黑发将他拉住。 何辜急忙将昏倒的何极放在龟背上,伸手抱住他。 阿问摆着手,张嘴还要说什么,却沉眼看着远处。 我和何辜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墨修一身黑袍,站在远处沉沉的看着我们。 他目光扫过我眉心,落在我双眼的地方,嘴角带着苦笑。 第395章 哭着要抱 我没想到墨修来得还挺快,但现在情况对于我们而言,太过危险。 如果墨修真的和青折所说的一样,镇魂钉一检以,就要杀了我,重伤的阿问,怕是也挡不住。 我将拉着阿问的黑发松开,朝何寿道:“带他们去摩天岭吧。” 先让问天宗的人离开,我和墨修直接对上,他最多也就伤我一个,更何况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阿问和青折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我难道还要祸害问天宗。 何寿转过龟首,担心的看了看我,又瞥了一眼远处的墨修,不知道想了什么,还是驮着我们朝那边游去。 等出了洪水的范围,何寿这才化成人形,与何辜一人背着一个,朝摩天岭跑去。 从头到尾,墨修都只是沉眼看着,我们也都没有说话。 只有何辜,走前担心的看了我一眼,却还是背着阿问走了。 “来了。”我黑发拖得很长,卷着洪水中的泥,又脏又乱。 眼睛看着的东西,还是那种扭曲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可既然连阿问都害怕,想来不是什么好样子。 将脑后的头发拢了拢,拉到腰后的位置。 我直接握着石刀,扯紧黑发,一刀就割断了下面拖得又脏又乱的头发。 这些黑发,如同我的神经末稍,断的时候,痛得我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麻,好像一阵阵的抽痛着。 墨修却依旧只是站在那里,沉眼看着我,没有帮忙,也没有阻止。 “镇魂钉松了。”我将拖着泥的黑发扯回来,跟收绳子一样,转在手腕上。 手腕上缠着的纱布瞬间被泥水染成了黄色。 这些黑发不能随便留下来,还是得收起来,找能烧的火源,将它们焚烧掉。 只是这黑发多得一只手都握不住,沾着水和泥,紧实得好像一条在泥里打过滚的黑蛇。 墨修看了许久,直接伸手将那把黑发扯了过去。 伸手一挥,指尖的火光闪过。 一丝一缕的黑发,还当真如同活着的蛇一般,昂着嘶吼,尖叫着。 “我将你用召蛇咒从石柱中召出来的异蛇收了回去,所以来得晚了些。九头相柳,腾蛇这种存在,以后不能再召出来了,”墨修看着黑发慢慢化成了灰烬。 这才扭头看着我:“去洗洗吧。” 他语气沉稳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脱了黑袍给我披上,顺手将我衣服给烘干了。 如果不是他动手,我都没发觉,自己一身衣服被水浸得湿透了。 刚才引着水流,我都没感觉冷。 墨修转眼看着被洪水淹着的回龙村:“你打算怎么办?” “就这样淹着吧。”我扭头看了一眼,苦笑道:“也不知道这些房子里面有什么,能让风家和龙家争着想进去。” 墨修沉眼看着我,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把拉着我,朝摩天岭去了。 他走得快,我没有看到外面的场景,但想到三足金乌从寻木中展翅而出的样子,怕是外面都是烧掉的寻木吧。 青折得多伤心啊,阿问为了破她的设防,连三足金乌都引出来了。 墨修直接带着我到了洗物池,只不过那晚他一气之下施了冰封术,还没有解,依旧一片冰天雪地。 他一进来,看着这情况,也有点失笑。 挥了挥手,冰雪消融,这才引水给我先冲洗一下。 我看着脚底的浑水流动,伸手从旁边的石壁上,掰了一块手掌宽冰。 冰透亮得可以当镜子用,我直接拿着冰往眼前凑了凑。 可还没看到,那块冰就化成了水,从我指尖流了出去。 抬眼看了看墨修,他却朝我沉声道:“沉心尽气,驱散掉心底的那种冷意。” 我苦笑的将掌心的水洒下,看着身上流下的水变得清澈了。 等墨修收了术法,这才一步步的走到洗物池里,直接脱了衣服,泡了进去。 刚融化的冰水,我能感觉到冷,却再也没有那种刺痛了。 墨修就站在池边,看着我脱下来的衣服,轻轻点了点手,直接将那堆衣服化成了灰。 我手臂在冰水中挥了挥,捧着水想看一眼。 墨修却一步跨到了水里,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别看!” 我睫毛扫着他的掌心,带着眼皮微微的痒意。 上次墨修这样捂着我眼睛,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明明只不过是墨修一个潜意识阻拦我看的动作,可这种感觉,就好像我和墨修之间的那些阻碍还没有的时候。 我呵呵的低笑了笑:“墨修,除了我,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吧。你就瞒我一个人,能瞒多久?” 就像当初龙浮千,柳龙霆不让我看,可她还是找到了我。 墨修捂着的手,却并没有松开。 反倒扯出一条黑布,将我眼睛给蒙上了:“其实你变成这样,并不是因为什么吸食生机,而是你心境变化。” “何悦,你第一次黑发涌动的时候,是见到陈家村囚禁的那个孩子写在木板上求救的血字。你心底对陈家村那些人的恨意,瞬间就涌了出来。”墨修将黑布扎在脑后,还贴心的帮我扯松了一点。 确定我不难受后,这才道:“那时你在清水镇,接触着的还是熟悉的人,能感知到一点人情暖意,所以还好点。” “可从你进入巴山后……”墨修慢慢转手搂着我,沉声道:“何悦,可能是我错了。” 我眼前一片漆黑,感觉墨修手紧紧搂着我,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有些异样的发热。 就算泡在冰水里,他搂着我的掌心也冒出了热汗。 “墨修,你没有错的。”我扭头想看墨修。 他却将头搁置在我肩膀上,呵呵的苦笑道:“我以为你到了巴山,与世隔绝,心境慢慢平复下来,就能压制那些不好的情绪。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找上前来。” 我听着苦笑:“你说得没错,只要我在巴山,他们找上来也没有用。” “何悦!”墨修却轻唤了一声,紧搂着我道:“我原本以为,只要不接触这些事情,你就会没事。可现在发现,心境这种东西,并不是这样的。你必须……” 墨修的手顺着我胳膊一点点的往前摸,摸到我手腕处,有些心疼的摩娑着那里的伤口。 手指爬动,一根根的钻进我半蜷着的掌心,指腹轻轻的刮了刮:“伤口受伤,一次次的结疤脱落,自然就变得坚硬了。” 我明白墨修的意思,苦笑道:“我现在不想修什么心境了。墨修,你能不恨我,不杀了我,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慰藉了,我现在只想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不想了。 什么蛇棺,巴山,还有脑中那个意识是谁,我连知都不想知道了。 墨修握着我的手,伸手捂住我的小腹:“何悦,龙岐旭夫妻入巴山,或许并不是因为想拿什么。他们只不过是想刺激你,你贪恋那点温情,见到他们……” “墨修!”我忙打断了他,沉声道:“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不会再贪恋了。我都能对龙岐旭直接射出穿波箭,想置他于死地,就证明我不会再贪恋那点温情了。” “清水镇还有事情吧,你先回去吧。他们不会再来了,我能守得住巴山的。”我忙将墨修推了推。 “你不敢谈论龙岐旭夫妻的事情,就证明你还不能直视。”墨修手紧了紧。 嗤笑道:“你说你朝龙岐旭射了穿波箭,可你心底也知道,他不会死在穿波箭下,所以才会射?” “何悦,你心底还是希望他们能像对龙灵一样的,对你的,是不是?” “你引水淹地龙的时候,明明有办法从洪水中出来,可你却要任由洪水将你淹没。” “除了你要探地底的东西,心底是不是还想着龙夫人担心你淹死,主动退出去。或者……”墨修掐着我的手紧了紧:“希望龙夫人将你从拿一点点上涨的洪水中,救出来。” “何悦,你说你不贪恋这点温情。可你做的事情,就像一个自己刻意倒在地上,哭着向父母要抱的孩子!”墨修指尖掐着我的腰。 语气慢慢变得心疼:“何悦,你不该贪恋的。” 果然对我最了解的还是墨修啊,我自己都没发现,只不过是潜意识里的事情,他却看出来了。 我扭头,就算蒙着黑布,明知道看不见,可还是想面对着他。 轻声道:“所以,你到巴山很久了?久到看着我被洪水淹没?” 第396章 封山自守 龙夫人看着我被洪水淹没,没有拉我。 那墨修又何尝不是看着? 我反手摸了摸眉心,那里以前有一朵灼灼的红梅,是墨修用心头血绘的。 红梅下面,是阿问钉进去的那根镇魂钉。 我以前借神魂相联走过阴,指尖一点,能触到那枚镇魂钉。 可现在眉心一片光滑,就算我手指摁了摁,皮下依旧什么都没有。 “镇魂钉直接没了。”墨修却握着我的手,苦笑道:“她那种东西是镇不住的,所以……必须用不同的神魂,不同的躯壳将她封住。” “何悦,我知道站在墨修的角度,我该恨你。可我看着你如同一尊石像一样,站在上涨的洪水中,倔强的跟个孩子一样,抬头盯着龙夫人时……”墨修声音发哽。 手掌慢慢转到我后背,在蝴蝶骨下方轻轻揉摁着:“当时我只感觉心疼。” 他好像在往我体内输着什么,我能感觉有什么戳进了蝴蝶骨边上的一个位置。 我知道那里是膏肓穴,病入膏肓的那个膏肓穴。 墨修手里的东西一点点的扎进去,我微微的发着痛,却没有动,任由墨修将东西一点点的推进膏肓。 “阿问和你有些渊源,何苦何物他们修的就是心境。我知道经历这些事情,你心中冷意已生,心如死灰,如果不是因为肚里的孩子,恨不得一死了之,免得祸害大伙。”墨修一只手捂着我前胸,稳住我的身体。 膏肓那里的东西猛的往里一送。 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刺穿了,可跟着墨修就退开了。 在黑布下眨了眨眼,不知道墨修是不是又对我身体搞了什么。 可跟着就感觉眼前一松,墨修解开那块黑布。 我眼前一切又变得正常了,没有再不停的扭动。 墨修将我黑发撩了撩:“龙岐旭被我伤了,青折半具真身被三足金乌烧毁,他们暂时不会来了,你好好想想心境的事情。” “心境这东西虽然虚无缥缈,可就算是普通人,心态也很重要。”墨修握着那根黑布,直接抬脚跨上了岸:“你经常被人说的话左右,其实终究是内心不够强大。” 低头看着我道:“以前你走的每一步,虽说有自己的选择,可终究是在被推动。现在后面的路,你自己走吧。我……” 墨修捏着那根黑布的手指紧了又紧,用力到指尖都戳破了黑布。 他将指尖在那个布洞中转了转,朝我苦笑道:“我在一边看着就好了。” 我泡在洗物池里,抬眼看着墨修。 突然有点像刚才泡在洪水中,看着龙夫人一样。 似乎在等他们垂怜,又好像只是抬眼仰望。 墨修捏着黑布,轻轻的呼了一口气,慢慢朝外走:“于心鹤我已经送回碧海苍灵了,或许不会死。” 我看着墨修的身影消失在洗物池洞口,这才慢慢浸入水中。 冰冷的水,让意识变得清醒。 可我也不敢泡太久,从洗物池出来,却发现墨修的黑袍还在岸边。 我原先的衣服,都被他烧毁了,只得将他的黑袍披上。 出了洗物池,却发现外面都是烧焦的枯枝树干。 随着山风吹动,还不时有着烧成灰的厚重叶子落下,可在半空中就化成了灰。 连树干,轻轻一碰,也都是灰。 证明三足金乌展翅一挥的时候,瞬间就将这些寻木烧成了灰,所以还保持着未烧前的形状。 只是寻木下盖虞渊,不就是日之归所吗?怎么会被三足金乌所烧毁? 当初那个她,也是用三足金乌灭了寻木吗? 我看着摩天岭边,不停掉落的灰,感觉有点无奈。 灭族之恨,看到这样的场景,别说青折,就算我也有点心悸。 叹了口气,到山洞里换了身衣服,我这才去见阿问。 何欢正满脸不忿的给阿问喂药。 何寿好像也受了伤,何极更不用说了,胸膛都瘪了,何辜正要给他输着生机。 果然这是个临时的医院啊…… 只是我不知道,阿问既然有三足金乌,而且是和何寿一块出去的,怎么两个都受伤回来了? 这是去哪了?能将他们一起伤这么重? 阿问喝了药,朝何欢看了看。 “你要好好休息,我是死不了,你可不一定。现在急什么,有话以后再说!”何欢胡子都气得快飘起来了。 何寿却一把将他拉开:“阿问也死不了,走了吧。” 何欢还要说什么,何辜也走过来,跟何寿一左一右将他给拉了出去。 我靠着山洞门口,看着里面昏迷不醒的肖星烨和何极。 朝阿问苦声道:“她这么重要吗?” 我没说是谁,可阿问面如金纸,却还是点了点头。 却抬眼看着我道:“你见过龙夫人了,她是不是很想要三足金乌?” “是。”龙夫人好像也认得我脑中那个存在。 阿问沉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墨修和你说过,神母游于华胥之渊,感蛇有孕。其实这渊,指的就是地底。” “地底一脉,皆是上古大神龙蛇之属的后代。龙蛇之属,血凉喜温,居地底汲地热而活,有利于修行。” “她们也能感知万物生机,更能催生万物。可居于地底,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阿问慢眼看着我。 慢慢展开手,只见他掌心,一只小小的三足金乌在他掌心跳动。 我想到龙夫人脸上的不可置信,瞬间明白了。 苦笑道:“地底熔岩有地热,可她们也想要太阳对不对?” 没有太阳,就算有其他东西照明,可终究没有热度,对于喜欢晒太阳的冷血动物而言,确实不太好。 阿问轻嗯了一声,将手握紧。 那只小小的三足金乌就好像被他握散的幻影。 阿问转眼看着我:“我不知道那个时候她们这些上古大神因为什么,发起了那样的诸神之战。可她在毁了寻木后,就将那只三足金乌托给了我。”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以前很多蛇纹鸟迹都在歌颂她,可从那后,她就完全消失了……天地之间,别说她存在的痕迹,连她的名字都不能被提起,因为有天禁。”阿问看着手掌。 苦笑道:“如果不是青折,我有时会认为,她可能只是我幻想出来的。渺渺万年,青折都从一根细枝,长成了延绵于九峰山的参天大树。” 阿问朝后靠了靠,沉眼看着我道:“何悦,她不能醒过来,我知道。可我也不能让青折杀了你……” “那你和青折……”我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了。 隔着灭族之恨,只要阿问不帮着青折杀了我,他们就再无可能了。 要不,真的杀了我,给他们助兴? 这问题就有点沉重了。 我咬了咬唇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外面。” “何悦。”阿问却突然叫住了我。 双眼闪烁的看着我:“你想要这只三足金乌吗?” 我诧异的看着他,摇了摇头:“不想。” “可它本来就是你的。”阿问摊开掌心,那只三足金乌又在他掌心展翅飞着。 我靠着墙,苦笑的看着阿问:“我不是她。” 阿问却握着三足金乌,苦笑道:“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过,自己会引出三足金乌伤了青折。所以……” 他是不想留着三足金乌了,怕一见到,就想起伤了青折的事情。 我轻呼了口气,低声道:“阿问,青折杀了不了我。下次她如果要杀我,你别拦了吧。” “你们拦一次,受伤的是你们,而我宁愿受伤是我……”我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婊。 扭头看着阿问:“下次如果青折要再杀我,我就痛痛快快的和她打一场,让她知道杀不了我就行了。至少你也不会左右为难了,好不好?” 阿问无奈苦笑,握紧掌心。 我想了想,沉声道:“你们找到山门了吧?等这边收拾好,你们就搬走吧。我要……” “封山自守!”我看着阿问,一字一句的道:“就像青折封了九峰山一样。我在生下腹中孩子前,都不会再开巴山了。无论是你们,还是墨修,或是龙岐旭他们,都会进不来。” 第397章 斩断情丝 墨修认为我最近心态不稳,估计是太过消极吧。 他居然一改原先让我呆在巴山的态度,让我出去修习心境。 可我现在,不想见人,不想看到什么事情。 只想躲在巴山,把孩子生下来,再也不出去了。 阿问沉眼看着我,突然嗤笑道:“青折能封山自守,是因为她扎根九峰山,根须触及山脉的每一处。她本就是寻木,又有着上万年的修为,自然能封山自守。” “可你拿什么封山自守?你别听着一个词,就拿来乱用。”阿问好像有些失笑。 搓了搓掌心:“何悦,有时我想着你就是她,可每次你做的事情,又让我清醒的知道,你只是何悦。” 他这是笑话我,不自量力啊。 我只是抿嘴笑了笑:“应该可以的吧。毕竟我刚才还召出了腾蛇和相柳呢。” 阿问脸色变了变:“那不过是封在那祭祀石柱中的幻象,腾蛇是追随女娲的神蛇,相柳更是……” “你能召出来,也是因为那双蛇眸,反正你以后别乱用就行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朝我苦声道:“你以为是相柳拦住了龙岐旭,其实是墨修。所以靠这个,你是封不住巴山的。你想想龙夫人和青折进来,你半点感觉都没有,大巴山脉广袤,你能封得住?” 看样子阿问,对于我的实力,太过了解,所以还是不太相信的。 “到时试试吧。”我也没再多说,只是看了看肖星烨:“你们走的时候,把他带走吧。” 龙岐旭说要借回龙村延续龙家血脉,可回龙村除了他和龙夫人,全都死了。 唯一还活着的龙家血脉,也就只有肖星烨了…… 留在巴山,我不一定能护得住他。 阿问他们留在这里,万一有人想入巴山,他们负伤还要应战,确实挺难的。 不管阿问有没有想明白,我都退了出去。 外面何寿他们正帮着那些巴山人,将烧成灰的寻木清理走。 当然何寿只是大大咧咧的指挥,动手的事情,可不适合他这个大师兄。 “有人伤亡吗?”我想到原先看着一片寻木叶落下,好像压住了一队谷家的青年。 “青折没有这么丧心病狂,她只不过是想困住阿问……”何寿脸色有些唏嘘。 朝我点了点:“放心,闯进来的其他人,连同白猿都又被她用落叶归根送出去了。你那只杜鹃鸟都没死,其他的更不会死了。” 我想着那片落下的寻木叶,落地就生根,还以为青折将他们都当成肥料了。 没想到只是送走了,只要没出人命,就好。 果然,罪孽深重的,只有我一个人。 何寿瞥眼看着我:“聊聊。” 我朝他笑了笑,跟着他围着烧成灰的寻木林走着。 他抬手就将这一棵棵烧成灰的大树拍落,树干如同巨大的香灰落下,砸在头上,虽说不太疼,可也有点感觉。 我头发多,扯着墨修那件黑袍的兜帽戴上。 何寿却不停的将一棵棵的树拍倒:“这些都是多好的肥料啊,到时你还能种点菜什么的,完全自给自足了。寻木如果小的话,是不是很像现在流行种的多肉?枝粗叶厚,连叶子都能生根。” 他不说,我还不真没往这方面想。 现在他一说,发现寻木虽然大得离谱,可如果缩小无数倍,还真的像是多肉。 不由的摇头低笑:“小心青折听到。” 何寿总是能让人走出原本的情绪。 见我笑了,他这才站住,沉眼看着我道:“你准备拿何辜怎么办?” 我诧异的看着何寿,正想问他什么事情,可见何寿目光锋锐的盯着我,脸色也一改刚才的嘻笑,瞬间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了。 何寿看上去再怎么大大咧咧,也是一只万年老乌龟,其实看事情清楚得很。 伸手将旁边一棵寻木推倒:“我和阿问说了,等这边收拾好后,问天宗的人就搬去新寻的山门。何辜也该和你们一起去吧,到时我封山自守,就不会再见面了。” 何寿在问天宗,关系最好的就是何辜了,他自然要帮何辜问上一句。 “不是不见面就行了的。”何寿嗤笑一声:“感情这东西,跟时间啊,什么在一起啊,其实没多大关系。就看某一刻的冲击力有多大!” “你看阿问和青折,相守万年。可在阿问心里,却抵不过……那个人某时的几句话。”何寿沉眼看着我。 低声道:“而且何辜是从蛇棺出来的,当年……”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明明一张少年脸,却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你以为何辜很大,其实也不过比你大一点。当年胡先生连夜抱着何辜逃到问天宗,不知道用什么术法,破了青折的禁术,却直奔问天宗。” “那时何辜是个两三岁的孩童模样,在胡先生怀里沉睡不醒,脸蛋红扑扑的。可吐息之间,九峰山的草木都随着他呼息生长。鸟兽都匍匐在问天宗旁边,只为汲取他一丝气息。”何寿呵呵的笑了笑。 看着我道:“当时我就想吃了他,毕竟这么旺的生机,比什么仙丹啊,不太好太多了。” “可他是胡先生拼了命,从蛇棺里抱出来的。他不像墨修是道蛇影,也不像你和白木棺中的龙灵,是具养着的转生躯壳。他是一个人,就算生机再旺,他也是个人。” “所以阿问和青折封了他那外溢的生机,让他当一个普通的人,成了问天宗的苍生何辜。这也是问天宗一直在探蛇棺秘密的原因!”何寿盯着我。 一步步的朝我靠近,低声道:“何悦,阿问和你有着渊源,问天宗可以都替你办事。可何辜,不行!” 何寿目光发沉,低声道:“他对你生了情意,我能看出来。当初我去阻止玄门中人入清水镇,他听说你一个人去救张道士,不顾我的阻拦,自己开车去找你,当时我就知道,何辜对你不一样。” “天眼神算在九峰山的时候,看过何辜,可就算开了天眼也没有看透,但也算出他如若能渡过清水镇这一劫,必然大道得成,实力必然还在阿问之上!”何寿声音越发的沉。 几乎咬着牙道:“本以为是什么杀劫,却没想到是情劫。自来情劫最熬人,何辜这么温润热心的人,受情劫煎熬,肯定是渡不过的。” “更何况,你和蛇君已然纠缠不清,就算不能相守,也不能断。何辜又因为当初促成你们婚盟的事情,悔得肠子都青了。”何寿冷呵呵的笑。 磨得牙硌硌在响:“就算挑明了,他还怕你心理有压力,说是误会。你封山自守,对他而言更是煎熬。” “所以呢?你想我怎么办?”我盯着何寿,苦笑道:“这种事情,又不是我说上几句,或是做点什么,能解决的。” 何寿的意思很明白,我影响到了何辜,可他跟阿问讲没用。 阿问为了我,都伤了青折。 何寿盯着我道:“何物有一门禁术,叫斩情丝。但必须由对方心系之人,亲手斩断,方能有效。” 意思就是,让我动手为何辜斩情丝? 没想到何物这个存在感这么低的师兄,居然还有这样的术法啊。 正要点头,何寿却跟着道:“是禁术,所以施术的人,必然受到反噬。但何辜心系于你,也只有你斩得他的情丝,一旦情丝断,何辜修为必然大上一层。” “到时有阿问这个师父引着,他也会助于你。而且不会再干扰你和墨修之间的感情,对你而言只有好处。”何寿淳淳的分析着。 也就是说,于情于理也罢,对何辜对我,都只有好处。 我抬眼看着何寿,正要说什么。 却听到不远处“啪”的一声响,一片寻木叶子重重的落在地上,摔成细灰。 我和何寿询声看去,并没有见到人,可摩天岭边上,尽是细灰,依稀可见那上地方,有着半个足印。 足尖重,只留到脚掌弓的地方,明显是走得仓皇,足尖一点,瞬间用术法离开的。 “你看,情劫一应,他修行就已然变深了,藏在这里,连我都没有发觉。如果斩了情丝,怕是更厉害。”何寿盯着那半个足印,朝我沉声道:“你斩了他的情丝,我就带问天宗所有人离开。” 我盯着那半个足印,想着何辜坐在我对面,朝我艰难的说:“我还怕你误会……” 心中莫名的伤感,果然祸害之名,真的是适合我啊! 第398章 留守条件 何辜多好的人啊,我还欠他二十万呢。 可我没想到,他会困于情劫。 感情这东西,真的是很玄妙的。 并不是你有情,我就有意。 有时对方甚至半点感觉都没有。 只是我没想到何物这样的大招,却没有用到我和墨修身上,反倒用到了何辜身上。 何辜的身世怕是比我和墨修都玄妙,又有着问天宗的人护着,日后的前途真的是不可估量。 困于情劫,也不过是一时罢了。 毕竟应劫这种东西,我大概也算是看透了。 应我这种人身上,迟早是要断的。 看着那半枚足印,我朝何寿苦笑道:“如果何辜愿意,我可以。” “这事由不得他愿不愿意!”何寿盯着我道:“你这是不愿意?你难道还想吊着何辜?” 我沉吸一口气,看着何寿,将墨修要我修习心境的事情说了。 沉眼看着他道:“何辜心系的是苍生,虽然对我有情,可直接斩断,心境上怕是还有会再有落差。并不是我要吊着他,我现在这样,你感觉我还有心思搞什么男欢女爱的吗?” 我现在看着墨修,都只感觉愧疚。 “这样吧。”我见何寿好像要暴走了,换了个说法:“如果何辜不抗拒,我就动手。正好,你让何苦何物,把阿宝带回来。” 封山自守后,我至少要呆到孩子出生,不知道要多久,阿宝这些日子都和何苦何物在外面,现在接回来正好。 “他抗拒什么?我压着他也让他斩了这情丝!”何寿脸色发沉,直接一挥手。 附近的寻木纷纷倒下,还没落地,就已经成灰了。 我看着这些厚重的灰,感觉有些心塞。 事情太多,一下子哪来得及收尾。 身上落了厚重的灰,不过墨修这件黑袍是皮所化的,随着抖抖,灰都落完了。 何寿将话挑明了,直接就走了。 我看着一层层厚灰,转了半座山,找到一棵还没被推倒的寻木。 趁着灰还没倒,手指往树根下挖了挖。 三足金乌很厉害,寻木根都被烧化了,可旁边的石头却没有变化。 就好像是寻木自己枯萎起火一样,只烧着了寻木。 我又找了另几棵寻木看了看,确定所有的根都烧毁了,这才放心的出去看那些收拾的巴山人。 那些峰主都聚在摩天岭下,将灰推平,用巴山语说着什么,我依旧听不懂。 可我一出去,一个女峰主立马笑着迎了过来,将一个篮子递给我。 那篮子没有盖,里面一只杜鹃扑腾的跳了两下,朝我“啾啾”的叫着,就低头去吃虫子了。 果然这只杜鹃,生命旺盛得很啊,最近巴山出了这么多事,它都好好的活着。 我接过篮子,朝那个女峰主笑了笑。 正想着怎么道歉,毕竟从我入了巴山,好像就没消停过。 可她却恭敬的朝我行礼,眼里的敬意居然比以前更浓了。 我正好奇着,就听到身后道:“三足金乌也是巴蜀的神鸟。” 阿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正沉眼看着我:“你引石柱中那些异蛇出来,又有三足金乌现身巴山,这些显的都是神迹,他们自然更敬你。” 那女峰主,也恭敬的朝阿问行了一礼,就退下去了。 阿问脸带伤色,沉眼看着四周的厚灰,居然低咳了两声。 我正想让他去休息,他却朝我摆手道:“何辜同意斩情丝,但他要留在巴山。毕竟蛇棺对他而言,也很重要。” “蛇棺在清水镇,他可以到清水镇和墨修、柳龙霆他们一起。留在巴山做什么?”让我再面对何辜,确实有些尴尬。 虽说斩情丝后,可能不会再有那份情意,但这万一没弄好呢? 我和何辜在巴山,到时多少有些尴尬。 “蛇棺是在清水镇,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风升陵想入回龙村,还丢了一个子弟的性命。而一直没有露面的龙夫人也想入回龙村?”阿问朝回龙村那边看了看。 沉声道:“何辜是胡先生抱去的,当时虽是两三岁孩子的模样,但却宛如新生。他不一定是蛇棺出来的,但一定是从回龙村出去的。” “所以你想把他留在巴山,探一下回龙村的秘密?”我朝阿问轻笑:“里面可危险得很。” “不进去,就守着。”阿问盯着我,沉声道:“何悦,感情这东西越得不到,就越想。既然斩了情丝,说不定他和你日日相处,想看两厌,自然就没了。” 阿问劝起人来,还当真是有道理。 我想了想,也只能答应。 只是在阿问回山洞的时候,一扭头就见何辜伤感的站在后边看了我一眼。 我只得对他苦苦的笑了笑,连话都不敢再说,和巴山人一起将摩天岭下整平后。 我让何寿通知何物,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种子回来,反正农贸站能买到的种子,全部带回来,试着种! 准备如同何寿所说的一样,趁着这么多寻木灰,种点东西。 总不能每天吃的用的,都要谷家人送吧。 而且他们好像还过着那种采食捕食的生活。 我既然承了他们的情,就给他们种点什么,慢慢的搞吧。 等我将洗物池边理平了两块菜地的时候,何物就已经回来了。 他做事倒是实诚得很,主食、蔬菜、水果,连花草的种子都带了。 一股恼的丢给我,还搞了好几本书。 “阿宝呢?”我接过那些种子,往何物身后看了看:“何苦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何物脸带伤感:“吵架了,哎。我给何苦发了信息,让她看到后就带阿宝回来。” 何苦脾气特别好,怎么会吵架? 我感觉奇怪,但想着也不算太了解,再三确定阿宝没事后,就跟何物进了山洞。 何寿正在吧吧的劝着何辜,见我们来了,气得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就走了:“老子抓鱼去了,你们受咋地咋地!” 何物对他唯唯诺诺的,等何寿走了,这才看了看我和何辜,无奈的道:“你们确定要斩情丝?” 没了何寿在这里,对着何物这张情感对于丰富的脸,我和何辜有点尴尬。 我想着怎么开口才不伤着何辜。 却听到何辜声音平稳的道:“是。” 何物好像也松了一口气,朝我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们这情况吧,不算两情相悦,只不过是何辜师弟单相恋……” 何辜看向我的眼神越发的伤感。 却又只是苦笑一声:“何物师兄,你就直说吧,怎么斩!” “哦……”何物眼睛溜溜直转的看了看我:“这两情相悦啊,两人之间互生情愫,其实多少有些联系。可单相恋的话呢,只有爱慕者心底有一根情丝,所以得先探入心底,然后斩断那根情丝。” 我见何辜摸着胸膛,不由的道:“真的假的?怎么探入心底?” “有些东西,看不见,不就证明没有。比如经络,解剖身体是不会发现的。可中医里有,而且结合现在的医学检测,其实能发现身体微弱电流的走向就是中医经络的走向。” “相恋的人,有时一方出事,另一方就有感觉,就是相联的情丝传达的。”何物立马就正色了起来。 盯着我道:“小师妹,论对龙蛇之属的操控,我不如你。可这问情,可是我的专业,你怎么能怀疑呢!” 眼看他还要说,何辜见识过他的厉害,忙道:“何物师兄直接说怎么办吧。” 何物这才正了正神色:“这探知心底一缕情丝,别人肯定不行,何悦倒是容易。” 何物朝我指了指头发:“你直接用一根头发,戳入何辜心口,找到里面那一根情丝,直接拉断。斩情丝,反噬很强,无论怎么痛苦,都得忍着!” 何物似乎感觉说得有点严重,忙朝我呵呵的笑:“我发现小师妹命带桃花劫,你这次就算练手。看你和蛇君现在这样子,说不定,哪天还要断了和蛇君的情丝呢,到时就顺手多了!” 第399章 情丝未断 我跟何物接触不多,但也是见过几次的,感觉他今天话有点多,而且明显失神,且好像怕我不开心? 并且讨好的话,说得还有点没头头脑的。 一边何辜因为他的话,看向我的眼神越发的伤感。 “那倒是要多谢何物师兄了,斩情丝这样的禁术,让我用上两次。”我和墨修…… 现在虽没什么,可如果事态再发展下去。 到了阿问和青折那样的地步,斩情丝,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这情丝怎么斩?他斩我心底的,还是我斩他心底的? 或是一起斩了,都落了个清静? 我盯着何物,苦笑道:“何物师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眨了眨眼:“是阿宝出事了?” 何物忙摆手:“阿宝很乖的,何苦带他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会出事。” 说着忙朝一边的何辜道:“小师弟把衣服扯开,方便小师妹探情丝吧。” “先交待啊,一根情丝,不会真的是一根一缕,也不是什么情丝——青丝。也可能是一坨,一块,一根,就是你在他心底什么样,而且不会是实物,就是……”何物有些为难。 眨了眨眼道:“就是抽象化的,你闭上眼,能感觉得到他那股情意。你用将那缕情丝引出来,我再用术法斩断就行了。其实最难的就是引出情丝,斩的话倒不算太难。” “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多试几次。”何物的法子,真的是很具有实验性啊。 我真的怀疑,除了我,还没有人用过。 “反噬会是什么?”何辜却突然问到这个。 何物顿了一下:“这反噬啊,也得看人,看情浓情厚,以及关系深浅。不可能都一样的……” 他这说得倒是在理,我居然连破绽都找不到。 何物生怕我再问什么,忙朝外面大叫道:“大师兄,麻烦你护法。” 何寿立马走了进来,冷冷的看着我和何辜。 好像监督我和何辜,一定要斩情丝。 何物更是直接伸手去帮何辜扯开衣领:“小师弟,何悦都答应你了,斩了情丝,她封山自守,你也可以留在巴山。” “你不斩情丝,你连巴山都不能呆。”何物吧吧的劝着。 何辜死死的扯着衣领,却沉眼看着我:“是蛇窟那些幻象,让你苦恼了吗?你是感觉我心思龌龊,所以不想再见到我?才会让问天宗的人,都迁出去?” 我摇了摇头,正要解释,何辜却一把推开了何物扯衣领的手。 猛的站了起来,走到我身前,盯着我,眼神跳动。 有些癫狂的低笑道:“何悦,既然要斩情丝了。那我是不是也该放开一回!” 我想后退,何辜却一把扯住了我身上那件黑袍的宽袖,紧紧的揪着,捏得指骨作响。 他明明很痛苦,却依旧呵呵的笑:“阿问一直教我,要克制守礼,不能胡乱动情,就算苍生何辜,不能乱用生机。” “所以我在清水镇,知道自己对你动了情,立马克守本心,立马退了出来,不让自己见你。”何辜紧紧捏着那片衣袖。 眼带伤色:“我时时克制,可最终的局面就是这样吗?何悦,如若我不克制呢?凭墨修,不一定能挡得了我。” 他眼睛转动,我感觉腹中的蛇胎好像开始游动,似乎变得很开心。 外面好像有着什么惊呼的声音传来,夹着什么欢呼的声音。 阿问急急的进来,沉喝一声:“何辜!” 他居然想直接伸手来扯何辜的手。 可他手还没伸到我们旁边,无数绿芒闪过,阿问直接被弹开。 就算何寿一把抱住了他,他还是闷哼了一声。 “何辜!”阿问稳住身形,却还是厉喝一声:“守神!” 可话一说完,又吐出了一口金色的血。 “阿问……”何辜看着他吐出的血,有些担心。 可刚一扭头,揪着我衣袖的手却又是一紧。 呵呵的苦笑:“阿问,我不过是心系于她,有了些旖旎的念想。克制守礼,对她对墨修,我都没有做什么。只不过是远远相守,心中默想,也不行吗?” “一定要斩了这情丝吗?”何辜一把甩开我的衣袖。 沉声道:“我说过,可以不见她。为什么一定要斩了,难道我只在心里想着她也不行吗?问天宗的修行法门,并不用断七情,斩六欲,为什么我就一定要斩情丝?” 洞里一片沉静,我看着自己的袖口,连气都不敢喘。 何辜却又朝我走了一步:“何悦,是不是我在心底默默的想着你,也让你困扰了,所以一定要斩了这情丝,你才能舒服?蛇窟幻化出来的那些龌龊景象,让你厌恶我了吧。” “何辜!”阿问调着息,盯着他:“别人可以,你不行。摩天岭外面,已经开始变化了。” “你和何悦,和墨修都是不同的。何辜,就算……”阿问嘴角又涌出血丝。 推开何寿,慢慢站直,盯着何辜道:“你可以对其他人动情,也可以结婚生子。但何悦不行!” 何物跑过来,拉了拉何辜,示意他别再挣扎了。 还朝我打眼色,让我劝上一劝。 可我怎么劝?越劝越伤。 “为什么她不行,你当初还要让我送老周去清水镇给她批命?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不是吗?”何辜好像突然变得叛逆。 指着我朝阿问道:“就因为她脑中的那个存在,你可以伤了青折,可以让我断情丝?你不自私吗?我我喜欢的只是何悦,不是你们害怕的存在,我分得清,是你分不清!” “你怕我生机太旺,为她所用,再惹祸端,那你当初就不该让我去见她!”何辜越说越激愤。 盯着阿问摇头轻问道:“而不是等这情丝已生,你们说要斩就斩!” “何悦心中没有我,只不过是我单相恋,她想斩就斩了。可对我呢?情之一字,何物师兄修习多少年,也不过悟出一道斩情丝。我没有奢望,却因为你们知道了,所以一定要斩……”何辜轻轻拍了拍胸口。 沉声道:“如果情根深种,是不是剜心换血也要断了这情丝。反正也要不了我的命……” 阿问面如金纸,一直沉稳的脸上,出现了当初伤及青折时的懊悔。 盯着何辜想说什么,可却喘不过气了。 明显他伤得很重,却一直强撑着。 “何辜。”何寿扶着阿问,朝他道:“你很重要,当年胡先生逃离清水镇,并不是因为从蛇棺里得了什么,而是拼了命的护送你出来。” “你比何悦,比墨修都重要。”何寿盯着他,沉声道:“你记得你小时候,看见一只蝴蝶断了翅膀要死了,就让蝴蝶活了。后来九峰山到处都是那样的蝴蝶,漫山遍野层出不穷……” “何辜,末日之兆已显。何悦和墨修只不过是一丝希望和引子,你才是最后的那个人。”何寿目光沉沉的扫过我。 沉声道:“你心中有何悦,必然导致后续的乱相。斩了这根情丝,以后你才是苍生何辜的那个何辜,要不然你只会是为了何悦而乱的何辜。” 我盯着何辜的脚,轻轻的眨了眨眼。 这是怕我借了何辜的势,所以宁愿说得明明白白的,也要斩了何辜心中的情丝。 可这种事情,并不是我能替何辜作主的。 怪不得阿问这么开明的师父,也要强行让何辜斩了情丝。 我只是盯着地面,只希望别将何辜逼急了,做出什么事来。 何辜多么温润的一个人啊,事事替别人着想。 “何辜,你自己出去看看吧。”阿问沉吸了口气:“你刚才失控了吧,巴山已然还春。想想九峰山的那些蝴蝶!” 我不知道什么叫“还春”,更不知道九峰山的那些蝴蝶怎么了。 可何辜明显身子晃了晃,垂眼看了看我,脸上再也没有那种温润的笑了。 慢慢的坐了回来,伸手一点点的扯开了衣领:“斩吧。” 轻轻两个字,何辜整个人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何物脸上尽是苦色,指了指我的头发,示意我过去。 我刚抬一步,就见何辜目光闪闪的看着我。 可两人四目相对,何辜苦笑着闭上了眼:“小师妹,有劳了。” 情丝未断,称呼就已经变了。 第400章 情之反噬 我看着何辜的胸膛,慢慢的引出一根头发。 何物忙伸出手指在某处点了一下:“从这里进去。” 我盘腿坐下,和何辜相对而坐,那根头发慢慢靠近何辜的胸膛。 他双眼依旧紧闭,可扯着衣领的手,却慢慢发紧。 我引着头发,在何物点了点的地方,何辜浑身瞬间紧绷,我能明显感觉到心口的肌肉发紧,却还是强行引动头发,慢慢的扎进去。 何物忙在我耳边轻声道:“你也闭眼,借着那根头发,感知他心底的情意,只要引出那一根情丝,我就有办法斩断!” 我看了看何辜,他眼皮跳动得厉害,下巴紧绷,明显紧咬着后槽牙。 阿问在身后,幽幽地道:“斩吧。” 我突然有点理解何辜为什么突然失控了。 感情的事情,本来就心不由己。 他确实也处处克制,如果不是蛇窟里那个幻化出脑中幻想的术法,我和墨修也不会知道。 可就算是这样,阿问他们还是要逼着他斩了情丝。 就因为他很重要,比能握住沉天斧的墨修还重要。 我缓缓闭上了眼,慢慢的将那根头发扎了进去。 只听到何辜闷哼了一声,那根头发感觉到旺盛的生机,似乎本能的就要吸食,我连忙控制住。 “你任由头发飘荡,然后让何辜心底那缕情丝来找你。”何物在我耳边轻轻的说着。 可我却感觉那根头发似乎只想吸食何辜的生机,就在我努力克制的时候。 那根头发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就好像手指突然摸到了冰,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是烫,还是冰…… 可也就在一瞬间,我眼前好像玄冥游魂一样,闪过无数的画面。 脑中尽是何辜的声音:“师父,龙灵她真的该死吗?” “师父,蛇君对她也不算好呢,她一个人……” “大师兄,龙灵以前也是个普通人。” “龙灵……龙灵……” 到后面,他抬头看着阿问苦苦哀求:“师父,苍生何辜,可她和阿宝也是苍生啊。” 然后就是无数的“何悦”“何悦”…… 何辜一声声,一句句,或是低喃,或是私语,尽是那一个名字。 我感觉到焦心般的痛,可是火烧,还是冰扎,却又分不清了。 似乎还有着无尽的苦涩…… 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明白,斩情丝的反噬是什么了。 仓皇的想将那根头发抽出来,就在我一动的时候。 我能清楚的感觉,何辜的心底一条青色的细蛇突然窜了出来,猛的缠住了我扎进去的那根头发。 我想睁开眼,可刚才整个心神都聚在那一根头发上,被那条青蛇一缠住,怎么也收不开,整个人似乎都被缠紧。 青蛇细若发丝,一双眼睛带着贪婪,缠着那根头发就往里拉。 耳中尽是何辜的声音“何悦”“何悦”,“她一个人”,“她苦苦支持”,“她又受伤了”,“她……”。 我整个身体宛若在风中一样,左右飘荡。 想将头发扯出来,可那条青蛇虽细,却强劲有力,就算我那根头发吸食了何辜的生机,那条青蛇也没有半点松动。 脑中那个存在突然低低的笑,以及何物在我耳边急切的说着什么。 可我除了听到何辜的各种心声,这些都听不到。 这样的胶着中,突然阿问一声沉喝:“何辜,纵情伤物,想想九峰山的蝴蝶!” 可我只感觉那条青蛇,将我扎进去的那根头发越拉越进去。 我紧闭的眼睛好像睁开了,可一睁眼,却看到我站在秦米婆家屋檐下,脸上没有半点神情,痴痴发神的看着远方往家里走的孩子。 心中一阵阵的悲痛,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些无力,恨不得任由那根头发被拉进去。 就在这时,我感觉唇上一冷,一口清甜的气息涌了进来。 跟着墨修低沉的声音传来:“何悦!” 我脑中瞬间清醒,跟着只感觉头上一阵刺痛传来。 墨修沉喝一声:“何物,斩!” 我猛的睁开眼,却见阿问和何寿,一左右紧紧的搂住了何辜。 阿问左手指尖死死掐着何辜的脉门,右手摁在他心口。 何寿双手死捂着他的双眼,可身下的双脚却夹着他,不让他挣扎。 在他耳边喃喃的安慰道:“小师弟,一下就一下就好好。” 就在何辜露着的胸膛上,我那一根头发,被墨修捏着强行一点点的拉了出来。 同时也带出了那和头发绞缠在一起的青蛇。 那是一条蛇,却又并不是实体,苍翠得好像新抽出来还卷着并没有舒展开的竹叶。 青蛇出体,何辜身体抽动,可却被阿问和何辜死死抱住。 墨修的手指很稳,拉着那根头发,慢慢朝外拉。 那条青蛇出体后,似乎也慢慢放弃了挣扎,只是顺着那根头发,慢慢朝我爬了过来,抬着蛇头,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了看我。 我低头看着它,眼神跳动,抬眼去看何辜。 可见他被何寿捂着的眼睛下面,有着两行清水流下。 也就在这时,何物十指如刀,对着那条青蛇就划了过去。 他不是直接斩,而是用竖划着。 只不过眨眼间,那条青蛇就如同被片丝了一样,化成缕缕细细的青丝。 何物这才转手,从怀里掏出一只玉戒,将那一丝丝缕缕的青丝卷上。 玉戒明显不是凡品,一卷上,从何辜胸膛涌出的青丝就断了,连同我那根头发也一同卷了上去。 也就在同时,我感觉自己胸口一阵阵的闷痛。 喉咙发甜,好像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朝上涌。 墨修忙扶着我,可就在他手碰到我的时候,我猛的张嘴,喷出一口血。 对面的何辜也是身体一倾,一股鲜红的血吐了出来。 我和他,隔着墨修看了一眼。 他眼底尽是痛色,眼角发着红,眼皮跳动。 “何辜。”何寿忙将他抱住,朝何物厉喝道:“不是说只有斩的那个会有反噬吗?怎么何辜还这样?” “情之一物,多少有点感应吧。你没见何悦也吐血了吗?”何物有点惶恐,忙将那只玉戒收起来。 还瞥了瞥我,小心的道:“这引情丝,要共情,所有反噬都让斩情丝这个承受的,无论是对身体,还是情感,伤害更大,你不是知道吗?何辜这吐口血不算什么,何悦的反噬这才开始呢。” 我还有点心悸,听何物这么说,抬眼朝何寿他们看去。 何寿一把将何辜抱起,见我盯着他。 目光沉了沉,可还是正色道:“我知道会伤了你,事先也说过。可相对于伤你而言,何辜更重要。这点,蛇君明白,对吧?” 我转眼看着墨修,他正捏着袖子,帮我擦着嘴角的血。 何寿和阿问,抱着何辜急急的走了。 “大师兄,你等等我,这斩情丝后,我还有一篇清心咒,可以帮小师弟缓缓的。”何物也忙急急的跟了出去。 山洞里,就只剩我和墨修了。 我看着他擦着血的衣袖,就算这会捏在墨修手里,还是可以看到袖子上的掐着的指痕。 是刚才何辜揪着的时候,掐出来的吧。 我抬眼看着墨修,张嘴想说什么,可一张嘴喉咙就是一阵阵的腥甜,忙又闭上了嘴,将那股子腥甜强行吞了下去。 “情伤最伤神伤心,先吐出来,别再说话。”墨修贴心的扶着我往一边倒,方便我吐血。 我朝他摆了摆手,用力吞了吞,将喉咙那股腥甜压了下去:“不用了。” 刚才何寿说得很清楚,相对于何辜的重要而言,他们宁愿伤了我。 斩情丝啊,何寿既然知道有这道禁术,自然也知道反噬是什么。 阿问再没什么师父威严,可多少也是知道点的。 他们都同意我斩了何辜的情丝,却没有一个人敢告诉我,这反噬是这样的…… 情之反噬,就是感觉着那个人的情…… 就像我能感觉到阿娜和魔蛇之间的情意,能感觉到龙灵对墨修那种深情。 现在我又感觉到了何辜对我的那种情感! 对于阿问他们而言,对我再好,可我也终究不过是一具转生的躯壳。 应对了蛇棺,生下了蛇胎,将这些可以伤害再加在我身上,其实也可以理解的。 毕竟,相对于一个工具人,何辜身份玄妙,跟他们有着十八年的相处情感,我又算得了什么? 我推开墨修,撑着石壁,艰难的想朝外走。 可抬脚间,脑中还回荡着何辜在心底轻唤的声音:“何悦,我好后悔,如果在我入清水镇的时候,在老周给你批命的时候,带你离开……” 情绪激荡,我紧抿着嘴却怎么也压不住,腥甜的血水从嘴角,从鼻子涌了出来。 墨修站在旁边,沉眼看着我:“断了就好。” 第401章 阿宝被抢 我额角靠着石壁,偏头看着墨修,苦笑道:“蛇君累吗?” 他一来,就知道往我嘴里渡蛇淫毒,帮着将那根被何辜心里青蛇缠住的头发给拉出来,知道让何物斩了情丝。 对这件事情,他知道的也不少吧。 就算他有瞬移,可在清水镇和巴山之间,这样来来回回的,就不累吗? 墨修沉了沉眼,伸手捏着一块黑帕来帮我擦嘴角:“何辜很重要,不能对你有情,他心境不能落差太大,所以只能由你来斩情丝,不能由他斩你心中的情丝……” “我知道。”我将他握着帕子的手挥开。 我心中对何辜无情,他想斩,也没得斩啊。 可听墨修的意思,居然还在探我心中的想法。 苦声沉笑道:“蛇君自己去吧,我累了,想睡了。” “那蛇淫毒……”墨修看了看我,轻声道:“你没有感觉了,对吧?” “蛇君可以去问下何物,斩情丝的反噬是什么,就知道了。”我手撑着石壁,却发现手发着软,干脆引着黑发,一点点的攀在石壁上,这才稳住身体朝外走。 出了山洞,我看着摩天岭外,山花烂漫,草木葱郁,就算是夜间,还有着蝴蝶和细小的虫子成群的飞过,一片春意盎然。 我靠着洞口,看着外面的春景,突然明白什么叫还春了。 昨晚我在这里,心意乱动,也不过是长出了一片青草。 可何辜不过是情绪失控,整个巴山就还春,他怎么可能不重要? 我伸手掐了一朵小花,捏在手里。 那花一被掐下,花藤肉眼可见的卷了卷,居然从断口处,又长出了一根藤,眨眼间就开了满藤的花。 像极了何辜那断了,立马就新生的手。 我看了看手里捏着的花,直接丢在了地上,居然落地,就又生出了根。 这样的生机,好像什么都是活着的,太过恐怖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山洞里,墨修已经不在了。 也不知道是回清水镇了,还是去找何物问斩情丝的反噬了。 我靠黑发支撑着,步步的走回到家主的山洞。 脑中还完全沉浸在何辜的那种煎熬且克制的情感中。 斩情丝,只能心系的一方斩,就是让对方代受那种情劫的煎熬。 这样将情感强加对人身,有违天道,所以才是禁术。 就算躺在床上,我脑中还尽是何辜的那种心声,时而克制,时而癫狂,时而酸涩,时而微微的甜。 我在这样的情绪中反反转转…… 或许是经历得多了,我就任由这些情绪涌动,躺在床上,居然也慢慢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好像夹着什么蛇鸣嘶吼声,还有着谁厉声喝问。 就算天雷滚滚,我也不想理了,就这样懒懒的躺在床上,连眼皮都不想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又安静了下来。 我依旧闭着眼睛,躺平…… “何悦。”床边却传来何寿低沉的声音。 我睁眼看着他,却见何寿极为狼狈,黑袍好像被烧得发焦,有的地方已经烧出很多细小的窟窿。 看那窟窿的形状,像是一条条线上的,明显就是墨修的火鞭抽的。 他手里端着一碗药,朝我递了递道:“起来喝药吧。” “不用,多谢。”我感觉整个人都懒懒的,拉过被子往头上蒙了蒙:“再睡会。” “何悦。”何寿伸手扯过被子,沉声道:“我知道你怪我们,可你不知道何辜有多重要。” 我闭着眼,何寿居然难得好脾气的说着:“他三四岁的时候吧,看到一只断翅的蝴蝶,哭了,想救活那只蝴蝶。” “可你昨晚该看到了他的生机了,那只蝴蝶活了过来,不过一夜,问天宗外就多了上千只蝴蝶,还有无数的虫卵……生生不息,繁殖极快,不过两日,整个九峰山就都是那种青虫。”何寿现在说起来,还有点唏嘘。 苦笑道:“它们沾染了何辜的一缕生机,最先的那一只不会死,后面生出来的也不会死,这样重重叠叠,第三日的时候,九峰山全都是青虫和蝴蝶,草木都快被啃食殆尽了。没啃食掉的叶子上面,却排着麻麻密密的虫卵。” “青折动用术法,都没有杀尽,最后……”何寿深吸了口气,苦笑道:“是青折用嫁生术,让何辜吸回了那一缕生机。可事情已发生,根本不能再逆转,那些蝴蝶青虫有吸收生机会,全都死了,九峰山全是它们的尸体,何辜哭了三天。” “何悦,你也知道,何辜只能心系苍生,不能偏爱。”何寿将药朝我递了递,苦笑道:“尤其是你这样的。” 我侧趴在枕头上,沉眼看着他:“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早点搬出去吧,我好封山。要不然连这谷家家主的山洞,你都能随意出入,让我太没安全感了。” “这是我当初修祭坛的时候,留下的术法。”何寿见我肯说话,脸色松了不少。 朝我呵呵的笑道:“当初墨修原本是打算让何辜送你入巴山的,你还记得吗?” “嗯。”我记得,他在龙家楼下的时候说过,何辜会在清水镇外等我,可后头来的却是何寿,当时我还奇怪了一下。 “那时何辜为了救你,挡下了阿问的一击,身体受了伤。可也就是那次,我和阿问都知道,他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原本定的是他,临时换成了我,只不过是我们不敢让他和你再相处太多。”何寿晃着药碗,朝我递了递:“你不好好喝药,他不会走。” “何辜肯走?”我想到心底那股情感,慢慢坐了起来:“你们这是要打包带走他。” “墨修是当着何辜的面,问的斩情丝反噬。何辜自己知道情劫煎熬是什么样的,就算这会斩了情丝,也不会留在巴山,让你看着他,时时想起那些情感,让你受着那情感如蛇,嘶咬心头的痛苦。”何寿将药直接送到我嘴边:“所以,喝吧。” “你们还真的是成精了。”我接过药碗,一口喝了下去。 这一个个的,算无遗策,必达目的。 药不知道是什么熬的,居然还有点酸涩。 “这是何物的清心咒,可以压下那些不属于你的情感。”何寿却又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点了点头:“何物是什么?” “八尾妖狐。”何寿看着我,嗤笑道:“没见过公狐狸吧?狐族多情,不少都被困于情。何物……” 何寿嗤笑了一声:“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也不想知道。”我看了看张上写的心法,倒也是比较容易懂:“你通知何苦,将阿宝送回来,你们就离开吧。” 何寿好像也松了一口气,端着碗就走了。 问天宗的人,能早一步走,也是好事。 他们一走,摩天岭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想躺着,想站着,或是什么都不想,就只有我自己,多好。 我撑着疲惫的身体起来,换了身衣服。 谷家穿林登岭,衣服倒也都是轻便的。 只是等我出去的时候,就见何苦何物站在洞外,何物脸色苍白,脸上还有一道鞭痕。 何苦不停的抬眼看我,我往她身边看了看。 又瞥了瞥外面,并没有看到阿宝,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由的看向何物,他目光闪烁,看着我满是愧疚。 等我再转向何苦的时候,她只是直直的看着我,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 我心跟着深了深,却又不敢往那个方向想,看着何苦道:“回来了?阿宝呢?又跟何寿去抓鱼虾了吗?” 旁边的牛二看到我,呵呵的笑:“阿宝妈妈,阿宝被人抢走了哟。阿宝被抢走了……” 第402章 杀了她吧 我听着牛二的话,瞬间只感觉脑袋轰隆作响,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何苦:“阿宝呢?” 心底是希望她否认的,可何苦脸色着急,更有点愧疚,朝我摊了摊手。 只见她手里的是,一根满是咬痕的花椒木做的磨牙棒,还有一块地阴石,正是当初何辜给阿宝的那块。 他生来鬼胎,喜阴惧阳,何辜给他这块地阴石滋养身体。 何苦朝我解释道:“我们就住在小区里,平时阿宝就和里面的孩子玩得好。那天我被一道极重的怨气引开,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阿宝就不见了。我以为是哪个玄门中的人,或是哪个不长眼的……” “我在阿宝身上留了术法的,循着找过去,找了一天,也只找到这两个东西,明显是对方刻意留下的。”何苦脸带愧疚,低声道:“我连对方的气息都感知不到。” 我握着这两个东西,刚喝下去的药在胃里抽动着,喉咙一阵酸一阵甜,夹着腥味。 “你也别着急,阿问已经去找了,阿宝这么聪明,不会有事的。”何苦沉声安慰着我。 我握着那根磨牙棒和地阴石,朝她摇了摇头。 可头一晃动,喉咙里的药立马就喷了出来。 一张开了口,就怎么也压不住了。 褐色的药里,居然还夹着一坨坨的血块。 “何悦!”何苦也发着急,连忙扶住我,盯着何物道:“你也是有病,斩情丝的反噬是什么样,你不知道?” “我也知道啊,可何辜不能不斩。这不就是怕你不同意,大师兄都不敢让我告诉你……”何物喃喃的解释着,牛二却一直呵呵的笑。 我一边扶着石壁吐出一团团淤血,朝何苦摆手,可想说话都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何苦忙从怀里掏了个荷包给我:“吃粒清心丹压压,再吃两块果脯吧,芒果干,肉厚又带果香,阿宝最喜欢了。” 我嘴里夹着酸苦发涩的药味,抬眼看着她捏出的芒果干,直接张嘴咬住。 她们给阿宝做的吃食,自来比较精细,就算是芒果干,外面好像还裹了糖霜,入嘴就甜丝丝的,还有着芒果的香味,确实冲散了嘴里那股异味。 “好点没?”何苦扶着我,沉声道:“你别急,阿问在玄门中也有点人脉,已经发动了,很快就能找到阿宝的。” “你不懂。”我嚼着芒果干,朝何苦道:“阿问找不到的。” 阿宝身份很特殊,他是浮千生下的一枚蛇卵,在阴阳同体的腹中孕育了两年,再经死而生,生来就有些不同。 越是复杂的身世,养出来的人自然是不同的。 所以当初白木棺中的龙灵,想吞了阿宝。 我怕就怕…… 阿宝被人当成了药。 既然那抢阿宝的,知道用怨气引走何苦,就证明有备而来,摸清了问天宗的底,又哪是阿问能找到的。 “阿问找不到,可蛇君总能找到的。”何苦脸色有些发沉,低声道:“是我没照料好阿宝,本来这个时候不好告诉你的。可又怕瞒着你,也不太好。” “不怪你。”我紧握着磨牙棒和地阴石,硌得掌心生痛。 这怎么能怪何苦,是我没时间带阿宝,何苦帮我带着他,已经很用心了。 既然对方有备而来,自然也是防不胜防。 朝何苦道:“你让阿问回来吧,我能找到阿宝。” 何苦满脸担心,讪讪的张了张嘴,最后好像下了什么决定一样:“你放心,有我在,就算阿宝死了,我也可以救回来的。死,又何苦,其实也没什么的。” 我瞥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边的何物,苦笑道:“真不用了,你们帮我通知阿问吧,我这就去找阿宝,等我找回他,就封山自守了。你们带着何辜和肖星烨先离开吧!” “你的情伤……”何物有点迟疑,看了看我道:“感觉怎么样?” “还好,习惯了。”我握着掌心的两个东西,径直朝着做饭的那个山洞去了。 那里有谷家人送来的鸡蛋,我上次去风城找墨修的时候,就用过。 这次用来找阿宝,倒也找得顺手了。 将两枚鸡蛋握在手里,这次连米都没含,而是先将鸡蛋在掌心慢慢搓热,然后左右手捏着鸡蛋,放在双眼上。 搓得温热的鸡蛋,里面还是冷的,贴在眼皮上,没一会就有点微沁的凉。 我脑中想着阿宝奶声奶气的叫我“阿妈”,紧搂着我脖子舍不得放的样子,原本低落的心,慢慢的出现了涟漪。 被鸡蛋紧贴着的眼皮,慢慢的开始跳动。 就算没有睁开眼,可好像鸡蛋透着微微的亮光,照着里面的蛋黄透亮。 在那透亮的蛋液里,一个是延绵的山峰,九座山峰重重叠叠,透过蛋黄依旧能看到绿色。 另一个蛋里,就是阿宝站在哪里,他身边很多白细的根须如同水母一般的飘动着。 但飘出那根须的,并不是什么水母,也是一片片虚浮在半空的厚重且微黄的叶子。 阿宝还很开心,不时的跳起,伸手去揪那些飘动的根须,好像还咧嘴大笑。 可一伸手,那根须似乎扎了他一下,阿宝痛得收回手“呼呼”的吹了两下。 就在他收手的时候,那白色的根须明显泛着微红,如同打点滴时,顺着针管倒灌着的血水,飞快的往叶片输送了过去。 那微黄的厚重叶片,瞬间就没那么黄了。 可阿宝却还跳动着,不时去拨那些根须,被扎得不算太痛,连吹都不吹,只是呵呵的笑。 我透过鸡蛋,沉眼看着那延绵的九座山峰,然后慢慢的拿了下来。 眼前一片红黄蓝绿扭动着,随着我轻眨了两下,就又慢慢变得正常了。 我靠着石壁,指尖捏着鸡蛋,明明没用力,可蛋壳啪的一下就裂开了。 黏糊的蛋液糊了我一手,我甩了甩手。 想着到洗物池边洗手,可没想到何辜居然泡在里面。 洗物池是个半开放式的池子,能洗掉当初蛇窟的白化症状,除了我,平时几乎没有人会来泡。 可何辜估计也是因为受了伤,所以来这里泡一泡,估计也怕人进来,连衣服都没有脱。 两人在斩情丝突然碰面,这么快就碰了面,多少有点尴尬。 情意这东西,说虚无缥缈吧,却又了真实。 就算没了那种冲动,可心里记忆还是在的。 我只是朝何辜点了点头,从洗物池里捧了一捧水,将手上的蛋液洗掉,转身就朝外走。 “你要去哪?”何辜往外游了游,沉声道:“斩了情丝,反噬这么重,要好好休养。” “出去办点事,等我回来,希望你已经走了吧。”我连头都不敢回,大步朝外走。 到山洞里将上次何寿收集的穿波箭全部带上,又多带了一张弓,将能带上的,都带上了。 青折她确实杀不了我,所以她一次次的在逼我,动用那个存在的力量。 而且紧追不舍…… 想让我真的遭天谴而亡。 可她能对我出手,却不该用阿宝来威胁我。 阿宝生来鬼胎,警惕异常,是我将他带在身边,削弱了他天性里的警惕。 才会让他被青折的根哲着吸了血,还以为是在玩闹。 我占了脑中这个存在的便宜,青折因为前仇旧恨,想杀我,我可以受着。 可阿宝不行…… 我走到摩天岭外,沉眼看着延绵的巴山,扭头看了看高耸入天际的摩天岭,眼眸跳转,却还是张嘴:“龙……灵……” 随着一道召蛇咒出,一条条异蛇从摩天岭飞了下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条通体明黄带着翅膀的神蛇——腾蛇。 我黑发扬起,缠住腾蛇的尾巴,纵身而上。 摩天岭下,何欢好像在大叫,可声音立马就被从摩天岭冲下的异蛇给淹没了。 上古异蛇,带翅能飞的不在少数。 我乘于腾蛇之上,带着这浩浩荡荡的异蛇大军,径直朝着九峰山而去。 青折想杀我,这次救了阿宝,要不下次她还会生事。 既然这样来来往往的生烦,那我就主动和她拼了一把命,杀了她吧! 就像何苦说的,死,又何苦。 青折一心求死,我不过是成全她! 第403章 耍你玩啊 腾蛇伴随女娲的两条神蛇之一,身份极高。 摩天岭的那根石柱上面,缠满了蛇,可能都是蛇影。 我更是没想到里面居然封了这么多蛇影,而且全部受这道召蛇咒所操控。 最离谱的是,我第一次用召蛇咒的时候,它们也没有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面对龙岐旭的时候,突然就全都冒出来了。 我站在腾蛇身上,摸着明黄的蛇鳞,隐约感觉那条魔蛇怕不是什么第一个会这道召蛇咒的。 腾蛇乘雾,隐于云雾之中,去得很快,我身后异蛇涌动,一路上,我飘荡着的黑发,能清晰的感觉到,暗中有许多的气息在偷偷跟着。 可我都不在意了,只要找回阿宝,我就带着他回巴山,封山自守。 管它外面,什么末世! 九峰山,我来过好几次。 可从来没想过,我会带着异蛇直接攻了过来。 腾蛇就算是道蛇影,可也是上古神蛇,见九峰山在眼前,展着翅膀就扑了过去。 可羽翅刚扑到九峰山所在的地界,突然就一阵绿色的光芒闪过,九峰山所有的草木好像都在抽长,支撑着一座结界。 腾蛇被结界弹飞而起,这也激发了神蛇的凶性,立马展翅扑了过去,张嘴喷出一团团的淡青雾气,将整个九峰山都笼罩住。 我用神念招呼着这些异蛇朝着九峰山结界扑上去。 青折确实在封山自守,可凭什么,她可以攻巴山,我就不能攻下她的九峰山。 上古异蛇,有的是羽翼,有的是肉翼;有一头多身的,也有一身多头的;有足的、无足的…… 控水的,见刚大旱喷火的…… 它们既然能变成蛇影被封在摩天岭的石柱内,上次又有摩天岭下和青折对战过一次,这会再出来,旧敌相见,分外眼红,全部都发疯了一般,在那结界上,或是喷火嘶咬,或是喷射冰棱。 尖悦的蛇足用力的划拉着,翅膀不停的扑动。 云雾被控水的异蛇引来,雨哗哗的落下,夹着大颗大颗的冰雹。 可眨眼间,操火的异蛇却又一团团的火升起,瞬间雨水俱尽,九峰山上的草木干涸得都冒烟生火了。 我站在腾蛇上,看着异蛇大军折腾。 可就算这样,也没有攻破这结界。 青折,终究是寻木的一枝,四大神木之一,就算不过是一截树枝,也不是这些蛇影能比的。 我眼前闪过阿宝被那些寻木根围绕的情景,还有那被吸食掉的血。 知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阿宝的血就要被青折的根吸干了。 顺着腾蛇的蛇尾,直接滑落在地。 不知道是不是机缘巧合,这里居然就是我第一次入九峰山的地方。 那次我也和现在差不多的心境,只想一死了之。 没想到这次,还是这样。 我踢掉鞋子,踩在九峰山外的地界上,慢慢引动黑发,顺着我脚底瞬间扎了进去。 这落地生根,本来就是青折教我的,龙夫人说她居心不良,想让我吞噬生机,遭天遣。 可我这样的,天不天遣,已经不重要了。 黑发入地,扎得极深,可也就瞬间就感觉到了浓烈生机,我直接引着黑发朝着九峰山那浓烈的生机涌去。 没一会,就碰到了根须网,黑发还没缠上去,那些根须就已经缠了上来。 根须和黑发瞬间在地底交缠在了一块,根须缠得再紧,也没有用。 黑发无血无肉,也不会被绞断。 反倒是根须夹着生机,被黑发缠住,瞬间被吸掉了生机。 青折夹着满满的恨意,宁愿被吸食生机,也没有退缩,反倒不断的绞住黑发,用力拉扯,意图拉断这些黑发。 也不是没用,我的黑发还真被拉断了几缕。 我对于痛意,已经没有反应了,直接催动黑发,一层层的推进,一断吸食掉根须的生机,就直接将那些根须直接拔起,朝着空中喷火的异蛇丢去。 九峰山一时之间,土崩石裂,火势顺着我拔起的寻木根开始蔓延。 山上不时传来尖叫声,可我却不想再管了,黑发如蛇一般,一层层的逼进。 随着我逼进,原先被异蛇冰火两重天,变得发黄的九峰山瞬间变了个模样。 整个九峰山,漫山遍野,所有草木全部变成了苍翠的寻木。 青折依旧一身烟薰黄的衣服,站在最高的山峰之上,远远的看着我。 我们隔着重重山峰,遥遥相对,地底有着黑发和根须交缠,空中是异蛇和寻木飘荡的叶子和枝。 一时之间,竟然难解难分。 青折好像料定我杀不了她,远远的看着我,似乎抿嘴说了句什么。 隔得这么远,连她的身影都是模糊的,我哪去管她说了什么。 直接抽出一只穿波箭,搭在弓上,对着青折就射了过去。 可穿波箭刚一离弓,就见眼前黑影一闪。 一道黑索卷住了穿波箭,猛的朝地下一拉。 那道了附在穿波箭上的神念也被扯了下去,我都感觉自己都随着一震。 反手正要再抽弓,手却被墨修紧握住:“何悦,够了。” 他是蛇君,能听到召蛇咒,却也能驱离这些异蛇。 随着墨修挥手,所有异蛇都退开了。 而在墨修身后,阿问居然也来了,正面对着青折,急急的说着什么。 我盯着墨修,沉喝道:“你不用拦着,她不是想杀了我吗?那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亡!看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何悦,她杀不了你,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墨修看着我,沉声道:“你现在心神太过凌乱,有入魔之象,你再这样癫狂下去,必然和那具白木棺材里的龙灵一样。” “她最想的就是变成一个人,你明明是个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变得神不神,魔不魔!”墨修语气森然,脸带失望的看着我:“退回巴山吧,九峰山下面有东西,不能任由你这样乱来的。” “她抓了阿宝……”我盯着墨修,冷笑道:“你和阿问一起来的,也知道这件事情了吧!你先让她将阿宝还出来!” 墨修愣了一下,转身远远的看了一眼遥立在最高山峰处的青折。 不过是一眼,青折就好像有所感,一步就跨了过来。 阿问生怕她再出来,挡在她前面。 墨修拦着我,阿问拦着青折…… 这局面有点搞笑,却又是这么的讽刺。 青折朝我呵呵的低笑:“你用问米见到阿宝在这里了吗?可惜了啊,阿宝不在九峰山呢。让你白跑一趟,是不是很烦?你再厉害,可也是对玄门术法不太了解,要扰乱你问米,耍你玩,对我而言挺容易的。” 她知道我是用问米见到的,我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那种不好的感觉,再次被扩大。 不想再理会她“耍我玩”的事情,只是盯着青折:“那阿宝呢?” “你猜啊。”青折将头从阿问身侧探出来,盯着我道:“你不是巴山巫神吗?不是能问米见到阿宝在九峰山吗?那你再问米,再用神念啊,再探啊……你就凭本事再找啊!” 我只感觉喉咙一股股腥甜朝外冒,青折知道我会问米,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她引我来晃九峰山,步步紧逼,我就算推翻了九峰山,没找到阿宝,又要去其他地方找,又要另费一翻心神。 这样一次一次,我总会被耗死! 盯着青折,我心头浓烈的恨意涌动。 头上黑发飘扬,又往九峰山里面扎了扎,几缕直接朝着青折如箭一般的射了过去。 青折呵呵的低笑,十指如蝶般翻飞,一只只火蝶朝我扑了过来。 阿问沉喝一声,展身而起,将那只火蝶拦住。 墨修却猛的一道火鞭抽到我黑发上,火光燎动,将缕缕黑发全部灼断。 我痛得眼角跳动,眼前五颜六彩的晃荡着。 盯着墨修手里的火鞭,呵呵冷笑:“你看,墨修的烛息鞭,至死都不会伤龙灵一下。而你呢?” 第404章 无山可依 墨修和青折之间的渊源是什么,我不知道。 但明显很深,青折能教墨修在巴山用神念;而墨修也来阻止我杀青折……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 青折不该朝阿宝下手,更不该和人合作,将阿宝再置于险境。 我看着被墨修火鞭抽断的黑发,这会落在地上,还被火燎着“嘶嘶”作响,在火海中,如蛇发般的朝外涌动,却又瞬间被烧成灰。 青折就算被阿问拦住,依旧呵呵的轻笑:“何悦,你再凶狠有什么用,还不是找不到阿宝,被我们逼得心力交瘁!哈哈……” “青折,别说了!”阿问满脸不可置信的盯着青折:“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青折却只是不停的唤出火蝶,每只都对着我飞过来,可却依旧被阿问拦住。 我看着青折,喉咙一阵阵的发甜。 她和阿问之间有过情,所以我不会让阿问为难,只会自己来找她要阿宝,必然要用那个力量。 可阿宝不在这里,她也知道阿问、墨修会来拦我。 我就这样被她耍得团团转,心力交瘁,不遭天谴,也会熬死。 她恨我,正常;可我不想再忍了…… 墨修握着火鞭,脸带伤色的看着我:“你先回去,我会去帮你找阿宝的。我带他回来,信我一次好不好?” 我盯着墨修,转眼看了看青折:“我知道阿宝在哪里,你带不回了。” “你知道?”墨修先是一愣,跟着瞬间就明白了。 见我盯着青折,生怕我再动手。 忙又挡在我面前,轻声道:“既然知道就好办了,我去带回来。” “龙岐旭不会这么轻易给你的。”我抬眼看着墨修,冷笑道:“是我借了,我以为他想延续的龙家血脉,是要从肖星烨那里下手。可谁能想到,他一开始想要的就是阿宝。” 其实肖星烨的龙家血脉并不算纯,不过是回龙村都不承认的私生子。 本就该死在棺材里的,是龙岐旭救了他,却也没让他呆在清水镇。 可阿宝不同,他是龙浮千生下的蛇卵孵化的。 其实算下来,回龙村的人,都是龙浮千生下来的蛇娃。 所以阿宝,才是龙岐旭要用来延续龙家血脉的人。 可谁又能想到,延续血脉,会是阿宝这样一个孩子。 更不明白,回龙村都不在他们的掌控中了,为什么还要延续龙家血脉。 我盯着墨修,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拿什么和龙岐旭谈条件?你伤得了他,却也杀不了他。是打算拿蛇棺的奥秘交换吗?” “何悦,相信我。无论是什么条件,我都带阿宝回来。”墨修脸色沉重的看着我,低声道:“如果你不信我,我给你立下血誓,如何?” “我不相信誓言。”我扫过墨修的身侧,透过阿问的身体,盯着青折:“就算阿宝不在九峰山,可她也帮着龙岐旭抓了阿宝,而且还误导了我。” 青折是意生宗的宗主,实力强,身份高。 有寻木真身,又有阿问护着,还能和龙岐旭夫妻合作。 不杀她,以后她光是烦都要烦死我。 我盯着青折,眼前颜色扭动,好像一切都变得窄小了。 脑上的刚被墨修火鞭抽动的黑发,瞬间又涌了起来。 “何悦!”墨修后一伸,一条条火鞭闪动。 朝我沉喝道:“你先离开九峰山,这座山下有东西,不能出来。” 我盯着墨修,只是呵呵低笑。 慢慢昂首,发出激昂的嘶嘶声:“龙……灵……” 这次并不是在摩天岭,可随着我召蛇咒起,墨修脸沉如黑灰,手中火鞭“啪啪”作响,却只是朝着我那些涌动的黑发抽了过去。 我嘴里“嘶嘶”的声音刚落下,就听到远处嘶鸣声附喝着而起我。 那些被墨修驱散的蛇影复又飞了回来,可这次来的却并不只是蛇影。 鸣蛇和肥遗率先展翅而来,跟着巴蛇巨大的身躯立马盘踞到了九峰山脚下,朝着九峰山就钻了过去。 漆黑的钩蛇时隐时现,尾后的毒钩乱甩,所过之处,就算寻木都被钩断,变黑,被腐蚀。 随着钩蛇闪动,还有一条人面豺身,长着羽翅的大蛇,边发出婴儿般呱呱的哭声,带着洪水猛的冲上了九峰山,是化蛇。 洪水里面,有一条鱼身、蛇尾,满嘴獠牙,背鳍能展动飞起的怪蛇。 这怪蛇顺着洪水而来,驱逐着波浪,一下又一下的涌动了九峰山的山头,发出的声音却像鸟叫一样。 而在鸟叫声过后,后面居然有着鸟叫声附喝。 风家养在地底看守石室的那条九婴,顺水闻声而来,九婴的各个怪头闪动,风雨雷电水火齐动…… 一时之间,九峰山附近,聚成汪海,电闪雷鸣。 墨修盯着那些怪蛇:“虎蛟,化蛇,九婴……,何悦,你再胡闹下去,当真要遭天谴了。” 青折却好像很开心,不停的呵呵大笑:“她本来就不该生!遭了天谴算什么,就该挫骨扬灰!” 阿问生怕她再朝我动手,身体依旧挡在她身前,却头也不回的朝我道:“何悦,驱散这些异蛇,我和蛇君,帮你带回阿宝。” “不用了。”我黑发顺水涌动,墨修立马想来拦。 我直接用神念引来九婴,拦住墨修。 黑发顺水而动,一缕缕的扎进了九峰山下,每一处地方。 青折能落地生根,根须触及九峰山的每个角落。 为什么我不可以? 墨修说我神不神,魔不魔,那我就疯魔给他看。 黑发扎入山峰之下,青折似乎有点慌了,朝我沉喝道:“何悦,不能动九峰山。” 我偏头看着她:“那你把阿宝还给我吗?” “你都猜到,他被龙岐旭带走了。我拿什么还你,你找龙岐旭要啊!”青折脸色立马发冷,却转而义正言辞的看着我:“阿宝不在,你闹够了就走。九峰山下的东西,不比熔天低。不是你能动的!” 我盯着她,呵呵的笑:“你既然用九峰山来干扰我的视线,就该有这个觉悟。” 九峰山确实不错,生机很旺盛,所以才适合寻木生长。 黑发一扎入地底,立马贪婪的吸食,还不停的往地下钻。 墨修好像有点慌了,朝我沉喝道:“何悦,住手。” 他手里火鞭啪啪的甩动,将九婴抽开,对着我就抽了过来。 不过他刚一抬火鞭,我就引着腾蛇,化蛇,钩蛇,全部朝他扑了过去,将他挡住。 阿问这会也有些失望了,根本不管青折,而是直接朝我扑过来:“何悦,别闹了!” 都这个时候了,他们居然还认为我只是闹脾气…… 我用神念引动一条条异蛇挡住阿问,任由黑发贪婪的吸食着九峰山的生机。 青折也慌了,不再悬浮于空中,想落下九峰山,去护住这里。 我看着她烟薰发黄的身影移动,我反手抽着穿波箭,对着她就射了过去。 “何悦!”阿问急着沉喝。 可穿波箭已然穿透了青折的身形,箭头之上滴落着绿色的汁液。 青折看着贯穿她身体的穿波箭,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这是在九峰山,你怎么能伤我。” 我呵呵的冷笑:“因为九峰山,快没了。” 青折双眼化成了绿色,盯着我还要说什么。 我却当着她的脸,轻轻一扬头。 深扎入地底的黑发,瞬间如同起网一般,四处晃动。 跟着那些黑发如同结成的激光网,将九峰山的山、石、土,全部切成一片片的小块。 “轰”的一声起,九座山峰在洪水中倒下。 扎根在山峰之上的寻木,瞬间落入洪水中,根须在水中飘荡着,再无山可依! 第405章 你还闹吗 随着我黑发层层的拉起,九峰山倒的不只是山峰,连地底的泥都被我翻了过来。 青折最自豪的,不就是她片叶残根可再生吗? 那我就让她连片叶残根都不能留下,让她永远没有再生的可能。 她恨我脑中的那个存在灭了她全族,可那个人终究不够狠,不知道斩草,还要除根! 尤其是寻木这种,就得烧成灰,化成肥! 我引着黑发,将那些深扎入地底的根须,强行一根根的拉起来。 她不是给我看这些根须吸阿宝的血吗? 那我就烧了这些根…… 我一边翻转着,一边昂首轻唤:“龙……灵……” 随着我呼唤,九头相柳顺着洪水过来,张嘴吐出一道道带有腐蚀性的淤泥,瞬间就将寻木根能泡得腐烂。 相柳,最厉害的不是九头蛇身,而是血液、毒气,能让一切东西都能腐烂成沼泽一样的烂泥。 青折没想到我这么疯,整个人都是愣的,看着被黑发翻出来的根须,朝我沉喝道:“下面的东西要出来了,何悦,住手。” “我没用手啊。”我反手又抽出一只穿波箭,对着青折又是一箭:“这射箭的,才是手呢。” 青折的身形越发的淡,这次她任由穿波箭贯穿身体。 只是沉沉的看着我:“何悦,如果下面的东西出来,这罪孽不是你能受得住的。” “我罪孽越重,遭天谴越快,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我黑发翻涌着,将一层层的根挖出来,手上却不停的搭弓射箭。 穿波箭附上神念,再无虚发,每一箭都射到了青折的身上。 那些挖出来的寻木和根,一泡在水里,立马被相柳喷出的气息所腐蚀。 整个九峰山,都是一片腐水,和清水镇一样,泛着腐烂的气息。 墨修和阿问,都在发急,朝我沉喝。 可我眼前只有青折越发淡的身影,耳边尽是弓弦一下又一下的“啪啪”声。 身体的伤痛,在吸食了九峰山的生机后,好像瞬间就痊愈了,感觉舒服极了。 我从来没有这样兴奋过,也没有这样感觉自己活着过。 穿波箭,一箭箭的射出去,青折脸上尽是我看不懂的神色,好像带着死色,又好像不可置信,又似乎了然…… 就在我将整个九峰山的寻木根都挖出来,青折的身上穿着一根根的穿波箭,也好像变成了枝丫横生的树。 可她身形却越来越淡,双眼带着朦胧的绿色雾气,盯着我道:“我明白了,你看着阿问将我折下,还好心的告诉他,九峰山适合我生长。却又让我亲眼看着你,灭了我全族,你等的就是这一天吧。” 脑中突然传来呵呵的低笑声,我却不想理会,只是抽箭搭弓,唰唰的射着。 那些异蛇挡不了墨修和阿问多久,如果不是他们俩都有伤,这会怕就已经挡不住了。 青折身上又中了两箭,她却好像带着笑,看着我道:“论计谋布局,谁又如你。延绵万年,沧海桑田,我们都还在你的算计中。” “何悦……你助纣为虐!”青折突然昂首看着我,冷喝道:“就等着天谴吧!” 我惯性的抽着箭,搭上弓,对着她就射了过去。 天谴已经注定了,那就爽一下吧。 可就在那一箭要射过去的时候,阿问突然沉喝一声:“青折,快避开!” 他似乎想驱开相柳,却又被缠住。 一时过不来,居然掌手,驱出那只三足金乌朝我射出的穿波箭飞了过来。 可就在三足金乌展翅而出,金光闪烁的时候,我一直往地底扎的黑发,似乎碰到了什么,不过轻轻一碰,那吸食来的生机,瞬间全部涌入了那个碰到的东西里面。 跟着淹没九峰山的洪水,哗的一声巨响。 一道浓黑的气息,从九峰山底喷涌而出。 三足金乌发出一声惨厉的叫声,还想扑动翅膀。 可金乌的光芒却瞬间被那道浓黑的气息给淹没了,我眼前一片浓黑,耳边传来轻轻的呼气声。 似乎是什么轻轻的松了口气,跟着一个温柔而清灵的声音道:“多谢你了,何悦。我要走了,日后有事,你可到华胥之渊来找我。” 我偏头想再听,可耳边就只有三足金乌凄厉的叫声,以及奋力扑动翅膀的声音,半丝光亮都见不到。 这种黑,比蛇窟里面,魔蛇化出来的黑更浓,连三足金乌都光芒都被淹没了。 我只能听到洪水哗哗的作响,还有着异蛇“嘶嘶”的鸣叫欢呼声,似乎很恭敬很服帖,而且很开心。 青折呵呵的厉笑:“原来是你,怪不得,我一直探不出下面的是什么!你居然将自己的真身藏在九峰山下,然后让阿问将我种在上面。” “你灭了我全族,可这渺渺万年光阴,我居然用自己寻木之身,遮掩了你真身存在。所以当年诸神之战后,那么多神想杀你,却找不到你。居然是我护住了你的真身……哈哈!” “谁又想到,你居然用你灭了全族的寻木来护着你!果然,还是你够狠啊。”青折声音虚无的好像快没了。 我只听到耳边传来轻轻的叹息声,跟着所有黑发好像都收了回来。 一个带着清新香气的声音在我耳边道上:“何悦,我们还会再见的。华胥之渊,我等你,也等你腹中这个孩子。属于我们的时代,就要来了。” 随着她声音消失,我眼前赫然就是一亮。 九峰山下,一片汪海,三足金乌伴着什么,飞快的朝着东方飞去。 阿问失神的看着三足金乌消失的方向,微微失神,却又连忙去抱住了青折。 青折的身影淡得好像一团雾气,就像她每次消失的时候,所施的术法一样。 阿问想抱紧她,可手却穿过了青折的身体。 “阿问,她骗了你。”青折却朝他呵呵的笑,低声道:“她知道只要我发现她,就会想尽办法杀了她。这仇报来报去,必然会惹及九峰山,然后……放出她藏在这里的真身。” “别说了。”阿问努力往她身体里输着什么。 我却感觉自己身体慢慢变得沉重,身子一晃,要朝旁边倒去。 想再引动黑发稳住身形,却发现头发不过是齐肩,引也引不动。 连四肢都好像脱了力,怎么都稳不住。 就在我要倒在地上的时候,墨修却一把扶住我。 他只不过将我扶稳,靠着一根枯死的树干,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就站起来朝着青折走过去:“我带你入蛇棺吧。” “没用的,九峰山的寻木都被相柳腐蚀,又被她引着三足金乌烧毁。我原先留在阿问体内的那一根枝,又被我亲手毁了。”青折的身形越发的淡,朝墨修苦笑道:“我什么都没有剩下了,神魂聚不住的。墨修,你手握着沉天斧,一定要……” “杀了她!”青折双眼再次迸出现恨意,扫过我,却又盯着墨修:“她找到了真身,只有你能杀了她。所以,你一定要杀了她!” 青折说得越愤恨,身形消失得就越快。 没一会就像一缕绿烟了,她伸手想摸阿问的脸,可抬起来,手就消失不见了。 只有一缕轻淡的声音:“阿问,我不该毁了藏在你体内的那一根枝的……” 阿问茫然的坐在地上,看着那一缕缕的绿意消失,整个人都僵了,嘴角却不停的涌出金色的血水。 我靠着树干,扫了扫远处的汪海。 她的真身好像是一片漆黑的什么,就像我腹中蛇胎引出来的东西一样。 而且她出现的时候,所有异蛇都匍匐敬仰,连三足金乌都跟她走了。 现在的九峰山,就是一片死水。 撑着身体想站起来,可她一离开,好像一些捡来的功夫也没了,身体也就得虚弱。 刚起身,脑中就轰隆隆作响,一片片的眩晕。 墨修反手扶了我一把,盯着我道:“青折没了,她真的活过来了,你现在满意了?你还闹吗?” 第406章 虚实结合 抬眼看着墨修,在他眼里,我只是闹吧。 就因为我身份,所以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推了推墨修的手,他也没再勉强,而是直接放开了。 我身子微晃,只得又坐回一边的枯萎的树干上。 朝墨修苦笑道:“她回华胥之渊了,暂时不会出来。等我生下这个孩子,我就去华胥之渊找她。” “我能感觉到,她可能还要休养,一时也不会闹事的。”我坐直着身子,都感觉脑袋昏沉发胀。 干脆放软身体,趴在树干上,侧头看着墨修:“蛇君放心,既然是我惹的祸,我会自己收尾的。” “她离开了,你头顶那些黑发都引不动,弓都拉不开了,你拿什么收尾?”墨修盯着我冷哼。 沉喝道:“你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当年就是她,放十日齐出,从而挑起了诸神之战,才有这天地骤变,你拿什么阻止她?” 墨修沉眼看着我,带着从来没有的厉色。 我抬眼看着他,只是低笑:“那阿……” “本君先送阿问去疗伤,你自己用神行符回巴山。”墨修瞥了一眼旁边不停的呕血的阿问。 低头看了我一眼:“何悦,你不是龙岐旭的女儿,你不能像她一样的任性。当初我们都不想让你知道身世,因为一旦知道,你心中信念崩溃,必生悲凉。” “可你既然知道了,你就该认清自己。你从始至终,不过就是龙岐旭放出来,替龙灵避祸,又因为有着的龙家血脉,被龙夫人同时借着镇压她神魂的工具罢了。” “你既然只不过是一具转生的躯壳,你就该和斩了何辜心底的情丝一样,斩了自己那些贪念,不要再贪念什么人的情感。” “无论是对龙岐旭夫妻,还是对阿宝,或是对于心鹤,还有……对本君,也是一样。”墨修沉沉的看着我。 转身扶起阿问,扫了扫化成汪洋的九峰山:“你在这里想一想吧,她出来了,我会比较忙,你回巴山呆着。” 阿问整个人都失魂落魄,嘴角好像还不停的渗血。 墨修扶着他,似乎都朝下落,只得将他半抱着,一步就离开了。 九峰山一片死寂,相柳毒气所涉之地,尽化泽国。 从头到尾,墨修都没有提过被抓走的阿宝。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连我这个怀着蛇胎的,他都没空理会,怕是不会更不会顾及阿宝了。 所以只能靠自己了…… 我趴在树干上,任由脑侧的黑发遮住了眼,脑袋痛得厉害。 身体吸食了寻木的生机,好像全部被她吸走了,这会整个人都晕晕的。 脸硌在粗砾的树干上,硌得生痛,嘴角好像还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我本以为是侧趴流淌下来的口水,伸手摸了一下。 却是一手发着黑的浓血…… 心底暗叹了一声,试着引动黑发,却怎么也引不动了。 伸手摸着弓,借弓撑着,缓缓站起。 待站稳后,才拿着弓,试着勾了勾。 原本轻轻能拉动的弓,崩得手指生痛,弓弦却是半点动的痕迹都没有。 我五指齐握,正准备再用力,就听到一个冷哼的声音传来:“谷家穿波箭的弓,是用猪婆龙的筋揉炼而成的,你失了神念,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拉不动的。” 我将弓撑着身体,转身看过去。 就见于心眉脚下踩着一个什么发光的东西,手里还拉着一个人,径直落在我身边。 那个被她拉着的人,满脸担心的看着我:“龙灵,你还好吧?” 我看着她,眼神晃了晃,只是苦笑。 “有话快说,我还得回去看于心鹤是不是要死了呢。操蛇于家的蛇都被带跑了,我来回一趟也不容易,你们快着点。”于心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盯着我道:“你搞出这样的事情,于心鹤急着差点自己挺着大肚子跑出来。怕没人劝得住你,这不……” 她推了张含珠一把,朝我道:“她出不来,还让我把你好朋友叫过来劝劝你。” 我指尖勾了勾弓:“你们回去吧,我很好,不用劝。” “龙灵……”张含珠担心的看着我:“你这是怎么了?” 张含珠明显来得急,穿的还是校服,看胸前的校徽,是什么复读学校。 我转眼看着她,苦笑道:“我不是龙灵……” 张含珠伸手想来扶我:“你别逗我,我带你去喝奶茶,给你一个人买两杯,好不好?” 我沉眼看着她,将脸侧的头发撩开,朝她偏了偏头:“你看我是龙灵吗?” “龙灵,你这是怎么了?”张含珠一脸的诧异,却还是朝我道:“要不我让心眉姐姐带我们出去吃好吃的。她就是嘴硬心软,人很好的……” “咳,谁嘴硬心软啊?”于心眉冷哼一声。 张含珠朝我吐了吐舌头,双手抠着下眼皮,眼睛上翻,尽露眼白,作了个鬼脸。 以前她和龙灵,都是这样互相逗对方开心的。 可我看着只感觉讽刺,龙灵可以,我却不行。 拍了拍张含珠,我看着于心眉:“我有事找龙岐旭,你帮我联系他。我知道你们能联系上,他会想要的,我能给。我的条件是什么,他也知道。” “龙叔?”张含珠有点紧张的看着我,扯了扯我袖子:“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龙叔人挺好的,这段时间他还来照顾我呢。” 也就是说,张含珠一直和龙岐旭有接触? 我看着她,手指划过她校服上的校徽:“你回去上课吧,我自己能处理的。” 张含珠还要说什么,于心眉好像有点发急,一手扯着我,一手扯着张含珠,直接就踩到了那发光的东西上:“一起吧,两不耽误。” 这会站上去,我才发现,这似乎是一块石头。 看上去是悬浮于空中来去,可在上面的时候,似乎又不是这样的。 于心眉拉着我们,到的并不是上次那个农场,而是一个处于小区的房子。 两室一厅的小居室,张含珠给我泡了杯速溶的奶茶:“你先凑和着喝,等下我给你点外卖……” “你快要上课了,快去吧。”于心眉看了一眼时间,推着张含珠:“明天要模拟考呢。” “就是一次考试,没关系的。我陪陪龙灵……”张含珠将奶茶递给我,拉着我的手捧着:“甜甜的热饮,喝了暖暖的。” “快去吧,我们有事情呢。”于心眉摇头苦笑,拉着张含珠的校服领子,又把书包递给她:“可别再搞砸了。” “龙灵你等我下课,五点半我们一起吃饭,你想吃什么,我都请。小龙虾,麻辣烫,串串烧……”张含珠在门外,还朝我笑着摆手。 我看着她,只是轻笑。 于心眉却“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沉眼看着我道:“龙岐旭很快就来了。” 我捧着奶茶,看着窗外。 这房子似乎是个学区房,路上很多摆摊卖小吃的,很多穿着和张含珠一样校服的人买了吃的,三五成群边说边笑的朝学校里走。 有时还会尝一下对方的食物,然后很认真的说着什么。 “张道士找到了吗?”我记得胡先生在问天宗长出蛇形触手的时候,阿问说张道士失踪了啊。 于心眉对我,可没有对张含珠那样的好脾气,冷哼一声道:“何家主,这是要怪我们操蛇于家办事不力吗?” 她这声音带着嘲讽,还不忘刺我:“哎,可惜了。射鱼谷家的家主,连弓都拉不开了,穿波箭的传承要断了。” 我只是轻笑,指尖在奶茶杯上点了点。 抬眼看着这房子,两室一厅,可一间房的装点看上去还有点眼熟,跟以前张含珠在清水镇的房间一样。 出事后,我还在她那里睡过一晚呢。 张含珠性格真的很好,无论是老师同学,都喜欢她。 连于心眉这种对我横挑鼻子,竖跳眼的人,对她都很好。 可见操蛇于家,将她照料得挺好的。 于家出了这么多事,于心眉还挂记她的模拟考。 当初我让于心鹤带张含珠离开,其实是迫不得已,却没想到,她们安排得这么好。 我捧着奶茶,看了一眼外面的学校。 朝于心眉轻笑道:“谢谢你们,还特意在这里买了房子,让张含珠读书。” “这房子可不是我们的,是龙岐旭的。要不然我怎么带你来这里找他,他在这里留了禁制,你一到他就应该感应到了,很快就来了的。”于心眉依旧冷哼哼的说着。 第407章 慢走不送 听说这房子是龙岐旭的,我点着奶茶的指尖顿了一下,目光透过窄小的过道,看着那熟悉布置的房间。 张含珠的房间布置和龙灵的很像,有很多东西都是一样的。 姐妹淘吗,经常一起买东西。 这里别说出了清水镇了,外面的广告牌,我扫了一眼地址,都出了省了。 龙岐旭居然在这里买了一处房子,给张含珠复读? 这房子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难道是买的二手房? 我隐约感觉不对,捧着奶茶想站起来。 可一起身,就听到门锁“咔咔”的响了两声。 龙岐旭穿着夹克,还拎着个袋子,随意的往旁边的鞋柜上一放,随手“砰”的一下,就将门关上了。 朝我摆了摆手道:“坐吧,东西带来了吗?” “我要先见阿宝。”我捧着奶茶坐下,轻轻抿了一口。 速溶的奶茶,就算凉了这一会还有点烫,椰果也不是很好吃。 我咬着椰果慢慢的嚼着:“龙家主大概知道九峰山的事情了,我肯定不会将东西带在身上,但龙家主也知道,我留着有!” 龙岐旭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打了个视频递给我。 视频一接通,对面的阿宝在吃饭,龙夫人捏着纸巾坐在一边看着,却又立马切换了摄像头,只对着阿宝了。 这是不想让我看着她…… 她冷脸虽然冷,没有露出来,可却时不时伸手捏着纸巾帮阿宝擦下嘴角。 “你送我和阿宝回巴山,等我封山自守的时候,我就告诉你,那些蛇纹怎么拿到。”我盯着手机屏蔽。 确切的说,是盯着阿宝的手。 那上面确实有很多细细的血点,就像蚊子咬的一样。 明显就是寻木根扎进去吸血的时候,留下的红点。 看了没一会,龙岐旭直接挂断了视频。 拿回手机的时候,眼光扫过我的黑发:“见到了?信了?” “那就有劳,龙家主了。”我捧着奶茶,又抿了一口。 朝张含珠的房间看了看,指了指道:“方便的话,我可以看一下吗?” 龙岐旭瞥了旁边的于心眉一眼:“怎么到这里来了?” “于心鹤怕她想不开,让我带张含珠去安慰安慰她。哎,于心鹤都快要死了,我这不是满足她临死前的遗愿,方便更好的接任于家少主吗。”于心眉呵呵的冷笑。 目光扫过龙岐旭,居然带着几分鄙夷。 龙岐旭沉了沉眼,朝我摆手道:“去吧。” 我捧着奶茶,边喝边走,到张含珠房间转了一圈。 桌上成堆的课本,贴满了公式和要背的单词,以及必考的诗词名句。 龙岐旭站在门口,沉眼看着我,也没有说话。 我点了点抽屉:“可以打开吗?” “不能。”龙岐旭朝我呵笑道:“随便翻别人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咬着吸管,点了点头。 扫过床整齐的床铺,可枕头明显有一头高了一点,明显下面藏了东西。 “你现在就不关心阿宝了?”龙岐旭靠着门,一脸痞样的看着我:“龙灵她妈,可没什么耐心带孩子。” “可她也不会对阿宝怎么样,毕竟你们要的,已经拿到了,对吧?再拿阿宝,和我换蛇棺的奥秘,不是更好吗。”我捧着奶茶出门,扫过对面的房间。 门关着,也看不出里面有什么。 龙岐旭还伸了伸手:“要不也看看?” 我摇了摇头,心里大概有了底,再也无心探究了。 只是喃喃的道:“回巴山吧……” 龙岐旭低笑了一声,看了看我,朝伸手道:“我带你吧。” 一边的于心眉立马嗤笑一声:“何家主现在可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啊,居然还能跟龙家主谈条件,果然继承了前任家主谷遇时的老谋深算啊。” 我不去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将手往衣服里面缩了缩,只把衣袖递给龙岐旭:“谢谢。” 龙岐旭倒也没有什么计较的,伸手揪着我衣袖,直接拉着我就朝外走。 等他送我到巴山的时候,龙夫人已经带着阿宝在那入巴山的瀑布前等着我们了。 阿宝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睡着了。 龙夫人也并没有抱着阿宝,只是将阿宝放在脚下的草地上,沉眼看着我。 我走过去,伸手抱起阿宝,朝龙岐旭道:“你把现在用的手机号给我,我把录下的蛇纹视频发给你。” 龙岐旭却只是盯着我:“你这算是骗我们吧?” 我苦笑着摇头:“我是用何辜的手机录的,所以并不在我手里,但是我能拿到。” 龙夫人冷哼一声:“那我们凭什么信你?” “阿宝你们留着也没用了,对吧?”我抱着阿宝,摊开他手掌心看了看。 十指上尽是红点的小点点,小脸就算吃过饭了,也是蜡黄蜡黄的,明显被吸了不少血。 我手指不过是扫过那些红点,阿宝就痛得缩了缩。 转眼看了看龙岐旭夫妻:“你们抽了它的血,能延续龙家血脉也就行了。我至少帮你们做了这么多事,多少有点功劳。” “而且吧,我现在这样子,你们想再抓走阿宝,其实也挺容易的。我又怎么骗你们?”我抱着阿宝,又开始有点头晕。 朝龙岐旭道:“如果你不怕麻烦的话,我倒是另外还有一个法子。” 蛇窟里,那条魔蛇留下的蛇纹,似乎很重要。 墨修还得靠这个解开风家的蛇纹典籍,在第二次见过后,更是直接就毁了蛇窟。 我抱着阿宝,盯着龙岐旭:“我录过一次,发了彩信到以前龙灵的手机号上。” “不过龙灵的那部手机,已经不知道落哪里去了,你要不就去找到手机,要不就拿她的身份证去补卡,重新装机就能收到那条视频彩信。”我朝龙岐旭轻笑:“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再找我的。” 那条彩信,是我在蛇窟的时候就发了的。 墨修将出了蛇窟,就将手机拿走了,但我估摸着应该是发出去了。 龙岐旭与龙夫人对视了一眼,龙夫人目光沉沉的看着我:“她醒了,从你身体离开,你不过是普通人了。还要呆在巴山吗?” “至少现在呆在这里吧,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我抱着阿宝,在脚上贴着神符。 朝龙岐旭苦笑道:“那就这样吧。” 以前神行符发动,我都没有感觉多难受。 可这一次,却感觉无比的疲惫。 脚痛得不行,就好像学校拉练,累得只要脑子一动,就能倒地睡过去了一样。 所幸的是,就算我脑中那个存在没了,我入巴山也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我一路抱着阿宝,没多久就倒了摩天岭脚下。 一停下来,双腿就发着软,直接朝地上倒去。 我忙一手护着阿宝,一手扯下神行符。 倒在地上的时候,只感觉胃里抽抽得厉害,像是中暑一样。 不过阿宝倒是没有醒过来,睡得很沉,呼吸也很均匀。 我强忍着胃里的抽动,抱着阿宝,翻了个身,躺在地上,气喘如牛。 何辜的脸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站在他旁边的还有何寿、何欢他们。 他们都垂头看着我,脸上都带着责备的意思,没有一个伸手将我拉起。 我反手搂住阿宝,看着他们轻声道:“这么整齐,是来和我告别的。” 何寿目光发狠的看着我:“你害死了青折,阿问伤心昏迷,还毁了九峰山,放出了那个存在。何悦,你居然还要将蛇棺的秘密给龙岐旭夫妻?” “那是不是还打算,让他们进巴山,再把回龙村划给他们啊?那上次还打什么,你直接答应他们就是了啊?”何寿低垂着眼。 看着我无比的嘲讽:“大家陪你闹着玩吗?就是为一个鬼胎?龙岐旭既然要留着他延续龙家血脉,又不会真的让他死,你着什么急?现在你满意了?” 我抬眼看着何寿,这次问天宗的人,没有一个帮我说话。 再也没有人对我抱以同情。 毕竟青折死了,九峰山没了,这是事实。 我眼睛对着冬日,连眨都没眨,只是轻声道:“慢走,不送。” 第408章 画地为牢 问天宗的人,除了何辜,活得都长。 他们长居九峰山,就算青折平时再冷脸,也依旧给他们建房子,给他吃、给他们用,给他们发钱。 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我又算什么。 害死了青折,他们没杀了我,已然是宽容了。 何寿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何辜把问天宗的事都办了,整个问天宗却都在替我办事。 可现在越来越乱了…… 巴山是那个存在以前藏匿神魂的地方,他们还是离开的好。 何极却低头看着我,脸依旧严肃:“你现在又倔给谁看?我们走了……” 何极口硬心软。 这会他胸膛还是瘪的,没有长好。 龙夫人在回龙村前,伤他伤得很重。 我不想再说了,微侧过头,将阿宝搂在怀里。 轻轻转手捂着他的耳朵,闭眼不再说话。 旁边好像一片死寂,有什么放在我了手边,跟着有着脚步声传来,夹着甪端的踏蹄声。 过了许久,再也没有半点声音了,我才微微睁开眼。 手边放着的是那个装芒果干的袋子,还有那瓶清心丹。 整个摩天岭安静得半点声音都没有,旁边的植物因为沾染了何辜的生机,依旧繁盛。 春日暖阳洒下来,照在我身上,却感觉不到半点暖意。 我伸手捏了一片芒果干在嘴里,将嘴里的血腥味压下去。 缓了一会,才抱起阿宝,踉跄的朝着家主山洞走去。 阿宝明显被龙夫人施了什么术法,所以沉睡不醒。 我帮他盖好被子,摸了摸他的脸,他还喃喃的叫了一声:“阿妈……” 眼皮跳动,小脸朝我手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等阿宝睡沉了,我这才转身去打开电脑。 谷遇时的电脑,其实没什么大用,但是里面龙灵的照片倒是真的多。 我只是将最后那一年的翻出来,那里照片里,不少都是我和张含珠的合影…… 那时,我和张含珠真的是形影不离啊。 可里面的“我”和前期有很大的变化,但张含珠,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一张张的点开看着,只感觉心累得很。 正打算关了电脑,就听到墨修的声音道:“问天宗的都走了,我和风望舒要去回龙村将那个胡先生带走,他身上那些蛇形触手,与蛇棺有关。” 现在我什么都用不了,根本阻止不了他,墨修来说一声,已经算是尊重了。 龙岐旭夫妻没有直接进入巴山,也不过是因为那个存在出来了,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且那土墙是风家和何极联手建的,他们暂时不想和风家对上。 我手指胡乱的点了点鼠标,扭头看着墨修:“蛇君随意。” “这些照片有什么好看的?”墨修走过来,看着电脑屏幕:“既然已经知道了,再看就没有意义了。” 我呵呵的低笑,手挪动鼠标,光标在屏幕上晃动着:“蛇君有没有想过,明明我和龙灵差这么远,为什么大家都会认为,我就是龙灵?” “因为龙夫人的术法吧。地底一脉久居无光之地,识别东西,靠的并不是眼睛,而是一种特殊的气味和一些其他的东西,就像蚂蚁那样的。”墨修居然很平静的跟我解释。 一字一句的道:“龙夫人既然让你成为她女儿,为她受过,肯定就将属于她女儿的气息什么的沾染在你身上,这就好像你一闻到某种花香,就知道那是什么花一样。那种气味,虽说人不一定能闻出来,但肯定作用于眼睛或是大脑的。” “人的眼睛,其实很容易被骗。”墨修轻呼了口气,盯着屏幕道:“你想说什么?” 我虽诧异墨修的冷静,却还是将光标挪了挪:“蛇君有没有发现这张照片有什么异常?” 屏幕上,是我和张含珠在吃东西,两个青春活力的女孩子,一个稳重老成,一个娇气活泼,可动作却出奇的一致,宛如一对好姐妹。 墨修侧眼看了看:“这是你那个好朋友,爹是道士,被你送到操蛇于家的那个?” “张含珠。”我手指轻动,光标晃了晃:“张道士的女儿。我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我看着照片上的张含珠,想着她背着书包出门的样子。 还有龙岐旭自然放在鞋柜上的袋子,还有鞋架上那两双一模一样的雪地靴。 就算已然麻木,心还是揪得生痛。 龙岐旭让我去看张含珠的房间,明知道我在怀疑什么,在我提出打开抽屉的时候,他依旧维护的拒绝了。 这是已经不打算瞒我了,因为我已经构不成威胁。 “你想说什么?”墨修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你现在这样子,不会还想帮张含珠去找她爹吧?” “我听阿问说过,那个张道士消失了,关系到胡先生,虽然重要。可你现在这样子,拿什么去找?”墨修嗤笑一声。 手在椅背上轻轻敲了敲:“何悦,你说要封山自守,我认为你说得对。不过你现在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我过来,就是帮你封山的。” 我抬眼看着墨修,苦笑道:“你打算怎么封山?” “本君自有办法。”墨修低头看着我:“你好好养胎吧,等生下蛇胎,我会再过来的。” 墨修拍了拍椅背,指尖敲动:“我来,只是跟你打个招呼。” 他说着往后退去,走到洞门口,风望舒光洁的脚底带着晶莹的流光,一身放彩的衣裙依旧一丝不乱。 在我扭头看过去的时候,依旧朝我露了一个亲切可人的笑容。 等墨修走近,立马和墨修并肩走了。 我后背微靠,看着他们消失的洞口。 扭头看了看床上沉睡着的阿宝,心底居然再也没有半点涟漪。 果然内心的强大,在于经历了什么。 我看着屏幕上的照片,伸手摸了摸张含珠的脸。 心底居然连半点恨意都涌不起来。 这张脸和那张黑瘦的脸,也并不像。 可她,才是龙灵啊! 龙岐旭真是布的好局,我曾经猜过,他的女儿,那个我曾经取代的龙灵去哪了。 我所想的,都是他会送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让龙灵藏身。 可怎么也没想到,真正的龙灵,变成了张含珠,就在我身边。 张道士出事,问天宗的人、于心鹤、或许那些玄门中人,都见过她。 可没有一个人发现,她身上有什么异常,因为都被我这样诡异的存在给遮住了。 是我亲口托于心鹤,将张含珠带出去的。 估计张含珠自己还认为,龙岐旭和于家这么照料她,是因为我托付了于心鹤。 我看着电脑桌面变蓝,一圈圈的白色闪过。 慢慢站起来,扯了件衣服披着,帮阿宝将被子掖了掖,慢慢朝外走去。 摩天岭外一片欣欣向荣,我却已然心如死灰,从洗物池边转过,去看了一下问天宗住的那个山洞。 连肖星烨,他们都带走了,整个摩天岭,除了我,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连那些白猿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想上去都只能顺着登天道爬。 不过我已经没有心思上去了,紧了紧衣服,慢慢的走出来。 却发现从回龙村那个方向,风望舒带着流光,拖着一个什么,飞快的走了。 看样子她们已经找出胡先生了,并且将他带走了。 跟着一条巨大的黑蛇,从回龙村的方向冲天而起。 蛇头昂到半空,就张嘴吐着什么,然后慢慢转身盘踞。 随着蛇身拉长,黑蛇也越来越大,不过眨眼间,这条黑蛇就将整个巴山都笼罩住了。 我站在摩天岭,远远的看着。 原本还能看出是条黑蛇,到最后,只能看到一片片的蛇鳞…… 到最后,只不过一团的黑。 我知道这是墨修在封山,只是不知道他是“封山自守”,还是“画地为牢”。 如果封山自守,我还是可以出去的。 如果画地为牢,那我也不能出去了。 第409章 慢慢演变 墨修化成黑蛇,吐息画地,将整个巴山都封住了。 等眼前黑气褪去,依旧一片花开锦绣,春日暖阳…… 墨修直接出现在我面前:“我已经将巴山都封住了,就算龙岐旭他们也一下子进不来,如若强闯我就会有感应。你在里面好好的养胎,别再出去了。” 我沉眼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墨修看了看我,目光落在我小腹上,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可远处一道青虹划破天空,他只得朝我沉声道:“好好休息。” 我看着他飞快的离开,立马追上了那道青虹。 伸手摸了摸小腹,抬头看向高耸入天际的摩天岭。 终究只能靠自己啊,什么外挂都不可靠啊。 不过墨修他们都以为,我依靠的只是脑中那个存在。 却忘了,我经历了这么多,终究还是有点东西在自己身上的。 墨修是怎么封的巴山,我确实是不知道的。 但那个存在已经出来了,九峰山倒了,玄门中人怕是不敢再胡乱来找我麻烦了。 风家在清水镇开挖,龙岐旭夫妻估计忙着去破解蛇棺的奥秘,于家的于心鹤也出事,怕都没有时间再来找我麻烦了。 原本老是被人找上门,被惹上事的我,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倒让我感觉如释重负。 摩天岭虽没有外人住,可谷家人会按时送吃食进来。 我趁着阿宝没醒,熬了个粥。 谷遇时倒是有点意思,巴山与世隔绝,可谷家有很多各式各样现代化的东西。 连灶都有煤气灶,罐子里的煤气也是满的,不过灶是新的,没用过。 不确定,是不是特意给我买的,但也没有浪费她的好意,我也直接用了。 熬着粥,我回去看了看阿宝,他还在睡。 我就在一边,将最近的事情理了理,在这里逛一逛。 生下腹中的孩子,还不知道要多久,还是要做长住的打算啊。 谷遇时确实是个很有智慧的人,就算她不怎么出巴山,可旁边一个山洞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都是外面的东西。 沿着长长的洞壁还有无数书架,上面画着避水符,摆了长长的一条书道。 随便看了一眼,全是典籍。 而且有的书,版本很多。 最离谱的是,有的同一本书居然收集了百来个不同的版本。 从最先的石板画,到竹简,再到绢帛,然后纸册……应有尽有。 光是纸册,就有老式油纸手抄的,印刷的,到后来打印的,每一次改版的都买来了。 谷遇时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巴山又没有什么事情,所有东西都整理得很好。 我这会心力交瘁,也没心思看书,沿着长长的书架走了一路。 再转回来的时候,抽了最前面推积版本最多的书看了一眼。 石版画,我看不太懂的,这东西登天道上大把,我实在没什么心思看了。 手抄的都是以前的古文字,我也看不懂,就抽了一本跟现在最新的纸册出来。 书一抽出来,里面居然夹着很多便条写着的批注。 我随意翻了一下,只见便条上,字迹锋利。 写着几行字,却有点潦草:既然日月轮转,五帝各司其职,十日岂能胡乱齐出,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她如果回来,又会如何??? 每句话后面接连打了好三个问号,一个比一个大。 可见谷遇时是知道些什么的,而且就在这些古籍中发现的。 所以她也有些慌…… 而书翻开的地方,正是“后羿射日”。 这书是最新版的,出版日期不过是两年前,白金版,彩色的插画很漂亮。 我又往前面翻到了一个有便条的地方,这次写的是:时间又往后推了…… 这句话,看得我莫名其妙,什么时间往后推了? 低头看着书页,上面却是“夸父追日”。 插画依旧漂亮,可原文却不过简单的几句:“夸父不量力,欲追日影,逐之于隅谷之际……” 谷遇时在“隅谷”下面画了两条线,改成了“虞渊”。 我看到这两个字,心头紧了一下。 然后翻了另外几本书,上面的批注都有更改。 谷遇时好像在执着于一件事情,不允许后头的书将这个版本改掉,所以买回来的书,她都自欺欺人的改了。 可很多版本都有删减,慢慢的变得不一样了。 谷遇时似乎在从这些书里,观察着什么。 我担心阿宝醒了,将书重重的合好准备放回去。 可太过用力,硬装的封面弹了一下,扉页还写着字,笔锋透纸。 我瞄了一眼,赫然写着:当神话转变成历史,历史再由人书写,一切的开始终将变成人族帝王的功纟 最后那个字,应该是“功绩”的“绩”字,可谷遇时似乎没有写完,只写了个“纟”旁就收了,而且这个偏旁力度比前几个字更大。 我呼了口气,将书合好,放回了书架上。 扫过放在一边的石板画,又是那幅《开天图》,一片黑白缠绕着的混沌旋涡,好像有着无尽的可能,又好像只是黑白相绕。 我瞥了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可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将那些纸册的书全部抱了起来,往回走。 既然没事情做,看看书也挺好的。 那个存在的名字列入了天禁,既然不能被提起,至少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也好。 阿宝还睡得沉,我翻看着书,比对着谷遇时的批注和便条。 这些书其实就是一本的不同版本,我将每一本翻开,对比着看。 不过是第一篇,我就发现了很大的问题。 越往后,修改就越大,光是《开天篇》里,有关盘古的形象,就有着重大的变化。 盘古的形象,从原来的龙首蛇身,到后来完全变成了一个人。 从最先的手脚撑开天地,到用开天斧劈开了天地…… 谷遇时的批注写着:混沌虚无,其中居然会有斧头?脑子有病!! 谷遇时吐槽得挺有道理的…… 我正打算往下看,就听到阿宝“哗哗”的踢了两下被子。 一扭头,就见他小脚乱蹬,双手摊开,左右翻动摸索着什么,双眼还有些迷离。 可双手好像摸了个空,嘴巴就有些瘪了…… 我将书放下,走过去,握住阿宝的手。 他瞬间就一愣,猛的睁开眼,看着我,原本只是瘪着的嘴,瞬间大张,“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越哭越委屈,我忙将他搂在怀里。 “阿妈!”阿宝紧搂着我脖子,往我怀里钻,怎么也不肯放开了。 我就这样静静的抱着他,任由他哭。 对于其他人而言,阿宝或许只不过是一个鬼胎。 可对我而言,却是不同的。 分开了这么久,阿宝变得乖巧了很多。 也不敢哭太久,立马松开了手,啪啪的亲着我的脸:“阿妈,不走……” 我摸着他的脸,抱着他往外走:“不走了,吃饭。” 阿宝立马开心的拍手,可却拍到手上那些吸血的红点,痛得脸色变了变。 还委屈的朝我摊着手,让我看。 “呼呼……”我好笑的帮他吹了吹。 粥熬了好一会,虽然是白粥,不过是洒点白糖,阿宝就吃得很开心。 我怕烫着他,拿着勺子给他先搅凉。 勺子碰触着的清脆声音,淡淡的粥香,原本一片温馨。 可却一个低笑的声音传来:“墨修还怕你想不开,郁结于心,让我来看着你,免得你又想办法跑出去惹事。结果你倒是过得挺好啊!” 柳龙霆一身白袍站在洞口,原本雪白的衣袍上,映着日光,还反射着什么晶光。 我看着他,冷声道:“墨修不是说,谁都进不来吗?” “巴山中我的出生之地,对我不太相同。”柳龙霆走过来,在一边坐下:“阿宝真的是好福气。”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是帮阿宝勺着粥。 “你倒是心大。”柳龙霆呵呵的笑,扫过我手腕:“墨修和风望舒,这次怕是真的要结婚盟了,墨修要同风家的结盟,才能杀了从你脑中出来的那个。” 第410章 找个替身 听到墨修和风望舒的联姻再次被提起,我握着勺子的手一松,瓷勺重重的碰到碗壁,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阿宝抬头看着我,小手握着我:“阿妈,阿宝自己吃。” 他知道我不开心,眼巴巴的看着我,满是担心。 我摸了摸他的头,朝柳龙霆道:“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个?” “墨修是不想让你知道,可我想想还是告诉你吧。毕竟也算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我也不想你被蒙在鼓里。”柳龙霆扫过我手腕:“那只蛇镯还在吗?” 我行李箱里,虽然还有衣服,可我不想再去翻行李箱了。 衣服是龙岐旭夫妻买的,行李箱是墨修清的。 都不是我想去碰触的,所以穿的都是谷遇时那些旧衣服,将手腕遮得严严实实的。 我晃了晃好像没有半点动静的蛇镯,朝柳龙霆笑道:“你想要?” “不敢。”柳龙霆忙朝我摆手,玉面带着晶莹的光:“就是问一下。本以为你听到墨修和风家联姻会很伤心,没想到这么平静。哎,我是半点机会都没有啊。” 知道他这是提醒我,这枚诡异的蛇镯还在我手腕上,怕是还会再生事。 那什么“机会”不过就是打哈哈罢了! 阿宝碗里的粥已经喝完了,我又给他装了半碗,看着柳龙霆道:“你喝吗?” 他只是目光沉静的看着我:“你现在心态很平和啊,哪有墨修说的,已有入魔之相?” “你在巴山熬粥,外面玄门可就忙疯了头。你带着异蛇大军浩浩荡荡的去九峰山,玄门中人远远看热闹的不少。”柳龙霆居然变得和何寿一样的多话。 絮絮叨叨的道:“虽然不敢靠近看,可最后也是看到了一片日月无光,那个存在带着三足金乌消失于东方的。” “现在玄门中人,都在打探消息。除了原本的三宗……”柳龙霆低咳了一声:“现在只有两宗了,确切的说只有问天宗。潜世宗到现在,还没有人露面。” “青折死得连灰都没剩,意生宗也就没了。也是她封山自守,九峰山除了她没有其他人,要不然你把九峰山祸害成那样,这罪孽有多重啊。” 柳龙霆仔细的打量着我的神色:“现在玄门都聚在一起,要结个什么盟,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估计是大灾难吧。” 我只是用勺子转着碗沿喝粥:“所以你是来问罪的?” “我又不是问天宗的人,问什么啊!”柳龙霆沉吸了一口气。 沉沉的看着我:“你当真就打算这样安安心心的呆在巴山生孩子了?” 我瞥眼看着他,勺子刮过碗沿:“你不会是想杀了我吧?” 柳龙霆忙不迭的摇头,轻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最终你们都不是龙灵。” 若论情感,除了那条本体蛇墨修,就只有柳龙霆对造蛇棺的龙灵,情感最深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墨修要让他来巴山,而且还跟我分析外面的形势? 抬眼看着柳龙霆:“你能进来,就能出去,是不是?” 柳龙霆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你果然聪明。” “墨修为什么想让我出去?”我一口口的喝着粥。 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的吃过饭了。 柳龙霆从袖子里抽出一个黑色的东西递给我:“我只是受蛇君所托。” 那黑色的东西,就是墨修的那件外袍,这会叠得整整齐齐的。 柳龙霆将外袍朝我推了推:“墨修是蛇君,无论是风家、龙家,还是其他的东西,盯他都盯得紧。所以他不敢跟你走得太近,怕波及到你。” “这件外袍他已经炼化,你腹中有他的血脉,你穿上后,除了颜色,其他可以随你的意念变化,而且还会掩藏你的气息,不会让玄门中人发现你。”柳龙霆轻呼了口气。 呵呵的笑道:“你换上这件衣服,我带你和阿宝出巴山。” “墨修到底什么意思?”我看着桌上的外袍。 盯着柳龙霆道:“他不是封了巴山吗?让我呆在这里面吗?怎么又让我出去?” 这样整来整去,不怕累吗? “我也不知道,估计他当时顾忌着什么,不得不封山吧。”柳龙霆身形挺直,沉眼看着我道:“你不会赌气不走吧。” 我沉眼看着桌上的外袍,想到和墨修一起来的风望舒,以及腹中的蛇胎。 以前就算墨修和我之间有那缕神魂关联着,可龙岐旭还是想尽了办法将他和阿问都牵制住了。 只要我还在巴山,有心的总能找到办法进来。 大隐于市,灯下黑,这才是最安全的法子。 就像龙岐旭把他女儿,换成了张含珠,与我形影不离,正好一形一影,谁也不会想到。 阿宝在乖巧的喝粥,我看着那件黑袍,苦笑道:“如果我离开巴山,谷家来送吃食的会知道,到时消息难免会泄露出去。” “墨修想到了。”柳龙霆摇头轻笑,朝外面招了招手:“你进来吧。” 这是还有谁跟着一块来了? 我诧异的看着柳龙霆:“墨修这封山,倒是跟没封一样。” “封是封了,可钥匙在墨修手里啊,他让谁进来,岂不是他说了算。”柳龙霆摇头轻笑:“你可别太吃惊。” 只见洞口,一双光洁的脚慢慢踏了进来,身形却还遮在洞口横生的藤蔓和花枝之上。 可光是那双脚,我就已然知道是谁了。 阿宝立马低呲一声,四肢一拱,跳到桌上,朝着那双脚低吼。 我握着那把石刀,反手从袖口抓了把米,盯着柳龙霆:“墨修居然把她放出来了?” “给你当替身啊。”柳龙霆抿嘴有些为难,低声道:“如果你要金蝉脱壳,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 “好久不见,何悦。”那双光洁的脚慢慢的往里走了两步,被遮着的身形从藤蔓下露了出来。 我盯着她那张好像放着白光的脸,朝柳龙霆轻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和她?” “因为这个……”柳龙霆点了点桌上的外袍,又指了指洞口那个人:“还有她。” 我盯着她,冷声道:“墨修倒是很有意思,总是留着你们这些归为己用。” 柳龙霆脸色一点都没变,只是呵呵笑道:“你想想,就算风家,将她从原先回龙村的地底挖了出来。可除了墨修,没有谁能让她从那具白木棺里出来,更不能离开清水镇。” 轻笑道:“我虽然不知道墨修对她做了什么,可她现在安全受控于墨修。” “没有什么好瞒的。”那个人走了进来,看着我道:“墨修往我心口放了一条蛇。” 她居然当着柳龙霆的面,直接扯开衣服。 然后丝毫不怕痛的,伸手就去剜心。 出手极快,鲜血瞬间涌出。 我忙捂住阿宝的眼睛,将阿宝搂在怀里。 她放在心口的手却咔咔用力了两下,好像折断了骨头,跟着将一颗心给挖了出来。 只见鲜活跳动的心脏里面,果然缠着一条细若黑发的蛇。 那条蛇,无头无尾,不过是露着一截蛇身,黑鳞之上,隐约还有着火光。 随着蛇身缠转挪动,那颗鲜红的心,被灼烧出一条条焦黑的痕迹。 但蛇身挪开,那颗心却又立马恢复了。 这明显就是墨修下了什么禁制,让她在掌控之中。 她倒是呵呵的笑,将心放了回去,身上的伤瞬间也就愈合了。 朝我轻笑道:“你放心出去吧,巴山认你为神,我动不了根基,我会和墨修所说的一样,代替你安心守在这里的。” “墨修是不是还答应了你什么?”我盯着她把衣服扯好,这才松开捂着阿宝眼睛的手。 第411章 信任与否 墨修做事,松弛有度。 其实就是打一棒子,给个糖。 下了禁制,是为了不让她逃脱掌控。 但要想她心甘情愿,供墨修驱使,必然是有什么好处的。 她笑了笑:“蛇君给我看了那些躯壳,我知道我并不是龙灵,就像你也不是一样的。何悦,你和我才是同类啊。” 她光脚踩着并不算平的地面,走到桌边坐下。 脸上闪过微微的哀伤,沉眼看着我:“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龙岐旭选择了你,墨修也选择了你……可能就是因为你更像个人吧。” “可现在都不重要了。我答应墨修守在这里,他会将最终蛇棺开启的奥秘告诉我。助我完全逃离蛇棺,也会让我……”她看着我。 呵呵的笑:“真正的成为一个人。我连名字都想好了,叫随己。是不是比你叫何悦好听啊?” “来,你先叫一句听听。”她还朝我倾了倾上身,更是伸手想来掐阿宝的脸。 我握着石刀的手一闪,对着她的手就划了一刀。 鲜红涌出,带着一股子异样的香味。 她却毫不在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伤口。 被石刀划过的伤口立马愈合,她却还意犹未尽的舔着,低喃道:“血真的是甜啊。阿宝,我是你妈妈的姐妹,你该叫我姨姨哦。” 阿宝依旧记得随己当初想吃掉他的事情,见她吸血,吓得朝她又是一阵低吼。 我瞪了随己一眼,扭头看了看柳龙霆,沉声道:“墨修除了想杀了那个存在,是不是还在谋划什么大事?” 墨修好像并不会杀掉蛇棺里出来的东西。 无论是最先的龙霞、龙浮千,还是柳龙霆,或是现在的这个随己。 而且又和风家结盟,明显是要搞大事情了。 柳龙霆只是摇头:“如果连你都不知道的话,我怎么会知道。” 随己也在一边附和:“墨修为你可算是操碎了心,皮都能剥了给你。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闹成这样,不过人啊,就是因为情感这么矛盾,才有意思。” 我盯着随己冷笑道:“你是神魔一体,别说普通人了,就算是玄门中人,见到你,都有膜拜之感,为什么要当个人?” “你身在其中,不知其中意味。说白了,当人的乐趣,你不懂。”随己呵呵的笑。 居然伸手将我喝了几口的粥碗拉了过去:“这么说吧,你我相对而生,我是神魔一体,血脉强大,神魂也强大。龙岐旭将我们放出来,代他女儿应对蛇棺,又将那个存在的神魂封入体内。于情于理,我都比你更合适,更能封住她?” 她瞥眼看着我:“你这么菜,可为什么龙岐旭确选择了你?” 随己说的这个,我从来没想过,不由的沉眼看着她。 随己得意的呵呵笑,直接就用勺了一大烧粥往嘴里送。 可一入嘴,烫得低嗤一声,舌尖甩动。 我就听到“滋滋”的结霜声,随己跟着就将嘴里冻成的冰坨子吐出来。 转眼看了看阿宝:“这么烫,他能吃入嘴?” 她这是生活习性完全没有,想着她刚才还嘲讽我,也不想跟她解释。 只是盯着柳龙霆道:“就算她当了我的替身,那阿宝没有替身吗?” 柳龙霆眨了眨眼,然后甩出一条链子。 那链子一出来,阿宝吓了一跳,直接就往我怀里缩。 这链子并不是钢铁之类的,就是一截截的符纸编成的。 看上去好像一扯就断,可纸上鲜红的符纹却闪着异样的光芒。 别说阿宝,连我都感觉有点刺眼,不敢直视。 柳龙霆将纸链甩了甩:“我也是被盯着的,所以我入巴山,很多人都是暗中看着的。” “随己你也知道,神魔一体,当初隐藏在龙家那半层楼里,连墨修都没有感应到,所以她入巴山,不会被察觉。”柳龙霆将纸链朝阿宝晃了晃。 抿嘴笑了笑:“我来的理由,是抓阿宝这个带有龙家血脉的回清水镇。你穿着墨修的黑袍,隐身跟我一起出去就行了。” “到时,你在清水镇外停下,我带阿宝入清水镇,再偷偷带他出来和你汇合就行了。你只要想好,要去哪就行了。”柳龙霆指尖拨了拨纸链。 露出一个很微妙的表情:“可无论你去哪,墨修,让我都跟着你。免得你再有入魔之相,心境不稳。” 我冷笑一声,点了点自己的眉心:“我现在这样,入魔也不会再有什么危害了。” 墨修这是还没有放弃,让我出去修习心境的想法啊。 一边的随己却依旧不放弃,用术法将那碗粥弄凉,慢慢的喝着:“你太小看自己了。何悦,你好歹也是和我相对而生,既然我这么厉害,你再菜,也不可能一无是处。” 她用最空灵的声音,说着最嘲讽的话。 阿宝很害怕那纸链,我示意柳龙霆先收了。 然后扫了扫随己,朝柳龙霆道:“你让墨修过来。” 柳龙霆明显有点为难,我抱着阿宝,朝他轻笑:“这是在巴山,就算我现在没有半点依仗,你也不敢乱动我,对吧?” 没了黑发和神念,这巴山巫神是不是对我还有什么好处,我不知道,但是既然都说巴山会庇护我,那就应该有点作用。 柳龙霆“哎哎”的叹了口气:“给你们传话,真的好累。真佩服墨修,这样来来去去的,真真假假的,也不怕累。” 瞄着一边喝粥的随己,他又不敢走,居然掐着个法诀,然后突然很尖悦的沉喝:“墨修,何悦以命相拼,不让我带走阿宝!你快来,在巴山我斗不过何悦!” 他掐诀的时候,明明脸色很正常,可那叫声太过凄惨。 阿宝听到自己的名字,吓得对柳龙霆呲牙一声低吼朝他扑了过去,我差点没抱住。 连一边喝粥的随己,也被柳龙霆突然的变化吓到了。 过了半晌,才捏着勺子,若有所思的点头:“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戏精上身?” 柳龙霆俊朗的脸一红,低咳一声,扯了扯袖子:“作戏要作全套,风家说不定在墨修身上搞了什么术法,别被听了去。” 我抱着阿宝,冷眼盯着柳龙霆。 可幸好没多久,墨修就来了。 他的黑袍在桌上,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站在洞口沉眼看着我。 随己依旧享受的喝着粥,可那碗粥被她施了冰冻的术法,凉得透透就算了,里面还有着冰渣子,糊成一坨,也不知道她享受个什么劲,明显就是在装! 见墨修来了,瞥着随己,想着我将要做的事情。 好心的帮随己又装了半碗粥,拿了个勺子,顺着碗沿刮了刮:“上面靠碗沿的凉得快,夹着米香,到嘴里温滑浓稠。这样刮着喝,一碗粥喝完,到嘴里的都是温温的,很舒服。” “你不早说。这喝粥还有师父啊!”随己立马连勺子和碗都端过去。 先一步将勺子里的粥放进嘴里,这次享受的表情不是演的了。 我见她这样,才朝墨修打了个眼色,抱着阿宝朝外走。 柳龙霆要看着随己,居然也拿着个碗去喝粥:“我也试试。” 在龙灵制成蛇棺的时候,柳龙霆都还没能化成人形,估计也没当过人。 墨修沉眼和我走到摩天岭外,看着繁华的春景:“我时间有限,你带了阿宝就和柳龙霆出去吧,巴山我会替你管好的,这点你该信我的。” “我不信随己。”我看着墨修,抬头对着摩天岭,沉声道:“既然要演,那就是你抓走阿宝,我们绝裂,你一怒之下,将我锁在摩天岭。” 墨修转眼看了看我:“她是来给你当替身的,锁了她,怕是不太妥当。” “我知道你让我出去,是让我感知心境变化,又让我随时知道玄门中人对于现在局面的应对方式。所以,我同意出去。”我将抱着的阿宝递给墨修。 伸手摸了摸旁边的花藤:“我也知道,你让随己入巴山,肯定不只是当替身这么简单。” 信任是一回事,偷偷想搞事情,又是另一回事。 第412章 再创辉煌 墨修被我点破,苦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可她神魂强大,说不定能找到我想要的。” 阿宝和墨修已经有点生疏,在墨修怀里有点不开心,扭着想下来。 我忍着心底发着的酸,伸手逗着阿宝,让他老实的呆在墨修怀里:“那个存在当初将自己的真身藏在九峰山下,用青折这截寻木遮掩。至于神魂当初肯定是藏在巴山的,如果我没猜错,极有可能就在蛇窟。” 所以墨修毁了蛇窟,也并不完全是为了我。 送随己入巴山,也不完全是为了我。 阿娜入巴山,就是为了寻找她,可到最后入了蛇窟,和魔蛇怀了龙灵。 最终她并没有藏在阿娜体内,而是藏在龙灵体内,并且指点龙灵,造了蛇棺离开巴山。 阿娜见到魔蛇,一直喃喃的念着“龙灵不认我”,可能指的并不是龙灵,而是暗示龙灵体内的那个存在不认阿娜。 所以墨修让随己入巴山,一是当我的替身,二是让随己在巴山找出当初她是不是留了什么。 蛇窟虽然毁了,可既然她在巴山隐匿过,多少会留下点痕迹。 墨修看着阿宝,要笑不笑的点了点头:“不过是想知己知彼而已,希望你能理解。” 他跟我说话,很平静,一改原先的亲昵和帮我擅自作主。 让我感觉到很生疏,却也明白了。 他在九峰山前,让我不要再贪恋情感,是真的。 就算这会,我心头还是一阵阵的抽痛。 伸手掐了朵花,在阿宝面前转了转:“你也说过,以后的路我自己选,你在一边看着就好了。巴山的东西,我不想让她看到,如果你不好动手,我来就好了,也希望蛇君尊重一下我。” 阿宝呵呵的伸手来抓花,我就将花递给墨修:“你们玩一会吧,我去叫随己。” 墨修接过花,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却还是对着阿宝轻轻转动着。 随己还在喝粥,我站在洞口直接道:“随己,我们上摩天岭谈谈吧。” 随己真乖巧得和阿宝一样,老老实实的拿着勺子顺着碗沿刮粥。 头也不抬的道:“确定就你和我?墨修不跟着吗?不怕我吃了你?” 她张嘴,卷着勺子,原本还正常的舌头,这会分着叉,腥红得吓人。 她目光从我脸上,扫落到我小腹:“你现在连黑发那个依仗都没有了,不怕我连同你腹中的蛇胎一块吞了下去?” 我瞥着她:“你不怕就行。” 随己呵呵的笑,居然还端着碗跟着走了出来。 我有点愣神的看着她一边走一边勺粥喝。 不由的感慨:这果然不是人啊! 我也不管她端不端碗,转到外面的旋转登岭梯,带着随己朝上爬。 她还没到登岭梯就把粥喝完了,有点可惜的道:“粥都喝完了,早知道就多带点了。你这是要爬上去?要不我带你飞上去吧?” 她光着脚,踩在碎石上,似乎半点痛意都没有。 “我第一次上去,是爬上去的。”我瞥眼看着随己,想了想道:“不过你倒是不用。” 很信任的将手递给她:“有劳了。” 随己笑得开怀,朝我亲切的道:“自家姐妹,不要客气吗。” 不过却一把牵着我的手,猛的朝上飞去。 一道道黑索转动,瞬间就将我们拉了上去。 摩天岭高耸入天际,真的是手可摘星辰。 就算是随己也惊叹:“如果再高一点,这就是天柱了吧。” 我走到最边上的那根石柱,朝随己道:“这里面封了所有异蛇的蛇影,不过在九峰山,我引出来后,都被她带走了。” “你太感情用事了,阿宝虽然吃了大补,可你居然真的当儿子养。为了他杀了青折,还失了这些异蛇,和那个存在,太浪费了。”随己摇头轻叹。 走过来摸着石柱上雕着的蛇:“这雕得跟真的一样,是后头雕的吗?” 她手指一下下的拂过,石柱上的蛇并没有活过来。 我沉眼看着她,慢慢伸手探向石柱,朝随己道:“你答应来巴山,是想成为真正的龙灵吗?或是想掌控蛇棺吗?” “你不想吗?掌控生死,可以不停的更换躯壳。就像玩游戏,有无数条命,可以换无数个角色,这才是真的随心所欲啊。”随己盯着我的手。 轻笑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脑中的那个存在不是龙灵。那么龙灵造了蛇棺,去了清水镇后,去了哪里?” “用你们的话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或许我们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她。”随己手掌贴着石柱。 好像很喜欢上面雕着的蛇:“何悦,你我相对而生,比姐妹更亲。” “你怀有蛇胎,又是巴山巫神。我神魔一体,实力强大。”随己将脸贴在石柱上。 朝我沉笑道:“人七情六欲太多了,喜欢感情用事,做事矛盾就算了,还屠戮同类。” “墨修,要和风望舒成婚了。”随己的声音慢慢夹着嘶嘶的吐气声。 头如蛇一般的,顺着石柱扭动,双眼瞳孔慢慢变成了竖着的。 朝我嘶嘶的道:“他弃你,你为什么不能弃了他。你和我联手,就在这摩天岭上,共同封神,像上古那些大神一样,用上神念,先从巴山开始,再让所有人都听从我们的指引。” “我们掌控蛇棺,可以让他们也不死不灭,这样就会再回到人神共治的辉煌时代。”她目光闪着渴望。 瞳孔收缩得更厉害了:“何悦,上古那些大神也是女性居多。你想想造人的女娲,也是女性;生下伏羲的也是神母……” “可明明女娲人首蛇身,乃是天地初化后的第一个存在,现在人类的神话中,为了将她拉下神坛,说她和伏羲是兄妹!”随己慢慢变得激动。 另一只手朝我小腹伸来:“他们自己编的故事,自相矛盾,只不过是贬低女权,拉高父权和男权罢了。” “我以前是不知道我们的关系,现在我知道了。你我本是相对而生,你只要安心养着蛇胎,有墨修在前面挡着,你和我……”随己头发慢慢扬起。 每一根发丝好像都开叉,又好像皲裂出一片片的细鳞。 她那些头发转动着,如同细蛇般朝我缠来:“何悦……我们才是最亲近的,我们一起抚养蛇胎长大吧。” 眼看她的头发就要探到我头上了,我虚抬着的手,猛的摁在了石柱上。 就在我摁上去的时候,手腕上的蛇镯好像动了一下。 跟着那些雕着的蛇,突然活了过来,嘶吼一声,瞬间将随己贴在石柱上的头给缠住。 这石柱是当初献祭用的,连阿娜都被这些蛇给绑住,无法挣脱。 随己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具和我相对的躯壳。 石柱上的蛇越涌越多,瞬间就将随己缠绑住。 随己双眼瞪着我,张嘴就要吐出蛇信,手好像要引黑蛇。 我摁在石柱上的手紧了紧,意念一动,一条大蛇直接钻进了随己的嘴里,无数细如丝的蛇,将她每一根手指缠得紧紧的。 然后昂首大叫:“墨修!” 这一声过,天空中惊雷滚滚,电闪雷鸣。 墨修居然就在石柱旁边出现,沉眼看着我:“你脑中那个存在离开了,你还能用神念?”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朝他低笑:“你刚才也听到了,随己也不过是想利用你。” 墨修瞥了一眼几乎被蛇淹没的随己:“她也不算完全没用,至少有一点我知道了,这根石柱,就是当年她雕的。” 我看着那紧缠在随己身上,拉紧着蛇身都咯咯作响的蛇。 瞬间明白,如果不是她雕的,那些异蛇的蛇影怎么会被封在里面。 这些蛇又怎么能,困住阿娜和随己。 随己被蛇群淹没,双眼从蛇身下露出来,盯着墨修想说什么。 墨修却挥了挥手,不过眨眼间,随己的小腹慢慢隆起,那张脸变得和我一模一样。 墨修复又对着天空挥动了一下,闪电如索般在摩天岭边闪动,轰隆作响。 我被闪电强光刺激得眼睛生痛,本能的眨眼。 却感觉眼前一暖,墨修一手捂着我的眼睛,一手轻轻搂着我。 就算耳边有着雷鸣,我却依旧听到墨修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道:“刚才随己谈的条件,你有没有半点心动?” 我眨了眨眼,想推开墨修的手掌。 墨修却紧捂着不放,气息涌到我耳廓上。 电闪雷鸣间,他的唇扫过我耳廓,沉而清晰,一字一句的道:“何悦,我要和风望舒成婚了。你恨我吗?” 第413章 无亲有故 听着墨修的话,我只感觉一道道的雷好像击打到心头。 耳中却连雷声都听不见了,轰隆都是墨修说的那句话。 他真的要和风望舒成婚了…… 不像上次表面答应联姻,却还是从风家回来,让我相信他,他回来向我求婚。 也不是柳龙霆半开玩笑,半带刺的探询我的态度。 而是真真切切的告诉我,他要和风望舒要成婚了! 没有什么计谋,也没有什么反转,就是这样平直的陈序着。 可他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又为什么还要问我? 恨与不恨,爱与不爱,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我真的不该再贪恋和他之间的情感。 我似乎被雷劈到了,通体麻麻的发着痛。 墨修慢慢松开了捂着我眼睛的手,沉眼看着我。 他身后乌云滚滚,一条条闪电如同绞索一般的劈在那根石柱上。 电流滋滋作响,那些蛇将随己缠得更紧了…… 她身体不停的抽动着,缠紧的蛇团也不停的起起伏伏着。 我看着墨修一身衣服,张嘴想说什么,可耳边又都是轰隆的雷声。 明明感觉到嘴唇动了动,却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没有发出声音,还是声音被雷声淹没了。 但墨修好像身子晃了一下,居然差点从摩天岭边缘栽了下去。 我忙伸手扯住他,将他拉回来。 他猛的挥手,那些电闪雷鸣都消失了。 “多谢。”墨修张嘴朝我道着谢。 可话一出口,就是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我愣了一下,努力想着自己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可似乎那一瞬间失了神,说出的话,没有在脑中留下半点印象…… 眼看墨修嘴角鲜血直涌,伸手拉着墨修,想给他擦下血。 爱恨皆成空,可过往依旧存在的。 如果不是墨修,或许我在清水镇就被拉入蛇棺,或是被谁杀了。 是墨修,护着、引导,才有了现在的我。 再退一万步,他依旧是我腹中孩子的父亲。 墨修却朝我挥了挥手,然后一步步走向被绑在石柱上的随己。 指尖轻动,划开他的小臂。 划口处,立马有着黑色的丝丝弹了起来。 正是源生之毒! 墨修伸手驱开缠着随己胳膊的蛇,指尖划开随己的胸膛。 那些黑丝立马全部涌进了随己体内。 随己看着这些东西,就算不知道是什么,可双眼依旧不停的跳动。 这次引源生之毒,居然这么容易? 上次我引出源生之毒,明明痛得虚脱了,可看墨修的样子,除了嘴角涌出血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我盯着墨修,伸手摸了摸小腹。 墨修等源生之毒全部进入随己体内,那道伤口又愈合后,这才再次引着蛇将她缠住。 很随意的将嘴角的血擦掉:“这下你放心了吧,她不能出巴山,也被你绑在这石柱上不能动。你可以安心离开巴山了!” 源生之毒出入身体,都是很痛的。 随己原先就算被蛇群淹没,还是不时的抽动着,可这会整个人蜷缩靠着石柱,好像脱了力。 墨修却好像一点痛意都没有,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可我知道他这是在强忍着。 如果不尽早回阴阳潭疗伤,他怕是受不住。 我也不耽搁,直接朝摩天岭下跳去。 墨修自然不可能让我摔死,在半空就拉住了我,带我落到了下面。 这会阿宝趴在地上,朝着柳龙霆低吼。 我走过去抱着阿宝,想了想将他递给墨修:“蛇君再抱抱吧。” 墨修脸色发沉,却还是伸手接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何悦,我说过,不会害了阿宝。你这么刻意且强行的让阿宝和我亲近,是想培养我和阿宝的感情。以免日后出事,我对阿宝下手?或是我再对救阿宝无动于衷?”墨修虽说着话,却还是伸手捂着阿宝的耳朵。 看着我道:“你该知道,既然阿宝不在九峰山,在龙岐旭手里,他就不会杀了阿宝。你根本没有必要去九峰山闹!” 他终究还是怕阿宝听到这些话,所以捂着他的耳朵。 我等他说完,直接伸手将阿宝接回来:“这话蛇君自己信吗?” 将阿宝搂在怀里,也转手捂着他的耳朵:“龙岐旭真的不会杀了阿宝吗?” 想到那些吸着血的寻木根,我朝墨修呵呵的笑:“我虽然用话稳着龙岐旭,说他不会伤了阿宝。可蛇君,当初回龙村陷落,满村的人都死了。里面有龙灵的奶奶,也就是龙岐旭的妈。” “不管是真是假,至少龙岐旭为了掩藏身份,叫了龙灵奶奶十八年的妈。龙岐旭对于他们的感情,比我、对阿宝,深多少?” “可他依旧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去死,以他和龙夫人的能力,明明可以救的。至少也可以救了龙灵的奶奶,可他们从来没想过出手!他们就那样看着……”我捂着阿宝的耳朵的手,松松紧紧的。 阿宝听着“嗡嗡”的声音,以为我是和他玩,呵呵的大笑,伸手拍着嘴,打着“哇哇”。 墨修说得没错,我让他和阿宝亲昵,确实是想替阿宝找个靠山。 现在事情发展出了所有人的预料,我根本控制不了,可墨修手握着沉天斧。 尽管那把传闻和开天斧相对的斧头,可能也不过是个阴谋,但至少真的厉害啊。 如果我出事了,阿宝和墨修亲近,对于阿宝以后保命,怎么也多了一层保障。 墨修沉眼看着我,脸上尽是嘲讽。 我实在不想再拉扯这些事情了,搂着阿宝,走进去将那件黑袍穿上。 朝墨修道:“希望这件黑袍真的能让我改头换面,蛇君还有事情吗?怕是巴山人就快来了?” 摩天岭没事不能乱上去,谷家人就算看到变成“我”模样的随己绑在石柱上,也只会以为是献祭什么的。 巴山巫神献祭,在登天道的壁画上就有的。 她们不会太过慌张,只会认为这是献祭的一种。 但见到我们在,就不太好了。 墨修抬眼看了看摩天岭,又瞥眼看着在我怀里打着哇哇的阿宝,似乎伸手想来抱。 我将阿宝朝怀里搂了里:“不劳蛇君了。黑袍虽能遮挡气息,可我这张脸龙夫人施了禁术,任谁看到都会是龙灵,不知道蛇君有没有办法?” “我在你膏肓穴放了东西。”墨修眼神转了转:“反正龙夫人感应不到你了,有这件黑袍,除了事先说明,你完全是一幅新的面孔,但是不能拍照。” 我想到那天在洗物池,墨修插入膏肓穴的东西,不由的耸了耸肩膀。 将阿宝放在一边,朝墨修道:“出了巴山,有些事情就不能做了,那我和蛇君作笔交易吧。” 墨修眼神跳动,苦笑的看着我:“好。” 柳龙霆好像没听到,就在一边逗阿宝,惹得他呲牙,却又变着小术法,看得阿宝目瞪口呆。 我引着墨修到作饭的山洞,沉眼看着墨修,然后一步步的走到他面前。 伸手搂着他脖子,然后踮着脚尖,额头与他相抵。 墨修浑身都发着僵,眼神闪烁着,嘴唇甚至在微微的抖动,喉咙发出不明的声音。 我知道他这些动作代表着什么,却只是慢慢沉眼,与他四目相对。 瞳孔交映,我看到墨修眼中的无奈和纠结,可还是用神念将找阿宝时,在鸡蛋里看到的场景,交换到了墨修脑中。 尤其是阿宝被那漂浮着的寻木根吸血的样子,我特意在脑中沉了沉。 见墨修脸上露出疑惑,我这才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后退了两步。 与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蛇君见到了吗?我用这个信息,换一个人,怎么样?” “换谁?”墨修声音有点发哽,冷呵道:“你还有能惦记的人?” “我虽然无亲,但是有故啊。”我看着墨修。 呵呵的笑道:“蛇君能让随己这样的存在都出了清水镇,想来蛇棺也是半握在你手中了。” “我想换龙霞!”我盯着墨修,一字一句的道:“让龙霞出清水镇,陪着我。” 第414章 神道有碑 墨修似乎没想到我会换龙霞,嗤笑一声:“她可是想杀了你,而且她除了蛇棺放入的血蛇,也没什么术法,你确定要换她?” “蛇君给我就行了。”我将黑袍扯了扯,想了想,果然变成了一件黑色的风衣。 墨修冷笑了两声:“果然啊,你做事,还是喜欢背地里留一手。你和龙岐旭交换回阿宝的蛇纹视频,除了你,连我都不知道你用彩信将视频发了出去!” 问天宗和墨修关系很深,我和龙岐旭的交易就在巴山入口,何寿他们知道了,自然第一时间会告诉墨修。 “何悦,你那个时候,就不信我了吗?”墨修脸色有些发黑。 我看着他的脸,就算嘴角的鲜血没了,可最近事情太多了,大家都心力交瘁,墨修更是接连的受伤。 现在这件黑袍在我身上,连脸色都藏不住了吧。 抬眼看着他道:“蛇君都快要成婚了,再回顾这些也没有意义了。既然蛇君同意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没了那个存在,出了巴山,我怕是不能用神念了,还是将这个信息和墨修同步一下的好。 “每个存在,都有自己的想法啊。”墨修呵呵的冷笑,转身就朝外走。 一出去,他甚至连招呼都没打,抱起阿宝就消失了。 搞得对面还用术法变出一只小奶猫的柳龙霆莫名其妙。 捧着那只幻化出的小奶猫,朝我道:“这是生气了?他要成婚,你都没生成,他气什么?” 我伸手摸了摸那只小奶猫,就算是幻化出来的,小奶猫还朝我偏了偏头,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我要贴身保护你们,所以想着和阿宝先搞好关系啊。可爱吧?”柳龙霆将小奶猫朝我递了递:“要不以后我们养一只这样的真猫?” 我手指滑过小奶猫的背脊,没有应话,只是沉声道:“走吧。” 柳龙霆叹了口气,一挥手,那只小奶猫就不见了。 又朝我点了一下,这才拉着我直接往外走。 他速度不如墨修,我们离开的时候,可以看到很多巴山人从远处往摩天岭聚集。 明显是看到了摩天岭出事了,所以来看上一眼。 柳龙霆带着我,在清水镇的界碑外停了下来。 这次并不是那条小溪边,也不是进县城的那条马路,而是一座靠边界的山上。 交待我先等着,他带了阿宝出来,就和我汇合,还是让我想想去哪里。 他知道,没等到阿宝,我不会乱走,所以很放心的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我站到一块高点的山石上,往镇里看。 整个清水镇都被风家,用封回龙村的土墙封了起来。 这次很厉害,土墙上面还施了幻术,初看好像清水镇那种死气已经被处理掉了,草木发着嫩芽。 可沉眼细看,这些嫩芽假得好像那种塑料制的。 绿,却没有半点生机。 我虽然不能看到土墙里面有什么,可也知道肯定是要挖掘蛇棺。 看了一眼,顺着山往旁边走了走。 没一会,终于让我看到了一块界碑。 我走过去,蹲下来看着界碑。 清水镇每个村好像都有界碑,回龙村外也有一块村碑。 不过这些东西,年代久远,经历风霜,上面字迹全无,还发着黑,什么也看不出来。 可墨修确认,蛇棺极大,遍布整个清水镇。 那这个界碑既然是出蛇棺的界限,肯定有什么不同的。 伸手准备摸界碑正面上看上去像字迹的东西,可刚一伸手,就听到阿宝欢喜的道:“阿妈。” 一扭头,就见柳龙霆拉着阿宝,身边站着龙霞,远远的看着我。 他们三个都换了普通人的衣服,模样也有了变化,明显是用了术法换了。 我看了一眼那块界碑,想到了当初在困龙井,风家压在上面的那块古碑。 在我记忆里,曾经问过龙岐旭,回龙村的村碑为什么斜着。 龙岐旭当时没明说,只是告诉我:“家有状,墓有铭,神道有碑。” 当时他拽文太厉害,记忆中,似乎龙灵有点烦,不想听这些古文,生气的走了。 只留龙岐旭呵呵的笑。 现在想想,回龙村那块村碑,好像很重要。 因为每次入村都能看到那块村碑,而且无论是当初风家封回龙村,还是回龙村出现在巴山,那块碑都在界限外。 不过现在只能慢慢查了! 我走过去,抱着阿宝,朝龙霞道:“走吧。” 龙霞脸上带着疑惑,却还是朝我道:“去哪?” “你手里应该有点钱吧?”我看着龙霞,笑着说了个地址。 “这么远?”龙霞满脸诧异:“在清水镇附近看着里面的动静,不是更好吗?” “不好。”我抱着阿宝,开始下山:“到了你就知道了。” 龙霞还要说什么,柳龙霆看了她一眼。 她只得跟了上来,不停的打量着我:“那让柳龙霆用术法带我们去吧,这么远。” “以后尽量不要用术法。”我扫过柳龙霆,朝龙霞道:“我们只不过是普通人。” 龙霞也不是再任性的人了,闷着头跟着我们。 下了山,龙霞似乎早有准备,居然掏出一张粉粉的现金,在山脚马路拦了辆车。 车子一停下,她就要把那张现金往司机手里塞。 我忙夺了过来,跟司机讲价。 龙霞一脸莫名其妙,柳龙霆看得倒很有意思,阻止了她。 最终我和司机讲好,带我们去他们镇上的汽车站,六十块。 路上司机问我们怎么在这里,我只是说带着老公孩子来看一下死去的父母。 那司机瞥了瞥柳龙霆和我怀里的阿宝,了然的点了点头,还感慨现在年轻人回家祭祖的少了。 等到了隔壁镇上,我将龙霞所有的现金都要了过来。 龙霞嘟囔着:“你讲了半天价,才省了四十块。” “不是钱的事情。”我将所有的钱,都放进兜里:“财不露白,现在用现金的都少,我们更不能招摇。” 现在都是手机,谁还用现金啊,她还大方的直接一塞就是一张。 如果风家有心查,立马就会知道异常了。 不过清水镇外面窥探的玄门中人不少,倒也说得过去。 等吃过饭,我们又用现金买了些日常要用的东西。 这才坐上长途车,去省城,然后转道去了张含珠复读的那个地方。 我们都没有身份证,全程只能坐大巴和汽车这种。 不过我们有阿宝这个孩子,又是两女一男,阿宝一路都亲热的叫我“阿妈”,倒也没有人惹怀疑。 等到了地方后,我站在那个学校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复读生。 抬眼看着了看龙岐旭那套房子,抱紧了阿宝,朝龙霞道:“是不是很怀念这种感觉?” 龙霞有点嘲讽的看着我:“何悦,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居然还想着过普通人的生活?是不是还想复读啊?” “蛇君让你隐藏身份,你连身份证都没有吧?别妄想了!”龙霞盯着我。 有点生气:“墨修和柳龙霆背地里为你做了多少事?你就没想过帮帮他们?” “要不然怎么样?”我抱着阿宝,掏出一把钱,递给柳龙霆:“在附近租个房子吧,就说龙霞是我妹妹,要复读,我们来陪读,顺带在学校附近做点小生意。” “我?”龙霞一脸了然的看着我:“你不复读?我复读?所以你带我过来,就是当托?” 我抱着阿宝,朝她点了点头:“是啊。” 龙霞想生气,可柳龙霆在,只得又把脾气憋了回去。 正好这时,是学校下午放学的时候。 成群的学生,背着沉重的书包,或是脸色麻木,或是三三两两兴趣的说着什么。 我远远的就看到和两个同学挥手告别的张含珠。 她自来人缘很好,眼看她朝龙岐旭那套房子走了过去。 龙霞看到她,也满眼诧异:“这是张含珠?她怎么也在这里?你是来找她的?” 我抱着阿宝,和张含珠迎面走了过去,假装无意撞了一下她的书包。 第415章 混乱关系 我抱着阿宝,所以半遮半掩的,撞上张含珠很合理。 张含珠被我撞得往旁边倾了一下,因为书包太重,整个人都差点被拉倒。 拉着书包带,才稳住,扭头诧异的看着我。 我看着张含珠一脸的茫然,心中明白,墨修说得没错,这件黑袍,加上他注入我膏肓穴的东西,压制住了龙夫人的术法。 因为张含珠也不认识我了! “对不起,抱着娃娃,没注意。”我将阿宝换了个手。 伸手拍了拍她被撞的肩膀,帮她将书包带子拉好:“你没事吧?” 张含珠立马笑着摇头:“没事。没事!” 然后掂了掂书包,朝我笑了笑,就朝回走。 “和姐姐说‘拜拜拜’。”我抓着阿宝的手,朝她晃了晃。 见她消失在了楼道口,这才沉了沉眼,看着自己拍过张含珠的那只手。 龙霞却急急的跑过来,拉着我道:“张含珠怎么跑这里复读了?她爸张道士呢?” 我忙将那只手藏了起来,朝龙霞笑了笑:“先吃饭吧。” 龙霞愣了一下,似乎这才闻到旁边各种小吃的香味。 有些恍神,朝我苦笑道:“我不能吃东西。” 她说的是“不能”,不是“不用”。 我愣了一下,龙霞却黯然的扭头,朝柳龙霆看去。 柳龙霆这会还拎着行李,站在那边看着路人愣神。 我猛然想起,他们这种存在,术法再厉害,也是没有生活常识的。 让柳龙霆租房子,怕是真的为难他了。 我忙抱着阿宝过去,带着柳龙霆和龙霞先找个小饭店吃饭。 这会正是饭点,人挺多的,有的复读生就在外面餐馆随便吃点,就赶着回去刷题。 我们几个进来,挺显目的。 尤其是柳龙霆一身白色休闲装,就算换了模样。 可也依旧俊朗,那种出尘的气质吧,也遮不住。 我抱着阿宝直接就坐了下来,他倒好,看着微油的凳子,硬是站着不肯坐。 还是龙霞拉了他一把,他这才免为其难的坐下来。 我点了几个小菜,让老板娘别急,先给阿宝上点汤汤水水的就行了。 等吃过饭,服务员收盘子的时候,我直接就问有没有房子租。 这种小饭馆,平时消息挺灵通的,还真的介绍了两处房子给我们,而且房东把钥匙都放饭店老板娘手里,方便看房子。 复读学校附近,陪读的家长不少,所以出租的房子也多。 就是房子简陋,租金贵了点。 我借口龙霞复读得急,所以也没怎么挑剔,在两处房子中,选了一处能看到张含珠房子的,当晚就租了下来。 这种房子和龙岐旭自置的,肯定没法比。 前任租客走得急,房子脏乱,收拾起来挺累,柳龙霆差点就用术法收拾了。 还是龙霞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不再怕苦怕累。 又在楼下买了现成的生活用品,回来铺好床,什么的。 龙霞依旧一脸恍然诧异的看着我:“你还真想让我复读?拿什么复读?” “我想让你靠近张含珠。”我逗着阿宝,看着龙霞:“每天她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我。” “你跟她不是好姐妹吗?这是要查张道士当年从胡先生那里知道了什么,所以要从张含珠下手了?”龙霞对这些事情,倒的不算多。 看着我感慨道:“何悦,你果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啊。最好的姐妹,也要开始下手了。” 她说话的时候,手不由的抚着小腹,似乎想起当年她腹中的那个蛇娃。 我瞥眼看着她,沉笑道:“就算没有我,你肚子里那个蛇娃也生不下来。” “这半年里,你呆在清水镇,除了前面痛苦点,打掉蛇娃后,就安心养伤了吧?蛇棺被镇,还是我放血救了你呢。”我抬眼看着龙霞。 冷声道:“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可以让柳龙霆这就送你清水镇。” 龙霞冷哼一声,砰的一下将房门关了。 柳龙霆一直在看热闹,等房门关上,才朝我笑道:“你们这些人啊,最惨的就是你了吧?” “是随己。她从头到尾,都是个工具人。半个依靠都没有,现在还被我绑在摩天岭,还被墨修用源生之毒困住了。”我给阿宝削着苹果。 朝柳龙霆道:“我虽不如龙灵那样,被龙岐旭夫妻护得好好的,可也有墨修和……” 这话一出,我握着的刀一挑,差点划过指腹。 不过我最近用刀多了,右手拇指一压,就将刀锋压了下去。 柳龙霆却沉笑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却听到敲门声。 是那老板娘送租房合同来了,看了一下我和柳龙霆,还呵呵的笑:“这两居室,你们住正好啊,你们一家三口睡一间,你妹睡一间。” 正接过合同的柳龙霆,手僵了一下,暧昧的看着我,呵呵的笑。 我将老板娘送走,就见柳龙霆靠在沙发上,捡着我削了一半的苹果慢慢的削着。 眼带波光,朝我道:“累了一天,我们睡了吧。” 目光还朝我指了指那间卧室,带着调侃。 可他目光一往那边挑,他旁边就黑影一闪,挡住了他挑动的目光。 墨修直接坐在他身侧,柳龙霆吓得水果刀也是一挑,直接就跳了起来。 沉眼看着墨修:“你怎么来了?” 墨修瞥着那间卧室,脸色沉了沉。 又瞥眼看了看我,沉声道:“谈谈?” 我没想到墨修这么快就又来了,看样子他的瞬移还是挺好用的,至少来去快。 柳龙霆削着苹果,瞥着那间卧室:“你们去吧,我给你们看门,看娃……” “不过墨修啊,你确定风望舒没跟着你?你们也别搞出什么大动静啊,龙霞这个新‘小姨子’就在隔壁呢!”他说得有点邪恶。 好像他们这些蛇啊,出了蛇棺的控制,都会活跃一些。 “那你这个姐夫,去辅导一下小姨子的作业,带她和阿宝去把复读资料买了。”我冷声安排。 这话一出,墨修和柳龙霆都抬眼看着我。 墨修神色黯淡,伸手抓了个苹果,在手里转着玩。 柳龙霆不敢再贫嘴,敲着房门,叫了龙霞出来,又哄阿宝去买吃的。 可能是在摩天岭,那术法变出小动物,和阿宝关系打好了,阿宝居然真的让他抱着走了。 墨修看着在柳龙霆怀里很自然的阿宝,眼神又沉了沉。 尤其是柳龙霆拿着削好的苹果,一边喂阿宝吃,一边哄阿宝:“叫爸爸。” 我转眼看过去,柳龙霆还理所当然的在阿宝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朝我们笑道:“这不叫熟,怕露馅啊。墨修,你也别在意,反正不是你亲儿子!” 墨修因为这句话,整条蛇都是僵着的。 龙霞怕出事,拉着柳龙霆急急的跑了。 房间里就只有我和墨修了,气氛越发的尴尬。 过了半晌,他才捏着苹果,朝我沉声道:“我让阿问确认过了,你那个消息,或许是真的。” “龙岐旭谋划的事情,果然很大啊。”我握着水果刀,拿了个苹果削着:“你们将蛇棺挖得怎么样了?” 墨修盯着一截截拉长的苹果皮,避开蛇棺的问题。 只是沉声道:“你特意来守着张含珠,是因为什么?” 我将自己的发现说了,然后看着墨修:“我换成龙灵,在外人眼里是一模一样的,可谷遇时的照片照出来,我们看区别一清二楚,可刘婶她们依旧看不出来。” “而张含珠明明换成了龙灵,在照片里却没有变化。而且真正的张含珠也不见了!”我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块。 递了一块给墨修:“而且更重要的一点,谷遇时这些照片哪来的?谁给她拍的?” 龙夫人的术法,能迷惑人眼。 可她就生活在人群中,不可能不知道这年头,手机、相机这些东西多平常。 我给刘婶她们看过照片,在她们眼里,我和真正的龙灵,依旧没有差别。 “你在怀疑什么?”墨修没眼看着我,低声道:“你不怕龙岐旭发现你吗?” “不怕。”我咬着苹果,朝墨修道:“我怀疑真正的龙灵和龙岐旭的女儿龙灵,或许本就是一个人。而且,那些照片可能是潜世宗的人拍的。” 第416章 无欲则刚 听着我分析,墨修倒是点了点头:“潜世宗一直没人露面,可在玄门三宗中排第一,确实有可能是他们在后面布局。” “所以无论是哪种情况,张含珠都很关键。以前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我身上,忽略了张含珠。现在既然发现了,我只要守着张含珠,守株待兔就行了。”我沉眼朝墨修道:“你猜,张含珠自己知道多少?” 龙岐旭也好,刘婶也罢,甚至肖星烨都知道,龙灵从小娇气。 可张含珠和龙灵的性格相差太远了。 墨修沉眼看着我:“如果她真的不知道呢?” “那也没关系啊。”我咬着苹果,轻声道:“龙灵这个名字,不是谁都能叫的,对吧?龙岐旭他女儿的名字,还是你给取的呢。” 这件事情,墨修亲口承认过。 他听着冷呵一声,朝我道:“我会和阿问去确认你那个消息的,你别自己露了行踪。无论你监视到什么,以你现在的情况,别涉险,以你腹中孩子为重。” “还有,一定要控制好情绪。虽说她不在你脑中了,可你有入魔之相。”墨修语气越来越差,冷冷的道:“后果你自己知道。” “多谢蛇君提醒。”我咬着苹果,朝墨修道:“胡先生还没醒吧?他估计是醒不了的,如果问天宗,或是蛇君空出手来,还是该找找张道士的。” 见墨修看过来,我才慢幽幽的道:“胡先生逃去问天宗,带的是何辜,何辜有多重要,蛇君知道。” 听到何辜的名字,墨修不由的朝我心口看了过来。 估计是想起了斩情丝的事情。 我压住脑中闪出何辜的那些情感。 装作没事人一样,盯着苹果轻笑:“可蛇君怕是从来不知道一件事情,张含珠和龙灵,同年同月同日的,也是因为这个,两个关系一直好得不得了。” 低声道:“张道士是个在家道士,可他妻子据说生了张含珠就跑了。可如果,张含珠不是他的女儿呢?” 胡先生跑出清水镇的那一天,正好了龙灵出生的那天。 如果张含珠也是胡先生从回龙村抱出来的呢? 墨修沉眼看着我:“你到底在怀疑什么?何悦,你现在越来越多疑了?” “我其实还有一个点,在怀疑。”我只是呵呵的笑。 转着苹果:“蛇君和青折是旧识,青折想杀我;阿问和青折因此闹到了恩断意绝的地步,可蛇君无论是和阿问,还是和青折,好像关系都很亲密。” “蛇君和龙夫人,关系也不差吧。”我慢慢的咬着苹果,沉笑道:“连和风家都结盟了,却还能和龙岐旭夫妻保持这么好的关系,蛇君为人处事,当真让我佩服。” 这些一个个的想杀我,除了风升陵最先想杀墨修,似乎都在意图和墨修合作。 墨修眸光转了转,死死的盯着我:“等你实力强大到我这样的,无论是谁都会和你关系好了。” 道理虽是这个道理,可墨修明显在隐藏真正的原因。 我大口的嚼着苹果,朝墨修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蛇君方便的话,让风家给龙霞安排个身份,入学吧。不用学籍参加高考,只要进入学校,和张含珠一个班就行了。” “你现在安排起来,倒是很顺口。”墨修脸色顿了一下,看着我,目光跳动。 我将吃完的苹果核,丢进垃圾桶。 以前我奢望着墨修的情感,或是奢求他能护着我。 潜意识里,对墨修总是带着几分讨好。 现在无欲则刚,心里包袱完全没有了。 捂着小腹,看着墨修道:“龙霞对大局没有影响了,风家少主都要嫁与蛇君了,这点事情,风家应该乐得做。” “而且也免得风家查出龙霞不在清水镇,他们就算来查我,相信对于我在不在巴山,他们也不会太在意了。蛇君更不会让他们查到的,对吧?”我有恃无恐的看着墨修:“毕竟一切要以我腹中的孩子为重呢。” 墨修眼神跳动的看着我:“何悦,你变了。” “我一直在变啊。”我手捂着小腹,朝墨修轻笑:“你不是最清楚吗。” 外面好像到了下晚自习的时候了,人声鼎沸,夹着车子喇叭声和小吃叫卖的声音。 墨修明显受不了这么嘈杂的声音,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我不想僵坐着,直接开口道:“蛇君出来挺久的了,还是早点回去吧。等事情办下来,让柳龙霆回去拿就行了。” “蛇君也知道,自己被盯得紧,往后有事,打电话什么的就行了,少来的好。”我将阳台的窗户打开,朝墨修引了引手,示意他从窗户离开。 “本君敢出来,自然是有十全的把握。”墨修沉眼看着我,冷声道:“你和柳龙霆假扮夫妻?” “有阿宝在,扮夫妻最方便,也最合理啊。”我靠着窗,看着墨修:“还有件事情拜托蛇君,有于心鹤的消息,还请告诉我一声。” 墨修轻哼一声,慢慢起身,走到窗户边。 朝外看了一眼,只见学校门口,人流如同成群结队的蚂蚁一样。 “众生皆如蝼蚁,又有什么差别。”墨修轻叹了一声,抬眼看着我。 目光扫过我齐肩膀的头发,伸手好像想来撩。 他脸上的神色太过熟悉,像极了当初我们才在一起的时候。 在他洞府,他每次看到我的头发,都会伸手来卷。 我忙侧了一步,朝墨修笑了笑:“时候不早了,柳龙霆他们该回来了。” 墨修苦呵呵的笑了笑:“你没必要拿他来刺我。” 我和墨修,现在就像刚分手的情侣,不得不共同对敌,却又互相憋着气。 我不想再扯皮,朝墨修伸了伸手:“以前那部老年机,麻烦给我一下,里面录了蛇窟里的蛇纹视频的那个。” 墨修好像早有准备,直接掏出给我,然后晃了晃另一部:“还是信息联系。” 手机被捂得温热,我打开看了一下,确定那个视频还在。 这才朝墨修道:“蛇君听过一句话吗?家有状,墓有铭,神道有碑。” “你如果挖蛇棺,碰到什么难题,可以试着研究一下那些界碑。”我看着墨修,朝他凑了过去。 对着他耳朵吹了口气:“这也算,我和蛇君互帮互助吧。” 墨修喉咙咕咕作响,咬着牙低吼道:“何悦!” 猛的侧头,想朝我吻过来。 我后退了一步,扯着窗帘遮在身前。 朝墨修沉笑道:“蛇君慢走,回去慢慢研究,有结果记得告诉我。” 墨修还要说什么,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 只得盯着我看了看:“等我消息。” 窗帘一闪,他就消失了。 我扯着窗帘,这才松了口气。 靠着墙,过了一会,才去开门。 柳龙霆抱着阿宝急急的进来,脸色绷得紧紧的。 龙霞拎着几个袋子,在后面呵呵的笑。 我看柳龙霆那样,有些奇怪。 又怕他这个没什么生活常识的,惹出什么事。 皱眉道:“出什么事了吗?” 柳龙霆将阿宝放下,有些郁闷的瞪了我一眼。 还是龙霞道:“刚才在楼下,那些女生借口阿宝可爱,要和阿宝合影,其实就是要和柳龙霆合影。” “还借口把照片发给柳龙霆,要他的联系方式。你刚才是没看到,来来去去的,聚了不少人呢。还有怂恿柳龙霆以帅奶爸身份,出道的!”龙霞笑得不行。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样了吗?”柳龙霆一脸郁闷:“她们不是冲刺高考的吗?” “人家只不过是见你帅,拍个照,放松一下。生活压力这么大,总得找点乐子。”我没当回事。 这种事情很正常,三五成群的,见到帅哥,大家结伴壮胆,合个影,开心一下而已。 柳龙霆有些苦笑不得,倒也没生气,也没问我和墨修说了什么,就自顾拿了多买的被子,在沙发上铺好。 龙霞也没再说怎么复读的事情,拿着买好的资料和旧书,就回房间了。 我给阿宝洗了澡,哄他睡了。 拿那部老式机看着蛇纹视频,到了半夜,拍过张含珠的那只手掌,还是没有半点动静,正想着是不是我猜错了。 就感觉那只拍过张含珠的手,掌心微微的动了一下。 确定阿宝睡了,我这才走出来,径直到阳台上,看着张含珠住的房子。 柳龙霆就睡在客厅,见我出来,奇怪的道:“看什么?” 我们租的这个房子,正好在张含珠住的那栋后面,可以看到她对面房间的窗户。 就在柳龙霆说话间,就见那窗户里,有什么慢慢的飘了出来。 第417章 强行托孤 柳龙霆看着从窗户飘出来的东西,眯了眯眼:“这是什么,好像往这边来了?” 我打开窗户,伸开手掌。 那一丝丝一缕缕的东西,在半空中飘荡着,跟着就到了我手上,慢慢的聚成了一团。 “烟?”柳龙霆看着,很奇怪:“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张含珠我看过,就是个普通人。何悦,你不会真的和龙霞所说的,要对普通人下手了吧?”柳龙霆有点担心的看着我。 我看着掌心的烟,将手搓了搓,任由烟散去:“这是透骨香,秦米婆制的东西。” 在秦米婆家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比较安静,她教了我很多问米的东西。 很多都没有什么实战的用处,也只对普通人有用,我当时经历的事情,都用不上。 透骨香,是一种香粉,以灵猫香为主料,辅上紫河车粉,以秘术制成。 灵猫香可以行气活血、安神止痛,手法对的话,沾体既入。 “那这透骨香进入身体,探到什么了?”柳龙霆见烟散开,朝我道:“这烟怎么回来了?” “透骨香其实是个好东西。”我瞥眼看着柳龙霆紧张的脸,轻笑道:“透骨香入体,普通人是没有感觉的,香料化在身体,透骨生香,还能安神行气,能缓解疲劳,还能健身。” 柳龙霆还是不相信我,不停的瞥着我:“那这种香是会被人体吸收的,怎么会变成烟回来?” 我只得道:“我说没坏处,是因为我自己最近也在用,缓解疲劳。透骨香变成烟飘回来,是因为有人用术法,烧化了她体内的透骨香。” 我盯着柳龙霆,挥了挥手。 对面窗户还有轻缓的烟飘出,朝柳龙霆笑道:“这透骨香无害,可无论是张含珠自己,还别人,都不准这些安神的东西进入她体内,你说她还是个普通人?” “所以你今天撞她,又给她下这透骨香,就只是试探她一下?”柳龙霆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我:“何悦,你现在心思很深沉了啊。” “总不能误伤吧,先试探一下总没错。”我只是苦笑,拉着窗子准备关上:“没有人是不会变的,回龙村和清水镇这么多的事情,你、我、墨修、龙霞……,大家都变了。” “可张含珠,无论是性情,还是外貌,都没有任何变化。张道士不见了,她心性也没有变化,依旧安心读书考试。”我拉着窗户,准备关上。 却感应到了什么,一抬头,就见沾着夜间露水的窗户上,出现了一个手印。 清清楚楚的五根手指和掌印。 柳龙霆立马变得紧张,我却淡然的将窗户关上。 那个东西很久没出现了,这次居然又出来了。 就在我关上窗户的那一下,一只湿湿的手印却突然出现在了里侧。 柳龙霆立马拉了我一把,挡在我身前,盯着那出现手印的地方。 空气中好像夹了淡淡的湿气,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声音传来。 柳龙霆将我的手握得很紧,掐着我都有点痛。 “她是冲着我腹中的孩子来的,暂时没有恶意,可能还会帮我们。”我点了点柳龙霆拉着我的手:“放开吧。” 柳龙霆身体顿了一下,垂眼看着被我轻点着的手,眼神有点发恍:“何悦……” 他语气有些唏嘘,张嘴似乎还要说什么。 我却听到微微的开门声,扭头一看,就见龙霞要笑不笑的靠在门边,盯着我和柳龙霆。 她脸上嘲讽意识很重,直接开口道:“你这是给阿宝找了个爸,还要给你肚子里的蛇胎找一个?” “虽然柳龙霆是条蛇,当你腹中的蛇胎的爸正好。可万一你生下来的是条黑蛇,这颜色不对,就怕说不过去啊。”龙霞声音听上去嘻嘻哈哈的,可脸色却紧绷着扭曲。 柳龙霆弹了弹手,将我放开,朝龙霞打了个眼色,坐在沙发上:“谈谈吧,我们主要做什么?监视张含珠吗?” 龙霞呵呵的笑,却还是走了过去,坐在柳龙霆身侧,身体跟条蛇一样,软瘫瘫的趴在沙发上。 她和柳龙霆居然以同一种眼神看着我,气氛有点微妙,我瞥了瞥他们。 轻笑道:“我们也没什么事啊,龙霞安心的读书就行了,柳龙霆不要惹事,我们就一家四口,好好的生活吧。” “你是不打算告诉我们?”龙霞呵呵的低笑,抬着腿搁置在对面的沙发上,头跟蛇一样的扭动,朝柳龙霆道:“你看,我们才是工具人呢。” 柳龙霆目光闪了闪,我现在完全没心思理会。 直接关门回房间睡觉去了,在我关门的时候,看到客厅里,柳龙霆一把将龙霞推到地上,然后身体一摆,就躺在了铺好被子的沙发上了,闭上了眼。 龙霞干脆坐在地上,靠着沙发,盯着柳龙霆嘿嘿的笑。 那声音有点阴沉,却又有些得意。 我知道她们之间有些事情,但也没心思探究了。 回房间,躺在阿宝身边,闭上眼睛,脑中昏昏沉沉的,一时是何辜的心声,一时又是龙岐旭夫妻呵呵的笑声,还有不停的轻叹,无数的蛇嘶吼着缠成一个巨大的蛇团。 明知道不应该再睡,可我还是只想闭着眼睛躺着。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天都还是黑蒙蒙的,学校外面就开始人声鼎沸了。 我从房间的窗户外看了一眼,就见学生们背着书包,往校门涌去。 实在是太早了,怕吵醒阿宝,我忙将窗户关上了。 等我出了房间门,却见柳龙霆和龙霞正襟危坐的站在沙发边,昨晚刚离开的墨修居然又来了。 见我出来,他们都沉默着。 我盯着龙霞手里握着的资料,明显就是入学用的,风家办事,速度自来就快。 虽然知道他们的沉默并不是因为这个,却还是朝墨修道:“蛇君太客气了,不过一点资料,还劳您亲自跑一趟。” 墨修只是沉沉的看着我,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 龙霞握着那些资料,朝我抿了抿嘴:“可能用不上了。” “你带龙霞去报名吧。”我见墨修那样,就知道有事情。 柳龙霆摇头苦笑,拉着龙霞,扯上她的书包,就出门了。 等他们离开,我这才看着墨修道:“出什么事了?” “阿宝醒了吗?你跟我走一趟吧。”墨修眼神跳动,低声道:“于心鹤腹中的胎儿,快要生了,怕是……” 我心梗了一下,刺痛得厉害。 抬眼看了看窗外,还是一片灰蒙蒙的。 张含珠住的那套房子,已经一片黑暗了,证明她已经去学校了。 手不由的摸着自己硬邦邦的小腹:“不是说可能会活下来吗?” 怪不得于心眉没在这里,照料张含珠。 墨修声音发沉,低声道:“她对于古星有愧,一心求死,却不想让腹中的孩子留在操蛇于家,于家主亲自传讯,于心鹤定要把孩子托付给你。” 我感觉腹中的孩子好像动了动,扭头看着墨修:“你同意了?” 墨修点了点头:“于古星是神于儿的正统血脉,如若他真的从于心鹤体内复活,由你抚养……” “那我是不是能携着于古星这位真正的家主,而号令整个操蛇于家?或者说,我现在不能用那道召蛇令,可也能借操蛇之神的血脉号令蛇族?”我摸着小腹,转眼盯着墨修:“我不去!” 于心鹤的想法我很清楚,她从蛇窟的蛇纹里看出了什么,却不想告诉我,也不敢呆在巴山。 但也知道我身处险境,光凭巴山是不行的。 她说是让我帮她照料那个孩子,其实就是强行将操蛇于家跟我绑在一条船上,让于家为了那个孩子,不得不护着我。 于心鹤又不欠我什么,操蛇于家也不欠我什么,我不想再祸害这些人了。 “她在等你。”墨修抬眼看着我,低声道:“她想跟你说那个名字的时候,泄了天机,又看了蛇棺奥秘的蛇纹,耗神太过,苍灵输生机都没用。” “你以为于家的家主,为什么同意将那个孩子给你抚养,因为你不去,于心鹤不肯生产。”墨修声音发沉,低声道:“何辜已经去了,用共生之术,暂时续着她的命。” “现在这年头,就算不顺产,剖腹产也可以的,再拖下去,难道由着她闹出一尸两命吗?”我心头轻跳。 于心鹤到底从那些游动的蛇纹里看到了什么,拼着一尸两命也要将她的孩子交给我? 第418章 取舍之间 于心鹤为了那个孩子,完全拼上了自己的命,到最后关头,居然卡在托孤这个点上。 墨修知道,那个孩子由我抚养,对我有好处,自然会同意。 可我不想了,见到那个孩子,我总会时时想起于心鹤,想起龙夫人换了符纹,才让她以命相换。 这些事情,说白,还是我害了于心鹤。 想了想,将那把石刀掏出来,递给墨修:“这个借你们用吧,剖腹取子。有何辜在,救于心鹤应该不难。” “顺产,经阴而生阳,这才是天道。剖腹产,虽然也好,可终究不是天道。于古星的神魂,或许不能和那个孩子好好的融合在一起,那可能就不是于古星了。”墨修居然很理性的分析着。 我握着石刀瞪着他:“我不管什么于古星,什么于家前任家主,我只想于心鹤活着。”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天道,管什么经阴而生阳! 不是人命最重要吗! 可墨修只是沉愣愣的看着我:“她在等你过去。” 我握着石刀,在指尖转动。 眼神跳动的看着墨修,猛的冲进房间,抱起还在睡的阿宝,朝黑风衣里一裹,朝墨修道:“走吧,希望蛇君不要让我露了行踪。” 阿宝在我怀里蹭了蹭,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句,随着我拍了拍,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墨修沉眼看着我:“你现在冷静麻木的,让我都感觉恐怖。这个时候,居然担心露了行踪。” 我只是抱着阿宝,看着墨修,冷哼道:“蛇君这么耽误时间,于心鹤离死就更近一步。” 墨修脸色发冷,伸手想来搂我,我一手抱着阿宝,一手扣住他手腕:“走吧。” 他盯着我的手,手腕转了转,好像自嘲的笑了笑,拉着我就走了。 这次以往不同,好像我们动的时候,有着淡淡的风吹着。 等落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在碧海苍灵的那间竹屋里了。 上次没进竹屋,这次一进去才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是一间空荡荡的大房间。 于心鹤平躺在竹排结成的地面上,所有的竹节都有着细细的根须长出来,扎进她身体里。 这些根须并没有吸食她的血液,反倒是往她体内送着什么。 可于心鹤还是痛苦的扭动着,那些根须被扯动,不时有被挣断的,却又立马长出来,涌进她身体里。 在她左手边,何辜握着她的掌心,阖着眼,明显在动用共生术。 可苍灵和何辜同时动用术法,于心鹤却还是很痛苦,整个人枯瘦得不像样。 那隆起的小腹,就好像在她身上压了一个巨大的球,里面那个孩子不停的扭动,将肚皮者撑得透明。 肚皮上无数的青筋随着扭动,像极了一条条的蛇,却因为找不出来的路,扭动得更厉害了。 于心眉扯着一张毯子遮着她的双腿,急得伸手推着小腹,朝于心鹤大叫道:“你想死就死吧,先把孩子生下来啊。” 在于心眉身边,却有一个孩子,不过是五六岁的模样,一脸无奈的站着。 见我和墨修到了,于心鹤那已然黯淡无光的眼,立马亮了起来。 可小腹隆起得太高,她看不到我,努力撑着身体想起来。 刚一撑起,就又脱力倒了下去。 我看着她这样,将阿宝递给墨修:“劳烦蛇君。” 等墨修接过阿宝,我走到于心鹤旁边,朝何辜伸了伸手:“何辜师兄。” 何辜抬眼看着我,脸上虽然依旧露着湿润的笑,可那双眼睛沉静无波,宛如一潭死水:“这不是巴山,小师妹用不了共生术。” “何悦!何悦……”于心鹤却将何辜握着的手抽出来,朝我挥了挥。 可她挥了几次,都没有握住我的手。 我看着她黯淡无光的眼睛,这是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心中突然一阵阵的发酸,主动握住她的手:“我在。” “让他们都出去……”于心鹤眼睛好像亮了一点,朝我道:“我们说两句话。” 我抬眼看了看墨修,看着她突然变亮的眼睛。 突然想起谷遇时,在摩天岭上,她那双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亮了起来…… 扭头看着何辜,他朝我摇了摇头。 心不知道为什么,随着他摇动,慢慢下沉。 我还是朝墨修道:“有劳蛇君,带大家先出去。” 于心眉还要发火,旁边那个五六岁的小孩子,直接伸手,将她拉走。 整个竹屋,都只有我和于心鹤了。 我不管她看不看得见,将那把石刀在她面前转了转:“我试过剖自己的小腹,取出蛇胎,不过没有成功。要不给你试试?但你不准嫌弃我,毕竟没实操过。” “呵呵。”于心鹤头发都被汗水染湿了,躺软在竹排上,扭头看着我。 可目光飘忽,明显只是闻声转过来,并没有直直的看到我的。 她却还朝我笑道:“你靠过来,我跟你说两句话。” 我缓缓的靠过去,于心鹤朝我轻声道:“操蛇之神,借蛇通于天地,既是山神,也能掌控江河。当年于古星能打上各山门,也是因为他是真正的操蛇之神。” 她似乎想起当年于古星的风姿,脸上带着甜蜜的笑。 “我知道。所以,你现在要生下他。”我握着于心鹤的手,安慰她道:“生下来,你再养大他,就可以了。” “不可能的。”于心鹤朝我眨了眨眼,低声道:“从我打算将他生下来,我就知道,我自己不可能活了。就算我活着,怎么面对他?” 于古星算是她师父,却又是情侣,这本没什么。 可如果她生下那个孩子,于心鹤又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那个孩子? 为母,为妻,还是为徒? 她准备借腹生子,将于古星复活的时候,不管龙夫人符纹有没有动手脚,于心鹤都不打算活了。 所以她才毫不顾忌的,泄露天机,打算将那个名字告诉我,可惜没有成功。 “他是真正的神之一脉,一旦出生,也很难活下来。”于心鹤猛的握紧我的手:“何悦,操蛇于家后继也无人了,你一定要帮我养大他。” “何悦,我找不到人了,除了你,我想不到谁,还能护着他长大。你是巴山巫神,虽无神躯,却有神格,只有你能护着他。”于心鹤双眼满是祈求。 朝我轻声道:“操蛇之神,出入皆有光,掌控山脉江河,还能……” 于心鹤抬眼沉沉的看着我,慢慢的吐出了两个字:“搬……山!” 我听着这两个字,突然明白,为什么于心鹤一定要将这个孩子托给我了。 虽是护着孩子,可又何尝不是护着我! 心中突然发着梗,朝于心鹤道:“我不值得,你可以将他托付给墨修,墨修心性平稳,有沉天斧在手,自然护得住他。” “蛇君有这种实力,可他位高,会有取舍,不会拼了命的护着别人的孩子。何悦,我不求你对他,像对你自己的孩子,也不求像对阿宝那样,可我知道,只要托付给你,你无论如何都会护着他的。这就够了……”于心鹤紧握着我的手。 看着那个几乎冲破她肚皮的孩子,朝我沉声道:“你答应好吗?何悦,我知道我事先对不起你。只求你,看在我们这半年来的交情上,帮我护着这个孩子。等他长大,别告诉他,我是谁……” 外面突然一阵阵异样的光闪动着,像是闪电,却夹着幽幽的蓝。 像极了暴雨来前,无声涌动的闪电。 可没有雷声,显得有点闷,也有点诡异。 我脑中突然响起一句话:其状人身而身操两蛇,常游于江渊,出入有光。 于心鹤透过竹屋的窗户,盯着那些在竹稍上闪动的电光,目光慢慢涣散得不成样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没有生产的迹象,却依旧死死的盯着我。 握着于心鹤的手,我突然心里闷得像外面的天气。 只得朝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于心鹤如释重负的轻呼了一口气,握着我的手,慢慢松开,头脚以古怪的姿势撑着地面将身体拱起,跟着痛苦的大叫一声:“啊……” 她身体所有的精血,都用来滋养腹中孩子了,随着她一动,骨头传来开裂的声音。 惨叫声中,外面瓢泼大雨,哗哗的冲唰着竹叶。 我忙用腿垫着于心鹤的腰,帮她推着小腹,朝她大喝道:“用力啊……” 她明明痛得不行,却还朝我笑:“何悦,谢谢你,无论什么时候都相信我!” 第419章 生来双蛇 分娩有多痛,我虽没有经历过,可也知道,这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于心鹤紧握着我的手,我不敢乱动,怕再出什么意外。 忙将盖在她双腿的毯子打开,想打量一下宫口开了几指了,是不是露头什么的。 同时,朝外面大叫:“于心眉,进来帮忙!” 可随着我叫声,外面竹叶“唆唆”的响个不停,还有着竹根甩动的声音。 夹着滂沱的大雨声,墨修他们,好像都不在了。 “他们又来了……”于心鹤痛得面目都狰狞了起来,朝我大叫道:“何悦,带孩子走!” 我不知道是谁又来了,可于心鹤大叫一声后,有着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明显用力过度。 她躺着的竹屋,突然“砰”的一声,所有竹子都炸裂成裂竹渣。 我这才发现,所有的竹子都是活着的,根本就没有砍下来,就是顺着竹身慢慢将竹子拉弯,造了这栋竹屋。 竹身一碎,地下的竹根好像出笼的蛇,哗哗的乱窜,居然如同蛇一样的朝外跑了。 我根本毫无防备,同于心鹤一起掉到了地面上。 生怕伤到了于心鹤,只得将垫在她腰下的腿打开,将她腰腹撑住。 碎裂的竹渣扎入腿中,痛得我眼角轻跳。 于心鹤也痛苦的大叫:“何悦!何悦……快带孩子走!” 可孩子都没有生下来,我带什么走! 忙抬头看了看,却见刚碧海苍灵上方,蓝光闪烁游动,翠绿的竹叶片片落下,外面似乎有着腥红的血光涌现。 三色静谧的交错融合,显得无比的诡异。 知道肯定是有什么来了,我忙朝于心鹤沉喝:“用力啊!你先生下来!” 随着于心鹤一下下的用力,蓝光越发的闪得厉害。 滂沱大雨中,有着墨修的沉喝,以及鸣蛇展翅狂扑的声音。 我不知道是谁又来了,可既然墨修他们没有回来,就证明是去应对了。 雨水哗哗的流着,于心鹤后背和胳膊被扎破,可却没有血流出了。 这么久都没有生下来,我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虽没学过催产,可也知道该推一推小腹。 将垫在她后腰的腿收回,双腿撑着将于心鹤的腿打到最开,我反手拢推着她小腹。 朝于心鹤道:“听我数,我一推,喊你用力,就用力!” 手下一用力,朝于心鹤沉喝一声,她猛的头后仰,闷闷的哼了一声。 我忙低头一看,却并没有传说中孩子的头,而是两个蛇头慢慢的游了出来。 蛇头并不大,只不过是拇指大小,半昂着头,迎着雨水,嘶嘶的吐着蛇信。 我整个人都惊了,抬眼看着于心鹤的小腹。 这会小腹里的胎儿已经不再拱动了,可依旧隆起着。 于心鹤就好像上岸跳动过后的鱼,嘴巴一开一合的,再也没有力气了。 只是喃喃的道:“带他走……” 那两条蛇,顺着于心鹤的腿,慢慢往外爬…… 一青一红,蛇身滑过地上苍翠的竹渣,在雨水和各色异光中,很明显。 “于心鹤……”我盯着那两条蛇,沉声道:“是两条蛇,你还生吗?” 可话音一落,却发现于心鹤刚才还微张着的嘴,已然没了动静。 她就那样,头足仰地,双眼灰白得如同死鱼眼,头发湿漉漉的拖在水中,再也没有了动静。 那两条蛇还在慢慢朝外游…… 我盯着她隆起的小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操蛇于家,虽能操管异蛇,却并没有生蛇的先例。 于心鹤如果怀的,并不是一个孩子,也不是她以为的于古星呢? 万一龙夫人骗了她,只是一肚子的蛇呢? 竹林外,突然有着惊雷阵阵,夹着墨修沉喝的声音。 我盯着还在蜿蜒游走的两条蛇,脑中飞快的转动着。 “吧!” 有着什么踩着汲水的竹叶声传来。 我一扭头,却见一个戴着牛角青铜面具的人,站在不远处。 沉眼看着我:“何悦,一尸两命,就这样吧。你怀着蛇胎,我不为难你,我带走于心鹤的尸体。” 远处墨修在低喝:“本君在,容不得你们放肆。” 竹稍之上,游动着的蓝光越来越弱,好像就要被这碧海苍灵给吞噬了。 我任由大雨淋在自己身上,抬眼看着那个戴面具的男子。 再看了看已然没了半点动静的于心鹤,既然说了“一尸两命”,还要带走于心鹤的尸体,这是怕她肚子里的孩子出来? 要毁尸灭迹?还是想要于心鹤肚子里的孩子? 可这也证明了,于心鹤肚子里,真的还有一个孩子! 我将夹在指间的石刀转了转,沉眼看着那个戴牛角面具的人:“你是谁?” 那人的眼睛透过面具,看着我:“何悦,你走吧。” 就在他开口的时候,我猛的划动石刀,将于心鹤紧拱着的肚皮划开。 石刀极为锋利,如何剖腹取子,我曾经研究过很久。 刀用多了,下手就很有准头了。 我一刀下去,并没有鲜血涌出,不过却因为压力一松。 那两条蛇似乎受了惊,游得飞快。 也就这一下,我听到了骨头咔咔的裂声,跟着有什么“哗”的一下就顺着两条蛇一起拉了出来。 幽幽的蓝光闪现…… 那戴青铜面具的人冷哼一声,猛的朝我扑了过来。 我顾不得还有双蛇,伸出左手捧着那个孩子的头,用力一拉。 直接将他从于心鹤体中抱了起来,石刀一挥而动,将脐带割断。 也就在同时,刀锋一转朝着那戴青铜面具的人挥去。 这把石刀有些来头,刀光一动,那戴青铜面具的也停了一下。 趁着这机会,我卷着衣角,将孩子光溜溜的身体,抱住,飞快的爬起,后退。 这孩子身上都带着淡淡的蓝光,就好像洒了一层荧光粉。 那两条蛇跟蛇棺的锁骨血蛇一样,从他的肩周钻出来,顺着胳膊游动。 还朝我张嘴嘶吼,似乎想咬我。 我紧握着刀,盯着那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搂着孩子的左手反转了一下,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 或许是因为紧张,我并没有留力。 他痛得瞬间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随着他这一声哭,一个沉闷的竹林里,突然一阵阵的惊雷炸开。 那戴青铜面具的,盯着我:“何悦,你不知道于古星是怎么死的吗?你养不活他的。” “绝地天通之后,人神不融,你和他,都活不下去的。”他声音幽幽沉沉的。 我竖了竖耳,好像有点熟悉,可又似乎并没有听到过。 自己用说话,分散过对方一次注意力。 现在无论他说什么,我都只是握着刀。 慢慢将右手抖了抖,紧贴着手腕的蛇镯因为水,顺着手腕滑落。 我抬起蛇镯,对着他:“你虽然能进碧海苍灵,可也不能从我怀里抢走这个孩子。你可以试一下!” 碧海苍灵,有苍灵守着,还有墨修和于心眉、何辜,这个人能进来,要不就是有实力,要不就是用了什么生克的法门。 以墨修的本事,我更倾向于生克的法门。 他盯着我手腕上的蛇镯,抬脚还要朝我走过来。 我握着石刀,抱着哇哇哭个不停的孩子,正打算抬脚迎上去。 却听到一声冷哼,一条火鞭哗的一下,抽到了那人身上。 就在火鞭一闪而过,那人藏在青铜面具后的眼睛,映着火光,看着我。 那目光,我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可火鞭一闪,那人立马就不见了。 随着他消失,空中那些闪动的光,好像也不见了。 墨修这才转身看着我:“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低头看了一眼衣角裹着的孩子。 这会那一青一红的两条蛇在慢慢往他肩周里缩了,而他身上的那淡淡的荧光也消失了。 只是眨了眨眼,好像淋着雨,有点不舒服。 我抱着孩子,朝墨修走了过去:“他生来就带有双蛇,龙夫人这重生之术,会不会和蛇棺重生一样?要受控于什么?” 第420章 住一起吧 锁骨血蛇的痛,我受过,所以知道。 如果于心鹤拼了命,生下的这个孩子,生来就受制于蛇棺,或是受控于龙夫人,那…… 我只要一想到那个可能,就有点心塞,更多的是替于心鹤不值。 墨修却朝我摇了摇头,慢慢走过来,看着我怀里的孩子:“操蛇之神于儿,本就伴蛇而生,出入有风雨光泽。” “何悦,上古时期,与蛇相伴的神不在少数。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墨修伸手,点了点那一青一红两条蛇。 墨修是蛇君,这两条蛇伴神而生,倒也是很通灵,在墨修手指上蹭了蹭,就缩了回去。 我抱着那个孩子,看着于心鹤的尸体。 摇了摇头道:“神为什么要与蛇相伴?” “上古大神,皆是龙蛇之属;其次,就是伴蛇的这些神。”墨修伸手想来接我怀里的孩子:“你能猜到了吗?” 见他伸手,我抱着孩子,侧了下shen,不敢让墨修接手。 只是朝他道:“蛇君的意思我明白了,上古大神皆是龙蛇之属,所以这些并不是龙蛇之属的神,必然与蛇相伴,方能和那些上古大神沟通!” 《山海经》里,很多神都是与蛇有关的,古籍中说是用来沟通天地。 按墨修这么说,其实这些蛇,就相当于翻译。 替这些普通的神和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中间翻译着人言和蛇语,还有可能要翻译蛇纹。 “你不给于心鹤收尸吗?”墨修见我抱着孩子后退,还是朝我伸了伸手道:“我抱着孩子。” 我沉眼看着墨修:“蛇君从风家带出来的那五行蛇纹解开了吗?” 阿问曾提到过,上古时期蛇纹鸟迹都有过歌颂我脑中那个存在的,可后面都没有了。 沧海桑田,很多都变了,包括蛇纹。 所以墨修或许也解不开风家那些蛇纹典籍,才又要和风望舒联姻。 但现在我怀里这个孩子不同,生来双蛇相伴,如若能解开那些蛇纹典籍呢? 于心鹤说墨修有取舍,不敢将孩子托给墨修,也有可能怕墨修利用这个孩子…… 我不敢再往细想,只是朝墨修摇头轻笑:“我抱着就好了,不敢劳烦蛇君。” 墨修苦笑了一声:“你不信我?” 我只是看着于心鹤的尸体:“不是我不信蛇君,而是她以死相托,不敢有半点松懈!” 没了这个高高隆起的小腹,她就干扁得好像一个火柴人。 小腹被我划了一刀,可能是生产用力过度,脖颈和盆骨都骨裂了,软瘫着倒在泡着水的竹叶中。 我不敢细看,抱着孩子,走过去,扯着原先她盖在双腿的毯子,将她盖住。 她的眼睛依旧侧眼看着,我伸手将她眼角沾着的干枯竹叶拨开:“蛇君,可以带她入蛇棺吗?” 就算受困于蛇棺,可至少还活着。 像龙霞那样,总有机会再出蛇棺! 她不好面对这个孩子,大不了,以后不见就是了。 “就算入蛇棺,也活不成了。更何况,蛇棺已经开了,不会再有复生的能力。”墨修摇了摇头。 我扯着毯子,将于心鹤的头轻轻遮住。 怀里的孩子却是半点感觉都没有,似乎有点冷,手晃了晃。 我抱着孩子,看着墨修:“那就劳烦蛇君,带我们回去吧。” “你不好奇,刚才那些戴牛角面具的是什么人吗?”墨修轻轻一挥手,将我身上的雨水烘干:“如果只是你,藏着应该没事。可有这个孩子,那些人怕不会放过你们。” “不管那些是什么人,我会想办法护着这孩子的,多谢蛇君提醒。”雨水一干,确实舒服了不少。 我扯着袖子,给孩子擦了擦脸。 将手朝墨修伸了伸:“劳烦蛇君将阿宝带过来吧。” 我话音一落,就听到旁边有着脚步声。 只见何辜抱着阿宝,踩着水走过来。 于心眉和那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也并排走了回来,明显两人都受了伤。 我左手抱着那个孩子,伸出右手去接何辜怀里的阿宝。 “我送小师妹回去吧。”何辜抱着熟睡的阿宝,沉声道:“正好如果这孩子有什么事,我也能照料一番。顺带,还有一些事情,要和小师妹交待一下。” “蛇君要去清水镇,挖掘蛇棺,而且与风少主大婚在即,想来也比较忙。”何辜脸色很正的看着我。 一边墨修冷呵一声:“何辜道长的情丝是斩了,还是没斩干净?” “情缘已断,可也还有同门之宜。”何辜毫不忌讳。 转眼看着墨修,一字一句的道:“蛇君也该去告诉风家,那些人出现了。” 墨修只是沉眼看着我:“你让我送,还是何辜送?” “何辜师兄就可以了,蛇君还是尽早回清水镇吧。”我看着在何辜怀里睡得沉沉的阿宝:“免得换手,阿宝就醒了。” 我和何辜之间,不管斩不斩情丝,都没有可能。 但和墨修相处,现在总是多了几分别扭和尴尬。 墨修冷哼一声,要笑不笑的看着我:“本君倒没发现,你现在冷心冷情啊。站在于心鹤尸体旁边,还有心情风花雪月!” 我只是搂着那个孩子,沉眼不说话。 墨修沉眼看了看何辜,一挥衣袖冷哼一声就走了。 等他离开,于心眉才忙去看了一眼于心鹤,沉叹了口气。 抬眼看着我:“你真要把这孩子带走?” “于心鹤的葬礼,我就不参加了。”我将怀里的孩子紧了紧:“这孩子,她既然托付给我,就跟你们操蛇于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抱着孩子,朝何辜走过去。 那个一直没有出声的五六岁孩子却幽幽的开口道:“那你给他取名了吗?你会叫他于古星吗?” 这孩子还是童声,穿着也很中性,长袍加发髻,也分不出男女。 不过说的话,听上去倒有点童言无忌。 我看着这孩子,摇了摇头:“于家主,这孩子既然和操蛇于家再也没有干系,就也不会姓于,更不会再叫于古星。” “你知道是我?”于家主一脸诧异,瞪着我道:“你从哪看出我是于家的家主?” 我瞥了一眼于心眉,有些好笑的盯着于家主:“操蛇于家就这么三个人了,排得上号的也就只有家主了。” 于家主还带着奶膘的脸上闪过恼意,朝我道:“那你带这孩子去哪?你总得告诉我们,他叫什么名字吧?以后我们……” “不用了!”我盯着于家主,沉声道:“你知道于古星怎么死的吗?” 无论是于心鹤,还是何辜,都没有说过于古星是怎么死的。 只提到于古星为了救于心鹤,打遍了各玄门的山门。 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不,一个神,又怎么死了呢? 于家主愣了一下,担忧的看着我怀里的孩子,正要说什么。 “你们走吧。”于心眉一把将于家主搂住,还捂住了他的嘴。 明显不想让他说出来! 只是朝我道:“我们不会想知道这孩子任何消息的。” 我抱着孩子,扫过于心鹤的尸体,眼睛有些干痛,却还是朝何辜伸了伸手。 何辜一手抱着阿宝,一手拉着我就朝外走。 他用的术法,和墨修的不同。 必须要用走的,走了几步,才到碧海苍灵外面。 这次苍灵并没有吵着闹着要杀我,也没有露面。 估计是因为青折死了,那个存在从我脑中脱离了,所以也懒得跟我计较了。 到了碧海苍灵外,何辜这才看着我道:“上次柳龙霆从碧海苍灵出来,我发现他有些不太对。” 上次出碧海苍灵的时候,何辜似乎看柳龙霆有些怪。 只不过当时,于心鹤的情况太严重了,我并没有心思去问。 这会何辜说起,我才想起来。 转眼看着他:“是哪里不对?” “生机不对,他似乎不像一条蛇了。”何辜呼了口气。 盯着我道:“你现在跟他住一起是不是?” “嗯,有危险吗?”我见何辜说得慎重,看着怀里的孩子。 再瞥了瞥阿宝,还是有点担心。 随己以前总想吃了阿宝,柳龙霆是条蛇,如果发了什么邪性呢? “暂时还不确定。”何辜皱了皱眉,抱着阿宝紧了紧:“小师妹现在是隐世潜居对吧?” “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和你们一起住吗?”何辜脸带正色。 第421章 足踝缠蛇 何辜突然提出要和我一起住,还一脸坦然的看着我抱着的孩子:“这孩子是用术法吸尽于心鹤这个母体精血而生,怕是不太好养活,我有共生之术,照顾他也会好一点。” “而且我从蛇棺而出,却是个活人,对于遮掩气息生机,也有专门的法门,方便小师妹隐匿。” 何辜说得头头是道:“至于处世为人,我比柳龙霆也熟悉一些,可以更好的帮小师妹。你看如何?” 他句句在理,我脑中却又开始,响起他那些心声。 斩情丝的反噬很强,强到我能与何辜几乎算是共情。 现在他脸色再正,我也不敢再和他住一起了。 正想着怎么回绝,却听到一个低嗤的声音传来:“所以何辜道长说是送一送,是打算将人送到家,然后不打算走了?” “这又会处世为人,会做饭带娃,当真是夫婿的好人选啊。”原本已经走了的墨修,居然和苍灵靠在一棵竹子上。 他手里拎着一把白色透明的薄纸一样的东西,拿在手里晃了晃:“亏本君还想着,找苍灵要点竹内膜给你遮掩气息。呵呵……” 竹内膜,其实就是笛膜,比纸薄而透,可却有一定的韧性。 苍灵的竹内膜,估计也有些不同,所以能遮掩气息吧。 只是我没想到,墨修明明走了,居然还帮着我搞这个,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偷听的习惯。 一时看着他和何辜,不知道说什么好。 反倒是苍灵身子朝后一仰,消失在他靠着的一棵竹子里,然后就在我身边的一棵竹子出现,看了我怀里的孩子一眼。 咂了下嘴道:“这跟于古星不太像啊?跟于心鹤也不像!” 他似乎还想伸手来摸这个孩子。 我握着石刀,直接一转,架在他脖子上:“别动他!” “我是棵竹子,有条根,长了笋,就是我了。你杀了青折,难道还想用这把石刀杀了我?”苍灵呵呵的低笑,朝我道:“这抹脖子,对我可没用。” 我只是握着刀,盯着他:“那你可以试试啊。” 苍灵的目光扫过我手腕上的蛇镯,还是退回了竹子里。 声音却依旧幽幽的道:“墨修,你这一片好心,怕是要浪费了。” 从头至尾,何辜和墨修都只是站在旁边看着我。 我裹紧怀里的孩子,朝墨修道:“既然何辜师兄有法门遮掩生机,就不劳蛇君了。告辞!” 总得一个送我回去,面对何辜,我总能冷静一点。 面对墨修,心境变化太多,到时再提及什么,或是他一口蛇淫毒喷出来,我怕自己都控制不住。 墨修沉眼看着我,五指轻轻一捏,所有的竹内膜瞬间化成了灰。 冷呵呵的笑道:“你就不怕阿问报复你吗?他也不是圣人,你杀了青折,现在你只是自己。阿问如果要杀你报仇呢?你就敢让何辜跟着你?” “那蛇君呢?不想杀我吗?”我听着只感觉好笑,转眼看着墨修:“蛇君说服青折和苍灵,不要杀我的理由,怕只有一个。” “只不过青折对于灭族之恨比较执着,不管什么苍生啊,蛇棺啊。苍灵还保持着冷静,所以那天没有杀我。”我手微微拂过小腹。 朝墨修冷声道:“这个孩子,于我而言,当真是……。” 墨修不让青折和苍灵杀我,提及的怕就是这个孩子吧。 我突然发现喉咙发哽,蛇胎、阿宝、我怀里这个…… 这一个个的孩子,全都到我手里了。 可我却连自己都护不住。 朝墨修点了点头:“今天多谢蛇君通知我,我有些累了,等蛇君大婚,我再和问天宗的人前去祝贺吧。” 话音一落,墨修身后的那棵竹子,突然就炸裂开来。 他只是直愣愣的看着我。 我实在累得很,伸手拉着何辜:“走吧。” 何辜目光清正,单手朝墨修作了个揖,这才拉着我离开。 到出租屋的时候,柳龙霆还没回来。 阿宝也还没醒,我找了盆和干净的浴巾,给怀里的孩子洗澡。 这孩子很乖,身上淡淡的荧光都没了,连那两条伴生的蛇,都缩了进去。 洗澡的时候,也只是睁开眼看看,没有哭。 何辜在一边帮忙,替我托着他的头:“他怕没有阿宝好养。” “慢慢来吧。”我用水清洗了两下,将孩子包起来。 扭头看着何辜:“师兄怎么来了?阿问……” “师父呢?”我突然改口,心中有点发虚。 何辜很自然的将盆里的水倒了:“阿问受了伤,何寿陪他去找华胥之渊了。他说,你迟早要去的,他先帮你找找。如果能先一步见到她,谈谈也好。” “我这次来,就是他让我来的。”何辜抬眼看着我。 似乎怕我怀疑他的话对不对,居然与我直视。 目光清澈平稳的道:“阿问让我告诉你,青折的死,你不用自责。一是她自毁断枝,伤了根本;二是在摩天岭被三足金乌烧了半具真身。” “你攻九峰山,不过是……”何辜好像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只是将一块小帕子递过来,给我怀里的孩子擦脸。 我接过帕子,抱着孩子回到客厅:“那何辜师兄自己来呢?” “引出情丝,得先共情,感人之所感。”何辜眼带希冀的看着我,沉声道:“小师妹斩了我的情丝,自然也是感觉了我当时所感。” “我现在虽然记得以前的事情,却再也没有那种心境了。所以想看一下,这种心境在小师妹身上,会不会有什么变化。这也是修行的一种吧!”何辜说得头头是道。 正好这会孩子哭了,我没哄过才出生的孩子,正抱着不知道所措。 阿宝就又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叫着“阿妈”。 一时之间,有些混乱。 “我来吧。”何辜接过孩子,在他小手间划了两下,就不哭了。 他还有些得意的朝我眨了眨眼。 我忙将阿宝牵出来,他倒是好奇的看着那孩子:“这是我弟弟吗?我叫阿宝,他就叫阿贝对吧?我们都是宝贝!” 他说着还挺开心的,我想想反正也就是个称呼,叫“阿贝”也没什么。 就让阿宝自己去洗漱,正打算拿钱下楼去买些婴儿用品。 就听到门开了,柳龙霆带着两个女孩子回来了。 其中一个女孩子的腿上还划了一条大口子,鲜血淋漓的,看上去很恐怖。 见我们这么多人,柳龙霆还愣了一下,疑惑的看了何辜一眼,却忙招呼着我道:“快拿医药箱,给这小美女上药。” 我看得莫名其妙,柳龙霆怎么带外人回来了? 那两个女孩子,还不停的打量着我,眼睛扫过何辜的时候,双眼居然又亮了。 我朝何辜看了一眼,这才去找所谓的医药箱。 可我们刚搬进来,哪有医药臬啊。 正要安排柳龙霆去买,就见他在阳台打了个转,就拎着个医药箱出来了。 明显是刚才用术法下楼买的,他还顺势将房门关上。 朝我轻声道:“这两个是和张含珠玩得比较好的女同学,不小心撞了我一下,腿刮伤了,我就带她回来了疗伤了,你可以顺带套套话,看她们知不知道张含珠有什么不同。” 所以说,柳龙霆没生活常识,是个硬伤。 现在哪个学校没有校医? 而且复读的时间多紧不说,走路还会撞上柳龙霆,又正好刮到腿? 柳龙霆不知道要去医院,这两女生总该知道吧,和一个男的到家里来治伤?不怕出事? 学校旁边也有小诊所啊? 这两女生,明显就是冲着柳龙霆来的,他还半点都不自知。 我瞪了柳龙霆那张风流脸一眼:“你别给我惹事!” 拎着医药箱出去,就见那两女生,一左一右的趴在何辜身边,正笑嘻嘻的逗怀里的阿贝。 何辜整个人都紧绷着,抱着孩子想走,又被她们一左一右的拦着,一动就会撞上她们,又不能动用术法,抱着阿贝,一动都不敢动。 我拎着医药箱,低咳了一声。 示意那伤着腿的女生将裤子拉起来,她还没拎起来,就痛得呲呲的叫。 扭头看着柳龙霆:“叔叔,帮我拉一下裤脚吧,好痛。” 旁边明明有一个陪她一起来的女生,她硬是抓着人家的手,不停的说痛,不肯放开。 我盯着她那浮夸得不像样的表情,将医药箱放在一边,扯起水果刀,对着裤脚,哗的一下,就割开了。 那女生吓得尖叫,腿一缩,直接就推开旁边的女生,扑到坐在沙发一头的柳龙霆怀里。 还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指着我道:“叔叔,这阿姨好凶啊。” 可就在这女生动的时候,我瞥见她腿上,好像纹了个什么。 似乎是一条鲜红的蛇,还是缠着足踝慢慢往上的。 那女生这会扑在柳龙霆怀里,好像还很痛,将脚朝柳龙霆抬了抬:“叔叔,你帮我看一下?” 就在她抬脚的时候,那足踝处纹着的蛇,直接就露了出来。 别说柳龙霆了,连何辜都诧异的看了过来。 那蛇的模样,看上去和当初钻在我脖子上,只露出一截的蛇身一样。 只不过我那个是黑的,这截蛇身是鲜红的。 第422章 皆由心生 柳龙霆估计也没想到那女生足踝上纹了蛇,一时看着也有点失神。 可跟着就立马反应了过来,朝我伸手道:“医药箱给我,人家还是个学生,你这个吓着人家了。” “对不起。”我将医药箱递过来,朝何辜打了个眼色:“先把孩子放房间睡吧。” 何辜看了看两间房,很直接了断的抱着阿贝,进了我和阿宝睡的那间。 柳龙霆盯着他进房,目光闪了闪。 我到洗漱间,将阿宝拉出来。 那女生还诧异的看着柳龙霆:“叔叔有两个孩子了啊?” 柳龙霆有点尴尬的笑了笑,似乎急忙的解释道:“不是我的。” 给她洗着伤口:“你怎么在脚踝这里纹条蛇啊?” “漂亮吧?这可是爱欲之蛇。”那女生得意的对着柳龙霆转了转。 这会她脚踝上还残留着血,随着她转动,那血丝往下淌,可流到蛇头扎入的地方,按血丝好像就干涸消失了。 原本鲜血的蛇身,似乎又红了几分,随着那女生左右摆动,蛇身好像也在扭动。 柳龙霆目光闪闪的看着她足踝,好像有点失神。 我有点不解,明明说好,和柳龙霆装夫妻,他还哄阿宝叫“爸爸”的,怎么这会直接就解释不是了? 扭头看着何辜:“你怎么看?” “纹身这东西,可能只是巧合。”何辜也有点奇怪,却朝我道:“对于蛇,柳龙霆应该比我熟悉,呆会再问问他吧。” 我想想也是,现在纹身的不少,各种各样的都有。 并不是说纹身不好,有的是为了遮掩伤疤,有的是为了纪念。 可纹一条蛇的,本就诡异,还是没头没尾扎进体内的蛇,就更怪了。 也有可能是我最近对蛇太过敏感了。 阿宝一直好奇的看着阿贝,没有吵闹,可我们四个挤在这一间房,也有点挤啊。 客厅里柳龙霆好像还看着那截蛇身失着神,我怕这两女生再呆下去,看出什么破绽。 示意何辜帮我看好孩子,拉开门出去:“老柳,怎么还不帮人家处理伤口。” “伤得很重啊……很痛吧?”柳龙霆脸却带着呆涩的神色,盯着那道并不长的伤口,伸着手指,很心疼的帮她抚了抚。 还凑过去,对着伤口吹了吹。 抬眼看着那女生,小心讨好的道:“还痛吗?” 这样的柳龙霆,宛如一只添狗! 我正诧异柳龙霆这是演的,还是发了疯了? 却发现那两女生,得意的对视了一眼。 心里咯噔了一下,走过去,正要问,那纹身怎么回事。 就见柳龙霆一把将那女生打横抱了起来:“这伤口要好好处理,我带你去医院。” 这会柳龙霆又知道医院了? 我一时不知道他是真的演,还是什么。 想再拦的时候,柳龙霆抱着那女生,已经开门出去了。 另一个陪着的女生,看了看我,一脸得意,也跟着跑了。 我看得莫名其妙,不是说带这两女生回来问张含珠的事情吗? 怎么一转过头,柳龙霆又抱着人走了? 我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垃圾桶里,柳龙霆是用酒精给洗的伤口,可里面的酒精还很清,并没有血水。 何辜这会也诧异的走了出来:“刚才柳龙霆,好像被迷了。” “有点像。”我脑中闪过那足踝上的那截鲜红的蛇身。 却又感觉不太可能,扭头看着何辜:“以柳龙霆的能力,应该不会这么简单被迷吧?” 柳龙霆再怎么样,也不会被一个纹身给迷了吧? 可现实中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啊? “你说柳龙霆不像一条蛇了?会不会跟这个有关啊?”我有点发着迷,柳龙霆怕不是来帮忙,是来捣乱的吧? 何辜一时也有点拿不准:“暂时还不清楚,先看吧。” “那我下楼买东西,你帮我看着阿宝阿贝。”我转眼看着何辜,苦笑道:“幸好你来了。” 如果何辜不来,我要抱着阿贝,拖着阿宝,下楼买东西,真的是不方便啊。 何辜朝我笑了笑,苦声道:“其实我这次来,也是要入世参七情六欲的。到你这里来,只不过是更好的磨炼心志。我们互相磨炼吧!” 他说这话的声音,与斩情丝时的心声一模一样。 我不由的心头抽动,朝他苦笑道:“那我真得多谢师兄了。” 也不敢和他再耽搁,我将黑袍换成了一身黑色的长棉衣,急急的下楼。 刚买一堆婴儿用品,结帐的时候,暗算着光是龙霞带出来的钱不够了,要想办法弄点钱。 拎着大包小包出门,脑中又想着张含珠那两个同学是怎么回事? 就感觉身上的黑色大棉衣一紧,跟着身体一晃。 我就到了摩天岭的洗物池边,墨修泡在洗物池里。 抬眼看着我:“何悦,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 墨修最近有点别扭,或许是我的冷淡吧。 以前就算是他要去风家联姻,我也会说话刺刺他。 最近这段时间,我真的没心思了。 将身上的棉衣扯了扯,我看着墨修:“蛇君在巴山来去自如,比我都厉害啊。” 墨修却一勾手指,我立马被那件黑棉衣裹着,拉进了洗物池里。 冰冷的水灌了过来,我直接差点就呛到了水。 正打算屏息,就见墨修的脸凑了过来。 我瞬间明白他要做什么,本能的引动黑发,想往旁边侧开。 可现在黑发根本就用不了,在水中没地方借力,哪还能引动。 这就一耽误,墨修直接拉住了我的肩膀,径直对着我的唇,渡了一口蛇淫毒。 清甜的气息涌进嘴里,我慌乱的想推开墨修,怕自己意乱情迷之间,又跟他如何如何的。 或许是蛇淫毒入了嘴,墨修倒也不拉着我了,任由我推开。 还施着术法,将我从池底拉了起来。 我一露出水面,先是将嘴里的气息吐出来。 可蛇淫毒入嘴就涌入喉咙,哪还吐得出来。 不过暂时并没有原先那种浑身发暖的迹象。 我把自己又往水里泡了泡,冰冷的水灌过头顶。 等完全冷静下来了,这才抬眼看着墨修:“蛇君这来来去去的,是想做什么吗?” 墨修只是沉眼看着我:“柳龙霆怎么了?” 我愣了一下,跟着就想起来了,柳龙霆是钉在蛇棺上的护棺蛇。 能出蛇棺,还是墨修帮忙。 蛇棺的意识被墨修压在体内,这些受制于蛇棺的东西,自然也全都在墨修的掌控之中。 所以柳龙霆有什么变动,墨修第一个知道。 能让墨修感知到的,肯定不是小事了。 我想了想,先看着墨修:“你感知到柳龙霆怎么了?” “他失去了意识。”墨修眯眼看着我,低声道:“也不算完全失了,就好像你中了蛇淫毒一样。” 我想了想柳龙霆的情况,差不多像是被迷了。 将事情和墨修说了,手在水里晃了晃:“没有谁会纹一截蛇身,还是那种缠纹的。那蛇纹和我当初入巴山,让谷遇时取出来的那截,除了颜色不同,几乎差不多。” “能迷到柳龙霆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纹身。”我盯着墨修,沉声道:“还有在碧海苍灵,那个戴牛角面具的人,肯定是我认识的。” “你知道是什么人吗?”我盯着墨修,沉声道:“可我在心底暗算了一下,我只认识清水镇的人,可清水镇所有人都由风家安排去休养了,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 但那个戴牛角面具的人,我肯定认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是潜世宗的人。”墨修依旧靠着池边,沉声道:“他们负责诛神除异。” 我想到那人说,人神不融,难道就是这个意思? 抬眼还要问墨修,却见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我:“你现在什么感觉?” “啊?潜世宗吗?”我完全沉浸在这些混乱的事情中间。 见墨修沉眼盯着我的脸,我反手摸了摸,明白他问的是蛇淫毒。 但身体并没有以往中了蛇淫毒的那种浑身热血沸腾感了。 朝墨修摇了摇头:“没有感觉。” 墨修呵呵的笑了笑,好像玩一样的,双腿晃了晃,化成一条粗壮的蛇尾,在水中游摆着。 沉眼看着我:“一切皆由心生,蛇本是欲之化身。何悦,你现在对我的蛇淫毒一点反应都没有了。是因为你心底对我,已经没有感情了吗?” “这就是斩情丝的反噬吗?你现在是不是满心,都是何辜那种压抑而又浓烈的情感?”墨修的蛇尾在我身边晃动着。 好像只要我一个没回好,蛇尾就会将我卷住。 第423章 相对而立 我没想到墨修来来去去的,居然还记得我对蛇淫毒没感觉这件事情。 如果这次不试探出结果,他怕是还要试探。 蛇淫毒这东西,难道不是中了就会情动吗? 难不成还要心动? 心头微微发麻,双脚踩着水,游到他身边,双手勾着墨修的脖子。 凑过去吻了吻他的眼睛,轻笑道:“蛇君是最近想了?嗯?” 墨修只是抬眼看着我:“你现在笑的时候和随己当初很像,眼带魅惑,却又无情。就好像在完成一件事情,而不是你以前那样,总是眼神发迷,眼里的光就像溢出来一样。” 他似乎长叹了一声:“何悦,你心中,现在沉浸了太多的感情。阿娜和魔蛇的,龙灵和墨修的,甚至……还有何辜对你的。” 提及何辜,我脑中又开始涌现出何辜那些心声。 都是午夜梦回,何辜在心里担忧着,一次次的压抑轻唤“何悦”“何悦”…… 感情这东西,其实和口味一样,吃过重口味的东西,再吃清粥小菜,多半会没有滋味了。 我有些萧索的嗤笑了一声,松开勾着墨修脖子的手:“蛇君别忘了,何辜斩情丝,还是蛇君你同意的。” 墨修却一把搂着我的腰,将我压了回去,宽大的手掌紧摁着我的后腰。 手在我心口重重的戳了戳,他很用力,戳得我生痛。 额头慢慢凑了过来:“何悦,你现在心里头装着这么多东西,还有没有半分跟我之间的情份?” 我咯咯的笑,笑声在洗物间回荡,夹着石壁上哗哗的流水声。 连我自己听着,都感觉有些妖媚。 迎上墨修的脸,我凑到他唇上吻了吻:“墨修,这个冬天有点长呢。这才多久,发生太多事情了,如你所言,感情这种东西,不是我该贪恋的。” 这才几天,事情跌宕起伏。 于心鹤怀那个孩子,不过要七天。 可从我知道她怀了那个孩子,到她生下,中间出了多少事? 我将于心鹤接入巴山,然后墨修毁了蛇窟,龙岐旭夫妻杀入巴山。 强行斩了何辜体内的情丝,我被反噬。 为了阿宝,我追到九峰山,杀了青折,我脑中那个存在出来…… 再到墨修封了巴山,让我出去修心境。 直到昨晚,于心鹤才生下那个孩子。 这七天里,事情一件接一件,我和墨修再也没有谈过感情。 是他在九峰山,告诉我,不该贪恋情感。 也是他,亲口在这摩天岭上,告诉我,他要和风望舒成婚了。 现在,却又来问我,心中还有没有情份。 我呵呵的笑,伸手搂着墨修的脖子,不时的吻着他,手顺着他的背轻轻的摩娑着:“蛇君,是大婚在即,怕以后风少主吃酸,所以想在婚前……嗯?” 手在他后背掐了掐,我腿慢慢勾起,顺着他已然化回的腿,轻轻扭动。 凑到墨修耳边:“蛇君如果想的话,可以直接说啊。你和我,又不生份!” 墨修却瞥眼看着我,眼里尽是伤感,沉声道:“何悦,你真的要入魔了。” “神魔本就是一体。成神,入魔,皆在一念之间。蛇君倒是不必为我担心,我最近心如止水,暂时不会入魔。”我沉眼看着墨修的双眼。 里面倒映着一张熟悉的脸,可神态妩媚,眼波晃荡,笑得宛如一条美女蛇。 我偏了偏头,里面那张人脸,也偏了偏。 心头有些发沉,却还是本能的勾唇一笑。 凑到墨修面前:“真的比以前更美了啊。” 伸着唇,准备吻墨修。 可他浑身紧绷,双手撑着我肩膀,将我推开:“何悦,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春宵苦短,你要回去挖蛇棺,我还要回去带孩子,总不能两个都丢给何辜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要耽误时间。”我勾着墨修脖子的手,慢慢往下滑。 墨修一把抓着我的手,冷声道:“在你心里,其实更信任何辜。于心鹤那个孩子,你连抱都不准我抱,看也不让苍灵看,却留给何辜照料。何悦,在你心里,何辜就这么值得信任吗?” “何辜,是真的心系苍生。”我学着墨修以前的样子,在他脸上蹭了蹭:“不会有取舍,只会以命相护。” “至少从头到尾,他算计过我一次,却一直处于愧疚之中。”我吻了吻墨修的耳根。 对着他耳朵吹了口气:“可蛇君呢?从头至尾,利用我多少次?瞒了我多少事?蛇君可有过愧疚?” “墨修,你认为,你值得我信吗?”我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笑得花枝乱颤:“你我之间,不过是为了这个孩子。你也过动念头,想杀了我,和杀了这个孩子的念头,不是吗?” “你想和风望舒成婚,也是为了生一个孩子,不就是怕……”我咬着墨修的耳垂。 悄声道:“怕我腹中这个孩子,为我所用,不受控制,危害苍生。所以和要风望舒再生一个,相对抑制,对不对?” 墨修猛的扭头看着我,他双眼跳动,锁魂环那条蛇又开始涌动了:“你知道?” “墨修。”我看着他双唇轻轻抖动,凑过去含住。 在他唇边低语:“你在那枚黑蛇玉佩中沉睡这么多年,是用我的血唤醒你的。你最了解我,而我又何尝不是最了解你。” 如果只是为了解开蛇纹典籍,墨修已经抢了,风家就算追出来,可还是妥协了,根本没必要再联姻。 墨修决定与风望舒成婚,是在我杀了青折,那个存在出现了之后。 当时她说的话,我听见了,墨修自然也听见了。 我腹中这个孩子,虽然是墨修的,可也是蛇棺意识所赋予的生机,能让蛇棺升龙。 可蛇棺,却是由那个存在,指点龙灵造的。 无论是蛇棺,还是我腹中这个孩子,或是我们这些从蛇棺出来的躯壳,怕都是为她所用。 墨修,已经在防备着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了。 怕还和风家还商量过,打掉这个孩子,以绝后患。 就像青折,在风城见那团黑影从我小腹涌出,更想杀我了。 墨修双眼跳动的看着我,自嘲的苦笑:“你果然还一如既往的敏感,多思!我虽然想过,可知道你舍不得,所以不会打掉。”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伤怀。 我捧着墨修的脸,亲了亲他:“所以啊,你我既然已经对立,就不要谈感情了。” 伸手摸了摸墨修的脸:“我还得多谢你,宁愿卖身给风家,也不愿杀了我和这个孩子。” 墨修抬眼看着我,双眼跳动,慢慢伸手摸着我的小腹:“她布局极大,算谋人心。这个孩子,是蛇棺……” 他似乎说不下去了,声音发哽:“那天你到风城救我,日月无光,连风望舒驱动转轮都没用。我怕,一旦出生,我们都控制不住。” “所以,你认为你和风望舒生的孩子,就能控制住了?”我盯着墨修,冷呵呵的道:“墨修,兄弟相残,就算同父异母,也太过伤人心了。” “这么老的戏码,我不会落在我孩子头上的。”我凑到墨修面前,咬牙沉声道:“你和风望舒成婚生子,我不会有意见。” “可一旦你们的孩子,打算对我腹中这个孩子动手。墨修!”我与墨修额头相抵,目光沉沉的落在他瞳孔之内:“就算你掌控蛇棺,我也有办法,杀了他,护我的孩子周全。” 墨修的瞳孔里,那环着瞳孔的锁魂环转动。 他猛的伸手勾着我脖子,一把将我拉了下去。 反身将我压在石边,对着我唇狠狠的吻了上来。 墨修却死死的压着我,那件黑袍直接就消失了。 我身体半泡在冰冷的水中,这次没有蛇淫毒,没有任何先兆。 墨修就这样将我压住了。 我痛得闷哼一声,却伸手死死搂着他的脖子,两人重重的相吻,就算闻到血腥味,也没有放开。 第424章 坠入爱河 我不知道是哪句话戳到了墨修,他这次动作之间,夹着一股子泄愤,和无处宣发的无奈。 但我现在身体不如以前,加上还记得家里的事情,所以放软了身段,尽量随着他。 墨修明显也感觉到了,只是对着我的唇,重重咬了一口,没多久就放开了我。 我胡乱洗了洗身体,披着被墨修用术法烘干的衣服,拎着买的那些东西,示意他送我回去。 墨修却依旧躺在洗物池:“你守着张含珠,到底是在等什么?” “我等到了,蛇君就知道了。”我将几个满满的购物袋晃了晃:“蛇君,劳您送我回去,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墨修转眼看着我,脸带失落,却还是抬起手:“我不想去见到何辜,就不亲自送你了。这件外袍得我炼化,可以送你。” 他手在空中虚晃了晃,沉眼看着我:“再过三日,是我和风望舒大婚,在风家举行,你和问天宗的人一起去观礼吧。” “好。”我沉沉的点了点头。 墨修低垂着头,自嘲的笑了笑:“你果然冷心冷情,我和别人成婚,还答应得这么爽快。” 目光却又沉沉的落在我小腹中:“如果你腹中的孩子有什么不对,你可以让何辜出手。但如若有像于心鹤那孩子一样,吸食你精血生机的,你自己早做打算。” “你虽不舍,可……”墨修沉叹了口气,低声道:“蛇棺有多厉害,你心里要有数。我不逼你,就怕到时你自己也控制不住。” “明白。”我轻呼了口气,知道墨修所说的打算是什么。 墨修沉眼看了看我,还是从洗物池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我唇上的伤:“别让人看出来。” 这有一种偷晴的感觉。 我呵笑一声:“蛇君不让人看出来就行。” 墨修苦笑,垂首对着我的唇亲了亲,然后轻轻一挥手。 我能感觉那件黑袍裹紧,跟着身体一晃,就到了家里。 坐在沙发上的何辜,一脸诧异的看着我,然后瞥了瞥门:“你就这样隐世而居的?墨修给你用的瞬移?就不怕被发现?” 阿贝睡在沙发上,何辜正看着他。 阿宝正在吃炒鸡蛋,亲热的扑了过来,搂着我:“阿妈,吃蛋蛋。” 我将东西放下,抱着阿宝,这才朝何辜道:“柳龙霆还没回来吗?” 何辜抬眼看了看我,目光扫过我身体,然后黯淡的收了回去。 低低的“嗯”了一声:“给阿贝换衣服吧。” 我抱着阿宝,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自己。 回来前,在洗物池清洗过了;身上的伤,墨修也帮我遮掩过了。 何辜还能看出什么? 却还是装作没事,先将纸尿裤什么的拿出来,给阿贝换上。 然后去厕所把新买的衣服用开水烫了一下,顺带照了下镜子。 墨修帮我将唇上的咬伤都治好了,可耳后脖颈上,清晰的映着一排排的吻痕。 他明知道何辜在这里,绝对是故意的。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拿着烫过的衣服,让何辜用术法烘干。 我这才给阿贝穿上,阿宝一直在一边好奇的看着。 何辜炯炯有神的盯着我的脖子,看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朝阿宝笑嘻嘻的道:“以前你也是这样穿尿裤的。” “自己嘘嘘。”阿宝却嘟着嘴,得意的指了指厕所。 然后对着阿贝作了个鬼脸:“羞羞。” 有他叉开气氛,我这才朝何辜艰难的笑了笑,然后给阿贝调了奶粉喂了,拍嗝哄睡后,又收拾房子。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我和何辜看着他录的蛇纹视频,一个个的抄录下来,并对着已知的蛇纹符解开的时候,柳龙霆才回来。 只是整条蛇都散发着一股异样的气息,衣服也换了一身时装,原本飘逸的长发也剪成了短发,穿着双白皮鞋,还吹着口哨,哼着歌。 见他回来,我和何辜忙将抄录的蛇纹收了起来。 柳龙霆却很骚包,抬手顺着耳朵摸了摸头发:“怎么样?帅吧,熙熙很喜欢。” 他说着,翘腿坐在沙发上,晃荡着腿,朝我伸手:“何悦,你还有钱吗?借我点,我晚上约了熙熙看电影。” 何辜和我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尽是不可思议。 “熙熙是谁?”我示意何辜先把东西收起来。 看着柳龙霆:“你没露馅吧?” “熙熙……”柳龙霆一说到这个名字,就满脸春风荡漾,眼里都能冒出粉色泡泡。 却朝我挥了挥手:“你明知故问。不过你放心,我分寸还是有的。我只是说你和姐夫吵架,抱着孩子跑出来了,正好送龙霞妹妹来复读,我就是来送你们的。” 得,还知道编身份,证明没有被迷得失了神智。 可凭什么,我又是“姐姐”! 何辜点了点我的肩膀,指了指柳龙霆的眼睛,示意我细看。 柳龙霆的眼睛,瞳孔里好像有什么散着光。 我生怕惹出大事,毕竟那个熙熙身上虽然纹蛇,可也是个普通人,一旦惹出什么,不好收场。 从厨房装了两碗米,让柳龙霆将双手放在米上。 这才问他,那个熙熙身上的纹身是怎么回事。 可柳龙霆依旧双眼带着粉光:“熙熙说今晚才告诉我,如果我想纹的话,就带我一起纹。和熙熙纹一样的纹身,情侣纹……” 柳龙霆说着,居然露出“蜜汁”般的笑容,贴在米上的手,就要往回收。 我忙压在他的手,沉声道:“熙熙和张含珠关系很好?这纹身和张含珠有没有关系?” “你胡说什么,张含珠和熙熙是最好的朋友。我既然喜欢熙熙,就不能说她朋友的坏话。”柳龙霆立马对我横眉冷对。 我想再问,柳龙霆却一把将手抽了回去。 腿往沙发上一横,朝我伸了伸手:“你放心,我答应墨修会照顾你们,就不会耽误你的事。如果不是怕露了踪迹,你以为凭我,会搞不到钱。” 他自己没发现,他这样子,完全就是个才坠入爱河的叛逆少年。 我想了想,柳龙霆这种涉世未深的蛇,不吃点亏,怕是不知道社会险恶。 干脆将剩下的现金,一股恼的给了他。 他还数了数:“才两千多点?龙霞不是给了你很多钱吗?” 我只是沉眼看着他:“你要记得你是来做什么的。” “记得!”柳龙霆不耐烦的朝我挥了挥手,揣着钱就往外走:“熙熙喜欢多头泡泡,我去给她买花,等她放学。你有事,给我电话。” 他居然掏出一部手机,朝我晃了晃:“我留个号码给你。” 我手里就一部老年机,还是临时号,只和墨修单线联系。 柳龙霆哪来的手机? 只得转眼看着何辜,他倒是很淡然的拿出手机,和柳龙霆交换了号码。 顺带瞄了瞄柳龙霆的手机:“新买的?最新款啊,怎么也得好几千吧?” “熙熙送我的。”柳龙霆一脸沉浸的笑,不耐烦的看着我:“你别小气,这手机大几千,熙熙在医院见我没带手机,直接就买一个送我了。还带我去换了发型,买了衣服。我现在拿点钱,还人家礼也正常。” 我只是点头,他说的都在理,可他那神情就是不正常。 柳龙霆朝我摆了摆手:“你放心,不乱花你钱,熙熙正帮我介绍工作,挣到钱,还你。” 我看着他扬长而去,一头雾水。 只得转眼看着何辜:“这什么情况?” 一条涉世未深的蛇,转眼就坠入了爱河? 何辜也摇了摇头,一脸深沉的道:“我突然明白,为什么阿问,以前一直让我出山办事了。柳龙霆,这样的出来,太容易被迷了。” 我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见柳龙霆出了门,一边低头对着手机憨笑,好像在发语音,一边背着学校的门,往另一头走,估计是去花店买花。 可就在柳龙霆拖着长长的影子,扫过人行道的时候。 他那影子的头顶,有一道弯弯曲曲的蛇影,从他里面游了出来,往着学校门口去了。 按影子游动很快,蛇身扭动,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学校门口。 我立马转眼看着何辜:“你看到了吗?” 何辜点了点头:“这是去回信了,可我们并没有感觉柳龙霆身上有什么啊?” “熙熙看上去也是个普通人,凭一个纹身就迷住了柳龙霆?”我满头雾水,看着这学校:“难道张含珠到这里复读,不是光复读这么简单?” 我和何辜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一合计,等柳龙霆晚上回来,或是龙霞放学回来先问一下。 至于柳龙霆一条蛇失不失贞,并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 可等下午五点半,放学的时候,龙霞却是被张含珠她们送回来的。 第425章 各个击破 龙霞是个蛇婆,受控于蛇棺,虽说因墨修出来了,但还算个死人,所以不能吃东西。 据张含珠说,龙霞因为和她有一样的口音,她们才知道是同一个县的。 在这外省复读,压力也大,老乡见老乡,就多了几分亲切。 虽然才一天,可已经算熟了。 放学的时候,大家结伴走,因为中午很多都是胡乱吃的,所以旁边一个同学就拿了巧克力饼干出来,大家一起吃点垫肚子。 “她就吃了两块,还没出走学校门,就吐成这样了。”张含珠指了指还趴在洗手间吐的龙霞。 她旁边的一个同学,正是给龙霞饼干的那个,有点担心的看着我们,很不好意思的道:“阿姨,如果风若霞有什么事,还是送医院吧。” 风若霞估计是风家给龙霞做的假身份。 我看着这个同学,又扫过张含珠。 她们看上去,还是这么普通。 何辜给她敢们倒了水:“没事,若霞就是肠胃不好。” 张含珠接着水,并没有多看何辜。 反倒是她拿个同学,接水的时候,对上何辜那张脸,有点脸红。 我打量了张含珠两眼,趁着进屋给龙霞拿纸巾,顺带在手上摸了点透骨香。 出来的时候,拍了拍张含珠的肩膀,手无意的扫过她脖子:“谢谢你们送她回来,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张含珠被我一摸,好像缩了一下,看着我摇了摇头。 何辜看着我的手,沉了沉眼,也忙笑道:“对啊,一起吃饭吧。” “若霞没事,我们就回去了,晚上还要随堂测。”张含珠连忙摇头。 拿起书包,和那同学一起就要走。 我弹了弹手指:“你们认识熙熙吗?我弟今晚和她约会去了,我怕出事。” 张含珠立马低了低头,不好意思的道:“熙熙是我同桌,她家条件很好,复读只是……咳。” 她低咳了一声,朝我艰难的笑了笑:“阿姨放心,熙熙人挺好的,就是贪玩了点。” 旁边的那个女同学,却露出微微的不忿:“她那哪是贪玩啊,完全就是到处浪。复读什么,老鼠屎!” 张含珠拉了她一下,朝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阿姨,不好意思啊。若霞这样子,晚上怕是去不了,我和老师请个假吧。” “麻烦你了。”我送她们出门。 等她们走了,龙霞还在洗手间呕心呕肺的吐。 何辜却看了看我的手:“你在她身上留了什么?” “透骨香。”我弹了弹手指,轻笑道:“这是第二次了。” 何辜一脸的不解,我进去看了一眼龙霞。 她吐得脸色都发青,似乎苦胆水都吐出来了,可却依旧停不下来。 我拍了拍她的背,递了杯水给她。 龙霞却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别管她,依旧趴在那里吐,还伸手把我朝外推。 看着她脸上的难堪,知道她不愿意让人看到她这样。 只得又退了出来,顺带帮她将门关上。 这会阿贝醒了,何辜正手忙脚乱的哄他。 我熟练的抱过来,垫了隔尿垫,又给他换了尿裤,然后喂了点水。 “她没事吧?”何辜听着洗手间里的呕吐声,有点担心的道:“就吃了两块饼干,就这么难受吗?” “不是饼干这么简单。”我抬眼看着何辜,沉声道:“柳龙霆被蛇纹迷住了,龙霞吃了饼干吐了。都是张含珠身边的人,却又都和张含珠没关系。” 柳龙霆涉世是未深,可修为也不低;龙霞昨晚就清楚的告诉我,她不能吃东西。 怎么可能因为两块饼干控制不住,吃了呢? 何辜有点疑惑的看着我:“你到底想确定什么?” 我抬眼看着何辜:“你好像没有变模样。” 何辜愣了愣神,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慌张的道:“张含珠认出来了?” “没有。”我想着刚才张含珠的样子,明显没有认出何辜来。 可在清水镇,张含珠是见过何辜,也见过于心鹤的。 但刚才,她接过何辜递的水时,半点相熟的表情都没有。 何辜这才回想了起来,沉眼看着我:“可能是她忘记了?” “你穿着道袍啊,师兄。”我瞥了一眼何辜的穿着:“就算现在流行汉服,可你这一身,配上你这张脸,谁见了印象不深?” “你是夸我?”何辜自嘲的笑了笑,跟着脸色也沉了沉:“这个张含珠确实可疑,但也不算很重要,你为什么守着她。” “她是龙灵。”我帮阿贝将衣服穿好,洗了手,凉着开水,准备泡奶粉。 一边哄着阿贝,一拿零食给阿宝,同时将分析和何辜说了。 何辜听我分析着来龙去脉,还是一脸疑惑:“所以你这是守着龙灵?” “我是在钓鱼。”我等开水凉了,将怀里的阿贝递给何辜。 他很自然的接过了手,顺势帮我将奶粉罐子推了过来。 这动作熟练得,好像我们真的一起带过娃的老夫老妻。 我愣愣的看着奶粉罐,却还是勺了一勺奶粉出来:“张含珠就算不是造蛇棺的龙灵,也是龙岐旭的女儿,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 “就算我替她挡住了以前的事情,可她不一定逃得过。当初龙岐旭夫妻出清水镇也好,我出清水镇也一样,都被一些东西追。她出来,怎么可能没事。”我将晃好的奶瓶试了下温度,递过去。 沉声道:“所以我在等。” 何辜接过奶瓶,熟练的送到阿贝嘴边:“明白了。” 阿宝见状,很羡慕的扑在我怀里,搂着我脖子,让我抱。 我和何辜,就这样一个搂着阿宝,一个抱着阿贝喂奶,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气氛有很和谐,可就是因为太过和谐,显得有些古怪。 也就在这时,一个冷呵呵的笑声传来:“你们一家四口,倒是很乐呵啊。” 只见窗户的窗帘一闪,何寿就站在阳台边,反手将窗户关上。 盯着我,又瞄了瞄屋里:“柳龙霆呢?” “出去了。”我看着何寿:“大师兄怎么来了?” “墨修感觉柳龙霆和你那个从蛇棺出来的堂姐都出了事,认为凭他们这种,只会拖后腿,让我来捞他们回去。”何寿直接走过来。 强行挤在我和何辜中间,还假意有点挤,左右扭了扭瞪了我一眼:“怎么?大师兄来了,水都没一口?” 他这动作太过明显,我不由的沉吸了口气,抱着阿宝起身。 准备去给何寿倒水,可一起身,突然发现哪里不对。 回头看了一眼洗手间的门,好像龙霞的呕吐声停了。 忙将阿宝放在何寿旁边:“阿宝,乖。” 等我推开洗手间的门,就见龙霞倒在地上,痛苦的掐着脖子,双眼跳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忙沉喝了一声:“何辜!” 伸手想将龙霞抱起来,可一伸手,她肩膀上的两条锁骨血蛇,嘶的一下扑了出来,朝我嘶吼。 我对付这个有经验,又不怕蛇咬,直接伸左手过去,扯住蛇头。 右手夹着石刀,顺着龙霞脖子一挥,就将蛇头给割掉。 另一个蛇头还想来咬我,可一张嘴,我右手腕上的蛇镯一动,那蛇头吓得忙往里缩。 我忙反转着手,一把掐着这个蛇头,然后一刀割下。 再去看龙霞掐着的脖子,只见她喉咙里,有什么用力的往里钻。 而原本割掉的蛇头,落地后,瞬间腐料发臭。 何辜一手抱着阿贝,一手还拿奶瓶喂着奶。 急急的进来,见龙霞这样。 忙将怀里的阿贝往后边跟来的何寿怀里一塞,双手指直接往龙霞大张的嘴里伸。 并指一夹,居然将那条龙霞以前张嘴吐出来的血蛇给夹了出来。 那条蛇被何辜捏着头往后拉,还扭动着蛇身。 龙霞痛得浑身扭动,好像全身的筋骨都随着那条拉出的血蛇抽动。 第426章 护主反噬 龙霞嘴里的那条蛇,曾经吐出来能杀人。 现在却好像是龙霞的主筋,一被拉出,扯动着龙霞整个身体。 何辜夹着蛇头,不敢放,也不敢往外拉:“这是护主反噬!” 扭头看着我,沉声道:“她是从蛇棺出来的,现在她危害到了蛇棺的主人,所以被反噬,这条血蛇缩回体内,就会直接吞噬她的心脏,让她痛苦而死。” “你得马上送她回清水镇,要不然就算我这样拉着也不是办法。不用多久,她就和那两截断了的蛇身一样,立马腐烂。” 龙霞还在痛苦的扭动,双眼跳动,恳求的看着我,明显不是想回蛇棺了。 我压着她抽动的身体,沉眼看着何辜:“可她出来,是得墨修允许的,蛇棺意识在墨修体内啊,怎么会有反噬。” “蛇棺意识只是蛇棺。”何辜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何悦,你猜得可能没错。蛇棺是有主的,龙霞威胁到了蛇棺的主人。” 我瞬间明白何辜说的是什么了,看着地上扭动的龙霞。 就算这个时候送她回清水镇,也来不及了。 龙霞似乎还不愿意回来,我扭头看着何辜捏着的那条血蛇。 沉声道:“放手,我有办法。” 何辜愣了一下,却还是朝后面的何寿打了个眼色,示意何寿准备应对。 “你看我做什么,我抱着个奶娃娃,还要喂奶,双手都没空。”何寿晃了晃怀里的阿贝,一脸无奈:“这都什么事啊,我问天何寿居然帮你们奶孩子!可不能说出去,我这大师兄还怎么当!” “我知道怎么控制。”我握着石刀,朝何辜道:“以前蛇棺被镇,她也差点死了,柳龙霆找我要了一杯血。” 何辜好像想到了什么,朝我点了点头,捏着血蛇的手指一松。 那条血蛇居然并不急着退回去,反而发怒,拉扯着老长,从龙霞嘴里昂首出来,在半空中对着我们嘶吼。 随着血蛇抽出,龙霞的身体就弓得跟个虾米一样。 何辜结了个法印对着那条血蛇的蛇头一点:“退!” 那法印无光无波,但那条血蛇一被点,立马缩了回去。 龙霞捂着嗓子,又开始干呕,浑身抽畜。 我忙用腿压住她的身体,反手在左手腕上拉了一刀,正准备将血滴入龙霞嘴里。 她喉咙却发出“嘶嘶”“咕咕”的怪叫声,头以古怪的姿势弹起,死死的咬住我手腕,大口吞咽着我的血。 何辜还打算要动手拉开龙霞,我忙朝他摇了摇头。 “她这是吸血?”何寿垫抱着阿贝,一手托着奶瓶。 看着吞咽的阿贝,又瞄了瞄龙霞:“何悦,你这是当奶妈的命啊。你这堂姐吸得可比这奶娃娃快,你有多少血给她吸啊?” 他自来面冷心热,是怕我受伤。 等龙霞身体抽得没这么厉害了,我将右手的石刀收起,对着龙霞眉心重重一点。 龙霞头朝后一仰,张嘴“哈”的一声,发出一阵满足的喘息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大张的嘴里,那条血蛇好像蛰伏在她喉咙深处,蛇眸闪烁,微微吐信,没有再乱动。 “你这点灵台的手法,是自创的?”何寿瞥了瞥我的手指,沉声道:“你这悟性可以啊。” “自己的点多了,就会了。”我走到洗手台前,将伤口冲洗一下。 眉心里,那根镇魂钉和那朵红梅都没有了,可以前我点过,也时不时摸上一摸。 三寸灵台,就是神魂藏纳之地。 我将伤口冲洗完了,躺在地上的龙霞,才慢幽幽的爬起来。 却只是抹了把嘴,就回房间了。 “真没礼貌。”何寿见她走了,幽幽的道:“这就是谷逢春那个女儿吧?” 听到“谷逢春”的名字,龙霞扭过头,幽幽的看了何寿一眼。 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重重的将房间甩上了。 吓得阿宝急急的跑进洗手间,抱着我的腿:“她好凶啊。” 我哄了阿宝两句,让何辜抱阿宝去客厅玩,顺便打电话给柳龙霆,让他尽快回来。 他也是护棺蛇,没像龙霞一样就要死了,是因为他还有点用。 不要到时都出了事,我不好跟墨修交待。 找了双筷子,将那两条腐烂的蛇头,夹起来在煤气灶上,连同筷子一起烧掉。 这次蛇头并没有和以前在秦米婆烧的那样,还活着嘶叫,只是烧出一股子的恶臭味。 连油烟机都抽不动,幸好我关了门,要不得熏死人。 等我烧完出来的时候,却见何寿正在捏阿宝的脸,何辜抱着阿贝在阳台上走动拍嗝。 他本身就是个很温润的人,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很温柔。 笔直修挺的身材,映着阳台照着的暮光,整个人好像都无比柔和。 我看着他,靠着厨房的门,突然感觉心底一片平静,跟着又有点心酸。 “用得顺手吧?”何寿看着我,冷呵呵的道:“何辜很好用,对不对?” 他说话的时候,掐着阿宝脸的手不由的加大了力。 阿宝原本以为他是玩的,被他捏得生痛,一把将何寿的手推开。 可能是太急了,指尖划过何寿的胳膊。 何寿“啊”的一声就跳了起来,连忙低头看自己的胳膊。 他胳膊上被划出了两道口子,虽没出血,却也破了油皮,正泛着白。 阿宝朝他呲了呲牙,不过不再是一口钉子牙,反倒是一口平整的小奶牙,也没什么震慑力。 我盯着何寿胳膊上的划痕,忙将阿宝搂在怀里。 朝何寿道:“所以你这次来,又是要换他回去的?” “换得回吗?呵!”何寿呼了口气,冷冷的道:“情丝虽断,可记忆犹存。如果能将这断记忆截取出来,估计他就不会怎么样了。” “可以啊。”我从桌上拿了个苹果削着,看着何寿眨眼:“大师兄,我的存在不就是记忆植入、挪出,最好的证明吗?” 何寿有点萧索的摇了摇头,嘲讽的笑了一声:“你是难得的清醒啊。” “阿问去找华胥之渊,没找到。他伤得太重,也不想见你。”何寿等我将苹果削完,一把抢过去。 咔咔的咬了一大口:“你脑中走掉的那个存在,暂时是不会出现,但一旦她出手,就是大事。阿问认为,她还会来找你,让你小心,别被她蛊惑。” “我也在找她。”我见阿宝伸手想把苹果抢回来。 忙又拿了一个削:“她现在估计要休养,但你们怕是忘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何寿咬着苹果,挑衅的看着阿宝,还将苹果在阿宝面前晃啊晃的。 我眼看阿宝又伸手去抢,忙将阿宝的手抓回来,盯着何寿:“刚才他没用全力,你再逗,就不是破油皮这么简单了。就算你是只万年玄龟,阿宝说不定也给你挠破出血。” “在问天宗的时候,没发现啊。”何寿瞥眼看着阿宝的手:“你这大儿子,爪子挺利啊。” 何寿逗比得很,还逗阿宝,我忙将苹果切了一块递给阿宝。 正要再谈接下来的话题,就见身边黑影一闪。 墨修居然又来了! 何寿呵呵的冷笑,往旁边挪了挪:“哦,我这小师妹,是开后宫了吧。” 我瞥了何寿一眼,看了看龙霞的房间。 以为墨修是知道龙霞出事了,正要开口。 墨修却抬眼看着我:“柳龙霆呢?” 我看了一眼阳台上哄阿贝的何辜。 忙将阿宝放沙发上,起身去阳台边,问何辜:“你打电话给柳龙霆了吗?” “打了,他说就回来。急吗?”何辜好像很喜欢阿贝,抱着他居然还哼着儿歌。 我转眼看了看墨修:“是有急事让柳龙霆回清水镇吗?” “他隔绝了与蛇棺之间联系,怕是要搞事情。”墨修脸色发冷,扫了一眼龙霞的房间。 瞪着我道:“你在这里到底是想等什么?” 我嗤笑一声:“蛇君,我这才出来两天,钓鱼也没这么快吧?” 墨修眼睛却转了转,一把伸手拉住我:“你跟我来。” 我忙朝何辜道:“帮我照顾孩子。” 墨修拉着我的手,指尖刮过我掌心。 转眼看着阳台哄娃的何辜,又瞥了瞥坐在沙发上,和阿宝各啃苹果还呲牙的何寿。 脸色沉了沉,可却因为担心柳龙霆,还是拉着我一步就走了出去。 我本以为会是到其他什么地方,可等停下来的时候。 却是一个灯光极度暧昧的房间,还夹着女子不可描述的声音。 只见一张大圆床上,柳龙霆和一具雪白的身体滚在了一起。 第427章 阴阳通明 灯光暧昧的房间里,电视里的声音,和现实的声音交汇在一起。 两处虽不同步,可做的事情大概差不多。 我虽和墨修经历过不少这种事情,可现场看别人,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更没想到,柳龙霆和熙熙进展这么快。 不是说约好看电影的吗?怎么这天都还没黑,就已经滚上了? 拉了拉墨修,沉吸了口气:“先制止吧。” 柳龙霆是条蛇,是不可能负责的。 那个熙熙,虽说也是有意,可终究是个女孩子。 这种事情,一般都会认为女孩子吃亏。 可墨修却一动不动,只是沉沉的盯着床上那具和柳龙霆滚在一起的身体。 空气中有着淡淡的香味,但不像是蛇淫毒的清甜,反倒有点腥膻的味道。 暧昧的声音从音箱和床边传来,而床上的两具身体,已然从原先的正中心,滚到了边上,动作也越发的激烈。 交缠有一起的四肢,宛如一条条扭缠着的白蛇。 我听着脸红心跳,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制止也没什么用了。 拉了拉墨修,想跟他出去商量怎么处理。 可拉了两下,墨修却依旧盯着床上那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身体。 “墨修?”我诧异的唤了一句。 难道他还有这爱好? 看样子,柳龙霆涉世未深,墨修对于人世间知道的太少,见到这种场面连脚都挪不开。 只得更用力的拉了拉,可拉了两下,墨修整条蛇都似乎发着僵。 难不成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我只得强忍着羞耻,慢慢转身,窥探性的想往床边看上一眼。 头刚扭动,原本发着僵的墨修,直接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紧搂着我道:“柳龙霆也没穿衣服,别看。” 墨修的声音并不低,而且我们来了这么久,可床上的柳龙霆和那个熙熙却好像忘乎所以。 我眼睛被捂住,还是扯了扯墨修,示意他先出去。 墨修好像这才反应过来,搂着我直接离开。 等松开的时候,我才发现,没有走多外,旁边就是一间情侣酒店,明显柳龙霆和熙熙就在里面。 光是看酒店名字,就很暧昧,我看了一下位置,离学校并不远。 墨修却抬头看了看某个窗户,朝我道:“和柳龙霆一起的那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墨修的战斗力,我是见识过的。 柳龙霆也是一条蛇,估计时间也比较长。 我惦记着家里的阿宝阿贝,抚了抚肩膀:“既然找到了柳龙霆,要不回去再谈?他也没这么快完事!” 墨修猛的低头看着我,冷呵一声:“这你知道?” 我眨了眨眼,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沉声道:“蛇君,难道要在这里谈?” “开个房!”墨修却微微挥手,居然换了一声时装。 脸带正色的朝我道:“就在他隔壁等!” 我顿时被他这执着且大胆的想法给吓到了。 只得朝他解释道:“柳龙霆也是条成年蛇了,虽说和熙熙在一起,可能受那截蛇纹身影响。可既然成了,我们这样等着也不行吧?” “你既然能找到他,等他完事了,再来就可以了。也该给他一点蛇生自由不是吗?”我实在是不想守在这酒店下面。 一想到柳龙霆跟熙熙在上面翻云覆雨,我和墨修在下面等着。 感觉又怪,又有一种操碎了心的老父母亲的错觉。 墨修却只是目光闪了闪,沉声道:“开间房,就近等。你想谈什么,也可以谈。” 这是死犟? 我只得朝他摆了摆手:“没钱,没身份证,开不了房。” 租房还是因为我们人多,那饭店老板娘只是代租,收了钱,我写了身份证号码就了事,没要身份证复印件。 墨修转眼朝我看过来:“我不是给了龙霞很多钱吗?” 我吞了吞口水,老实的道:“我知道龙霞带了钱出来,可交了房租,用完后,剩下的都被柳龙霆拿走了。” 墨修对于“很多钱”的概念,完全在于那一叠的厚度,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钱多。 蛇君看着我,脸色微难,皱了皱眉:“谷家没钱吗?” “我还欠何辜二十万都没还,蛇君给龙霞带出来的,估计也就万吧块。”我一想到这个,才发现原来经济问题挺难的啊。 墨修转眼看了看,一伸手,拉着我直接又上去了。 不过这次却并不是柳龙霆的房间,而是一间空房。 但房间布局和柳龙霆他们那间差不多。 因为没有房卡,并没有那暧昧的灯光。 可外面的路灯光照进来,房间里什么都是粉的红的,空气中还有着那股子异香,也让我闻着不舒服。 墨修一进来,就将我放开,然后往一边的墙靠了靠。 我估摸着他是听墙角,一时也有点唏嘘,墨修居然还做得出这种事情。 想着墨修盯着床上两具身体,愣神发僵的样子。 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异常,努力让自己从这种环境中脱离开来。 朝墨修轻声道:“是柳龙霆不能和人,那个啥吗?” “问题不在柳龙霆身上。”墨修侧眼看着我,低声道:“是在那个女子身上,我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却又不确定。” “是谁?”我顿时想起了什么,朝墨修道:“是不是因为那截蛇身?” 墨修摇了摇头,转眼看了看,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等他们完事,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这房间就只有一张椅子,就是墨修坐的那张,而且那椅子吧,扶手上还挂着一些布条什么的。 我以前也没少和张含珠偷偷,这种东西是什么作用,也是知道的。 见墨修端坐着,还伸手挑着那椅扶手的布条看了看,好像在思量着用法。 不由的低咳了一声:“龙霞被蛇棺护主给反噬得快死了。” 墨修当下将手卷了卷布条,抬眼看着我:“蛇棺护主?护什么主?” “我不知道是龙灵,还是那个……”我点了点眉心,将龙霞的情况说了。 沉声道:“所以我认为龙灵和现在的张含珠融合成一体,是没有错的。” 要不然,柳龙霆和龙霞刚靠近张含珠,就都出事了。 墨修却朝我摇了摇头:“张含珠体内没有龙灵的阴魂,就算她是龙岐旭的女儿,也不会是造蛇棺的龙灵。” 他这语气中,居然带着几分袒护的意思。 我不由的嗤笑:“蛇君凭什么这么确定?” 墨修沉眼看着我,还要再争辩什么。 却朝我冷笑一声,指了指墙:“你猜错了,柳龙霆这是第一次,所以时间并不长。已经完事了!” 他说着,直接朝我走过来。 一把拉起我,穿墙而过。 等到了隔壁房间的时候,果然柳龙霆已经完事了。 居然趴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反倒是熙熙,正餍足的靠着床头,伸手抚着柳龙霆的脸,一脸怜爱的模样。 她并没有拉过毯子什么的遮住身体,修长的双腿交错着微伸,脚踝交叠在一起。 那纹在脚踝上的那截蛇身,好像在两只脚踝间游动。 又好像是,从一只脚踝钻进去,然后从另一只脚踝昂首出来。 她身上布满了欢爱过后的痕迹,雪白交映着青紫,就宛如一条斑点蛇。 我和墨修一出现,她微微偏头看着我们。 然后目光扫了扫,落在我小腹上,冷呵了一声。 她这表情,太过妩媚,明显不是熙熙这种年纪的女生该有的。 眼波流转,跟着却转向了墨修:“没想到你还是醒了啊?可惜了,你忘记了那些事情。” “你呢?是醒了,还是占了别人的身体?”墨修慢慢走过去,直接站在床边。 盯着熙熙:“以欲纵欢,阴阳合而通明,所以要先从柳龙霆这条冰蛇下手吗?” “他喜欢我啊,容易得手。有了第一次,以后就容易多了。”熙熙满脸妩媚。 腰身扭动,身体居然慢慢昂起,伸手好像要去摸墨修的脸:“还是你这张脸更让我心动啊。你现在还是叫墨修,对吧?” “我已经杀过你一次了,不想再杀你第二次。你走吧,也不要让……”熙熙转眼看着我,呵呵的笑:“你别再试探我,更别放什么透骨香了。” 我听到透骨香,猛的想到了什么,盯着熙熙:“你是龙灵?” 可龙灵不该在张含珠身体里吗? 怎么会在熙熙身体里? 第428章 前任现任 龙灵既然点明了透骨香,那肯定是对张含珠的身体变化很清楚的? 所以她还是藏在了张含珠体内? 我不由的皱眉看着她,慢慢的握紧了石刀,微微的侧了一步,准备随时出手。 龙灵却只是呵呵的笑,半跪在床上,手虚虚的抚着墨修的脸:“墨修,你想掌控蛇棺?可惜你们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半点蛇棺的痕迹对吧?” “蛇棺到底是什么?”墨修沉眼看着她,低声道:“你这是占了这个女孩子的身体?” “这可不是占。”龙灵身体如蛇般缓缓扭动。 后背脊椎清晰可见的有一节节的扭动,就算是跪着,双足脚踝交叠,那上面纹着的鲜红蛇身,慢慢的拱现,变成了一条真蛇。 在她双足之间,缓缓游动,原本扎入体内的蛇头和蛇尾,也缓缓从皮肉里面抬起,顺着龙灵的脚缓缓游动,还朝着墨修“嘶嘶”的吐着蛇信。 那声音一下下的,并不凶狠,反倒带着诱惑。 我后背冷汗直流,盯着龙灵,不敢有半点松懈。 也不敢冒进,她只是用相当于夺舍的办法,占了熙熙的身体。 一旦动手,最先伤的就是熙熙。 龙灵慢慢扭头,看了看我:“你既然怀了蛇胎,她自然会来找你。自身难保,还想找我。” “她也会找你,我只是守着你,等她来。”我夹着石刀,盯着龙灵:“你背叛了她,她肯定会报复你的,对吧?” “可现在,我就在这里,你们知道,又能拿我如何?杀了这个熙熙,我再换另一具身体就是了。她来了,也一样!”龙灵呵呵的媚笑,身体微微往前倾。 胸前挺起,几乎贴着墨修,头却挑衅的半抬着,眼波流动的看着墨修。 脚踝处的那条血蛇顺着她的腿,飞快的游到背上,紧贴着她的后背,从头顶昂着,对着墨修“嘶嘶”的说着什么。 就算我听不懂蛇语,可结合龙灵和这条蛇的zhiti语言,也知道是挑逗性的蛇语。 墨修却一动不动,低头看着龙灵:“你让她们纹上蛇身,将自己的躯体献祭给你?你又满足她们什么?” “你猜?”龙灵身体转了转,好像有点萧索。 瞥了一眼旁边的我:“你虽然是条蛇影,居然会喜欢一具转生的躯壳?她有什么不同吗?” 墨修只是沉声道:“你还有多少具这样的躯体?” “多着呢。”龙灵慢慢的趴回床上,双脚轻动。 身子扭转着,缩到了柳龙霆怀里:“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柳龙霆就要醒了,我可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再来一次多好。” “当初你将他钉在蛇棺上,就是为也这一天吗?”墨修声音发沉,冷喝道:“那墨修呢?” 墨修似乎极为气愤,质问道:“他为了你,可以做任何事情,明知道你骗了他,就算你杀了她,他也不恨你。你居然……” 墨修的眼睛扫过柳龙霆,盯着龙灵,一脸悲伤的道:“你不是说对不起他吗?” “所以,你要一起来吗?”龙灵抱搂着柳龙霆,吻了吻他的脸。 挑衅的看着墨修:“你根本就不知道墨修是谁。要不然,你会找不到蛇棺?呵呵……” 龙灵将腿轻轻一缩,整个人都完好的贴合在柳龙霆怀里。 笑嘻嘻的道:“我奉劝你们,找个地方藏起来。她出来了,那种至暗无光的场景你们也该见识过了。你们还是尽早,及时行乐吧!” 墨修还要再说什么,龙灵却轻叹了一声,以一个极度暧昧的姿势缩在柳龙霆怀里。 我瞬间感觉不好,忙朝墨修道:“她要走了,先想办法将她的阴魂困在熙熙灵台。” 可话音一落,却见龙灵朝我笑了笑:“你也叫过龙灵对吧?你这具身体,我也可以占据呢。龙灵是道咒,可不是个名。” 就在她话音一落,昏睡的柳龙霆突然动了一下。 似乎还带着昏过去前的记忆,胳膊一转,眼睛都还没睁,就搂着熙熙,蹭了蹭,凑到熙熙脸上亲了亲。 随着熙熙眼中那种妖媚的光一闪而过,龙灵已经走了。 她见到站在床边的墨修,本能的尖叫了一声,忙往柳龙霆怀里缩了缩。 还处于半昏半醒间的柳龙霆立马睁眼,看到墨修,一把将熙熙护住。 想扯过什么遮住,可床上都被他们滚过了,哪有什么被子。 只得将熙熙抱过去,背对着墨修:“你们怎么来了?你这就过份了吧!” 他声音清朗,没有半点失神的样子。 我转了个身,看了一眼被他护在怀里的熙熙,然后朝墨修摇了摇头,表示龙灵已经不在了。 “我们在家里等你。”墨修目光沉了沉,大步走过来,拉着我,直接就离开了。 就在我们走的时候,柳龙霆好像搂着熙熙,柔声安慰着什么。 墨修有点失魂落魄的回到我们的出租房里。 何辜已经把阿贝哄睡了,正在洗他的脏衣服;何寿依旧在和阿宝闹着玩,龙霞还是缩在房间没有出来。 我一回来,阿宝立马扑到我怀里,指着何寿:“大师伯坏,抢我零食。” 何寿毫不遮掩,一伸手,将小饼干丢嘴里:“谁叫你抢不过我,你还说保护你阿妈,自己的零食都保护不了。” 阿宝被他气得直呲牙,挣扎着要朝何寿扑过去。 我见墨修失落,忙抱着阿宝去洗手间,将盆里放了水,让他自己泡会澡。 何辜正好将衣服洗完,拿小衣架晾着,瞥了一眼墨修失落的模样。 将晾好的衣服递给我,小声的道:“柳龙霆和蛇君吵架了?” 我摇了摇头,接过他晾好的另一件衣服,正思量着怎么开口。 就见墨修站在洗手间门口,沉眼看着我和何辜。 这会何辜拎着一件阿贝的小裤子,正用力甩清,我手里拎着一个衣架,只等他甩好,就递给他晾起来。 墨修目光在我和何辜身上扫了扫,冷呵呵的笑了笑,好像无比的失落,又好像只是自嘲。 然后看了看泡在澡盆里,笑嘻嘻玩水的阿宝,复又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了,站在阳台边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夜色。 墨修这会身上的冷气太强,我拎着衣服都不好意思去阳台晾,正准备让何辜用术法烘干算了。 可站在阳台的墨修一挥手,我手里的衣服居然就都干了。 何辜也有点尴尬的,朝我呵呵的笑了笑,然后就转身进客厅了:“说说吧,怎么回事。蛇棺的主人到底是龙灵,还是那个去华胥之渊的。” 我感觉这些衣服白晾了,又从衣架上取下来,坐在沙发上折。 抬眼看着依旧站在阳台的墨修,低声道:“龙灵刚才占了熙熙的身体,和柳龙霆……” 我低咳了一声:“在一起了。” 何寿惊得直接“擦”了一声,然后瞥眼看了看墨修:“那蛇君岂不是双重情伤,前任现任,全部都弃他而去。”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何寿这只八卦嘴里的前任是指龙灵,毕竟墨修那条本体蛇和龙灵的情感是真的。 而现任,指的却是我。 “大师兄别胡说,蛇君与风少主就要大婚了。”我瞥了一眼何寿。 低声道:“现在的问题是,龙灵似乎并不用身体,她能在不同的人身体里游走。” 我将熙熙的情况和他们说了,转眼看了看依旧失魂落魄的墨修。 估摸着就算他没有记忆,可蛇影是因为执念而生的,他应该对龙灵多少有点感情的。 就像我都能共情一样。 看到龙灵借熙熙的身体和柳龙霆在一起,他也不好受吧。 何寿却根本找不到重点,只是眼珠子直转,然后得出一个结论:“那柳龙霆有福了,龙灵换着不同的身体跟他滚,那他岂不是很占便宜。” 我只差没被何寿给气死,捏着叠好的衣服。 盯着何寿道:“这样的话,谁都找不到龙灵。也抓不住她?” “当年去华胥之渊的那位,指点龙灵造了蛇棺,离开巴山,当时肯定就打算复活的。可能因为龙灵背叛了她,她没有复活成,才有了现在后面这些事情。”我努力吸气,不让自己被何寿气死。 沉声道:“现在因为我,那位出来了,她怕是想完全复活,还得靠蛇棺,可蛇棺的主人是龙灵。所以龙灵,现在并不是在逃避我们,而是不想被那位抓到。” 第429章 诱惑逼问 龙灵就算不在张含珠体内,可与张含珠肯定有关系的,要不然不会在我往张含珠身上沾了透骨香,就自己跑出来了。 她这是告诉我们,朝张含珠下手,对她没有伤害。 可就是因为这样,才显得奇怪。 龙岐旭夫妻对于这个女儿护得跟什么一样,就算是要解蛇纹,应对那个存在的出来,也不会在张含珠没有自保能力的前提下,离开她。 可透骨香只是安神行气,对身体无害,为什么龙灵就出来了? 难不成出在安神上面? 我转眼看了看何辜,猛的想到阿问的镇魂钉。 当初如果不是我一直被青折逼着动用那个存在的神魂之力,有那枚镇魂钉在,可能她就出不来了。 何辜才入清水镇的时候,似乎有过一枚差不多的。 龙灵和阿娜是母女,术法上一脉相承,其实与那个存在多少也有点关系。 如果镇魂钉能将那个存在,镇在我灵台,那龙灵也可以。 或许是斩情丝的时候,有过共情,我与何辜四目一对,微微抬手,点了点光洁的眉心。 何辜立马明白什么意思了,手往袖兜里拢了拢,就将那枚桃木钉掏了出来。 声音虽然平稳,却也有些发苦:“这是当初我入清水镇,阿问给我的,让我发现你有异常,直接镇魂。可后来……” 后来他并没有强行钉入我体内,却也拿出来问过我愿不愿意。 “不知道有没有用。”我转眼看着何寿:“大师兄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何寿朝我挑了挑眉,阳台上的墨修却冷哼一声:“你知道什么时候,龙灵会回张含珠的身体。” “不一定是张含珠的身体啊。”我看着墨修,沉声道:“只要是能钉住她,谁的身体都一样。我们可以找柳龙霆帮忙!” 龙灵与柳龙霆颠鸾倒凤的时候,神魂肯定在那女孩子的身体里,如果柳龙霆能出手…… 我这想法一出,却又感觉再搭上一个普通人不太好! “不一样的。”何寿住后一躺,双腿翘到茶几上。 眼睛却不停的打量着我,左右挪动,沉声道:“我有时想不明白,何悦你这具身体,看上去没什么不同,怎么能压制去华胥之渊那位这么久?” “你不是具转生的躯壳吗?又是什么时候,那个存在的神魂进入你脑中的?”何寿点了点眉心,朝我道:“你记得她才出现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我被何寿问得有点失神,不由的转眼看向墨修。 对于我身体的了解,墨修应该更清楚啊? 如果我是龙岐旭从蛇棺拉出来的,既然龙岐旭也知道那个存在的危害,就该镇在他或是龙夫人身体里。 他们的心性很稳,又相对安全,比在我脑中安全多了? 可从阿问的行事来看,在我才进入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就知道我脑中的存在是谁了。 但是谁放进去的?她这么厉害,在进入我脑中前,又在谁身体里? 我原先并没有细想,可经何寿点出,这才发现,这其中还有很多疑点。 阳台上的墨修却双眼闪了闪,走了进来,看着何辜手里的桃木钉:“试试吧,等柳龙霆回来,他或许有办法。不过我还得见见张含珠,确定一下她身体的到底有什么不同。” 他这明显有着转移话题的嫌疑。 何寿立马呵呵的假笑,转眼看了看洗手间:“我去陪阿宝玩水咯,你们商量吧。” 眼睛却朝何辜挑了挑,也不知道打的什么眼色。 一时之间,客厅里气氛很古怪。 墨修和何辜一站一坐,都沉沉的盯着我,搞得我坐立不安。 干脆站起来:“我去看下龙霞,问问蛇棺的事情。” 墨修轻嗯了一声,干脆坐了下来,靠着沙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龙灵的话中,可以知道,墨修和风家用最直接的办法,挖掘清水镇,想找到蛇棺,却半点踪迹都没找到,多少有点气馁吧。 龙霞从吸了我的血,没事后,就一直呆在房间。 我敲了好一会门,她也没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墨修听着敲门声心烦,一挥手,居然直接将门打开了。 我试着推门进去,却见龙霞抱着被子,缩在床脚,就算我进去,也半点反应都没有,似乎懒懒的跟一条蛇一样。 “感觉怎么样了?”我见她换过衣服了,脖子上的锁骨血蛇已经缩了回去。 可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腥味,是那种血腥和蛇腥参和在一起的味道。 龙霞只是抬眼看了看我,将抱着的被子紧了紧,又往床角缩了缩。 我看着她,再也没有当初回龙村事发后化身蛇婆,一身白衣,带着血蛇一路杀到那个坟坑边的戾气了。 干脆坐在她床边,沉眼看着龙霞:“我去巴山的时候,你说你羡慕我。刚才我们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 “你至少有父母,你爸……”我沉吸了口气,苦笑道:“他为了你,也算拼尽了全力,甚至想过将我拉着献祭了蛇棺。谷逢春对你至死都怀着愧疚。可你看我……” 我看着龙霞,苦笑道:“无父无母,自己什么时候被利用的都不知道。” 龙霞抱着被子,抬眼看了看我,脸上带着鄙夷:“就因为你不好,所以你见不到张含珠好,你这是嫉妒她吗?因为她过着你一直奢望的生活?” 我被她的反问给哽住了,看着龙霞:“你如果不想呆在这里,我可以让你回清水镇。” “我不回去!”龙霞猛的抬眼看着我,沉喝道:“我不管你是何悦,还是龙灵,不管你叫什么。本来就该是你被困在蛇棺里的,凭什么是我!” 龙霞一激动,脸上居然有着鳞片闪动,朝我嘶吼着大叫:“你根本不知道,进入蛇棺是什么感觉。你们都不知道!” “是什么感觉?你倒是说啊?”我盯着龙霞,沉笑道:“怎么?你经历过回龙村阁楼里那些事情,再进入蛇棺,就连什么感受还是不敢说?” 我们这么多人,我连自己是从蛇棺中出来的,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何辜是意识未开的时候,被胡先生抱走了。 而柳龙霆只不过是被钉在蛇棺之上,而且他知道的蛇棺可能只不过是龙灵的障眼法。 墨修虽然镇住了蛇棺的意识,他自己也是从蛇棺中出来的,还打开了蛇棺的第一层,可也不得见蛇棺全貌。 而龙霞,在那个给我预留的坟坑,被蛇棺吞进去了。 只有她,真正进入过蛇棺,又出来了。 龙霞脸上露着惧意,双眼跳动,瞳孔收缩着,居然张嘴微微的喘息。 她已然有了蛇的习性,微微张嘴的时候,眼角周围蛇鳞微现,半吐着舌头,如同感受到危险的蛇一样,吞吐蛇信,感知周围变化。 我见龙霞情绪变化,慢慢凑了过去,四目与她相对:“龙霞,你也想脱离蛇棺的控制对不对?想和张含珠一样,真正的回归正常人的生活,是不是?” “你告诉我,进入蛇棺是什么感觉?见到了什么?你又是怎么从蛇棺里出来的?”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 当初龙霞和堂伯在那个坟坑里,有着无数的蛇涌动,跟着那个坟坑好像变成了大张的蛇嘴,里面圈圈层层的鲜红肌肉收缩着,就将他们吞了下去。 进去的龙霞是死的,出来的却是个活的。 “你告诉我,我就有办法让你完全脱离蛇棺了。”我慢慢扭动头,与龙霞跳动的瞳孔对上,沉眼看着她眼内。 我现在虽不在巴山,不能用神念,可用多了这东西,双眼直视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把握着别人瞳孔的变化。 龙霞直勾勾的看着我,半张微吐舌的嘴微微张开。 就在我以为她要开口的时候,她突然张嘴尖叫一声。 跟着那条蛰伏在她喉咙深处的血蛇,猛的往她喉咙里缩去。 她整个人瞬间如同被炸过的虾子,直接缩成一团。 全身硌硌作响,夹着浓浓的血腥味。 我看着龙霞的手,只见一道道细鳞,慢慢扎破肌肤从她皮下长了出来。 想到她半吐的舌头,瞬间明白,她这是真的要变成一条蛇了? 忙朝外面沉喝一声:“墨修!” 反手掏出石刀,准备放血先压制着龙霞这种被反噬的情况。 可石刀刚出来,身边白影一闪,一道重重的力气,直接将我推开。 第430章 甘愿被骗 那白影力气极大,我没有防备,又没了黑发护体,被重重一推,差点就撞到了床边的小书桌上。 幸好墨修听到我唤声,及时进来,一把扶住了我,朝那个白影沉喝一声:“柳龙霆!” 一身白色时装的柳龙霆,头发还带着露水,似乎刚洗了澡。 脸上挂着嘲讽的笑,站在床边,护着龙霞。 盯着我道:“何悦,这是打算喂几口血,再逼问龙霞,蛇棺里的情况对吧?” “你们一直没让她死,是不是就想从她嘴里,知道进入蛇棺是什么样的?”柳龙霆目光扫过我和墨修:“当初你们可以进去的,可你们不愿意,现在你们也可以想办法进入蛇棺啊?” 我见龙霞痛苦得整个人都蜷缩得跟盘蛇一样,露在外面的手,好像被透皮而出的鳞,扎出一串串的血珠。 连指尖都在颤抖,可她却因为喉咙那条血蛇的倒缩,发不出半点声音。 空气中那种血腥和蛇腥混杂的味道更浓了。 紧捏着石刀,朝柳龙霆道:“她现在很痛苦,你让我放点血,先缓解她的痛苦吧。” “何悦,当初龙岐旭放你出来,是打算让你代替龙灵献祭蛇棺的。回龙村那些人,虽对蛇棺不太了解,可也知道献祭保太平。”柳龙霆脸上居然带着鄙夷。 朝我和墨修冷哼道:“原本只要你献祭了蛇棺,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了。可当时你没被献祭,除了你自己拼死挣扎之外,还有龙霞,自己以死进入蛇棺,才让蛇棺那个给你预留,吞噬你的通道收了起来。” “进入蛇棺有多痛苦,我们谁也不知道,可你现在却逼她想起来,还让她一字一句的告诉你。何悦,你这些事情,就是你惹出来的。”柳龙霆满脸的怒意。 盯着我道:“当初我就不该手下留情,就该让你祭了蛇棺,或者让你和回龙村一起陷落。” 柳龙霆的话在我脑中炸开,我猛的想起。 在我经历一次生死,回到家中,龙岐旭也是这样说的。 他也后悔,没有早点将我献祭了蛇棺。 所以他们一旦遇到糟心的事情,就都后悔,没将我推出去! 我抬眼看着柳龙霆,呵呵的冷笑:“你心疼了?是因龙灵对不对?你看到熙熙脚踝上纹着的那截蛇身,就知道她是龙灵要附着的躯体了,对不对?” “所以,你现在质问我,是因为那个存在出来了,龙灵也要开始逃命了吗?”我盯着柳龙霆,冷声道:“可如果没有我折腾这些事情,你能和你心心念念的龙灵滚床单?” 柳龙霆瞬间面如死灰,我握着石刀,走过去。 一把将他推开,划开手掌,将血递给龙霞。 她几乎驱于本能的,立马扑过来,吮吸我伤口的血。 柳龙霆却只是失魂落魄的看着墨修:“她还是更信任我,所以先一步找到了我。” 墨修只是有点同情的看着他,苦笑一声:“所以何悦没有猜错,你被一个纹身迷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是你自己假装被迷,然后心甘情愿的被她吸食了精气。” 柳龙霆被点破,也无所谓了,靠着房间的门,扫了我一眼。 然后沉眼看着墨修:“墨修,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明明只不过是一道想复活龙灵执念的蛇影,从蛇棺而出,却能反过来镇住蛇棺意识,实力也一步比一步强。” “你能放弃复活龙灵,我却不能。”柳龙霆的头在门板上半昂了昂,慢慢露出蛇的本性。 头微偏,盯着墨修扭动:“我不管她是用什么办法复活,我只要她能过得开心。” 柳龙霆慢慢抬头,盯着墨修:“你一直没有杀我,还不是和何悦监视张含珠一样,想透过我,找到龙灵。” “你和何悦,还当真是一样冷心冷情啊。看着我和龙灵在一起,墨修,就算你是道蛇影,就没有半点感觉吗?”柳龙霆的脸上,居然还带着得意。 我盯着吸食血液的龙霞,转眼看着柳龙霆:“所以呢?你现在和何寿说的一样,要纵享齐人之福了?龙灵换一具躯体,你就换一个女朋友?” “她要做什么?你知道吗?”我等龙霞吸得差不多了,将她推开。 朝柳龙霆冷哼道:“你对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一个工具。” “可我愿意!”柳龙霆猛的扭头盯着我,目光扫过我和墨修。 脸上闪过落寞,可眼角微挑,慢慢的却又带着微微的喜色:“在巴山,我陪伴了她无数的时光,可她眼里根本没有过我。后来有墨修,再后来……” 柳龙霆眼角闪着微光,尽是欢喜:“她现在眼里只有我,这样就够了。我只要知道那些人是她,我就会喜欢。” 我朝墨修打了个眼色,慢慢的捏紧了石刀。 可就在墨修对上我眼神的时候,外面一道惊雷闪起,柳龙霆直接化成一条通体晶莹的白蛇,飞快的从窗户窜了出去。 他倒没有直接离开,只是借术法腾于半空。 朝我和墨修沉声道:“既然那个存在都出来了,一切就都到此为止,大家各得其所,及时行乐不好吗?” “墨修,谢谢你让我离开蛇棺。我也劝你,别再找龙灵了,你们找到她也没用的。”柳龙霆蛇身一转,一道道惊雷闪动。 他巨大的蛇身与那些闪动的闪电几乎融合为一体,瞬间就消失了。 床上的龙霞,嘴角还带着血,撑着身体爬起来,趴在窗口痴痴的看着那些如龙蛇般扭动的闪电。 我光看两眼,就被电光刺得眼睛生痛,龙霞却好像半点痛意都感觉不到。 墨修从头至尾,都没有过想阻拦柳龙霆离开。 闪电过后,外面狂风暴雨,夹着一粒粒的冰雹,砸得下面放学的学生,一声声的尖叫。 听不出是兴奋,还是什么。 龙霞依旧在痴痴的发着呆,伸手去接落下的冰雹。 冰糖粒大的冰雹,发着白闪着晶莹的光。 我这才发现,这和柳龙霆的蛇身挺像的。 墨修看着那大块砸下来的冰雹,脸带苦色,直接走了出去。 外面的冰雹砸在窗台上,大的有鸽子蛋那么大。 柳龙霆走的时候,应该也很气愤吧,要不然也不会气得搞出这样一场大冰雹了。 龙霞捏着手里的冰雹,任由那粒冰雹慢慢化成水,只是紧握着拳头。 她手上那些蛇鳞还没有完全消,却慢慢的往皮里缩了。 我沉了沉眼:“化蛇长鳞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还问吗?蛇棺?”龙霞却只是捏着冰雹,抬眼看着我:“你是不是很想找到蛇棺?” 龙霞的脸上,带着一种乖戾,就算手上的蛇鳞开始缩退了,可她眼角的蛇鳞却涌现得更多了。 我不由的握紧了石刀,看着龙霞:“你可以不说,但我也不欠你什么。不杀你,是因为……” 眼前不由的闪过谷逢春死前的样子。 看了龙霞一眼,沉声道:“龙灵就在张含珠体内,你如果不想再靠近她,就回清水镇,或是……” 心头有些发梗:“送你去巴山。” 那里是谷逢春长大的地方,也是她放弃了龙霞,所选择的地方。 而且与世隔绝,相对比较安静。 “巴山……”龙霞呵呵的笑,将那点还没融化的冰雹丢进嘴里。 嚼得咯咯作响:“她们都死了,听说你是巴山巫神?你又为巴山做了什么?” “何悦,我现在也挺后悔的,可能当初你献祭了蛇棺,我和他……”龙霞嚼着冰雹,似乎又开始呕吐了。 可她肚子里并没有什么能吐的,不过就是一阵阵的干呕。 我知道她说的“他”是谁,冷呵一声:“你和他,从来都不会有可能。就算我献祭了蛇棺,他还记挂着龙灵,记挂着龙浮千,你……永远不可能。” 第431章 攀比嫉妒 龙霞对柳龙霆的那种情感,是在她当初困在回龙村阁楼上,被柳龙霆照顾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的。 柳龙霆甚至在她蛇娃被我打掉,差点死掉的时候,找我要过一杯血救她。 更何况后来接连出事,我和墨修都疲于奔命,只有她和柳龙霆一直在清水镇,似乎相安无事。 但这么长时间,其中怎么会没有事情发生! 空留恋想,不由当头一棒。 免得像柳龙霆一样,明知道被利用,还甘之如饴。 我关上门出来,却见墨修,何辜抱着阿贝,何寿抱着阿宝,都在阳台边看雪。 何寿还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递给阿宝,示意他尝尝。 朝我得意的道:“何悦,下雪了呢,要不要来尝尝,这是你真正第一次见到雪吧?不是植入的记忆。” 我抬眼看了看外面,阳台视线宽阔,鹅毛般的大雪,一片片的往下飘落。 阿宝舔着雪花,呵呵的笑,指着外面开心的道:“雪!雪!” 我抬眼看着外面越飘越多的雪,突然感觉有点心酸。 寒来暑往,可这些事情,并没有像我想的一样,解决掉,反倒越扯越宽。 整个出租屋里,一片寂静。 大家谁也不想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雪花飘落。 可惜还没看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张含珠的声音从门外微急带着紧张的传来:“您好!我们是若霞的同学,来看看若霞好点了吗?我们还把今晚随堂测的卷子给她带来了。” 张含珠的声音传来,阳台上的众人立马纷纷侧目朝我看了过来。 我忙朝墨修指了指剩下的那个房间,然后朝何寿挥了挥手。 这租的两室一厅,柳龙霆和何辜已经露过面了,如果再出现墨修和何寿,这人也太多了点吧。 墨修瞥了何辜一眼,脸上闪过不乐意。 “走啦。”何寿却抱着阿宝,直接扯着墨修:“这个时候就别计较了。别露了馅!” “既然确定龙灵在那个张含珠体内,还有什么馅露的,龙灵都见过本君了。”墨修一脸傲娇。 何寿却扯了墨修一把,干脆将阿宝往墨修怀里一塞:“可张含珠不知道啊,就像何悦和那个去华胥之渊的一样,她们可能是分开的两个人。” 还别说,何寿虽然八卦,可却难得的清醒。 墨修目光转了转,虽然有点憋屈,却还是抱着阿宝,往房间走,准备先藏了起来。 可走到房间门口,却又想了什么,将阿宝往何寿怀里一塞:“既然张含珠只是普通人,本君反正要好好看看她,隐身在一边看着就行了,为什么在偷偷摸摸的藏起来?” 他这反问得很有道理,何寿抱着阿宝眨着眼,居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门外张含珠还在试探着敲门,好像和谁讨论了一句。 复又提高了声音道:“有人在家吗?” 我有点发急,朝何寿打了个眼色,低声道:“那大师兄抱阿宝进房间,别出声,蛇君隐身在一边查看张含珠。快点!” 这一堆男的,怎么磨磨唧唧的。 转身就要去开门,却听到墨修又冷哼了一声。 以为他又要说什么,可一转头,就见墨修盯着何辜。 何辜露过面了,所以也不用藏,一手抱着阿贝,一手收拾着沙发和茶几上的东西。 动作娴熟,姿态不卑不亢,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 那样子,当真是一个“贤惠”得让人磨牙的,家庭好主男啊。 墨修要笑不笑的,看着何辜点了点头。 跟着瞪了我一眼,一挥手,立马将自己隐身了起来,连我都看不见。 我确定何寿将房门关上了,这才去开门:“来了。” 门外张含珠正和那个下午来过的同学,把几张试卷往门缝里卷。 见我开门了,那个同学忙将手里拎着的水果朝我递了递:“风姐姐,你好啊。若霞好点了吗?” 我被一句“风姐姐”给叫愣了,过了一下才想起来,龙霞是风家做的假身份,叫“风若霞”,托她的福,我也改姓“风”了。 我对“风”这个姓有点不太舒服,目光扫了扫那个同学,将门打开:“刚才在洗衣服,没听到,快进来吧。” 她们原本是借口太晚了,要回去早点睡。 我直接开口道:“我弟和熙熙出去,还没回来,我问问你们熙熙的事情吧。” 那个拎水果的女生,脸上立马闪过嫌恶,却拉着张含珠进来了。 何辜这会已经将阿贝放在沙发一头,在削苹果了。 我不敢让龙霞出来,怕她没控制好情绪惹事,指了指她房间的门,只说下午吃了胃药就睡了。 跟张含珠一起来的那个同学叫匡英,就是她给龙霞吃了饼干,引起龙霞呕吐,所以特意买了水果来。 我给她们倒了水,直入主题:“熙熙的脚踝好像纹了截蛇身,是什么爱欲之蛇,你们知道吗?” 只是在将水递出去,张含珠和匡英坐在何辜对面的沙发,我为了方便谈话,也该坐在何辜旁边的。 可就在我要坐下的时候,靠近何辜的那边身体被什么一推,跟着一只手稳稳的扶着我的腰,将我强行往沙发离何辜最远的那头推。 知道是隐身的墨修推我,可对面匡英正看着我,我也不好挣扎,只得忙挪了下脚,坐在沙发最边上。 “那个爱欲之蛇,没用!”匡英和熙熙明显不太对付。 直接将裤脚撸起来,朝我晃了晃脚踝:“我也纹了,什么用都没有。学校查风纪,大热天的还要穿长裤遮着呢。我也没见谁因为这个纹身,爱上我啊。” 只见她脚踝上,果然纹着一截蛇身,技术很不错,蛇身宛如活的,颜色鲜红如血,蛇鳞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我没想到她也有,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扭头看了看何辜,又抬手往沙发中间推了推。 我知道墨修在那里,本来是想提醒他仔细看的。 可一伸手,就感觉十指交错,手被紧握住了。 用力扯了两下,想收回来,但墨修一下子就松开了。 张含珠和匡英的注意力都在那纹身上,所以没看到。 何辜倒是沉眼看了看我的手,然后朝匡英道:“我也是做纹身的,你这纹身技术看上去不错,是在哪里纹的啊?” “就学校后面的纹身馆啊,大家都是在那里纹的。”匡英还戳了戳脚踝,一脸无奈的道:“以前传得神乎其神的,其实也没什么用。” “大家?”我只感觉头皮发麻,盯着匡英:“人很多吗?” “我们班很多都纹了。”匡英瞥了一眼张含珠:“好像含珠没有纹吧?” “纹身不是很痛吗?怎么都去纹了?”突然发现,我也不能太理解这些人了。 匡英很随意的道:“就是玩得好的,一起去纹的啊。熙熙她们那一伙,十几个都是一起去纹的。” “然后熙熙她们纹了,有些跟她不太对付的,也去纹了,总不能被比了下去啊。万一有用,这学校的男生岂不是被她们挑光了!”匡英语气里,尽是对熙熙的不屑。 我顿时一阵无语,所以龙灵说到纹身的时候,很轻松。 根本没有什么交易,也没有什么诱惑。 她就是挑动了女生心里的攀比和嫉妒,就让这个学校很多人都纹了这截蛇身。 我沉吸了口气,努力压住心头的无奈,朝张含珠道:“你怎么没纹?” “她来晚了!”匡英将裤脚拉下来:“我们都是高考成绩一出就过来复读的,那时候压力还没这么大,还有时间去纹身。含珠来得比较晚,她来的时候,纹身风已经过去了。” 我顿时感觉不对了,沉眼看着匡英。 猛的想起,她说大热天还要穿长裤遮着。 也就是说,这些纹身,都是在夏天的时候纹的。 可张含珠没有过来,龙灵也不会过来,又是谁在这些学生身上纹这截蛇身呢? 难道是龙岐旭夫妻事先布好了局,才让张含珠过来的? 第432章 暗中相逼 我不明白龙岐旭夫妻为什么要在前面布局,纹这些蛇身? 是为了将真正的龙灵从张含珠身体里引出来吗? 还是和龙灵在做什么交易? 我将心中的疑问压住,又问了在哪纹的,我也好去纹一个。 匡英立马瞥了一眼旁边将苹果切块,还贴心叉好牙签的何辜,以及睡在何辜旁边的阿贝。 朝我呵呵的笑:“风姐姐哪用得着纹啊,你老公多好啊,长得又帅,又有气质,会带娃,还会帮你切水果……” “如果我有这样的老公啊,我都乐死了。”匡英捧着脸,打量着何辜。 看着看着,居然还脸红了起来。 何辜只是淡笑的将切好的苹果递给她们:“过奖了,老夫老妻的习惯了。” 他伸着的手,却好像抽了一下,端着的果碟眼看就要倒了。 知道是旁边的墨修在捣乱,因为有人在,何辜不好用术法,我忙起身托着何辜的手。 朝张含珠和匡英不好意思的道:“下雪了,手冷。” 这借口虽推过去了,我将果碟放下,确定何辜没事后,这才伸手朝旁边推了推,示意墨修好好看下张含珠。 也提醒他,别搞事情! 张含珠在外面有点拘谨,只说要早点回去睡觉,拉着匡英就走了。 我送她们出门,等关上门,一回头,就见墨修捏着一块苹果,咬得嘎嘎作响。 沉眼看着何辜:“老夫老妻啊……何物这只狐狸,怕是少了根尾巴,所以斩情丝这种事情,也做不好。” “六根不净,情丝不除,心中有物。何辜,这颗心,又如何系得了苍生。”墨修一下下的咬着苹果,好像要将什么嚼碎了一样。 “演戏而已,蛇君当真了?”何辜却好像怕墨修嚼苹果的声音,吵醒了阿贝。 将他抱起,轻轻的哄拍着。 阿贝并没有睡,只是喝了奶,安静的躺在沙发上睁着眼睛四处打量着。 我走过去,接过何辜怀里的阿贝,直接坐在他身边,抬眼看着墨修:“蛇君看出什么来了?” 墨修还捏着叉在苹果上的牙签,嘴唇一抿,居然将那根牙签都给咬断了。 目光在我和何辜身上挪转,何辜怕下雪降温,阿贝冻着了,正给我怀里抱着的阿贝扯着小被子。 还贴心的将阿贝的头,帮我在怀里挪了一下,正好枕在臂弯。 这样我抱着不吃力,阿贝也躺得舒服。 我弄好后,见墨修不说话,只得又唤了一声:“蛇君?” 墨修脸色发冷,轻轻捏着拿截咬断的牙签,在手指中转动。 好好的一根牙签居然慢慢着了火,冒着幽绿的火苗。 这才朝我们幽幽的道:“看不出来。所以张含珠绝对不是个普通人,居然能挡住我的眼睛。” 他话音一转,直接瞪着我:“你又是怎么猜到龙灵在张含珠体内的?” 这会何寿也和阿宝咋咋呼呼的跑了出来:“对啊,谷家也找过龙灵,大家都找过,都没有找到。你是怎么猜到龙灵就藏在张含珠身体里的?” “一半是猜的,一半是有人提醒。”我伸手点了点阿贝的鼻子。 轻叹了口气:“但我猜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何辜嗓音微沉,撇头看着我道:“柳龙霆的事?” 我摇了摇头,沉眼看着墨修:“我以前一直认为,去华胥之渊的那位,是龙岐旭夫妻放在我脑中的。毕竟我对于他们而言,本来就是个工具人了,多利用一次也好。” “那时我不知道那位这么重要,以为是个什么祸害。现在想来,将那位放入我脑中的并不是他们。”我沉眼看着墨修,低声道:“是吧?蛇君?” 墨修目光闪了闪,身体微微往后倾,靠着沙发朝我点了点头:“是。” 他毫不避讳,就这样与我直视着,连想否认的意思都没有。 心不知道为什么,沉了又沉。 我好像有点喘不过气,胃里发着酸。 阿宝见我脸色不对,立马跑过来,乖巧的坐在我旁边。 拿了块苹果递到我嘴边:“阿妈,吃。” 我笑着咬住苹果,反手拿了一块给阿宝。 苹果又甜又脆,并不酸。 我咬着苹果,看着阳台外飘散的雪,努力告诉我,要将这个问题推开,不要被影响。 墨修带我去找柳龙霆,可能并不是单纯的关心柳龙霆出事,还隐约感应到了龙灵。 但柳龙霆在那样相当于被撞破好事的情况下,还回来,却又没有说什么,只是愤恨的下了场雪就走了。 那他回来做什么?吵架吗? 所以他走前说的那些话,多少有点异常意味了。 尤其是他特意点明,墨修一道蛇影能镇住蛇棺,实力一天比一天强。 这意思很明显了,只差没有明说了。 我将苹果吞下去,见阿宝吃得开心,又叉了一块给他。 一边的何寿看不惯了,抓起个苹果,直接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阿宝:“我们又不是阿问,总喜欢捡落果吃。” “阿宝,来!整个吃,多过瘾!”何寿直接将苹果塞给阿宝。 趁着阿宝捧苹果,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瞪着我道:“说说吧,怎么办?这么多学生呢,谁知道龙灵会出现在哪个体内?” “我准备去看下那个纹身店还在不在,然后也纹截蛇身,再用东西将龙灵引到体内,用镇魂钉镇起来。这镇魂,我比较有经验了,再来一次也无所谓。”我转着手里的牙签。 苦笑道:“龙灵虽然在逃,可为什么选在这所学校,而且纹蛇身的都是些女孩子,我们得先查清楚,才知道她要做什么。” “这不就是张含珠在这里读书吗?”何寿还凑到阿宝的手里,咬了一口阿宝的苹果:“有什么好想的?” “我一直以为,龙岐旭姓龙,回龙村龙家,都和龙灵有着莫大的关系。可现在看来,好像在互相防备对吧?”我抬眼看着墨修。 轻笑道:“蛇君对这些事情,多少知道点始末,现在也该跟我们说说了吧?” “你怎么知道龙灵和龙岐旭互相防备?”墨修脸色还带着沉色,整个人有点阴阳怪气的。 何寿咬着苹果,肩膀朝我耸了一下:“捏酸呢,你别理他,他都是要成婚的人了。还有什么权利捏酸吃醋,还是谈正事吧。” 墨修猛的抬眼看着何寿,嘴角勾着冷笑。 “小师妹!”何寿立马抱着阿宝,往我身后一缩。 却又扬起声音,正色的道:“说正事呢,墨修!” “因为龙岐旭还想要蛇窟里的蛇纹。”我微微伸手推了何寿一把。 有时也不知道他是真闹,还是假胡闹。 却还是沉声道:“原先龙岐旭夫妻杀入巴山,我并未多想,毕竟谁不想要能掌控生死的蛇棺。” “可于心眉从九峰山将我接到……”我伸手点了点对面张含珠的房间。 目光看到怀里的阿贝:“见到了张含珠,也在那里见到了龙岐旭。我突然就想到了!” 我微微抬眼,看着墨修:“如果龙灵和龙岐旭他们是一起的,龙岐旭哪要找我要蛇纹,蛇棺都是龙灵造的,蛇棺有什么奥秘她告诉龙岐旭就好了。” “所以你从这里回去后,在巴山外面,用蛇纹和龙岐旭换了阿宝?”墨修沉眼看着我,冷声道:“你在用这些蛇纹试探龙岐旭?” “不是在试探龙岐旭,是在逼龙灵出来!”我抱紧了怀里的阿贝。 看着墨修:“蛇君镇了蛇棺的意识,华胥之渊的那位出来了,龙岐旭和龙灵虽各有防备,可也算是半个盟友。” “现在这些都是敌非友,蛇棺又是龙灵最大的依仗,如果连龙岐旭都解开了蛇纹,龙灵无人相助,那自然坐不住了。”我抬眼看着对面张含珠的房子:“所以她急着现身,召回了柳龙霆!” 低头看了看阿贝,心底一阵阵的发酸。 “哇擦,你这……”何寿咬着苹果,摇了摇头:“所以龙灵看上去是自己出来的,其实是你一步步的暗中下手,逼她出来的?” 疑惑的道:“那你一直看怀里这孩子做什么?” 我瞥眼看着何寿,拍了拍怀里的阿贝。 沉眼对上墨修,冷声道:“于心鹤看过蛇纹了,知道了些什么。” “所以九峰山事后,她让于心眉带张含珠去安慰我,其实就已经在提醒我了。”我抱着阿贝,心底一阵阵的发酸。 所以,于心鹤到死,还要把这个孩子给我。 这又何尝不是给我另一道护身符。 墨修看着我怀里的阿贝,冷呵一声:“都是人精啊,各有打算,各有安排。” 他说着,目光闪了闪,沉声道:“不过龙灵要做什么,倒是真的不好猜。” 第433章 不想怀疑 于心鹤从入清水镇开始,就是和龙岐旭夫妻有交易的。 也是她将张含珠带出清水镇,安顿好的。 于心鹤对于龙岐旭夫妻,以及张含珠的异常,肯定知道了些什么。 要不然哪有这么巧合,我在九峰山杀了青折,连墨修都将我放在那里不管不顾。 她就让于心眉带着张含珠去安慰我,还借于心眉的嘴,告诉我,张含珠住的房子是龙岐旭的。 可论对龙灵的了解,除了柳龙霆,就只有墨修。 他刚才说不知道龙灵要做什么,我是不信的! 我抱着怀里的阿贝,抬眼看着墨修,低声道:“我不管龙灵想做什么,也不想去猜。可我会想办法,将她镇入我体内,让她什么都做不了!” 墨修呵笑了一声:“何悦,你认为你现在能镇得住她吗?” “我让柳龙霆陪你入世,是让你修行心境,你呢?要了龙霞接近张含珠,是不是顺带还想从龙霞那里问出蛇棺一些事情?” “又从张含珠下手,逼出龙灵。连柳龙霆都是你试探引-诱的工具!我呢?也是你用来刺激龙灵的工具,是不是?”墨修眼神慢慢发冷。 “那位在你脑中呆了不过半年,你借了她的能力,也学了她的行事方式。你现在跟她一样,如同一条蛇一样,蛰伏在暗处,细细的谋划着能用的每一个人,找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时机。何悦,你现在更像一条蛇,而不是一个人!” 我听着心头微微发冷,可却没法反驳。 从我在九峰山,见到和于心眉一块去的张含珠时,我脑中虽没有想法,可心底就已经生了疑惑。 这些谋算,几乎出于本能。 龙岐旭说得没错,我总是潜意识的留一手,明哲保身! 一边何寿低咳了一声:“蛇君,你这有点过份了啊。虽然你也是条蛇,可你说何悦是条蛇,明显不是好话啊。这我还是只玄龟呢?别人说我是乌龟,我也能听出是骂人。” 墨修转眼瞪着他,冷哼一声。 目光扫过我们所有人,冷声道:“我不会让你们将龙灵镇住的,她既然出现了,论对蛇棺的了解,没有谁更比得过她!” “龙灵的事情,我来解决,你们不要插手。”墨修以几乎下命令的口气,朝我们道:“涉及龙灵的事情,没有本君之令,你们谁也不能乱动。无论是张含珠,还是柳龙霆,或者是那些有纹身的女子。” 何辜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我,朝我轻轻摇头,示意我别和墨修起争执。 何寿冷冷的呵了一声:“那清水镇,蛇君和风家挖了这么久,也没挖出个什么啊?我们不动手,可万一那个龙灵朝小师妹动手呢?” 墨修手挥了挥,何寿自知打不过墨修,出于乌龟本能的又往我身后缩了缩。 墨修目光落在我小腹之上:“何悦怀着本君的孩子,龙灵不会对她下手的,这点本君可以保证。” “蛇君的保证,现在还可信吗?”我微微托了托阿贝的小脑袋,将他递给何辜:“麻烦师兄带阿宝阿贝找个地方走走。” 何辜还有点担心的看着我:“有话好好说,大家终究有共同的目的。争吵,并不能解决问题。” “走啦!”何寿却一把接过我怀里的阿贝,往何辜怀里一塞。 一手拉着阿宝,一手扯着何辜:“小师妹你放心,我和小师弟带这两个娃娃出去溜一圈。你和蛇君好好商量,等有结果了,我们再回来。” “带娃你绝对可以相信我。”何寿拍了拍抱孩子姿势很正的何辜:“你看小师弟,就是我们问天宗养大的,无论是长相,品行,修行在整个玄门中,都是顶顶的!” 他生怕惹怒了墨修,努力维持着好脾气,拉着何辜朝外走:“前段时间,何物还研究什么夫夫共同带孩子。小师弟,我们这样出去,会不会被误会啊?” 他这插科打诨,还不忘朝墨修摆手:“好好谈,别吵架,要不然到最后落得阿问和青折一样的结局就不好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对比。 墨修躺在沙发上,冷冷的看着何寿。 何寿再次证明了,乌龟跑起来也是很快的,拉着何辜,门都没开,直接就不见了人影。 原本人挤人的小客厅,只有我和墨修了。 他才抬头看着我,幽幽的开口道:“华胥之渊的那位,或许才是灭世之始。蛇棺是她特意指点龙灵造出来的武器。” “清水镇灭世之兆,你也看到了。或许有些事情,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只有龙灵知道,怎么解决。所以你不能动龙灵,我会找到她,解决这些事情的。”墨修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奈。 我只是轻笑:“如果没有我相逼,龙岐旭夫妻为了蛇棺的奥秘,还会替龙灵遮掩,她也还会藏在张含珠体内,蛇君能找到她?” “现在她出来了,蛇君却说不让我管了?”我将茶几上的东西收拾摆好,朝墨修冷笑道:“蛇君,这也算过河拆桥吧?” “何悦,你现在为了达目的,太不择手段了。我们都在被你利用,连龙岐旭,柳龙霆,张含珠,哪一个不是在你的算计中?”墨修猛的伸手。 摁着茶几,盯着我道:“你更甚至,还想利用自己的身体,再镇住龙灵?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龙灵占着你的身体,像压制那个熙熙一样,完全压住了你的意识了呢?” “你这样以身涉险,算计一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墨修的手冰冷,压在茶几上,溅落的苹果汁立马被冻成了冰霜。 我指尖被冻得生痛,将手收回来,搓了搓。 身体微微前倾,探在茶几上,看着墨修道:“你现在是单纯的不想我镇住龙灵,还是怕我伤了身体?或是担心,龙灵被镇找不到蛇棺?或者说是担心龙灵被镇后,沉睡不醒?” “何悦!”墨修无奈的叹了口气,沉声道:“你为什么就不能像当初在清水镇那样,安心的呆着。如果不是你这么多思多虑,那枚镇魂钉就不会松,那位也不会去华胥之渊,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事?” “所以,蛇君是怪我咯?”我呵笑的后退。 当初我去风城救他,我错了。 我去见于心鹤,也错了;去九峰山,也错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身体软软的靠在沙发上,抬眼看着墨修:“所以半年前就是因为见我乖巧听话,蛇君才将那位放入我脑中的?那这次她出来了,蛇君又把什么从膏肓穴放入我体内?” 我耸了耸肩膀,目光不敢看着墨修,微挪看向阳台。 却发现一片夜色之中,外面飘着鹅毛大雪,推拉门上,隐约可见一个穿黑色棉服的女子,如同蛇一般的扭头耸肩。 我愣了一下,偏了偏头,这才发现,那个如蛇般扭动的女子,就是我自己。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和蛇一起呆久了,难免也会沾上蛇的习性。 墨修见我点破,眼神跳动了两下,坐在沙发上。 有些讪讪的道:“柳龙霆并不知道这件事,他既然甘心为龙灵所用,回来说这些话,就是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 “可柳龙霆说的也是事实,对吗?蛇君无论是镇住蛇棺,还是能手握沉天斧,都是和去华胥之渊那位的交易吗?”我转眼看了看。 就算门窗紧闭,有墨修这件黑袍裹身。 我依旧感觉屋里寒风肆虐,连骨头缝里都吹着冷风。 我努力拢着胳膊,抱着胸,却依旧压不住那股子寒气。 抬眼看着墨修:“我一直以为,我经历的这些事情,是龙岐旭夫妻爱女心切,强加给我的。是因为蛇棺,因为回龙村,因为其他的什么。” “你说我多思多虑,我能在九峰山,一眼看到张含珠,就猜想出这么多。可你身上这么多疑点,我知道,可从来都没有去细想过。” “墨修,不是我想不到,是我不愿意往深里想。我不想去怀疑你!就算我刚才提到是谁把那位放在我脑中的,你也应了,可何寿何辜在,我都不敢深究,还要帮你转开话题。一直到他们走了,我才敢挑明说。”我挪过眼。 盯着外面飘动的雪花,沉声道:“墨修,从一开始,你也不过是和龙岐旭夫妻一样,把我当工具人罢了。” 第434章 皆有私心 我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墨修将话挑明。 心里不由的松了口气,却也有些啼笑皆非。 “墨修。”我抬眼看着对面的人。 那张脸薄唇轻抿,满是无奈,可眼中也饱含深情,依旧是那么俊朗,那样值得信赖的样子。 我沉眼看着他,苦笑道:“从头到尾,我虽然对你和我之间的感情,有过犹豫,可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会伤我。” “你说我像条蛇,蛰伏暗处,细细谋算。可墨修,我从来没有想过伤你,害你。可你呢?从一开始,就已经在害我了啊?”我眼前闪着水光。 却不知道为什么,水光一闪就感觉眼皮上结着细细的冰晶。 轻哈了口气,抬眼看着墨修,伸手揉了揉眼睛:“我以前一直在想,龙岐旭夫妻毅然决定离开清水镇的那一晚,你和龙夫人在我昏迷的床前谈了什么?” 结着冰的晶体,搓过眼角,划得眼睛生痛,看什么都有点发昏。 我却依旧直直的看着墨修:“现在我知道了。墨修,就是那一晚,我昏迷后,你将那位放入我脑中的对不对?这才是你和龙夫人做的交易?” 这件事情一直是我脑中最大的疑惑,以前总以为墨修和龙夫人很熟悉。 后来见墨修行事,说话,和龙岐旭夫妻也好像不太熟。 到现在我才知道一切,可已经晚了,那位已经从我脑中挣脱开了。 其实这个很好猜,只是我从来没有细想过。 柳龙霆,还有蛇棺意识,一直以为我体内藏的是龙灵。 或许墨修开始认为龙灵也在我体内,可后来他给我强筋洗髓,又和我结了婚盟,等等事情,发现了龙灵不在。 其实说白了,墨修跟我之间的纠葛,其实就是——他一直守着我,观察着我,看着我…… 免得我脑中那位出来! 墨修从蛇棺中醒来的时候,或许就已经带着那位的神魂,只是没找到合适的宿主,而我是最好的。 毕竟,在那个时候,谁会在意一个工具人的想法呢? 墨修也就是和那位合作,才能镇了蛇棺,握住那把沉天斧,才能实力一步步的远超柳龙霆! 除了那一位,没有谁能越过龙灵,镇住蛇棺! 这些我以前都有过一闪而过的想法,却从来没有将他往坏的方向想。 现在柳龙霆几句话点破,他不想再遮掩,我也不想再装无知。 墨修紧抿着唇,沉眼看着我,依旧没有否认,屋内有什么滋滋作响。 果碟里剩下的几块苹果没一会就泛着白露,被冻紧在果碟子里。 连旁边放着整个的苹果,皮上都开始发皱。 不远处洗手间里,也有着滋滋冻结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墨修在强压着情绪,捧着手搓了搓,哈了口气。 抬眼对上墨修:“蛇君放心,我并没有怪您的意思。事情发展成这样,其中不单只是你我的谋划。” 我不由的嗤笑一声:“纵眼看来,卷入蛇棺这件事里的,谁又不是老谋深算,细细盘算。每个都有自己的私心和目的,所以事情的发展永远是不受控的。” 就算何辜、阿问这些人,哪个又没有自己的想法? 墨修猛的抬眼看着我,自嘲的冷笑了一声:“你这是在宽慰我,还是在安慰你自己?” 我只是笑了笑:“只是告诉蛇君,大家既然不谈情爱,就各取所需。柳龙霆本就是龙灵养的宠物蛇,他既然要为龙灵所用,也没什么好追究的。现在离去,总比蛰伏着,哪天突然反咬一口的好。” “但龙灵……”我沉眼看着墨修:“我还是会想办法将她镇住,蛇君如若不同意,我也没办法。但只要蛇君不阻止我镇住龙灵,以后蛇棺方面,我可以尽量多帮助蛇君!” 墨修沉眼看着我,冷声道:“所以你说了这么多,更甚至点明当初我对你做的事情,就是让我心生愧疚,然后再抛出一个诱饵,让我同意你镇住龙灵?” 墨修脸上尽是伤色,呵呵的冷笑:“你这样软硬皆施,本君倒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了。但你可以试试,没有本君,你们镇得住龙灵吗?” 他说完,有些萧索的站了起来,沉眼看着我哈出的寒气。 微微挥了挥手:“何悦,我原先确实是想着,你不过是一具躯壳,将她放入你体内,我和你结成婚盟,一直守着你,呆在清水镇,应该不会节外生枝。” “可我没想到,对你动了真情,明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却还是因为你做了。”墨修轻呼了口气。 慢慢挥了挥手,空气中淡淡的暖流涌动。 墨修嗤笑了一声:“不过说出来也好。我回清水镇了。如你如言,我不阻止,你到时帮我挖出蛇棺。” 他扭头看着我,脸带伤色,喉咙有什么鼓动,抬脚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忙叫住了他。 墨修眼神微动,转眼看着我,喉咙发着沙,微带希冀的看着我:“还有事?” 我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黑色棉衣,脑中闪过墨修那件黑袍的样子。 等变化回来,这才脱下来,直接走过去,递给墨修:“既然大家话都说开了,这件衣服蛇君还是拿回去吧。” “我出巴山,其实也并不是要什么修习心境。就算你不让我出来,我自己也会想办法出来的。现在龙灵出来了,有何寿何辜在,也不怕被人发现。”见墨修不接。 我直接将衣服给他披上,学着他以前帮我系衣带的样子。 一根根的带子给他系上,轻声道:“蛇君深明大义,不会感情用事。等蛇君与风少主大婚之日,于情于理我都会去参加的。” 墨修呵呵的冷笑,一把扯过我手里的衣袍带子,张嘴想说什么,可唇刚启,一股浓黑的血就涌了出来。 那黑袍之下,有着什么慢慢涌动,似乎有着无数的蛇头,想从墨修衣服里钻出来,却又被那件半拢着的黑袍盖住。 “好!很好!”墨修抬着袖子,将嘴角一擦。 努力眨眼,将瞳孔中那慢慢昂起的蛇头压住。 呵呵的笑:“何家主,果然深得巴山巫神传承。冷静自持,深明大义……” 我只是淡然伸手,依旧镇定的帮墨修将黑袍剩下的衣带系好:“蛇君过奖。” 墨修呵呵的笑,低垂着头,看着我手指卷过衣带微微一扯。 立马转身:“那本君就等着何家主的贺礼了。” 他直接化成一道黑影,瞬间就消失了。 原本寒气涌动的屋内,此时却又发着暖。 我坐在沙发上,微微的喘息着,伸手端起桌上的果碟。 咬了一口被冻透,又急急解冻的苹果块。 已经松松软软,再也没有刚才阿宝给我时,那种松脆清甜了。 苹果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心。 冻透了,再怎么暖化,也不可能再恢复原样了。 我捏着苹果块,慢慢的塞进嘴里,轻轻的咬着。 屋外不时传来寒风呼啸的声音,一缕淡淡的烟随着寒风,吹到了阳台边上。 依旧是我下在张含珠身上的透骨香,到了半夜子时,就会被融化,化成烟回来。 证明这个时候,龙灵回到了张含珠体内。 我微微伸手,那一丝一缕的烟,慢慢的从门窗缝里钻进来,散在屋内,味道其实很好闻。 透骨香,安神行气,可我却怎么也安不下神。 龙霞房间的门打开了,她慢幽幽的走出来,坐在我面前。 抬眼看着我:“你和墨修吵架,是因为他心里还有龙灵,对吗?” “墨修和风望舒就算成婚,你也知道,不过是场形势上的联姻,所以并不担心。可龙灵不一样,你嫉妒龙灵,所以宁愿以身涉险,也要将她镇住,对不对?”龙霞的脸上,带着似乎看透一切的笑意。 我咬着苹果,看着她:“所以呢?” “如果我把进入蛇棺的情景和一些有关蛇棺的感觉,告诉你。你是不是能杀了龙灵?”龙霞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彩。 我嗤笑的看着她,她说的是杀了龙灵,不是镇住龙灵。 果然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和想法。 第435章 活体化蛇 龙霞听到我嗤笑,也不掩饰,也并不感觉有什么不对。 直接拿了一个被冻透的苹果,掂在手里玩。 朝我轻声道:“在清水镇,我和柳龙霆没什么事,他就和我说了很多你和墨修的事情。” “我那时还嫉妒你,你命好,龙岐旭夫妻护着你,他们跑了,还留了墨修给你。可现在想来,都是居心叵测啊。”龙霞目光从原先的呆滞,慢慢的变得炙热。 握着那个苹果靠在我身边,朝我轻声道:“无论是柳龙霆,还是墨修,从蛇棺出来,对于龙灵这个创造蛇棺的,都有着爱意。” “这种爱意,不管是来自于他们本体的记忆,还是像你的记忆一样是被强加的,但对他们的影响是肯定有的。”龙霞将那个苹果递给我。 顺势握住我的手:“何悦,不管你是以前的龙灵,还是现在的何悦。不管是差点被献祭蛇棺,还是龙灵出来,我们都是一条战线上的。” “你帮我,我也就帮你。”龙霞的脸上慢慢浮现笑意。 拍了拍我手里的苹果:“只要你能杀了龙灵,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包括吃了这个苹果!” 她说着,慢慢凑过来,就着我的手,对着那个苹果重重的咬了一口。 冻透再解冻的苹果,一口下去,全是汁水。 龙霞却根本没嚼,如同蛇一般,一梗脖子,整块的吞了下去。 她为了表决心,张嘴如同蛇一般,几乎咬下了小半个苹果。 吞咽的时候,我都能看到苹果块划过她喉咙撑出的痕迹,以及藏匿于她喉管深处的血蛇因为被挤动,在她脖颈下面不安的扭动。 龙霞强梗着脖子,拉长,如同一条昂首吞食的蛇一般,将那冰苹果块往下吞。 或者是苹果块太大,抑或是那条血蛇被挤得有些烦,她脖子上一整圈的细鳞闪动。 扎破着皮和血管,慢慢的从皮下涌现。 成串的血珠,滑过她的脖子,顺着锁骨往下流。 龙霞却半偏着头,侧眼看着我。 喉咙的异物感,让她眼角跳动,眼眶周围有着细细的鳞片闪过,瞳孔也慢慢变成了蛇的竖瞳。 我眯眼看着龙霞的眼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初入巴山,在摩天岭上,谷遇时让我测过巴山的未来和现在。 当时她拿的并不是鸡蛋,而是代表巴山的杜鹃鸟蛋。 她测的现在,那里面尽是无数的黑蛇涌现。 可我测的未来,孵化出了一只小杜鹃。 这其实是一个悖论,如果现在已定,未来怎么会变化? 我那时心里全是自己的事情,也没去细想,为什么测巴山现在的杜鹃鸟蛋里会出现这么多蛇? 转眼看着龙霞,就算吞咽不下,眼角的蛇鳞已然顺着脸颊蔓延到嘴角。 忙用力扯开龙霞的衣服,只见锁骨之下,也是一片片的蛇鳞闪动,就好像有一条蛇,在龙霞皮下游动,似乎只要那条蛇一用力,就能撑破龙霞的皮,瞬间将她完全变成一条蛇。 一把将龙霞推倒在沙发上,她卡着苹果块,闷闷的嗯了一声。 她虽然没有反抗,可锁骨处的锁骨血蛇“嘶”的一下窜了出来,嘶吼着要咬我。 我没心思去斩蛇,左手一转,直接捏着两个蛇头,微微用力,直接捏死。 锁骨血蛇一死,龙霞痛得全身抽畜。 我将她压在沙发上,将衣服全部撕开。 只见她后背,已然是个蛇脊,在剧痛的情况下,脊椎一节节的涌动。 带动着后背的皮,蛇鳞也跟着一圈圈的推动着。 我心头有什么炸开,手指顺着龙霞的脊椎,一节节的往下摸。 一直摸到尾椎,果然在那里还摸到了长出来的一截…… 就在我还要往下摸的时候,就听到何寿惊讶的低叫了一声:“这!你们……” 我纹丝不动,手却依旧在龙霞尾椎处压了压。 那里还是软骨,龙霞痛得低叫一声,只是明明嗓子卡着苹果,却嘶的一声蛇鸣。 “小师妹。”何寿一只乌龟,对于女性身体没什么看头。 却也站得远远的,小声的道:“虽说你受了情伤,这种情况下,女人更了解女人吧,可你和龙霞……虽说没血缘关系吧,这也……” 他不愧是只八卦龟,什么样的事情,在他脑子里,立马就算自动跳出劲爆的标题。 我将龙霞的衣服拉好,反手捏着她脖子,将那还卡在喉咙里的苹果块,用力往上一推,对着她后背猛的一拍。 龙霞“嗯”的一声,将那苹果块吐了出来,趴在沙发上重重的喘着气。 这次或许比较痛苦,她张嘴的时候,那条血蛇直接就探首出来了,也微微昂着喘息着。 “这是?”何寿咂了咂嘴,沉眼看着我:“你逼人家吃东西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我挑眼看着何寿,沉声道:“那些浏览器没请你去写标题,真的是浪费人才。如果你写的,浏览量肯定翻倍!” 何寿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转眼去看何辜,指着我道:“她是不是在骂我?” 她何辜一手抱着睡着的阿贝,一手还抱着半睡半醒的阿宝,只是摇头低笑,带着两个孩子回房了。 龙霞还趴在沙发上,嘶嘶的喘气。 我推了她一把:“回房间吧。” “何悦,你就不想杀了龙灵吗?”龙霞就算痛苦,居然还偏头看着我:“蛇棺是她造的,墨修那条本体蛇是她杀的,柳龙霆是她钉在蛇棺上的,连你经历的这些,和她也脱不开干系!” “只要你杀了龙灵,以你现在的能力,蛇棺就能受你控制。墨修也……”龙霞这会脸上,脖子上尽是蛇鳞。 半露着的肩膀随着身体耸动,肩周的骨头也和蛇一般不停的拱动着。 声音也慢慢的变得如蛇语般带着气声,双眼瞳孔慢慢变竖,琥珀色的光泽顺着她收缩的瞳孔闪动。 我想避开,她却如同蛇一般,左右偏动着头,无论我怎么避开,那闪烁着的蛇眸都是盯着我的。 龙霞或许认为戳到了我心底的点,强硬的与我对视:“何悦,你也想与墨修和好,是不是?只要你杀了龙灵,没了她,墨修也是你的了。何悦,没了她,到时你就是真正的龙灵……” 这声音如蛇一般,带着诱惑力。 我慢慢沉眼看着龙霞,瞳孔与她相对的时候,神念相交,居然看到她和柳龙霆交缠在一起,似乎就是在当初柳龙霆被透骨晶钉给镇住的那个山洞。 就在这画面一闪而过的时候,我猛的抬手,对着她长着微红蛇鳞的眉心一点。 那里魂魄所聚,我用尽了全力,龙霞痛得昂首嘶吼了一声,却重重的倒在地上。 衣裳微开,胸膛半露,她却毫不在意,趴在地上,呵呵的笑:“何悦,你看到了?就是因为你,我才怀不上他的孩子。如果我也怀了他的孩子,他至少也会和墨修对你,一样对我,不会将我弃之不顾!” 我沉眼看着龙霞,突然感觉她有点可怜,对着她灵台又是一点。 这次加了一些何辜教我的醒神术法,一点后,龙霞心神激荡太过,直接晕了过去。 何寿站在一边“咂”舌:“你这堂姐挺会说啊?这是想让你杀了龙灵?” 我将地上的龙霞翻过来,将她后背衣服扯开:“当一件事情,对自己有好处的时候,劝说别人,总是能找到无数于对方的好处来劝说的,这个时候谁都会说。” “你干什么?”何寿差点跳起来:“何悦,我是只乌龟,不喜欢人。就算她诱惑你,你也没必要这样报复她啊。” “她现在是条蛇。”我摁了摁龙霞后背还没退化的蛇鳞。 “我也不喜欢蛇啊!”何寿几乎要遁走。 我抬眼看着他,沉沉的吸着气,磨了磨牙。 墨修没把我气死,怕是何寿想着气死我,给青折这个未来师娘报仇? 手指用力划了划龙霞后背上的蛇鳞,我看着何寿,一字一句的道:“她现在是条蛇了。” 何寿还在他在被我用女色迫害的频道是没反应过来,可跟着见我手指滑过龙霞身上的鳞。 也瞬间想起了什么,忙蹲下来,顺着龙霞的脊椎摁了摁。 抬眼看着我:“不可能吧?” 我朝他点了点头:“你摸摸就知道了,脊椎已经在变了,我现在知道龙灵要做什么了!” 可我怕的是,墨修可能会认为龙灵的作法是对的。 或者说,当墨修知道龙灵要做什么,会站在龙灵那边! 第436章 皆有蛇性 何寿并不相信龙霞化蛇的事情,直接将我推开,伸手在龙霞脊椎处摁了摁。 摸了两节后,直接双手上,顺着龙霞的脊椎,一节节的往下摸。 等摸到尾椎处,眯眼捏了捏。 这才抬眼看着我道:“这不可能,凭龙灵的本事,怎么可能将活人化蛇?地底一脉能将人化蛇,是因为她们的特性。” “如果加上蛇棺呢?”我沉眼看着何寿,低声道:“如果还有其他合谋呢?” 何寿脸上再也没有嘻嘻哈哈的神色,立马站起来道:“我现在就去找阿问,你联系墨修。” “墨修?”我抬眼看着何寿,将地上的龙霞衣服扯好,轻笑道:“你认为龙灵做的事情,对墨修而言,是好还是坏?” 何寿脸色发僵,却还是朝我低声道:“你该信墨修的,或许在以前,他对你做了什么。可那时他才醒,你才出现,他不知道你们之间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后来他为了你,做了很多事,这点大家有目共睹。”何寿目光深沉的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何悦,大师兄呢,虽说不太靠谱,但活得久。看事情,虽不说你敏感,也不如你会细细谋划。” “可我也知道,有时身份立场,决定了你的处事的方式。一旦你将墨修推开,他站在了你的对立面,那一切都不一样了。”何寿伸脚。 踢了踢地上昏迷的龙霞:“连她都能看出来,你还是想与墨修和好的。那就好好的谈,别……” 我知道他又要说阿问和青折了,抬眼看着他。 何寿呵呵的笑了笑,朝我挥了挥手:“这事的决定权给你。毕竟墨修也是因为你,才和我们合作的。你告不告诉他,都由你。” 他伸手拎起龙霞,就将她拎回了房间。 我看着地上,龙霞吐出来的苹果,那苹果边缘有着一圈圈的压痕。 蛇吞咽,喉咙的肌肉收缩,会挤压着食物前进。 龙霞这不只是长出蛇鳞这么简单,她的脊椎已经在变化,连食道都在变了。 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变成一条真正的蛇。 这和刘婶她们一家,只有某个时刻变成蛇不同,而是完完整整的一条蛇。 龙霞从蛇棺而出,又有着龙家血脉,或许还能保持点意识。 可其他的人呢? 那些纹过蛇身的…… 如果她们都化成了蛇呢? 龙灵就算没有身体,可她的名字,就是一道召蛇之咒。 我不过是现学现卖,就能控制住操蛇于家那些异蛇。 如果龙灵用这道召蛇之咒会怎么样? 如果所有龙灵接触过的人,都变成了蛇…… 我不敢往后想,眼前尽是摩天岭上,谷遇时打开的那个问米的杜鹃鸟蛋。 丝丝缕缕的黑蛇,涌现而出,昂首似乎有吞噬一切。 不由的抬眼看了看阳台的推拉门,外面的雪还在下,玻璃门上映着我的身影,并不是很清晰。 我慢慢走过去,看着自己的身体,尤其是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那位不在了,眼睛并没有变成蛇眸,可我偏头的时候,我自己都感觉到,我动作也有点像蛇了。 心突然沉了沉,召蛇之咒,所有蛇都受召而动。 龙灵,要做什么,已经很清楚了。 我伸手摸了摸玻璃门上那张人脸,可刚抬手,就被一只手握住了。 “冷。”何辜将我的手拉下来,沉声道:“这事涉及很广,你打算怎么办?” 我朝何辜摇了摇头,苦笑道:“暂时只是猜想,还不确定。” “那你要怎么确定?”何寿将龙霞的门关上,朝我指了指道:“我用我以前脱的龟壳,布了阵法,封住了这间房。不能让她逃出去,她也算个证据啊。等墨修来,给他看看,他就知道了。” “如果墨修本来就知道呢?”我抬眼看着何寿,苦笑道:“你别把墨修想得太好,他终究是条蛇。” “你们对骂的方式,真的好搞笑。”何寿走到沙发边,直接往上一扑。 偏头看着我道:“他说你像条蛇,你说他是蛇。人家蛇又做错了什么?让你们这样用来攻击对方?” 他说话倒是大大咧咧,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还朝我挥了挥手道:“我刚才检查了一下龙霞的身体,她入蛇棺半年了吧?化蛇也还没有完全,如果按你猜想的,那些纹身的女孩子都会变成蛇,那至少也得半年吧?” “发现得早,时间上还来得及,我们慢慢来吧,不要急。”何寿瞥头看着我,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你逼龙灵出来,我们都还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人族现在无处不在,几乎成了这天地之主,如果龙灵这事成了,这是天地要换主了啊!” 我想了想,何寿说得或许也有道理,至少化蛇没这么快。 当下走过去,坐在何寿对面:“我们现在要确定的是两件事,一是那些纹身的女孩子,是不是也真的会化蛇,或是化蛇要什么导火索之类的;二是到底有多少人纹了蛇身,如何解开这蛇身。” “会不会化蛇,这倒好确定。可具体人数,就比较难了。”何辜朝外面看了看,沉声道:“我今天带阿宝下去吃饭,和饭店老板聊了一下,这学校流动人口太多。” 这复读学校,也算小有名气,所以人数不少。 但很多人来复读,读了几个月后,又承受不住压力,直接退学了。 来来去去的,一波波的,有多少纹了身,根本没处查。 “就算龙灵想将人化蛇,她再借那道召蛇咒,控制住所有蛇。可将活人化蛇真的这么容易吗?”何辜还是有点不大相信。 我看了看龙霞的房间,虽说只是胆大猜想,可这其中实施起来,挺难的。 “这你们就不懂了。”何寿头一拉长,靠着头一抵,就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上古大神皆是龙蛇之属,连创世之神女娲都是人首蛇身,所有生灵都保留着一定的蛇性。说白了,万物皆有蛇性,只要引-诱出来,心念如蛇,身体再化蛇就不难了。” 他抬眼看着何辜:“你的情丝被引出来的时候,还是条青蛇呢?” 一说到这个,何辜眨了眨眼,垂眉敛目不再说话。 我也低咳了一声:“谈正事,怎么办吧。” “只要找到了头绪,就慢慢来。”何寿敲了敲头,感觉有点头大,朝我道:“你和何辜先盯着这里,我回去找下阿问,这事如果是真的,就不是我们能解决的,得玄门齐动。” 他说着,叹了口气,起身要离开。 我见他要走,忙叫住他:“大师兄。” 何寿衣袖抖了一下,偏头僵硬的看着我:“你这么叫我的时候,一般没好事。说吧?” “你还有钱吗?”我抿了抿嘴,脸色微红,艰难的道:“我明天想进学校看一下,总要用点钱吧。” 要想确定纹蛇身,会不会化蛇,总得看到那些纹蛇身的人吧? 还要去看看那纹身店吧? 何寿沉眼看着我:“你认为呢?” “这搞事情,总要有点活动经费对吧?”我没想到何寿这么小气,只得努力讨好的笑:“何辜才在问天宗呆十八年呢,都存了二十万。大师兄,你……咳!上次不是还搬了很多金块回去吗?先给个万儿八千的,让我应付过去。” “呵!”何寿抬头,用鼻子朝我冷呵一声:“你还要活动经费?我们这是在帮你干活,没找你要钱就不错了?” “你还好意思,说何辜存的钱?托你这小师妹的福,问天宗的依靠——玄门三宗中最有钱的意生宗没了。我们重新找山门,不要用钱的啊?”何寿一说到这事,脾气立马就暴躁了起来。 也不急着走了,扭头瞪着我:“何悦,就是你毁了九峰山,害我给阿问充当运输工具,龟壳都被压瘪了。你还找我要钱!” “你怎么不去巴山要啊,你帮操蛇于家养娃,怎么不去操蛇于家要啊!”何寿越说越气愤。 走过来,面对面的瞪着我:“你想钱,那你和风家学学啊。” 何寿一旦暴躁起来,那气势无与伦比。 我当初学龟息术,被他骂过的阴影又来了,气势上一时完全压不住他。 只得讪讪的道:“跟风家学什么?” “你不是劝阿问,要玄学和科技两开花吗?”何寿冷哼一声,盯着我道:“风家能将蜃龙眼睛所见,联到电脑上。你不是会神念吗?你跟风家学学,怎么把你脑袋中想的钱,转到银行卡里啊!” 我突然被何寿这想法,给惊到了。 可转念一想,居然还真想到了一个办法。 第437章 活动经费 何寿喷了我一顿,见我没发脾气,这才反应过来,偏了偏头。 估计也不想得罪我,指了指何辜:“我们出人给你带娃,没找你要人工,就算了。想要钱,没有。” “你让我用龟壳给你挡术法什么的,倒是可以,但是我不会给你钱的。”何寿甩了甩衣袖,直接就走了。 我被他一通劈头盖脸的骂,等他走了,才叹了口气:“说白了,就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吗。” 何辜倒是沉笑的看着我:“我钱虽然不多,可万儿八千的倒还是有,先给你应急?” 我摇了摇头:“意生宗不是没了,青折死了,不代表意生宗就没了。要不然意生宗那么多钱,去哪了?” 虽不知道意生宗到底有多少钱,才会在玄门三宗中以“富”著称。 可九峰山我去过,那么大一座山,香火鼎盛,旅游旺季,接待的旅客至少几十上百万,这一年下来得多少钱? 青折扎根九峰山,是上万年了啊? 怎么可能因为青折不在了,这些钱就没了? 何辜低咳了一声,声音也有些发哽:“这是意生宗的事情,我们就不想要了。” 有关青折的事情,大概是我和问天宗这些人中间的大隔阂了吧。 我微微苦笑,可如果不杀了青折,她总会想办法搞死我。 那位从我脑中出来,本就是她带着想的。 可她一死,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了! 我起身,朝何辜笑了笑:“麻烦师兄帮我照顾一下阿宝阿贝,我出去一趟。” “去哪?”何辜立马紧张了起来,盯着我道:“你现在能用的术法不多,你能去哪?” 我朝何辜笑了笑:“去要活动经费啊。” 走到阳台,我微微看了一眼飘动的雪。 或许是很久没有下雪了,就算是凌晨,还是人声鼎沸的,大家都很兴奋。 我不好召蛇,只得捏着神行符,转身从楼梯走下去,准备到一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再用。 就在我拉着门的时候,何辜站在门里,沉眼看着我。 他脸上依旧是那样沉静的神色,可眼神却不太一样了。 我抬眼看着他,眼前闪过了那条藏在何辜心中的青蛇。 何辜很重要,重要到,阿问他们不允许他心中有半点杂念,只让他心系苍生。 重要到,墨修也会避让他。 可就在门关上的时候,何辜却朝我笑了笑:“早点回来。” 屋内一室温暖,屋外风雪交加,何辜站在那里,暖暖的笑,普通的一句话,让我有点恍然。 心中突然突然有一种,不想出去的想法。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朝何辜笑了笑,转身在楼道暗处,贴上了神行符。 没了那位在脑中,就算同样的神行符,用起来也很吃力。 我并不用刻意的找方向,凭着本能,脑中就告诉我该往哪个方向去。 冰冷的雪花吹打在我脸上,砸得我脸微微的痛。 出了复读学校附近,外面就没有下雪了,跑起来也舒服了很多。 可就算没有黑发感应,我也能隐约感觉到,有很多人跟在我身后。 想来是有人暗中关注着我,一有动静就发现了我。 等到了效外,我找了处空地,就扯掉了神行符。 神行符消耗太大,我只感觉头都痛得快要裂开了,扶着一棵树,微微的喘息着。 果然没一会,就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我微微扭头,看着来人:“没想到,第一个追上来的是风老。” 不过也正常,风家给龙霞做了假身份,就算不在意龙霞,还是会关注一点的。 风家的缩地成寸,比一般神行术要快一些。 风升陵拿着一个水晶瓶子,里面有着一根头发,正飘于水晶瓶中,直直的对着我。 我看着那根头发,猛的想起,我以前给过风升陵一缕头发,让他研究黑戾,没想到他却用这个来找我。 “何家主。”风升陵将水晶瓶子收起来,沉眼看着我道:“深夜引我们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明显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转眼看着市区方向:“已经立春了,却突降暴雪,夹雷带电,已属异相。何家主,却还从里面出来,想来是和何家主有关咯?” 我靠着树,往外面看了看:“跟着我的其他人呢?” “风家子弟去拦了。”风升陵转身看着我,低声道:“听说那位从你脑中出来了,何家主凭现在的实力,还敢以身诱敌,想来是准备好了一番说辞了?” 我和风升陵一直不太对付,可没想到眼下的情况,来的却是他。 龙灵谋划得太大,光凭我和问天宗,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财力,都根本搞不定。 只得强压着性子,将龙霞身上异状,以及纹蛇身和龙灵出现的事情说了。 风升陵原本还带着嘲讽的脸,慢慢变得慎重。 到最后,一步步走到我靠着的树旁边:“何家主知不知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会是什么结果?” “知道。”我抬眼看着风升陵:“可蛇棺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你们至今都不知道对吗?” 我拍了拍自己:“转生躯壳,这么重要的东西,只不过是蛇棺的第一层。连让人死而复生,也不过是入蛇棺这么简单。那蛇棺更里面的几层呢?风老又认为该是什么?” “风升陵,人类的浩劫,就在现在了。”我沉眼看着他,撸了撸自己耳侧的头发:“上次在回龙村,我给了你一缕头发,希望你能研究出黑戾的解法。救一救清水镇那些居民,你没有!因为你认为这些人身上的黑戾,会祸及外面的人。” “这次……”我沉眼看着风升陵,低声道:“我相信凭风家的能力,很快就能查出来。风家以人族始祖自居,这么多年,潜伏暗处。希望这次,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说完后,捏着神行符,正准备贴上。 可风升陵突然转身,拦在我面前。 右手捏着的石刀,立马转到指尖,我眯眼看着风升陵,只要他一动,我立马就挥刀过去。 风升陵双目沉沉的看着我,微微抬手,理了理身上的中山装,将领口,袖口一一捋平。 然后却以古礼,双手交合,对着我一揖而下。 沉声道:“多谢何家主大义!” 我被他这动作弄得一愣,可捏着石刀也不敢放松,夹在指尖,微蜷着手。 朝风升陵轻笑道:“风老这是什么意思?” 风升陵呵呵的笑,起身收回礼,侧身,朝我引手,示意我可以走了:“何家主,请!” 我愣了一下,头微微偏了偏,往身后看了一眼。 风升陵突然这么这样,难不成在背后设了什么冷箭? 可他也知道,以我现在的实力,如果强行硬碰硬的话,不带上我腹中的蛇胎,怕是没有几分活命的机会啊。 风升陵见我这样,不由的呵呵的笑:“何家主多虑了。” 居然还捏了捏胡须:“何家主知道自己是具转身躯壳,又身怀蛇胎,也能用那道召蛇之咒。就像您说的,龙灵将活人化蛇,就是为了能为她所用。可众人皆化为蛇,又何尝不能为何家主所用呢?” 我被他这么一说,突然感觉还挺有道理:“那多谢你提醒了,我感觉龙灵做这个,对我还真没坏处。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龙灵?” “何家主得风某这一礼,就是因为何家主从始至终,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件事对你有利。在望舒和蛇君要成婚的情况下,还是直接告诉了风某,这等大义……”风升陵微侧着身。 对着我又微微一揖:“风某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谷遇时没有见过您,却拼死将巴山托付给您了。” 他处处用敬语,搞得我有点不舒服。 低咳了一声:“随你怎么想,你也别想着给我戴高帽,将我绑在什么道义上。我先回去了,等你们消息。” 捏着神行符正要贴上,抬头看着风升陵:“这事很大,风家人手众多,执行起来自然容易,但别打草惊蛇。” 见风升陵点头,我才吸了口气,试探着道:“还有,这经费……风家能不能拨点给我?” 第438章 创造尴尬 风升陵估计也没想到,我会找他要钱,整个人都愣住了。 话出了口,也就没有什么面子可以讲的了。 我发现天眼神算老周,给我算命的时候,只顾看生死之类的,没看看我的财运。 现在也不用他算了,我也知道自己的财运很差。 差到有关联的,无论是人,还是宗门,或是家族都很穷。 秦米婆穷得没钱吃药,问天宗以穷出名,射鱼谷家,从来没见到过钱…… 墨修更不用说了,给龙霞那万儿八千,他都感觉很多了。 也不想想,我要租房子,要给龙霞交学费,阿宝要吃饭,阿贝要喝奶,哪够用啊! “风老要不现在就给我点?”我想着既然开了口,不管风家同不同意,总得先找风升陵要点。 总不能白白开个口吧? 我面子也值点钱吧? 风升陵浑浊的眼眨了眨眼,没有反应过来。 我立马趁热打铁:“风老说我大义,说我没有私心,难不成只是说说的吗?给点钱,支援一下我,也没什么吧?实在不相信我,我可以用射鱼谷家的家主,和巴山巫神之名,给你打欠条啊。” 风升陵自己说的话,总不能说完就不认了吧。 他有点艰难的开口:“欠条倒不必。只是这出来得急,没有带钱。” “手机就可以了。”我立马伸手,瞥着风升陵的口袋:“风老刚才理衣服的时候,我见到口袋里的手机了。” 风升陵立马捂住手机,眼神转了转:“那何家主要多少?” 以他的身份,开了口,就没有反悔的可能,倒是很实诚的将手机掏了出来。 我立马伸手,直接将他手机抢过来。 然后将神行符往腿上一贴:“我也出来得急,没带手机,不好转帐,我先带您的手机回去,转完帐,明天您来拿。” 实在是丢脸啊,我除了一个老年机,根本就没有手机了! 神行符与风家缩地成寸术,在清水镇,我就和风客兴比过了,还是神行符快。 我飞快的跑回去,等到家了,将手机递给何辜:“这手机是风升陵的,快把钱都转出来!” 何辜捏着手机,有点好笑的看着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在何辜轻笑的眼神中,这才想起来,一时心虚,所以忘记找风升陵要密码了。 可这都开了口,也抢了手机,总不能白干吧? 从何辜手里拿过手机:“你把收款码弄出来,我来搞。” 何辜虽然不解,却还是将收款码给我。 我扫了一下,捏着手机,看着支付密码跳出的键盘,然后想象着自己是风升陵,指尖虚点在屏幕上。 墨修和我说神念的时候,提到过,以神相交,根本用不着语言,也用不到文字,一切皆在神念之间。 我慢慢闭上了眼,手指尖在键盘上晃了晃。 果然没一会,我感觉指尖发麻,脑中闪过风升陵在手机上戳动的样子,脑中闪过他输入的几个数字。 忙顺着指尖,慢慢的点了下去。 等听到“叮”的一声后,我才猛的睁眼。 何辜朝我晃了晃手机:“成了。” 风家连风城都掌控着,风升陵这个长老,钱还真不少,光是微信里的,我还完何辜,还有好大一笔。 因为限额,我和何辜一次次的转出来,忙得不亦乐乎。 正忙着,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转这么多啊?是要给我结婚的随礼吗?” 隔着推拉门,屋中也带着淡淡的彩光,我握着手机眯了眯眼,沉吸了口气,这才转眼看去。 就见风望舒穿着一身雪白的羽绒服,头戴着一个兔儿帽,脚下踩着一双雪白的靴子,衬得肌肤如玉,整个人宛如雪地精灵,站在阳台边上。 外面冰天雪地,她好像只要一笑,就能冰雪消融。 何辜见到她,立马起身,跨了一步,挡在我前面,朝风望舒作揖:“见过风少主。” “何辜道长。”风望舒倒是很恭敬的和何辜还了个礼,这才推着推拉门进来。 朝我哈了口气道:“风升陵将事情跟家主说了,这件事情太大。何家主身份在这里,别人来吧,身份太低,不太合适。风升陵来吧,他年纪大了,跟你住在一起,也不太合适。” “我就想着,我们年纪相当,你是家主,我是少主,也勉强对上,而且我们也算熟人,接触起来也容易,所以就自告奋勇的来了。”风望舒说话如同黄鹂,好听又快。 我见到她,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但见何辜紧张的挡在我前面,还是侧头看着风望舒:“不影响风少主大婚就行。” “我知道何家主这个时候抛出这件事,没有阻止我大婚意思的。”风望舒还朝我递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笑眯眯地道:“你放心,这次大婚,人族蛇族都很重视,我和墨修只要负责出席就好了,其他都会安排得好好的。我根本就不用操心什么!” “听说守帝之下都的武罗都要带青鸾飞凤来祝贺,还有神蛇一脉的后代,也被墨修请来了。到时何家主肯定也是要去观礼的吧?这可能是玄门中近千年最盛大的婚礼了,你一定来看看啊!”风望舒朝笑了笑,很自来熟的坐在沙发上,还试了试。 咂吧着嘴,转眼看了看:“怪不得你要找风升陵要钱,你们这条件……” 她一脸不忍直视的道:“确实艰苦了点。不过你放心,我来了啊,肯定不会让你们吃苦的。就算你们吃苦……” 风望舒目光扫过我小腹,满脸慈爱的盯着我小腹:“也不能苦了蛇君的孩子啊!” 果然论怼人,除了何寿,我只服过风望舒。 只感觉一口血哽在喉咙里,想了想,其实也没必要和她互怼。 毕竟她怼我,无非就是站在弱势,说几句,让自己感觉舒服点。 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抬眼看着风望舒,正要说什么。 却听到一个幽幽的声音道:“本君的孩子,本君自己会养。” 我不由的眨了眨眼,抬眼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这还没到天亮啊,墨修就又去而复返了。 不过他这次倒不是一个人来的,同他一起来的,还有据说是去找阿问的何寿。 见我瞥着他,何寿立马摆手:“真不是我告诉墨修的,你自己告诉了风升陵,他们风家现在大本营几乎都在清水镇,你说墨修会不会知道?” “话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何寿呵呵的笑,凑到我们这边坐下。 推了推我:“你特意借风升陵的口告诉墨修的?免去你主动找墨修的尴尬?还把风升陵那糟老头,感动得不行,就算你抢了他手机,转了他的钱,他还一个劲的给你说好话。” “厉害啊,我的师妹,现在做事这么老道了。”何寿呵呵的笑。 可气氛并没有因为他一通乱说,而缓和起来。 墨修和风望舒一黑一白,一坐一站的在我们对面,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们三个。 我不由的感慨,问天宗的人啊,包括我自己,真的和风家人没法比啊。 看看人家那样,随便拉一个出来,长相、气质、穿着都是杠杠的! 风望舒能笑嘻嘻的说话哽死个人,我们这边能说的,也就只有何寿,可他只会暴躁发脾气,打个哈哈还冷场。 这会见我们都没说话,他还指了指墨修和风望舒:“哟,黑白配啊,要成婚了,就是不一样啊。” 何辜轻呼了口气,我眨了眨眼。 对面的墨修垂眼看了看风望舒,又转眼看了看我。 居然一挥手,然后好好的一身黑袍,变成了五颜六色的。 抬脚,一跨,直接在何寿身边坐下。 转头看着我:“既然是你发现的,接下来该么做,你先说说?” 他不变倒还好,这一变,五颜六色的闪得眼睛痛,而且太过刻意。 气氛一下子,更尴尬了! 第439章 无处倾诉 我从来没有感觉气氛这么尴尬过。 或者说,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处于这样的局面。 墨修一身五颜六色的衣服,似乎还生怕何寿说什么图案之类的,图案也乱七八糟的。 何寿暗戳戳的搞事情成功,得意的朝对面的风望舒眨了眨。 风望舒却依旧好像毫无城府的笑,只不过目光看向墨修的时候,多少带点哀怨。 何辜何寿原本就坐在我旁边的,现在墨修强行挤了进来,一张小沙发,挤了四个人,每个人都有点难受。 对面的风望舒不时的瞄过来,搞得好像我们要四打一。 她还是个看上去柔柔弱弱,娇俏可爱的小女孩子,我们这边…… 我沉吸了口气,想站起来,何寿却伸手扯着我衣服,硬拉着我坐着。 四个人挤得紧紧的,他一拉,我连起身的机会都没有。 我都能感觉,只要我一用力,好像这张质量并不是很好、挤得满满当当的沙发,都能被我卡得抬起来一样。 微妙的气氛,大家又不得不面对面的谈事情,实在是太难了。 “何悦,你说说怎么办办?”墨修转眼看着我,好像很喜欢那身五颜六色的衣服。 不时的伸手抚了抚道:“不说的话,本君今晚在这里来来去去的也挺累的,就在这里睡了吧。反正阿宝也和我一起睡过的。” 他这话一出,风望舒脸上依旧笑嘻嘻的,还伸手去拿苹果。 捧着个鲜红欲滴的苹果,唇红皓齿,轻轻咬了一口气。 满脸天真的朝我道:“我和墨修快成婚了,也要住一起的。那就麻烦何家主帮我们清出一间房吧?” “阿宝就是龙浮千那个蛇卵经死而生的孩子对吧?”她说着,还眨了眨眼。 一脸娇俏:“哎呀,我一直都想见见的呢。既然阿修和他一块睡,我也和他一起睡吧。以后总得和墨修一起带孩子,现在借着阿宝熟悉熟悉,也好。” 意思就是她要和墨修一起睡? 这样的话从风望舒嘴里说出来,当真和孩子玩得好,想一起睡一样。 何寿这样的厚脸皮都不由的佩服。 扭头看着我,凑到我耳边悄声道:“这哪是绿茶啊,这是茶仙啊!” 旁边的墨修冷哼一声,抬眼看着风望舒,要笑不笑的样子。 我转眼看了看何寿,感觉墨修和风望舒之间的气氛不太对。 可人家未婚夫妻间的事情,我不想再掺和了。 干脆朝何寿道:“我去看下龙霞,一切听从大师兄安排。” 说着朝何寿眨了眨眼,起身就往龙霞房间去了。 就在我起身的时候,风望舒立马起身跟上来:“我一切都听蛇君的,以夫为纲吗。听说龙霞化蛇很明显了,我也去看看。” “风家怕不是打算让你以夫为纲。”墨修却冷哼一声,沉沉的道:“风少主,该以大局为重。” 风望舒嘟了嘟嘴,朝我笑了笑,又在墨修对面坐了下来:“不好意思啊,阿修叫我留下来听呢。你去吧!” 能将自说自话,说到这种地步的,风望舒也是厉害。 这种人你是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的,我明显见到墨修气得那件五颜六色的衣服又开始变化了。 我朝风望舒呵笑了一声,转身进了龙霞的房间。 至于化蛇的事情,我已经和何寿他们说开了,他们深知玄门术法,怎么做,总比我这个没玄门常识的要全面很多。 房间里,龙霞已经醒了,正半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的雪景。 何寿估计再次看过她化蛇的情况了,所以衣服被扯开了,半挂在腰上。 龙霞也没有整理,就这样露着。 只见后背上,人皮和蛇鳞就这样交错着,一串串的血珠顺着脊椎朝下流。 我走过去,坐在她床边,抽了张纸,帮她将血串擦掉:“痛吗?” 一碰到蛇鳞,似乎像是活的,立马开始涌动,一下下的,好像里面那条蛇在游动。 龙霞明明痛得眼角的蛇鳞又长了出来,声音却很平稳的道:“你手指长过倒刺吗?” “一根小小的倒刺,一碰就痛。这些鳞,每一片都是一根倒刺,而且更坚更利,不碰都会自己长出来,你说痛不痛?”龙霞身体微微往前一伸,趴在窗台上。 拉扯着后背的蛇鳞涌动,又是一串串的血珠涌出。 那并不是鲜血,而是一种血清一样微红的血水,摸起来黏黏糊糊的。 涌出后,凝结在皮上,滑过光滑的人皮,流到下方蛇鳞处时,又因为蛇鳞粗糙不平而凝固。 我捏着染湿的纸巾往垃圾桶一丢:“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不知道吗?”龙霞微微侧头,看着我轻笑:“何悦,你也快了吧?先是动作慢慢像条蛇,性子慢慢变得偏执、阴冷,身体不再怕冷……” 龙霞看着,咧嘴呵呵的笑,半趴着的头缓缓挪动,如一条游动的蛇一样,靠着腰间发力,硬是游挪到我身边。 偏头抬眼看着我:“何悦,这是龙家人的宿命,回龙村的人啊,说是蛇娃,可也是蛇。你知道你爸为什么一定要留着龙家血脉吗?” 龙霞瞳孔收缩着,慢慢变成了蛇眸,眼中琥珀色一圈圈的收缩。 她嘴角的笑却越散越大,抬手摸了摸自己眼角的蛇鳞:“其实变成蛇也挺好的,独自在旷野游荡,冬蛰伏,春出洞,吃饱了,找个地方,懒懒的晒着太阳。” “也没有谁会要求一条蛇该如何如何,就算做再阴险狡诈的事情,是条蛇好像都很正常了。”龙霞说话,夹着嘶嘶的气声。 挑眼看向我的时候,头也如同蛇一样抬起:“何悦,其实化蛇也挺好的,不是吗?” 我沉眼看着她,跟她一样,慢慢凑了过去。 额头相抵,四目相对…… 龙霞几乎放空自己,任由我借着丝丝缕缕的神念,往她脑中探去。 龙霞自来比我……不,比龙灵聪明。 在我记忆中,龙霞成绩是很好的,高考完全不用谷逢春担心。 如果不是后来遇到这些事情…… 两人目光相交,龙霞如同蛇一样,微微探出舌头。 可在她舌尖上,还摆着一条鲜红的蛇信。 随着她舌头左右摆动,那条蛇信,也随着晃动。 我沉眼看着,慢慢收回了眼:“你自己想清楚吧。” 就在我起身要走的时候,龙霞突然叫住了我:“何悦,你和墨修,是真的再无可能了吧?那你做这些,有没有想过墨修会阻止你?” 我转眼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眼角的蛇鳞:“当蛇确实挺好地,可那是一条自由自在的蛇,如果受制于龙灵,就不好了。” 龙霞才是最先化蛇的那个,在清水镇蛰伏着,却通过柳龙霆,知道了很多事情。 出来到这里,又是蛰伏着。 她躲在这房间里,听着外面的客厅人来人往的动静,然后伺机而动。 龙霞呵呵的笑,慢慢趴在床上,身体慢慢的蜷缩了起来,真的如同蛇一般盘着。 我沉眼看了看:“你这蛇鳞退下去,越来越慢了是吧?现在没这么快退去了。” 转出石刀在左掌心划了一刀,递给她:“天就要亮了,喝了血,好好休息,然后去上课,你该知道怎么办的。” “知道。”龙霞拉着脖子,慢慢探了过来。 这次并没有直接吸吮,而是探着舌头,如蛇汲水一般,轻轻的舔舐着。 她舌头已经发着麻,舔过伤口,带着微微的刺痛。 却还一边舔,一边瞥眼挑衅的看着我:“何悦,你其实以前就很想杀了我,是不是?” 我只是蜷了蜷手指,夹着石刀转了转,没有说话。 龙霞却呵呵的笑:“你身边啊,没一个能说话的了吧?于心鹤也死了,你无论做什么,连个能说真心话的都没有了。” “墨修和问天宗那些人,和你之间,总隔着什么,他们都不能理解你的处境,只有我,知道你一路到现在,经历了什么……”龙霞头微微昂动,抬眼看着我,眼眸从琥珀色,慢慢变成了幽幽的淡绿色。 就好像一圈圈的绿烟,在瞳孔里弥漫开来。 她舌头一伸,慢慢卷住了我的手掌:“我们合作真的挺好的。何悦,除了我,你有话也无处倾诉了,总压抑在心底,怕是更容易化蛇呢?你有什么,可以跟我说啊?我现在除了依靠你,也再无依靠了呢,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 第440章 就是你了 龙霞果然越来越能说会道了,而且说的话,如同蛇一般带着诱惑。 于心鹤对于我而言,确实很重要。 当初在清水镇,除了秦米婆,就只有于心鹤会帮我了。 后来到巴山,于心鹤也尽心尽力的帮我,会跟我说一些贴心的话。 她会劝慰我,会担心我伤心。 可她已经死了…… 龙霞舔着血,朝我嘶嘶的道:“你在心里把于心鹤当成姐姐一般的存在,可以依靠,可以说心里话。何悦,我是你堂姐啊,才是你真的姐姐,你的苦闷都可以和我说的啊。” 所以龙霞在清水镇,从柳龙霆那里得到了很多消息,也是这样劝诱柳龙霆的吧? 蛇虽是独居的冷血动物,可柳龙霆是被龙灵养大的,对于龙灵有着依赖,对龙霞也有着爱护之心。 这半年,柳龙霆和龙霞,相伴而居,怎么会没有感情。 每天在一起,总要说些话的吧,这样日复一日,一百多天,要说多少话? 她以为,她能诱住柳龙霆,就能诱惑得了我?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与她四目相对,微微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唤了一声:“龙……灵……” 龙霞原本还卷着的舌头猛的松开,原本扁平的舌尖,瞬间拉长,分叉。 蛇眸中幽幽的绿烟,瞬间收拢,变成了平静而迷茫的蛇眸。 脸上露出惧怕和虔诚的表情,眼角的蛇鳞如水般涌动,瞬间长满了她的脸。 龙霞嘶嘶的吐着变化出来的蛇信,如蛇般蜷缩的身体,瞬间拉开,匍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我看着那蛇鳞顺着她脖子往下蔓延,露着的后背一节节的脊椎晃动,双腿紧绷,肌肉如同被什么撸动,一圈圈的动着,还传来“咯咯”的骨头响动声。 这样看起来,就像一条还没有完全长拢的大蛇。 龙霞明明很痛,却还是如同僵死一般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就算不没有完全化蛇,也会受这道咒语召唤?”墨修却突然出现,身体软软的靠着门。 抬眼看着我:“化骨之痛,你承受过,现在还让她受一次吗?何悦,你自己也开始了吧?尤其是眼睛……” 墨修说得没错,我能感觉自己慢慢与蛇相近,眼睛是最先发生变化的地方。 就算不化成蛇眸,可看东西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 龙霞瘫在床上,承受着从人骨到蛇骨变化的痛。 她这种和刘婶一家三口不一样,刘婶一家三口只是欲念所化成的蛇,身体根本感觉不到痛楚。 龙霞却是扎扎实实的,从骨子里变成一条蛇,而且一旦成了,就不会再变化人。 眼看着龙霞痛得双眼抽动,我瞥了墨修一眼,这才抬指在龙霞眉心用力点了一下。 随着意识清醒,龙霞身体一抽,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可喉咙深处那条血蛇,却猛的往她喉咙里一缩,似乎不敢再出来了。 “何悦!”龙霞抬眼看着我,咬牙切齿的道:“他们这些利用你,折磨你,你却只敢来折磨我,是不是感觉自己现在很强大?呵呵……” 她脸上尽是阴戾,笑得乖张。 却没有看着我,而是转眼瞥过墨修:“蛇君啊,你也是条蛇啊。她刚才施了召蛇之咒,你就来了吧?她想镇住龙灵,想杀了龙灵……” “没了龙灵,这道召蛇之咒,就只有她能用了。她就会成为那个真正掌控蛇棺,掌控蛇族的人。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杀了龙灵,杀不了,也要镇住龙灵!”龙霞声音并没有夹着嘶嘶的蛇吐信声,可却句句诱惑狠毒。 墨修听着目光闪了闪,抬手对着龙霞轻轻一点。 我不知道墨修用了什么术法,可随着他一点,龙霞就晕了过去。 房间里一片沉默,我转眼看着墨修,拉开房门准备出去。 墨修却一把握住我的手,将我压在门上,随手一挥。 房间布局是没有变化,可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气压不对了,似乎有什么压着耳膜,嗡嗡的作响。 似乎整间房间,都与外界隔离开了。 我被墨修困在门和他身体之间,扭头想动。 墨修却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慢慢凑过来,抵着我额头。 我想扭过头去,却感觉下巴一痛,本能的抬眼去瞪墨修。 就在我目光一抬的时候,就见墨修双眼深邃如渊,眼神一下子就被吸住。 刚才和龙霞神念相交的东西,飞快的在脑中闪过。 我奋力的想眨眼,可却感觉脑袋剧痛,又好像熬了一夜般混沌。 右手夹着石刀,飞快的朝墨修挥去。 耳边传来“嘶”的一声,有什么被划开,可墨修依旧沉眼看着我。 更甚至肩膀往下一沉,将我肩膀压住。 粗壮的蛇身顺着我双腿就往上卷,连同我胳膊和那片石刀都卷住。 我连指尖都动不了,只感觉骨头都要被勒断了,可小腹却被一股似有似无的力气挡住。 脑中那股抗争,知道没用,我干脆沉眼看着墨修,任由他查看。 对于墨修而言,我一直都是无所遁形的。 可他隐瞒了我多少事,我却无从得知。 只是放开我的时候,墨修重重的喘着气。 头伏在我耳侧:“为什么要这样?你宁愿相信龙霞,也不愿意相信我?” “就像龙霞说的,她无依无靠,任你拿捏,所以你宁愿将筹码放在龙霞身上?”墨修的唇贴着我脸侧。 慢慢偏头看着我:“何悦,以前那些事情,是我不对。可龙霞已经开始化蛇了,她血脉不同,当初谷逢春有意将她献祭蛇棺,她心中有多恨?你以为就凭谷逢春死前那几句对不起,她经历的那些痛苦,日夜如蛇般吞噬着她内心的恨意就消散了的?” 我侧头看着墨修,明明两人身体紧贴着,“耳鬓厮磨”,气息相闻,无比的亲昵。 可说的话,却又是很阴冷。 我眼睛轻转,如同蛇一样的吐着舌信,凑到墨修耳边,嗤笑一声道:“所以你才一直没有杀龙霞?明明你镇住了蛇棺,可以杀了她的,却一直留着,怕有朝一日有用吧?” 龙霞从一开始就是个受害者,化身成蛇婆之后,反杀了回龙村所有人,可因为她怀着一个孩子,受蛇棺庇护,墨修和柳龙霆都没有杀她。 就算后来,那个孩子没了,她也活得好好的,安安静静的在清水镇看着我们折腾。 但龙霞身上,有着回龙村龙家和射鱼谷家的血脉,是不争的事实! 墨修目光闪了闪,沉眼看着我道,有些讪讪的苦笑道:“留着龙霞的性命,是龙岐旭的条件。” 我瞥眼看着昏倒在床上的龙霞,呵呵的低笑:“龙岐旭还说我总是喜欢留一手,他又何尝不是。” 如果龙岐旭想再延续龙家血脉,那除了阿宝的血之外,总得要一个母体。 他们舍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受苦,那龙霞就是一个现成的选择。 龙霞自己心理清楚,她被谷逢春送到那个阁楼的时候,就已经是一颗弃子了。 我至少还有墨修,无论是出于什么,他终究是护着我。 可龙霞…… 我目光转过趴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龙霞,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她从里到外,越来越像一条蛇。 经历了那样的折磨,想死都不行。 除了张含珠,谁也会变得不一样吧。 抬眼看着墨修,沉声道:“蛇君大婚在即,我也不想耽搁时间。要找出那些能受召蛇咒控制的人,其实很简单,用一次就行了?” “蛇君以为呢?”我与墨修平眼直视,低声道:“一旦我先用,龙灵肯定是坐不住的。到时将这些人找出来,再由风家处理。” “这样的话,天一亮,学校人集齐,我就可以直接施召蛇咒。这件事情一解决,明天大家欢欢喜喜的去参加蛇君的大婚,如何?”我笑嘻嘻的看着墨修:“是不是很完美?” 墨修目光闪烁,猛的凑过来,咬着我的唇。 低吼道:“龙霞都能知道,你有这道召蛇咒,可以掌控蛇棺和蛇族?你以为风家就不知道?玄门中这些人不知道?” “一旦龙灵被镇住,接下来要除的会是谁?潜世宗,诛神除异,你是巴山巫神,他们为什么没有杀了你?”墨修眼带伤痛。 低声道:“何悦,你当真一心求死吗?所以将这件事情,直接告诉风升陵?龙灵一旦被除,接下来就是你了?你明知道我为什么不想镇住龙灵,为什么还要执意这样?” 第441章 谋条生路 墨修看事情,能纵观全局,总比身处乱相中的我要透彻一些。 可这会他唇舌在我唇上挪动,刚才被他咬过的唇,带着微微的痛意。 我抬眼看着他,不过微微启唇就四唇相碰,声还没发,墨修就贴了上来,在我唇上挑衅似的咬了咬。 似乎只要我一个说得不对,激怒了他,立马就是狠狠的一口。 墨修只要逼急了,做事还和蛇一样,本性难改。 我呵呵的笑了笑,微微扬头,舌头扫过墨修的唇。 见他眸光沉了沉,这才低笑道:“我现在身怀蛇胎,又有召蛇之咒和神念,怎么会一心求死,蛇君想多了。” “是吗?”墨修轻碾着我的唇,冷声道:“于心鹤死了?你伤心吗?” 我眼睛微直,透过墨修的脖颈看着地板,连眼珠都不敢乱动。 可地板已经开始泛光,水光闪动,连瓷砖的线条都开始如蛇一样的扭动。 墨修却强行托着我下巴,更甚至瞪着我的眼睛:“你是伤心的,可你看上去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于心鹤那个孩子,你从碧海苍灵带回来,就一直由何辜带着吧?你连抱都没抱几次,是不敢抱,还是为什么?” “我没空!”我直接了断的回答墨修。 想挪动眼睛,墨修却死死的低着我:“那阿宝吗?你最近也亲近得少了?不是吗?他这么黏你,你却狠心将他丢给何寿何辜,为了什么?何寿都看出来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墨修接连质问,句句诛心。 果然,最了解我的人,从来不是我自己,是墨修。 抬手摸了摸墨修的脸,我头微微扭头,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脸颊微微蹭动。 慢慢搂着墨修,轻声道:“蛇君既然知道,为什么要点破?我并不是一死求心,而是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一步。” “墨修,青折死了,于心鹤死了,我不知道自己能撑到哪一步。”我放软身体,靠在墨修怀里。 苦笑道:“可我总要为这两个孩子谋条生路不是吗?” 青折和于心鹤,无论是出身还是实力,都比我强? 可她们都在这乱流之中,不能得保全性命,我凭什么能? “所以问天宗是他们最好的去处?”墨修猛的扭头看着我,低声道:“我呢?” “蛇君所谋甚大,取舍之间,必有决断。而且……”我抬眼看着墨修,轻笑道:“这场浩劫,你也不一定能活到最后,对吗?只有何辜……” 如果说这些事情,我是引子,墨修是兵器,何辜就是最后的那颗宝珠。 晶莹如玉,不沾尘埃,当如珠如宝般置之高阁。 “所以,你让何辜从一开始就带着阿宝阿贝,就是给他们俩谋条生路?”墨修呵呵的冷笑。 盯着我冷声,又问道:“那我呢?” 我被他问得有点迷糊,不是说了,他不合适带孩子吗! 可眨了眨眼,却听到墨修低声道:“你有没有为我想过?” 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刺痛,明明以墨修的强大,并不需要我来安排什么。 却跟个孩子一样,别扭的问我,有没有想过他…… 沉眼看着墨修,他眼神跳动,可却强自凝神盯着我,一字一句的重复道:“何悦,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我怎么办?你为阿宝阿贝谋了条生路,托给了何辜这个能活到最后的。那我呢?我和你腹中的孩子呢?” 墨修的语气沉沉的,不像是质问,倒有点像恳求。 像极了阿宝搂着我脖子,讨要零食的时候,委屈却又小心的喃喃叫着。 我心底发着酸,不敢与墨修直视,本能的想垂头,墨修却强势的抵着我额头,根本不给我有低头的机会。 后脑碰到门上,硌得我微微生痛。 心头的酸意,慢慢化作忿意,抬眼看着墨修,冷笑道:“蛇君就要与风少主成婚了,还要我想什么?” 墨修眼神突然发直,沉沉的看着我,脸上的神色,慢慢变得发苦。 原本抵着我的额头,慢慢松开,微微后退一步,缓缓点头:“那就等后日大婚再看吧。” 他这语气有些萧索,甚至带着一股子决然。 我轻呼了口气,趁着墨修收敛心神,忙转手拉开了门,逃也似的跑到客厅。 却见风望舒坐在沙发上,和何寿大眼瞪小眼。 见我出来,何寿立马笑嘻嘻的拍了拍他身边的沙发:“小师妹,快过来坐。” 我走过去,将刚才龙霞受咒召的事情说了。 一谈正事,大家倒还都正色了起来。 风望舒也一收脸上笑嘻嘻的神色,沉眼看着我:“所以你打算用召蛇咒,将这些可能化蛇的人全部召起来?” 我摇了摇头:“这法子虽然能一网打尽,可前提是龙灵没有防备,还要风家找一个理由,免得引起恐慌。我现在能用这道咒,只不过是残留的神念,肯定比不过龙灵的。” 就算是同一道咒语,不同的修为,用起来,肯定不一样的。 我和龙灵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丁半点。 “所以?何家主认为该怎么办?”风望舒这会目光平直,再也没有半点嘲讽和嘻笑了:“对于龙灵,我们所知不多,还是要听何家主的建议。” 一边何寿好奇的扭头打量着我们,龟首都恨不得拉长,凑着我们的眼睛里看。 似乎没想到,我和风望舒,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 我沉吸了口气,指了指龙霞的房间:“龙家和谷家融合的血脉,镇住她如何?风家那些石室还有吗?应该能关得住,风少主以为呢?” 风望舒目光一凛,身体慢慢坐直,沉沉的看着我:“你当真这么想?” “没有其他办法了。”我沉眼看着风望舒,低声道:“有吗?” “有!”风望舒起身,取下头上的兔儿帽,宛然的朝我行了一礼:“风家必不负何家主的信任。” “过奖,那就由风少主安排了。”我起身,回了一揖:“天亮之后,我们在这里汇合。龙霞现在的情况,不能进学校,到时风少主回来,用术法变成龙霞,跟我一起去学校。” “好。”风望舒朝我郑重的点头。 将兔儿帽戴上,正要走,却沉眼看了看我身后。 我扭头,顺着她目光看了一眼,却见墨修站在龙霞的门边,沉沉的看着我和风望舒。 风望舒只是朝墨修笑了笑,脚底流光一闪,就化成一道青虹从阳台边离开了。 何寿咂吧着嘴,看着墨修:“蛇君,你也真是可怜。这么多任,都把你当作事业的垫脚石。这风少主,对你,也不过是想借个种,没什么感情吗!” 墨修只是冷呵一声,走过来坐下,阖眼躺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我看了一眼时间,确实天快亮了,可雪却依旧在下。 回到房间,看了一眼沉睡的阿宝阿贝,心里不由的发软。 何辜却拿着温开水进来,往里面加着奶粉:“阿贝隔两个小时就要吃一次,而且要输一次生机,要不然他就会不安。这是吸食母体精血的后遗症,估计得慢慢调整。” “麻烦师兄了。”我伸着手,戳了戳阿贝小而鲜红的手。 何辜叹了口气:“你想让我带他们回问天宗吗?” 我抬眼看着他,何寿都看出来的事情,何辜不可能看出来。 “现在问天宗所在的地方很安全,阿宝阿贝在那边长大也挺好的。”何辜晃着奶瓶。 朝我轻笑道:“你也愿意我带着他们,对吧?” “这么明显吗?”我不由的苦笑。 原来,我什么心思都藏不住啊。 何辜微微笑了笑:“我本来想看看,你和墨修走到现在这一步,会不会相爱相杀,对立成敌。” “可你们太过冷静,就算是这样的处境,却还是能携手对敌。我就不掺和了!”何辜将晃好的奶瓶,挤出一点在手背上试了试温度。 然后放在一边的温奶器中,朝我道:“明天你也忙乱,后天要去参加蛇君大婚,就不用送了。” 他将温奶器收起来,轻轻一点手。 床上的被子一卷,将熟睡的阿宝阿贝都包了起来。 他左右手轻轻一转,就抱了起来,朝我笑了笑:“走了。” 他依旧笑得温润,也没有再说什么,脚底金光一闪,连同床头放着的一个大袋子都消失不见了。 我这才发现,何辜不知道什么时候,将阿宝阿贝这两天买的东西,早就打包好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明知道何辜肯定是用术法离开的,可我还是不由的凑到窗边,往外看一眼。 只是我微一凑头,就见下了半夜,银妆裹素的街道上。 一个戴着牛角面具的人,就站在窗下。 似乎感觉我在看他,微微抬头,那牛角面具的眼眶下,闪着微微琥珀色的光。 第442章 挨了巴掌 我和那个戴牛角面具的,一上一下就这样在飘雪的空中对视着。 我沉眼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一身常服,戴着个突兀的牛角面具,我却能确定,我是认识他的。 熟悉感这种东西,有时跟外貌和穿着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比如我们天天见面的人,有时换了发型,换了妆容,或是换了衣服,都不会发现这些,但只要瞥一眼就能知道是对方。 我沉眼看着楼下的人,努力在脑中搜,却怎么也想不起会有这么一个人。 却也没有动,只是沉眼看着。 脑中闪过一句话:问天宗的穷,意生宗的富,潜世宗的无反复。 我不知道这“无反复”指的是什么,可潜世宗是玄门第一宗,显有人现世,却一直稳居第一,和这“无反复”自然是有关系的。 就这样对视间,墨修的声音在我耳边幽幽的传来:“潜世宗的人也来了啊。” 就他话音一响,一阵寒风吹起,鹅毛大雪呼的一下卷过窗台,那街上抬眼看着的人,瞬间就不见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墨修:“他们可能是跟着阿贝的。” 诛神除异,这潜世宗做的事情,好奇怪。 墨修却只是摇了摇头:“他们也是来看这化蛇事情的。” 我愣了一下,瞬间明白,活人化蛇,这也算是异事了。 不由的轻呼了口气:“希望何辜没事。” “没有谁会动何辜。”墨修摇头苦笑了一声:“如若当真有浩劫,日后生机复发,全靠何辜了,你会毁了他吗?” “你不是也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放心大胆的将两个孩子托付给他。”墨修伸手将窗帘拉起。 转眼看了看乱糟糟的床,一把将我抱起。 我突然腾空,身体不由的一紧,指尖夹紧了那把石刀。 龙蛇喜淫,难不成墨修这个时候,还想那个? 那他也太渣了点吧? 可墨修却只不过是抱着我一转,就将我放在床上。 转身将柜子里何辜收起来的被子给我盖上,还贴心的摁好被角,将脖子和肩膀处压紧。 然后手隔着被子,慢慢往下压着,暖暖的热气,随着墨修的手,钻了进来,将被窝烘得暖暖的。 外面寒风呼啸,冰天雪地,缩在暖暖的被窝里,整个人瞬间如同雪人一般,好像懒洋洋的要化了。 我抬眼看着墨修,他倒是一脸自然。 手摁到脚头的时候,特意多输了一股暖气,还隔着被子捏了捏我的脚,帮我捂热后,这才抬手捂着我的眼睛:“睡一会吧,等风家安排好石室,我再叫你。” 我眼睛被遮住,感觉到墨修暖暖的掌心,突然想说什么。 可不知道为什么,暖烘烘的被窝让我意识很焕散,眼睛眨了眨眼,努力想撑着精神。 却感觉墨修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轻轻的哼着什么。 那歌谣就是我哄阿宝睡的时候哼的,他居然还记得。 心头好像也被这暖暖的被窝给烘暖,我强撑着的精神,瞬间就散了。 迷迷糊糊的,感觉墨修似乎松开了遮我眼睛的手,凑到我唇角亲了亲,好像低喃着说了句什么,又好像只是叫了我一声。 可我实在是太困了,想撑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然后就好像整个都陷入了黑暗。 这次梦中,并没有那些纷乱的意识和情绪。 似乎就在我还没卷入蛇棺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沉沉的睡着,一条黑蛇匍匐在我旁边,静静的守护着我。 我看着那条黑蛇,心里无比的安心,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条黑蛇,和墨修的蛇身有点不太像。 从我踏入这些事情后,这条黑蛇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在梦中了。 以前记忆混乱,只知道是条黑蛇,并没有细看。 我这会想细看,可心里懒懒的,如同一条蛇一般,只想躺着,怎么也睁不开眼去细看。 这种沉睡的感觉,真的很舒服。 所以等我被墨修叫醒的时候,难得的有一种神清气爽且满足的感觉。 不过外面已经有了风望舒和何寿争吵的声音了,墨修将衣服递给我。 是件新买的羽绒服,吊牌还在。 难得墨修还知道买衣服。 我确实没有合适的衣服穿,加上睡得好,心情很舒畅,朝墨修笑了笑:“谢谢。” 墨修倒也没有再多停留,转身就出去了。 我穿好衣服到客厅的时候,风望舒正和何寿抢着桌上一笼虾饺。 可风望舒哪是何寿的对手,何寿一个头,四只脚,都是能用的。 风望舒就算一手捧着,一手准备施术法,但何寿龟首一卷,大嘴一张,连笼子都吞了,气得风望舒脸色煞白! 见我出来,何寿还呵呵的笑,又变成龟首,将笼子吐出来:“小师妹,醒了!快,看师兄给你特意抢的虾饺。” 我看着那从他嘴里又吐出来的笼子,忙不迭的摇了摇头:“多谢大师兄的好意,我不用了。” 何寿却也只是嘿了一声,直接就将笼子里的虾饺朝嘴里一倒,瞪着风望舒:“行了,开始吧。” 我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再出来的时候,就见风望舒已经拎着书包一幅龙霞那种厌世脸,坐在沙发边。 而墨修和何寿正左右打量着她,何寿还时不时点一点哪里,好像是沾着血什么的。 见我出来,墨修将一瓶热过的牛奶和一个面包递给我。 神色自然的道:“我变成柳龙霆和你们一起进去,如果龙灵在学校,会被我吸引出来,你们按原定的计划,办事就行了。” 我和风望舒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神都很平静。 风家虽有私心,可在大事上,还是以大局为重的。 轻咬着吸管,喝着热牛奶,胃也有点发暖。 就算各方纠葛,至少大事上,大家都还是统一的,要不然得被气死! 何寿很自觉的指了指龙霞的房间:“我守着龙霞。” 风望舒瞥了一眼何寿,眼里的鄙夷几乎都是溢出来的。 “怎么?不服?”何寿朝她冷呵一声,脖子直接拉长,伸到风望舒面前:“要不我们换也行啊?你来看着龙霞,我穿女装去学校。” 何寿说就算了,龟首还不同的在风望舒面前扭动。 风望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一红,对着何寿冷哼一声,直接拉开门就走了。 我转眼看了看何寿,不知道这位暴躁大师兄又做了什么,惹得风望舒都气成这样。 “你放心。”何寿朝我挥了挥手,得意的道:“当茶仙我不如她,可怼得她有气没处发,这个我在行。怎么能让她一人得意!” 墨修也沉叹了口气,瞥了何寿一眼:“如果不是你壳厚,怕是活不了这么久。” “如果不是我壳厚,我也不敢这样啊。”何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往沙发上一躺,就朝我们挥手:“放心去吧。” 何寿做事,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朝墨修点了点头,这才咬着面包,追上出门的风望舒。 这会还正是早自习的时候,学校门口人流涌动,根本不用走的,后面的人会推着你往前走。 不过因为雪积得厚,大家脸上都是兴奋,抓着雪打打闹闹的往前走。 风望舒走得很快,估计是踩过点了,很熟练的就到了张含珠他们的教室。 匡英远远的看见她,立马急急的跑了过来,担心的问风望舒:“你没事了吧?胃好点了吗?” 她性子还挺纯真的,就因为龙霞吃了她饼干呕吐,又是买水果上门,这会还在担心。 风望舒捂着胃,只是有些难看的笑了笑。 我看了看匡英,朝墨修扫了个眼色,正要凑过去,试一下匡英受不受召蛇咒。 就听到一个幽怨的声音传来:“阿风!” 这声音有点耳熟,一边的匡英白眼都翻上天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就见大清早,还下着雪,熙熙居然穿着条短裙。 上面虽穿了毛衣和羽绒服,可下面连条打底裤都没有,白花花的两条腿露在外面,冻得腿上青筋迸现,可脚踝那半截血蛇却更加鲜红了。 我见着她,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她和柳龙霆给滚到一起,这会怕是还处在“热恋”中。 忙将幻化成柳龙霆的墨修往身后拉了一把。 却没想,刚一拉,熙熙大步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一把将我的手拍开,然后抬手对着我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第443章 到底哪样 在我记忆中,龙灵从来没被甩过巴掌的,刮道小口子,都让龙岐旭夫妻紧张得很。 就算我换过了龙灵,这半年来,受伤不断,可这种打人打脸的事情,也没谁做过。 眼看熙熙的手就要甩到我脸上了,我都能听到掌风呼的作响。 几乎出于本能的,我和墨修同时抬手,抓住了熙熙的手腕。 只不过墨修比我更快,他捏在里面,我捏在了墨修的手上。 熙熙见状,眼里的眼泪都要溢出来了,看着墨修尖叫着哭道:“阿风,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发声,能让声音又哽咽悲切,又那么尖悦的。 加上神情太过伤心,身体轻颤,来打我巴掌的手被墨修和我同时推开,好像更委屈了。 一时之间,情况就有点狗血的微妙。 这会又是早自习上课的时候,走廊上立马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 论八卦程度,除了何寿这种天生背八卦的龟,就只有人了。 我们是来办事的,瞬间被围,气势上就弱了几分。 熙熙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墨修,伤心而又低喃的问道:“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阿风。你明明答应我的,怎么能这样。” 墨修顶着柳龙霆的脸,满眼的无辜和不解。 到底是哪们? 一边的风望舒也有点急了,凑过来,朝我道:“柳龙霆是还做了什么吗?” 我低咳了一声,瞄着熙熙那双冻得青白的腿,也只是摇了摇头。 朝风望舒低声道:“睡了就走,算吗?” 风望舒立马后退三步,离“柳龙霆”这条渣蛇,远远的,一手拉着张含珠,一手拉着匡英。 用龙霞特有的幽怨语气:“要上课,我们先进去吧。” 说着,还瞥着墨修,一脸失望:“你怎么能这样……” 墨修立马扭头瞪了过去,风望舒倒也不敢太过放肆,拉着张含珠和匡英就缩进教室了,可热闹依旧在看的。 熙熙见“柳龙霆”没有哄她,挥着手又要来打我。 这次她一抬手,就被墨修拦住了。 “你怎么这样!”熙熙好像很委屈,猛的抽回手。 也不管那裙子多短,直接蹲下来,抱着膝盖“嘤嘤”的哭了起来。 这会走廊上乱糟糟的,都在议论到底“阿风”对熙熙做了哪样。 我转眼看了看墨修,朝他指了指教室,示意他有没有发现龙灵的气息。 墨修朝我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有。” 眼看熙熙哭得肝肠寸断,从原本的低泣到现在的嚎啕大哭。 她们班的同学,连早读都是瞥着走廊边读的。 我不由的皱了皱眉,和墨修对视了一眼,他朝我无声的点了点头。 忙蹲下来,凑到熙熙耳边,低唤了一声:“龙……灵……” 这召蛇咒一起,熙熙好像整个人都有点发愣,却并没有像龙霞一样,长出鳞来。 可眼睛却也变得迷茫空洞了! 我有点诧异的扭头看像墨修,却发现他盯着熙熙的脚踝。 只见那纹着的蛇身,好像在慢慢转动了起来,却怎么也见不到蛇头蛇尾,似乎那一截蛇身就无比的长。 眼看那些学生还朝外瞄,我忙脱下羽绒服,将熙熙的腿包起来,伸手将她抱起。 “哇哦……”教室里面惊呼声起,那些看热闹的同学,都用赞赏的眼光看向我,用鄙夷的眼光扫过我身边的“柳龙霆”。 毕竟我一个女的,给熙熙“公主抱”,而旁边的墨修看着,确实有点太没风度了。 风望舒坐在人群中,居然也在笑,明显的幸灾乐祸。 我将熙熙打横抱着,朝风望舒打了个眼色,在后门口沉声道:“若霞,给熙熙请个假,我带她去看下医生。” 风望舒乖巧的应了一声,跟着目光扫过教师里的人,眉头皱得挺厉害的。 这事狗血又来得莫名其妙,我和墨修也不敢再耽搁,怕再惹出什么事来。 直接抱着熙熙就往家里走,到的时候何寿正在看电视。 见我们这么快回来,还抱着熙熙,连忙就要去开龙霞的房门:“镇住了吗?在这熙熙体内?那怎么转到龙霞身体里去?” 熙熙虽然不重,可从那位离开脑中后,我身体大如前,一路抱回来,累得够呛。 墨修也真是厉害,一路上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我们,鄙夷的看着他,他就是能忍住不接过我手里的熙熙。 将熙熙朝沙发上一丢,我重重的喘着气。 抬眼看着墨修:“柳龙霆到底对她做了哪样?” “我也不知道。”墨修被人群中的目光打击得也够呛,往沙发上一坐道:“龙灵并没有在张含珠体内。” 我瞥了一眼沙发上的熙熙,进屋找了一截安神香,然后朝墨修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变回来。 这才抬手,对着熙熙的眉心一点。 熙熙从那召蛇咒中清醒过来,立马转眼四处看,尖叫道:“阿风呢?阿风在哪?” 她说话的时候,太激动,直接就爬了起来,遮着短裙的羽绒服脱落,裙摆上扬…… 何寿倒没什么,反正是只乌龟;墨修却还是扭过头去,低咳了一声。 我从口袋掏出米来,对着熙熙弹了两粒。 冰冷的米粒弹在脸上,刺得熙熙痛呼了两声,扭头就瞪着我。 我挥了挥手,有意无意的将点着的安神香朝她挥了挥:“你找阿风做什么?” 托龙霞的福,她换了个姓“风”的假身份,我们全都跟着姓风了,让风家占了个大便宜。 “他去哪了?他怎么能这样?”熙熙就算闻着安神香,也又急又暴躁,不停的低吼道:“你叫他出来,他去哪了!” “他到底哪样了?”墨修瞳孔里的锁魂环都化成了蛇,嘴角紧绷:“你倒是说啊。” 我也不由的长吸了一口气,终于问出这个问题了。 熙熙好像很难堪,浑身好像失去了力气的趴在沙发上,身体顺着沙发背滑落。 本来就掀到底的裙子,几乎完全被拉翻,露着里面的超短安全裤,可她好像完全不在意,失魂落魄的靠着沙发,捂着小腹,死抿着嘴,不肯开口。 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很,我和墨修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是昨晚熙熙和柳龙霆滚过后,柳龙霆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还是昨晚柳龙霆从这里离开走后,又回去做了什么。 沉默的房间里,何寿捏着茶几上最后一个苹果,“咔”的咬了一口,嘎嘎的嚼着,眼睛还溜溜的看着熙熙,满脸的八卦。 这声音太刺耳,熙熙立马转头盯了过去,可捂着小腹的手猛的一松,白长的腿一伸,就朝外走:“跟你们说没用,他不在,就算了。” 那两条长白的腿,就要往外走。 我瞥着她冻得青白的腿上,那些涌动的青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于心鹤小腹上的妊娠纹。 再看熙熙这难为情的样子,脑中轰隆了一下。 猛的伸手拉住熙熙,将她往沙发上一摁。 趁着她还没尖叫,直接伸手捂住她的嘴,沉眼对着她轻唤了一声:“龙……灵……” 熙熙纹蛇的时间还短,所以只是短暂的被迷。 我凑过去,想用神念查看她脑中的想法。 可不知道为什么,完全看不到。 “用迷魂术吧。”墨修将我拉开,轻声道:“她们神智涣散,脑中所想也松散,你的神念在这里本就不强,如果不是对方同意让你查看,你根本就查探不到。” 我又试了试,确实探不到熙熙脑中的想法,只得放弃。 朝墨修和何寿打了个眼色:“背过头去。” 墨修倒是老实的背过去了,何寿咬着苹果,很无所谓的道:“物种不同,不用避讳的。你当着一只乌龟脱衣服,会不好意思?” 墨修直接一把拎着他的头,强行把他扭了过去。 我这才将熙熙的衣服掀开,果然那腿上的青筋一路往上,都盘踞在小腹处。 试着伸手捂向小腹,想验证我的想法。 可手刚碰到,就感觉自己的小腹里,蛇胎欢快的游动了一下。 跟着无数细细的蛇头,瞬间从熙熙的肚皮下探了出来,欢快的游动着。 甚至有一条直接撞到了我掌心,恨不得直接从熙熙肚子里冲出来。 第444章 成为工具 我怎么也没想到,熙熙不过是和柳龙霆春风一度,刚滚过,就怀上了。 那些小蛇好像很开心的想朝外探,想碰触我的掌心。 连同我腹中的蛇胎,也很开心的游动,欢腾得好像看到同伴的小孩子。 因为胎动得太厉害,我小腹都有点闷闷的生痛,忙收回了手,帮熙熙将衣服拉好。 朝墨修道:“怀上蛇娃了。” 墨修这才转过头来,示意我点醒熙熙。 这次熙熙醒过来,还想直接就走,墨修却只是眨了眨眼,眼中眸光轻闪。 原本还急着要走的熙熙,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双眼直直的看着墨修的眼睛。 “说吧,阿风对你做了什么?你肚子里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墨修一脸的烦躁。 熙熙老老实实的坐在他对面,脸上闪现出惶恐的惧意,以及一种恭敬:“阿风说他是条蛇,让我给他生孩子,我同意了。” 我听着无比的诧异,看着熙熙:“你知道他是条蛇?” “蛇夫啊,多神奇。很多都这么写啊,白娘子的故事,你听过吗?”熙熙对我没有对墨修的那种惶恐。 反而满脸向往的道:“他是条蛇,我是个人,我们在一起,他会让我活得更久,有什么事情,他都能用法术解决。我们只要好好享受生活,看着外面世界变化,别人都老了,我们都还是年轻的,多好!” 随着熙熙眼中的向往闪现,她脚踝上的血蛇又开始缓缓的游动,驱动着那些青筋更紧绷了。 “还有谁?”墨修轻呼了一口气,低声道:“他还做了什么吗?” “阿风……阿风……”熙熙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满脸悲切:“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到底怎样!”墨修被气得,瞳孔中蛇身直接昂首而出。 熙熙的目光好像被那蛇身给勾住了,喃喃的道:“阿风说过喜欢我,我也同意,才会让我怀上孩子的,可他说光我们一起不太好玩,让我叫了芳芸,她也怀上孩子了。” “他怎么能这样,明明说只喜欢我的。”熙熙还喃喃的说着这个,脸上露出了伤心的表情。 捂着小腹,又开始哭:“怎么能这样……” 我几乎要被这句话逼疯,转眼看了看墨修。 他脸色绷得发青,对着熙熙挥了挥手,直接就将熙熙弄晕了。 客厅里,又是一片沉默。 何寿咬着苹果,眨了眨眼,有点担心的道:“也就是说,这熙熙在知道阿风是条蛇的情况下,心甘情愿的怀了一肚子的蛇。还叫了朋友一起和阿风……咳!然后那个朋友也怀了蛇?” “这柳龙霆是条种蛇?”何寿满眼的不可置信。 扭头看了看我和墨修:“你们是不是猜错了龙灵要做什么?那些纹着的蛇身,或许并不是让这些人化蛇,而是让她们充当……蛇母?就像原先龙霞或是龙浮千那样的?” 何寿咬着苹果,都没心思嚼了,直接哽着吞了下去,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太年轻了,论阴谋诡计,心机算计,我们这些人打包起来,都不是龙灵的对手。” “去华胥之渊的那位,不过是在何悦脑中呆了半年,何悦就会暗戳戳的算计人。可她在龙灵脑中呆了多久,还指导龙灵造了蛇棺。更何况龙灵在暗,我们在明,她还有那么多具躯体可以随意更换!如果都怀上了……” 何寿说着,急急的看着墨修:“柳龙霆呢?必须把他找回来,他这是出去播种了啊!必须要把他弄回来,快!” 光是何寿这种设想,就让我感觉到害怕。 我捂着小腹,抬眼看着墨修:“我不能碰熙熙,她怀的都是小蛇,让我腹中的蛇胎很开心。数一下,一胎多少吧。” 墨修轻呼了口气,直接坐过来,一把将熙熙衣服扯开,只是将手掌虚放在她小腹上。 熙熙肚子里的小蛇立马就显现了,隔着肚皮,却还是和普通的蛇一样,匍匐着,无比的恭敬。 我微微的数了一下,居然有二十六条之多。 何寿趁着这些小蛇浮现,伸手摁了摁。 似乎还没有完全成形,一摁就断了,只不过是气机的显现。“这是卵胎生,在腹中已经开始孵化。一胎这么多,如果基数大的话,不堪设想!这种东西在母体内,肯定是吸食母体生机,才长得这么快的。”何寿直接将手里的苹果捏碎了。 沉声道:“所有的蛇母在生下蛇娃后,怕都会和于心鹤一样变成一具干尸。龙灵是知道了我们要对付她?所以换了更快的法子?” 活人化蛇,按龙霞这有龙家血脉的算,至少也得半年。 熙熙她们纹蛇都半年了,也没有完全化蛇,龙灵怕是等不急了,所以让她们生出蛇来。 可这些蛇生出来,与普通蛇有什么不同? 墨修也紧皱着眉,轻声道:“我去找另一个蛇婆,顺带把柳龙霆带回来。你配香,将她们肚子里的蛇娃也打掉。” “为什么这么快?”我指了指熙熙的小腹:“我怀了半年了,连胎动都少。她这个才一晚吧?” “她们的纹身,你仔细看一下,怕是有龙夫人给于心鹤纹的那道转生符,在汲取母体生机,加快孕期。”墨修轻呼了口气。 低声道:“更何况龙灵还能借用蛇棺,这女子受孕的时候,龙灵占了她的身体,引了蛇棺的生机,所以受孕快,生长起来也快。” “可蛇棺,你不是镇住了吗?”何寿拍着手。 “龙灵,是蛇棺的主人。我镇的,只有蛇棺自己衍生出来的意识。”墨修脸色微微发青。 沉眼看着何寿:“我去找柳龙霆,你守在这里。” 柳龙霆一旦在外面,说不定又会有女子受孕,所以墨修走得急。 我回房间将香拿出来,烧成灰,又配上米,正调着。 却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那声音很正常,何寿在倾耳听了一会,朝我摆了摆手,这才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却是本该在教室里的匡英。 她这会背着个书包,一开门,就有着淡淡的血腥味飘了进来。 何寿瞥了一眼她的裤子,有点尴尬的低咳了一声,转身就让她进来了。 匡英见我瞥着她,将外套掀了掀,不好意思的道:“我亲戚来了,和老师请了假。你们住得近,就来借你们这里换下衣服。” 她裤子上确实很大一滩血迹,一掀之下,血腥味就涌了出来。 这理由请假很正常,来换衣服也正常。 可她忘记了一边的何寿还在,就这样当着一个男性的面,直接了断的把这种事情拿出来说,就不太对了。 我沉眼看着她,身体的何寿直接抬手,对着她后脑就要捶过去。 可何寿手刚抬,就听到匡英书包里传来一声蛇信低嘶的声音。 一条蛇直接从匡英的书包里窜了出来,一出书包拉链迎风而长,昂首直接卷住了何寿。 何寿还要动,那条蛇直接张着大嘴,就将何寿的头给咬住。 一蛇一首,瞬间扭成了一团。 匡英轻轻一挥手,房间里空气扭动了一下,何寿和那条蛇好像就在一团浮絮中扭动。 她还朝我笑道:“让他们打吧,蛇龟自来就是这样的。” 我捏着石刀,坐在熙熙旁边没动。 只是沉眼看着何寿,他虽然被咬住了头,可四肢却在那条大蛇的身上乱划。 何寿的龟爪很尖悦,蛇皮已经有几处被他划开了,有的地方更是连淡粉的肉都被划开,露出里面的骨头。 那条蛇通体斑斓,蛇鳞被划开的时候,还虽闪着火光,皮开肉绽却好像感觉不到痛,反而将何寿越缠越紧。 只是那条蛇,怎么看都只是一条普通的蛇,除了死命纠缠,并没有像何寿一样动用术法。 匡英很随意的往我对面一坐,探着鼻子闻了闻香的味道,瞥了缠着何寿的那条蛇一眼:“昨晚大雪,我召来的蛇,用一晚的时间养大的,能困住何寿一会,也算还行吧。很多年没用了,手有些生。”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没想到龙灵能强到这种地步。 随便一条蛇,她养一晚,就能缠住何寿。 一道纹身,能让活人化蛇,还藏了龙夫人那种转生符纹,让这些人都变成她的生育工具。 第445章 授之以巢 龙灵听着我追问,只是很无所谓的伸手捏了捏我调着的香米,然后从书包里抽出一个塑料瓶。 那瓶子里有一只蜜蜂,不过和我们常见的那种采蜜的蜜蜂有点不同,身体很臃肿,尤其是腹部长长的,翅膀有点短,趴在瓶子上,扑腾着短翅膀,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我眯眼看着那个瓶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匡英,不……确切的说是龙灵。 她直接捏开了塑料瓶,然后挥了挥手。 何寿以及那条和他缠在一起的蛇,好像被风吹动,直接滚到了洗手间里。 龙灵不过是眸光微转,那洗手间的门被关上,还在一瞬间就冻住了。 跟着阳台的玻璃门窗,全部“哗”的一声裂开了。 “嗡嗡”的声音传来,无数的蜜蜂扑天盖地的从外面飞了进来。 那些蜜蜂一进来,立马涌进了塑料瓶里,层层围住原先那只蜜蜂。 我看了一眼,就大概知道了。 抬眼看着龙灵:“你抓了蜂后?” 龙灵反手闻着指尖的香灰,轻笑的点了点头:“做人要讲情份,不能空手到别人家去做客。你也知道,我不停的换身体,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送你的。” “蜂蜜养颜,送你几瓶也很快吃完了,就送你一座蜂巢吧。以后蜂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龙灵好像很开心。 连匡英那张见过几次都是谨慎的脸,都变得得意了起来:“怎么样,这礼物可以吧?很有诚意吧?” 这会外面,还有着蜜蜂不停的往里面飞。 不过眨眼间,那个塑料瓶边上,已经出现了一小排的蜂巢。 我瞥眼看着洗手间,那里半点动静都没有,证明何寿还被那条蛇缠着。 屋里都是嗡嗡飞舞的蜜蜂,它们追着蜂后而来,而且越聚越多。 我现在的能力,对上龙灵,别说胜算了,只有被秒成渣的可能。 只能以静制动,等她表态。 握着石刀,静静的看着龙灵:“你这是告诉我,你想成为蜂后这样的存在?就是用那道给你命名的召蛇咒?统治着蛇族?” “我们是蛇,我是想成为蛇后。蛇族独居,这是后来的事情了,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还在的时候,蛇族还是很齐心的。如若再和这些蜂一样,有一位蛇后,那蛇族会再回复上古时期的神光。”龙灵扭了扭头。 伸手点了点蜂巢:“你看,建得多快?齐心协力,各司其职,它们还很开心。现在的人啊,蛇啊,都浮躁,就是因为选择太多,想得太多。” “而且私心也多,导致现在社会太不稳定了,好多的问题。可你看,蜜蜂啊、蚂蚁啊这种由蜂后、蚁后引导建巢的就不会。” “如果我们来引导他们,大家就会和平共处,像这些蜜蜂一样,还不会浪费资源,是不是很好?”龙灵眼眸轻转,直勾勾的盯着那些涌动堆积蜂巢的蜜蜂。 朝我眨了眨眼:“其实人类社会建立很多组织,他们的最终理想也是这样的。只是人心各异,大家都想当蜂后,各方制衡反倒不能到达。但是我们可以啊?要不要和我一起试试?我送一个巢给你,像这个蜂巢一样?” 我不由的嗤笑一声:“可你当蛇后,却并不打算和蜂后一样,自己生育,而是让这些纹蛇身的人帮你生育。” “对啊。”龙灵抬眼看着我,毫不忌讳的道:“她们是自愿的啊?柳龙霆说得清清楚楚,她们愿意啊。人类,现在不是也有这种?同类帮着生育孩子的吗?” “只要有钱,有能力,现在什么都能让别人帮着做啊。只要条件到位,什么都能换吧。”龙灵头探过茶几上涌动的蜂群,轻笑道:“你其实也一样啊?怀着墨修的孩子?嗯?” 我目光眯了眯,捏着石刀的指尖转了转,盯着她探长的脖子。 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青折死前,后悔取掉了留在阿问脑中的那截折。 我现在也有点后悔,不该在镇魂钉松的时候,也灭了墨修留在上面的那缕神识,要不然现在墨修感觉到龙灵的气息,就能赶回来了。 “没用的,你那把刀杀不了我,杀的也不过是这个叫匡英的人。”龙灵更甚至将将头昂起,将脖子露给我看。 抬手挑衅的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下:“人的脖子,蛇的七寸,差不多在同一个地方呢!我是阿娜和那条魔蛇所生,割脖子说不定真的会死,要不你试试?” 我捏着石刀,盯着她,没有说话。 只是冷笑道:“所以你放弃了那些蛇棺里的躯壳,而选择占据这些普通人的身体?就是为了让我们投鼠忌器吗?” “不是。”龙灵皱眉看着我,摇了摇头:“因为普通人的生活,千姿百态,心思各异,想法也千奇百怪,能学到很多东西。可比蛇棺里面那些空白的躯壳有意思多了。” “不过你说得也没错,你看看你,就因为是从蛇棺养造出来的躯壳,所以龙岐旭对你做什么,也没有压力;墨修对你做什么,也没有压力。毕竟你无父无母,无亲无眷,本来就是一个工具,对你做什么,谁会有愧疚感呢?” 龙灵呵呵的笑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些人就不同了,首先就有父母。你看,无论是墨修,还风家人,或是这些玄门中人,都不敢轻易动这些普通人。” 我捏着石刀,沉眼看着龙灵:“那你跟我说这么多,是为什么?不过是一具躯壳,所以值得你互诉衷肠?” 龙灵晃了晃头,偏头看着我:“你在巴山见过他们了?” “哪个?”我不知道龙灵指的是谁。 “那条魔蛇,还有……”龙灵微微抬眼,看着我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我母亲!好像叫阿娜,对吧?” “嗯。”我不知道龙灵为什么突然提到他们,可心头却微微发紧。 以龙灵的本事,根本没必要和我说这么多话。 虽说反派死于话多,可龙灵这么多话,我也杀不了她。 窗外还有着蜂涌进来,整个屋子里,都是蜜蜂嗡嗡的响,还有着蜂蜜的味道。 茶几上的蜂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搭建了起来,龙灵好像很开心。 不时的摸上一摸:“你知道阿熵为什么不选择阿娜吗?” “阿商?”我听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轻唤了一声:“是指导你造蛇棺的那位?” “嗯。她真正的名字被列入天禁,就算我能说,你也听不见。”龙灵呵呵的笑,低声道:“你知道是哪个熵吗?” 同音字无数,我怎么能从读音就知道是哪个字。 可想到阿娜是从武王伐纣后,进入牧誓八国中的古蜀国的。 朝龙灵试探着道:“商汤的商?” “不是。但也差不多了,加个‘火’的那个。”龙灵头在我面前,如同蛇一般昂着转了转:“熵,本是混乱之意。这名字是她自己取的,感觉很适合她,别人可不知道,就我们仨知道呢。以后相互之间,好称呼啊!” 我眯了眯眼:“这我们是什么意思?” “哎呀。”龙灵很娇俏的挥了挥手,又坐了回去:“说回正事。阿娜啊,是上古巫神之后,虽然是个人吧,却也能以巫术通神。她都能感应到阿熵在巴山,也通过献祭给魔蛇找到了阿熵。” “阿熵却感觉她是个恋爱脑,没选择她。一般为情所困的,成不了大事。所以阿熵宁愿选择还是个胎儿的我,也没有选择阿娜,就是因为阿娜对那条魔蛇生了真情,不肯动手杀了魔蛇,造不成蛇棺。”龙灵目光转了转。 抬眼看着我,低声道:“可你知道我是怎么造蛇棺的,对吧?” 第446章 完美生灵 蛇棺是怎么造的,无论是柳龙霆的描叙,还是据我们现在所知,都和墨修那条本体蛇的死有关。 阿娜杀不了魔蛇,所以造不了蛇棺。 所以龙灵,是杀了墨修那条蛇,才造了蛇棺。 是用那条蛇的蛇身吗? 所以墨修一直找不到蛇身,只不过是一道蛇影? 我沉眼看着龙灵:“你杀墨修的时候,当真下得去手?” 呵了一声:“我在风家的石室里见过墨修留在那里的一缕神识了。” 说到这里,我不由的看着龙灵,有些奇怪的道:“我能感觉到,你深爱且愧疚于墨修。你心中也有情,可你为什么还是杀了他,造了蛇棺。” “你当初在巫山也是继任了巫神吧?为什么一定要造蛇棺,要离开巴山?和墨修在巴山相守,不好吗?”我心头这个疑惑一直很深。 盯着龙灵:“是因为源生之毒吗?但不是只要不出巴山,就不会有事。你为什么执意离开巴山?” 龙灵却没管我后面的问题,只是耸了耸肩膀。 眯着眼,好像回忆般唏嘘道:“以前我真的很爱墨修啊,这点你很清楚,我有多爱,毕竟那种感情在你心里可是很真实的!可现在……。” 眼带同情的看着我:“你看我像是有情有爱的样子吗?” 我光是见她这样无所谓的说着,心头就一阵阵的发酸。 确实,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我会和龙灵共情,尤其是那种她对墨修的感情。 龙灵对上我眼中的疑惑,咂吧着嘴。 摇头轻叹,脸上的同情更浓了:“何物让你,给何辜斩过情丝对吧?那种感觉……” 龙灵偏着头,双眼眨巴眨巴着:“很奇怪,是不是?就好像往事历历在目,一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潜意识里的情感,一下子全部涌进了心头。还有很多私语、心声……” “就好像,对方的情感一瞬间全部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龙灵目光一闪,沉眼看着我:“心会感觉很累,甚至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这种感觉,描绘得很真实。 我瞬间眯眼看着龙灵,心头警铃大作:“你斩过情丝?” 可那不是何物研究出来的禁术吗? 龙灵又是什么时候斩的情丝? 可如若不是斩了情丝,她怎么能不停的换身体,和柳龙霆那样? “哎,你不会不知道吧?”龙灵瞬间呵呵的笑:“阿娜是在商汤被灭后,只身随古蜀王入的巴山。也是那一战之后,九尾一族因为魅惑人皇,被强行拉下神坛。” “以前的九尾可是号称天狐,涂山、青丘这些九尾狐所居之地,皆是圣地。可后来呢?九尾一族几乎被灭绝,狐狸……呵呵!”龙灵笑得眼睛都放光:“在人族心底,比蛇族更下贱吧!” 我眼睛开始跳动,手摸着裤子口袋里的那部老年机。 那里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可我不确定,能不能在龙灵不发现的情况下,拨出去。 龙灵目光扫过我左手,眼角挑了挑,无所谓的撇了撇嘴:“拿出来看下啊,反正拨不出去,大大方方的多好。你和我之间,还虚套什么。” 她说着,直接将匡英的手机掏出来,假模作样的举起来,四处晃着看:“哎呀,没信号啊。” 她都说了,我只得将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还真的没信号。 脸带苦笑,既然她要拖延时间,那我也只得希望何寿能早点从那条蛇绞缠下挣脱。 朝龙灵道:“你杀了墨修后才狠心斩的情丝,是何物帮忙的?” 可为什么,那些情感,我会那么浓烈的记得? “就是,好好的姐妹八卦多好。”龙灵朝我笑了笑。 看了看茶几上:“你真的是待客不行啊,水果茶点一样都没有。” “不好意思,没钱。”我不由的抬头吸了口气,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思说这个,真的是胜券在握啊。 龙灵倒是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变出了两个冰杯。 里面居然还装满了水,轻轻一点,那水还冒着微微的热气,顺带还变出了两个晶莹剔透的冰勺。 她很熟练的用冰勺从还在搭建的蜂巢中勺了两勺蜂蜜放进杯中,搅了两下,递给我。 自己又泡另一杯:“喝点蜂蜜水润润喉咙,说这么多话,嘴都干了。” “蜂分巢的时候啊,老蜂后只会带着少数蜜蜂,就算蜂蜜自己只会带走一小部分。如果我给你建巢的话,也会把现成的巢留给你。”龙灵用冰勺刮过还在建的蜂巢。 轻笑道:“所以蜂,才是比人族更完美的生物啊。” 我不知道龙灵说的巢什么,但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 捧着那个冰杯,也不敢喝,但蜂蜜味经温水扩散,更浓了。 这冰杯和冰勺泡在温水中,居然半点融化的迹象都没有。 我好奇的捏着勺子搅了搅:“你过来说这么多?是拉我入伙的吧,又点明何物是你的人,是要威胁我吗?” 龙灵却很惬意的喝了一口蜂蜜水:“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威胁,就是告诉你,我们有哪些成员啊。” “哎,九尾一族其实也有血脉留存于世的,可惜坠落神坛,无人供奉就算了,还因为一身皮毛被人猎杀。” “兔死尚且狐悲,更何况是同族。狐狸这东西啊,容易被情所困,就算为了同族,何物也该跟我合作,就算九尾一族不能再归神坛,也不能任由人类剥皮杀掉对吧?” “你想想,何物明明是九尾血脉,历经万年,游历人间,修习心境,永远只是一只八尾妖狐。” “并不是他修行不够,也不是他这涂山血脉不够强,而是天禁啊。他还要看着自己的同族,被人族猎杀,你说说,这对他得多残忍!”龙灵将杯子中最后一点蜂蜜水倒到嘴里。 沉眼看着我:“杀了墨修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确实很伤心,找了九尾一族的后人,想将那断感情给斩了。” “只不过斩情丝,要用到躯体相引,墨修那时候已经死了,所以……”龙灵指了指我。 耸了耸肩膀:“你有感觉对吧?哎呀,这种不好的事情,就不要说出来伤感情了。” 我知道什么? 明明斩情丝该让对方引出来才是? 墨修那时已经死了,可为什么那种共情却在我身体里? 不是应该在死去的墨修蛇身里的吗? “不过我现在,不被感情左右,也挺好的。你其实也可以试试,无情无爱,一身轻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龙灵脸上尽是愉悦。 好像喝了杯蜂蜜水还不够,用冰勺掏着蜂巢里的蜂蜜,整勺的往嘴里放。 脸上尽是满足的惬意:“何悦啊,你现在和墨修反正走不到一块了。你如果狠不下心杀墨修的话,我可以让何物,先帮你斩了情丝,你再下手啊?这次是斩你心中的,所以不会跟你引出何辜心中的情丝,那么痛苦的,试一试?嗯?” “只要你斩了情丝,我就给你建个巢,你和我在各自的蛇巢当蛇后,多好。”龙灵一勺勺的舔食蜂蜜,如同一条贪吃的蛇。 我捏着石刀,心头开始发颤,盯着龙灵:“如果我不同意呢?你是不是会让何物在部天宗做什么?” “哦。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你那两个孩子被何辜带着回问天宗了吧?何物虽只是八尾妖狐,可也是涂山九尾之后,魅惑之术是天生的,强盛得很啊。” “现在问天宗那个阿问身负重伤,心中还有情伤,估计很容易被趁虚而入吧?何辜吗,我对付他有的是办法。”龙灵将满冰勺的蜂蜜放进嘴里。 咬着勺子,舌头卷过上面的蜂蜜,一丝丝都不放过:“问天宗其他人,根本不是何物的对手。” 龙灵说着,呵呵的笑:“何悦,你猜我会让何物杀了那两个孩子,还是带走?” 第447章 刀刀雕身 龙灵果然如何寿所说,心机深沉,我们这些人打包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熙熙在这边露了踪迹,这复读学校有多少是纹了蛇身的,我们都没办法统计。 风家已经开始着手放人进来布局,就算不封城,肯定也会封掉这所学校。 玄门与龙灵之间必有一战,肯定会波及到孩子。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把那两个孩子送走。 除了问天宗,我没有更能信任的地方了。 我用蛇窟的蛇纹挑开了龙岐旭夫妻和龙灵的关系,让龙岐旭夫妻和龙灵离了心。 现在龙灵,不过是露个面,就逼得我让何辜带那两个去了问天宗。 送入了她织好的罗网之中! 我轻呼着气,端着杯子,轻抿了一口蜂蜜水:“你早早的就在问天宗布了局?” 何物在问天宗看上去并不怎么管事情,只在人间游荡,修习所谓的心境,可有大事,还是会出面的。 问天宗的人,无论是谁都很信任他。 上次斩情丝我问到何物是不是人,他们提到了八尾,具体却并不提及,对何物个人隐私还是很尊重的。 所以,他在问天宗多少年了? 听龙灵的话,他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去问天宗的。 大家相处这么好,为了龙灵,为了九尾狐族,他真的会对阿宝阿贝出手吗? 龙灵见我喝了蜂蜜水,自己依旧勺着蜂蜜,朝我呵呵的笑:“阿问是这世间和阿熵唯一还有存在关联的人了,更何况九峰山还有寻木,我让何物去那里也不过是慢慢的看。” 她真的很喜欢蜂蜜,舌头一卷,就将甜滋滋带着浓浓气息的蜂蜜舔进了嘴里。 “蛇棺也是一个巢对不对?”我眼前闪过那些平铺在阴阳潭的躯壳。 朝龙灵轻笑道:“你虽是蛇棺之主,却也不能完全控制蛇棺了,所以才找我谈这么多?” 我放下手里的杯子,反手捂住小腹,抬眼看着龙灵:“因为我腹中的蛇胎吗?” “对啊。”龙灵毫不忌讳,目光沉沉我盯着我小腹:“墨修的孩子啊,蛇棺意识注入的生机,蛇棺和你这个孩子连在了一起。” “要不然,你以为凭你一具躯壳,我会和你谈?”龙灵脸上闪过不耐烦。 轻呼了口气,捏着勺子也不吃蜂蜜了,在冰杯上轻轻敲了敲。 清脆的冰撞声在嗡嗡的蜜蜂扑飞中,十分的清晰。 龙灵指尖灵活的转动:“你如果答应杀了墨修,我就让何物留着那两个孩子,至少让他们长大。当然你是不能见他们的,毕竟操蛇之神于儿,有搬山之力。一旦为你所用,威胁不小。” “如果不呢?”我沉眼看着龙灵手指上捏着的冰勺。 那冰清透得好像融化在空气中,里面连气泡都没有,宛如上好的水晶。 可随着龙灵手指捏着在冰杯上轻敲,好像随时都要被敲碎。 我心也不由的随着龙灵那一下下的敲击而跳动着。 龙灵无奈的摇了摇头,抬眼看着我:“你听过一句话吗?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 她转眼看了看屋里涌动的蜜蜂,摇头看着我:“何悦,我母亲虽是个人,可我父亲,是那条魔蛇,你见过的,有多毒你该知道。其实我也算是条蛇,毒得很。” “我是个妇人,又斩了情丝,断情无爱,加上这满室黄蜂,你居然还敢拒绝我。” “你是不信我能让何物杀了那两个孩子?”龙灵点了点这满室的黄蜂,朝我轻笑道:“你猜,被这个蜇上几口会死?” 她沉眼盯着我:“你别以为不会死,身为寻木的青折,都形消魄散,你以为光凭蛇胎,你就真的能活着了?” “哎,可惜了!这世间美好的东西,总是这么脆弱的。”龙灵捏着冰勺,在冰杯上轻轻一敲。 这一敲声音清脆,却比原先的尖上了几分。 不过冰勺依旧没有动静,龙灵皱了皱眉,又用力敲了两下。 等她敲第三下的时候,冰勺直接和冰杯冻在了一起。 也就在同时,满室嗡嗡飞舞的蜜蜂全部被冻住,化成冰坨子,如同冰雹一样,哗哗的朝下掉。 “你什么时候通知的墨修?”龙灵倒是很实在的松开了手,沉眼看着我:“你也是个恋爱脑啊?为了墨修,愿意放弃那两个孩子。” 她转眼看了看沙发上的熙熙:“就算你能打掉她腹中的孩子,还有多少这样的人?蛇巢一日建起,就再无灭绝的可能了。” 她看着满地落下的蜜蜂,明知道墨修来了,却半点都不着急。 外面很多身体,都能任由她来去转换。 就算墨修就站在她面前,也不一定来抓得住她。 一缕神念,来去自如,怎么困得住。 龙灵,果然选择了一个最好的生存方式。 我只是沉眼看着她,轻轻起身,慢慢凑了过去。 对着龙灵的眼睛:“你不急着走了?我问你一件事,最后一件。” 龙灵无可无不可的眨眼,目光和我交汇,任由我慢慢凑过去,额头相抵。 却依旧轻笑道:“你想问我,为什么我对墨修的那种深情,会在你心底对不对?” 我没有说话,只是沉眼看着她的眼睛:“神念不会骗人。” 龙灵目光闪了闪,抬眼看着我,勾了勾唇:“好啊。” 两人目光交缠,神念相交,也就在一刹那间,我瞬间看到了墨修。 巴山的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朦胧的雾气,光束从树稍间穿过,墨修一脸灿烂的笑,沐浴在晨光雾气之中。 他的笑,连那被雾气折射成七彩的阳光,都黯然失色。 漆黑的双眼好像清透的黑珠,沉沉的看着我…… 心头一阵阵的欢喜,嘴角不由的勾起,似乎只想和他一样,映着朝霞,沐浴着晨雾,这样相对而笑,就能天长地久。 可欢喜一生,瞬间就转到了一阵阵绞心的痛。 一条巨大的黑蛇躺在地上,任由一把细细的石刀划过蛇皮,借着蛇皮上的蛇纹在蛇身上雕刻着符纹。 那条黑蛇并没有死,如同深渊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没有怨恨,没有怒气,就是那样沉沉的看着。 心头一股股的伤意涌起,好像每一刀都是割雕在自己身上。 我能看到一滴滴晶莹的水珠落在滑漆黑的蛇皮,滑过用石刀雕出来的符纹…… 可握着石刀的手却并没有停留,而是稳而坚决的划过蛇皮。 墨修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石刀在他身上雕刻着符纹,明明痛得瞳孔不停的收缩,可他的眼神依旧平静。 心中的痛意好像一点点的被放开…… 一只手伸过去,捂住墨修的蛇眸。 可蛇身太大,一只手连蛇眸都遮不住,只不过虚捂着。 但另一只眼,依旧那样沉静的看着。 似乎要记下眼前这个人,又或是要记下,这些一刀刀雕在自己身上的符纹。 我想到靠蛇棺的可能,突然喘不过气来,龙灵的眼睛也开始跳动,目光中的水光微微聚拢。 也就在同时,我猛的抽出何辜留给我的那枚针魂钉,对着她后脑直接摁了下去:“墨修!” 眼中的神念和龙灵的还胶着在一起,镇魂钉一从后脑摁进去,她眼神跳动了两下。 我连忙转动脑中的画面,再次闪现出墨修沐浴在晨光中的样子。 那张笑脸,比阿问引出的那只三足金乌更耀眼。 无论是龙灵,还是我,两人神念汇聚,对上那张笑脸,都有瞬间的失神。 也就在同时,一道黑影直接撞到我摁着的镇魂钉上。 龙灵痛得张嘴大叫一声,目光立马化成黑色的旋涡,沉喝道:“墨修……” 第448章 己身万千 龙灵眼中的旋涡如同黑洞,我感觉自己都要被拉了下去。 也就在同时,后背膏肓穴中一阵阵冰冷的好像穿骨而过。 一只手搂着我的腰,将我往后一带。 跟着一道道金光闪烁,九根石柱从阳台外面直射而入,将龙灵困在正中。 阿问闪身进来,墨修立马施术,将阳台全部封住。 两人都掐着诀,沉眼看着在沙发上痛得昂着的龙灵,不敢乱动。 龙灵反手摸了摸后脑,看着指尖的鲜血。 转眼看着我:“你生性好赌啊,你的镇魂钉只钉在三寸灵台,钉我的却直接入脑?连摸都摸不着了啊,如果这具身体死了呢?你连普通人都杀,当真是不怕天罚吗?” 我还沉浸在那种刻骨的情感中,靠着墨修微微的喘气。 “你在赌,我对墨修还有没有情?借这缕情感,将我一时留在这具躯体里?”龙灵眯了眯眼。 摇头叹气:“情是没了,可记忆还在。哎,斩情丝真的不如忘川水啊,忘记多好,却又舍不得。” 她抬眼盯着我:“当初,就不该留着你。” “阿问。”墨修一手扶着我往旁边一放,沉喝一声,立马结着法印和阿问逼近龙灵。 可他们刚一动,龙灵就低笑一声:“没用的。” 她话音一落,躺在沙发对面昏迷不醒的熙熙,直接就坐了起来。 脸上带着和龙灵一样的表情,转眼看着我们。 两人异口同声,连语气和停顿都一模一样:“谷遇时不是给你们看过了吗?化蛇之术,可以己身万千。” 看着对面的匡英和熙熙一模一样的表情,一模一样的语气,宛如同一个人。 不,确切的说,她们都是龙灵! 我只感觉浑身冰冷! 龙灵却呵呵的笑,很满足的摸了摸小腹:“何悦,我不跟你玩了。你好好想办法吧,这个巢,我本来就是给你建的。” “你想毁了,或是想留着,都随你。”两个人无论是做什么,都完全同步。 阿问沉眯了一下眼,猛的抬手,九根石柱之上,金光闪烁。 可却并没有对着熙熙和匡英冲过去,光一闪,却好像被什么吸引了一样,一闪就没了。 等金光闪烁过后,匡英和熙熙都满脸惊恐的坐在沙发上。 她们俩本来就不太对付,这会好像突然醒过来,看着我们的时候,却立马站到了一起。 熙熙更是直接盯着我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阿风呢?我要找阿风?” 她这断片,断得厉害! 墨修直接一挥手,将她和匡英都弄晕了过去。 转眼看着我:“还好吧?” 我眼前还是墨修身上,那一刀刀雕刻的符纹。 只感觉心头无比的累,朝墨修苦笑道:“好像瞬间经历过一场爱与恨,生与死,心累。” 墨修目光闪了闪:“你是用龙灵对墨修的感情牵制住了她的神念?那时候,你们一起看到了什么?” 我脑中闪过那张笑得灿烂的脸,瞬间就又切换到,那被石刀雕着符纹的黑色蛇身。 指尖夹着的石刀,突然感觉有点烫,忙转过手,将石刀收起来。 可就算放在口袋,原本薄得和刀片一样的石刀,好像都沉甸甸的。 墨修目光微挪,看着我放在口袋里的手,没有再说话。 转而看着阿问:“有没有其他办法镇住她?” 阿问只是挥手,默默的将那九根石柱收了起来。 头也不抬的,摇了摇:“何物被何欢何苦困住了,我先回去清理门户。” 我听到“清理门户”,不知道为什么眼皮跳了一下,微微转眼瞥着阿问。 他后背挺直,脸色依旧是那样的沉稳,可落脚的时候,却踩到了地上冻成冰坨的蜜蜂。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知道他不愿意看到我,却还是来了。 心头微酸的转过头去,抬脚扫了扫地上的蜜蜂。 一只只被冻得很实,拨动的时候,还有着清脆的响声。 不过是随意拨了两脚,就堆了好大一堆。 过了好久,才听到墨修轻呼了口气:“他走了,你放心,阿问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我哽着嗓子,苦笑道:“可青折终究是死在我手里,不是吗?” 理性和感情完全是两回事,阿问就算清楚的知道,我和青折之间,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总有一个会死掉。 可当真的我杀了青折后,他对我…… 那种感觉我不好形容,可也能理解。 轻呼了口气,捏着石刀的手松开,任由这把石刀放在口袋里。 去推开洗手间的门:“何辜还好吧?” “他在巴山,不会有事。除了有我施术,外人进不去。”墨修轻呼了口气。 低声道:“幸好他离开的时候,你看到了潜世宗的人,担心何辜有事,如果他真的带着孩子回了问天宗……” 墨修声音有点唏嘘,却还是轻声道:“不过何辜没有直接回问天宗,估计也是不想回去吧。不想见到何物何欢他们,他最近少有回去。” 他说这个的时候,抬眼看着我:“情丝能斩,可记忆却还在,对不对?你接触何辜才发现的这一点,所以才用这个来拉住了龙灵的神念?” “斩情丝,只不过是将那种感情断了,可记忆中发生的事情还在,只不过是再也没有感觉了,物是人非吧。”我将洗手间的门推开。 沉眼看着墨修:“或许龙灵说得没错,忘川水可能对于忘情更好吧,连记忆也一起忘了。” “哪有这么容易,忘川能忘事,却不能忘情。那种感觉还在,如果不碰面还好,一旦碰面……呵!”何寿将龟首坚难的从那条被他爪子划得皮开肉绽的大蛇中探出来。 吃力的爬出来道:“因果这东西,一旦生了,无论是什么,就会瞬间织成一张网。断了一根线,还有一根线,焚化还有灰,死灰也可复燃。普通人就算坠入轮回,也还牵着。” 他边絮叨,边变成一只小乌龟从那蛇身下面爬出来。 看着这条大蛇:“龙灵这本事,有点恐怖啊。幸好老子问天,虽然被缠住,可术法还能用,知道叫了墨修和阿问来,要不然我和何悦就可能都交待在这里了。” 我目光扫过那蛇身上,一道道的伤口,眼前瞬间闪过,龙灵在墨修的蛇身上,雕着符纹的画面。 连忙转过头:“交换信息吧。” 何寿骂骂咧咧的将洗手间的门关上:“今晚老子要喝蛇羹,奶奶的腿,老子要把这条蛇,骨头熬汤,肉片了下火锅。” 我转眼看了看墨修,却发现他好像并没有意见。 拿着扫把,将客厅里的冰蜜蜂扫成一堆:“龙灵有逃避两个问题,一是当初为什么离开巴山;二是……” 我扫着冰蜜蜂的手加重了点力气,一堆冰蜜蜂“叮叮咚咚”的滚了过去。 等沉吸了口气,才道:“她在隐瞒和阿熵的关系。” 龙灵对于为什么离开巴山,直接避开了,宁愿回答和墨修感情的问题。 还有和阿熵的关系,她虽说了名字方便称呼,却只字不提阿熵和她之间,为什么产生了分歧,为什么阿熵和她之间离开了。 “所以问题的根本还是在巴山?”何寿抓了一块冰透的蜂巢片咬着。 嚼得嘎嘣响:“谷遇时死前,就没告诉你,巴山到底为什么这么重要?” “看突然出现的回龙村就知道了,好像完全变了。”我心思有点浮躁,干脆将扫把一丢。 可墨修却沉眼看着我,轻声道:“你在龙灵眼里,看到了怎么杀墨修,造蛇棺的了,对吧?” 我心头一痛,双眼都好像抽筋般的跳动。 口袋里的石刀沉甸甸的,拉得我半边身子都有点重。 第449章 约个早餐 我知道自己的表情什么的,都是骗不过墨修的。 只是没想到,有关阿熵和龙灵的消息,都没让墨修分散注意力。 咬着冰蜂巢的何寿也立马看了过来:“蛇棺真的是用墨修的蛇身造的?” “是的吧,可怎么造的,我是真不知道。我就是用龙灵对墨修的情感,共情的那一瞬间稳住了她一下。可你们也看到了,这根本困不住她。”我抬手搓了搓眼角,呵呵的笑了笑。 忙转身坐到沙发边上,直接掀开了匡英的衣服。 她虽然出了血,但似乎并不是大姨妈。 我试着伸手去摁她小腹,却被墨修拦住了。 以为他还要追问,心头瞬间发虚。 如果墨修追问,或者是用神念来探,我怎么说? 告诉他,龙灵是在墨修还没死的时候,在他的蛇身上,一刀刀的雕刻着符纹?再制成了蛇棺? 我不知道那条黑蛇,那样沉静的看着,是因为动不了,还是因为不想动。 可那种刀刀片身的痛,我能感觉得到…… 龙灵,当时她对上那样的目光,又怎么下得去手! 我看着墨修握着的手腕,轻轻的呼着气。 墨修却只是将我手挪开:“我来吧,如果她真的怀了蛇娃,你碰的话,又会腹痛。” 说话间,手指已经轻轻点了点匡英的小腹。 他指尖刚动,匡英小腹上立马有着无数细如发丝的东西涌动。 相比熙熙肚子里那些明显扭成蛇形的,匡英肚子里的小很多。 “哎!”何寿将那块带蜂蜜的冰蜂巢朝嘴里一丢。 手指扒拉着头道:“又多一个!那既然怀了蛇娃了,这女孩子怎么还来……” 何寿脸都憋得通红,指了指匡英的裤子:“这个?” “是着床出血吧。”我看着匡英裤子上呈褐色的血迹,沉声道:“她这个时间比熙熙还晚,柳龙霆一晚上到底和多少女子。” “他倒是不怕精尽而亡啊,这么忙着播种?”何寿呸了一声,倒在沙发上。 反手摸了摸匡英的后脑:“镇魂钉还在她脑中,怎么办?取出来吗?” 墨修转眼看着我,低声道:“钉不住的,你对龙灵了解不够,这办法本身就不行。” 他说话间,就直接伸手摁在匡英的后脑,将那根镇魂钉用术法吸了出来。 顺带还用术法给匡英疗了伤。 镇魂钉已经用过一次了,桃木上的符纹染着血,好像被腐蚀一样,连钉身都像巧克力一样,慢慢的融化。 我不由的反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我脑中的那枚镇魂钉也是这样的消失的吧。 屋子里满室狼藉,我朝何寿打了个眼色:“叫风望舒回来吧。” “也是,让风家收尾吧。”何寿倒在一边的沙发上,摇头叹气:“这龙灵太厉害了,滑不溜手的,根本没办法对付。” 墨修这会解了冻,虽驱散了水汽,屋里却总感觉不太对了。 我脑中全是与龙灵共情时,那刀刀片身的画面,复又点了安神香,坐在沙发边上,开始调着香:“找到柳龙霆了吗?” 不过想想也没有,墨修才走,龙灵就来了,他哪有时间去找柳龙霆。 这熙熙本来就是龙灵特意抛出来的。 我将调好的香和米,塞进熙熙和匡英的肚脐里,又找了医药箱里的创口贴封住。 “这就行了?”何寿有点不太信,伸手比了比:“你这胶布都没有我手指大。” “不过是才入体,我们看到的蛇形,是墨修用蛇君之威引出来的,其实还只不过是胎气。这香里有散气和驱蛇的药粉,驱散就行了。”我看了一眼,确实也太小了。 就又拿了个创口贴,交叉贴着。 她们腹中的蛇娃是条蛇,并不像龙霞肚子里的孩子有着龙家血脉,也可能是孩子,所以要入体搅动。 我想到这里,不由的抬眼看了一眼锁着龙霞的房间。 当初她也很恨我吧! 墨修却一直在看熙熙脚踝上的纹身。 鲜红的血蛇,两圈缠在足踝上,看上去并没有蛇纹,似乎只是一片片的鳞。 “那道转生的符纹就在这蛇身中间,估计是用特殊材料纹成的,也是很红,所以纹了鲜红的血蛇盖住。”墨修伸出手指摸了摸。 但他一碰,那条血蛇就好像活了过来,好像怕墨修,在足踝处越缠越紧。 “要不直接割掉吧?”何寿看着直咂吧嘴:“不就是纹身吗?反正也在皮上,刮掉皮,没有纹身就行了。” 我将两人的衣服扯好,抬眼看着何寿。 他也知道不行,挥了挥手:“行了,去那纹身店看看吧。问题是纹了这个的,不露出来,也感应不到,谁知道有多少人啊。到底是什么鬼材料纹的,能让龙灵自由的来来去去。” 他说话间,风望舒就已经回来了。 不过她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跟着一些风家子弟。 她们一进来,那些风家子弟就很自觉的开始收拾房子。 动作井然有序,无论是扫地换玻璃,还是用术法重新结界,或是将那条大蛇拖了来,都很娴熟。 何寿和风望舒一开口就互呛,墨修又似乎不想和风望舒说话,大家根本不好交流信息。 我看着这些风家子弟,只得耐着性子将匡英和熙熙的情况说了,却并没有提到和龙灵交谈的那些话,尤其是建巢的事情。 “龙灵来过了?”风望舒看着被倒进垃圾袋里的蜜蜂:“这些是做什么的?” “送礼的。”我指了指桌上被何寿吃得差不多的蜂巢。 风望舒明显不信,眸光轻转的看着我。 但也没再追问,而是坐在风家子弟收拾出来的椅子上:“张含珠很怪。” 光是说着,风望舒就已经皱眉了:“她身体很普通,可无论我在她身上施什么术法,都没有用。她心性很稳,近乎通明,又好像固若磐石。” “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对她处理和心境都不会有影响,她都会按自己的想法做。”风望舒说着,却似乎努力在找个词来形容。 “她在自行清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境。”我接过话,沉声道:“就好像一颗宝珠,每天都有人擦试,有人打理。” “对!”风望舒微呼了口气:“我假装握着她的手,用转轮之术探她体内,可在我握着她手的时候,根本就施不了转轮术,就好像只是普通人握着的手。” 风望舒双手摊了摊,手上柔和的月光闪动。 可脸色有点难看,沉眼看着我:“你有没有其他发现?” 她对正事,还是很严肃的。 我摇了摇头,起身看了一眼新装好的玻璃。 风家人办事,又快又有效率。 这会已经天亮了,楼下街道也开始扫雪,早自习下课了,但是学生成群的出来买早餐,依旧是那样一片热闹生机的模样。 我扭头朝风望舒招了招手:“风少主,你来一下。” 风望舒虽然眼带疑惑,却还是走了过来。 往下看了一眼黑压压围在餐车边的学生:“是不是有一种看蚁群的感觉?苍生皆蝼蚁……” 她目光微微往上,嗤笑道:“我们看蝼蚁如此,天上的神看我们,又何尝不是蝼蚁。” 楼下叫卖的声音又多又混。 我伸手在街道边点了点:“风少主久居风城吧,很少沾染这种烟火气?明日就要大婚了,我请你吃个早餐吧,你随便选!” “你请,还不是用我们风家的钱!而且这种餐车能花几个钱,你可别骗我不懂。”风望舒如银铃般的轻笑。 却扭头坦然的看了一眼墨修:“就你和我?” 屋内的墨修,还在沉眼的看着那血蛇纹身,好像都没有听到。 何寿还在和风家子弟商量着,能不能把那条大蛇给他吃了。 但风家子弟坚持拿回去研究,毕竟这条蛇就是催生的,这种术法有研究价值。 “嗯,他们都不用吃东西,就我们吧。”我轻吸了口气:“是不是,很香。” “那快点。”风望舒好像整个人都变得雀跃了起来:“你拿衣服,我安排他们后面的事情。” 她往里走了两步,却又转回来,凑到我耳边。 指了指墨修,笑嘻嘻的道:“正好,我还想跟你吐槽墨修。” 她眼角笑得弯弯的,脸上也带着光芒,真的好像出去吃东西的小女孩。 我沉眼看着她,也只是轻笑。 第450章 钞能力者 听说我和风望舒出去吃早餐,墨修只是目光闪了闪,复又去看那纹身了。 还不时换着方向戳着,搞得那截蛇身从不同的地方转动。 风家子弟却都紧张了起来,目光沉沉的看着我。 也不知道是担心呢,还是八卦。 何寿却好像根本没有多想,还朝我道:“帮我带点吃的。嗯,我想想啊……” 他居然还特意跑到阳台边看了一下:“哎,都想吃啊。你都给我打包一份吧,我反正都能吃得下。” 一边风家的人,原本还担心我和风望舒单独出去,会有什么事,听到何寿这话,立马都转眼震惊的看着何寿去了。 我也不由的抬了抬头,问天宗的脸啊,都被何寿丢光了。 可他是大师兄,我总不能再让他没面子,只得点了点头:“好。” “我们好好吃早餐,你还听他支使什么。”风望舒瞪了何寿一眼。 随手对着一个风家子弟一指,语带娇嗔:“你!去楼下,将所有早餐全部给何寿道长买上一份。” 那风家子弟立马放下手头的活,急急的跑了下去。 何寿撇了撇嘴,对着风望舒抛了个媚眼,就凑到墨修身边去了。 我出门的时候,墨修却又叫住了我,将那件羽绒服朝我一扔:“外面融雪,阴冷,穿好衣服。” 他虽然一丢就扭头去戳那个纹身了,可这动作,还是让风望舒眼角挑了挑,朝我意味不明的笑:“我明天就要结婚的未婚夫,对你还真是关心呢。” 外面确实有点冷,我拿着羽绒服直接裹上,朝风望舒偏了偏头,示意她出门。 下楼后,空气中各种香味扑面而来,食味煎炸的香味,各种酱料的味道,混杂着各种护肤品的香味。 风望舒已经换下了龙霞的那张脸,穿着她自己那身雪白的衣服,戴着个兔儿帽。 她身量矮小,又没有用术法,所以在人群中,也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每到一个餐车都是蹦起来,跳着往里面看一眼人家是卖什么的。 长相可爱,穿着可爱,动作也可爱的女孩子,这样蹦蹦跳的,惹得很多围着的男生都看着她。 有些人,天生就是人群中瞩目的焦点。 风望舒看了好几个餐车,都不满意。 直接拉着我去了一家粉面店,这会正是早餐高峰,里面根本没有座。 风望舒凑到一桌看了一下,见人家碗的馄饨煮得皮透肉鲜,就在要这里吃。 我看了看,别说没单桌了,拼桌都不行。 正要和风望舒说等一下,却见她笑嘻嘻的看着一桌男生:“我和我姐姐想在这里坐着吃碗馄饨,你们可以让让我们吗?” 我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明明我最小,结果呢? 柳龙霆、龙霞都叫我姐,现在风望舒都叫我姐了,也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自己太沧桑。 那一桌男生本来就看着风望舒,听她一说,哗哗的起身,端着碗,朝风望舒点头。 一个个嘴上的辣椒油都还没擦掉,却看着风望舒笑得又憨又愣。 我对上那样的笑,突然感觉有点熟悉。 过了一会,才想起来,那条魔蛇也是这样对阿娜笑的。 原来男性对上心仪的女性时,都会笑成这样。 风望舒朝这几个男生偏头乖巧的笑,那几个男生端着碗你推我搡的,互相取笑打趣的走到角落里端着吃,目光却不时的来看我和风望舒。 店里收碗的阿姨也不好再耽搁,麻利的收了碗,擦桌子。 风望舒坐下,拿了张纸擦着桌上残留的油。 纸是普通的纸,可她擦的时候,指尖透过薄光,轻轻一擦而过,桌子焕然一新。 她却一边擦一边扭头看着墙上的价目表:“何悦,你想吃什么?” 从清水镇出事后,我都没有这样在人群中吃过东西了,看着价目表,一时也不知道怎么选。 风望舒也一个个的扫过,最后干脆朝阿姨道:“上面的,全部都来两份。” 那阿姨都愣了一下:“你们吃不完吧,点两碗就行了,以后每天换一样吧。” “吃得完。”风望舒撇着嘴,依旧朝阿姨笑:“我今天都想吃,不想以后再换。” 旁边的学生都诧异的看了过来,阿姨一脸的为难,只得求救般的看向我。 我正要劝风望舒,别太招摇。 她却将擦桌子的纸一丢:“何悦,随心所欲一次吧。” 说着,她直接一抬手,将一叠束带都没解的钱,朝那阿姨一递。 依旧是那样乖巧可爱的笑:“我真的好想吃,您就给我全部上吗。” 尾音已经带着撒娇的语气了,映上她那张脸,那样的笑,谁都生不出厌恶的心思。 那阿姨见到一叠钱,也愣了一下,还要推搡,立马有人出来拉了她一把,将她扯了进去。 跟着就有人将自助的凉菜送了上来,酸萝卜、豆角、海带丝摆了六个碟子。 风望舒拿筷子夹了一根酸萝卜,朝我悄声道:“你看,利之所驱。” 估计没吃过这么重口的东西,她入嘴就停了,张着嘴诧异的看着我。 跟着似乎强行梗着脖子吞了下去,还要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拿筷子挑着这些凉菜:“你想找我谈什么?” “蛇棺,我知道蛇棺在哪里,确定能找到蛇棺。但有个条件,你要交换吗?”我夹了一根酸萝卜在嘴里。 果然太酸了,估计腌得太久,还有点软,并不脆。 风望舒夹着的筷子,直接将一根酸萝卜给夹断了。 沉眼看着我,跟着直接一抬手,沉喝一声:“老板。” 那老板这会正拿着那一叠整万在乐呵的数,听到风望舒叫,忙笑着过来。 我沉眼看着风望舒,她直接从羽绒服外套里一掏,就又是四五叠束带扎好的钱。 朝那老板一递:“麻烦你清场子,这店里所有人,每人给个几张,反正我不想再看到别人。” 风望舒说话间,抬眼看着老板:“客人走了,你们煮做好早餐后,也走吧。这家店,我买了。” 老板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到风望舒沉声道:“价钱你定。” 我见那个老板完全处于失神的状态,不由的佩服风望舒这钞能力。 不过还没等那老板回过神,外面就进来一队穿着制服,胸前配着青虹表记的人,直接安排着店里的员工和食客撤离。 “其实没必要。”我看着风家子弟一个个的发钱,又用极好的语气将人请出去。 朝风望舒轻笑道:“我们也不急在这时谈,吃完了再换个地方谈也可以的。” “说好你请我吃早餐的啊,就该边吃边谈!”风望舒依旧挑着凉菜。 转眼看了看这小早餐店:“万一你提的条件,是不让我和墨修成婚呢?你们直接撕起来,还让他们看笑话?或者我们动手打起来,误伤无辜呢?” 她这不知道是担心呢,还是用钱用势来压我。 不过,这会一碗碗的汤面送上来,我们这一张桌子根本摆不下。 几个风家子弟立马挪了桌子过来,并排接成长桌。 我不得不佩服风家的排面,向来都没有丢过。 风望舒率先用勺子尝了一个馄饨:“你先说说你的条件吧。” “你就不怕我不知道蛇棺在哪?”我挑着一碗牛肉粉,慢慢拌着。 风望舒咬着热馄饨,卷着舌头吹着气。 含糊不清的道:“除了你,没有谁能找到蛇棺。” 她眼角弯了弯,瞥过我手腕:“连墨修都不行,你自己没感觉吗?” 我手腕上的蛇镯很久都没动静了,可玄门中人,都知道我手腕上有这个蛇镯。 “不过,我和墨修大婚已经定下来了。我虽然嫁不嫁墨修无所谓,但那个孩子得生。明天的婚礼玄门中人全部会参加,突然不举行了,我们风家下不来台。”风望舒吞着馄饨。 沉眼看着我:“所以就算是你用蛇棺来换,这婚礼也得举行。你明白吗?” 她要嫁墨修,风家已经将势造起来了。 清水镇那边风家也有志在必得的样子。 如果婚礼突然取消,确实对风家伤害很大。 我挑了一筷子粉,咬了一口:“你放心,你这婚礼墨修邀请我去观礼了,不会让你们取消的。” 风望舒勺着馄饨,好像愣了一下。 跟着嗤笑道:“墨修真可怜,你拿出蛇棺这个最大的筹码,却不是想换回他。我们风家,能有什么比墨修更重要?” 第451章 你情我愿 我嚼着粉,味道其实并不怎么好,可能是在学校外面,人流量大,所以生意比较火爆。 将粉吞下去,这才抬眼看着风望舒:“墨修不用我换,他也不是你们风家的。你们无论是联姻,还是大婚,或者只是生一个孩子,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我用什么换就行的。” 成婚也好,男女合欢也罢,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哪是谈什么条件就能阻止的。 “只要不是取消婚礼就行。”风望舒将馄饨吹凉,瞥眼看着我:“所以,你的条件是什么?” 这会并排的长桌上,已经摆满了粉面了,各式各样的浇码,圆粉宽粉,细面宽面,全部都有。 我扫了一眼,找了一碗宽面。 朝风望舒道:“我想再去上次你们关住墨修的那间石室看一下。” 筷子挑了一下宽面,甩了一下,一滴辣椒油甩进眼睛里。 我忙抽了纸巾捂着眼睛,可眼泪还是哗哗的流。 对上风望舒好奇的目光,我用力揉着眼睛。 可那种辛辣感却怎么也消不下去,眼泪好像不停的朝外涌,直接就聚满了眼眶。 我忙又抽了张纸压着,红着鼻子吸了两口气。 这才看着风望舒:“我想知道,那间有着墨修神识的石室,是怎么来的?” 龙灵出生在巴山,杀了墨修,造好蛇棺后就去了清水镇。 所以墨修在巴山就应该已经死了,怎么会留了一缕神识在风家的石室里? 还帮风家守着那些蛇纹典籍? 而且那缕神识里的墨修,已经认识龙灵了,还知道龙灵杀了他。 那墨修是在被龙灵杀后,留了缕神识在风家吗? 那些蛇纹典籍,也是他留在风家的吗? 他和风家是旧识?墨修又是怎么留下的神识? 这其间的问题,只能进入风家石室后,才会找得到答案。 或者,直接问风家的家主风羲! 龙灵虽斩了情丝,可脑中对于墨修的记忆却依旧保留着,既然能用这种神念困住龙灵一时。 找到墨修留下的东西,或许也是唯一能对付龙灵的办法了。 “哪个墨修?”风望舒将馄饨吞下去,勺子还在碗里搅动着:“现在的墨修蛇君,还是那条黑蛇墨修,你光说名字,很有歧义啊。就像龙灵,这个名字一样。” “你听明白了就行。不用我点明吧?”我喝了口水,用筷子挑着宽面:“你可以问下你们家主,可以的话,今天之内回复我。明天我去观礼的时候,我就下去。” 风望舒在风城就是守着那些石室的,还有九婴,当初我用穿波箭直接射风升陵,他根本不在意,可射毁了一间石室风升陵就很紧张。 那些石室来头自然不小,里面关着的东西,怕也是很重要。 风望舒搅凉了馄饨,这会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那张樱桃小嘴都张成了圆形。 一边吞着馄饨,一边朝我道:“嗯,我问下家主,再回复你。不过不管家主同不同意,看在我这大张旗鼓请你吃早餐的份上,这婚礼你都得参加。” 她脸上带着得意,朝我眨了眨眼:“你去的话,至少表明,你和墨修之间放下了,真的没什么了,这婚事你也是同意的。要不然玄门中人,都以为我很绿茶,风家借势强行逼迫墨修和我联姻成婚,多影响我和风家的形象啊。” “不是这样吗?”我不由的嗤笑。 “联姻这种事情,自然是大家都有好处,怎么能说是我们风家强行逼迫蛇君呢?上次蛇纹典籍,墨修都能直接开抢,来拒绝联姻,这次可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联姻的。”风望舒很认真的摇头。 不过五六勺就将一碗馄饨给吃完了:“也是因为上次他抢蛇纹典籍的事情,导致石室那边完全锁死,连我要进去都得家主同意。” 似乎想起上次的事情,风望舒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过一碗面,就又开始吃。 她长得小巧可爱,吃起东西来……,我自愧不如。 我一碗面还没吃上两口,她哗哗的就吃完了一碗,还擦着嘴点评两句,跟着就又去吃另一碗。 等我吃完半碗面,这位风少主的面前已经有四个空碗了。 好像那些东西入嘴就直接进了胃的,连嚼都不用嚼的。 见我诧异的看着她,风望舒还抿了口水,扫了一眼两排桌子上的粉面:“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是点来尝一口的吧?不能浪费食物啊……放心,我吃得完。” 她端过一碗粉,挑拌着:“何悦,你们生活在一个好的时代,根本不知道人族先祖最先茹毛饮血时的痛苦。” 粉里腾腾的热气蒸腾而起,风望舒这次没急着吃,吹了吹:“人类生来就很脆弱,怀胎十月的时候,母体会变得虚弱,不一定能护得住胎儿。又要十几年才成年,就算成年了,也没有蛇族的毒牙和天生的隐匿本事,没有狐族的魅惑,也没有何寿这种龟类坚硬的壳,无爪无翅,连保暖的皮毛都没有……” 风望舒“哗”的一口将粉吸进肚子里,似乎太辣,呵了口气:“人类相对于上古那些异兽凶神,根本一无是处。就像这碗里的粉一样,一夹就断,还可以直接吞入腹。” 她宛如葱白的指尖,轻轻一捏筷子,一筷子粉就哗哗齐断。 “何悦,你说人族在那样的环境中存活下来,得多艰难?”风望舒挑着粉,嘟着辣得微红的小嘴吹着:“适者生存,人族能走到如今这一步,都是人族先祖不停进步,不停调整的结果。” 我挑着面,看着风望舒:“那人族自我纷争呢?你们风家并没有调停?” “如果阿宝和阿贝打架,你会怎么样?”风望舒朝我翻了个白眼。 哗哗的唆着粉:“风家是带领人族应对的是人族之外的危险,人族内部纷争,或许……” 风望舒眨了眨眼:“人类的一种自我优化吧。” “人族之所以能走到现在,可能就是因为人类想法各异,内部不停的争斗强大。”风望舒右手挑着筷子吃粉,左手从口袋掏出一瓶蜂蜜。 放在我面前:“我送你的。风家也有养蜂的,我曾经去看过一次。” “蜂后与工蜂原本是没有区别的,只不过是恰巧出生在蜂王台,吃的是蜂王浆,就会成为蜂后。但一个蜂巢会有七八个蜂王台,只会有一个蜂后。”风望舒目光闪了闪。 朝我咧着满是辣椒油的嘴笑:“所以为了绝对的领导权,先出生的那个新蜂后,一出卵,就会立马下令,让工蜂杀死那些还没有孵化出来的蜂后。” “这还只是蜜蜂,如果是黄蜂,马蜂或者是杀人蜂这种肉食性的蜂,它们会将那些蜂后备选直接吃掉。”风望舒哗的一口将碗里的粉都吞掉。 伸手抽纸巾擦嘴,又去端另一碗:“何悦,你认为你是先出生的那个,还是后出生的那个?你是被吃的那个,还是开吃的那个?” 我吃了半碗面,实在没什么胃口了,伸手将那瓶蜂蜜握在手里:“所以你知道龙灵说了什么?” “上古神族,神念治民。蜂巢,召蛇咒,纹身……”风望舒头也不抬。 却一字一句的点出了关键:“龙灵要做什么,都借这些东西表达得很清楚了。当然,她这样大张旗鼓的引着蜂来,又留着蜂巢而去,也有挑拨我们关系的意思。最重要的一点,可能是让我们忌惮你,逼迫你和她们一起成为蜂后?” “所以啊,何悦,你可别被她给利用了。”风望舒唆着粉,朝我凑了凑:“抛去墨修,我们完全可以合作。不过是一条蛇,一个男人,以你的能力,想要都可以。像龙灵那样,其实也没什么,对吧?” 第452章 任你选择 风望舒的话虽然有违道德,可转念一想,到了她们这种身份和地位,婚姻对她们而言,确实只是束缚,根本没有什么意义了。 突然明白为什么墨修会和风家合作了,因为风家实在太清醒了。 风望舒所说的这些话太有吸引力了,又似乎已然超脱了普通人。 所以风家无论是家主,还是少主,都是女的? 她们能成为家主,或许也和龙灵的“蜂后”理论一样,因为只有她们能生育出强大的后代。 而她们本身的强大,除了借种,根本就不需要男性为她们做什么。 风望舒好像不急着等我回答,而是掏出手机递给我:“我们风家子弟你见过吧?年轻一辈,长得好的,性情好的,深情的……小鲜肉,糙大叔,知性风,禁欲风,全部都有。” “我们风家还有几个影视公司,有很多明星都是我们公司旗下的!来,你看看。”她一边说一边朝我眨眼,一脸我懂的表情:“到时我可以安排啊,任你选择……” 她将手机调到图册,里面尽是各种美男,我还没接过手机瞄一眼都感觉很养眼,里面还真有几个面熟,以及出现在外面广告牌上的面孔。 没想到看上去皎洁如月的风家少主,还有这爱好。 我好奇的伸手,正要接过来。 一只手却已经先一步握住了风望舒的手机,低头看了一眼。 然后握着手机坐在我对面,一个个的划动,还满意的点头:“确实都不错。风格各异,气质不同,长得都很……帅!” 墨修最后一个字,说起来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那部手机在他宽大的手掌里,好像只要一用力,就立马会变成一把细灰。 我不由的低咳了一声,忙拿筷子挑着面,努力装着要吃的样子。 “看看吧,选一个……哦!不对,风少主是任你选,可以多选,或是全选。”墨修并没有将手机握成灰。 反倒是递给我:“按你的个性,应该喜欢有安全感一点的。这个不错,笑起来和墨修那条黑蛇一样灿烂、温暖!” 他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确实是一张灿烂的笑脸,可我并没有感觉到温暖,反倒是有点冷。 因为墨修贴在屏幕上的指尖,已经有着细细的白霜蔓延在屏幕上了。 如同无数的蜘蛛网丝,好像还要往屏幕里扎,将上面那张脸给扎成筛子。 我没想到墨修会来,不由的转眼看向风望舒。 好好的谈合作,却要搞这一出! 风望舒立马恨不得扎进面碗里,哗哗的吸着面,可那面吸到一半,就已经开始结冰了,在她吸到嘴里时,碎碎的冰渣掉在浮着白油的汤里,看上去有点……脏! 可她居然端着碗,一边吸着带冰渣的面,一边朝我这边走,挨着我坐下。 也不知道是她施了术法,还是怎么的,到我身边后,原本冰成渣的面,又解了冻了。 我低咳一声,老老实实的吃面,不说话。 这场面实在有点尴尬,还有点说不出的不对劲。 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却又有一种做错事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 风望舒努力吃面唆粉,装着若无其事。 可怜我被墨修盯着,虽然没结冰,却感觉自己很冷。 不由的裹紧了羽绒服,也努力低头吃面。 墨修就坐在对面,慢腾腾的将手机转过去,一张张图片的划着看。 每看到一个满意的,都会朝我晃一下:“这个怎么样?” 他问得太过认真,好像真的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开始还忍着,墨修问到第四个的时候,照片上正好是一张半裸着上身,肌肉恰到好处的男星照片。 干脆对上墨修的眼,直接点头:“可以啊。脸长得奶,身材棒,腰也挺精壮的。我还看过他的真人秀,很喜欢孩子可以帮我带阿宝阿贝,,还做得了一手好饭,确实挺不错的。好像是叫……” 正在脑中思索着名字,我就听到“咔咔”的两声响,风少主的手机直接碎成了一片片晶体,如同雪花一般从墨修的手里飘落到桌上。 风望舒抬眼正要说话,可唆着的那碗面,这次不再是冰渣子,而是直接连碗都冻成了一坨。 连带她吸到嘴里的都一样,冻成了冰坨,她双唇都被冻在了上面。 我裹着羽绒服,感觉寒风一阵阵的往里冒,放在外面的手,都被冻得刺痛。 看了一眼旁边的风望舒,明显她在术法抵抗被冻住的双唇,所以身上冒着热气。 我很自然的将手伸进了风望舒的口袋里取暖,然后慢慢的勾了勾手指。 墨修目光挪动,盯着我的手,冷呵一声:“原来你喜欢这种奶狗型。” 他说话间,就已经将了术法收了起来,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暖意,夹着山胡椒油的味道。 朝我冷声道:“找到柳龙霆了,你跟我来。” 我不由的低咳了一声,准备将手从风望舒口袋收回来,可一抬手,就被风望舒握住了。 “何家主,这习惯可不好。”风望舒紧摁着我的手,抬眼看了看墨修:“你和蛇君真的是……一个直接抢东西,一个偷,哎!” “风少主。”我抬眼看着风望舒,朝她眨了眨眼,另一只手猛的朝她眉心点去。 她本就贴着我坐着,我一抬手,直奔她眉心,风望舒目光一沉,立马收手,双手结印来挡。 也就在她结印的时候,我忙抽出她口袋里的手,直接推开凳子后退。 手里抓着几叠钱,朝风望舒晃了晃:“多谢风少主啦,你给这么多人分钱,给我分一点也可以啊。” 我刚才瞄过风望舒掏口袋,她那件羽绒服蓬松着,口袋虽然大,可也装不了五六叠钱,明显是用了“乾坤袖”之类的术法,里面肯定不只掏出来的那几万块。 所以刚才探进手的时候,也尽可能的多抓了几叠钱。 她老是在话语上占我便宜,我不讨点好处,都弥补不了被她打击的弱小心灵。 “何悦,这是我私房钱。”风望舒气得再也挂不住那笑嘻嘻的表情了。 我将钱朝羽绒服里一塞,朝风望舒笑了笑:“放心,明天我会随礼的,你就当是借我的。” 摸了摸吃饱的肚子,朝墨修道:“蛇君,走吧,去找柳龙霆。” “我也去。”风望舒倒也不在意那几万块钱,立马起身。 可墨修却直接转眼看着她:“明天大婚,今天不用回去试喜服,或是了解一下婚礼流程吗?” 风望舒愣了一下,看着墨修,又瞥了瞥我,立马娇笑道:“好的,我这就回去试喜服。蛇君,今晚也得试喜服呢。记得早点回去,别太累了哟。” 她说着,还娇俏的朝墨修福了一礼。 挑衅的朝我眨了眨眼,又转身坐下去吃面了。 我无所谓的嗤笑了一声,揣着那几万块钱,跟着墨修朝外走。 学校附近,已经可以看到很多带风家表记的人和车了,连附近的几家店面,都开始挂着风家的表记。 墨修好像并不急着去找柳龙霆,而是带着我在街上胡乱的走着。 这会学生都已经开始上课了,街道上除了扫雪的环卫,和收摊的小贩,并没有什么人了。 我看着原本纯白的雪被铲成堆后,夹着灰泥变成了一种半灰白的颜色,有些愣神。 手不由的摸住了手腕上的蛇镯…… 墨修瞥了我手腕一眼,可目光却落在我放石刀的裤口袋:“那把刀,你今天没有藏在掌心和手腕袖口了,是不想拿了吗?你从龙灵神念中,看到了什么对吧?可你不想告诉我,是和那条黑蛇有关对吧?每次有关那条黑蛇,你总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何悦,你对那条黑蛇,是不是……” 他话音有些发哽,好像说不出去,可看着我的眼神,却带着希冀。 我知道他希望我否认,可喉咙也发着哽。 第453章 蛇棺之主 听着墨修沉缓的质问,我脑中立马又闪过,那一刀刀雕刻在漆黑蛇身的画面。 抬眼看着墨修:“蛇君知道阿熵吗?当初蛇君将她放入我脑中的时候,得到了不少信息吧?所以能镇得住蛇棺的意识,能握得住沉天斧。” 墨修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右手搂住我,左手探进我放石刀的裤口袋。 双指将那把石刀夹出来,朝我面前晃了晃:“是这把刀吗?龙灵用来杀墨修的?她虽然斩了情丝,可这把刀杀墨修的刀,还是不想要?这情得有多深啊!” 墨修捏着那把刀,指尖迸得发青。 沉眼看着我:“何悦,所以你现在知道,你梦中那条黑蛇是谁了,对吧?” 说着,反转着搂我的手,慢慢压着我后脑,额头朝我抵了下来,双眼之中一条条蛇昂着而起,似乎慢慢的游动,吸引着我的目光。 知道墨修是要用神念来探取我脑中的信息,心中突然一阵发慌,我猛的抬手,对着墨修一掌拍了过去,将他推开。 或许是因为慌乱,抑或是墨修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用力推开他。 两人在带着融化冰雪和残留着油污的路上,瞬间朝两边滑去。 我撞到马路伢子,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墨修几乎被我推到了马路中间,瞬间稳住了身形,却并没有来扶我,只是沉眼看着我。 感觉到尾椎骨一阵阵的发痛,我却强撑着站起来,朝墨修伸了伸手:“把刀还给我吧。” 墨修呵呵的苦笑,将夹着的石刀在指尖转了转,却还是慢慢的走到我身边,将刀放在我掌心:“你看到这把刀杀了那条蛇,却还想要吗?” 那把石刀朴实得好像随便在河边捡了块平石,慢慢磨出来的。 可这会落在我掌心的时候,却只感觉又沉又冰,就好像能穿透的掌心一样。 我忙握着石刀,放进口袋:“走吧,去找柳龙霆。” 墨修要笑不笑的冷呵了一声,一把拉着我,直接用瞬移到了昨晚的那间酒店。 依旧是那间房,柳龙霆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这次没有什么女孩子一起了。 可他也没有穿衣服,就是系了条浴巾,房间的暖气开得很足,他就那样懒懒如蛇一般的躺在床上,四肢耷拉着。 肌肤白皙如玉,长发如墨般的泼散在身侧,一丝一缕都像一条条黑蛇。 他明显就是在等我们,见我们来了,直接抬眼看着我们,嘴角勾着笑:“龙灵已经离开这里了,你们来晚了。” 他似乎餍足的翻了个身,脸上带着满足而又甜蜜的笑:“我渡过了如梦如幻的一天啊。” 我盯着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墨修沉眼看着他:“你精气尽散,怕是撑不住人形了。” “不用撑。”柳龙霆慢慢抬起头,胳膊还是软软的耷拉着,腰却如蛇昂首一般扭动着:“墨修,我要回蛇棺了。” 他腰身耸动着,一片片晶莹的蛇鳞瞬间闪动,不过眨眼之间,柳龙霆已经变成了一条晶莹的雪蛇。 那蛇身当真晶莹如雪,双眸却黑沉如夜。 嘶嘶的吐着蛇信,对着墨修说着什么。 这是蛇语,我根本听不懂,但墨修明显听懂了。 他脸色一变,直接对着柳龙霆挥动着火鞭。 可不过是火鞭一闪,柳龙霆却一昂蛇身,哈哈大笑的不见了。 墨修还要追,可一动,张嘴就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我忙伸手想去扶墨修,可还没碰到他,墨修就猛的避开了。 转眼看着我,扯着衣袖,胡乱的擦了擦嘴角:“你知道蛇棺在哪里?你用这个和风望舒换那条黑蛇的消息,对不对?” “柳龙霆告诉你的?”我想到刚才柳龙霆所说的蛇语,不由的皱了皱眉:“没想到他也这么八卦。” 可墨修却只是沉眼看着我,一步步的逼近:“蛇棺到底在哪里?” 可墨修的脸色慢慢的变得黑沉,眼眸附近蛇鳞涌动,瞳孔之中,无数的蛇开始扭动,蛇头朝着眼球外咝咝的吐着蛇信,好像随时都要将我吞噬掉。 我对上那双眼,瞬间知道,这不是墨修。 而是蛇棺的意识,蛇棺被龙灵掌控,墨修已然压不住体内蛇棺的意识了。 “何悦,告诉我蛇棺在哪里?”墨修脸上慢慢涌现出一种阴翳的笑,薄唇轻抿。 原本黑沉的脸也慢慢变得舒散,一步步朝我走过来,语气带着诱惑:“何悦,只要找到了蛇棺,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好好的在一起了。就像我们在巴山期许的那样,三餐四季,闲淡舒适。” 我任由他走近,并没有后退。 他走到我身边,亲昵的伸手圈抱着我,低着头在我脸上亲了亲,贴着脸颊慢慢往上,亲了亲我的额头,然后慢慢抵着额头。 对着我轻喃:“何悦,你知道蛇棺在哪里对吧?并且找得到,是不是?” 我轻“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腰身明显扭了一下,就好像瞬间就要扭出一条蛇尾来,双唇轻启了一下,无声的吐出了一口气:“蛇棺啊……” 我猛的朝后仰了一下头,捏着那把石刀,对着墨修眉心重重的划了一道。 “何悦!”他痛得朝后仰了一下,一把将我推开。 他这次用了全力,我重重的撞在墙上,差点穿墙而过,不过幸好稳住了身形。 不过却不敢有半点松懈,握着石刀,死死的盯着墨修。 “找不到蛇棺,融合不了蛇身。他总有一天会被我吞噬,会和我融合成一体。何悦,你别忘记了,蛇棺里出来的,都是相伴双生的。墨修和我,就像你和随己一样,相对而生,本来就是一体的。”对面的人伸手想去捂眉心。 可鲜红的血涌出,滑过鼻梁,再如同细细的血蛇一般,朝两侧流动,宛如一条分叉的蛇信,布在墨修那张如玉的脸上。 他却依旧笑得阴沉:“蛇胎还要多久啊,我都等不及了。” 他伸着舌头,倒舔着脸上蜿蜒的鲜血,目光落在我小腹上:“可惜了……只要有了蛇胎。” 这样吞噬一般的目光,我在随己的眼中看到的。 身体一阵阵的发冷,手腕的蛇镯开始飞快的转动,我小腹的蛇胎开始飞快的游动,好像要从小腹中钻出来。 我痛得浑身抽动,捏紧石刀,沉喝一声:“墨修!” 随着我一声沉喝,墨修的眼睛慢慢变得清明,却似乎重重的吸了一口气。 不过眉心被石刀划出的伤口,却涌出更多的鲜血了。 我忙跑过去,伸手扶住墨修,扯过一边的纸巾帮他擦着血:“感觉怎么样?他还在吗?” 那血沾在纸巾上,却并没有染成鲜红,而是淡淡的粉红色。 我看着纸有点愣神,墨修的血,似乎一直没有什么浓烈的颜色。 “没事。”墨修扯过纸,朝我苦笑道:“龙灵回蛇棺了,她将我们都引了出来,趁机回蛇棺了。” 我听着一愣,却只感觉握着的纸巾都烫手。 苦笑道:“所以我还是错了。” 我以为龙灵的目的,就是用召蛇咒控制着这些纹血蛇身的人,在这里建一个蛇巢。 却没想,她将这些露给我看,借我将墨修、风家人全部引出来,她回了蛇棺,那个老巢。 “这次不怪你。”墨修拉着我,慢慢的躺回床上:“她做的每一件事情,我们都没办法破解。” “这里的人体内的蛇娃和这些血蛇纹身没被你发现,对她而言也是一个巢。我们更是疲于奔命了,到时她依旧可以再回蛇棺。她原先没有直接回蛇棺,肯定是有原因的,或者说她不太想回。现在她至少会和阿熵一样,休养一段时间,至少我们还有时间应对。”墨修伸手拉着我,虚弱的躺在床上。 揽着我的腰,轻声道:“何悦,明天我就要去风家和风望舒成婚了。这种婚盟,与你和我七日成婚的不太相同,可能日后我的生死都要和风望舒几乎绑在了一起。” 他声音唏嘘,胳膊紧紧搂着我,身体却软软的瘫在床上:“我和风望舒大婚,会有神蛇一族的后人参与。” “神蛇是女娲造人之前所创造出来的白矖和螣蛇,神蛇与女娲相伴,得创世之神眷顾。所以神蛇一族有共生婚盟,夫妻成婚生死与共。明日我和风望舒成婚,会由神蛇之后主持,结的是神蛇一族的婚盟。”墨修声音有些发苦。 低声苦笑:“所以一旦我和风望舒成婚,她的生,与我的生,就绑在了一起。” 朝我轻声道:“何悦,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我不想死。所以,你就这样陪我躺一晚吧。” 第454章 安稳一睡 墨修似乎怕我担心他会做什么,自嘲的翻了个身,抱着我放在一边,头搁在我颈弯,轻轻的蹭了蹭:“我什么都不做,你就这样陪我躺着,好不好?” 他语气近乎恳求,却又带着异样的懒散。 我不知道柳龙霆说了什么,可明显龙灵回了蛇棺,掌控了蛇棺,对墨修影响很大。 心头发着酸,慢慢握着墨修的手,与他十指交握。 可十指交缠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墨修的指间开始变得粗砾。 微微动了动,指缝之间,明显有着一些黏糊的东西分泌出来,还能感觉到皮肤之间的蛇鳞闪动。 而我手腕上那只蛇镯也开始不安的扭动,连小腹里的蛇胎都开始扭动。 龙灵回了蛇棺啊…… 果然她才是蛇棺的主人,她一回去,我们这些从蛇棺出来的,都不好过了。 我转眼看着墨修,眉心那道划口没有再渗血了,可墨修整个身形都有点黯淡,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双唇都紧抿到发青泛黑。 他一只手轻轻的搂着我,微阖着眼,可眼皮却一直在跳动,鼻息微微的轻喘,喉咙不停的吞咽着什么,明显很痛苦。 墨修是我们这边最大的战力,如果我是龙灵,一旦有办法可以弄死墨修,肯定也会第一时间出手。 所以她一回蛇棺,肯定会想办法对付墨修的。 他终究是从蛇棺出来的,又只是一道蛇影,如果龙灵对本体那具蛇身做什么…… 眼前再次闪过那把石刀一刀刀划过漆黑蛇身的画面。 以龙灵的狠心程度,对真正的墨修,她都下得去手。 现在对一道蛇影,她有什么不能做的。 她是真的会弄死墨修啊! 我伸手抚过墨修眉心的伤口,以墨修的能力,一般的伤口没一会就好了。 可这次,虽然没有再渗血,却并没有愈合,还能看到刀口里,微粉的血肉。 想到墨修的话,他与风望舒成婚,生死都和风望舒联在了一起…… 心头突然一阵阵的刺痛,墨修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了。 手轻轻摁着墨修眉心那道伤口,一只手轻轻捂着他的眼睛:“还能撑多久?” 以前墨修让我睡的时候,他总是捂着我的眼睛,这次换我了。 可我话音一落,墨修的睫毛跳动了一下,扫过我掌心,微微的痒,却又好像很安心。 至少证明他还活着…… “不知道。”墨修明显知道我问什么, 复又慢慢的阖上了眼,头动了动,整个人几乎半靠在我怀里:“我不过是一道因复活龙灵而产生的执念的蛇影,龙灵回了蛇棺,肯定会断了我的生机。我不知道能撑多久……但风家人……” “别说了,我知道。”我一手捂着墨修的眼睛,一手梳理着他的头发:“你睡一会吧。” 就算捂着他的眼睛,可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墨修的身体在微微的抽畜。 我因为种种原因,一次次的巧合,断了和蛇棺之间的联系,可依旧能感觉到小腹中蛇胎的异动。 墨修会有多痛苦,我不能体会,却知道他痛苦。 当初墨修镇了蛇棺,龙霞差点就死了。 现在龙灵掌控了蛇棺,那墨修……必死了! 我不敢再细想,只是一下下的抚着墨修的头发。 和风望舒成婚,是墨修自己提出来的,那时他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 风家是人族始祖,只要有人活着,他们的寿命和生机因为人族的信念和供奉,就会无限的延长。 所以墨修和风望舒成婚,生死与共,有风望舒在,就不会死了。 我半抱着墨修,伸出胳膊,抬着他的头枕在我胳膊上,反手拍着他肩膀,轻轻的哼着了歌。 他一直跳动的眼皮,好像慢慢的变得平稳,紧绷着的身体,似乎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酒店外面,不时有着什么异样的声音传来,还夹着各种嘶嘶的声音。 雪过天晴的阳光照着窗帘都是粉透的颜色,我和墨修就在这满屋都是暧昧的房间里,这样静静的躺着。 墨修好像当真沉沉的睡了过去,安静的躺在我怀里,就像一个孩子。 我记忆中,还有过孩童时代,有过龙岐旭夫妻对“我”的关爱和宠溺。 可墨修呢? 他从蛇棺中醒来的时候,记忆里有什么? 除了复活龙灵的执念,可否有过半点温情? 他是不是记得,龙灵一刀刀雕在蛇身上的痛? 在那条黑蛇的记忆中,龙灵是他的挚爱。 可就是龙灵,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在蛇身上一刀刀的雕刻,将他放血抽筋,剥皮抽骨……造成了蛇棺。 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和痛苦? 只希望墨修不会记得,那样对墨修而言,太揪心了。 我看着墨修被捂着眼,露着的半张脸,胸膛慢慢的憋紧。 头慢慢靠了过去,和墨修的脸贴在一起,缓缓闭着眼,什么都不想,只是和墨修睡上一会。 或许因为和墨修在一起,抑或是很久没睡了,我一阖眼,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很沉,很舒服,迷糊中,好像墨修动了一下,将我的胳膊推了出去,伸出胳膊搂着我,换成我枕着他胳膊…… 两人就这样躺在暧昧的情侣酒店房间大睡,不管那些什么蛇娃啊,血蛇纹身啊! 但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的窗户突然哗的一声响。 跟着一声冷哼传来:“蛇君!何悦!” 这声音虽冷,可声音却很大,如同炸开了一样。 我迷糊的想睁开眼,却听到墨修声音沙哑且带着一种没醒的慵懒:“再睡一会。” 说着,还将我往怀里搂了搂,伸手捂着我眼睛,挡住了窗户外涌进来的阳光。 我眼前一暗,睡意瞬间就又涌了上来,头在墨修怀里蹭了蹭,意识又开始下沉。 却听到一个炸裂的声音沉喝道:“小师妹!” 这次暴躁的声音,无比的清晰,好像整个房间都在震动。 跟着床“砰”的一声响,直接塌了。 我和墨修直接掉了下去,在柔软的床垫上弹了弹。 何寿更是直接伸手来拉我:“出这么大的事了,你们居然还在这里睡觉。” 他手刚碰到我,立马就又松开来了,惊呼一声道:“墨修。” 能让何寿这样的,肯定是真的出事了。 我推出墨修的手,迷糊的看着何寿:“怎么了?” 可一睁眼,瞬间睡意全无。 只见原本暧昧的房间里,床边站满了人。 风羲、阿问、风望舒、风升陵、何苦何欢、还有飞羽门、空幻门,以及一些我不太认识的人,但在清水镇外,打过照面了,都是玄门中人。 乌压压的站满了整个房间,全都静静的站在床边,低头看着躺在塌掉床垫上的我和墨修。 尤其是风望舒,要笑不笑的看着我,眼角弯弯,却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墨修还紧闭着眼,似乎沉睡未醒,只是伸手摁着我的头,将我压回怀里。 声音慵懒的道:“别管,再睡一会,天亮再说。” 我努力想从他手掌抬起头来,却被墨修抱着转了个身,直接将我压在了身下。 从他肩膀处,可以见到,这些玄门中人,都面面相觑,全部朝着风羲看了过去。 这些人齐聚在这里,明显是有大事了。 风羲一身雍容的宫装,低咳了一声:“蛇君。” 可墨修却置若罔闻,只不过是头在我脸上蹭了蹭,依旧在睡。 风羲朝我看了一眼,低声道:“何家主,今晚就可以入风城查看那些石室,如若有关烛息鞭的疑问,我会知无不言。” 听她这样许诺,我瞬间精神了。 转眼看了看还阖眼沉睡的墨修,心头大概明白为什么他睡不醒了。 低咳了一声:“多谢风家主了。” 说着推了墨修一把:“蛇君醒醒。” 连推了好几把,墨修似乎这才懒懒的醒来。 转眼看着这么多人,一点尴尬和羞耻都没有。 只是松开了搂着我的手,很淡然的直接挺身而起:“何事?” 何寿冷哼了一声:“问天宗可没何事这个人。” 不过阿问低咳了一声,低声道:“蛇棺出现了,请蛇君去看看,这次怕是真的不太好了!” 第455章 惊蛰将至 我一听说蛇棺出现了,原本还只是精神一震,这会几乎一个激灵。 忙翻身坐了起来,看着阿问:“蛇棺自己出现了?” 但想想又不可能,蛇棺怎么可能自己出现? 可我目光对上去,阿问立马就扭过了头,根本不与我对视,只是沉声道:“我在外面等你们。” 看着阿问的后背,心头那种冷意又涌了上来了。 他现在连看都不想看到我了吧! 墨修伸手拍了拍我的背,轻轻安抚着我:“这就来。” 他开了口,其他玄门中人,自然也跟着阿问从窗口跃了出去。 风羲这样的身份,更是直接消失。 连风望舒都只是望了我们一眼,直接就走了。 只有何寿站在床边看了看,还扯着倒了的床架子上的丝带在手上绕了绕:“你们挺能玩的啊?外面出这么大的事了,你们躲在这里玩这个?刺激吧?” 他捏着那根丝带,在手腕上晃了晃,还伸手去扯对面床架子的那一根,伸开手臂夸张扭动身体大叫。 可没叫两声,墨修抬眼看着他,何寿眨了眨眼只得又将声音吞了下去。 慢幽幽的解开手腕上的丝带:“我现在其实挺同情风少主的,明天就结婚了,今天你们就被抓奸在床……她伤不伤心另说,这丢脸是肯定的。。” “那你看她那样子算伤心吗?她脸皮跟你一样的厚,有什么可丢的。”墨修冷哼一声,很淡然的整理着衣袍。 还用十指帮我梳理着头发,似乎一点都不急。 何寿看着都磨牙:“外面真出大事了。” “什么事?”我感觉墨修的手指一下下的拢着头发,扯过何寿手里的丝带递过去,示意墨修帮我挽上。 何寿要笑不笑的朝外面指了指:“你们自己看吧,可有意思了。也得亏我是只乌龟,换成是个人或是条蛇,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我不由的皱了下眉,不由的扭头看向窗外。 “不急。”墨修却双手捧着我的头,轻声道:“先梳好头发。” “哎。”何寿急得没招,磨着牙:“我受不了了,在楼下等你们,快点吧。” 他说着,直接就跑了。 我等墨修将头发束好,这才走到窗外看了看。 只见街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停着风家标志的消防车,很多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拿着夹子,在路上巡逻,却并没有见到普通人。 明显情况被控制住了,所以一时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睡得太沉了,眼睛映着午后的日光,也有点发迷。 正疑惑着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就见窗户对面的一辆消防车直接打开了车厢,似乎要往里面放什么。 就算隔得远,一瞬间我还是看到了,消防车里是层层叠叠的铁笼子,里面装满了蛇。 而且这些蛇都狂躁不安,蛇身顺着铁笼不停的游动,呲牙吐信“嘶嘶”大叫。 还有的,不停的甩着蛇尾抽打着铁笼。 墨修皱了皱眉,拉着我直接从窗台跃了下去。 就在我们落地的时候,墨修皱了皱眉,往旁边看了一眼。 只见酒店花坛边角的一堆灌木里面,窜出了一条拇指粗细的小腹蛇。 小腹蛇后面还跟着六七条,明显就是一窝。 这些腹蛇一出灌木丛,昂首在空中探了探,吐着蛇信,似乎在感应什么。 跟着居然齐唰唰的,朝着一个方向游去,动作极为整齐,方向也很统一。 墨修顺着它们游走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了。 拉着我一步就跨了过去,挡在了那些小腹蛇的前面。 可那些腹蛇却似乎并不怕墨修,反倒是对着墨修呲牙露信,直接喷出了毒液。 如果被咬,小毒蛇的危害比大蛇更厉害,大蛇能掌握毒液喷涌的剂量,可小蛇因为害怕,会将毒腺的毒液全部喷出来。 想到墨修现在的情况,生怕墨修被毒液喷到,忙拉着他后退了一步。 对着这些小蛇垂眼低呤:“龙……灵……” 明明是同样“嘶嘶”声的召蛇咒,这次我一垂眼,当先稍大一点的那条腹蛇,蛇尾一甩,居然扭着蛇身腾空而起,朝我扑了过来,张大着嘴,呲牙想咬我。 不过蛇身刚腾起,却被一只铁钳给夹住了。 “墨修的蛇君之位,都不保。正主出来了,你这个冒牌货还能用龙灵这道召蛇咒,就有鬼了。”何寿将铁钳子夹着的蛇朝旁边一丢。 正好丢在一个笼子里,旁边几个明显有着风家表记的人,立马将另外几条蛇给抓了起来。 这些蛇虽然小,可被关进笼子里,依旧很狂躁。 所以龙灵回了蛇棺,墨修就不会再有蛇君之位,蛇族对他的那种恭敬就没有了。 连我都不能再用那道召蛇咒! 我有点担心的扭头看了一眼墨修。 他朝只是握着我的手,依旧看着那些腹蛇游走的方向,沉声道:“惊蛰将至。” 我对二十四节气没什么研究,但也知道,惊蛰至,虎蛇出。 今年还没到春节,就已经立了春,而惊蛰是一年中的第三个节气。 “还有二十来天呢。”何寿呵呵的笑着,朝我们偏了偏头:“风家财大气粗,将这家酒店买了下来,玄门中人都在大厅里开会,一起来吧。” 怪不得这么多消防车停在这里,原来是保证参会人员的安全。 可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一会,我们看到这花坛边上跑出了七条小腹蛇,而对面两个消防员也追到了一条杯口粗细的过山峰。 就在我们左侧的下水道里,也钻出了一条筷子粗细的银环蛇。 它们都朝着一个方向游走,而那个方向…… 就是清水镇的方向! 墨修似乎也受到了吸引,沉眼看着那个方向,眼中带着无比的唏嘘和向往。 “龙灵醒了,蛇棺现世,群蛇**。”何寿轻轻的念着。 朝我和墨修道:“两位,真正的麻烦来了。” 墨修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拉着我,一步步的走到停在路边的消防车边。 里面的蛇有大有小,大的居然有碗口粗,一条蛇就盘踞了一个铁笼子。 不过它倒是安静的躺着,据说是打了麻醉剂才抓到的。 小的比筷子都细,还要专门用铁纱网蒙着铁笼,免得它们钻出来。 我们一靠近,这些蛇立马狂躁的呲牙。 有毒液的喷射毒液,没毒液的也将嘴张到最大,攻击着笼子。 墨修脸上神情有些木讷,却还是伸手想去摸那些蛇。 可手伸到半空,一条蛇“呲”的一下,喷出了一缕毒液。 我忙将墨修的手拉回来,朝他轻声道:“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不用看了。”墨修艰难的扭回头,朝外面看了一眼:“蛇族善蛰伏,这些爬出来的蛇,不过是迷路了的出来探路的。” “蛇族有灵的大蛇,平时蛰伏不出,进一次食能保一年。一旦受召,根本不用露面,直接就从地底的通道过去了。”墨修目光有些发冷。 可握着我的手却发着紧:“龙灵,到底要做什么?让蛇族和人族开战吗?” “你进来看看就知道了,情况危险得很呢。”何寿声音带着唏嘘:“我不是人,也不是蛇,可看着也头皮发麻。” 墨修看着清水镇的方向,还要愣神。 他终究是条蛇,一旦开战,蛇族死伤,自然比人族只大不小。 我忙拉着墨修朝酒店大厅走,安慰他道:“蛇族善蛰伏,如果龙灵真的要让它们伤人,那让它们直接从地底出来,咬人是最好的办法,根本没必要先去清水镇集合。可能情况,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何寿用一种“你不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不过也没有再说话,而是带着我们去了大厅。 酒店虽是情侣酒店,可也有商用的宴会大厅。 这会乌压压的几乎坐满好几百号人,一见我和墨修进来,都转眼看了过来。 风羲朝旁边打了个眼色:“放吧。” 我正好奇放什么,就见前面的大屏幕打开了。 “风家豢养了蜃龙,蜃龙眼睛所见比无人机更快,更清晰。所以大家这次所看到的画面,是是蜃龙眼睛传回来的直播。”风望舒走了过来。 大屏幕上分散着无数的小画面,小格小框框的。 都是在旷野或是在都市高楼游动的蛇,或是单独游走,或是三五成群,可它们都朝着一个方向。 画面慢慢的聚拢,变成了视线直播,飞快的朝一个地方而去,而所见地面的蛇越聚越多。 就好像一张大网,飞快的往正中心靠拢。 所有的蛇,都朝着清水镇集结。 清水镇旁边的小镇上,蛇群已然结成了大军,麻麻密密的蛇,占据着街道,它们直接游过居民的房子,横跨过马路,穿过河流,只奔向一个终点。 第456章 一个死局 风家的蜃龙有多厉害,我见识过的,双眼所观能大能小。 而且蜃龙本身能隐能现,还能将所见的景象全部幻化出来,用来监视探测是再好不过了。 我和墨修沉眼看着大屏幕,这会估计已经到了清水镇边上了。 只见蛇群如同蚂蚁一般,朝着清水镇里面爬。 因为风家用术法铸了高墙,将清水镇围了起来,所以这些蛇还进不去。 所有的蛇如同爬到一个大箱子上一样,密密的堆积着,有的上去了,有的还汇集在墙下,如同蛇坑。 蜃龙就变成了环着清水镇飞行,只见围着清水镇的高墙下方,全部都堆积着蛇。 清水镇就好像一颗落在地上的糖,这些蛇如同蚂蚁一般的汇聚而来,乌压压的围在这颗糖。 蜃龙的眼睛只能录取画面,没有声音。 就这样无声放着,整个会场几百号人,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声都好像听不到。 只有风望舒在一边道:“现在切换到蛇岛那边。” 我猛的扭头看着风望舒:“还能切换频道的?” “风家不只一条蜃龙。”风望舒伸手接过一个平板,头也不抬的点着。 声音沉稳的道:“光国内就有6个大型蛇岛,境外大大小小的蛇岛有7千多座。具目前统计,光是最大蛇岛上的毒蛇,能统计到的就有五十万条以上。” “而且蛇岛因为隔绝在外,岛的蛇毒性极强。光是这7千座蛇岛上的蛇,就是百亿之数。”风望舒将平板划了一下,只见画面瞬间输送到了屏幕上。 这次是一个个的视频:“这些蛇岛与世隔绝,蛇并不能涉水游离蛇岛,可就在今天下午,所有的蛇都爬上了树,对着清水镇的方向同样嘶鸣,并且大部分聚集到了清水镇方向的水岸。” 风望舒切换着画面,只见各式各样的岛屿,随着她的手指放大拉近,各式各样的蛇盘踞嘶鸣,朝着水岸边游动,有的已经下水了。 水面上全是游动的蛇群,看上去密密麻麻,无比的恐怖。 不过能称之为蛇岛的,自然是被水隔绝了生态,所以它们也游不远,就被浪给打回来了。 却依旧不停的朝水里游,还有扭缠成蛇团顺水滚动的,好像用尽任何办法,都要去清水镇。 风望舒一个又一个的蛇岛切换着,全是这样的情况,光是看着就有点恐怖了。 会场都是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何寿轻呼了一声:“幸好它们没有翅膀,要不然就完了。” 可他话音一落,风望舒就瞥了他一眼,将平板晃了晃:“目前光风家抓捕到的蛇,就有十万零六千八百七十九条,这数据还在实时更新,不断上涨。” “但不过一个下午,已经有蛇开始异变。”风望舒将画面直接切到一个近景视频。 扫了何寿一眼,声音依旧沉稳:“这是在清水镇外抓到的几条蛇,其中一条已经在蛇腹下面长出细爪,另一条在蛇侧长出了如同蝙蝠翼一样的肉翼,不过还很小,并不能支撑蛇身飞行。” “但据我们的人研究,这对肉翼还会再长大,或许……”风望舒轻呼了口气,将画面定格在那对小小的肉翼上。 沉眼看着墨修:“它们真的会长出肉翼,就像腾蛇、肥遗、鸣蛇一样,展翅腾雾。到那时,光是从数量上,我们就没有办法对付它们了。” “我们暂时没办法靠近清水镇,但越靠近清水镇,这些蛇的异变就越严重,所以这些蛇都想去清水镇。”风望舒的解说很直白。 话也不多,平陈直叙,可每一句话,都很揪心。 我沉眼看着定格的画面,那从蛇皮一侧探出来的肉翼,就好像强行撑起来的薄膜,不过是两指宽,却已经可见看到肉翼的雏形。 龙灵能催化蛇,我是知道的,毕竟她随意抓了一条蛇,不过是养了一晚,就能困住何寿。 现在这么多蛇全部朝清水镇聚集,她这是要催化所有的蛇吗? 会场一片静默,大家都转眼看着我和墨修。 整片的沉默之中,还是风羲率先开口,轻声道:“不知道蛇君可有什么办法应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墨修身上。 墨修却嗤笑一声:“我已经不是蛇君了,龙灵才是蛇后。现在我连一条普通的蛇都控制不住,何悦的召蛇咒也没有用了。” 他说的是事实,可在场原本静默的玄门中人,瞬间就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起来。 风羲和风望舒都沉沉的看着墨修,眼中似乎带着沉思。 墨修却拉着我,直接后退了一步。 我们本来就站在会场的门口,这一步,直接就退出了大门。 里面好像炸开了一样,完全听不清在说什么。 墨修却拉着我,一步步的朝外走。 外面还有风家的子弟在抓蛇,只是现在出来的蛇已经很少了,他们却还不敢放松,开着消防车在街上游荡,同时喷洒着药水。 墨修拉着我的手,走到一个偏静的楼阶处坐下。 空气中有着刺鼻的味道,别说对气息敏感的蛇了,连我闻着都很难受,好像喉咙作痒,又好像哽着什么。 可光喷这个也没有用,蛇蛰伏于地底,想去清水镇有的是办法。 但不喷,蛇群在外面游动,会吓到普通人。 墨修轻呼了口气,低声道:“龙灵想让我死。” 我伸手握着墨修的手,沉声道:“你还能撑多久?” 墨修是道蛇影,因执念而生,一旦执念成,蛇影散,就没了! 他的执念,就是复活龙灵。 现在龙灵入了蛇棺,就表示她已经复活。 那么墨修的执念已成,他就要消散了。 所以他想和风望舒联姻,借神蛇一族的什么婚盟,将他的生死和风望舒绑在一起。 可现在,龙灵召群蛇**,并且在催化这些蛇。 墨修已经失去了蛇君之位,对蛇族再也没有了震慑,要想解蛇族**的局面,只有一个办法——和风家一起斩杀蛇族! 同族相残,本就很揪心。 一旦墨修出手,蛇族必然尸浮遍野。 何物是九尾一族的后代,不过是见同族被人类屠戮,就倒戈向了龙灵。 墨修又怎么可能杀遍那些朝着清水镇聚集的蛇? 而且这种生死与共的婚盟,是要神蛇一族出手的。 就算我从来没有见过所谓的神蛇,但他们既然是条蛇,自然也不愿见墨修斩杀蛇族。 可如若他不出手,任由龙灵将蛇族这样异变壮大,风家也不会再和他联姻,他也不能将生死与风望舒挂在一起。 无论进退,无论墨修怎么选择,这都是一个死局! 墨修握着我的手,轻笑道:“在柳龙霆告诉我,龙灵回蛇棺的时候,我想着她总得休养一下。毕竟她没有身体,进入蛇棺借的肯定是别人的身体,也得融合一下吧。” “可我没想到,她回蛇棺第一件事,就是布局要我去死。”墨修紧握着我的手,头靠在我肩膀上。 可动了动,似乎不太舒服,又慢慢顺着我胳膊往下滑。 伸手抬了抬我的腿,直接将头枕在我腿上,头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姿势,安然的躺着。 雪过天晴,阳光正好,照在脸上还有点热度,挺舒服的。 墨修很舒适的躺在我腿上,还身体慢慢舒展开来,眯着眼,喃喃的道:“不过龙灵这样做也挺好的,我一直感觉对不起你。” 他说着,头朝我怀里蹭了蹭,脸隔着厚厚的羽绒服,擦过我肚皮:“你怀着孩子,我却要和风望舒成婚。可如果我不和风望舒结成婚盟,我知道龙灵阴魂在外,肯定会有复活的一天,那我就会消散。” “何悦,我不想自己消散。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想活着,就算远远的看着你,知道你好好的,也就行了。”墨修声音有些失落。 第457章 步步紧逼 我听着墨修的话,闻着空气中那些驱蛇药水的味道,喉咙有紧,鼻子也开始发痒。 傍晚斜斜的夕阳透过树稍的残雪,反射着晶光让眼睛生痛。 反手捂着墨修的眼睛,一手理着他的头发:“我知道的。” 以前我总是怨恨墨修,明明他知道很多事情,却总是喜欢瞒着我,不肯让我知道。 可在我从龙灵眼里,看到她是如何一刀刀雕刻着那条黑蛇的蛇身时,那种冲击性的画面,我明知道很重要,明知道该告诉墨修。 可我却不想,更不敢。 到最后,我终究做出了和墨修一样的决定,一样的隐瞒! 明明龙灵没有死,但墨修和柳龙霆都有着复活龙灵的执念,无论那种对龙灵的深爱是真是假,可总能感觉得到。 如若让他知道,蛇棺是他本体蛇身的血肉造成的,墨修该有多痛苦? 我摸着墨修的头,看着树稍的残雪在夕阳下闪着彩色的光芒,朝墨修低声道:“你休息一会吧。” 从蛇棺出事后,墨修似乎都没有休息过。 墨修却唏嘘的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当时下这个决定有多难,可我还是主动开口,再次提及和风家联姻。” “那时你杀了青折,阿问和你之间总有点隔阂。阿熵又离开了,不在你脑中。龙岐旭夫妻对巴山,对你,都还有布局。你又发现了龙灵的踪迹……”墨修睫毛在我掌心眨动。 呵呵的苦笑:“我只要一想到,你这么没安全感,却又不能用神念,不能用那涌动的黑发,拉不过穿波箭。问天宗,龙岐旭夫妻,巴山,没有一个是真的能让你可靠的。” “你又怀着这个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不能护着你,你又怎么能安然无恙。” “所以我不能消散啊,总得撑到,等你腹中孩子出生,让你有个依靠吧。”墨修嗤笑一声。 自嘲的道:“何悦,我有时想想我也挺自私的。明知道我和风望舒成婚,你会更心酸更痛苦,可我还想好好活着,能一直远远的看着你,守护你。就算你我都痛苦,也可以。” 他头又朝我小腹靠近了一点,几乎是对着我小腹说话:“可现在,就算我不在了,你自己也能撑住的对吧?” “龙灵这样做也挺好的,我不用再强忍着为难,去结一个根本不想结的婚盟。”墨修轻呼了口气。 苦笑道:“何悦,我什么都不想了,什么人族蛇族,什么蛇棺啊苍生啊。” “我就想这样和你躺在一起,晒着太阳,挺好。”墨修枕在我腿上的头晃了晃。 轻笑道:“哎,我这也算消极怠工了。” 我感觉掌心下,墨修的眼轻阖着,没有再动。 心头一阵阵的发酸,轻声道:“为什么神蛇一族的婚盟,不能是和我结在一起?就我们生死与共不好吗?” 当初墨修将巴山封住,我从柳龙霆嘴里知道墨修与风家再次联姻时,我就知道有原因。 可当时并没有往墨修要消散上想,墨修也只是告诉我,他需要一个孩子牵制我腹中的蛇胎。 现在既然说开了,生死与共,我与他不是更好吗? 墨修眼皮眨了眨眼,睫毛扫过我掌心,明显睁开了眼。 可他的眼睛被我捂住,我看不见,却能见到他嘴角抿了抿。 过了半晌,墨修才艰难的道:“何悦,你不是人,不是蛇,也不是任何本该存世的生物。” “你本来是没有生命的,所有的生机原是来自于蛇棺。后来就算断了与蛇棺的联系,你体内的生机也来自于你腹中的蛇胎。你无寿数,无命数,所以天道中也无你,神蛇一族怎么能将我和生死与你结在一起?”墨修声音有些发苦。 低笑道:“就算不好受,还是该让你知道吧。” 我轻嗯了一声,只是摇头苦笑。 是我想多了,我这种不过是蛇棺里养出来的躯体,相当于克隆人之类的,本就有违于天道。 墨修复又慢慢阖上了眼:“我再睡一会,你如果累了,就推醒我。” 我轻嗯了一声,依旧帮他捂着眼睛。 墨修似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就这样安静的躺着。 不远处,好像从酒店的通风管道里又钻出一条蛇。 几个风家子弟又连忙去抓蛇,直接就是一通忙乱。 我正眯眼看着,就见风羲突然出现在不远处。 她并没有看我,而是背对着我,看着那些风家子弟抓蛇。 等那些风家子弟将蛇抓起来,放进笼子里后,这才扭头看了我一眼。 不过依旧和上次在风城远远的对视一样,并没有说什么,就直接消失了。 她一走,那些参会的玄门中人,也三五成群的从里面出来。 我和墨修坐的地方虽然偏僻,可也不是完全躲起来,总有那么几个人看到我们。 他们或许急着回去应对这次的大乱,沉沉的看了我们一眼,跟着就各自用术法离开了。 夕阳慢慢下去,蛇族夜行,怕是到了晚上,聚往清水镇的蛇,只会更多。 我不知道风家这次是用什么理由,将清水镇周围的居民全部清走了,但明显更麻烦了。 等天变黑了,墨修好像还在沉睡,却再也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毕竟一条马上就要消散的蛇影,是一个什么用都没有的工具人,谁又会在意呢。 只是夜风寒冷,我推了推墨修,正要唤醒他。 却听到阿问沉声道:“墨修,我有事跟你说。” 原本躺在我腿上的墨修,立马侧身看着阿问,朝我笑了笑:“我去去就来。” 墨修或许还是希望在他消散后,问天宗能护着我的,所以对阿问尽量客气。 我瞥了阿问一眼,朝墨修笑了笑:“好。” 阿问是不想见到我的,见墨修同意,立马就走了。 寒风冷冽的夜色中,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雪过后的月亮挺漂亮的,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 然后跺了跺发麻的脚,坐了这么久,又被墨修枕着,腿麻得厉害啊。 这具身体,没有人的寿数,却有着人的弊端。 我正跺着脚,却见对面马路上,一队女孩子背着书包,一个个如同傀儡一样,同样的幅度抬着脚,迈着步子,甩着手,朝这边走来。 甚至连她们偏头看向我时,脖子转动的幅度和眼球转向都是一样的。 这一队人,如同牵着线的蚂蚁一样,直愣愣的走到我面前。 在离我三四步远的地方站住,然后如同蛇盘一般,队伍回转着将我围住。 对面抓蛇的风家子弟立马发现不对,用对讲机急急的说着什么,跟着飞快的开着消防车进这边来。 可消防车一开动,队伍后面的女孩子直接手牵手拦在了消防车前,直接用身体逼停了车子。 我对上这些女孩子脸上熟悉的笑:“龙灵,你到底想怎么样?” “何悦。”这些女孩子全部统一的表情,统一的语气,统一的音调。 朝我呵呵的笑:“你不想墨修消散对不对?你只要接受了我给你留下的巢,或者来蛇棺,我就能让墨修继续活着。” “是吗?”我将石刀夹在指间,晃了晃:“可你这样子算复活了吗?” 这些女孩子同时呵呵的笑,远处风家子弟似乎在用术法想控制这些女孩子。 但龙灵就算分散成无数个,每个都有自己独立的意识,每个都有着强大的术法,根本不是这些风家子弟能对付的。 我看着一个女孩子轻轻一挥手,那辆原本朝这边开来的消防车立马就侧翻了。 车厢的门砰的一下掉落,里面铁笼瞬间融化,所有关着的蛇,嘶吼着朝外爬。 有几条大蛇一出车厢,就朝着前面驾驶室去了。 风家子弟分两拨,一拨修习玄门术法。 可有一些并不能修习术法,就是普通人分散在各个行业中。 明显这次事情波及太广,风家会术法的子弟不够用。 这些来抓蛇的消防员,并不是用术法的那一批。 眼看大蛇要爬进去,我握着石刀,朝眼前围着的女孩子道:“我和你在清水镇见上一面,别胡乱害人性命。” “你看,终究是要妥协的。”这些女孩子呵呵的笑。 拦着消防车的一个女孩挥了挥手,那几条快爬到驾驶室的蛇,突然痛苦的扭动着。 蛇腹之侧,如同吹泡泡一样,慢慢探出蛇爪和薄翅。 它们似乎也惊呆了,在地上仓皇的扑腾着翅膀。 那些围着我的女孩子,都将上半身如蛇一样的朝我平昂了过来:“你看,这还只是蛇棺力量的一小部分。” 第458章 杀之不尽 我沉眼看着那几条被龙灵瞬间催化的蛇,它们不知道是欢快,还是艰难的扑腾着翅膀,一瞬间根本就飞不起来。 因为有了蛇爪,它们连爬行也不太方便,那两对蛇爪好像是多余的,让它们爬一下就蛇身倒栽。 这些附着龙灵意识的女孩子,却好像看着很有趣,都偏着头,兴致盎然的看着。 不过也就是这个机会,那些被困在驾驶室的消防员都爬了出来。 风望舒也带着会术法的风家子弟赶了过来,将这些普通人换走了。 就算是风望舒也不敢走近,只是远远的看着这些女孩子,然后脱掉鞋子,赤着脚,慢慢腾空透过人群看着我,只敢与我眼神交流。 “这就是要借神蛇一族那道婚盟,和墨修成婚的风望舒?”这些女孩子远远的看着她。 又瞄了瞄我,咂嘴道:“何悦,你现在这样子暮气沉沉的,和这种有着活力的小姑娘真的没办法比。” “神蛇一族的婚盟啊,真的不错。当初墨修也许了我呢,生死与共,寿数相融,情牵一脉……可那根情丝最后被我斩了!”龙灵幽幽的叹气。 呵呵的笑:“可你看,人心最经不起测探。我不过是召蛇群**,准备给蛇族一点好处,风家就坐不住了。怕是不会再和墨修联姻,墨修取不了风望舒的生机,就只会消散。” 这些女孩子脸上虽还带着笑,可盯着风望舒的目光却猛的变冷。 我被围在最里面,见她们目光变冷,心中瞬间感觉不好。 连忙朝风望舒沉喝一声:“快走!” 话音一落,就听到这些女孩子呵呵的怪笑。 风望舒原本光着的脚,瞬间好像被扭曲了,我都能听到“咔咔”断骨声如同炸开的豆子一样不停的传来。 跟着风望舒如同一个玩偶一样从空中落了下来,双足之上尽是鲜血。 那些风家子弟连忙掏出石剑,分成两拨,一拨将风望舒护住,一拨朝我这边走来。 “别过来!退开!”我握着石刀,盯着龙灵:“你既然执意要墨修去死,又何必乱杀无辜。“ “神蛇婚盟啊,我没结成,你结不成。她一个风家的小丫头,凭什么能!还想赤足借地母之力,我让她脚骨尽碎!”龙灵呵呵的冷笑。 所有的女孩子转眼看着我,语重心长的道:“何悦,我这可是帮你出气。杀了她,墨修就不会跟她成婚了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有着女孩子又开始抬手。 这些身体,每一具都为龙灵所用,她能同时占领无数具,又能统一她们的动作,又能分化意识。 每一具都这么厉害,根本几乎就是无敌的。 风家子弟也知道厉害,一个青年背着风望舒,直接就要发动术法先离开。 可围在我外围的一个女孩子,不过是抬了抬手。 那个风家子弟腰间的石间,直接横了过来。 风望舒感觉不好,连忙转手掐诀,引出一道青虹后退。 可青虹刚成,却好像被什么重重的撞到。 风望舒连同背她的那个风家子弟,同时倒在地上。 而那青年腰间的石剑,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鲜血从他嘴里直接喷涌而出。 “我帮你杀了她,好不好?”所有的小姑娘都偏着头,朝我呵呵的笑:“何悦,你不是也想杀了风望舒吗?我帮你杀了她,也算我拉你入伙的一点诚意好不好。” 风望舒双足尽断,碎骨从脚两侧和足踝处都扎了出来,根本就站不起来。 趁着龙灵说话,立马引动术法腾空而起,低声安排着风家子弟撤退。 可龙灵,好像玩得很开心,不过是某一个女孩子手指一晃。 所有风家子弟腰间的石剑“呼”的一声,全部都悬浮于半空之中,朝着风望舒扎去。 而这些女孩子全部异口同声的道:“何悦,我帮你杀了她,墨修就再也不会和别人成婚了,多好。” 我看着疯狂的龙灵,知道她是真的不会放过风望舒了。 手慢慢的缩回口袋,捏着一张符纸,就在口袋轻轻扯开。 这张符纸是当初何寿给我的,和何辜给的一样,一经撕开,他立马就会出现。 我一直没有用过,没想到这会用到了。 符纸撕开,并没有任何动静,围着我的这些女孩子却全部侧头看了过来,盯着我撕符纸的口袋,呵呵的笑:“你还留了后手?” “可有什么用?”龙灵似乎毫不在意,这些围着我的女孩子朝我靠近了一点:“好像撕了符纸也没什么大招啊。” 只不过是其中某一个,又对着风望舒一挥手,无形之中似乎有着什么对着她穿射而去。 风望舒明显想退开,更甚至引动了转轮之术,一道道的流光异彩闪过。 可原本能借着流光一闪而去的身体,却好像被钉在半空中。 她不停的换着法印想驱退那些石剑,却只不过是将穿射而去的石剑缓了缓。 “风家子弟听令,先退。”风望舒自知活下无望了,只是沉眼看着我。 手却坚定的结着法印,脚底无数鲜血涌出,如同根一样扎入了地底,也不知道借了什么力,居然挡着这些石剑,不让石剑瞬间穿体而过。 风家子弟抬眼看着她,转眼看了看这些被占据的身体,朝着风望舒行了一礼,居然真的撤退了。 龙灵呵呵的笑:“何悦,你看,人还是想保命的。” 她目光扫过风望舒脚底的血流:“能以血祭后土,借地母之力。风家有你这个一个人,也不错了,怪不得墨修会和你结婚盟。只是你痛不痛?” 龙灵挥了挥手,沉呵呵的笑:“你一身血,能借多久的力?” 风望舒脚底涌出的血越来越多,原本还有朝脚背上翻的碎骨,或许太过用力,所有趾骨都扎破脚心穿透而出。 她明显也很痛,悬浮着的身体左右跳动。 离风望舒较近的一个女孩子呵呵的低笑,如同弹蚂蚁一样,圈起食指。 看着风望舒轻笑:“苍生皆蝼蚁啊,华胥之渊,风家之后,又何尝不是蝼蚁。” 眼看她手指就要弹出去了,我却听到何寿沉喝一声:“来了。” 跟着脚下一只巨大的乌龟将我驮起,一堆东西朝我丢了过来。 我连忙接住,直接拉弓搭箭。 然后按着谷芽跟我说的办法,抽掉上面的翎羽,对着远处那个女孩子直射而去。 “何悦!”那些围着我的女孩子,全部尖叫:“你居然要救她!她要抢走墨修啊,你该杀了她。” 穿波箭要用很大的力气,我根本就不能将弓拉满,箭射到半空就开始坠落。 还是我强行附加了神念,才堪堪射中那女孩子。 穿波箭上有剧毒,应对的就是这种夺舍的情况。 这种毒一经沾染,并不用穿波箭穿体而过,沾之既亡。 那女孩子一经沾毒,立马昂首痛苦的大叫了一声。 而另外一些女孩子立马也痛苦的大叫,声音无比的统一。 惊呼之中,那个女孩子和那根铁箭一起倒地,流出的血带着铁锈的颜色。 我感觉拉过弓的手指火辣辣的生痛,指骨好像要断了。 却还是强撑着抽箭,拉着弓,对上离我最近的一具身体:“龙灵,这些身体,对你而言不过是一具躯体,可你在她们体中,中上穿波箭的那一瞬间,那种痛苦你也能感受得到对不对?” 穿波箭上的毒素应该是作用于神经的,既然一具身体中毒,所有的身体都感觉到了痛,证明龙灵就算意识分化,痛感还是相联的! 所有的女孩子居然放弃了风望舒,全部所蛇一般盘转了过来,一层层的围着我。 朝我异口同声的道:“何悦,你射啊?我不过是痛一下,可她们却是一条命。这样的躯体我还有很多,可你一箭一条命,我有夺不尽的躯体,你能杀得尽这些人吗?” 我站在何寿龟背上,拉着弓,对着这些女孩子,突然感觉无比的无力。 龙灵,真的找了一个最好的存活办法。 她能不停的换身体,而我却有着杀之不尽的人。 她用同样的方法,逼着我和墨修! 第459章 倍感无力 我右手拉着弓,盯着这些被龙灵意识占据了身体的女孩子。 她们这会如同牵线的蚂蚁一样,慢慢将我围了起来,但脸色却慢慢没了刚才龙灵的那种疯狂。 随着队伍缓慢的挪动着,她们的脸色也慢慢趋于平静,却又一个个木讷得跟木偶一样。 穿波箭的弓弦要用大力才能拉着,我站在何寿的龟壳上,用尽全力拉着弓弦,举着箭盯着这些女孩子。 眼角余光扫过刚才情急之下,射中的那个女孩。 穿波箭不过是沾到她肩膀处,只入了半个箭头,这会她倒在地上,因为箭身太重,已经从她身体脱落到地上。 但她已经一动不动,身体僵直,侧着的脸上尽是扭曲的痛苦。 明显已经死了! 我终究是用穿波箭,射杀了一个普通人! 手指不知道为什么,抖了一下,弓弦勒着手指更痛了,好像勒进了肉里。 我转动着箭,看着这些围着我的女孩子,她们还如盘蛇一样,缓缓的挪动逼近。 我却不敢再乱杀射了! 龙灵说得没错,她们不像我,无父无母,没人牵挂。 她们都不过是十八九岁,有父母亲人,有同学朋友。 就像我当初一样,想着考上大学后,如何生活,如何三五好友的玩乐。 一旦穿透箭射过去,不用重伤,沾上就会死。 那她们就会和我一样,再也过不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可这如蛇般的队伍中,不时有一个声音传来:“何悦,再射啊。” 可等我举箭对过去的时候,那个说话的女孩子瞬间就变得一脸的木讷。 就会换成另一个女孩子呵呵的笑:“没关系的,杀一个也是杀,多杀几个,有蛇棺,有蛇胎,有巴山,他们人族,他们风家,又能奈你何?你这也是为了杀龙灵,救风家少主啊!” 我紧咬着牙,双眼微睁,举箭对上去,那女孩子脸上的笑立马就消失了,又僵硬如同木偶,跟着队伍慢慢的挪动。 胸膛有着一股子憋屈无处发泄,我拉着弓扯了扯,目光环聚着这些女孩子,想着龙灵会从哪一个中间出来。 她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可这些女孩子却慢慢和蛇一样,一点点的收小包围圈,好像要慢慢勒紧。 “何悦!”何寿驮着我,也慢慢变小龟身,开始变得紧张:“她是某一个,还是所有的都是。” “你猜。”龙灵的声音从几个不同的地方同时响起,夹着得意的低笑。 我一直拉着弓,不敢有半点放松,因为那些石剑越来越逼近风望舒了。 她那碎骨迸裂而出、鲜血淋漓的双足已经无力的倒垂着了,就好像软软的两根面筋。 连那张容光焕发,时时笑嘻嘻的说出嘲讽话的脸,都变得煞白。 她几次想挪动手指,换个法诀,可只要稍有挪动,石剑就会逼近。 “风家那些人去哪了!阿问呢,墨修呢!风羲不是很厉害的吗!他们都去哪了?”何寿复又开始暴躁。 朝我沉喝道:“墨修这个时候死哪去了?难道已经死了吗?” 慢慢逼紧的队伍里,有着低笑声传来:“何悦,你看,求人不如求己。没有谁能帮你的,当初你在清水镇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的绝望无助?” “你不动手吗?”最里层的一个女孩子,突然腰身平直的朝我凑了过来。 脸上尽是诡异的笑:“我给你机会啊!好近的呢,不用射,轻轻一戳就行了。” 眼看这女孩子近在一臂之间的脸,我本能的松开了拉弓的手,抬手就要对着她眉心点去。 可也就在同时,这女孩子眼睛里闪过惧意,尖叫一声,身体仓皇的朝后倒去。 也就在同时,风望舒突然闷哼一声。 我忙抬眼看去,只见悬浮于半空中的风望舒,身体被一把石剑直接穿透了胸膛。 风家石剑,用术法可以延展。 所以那把石剑穿透风望舒身体后,瞬间延展长,剑尖穿透地面,直接是将风望舒钉在了地上。 剑身上,还如同荆棘一样,瞬间长出无数侧刺,有几根石刺,又从风望舒的胸膛扎了出来。 她那张娇俏的小脸,痛得几乎扭曲,可掐着的法诀却不敢松,一旦松了,其他的石剑直接就穿体而来。 “何悦!”风望舒却还抬眼看着我,有气无力的道:“别杀人,她在逼你。我死没关系……” 她抬眼看着我,双眼映着一边的路灯,似乎闪着异样的白光,痛得扭曲的脸,却朝我勾了个笑。 那结着法印的手,慢慢的松开了。 可就在她准备松开的时候,一把石剑又穿过了她的身体,交叉的将她盯在地上。 跟着所有的女孩子好像被那个后退的撞醒,开始恢复神智。 她们脸上先是迷茫,可看到何寿巨大的龟身,以及那个中箭倒地死去的同伴,就露出了害怕的神色,开始尖叫着想要后退,现场一片的混乱。 她们尖叫着想跑,好像没一个人还有着龙灵的意识。 但穿透风望舒身体的石剑,却又慢慢长出了倒刺。 那速度很慢,我却能清晰的看到一根根石刺,从风望舒体内的石剑中,慢慢长出来,一点点撑起她的皮肉,然后冒个细尖,跟着如春笋一样,瞬间破体而出。 风望舒微微的喘着气,直接松开了结着法印的手,如同那断裂了趾骨的双足一样,软软的耷拉在身侧。 我和她隔着混乱尖叫的人群,就这样对视着。 她却突然朝我笑了笑,微微的摇了摇头:“别杀人。” 脚下何寿暴躁的跳动着,低吼着什么,远处一道道火光闪过,可却依旧落不到这边来。 好像还夹着谁沉沉的经咒声,却又被这些女孩子的尖叫给压了下去。 我慢慢抬手,想重新拉开弓,可入眼都是这些女孩子脸上害怕的神情。 她们跌跌撞撞的朝外跑,有一个被撞倒,其他人根本顾不上,直接踩在她身上,朝马路对面跑。 惨叫声中,好像没有一个附加了龙灵的意识。 可就在我准备放下弓,朝风望舒走去的时候,一把石剑慢慢的扎进了风望舒的身体里。 这次很慢,慢到我好像能听到几把石剑在风望舒体内摩擦的声音。 风望舒痛得就算身体被两把石剑贯穿着,却依旧绷直了身体,紧咬着牙不叫出声来。 我连忙拉弓,眼睛扫过这些女孩子,她们脸上尽是害怕,全是恐惧,只想快速逃离。 就算倒在地上,被踩了,依旧手脚并用的爬起来。 明知道龙灵在她们中间,可我却不知道该射哪个,难道真的全部射杀? 耳边好像传来低低的笑声:“是不是无力?你来蛇棺啊?就不会这样了?你不是人,却总认为自己是人。” “何悦,要想分清族类,就得先从杀异族开始。等你杀多了人,你面对人就麻木了,就像人杀鸡鸭,杀牛羊一样。你就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人,杀人也没什么了。来……拉弓!”龙灵的声音夹着嘶嘶的气声,带着无比的诱惑。 我转目四顾,那些女孩子明明都只是在仓皇的逃跑,没有一个人说话。 可龙灵的声音却依旧在我耳边响起:“何悦,这些身体都是我的,你随便射杀一个,都算是杀了我。你射啊?再不射,风望舒就死了,你不想她死的对吧?” 对面那把石剑已经有一半穿进了风望舒身体里,或许是玩上了瘾,这次还没完全穿过去,就已经长出了倒刺。 风望舒痛得全身都抽动,却依旧只是咬着牙朝我摇头。 何寿暴躁的想大叫,可他一动,就撞倒了一个女孩子,传来了尖叫声。 同时几把石剑“哗”的一下转了过来,插在了何寿的龟身旁边,将他逼了回去。 我拉着弓弦,瞄了一眼还被悬浮的石剑慢慢逼紧的风望舒,知道龙灵还在。 可入眼都是这些尖叫着跑开的女孩子,她们又没有一个是真正的龙灵。 杀了她们,又有什么用。 所以,我慢慢松开了握着的弓。 龙灵依旧在诱惑的道:“风望舒不能死啊,一旦她死了,墨修连结婚盟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这些女孩子不一样啊,她们都是我占据的傀儡,今天不杀,明天依旧会被我占据,你明天还是得杀,或者其他玄门中人杀。”龙灵的声音带着低笑。 我沉眼看着这些如花般年纪的女孩子,慢慢拎起箭壶,直接从何寿的身上跳了下去。 握着弓,一步步朝着风望舒走去。 第460章 婚礼如期 我没走几步,就被一个仓皇逃跑的女孩子撞上了。 她看着我拎着的箭壶,瞬间一声尖叫,身体倒在一边,连滚带爬的朝一边跑去。 双眼还惊恐的看着我,好像我是什么恶鬼罗刹! “呵呵。”龙灵不知道在哪里低笑。 对面的风望舒被穿在倒刺横生的石剑上,朝我摇了摇头,无声的说着什么。 远处夜幕之中,无数的符纸闪动,不时有着什么火光、金光,彩光流动。 却都没有用,因为进不来。 龙灵既然来了,要把我逼向绝境,以她的心计,肯定是准备得万无一失的了。 我走过混乱尖叫的人群,走到风望舒身下。 将弓箭都放下,远处何寿沉喝一声:“何悦,你疯了吗。” 风望舒也低垂着侧脸,朝我眨眼。 可她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一侧头,嘴角一股血流涌出,夹着大块大块的血团。 我朝她笑了笑,慢慢抬起石刀,对着自己的小腹。 扭头看着风望舒:“其实我一直没什么本事的,只有一道护身符。” 石刀猛划过身上的羽绒服,我只感觉小腹中传来刺痛,跟着手腕上一直没有动静的蛇镯,立马“哗”的一下就游动了起来。 先是直接撞开了我握着石刀的手,跟着直接化成一条黑白相间的蛇,对着天空就冲了过去。 小腹里的蛇胎似乎感觉到危机,也开始飞快的转动,撞得我痛得冷汗直流。 可我却只是握着石刀,沉眼看着蛇镯化成的那黑白相间的蛇身。 这样看的话,其实很像记忆中那条魔蛇啊。 “何悦。”龙灵在我耳边沉笑了一声:“你果然对自己够狠,蛇胎生而有灵,你拿它的命来做赌注,就不怕它生下来,恨你吗?” 蛇镯子那黑白相间的蛇身,好像穿透了什么,瞬间就反转着蛇身在半空中游弋。 跟着远处各种术法涌动,许多人急急的朝这边来了。 墨修率先站在那蛇镯变化而出的黑白蛇身之上,不过是伸手抚了抚那条蛇的蛇头。 它就立马变成了蛇镯,又飞快的游到了我手腕上。 阿问并没有跟他一起回来,其他玄门中人也没有来。 只有风羲带着一些风家子弟过来了。 不过看到被石剑贯穿钉着的风望舒,所有人都是沉默的。 墨修脱下外袍给我穿上,伸手抚了抚我的小腹:“痛吗?” 我想摇头,可小腹一阵阵的胀痛,蛇胎转动得越来越快了。 心头发着酸,这个孩子会怪我的吧。 每次遇到事情,我都是会它来做护身符。 无论是蛇棺还是蛇镯,都是在保护我腹中这个孩子,在孩子没有危险的情况下,都不会有半点动静。 龙灵没有身体,她不只是能在那些女孩子身体里穿梭,还能进入我身体里。 我就算杀了所有她能占据的身体,杀了我自己,她依旧是存在的。 或许是蛇镯有了动静,又可能是这些人都来了,龙灵再也没了动静。 她没有身体,就好像不过是意识,来去都没有踪影。 墨修帮我将外袍裹紧,伸手将我额头上痛出来的冷汗抚掉。 伸手轻轻的抚着小腹,似乎动用了什么术法,紧揪着生痛的小腹,慢慢的缓和了下来。 “龙灵不知道用了什么术法,布了个结界,把我们都挡在了外面。”墨修声音发沉,苦笑道:“幸好她没打算对你出手。” 一边的风羲听到这里,瞥眼看了过来,然后有些心疼的看着被石剑贯穿着的风望舒。 却并没有说什么,只不过亲自动手,将贯穿风望舒的石剑给取了下来。 风家子弟收了石剑,何寿也急急跑了过来:“龙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太恐怖了。我连动都动不了,差点也被这些石剑串起来烤。这石剑不是只有风家子弟才能用的吗?为什么龙灵也能用?” 石剑收起,风家人立马将风望舒抬了起来。 她好像松了口气,却因为失血过多,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了,但依旧看着我,朝我笑了笑。 风家子弟明显分散了,到这边来的并不多。 用术法将风望舒送走后,只留下几个子弟处理地上那具尸体。 风羲又安排人去调监控什么的,要想办法将那些女孩子找出来,然后消除她们的记忆,不能让她们引起恐慌。 我沉眼看着地上那个女孩子的尸体,感觉拉弓的手还是有点痛。 就算见过无数的人死了,可和这个还是不同的。 眼看风家子弟要将她尸体收走,我不知道风家会怎么处理。 忙推了推墨修,朝那些风家子弟沉喝了一声:“等一下。” 风羲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却还是朝那些风家子弟摆了摆手。 我走过去,将地上的穿波箭捡起来,箭头已经腐蚀掉了,只不过剩下箭杆。 可那女孩子肩膀处的箭伤,已经变得了斑斑铁绣附着的样子。 我眼前又闪过谷逢春在巴山地洞自绝时的模样,她的身体也是这样,染满了如同铁锈的血。 就算我当初射杀了青折,我也没有太多的后悔。 可现在看这女孩子的身体,我只感觉喘不过气。 我、青折、谷逢春,就算风望舒死在这里,我也不会这样心疼,因为我们都是这个局中的人。 但这个女孩子,她们是普通人,还有着对她报以希冀的父母亲人…… 龙灵,真的不是人! 所以,她也不打算让我做个人! “何悦。”墨修轻吸了口气,伸手来捂我的眼睛:“别看了。” 我朝墨修摇了摇头,伸手将这女孩子的裤脚扯开。 可两条腿全部扯开,也没有见到那纹着的血蛇。 “没有纹身?”何寿也有点吃惊。 忙蹲下来,直接伸出指尖,将裤腿划开。 可一直将衣服扯到大腿也没有,我又忙将衣领扯开,想看看锁骨处。 因为穿得比较多,我手指痛得厉害,根本没办法扯开。 还是墨修帮我,才扯开的。 但锁骨处也没有见到什么纹身,我和何寿对视一眼,忙又将她推过来,翻看后背,也没有…… 我和何寿都有点慌了,何寿还想去扯开衣领,我忙压着他的手,朝他摇了摇头。 “纹身并不是她占据身体的原因。”墨修沉叹了口气。 苦笑道:“蛇棺啊……太过玄妙了,就算龙岐旭夫妻也要想尽办法解开那些蛇纹,想窥探一二。” 我站起来,将墨修的黑袍紧了紧,朝一边的风羲看了一眼:“风家主,有空聊两句吗?” 风羲很淡然的点了点头,朝一边的风家子弟道:“将那些女孩找出来后,找个理由去医院体检,查一下是否有纹身和其他异常的情况,重点查……” 她说着,似乎顿了一下,轻声且无奈的道:“查查有没有怀有蛇娃。给学校一个理由,让这些复读生和学校附近的人员,全部做个体检吧。马上就要过年了,体检完了,也让这些人安安稳稳过个年。” “是。”旁边的风家子弟都恭敬的点头行礼。 风羲这才转眼看着我:“何家主,请!” 墨修伸手拉了我一下,我却扭头朝墨修笑了笑:“没事,就是聊几句。” 风羲明显在等这个我主动开口的机会,穿着的宫装后面,一条披帛轻轻一晃。 如同波浪点涌动,我和她就已经到了玄门开会的那个会场了。 大屏幕上,还实时放着那些蛇涌向清水镇的画面。 不过玄门中人和风家已经开始联手,尽可能的在阻拦这些蛇往清水镇去。 蛇岛那边,已经开始用术法铸结界,尽量将那些蛇全部困在蛇岛上。 风羲只是沉眼看着大屏幕,并没有说话。 明显又是在等我主动开口。 就算同为家主,可风家根基多深,不是射鱼谷家能比的。 所以就算有着蛇族大灾,风羲依旧很淡定。 我轻吸了口气:“我去清水镇解决龙灵召蛇群**,明天墨修和风望舒的大婚,如期举行。” 在生死面前,情感都是小事。 总要活着,才能有感情吧。 第461章 左右逢源 风羲似乎早就料到我会开口,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沉眼看着屏幕上的画面。 转手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平板…… 她一直梳着很繁复的古装头发,穿着广袖博带的宫装,却这么自然的从袖兜里掏出部平板,还很熟练的划动着。 或许是她的脸色太过平静,所以居然也不突兀。 不过随着风羲在平板上划动着,屏幕上的画面立马变成了清水镇的实时画面。 风家铸的石墙依旧在,可已经布满蠕动的蛇。 这些蛇不知道借什么力,或是趴在石墙上,或是已经爬到了上方封住的石板上。 所有的蛇都着昂着头,对着空中各种凶狠的嘶嘶吐信。 蜃龙的眼睛可见细微之处,所以画面上,可以看到这些蛇吐信嘶鸣的时候,还明显有着毒液喷涌而出。 风羲很淡然的将画面放大拉近,慢慢挪动,明显在借蜃龙的眼睛查看这些蛇异变的程度。 不过就目前来看,至少还没有那种到酒店前,被龙灵直接催化的地步,却也有已经在蛇腹下长出细爪的异蛇了。 风羲看着,左手握着平板,右手掐了个法诀。 她法诀不过是轻轻一转,屏幕上那条长着细爪异蛇所攀附的地方,立马就有一根根的石笋扎出来,瞬间将那条异蛇扎成了几段。 而石笋在扎进异蛇体内后,又瞬间收拢…… 我脑中瞬间闪过,当初在清水镇,柳龙霆被透骨晶钉穿着蛇身的画面。 而现在那条异蛇,虽不是从身体里长出透骨晶钉,可那些长出来的石钉,穿钉的方向和透骨晶钉的钉法一模一样。 那条出蛇爪的蛇瞬间被穿透,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跟着或许是因为剧痛,头尾都昂动。 刚长出来的蛇爪在石墙上用力抓划,因为太过用力,那嫩嫩的蛇爪直接因为大力而断裂。 蛇身因为痛疼,更是不停的拱起,想将身体从穿透的石钉中挣扎出来。 但蛇身一拱动,那些石钉就好像化成了一把把细刀,瞬间就将蛇身化破成一截截,一片片的…… 断裂的蛇身染出鲜血,无力再攀附在石墙上,就被下面想朝下爬的蛇群给淹没,瞬间连滴血都看不见了。 好像刚才那被钉、被划断的蛇,从来没有过。 风羲似乎这才分过神来,朝我轻声道:“何家主现在连召蛇咒都用不了,对上龙灵,不过是为鱼肉,拿什么去阻止龙灵引群蛇**?” 她明显是借平板来看哪些蛇异化,再借用术法,驱动那些阻拦着的石剑将异蛇斩杀。 可这法子,和蛇棺的透骨晶钉真的像啊! 屏幕上的清水镇,像极了小时候我见过的一棵长满松毛虫的树。 密密麻麻的松毛虫附在树干上,第一天只是一大块,第二天大了一倍。 到了第三天、第四天…… 不只是长满了整棵树,就连旁边的树也开始长了。 这才不过半天,清水镇就成了蛇镇。 如果再过一天、两天呢? 越来越多的蛇往那边游动,附近的城镇、县市,会不会也变成另一个清水镇? 明显风羲不打算直接开诚布公的谈,我干脆从旁边拖了把椅子,软瘫瘫的坐下去。 看着风羲又将一条异化的蛇钉住,转着掌心的石刀:“风家既然封住了清水镇,风家主可以远程控制、精准打击,那为什么不直接将这爬上石墙的蛇全部斩杀?” 无差别攻击,至少不会一条条的找出异化的蛇吧? 可风羲却宁愿一条条的去查看,这样不是更累吗? 风羲转眼看了看我手里转动的石刀,那张雍容华贵的脸,终于有了些动容:“何家主,知道,又何必点破。风家乃是神母一脉遗留的嫡系,想来墨修蛇君没有少告诉你,神母感蛇有孕,才生下了先祖伏羲。” 也就是说,风家本就与蛇族渊源很深,所以不愿无差别斩杀蛇族。 可如果这不是蛇呢?而是蚂蚁,是蜂呢? 风羲是不是就会毫不在意的全部斩杀。 我转了转石刀,夹着指间,低头看了看:“风家有意和墨修联姻,让他和风望舒生一个孩子?除了先祖伏羲之外,还有见阿娜和魔蛇生下的龙灵这么厉害的原因吧?” “阿娜……”风羲突然冷呵一声:“她倒是一直这么尊守诺言,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要了。” 我只感觉夹在指缝的石刀有点重,好像手指都夹不住。 朝风羲呵呵的笑:“所以这既然是风家人起的因,就应该是归风家来解决啊。我现在是帮风家呢?风家主不应该多给点酬劳吗?” 龙灵可以驱动风家的石剑,风羲可以运用透骨晶钉来钉蛇。 风家用的是石剑,阿娜留下了一把石刀给龙灵。 可龙灵因为用这把石刀杀墨修,造蛇棺,后来又弃之不顾了,由龙浮千转到了我手里。 谷遇时说龙灵的母亲……无名! 不是无名,是阿娜入巴山的时候,舍弃了自己原本的名字。 “风家不会有她那样的人,她也不算是风家的人。”风羲又看到了一条长出羽翅的异蛇,手指直接掐了个法诀。 那条异蛇的七寸立马被一根石钉给穿透,痛得瞬间扑展刚长出来的羽翅,蛇身更是缠转着,想将被钉住的七寸给拉出来。 但七寸是致命的地方,它越挣扎死得越快,没一会蛇头就没有再吞吐蛇信了。 可蛇死而不僵,就算死了,蛇身和羽翅还抽动着,将附近的蛇全部给扫开了。 风羲目光盯着那痛苦扭动蛇身的死蛇,转眼看着我:“她早就被驱逐出风家,既然叫阿娜,就和风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轻呵呵的笑了:“没想到风家也不想担责任啊。可既然龙灵也有风家血脉,又是阿娜和魔蛇生的,岂不是更符合你们风家感蛇有孕的造神计划?为什么风家当初不叫龙灵,召回风家?” “所以龙灵以前是巴山巫神啊。”风羲手指慢慢的在平板上挪动。 一旦发现有异化的蛇,不过是手指法诀一掐,铸起的石墙立马涌出石钉将蛇钉住。 在这样密密麻麻的蛇群中,要想找到有细微异化状态的蛇并不容易。 风羲却似乎只要一眼,就能找到。 她对于阿娜好像有些不一样,从谈及阿娜之后,一旦发现异蛇,不再是同时几根石钉涌出钉住,而是一钉直接穿透七寸,瞬间毙命。 快、狠、准,还能远程打击,看得我心惊。 但风羲并没有说为什么没有让龙灵回风家。 这让我也越发的对风家好奇了,目光扫过风羲。 她却依旧看着画面,沉声道:“何家主也看到了,就算群蛇**,风家也有办法控制。望舒被龙灵重伤,要闭关休养,不可能大婚了。” “那风家主同意和我谈,是打算谈什么?”我轻呵呵的笑着。 身体慢慢拉长,头靠在椅背上,扭了扭。 盯着风羲:“风家主将这石钉的法子给我看了,不就是想将风家和龙灵的渊源告诉我吗?” “既然用不上我,又为什么跟我谈?”我转着石刀。 看着上面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纹路,反手摸了摸蛇镯:“除了我,连墨修都不能解决群蛇**了。” “风家主这是担心,如果我解决了群蛇**,比龙灵更好的掌握了蛇族和蛇棺,怕我威胁更大,所以还在犹豫要不要帮我?”我转着石刀轻笑。 盯着风羲:“风家主是不是还想着毕竟龙灵的母亲,也是风家血脉,或许龙灵还会顾及血脉之情,掌控了蛇棺还能和风家合作。” “可龙灵连阿娜都不认,刚才更是杀风望舒来逼我,怕是对风家没什么感情!风家主,还是不要将希望寄托在龙灵身上的好!”我朝风羲眨了眨眼。 嘲讽的轻笑道:“龙灵怕是一心想为蛇后,怕弄出这一遭,还是想将所有人都能供她转移意识,没心情和风家合作了。风家这样左右逢源,在龙灵这里怕是不适用了。” 我抬眼盯着风羲,得意的轻笑道:“所以风家主除了和我合作,怕是也没有选择了!” 第462章 卖了墨修 风家能走到现在,怕不只是实力强大,还有审时度势! 风羲明显还在赌龙灵,会不会要和风家合作! 风羲猛的转眼看着我,冷声道:“如果不是你怀有蛇胎……” “风家主想杀我?”我石刀轻轻一转,身体软瘫如蛇一样,慢慢缩进椅子里:“可风家也想要蛇棺,龙灵这么疯狂,怕是就更不敢杀我。” “除了我,没有谁能制衡龙灵。就算墨修和风望舒再生一个,怕也不行。毕竟墨修再厉害,也不过是一道蛇影,比不过那条魔蛇。”我慢慢转动着手腕。 那只蛇镯在黑白之间反转着,一黑一白,不停的绕动,映着上头的强灯光,连蛇鳞都很清晰,就好像一条黑白相间的蛇在我手腕上游动着。 风羲好像将清水镇所有异化的蛇都清理掉了。 收起平板,轻呼了口气:“你知道自己身体有什么不同,对吧?你是不是经常梦到一条黑蛇?可你现在也知道那不是墨修,对不对?” “你本能的记得龙灵和那条黑蛇墨修之间的感情,可你却不知道这些感情怎么来的?”风羲背后那条披帛晃了晃。 身体好像如波浪一般轻涌,却不过眨眼间,就已经到了我身边。 她低着头,轻垂着眼看着我:“何悦,天眼神算开天眼看了你的命数,可你明明是天道之外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命数?” “你的出现太过复杂,是个大变数,我也看不清,所以有时我真不敢留着你。”风羲身边的披帛如同蛇一般的扭动着,慢慢的环绕着我。 好像只要风羲一勾动手指,掐一下法诀,我就会像那些趴在石墙上异化的蛇一样,瞬间钉透七寸毙命。 我看着风羲的披帛在我身边涌动,左手轻轻转了转,去捏在身前飘过的那段。 从见到风羲这身宫装开始,我就一直想这么做了。 这条披帛看上去很飘逸,颜色也好看,而且一直能动,时而如烟,时而如雾。 可一伸手,却从披帛中间探了过去。 我转了转手,却又感觉披帛缠在手上。 抬眼朝风羲笑了笑:“这也是青虹吗?” 风羲任由我将那条披帛一点点的转到手上,冷哼一声:“你倒是真的一直想求死,所以一点惧意都没有。” “当初在风城的时候,你就想杀我了吧?”我看着已经缠满手掌的披帛。 轻笑道:“所以风家主当日在风城,远远的看了我一眼就走了,怕自己忍不住出手吗?可你又不能杀我,因为我是最大的变数,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没错。”风羲一把将披帛扯了回去。 沉沉的吸了口气:“你射穿了那间石室……” “风家的石室啊,原来也会被射穿,我就知道,不能留着你。你对风家威胁太大!”风羲自嘲的轻笑了一声。 扭头看着我道:“说说吧,你准备怎么解决群蛇**。” 她这话题转得太快,果然问题还是出在风家那些石室上。 我眯了眯眼,转着石刀:“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一是,我试着去解决群蛇**,不管成与不成,墨修和风望舒都要以神蛇一族那个共生的婚盟大婚,风家保证墨修不会消散。并且帮墨修拿回蛇身,让他不再只是一道蛇影。” “意思是你没成,风家也得搭上望舒?还要帮墨修找到蛇身?”风羲轻笑了一声,盯着我道:“而且你条件还不只一个?” “如果不是风望舒能让墨修不消散,刚才我也不会拼了自己和腹中蛇胎的命来救她。现在的局面,我还有一试的可能,其他人连试试的机会都没有。”我朝她晃了晃手指。 自己都感觉有些嚣张的笑道:“风家主能同意和我谈,自然也知道会有条件的,多少条都不为过,因为你都会答应。” 风羲脸上那些异样的神色慢慢收拢,朝我点了点头:“继续说吧。” 我张了张嘴,喉咙哽了一下,却还是轻声道:“第二,龙灵虽不会让我死,可万一我失败,被她拉入了蛇棺……” 龙灵明明说阿熵出来了,就该及时行乐,却又到处生事,扰乱我们的计划,搞得我都以为她这是在帮阿熵争取时间。 可她次次想拉我入伙,入了蛇棺后又没有完全没墨修消散,证明她真的掌控不了蛇棺。 现在除了龙灵和阿熵,谁也不知道蛇棺具体有哪些作用,又是什么样的。 可我却有机会和龙灵争一下,至少能让这些涌动的蛇先散开,不再朝清水镇聚集。 “如果你入了蛇棺,自己想办法出了,我们救不了你。”风羲却接过话头,沉声道:“但是我们会照顾好墨修和你那两个孩子,叫阿宝阿贝?” “孩子不劳风家费心。”我朝风羲摆了摆手,沉声道:“如果我被拉入了蛇棺,你们就继续封着清水镇吧,帮我照料好巴山就行了。” 风羲似乎愣了一下,好像有些失笑:“还有第三?” “第三,如果我成了。望风家主履行承诺,让我去风家石室再看一下,再告诉我当年往事。有关阿娜为什么被风家驱逐,为什么去寻去华胥之渊的那一位,墨修又为什么会留了一间石室和那些蛇族典籍在风家,还有我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到这些往事。 或许这些才是根本原因啊。 “也就是说,你能解决群蛇**,却杀不了龙灵?”风羲却找到了漏洞,朝我冷声道:“那如果她再生事呢?” 我沉眼看着风羲:“风家主有办法杀龙灵吗?” 风羲轻笑的摇了摇头,慢慢收拢披帛,又掏出平板开始看了。 不过是几句话的时间,就又有蛇异变。 她直接朝我挥手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这会倒像,我是她的手下一样。 我转了转石刀,轻“嗯”了一声,倒也不怕她反悔:“第四,我去之前,还请风家主给问天宗拨笔钱啊。我还要养娃,多留点钱,总是好的。我也不要多了,就按上次我从风长老那里转出来的,再多两个零就行了。” 风羲猛的抬头看着我,好像被我逗乐了,呵呵的笑:“你从风升陵那里转走了好几十万吧,再多两个零,你知道是多少吗?” “风家主,你们风家超脱于玄门之上,怎么会在乎钱呢,应该视财钱如粪土啊。我这还只是千万级别的,按你们这样的存在,应该动不动就是九位数、十位数的砸我啊。毕竟……”我朝风羲笑着。 不由的伸手抚了下小腹,胸膛发闷,喉咙发哽:“墨修要和风家联姻了啊。” 风羲目光沉了沉,眼里闪过嘲讽的笑,低头看着平板,轻应了一声:“好。” 只是她那一声总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我听出来了,却不再去细想。 可刚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转身就见墨修靠在门边,沉眼看着我。 墨修旁边居然还有何寿,看何寿那一脸八卦的样子,明显听去了不少。 我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风羲,她居然没有布下结界什么的,就让墨修他们这样偷听。 所以她最后才那样似有似无的笑!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我要留着精力对付这些异变的蛇,哪有心思施什么结界啊。况且这些事情也和蛇君有关,听听也好。”风羲看着平板,头也不抬。 可话说越说越留:“何家主因为蛇君和风家联姻,要几千万,也是应该的。毕竟蛇君是你腹中孩子的父亲,风家确实该给这笔钱,算是补偿吧。” 墨修只是沉眼看着我,脸上说不出的落寞和寂寥,还有着一丝丝的伤心。 第463章 一面怯弱 果然活久必精,风羲这种是精中之精! 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给我下套! 我看着墨修有点忐忑,一边的何寿却满眼感激的看着我,不停的双手合十,朝我拱手作揖。 何寿满脸的喜色,更衬得墨修一脸的悲切和无奈。 我心头越发的慌乱,可没钱是真的啊。 何辜帮我带着阿宝阿贝,问天宗处处帮我,如果我被拉入蛇棺,总该给他们留点什么吧? 我又没有其他的东西,只能补点钱了。 这个时候不向风家开口,宰她们一下,什么时候再开口? 不过墨修看了我两眼,脸上闪过苦笑。 跟着就抬头看向风羲:“既然风家主都说了,给钱是应该的。那以风家的财力,再多加两个零也应该的吧。本君虽不再是蛇君,可身份也在这里。” “何家主要为我以后的孩子讨抚养费,这又是蛇胎,想来养起来花费也大。就算再多两个零,不过是十亿级别的,风家主应该不会有意见吧?”墨修声音倒是沉稳得很。 我听着不由的抬头看着墨修,他果然比我更敢开口。 他加的两个零,比我加的两个零厉害多了! 也是,既然卖了他,就该尽量多卖点钱才是! 何寿更是直接朝墨修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掰着手指头算,这是多少钱。 风羲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墨修,握着平板的手抖了抖,连屏幕上的画面都收缩了几次。 跟着她似乎猛的掐了个法诀,几条异变的蛇,同时被石钉给穿透七寸,却又瞬间被划断了蛇身。 风羲看着断了的蛇身滚下来,这才扭头看着墨修。 脸上却依旧带着那样雍容华贵的笑:“既然蛇君都开了口了,钱财这种身外之物,自然不是问题。” 她握着平板都捏得发白的指尖,笑得十分坦荡:“只是近墨者黑,没想到蛇君是黑蛇的蛇影,居然还会被何悦给染黑了!” 何寿忙低咳了几声,将满脸的兴奋压了下去。 好像生怕风羲反悔,忙朝风羲狗腿的笑道:“风家和那些玄门的弟兄们,这样轮班阻拦蛇群也太累了。何极已经去清水镇外了,能阻拦蛇群就先拦着,剩下的事情让我师妹想办法处理。风家主,跟我一起去安排吧。我们问天宗,也该出点力的!” 他明显是想支开风羲,甚至一甩满是金纹的衣袖。 笑嘻嘻的走到风羲面前,用那张少年感满满的俊脸,朝风羲卖萌低笑:“上次见风家主的时候,我还是只小玄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风家主风华依旧,何止是绝代啊,简直就是……” 风羲要笑不笑的瞥了何寿一眼。 不等他说完,直接伸手掐了他的脸一把:“阿问如果有你这么厚的脸皮,又这么会说,青折又岂会……” 她似乎嗤笑了一声,双手揉着何寿的脸,不停的搓揉。 然后瞥了我一眼,直接就带着何寿消失了。 会场只有我和墨修了,屏幕上依旧放着清水镇群蛇涌动的画面。 墨修懒懒的靠着门,抬眼看着上面那些蛇。 轻声道:“你打算怎么解决群蛇**?” “回巴山想办法吧,巴山和清水镇之间总有点关联的。”看着墨修双眼中的雾气。 我有些心虚:“要不你和我一起帮忙?或者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谈这件事,总比谈卖了墨修给风家要好一点。 其实算算我们也不亏啊,墨修和风望舒成婚,他能不消散,好好活着,还能从风家要一大笔钱。 就目前我们的情况来说,已经算很好的结果了。 人啊,还是得朝钱看。 “龙灵入蛇棺,我不能再靠近清水镇,一旦靠近,或许会受召蛇咒的影响,或许会感应到她复活,消散得更快。所以我不能去,你自己努力吧。”墨修昂着脖子,轻轻的呼了口气。 目光却扫过我小腹,想说什么,却又好像慢慢的吞了下去,复又转眼看着屏幕上的蛇。 蜃龙传回的画面无声,可那群蛇涌动的画面,我好像听到嘶嘶的蛇信声。 夹着石刀的指间,慢慢涌出汗水。 我转了转手,将石刀收起,扯紧身上墨修的外袍遮住小腹:“你去看看风望舒吧,她伤得挺重的,明天大婚的事情也准备起来。” “呵!”墨修却轻轻的呵笑,头靠着门框。 却越笑越大声了,双眼慢慢跳动,好像笑得喘不过气来。 居然慢慢伸手捂着肚子,似乎笑得肚子痛。 我知道他笑什么,心口被他的笑震得有些发痛。 慢慢走过去,抚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眼角。 墨修就算笑得弯弯的,可眼角还是有泪水涌了出来。 “墨修。”我尝着微咸的泪水,轻唤了一声:“不过是一道婚盟,你我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吗?” “是啊,很好。”墨修脸上的笑好像怎么收不住。 伸手搂着我,将身体的重量全部靠在墙上:“何悦,你知道为什么当初我不敢告诉你,和风望舒成婚的真正原因吗?” 他好像伸手将我紧搂在怀里,反手压着我的背,将下巴搁在我肩膀上。 无力的像个孩子,朝我喃喃的道:“何悦,我以为我能护着你的,就像在清水镇一样。无论你碰到什么事情,你只要想着我,就会感觉安全。”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无力的一面,不想让你知道,我为了活命,居然还要靠和别人成婚,卖身!”墨修声音微微发哽。 苦笑道:“就像当初,我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你梦中护着你的那条黑蛇,可我从来不敢提及,任由你误会。我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一道蛇影,却也不敢告诉你。” “何悦,我希望自己是条蛇,就算不像柳龙霆那样,能像当初那些方士抓的那条就可以了,至少不会因为某个原因,突然就消散了,连尸体都没有。”墨修轻轻的喘着气。 声音发着苦:“更不用总是因为那些本不属于我的情感和执念,痛苦的纠结!” 墨修明显很痛苦:“可我却不敢将这些告诉你,更不敢让你知道,我其实护不住你。你所看到的我,不过是我努力维持住的最好的一面了。” “何悦,你因为你是一具从蛇棺出来的躯壳,总感觉心灰意冷。可我呢?”墨修轻轻的呼着气。 几乎将身体都挂在我身上:“何悦,其实对上你,我也是害怕的。总是怕你看穿我的身世,知道我不是你梦中那条黑蛇,知道我不过是一道虚幻的蛇影,知道我其实没有你心中想的那么厉害……” “所以我不想你去风家救我,不想让你知道,我为了活命,会和风家联姻。更不想让你知道,我会有完全消散的一天。”墨修胸膛起伏着。 在我耳边呵呵的低笑:“我希望在你心中,我是那条能握着沉天斧,能镇住蛇棺,能解决一切,什么都不用你担心,什么危险都能帮你解决的墨修。而不是现在这样……” “知道你被龙灵逼迫,却只能站在结界外,无能无力的墨修。”他微微的喘着气。 然后慢慢推开我,沉眼看着我:“何悦,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在骗你。无论是往你脑中放那个阿熵的神识,还是骗何辜逼你和我在一起……” 墨修说着,眼神跳动,看着屏幕上涌动的蛇群。 苦笑道:“何悦,你其实没必要为我做这些的。” 我从来不知道,墨修原来也有这么谨小慎微的一面,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他在我面前的形象。 心中突然莫名的发酸,我呵呵的笑了笑,轻声道:“龙灵逼我,其实也是在打击你的斗志。” 从龙灵露面开始,无论是那些女孩子体内的蛇娃,还是她神识可以在躯体里转移,或是现在的群蛇**,好像我们都没有还手之力。 可这么多大招同时放出来,就证明龙灵其实也在虚张声势。 她在接连打击我和墨修! 我将身上的黑袍扯下来,递给墨修:“大家都有不想让人看见的一面,墨修,你为我做得够多了,总该我为你做点什么?” 第464章 周而复始 我从知道自己不过是一具转生的躯壳后,心里所想的就完全不一样了。 可我从来没想到过,墨修会因为自己是一道蛇影,也有点…… 自惭形愧! 本以为这段感情里,只有我谨小慎微,处处小心。 没想到墨修也有同样的顾虑! 我将黑袍披在墨修身上,伸手抚着他的脸。 手指滑过他眼角,将指腹那点湿意朝他晃了晃:“有血有泪,就是真的了。墨修,你好好的成婚,我解决完清水镇的事情,可能还会来观礼哦。你有空的话,好好破解那些蛇纹典籍,里面或许有……” 见墨修明显抬了一下眼,我苦笑道:“那条本体蛇留下来的信息,或许就是对付龙灵和蛇棺的办法了。” 对于那条本体蛇,墨修多少还有些膈应,脸上闪过一丝丝古怪的神情。 我朝他笑了笑,正准备后退,墨修却几乎本能的伸手来拉我。 不过虚抬了一下,目光看到我身后,就又退了回去。 我扭头看了一眼,却见阿问居然陪着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站在外面。 大冷天的,那连衣裙还是吊带的,颜色白如蚕丝般的晶莹。 一般这种颜色很难驾驭,可那女孩子肤色也白得晶莹如雪,透光亮的那种,气质更是清冷绝伦。 但突兀的是,她居然双手抓着一大把烤肠,目测十几根。 烤肠味道很浓,可她和阿问站在我身后,半点声音都没有不说,我连烤肠味都没闻到。 见我瞥着她,她也转眼好奇的看着我,张嘴就将一整根烤肠塞嘴里。 这么大一根烤肠塞嘴里,怕是在嘴里回旋都回不了,只能吐出来或是直接吞下去了。 可那女孩子小巧的腮帮子被塞得满满的,居然还在慢慢的嚼。 不过双眼却溜溜直转的看着我,目光更是好奇的扫过我小腹,鼓着的腮帮子,看上去好像一只白白的小仓鼠。 我在脑中转了一下,玄门中连同风家都好像没有这号人吧? 会场外的走廊并不大,阿问是不太想见我的,见我看过去,直接贴着墙侧到了那女孩子身后,给我让路。 明显他是带这个女孩子来找墨修的,我扭头朝墨修笑了笑,直接朝外走去。 路过那女孩子身边的时候,她抓着那两把烤肠就在我身前,我却依旧没有闻到烤肠味。 她却还朝我递了递,塞得满满的嘴,含糊不清却友好的道:“吃……么?” 我笑着朝她摇了摇头,走到她身边,对着立在她身后,垂头看着地上瓷砖的阿问,恭敬的作了个揖。 阿问道袍轻晃,却依旧没有抬头。 我没走几步,会场的门就关上了。 这次应该是施了术法,里面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我脑中思索了一下那女孩子的模样,一时也不知道是谁,可看阿问对她的样子,身份应该很高。 走出酒店,就见何寿站在门口等着。 这货笑眯眯的看着我,语气带着从所未有的讨好:“小师妹,你现在要去哪啊?师兄送你啊?你是要坐车,还是要坐甪端,或者是师兄背你啊?” 我不由的侧目看着何寿,他这是转性了? 何寿被我看得不好意思,昂着低咳了两声。 可脸上却压抑不住的兴奋,又凑到我面前:“刚才风羲给了我一张黑卡,我查过了……真的有十位数啊!” 他乐得眉开眼笑:“所以你看,阿问这么抠门的一个人,都给那条神蛇买了这么多烤肠?” “神蛇?”我猛的抬眼看着何寿:“就是那个吃烤肠的女孩子?” 见何寿点头,我只感觉头大。 这些神蛇啊,神兽啊什么的,能不能讲点礼貌道德。 不自我介绍就算了,搞得还跟个普通人一模一样! 不由的回头看了一眼会场:“不是明天才大婚吗?阿问这个时候带神蛇来找墨修做什么?” “谁知道。”何寿也摇了摇头:“从青折死后,阿问就阴沉了不少,跟我都不怎么说话了。哎……” 一提到青折的死,我也沉默了。 不过阿问好像和墨修在偷偷做什么,既然涉及到神蛇,应该是好事吧? 回头又看了两眼,朝何寿道:“先回租的房子吧。” “你不是要去解决群蛇**吗?风羲和阿问都怕你只有大招,没有其他的术法,才让我在这里等你的,给你打下手,送你去清水镇,怎么还要回租的房子那里?”何寿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没了。 朝我往外面指了指道:“你是没看到外面的情况吗?龙灵那个疯子,搞得现在到处都是蛇。” “玄门中各大小门派,只要能走路的都放出来了,分成无数的小队,各司其职管好自己所属的辖区。还再派精英去清水镇所在的县城集合,然后逆行朝四周分散。” “一路拦截那些去往清水镇的蛇,要不然这会,清水镇就是一个大蛇团了。”何寿看着我,有点急。 轻声道:“小师妹,我们可以快点去清水镇吗?” “我想去见见龙霞。”我转眼看着何寿,苦笑道:“我也没有把握啊。” 何寿叹了口气,却还是伸手扯了扯我的羽绒服把我带了回去。 客厅里熙熙和匡英依旧倒在沙发上,不过身下垫了消毒垫子,身上还盖了医生的毯子,旁边还有六个风家子弟在守着。 见我回来,一个中年人立马朝我道:“何家主,你放了香粉,可这两个人体内的蛇娃虽然打了下来。可不知道为什么,立马就又怀上了。” 他脸色也发着苦,朝旁边的人打了个手势。 就有人从一个医用箱里拿出一个瓶子出来。 立马涌出一股子怪味,只见琥珀色的水里,泡着一团细如手机充电线的蛇。 这些小蛇还没有发育完全,皮都还还黏糊的,并没有长出鳞,可身形已经可见是蛇形了。 一看到这个,我只感觉眼角不停的跳,小腹一阵阵的胀痛传来。 忙扭过头去:“是打下来的蛇娃吗?” 那个风家人点了点头:“对。可刚落了下来,她们腹中就又有了,我们用b超机照到了。” 似乎怕我不信,立马有风家人拿了简易的b超仪去照给我看。 熙熙的肚子里,果然有一团细细的小蛇。 “如果何家主同意的话,我们打算将她们送去附近的医院,看能不能清宫。”那风家人声音也有点害怕。 沉声道:“可如果清宫还周而复始的怀上蛇娃的话,而且这样的母体还有很多的话,就怕……” 他轻呵了一声,好像自嘲的笑了笑:“怕外面已经有产下来有无数的蛇娃,生了又怀,怀了又生,这得多少啊。” “一旦这些蛇娃长大,到时怕不是蛇躲在洞里,而是我们这些人要挖个洞藏起来,要不就会被蛇吃掉。”那风家人似乎为自己想到的有些害怕,声音越说越低。 “先按你们的办法解决吧!”我实在不想看到那些打下来的蛇娃,而且我暂时也没时间解决这些事情。 何寿明显拉了我一把,朝我眨了眨眼。 可想了想,又放了手。 叹了口气:“还是要人手啊。” 问天宗自来就是人手不足,不像风家,人力、物力、财力、势力各方面都鼎力。 风家这些人见我松口,立马用担架将熙熙和匡英都抬走了。 我走到阳台往下看了一眼,夜幕之中,好像一派安祥。 楼下还有夜宵摊子在收摊,不过在摊子旁边停着风家的消防车又在洒那些驱蛇的药水。 风家依旧在努力维持着普通人的生活,就算天崩地裂,没到真正来临的那一刻,他们不会让普通人知道。 看到熙熙和匡英的担架上了一辆救护车,我这才朝何寿眨了眨眼:“解开禁制吧。” 关着龙霞的禁制,我可打不开。 何寿直接走过去,帮我推开了门,示意我进去。 房间里,龙霞趴在窗户边,朝下面看。 她这边看不到什么,但她好像一直在痴痴的看着。 我走到床边,瞥了一眼她的脖子和眼角。 那些已经长出来的鳞片没有再收回去了,就那样附在她身上,看上去有点狰狞,也有点恐怖。 她却好像并不在意了,只是朝我轻声道:“那外面两个女的,怀的是柳龙霆的孩子?” “蛇娃。”我靠着墙,沉声道:“我要回巴山,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忙。你肯帮的话,最好,不肯帮的话……” “杀了我吗?”龙霞扭头看着我,眼角蛇鳞闪现得更厉害了:“我看到了,就下午,外面全是蛇。蛇棺又出事了吧?所以你想让我再入蛇棺,帮你?凭什么?” 第465章 先安排好 龙霞自然是不傻的,而且她不用应对什么事情,所以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 不像我,一直在疲于奔命中。 所以她清楚的知道,我们一直没有杀她,就是因为只有她是被吞下蛇棺再出来的。 龙灵最近搞出这么多事,或许就是让我们没有时间去思考。 我总感觉好像落了什么,却一直想不起来。 不过对龙霞,我是真的没什么耐心了。 靠着墙,掏出那部老年机看了一眼:“你有两分钟的时间考虑。” “如果我不呢?”龙霞如同蛇一样,头和腰慢慢的缩了回来。 躺在床上,看着我笑呵呵的道:“何悦,我现在了无牵挂,又为什么帮你卖命。” “那我就不能再留你了。”我将那把石刀掏出来,夹在指间轻轻转动:“柳龙霆也回蛇棺了,大概是要帮龙灵卖命了,可龙灵有多疯,你该知道吧?” 龙霞目光闪了闪,却只是呵呵的笑:“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她倒是想得很透彻,我盯着手机:“没有好处。” 龙霞依旧呵呵的笑,躺在床上没动。 我直接收了手机,握着石刀走过去,捏着她脖子,对着她喉咙就要割下去。 龙霞立马抬眼看着我,似乎笃定我不敢杀她。 可我却直接一刀划了下去,石刀看上去不锋利,可一旦用力,直接割破了那些才长出来的蛇鳞,暗红的血水涌了出来。 龙霞双眼跳动,腰身扭动。 站在门口的何寿立马冲了进来,对着龙霞额头重重的就是一掌。 何寿可能比较急,所以下手完全没有分寸。 一掌下去,我都只到“啪”的一声响。 除了巴掌碰触的声音外,还有着什么碎裂的声音。 龙霞眼角鼻孔立马涌出血水,她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真的想杀了我?” “你也知道蛇棺出事了,你不能为我所用,留着只会是祸害,能除一个是一个。”我石刀下压,暗红的血水哗哗的朝外涌。 龙霞体内的锁骨血蛇瞬间就弹了出来,龙霞张嘴还想吐嘴里那条蛇,朝我扑过来。 但这三条蛇一出来,何寿直接左手一扯,将这三条血蛇全部都给扯住了。 右手更是接过锁骨处的两条血蛇,用力一拉直接给扯断。 手还将龙霞嘴里的血蛇往外拉,扯着龙霞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那条血蛇拉扯,整个身体都好像倒拱了起来。 这货还朝我道:“我就一直好奇,这么血蛇藏在她喉咙里是怎么藏的。既然要杀了她,我就先抽出来看一下。” 这条血蛇被往外拉出一臂长的时候,龙霞痛苦得“呜呜”直叫,身体更是好像被钓起来一样,手不停的朝我摆动。 脖子处的伤口,鲜血涌动得更厉害了。 胸口处,那些骨头都好像蛇脊骨一样扭动着。 她好像很痛苦,不停的扭动着双腿,朝我摆手,“呜呜”的叫。 见差不多了,我拍了一下何寿的手:“别太过份,至少是我堂姐,死也要死得体面一点。” “又不是我堂姐!”何寿却还一手摁着龙霞的胸口,更用力的扯了一下:“你们炖乌龟汤的时候,乌龟也是这样将头昂得长长的!” 我听到这个,不由的转眼看了一下何寿。 不过他嗤笑了一声,一把就松开了那扯着血蛇的手。 那条血蛇一经松开,立马“唆”的一声,缩回了龙霞嘴里。 龙霞躺在床上,却还在抽动着,全身的骨头好像都在缩涌着。 “要体面,你准备怎么杀?看她这样子,蛇棺已经没有生机给她了,一刀下去就死了,不会再复活。”何寿还引着水洗手。 似乎很恶心:“其实化蛇这种东西啊,小师妹你应该更快。可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化蛇吗?因为你心中无恶念……” 何寿的话,意有所指。 原本瘫在床上的龙霞,猛的翻身而起,盯着何寿:“她心中无恶念,那是她没我经历那些。呵呵!” 龙霞笑得癫狂,我收起石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直接朝何寿道:“时间到了,我不想下手,你帮我杀了她吧。” 说着拉开门就出去了,龙霞却还在外面呵呵的大笑:“你还是舍不得杀我,除了我,你们没有谁真正进过蛇棺。” 我头也不回,直接到隔壁房间换了身衣服。 等我换好出来的时候,果然龙霞也换了衣服坐在沙发上了。 不过脸色却不太好,捂着嘴,好像想吐。 何寿在一边朝我道:“她同意了,我给她下了道符。” “有用?”我没想到何寿还有这东西。 “当然有用。”何寿朝我眨了眨眼,得意的道:“她被蛇棺舍弃了,除了那几条血蛇,和普通人没区别,想掌控她其实挺容易的。” “那去巴山吧。”我看着龙霞,沉声道:“你还没去过巴山吧?与世隔绝,很漂亮。” “呵呵,所以谷逢春可以把自己和我,全部都舍弃,就是为了那个漂亮的巴山。”龙霞猛的松开了捂着的嘴。 沉眼看着我:“何悦,回龙村那个阁楼,你没上过去吧?” “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和浮千在上面经历了什么。”龙霞不停的吞咽着。 朝我恶狠狠的道:“如果再来一次,我不会让回龙村的人死得这么痛快。” 又是回龙村那个阁楼! 我沉眼看着何寿,示意他直接走。 这次何寿召来甪端,直接将龙霞绑在了上面,又扯着我衣服。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甪端上面居然还绑着我那些丢下来的弓箭。 “拿好。”何寿将弓箭塞我手里。 沉身道:“龙灵在逼你杀普通人,是为了让你杀心起,这样人在你眼里,就与牛羊没有区别了。” “你心里也清楚。但是……”何寿弹了弹弓弦,声音慢慢变得沧桑:“何悦,你也知道活着最重要。如果再碰到酒店前那种情况,你活着,比那些被占据了身体的人活着更重要,不要犹豫,也不要纠结,直接开射!” 我握着弓和箭壶,朝何寿点头笑了笑:“知道了,大师兄。” “哎!”何寿抬手,拍了拍我的头:“乖,别想那么多。” 他掌心并没有用力,拍到我头上时,顺了顺头发。 看着我黑发,目光闪过担忧,却直接拉紧我的衣服,驱动了甪端。 巴山被墨修封了,可明显他给了问天宗这些人权限。 甪端直接带我们到了摩天岭,这会已经深夜了,但摩天岭下的藤蔓却长得更茂盛了,还有的已经结了各种**。 山洞里,还有着灯光和男子低低哼睡的歌声来。 甪端这次并没有直接离开,何寿将龙霞拉下来,对着她嘴一点,就让龙霞说不话,然后让甪端吃着那些藤蔓上的**。 朝我挥了挥手道:“你去找何辜,我在外面看着。” 我沉眼看着何寿:“你知道我为什么回巴山?” 所以让我直接去找何辜? “都知道啊。”何寿摘了一串红黑的**递到甪端嘴边:“你没发现,群蛇异动,操蛇于家没来人吗?” 我想了想,确实在那酒店开会的时候,没有操蛇于家的人。 当时我扫了一眼,确实没有见到操蛇于家的人。 想着应该是没什么人来了,毕竟只有那个小孩子家主和于心眉了,还没了蛇,不来也好,至少安全。 但听何寿的意思是,于家另有安排?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何寿朝我挥了挥手,轻叹着气道:“阿问虽然不想见你,问天宗拜师也没什么礼节,改个‘何’什么的名字就行了。” “可既然你是问心何悦,是问天宗的人,他就不会不管你的。”何寿扯着一根满是**的藤。 喂着甪端:“你在巴山为神,要对付龙灵和蛇棺,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沉眼看着我,沉声道:“你想用借阿贝的能力搬山,对吗?” 我呵呵的苦笑,原来他们都知道,只有这一个办法。 朝何寿作了个揖,我正转身准备进山洞。 却见何辜抱着阿贝站在洞口,双手很熟练的颠着,于家那个小家主还拿拨浪鼓在一边逗着。 于心眉怀里抱着沉睡的阿宝,一脸嫌弃的看着我:“等你好久了,你想搬山,也不快点,你以为凭一个没满月的小娃娃就能搬山?” “何悦,你快着点吧。我们给你搬完山,还得去风家喝墨修和风望舒的喜酒呢!”于心眉白眼都翻了天。 冷呵呵的道:“我们等你,还要帮你带娃!如果不是墨修托苍灵带话,让我们来帮忙,我才不理你。” 我看着她们,心头突然一阵阵的发暖。 所以墨修和阿问没有来,是因为他们已经提前帮我将所有的准备工作给做好了。 墨修说他护不住我,可他已经竭尽所能的,做到最好了! 第466章 搬山拆骨 龙灵一直在搞事情,逼得我们毫无还手之力。 还时不时出来露个面戳一下,或许就是因为背地里在搞一个大事。 但群蛇**且开始异化,这事很紧急,而且所有人都没有办法。 能一下子控制这么多蛇的办法,除了墨修以蛇君的威压之外,就只有那道召蛇咒了。 可在外面,我用不了;但在巴山…… 不知道巴山巫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我只要在巴山,连神念都会强一些。 所以,搬山,是我们唯一的办法。 不管成与不成,总得试一下吧。 我看着何辜怀里的阿贝,他才出生几天,这会好像有些不开心,在轻声哭着。 何辜抱着他有节奏的颠着,还反手拍着他的背,不过沉眼看了看我和何寿,并没有说话。 反倒是小于家主在一边轻晃着拨浪鼓,说着什么哄着阿贝。 于心眉听着响,立马抱着阿宝转了一下,捂着了阿宝的耳朵,生怕吵醒了他。 朝大家急急的道:“快点吧!” 我沉眼看了看那个小家主:“搬山怎么搬的?” 当初于心鹤生下阿贝,跟我说他能“搬山”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以为至少也得等阿贝长大点…… 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蛇窟的方向,于心鹤当初看到那些蛇纹,到底看出了什么? 心头有些发酸,于心鹤把阿贝托给我,还没满月,我就要动用这奶娃娃的力量。 实在是有点对不起她临终托孤。 小于家主晃了晃拨浪鼓,还有点奶声奶气的朝我道:“你想搬山,但你知道怎么搬山吗?” 我老实的摇了摇头,抬头看着藤蔓丛生的摩天岭。 因为何辜泄了生机,以前那些枯藤长得越发的厉害,看上去整个摩天岭都缠绕着藤蔓,连山体都看不见了。 “传闻盘古开天辟地后,气息为云,声为雷。目化星辰,血肉为河流土地,而骨为山。”小于家主将波浪骨握在手里。 沉眼看着我:“不管盘古是现在神话中的人形,还是古籍中记载的龙首蛇身。但有一点你是肯定的,山为骨之所化,可所有的骨头都是联在一起的。” “所以山有山根,以山脉相连。”小于家主捏着拨浪鼓的两粒小珠子。 朝我轻声道:“这世界最小的山,是静山,跨度只有一米多点,最高才不过半米,还不如一块大点的石头,可你知道为什么确是座山吗?” “因为有山根,而且和整个……”我说着抿了抿嘴。 有点啼笑皆非的道:“和盘古所有的骨头联在一起?” 小于家主满意的点了点头:“所以我们搬山,你知道相当于什么吗?” 我被她这奶声奶气的问得有点惭愧,尤其是旁边何寿和何辜好像都很耐心的等着我回答。 于心眉更是抱着阿宝坐在地上,一脸等着我出丑的表情。 对上小于家主那张稚嫩的脸,就算知道她实际年龄可能不是这样的,但还是有点小小的崩溃。 我来的时候,他们嫌我来得晚。 现在居然不直奔主题,还在这里以问我的形式科普,就不怕耽误时间了? 不过求人办事,必须好好配合。 我轻呼了口气,对上小于家主的脸,努力强撑着哄小孩子的笑:“那搬山,就相当于拆盘古大神的骨头。” “对啊。”小于家主欢快的晃了晃手里的拨浪鼓。 可阿贝很不给面子的,哭得更大声了。 吓得小于家主忙将拨浪鼓给拢怀里。 一边于心眉却一把抢走了,还瞪了她一眼:“别玩了!你现在是家主,注意着点!” 小于家主有点不好意思,低咳了一声,朝我正色道:“所以神话记载中的愚公移山,是给天帝同意后才搬的。就算是操蛇之神,也不能随意搬山。我们于家也不过是有神于儿的血脉,想搬山就难了!” “那到底是能搬还是不能搬?”我突然有点无措了,苦笑道:“就算山是盘古的骨头,现在因为开发而挖空,或者推平的山也不少啊?你们这是不想搬,还是?” 虽说有点大不敬,可这搬应该没什么吧? 小于家主扯着衣角,撮着手指,好像还在想怎么开口。 一边的于心眉急得将阿宝往怀里拢了拢:“不搬山,我们来做什么,给你带娃?” 她自来没什么好话,朝我阴阳怪气的道:“你以为人类推山填海,就没有报应?只不过是你们没有感觉!” 小于家主还要说什么,于心眉直接将那个拨浪鼓又塞她怀里:“让你当家主,还不如玩去!” 跟着朝我道:“搬山不是将山体露出地面的挪走就行了,而是要将山根连根拔起,相当于拆骨。” “巴山广袤,且是一条山脉相联,我们根本搬不动这么大一条山脉。”于心眉吧啦啦的说得很急。 我轻轻的呼着气:“所以呢?要我做什么?” 如果不是要我出手,于家两位,也不会跟我科普这么多了吗? “我们只能搬摩天岭。”于心眉抱着阿宝,两腿一伸,直接朝我道:“于心鹤随你入巴山的时候,在摩天岭转了很久,发现……” 于心眉抿了抿嘴,有点想笑的道:“她发现摩天岭不是巴山一脉长出来的山,也没有和下面的山脉相联,而是被搬过来,然后……” 我猛的想起了蛇棺那透骨的晶钉,以及风羲掐诀一捏,就长出来的石刺。 对上于心眉有些艰难的脸色,苦笑道:“你的意思是,摩天岭就像一根钉子,钉住了巴山下面的什么?” 摩天岭高耸入天际,实在是又高又细,在广袤的巴山都显得有些突兀。 可与山峦却浑然一体,根本就看不出来是外来的。 不过现在想来,摩天岭在巴山的存在,实在太特殊了。 我沉眼看了看于心眉她们:“所以你们怕,一旦搬走了摩天岭,下面被钉着的东西,就会出来?” 何寿哎了口气:“墨修和阿问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不敢提出这个方案。却也让于家的人在这里等着,一旦你打算搬,至少可以帮你。” 他双手一摊,朝我呵呵苦笑:“所以决定权在你。” 我不由的苦笑道,目光顺着摩天岭往上看。 巴山到底有什么秘密,阿熵在那场连古籍都没有记载的诸神之战后,以神魂的形式入了巴山。 还有那条魔蛇,以及那条黑蛇墨修,更甚至阿娜、龙灵、操蛇于家、源生之毒、回龙村都在巴山了。 摩天岭高耸入黑夜之中,根本看不到什么。 所有人都沉默着,于心眉更是苦笑:“人类存活已经百万年,可这些山,这些河都是以亿年为计。” “以前人神共治,神知道所有的东西,可后来天梯断,神弃民,连那些记载着过往的鸟迹蛇纹都因为天禁被磨灭了。”于心眉抬眼看着我。 沉声道:“何悦,你要知道,天地之初的东西,比现在的都强大。摩天岭可以搬,我们也希望搬,可一旦搬了,巴山会如何,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毕竟你是巴山巫神,射鱼谷家的家主,所有巴山人都敬你为神。” 我沉眼看着摩天岭,一时也有点沉默。 龙灵和阿熵都是心机深沉的存在,龙灵知道阿贝的存在,也知道我在巴山称神。 大家都知道,我可能会搬山。 龙灵会想不到吗? 如果她步步紧逼,就是为了让我搬走摩天岭呢? 她在巴山这么多年,还造了蛇棺,不可能不知道摩天岭是用来钉什么的。 可不搬呢? 任由龙灵将所有蛇异化,任由那些纹血蛇的女孩子产下无数的蛇娃,再听龙灵号召。 还任由墨修消散? 我转眼看了看何寿,他也朝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不过我沉眼看了看何辜怀里的阿贝,朝于心眉道:“搬吧。无论后果如何,我都能承受,不会比现在更坏了,是吧?” 最主要的是,我相信于心鹤。 她看过蛇窟的那些蛇纹,知道摩天岭是被搬过来钉什么的,却还是将阿贝托给了我,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么一天! 第467章 鸾凤和鸣 一听我说同意搬,于心眉居然重重的松了口气。 立马朝小于家主道:“准备吧。” 小于家主嘟着嘴,将那拨浪鼓收进袖兜里。 不满的道:“都说我是家主,你们只是少主。可干活的是我,安排的是你们。我哪有个家主样啊!” “风城有个很大的游乐场,还有个水上乐园……”于心眉伸手戳了戳阿宝的脸,头也不抬的道:“搬完山,我们就去风城参加蛇君和风少主的婚礼,可以在风城玩几天。” 小于家主双眼瞬间就亮了,连嘟着的嘴,立马被成了咧开,朝我道:“有请何家主上摩天岭daogao,何辜道长往阿贝体内输入生机,我来驱动阿贝体内双蛇,发动搬山之力。” “大家齐心协力,尽快搬山成功,去参加婚礼!”小于家主几乎瞬间就兴奋了起来。 一边何寿看着她,都啧啧称奇:“没想到于家的家主,居然喜欢去游乐场。” 不过一边于心眉立马朝他瞪了过来,何寿挥了挥手:“放心,都是自己人,不会说出去丢你们于家的脸的。走吧,小师妹,我们上摩天岭。” 可何寿一说话,何辜瞬间抬眼看着他,目光沉了沉,似乎欲言又止。 我有些奇怪的看了过去,何辜却只是朝我点了点头,慢慢抬手往阿贝体内输入生机。 何寿好像没看到何辜的目光,踢了龙霞一脚:“你们看着她,别让她跑了。” 然后伸手扯着我肩膀的衣服,拉着我就往摩天岭而上。 夜晚的摩天岭手可摘星辰,那根石柱还在,那些缠绕的蛇也在,被绑在这里的随己自然也在。 我站在摩天岭上,往远处看去,巴山广袤无边,可谁又想到这下面居然还有个东西,需要用摩天岭这些的山为钉,来钉着。 何寿轻叹了口气:“巴山古蜀的蜀,是人首蛇身之意。你说这摩天岭如一根巨钉一样,插入地底,会不会钉着一条蛇?或是什么龙蛇之属的创世之神?” 我转眼看着何寿,他这脑洞不错啊! 他呵呵的笑:“就是我想着,你们人杀蛇啊,或是片黄鳝啊,都是用一颗钉子钉住头部,然后就任由你们或杀或剐或剥皮。” 他一说这个,我眼前复又闪过龙灵用那把石刀在墨修身上雕刻符纹的画面。 心头不由的一沉,忙道:“开始吧,怎么daogao?” “我也不知道,但你是巴山巫神,巴山巫祭你见过几次,试着来吧。”何寿居然还有心情闹。 甩着袖子,学着巴山十二巫的样子,扭腰挥手:“就这样……这样……” 我沉眼看着他,总感觉他今天有点不对。 不过沉眼看了看被绑在石柱上的随己,还是慢慢蹲了下来,伸手摸着摩天岭的地面。 冰冷的石块,因为常年祭祀被磨得光滑,触之冰冷却微润。 神念慢慢涌动,脑中闪过巴山十二巫跳过的巫舞。 这才收回手,看着何寿道:“阿问和墨修既然知道摩天岭是钉着什么的,也知道搬山是搬走这个,就没有安排?” 这不像是阿问和墨修的行事风格啊? 何寿却越跳越嗨,抽风一样的甩着双手,叉着双腿跳着舞,一边还“哈”“哦”的甩着衣袖。 一时有点像蒙古舞,一时又有点像藏族的献哈达,反正就是无比的嗨。 何寿平时脾气暴躁,也不太靠谱,但少有这种胡乱嗨的时候。 我不由的眯了眯眼,想到这次没有离开的神兽甪端,以及来前何寿突然摸我的头,和我说的那些话。 心头突然有些发紧,沉喝一声:“大师兄!” 何寿却还笑嘻嘻的,扭着身体作出敬酒的模样,蹦蹦跳跳的扭着腰到我面前。 我看着他那张少年脸上的笑意,以及那胡乱扭的身形。 猛的拍了他的手一把:“从我到巴山,何辜一直都没有说话!” 何辜和何寿感情最好! 何寿被拍了也不感觉到痛,而是甩着手朝我道:“这不是我来了吗,你只管搬了山去清水镇,剩下的事情,交给大师兄。” 我沉眼看着何寿:“现在不是在玩笑的时候。” “嘿!嘿!”何寿却还甩着手,同手同脚的也不知道跳了个啥,朝我挥手道:“既然决定要搬了,就快着点吧。其实不用担心,我壳厚皮硬,摩天岭才这么大点,就算被搬走,也不会有什么大东西出来。” “而且吧……”何寿还凑到我面前,神秘兮兮的道:“你还记得你才入巴山的时候,墨修罚我修的祭坛吗?” 我猛的想起那件事情,何寿修祭坛是动了手脚的,原本是打算带着我逃,可后来没用上了。 “你看,你们都忘记了吧。”何寿乐呵呵的还在跳。 朝我道:“你以为我活这么久,真的只是靠壳硬啊。放心,我可是要和贼老天比寿数的,不会死。” “等下你们一把摩天岭搬走,我立马就化出真身将这个坑给压住,不管下面是什么,绝对给捂得死死的,不让它出来!”何寿似乎毫不在意。 可手脚却依旧同手同脚的跳着:“而且吧,就算拔了摩天岭,那下面钉着的东西,也不一定出来,对吧?这摩天岭钉了多久了?万一死了,或者昏睡不醒呢?” 我看着他跳动的手脚,双眼溜溜的转动着。 扭头看了一眼被绑在石柱上,被蛇团缠绕着的随己。 当初她就是召出了熔天,还是秦米婆用了升龙棺才拉回去的。 如果摩天岭下面真有什么……怕是比熔天更厉害啊! 何寿是只玄龟,无论何寿再厉害,平时脾气多暴躁,可龟族本性就是缩头保命。 现在他明知道搬山后,他留下来用龟身封着那个坑,面对的可能是未知的恐怖存在,吓得手脚都抽,只能用跳舞来掩饰,却还要装着镇定。 我沉眼看着何寿,眨了眨眼:“大师兄,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啊?”何寿用力甩着手,好像生怕一停下来,手脚就缩进了壳里。 手甩动着都抽到我肩膀上,他还笑呵呵的道:“何悦,你该谢我,毕竟我大公无私的帮你们封着摩天岭留下的坑。” 他说着,脸色一正,声音慢慢变得沧桑:“可人族,蛇族,以及巴山外,万千生灵,都该感谢你。你一旦解决了群蛇**,就不会让外面万千生灵被那些异蛇给吞噬。” “你知道阿问和墨修明知道你搬山可能解决群蛇**,为什么不提吗?”何寿手慢慢捏着我肩膀。 沉声道:“因为他们也怕,怕下面有很厉害的东西出来,他们怕祸害了你的巴山,所以将这个决定留给了你。” “我的巴山?”我双眼跳动。 看着何寿,还想再说什么,摩天岭下,却有着一道淡淡的蓝光升起。 无数的藤蔓顺着岭的边缘爬了上来,小于家主已经开始了。 “开始吧。”何寿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摩天岭下面:“你没有速行的术法,我把甪端留给你。” “你可别怪大师兄,不能陪你去清水镇哈。反正我们也进不去,你自己……”何寿叹着气。 手上的力度大了几分,紧紧的抓了抓,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蓝光越升越高,就好像一道光束顺着摩天岭慢慢往上蔓延。 藤蔓之间,有着什么唆唆作响,跟着两个巨大的蛇头顺着摩天岭慢慢缠绕而上。 蛇身巨大,缠绕之时紧紧的盘着摩天岭。 那两个蛇头,我看着还有点眼熟…… “是神于儿的臂蛇,双蛇拉山,拔根而起。”何寿松开了手,朝我道:“小师妹,daogao吧。” 他朝我笑了笑,跟着慢慢对我一揖。 身形瞬间化成一只乌龟,只等摩天岭一被拉起,他就会扑下去,用龟身封住这个被拉出来的大坑,不让下面的东西出来。 那两条盘山的大蛇,带着淡淡的蓝光,昂首发出龙呤般的嘶叫声,拉着摩天岭慢慢往上。 远处的天边却有着流光异彩闪动,一只通体闪着淡淡白光的青鸾,拖着长尾,发出一声清啸。 在那青鸾旁边,有着一只羽带五彩的飞凤,带着百鸟,与青鸾并飞,从西往东而去。 双蛇拔山,鸾凤和鸣…… 我脱掉脚上的鞋子,踩在光滑的摩天岭上,闭着眼,脑中想着巴山十二巫祭祀的巫舞。 开始慢慢的跳着巫舞…… 何寿在一边轻叹着:“武罗已经驱青鸾飞凤前往风城主婚了,墨修和风望舒的婚礼,已经开始了,我们也开始吧。” 我闭着眼,挥动着手,脚踩在摩天岭上。 原本被磨得光滑的山顶,却好像长出了无数的石刺,扎得我脚心生痛。 鸾凤和鸣啊…… 神蛇婚盟,生死与共。 这样盛大的婚礼,我却不能去看,我只能在这里搬山! 第468章 驱蛇镇棺 青鸾飞凤带着百鸟,从西往东,路过巴山,连带着巴山群鸟都跟着飞凤青鸾离开了。 我紧闭着眼,听着鸾凤和鸣之声在百鸟嘈杂的叫声中传得远远的。 脑中闪动的一会是巴山十二巫跳着的巫舞,一会又是墨修那张脸。 以及清水镇那涌动着的蛇团,还有龙灵占据着那些女孩子癫狂的模样。 墨修必须和风望舒成婚,所以,我就必须搬山成功! 手脚好像都不是我的了,似乎有什么牵动着我的身体,动哪根骨头,怎么扭动肌肉,似乎都有一双手在推动着。 双蛇缠着摩天岭,骨头发出“咯咯”的拉扯声,摩天岭开始轻轻的晃动。 脑中突然涌现出随己的声音:“何悦,你在这里搬山,对付龙灵。可墨修就要和风望舒成婚了,神蛇一族的婚盟一旦成了,双方就再无悔婚的可能,连心中藏着他人都不可以。” “墨修于你而言,最多不过是陌生人。哈哈,你以为神蛇婚盟和现在一纸婚书一样吗?何悦,你真的好傻!”随己的声音好像透过我光着的脚,随着摩天岭涌进了我脑中。 我听着鸾凤和鸣和百鸟之声远去,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 只见双蛇昂首,奋力往上,摩天岭开始左右摇晃。 广袤的巴山深处,有着猿猴惊恐的叫声,以及射鱼谷家的号角声。 何寿变成的玄龟慢慢变大,朝后退着,趴在摩天岭边缘,好像随时都要掉下去了。 我扭动着腰身,手脚巫舞,与何寿相对,退到石柱那边。 谷家人似乎见到了我,原本急促的号角声,慢慢变得悠长,又好像有着什么号子声传来,应喝着双蛇拉山。 各种声音交汇之中,突然轰的一声,整个摩天岭飞天而起。 何寿昂着长长的龟首,朝我看了一眼,声音变得无比的沧桑:“小师妹,我就不陪你去清水镇了。你……” 他似乎词穷了,又或者是害怕了,龟首慢慢缩进了壳里,朝我沉声道:“小师妹,你要记得,你这次做的,为的不只是墨修,还有这万千生灵免遭异蛇之灾。” 他自己好像也被这么大的功劳给逗笑了,直接头往壳里一缩,沉喝一声“俺去也”顺着摩天岭直接跳了下去。 我脚本能的往那边跨了一步,想追上何寿。 可跟着脑中却闪过那些蛇群朝清水镇涌动的画面。 那跨着的脚,却又以巫舞的方式往旁边挪了一下。 摩天岭被连根拔出,整个巴山好像传来了什么低低呜咽的声音。 跟着双蛇扭动,蛇身上的淡蓝色光芒更浓烈了,像极了于心鹤发动那双手时的样子。 也就在同时,浩浩夜空,突然电闪雷鸣,一道道粗壮的闪电击落。 石柱上的涌动的蛇,似乎很怕这些闪电,蛇身朝石柱里缩,却又张嘴对着闪电落下的夜空嘶吼着。 大滴大滴的雨水,夹着鸽子蛋大小的冰雹砸了下来。 我一个人站在摩天岭上,任由雨打风吹,电闪冰击,只是缓慢而又沉稳的跳着巫舞。 身体不时传来各种痛,或是被闪电击了一下,或是被冰雹砸到。 能清晰到感觉,却并没有尖悦的痛意了,似乎整个人都是麻麻木木的,只想着巫舞--搬山--驱蛇--镇棺! 随着巫舞跳去,我明明没有玄冥游魂,却在闪电之中看到一个身着黑袍的女子,逆光站在摩天岭边缘。 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着,她脑后,长长的黑发在随风飘荡着。 那头黑发,乌黑浓密得如同黑色,似乎真的遮天蔽日…… 我眯了眯眼,想看清那个女子是谁,可逆着光,怎么也看不清。 只是看着那斜飘着的头发,明显摩天岭也在挪动。 我还想再看,却见那长长的黑发后面,几只三足金乌突然尖叫着冲了出来,那些黑发瞬间朝三足金乌缠去。 沉黑如水的发,刺眼曜日的金光瞬间交汇在一起,夹着双蛇嘶吼…… 我眼睛被金光刺得生痛,我本能的闭眼。 再抬眼时,却只见随己被蛇绑在石柱上,不过她的头已经露了出来,朝我哈哈的大笑:“何悦,你说你折腾个什么?” “你就算杀了龙灵,他们也不会感激你。一旦巴山下面的东西出来,你对得起你这巴山巫神的称号,对得起这吹着号角,助你双蛇搬山,却被你弃之而去的巴山人吗?”随己脸上尽是嘲讽。 呵呵的大笑:“龙岐旭选择你,是因为你有人性。可你现在为了墨修,做的这些事和我有什么区别,自私自利!何悦,你是不是再也感觉不到那种澎湃的情感了?” “你现在是不是内心平静却又无比的执坳!神魔无情,你已经入魔了!哈哈!”随己因为这个笑得特别的开心。 我只是慢慢的跳着巫舞,看着昂首拉着摩天岭的双蛇,再回首望去。 只见原先摩天岭所在的地方,趴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好像和夜色融合为一体。 可那黑东西却好像还扒拉着什么,似乎要将自己和那个坑全部封住。 巴山下面,一下又一下的号角声,夹着号子的吆喝声不停。 可除了交缠如索的双蛇,以及涌动着的蓝光,我根本看不见于家那些人。 随着摩天岭慢慢挪动,甪端踏着金啼印,飞快的冲了上来。 它长长的狮尾上,居然还卷着被何寿施术绑着不能动的龙霞。 双蛇搬山很快,可最后却似乎并不是拉着山腾空游行,而是在拔起一定高度后,猛的蛇身一弓,将整个摩天岭甩了出去。 我差点就被甩了出去,幸好一把扯住了边缘上的石柱,同时引动那些蛇,将我缠住。 随己见状,哈哈的大叫。 甪端却急忙腾空而起,卸掉了摩天岭的惯性。 双蛇甩动,去势太快,我只感觉“呼”的一声,跟着摩天岭就在飞快的下沉。 忙往摩天岭里面退了一步,正要低头看。 却见无数已经异变的异蛇扑展着巨大的肉翅,拖着肥壮如水桶的蛇身,直接从下面扑飞上来。 我本能的转手去拿弓,却听到“哒哒”两声响,甪端猛的跑了过来,对着这些异蛇就是几蹄子,将异蛇给踢开。 “又回来了……清水镇,蛇棺!”随己呵呵的笑:“何悦,你要杀龙灵,我帮你啊。可杀了她之后呢?” 我实在不想听她废话,手抚过石柱。 一条蛇猛的窜进了随己的嘴里,将她的嘴给堵住。 摩天岭太高,我看不到下面的情形,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清水镇。 更不知道怎么落下! 转身上了甪端,驱着它缓行顺着摩天岭而下。 甪端一直谨记何寿的话,狮尾还不忘卷着龙霞,这才带着我慢慢顺着摩天岭往下。 搬山根本就不是我想象中,小心翼翼的搬过来,就是扔过来的。 所以何辜他们都留在了巴山,并没能跟过来。 毕竟阿贝还只是个没满月的奶娃娃,要驱动他体内双蛇的搬山之力,何辜要输多少生机? 那个小于家主,又得动多少术法? 何寿还要封着那个坑…… 明明只是搬个山,却已经联合了三家之力,多少人耗尽精力,却不让我知道。 我坐在甪端身上,驱着它踩着摩天岭慢慢往下跑。 转动着掌心的石刀,对着自己的左手划了一刀。 然后盯着自己的掌心,想着丝丝缕缕的血丝如同散在水中一样,慢慢的散开。 有摩天岭这巴山巫神被供奉的地方,我神念虽不如阿熵还在我脑中那样强大到可以一念诛神,可也算强大。 大雨一直在下,我的血水顺着雨水沿着摩天岭往下落,慢慢的化成了血雾,笼罩着整个清水镇。 也就在同时,清水镇外,无数的异光升起,在夜色之中照亮着整个清水镇。 这些光,有的是普通的照明符,有的是用了神兽身上的东西,亮得耀眼。 更有的或许是什么法宝,有的更甚至还有着强大的探照灯光…… 各色的光,围绕着清水镇亮起,照得摩天岭下的清水镇里,无数的异蛇已经在展翅扑腾了。 同时也照着整个清水镇好像笼罩在一片血雾之中。 我乘着甪端往上,看着这如同飞机降落的信号灯一样的异光,心中慢慢的发暖。 风家和玄门中人,也知道我会搬山吧。 只是没有谁逼我了,他们只是在等。 血雾笼罩着的清水镇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的阻拦了血雾的下降。 那些异光之中,有着无数的异兽和法器升起,各种强光之下,那些异兽和法器上都站满是人。 他们对着摩天岭以各自门派和家族的方式行着礼,应和着电闪雷鸣以及甪端金蹄和异兽嘶鸣的声音,齐声沉喝着:“恭迎巴山巫神!搬山驱蛇!” 第469章 直击核心 玄门中人恭迎之声,如同潮涌雷动。 我心胸彭拜,好像连摩天岭上那闪电雷声都听不见了。 又好像整个摩天岭都和我融合为一体。 神啊,终究还是要有信仰之力的。 所以风家安排了这些玄门之人,在这里给与我这种力量。 稳坐在甪端之下,垂眼看着清水镇里那些或是扑翅,或是试着抓挠着蛇爪的异蛇。 缓缓眯眼,低声沉喝:“龙……灵……” 血雾弥漫之中,那一声召蛇之咒好像在整个清水镇回荡。 所有的异蛇飞快的朝清水镇外涌动,也就在同时,摩天岭猛的坠落在那由风家铸起的石墙之上,直接砸毁了这风家费心尽力铸起的石城。 四周石头瞬间碎裂,我低头垂眼,将神念散开,依旧尽头沉喝着:“龙……灵……” 随着摩天岭下落,那些躁动的异蛇好像都吓傻了,匍匐着盘转蛇身再也不敢乱动。 过了一会,才慢慢的离开。 我反手对着自己掌心又是一刀,血水如雾般散开。 以神念引着,摩天岭一点点的扎入了清水镇的地面之中。 可在血雾中,有什么漆黑的东西顺着我的血水,慢慢的涌现。 就好像在原先写画好的玻璃里轻轻哈了一口气,能看痕迹,却又不看不见全貌。 好像是巨大的蛇鳞,又好像是雨水掺和着血雾在强光折射下的幻影。 我一边引着神念发动召蛇之咒,一边引动着自己的血化成血雾散在整个清水镇。 有摩天岭落地扎根,巴山之势而来,那些异蛇受召蛇之咒控制,已经全部朝清水镇之外退。 可我却依旧慢慢的引着自己的血水往外,看着摩天岭周围涌动着的黑色鳞片。 随着血流得越来越多,血雾越来越浓,那黑色的鳞片在强光的照耀上也越发的清晰。 外面那些守着的玄门中人,还在沉声低喝着:“恭迎巴山巫神。” 可随着清水镇上空巨大的黑鳞越来越明显,那些声音也越来越低,更甚至夹着惊呼声。 我任由血水如雾般散开,垂眼看着群蛇离开,复又催着甪端顺着摩天岭往上。 这次不再是慢慢的踏走了,而是直接驱动甪端一步就跨上了摩天岭。 那上面,黑鳞交着更明显了,随己吃惊的看着在她眼前晃动的黑鳞。 朝我沉喝道:“这是什么?清水镇的空中,怎么都是这些鳞片?” “这就是蛇棺啊!”我跳下甪端,握着石刀,一步步走近随己。 伸手拨了拨缠在她脖子处的蛇,直接一刀划了过去。 光凭我这一身血,怕是不够让蛇棺全开啊! 血喷涌而出,随己却并没有感觉到痛,也没有因为血水倒灌而窒息。 我引着那些血化成血雾散在空中,看着随着血水散开,越发清晰的黑鳞。 就好像用血水冲掉上面的落尘,蛇棺慢慢的在清水镇上空的空中显现。 “蛇棺……”随己双眼跳动,任由自己血水外涌,朝我沉喝道:“这怎么可能是蛇棺?蛇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收了石刀,反手压着自己左手的伤,沉眼看着血雾之中的黑鳞慢慢聚成了一个巨大圆柱形的东西,连摩天岭都包含在中间,从清水镇悬着的空中,如同一道天柱般笔直往上。 朝随己轻笑道:“这就是蛇棺啊。你们是不是认为蛇棺就该深埋于地底?” “你那具白木棺被我拉入回龙村熔岩之中,你和秦米婆一起深沉入熔浆之内,是不是还想过,蛇棺可能深到熔浆之下,或者是地心?你在下面这么久,找过吗?”我见随己脖子处喷出的血少了。 复又拿出石刀,对着她手腕各刮了几刀,同时让那些绑缠着她的蛇松了松,方便放出更多的血。 清水镇外,各种符纸和异蛇涌动,惊呼声和沉喝声不断。 随己也好,墨修和风家也罢,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蛇棺就该深埋地底。 可我入过蛇窟,见过那条魔蛇将自己虚化成一团黑。 还有墨修说他不过是在他的洞府画了开蛇棺的符纹,那些躯体,以及仿造墨修而造的怪东西就都出现了。 还有龙岐旭的九具邪棺,说是镇住蛇棺不离开清水镇,可没有一具是深埋入地底的。 以及清水镇那些界碑,我看过好几块,埋得并不深。 家有状,墓有铭,神道有碑…… 蛇棺不是墓,是通天神道啊! 那些界碑,就是蛇棺的界限,引着蛇棺通天直上的! 蛇棺,根本就不是在地底,而是悬浮在清水镇的上空。 就像虚化的魔蛇一样,被虚化了,所以就算风家掘地别说三尺,三千尺都找不到蛇棺! 当初的邪棺,墨修和柳龙霆用我的血打开过。 说蛇棺是用龙灵的血造的,要用龙灵的血开。 连蛇窟的那个留着蛇纹的平台,也是用我的血开的,我也就试一把吧。 眼看随己的血越流越少了,我复又在她大腿的动脉划了几刀。 摸着她的脸,轻声道:“你我相对而生,你也自称过龙灵,所以用你的血打开蛇棺,让你亲眼看一看蛇棺的模样,是不是很值得?” 随己却双眼跳动,朝我沉喝道:“龙灵就在蛇棺里!清水镇外,这么多玄门中人,为了助你巴山巫神的神力,驱散蛇群,所以都在用信念供奉于你。你当着他们的面,让蛇棺这样现世?” “何悦,你真的是入魔了。”随己脸上带着惧意,朝我低吼道:“我们不过是龙灵借蛇棺造出来的躯体,就像是普通人买来不同的衣服。” “她高兴的时候想穿哪件就穿哪件,可一旦她不喜欢,会毁了的!”随己转着双眼四处看了看。 朝我沉声道:“现在群蛇**的局面已经解了,摩天岭不能离开巴山太久,你快点让于家那些人搬回去啊。一旦龙灵反应过来,我们现在就相当于在蛇棺里面,她想让我们死,我们就会和墨修一样完全消散,连普通人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怕死?”我对着随己的大腿动脉又划了两刀。 看着血水在空气中散开,如同胶质一般让蛇棺现形。 清水镇的空中,好像不再是薄薄的空气,黑色的蛇鳞和淡红的血水胶着在一起,连强光照着都照不透,浓得好像真有一条浑身是血的黑蛇在昂首冲天而起。 我们只不过是蛇身上一只小蚂蚁,看不见这么巨大黑蛇的全貌罢了。 淡淡的血腥味和蛇腥味不停的涌动,外面玄门中人开始变得沉默,估计已经在安排其他的事情了吧。 甪端是神兽,受不了这样的环境,却还是昂着朝我嘶吼。 我对着随己又划了两刀,见血涌得多了。 这才走过去,将被卷在甪端狮尾的龙霞取下来。 抚了抚它的脖颈,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朝它笑了笑:“让你难受了,你走吧,去巴山找大师兄。” 也不知道何寿怎么样了,那下面有没有东西出来…… 甪端朝我蹭了蹭,昂着低鸣了一声,踏着金蹄印,飞快的就离开了。 随己眼看甪端离开,朝我冷笑道:“何悦,你真的不怕死?连神兽甪端都驱开了,你不想离开了吗?” “怕死,可没你怕死。”我转着石刀,站在摩天岭边缘,看着空气中闪动着的黑鳞。 这会已经很清晰了,已然可见黑鳞中间有着脱落,显着符纹的模样。 随己却呵呵的笑:“我可不只是怕死,我想吞噬了你和你腹中的蛇胎,成为真正的龙灵。难道你不想?” 我只是引着神念,让随己的血涌出得更多。 龙灵自然是强大的,可她也不能完全掌控蛇棺,所以一直搞的那些事情,让我们无暇顾及其他。 可无论她要搞什么事情,蛇棺是最关键的。 我实在没力气,也没有心思,更没有本事去摸索龙灵和阿熵想做什么了。 所以干脆打蛇打七寸,直接拿下蛇棺…… 或者毁了蛇棺! 这样无论龙灵和阿熵想做什么,没了蛇棺,都做不成了。 可为什么,蛇棺显现,龙灵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第470章 为何献祭 随己的血越流越多,因为摩天岭就在蛇棺里面,所以我看不见蛇棺的全貌。 不过眼前都是那种黑鳞,结合龙灵当初在那条黑蛇的蛇身上雕刻的样子。 我大概能知道,蛇棺是用那条黑蛇的蛇身造成的…… 那条黑蛇具体有多大,我没见过,但蛇棺范围涉及整个清水镇,可能是龙灵将他那些雕下来的蛇鳞,又重新利用了。 或者是将蛇身和蛇皮黏合在了一起,或是用了术法,将蛇身虚化,变得和清水镇一样大…… 无论是哪种,那条黑蛇墨修,都受了不少苦吧。 因为蛇棺出现,龙霞突然痛苦的抽畜了起来,体内的血蛇开始胡乱的涌动。 连我自己都感觉到无比的激动和兴奋,好像恨不得大叫。 小腹中的蛇胎,也开始欢腾的游动。 清水镇外什么情况,随着血雾和黑鳞变浓,我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我和随己都只是沉眼看着眼前闪动的黑鳞,想着蛇棺该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打开。 眼看龙霞痛苦得快要死了,我走过去,对着她眉心一点,本来想唤醒她的。 可龙霞眼角的蛇鳞却如同潮一般涌动,瞬间占据了她整张脸。 身体也和眼镜蛇一样,瞬间昂着而起,直接站立了起来。 我差点被她扑了个正着,急忙后退了两步,转手将肩膀上挂着的弓扯下来,反手就搭着箭对着龙霞。 冷笑道:“龙灵,你终于来了。” 我还以为她会将意识附在我和随己哪个的身上,却没想到真的选择了龙霞! 果然对于龙灵而言,我和随己这种由她造出来的躯壳,无论怎么样都没有父母生养出来的好。 龙霞脸上的蛇鳞倒立着,朝我呵呵的笑:“何悦,没想到你是个圣母婊啊!” “你为了那个婚盟,倒是狠心射杀了普通人,让风望舒活着,好借她的生机,让墨修活着。又让问天宗啊,操蛇于家啊,外面那些玄门啊,一个个的帮你卖命。”龙灵那特有的夹着嘶嘶声的语气从龙霞嘴里传出来。 她似乎很不屑:“可你不心酸吗?你拉着这么多人,拼了命的做这么多,就是为了送墨修和风望舒配成对?也不知道你是爱得伟大,还是真的入了魔,能冷静无情到这种地步!” 龙灵语气尽是嘲讽:“何悦,我都替你感觉心酸啦。” 我只是拉着弓,对准龙霞那鳞片遍生的脸:“蛇棺要开了,你再也没有秘密。” 可我话音一落,龙霞的身体扭动了两下,双腿抽动,紧紧并拢,传来了骨头咯咯的响动声。 那双腿居然有着明显的骨节扭动! 龙霞更是痛得不可自已,已经变成双眸的眼睛,不停的收缩,朝我低声道:“何悦,杀了我!” 这次的声音痛苦无比,没有龙灵的那种嘚瑟。 明显龙灵已然离开了! 我忙拉弓,转身就对上了绑在石柱上的随己。 果然随己口中传来龙灵那种嘶嘶的声音:“你带着她们俩来,是因为我可以附在她们俩身上,而且你能狠心杀了这两个。” “可你不该给我两个选择啊!给一个就行了,这两个你不是不好及时射杀!”龙灵的声音带着嘲讽。 随己被蛇绑在石柱上的身体居然也慢慢化成蛇一样,扭动着。 雨水依旧哗哗的落下,冲刷着摩天岭,也冲刷着半虚半实的蛇棺。 随己身上浓浓的蛇腥味传来,那些绑着她的蛇,一时之间分不清她是人,还是蛇,慢慢的也就松开了。 我拉着弓,慢慢后退几步,呈三角形对着龙霞和随己。 龙霞这会体内并没有龙灵的意识,却明显被催生化蛇,双腿都在长拢,骨头化节,所以痛得在摩天岭上打滚。 反倒是随己身体如蛇一般的顺着石柱昂起,跟着那些嘶涌的蛇一样,腿和腰一点点的缠在石柱上。 龙灵好像很得意,在随己体内,朝我呵呵的笑:“射鱼谷家创了穿波箭来杀人,可有什么用?我神无形,又有有无数的躯壳!” “巴山三任巫神,你最没用吧?我和阿娜都能用神念占据人身,你呢?你只有被占据的份。”随己的身体越发的软。 那腰背都紧贴着石柱,和那些蛇一样的拉直绷紧——缠绕。 我只是沉眼看着随己的眼睛,她身上的光芒越发的圣洁。 空中落下的雨水好像变得缓慢了,就好像有什么阻拦雨水下降。 我拉着弓,轻轻的眨了眨眼,感觉眼睛有些发涩。 证明蛇棺因为血水献祭,开始慢慢打开,空气也开始变成了实质。 龙灵却似乎一点都不急,附在随己身上,缠绕着那根石柱,往东方看去:“日出东方,鸾凤齐聚啊……” 我知道她的是墨修和风望舒的大婚,拉着弓的手,不由的更加用力。 旁边龙霞还在痛苦的低低**。 清水镇外,那些玄门中人,不知道是没了动静,还是在安排着什么,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过打光却越来越强了,一张照明符下去,另外还有很多张起来。 更甚至还有好几架无人机绑着探照灯在远处慢慢的爬升起来。 没一会,无人机就攀爬到了摩天岭上方,强光照耀着我们。 那无人机上明显还有摄影机,有个细小的红点在强光之下不停的闪烁着。 可因为空气开始变成实质,强光并不是呈直线型,一照着就如同在水中一样晕开了。 我拉弓对着龙灵,在蛇棺没有全开前,不敢乱动。 龙灵倒是很好奇这些无人机,附在随己身上,慢慢昂着身子,离开了石柱,光着脚朝摩天岭的正中心走了过来。 或许是因为衣服被淋湿了,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一步步的走着,将身上的衣服胡乱的扯了下来。 任由雨水和血雾冲涮着她的身体,她却好像赤条条的婴儿一般,在这摩天岭坦然却又圣洁的走着。 我拉着箭一直对着她,龙灵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反倒是好奇的伸手摸了摸空中的黑鳞。 蛇棺还只是显现出来,并没有完全变成实质。 她的手指抚过去,那片黑鳞立马如波浪一样的晃动着。 或许是因为我们对那架无人机没有反应,旁边又有几架无人机升起。 强光照耀在摩天岭上,刺得我眼睛生痛。 龙灵却好像感觉不到光线,手在一片片的黑鳞上抚过:“何悦,你这次怎么不射杀这具躯壳了?是因为知道杀不死我吗?” 我只是拉着弓,对着她,没有说话。 龙灵自顾的呵呵的笑:“你也在等,等蛇棺大开,好决定怎么杀死我。可你们都不知道墨修是条什么蛇啊……何悦,你不该让蛇棺显现的。” “蛇棺大开对你而言,只有无限的痛苦。”龙灵沉眼看着我,可眼中不知道为什么闪过了泪水。 随着龙灵的话,她那张脸也开始变化。 随己那张圣洁的脸,好像慢慢的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看着那张脸,我感觉很熟悉,跟着心头就似乎无数的东西搅着,无比的刺痛。 龙灵双眼闪着泪光:“何悦,蛇棺是我造的,可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让回龙村每十八年献祭一位龙家女给蛇棺吗?” 她语气森森,带着哽咽:“而且每一位龙家女还残留着我的一缕阴魂,每一个都是龙灵!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看着她跳动的眼睛,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慢慢的后退。 可心里那种痛意好像和龙灵的情绪纠缠在了一起。 龙灵却还在抚着那些黑鳞,手指上满是爱意。 声音却夹着唏嘘:“何悦,我想杀你,杀那道蛇影所化的假墨修,都很容易。可我一直在看着你们,是因为我想留你们久一点,就像当初我和我的墨修一样。” “可你不该这样,让蛇棺显现的。既然你想看蛇棺,我就给你看吧。”龙灵猛的扭头看着我。 语气居然无比的温柔:“你看过后,就代表着龙灵,献祭了蛇棺吧,这是我欠他的。你想知道什么,进入蛇棺就都知道了。” 第471章 愧疚无比 龙灵双手在空中的片片黑鳞上抚过,头却直接转过一百八十度,直勾勾的盯着我。 那转动有些恐怖,就算是我看着也感觉惊悚。 同时因为她的话,心头刺无比,拉着的弓却越发的紧:“我和蛇棺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说蛇棺对我而言,只有无比的痛苦? 龙灵却低低的笑:“上次你用那桃木钉准备镇住我的时候,神念相交,看到了我是怎么杀墨修,怎么一刀刀剐在它蛇身上,刮鳞--片肉--抽筋--拔骨——” “这些你到蛇棺里,会想起来的,你会时时刻刻谨记着,要恨我啊!”龙灵眼中泪水不停的下落,好像在血雾中散开,又好像如珠般在空中跳动。 明明她以古怪的姿势看着我,可眼里看的,却又似乎不是我。 随着龙灵的话,我眼前那些黑鳞好像瞬间聚拢成一条漆黑的大蛇。 鳞皮被那把石刀刮开,微粉的蛇肉被一片片的剐下来,每片都薄得晶莹透亮。 然后一只纤巧的手将一根根蛇骨抽出来。 那条黑蛇,依旧是那样沉眼看着…… 我心里开始抽痛,忙用力咬了一下舌尖,抬手对着自己眉心重重一点。 眼前的幻象又瞬间消失,那些黑鳞如同漂浮在水中的碎鳞,根本看不清蛇身形状。 我沉吸一口气,朝龙灵沉喝道:“以你的本事,根本杀不了他!” “可他愿意让我杀啊……”龙灵昂着头,呵呵的大笑:“何悦,墨修为了你,最多只不过是生死置之于外。可我的墨修……” 龙灵脸上的闪过甜蜜,沉眼盯着我:“明知道我要将他千刀万剐,片肉拔骨,也任由我这样。是不是比你将墨修送给别人,还伟大!” 随着她的话,我眼前不停的闪动着那条黑蛇的双眼。 那样沉静,好像没有痛苦…… 可我看着却揪心的痛。 龙灵依旧在笑,得意、癫狂,又好像很甜蜜。 “我知道你在等,等蛇棺打开,然后找一个射杀我的机会,然后你再掌控蛇棺。”龙灵十指灵活的弹动着。 每根手指都不停的点着一片片的黑鳞,语气却很无所谓:“可有墨修在,有蛇棺在,连阿熵都拿我没办法。凭你,就算把蛇棺送给你,也杀不了我!” 她脸上的表情,如同一个恃宠而骄的小女孩子。 喃喃的道:“我的墨修啊,是有无者。视之不见其形,听之不闻其声,扪之不可得也,望之不可极也,储与扈治,浩浩瀚瀚,不可隐仪揆度而通光耀者。” 随着龙灵一字一句的念着这拗口的古文,我脑中开始嘶嘶作响,似乎有蛇语附和着同步响起。 那些被龙灵拨动着的黑鳞似乎开始挪动,一片片的朝着外面挪去。 脑中那蛇嘶的声音更大了,这次龙灵明明没有说什么。 可我脑中那个低淳而阳光的声音,依旧在念着:“有始者,有未始有有始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始者。有有者,有无者……” 旁边一个女声却娇嗔道:“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有始还是没始,你直接告诉我,你到底是条什么蛇。让我背这些,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那低淳的声音好像在笑,又在低声安抚着:“这是《淮南子.俶真训》虽然拗口,可你背熟惯通,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蛇了啊。” 那女子还在娇嗔不肯背,可那低淳的声音却依旧好声好气的哄着。 随着话语越发明显,那些黑鳞好像闪过一道道的画面。 我居然看到墨修搂着龙灵,就靠坐在摩天岭的那根石柱边上,一边哄着她,一边低声教她。 摩天岭高耸入天际,远处是晴空万里,下面是广袤山脉,白猿不时攀上来送些果子,轻风微拂。 墨修和龙灵亲昵的靠在一起,一个满脸娇嗔,一个柔言细语、满脸宠溺的低哄教着。 龙灵一字一句的跟着念,还有的念错,墨修却不厌其烦,宠溺的笑着纠正。 那画面……美好得如同神仙眷侣。 可这样的画面,和那条黑蛇被龙灵一刀刀刮鳞剐肉融汇在一起。 我拉着弓弦的手都在抖,心好像也被那把石刀,一刀刀的剐着。 重重的喘着气,抬头任由雨水滴落在我脸上。 冰冷的雨水让我清醒了不少,那些画面慢慢散去。 龙灵光着脚,在摩天岭上跳动,依旧一下下的点着黑鳞。 嘴里却很流利的念着:“有未始有有无者……” 通篇极为拗口且难懂,可龙灵却咬字清晰,一字一句的和我脑中那个低淳的声音相应和。 连语气和语调都一模一样。 她说她不想背,可现在,她却背得这么流利。 她杀了墨修,却因为愧疚,斩了情丝,想忘了那段感情。 因为愧疚,所以每十八年,将一个“龙灵”献祭给蛇棺! 更甚至为了不面对自己的脸,连自己的身体都舍弃了,靠换着不同的躯体活着。 龙灵,活得真是自欺欺人啊! 我沉眼看着她:“既然你这么愧疚,就毁了蛇棺啊?为什么还要留着?” “我只是,不该留着你。”龙灵的眼睛却同情的看着我:“你是问心何悦,可你问心有什么用?人生三问,己身何来?你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来的吗?” “你不该费尽心机,想打开蛇棺的。”龙灵眼中尽是泪水,朝我沉声道:“除了你,所有人,或是一条蛇,一只蚂蚁开蛇棺都没关系。” “可何悦,只有你不能开蛇棺,却又只有你和我合力,才能开。”龙灵将那旋转一百八十度的头扭了回去。 伸手在空中慢慢的画着蛇纹:“蛇棺要开了,你准备好了吗?” 我看着她手指一笔一画的扭动着,却并不是虚画的。 每画一笔,明明没有动,可随己指腹却涌出血来,如同一条条的小蛇一样,从她指尖涌了出来,顺着那些黑鳞游走。 这画面,与蛇窟中那些游动的蛇纹很像。 随着龙灵引血画着蛇纹,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黑鳞似乎都在挪动,重新排列组合。 黑鳞一动,那些无人机瞬间就化成了齑粉,然后被雨水冲散。 我拉着的弓慢慢的放下,看着这雨水中,一片片的黑鳞往清水镇边缘腾空而去。 眼前出现了一条条蛇骨聚成的框架,如同梯子,又好像一旋转着的螺旋,那些用随己的血化成的蛇纹,顺着这螺旋的蛇骨飞快的朝上攀爬。 龙灵光着身子,踮着脚,一下一下的画着蛇纹。 居然还好声安慰我:“蛇棺光是建好,就花了很多年。沉封多年,要想开,也有点慢。你稍等。” 她语气好得有点太突然了,我一直紧揪着的心,突然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同时也明白,她说开了蛇棺,是真的。 因为她让我进去后,就没打算再让我像龙霞一样的出来了。 所以拉着的弓缓缓的放下,干脆等着龙灵打了蛇棺再说。 眼看龙灵画出的蛇纹越来越多,整个摩天岭上,巨大的蛇骨横生,那些血蛇飞快的游动着。 我好像再次置身于蛇窟那个满是蛇纹的平台之上。 就在那些蛇骨慢慢旋转挪动往上,我似乎看到了蛇骨搭成的旋梯子的最上面,有个人影的时候,突然所有的黑鳞晃了一下。 跟着连同摩天岭都摇了摇,墨修沉喝声传来:“何悦,别开蛇棺!” 突然听到墨修的声音,我本能的询声望去。 可除了挪动的黑鳞,旋转成梯的蛇骨,以及那些游动的血蛇纹,什么都看不见。 而且除了那一声沉喝,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我不由的苦笑,墨修要和风望舒大婚,而且他也说过,龙灵回了蛇棺,他就不能再靠近了,会消散,怎么可能会来! 随着血蛇纹往上,那最上面的人影好像越发的清晰了。 我几乎昂着头看着,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个人影是谁。 而在每一层蛇骨旋梯的中间,似乎有着什么藏在里面。 不时有东西撞着想出来,可明明是黑沉的虚无,那些东西却出不来。 我沉眼想细看,但整个蛇棺好像都在晃动了。 所有的蛇骨都开始摇晃,墨修的声音夹着雷鸣,从外面传来:“何悦,别开蛇棺!别开!” 第472章 暗中黑手 墨修的喊声如同惊雷,一下比一下急。 同时所有的黑鳞好像都开始往外聚拢,一道道画面闪过。 就像当初阿娜那些封存在青铜镜里的记忆…… 在那些黑鳞的空隙中间,有着较细的黑鳞飞快的游动,似乎是有什么缠住了整个蛇棺…… 我眯眼看着,听着墨修在沉喝“别开!”,扭头看了看。 却见外面黑鳞空隙之间,似乎有一条黑蛇飞快的游动,虽看不真切,却好像也进不来。 附在随己体内的龙灵,却光着脚,如同那天随己踏空而来,一步步走出了摩天岭之外。 依旧抬手轻轻的抚着那些黑鳞…… 摩天岭上的雨水从来没有停过,这会雷电交鸣。 蓝色的闪电,血色游弋的蛇纹,黑色的蛇鳞,还有墨修化了来的蛇身,全部交汇在了一起。 或黑,或红,或蓝…… 每种颜色都幽沉得让我心底发沉,原本放下的弓箭慢慢抬了起来。 “等一下,就开了!”龙灵光洁着身体,任由雨水冲涮着。 还扭头看着我:“你马上就知道什么是蛇棺了,你会比所有,甚至是我,都清楚的知道蛇棺是什么样的。” 可她话还没说完,我拉着的弓猛的松开。 穿波箭直接朝着一边一直没有动静的龙霞射了过去,痛得龙霞尖叫着发出了蛇一样的嘶鸣声。 龙灵根本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依旧抬手画着蛇纹:“你杀她没用,她现在又没有被我占据。” 龙霞的双腿这会已经长拢成了蛇尾,在雨水冲涮之下,一片片被蛇鳞扎破碎皮从她身上脱落,顺水冲得摩天岭到处都是。 穿波箭一箭射过去,龙霞痛得蛇尾甩了一下,抬头不解的看着我。 那只穿波箭并没有扯下翎羽,龙霞痛得身体飞快扭动,直接就从摩天岭滑了下去。 我这才反手又抽出一只穿波箭,扯下翎羽,对着还浮在空中画着蛇纹的龙灵直射而去。 龙灵却根本不在意,足尖轻点,身如飘絮,那只穿波箭直接就从她身侧射了过去。 她反倒还笑眯眯的在另一边画着蛇纹:“我也曾是巴山巫神,你搬了摩天岭来,我也会用神念啊?” “而且这还是在蛇棺范围内,你怎么射得中我!”龙灵朝我呵呵的笑。 脚尖还很得意的在半空中虚踩着拍子:“你也太听墨修的话,太相信他了。他让你别开,你就准备射杀我?你这么没自主,怕是被他吃得死死的啊!” 雨水淋在我身上,我眼前一片水光,透过那些游弋的蛇纹,闪烁的黑鳞,我能看见墨修的蛇身在外面盘缠着,努力想冲进来,却怎么也进不来。 我反手又抽着箭,对着龙灵射过去:“你不知道什么叫相信。” 可我一根又一根的穿波箭,无论我怎么射,都射不中龙灵。 她不过是扭扭腰,耸耸肩膀,飞射而去的箭,就怎么也射不到她,却每次都与她擦身而过。 她还有心情一边画着蛇纹,一边朝我道:“我知道啊!” 龙灵似乎想到了什么,双手如同游蛇一般的画着蛇纹,头却如蛇一般反昂看着我:“相爱容易,相守难,相知相信也难。” “相爱不过是某一瞬间对上眼,或是他为你做了某件事,让你心动。”龙灵看着那些游动的蛇纹。 呵呵的低笑:“可相信呢?总得要时间相处,磨合,了解对方的个性,知道对方的实力,才能相信对方。” 我任由她慢幽幽的说话,只是不停的抽箭,射箭…… 神念在雨水中化成了一团,外面墨修似乎不停的撞击着这还没有完全实质化的蛇棺。 两种黑色的蛇鳞交缠在一块,无论是质地还是形状、颜色都是一样的。 可当蛇身缠绕游过黑鳞,我一眼就能看出,哪块鳞是蛇棺上面的,哪片鳞是墨修蛇身上的。 龙灵似乎被我射烦了,双手十指一甩,道道血水涌出。 跟着直接一步跨了回来,站在我面前,冷笑道:“相守就更难了,不到最后死的那一刻,谁能确定能相守一世。可我们寿数太长,谁又能保证能一直相守,所以爱过,就要弃了!” 她离我不过臂远,我拉着弓,还想放箭。 可那弓弦却怎么也拉不动了…… 龙灵却一步走了过来,伸手握着弓身,一把扯了过去。 我右手被弓弦刮过,血水哗哗的流了下来。 龙灵将弓箭握在手里,还试着拉了拉:“射鱼谷家!如果不是谷遇时让你继任巴山巫神,我怎么会被你一具转生的躯壳逼成这样?” “她居然让谷家唯一残留着阿娜血脉的三个人,全部都死了,给你留一下清清白白的巴山!”龙灵怒不可揭。 拉着弓,转而对着我:“何悦,你试过中穿波箭,那你试过翎羽之毒吗?痛彻心神……” 那箭头几乎戳到我眉心,我抬眼只能看到,箭头上滴落的雨水。 龙灵好像往前伸了伸,尖悦的箭头戳破了眉心。 一缕血水顺着眼中往下,滑过鼻梁,从人中滑到我嘴里。 血腥微甜,带着铁锈的味道。 蛇棺之外,墨修的蛇身越发的缠紧,不停的沉喝着:“龙灵,你敢!” 他不时抽动蛇尾啪到着那些黑鳞,有时明显是用头撞着。 但蛇棺是用那条本体蛇的蛇鳞造的,墨修不过是一道蛇影,怎么可能强行撞开。 任由墨修缠着蛇棺急切的游动,想找到机会进来。 我抿了抿,沉眼看着对面那张已经完全看不出是随己的脸。 沉笑道:“龙灵,你不会杀我。” 我眯眼看着她,直接将额头探了过去,感觉箭头又扎进去了一点。 龙灵果然握着弓后退了一步! “你一直留着我,是因为你当初斩情丝,是用我引出来的。所以你对墨修的情,在我身上……”我一步步逼近。 眼中闪过以前看到墨修和龙灵的美好瞬间,朝她冷笑道:“你斩了情丝,却又舍不得那段情。因为墨修对你这么好,好到任由你剥皮剐肉,也无怨无悔……” “所以我不会留你了,留着你,只会让我更痛苦。”龙灵复又后退了两步,握着弓慢慢的放下。 抬头看着这冲天直上的蛇棺,任由雨水缓慢的落在她脸上。 苦笑道:“天不老,情难绝。那何止是有千千结啊,而是好像日夜被万蛇噬心,痛苦不已!” “九尾一族只能斩情丝,却磨灭不了记忆。忘川之水,能忘却过往,却断不了情。”龙灵语带唏嘘。 苦笑道:“就算双管齐下,断情消忆。却也消磨不掉那些融入骨血,细入生活每一处的东西。” “何悦,我以前什么样,你从心底能看见的啊。可我现在,无论是那些拗口的古籍,矫情的诗句,我都能信手拈来了。都是他教我的啊,我就算忘了墨修,可这些典籍,这些蛇纹,我都忘不了!” “我本想留着你,算是对那份感情的一种慰藉。可蛇棺万千躯壳,龙岐旭却偏偏选择将你唤醒。阿熵也活过来了,我再留着你,留着这段情,只会让我更弱。所以你入蛇棺吧!”龙灵呵呵的笑。 可笑到一半,喉咙却突然发哽。 只见她身后,原本从摩天岭滑下去的龙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游了上来。 她双腿完全化成了蛇,双手不过是短短的前爪,正抓着那根我射入她体内的穿波箭,深深的扎入了龙灵的后背。 只是这次,穿波箭上的翎羽被拔掉了。 箭头深入身躯,已然泛着铁锈一般的颜色了。 龙霞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杀了龙灵,让柳龙霆解脱。 而且她一直比我聪明的啊,在我带她上摩天岭,回清水镇,射了一根穿波箭在她身上的时候。 根本不用说,她就知道,要找准机会下黑手了。 柳龙霆对于龙灵而言,不过是一条宠物蛇,一个备用的工具人。 可对龙霞而言,却是她被困在回龙村阁楼那种绝境和痛中时,唯一的救赎。 可龙灵呢,在巴山是巫神,有那条本体蛇宠着护着,巴山人敬着,任由她做什么都可以。 后来她造了蛇棺,柳龙霆和蛇棺依旧会护着她。 就像她说的,连阿熵都拿她没办法! 她从来没有真正身处绝境,也没有缺过爱。 所以龙灵根本不知道,嫉妒之心,爱护之意,会让人做出什么的事情。 第473章 心之本意 龙霞将穿波箭叉入龙灵体内,根本没有停留,一甩蛇尾就又窜了下去。 狠辣,毒绝,绝不停留! 龙霞,果然比我强太多了! 龙灵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龙霞那粗壮并不灵活的蛇尾甩走。 朝我呵呵的笑:“怪不得你任由她化蛇,是因为她化成蛇后,我对她就放松了警惕,就算她出现在我身后,我神念感知是一条蛇,也不会太过防备。” 她反手似乎想将那根箭抽出来,我直接握着石刀就挥了过去,再次割破了这具身体的喉咙。 神念涌动,石柱上那些蛇“哗”的一下涌了过来,将随己那具身体再次缠住。 龙灵却还在呵呵的笑:“你杀的是这具与你相对而生的身体,再绑着也没有用啊?我能随时离开,再换一具躯壳。” 我只是将手摁在石柱上,引着那些蛇一条条的缠住这具身体。 抬眼看着龙灵:“你知道源生之毒吗?就是阿娜体内的源生之毒,让她和她那些孩子变成一条条黑色的怪触手的那个。” “这次你逃不掉了,就算逃掉了,你也摆脱不了源生之毒,随己会努力将源生之毒聚入你神魂之中!”我沉眼看着龙灵。 轻笑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带两个人回清水镇了?龙灵,你以前被墨修保护得太好了!” 随己与我相对而生,可她比我强大很多,神魔一体,圣洁无比,还有双头蛇守护她。 她从白木棺中醒来的时候,一度认为她才是真正的龙灵。 而且她还能放出地底被镇着的“熔天”,比我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 当她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一具躯壳的时候,她最想做的,就是杀了“龙灵”,取而代之。 当初谷逢春被阿娜占据了身体,还有一小段时间清醒,她自己取了穿波箭自绝了。 随己比谷逢春强大,中了穿波箭就更清醒了。 果然没一会,那张被龙灵变化了的脸慢慢又变成了随己的模样。 随己当初都想吞了我和阿宝,强大她自己,现在真正的龙灵神识在她体内,她自然会想尽办法的困住。 龙灵啊,有强大的父母,巴山人的敬仰,爱她至深、无怨无悔的墨修,无论是哪一种,都幸福得让人嫉妒。 可她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墨修,造蛇棺呢? 随己的脸上变幻很快,可嘴里依旧带着龙灵那特有的嘶嘶声:“就算是源生之毒,也只能困我一会。” “能困一会是一会吧。”我看着那石柱上的蛇,将龙灵越缠越紧。 引着神念准备将那些血水收回来。 龙灵明明痛得声音都变了,却朝我呵呵的大笑:“何悦,你看到这蛇骨梯上的人了吗?你就不想打开蛇棺看看,那个人是谁?” “你就这么相信墨修?他让你别开蛇棺,你谋划了这么多,就不开了吗?”龙灵声音慢慢变低。 因为痛苦,有些喘息不定的道:“你只要开了蛇棺,就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了。” 我本能的扭头看着她,正要摇头,却见随己眼波晃荡,那眼里一条条蛇昂首而起。 跟着摩天岭边缘,一道道画面闪过。 那条巨大的黑蛇匍匐在地上,可除了那个巨大的蛇头,身体已经完全被剖剥开重组了。 龙灵一身长袍,捧着一颗跳动的蛇心,喃喃的说着什么。 墨修撞击蛇棺的声音很大,夹着雷声,我只能看到龙灵的嘴唇在到,根本听不到她说什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一阵阵的刺痛。 跟着画面一转,就是我坐在龙灵身前,一条漆黑的蛇,从龙灵的心口猛的窜了出来,涌入了我身体里。 可我却一直紧闭着眼,就算那条黑蛇涌入体内,却依旧没有醒过来。 心头好像被那条黑蛇缠紧,我痛得无以复加。 一道雷声响起,跟着一把巨大的斧头猛的从黑色的蛇鳞外劈了进来。 只见墨修一身血污,连额头都是一片青紫发肿,长发、衣袍都被雨水淋湿,握着那把沉天斧。 还有些喘息不定的朝我道:“何悦,我们走!” 说着,居然步履蹒跚的过来拉我。 墨修的手一拉住我,眼前那些画面突然消失,我有些疑惑的皱眉看着他。 两张同样的脸交汇在一起,却同时又有着两份沉重的情感冲撞着。 一份起始单纯美好得如同童话故事,结尾却无比的黑暗血腥…… 一份起始就各相猜忌,一路到现在,都还是跌跌撞撞,没有结果…… “何悦,龙灵已经被困住了。我们走,蛇棺不可能再开了。”墨修好像在这里,很难受,握着沉天斧的那半边身体似乎都倾向一处。 我看了一眼被绑住的身躯,还有那流下来带着铁锈的血,至少随己会拼尽全力困住龙灵一会了。 努力将那种痛意压下去,抬脚正要走。 却听到龙灵的声音依旧从随己嘴里传来:“何悦,墨修可是和阿熵合作过的。你知道阿熵为什么和我闹掰了吗?就是因为那墨修颗蛇心?” “心为本体之意!”龙灵好像依旧很得意。 乐呵呵的道:“墨修是有无者,就算神识消,可本体不死,心跳不止,能为蛇棺提供无尽的动力。” 我眼前突然闪过那颗被龙灵捧着,还有力跳动的心脏,心头一阵阵的剧痛。 墨修握着沉天斧,好像都要倒了,忙用力拉了我一把:“走。” 但他根本没有多大的力气,而我的脚好像在摩天岭上扎了根,怎么也挪不动。 “那时我已经杀了墨修了,心头却被那些感情如同蛇一般的日夜啃噬着。所以就取了墨修的心,以地母之泥,结合墨修的血肉,捏了一具躯体。”龙灵从群蛇缠绕之中扭过头来。 看着我低笑:“你也知道,九尾一族斩情丝,要心之所系的一方来引出情丝才行。可那时墨修已经死了,我就只能用他的心所造的躯壳来引出我体内的情丝了。” 眼前那一闪而过的画面,越发的清晰。 我好像感觉到一条蛇,盘缠在心底,缠得我心跳都停止了。 又好像一口又一口的嘶咬着我的心脏…… 墨修伸手来捂我的耳朵,可龙灵的声音依旧那样得意且淡然的传来:“何悦,你猜,墨修那颗心在谁体内?我体内引出来的那条情丝所化的蛇,又在谁体内?应该是在一具躯体里的吧?” “阿问让你问心,你猜他是不是知道你的心是什么?你身边那个拉着你的墨修,只不过是一道蛇影,一直想找到蛇身吧?” “他明明不是守着你长大的那条黑蛇,可他一直让你误认为是,就是因为你体内那颗心吧。他是蛇影,怎么会感觉不到本体的心……” “何悦,你以为的感情,其实不过他想守着那颗心。所以他急着睡了你,急着让你怀了他的孩子!” 龙灵无比得意的大笑:“哈哈!你为了让他活着,只身前来开蛇棺,可他敢让你开吗?阿熵连沉天斧都教他拿了,怎么可能不告诉他,你体内这颗心是什么?” 我脑中轰隆隆的作响,心中好像一阵阵绞痛,又好像一道道雷鸣轰隆隆的。 旁边墨修扯着我,似乎不停的说着什么。 可我却已然听不见了,只感觉浑身一阵阵的发痛。 好像有一把刀,一刀刀的割在身上,又好像每一根骨头都被捏碎扯出来…… 闪电扭动着在四周游走,那蛇骨搭成的旋梯依旧在。 所有的雨水都悬浮在中间,缓慢得下降。 可就在那旋梯的上头,依旧有一个人,低头看着我们。 逆着光,垂着头,隔着无数的雨水,我怎么也看不清。 耳边一会是龙灵得意的大笑:“何悦,你不是信墨修吗?你信啊?” 她好像还靠着石柱,慢慢的哼着歌。 我却已然听不见了,只感觉全身都在痛。 又似乎眼前雨水随着闪电一下下的闪过,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画面。 眼前全是龙灵,娇俏的,调皮的,娇嗔的,明媚的…… 墨修紧搂着我,沉声道:“别听她的,我们走!” 可我转眼看着他,雨水之中,墨修的脸上也尽是痛苦。 我忍着那种被一刀刀剐着的痛。 扭头看着龙灵,有些黯然地道:“你什么都有,为什么要杀了他,造蛇棺?为什么……” 第474章 成婚大礼 龙灵好像也被我的问题给问得有些失神。 抬头看着那由蛇骨搭交而成,层叠旋转的骨梯。 破着音,却又低喃嘶嘶的道:“为什么造蛇棺……呵呵!蛇棺,强大啊!” 她那张脸,突然瞬间在她自己和随己之中交换。 不过没一会,就有着丝丝缕缕的源生之毒涌到脸上。 那具身体张着大嘴,痛得昂着大叫。 可那声音像是随己的,又像是龙灵的。 又似乎不只是痛,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撕裂感…… 我沉眼看着她们,那种惨叫好像时时都抨击着我的心脏。 墨修紧搂着我,气喘不定,却强行拉着我朝外走。 摩天岭上的雨水好像都停止在空中,我被墨修护着身体,可指尖轻动,依旧能摸到一粒粒漂浮在空中的雨珠。 蛇棺处于半隐半现,墨修拉着我,好像很艰难的朝外走,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阻力。 而且无论走多远,这层叠旋转的蛇骨梯上,那个人影依旧那样低垂着头,看着我们,如月相随。 明明夜间无光,雨丝如帘,可那道人影隔得很远,却又清晰得好像就在雨帘之后。 我能清楚的看到身影,似乎只要一伸手,拨开这些悬浮不动的雨珠,撩开雨帘,我就能看清那个人…… 我不时的抬头看,墨修明显也感觉到了,伸着左手强行捂着我的头,将我紧搂在怀里,拖着沉天斧朝外走。 垂头朝我喃喃的道:“出去就好好!别看,出去就好了……” 墨修的声音带着颤音,只是翻来复去的那一句“出去就好了”。 我心痛得麻木了,任由墨修半搂半抱的拖着我朝外走。 可指尖却伸在袖外,轻轻弹动着。 雨珠撩动指腹,带着淡淡的凉意,才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从认识墨修,我从来没感觉出清水镇这么大过。 等墨修拉着我一步步走出去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微亮。 鱼腹白的光照在我脸上,我沉眼看了看,虽然淡,却却有着一种重出生天的感觉。 墨修一出来,身体就被那把沉天斧拉着朝一边倒去,我也被拉着,往一边倾倒。 沉天斧却如同沉地如水一般,就消失在地下。 外面聚齐着所有玄门中人,风羲和风升陵都在。 见墨修倒了,风升陵连忙伸手扶着他,从怀里掏出丹药喂给他。 墨修身体被他扶住,可搂着我的胳膊却一直不肯松。 风升陵将丹药喂到他嘴边,也没有吃,只是看着我道:“何悦,龙灵只是……” “我知道。”我推开墨修搂着我的胳膊,慢慢转身看去:“她在挑拨……” 一回首,就见整个清水镇都笼罩在一团半虚半实的黑中间。 像极了记忆中,小时候龙灵学毛笔字,字没写好,总是将墨染在水中,那种水墨感。 可清水镇的黑,却带着蛇鳞,不是那种蛇皮上那种排列着的蛇鳞,反倒像是人为再次组合的。 所有的鳞片好像吸着光,那些探照灯照上去,都照不透,更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何悦!”墨修强撑着站起来,伸手来拉我:“你要信我。我并不知道你的心是……” “我知道。”我慢慢抽出被他拉着的手。 朝墨修笑了笑:“你如果事先就知道我这具身体是怎么回事,就不会这么急急的赶过来了。我相信你的,所以你让我别开蛇棺,我就动手射杀她了。” “是神蛇告诉我的。”墨修明明喘息不定,却还是急急的道:“她虽然只是与你擦肩而过,却一眼就看了出来。” “蛇君,先服了丹药。”风升陵将丹药朝墨修嘴里塞。 可墨修却看着我依旧发急的想说什么。 我收回朝上看的目光,转手接过风升陵手里的丹药。 墨修和风望舒成婚了,是风家最大的助力。 现在情况也危险,他们还得靠墨修帮忙,自然不会对墨修下什么毒的。 捏着丹药喂到墨修嘴边,他只是沉眼看着我,双唇抖动,想说什么,却还是张嘴将那粒丹药吞了下去。 “风家主。”我见墨修吞下去了,这才扭头看着风羲:“那间石室准备好了吗?” 风羲点了点头,沉声道:“望舒早就安排了,可暂时进不去。” “等蛇棺再虚化就可以了,希望随己能困住龙灵到那个时候。”我抬眼看着里面一片片的黑。 扭头朝墨修道:“天快亮了,飞凤青鸾都去风城了,你快去吧。这么重要的日子,别让风望舒等久了。” “我也没什么送你的,就把龙灵装进风望舒准备好的石室里,当成大礼送给风家吧。”我微微后退一步。 朝墨修道:“我要在这里等蛇棺虚化,就不去观礼了。祝福的话也不说了,你们都好好的。” 墨修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脸慢慢的变得和额头一样的青紫,双眼沉黑。 嘴里喃喃的道:“你明明是信我的,为什么……” 墨修脸上的表情,看得让我眼睛刺痛。 沉吸了口气,缓缓的转过身,看着随着日光慢慢闪烁,变得虚化的蛇棺:“快去吧,别耽搁了吉时,这么多人等着呢。” “何悦!”墨修在我身后沉喝一声。 可跟着却风升陵惊呼一声,还有着玄门中人的低呼。 我忙扭头看了一眼,却见墨修脸色青紫,血水夹着发黑的血块大口大口的朝外吐,可双眼却依旧死死的瞪着我。 瞳孔里,那些蛇复又活了过来,如盛开的花一般朝外探着蛇头。 知道他心里难受,我却只是任由他盯着,站着没动。 墨修的心,龙灵的情,都在我体内。 蛇棺的作用,我们还只是窥见一斑,日后再如何,怕我终究不得善终! 现在他带着婚约,正是好时候,我又何必和墨修再纠缠不清! 任由墨修盯着我,玄门中人又开始惊呼,只见甪端的金蹄踏空而来。 还没等甪端落地站稳,阿问和那个据说是神蛇的女孩子就急急跳了下来。 阿问身若飘鸿,直接落在风升陵旁边,一把将墨修扯了过去,强行将他拉上了甪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我一眼。 墨修还想扭头看过来,可甪端日行万里,一驱而动,就已然踏蹄而去。 反倒是那条神蛇,好奇的跳到我身边,朝清水镇里面看了看:“这就是蛇棺啊?看起来就很厉害!” 我瞥眼看着她,实在不想说话。 风羲却在一边恭敬的行了一礼:“神蛇您能看出蛇棺的作用吗?” “我连个烤肠机都看不明白,怎么看明白这蛇棺。”神蛇很一脸恐怖的挥了挥手。 声音好像都颤抖了:“这是用蛇造的啊?对我而言太恐怖了,不敢看,不敢看!” 目光却溜溜的打量着我,直视着我心口:“你知道了?墨修告诉你的?” 这会日出东方,金光闪烁,好像驱散水雾般,蛇棺也慢慢消散了。 我知道这条蛇说的是什么,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却实在没有力气和她多说什么了,只是轻声道:“还请神蛇去风城主婚吧。” “这个不急。”她很欢快的挥了挥手,朝我道:“那你知道后,有没有感觉什么不同?” 她长得年轻,性子也活泼,直接跳到我面前,拦着我道:“比如心跳得不一样了,或者有什么其他的本事?” “你是神蛇,应该算是蛇族的神吧?这……”我指了指还如丝缕灰烟的蛇棺:“也是一条蛇,不该归你管吗?” “谁告诉你神蛇就是神了?”她眨了眨眼,很无所谓的道:“墨修是天地之初有无所化,别说比我妈还早,比创造我妈的女娲都早。” 她又眨了眨眼:“不能这么说,应该说他的存在很早,可醒得晚。哎……这种东西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她说着,扯了扯我:“你既然知道了,有没有感觉自己和蛇棺之间有什么联系?” 第475章 人间显圣 这条神蛇似乎认为墨修的心在我体内,我就和蛇棺之间有什么联系,所以一直问。 可我除了感觉到心累,什么感觉都没有。 或者说,有感觉,没有发现。 一边的风羲低咳了一声,一脸柔和的道:“神蛇大人,先去风城主婚吧,武罗神已经来了。我在这里和何家主将龙灵封入石室,就前去招待。” 神蛇却依旧挥了挥手,不乐意。 风羲有些无奈,正要说什么,袖里的手机就响了。 而且铃声还是那种防空警报一样,急急的响声。 风羲脸色一变,不顾那条神蛇诧异且好奇的目光,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一接通,似乎只听了一句,风羲就抬眼看着我。 然后对着电话轻嗯了两声,就挂了。 我对上她的眼,知道事情怕是和我有关。 风羲也没有瞒,而是朝我道:“龙灵做这么多,都是为了给张含珠打掩护。我们都被龙灵骗了,张含珠……” 风羲好像说起来都有些啼笑皆非,张嘴停顿了一下,却似乎找不到词。 龙灵从被逼出来后,接连都是大招,逼得我们几乎无力还手。 所以我总隐隐感觉,她搞这么多事情,肯定是为了隐藏什么。 这会听风羲的话,猛的想起,我居然忽略了张含珠,也就是龙岐旭那个亲生女儿。 无论是将我唤醒替换她,还是我逼出龙灵,都是从她这些下手的。 可后来龙灵搞的事情太大了,张含珠却当真如一颗宝珠一样,不染尘埃,每天安心上课,努力学习,而且和同学们的关系都很好。 她活得实在是和一个普通人没有差别,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就慢慢放松,转移到龙灵的这些事情上来了。 这会看风羲的样子,好像出了什么不好开口的大事。 蛇棺消散还要一会,我看风羲好像难开口的样子,不由的苦笑道:“你趁着有时间就直接说吧,我都接受得住。” “对。”那条神蛇,居然也忙不迭的点头。 还很随意的扭头看了看,好像想找个地方坐下。 有些玄门中人,留下来守着的,都很有眼力劲。 立马拖了野餐布过来,摊在神蛇面前,还恭敬的道:“神蛇大人,请!” 这些玄门中人,守在清水镇外不是一天两天了,东西准备得很齐全。 这边野餐布一铺好,那边又有人拿着帐篷和小桌子,以及吃食过来了。 看那样子,绝对是要将这条神蛇伺候好。 那条神蛇配合着她那张脸,很乖巧的一一道谢。 还拍了拍野餐布朝我和风羲道:“累了一晚了,大家坐下来边说边吃点东西啊?我看这蛇棺要消散,至少要等到太阳全部出来才行。” 她说着,还真的去挑拣着那些玄门中人恭恭敬敬奉上的食物。 那块野餐布就好像一座神坛,这么神蛇端坐在上,享受着供奉。 不过她长相稚嫩又乖巧,无论是谁送吃的给她,虽来者不拒,却都会很乖巧的道谢,明显家教很好。 只是我看着天边的朝霞,低咳了一声:“你不是要去主婚吗?” “都说了不急。这成婚的……”她捧着一个大冻梨,咬得汁水直流。 也没嚼,直接囫囵就吞了。 这才朝我道:“风望舒吧,我看了一眼,啧!太惨了,被穿两个对穿的大孔就算了,身体骨头还被扎断了好几根……看着都痛,她还要强撑着穿那样大婚的礼服,真怕婚礼到一半就晕了。” “还有那条蛇影……”她捧着冻梨晃了晃,看着我摇头:“他复活龙灵的执念已成,本来要消散了的,是强撑着一口气聚着。知道你体内那颗心有问题,又急急跑过来,又想撞开蛇棺,本来就伤得重。” 她瞪着我,不停的摇头,有些鄙夷的看着我:“你还把人家生生气得吐血。” “哎!虽说我是神蛇,他不过是道蛇影,可都是蛇啊。你看在我面子上,别再气他了。”她倒是很自来熟,捡了一个通红的苹果扔给我。 那苹果通红,直接朝我面门砸了过来。 我本能的想抬手去接,可这一动,却发现胳膊了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只得微微侧了侧身,想任由苹果落下,别砸到脸就行。 但怪的是,那苹果眼看就在我身前了,那条神蛇“嘿嘿”的笑了一声,苹果就又倒着退了回去。 她接着苹果,重重的咬了一口:“你气着了墨修,我还不给你吃了呢!” 还得意的朝我眨了眨眼,脸上尽是狡黠,明显在帮我隐瞒我暂时不能动手的事情。 果然啊,有些存在,天生就是讨喜的。 我对这神蛇所知不多,见了不过才两面,就已然有一种亲近的感觉了。 听着她咬得苹果咔咔作响,干脆坐在她旁边坐下。 抬眼看着风羲:“风家主,请说吧。” 风羲一身宫装,自然不会跟我们一样邋遢的坐在地上。 有些好笑的看着我和那条神蛇,那样子就像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看着两个胡闹的孩子。 这才轻声道:“你们知道人间显圣吗?” 我摇了摇头,转眼去看那条神蛇。 她有些贪吃蛇的本性,这会已经吃完了冻梨和那个苹果,正挑面包吃。 见我看她,含着面包摇了摇头:“显什么圣?我全家都是神蛇,还要什么显圣。” 好吧,出身强,啥都强! 风羲却沉眼看了看我,这才慢慢的说着。 风家动用了大力量,免费给那复读学校的在校生体检。 一来是想查出被龙灵附身那些躯壳有没有共同点,好从共同点下手,截断龙灵附身的可能。 二来是想排查出那些可能怀了蛇娃的女生,免得生出来,再惹出什么事。 当然正常的体检也是要做的,却暗中加了一道术法的检测。 “结果没想到第一个女生就检测出了蛇娃。”风羲脸色有些发苦。 沉声道:“当时在医用车外面排队的人很多,那女生体内的蛇娃被术法一刺激,差点从破体而出。” “风家虽然早有准备,可那女生却不受术法控制,连从你那里拿的香也没用,推开了那些医务人员,跑出了医用车,然后生出了无数怪异的蛇娃。”风羲轻呼了口气。 “那些蛇娃是蛇形,却长了一张人脸,一出来还如同婴儿一般嚎啕大哭,声音洪亮,还朝着人群中游去,我想何家主应该知道有多恐怖了!”风羲冷冷的说着。 我眼前立马闪过巴山地洞里,阿娜那些长着人脸的蛇形孩子。 风羲复又道:“当时体检聚齐了全校的人,混乱一出,大家都看见了。而随着那生出来的蛇娃哭,其他人体内的蛇娃也发动了,场面一片混乱。” 我瞬间想到了复读学校的情况,知道为什么风羲为难了。 “然后呢?”那条神蛇却还啃着面包,含糊不清的道:“你们将那些蛇娃抓回去了没?” “没等我们抓。”风羲抬眼看着我,低声道:“张含珠就在人群中。” 我心头跳了跳,沉声道:“她出手了?” “嗯。她……”风羲好像没脸对着我,慢慢转身看着清水镇内。 这会太阳已经开始爬出了地平线,一束束的金光照了进去,蛇棺只剩一些鳞片在金光之中,如同飞尘一般若隐若现。 摩天岭在金光照耀上,如同一座通天之塔。 我看风羲的样子,瞬间感觉有些不好。 忙起身:“张含珠做了什么?” 风羲将目光收回,扭头看着我道:“张含珠用了那道召蛇咒,将那些生出来长着人脸的蛇娃给控制住了。” “她也能用?”我瞬间感觉有什么不对。 可转念一想,谷遇时也可以,我也可能,应该有什么条件的吧? “不只是她。”风羲那张雍容华贵的脸,映着初升的日光。 显得无比的担心:“那些蛇娃被控制后,怀过蛇娃的母体疼痛无比。蛇娃生生不息,她们肚子里又开始涌现蛇娃。” “张含珠就教她们,不停的念着那道龙灵之名的召蛇咒,让她们控制痛苦,同时不让蛇娃再现。”风羲目光发沉。 呵笑了一声:“到后来,不管男生女生,都跟着念了。” 风羲转眼看着我,一脸要笑不笑的样子:“不过几分钟,整个学校都是虔诚的念咒声。龙灵之名,响彻整个学校。” 我有些无力的苦笑:“人群中不少都是安排好的吧?她早就做好准备了……她舍弃了自己的身体,就是为了这个!人间显圣,比在巴山称神,好太多了!” 第476章 须弥芥子 冬日的日光爬行得很慢,可灿阳终究升起来了。 清水镇里,光束慢慢散开,那浮如飞尘的蛇鳞也缓缓消散不见。 只有摩天岭,依旧离耸在那里,等着日光慢慢爬升照耀着。 龙灵依旧被困在随己的身体里,被绑在那根石柱上。 可她的名字,已然成了一道庇护的神咒,在人之间传播。 神蛇这会捧着面包都不吃了,眨巴着眼:“龙灵挺会想啊,真厉害!信仰之力,可人间显圣,重铸法身,说不定到时她在人类和蛇族之间,都有着至高的地位。风家主见到她,怕都得行礼!” 我却听不太懂,只是沉眼看着风羲:“有这么严重吗?” “严重。”风羲通润如白玉的手指,朝着摩天岭顶上一指:“无论是哪个宗教,沉念法号,就是一种信仰和供奉。” “龙灵之名,在蛇族也是道咒,如若在人族里也是一道法咒的话……她会重铸法身,更甚至还有我们想不到的结果。”风羲朝我苦笑。 低声道:“她想得很对,人族忘却了那些上古的大神,也慢慢忘却那些封禅的神仙,他们自己开始胡乱的封神,更是调侃神仙。” “可也因为物欲横流,想不劳而获,开始心存侥幸,妄图从信仰下手,让所求皆成现实。” “龙灵这个时候人间显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张含珠她虽是常人之躯,却有着明镜无尘的心境,她就好像是……”风羲启了启唇,轻声道:“龙灵的使者。” 我抬眼看着已经快要虚无的蛇棺,朝清水镇走了一步:“既然这样,先把她封进石室再说。” “困不了多久的。”风羲轻呼了口气,低声道:“光是那所学校和周边就有几千上万人,在虔诚的念着她的名字。” “外面还有呢?到了一定程度,就算是石室也困不住她。”风羲脸带苦色。 轻声道:“也亏发现得早,如果等明年这成千上万的学生,经历了高考,分散到全国各地的学校。再引导其他人纹那条血蛇,一传十,十传百……或是生下更多的蛇娃,那她所建的巢才是真的成了。” 经风羲一提,我赫然明白,为什么张含珠会出现在那所复读学校了。 心中莫名的沉重,站起来,看了一眼摩天岭,沉声道:“先上去将她封在石室里吧。” 风羲轻嗯了一声,那条披帛轻轻一飘就将我卷住。 刚感觉身体微动,一只冰冷的手就扯着我胳膊,冻得我一个激灵,吓得我差点直接一石刀就挥了过去。 可一扭头就对上了那条神蛇笑嘻嘻且乖巧的脸,还朝我道:“你是巴山巫神,风羲也要拉着你才能上摩天岭,我自然也得拉着你。” 她说话娇俏却又有理,实在让人生不出厌恶。 我只是看了一眼她冰冷的手。 “刚才捧着冻梨吃,不好意思啊,手好冰。”她明明知道冰,却双手都攀了上来,还在我胳膊上左捏右揉的。 不过怪的是,她捏过的地方,能感觉到冰,那种脱力后的酸痛麻胀就没了。 我有点诧异的看着这条神蛇乖巧的脸,她却还亲昵的朝我肩膀靠了靠。 真不知道这种亲近感哪来的! 风羲虽不如墨修可以用瞬移,但也很快,不过几息就已经到了摩天岭上了。 斜斜的日光正好穿过那道石柱,群蛇依旧紧紧的缠绕着随己的身体。 不过她浑身都发着黑,源生之毒细如发丝,却结如蚕茧一般,将她的身体紧紧包裹着。 可她的脸上的源生之毒,却在慢慢消散,而且变成了龙灵的模样,明显龙灵还是压制住了随己。 我一上来,龙灵就得意的看着我:“何悦,你能听到吗?能感觉到吗?好多人在虔诚的呼唤我呢……” 就算被群蛇缠绕,她还是昂得头,呵呵的笑:“阿娜只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就是给我取了个好名字。” 听到阿娜的名字,风羲猛的抬眼看了过来。 那条披帛轻轻涌动,就在我以为什么那间封住龙灵的石室会被从远处送过来的时候。 却见披帛涌着淡淡的虹光,一个方块巧克力大小的石块涌了出来。 而且还真的和融化的巧克力一样,朝着随己那具被绑着的身体淋了过去。 神蛇在一边咂巴着嘴:“风家果然底蕴深啊,须弥芥子,形态万千,居然有这么好的囚困之物。” “风羲,你忍心这么对我吗?当初阿娜为什么入巴山,你忘了吗?”龙灵却猛的扭头看向风羲。 嘲讽的冷笑道:“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风家,她在巴山经历了什么,你们都知道,可你们从来没有想过,救救她!” “还任由她在巴山地洞中,日夜被源生之毒折磨!这源生之毒啊,风羲你知道怎么来的,对吧?”龙灵脸上的嘲讽越发的明显。 呵呵的朝我笑:“何悦,你与风家联手,就像与蛇谋骨啊。” 我只是垂眼,脑中想着,这源生之毒到底是哪来的,为什么风家会知道? 可风羲只是垂着眼,脸上依旧雍容,披帛轻轻涌动,拂在那流动的石液上,朝我沉声道:“何家主,解开这些蛇吧。” 我看了看已经如同淋着巧克力,遍满随己全身的石液,有点奇怪这到底是什么,却还是走过去,抚着石柱,解开了神念。 “何悦……”龙灵的脸瞬间被覆盖,可依旧盯着我,呵呵的笑:“巴山,凭你是护不住的。”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她那句话,我心头一颤。 就好像一盆冷水,瞬间从头淋到了脚,全身紧缩,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浑身鸡皮疙瘩瞬间全部冒起。 不过也就是一瞬,那些原本融化如巧克力的东西,就又聚拢,好像被气吹起来一样,化成了一间至少三四立方米的石室。 中间不时还有着什么砰砰的声音传来,明显龙灵试探着,意图出来。 风羲披帛一晃,将那间石室卷住。 脸上依旧带着雍容华贵,好像龙灵说的那些话,对她半点影响都没有。 只是沉声道:“我先带她回风城,摩天岭不能离开巴山太久,就有劳何家主再将摩天岭搬回去了。” 说着转眼看着那条神蛇:“日光已升,风城宾客全至,神蛇大人和我一块去风城主婚吧。” 那条神蛇却依旧扯着我的胳膊,头靠在我肩膀上,摇了摇头:“我不习惯人多,到时我见人就要笑,要装乖巧。我吃点什么,他们都要看着我,好像不能吃一样!” “还是等你们要结婚盟的时候,再叫我去就行了,我速度很快的。”她说着,笑嘻嘻的看着我。 转移着话题:“那困住龙灵神识的,就是和你相对而生的随己吧?” “快说说,你是怎么说动那个随己,帮你困住龙灵的?”神蛇好像很八卦,却明显不想和风羲说话。 我低咳了一声,苦笑道:“只是谁都不想当替身吧。” 我、随己、龙霞、龙浮千无论是因为什么,都当过龙灵的替身,她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对于随己而言,如果有一个杀了我,或者杀了龙灵的机会,同时摆在她面前,她肯定会先选择杀龙灵这个厉害的,就算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神蛇咂吧着嘴:“替身真不好当,龙灵还搞出这么多替身。” “神蛇大人。”风羲踮脚立在摩天岭边缘,沉声道:“时间差不多了,蛇君怕是撑不住。” “不会。”神蛇却很大方的挥手,呵呵的笑:“阿问不会让他死的,能撑一会是一会,你先回去吧,等到了叫我就行了。” 她这样子,果然任性得好像一个不想去见客的小女孩子。 风羲却转眼看了看我,脸上带着无奈的道:“何家主不会不想让墨修和望舒大婚了吧?” 我心头莫名的一酸,不由的转着手摸着小腹。 似乎谁都在想,我不该让墨修和风望舒大婚。 或者,总认为我该大闹一场,阻止他们。 第477章 逃避内心 我没想到,连风羲都认为我是这么感情用事的。 可想到墨修如若不大婚,就是消散的结果。 我眨了眨眼,将心底的酸涩和疲惫驱开。 拍了拍那条神蛇的手:“你去吧,要不然我就成了罪人了。” 可神蛇只是靠在我肩膀,摇头蹭了蹭撒娇:“都说了我会去,只不过是晚一点啊。风家主,你别跟着老妈子一样的催啊!墨修如果命中注定要当你们风家的女婿,是跑不掉,你急什么!” 风羲明显感觉被冒犯到了,轻呵了一声,披帛飘动,直接就拉着那间石室离开了。 等她走了,神蛇还凑到摩天岭边伸手遮着日光,装模作样的看了看。 这才朝我道:“风家搞出这么多事,还假装和他们没关系,真让蛇烦。” 她说着,又亲昵的来拉着我的手:“何悦啊,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算计着和那些替身合伙,坑着将龙灵困住的。” “神蛇大人,不是都知道吗?”我眯眼看着她,轻笑道:“你连随己都知道,是阿问告诉你的?” 她却撇了撇嘴,有点得意,却还是摆了摆手:“我叫白微,微显禅幽的微。你知道吧?就是从小事见到大道理的那个意思。你体内那颗心可强大得很,叫我名字就行了。” 我只是沉眼看着她:“你和阿问很熟?而且和风家有仇?” 白微是和阿问一块出现的,这次来也是和阿问一起来的。 阿问还很放心的将她留在了这里。 可她对风羲却明显不是那么个意思。 白微却只是嘟着嘴,轻轻叹气:“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有什么好说的。就像这蛇棺的事情一样,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留下来的隐患!” 我心里也苦笑,没有再追问,只是站在摩天岭上,开始慢慢巫舞,不管于家是怎么搬山的,但至少也得我先巫舞,才能将摩天岭搬回去吧。 随着我巫舞,阳光闪耀,我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披散着长发,站在摩天岭边缘的人影。 而白微却好奇的看着我巫舞,明显没有看到那个人影。 不过白微也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盘腿坐着欣赏。 随着我慢慢跳动,那两条盘山的巨蛇再次出现。 只不过这次却并没有昂着拉着摩天岭往上,而是猛的往下一拉。 我感觉山体一晃,跟着整个人差点就因为惯性直接就弹飞了。 忙聚神双脚,再次用上青折教我的那种“落地生根”的术法,这才站稳。 摩天岭一闪而过,眼前尽是一片片的黑,又好像黑中带着一丝一缕的彩光。 旁边的白微诧异的道:“是极光耶!” 我心头诧异,可跟着眼前一阵光亮,广袤的巴山复又出现在眼前。 而谷家号角依旧幽长,那两条拔山的巨蛇,却瞬间缩了回去。 白微趴在摩天岭边缘,很没有形象的翘着腿往下看:“搬山的是神于儿的伴生蛇吗?于古星真的从他老婆肚子里又生出来了啊?他老婆可真厉害,这种事情都能做。” 我慢慢停止了挥舞着的手,听到她的话,心头莫名的一酸。 白微似乎知道说错了什么,手撑着地面,扭头看着我:“对不起啊,我……。” 她咂了咂舌头朝我道:“我以前见过于心鹤,她人挺好的。刚才就是感慨一样,没有说她不好的意思。” 我苦笑了一下:“于心鹤真的很好。” 眼睛有些发酸,我忙朝摩天岭边上走,想顺着摩天岭走下去,就见何苦已经上来了。 她抱着阿宝,很不好意思的看着我:“大家都在下面。” 白微看着何苦,瞬间“哇哇”大叫,指着何苦道:“你是……你是……” “神蛇大人,给我留点脸。”何苦见到她脸色发苦,忙道:“麻烦您了!” 白微忙不迭的点头:“我听说阿问收很多厉害的存在当徒弟,没想到除了玄龟、何悦和八尾之外,还有你。” 明显何苦也是有故事的,但不想被提及。 我走过去接过阿宝,他现在很乖了,搂着我的脖子,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句:“阿妈。” 也不再和以前一样,哭闹,只是亲昵的蹭了蹭,然后乖巧的抱着我,不出声。 这样子,越发的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我忙反手抱着他的后脑勺,对着他的脸亲了亲。 何苦朝我伸了伸手,拉着我用术法下去。 白微却身若飘絮,就算是下摩天岭这会,还围着何苦打着转,好奇的打量着她。 搞得何苦很不好意思,加快了速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现在自己一团团的乱,根本没有心思关心别人的故事。 只有白微这种,生活平静的,才会有心思八卦别人吧。 我们落下来的时候,何极何寿都在。 何寿并没有和以前一样,化成人形“叭叭”的说一堆,居然就是一只巨大的玄龟趴在地上,四肢和龟首都软软的耷拉着。 见我上来,不过是转着眼睛看了看我,连话都不想说了,直接又趴了下去,明显不是伤了,就是累了。 不过没人守着他,就证明没大事。 何极在挥动拂尘,引着摩天岭边缘的泥土慢慢的往下填,将摩天岭和巴山再次完全填在了一起。 白微看什么都好奇,居然趴在地上,看何极引土。 我抱着阿宝,往四周看了看,在洗物池边才找到何辜他们。 何辜靠泡在洗物池里,依旧抱着阿贝,不过身形消瘦得不成样了,如同一根干柴。 阿贝躺在他怀里,好像沉沉的睡了过去,不过脸色还算红润,但那两条伴生的蛇,却耷拉着蛇头,趴在他胸前一动不动。 连小于家主,都仰泡在洗物池里,似乎连气都不想喘了。 于心眉正时不时给她喂上一点水一样的东西,只是瞥了我一眼,也没有说话。 阿宝现在很乖,虽然不舍,却还是双腿蹬了蹬:“阿宝自己走。” 看着他那黑溜溜的眼睛,以前阿宝会任性,会哭闹,现在只会眼巴巴的看着我,会心疼我。 我亲了亲他:“阿妈不累,想抱抱阿宝。” 阿宝黑亮的眼睛里,立马闪着水光,抿了抿嘴,搂着我脖子,靠在我肩膀对着我亲了又亲。 可我头昏昏沉沉的生痛,干脆抱着阿宝,靠着洗物池的石壁坐下来,将他搂在怀里。 沉眼看着何辜,却不敢说话打搅他。 可没想何辜才主动道:“我们就是有些脱力,没什么大事,你放心。” 听到他语气中,中气很足,我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低声道:“何物怎么样了?” 龙灵逼我的时候,爆出何物是她的人,阿问清理门户,可却并没有人告诉我,是杀了,还是怎么的了…… 连何苦见到我,都没有提及。 何辜听到,干瘦的脸抽动了两下,扭头看着我道:“毕竟同门这么外,情宜还是有的,他也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不过是帮龙岐旭他们抓走了阿宝,却也没有伤害阿宝,所以阿问只是将他逐出问天宗了。” “以后他就不是问情何物,只是涂山八尾。”何辜眼里露出感伤,不过语气还算沉稳。 我嗤笑了一声:“阿问真的是圣人啊,如果不是他帮着龙岐旭抓走阿宝,我会追到九峰山杀了青折?” “阿问到现在连正眼看我都不肯,却说那只八尾妖狐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真的是双标啊。”我一想到阿问拉走墨修,连瞥都没瞥我一眼的样子,心里就有些不愤。 冷声道:“那八尾离开问天宗,说不定又会帮龙灵做什么事,怕还是会给我们惹麻烦!” 何辜却目光平静的看了过来:“你怎么突然问起八尾来了?” 对比何辜的语气,我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暴躁而又尖悦。 沉吸了一口气,这才将我在摩天岭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尤其是重点提到,我体内这颗心是那条本体蛇的,龙灵借我这具身体,引出过她体内的情丝。 何辜听着,眼神慢慢的带着同情的看着我:“所以你想问我,情丝被斩后,会是什么感觉?” 我点了点头:“或许这才能找到龙灵的弱点。” “何悦。”何辜却突然沉沉的看着我,扭头往洗物池外看了看:“现在快到辰时了吧?墨修和风望舒大婚就在辰时三刻,你不去观礼吗?还是说,你在这个时候,问些这么重要的问题,就是为了逃避自己内心?不去想墨修大婚的事情?” 第478章 一碗馄饨 听着何辜的话,我原本煎熬着连续几晚都没有睡,有点疲惫和麻木的身体,都有些发着酸。 对于控制情绪,我明显是不太行的,连阿宝都感觉到了我情绪低落,搂着我脖子在我脸上蹭了蹭。 泡在水里连气好像都没喘了的小于家主,却悄然的翻了过来,朝我瞥眼看了过来。 连于心眉倒是很坦然的看着我,还张了张嘴,大有想出言嘲讽的意思。 不过她刚张嘴,何辜就看了过去,她又将话吞了下去。 我清了清嗓子,苦笑道:“还有一堆事,观礼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我就不去了。而且何辜师兄把我想得太厉害了,风家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我根本不知道。” “辰龙巳蛇,墨修虽为蛇君,却并未化蛇,所以定在辰时三刻。”何辜抱着熟睡的阿贝,坦然的看着我:“去看看吧,说不定墨修在等你。” 他们所有人都认为墨修大婚,我会如何如何,生怕我临了反悔。 或是怕我突然动手什么的,搞得好像我能凭一已之力,就能挑了风家,去把墨修抢回来。 “阿妈。”阿宝搂着我脖子,对着我脸亲了亲:“阿宝陪阿妈。” 我目光发酸,抱着阿宝起身,朝何辜道:“张含珠在那所复读学校,人间显圣了。玄门中人,怕都是去风城观礼了,张含珠暂时虽没有什么危害,可这事后续影响太大。她和我之间,关系很深,我先去看看她。” “至于什么斩情丝后,到底有没有弱点,何辜师兄好好想想,等想清楚了,再告诉我吧。”我抱着阿宝往洗物池外走。 还没走出去,就听到身后水“哗哗”作响,小于家主弱弱的问于心眉:“那我们快走吧?何悦这样子,怕是不想去了吧?我们就不用等她了吧?你还担心她去大闹,你看人家什么事都没有。” “你还答应带我去游乐场呢。”小于家主好像累都不累了,哗哗的从洗物池里爬了起来。 于心眉似乎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小于家主或是何辜听:“换我也不想去,只恨不得找个办法,把这时间磋磨了过去,免得一直想着这件事。” 身后似乎一片轻叹,我走出洗物池,刺眼的阳光就照了进来。 明晃晃的太阳已经爬上了山头…… 阿宝见我被刺得眯眼,乖巧的伸手帮我捂着眼睛。 我扭头朝阿宝笑了笑,可他的手太小了,根本遮不住那刺激的光线。 我任由阳光直射到眼睛,却发现并没有什么暖意,还有点微寒。 辰时啊…… 晨光正好,暖意融融,玄门之人齐聚,青鸾飞凤,百鸟**。 蛇族之君和风家少主大婚,风家对这场联姻,早就有谋算了,还接连让步,可见有多重视。 更何况还有武罗这样残留于世间的神来参加,又有神蛇主婚,肯定很隆重吧。 我看着阳光,突然发现何辜说得对。 无论是我搬山去清水镇,还是强行想打开蛇棺,或是这会到巴山问何辜怎么找到龙灵的弱点,还是说张含珠如何如何…… 我都是不想让自己停下来,想找很多重要的事情来让自己做,不让自己去想墨修会穿什么样的婚服,会怎么执着风望舒的手,与她偕老…… 与风望舒结成那个连龙灵都嫉恨到要杀了风望舒的蛇族婚盟…… 我确实是在逃避,可不逃避又能怎么样? 任由这种心思,如同蛇一般,慢慢吞噬着内心,无比的痛苦吗? 抱着阿宝转过丛生的藤蔓,我甚至不敢往摩天那里看,生怕看到白微不在了。 更不敢回头看洗物池…… 何寿依旧趴在摩天岭不远处的地上,不过这次四肢和龟首都缩了回去。 神兽甪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居然没跟以往一样,见不着它。 似乎见何寿缩进壳里,好像怕他死了,不停的用蹄子试探的蹄一下何寿。 那样子,像极了普通人养了只乌龟,也不知道死没死,只想多碰几下,等乌龟探出首脚来。 可甪端蹄起来,力道挺大,何寿几次被它蹄得都翻转打滚了,它还追上去继续踢。 还趴着前蹄,将头凑到龟壳前看,好像要看何寿会不会探出头来。 如果不是何寿的壳太硬,这只据说还未成年的神兽怕是得把壳掰开,看到何寿活着,再关上…… 我见何寿都快要被踢下山峦了,一直没有冒个首脚出来,再让甪端这么折腾下去,怕是真的要死了。 忙抱着阿宝过去,摸了摸甪端的头:“他还活着,你再踢就真死了。” 甪端一身金鳞在日光上闪得刺眼,白如银的眼眸却满是不信的看着我。 “送我一程吧。”我摸了摸甪端的背脊,哄着它:“等你再回来,他就醒了。” 甪端立马欢快的踏了踏蹄子,甩着狮尾,还将背上抽了抽。 得意的看着我,大有一种它都打理干净了,让我快上的意思。 这么开心的让我坐它,搞得我有点受宠若惊。 我抱着阿宝,直接跨上了甪端的背,驱着它往那复读学校去了。 可甪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些迷茫,就算我用神念看着它,它好像都有点不对,不停的昂着对着太阳低低的嘟囔着。 我看着日出的东方,心头发酸。 风城就在东方,可我实在不想去…… 只得强行用神念盯着它的眼睛,让它带我去复读学校。 留在巴山,我虽告诉自己要理性,墨修和风望舒成婚是好事。 可潜意识里,却不停的观察着白微这条神蛇有没有离开,于家那两个,有没有走…… 就算装得再淡定,可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牵肠挂肚,太揪心了。 甪端速度出奇的快,估计是想着回去看何寿醒过来。 等送我到复读学校那租的房子里,它直接将我甩下来,四蹄腾飞,撒欢似的跑了。 我瞄了一眼墙上挂的艺术钟,不过是7点23分,甪端那速度,过来太快了吧。 也不知道在路上消磨一点时间! 不过是瞄了眼时钟,我心里立马的换算着。 一时八刻,辰时三刻就该是7点45分…… 还有22分钟啊,不知道白微去风城主婚了没,小于家主应该去了吧,她一直记挂着风城那个大游乐场。 心头思绪突然就又往那个地方飘。 忙抱着阿宝去原先睡的那间房,想找一身衣服,将身上这被水淋湿,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干了,夹着血硬邦邦的衣服换下来。 阿宝终究是男孩子,我找好衣服后,将他放在门外,开着门缝,让他别乱跑,我就贴着门换衣服。 一边和阿宝说话,时不时从门缝里探出头,朝阿宝作个鬼脸,逗得阿宝哈哈大笑,以为我在和他玩藏猫猫。 或许是听到阿宝的笑声,又或是换上了干爽的衣服,我感觉自己麻木的身体,慢慢的活了过来。 可等我穿好打底,边套着毛衣,边和阿宝说话,阿宝却没回我。 吓得我后背冷汗猛的就冒了出来! 这房子张含珠来过,她虽然心如明镜,不染尘埃,可万一呢? 风家和龙灵也都来过…… 猛的拉开门,朝外看去。 却见被风家收拾得整整齐齐,还做过清洁的客厅里,墨修依旧一身黑袍,抱着阿宝,坐在沙发上。 修长的手指,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正捏着勺子,慢慢的喂阿宝。 茶几上,还摆着一碗。 那是一碗鲜虾馄饨,才出锅的,整个客厅里,都是那种馄饨夹着鲜虾的香味,我还能闻到被烫过的香菜香。 鼻子突然闻到这食物的香,不由的发痒,连带着眼睛都有些发热。 我忙吸了吸鼻子,本能的扭头去看墙上的挂钟。 可还没转眼,就听到墨修沉声道:“趁着热,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虾会腥。” 第479章 没有台阶 墨修的声音很平静,就好像一个普通人买了早餐回来,招呼着让我去吃。 “嗯……好吃。阿妈……”阿宝嘴里含着一个馄饨,却还有心思瞥眼看着我,含糊不清的叫我过去吃。 我没理墨修,而是僵硬的转过脖子,沉眼看着墙上的挂钟。 分针刚转过8的刻度,离9那里还差一个字。 原来我找衣服,换衣服,也用了这么久啊。 沉眼看着墨修:“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是一定要我去观礼吗? 心头一片慌乱,忙开口道:“我还要去看张含珠,确定她人间显圣的事情,一时走不开。” 墨修却了突然抬眼看着我,沉声道:“辰时又叫食时,古时的人都是在这个时候吃早饭。” 他搂着阿宝,又勺了一个馄饨喂到阿宝嘴里:“你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吃过饭了吧?你这样当妈,怎么带大阿宝?你还大包大揽的要带阿贝,还有肚子里那个……” “何悦,你看……”墨修将勺子从阿宝嘴里抽出来。 阿宝咬得很紧,恨不得把勺子都囫囵吞了。 所以勺子抽出来的时候,刮着阿宝本就不错的牙齿,硌硌作响。 墨修脸带同情的看着我:“阿宝都饿成什么样了?你这样子带孩子,怎么行啊!还是得我来带啊!” 我听着墨修的话,突然感觉有些脱力。 一时不知道是自己听叉了,还是他没明白,他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来带孩子? 张着嘴,轻缓的吐着气。 就算用上何寿教我的吐息术,也压不住胸口大股大股的气息朝外涌,却又换得空气中那鲜虾馄饨的气味涌入胸口。 阿宝吃得很快,一碗馄饨没一会就见底了。 他还好像没吃饱,自己捧着碗,一口气喝了一大口汤。 墨修抱着他,心疼的端着碗:“还有,你阿妈那里还有一碗呢……” 阿宝却根本没理他,一口气将碗里的汤水喝完,还意犹未尽的舔着嘴。 扭头看着我:“阿妈,吃!” 我沉眼看着捏着勺子,又勺了几个馄饨过去的墨修,复又扭头去看墙上的钟。 “别看了。”墨修却沉声道:“没有了。过来吃吧,不用在意时间。” 就算他说了,我还是扭头看着钟。 就这一会,时间过得好快啊。 阿宝才吃了一碗馄饨,分针就已经悄然的划过了9字,快贴近10字了。 心头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什么发着哽,反倒有一种突然松懈下来,空落而又无所事事的感觉。 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都不想做了。 我推开身后的门,扯过搭在床边的外套披上,走到沙发对面坐下。 端着碗将馄饨拨了拨,墨修很自然的将他手里的碗递了过来。 我一勺子拨了三个馄饨过去,这才低头吃了起来。 皮滑肉鲜,里面还有q弹的整颗鲜虾。 汤是鸡汤,淡黄色的汤,白透的馄饨,还有飘着烫得刚刚好,颜色翠绿透亮的生菜。 只不过馄饨有点大,我一口一个,要嚼好一会,还要喝口汤,再吃片生菜,这才吃下一个。 所以速度上,根本比不上阿宝。 就我吃两个的时间,阿宝已经将我拨过去的那三个吃完了。 阿宝虽然没有说要吃,可眼睛还是巴巴的看着我的碗。 墨修复又很自然的将碗递了过来,我也很自然的捏着勺子一转,给他又拨了三个过去。 “只要一个,怕吃多了胀。”墨修却又拨了两个回来,朝我道:“再少,怕你吃不饱啊。” 我含着馄饨,抬眼看着他。 他似乎满眼都是阿宝,拿着勺子喂他吃馄饨,哄着他:“不能再吃了,中饭我们吃更好吃的。阿宝想吃什么啊?” 不知道为什么,那颗馄饨好像哽到喉咙里,怎么也吞不下去了。 我忙过头去,轻呼了几口气,将眼角的湿意压了下去,这才扭过头:“确定要在这里吃中饭?“ 还没等墨修应话,阿宝就吸着汤水滋滋作响的道:“吃!” 墨修也笑眯眯的点头,复又重复道:“那阿宝想吃什么?” 阿宝立马开始报菜名了,小嘴巴啦啦的,说得挺快的。 想吃的不少,看样子,这段时间,真的是我太虐待他了。 脑中听着阿宝的菜名,我慢慢的吃着馄饨,空气中尽是暖暖的食物香。 墨修没有说为什么取消了和风望舒的婚礼,也没有说风家那边怎么解决的,更没有说他不结那个婚盟,会不会消散。 他似乎只是看着阿宝,很用心的记着阿宝想吃什么,也没有正经的看我。 就好像真的一家三口,在初春的早上,吃过早饭,父子俩讨论着中饭吃什么。 我慢慢的吃着那碗馄饨,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越吃馄饨就越烫,连眼泪都烫出来了。 阿宝看着我,有些担心,又有些慌张:“阿妈……别哭。” 他扭着身体,从墨修怀里跳出来,双手在茶几上一撑,身体灵活的一甩就到了我身边。 趴在我旁边,乖巧的帮我吹着馄饨:“吹吹,不烫……” 对面的墨修沉眼看着我,目光闪了闪,却没有再说话。 而是起身在一边,打了杯水,递给我。 明明以他的能力,用术法变出一杯水就行了,根本用不上打水这种。 他递给我的时候,我还是接住喝了。 一碗馄饨,不过十来个,吃到我嘴里的也不过六七个,可我却吃了很久。 久到和阿宝一样,连汤都喝完了,阳台的阳光拉得长长的,都照到了墙上的钟上。 那个分针已经开始了另一圈…… 墨修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婚礼为什么取消,只是沉眼看着我吃馄饨,阿宝在一边帮我吹。 等腹中暖暖的,我放下碗,这才看着墨修:“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墨修好像有些失落,慢慢站起来,苦笑道:“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以后会不会消散的。结果却只问我做什么!” 他扭头看着我,沉声道:“我想着你去开蛇棺,我去阻止,也算要同生共死的意思了,你应该感动得,将我留下。不管是你痛哭流涕,或是强行与我颠鸾倒凤,只要你想,你总有办法,拖着我不离开,不去结那个鬼婚盟。” “结果呢?你倒还催我走,真不知道你是大度呢,还是心里完全没有我。”墨修眼睛发着冷。 慢慢在我的另一边坐下来:“我在风城等啊,想着如果你想通了,或者背着弓箭,或是搬着摩天岭,或是召着蛇群,再或者拉上你问天宗那些师兄,再不济你不顾道义和龙灵联手,浩浩荡荡的到风家抢亲……” “可你根本没来!我还怕你太累了,没有飞行的术法,特意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将阿问把甪端驱回了巴山。就算你不抢亲,只要你来了,我只要能看到你,到时再找个什么良心发现的理由,我也就能顺势跟你走。”墨修身体软软的倒在沙发上。 自嘲的苦笑:“可没想,你是一个台阶都不给我下啊。乘了甪端,居然到这里来了。你这是和何寿不只学了龟息术啊,连他那缩头的本事也学了个十成十。” “搞到最后,我一分一秒的熬着,一个台阶都没有,还得自己强行的掰转离开。”墨修沉沉的叹着气。 手耷拉在沙发上,看着那两个叠起来的碗:“也亏得你带了阿宝,要不然我连来的理由都找不到,岂不是尴尬死。想本君,堂堂蛇君,手握沉天斧,连蛇棺都被我劈开了一条缝……” “要见你,还得买两碗馄饨,讨好阿宝。”墨修呼着气,阖着眼,好像无比感慨:“我还真不如不活了,太憋屈了。今天这婚礼有多盛大,就有多少人看着我望眼欲穿,等你过来抢亲。连阿问都看出来了!” 我将那两只碗叠起来,听着墨修感慨。 也不由的苦笑,没想到就算是墨修,也要等一个台阶下啊。 不过转眼想了想:“既然你没和风望舒成婚,无论什么时候消散,能撑多久,总得找点事情做吧?” 墨修轻叹了口气:“我现在倒没什么事情做,不过龙岐旭夫妻想见你一面。估计也是因为张含珠吧,你想见吗?” 第480章 不该侥幸 突然听到龙岐旭要见我,我先是一愣,跟着瞬间想到了原因。 凭龙岐旭对我这个替身女儿不闻不问,却给张含珠安排房子复读,更是无比的关心。 虽然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变故,但我可以确定张含珠才是他们那个亲生女儿。 可现在,因为我步步紧逼,张含珠没有等到这复读学校的学生明年往各处散开,就不得已人间显圣,为龙灵增加信仰之力,助她脱困。 以龙岐旭夫妻对龙灵的爱护,也会怕我们,突然对张含珠下杀手吧。 张含珠是在今天早自习的时候人间显圣的,墨修要和风望舒大婚,一直在风城。 龙岐旭这是为了劝我,直接到风城找了墨修? 这还没开始动手对付张含珠,龙岐旭夫妻就已经坐不住了,直接找上了墨修,是想劝我们不针对张含珠吗? 真的是生怕张含珠受半点伤害啊。 可当初我在清水镇呢?在巴山呢? 就算我这次搬山去清水镇驱蛇开棺……也是很危险吧! 我经历了多少,受了多少伤。 每次都是一场豪赌,有多少次,只要半步错,或许墨修不打算救我,我就真的死了! 可从头到尾,他们夫妻有想过我半点? 更甚至帮着青折到巴山,对我步步紧逼,还用阿宝威胁我,让我失控杀了青折。 现在张含珠不过是卷入危机中,他们就急急的找上来,要和我谈! 当初在巴山,墨修让他们和我见上一面,还谈了不少条件吧。 可为了张含珠,他们就主动的找上来了! 当真是讽刺啊! 我沉沉的吸着气,感觉刚吃了馄饨的胃,又开始变冷了,好像吃的不是热馄饨,而是一碗冰水。 将情绪压下去,这才看着墨修:“他们夫妻去风城找的你吗?” 墨修点了点头,轻声道:“他们夫妻的意思是,本君已经不能和你成婚,你也当了他们半年的女儿,你脑中又有他们女儿的记忆,跟他们亲近,所以想认你回去。” “当然,你和张含珠也终究是……很好的朋友,现在当姐妹,也可以的。”墨修看着我,眨了眨眼:“这是他们让我带的话,如果你能去见他们,就更好了。” 我心头一片嘲讽,抬眼看着墨修:“所以蛇君说没有台阶下,是骗我的吧?龙岐旭夫妻给了什么条件,才让你带这些话给我?” 这就是墨修的台阶吧! “他和我们一起,解开蛇棺的所有蛇纹,同时帮我解开风家那些蛇纹典籍。理清那条本体蛇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又是从哪里来的。”墨修并没有否认。 而是直接道:“也是龙岐旭提出和风家联手,解决眼前危机,所以风羲才同意我悔婚的事情。要不然,风家的脸,可就丢大了,怎么可能让我这么轻易的离开。” “不过你也太用心酸,这次是我先联系的龙岐旭。”墨修苦笑的看着我。 低声道:“现在的情况,对我们并不太好,而且悔婚吗,我总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才能离开,还要给风家和那些观礼的玄门中人一个交待吧?” “回龙村龙家,因为蛇棺在玄门中显得很神秘,有龙岐旭夫妻出现,什么都好说了。”墨修往后靠了靠,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无所谓的痞意。 我沉眼看着他,一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 目光不由的落在桌上,墨修打的那杯水。 将那两个碗朝墨修推了推:“我和他们没什么好谈的。张含珠和我感情确实不错……” 胸口一阵阵的发闷,就算不去管那些记忆。 在我是“龙灵”的这半年里,张含珠和我形影不离,每次碰到事情,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就算后来踏入蛇棺这些事情里,我总是还记得张含珠,潜意识的想着她。 可结果呢? 我才是她的影子…… 无论她是真的龙灵,还是现在,我都是她的影子。 龙岐旭夫妻不过是见我脱离了他们能掌控的范围,就想认我回去。 可张含珠人间显圣,以龙灵之名为咒,帮的还不是龙灵。 我和龙灵之间,已然是不死不休了。 和随己一样,就算和她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可如若要对付龙灵,龙岐旭夫妻是最好的帮手不是吗?你当初不就是因为将蛇棺奥秘的蛇纹给了他们,才逼得龙灵现身的吗?”墨修扭头看了过来。 将茶几上那两个碗端起来:“现在龙岐旭夫妻可能掌控蛇棺的奥秘,自然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再为龙灵所用。” “你连龙霞都没有下得去杀手,也不一定真得能杀了张含珠,所以和他们合作,其实挺好的。”墨修拿着碗筷。 朝我晃了晃:“我去洗碗,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只感觉讽刺,果然只有永远的利益啊。 伸手搂着靠过来的阿宝,听着厨房传来的哗哗水声。 我慢慢抱起阿宝,走过去看着墨修洗碗。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水龙头下,一圈圈的卷着碗冲洗。 那动作自然不是很熟练,也没用洗洁精什么的,就是用冷水冲洗着。 水流冲溅,不少水珠夹着血腥溅到他衣服上。 我沉眼看着墨修,他洗完后,直接将水淋淋的碗放在台面上。 还扭头朝我笑:“这要去还人家的。” 说着,还很自然的伸手,在旁边的围裙上擦了擦。 那围裙是新的,挂在厨房的门边上,碎花的图案与墨修一身黑袍并不相配。 我看着他的手指擦过那碎花的图案,沉声道:“你是怎么过来的?在哪里买的馄饨?我和风望舒看过所有的早餐店,都没有鲜虾馄饨。来得挺远的吧,你准备怎么还碗?” 我接连一串的问题,可越问,心头就越沉。 墨修却还是一脸无所谓的痞样,将手擦干:“找个人送过去就是了。” 我看着他一根根的手指转过围裙,突然明白,为什么他在大婚的时候,找上龙岐旭了。 抬眼看着他平静的脸:“所以我们必须和龙岐旭合作了?” 墨修将擦干的手,朝我晃了晃:“是啊。” 心头突然一阵阵的抽痛,我抱着阿宝转了个身,看着外边的阳光,轻声道:“我知道了。可见龙岐旭前,我想先见一下张含珠。” “好。”墨修很随意的应着声。 搂着我肩膀,朝外带了带:“挡着我了,我换个衣服去买菜,你叫张含珠一块过来吃饭吧。” 他说着,居然还进房间换衣服。 我本能的伸手拉着他,他手指冰冷得好像一根根冰棱一样,指缝间还有着没有完全擦干的水,夹着馄饨的湿油,有些冰冰腻腻的。 目光不由的扫过桌面上的那杯水,喉咙发哽。 墨修从一醒来,就是这么厉害了,虽说才醒的时候,只能和柳龙霆打个平手,可也能随意引水,烘干或弄湿东西,能随意更换那件黑袍的样式。 以前我吃东西,太烫了,他都会用术法,帮我调整好温度。 刚才,我吃馄饨,确实有点烫啊…… 以他这么爱干净的一条蛇,居然不用术法洗碗,双手沾满油腥。 他想告诉我,他术法不在了,可却又不想开口。 所以起身帮我倒水,又去洗碗,来暗示我。 让我认清现实……,和龙岐旭夫妻合作! 墨修啊,还是喜欢这么暗戳戳的搞事情。 手指勾了勾墨修的手:“是因为龙灵复活了,还是因为什么?你的术法能用的还剩多少?” “不知道啊。”墨修居然还呵呵的笑了笑:“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就负责做饭就行了。” 他似乎也感觉到指缝间的油腻,将手抽出来,扯过围裙,又将手指一根根的去擦。 一边阿宝看得咯咯的笑,我一手抱着阿宝,一手扯着墨修再进入厨房。 拉着他的手,挤了点洗手液在他手上,示意他再洗:“你这样,做饭能吃吗?” 他们这些存在啊,根本没有生活常识吧。 “你不嫌弃就行,能做几顿是几顿吧。我现在想做的,就是给你做做饭了,其他的我也做不了。”墨修搓着水,看着指缝里搓出来的泡泡。 可水龙头哗哗的流出水,那些泡泡瞬间就被冲走了。 第481章 以心换心 风羲说得没错,现在的人,都本能的心存侥幸。 连我也是一样,我以为龙灵又被关在那石室里,墨修悔了婚,就侥幸的认为,什么事都不会有了,墨修不会消散,我们都会和从前一样。 可影子散前,先是慢慢变淡,蛇影也是一样。 墨修的术法已经开始慢慢消失了,连用术法引杯水,洗个碗都不行了。 怪不得我问他接下来做什么,他一反原先沉默寡言的性子,吧啦吧啦的说了这么多。 还抱怨我没有给他台阶下,让他自己强行悔婚,下不了台。 水声哗哗作响,我看着墨修指缝间的泡泡被水冲干净。 眼前总闪过,墨修也会和这些泡泡一样,消失不见,心头就有些发闷。 干脆交待他要洗到手不滑才算可以,直接抱着阿宝往外走。 阳台的玻璃已经换过了,原本很热闹的街道这会很冷清了。 风家的那些消防车和医用车整整齐齐的停在街道上。 学校里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张含珠显圣之后,那些腹中蛇娃涌动的学生,以及那些蛇娃,都怎么样了。 但看这样子,应该是整个学校都被风家封锁住了吧。 阳台上还有着残留的冰雪,阿宝好奇的想去摸,不过一伸手被冰到了,居然哇哇的叫着:“好烫,阿妈,好烫。” 我听着好笑,将他的手在我身上擦干。 他的手依旧冰冷,可阿宝却还是嚷着烫。 我转手摸了一下阳台上挂着快要融化的冰棱。 入手微凉,可握久了,真的就有一种烫…… 我正好奇的摸着,墨修换了衣服出来,有些好笑的看着我:“多大人了,还和阿宝一样的玩?” 我捏了一截冰棱给他:“你说这是冰的,还是烫的?” 墨修握着冰棱,那冰棱在他手中都不会化的,只是朝我摇了摇头:“我感觉不到。” 心头好像被那根冰棱扎了一下,我将阿宝放下,让他自己回客厅玩一会。 转眼看着一身黑色休闲装的墨修:“既然已经感觉法力在消散了,就该好好的和风望舒成婚,成了婚盟,至少你才不会消散,其他的事情才有可能。” 墨修伸手掰了掰手里的冰棱,可掰了两下,居然没有掰掉。 他有点失落的低咳了一下,干脆将冰棱丢阳台上,看着它摔断。 这才朝我道:“大概是因为……” 他表情慢慢的变得有些啼笑皆非,目光瞄着我小腹,又慢慢往上,聚在我心口。 用一种幽然却又好像深情,又好像开玩笑的语气道:“我的心在你身上啊。” 明知道墨修这话里,有着三分玩笑,可我还是本能的伸手捂住了心口。 那颗心跳动得确实有力,可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会心酸,会心痛,会莫名的心烦。 墨修的蛇身能造出蛇棺这么强大的存在,可心,却这么普通,依旧柔软…… 我沉眼看着墨修,见他眼神居然有着从所未有的平静:“何悦,我和你说过,为什么要和风望舒成婚,为什么想活着。如果我没了术法,活着对于我而言,就没有意义了,还不如活在当下,守着你,为你做点什么。” 他说得含糊,可我却突然明白墨修为什么悔婚了。 或许就在龙灵出现的时候,墨修就感觉自己法力在消散了。 所以他在酒店那里,有一种懈怠,对于成婚也没有大了渴望了。 一直到他握着那把沉天斧,劈开蛇棺的时候,我都能看出他好像沉天斧要拖倒他了。 本以为是他太累了,蛇棺太强大了,他受伤了…… 其实是墨修已经握不住了! 墨修和风望舒成婚,想活下去,就是希望他护着我,就算能远远的看着我,见我好好的,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那道神蛇婚盟,能让墨修活着,如果不能保全他的法力呢? 他拿什么护着我? 所以墨修宁愿直接放弃了! 心头好像被什么重重的压着,我慢慢走过去,伸手摸着墨修的脸。 这会就算是脸上的肌肤,都是那种冰冷的触感。 我踮着脚,贴着他的脸,在墨修脸上蹭了蹭。 墨修却猛的抱着我一转身,将我压在推拉门上,低头就吻了上来。 唇是冰凉的,手也是冰凉的…… 可我却只感觉浑身热血沸腾。 因为这些事情,我和墨修这段时间,来来往往纠结了多久? 伸手勾着墨修的脖子,正准备回应着,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哎呀……你们也太……” 这声音很是耳熟,我忙推开墨修,扭头看了一眼。 就见客厅里,何极握着拂尘,一脸严肃的盯着我。 何寿依旧是那样软软瘫瘫的样子,坐在沙发上,要笑不笑的瞥着我,目光更是直勾勾的扫过我抿着的唇,搞得我感觉很不自在。 白微自己满脸堆红,却半搂半抱着阿宝,还捂着他的眼睛,却满眼兴奋的看着我们:“你们继续……继续……” 我不由的皱了皱眉,但还是抿了抿冰得微凉的唇,努力装着没事人样。 走进去道:“神蛇大人怎么来了?” “我既然出来了,肯定要好好玩一趟才回去的。”白微瞥着我进来,还有点失望。 将阿宝抱起来放沙发上,还耸着鼻子嗅了嗅:“你们惹出这么多事,居然不想着解决,还有空喝……鸡汤?不对,好像是馄饨……” 白微居然还认真的又嗅了嗅:“还有鲜虾的味道,不过没有香菜和葱……” “你怕不是神蛇,是神狗吧。”何寿累瘫了窝在沙发上,扭头鄙夷的看着白微:“除了吃,你还会什么啊?真不知道你妈让你出来,是因为怕你在家里吃穷了,还是怎么的。” 白微盯着他,还要说什么。 我生怕这又打了起来,忙低咳了一声:“既然神蛇来了,就帮墨修看看吧。” “不用看,是法力没了吧?”白微得意的瞥了墨修一眼,嘿嘿的笑:“有些事情啊,就是这样的。相生相克,却又不得不相伴而生。” “什么意思?”我听着不太懂,瞥眼看着白微:“说直白点?” “就是龙灵越强大,墨修就会越弱。她完全复活,墨修直接消失。蛇影本就是一条蛇的执念所在的啊?”白微同情的看着墨修。 一脸疑惑:“但据我们现在所知,死的明明是那条本体蛇,为什么他会有复活龙灵的执念?这本身就是矛盾的啊,难道龙灵在杀他的时候,已经死了?” 我们所有人都沉默了,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只是还没等我们想明白,白微就咂吧着嘴,无所谓的道:“其实也可以把你的心挖出来给墨修啊,这样他虽然没有找到本体,但至少有了颗心。也算找出一点本源……” 还没等白微说完,墨修就冷哼一声:“要不神蛇把心给我,说不定我也能活。” 白微还想说什么,软瘫在沙发上的何寿却抬脚踢了她一下。 她自来乖巧懂事,瞬间明白说得哪里不对,朝我吐了吐舌头:“哎呀,开玩笑啦。我是来见下张含珠的,看看这位人间显圣的高人。” 一说到张含珠,白微就兴奋了起来。 我转眼看了看墨修,全身心神却聚在心口处。 白微说得没错啊,如果我的心给墨修…… 确实算是一种办法。 正想着,墨修却推了我一把:“你别乱想,如果我想活着,去蛇棺里找一具躯体也可以的。” “你现在还去看张含珠吧,风家人会带你进去的。”墨修一边说,一边伸手摸了摸我的小腹:“你还有孩子呢,可别被这条神蛇给糊弄了!” 第482章 同棺相见 墨修自然是不愿意我把心换给他的,可白微却也不容墨修说她是糊弄,还想瞪墨修。 但被何寿又踢了一脚,满脸不愤,却还是看了一眼我小腹,委屈的吧了吧嘴:“我也感觉这剜心什么的,不太靠谱。” 可她话一出口,何寿又是一脚:“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你们神蛇是不是缺根筋?” 白微立马尖叫着朝何寿扑过去:“神蛇是缺根筋,因为把筋抽出来,勒死你。” 一蛇一龟,居然立马化出本体,缠在了一起。 白微缠倒还是小事,直接就是将何寿冻成了整个冰坨子。 我看他们吵闹的样子,就知道何寿没什么大事,只是累脱力了。 倒是有点诧异的看着墨修:“你悔婚,真的没得罪死风家?还肯帮忙?” 风家这也太好了吧,买卖不成,仁义在。 白微一边缠着何寿,将冰坨子冻得更死,不让何寿出来。 一边冷哼:“张含珠都人间显圣了,第一个威胁的就是风家的地位。风家的信仰之力,来自于人族对华胥氏的认同。如果让‘龙灵’这道咒再扩散开来,风家怕是连这种溯源之力都没了。” “她们肯定想让你帮着除掉张含珠啊。”白微谈到风家,就是一脸的鄙夷。 不过却还是瞬间又将何寿冻实了一下,一昂首化成人形扯着我道:“何悦,走吧。让他们这些雄性在家里,你和我去看看人间显圣的圣人。” 她对我总有着莫名的亲近和热情,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不过至少暂时没有恶意。 但我还是拍了拍她扯着的手:“我想一个人去见她。” “那不行。”白微立马摇头,瞥着嘴道:“万一她对你动手呢?你出了巴山,什么都不是了吧!你跟我不用逞强的,现在墨修没了法力,什么用都没有,我同为蛇,可以保护你的。” 我心底瞬间认同何寿的话,这条神蛇真的是缺根筋,一开口,就双杀! 不由的苦笑,拍着白微的手背:“她不会。” 心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怅然感。 我当初送张含珠出清水镇,总以为,她会按我们当初的设想。 复读,高考,上大学…… 烧烤奶茶小龙虾,游戏嗑cp。 却没想,清水镇出来的人,又有哪个能逃脱出蛇棺的威胁。 如果张含珠和何辜一样,是胡先生从回龙村里抱出来的,那才是真的大麻烦了。 到底她和龙岐旭的女儿,是被换了,还是本就是一个人。 这么多年,她是装得太好了,还是本性就是那样…… 可张含珠和记忆中娇气的龙灵,性格相差太远了,不可能完全是一个人。 白微见我执意要一个人去见张含珠,原本是要抗拒的。 可墨修和何极都转眼看着她,瞬间就怂了。 只得讪讪的道:“可太危险了。” “让何辜陪她去吧。”何寿这会已经用术法化开了冰坨了。 躺在沙发上,脚都搁到沙发背上了。 沉眼看着我:“你说怎么样?” 一提到何辜,墨修立马低咳了一声,不过却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何寿立马掐了个法诀,轻轻一晃:“何辜就来了,到时他陪你去。你们也算是……同棺?嘿嘿!” 想起来,我们都从蛇棺出来的,关系确实有点微妙。 “张道士还没有找到吗?”我想到那个根结,也有点心烦。 苦笑道:“胡先生被风家带走了吧?怕是再也不会清醒了,当年他逃离清水镇的事情,只能问张道士了。” “玄门中人在努力的找。”何极皱了皱眉,有些无奈的道:“这事又兜转回去。最怕就是他们这样,层层套娃,又有可能是故布疑阵,虚虚实实的,一个个又是心机深层的高手,根本捉摸不透。” “先看过张含珠再说吧,顺带看下那些蛇娃。”我朝墨修笑了笑。 大家累了一晚,疲惫不堪,趁着何辜没来,就都挤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墨修是不需要休息的,就带着阿宝在一边玩,似乎用蛇语在教阿宝一些咒语。 何辜来得很快,而且不是他一个人来的,于家那两位也来了。 小于家主一脸的不高兴,不停的瞪墨修,估计因为墨修逃婚,害她没去成风城,所以也就没有去成游乐场。 于心眉更是满脸嫌弃的在两个房间看了看:“如果于心鹤知道,她到死都要将这孩子托付给你,结果你抱都没抱几次,而且住得这么差,怕她都要后悔死了。” “我们可不是来帮忙的。”于心眉还立马否认,瞥着何辜抱着的阿贝。 指了指道:“这可是我们操蛇于家前任家主,也是我们于家唯一的希望,你还放大话说和我们于家没关系,结果呢?还不是让我们帮忙,我们可不想这孩子还没满月,就被你折腾死了,我们得时时看着。” 我现在也算摸清于心眉的性子的,刀子嘴豆腐心。 当初在清水镇外,对我冷嘲热讽,而是因为那时已经知道于心鹤和龙岐旭夫妻的交易,在为于心鹤抱不平了吧。 何辜往阿贝体内输了一股生机,这才将他递给于心眉。 不过是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于心眉接过孩子就只敢低声嘟囔着了。 我瞥了瞥她和何辜,总感觉她们之间不太对,却也没心思去细想了。 何辜因为生机消耗太大,瘦得和根干竹一样,不过精神还算好。 出门前,我扭头看了一眼墨修,他好像根本不在意,依旧抱着阿宝,跟他低声说着什么。 于心眉却嗤笑了一声:“何家主,你都要让人家和风少主成婚了,怎么,还不准人家随便你和男的出门啊。” 她说话总是带刺,让我有点无奈,连白微都斜眼瞪她了。 我却只得看了看何寿何极:“劳烦两位师兄了。” “放心。”何寿大大咧咧的挥了挥手:“他没娶风家少主,还是你腹中我那小师侄的父亲。他对不起你,我们会帮你揍他。可别人揍他,我们会揍别人的……” 似乎是想到墨修现在法力没了,能打得过了。 何寿说着说着,还激动了,直接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挤眉弄眼的看着何极:“二师兄,这次……嗯……能打得过了?嗯?” 那贱贱的样子,怕是还记恨着上次在巴山说好找墨修算帐,帮我出气,结果最后以一句“打不过,意思意思”收了尾。 现在,怕是“报仇雪恨”、重立师兄威信的时候来了。 何极是没心情理他,只是握着拂尘,打坐闭目养神。 墨修反倒是无所谓的朝我挥了挥手:“去吧,大师兄不会欺负我的。” 我朝他笑了笑:“中午我想吃红烧排骨,蛇君努力啊。” “还可以点菜?”何寿瞬间就又激动了,又开始报菜名,全是生猛贵的海鲜之类的。 连白微都兴奋的扑了过去,开始一通乱点。 我听着身后一串串的菜名,心头微微发暖,和何辜顺着楼梯朝下走。 何辜几次扭头看我,最终还是轻声道:“斩了情丝后,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种以前很爱吃的东西。” “你依旧记得当初的美味,也知道自己以前很爱吃。也总想再试试是不是记忆中的味道,可那东西再入嘴的时候,却又似乎不是记忆中的美味了。”何辜目光微闪的看着我。 苦笑道:“这大概就是物是人非吧。” “可龙灵,谈及墨修,还是会伤心,会流泪。”我想到龙灵那样的愧疚,以及蛇棺开时,她不停的昂首朝蛇骨梯上看的样子。 就好像她并没有斩情丝,可她对墨修的情意,却又确实在我心里。 何辜目光闪了闪,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龙灵对墨修做的事情,有些过份,她记忆比较深?” 语气有些唏嘘的道:“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到八尾,问他就知道了。” 我想想也是,没有谁比八尾更能确定斩情丝后是什么样的了。 没一会我们就到了楼下,留守的风家人自然是认识我和何辜的,听说我们要去见张含珠。 明显已经得了指令,二话没说,就开了校门,放我们进去。 不过却交待道:“为了避免恐慌,学校依旧按班上课,学生都在教室。这件事情,总部那边说在中午前给出明确的指示,晚自习前会处理好。尽量将影响,控制在这学校里。” 这处理倒是很科学。 只是在校门一打开,我和何辜还没往里走两步,就见两边香樟耸立的校道上,张含珠肩膀上整齐的耷拉着几十条人面蛇身的蛇娃。 她正笑意盈盈的看着我:“龙灵,你来了啊。” 如果不去看她身上那些慢慢昂首的蛇娃,光是那语气那满脸的笑意,就像我每次去她家里找她,带着欣喜和微微的兴奋。 第483章 形影绰绰 初春的日光从香樟的树叶中洒下来,随着微风,影子微微晃动着,时长时短有些像游动的蛇。 我和张含珠隔着这样光影交暗的校道,沉沉的对视着。 她笑得依旧和当初一样温暖而热情,就好像站在她家那个小道观前等我一块去上学。 无论是相貌,还是心性,或是性情,以及眼神,她都没有变化,和大半年前一模一样。 可转视自己,就算这张美人皮再怎么遮挡着外表的伤痕,可内心何止了千疮百孔啊,整颗心都是那条本体蛇的。 更甚至心如死灰…… 明明这些事情,她才是应该受的。 可这会她站在我面前,那样看着我笑,似乎泯灭一切恩怨。 我居然一下子恨不起来! 可这不是结束的时候,可以一笑泯恩仇,这才刚开始! 心底只是在想着,如果当初她好好的过普通人生活多好,为什么还要卷入这些事情里面? 如果她还是以前那个张含珠,这样对我笑,我会和许久未见的好友一样,扑过去抱着她,笑着、跳着、尖叫着…… 然后商量接下来去哪吃,哪喝,哪玩! 而不是想着,怎么出手对付她,对付她肩膀上的蛇娃。 那该多好…… 至少我和她,有一个还能回得去。 可现在,张含珠却依旧这样笑看着我,目光依旧温暖,转眼看了看我身边的何辜:“这是何辜道长吗?就是当初在清水镇,和你一块把我爸救回来的那个?” “上次在你家,我连你都没认出来,也没认出何辜道长,不好意思啊。”张含珠伸手抚了抚肩膀上那些慢慢昂着的蛇娃。 那些蛇娃就好像乖巧的宠物一样,顺着她手指拂过,听话的顺着她胳膊朝下游。 那些蛇娃并不全如风家汇报的那样,长着人脸。 因为他们那也不算是人脸,人有五官,可它们虽有眼有嘴,却无耳无鼻。 眼睛虽像人眼一样,不过里面瞳孔却明显是蛇的竖瞳,嘴和人一样,却一出生就长着牙齿,鼻子和耳朵依旧是两个细孔。 整张脸全部都覆盖着细细的蛇鳞,却依旧有着丰富的表情。 而且有的七寸之下,还有着细细的胳膊和手掌,随着爬动,那手掌撑动着,明显有着五指发力。 也有的还长了脚,爬着爬着,或是四肢发力撑起了蛇身,或是腿脚强大点的,居然站立了起来,拖着长长的蛇尾试探着朝下走。 张含珠对它们很爱护,见它们顺着胳膊往下爬,就将手撑在路边一棵香樟树上。 那些蛇娃立马顺着她胳膊,爬上香樟树,然后飞快的爬上了树冠。 “它们是刚出生的,还不能完全自己觅食,在下面游荡的话,容易被踩伤。”张含珠还朝我认真的解释。 我顺着一个长着四肢、直立爬行的蛇娃往上看了看,不过一眨眼几十条蛇娃已经爬到树冠上,却隐藏得根本看不见。 微风拂过,树叶依旧在微微的晃动。 可我现在不知道是被风吹动的,还是被这些蛇娃游走带动的。 整个学校都种满了这种香樟树,谁又知道爬了多少蛇娃? 风家当时体检,人数太多,怕引起恐慌,所以并没有立马处理了这些蛇娃,只是封锁了学校,看样子的样子,怕是已经知道不受控制了,想找到万全的办法。 何辜拉着我也后退了一步,沉眼看着张含珠:“它们长得很快吧?” “嗯。”张含珠等肩膀上的蛇娃爬完了,这才朝将校服的袖子拍顺。 朝我们笑道:“要我带你们进教室看一看吗?” 在她眼里,我们就好像只是来参观学校的,她带我们参观就好了。 我沉眼看着她,干脆也不矫情了,直接开口问道:“还有蛇娃在出生吗?” “召蛇之咒,能让她们纹的那条血蛇不躁动,但怀着的蛇娃还是要生的。”张含珠以一种介绍的语气,很正式也很坦然的跟我说着:“不过高呼龙灵之名,可以让她们感觉不那么痛,对她们也算一种安慰。” “现在,学校都在念。你们听……”张含珠还竖着手掌,示意我们听。 可不用她示意了,因为随着她手掌一竖,整个学校,都是那种嘶嘶的蛇吐信声,沉缓而又虔诚的低唤着:“龙……灵……” 这种声音,空灵而又带着一种神秘的诱惑。 随着咒语一出,整个校道的香樟全部“哗哗”作响,跟着一个个蛇娃靠着蛇尾卷缠,从树叶中倒卷着蛇身,垂落下那张人蛇交合的脸。 吐着分叉的蛇信,附合着低唤:“龙……灵……” 树叶沙沙声,蛇信嘶吐着,那些人声念着的咒语,好像只不过是背景,这些蛇娃的念咒声才是真正的主力。 我看着如同垂帘般,挂满树枝的蛇娃,只感觉头皮都在发麻。 同时整个学校,好像都处于一种异样的氛围之中。 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对,却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像是闷热的夏天,从空调房里突然出来,感觉到外面一片炙热,整个人都被热浪包围着。 又好像是初学游泳时,整个人潜进水里,耳朵灌着水轰隆隆的作响,水压挤着身体,眼睛好像睁着,入眼却只是晃荡的水光,什么都看不见,还因为恐惧浑身紧绷不敢乱动。 何辜修为比我深,忙拍了我后背一下。 我就好像瞬间又被拉出了水面,重重的喘着气。 对面的张含珠轻笑:“你们是不是好奇,为什么风家知道蛇娃出生,却不进来将蛇娃灭掉,反倒只是封锁了学校?” “因为他们处理不了。”我抬头看了看香樟树交汇在顶的枝叶,沉声道:“在风家体检前,就已经有很多蛇娃出生了吧?什么柳龙霆播种,也是假的,那纹的血蛇才是让她们怀孕的原因!” “是啊。”张含珠朝我招了招手,笑得很爽朗的道:“带你去看看这些人吧。” “为什么选择这所学校?”我大步跟了上去。 干脆站在张含珠旁边:“你不是想着复读高考,过普通人生活的吗?” “何悦,你没有参加高考,是不是到现在还遗憾着。”张含珠扭头看着我。 沉声道:“十年寒窗,一朝定论,却不能如意。可有的人,明明平时学得不如自己努力,成绩也不如自己好,却考得比自己好……” “人啊,并不是都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倒是会从别人身上找原因。如果理性不能解决,就会说什么运气啊,命啊之类的。”张含珠脸上慢慢带笑。 指了指学校一边的小广场,那里有一座雕像。 因为隔得远,又有花木遮着,一时也看不清是什么。 但那雕像的下方,摆满了花花绿绿的包装,看形状就知道是吃的。 “马上就过年了,复读学校放假晚,所以期末考试也晚,你看,他们平时在那雕像上晒被子,还有的会恶搞这雕像。这会却往雕像下供吃食,想求保佑。”张含珠笑得很开怀。 “他们经历过一次失败,所以比没有经历过失败的更容易相信玄学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而且年轻人,生机旺,执念深,广际广,扩散快……”张含珠一字一句的说着。 扭头看着我道:“无论是生蛇娃,还是念经咒,都是很好的。” “人有信仰并非坏事。鬼神之说,并不一定是鬼神庇护,而是心存敬畏和信念。墨修的执念,化成了蛇影,成就了现在的墨修。”我心头慢慢的发沉。 苦笑道:“张含珠,你也是按普通人生活长大的,你连人家心底一点信念、希冀都要拿来利用吗?粉碎这些人曾经跟你一样的梦想吗?” “考一个好分数,再选一个远离父母管的学校,和同龄人一起玩乐……” 我如同老妈子一样,苦口婆心絮絮叨叨的说着。 对面的张含珠却依旧是那样笑。 以前看上去灿烂温暖,我却感觉站在这树影之下,很阴凉! 就好像普通人,在毫不经意间,看到了一条蛇…… 眼之所见,已生惧意! 第484章 一个种族 看着张含珠的笑,我瞬间明白对于她而言,利用什么,粉碎什么根本不重要! 这所学校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对于她而言,也不重要! 在她眼里,这些学生,不过是她的工蜂,或者是工蚁! 我努力压住心头的寒意,低声道:“可现在既然你们都被封在学校了,龙灵也被困住了,你又何必还为她做这些?这对你根本没有好处!” “龙岐旭他们在找你,他们也不想你帮龙灵做这些。”我慢慢的走过去。 和以前一样,拉着张含珠的手:“这些学生都是有父母亲人的,你只要告诉我,怎么解决了她们体内的蛇娃,和消除纹的血蛇,剩下的交给我。你去找龙岐旭他们,换个身份,换个名字,你依旧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 张含珠却慢慢紧握着我的手,沉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何辜:“你们困不住龙灵,而且我也不打算和以前一样了。” “何悦,你自己有多复杂,你心里清楚。可你的复杂,跟我和何辜比起来,根本是没法比的。”张含珠脸上依旧是那样平静而温暖的笑,还伸手亲昵的来搂我的肩膀:“我悄悄告诉你吧。” 旁边的何辜袖子动了动,却又顿住了。 任由张含珠搂着我,且和以前说悄悄话一样,将耳朵凑到她嘴边,眼睛瞥着她,也同她一样轻笑:“快说啊!” 张含珠呵呵的笑着,笑声悦耳且爽朗。 慢慢凑到我耳边道:“人间疾苦,才是生生不息的。如果你能知道血蛇纹身是用什么纹的,我就告诉你,怎么解决蛇娃。” 她说着,头立马缩了回去,看着我眯眼笑:“你啊,以前做作业,总要我教。现在这些事情,也还是要我教。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咯。” 张含珠的语气,瞬间又让我恍神。 好像又到了和她一起读书的那个时候,无论是龙灵的记忆,还是这大半年来,我的记忆。 她总是有一种天生给人安心的感觉,会不紧不慢的给我安排好复习计划,怎么针对哪门功课查漏补缺。 就像是蛇棺出事那晚,我因为害怕跑去她家,她也是这样的让我安心。 好像只要有她在,我就不再害怕了。 到了现在,我心底居然依旧相信她。 果然,有些人,生下来就有着领导天赋的。 我沉眼看着张含珠,轻声道:“你到底是不是龙灵?” “哪个龙灵?”张含珠看着我。 好像很好笑,拍着我肩膀道:“你才是龙灵啊,我是张含珠!” 随着轻拍着我的肩膀,教室里,那低沉的唤声又响了起来:“龙……灵……” 跟着树叶沙沙作响,那些蛇娃又从香樟树上垂落,它们那长满了鳞片的脸,映着阳光,居然好像带着悲悯。 双眸好像反着光,蛇信在空中和它们的蛇身一样卷缩着,树影摇晃,沙沙声和嘶嘶声,好像都轻念而虔诚的念着经咒:“龙……灵……” 那声音似乎直接人神魂神处。 我心头微颤,眼前一时闪过龙岐旭骑在摩托车,在校门口等我,远远的憨笑挥手,不顾人潮涌动,大声的招呼着我:“龙灵,这里!快来,今晚你妈做了你喜欢的鱼汤!” 一会就是龙夫人一脸嫌弃且无奈的看着我:“龙灵啊,你这成绩怕是上二本都难哟。你爸真得准备一笔钱,给你开个店咯,要不以你这脑子加性子,找工作都难!” 一会就是秦米婆那张病态发黄的脸,欲言又止的看着我:“龙灵,龙家的事情……” 我看到秦米婆,心头一阵暖流,本能的凑过去想听。 可一偏头,却见刘婶端着一碗有糖心鸡蛋的面条,大着嗓门叫我:“龙灵,有你喜欢的糖心鸡蛋啊!” 还有墨修抱着我,渴望交缠的在阴阳潭边,一句句深情的唤着:“龙灵,龙灵……” 这些人面在我面前晃动,我突然感觉意识有些错乱。 脑中尽是他们唤着“龙灵”“龙灵”…… 心底本能的应着,清楚的知道他们是在叫我。 可理智却又告诉我,我不是龙灵,我是问天宗的问心何悦! 脑袋突然痛得好像炸开了,我忙摇头,可那种声音却越发的明显。 “何悦。”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沉喝。 跟着一只有力的手指对着我眉心一点:“沉神静气。” 眉心的痛意散开,我瞬间清醒了过来。 抬眼对上张含珠依旧带笑的脸:“我是何悦。” “问心何悦吗?”张含珠目光转到我心口。 摇头轻笑,却依旧温润:“你的心却不是你的呢,你怎么问心?” 她呵呵的笑:“你心是那条本体蛇墨修的,那条蛇心底里全是龙灵,深到就算龙灵杀了他,制了蛇棺,依旧还要护着龙灵?” “而且你还用这颗心引出了龙灵的情丝……,你还要时不时用龙灵那道咒语!”张含珠摇头苦笑,好像欲言又止! 却突然改口:“你记忆中看过《山海经》吧?上古那些神兽异兽命名,大部分都是以它们的叫声命名的。” 她伸手摸了摸一条昂起头的蛇娃,沉眼看着我:“只要你还需用到那道召蛇咒,还要唤出‘龙灵’这个名字,你就永远逃脱不了,你会被困在龙灵这道咒里。” “或许过上几十上百年,这些蛇娃四处游走,人们见它们低唤‘龙灵’,也会用‘龙灵’给它们命名。你与它们,会成为一个种族。”张含珠说着,居然有些小兴奋。 我双眼看着那些蛇娃,心却慢慢变沉。 因为张含珠说的,或许真的会成真。 张含珠说得没错,我在否认自己是龙灵,却又在用属于龙灵的东西,怎么可能逃脱。 “何悦!”何辜忙拉了我一把,挡在我身前。 看着张含珠:“我们不想与你为敌,更不想痛下杀手。只是想……” “你们想救这一学校的学生,我知道。可你们就算痛下杀手,也杀不了我。”张含珠抬眼看着何辜。 轻笑道:“你没发现,我们很像吗?何辜,你和我,才是相同的存在呢。只是我有点不想见到你,当年胡先生明明将我们都从回龙村抱出来,为什么送了你去问天宗,而不是我?” 张含珠看着何辜的脸,居然闪过羡慕的神色:“如果我在问天宗长大,或许我也和你一样了。” 她突然承认了我们一直猜想的事情,何辜后背突然挺直,连拳头都握紧了:“他是从回龙村哪里,抱走的我们?” “你猜?”张含珠呵呵的低笑,双眼居然闪过幽光:“今晚你来找我,我就告诉你。” 我生怕何辜被张含珠也魅惑了,忙扯了扯何辜。 朝张含珠道:“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去看看那些学生吧。” 可如果张含珠是胡先生从回龙村抱出来的,那她不是龙岐旭的女儿了吗? 还是这中间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导致她现在变成了这样? “走吧。”张含珠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冲突,内心毫无波澜。 我看了何辜一眼,他朝我眨了眨眼,表示没事。 可脸上担忧却还是深了很多! 张含珠也没有杀我们的打算,很淡定的带着我们一间间教室的转着。 那些学生也整齐的坐着,讲台上,也有老师在讲课。 只不过教的却并不是课本上的内容,而是教那道“龙灵咒”怎么发声。 那些学生都脸带狂热的学着,而且还练习。 每个人的桌上或是趴着,或是蜷缩着一条蛇娃,以便他们确认有没有练对。 复读学校,一共有六十多个班,每个班都是这样的情况。 张含珠带着我们转了一圈,还指了指食堂和后面的医务室:“食堂的食材是一个星期采购一次的,昨天才采购了,不过那没什么好看的。你们去医务室看看吧,那里还有生蛇娃的。” 我听着不由的顿了一下,心头一阵阵的发揪。 她这是一点都不避讳了,因为就算我们看了,也找不到办法解决吗? 学校的医务室并不大,不过是摆了五张病床,帘子全部拉着,明显每张床上都有人。 却并没有听到什么痛苦的呼叫声,只不过有着低低的唤“龙灵”的声音传出。 何辜忙唤了我一声:“何悦!” 我掐着虎口,朝他笑了笑:“没事。” 张含珠一进去,就有人端出一个盆,里面全是一团团涌缠在一起的蛇娃。 它们眼睛都还沉完全睁开,却在血水中张着嘴,欢快的游动着…… 第485章 以血为食 那血盆里的蛇娃游动着,血水好像起了泡泡,浓浓的血腥味和蛇腥味,以及一种怪味融合在一起。 夹着低低念着的“龙灵咒”,我头疼欲裂,胃里作呕。 忙用龟息术,这才压下去。 “刚生出来的。”张含珠将手虚伸在盆口上面。 那些蛇娃和张含珠很亲近,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气息,闭着眼睛就昂起蛇身贴着她的手,然后顺着她胳膊往她肩膀上爬。 不过眨眼间,她就像我们进校时看到的一样,肩膀上趴满了各式各样的蛇娃。 那些蛇娃是从血水中爬出来的,可爬到张含珠身上的时候,蛇身鳞片之上,好像半点血都没沾,因为张含珠的校服根本不见任由血色。 我眯了眯眼,就算是沾着水,也会有水痕吧? 这从血水中出来,怎么一点血迹都没有? 而且怪的是,明明蛇娃是在血水中游动的,随着蛇娃全部游出来,那些血水好像都被带走了…… “要拉开帘子给你们看一看吗?”张含珠却还大方的指了指那些拉起的帘子,轻笑道:“其实和生孩子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她们生的是蛇娃,生得快。生下来后,立马就又会怀上,如此生生不息。” 她带着肩膀上那些蛇娃,转身就朝外走:“这点我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毕竟你不是打掉了熙熙和匡英身上的蛇娃了吗?也知道打掉没用,又马上会怀上!” 我看着那空了的血盆,沉吸了口气:“你再这样让她们生下去,她们可能会死的?你要这么多蛇娃做什么?” “建巢啊!”张含珠扭头看着我。 只不过这次她扭头姿势,与龙灵在摩天岭上扭头一样。 腰背都没有动,而是头直接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平直的扭了过来,双眼直直的看着我:“龙灵给你建了这个巢,你不要,自然就归我了。” “你没发现吗?我就是蛇后了,这些蛇娃,还有这些生蛇娃的,都听令于我。”张含珠头复又平直的扭了回去。 头也不回的朝前走:“看完了就出去吧,你们也感觉到了,在这学校里,已然是我的天地。” “而且你们对于这些蛇娃而言,就如同两条白嫩嫩的肥虫落入了蚁窝。”张含珠好像对这个形容很满意。 呵呵的低笑,头也不回的朝我勾着手指:“快走吧。如果我不跟着你们,你们怕是要被这些蛇娃给吃了。它们……” 张含珠点了点那个我瞄着的血盆,嗤笑道:“可是吸食人血长大的。” 我看着那些趴在她肩膀上的蛇娃,只感觉冷汗直流。 这些蛇娃并不光靠嘴进食,蛇鳞和蛇皮也能吸食血水…… 所以它们从血水盆中出来,爬上张含珠手后,才没有血痕! 因为它们的蛇鳞和蛇皮,将身上的血水都吸食干净了! 这样的话,它们在母体的时候…… 目光往医务室看了看,一个女孩子走路有些虚浮,却依旧满脸兴奋和开心的走出来。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她走动的时候,那拖着长长的影子,一点点拉长,还和蛇一样左右扭动着。 证明这个人,也要开始化蛇了。 而且她整个人的身形都瘦得不像样了! 蛇娃吸食人血,那在母体中也是吸食精血的。 于心鹤出身操蛇于家,就因为全身精血供于阿贝,最后是生生油尽灯枯而亡的,直接干枯如灰。 蛇娃虽然不如阿贝那样算是神种,可这样生生不息的生下去,她们总会油尽灯枯的。 我看着走在前面,脚步平稳,还不是偏头和那些蛇娃亲昵互动的张含珠:“你为什么要建巢!” 张含珠并没有停,我忙追了上去,与她齐步而行:“龙夫人是地底一脉的圣女,龙岐旭是回龙村龙家的家主,他们想护着你,你就不会有事,为什么要搞这些。” 明明她和龙灵,有着一样的名字,也有着同样强大,且爱护她们的父母。 她还和何辜一样,可以掌控着无限的生机! 可为什么,总要做这些残忍而又血腥,且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们?”张含珠勾着嘴角,嘲讽的笑了:“龙灵,从你出事,到现在,他们出现过几次?” 我心头突然一颤,对啊,龙岐旭夫妻在逃离清水镇后,就很少露面了。 “龙灵,你被记忆骗了!对他们还是太过信任和依赖了。我虽然是他们的女儿,可我是张含珠,你才是龙灵!”张含珠冷呵呵的笑着。 “因为我可以从那些记忆中脱离出来,而你就算心理再清楚,也还是沉迷在那虚假的父母宠爱中!你是不是还曾奢望过,你真的是他们的女儿?” “可你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工具。”张含珠扭头看着我。 冷笑道:“他们做的事情,可比你能知道的,残忍太多了。就像现在我做的,都没有他们做的残忍血腥,没有人性……” “不对!他们不是人,怎么会有人性!”张含珠笑着摇了摇头。 朝我轻声道:“你见过那具白木棺里,和你相对而生的躯壳了吧。她现在自己改名叫随己,又被你用来困住龙灵,被封在风家的石室里了吧?” “龙岐旭明明可以不唤醒她,让她沉睡在蛇棺里的,却因为缺一具邪棺,又想多布一个迷阵,多一个‘龙灵’,就将她唤醒困在白木棺里,制成了一具邪棺。”张含珠语气带着同情。 “随己怕到现在还认为她真的就是龙灵,也认为龙岐旭夫妻是为了她好。可结果呢?她才是最惨的……” “龙岐旭夫妻能将人的记忆换来换去,玩弄的可不只是人,而是人心!”张含珠语气唏嘘。 却脚步平稳的带着我们朝校门口走,路过香樟树,她都会抬眼看看,然后引着一些蛇娃爬上去藏身。 我不知道这些树上面有多少蛇娃,可光是看一下子生出来这么多,就已然冷汗淋漓,却又没有任何办法解决。 一旦一个不好,这满校几千上万的学生,至少现在这些怀着蛇娃,纹着血蛇的,都只会是一个死字! 只能一步步的跟着她走,慢慢周旋,再找解决的办法。 我亦步亦趋的跟着张含珠后面:“你成为蛇后,想做什么?有什么好处?” “等你知道,龙灵为什么造蛇棺,就知道我为什么要建巢,要人间显圣了?你们是这样称呼的吧?”张含珠没一会,就将所有蛇娃放到了树上。 扭头看着我:“何悦,大家都只能看到自己所看到的,体会到自己的感受。所以你不知道别人经历了什么痛苦,才要做现在想做的事情。” 她说着,扭头看向何辜:“何辜道长认为呢?” 何辜目光闪了闪,却依旧只是沉默。 我心头一阵阵的发冷,似乎龙灵和张含珠一样,经历了我们不知道的痛苦,以至于心狠到这种地步。 “快走吧,等下到了中午,蛇娃就又要进食了。可别把你们吃了,你们和我关系都算少有亲密的人了,我可不想你们被吃掉。”张含珠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还好心得醒我们。 我沉眼看着她,何辜却拉了拉我:“走吧。” 明明依旧是同一条校道,可走出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要艰难很多。 后背好像无数双阴冷的眼睛盯着,不时有着“嘶嘶”的声音传来,就好像夏天被蚊群包围了一样。 只要稍不留意,就会被吸去血…… 可这些蛇娃,吸的血怕是比蚊子多得多。 我和何辜走到校门口,铁门“吱呀”一声就缓缓打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鬼使神差的扭头看了一眼。 却见张含珠和接我们时一样,站在校道那里,朝我们笑。 只是这次,暖阳之下,树上倒垂着无数的蛇娃,连地上都爬满了蛇娃,围着她开心的游动,跳跃…… 她一边朝我挥手告别,一边亲切的对这些蛇娃笑,好像真的是这些蛇娃的母亲。 那场景,明明很亲切,可我却感觉脚底生寒,整个人都是懵的。 有些麻木失神的跨出校门,却看到墨修抱着阿宝,站在外面等我。 见到我,他和阿宝都同样抬头朝我笑,墨修将怀里的阿宝掂了一下:“等你吃饭呢,快点吧。再晚点,神蛇玄龟这两位可不会给你们留!” 他们这一笑,似乎驱散了刚才张含珠那送别的笑。 原来,有的笑,让人心暖;有的笑,让人心寒! 只在于,那个人,心中有没有你。 第486章 凶性觉醒 我脚底虚浮的朝着墨修走去,听着校门“吱呀”的关上。 铁锈磨着,听上去头皮发麻。 我心绷得紧紧的,本能的想扭头。 何辜却在后面,低声道:“别回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连何辜的声音,都带着一股子唏嘘和后怕。 我不由的心头发紧,却还是没有回头,一步步朝墨修走了过去。 阿宝这会完全清醒了过来,一见到我,就乖巧的伸手,让我抱。 可我从这学校走了一趟,一身蛇腥和血腥掺和在一起的味道。 我怕冲着阿宝,同时又怕这些蛇娃身上的味道,再次激起阿宝的本能。 习惯性的抬眼看了看墨修,想着让他引水帮我冲洗一下,却发现他也一脸苦笑的看着我。 这才想起来,他没了术法,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随随便便就引水给我冲洗秽气了。 只得朝阿宝道:“阿妈身上脏,回家再抱抱,好不好?” 阿宝虽然点头,却还是抿着嘴有些不开心。 “阿爸抱也一样啊。”墨修掐了他小脸一把,逗着他。 阿宝被一掐,突然就嘻嘻的笑了,还开心的拍着手。 我还以为他是跟墨修玩,正要笑,却见阿宝目光盯着我身后。 一边拍手一边朝我指:“阿妈,小朋友,好多小朋友……叫我去玩呢!我要去玩……” 他现在并不太怕墨修,似乎见着小伙伴很开心,上半身用力的朝学校那里抻着…… 墨修的目光瞬间一沉,伸手去捂阿宝的眼睛。 可阿宝哪肯啊,双腿在墨修怀里一蹬,一只手推开墨修的手,四肢同时发力,依旧凭着他那本能,直接就扑了出来。 他生来力气就大,墨修现在没有术法,被他双脚一蹬,居然身体朝后一仰,差点就倒地了。 我忙叫道:“何辜,拦住他!” 伸手拉着墨修的衣袖,将他身形稳住,却听到墨修一声苦笑,然后将袖子从我手中抽了出去。 目光有些黯淡,却还是朝我笑了笑:“我没事,就是一时料到,所以没站稳。” 他脸色虽然平静,可那声音听上去,有一种莫名的心酸。 我转了转手,想握着他的手安慰他一下。 可手指刚碰到,却发现他手冰得好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触之生寒,冰砌入骨…… 墨修直接将手一缩,拢在了袖中,更是转了转袖子,用宽大的袖摆将手卷住。 我看着他卷成一团的袖子,轻呼了口气,微微的垂眼。 却见日光照耀之下,明明我和他站在一起,两道影子,一条黑实,一条却虚淡,看上去像是一缕轻烟的影,似乎再往上一飘就消失了。 心头一阵阵的发酸! 这是墨修啊,那个能镇住蛇棺意识,能手握沉天斧,一斧砍断双头蛇的那个墨修。 现在却被阿宝一蹬就要倒了…… 突然明白,为什么墨修不肯和我明说他没了法力,只是用那些小动作来告诉我了。 这种差别,别说墨修自己,连我看着都能体会其中的落差。 沉吸了口气,正要抬眼朝墨修笑。 却听到阿宝“啊啊”的大叫:“你放开我!阿妈让我多和小朋友玩的!小朋友……” 本能的扭头朝那边看去,却见何辜枯瘦的手,死死的掐着阿宝的肩膀,将他强行搂在怀里。 阿宝和何辜是很亲近的,但这会在何辜怀里,依旧拳打脚踢,像极了一个得不到玩具的熊孩子,吵吵嚷嚷的说要去找小朋友玩。 但他们身后,就是那扇两米高的大铁门,哪会什么小朋友。 我怕那些蛇娃跑出来,还转眼看了看围墙和伸出来的树枝,并没有见到蛇娃的痕迹。 心头有些奇怪,却还是走过去,朝阿宝沉声道:“没有小朋友,我们走吧。” “不要!我要玩……”阿宝好像很生气,指着铁门很严肃的道:“都是和阿宝一样的小朋友,我能感觉到。他们还在叫我,我可以听到的,你们都是坏人,不准我和小朋友玩!” “没有小朋友。”我复又看了一眼铁门,还要再劝阿宝。 可却猛的发现了不对! 阿宝虽然在魏晶顺这个阴阳人体内孕育了两年多,生来就会跑,可学说话才半年,能说的话并不多。 平时和我们说话,还都是那种奶声奶气的,最多两三句。 可这会,却一大段一大段的朝外冒! 和何辜对视了一眼,他忙抱着阿宝直接朝外走。 “放开我!放开!我要进去找小朋友玩,他们在叫我!”阿宝用力推搡着何辜,放声尖叫。 他似乎被激怒了,开始本能的呲牙咧嘴。 “阿宝!”我连忙沉喝一声:“听话,回去吃饭!” “我不吃!”阿宝猛的扭头朝我瞪了过来:“我不要吃饭!要去找同伴玩,他们都是和阿宝一样的,我喜欢他们。” 他这一回头,那一嘴经过半年花椒木磨平的钉子牙,居然又长尖了,尤其是嘴角两侧的牙,微弯而圆卷…… 而且瞳孔收缩,带着凶光的盯着我,额头和眉心在日光下,隐隐的有着细细的鳞片涌动。 我看着阿宝的脸,瞬间有些失神。 他却还凶狠的盯着我,一边手脚用力推搡着何辜的胳膊。 见推不动,猛的扭头呲牙低吼,那两个长出来圆弯的“虎牙”里面,居然还喷出了两滴透明的东西…… 我心头一阵阵的寒意涌起,何辜直接一挥衣袖,将他脸遮住,对着他眉心重重一点。 阿宝痛苦的惨叫了一声,四肢在衣袖下面扯动。 何辜趁机,将他朝怀里一搂,对着他后颈掐了一下,直接就将他掐晕了过去,小小的身体这才软软的倒在了何辜怀里。 墨修一直在一边沉眼看着,沉声道:“阿宝终究也是……” 他没有说,可我却知道了。 阿宝其实也算是蛇娃,是龙浮千的蛇卵孵化出来的。 现在张含珠呆在这学校里,养着这么多蛇娃,以几千师生的性命要挟,连风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阿宝怕也开始受影响,至少已经被催生了。 “先回去吃饭吧。”墨修将袖子卷着的手递给我,沉声道:“大家一起想办法。” 我心头沉重,扭头朝校门看了一眼。 可那扇大铁门依旧高高耸立着,上面竖着的尖锥在日光下,还反射着光芒。 我们才走出校门的范围,风家的白色防护车就开了过来,拿了出一排十来个空气净化器一样的东西,放在我们身前,夹道摆了一路。 我正诧异着,却听到风升陵低沉的声音传来:“这是雾化的消毒机,可以清理你们在学校里沾的秽气。” 那消毒机一摆就是一排,全部朝外喷着浓浓的水雾,看起来像一个走道。 空气中瞬间夹着刺鼻子的味道,只是味道又夹又乱。 我不由的皱了皱眉:“这味道很怪啊?” 风升陵往那学校门口看了一眼,自顾的走到我们旁边,捏了捏胡须,率先就从这雾化消毒机中间走去。 “学校的情况何家主看过了,是不是比你想的还严重。这消毒很重要,可我们谁也不知道会沾染出什么,所以就集思广益,大家认为能消毒的全部都用上了。”风升陵声音里夹着疲惫。 何辜抱着阿宝跟着他从那喷涌而出的雾化消毒液里走了出去。 我也只得拉着墨修,一步步走着。 好家伙,一会弄得快要呛死人的消毒水,一会是薰艾叶,一会是大蒜水,一会还是什么符水…… 十个雾化消毒机,喷出来的都不重样。 玄门中这些人,怕是把能用的都用上了! 最后居然还要跨一个大火盆,每跨过一个人,就有风家子弟往火盆里添一勺香粉。 那香粉一经烧,散发出辛辣无比的气味,薰得人眼泪鼻涕都朝外直流。 风升陵自己也不好受,拿着递过去的湿毛巾擦着眼睛:“跨个火盆,又能驱秽,还能把雾水打湿的衣服烘干,所以放在了最后。” “想得真周道。”何辜这么好脾气的都有点受不了,一手搂着阿宝,一手拿毛巾擦着鼻子眼泪。 我被呛得话都不想说了,拿湿毛巾捂着嘴鼻子,拉着墨修飞快的朝远处走。 风升陵却飞快的跟了上来,朝我沉声道:“何家主就不想问问,既然情况这么严重,为什么风家不直接进去诛杀张含珠吗?” 第487章 需要食物 我听着风升陵自己开口说这件事,只感觉无比的好笑,可喉咙呛得太难受。 只是朝他挥手,扭头看着被何辜用衣袖挡着的阿宝,大步的朝租的房子走。 风升陵估计也想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很淡然的跟我们进去了。 家里的餐桌和茶几上,摆满了各种菜式,何寿和白微正在餐桌那边开抢一样的吃。 虚瞥了一眼,他们开始点的菜居然都有,不过看那卖相就知道不是墨修做的。 我们一进来,这对神蛇玄龟,立马抬头看了起来。 白微还咬着筷子,一脸不高兴的看着我们:“你们居然偷偷去吃烧烤?还这么辣的?” 这次她鼻子都没有耸,就闻出了我们身上浓浓的“烧烤味”。 我瞥了风升陵一眼,朝墨修、何辜打了个眼色,抱着阿宝到洗手间,给他洗了把脸。 又仔细查看了一下他,额头的蛇鳞虽然消失了,可那满嘴的钉子牙却并没有消失。 墨修还重点看了一下那两颗毒牙,趁着阿宝昏睡,伸手进去摸了摸他的上颚。 脸色凝重的朝我道:“毒腺已经成了。再这样下去,怕是控制不住。” 我不由的沉吸了口气,伸手想接过阿宝,何辜却直接抱着他往外走:“先让他睡一会吧。” “你也换身衣服。”墨修看了看我身上的衣服,耸了耸鼻子:“真的一股子烧烤味。” 我不由的苦笑,带来的衣服本来就不多,折腾坏好几身了,哪还有衣服再换。 如果是以前,都是墨修引水直接冲洗,再瞬间烘干,现在…… 墨修连他自己身上的那种刺鼻的味道,都解决不了。 眼看墨修似乎还要朝外走,我忙拉住他。 然后朝客厅外叫了一声:“大师兄!进来帮个忙!” 何寿有点不情愿的低吼了一声:“来了!” 然后居然嘟囔的朝白微道:“你可别偷吃我点的,小心我跑去告诉你爹妈!” 白微乖巧且含糊的应着,估计嘴里还塞着什么。 何寿一进来,立马将洗手间的门一关,然后一挥手,居然施了结界。 这才很自觉的引水给我和墨修冲洗,他很贴心,那水是温的,水如丝带一般缠绕转着我和墨修的身体,将里面残留的杂乱气味冲走。 然后他一挥手,直接就衣服烘干:“好了。” 墨修只是苦笑的理着衣服:“阿宝的情况,怕是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一想到阿宝霎那间的骤变,我心头突然就是一沉:“龙灵在蛇棺可以召群蛇**,连那些蛇岛的蛇都受到了影响。” 张含珠明显是针对阿宝出手了,怎么可能让阿宝这么容易就逃离。 只得转眼看着何寿:“大师兄有什么好办法吗?” 何寿摇了摇头:“现在事情何止是失控啊,简直就是理不清。人家打游戏,是一个个的boss打,还是从小到大的打。” “我们到好,到处都是大boss,连怎么打都不知道。”何寿哎呀呀的挥着手:“我去吃饭,不如饱餐一顿。” 他倒是很自觉的拉开门,还朝我偏了偏头:“何悦,你也来吃点吧。就算你是具转生的躯壳,也得吃东西吧,又不睡,可别把身体熬坏了。” 我听到这里,眉头皱了一下,隐约感觉有什么没有抓住。 但还是拉着墨修出来了,这会于家那两位也出来了,还抱着阿贝,不过她们守着的是茶几的那一桌。 小于家主被美食吸引,于心眉给阿贝喂着奶,还嘟囔着:“于心鹤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你交给别人养,让你刚出生就搬山就算了,也不喂你,不给你换尿布……” 反正就是各种内涵我,但就是不抬头正眼看我。 小于家主不时瞥一眼她怀里的阿贝,自顾的鼓着腮帮子吃东西,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嘴里东西太多,不想开口。 风升陵和何极,两张同样老者的脸相对而坐,好像很欣慰的看着白微吃。 神蛇大人吃东西看上去和那张脸一样,秀气乖巧,努力张大小嘴,将食物塞进去,然后慢慢的吞。 吃相是秀气又乖巧,可因为不用嚼,那速度……比小于家主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们一坐下,风升陵立马掏出一个平板递给我:“何家主看看吧。” 风家凌驾于玄门之上,也是有原因的,布局很大,且能掌控全局。 我接过平板,瞥了一眼,就感觉有些触目惊心。 扭头看了一眼阳台:“什么时候搞好的,这么快?是有人进去了吗?” 墨修却根本看都不用看:“没用的,别说学校外面已经有纹血蛇的人了,只是暂时没有发动。那个纹血蛇的人,你们半点头绪都没有吧?谁知道那个人,又会给多少人纹血蛇?” “如果不是于心鹤将何悦带到这里,让她发现了张含珠的身份,又逼龙灵出现。”墨修说着,嗤笑了一声。 有些嘲讽的道:“你们风家也好,所谓杀神诛异的潜世宗也罢,有发现半点不对吗?等到高考,这些人散开,一个个都是种子,他们所过之处,都是一个个的巢。” 何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瞥了一眼风升陵,低低的嗤笑了一声。 风升陵却毫不在意,低声道:“风家已经暗中将整个学校围起来了,里面的蛇娃暂时不会出来。” 我看着平板上的画面,里面是整个学校的监控画面。 从角度上看,有整体俯视的,还有角落里看到,整个学校的动静,好像都尽收眼底。 看监控的数目,至少好几十个。 我找到张含珠所在的地方,伸着手指放大,可放大后的画面却并不如原先风羲和风望舒她们操作的那么清晰。 “这所有的监控画面,是无人机和机械蜂拍的。”风升陵朝我苦笑:“除了何家主和何辜道长进入,其他人是不会进去的了。” 然后接过平板,找出一段复又递给我,语气微微沉重的道:“风家这次损失了一条蜃龙了。” 我只感觉平板到手都沉重了许多,不由的低头看了一眼。 蜃龙如云如雾,可隐可现,我上次射的可能还是幻象,真身是什么,本就众说纷云。 这录下的画面,就是蜃龙的眼睛所见的。 所以并没有见到蜃龙的真身,原先只是很多蛇娃在树稍爬动之类的。 可或许是蜃龙想暗中潜伏下云,看得更清晰。 就在画面缓缓拉近的时候,那些或是趴着,或是靠前肢抓吊在树上,或是四脚匍匐的蛇娃,好像感觉到了蜃龙的存在,被惊醒。 然后就是无数的蛇娃甩动蛇尾,从树上腾空而起,扑了过来。 空气中瞬间就有着蜃龙那青绿色的血液涌动,然后画面直接就断了。 最后定格的,只是丝丝缕缕的血液如同雾气一般散开。 “那条蜃龙最后所见到的,就是它自己的血液全部雾化了。”风升陵点了点平板。 然后沉眼看着我:“家主有没有和你们说,风家安排到学校体检的人,最后怎么样的了?” 我看着平板上青绿色蓬散的血雾,想到风羲当时欲言又止那艰难的模样,再结合张含珠说那些蛇娃以血为食。 而且现在风家并没有再派人进入学校,只是严密的监控,在外面严防死守。 我心头慢慢发沉:“那些蛇娃需要食物……” 刚才何寿说我这具转生的躯壳,也要吃东西。 我隐约感觉有什么没抓住,这会却知道了。 那学校里的师生,都是张含珠那个“巢”里本身就有的,她不会杀了那些人。 可蛇娃也要食物啊…… 它们是以人血为食的! 第488章 善恶之极 一想到那些蛇娃要食物,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摆满各种菜式的桌子。 我眼前闪过那些从血盆中爬出来的蛇娃,胃里一阵阵作呕。 原先我以为那些血水是刚生下来,沾染着母体的血。 并没有多想…… 可现在风升陵提起,我猛的想起了那是什么,喉咙一阵阵的发痒。 一阵热流直涌,隐隐的就已然闻到了早上那馄饨里的香菜味。 我忙捂着嘴,往洗手间跑。 一旦没忍住,就再也刹不住了。 我吐得翻江倒海,肝肠寸断…… 几次想忍住,可胃里实在是太难受了,吐到房间都回荡着我呕吐的声音。 我眼泪鼻涕都一齐往外涌,看什么都是模糊中夹着一点点的彩光的。 过了许久,我连苦胆水都吐出来了,实在没什么吐的,这才洗了把脸,虚弱的靠在洗脸盆边上。 墨修端了杯水靠在门口看着我,见我没事了,这才进来递给我:“别想太多。” 我擦了下眼角涌出的生理泪水,端着水漱了漱口,这才抿了一口水。 可混着喉咙残留的苦胆水味,那水也是苦的,我喝了一口就不想再喝了,只是紧握着杯子。 看着玻璃杯里清澈的水:“张道士是个在家道士,他家一楼就是个小道观,香火很不错,镇上初一十五都有人去烧香,有什么法事都是找他做。” “我从小就和张含珠认识……”我说到这里,转了转手里的玻璃杯。 苦笑了一下:“不是我,是记忆中的龙灵。可现在又是她自己……” 张含珠既是张含珠,又是龙岐旭的女儿龙灵…… 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我抬头看着墨修:“现在很混乱吧。可在记忆中,张含珠家大部分时候是吃素的,小时候我们镇上的小孩皮,抓蜻蜓蝴蝶什么的揪翅膀玩,或是拿糖放蚂蚁窝边,将蚂蚁引出来,然后再浇水淋蚂蚁玩。还有用注射器给青蛙打针灌水,点柴烧小老鼠、四脚蛇什么的,她都会制止我们。” “明明是同龄人,张含珠就像一个小大人,又像一个大姐姐。她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独立、懂事、成绩好、性格好,善良纯洁。我们出去疯玩,只要说是和张含珠一起的,大人都会放心让我们去。可现在……”我握着玻璃杯。 只感觉胸口怎么也喘不过气:“我被于心鹤引过来,知道张含珠有问题,就算后来也用透骨香也确认了。可我一直没有防备她,甚至不敢告诉她。” “想着她或许和当初阿熵藏在我脑中一样,她并不知道龙灵就在她身体里。”不知道为什么水杯的水微微的晃荡着。 墨修走过来,握着我的手。 他的手冰冷,却沉稳。 这一握,这才让我知道,原来是我的手在抖,才会让水杯里的水一直晃荡着。 抬头朝墨修苦笑了一下,我忙将手拉了出来。 喝了口水:“其实是我错了,我明知道张含珠很关键,可并不想针对她,潜意识里,我连怀疑她都不想,所以才一直被龙灵牵引着走。想着只要解决掉了龙灵,张含珠依旧是那个……” 这会低头看着玻璃杯,只感觉那杯里的水,都染着血色:“她再也不会是以前那个连虫子都不让别人玩死的张含珠了。” 她现在用人来生蛇娃,用人血来养育这些蛇娃。 可差别怎么会这么大? 我不敢再往里面想,忙转身将水倒掉,朝墨修笑了笑,然后从他身侧慢慢走了出去。 坐在风升陵旁边,低声道:“风家这次损失了多少人?” “所有……”风升陵脸色微沉,低低的道:“所有进学校的人,全部都没有再出来,而且很古怪。” 风升陵有些艰难的看着我,试探着道:“那时蜃龙还在,录了视频,何家主要看吗?” 我点了点头,沉眼看着风升陵:“为什么事发后,不立即告诉我?风羲想隐瞒什么?” “你真的是笨啊!”白微倒是没有影响胃口,将嘴里不知道什么吞下去,看得我胃又开始抽。 何寿拍了她一下,白微这才急急的道:“那时候大家都瞩目于墨修和风望舒大婚,你没发现风羲一直在催我去主婚吗?估计就是知道出大事了,想早点把墨修拉上他们风家的贼船。” “万一大家知道,风家在这么个学校就损失了这么多自家子弟,风家岂不是很没面子。大家怀疑他们的实力,丢了威望,墨修还不想跟风望舒成婚……”白微一口气说完。 还挑衅的看了一眼风升陵:“我说的对吧。风羲也知道事情太大,她自己拉不下脸来说,所以事后又让你来告诉我们。” “怕是还有一层吧,怕我们知道了,就不让何辜何悦进去了。”何寿看着风升陵。 冷呵道:“何悦和何辜都和张含珠渊源比较深,所以他们进去不会有事,风家想让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先探一下张含珠的虚实,自然不会让我们知道这种事情。” 我现在对于这种尔虞我诈的事情,已经麻木了。 苦笑道:“所以现在风长老是准备和我交换信息?” 他给我看风家出事时的视频,然后再问我探张含珠的情况? 风升陵低咳了一声,只是将平板递给我:“何家主先看过风家子弟在学校出事的视频,再进行讨论吧。” 我还没接过平板,旁边何寿何极就凑了过来,连何辜都从房间里出来站在我身后。 一直不为所动的于心眉也抱着阿贝好奇的凑了过来。 我身边瞬间挤满了人,白微更甚至毫不在意的,拉长着脖子,把头升得都快到天花板了,这才低头。 还得意的扭了扭长得吓人的脖子:“我这样就不占大家空间了。” 我扭头看了看挤满的人,却并没有见到墨修,从缝隙中往外看了一眼。 却见墨修一身黑袍,在人群之外,紧贴着墙,有些萧索的走进了阿宝睡着的房间。 进门的时候,他好像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在床角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阿宝…… 视线受阻,我只能看到墨修外袍的一角下摆,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以想象,他是有些心酸的吧。 他法力已失,这种事情,以前他才是主力,现在却连看都不想看了。 “快点啊。”于心眉被挤得差点连阿贝都抱不住,瞪着我道:“没见大家都等着的吗?” 何寿、何极却顺着我目光往后面偏了偏头,何寿拍了我肩膀一下,就直接起身离开了。 小于家主一个人坐在茶几边吃,见大家都凑了过来,似乎感觉一个人坐着光吃也不太好。 居然端着个可乐鸡翅的盘子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眨巴着眼看着我:“还放吗?我这个操蛇于家的家主需要看吗?” “当然要!”于心眉气得眉毛倒竖,一把将小于家主给扯了出来:“你是家主!家主!怎么能钻桌子!” 这租的房子本来就小,餐桌坐四个人都挤,现在这么多人齐一块看一个平板,实在是太挤了。 我抬眼看了看风升陵:“我记得风家买了家酒店?” 风升陵立马明白我的意思:“既然人多,我们就转去酒店吧,那里的会议室有大屏幕,大家可以一起看。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而且酒店房间不少,也方便大家住。” “那这些吃的……”小于家主死死抱着可乐鸡翅的盘子,嘟着嘴道:“也可以带走吗?” 大家全部挤在这里,确实不太好,而且那个视频怕是还要点心理准备,所以风升陵立马安排车子,让我们准备一下,去酒店。 我将平板还给风升陵,小于家主就欢快的去点她要带走的菜,白微也跟着凑热闹。 何极何辜朝我瞥了瞥一眼阿宝的房间,示意我进去。 我扭头看了一眼,就见何寿将手摁在阿宝的头上,似乎在感应什么,心头慢慢发沉。 却还是和何极他们走了进去,一进房间,何寿就沉着脸,淡定的施了结界。 不过双眼却没有看我,只是抿嘴不说话。 能让何寿沉默的,事情怕是很严重了。 我转眼看像墨修,他从床脚站起来,目光看着我小腹。 似乎有些艰难,却还是低声道:“何悦,你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第489章 心理准备 我听着墨修的话,只感觉眼前的东西都晃了一下。 本能的伸手捂着小腹,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腹已经不再平坦,隆起到双手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了。 微微后退了一步,靠着墙道:“阿宝怎么了?” 什么叫我会有自己的孩子,阿宝就不是了吗? 墨修看了看我,然后转过头去,将阿宝身上的被子掀开,还去脱阿宝的衣服。 反倒是一直沉默的何极沉眼看着我:“阿宝是龙浮千的蛇卵再转胎生,又是鬼胎,你也知道,那具白木棺中的躯体当初想吃了他,必然是有原因的。一旦被张含珠或是龙灵催生成什么,怕是……” “我知道。”我忙打断了何极的话,看着床上墨修将阿宝的衣服慢慢脱下。 阿宝的皮肤好像长了鱼鳞病一样,像是皲裂,又像是皮屑,原本嫩滑的皮肤上,全是那种细细的鳞。 可毛孔那些绒绒的细毛,却并没有蜕落,反倒是长了很多。 这会阿宝的身体看上去,有点古怪,半隐半现的鳞,绒而长的毛,就像…… 何寿收回了手,看了墨修一眼:“我们出去聊聊?” “就在这里说!”我看着何寿那样子,就知道情况很严重。 要不然为什么要背着我和墨修谈? 何寿瞪着我:“你先冷静一下,何悦,听大师兄一句劝,有些人总会离去,只是早晚的事情,我们能做的,就是让他们走得安祥。” “我活了上万年,见过多少身边人离去?难道就没有重要的人了?”何寿声音再次慢慢变得沧老。 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都知道阿宝对你很重要,你为了救他逃出清水镇,又为了救他杀去九峰山,我们都知道。” “可……”何寿连眼睛都慢慢变得浑浊,声音空灵而沉重:“回龙村那个阁楼里,有很古怪的东西,要不然龙岐旭夫妻不会想进入回龙村的。龙浮千在那里被囚禁千年,生出了多少人,可孵化的蛇卵却只有阿宝这一枚。何悦,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对吧?” 何寿拍了拍我,然后朝墨修打了个眼色,两人就走了出去。 我靠着墙,看着床上阿宝小小的身体。 如果只是看着那全身细细的毛绒绒的,其实挺可爱的,可那些绒毛下面是一片片的鳞…… 眼前突然闪过龙浮千那拖着的头发,我不由的反手摸了摸自己齐肩的头发。 目光往阿宝头上看去,果然原先绒短的头发,这会已经长且黑亮到脖子处了。 何极面色严肃的看着我:“小师妹,既然你还承认问心何悦这个名字,也就是我问天宗的小师妹。听师兄们一句劝,留不住的终究留不住。” “当初他才出生来,就不该留的。一旦生了感情,再处理就难了。”何极将拂尘挥了挥。 低声道:“你知道为何神魔无情吗?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残忍的斩了何辜的情丝吗?” 坐在床边一直沉默的何辜,瞬间身形一挺,然后缓缓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何极瞥着他走了出去,轻叹了口气,这才沉声道:“就算是普通人,处于高位,也要冷静自持,不能感情用事。神魔之力,能轻易决定万物生死,一旦有了私情,难免偏颇,对于其他生灵而言哪有公平?” “阿问当初和我提过,绝地天通,人神分离,有可能是神和人共处太久,对人族已然有了感情,以至于对其他种族不太公平,这才离世而去。”何极从拂尘中扯了一根白麻递给我:“当断则断,不要到大祸至,再断就难了。学校里,那个张含珠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将那根白麻虚转了一下,缠在我手腕上,就拉开门出去了。 原本挤满人的小房间,瞬间就只剩我和阿宝了。 我手指拨了拨手腕上那根白麻,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阿宝的脸。 在学校门口长出来的鳞片,已经退了,可原本滑嫩的小脸,被轻轻一摸,皮下立马显现出一片片粗砾的鳞片。 昏睡的阿宝眼皮跳了一下,抿了抿嘴,嘟囔且迷糊的唤了一声:“阿妈……” 当初我脖颈处也长了蛇鳞,一碰就痛,我不敢再摸,怕阿宝再痛,忙收回手。 可就在我手缩回的时候,阿宝脖子处的黑亮的头发,果然朝我手指缠了过来。 很快,如同蛰伏在暗处的蛇,瞬间探头而出。 我忙转手避开,可刚一动,就感觉小拇指处一阵尖悦的痛意传来。 只见另一缕头发如细针一般,扎入了我手侧,黑发肉眼可见的涌入了皮肉里面,跟着旁边血液瞬间朝黑发聚拢而去。 我忙左手掏出那把石刀,正要割,却想到当初断发的时候,那种尖悦的痛意,再瞥着阿宝沉睡的脸,有些心痛。 却还是右手反转揪住那一缕头发,石刀用力,直接割断。 床上的阿宝痛得尖叫一声,猛的从床上跳坐了起来,哇哇大哭。 看到我,直接就扑到我怀里:“阿妈,阿妈……” 墨修和何寿闻声而来:“怎么了?” 我一手搂着阿宝,将右手里握着的断发朝何寿递了递,他看着那扎入我皮肉里的黑发,目光扫过我怀里的阿宝。 扭头看了墨修一眼,这才走过来,摁着我右手。 这种头发,入体就往里面钻,轻易不会出来。 以前都墨修用术法逼出来的,现在墨修没了法力,何寿强行摁着我的手,不知道用了什么术法,一点点的将拿些断发逼了出来。 墨修就站在一边看着,脸带苦涩,目光闪闪的看着何寿一点点的强行挤出断发,居然后退了一步,打算离开。 “墨修!”我忙叫住了他。 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一时半开着嘴,有些尴尬。 墨修扭头看着我,脸上苦意尽消,一脸笑意的看着我:“我去收拾一下,就一起搬去酒店。你放心,和我何寿已经量商出一个暂时控制的办法。” 他说完,瞥了一眼何寿,直接将门关上了。 我看着那扇关着的门,再看搂在怀里的阿宝,一时感觉有些胸闷。 这会拿些断发从我掌心被逼出,如同细蛇一样的朝地上落去,却又瞬间想逃离。 何寿十指一卷,引出火去烧,这些黑发好像并不怕火,反倒从火中爬了过去。 何寿明显早有准备,双手一挥,道道金光闪过,不知道是什么术法,将这些断发都困住了。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瓷瓶,就将这些断发都收了进去。 这才转眼看着我道:“墨修心理落差大,人家为了你都悔了婚。” “虽说你们以前吧……”何寿低嗤了一声:“哎,算计啊,阴谋多了一些。可大家现在都在一条船上,他对你的感情也是真的,你就好好安慰安慰他。” 他说着朝我指了指阿宝:“给我吧,以后就由我来带他。” 见我没松手,何寿一把就来抱阿宝抱。 阿宝刚受了断发的痛,那种感觉和断指差不多,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 哪肯让何寿抱,双手紧紧搂着我脖子:“阿妈,痛痛!” 这会他说话,又是那种奶声奶气的,不像在学校门口那样一段段的。 何寿想强行将他抱走,阿宝双手反倒搂得更紧了,连那些头发都开始涌动,紧紧扒拉着我肩膀。 何寿忙收了手,朝我指了指那些黑发。 我哄了好一会,这才将阿宝哄下来。 何寿也在一边又是作鬼脸,又是发出怪叫声,又是许了很多零食,才将他抱过去。 可他的手一摸到阿宝身上的那些细细绒毛,那些绒毛就开始往何寿手里钻。 不过他皮厚,加上绒毛还不如头发硬,并没有钻进去。 何寿手挪动了一下,沉眼看着我道:“这些东西并不受理性控制,而是潜意识的。他不想我抱,所以这些……” 他手指拂了拂还竖着的绒毛:“想扎我。你明白吗?这是本性……他根本控制不住。” “小师妹,丑话说在前头。我皮厚壳硬,不怕这些。可阿宝的怪异怕是不只这些,龙浮千是什么样的,你见过的。最后如果控制不住……”何寿将阿宝搂在怀里。 捂着他的耳朵,朝我低声道:“你要有心理准备。” 章节目录 《龙灵墨修小说免费阅读》章节目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90章 一日千年 我知道何寿说的心理准备是什么,可看着阿宝身上那些慢慢好像被风吹动的绒毛,心头也好像被拂动了。 却又好像这些绒毛在心底里打着结,揪得心烦。 朝何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刚才探出阿宝有什么不对吗?” 何寿叹了口气,朝我苦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只是手一挥,不知道从哪里搞出一件和他身上一样的黑金交加小型黑袍。 一边哄着阿宝,一边给他穿上:“这可是师伯蜕下来的壳做的铠甲呢!以后阿宝就不怕刀啊、剑啊什么的了,还可以……” “变身!”何寿兴奋的大叫一声,居然还真的做了一个变身的手势。 这前后变脸,就是一抬手、一架胳膊之间,看得我为之绝倒! 阿宝毕竟是男孩子,立马兴奋了起来。 我看着何寿将那件黑金交加的外袍穿在阿宝身上,那些原本竖着的绒毛立马被压倒了。 心里明白,这件黑袍对外是铠甲,对内也是一种压制,阿宝这些绒毛不会扎破这件袍子出来扎伤人,或者是……吸血! 何寿准备很充分,还有帽子和小手套,连口罩都有两个。 他自己也戴一个,还给阿宝戴一个:“我们是面具铠甲勇士,变身!” 阿宝也跟着乐呵呵的笑,还和何寿一起做着古怪的姿势,然后朝我开心的道:“阿妈,看我变身!” 我看了何寿一眼,知道他这是特意哄阿宝开心的。 何寿这只缩头乌龟,嘴毒壳硬,但终究是心软。 嘴上说让我做好准备,可还不是一样一样的哄着阿宝! 眼前闪过水光,压抑着心头的闷疼,朝他们艰难而假的笑了笑:“你们变身打怪兽吧。” 却不敢再呆了,直接走出了房间。 外面,于家和白微,何辜何极他们已经和风升陵走了。 墨修坐在沙发上,边上放着一个行李箱,正是当初我出清水镇去巴山,他给我清理的那个。 这会他也朝我拍了拍行李箱:“你带来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了。” 我走过去,坐在墨修身边,慢慢伸手搂着他的腰,趴在他胸口,轻唤了一声:“墨修。” 无论他有没有法力,他终究是那个墨修。 会帮我收拾好行李,会帮我清点路上的吃食的墨修。 只是当我的手和脸贴在他外袍上,却也冷得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不只是身体冷,连黑袍都开始变冷了啊。 “嗯。”墨修轻笑了一声,虚虚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很冷吧?起来吧,我们也走吧吧,他们在那酒店会议室等你呢。” 他说的是等我,而不是等我们。 墨修因为失了法力,已然将自己从这些事情中脱离了出来。 我摇了摇头,趴在墨修胸口不想动。 墨修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接连熬了这么多天,你很累吧。” 他想伸手来搂着我,又怕冻着我,只是转过胳膊,虚抱着我,反手小心而轻轻的点了点我小腹。 语气有些怅然的道:“怀着孩子,知道了这么多事情,我失了法力,不能帮你。阿宝又成了这样,还有张含珠,龙灵,龙岐旭他们……” 墨修说着说着,突然来了一句:“何悦,对不起。” 我知道他为什么说“对不起”,趴在墨修胸口,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让我眯一会吧。” 怎么会不累,熬了这么多天,事情一件接一件。 身体累没什么,但是心更累。 就好像什么都麻木了,却又闷闷的生痛。 我趴在墨修胸口,感觉到那件黑袍微沁的凉意,似乎清醒了一些。 干脆双手圈着墨修的腰,安心的趴在他怀里。 屋内何寿还在和阿宝笑嘻嘻的吵闹,各种中二的口号,从那只万年玄龟嘴里喊出来,他居然半点都不觉得尴尬。 果然男人啊,至死都是少年,一百岁、一万岁、都能和几岁的玩到一块去。 这会接近午时,暖暖的阳光从阳台照了进来,照在我脸上。 墨修似乎扯着袖子帮我遮了下阳光,可惜他身形已经开始虚化。 原本厚实的黑袍袖子,阳光照耀如同薄纱,根本挡不住刺眼的阳光。 我微睁开眼,偷偷看了一眼,却又缓缓闭上了。 墨修有些失落的甩了甩袖子,扯过一边的靠枕想帮我遮,可不知道为什么,又徒劳的放下了。 干脆反手抱着我,身体放软的朝后靠着。 我明显感觉墨修似乎放松了,身体没有原先紧绷。 脸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样继续趴着。 一边脸贴着墨修冰冷的衣袍,一边脸被阳光照着,一边冰冷,一边温热,我却感觉无比的安心。 居然在这两重不同的感觉中,有些迷糊的小憩。 睡得并不沉,可却很舒服,因为墨修的手不时的抚一下我肩膀,免得我滑下去。 耳中不时传来何寿和阿宝的怪叫,随后就是哈哈的大笑。 我迷糊间,好像又回到了清水镇里面,我心态差点崩溃,墨修带我在那条小溪边,等一朵云的时候。 还有巴山,我和他躺在落叶上,期许着以后过上一日三餐,两个孩子,观四季变化的时候。 心中突然发着暖,原来人生所求,不过一种心安。 或许何寿才是我们中间活得最肆意的那个,寿命已然万年,天地间玄龟已然只有他一只,他又送走了多少同类,多少同伴。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报仇,也有想过要称霸天下。 他依旧是少年…… 并不是他未曾苍老,而是他心境已然通明。 所以,他才是问天宗的大师兄! 蜉蝣一生,不过浮生一日,却历生死繁殖,或许也有爱恨情仇,悲欢离合。 大椿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可就算昂立千年,却一季都未过,它又能经历什么? 到底这一日与千年,哪个才是我们想要的? 我双臂不由的圈紧了墨修的腰,脸刚一动,墨修微凉的手就扶住了我的后脑,轻托着我的头往上靠了靠,让我睡得更舒服。 房间里,也不知道何寿做了什么,阿宝笑得更开心了。 孩子的笑声,总是那样有魔性和渲染力,我听着不由的勾了勾嘴角跟着笑。 心底那些阴霾好像都被驱散了,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午后小憩,亲人朋友都在身边。 朝墨修低喃道:“等……” 本来想说,等所有事了,我和墨修就带着阿宝阿贝回巴山,与世隔绝的生活。 可那个“等”字一出口,我就知道,没有可能。 等到什么时候? 张含珠,龙灵,阿熵…… 后面还有多少事情,什么时候才是“事了”,而我和墨修又说过多少类似的话,又有哪一次实现过。 “现在就很好了。”墨修拍了拍我的后背,轻笑道:“我现在大概知道,为什么偷得浮生半日闲,会是件很惬意的事情。” “何悦,不管以后如何,来路有什么凶险等着我们。能和你这样……”墨修声音有些发哽。 我侧过头,睁开眼看着他。 却见他目光映着暖阳,轻勾着唇角,好像连笑都带着暖意,手掌托了一下我后脑。 缓缓低头轻轻的吻过我眉心:“就很好了。” 明明他的唇是冰冷的,我与他更是多番缠绵,怎样亲昵的事情都做过了。 可这一吻,似乎有着异样的温度,从眉心直涌向心头,又瞬间奔向四肢百骸,让我整个人都好像泡在热水里,暖融融的。 我半趴在墨修的怀里,有些失神的看着墨修。 他明明就在眼前,却又感觉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第491章 渔舟唱晚 虽然不知道墨修到底哪里不同了,可明显那深邃的眼睛里,又开始映着光芒,开始闪着暖意。 没了原先那种懈怠和颓败,也没有刚才大家都关心学校里蛇娃的事情时,他却默默的退开,置身事外的那种退缩。 那个无论碰到什么事情,都会直面而上,暗戳戳帮我解决,帮我安排好的墨修又来了。 我看着墨修嘴角的笑,迎上他双眼里的笑意,伸手勾着他脖子,慢慢的直起上身,亲亲的吻了回去。 只不过是亲亲嘴角,不时的蹭上一蹭,稍有的温存,却让心底暖流涌动。 墨修轻搂着我,不再担心他身上的冰冷会冻着我,慢慢的回应着我。 可就在双唇要贴上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何寿一声大吼:“怪兽,吃我一拳!” 那声音震得门窗都晃了一下,然后就是阿宝“啊啊呀呀”的怪叫,墨修听得眼皮轻跳。 原来旖旎温馨的气氛瞬间都没了,墨修轻吸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被震得快要塌了的那间房。 我低笑一声,搂着他脖子,靠在墨修怀里蹭了蹭:“那我们就这样吧,也不要消极怠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浮生半日已经闲过了,生死都可以看淡了。” 墨修却只是抚着我的肩膀,摇头苦笑:“好。不过我现在没有法力,你怀着孩子。所以你在后面当法师,我就当军师,冲锋陷阵的事情,就让问天宗的师兄们来吧,就算生死看淡,能在一起活得更长点,还是好的。” 我听着也是,不由的反手摸了摸小腹,想着确实有道理,正要点头。 就听到何寿阴沉沉的道:“我们问天宗谢谢你啊,你倒是半点不客气,要我们冲锋陷阵的时候,就知道叫我们师兄了。” 忙一扭头,就见何寿单手阿宝,站在门口,一脸鄙夷的看着我:“何悦啊,我们也算是你娘家人,怪不得人家说女生外向,你这拐得也太狠了吧。” 还别说,他和阿宝穿一样的衣服,看上去还有几分兄弟俩的模样。 主要是何寿那张脸,少年感太强。 我目光扫过阿宝嘴角已经缩不回去的弯弯毒牙,就算他这会笑得开心,可心头还是沉了一下。 “风家那九位数的转帐……”墨修却拉着我起身。 沉声道:“我记得问天宗还拿了我不少东西吧?比如当初那具金雕银刻的邪棺上的金银和宝石;蛇窟那些蛇影拉出来,带着符箓的坛子碎片;清水镇那些金块,以及……” “哎呀!”何寿瞬间满脸堆笑,将阿宝亲昵的抱在怀里:“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是吧,阿宝师侄?” 阿宝这会玩得开心,不管何寿说什么,都不停的点头,夸张的挥着袖子,结着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法诀,啊啊的乱叫。 再也看不出半点在校门口,那些的凶狠和暴躁。 何寿生怕墨修再提那些什么金银啊的事情,忙朝我们摆手道:“快点下楼吧,风家的车就在下面。大家还在等我们过去看监控视频,你们俩是主角,快点吧。” 说着抱着阿宝麻溜的走了,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留给墨修。 不过走到门口,似乎想起了什么,一伸手,居然将墨修放在沙发边的箱子给招了过去,拎着就走了。 墨修摇头轻笑的看着他的背影,朝我道:“阿宝的情况有些复杂,但何寿答应暂时控制着。他终究是万年玄龟,神话故事里,断足可撑天地四极的那种。别看他嘻嘻哈哈的没正形,可实力还是有的。” 我想了想,何寿除了对上龙灵那次,和在摩天岭被搬走封住那个坑那次,好像都没有吃过大亏。 既然他已经给阿宝穿上了龟壳所化的外袍,至少暂时不会有事。 朝墨修笑了笑,拉着他的手往楼下走。 刚走到楼下,就听到学校里面下课的铃声响起。 我不由的看了一眼何寿:“十二点了啊。” 这会时间过得真快啊,想我在等墨修大婚成的时候,那几分钟、几分钟的过。 连从巴山到这里,也就一会。 何寿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行李箱,递给过来接应的风家子弟,抱着阿宝朝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走吧。” 我看了一眼校门,平时这个时候,会有很多学生出来吃饭,毕竟学校的食堂很难吃。 就是我们眼前这条路,都会摆满了小餐车,连人行道都是三五成群的学生。 可现在,铁门紧闭,所有餐馆都关着门,更不用说什么餐车了。 路上除了风家的防护车,就是清一色黑色的房车,里面怕是有很多风家子弟在随时待命。 一个行人都没有…… 不过一日,张含珠人间显圣,蛇娃降世。 这个很繁华的地方,瞬间变成了和清水镇一样的死气沉沉。 我拉了墨修一把,朝那部来接我们的房车走去。 可刚走两步,就听到那接行李箱的风家子弟眼神诧异且紧张的朝校门口看去。 同时,那些停在路右边的黑色房车门“哗”的一声全部拉开了。 每部房车里走出五个风家子弟,瞬间结成一队。 他们和风客兴一样,年不过二十,风华正茂,脸上有着一样的浩然正气。 每人腰间配着一把石剑,一下车,结合成一个队,朝着校门口走去。 他们中间有男有女,却都统一的服饰,沉默无言,并没有人发号施令,却有着统一的步伐,沉稳而有序的走到了校门口,抽出石剑,轻抵着地面。 然后维持着姿势,手着法诀,沉眼看着校门,好像随时都会发动剑阵。 虽然他们动作一丝不乱,脸上表情也很沉着,可那握着石剑的手,一个个青筋迸现,唇角紧抿,眼角跳动…… 明显他们也在害怕! 我看着他们严阵以待的样子,知道是学校里有东西要出来了。 朝旁边那个风家子弟道:“出什么事了?” 那风家子弟看了我一眼,撩开衣服下摆,抽出石剑,慢慢走到我和墨修前面,低声道:“张含珠出来了。” “她出来做什么?”我心头一跳,不由的捏紧了石刀。 那风家子弟却微微低头,对着领口说了一句:“唱晚呼叫总部,请求先护送蛇君与何家主安全离开。” 他一边说一边握紧石剑,一边掏出手机点了两下,递给我:“何家主放心,总部那边会来接应,肯定会保证你和蛇君的安全。你和蛇君,还有何辜道长,现在是风家头号需要保护的对象,级别还在我们家主之上。” “哇擦!”何寿立马就不干了,抱着阿宝沉喝道:“我呢?我就不需要保护了吗?还是你们风家,没把我这问天宗的大师兄放在眼里?” 可就他说话这会,右侧房车又哗的一下拉开了车门,再次走出一队风家子弟。 明显风家留守在这里的人,分成了两队应对学校的事情。 那个风家子弟看了一眼,似乎急于归队。 急急的帮我划开手机,点开一个程序,里面全是风升陵给我看的那种监控画面。 只不过这次画面全部调到了一处,就在我们看着的校门口,一门之隔,张含珠背着书包,一步步的朝学校的铁门走了过来。 那个风家子弟帮我点开,朝我轻声道:“何家主可以拿着这部手机看着里面的情况,风老那边已经授权给你了。” 他说着,握紧石剑就要加入那二队。 “风唱晚!”我看着监控画面上张含珠已然靠近门卫室,低声道:“你们是想去拦她?” 风唱晚点了点头:“家主说不能让她出来。” “可……”我捏着手机,低头瞥了一眼:“早上风家进去检测的人……” “都没有出来,我们都知道。”风唱晚握着石剑,朝我挥了挥手,指着远处部防护车:“那部标着5号的车,在布法阵,等完成后,会护送何家主和蛇君去酒店,我先走了。” 我握着手机,一时有点恍然,他们每个人都有手机,联着学校里的监控。 所以他们知道里面有什么,也知道发生过什么,却在看着张含珠走出来的时候,依旧分着队,握着石剑,朝着校门口走去。 心头有些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发酸吧,又好像有点闷。 对于风家,无论是风羲、风望舒,还是风升陵,我都是没有什么好感官的。 风唱晚握着石剑,以风家子弟的礼仪,朝我和墨修恭敬的行了礼,跨着大步却沉稳的朝着那从后面走来的队伍中走去。 眼看他就要和队伍汇合了,我不由的开口:“你叫风唱晚,是渔舟唱晚的那个唱晚吗?” 风唱晚好像很开心,扭头朝我笑得很灿烂:“是啊。我爸妈是在外面旅行的时候遇到的,据说那时正好是渔舟唱晚,满载而归。他们就给我取名唱晚,听上去就是收获满满,满是喜悦对不对?” 我对上他的笑,突然感觉手里的手机有些沉。 原来,这些风家子弟,也是有父母的。 他们也有着父母满怀期许的名字。 渔舟唱晚,确实听上去就是生活平静安宁,富足美好。 可他却就这样义无反顾的走向了那将要开的铁门,面对张含珠了吗? 那他那满怀期许的父母呢? 第492章 虚实真假 风唱晚解释了自己的名字,有点腼腆的笑,可嘴角勾动,明显他眼角也在跳动,还是有点害怕的。 为了掩饰,他忙朝我指了指那部标着5号的防护车,就握着石剑和队伍汇合了。 风家死守着这间学校,早就布下了法阵。 一队是守着校门口,直面迎击张含珠。 二队却是围着围墙,隔几步就留一个人,明显是防止里面的蛇娃出来。 我扭头看了一眼那部5号的房车,或许是怕我和墨修遇到什么伏击,所以还要特意布置法阵才敢让我们上去。 一边何寿轻叹了口气,抱着阿宝朝我道:“我带阿宝先去酒店,免得……嗯?” 他拍了拍阿宝的背,朝我挑了挑眉,当着阿宝的面不敢明说,却还要俏皮的道:“你们可是风家最高级别的保护呢,我就不蹭了。” 何寿说着,也不耽搁,直接发动术法,抱着阿宝离开了。 我这才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监控,张含珠已经到了学校门口。 保安自然也听她的话,按下了大门开关了,那扇铁门再次吱呀且缓慢的打开了。 也就在同时,那部标着5号的防护车开了过来。 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女孩子探出头来,朝我笑道:“何家主,你好!我是风瑶,我送你和蛇君去酒店。” 对上她的脸,我一时感觉有点眼熟。 目光闪了闪,却见驾驶室里,是一个年纪同样不大且眼熟悉的男孩子。 瞬间想了起来,风瑶风琪…… 当初我为了救墨修,在风城使了落地生根害死了满城老树,惹了很大的乱子。 那时自己也是一身伤站在街道上,风家救援队路过的时候,好像就是风瑶风琪停下来和我打了个照面。 我看着风瑶,她也朝我笑了笑:“何家主是想起来了?当时我们并不知道您就是何家主,所以冒犯了。” 风家安排人,都很有意思的,是怕我对风家人太过抗拒,所以特意安排了这两个我有过一面之缘,还稍有好感的人来吧。 我朝风瑶笑了笑,听着铁门吱呀做响,目光不由的转向校门。 “何家主,走吧。”风瑶声音发着暖,沉声道:“家主有令,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和蛇君涉险。” 我不由的苦笑,这个时候,却又说不能让我们涉险了,早上我和何辜才进去过学校呢。 现在这样礼敬我们,怕是事情更加棘手。 “你们先走。”一边的墨修拉着我的手,朝风瑶低声道:“我陪何悦去见见张含珠。” 我心头瞬间松了一口气,现在墨修没有法力,让他陪我一起去见张含珠,我也怕不好开口。 让他先走,又怕…… 墨修果然是最了解我的,所以主动开了口。 “蛇君。”风瑶急得忙下了车。 我扭头看了一眼墨修,他扭头看着我,轻笑道:“生死看淡,不服来干,是吧?” 难得墨修有这么调皮的时候,我不由的轻笑了一声。 身后风瑶正急急的追上来,还一边朝对讲机通报着什么。 我将风唱晚给我的手机放进口袋,沉眼看着校门。 随着铁门缓缓打开,张含珠背着书包淡然的跨了出来。 她依旧是那样轻笑的模样,见到我们这么多人,似乎还愣了一下:“大家都不吃饭的吗?一直守在这里?” 说话间,还扯了扯书包的肩带,好像被这么多人守着,有点紧张。 风家子弟一时也有点拿不定主意,握着石剑,沉眼看着张含珠,紧紧掐着法诀,不敢乱动。 我看他们那样子,拉着墨修走过去,朝他们笑了笑:“只是出来吃饭的,大家都散了吧,我陪她吃个饭就好了。” “龙灵,你还没走啊。”张含珠背着书包,朝我指了指她家的房子:“你反正不会做饭,看这样子,餐馆也不会开门了。要不去我家吃?我来做?” 明明这些事情,都与她脱不开干系,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似乎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嘴里一口一个的“龙灵”,其实就是她自己。 “不用了。”我朝她摇了摇头,指了指校门口:“就在这吧。” 张含珠诧异的看着我,呵呵的笑:“在这吃什么?空气?” 我有时真不知道,她这样坦然而正常的表情,是装的;还是在她心底,那些恐怖血腥而且诡异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事。 “叫他们送外卖吧。”墨修见我沉默,帮我开口道:“风家不会让你离开这学校的。” “墨修蛇君,初次见面,果然和传说中一样的好看。”张含珠似乎这才看到墨修,呵呵的笑:“既然你开口了,那好吧。” “可你们确定要在这里吃?怕影响你们胃口啊!”张含珠摇了摇头,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身子朝前微倾,居然又是那个要说悄悄话的样子。 墨修不由的拉紧了我的手,那些风家子弟也低唤了一声:“何家主。” 我朝他们摆了摆手,也笑着朝张含珠凑了凑头:“怎么了?” 张含珠咂了下嘴,凑到我耳边低声道:“你早上进去看那些蛇娃,吃惊的样子,我就知道风家没把事情全部告诉你。他们想利用你,所以不敢让你知道。” “不过在这里吃也行,正好我也不放心这些孩子。”张含珠直接将书包小心的放在地上。 然后从书包里抽出一本草稿纸,撕了几张分三下垫在地上,示意我们坐下。 还不好意思的朝这些风家子弟笑了笑:“麻烦你们帮我们点个外卖,钱我会转给你们的,微信支付宝或者现金,都可以。” 风家子弟都有些恐惧的看着她,但好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有些担心却还是退了下去。 二队却并没有离开,依旧守着那些围墙边上。 张含珠看了看快要关上的铁门,忙朝里面喊了一声:“大爷,别关,我吃完就进去!” 这声音就像一个普通的学生,快迟到了,喊保安大爷别关门一样。 风家退下去的子弟里,有一个又飞快的转了回来,拿着手机看了看席地而坐的我们。 一眼扫过,根本不用权衡,直接走到我身后,轻声道:“何家主,你们吃什么?” 他还真递了个部手机给我,眼睛余光却小心的看着张含珠。 我瞥了一眼那手机,上面居然是一个长长的菜单,风家做事,果然很让人服气啊。 “能点什么?给我看看,可以吗?”张含珠却朝他伸了伸手,好像一个来吃饭的食客:“可以麻烦还是帮我们弄张桌子什么的吧?这纸垫在地上,有点冷,还硌屁股!” 她说着,还挪了挪屁股,那样子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坐在纸上的样子。 眼看那个风家子弟握着手机抖了一下,有些害怕,却还是慢慢朝张含珠递过去。 “我来点吧,她不挑食,我有些东西不吃。”我一把接过他手里的手机,朝张含珠道:“拿书垫厚点吧。” “龙灵,你还是这样,怎么能拿书垫呢?里面都是复习资料,我都还要看的!”张含珠瞥了我一眼,有点无奈的道:“你先要爱护书,才能学得更好。把复习资料垫屁股,你怎么考得上……” 我握着手机,看着她最后的表情那熟悉且自然的表情,有些恍然。 却又很疑惑,张含珠这样,到底是真的,还是演的,或者说她…… “我来点吧。”墨修见我愣神,接过手机。 冰冷的手触到我手背,一个寒颤,我瞬间清醒过来:我居然又在本能给张含珠找开脱的理由。 “好啊,我吃什么都可以。”张含珠笑得大方而爽朗。 看了看低头点菜的墨修,朝我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挺暖啊。” 完全就是见到闺蜜男友时,打趣的样子。 突然发现,她这样子,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还不如变得凶狠或是癫狂些。 只是看着直勾勾的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张含珠却似乎想起了什么,忙扭头朝学校看了一眼:“哦,那些孩子也要进食了。” 我一听到蛇娃要进食,眼前立马闪过那个涌动着蛇娃的血盆。 那些蛇娃是以人血为食的啊,那吃什么? 第493章 瞋目裂眦 张含珠说到蛇娃要进食,立马拍了拍手。 掌声明明只是轻轻一响,传得并不远,可风家守在围墙边的二队立马全员戒备警惕。 连原本撤离的一队,也瞬间在离校门五六米远的地方再度结阵。 这种快速应对的场景,让我也不由的转手握住了石刀,身体往墨修那边靠了靠。 墨修却扭头朝我笑了笑,将手机转向我:“这个可以吗?微辣?” 我瞥眼看着墨修,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些孩子还小,也是要进食的,大家不要紧张。就是有个别调皮,吃相不好,所以我才要看着它们吃。”张含珠见风家人严阵以待,回过头来还笑了笑。 指着我和墨修:“龙灵和墨修,这还有时间秀恩爱呢,有他们在,我不会做什么的。我第一次见墨修,就算为了龙灵,也得给他留下好印象吧。” 明明早上在学校里的时候,她还叫我何悦,现在一口一个,都是龙灵。 我捏着石刀,抬眼看着她:“我是何悦。” “射鱼谷家的何家主?”张含珠似乎坐在那纸上,真的不舒服,又盘了盘腿,挪动了两下。 朝我笑道:“张含珠和龙灵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自然能一起席地而坐,吃饭聊天。可何家主和我……” 她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苦笑道:“怕是不能这样的。” 身份不同,代表不同,所以立场和处事方式都不会相同。 可明明她承认过,她才是龙灵,为什么又抛却得这么干净! 一而再,再而三的将“龙灵”这个身份附加在我身上。 “蛇君点了什么菜?”张含珠还朝墨修凑了凑:“第一次见,我请客,别客气。” 就在她说话间,身后的风家一队突然有着一声惊呼传来。 我与张含珠对面而坐,墨修又没有术法,所以就算听到身后有声音,也不敢回头,只是抬头朝铁门里看了一眼。 只见我们对面大开的铁门里,校道上,并没有蛇娃出来,而是一个个穿着风家标识衣服的人,从各个地方走了出来。 那些人,有的穿着白大褂,有的穿着保安的服装,有的穿着普通人的衣服…… 有男有女,可衣服胸口都标着风家那道青虹标记。 但他们好像失了神智,如同提线木偶一样,慢慢的走到了校道上,隔一段距离就站一个,好像一个个打好的木桩。 明明没有风吹过,可就算隔着校门,我们坐在外面都只到校道边的香樟树哗得树叶哗哗作响。 我看着那些香樟摇晃,眼前闪过那些在血盆里游动,以及满树倒垂的蛇娃,还有那条瞬间化成青色血雾的蜃龙,心头慢慢的发沉。 这学校有几千上万人,风家要在一天之内将所有人检测完,派出的一个医疗队,人数肯定也不少。 所有风家人都没有再出来,我也知道。 我本以为,这些人都死了。 可没想到,张含珠居然留着这些人,不只是为了喂养蛇娃,还要诛心! 我抬眼看着对面的张含珠,她却还沉眼看着墨修握着的手机,更甚至伸手在屏幕上拉了拉:“龙灵其实喜欢口味淡的,又喜欢鱼汤,这道鲫鱼豆腐汤点下吧。吃豆腐,也应景。” 我心头一跳,张了张嘴,可看着校道上的那些人,喉咙发着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死人才吃豆腐席,张含珠倒是真的应景啊…… 墨修只是握着手机,抬眼看了看校道里面如果木桩般站立着的风家人,又转眼看了看我,然后伸手紧紧握住了我。 “我看看,还有什么哈。墨修,你要记得啊,龙灵喜欢吃什么……以后也好给她点菜啊,男的吗,要贴心。”张含珠依旧借着墨修握着手机,慢慢的朝下划。 整个学校门口除了张含珠的点菜的声音,就只有树叶沙沙作响。 “久绊!”风家一队里突然一个像是低唤,又好像夹着颤抖的声音传来。 似乎还往前了一步,有着脚步落地的声音。 跟着那个给手机我点菜的声音传来:“风冰消,撤下!” 他声音沉而严厉,可也夹着轻轻的喘息声。 风家损失了这么多人,却不敢攻进去,肯定是有原因的。 现在这些风家人,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却依旧不退。 那个唤着“久伴”的声音,好像突然醒了过来,痛苦的道:“队长,让我进去吧,不管能不能出来,我进去试试也好。就算出不来,我和久伴……” “带走!”那个队长沉喝一声。 那个叫风冰消的人,好像很激动,却并没有声音再传出来。 校道上,那些风家人依旧如同木桩一样的立着,似乎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所有人都僵立着,所以我不知道,哪个才是“久伴”。 张含珠划到了最下面:“哇,还有海鲜啊?新鲜吗?我记得龙灵嘴叼,虾蟹什么的要下锅前都是活的,要不然她是不吃的。不知道风家是怎么运来的,一直养着的吗?” 见没有人回她,张含珠又抬头看了看那个队长,重复了一遍:“虾是养着的吗?新鲜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些冷,牙齿轻轻抖动,握着那把石刀捏得指尖都开始生痛。 “不吃虾了吧,这些够了。”墨修却突然将手机往后递了递。 扭头看着那些如同石化的风家人:“麻烦上菜吧。菜式有些多,大家都去吧,做好后,一次性搬上来。” 我也僵硬的扭头看去,就见不远处,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被两人强行拉上了车,却依旧不停的扭头看着铁门之内。 那大概就是风冰消吧,他站在车门边,依旧双唇抖动的看着铁门内,好像低喃的唤着:“久伴。” 校道上站着的人里,有男有女,我不知道哪个是“久伴”。 情深不及久伴…… 风冰消终究被推上了车,车门被重重的关上了,那两人挥手示意车子开走,复又走了回来。 那风家队长看着墨修递过去的手机,眼睛沉了沉,嘴唇轻动,似乎念了个什么经咒。 等脸色恢复了平静,这才一步步走了过来,可目光却一直盯着校道上僵立着的风家人。 沉眼看着张含珠:“新鲜的虾还要吗?” “要啊。”张含珠郑重的点头,很认真的道:“一定要保证食材的新鲜,这样无论是口感,还是营养,都会好很多。” 那风家队长手指捏着手机,擦着机身“咯咯”作响。 就在他身后,那些风家人都紧咬着牙,握着石剑的手青筋迸现,却依旧紧紧抵着地面,沉眼看着校道,再也没有谁发出半点声音。 “快去吧,好饿。”张含珠却摸了摸肚子,朝我呵呵的笑道:“要不要换个位置?你这样对着学校里面,怕到时你吃不下。” 那风家队长还看着校道里面,墨修轻叹了一声:“快去上菜吧,你们所有人都去。” “菜单是传回去的,我们的任务是守在这里。”那个风家队长将手机收了起来。 然后慢慢后退,和那些风家子弟站在一起,沉眼看着张含珠:“不让她离开。” 张含珠只是轻笑,好像半点都不在意:“学校食堂太难吃了,只要你们每天都给我这么丰盛的菜单,我肯定不离开。” 对面树稍之上,那些蛇娃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不时有一条蛇尾垂落,树叶晃动得更厉害了。 风家人的眼睛好像也跟着晃动,那些停在一边的防护车都开走了。 风家队长慢慢的掏出腰间的石剑,盯着张含珠,慢慢的将剑低在了地上。 本来石剑落地无声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队长的石剑抵在地面上,传来掷地有声的声音。 墨修轻叹了口气,往远处看了看。 然后沉眼看着那些风家人:“都走吧。” 风家队长却好像根本没听到,只是将目光从铁门内收了回来,直勾勾的落在张含珠身上。 那目光,好像恨不得将张含珠活活吞了。 “让你们走啊!”我猛的站了起来,对着那队长沉喝道:“听不懂吗!赶紧给我走!” “是我这个射鱼谷家的家主话不好用是吗?”我捏着石刀,目光扫过前面瞋目裂眦的一队。 然后慢慢扫过顺着校门,往围墙那边布防的二队:“我让你们都快走啊!” 第494章 不够狠心 墨修三次提起,让这些风家人走,先是让他们去上菜,然后一次比一次直接。 那一队的队长能当上队长,这些风家人能修习术法,应该都是聪明人,怎么会听不懂,却完全当没听到。 我厉声疾喝着让他们离开,可他们却好像充耳不闻,根本不为所动。 一个个也和校道上的风家人一样,如同他们手中握着的石剑,直直的挺立在那里。 风家培养子弟,自有一派自己的理论和方法。 就像风升陵说的,从小辅以名师,佐以灵药,二十载苦修,才有这些看上去丰神俊貌的风家子弟。 这些风家子弟,一个个如同他们的名字一样,儒雅而又有风骨。 可这个时候,风骨有什么用,留在这里做什么? 风家不知道放了多少无人机在学校上方,又有多少机械蜂在学校里游走,里面的监控到处都是。 风升陵给我的平板上,几十上百个监控画面,连厕所都能看到。 连刚才风唱晚给我的手机上,都能看到张含珠出来了,难道风羲她们看不到? 难道她不知道现在那些进入学校没有再出来的风家人,又出现在了校道上,会成为蛇娃的食物? 可风家的家主风羲,少主风望舒,连长老风升陵都没有来。 更甚至,他们连跨进这所学校都不敢,只是让我和何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去探消息。 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跨进这所学校,怕是和那些站在校道上,当新鲜食材的风家人一样,立马就失去了意识。 但这些风家当权的,也没有让这些风家子弟撤退,让他们依旧留在这里。 是要让他们看着同伴,如同那条损失的蜃龙一样,瞬间化成血雾,然后被蛇娃吸食掉吗? 张含珠打开校门,就是要让他们看着的! 她要的,就是让这些风家子弟,一个个当场崩溃! 我沉喝完后,见风家人没动,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们不会走的。”张含珠却从书包里抽了一瓶水递给我:“没喝过的。” 那确实是一瓶没喝过的水,张含珠一直有这个习惯,在书包里放一瓶没喝过的水。 如果碰到同学没有带水什么的,她就会递过去。 她书包里,还有成包的小纸巾,姨妈巾,和现金什么的。 所以同学们有什么要用,却一时买不着的东西,都会第一时间找她。 在学校,她人缘是真的好啊。 她和全班,以及全年级,甚至是全校的人,好像都认识,所有人都是她的朋友。 可龙灵,却只有她一个朋友…… 我看着那瓶水,目光发沉,颤抖着手想去接,可眼前发着昏,明明就在眼前,却似乎怎么也握不住。 旁边的墨修却一把接了过去,帮我捏开,递给了我:“慢点喝。” 水并没有什么不同,就是普通的纯净水。 我轻轻抿了一口,看着比张含珠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呛到了。 墨修一手帮我拍着后背,一手转着衣袖帮我擦着嘴角。 我重重的咳了两声,却依旧感觉喉咙和鼻子火辣辣的。 抬眼看着对面的张含珠,她身后就是铁门,铁门后面就是校道上一排如桩般站立着的风家人…… “张含珠,放了他们吧。看在……”我艰难的开口。 可却发现,能说得上情份的,也就只有张含珠认同的那个“龙灵”。 我一边要否认自己不是龙灵,一边还要用这个身份来和张含珠说情份…… 可张含珠她自己也知道,才是真正的龙灵啊。 她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承认是龙灵? “为母则刚。”张含珠却不等我将话说完,无奈的摇了摇头:“龙灵,你为了阿宝,做了不少事吧?” “它也不是你生的,也是一个蛇娃。你最先也不过是自己修习术法来不及,想找个外挂对吧?可你现在把阿宝当成自己的孩子……”张含珠沉眼看着我。 轻笑道:“我也一样啊。这些蛇娃全部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让我的孩子饿肚子呢?” 说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朝我呵呵的笑:“我相信,你也不会让阿宝饿肚子的,是吧?他现在是喝奶?吃饭?或是……” “不过我想,无论阿宝吃什么,你都不会让他饿着的,对吧?”她脸上的笑,越发的肆意。 我想到阿宝突然而来的变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阿宝才出生的时候,是吸血的。 秦米婆想了很多办法,才将他体内的天性压了下去。 后来问天宗那些人,照料阿宝也是用尽了心思。 可现在,阿宝身上鳞片生,毛发长,毒牙现…… 怕是,也要开始吸食血液了。 我看着张含珠的脖子,捏着石刀,慢慢靠了过去。 “你知道风家人为什么连踏入校门的范围都不敢吗?”张含珠嗤笑一声。 盯着我的右手:“因为一进入校门这里,他们就会失去意识变成傀儡,然后自己往里面走,怎么也拦不住。” “如果你杀了我……”张含珠慢慢凑了过来。 贴在我耳边,轻声道:“所有的蛇娃都会失去控制,你知道学校里有多少蛇娃吗?学校外面呢?蛇族善隐匿,这些蛇娃一旦逃出去,可不像那些往清水镇**的蛇,在冬天不用进食。这些蛇娃,可饿不得!” 她声音并没有什么得意的,平静得好像每次模拟考,我没及格,她考了满分,也是同样的平静,让人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我沉眼看着张含珠,想站起来,墨修却拉住了我:“别动。” “好好坐着吃饭吧。”张含珠抬眼看着我,依旧是一脸无奈:“你性子怎么还这样啊?要沉得住气,人家风羲都没有急,你急什么?” “这些风家人进入了学校,就已经注定成了蛇娃的食物。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这么多人进入的时候,突然显圣?当然也有那个造蛇棺的龙灵被你困住的原因,可当时人多,正好解决了蛇娃食物的问题。时机,实在是太合适了……”张含珠满意的点了着头。 看着我身后的风家人:“他们不能进入学校,因为会失去意识。又不敢炸了学校,里面师生和职工加起来,真的上万啊。他们都有亲人朋友……” “可我也不能离开,因为一离开,这些蛇娃会跟着我出来。他们也不敢杀我,一杀我,蛇娃会失控。”张含珠很清晰明了的跟我分析。 还掰着手指,一点点的提纲,就像以前她帮我讲解错题。 所以这个局又是一个死局,步步制衡。 我身体复又开始忍不住的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 水瓶在我手里咔咔作响,墨修冰冷的手接过水瓶,盖上。 又紧握站我的手,沉声道:“龟息。” 我忙缓缓吸气,努力压制着心头的怒意。 张含珠却指着背后的风家人,讲解着:“风家进入学校是安排着一个班一辆医疗车车,加老师和职工的,一共是七十四辆车。每辆车上,医护三人,司机一人,修习术法当保安的风家子弟四人。” “另外还有十辆巡逻车,每部车五个人。一共是……”张含珠似乎在心算了一下。 才抬眼看着我:“六百四十二人!” “风家安排挺合理的,正好我一天拿二十个出来当食物,可以吃一个多月呢。”张含珠对这样的情况很满意。 可身后那些风家人,石剑却开始咯咯作响。 “别动气。”张含珠呵呵的笑,朝他们摆了摆手:“你们家主没让你们撤离,是因为她心里知道,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很久。你们每天都要守在这里,我们每天都要吃饭进食,这才第一天,怎么能承受不住呢?” 她说着,转眼看着我,语重心长的道:“龙灵啊,你当家主,一不如谷遇时一样,能对自己狠得下心,能果断当行,将巴山托付给一个没见过的人。”“这二吗,不如风羲,对自家子弟狠得下心,可看着他们惨死,也能任由子弟看着同伴惨死。” 她似乎对我很不满意,不住的摇头:“你这会是不是在想,你进去过学校,没有失了意识。你握着石刀,当孤胆英雄,孤身闯入,将那些人都救出来?” “可阿熵离开了你,你那些黑发不再生,穿波箭也不多了吧?凭一把石刀,你能杀几个蛇娃?能救得了谁?刚才那个久伴吗?你连谁是久伴都不知道,对吧?”张含珠目光慢慢挪动。 看着墨修:“墨修蛇君没了法力,也帮不了你。” 她好像轻呼了口气,坐直了身子:“所以,你救不了这些人,我才敢给你看的啊。” 第495章 轻淡如风 张含珠的话,句句如刀,一下下的扎进我心里。 昨晚龙灵在酒店门口,意识分散附在很多人身上,折磨风望舒时,我很绝望。 可现在,张含珠所做的事情,让我更加绝望。 心痛得有些麻木了…… 我捏着石刀,想站起来。 风家那个队长,却突然沉喝道:“何家主,家主有令,无论如何都以你和蛇君的安危为重。风家……” 那队长声音顿了一下,错着牙,磨得硌硌作响。 我扭头看着他,风家的人,无论长相,气质,衣着都很好。 除了那三个当权的,其他的,人品也好,名字也好…… 可这会,这个我并不知道名字的队长,却撇着嘴,磨着牙,一脸阴狠和凶煞的看着张含珠。 一字一句的道:“风家誓死也要护送何家主安全离开这里,不能让何家主和蛇君涉险。” “哈哈!”张含珠听着,哈哈大笑:“你看,你要救,人家还不让呢。” 我沉眼看着那个风家队长,他看着大笑的张含珠,嘴角紧绷。 却抬眼看着我道:“何家主要吃饭的话,就坐下来吃饭吧,菜就来了。请您,务必不要涉险!” “就是,你心性还不如风家一个普通子弟稳。”张含珠指了指我坐着的那几张坐皱了的草稿纸:“一起吃个饭吧,以后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随着张含珠的话音落下,我慢慢朝校门口走去。 无论如何,都要试一下吧。 可明明早上才踏进去的校门,这会却怎么也踏不进去。 不是我脚抬得不够高,跨不过门槛。 而是我每跨一步,走过去,却又好像退回到了原地。 铁门依旧大开在那里,我也一直在走,却就好像原地踏步,又好像在跑步机上一样…… “何悦。”墨修轻唤了我一声,他没有多说什么,我就却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让要不要徒劳,在风家这些子弟面前,丢了脸面。 墨修复又扭头朝张含珠道:“谢谢你手下留情。” “不谢,毕竟是我好朋友啊。”张含珠很随意的笑了笑。 朝我道:“龙灵,你看,你还不如墨修了解我呢。” 我站在校门口,转过身,倒退着朝后走了两步。 可结果还是一样的,就好像鬼打墙,无论我怎么走,校门在这里,没有任何阻拦,我就是走不进去。 墨修说得没错,张含珠对我手下留情了。 今天进入学校的时候,那些蛇娃低念着“龙灵咒”,我也有过瞬间失神。 如果张含珠想让我失去意识,也不是不可能的。 “要不你再试试翻围墙?”张含珠见我还不死心,呵呵的笑:“风家试过很多办法,可不是送人头,就是没用。这结果什么样,还看我心情。” 远处一辆车子开了过来,似乎是送餐的。 张含珠或许是真的饿了,朝我道:“菜来了,我给你看下大招吧,免得你不死心。” 她嘟着嘴,舌头半吐,可过了半天,我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墨修却脸色一变,连忙起身,大步朝我走了过来,一把将我拉了回去。 只见原本大开的铁门上面,还有旁边的围墙上,突然出现了很多白胖的虫子。 这些虫子像是“蚕”,却又更像了地里的土蚕,头带着黄褐,身下有着许多腿,尾部还拖着许多细细分叉,似乎又带着薄丝,随着虫身爬动,那些尾部的丝好像也飘动着。 这些土蚕,飞快的沿着铁门和学校的围墙翻了出来。 眨眼之间就布满是学校外围,所有能附着的地方。 土蚕肥胖的身形爬动,趴好后,慢慢昂起了褐色的头。 只见每一条“土蚕”的头部,都是一张美人面…… 像极了当初风家子弟进入回龙村,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喉咙里的人面何罗! “见过吧?”张含珠朝我笑了笑。 指了指校道上那些人:“他们喉咙里就有。” 巴山回龙村外,这些人面何罗进入人喉咙,就会控制着这些人先脱掉衣服,然后如同虫子一样往里面爬。 可学校里的这些风家人,一没有脱衣服;二没有和虫子一样的往里面爬,而是站着。 所以这些“土蚕”,只是像人面何罗,并没有人面何罗这么厉害。 可光是这样,已经很恐怖了。 我盯着张含珠,瞬间明白,为什么风家的人没敢进去了。 风升陵亲身体验过,人面何罗的厉害之处的…… 风家在回龙村那里,也损失了一个子弟。 “吃饭吧。”张含珠拍了拍身前的空地,还瞥眼看了看时间:“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你还不如按我说的,想想什么叫人生疾苦,生生不息。先解决了那些纹着的血蛇,慢慢来吧,你可以的!” 那辆开来的车上,慢慢搬下来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还有桌椅,更甚至还有现窄的果汁。 看样子,风家暂时还是不敢完全得罪张含珠,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 就好像一只猛虎下山入村,在没有办法抓捕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它投食…… 菜上到最后,有一个吃火锅的小铜炉,上面并没有锅底,而是一锅煮得翻滚的清水,以及一盆养在冰水里,还展着须、划着腿、弯着尾缓缓游动的活虾。 另有几碟酱料,芥末、蒜蓉、陈醋…… 那个送上活虾的人穿着白色的厨师服,将鲜虾放在张含珠旁边。 沉声道:“这是家主特意送来的鲜虾,白灼或沾酱料,也可以做醉虾!” 后面真的有人送上一瓶酒和一个铺着碎冰和雕花的盆,放在张含珠面前。 墨修脸色发沉,紧拉着我的手。 张含珠似乎很满意,扭头看着我道:“看看人家风家主的气度!” 她说着,拿着筷子,稳稳的夹住水里游动的一只活虾,放进那滚动的水中。 吞了吞口水,嗤声道:“开动啦。你们不来,我自己吃了。” 随着张含珠一句轻声的“开动”,身后突然传来兴奋的“嘶嘶”吐信声。 原本树叶“沙沙”的哗动声,也瞬间变成了“哗哗”的响动。 跟着不时有什么传来“吱”“吱”不满的尖叫声。 我本能的想扭头,墨修却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将我紧搂在怀里。 扯着宽大的衣袖蒙住了我的眼睛,半搂半拉着我朝外走。 我伸手想推动墨修,可一动,却发现手脚发软。 心里明白,那种异样的声音是什么了…… 就算墨修宽大的衣袖捂着我眼睛和耳朵,我依旧听到铁门里,有着什么“呲呲”吸食的声音传来。 风家子弟的呼吸声慢慢变得沉重,却再也没有谁发出半点声音,更没有谁尖叫或是失控的冲进去。 只是一片片的沉默,以及喘息声中,硌硌的磨牙声。 墨修遮搂着我,走了几步,声音沉静的道:“你吃吧,我带何悦去休息。” “就知道你们会没胃口。”张含珠嘴里似乎还嚼着什么。 我想动,墨修就算没有法力,可依旧转着胳膊,将我的头紧紧箍住。 我几乎被墨修拉着朝外走,刚走没几步。 张含珠却似乎将嘴里的东西吞下去了,扬声道:“龙灵!如果你不陪我吃这顿饭,我是要回家做饭的。想来这些风家人不会让我回去,不过我也正想着,蛇娃越来越多,那六百四十二个人,怕是撑不了一个月,多备点总是好的。所以你看,这些人面何罗我都准备好了,结果碰到了你,只不过拿出来看了看。” “你虽然救不了学校里面的这些,可救了外面这些啊。下次要继续努力哟。”张含珠声音真的夹着鼓励。 就像每次讲解完卷子,她先是告诉我哪些题不该错,最后却总是找几个理由,鼓励我,不让我泄气。 我重重的吸着气,鼻息间尽是墨修身上冰冷的气息。 可也压不住胸膛那股子怒火…… 她怎么能这样? 怎么做得这么淡然处之? 墨修依旧搂着我朝外走,他似乎一步步走得坚定,还一下下的拍着我肩膀,安抚着我。 可我却脚底发软,好像踩在棉花上,又好像脚踝扭到了,每走一步,脚都朝一边扭。 突然间,有谁悠长的低唱了一句:“哀……” 石剑似乎齐哗哗的响了一下,跟着轻轻的敲击着地面。 整个学校,都是风家子弟低而悠长的低唱声:“哀……” 声音轻淡如风,却又振聋发聩,久久不绝。 第496章 满屋卵鞘 我被墨修拉着朝外走,听着风家低低的哀唱声,胸膛有什么涌动。 却又分不清是什么…… 在风家那一声低喝着“哀”时…… 不! 应该说,在张含珠说“开动”的时候,那站在校道上的风家子弟,结局都已经注定了。 没有张含珠同意,早上我和何辜根本也进不去。 人面何罗,来自回龙村,连风升陵都悄无声息的中了招,毫无还手之力,这些风家普通子弟,哪能抗拒。 那个叫久伴的人,终究不能久伴。 风家被控制囚禁,当活食养在学校里的,一共有六百四十二个,这次放出了二十个…… 如果没有找到办法解决,可这样的情况要维持多久? 这样的情形,每天都要上演吗? 这些守在外面的风家子弟,直面同伴这样惨死,又能撑多久不成疯魔? 多拖一天,又会多生出多少蛇娃,吸食了人血的蛇娃,又会长大多少? 我脚步虚浮的被墨修拉着走了一会,在龟息术和冰冷的气息下,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在他衣袖下闷闷的道:“我想去张含珠家看看。” 墨修好像没听到,拉着我又走了几步。 我只得转手扯着他衣服,低声道:“张含珠房间对面,有一个房间,我上次没进去。” 当时我假装拉张含珠的抽屉,试探龙岐旭,他直接拒绝了我。 可当我目光看向对面房门的时候,他却又大方的问我,要不要看。 人一旦想掩饰什么的时候,正常人是会直接拒绝;可如果逆向思维的话,却又会变得主动。 我往张含珠身上放了两次透骨香,可每次燃着的香,都是从她对面的房间窗户飘出来的。 龙岐山最想要的,其实不是蛇棺的奥秘,而是回龙村那个阁楼的秘密。 但为什么张含珠会有这些和人面何罗相似的虫子? 墨修似乎有些担心,往身后看了一眼,这才搂着我朝张含珠住的那栋房子走去。 这会学校的喂食已经结束了,所以墨修松开我。 我回头看了一眼,张含珠依旧坐在那几张垫地的稿纸上,捏着筷子夹着一只活虾。 虾在筷子上挣扎着,弹着虾尾。 张含珠似乎很满意虾的活力,慢慢伸着筷子,跟涮羊肉一样,将虾放在开水里。 她目光沉沉的看着那个锅,不一会就将烫熟的虾又夹了出来,沾了点酱,也不剥,直接就塞嘴里了,然抬眼看着我…… 她身后的铁门里面,校道上已然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那些被当作活食的风家人,没有蛇娃,没有血腥也没有碎落的残渣什么的了。 好像刚才那些蛇娃的抢食声,不过是我的一幻觉。 可学校外,风家那些子弟,面向学校,背对着我,手中石剑紧抵着地面,后背紧绷。 有几个脖子后的青筋都迸现着,耳根鼓起。 这些却又证明,他们有多愤恨。 我沉眼看着张含珠,朝她沉沉的挥了挥手,拉着墨修就进了楼道。 楼道阴湿寒冷,一进去,我就冻得一个哆嗦。 墨修的手很冷,却还是反握着我的手,慢慢的搓着,帮我将手搓热。 这复读学校比较老旧,所以出租的这些房子也不高。 墨修搓着我的手,拉着我朝上走,我看着一阶阶踩磨发平的台阶,感觉手被搓得发热,还有些烫。 从张含珠出现,他就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默默的陪着我。 转手握住墨修的手,苦笑道:“在清水镇的时候,张道士出事,我托于心鹤帮我带张含珠出来。她走时候,我没有送她,只是何辜带了句话,我才知道她走了。” “当时我还挺后悔的,想着以后可能见不到了,该好好道个别的。让她……”我感觉刚搓热的手,好像又冷了。 那个想法,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低嗤了口气:“可现在再也不会有什么道别了。” “有很多人,走得都很意外,或是死了,或是突然转身离去,来不及道别的。”墨修拉着我走到一扇门口。 转身看着我:“清水镇,没有一个普通人。” “是啊,都是蛇棺的守棺人。”我自嘲的笑了笑。 拉着墨修后退了几步,看着那扇门,抬起脚,对着那扇门连着就是重重的几脚。 墨修只是松开了握着的手,一直退到了墙边,靠墙站着。 几脚之后,那扇门巍然不动。 可我心头的气愤却怎么也消不了,双脚轮番的踢着,右手握着那把石刀,一下又一下的划着,左手还不停的捶着。 窄小昏暗的楼道里,回荡着“砰砰”“啪啪”和石刀划拉着的声音,以及我大喝和粗重的喘息声。 我经过墨修强筋洗骨后,力气本就比普通人要大,那把石刀,是阿娜从风家带入巴山,再传给龙灵,再带到回龙村,由龙浮千转到我手里的。 所以无论是龙岐旭在门上布了术法,还是张含珠布了什么,在我一番发泄式的折腾之下,这扇门已经碎成了很多细木头渣了。 不过门确实很结实啊,门锁愣是没坏。 我还是在门锁边上,用石刀划了一个能伸进去手的洞,这才将门打开。 墨修从头到尾,都只是沉眼看着我,等开了门,这才陪我进去。 屋内,还是上次我来时的样子,明显是重新装修的,比我们租的那个房子好太多了。 餐桌上,还摆着没洗的豆浆机,和喝过豆浆的杯子,半袋吐司,一瓶配吐司的蓝莓果酱,和一个没剥的水煮蛋。 明显张含珠早上还在家里吃了早餐才去学校的…… 我扫过餐桌,想到张含珠这会还坐在学校门口吃中饭。 风家子弟成了蛇娃的活食,风羲还送上一盆活虾给她,让她生着白灼,或是做醉虾,心里就不是滋味。 我能理解风羲表达的意思,可却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不想办法救那些人…… 可我也没办法救啊,还要看着那些人变成……活食。 张含珠明明做了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情,她怎么还能这样安心的吃饭? 也对,这世间已经没有神了,人愤又有什么用。 我僵硬的扭过脖子,墨修拉着我朝房间那边走去。 张含珠的房门依旧没关,书桌上整齐的复习资料,贴着的公式和单词,还有摆放着的玩偶,和上次我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但是这会,我扫过一眼,却不想再开了。 直接拉着墨修的手,转身看着对面紧闭着的房门。 抬脚就要去踢,墨修却忙搂着我后退了一步。 他用力有些大,直接将我压在了过道的墙上。 跟着沉眼看着我:“我虽然没了法力,可本能天性还是有的。这门后面,有很……惊悚的东西。” “有比蛇棺更恐怖?”我不由的嗤笑。 拉着墨修的手,拍拍我的心口:“墨修,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准我开蛇棺,但蛇棺是怎么造的,那条本体蛇经历了什么,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了。” 墨修冰冷的指尖抖了一下,指尖往我心口摁了舞声。 然后慢慢松开了我的手,往前一步,伸手捏着门把手,轻轻一扭:“这道门,并没上锁,也没有施什么术法,是一直留着的。” 随着墨修轻轻一推,那扇紧闭的门就这样轻幽幽的打开了。 那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床啊,书桌啊之类的生活用品。 正午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照在屋内,整个房间透着暖暖的光芒,可我却脚底生寒。 那房间里,密密麻麻的排着很多黑色的蛋。 每一个都有半个人高,呈椭圆型,下面还有什么米黄色的泡沫胶一样的东西沾在地面上,让这些蛋立稳。 而在这些蛋的中间,还有着蜗牛或是蛞蝓之类爬过留下的薄白黏液的痕迹,明显有什么游动过。 我眼前突然闪过回龙村陷落的那一晚,火光冲天中,我透过玻璃,看过那个阁楼,里面也有很多这样的黑蛋…… “这是龙浮千的卵吗?”我突然感觉有些混乱了。 回龙村陷落,却又出现在巴山;人面何罗不让任何人进入回龙村,可却张含珠却能控制着与人面何罗差不多的虫子。 现在她房间对面,又出现了这些黑蛋? 这房子是龙岐旭的,他也住过,难道这些黑蛋就是龙岐旭夫妻从回龙村阁楼搬过来的? 可他们逃离后,再回清水镇的时候,就是我去巴山的时候。 那时风家已经在回龙村开挖很久了…… 如果回龙村阁楼最重要的是这些黑蛋,既然蛋在这里了,龙岐旭为什么还想进入回龙村? 墨修却指了指旁边的墙壁:“这不是龙浮千的卵,而且这也不是卵,而是卵鞘。” 卵只能孵化出一个,可卵鞘,少则十数,多则大几十上百。 无论这卵鞘里孵化出来的是什么,光是看数量,就已经很恐怖了。 “龙浮千应该是死了,那这些卵鞘是谁生下来的?里面是什么?孵化了吗?”我一想到这些黑色卵鞘里可能还有没有孵化的东西,随时都会出来,就有些汗毛直竖,不想再站在这里了。 第497章 备受折磨 墨修听到我问这些卵鞘是谁生的,目光幽转。 却避开了我的问题,只是沉声:“墙纸下面有些东西,你要看看吗?” 这套两室一厅,都是重新装修过的,墙纸也是重新贴过的。 墨修拉着我小心的避开这些卵鞘,将新贴的壁纸扯开。 壁纸下面,原先应该是刷着白色的双飞粉和墙漆的。 可墙纸下面,尽是抓痕,鲜红的血水,染透抓过的痕迹边上的石灰。 一道道的抓痕好都都是血,有的几乎将墙上刷的石灰全部抓透,都能看到下面的砖体。 墨修将墙纸一点点的拉开,露出来的地方,全是这种抓挠的痕迹。 有的抓痕中,还有着小片小块干涸黏结的什么,发着黑结紧贴在缝隙中。 这间屋子,就好像关过一只凶狠的野猫,四处抓挠,皮破出血,断指碎肉,也要挣扎。 我慢慢走过去,伸手摸过一道正对着的抓痕,正好是人指甲缝的宽度…… 墨修却依旧转手,捏着一片墙纸,再次慢慢的撕开。 “哗哗”的撕墙纸声中,四面墙慢慢露了出来。 满屋四面,墙纸之下,都是这种抓痕,有的地方,还有着碰撞的痕迹,大块大块的血迹,如泼墨洒花般染晕开来。 我伸手在墙上,抠下了一小块凝固的东西。 黑干的肉里,夹着一小片半透明的指甲,边缘是干涸蜡黄的皮…… 可能是抓挠的时候,太过用力,指甲反转断裂扎刮下来的皮肉! 这满屋子的抓痕,那个被困的,会有多么的痛苦,绝望…… 眼前突然闪过龙浮千那满身怨气,见则让人见惧的模样。 龙浮千被困阁楼上千年,四肢退化,才出来的时候,连话都不会说了,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腹囊长拖的虫子模样。 现在被困的这个呢? 我捏着那块凝固风干的皮肉,慢慢的松开了手,转身看着两扇对开的房门。 突然感觉有些眩晕,双腿发软,只想走出去。 可一抬脚,脚好像踩到什么作滑,又好像脚踝扭到了,身体左右晃得厉害。 墨修轻叹了口气,伸手扶着我,走到门边,反手就将门关上。 然后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那边一接通,墨修就只是轻声道:“让何辜过来吧,他们俩也算一脉相生,应该能感觉到点什么。” 我听到墨修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想,瞬间只感觉双腿软如面条,就算墨修扶着我胳膊,身体还是软软的坐了下去。 “何悦,地上凉,别坐。”墨修蹲下来,想将我拉起来。 我左手撑着地面,只是沉沉的看着张含珠那大开的房门,朝墨修摆了摆手:“地面不凉,是温的。” 其实地面,根本就没有墨修的身体凉,也没有我的手凉。 刚才看到这些卵鞘的时候,我就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也猜到是谁被强行困在这间房里。 无论学校里面那个,是张含珠,还是龙灵,或是二者融合,都是突然性情大变的。 对面一直开着的房门,还有从那个满是卵鞘房间飘出来的透骨香,满屋的抓狠,都指向了一个可能。 “龙岐旭夫妻,他们……”我紧抓着墨修的手,却感觉胸口喘不过气。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扇开着门的房间,里面那些东西都很眼熟。 张含珠和龙灵是姐妹淘啊,很多东西都是一样的。 “何悦,忘了这些吧。你只是你,没有其他的身份。”墨修帮我拍着背,顺着气:“不要再贪恋这些东西。” “我也不想啊。”我回眼看着墨修,呲呲的喘着气。 低声道:“龙岐旭……” 可这个名字一出口,我就感觉闷闷的生痛。 “别说了。”墨修将我搂在怀里,强行抱了起来。 或许是为了等何辜,他只是抱我到阳台上,暖暖的太阳照在身上。 我虽然感觉还是有点冷,可看着灿烂日光,心头那股憋着的气,好像散了。 伸手紧紧搂着墨修,贴在他胸口,低声道:“龙岐旭对我做的这些,我虽然很伤心,却并不恨他。” “我虽然不是他女儿龙灵,可我想,他为了自己的女儿,能做这些,也算一个好父亲了。毕竟我有着龙灵的记忆,也当过他大半年的女儿。”我突然感觉无比的嘲讽。 就在今天早上,墨修说龙岐旭要和我们谈,我还心酸,他这么紧张龙灵,怕伤着她…… 可现在呢? “别想了。”墨修伸手捂着我的眼睛:“再睡一会,你伤神太重了。” “墨修。”我喉咙发哽,转过头,趴在墨修怀里:“如果他做这些能让他女儿龙灵逃脱出来,能让他女儿改头换脸,真的当一个普通人,我其实不会恨他的。可那屋子里……” 每一道抓痕,都表明当初那个被困在里面的,有多痛苦。 我以为我经历得够多了…… 每次在对面租的房间里,看着那间房间飘回去的透骨香,我还想着张含珠过得太安逸了,被龙岐旭和于心鹤她们护得这么好。 可现在那些抓痕,似乎每一道都抓在我心头。 其实在透骨香从那房间的窗户飘出来的时候,我就想过要去看看。 如果我早点去看,张含珠会不会少受点罪…… 墨修只是搂着我,慢慢的拍着,哼着我哄阿宝睡时唱的歌。 我强压着心头的寒意,闭着眼睛,听着墨修哼着的歌,努力放松自己。 再这样下去,再强大的心脏也受不了的。 没过多久,就听到门口有个低淳而沙哑的声音道:“蛇君,小师妹。” 我忙起身看了一眼,却见何辜和何苦站在那扇被我强拆得只剩门框的门口。 何辜目光沉沉的,脸色看不出什么。 反倒是何苦,一脸苦色的看着我,艰难的朝我笑。 “何苦,你陪何悦坐一会。”墨修拍了拍我的肩膀:“晒晒太阳吧。” 跟着就起身,带何辜去那间房间查看了。 我坐在地上,靠着阳台的推拉门,想起身对何苦行礼。 她却率先走到我身后,拍着我肩膀,在我旁边坐下:“小师妹。” 何苦自来比较随和,我扭头看着她:“何苦师姐,我好累,就不行礼了。” “不用。”何苦沉眼看着我,低声道:“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谈谈的,可你太忙了,最近又乱又忙,都是紧急凶险的情况,也没有合适的机会。” 我知道她想谈什么,大概就是阿宝被带走的事情吧。 忙摆了摆手:“那件事已经过去了,现在阿宝没事……” 我想到阿宝的情况,苦笑了一下,朝何苦道:“她们连这么大的蛇娃巢都建起来了,想抓走阿宝,你防不住的。” “这个我知道,你没怪我。”何苦低笑了一声,却朝我道:“是关于何物……咳!就是八尾……” 何苦目光闪了闪,低声道:“我可以把他抓回来,或者杀了的。” 我扭头诧异的看着何苦:“啊?” 阿问只是将八尾逐出师门,我杀他做什么? 而且何苦居然杀得了八尾?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问题是她下得去手? 问天宗的师兄师姐,虽然都不是人,可也不是心狠手辣的吧? “小师弟说你问过他八尾去哪了。而且……”何苦看了看我心口,轻声道:“对于斩情丝,没有谁比八尾更清楚了。这天地间,九尾天狐已然绝迹。” 她说着,转眼看着我:“我把八尾抓回来,到时直接问他吧。” “抓回来倒是可以,免得他惹麻烦。不过斩情丝什么的,不用问了。”我嗤笑了一声。 她说知道我没有怪她,可还是想做点什么,弥补我。 看着何苦道:“如果情丝真的能斩尽的话,龙灵就不会是这样了。” 我靠在玻璃门上,偏头看着何苦:“龙灵斩了情丝,却也愧疚,证明斩了也没什么大用。” 可就在我话音落下的时候,就听到低咳声传来。 墨修和何辜隔着玻璃门,正沉沉的看着我们。 何辜脸色沉静得好像一尊石像,反倒是墨修要笑不笑的瞥着何辜。 然后朝我点了点头:“卵鞘里的东西已经孵化出来了,而且不只一批,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批了。” 我不知道他们听到了多少,但斩情丝确实没什么用,何辜自己也知道的。 现在也没心思搞情爱什么的,我扶着玻璃门站起来。 看着何辜:“那能确定那卵鞘里孵化出来的是什么吗?” 据我所知,只有蟑螂之类的会产出卵鞘。 人怎么会生出卵鞘? 第498章 战时状态 结合目前情况来看,被困在那房间里的,极有可能就是龙灵,也就是现在的张含珠。 以前龙浮千生出蛇卵,但她本身存在就很诡异了,我当时并没有细想。 可张含珠…… 明明看上去就是一个正常人啊。 何辜沉眼看了看我,低声道:“龙岐旭抓了阿宝,吸了他的血,想再延续龙家血脉对吧?” 他并没有明说,我突然就明白了。 还想再问什么,可嘴唇抖动了一下,不知道从哪说起。 心头一阵阵的发着寒,有些无力的笑了笑。 墨修似乎怕我提到龙岐旭再伤心,直接开口道:“既然房间里是空的卵鞘,就让风家搬走吧研究吧。” 他转眼看了看我,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往学校那边看了看道:“张含珠几次提到要回家做饭,估计也是引导你过来。这些都是她让你看到的,包括那些像人面何罗的虫子,她也是特意给你看的。” “我知道。”我朝墨修苦笑了一下。 看了一眼那扇被我踢得不成样的门,嗤笑道:“要不哪这么好,我们下楼要离开,她就要出来了。” 张含珠其实也是在等我吧…… 我转眼看了看何辜,他掏出手机,脸色平静的打了个电话。 然后朝我道:“那虽然卵鞘里的东西孵化出来了,可光是空卵鞘,也能让风家开心死了,不过也只有风家能研究了。” 我大概猜出卵鞘里面是什么,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就算我代替龙岐旭的女儿留在了清水镇,可最后她居然又走上龙浮千的老路。 宿命,难道真的存在? 一路脚底发软,全靠墨修搀扶着,这才下了楼。 楼下好几辆风家的防护车就停在楼道口,成套成套的设备都往下搬。 “风家原就有过想去探张含珠住房的想法,可怕有危险,就没去。”何苦朝我苦笑了一下,然后走到一边一辆黑色的保姆车。 拉开车门,朝我们招了招手:“上车吧。” 我这才知道,她和何辜居然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那些风家人拿着的东西里,居然还有一个个一人高的箱子。 光是看那箱子的表面,就知道是高科技产品了,估计是用来装那卵鞘的。 但我实在太累了,和墨修一块上了车。 那家情侣酒店离这里并不远,路上我和墨修、何辜都闭目养神。 何苦大概给我们讲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玄门中人现在全部集结了起来,上次清水镇的事情,大家本就结成了同盟。 现在以门派为单位,由风家统一调度安排,集各家之所长,应对这次危机。 风家这边,分两批,一批负责公关,就是和当地沟通,拿到事发点的控制权;还要将所有事情以各种理由化解,免得引起恐慌。 这种事情,上次清水镇熔天出世,被搞成什么拍电影的效果,大家都还都信,我对风家的公关是信服的。 另外一批,就是针对性的处理这些事情,有守在清水镇外的,有守在学校外的,有查古籍找解决办法的,也有搬救兵,和将剩余隐藏的门派找出来的。 何苦说得也累:“反正分工合作,风家这边安排得很好。似乎他们早就有个一套备战计划,现在拿了出来。” 她说着,有点唏嘘,扭头看了我一眼:“不过也亏得有小师妹,要不然那群蛇**解决不了,可能蛇族全部会被催生异化,人类和蛇族大战难免不说。学校这样的蛇巢到明年会更多,那对人类而言,就是真的灭顶之灾了。” 我只是苦笑:“可能没有我,或者说我在出事的时候,老老实实入了蛇棺,也不会有这些事了。” “不可能。”何苦从后视镜看了何辜一眼:“这些事情,十八年前,或许在更久前,蛇棺造出来的时候就注定避免不了。” 她这也不知道是安慰我,还是安慰自己。 我只是靠在椅背,实在太累了,不想再说话。 不过已经到了酒店,却发现整个停车场不是防护车,就是这种黑色的保姆车。 不时有穿着风家服装的人出来,不过腰间并没有配石剑,那长相、气度,看上去也不像是风家人。 何苦朝我们指了指会议室,低声道:“进入战时状态,大家统一着装,那衣服上风家洒了药粉,一旦涉及生命危险,就会引出一种火,刹那间骨销肉毁,化成飞灰……” 她声音唏嘘,沉眼看着我们道:“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这边监控都能看到。就是为了防止再有人被抓进去,变成那些蛇娃的食物。” 我抿了抿嘴,想到那种绝望的场景,低声道:“给我们也来一身吧。” “你不用。”何苦瞥着我,苦笑道:“不会再让你和何辜靠过学校的。而且无论是张含珠,还是龙灵,似乎都没有打算要你的性命,她们好像也忌讳你腹中的蛇胎。” 我低笑了一声,根本没当回事。 可跟何苦走到会议室入口的时候,就见一个人直挺挺的跪在门口。 我瞥了一眼,却发现正是那个风冰消。 会议室不时人来人往,他靠墙跪着,身体紧贴着墙,努力不挡着过道,给别人造成不好的影响,也不说话,可整个人却绷得紧紧的。 我眼前突然闪过,他被推上车,回头看着校道,嘴唇轻喃,强压着情绪,唤着“久伴”时的样子。 墨修忙转过身,拦住了我的目光,拉着我朝里走。 会议室一进去,门就自动关了。 里面那个大屏幕还放着学校里监控的画面。 不过下面却划分了区域,大家似乎都在分开安排着什么。 正上面,昨晚重伤的风望舒依旧一身流光溢彩的裙子,拿着平板,和几个风家子弟说着什么。 “风羲和阿问有事出去了,风升陵去安抚……”何苦低咳嗽了一声。 指了指关着的门:“那些风家的家属了。我们先休息一下,等他们回来,一起将信息共享一下,大家心里也有个底,好安排怎么办。” 墨修拿过一瓶水递给我,我喝着水,目光不由的看着那扇关着的门。 何苦看了墨修一眼,低声道:“风冰消的母亲是风家人,地位好像还不低。他父亲是个医学院的教授,但只是个普通人。风家原本是不是同意两人在一起的,可那时他母亲已经怀了孩子了,就只得同意。” 何苦说着,目光闪了闪:“风冰消的父母知道两人处于不同的世界,难免会有隔阂。所以给当时怀着的那个孩子,也就是风冰消的姐姐取名久伴。没有随母姓,也没随父姓,就叫久伴,是长长久久相伴的意思,借此提醒彼此。” 何苦说着,有点嘲讽的嗤笑道:“后来两人果然如猜想的那样,俗世与超然于外的风家,冲突很大,他父母经常冷战。后来生下风冰消,他父亲因为爱吧,就妥协了,让他随了风姓,由他母亲带回风家统一修习术法,所以他叫风冰消,就是……” 何苦朝我摊手抿嘴:“就是那个意思吧。” “久伴没有修习术法,和她父亲学的是医术,但也算半个风家人。”何苦低声说着。 苦笑道:“这次群蛇**,难免有普通人被毒蛇咬伤。风家人手不够,就将久伴她们这些与风家相关联的人调了回来。” “久伴原本是不会调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的。可她想着风冰消在这边……”何苦声音哽了一下。 却还是慢慢的道:“她主动请求调动,到了这里。她父亲是教授,她自己也是医学博士,那些学生纹血蛇和怀蛇娃的情况复杂,凭她的医术和经验更容易查出什么。所以她就随车去学校检测学校里的学生……” “哎,所以风冰消很自责。但在学校门口,他情绪失控,风望舒要将他调离,他不肯,就一直跪在那里,想留下来……”何苦叹了口气:“可留下来有什么用?还不如调离。” 我一口口的喝着水,将目光慢慢的从门口收了回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的父母也有自己的故事。 可龙灵和张含珠在这样的情况下手,就是看准了这点。 第499章 至暗时刻 何苦说完风冰消的事情,我一时有些恍神。 墨修却将水给我递了递:“别想了,别说这是跨族的争战,人类自己身的战-争,又有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 他目光有些发冷的看着何苦,估计是怪她不该把这事告诉我。 可能是他法力没了,何苦也不怕他。 直接笑道:“小师妹,多思,不知道她就会想更多。” 说着,她转手握着我:“形伤于寒暑燥湿之虐者,形苑而神壮;神伤乎喜怒思虑之患者,神尽而形有余。” 她说得文,我却瞬间听明白了,低声道:“又是《淮南子》啊。” 何苦点了点头,拍了拍我的手:“小师妹,你是巴山巫神,要用的是神念,应当滋养神魂,而不是在这些事情中,耗神。” 她说着,瞥了一眼风望舒似乎想说什么。 风望舒明显感觉到了,将手平板一收,复又低声跟旁边的风家子弟,说了两句什么,然后光着的脚底有着淡光闪过,一步就跨到了我们面前。 她身上的伤半点都看不出来了,不过目光却直勾勾的扫过墨修。 姿态优雅而又平静的朝墨修行了一礼:“蛇君。” 这才转眼看着我,脸上居然带着淡淡的笑,好像有点嘲讽,又有点不甘心。 “伤没事吧?”我想想,也算同生共死过了。 见她还瞥着墨修,干脆伸手推了推墨修:“要不?给你?” 墨修猛的扭头瞪了我一眼,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然后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理我了。 “这倒不用,其实蛇君也不愿和我联姻,只不过那几卷蛇纹典籍,大家都想解开,又谁都信不过谁,只得想了这个昏招,将蛇君绑在风家。正好蛇君还要借我保命吗……”风望舒脸色平静。 在我旁边坐下,瞥了一眼强行扭过头去的墨修:“现在蛇君法力全无,送我也不要。” “我……”墨修沉吸一口气,抿了抿嘴,干脆掏出我口袋的手机,在一边看监控去了。 何苦在一边呵呵的笑,捂着嘴朝我和风望舒都竖了竖拇指。 风望舒眼睛里闪过什么,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听到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风家子弟脸色慌张,却依旧努力镇定的看着风望舒:“少主,家主和阿问宗主……” 可似乎见我们这么多人在,忙又恭敬的朝我们都行了礼,这才有些艰难的道:“家主和阿问宗主回来了,不只是受了伤,情况还有些怪。您快去看看吧!” 我听着一愣,阿问和风羲一起受伤了? 阿问实力怎么样,我心里有数的。 可风羲目前还没有出过手,但在风城,我腹中蛇胎引出那股黑气,连阿问和青折都驱不散,是风羲出手驱散的。 证明风羲的实力,更在阿问之上。 可他们俩一块出去办事,就显得有些奇怪,更何况两人都受伤回来? 风望舒明显知道他们去哪了,脸色一变,脚尖一点,那件流彩的衣服闪过微光,将我们全部笼罩着,一道青虹闪动,直接了出去。 青虹流光,转瞬既逝。 到的也并不远,就是酒店外面的小广场。 刚才还空荡的小广场上,风羲和阿问如同两只被翻过来的乌龟,四平八稳的躺在地面上。 正午的太阳,还金灿灿的挂在空中。 可风羲和阿问胸口,却有一道如同磨盘般的黑柱,将他们稳稳的压着,让他们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阿问好像已经昏迷上,可嘴角的血水如注般的朝外流,那道黑柱似乎还在下压施力,因为能明显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风羲还保留着意识,就算被压平在地上,还一手扯着披帛护着阿问,一手指尖闪着异光。 可一道道的术法闪动,碰到那团漆黑,就好像怎么也照不透。 旁边围着风家和玄门中人,许多人施着术法想救他们,却根本没有变化靠近。 那一团漆黑,如同一块厚重的磐石,将阿问和风羲如同两个人偶一般的压着,而其他的术法如同泼水般根本施不进去。 我看着那团黑,心头瞬间涌过一个名字:阿熵。 扭头看着风望舒,她却已经冲了过去,双手不停的结着法印,一道道柔和的光芒闪到那根黑柱之上,却半点用都没有。 “贼老子的。”头上何寿的大骂声传来,一只巨大的玄龟,直接扑到了黑柱之上。 何寿居然强行用壳挡住了那道黑柱,撑着四足,将阿问和风羲护在龟身之下。 也就在这一瞬间,随后而来的何极,拂尘一甩,连同何在就将阿问和风羲拉了出来。 何辜慌忙上前,接住阿问,直接就往他体内输送生机。 风望舒也连忙将风羲拉起来,给她递药。 可风羲一起身,身体晃了一下,跟着朝风望舒摆了摆手:“我没事,先救何寿道长。” 那道黑柱明明只不过好像是光亮中的一道黑影,可却如同实质一样,压着何寿的龟身都往下收。 何寿开始还暴躁的大骂,可没骂两句,四足咔的齐响,何寿厚重的龟壳直接落在地上,四足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收回去,就已经断了,软趴趴的伸在龟壳外。 何寿那一滴就有着旺盛精力的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可他只是闷哼一声,居然还牵动着四足,想站起来。 我见状,忙握着石刀,想冲过去。 墨修却一把拉住了我,朝旁边何苦一推:“看着她。” 我们本就站在何寿旁边,墨修法力虽没了,可力气还在,一把就将我往后推了老远。 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就推开了,跟着就见墨修直接化出蛇身,冲进了黑柱之中。 “墨修!”我慌忙想冲过去。 何苦却死死拉着我:“他虽然没了法力,可他是道蛇影,处于有无之间,光暗交汇,这个伤不了他。而且阿熵和他本就是认识的,你忘了吗?是他将阿熵的神魂放入你脑中的!” 我一时之间,有点恍然。 感觉有些搞笑了,原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不知不觉中,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是墨修将阿熵放入我脑中的啊…… 风羲却沉稳的安排,让所有玄门中人后退,围着一边。 然后走到我身边道:“蛇君可能随着这道黑柱前去华胥之渊了。” 一边的何辜还在往阿问体内输送生机,何寿四足皆断,何极和何苦也顾不得我,忙将何寿拉了回来。 这位平时有点什么事,就骂骂咧咧的大师兄,这会痛得冷汗直流,也没有哼一声。 确定阿问和何寿都死不了,我这才转眼看着风羲:“你和阿问去华胥之渊做什么?” “在哪里?”我想到阿熵说过,她会在华胥之渊等我。 “无论是龙灵,还是蛇棺,或者是回龙村的什么秘密,都和阿熵有关。阿问与她算是旧识,想去问上几句,能请她帮忙就更好了。可没想到……”风羲脸上闪过苦色,不过转瞬即逝。 “华胥之渊是风家发源之地,除了风家的家主谁也找不到。”风羲沉眼看着我,雍容华贵的脸上。 居然闪过轻淡的笑:“何悦,你从回龙村龙家出来,又继承了问米秦家的衣钵,接任了射鱼谷家的家主之任,操蛇于家真正的家主,由于心鹤亲自交到你手里,由你抚养。玄门四家,都与你关系很深。” “那你有没有想过,当当我们风家的家主啊?”风羲很随意的扯了扯身上的披帛。 旁边的风望舒脸色一变,连带其他站在外边的玄门中人和风家子弟都脸色带惊色。 风羲却好像没脸见人一般,将披帛理正。 目光沉沉的看着我:“刚才我那样四平八稳的被压着,感觉没脸见人了。你接任家主的话,我就回风家休养了。” 我对上风羲的目光,她那双眼之中,瞳孔依旧熠熠生辉,可那道锁魂环…… 站在风羲旁边的风望舒伸手搭了搭她的脉,然后沉眼看了看我。 跟着,不管我同不同意,直接就跪了下来。 沉声道:“风望舒拜见家主。” 旁边惊呼声起,就算是能沉得住气的玄门中人,也都不由的发出了声。 我脑中轰隆作响,不去管跪着的风望舒,只是沉眼看着风羲。 她好像真的在刚才丢了脸面,一幅没脸见人的样子,不过却朝我眨了眨眼,微不可见颔首点了点头。 我心突然沉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 明明刚才阿问不停的吐血,还断了骨头,还活着。 风羲还有能力转动披帛护着阿问,更动手施法。 怎么就…… 第500章 丢尽脸面 我对风家,从风升陵意图杀墨修,且想放弃清水镇所有居民开始,就没有什么好感了。 第一次见风羲,还是因为风家提出联姻,墨修被困那间石室,我在引满城古树尽亡,与青折生死交战间,风羲一身宫装,如同天上嫡仙般带着飘然仙气而来,可却只是远远的看了我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当时我狼狈至极,心如死灰,见到风羲这样如同嫡仙的人物,对比之下,自己如同淤泥,对她也生不出什么好感。 后来每次相见,都没有好事。 可现在她居然悄无声息的就要死了? 我沉眼看着风羲,她目光沉稳的看着我,眨了眨眼,那已然焕散的锁魂环,就那样露在我面前。 风望舒跪在她旁边,满脸愤意,眼却满是无奈的看着我,似乎还带着几分愧疚和不甘。 那表情,居然和跪在会议室门口的风冰清有些像。 也是这样直挺挺的跪着,不肯起来。 风家人,多少还是有些像的。 我低头看着风望舒,心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都要找上我。 就算风羲要死了,风望舒这位少主继任不是更好? 我们三个就这样两站一跪的僵持着,旁边的玄门中人,也都屏息的看着我们,竖着耳朵听我是不是会接任风家的家主。 沉默之中,旁边何极他们给何寿喂了药,何苦劝着他:“大师兄,你这龟身太大,扛不动,要不化成人形?我们把你背回房间?你这样一只大乌龟趴着,也有损你形象啊!” “老子四条腿都断了,想趴着不行吗?”何寿吃了药,有了些力气,嘟囔着不愿意。 还得意的道:“你没听见吗?小师妹可要当风家的家主了,玄门四家都在她手里了。我可是她大师兄,地位可不比她高!以后,贼老子的,我看谁还敢说我是只万年大乌龟!管老子,爱趴不趴,仰着都行!” 他那语气,一如既往的欠揍。 何极干脆就让他四平八稳的伸着龟腿躺着,挥着拂尘走了过来,目光扫过我和风羲,然后沉声道:“先上楼谈吧。” “好。”风羲轻轻卷手,勾在臂弯的披帛一闪,就将一直跪着的风望舒轻轻卷起,就消失了。 我转眼看着何极,他捏了捏胡须,朝我眨了眨眼,指了指旁边那些玄门中人。 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朝何极点了点头:“我等下就去。” 风家已然聚拢了所有玄门中人,进入战时状态,这个时候风羲这个主帅将亡的消息,最好不要泄露。 何极见我明白,走过去看了看阿问,掏出一个瓶子从何寿断腿处装了点血,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背着阿问,就往楼上走。 从头到尾,何辜都搭着阿问的脉门,紧扣着他的手没有松开。 我看着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心口慢慢绷紧。 阿熵当真无情到这种地步吗? 还是真的和阿问所说的一样,阿熵是他望不可及的神,可他对阿熵而言,不过是一个说上一两句的路人? 所以阿熵半点情份都不留,直接对阿问下了杀手? 转眼看着那消失的黑柱处,金阳耀日,整个天空一片晴朗,不见半点云,光是看上一眼,就让人心胸开阔。 刚才那道如同实质的黑柱,还有墨修那条蛇影,好像都从来没有存在过。 阿熵连阿问都下这么狠的手,对墨修呢? “小师妹。”何苦用术法将地上的何寿断腿流出的血,慢慢收进玉瓶中,扭头看着我道:“你在担心蛇君?” 我想摇头,却见何苦嗤笑出声:“今日风城,蛇君可是闹了很大的笑话。” 不知道她是有意开导我,还是确实很好笑,一开口,脸上的笑就压不住,好像一想起来,整个人都在笑抽了,手里收血的玉瓶都捏不住。 抿嘴咳了几声才压住:“我以前见墨修,都是一派高冷不可亲近的模样。还想着蛇族生性阴翳狠毒,他是蛇君自然高冷。可今天在风城大婚布置的时候,你没来,墨修急的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明明重伤了,还不时的扯着阿问,让他去看你清水镇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武罗神一直催他换婚服,他倒是发了脾气。后来又找尽理由,让阿问想办法去接你,又是自己找理由悔婚,将自己贬得一无是处……”何苦沉眼看着我。 原本脸上的笑慢慢收敛了,朝我道:“你知道蛇君是怎么贬自己的吗?” 我目光从晴空收回,看着何苦老实的摇了摇头。 趴着不动的何寿却催着道:“你快点说,别吊胃口。早知道这样,我就去看墨修出丑了。” 何苦这会已经将何寿流出的血都收集好了,将玉瓶小心的盖上:“墨修先是说自己没了法力,又说自己不过是一道蛇影,马上就要消散了,联姻只为了苟且偷生。” “然后又说自己抛妻弃子,还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一边伤害你,还一边勾搭风家少主,是个攀高枝的渣男。”何苦说着说着,又笑了。 好像怎么也忍不住,不停的咯咯大笑,朝我摆着手道:“风家有蜃龙,全程录了下来,本来是想拍下这玄门千年难得的大婚场景的,结果录了个奇耻大辱的笑话。” “到时你找风羲要视频,自己看吧。墨修以最正经的神色,说着最……最……最不正经的话。那些话本该痛心疾首的模样说出来的,可墨修却好像讲经一样。你看到的时候,就知道了,那反差……哈哈!”何苦笑得好像喘不过气。 紧紧的握着玉瓶,朝我道:“我估计啊,墨修这次之后,就算不消散,蛇君之威也全没了。谁还会怕他啊!” 所以刚才在会议室,何苦敢无视墨修瞪她,风望舒更是敢直接说“送都不要”。 墨修为了悔婚,把脸都丢尽了啊,可找到我的时候,只是幽怨的说了几句,自己找台阶下。 “谢谢!”我转眼看着何苦,知道她这是在宽我的心。 何苦收好玉瓶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往天边看了一眼:“你在担心阿熵会不会伤了墨修?” 我苦笑了一声:“阿问视她为神,按她所说的将那根寻木种在九峰山,帮她遮挡真身,还在九峰山守护万年。又帮她养着三足金乌,更甚至知道她在我脑中,也无条件的帮我。” “可阿熵对他……”我抿了抿嘴,有些担心的道:“神魔无情,墨修就算和她认识,怕也没什么情义可讲。” 何苦目光闪了闪,拉着我道:“华胥之渊,谁也不知道在哪里。先去看看风家主,再谈吧。” 我想到风羲眼中快要消散的锁魂环,无奈的和何苦朝楼上走。 她等上了楼,才宝贝的捏着那个装何寿血的玉瓶:“大师兄的血很珍贵的,平时让他放几滴出来,他都舍不得,这次流了这么多,到时给何欢炼药。” 我盯着那玉瓶,突然有点同情何寿。 对于何苦何欢这种存在而言,是生是死好像真的看得很淡。 所以何寿四条腿都断了,在何苦眼里也不是事。 看着何苦的脸,我突然有点好奇她到底是什么,连神蛇白微都对她很好奇。 不过风羲就在二楼,何苦直接带着我进去了。 里面是个大套房,阿问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何辜在输着生机。 何欢居然也来了,在用一桶黏糊的草药涂在阿问身上,然后用竹片夹起来接骨。 风羲和风望舒靠窗站着,明显在说着什么,能见到风羲双唇轻动,可什么都听不到,两人身边好像还带着柔光,连唇形都看不见。 见我来了,她也不过是瞥眼看了看我,然后继续和风望舒说着话。 何极这会没事,却还是有些担心的看着下面平躺着的何寿。 我和何苦走到他旁边,瞥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阿问:“怎么样?” “全身骨头尽断,五脏皆裂。我喂过何寿的血了,小师弟连手都不敢松。”何极捏着胡须,沉眼看着何寿黑厚的壳。 这位一直严肃板正的二师兄,居然沉沉的叹了口气。 转眼看着风羲,朝我低声道:“小师妹,你身世玄诡,是这场灭世之危机,最大的变数。一直以来,我们并没有对你要求什么,可这次……” 何极将拂尘一甩,搁在臂弯,对我一揖首道:“何家主,望你抛却前仇旧恨,听风家主如何安排。就算她让你死,也请你……” 何极好像长舒了口气,低声道:“一定要听风家主的。” 第501章 声波攻击 这不是何极第一次这么正经的和我说话,可是第一次,他对我这么正经的行礼。 居然提出,风羲让我去死,就得去死的要求? 不过想想当初阿宝才出生,何极就因为他是鬼胎,要杀了阿宝。 后来我抱着阿宝逃离清水镇,何极也想杀了我,一绝后患。 现在又提出,风羲让我去死,我就得慷慨赴死的话,倒也像何极。 我不由的嗤笑:“何极师兄认为我是那种慷慨赴死的人吗?至少也得让我知道,是为什么吧?” 何极却只是挥了挥拂尘,目光扫过我小腹,沉声道:“风家超然于玄门之上,又是人类始祖之家,所知比我们多了许多,现在情况自然以保全风家和人族为主。” 我沉眼看了看何苦和何极,以我目前对问天宗的了解,他们可能都不是人啊。 却要第一时间,保全人族? 心头不由的涌过一丝古怪,苦笑道:“那风家主让我去死吗?” 如果这个时候风羲想杀我,倒是好时候啊。 墨修不在,阿问重伤,何辜接连给人输生机,怕也没多少精力。 何寿四足尽断的躺着,何极是站在风羲那边的…… 我自己实力到了最弱的时候! 此时不下手,怕再难找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有不由的转眼看像风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一转眼,却见风羲和风望舒说完了话,风望舒看了我一眼,就直接从窗口飘了出去。 风羲,却是将胳膊弯里的披帛轻轻一挥。 这条披帛如同一卷青烟帮散开,在整个房间慢慢飘转着,没一会就好像飘到整个房间都是这淡色的披帛。 跟着风羲轻轻一挥手,整个房间都变得昏暗,飘动的披帛宛如一道绚丽多彩、宛然飘动的……极光! 我不由的握紧了石刀,看着这间封闭的房间,如果风羲动手想杀我,是该和何极所说的一样,坦然赴死,还是拼上一把。 可风羲沉眼看着我们,然后轻轻一扯,将宫装腰间的八宝丝绦扯开。 这一言不发就脱衣服,唬得我忙转眼看了看,却见何极脸色依旧清正,连何辜和何欢都走了出来,都目光平稳的看着风羲。 那件宫装看上去华贵,可却并不厚实,丝绦一松,苛子裙和外罩的褙子不过轻轻一展臂就落下了。 风羲那张脸,宛如月中嫡仙,无论何时都是那般雍容华贵,皎洁如月。 可那一身宫装一落,身上尽满是…… 半探出来蛇头! 而且她的皮肤,并不如那张脸一样光滑皎洁,身上尽是和阿宝一样半现的蛇鳞,随着蛇头不时的探缩着,那些蛇鳞好像也被牵扯着。 而在蛇鳞间隙之中,还有很多细小的古怪人面,似乎努力从蛇鳞中间往身体里钻。 那样子,根本不像是一具人的身体,反倒像是…… 像是摩天岭上那根缠满蛇的石柱。 不,又好像这根石柱浸泡在海水中,腐蚀千里,斑驳而又凹凸不平,还附着长着各种寄生的生物。 我不由的后退了一步,轻轻的喘着气,不可置信的看着风羲。 她却好像并不在意,反倒伸手摸了摸自己肩膀处的两个蛇头:“是不是和蛇棺的锁骨血蛇很像?” 屋间里有男有女,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风羲那样一张脸,那身好像真的是扯下极光制成的宫装之下,裹着这样的身体。 她却带着从所未有坦然的笑,朝我道:“谷遇时也差不多吧?可她不敢让人知道,对不对?” 我重重的喘着气,看着那些人脸:“那是什么?” 风羲似乎这才想起来,伸手捏着一张想从蛇鳞中钻进去的人脸,用力一扯。 那张人脸突然张嘴,露出尖尖的獠牙,嘴里舌头颤抖,却并没有听到声音。 但没一会,我就感觉头昏眼花,胃里一阵阵的恶心。 而且不只是恶心头晕,就好像晕车一样,胸口一阵烦躁,只想下车离开,好像在这里一秒钟都不想呆了,有些惶惶不安。 何欢忙掏出一瓶药,给我们一人递了两颗道:“这人面何罗的叫声,是次声波,虽然听不到,却对人体损害很大,会致死的!” 我确实恶心难受,接过药就要塞进嘴里,一边何苦忙拉住我的手。 然后当着我面,将那两颗药塞进了耳朵里…… 我忙将半张着的嘴闭上,学着何苦的样子,将那药丸塞进耳朵里。 怪的是,那药丸一进耳朵,就好像融化了。 虽然依旧没有听到声音,不过那种惶恐不安的情绪慢慢的消失了。 风羲见我们塞了药,居然用力一捏,那张人脸就瞬间被捏碎,有着淡色的汁液流出来。 可那人脸后面,拖着的就是肥胖的身体,以及十几条细长的须。 正是张含珠放在学校里,守着的与人面何罗相似的虫子。 风羲就那样光着身子,将一身恐怖坦然的露在我们面前,捏着那条虫子晃了晃。 朝我面前递了递:“见过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风羲身上满是这种虫子。 它们以倒退的姿势,想从鳞片缝隙中,往她身体里钻。 当初风升陵他们不过是一条人面何罗入嘴,一个个都失去了控制。 就算张含珠引出来的这些虫子,不是真正的人面何罗,但也是能让人丧失意识的。 更何况,风羲身上,怕是几十上百都不只吧,她是怎么不让自己被控制住的? “你什么时候去的学校?”我沉眼看着风羲,低声道:“发现了什么吗?” 风羲手指轻轻一捏,一道幽光闪过,那被捏死的虫子,瞬间化成了灰。 然后伸手一扯,那在房间中绚丽飘荡着的“极光”,好像被她随手就扯到了掌中,跟着轻轻一扯,就又是那一身流光的溢彩的宫装。 风羲就好像宫妃晨妆一般,淡然的理好衣服,轻轻捏死人面何罗的手灵活将腰间的八宝宫绦系上:“从清水镇走后,我将石室送回风城,就进入那学校了。” “风家突然损失了六百四十二人,我这个家主怎么可能不闻不问。”风羲一脸轻笑的看着我:“何家主是不是以为我从来没进去过?” 她系好丝绦,还将上面垂掉的八宝一个个的理顺。 脸色发沉道:“因为凶狠,我没敢让其他人跟着。本以为凭我应该是可以进去,至少探一下是什么样的情况,多少能救几个人出来。可没想到,当真如同风升陵所说的,人面何罗控人心神。不只是能进入人体,还能发出次声波伤人。” 风羲手指捏着一个琉璃坠,沉眼看着我道:“最近的事情,无论哪一件,都能灭了人族,所以我和阿问才想着去一趟华胥之渊。” 一谈到这个,我们都不由的转眼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阿问。 风羲嗤笑了一声:“也是我们想多了,想着以风家和她的渊源,阿问与她的情份。就算她不出手想帮,她指点几句,我们也不至于这样无还手之力。” “可没想到,她这些年里……”风羲轻轻的呼了口气,沉眼看着我:“或许她只是对你不同的吧。” 我不由的嗤笑一声,干脆在沙发上坐下来,抬眼看着风羲:“我不过是养着她神魂的一个容器,能有什么不同。” “你以后会知道的。”风羲也自嘲的嗤笑一声,扯了扯那条披帛:“墨修还没回来吧?” 一说到这个,我心头又发了紧。 低声道:“既然风家主已经坦诚相待了,不如说说,阿熵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与风家有什么渊源如何?” 阿娜本来就是风家人,却抛弃了风姓,入巴山寻的阿熵;似乎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风家。 这是龙灵亲口说的! 更何况,风羲身上有和谷遇时一样的蛇头,就证明巴山和风家,遭遇了同样的事情,所以家主的身体发生了同样的异变! 风羲却突然转眼看着我,轻笑道:“这是风家的秘密,你接任风家的家主,我就告诉你如何?而且还把当初墨修联姻许诺你的事情,全部实现,如何?” 她好像完全没把风家的家主当回事,我被她哽到了。 不过想到各家的秘密,多少有点不光彩,外人知道确实不好。 可为什么要让我当家主? 第502章 隽永如画 当初谷遇时逼着我当了射鱼谷家的家主,多少也是因为蛇棺。 可现在风羲明知道事情很严重,正是需要她带领玄门众人的时候,却还让我当家主。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 不过实在没心思再去探别人的隐秘了,只是抬眼看着风羲的眼睛:“你还能撑多久?” “大概比谷遇时更久吧。”风羲呵呵的笑。 手温柔的拂过那条披帛,看着窗外:“怎么也得等墨修从华胥之渊回来,等你肯接任风家的家主吧。” 她说着,居然转头调皮的看着我:“何悦,这种事情,一事不烦二主啊。既然蛇棺、阿熵、龙灵、张含珠都和你脱不开干系,你就都接过去算了,免得我们一个个不堪重负,累得够呛。” 这又是要甩锅? 我就不累了? 只要她还能撑着,我就不想理她:“随你。” 直接起身进房,去看阿问。 何欢等风羲穿了衣服,就又回来给阿问扎着针,这会他已经醒了。 不过空气中残留着药味,光是闻着就很苦。 阿问那张憨厚的脸皱成一团,拿着一个布袋摸着果脯吃。 也亏得那道黑柱只是压着他胸膛,手脚还能动,要不果脯都吃不了。 见我进来,阿问反手递了我几颗颗:“吃吗?” 见他能说话,而且肯理我了,一直悬着的心,就微微稳了点。 接过果脯朝阿问笑了笑,正要往嘴里递,却发现这果脯有点小,还怪,一时还看不出是什么果子。 “是落的小青桔做的。”何欢捏着针,稳稳的扎着:“还是人家牛二捡的呢。” 阿问还是捡落果吃啊! 我有些好奇的将那颗果脯递进嘴里,就算腌过了,可落了的青桔本就有一股怪味,而且皮还没去,外面又苦又咸,里面是晒得半干的果肉,也是苦涩酸…… 入嘴一咬,就酸得满口生津,五官完全都不受自己控制的扭动。 阿问见状,呵呵的笑出了声。 从青折死后,他好像第一次笑。 我有些欣慰的看着他,阿问却朝我摆了摆手:“为师累了,睡一会,你们都出去吧。” 这是阿问第一次以“为师”自居。 何欢都愣了一下,将手里的针差点扎偏了。 不过阿问满脸的疲惫,只是一颗又一颗的嚼着那些果脯。 明明又苦又酸又涩的果脯,他吃得津津有味。 想到他是被阿熵伤成这样的,大概不好受吧。 看了一眼何欢,和他悄然退了出来。 何欢居然还帮阿问带上了门,微微的摇头叹气。 客厅里,风羲已经走了,何寿不知道怎么上来了,瘫坐在沙发上,目光烔烔满是遗憾的看着我们。 瞪着满屋子的人:“刚才风羲脱衣服了?你们怎么不叫我?” “墨修在风城丢了大脸,我在巴山没看到。风羲脱衣服,我就在楼下,居然也没看到。你们有没有想过我这个大师兄?”何寿一脸遗憾。 刚才何苦说背他上来,他只想趴着;听说风羲脱衣服,断了腿都自己爬上来了! 对于这只好八卦的玄龟大师兄,我们都实在无力解释了。 我将手里另颗果脯递给他,他不过是瞥了一眼,就立马摇头道:“一看就是阿问的,不吃。” 他似乎有些唏嘘道:“阿问啊,还记得当年阿熵的情份。” 我将那枚又酸又涩的果脯放进嘴里,转眼看了看:“学校那边怎么办?” 难道就任由张含珠,每一天抓二十个出来吃吗? 大家都是一片片的沉默,何极瞪着我,轻叹了口气:“等蛇君从华胥之渊回来吧。那学校,连风家主都进不去,我们也没有办法。看蛇君能不能探出点消息,要不然就只能任由张含珠生杀予夺了!” 我还以为何极又说要杀了我如何如何的,听他这样话,微松了口气,咬着那腌过的青桔,感觉舌头都发麻,心也发着闷。 干脆站起来,看了一眼何寿:“阿宝呢?” 何寿用眼睛瞥了瞥楼上,然后朝何极道:“二师兄背我上去。” 何极听他叫“二师兄”,脸色有些不好,可看着何寿软瘫的四肢,还是一挥拂尘,将他卷起,背到了背上。 楼上就是个情侣单间,而且阿宝也不在。 何极看了一眼那张大圆床,直接把何寿往地上一放,似乎不习惯这里的环境,闷着头就走了。 何寿软瘫瘫的躺在地上,看着我道:“小师妹,我现在手脚不能动,你可别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说吧,什么事?”我嚼着那咸酸苦涩的小青桔,看着躺平的何寿,没心思开玩笑。 何寿却朝我张了张嘴:“给我一颗。” 我一手抓了也没几颗,直接将剩下的全塞他嘴里了。 何寿嚼着这腌的小青桔,那张少年感满满的脸,也扭曲是不成样,不停哈气:“特么的,我严重怀疑阿问有受虐倾向,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可一坐下来,坐垫下面好像有什么一拱着,而且椅子旁边还挂着塑料手铐! 这酒店的东西全是情趣用的,忙又将椅子推到一边,盘腿坐在地上,沉眼瞪着何寿:“有事就说吧。” 何寿伸长脖子将那满嘴的青桔吞下去,弹着能动的手指引了好几道水流喝下去。 估计是将嘴里那股怪味清掉后,这才道:“你知道阿问为什么只吃落果吗?” 好像从认识阿问,他随身都带着果脯,而且都是捡的落果做的。 问天宗就算再穷,何辜身上还有二十万存款借我呢,阿问也不至于落到只能吃落果的地步。 “因为阿熵。”何寿嗤笑一声,躺在地上偏头看着我:“何悦,你在巴山是巫神。巴山人有什么好东西,都会供给你。你看摩天岭的山洞里,从来没有缺过食材,日日新鲜,就是巴山人每天清晨送来的,他们在供奉神。” “阿熵就是阿问的神!”何寿那双清亮的眼睛慢慢变得浑浊。 声音也变得沧老:“我和你说过,那场灭世大洪水中,我被从洪流冲着,几次差点撞死,是阿问将我抱了出来。” “当时洪水滔天,他还好小,就那样抱着我坐在一座圆磨见方的山顶上。上面还有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她的头发好长好长,长到都能飘到天上。”何寿眼睛扫过我齐肩的头发。 沉声道:“那山顶上,还有一颗大树,结满了果子,有的熟了,有的还是青的。洪水肆虐不知道多久才退,冲得山顶和那颗大树都在晃。” “阿问那时还好小,每天小心的捡着掉落的果子,自己吃。然后每日却又上树,摘那树上新鲜的果子,恭敬的供给那个长发女子。”何寿好像沉入了深深的回忆。 声音低沉而沙哑:“那女子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滔天的洪水,任由她的头发飘荡在天上。也不吃果子,可阿问依旧每天从那棵树上摘新鲜的果子,放在她身边,前面摘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吃的。” “我当时还神智未开,可那一幕日日在我眼前,就好像那座在洪水中屹立的山一样,沉默而又没有变化。”何寿吸了口气。 眼神转了转,看着我道:“后来一日过后,洪水退了,那长发女子也不见了。阿问就抱着我去了九峰山,可从那之后,无论是什么果子,阿问再也没有吃过树上摘的,却无论是什么果子的落果,他都会捡起来腌成果脯。” 我看着何寿的眼睛,他浑浊的眼睛闪动着,似乎能看到滔天洪水中,一座山顶屹立于浩荡洪水之中,一长发飘飘的女子,一个孩子,一棵大树,一只龟,就这样沉默而隽永的在那里。 那样灭世之灾中存活下来,阿问对她,真的是很依赖吧。 可阿熵却差点杀了他…… “所以呢?”我沉眼看着何寿,低声道:“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只是想告诉你。”何寿伸长脖子,舔了舔自己的手。 居然咬破手指吸了几口血,然后变成了一只小乌龟,四肢缓缓朝门口爬动。 声音夹着从所未有的低沉:“神魔无情,你不要以为阿熵对你有点不同,就认同她。一旦有可能,杀了她。” 我嗤笑一声,就那样坐在地上,看着何寿如同一只小乌龟一般慢慢的爬出了房间。 他们又凭什么认为,我能杀了阿熵?我连阿熵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窗口的日光斜转,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外面传来了惊呼声,正要起身,可盘腿坐得太久,腿麻头晕,差点载倒。 就在这时,旁边一只手稳稳的搂住了我。 一扭头,就见墨修一身黑袍站在我身边,他脸色紧棚,伸手将我抱起,放在那张暧昧的圆床上。 还帮我扯好被子,轻轻盖上:“睡会吧。” 在他掖被角的时候,他手指擦过我下巴,微微的发着温…… 不再是那种刺骨的寒! 第503章 开诚布公 我感觉墨修的指尖生温,抬眼看着他,那张脸依旧看不出悲喜。 可外面惊叫声,慢慢带着喜声。 心头微微的发沉,脑壳里好像有什么一冲一撞的,痛得厉害。 身体往被子里懒懒的缩了缩,握着墨修在脖子窝掖被角的手:“陪我睡一会吧。” 或许是实在无力,抑或是太久没有说话,这声音听上去,有些慵懒、沙哑…… 在这样暧昧的房间中,带着几分勾人心弦的旖旎。 连我自己听着,都感觉有些不对。 墨修的目光瞬间就沉了沉,朝我笑了笑,紧握着我的手,身体一转,也没有掀被子,人就已经到了被窝里了,更甚至我能感觉到他身体暖烘烘的,连外袍都脱了。 似乎怕冷到我,他一进来就将整个被窝都烘得暖暖热热的,伸手帮我将外面厚重的外套、毛衣什么的都脱掉,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捂热我的身体。 我实在是太累了,懒懒的靠在墨修怀里,任由墨修牵动着手脚,帮我脱衣服。 听着外面声音平复了下来,后背贴着墨修炙热的胸膛,张嘴想问他,到底和阿熵谈了什么条件,使他法力恢复,似乎还找到了对付张含珠的办法,要不然外面也不会是这么惊喜的叫声。 墨修却一伸胳膊搂着我,然后掏出了风唱晚给的那部手机,将监控打开给我看。 只见风家的车队退了出来,而在学校的旁边,一根根苍翠的青竹,在钢筋水泥之中破土而出。 这会整个学校放眼看去,都被围困在一片竹海之中。 “我把苍灵挪过来了。”墨修握着手机,转了个监控画面,朝我道:“苍灵落叶成刀,竹鞭成网,你见识过的,可以阻拦蛇娃和人面何罗外出。而且竹声空鸣,如同黄钟,引浩然正气,也可以抵挡人面何罗的邪声。你知道伶伦凤律吗?” 我听着,脑中幽幽的响着:“昔黄帝令伶伦作律。伶伦自大夏之西,乃至昆仑之阴,取竹于嶰溪之谷,以生空窍厚钧者,断两节间,其长三寸九分,而吹之以为黄钟之宫,吹曰舍少。次制十二筒,以之昆仑之下,听凤皇之鸣,以别十二律。” 这次的声音,比以往的都清晰,就好像是有人在我面前,沉声说着。 我根本不用闭眼,脑中就闪过那条本体蛇灿如炙阳的脸。 忙往墨修怀里蹭了蹭,将那张脸驱散。 伸手搂住墨修的腰背:“阿熵将你法力恢复了?” “嗯。”墨修只是轻嗯了一声,伸手将我扭动的身体轻轻搂住。 头顺着我头侧慢慢往下,咬着我耳朵,轻声道:“开春了啊。” 被窝里暖烘烘的,头蹭在墨修的怀里,鼻息之间尽是熟悉的气息,以及空气中那暧昧的香味。 我心身疲惫,实在不想再动了,干脆放软了身体,瘫在墨修怀里,低声道:“你又答应了阿熵什么?” 墨修原本在耳边厮磨的唇,顿了一下,顺着脸侧,一点点的亲到了我的唇。 然后贴着我的唇低声道:“没什么,毕竟她欠我一个人情。” 我微微抬眼看着他,可他阖着眼,似乎只是盯着我们相贴的唇,但那长长的睫毛如蝴蝶展翅般轻轻的扑了两下。 心瞬间沉了沉,我猛的伸手,搂着墨修的脖子,重重的吻了上去。 渴望如火,一触即发。 更何况这本就是开春了! 只是这次墨修却并没有了原先的激动,反倒是身体一点点的贴合着我,好像要熨热我的每一寸肌肤。 我整个身体都暖暖的,如同一滩春水,只要墨修抚过的地方,就好像带着一股异样的满足。 最后墨修紧贴着我,双手十指相扣,四足交错,肢缠股叠。 被窝里暖烘烘的,墨修动作温吞,我整个人好像泡在温泉里,要化在了墨修的怀里。 没有极端的刺激,似乎只是一场温存,又好像是一种相互之间的慰藉。 墨修随着动作,不停的轻吻着我,声音微喘,不停的贴着我的脸唤着我的名字:“何悦,何悦……” 动情之处,声音也格外好听。 只是隐约之间,我有些魂游天外,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和墨修才在一起的时候,阴阳潭边,他抱着我,一下又一下深情的唤着“龙灵”“龙灵”。 我一时分不清,哪个是“何悦”,哪个是“龙灵”。 只得抱紧了墨修,推着他翻了个身,坐在他身上,开始掌控着主导权。 或许是第一次这样,墨修喉咙瞬间发出一声暧昧不明的声音。 双手直接就掐住了我的腰…… 我垂眼看着墨修,想朝他笑。 可却见他黑亮的眼睛中,倒映着一张妖媚的脸,双颊宛如红梅,发丝凌乱的散动,有几缕被汗水打湿,如黑蛇一般蜿蜒的贴在脸侧、脖颈之上,映得媚态如丝。 我一时有些发昏,那张脸明明很熟悉,却又好像很陌生。 正迷糊着,或许是不满意我的失神不动,墨修在我后背轻轻摁了一下。 也不知道他身体怎么动了一下,强烈的刺激瞬间划破了原本的温吞,如同潮水涌起,刹那间就就将我吞没。 一晌贪欢,最后我浑身都是汗水的蜷缩在被窝里,一动都不想动了。 墨修法力恢复了,直接在被窝里引出一汪温水,连被子都没掀就一下下的冲洗着我的身体,最后不过是微微一挥手,被窝复又和原先一样干暖。 我整个人陷在被子里,沉眼看着墨修将我的脏衣服也引水冲洗,再行暖干。 蛇君只穿着里衣,身材和仪态很好,就算背对着我,依旧可见身如青竹。 “你法力好像又强了一点啊。”我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手不由的抚着小腹,沉声道:“阿熵和你以前交易了什么,我不想再问了。” 世事纷杂,人总是会选择性的忘记一些东西。 如果不是墨修顺着那道黑柱前去华胥之渊找阿熵,我都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当初是墨修将阿熵的神识放在我脑中的。 可现在墨修再次和阿熵结盟,我总得面对这个问题。 或许,何寿在墨修去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他们之间必有一场交易,所以才和我在这房间说了,阿问和阿熵的过往,再次和我强调,神魔无情! 墨修只是沉应了一声,将冲洗干净的衣服放在床上,目光闪闪的看着我:“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伤害你的。最先是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以为……” “以为我不过是一具躯壳,二次利用着将阿熵养在我脑中也没什么。”我自嘲的笑了笑。 伸手捂着小腹,不想再与墨修对视,而是翻身看着天花板:“墨修,你不伤害我,也不能伤害我腹中的孩子。” 阿熵似乎对这个孩子有几分不一样,而且蛇胎在风城时,也是一道黑影出来,明显和阿熵有着渊源的。 她说过,等孩子出生,会在华胥之渊等我。 所以我怕…… 现在情况四面皆敌,且步步紧逼,我怕墨修为了拿回法力,用我腹中的孩子做赌注! 毕竟这事情,墨修也不是没做过。 “何悦。”墨修面带苦色的看着我,坐在床边,手伸进被窝里紧握着我的手。 慢慢的摩娑着,苦笑道:“所以我不敢告诉你,当初在清水镇,我更甚至不敢真的承认爱上了你。” “你看。”墨修嗤笑一声,与我十指交缠着:“你能和我欢爱,就证明你能理解我。可就算你不问,却依旧记着这些事,不会完全原谅我。” “墨修。”我手指勾了勾,在墨修掌心画了个圈圈:“其实我们才是该找个时间开诚布公的谈一谈的。” 接连出事,秘密一个接一个的炸出来,我们所有人好像都麻木了。 因为事关重大,我们只得将那些事情都抛之脑后,联手应对。 可这会静了下来,那些事情就是肉中一根根的刺,就算不去动,不会痛,可也会在肉中慢慢发脓溃烂。 “何悦。”墨修轻叹了口气,伸手抚着我的脸:“你想谈什么?” 我嗤笑一声,将脸上贴着的黑发撩开:“比如蛇君到底对蛇棺知道多少?” 顺势握住墨修抚在我脸上的手,轻轻摁在我心口:“对我这颗心又知道多少?” 我话还没说完,就能清楚的感觉到,墨修恢复法力后变温的手,瞬间变得冰冷。 第504章 不过幻想 我知道墨修有很多事情瞒着我,更甚至从一开始,都知道我这具躯体里,有着那条本体蛇的心。 这件事情我虽不能确定,可龙灵说得没错,他是一道蛇影,从那条本体蛇的执念而出,念由心生,他怎么会感觉不到,那颗心在我体内? 墨修的手复又变得冰冷,好像那刚与阿熵谈好条件,拿回来的法力,瞬间就没有了。 “墨修。”我将他的手掌紧紧的贴在心口,紧到我隔着他的手掌,都能感觉到下面的心脏一下又一下的跳动。 “砰”“砰”的声音,穿透我的肋骨、肌肤,再穿透墨修的手掌,然后冲击着我的掌心。 墨修目光沉了又沉,嘴唇紧抿,似乎喘不过气来。 手指动了动,想抽出手来。可似乎无力,几次都没有抽出来。 过了好一会,墨修才缓缓吸了口气,那只冰冷的手,又慢慢恢复了温度。 另一只手稳而坚定的将我摁着的手拿开,然后起身道:“我是因为那颗心才找到你的,你梦中那条护着你的黑蛇,确实也不是我。” 他似乎怕我多想,忙又道:“也不是那条本体蛇!你梦中的那条黑蛇,不过就是……” 墨修看向我的眼睛跳了跳,似乎有些于心不忍,缓了口气:“梦里那条黑蛇,在龙岐旭那个女儿的梦里是没有的,不是龙岐旭转给你的记忆。而是你沉睡在蛇棺里时的梦……” “那条黑蛇,不过是……”墨修目光跳动,慢慢转过身,看着窗外:“是龙灵斩情丝时,从她心中引出来的那条情欲所化的黑蛇。” 或许是没有再摁着了,心好像有些空落落的,似乎还在一直下沉下沉…… 连身体都变软了,我干脆翻过身,四平八稳的躺在软得好像没底的床上,抬头盯着天花板。 原来一直都是我想错了,以为那条黑蛇是在梦里护着我,就算不是墨修,也会是那条本体蛇。 可结果…… 呵!呵! 居然就是龙灵斩情丝引出的那条黑蛇。 果然啊,很多事情,不过是我自己脑补。 盯着天花板久了,我才发现,这情侣酒店装修风格还挺好的,天花板上还有喷绘,是那种和天花板差不多的颜色,正好在顶端大灯的下面,光影之间,隐约可见两具身体交缠在一块。 而那交缠的身体旁边,有着一棵大树,上面结着鲜红的果子。 延伸的树枝上,倒垂着一条吐着蛇信的蛇,沉眼看着这两具交叠的身躯。 我看着那条吐信的蛇,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绘的怕是《圣经》中被蛇引诱,初食禁果的场景。 果然,蛇啊…… 如若有心引诱,就算处于伊甸园也没有用。 墨修一开始对我,而算是处心积虑了。 就算到现在,也怕我对那条本体蛇有什么幻想,直接戳破。 胸口好像哽着一口气,怎么也呼不出来。 墨修和我都只是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似乎传来了敲门声,小心而又有规律。 一下又一下的试探着敲,还有个微微稚嫩的声音唤着:“蛇君,何家主……你们在吗?” 站在窗边的墨修,这才扭头看向我,低声道:“何悦,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我以前确实对你有着诸多算计,可至少现在……” 他顿了一下,张着嘴,轻声道:“在清水镇和你成婚的时候,我就已经……” “墨修。”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想说在清水镇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了我,对我没了算计? 有了感情,我信! 可没了算计,他自己信吗? 就算现在,他都不敢开诚布公的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开蛇棺?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怀上这个孩子? 他和阿熵谈了什么条件,恢复了他的法力? 忙伸手掀开被子,就那样光祼着身体将衣服扯过来穿上。 朝墨修道:“开门吧,是小于家主,她估计是有急事,才找过来的。” 既然他不肯摊开了说,再计较又有什么意思。 墨修目光沉沉的看着我将内衣穿上,似乎轻叹了口气,帮我将后背的扣子扣上。 门外,小于家主依旧轻轻的敲着,虽然还是一下又一下,可却越来越急。 碧海苍灵守的是操蛇于家禁地,虽说里面的异蛇都跟阿熵去了华胥之渊,可人家肯定还在里面藏了些什么的。 现在墨修直接将苍灵都挪过来了,于家怕也有点着急了,所以直接找了过来。 我急急忙忙的将衣服穿好,扯着外套,正打算让墨修用术法开门,一扭头,却见墨修已经消失了。 心头复又沉了一下,他这是被我逼问得,连面对我都不想了吗? “何家主?”小于家主复又小心的叫着了。 听她叫得这么客气,我就知道事情怕是有点麻烦了。 边穿着外套,边去开门。 好家伙,门一开,外面于心眉抱着睡着了的阿宝,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往里面看了一眼,没见到别人,直接侧身就走了进去。 小于家主也抱着还在睡的阿贝,朝我嘿嘿的笑了笑,将阿贝直接塞我怀里,也一溜烟的跑了进去。 我看着怀里睡得小脸红扑扑的阿贝,心头那股愧疚就又涌了上来,只得关了门,转身进去。 于心眉这会已经将阿宝放床上,然后坐在床边看着我,也不说话。 一幅兴师问罪,想等我主动认错的样子。 小于家主倒是小孩子心性,左右转转看看,还将手试探着往那椅子上挂着的塑料手铐中套。 看得于心眉眼睛一跳,一把就将她的手扯了出来,红着脸呵斥道:“这不是你玩的!” 然后转眼看了看这房间的布置,又转眼瞪着我。 扯着小于家主暗戳戳的道:“你现在是家主!家主!怎么只知道玩!” 小于家主一脸无辜,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朝四周看了看:“她这房间和我们那个不一样啊,很漂亮,还有好多玩具啊……” 说着居然又去拿柜子上盒子里的一根鞭子! 于心眉明显的好像有一口气喘不上来,一把将小于家主手里的鞭子扯开扔地上。 将她推到门口,满脸无奈的道:“下面开饭了,你先去吃饭吧,我来和她谈。” “可我才是家主啊,不该我来谈吗?”小于家主这会倒是想起来了,满脸的兴奋。 于心眉瞬间面部扭曲,瞪着小于家主磨了磨牙。 唬得她立马双手举过头顶:“听说那条神蛇从风城过来了,我去和她一块吃饭。如果我这家主能操住神蛇……嘿嘿!” 小于家主想得太完美,笑得眼睛都眯了。 麻溜的跑到我身边,还踮脚看了我怀里的阿贝一眼,凑着头亲了亲他红扑扑的小脸蛋:“哥哥要乖哟……我去收了那条神蛇。” 她叫阿贝“哥哥”时,那扑闪扑闪的眼睛,闪过了水光。 不过她一扭头,就拉开门跑了。 看上去似乎很欢快,可又似乎仓皇而逃。 我抱着阿贝,转身看着于心眉,却见她依旧一脸不愤的样子。 可目光看向我怀里的阿贝时,还是轻呼了口气道:“她是于古星的妹妹,所以于古星死后,她就是于家不二的家主。” 我大概猜出来了,在摩天岭搬山时,于心眉似乎帮不上什么忙,是小于家主发动了搬山之术。 “怎么这么小?”我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阿贝。 于古星活了多久我不知道,可他妹妹怎么也该成年了吧? “她长不大了,永远长不大了……”于心眉情绪好像有些失控了,微呼着气道:“没有和谷见明一样断筋绝骨,可她依旧长不大。无论是身形,还是心智,永远都是这样了。” 她走到床对面的沙发坐下,那张时常带着凶狠和厌恶的脸,也露出了疲惫。 半趴在沙发边上,抬眼看着我道:“操蛇于家,就我们这几个人了。大乱生,于古月毕竟是神于儿的血脉,有所感应。所以我姐……” 她说着,哽了一下,转过话头道:“所以于心鹤才答应龙岐旭的条件,入清水镇,想让于古星复活。” 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算是玄门各家各派也都一样。 我感觉怀里的阿贝好像有点沉手,不想再听操蛇于家的难处。 看着于心眉,主动开口:“苍灵的事情……” 于心眉却立马开口道:“苍灵本就不算是操蛇于家的,他既然愿意断了碧海那边的根,随蛇君挪过来,那是他自己的意思。” “我今天来,就是想求你一个事。”于心眉看向我的目光,难得的没了那种敌意。 朝我沉声道:“阿问宗主经历过上次灭世之灾,所以问天宗应该是有一处避世的地方,能应对这次灭世之灾的。” 于心眉脸露无奈:“何悦,光是学校那些蛇娃,连风羲都没办法,还有蛇棺,还有华胥之渊那个连名字都不能说的。我们对付不了的,只能避开。” 她说着,一脸诚恳的看着我:“只要你不去管这些事,龙灵、张含珠,还有华胥之渊的那位都不会伤害你。所以你也别管了,好好活着吧。你又不是人,无亲无故的,为什么要为这些事情拼了命呢。” 第505章 皆有关联 我抱着阿贝,沉眼看着于心眉。 以前没发现,其实她和于心鹤长得还有五分相像。 只不过于心鹤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着的;而于心眉总是一脸厌恶和敌意,所以看不出相像。 朝怀里的阿贝拍了拍,我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会问一下阿贝的,让你们过去避一下。” “不是我们,也不是阿贝。”于心眉沉眼看着我,低声道:“是于古月,只要让于古月去就行了。” 我诧异的看着她,于心眉苦笑道:“于古星是因为我姐姐而死的,他死前唯一托付给我姐的,不是操蛇于家,而是他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妹妹。” 于心眉嗤笑一声,朝我无奈的摊手:“我姐虽然死了,可她把于古星这位真的有伴生蛇、可以搬山的神于儿托给你,无论如何,你都要帮她保全于古月!” “作为条件,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于心眉慢慢凑过来。 朝我低声道:“你是不是很好奇,当初张含珠从清水镇出来,是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又会和龙灵融合在了一起?龙岐旭那个女儿到底去了哪里?” 我没想到,于心眉知道的还挺多。 不过想想也是,操蛇于家并没有其他人了,于心鹤又要守在清水镇外,所以当时送走张含珠的事情,可能就是于心眉办的。 也是于心眉带着张含珠去九峰山找我,让我发现了张含珠的不同。 听她的意思,张含珠和龙灵变成一个人,就是在出了清水镇后。 那么原先那大半年龙岐旭的女儿在哪里? 我沉眼看着于心眉,将阿贝放在沙发上,走到窗前,往外看了一眼。 这只是三楼,被无数的房子挡着,根本看不到学校那边。 或许找到张含珠和龙灵为什么融合在一起,也有可能解开张含珠现在的心结。 有些疑惑的看着于心眉,却见她目光跳动,双手扭成了麻花状,双唇发白紧抿,可嘴角却微微的颤抖。 心头猛的跳动了一下,我忙朝她摆手道:“你不用说了。” “为什么?”于心眉目光一冷,朝我道:“你不肯将于古月送到问天宗避难?” 我将阿贝抱起来,朝她打了眼色:“抱着阿宝,跟上来。” 看于心眉那样子,我隐约知道,怕是她要说的东西,和当初于心鹤一样,一开口就会没命。 龙岐旭夫妻谋划很大,做事也很周全,选择和操蛇于家合作,就是因为操蛇于家不过只剩这三个人了,好掌控。 玄门中,让人至死都说不出秘密的法子很多。 “何悦。”于心眉见我出门,忙抱着阿宝急急的跟了上来:“你猜到了?” 我转眼看着她紧张的脸,嗤笑道:“你没有你姐会隐藏情绪。” 于心鹤当初在清心镇,背负着这么大的事情,依旧看不出什么来;一直到巴山,才有些失控。 可于心眉无论喜恶都在脸上,连紧张也一样。 怪不得这些年,操蛇于家在外面走动的只有于心鹤。 “其实我不是怕死。”于心眉抱着阿宝,帮他将头上的帽子正了正。 苦笑道:“我就是想着,我姐不在了,我如果也死了,于古月和你怀里那个孩子,就真的是……” 她说着,嗤笑了一声:“好吧。我确实怕死!龙岐旭给我和我姐都下了禁制术法,名叫噬心。” 我听着皱了皱眉,不解的看着于心眉:“什么叫噬心?” 于心眉抱着阿宝往上搂了搂:“是两枚虫卵,很细,一枚随针埋入血管里,一枚塞入耳中。入耳的那枚会直接进入大脑,一旦触发了某个特定的限定,就会发作。” “埋入血管的那枚会循着血液入心脏,一旦脑中那枚发作,心中这枚也同时发作。两枚毒虫,啃脑噬心,放入毒液,瞬间毙命。”于心眉说得很淡定。 我一听瞬间毙命,倒是松了口气。 “你是不是感觉死得很轻松?”于心眉转眼看着我。 呵呵的冷笑了两声:“你见过那些人面何罗的虫子了吧?也把龙岐旭想得太纯善了,就算瞬间毙命,那种痛是直达神经的,那一瞬间的痛,不是能想象的。光是去想那些事情,就会隐隐作痛。” 我听到“龙岐旭”的名字,脑中依旧有些轰隆。 抱着阿贝快步的朝楼下走,我还没到门口,何苦就直接打开了门。 我和于心眉一人抱着个孩子进去,就见沙发的茶几上,何寿变成的小乌龟这会四肢绑着纱布,连龟身都没逃过,被缠了一圈,只露了个龟首在外面昂着,何辜拿着一盘鲜虾喂他。 那纱布下面,是一些绿色的草药汁液,从纱布下漏出来,看上去就是一只绿毛龟! 我瞥了一眼,何寿明显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龟首一伸,也不用何辜喂,直接探进了他端着的盆里,一口气就将里面连虾带水全都吞了进去。 然后头就直接缩进了壳里,装死去了。 何辜将手里的盆放下,接过我抱着的阿贝,很自然的就搭上了他的脉门,往他体内输送生机。 一边的何苦也笑着将于心眉怀里的阿这玉接了过去,看着我道:“蛇君呢?去碧海苍灵里面了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只是看着阿问的房门。 不用我开口,何苦就直接道:“何欢给他用了药,睡过去了。伤得很重,再硬撑着,就算何辜再输生机,也没用。” 正说着,何欢和何极拉开门了来,看了我一眼,两张老态龙钟的脸上都是沉重。 我趁着门缝,瞥了一眼,阿问的身体包得和何寿的四肢差不多。 何极瞥了我一眼,看着窗外的落日:“到晚饭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头沉了一下。 晚饭了,张含珠也要吃饭,那些蛇娃也要进食。 原来我在这酒店躲了一通,又和墨修癫狂了那么久,也不过一个下午。 于心眉忙推了我一把,指了指阿问的房门,示意我开口。 我瞥眼看了看何辜和何苦,他们俩个好像都说不上话。 何欢似乎只管做饭和治疗,何寿都伤成那样,又把头缩进去了,明显也是不想说话。 反倒只有那个让我随时准备“慷慨赴死”的何极说得上话。 反正他在等我出去,干脆起身,朝何极行了一礼道:“何极师兄,问天宗是不是有一个避世的地方?可以躲避灭世之灾,就像上次那次滔天的洪水一样?” 何极点了点头,一边的“绿毛龟”何寿,立马探出头来:“你想去避世?不管这些事情了?” 说着,又冷哼一声:“你问那二师兄有什么用?还不如问我,毕竟都是我和阿问在搞。” 我看着被纱布绑得发毛的何寿,又瞥了瞥握着拂尘微微发紧的何极。 心里苦笑,他们真的以为是我要逃啊。 “是小于家主。”我想了想,还是走到茶几边,蹲下来,看着何寿只露在外面的龟首道:“我想送小于家主去那里。” 何寿的龟首长长的昂出来,瞥眼看了看于心眉,拉长着嗓子:“哦,是你想啊……” 于心眉受不了他这样的阴阳怪气,立马沉喝道:“是我,怎么的,不行啊?” 何寿冷哼一声,转头看着于心眉:“你们操蛇于家搞什么,心里没点数吗?于古星死了,于心鹤原先还算有点良心。怎么?她一死,你们操蛇于家的良心也死了?是因为何悦对于心鹤有愧疚,所以就提条件了?你们那个家主,是怎么回事,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我听何寿的意思,好像操蛇于家还有什么秘密,尤其是小于家主的? 于心眉脸色一变,盯着何寿道:“是又怎么样?用我姐和于古星两个,不能换吗?” “不能。”何寿冷哼一声。 盯着我道:“何悦,你别忘了操蛇于家是从巴山迁出去的,那时龙灵造蛇棺了没有?” 我现在一听到巴山,就感觉头大,不知道为什么又把事情兜到了巴山了。 却见于心眉猛的站了起来,身体发抖的道:“是,当初于家先祖确实帮龙灵造了蛇棺,也是于家先祖帮龙灵将蛇棺搬去清水镇的。可于家先祖是随那位搬摩天岭入的巴山,龙灵既然受那位的令造蛇棺,我们自然得帮她。” 我听着这些话,只感觉脑袋轰隆隆的作响。 果然,没有一个是和蛇棺没有关联的啊! 于家先祖帮着造蛇棺,怪不得于心鹤看得懂蛇窟的蛇纹,那么他们也帮着龙灵杀了那条名叫墨修的蛇 第506章 极渣极渣 于心眉口直心快,不会隐藏情绪,可一说完,也知道自己说漏了嘴。 坐在沙发上,嘟囔道:“我们于家确实参与了造蛇棺,可射鱼谷家又好得到哪里去?谷遇时为什么将巴山托付给你,还不是因为整个巴山都参与了造蛇棺,怕你报复!连问天宗……” “够了!”何寿忙的一昂龟首,沉喝了一声。 从一只趴着的绿毛龟,直接化成人形,怒目盯着于心眉。 还隐带着绿色的手掌中,有着淡淡的火光闪动,似乎只要于心眉再开口说一个字,他立马就是一个火球丢了过去。 我从来没见何寿露出这么凶狠的表情,他要不就是暴躁着发脾气,要不就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 可这次,他是真的发怒了。 原本还嘴硬嘟囔的于心眉瞬间就闭了嘴,沉眼看了看我,又倔强的将头扭了过去。 整个套间里,瞬间一片沉默。 可所有的人都悄悄的瞄着我,似乎生怕我如何。 何苦和于心眉更是往何辜那边靠了靠,挡在了阿贝前面。 我沉眼看着她们的小动作,居然有些想笑。 可嘴角一勾,何寿立马转眼看着我:“你别笑!” “就是看你们这样害怕,感觉好笑啊。”我慢慢的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 一楼广场依旧有着玄门中人,进进出出的,或是开车,或是用术法离开。 不过因为碧海苍灵挪了过来,困住了那所学校,大家脸色好多了。 身体有些发软的靠着窗户,我好像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的跳动,可一下比一下跳得快。 站在窗边的何极轻叹了口气:“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该想办法,应对这场灭世之灾。” “什么叫灭世?”我扯着窗帘,转眼看着何极:“蛇族取代人类,就是灭世?” “何悦!”何极沉喝一声,脸带正色:“并不是种族如何,而是一旦两族争战,总会有伤亡。你以为清水镇外,死的是蛇多,还是人多?” “可那条叫墨修的蛇,伤了谁吗?”我紧揪着窗帘,转眼看着这些人。 嗤笑道:“射鱼谷家和操蛇于家帮着造了蛇棺,八尾帮龙灵引出了那条情欲所化的黑蛇。回龙村龙家和问米秦家都是护棺的。风家……虽然才是始作俑者。” 我目光在一个又一个的人脸上扫过,嘴角似乎不受控制,不停的往耳根后咧开:“玄门中三宗、四家、五门,还有哪一个的先祖没有参与造蛇棺的?” 所以现在风羲想着将风家的家主让给我,这样我就不会再计较造蛇棺的事情了? 客厅里依旧一片沉默,何辜看了看我,似乎想说什么,怀里的阿贝嘟囔了两声,他复又低下头去了安抚阿贝。 只有于心眉抬眼看着我:“杀他的只是龙灵,我们祖上也就帮着造蛇棺。而且没蛇棺,还没你呢!” 何寿朝她冷呵一声:“那你们那个小于家主呢?怎么来的?” 于心眉瞬间又沉默了,揪着衣角瞪着何寿:“你们问天宗肯让她避一下就避,不肯就算了。操蛇于家就算只剩我一个人,也有办法保全她的。” 我沉眼看了看何辜,突然感觉没什么意思了。 当初龙灵为什么造蛇棺,似乎谁也不知道了。 可就算到了现在,蛇棺能起死还生,能养出一具具厉害的躯壳,还能召群蛇朝圣。 无论是哪种,都是让人趋之若鹜的。 那造蛇棺时,这些玄门中人,怎么可能不参与? 清水镇蛇棺异动,玄门中人都闻风而来,围在了清水镇外。 我一直以为是大家消息灵通,现在想想,可能大家本身就与蛇棺之间留了什么联系。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气什么,可心里就是一阵阵的发酸。 那条本体蛇的心在我体内,他能面对龙灵一刀刀的屠戮,依旧沉着冷静。 我光是想着,就已经恨得喘不过气。 朝何寿摆了摆手:“你们商量着来吧,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让小于家主去避一避。” 无论如何,于心鹤对我,也算是推心置腹了。 我走到门边,想拉开门出去,可手指发软,捏着门把手,用了几次力都没有扭开。 还是何苦抱着阿宝过来,帮我打开门,陪我朝外走。 门还没关上,就听到何寿暴怒大喝:“你们于家满意了?” 屋内的水晶吊灯晃了晃,跟着有什么哗的一下掉落碎裂的声音传来。 何苦忙捂着阿宝的耳朵,帮他将帽子理了理,小心的抬眼看着我:“阿问让你问心,你就该知道那颗心其实并没有怪罪这些人的意思……那条蛇太强大了,在那个时候人族都会害怕这样的存在。” “他也知道,对吧?”我站定,转身看着何苦:“问心,何悦……” 原来名字,都是咒啊! 我以为阿问让我问心,是让我凭心做事,问心无愧,悦心而行。 可结果呢? 他或许早就知道,我这颗心是怎么回事了。 我沉眼看着何苦,伸手想接过阿宝,可看着他头上戴着的帽子,和身上龟壳化成的衣服。 又只得将手往上挪了挪,戳了戳他的嘴角。 那嘴角处已经有着细细的鳞片了,虽不硌手,却也有些发硬。 看着何苦道:“还是师姐帮我带着阿宝吧,不要在外面停留了,直接去问天宗那个避世的地方吧。” 阿宝本性已起,跟着我只会更受张含珠和龙灵的影响,还不如避世而居。 何苦抬眼看着我,脸带担忧,却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次我一定会好好护着他的。” “谢谢!”我低头亲了亲阿宝的嘴角,脚踩在酒店软软的地毯上,一步步的朝后退。 这地毯太软了,我整个人好像都踩在云端。 每一步好像都会陷下去,就好像出现在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一个是单纯的。 我突然有些想念刘婶煮的面和糖心鸡蛋了。 她对我好,不是因为我这颗心,不是因为我脑中有某个存在,也不会因为我怀了蛇胎。 她就是单纯的以为我是她从小看到的龙灵。 我有些恍然的走到楼下,就听到一个娇俏的声音在呵呵的笑。 “何悦!”白微依旧一身吊带白裙,一条蛇却和兔子一样蹦到我身前。 笑嘻嘻的将手机递给我:“给你看个好东西,我特意从风家要来,再剪辑的!” 她似乎很开心,强行将手机递到我面前。 只见屏幕上方,墨修一身黑袍,一脸正色,如同端坐讲法经一下,低声说着自己如何如何的渣,如何如何的算计…… 那表情严肃得好像古时皇帝对天告罪! 我瞥眼看了看白微,她依旧笑嘻嘻的,居然还抓着一把烤串在吃,还朝我递了递手机,方便我看。 “我还有事,你慢慢看吧。”我突然有些羡慕白微。 强大而单纯的出身,强大的实力,就算是风羲,也得敬着。 白微完全不知道看脸色,呵呵的笑:“墨修就在那苍灵结出来的碧海里,那个张含珠明显对他有意思,你再晚点去的话,估计墨修又要换老婆了。” “要不我送你去?”白微说着兴奋了起来,一把扯起我,也不管我同不同意,直接就奔向了学校。 她是神蛇,根本不管什么碧海苍灵,一到竹林的范围,也就直接往里冲。 不过苍灵这次没有拦我们,等白微停下来的时候,依旧是在学校门口。 人面何罗的虫子结成了一圈,墨修和张含珠在一张竹桌前对坐,桌上摆满了酒菜。 张含珠明显喝了酒,脸色潮红,眼带春波的看着墨修,连我和白微来了,都没有转眼。 只是伸手去摸墨修的脸:“你是因为那颗心才喜欢何悦的,还是因为当初她是龙灵?” 她说着,上半身慢慢朝墨修凑了过去,脸色更红了。 居然朝墨修吹了口气,娇嗔道:“我也是龙灵啊?现在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连蛇棺都可以呢。要不你跟了我吧?也不用这么累,其实你也是条蛇啊,干吗帮着这些人。” 第507章 再卖波身 我看着张含珠的眼神,就知道她对墨修是真有意思。 龙灵和墨修,似乎就是绑在一起的。 女性天生胜负欲就比较强,张含珠无论是读书、还是人际关系,都强于我。 我不过是要代替了她那个“龙灵”的身份,才从蛇棺中醒来,才有机会和墨修在一起。 现在,她既然掌握了主动权,怎么不挑逗一把墨修,彰显一下自己的魅力和实力呢。 墨修就像一个绝世美女,不管爱不爱,可必须要占有。 张含珠对墨修的脸,明显爱不释手,摩娑着不肯放。 墨修却似乎毫不在意,拎着酒杯,给张含珠倒酒:“再来一杯?” “渣到了极品吧?”白微身体软软的靠着我,扭着腰撞了我一下:“蛇族善淫多情,除了我们神蛇,没一条好蛇。” 我沉眼看了看她,发现她这会又换了瓜子嗑了,咔咔的嗑得又快又香。 她吃其他的都是直接吞,吃瓜子倒是会嚼。 我瞥眼看着铁门里面,这次校道上,并没有什么人站着,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何悦!”张含珠似乎这时才发现我,朝我挥了挥手道:“你来了!蛇君刚才帮我喂了蛇娃了呢,我正感谢他,和他一起喝酒呢!” 我转眼看向墨修,却发现他依旧端着酒杯,淡定的抿着酒,扭头朝我笑:“一起喝一杯?” 他说着,手轻轻一转,结出两个冰杯:“白微也一起吧。” 酒水倒进杯中,涌出微微的寒气。 我有些担忧的看着墨修,不知道他用什么喂了蛇娃。 墨修却将冰杯放到一边,示意我们坐。 张含珠喝得微醉,端着杯子瞥着墨修,呵呵的笑。 酒水经冰镇,夹着冷冽的寒涌了出来,酒香在清新的竹叶气息中散开,倒还挺好闻的。 白微立马拉着我坐了下来,端着一个冰杯就闻了闻,还拿了一杯递给我。 我礼貌的伸手去接,墨修却似乎想起了什么,将杯子拿了过去:“你怕冷,还是别喝了。” 说着,手指一弹,直接将冰杯朝白微丢了过去。 神蛇连眼都没眨,张嘴吐出舌头,连同冰杯一起卷入了嘴里,昂首就连杯子一块吞了下去。 张含珠拍着手叫好:“蛇就是比人好啊。” 墨修轻笑着,朝旁边伸了伸手:“苍灵。” 一根竹枝轻轻一展就伸了过来,墨修居然抬手就从竹叶中间取了一个竹杯和一个竹瓶。 将竹瓶握在手里一会,这才倒进竹杯里,递给我道:“你有孩子,不能喝酒,这是苍灵这些年收集的竹心清泉,你尝一下。” 那水一倒出来,一股竹香就涌出来了,闻着就让人精神一震。 白微立马吞着口水凑了过来:“我可以尝一点吗?” “不行。”墨修将竹杯递给我,沉声道:“这是竹心里面沁出来的精华,苍灵万年才收集了这么一瓶。” 墨修明显用术法,将这水温了一下,那股子竹香更浓了。 对面的张含珠捏着冰杯,挑眼看着我。 白微虽没喝着泉水,有些生气,见张含珠那样,立马笑嘻嘻的道:“看到没?这才叫恩爱,上一个赶着白搭的风家少主,可在整个玄门中丢尽了脸。你还要上赶着丢脸吗?” 我端着竹杯抿了口水,入嘴沁甜,回味又有些竹香,到喉咙后,整个人好像都清爽了很多。 似乎如同雨后的竹叶,全部都舒展开来,所有的疲惫一扫而光。 不过对于白微那张嘴,再次表示佩服,一句话,打击绝对不少于两个。 张含珠倒是不在意,捏着冰杯示意墨修倒酒,然后懒懒的靠在竹桌上:“你们就不好奇,蛇君是用什么喂的蛇娃吗?” 墨修自来是能屈能伸的,帮张含珠倒着酒。 低笑道:“别说得这么神秘,不过是让风家从血库调了血过来。” 白微“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原来是这样喂的啊,我还以为是蛇君效仿佛祖,放血喂这些蛇娃呢。” 我却只是沉眼看着张含珠,将竹杯中的泉水一饮而尽。 如果张含珠不同意,也不可能用血库的血喂蛇娃。 不过也证明,张含珠留着那些六百四十二个风家人,是当人质。 她还要谈条件,就证明有弱点。 “你想救那些风家人和这学校的师生?”张含珠将杯中的酒也一口闷了,将杯子放在墨修面前。 伸出手指勾着墨修的下巴,一派风光的朝我眨了眨眼:“蛇君陪我一天,我就同意将那二十个当活食的风家人换成血袋,如何?” “值!”白微当即拍着手,朝我道:“上赶着给墨修白睡。还有二十个人得,他这波卖身,不亏!” 墨修却依旧低笑着给张含珠倒酒,好像半点都不感觉有什么掉价或是羞辱的。 我也不由的点了点头:“成交!要不就包月吧,你直接将剩下的风家人全部放了出来,我把墨修给你,再让风家人送一车血袋过来,怎么样?” “没意思。”张含珠冷哼一声,勾着墨修的手指重重一弹:“等我回清水镇,掌控了蛇棺,我自己从里面取一具和墨修一样的躯壳玩。到时我也要像龙灵一样,输入一个深深爱我的记忆!” “你这种二手货,我才不要!”她难得有些赌气失态,一把抢过墨修手里的酒瓶,对着酒瓶咕咕的喝着里面的酒。 然后起身道:“今天就这样了吧,我要去上晚自习了,明天再聊。” 她拎着酒瓶,踉踉跄跄的进了校门。 随着铁门吱吱的关上,那些人面何罗也如同潮水一般的朝学校里退去。 那张竹桌好像活了过来,弯曲的竹身瞬间长直,没一会就在学校门口立成了一堵墙。 翠林成墙,层层围住。 墨修对着白微偷清泉的手重重拍了一下,然后收起那个竹瓶,朝旁边一送,自有竹枝收起。 我看着紧闭的校门,跟墨修朝外走。 一直到了竹林苍翠的地方,看着竹叶飘落,这才道:“发现什么了吗?” 以墨修的心性,不可能在什么都没发现的时候,就来和张含珠喝酒。 墨修沉了沉眼,接着一片竹叶捏在手里,低声道:“张含珠一直在试探着想出去,而且明显对阿熵很好奇。” 所以她一到吃饭的时候,就会出校门,用那样惨烈的状况逼迫风家人撤退,就是想出去? 我想了想,可找不到什么事情,让张含珠想离开这个所谓的巢? “要不你卖身给她吧?”白微推了墨修一把,笑嘻嘻的道:“这就是将计就计,打入敌人内部。万一张含珠深深的爱上了你,你说什么她都答应,那岂不是没事了?” 我扭头看向白微,低咳了一声:“要不你干脆将你们神蛇一族的婚盟给张含珠和墨修结一块算了?你这次出来不就是主婚的吗?” 白微居然还拍手,被墨修瞪了一眼,缩了缩嘴,自觉的离开了。 “从血蛇纹身下手吧。”我实在想不到什么。 这样一天天的拖下去,一天至少要死二十个风家子弟,同时还消耗心志。 墨修也点了点头,拉着我找了棵竹子坐下来:“风家查过了,那血蛇纹身没查出什么。” “我来问米吧。”我头靠着一棵竹子,闻着竹香,闭着眼。 可眼前却闪过当初问米寻阿宝时的事情。 龙岐旭当时知道我会问米,所以想办法误导了我,将我引去了九峰山。 张含珠也知道我会问米,如果也误导了我呢…… “龙岐旭不是说要见我的吗?怎么一直没来?”我看着渐黑的天色,感觉身下厚厚的竹叶,干脆躺地上了。 墨修见状,轻轻一伸手,那件黑袍就如同流水一般窜进了我身下,垫着我的身体。 他也跟着躺了下来,看着头顶碧绿如海的竹叶:“你上次将蛇棺打开了一些,他回清水镇看蛇棺了吧,明天一早才会来。” “估计是去验证我给他的那些蛇纹吧。”我身体发冷。 往墨修那边靠了靠,他很自觉一挥手,那件黑袍又变得宽阔盖在我们身上。 “于家也参与了造蛇棺。”我转身靠着墨修,低声道:“所以于心鹤在看到蛇窟的蛇纹后,一刻都不想在巴山呆了。于心鹤才是知道所有事情的人……” 第508章 生物关系 于心鹤肯定是知道了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当初明明在巴山,有我和何辜,能让她当时怀着孩子的时候舒服很多,她却还是执意离开了。 更甚至后来生产,拼死也要将阿贝托付给我。 我不知道她是愧疚,还是因为我能护住阿贝。 从何寿的话中,可以得知,小于家主身份并不是于古星的妹妹这么简单。 射鱼谷家有个谷见明,也长不大;操蛇于家,有个于古月,也长不大。 谷遇时的身体和风羲的身体一样,所有骨头都化成了蛇。 这其中似乎有什么联系,可我们找不到。 就像源生之毒,谷见明能藏在骨头里,阿娜和龙灵这种存在却又被困住。 墨修轻叹了口气,手往旁边伸了伸握住我的手。 一股暖暖的气息从他掌心,瞬间涌向我全身,整个人都是暖暖的。 我躺在竹叶上,感觉身体发暖。 想着龙岐旭夫妻,自嘲的笑了一声:“那些东西从卵鞘里孵化出来了,他们居然是去清水镇,而不是去巴山,找回龙村。” “巴山他们进不去。”墨修倒是很自信,伸手将我搂在怀里:“休息一会,等精神足了,再去问米吧。” 我也懒懒的轻嗯了一声,可龙岐旭夫妻来了,会有用吗? 张含珠明明是龙灵,却完全抛弃了那个身份,会认龙岐旭夫妻吗? 她现在做的事情,到底是龙岐旭夫妻有意安排的,还是根本不知情? 细想起来,又是一片混乱,或许人就是这么矛盾吧。 我干脆闭着眼不去想,也不去再追问墨修,为什么张含珠对他有兴趣。 或许是竹心清泉让我没那么疲惫,抑或是这竹林碧海本就让人心胸开阔。 我躺在墨修的黑袍上,整个人放空,任由竹叶飘落在我身上,天色变黑,几颗零散的星星亮起。 墨修也就这样静静的陪我躺着,我们谁也没再问那些不想提及的事情。 似乎就要躺在这竹林中,任由竹叶将我们淹没,同时我们又好像和这片竹林融合为一体。 这种感觉其实挺好的。 等我和墨修身上都落着厚厚的竹叶的时候,突然听到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心头疑惑,如果不是苍灵同意,没有谁能这么悄无声息的进入这竹林吧? 连操蛇于家的人都不行? 正疑惑着,就听到何辜低淳的声音响起:“张含珠,我来了。” 一片竹叶落下,贴在我额头,让我整个人都发凉。 今天早上进入学校的时候,张含珠说过,只要何辜晚上来,她就告诉他,十八年前,胡先生是从哪里带出了他们。 当时我全部注意力都在蛇娃和怎么救那些学生上,并没有在意,可没想到,何辜真的来了! 被墨修一直握着的手不由的勾了一下,可墨修却瞬间握紧,示意我别动。 过了一会,我听到铁门吱呀的开了,跟着又关上了。 知道是何辜进去了,心头不由的颤了一下。 从竹叶中坐了起来,转手朝墨修要那部带监控的手机。 墨修却躺在地上没动,沉眼看着我:“你那部手机的权限能看吗?何辜进去,你认为是他个人的主意,还是问天宗商量的结果,或是还有风家也同意的?” “何辜比你我都重要,那些人不会让他涉险的,你放心。”墨修伸手将那部手机放我手里。 沉声道:“就像你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何辜也想知道。何悦,你不要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墨修的话很有道理,我感觉手机落在掌心,有些凉。 握了握,还是没有再打开,而是直接递给了墨修:“我去问米找解那血蛇纹身的办法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何辜确实比我们都重要,他进入学校,张含珠也不会伤害他。 血蛇纹身不解,那些女子怀着的蛇娃,就会一直生了怀,怀了生,就算打掉也没有用。 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血蛇纹身,没找到解法,学校里这些人,救出来也不过是个死。 或许是躺了一下,我整个人精神多了,想法也积极很多。 果然凌晨八点的想法,和午夜十二点是不一样的。 我和墨修走出竹林的时候,居然真的看见风升陵和何极在外面等着。 墨修朝我递了一个眼神:你看,风家和问天宗同意的吧。 我心头发酸,问天宗做事,也开始瞒着我了啊。 “蛇君,何家主。”风升陵直接迎了上来,朝我们道:“蛇君有没有探到张含珠的弱点什么的?或者是找到这学校哪里可以进去不被人面何罗和蛇娃发现?” 墨修瞥眼看着他:“在巴山回龙村的时候,风老没进去,也着了道吧?人面何罗有多厉害,风老的喉咙比谁都清楚。” 风升陵想到那些人面何罗,不由的清了清嗓子。 朝我们道:“那接下来两位有什么打算?” 我看着一边的何极,直接将要用熙熙和匡英身上血蛇纹身处的血来问米的事情说了。 “那为什么不直接问张含珠?”风升陵皱了皱眉,有点奇怪的道:“如果直接问张含珠的话,可以直接找到她的弱点,将她解决了啊?” 何极也不由的看了过来,沉声道:“确实。” 我不想怼何极这个师兄,只是抬眼看着风升陵,苦笑道:“医不自医的道理,风老不明白?张含珠既是张含珠,也是龙灵。” 这世间很多东西都是一样的,杂夹着情绪,就会影响结果。 所以医不自治,巫不自卜。 张含珠和我…… 我都不能准确的形容出我和她的关系了。 听我点破,风升陵倒是想了起来。 脸色发沉的轻嗯了两声:“正好,有件事情,家主让我们还是告诉你。” 说着带我们去风家在这边收购的医院去看熙熙和匡英。 风家真的是很壕啊,能收购的,绝对不租。 熙熙和匡英从我们的出租屋打掉几次腹中蛇娃没用后,被风家人带走后,就装着一个两米来高的容器里。 那容器里外两层,内里似乎有一层和蛋壳一样的薄膜和一些液体,外面还隔着一些仪器。 在她们腹部和脚踝的位置都有着扫描的仪器,随时监控着腹中蛇娃和那条血蛇纹身的动静。 这东西看得就很有科技感,别说我和墨修这两个一直窝在清水镇和巴山少有出来的土包子了,连何极都看得砸砸称奇。 风望舒明显接到消息了,在那里等我们。 等我们看过后,朝风升陵打了个眼色:“把报告给她吧。” 风升陵看着我,眼里露出苦怪的神情,却还是从衣服拿了一叠纸给我。 那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数据什么的,还好几排。 我瞬间想到当初查蛇酒成份,拿到的检测报告,我在网上查了好几天才知道是什么。 这会见到这报告,一时感觉脑大,扭头看了看墨修,他也一脸疑惑。 我现在脑子完全不够用,干脆朝风升陵摆手道:“我就是想要血蛇纹身那里的血问下米,找到这血蛇纹身是怎么回事就行了。这检测报告给我,也看不懂。” 见风望舒和风升陵的脸色都很沉重,我想了想,这个时候他们连快要死的风羲都不管,一起来给我送报告,肯定是比较重要的吧。 又礼貌的道:“要不你们把结果告诉我?” 风升陵将那叠纸晃了晃:“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给过我一缕头发吗?在清水镇回龙村那条地缝边,你心灰意冷跳进地缝赴死,头发里的黑戾因为熔天出世,最活跃。” “我记得。”就算不记得,他说得这么清楚,我也记起来了。 同时心也被提起来了:“是头发有什么问题吗?” “你那头发都自己动,还有神经,肯定是有问题的。”风升陵握着那叠纸的手紧了紧。 似乎下定了决心,还是递给了我:“我们跟这两位腹中打下来的蛇娃dna进行了比对……” 他说着,好像有些艰难,朝我苦笑道:“她们腹中蛇娃的dna,按生物学理论,可以算是你的孩子。” 第509章 逼当蛇后 我听着风升陵的话,捏着那厚厚的一叠纸,只感觉有点好笑:“你们这是感觉我最近压力大,给我讲笑话放松?” 反手接过这叠纸,这才发现不是一份,是十来份订在了一起。 就算看不懂,我还是飞快的翻着。 一页页的都是数据,汉字都没几个,大部分都是英文,我能看的地方都没几个。 一份翻到最后,才有一张写着鉴定结果的纸,这倒不用我为难看。 因为最下面几个鲜红的大字写着鉴定结果。 我看着那几个鲜红的字,感觉好像方正的字也和仪器里那两人纹着的血蛇纹身一样扭动了。 将一份翻过去,后面这一份却纸黏得有点紧,还滑,手指翻了几次都没有翻动。 我反过手指沾了点口水才翻动,依旧是一堆堆的数据。 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我连翻了好几份,都是一样的结果,可看上头送检的标本号明显是不一样的。 就在我还要往后翻的时候,手滑过纸档边缘,崭新的a4纸划过手指,我痛得一哆嗦。 鲜红的血就已经染红了报告的边缘了。 抬眼看着风升陵和风望舒,他们就那样沉沉的看着我:“我们取了十二份样本,还特意查了三次。” “别看了。”墨修伸手将那报告拿走。 抬起我被割伤的手指,纸也是挺硬的,划出了挺深的一道口子。 墨修不过是捏着伤口,轻轻抚了一下,伤口就愈合了。 可我却还是感觉手指有点痛,转眼看着风望舒:“为什么这个时候告诉我?不告诉我不是更好吗?” 这样我就更能狠心杀掉学校里那些蛇娃了啊! 如果熙熙和匡英腹中那些打掉的蛇娃,从生物学上讲是我的孩子,那么学校也极有可能一样。 现在风羲不是打算将家主之位传给我吗?还当众说了,总不能后悔吧? 如果学校那些蛇娃也算是……我的孩子,那么她这算什么意思? 我重重的喘息着,感觉小腹隐隐的作痛。 很久都没有动的蛇胎,好像又开始有了胎动,一下下的冲击着我,让我很难受。 墨修忙将我抱了起来,朝风升陵打了个眼色,抱着我到了旁边的病房,然后紧握着我的手:“要不你回巴山休息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 我反握着墨修的手,只是摇头苦笑:“这个蛇巢是龙灵留给我的啊。” 龙灵说过,她想建蛇巢,当蛇后。 可按现所知的生物关系,建巢的无论是蜂,还是蚁,一个巢里的,都是蜂后、蚁后生出来的。 所以这些蛇娃,跟我有血缘关系,也挺正常的。 我紧握着墨修的手,抬眼看着风望舒:“为什么要告诉我?” “家主说告诉你。”风望舒很淡然的看着我,轻声道:“你知道这些建巢型生物的特性吧?它们总会找到你的,所以这件事情,就算你躲到问天宗的避世之所,也没有用。” 果然,都怕我跑了啊。 我阖了阖眼,苦笑道:“可现在学校的蛇娃不是有新的蛇后了吗?” “家主的意思,是让你去当这个蛇后。”风升陵开口,沉声道:“这样你就能控制所有的蛇娃,我们就少了很多的顾虑。” 所以选择这件事情告诉我,就是让我去当蛇后? 不过想想,这确实也是一个办法,至少可以控制这些蛇娃不再吸活人的血。 我正思索着,墨修却直接开口道:“不行。” “蛇君。”何极沉呤了一声,看着墨修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连苍灵都突破不了人面何罗的防线。我们进不去,里面的人一直生,数目有多大根本就统计不到,得多少血食去喂?” “就算蛇君往血袋的血里添自己的血,引那些蛇娃吸食,可蛇君本就是道蛇影,能有多少血?又能拖多久?”何极声音一下比一下高。 我转眼看向墨修:“你往那喂食蛇娃的血袋里添自己的血?” “血库的血都是冷冻的,你认为蛇娃吃活食,会喜欢冷冻食品?是蛇君添了自己的血,引起蛇娃的食欲,才会让它们吸食血袋的。”风望舒嗤笑一声。 转眼看着我:“何悦,你确实付出挺多的。可你不知道,墨修他为了你……” “风少主!”墨修猛的转眼看向风望舒,冷声道:“这是我和何悦之间的事情,不劳你来说。” 我看着风望舒脸上闪过不忿,有些好笑。 转眼看向墨修,他说用血袋喂时,风轻云淡。 可他大伤初愈,法力刚恢复,又能放多少血。 “放了我的血,蛇娃会更容易饱,明天可能不用再进食了。”墨修拍了拍我的手,低声道:“按计划,先问米,找出血蛇纹身的根源吧。” “就算蛇娃明天不用进食了,后天呢?如果没有控制信,蛇君再放血喂食吗?”风望舒似乎急了。 沉眼看着我们道:“我知道那些子弟是风家的,可……” 她双眼跳动得厉害,脸上再也不见当初赤足踏着九婴笑嘻嘻的样子了。 风升陵忙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急。 风望舒却一把推开了他,朝我沉声道:“何悦,你有没有清点过玄门中的人数?玄门没人了……” 我只是握着墨修的手,没有应声。 “问米秦家按算,在你出生……在龙岐旭那个女儿出生的那天,就已经死光了。你认识的那个秦米婆,不过是借着回龙村那具升龙棺活着。”风望舒声音连稚气都脱了。 朝我冷声道:“射鱼谷家,真正意义上的血脉,只有死掉的那三个。于家死得只剩于心眉了,你以为于心鹤为什么要用命换一个婴儿出生?是因为什么所谓的情爱吗?她们都死了,还有什么情爱可言!” “风家……”风望舒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朝我冷声道:“连风羲这位家主往下算,到三岁才开始修习的,一共只有一千六百四十七人。加外门不修习的风家子弟,也就四千五百八十九人。” 风望舒一个个准确的数据朝外蹦:“现在那酒店边,给每个参与这件事的玄门中人发自杀式防护服,到现在,也不过发出去两万七千八百九十四件。” 我听着这些具实的数据,感觉心一点点的发沉。 玄门中的情况我大概知道,好像一个个家族都没落了。 就像于心鹤说的,他们操蛇于家,神之脉注定要断绝,谷家也一样。 “现在还在发动玄门中人参战,可就我们风家统计,就算所有玄门中人都参加,最终人数不会过五万。可人家为什么要参加?”风望舒呵呵的嗤笑。 瞥了何极一眼:“好吃好喝,好玩的不好吗?现在物质条件这么好,谁愿意从小吃尽苦头,勤学苦练,磨练心志修个到人多的地方都不能用的破术法!” 风望舒那小小的身体好像爆发出无尽的能量,指着我冷声道:“你……,确实非我族类。可我们风家愿举家相付,跟你求一个暂时拖延的机会。” “我知道墨修为什么不愿你去当这个蛇后。”风望舒慢慢转过身去。 轻轻喘着气:“因为你看重感情,就算是阿宝这个鬼胎,你养着养着,为了他也能拼了命。” “蛇君怕你到最后,对那些蛇娃生了感情,又控制不住它们嗜血的本性,夹在中间煎熬为难。”风望舒好像长长的舒了口气。 嗤笑道:“也是我们风家无能,号称人类始祖,传承万年,最终也不过是率先当了鱼肉!” 她笑着笑着,扭头看着我,目光扫过墨修,沉声道:“要怎样,才答应,条件任由你们提。” 墨修侧身挡住了我,伸手将我直接抱起:“如果不问米的话,我们先走。” 我知道墨修是为了我好,却还是朝他摇了摇头,轻搂着他的腰。 从他腰侧探头看着风望舒:“可你知道龙灵建了这个巢,张含珠抓了那么多风家子弟,明明可以关起门来喂食,等蛇娃壮大,一举攻出,打你们个措手不及。现在却按进食时间跑出来示威,可能就是想借你们逼迫我。” “风少主,如果她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逼我去当那个蛇后呢?”我朝风望舒嗤笑一声。 将头靠在墨修怀里:“龙灵啊,算计得很深,或许现在的结果,就是她早就算好了的。” 第510章 天道之外 我不知道龙灵为什么要给我建个巢,让我当个蛇后,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无论我的血能开蛇棺也好,这些蛇娃和我有血缘关系也罢,并不是我有什么不同,而是因为我体内这颗心。 龙灵和阿熵做这些,也都是因为我体内这颗本体蛇的心! 可就算我掰开了说,当蛇后这事,可能是龙灵算计的。 风望舒依旧沉眼看着我:“就算是她想要这样,我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暂时按她算计的走下去!” 我沉了沉眼,心里也明白,风望舒说得没错。 这才是龙灵厉害的地方,她一旦出手就是阳谋。 阴谋诡计是见不得光的,一旦被戳破就实施不下去。 可阳谋,就算掰开揉碎,大家知道是她在搞算计,也依旧没有办法避开。 “够了。”墨修突然沉哼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 沉眼看着风望舒:“风少主是当本君不存在吗?” 风望舒眼睛跳了跳,紧抿着嘴,想说什么。 可抬眼看着墨修,眼泪水却扑簌扑簌的朝下掉。 她长相比较幼,平时都是满脸狡黠的笑,这会眼泪委屈得无声掉下来的时候,滑过皎洁的面庞,如同梨花带雨。 尤其是那双眼睛,含着泪光,扑闪扑闪的,好像发着亮,又好像那泪水无声的控诉着什么。 别说墨修了,连我看着都有些心疼。 “风长老。”墨修却冷哼一声,直接转身看向风升陵:“风少主重伤初愈,既然这里这么危险,就送回风城好好养伤吧。” “现在外面玄门众人集结,正是要激励人心的时候,风少主这般哭,如果让玄门中人看到了,风家主的事情,根本不用瞒了。”墨修声音冰冷。 冷笑道:“而且风少主也知道,何悦和本君都非你族类,能相帮,不过是情谊。” “何悦如若有狠心,就当了这个蛇后,继任了风家家主,再率心而为,岂不是更好?”墨修转身,直接坐在我身边。 沉眼看着风升陵和何极:“你们现在说这些、这做些,不过就是拿准了一点,何悦重情,贪这点温情。所以龙灵逼她,你们也是在逼她。” 墨修语气并没有什么波澜,沉而平稳,却如同一击重锤,对面的三人脸色都是一变。 何极率先想到了什么,脸带羞愧的对着我和墨修作了个揖,紧握着拂尘,二话不说,直接就走了。 风望舒那扑簌扑簌掉的眼泪似乎也顿住了,有些错愕的看着墨修,又转眼看了看我。 重伤后微粉发白的唇似乎抖了抖,失魂的后退了几步,有些失落的看着墨修,好像无比的伤心。 整个人当真如经暴雨的梨花,退去了颜色,连身上那件五彩的裙子都黯淡了许多。 连退了两步,这才幽幽的朝我和墨修行了一礼:“多谢蛇君提醒。是我……是我想多了!” 她整个人抖得厉害,眼睛不停跳动的看着我,艰难的道:“对不起。” 风望舒最近确实委屈,受的打击也多。 先是被龙灵两把石剑穿身,毫无还手之力;跟着又被墨修当众退婚,脸面丢尽。 这个时候出来,还要出来做这些事情,确实也为难她了。 可我又不是圣母,自身难保,也没有多少同情给她。 只是坐在墨修身后,朝她点了点头:“风少主如果有空的话,多注意关着龙灵的那间石室吧。从知道那条本体蛇留过一道神识在那里,我一直都想去看看那些石室的,龙灵或许很想知道那条本体蛇与风家的关系。” 话还没说完,坐在我前面的墨修身体瞬间就紧绷了,扭头看着我。 那双黑亮的眼里,带着痛苦的神色。 他对那条本体蛇,一直有着极高的戒备。 我对上墨修的眼,却还是朝风望舒沉声道:“我就怕龙灵连自己都拿来博……” 现在就怕,我们以为能困住龙灵的石室,也不过是她想去的地方。 那些石室,对风家很重要。 风望舒脸上闪过担忧,和风升陵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似乎有些坐不住了。 我见状更确定了那些石室的重要性,身体微微往前,握住墨修的手。 朝风望舒道:“学校里面的事情,由我和蛇君处理吧。蛇君既然笃定那些蛇娃吸食了血袋,能让蛇娃明天不用进食,那我们有一天的时间来解决。” “风少主要知道,就算我当了蛇后,掌控了那些蛇娃。可那血蛇纹身不解,那些女子依旧会源源不断的生下蛇娃。破了学校这个巢,依旧会有另一个巢。”我紧握着墨修的手。 墨修也反握着我,好像给我无尽的力量。 我朝风望舒笑了笑:“风家在学校里还有六百二十二人,可学校里的师生上万啊。如若后天中午那些蛇娃进食前,我们还没有找到办法,我会再进入学校,看能不能控制住那些蛇娃,如何?” 风望舒看了看我和墨修紧握着的手,点了点头:“我先回风城,这边有什么事,你和蛇君直接安排风长老就行了。” 她朝风升陵打了个眼色,光着的脚轻轻一点,就离开了。 墨修紧握着的手,在我掌心勾了勾,朝风升陵道:“麻烦风长老取那两个女子血蛇纹身处的血液出来,涂在四枚鸡蛋上,然后埋入米中。” 问米的事情,墨修知道的并不比我少。 风升陵脸色凝重,朝我们作了个揖,就退开了。 “风家。”墨修等风升陵离开,这才冷哼一声。 沉眼看着我,张嘴想说什么,可想了想,却又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无奈的道:“现在知道为什么不让你贪念这些感情了吧?风家其实有两手准备,从你和何辜两处入手。” 何辜进入学校了,也不知道和张含珠谈了什么。 我有些疲惫的躺在病床上,紧握着墨修的手,手指在他掌心圈了圈。 墨修虽有人形,却跟人不同,没有指纹和掌纹。 当初天眼神算看到我,给我看出了天命。 可见到墨修,就知道他是蛇君。 也就是说,墨修也是天道之外的存在,并无命数可言。 为什么我却有命数?现在还有蛇娃这么多孩子? 我侧了侧身,转头看着墨修:“那些蛇娃和我有血缘关系,我为母,那这些蛇娃的父亲是谁?” 这话一问出口,墨修的脸色更黑了,隐隐的夹着怒意。 第511章 不是好蛇 我本来只是好奇,这些蛇娃明明是那些女孩子腹中生下来的,却和我有血缘关系,随口问了下父系。 可看着墨修的脸色,小腹又有些隐隐的胀痛,马上猜到,这些蛇娃,怕是和墨修没什么生物学上的关系。 忙低咳了一声:“现在医学发达啊,别说蛇棺这么厉害可以造躯壳。光是人就可以体外受精什么的哈……” 墨修摇头苦笑,伸手搂着我,趴在我肩膀上,苦笑道:“我估计那些蛇娃的父亲是柳龙霆吧。” 在这些蛇娃出现前,柳龙霆和熙熙在那情侣酒店滚过。 龙灵吸食了他的精气,然后第二天熙熙腹中就有蛇娃了…… “柳龙霆啊……”墨修好像磨着牙,趴在我肩膀呵呵的苦笑:“你说得没错,我真不该留着他的,没想到他给我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 我听他那声音无比的苦涩,原本对于问这些蛇娃父亲的事情,还有点愧疚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墨修这苦涩的笑,我居然越想越好笑,结果一时没忍住,居然真的笑出声来了。 这大概就是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吧。 其实蛇娃这个事情吧,光是从生物学上讲,跟我和墨修也没太大的关系。 就像我这具躯体,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可从情感上来讲,是我的孩子,却又和墨修没关系,反倒和柳龙霆有关系,这对于墨修而言,确实有那么点不对味。 听着我的笑,墨修有点微恼。 撑着我肩膀,将我微微推开。 似乎想发怒,可目光闪了闪,却伸手抚了抚我的唇角,有些欣慰的道:“很少见你笑得这么开怀。” 我不由的低咳了一声,这才感觉这样放肆的笑墨修,确实有点不太厚道。 “何悦。”墨修却侧着身体,俯身摸了摸我的脸:“如果实在是太累了,就回巴山吧。” “巴山最不太平。”我理了理思绪。 抬眼对上墨修,苦笑道:“阿熵当初让于家先祖搬摩天岭去巴山,你说是为了什么?而且那条魔蛇也好,那条叫墨修的蛇也罢,都出现在巴山。还有龙灵为什么要造蛇棺离开巴山?这些都是迷,可都与巴山有关。” “其实龙灵想建巢根本不用搞这么麻烦,蛇棺不是可以养躯体吗?”我盯着墨修。 有些疑惑:“当初你开蛇棺,那么多躯体,而且都挺强大的,龙灵为什么不直接放出来?这杀伤力,不比这些才生出来的蛇娃强?” “不知道。”墨修也有些无奈,沉声道:“他们创造了我们,算是我们的神。他们的想法,不是我们能猜透的。先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来吧。” 他手指并没有收回,在我脸颊上戳了戳,似乎还想看我笑。 或许因为墨修最近接连出丑,反倒没那么高冷了。 我拍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墨修倒也不生气,将手缩回去,沉声道:“等龙岐旭夫妻过来,我会再去一躺清水镇的。” “找柳龙霆?”我瞬间明白墨修的想法。 他低头亲了亲我的嘴角,磨着牙苦笑道:“毕竟那些蛇娃也是他的孩子啊……怎么能让他这么安逸的躲在清水镇。”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又有点想笑。 墨修轻叹了口气,门外就传来了风升陵敲门的声音。 他伸手将我拉起来,低声道:“现在天还没亮,你可以休息一会。” “不用了。”我感觉自己在竹林中躺的那一下,似乎精神恢复了很多。 墨修见状,将手伸进袖兜里,居然将那瓶竹心清泉掏了出来,倒了一杯给我:“竹怀正气,这竹心清泉,对你有好处。一天三杯,无论是滋身还是养心,都挺好的。” 我看他倒了满满一竹杯,竹叶香再次涌出来,也没客气的喝掉了。 只是将杯子送还的时候,有些好奇的道:“真的只有这么一瓶吗?” “嗯。”墨修有些低咳了一声,将竹瓶收好:“我见你喝得挺好的,趁苍灵的意识跟着何辜往学校去了,悄悄偷的,这会他估计想哭了。” 这…… 不过想着墨修还有抢风家蛇纹典籍的先例,还当场悔婚,确实算不得什么好蛇。 又是给我喝的,我也就只当不知道,低咳了一声,就去给风升陵开门。 他东西准备得挺齐全的,将两个米升递给我道:“熙熙和匡英的父母我们都找来了,问米借父母气息更准备些,需要叫他们吗?” 我一想到要见家属,忙摇了摇头:“不用。” 那鸡蛋已经埋在了米里,我看着被血水染红的米粒,朝墨修道:“麻烦蛇君了。” 上次我在巴山问米寻阿宝,却找去了九峰山,极有可能是龙岐旭夫妻用什么干扰了气息。 墨修沉眼点了点头,身形一晃,瞬间化成一道蛇影,先是围着这房间转了一圈,跟着好像变得虚无,刹那间就不见了。 “有无之间,光影交错。”风升陵看着墨修消失的蛇身,轻叹气道:“蛇君好像又强大了。” 我只是将那个写着匡英名字和生辰八字的米升缓缓打倒,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伸手将那两枚沾血的鸡蛋捧在掌心,双手合十,额头慢慢抵在虎口。 墨修的实力确实又大增了,而且性情好像也变了。 原先高冷而且傲娇,现在却似乎瞬间就接地气了。 性情突然的变化,只有一个可能。 我轻呼了口气,阖着眼,将这些纷乱的想法散去。 脑中想着匡英的模样,以及那些在她腹中生生不息的蛇娃,还有脚踝处缠着的血蛇纹身。 虽然熙熙和柳龙霆有了实质的关系,可匡英和张含珠是好友,走得很近,我和匡英接触,也比熙熙多,所以问米起来,知道的多一些。 就在我在心底一遍遍念着匡英名字和生辰八字的时候,似乎有无数痛苦**的声音就在我旁边低唤着。 我脑中一痛,连掌心都似乎被什么刺痛了一下,手不由自主的就松开了。 两个鸡蛋随米粒落地,直接就碎了。 清色的蛋液和明黄微红的蛋黄在米中涌动,瞬间就将所有的米都糊住了。 米粒上沾着的血,又将蛋液染红。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蛋液渗透了米,还是血米染红了蛋。 我看着这狼藉的情况,有些愣神。 “这是失败了?”风升陵有些好奇的盯着这糊着蛋液的米:“我再去准备。” 我朝他摇了摇头,只是沉眼看着这糊成一团的血、米、蛋。 墨修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我身边,低声道:“那血蛇纹身的东西,就在这医院里。” 第512章 生老病死 风升陵听说这血蛇纹身的东西就在医院,还有些不相信,转眼看着墨修:“这边出了事,医院被我们买了下来,能转走的病人我们都联系了上级医院接走了。剩下的只有一些病得很严重的,或是转不走的,以及我们风家人。” “那些病人不可能搞出血蛇纹身这些的东西。”风升陵说着,沉脸想了想:“蛇君是因为医护人员有问题,还是认为风家有人被策反了?” 我看着那融合在一起的蛋液、米血,看着风升陵:“暂时还不知道。” 伸手将另一个写着熙熙名字和生辰八字的米升捧到了手心,这次我并没有将米和蛋倒出来,只是连米升一起捧着。 指尖在米升边轻轻摩娑着,心底轻轻的唤着熙熙的名字和八字。 这次墨修并没有走,就站在我旁边,沉眼看着。 空气中蛋液的腥味慢慢散开,或许是掺杂了米和血,与消毒水混合在一起。 那味道有点怪,像是蛇才出洞时的腥味,又好像男女交欢时那种特定的味道。 这些味道进入鼻息,我头慢慢的有些发昏,手脑之间好像有什么引力,引得我慢慢垂头。 额头轻轻贴在米上,微凉还有些硌得生痛。 那种奇怪的味道更浓了,我脑袋慢慢发昏,脑中一时闪过男女四肢交缠,低喘轻吟,挥汗如雨的画面。 可随着一声娇吟,那看不清面目的女子似乎昂首痛叫了一声,原本尽是沉迷的脸上,闪过无比的痛苦,汗水湿透的发,缕缕如蛇缠在她光裸的脖颈之间,好像以将她勒死。 我现在对头发比较敏感,注意力不由的盯着那些湿透如蛇的黑发。 就这意念一动,那些湿透的发蛇好像都活了起来,一条条昂着看着我,发端瞬间炸开,无数的黑发朝我射来。 我脑中瞬间闪过自己当初黑发涌动时的样子,那些黑发似乎逆向朝脑中扎去。 痛得我闷哼了一声,眼前一各种画面闪过,各种情绪好像随着那一根根的头发扎入脑中。 跟着一股寒气从膏肓涌出,然后一双手稳稳的托住了我的脑袋。 墨修将我的头紧抱在怀里,沉唤了一声:“何悦。” 他十指插入发间,在脑上几个穴位摁了摁。 那种尖悦的痛意,随着墨修手指摁动,而散开。 我缓缓睁开眼,看着手里紧捧着的米升。 从头到尾,我都紧捧着这个米升,没有让里面的东西磕到。 但这会,那股蛋液混合着血米的味道,又从米升中涌了出来,不家着蛋液涌动带出的白色泡泡。 不过眨眼之间,那些血米中间就爬出了一条条头长黑点,形如细蛆的米虫。 这些米虫如同泉水一样,不停的朝外爬,不过刹那之间,我捧着米升的手上,就全是这种头顶一点黑的米虫。 “给我。”墨修在我太阳穴摁了摁,托着我的手,接过那米升道:“找到是谁了吗?” “如果这些米虫大点,再有分叉多尾,长着一张人脸,就有点像人面何罗啊。”风升陵却看着那涌出来的米虫。 沉声道:“米突然生虫,这是有什么生机吗?” 我看着在手上爬动的细细米虫,它们身上有的还沾着米上的细灰,有的还沾着血水和蛋液,爬动间,带着丝丝的痒。 可没多久,这些米虫就不动了。 墨修也没用术法,只是握着我的手腕,轻轻抖了一下。 这些僵死的米虫就从我手上掉落在地上,而那米升里却依旧有着米虫不停的爬出来。 “生老病死,人间疾苦,生生不息。米生虫,既是生,亦是死。”我看着那不停涌动的米升。 抬眼看着墨修:“他就在医院。” “不用开蛋看下吗?”风升陵似乎有点不解的看着那米升:“为什么这两个女孩子问米的结果不一样?” “因为熙熙才是生机的开始。”我盯着那些朝外爬了没多远就死的米虫,眼前闪过那些从树上倒垂下来的蛇娃。 墨修握着我的手,将我拉起来,引着水冲洗着我的手。 朝风升陵道:“留下的病人和医生都在哪里?” 风升陵愣了一下,连忙道:“我们统一将原先的病人和医生都转到住院部那边去了,现在过去吗?能找到是谁吗?” 温热的水冲着手,墨修一下又帮我烘干了。 我看着自己覆着美人皮粉嫩的手指,朝风升陵道:“我们先去那边看看吧。” 风升陵看着我,目光有些沉,却还是点了点头:“好。” 墨修帮我将衣服理了理,朝我轻声道:“生老病死,本就是轮回。” “她们很会找地方。”我想到问米时,脑中闪过的那些痛苦的声音。 我在巴山之外,神念并不强,可刚才问米,居然通神看见了。 证明那制血蛇纹身的东西,也有着很强的意念,强到就算我不在巴山,也能感应得到。 风升陵这会明显猜到了什么:“生老病死,轮回不息,都逃不过医院。有垂死之间,强烈求生的;也有日夜受病痛折磨,痛苦不堪的。可也有婴儿出生的欢喜,大病得愈的轻松。” 他好像有点沉重,转眼看着我和墨修道:“是我们……” 我嗤笑一声,跟着风升陵下了楼,看着远处闪亮着灯的住院部:“风家都超脱于玄门之上,自然不会再感知普通人这种疾苦了。” 所以风家一直在查那个血蛇纹身,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因为他们不会生病,也不会理解那种痛苦。 风升陵面露出羞愧的表情,带着我们朝住院部走。 这会天还没亮,按理说除了我们这些熬夜奋战的,应该都还在睡觉。 可我们一上到二楼,就听到痛苦的**声。 并不是那种清醒的,而是在梦中无意识的**。 也并不嘈杂,就是时不时这个病房有谁呓语的低呼两声,那个病房有谁低低的呵气…… 风升陵朝我和墨修看了一眼,低声道:“纹血蛇的可能是个普通人,如果不是病人的话,就只剩医生了吧?” “要不要把留院的医生名单调出来?”风升陵这会眼角有些激动,已经掏出手机发信息了。 风家的执行力是很强的,有风升陵去办这些事,我和墨修都很放心的。 在二楼的病房中转了一圈,这是低楼层,所以住的都是年纪大的病人,方便他们下楼检查什么的。 我和墨修一间间的看了看,有的有子女陪床。 有的只有一个人躺上床上,翻来覆去,似乎哪里都痛得睡不着。 不过并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就在我和墨修准备上三楼的时候,就见一个值班中年医生穿着白大褂,拿着张单子急急的从步行梯往上跑,在楼道口跟我们碰上了。 那医生一手里拿着张化验单,一手拿着手机,正低低的交待着说加什么药。 见到我们,虽皱了皱眉,却还是一步跨着两个楼梯急急的朝上跑了。 我看着他健步如飞的样子,听着他低淳的交待添加什么药。 转眼看向墨修,他朝我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第513章 如若为神 有墨修确定,我心里也安定很多。 朝风升陵指了指楼道的监控,风升陵立马握着手机,将这栋楼所有的监控都调了出来。 不过医生就在四楼,挺好找的。 我们刚到四楼,就听到那个医生沉沉的喝着:“再来!调大!” 跟着还有夹着仪器和护士低低说着什么的声音。 四楼并不像二楼那样安静,很多病人穿着病号服,面容憔悴,手上带着留置针,站在走廊里朝那病房里看。 墨修眼力比我好,不过是瞥了一眼,就将我搂住:“已经确定是他了,我来就行了,你回去休息一下。好好想想怎么见龙岐旭夫妻来吧。” 他这是想用龙岐旭夫妻分散我的注意力,让我走? 我听着病房里,那医生又高声说了什么,跟着有护士走出来,将围观的病人驱散。 一个用热毛巾敷着手腕留置针孔的阿姨叹了口气:“希望钱医生能救回来吧。” 旁边一个跟她同病房的,只是面无表情的道:“这次救回来又怎么样。才三岁,身上针都没地方扎了,没一块好肉。这么小,心脏捐赠不会有的,救活了,也不过是再受罪,还不如死了算了。” “也不能这么说……”那阿姨捂着毛巾,叹了口气,幽幽的道:“才三岁啊。” 我站在走廊上,看着护士急急的将门关上,从门上的玻璃还是可以看见,里面好像又急急的将帘子拉了起来。 有点明白墨修为什么不想让我看了。 至少有了阿宝之后,对于这种小孩子吃苦受罪的事情,我承受能力小了很多。 “你先去休息,我来等他。”墨修搂着我的肩膀,朝我沉声道:“就在楼下等我就行了。” “没事。”我朝墨修笑着摇了摇头,直接走到那病房门口,推开门进去。 护士正在帮忙,捂着看了我们一眼道:“医生正抢救病人,快出去!” “拉开帘子,让他们看吧。”那个医生低沉的声音传来。 那护士愣了一下,拿着仪器似乎还要说什么,可身后的风升陵敲了敲胸口那道青虹标记。 那护士脸上闪过丝丝厌恶,却还是将帘子拉开了。 病床上平躺着一具小小的身体,还没阿宝…… 呸! 这念头刚出来,我就忙在心底“呸”了一下,怎么能和阿宝比,不吉利! 不过这具身体真的很小,说是三岁,其实看上去最多也就一岁多的样子。 四肢枯瘦发黄,身体上绑满了各种仪器,稍露着点的肌肤上,要不有着针孔,要不就是青紫一团的,连额头和脚底都是这样的,真的是针都没处扎了。 那医生正在全力抢救,病床对面的窗户边上,站着一对夫妻。 两人都脸色憔悴,看上去无比的苍老,也看不出实际年龄。 丈夫紧紧的搂着妻子,两人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盯着那医生的手,和病床上的孩子。 随着医生的手一下下的摁着,他们的眼睛也就这样直直的看着。 要控制好力度,医生额头的汗水顺着口罩的系带朝下滑。 旁边的护士几次戳了戳他,指着一边的仪器朝他摇头。 可那医生依旧一下又一下的摁着。 过了许久,我眼看着那医生吸了口气,跟着在口袋里摸了个什么。 转眼沉沉的看了看我们:“等我一下。” 我心中瞬间咯噔了一下,他知道我们是谁,也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他。 他说完,就搓了搓手,复又在那孩子胸口摁压着。 风升陵本能的上前一步,墨修却搂着我微微侧身,将他拦住,朝他摇了摇头,目光扫过窗户边的那对夫妻。 那孩子的父母依旧麻木的看着病床上的孩子,好像我们有没有根本不在意。 风升陵看着他们,微微叹了口气,明知道那医生在心里藏了什么,却也没有再出手了。 整个病房里,只有医生重重喘气,一下又一下摁压着,和仪器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滴”的一声响,划破寂静的病房。 那医生重重的松了口气,朝护士交待了几句。 然后扭头看着那对依偎在一起,脸色僵硬麻木的夫妻:“你们放心,这边已经联系上了心脏捐赠的人,等他情况稳定下来,就能手术了。” 那丈夫看着医生,依旧麻木的点了点头,似乎根本不知道医生说的是什么。 护士跟着围着那孩子,一通忙乱。 那医生看了我们一眼,朝我们指了指外面:“去外面谈吧。” 墨修搂着我,看了那对夫妻一眼,丈夫这会似乎回过神来,好像将妻子又往怀里搂紧了一点,嘴唇颤抖的在她耳朵说了句什么。 那个妻子原本麻木的脸先是抽畜了两下,抬眼看了看丈夫,见他点头,这才扭头看着医生,跟着猛的就跪了下去,对着医生重重的磕着头。 一直到我们走到外面,将门关上,寂静的病号里,这才传来了嚎啕的哭声。 那医生却头也不回的朝外走,朝我道:“两夫妻熬了五年,做了三次试管才生了这个孩子,先天性心脏瓣膜病,装过人工瓣膜,可太小了……” 那医生似乎呼了口气:“三岁,几乎都和父母住在医院。更换瓣膜已经没用了,只能换心脏。” “你不该这样的。”我听着病房里那个妻子嚎啕的大哭声,朝那医生道:“你救活他,又不能让他脱离痛苦。而且儿童心脏捐赠,比成年人更少,你这明显是在骗他们。” 哪家的孩子不是个宝? 成年人可以自主捐赠遗体,可孩子呢? 哪个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死后还承受那些痛苦? “你就是龙灵?”那医生站在护士站,将口罩扯下,丢进垃圾桶里。 转眼看着紧搂着我的墨修:“那你就墨修蛇君咯?” 他似乎很有兴致的打量了我们两眼,反手扯过护士站的一本病历,在上面填着什么,朝我道:“我知道你们,也知道你们迟早会找到我。” 他朝我们点了点胸牌,自我介绍道:“钱中书。” 墨修只是冷呵一声:“你既然知道我们找到你了,就不该给那对夫妻希望。” “我答应的事情会做到的。”钱中书将病历本翻了翻,又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朝我们笑道:“我值的夜班,七点半交班,还有一个小时四十分钟。你们方便的话,可以让我再巡一遍房吗?” 钱中书握着病历本朝我们晃了晃:“有些事情还是该和病人交待好的,要不以后我不在了,他们连药都不会再按时吃。” 我盯着他,突然想到了老范。 他背着邪棺,明知道我不会去找他,可他却主动找上了我。 告诉我,有些东西总会超越生死的。 可钱中书,就站在生死线上,依旧关心着这些病人。 病房里那嚎啕的哭声停止了,那个妻子好像在和谁打电话,声音哽咽抽气中却又夹着欢喜:“妈。钱医生……呵!呵!” 她说着,也不知道是笑,还是抽着气:“说有人捐赠心脏了,宝宝有救了!呜呜……我们宝宝有救了!” 钱中书朝我们晃了晃病史,侧耳听了听:“你看,碰到这样的病人,每个医生都会恨不得自己是神。如若我是神……” 他目光看着病历,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第514章 求生之欲 钱中书对于为神不太了解,他认为的神,就该悲天悯人,救济苍生。 可我知道的神不是这样的! 我转过身,看着墨修,朝他点了点手腕。 墨修朝我笑了笑,明显知道我的意思。 可还没开口,风升陵就正了正神色,毫不避讳钱中书就在旁边,低声道:“尽早解决吧。他既然知道我们会找过来,却没有逃,还这么配合,肯定是有后手。早一步找到解决血蛇纹身的办法,也好早一点控制学校里源源不断生出来的蛇娃,少出生一个蛇娃,也是就少一份杀戮。” 我只是沉眼看着他,风家在普通人中,也算是“神”了吧。 所以他们关心的并不是某个人,而是整个人族。 个体与种族之间,风家只会选择种族! 风升陵却任由我打量着他,依旧沉声道:“何家主放心不下,这边的病人,我可以让风家的医生接手。久伴的父亲过来了,他是心胸科的权威。今天龙家主也会过来,何家主也该早点解决这边的事情,去见见吧。” 又是提醒我龙岐旭会来,看样子谁都知道,我对见龙岐旭夫妻很紧张啊! 风升陵说着,还看了一眼在旁边病历本上写着什么的钱中书,沉声道:“蛇娃的命也是命,如若这天地间还有神,也不会只是人族的神。天下苍生,皆受神泽,凭什么只救人?” 钱中书握着的笔顿了一下,沉眼看了看风升陵,目光落在他胸前那道青虹上:“风家不该是人族的守护神吗?那就该守护人族啊,那个孩子,为什么你们不救?” “他本就不该出生。”风升陵衣袖一摆,沉声道:“五年试管,三次才成,你就没想过原因吗?” “可他们已经很努力了啊?难道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有错?”钱中书啪的一下将笔放在病历本上。 冷笑道:“有很多试管婴儿是很健康的,这个只是……只是……” “只是他父母本身就有病。”墨修在一边幽幽的说了出来。 看了风升陵一眼:“风家去安排学校那边吧,这边我和何悦来。” 先天性的心脏病,有很多都是遗传的。 “蛇君。”风升陵脸色悲切的看着墨修,低声道:“现在不是计较这种个人生死的时候。那学校上万人,蛇娃怕是已破万数,每拖延一分钟,可能就有几个蛇娃出生……” “本君知道。”墨修沉眼看着我,朝我笑了笑。 朝风升陵冷声道:“风长老如若不信本君和何悦,我们走就是了。” 风升陵有些诧异的看着墨修,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赖皮的话。 不过在墨修面前,他也不敢太过放肆。 只是理了理衣袖,朝我作了一揖道:“何家主,那些蛇娃与你关系很深。多出生一个,何家主的羁绊也会多上一分。何家主当初落地生根,杀戮已深,如若这次再徒增杀戮,那天罚……” 我只是沉眼看着钱中书的病历,头也不抬的朝风升陵道:“多谢风老提醒。天罚落于我身,我就受着吧。” “何悦!家主她……”风升陵声音一顿,抬眼看着我,眼睛跳了跳。 我朝他笑了笑:“有劳风老先去学校那边接应何辜师兄吧,他可能会有收获。” 风升陵是想提醒我,风羲也命不久矣,让我尽量好好活着。 风升陵见我执意要陪钱中书巡房,有点吃惊,可目前形势对他们不太有利。 似乎还是沉吸了口气,朝我和墨修恭敬的行了一礼,直接就走了。 “神也忙啊,没时间看看这些普通人。”钱中书将病历翻了翻,居然还带着笑道:“就有劳两位陪我查房了。” 墨修只是轻笑,拉着我的手,和钱中书走着。 钱中书做事雷厉风行,一边翻着病历本,一边朝我道:“这边病房有两个病人,一个才住进来,心脏已经装了五个支架了。另一个住院很久了,在等心脏捐赠,其实也是在等死。” 等进去的时候,却发现正是那两个刚才在走廊里的那两个人。 那个捂着留置针的这会已经站在窗户边开始活动了,扭扭腰,抬抬腿什么的。 另一个依旧死气沉沉的躺在病床上,看到钱中书进来,也不过是瞥了一眼,似乎连话都不想说。 钱中书查看了一下他们的情况,交待了一些事项。 跟我们出来的时候,扭头看着我:“现在是提问时间,那两个哪个才是等心脏捐赠的?” 我顿时被他逗乐了,眨眼看着他。 钱中书胸牌上已经是主任医师,估计也开始带学生了吧,这是平时问学生问习惯了,居然问我和墨修? 一边墨修也低咳了一声,瞥眼看着我,憋着笑道:“你来。” 钱中书还拿笔敲了敲病历本,低哼了一声。 脸上居然还带着严厉,真的好像老师看学生啊。 我不由的哽了哽喉咙,有些无奈的道:“那个还满怀希望的?” 这两个人,一个还注意着捂留置针活血,还会运动;另一个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那个三岁的宝宝,好像都灰心意冷了。 钱中书却转眼看向墨修:“蛇君以为呢?” 不由的摸了摸脸,我现在这长相也没什么稚气了啊? 为什么他们对墨修,都比对我客气啊。 墨修轻叹了口气:“相反吧。” “听说你是巴山巫神,看样子是假的啊。”钱中书要笑不笑的瞥着我。 从厚厚的病历本中,抽了两份给我:“运动的那个,才是在等心脏捐赠的,如果没有合适的心脏,她活过三个月了。” “我在医院很久年了,人生病,先是恐慌,不愿相信;跟着就是心灰意冷,不愿接受治疗,承受痛苦,也不愿一次次在希望和破灭之间徘徊。” “可如若……”钱中书看了医院长长的走廊一眼,扭头沉沉的看着我:“病了很久很久,到了要死了,就又会激励出无限的活力,重新燃起希望和斗志。” “每个人到临死的时候,都会想活着的,无论多痛苦,都想活着!这大概就是死而后生吧!”钱中书朝墨修看了一眼:“听说蛇君出来后,先是沉睡,并没有经历人世,却看得比何悦透彻啊。” 我捏着那两张病历,有点苦笑不得。 钱中书这还真的是带学生一样,回答得好,就表扬。 不过扫了两眼,抬眼看着钱中书:“你这些都是听谁说的?张含珠?还是龙灵?” 钱中书说话多,可几次用到“听说”,也就是说,有谁将我们这些事情,都跟他说了。 可张含珠在复读学校,作息很规律,不可能经常出入学校。 而且血蛇纹身,在张含珠来前就已经有人纹了。 难道是龙灵? 可龙灵这样的存在,怎么会和钱中书说这到多? 第515章 医不自治 钱中书听我问及这些消息来源,居然又笑了笑:“有些问题要自己去思考啊。下一个病人吧!” 他这转场很快,带着我和墨修直接往下一个病房走。 或许知道言多必失,抑或是时间不太多了,钱中书没有再提问,只是拿着病历本,将那些病人的情况跟我说了。 他虽是心胸科的主任医生,可值夜班,整个住院部的病人都巡视了一遍。 可怪的是,每个病人好像都认识他。 有的拉着他,还嘟嘟囔囔的说半天。 一个尿毒症全身都肿得好像发亮,旁边摆着渗透仪的老太太还拉着他,看着我和墨修:“又带新学生啦?这两个学医啊?浪费了!那男娃娃长得这么好,去当明星啊主播什么的,不比当医生挣得多啊。” 那老太太还看着墨修,朝他招了招手:“伢子啊,别当医生,难熬呢。” “王姨,你这可不好。”钱中书有些失笑的朝那老太太笑,然后交待了几句:“我先查房。” 那老太太也不怕他,呵呵的笑,看着墨修道:“哎,不知道长得这么好的伢子难熬几年。” 钱中书目光顿了顿,只是笑着拿着病历朝外走。 等到了外面,才朝我们道:“她肾炎很多年了,以前一个月透析一次,现在,呵!所以她也不想再转院了,就在这等着吧。” 等什么,我们心里都清楚,不过就是等到死的那一刻罢了。 钱中书脸上闪过唏嘘:“王姨才是真的医学世家,她娘家和婆家大部分都是医生,丈夫活着的时候是神外权威。” 钱中书抿嘴看了看我:“神外一场手术时间很长的,他有一个月每天排着手术,然后一天凌晨刚从手术室下来,就在手术室门口……” 他眼睛看了看王姨的病房门:“猝死了。” 不过他也没喘气,复又笑道:“她儿子也是神外的,可前几年出了点事……” 我心不由的提了起来,听着门里那王姨还和同房的病人说着什么。 “就转行了。”钱中书呼了口气,带着我们继续走着:“王姨的儿子发动了很多关系,也没治好王姨的肾病,现在几乎不来医院了。不知道是不想来,还是不敢来!” 这会清洁阿姨已经开始搞卫生了,住院部就热闹了起来。 钱中书也加快了速度,留在这医院的病人要不就是不肯走的,要不就是走不了的。 有习惯性流产,只能卧床在医院保胎的孕妇;卧床太久了,手僵脚肿,痛苦不堪,也不能动,只能不停的揉捏活血。 钱中书还朝我笑:“这卧床还是好的,夏天才难受,我都见过一个想生个儿子的,大热天在医院躺着,丈夫要上班,婆婆合不来。她自己又不敢乱动,生怕流产,躺了两个月,后背都长褥疮了。” 也有壮年摔断了腰,高位截瘫的躺在医院的,只有一个老人家在照料着。 据说是工地上从事高危职业的,因为工资高很多。老婆要在老家照料两个读书的孩子,所以来陪床的是老人。 还有糖尿病晚期,双眼已经几乎看不见,足部已经坏疽、腐烂的老人家。 没有子女不管、只敢就近医院住着,拉着钱中书的手不停的说谢,可说着说着又哭着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但在钱中书问吃药时,却又很配合的将药吃下去。 一通转下来,钱中书越来越急,每换出一个病房就会看一下手表。 每个病人都有自己的痛苦,每个陪床的家属要照料他们,看着至亲承受着这些痛苦,也是煎熬。 墨修从头到尾都紧握着我的手,安抚着我。 我看着这些痛苦不堪的病人,说不动容是假的。 钱中书终究赶在交班前,将所有病人过了一遍。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什么自己要走了,或是有什么异常的情绪给病人,似乎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查房。 7点半的早上,太阳并没有完全出来。 钱中书握着病历,朝我们笑了笑:“去我办公室喝杯水。” 墨修握着我的手,沉眼看着他,点了点头。 钱中书的办公室并不是很整洁,电脑桌上堆着零乱的病历啊药盒子啊,还有吃完没丢的泡面盒,一进去办公室就是挥之不散的泡面味。 外套什么的,就胡乱搭桌子上。 钱中书还真只给我们倒了杯水,还是冷的。 坐下来后,这才抬眼看着我们:“是那个血蛇纹身的事?” 墨修帮我将水杯里的水捂热,沉声道:“是真的用血纹的吧?” “嗯。”钱中书也没否认,低笑道:“其实材料挺简单的,想输血的血源不多,可检测的血却很多,医院每天不知道要抽多少管血送去检测。” “那些血蛇纹身,其实不过是病人的血和陪床家属的血,以及一些看着病人痛苦的医护人员的血混合在一起。希望、痛苦、无重无尽的反复着,都在这些人的血里。”钱中书居然还慢慢的挽起裤脚,将脚踝给我们看。 他脚踝上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可钱中书从抽屉拿了瓶酒精,往脚踝一倒。 脚踝处的皮肤先是变粉,跟着慢慢的一片片血色的鳞片就长了出来。 “纹身也有隐形的。”钱中书将脚踝朝我们晃了晃。 将洒精瓶放进抽屉里,拿出一瓶暗红色黏稠如颜料的东西递给我:“血就是这个了,我就是将这东西给她,纹身我可不会。” “龙灵吗?”我接过那瓶血,沉眼看着:“她好像跟你说了很多话?” 包括我和墨修的信息,似乎还有很多私话。 钱中书只是呵呵的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病历放在桌上,朝我推了推:“我的。” 我皱了皱眉,接过那份病历,这次检测结果就在第一页:肝癌晚期。 钱中书这会倒是很平静了,在电脑上输入着什么:“医不自治啊。你这位巴山巫神看到这医院的情景,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捏着血瓶看着他:“神也不是什么都能做的,神本来就不存于世间。” “可他们既然创造了这些人,就该让他们更完美,也不是让他们承受这么多疾病!”钱中书对着键盘猛的敲了两下。 键盘跳动着,钱中书沉眼看着我和墨修:“你们受伤会马上愈合吧?而且不会太痛,也不会像这些病人一样日复一日的煎熬着,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死。” 他看向我的时候,目光落在我心口处:“巴山巫神,你说人这么脆弱,还要得这么多病,为什么?” 我捏着血瓶,张嘴想说什么。 墨修却搂着我往外推了推:“你将这血给风升陵,让他找到破解的办法。我和钱医生聊两句……” 我诧异的看着墨修,他居然也和钱中书有话聊? 想拒绝,墨修的手臂都稳稳的将我推出了办公室,将门关上就算了,还挥手施了阵法。 我捏着血瓶,看着办公室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心胸外科,主任医生,钱中书。 龙灵也和钱中书说了很多啊。 我胸口有些发闷,不由的伸手捂了捂心脏。 钱中书会做心脏移植手术吧,所以龙灵问了他很多话。 现在墨修也想问他这个吧。 第516章 再次挑拨 我看着钱中书的办公室门,隔着肋骨和血肉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里面那颗心跳动得很稳,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也没有特别强劲有力什么的。 如果不是有龙灵和墨修双向确认,我都不相信自己体内这颗心就是那条造蛇棺的本体蛇墨修的。 在我体内,真的是委屈人家那条厉害的一条蛇了。 我大概明白钱中书为什么和龙灵合作了。 捏着血瓶准备下楼找风升陵,可转过楼道的时候,就见那个三岁宝宝的妈妈,握着手机不知道在和打电话,一把鼻涕一把泪,嘴上却又咧着笑。 人真的是矛盾的生物。 我将血瓶给风升陵,他诧异的看着里面的血:“就只是血这么简单?那个医生没有骗你们?” “不只没有骗我们,还告诉我们怎么找出隐藏的血蛇纹身。”我将钱中书往自己脚踝上倒酒精让血蛇纹身显现的事情说了。 “只要找到了纹血蛇的材料,风家就有办法解决,何家主请稍等。”风升陵脸色一紧,捏着血瓶朝我道:“只是没想到人心之中的情绪,会有这么厉害。” 他明显很急,脚下一点,用了缩地成寸的术法,眨眼就不见了。 我一个人站在住院部门口,看着一个个陪床的家属带着疲惫和麻木,出来买早餐什么的。 正看着,却发现龙夫人穿着一身淡薄的春装,站在住院部门口的树下,远远的看着我。 她有着一张温柔而又恰到好处的脸,那双眼睛就这样柔柔的看着我时,朝我笑了笑。 那一瞬间,就好像我放学回家,她站在家门口等我,还一边和刘婶扯着家长,那么闲淡自然。 我看着眼睛一痛,缓缓阖眼,再三提醒自己,这些记忆不是我的,是龙灵的。 可就算不去理会这些植入的记忆,在我醒来的这大半年里,慈父严母,龙夫人虽然严厉,可每天晚自习龙岐旭接我回去,她依旧会站在家门口等我。 依旧会有着热腾腾的汤面,流黄的糖心鸡蛋,烫得翠绿的青菜。 我和龙夫人隔着住院部这些家属,就这样站着,路过的人都有些好奇,却又麻木的看了我们两眼。 她明显在等我过去,可我并不想再动了。 上次在巴山,我引水淹死地龙时,也是这样看着她。 墨修说得没错,就像一个眼巴巴看着父母要糖吃的孩子。 所以我这次不想再走近了,看了她一眼,完全将她当陌生人,直接就朝住院部里面走。 凭我还是对付不了龙夫人,还是要找墨修。 可我刚一转身,就见龙夫人已经站在了我面前。 她脸上依旧是那样温和且无奈的笑:“龙灵,我们谈谈。” 我听着她叫我“龙灵”,看着她眼里的无奈,好像又回到了清水镇那个家。 蛇棺的事情才发生,她带着我进厕所,让我脱衣服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满脸无奈。 张了张嘴,正要说我不是龙灵。 就听到墨修沉且高昂的声音传来:“何悦!” 龙夫人目光一凛,朝我走了一步,似乎想来拉我的手。 我本能的想避开,可她刚抬手,我腰间就是一紧,熟悉的气息传来,跟着墨修就搂着我后退了几步远。 旁边过往的人都诧异的看着我们,有的更甚至捂住了嘴。 龙夫人脸露微微的愤意,盯着我们。 虽然隔得远,她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响起:“墨修,你居然当众用术法,不怕引起这些人恐慌吗?” 她虽然是和墨修说的,可明显更是提醒我。 我心理有些好笑,墨修却当没听到,直接搂着我朝外走道:“钱中书我已经交给风家了,他们会看守到学校的事情解决的。配解药的事情,由风家去做,那个纹身的是谁暂时不用理会。” “何悦!”龙夫人似乎也有些发急。 也不顾人多,身形一晃,就到了我面前。 看了墨修一眼,脸上带着忌惮的神色。 却还是沉着的开口道:“蛇君,可否让我和何悦谈几句?” 明显她也看出墨修法力恢复了,所以倒也算客气。 墨修只是垂眼看着我,一幅要笑不笑的样子:“当初龙夫人离开清水镇,也是这般说的吧?和我谈几句?现在怎么变成跟何悦谈了?就是不知道龙夫人单独找何悦,龙岐旭是不是知道?” 龙夫人脸色微微发沉,柔和的脸上闪过无奈,只是沉眼看着我,轻柔的唤了一声:“何悦。” 听着她的唤声,我好像又回到了家里,每次她给我收拾完房子,也是这样无可奈何而又轻柔的摇头轻唤:“龙灵,你就不能自己收拾吗?狗窝至少也是紧实的一团,你这乱丢乱扔,倒像是乱抓挠的鸡窝吧!” 心头一阵阵的发着酸! 有些东西,不是你想断就能断的。 往墨修怀里侧了侧,我才沉吸了口气:“有什么事情,就这样说吧。毕竟大家都知根知底,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可为什么龙岐旭没有来?龙夫人目光闪过伤意,不过脸色却慢慢沉了下来。 朝我笑了笑,不再是那种柔伤的神色,而是很公式化的笑。 连语气都变沉了:“我来有两件事,一是想跟何家主合作,解决张含珠人间显圣的事情。” 这件事情与她们夫妻一起解决,在昨天早上风家那场婚礼就已经定下来了。 现在凭我们的实力,想解决张含珠确实很难。 我只是微微颔首:“那第二件呢?” “第二吗,就是来告诉何家主。”龙夫人沉了沉眼,低声道:“当初我离开清水镇,与蛇君之间有交易。” 我诧异的看着龙夫人,现在这时候,再说她与墨修之间的交易是不是有点晚了? 而且当初她们交易的是什么,我大概已经知道了啊? “我当初还录了音,何家主一听就知道了。”龙夫人从怀里掏出一部手机,握着掌心朝我递了递。 目光却盯着墨修:“蛇君应该没意见吧?” 我感觉身后,墨修的胸膛慢慢变僵,而且开始发冷。 一时有点好奇,正要问他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就见墨修手一挥,一道火鞭朝着龙夫人就挥了过去。 一经挥出,龙夫人随既然避开,可那火鞭明显与原先不同了,一击未中,昂首如蛇般瞬间缠绕将龙夫人困在中间。 随着火苗呼呼响动,火鞭一以化十,如同天罗地网一道将龙夫人困在正中间。 第517章 老谋深算 龙夫人面对条条火鞭,却根本不惧,手轻轻一挥,脚底泥土如龙般昂首而起,悬浮将她护在正中。 可墨修明显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手轻轻一挥,一道道雷电朝着龙夫人击了下来。 一时之间,天雷滚滚,整个住院部前,电闪雷鸣。 住院部门口的灯滋滋的亮了两下,啪的一声就碎了。 跟着整栋楼里都有着炸裂的声音传来,旁边停着汽车和电动车也开始发动了警报。 我袋里的手机,滋滋两声响,跟着就一阵发热,隔着衣服都烫。 急急掏出来的时候,就见屏幕上一片花一片绿。 龙夫人只是呵呵的笑:“墨修,你不敢赌!” 我转眼看向旁边面如沉墨的墨修,知道龙夫人再次提起的那个交易,对墨修和我的关系很重要。 心里无比累的朝墨修沉沉的点了点头,轻声道:“我先回去了。” 墨修目光发沉,伸手想来拉我,可手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去。 我听到后面砰的一声响,侧目看了一眼,就见一条由泥土聚成的土龙朝着墨修卷了过来。 他瞬间转身,和龙夫人斗到了一处。 就算知道这个时候龙夫人挑拨我和墨修的关系,可能是因为龙灵显圣的事情,可心头还是一阵阵的闷痛。 龙夫人那部手机里,不管有没有录音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里面的东西重要到墨修不敢赌,所以肯定会出手。 只要墨修出手,龙夫人要挑拨的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在清水镇时,龙岐旭夫妻就已经将我抛弃了,将我“献”给了墨修,现在又要来挑拨我和墨修的关系,还来充当好人。 就像很多抛弃孩子的父母,多年以后,再来寻找孩子。 总有很多逼不得已的理由,可伤害已经造成了不是吗? 那些被抛弃的孩子,并不是每个都能幸运的活下来的。 “何悦,你现在所承受的一切,包括你从蛇棺……”龙夫人在后面沉喝着。 可一道闪电刺得眼睛一痛,跟着惊雷在我身后炸开,我耳朵轰隆作响,龙夫人的话,我就再也听不见了。 脚也有些麻木的朝外走,就见风家子弟都腰带石剑,急急的朝这边走。 领头的赫然就是风升陵,他有些担忧的看了我一眼,立马朝后面道:“风瑶、风琪,送何家主回酒店。” 然后朝我道:“那瓶血已经送检了,我们会尽快找到分解的办法,到时还有劳何家主再入一次学校,解除掉那些师生身上的血蛇纹身。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吧。” 我朝风升陵点了点头,依旧朝外走。 那两个有着两面之缘的风瑶风琪立马跟了上来。 他们两个对我都很好奇,不停的打量着我,尤其是风瑶不住的朝我小腹看。 我走得并不快,身后电闪雷鸣以及风家念咒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来,风瑶他们也不时的回头看。 风琪更是担心的道:“蛇君又和谁打起来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是说蛇君与谁交换了什么,法力更强了吧?还有人能敢和蛇君打?” “闭嘴。”风瑶朝他沉喝一声。 忙转了两步,拉着我道:“何家主,车在这边。” 她还一路小跑过去,将车门拉开,朝我笑。 我瞥了一眼那有标号的车,也没有担心什么,直接坐了上去。 从车窗往外看了一眼,却见风家一道圆住形的石墙正从地面拔地而起,已然有旁边住院部的楼这么高了。 可石墙里面,依旧乌云滚滚,电闪雷鸣,隐隐的夹着蛇吟,龙夫人低喝,还有着风升陵的沉声说着什么的声音。 证明墨修和龙夫人还在开打,风升陵估计是在劝架。 住院部不少病人医生都趴在窗户,昂着看着这奇怪的景象。 风琪坐在副驾驶,也担心的看着外面:“这么多人看见了,公关后勤部得出动多少人,才压下去啊。” 他说着,扭头看着我,目光落在我小腹上:“何家主,听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很厉害?当初风城,那道遮天蔽日的黑影,就是你腹中的孩子弄出来的?” 我抬眼看着他,不由的伸手捂着小腹。 腹中这个蛇胎,才是阿熵想要的吧? 朝风瑶道:“开车吧。” 风瑶怒其不争的瞪了风琪一眼,然后发动了汽车。 身后电闪雷鸣远去,我耳朵慢慢变得安宁了下来。 到酒店的时候,很安静,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估计是已经完成了先前的部署。 我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墨修和龙夫人的事情,直接上二楼找问天宗的人。 何辜应该已经从学校出来了,不知道他和张含珠谈了什么,有没有套出点什么消息。 何苦应该带阿宝阿贝和于古月去问天宗避世了吧? 他们不在,我也算少了后顾之忧。 可到二楼,这次更离谱了,门都没关。 我还没进门,就听到龙岐旭爽朗的声音,和阿宝咯咯魔性的笑声,心里猛的就是一紧。 站在门口的何苦急忙跑了过来,朝我道:“对不起。” 我愣了一下,就见于心眉和何极也都站在门口,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何极更是紧握着拂尘,看了我一眼,居然转了方向,站到了阿问房间的门口。 反倒是于心眉脾气暴躁,直接走到我身边道:“这事怪不得别人,就怪你爸。阿问醒来,答应让我们送阿宝阿贝和于古月去问天宗避世。” “可我们到了问天宗山门外面,却被龙岐旭给拦了回来。”于心眉冷呵呵一声。 指了指门里,冷笑道:“他哄孩子倒是一把好手,阿宝已经叫他外公了呢。阿宝真不识好歹,怕是根本不知道龙岐旭原先对他做过什么吧。” 我转眼看了看何苦,她朝我点了点头,表示于心眉说的是真的。 现在阿问和何寿都重伤,问天宗实力最强的就是何极了,可对上龙岐旭,怕也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连风羲都受了伤,除了墨修,无论龙岐旭想做什么,没有谁能拦得住了。 如果他铁了心的要帮张含珠,而出手杀了我们这些人,我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怪不得下面的人都退开了,何极一直守在门口。 而墨修这会被龙夫人留住了! 龙岐旭夫妻果然老谋深算,成了最后的赢家! 第518章 心狠手辣 我不知道龙岐旭夫妻搞的这一出是本就合计好的,还是真的内部出了分歧。 朝何苦打了个眼色,示意她没事,这才朝里走。 屋内,阿宝被逗得很开心,趴着龙岐旭怀里,奶声奶气的叫着:“外公!外公!” 龙岐旭自来很有耐心,抱着阿宝用术法给他变幻着什么,任由阿宝在他身上手脚乱蹬,开怀大笑。 见我回来了,将阿宝抱在怀里道:“看谁回来啊?” 阿宝在龙岐旭怀里很兴奋,却并没有逃离他怀抱的打算。 只是搂着龙岐旭的脖子,朝我笑:“阿妈!阿妈!” 我沉眼看着阿宝,扫过龙岐旭搂着他的胳膊。 上次在巴山,这双臂化龙而出,多凶猛。 他既然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狠心做那些,又怎么可能抱着阿宝笑得这么开怀。 我慢慢的走过去,朝阿宝笑了笑,对着龙岐旭道:“抱着怪累的,让阿宝去玩吧,也该吃早饭了。” “等下我喂阿宝吃饭啊,好不好?”龙岐旭却扭头,将脸上的胡子朝阿宝蹭了蹭,惹得阿宝又是一通咯咯的笑。 然后朝阿宝道:“吃完饭,我带你去看姨姨啊,就在学校里哟。里面还有很多小弟弟小妹妹,阿宝见过了吗?” “见过了!”阿宝拍着手,原本清明的眼睛,慢慢的变成了竖眸。 或许是因为兴奋,还隐隐泛着血红的眼睛。 他自己却丝毫没有感觉,只是开心的道:“见姨姨和弟弟妹妹。” 龙岐旭抱着他,呵呵的笑,伸手抚着他的眼睛,朝我道:“何悦,谈谈啊?” 阿宝的眼睛被龙岐旭捂住,还以为是跟他玩,呵呵的笑。 我沉眼看着龙岐旭,笑着点头:“好啊。” 龙岐旭倒也很爽快,抱着阿宝亲了两口,就将阿宝放地上:“我们来玩躲猫猫,阿宝去躲,等下外公来找你哟。” 不知道龙岐旭做了什么,阿宝那双竖瞳的眼睛已经变得正常了。 阿宝呵呵的笑,直接就跑没影了。 我朝何苦打了个眼色,她立马就去找阿宝了。 龙岐旭倒也没有转弯子,直接开口道:“既然那些蛇娃出世了,为了避免伤及无辜,你还是按龙灵说的,去当那个蛇后吧。” 我不知道他说的这个龙灵,是造蛇棺的那个,还是他女儿。 不过并不重要了,反正目的就是那一个。 龙岐旭从怀里掏出一瓶血递给我:“你喝了,这些蛇娃就会认你为母了,当初你也不是这样收拢了阿宝吗?” 我看着那瓶血,握在手里,朝龙岐旭点了点头。 “何悦!”何极却直接抬眼看了过来,低声道:“你等墨修回来再做决定。” 我握着瓶子朝何极笑了笑,看着龙岐旭道:“龙家主会信守承诺的吧?” 龙岐旭点了点头:“只要你去,无论是问天宗的人,还是风家,或是其他玄门中人,我保证活得好好的。” “何悦!”何极听到这里,握着拂尘走过来。 站在我身前,看着龙岐旭道:“龙家主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什么叫我们活得好好的。” 我朝何极摇了摇头,示意他别乱动。 捏着那瓶血,直接当着龙岐旭的面,揭开盖子,仰头就喝。 何极还想出手阻挡,可他手刚一抬,对面龙岐旭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就听到咔的一声。 何极闷哼一声,抬起的那条胳膊就瘫了下去。 于心眉急忙跑了进来,伸手搀扶着何极,转眼看着我。 他们真的把龙岐旭想得太善良了,也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他笑呵呵的,就不会出手要人命了。 那血也不知道是谁的,放在这瓶子里保存得挺好,量也少,除了入嘴有些腥甜之外,倒也没什么难受的。 我一口服下,将瓶子随手丢进垃圾桶里:“龙家主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不能伤了张含珠。”龙岐旭沉眼看着我,一字一句的道:“留着她,交还给我。换这酒店所有人的性命!” “龙岐旭,你有病吧!”于心眉扶着何极,张嘴就骂:“你发什么神经啊,就算张含珠可能融合了你女儿,可她现在是个那些吃人蛇娃的……” 于心眉话还没说完,一口淤血就喷了出来,身体软软的朝地上倒去。 何极一只手虽断了,另一只手想去拉她,可刚一抬,就又是咔的一声,双臂都软软的晃着。 于心眉软软的倒在地上,一口又一口的血呕出来,身体不停抽畜,双眼翻白,看上去反倒有点像是癫痫。 从头到尾,龙岐旭坐在那里,连动都没动一下。 何极脸带惊色,看了看龙岐旭,又转眼看了看我:“你知道他这么厉害?” “不知道我会这么配合。”我有些失笑,看着何极垂着的双臂。 龙岐旭可不只是厉害,还心狠呢! 瞥了一眼阿问的房门,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也不知道阿问怎么样了。 “趁着午时,阳气正盛,去吧。别搞什么其他的事情,也别留后手。”龙岐旭低呵了一声,慢慢抬起手。 他掌心仰起,里面有着一条虫子。 不同于张含珠学校门口的那些,他掌心的是一条实实在在回龙村的人面何罗。 只不过这条虫子的脸虽然依旧漂亮,可顶上长了肉冠,身后并没有那种如丝般的身体,而是拖着长而肥硕的卵囊。 龙岐旭将掌心朝我举了过来,这虫子的尾端扎进了他掌心里面,紧贴着也不会掉。 居然还抬头朝我笑了笑,那张美人面上尽是媚态。 “这是母虫。”龙岐旭十分爱怜的摸了摸那只人面何罗头顶的肉冠。 朝我沉声道:“清水镇所有的人原本都是守护蛇棺的,可时过境迁,加上龙灵和阿熵起了分歧,人心也就散了。” “虽说延续千年,清水镇有些人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些守棺人的血脉了,可总有一些是的。”龙岐旭将掌心收回。 朝我轻笑道:“人面何罗在人体内蛰伏,会产无数的卵,附于血脉之间。鱼卵能蛰伏千年孵化,你要不要猜猜这人面何罗的卵,能在人体蛰伏多少年?” 龙岐旭说着,握着那只母虫的手掌微微用力。 我正奇怪,他这是想握死这条母虫? 就听到身后一声闷哼,跟着有什么一闪,风升陵直接从半空中落下来。 墨修一把将他拉住,可风升陵全身抽畜发烫,捂着喉咙似乎在抑制什么,墨修忙出手想施术。 可他刚一抬手,风升陵喉咙咯咯作响,跟着嘴里无数的细如白蛆的人面何罗拖着长长的尾巴,飞快的朝外爬。 这些人面何罗明显刚孵化,一出风升陵的嘴,就昂着那张美人面,朝四周娇萌的笑。 明显求生的本能,让这些虫子想靠脸,萌混过关! 可墨修冷哼一声,一道寒气涌去,连同风升陵都冻成了冰棍。 第519章 不抱希望 见墨修冻住了风升陵,龙岐旭也并不在意。 只是将掌心摊开,那只母虫好像有点害怕,往龙岐旭的掌心缩了缩。 一双美目却如同春波一般看着我,一脸怯弱无辜的模样。 “龙家主,这可与原先说好的不同啊。”墨修将风升陵朝门外一踢。 走廊外面,风家子弟急忙将风升陵接住,抬起来飞快的往楼下去了。 我往外面看了看,并没有见到龙夫人。 “蛇君也不像原先那样,法力尽失,马上就要消散了啊?”龙岐旭冷呵一声,往外看了看更是直接开口道:“梓晨呢?她居然没拦住你?” 梓晨就是龙夫人的名字,挺拗口的,所以我也一直没去特意的想这个名字。 墨修朝我笑了笑,径直坐到龙岐旭面前:“龙夫人没能如愿拖住本君,反倒暂时被本君困住了。” 龙岐旭眯了眯眼,看着墨修:“蛇君果然和阿熵又谈了什么交易,实力变得更强了吗?都能困住梓晨了。” “何悦,坐吧。”墨修似乎并不在意,朝我拍了拍身侧:“既然龙夫人被抓成了人质,现在应该换我们来提条件了吧?” 龙岐旭却只是将掌心的人面何罗母虫晃了晃,轻轻点了点那只母虫的腹部。 那只母虫脸上露出羞愧的表情,却突然脸色微变,张嘴无声的念着什么。 人面何罗用的是次声波,我们虽听不见,可也感觉不太好受。 而且明显龙岐旭是要发大招,我瞬间感觉不好,跟着就听到楼下传来了惊叫声。 龙岐旭做事向来有好几招后手,要不然也不会在见我喝了那瓶血后,还拿出这只人面何罗的母虫了。 客厅里一片沉默,可没过多久,就有几个风家子弟急急的上来:“蛇君,何家主。又有当初中人面何罗的体内孵化出来了。虽然我们按蛇君的办法,暂时用冰封术,将人封住了,可……” 那风家子弟看了我一眼,复又沉声道:“接到电话,从清水镇撤离出来的人群中,也有人发作了。” “人面何罗啊,终究是鱼啊,鱼籽千年不腐。”龙岐旭将掌心慢慢握起。 对我道:“墨修蛇君在意的只有蛇棺和龙灵,可何悦,你在清水镇生活了大半年,这些人你就不想救吗?” 墨修转眼看着我,张嘴要说什么。 我直接就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何悦!”墨修身形一晃,在门口拦住了我。 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却脸带苦色,低声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劳蛇君了。”我抬眼看着墨修。 伸手将他鬓边微乱的头发理了理,靠在他胸膛,低声道:“既然是我的事情,就我自己去办吧。就不劳蛇君作伴了!” “这蛇后的事情,关系重大,蛇君还是让她自己去吧。”龙岐旭呵呵的笑。 沉眼看着墨修道:“蛇君怕是忘了,就算你们俩个现在看上去再和谐,可蛇君做的那些事情,依旧是在的。现在是共患难,或许还能抱成一团。” “可等何悦进入学校,控制那些蛇娃,当了蛇后。与蛇君怕就是共富贵,就难了吧。”龙岐旭低低的笑。 扭头看了看我道:“何悦你说是吧?你知道这么多事情,却一直隐忍不发,连骂墨修两句都没有,更甚至还好言相向,是因为对墨修已然是平常心吧?” 墨修整个人有些失神,好像没听到龙岐旭的话,只是沉眼看着我:“既然不让我去,那你自己小心。” 说着掏出那瓶竹心清泉,直接往我手里塞:“这是苍灵的宝贝,你在学校里,一旦有事,打开这竹瓶盖子,苍灵就会感应到,就会去……” “不用了。”我将竹瓶直接塞回给墨修,抬脚就朝外走。 龙岐旭却依旧低声道:“蛇君身处局中,对何悦终究不太了解。她不怪蛇君,并非是放下了芥蒂,而是心中已死,对蛇君不报任何希望了。” “所以无论蛇君曾经对她做过什么,伤过她多深,她都知道,可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龙岐旭一字一句的说着。 我大概知道龙岐旭夫妻为什么一定要挑拨我和墨修的关系,可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因为事实就是这样的。 走到门口,习惯性的随手关门。 微微回头,就见墨修眼带伤色的看着我。 见我回望过去,却忙又勾唇朝我笑了笑。 那一笑,映着窗帘的光,有着几分灿烂,却也有着几分无奈。 我朝墨修点了点头,直接关上了门。 下楼的时候,何苦已经找到阿宝了,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直接将阿宝给弄睡了过去。 朝我小声道:“还送去问天宗吗?” 我朝她点了点头:“找白微一起。” 何苦瞬间好像想明白了,满脸喜色的看着我:“可如果她不肯呢?” “就说是我求她的。”我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看着何苦道:“她对我这颗心有点好奇,对何苦师姐也挺好奇的,想来何苦师姐想的话,总能让白微出手的吧?” 何苦抱着阿宝,朝我沉了沉头:“有白微出手,这次不会再出事了。” 白微身份很不一般,连风羲都对她很客气,好像和那位以战出名的武罗神关系也不错。 就算龙岐旭想再次拦截何苦她们,有白微在场,至少不会再受控了。 我伸手摸了摸阿宝的脸,心里苦笑了一下:原本想找个外挂的,结果给自己找了个软肋。 下了楼,一些风家子弟正将冻成冰棍的这些人搬上车。 楼上有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墨修和龙岐旭。 心中有些麻木了,其实龙岐旭说得没错。 我对墨修原先还是有情的,可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出来,那点情份又经得起多少消耗。 慢慢的也就没了,既然无情,不过是个普通人。 那墨修曾经对我做了什么,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就算是对上龙岐旭,风升陵这种,我还不是得委屈求全,共谋出路。 那对墨修,自然也该这样的。 我径直朝风瑶停着的车子走去,她和风琪似乎被风升陵安排,专门给我当司机的。 只是我才上车,风瑶就将一个很大的瓶子递给我:“这是风老给我的,说是配的解药。何家主知道是解什么的吗?” 这么快? 我看着有点诧异,为什么放心给风瑶? 可还有除了解血蛇纹,还有什么要解药。 见我也疑惑,风瑶忙又道:“风长老说已经在钱医生身上试过了,确实可以的。何家主知道是哪个钱医生吗?风老说并不用内服或是外敷什么的,直接用神念如雾般散开,吸入体内就行了。” 风瑶明显不知道这药是用来解什么的,好奇的看着我:“风老说这东西很重要,让我亲手交给你。” 我脑中疑惑更甚了,也就是说这东西确实有用的。 可我将钱中书给的血才风升陵,到配出来,才多久? 风家是原先就有解药,还是真的有这么快的效率? 不过这种事情涉及到学校上万师生,还有风家那六百多子弟,风家应该不会骗我。 我看了看这个大瓶子,想了想,找风瑶要了根系带,直接背着,让她直接送我去学校那边。 这会还早,竹林苍翠,清晨有竹叶还沾着露水,看上去很晶莹。 我背着那瓶解药,踩着厚厚的落叶朝里面走。 到学校门口时,却见墨修居然坐在校门口,身前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很多早点。 有馄饨,有包子,还有粥水。 墨修看着我,摆着筷子道:“还早,先吃了早饭再进去吧。” 我抬眼看着墨修,他一脸平静,脸上甚至带着暖暖的笑,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可他突然对我这么好,也是因为感觉到了什么吧? 第520章 钝刀割肉 感情这东西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 我看着等在学校门口的墨修,想到他最近先是追到清水镇阻止我开蛇棺,又是自己取消了婚约,直接再次找到了我。 这之后似乎就无比的忍让,想来也是感觉到了的。 这会学校的门还是关着的,并没有到午饭的时候,何辜估计也没有出来,因为没有谁说过何辜的事情。 我看了看坐在那里的墨修,他好像就是在等我去吃早餐。 朝他笑了笑,我走过去坐下:“龙岐旭呢?” “阿问醒了,何寿回来了,在聊着呢。放心,有阿问在,龙岐旭一会也杀不了这么多人。”墨修倒了杯豆浆。 特意在掌心握了一下,明显在调温度。 这才递给我道:“风家伙食挺丰盛的,酒店饮食是自助的,我就搬了点过来。这豆浆是现磨的,应该很香,你尝尝。” 豆浆带着一股浓浓的热香扑面而来,我接过杯子,捧在掌心,朝墨修笑了笑,一口气喝完。 墨修又将馄饨递给我:“鲜肉的,没有虾,不过白微吃得很好,味道应该可以。” 我从善如流,接过碗,依旧笑看着墨修,一口一个的吃着馄饨。 墨修伸手拿过杯子,又倒了杯豆浆放在我手边,却并没有说话,只是沉眼看着我,似乎特意到这里来拦着我,真的只是来送早餐的。 学校周围,竹叶沙沙作响,食物的味道和竹叶的味道混在一块,很好闻却也有点突兀,还有点尴尬…… 一碗馄饨,不过十来个,其实吃起来很快的,我吃完后,端着杯子又将豆浆一口气喝完。 将杯子轻轻的放在桌上,朝墨修笑道:“谢谢啦,我就先进去了。你不是要去清水镇找柳龙霆吗,你也去忙吧。” 墨修只是沉眼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又慢慢昂起了头。 我侧过他的身体,朝那两扇铁门走去。 可墨修却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沉声道:“你……” “怎么了?”我转眼看着他,轻笑道:“阿问和风羲受伤,这么多人看见,龙岐旭肯定也知道的,你还得去镇场子,免得龙岐旭滥杀无辜,快回去吧。” 我朝墨修拍了拍小腹,将手腕晃了晃,腕上那只蛇镯也荡了荡:“我有那条本体蛇的心,又有蛇胎,还有蛇镯,别说张含珠不一定能弄死我,就算能,阿熵、龙灵也不会让我死。” 墨修只是微微的笑,伸手摸了摸我的小腹:“刚才来之前,我去餐厅给你拿吃的。碰到了何苦请白微护送阿宝阿贝去问天宗避世。” 我没想到何苦的效率这么高,不过墨修都说那馄饨是见白微吃得好才带来的,碰到也正常。 朝墨修笑道:“阿宝他们都是软肋,留在这边确实不太安全。如果问天宗容得下的话,其实该转移更多没有自保能力的人。” 墨修却好像跟我不在一个频道,沉眼一下又一下的抚着我小腹:“白微在跟何苦分析我们现在的关系。她说……” 墨修抿了抿嘴,低头有些自嘲的道:“说我们现在的关系,就像普通人那种共同创业,有着利益牵连的夫妻。貌合神离,明明没有感情了,为了利益不受损,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弱的一方都要假装没事人一样,跟强的一方示好,要时时表现得恩爱。” “而我们甚至不是夫妻……”墨修手在我小腹抚了抚,抬眼看着我:“何悦,你说现在,我们谁是弱的一方,谁是强的一方?” 我感觉墨修抚着小腹的手越来越用力,从原先轻如羽毛,到后面好像要感知腹中蛇胎的变化,微微用力压了压。 心中突然有点发酸,捂住墨修的手,轻笑道:“白微是条不历人世的神蛇,她比何寿更八卦,她的话你也信。” 墨修却只是沉沉的看着我,也咧嘴笑道:“何悦,出了这么多事,你好像真的从来没跟我发过脾气?就算问我几句,也从来都是好声好气,就算我不说,也没有那种歇斯底里的怒意,更没有一直逼问。” “以前那些事也没什么好气的啊,那个时候你不是不知道会爱上我吗,我理解的。至于问的事情,你想说的话,自然会说,逼问也没真话,没必要吧。”我将墨修的手握了握。 慢慢推开:“后面还有很多事情呢,等解决后我们有时间再好好聊吧。” 墨修却只是看着被推开的手,沉声道:“何悦,有时我真的希望你……射我几箭,或是拿那把石刀划我几个,或者做其他的都可以。” “而不是这样跟我虚与委蛇。”墨修晃了晃手,轻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以前做过很多事情,对不起你。也知道你现在心情很复杂,可你这样……” “我要进去了。”我打断了墨修的话。 伸手抚着他的脸,慢慢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低声道:“墨修,我们现在有一个共同的孩子,所以我们有一同的目标,共同的敌人。我不会伤害你,你也不会伤害我,这就够了!” 墨修垂眼看着我,唇抖了抖,似乎还要说什么。 我复又在他唇边蹭了蹭,低笑道:“龙岐旭夫妻这次来的重点怕除了解决学校这事外,就是挑拨你我的关系啊。你可别上当!” 我说着,拍了拍墨修的胸口:“你忙你的吧,学校这边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放心,不会再惹出什么乱子的。” 墨修整个人好像都发着僵,摸着胸口,沉眼看着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墨修,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墨修张嘴还要说什么,铁门边上的小门吱的一下就弹开了。 张含珠手拉着门,看了一眼墨修:“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可同样不知道所逝,蛇君你这已经被龙岐旭他们挑拨成功了啊。” 张含珠好像有点着急:“我在里面听了好久了。这么说吧,从形势和实力上来说,何悦是弱的一方,所以她现在不敢得罪了。可从情感上来说吗,蛇君你也发现了吧?你是弱的一方!” 她说着,朝我伸了伸手:“进来吧。还是我了解你吧,对付渣男,不是一断两刀,而是要钝刀割肉,闷痛而不知,将他血肉割尽,他还认为你爱他。” 我握着张含珠的手,回头朝墨修笑了笑,抬脚就进去了。 “何悦!”墨修却突然唤了一声,苦声道:“你出来后,我们好好谈谈。” 我对上墨修的眼,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只是朝他摆了摆手。 钝刀割肉,痛而不断,这才是最痛苦的! 第521章 直接杀招 张含珠根本不理会墨修的反应,反手就将门关上,看着我道:“如果不是我了解你,看你最近对墨修的态度,普通人还以为你一点气性都没有。照样搂搂抱抱,亲亲我我,还睡一起。” “不过我同意你这报复的方式,不感情用事,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张含珠说起这个,满脸的认同,好像根本不知道我进来做什么的。 我转着手腕上的蛇镯,看着张含珠:“你爸妈逼我进来的,拿那边酒店所有人的命来逼我?” “他不想我死,想留着我,让他们的利益最大化。”张含珠一脸无所谓,凑到我面前道:“而且他们也不是我爸妈。” 我将石刀夹在指中转了转,看着张含珠道:“风家配出那些血蛇纹身的解药了。” “那挺好啊。”张含珠毫不在意,朝我指了指行政楼:“何辜在里面,一起要去看看吧?我可没对你这位师兄做什么!” 她似乎毫不在意,率先就朝那边走去。 我看着张含珠的背,解开背着解药瓶的系带,将里面的药水倒出来。 那药水也不知道是什么配的,一倒出来就有着浓烈呛人的味道。 张含珠闻到这味道,站住脚,看着我:“见过钱中书和他那些病人了?” 我将药瓶里的药倒出来,闻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药味。 沉眼看着张含珠道:“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她房间里那些卵鞘,医院里的惨状,她好像都在刻意引导我去看,却又从不告诉我为什么。 我有猜想,却又不敢去相信那个猜想。 “龙灵……”张含珠抬眼看着我,慢慢转身,又走了回来。 我直接将那解药的瓶子丢在地上,也朝着张含珠走过去。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我却已经不想了,抬手,捏住石刀,直接朝着她脖子划了过去。 这刀快真的很快,我用尽全力一挥手,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尽是温热的血,还有着呲呲的水声。 张含珠诧异的看着我,伸手捂着脖子,张嘴笑着想说什么。 可一张嘴,就是咕咕的血水冒出来。 她本能的伸手捂住被割开的脖子,朝我眨了眨眼,想笑,可嘴一咧,血流得更快了。 我抿着嘴,朝她笑了笑,慢慢走过去,将她抱住,用肩膀托住她的头。 任由脖颈间大股的鲜血,顺着我的胸膛流下来。 学校里突然传来尖悦的叫声,所有的树都沙沙作响,无数的蛇娃从树稍腾空跃下,朝着这边或是游,或是四肢涌动,或是半跳跃的而来。 竹林外面也有着警报声响起,一个个信号弹在空中炸开。 我抱着张含珠,看着那些蛇娃逼近。 慢慢抬手,那把石刀停在她心口的位置,轻轻的往里推。 刀真的是快啊! 不过轻轻用力,尼龙的校服就如同切豆腐一样的切开。 我掌心满是血,不知道是脖子上流出来的,还是胸口流出来的,濡得我手又黏又滑,好像捏着的石刀都要脱手了。 “龙……灵……”张含珠趴在我肩膀上,轻唤了一声。 一动不动,也没有反抗。 我石刀轻轻朝里一推,一股温热的血喷涌而出,这次我知道是心口喷涌出来的了。 张含珠嘴里一股股的血流出来,发出咕咕的声音,鼓出几个血泡,贴着我的脖子,却又轻轻“啪”的一声炸开了。 她紧贴着我,身体抽了一下,却依旧转着双臂抱着我。 我将石刀往里推了推,然后猛的一转,用力一拉。 肋骨断裂,手往里不过轻轻用力,就握住了一颗跳动而温热的心。 我慢慢抽出来,将那颗心紧握在手中。 所有蛇娃蜂拥而来,围着我张嘴嘶嘶大叫,像是哭,又像是歇斯底里的惨叫。 我将那颗握着的心,朝它们晃了晃。 那些蛇娃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敬畏,都脸带惧色的朝后退。 一墙之隔的竹林里,所有竹根好像都要进来,可明显被人面何罗拦了,因为我已经有那种晕车的感觉了。 风家在学校留了很多无人机,这会全部都飞了过来,嗡嗡作响,将我围住。 似乎还有着谁震怒的声音从无人机里传来…… 可身边的声音太多了,超音波,次音波,蛇娃嘶吼。 我只感觉脑袋都要裂开了,只是握着张含珠那颗心,盯着这些围绕在周围的蛇娃。 就好像我第一次上摩天岭时,看着谷遇时尸骨里无数骨蛇爬出来一样。 心静如水,轻卷舌尖,低唤了一声:“龙……灵……” 声音很低,却嘶嘶的散开,所有的蛇娃都诧异的看着我,吐着蛇信,似乎在感知空气中的气息。 我握着那颗心,慢慢蹲下shen子,看着张含珠那张满是血污的脸。 她还没有完全断气,双眼看着我,张嘴想笑,可一张嘴,却又是一股血吐出。 我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心中突然无悲无喜了。 学校的铁门外面,传来墨修的沉喝:“何悦!何悦!” 我只是慢慢昂着,对着空中这些无人机,低声轻唤:“龙……灵……” 所有的蛇娃都慢慢的匍匐了下来,一圈圈如同蚂蚁一般,将我围在中间。 周围都是蛇娃低嘶着应喝声:“龙……灵……” 我从来没有感觉这么舒服过,就好像饿了几天天夜,吃了碗汤鲜味美的面,又舒舒服服的泡在热水里,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这种虔诚而又全身心的信仰之力,并不是当初搬山去清水镇时,那些玄门中人喊上两声能比的。 “何悦!”墨修声音如同惊雷,直接化成蛇影,将整个学校缠住。 巨大的蛇头低昂着看着我:“你快出来!” 我转眼看着这些蛇娃,抱起张含珠,然后沉眼看向那栋行政楼。 何辜一身道袍,站在行政楼的阳台上,沉眼看着这边。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阻止我。 无论是杀张含珠,还是我借着张含珠一身血,和那道“龙灵”咒,压住了这些蛇娃,当了蛇后。 他似乎就那样静静的看着。 学校上方,电闪雷鸣,墨修朝我大喝着:“何悦,你快出来!” 龙岐旭也赶了过来,踩在苍翠的竹海之上,朝我大吼:“你为什么杀了她?我让你留着她的,将她送出来!” 我抱起张含珠的尸体,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的墨修和龙岐旭,一步步朝行政楼的何辜走去。 第522章 不再回头 我每走一步,龙岐旭就怒吼一声:“何悦,将她送出来。我带她回清水镇,入蛇棺,她还不会死!快点!” 墨修似乎明白了什么,慢慢的化成了人形,和龙岐旭一样站在苍翠的竹子上,远远的看着我。 我昂着轻唤了一声:“龙……灵……” 那些蛇娃也随着低唤一声,整个学校都是沙沙的唤咒声。 学校外那各种声音,好像瞬间就安静了。 神念闪动,有些蛇娃扑在空中,将那些无人机拉了下来。 张含珠的尸体软软的,耷拉在我怀里,我后背能感觉到墨修和龙岐旭的目光。 只是这次,我不再回头! 那些蛇娃在行政楼前,就朝旁边的树散去。 龙岐旭就算有条人面何罗母虫,可他进不了巴山那个回龙村,也就进不了这所学校。 要不然,他也不会让我进来了当蛇后,将张含珠留着送出去了。 我抱着张含珠的尸体走到大厅里,看着大厅的仪容镜里,无论是我,还是张含珠都好像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 张含珠嘴角血水成线的朝下流,可她脸上却还带着笑。 我看着她带笑的脸,突然感觉双脚发软,原本抱在手里没有重量的尸体,似乎跟石头一样的沉。 努力的往前走了两步,却左右脚好像拌到了一起,身子朝前一扑,抱着张含珠的尸体就倒在了地上。 这会她已经断气了,可眼睛却依旧开着,脸上依旧带着那种温和的笑。 我伸着满是血的手,想给她阖上,却怎么也阖不上,反倒将她的脸沾得全是血。 有一滴滴的水珠落在她脸上,将那些污血滴散,露出下面青白的皮肤。 我看着她,伸手想再抱起来,可胳膊根本就没有力气,怎么也抬不起来。 何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下来,慢慢伸手将张含珠的眼睛阖上。 怪的是,我怎么也阖不上的眼,何辜指腹轻轻一抚就阖上了。 我抬眼看着何辜,可眼前水光跳动,连他的脸都看不清了。 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感觉一股浊气率先喷了出来,喉咙里好像也夹着腥甜的味道。 “既然进来了,掌控了这些蛇娃,你就先去洗洗吧。”何辜掏出一块帕子递给我,轻声道:“不急在这一时的。” 我抬手想接那帕子,可一抬手,却是一颗还微微跳动的心,满手的血…… 不知道为什么,指尖轻轻一抖,那颗一路不知道怎么握着的心,就这样滚了下去。 外面还幸存的无人机里不停的传来暴躁的唤声:“何悦!何悦,我是何寿,你能听到吗?” 从那声音,我都能感觉到何寿的暴躁。 他喊了几声,见我没动静,复又换了:“何辜!你小子搞什么呢?给我出来!你也在里面当缩头乌龟了吗?让你进去探消息,你特么的就叛变了!你这龟孙,给老子出来!” 我抬眼看着何辜,他脸色沉静,捏着帕子帮我将脸上的血擦了擦道:“她和你,分不出彼此了。她确实想借死来逃避,你做的没错。” “所以她引我进来,也是为了给你留条后路。”何辜捧着我的脸,紧捏着帕子,将我脸上的血迹一点点的擦干。 沉声道:“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想死都难。你去过她说的地方了,知道她承受了什么,对吧?龙浮千那种能让人变成怪物的痛苦,她不想再承受了,所以才将你和我叫进来的。” 我眼前闪过龙浮千那因为囚禁千年,到头发完全变成黑戾,四肌退化,躯体变成卵囊,让人见之生惧的样子。 再看看张含珠的身体,转眼看着何辜:“她跟你说了什么?” 从我进学校,张含珠带我看这些蛇娃,看那些师生,一次次跟我说“人间疾苦,生生不息”,一次次给我看她做了多么惨绝人寰的事情时,我就隐约感觉她不想活了。 情绪这种东西是很怪的,在外人眼里明明在笑,可熟悉的人不过一眼,就能看到那笑后面隐藏的悲伤。 我和张含珠,都有着龙灵共同的记忆。 无论是我醒来前,还是醒来后,谁是龙灵,我和她都是形影不离的。 就算经历大变,那种了解,已经渗入骨子里了。 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 更何况,我后面在那房间里看到的情景,还有医院那些痛苦的人,我都知道张含珠的身不由己。 她人间显圣,催生蛇娃,躲在这所学校里,并不是为了帮龙灵什么,而是想躲开龙岐旭。 一旦她再落入龙岐旭手里,经历的不过是和龙浮千一样,一次次的产出卵鞘! “她跟我说了很多事情。”何辜捏着的帕子被血染红,可我脸上的血好像怎么都擦不干净。 他捏着帕子转了转,干脆将帕子丢了,捏着道袍的袖子,继续帮我擦着血:“张道士就在这学校里,你要见他吗?” 我抬眼诧异的看着何辜:“张含珠的父亲?” 何辜点了点头,手稳稳的道:“当初于家送他去解蛊毒,张含珠那时还没有觉醒龙灵的记忆,想跟着去的。却被龙岐旭夫妻强行留了下来,就在你知道的那个地方,将她囚禁产卵。” “后来她算配合,产下了那些卵鞘,龙岐旭夫妻也就放松了对她的控制,却依旧抓了张道士。”何辜嘲讽的嗤笑一声。 沉眼看着我:“不得不承认,龙岐旭玩弄人心、感情真的是炉火纯青。张含珠和张道士父女相依为命,张道士就是张含珠的软肋。他在龙岐旭手里,张含珠就根本不敢反抗。” “他在哪?”我沉眼看着何辜被血染红的衣袖,低声道:“龙岐旭居然没有杀了他?” 张道士可能是除了那个已经长出蛇形触手的胡先生外,唯一的一个知道何辜和张含珠身世的人。 也是唯一的一个知道回龙村那阁楼事情的人。 或许也是关系着龙灵造蛇棺的原因。 当初胡先生在九峰山异变,何寿第一时间就去找张道士了解情况,可他时那已经消失了,找不到任何踪迹,后来也一直没有找到。 我们都以为是哪个玄门中人将他抓走,想问蛇棺的事情,没想到是龙岐旭! 以龙岐旭的谨慎,居然还让张道士活着? 何辜擦着我脸上的血,沉声道:“你理理思绪,我们去看看他。做好心理准备吧,蛇棺……” 何辜说着,冷呵的笑了一声,复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第523章 毁尸灭迹 我没想到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张含珠也做了不少事情,更甚至还救回了张道士。 看着地上张含珠的尸体,我满手的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张道士了。 龙岐旭不过是想利用张含珠,所以我当着所有无人机的面,杀了她,我能下得了手。 可张道士…… 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 张含珠不是张道士的亲生女儿,可这么多年,他们真的是相依为命。 张道士或许没有像龙岐旭宠龙灵一样,宠爱张含珠,可无论张含珠做什么,都很宽容。 就像清水镇的事情才发的时候,我逃去她们那里避难,张道士因为张含珠,对我也是无限的包容。 后来事情,差点伤到了张含珠,他也并没有怪罪我,只是护好张含珠。 他和张含珠的感情,不像龙岐旭假到夸张的宠溺,却温情如水。 现在张含珠救了他,我却又杀了张含珠,还要去问他那个藏了十八年,就算死也不肯说的秘密。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何辜,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不见是不可能的,那个秘密对我,对何辜都很重要。 张道士也可能知道情况,不会恨我杀了张含珠。 可就像阿问,明知道我杀青折是不得已,他依旧有很久一段时间不想看到我。 何辜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道:“总要面对的。” 我沉吸了口气,外面还有着何寿暴躁大骂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龟孙,给我出来,难道要老子进来抓你们?” 这回不是从无人机里传来的,而是直接从学校外面传来的。 何寿和问天宗的人,大概也到了学校外面了吧。 我知道总要见张道士的,看了一眼地上张含珠的尸体,朝何辜道:“她的尸体不能留。” “我知道。”何辜将我拉起来,轻声道:“她已经想好怎么处理了。” “所以她知道,今天不管早晚……”我看着那张脸,伸手想去摸,可却又怕摸脏了。 她知道我们不会拖太久,墨修昨天放血喂了这些蛇娃,让蛇娃一天不用进食,这一天我们肯定会把握的。 何辜伸手将我拉起来,朝我道:“捂住嘴鼻。” 然后拉着我后退了一步,低声道:“她很了解你。” 我只是嗤笑,了解到,知道我会杀了她。 可这具尸体确实不能留,蛇棺出来的东西,生命力强到让人害怕。 怕是用火烧也不行,要不然我也不会在杀了她后,又剜出心来了。 何辜一只手捂着嘴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指一掐的竹筒子,朝我晃了晃,然后将那竹筒子打开。 那竹筒外侧雕着五毒和很多缠绕的藤蔓之类的东西,看上去就是和蛊术有关的东西。 我本以为里面会倒出来一些毒虫之类的,可何辜慢慢的洒落时,里面是一些细如灰尘般的东西,轻飘飘的落在张含珠的尸体上。 就好像在血色的尸体上,洒了一层白灰。 我看得正诧异,何辜却在洒完后,将竹筒放在了张含珠心口处。 过了没一会,那些落下的粉尘好像泡开了的黄豆一样,一点点的破芽长了出来。 却是一朵朵颜色鲜艳的蘑菇! 我扭头看向何辜,他拉着我后退几步,朝着张含珠的尸体作了个揖。 这才朝我道:“师妹知道鲸落吗?一鲸落,万物生。” 我看着不过几息间,就已经发得满满的真菌丛。 学着何辜的样子,也朝张含珠作了一揖。 “我和她生机太过旺盛,杀之不死,最好的办法,就是断心脉,以血肉生机,滋养活物。”何辜看着那些蘑菇。 朝我苦笑了笑,从怀里又摸出了一个同样的竹筒,递给我道:“这一管由师妹收着吧。” 这竹筒里装的,就是这些真菌的孢子。 张含珠的尸体,确实很麻烦,如果不毁掉,龙岐旭总会想办法弄出去。 龙浮千当年又何尝没有死过? 龙霞其实也想一死了之的啊。 死,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 可对于我们这种存在而言,却是最难的。 我看着那个竹筒,伸手接过来:“只有一管吗?” “嗯。”何辜甩了甩沾血的衣袖,朝我轻笑道:“如果有可能,师妹用到我身上就可以了。你自己就自己想办法吧,我可帮不上!” 这会张含珠尸体上的蘑菇已经长得又大又鲜艳了,红、蓝、青、白,朵朵如伞,整个大厅好像都要装不下了。 尤其是她心口的位置,大大小小,丛丛叠叠的。 我看了一眼,这些鲜艳的真菌之下,再也看不见张含珠的脸。 可看到那张脸,又如何? 我握着那个竹筒,朝何辜道:“走吧,这行政楼下了禁制还是什么?” 要不然,刚才蛇娃跟到这门口,就不进来了? 何辜轻嗯了一声:“倒也不是禁制,就是埋了很多汽油啊之类易燃的东西。” 行政楼原本就人少,而且离教学楼比较远。 现在张含珠掌管学校后,几乎没有人了,所以炸毁这里,确实是伤亡最小的地方。 我呵笑了一声,胡先生的尸体我们烧过,是烧不化的。 所以张含珠他们想出了一个中转的办法,先杀了,再由真菌吸食养份,将尸体转化成真菌,再烧掉。 她费尽心思,就是让自己死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出了行政楼的门,那些蛇娃复又游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我。 当真像一个个等妈回家的孩子。 而在学校外面,龙岐旭和墨修依旧站在竹稍之上。 隔得太远,我看不清他们的脸色,也不打算看清了。 何寿见我们出来,立马破口大骂:“你们两个想做什么?何辜,你特么给我滚出来!你想气死老子,是不是?” 那暴躁的口气,真的和骂孙子一样。 我朝何辜笑了笑,用神念让这些蛇娃离远一点。 何辜手里掐了个法诀,对着行政楼的墙角下面轻轻一点。 那墙角一块砖裂开,露出下面的油桶。 跟着何辜一点火苗闪过,先是星星之火,跟着嘭的一声,就炸开了。 冲天的火光夹着浓烟升起,墨修和龙岐旭只是沉眼看着没有反应。 估计也是料定,张含珠的尸体火烧不化,这火再大,也没有用。 毕竟当初我的头发被火烧过,就好像玄铁一样,连痛意都不会有。 我在卷动的浓烟烈火中,看了龙岐旭一眼。 慢慢朝校门走去,站在竹顶的墨修立马不见了。 “他以为你是要出去了。”何辜嗤笑一声,扭头看着我道:“他对你后头是真的动了情吧。” 我沉眼看向何辜,他似乎突然就开朗了很多。 看样子张含珠真的跟他说了什么啊。 快步走到我倒解药的地方,神念涌动,加上火光冲天,这解药没一会就蒸发成了雾气。 随着神念,顺着火带来的烟雾,别说整个学校了,整个县镇都会笼罩着。 希望那些身体有血蛇纹身的人,会因为这解药而解除掉吧。 等感觉解药蒸发完了,我这才扭头看向何辜:“走吧,去看张道士。”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墨修复又出现在竹尖之上,估计是见我没出去,复又跑了上去。 这次他情绪似乎很平稳,朗声朝我道:“何悦。” 我和何辜并排走着,回头看向他。 浓烟滚滚,连竹子都被熏得左摇右晃。 墨修却依旧笔直的站着,朝我沉声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来?” 我朝他挥了挥手,跟何辜头也不回的朝里面走去。 或许是我真的没什么脾气,又是一根绳上的蚱蜢,还有着孩子,墨修总认为,我终究会回头。 就像很多普通的夫妻,总认为有孩子,离婚是离不成的,离了也会复婚。 可我和墨修,情况终究是不一样的啊! 第524章 蛇棺作用 整栋行政楼被烧,浓烟滚动,火光冲天。 可因为何辜提前布了阵法,除了行政楼,旁边的草木都没有烧到。 那些蛇娃也快速的后退,蛇族善隐匿,它们明显知道哪里最安全。 我和何辜就这样离开,龙岐旭从原先根本不在意,也感觉到了什么。 朝我沉喝道:“何悦,你对她做了什么?她是烧不死的,等火灭了,她依旧会好好的躺在炎里。” 他声音里夹着丝丝的紧张…… 墨修似乎和他说着什么,可风声和火呼呼的声音太大,我听不清楚,也不打算听了。 我本以为那血蛇纹身在体,学校里原先的师生都会是清醒的,而且那些女孩子还会继续生出蛇娃。 可我和何辜路过一栋栋教学楼时,原本所有低吟着“龙灵”咒的师生,都昏睡着。 何辜朝我苦笑了一下,低声道:“她也不想杀戮太重的。” 我看着那些倒地的人,苦笑道:“可终究是有杀戮了。” 生下来这些蛇娃,对那些女孩子的身体有多大的损伤? 还有风家那些被化成活食喂养的二十个子弟…… 所以她用命来尝还! 我手上沾的血,也不比她少。 就像青折说的,我迟早有一天会遭天谴的。 可为什么到现在,那所谓的天谴也没落下来? 这念头闪过的时候,沉静的蛇胎居然动了一下,似乎有些小得意。 我不由的伸手捂着小腹,心中隐隐知道,怕是这个蛇胎有些不一样,所以在我生下来之前,都不会死。 何辜没有和我争论杀戮这件事情,而是直接带我到了食堂,然后转到地下室的冷库。 这地方张含珠曾经提过,也是唯一没让我们参观的地方,说是没什么好看的,饭菜又不好吃。 我本以为张道士既然被张含珠救回来了,她和何辜算是双生子,何辜能用共生之术,她应该也能让张道士变成正常人的。 可等我见到被冰在冰柜里的张道士时,却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 他情况很不好! 何辜朝我耸了耸肩膀,苦笑道:“共生之术,能催生体内生机。他身体里,被种了很多蛊,一旦接触到旺盛的生机,蛊虫繁殖,反倒会吞噬本体。所以只能冷冻着,抑制里面蛊虫的生长。也是他中的蛊,让张含珠想到了死法。” “龙岐旭知道张含珠的能力,肯定不会让张含珠救张道士的。”我想到龙岐旭一步步的布局,胸口依旧有些发闷。 张道士明显还在昏迷,脸上结着白霜,可皮肤下面,依旧可以看见一条条虫子一样的东西时不时抽走一下。 除了头露在外面,身体和四肢都埋在冰里。 张含珠和我一样,并没有学习什么术法,所以放在冰柜里,是她唯一的办法了。 我看着张道士那张脸,突然有点后悔。 如果当初在清水镇,我没想让张含珠避开这些,她和我一块呆在清水镇,会不会就不是这样了? 不过转念一想,龙岐旭掌心握着的那只人面何罗母虫,可能就是控制清水镇守棺这些人的。 张道士体内说不定也有,出了清水镇也不过是逃一时。 何辜看了我一眼,轻声道:“他体内种了很多蛊,因为太久了,已经达成了共生。我只能唤醒他一次,之后他就会死。” 我看着冰冻成一团的张道士,转眼看了看何辜:“要不你告诉我就可以了,别唤醒他,让他这样趟着吧?”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张含珠并没有让他醒过来,说是让我等你一起。”何辜沉眼看着我,低声道:“所以你拿主意。” 我没想到会落在我身上,后退了一步,靠着墙道:“何辜,你知道吗?我其实是一个没有什么作为的人。” “在清水镇做的那些事,也不过是为了活命,出来了之后,无论是在巴山,还是在学校这里,我都在逃避这些事情。”我伸手将张道士眉毛上的冰霜擦掉。 嗤笑道:“我逃避龙灵这个名字,逃离和龙岐旭的关系,更甚至连蛇棺的事情,我都一直在逃避。” “阿问还和我说,我走到现在,是我一步步选择的结果。”我将冰渣捏在手里,看着何辜:“其实我一步步的走到现在,都是别人在后面帮我,一步步将我推了过来。” 何辜似乎听懂了,不等我回答,慢慢将手指贴在张道士的额头上。 轻笑道:“每个人都是这么想吧,以为自己能有什么成就,都是自己的功劳。其实每个人身后,总有很多人在付出的。不是亲人,就是老师朋友,这也没什么。” 他明显在往张道士体内输入生机,没一会就见张道士脸上的冰霜开始融化了。 “何悦,我以前一直认为,我才是这一场浩劫里的主角。”何辜见差不多了,将手收回来。 朝我轻笑道:“阿问他们从来没有隐瞒我的身世,当然我小时候闹过几次事情,也隐瞒不了。可我总以为,我才是主角,以为自己会带着光环。” “可你看,我经历的磨难和痛苦没有你多。狠心也没有张含珠这个可能和我相伴而生的那么狠。”何辜语气有些唏嘘。 转手从口袋拿出一粒药,捏在手里转着。 那药看上去朴实得很,却并不是丹药的颜色,而是米白色的。 见我盯着,何辜捏着那药,朝我晃了晃:“何苦师姐用她的血,调米浆、糖霜和薄荷水做的,入口即化,味道清甜还有些清清凉凉的,吃起来很舒服。” 我盯着那粒药,感觉不会这么简单,却还是轻笑道:“何苦师姐很会做吃的啊。” 以前给阿宝做过糖果子,也挺好吃,阿问都偷了一瓶,分过我几颗,做得精致味道也好。 “嗯。她一直想死,据说阿问救到她的时候,她试过各种死法,最后都死不了。”何辜捏着那粒药在手指中转着。 声音带着笑意:“她死得太多了,有时出血啊,或是炸成一团,反正不好收拾,后来大师兄就发脾气,让她想死也得找个好点的法子死。她有一段时间,就炼了很多毒药,各式各样的。可她是死不了的,后来就真的改做零食了。” “我小时候也想过死,她当时就给我这瓶糖,说入口即化,立马化成一滩血水。我当时吃了什么事都没有,以为就是糖,何苦师姐骗我,和她生了好久的气。”何辜捏着那粒药。 好像想起了什么:“直到后来,我有一次出去办事,被人骗了,那人穷凶极恶,死不足惜,何苦师姐为了给自己正名,就给那人喂了一粒这个药。” 他捏着那粒好像很普通的药丸子,朝我递了递:“入口化,整个人都化了。” “你给张道士吃?”我看着那粒药丸,轻声道:“醒来会很痛苦吗?” 不痛苦,何辜会拿这种药丸出来? “应该会很痛苦吧,要不然张含珠也不会一直让他呆在冰柜里了。”何辜朝我笑了笑,低声道:“等下问完了,就喂给他吃吧。其实挺好吃的……也算是死前的慰藉吧。” 也就在他说话间,张道士慢慢的睁开了眼。 他不知道被冰冻了多久,意识还有些涣散,目光更是发着浊。 我看了看,冰柜旁边还有一箱零散的矿泉水。 拿了一瓶拧开,喂到张道士嘴边。 他抿了一口,这才完全醒过神来。 只是抬眼看着我,又往旁边瞄了瞄。 他眼睛闪了闪,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含珠死了。” 不是问句,也没有感慨,更没有伤心。 好像就是说天气好,这里好冷之类的。 我捏着的矿泉水瓶“咯”的一声响,在这个冷库里有些突兀。 张道士却瞬间清醒了过来,朝我道:“龙灵,我时间不多了,就长话短说。” 他眼里有着伤痛,可语气却平稳到好像连自己身体被冻着都没发现。 直接开口道:“蛇棺和回龙村那个阁楼养出来的东西,只有两个目的,一是以蛇棺的强大,创通天神道,破除天禁。二是龙岐旭……” 第525章 能耐我何 张道士明显知道现在所有情况,所以醒过来的时候,见到我,就知道张含珠已经死了。 也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张嘴就是我们最想知道的东西。 蛇棺最先是阿熵想造的,创通天神道,解天禁,明显就是阿熵的目的。 可听到蛇棺和龙岐旭有关,先是一愣,跟着就知道这才是和我关系最贴近的,本能的往前凑了凑。 可就在这时,地面咔咔作响,被冻在冰柜里的张道士好像很痛苦。 我瞬间感觉不好,何辜也连忙伸手朝张道士拂过去,手还未到,已经有着冰霜涌动。 可已经晚了,何辜手刚点到张道士的额头,就见张道士的嘴里,一大团白花花的虫卵如同倒米一般,哗哗的流了出来。 也就在同时,张道士整个人,如融化的蜡烛一般,身上全是爬动的各种虫子。 不过一瞬间,张道士就已然是被群虫吞噬的样子。 何辜手指抵着,看着这尸虫、蛊虫涌动的样子,还有点发愣。 地面还在咔咔作响,我忙伸手将何辜拉了回来。 刚拉到何辜,那个冻着张道士的冰柜猛的被窜上了天花板。 碎冰和各种软体的虫子同时飞散,溅落。 原本是我拉着何辜的,后退一步后,就变成了何辜拉着我,伸手就掐了个什么法诀,将那些溅落的东西挡住了。 巨大的冰柜落在地上,一条比冰柜更大的地龙从地底窜了出来。 那地龙顶上,龙夫人一身春装的裙子有些凌乱,沾染着黑泥。 目光扫过冰柜里倒出来的虫子,沉眼看着我,脸上再也没有那种温柔慈和,而是一片凶狠。 只是死死的盯着我道:“龙灵呢?龙灵在哪?” 我没想到,第一个破防的,居然是龙夫人。 果然那让所有玄门人都避而不谈的,地底一脉,真的很厉害啊! 要不然,凭什么龙夫人一出来,谷逢春明明怀着龙霞,却还是要退避。 龙夫人这会满身杀气,直接从那条地龙上跳下来,每步一走,地上那上从张道士体内出来的虫子,好像都在慢慢变大。 它们也是需要食物的,龙夫人没走两步,那些虫子就将张道士啃食殆尽,连骨头里都有着一只只黑色的甲虫爬出来。 何辜盯着龙夫人,直直站在我身前,明显还想护着我。 “妈。”我被何辜护在身后,探头看着脸上隐着怒意的龙夫人。 将何辜拉开,转身站在他前面,在背后朝他打了几个手势。 看着龙夫人娇笑:“我在这里啊?你这是来找我的吗?” “何悦!”龙夫人脸上闪过痛色,猛的朝前一步。 地下室并不是铺的瓷砖,而是水磨石,她一步跨过来,整个地面都裂开了。 水磨石好看的花纹都变得扭扭曲曲的,无数的虫子从细缝中钻出来。 有还没被催化的地龙,也有成团的蚂蚁,筷子长的蜈蚣,千足虫,还有一些鼠妇,大部分我都不认识。 “自己小心。”何辜明显看懂了我的手势,伸着手,勾了勾我放在后背的手,直接就离开了。 龙夫人见他离开,也没有阻挡,只是沉眼盯着我:“为什么杀了她?” “我杀了谁?”我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畅快过。 抱胸看着龙夫人:“妈,你说我杀了谁?我自小娇气,连杀鸡都不敢看,我怎么会杀人。” 龙夫人几乎咬牙看着我,目光落在我小腹上:“何悦,你别以为你怀着蛇胎,我就不敢杀你。” “妈!”我依旧乖巧可爱的叫着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我就是龙灵啊,你怎么叫我别的名字。” 龙夫人沉眼看着我,摇了摇头,几乎咬牙切齿的道:“你不是,你不是……龙灵……” 她沉眼看着我:“她对你这么好,你怎么下得去手。” “谁对我不好?”我将手缩回,伸手捏着石刀。 看着龙夫人:“爸妈,对我都很好呢。好到,要将这世间最厉害的东西给我,不是吗?我不是很听话吗,你们让我做什么,我都做了。” “你别用龙灵的语气跟我说话!”龙夫人突然怒吼了一声。 手轻轻一挥,那条冲破地底的地龙,猛的从地面窜了出来。 龙夫人身体轻盈盈一转,就站在地龙的头顶:“既然你说你是龙灵,那你就去陪她吧。” 地龙身体极长极软,一点点的从那个撞出来的地洞抽出来,居然还越发的臃肿。 “我真的是龙灵啊,妈!”我站在地龙头下,抬眼看着龙夫人:“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就是龙灵的吗?” 就好像在巴山那次,洪水一点点的淹没我。 她也是那样不染尘埃的站在地龙头顶,低头看着我。 只是这次,依旧一样俯视、仰望,却已经不同了。 龙夫人的脸跟吞了一条蚯蚓一般的恶心,脚轻轻一跺:“你不是!” 那条地龙猛的张嘴,朝我扑了过来。 这般大的地龙,尖端的嘴张出的大洞,能瞬间将我吞了。 我握着石刀,也不敢硬碰,朝旁边一转,借着旁边的架子,避开了地龙。 转头看着龙夫人,昂着看着她:“你说不是就不是了?没有你们,怎么可能会有我。怎么会有现在的龙灵……” “别说了!”龙夫人猛的打断我,沉喝道:“好!很好!神魔无情,你那颗心还是颗蛇心,当真是狠毒。” 她看着我,好像比她脚底下那条蚯蚓,还有那些从张道士体内破之而出的毒虫,或是那些破土而出的各种虫子,更让她恶心。 “妈,我真的是龙灵。”我看着地下室涌动的虫子,各式各样的成团猎食,却也有的受龙夫人驱使,朝我爬了过来。 蛊虫、毒虫、尸虫还有各种平常无害的虫子,在龙夫人极怒的情况下,都在变大。 整个地下室,似乎都是虫海。 龙夫人只是沉眼看着我,不再说话。 任由那些虫子将我包围,看着我目光,也从原先的厌恶变得平静,如同看一个死人。 地下室隔音效果是很好的,可我依旧听到外面传来了蛇嘶鸣,以及什么低吼的声音。 对上龙夫人平静的脸,我抬脚将朝我爬来的虫子踩死,左右挪动着碾碎。 再次抬眼看着她:“妈,我真是龙……灵……” 舌头轻卷,那道咒语一出,我神念都不用展开,都能听到嘶嘶的应喝之声。 被撞得将倒未倒的天花板上,无数蛇娃直接倒垂着落了下来,嘶嘶的叫着:“龙……灵……” 我神念一闪,这些蛇娃猛的朝着地上的虫子扑了过来。 龙夫人所站立的那条地龙最大,所以首当其冲。 我眯眼看着龙夫人,她原先不肯相信,更甚至到极怒,极其的恶心。 可这会平静得好像看一个疯子,又好像看一个死人。 沉沉的道:“何悦,你真的疯了。”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你们希望我是龙灵,那我现在就是。你们的女儿,已经完全不存在了!”我沉眼看着那些蛇娃啃噬着那些虫子。 慢慢踢掉脚下的鞋子,踩在破裂的地板上。 感觉到地底的凉意,神念涌动,落地生根。 这学校也算是几十年的老学校了,种了不少的树。 我感觉到地底除了树根涌动,还有很多虫子,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不过也不重要了,这一场终究是要开打的。 抬眼笑看着龙夫人:“妈,这一切都龙灵我搞出来的呢?你满意吗?” 她们一开始不是希望我是龙灵吗,现在我就是了! 她们不是是希望她自己的女儿让世人遗忘不存在吗? 现在就真不存在了。 没有龙岐旭的女儿龙灵,只有张含珠,只有我这个何悦! 她又能耐我何! 第526章 虞渊之盟 蛇娃出生是以血水喂养的,可终究有着蛇性,也吃活食。 龙夫人引出来的这些虫子,就再大,也不过是催生出来的,哪里是蛇娃这种的对手。 连蜃龙都抵不过那些蛇娃的群攻,在它们声波嘶吼中瞬间化成了血雾。 就算龙夫人所站的那条地龙很大,也不过是普通蚯蚓催生长成的,哪能和风家的蜃龙比。 那些蛇娃也还有默契,对着那条地龙无声的大叫。 我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可龙夫人脸色一变,跟着那条地龙直接化成一涌黏糊的溶液。 她脸上闪过怒意,猛的朝我扑了过来。 人还未到,我脚底所站的地面就已经化为流沙一般,朝下陷落去。 我直接一转手,将何辜留给我的神行符朝脚下一贴。 伸手抓着墙上的风扇,身体一荡,就朝外荡了过去。 “何悦!”龙夫人沉喝一声,一条条由泥土聚集而成的石流朝我扑了过来。 可刚到空中,就有一条条的树根猛的窜了出来,将这些泥土卷住。 也就这一晃神,我用神行符,飞快的冲出了地下室。 我刚到外面,就听到身后“嘭”的一声,跟着就是倒塌破碎的声音。 跟着无数的树根和地龙几乎同时从倒塌和破碎的水泥钢筋中冲了出来。 龙夫人瞬间腾空而起,站在一条古怪的虫子上。 说像是蜈蚣吧,可却并没有脚,似乎完全靠身体和蛇一样的游动。 说是蛇吧,却是一节节的节肢,头顶处有着和蜈蚣一样交错的毒牙。 这条虫子驮着龙夫人撞出来,身体左右甩动,一点点的拉出后面的身体。 身体的厚甲刮过倒塌的水泥墙,还闪过火花。 无论是蛇娃,还是树根,或是那些从缝隙中爬出来的虫子,被那条虫子扫过后,立马倒成两截。 “何悦。”龙夫人好像伸了个懒腰一般,腰身朝上拉了拉,如同昂首而起的蛇,脚慢慢从鞋子中抽了出来。 光脚的双脚,站在那条怪虫子上面,朝我冷声道:“既然这样,你就给龙灵陪葬吧。” 也就在这一瞬间,龙夫人好像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姣好的脸上,好像闪过绿色的鳞片,又好像只不过是染着绿色的烟雾。 我一时也看不真切,想细看,可她依旧是龙夫人的模样。 学校外面,传来了各种争论的声音。 何辜应该看懂了我的手势,会唤醒那些风家子弟,让他们将这学校的师生送出去。 可学校被围,龙岐旭和龙夫人真正的女儿死了,怎么可能善了! 就算这食堂边,龙夫人怒吼;行政楼的火还没有灭,风呼呼作响;我也能听到学校门口那边,有着龙岐旭怒吼的声音。 我光脚踩在地上,感觉到行政楼那边的火光,扭头看着龙夫人。 用龙灵那种娇弱的声音道:“妈,你看!那里起火了呢?” 龙夫人驱着那条怪虫朝我逶迤的游过来。 那条虫子头如方桌,光是露在外面的至少五六米长了。 游动间,身体还从倒塌的钢筋和预制板中抽出来,扭了几扭后,还不见尾,可露在外面的就已然有十来米长了。 蛇娃受“龙灵咒”召来,趴在我身边,对着这条怪虫嘶嘶的大叫,声音时有时无。 可对这条怪虫,似乎并点作用都没有。 龙夫人驱着这条怪虫,慢慢的游到我身前,只是沉眼看着我,好像想将我看透一样。 我慢慢聚紧神念,引着那些树根缠过来,朝那条怪虫爬去。 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好像自己就是清水镇的龙灵。 朝龙夫人幽幽的道:“张含珠死了,是我杀的。” 抬手将指间捏着的石刀,朝龙夫人晃了晃:“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别人都不能进学校,她却单单肯放我进来。我就用这把刀,一刀割断了她的脖子……” “她还朝我笑呢。”我抬眼看着龙夫人,呵呵的笑:“她还走回来,抱着我,方便我剜断心脉。” 站在那怪虫上的龙夫人重重的吸着气,光着的脚,踩着那怪虫子上,那厚重得连水泥都能刮出火花的虫甲都被她踩得开裂。 “妈!”我昂首,看着龙夫人,亲热的叫了一句:“所以我就挖出了她的整颗心,就像当初龙灵剜出了我这颗心一样……” 左手拍了拍胸口,我直视着龙夫人,轻笑着问道:“你说剜心,会很痛吗?” 龙夫人双眼跳动,额头绿色的鳞片闪动,原先光洁的脚长出了尖悦的利爪。 那条怪虫的厚甲,“咔”的一声就咧开了。 龙夫人看着我点了点头,张嘴吸了口气。 那条怪虫子,猛的甩了一下shen体,原本还隐藏在倒塌的水泥块中的身体,卷起那些水泥钢筋就朝我甩了过来。 蛇娃相对这条怪虫而言太小,就算声波也没有用。 这会吓得嘶嘶大叫,却还都转眼看着我,露出害怕的神情。 我眼看着水泥块和那条虫尾甩来,脚尖轻轻一点,一条条树根涌动。 细小的树根将这些蛇娃护住,粗壮的缠住那条怪虫的尾巴。 趁着这虫身被树根拦的那一下,身体借着一条树根的力,我也直接跳到了虫身之上! 也就在同时,学校外边传来了墨修的低吼声:“龙夫人,张含珠已经死了。何悦一旦有什么伤害,本君就算拼了蛇棺灭世,手握沉天斧,也要破了你们地底一脉的冰晶苍穹!还请龙夫人不要忘了,当初虞渊之盟!” 随着墨修的低吼,一条巨大的黑蛇,直接从学校围墙外面昂着而起。 那蛇身大得好像一张嘴,就能将整个学校吞了一样。 蛇身盘转着,将整个学校绕住。 一身五彩宫装的风羲,也出现在墨修旁边,不过她身形比那条黑蛇的眼睛都大不了多少。 风羲那身宫装上的披帛似乎在随风飘荡,那异样有彩光,好像从那条披帛溢了出来,将原本还透亮天空,也染成得绚丽多彩。 好像那条披帛在整个空中飘荡着,放眼看去,皆是软如纱缎的光芒。 风羲目光沉柔的看着龙夫人,依旧是那样雍容华贵的样子:“龙夫人,何家主身怀蛇胎,华胥之渊的那位依旧在等她。你杀不了她,就算伤了她,也难免惹得那位生怒。地底一脉的冰晶苍穹承受不了三足金乌吧?” “让何悦当上这蛇后,解了这蛇娃之困,不是我们早就商量好了的吗?张含珠已经死了,逝者已矣,龙夫人还是要节哀啊。”风羲声音极为平和。 一身绚丽的宫装,好像和那背景的彩光融合成一体。 我光脚踩在这怪虫上,感觉好像无数的细针扎痛脚心般的痛。 这怪虫一边摆脱着树根的纠缠,一边扭动身体,想将我甩下去。 原本站在虫头上的龙夫人,也慢慢转身看着我。 我和她隔着这长长的虫身,就这样一直对视着。 外面不时有着龙岐旭的低吼声,可墨修和风羲都悬于空中,看着我们。 明显是另外的人困住了龙岐旭,看样子风家还有底牌啊。 我和龙夫人对视着,忍着脚底穿透的痛,一步步的跨过这怪虫一节节的身躯。 “何悦。”风羲轻唤了一声,似乎想阻止我。 可墨修却复又化回了人形,朝风羲说了句什么。 风羲目光落在学校门口,空中那飘荡着的绚彩随着一动,风羲就好像随光流逝一般,到了学校门口。 我走到龙夫人身前,沉眼看着她,笑道:“妈,你看,死的是张含珠呢!” 龙夫人眼睛跳动了一下,双脚咔的一声,利爪直接抓破了那怪虫的厚甲。 怒吼一声:“何悦!” 绿色的血液顺着她嘴角流出,龙夫人双手化出利爪,直接朝我扑了过来。 我神念涌动,护着按些蛇娃的细小树根,哗的一下涌起。 飞快蛇娃落在这怪虫身上,有小的蛇娃,直接从在那被龙夫人自己抓破的厚甲上,钻了进去。 蛇娃入脑,这怪虫痛得左右扭动。 龙夫人更是连术法都不用了,直接身体朝我扑了过来,恨不得亲手掐死我。 我站在离她不过几步远的地方,只是用神念引动树根,让蛇娃吞噬这怪虫,连躲都没躲。 眼看龙夫人的利爪就要到面前了,我膏肓穴中一股冰冷的气息涌动。 跟着墨修身形一晃,居然直接出现在我面前,抱着我飞快后退。 第527章 心狠身稳 墨修一手搂着我,立马飞快后退,用的几乎是瞬移了。 可龙夫人对我杀心已起,哪是这么容易放过我的,脚踩在空中,如同踩在实地上,快速的逼了过来。 这会离得近,她的眼睛不再是那种灰褐色,反倒更像是嫩柳抽芽的那种颜色。 整张脸的皮肤上好像带着鳞,却又不像是蛇鳞的坚硬,倒是有点像是四脚蛇的皮,更甚至还带着四脚蛇出来晒太阳时的彩光。 我沉眼看着龙夫人,我知道她们一族和人族是两个分支,可没想到她会和人不太一样。 正愣着神,龙夫人一息之间并没有追上,突然张嘴,好像朝外面喷了口气。 墨修搂着我,忙往旁边一推,双手直接引出了火鞭,对着龙夫人就抽了过去。 火苗呼呼,龙夫人嘴里似乎吐出了什么气息。 不过没了墨修的搂抱,我身体快速的下降,忙用神念引着树根缠住我稳稳的落地。 那条怪虫子这会身体被树根缠绕,又有蛇娃入脑,在倒塌的食堂边痛苦的左右翻滚。 所过之处,碰之倒,触之碎。 连那些捆绑它的树根,有我附加的神念,能源源不绝的长出来缠住它,却也断了不少。 整条怪虫好像就在断了的树根上翻滚的。 墨修和龙夫人战到一处,火鞭呼呼作响,连抽到墨修这条蛇影身上都会留下伤痕的火鞭,抽到龙夫人身上,别说没事,龙夫人更甚至能用手抓。 我看了两眼,就开始全心神的引用神念,催动树根,召来蛇娃,安心对付这条怪虫子。 要让人亡,必先让其狂,狂怒也算狂吧! 这是第一次见龙夫人催使出不属于本地土里的东西,我根本没有对付的本事。 却因为龙夫人狂怒,自己抓破了怪虫厚实的甲,这才有了办法。 这些蛇娃虽说吸血,可吃这怪虫厚壳里面的肉开个荤还是可以的。 更何况甲越厚,肉越嫩。 有我神念引动树根缠绕,这条怪虫子根本没时间顾及那些从破口处爬入的蛇娃。 不过眨眼间,这条怪虫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不过也没有蛇娃能从头顶裂口的其他地方出来,无论出入,都是龙夫人抓破的那个裂口。 估计这厚甲,连蛇娃都啃不动。 我确定怪虫不能动之后,扭头看了一眼墨修和龙夫人。 他们俩这会已然看不清身影了,龙夫人引出一道道土龙,朝着墨修缠去。 墨修的火鞭挥得火光四射,将这一条条的土龙给驱开,火光刺得我眼睛痛。 我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看着倒塌的废墟里。 不时还有蛇娃爬出来,可那些由龙夫人催生的虫子却没有了。 张道士体内的蛊虫,估计也被蛇娃吃完了,他怕是尸骨无存。 或许在龙岐旭给他体内中蛊的时候,也和于家姐妹一样,下了什么禁制,只要他所说的涉及龙岐旭不让说的,立马就会催化体内的蛊虫。 龙岐旭啊,面憨心狠! 这些蛇娃吃得饱饱的,全部眼巴巴的看着我,低嘶的唤着:“龙……灵……” 一个同样词,我唤出来,就是咒。 它们唤出来,就好像唤名一样,能让我有一种饱饱的感觉。 因为强行动用神念,好像要裂开的脑袋,在这些蛇娃低声的嘶吟声中,好像敷了个热毛巾,没这么痛了。 我引动神念,让它们散开。 任由龙夫人怒吼着和墨修缠斗成一团,直接朝学校门口走付出。 刚走两步,龙夫人根本不准我走,整个地面陷落成流沙。 幸好我早有准备,引着无数树根结网将自己缠住,这才没被活埋了。 墨修更是直接出现在我身边,抱着我后退到一棵树上,将我放稳:“小心。” 也就这一晃神,龙夫人复又追了上来,看着我冷声道:“墨修!她在利用你,她知道你不会让她死的,所以利用你来挡我。更甚至让你我缠斗,消耗实力。” 墨修搂着我的胳膊僵了一下,慢慢收回手,轻轻抖了一下。 那条火鞭复又出现了,看着龙夫人道:“张含珠死了,这边的事已成定局,夫人还是请离开这里吧。” “墨修,你傻吗?”龙夫人呵呵的狂笑,指着我道:“她体内是你本体蛇的蛇心,只要剜出她的心,放入你体内,你就可以不用理会和阿熵的交易,也不用再消散,你就是一条有心的蛇了。” “你甚至会和那条叫墨修的蛇,以及那条魔蛇一样,存于有无之间,这天地任你遨游,连阿熵都奈何不了你!”龙夫人脸带狂意,朝墨修冷声道:“你不是和钱中书谈过这个问题吗?将何悦的心,换给你?” 墨修手里的火鞭“哗”的一下燃起了火光,对着龙夫人就抽了过来。 原来墨修和钱中书,谈的就是换心的问题啊? 我勾了勾嘴角,轻笑了笑,从树上跳下去,朝着学校门口走。 身后龙夫人还在怒吼:“墨修,她体内就是一颗狠毒的蛇心,不再是以前那个何悦了。她现在对谁都下得去手,对我一口一个妈,你更是被她利用,留着她,才是祸害!” 墨修只是用火鞭呼呼的抽动声,回答着她。 我头也不回的往学校那边走,学校的师生都醒过来了,却又没有完全醒。 一个个如同梦游一般,半睁着眼,排着队,如同蚂蚁一般朝学校外面走。 墨修和龙夫人倒也知道避开这人群,我还是引着蛇娃,布下防线,免得伤到这些普通人。 龙夫人说得没错,在我进入学校的时候,杀了张含珠,我就已经不同了。 我以前一直在否认、逃避“龙灵”这个身份,其实何尝又不是自我否认。 张含珠一次次的告诉我,我才是龙灵。 指的并不是那个名字,而是龙灵所拥有的东西。 无论是蛇棺,还是龙灵咒能带来的好处,或是墨修和柳龙霆的助力,蛇娃的信仰之力,以及巴山巫神的神念。 只要我是龙灵,这些东西就都是我的。 我为什么要逃避? 以前我和张含珠看电视,经常看到电视里什么渣男出轨,或是把女主当替身;还有什么养父母把苦情的女主当摇钱树,如何如何的。 反正就是各种狗血剧情,女主总是一身傲骨,放弃一切,离家出走,自己闯天下。 那时我和张含珠就吐槽,吸干渣男的血,挖空渣养父母的口袋,或是恶心死他们,不挺好吗? 做人要狠,地位才稳。 所以墨修这么厉害,就算他对我做了再多可恶的事情,我也不会放开他。 留着帮我扫清障碍不好吗? 龙岐旭夫妻这么厉害,堪称无敌,我一口一个“爸妈”,打不赢他们,恶心死他们不好吗? 我顺着人潮队伍朝着学校外面走,行政楼的火还在烧着。 不知道何辜和张含珠埋了多少油,半边天都被烧红了,连风羲那条披帛的流光都压不住。 人还没靠近,就被火光燎得火辣辣的发热。 我站在上次张含珠站着的校道上,看着那边的火光。 不管她是张含珠,还是为什么和龙灵融合在一起。 可明明说好,心要狠,手要辣的,为什么她最终就放弃寻了死呢? 终究是她的心不如我的狠罢了。 我伸手摁了摁自己的心口,那条本体蛇也不够狠,可现在心在我胸膛,就很狠了! 那火光刺得眼睛生痛,我看着不由的转过头去。 却见校道外面,白花花的人面何罗虫子趴满了学校的围墙,校门口更是聚集成两条线,如同划下的行车道。 何辜站在校门口,看着那些师生四人一排,在风家子弟的引动下,朝外走。 而校门外,原本如同围栏一样长着的竹子,都已经避开了,竹林中一条大道,一辆辆风家医疗车开进来。 接到这些师生,满员后立马就又开走,方便后面的车上前。 无论是哪个工作,都做得有条不紊。 就在原先和我张含珠席地而坐,吃饭的地方,阿问、何寿、何极都回过头看着我。 风羲一身流光的衣服,沉眼看着那些人面何罗。 而和龙岐旭对面而立的,却是潜世宗那个戴牛角面具的人。 潜世宗目前出来的,也就是他一个,可上次柳龙霆离开的时候,他出现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这次居然在学校门口,拦截龙岐旭,而不是帮着龙岐旭杀入学校? 我看着那牛头面具后面的眼睛,目光沉了沉。 潜世宗的无反复,果然是真的啊! 第528章 自欺欺人 见我出来,所有人都扭过头来看着我,何寿更是直接朝前一步,张嘴想说什么。 何辜却沉唤了一声:“大师兄!” 直接阻断了何寿的话,急急走到我身边,看了我一眼道:“你还好吧?蛇君在你体内埋了什么吗?我看着他是从你膏肓穴出来的,那穴位很重要,要不要重点查看一下?” 墨修在我膏肓穴里留了东西,能让我保持意识清醒,可我没想到,他能借这个进入这学校的禁制。 不过也没什么了,当初墨修连清水镇都不能离开,却因为我带着那截蛇身,有了蛇棺意识进入巴山,他也就能进来了。 有利就会有利弊,怎么能只利用,而不有点坏处呢。 墨修清醒的知道,我现在和他离了心,却依旧将这个底牌露出来给我看,也不过是怕我真的死在了龙夫人手里。 有蛇胎在,他也不会让我死的,这就够了! 我朝何辜笑了笑:“没事。还有多久才撤离完?” “至少要半个小时。”何辜沉眼看着我,低声道:“张含珠告诉了我掌控这些人面何罗的办法,只要有人面何罗在,他们就不能破防。阿问想和你谈谈,去吗?” 我看着那和龙岐旭对面而立的牛头面具,点了点头:“正好,有个熟人要见见。” 潜世宗所谓的诛神除异,到底是什么,我总该问上一句了。 毕竟,我现在除了何辜,可是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了。 何寿他们看着我,就像我当初站在学校外面,看着张含珠一样吧。 原来,圈里圈外,不过转瞬的事情。 何辜有些担心的朝食堂那边看了一眼,不过也没有再说话,而是带着我径直朝着学校外面走。 一跨出校门,那些人面何罗的虫子立马就抬脸朝我看了过来,何辜摆了摆手,它们就安静的趴着。 龙岐旭冷哼一声,盯着我道:“你知道来前你喝下去的血是什么吗?” “毒药吧。”我捂了捂肚子,看着龙岐旭:“爸,你对我也太狠了。就算我不听话,也不能直接下毒啊,你也知道毒不死我,又何必浪费呢。” 我能掌控蛇娃,一是这身血,二是我有着“龙灵”那道咒。 龙岐旭让我进入学校,给我的那瓶血,根本就不会是方便我控制蛇娃的,而是方便控制我的。 所以我在进入学校的时候,才直接了断,对着张含珠下了杀手。 就是免得龙岐旭借那瓶血毒,控制我。 杀了张含珠,没了真女儿,我这个假女儿也要留着啊,难道真的让这些蛇娃失控跑出去? 龙岐旭果然被我那一声“爸”给恶心到了,冷眼盯着我,呵呵的笑:“你就不怕毒发身亡吗?” “应该死不了吧?”我摸了摸小腹,朝风羲抱歉的道:“对不起,您要我办的事情,怕是办不到了。” 风羲沉眼看着我,雍容华贵的脸上闪过无奈。 却还是轻声道:“蛇血冷,性毒,这些蛇娃虽认为你母,可你自己也要小心。现在它们有着墨修的血支持着,又吞食了不少活食,所以不用进食。可一旦腹饥无食,你和何辜道长……” “什么何辜道长!问天宗再也没有何辜,也没有何悦!”何寿冷呵一声。 盯着何辜暴躁的道:“这十八年,算是我白养你了!白眼狼,龟孙!” 何辜只是挥着袖子,对何寿的话置若罔闻,低头打量着那些人面何罗。 何寿还想发怒往前,却被阿问拉住了。 他有些伤感的看了看我和何辜,轻轻的咳了一声,朝何极道:“回吧。” 阿问伤得很重,何极忙扶着他。 “两个白眼狼,如果不是这些该死的虫子,老子一定要为问天宗清理门户。”何寿气得双眼冒火。 我被他骂习惯了,嘻笑道:“这不是逐出来了吗?我们又不能叫八尾妖狐什么的,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白眼狼也不过是个代号,龟孙的话,和大师兄其实还算亲戚呢!” “你!”何寿这只万年玄龟瞬间被气得冒火。 阿问轻唤了他一声,朝我和何辜点了点头,直接就离开了:“希望你们俩不要用这些东西做出和那个张含珠一样的事情。” 听到“张含珠”的名字,龙岐旭面光一冷,转眼看着学校里面的大火,盯着我道:“你们是怎么杀了她的?她不会死的,就算剜心抽骨,她也不会死。她……” “爸,龙灵不会死,可死的是张含珠啊,张含珠是会死的!”我心底一阵快意涌出。 突然明白,为什么嘴炮没什么杀伤力,可有的人喜欢打嘴炮了。 因为看着对方露出又厌恶又恶心,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时,真的很舒服。 龙岐旭双手好像都在衣袖里蠕动了,朝我走了一步。 可他一动,那个戴牛角面具的人也轻轻一横,挡住了他。 匍匐在地上,化成两条白线的人面何罗也昂着对着龙岐旭。 或许是感知到了另一条母虫在他掌心里,人面何罗那张娇柔的脸,对上龙岐旭也是一脸的凶狠。 龙岐旭看着我,强忍着怒气,瞥了一眼火光,居然和以前一样,憨厚的笑了笑。 然后大步朝外走去,似乎对于龙夫人也好,还是学校里面的东西,完全不在意了。 他一走,风羲朝我点了点头,看了看那个戴牛角面具的道:“这位潜世宗的高人,也一起吧?” 那戴牛角面具的却摇了摇头,似乎打算自己走。 “等下吧。”我轻笑的唤住了他:“进来坐坐啊。” 我说着,想了想从口袋摸了一袋果脯出来。 这是芒果干,还是当初在巴山时何苦留给我的。 后来我也没什么心情吃,但每次换衣服,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总是习惯性的兜着。 我将那袋芒果干朝那戴牛头面具的递了递:“没其他的招待,就这个了。” 那牛头面具转眼看了看我,目光中闪过伤色,可顶着那厚重的面具,转身就走了。 风羲沉眼看着我:“潜世宗的人,你认识?” “不算认识吧,不过搞好关系,总没坏处。”我捏着那袋芒果干,放得太久了。 加上我时不时落水什么的,又潮又有一股坏味,吃到嘴里又酸又滑,有点腐败的味道。 可我依旧嚼着,反正吃不死,浪费可不好。 看着竹林中牵线的车队,朝何辜道:“进去吧。” “何悦!”风羲却一改原先温柔的语气,沉眼看着我:“你什么时候出来?” 我转身看着学校围墙白花花的人面何罗,牵着队往外走的师生;以及冲天火光中,按我的意思,守在人流两侧,没有后退,也没有扑食活人的蛇娃。 它们其实挺乖的啊…… 嚼着芒果干,朝风羲摇头苦笑。 何辜轻叹了口气,朝我道:“你去休息吧。” 我也重重呼了口气,抬脚就要往回走。 “何家主。”风羲却再次开口,手朝我伸了过来。 臂弯那条披帛好像一道流水,缠绕着她的胳膊,一点点的朝我涌来。 人面何罗立马抬头咧嘴,飘着丝线的分尾也翘了起来。 何辜忙摆手,安抚着这些人面何罗。 风羲似乎毫无惧意,那条披帛轻淡如烟的飘到我面前。 只是那披帛顶端,有着一粒方糖大小的东西。 正是风羲用来困住随己身体的石室。 这一小块,能融化,将东西困住后,再次膨胀成石室。 有点玄幻,又有点像什么高科技的产物。 我沉眼看着风羲,她慢慢收回那条披帛,任由那一枚方石悬在我面前。 慢慢抬手,朝我恭敬的作了一揖:“风羲代表风家那幸存的六百二十二位子弟,以及这学校上万师生,多谢何家主相救之恩。” 有风羲打头,竹林里那些引导着师生上车的风家子弟,也转身朝我一揖首。 我嗤笑了一声,不去管那枚方石。 这东西据白微说,是什么须弥芥子,估计是风家很厉害的法器,还是不要拿的好。 我现在虽然心狠手辣,可也不想乱欠人情。 “何悦。”风羲却复又叫住了我,轻声道:“这间石室里,有很多血袋,可以喂养蛇娃一段时间。能困住龙灵,也能困住这些蛇娃。” “一旦里面的血袋被吸食完了,你可以……”风羲目光沉沉的看着我。 低声道:“可以将它们养在里面。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依旧还是在的。” 上次说的事情,就是让当风家的家主? 可血袋只能吸食一段时间,蛇娃又不是龙灵、随己这种存在不用进食。 养在里面? 风羲是让我将这些蛇娃困在里面,活活饿死! 她这么强大的存在,也开始自欺欺人了吗? 第529章 回到从前 蛇娃这种东西,确实不该存活于世的。 它们不是蛇,却有着蛇族的善隐无声,以及蛰伏凶狠,同时还能用强大的声波攻击,以及与蛇族不同的抱团生存。 这学校的蛇娃,就我刚才神念扫过,粗略估计怕已经成千上万了。 一旦放出去,别说人无法存活,怕是活物都很难存活了,能活下来的,估计到最后也是不好吃的。 现在经常说什么生物入侵,火蚁、鱼和什么其他的生物,进入没天敌的地方,会快速繁殖,威胁本地生物。 蛇娃这样的存在,对于整个地球而言,都算得上生物入侵吧。 风羲的意思很明白,她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杀了张含珠,救了这学校的师生,接下来的,就是杀这些蛇娃了。 消除祸害这本就是没什么,只不过这中间执行的是我罢了。 我看着那粒方石,朝风羲摇了摇头:“有劳风家主了,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何悦!”风羲手指轻轻一弹,那粒方石飘到我面前,沉声道:“这里面可隔断日月轮回,四时无交替。它们呆在这里面,有那些血袋能活很长时间,我们也可以定时投食,养着它们。你如果不忍心的话,交给我们养着就行了。” 也就是说,不管生死,我不看见就行了。 我看着行政楼还燃着的在火,目光落在那些还守在队伍两侧的蛇娃。 它们还很小,最大的头也不过碗口大,身体不过是胳膊粗,趴在那里,双眼冷静的看着从它们身边走过去的人。 张含珠啊,看事情总比我透彻一些。 她把所有的选择都留给了我,她自己的生死,张道士的生死,还有这些蛇娃的生死…… 她选择了一死了之,断了龙岐旭的念想,更甚至连她自己的身世都不想知道了。 我目光闪了闪,伸手捏着那粒方石。 风羲目光柔和,朝我笑了笑:“那等你出来后,我再带你去风城,看风家那地底石室。” “呵!”我捏着那粒冰冷如铁的方石,一时没忍住,直接就笑出声了。 朝风羲笑着摇头,指尖捏着那枚方石,轻轻转了转。 等你如何,再如何,如何…… 这样的句式,这样的承诺,我和墨修说过很多次,和风羲也说过好几次了吧。 结果呢? 一步偏离,步步偏离,已经背道而驰,南辕北辙…… 我捏着方石,头也不回的朝里面走去。 脚刚跨过学校的铁门,就听到风羲复又叫了我一声:“何悦!” 我后背绷直,没有回头。 “开春了,你那补习老师老范的爱人,在田里抓了二三两泥鳅,说你有空,可以去她那里喝泥鳅豆腐汤,这个时候的小葱正嫩,煮在里面很甜。”风羲却说了一件稍无轻重的小事。 我愣了一下,却瞬间明白风羲的意思了。 抬手,朝她晃了晃,大步朝里面走去。 清水镇里,和我有关联的人已经几乎没有了。 老范的老婆,是我送出清水镇的,也是老范死前托付给我的。 那碗泥鳅豆腐汤…… 我心头一颤,老范用这碗汤吊着我,现在风羲又用这碗汤吊着我。 风羲这是怕我,失了人性吧,找个人吊着我。 也是难为她了,天仙一样的存在,不食人间烟火,却还要去了解泥鳅豆腐汤和小葱。 何辜还要控制着人面何罗等所有师生撤离,并没有跟我一起。 我并没有走太远,就站在行政楼旁边,看着大火冲天,研究着何辜布下的防火符。 汽油烧着的气味并不好闻,而且是直接点燃的油筒,炸的时候,三层的小楼已经炸塌了,里面能燃,不能燃的,沾着汽油都在烧了。 除了火光,还是火光,什么都看不见。 我站在这里看了一会,就被火光燎得通体发热。 这让我想到,当初在老范家,我帮她烧火做饭时的场景。 靠在火堆边,不只是热啊,还燎得难受。 老范的老婆,是什么样来着?好像并不是很漂亮…… 热浪一波波的冲来,我脑袋有些昏沉,就感觉身上一凉。 转身一看,就见墨修站在我旁边,将那件黑袍披在我身上,看着火光没有说话。 我伸手捏着黑袍,有皮还真的挺好,冬御寒,夏抵热。 “披着吧。”墨修却忙握着我的手。 他手冰冷,碰到我被燎得火热的手,两人都是一个激灵。 “放心,不会。”我将手指弹了弹,朝墨修笑了笑:“挺舒服的。龙夫人走了?” 墨修这是怕我,连一件衣服的好意都不肯接受了吗? “龙岐旭离开后,她再挣扎也没有用,冷静下来就离开了,破出来的洞我用术法封住了。”墨修握着我的手,感觉到我手指在弹,却并没有放开。 深邃的眼睛盯着我,张嘴想说什么,却好像被这大火燎得喘不过气。 最后只是幽幽的道:“你想让我从哪里开始说?” 墨修脸色无比的艰难,带着苦笑道:“从我才从蛇棺出来,看着龙浮千遭受的那些开始?” 这是打算好好谈谈? 我脑中闪过龙浮千那因为时间太长,都算得上变异的身体。 从一开始,柳龙霆就不敢让我见到龙浮千,他和墨修对龙浮千,更是千般纵容,万般忍耐,就算最后龙浮千给了我那把石刀,都没有想过杀了龙浮千,只不过是一次次将她囚禁起来。 是我引着龙浮千坠入那熔浆之中,才结束了她的性命。 我右手的手指转了转,那把石刀在指间灵活的转动。 龙浮千,她都拿着这把石刀了,知道能剖腹取蛇胎,她能知道这些,那也是痛苦挣扎过的。 是我想当然了,总认为自己是最努力,最愤恨的那个。 其实哪个不是一样? 芸芸众生,哪个不是痛苦的挣扎着,又有谁不同呢? 我转着石刀,看着墨修:“都是些陈年的伤疤了,不用说了。” 墨修才出蛇棺的时候,正是龙浮千所在的时候,见了龙浮千的痛苦,所以墨修选择和阿熵合作,选择在我身上附加着那么多东西,想逃脱龙岐旭吗? 我捏着石刀,慢慢转动,眸光盯着钝钝的刀锋。 谁也看不出来,这样钝的石刀,能一下割破脖子,能一刀断骨剜心…… “何悦,我们开诚布公,好好谈谈吧。我已经不知道从哪开始说,你问,我来答。”墨修语气好像这风火声一样,呼呼的,好像一瞬就逝,细听都听不见一样。 “好啊。”我转眼看着墨修,耸了耸肩膀:“先说说这膏肓穴里放了什么吧?” 墨修看着我锁动的肩膀,头微微一侧,目光落到我后背肩胛骨,张了张嘴。 最终也不过是一句:“这东西不会害你。” 轻飘飘一句话,永远就是“为了你好”,“不会害你”。 我嗤笑一声,看着墨修:“如果不是龙岐旭刚走,龙夫人对我只会下杀手,我还以为站在我面前的,是我爸妈呢?” 那种坏,不是只有爸妈会说吗? 墨修目光沉了一下,看着我,似乎还想说什么。 那边校门口却有着铁门“吱”的一声,准备关了。 何辜消瘦的身体站在门口,目送着最后四辆车开走,那些人面何罗也飞快的聚拢,将学校围住。 铁门复又关上,学校再次成为了一个封闭的系统。 我转眼看着墨修:“你先走吧,我和何辜还有点事情要办。” 大家翻脸又不可能翻脸,这样硬抠着也挺累的。 学校里有蛇娃,有人面何罗,对墨修也不算太友好。 墨修只是沉眼看着呼呼的火光,沉默不语,也没有离开。 他不走,我也不好硬赶,毕竟以后还要找他帮忙呢。 转眼看着何辜慢慢的走了过来。 何辜见到墨修在,也不过是轻轻执了一礼,然后站到我们旁边,看着火光。 呼呼的火光中,夹着异样的味道。 我站久了,有点无聊,摸着那袋芒果干又开始慢慢的嚼。 见何辜看着我,朝他递了递。 他倒也没客气,接过来直接咬了一口。 嚼着嚼着,突然幽幽的道:“这让我想起在秦米婆家的时候,她家门口也烧着火,熏艾治那对陈家父子体内的蛇。当时我们三个,也时常在她家屋檐下,看着那堆火……” “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们又回到了从前啊。”何辜咬着芒果干,又从我手里抓了一块。 递给墨修道:“蛇君,来一块吗?虽然有点潮,不过味道还行。” 第530章 还给你啊 我没想到何辜这么温润的人,一旦搞起小动作来,也挺有意思的。 他从我手里拿芒果干给墨修…… 我咬着芒果干,不由的轻笑。 墨修看着何辜手里的芒果干,很淡然的摇了摇头:“本君不用进食,要吃的话,直接从何悦手里拿就是了。” 他们俩打机锋,我也不想再听。 找了块离行政楼比较近的草地,就席地坐着,看着那冲天的火。 这会离得远了,火光中总时不时有粉尘一样的东西飘出来。 眼看那些粉尘就要随风飘开了,可防火符一闪,就好像轻轻吹了一口气,将那些灰尘又吹了回去,继续在大火中浮烧着。 那些真菌吸食了张含珠身体里的养份,再被烧毁,可完全毁灭根本没这么容易。 如若真菌孢子飘出去,再繁育出来,怕也是个麻烦。 巴山摩天岭那些经何辜催生的藤蔓,断枝立马再生,几乎盘踞着整个摩天岭。 那还只是何辜无意识的生机外溢,这些真菌却是真正的吸食了张含珠的血肉的,不知道要长多少次,烧多久才算完全毁灭。 墨修和何辜在火边沉默的站了一会,也都走了过来坐下。 周边一切好像都静止了下来,除了呼呼的火声,就是我和何辜嚼着芒果干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还是何辜幽幽的道:“突然好怀念小孩子的时候。” 他直接倒在草地上,看着天上,沉声道:“我才到问天宗前几年,控制不住体内外溢的生机,经常惹出事。大师兄……咳!” 何辜脸上闪过好意,清咳了一声,改口道:“何寿每次帮我收拾了烂摊子后,就会对着我劈头盖脸大骂一顿,还有几次更甚至气得出手打我。将我拉进水池里淹着,一边教训一边让我练龟息功啊,或是绑着手,吊在半空中打啊。阿问、何欢、何物啊,都只会看着。” “每次都是何极、何苦跟何寿大骂一场,更甚至大打出手,然后救下我。”何辜声带唏嘘。 扭头看了看我和墨修:“可现在,我们居然连架都吵不起来。明明有着很多的事情,大家都闷在心里,却连吵架的心思都没有了。” 所以年轻的小情侣很容易吵架,可吵完没多久就好了,因为怒气宣泄出来了。 而结婚后,有家有孩子的夫妻,却慢慢的只会冷战。 大家都没有精力再吵架了,却因为孩子,以前的情感,或其他的,不到一定的地步,又不能离。 这才是现实吧! 我和墨修没有婚姻,却有着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有着共同患难的情感,还有着责任。 又不能直接反目成仇,只能在这样的矛盾和纠结中沉沉浮浮的。 所以敢爱敢恨的人,才会让人向往。 而我们,妥协于现实,不敢放肆爱,更不敢直接了断的去恨。 我摸了一块芒果干,不知道是放久了,还是何苦染了阿问那捡落果的习性,酸得嘴麻,脸都扭曲了。 呲牙张嘴,感觉满口都是唾液,吐着舌头想将酸涩的味道散开。 可那酸味,好像直达心底,连心都酸得扭扭巴巴的。 正喘着气,犹豫着是将芒果干吐出来,还是直接咽下去,就闻到旁边有着好闻的竹叶味。 扭头一看,墨修居然也盘腿坐下,手在地面上轻轻一扫。 泥土翻滚,一张完好的石桌和三张石凳就如同春笋一般破土而出。 墨修手里捏着已经打开的竹心清泉,用术法结了三个冰杯,倒了满满三杯竹心清泉放在桌上:“坐吧,喝点水。” 竹心清泉味道甘冽,在这大火旁边,闻上去,可比在太阳下暴晒后,突然撕开一个绿豆冰棍好闻太多了。 只不过学校外面的竹林,突然唆唆的响个不停。 一直没有出现的苍灵,突然出现在竹稍上。 隔得远,看不清他的脸色,却依旧能听到竹叶沙沙的响声,汇合成幽幽的话:“墨修……” 我嗤笑一声,端着冰杯抿了一口,立马将嘴里酸涩的味道冲散了。 竹心清泉,确实很解乏,就好像心底所有的疲惫都被这泉水给冲走,还滋润着被火燎得干涸的心田。 何辜自然也没有客气,端着一杯喝了一口,不住的点头:“好东西。” 手更是拂了拂这张从地底破土而出的石桌:“这东西更好!” 龙夫人能引泥土化成一条条没有生命的土龙,可墨修能引出石成桌,当初在清水镇就是凭这一手,镇住了风升陵。 墨修却好像不当回事,如同喝酒一般,连闷了三杯竹心清泉。 气得苍灵那一身竹叶般的外袍,绿得好像能滴出水来,所有的竹子无风自动,摇晃得厉害。 远远的看去,碧海生波,竹浪滔天,居然很漂亮! 墨修根本不理会苍灵的提醒,握着那个竹筒,给我和何辜都添满。 这才幽幽的道:“蛇娃暂时还是留着吧,它们认你为母,会护着你,而且都还挺厉害的。” 我捏着冰杯,听着沙沙的竹叶声,心头也慢慢的发冷。 碧海苍灵,我进去过一次,差点就交待在那里。 由苍灵守着这学校,确实比风家用人守的好。 可现在,我跟何辜在这学校里面,墨修也没有让苍灵退开。 还是怕我们让蛇娃和人面何罗跑出去,终究对我们还是不够信任吧。 墨修又让我留着这些蛇娃,其实就相当于让我留着一些帮手。 他一边要防着我,一边又要想办法护着我。 真累啊! 我抿着竹心清泉,没有说话。 墨修却已经起身了,目光扫过我跟何辜:“我去清水镇找柳龙霆,他虽然……” “呵!”墨修冷哼一声,嗤笑道:“可也是这些蛇娃生物学上的父亲,这学校终究是离人群太近了,想办法迁到清水镇去吧。” “不劳蛇君操心。”我捏着那个冰杯,复又轻轻抿了一口。 沉声道:“等这把火灭了,我会想办法带着这些蛇娃回巴山。” “何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墨修脸色发冷,盯着我道:“这对巴山而言,可能是一场浩劫。这些蛇娃吃活食,就算认你为母,你也不一定能全部控制它们。” “它们不是阿宝,它们吃过活食,吸过人血,它们不会再像阿宝一样吃熟食的!”墨修理了理心神。 看着我道:“留着它们,只不过是为你增一层保护。清水镇现在成了那样,又有蛇棺镇着,它们出不了清水镇,清水镇外面县市也因为群蛇**全部清空,这是养它们最好的地方。” 所以,既要利用它们,又要防着它们,这是要驯化吗? 可为什么又是清水镇? 我不想再回清水镇了,就算蛇棺隐匿于空中,只要想到蛇棺,我脑中就是那条本体蛇,沉眼看着龙灵一刀刀片下蛇肉,抽出蛇骨的画面。 “我会带它们回巴山。”我捏着杯子,看着墨修沉声道:“也有劳蛇君,将柳龙霆请过来吧。这把火可能还要烧两三天,蛇娃们今天本来不用进食的,又吃了那条大怪虫,吃了不少活食,这几天都不会进食,我们会在这里等柳龙霆的,到时我会和他一起想办法,转变这些蛇娃的习性的。” “何悦,它们吃过人了!”墨修呼着气,好像连怒气都发不出来了。 只是幽幽的道:“你现在太过极端,又有着妇人之仁。对外心狠手辣,护起崽来,却什么都不顾。这样下去,我怎么放心,让你怀着我的孩子。让它在你腹中,变得和你一样极端而狠厉吗?蛇胎太强大了,如果它和你一样狠厉,那还不如……” 他这话一出,自己好像也愣了一下。 何辜脸色闪了闪,朝墨修道:“蛇君,慎言!” “墨修!”我呵呵的笑,将冰杯放下,转着那把石刀。 左手拨了拨右手腕上的蛇镯,朝墨修笑道:“要不趁着何辜也在,以你现在的能力,应该能拖住这枚黑白蛇镯一会。我手里这把石刀,本就是龙浮千给我剖腹取蛇胎的,趁着蛇胎还未成形,或许是一枚卵,我剖出来,还给你啊!” 没了这个蛇胎,我和墨修,就真的走到头了! 这样也好,我们都不会这样辛苦的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了! 第531章 各凭本事 墨修或许没想到,我居然会这么直接了断的提出剖出蛇胎。 沉眼看了看我,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瞳孔里,一条条蛇慢慢昂着而起,脸也慢慢的变得阴翳。 好像只要他一咧嘴,嘴角就会崩出两颗弯曲的毒牙。 我一时分不清这个是墨修,还是那蛇棺意识所化出来的那个。 何辜见状,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收回,似乎准备站起来。 我拉了他一把:“这是我和墨修之间的事情,你坐着。” 端着冰杯一口将里面的竹心清泉闷掉,抬眼看着墨修:“以前那些事情,我不想计较,是因为都过去了,我也不能杀了你,或是杀了阿熵,龙岐旭夫妻,所以计较没有意义。” “墨修,你和我之间从来没有所谓的开诚布公。”我将空的冰杯转握在掌心。 冰冷刺骨,都说石头都能捂热,一块冰总能捂化吧? 可墨修用术法变出来的,都是玄冰,火烧不融,万年不化…… 我没那么多精力去捂,也没有那么大的热情了。 任由冰杯寒意刺骨,我依旧紧握着,看着墨修:“我以后也不想再这样左右难了,顾忌着什么人族啊,蛇族啊,玄门各家,要均衡这,均衡那的去取舍。” “墨修,我只是一个工具人,从被龙灵创造,到被龙岐旭唤醒,再到你给我一个孩子……”我将手里握着的冰杯,慢慢放开。 稳稳的摆在石桌的正中心:“你们所有对我的好,都是有目的,连这个孩子也一样。以前我渴望感情的时候,你们都只想让我按你们的步调走。我发现了你们的目的,可也承你们的情,让我从蛇棺中醒来,变成了现在的何悦。可我不想要感情的时候,你们又要用感情来束缚我,还说是为了我好?” “蛇君,你术法高深,活了也不知多少年了,明白的道理比我不知道多了多少,可你说这样的道理有吗?”我指间转着石刀。 慢慢起身,左手将蛇镯握住,一步步的走向墨修。 我往前走一步,墨修却神色阴翳的后退一步。 可我依旧一步步的紧逼,有两步差点就踩到了墨修的脚尖。 一直到脚踩住了何辜布的防火符,后背被火燎了一下,墨修才站定,伸手托着我肩膀:“何悦,你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是什么样子?”我沉眼看着墨修。 他蛇身翻滚的瞳孔里,是一个脸映着火光白里透着血红,艳得如同从火中而出的烈焰妖姬。 可一双眼睛,却变成了竖瞳,如蛇一般冰冷阴毒。 我微微侧首,想再看清,却发现自己昂首的样子,真的和蛇很像了。 不由的嗤笑一笑,左手握住墨修搭在肩膀上的手,拉着他的手,直接覆在右手腕的蛇镯上:“握紧。” 左手跟着就接过右手指间夹着的石刀,尾指将披在身上的黑袍一勾,对着小腹就划去。 我自己能知道,自己时不时冒出那些阴狠的想法,还有时不时那种不该有的悲怆,以及不该有的同情心。 比如说这些蛇娃,我也知道,站在人类的角度是不能留的,毕竟吸食过人血。 我该按风羲说的,趁着它们腹饱,还认我为母,受我控制,将它们引进那间石室里。 然后不管不问,自欺欺人的,只当它们还活着,再也不去打开那间石室,那它们在我心里就是还活着的,我也不会有罪孽感。 风羲的办法真的是很好啊! 可这些蛇娃的出生也不是它们选的啊,它们和我一样,也是别人造出来的。 就因为它们和人不同,和蛇也不同,所以就得死? 我理智的知道,这种想法不对,该让它们去死。 可我下不去手…… 更不想再让别人借我的手去除去它们。 所以墨修说得没错,这个蛇胎,关系重大,放在我腹中,跟着我,看见的都是这些黑暗的东西,从胎教上讲,就不好。 而且,我真的不想再和墨修有关联了…… 没了这个孩子,我和墨修,真的可以算是一刀两断! “何悦!”墨修和何辜同时惊呼一声。 也就在同时,膏肓穴一阵冰冷,我整个人好像大热天的,突然打开冷库,整个身体瞬间被冷气包裹一样。 先是一激灵,眼前虽然一片寒雾,变得模糊。 左手还是本能的想继续朝小腹剖去,可动了一下,才发现左手一片冰冷,整条胳膊都动不了。 而眼前除了模糊的寒雾,还有着折射的火光。 我疑惑的想眨眼,发现眼睛也眨眼不动了,这才猛然醒悟,墨修用那个速冻的法子,将我整个人冻了起来。 而发动这术法的,并不是墨修,而是他留在我膏肓穴里的东西。 “墨修!”何辜急急的走上前来,朝墨修道:“你到底在她身体里留了什么?” 墨修却并没有理会他,只是一伸手,用那条黑布将我缠起来,明显就是要带我离开。 寒冷,会让人思维变得更清晰。 我瞬间明白了,墨修的想法。 他想带我回清水镇,将我困在那个洞府,一直等我生下腹中的蛇胎,或许还会更久。 毕竟清水镇那个洞府,才是墨修实力最强的地方。 他这想法,可能是真的为了我好,让我避开这些事情。 可别说我避不开了,墨修的目的,已经跟我不一样了! 何辜明显也猜到了墨修的用意,见他缠着黑布要动,立马结着法印去拦。 也就他这一耽搁,我手虽不能动,可依旧在喉咙里,含糊不清的唤着那道咒:龙……灵…… 唇舌并没有动,可喉咙震动,脑中似乎听到了那熟悉的咒语声。 神念一闪,那速冻的冰瞬间化成了水。 成千上万的蛇娃,应咒而来,如同潮水一般将我们都围住。 我握着那把石刀,沉眼看着墨修。 他这会已经将何辜一鞭抽开,见我脱困,转眼看着周围的蛇娃,紧握着火鞭,朝我道:“你当真要执迷不悟?” “什么叫执迷不悟?”我用神念控制着这些蛇娃。 它们只是抬着一张张和人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像的脸,竖着的眼眸看着墨修,好像也是一脸的疑惑。 可墨修火鞭一动,它们却又被吓得嘶嘶乱叫,朝后面倒退了几步,根本不敢逼近。 蛇是不能倒退的,也不会倒退,只能往前。 可这些蛇娃,却是能倒退的。 所以它们也不是蛇…… “墨修,你走吧。”我转了转石刀,看着墨修:“你知道我护崽的,当初在清水镇,为了阿宝,我也是能和你打起来的。” “这些蛇娃,不管和阿宝同不同。可……”我张了张嘴,看着墨修身后的冲天火光。 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捏着石刀看着墨修:“在这里,有这些蛇娃,你和我一旦动起手来,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所以你并不是打不过龙夫人,她朝你扑来的时候,你只是不避开。如她说的,你也在逼我,在试探我?”墨修脸带嘲讽。 “连刚才你当着我的面,想剖出蛇胎,也是在试探我?”墨修手中火鞭闪了闪,慢慢收回。 朝我沉声道:“何悦,我以为……” “蛇君的以为,只是你的以为!将心比心,蛇君对我做的那些以为是做我好的事情,包括刚才想到要将我圈禁起来。别说问过我意见,争取我同意,有哪一桩,哪一件是事先知会过我的?”我朝墨修厉喝一声。 嗤笑道:“哪一件,不是我发现了,猜到了,你再告诉我是如何如何的不得已!” “墨修,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杀不了你。只是也念着你对我也算手下留情,可如若你再步步紧逼。我也是有办法灭了你的!”我握着石刀,拍了拍心口:“念由心生,执念而是由心生的啊!” “墨修,那条本体蛇的蛇身已经化成了蛇棺。你要不剖了我这颗心,放进你体内,你不是问过了吗?” “如若你不能狠心下手,你终究不过是一道蛇影。你能存在,全是因为我这颗心里一份执念。所以你别逼我……”我重重的拍了拍胸口。 轻呼了口气,朝墨修嗤笑道:“就这样吧,以后各走各路。就算狭路相逢,道不同,就各凭本事了。” 第532章 一刀两断 我以为自己会恨墨修的,可到现在,我要恨的人太多了,实在是太累了。 被重拍的胸膛,都能感觉到里面那颗心嘭嘭的跳动着,似乎连这颗心都感觉到了。 墨修沉眼看着我,好像整个人都僵了。 目光闪闪,脚抬了一下,似乎是想往前,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朝后倒了一下。 身体带动着风,防火符阵里面的火光,闪了一下,燎着他身上的衣袍“滋”的一声响,披散的黑发好像也被火烧得缠卷。 墨修脸上闪过痛色,目光落在我心口,又落在我小腹。 咧嘴想笑,可瞳孔里突然有着两条蛇昂首窜了出来。 这次不是那种在瞳孔中游动的虚影,而是真的有两条细若筷尖的蛇冲了出来。 墨修连忙避眼,伸手捂住眼睛,直接一挥衣袖,就从那冲天的火光中,化成了一道黑色的蛇影消失了。 火光顺着那道蛇影扯长了一下,何辜生怕里面那些真菌孢子被带出去,连忙掐着法诀,加强了防火符阵。 我目光顺着墨修的蛇影往外,他这次没有用瞬移,不知道是用不了,还是没有用。 一出学校围墙,那道蛇影就好像后劲不足,栽进了碧绿的竹海。 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也跟着那道蛇影一沉。 身体也一阵发软,我直接瘫坐在地上。 火光燎得脸生痛,可心却并没有那种叫着龙夫人“妈”时的那种畅快感。 原来,报复的快感,也是分对象的。 虽然疲惫,我还是聚拢神念,让这些蛇娃散开,找个地方避避火,睡睡觉。 何辜将防火符阵布好,伸手来扶我。 可我怎么也站不起来,最后何辜叹了口气,双手直接穿过我咯吱窝窝,将我身体朝后拖。 我身心疲惫,可拉着咯吱窝吧,真的是勒得好痛。 屁股还擦着下面的草地,时不时有几条遒劲有力的草根扎进裤子里,戳得肉痛。 就拉几步,我还感觉屁股擦过三颗石头,有一颗绝对是尖的,扎得屁股好像都要破了。 实在忍不住了,才扭头看着他:“这个时候,该温柔的公主抱。人家拖个麻袋也比你这温柔啊……” “我手受伤了。”何辜朝我无奈的耸了耸胳膊:“如果不是怕你被火烘成人干,我都想让你在那里坐一会的。” 他胳膊上,确实有着一道烧痕。 皮开肉绽,外面焦黑,破开的地方却透着粉色的嫩肉,还渗着血清,看上去很惨。 明显就是刚才我被冻住,他和墨修交手的时候被火鞭抽到的。 见他这样,我也不好再计较着什么了。 用心的感觉屁股下时不时扎进裤子里的草根。 不过还算好运气,等何辜将我拉到石桌边的时候,也就硌到了七颗石头,没有再碰到尖的了。 何辜好像伤得挺重,拖着我往石凳边一靠,也不扶我坐起来,自顾的趴在桌子边,掏出药水,给自己冲洗伤口。 痛得呲牙,却还朝我道:“你不该这个时候得罪墨修?” 我确实心累得很,也懒得起来,干脆就趴在石桌上,拨弄着那只蛇镯。 非黑既白,人神不融。 这枚蛇镯,是墨修和柳龙霆一人给了我一个东西,再由蛇棺意识融合而成的。 从始至终,墨修都没告诉我,他那块黑蛇玉佩哪来的? 也从来没告诉我,这蛇镯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在我知道后,他稍加修饰后,再告诉我的。 能隐瞒的,继续隐瞒。 何辜见我没说话,复又道:“你们这算真正的分手了?真的能分掉吗?” “那要怎么才算分掉?我杀了他,他杀了我?”我将蛇镯往上撸了撸。 苦笑道:“我们这种,换个城市生活也没用啊。” 何辜这会用药水冲洗着伤口,明显没什么用。 我缓过神来,撑着石桌起身,看着他被火鞭抽中发焦的地方:“这伤我受过,就算有这张美人皮,在洗物池里泡着,也不好受。我帮你用刀刮掉外面的焦肉,这样才好得快,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何辜那张温润且带着浩然正气的脸,看着那把石刀想摇头,可不过是牵动了肌肉,他就痛得眼角抽了一下。 “这是那条本体蛇的烛息鞭所演化而来的。”我转着石刀,看着何辜道:“你知道什么叫烛息吗?” “烛龙之息,一气玄阳。”何辜读的典籍很多,张口就来。 烛龙是传闻中的创世神,视为昼,暝为夜,吹为冬,呼为夏。 反正就是挺厉害的,要不然墨修的火鞭,也不会让阿娜的那些蛇形触手都避让了。 我转着石刀,看着何辜:“你见识过三足金乌的厉害的,连青折寻木都被烧化了。这火鞭烧焦的肉,不刮掉,怕和热碳在身一样,还会灼伤下面的肌肤。” “你想让我帮什么忙?”何辜看着我的眼睛,沉声道:“何悦,你该静静心了。眼睛都……” 他说着,好像又忌讳着什么,苦声道:“熬红了。” 我从墨修眼里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他说熬红了,实在是很平和的形容了。 将石刀转了转,朝何辜递了一下:“要消毒吗?” 何辜还真从口袋掏出了一瓶酒精,药房买的那种,递给我:“还是要的吧。” 我从善如流,将酒精倒在石刀上,看着一串串水泡闪过。 等石刀干了后,这才扯过何辜的手,小心的将伤口处的焦肉刮掉。 刀虽快,可焦肉并不好刮,有的地方扯动,何辜痛得呲牙。 吸着气朝我道:“如果刚才墨修没有拦住你,你真的会剖腹取出蛇胎吗?” “嗯。”我看着焦黑的皮肉刮下来,因为是何辜的,也不敢乱甩,小心的放在石桌上:“取出来挺好的。普通人分手,不是也打掉孩子吗。而且蛇胎吗……” 我说着,就已经感觉小腹隐隐作痛。 心中微微发酸,这个孩子,就算安稳的从我腹中生出来,怕也不会和阿宝一样,跟我亲近了。 我有多少次想放弃它了?它生而有灵,怎么会不知道。 “如果它并不是像龙浮千怀着的那些一样,是卵鞘,或是蛇卵呢?”何辜目光发沉。 好像连痛都不知道了,看着我道:“如果你剖出来,它就死了呢?” “蛇胎很重要,有蛇镯子专门护着外,还有一个东西护着。”我用石刀刮着焦肉,沉声道:“最近那东西好像没怎么出现了。” 那个看不见,却时不时会留下足迹和手印的女子,最近好像没了踪迹。 “你在赌?用你腹中的孩子,赌墨修会不会出底牌,也在赌有多少人在关注着你腹中的蛇胎?”何辜有些诧异的看着我:“就像你在赌,墨修是不是真的进不来这学校一样?” 何辜看我的眼神,好像有点惧意。 我不想再谈这个问题,可不赌,我永远都不知道,墨修在我膏肓穴里的东西,是这么厉害,也是可以控制我的! “你知道龙浮千和……”喉咙哽了一下,我瞥了一眼身后的冲天火光:“张含珠生下来的那些卵鞘里面是什么吗?” 何辜放软的胳膊瞬间迸紧,整个人都有点晃神。 我趁他失神,石刀飞快的将最正中的焦肉刮掉。 “咝……”何辜倒咝了一口气。 可迎上我的目光,却苦笑道:“龙浮千生了那么多,也没有成功,张含珠要生多少,才能让龙岐旭如愿?所以她才会想……” 张含珠才会想死。 可何辜却说不出口,看着我的眼神也有点怪了。 两人都沉默了,我理了理神,拿酒精将石刀洗了。 看着何辜血淋淋的伤口:“要上药吗?” 何欢很通药理,所以问天宗药挺多的。 何辜倒也没再和我客气,掏出一瓶药和纱布递给我:“洒均匀就行了。” 这种事情,我现在做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何辜身体不错,等我包好的时候,纱布并没有再渗出血水了。 “能动吗?”我看了看他的胳膊,将那把石刀递给他:“该你了?” “你哪受伤了?”何辜捏着石刀,有些紧张的看着我:“墨修不在,那蛇镯护胎,我剖不了你小腹的。” “不是剖腹取蛇胎。”我朝何辜轻笑了一声。 将后背对着他:“拿刀划破衣服,你帮我将后背膏肓穴位里,墨修留的东西取出来。” 不管墨修留的是什么,我都不想再要了。 因为那东西,既可以保护我,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也是方便墨修控制我。 这样的话,和龙岐旭让我喝的那毒血有什么区别? 何辜说得没错,既然算分手了,也该一刀两断吧。 第533章 深入膏肓 何辜没想到我是剖这个,捏着石刀,紧张的道:“你知道什么是膏肓穴吗?” 我这身衣服不打算要了,而且这些衣服吧,也不好脱到腰间什么的。 只是朝何辜耸了耸肩胛骨:“我知道。何欢医术高深,你以前不是帮我奶奶扎过针吗,认穴位应该很准的。” “不管墨修在我膏肓穴里放的是什么,以你何辜道长的本事,无论有形无形,都有办法取出来的吗?”我回头看着何辜。 轻笑道:“膏肓穴虽重要,可你输点生机给我,我就不会死了吧?所以这么重要的事情,也就让你来做了啊。” 何辜只是转着石刀,沉眼看着我,脸带苦笑:“膏肓俞无所不治。你就这么信我?” “你心口都剜开给我看过了,我不信你,信谁。以你的身份,不该和我一样被困在这学校里的,你现在该在问天宗避世的。”我朝何辜嗤笑一声:“要我脱衣服吗?” 何辜和张含珠一样,心如明镜,不会蒙尘,生机源源不绝;按理他该从这学校套出张含珠的话后,再出去,然后避世不出,等这场浩劫一过,他再出来。 可他却和我一样,叛离问天宗,叛离了外面结盟的玄门各派。 陪我留在这里面,却对张含珠说了什么只字未提。 “不用脱衣服。”何辜脸上的纠结全部都消失了。 左手摁着我肩膀,右手捏着石刀将两边衣服划开:“我也想知道,自己终究是从何处来,又该往何处去。苍生,对我而言又是什么。你呢,往后打算怎么办?” 他手在我后背摸了摸,寻准了穴位,轻声道:“膏肓不可直刺,深刺,怕伤及肺腑。你忍着点,我划破穴位所在,用指血生机,将里面的东西引出来。” “好。”我应了一声,看着行政楼边的火光。 说着话分散注意力:“我打算带着这些蛇娃回巴山,先将它们养在摩天岭,后面的事情,再慢慢想办法。” “巴山是一切的根源。”我正说着,感觉后背一凉,带着微微的刺痛,并不是很强烈。 就听到何辜道:“我现在能掌控人面何罗,到时可以试着看能不能进入巴山那个回龙村,你可以将这些蛇娃养在回龙村。” 想到回龙村那个阁楼的诡异,我心思闪了闪,跟着就感觉一股尖悦的痛意传来。 好像抽骨一般的痛,本能的昂首想动。 何辜左手紧摁着肩胛骨:“别动,出来了!” 我看不见,所以全身感官齐聚在伤口那里,那种痛意越发的强烈。 就好像当初才入巴山,在摩天岭上,谷遇时帮我将锁骨处那截隐匿的蛇身咬出来一样。 只是这次好像一点点的抽出来,痛意更加绵长,好像将后背的筋一点点的抽了出来一样。 这念头一闪而过,就听到何辜沉声道:“出来了。” 他声音有些唏嘘,似乎没想到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我扭头去看。 何辜似乎还想避开,可那东西几乎扎进他手指里,他一时也甩不脱。 那是一截黑白相间的蛇身,和当初我入巴山时,留在锁骨上的一样。 只不过这截细很多,不过筷子大小,一头已经扎进了何辜的指间,估计在吸食他的精血。 “可能是他体内蛇棺意识化出来的东西。”何辜起身,直接朝那大火走去:“我先烧了这一条,等下再取另一边的一条。” “好。”我看着何辜逃也似的拿着那截蛇身朝大火走去,轻轻的应了一声。 何辜走得急,没帮我处理伤口。 这会我面对着火,后背衣服被割开,血水从伤口往下流,好像还有着冷风从割开的地方往里面灌,吹得伤口又冷又痛。 冰火两重天啊,真的不好受。 当初我入巴山,蛇棺意识也放了一截黑白相间的蛇身在我体内,谷遇时咬出来后,化成三截在巴山流窜,谷逢春还带着人满巴山追击,最后这三截蛇身全部入了蛇窟。 可等我们追入蛇窟后,却没有再找到那三截蛇身,墨修说已经归源,不用再找了。 却没想到,最终又出现在我身体里。 我一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墨修,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当初在巴山,他和我躺在那落叶上,靠在那古树旁,或是情深意切,恩情缱绻,或是渴望交缠,神魂几近相融,又有几分真? 我想着,反手摸了摸后背的伤口,却听到沙沙的响声。 似乎是竹叶轻晃,又像是唤着我的名字:“何……悦……” 膏肓穴一阵阵的发寒,我知道这东西出来,墨修肯定是有感觉的。 忙朝还站在火边的何辜道:“好了吗?别耽搁,还有一边呢!” 何辜好结着术法,将那截蛇身丢了进去,这才转身过来。 可一转身,却看着我身后远处,目光有发沉。 我知道墨修肯定又出现了,扯了扯划开的衣服,朝何辜道:“速战速决吧。” 何辜点了点头,也没有迟疑,大步走了过来,不过是在穴位处轻轻一摁,跟着就一刀下去。 学校外的竹林好像被狂风吹动着,竹叶哗哗作响,不时还有着竹子折断的“啪啪”声传来。 “墨修。”苍灵好像吃惊的沉喝了一声。 何辜摁着我肩膀的手轻了一下,似乎扭头朝后看。 我压着心头的痛意,头也不回的道:“师兄,我还流着血呢。” “嗯,这两截蛇身好像和墨修相连,从你体内出来,毁掉,对他好像损害很大。”何辜迟迟没有从伤口处引出另一截蛇身。 朝我轻声道:“这估计和青折放在阿问脑中的一截枝一样。是墨修放在你体内的另一个分身或是什么的……如果对你无害的话……” 何辜说着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我嗤笑一声:“膏肓穴多重要?两截蛇身放在我身体里,对我就没有损害吗?师兄这是骗我,还是骗自己?” “因为青折前车之鉴。”何辜轻叹了口气,这次并没有迟疑,指尖血引出另一截蛇身。 这次不再是缓慢的引出,而是直接一把拉了出来。 我感觉整个身体都好像被抽得要卷成一个球了,就见何辜捏着另一截蛇身,朝火光跑去。 他依旧没有帮我处理后背的伤口,我将手反倒到极致,摸着肩胛骨处的伤口。 侧目的时候,就见外面的竹林碧海已经归于平静。 一身苍翠如竹般外衣的苍灵,如同嫡仙一般站在竹稍。 竹林中有着空幽的声音传来:“龙……灵……” 一音多调,龙灵二字,由蛇信嘶鸣,和竹节钟响完全不同。 我捂着膏肓穴看着苍灵,听着这竹节黄钟,夹着浩然正气,似乎穿透那一层连学生都关不住的围墙,朝里涌,震得我脑中嗡嗡作响。 朝苍灵轻轻一笑,昂首正准备引咒,迎击! 却见苍灵身边,黑影一闪,墨修居然出现在苍灵身边,不知道和苍灵说了什么。 苍灵似乎怒不可遏,一甩衣袖,碧海起惊涛,墨修脚下的竹子啪啪断裂。 而墨修,就那样悬于空中,沉眼看着我。 隔得太远,我痛得意识模糊,看不清墨修的脸色。 不过想了想,以射鱼谷家的礼仪,远远的朝墨修行了一礼。 从此之后,我和墨修,见面不过三分礼了。 一礼毕,墨修悬浮于空中的身体,似乎晃了一下,直接就消失了。 只是这次消失的不只是墨修,还有重重围着学校的竹海。 所有的竹子好像全部都倒下,然后瞬间腐烂成泥,融入泥土中不见了。 碧海苍灵,退了! 第534章 前路茫茫 我见学校外面的竹林全部都没了,这才晃幽幽的坐下来。 墨修这是退步了,还是有其他的打算? 一边何辜走回来,伸手在伤口处推了推:“墨修……” 似乎感觉说这个有一种往伤口上撒盐的感觉,也不合适。 朝我沉声道:“我和你一起回巴山吧,毕竟你和我,其实都是从蛇棺出来的。不如墨修这样有两次经历,早有谋算,我们都没他这么强大的修为,前路茫茫还是得抱团生存啊。以后我叫你何家主呢,还是叫你龙灵?” 这个问题真的挺为难的啊! 我感觉到后背的痛意慢慢消失,看着前面的火光。 突然真的好像回到了秦米婆家的屋檐下,那时也总是有这样一堆火,我也同样的迷茫和恐慌。 有些好笑的道:“我在清水镇的时候,总是在想,我爸妈为什么要跑,将我一个人留在清水镇。不过那时有墨修,我还挺感激他们的,至少他们走前,让强大的墨修照料我。” “后来我在巴山,知道我不过是一具替身躯壳。有时会想,为什么我就不是他们真正的女儿,不是真正的龙灵。不过幸好还是有墨修,他会一直陪着我,我和他有一个孩子,就算龙岐旭抛弃了我,墨修不会抛弃我,他会一直对我好。” 我说着,眼睛有着水光,扭头看着何辜:“可我慢慢发现了墨修做了些什么,知道阿熵啊、蛇棺啊什么的。也看着龙……张含珠经历了什么,我突然又庆幸,自己不是龙岐旭的女儿。” 也知道,我不只是一个替身躯壳,还是龙岐旭夫妻和墨修交换的筹码! 他们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理解,为什么要给我幻象,让我以为他们对我真的很好! “何辜,你说我,是不是很善变?”我眨了眨眼,感觉后背好像痛得更厉害了。 膏肓通宣理肺,一旦刺深了,会产生气胸。 不知道是何辜掌控不好,我真的感觉胸闷得好像喘不过气。 干脆捂着胸口拍着石桌上,偏头看着何辜:“我有时真的不知道自己走的每一步,真的是我的选择,还是被人引导,或是有人刻意逼我走的。” “何辜,我真的怀疑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我趴在石桌上,重重的喘着气。 墨修,龙岐旭夫妻,射鱼谷家,操蛇于家,问天宗,风家…… 就连潜世宗的那个人,出现在我身边都不是巧合! 我就像一颗探路的石子,他们都在看着我被投出后,会引出什么! 可这条路很长,想探路的人很多,他们总是走一段就捡起我,丢一下! 我还可怜的以为自己是他们捧在掌心的明珠! 何辜拍着我的背,轻叹了口气,从口袋掏出一瓶纯净水给我,帮我捏开,放在石桌上:“我没有竹心清泉,你喝点水休息一下吧。所幸最近没什么紧急的事情,苍灵退开了,有人面何罗守着,这学校不会有人进来。” 我捏着那瓶水,点了点头,小口小口的喝着。 似乎因为大火,风家那些飞行器也没有再出现在学校。 外面也再也没有人来打搅我和何辜。 我们俩居然就这样趴在这张石桌边,啃着那袋坏了的芒果干,喝着一瓶矿泉水,看着那冲天的大火。 明明喝的是水,却都有一种醉生梦死的感觉。 何辜抿一口水,啃一口芒果干,唏嘘的道:“他们都以为我叫苍生何辜,是因为心怀苍生,生来悲悯。其实阿问是在提醒我,苍生皆平等,不可偏颇,因为我一旦偏颇,就会成灾。” “我一直守着胡先生,想等他醒来,问他,我是从哪来的。我爸妈是谁,我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何辜生生将水喝出了苦酒的意思。 朝我嗤笑道:“我一直顺他们的意思走,生怕自己半点走错,就会九峰山上漫山都是蝴蝶尸体的情况再次发生。连他们让我斩情丝,我虽然抗拒,可也不敢太过执着,怕到时出现的,不是蝴蝶的尸体,而是……” 而是我的尸体! 何辜说着,喝了口水,嗤笑道:“可我见到张含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人。说白了,和你一样,不过是工具,只是利用的地方不同罢了。” “你们都已经派上了用场,我却还不知道自己最终要用到哪里,所以我想跟着你去找,至少得有个心理准备吧。”何辜重重的咬了一口芒果干。 居然有一种吃牛肉干的意思了。 我嗤笑了一声,嚼着芒果干,朝何辜道:“那我们就直接从巴山开始吧!以后我们联手,我带着蛇娃在前面杀敌,你在后面帮我们用生机补血,绝对天下无敌!” 何辜只是呵笑一声,啃完最后一块芒果干没有再说话,而是起身离开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居然拎着两大袋零食,包装袋上都是灰石。 不过很齐全,什么瓜子辣条牛肉干,可乐牛奶纯净水。 他一边拿出来摆在石桌上,一边朝我道:“食堂倒了,小卖部的东西都压在下面,我从下面翻出来的,有点脏。这个时候了,也别嫌弃,吃吧。好多东西,我以前一直想吃,却没机会吃呢。” 说的时候,他捏着一包辣鱼仔,红油满满的那种,确实不符合他的气质。 我伸手接过来,撕开包装袋,伸手捏了一条丢嘴里,味道很可以,满嘴都是麻麻辣辣的味道,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 递给何辜:“我以前也喜欢吃这个,可容易长痘,没营养,都不让吃。” 何辜也呵呵的笑:“是好是坏,全都是一张嘴说出来的。” 一经开吃,我和何辜再也没有提到过什么正经事。 就是吃着吃着,何辜居然从袋子里捡出两瓶纯净水,递给我道:“都敬张含珠一瓶吧,没有她的死,我们师兄妹,也不会这样聚在一起,或许还会因为斩情丝带来的隔阂。” 我不知道张含珠和何辜说了什么,能让何辜蜕变成这样。 但至少何辜现在很清醒,我也无处再追究了。 真相,这种东西,总是很容易让人成熟的。 我捏着那瓶纯净水,跟何辜站起来,对着那冲天的火光,倒了下去。 两人复又坐在石桌边,捡点零食吃,何辜不时问我张含珠小时候的事情,再相对的说一些他同龄的时候,在做什么。 我有时记忆也有点混乱,不知道说的是张含珠,还是龙灵,形与影,谁又分得清。 有时我听着何辜说,被火光熏得昏沉,迷迷糊糊的好像睡了过去。 等醒过来的时候,何辜似乎还在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复也跟着他的话头继续说。 并不是小时候的事情多有趣,而是我和他,都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心中都空落落的,不说点话,好像这一夜就寂静无边。 我说话的时候,何辜也整个出着神,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这样断断续续的讲讲停停,到天亮的时候,那把大火终于烧完了。 可何辜却掐了个诀,朝那边一引,有着薄薄的水雾降了下去。 我坐熬了一夜,感觉口苦眼涩,全身还酸痛。 看着水雾将那些灰打湿,还好奇何辜在做什么呢。 可随着厚灰颜色慢慢变深,整个行政楼,正中的位置就有着彩色的东西从厚灰下面冒出头来。 一个个的伞菌如同吹着气一样,在水雾中慢慢的舒展开来。 以张含珠尸体那处开始,不过半个小时,整个行政楼,以何辜布下的防火符为界限,全都是各色各样的真菌。 大的如同小卖部那种大的遮阳伞,小的还在破土。 随着真菌破土,空气中复又有着孢子开始飘散。 何辜复又引着防火符,然后朝我道:“第一栋教学楼里,还有几桶汽油,你去帮我搬来,再烧吧。” 他扭头正色的看着我:“张含珠告诉我的,必须要这样反复烧几次,才能真的毁灭,不能让孢子飘出去。” 我听着心中沉痛了一下,这是真的要烧得干干净净啊。 手不由的握住口袋里的另一竹筒孢子粉。 张含珠到底和何辜说了什么,让何辜变化这么大? 第535章 阴沟翻船 张道士是被送去解蛊的,所以张含珠带回来的这两竹筒孢子粉,可能也是一种蛊。 她自己用了一竹筒去死,剩下的这一竹筒是留给何辜的。 一个人能将死想得面面俱到,也是花费了很大的决心吧。 我现在知道什么叫生生不息了,不知道要烧多少次,才能让这些吸收了张含珠血肉的真菌不再长出来。 可不烧又能如何? 一旦有孢子飘散出去,怕也是一场浩劫呢。 人面何罗的卵在人体可以潜伏千年,这些孢子,如果不消耗掉,谁知道还会在地底蛰伏多久! 我累得不想动,干脆就趴在石桌上,散动神念,让蛇娃帮我将油桶搬来。 何辜见我一直没动,还转身朝我正色道:“何悦,我要防止孢子飘出去,你去搬油桶啊。” 我朝他指了指一边的校道,蛇娃很聪明,那些油桶都很大,它们搬不动,就一个个排成排,将油桶推了过来。 “你倒真会省事。”何辜冷哼一声。 走过去打开油桶,依旧用术法引成一雾状,均匀的洒在整片真菌生长的地方,然后一道火光进去。 那些真菌布满汽油,瞬间就燃了起来。 或许是突然燃起,有的真菌还“啪啪”的炸开,或是发出尖悦的汽笛一般的叫声。 一团团的孢子如同灰一样的从真菌头部喷炸开来。 真菌被烧得扭曲,好像和人一样扭动着身体,然后倒在了地上。 却似乎还在挣扎,顶部啪啪的炸裂,夹着呲气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大火中**。 我看着这大火中宛如炼狱的场景,突然感觉有点眼熟。 转眼看向何辜,他看着也扭了扭眉。 几乎和我异口同声道:“龙霞火烧回龙村?” 当初清水镇的回龙村一朝覆灭,就是龙霞将所有龙家人引了回去,然后在祠堂前洒了汽油,将所有人都点燃了。 而整个回龙村的地界,也因为食荧虫啃食,整个陷落了。 当时我们以为龙霞只是报复被囚禁凌辱的仇,所以得了蛇棺意识的命令,烧死了所有人。 可现在,回龙村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巴山。 蛇棺意识,明显是知道回龙村那些人也算不得人的。 为什么要龙霞烧死所有人呢? 她是当着我的面,从一个血盆大口进入蛇棺,又出来的。 可到她完全化蛇,都没有告诉我们,进入蛇棺里面是什么样的! 而回龙村覆灭,全村被火烧,何辜就在村外看着的,也记得这个场景。 我和何辜两人看着,突然感觉龙霞或许不如我们想的这么单纯。 正想着,就听到学校门口传来一个冷沉的声音:“何悦,墨修让我来找你,要不然他就杀了我。你让我进去吧!” 正是柳龙霆的声音,我没想到墨修和我几乎成仇了,还会帮我将柳龙霆找来。 不过现在我膏肓穴里的蛇身被引出,墨修都进不来,柳龙霆更进不来。 我朝何辜打了个眼色,何辜直接纵身到墙上,朝柳龙霆道:“那你带龙霞来了吗?” 柳龙霆能离开清水镇,是墨修帮他增进了修为。 本是想让他帮我的,结果这货一出来,帮着带了两天娃,就因为见到了龙灵,不顾一切的和熙熙滚到了一起,成了蛇种! 不过后来他离开,应该也是回清水镇了。 龙霞化蛇,用箭伤了龙灵助攻后,从摩天岭逃离下去,以龙霞的能力,应该是不可能逃离清水镇的。 而且她喜欢柳龙霆,应该会和他汇合。 听何辜发问,柳龙霆似乎不想理他,只是扬声道:“何悦,你在吗?” 墨修让他来,无非也就是这些蛇娃能不能留的事情,想让他帮着掌控蛇娃。 我看着校道边,将油桶全部搬出来后,又缩回被催生的树上懒懒隐藏着的蛇娃们。 朝何辜点了点头,示意他放柳龙霆进来。 有时想想,墨修也算是挺念旧情的。 蛇棺有关的人啊,蛇啊,他都是能留就留。 说我有妇人之仁,他又何尝不是。 柳龙霆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些在大火中烧得扭曲的真菌。 一甩衣袖,对着火堆揖手行了一礼。 走到我身边,沉眼看着我。 目光转了转,扫过我手腕和小腹,最终落在我脸上。 他自来脸皮比墨修厚,双手一摊,变出一面冰镜,递到我面前:“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冰镜可比墨修洞府里那些青铜镜照得清楚多了,透亮得跟玻璃镜没什么差点。 我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照镜子了,看着镜子里一张依旧妖娆的脸,皮肤光滑,吹弹可破。 如果不去看那双瞳孔倒竖,布满血丝的眼睛。 光是看脸,真的是个仙子一般的人物啊。 原来不知不觉中,我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对着镜子,眨了眨眼,想将眼底的血丝压下去,却完全没用。 柳龙霆嗤笑一声:“如果现在走出去,我不会被当成蛇妖,你才是蛇妖吧?还是魅惑人魂,吸人精血的那种。” 我将冰镜拂开,沉眼看着柳龙霆:“龙霞呢?”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柳龙霆握着冰镜。 眼带疑惑的看着我:“我在清水镇没有感觉到龙霞的气息啊?” 看样子,龙霞在清水镇那次朝着龙灵背后来了一箭后,逃下摩天岭,没有去找柳龙霆,还藏了起来! “坐下说吧。”何辜走回来,朝我们指了指石桌,直接坐下来。 给柳龙霆开了灌可乐:“慢慢说,我们难得这么清闲。” 这倒是真的,我都不知道多久没喝可乐了。 闻着味,给自己也开了一罐,然后将龙霞的事情说了。 柳龙霆听着龙霞喜欢他,目光闪过嘲讽,抿了口可乐:“她喜欢我?可能吧,她跟我睡上一着,也就是想从我嘴里套话。你生性多疑问,她也好不到哪去。” “何悦,你没有经历过那阁楼上的事情,所以你不知道她心智多坚硬。当初她的死,是因为她一直问我蛇棺的事情,我告诉她,怀着孩子入蛇棺不会死,还会变得强大,她才愿意让我毒死她入了蛇棺。”柳龙霆喝着可乐。 露出萧索的表情:“后来她不是又化成蛇婆,带着怨气从蛇棺出来了吗?可为什么只有她出来,她爸没有出来?” 柳龙霆苦笑:“我同情她,不想杀她,在清水镇所以一直照料她,也是为了看着她。可……” 他哈了口气:“反正吧,龙霞这个人吧,并不是个很单纯的人。她既然化蛇了,估计还藏在清水镇某个地方吧,蛇族修习的法门,她从我这里知道了不少。” “而且清水镇里的事情,她无论是从她爸,还是她妈谷逢春那里,知道的都不少。想找的话,想必也不容易。”柳龙霆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朝我嘻笑道:“是她给了龙灵一根冷箭,你如果想杀她,倒也不用找,干脆等龙灵脱困,让龙灵解决她就算了。” 我听着有些苦笑,柳龙霆话里的意思,龙灵被困在风家的石室,脱困只时间的问题。 他对龙灵倒是真的是信心啊! 我思索着怎么问他当初回龙村被灭的事情。 毕竟当初他好像和龙霞并不是一路的,是他拼了命的将我送出回龙村,逃过了那一劫。 不过柳龙霆却抿着可乐,满脸笑意的看着我:“你和墨修动手了?他伤得很重,回洞府休养,连化成人形都不行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伤得重,关我什么事。”我还在理当初回龙村突然覆灭的事情。 就算回龙村那些人,相对于龙岐旭夫妻而言都是失败品,蛇棺意识为什么让龙霞都毁了? 还有张含珠,为什么一定要让何辜用转化成真菌的方式,也要将她的尸体烧毁? 柳龙霆却明显跟我不是一个频道的,他现在完全乐于看戏。 将可乐罐捏得“咔咔”作响:“除了你,没有谁能将墨修伤成那样了。你不知道惨成什么样,连进入洞府都难,咂……” 我听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 转眼看着柳龙霆:“你说墨修回洞府了?你在清水镇没有在墨修的洞府里吗?” “那是墨修的洞府,我进不去……”柳龙霆似乎想到了什么。 沉眼看着我道:“你是说龙霞在墨修的洞府里?” 他整个人都惊了:“龙霞在洞府里呆过,而且她性子真的可能会找到办法进去。” 说着说着,柳龙霆也带着担忧和一种不可置信:“就算墨修重伤,以他的本事,也不可能阴沟里翻船,着了龙霞的道吧?” 第536章 墨修消失 柳龙霆和龙霞之间是有着联系的,如果他在清水镇都没有感应到龙霞的气息,那她肯定藏在了一个很隐秘的地方。 除了墨修的洞府,我想不出清水镇还有哪里,是柳龙霆感应不到气息的。 墨修重伤,龙霞善于隐忍蛰伏,连龙灵都对她一时没有防备,被扎了冷箭,如果她给墨修来这么一下? 虽说不至于阴沟里翻船,可万一呢? 我沉眼看着柳龙霆:“蛇娃的事情,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你先回清水镇吧。” “我回去没用啊,我又进不去墨修的洞府。”柳龙霆目光落在我手腕上。 虽说蛇镯被遮了起来,可他明显知道蛇镯在哪里。 蛇镯是能打开墨修洞府的! 我想到这里不由的转眼看着柳龙霆:“这聚成蛇镯的黑蛇玉和你那条水晶冰蛇,到底是什么来路?” 这个时候,再和我说是自己雕的,谁信啊。 “龙灵给的。”柳龙霆苦笑,伸手来碰我的手腕。 一边何辜忙拿了一罐可乐,塞进柳龙霆手里,将他的手隔开:“那我们要去清水镇看一下墨修吗?” 龙霞有多隐忍,我大概是知道的。 可这个时候去清水镇找墨修,似乎又有点不合时宜。 但如果让龙霞如愿,我又感觉有点恶心。 柳龙霆似乎见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了,接过可乐,慢幽幽的喝着:“何悦,难得这么清闲,要不在这里烤着火,喝着可乐,岂不是快乐似神仙。” 我转眼看着他,他倒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冷哼道:“如果墨修出事,你也得不到好处。” “我现在看透了,一切皆浮云。”柳龙霆喝着可乐,脸带苦色:“龙灵对我,也不过是……呵!” 说不担心墨修,这确实有点假,毕竟共患难过这么久。 他如果死在阿熵,或是龙灵手里,再不济被风望舒给报复性杀了,我倒也能接受。 可如果被龙霞,给整了,这真的是让我都替他感觉憋屈。 一边柳龙霆喝着可乐,还呲嘴,可脸上却再也没有看热闹的样子,目光慢慢变得深沉。 过了一会,见我们没有动静。 直接站起来道:“我先回清水镇再探一气龙霞的气息。如果我找到龙霞,就带过来。如果没找到……” 他沉眼看着我:“你随我回一趟清水镇,确定墨修没事后,我再送你回来。这事关生死,不是儿戏。” 我不由的转眼看着他,看样子他在清水镇,确实没有感应到龙霞。 如果龙霞真的隐匿在墨修的洞府呢? 何辜也有点纠结,朝我苦笑道:“要一起不去吧,毕竟短时间内,我们还需要和墨修一起对付龙灵。” 一边的柳龙霆猛的低头看着何辜,冷呵一声:“你们是不是知道龙灵有多强!” 他刚才语气中对龙灵齿冷,可这会何辜说要对付她,他又不让了。 无论是人啊,蛇啊,有时候就这么纠结。 我试着朝何辜道:“要不你想办法联系一下阿问,告诉他墨修有危险,让他去洞府看一眼?” 记得当初蛇棺开第一层,阿问是进过墨修洞府帮忙的,说不定阿问能进去。 何辜面露难色,朝我苦笑道:“我们现在被逐出问天宗了,这个时候开口……” 确实有点难堪! 我转眼看着柳龙霆,他也是有些担心,朝我道:“我先回去了。” 居然直接就朝校门口走,半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 蛇镯在我手腕取不下来,墨修的洞府,好像真没有谁能打开。 我和何辜对视了很久,看着柳龙霆走到了学校门口。 沉吸了口气,叫住柳龙霆:“你有办法带走蛇娃吗?” 人面何罗不会主动攻击人,可蛇娃却不一样了,万一逃离出去,也是挺麻烦的。 柳龙霆似乎早有准备,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条白布,朝我道:“将蛇娃引上来吧。” 这白布是柳龙霆的蛇蜕,也相当于一种乾坤袋一样的东西。 他虽然算是蛇娃生物学上的父亲,可现在蛇娃对我而言,挺重要的。 蛇族血冷,大蛇吃小蛇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的。 我将那条白布接过来,用神念展开,铺满校道。 然后才借着神念,将蛇娃召出来。 这些蛇娃吃得饱饱的,这会趴在树上睡觉,神念涌现,虽说还迷迷糊糊的,却依旧爬到了白布上。 蛇盘团居,也不是很占地方,一条条的睡得还挺安稳的。 柳龙霆看着这些蛇娃,脸上居然流露出了几分温情。 等所有蛇娃都爬到白布上了,我用神念卷起。 看着柳龙霆道:“有没有办法收起来?” 柳龙霆教了我一道咒语:“可以收成袋。这蛇蜕上有我的气息,它们会感觉很舒服,并不会抗拒或是压抑。” 我按柳龙霆说的,念着咒语,将白布收成袋。 何辜从头到尾都看着,等收成袋了,复又掏出一张符纸递给我道:“定身符。” “多谢!”我朝何辜笑了笑,接过定身符就塞进袋子里。 柳龙霆冷呵一声:“何悦,你这是怕我偷?” 定身符,一旦贴着,八风不动,稳如磐石。 就算这蛇蜕是柳龙霆的东西,也不会受他的术法召回去。 不是我不信柳龙霆,而是这些蛇娃确实很重要。 “人面何罗没有关系吧?”我朝何辜打了个眼色,看着那还在烧着的火:“还有这些……” 实在不好怎么称呼。 不过也不用我提,何辜又往里面添了一桶汽油,直接朝我道:“人面何罗守着,就算龙岐旭也进不来。这里已经烧了两次了,学校围墙我也布了符阵,孢子暂时不会飘出去。” 既然打定主意,我们也不再纠结。 先出学校,然后由柳龙霆化蛇身,驮着我们直奔清水镇。 从群蛇前往清水镇**后,周边的县市都清理出来了,全是空城。 柳龙霆到了清水镇附近,带着我们也没有什么顾忌了,连隐身术都不会,径直在空中盘旋。 白蛇游空,下面守着的玄门中人立马发现了。 我听着传来的惊呼声,有些无奈。 只是看着下面,几乎成了废墟的清水镇,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毕竟是生活了很久的地方,被挖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坑,谁心里都不好受。 柳龙霆带我们落到墨修洞府门口,这里倒是还有着几颗小树苗。 不过因为是柳龙霆后来种的,长得并不是很好。 我看着和山体浑然一体的壁石,抬了抬手腕,仰头看着天空。 蛇棺就悬在空中,我们每走一步,就好像穿过蛇棺的影子一样,只是我们感觉不到罢了。 墨修体内还有蛇棺的意识,还是该留着的。 只是如果让我找到龙霞…… 我咬了咬牙,指间转出那把石刀。 连张含珠都杀了,龙霞真的是不能留了。 抬着手腕,用蛇镯打开了洞府的门。 那滚石转开,洞府里一股浓浓的水汽就涌了出来。 我来洞府的时候虽然多,可每次进出都不一定走洞口。 这股水汽夹着浓浓的腐败气息,好像有点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闻到过了。 但至少可以确定,这不是阴阳潭那带着硫磺味的水汽。 心头警铃大作,石刀一转,扯了片衣角遮着嘴,正要进去。 “这是水毒!”柳龙霆却扯住了我,转手拿了两片湿的白布给我们:“而且怨很重。” 他一说到这里,我猛的想了起来。 朝柳龙霆道:“困龙井!” 这是枣山村那打豆腐的瞎眼婆婆家的一口井,那井打下去,如钉子一般,钉住了龙脉。 龙气化水涌出,滋生出了阴龙蛊,而且水中染着怨,化成死水,如同剧毒。 当初我和何辜被风升陵的人丢进了困龙城里,差点死在里面。 还是墨修从井底逆流而上,救了我们,却也被那条母阴龙蛊给扎伤了。 只是这洞府怎么会有困龙井的水汽。 我和何辜见识过那些阴龙蛊的厉害,没敢耽搁。 两人几乎同步,拿着白布将脸一蒙,往腿上贴着神行符,就朝洞府里面跑去。 就算我们速度很快,整个洞府都是爬动的阴龙蛊。 路上还是碰到了好几条,我握着石刀,直接挥开断腿。 等到了阴阳潭的时候,却见那条母阴龙蛊如同抱卵一般盘在潭中,将整个阴阳潭占据着。 墙上还有细小的阴龙蛊,居然在追着吞食食荧虫。 我记得墨修上次到困龙井救我们的时候,阴龙蛊是怕食荧虫的啊? 整个洞府除了阴龙蛊爬动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无论是墨修,还是龙霞,都没有踪迹! 第537章 阴龙凶蛊 我们一进入洞府,那些阴龙蛊明显感觉到了,直接朝我们爬了过来,钢足敲打在地面,如同冷箭落地,传来重重的响声,居然还划出火光,看上去很是瘆人。 有些大的阴龙蛊至少一米多长,呲着满口错乱的尖齿,昂首露着背上四只绿眼,盯着我们。 嘴里的牙齿咯咯作响,似乎在说什么话。 这些阴龙蛊好像在出了困龙井后,突然就聪明,而且厉害了。 我们不过就是在阴阳潭前说话的功夫,再回首的时候,就被阴龙蛊给围住了,连头顶的洞壁上都是倒挂着朝我们哈着水毒的阴龙蛊。 这是墨修的洞府,除了他,我们都不能用瞬移,当然我们也没人会瞬移。 眼看这些阴龙蛊朝我们扑过来,我石刀这种小兵器对付这种东西,太吃亏。 我猛的借力一脚跳到一只近米长的阴龙蛊上,握着石刀对着背壳上四只绿油油的眼睛就是一刀。 绿色的浓浆液体喷涌而来,我不知道有没有毒,本能的避开。 趁着那只阴龙蛊痛得钢足缩转,抬脚对着头就踢开。 正好将何辜身前的一只撞倒,忙和何辜背靠背,朝他道:“先用火驱开。” 阴龙蛊以前是怕食荧虫的,估计是长时间呆在困龙蛊,对于会发光的虫子还是有点害怕。 这会刚吃食荧虫了,是见多了? 不过用火驱赶蛇虫,这办法总没错。 何辜听说后,立马几张符纸扔出去,形成一个圆球,将我们围在中间,连头顶都有,甚至怕水毒喷下来,多放了几张。 哗哗的火光,将阴阳潭边的洞口给照得通亮。 那些阴龙蛊倒还真的后退了一下,后背壳上四只绿油油的眼睛都被符纸光映得发红。 柳龙霆这会也急急的避到了符纸范围内,朝我们道:“墨修呢?” “不知道。”我看着身前的符纸“哗”的冒了一下火光,似乎是里面的材料用完了,直接化灰掉了下去。 对突然有点后悔,如果有学校行政楼那把火在,这些阴龙蛊来了,烤着吃! “你不能感应到他吗?”柳龙霆有些气急败坏。 眼看我身前的符纸没了,直接几道寒气过去,将几只尺长的阴龙蛊冻住。 何辜也趁机再引出符纸:“现在怎么办?先撤离吗?” 这些阴龙蛊虽然厉害,可我们三个背靠着靠,也不是困龙井那个情况,我们想逃也是可以的,可硬战估计吃不消。 只是我转眼看了看洞府那隐藏的两个壁洞,一边和何辜借着火符往洞口避,一边捏着神行符:“看现在这样子,只能先避开。” 阴龙蛊很毒,当初墨修都被扎了十几个对穿的洞。 这东西是龙脉怨气所化,一般的东西,沾了个“龙”字,多少会有些不一样。 墨修虽然也要找,但总得先把何辜送出去。 他虽然被逐出问天宗,可也改变不是他一身生机的事实,万一他被阴龙蛊吃掉了,那就麻烦大了。 “墨修呢?不管他了?”柳龙霆满脸诧异的看着我,朝我急吼:“他回清水镇的时候,虚脱得不行,不过是一条胳膊粗细的黑蛇,游进来应该泡在阴阳潭里疗伤的啊?现在那只大母蛊抱圈泡在里面,墨修难不成被那只大母蛊抱着?” 他声音也开始发急,毕竟从龙浮千到我,中间隔了上千年,他和墨修虽身份不同,却也共同有着复活龙灵的目的,也算惺惺相惜。 我来的路上,想过墨修被龙霞整死了,或者说龙霞为了报复柳龙霆,花了什么手段,和墨修滚到一起了之类的;或是墨修正在虚弱的抵抗! 可怎么也没想到墨修不见了? 这是尸骨无存,被阴龙蛊给吃了吗? 我脑中念头乱闪,手上也不敢停,一边往洞口退。 何辜专神引着火符,震慑着蠢蠢欲动的阴龙蛊。 一旦有阴龙蛊靠近,柳龙霆直接用术法冻住,我握着石刀上前,直接从四只绿目中间剥开。 刚趁乱上前的,都是一米多长较大的阴龙蛊。 接连杀了几只后,那些小阴龙蛊也不敢再上前。 还有的退到被杀掉的阴龙蛊旁边,啃食着尸体。 阴龙蛊,既然占了蛊名,蛊之一物,相食相竞,这是本性。 只是那困龙井里的阴龙蛊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满洞府都是阴龙蛊,如果墨修和龙霞在的话,肯定会有动静的。”何辜引着火符将我们护在中间。 边朝外走边道:“所以墨修他们肯定不在这里,趁着母蛊未醒,我们先退出去,再另想办法。” “另外还有壁洞。”柳龙霆转眼看着我,目光扫过围着我们的阴龙蛊:“何悦知道。” 何辜不由的转眼朝我看了过来。 我朝他点了点头:“是有的。可能布了法阵什么的,这些阴龙蛊进不去,或许……” 虽说不太相信,可我也不是没见过墨修重伤的样子。 能让他伤口最快愈合的就是这阴阳潭了,现在阴阳潭被那条母蛊占据,墨修的伤怕也没这么快好。 朝何辜苦笑道:“他可能在小壁洞躲避这些阴龙蛊,还是找找吧。” “明白。”何辜点了点头。 他虽然没有进过墨修的洞府,可这洞府和巴山摩天岭那些石洞是差不多的结构,以何辜的聪明想了一下就明白了。 朝我道:“我们要找墨修,你怎么办?” 我们三中间,何辜术法高深,当初在困龙井受困,先是被风升陵打伤,还没有符纸,才有困境。 现在这会,如果不是要用火符护着我,就算阴龙蛊再多一倍,也不是事。 更不用说柳龙霆了,他现在也挺厉害的,直接双手一挥,直接就冻住了好几条阴龙蛊,这一路冻成冰路就出去了。 最终拉后腿的还是我,我只有开大招,而且还是有限定条件的。 就在何辜开口后,柳龙霆也朝我看了过来。 他那眼神搞得有点奇怪,我沉吸了口气,干脆就认怂缩在何辜和柳龙霆中间。 幽幽的道:“这么算的话,我这么弱也不会被阴龙蛊吃掉,墨修就算伤得再重,也不会比我更弱了吧?” “而且吧,他是道蛇影,也没什么吃头,估计阴龙蛊也不会吃他。”我接受了自己最弱的设定,突然感觉没什么压力了。 安心当被护着小鸡仔:“那我们先出去吧。” “他现在也有血肉啊,而且蛊性互吞,墨修是蛇君,万一它们……吃了墨修呢?”柳龙霆几乎咬牙盯着我。 一气之下,一挥手,将身前所有的阴龙蛊都冻住了。 朝我沉声道:“你们在洞口等我,我去看看那几个壁洞。” 他对墨修倒是有几分关心,白袍一挥,就飘到那被冻住的阴龙蛊上,对着远处又是一挥。 这是打算一路冻,一路往那边去。 我和何辜又不能离开,一旦走了,没了蛇镯出去,柳龙霆就会被困死在这里面。 眼看柳龙霆走了没几节,后面冻着的阴龙蛊抖了抖钢足,将冰块扯下来,飞快的朝柳龙霆爬去。 看样子柳龙霆的冰冻术法,也没有墨修的厉害啊,都冻不了多久,迟早得耗死在这里面。 “真不帮忙?”何辜看着那些解冻出来阴龙蛊全部气势汹汹的冲着柳龙霆去了。 朝我笑道:“我们可是吃过阴龙蛊的亏的。” 当初我和他被风升陵封在困龙井,差点就被吃了。 我看着柳龙霆边冻边跑,心头有些疑惑:以前柳龙霆和墨修关系虽好,可也没到这种舍生忘死的地步吧? 他这次怎么这么关心墨修了? 第538章 新的躯体 眼看着柳龙霆在阴龙蛊包围中还急着找墨修,至少证明一点,墨修或许真的有危险。 我眼看柳龙霆被越来越多的阴龙蛊追上去围着,朝何辜道:“等这些阴龙蛊追着柳龙霆去了后,我们贴在神行符去那些壁洞查看。我负责开洞门,你负责对付阴龙蛊。” 眼看柳龙霆的身影都被阴龙蛊给淹没了,沉笑了一声:“他也算引敌了。” 何辜只是轻笑的看了我一眼:“就知道你不会不管。” “毕竟是蛇君,如果他死了,整个格局又会变得动荡。我还想多安逸几天。”我看着柳龙霆跑远了。 捏着神行符指了指一个壁洞的方向,朝何辜打了个眼色,两人对视了一眼,直接将神行符又贴上。 一经发动,我们快速朝着洞壁跑去。 何辜一直引着火符护在我们身边,我们就好像滚着一个火球,快速往前。 到了壁洞口,我晃了一下手腕上的蛇镯,直接打开洞门,朝里一闪。 这是墨修洞府唯一的卧室,墨修曾经将那些祭司的青铜镜和玉璧什么的都放在这里。 如果他要藏的话,在这里面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一开洞门,立马扯着何辜闪进来,抬脚就将一只呲牙冲过来的阴龙蛊给踢开,晃着蛇镯封着洞口。 转身正要看墨修在不在,就见何辜直接伸手摁着我的肩膀,朝我道:“墨修不在,我们先走。” 他明显是不想让我看到什么,可已经晚了…… 这壁洞唯一的床上,薄薄的纱帐放了下来。 上面侧躺着一个女子,只着黑色纱衣,长发如云般铺洒在枕头上,半遮着脸,看不到容貌。 可侧卧的身躯凹凸有致,曼妙得如同最好的雕塑。 如玉的脖颈修长,侧胸微耸,腰臀如琵琶,一双长腿微微交叠,在薄薄的纱帐中,还带着几分神秘。 洞壁外面的阴龙蛊不停的用钢足和牙齿敲打着石壁。 我被何辜摁着肩,后背靠着石壁,都能感觉到那一下下有力的震感。 我们谁也没想到,墨修会在洞府里藏了一个女人! 看她身上披着的黑纱,似乎和墨修的黑袍材质是一样的。 在床旁边的地上,墨修买来的那些婴儿用品,都被拆开了,胡乱的扔在地上。 连那只小木马上,都披着两件小衣服。 我沉眼看着那张床,曾经我和墨修在上面恩爱过很多次。 确切的说,和我墨修恩爱过最多的一张床,就是这一张了。 现在这床上,居然躺着另一个女人,还以这么曼妙的姿势躺着。 “要不上前看看是谁?”何辜见我看到了,一时也有些尴尬。 连那些火符都忘记收了,朝我道:“速战速决吧,免得柳龙霆撑不住。” “好!”我眯眼看着薄纱帐里的女人,脑中飞过转过我认识所有和墨修相关的人。 除了随己,没有一个的身材这么凹凸有致,可随己的身体封着龙灵,被困在风家石室里了。 但已经来了,不看我又不甘心,就算墨修和我没关系了,想着这床上有过这样一个女人,日后心里总是一个疙瘩。 怪的是,我和何辜在这里站了一会,外面阴龙蛊好像雕石一般叮咚作响,床上的女子都没有醒过来。 我朝何辜打了个眼色,何辜直接从袖里掏出一把桃木剑,握在手里,朝我点了点头。 跟着我和何辜同时上前一步,他用桃木剑飞快的挑开床帐。 同时我握着石刀扑到床边,将刀口抵住她的脖子。 可抬眼一看,却对上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那张脸我来前刚在柳龙霆给的冰镜中看到过。 只是这会她双眼闭着,好像睡得很熟,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 和何辜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何辜一手握着桃木剑,一手就去抵她眉心,估计是去她的神魂。 我握着的石刀依旧抵在她脖子上,伸手去扯她的眼皮。 眼为神之所聚,魂之所缚。 果然翻过两只眼睛,都是白茫茫的。 和当初墨修带我见的蛇棺中的那些两两相对的躯体一样,双眼好像蒙着一层厚厚的白膜。 就在我查看的时候,一只白茫茫的眼睛好像突然和作噩梦一样,跳动了起来。 就像当初我和墨修站在阴阳潭的水面上,低头看着那些躺着的躯体。 在我看着她们的时候,她们似乎也能感应到我,也是这样眼睛跳动。 我不敢再看,忙将眼皮合上,在心底念了一段清心咒,压住混乱的神念。 “这是估计给你准备的。”何辜探了一会,收回了眉心的手指,朝我道:“目前还是空的躯壳,无魂无魄,却又与常人无异,就好像……” “离了生魂的普通人。”我深知蛇棺造养躯壳的厉害。 如果导入记忆,就会和我一样,完完全全成了一个普通人。 当然,也有和随己一样,生来就是神魔一体的。 这就看墨修需要什么样躯体了! 只是看着床上躺着这具堪称完美身材的躯壳。 我不由的低头看了看自己! 嗯…… 杀了张含珠,我有些疯癫吧,恶心得龙夫人狂怒要杀了我。 又赶走了墨修,取出了膏肓穴里的两截蛇身,和何辜两个失魂落魄的喝着水絮叨了一整晚,连衣服都没换。 幸好冬装厚实,背后划了两刀,何辜手稳,刀口小,衣服皱巴巴的估计也看不到肉,所以柳龙霆也没提醒我换衣服再出来。 但是一身灰扑扑的,还臃肿,怎么看,都没有床上那具躯体这么完美。 这怕不是,墨修和我一刀两断后,自己造了个完美替身吧? 或者是…… 我伸手摸了摸小腹,他真的在等我剖出蛇胎,然后放在这具躯体里养着? 想得倒周全啊,只是临时造一具躯体这么容易的吗? 何辜见我一会瞄瞄自己,一会瞄瞄床上的,没一会就知道我在看什么了。 低咳了一声:“这躯体应该不是近几日才造好的……而且晴人眼里出西施吗,说不定你在墨修眼里就是这么……这么……” 他说着说着就重重的咳了几声,脸色微微发红,转过身上不再看了。 我现在对于想不通的事情,也不去想了。 扫过地上散乱的婴儿用品,拉着何辜到洞口,捏着石刀朝何辜道:“准备了。” 何辜轻嗯一声,将桃木剑收起,引出火符化成一堵火墙。 在我打开洞口后,直接就将火符墙推了出去。 火光之中“滋滋”“咔咔”的声音传来,我忙跟着何辜冲了出去,然后将洞门再关上。 想了想,复又拉着何辜:“等一下。” 转手在洞门上画了一道巴山的隐藏符。 这符纹用的蛇纹,我当初在巴山用得最多的就是这一道,因为进出家主卧室,都要画一次这道符。 我一画完,何辜立马沉喝一声,推开火符墙将阴龙蛊逼退:“再去哪?” “找柳龙霆,然后出去!”我扯着何辜,沉声道:“这具躯壳对墨修应该很重要,如果他不在这里面,应该就不在洞府了。” 何辜也认同,依旧用火符结成火球,和我用着神行符,循着冰冻的气息,找到了柳龙霆。 他这会已经有些顶不住了,一掌过去,冻住的阴龙蛊数量明显比原先要少了。 见我们过来,直接纵身躲在何辜背后:“我看过两个壁洞了,都没有。” “这些阴龙蛊吸了龙气,真的是打不死啊!”柳龙霆气得磨牙,沉声道:“只能同类相食,才能真的灭掉。” 我听到这里,想到了什么。 龙夫人从地底驱出来的那条怪虫子就是被蛇娃们吃了。 这阴龙蛊是龙气所化,如果蛇娃们能吃这些阴龙蛊,至少是解决了口粮了吧? 既然有龙气,蛇娃能不能有点好处什么的? 我想到这个,后背突然冒出了虚虚的热汗。 第539章 钢足钉骨 留着蛇娃,最麻烦的就是它们以前吸食过人血,还背着风家二十位子弟的性命。 如果能解决蛇娃的吃食,大概留存不是问题吧? 毕竟这是我目前为止,最为靠得住的东西了。 我不可能将它们推出去,毁掉的。 眼看着这些阴龙蛊,我将这想法沉了沉。 不过这带硬壳的阴龙蛊的群攻之下,蛇娃还小,肯定是对付不了的。 我暂时也没有办法将它们当成蛇娃的食物,所以这里实在不能再久留了。 “先出去吧。”朝何辜说了一声。 他立马驱动火符球,带着我们出去。 有神行符在,柳龙霆化冰为棱,不时还夹着闪电,逃的话,倒是很快。 到了洞口,柳龙霆也不用我们开口,直接就将追上来的那些阴龙蛊冻住,我打开洞口后,大家立马闪出来。 何辜依旧画葫芦结成火符墙,将后面追上来的所有阴龙蛊逼退,我这才将洞门关上。 我一扯掉神行符,就感觉自己几乎虚脱了。 全身都是汗水,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最近接连大战,熬得快要透支了。 这会又是一通跑,真的是很累。 何辜比我也好不到哪去,全程靠他驱动火符,而且他原先也一直催动生机救人,估计也身体发软。 反倒是柳龙霆只不过是累了一倒,其他倒是没什么。 我和何辜对视了一眼,有柳龙霆在,两人都假装无事。 柳龙霆却紧皱着眉:“困龙井里的东西,怎么会到墨修洞府来?” 我一时也不太清楚,但想着那抱卵一样蛰伏在阴阳潭中的母蛊,似乎又感觉有什么没抓住。 阴阳潭水,是汲取阴阳之气,滋养里面的躯体的,疗伤什么的,也挺好的。 那母蛊卧于阴阳潭,难不成是在汲取什么? 可它们怎么从困龙井出来的? 当初风家掘地找蛇棺,就没有再去挖困龙井了吗? 困龙井…… 升龙棺…… 我不由的伸手捂了捂小腹,想到当初秦米婆给我腹中蛇胎问米。 似乎提到,蛇胎是唯一能让蛇棺升龙的可能了。 可蛇棺为什么要升龙? 不是建通天神道吗? 我捂着小腹,沉眼看了看柳龙霆,他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关心墨修。 当下将思绪理了理,朝何辜道:“要不我们再去困龙井看看?” 何辜点了点头:“正有这个意思。” “我也去。”柳龙霆皱着眉跟了上来,朝我道:“这么多阴龙蛊转到这里来了,可能就是从阴阳潭潜进来的。阴阳潭底有很重要的东西,还有着封印,和沉天斧。” 他说到这里,沉眼看着我,一字一句的道:“除非墨修死了,要不然没有谁能从阴阳潭底浮出来。” 他这话说得绝对,我脑中闪过那抱卵浮着的母蛊,心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揪紧的感觉。 何辜只是慢慢握住我的手,往我手中悄悄输着生机,沉声道:“无论如何,先去困龙井看看吧。” 我朝他笑了笑,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出来。 何辜的身体虽然特殊,可他第一次给何寿他们输过生机后,就接连都给人输生机,整个人都干瘦得不成样了。 我现在只不过是微微脱力,并不需要他消耗生机。 怕何辜多想,我忙撩了一下齐肩膀的头发,朝他伸手道:“借桃木剑给我用一下。” 何辜目光闪过微微的伤意,还是抽出桃木剑。 却并没有给我,而是转手将我头发拢好:“这么短,你自己是盘不成髻的,我来吧。” 问天宗也是要盘髻的,这点何辜倒是比我会。 桃木剑轻轻一卷,帮我将头发盘好。 也不耽搁,摸了一把符纸给我:“都是些威力不大不小的,还是些陈年旧货,到时有危险,你直接撕符纸就行了。” 那一叠两指都掐不住,还压得实实的,没有五六百张,我都不信。 “问天宗的底子真厚啊。符纸当纸玩?这还叫穷?”柳龙霆看着那一叠符纸,咂嘴摇头。 “我小时候师兄们画着给我防身的,后来没用上,就一直收着。”何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上次我被打晕丢在困龙井,出来后,就后悔没有多带些符纸。” 我也没客气,毕竟也就我需要这东西防身了。 全部接过来,塞进装蛇娃的那个蛇蜕袋中。 贴了神行符,率先就朝着枣山去了。 我们到的时候,那个瞎眼婆婆的屋子还是被石墙围着的。 这倒是难不住我们,只是等我们将风家布下的石墙推到,到后院的时候,困龙井上,依旧用石封着,上面压着风家那块古碑。 估计也就是因为这块碑,所以风家并没有管这困龙井。 这古碑负屃护文,霸下负碑,重若千均,根本挪不动的。 我上一次要挪的时候,还被上面的负屃、霸下吸了血,可墨修不过单手一拎就拎起来了。 我看着碑上的雕纹,想了想,扯过柳龙霆的手。 在他没有反应过来,担着石刀就是一刀。 “你做什么?”柳龙霆皱着眉,却并没有抽回手。 很淡的血水流出,我转过手腕,将柳龙霆的血沾在蛇镯上。 蛇镯那白的部分,是柳龙霆给的。 一沾上他的血,整个蛇镯好像就活了过来,在我手腕上转动着。 我趁机伸手,捏住那块不过平板电脑大小的古碑,用力一拎,就将古碑拎到一边。 何辜倒也不耽搁,直接将井上的石头推开,往里面丢了几张火符。 火光一闪,我看着困龙井里的情形,突然感觉揪心的痛。 我听柳龙霆说除非墨修死了,要不然阴阳潭就不会被母蛊占据,就隐约猜到墨修被困在这困龙井了。 困龙井旁边有金色符箓,封锁神魂,上次我掉进来的时候,眉心还有墨修留的一缕神魂,点了几次,墨修都没有感应到。 也就是说这困龙井的符箓真的能困住墨修的神魂的。 所以我立马就想到,墨修会在困龙井…… 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惨。 他这会依旧是蛇形,而且确实不大。 但从七寸开始,每一节蛇骨处,都有着一根阴龙蛊的钢足,插入蛇骨节中。 那插进去的人,明显很厉害,钢足入井壁,只留半寸在外面。 一直从七寸往下,蛇身有一半沉入水中,却并没有卷上来,想来也是被钉住了。 因为绿油油的水中,有着淡色的血水闪开。 就在何辜火符闪过的时候,墨修的蛇头连火光都没有感应到,看不出生死。 柳龙霆见他这么惨,一时也急了,直接就要跳进去。 我忙伸手去拉他,怕他着急,直接握着的石刀一转,直接刮过他的腿。 “何悦,你疯了!”柳龙霆就算再厉害,也被石刀割伤。 又痛又急我低吼道:“就算你恨墨修,难道真就让他死在这里?” “那是阴龙蛊的脚,龙气所化,怨气滋生,钉入蛇骨之中,多痛不说,没过多久,墨修一身修为都会被吸走。而且他的血滴入困龙井,这是在滋养着这条龙脉!”柳龙霆急得伸手就来推我。 不过他一伸手,何辜又抽出一把桃木剑,将他逼退:“我们加起来都打不过墨修,他就算重伤,被钉在这里,困龙井里的符箓有压制性作用,你下去又能怎么样。如果这是事先布好的一个局,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呢?” 柳龙霆听着,慢慢的冷静了下来,趴在井边,看着墨修。 声音依旧发沉,喃喃的道:“龙霞也不能把墨修伤成这样……是谁!” 我们不敢轻易下困龙井,我趁着他们没注意,慢慢涌动神念,往井中探。 至少得先确定墨修是生是死吧…… 第540章 顾此失彼 我神念顺着井壁涌下去,感觉到墨修体内薄弱的生机。 虽然说和狂风中的灯一样,似乎随时都要灭了,但至少也是活着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由松了口气。 活着……就好! 无论多大的怨恨,多少隔阂,先活着吧。 将神念继续往井水下面沉了沉,除了墨修的蛇身,并没有感觉到其他东西,连阴龙蛊都没有了。 看样子将墨修钉在这困龙井的人,将里面的阴龙蛊都清走了。 “你在外面!”我沉眼看着柳龙霆,转了转手腕上的蛇镯。 低声道:“非黑既白,人神不融。墨修为黑,你为白,无论如何,你们暂时不能一块被擒住。” “你在怀疑什么?那只蛇镯,还是其他的?”柳龙霆沉眼看着我,低声道:“就凭我的血能挪开那块古碑,你是怀疑我将墨修弄成这样子的?” “你再弄条蛇蜕给我们,我和何辜带着下去,你守在外面,替我们把风。”我指了指那块古碑,沉声道:“何辜可以输生机,让墨修醒过来,先让他说怎么回事,如果没有危险,我们直接带他上来。如果有难处,你拉着蛇蜕把我们拉上来!” 柳龙霆从知道龙灵对他并无爱意后,似乎有点狂躁。 这会听我解释,才看着那古碑点了点头,又找了一条蛇蜕给我们。 下困龙井,我和何辜有了经验,直接将柳龙霆的蛇蜕丢到井里。 以背抵着井壁,双腿迸紧,一点点的下沉。 等到墨修蛇头的位置,何辜直接将手伸到墨修的蛇头上。 一股生机输入,墨修的眼睛睁开。 不同于他人形时,黑得深邃的眼睛,这会眼睛如同琥珀琉璃,透亮得好像放光。 “何悦?”墨修眼眸轻卷,声音带着嗤笑:“是幻象吗?在我死前,能在幻象中看见你,真好。” 他说完,却又慢慢阖上了眼,昏睡了过去。 我听着墨修的话,突然感觉有点心痛。 这是墨修啊,就算在风家悔婚的时候,自己说自己有多渣,可依旧是那样一表正经,好像念的是经咒,根本没有听出什么悔改的意思。 这会虽然是蛇形,可语气却这么庆幸,似乎能见到幻象都很满足了。 “他伤得很重,刚才是感觉到你的气息才醒过来的,现在又昏了过去。”何辜也面色动容,继续往他体内输送生机。 我握着一根钉入墨修蛇骨中的钢足,慢慢扯出来。 七寸处的那一根是不敢动的,只得从下面开始拔。 从我认识墨修开始,只有在巴山触动天罚的时候,他有这么惨过。 现在居然被钉在这里,放着血,任人宰割? 我背靠腿蹬,稳住身体,一根根的钢足拔出来。 看着那一根根钢足上淡色的血水,胸口闷闷的发痛。 墨修现在的蛇身不过六米长,我潜入水中,拔了十来根。 等浮上来的时候,墨修的蛇身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因为输入生机,已经开始微微的摆动了。 何辜整个人都消瘦得不成样了,一手往墨修体内输着生机,一手慢慢挪到他七寸处,朝我道:“你拔,我直接输生机融合伤口。” “你自己小心……”我看着何辜那如同骷髅的脸,沉声道:“要不歇会?” “歇什么!”趴在井口的柳龙霆立马沉喝一声,朝我道:“这是清水镇困龙井,你们还在里面歇,不要命了!” “何悦,你如果看着你师兄这样不忍心,你上来守井,我下去。”柳龙霆这会倒也冷静了下来。 朝我喊道:“说不定你戴着那蛇镯也能搬动这古碑呢。” 我突然发现人啊蛇啊,都不能太熟,尤其是公的! 半生不熟的时候,都会保持着高冷或是儒雅的设定气质。 一旦熟悉了,一个个,一条条,没一个不带逗比属性的。 我连瞪柳龙霆的心思都没有了,朝何辜看了一眼:“还行吗?” 何辜朝我点了点头,手在七寸的地方摁了摁。 我猛的一手抱住墨修,一手拔出那根钢足,快速扯出那条蛇蜕一转,将我和墨修,还是何辜全部缠卷在一起。 朝柳龙霆沉喝一声:“拉。” 柳龙霆立马将白布一扯,把我们拉了上去。 何辜从头到尾都没敢松开摁着墨修的手。 眼看何辜越来越瘦,好像皮包骨一样,墨修也没有再醒过来。 柳龙霆也急了,伸手去翻墨修的眼睛:“刚才不是醒了,还说话了的吗?” 那哪叫醒,那是半昏半醒! “先封井!”我见他翻眼的动作,太过暴力,连忙将柳龙霆的手拍开。 想了想,用石刀割开手腕,挤了点血到墨修嘴边。 他是那条本体蛇的蛇影,我体内有那条蛇的蛇心,血皆过心,多少沾染点气息,也对墨修好一点吧。 反正死马当活马医! 同时将右手伸给何辜:“要不用神念?” 何辜这会也撑不住了,抬眼看着我虚弱的道:“墨修体内的生机好像被什么转化了,我每次输入一点,就立马不见了。” 我将手递给他,神念涌动,努力想着让墨修醒过来。 同时唇舌轻卷,沉眼看着墨修,低唤着:“龙……灵……” 召蛇之咒,对墨修也是有用的。 一招不行,就多出几招,总不能让墨修这么厉害的存在,交待在这里! 就在这咒语一出,旁边的柳龙霆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转眼看着我。 同时墨修也受召醒了过来,睁眼看着我,蛇身一转,瞬间化成人形。 身形晃了两下,差点将何辜晃倒。 我连忙将何辜扶住,抬眼看着墨修。 “何悦,带柳龙霆走!快!”墨修的眼睛似乎很难受,躺在地上,还用力的眨着眼。 我听他声音并不像是无事,扶着何辜起来,他却身形发软。 干脆扯着何辜的胳膊,将他往后背一背。 朝柳龙霆道:“走!” “这是怎么了?”柳龙霆正将困龙井封上,满脸的疑惑:“我要走什么?快死的是墨修……” “先走!”我顾不得墨修连站都站不稳,捏着神行符,往腿上贴。 背着何辜,扯着柳龙霆就要走。 墨修向来以大局为重,他既然开口就让柳龙霆走,就证明柳龙霆比墨修自己重要。 可刚一动,几根阴龙蛊的钢龙就从外面高耸的石墙上射了下来。 箭无虚发,两条钢足擦着我腿而过,正好射掉了我腿上的贴着的神行符。 我刚发动神行符,去势太快,一时失了符,加上背上的何辜,还有柳龙霆不解的抗拒,一头就栽到了地上。 额头撞得脑袋好像“嗡”的响了一下,我却不敢有半点耽搁,直接将柳龙霆放开,背着何辜就地打滚,往井边的一堵土墙后面避去。 就这一动,又是几根钢足如利箭般射了下来。 每一根都穿透土墙中,震得土墙摇摇欲坠。 这箭,如果插进身体,绝对是透骨钉。 眼看又有钢足射下来,直朝墨修而去。 柳龙霆立马抱着墨修,朝我们这边躲了过来。 跟着一道雷电就朝着钢足射来的地方闪去。 风家铸着的石墙,被雷电劈着,轰隆的炸开。 “看好他。”柳龙霆直接将墨修往我身边推了一下,身形一转就出去了。 我背着何辜,握着石刀,转眼看着好像虚弱得连坐都坐不起的墨修。 并没有伸手去拉他,只是摸出何辜给我的那一叠符纸,胡乱抽了几张,朝外边一丢。 也不知道这符纸是制的时候太厉害,还是我扔得太多,几张符纸出去,矮小的土砖木屋,直接就倒了。 在屋子倒后,才有着炸雷一般的声音响起,除了将灰土震得唆唆的朝下掉,其他什么用都没有。 何辜趴在我背上,被呛得低咳了两声。 我忙转了个方向,想让何辜避开灰尘。 可一转身,就见墨修躺在倒塌的木板堆里,身上还有几块土砖,黑袍上尽是碎土厚灰,连脸上都是。 正睁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有些幽怨,又好像有些自嘲的看着我。 第541章 男儿自强 墨修的眼神太过幽怨,加上他身体似乎不能动,就那样躺在一堆木板土石中间,总显得有几分寂寥! 外面不时传来雷电的声音和什么嘶吼的声音,还夹着什么怪声。 估计是柳龙霆和谁在对战,我看着满身落灰的墨修,终究是何辜用生机救出来的。 别到时没被钉死在困龙井,在这里被压死,或是被呛死了,那就亏大发了。 趁着外面那个还和柳龙霆斗得旗鼓相当,我背着何辜过去,将墨修身上的木板挪开。 何辜摸了一瓶丹药给我:“两颗。” 我也顾不得手脏,倒了两颗在掌心,将瓶子转手递给背上的何辜。 捏着墨修的嘴,直接塞了进去。 墨修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只不过竖着的蛇眸在我和何辜之间晃来晃去。 脸外居然带着几分薄凉的笑。 我也没心思再去看他这笑是什么意思,也不管他吞不吞得下,喂进去就算了事。 “外面的是谁?”我听着外面似乎还有着钢足射落的声音。 朝墨修道:“龙霞吗?她能将你伤成这样?” “嗯,龙霞将我钉在困龙井壁上的,可伏击我的不是她。”墨修哽着脖子,将药丸吞下去。 看着我背上的何辜:“你要一直背着他吗?” 我正要转眼看何辜,他就递了两瓶水到前面来:“龙霞对柳龙霆有情,暂时不会痛下杀手,我们想办法先出清水镇。这是离那条小溪挺近的,我们用神行符朝那边跑,应该挺快。” 龙霞对柳龙霆有情不说,对墨修都没有直接下杀手,就算有能力,应该也不会杀了柳龙霆。 现在这种情况下,死道友不死贫道。 我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水。 没想到他还带了水,我跑了这半天,确实累得够呛,拿着一瓶递给墨修。 看他吃药的样子,好像哽得慌啊。 这怕是真的伤得很重了,重到跟上次失了术法一样,连水都引不来了。 墨修只是将水幽幽的接到手里,却不拧开喝。 我拧开手里的这一瓶,出于礼貌转手递给背着的何辜:“师兄喝吗?” 他比我更累,先是控着那么多火符,后面又是输生机…… “不……”何辜张嘴发出个音,头却突然低垂了一下:“喝不到,往上点。” 我抬着水瓶往上,侧眼看着他,喂了他两口水。 正想着他喝过了,我再喝好像不太好。 结果他喝完了,复又拿了一瓶新的给我。 他估计昨晚去学校食堂那个小卖部的时候,趁着不要钱往乾坤袋里收了不少这种东西。 我这次没再客气了,直接拧开喝了半瓶。 听着外面似乎还有着蛇鸣嘶吼的声音,将何辜喝剩的水瓶朝外一丢。 还没落地,一根钢足唆的一下就穿透了水瓶,水哗哗的流。 到地上的时候,塑料水瓶都因为拉力太大,扁了。 “不只一个?”我转眼疑惑的看着墨修:“不是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吗?除了龙霞还有谁?” 墨修握着那瓶水,一直没有拧开,只是沉声道:“能伤我的,你说还有谁。” 阿熵,在华胥之渊;龙灵和随己因为源生之毒被绑在一起,被困在风家的石室里了。 还有谁能伤墨修? 实在想不到是谁了,墨修说话,总喜欢遮遮掩掩的。 这会又气若游丝,好像还有些生着闷气。 我现在心大得很,不再去想。 将瓶子里的水喝完,扭头看了何辜一眼,将刚才他给我的那些符纸递回给他,然后捏了捏神行符。 转眼看着墨修道:“你还能跑吗?” 瞬移应该是不能用了的。 谁这么厉害,将墨修伤成这样? 墨修朝我摇了摇头,依旧捏着那瓶水,躺在破旧的地板上,一动不动。 我将手里的空水瓶丢出去,果然依旧被射中了。 外面射箭的似乎并没有打算直接杀我们,好像在逗我们玩。 我沉眼看了看墨修,低声道:“看刚才你被钉在困龙井里的样子,她也不会杀你。” “我们现在势单力薄,柳龙霆引敌,我背着师兄,一时也救不了你。” “等我们出了清水镇见到那些玄门中人,让他们联系阿问风羲他们。或者等我们回到学校,将人面何罗带来,再叫些其他的帮手,就来救你和柳龙霆。蛇君以为如何?”我努力分析着现在的情况。 总不能都困死在这里,总得出去求援吧! 看现在柳龙霆在外面又是雷又是电,守在清水镇外那些玄门中人也没有动静的样子,靠他们是不行了的。 还是得出动风羲、阿问这种大佬,才有可能一战! 墨修却双眼微眼,眼带伤色的看着我:“你的意思是,你要带着何辜跑,把我留下?” 何辜不是比我们都重要吗? 如果真的如柳龙霆所说的,钉墨修的血,是为了滋养那条龙脉,那他的血已经放过了。 现在要跑的,就是柳龙霆和我们了。 他应该不会再有事了啊! 我背上的何辜低咳了两声,趴在我耳侧,低声道:“你放我下来,我看能能动用神行符。” 墨修却只是沉眼看着我,捏着那瓶水没动。 外面雷电声更大了,什么手机都是不可能再用的了。 我们没动,就不时有着碎土块和木屑、断枝什么的落到身上。 这个时候出去,真的是必死无疑。 我已经没有那种抱着阿宝,罪夜奔逃,任由铁箭穿身的勇气了。 听着何辜的话,将他放下来。 他脸色根本没有多好,一放下来,就重重的咳了两声。 我忙拿着水去喂他,可一伸手,墨修就将他手里那瓶递了过来:“你那瓶喝过了。” 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计较个什么劲,还是接过水,拧开这瓶新的喂了何辜一口:“怎么样?能动吗?” 何辜双眼都凹了进去,暗黄如骷髅的脸朝我笑了笑。 因为脸上没肉,这一笑很难看,嘴咧得好像都要掉了。 他却依旧朝我道:“还行。你背着蛇君,我用这些符纸断后。” 我沉眼看着何辜,他好像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 如果不是斩情丝,我都不知道他心中有过我。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问天宗的人,感觉到他动了情,就开始避开我。 可他真的帮了我很多啊,那种无欲无求的帮忙,从来也没有附加什么感情,更甚至总是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离开。 我不知道张含珠和他说了什么,让他能背叛问天宗,接手了人面何罗,和我守在那学校。 可我知道,从张含珠死后,他这个相当于张含珠兄弟的存在,必然对张含珠很重要的。 他叛离了问天宗,以后就只有我守着他了。 我转眼想了想,轻呼了口气,将何辜喝剩的水递给墨修:“蛇君还能动吗?” 墨修看着那瓶何辜喝过的水,有些嗤笑,却倔强的扭过头去。 好像很艰难的道:“不能。” “师兄生机受损,迎敌怕是很难了。”我戳了戳墨修的胳膊,确实不能动了。 朝何辜道:“有神行符在身,从这里到溪边界碑不过几分钟,师兄坚持一下,你背蛇君出去。我带着蛇娃在后面断后!” 这话音一落,何辜和墨修两个同时朝我看了过来。 何辜修养好,加上脸干枯,虽说看不出什么表情,可那大张的嘴,明显表示着吃惊。 墨修虽自来高冷,可那双眼睛传神得很,而且这时脸上惊讶的表情根本没有掩饰,明晃晃的挂在脸上。 我捏开何辜喝过的水,朝墨修嘴里强行灌了一口。 将墨修一扯,趁着他不能动,直接将他趴在何辜背上。 同时拍了拍墨修和何辜的背:“男儿当自强,你们俩都撑住。你们出去,记得快点让守在溪边的人想办法让风羲来救我们。” 阿问估计不会想救我了的,只有风羲了…… 墨修趴在何辜肩膀处,和何辜同时扭头看着我。 这次两人脸上不只是诧异震惊,还有着一种嫌弃…… 第542章 因果轮回 我也不管他们俩嫌弃什么,接过何辜递来的符纸,摸了摸那个蛇蜕袋。 朝何辜道:“我先出去引开那个射阴龙蛊钢足的,第一箭一落,你就背着蛇君往外跑。” “这走向,有点怪啊。”何辜反手托了托墨修的腿,免得他滑下去。 有点艰难的看着我道:“我和蛇君……这样子,出去的话,会不会让人误会?” “师兄你反正也不会再成婚什么的,别多想了!”我不知道何辜这脑子突然装了什么。 弯着腰正想要出去,临了看着那被古碑封着的困龙井,又想到了什么。 转而退了回来,将右手腕上的蛇镯朝墨修递了递:“劳烦蛇君取下来吧。” 刚才我们救墨修,他一开口,却并不是让我们先跑,而是让柳龙霆快跑。 看样子对方可能冲着柳龙霆来的,我留下来断后没什么,可这蛇镯好像挺重要的。 墨修盯着那黑白相间的蛇镯,趴在何辜背上,沉眼看着我,嗤笑道:“何悦啊,你对这种事情,总是很敏感。这蛇镯取取戴戴很多次,不知道……” “这是困龙井。”我盯着墨修,也嗤笑道:“蛇君应该记得,我还在困龙井里跟你求过婚。可后头也没当数,这些口头上的许诺,听听就好了。” 所以白微她们神蛇一族的婚盟,才会让这么多人啊,蛇啊,其他的种族羡慕。 因为做到了真正的生死与共! 墨修听着我的话,瞥眼看着那困龙井,似乎有点伤感,却还是伸手,将蛇镯取下来:“你这决定是对的。” 我现在可没心思管这个,朝何辜打了个眼色。 何辜立马接口道:“放心,问天宗逃命自认第一。” 这句话,倒不是第一次听了! 我不由的笑了一下,伸手捏着那叠符纸。 本来想拿一张符纸的,可实在是太久了,都黏糊在一起了。 反正多,直接就扯了几张,往外面一丢。 这符纸声音还没出,我们藏身的土墙,轰的一下就倒了。 尘土飞扬后,才是轰轰隆隆的声音,以及火光,我趁乱纵身而出。 同时飞快的扯掉蛇蜕袋上的定身符。 刚弄完,两根钢足就直奔我面门射了过来。 我连忙转动神念,盯着那两根钢足,趁着钢足有一瞬间的停顿。 连忙转身避开,同时卷舌轻唤:“龙……灵……” 咒语一出,蛇蜕袋里的蛇娃纷纷涌出。 我原本还想着蛇娃太小,咒语一出,立马顺着钢足射来的地方看去,想用神念先缓和着这射下来的钢足。 可一抬眼,就见浑身长满鳞片的龙霞,如同蜥蜴一般,趴在一堵倒了一半的石墙之上,正有些愣神的看着我。 她手里拿着的,赫然就是射鱼谷家的弓。 这会她昂着上半身,后背上挂着两张弓,以及成困的阴龙蛊的钢足,正面对着我。 可在她身后,却是成团成团的食荧虫。 那些东西好像聚成了一个丑陋的大头,在地上爬动着。 食荧虫能飞,所以那颗大头也是能飞的。 我盯着那颗头,猛的想了起来,当初墨修拿了沉天斧,这东西就在洞府里出现走,还拦着我,差点将我吞了。 连蛇镯好像都受那东西控制! 这会柳龙霆不停的引动雷电,朝那些食荧虫如泥点聚集的怪头上劈去。 可里面无数的食荧虫,散了聚,聚了散,根本没用。 我没想到这东西居然出来了,不过也瞬间明白,为什么墨修并不愿意提及是什么了,也同意取走蛇镯了! 毕竟这东西被镇在洞府的阴阳潭下面,似乎还认识墨修,明显是墨修镇守洞府,除了复活龙灵之外的首要任务。 可现在…… 墨修两个任务,一个都没有办成。 “快走!”柳龙霆化成了一条巨大的白蛇,盘旋在空中。 一边朝下面那张怪脸吐着寒气,一边引着雷电。 能有空闲说出这两个字,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不过也就在这时,何辜背着墨修,艰难的从那半截倒完的土墙下面窜了出来。 龙霞被召蛇咒控制着,一时还没有挣脱,握着弓并没有动。 我见着何辜和墨修窜了出去。 这才贴上神行符,猛的朝龙霞跑去。 身后的蛇娃涌动,跟在我身后,四肢爬动,蛇尾甩摆着那倒塌的木板,带来砰砰的响声。 就在我要冲到龙霞身前的时候,龙霞似乎醒了过来。 握着弓反手扯过背上背着的钢足,猛的搭弓朝我射了过来:“没有穿波箭,这阴龙蛊的钢足能射穿墨修,你也尝尝啊!” 她拉弓的姿势很帅,也比我更有力,不像我拉着弓,总是手抖腕颤。 她终究是谷逢春的女儿,射鱼谷家真正的传人! 其实风望舒有一句话说错了,射鱼谷家带着神之血脉的并没有死绝,还有一个龙霞啊! 我看着龙霞拉弓的姿势,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谷逢春。 对对错错,不是财钱水米,能以量计的,还可以抵消的! 眯眼看着她射来的钢足,神念涌动,卷舌低念了一声:“龙……灵……” 这次离得近,加上身后蛇娃也同时低吟。 龙霞整个人都愣了,握弓的双臂直接将弓放了下来。 我连忙接过弓,扯过她背着的钢足,直接对着远处那张大怪脸一箭就射了过去。 这一箭夹着我的神念,有着蛇娃在后面的信仰之力,直接射入了那张大怪脸的眼睛里。 一箭下去,就好像踢翻的沙雕,整张人脸都倒塌了。 食荧虫哗的一下就飞了起来,将柳龙霆整个都包围了。 我连忙去扯第二根,可刚一伸手,就感觉一只手抱住了,直接将我往下推去。 这石墙虽只剩半截却也也有两三米高,我毫无防备,被丢了下去。 龙霞蛇尾摆动,卷着土墙,看着我呵呵的笑:“化蛇其实挺好的。何悦,你知道吗?至道无为,一龙一蛇;盈缩卷舒,与时变化;外从其风,内守其性;耳目不耀,思虑不营。” 我后背重重的摔在那些碎木板上,好像脊椎都摔断了,一口气咔在喉咙里,好像喘不上来,脑袋嗡嗡的作响。 听着龙霞的话,脑中好像也有个声音在说着:“从这就可以看出,上古神族皆是龙蛇之属,所以创天地四时,皆按龙蛇的习性而来的。冬藏春舒,夏发秋杀。所以龙蛇的习性最符合天道自然……” 我脑袋有些发蒙,身体好像一时也僵着不能动,眼看着龙霞蛇尾顺着那半截石墙爬下来。 她上半身如蛇一般,借着腰尾的力量,昂着,手握着一根钢足,对着我身体瞄了瞄。 呵呵大笑:“龙灵,没想到吧。你杀了我腹中的蛇娃,那可是蛇棺答应我,只要我生下来,我就能成为回龙村的蛇婆,那也是神一样的存在呢。” “现在那个创蛇棺的龙灵被我用真的穿波箭扎死了,你这个假龙灵,又要死在我手里。你说,我是不是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定!”龙霞握着的钢足慢慢的指着我的小腹。 一双蛇眸闪转,沉笑道:“你根本不知道,龙家血生下来的蛇娃有多厉害……如果我腹中那个蛇娃还在……” “我知道。而且,现在我就是龙灵,没有什么真假!”我盯着龙霞的眼睛,沉声道:“你话太多了。” 我有些同情的看着龙霞,在心底轻唤了一声:“龙……灵……” 龙霞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扭头想看。 可已经迟了,那些蛇娃全部朝她扑了过来,直接趴在她身上一通撕咬。 龙霞蛇尾甩动,还要大叫。 可所有蛇娃同时放声大叫,我连忙发动神行符,飞快的避开。 可身体一滚,就见龙霞整个身体嘭的一声,化成了血雾。 所有的蛇娃昂首聚在血雾之下,如同吐纳一样,吸食着这些血雾。 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了个寒颤。 龙霞被送入回龙村的阁楼,就是为了怀上蛇娃,延续回龙村断绝了十八年的生机。 可后来,那个蛇娃被我用香灰打掉了。 她最终,却又被这些蛇娃吞食。 这是因果,还是轮回? 这念头一闪而过,我小腹突然一阵阵绞痛…… 第543章 齐心协力 物伤其类,我腹中的蛇胎,说到底,也不过是龙家血脉和墨修的孩子。 其实相对于我这种创造出来的躯壳,龙霞至少是真正的有着龙家和谷家血脉的。 小腹绞痛得厉害,就好像无数的针同时扎进了小腹。 我伸手捂了捂小腹,心中突然为自己造下的杀戮闪过愧疚,也对这个孩子有些惭愧。 从怀上这个蛇胎,就暑假的时候,在秦米婆家里休养过一段时间。 后来就是接连的混乱,更是几次想打掉它。 如果它出来,恨我…… 我转眼看着身后那些吐纳吞食着血雾的蛇娃,突然感觉有些可笑。 这种场景,在普通人眼里,就是嗜血修罗吧。 我带着鬼胎阿宝,蛇娃,还怀着蛇胎,哪是神啊,明明是吃人的恶魔。 如果有机会生下蛇胎,我定然和当初胡先生送何辜去问天宗一样,也把这个孩子送去给阿问养。 阿宝在那里,有何辜这个榜样在,何寿说得没错,问天宗带孩子,真的很不错的。 而且问天宗有避世之所…… 只希望这个孩子长大后,能和何辜一样温润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念头闪过,原本绞痛的小腹,慢慢的不痛了。 有什么一点点的蹭着我捂着肚皮的手。 我心头有些发暖,隔着衣服和肚皮,慢慢的揉了揉。 其实孩子想要的,真的很少啊,不过是一丝垂怜。 抬眼看着墨修和何辜消失的方向,用神念引着蛇娃帮我将龙霞背着的钢足捡起来。 正打算带着弓箭冲出去,尽可能的将柳龙霆救出去。 可等我背着弓箭正打算纵身上土墙,就见前面一道道闪电劈下。 扭动的光线之中,一个有些粗壮的人影背光而行。 那人看上去很壮实,我眯眼看了看,想着是谁有这么壮实的身躯。 可一眯眼,那人影就飞快的跑了过来。 近了后,发现那似乎是背着墨修的何辜,正好奇怎么又跑回来了,不是说逃命出去,请帮手吗? 就听到何辜沉喝道:“快开困龙井,快躲进去!” 我正好奇,听着这话有些发愣。 但看到他背后的铺天盖地的食荧虫,以及柳龙霆飞快劈下的闪电,也知道不是开玩笑的。 那些食荧虫不再是聚成人脸,而是直接一路啃食着过来。 所过之处,如同蝗虫过界,连风家布下的石墙都被啃倒了。 食荧虫的威力,当初回龙村陷落的时候,我见识过。 那时不过是如蜂团的食荧虫在空中飞过,母虫在下面啃食,整个回龙村就地陷了。 现在这会,空中也好,地上爬也罢,还有地下钻的,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食荧虫,怕是清水镇都要被啃光了。 我根本没有时间细想,因为这会近了,都看到柳龙霆原本白亮的蛇身之上,都被啃得鲜血直流,鳞片都不知道掉了多少。 食荧虫能飞,眼看就要追上了何辜了。 墨修趴在他背上,似乎努力挥着火鞭,将朝他飞快的食荧虫驱开。 可惜他伤得太重,那火鞭挥出来,还不如一根火柴呢。 我连忙用神念引动蛇娃,让它们直接结成防线,朝着食荧虫用声波攻击。 凭我是挪不到那块古碑的,只得朝柳龙霆大叫道:“你开井,我拦着这些食荧虫。” 柳龙霆蛇身在半空中一转,昂首对着下面的食荧虫喷了一口寒气。 我借着神行符快速,对着何辜和墨修冲了上去。 一边跑,一边抽着阴龙蛊的钢足往弓上搭。 全神贯注的将所有心神全部聚在那一根钢足之上,对着墨修的身体就射了过去。 墨修与我神念相通过,抬眼朝我看了过来。 目光沉沉的看着那根朝他射过去的钢足,居然露出了欣慰的笑。 阴龙蛊的钢足如钢如铁,划着石头都能带动火花的那种。 一念闪过,直接贴着墨修的头皮朝后射去。 一箭落地,尘土飞扬。 我已经冲到了何辜身前,伸手就将他背上的墨修揽到怀里,神念涌动。 所有的蛇娃全部涌了过去,对着身后“嘶吼”大叫。 我们本来就离困龙井没多远,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困龙井旁边了。 柳龙霆这会已经将古碑打开,朝我们大叫道:“先进去。” 我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部,看柳龙霆那一剩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可见情况有多么难。 身后传来了蛇娃痛苦的嘶叫声,我将揽着的墨修朝柳龙霆一丢,伸手推了何辜一把。 转身抽出钢足,对着已经涌到蛇娃身前的食荧虫就是一箭。 神念涌动,同时低唤着咒语,让这些蛇娃回来。 可食荧虫实在太多了,铺天盖地,这些食荧虫,公的在天上飞,母的在地底里钻。 就算蛇娃能用声波攻击,可这些食荧虫背后明显有厉害的东西操控着。 我连射了几箭都没有避退,想了想,将何辜给的那些符纸全部扔了出去。 抽着钢足,一根根的朝那些符纸射去。 空气中全是气波涌动,一下下下轰隆的响声中。 蛇娃听着召咒,朝我爬过来。 可却被食荧虫啃食着长长的蛇尾,或是嘶咬着小手小脚。 它们身上趴满了虫子,却还是抬眼看着我。 几只大点的蛇娃,一边张大嘴,无声的嘶吼,却又眼巴巴的看着我。 在那无声的寂静中,我似乎听到了一句低喃。 听不真切,像是什么嘶嘶作响,又像是阿宝站在我面前,笑嘻嘻的朝我伸手。 我心中突然有着无限的愧疚涌动。 身后何辜和柳龙霆朝我大叫:“外面全是,你先进来!” 我抬起手朝他们挥了挥,抽出两根钢足搭在箭上,展开那条蛇蜕,朝着那些蛇娃丢去。 转身向着那些食荧虫走去! “何悦!”柳龙霆沉喝一声,大喊道:“你先回来!” 可我脑中全是那嘶嘶的低唤声,好像耳鸣,又像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又似乎是无数的孩子在哭泣。 一根又一根的钢足射了出去,一个又一个的蛇娃爬上了蛇蜕长布。 可食荧虫真的是太多了,比行军蚁更恐怖。 眼看着有蛇娃就在被吞噬,我闪动着神念,正要想办法驱开那覆在蛇娃身上的食荧虫。 就听到耳边,火光“呼”的一下作响。 跟着两道火鞭,朝着那边卷去。 同时无数符纸从身后飞了过来,朝着那些身上爬满食荧虫的蛇娃身上压去。 何辜掌控着火符也走了回来,他术法高深,火符刚刚一闪,将趴在蛇娃身上的食荧虫驱开,并没有伤到食荧虫。 墨修嘴角带着鲜血,握着火鞭,挥动如同不透风的火墙,朝我低声道:“收了,快退。” 我没想到他会回来帮我救这些蛇娃,朝他点了点头。 神念涌动,引着蛇娃趴回来,同时引动蛇蜕去将那些受了伤的蛇娃给卷回来。 柳龙霆也同时转了回来,引出一条白布,将我们所有人都缠住,末端却卷住那块古碑。 就在所有蛇娃都爬上蛇蜕,我将蛇蜕化成袋子收好的时候,墨修火鞭一收,沉喝一声:“走!” 柳龙霆二话没说,直接化成一条白蛇,以跳井的姿势,噗通一声,拉着我们全部跳了进去。 我只感觉头昏眼花,只来得及握着那个蛇蜕袋,就被拉得朝后退。 困龙井有点窄,柳龙霆以拉车之势,拉着我们落井。 去势太快,我、墨修、何辜被一扯,刚落入井口就撞到一起,三人重重的撞到一起,都是闷哼了一声。 墨修伤得太重,加上刚才又拼尽全力施了火鞭驱开食荧虫。 被这么一撞,一口老血,直接就喷了出来。 这还不算最惨的,因为我们在井口处卡了一下,后面拉着的封石和那块古碑就落了下来。 我和何辜相比墨修而言,都比较矮。 眼看着那块盖井的封石落下来,想叫墨修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我们只听到墨修闷哼了一声,跟着挤成一团卡着的三人,好像被那封石一拍,擦着井沿生生往下落了一点。 第544章 惨不忍睹 我等落势停住的时候,小心的往墨修的方向伸了伸手。 井里乌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我想墨修的情况好不到哪去,所以手伸到一半就又缩了回来。 以柳龙霆那种跳井不回头的气势,和那种我们三个都能被拉扯成一团的情况,那一撞…… 还有那块封石当头一拍…… 都不太好。 整个井里都静悄悄的,我跟何辜大气都不敢喘。 实在是替墨修感觉到憋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憋屈过后,还有着一种种的爽快,似乎心底还有什么想跳出来,大叫一声。 就在我们都僵持着装死的时候,井下方有着淡淡的白光升起。 跟着柳龙霆化成一条水杯大小的蛇,头顶着一个发光的什么,从我们正中间游了上来。 他情况虽不算太好,可比墨修强多了。 嘘嘘的道:“你们不挤吗?要不要错开一点?如果站不稳的话,我用术法给你们冻几个台阶站着。” 他一边说,一边关切的转头:“大家都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他一转头,我这才发现,这货头顶上顶着的,居然是一部手机,还是用术法翻冻在头顶的。 这想法,确实不错,没有用,也能让手机紧贴头顶! 而且他一转头,手机光朝墨修照去。 就见墨修一张脸漆黑,额头一缕缕的鲜血顺着太阳穴朝下流,嘴角也带着一缕血。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沉沉的看着柳龙霆。 映上那张俊朗的脸,美强惨本惨了! “这食荧虫居然把你的头都啃破了?”柳龙霆还不怕死的低呼。 哎哎的叹气:“我尾巴的蛇鳞也被啃掉了不少。这么多年,你养着这些食荧虫,也没摸清楚它们的习性,连我的鳞片都吃!” 我跟何辜对视了一眼,两人按着上两次落井的经验,背抵着井,双腿撑着,慢慢往下落了落,避开这修罗场。 不过墨修倒没有生气,只是直接化成一条胳膊粗细的黑蛇,顺着井壁直接滑到了困龙井里去了。 估计是去那一身的血,顺带冷静一下。 或者说,憋屈得连气都不想发了! 龙蛇之属喜水,从云,墨修疗伤都离不开水。 想到这时,我想着要不要将蛇娃放出来,也泡泡水。 这困龙井的水,毕竟也是有过龙气的。 蛇娃虽多,可困龙井也很深啊。 阴龙蛊都不在了的话,应该也没什么危险了。 想到就做到,我直接打开了那个蛇蜕袋,将蛇娃放了出来。 或许是闻了到水汽,这些蛇娃都很开心,如同下饺子一样的朝井水里爬去。 其实无论是蛇还是人,天生就是喜水的。 我看着蛇娃先是在水面上游动着,跟着就朝井底潜去,心中也微微开朗了不少。 等见蛇娃嬉水,确实没事。 这才扭头看向何辜和柳龙霆,却见他俩都以古怪的神情看着我,又看了看在水中嬉水的蛇娃。 因为蛇娃太多,这会困龙井的水位都上升了不少。 而且放眼看去,都是上上下下的蛇娃,它们吸了口气,蛇尾一甩就潜入了水中,过一会再浮上来换气。 潜水甩尾时,会不时有水甩到我身上,我看何辜和柳龙霆的样子,以为是蛇娃太多,水甩着他们了。 朝他们不好意思的道:“估计是出生后,第一次玩水。” 跟着转移话题,问何辜:“你不是往小溪那边跑吗?怎么又回来了?” “那边全是食荧虫,根本出不去。玄门中人看到柳龙霆发动的闪电了,也知道这边出事,可有食荧虫在,他们根本不敢过来。”何辜说话的时候,还盯着水面的蛇娃。 有点感慨的道:“我用问天宗的术法,传讯给何寿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救我们,只能先等着了。” 我和何辜都算问天宗的逆徒,以何寿的脾气,不拍手叫好,已经不错了。 不过他重情,重大局,也可能会来救我们。 我转眼看着柳龙霆:“食荧虫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阴阳潭底的怪脸是怎么来的?” 如果不是柳龙霆说什么墨修会阴沟里翻船,我和何辜还在烤着火喝着可乐,会被困在这困龙井里,挤成一团? 柳龙霆这才茫然的抬眼看着我:“你打算让这些蛇娃一直这么洗?” “有问题吗?”我见他俩的样子,好像很诧异。 一时也以为自己是哪里弄错了,毕竟相对于玄门中的东西,他们俩知道的都比我多。 忙道:“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柳龙霆摇了摇头,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 一边的何辜低咳了一声:“就是蛇君在下面疗伤,你突然放这么多蛇娃下去,这……有点……嗯……” 何辜似乎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只是用一个拉长的“嗯”让我去体会。 我现在对于墨修,没有什么同情了。 确定没蛇娃或是这困龙井没有影响后,这才朝何辜道:“如果何寿不来救我们,我们就只能躲在这里面?” “外面全是食荧虫,别说见什么啃什么了,怕是地皮都要被啃掉。”柳龙霆转眼看着我。 将双腿一并,把蛇尾朝我递了递:“你一身皮,有我的鳞厚?你敢出去?” 他的鳞确实挺硬,还蛮厚的,这会被啃得七零八落,有的地方,连皮都脱完了,肉也被啃了不少,红一块白一块的,看上去就有点惨不忍睹。 他转着蛇尾想放水里去,可看着那么多蛇娃,也不敢放。 只是嘟囔道:“龙霞怎么会和那东西搅在一起了。” 说着,转眼看着我背着的弓和阴龙蛊钢足:“对了,龙霞呢?她是怎么在食荧虫中,活下来的?去问问她,我们就知道怎么出去了啊。” 他这话音一落,何辜立马朝我看了过来。 我沉眼看着柳龙霆,低咳了一声,只是沉声道:“当初龙霞报复,使回龙村陷落,也是食荧虫啃食地底。她可能那个时候就已经和那个控制食荧虫的东西有联系了。” 只是一想到这里,我猛的想到一个事情。 转眼看着柳龙霆:“当初回龙村陷落,不就是蛇棺意识搞的吗?那些食荧虫不是受蛇棺控制的吗?” “不是。”柳龙霆老实的摇头,朝我道:“你想想也不是啊。蛇棺要的是献祭龙家女,就算当时龙霞怀了蛇娃,让所有回龙村的人死了就可以了,也没必要让回龙村都毁了吧?” “而且你也知道的啊,回龙村陷落,可不是好好的自己穿去了巴山了吗?这些食荧虫……”柳龙霆说着,好像有些艰难的苦笑。 朝我轻声道:“就是龙灵创蛇棺的原因之一。” 我听着愣了一下:“龙灵创蛇棺,不是因为阿熵要创通天神道吗?” “通天神道,那是阿熵的目的。可她要说服龙灵造蛇棺,总得对龙灵有好处吧?”柳龙霆眨了眨眼。 看着我:“你说龙灵在巴山是巫神,受所有人的敬仰,又有那么强的实力,为什么要创个蛇棺,离开巴山,肯定是有原因的啊。” 柳龙霆似乎有些恍神,靠着井壁:“何悦,你现在处事的方式,和半年前完全不一样了吧?龙灵也一样的,她在巴山的时候,真的是个神,圣洁、柔和、纯善、怜爱巴山所有的生灵……” “你现在看到的龙灵,是在这千年来,经历了无数事情,变成这样的龙灵。”柳龙霆沉眼看着我。 苦笑道:“就像半年前的你,和现在的你,完全不一样。” 我看着柳龙霆的眼睛,一时也有点恍神。 这食荧虫到底是什么,才会让龙灵居然以杀了那条本体蛇墨修的代价,帮阿熵造蛇棺,离开了巴山? 而墨修一直守在那个洞府,更是曾经直接面对过阴阳潭里出来的那个食荧虫堆积出的怪脸。 他是不是也知道,这些食荧虫是什么,却一直没有说。 不过听柳龙霆的话,肯定是不知道龙灵杀墨修的事情的。 眸光转了转,朝柳龙霆道:“我记得沉天斧是用来封印那个东西的啊?现在沉天斧不是在阴阳潭下面吗?让墨修拿了沉天斧再去封印吧?” “现在的墨修,你想让他拿沉天斧?”柳龙霆似乎低嘲的笑了一声。 不过还没等他说完,就听到困龙井里,有着哗哗的水响。 跟着一条黑蛇从井水中慢慢冒出了头,不过那蛇头上有着一个明显的伤痕,好像就是什么重重的砸的。 更可怜的是,蛇身慢慢腾起,漆黑的蛇身上,挂着好几个蛇娃。 它们一点都不怕墨修,而且似乎把这条黑蛇当成什么同类,趴在蛇身上,让墨修带它们出水玩。 墨修爬出水面后,蛇头昂转看着我们。 那眼神的幽怨,比刚才更甚。 第545章 水乳交融 我看着墨修身上趴着蛇娃的样子,并没有多少同情。 果然只要身份不同,看问题的心境完全就不同了。 我从和墨修将那些话说清后,好像整个人都从那种悲切的情绪中跳了出来。 或许这才是真的放下了吧! 看着墨修顶着蛇娃,只是神念闪过,让那些蛇娃从墨修的身上离开。 柳龙霆更是忙低咳了一声,满脸不好意思的看着墨修:“才出生没几天,不懂事。你别见怪!以后我一定教它们,怎么好好做蛇。” 墨修却化成人形,靠贴着井壁转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柳龙霆。 “要不?我代替它们给你道歉?”柳龙霆见墨修脸色不好,忙又道:“蛇孩子吗,多少有点。我……” 他这语气,明显就是一个代替孩子给别人赔不是的老父亲,倒也有几分情真意切。 只是越说,我心里也感觉越不是滋味,总感觉有着那么几分别扭。 一边的墨修脸色更沉了,贴着石壁,任由额头的血水朝两边流,黑发湿漉漉的贴着身体,贴着井壁往下哒哒的滴水。 蛇娃这会在困龙井里潜了几次水,也玩熟了,全部都潜到井底去了。 整个井里都静悄悄的,只有墨修头发的滴水声,在窄小深幽的井里回荡,显得有几分诡异。 我实在不想和墨修说话,柳龙霆也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憋着气化成人形,拿着手机看着井壁上的符箓。 最后还是何辜大度,不计前嫌的开口:“蛇君头上的伤要何某处理一下吗?” 墨修立马朝我看了过来,我低头看着水面,关注着蛇娃的动静,并没有理他。 何辜低咳了一声,从衣兜的乾坤袋里掏出医药箱,递给我:“帮我拿一下。” 我双腿蹬着井壁,接过医药箱放在并直的腿上,按何辜说的,拿消毒水,拿丹药,递纱布什么的。 随着我和何辜配合着上药,墨修的脸色居然越来越难看。 也不知道黑脸给谁看! 等何辜给他上完药,我实在不想憋屈的缩在这困龙井里,这地方真的没什么好回忆。 越想就越憋屈! 直接朝柳龙霆开口道:“你刚才看得最远,我们如果合力拼一下,有没有办法突围?” 刚才我还没开跑,只不过杀了龙霞,何辜背着墨修就又跑了回来,根本没机会看清全部战况。 “没有。当初回龙村陷落你不是见到了,这次整个清水镇都是!”柳龙霆老实的朝我摇头。 沉声道:“除非墨修法力会部恢复,想办法拿到沉天斧头,控制住那些食荧虫,要不然整个清水镇都要被啃食殆尽。” “我就说前段时间有什么末日之灾,就是这些食荧虫在啃食地底的生机灵脉对不对?”柳龙霆转眼看着墨修。 墨修头上缠着纱布,一身黑袍和头发依旧湿漉漉的。 何辜看不过去了,伸手想施术帮他烘干。 墨修却握着他的手,朝他摇了摇头:“不必!” 他说的时候,变成琥珀色的眼睛还盯着我。 配着苍白的脸,包着纱布的头,确实有几分惨。 可我更惨的时候,不比他少。 他装惨给谁看都好,给我看没用。 盯着墨修直接开口道:“那蛇君法力全部恢复要多久?” 墨修看着我的眼神梗了一下,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幽幽的道:“食荧虫是上古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死后,躯体葬于地底深处,血肉滋养万物,可骨内恨意涌聚,所化而成的。” “上古那些大神创造了这个世界,可最后那场诸神之战,却屠尽那些大神,所以它们骨子里总有几分恨意想要的就是毁了这个世界,食荧虫就是因此而生的。”墨修声音低沉。 嗤笑道:“当初巴山古蜀自封,就是因为将这些食荧虫禁锢于地底。可这些东西在地底也啃食山体灵脉,巴山阿娜呆的那个地洞,最先就是食荧虫的巢穴。” “所以龙灵创蛇棺,就是为了压制这个?可不是有沉天斧吗?”我对龙灵必没有什么好感。 不太能接受她是这么顾全大局的人。 “沉天斧那个时候还没有。”墨修抬头幽幽的看着我,沉声道:“是墨修帮龙灵找到沉天斧的。或者说,是墨修创了那把沉天斧。” 他现在说起自己的名字,倒是很顺口。 可我们都知道,他嘴里的“墨修”指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那条本体蛇。 我没想到,这背后又越扯越远。 墨修对龙灵的爱,真的是让我为他感觉不值。 如果现在眼前这个墨修,对感情有那个那么纯粹…… 我沉吸了口气,为自己感觉到可笑。 大家都知道,想出去没这么容易。 井里一时又变得沉默,气氛有点尴尬。 何辜将医药箱收好,用术法引了一道道半圆形的冰台,自己坐在上面打座。 他伤得挺重的,自我保护做得挺好不说,还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些吃的。 朝我招手道:“看蛇君这样子,想恢复修为,肯定不是要些时间,你先吃点东西吧。” 他说着,居然还拿出两个泡面,朝柳龙霆递了递:“劳驾搞点开水,泡个面。井里太冷了,吃点热乎的暖暖。” 何辜确实为了救墨修输了太多的生机,这会看上去整个人都形如枯柴。 井底有些湿冷,我看他那样子确实不好受。 背和腿往上蹭,靠近何辜道:“还好吧?” 何辜朝我艰难的笑了笑:“没事,吃点东西再打坐缓缓就好了。” 我没有乾坤袋,所以也没带什么干粮。 忙将何辜的拿的两桶泡面撕开,朝柳龙霆递了递:“劳驾了。” 眼睛却瞪着柳龙霆,如果不是他提什么墨修阴沟里翻船,我们会这么惨? 如果不是他念着龙灵的好,和熙熙滚床单,被吸走了精气,会有这些蛇娃,搞得我们杀了张含珠! 事情的来龙去脉,柳龙霆都知道。 被我瞪了两眼,也不好意思的低咳一声,伸手一圈,引了个和暖瓶一般大的冰杯。 然后双手捧着,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术法,冰杯没融,里面的水就咕咕的滚了。 我忙接过来,帮何辜将两桶面泡上。 心里无比愧疚的看着何辜:“有没有牛奶什么的,或者是火腿肠,要不要加一根?” 泡面终究是垃圾食品,这个时候养身体确实不行。 面还要泡一会,何辜就又从乾坤袋里朝外翻东西。 我估摸着问天宗的人,多少有点被阿问带偏了。 所以何辜去食堂小卖部拿东西的时候,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能拿走的都拿了。 摸摸索索的,没一会,整个冰台就摆满了各种零食饮料。 柳龙霆见状,还帮他又在旁边又用术法冻了一个出来。 我从里面找了烤肠卤蛋什么的加泡面里。 还别说,很久没吃了,闻着还挺香。 我上两次吃东西,好像都是馄饨,闻着泡面味还真有点食指大动。 将泡好的面端给何辜,想着外面那食荧虫的情况,怕是何寿来救我们,也要很久,还不如安心呆井里。 直接朝何辜开口道:“还有泡面吗?” 在一边拿着这个零食看看,那个饮料摸摸的柳龙霆也耸了耸鼻子:“有的话,给我也来一个,闻着还行。” 于是何辜又开始在乾坤袋里摸索了。 这会两个冰台已经摆不下了,柳龙霆估计一条蛇无聊惯了,倒挺会找乐子,也沉得住气。 又弄了两个冰台出来,给何辜放零食。 同时还开心的泡着面,学着我的样子撕扯着包装袋。 等我和他的面都泡上后,井里已然全是泡面味了。 柳龙霆还看何辜吃,馋得不行,幽幽的道:“如果不是困在这里,我都不知道还有这种吃的。不过外面的人进不来,墨修想恢复法力怕要很久,到时我们一个口味一个口味的吃,就是不知道够不够吃。” 我听他这么一说,突然为再次为自己感觉到悲哀。 没想到,我有着巴山巫神的称号,关系着整人族蛇族的存亡! 居然还要躲在阴潮昏暗的井里,吃泡面! 而且还不知道要吃多久,所幸还能换口味啊…… 掀开面,默默的开吃。 就听到下面,墨修幽幽的道:“其实让我法力快速恢复也不是没有办法。” “真的?”柳龙霆端着面,低头看着几乎贴着水面的墨修:“那你要不要上来一起泡个面,我们边吃边谈,味道真的不错!” 墨修好像有点喘不过气了,半昂着头,看着在上面唆着泡面的我们三。 目光转了转,侧了侧头转到另一侧,直勾勾的盯着我。 沉声道:“何悦,你说得没。你体内有墨修的心,念于心生……” “你想让我剜了心给你?”我唆了一叉子面,朝墨修摇头:“这个你别想,你还是吃面吧。” “不是。”墨修听着面跳了两下,低咳了一声:“其实我法力越来越与墨修接近,并不完全是因为和阿熵的交易。” “毕竟当年如果不是龙灵动手,没有谁能杀得了墨修。”墨修抬眼看着我。 一字一句的道:“我法力恢复,是因为与你水乳交融。所以要恢复我的法力,只要你和我……” 第546章 一错再错 我捧着面好好的吃着,听到墨修说到这个。 突然想起当初墨修才和我好的那一会,对于欢爱好像很是热衷,总是找各种理由和我欢爱。 那时我虽然累,可也有享受的时候。 以为自己是替身,多少有些心酸,可想着墨修如此贪恋鱼水之欢,对我多少还是有情的。 却没想,墨修唯一让我带着好感的事情,居然也是带着目的性的。 听他的意思,想要他恢复法力,就得和我再水乳交融? 他现在说出来,不感觉恶心? 或许他原先说得对,我不该再救他。 像他在风城一样,去救他得到的不过是抱怨。 这次救他,更是搭上了我和何辜,还有那些蛇娃! “蛇君!”我将嘴里的叉子拿出来,朝墨修沉声道:“请尊重我一下。” 就算我们全部困死在这井里,我也不会再想和墨修那个了! 或许是因为放开后,我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非人非蛇,无亲无故,我真的没必要这么委曲求全! 何辜只是低咳了一声,将他泡面碗里的卤蛋叉给我:“挺好吃的,泡过后更软,尝尝。” “谢谢。”我实在连气都气不起来了。 果然到最后,连失望都不会有。 连柳龙霆都感觉这不太好,下半身化成蛇尾,端着面滑下去。 朝墨修道:“你也别太操心,当初不是有界碑困住蛇棺和地底的食荧虫吗。反正现在清水镇什么都没了,困龙井它们又啃不进来。就算食荧虫真的冲出了清水镇,你还真的以为所谓的神蛇啊,镇守帝之下都的武罗啊。或者是风家不会管!” “何辜带了这么多吃的,我们就在这里尝尝味,等问天宗的人来救我们就行了。他们不救你我,还不救何辜和何悦。”柳龙霆不愧是一条独自呆了千年,啥事也没干的蛇,挺会自我公关的。 墨修似乎对我们三个无语了,只是沉眼看着柳龙霆,然后目光幽幽的转向了何辜,最后扫过我。 井里的原本因为一起吃泡面热烈的气氛,瞬间到了冰点。 我对墨修已经冷心冷情,自顾的唆着面。 何辜修道,固守本心,吃完后就打座去了。 只有柳龙霆和墨修有着旧情,被他看得不好意思。 唆了两口面,被辣得嘶嘶的,朝墨修道:“就算你和何悦……咳!能让你法力恢复吧,可你用自己的血肉造那个应……咳!伤得太重了,就算何辜输了生机,没个一年半载也好不了。” 柳龙霆这咳,明显不是被辣到了,而是借着咳将一些不好明说的词语吞了下去。 这一招,秦米婆在我面前用得太多了,她可谓是出神入化,不是柳龙霆这种初次用的能比的。 只是用叉子拌着桶里的面,脑中想着:墨修伤得这么重,除了因为我取了膏肓里的东西外,还是因为他用自己的血肉造了个什么? 是什么大型武器吗? 或者是养了个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脑中突然闪过洞府壁洞里那具躯体。 记得原先墨修带我看蛇棺第一层躯壳的时候,并没有一具和我一模一样的。 既然提到,正想问墨修,那具躯体的事情。 就听到柳龙霆毫不避讳的道:“我们都困在这井里,那你和何悦开几次车,才能恢复。难不成,你想让我和何辜就在这里吃着泡面,看着?” 我正唆着面打算开口问,听到这里,只感觉汤水直接往气管里涌,呛得我一阵猛咳。 在左侧上方打座的何辜都睁开了眼,轻叹了口气,拧了瓶水递给我。 柳龙霆听着我咳,唆了口面,很认真的道:“你们也看过我和熙熙那个,其实我感觉我和墨修都是条蛇能接受,可何悦你是个女的,而且你记忆中自己是个人,估计比较难接受这种被围观的情况。” “我……”我用力喝了几口水,沉眼看着柳龙霆:“谢谢您这么替我着想!” 不愧是条蛇,要不谁能一本正经的说这种话! 柳龙霆似乎听到这话里不好的语气,眼中闪过伤色,好像还要解释。 何辜却幽幽的道:“既然无法可行,就暂时打座吧。” 我连喝了几口水,将那种火辣的呛感压了下去。 看了一眼依旧没有动静的水面,沉声道:“蛇娃潜下去很久了,一直没有上来。上次蛇君救我和何辜,就是从下面潜进来的,还正好是通着镇上那条河的,等我们休息一下,我去探探,看能不能顺水出去。” 何辜听着却摇了摇头:“那河水已经全是腐水,怕是不能游进去。” “等蛇娃回来,我试着用神念沟通一下吧。”我实在不想再谈刚才那个话题了。 端着面,唆唆几口就吃完了。 何辜很讲究,还特意清了一个冰台放垃圾。 柳龙霆这会知道自己多说多错,在一边挑捡着零食吃。 我吃完面,胡乱擦了一下嘴,实在是感觉心力交瘁。 干脆让柳龙霆帮我也弄了个冰台,盘腿而坐,五心朝天,打座闭目养神。 或许是因为那股子怨气全部发泄出来了,我难得的内心平静。 除了那股子泡面味,实在是挥之不去,以及柳龙霆不时开包装袋的声音之外,一切都挺好的。 按何寿教我的吐纳法呼吸,我慢慢的开始打座,居然有了一种入定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昏睡的躺着,睡得沉,却又清楚的能听到旁边人的动静。 我不过是神念微涌,就能感觉到柳龙霆又开了一包青瓜味的薯片,还喝了一瓶有点酸的柠檬味的饮料。 何辜用的也是何寿的吐纳法,呼吸绵长,并无杂念。 这种感觉很玄妙,像是玄冥游魂,又似乎不是。 就在我心思微沉的时候,似乎感觉到了墨修。 他整个人死气沉沉,外面似乎如同一团死水,半点生气都没有。 内里却又好像有着无限的愧疚和悔恨,好像还有着熊熊燃烧的什么。 我没心思细探墨修的情感,直接朝水面下涌去。 只是我正要略过墨修,却突然听到一声幽幽的轻唤:“何悦……” 那声音明显是墨修的,一如当初他在这困龙井里,搂着我,抱着我。 那时情意交融,我甚至许诺,向他求婚! 我心中啼笑,复又往水中去。 神念正潜入水中的时候,好像感觉到了冰冷。 跟着一个幽幽的声音唤道:“龙灵……龙灵……” 这声音赫然就是当初我还没有踏入蛇棺这种事情的时候,那种在我梦中呼唤的声音。 我瞬间感觉不好,本能的想将神念收回来。 可神念就好像被水吸住了一样,怎么也收不回来,更好像慢慢融化在水中。 正着急着,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沉喝:“何悦!” 跟着一双手猛的撑开了我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眸夹着一道金光闪入我眼中。 那股吸力猛的散开,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游到我面前的墨修,张嘴一口血,猛的吐了出来,身体瞬间朝下落去。 “墨修!”柳龙霆急忙化成一条蛇,蛇尾一展就将墨修卷住。 朝我道:“怎么了?你刚才不是在玄冥游魂吗?怎么突然墨修给你施了召魂术?碰到什么了吗?” 我想到那种神念好像要被吸走,融合的感觉,这会心有余悸。 低头看了一眼墨修,朝柳龙霆道:“先将他拉上来。” 柳龙霆蛇尾一卷,就将墨修扯了上来。 他情况越发的不好,这会已经昏迷了。 “如果不是阿熵给了他什么生机,估计都消散了。”柳龙霆翻着他眼睛看了看。 朝我道:“他从你们那里回来后,眼睛就变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我看着柳龙霆,很实在的问着。 柳龙霆眨了眨眼,嗤笑一声,无奈的道:“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们啊?” 可他刚才那语气,听上去像是反问啊。 我突然感觉跟柳龙霆这条蛇没法沟通! “水下有东西。”何辜这会幽幽的睁开眼,掏了一瓶丹药倒了两粒,倾身喂进墨修的嘴里。 朝我沉声道:“蛇娃怕是被困住了,所以才没再上来。” 我刚才神念涌动的时候,感觉到了。 心头有些发紧,朝何辜点了点头。 转眼看着柳龙霆:“你照顾墨修,和我何辜潜水下去看看。” 柳龙霆正打算说什么,就听到上面“嘭”的一声响。 跟着一只巨大且漆黑的乌龟,以泰山压顶之势朝下面砸来。 第547章 心中无他 那只乌龟的落势很快,龟身几乎和井口一般大。 落下来的时候,我们不过是抬眼看了一眼,就见到金色龟腹上趴满了食荧虫。 那些食荧虫居然还在啃食着龟壳! 这么大只乌龟挤着井口砸下来,我们这坐在下面的,怕都得砸破头。 我们想都没得想,全部齐唰唰的朝着水面跳了下去。 这下真的是和倒栽葱一样,一个挤着一个往下沉。 也亏得我和何辜都学过龟息术,要不然这样栽下去得淹死。 柳龙霆倒还好,化成一条蛇。 墨修却昏迷不醒,全靠柳龙霆的蛇尾拉着。 我们落水后,还得快速的朝下潜。 听到后面“嘭”的一声水响,水流流拍得将我和何辜又往下面压了一会。 跟着水流倒转,又身体又上浮。 我们知道没事了,这才蹬着井壁往上游。 到上面的时候,就见何寿变成了一只巴掌大小的乌龟,旁边白微正拿着一根冰锥将他身上的食荧虫给戳下来。 风望舒停在最上方的井盖处,正将井盖又重新盖上。 我们三人一蛇,冒出水面,不知道顶开了多少食品袋就算了,还有原本吃剩的泡面盒,水面上洒了一层泡面汤和卷曲的断面…… 何寿居然还探着龟首朝下看,声音暴躁的道:“两位叛徒,怎么?这么快就求援了?我还以为你们能撑多久呢?” “结果呢?可怜巴巴的在这井里吃泡面。”何寿声音嘲讽意味十足。 不过瞄了瞄我们身边的零食,复又暴躁的道:“老子拼着一身壳都快被那些怪虫子啃完了,你们居然在这吃零食?那你们还求什么救,继续乐呵你们的啊!” 我和何辜将那些零食袋扫了扫,柳龙霆复又按着蛇行的旋转梯,冻了几个冰台,方便我们坐。 等将墨修扶起来,放在一个冰台上。 风望舒直接就沉了下来,看了一眼墨修:“怎么伤得这么重?不是说阿熵给他修复了法力了吗?” 白微不过瞥眼看了一下,就下了结论:“念力断了吧。” 跟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转眼看了看我:“何悦,你真的……” 我瞬间明白为什么墨修伤得这么重了。 柳龙霆见白微知道,立马连墨修都不管了,化成蛇游到白微面前:“这就是神蛇小姐姐吧?什么叫念力断了?” 白微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一边用冰棱继续扎着何寿龟腹下的食荧虫,一边冷声道:“墨修是道蛇影,其实说白了就是执念。念由心生,他能和普通的蛇影不同,就是因为化成这道执念的蛇虽然死了,可心还活着。” “以前何悦心中有他,与他情意交融,所以他法力与那条本体蛇也越来越接近。现在他突然重伤成这样,自然是何悦心中再也没有他了。”白微说完,转眼看向我:“是吗?” 白微突然这么说,满井的人都朝我看了过来。 何寿更是恨不得将龟首都昂到我面前,细细的打量着我,细且黑的龟眼里闪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我没想到这种事情,还能从这里具现化。 低咳了一声,转眼瞥过墨修,正打算转移话题。 却见墨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琥珀色的眼睛,正沉沉的看着我。 那双眼睛里有着无尽的酸涩,夹着伤意,似乎一眼万年…… 这种事情白微知道得这么清楚,墨修自己肯定也有感觉,所以从我搬山到这里,困住龙灵后,就已经感觉到了。 所以他不敢和风望舒结婚盟,更甚至在我面前表现好了很多? 我不想再去细想墨修的心路历程。 硬生生的转过眼,看着白微道:“你们来了,那我们是能出去了吗?” 阿问和风羲重伤,来的这三个,怕是外面最强的组合了。 何寿的壳厚,能抵挡一下食荧虫的啃食。 白微是神蛇,虽还没见她出过手,看她现在拿着冰棱一只只的戳食荧虫,就可见术法蛮高深的。 风望舒是风家少主,上面那块镇井的古碑就是风家的,墨修和柳龙霆都在井里,也就只有风家人能从外面打开了。 只要出了清水镇,不管墨修如何,跟我再也没有关系了。 心里有没有他,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不能。”何寿原本拉得老长的龟首立马就又缩了回去,朝下面晃了晃:“我们出不去了。” “那你们进来做什么?”柳龙霆还没见识过何寿发起脾气,直接喷到人心悸的本事。 看着何寿气急的道:“你们不就是来救他们的吗?” “我救谁啊?你一条种蛇,信不信老子扒了你的皮,煮锅蛇羹,把你的皮拿来封井啊!如果不是你管不种你自己的尾巴,那些蛇娃会出生!”何寿或许感觉乌龟有损威严,猛的化成人形。 对着柳龙霆暴躁的大吼:“你自己惹了什么事,心里没点数?如果不是你跟你那疯婆子一样的主子,事情会变成这样?你一条宠物蛇,好好去给你主子通下水道!就算你下水道通得再好,你主子还是不要你。” 何寿骂人功力一般随着处境有所变化,看他这气愤的样子,怕是真的不好。 我和何辜对视了一眼,也有点沉默。 风望舒却握着墨修的手,用转轮术给墨修疗伤。 柳龙霆确实是条深情温驯,自得其乐的宠物蛇,论怼人,实在不是何寿的对手。 更何况气势上,也不如何寿,也不了解何寿的短处。 一时脸色白了黑,黑了白,居然找不到词来回喷。 井中一时复又恢复了沉默。 “什么叫通下水道?”白微身为神蛇,好像与世隔绝,十分好奇的看着柳龙霆。 也不敢问墨修,脖子拉得跟蛇一样长,凑到我面前道:“这条蛇的主人就是龙灵吧?巴山不是都用术法引水去水的吗?怎么会有下水道?听何寿的意思,好像有另一重含义……” 柳龙霆瞬间脸色凝结成冰,沉眼看了何寿一眼,张嘴想说什么。 最终却又自嘲的道:“是啊,她心里只有墨修。终究是不会要我……” 说着靠在井壁上,神色哀伤,再也没有说话。 “是骂人的话吗?”白微还宛如好奇宝宝一般,还在追问。 我现在发现这些蛇,都缺根筋。 只是低咳了一声,看着正常一点的风望舒。 她这会身上彩光闪烁,照得整个井里都是幽幽的光芒。 收回手时,她还双眼沉沉的看着墨修,朝他笑了笑:“转轮术修复了蛇君的气息和外伤,其他的得慢慢修。” 这才转眼朝我道:“何寿道长收到何辜的求援信号,蜃龙也一直关注着清水镇里面的动静,本以为我和神蛇藏在万年龟壳中,不会有问题的,可没想到……” 风望舒抬眼看了看何寿:“道长可以给大家看看吗?” “有什么好看的?老子顺水顺风了上万年,碰到你们这两个吊车尾的衰仔。上次在巴山那个地洞,龟背被砸了好多坑,这次,更惨!”何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化成龟身。 趴在冰台上,慢慢转过来,将尾后对着我们。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何寿这么暴躁了。 只见他屁股后面的龟壳,被啃食掉了一大圈,连后面龟身的边,都被啃食了不少。 整个龟尾好像都被啃掉了一小截,连龟腹都被啃得坑坑洼洼的了。 何寿的壳有多硬,我们都是知道的。 谁也没想到食荧虫有这么厉害,大家又都沉默着趴在井壁上。 这井壁窄小,原先只有我们四个,都有点挤了,现在又加了三。 冰台就挤得跟树上长出来的蘑菇一样,密密麻麻的。 我想了想,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刚才我们跳入水中,也没有发现异常,看样子下面的东西,只是对神念有作用。 而且蛇娃一直都没有回来,干脆朝何寿道:“既然来了,要不然何寿道长陪我下一趟井底吧,蛇娃下去了,一直没上来,说不定下面其他的出口。” 何寿听着话,却直接瞪着我,冷呵呵的道:“何寿道长……”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可再叫“大师兄”,多少有点不合适。 “我陪你去吧。”一边沉默的墨修却突然开口,转眼看着我道:“这毕竟是在清水镇,有蛇棺在,我虽然受了伤,可能借的力也比他们多。” 他这是想借机和我独处? 第548章 代受天谴 我知道墨修主动提出要跟我一起去的原因。 别说他现在受伤了,就算他没受伤,以我现在和他的关系,单独相处太尴尬。 直接摇了摇头:“蛇君还是好好养养伤吧。” 沉眼看着何寿:“如果何寿道长不愿意陪同,那就何辜陪我去吧。” 我就不信,何辜这么重要,何寿也不管。 可没想到何寿脖子一梗,一把抓住从何辜乾坤袋里偷偷掏零食的白微:“要去,白微也一起去。” 白微偷零食被抓个正着,还一脸蒙加心虚的点头:“去!我去!” 我看她那样,估摸着进清水镇也是这么被骗来的。 不过她是神蛇,还是满血的,怕是我们这里最强的,能一起去自然是最好的了。 当下也没拒绝,朝何辜打了个眼色,将旁边的弓和阴龙蛊的钢足整理好,正打算落水。 却听到墨修复又幽幽的道:“我和你们一起去,这困龙井底下,与阴阳潭相通,那些上古大神的怨魂都被镇在下面,没有沉天斧,你们去怕是直接就被吞了。” “什么上古大神的怨魂?”何寿脸色一沉,盯着墨修道:“你说这困龙井下面有什么?” 墨修沉沉抬头,看着何寿沉声道:“上古龙蛇之属,那些创世大神的怨魂。阿问去过阴阳潭,他知道沉天斧镇的是什么。” 何寿整只龟都有些愣神,过了好久,才幽幽的道:“怪不得阿问突然要回以前的宗门了,要修避世之所了,原来他知道。” 他脸上露出了伤心的神色,抿了抿嘴道:“原来那些怨魂到这里来了……” “什么怨魂?”我听得云里雾里,一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隐约知道,这可能是一切的根源。 何寿瞥眼看了看我,嗤笑道:“创世之神皆是龙蛇之属,这点无论是哪个文明的神话记载都是这样的。” “后来阿熵不知道为什么放十日齐出,引发了诸神之战,好像与人族也有一定的关系,最后那些龙蛇属的大神几乎全部殒落。”何寿沉眼看着我。 低声道:“据说那些创世神死与自己所创造的生物之手,怨气极重,虽身殒滋养天地万物,神魂因太强大,并没有归于轮回,被天帝封镇在地底。这些食荧虫……” 这个我知道,就是那些大神的骨髓怨气所化的,所以能啃食一切。 可我记得好像只有一个意识的啊? 怎么会有很多的怨魂? 转眼看着墨修,他只是伸手指了指井:“沉天斧也就在这下面。” 只要拿到沉天斧,就能镇住那些怨魂,也能将食荧虫再次封进去。 “那个蛇镯呢?”我猛的想到了蛇镯,看着墨修道:“是受那些东西控制的,对吗?” 可蛇镯不是墨修和柳龙霆一条蛇一黑一白合成的吗? 怎么又会被那些控制? 柳龙霆呵呵的笑:“何寿道长既然说了,为什么不说全?比如为什么那场创世神之间的诸神之战,人族当时这么弱小,却为什么还有本事掺和?再比如,为什么阿问知道这些怨魂在这里,就要回去修避世之所。” 何寿脸色瞬间一变,瞪着柳龙霆道:“你所承受的痛,还要让别人承受吗?” “我是蛇,不是人。”柳龙霆慢慢站起来。 一扫原先失魂落魄的模样,看着何辜道:“其实我们去不去都无所谓,何辜或者何悦一个去就行了。何悦有蛇胎,是他们想要的,不会伤太何悦;何辜吗……” “柳龙霆!”何寿沉喝一声,手中慢慢化出火球:“你别以为墨修不敢杀你,我也不敢!” “你不是何悦,你不敢!何悦敢杀了张含珠,你敢杀了何辜,敢杀了我吗?你不敢,你承受不住那样的天谴!”柳龙霆声音突然比刚才何寿暴躁是更大。 伸手指着我:“可就算是何悦,杀了张含珠,也要受天谴。所以墨修舍了半身精血,为她造了一具躯体,以求代她躲避天谴!何寿你敢吗?” 我听着心中微微一痛,转眼看向墨修。 他只是低垂着眼,看着水面,并没有说话。 所以,他洞府里那具和我一模一样的躯体,是他用半身精血造出来,替我应天谴的。 呵! 这个时候,倒知道情深意切了。 何寿没想到柳龙霆还会爆发,冷呵道:“我是不敢承受天谴,可你呢?你这么多年,做了什么?你回过巴山,知道巴山人现在还是多么的崇拜你,可你呢?” 何帮好像整个都在爆炸的边缘,破口大骂:“你帮着你那用蛇通下水道的主子,杀了你的同类……墨修!你们都背叛了巴山,投靠了阿熵,却又背叛了阿熵!你们简直就是两面三刀,处处扎!” 柳龙霆却好像并不生气了,懒懒的靠着井壁:“我也不敢承受天谴,所以我一直这样赖活着。就算知道龙灵为什么养我,我也只当不知道。” 转眼看着我道:“何悦,你有没有想过,什么巴山会有那么多重要的蛇?” “那条魔蛇,墨修,我……后来的巴山,修蛇,皆出自巴山。”柳龙霆声音带着嘲讽,盯着何寿。 慢慢转眼看着风望舒:“就是因为那些巴山镇着那些上古大神的怨魂,总有那么一丝一缕溢出来,变成一条蛇。” “风少主,你就不说说,为什么阿娜要入巴山?真的是去当什么巴山巫神造福巴山的吗?”柳龙霆脸上嘲讽之色越发的浓。 似乎喃喃的道:“她有名字的,对吗?风家现任的家主叫风羲,那么按算的话,阿娜在风家的名字应该是……” 风望舒脸色发白,那身流光异彩的裙子都失去了颜色。 沉眼看着柳龙霆:“别说了。” 柳龙霆呵呵的笑,沉眼看着我:“你看连听都不敢听了。” 目光慢慢转到何辜身上:“阿娜入巴山,显神迹,长居摩天岭,在那里建了巴山的信仰之所,就是想借摩天岭长镇那些上古怨魂。同时她也是要借种,然后只要成功就杀那条魔蛇的,对吗?” 柳龙霆眼带笑意,复又转眼看着我:“你知道什么叫非黑既白吗?天地之初,黑白两气,并没有其他颜色。那些大神也单调得很……” “够了。”墨修沉喝了一声,转眼看着我道:“何辜留在上面,由风少主看着,我陪你们一起下去,找到沉天斧就都解决。那些蛇娃可能循着气息潜下去了,它们是柳龙霆和你的血脉,那些怨魂不会伤它们的。” 柳龙霆只是要笑不笑的看着我,目光落在我小腹处:“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你腹中的孩子这么重要了吗?” “我和张含珠也是吗?”何辜却突然开口:“既然蛇娃不会有事,大家一时也不急着出去,就将事情说清楚吧。” 何寿立马扭头看去,沉喝道:“何辜。” “何寿道长,这是我个人的事情,还忘不要阻拦。”何辜直接否认了和何寿的关系。 沉眼看着柳龙霆,一字一句的道:“我和张含珠的身体,也是那些怨魂从封印中跑出来的吗?” “不是。”柳龙霆靠在井壁,沉眼看了看墨修。 嗤笑道:“如果你们这么容易来的,那龙灵费这么大尽修一个回龙村,和阿熵合力,在那阁楼里画了那么多符纹阵法。龙岐旭又费尽心思守着回龙村,更甚至不惜将地底一脉的圣女梓晨的女儿送进去,就是为了怀上一个孩子,你认为你们来得就这么简单吗?” 何辜沉眼看着我,目光闪了闪:“我知道了。” 这大概和我们原先猜的差不多。 井中瞬间就又沉默了,白微啃着薯片,见大家都不说话了。 才又幽幽的道:“那何辜到底是什么?龙岐旭想让他女儿生个什么出来?” 我抬眼看着白微,苦笑道:“一个神,一个真正的神,一个能和魔蛇、墨修一样,能让时间停止,也能让时间无限循环往复,能创造万物的神……” 可这样的存在,那条本体蛇本身就是啊,他们却要杀了他。 然后再用尽各种恶心的手段,交配,繁殖,术法,生出一个假的…… 何辜和张含珠,都不是成功品,而是失败品。 所以龙岐旭还让张含珠生…… 第549章 优选劣汰 现在有很多物种都是经历各种配种杂交,慢慢衍生而来的,只为了对人类更好,或是产肉更多,或是产奶更多。 或是只是简单的更漂亮,可以当宠物!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也不过是不同母罢了。 龙岐旭想要一个神,却又怕控制不住那些真正的神,又怕神力不够,所以就只能像人类需要一个物种一样,杂交、配种…… 龙浮千被关在那阁楼中千年,牛二说同村的人都上去过,他也上去过…… 在龙岐旭的女儿出生,也就是何辜和张含珠被送走后,回龙村再也没有人出生了。 我沉眼看着何辜,突然感觉有些同情他。 何辜慢慢的抬眼,看了看墨修和柳龙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一张嘴,就是一口淤血吐了出来。 枯瘦的身体,几乎在冰台上坐不住,摇摇欲坠。 “小师弟!”何寿急忙扑过,扶住何辜,手指一划,就将手腕往何辜嘴里塞:“这有什么好气的,全怪龙岐旭!” 何寿的精血生机旺盛,是大补之物,入口即入喉。 我当初中了源生之毒,也不过是一滴一滴的精血吊着。 可何寿划破手腕,朝着何辜喂血,却都没有用。 何辜推开何寿的手腕,抬眼看着我,声音带着自嘲的道:“和我们猜的相同,却又不同啊。何悦,你见到她,可你也没有猜到了,对吗?” 这满井里,除了墨修和柳龙霆见过龙浮千,也就只有我和龙浮千接触最多。 我从龙浮千手里,接过那把石刀,却也引着她,坠入熔天所在的熔岩中。 看着何辜那张枯瘦的脸,突然感觉无比的亏欠。 脚尖在冰台轻轻一点,跨到何辜旁边的那个冰台,看着他。 沉声道:“等出了清水镇,我陪你去巴山的回龙村,我们上那个阁楼。有什么我们不用猜,自己看,好不好?” “看?”柳龙霆呵呵的笑,身体依旧软软的靠着墙:“希望你们能看得到吧。” 我瞪了柳龙霆一眼,看了看风望舒:“劳烦风少主帮忙照看何辜师兄。” 风望舒朝我点了点头:“何家主对我救命之恩,无须客气。” 我转眼看着墨修,瞥了瞥还浮着很多零食袋的水面,朝墨修指了指道:“现在说完了,蛇君可以入水了吗?” “可我还是不太明白……,何辜和张含珠!”白微嘟囔着。 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似乎还要问。 正给何寿喂着丹药的何寿,猛的瞪了白微一眼:“你还要明白什么?你们神蛇当初为了保持血脉,不也是螣蛇和白矖,通婚,又或是兄妹通婚,保持神蛇血脉!这中间有多少恶心巴拉的事情,你是现在还小没有经历,放在以前,你怕是……” “够了!”我轻喝了一声。 转眼看着何寿:“别说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龙岐旭将张含珠关在学校外面的那套房子里。 张含珠要生下那些卵鞘里的东西,总需要一个对象…… 可回龙村的人都死了,龙岐旭虽取了阿宝的血,但他还小。 能让张含珠受孕,生下那些卵鞘的,只有一个人选了。 这种事情,放在野兽里面,或许很正常。 可柳龙霆都知道,我们是按人长大的,有些东西,过不了心里那个坎。 我声音不大,可何寿却难得从暴怒中沉默了一下来。 他一改原先不让柳龙霆说的态度,朝何辜道:“风家有办法,让胡先生清醒片刻,但需要问米秦家的走阴术,拘出魂来。到时你和何悦,去风家,亲自问问胡先生吧。” “当初他抱着你和张含珠逃离,可能也是知道了龙浮千经历了什么。你们这样乱想,还不如亲自去问他这个经历者。”何寿说出那个名字,何辜身体就轻颤了一下。 井里复又是沉默,再也没有原先的热烈了。 我靠着墙,担心的看着何辜,墨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双眼沉沉的看着我。 就算我不回头,也能感觉到墨修的目光。 过了许久,何辜呼了口气。 朝何寿摆了摆手道:“大师兄不用担心,我知道的。你陪小师妹下去吧,先将这里的事情解决再说。” 何寿有点担忧的看了何辜一眼,居然朝风望舒作了一揖:“有劳风少主了。” 这才转眼看着墨修:“带着柳龙霆一块下去吧。” 柳龙霆倒只是可有可无的笑,二话不说,直接化成一条蛇,率先跳入了水中。 墨修抬眼看着我,苦笑了一下,也跟着跳了下去。 “白微先下,何悦跟着,我断后。”何寿朝我打了个眼色。 白微懵懵懂懂的,根本看不懂,何寿的眼色,也化出漂亮的神蛇本体,坠入了水中。 等她跳下去了,何寿化成一只巴掌大小的玄龟,趴在我肩膀,我这才顺着墙滑了下去。 一入水,耳朵就被水灌着轰隆作响。 不过这种水,相对于当初入巴山走的水道,可舒服多了。 前面的三条蛇入水后,双眼都发着光,在水底也宛如两盏大灯,也挺亮的。 我按何寿教的龟息术往下潜,何寿却在我耳边,沉声道:“等下见到沉天斧,你试下能不能拿动,我与白微拦住墨修和柳龙霆。” 我听着心头微微一动,不过困龙井窄小,越往下,水压越大,靠潜根本潜不下去,我扯着两根阴龙蛊的钢足,插着井壁借力,往下爬。 可如果要抢沉天斧,何寿为什么还要主动提出,让柳龙霆下来? 只要墨修下来,岂不是更好动手? 何寿却复又道:“反正见到沉天斧,其他的,你都别管,只管抢就是了。墨修和柳龙霆,交给我们。” 我不太明白何寿的意思,可沉天斧似乎只有墨修能握得住,为什么让我去抢? 难道和我心中没有墨修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有关? 不过何寿没有再说话,反倒是趴在我肩膀上,施着术法,帮我减轻水压。 困龙井下面虽深,可我们这么潜没多入也到了底了。 正是原先阴龙蛊母虫蛰伏的地方,下面一团绿幽幽的腐水,可能就是外面河水的腐水倒灌了。 因为这边水压大,并没有涌到上面去,只是在接处口有着一丝渗透着。 墨修就在那个母蛊蛰伏的平行水道处等着我们,见我们到了,居然朝原先阴龙蛊母虫趴伏的一个地方指了指,跟着纵身化成一条黑蛇就又钻了下去。 等墨修钻进去时候,我们才发现,那里居然还有一个石洞,因为水色很深,加上或许用了什么遮掩的术法,我们居然都没有发现。 那洞口很窄,一个人进去,连肩膀都要耸着点,不能伸展开来。 而且水压更大,我只能完全靠腿蹬往下爬。 这种洞,明显就是给龙蛇之类长条滑溜的东西留的。 何寿趴在我肩膀上,见我这样蹬着往下,居然还有心思幽幽的叹气。 不过却也从拿了一块发着光的透明石头,替我照明。 白微她游得挺快的,肯定是很好奇那些上古大神的怨魂到底是什么样的。 可没爬多久,前面一黑两白三条蛇居然都停了。 我忙蹬了两脚追了上去,却见这窄小的洞壁上,画着很多古怪的符画。 说是胡乱画的吧,又不像,弯弯曲曲,如同蛇行,明显就是蛇纹。 我反正看不懂,瞥了一眼,正准备收回眼。 就感觉小腹一阵阵绞痛,腹中的蛇胎好像猛烈的涌动,似乎就要从肚子中钻出来。 我原先潜入水中,靠的就是龟息术憋气,这会蛇胎涌动,痛得我根本憋不住,咕咕的就冒了几个气泡。 蛇胎却动得好像更厉害了,我忙拉直身体靠着石壁,伸手死死的捂着小腹,张嘴呼着气,放松身体,想将这种痛苦压下去。 可一靠到石壁,小腹痛得更厉害了,似乎在里面极力的抗拒着,又好像无比的兴奋。 第550章 再无可能 我腹中蛇胎动得太厉害,如果不是水道太窄,我几乎要痛得我蜷缩起来。 这会嘴里只是咕咕的冒着泡,却怎么也缓解不了那种痛意。 只听着趴在肩膀上的何寿在耳边道:“何悦,你怎么了?” 我张嘴想说什么,可一张嘴就呛了一口水。 痛意和呛水的刺痛让我瞬间有些慌乱,双腿蹬着墙壁,想转身先出去,别到时淹死在这里面,就好笑了。 可洞实在太小,别说我转不了,大点的蛇都转不了,这条细条的通道,像极了农村放来抓泥鳅和黄鳝的竹编鱼笼,似乎就是引我们进去的。 我小腹痛得越来越厉害,何寿明显也感觉到了,在我肩膀疑惑道:“何悦,你怎么了?老子教你的龟息术,你这么快就还给我了吗?这么快就吐泡泡,你这是找死……” 可他话音一落,我就感觉眼前一黑。 一条极细的黑蛇飞快的游转回来,到我身边后就化成了墨修。 他倒转着头,捧着我的脸,对着我的唇就吻了过来。 我感觉到墨修微凉的唇,原本推着他的肩膀,想抗拒的。 可一抬眼,对上墨修突然变成琥珀色的眼睛,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算再也没有情爱,可双方对彼此的了解,依旧存在。 墨修吻住我,一口清凉的气息涌入嘴里,跟着还夹着血腥味。 墨修居然往我嘴里渡气的同时,渡了一口精血。 可怪的是,那口精血入腹。 原本涌动得厉害的蛇胎,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墨修渡了一口精血,似乎还不放心,复又往我嘴里渡了两口精血。 这才直接化成一条细细的黑蛇掉转蛇头,蛇尾一卷,拉着我飞快的朝前游去。 我被墨修拖着,确实省力不少。 突然发现我刚才一路蹬下来好傻啊,也不知道拖着白微的尾巴。 有墨修加快速度,原本看着两边蛇纹的白微和柳龙霆也急忙朝前游去。 我本以为这潜着的水到底,应该是一个另一个井底的。 等墨修带着我猛的扎入水中时,却发现到了一片极大的水域中。 入眼全是闪着荧光的食荧虫。 不过和外面那些爬动,见什么都会啃噬的不同。 这些食荧虫倒和墨修洞府养的那些差不多,安安静静的趴在水中的洞壁上。 而整片水域,却并不是空的,里面巨大且森森的骨架,散落在水中。 这些骨架都碎裂了,可光是节骨的宽度,就比我整个人都高。 层层的重叠着,不知道有多少大到无法形容的大蛇骨架被堆积在这里。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食荧虫了。 光是看这些骨架,如果里面全是食荧虫,别说清水镇了,再往外扩散,也都能给啃食掉! 墨修却并没有带着我再细看,而是蛇尾一甩,就带着我跃出了水面。 这水域的水面居然巴山那种在石壁上画符引水聚成的水潭一样,一面也是墙。 只不过那堵墙,高耸若山。 阴阳潭和这比起来,都是一个珍袖模型! 我一出来,就重重的咳了两声! 墨修就已然化成人形,帮我拍着背。 我试着吸气,然后身体往旁边侧了侧,扭头朝墨修道:“谢谢!” 墨修的手还虚抬在空中,听到我道谢,琥珀色的眼睛闪过伤色。 那只原先帮我拍背的手,一时有些发僵。 正要说什么,却听到水声哗哗作响。 两道白影闪了上来,白微一上来,还趴在边上,朝下看:“那下面的骨架就是那些创世神的吗?看上去也不是很大啊……” 柳龙霆却只是打量着这水域的四周,更甚至直接化成巨大的蛇身,直接游行。 墨修见他们并没有注意这边,有些讪讪的将手缩了回去,看着我道:“刚才你腹中的蛇胎是不是有了动静?” 我低嗯了一声,手不由的捂了捂小腹:“胎动得厉害。” 墨修勾唇苦笑,低声道:“可能是感知到了下面那些怨魂。” 墨修这是一改原先的高冷,开始婆婆妈妈了? 我看着他,正打算开口,就听到肩膀上,何寿不耐烦的道:“哎,别聊天了!赶紧干正事!” “蛇君,请吧。”我站起来,和白微一样,四周看了看。 墨修坐在那里,苦呵呵的笑了一声,似乎有些寂寥的起身。 我围着水域转了一圈,可水底除了那些巨大的骨架,并没有见到什么怨魂之类的,连原先进来的蛇娃都没有在这里。 柳龙霆游转了一圈,化成人形道:“这就是你洞府下面?”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墨修洞府的阴阳潭,慢慢的朝着这水域的石壁走去。 这哪是石壁啊,这完全就是一面山壁。 就在我一步步走过去的时候,脑中突然传来那些个呼唤的声音:“龙灵……龙灵……” 腹中的蛇胎复又开始涌动,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什么,只是紧贴着我肚皮,越游越快。 墨修在这里,似乎能用术法了,一步跨到我身边。 扶着我肩膀,扯过他的外袍给我披上:“它们感觉到你了,会引动你腹中的蛇胎。你披着我外袍,能遮掩一下气息。” 墨修的声音发着沉,慢慢抬手,看着石壁:“你还记得,对吧?” “在这后面吧。”我扯着外袍,想还给他。 墨修却死死的压着,声音发苦的道:“就算为了蛇胎,披着好吗?” 他声音带着丝丝的恳求,我扯了几下,都没有扯开他的手。 旁边的白微和柳龙霆都看了过来,实在不好这个时候为了这种事情翻脸,只得松了手。 墨修却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朝着那山壁又跨进了一步。 那洞府也是这样的,好像一个入口,里面就是一个圈,而阴阳潭那块石壁,就是一个分界点。 我们平时看到的只不过是半边,还有半边藏在阴阳潭的石壁后面。 这里也一样…… 墨修慢慢上前,伸手在那面巨大的山壁上轻轻一点。 整面山壁,瞬间就如同被点动的水面一样,荡起了细细的涟漪,跟着又从墨修所点的地方,慢慢消失。 那边也是一个同样的镜面,只不过那镜面的水下面,却不再是巨大的骨架,而是无数高耸的石柱。 每一根石柱上,都缠着巨大的青铜链,青铜链的最底端,是一把把巨大石锁。 那锁心里,却是一团团的黑,或是一团团的白。 却又并不是很实,就像是卖的棉花糖一样,虚而蓬松着,又好像是黑黑白白的巨大蚕茧。 因为里面有什么一下又一下的涌动着,似乎随时都会破茧出来。 那些蛇娃好像很开心,围着那些巨大的石柱游动着。 就在看着这些蚕茧的时候,我脑袋轰隆隆的作响。 无数嘶嘶的声音传来:“龙灵……墨修……龙灵……墨修……” 我只感觉脑袋好像就要炸开了,而心好像也砰砰的要跳出来。 墨修忙朝我走了过来,伸手就要来点我的眉心。 我忙侧身避开,朝墨修沉声道:“不劳蛇君。” 说着按何辜教我的手势,结了个法印,对着眉心重重一点。 然后沉心念着清心咒,将心底的杂念压下去。 墨修虚抬着的手,还悬在空中,声音发苦的道:“何悦,你我之间,何必这样。” “蛇君,你遍读古籍,却没有读过多少诗词吧。”我沉稳心神,朝墨修轻声道:“你若无情我便休,海誓山盟终不留。不知道,蛇君有没有听过。” 这两句直白易懂,就算没读过,也该听得懂。 我和墨修,以前有甜有虐,有过隔阂,也有过神念相交的信任。 可从今往后,就再无可能! 第551章 神识再现 墨修脸色发僵,琥珀色的眼睛,沉沉的看着我。 嘴角勾着苦笑,喃喃的将那两句诗念了两遍。 居然“呵呵”的苦笑出声,那悬在我眉心处的手指这才慢慢蜷缩而起。 苦声道:“那要如何,才能……” “蛇君!”我忙沉唤了一声,指着那些巨大的石柱,沉声道:“还是办正事吧。” “呵!”墨修自嘲的苦笑了一下,幽幽的道:“山盟海誓终不留。” 我只当没听到,沉眼看着在石柱间游动的蛇娃。 有了刚才在困龙井里,打坐时神念涌动被吸的前车之鉴,我也没感觉用神念唤蛇娃。 白微趴在水边,沉眼看着下面,朝墨修道:“那些黑的,白的蚕茧里面是什么?” 墨修收敛了心神,这才朝我们指了指那些黑白相间的蚕茧:“无论黑白蚕茧,皆是怨魂,只不过原先那些创世神的颜色不同罢了。你们注意那些茧丝,有一些丝丝缕缕的茧丝涌出去,上面有一个阵法,将所有的怨气,转到了一个地方。” 墨修转眼看着我,脸带苦意的道:“何悦,你知道是转到了哪里,对吧?” “回龙村。”我不做第二想。 墨修点了点头,嗤笑道:“回龙村的人都是受这些怨气滋养的,就相当于被这些怨魂一部分意识附身,所以回龙村的人与龙浮千所生的孩子,也更接近龙岐旭所要的。” “可一直没有成功,所以当初蛇棺才会控制龙霞,让她会放火将回龙村所有人都烧死。可蛇棺意识也没想到,龙霞会和这些怨魂合作,借着食荧虫将回龙村都啃得陷落了。”墨修声音发冷。 嗤笑道:“龙霞也是回龙村的种啊,心思也是多得很。” 一边柳龙霆脸色沉了沉,低声道:“那等我们出去,抓到她,我帮你杀了她。” 我听着目光沉了沉,转眼看着柳龙霆,他对龙霞,终究还是不一样。 就算杀,也得他亲手来杀。 可他不知道,龙霞已经死在了蛇娃的声波之下,尸骨无存,全部化成了血雾,成了蛇娃的食物。 可现在并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我抿了抿嘴:“沉天斧呢?” 一提到这个,肩膀上的何寿立马化成人形:“就是,找到沉天斧,把这些东西解决了。大家早点出去吧!” 柳龙霆也身体微微发僵,沉眼朝那些石柱间看去。 墨修却只是脸带苦笑,轻声道:“沉天斧是墨修创的,我……” 他声音发着哽,转眼看着我:“我念力断了,如果不是阿熵用秘术维持着我这道蛇影,我别说术法,早就消散了。” “所以在回阴阳潭的时候,龙霞趁机射了我一箭,本想是射杀我。可我的血流入阴阳潭,沉天斧没有在血中感觉到念力,就藏了起来,这才引得封印松动,那些带着怨气的食荧虫跑出去!” “现在我已经脱了与那条本体蛇墨修之间的关联,握不住沉天斧,也召不出它。”墨修琥珀色的眼睛阖了阖。 转眼看向我:“何悦来吧。” 我听着愣了一下,不由的伸手捂了捂心口。 那条叫墨修的蛇,对龙灵到底是有多么深爱? 为了她造了沉天斧,压着这些怨魂;更是把命,拿给她玩? “叫你呢!”何寿对着我肩膀,重重的拍了一下。 他这一下很用力,我刚才呛着水,身体还发着虚,这会又恍着神,被他拍得差点栽前面水里去。 墨修伸了伸手,就来揽我的腰。 这样一揽,必定就又要掉到他怀里去。 现在这情况,再搂搂抱抱,暧暧昧昧的,没什么意思。 眼看他伸来的手,我腰身往旁边一侧,腿一蹬,身子就着何寿那大力的一巴掌,就地朝旁边打了个滚,避开了墨修手,也避免落到池子里去。 在场的三蛇一龟都诧异的看着我这逆天的操作! 尤其是墨修,伸在我腰前的手,还愣着没有收回。 我淡定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黑袍的灰,扭头瞪了何寿一眼:“你这么大力做什么?” 何寿一时也有点尴尬,却嘴硬的吼道:“发什么呆啊,放血,引神念,将沉天斧弄出来。” 他估计也没想到,原本要动手抢的沉天斧,现在只有我能拿动了。 我转眼看着墨修,沉声道:“是这样召沉天斧吗?那血放哪?” 那种时代久远的神器,还真的是,为了避免咒语和术法丢失,找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法子。 反正不管是什么,用血,用意念就对了。 其他什么咒语,别人还会学去,会还偷走,这血啊,意念啊,就绝对不会错。 真不知道,上古那些神是懒呢,还是大智若愚。 墨修朝我走到山壁的角落,那里有很多缠转着的蛇纹。 白微正趴在那里认真的看蛇纹,见我走过去,目光闪闪的看着我。 却还是让开了,朝我指了指一个引血槽道:“是这里。” 连白微都确定了,想来不会错的。 我拿着石刀,对着自己的手腕,看着墨修再三确认道:“确定吗?还要不要准备其他的?” “你的血杂着龙灵引出的那条情丝蛇的情意,还有墨修的心血,感知到这两道气息,沉天斧就会出来。我的血召不出来,是因为……”墨修喉咙突然发哽。 苦声道:“因我的血里,没了你的念力,所以沉天斧感应不到墨修的气息,这才收回了封印里。” “那天你搬摩天岭入清水镇,最后打算开蛇棺的时候,我也拿过沉天斧,可那时……”墨修脸带自嘲的笑。 抬眼看着我:“何悦,你也看到了,对不对?那时我已经握不住沉天斧了,完全靠拖着走!从那时就已经开始了吗?” 我拿着石刀划开手腕,看着鲜红的血滴落在引血槽里。 只是沉神看着这哗哗滴落的血,权当听不见墨修的话。 原来有些东西,我们以为外人看不出来,可外面却有一些具现化的表现。 我和墨修感情越浓,他能汲取那条本体蛇的法力也就越强,对沉天斧的掌控也越强。 一旦这种情意消失,墨修和那条本体蛇之间的联系也就慢慢消失了。 原先我一直认为,墨修握不住沉天斧,是因为龙灵复活,他法力消失了。 却没想,原因居然在我,而且这么简单。 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啊…… 情不知所起,亦不知所散,可就那样,慢慢的就没了…… 我看着鲜红的血水,感觉到眼前闪过的水光。 那些血落入引血槽中,如同活了过来一样,化成一条条细细的血蛇,在山壁上游动。 那些缠绕在巨大石柱上的青铜链突然开始哗哗作响。 原本趴在水底,安稳的食荧虫,瞬间全部浮了上来,聚成一张巨大的人脸。 低吼道:“墨修……” 我听着这东西大叫,瞬间发现这就是当初在墨修洞里出来的那个声音。 心头发颤,忙用力挤着血。 朝旁边三蛇一龟沉喝道:“看到沉天斧了没有?” 那把石斧,我见过几次,很大的啊,出来应该能看到。 “墨修……”水面上的食荧虫越聚越多,而山壁边上,居然还有着食荧虫哗哗的爬下来。 将那张人脸越堆越大,不过瞬间,水面上的人脸就聚成了小山样。 声音沙哑而又好像无数人声音交集,又好像是蛇信嘶鸣,夹着恨意的唤道:“墨修……你来了!” 我依旧放着血,不敢停。 何寿被这些食荧虫啃龟壳都啃怕了,居然推了墨修一把:“叫你呢?要不你跟他们唠唠嗑,给何悦争取点时间?” “何悦,你快点,再划拉一刀,放血快点啊!”何寿对食荧虫深有惧意。 干脆蹲下shen,来帮我撸胳膊,挤血。 可就在他伸手的时候,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山壁上伸了出来,拦住了何寿的手。 那手的颜色带着荧荧的白光…… 我和何寿看到那只手,都愣了一下。 何寿更是吓得眼睛都变小了,朝我无声的道:不会是哪位大神的鬼魂吧? 随着那只手伸出来,一张和墨修一模一样的脸,带着温和的笑,从山壁上走了出来。 他推开何寿的手,又看了看我划开的手腕。 脸上闪过微微的心疼,在山壁里面蹲下shen。 伸着荧白的手指在我伤口上轻轻抚了一下:“几滴血就够了,干吗划这么一刀啊。看着就痛……” 就这么几句话,我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看着那张和墨修一模一样的脸,我知道这是谁。 可心中却一阵阵的悲意涌现。 第552章 一切有我 我没想到那条本体蛇墨修会在这里还留了神识。 看着他轻轻一抚就好了的伤口,心中不知道为什么依旧是忍不住的悲切。 一股强烈的悔恨,从心底涌起。 看着他,双眼跳动,除了不停的流泪,张着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哭什么呢?”他就蹲在我面前,一半身体隐在山壁中。 伸手抚过我脸上的泪水,脸带心疼,声音却好像带着笑:“怎么还和以前一样,遇到事情就只会哭。这么几只食荧虫就吓哭了?他们是叫我,又不是叫你。你怕什么啊?一切有我呢!” 他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那双温润的眼睛黑亮黑亮的,笑起来弯弯的,就好像一个邻家的哥哥。 手指带着暖意,将我眼里忍不住滚出来的泪水,一颗颗的擦掉。 嘴里却还哎哎的叹道:“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啊,我的巴山巫神啊,你这么哭下去,这些巴山人,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呢。” 我转手握着那被他抚过的手腕,强忍着心底那种愧疚的悲意,抬眼看着他:“为什么?” 他眼带不解,手没停,脸上依旧带着暖暖的笑:“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让龙灵杀了你,造蛇棺。她杀不了你的!”我猛的站起来,看着他:“你活着,不比什么蛇棺,什么沉天斧都好吗?” 如果他活着,就不会有蛇棺,龙灵不会出巴山,或者性情也不会变,还会是那个柳龙霆嘴里纯洁善良的巴山巫神! 也不会有清水镇,不会有回龙村,不会有我,不会有那个他热念蛇影所化成的墨修。 或许他和龙灵,在巴山,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为什么,他要让龙灵杀了他造了蛇棺! 他蹲在地上,听着我的质问,好像有些愣神。 跟着慢慢站起来,抬眼看了看我,目光却直直的看着我身后。 我悲切得不能自已,目光却还是顺着他往后看了看。 原本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现在眼睛不同了。 一个依旧黑沉深邃,一个已经变成了琥珀色。 四目相对,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居然都露出了苦笑。 “墨修……”水面上的食荧虫已经聚成了一个如同小山般的人头。 嘶嘶呵呵的唤着:“墨修……龙灵……” 那条本体蛇却轻轻抬手,将手伸进山壁里。 慢慢拉出那把沉天斧,那把巨大的石斧,在他手里,就好像一个玩具。 他轻轻一挥,连头都没侧,那些食荧虫就化成了灰烬。 他目光只是盯着墨修,沉声道:“她很伤心,很不高兴,为什么?” 墨修脸带苦色,慢慢的扭过头去,沉眼看着那些石柱上晃动的青铜链,明显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我听着他的话,突然感觉心底无尽的悲意涌起。 他知道自己死了,知道墨修是他的执念,知道这些怨魂跑出来了…… 可他问的,却不是墨修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他会死。 只是问墨修,我不什么不高兴,为什么不开心。 他对龙灵,就深情到这种地步吗? 可龙灵,杀了他! 更狠心到斩断情丝,恨不得喝忘川水,将他全部忘记。 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整颗心,好像被什么紧紧缠着,慢慢揪紧,再揪紧。 我身体抖得厉害,眼前除了水光,什么都看不见。 似乎悲切得连呼吸都不能了,我侧着身子,靠着那高耸的山壁,让自己抖得不那么厉害。 腹中的蛇胎,复又开始慢慢的涌动,绞着小腹阵阵剧痛。 我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捂着小腹,却怎么也压不住那两处的痛意。 只是沉眼看着墨修,再次问道:“你为什么要让龙灵杀了你,造了蛇棺,为什么!” 我知道很残忍,可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 “何悦!”白微见我抖得厉害,跑过来紧紧搂着我。 何寿也有些担心的咬破指尖,朝我嘴里喂血。 我一把推开何寿的手,只是用闪动着水光的眼睛,盯着那个握着沉天斧的身影。 他这么强大,好好活着,好好护着龙灵在巴山,开开心心的,一日三餐,两人四季,不好吗? 为什么要用命,来给龙灵造蛇棺! 他身影发僵,根本不理会我的问题。 只是沉眼看着墨修:“上次我在风城石室见到你了,让你给她抓一只灌灌,你抓了吗?她太过多思,神念太杂,脑中神识也散,养只灌灌对她好。” 他目光闪了闪,有些懊悔的喃语道:“这是我答应她的。” 可他想了想,复又朝墨修道:“抓了灌灌,再抓一只腓腓吧,她太不开心了,腓腓养着可以解忧。” 他喃喃的说着这些,可他对面的墨修依旧只是沉默。 水底石柱中那些青铜锁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神识,动得越发的厉害。 无数的食荧虫从水底巨大的骨架中爬出来,这次不再聚成一张大脸,而是化成无数的小脸。 嘶嘶的唤着:“墨修,你这叛徒。墨修……” “你要好好对她,她心里很苦的。”他握着沉天斧,还要朝墨修淳淳的交待着:“她怀了孩子,还会被觊觎,你该……” “墨修……”那些人脸依旧在嘶嘶叫着。 他脸色猛的一变,握着沉天斧,对着那水面就砍了下去:“叫什么,烦死了!” 一斧下去,水光被激得冲天而起,却瞬间化成了寒冰。 那冰透的寒冰中,可见无数碎骨。 他一伸手,将沉天斧又引了回来。 扭头看着我,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似乎很不好意思,低喃道:“一直叫,有些烦,失态了。” 那样子,就好像一个不小心,被发现不好一面的小男孩。 我沉眼看着他,突然连那个问题都不想问了。 可手紧揪着心口,依旧忍不住那种悲意。 我以为,我见过这么多事情,连对墨修都已经断了情。 心如死灰之下,不会再有什么感情了的。 可到我看到他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条从龙灵心底引出来的情丝所化的蛇,有多厉害。 平时蛰伏,一旦看到他,就会窜出来,那种情意,瞬间占据我所有的心神。 “别哭了。”他轻叹了一声,将手里的沉天斧掂了掂。 拉着我的揪着心口的手,将沉天斧放在我手里:“以后谁再欺负你,或是对着你乱吼乱叫,你就拿这个砍他们,好不好?别哭了……” 我握着沉甸甸的沉天斧,突然感觉心底也沉甸甸的。 他一手帮我托着沉天斧,一手帮我擦着眼泪,有些手足无措。 低声道:“好啦,好啦。你说吧,要我怎么样,你才不哭啦?” 他声音带着恳求,又好像夹着笑意。 似乎就是少年,见心仪的女孩哭了,手足无措的许诺。 好像只要对方开口,天边明月,都可能双手奉上! 我握着沉天斧,只是朝他摇头。 张嘴道:“你能一直这样吗?就这样站在我面前,不消失吗?” 他说一切有他,可也得他在,是吧? 我这话音一落,旁边突然传来闷哼的声音。 “墨修。”柳龙霆惊呼了一声,忙伸手扶住墨修。 我和他都寻声看去,却见墨修身形晃荡,手紧紧捏着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 琥珀色的眼跳动得厉害,可却又强行用力撑着,眼角似乎都要裂开了。 只不过一会,眼角已然有着血水渗出,慢慢的将将眼睛都糊住了。 可墨修依旧扭头,沉沉的看着我。 那琥珀色的瞳孔不停的收缩,好像瞬间就会化成竖眸。 可他就那样看着我,眼底的伤意,就算没有神念,也能感应得到。 第553章 恨欲其死 我没想到,对于这条本体蛇的挽留,对墨修打击这么大。 墨修就这样沉眼看着我,眼底的伤色翻涌着,还有其他的什么。 我就任由他这样打量着,他好像又苦笑了一下,伸手推着柳龙霆,脚步踉跄的转身想离开。 柳龙霆伸手想扶他,站在我身边的身影伸手帮我托了托沉天斧,突然开口道:“小白,这么多年了,你还活着,修为却还是止步不前。” 柳龙霆后背一僵,扭头看着本体墨修,苦笑道:“大黑,好久不见。” 柳龙霆认识墨修,我一开始就知道。 可没想,他们之间还有这样接地气的称呼。 柳龙霆脸带着苦色,却没有再停留,转身去追墨修了。 我靠着墙,握着沉天斧,突然感觉有点寂寥。 原来有的人,生生死死,折腾来折腾去;可有的,依旧还在原地。 抬眼看着身边这张脸,我知道自己心中的悲痛,并不是来自于我自己。 是因为龙灵那条情丝化成的蛇,在吞噬着那颗墨修的心。 墨修的心里也有龙灵啊,所以一见到他,情绪瞬间就不由我控制了。 我沉眼看着他,想等他一个答案。 龙灵也没有身体,能以意识的形态存在;他比龙灵厉害,应该也可以的啊? “对不起!我的时间到了……”可他好像眼神沉了沉,目光往那冰冻的水面看了一眼,脸带歉意和伤色,握着沉天斧的手慢慢松开。 感觉沉天斧拉着我身体朝一边倾去。 我本能的握紧沉天斧,看着眼前变得淡薄的身影。 痛苦的叫了一声:“墨修!” 旁边又是一声闷哼,何寿叹了口气,朝柳龙霆那边凑去,抬手往墨修嘴里喂了点血。 大家都知道我叫的是谁。 可我眼前的身影还是慢慢的变淡,最后只剩一只手,轻轻抚过我眼角:“别再这么爱哭了,以后没人给你擦眼泪,哭多了眼睛肿,就不好看了!” 我感觉那只手,从眼眶轻轻往眼角擦,可擦到一半,那只手也消失不见了。 一滴冰冷眼泪,顺着眼角,直接朝下滑去,我整个人也好像跟那颗眼泪一样,顺着山壁朝下滑。 白微用力拉着我,可不知道是我身体重,还是我握着沉天斧太重,她怎么也拉不住。 我最终软软的坐在地上,看着那把何寿说让我见到直接开抢,却由他亲自送到我手里的沉天斧。 无论是性命,还是蛇棺这么重要的东西,或是这把沉天斧,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只因为我,他认为我是龙灵。 不,他说在风城石室见过墨修,还记得在那边说过的话。 也就是说,他知道我不是龙灵。 在知道我是个替身的情况下,他爱屋及乌尚且如此,如果真的是龙灵呢? 他又会如何? 心中的悲意再也压制不住,我伸手抱着那把沉天斧的斧柄,放声痛苦。 整个山洞都是我的哭声。 旁边柳龙霆和何寿好像在想办法,给墨修喂血,可墨修似乎并不配合。 急得何寿大叫道:“何悦对你已经死心了,她什么性子,你不是最了解吗。她下定决心一刀两断,就算你死了,她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墨修,你给老子张嘴,特么的,你死了,这一大堆烂摊子怎么办!” 白微有些胆心的看了看那边的情况,又看着我,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伤心,可看着他一次次消失,心口好像一次比一次的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冰面咔的一声碎开来。 洞里突然传来一个幽幽的女声:“他呢?他不是出现了吗?他现在哪里?” 我泪眼婆娑的抬眼,却见随己光着身子,从冰面如幽灵一般窜了上来。 身上黑色的源生之毒涌动,如网一样,将她全身的皮肤都紧紧的笼着。 可她脸上却带着急切,光脚踩着冰冻的水面,大步朝我走了过来:“墨修呢?他出现了对不对?我感觉到了他的神识了?他在哪里?” 我看着她,扶着石壁慢慢站起来,伸手掂着那把沉天斧。 泪水滂沱,哽咽朝她道:“他出现了,又消失了。” “从哪消失的?”随己,也就是龙灵,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看着我手中的沉天斧,冷声质问:“这是他给你的?你不过是一具转生的躯壳,他居然连沉天斧都给你?” 就算黑丝涌动,她的脸也慢慢变成了龙灵的。 看着我眼露愤恨的道:“我入清水镇,气息涌动,他明明能感觉到,就算是神识,也不想让我见到,就急急的消散了吗?” 我听着龙灵愤恨的话,呵呵的低笑:“可他宁愿见我这具转生的躯壳,也不愿见你呢。” “何悦!”龙灵脸上怒意涌动,猛的抬手。 指尖源生之毒如同一条条细蛇朝我涌来。 可她手刚一抬,我眼前火光一闪,墨修一道火鞭缠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开。 跟着柳龙霆转身站到我面前,拦着龙灵,声带恳求的道:“龙灵,大黑他不想见你变成这样。” 龙灵任由墨修火鞭缠着手,目光在柳龙霆和墨修脸上挪动。 冷笑道:“你们都为了这一具躯壳,跟我做对?别忘了,没有我,就没有你们。” “龙灵!何悦,怀着蛇胎,是阿熵在等着的。”何寿忙沉喝一声:“阿熵还在华胥之渊,你这么闹腾,万一阿熵出来,谁也没好处。” “蛇胎!”龙灵目光凶狠,盯着我的小腹:“如果不是我想斩情丝,将墨修的心养在你这具躯体里,你以为蛇棺会将强大的生机注入你体内,让你怀着这个蛇胎!” 龙灵脸上闪过嫉恨,猛的一伸手,身上源生之毒化成黑索,一把将墨修推开。 墨修本来就带着伤,被她一推,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飘荡的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到那面高耸的山壁之上。 柳龙霆想拦,她不过伸手,直接一巴掌过去,直接就将柳龙霆抽到一边,撞到山壁,直接连人形都保持不住,化成一条鳞片脱落,伤痕累累的白蛇。 “龙灵!”白微连忙化成白蛇,将我圈住:“蛇胎关系重大,可能是唯一救世的存在了。如果你再闹腾,就是与我神蛇一族为敌。” “神蛇?”龙灵呵呵的笑,冷哼道:“当初巴山遭难,逼得我杀墨修造蛇棺的时候,你们神蛇在哪?” 龙灵猛的抬手,直接对着白微就要抽来。 “慢着!”我猛的昂着沉喝一声。 抬眼看着龙灵,伸手摸了摸将我缠绕在中间的白微蛇身,拖着沉天斧,朝龙灵走了一步。 沉声道:“既然她恨的是我,就我来!” 我沉吸一口气,将那把沉天斧慢慢抬起,看着龙灵:“我不过是一具转生的躯壳,连那些错乱的记忆,都是你和龙岐旭强行注入的。可我这大半年,也算是为自己而活了。” 我慢慢将沉甸甸的沉天斧扛在肩头,冷喝道:“你说我是具转生的躯壳,可我已经活过来了,就不再是任你百般折腾的了!” 我握着沉天斧,猛的砍了过去。 沉天斧很重,去势如同山体落下,凌厉如风。 原本还虚盘在我身边的白微,连忙白光一闪,避到一边。 墨修和柳龙霆却同时大叫道:“别!” 龙灵看着沉天斧,朝她迎面劈去,目光发直。 我看着她的眼睛,虽说她嘴角抖动没有说话。 可四目相对,神念交缠,我居然瞬间就听到她心底低语。 她一直在心底喃喃的道:“这是你给我的定情之物,你说我握着沉天斧,再也不会有谁敢欺负我了。可你居然把斧头给了她,她要用这把斧头来杀我!” “墨修,她要用沉天斧杀我。”龙灵看着沉天斧劈下去,心底好像带着笑意的低喊。 看着我的眼中居然带着希冀! 第554章 不死天罚 我一斧下去,眼看斧光就要劈到龙灵的面门。 只要再往下两寸,这具随已的身体,就会被一斧劈成两断。 如果龙灵也能一斧头被劈死,这得多好! 我光是想想,就已经兴奋得心跳如鼓。 可就在斧锋就要贴近龙灵面门的时候,一道白影一闪。 跟着一声蛇嘶鸣的声音传来。 我手上有什么粗砾的什么滑过,跟着斧锋被带着朝旁边一偏。 跟着就听着“嘭”的一声巨响,整个洞底都回响晃动。 然后就是冰面碎裂的声音,还有什么脱节,咔咔的响声。 一斧落地,我手臂被震得发麻。 忙定睛一看,只见一条胳膊粗的鳞片脱落伤痕累累的白蛇缠绕在斧柄之上,靠着蛇身,强行将沉天斧拉偏。 柳龙霆雪白晶莹的蛇首,依旧半昂着,看着龙灵:“大黑不想看到你这样,龙灵,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龙灵看着柳龙霆拉着的沉天斧,目光闪了闪,嗤笑一声:“你以为凭她一具躯壳,就算握着沉天斧就能伤我?” “那你试试啊!”我转着左手就去扯柳龙霆的蛇尾,想将他扯下来。 可柳龙霆蛇身紧缠在刀柄上,回首朝我低吼一声:“我知道龙霞死了,我也要死了!” 柳龙霆一甩蛇尾,只见那破开鳞片的地方,有着几只食荧虫爬了出来。 我扯着蛇尾并没有用什么力,可柳龙霆用力甩尾想紧缠在斧柄之上,这么一挣扎那握着的蛇尾就断了。 断口处连骨头好像都消失了,里面只有匍匐着的食荧虫。 柳龙霆好像并没有感觉到断尾之痛,而是转眼看向何寿:“何寿道长看出来了对吧?所以你叫我下来,是想让我拼着这条残命,帮你们拖着那些食荧虫的,方便你们找沉天斧的,对吧?毕竟同根同源,我拖着食荧虫,也能拖久一点,给你们争取多一点时间。” 何寿正将倒地的墨修扶起来,又往墨修嘴里喂血。 闻声,抬眼瞪着柳龙霆:“你拖延怎么了?不行吗?如果不是你借种给你这主子,那些蛇娃能出生,能吃了风家这么多人?能吃了你那个叫龙霞的姘头!能耗尽那么多女孩子体内的生机?” “你不知道,就因为你,有多少女孩子这辈子都不能再生育!”何寿声带鄙夷。 往墨修嘴里喂着血:“老子来这里,开打的机会都没有,就是颗活补药,老子说什么了吗!你要死,怪不得别人,就怪你这主子,如果不是她从一开始,就抽了你的本命蛇骨,造了那条冰晶蛇,你会和那个大黑一样厉害,哪会是这样软哒哒的,一扯就断了尾巴!” 我听到这里,猛的想到那条冰晶蛇。 有些诧异的低头看着手里断掉的蛇尾。 白微生怕我被食荧虫咬了,忙跑了过来,拿着冰棱将食荧虫都戳开。 半截蛇尾里,早就被食荧虫啃食空了,可露着的地方,依稀可见一点点冰晶透明,如同水晶的骨头。 那骨头,与柳龙霆给我的那条水晶蛇的材质看上去真的一样啊! 我在困龙井的时候,听柳龙霆说,他和墨修,都是这些上古创世神的怨气外溢所化。 当时还疑惑着,那条本体蛇墨修这么厉害,就算被杀了,蛇身造的蛇棺也是神器。 可柳龙霆,却连墨修这道蛇影都打不过。 原来是从小就被抽了本命蛇骨,根本不能成长。 我手里握着的蛇尾,慢慢的掉落在地上。 抬眼看着对面的龙灵:“你当真一直都这么狠心啊。” “这有什么。”龙灵任由源生之毒涌到她脸上,冷声道:“阿娜她入巴山的使命就是杀这些蛇,你们见过魔蛇,以为他还活着,可其实他死了。他是黑白相间的,他死了后才会生出一黑一白两条蛇,我当初在蛇窟找到了它,我第一件事,就抽出它的本命蛇骨。” 龙灵沉眼看着柳龙霆,冷声道:“所以你一直开不了智,一直修习不了高深的术法,就是因为没有本命蛇骨啊。” “我知道。”柳龙霆蛇身软软的从沉天斧的柄上滑下,趴在地上化成人形。 艰难的站起来,苦笑道:“你将我钉在蛇棺上,让我护着蛇棺时,将那条冰晶蛇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并不怪你,毕竟……” “你凭什么怪我。”龙灵突然打断了柳龙霆的话,冷喝道:“如果我不抽了你的本命蛇骨,我不杀你,自然有人想尽办法杀你。你怎么会活这么久,你看墨修多厉害?可还不是要死!” 龙灵双眼跳动,呵呵的笑:“可你活着也没用,我还不是抽了你精气,养育了蛇娃。它们会成为我的……” “不会了。”我打断了龙灵的话,低笑道:“它们现在是我的。” 龙灵目光一闪,转眼看着我低笑:“你看,你终究是当了这个蛇后了。” 我握着沉天斧,依旧朝她走过去:“是啊。你步步紧逼,让我当蛇后,我如你所愿啊!” 我猛的抬起斧头,对着龙灵又是一斧。 她到底为了自己的想法,害了多少人,害了多少蛇。 她除了对杀墨修有过悔恨,对于其他的人命,蛇命,就没有半点悔恨吗! 这次离得近,去势更快,我自己身体都随着沉重的斧身朝前倾去。 可龙灵却依旧带着笑,好像半点惧意都没有,似乎还含笑看着沉天斧落下。 我心头再次跳动,有一个声音在我心底大喊:杀了她!杀了她! 可眼看着斧头就要落下,龙灵身前白影一闪,化成人形的柳龙霆这次并没有再拉斧身,而是直接挡在了斧头下面。 沉天斧太重,我根本拉不住。 想要叫柳龙霆走开,可根本来不及发声。 只听到嘭的一声巨响,寒光闪动,整个洞再次晃动。 等我再定睛看的时候,柳龙霆的身体被一劈成了两半。 顺着巨大的斧身,软软滑落,落地却化成蛇身,里面无数食荧虫爬出来。 墨修一道火鞭抽过去,将食荧虫全部烧成灰烬。 沉眼看着我道:“龙灵一旦醒了,就不会再死了。她也想死,可她死不了!” “是啊,我死不了!”龙灵呵呵的笑,看着沉天斧旁,两半蛇身。 伸手想拢起来,却怎么也拢不住。 抬眼看着我道:“你以为活着好吗?其实能死,能忘记,才是好的。” 她脸上想带着笑,可又笑不出来。 只是伸手,一只手就将沉天斧提起来,挪开。 将柳龙霆两半蛇身合拢,手指轻轻一点,源生之毒如同网一般,将蛇身笼罩的。 她朝我呵呵的笑:“你知道吗?杀神会有天谴,可天谴不是雷劫,也不是什么人劫,情劫,谁也不知道落在自己身上是什么。” 龙灵沉眼看着我:“何悦,我的天谴是无身无躯,不死不灭,却永远活着杀了墨修的悔恨之中。你用青折教你的术法,吸食生机,造了无尽杀戮。还杀了张含珠,杀了柳龙霆,你有想过,你的天遣是什么吗?” 我突然感觉有些可笑,不死不灭,算是天遣吗? 转手摸着口袋里一粒方形的东西,直接拿出来,朝着龙灵丢了过去。 神念涌动,那方形的东西瞬间化成液体,从龙灵的头上飞快的朝下流动。 我知道等这液体完全罩住的时候,复又变成了一间方形的石室。 既然她不死不灭,就将她一直关着吧! 可这次龙灵却没有挣扎,从头到尾都冷冷的看着我,任由那石室液体涌遍她全身。 只是朝我冷笑道:“何悦,你是蛇后了,等你生下蛇胎,你的天谴就到了。你最怕的是什么?天谴就会是什么,你好好想想,你最怕的是什么吧。哈哈!” 第555章 断腕绝情 龙灵被石室困住,却还在大叫着说我的天谴! 一边墨修听着,本就难看的脸色好像又变了变,我却只当没听到。 等风家那间石室完全合拢,龙灵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这才握着沉天斧,朝墨修道:“放哪里,才能镇住这些怨魂?” 墨修朝我指了指那满是石柱的水面:“放进去就行了。” 我拖着沉天斧到水边,将斧头慢慢的沉入水中。 沉天斧一入水,那些晃动得很厉害的青铜链立马静止了,连那些锁心中鼓动的黑白蚕茧,好像也静止了下来。 蛇娃似乎也害怕沉天斧,不敢在里面嬉水,全部游了上来。 我展开柳龙霆的蛇蜕,将这些蛇娃收了起来。 沉眼看着水中,一沉到底的沉天斧。 水波晃荡,那些黑白相间的蚕丝好像都朝沉天斧涌去,可却不敢碰到沉天斧,只是在周围涌动。 那把巨大的石斧就那样躺在水底,就好像一把普通的石斧,根本没有神话电视里那样闪着异光,或是悬浮于空中。 墨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沉声道:“柳龙霆一身精气,都在和熙熙交合的时候被龙灵吸干,用来滋养蛇娃了。精魂尽失,就算回到蛇棺,神魂也聚不拢了。那时他自己也感觉到了,所以心寒意冷的离开了。” 我看着地上被源生之毒拢起的巨大蛇尸,朝墨修点了点头:“所以你知道食荧虫出来,第一反应就是让他先逃?就是怕他被啃食掉了?” 可柳龙霆没逃离,而是第一个迎上了那食荧虫变成的巨脸,也是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 所以在困龙井里,他才乐呵乐呵的尝泡面,一袋袋的零食,一瓶瓶的饮料拆开尝。 怕不只是墨修看出来了,连何辜都看出来了吧,所以才任由柳龙霆这样乐呵的玩。 更是在提及当初回龙村的事情时,一反原先温润的性子,对着柳龙霆咄咄逼问。 那是何辜也知道柳龙霆活不久了,再不问,就和张道士一样,再也说不出来了。 何寿那双眼睛多精啊,一眼就看出了柳龙霆命不久矣,拉着他下来帮我们挡食荧虫。 这些活得久的,术法精的,修为深的,哪个不是有颗七窍玲珑心。 只有我啊,什么都一直被蒙在鼓里。 还在猜,为什么何寿要点名让柳龙霆下来。 柳龙霆说他赖活着,什么都没做。 可到死,他都拼命帮龙灵挡了那两斧。 明知道她不会死,可还是要给她挡! 我对柳龙霆说不上什么好感,可他对龙灵那种掏心掏肺的好,真的让我羡慕啊。 “他为了龙灵,可以做任何事情的。”墨修轻叹了口气,幽幽的道:“是不是这样的,也是你想要的?” 我听着冷呵一声,他这是在内涵我吗? 实在没心思再和墨修谈这种事情,我看着蛇娃慢慢爬在蛇蜕,这也算是柳龙霆一点血脉的延续吧。 “何悦,你也别伤心。”白微凑过来,轻声道:“他反正……” “我没伤心。”我等蛇娃全部爬上蛇蜕,用柳龙霆教的咒语收成乾坤袋。 这才转眼看着何寿:“我先出去了,这间石室,就劳烦何寿道长带风少主下来收回风家。” 我将乾坤袋往兜里一揣,就朝那破开的冰面走去。 只要蛇胎不乱动,我用龟息术,也能潜出去。 可我刚走到水面边,就听到墨修沉声道:“何悦,你打算去哪?” “回巴山。”我挥了挥手,抬脚就准备从破开的冰面跳进去。 墨修却猛的追了上来,一把扯住我:“等等!” 我转眼瞪着他,冷笑道:“蛇君有事?” “有事就说事。”何寿见我们这样,忙走了过来。 拍了拍墨修的手:“别拉拉扯扯的,好好说。” 可墨修却抠着我的手腕,并没有松开,琥珀色的眼睛沉沉的看着我:“何悦,我们好好谈谈吧?就像你说的,开诚布公的谈谈,好不好?” 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诚恳,眼带着祈求。 一边的白微知道念力的事情,也讪讪的道:“对啊,大家有话好说吗。这毕竟关系到墨修的存亡!” 我反转着手,拍了拍墨修扣住手腕的手,沉声道:“墨修,我们真没什么好谈的。你做了些什么,我都知道,我也并不怪你,毕竟做这些事的时候,你也没想到我们后面会有这么多的牵扯,更没想到,我们会有一个孩子。” “墨修,我真的不恨你。”我伸手掰着墨修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 可墨修死死扣着手腕,并不肯放松。 不知道是我太过用力,还是墨修受伤后,身体变得脆弱。 在我强行掰一根手指的时候,突然听到“咔”的一声,一根手指被生生掰断。 可墨修依旧没有松手,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只是朝我苦笑道:“可你更喜欢那个墨修对吗?那条本体蛇,你每次见到他,都情不能自已……” “没有。”我看着他的断指处,伸着手拨弄了一下。 黑色的骨头从皮肉中露出来,看上去温润如玉。 所以那块黑蛇玉佩,也是墨修的本命骨吧。 怪不得一黑一白两条黑,不同材质,却都能动。 龙灵杀了墨修后,还是抽了他的本命骨,造了那块黑蛇佩,给了龙岐旭! 我不管手指断了,依旧去掰另一根手指,抽动着手腕想挣脱开。 朝墨修道:“蛇君,你也感觉到了,在学校那边的时候,我已经很努力的和你维持着表面的平和。我以为自己能和你,就像你说的那种利益夫妻一样,为了共同的目标绑在一起的。” “可也是你最先感觉握不住沉天斧,知道我心中慢慢没有了你,你这才悬崖勒马,悔了和风望舒的婚约,带着两碗馄饨来跟我和好。”我看着墨修手指用着死劲,都发白,却依旧不肯松。 干脆一痕迹,猛的朝下一摁! “咔”的一声,那根手指僵持之下,被我再次生生摁断。 我抬眼看着墨修,沉笑道:“蛇君那天来的时候,跟我深情相吻,是不是也和当初与我鱼水交欢一样,得出了结论?所以在酒店里,才和我又滚了床单?” 有些事情,一旦发现了端倪,再次回想,就显得那么可笑。 以前以为墨修吻我,和我欢爱,是情之所至。 可现在想来,有多少次,是为了试探,他跟我亲近,对他这道蛇影,对他的术法,有多大的影响。 或许他还在计算啊,一次亲吻能有多少好处,欢爱一次,有多少好处。 可我还傻傻的以为,都是动情所至! “何悦,不是的!”墨修剩下的两根手指死死的抠着我手腕,沉声道:“我……” “墨修,放开!”我猛的抽出石刀,对着墨修握着的手:“断指痛吗?要不要断腕试试?” 墨修抬眼,眼中尽是伤神的看着我,嘴唇轻抖,喃喃的唤了一声:“何悦……” “墨修!”何寿忙握着墨修的手,沉声道:“你先放手。她狠起来,对自己都下得去手。” “是啊。”我将薄薄的石刀夹在指间转了转。 朝墨修呵呵的笑:“你看这么多重要的人啊,蛇啊的,都是死在我手里。他们等都要等到我去杀他们,什么天遣天罚,落在我身上,我也是债多不压身。更何况杀了你这道蛇影!” 我玩石刀已经很溜了,在指间翻转着,看着墨修:“我不想再和蛇君这般拉拉扯扯的,如果蛇君不放手,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可你和柳龙霆回来,就是为了救我,对吗……”墨修两指依旧紧紧的抠着。 脸带轻笑道:“你就算心中没有我,可还是记挂着我的。” “那是因为你是我腹中孩子的父亲。”我没想到墨修一旦执拗起来,这么偏执。 干脆捏着石刀,看着墨修沉声道:“可柳龙霆是我这些蛇娃的父亲,我依旧一斧将他劈成两半。墨修,只要我心中没有你,你和柳龙霆又有什么不同?” 我握着石刀猛的对着墨修的手腕挥去。 或许是过往,无论他怎么对我,不过几个吻,一次次欢爱,我都假装以前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过。 这次没有大吵大闹,没有哭哭啼啼,墨修又认为和以往一样。 就算我剖出后背膏肓穴的两截蛇身,痛的也是我。 墨修怕还是认为,我依旧会爱着他。 既然这样,也该让他痛上一痛了。 第556章 爆竹除旧 我石刀去势极快,何寿低吼一声:“何悦,你真的是疯了!” 可他也知道我素来狠心,只敢伸手来扣我的手腕。 我石刀对着何寿的手一晃,他出于龟类求生的本能,立马将手缩了回去。 墨修却依旧紧抠着我的手腕,半点松懈都没有,双眼死死的盯着我,好像料定我下不去手! “何悦!”白微也反应了过来,化成蛇身朝这边游来。 可她太晚了! 刀光闪过,淡色的血液溅在我手上,带着暖意。 被拉扯着的手一松,墨修胳膊晃荡了一下,眼角因为痛,跳动了两下,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何悦!”何寿猛的暴喝一声,怒吼道:“你真的是疯了吗!” 我没理会何寿,只是捏着手腕上,那两根还紧捏着我手腕的手指,轻轻拨开。 冷声道:“何寿道长气什么?这点小伤,对于墨修蛇君而言,在阴阳潭里躺一躺就好了,大不了就是你再喂上两口血。” 何辜都能断臂再生,更何况是墨修。 对于他们这种存在,断胳膊断腿,都不过是痛一下的事。 龙灵,连天罚都是不死不灭了,真不知道是老天爷偏爱呢,还是她们开挂太厉害! 我将捏着一根手指,那只断掌递给墨修,沉声道:“痛吗?” 墨修任由断腕处鲜血滴落,并没有来接那断掌,只是沉眼看着我:“我们当真到了这种断腕绝情的地步了吗?” “墨修,有很多时候,我比这断掌更痛。”我见他不接,直接丢在冰面上。 将手上的血水在身上胡乱擦了擦:“我头发长出了神经,每一次断发,都很痛。我……” 我说着,突然感觉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 扭头看了一眼地上柳龙霆那条雪白且巨大的蛇身,按巴山的礼仪,对着柳龙霆行了一礼。 朝墨修道:“整个清水镇就是蛇棺,柳龙霆的葬礼我就不参加了。” 说完,不等墨修反应过来,直接跳入了冰面之下。 冰水透骨的凉,我跳进去,感觉全身都刺骨的生痛,却又好像有些麻木。 凭着记忆找到那条细细的通道,靠着龟息术,一路游了出去,到了困龙井里,直接用力一窜就浮了上去。 风望舒见我一个人上来,还捏心的朝下面看了看。 “上来。”何辜休息了一会,看上去精神好多了。 我攀着那冻着的冰台,走到何辜旁边:“都解决了。” 何辜轻嗯了一声,朝我弹了弹手,一张符纸落在我身上。 一阵水雾闪过,我身上的衣服就干了。 “蛇君他们呢?”风望舒还看着水面,朝我道:“还有神蛇和何寿道长,他们怎么没上来。” “柳龙霆被我杀了。”我将她唯一没问到的说了,沉声道:“龙灵跑出来了,在下面,具体你等下问墨修吧。” 她对墨修好像还挺关心的,可跟我没关系了。 “龙灵跑出来了?”风望舒脸带震惊,皱眉道:“不可能,我来前还加固了那边的防护。” “风家的石室根本困不住她。”我朝风望舒轻呼了口气,低声道:“她能被石室关起来,就是感受一下墨修那缕留在石室里的神识吧。” 想到龙灵那一巴掌就将柳龙霆给拍出原形的威猛,以前都是我们不了解她的厉害啊。 朝风望舒指了指上面的井盖:“劳烦风少主打开吧,我和……” 我说到这里,转眼看着何辜:“我要回巴山,你跟我一起吗?那些人面何罗要不要去收?” 何辜现在的情况,如果回问天宗,怕也是有点尴尬。 他朝我点了点头:“人面何罗可以从地底穿回来的,我和你回巴山吧。” 我转眼看着风望舒:“有劳了。” 风望舒还有些担心的看着困龙井底,可见我带着何辜已经往上爬了。 只得叹着气,赤着的双足在井壁上轻轻点动,身如轻鸿般就率先飘过我和何辜到了井盖下面。 我看着她这翩若惊鸿的身影,再看我和何辜跟两只蛤蟆一样,双腿蹬一蹬,后背挺一挺的朝上拱爬,差距实在太多了。 何辜居然还朝我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我肩膀:“走吧。” 风望舒在井盖处,玉手一伸,就将井盖打开了。 一手托着井盖,身上流彩的裙子一展,裙带飘飘,赤足如玉。 如果拿井盖换成一捧明月的话,她当真就是拿捧月的仙子。 我和何辜就没这么飘逸了,两个一路爬上来,攀着井沿,跟两只落水狗一样,翻了出来。 到了外面,风望舒已经确定没有食荧虫了。 却并没有马上盖上井盖,朝我道:“两位在等等吧,待蛇君他们上来,再一同出清水镇,免得还有零散的食荧虫什么的。你们身上都带着伤……” “不用了。”我指了指何辜,沉声道:“我们有一大叠符纸,还有蛇娃在,防身完全够了。” 等何寿上来,再走,又是一番拉拉扯扯。 何辜也抿着嘴,从怀里掏出一只符鸢:“我们乘这个回巴山吧,虽然不算太快,可也算舒适。” 没想到何辜还带了这个东西。 我朝风望舒轻声道:“后面收尾的事情,就交给风少主你们了。” 何辜这会已经将纸鸢展开,正贴着符纸,朝我招手道:“何悦,走了。” 我扯了扯后背上的弓,想了想将那一捆阴龙蛊的钢足丢下。 朝风望舒点了点头,纵身跳到了纸鸢之上。 何辜发动符纸,纸鸢立马展翅而起。 “何悦!”风望舒却身形一闪,双足凌空轻点。 也飞到了纸鸢之上,朝我道:“你和蛇君之间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因为他和我的那场婚约?” “如果真是因为我的那场婚事的话,其实都是误会。当初我们在清水镇挖掘蛇棺时,蛇君就与我商量过了,我和他的婚事,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等解开那条本体蛇留的五行蛇纹古籍,我们就会想办法解开神蛇一族的婚盟的。” “蛇君对你,从无背叛。”风望舒眼带艳羡的看着我。 诚恳的道:“他……” “不是!”我原本想着打断别人的话,不礼貌,而我也不想说话,只当耳边风的。 可见风望舒这样子,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墨修动了情。 追上来,也是下定决心,想成人之美,帮着墨修解释。 沉眼看着风望舒,沉声道:“我和墨修之间,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是这样结局。” 说着,又感觉不对,嗤笑道:“如果不是这个结局,那就是墨修没想到,我能活这么久,能逃出他和龙岐旭的掌控。” 我朝风望舒笑了笑:“风少主尽管放心,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很多在你还没有出现的时候的事情。” 风望舒先是松了一口气,跟着却眼带希冀的看了过来,还想说什么,可困龙井那边好像传来了异响。 她忙朝我道:“那……” “祝你和墨修,能有好结果。”我坦然的迎上风望舒的目光,沉声道:“风少主无需顾忌我,谁还没有几个前任啊。” 风望舒听到这话,脸色一时有些僵,可那边好像传来何寿的大吼声:“何辜,你这小崽子……” 风望舒关心墨修,朝我点了点头:“那有空我去巴山拜会何家主。” 说着脚尖一点,急急的就返还,还没落地,就传来一声清脆的惊呼声:“蛇君,怎么伤成这样了?” 何辜正操控着纸鸢,听着风望舒惊呼,挑眉看着我。 我在纸鸢上坐下来:“墨修拉着我手腕,不让我走,我砍断了他的一只手。” 何辜眉毛挑了挑,轻笑道:“你这算帮我报仇了。” 我这才猛然想起,当初在巴山,墨修逼问何辜身份,用火鞭一鞭抽掉了何辜的一条胳膊。 这么算的话,也确实算一报还一报吧。 我有些疲惫的坐在纸鸢上:“没想到最后是你和我回巴山。” 墨修许了我多少次,陪我如何如何,最终却是这样的收场。 何辜正要说什么,突然远处“嘭”的一声,一个璀璨的烟花冲天而起。 一声响起,周围立马“嘭嘭”的声音立马此起彼伏,漫天都是璀璨却又一瞬即逝的烟花。 我和何辜坐在纸鸢上,看着周围的烟花,一时都有点出神。 过了一会,何辜摸着手机看了看,才幽幽的道:“今天是除夕。” 我心中突然一哽,在学校出事的时候,就已经临近过年了。 只是我们浑浑噩噩,并没有计算日子,没想到今天就是除夕。 “爆竹声中除旧岁。”何辜将手机收好,沉眼看着我:“小师妹,明天就是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我低呵了一声,看着周边璀璨绽放的烟花。 低声道:“去年过年的时候,龙岐旭……” 说着,却又说不下去了。 去年寒假,龙岐旭夫妻带着我逛街,买了三双一模一样的雪地靴,买了三件同样的羽绒服…… 我们在回龙村一起吃了年夜饭,那时回龙村还是热热闹闹的。 村长堂伯,也就是龙霞的父亲给我们这些还在读书的小辈一人一个大压岁包。 回龙村用村里的公款买了好多烟花,在村里放了好久好久。 可今年…… 我连过年了,都不知道! 第557章 清净自然 问天宗说着穷,其实在符纸啊,法器上,算得上富的。 毕竟像神行符这种要用到的材实,何寿养的那只甪端身上拔点毛就可以了。 其他的人,身世也各有玄妙,对于做法器怕都能就自身取材。 所以符纸什么的,问天宗是真的管够。 可我和何辜从清水镇出来,也并没有像上次乘符鸢一样,不停的贴符纸加速。 何辜特意放低了符鸢的高度,又贴了避火符和隐身的符纸,任由符鸢在空中慢慢滑行,看着那各式各样的烟花在符鸢旁边炸开。 或许是闹了一大场,突然就又安静了下来,我和何辜都有些身心疲惫。 没有说话,各坐在符鸢的另一边,看着下面万家灯火,火树根花…… 可我们剩下的,只有寂寥! 除夕,除旧! 可对我和何辜而言,根本没什么意义。 “喝吗?”何辜那乾坤袋捡的东西不少,居然摸了两罐啤酒给我。 朝我嗤笑道:“好像是小卖部偷偷卖给学生的,我拿了几罐,尝尝?” 我喝不惯啤酒的,到嘴总感觉是苦的。 可下面不停的烟火,确实呛得喉咙发干发痛,接过何辜递的啤酒抿了一口。 入口,依旧是苦的,还有点辣! 何辜也没有再说话,就这样坐在符鸢的一边翅膀上看着烟花。 符鸢设定了方位,一路滑入巴山,才慢慢远离那万家灯火,步入沉静。 等符鸢落在摩天岭的时候,已然是天边破晓的时候了。 当初因为何辜生机外溢长的藤蔓,复又爬上了摩天岭,这会完全看不出摩天轮前段时间被挪开过。 我从符鸢跳下来,脚踩在泥土之上,闻着清晨清新的空气。 一直紧绷的神经松下来,感觉全身都在痛,尤其是头,好像里面有什么一下又一下的撞着。 这会才想起,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抬眼看了看延绵苍翠的巴山,扭头看着何辜,原本想去那间做饭的石室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怎么也算是春节,也得招待一下何辜吧。 却见何辜站在符鸢上,并没有下来。 而是朝我笑了笑道:“我入巴山,是因为想知道回龙村那间阁楼里到底有什么,龙浮千在那里面经历了什么。” “这摩天岭是巴山圣地,巫神居所,我小住两天还行,长信就不适合了。”何辜将那一大叠剩的符纸摸出来。 掂了掂却分成两半,递了一半给我,笑道:“师妹啊,师兄也没什么钱,这就给你当压岁钱吧。不多了,省着点用哈。” 那一叠符纸被我和何辜造作不了少,剩的不过小半,被他又分了一半去,按我在困龙井旁那扔法,两下都被我扔了。 可这会,看着何辜慎之又慎的递过来,我还是接到手里,朝何辜道了谢。 他只是朝我挥了挥手:“就不陪你了,好好休息吧,有事去那边找我。” “那里还有风家布下的石墙,我一时也进不去,先在外面感知一下气息,等时机到了,还得让师妹叫风少主过来帮我开一下石墙。”何辜说完,朝我作了一揖:“麻烦师妹了。” 回龙村的人面何罗似乎各不相同,所以他确实不可能一下子就进去。 我朝何辜挥了挥手:“好。” 他跟我回巴山,本就是因为回龙村那间阁楼的。 何辜也不是婆妈的人,说定后,驱使着符鸢就离开了。 整个摩天岭,突然就只剩我了。 我站在缠转的藤蔓下面看了一会,突然感觉无比的放松。 转身进了那做饭的石室,或许是因为过年吧,里面放了不少的肉类,还有鱼虾。 而且都是新鲜的,估计隔夜的都清走了吧。 我懒得做复杂的,虽然头痛,想着终究是春节,做点吃的挺好。 打了水把石刀洗干净,将所有的肉都切成块。 将以前问天宗那些人住的石室清出来,把蛇娃放出来,用神念交待它们,不能跑出去。 然后用谷遇时特意弄进来的煤气灶,把肉煮熟了喂它们。 蛇娃对生肉有点嫌弃,其实我看着只放了盐的白水煮肉,也有点嫌弃的。 但想着当初阿宝戒血食,也花了不少心思。 这次也只得狠下心,自己盘腿坐下来,吃着那一块块白水煮肉。 蛇娃终究是还小,见我吃得好吃,也试着尝了尝,可或许不太对味,一个个表情都不太对,不愿再试了。 我见它们不吃,也不惯着,放肉放在这里,饿了自然就吃了。 至少暂时它们是饱的,并不用进食。 出来的时候,特意将洞壁的符纹加强了一些。 确定摩天岭外没有活物后,这才去洗物池清洗。 我这一身衣服,穿了好几天,后背划了两刀,又是泡水,又是烘干的,穿在身上梆硬,实在是不舒服。 洗物池的水,虽然还是冷的,可洗洗总舒服了不少。 我将脏衣服裹着,进了家主的卧室,换上宽松的长袍,把头发吹干。 这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这么闲过。 其实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只是突然不想做了,就瞬间闲了下来。 尤其吹干头发这种事情,好像从认识墨修这大半年来,都没有再吹过了,都是他用术法烘干的。 突然感觉有些好笑,我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拿着手机翻了翻。 如果有网的话,刷刷剧什么的,挺好。 可惜巴山并没有通网,而且智能机也没有自带的游戏什么的。 所以也没什么好玩的,我翻了翻,干脆就调了个闹钟,在心底念着清心咒,直接就闭眼睡觉。 闹钟是晚上六点的,起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傍晚了。 这次睡得挺久,可一觉起来还是腰酸背痛的。 我到洞里看了一眼蛇娃,它们估计还在吃了睡,睡了吃的阶段,倒也安逸,全部在洞里睡觉。 那些熟肉,只被吃了零散的几块,大部分还是剩着的。 我也没叫它们起来,将厨房那边的米全部泡上,等着晚上磨了米浆,给它们熬点米汤喝。 既然要戒血食,总得有个过程,一个个的来试,总能找到一个代替的。 泡着米,我自己煮了两个白水鸡蛋,其实吃着也挺香的。 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吃饭,安安静静的做事情,不去想其他的,挺舒服。 我吃完了水煮蛋,趁着米没泡开,想着在摩天岭外走走,找个安全的地方,圈起来,将蛇娃放出来。 总不能一直关在那石洞里吧?那和关风家的石室有什么区别? 正围着摩天岭慢慢的转,突然就听到外面一声尖悦的鸟鸣传来。 一只青色的大鸟喷着火,从外面展翅飞过傍晚的夜空,还展着双翅围着巴山清啸。 还别说,挺漂亮,就是好像只有一只脚? 想着难道我这巴山巫神回来了,巴山除了什么上次那螣蛇现世,又有神鸟出现了? 看那青色喷火,双翼一足,似乎是毕方? 这好像在哪里听过,可实在想不起来了。 正想着,就听到有个清脆的声音道:“飞羽门木属沉青,奉命前来拜见巴山巫神,射鱼谷家家主。如有叨扰,请何家主恕罪。” 这叩山门的说辞,可比当初我和何寿他们来的时候客气多了。 我看着在空中盘旋,久久不散的毕方鸟。 过了好久才想起来,当初清水镇黑戾外逸,将人清出去后,风家派了防护车到镇子里清理那些染了黑戾的尸体,那时用的火,好像就是飞羽门所供毕方鸟的火。 那时我只是听了一下,并没有在意。 其实印象更深的,是我抱着阿宝罪夜奔逃那晚,飞羽门火属的炫红,乘着一只火红的赤鷩,差点将我和何极驾的符鸢一块给烧了。 可这会大过年的,突然来叩山门,还说得这么客气? 难道是来给我拜年的? 第558章 毫无意义 我和玄门中那些人,除了问天宗,操蛇于家和风家熟悉点,其他的都不太熟,而且也不想跟他们熟。 那只毕方鸟确实挺漂亮的,叫声也还算好听。 我就当没听到刚才叩山门的声音,依旧围着摩天岭转。 转了两圈,还真在离洗物池不远的地方找了一块地,那里背阴潮湿,而且还有几棵大树,到时圈起来,将蛇娃放在这里,晒不着,又能引到水。 我正盘算着,怎么弄。 就听到外面那个清脆好听的声音复又道:“飞羽门木属沉青,奉命前来拜见巴山巫神,射鱼谷家家主。请何家主开门一见,晚辈不胜感激!” 这都自称“晚辈”了,又更加委婉了。 连那只在巴山盘旋的毕方鸟飞得都快了一些,好像有些发急。 可她自己原先也说叨扰了,我和飞羽门一个认识的都没有,有什么可见的。 毕方的叫声听多了,也有点刺耳,我干脆就进厨房那边,借着石磨,将泡好的米给磨了。 还别说,磨磨那沉稳而又悠长均匀的声音,听着让人心挺沉的。 那飞羽门的沉青,又叩了一次山门,这次连报名都省了,直接就是恳求道:“请何家主,务必见晚辈一面!” 声音听着虽诚恳,可我和飞羽门真没交集,也没什么事情能求到我头上来。 我也就没理会,这次将河虾煮在米浆里,放了些鱼肉末,熬了一锅鱼肉米汤。 还别说,又鲜又嫩滑,我原本只想尝一口的,结果喝了小半碗后,干脆给自己盛了两碗出来,边凉边喝。 顺带听听外面毕方鸟的叫声,可等我两碗鱼肉米汤喝完,那毕方鸟居然慢慢消散了。 看样子,也可能是过来拉拉关系,打打感情牌。 毕竟以后,如果龙灵或是阿熵出来,或是再搞什么事情,估计还得我这孕妇上火线。 我等那一大锅米汤凉得差不多了,将所有的碗全部拿出来,各装了一点。 跟只勤快搬家的小蚂蚁一样,双手两碗两碗的往洞里搬。 还别说,居然越搬越乐呵。 正搬着,就听到外面有个很如公鸭般难听的声音嘎嘎的道:“特么的,老子在外面等了大半晚,居然不让老子进来。有本事你放开老子啊,信不信老子放火烧了这破山。” “什么巴山巫神,还不是自己吹牛吹的,还以为老子没见过神啊,想老子当年……这是什么味,闻着挺香,给爷来两碗!”那声音真的是又难听又聒噪。 而且叭叭的又快,还顺溜。 我端着两碗米汤差点都洒了,闻声朝外看去。 就见何寿难得的一脸憋屈的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只鸭子般大小,颜色跟鸳鸯一样漂亮的鸟进来。 他似乎还努力拿袖子遮着那鸟,可那鸟却将头从下面探了出来,伸着长脖子左右扭动着看。 我见是何寿,端着两碗米汤放进蛇娃的石室里:“何寿道长的声音怎么变了?” 不过刚才那么聒噪且暴躁的语气,听上去有点不太像何寿啊。 “变什么声,你才变声呢!你全家都变声,老子生来就是这个声音,怎么?不喜欢啊?以后老子天天给你叫魂,叫不死你!”那只探着闻着的鸟张嘴叭叭的就又是一堆。 何寿一脸生无可恋,转着袖子就又要去兜那只鸟嘴。 “你放开老子,你别以为你壳硬活得久就有什么了不起,你还不是一只缩头乌龟,王八蛋!老子也是神兽,等级不比你低,你给老子放开。再不放,老子啜你!”那只鸟又在大叫。 那声音说是像公鸭子吧,又不太像,比公鸭嗓门大。 可不像吧,声音又沙又难听,又有点像…… 我站在桌边,看着何寿:“何寿道长是感觉你一只龟骂我不过瘾,所以找了只鸟过来帮忙。” “帮你娘个腿,老子帮他。如果不是你他娘的,不肯放老子进来,老子用得着被一只乌龟给抓住吗。他奶奶的!”那只鸟出口尽是鸟语。 根本没有别人说话的余地,就这一会,我已经被吵得脑壳痛。 石洞里的蛇娃都好奇的爬了出来,探头探脑的朝外看,还半张着嘴,大有也跟着一起吆喝的架势。 何寿见状有点气急,猛的掏出一个黑布袋子,一把揪着那只鸟的脖子,往那袋子里一丢,打了个结。 这才喘着气朝我道:“有什么吃的,给我来点,老子口水都被那只死鸟给骂干了。” 是对骂,才把口水骂干了吧? 也就他,会和一只这么怪的鸟对骂。 我瞥眼看着他,这语气,和那只死鸟还真有点像。 不过来者是客,我给他端了两碗喂蛇娃的鱼肉米汤,又端了碗水。 也没理他,继续往石洞里给蛇娃端米汤。 那只怪鸟在袋子里挣扎,虽说声音闷住了,可依旧能听到它破口大骂,不时还有火光透过黑布。 “飞羽门的鸟?”我端着也累了,干脆试着引着神念,让碗一个个的朝石洞里飘。 一来免得端来走去,二来也锻炼一下神念。 “嗯。”何寿喝着米汤,好像挺中意,伸手就又将我神念引动的一碗端到了嘴边,喝着道:“我怀疑那条本体蛇和龙灵的关系并不是太好。” 我听着心里有些酸涩,却还是苦笑道:“都拿命给龙灵玩了,还不算太好?” “就这……”何寿指了指他拎着,里面还喷火的黑袋子,朝我道:“你猜是什么?” 我见那里面谩骂声不断,而且一会明一会暗的,还开始有烟开始冒出来了。 想着和今天听着叩山门的声音有点不太像。 只是也端着碗米汤喝着,瞥着何寿道:“是什么?” “灌灌!”何寿似乎被骂得火起。 拎着袋子,对着地面猛的大力甩了几下。 我喝着米汤,看着那个被烧得浓烟滚滚,谩骂声音越来越大的袋子。 一时感觉有点哽:“就是那个佩之不惑的灌灌?” 虽说那条本体蛇墨修在风城石室的时候提到过,说他和龙灵脸皮薄,不适合骂人,养了灌灌,除了不让龙灵多思被迷外,还可以放出去骂人。 可我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无差别攻击的骂法。 这东西是能养的吗? 端着碗,低咳了一声:“所以呢?” 那袋子里谩骂声更严重了,已然把我和何寿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十八代祖宗无论男女都问候完了,还往下咒到三十六代子孙…… “还有这个。”何寿递了个袋子给我:“你看看。” 我想摇头,他直接就往我身上丢,我只得接住。 这似乎是一个乾坤袋,打开系带一看,里面居然全是被冻住的阴龙蛊,连那只母蛊都在。 我抬眼诧异的看着何寿:“你这个给我做什么?” “墨修说在学校的时候,见蛇娃吃过榇晨的不死虫,阴龙蛊毕竟是龙气所滋生的,给蛇娃吃了也挺好。就让我打包带过来了!”何寿有些感慨的说着。 嗤笑道:“今天中午,刚把手又长出来,就去了趟飞羽门,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飞羽门不就带着这只灌灌来巴山找你了吗。” “哪知道,你理都不理人家。飞羽门那木属的小姑娘沉青,有个姐姐叫染绿,和风家的那个风客兴好像关系不错,就可惜在清水镇出大蛇的时候,出事了。” “你还记得吧,就是你那刘婶一家三口代蛇吃人变金子的那会。我估摸着她姐姐染绿,可能是被吃掉变成了哪块金子了。”何寿说着说着就絮絮叨叨的了。 有点心虚的道:“沉青在你这里吃了闭门羹,又不敢得罪墨修,就去找了风家,托了在清水镇的风望舒,想把这只死鸟给墨修,让他自己送。” “可墨修吧……”何寿说着瞥眼看了看我,低咳了一声:“你还记得不,那刘婶家藏的那些金块都被我给拿走了。我想着她姐也可能在里面,就不太忍心沉青一个小姑娘为难,就厚着脸皮给你送来了。” 我听着何寿说着,脑子转了转,当初风升陵来找我斩蛇的时候,说到风客兴为了救肖星烨受伤了,似乎就是单独出去找飞羽毛一个女弟子,想来就是这个染绿了? 这兜兜转转一圈,居然是为了一只这么惹人厌的鸟。 我朝何寿嗤笑了一声:“何寿道长也见到了,这只鸟这么烦,我不想要。还请何寿道长带回去吧。” “别啊!”何寿立马就急了,朝我道:“你嫌它烦,可它确实是只神鸟啊。羽毛佩之不惑……” 何寿说着,居然吞了吞口水,探着头朝我悄声道:“你可以上网查查,传闻灌灌肉质鲜美,烤着吃更是一绝。” “反正墨修都讨来了,你也确实多思,把毛拔了做把鸟羽扇子什么的戴着。把鸟给烤了,我们一块尝尝,好不好?”何寿居然还真的有点馋了。 朝我笑嘻嘻的道:“你不喜欢这只鸟,墨修已经放出话了去寻腓腓了,那小家伙我见过,萌得不得了,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看着就治愈。” 我只是侧眼看着何寿,沉声道:“你要吃的话,就带出去吃吧。太晚了,我要睡了。” 上次在风城石室,那本体蛇墨修的神识就提到过灌灌。 那时阿熵都还在我脑中,墨修都没想过要送。 现在他想挽救,不过半天,就知道飞羽门有灌灌,还谈好让人家送上门来。 这就是差距吧,可毫无意义了啊。 第559章 抽骨化神 我突然发现,人啊蛇啊的,并不是生来就高冷的。 利之所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想想我也挺值的,凭着那条本体蛇的一颗心,墨修为了得点好处,人家堂堂蛇君,前面那么长时间,也算是卖身给我了吧? 这么一想的话,我有一种包-养小白脸的感觉,心里头倒也算好受点了。 果然自我安慰,还是挺重要的。 眼看着何寿不肯走,我直接起身:“大师兄在巴山修的那几个祭坛还在吧?来去自如,而且又熟,这就是厨房,火就在那里。” 朝何寿指了指:“你想烤鸟吃也好,想走也罢,你随意。” 我伸手揉了揉酸软的胳膊腿,将那装着阴龙蛊的袋子丢回给何寿:“我也挺累的了,你要找何辜的话,就去回龙村天坑那边,我先睡了。” 说完,扯着衣领就往外走。 何寿还想说什么,可“轰”的一声,那个黑色袋子浓烟一滚。 那只灌灌顺着浓烟飞了出来,扑腾着翅膀,对着何寿一边喷火,一边大骂:“拔老子的毛,要烤老子吃!老子先把你烧死,再炖锅王八汤,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死鸟!”何寿被气得暴跳如雷,转着袖子去扑灌灌。 我只是看了一眼关蛇娃的那间石室,确定那封着的符纹没有动后,直接就转身回了家主的石室。 这种石室也没有窗户,可不知道是怎么弄的,空气还蛮通流的,我估摸着肯定和引水一样,用了符纹引着空气流动。 想着得空,也找一找。 反正最近闲,多学习也挺好的,免得以后只会出那种拼命的大招。 要多学习生活实用的术法啊,比如烘干头发什么的! 我白天睡多了,这会被吵得脑壳痛,一时也睡不着,就转身去旁边的书房找了本《淮南子》回来看。 这书玄又拗口,以我的古文造诣想完全看明白挺难的。 可看到某些地方,那条本体蛇的声音总会在我脑中响起。 在这里家主的石室中,比外面每个地方都清晰。 我抱着书,转眼看着这间石室。 在阿娜没有生下射鱼谷家先祖的时候,还没有谷家,自然也没有家主。 那么这间最大的石室,就该是阿娜住的。 再往后,就是龙灵。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爬下床。 围着这间石室转了转,只要想到龙灵和那条本体蛇墨修,可能在这里恩爱了很多年,心头就有些发哽。 所以当初谷遇时,特意交待谷芽让我住在这里,除了发现那电脑里的照片,是还有其他的意思吗? 可我转了几圈,除了看书的时候,能在脑中听到墨修解析,却并没有其他的什么了。 伸手摸着床,我涌动着神念。 蛇族重欲,我就不信龙灵和那条本体蛇墨修,没有在这床上欢爱过。 情爱之时,最是通神。 我都能感知到墨修给龙灵解析书本的声音,神念至少能感觉得到他们欢爱时的情景吧。 可神念涌动,我都能感觉到谷遇时因为一身骨头半化蛇,躺到这张床上,痛苦的**翻转。 却怎么也感知不到龙灵和那条本体蛇的存在。 伸手捏了捏那铺着的床单,正打算再涌动神念。 就见床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形的痕迹,就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人,躺在床上。 我心头一跳,脑中最先想到的,就是那个以前跟在我身边,总能见到足印或是掌印,据说是来等我腹中这个蛇胎的东西。 可她不是消失了吗? 手不由的轻轻一转,握着那把石刀,看着床单上轻轻缩动着的脚,正打算一刀划下去。 就听到熟悉的轻笑声:“你倒是真心实意的想杀我?是要为墨修报仇?” “龙灵?”我听着这声音,握着石刀一紧。 瞄着床上翻动的人形痕迹,正打算扑过去。 暗算着这把石刀如果割破她喉咙的话,就算她不死,也得痛上一痛吧。 果然风家那所谓的石室根本困不住她,也困不住墨修! 捏着石刀,正想着。 就见床上人形的痕迹好像慢慢的变实了。 只不过这次龙灵用的并不是随己的身体,而是一具颇为扁平的身体。 我看着那张黑黑瘦瘦,却熟悉的脸,只感觉心头阵阵的发冷:“龙岐旭把她也献祭给你的吗?” “算是吧!”龙灵抚着那张脸,摇头道:“虽说娇气了些,也没怎么修炼,身体弱了点,可血脉确实强啊。龙岐旭可是很不一般的啊,更何况他老婆是地底一脉的圣女,两相融合,这样的身体无论如何都比普通人要合我意一些。” “别看不如随己漂亮,可好用啊。”龙灵呵呵的低笑,从床上坐起来,沉眼看着我道:“墨修和阿熵合作,想着用龙岐旭女儿来取代我的名,估计是为了恶心我之外,还想招我的魂附在他女儿身上。” “我生在巴山,长在巴山。”龙灵从床上站起来,很自然的打开电脑。 用那张黑黑瘦瘦的脸朝我道:“整个巴山,别说人了,就算是棵草,都敬我为神,谁不让着我。我最不喜欢别人占着我的东西,什么都不行!” 龙灵的脸上带着如同小公主的骄傲和稚气,却熟练的操控着电脑,将谷遇时整理好的相册打开,找了一张十六岁时的相片。 一手指着电脑屏幕,一手托着自己的脸,朝我道:“是不是没怎么变?哎,你知道龙岐旭是什么身份吗?” “神于儿。”我看着龙灵那张脸,捏着石刀没放。 看她的样子,并不是来找麻烦的。 龙岐旭当初在巴山,双臂化蛇。 我当时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可从见到阿贝那两条伴生蛇时,就知道是什么了。 于心眉也亲口承认过,是操蛇于家的先祖,以搬山之术,帮龙灵将蛇棺搬去清水镇的。 也就是从那之后,操蛇于家算是叛离了巴山,再也没有回过巴山。 那么龙灵最亲近的守棺人,应该就是阿熵留下来的神于儿了。 龙灵却朝我摇了摇头,嗤笑道:“你太小看龙岐旭的阴险不要脸了。” 她摸着黑瘦的脸,朝我沉笑道:“我离开巴山的时候,神于儿真正的血脉只有一对兄妹。” “他们父母是随阿熵搬摩天岭入巴山,真正的神族。就算巴山与世隔绝,可依旧支撑不住这么多神族的。所以生下那个妹妹后,他们的父母就身殒了。”龙灵看着我,低笑道:“你猜到是谁了,对吧?” “你想说什么?”我捏着石刀,沉眼看着龙灵:“龙岐旭连他亲生女儿的身体都献祭给你了,你又回报了他什么?” “这么难看的一张脸,我本来不想要的啊。可谁叫她占了我的名,我这人生来就是被当神一样敬着的。人神不融,就算她妈是地底一脉的圣女,也不能占我的名。”龙灵冷哼一声。 动手切换着电脑里的照片,直接切到了十七岁半以后,我和张含珠的合影。 她还特意将图片放大,朝我幽幽的叹气道:“我就是来提醒你一句,龙岐旭手里握着很多重要的东西。风家和那些玄门都不敢得罪他,他以前在巴山不过是阿娜被强行配种,生下来的杂种。” 龙灵说到这里,满脸的嘲讽,更甚至带着厌恶:“我不过是见阿娜护崽,他也算与我同母,他看上去也算憨厚,做事老实,就让他跟着我做事,带他出巴山。” “却没想到了清水镇,因为觊觎神于儿的搬山之力,直接抢了人家的伴生蛇。对自己也算狠心……”龙灵瞄着我手中的石刀。 呵呵的沉笑:“断臂换蛇。我又不好杀了龙岐旭,就将于古星赶出了清水镇!于古星也知道不能得罪我,又怕那个弱小到连伴生蛇都被抢了的妹妹,被龙岐旭杀了,倒也走得干脆!” 我猛的想到了什么,盯着龙灵道:“龙岐旭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560章 不过杂种 龙灵说的是龙岐旭的旧事,好像与操蛇于家关系很深。 想到于古月没有伴生蛇,却有搬山之术。 于心眉更是明着说,于古星唯一托付给她们的,就是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妹妹! 心头猛的颤抖,盯着龙灵道:“龙岐旭想杀于古月?他杀她做什么?” “大概是想成神吧,毕竟他当初在巴山不过是一个杂种,很遭人白眼的那种。”龙灵呵呵的笑。 伸手摸着电脑上面我和张含珠的脸:“于古星死了,你以为龙夫人为什么要花这么大代价帮于心鹤复活于古星。” “不过于心鹤也不算太傻,知道于家靠不住,把那孩子托给了你。可惜啊,你也和阿娜一样是个恋爱脑,一没了情爱,孩子都不顾了。” 龙灵说到这里,呵呵的笑:“当初龙岐旭不能离开清水镇,倒也还算好了。可现在阿熵帮着他们离开了,你说他如果想抽神骨的话,是从那个没满月的孩子身上抽呢。” “还是从那个于家的小家主身上抽?不过现在有两个了,他机会也多了,可能一个个的来试吧。”龙灵脸上尽是揶揄的笑。 手指在键盘上胡乱的敲着:“我猜的话,肯定要先从于家那小家主身上抽好一些。毕竟他双臂那两条已有龙形的伴生蛇,是从那个于家小家主的,再抽神骨的话,从现在医学角度,也好一些,对吧?” 我听龙灵的意思,似乎是龙岐旭想朝于古月动手。 她来报信,怕也并不是什么好意,而是想借我的手,阻拦龙岐旭。 转念一想,当初从学校那里出来。 于心眉在酒店,突然提出要送于古月去问天宗避世,似乎就是知道,龙岐旭要来和我们和谈,共同对付学校蛇娃的事情。 所以,于心眉也是知道龙岐旭可能会朝于古月动手的。 那时我们对付张含珠和蛇娃根本没有办法,和龙岐旭联手,是唯一的法子。 如龙灵所说,根本不会得罪龙岐旭。 更不会相信,龙岐旭会朝一个长不大,只会好吃好玩的小姑娘动手。 所以于心眉宁愿爆出操蛇于家也参与了杀墨修、造蛇棺的事情,却咬死都没说龙岐旭会杀于古星! 我盯着龙灵,将手里握着的石刀,放在床上。 慢慢的朝她走了过去,双眼与她沉沉相对。 她嘴角勾着笑,任由我注视着她,与我四目相对,两人神念交缠。 不过一瞬间,我就从龙灵脑中听到了于心眉痛苦大叫的声音:“龙岐旭,杀神是要受天谴的!” 旁边果然有龙岐旭的憨厚低沉的声音传来,一如平时般带着呵呵的笑:“不过是抽出神骨,又不杀她。龙灵当初抽了柳龙霆的本命蛇骨,柳龙霆这么多年,都没死吧。” 神念还想朝探,龙灵却双眼一阖,冷哼了一声,断了相融的神念:“凭他一个杂种,也敢和我相提并论!” 这样强行断开神念,我和她都不好受,就好像牵着手,猛的被扯开。 眼睛火辣辣的痛,同时脑袋也轰的作响。 “如你所想的,我看不上龙岐旭这个野杂种,也不想他太得意,所以给你通个信。”龙灵声音带着愤恨。 可慢慢睁开眼,脸上再也看不到半点恨意。 只是呵呵的笑,看着我身后的床:“正好你用神念在感知这张床,是不是想看我和墨修当初如何恩爱啊?咂……” 龙灵好像很怀念,幽幽的转着头道:“可和你跟那道蛇影不同呢。墨修对我,可好呢。你就只有受虐的份!” 她说着,笑得又浪又肆意,还带着一股子得意的娇俏。 满石室,都是她的笑声,她却直接消失了。 而电脑屏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切换成了龙岐旭骑着摩托车,带着那个黑瘦龙灵时的照片。 龙岐旭还扭着头,朝后座的龙灵说着什么,父女俩脸上尽是笑意。 我却只感觉讽刺,他将龙灵的记忆放了一份在我脑中,又将龙灵的阴魂抽了出来,与张含珠的融合在一起。 用她的身体,生出了那些卵鞘! 难道就是为了空出那具身体,献祭给龙灵。 当真是一个好父亲啊! 龙灵或许并没有见到龙岐旭追杀于古月,可能也是用神念感知到的。 可想到于心鹤,我还是不敢冒险。 小于家主虽然看上去懵懵懂懂,可当初帮我搬山的时候,也是下了苦力的。 从衣柜找了一件厚实的外袍,我拿着弓箭和石刀,转身急急的去了厨房那边。 果然何寿这只无聊的八卦龟,居然还在和那只灌灌在对骂。 一龟一鸟,大有要一绝胜负的意思。 骂就骂吧,何寿居然还把我用来喂蛇娃的那些米汤全部端了出来,看那堆积的碗,估计全部给喝完了。 果然壳厚,脸皮也厚。 我握着弓,敲了敲石壁。 可一龟一鸟在对骂得如火如荼,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只得进去,将石壁打开,用那蛇蜕引着蛇娃上来。 趁着蛇娃爬上蛇蜕要一会,抽弓搭箭,对着一边的灌灌直接就射了过去。 “格老子的,你个死娘皮,你居然给老子放冷箭!”灌灌直接展翅一扑,撞何寿怀里了。 何寿也被吓了一跳,抱着灌灌直接化成一只玄龟。 那只箭我并没有拉满弓,射到地面上,却也叮的一声,插进了地里。 “你真的想吃了他?”何寿见箭落地,这才探了半个龟首出来。 不过身体却还是小心的护着灌灌,讪讪的道:“其实也不一定好吃。” “就是!老子的肉,也是你们能吃的!也不想想……”灌灌从龟壳下面窜出来,张嘴就是大骂。 何寿忙将它嘴捏住,朝我道:“师妹,别这么计较吗。我还想等墨修送腓腓过来,看看那萌萌哒的小家伙。” 我将那只箭拔出来,收入箭壶。 见蛇娃都爬上蛇蜕了,收成袋子揣进怀里。 朝何寿道:“借你的甪端用一下,我想去找龙岐旭。” “你找他做什么?”何寿立马就化成人形。 那只灌灌还要开骂,何寿连忙扯了张符纸,在它嘴上一缠,那符纸居然瞬间就化成了一块石头。 看上去就好像灌灌的嘴上锁了一把石锁。 何寿直接跟拎鸭子一样,拎着它一对翅膀。 朝我道:“你不是要安心呆在巴山吗?这个时候找龙岐旭做什么?他可是个大狠人,还是少接触的好。” “你没发现连阿问都要和他打太极吗。”何寿似乎这才发现我一身的装备。 瞥了一眼空了的石室,连忙跑到我身边:“你不会刚才一个人,越想越气,突然想杀了龙岐旭吧?” 他一脸的不忍直视,吞了吞口水道:“你杀不了他的,阿问没受伤,还有三足金乌的时候,在他手下都讨不到好处。你杀张含珠啊,杀青折啊,包括杀柳龙霆,都只是……” 我瞥眼看着他,沉声道:“龙岐旭要抽了于古月的神骨化神。” “哇擦!”何寿猛的跳了起来,拎着那只灌灌晃了晃:“怪不得何苦送那两小家伙去问天宗的时候,龙岐旭将她们拦了回来。” 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打了个呼哨,招来甪端。 又掏出一张符纸,朝天一扔。 我瞄着那张符纸,转眼看了看何寿。 他拎着灌灌,跨上甪端,朝我道:“我和你加起来,都打不过龙岐旭。我得叫人啊!” 我纵身跳上甪端:“那你知道龙岐旭在哪里吗?” 他如果抓了于古月的话,肯定不会还在问天宗那边的。 “我不知道,可……”何寿朝我指了指旁边。 我不由的转头一看。 就见墨修一身黑衣,站在旁边。 一双眼睛,依旧是琥珀色。 那只断腕却已经长好了,却有些紧张的揪着袖子。 低咳了一声,沉声道:“我知道。抽神骨,要一个特定的地方才可以。” 墨修可以用瞬移,一张符纸过去,感觉到了,瞬间就来了。 只是他这么闲吗? 第561章 血脉相食 我本以为断腕绝情,以墨修那高冷的性子,从今往后都会避着我。 可没想,先是巴巴的想起送灌灌,现在何寿不过一张符纸就将他招了过来。 这蛇君,莫不是转性了? 转眼看了看何寿,我裹紧外袍转身跳下甪端:“想来蛇君已经知道什么事了,小于家主就拜托蛇君了,我就不去了。” “哎……”何寿伸手就来扯我,急得拎着灌灌晃了又晃:“何悦,救人要紧。” 现在还和墨修搅合在一块,算怎么回事? 而且他就算断了念力,有阿熵的秘术在,修养这么一天,怕是法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有他和何寿去,想从龙岐旭手里救回于古月,应该也可以的。 我特意避开墨修往另一个方向走的,可刚踏步,就见眼前一黑。 墨修一步就挡在我身前,沉声道:“龙岐旭吞食了张含珠生出来的那些卵鞘里的东西,我不一定打得过他。你能引出沉天斧,一起去的话,或许还有胜算。” “你说他吃了什么?”我抬眼看着墨修,双眼晃动,低声道:“那些卵鞘里的东西他吃了?” 墨修看着我沉沉的点了点头,声音发沉:“那卵鞘里的东西,虽不算成功,可也不好在外面养的。他或许以为生下来后,可以进入巴山回龙村的,却被你阻拦了,他进不去。” “那些东西,没有特定的环境是养不活的。他或许不想浪费,就自己生食了吧,毕竟血脉相食,也算一种增强自身的法子。”墨修说得,好像吃了一只鸡,一只鸭一般的冷静。 我只感觉胃里一阵阵的揪动,喉咙作痒,好像有什么朝外涌。 努力抑制住那股作呕的感觉,轻轻的喘着气,却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紧揪着身上的袍子,纵身跨上甪端。 怪的是,这次墨修也跨坐了上来。 搞得何寿连忙跳了下去,悬在一边,见我脸色不好。 低咳了一声,朝墨修抱怨道:“何悦终究是不一样,你把这事告诉她做什么。哎,你这性子,还是像条蛇。做人,你还是不太行!” 我伸手摸着甪端的金鳞,心头不知道为什么发着哽。 我脑中有龙岐旭女儿的记忆,而且全是那种好的。 难免影响我对龙岐旭的情感! 有些东西真的不是,你不想,就可以不去想。 或是想断,就能断的。 以食进补,强大自身,无论是在人中间,还是自然界中,都是真理。 可那卵鞘里的东西…… 或许墨修说得没错,血脉相食…… 我想到这里,就只感觉胃里抽抽。 虎毒不食子,可对于龙岐旭他们这种来说,怕是真的断情绝爱了吧。 所以他们在清水镇,对那个叫“龙灵”的女儿,这么娇养爱护,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预见了龙灵的结局,心中愧疚才提前弥补的。 就因为真正的龙灵醒来,不愿意有一具躯体和她共用一个名字。 所以龙岐旭就将自己女儿的阴魂抽出来,放在了张含珠体内,将那具身体献祭给了真正的龙灵! 他为了强大自己,连他和张含珠生出来的东西,都吃了! 我重重的吸着气,将那股恶心压下去。 朝墨修道:“蛇君带路吧。” 墨修目光有些担忧的看着我,却伸手驱动甪端:“你并不喜欢我有事瞒着你,所以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得了吧你!”在一边的何寿立马吐槽,冷呵道:“人家要的是坦诚相待,不是让你恶心她!” 何寿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墨修,想了想道:“小于家主那身板,比不得柳龙霆,如果真的被抓走抽骨了,怕是性命难保,我去叫上何辜。” 他说干就干,将那只灌灌丢给墨修,转身就去找何辜了。 还挥着手道:“通信符联系。” 那灌灌落在墨修怀里,嘴虽被石锁给锁住,可扑腾着翅膀就想跑。 墨修一把将它翅膀揪住,伸手摸着它那漂亮的毛发。 驱动着甪端,沉声道:“神骨想抽出,或是融合,只有一个地方可以。” 我沉眼看着外面的夜色,想着是不是该去一趟问天宗,确认一下于古月有没有被抓走。 她已经被送到问天宗避世了,如果龙岐旭这样都把她抓走了,那阿宝阿贝在那里也不安全了吧? 脑中思绪转动,等了半天,也没见墨修说到底是要去哪里。 转眼看向墨修,他这才低咳了一声:“汤谷。” 我听着先是愣了一下,跟着立马想了起来。 低声道:“与虞渊相对的那个?” “日出汤谷,落于虞渊。”墨修声音发着轻叹。 目光直视着我:“汤谷的水,沐浴金乌,生机极强。龙岐旭想融合于古月的神骨,必须去汤谷。” 我听着冷笑,伸手指了指天边的月亮:“蛇君,现在都登月了。太阳我们也知道是什么,虽说我见过三足金乌,也确实强大。可这和太阳没关系吧?而且三足金乌这么厉害,有什么水能让它们洗浴的?” 那三足金乌的火,都能把寻木青折给烧成灰,什么水都蒸发了吧? “何悦,现在天地四时各行其道,可天地初开的时候呢?”墨修声音发沉。 盯着我道:“射鱼谷家的登天道,不是人人都走得的。你入巴山,走的是登天道,见过射鱼谷家的那些壁画。” 墨修声音发哽:“你也见过蛇窟里,那无限循环,怎么也走不出的时间。现在日行月动,春秋四季,皆有规律,这就是天道。” 说到这里,墨修才转眼看着我:“可这些都是诸神之战后,天帝所布下的天道,对阿熵而言,却也是天禁。” “在诸神之战前,带来光明的就是那十只金乌,而月亮,就是……”墨修说到这里,低叹了口气,没有再说。 我冷呵了一声:“御月女神,就是望舒。” 风望舒第一次自我介绍的时候就提到过。 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 墨修现在不好意思说风望舒的名字,怕是我离开这两天,两人中间发生了什么。 看墨修眼底的尴尬,我低笑了一声:“蛇君不用避讳,我只是要去救小于家主。如若你和风少主,重修于好,再续前缘,解开墨修留下的那些蛇纹古籍,对于我而言,也算是好事。” 墨修听到这里,脸色一变,眼中尽是苦色。 才了一会,才抬眼看着我,从怀里掏出那卷他从风家石室抢回来的蛇纹古籍,苦笑道:“可我也解不开。” 说着,他直接朝我递了过来:“你要看吗?” 我没想到墨修居然这么大方了。 当初他抢这个,我去风城救他,他拿了这个,都没给我看一眼。 现在居然这样随意的递给我? 我当下冷呵了一声,朝墨修摇了摇头:“蛇君知道的,我看不懂蛇纹,就不献丑了。” “可你脑中有……”墨修说到这里,脸上闪过自嘲的笑:“有墨修的记忆对不对?说不定你看到这些,就想起来了呢?” 他现在能将“墨修”这个名字说出来,怕是已经清楚的认知到,他和那条本体蛇之间,没有什么联系了。 我正要再说什么,却听到旁边一声大鸟的清啸。 只见何寿居然坐在那只在巴山盘旋了半天的毕方鸟的原身之上。 远远的就朝我们笑呵呵的挥手。 我想着以何寿的八卦能从沉青,一直说到染绿和风客兴这对还没有确认关系的小情侣身上,和飞羽门关系怕也是不错。 这么一会居然连人家的毕方鸟都借来了? 眼看毕方鸟飞过,我连忙从甪端上起身,朝墨修沉声道:“甪端还是幼兽,我身沉就不和蛇君共骑了。” 朝何寿沉喝一声:“我来了。” 直接纵身就朝毕方鸟跃去。 可刚一动,就感觉一只胳膊稳稳的圈住了我的腰。 墨修将我强行拉了回来,摁着我肩膀。 琥珀色的眼里,尽是苦色。 却还是朝我轻笑:“既然你不愿和我同坐,那我先一步去汤谷,等你们。” 可他的笑,看上去比哭还难看。 第562章 万千罪孽 我没想到墨修还知道,我是不想跟他同坐,才要转去毕方鸟。 墨修说完,摁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好。 有些萧索的看了看旁边的何寿何辜一眼,直接黑影一闪,就消失了。 何寿这会驱着毕方在我旁边,看着墨修消失。 连原先乘坐毕方时,那乐呵的笑都消失了。 而是朝我道:“墨修走了?” 我轻嗯了一声:“他可以瞬移,没必要坐甪端。” 何寿轻叹了口气,指了指坐在毕方鸟上,枯瘦的何辜。 朝我沉声道:“何悦,你虽然不是在玄门中长大的,可你也该学过什么能量守恒之类的道理吧?” “那不是道理。”我没想到何寿还知道这个。 转眼看着他道:“是定律。” “不管是什么,这倒是真的。”何寿脸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不过估计和灌灌对骂多了。 有些疲惫,没有再暴躁的发脾气。 而是很低沉的道:“你看何辜可与人共享生机,可耗的都是他自己的精血。这样下去,他寿数可能会折。” “墨修也是一样的,瞬移和乘坐甪端,消耗的精力肯定是不一样的。”何寿耐心的跟我讲解。 苦口婆心的道:“他伤还没痊愈,就接连发动瞬移,对他很不好。” 我沉眼看着何寿:“你这是转性了?帮他说话?” 转手拍了拍甪端:“汤谷有这么远吗?这么久都没到,这甪端也是最近用多了,飞行都慢了吗?” 刚才听墨修说了一大通,现在又要听何寿在这里说,我着实有点烦。 “汤谷当然远。”何寿朝我低喝了一声,驱着毕方在甪端旁边。 依旧絮絮叨叨的道:“何悦,如果你只是和墨修吵吵架,闹闹小情绪。身为师兄,我自然是帮着你的。” 何寿一边说,一边瞥眼看着我:“当初在巴山,我和何极还帮你揍墨修了呢!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你认为事情都解决了。可这才是真正暴风雨前的宁静,你怀着蛇胎,如若墨修法力还在下降,龙灵、龙岐旭、阿熵如果要对你做什么?除了墨修,谁能护得住你?” 何寿说得道理我都懂! 我转眼看着何寿,伸手拍了拍心口:“可这里不受我控制啊?” 何寿还想说什么,我摇头嗤笑:“你是问天何寿,虽然爱八卦,可从来没有动过情吧?” 我转眼看了看一边的何辜,朝何寿苦笑道:“如果是那只八尾妖狐在,他就会知道为什么了?” 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可那是相爱的时候啊,不爱了,只会心灰意冷。 死灰怎么能复燃! 何寿还想说什么,可看着毕方鸟上的何辜睁开了眼。 怕再谈这个话题影响何辜,只得幽幽的叹了口气:“倒你也没必要这么避开他,好像连见都看他一眼都不想,这多不好啊。你利用他也行啊!或者报复他?” 我只是冷眼瞥着他:“你认为我有这么多精力吗?” 何寿只是幽幽的叹着气,低咳了一声道:“我刚才和阿问通过信了,小于家主确实被送入了问天宗。那里虽是避世之所,可龙岐旭那个老婆真的是……” 他说到这里,又小心的瞥了我一眼。 估计是顾忌我对他们夫妻特别的情感。 何寿复又转过话头:“地底一脉是在诸神之战后,躲避洪水,进入地底的。” “他们这一脉,是上古神族与人族共通的后代,多少有些神力。龙夫人是圣女,你也见识过她在你身上留的幻术,到现在如果给清水镇那些人看,你依旧是她亲生女儿的模样。”龙岐旭说到这里。 沉叹了口气:“所以龙夫人假扮成于心鹤,将于古月引了出来。” “可于古月不是轻眼看着于心鹤死了的吗?”我听到这里,突然感觉有些心寒。 “那小丫头不只个头长不大,心性也长不大,智商也一样。”何寿嗤笑一声,看着我道:“你见过龙岐旭化龙的双臂,知道是什么吗?” 他居然也提到这个,看样子这件事情,在玄门中也不算秘密。 我低嗯了一声。 “伴生蛇,与主相伴而生,俱荣俱损。”何寿声音复又变得沧桑。 低叹着气道:“千年前于古月被龙岐旭夺了伴生蛇,差点就死了,于古星带她逃离清水镇,为了救这个唯一的妹妹,于古星自己也够呛,要不然也不会和何欢成了好友。他也不会么早死。” “所以这一伤,就伤了俩,他们空有操蛇之神于儿的血脉,却再也没有那种神力。”何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伸手抚着身下毕方鸟的羽毛,也有点沉默。 果然事世因果,都是有牵连的。 “那于心鹤为什么当初还和龙岐旭合作?”我想到于心鹤,眼睛有些发涩。 或许龙灵说得没错,我确实不该想将阿宝阿贝甩手丢给问天宗。 如果他们在巴山…… 这念头闪过,我瞬间就又想到,在巴山我也不一定护着住他们。 “龙岐旭原先是不能离开清水镇的,他这一千年汲取了那困龙井中的龙气,又以龙浮千的蛇卵为食,滋补自身。”何寿说着。 有些担心的看着我:“再佐以他泡的蛇酒运化,那两条夺来强行断臂连接的伴生蛇都有化龙之相,变得很厉害了吧。所以他一出清水镇,你认为他第一件事是要做什么?” 我心头轰隆作响,看着无边的夜色。 只感觉心头发哽,对上何寿的眼睛:“找于古月,抽神骨!” “对。”何寿点头,呼了口气:“你认为凭于心鹤和于心眉拦得住他们夫妻吗?就算她们躲入碧海苍灵,也挡不住龙岐旭夫妻。所以于心鹤当时也只有赌一把,用自己的命搭上于古星的神魂,和龙岐旭交换,博一个机会,为于古月留一线生机!” 所以,于心鹤在生产的时候,死命也要将阿贝托付给我。 也就是为于古月求一线生机。 可我却只是转手,将他们都托给了问天宗。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转眼看着何寿,苦笑道:“如果当初龙岐旭没有出清水镇……” 这念头一经涌起,我心头突然涌出无比的愧疚。 如果我在蛇棺发动时,不挣扎,任由龙霞的父亲将我直接献祭了蛇棺。 那么墨修也会在那块黑蛇玉佩里沉睡,不会再有后面的事情。 墨修就不会和龙夫人交易,不会让阿熵送他们出清水镇,阿熵也不会被墨修放入我脑中,也不会再到她藏在九峰山下的真身…… 那么清水镇回龙村,依旧不过是十八年一个轮回,只不过是死了我一个后,十八年后再死一个龙家女。 龙岐旭不能出清水镇,操蛇于家的事情就不会发现。 我早早死了,也不会出清水镇,射鱼谷家那三个人不会死,青折、龙霞、柳龙霆、张含珠…… 这后面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无论是清水镇,还是巴山,九峰山,风城,更甚至学校那边,都会很平静。 不会有什么群蛇**,不会有蛇娃出生,什么都不会发生。 这念头一经涌起,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我脑中如同放电影一般,回放着这大半年来的事情。 越想越发现,如果不是因为我,这后面的惨事就不会发生。 心中的愧疚好像瞬间涌起,如无数条蛇,啃噬着我的心脏。 脑中有一个声音,好像在不停的告诉我:是啊,如果你当时献祭了蛇棺。 如果你当时死了…… 都怪你! 都是你的错…… 万千罪孽,都因你而起。 龙灵……墨修…… 都是因为你! 我听着那声音,忙抬手轻点眉心。 脑中一阵巨痛,跟着喉咙一痒。 身体发软,一口淤血直接吐了出来。 身体在甪端上都坐不住,朝下落去。 脑中那个声音依旧在念叨:龙灵,你才是一切罪孽的根源。 何寿吓得低唤了一声,伸手想来拦我。 可我身体刚落下去,一双胳膊就将我稳稳的搂住。 抱着我一翻身就坐到甪端背上,墨修双手结着法印朝我眉心一点。 沉喝道:“何悦,凝神!你这是心魔!” 墨修的手指好像带着一道冰锥,直接穿透眉心。 我透得一个机灵,抬眼看着墨修。 将嘴里的淤血吞回腹中,嗤笑道:“不是心魔,是天谴!” 只是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第563章 冲天火光 无论当初教我用神念落地生根,吸食生机的青折;还是阿熵,或是龙灵,她们都知道我会有天谴。 可她们也都告诉我,有我蛇胎护体,这天谴只会在我生下蛇胎之后,才会落下。 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落了下来。 墨修听到“天谴”两个字的时候,整条蛇都僵了。 沉眼看着我:“不可能,现在不会有天谴。” 我抿了抿嘴角的血,扯着袖子胡乱擦了擦。 从墨修怀里站起来,慢慢走到甪端的前端。 任由夜风呼啸,沉眼看着墨修,在嗤笑道:“蛇君没有受过天谴,怎么知道不是?” “你有蛇胎,这是墨修的血脉,他也是神……”墨修眼神有点发急。 嘴唇颤抖的看着我:“不会的,不会这么快。我还没有准备好,天谴怎么会这么快。明明阿熵答应我……” 我的天谴,他准备什么? “可那是以前吧,现在的我不一样了。”我伸手摸了摸小腹。 看着漫天繁星,沉声道:“我害了多少人,多少蛇,也亲手杀了多少,你们不敢杀的存在啊。” 青折,是神树寻木,死于我手。 张含珠,柳龙霆…… 都是我杀的啊! 墨修脸色变得沉重,双眼跳动的看着我。 猛的站起来,一把扯着我,直接往甪端前而去。 我没想到墨修突然发狠,转着石刀,沉喝道:“墨修,你手刚好,别怪我再动手。” “我先带你去救于古月。”墨修直接伸手握住我捏着的石刀,任由薄而锋利的刀身,穿透他的掌心。 将我紧紧搂在怀里,朝我沉声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直入汤谷!总比借着甪端慢慢飞到极东,再破结界的快!” “蛇君做事,果然都会留一手。”我听着冷笑一声,将石刀收起。 他这是怕我遭了天谴,出了巴山,没有巴山那浩荡的信仰之力护着,活不长了,所以这才急着带我先入汤谷救人。 可刚才,他还躲在甪端两侧,任由我们慢腾腾的朝汤谷而去。 那时就不想想于古月等不及了吗? “你到了就知道了。”墨修声音有些发苦,低声道:“你见到我洞府那具与你一模一样的躯壳了对吧?” “嗯。”我们进去过,墨修自然也是知道的。 柳龙霆说,那是墨修用自己半身精血,借蛇棺造成的躯壳,用来帮我应对天谴的。 可我和龙灵的天谴,根本就不是什么雷劫之类的,多一具躯壳根本没用。 当下朝墨修轻笑道:“多谢蛇君好意,可惜用不上了。” “何悦。”墨修张嘴还想说什么。 可我抬眼看着他,他琥珀色的双眼里闪过伤色,只是低头苦笑了笑:“等救了于古月后,再说吧。” 他搂着,直接发动瞬移。 就在我以为他会去其他什么地方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落在一处残垣断壁之上。 四处都是倒塌的水泥钢筋,以及破碎的家具。 沉冷的夜色中,还有着浓浓的腐败气息。 墨修带我落脚的地方,是一扇卷闸门。 估计是比较平,所以他带着我落在这里。 我看着门上几个字,转眼看去,诧异的看着墨修:“这是我……是龙岐旭家?” 没想到墨修说的捷径,居然在这里? 墨修点了点头,带我踩着了倒塌钢筋水泥朝屋后走:“就算我不与龙夫人做交易,阿熵不放龙岐旭出去,他也有办法去汤谷。” “你别忘了,龙岐旭出不去,可龙夫人能出去。以龙夫人的本事,想将于古月抓进清水镇,轻而易举。”墨修边说,边转眼看着我:“所以,操蛇于家的事情,并不是你的错。” 没想到墨修还会安慰我,只是嗤笑一声:“龙岐旭从哪里去汤谷?” 这房子我虽只住了大半年,却有着龙灵的记忆,根本没有什么秘道…… 可这念头一起,我看着脚下踩着的钢筋水泥,复又苦笑。 就在我睡的头顶,还藏了半层,放着养着随己的那具白木棺和一条可以活动的双头蛇,我半点感觉都没有。 想到这里,看着带我往后院走的墨修,我猛的想到了一个地方。 转眼看着墨修:“后院那个块有符纹的铁板下面?” 墨修点了点头,手一挥。 一道狂风卷起,满地的破砖泥瓦,瞬间被扫开,露出当初肖星烨用水泥冻上的水泥地面。 在我发现刘婶已经死了,靠着血虱续命的时候,找到了刘婶家的那口缸。 刘婶提到过,龙岐旭以前有个泡蛇酒的大缸,后来埋在了后院。 当时我和墨修想找龙岐旭制邪棺的地方,所以以为找那口缸会有线索。 墨修破开了后院的水泥地,下面有一块雕着符纹的铁板。 那时我和墨修身上还有蛇棺留着的鳞纹,那块铁板一露出来,我身上的鳞纹就火烧一样的痛,所以墨修也没有再开,而是直接让肖星烨用水泥冻上了。 后来事情太多,清水镇先是出现了灭世之兆,跟着连镇子都被毁了,我就忘记了这块铁板。 这会墨修扫出水泥地,我才想起来。 沉眼看着墨修:“这下面就是通向汤谷的秘道?” “当初风城封了清水镇,掘地找蛇棺,这栋房子不知道被翻来翻去几次。我并没有告诉他们,这块铁板封印的事情。”墨修点了点头。 搂着我朝后退了退:“可我当时感觉到了强烈的生机,才会让蛇棺留下的鳞纹这么兴奋,热血沸腾!” 那跟火烧一样的痛,在墨修嘴里变成热血沸腾,我也是服了。 只是学着墨修以前的样子,冷哼了一声。 沉声道:“既然找到了地方,就请蛇君快快出手吧。” 或许是我这一声冷哼,学得太像。 墨修有些诧异的扭头看着我,脸上尽是别扭。 我往后退了几步,左手握着弓,搭了根穿波箭,示意墨修开封印。 如果封印一开,有什么出来,我可以率先一箭过去。 也不算占墨修的便宜。 墨修见我戒备的样子,苦笑道:“你站在我身后就可以了。这在蛇棺范围内,我可以护……” “我自己可以护得住自己,再不济也有腹中的孩子。就不劳蛇君了,还是请蛇君开封印吧!”我将弓慢慢拉满,对准地面。 墨修目光扫过我小腹,嘴角苦意更浓了。 不过却抬脚,对着水泥地面。 脚尖轻轻一点,只听着“咔咔”的声响起,地面敷着的水泥,如同蛋壳般碎裂。 墨修脚尖轻轻一划,片片水泥如落叶般飘起。 那块满是锈迹的铁板再次出现,这次没有鳞纹,我依旧感觉全身发着烫。 就好像喝了一杯熨得很热的酒,入腹后,整个人好像都烧了起来。 小腹的蛇胎好像也变得兴奋了起来。 这次的兴奋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因为它贴着肚皮不停的游动,却并不像上次那样绞痛。 我握着弓箭,朝墨修点了点那块满锈的铁板:“要帮忙吗?” 上次只是露出来,我们并没有打开,墨修就急急封上了,根本没想过开,证明当时墨修可能开不了。 这会墨修断了念力,如果要开的话,怕也不容易。 “不用。”墨修看着那块铁板,朝我沉声道:“你站远点。” 我握着弓,慢慢后退,可拉满的弦却没松。 墨修等我退远了后,这才找到那块铁板的边缘,慢慢伸手握住。 怪的是,墨修的手一碰到那块铁板,就有着“滋滋”的声音响起,还有着浓烟冒起。 小腹游动得更快了,似乎在紧张。 我皱眉看着那块铁板,明明锈迹斑斑,并没有烧得通红啊? 怎么墨修的手一握上去,就好像铁板烧? 正诧异着,就听到墨修低吼一声,猛的一掀。 那块铁板就被掀开,一股冲天的火光而起,墨修站在边上,瞬间被火光淹没。 第564章 偶生扶桑 我怎么也没想到那块看上去锈迹斑斑的铁板一打开,就是冲天的火光。 刺激的火光中,眼看墨修被大火吞没,也愣了一下。 小腹的蛇胎好像因为焦急,飞快的游动,我的心也跟着慢了一拍。 汤谷是日出之所,如果这铁板下面,真的是通向汤谷的话,那必然是至阳的地方,只有光,没有影的。 墨修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一道蛇影。 被这火光一冲,会不会直接消散? 那他消散了,我就更不能从这里去汤谷了。 还得想办法,找到那块不知道去哪的铁板,将这里盖上。 再去救于古月…… 我脑中一时有些昏沉,浑浑噩噩的想的还是怎么救于古月。 又好像有其他无数的念头闪过,一时也抓不住。 心头还有些嘲讽的苦笑,果然又祸祸了一个地方,害了一个强大的存在啊。 不知道为什么,一时感觉心头有些空落。 说伤心吧,倒也不至于,因为心已经发冷,伤心不起来了,就是感觉空落落的。 眼看火光冲天而去,我慢慢抬眼向上看去。 蛇棺悬浮于空中,这火光阳气蓬勃,夹着生机,不知道对蛇棺有没有影响,会不会直接被冲得开了。 那我是不是该去看看蛇棺里到底有什么? 可就在我抬头的时候,突然听到墨修一声沉喝:“何悦!” 有些诧异的转眼看去,就见墨修一手顶着那块铁板,一手朝我一挥,那件黑袍如蛇般朝我卷来。 知道这是他有办法下去。 我忙将弓箭收起,任由那件黑袍将我缠住,往墨修怀里一拉。 这火光澎湃,热浪蒸腾,我虽然裹着墨修的黑袍,一被卷进去,只感觉浑身灼痛。 就好像当初拉着随己坠入回龙村地底熔岩一样。 原本焦急涌动的蛇胎,好像瞬间就不动了,似乎也知道危险,在腹中紧紧的缩成一团。 黑袍缠卷,将我和墨修紧紧裹住。 墨修用法力撑着黑袍,将我紧紧搂在怀里,跟着手一松,那块铁板再次盖住了洞口,我和他却猛的朝下坠落。 就算有黑袍隔着,我依旧感觉全身如同火烧般的痛,那火光居然还透过黑袍,将里面照得通亮。 墨修全身紧绷,似乎时不时还有着闷哼声传来。 我也感觉到全身好像要燃起来了。 没一会连黑袍好像都被烧得隐隐的发黄。 墨修将我紧紧搂在怀里,胸膛震动,好像忍着剧痛,轻声道:“何悦,我可以吻你吗?” 墨修与我亲近,是能获得念力,借蛇棺和那条本体蛇的修为的。 虽然两人不得已,紧贴在一起,全靠这件黑袍遮着外面的火光。 可再亲亲我我,实在显得矫情。 我只当没听到,原本被墨修紧搂着,相贴在一起的身体,微微朝后挪了挪。 墨修似有似无的轻呵一声,好像在苦笑。 我紧抿着唇,依旧当没听到。 可越往下,那种灼痛感就越强,通体好像都要被烘干了一样。 那件遮挡着强光的黑袍,似乎都被烧红了,强光透了进来。 我这才发现,墨修的身体也好像当初在巴山天坑一样,被光照得透明,更是处处皲裂。 淡淡的血丝从里衣里渗出来,却又瞬间因为强光烘干,凝结。 我也能感觉到自己皮肤似乎都裂开了,双唇微痛,更甚至渗出血水。 “何悦!”墨修用术法撑着黑袍,低头看着我。 琥珀色的眼睛里尽是深情:“我可以……” 我抬眼看着他,猛的抬起左手,石刀对着右手腕重重的就是一刀,飞快的将带血的手腕塞入墨修的嘴。 墨修双眼跳动,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蛇君撑不住了,就喝点血吧。”我见墨修不吞咽,伸手撸了撸胳膊,强行将血挤入他嘴里。 沉声道:“我的血经过那条本体蛇的心,对蛇君也有好处的。蛇君可以一直吸着,直到我们到达汤谷!” 墨修双眼发苦,慢慢含住伤口,舌尖轻轻一舔,将血水舔进嘴里。 不过明显用了愈合的术法,那伤口瞬间就好了。 从这之后,墨修再也没有什么闷哼,或是问我能不能亲亲我,吻吻我之类的话题。 在火烧火燎之中,何止是渡日如年。 就在我眼看着墨修的身体裂出一道道缝隙,我自己的双唇好像都紧贴在一起。 那件黑袍出现一个个窟窿,火光从黑袍外痛进来,墨修努力转着胳膊将我紧搂在怀里。 双腿更是化成蛇尾,将我缠住。 我能感觉到墨修的痛,正想开口告诉他,不必这样。 毕竟我也有这一身美人皮,烧出点伤,也很快就会愈合的。 可刚抬头对上墨修的眼,他似乎料定我要说什么,满意的伤意,跟着我和墨修身体猛的一坠。 瞬间落入了水中,那水温温的发着热,可人却似乎在水中浮不住,急速的下落,半点浮力都没有。 墨修忙伸手将黑袍一展,伸手搂着我,纵身而起。 这一起身,放眼看去,皆是茫茫无边的碧光,漫无边际的水映着湛蓝的天,一片无波的碧海。 两棵撑天大树昂立在水中,树干如山,顶上的树枝相纵错,却共耸入天,看不见顶。 健硕的树根,在水面之下,清晰可见。 两树之根,交引相缠,分不清是哪条根是哪棵树的。 能见到无论是树枝,还是树根,都已经干枯了。 “扶桑……”我看着那高耸的大树,一时有些失神。 怎么会是两棵? 墨修搂着我,低喃的道:“扶桑在碧海之中,叶皆如桑,长数千丈,大二千余围。树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以名为扶桑。” 我听着墨修的话,感觉到温温的水滋养着身体,刚才皲裂干枯的肌肤瞬间如同枯木逢春一般。 连腹中的蛇胎,也开始慢慢的兴奋了起来,贴着肚皮,一圈又一圈的游动。 我捂着小腹,安抚着蛇胎。 眯眼看着两棵相依相偎的扶桑巨树,这碧海之中,并没有落脚的地方。 而且除了那两棵干枯的扶桑,旁边一切都清晰可见。 扭头看着墨修:“上树吗?龙岐旭是还没来,或是?” 墨修也脸带疑惑,搂着我直接从水中而起,飞快的纵上扶桑树。 两棵扶桑如同连理枝,根枝皆缠在一起。 墨修带着我顺着树干,直冲而来。 我怕龙岐旭先一步到,任由墨修搂着我,握弓搭箭,神念慢慢涌开。 只要龙岐旭一出现,直接一箭就射过去。 可等墨修带着我,藏身到上面干枯的树枝上,也没有见到龙岐旭。 我转眼看着墨修:“确定他会带于古月来这里抽神骨吗?” “嗯。”墨修低嗯了一声,苦笑道:“神骨一经抽出,必须马上融合,就算阴阳潭的水,也不能融合神骨。只有汤谷可以!” “那条通道,怕是龙岐旭夫妻费尽心机才打通的,肯定会来。”墨修生怕我不相信他。 再次解释道:“汤谷虽在极东,却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东方,就像华胥之渊,皆是天道之外的东西,要进入这里,必须破天禁结界。所以这条秘道有点长,而且龙岐旭或许不会走秘道了。” “为什么?”我听墨修的话,前后矛盾啊。 一边说龙岐旭打通秘道,就是为了来通向汤谷,抽于古月的神骨。 一边又说他不会走这条秘道了? 墨修转眼看着我,苦笑道:“这秘道在清水镇,一开就有冲天火光。而他知道我在清水镇,怕我阻止,或许不会走这个秘道。” “这是你和他反目了?”我听着发现了关键,沉声道:“可你们原先不还是商量着好好合作的吗?” 一想到这里,我就感觉一阵阵的反感。 墨修明知道龙岐旭抢了于古月的伴生蛇,却从来没想过提醒我。 知道龙岐旭吞食了那些卵鞘中的东西,也没想过跟我说。 更甚至还劝我和龙岐旭合作! 在他们眼中,从来就没有对错,只有能不能一起合作。 “因为你恨他。”一边的墨修却幽幽的道:“何悦,你恨我,也恨龙岐旭,对吗?” 第565章 心生狂念 不知道墨修从哪里感觉到了我的恨意。 我将身上的弓箭理了理,靠着树干,看着墨修道:“没有恨。” 墨修立马双眼带着希冀的看了过来。 “无论是你和龙岐旭,我都没有恨。”我将那把石刀在指间转动着把玩。 低头顺着树干朝下看,树高何止千丈啊,下面的树扎入清透的碧水中,也不知道往下有多深。 上不见顶,下不见底,碧水浩荡无边,映着湛蓝的天空。 碧水铺开不见边际,天如圆穹倒覆,这就好像是一片纯净到,一尘不染的方外之地。 我看了一会,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刚才那铁板下的通道火光冲天,可这会却根本看不出我和墨修是从哪里下来的。 先不管呆会从哪里回去,我都不知道龙岐旭会从哪里进来。 都有点怀疑墨修是不是骗我! 毕竟他骗我的时候,多了去了。 “何悦,你当真不恨我?”墨修眼带希冀,同我一起靠在树干上,沉声道:“我以为你会恨我。” 我突然感觉有些心累,难道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要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或是墨修在没了那条本体蛇的念力后,感觉很严重,又想再拿回念力。 其实爱恨这种东西吧,很抽象,普通人很难确定自己到底是爱是恨,有多爱,有多恨…… 轻叹了口气,转眼看着墨修。 心平气和的道:“蛇君,恨一个人,也会将他放在心里的。” 我拍了拍心口,轻笑道:“你和我,除了我腹中的孩子,唯一的联系就是那条本体蛇的心了。我心里有没有你,你感知比我更直观,不是吗?” 就算是恨,他也能感觉得到念力的吧? 就是不知道恨的念力,和爱的念力,有什么区别。 墨修脸色发白,琥珀色的眼睛跳了跳,目光落在我心口,复又慢慢下沉到小腹。 张嘴有些艰难道:“可……”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汤谷的水,突然起了微微的波澜。 只见扶桑相缠的根中间,两条大蛇猛的从下面冲了上来。 我看着那两条蛇,二话不说,抽箭拉弓,哗哗就是两箭。 这地方无比的纯净,神念涌动,加上先发制人,直接就穿透了一条蛇的头。 只听到水底有着闷闷的嘶吼声响起,那两条大蛇还未曾破水而出,吃痛后,在水中翻滚。 那是龙岐旭双臂所化的大蛇,我不可能认错。 就在双蛇涌动的时候,下面一个人影,也随波晃动。 我站在扶桑枝上,不停的抽箭搭弓。 墨修直接化成一条大蛇,纵身扎入了水中。 谷家的穿波箭,在我手里发挥出的威力其实并没有多少,但我有神念加持,倒也算不负盛名。 随着一根又一根穿波箭直射入水底,那两条大蛇身上也中了几箭,吃着痛在水底翻滚着,猛的冲了出来。 也就在同时,墨修所化的黑蛇从水底一窜而出。 他头顶趴着一个小姑娘,好像已经昏死了过去,正是于古月这小丫头。 “何悦!”墨修从水中一冲而起,蛇尾朝我一甩。 我拉着弓,对着被双蛇拉出水面的龙岐旭就是一箭,手一松弓弦,就拉着墨修的蛇尾。 墨修蛇尾一甩,就将我甩到了蛇身之上,昂首就顺着扶桑木急速朝上。 我踩着巨大的蛇身,飞快朝前,将于古月搂住。 她这会脸色惨白,从碧水中出来,虽半点水都没有,可身体却如同寒冰一样。 看墨修的样子,是想从扶桑的顶上冲出去。 我们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救人,既然救到了,也不打算念战斗。 眼看巨大的蛇身顺着扶桑直冲而上,却一直不见顶。 下面有着双蛇嘶吼之声传来,以及龙岐旭怒吼的声音:“墨修,何悦!” 墨修蛇身越发的快,我一手抱着于古月,一手死死的抓住一片蛇鳞,却依旧感觉自己要被甩下来。 可还没冲多久,突然所有的树枝好像活了过来。 而树干之上,突然长出一根根如同钢刀的枝,墨修去势太急,一时刹不住车,我都能看到一根根如尖刀般的树枝,穿透了墨修的蛇身。 墨修昂首闷痛了一声,蛇身一转,从扶桑木中转出。 可刚一转出去,龙岐旭双臂所化的两条大蛇猛的左右夹击,对着墨修就冲了过来。 我忙一转身,抬脚将于古月踩在墨修的蛇身之上,免得她掉下去。 反手抽箭抽弓,对着那两条大蛇就射了过去。 一箭射过去,那两条大蛇吃过痛,猛的避开。 墨修趁机打算往上窜飞,可刚一动,就见碧水之下,扶桑交缠的树根瞬间如同一条条搅波弄水的蛟龙一般,哗的一下冲天而起。 在半空中结成一道巨网,远远的就兜了过来,就好像大海中瞬间收起的巨网。 在巨网边缘,龙夫人一改原先那幅温和的模样,光脚踩在碧水之上,带着冷意,远远的沉眼看着我们。 眼看扶桑树网缠过来,墨修根本避无可避,只得纵身一转,又停在了扶桑树上,化成人形。 我抱着于古月,他扯着我,三人刚刚站立。 就见龙岐旭踩着那缠卷如蛟龙的树根,双臂两条大蛇朝我嘶吼着。 不过或许大家瞬间交战,各有输赢,倒也没有急着出手。 他脸上依旧带着憨厚的笑,可眼底却带着冷意,盯着我道:“何悦,你居然还有心思管这档子事?你杀了我女儿,天谴快到了吧?” 远处龙夫人并没有走过来,一双玉足点在碧水之上,冷冷的看着我们。 扶桑的树根全部如蛇一般,在碧水青天之间,慢慢昂立,好像只要我们一动,立马就如同万箭齐发,将我们穿透。 这场面,至少看上去,对我们很不利。 龙岐旭更是将目光落在我小腹上:“你腹中的是蛇胎吧?你的血,墨修的精,也算是那个真正的墨修的孩子了,这才算真正的神呢。” “你说你,既然和墨修先一步到这里来拦我,也知道我是想抽那于儿的神骨。可这地方,我和梓晨好多年前就打通了秘道,自然比你们熟悉很多。你这不是送死吗?”龙岐旭脸上尽是得意的笑。 目光隐沉的盯着我小腹:“蛇胎啊,可比那小于儿好多了。而且这里是天禁之地,连那个阿熵也进不来吧?” 龙岐旭或许原先还只是说说,可越说似乎双眼越亮。 憨厚的脸上,慢慢带着几分郑重:“墨修失了念力,何悦在这里的神念不值一提。如果我融合了能让蛇棺升龙的蛇胎,那我岂不是和墨修一样厉害!” 龙岐旭说着,脸上的神色慢慢的狂热了起来。 他居然在这个时候,生出这种狂念! 第566章 凭何质问 我没想到龙岐旭居然对腹中蛇胎生出这种心思。 心头不由警铃大作,不由的伸手摸了摸腰间的蛇蜕袋。 暗算着如果将蛇娃放出来,不知道能不能咬断龙夫人催引出来的那扶桑树根。 地底一脉的圣女,果然有些不一样,似乎只要是入地的东西,她都能控制。 腹中的蛇胎,似乎听到了龙岐旭的话,在我小腹涌动了两下。 “龙岐旭。”墨修往前一步,挡在我前面沉声道:“别说何悦的天谴,你的天谴已经降下来了吧?只是不知道你的天谴是什么?” 我不由的沉眼看着龙岐旭,龙灵的天谴是不死不灭,却一直活在杀了至爱墨修的愧疚中。 以我看龙灵那疯癫的样子,怕是也不好受。 听龙灵的话,再结合我刚才来的路上,被何寿点破,引发的那一下天谴。 怕当真如龙灵所说,并不是什么实质性的雷劫,而是从心底柔弱处而起的东西。 只是像龙岐旭这种,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毫不在意的抛弃,且以吞食血脉增强己身的存在,心中还会的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龙岐旭脸色瞬间发沉,却只是依旧呵呵的笑:“等我融合了蛇胎的神骨,真正的变成了墨修那样的存在,什么天谴,连天禁都对我没用。” 他这是志在必得? 果然跟白微说的一样,我和墨修,就算没了感情,也是利益捆绑在一起的。 从阿熵离开我脑中后,那一头黑发不再涌动,出了巴山,我几乎没什么战斗力。 而墨修,原本倒是有一战的可能,但却因为失了念力,也不是龙岐旭的对手。 更何况还有一个站在远处,与龙岐旭一般厉害的龙夫人。 当初他们俩同入巴山,那还是我的地盘,他们几乎大杀四方。 有多厉害,我们都是知道的。 现在这汤谷,明显就是他们的地盘,处处限制我们。 这次怕是真的有来无回了! 我一手搂紧了于古月,抬眼看了看我身前的墨修,转手摸了摸小腹。 就在我想着,如果让墨修带于古月先一步离开,我借着腹中蛇胎,或是引来那把沉天斧,再结合蛇娃,是不是和龙岐旭夫妻有一战的可能。 至少也会鱼死网破,不让龙岐旭得逞吗? 这念头想一起,我就感觉腰间一紧,一条粗壮的蛇尾缠着我,跟着墨修冷哼一声:“龙岐弱,你敢!” 我瞬间感觉不好,可也就那一刹那间,墨修的蛇尾猛的一甩。 那件黑袍瞬间将我和于古月死死缠住,也就在同时我的身体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快的朝外甩去。 这感觉我很熟悉,每次墨修抱着我发动瞬移,就是这种极度的加重感。 我心中突然闪过什么,忙扭头看去,却只见碧水之中,原本就如同昂首蛇一样的扶桑树根全部如同恶蛇一般冲了过来。 而墨修直接化成蛇身,盘缠在我身边,挡住了那些树根。 “墨修!你找死!你虽然是蛇影,可你有着墨修的执念,你信不信我也能吞了你!”龙岐旭的怒吼声从下面传来。 我脑中还有些诧异,只见墨修的蛇身,被那扶桑根扎透,整个蛇身,如同一棵长满了枝的树。 他一双琥珀色蛇眸,沉沉的看着我。 蛇身却被扶桑的根朝下拉,他居然还将蛇头猛的对着那件黑袍一抵。 我感觉身体一晃,再次加快速度朝上。 低头朝下看去,就见扶桑纵横的枝丫间,树根如蛇如网,瞬间收拢。 而一条巨大的黑蛇,嘶吼盘转,对着另外两条大蛇就冲了过去。 我心头一时有些发紧,跟着浓烈的火光再次将我包围。 似乎又到了原先我和墨修下来的秘道中。 黑袍如同有灵性一般,飞快的朝上游,裹住了我的头。 我搂着于古月,低头朝下看。 可好像出了汤谷后,放眼看去,皆是火光,什么都没有了。 那漫天的碧水,耸立的双生扶桑,似乎瞬间淹没在火光之中。 火光依旧灼热,连怀中昏迷不醒的于古月好像都被痛醒了,在我怀里低声动了两下。 我看着黑袍外透着的火光,一时有些恍神。 明明来前,墨修就说他打不过龙岐弱,我能引出沉天斧,对上龙岐旭才有胜算,所以我必须来。 可刚才,他居然用尽全力将我甩了出来? 是因为龙岐旭对我腹中的蛇胎动了心思吗? 他想保全蛇胎?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猜不透墨修的目的了。 明明他知道,我腹中有蛇胎,能引动沉天斧,我还有蛇娃。 就算我一个人留下面对龙岐旭夫妻,龙岐旭想剖开我小腹取出蛇胎,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说不定还会引来阿熵呢?到时吃亏的只能是龙岐旭。 可他为什么要让我先离开? 一条蛇面对龙岐旭夫妻? 他会如何? 被气疯的龙岐旭吞掉? 还是在那属于天禁的碧海中,脱了阿熵的秘术,直接消散? 或许是没了墨修施术法,黑袍没一会就烧出了几个大洞。 我看着火光从黑袍的洞口冲进来,火舌吐吞的燎烧到我身上,却并没有刚才下来的时候感觉到那么痛。 只是转手将怀里于古月搂着,避开了火光。 “何悦?”于古月这会居然直接痛醒了。 有些迷糊的看着我:“我们这是在哪,十八层地狱的熔浆地狱吗?” 她这想象力,倒有点不符合于家家主的身份啊! 我搂着她,将黑袍扯紧,裹住她。 看着她这张小脸,我一时有些恍然。 其实我和她并不熟,于心鹤托付给我的,也不过是阿贝。 但我和墨修,居然为了救她,进了汤谷。 而墨修,更是搭上命,将我们送了出来。 看着怀里于古月那张还迷糊的脸,想到何寿说当初于古星为了救她,伤了根本,以至后来早死。 而于心鹤为了怕她被龙岐旭抽了神骨,拼了命怀上了于古星,借助于古星的复活,拖延住了龙岐旭。 论祸害程度,小于家主不在我之下啊! 也就在这念头一闪而过的时候,我头顶一痛,跟着就冲了出来。 那块铁板被火光冲到了半空中,我有出困龙井的经验,抱着于古月一转身,翻到了地面上。 而那块铁板在火光一闪而过后,“嘭”的一声就又掉了下来。 我抱着于古月有些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两圈,眼看就要撞到旁边的钢筋了。 一只脚猛的就踩住了我! 不过何寿立马将我拉了起来,往后看了看:“你们从这里去的汤谷?墨修呢?” 我没想到他们居然也到这里来了? 何寿后面,还跟着一堆人。 一身黑衣染血的于心眉,见到于古月,急忙冲了过来。 对着于古月重重的就是两巴掌,厉声骂道:“让你跑出去,你看你惹的什么事!” 直接就将于古月打懵了。 可打完后,于心眉又紧紧的抱着于古月,低低的抽泣了起来。 何寿后面还有何辜,还有阿问,还有风羲,风升陵,风望舒…… 所有人都沉眼看着我,好像在等我的回答。 风望舒更是直接脚尖一点,到我面前:“龙岐旭双臂有化龙之相,而且是恶龙,墨修失了念力,对上他怕是没有还手之力?他现在哪里?” 我指了指铁板,喉咙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紧。 却依旧沉声道:“他送我和于古月出来,自己留下来阻拦龙岐旭夫妻了。” 风望舒脸色瞬间一变,诧异的看着我。 脸上尽是痛苦的神色:“何悦,就算你心中无他。也不该……” 我抬眼看着她,以前她都是叫蛇君的,现在叫墨修了。 看她的样子,似乎在质问我,为什么留墨修断后。 可我看着那复又关上的铁板,身上好像没有了痛意。 只是嗤笑道:“他自己愿意啊。风少主凭什么质问我?你该去问墨修啊?” 第567章 食胎之灵 风望舒对墨修有了情意,我是知道的。 可这会突然冲上来质问,我心头难免有怒意。 刚才我是想留下来断后的,可墨修比我更快,将我甩了出来。 这会看周围众人看着我的眼神,大概都在怪我心狠吧。 风望舒被我怼了回去,张嘴还要说什么。 后面的风羲沉喝了一声:“风望舒!” 她娇小的脸上,闪过不甘,却还是恭敬的朝我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我沉眼看着风羲,朝她笑了笑:“那石室根本困不住龙灵,龙岐旭将他女儿的身体献祭给了龙灵。风家主还是得想办法,好好的将龙灵困住才是,免得她再出来生事。” 其实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两个真正的龙灵,居然重合到了一起。 龙灵现在不想惹事,一是因为那条本体蛇的神识,让她对风家石室有了好奇,想呆在里面感应一下。 风羲脸色一变,转眼看向风望舒。 “不可能,我……”风望舒脸色惨白。 风羲却立马转头,朝一边的风升陵说了什么,风升陵直接就离开了。 “是龙灵提醒我,龙岐旭想抽于古月的神骨的。”我没心思去追究风望舒的责任。 转眼看了看被于心眉紧搂着的于古月,既然她没事,我也不能久留了。 扯了扯身上的黑袍,转身就朝那块铁板走去。 何寿却连忙转身拦着我:“这铁板下面通向汤谷?龙岐旭和他老婆,居然用地底一脉的秘术,将汤谷都圈为他们私有!” 他说着,冷呵一声:“我们居然没有半点感觉!他奶奶的,地底一脉真他娘的厉害啊!看样子,回去后何极有得忙了!” 一边阿问低咳了一声,风羲脸色也不太好看。 我听何寿的意思,好像他们原先进入汤谷的办法不行了。 所以这才转到清水镇来了? 不过我也没心情耽搁时间。只是轻嗯了声,朝何寿道:“我去把墨修带出来,你们先送于古月回去吧。” 就算不一定打得过龙岐旭,也得试一试吧。 毕竟是我先要救于古月,墨修才带着我入汤谷的。 而且我和墨修到现在,确实还算命运共同体吧,他如果消散,或是被龙岐旭吞了,对我影响也挺大的。 风望舒听说我打算救墨修,有些激动的道:“我也一起去。” 我瞥了她一眼,原本想拒绝的,可看着她光着的脚,想到她的名字,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是去救人,多一个帮手,而且还是厉害的帮手,总好一点。 将黑袍裹紧,伸手准备去掀铁板。 何寿就先一步冲了过去,朝阿问道:“阿问你不能进入汤谷,带于家那个小丫头回去吧。” 我有些诧异的扭头看着阿问,他为什么不能入汤谷? 以前他不是还藏着一只三足金乌的吗? 进入汤谷不是正好? 不过阿问只是沉沉的看着我,转身就带着于心眉和于古月离开了。 何辜似乎怕于古月受伤什么的,朝我点了点头,也跟着一起走了。 风羲居然没有走,而是跟着走了过来,看了看我和风望舒。 雍容华贵的脸上,闪过无奈的笑:“既然你们俩都去,我也去汤谷看看吧。” “老子厉害吧!”何寿这会已经走到了铁板边,朝我眨了眨眼道:“说请帮手,请的都是大佬。” “开吧。”我实在没心思耽搁时间,瞪了何寿一眼:“等下一开,你立马化成玄龟。” 何寿还有点懵,风羲却猛的一挥身上那条披帛。 软如丝般的披帛在铁板上一点,就好像吸铁石一般将铁板给拉了起来。 火光再次冲天而起,何寿直接一句“哇擦”,都不用我再提醒,直接化成玄龟,别说头了,连脚趾都看不到一个。 不过了他屁股后面的龟壳被食灾虫啃掉了不少,这会看上去依旧有些不平,不再是和以前变成乌龟般圆润可爱。 何寿这会倒没有再耽搁了,也没有护住我们,直接就跳进了火光中。 我扯着身上的黑袍,也跟着跳了下去。 至少风望舒和风羲,自然也跟着下来了。 通道里依旧火光冲天,那件黑袍虽在,可已经到处都是洞了。 我身上这张美人皮没一会就被火光烧得皮开肉绽。 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感觉没有刚才下去的时候那么痛了。 心头只想着,墨修撑不撑得住。 这一出一进的耽搁,龙岐旭夫妻联手,会不会已经将墨修给吞了。 念头正想着,就见眼前一道流光一闪。 风羲那条披帛涌过来,将我和何寿都护在中间。 她这条披帛,我知道是件法器,能引动漫天的流光。 可我没想到,这通道的火光,能将墨修的黑袍都烧个洞,风羲这披帛居然能隔绝这火光。 何寿性子虽火爆,可也是个乐得自在的。 见风羲用披帛挡了火光,也就化成人形,朝我眨了眨眼,指了指上面。 这会风羲和风望舒顺着披帛,如同两位仙子飘然而下。 相比之下,我就狼狈多了。 何寿直接看着风望舒,再次朝我眨了眨眼。 更是靠近来,朝我小声道:“从困龙井后,就在清水镇没有离开过。” 这会风望舒已经到了,虽然何寿的话没有说是谁,她脸上还是一沉。 风羲倒是只是轻咳了一声,看着披帛外面的火光:“从十日齐出后,汤谷就荒废了。后天帝重建天地四极,立天道,汤谷就再也无从寻起。” “没想到,龙夫人居然能找到汤谷,还用地底一脉的秘术圈了起来。”风羲声音有些发沉。 转头看着我,目光落在我小腹上。 脸带担忧的道:“何悦,你知道龙岐旭和龙夫人到底想做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抽于古月的神骨,只不过是其中的某一步吧。 毕竟抽骨化神好处只是龙岐旭的,对于龙夫人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 那么自然还有其他的目的! 风羲见我摇头,伸手摸了摸那条闪着流光的披帛,沉声道:“地底一脉,怕是想出来了。” 我听着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风羲:“她们在地底不好吗?龙夫人能出来,应该是都能出来的吧?” 风羲只是沉眼看着我,低声道:“等救了蛇君出来,我再与你细说。” 她说着,手滑过披帛。 朝我轻笑道:“是不是感觉很好?” 站在她旁边的风望舒瞬间就紧张了起来,目光烔烔的看着我。 不过是一刹那,我就明白风羲的意思。 扯了扯身上的黑袍,朝风羲苦笑道:“我天谴已经来了。” 既然天谴已经来了,就撑不了多久了。 或许和于心鹤一样,生下蛇胎,也就要死了。 当不得风家的家主! 风羲轻叹了一声,伸手摸着那条披帛道:“何悦,没想到你一直在拒绝这些好东西。” “墨修、这条披帛、风家的家主……”风羲雍容华贵的脸上,闪过一丝丝的可惜。 却依旧开口道:“如果你继承了风家的家主之位,那墨修和风家的联姻,完全可以由你来。” 一边的风望舒,有些黯然的转过头去。 真不知道为什么风羲这么热衷于和墨修联姻,就算现在墨修没了念力,不过是靠着阿熵的秘术还存在,却还想着这事。 我低嗤了一声:“不是说我是天道之外的东西,并没有命数,不能结那神蛇婚盟吗?怎么联姻?” 如果只是要一个墨修的孩子,我已经怀了蛇胎了,如果继承了风家的家主,根本用不着朝墨修借种了! 风羲却依旧没有见到,只是沉眼看着我:“可天眼神算,死前看出了你的命数不是吗?” 她慢慢靠近我,却突然转了话题道:“以前有个东西跟着你对吧?看不到身影,却能看到手印和足印,更甚至她会护着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风羲突然提到这个。 转眼好奇的看着风羲:“那是什么?” 风羲将那抚着披帛的手收了回来,慢慢朝我的小腹探了过来。 朝我沉声道:“地底一脉的食胎灵,她如果不见了,才是最麻烦的。墨修从来没有告诉你,那是什么对吧?” 第568章 啃食血肉 那个出现在我身边,只见手足印记的东西,阿问和墨修都知道是什么的。 阿问曾经更是毫不忌讳的提到过,极其阴邪。 但是墨修只是告诉我,那个东西暂时不会伤害我,只是在等我腹中的蛇胎出世。 “食胎灵?”我听着不由的睁了下眼。 光是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着风羲:“是什么东西?” 一边何寿却低咳了一声:“听名字就知道了,既然不在了,你也别乱想,或许只是她去其他的地方忙去了。” 我一时有些错乱,食胎灵,听名字好像是吃胎儿的。 可为什么风羲说她不在了,才是最麻烦的? 风羲见我一脸茫然,轻轻的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蛇君为什么还要和阿熵合作的原因。” 我雾水更深了? 难道要让那个食胎灵,吃掉我腹中的蛇胎,才不麻烦? 还是说……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反手摸了摸小腹。 蛇胎从一怀上,就各方暗动。 但从来没有谁想过会动蛇胎,就算连天谴,似乎都要等蛇胎出世。 但我天谴已经到了,而且刚才汤谷,龙岐旭居然说出要抽了蛇胎的神骨? 食胎灵,是在等蛇胎出世的,可提前离开了…… 我看着风羲的眼睛,隐隐的感知到风羲在暗示什么。 风羲却垂下了眼,扶在小腹的手抚了抚,轻轻的叹了口气。 “哎,怎么这么久,墨修会不会被龙岐旭那个狠人给吃掉了。”何寿却推了我一把。 脸色恶狠狠的道:“你腹中的蛇胎如果知道,你对他爹这么狠,让他一出生就没了爹,怕是得恨死你!” 他这话有些刻意…… 好像在提醒我,腹中的蛇胎会出生一样。 可守着蛇胎的食胎灵走了,就像满心守着一棵极重要的药的蛇,突然离开了。 只有一个原因,那棵药出了问题! 心头突然有些发沉。 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好像刚才墨修把我甩出来时一样,似乎也空落落的。 也就在这时,身体突然失重,跟着落入温温的水中。 这次我并没有慌乱,一把扯住了旁边的何寿。 何寿倒也没有再嘴炮,直接化成一只巨大的玄龟,从碧水中浮了起来。 一出水面,就见原本碧水蓝天,这会尽是昂转的扶桑根。 就好像缠转成一个巨大的根球,里面不时有着蛇吟嘶吼,以及闷闷的哼声传来。 龙夫人依旧光着脚,站在远处的碧水之上,好像那个根球与她并没有关系。 可就在玄龟出水的时候,无数的扶桑根也缠了过来。 风羲一扯那条披帛,对着龙夫人直卷而去。 朝我们沉喝道:“我困住龙夫人,你们带蛇君走,快!” 她那条披帛一闪动,瞬间就缠住了龙夫人。 两道身影都消失在披帛流光之中,原先昂首而起的扶桑根,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动力,瞬间落入了水中。 连原先缠转着的扶桑根球,也好像所有的树根都散开了。 一经露出来,一条鳞片散乱,浑身尽是伤的巨大黑蛇,猛的冲天而起。 而下面,两条大蛇盘缠着追了上来。 我立马抽箭搭弓,对着那两条大蛇就射了过去。 沉喝一声:“墨修!” 那条昂首冲起的黑蛇,似乎愣了一下,猛的转首朝这边飞了过来。 落在玄龟之上,直接就化成了人形。 墨修最近接连负伤,刚才黑蛇鳞片都掉了,化成人形,一身黑色的里衣,也尽是窟窿,显得极为狼狈不说。 站在何寿的龟壳之上,身形还晃了晃。 却依旧沉吸了口气道:“何寿,小心!千万别让那两条蛇咬到,会吸食精血。” 风望舒见他伤得重,立马用转轮术帮他疗伤。 而那两条大蛇被我一箭射过去,也瞬间缩了回去。 龙岐旭依旧顶着那张憨厚的脸,踩着几条扶桑根从碧水之下起来,笑呵呵的看着我们:“怎么一下子来这么多人?这是发现我家屋后的那条秘道了。汤谷可不是温泉,你们全来了,我也没法子招待啊!” 还转眼看着被披帛流光缠住的风羲和龙夫人,似乎一脸迷茫的道:“怎么风家主也来了?这还我老婆打起来了,这是怎么了?” 他满脸笑嘻嘻的样子,好像刚才两条蛇吞食墨修的精血,还有抓于古月,根本就不是事。 这就是龙岐旭厉害的地方,厚颜无耻。 似乎对于自己做的事情,转瞬就忘了! 我看着龙岐旭,拉着弓直接就又射了两箭。 “哎……”龙岐旭居然还一脸震惊,身体不过左右摆了摆。 那碧水似乎晃了一下,穿波箭居然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他还抬头朝我轻笑:“何家主,怎么就放冷箭呢?这可不符合你巴山巫神的身份!” 我眯着他脚下的碧水,朝何寿道:“走!直接冲天而起,再从那条通道回去。” 我们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墨修。 看龙岐旭那样子,我们怕是真的打不过他,根本没必要久留! 问天宗的人,自来保命第一名。 何寿这次连话都不说了,四足一蹬,直接冲天而起。 乌龟其实真的跑起来,速度也不会怕的。 何寿冲天而起的时候,我紧握着弓箭,依旧对着龙岐旭,不敢有半点耽搁。 “这样下去不行。”风望舒却突然发急,朝我道:“何悦,墨修的精血损得太多了,就算有转轮术也愈合不了这些伤口。” 这汤谷似乎主要由龙夫人掌控,所以风羲用那条披帛困住了龙夫人,那两棵扶桑树没有伸出树枝来阻拦我们。 而龙岐旭自来谋定后动,可能想着没有万全的胜算,倒也没有再追上来。 下面风羲那条披帛的流光闪动,龙夫人似乎暂时脱不了困。 如果龙岐旭冲上来,以何寿的能力还是能挡上一会的。 我转眼看了一下,确定龙岐旭没有跟上来。 还是将神念散布在何寿龟壳之上,这才转眼朝风望舒和墨修看去。 就见原本用转轮术给墨修疗伤的风望舒,居然伸手去扯墨修的衣服。 墨修估计没料到她突然这么生猛,中衣一下子就被扯开了。 只见身上就好像被什么生生撕走了一块又一块的肉一样,露着一个个的血窟窿。 半开的衣服下面,胸膛,胳膊,肩膀,后背,尽是血窟窿。 有的地方,深可见骨。 而且伤口好像发着黑,透出腐败的气息。 墨修是条蛇影,别说咬伤了,当初那条本体蛇烛息鞭抽伤,都没伤得这么重。 不过一来一去两趟,就被龙岐旭双臂所化的两条蛇,咬得遍体鳞伤。 龙岐旭果然真的想吃了墨修啊! 风望舒见我看过去,好像要表达什么。 更是紧张的伸手想去探墨修的心口:“龙岐旭靠吸食血脉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光是啃食血肉还好点,就怕还吸食了……” 墨修见她伸手探向心口,脸色一沉,一把将她的手推开,沉声道:“风少主莫忘了,墨修的心不在我身上,在何悦身上!” 他这话说的是事实,却又好像一语双关。 说完后,墨修自己也愣了一下,抬眼朝我看了过来。 而风望舒原本满是关切的脸,瞬间就凝结了。 抬眼朝我看了过来,眼里尽是苦色。 他们俩都这样看着我,我一时也有点发苦。 不由的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我和墨修最大的关联,除了那颗本体蛇的心,就只有这个孩子了。 风羲这次下来刻意跟下来,除了救墨修。 似乎就是有意提醒我,蛇胎怕是出问题了。 如果没了这个孩子,我和墨修之间…… 第569章 重见天日 我想到蛇胎,心头慢慢涌起愧疚。 任由墨修和风望舒看着我,反手对着自己左手腕划了一刀。 将血递到墨修嘴边:“别浪费。” 既然受了伤,而且听风望舒的话,好像撑不住立马就要死了一样。 我们既然来救他,总得救到底! 墨修嘴唇颤抖,却还是低下了头,慢慢的吸吮着血。 风望舒娇俏的脸上闪过什么,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玄龟边上朝下看去。 何寿号问天,冲天而起很快。 没一会就再次冲入了那满是火道的通道之中。 这次他倒是乖觉了不少,一进入通道,立马化成人形,手一伸。 那件黑金交加的黑袍就裹住了我们,挡住了外面的火光。 墨修虽说身上全是血窟窿,但悬空还是可以的。 倒是风望舒刚才失神的朝下看,在何寿化成人形时,没注意,差点掉下去。 还是何寿一把将她扯住,这才没有再次落入汤谷。 一行四人都躲在何寿龟壳所化的黑袍下,何寿还一手扯着我,一手扯着风望舒。 反倒是墨修,一人独立,舌尖卷了一下,将我左手腕处的血舔舐干净,抬眼朝何寿看了过来。 何寿这黑袍有点窄小,四个人躲在下面,真的有点挤。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风望舒一直瞄着我身上那件被烧得尽是窟窿的黑袍,搞得我有点尴尬。 何寿是只八卦龟,对于这种八卦事情很敏感,自然知道风望舒这看来看去是因为什么。 就算他脸皮厚,也不好意思扯着风望舒。 拉了她胳膊两下,让她自己用术法悬于黑袍之中,将她往墨修那边推了推。 转头看着我,一脸严厉的道:“一个女子,无缘无故穿男人的衣服,成什么样子!如果何极在,有得你受的。” 他这突然转脸变得严厉,倒真的有几分像何极。 我脑中原本还想着蛇胎的事情,被他这一说,有点发愣。 “还不快脱下来!”何寿脸色又是一板,沉喝道:“是问天宗少了你穿,还是巴山少了你穿啊!等出去后,我用我以前换下的龟壳,给你炼一件。” “就算你被逐出了问天宗,可以前也是问天宗的小师妹,别给老子丢人现眼!”何寿再次何极附体,骂人都言辞凿凿。 就在他对面的墨修脸色沉了沉,风望舒原本失神的脸,却有些活泛的看了过来。 我不知道何寿为什么突然转了性,但还是转手,将那件黑袍扯下来。 递给墨修:“刚才多谢蛇君舍命相救,不胜感激。” 那件黑袍和墨修的身体一样,全是窟窿。 一时我有点不知道,墨修身上那些血窟窿是被龙岐旭双蛇所化的蛇咬的,还是因为这件蛇皮化成的黑袍被烧伤,才伤的。 墨修这会醒过神来了,沉着的接过黑袍,有些讪讪的道:“也多谢你回来救我。” “不是我,是风少主。”我转手笑着指了指风望舒。 朝墨修轻笑道:“我可请不来风家主,如若不是风少主急着救蛇君,风家主不会跟着下来,我们也没这么快出来。” “我只是……”风望舒闻言想解释。 可当墨修看过去的时候,后面的话又吞了回去。 我只是转过头,看着何寿黑袍外的火光。 同样是黑袍,墨修玄黑,没有图案。 何寿的被火光一照,上面隐隐有着八封的图形闪烁。 “这火光就是地底熔岩。”何寿估计也受不了风望舒和墨修那别扭的劲。 扭头和我一起看着黑袍外:“地底一脉是上古神族与人族的后代,算是半神,据说也是龙蛇之属,血冷喜热。所以盘踞地热而居,在地心熔浆之处,以玄冰建苍穹,是为冰晶苍穹。” “她们世代群居,靠着熔浆照明汲取热量,所以不用冬眠,修行起来也很快。”何寿难得这么心平气和的跟我说这个。 沉声道:“但地底物质贫乏,她们想繁衍也很难。又因为带着神族血脉,一旦出来会就触及天禁。所以龙夫人和阿熵合作,怕也是想破除天禁。” 何寿说到这里,转眼看着墨修:“对吧,蛇君?” 我们这里和阿熵最熟的,其实根本就不是我这个被阿熵附身过的人。 而是墨修! 见何寿转头,墨修点了点头。 何寿那张少年感满满的脸,瞬间变得严厉了起来。 呵呵的冷笑道:“蛇君,你是蛇族之君,其实能号令群蛇。可你享蛇君之号,却从未使蛇君之威。其实你也算不得蛇,不过是就是一道蛇影。所以你从不关心这地上的人啊,蛇啊,是生是死。” 何寿声音慢慢的变得苍老,苦笑道:“其实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也不过是一只玄龟,还乐得见天崩地裂!” “只是我一直很好奇这么热衷和蛇君联姻。现在这么一想的话,但是风家主高瞻远瞩了!”何寿目光扫过风望舒和墨修。 扭头看着我道:“小师妹不知道吧?地底一脉算是半神血脉,一旦出来,什么天地灵气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不说。他们又岂能甘居人下!” “人族几乎掌控了地上所有资源,地底一脉半神出界,那和当初群蛇异变比起来,可厉害多了!你说到时一旦起了冲突,最终活下来的是现在的人族,还是地底那一脉!”何寿声音沧桑如同百岁老人。 挥了挥手,将黑袍撑得满满的。 扭头看着我道:“小师妹,这大概就是当初蛇君和龙夫人的交易。也是为什么风家主,执意让你接手家主之位的原因吧。” 我没想到何寿居然从风羲几句话中,推出了这么一件事情。 不过每个人,做某件事情,总有自己的目的。 就算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多少也是为了发泄心中的嫉恨,或是其他的负面情绪。 而龙夫人从嫁给龙岐旭开始,到她和墨修交易,我们一直不知道她的目的。 现在风羲点出,何寿丝丝分析清楚,就再明了不过了。 怪不得何寿,对墨修的态度完全变了。 原先还帮着墨修送灌灌,帮墨修说话。 刚才直接就呵斥着,让我脱了那件黑袍,脸色比何极还严厉。 如果何寿说的是真的,那么墨修当真是拿整个地上世界,来换啊! 我转眼看着墨修,却见他一脸淡漠的朝我点了点头:“是!当初与龙夫人谈的,就是这样。让你养着阿熵的神魂,等她回了华胥之渊,全盛而回时,借蛇棺和你腹中的蛇胎,破除天禁,让地底一脉能重见天日。” 第570章 无所适从 墨修语气虽然淡漠,可说到地底一脉重见天日时,好像也有些恍然,脸上隐隐带着悔意。 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事情已成定局,不是后悔就能改变的! 风望舒明显也早就知道,站在墨修旁边,沉默不语。 一时之间,大家各怀心事,何寿这件黑袍好像越发的显得紧促了。 墨修说完,目光却烔烔有神的看着我,好像在等我开口问什么。 我却只是反手摸了摸小腹,什么都不想问了。 以前我经常问墨修,很多问题。 他都是能隐瞒的就隐瞒,瞒不下去了,就说什么不知道的好,或是等时机成熟再告诉我。 现在我不想问了,他却好像又希望我问。 所幸是,何寿估计也气愤着,上去得很快。 一冲开那块铁板,墨修和何寿同时伸手来拉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本能的避开了墨修,扯着何寿,就从火光中跨了出来。 墨修脸带伤色,身形晃了一下,不过也瞬间移了出来。 风望舒有术法护身,比我厉害,根本不用拉,自己轻轻一转身就出来了。 等铁板再次重重的盖上,何寿看了一眼铁板上的符纹。 扭头看着我道:“风家主有那条披帛,龙岐旭夫妻留不住她的,我送你回巴山。” 这是片刻都不想在清水镇留了! 我现在这会根本无心去想其他的事情,手捂着小腹,朝何寿点了点头。 何寿这次直接伸手扯着我,就朝外走。 “何悦!”墨修却突然开口叫我。 我不想回头,何寿也好像没听到,扯着我就朝外走。 可刚走出两步,眼前黑影一闪。 墨修拦在我们前面,从那件满是窟窿的黑袍里拎出那只嘴上挂着石锁的灌灌。 他也和何寿一样,拎着灌灌的两只翅膀,朝我递了递道:“风家石室根本困不住龙灵,她能占据你的身体。而且你的天谴似乎也是有什么在迷惑你心智,灌灌可以使你清醒,这只灌灌,你带回去吧。” 我想到这只灌灌在巴山那满嘴脏话骂人的样子,会让人保持清醒,是把人骂清醒吧! 有灌灌这么骂,脑子里有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是灌灌破口大骂的魔音。 不过这会灌灌被墨修晃得,当真半点脾气都没有了,闭着眼,好像晕乎乎的。 “不用!”我朝墨修摇了摇头,苦笑道:“就算带着灌灌,天谴要落下来,也会落下来的。蛇君还是留着保重自己吧!” “对!”何寿沉声应着。 看着墨修冷笑道:“何悦尚是天道之外的东西,都有天谴。蛇君是道蛇影,如果丧尽天良,杀戮太重,怕也会遭天谴!” “只是不知道蛇君最怕的是什么?到时蛇君天谴落下后,可得告诉我们一声!”何寿满脸的愤恨。 一把推开墨修,拉着我飞快的朝清水镇外而去。 墨修拎着那只灌灌,好像失意的站在原地,再也没有追上来了。 我被何寿扯着,只感觉胳膊都快断了。 明明他这速度,还没有墨修瞬移快,可就是拉得很痛。 幸好清水镇不是很宽,何寿将我拉出来后,召来了甪端。 直接纵身而上道:“回巴山再说吧,你是巴山巫神,就算龙岐旭去了,也杀不了你。你也不用担心墨修,出了汤谷,整个清水镇都在蛇棺之中,墨修终究是从蛇棺出来的,龙岐旭吃不了他的!” 我纵身跳上甪端,伸手抚了抚小腹,沉声道:“何欢方便出来吗?” “不用何欢,阿问就可以了。”何寿瞥了我小腹一眼。 想了想,转身站在我面前。 那张无论什么时候都嘻嘻哈哈满不正经的少年脸上,露出了沧老的神色。 “很严重吗?”我想到他在那通道里提到地底一脉出来的事情,轻声道:“如果真的让阿熵成功,该怎么办?” 先不说解除天禁会如果,光是地底一脉出来就是个大麻烦。 群蛇**异化的时候,风家集结玄门各家,阻拦蛇群。 死伤多少人,我并不知道,可肯定有伤亡的,因为风家调了所有的医疗队出来。 但死伤的蛇,怕是数都数不清了! 地底一脉是半神啊,龙夫人有多厉害,我知道的。 如果下面的东西出来,怕是不会像玄门中人这么低调隐藏,那么与人族的冲突会是什么样的? 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我也不知道。”何寿声音也变得沧桑。 沉眼看着我道:“何悦,我活了上万年了。上次灭世的浩劫,我还没有开智,所以没什么感觉。” “可这次,我感觉好累。”何寿扯了扯那件黑袍。 直接一转身,化成一只巴掌大小的玄龟,趴在我肩膀上,叹着气道:“你累吗?” 我伸手抚了抚甪端的金鳞,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你逃离出清水镇的时候,想死对吧?那时我不能理解,好好的为什么想死呢?”何寿半昂着龟首,声音好像怎么也变不回那少年的嗓音。 一直都是那百岁老者沧桑而空灵的声音:“可现在想想,你是整个事件的中心。无论是谁,都和你有关系,就像一张网的正中心,总有一条线牵到你身上。” 我轻呵了一声,伸手将何寿抓到手里,手搓了搓他被咬得凹凸不平的龟壳:“我现在不想死了。” 何寿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墨修他……” “算了,我突然明白你的以前为什么这么狠了。”何寿嗤笑一声,直接缩回了龟壳里。 这次不用找汤谷的入口,甪端直接回巴山,很快。 只是等我到的时候,我原本以为没人的巴山这会很热闹。 阿问、何辜、于心眉都在,似乎在看着什么。 白微居然也在,于古月好奇的半趴在她身边,满脸笑意的在看什么。 见我们回来了,白微笑眯眯的站了起来。 将手背在身后,抬脚踢了于古月一脚,瞪了她一眼。 这才朝我道:“何悦,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过来!” 我转眼看了看,阿问他们脸上都有些沉重。 只有于古月一脸的欢喜,被白微踢了一下,还是朝她背后凑。 “不知道。”我朝白微摇了摇头。 转身直接朝阿问走去,可刚走两步。 就见白微猛的闪到我面前,将藏在背后的东西往我面前一送:“当当当当!神兽腓腓,养之无忧。这可是墨修许诺将他洞府里所有的青铜镜送我,我才从武罗那里讨来的呢。” “怎么样,可爱吧?”白微一脸求表扬的笑,连嘴角两颗牙都变尖了。 怪不得我离开困龙井的时候,她还在清水镇。 我们入汤谷的时候,何寿居然没将这条神蛇搞下去帮忙,原来是去帮墨修找神兽腓腓了。 有些事情,在相爱相知的时候做,只会显得甜蜜。 可在爱意已经消失后,再做,只会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第571章 两个墨修 我看着白微手里捧着的毛茸茸的东西,转眼看了看何寿。 何寿若不可见的朝我点了点头,确认那个小东西确实是腓腓。 我瞥了一眼,没有细看,被白微捧在掌心,也看不到全貌。 不过看那毛茸茸的样子,确实挺萌的。 朝白微轻笑道:“我这里不好养,既然是墨修拿东西给你换的,你就送回给墨修的吧。” 这会风望舒应该还在清水镇,以她娇俏软萌的性子,适合养这种小东西。 我这人,心冷手狠,还是不要养这种了,伺候不好,别给整死了。 “可墨修让我送给你的啊,说是那……”白微说到这里,眨巴着眼看了看我。 嘟着嘴,满是不解的道:“我知道武罗那里有,很快就找回来了,也送去清水镇给他。想让他自己送过来给你的,可他……” 白微一脸的不满,捧着腓腓就要往地上放,神蛇的脾气就上来了:“我不管!反正他让我送到巴山,我送来了,你爱要不要。” 可她捧着,又好像舍不得松手。 她身后的于古月更是惊呼一声:“别让它跑了!” “你胡说!”何寿却嗤笑一声,盯着白微道:“你说你送去清水镇,墨修不要,就来巴山了,这中间怕是去转了一圈吧。” “行啦,你现在送回去吧,我们还有事,没心情养这小东西。”何寿脸色紧绷,看了一眼阿问,朝我道:“进去谈吧。” 我知道何寿的意思,白微是神蛇,来去速度极快。 我们离开清水镇的时候,白微都没有来,可墨修用瞬移来了,其间还在这边耽搁了一会。 然后就一直跟着我去了清水镇下了汤谷,直到刚刚才从汤谷出来。 但白微明显又比我们先到巴山,那她在清水镇见到的墨修是谁? “你什么意思?”白微被何寿驳了脸。 将手里捧着的腓腓往于古月怀里一塞,腰身一转,就到了何寿面前,冷声道:“我胡说什么了?” 何寿冷哼一声,只是沉眼看着阿问:“你管管她吧,既然风家不打算结那个什么劳子的神蛇婚盟,就把这小祖宗送回去,留在这里忙帮不上,就净添乱。” “我添什么乱了啊!”白微一脸委屈。 一把扯住我,瞪着我道:“我不就是帮墨修送个腓腓吗,怎么添乱了?你是不信我问过墨修了?可就在阿问他们出清水镇前一点,我确实是在清水镇那个困龙井边,见过墨修,他让我送来的啊。你们不信,就跟我去问墨修啊!” 白微声音越说越大,隐隐的还发着急。 我低咳了一声,推了何寿一把。 为了一只腓腓和小姑娘计较斗嘴,他这是和灌灌吵成习惯了! 朝白微笑了笑,本来想安抚她的。 可一抬头,却见小神蛇大人,较起真来,脸上都开始闪着鳞片了。 心头不由的闪过疑惑,就算白微想撮合我和墨修,可也真的没必要因为这个说谎。 当下沉眼看着白微:“你说你在阿问他们出清水镇前一点,在困龙井旁边见过墨修?” “对啊!”白微一脸倔强,瞪了何寿一眼:“你不信也可以问你师傅啊,我刚出清水镇不过一息的功夫就碰到了他们。” 这会何寿也想到了什么,和我同时转眼看向阿问。 从青折死后,阿问就沉默寡言,虽还是那样温润可亲的模样,但少有像以前那样笑了。 见我们看过去,点了点头。 脸上闪过担忧:“确实碰到了白微。可因小于家主身带神骨,我们不敢在清水镇外久留,就和白微一起回了巴山。并没有问……” “对吧!”白微立马一脸得意,朝何寿重重的“呸”了一口:“你别以为是在外面就可以欺负我!” 我和何寿对视了一眼,却感觉问题有点大了。 阿问他们离开清水镇的时候,我们还没下汤谷救墨修,他应该还在汤谷,那白微见到是谁? 何寿也脸紧了紧,沉眼看着白微道:“你确定看到的是墨修?” “这是你胡说,还是我胡说啊!”白微一脸愤恨,直接化成一条通体雪白,鳞带五彩的大蛇,绕着摩天岭盘缠着。 低着蛇头,吞吐着寒气朝何寿道:“我的眼睛看其他的会看错,看蛇绝不会错!我可是神蛇白微,我爸是……” 可我和何寿都没有心思再去理会白微自报家门了,直接走到阿问面前:“会不会是他自己放出来的?” 墨修那张脸,共用的蛇可多了。 就目前光我见过的都有四个了,还除去当初墨修开蛇棺时,放出来的那些与他相似的躯壳。 但能骗过白微的,怕不会是那些普通的躯壳,极有可能就是那蛇棺意识所化的那个。 难道是墨修失了念力,失去了对蛇棺的控制,所以压制不住那蛇棺意识? 阿问也脸色发沉,扭头低喝了一声:“何辜!” 一直站在旁边打坐的何辜立马站了起来。 恭敬的朝阿问作了个揖,却并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叫“师傅”了。 阿问目光沉沉的看着何辜:“你将那些人面何罗从学校那边引回来了对吧?那你带着于家主避入回龙村那边吧,千万不要让小于家主出事。” 说着转眼看着我道:“你和何寿随我去清水镇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墨修失去了对蛇棺的控制,怕按那个自主生出的意识,蛇棺会跑出清水镇。” 蛇棺意识与墨修这种执念所化的蛇影不同,它就好像蛇棺自己成精会所生出来的东西。 一块石头吸收日月精华太久了,也会成精。 更何况蛇棺这么厉害的存在,它以虚无之态,浮于清水镇空中,已然千年,这才生出了自己的意识。 它没被墨修镇在体内的时候,让我怀上蛇胎,更是发秘令给射鱼谷家,让谷逢春将我抓回巴山,好借我腹中蛇胎逃离清水镇。 如果白微碰到的是它,那就证明墨修在失了念力后,完全失去了对蛇棺的控制。 我们确实得另做打算! “出什么事了?”白微这会也没自报家门了,连忙一转蛇身。 化成人形站在我们旁边:“我看到的那个墨修有问题吗?” 何寿瞪了她一眼,朝她道:“你在巴山,帮何辜守着那小于家主。” 我心头也发着沉,想着如果蛇棺意识跑出来,该怎么办。 就见远处火光冲天而起,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 这火光极其耀眼,外面裹着一道流光,如同巨大的流星从地底往星空中冲撞而去。 “是通向汤谷秘道的火光!”阿问脸色一沉,转眼看着我和何寿:“外面那个流光是风家的青虹披帛,风羲没有和你们一块出来?” 我正想摇头,就见那冲天火光中,隐隐有什么低吼声传来,跟着火光之外,好像有着一条巨蛇缠绕。 不过不见其形,只有鳞片浮现。 “是蛇棺……”我看着那火光中冲现的鳞片,心头有什么一跳。 忙朝何寿道:“快走!” 第572章 天煞绝阵 蛇棺不会无缘无故的打开的,在墨修第一次打开那通向汤谷的铁板时,我抬头看过空中,蛇棺的鳞片并没有涌现。 风羲那条披帛,都能阻拦住阿熵那极暗的黑,更是在重伤下,披帛轻闪,将整个学校的天空都笼罩住。 她想逃出汤谷,龙岐旭夫妻根本就拦不住,要不然风望舒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和我们出来。 可这么大动静,而且开了蛇棺。 联想到清水镇突然出现,让白微将腓腓直接送到巴山的蛇棺意识,总让我心头不安。 何寿见到那冲天火光,也没有耽搁,一把扯住我,一个呼哨,直接跨到了甪端上面。 驱着甪端金蹄踏空,朝清水镇疾驰而去。 甪端似乎昂首发出一声清啸,去势极快。 如果不是何寿紧紧扯着我,我几乎在甪端上站都站不稳。 想来以前每次我乘坐甪端,它都还顾忌我的能力,并没有全速。 旁边白微化成白蛇,一路跟着我们,蛇尾摆动,宛如夜间一道白虹,嘴里却一直道:“怎么了?蛇棺怎么了?” 我盯着那冲天火光照亮涌现的鳞片,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大。 到了清水镇外,甪端还没下降。 身边就一道柔和的月光闪过,风望舒抱着那只灌灌,出现在我们面前,将甪端也一块拦住。 她娇俏的小脸上,带着苦涩,朝我道:“风家已经封锁了整个清水镇,何家主和何寿道长,请回吧!” 我抬眼看着清水镇空中,浮现的一片片蛇鳞。 盯着风望舒:“墨修开了蛇棺?风羲呢?” “在里面。”风望舒转着那条如同染着月色裙子的长袖,拢住那只灌灌。 抬眼看着我道:“何家主,拿着这只灌灌回巴山吧。” “妈了的巴子的!老子问你,墨修那个混蛋渣男又在搞什么名堂!”何寿直接冲了过去,双手就掐风望舒的脖子。 风望舒却并没有避开,任由何寿掐着她的脖子,只是沉眼看着我:“何悦,你也进不去。还是回巴山吧!” 她说着,将拢在袖子里的那只灌灌又递了过来:“墨修,让我送给你的。灌灌,佩之不惑,真的很适合你。” 我听着风望舒的话,抬眼看着清水镇空中,浮现着的巨大蛇鳞。 而就在我们前面,一条条青色的蜃龙围绕着清水镇盘旋打转,喷吐着淡绿色的气体。 随着蜃龙吐息,那冲天的火光和浮现的蛇鳞,慢慢看不见了,似乎若隐若隐的变成了原先清水镇的模样。 风家居然打算用蜃龙布出幻境,将清水镇里面的情况都掩盖住。 我盯着风望舒手里拎着的那只灌灌,以及被她挡住的甪端,直接就往下跳。 “何悦!”白微吓得尖叫一声,急忙卷住我。 可我们真的进不去清水镇,就清水镇外,似乎有什么划了一道界限。 白微的蛇身冲过去,直接就撞了回来。 那些守在清水镇外的玄门中人,都没进去,只是用什么法阵将里面的气息拦住。 蛇棺半隐半现,依旧只见里面一条巨大的黑蛇,与两条长角的大蛇缠斗在一起。 雷声阵阵,电闪雷鸣。 大雨滂沱,落到地上,却并不是雨水,而是一根要冰棱。 地底无数的食荧虫涌动,却也有着无数的虫子翻滚着,风羲那条披帛如同缥缈如烟,不停的朝地下卷去。 而就在那黑蛇与两蛇相斗的下面,无数黑色的人影扑缠着一个人,却好像不时被撞得老远,更是有着血光在雨水和雷电中闪过。 我看着一个道黑色的身影被撞出来,一条粗壮的黑色蛇尾落在地上,上半身却并没有鳞片,好像是人身。 一落地,无论是蛇尾,还是上半身,都被化成冰棱的雨水瞬间穿透。 地上淌着的水滑过那条粗壮的蛇尾,那蛇尾好像被热水浇过的冰一样,慢慢融化了…… 那个身影昂首痛苦的大叫,一道闪电涌过。 照亮着那张因为痛苦变得惨白而扭曲的脸。 赫然就是墨修那张脸…… 我只感觉心头有什么都停止了! 想朝里面走,却被布法阵的玄门中人拦中:“何家主,里面布了法阵,进不去。” 可清水镇里雷声太大,他们的声音我并不能完全听见。 一道闪电再次闪过,一颗长着墨修脸的头,顺着雨水滚动了两下,却又瞬间被一根冰棱扎穿了,钉在地上。 血水哗哗的流,不过瞬间那颗头就变成了一个骷髅。 那些食荧虫立马顺着血水爬了过去,钻进了那颗头里,啃食着骨髓。 我看得心头有些发哽,抬脚还要朝里走。 就感觉腰间一紧,白微死死抱住我的腰,朝我沉声道:“这是天煞绝阵,一旦启动,里面所有的活物都会被杀尽,你进去做什么!” “天煞绝阵?”我扭头看着白微,轻声道:“什么意思?” “雨为箭,风为刀,地噬血,水化骨。”白微看着我,沉声道:“他们都不打算出来了!” “什么叫不打算出来了?”我不由的扭头朝清水镇里面看去。 就见那条巨大的黑蛇,任由雨水穿身,嘶吼着缠转着那两条大蛇,咬着将它们住下丢。 可地下那些黑影,还在扑着那个人,似乎是龙岐旭。 风羲的披帛依旧朝地底扎…… 而龙岐旭家那个通往汤谷的秘道,依旧火光冲天。 一时之间,我有点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蛇君和家主,要联手杀了龙岐旭夫妻。”风望舒的声音突然从后边传来。 我扭头看去,她这会居然执着的将那只灌灌朝我递了过来:“墨修让我一定要给你。” 那只灌灌这会睁着眼,嘴上还挂着石锁,满眼都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不由的皱了皱眉,转眼看着清水镇里面的情况。 不是说打不过龙岐旭夫妻吗? 明明风羲下去的时候,还试探着问我想不想要那条披帛,要让我和墨修联姻。 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风望舒却如同捧月仙子一般,捧着那只灌灌从后转到前。 朝幽幽的道:“龙岐旭想化神,要不就是抽了于古月的神骨,要不就是抽了阿贝和你腹中蛇胎的,而且他后面可能还有很多针对你的法子,墨修不想让他活着了。” “龙夫人与他联姻,就是为了让地底一脉重见天日。墨修知道这些事情,有他的过错,他得挽救。而你知道他以往做的那些,心中既然已经没有了他,自然也是不会原谅他的。”风望舒脸色平静得不像她了。 只是很执着的将那只灌灌朝我怀里塞:“我们家主你是知道的,已然重伤,活不长了。所以在来的时候,墨修特意留下的那道意识,就和她商量好了,联手布下天煞绝阵,杀了龙岐旭夫妻,以绝后患!” 我低头看着那只灌灌,它很嫌弃我,不停的扭着脖子,想往风望舒怀里钻。 所以这一切,都是墨修安排的? 可风望舒却死死压着它,抬眼看着我道:“何悦,你杀戮太重,天谴加身,所以腹中的蛇胎已然断了生机,食胎灵才离你而去。” “但蛇胎能使蛇棺升龙,对阿熵很重要。墨修,在去华胥之渊,与阿熵的交易,除了能让他术法恢复,蛇影不散之外,也包括了这个……”风望舒将灌灌往我怀里一丢。 反手指着电闪雷鸣,火光冲天的清水镇里面:“他用自己帮阿熵杀了龙岐旭夫妻,让阿熵再恢复你腹中蛇胎的生机。” “何悦,他以前是对不起你,可后来,都是为了你!”风望舒双眼闪着水光。 看着我沉沉的道:“你就看着吧,天煞绝阵之内,绝无活物。” 她说着,突然呵呵的笑:“龙灵的天谴是不死不灭的活在她杀了墨修的愧疚中。其实我感觉你的天谴,可能就是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墨修,死在你面前!” 第573章 一起开杀 我有些麻木的听着风望舒的话,她可能多少有些恨我的吧。 毕竟如果不是我,她和墨修联姻就是一场玄门中千年都未曾有过的盛大婚礼。 现在,她们的家主,还有墨修,联手在清水镇内,布下天煞绝阵,居然也是为了让我和我腹中的蛇胎,活命。 她不知道我的天谴已经到了,所以认为亲眼看着墨修在这天煞绝阵,血肉化为枯骨就是天谴! 只是明明心中没了情爱,可看着墨修那巨大的蛇身在里面缠转嘶吼着,我心口还是有点痛。 脚不由的朝清水镇踏去,白微却死死的搂住我。 朝我沉声道:“别进去!” 何寿也一把拉住我,沉喝道:“他这么做,就是想让你好好活着,你进去送死吗?” 白微见何寿来了,松了口气,在一边喃喃的道:“墨修这个名字真不吉利,没一个都不得好死,下次这个姓也不要用了。” 我听着瞥眼看着白微,有点认同的点了点头。 可心头却涌出淡淡的苦涩,转眼看着清水镇外那些盘转吐着蜃气布着幻象的蜃龙。 随着蜃气涌动,无论是蛇棺浮动着的鳞片,还是那条缠转嘶吼黑蛇,或是那转动的披帛,好像都慢慢看不见了。 我胸口又开始空落落的,不由的伸手捂了捂心口,那颗心似乎没有再跳动了。 “走,回巴山!”何寿死死拉着我胳膊,沉声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天煞绝阵,可你看看那些蛇棺里养着复活墨修的躯壳,那些东西和你没什么大区别,直接就化成血水枯骨了!” “墨修将这些躯壳放出来,这么多都拦不住龙岐旭,不布下天煞绝阵,怎么杀得了他们。不杀龙岐旭,他总有一天会杀了你!”何寿边骂边将我往回拉。 大声道:“墨修已经跟你没关系了,以后蛇胎如果没有了,我带你去问天宗避世,就算阿熵来了,有阿问在,也能保你不死。” “如果有蛇胎,你就生了蛇胎给阿熵,就算天禁解了,重铸天道,那个孩子从你腹中出来,这天底下再也没有谁敢动你。何悦,你就当这样和墨修断了吧!”何寿扯着胳膊将我往后拉,还不放心。 直接转过手,将那宽大的袖子来捂我的眼睛。 我眼前瞬间一黑,眨眼看着黑袍上半隐半现的金纹,脑中有个声音不停的告诉我:不对,不是这个……不对! 以前墨修也总喜欢捂我的眼睛,好像捂住了,就真的看不见了。 腹中的蛇胎开始慢慢的游动,好像有些不安。 我站着没动,伸手推开何寿的手,看着他道:“其实我可以进去的。” “何悦!”何寿脸色一变,直接伸手捏着我肩膀,弯腰就要将我扛走。 “大师兄!”我推着何寿的肩膀,沉眼看着他:“让我进去吧。” “你真的是疯了!”何寿反手指着已经被蜃龙幻气掩盖住,似乎依旧是清水绿树的清水镇:“我知道你想救墨修,如果和汤谷一样,有半点胜算,我也陪你一起去。” “可现在进去,你进去就是和他一起送死!”何寿声音都有点破音了。 见我还看着清水镇,抬手对着我重重的甩了一巴掌:“就算墨修站在这里,你认为他愿意让你进去吗?” 我被何寿甩了一巴掌,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生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感觉他才是疯了吧! “何悦,你醒醒吧!当初清水镇灭世之兆起,他生怕龙岐旭夫妻回来,对你做什么。怕你出事,才送你去巴山。”何寿声音暴躁。 厉声急喝:“就算送你去巴山,可还得巴巴的找我们一路护送你,生怕你在路上出半点事。你后面做哪件事,他不是费尽心思的找人护着你。就算问天宗派不出人手,他也得找柳龙霆护着你!” “何悦,他虽然做错了很多事情,也利用了你很多次,可他依旧想你好好活着。当初你想死,拉着那具白木棺下熔浆,他都陪你了,你说他会让你进这天煞绝阵送死吗!还是带着他的孩子!”何寿声声如雷。 吼得我耳朵轰隆隆的作响,脑中一时有些纷乱,好像什么念头都没有了。 我双眼有些迷离的看着何寿,知道他说的都对。 想朝他笑,可脸好像发着僵,怎么也笑不出来。 只是反手摸了摸背着的弓,朝何寿道:“可我怀着蛇胎不定会死啊,我想进去试一试。如果不进去,难道就这样看着他死?看不见,就这样等着他死的消息?” 那才是天谴吧?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何悦!”何寿一时满脸怒意,伸手就来扯我。 我本能的反手避开,就听到身后一个温沉的声音道:“让她去。” 诧异的扭头看去,就见阿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旁边。 他脸色发沉,长身挺立在侧,双手摸着衣袖。 沉声道:“我知道你现在的感觉,去吧。” “多谢!”我忙推开何寿,准备进去。 就听到阿问幽幽的朝何寿道:“何寿,你没动过情,不明白这种感觉。当初青折死的时候,我很后悔……” 我脚下一顿,扭头看了一眼阿问。 他却朝我挥了挥手道:“这不怪你,你去吧。” 我一时有些恍然,居然想不起来,我去九峰山杀青折的时候,阿问在做什么。 白微有些捏心的看着我,却也没有阻止。 一边的风望舒却朝我沉声道:“蛇君做这一切,都是想让你活着,你居然要去送死。何悦,你当真是任性。” 我没理会她,只是看着已然完全掩盖在蜃龙幻境之内的清水镇。 摸着石刀,转手就划破了掌心。 将腰间的蛇蜕袋取下来,交给白微道:“如果我们都没出来,你是神蛇,帮我找个地方好好养着吧。毕竟也是……” “我明白。”白微接过蛇蜕袋,看着我点了点头道:“我等你。” 我看着她还带着稚气和婴儿肥的脸,笑了笑。 “等一下!”何寿却沉着脸走过来,解下shen上那件黑袍披在我身上。 黑着脸看着我:“你有蛇胎,而且蛇棺之内对你很友好,对我们不太好,我就不陪你去了。答应给你炼一件外袍的,来不及,就这一件勉强着穿吧!” 我抬眼看着他,朝他笑了笑。 何寿啊,就算嘴上再暴躁,动手再生猛,壳再硬,可心依旧是软的! 直接跨过蜃龙幻境,将带血的手掌朝前伸着,大步朝里走去。 蜃龙的幻境只能迷惑眼睛,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我掌心带血,却是用来开蛇棺的。 只是本以为走到原先白微撞到的结界处,要花点心思才能进去的。 可当我伸着满是血的手掌推开的时候,那道原先将白微直接撞回去的结界似乎并不存在。 我一步就跨进了清水镇,刚进去,就感觉脸上一阵阵剧痛。 天空中落下的冰棱细如钉一般,飞快的朝我钉了下来。 我直接扯着何寿那件黑袍将小腹紧紧遮住,任由冰棱往身上钉。 慢慢伸手探入地底,那条本体蛇说过,只要我想,那把沉天斧就会到我手里。 以前我也见过,墨修随手一伸,就从地底拉出了那把沉天斧,同样也是随手一放,又沉地而去。 就在我手探入地底的时候,迎面就有个什么冲了过来。 本能的抬眼看去,却见龙岐旭的脸上长着黑如晶石般的鳞片,朝我咧嘴大笑。 双臂化成的大蛇,左右围绕,已然成包围之势,朝我冲来。 我眯着眼,任由龙岐旭冲过来,探向地底的手并没有收回,脑中想着沉天斧,神念涌动。 眼看龙岐旭双臂化出的一条大蛇张着大嘴,就要一口将我吞下。 跟着眼前一黑,一条黑蛇直接将我缠住,对着那条大蛇一声嘶吼,可龙岐旭胳膊处另一条大蛇,却猛的张嘴咬到墨修的蛇身。 我看着环绕在自己身边的巨大黑蛇,心头好像有什么颤了一下,跟着手上就是一沉。 “墨修!”我沉喝一声,奋力将沉天斧从地底拉出。 反手将左手递给墨修:“来口血,跟我一起开杀啊!” 第574章 不死不休 随着我我一声沉喝,那条盘缠着的巨大黑蛇似乎愣了一下。 跟着任由龙岐旭那两条大蛇嘶吼着撕咬他的蛇身,蛇尾一卷,将我护住,巨大的蛇身腾空而起。 在半空中化成人形,将我搂住。 我刚对上墨修那张俊朗的脸,直接抬着手腕就递到他嘴边:“吸血,接斧!” 沉天斧在我手里根本发挥不出威力,只有在墨修手里,才能真的一斧沉天。 无论情爱有没有,可我和墨修终究还是一条船上的。 没有他,谁来护我腹中的蛇胎! 墨修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沉沉的看了我一眼,直接咬破手腕吸着血。 我感觉手腕被吸吮,忙将手中沉得快要将我拉下去的沉天斧往他没有搂着我的手中一递。 墨修本能的握住沉天斧,那琥珀色的眼睛沉沉的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似乎随着用力吸血,双眼的瞳孔慢慢变黑。 我愣了一下,就听到身下有什么嘶吼。 墨修直接将我搂在怀里,拎着沉天斧,直接一斧头就劈了下去。 蛇声嘶鸣,好像有着裂金断铁的声音传来。 我低头一看,就见墨修握着的沉天斧砍在龙岐旭双臂化出的一条蛇身上面。 那蛇鳞看上去,明明与普通的蛇鳞没什么驱别。 可斧头砍下去,居然闪着火光。 墨修沉喝一声,好像一手握不住,下半身直接化成蛇尾,将我缠住,双手握住沉天斧朝用力一压。 “何悦,他这么对你,你居然渡血给他,还把沉天斧给他!”龙岐旭的身体浮在半空,朝我沉声道:“如果不是他,你根本不用受这么多苦。你还为了救他,接连送死!” 我懒得听龙岐旭废话! 身体被墨修的蛇尾缠住,直接抽箭,对着龙岐旭的眼睛射去。 他这会身上长的鳞片,怕是和双臂那化龙的蛇一样坚硬并不好穿透。 只有眼睛,永远都是弱点。 “你居然弑父!”龙岐旭怒不可遏,怒吼一声,另一条胳膊所化的大蛇挡住了那一根根射过去的穿波箭。 蛇头更是嘶吼一声,猛的朝我冲了过来。 那边墨修第一斧单手劈下去的,去势不够,没有劈断那条大蛇。 复又抬起沉天斧,沉喝一声,跟着又是一斧头下去。 而龙岐旭的另一条蛇已然冲了过来,墨修明明专心握着沉天斧,却几乎出于本能的蛇尾一卷,将我死死护住。 任由那条大蛇张着大嘴,嘶咬着他的蛇尾! 我看着墨修蛇尾上的血肉连同鳞片一起被那大蛇嘶咬下去。 心头涌过一阵愤恨,身体被蛇尾圈缠护住,弓箭所要的空间比较大,根本拉不开。 眼看着那近在眼前的蛇头,直接将弓一收,手握着那把石刀,趁着那大蛇的蛇头转过来,又咬住墨修蛇尾时。 捏着石刀对着那巨大的蛇眸就划去。 蛇眸吃痛,大蛇立马扭头。 可我紧捏着石刀,用力一压,直接穿透了那大蛇的蛇眼,手更是以石刀为刃,用力朝蛇眼里穿过。 既然龙岐旭自己断臂续了这两条大蛇,而且还跟自己手臂一样的受他控制,自然也能感觉到痛。 听听到他痛喝一声:“何悦!” 可那声音一转,我就听到旁边有着蛇声嘶吼。 只见墨修握着的沉天斧一斧头下去,直接砍断了另一条大蛇的蛇身,一斧两断。 蛇头那部分脱了蛇身,飞快的往下落去,就算它鳞片晶硬,可与墨修放出来的那些躯壳比起来,也没有什么区别,落地立马被雨水融化,再次被食荧虫钻进骨头里啃食骨髓。 而断了的蛇尾,如同一截蚯蚓一般,飞快的往龙岐旭身体里回缩。 “墨修!”龙岐旭双蛇都吃了闷亏,痛喝一声,扯着那被我划破了眼睛的大蛇就要往回缩。 我感觉手从温热的蛇血中被抽出,反手就又是一刀,朝墨修沉喝道:“再来一斧!” 可一转眼,就见墨修那双眼睛已然又变成了琥珀色,手里握着的沉天斧,好像拉着他朝下坠。 我一手还握着弓,一手尽是那条大蛇眼中的蛇血。 眼看着一边龙岐旭驱着那条独眼的大蛇扑了过来,一时连侧头让墨修咬我脖子的时间都没有。 电光火石间,我直接咬破自己的下唇,对着墨修就吻了上去。 双唇相碰,明显感觉墨修先是一僵,跟着颤抖的张嘴…… 我沉眼看着墨修的眼睛再次从琥珀色变成黑色,跟着耳侧就听到一声蛇痛吼的嘶鸣。 还夹着龙岐旭痛苦的吼叫声! 这次或许是太痛,他根本叫不出我和墨修的名字,身体也随着那一条被墨修劈断的蛇身,往下拖去。 墨修一手搂着我,一手持斧,转手对着龙岐旭又是一斧头。 眼看那斧头就要到龙岐旭头顶了,就见一道晶光闪过,一个透亮如冰的东西挡在了龙岐旭和沉天斧中间。 那东西被沉天斧劈中,传来碎冰般的声音,跟着瞬间化成无数的碎片。 龙夫人驱着一条上次和学校地底涌出来的怪甲虫,从地底冲出来,一把将龙岐旭扯住。 跟着就要朝地底窜去! 墨修复又转动沉天斧,对着那条甲虫劈去。 一斧下去,电光火石,那条甲虫直接一节节的断裂开来。 龙夫人却根本不管这条甲虫,搂着双臂都是断蛇的龙岐旭依旧朝地下落去。 可还没到,就见一道流光闪过,风羲那条披帛如同流水一般,直接将整个清水镇的地面都拢住,更甚至道道流光朝着龙夫人转去。 也就在同时龙夫人冷哼一声,清水镇地底突然传来牛哞的声音,整个清水镇瞬间都涌出了火光,瞬间穿透了披帛的流光。 风羲脸色一变,沉眼看着那地底慢慢露出来的牛角,盯着被困在流光之上的龙夫人。 一脸不可思议的道:“你居然放熔天出来?” “随己一具躯壳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龙夫人脸上尽是冷漠。 我看着随着熔天出来涌动着的黑戾,还有那牛哞声,心头有些发悸。 盯着龙夫人道:“不是你有没有能力将它放出来,而是你压根就不能把它放出来。” 有没有能力做,和能不能做,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我知道。”龙夫人掏着什么东西喂着重伤的龙岐旭,朝我冷声道:“黑戾涌现,会吞食外面的生灵。可我是地底的,大不了再回去,就算外面天翻地覆,不是我的地方,与我何干?” “而且你们都布下天煞绝阵要杀我们了,我为什么不能放出熔天,直接将你们所有人都杀了。”龙夫人的神情,好像很理所当然。 我被墨修搂在怀里,感觉她说得不对,却又感觉说得对。 或许这就是种族不同的诧异吧。 非我族类,果然其心必异。 沉眼看着龙夫人,冷笑道:“你以为放出熔天就能出去了吗?这是蛇棺!” 我转手指了指旁边的虚空,冷笑道:“既然你连熔天都放出来了,那我们就真的不死不休吧!” 当初随己放出熔天,整个清水镇几乎要全灭。 秦米婆用回龙村那具升龙棺拉下熔天,可清水镇的人依旧被感染了黑戾! 现在龙夫人为了活命,当真不顾外面人的死活。 她明明也当了十八年的人,难道就不把人命当命吗? 第575章 真正的神 熔天出来最终会如何,我不知道。 但光是随着它涌现出来的黑戾就已然害人不浅了。 上次随己算这东西出来,墨修几乎妥协的要将阿宝献给随己,连阿问他们都要妥协的,可见熔天出世真的危害很大。 只是我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连龙夫人也能控制。 眼看着那牛角从地底越冒越出,风羲脸色发白的引动那条披帛,想将熔天压下去。 但熔天光是名字就十分霸气,风羲那条披帛再厉害,也压不住,披帛引出的流光,慢慢被熔天带起的火光给冲散。 风羲却还是强撑着,用披帛的光压住熔天。 可光凭她,又能撑多久? 流光转动,我居然在风羲的额头看到了汗水。 转眼看着墨修,沉声道:“杀了她们夫妻!” 墨修扭头诧异的看着我,却还是掂了掂手里的沉天斧。 我直接将弓往背上一背,将手腕递到墨修嘴边:“多吸点。” 既然这血能有这个作用,就不要浪费。 墨修目光已然开始微散的目光扫过我的唇,却还是张嘴含住手腕。 一口血吸进嘴里,直接握着沉天斧就朝着被困在披帛之上的龙夫人劈去。 “你们杀了我,这熔天……”龙夫人眼看沉天斧劈下去,双手轻轻一摆。 一个个冰盾牌闪现在她身前,居然能挡住沉天斧。 我听着龙夫人的话,突然发现她和随己可能是真的母女。 当初随己,也是这样要挟我们的。 我现在已经不受这样的要挟了! 墨修倒是一斧又一斧的朝龙夫人劈过去,但有着那晶莹的冰盾,根本没有用。 连我用神念加持在穿波箭上,都射不透那冰盾。 龙夫人一手抱着龙岐旭,一手引着冰盾,朝我们冷笑道:“你们一个有心无力,一个有力无心,沉天斧再也发挥不出原先的威力了。连砍条蛇都吃力吧!” 我心头有些微麻,盯着龙夫人,所以从张含珠出事后,他们夫妻就致力于挑拨我和墨修的关系。 就算我和墨修走到现在这一步,并不一定是他们的挑拨,可我心中还是隐隐有着愤恨。 直接朝墨修道:“带我过去。” 在墨修诧异的眼神中,我将弓往背上一甩,转手握住沉天斧:“我来!” 有心无力,我就不信,我能一斧将柳龙霆的蛇身一劈两半,就劈不死她们夫妻! “好!”墨修沉眼看着我,猛的化成一条黑蛇,驮着我,飞快的朝龙夫人俯冲而下。 墨修去势极快,风吹着雨水,划在我脸上,好像刀刮着一样痛。 我现在对痛感有些麻木了! 双手紧握着沉天斧,盯着龙夫人,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只想着,杀上他们,就算我和墨修死了,也少了这两个挑事的。 就算外面的玄门中人,得了蛇棺,可至少也不会像龙岐旭夫妻一样丧心病狂! 眼看着沉天斧就要劈到龙夫人的头顶,我心跳都停止了。 也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猛的从外面冲了进来。 只感觉眼前一黑,跟着一个熟悉的女声道:“你不能杀她。” 我睁眼四处看去,却见眼前好像飘着无数的发丝。 里面隐约有一张姣好的人脸,看不清面容,可却依旧能感觉,这是一个长相极美的女子。 “你天谴已至,她也算半神之躯,而且与你有过母女之情,杀她,等于弑母,你腹中的蛇胎就再无出世的可能。” 发丝飘荡,那声音带着轻叹,沉声道:“出去吧。” “阿熵?”我握着沉天斧,伸手想拨开那些飘动的发丝。 可手一伸,只感觉身体猛的朝下坠落。 一双手紧紧的将我搂在怀里,跟着眼前一亮。 就见我和墨修不知道怎么的已经到了清水镇外,旁边站着一脸失神的风羲。 而清水镇内,一片浓黑绕转,跟着如同下沉的水一般,刹那间涌进了地底,消失不见。 整个清水镇恢复了一片宁静,没有冲天的火光,也没有熔天,龙岐旭夫妻也不见了。 连蛇棺半浮半现的鳞片,和蜃龙喷出致幻的气体都不见了。 眼前就是真正破败而又萧条的清水镇,死气沉沉,腐败无比。 “刚才是阿熵?”阿问突然出现在我们身边,沉声道:“她救走了龙岐旭夫妻?” 我一时也有点茫然,手弹了弹,那把沉天斧好像直接就不见了。 转眼看着旁边的墨修:“她不是让你杀了龙岐旭夫妻吗?” 怎么又救走了她们? 墨修沉眼朝我看来,漆黑如墨的眼睛眨了眨眼,那墨色如同消失的阿熵一样,瞬间消失,双眼跟着又变成了琥珀色。 就在我看着墨修这双能变色的眼睛时,他搂着我的手一松,整个人直接就朝后倒去。 如同一截枯柴一样,直愣愣的倒地不起。 我还有些发愣,就听到风望舒尖呼一声,扑了上去,伸手就摸着墨修的心口,抬眼看着我:“心跳没了。” 想了想,既然没了心跳,就吸点血吧,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救他啊。 转手就要再划一刀,放点血给墨修。 阿问却握住我的手腕,朝我摇了摇头道:“不是喝血就能解决的,精血消耗太多,得慢慢养。” 我这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一头雾水,看着清水镇,并不想进去。 朝阿问道:“那你送他回洞府休养吧。” “清水镇进不去了。”一边的风羲却幽幽的道:“阿熵将整个清水镇都封住了。” 我听着愣了一下,风羲怕我不信,胳膊上挂着的那条披帛一伸。 那条披帛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朝着清水镇直射而去,可就在要进去的时候,那条如同流光的披帛,居然直接就消失不见了。 可清水镇依旧在那里,那条披帛似乎就是那样不见了。 跟着一转眼,就又回到了风羲的臂弯中。 她转眼看着我道:“阿熵估计不想在解开天禁之前,触动什么,所以封了清水镇。毕竟里面有蛇棺,有熔天,还有沉天斧和汤谷……” 我想到阿熵,并没有什么好感,冷哼一声:“她强,她说了算。” 她不过出现一下,就化解了我那一斧的去势,更是封了汤谷,封了蛇棺,将我们送出来,还带走了龙岐旭夫妻。 解了墨修和风羲联手布下的天煞绝阵,还将清水镇给封了起来。 这所有的事情加起来,也不过是她发丝飘一飘的时间。 难道这就是真正的神? 我想着,却感觉小腹有些隐隐的坠痛。 瞥眼看了看旁边围过来的人,将何寿披着的那件外袍扯了扯,朝阿问道:“那蛇君就你们安排吧,我先回巴山了,太累了。” 原本以为可以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的,可连着就救了墨修三次。 这个时候我都有点怀疑,我和墨修,是不是从爱到不爱后,连拿的剧本都换过来了。 明明该是他救我的,现在都是我救他。 不过没死就好,我实在累得脑袋都是空白的了。 直接转身朝何寿走过去:“借你神兽用一下,送我回巴山吧。” 却见何寿眼巴巴的看着我身后的墨修,叹了口气道:“把这条遍体鳞伤的蛇,也带回去吧。” 我有些不解的扭头,就见风望舒再次将墨修的黑袍解开了。 那衣服下面,根本没一块好皮,全是鲜血淋漓的血窟窿。 看样子,龙岐旭那两条蛇真的是吞噬精血啊。 墨修从汤谷一直缠斗到外面,身上的血肉几乎都被啃食光了。 怪不得刚才在里面,他就算握着沉天斧,也一斧头砍不断蛇身。 想当初,他一斧下去,双头蛇直接断成两截。 原来现在伤得这么重啊…… 第576章 放开了怼 清水镇被封了,墨修休养需要水,除了阴阳潭,似乎就只有洗物池最合适了。 我看了看眼睛闪着泪水的风望舒,朝何寿冷呵了一声:“随你吧。” 现在总算看透了,利益牵连,反正墨修死是不能死的,摩天岭估计又要热闹起来了。 何寿也瞥了风望舒一眼,摇头苦笑道:“那就请风少主带蛇君去摩天岭吧。” 我直接纵身上了甪端,不管何寿有没有跟上来,驱着甪端就朝摩天岭去。 清水镇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估计还要断后,或者讨论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竟我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这样了。 所以等我回到摩天岭的时候,阿问他们居然一个都没有回来,只有我一个人下了甪端,让它在摩天岭边吃点野果什么的。 何辜站在石室口看着我,见我没事,也没有说话,转身就进去了。 我身累,心累,也没和他打招呼,自顾的回了家主石室,趴在床上,倒头就睡。 确实是两眼一闭,立马就沉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侧着的头,连头发丝都没有动一下。 因为倒下去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嘴角压着一缕头发,这会依旧还在嘴角。 睡醒后,我躺在床上,还是不想动。 依旧就着趴着的姿势,看着床单,什么都不想,就这样趴着。 怪的是,睡着的时候趴着不感觉累,醒着的时候,趴着没一会就感觉肩膀都麻了。 所以很多东西,真的是主观意识所造成的。 我终究没忍住,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手捂着小腹,看着洞顶发呆。 山中无岁月,我一觉睡得昏沉,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现在外面是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 只是捂着小腹,想着在清水镇,阿熵突然出现说的话。 听她话里的意思,蛇胎还是有出世的可能的。 但守着吞食蛇胎的食胎灵走了,就证明真的断了生机。 那我该怎么办? 不过转念一想,对于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我知道的连皮毛都不算,想也想不明白。 就像龙岐旭要抽于古月的神骨,墨修和阿熵交易杀龙岐旭,阿熵却又救他们…… 这接连转变,我除了被叫着救了这个,救那个,压根都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干脆不想了,身上还有着蛇血,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染着血,凝结着很难受。 我起身从衣柜里找了一身衣服,准备去洗物池泡着澡,再去好好的吃顿饭。 其实蛇胎能不能生下来,根本不用我去想啊。 阿熵似乎要等蛇胎出世,才能借蛇棺破天禁,自然要想尽办法让我生下蛇胎的。 我这念头一生起,发现以前就是爱操心,其实我完全可以咸鱼啊! 去洗物池的路上,我越想越嗨。 如果脸皮厚,当滚当肉,无论什么来了,我都可以不管,反正阿熵不会让我死,会让我生下蛇胎,那我还努力个啥! 什么都交给阿熵帮我解决,不是正好! 或许是我想得太嗨了,所以当我到洗物池边,看着泡在里面的墨修时,还有点愣神。 他倒没有不穿衣服,也没有变成一条大黑蛇,穿着黑色的中衣,闭着眼如同浮尸一般的浮泡在水里。 当然也不只是他一个人,在洗物池边,风望舒估计是用风家的石剑,搞出了一张长石案。 上面摆满了各种草药,她跟捣药的玉兔一样,拿着一个玉钵正捣着。 见我抱着衣服进来,她脸色微紧。 却转眼看了看泡在洗物池里的墨修,将手里的药钵放下,这才朝我道:“蛇君伤得很重,除了泡澡之外,我配了药,涂抹的话,恢复得快一些。” 这话也不知道是解释呢,还是什么。 “风少主真贤惠!”我抱着衣服,朝风望舒笑了笑,耸了耸鼻子:“药挺香的。” 这话一出,洗物池中传来微微的水响。 我本来转身想走吧,但摩天岭并没有其他泡澡的地方。 当然石室中都有小水池,可那都不好泡,拿水淋着湿吧,有点不够畅快。 而且我这样直接走,显得有点丢份。 更何况,这是我的地盘,凭什么让给他们啊? 来的路上,还想着要脸皮厚,这会就走,有点像落荒而逃的意思。 当下将干净衣服放一边,朝风望舒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脏衣服:“风少主,你看我这一身血,连衣服和蛇君一起泡泡,你不介意吧?” 风望舒有些诧异的看着我,眼波流转的看向洗物池,抿嘴低咳了两声:“何家主不需要问我的。” 我顺着她目光看去,就见原本闭眼泡澡的墨修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后背半靠在石壁上,正沉眼看着我。 只是那脸色紧绷着,双眼依旧是琥珀色,好像染着浓浓的伤意。 我现在想得很开,朝墨修坦然的笑了笑:“蛇君。” 连外袍都没有脱,直接顺着石壁就慢慢滑了下去。 洗物池的水不像阴阳潭,随着时辰变化有热有凉,而是一直都是冰的。 但我泡冰水也习惯了,泡进去先是感觉冷得发麻,跟着气血回暖,倒是挺舒服了。 捧着水洗了把脸,将脸上的血搓掉,又把手上的蛇血洗掉。 从头到尾,墨修似乎一直目光烔烔的看着我。 连风望舒都一边捣药,一边时不时的看我。 我任由他们看,打定主意,等我泡完澡出去,就去找何寿,龟息术学过会,挺好用的。 再和何寿学脸皮厚,他是仗着一身硬壳,横行无忌,嚣张得很。 我有蛇胎,应该可以比何寿更“嚣张”,更跟他学着更脸皮厚才是。 “何家主睡了三天,感觉好点了吗?”风望舒或许感觉气氛太过冷硬。 咚咚的捣着药:“阿问宗主和家主都去那石室看过,怕何家主出什么事,可那石室的门施的术法他们都打不开。” “如果不是蛇君与蛇胎有感应,知道你没事,我们都要想办法破那间石室,进去将您请出来了。”风望舒说着好像带着笑。 看了看一边的墨修:“蛇君很担心您呢。” 我听着嗯了一声:“多谢你们啦。” 以前风望舒可从来没有对我用过“您”这个尊称。 看样子我昏睡的这三天,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啊。 也有可能是过了年,就到了该采茶的时节了吧,风少主这不识人间烟火的茶仙,茶产量越来越高了啊。 比茶艺我比不过风望舒,不过气气风望舒还是挺顺手的。 我捧着水,搓了把脸,然后顺水晃了晃身体,直接解开外袍,只穿里衣往墨修那边走去。 风望舒捣药的声音顿时重了一下,而墨修琥珀色的眼睛沉了沉,瞳孔不停的收缩。 我拖着那外袍,顺水朝那边走。 到了风望舒旁边,将外袍朝她递了递:“风少主也知道我受了伤,这外袍在沾了蛇血,有劳贤惠的风少主帮我洗一下吧。” “摩天岭没有洗衣粉什么的,我看风少主捣药捣得挺顺手的,就去找个衣捶什么的,帮我捶捶就行了。”我也不管风望舒接不接。 拎着外袍朝她脚下一丢,转身和墨修一样靠着石壁泡在水里:“我衣服不多,风少主可别洗坏了,毕竟蛇君还不知道要在洗物池泡多久,以后我没衣服穿,多不合适啊。” “何……”风望舒沉喝一声。 那捣药的玉钵发了“咚”的一声响,跟着我眼角瞥着一道流光闪过,风望舒直接就出了洗物池。 我靠着石壁,只感觉身心清爽。 果然只要脸皮厚,不顾全大局,放开了怼,真的很爽啊。 怪不得何寿怼天怼地,还喜欢暴躁发脾气,真的是很舒服啊。 正窃喜着,就听到旁边墨修幽幽的道:“你为什么气她?因为她给我捣药吗?” 我听着只感觉好笑,扭头看着墨修,嗤笑道:“蛇君想多了。” 第577章 烈女怕缠 我怼风望舒,完全就是因为我刚睡醒,正想着厚着脸皮咸鱼,放开了嗨。 学着何寿一样,怼天怼地。 我这还没见到何寿开学,结果她硬是要茶里茶气的内涵我,这撞枪口上的,不拿来试手,岂不是浪费。 墨修听我否认,复又沉声道:“这些草药都是我从巴山各峰找来的,她只是帮着捣……” 他这是强行自我解释? 我扭头看向墨修,轻笑道:“蛇君,你真的误会了。别说风少主帮你捣药,就算你捣她,我也不会生气。” “她又不是捣,我怎么会捣她……”墨修皱眉,可话说到一半,瞬间想起了什么。 眼中尽是怒意和不可置信,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任由他打量,自顾的捧着水洗脸。 或许是见我没有再回应,墨修脸上闪过悲切的神色,抿着唇道:“我以为你入汤谷救我,又……” 他说着,抬起手指抚了抚唇,琥珀色的眼睛收缩着看着我的唇:“你以唇渡血给我,我以为你对我或许,真的…” 墨修自己说得都含糊,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有说出那句“又爱上了我”。 我沉眼看着他,就看他最后能不能自欺欺人的说出来。 果然,墨修舌头似乎打着转,终究没有说出来。 对上我的眼,琥珀色的眼中伤色越发的浓,抿着唇,靠着石壁,缓缓的闭上了眼。 这是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吧! 我冷呵一声,轻笑道:“蛇君,有些事情,其实你比我感官更直接。以唇渡血,确实只是权宜之计,蛇君不要遐想的好。” “如果不是我呢,是别人,难道你也会用这样的权宜之计九他们吗?”墨修猛的睁开眼。 双眼收缩着看着我,顺着石壁慢慢靠了过来:“何悦,我不知道是自己感觉不到,还是你感觉不到。可我想,你对我总该多少有点情的,你心中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我!” 所以理性和感性,总会有冲突。 墨修无论是眼睛,还是和那条本体蛇之间的念力,都能感觉到我对他真的心如止水了。 可他主观上,却又希望我心里有他,不过是以唇渡了下血,他就脑补了什么旧情复燃的戏码。 以前我们交欢多少次,却都是平平淡淡的。 我看着墨修靠过来的肩膀,轻笑道:“蛇君说得对,以前我心中有你,自然不会有别人这么亲昵。可现在心中没有谁,如果再有清水镇那样的情况,这种权宜之计,无论是谁,我都会用。” “毕竟是救人,而且还救的不只一个,不过是一吻,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感觉必须和墨修把话说清楚。 按他这么说,人家人工呼吸的,岂不是个个都有情! 再让他这么自我脑补下去,怕是还会出事。 万一他再搞出个天煞绝阵,我倒是仗着蛇胎,能让阿熵救我,他呢? 可正想着,墨修身体如蛇一般,直游而来,凑到我面前,对着我的唇重重就是一吻。 我被墨修搞得一愣,瞪了他一眼,低喝道:“墨修!” 转手就去捏那把石刀,可刚一动,墨修直接就压了过来,握着我的手,将那把石刀轻轻一弹。 我只感觉指间一空,就听到旁边一声轻响,那把石刀估计直接就嵌入了石壁之中。 “墨修,你放开!”我转眼看着墨修。 话一出口就感觉腰部和双腿被什么压住。 本能的抬手想推开墨修,可他速度比我更快,直接伸手摁住了我手腕。 将我整个人都压在石壁上,头慢慢贴了过来,额头与我相抵。 唇轻轻吻着我的唇角,贴着我低喃道:“你睡了三天,我想了三天。” 他都知道我心中没有他了,还搞得这么暧昧。 我心头一股愤恨涌起,张嘴就要去咬他。 可一张嘴,就见墨修脸上闪过笑,嘟着嘴朝我嘴里吹了一口气。 我正在气头上,他一吹,那带着清甜的气息直接涌进了胸膛。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怎么也呼不出来了。 “你……”我瞬间明白那是什么,不由的心头发紧。 努力清着嗓子,想冷静的和墨修说。 可墨修却直接吻了上来。 我努力想推开他,但身体被他压住,越是扭动,两人身体摩擦越多。 那口蛇淫毒直接入喉,我这会就算泡在水中,也已经感觉到胸膛开始慢慢发热。 论打架,我是真的不如墨修。 想涌动神念,可没有东西附加,根本动不了。 以墨修那满身都是血窟窿,却还接过我递的沉天斧的狠劲,就算我这会咬断他的舌头,怕他也不会退缩。 我干脆不再挣扎,任由墨修吻着。 可明显我低估了墨修对我的了解,以及他的耐力。 蛇淫毒入体,气息发着热,我根本聚不拢心思去用龟息术。 随着墨修的亲吻,身体慢慢的升着温,有些口干舌燥,身体更是有些难耐,没一会就喘息不定。 墨修低笑着往我嘴里渡了一口气,这才放开我的唇。 不过身体依旧钳制着我,更是与我耳鬓厮磨着:“我见你醒过来,好像放开了许多?不再顾全风望舒的身份,还敢直接说她?这是想明白了什么吗?” 我转眼瞪着他,正要开口。 墨修却舔了一下我的唇角,轻笑道:“其实这三天我也和何寿谈了很多。” “谈什么?”我一听到“何寿”的名字,想到墨修现在这与他平时相去甚远的行事作风,心里有些发紧。 “我认识的存在里面,活得久的其实不少。比如阿问,风羲,还有苍灵。”墨修脸紧贴着我。 沉声道:“可大多都有所执念,带着情绪。只有何寿是一只玄龟,冷眼旁观的活了上万年,又有返璞归真的心性,很多事情,我们都不如他看得清楚。” “龟,其实也是灵智极高的生物。玄龟负八卦,就是因为生来通玄。”墨修贴着我的唇。 轻笑道:“他爱八卦,所以有些事情,比阿问更懂。比如……” 我扭过头去,心里头懊悔不已。 失误啊! 睡太久了,没想到何寿这只龟叛变太快。 我还想着找他学脸皮厚呢,看墨修这样子,怕是这三天已经学会了不说,而且还会了些其他的。 墨修这是先发制人,走了我走的路,让我无路可走了! “你不好奇我和何寿学了什么吗?”墨修见我扭头。 他复又拉长了脖子转了过来,依旧贴着我的唇,沉唤了一声:“何悦,你怎么不挣扎了?” 我只是沉眼看着他,实在不想说话。 可水下,被压着的腰,却能感觉有什么蠢蠢欲动。 “墨修,我心里已经……”我张嘴正要说,就感觉手腕上一软。 两道黑索,居然缠卷着我手腕,将我朝后一拉。 我双手被扯开,诧异的看着墨修:“你搞什么?” 双腿抬着,正打算朝墨修踢去。 却感觉水下也有什么涌动,直接缠住了我脚踝,往石壁上拉去。 就这一会,就算身体半隐在水下,我也能感觉自己现在的姿势有多难堪! “墨修,你和何寿学什么不好,学这些。”我身体被拉着靠着石壁。 看着半浮在身前,伸手抚着我脸的墨修,沉喝道:“放开。” “何寿八卦,却自己没有动过情。何苦当初和何物入世修炼心境,除了看人间百态,还研究了不少什么电视啊,的套路。”墨修的手顺着我脸颊往下。 以锁骨处轻轻的摩挲着,慢慢凑过来,低头吻了吻:“我自来悟性好,且好学,想着集思广益总没有错。所以跟何苦也学了不少东西!” 他说着声音带着嗤笑,脸上的邪魅气息却更浓了,沉眼看着我道:“什么囚禁爱啊;先走肾,再走心啊;或是烈女怕郎缠啊……” 墨修说到这里时,水下有什么当真缠住了我的腿:“论缠功,我感觉人或许比不上我。” 第578章 双管齐下 我本以为睡上三天,墨修会想明白我和他没了情,以他高冷的性子,就该自己离开的。 却没想,这完全换了条蛇。 心头有些发紧,朝墨修沉喝道:“那些都是骗人的,何寿一只光棍龟,一万年都没找只母龟,下个乌龟蛋出来,你信他!先放开我,要不然我用神念叫……”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冰冻的滋滋声。 洗物池的入口再次被墨修冻上。 我的神念都是墨修教的,他在巴山,不比我差。 这会我手脚皆被困,身体半浮在水中,看着墨修转眼看过来,胸口因为蛇淫毒有些发烫,更多的却是有些闷闷的愤恨。 “这就不会有谁来了。”墨修的脸配上那双琥珀色的蛇眸,带着邪魅的神色。 手顺着锁骨慢慢往上,头也慢慢埋了下去,含糊不清的道:“何苦说我现在算是追妻火葬场,以及……” 他抬眼看着我,手顺着那卷住我脚踝的黑索往上:“死皮赖脸。” 墨修指尖灵活,顺着小腿一路往下。 对于我的身体,墨修比我更了解。 我只感觉蛇淫毒的热意,好像并不是从胸膛闷散出去的,而是从墨修的指尖往上涌的。 正要说什么,就感觉墨修的指尖一抬,在某处轻轻弹了一下。 跟着他就凑了过来:“何悦,我感觉他们说得很有道理。你说你心中没有我,既然不能走心,可走肾我也能接受的啊。无论如何……” 墨修后面没有再说,琥珀色的眼间那股邪魅神色却又完全消失了,好像变得和原先黑眸时一样的清澈。 我见他稳了神,连忙轻唤了一声:“墨修!” 虽说与他之间欢爱过无数次,可既然断了情,就该分开,这样不清不楚的扯下去,凭白增添烦恼。 可墨修却直接就吻了下来,轻轻含着我的唇,低喃道:“你能入清水镇救我,就知道对于蛇胎而言,我是不能死的。” “既然你说以唇渡血,让我汲取墨修念力,可以。那这个……”墨修手指轻轻勾着我腰间的一条系带。 唇慢慢转到耳边,轻轻点了点:“是不是为了救我也可以嗯?” 我穿的是谷遇时给我留的衣服,虽说外面的有一些现代装,可里面的衣服,都是那种古式系带的。 我原先在巴山想着休息来着,所以穿得很宽松随意。 这会那条系带被墨修一扯,他胳膊带着水波,我瞬间感觉有什么在水底慢慢的松开,跟着就离我而去。 低吼着朝墨修道:“你当真让我恨你吗?” “你说过的啊,恨的话,也要心中有啊。”墨修双眼闪了闪,那股邪魅的气息又出来了。 贴着我的唇,轻笑道:“是不是感觉胸口有些发闷?我帮你揉揉?嗯?” 他倒是言出必行,伸手就来帮我揉。 可揉的哪是胸口,而是把“口”字去掉的那个! 我只感觉心中一团怒火慢慢涌起,转眼去瞪墨修。 却见他眼中尽是邪魅之色,满脸的无所谓。 更甚至低头咬着我耳垂:“恨我吗?心中有我了吗?胸还闷吗?” 他说着还当真又用力揉了揉! 我原本胸口没有气,被他生生揉出气来。 以前只是打不过,现在居然连怼也怼不过。 他这何止是学了何寿的壳厚脸皮硬啊,他这是油盐不进,刀剑不入,水煮不烂。 完全是青出于蓝啊! 果然一旦不要脸,什么招术都上,才是真的无敌的。 我直接想装死,任由墨修折腾,反正除了心里膈应一点,也说不上不舒服。 以墨修这张脸,还有那技术,和时长,花多少钱都请不来。 就当自己爽一把了! 可正想着,就感觉腰身一沉。 跟着身体微微发胀…… 我不由的抬眼朝墨修看去,他偏头看着我,一脸有恃无恐的模样。 还低头吻着我的唇,低笑道:“还好吗?是不是我捣得太太急了?” 他特意将那个“捣”字咬得重重的。 可话是这么说,他力气倒了没减。 我只感觉腰尾一阵阵的发着麻,看着墨修,只感觉身体胀得厉害。 胸口也胀,也不知道真的是气的,还是…… 他这会,接连让我两次自食其果,是打算气死我,好取走那颗本体蛇的心吗? 墨修脸上却尽是邪魅的笑,低头吻着我:“生气了?” 蛇重淫欲我知道的,我努力想着,自己和墨修上次欢爱是什么时候。 可这念头一闪,却发现感觉上过了很久,其实也就几天前,从学校出来,墨修失了法力,却还是在那情侣酒店和我厮磨了半天。 这会墨修却好像急不可耐,我和他之间的水波晃荡,他还有空抚着我的脸,轻轻的吻着。 嘴里却还要喃喃的道:“何悦,捣得重不重?要不要再捣捣?” 春日多雨水,洗物池的水顺着摩天岭那引水符哗哗的往下。 我紧咬着唇,任由墨修一改原先沉静的性子,变得荤话无数,坚决不发出半点声音。 “嗯?”他却似乎感觉不满意,伸手抚着我的脸,轻轻的吻着我。 我实在不想说话,墨修却重重的捣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全身发麻,脚尖更是不由的蜷了起来,本能的张嘴吐气。 墨修立马吻了上来,勾着我,低低的道:“你声音这么好听……” “墨修!”我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救他。 让他和龙岐旭夫妻都被困在汤谷多好。 我当初救着于古月出来后,就该和当初墨修一样,找几袋水泥,将那块铁板再冻给起来。 那时风家有人在,我就该让风家用石阵将那里封起来,最好是封回龙村一样,永远都不打开。 让墨修和龙岐旭夫妻一直困在下面,哪会像现在…… “想什么?是我捣得不好?”墨修却突然凑了上来。 我瞬间感觉意识涣散,张嘴喘着气,看着墨修道:“把手松开。” “不能松。”墨修吻着我的唇,轻轻一用力。 朝我沉声道:“这黑索是我化出来的,不会勒痛你。” “本君自来做事认真,无论是什么都会好好谋划。既然想好走肾的路线,还特意好好研究了一番……”墨修眼中尽是邪魅,可脸上却无比的认真。 手指轻轻一勾,我感觉一道黑索好像活了过来,在我身上游走。 宛如一只游动的手,却带着淡淡的热度。 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突然发悸。 忙朝墨修道:“别……” “别怎么?”墨修手指又轻轻一勾,另一道黑索不知道从哪里卷了出来。 “墨修!”我咬着牙,盯着墨修,可正要说什么。 我和墨修之间的水被挤了过来,拍着胸口。 明明要厉声沉喝的,到最后尾声却发着颤。 墨修伸着手指,勾着我下巴,轻轻咬了咬:“都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我的厨艺,你尝过的,应该可以。” “可你又是个女人……”墨修伸手搂住我的腰。 那几条黑索立马缠住我,将身体往他身上拉。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全身好像都发着颤,指尖脚尖都不受控制的蜷缩着。 墨修轻搂着我肩膀,复又吻了过来:“征服女人吗,又是另一个方法了?我双管齐下,总会成的,对不对?” 我身体发着烫,意识有些涣散,又被墨修气得有些无语。 本能的想回怼,却隐隐的感觉不太对。 好像有什么变化! 猛的抬眼看向墨修,却见他复又低头看着我,眼中蛇眸收缩着。 声音变得沙哑而嘶鸣:“何悦,我现在越发像条蛇了对不对?蛇根嗯,你知道吗?” “墨修,你别……”我忙扭动腰身想避开。 可无论是墨修的手,还是那些黑索都将我紧紧拉住。 可他那“双管齐下”说的根本就不是办法,而是真的! 第579章 厚颜无耻 我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睡了三天,失了先机就算了,还因为何寿一句话引狼入室。 墨修一旦发起狠来,我是真的见识过的。 只是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失了念力,好像真的变成了一条蛇,连蛇根都开始变化。 我只感觉自己整个都要坏了,可墨修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狠,或是真的化身为蛇了,根本不管不顾。 连时间,都慢慢朝蛇靠近。 身体里又有着蛇淫毒,我到后面有些受不住,本想着没一会就该昏昏沉沉的,干脆晕过去算了。 可墨修却根本没打算让我晕,每当我因为某个动作,神智发昏时。 他要不就是引着水泼在我脸上,要不就是吻着我,往我嘴里渡了口气。 以至于到最后,我感觉自己睡的三天,完全是为了应付墨修。 就算泡在洗物池里,也依旧全身发软。 到最后,我跟来时看到墨修一样,如同浮尸一般漂在洗物池上。 墨修倒是神清气爽,身上看不出半点伤痕,坐在刚才风望舒捣药的地方,捣着药。 我实在是够呛,比我睡前,接连打的那好几次架,还累。 任由那几条黑索托着,就这样漂在水上。 就在我以为墨修的药是给自己捣的时候,他居然引着黑索将我拉了上去,端着捣好的药一点点的帮我涂在身上。 那药确实不错,涂在身上温温凉凉的,很舒服。 如果不是墨修涂药太过细致的话,几乎是一次享受。 总感觉他这是趁机占便宜…… 我抬眼瞥着他,他也只是垂着琥珀色的眼眸看着我,依旧很淡定的涂着药。 我想发动神念,可念头刚闪过,拿些黑索就将我缠紧。 等墨修涂完药,我这才哑着嗓子道:“你打算一直这样绑着我?” “不是。”墨修复又咚咚的捣药。 不过这次速度明显快了很多,就在我以为他又要涂在我身上时,他却一点手,引着淡绿身的药汁涂化成一缕缕的水流均匀的涂在自己身上。 我看着不由的抬眼,那他刚才还用手帮我涂? “你,不一样啊,能自己动手,自然要动手。”墨修等药汁都吸收好,这才一展手,穿好衣服。 伸手来抱着我道:“饿了吧?去吃东西吧……” 他不说,我倒是气饱了。 一说,肚子就瞬间咕咕作响。 毕竟睡了三天,又被墨修折腾了这么久,能不饿吗。 墨修倒只是勾着唇轻笑,伸手一展,拎来一件黑袍,将我遮住,也不解缠着我手脚的黑索,依旧抱着我就往外走。 “墨修!”我瞬间又感觉不饿了,沉声道:“你真打算一直这样绑着我?” “嗯。”墨修嗤笑了一声,搂着我朝外走:“放心,无论吃饭还是其他的,我都会帮你解决的。” 我只感觉胸闷到无法形容,冷呵一声:“好啊。” 只是等墨修抱着我出了洗物池,外面已然大黑了。 风望舒居然拎着个篮子站在洞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脸色有些发僵。 见到墨修抱着我出来,娇俏发僵的脸好像都不太受控制。 看她嘴唇动了动,我估计是念了什么清心咒之类的。 这才拎着篮子,笑着走过来:“没想到蛇君和何家主泡到现在,我想着何家主也该饿了,就将蛇君熬的汤,热了几次了,正好给你们送过来。” “何家主尝尝,蛇君的手艺可好了,尤其是这开春的鱼汤,肥白鲜美,配上蛇君特意采的野菜,爽口得很。”风望舒几乎要将贤惠贯彻到底。 很主动的转眼四处看了看:“正好今晚月明星稀,我在外面引张石桌,一边赏夜景一边吃吧?” 她一口一个“蛇君”就算了,可当着我的面,说在摩天岭下面摆石桌。 这就有点喧宾夺主了。 我虽然想咸鱼,可也没有让人在自己头上动土的事。 当下强忍着浑身的酸软,抬头看着她:“风少主……” 只是这话一出口,嗓音沙哑沉闷,风望舒脸上血色顿时全部消失了。 我也愣了一下,刚才在里面墨修根本不让我不发声,还刻意引导着。 双管齐下,实在是太…… 只是没想到,居然哑得这么厉害。 看着风望舒那死灰的脸,估计也猜到我们在里面不光是泡澡了。 我也不好再用这幅嗓子说话,干脆扭头,看着她嘴里“月明星稀”的夜色。 “风少主。”墨修却好像很愉悦的胸膛震动,轻笑道:“这汤熬了一天了,没什么营养了,你要喝的话,自己喝了吧。” 说着低头一脸“宠溺”的看着我:“何悦刚才受了累,嗓子又哑了,我重新帮她弄个润肺清嗓下火的药膳。” 墨修还特意咬重着“润”和“药”两个字。 风望舒面如死灰,眼带伤色的拎着篮子点了点头,脚尖轻轻一点。 身上的裙子闪过如水般的流光,直接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了。 我实在不知道她这是看上了墨修哪一点,风羲怕是伤得也不轻。 她一路从清水镇,跟到巴山,也没见她回风城守着快要死了的风羲。 不过墨修倒是真的言出必行了,抱着我转到那厨房的山洞里。 光是看新换的长石桌,以及摆在上面一大叠的碗,就知道这里吃饭的人不少。 不过这会夜深了,倒是一个人都没有。 墨修生怕我跑了,将我放在石凳上,那绑着的黑索立马缠在凳脚上,还绕着小腿,给我缠得死死的。 我不由的嗤笑一笑,反正嗓子干痒,也不说话。 干脆上半身往前一倾,趴在桌子上,任由墨修折腾。 他却很贴心的脱了外袍,折好,垫在我脸下面。 跟着转身就去收拾食材了。 我不过是睡了三天,墨修整个性子变了就算了,整个厨房也大变样。 冰箱要用电倒是没有,但明显用术法变了很多玄冰出来,冰着很多新鲜的鱼啊、肉啊、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东西。 无论是什么,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而且多了好几个灶,烧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上面都放着锅,好像还都炖着什么。 墨修以前在这边也做过饭,倒也是很拿手,直接端开一个锅。 拿了一把我不认识的野菜洗净,焯了水,切末。 然后等水煮沸后,将菜末和切好的肉末放下去。 没一会就有着淡淡的菜香和肉香味传来。 我实在是饿得够呛,光是闻着这味,就不停的流口水。 墨修手脚麻利的将汤盛出来,又在锅里添了水。 装了半碗青菜肉末混着汤,坐在我面前,很贴心的吹凉。 又轻轻抿了一口,尝过味后,当真喂到我嘴边:“本来这三天我每天都熬了汤,等你醒来的时候吃的。” “可你睡得太久,熬太久的汤浓重,不适合,先喝点青菜汤。我等下煮点面放里面,再给你炸几只虾,易克化又美味。”墨修将勺子递到我嘴边。 见我没张嘴,苦笑道:“就算气我,也没必要不吃饭吧?你不打算再去气风望舒吗?” “要不,我把风望舒叫回来,当着她的面喂你?这样你也好气气她?”墨修一脸的认真。 我心头那种奇怪的感觉更浓了,张嘴喝着青菜汤:“既然知道我饿了三天,刚才在洗物池,你就该让我先吃饭。” 本以为墨修会回怼。 却没想他淡然的勺着汤,喂到我嘴边:“你说的对。” 说着目光沉沉的看着我:“我该吃完饭再那样的。那要不,吃完饭再继续?” 我听着差点被呛到了,忙将到嘴的汤吞下去,转眼看着墨修。 他倒是坦然得很,好像说的不过是这汤好不好喝一样。 果然墨修这是把厚颜无耻,贯彻到底! 第580章 脉脉温情 我严重怀疑墨修在清水镇出来的时候,不是被夺舍了,就是被某具躯壳调包了。 以前那高冷的人设是完全被抛弃了。 要不就是这三天里,被何寿洗脑了! 多说多错,我嗓子又痛,干脆喝汤不说话。 墨修一边喂着我汤,一边还有时间去煮面,还当真剥了虾壳炸了八只大河虾。 我手脚依旧被绑着,反正打了打不过,我气也受得太多了,干脆也就任由他喂。 想想,除了没骨气,这也算是变相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走路还有人抱了! 墨修的厨艺确实不错,那些野菜估计也不是普通的野菜。 因为吃完面后,我浑身冒着毛毛汗,通体舒坦。 睡得发僵的麻,和被墨修折腾的酸痛,全部都没有了,连喉咙的干痒都消失了。 吃完后,我又有点昏昏欲睡。 可墨修却还“贤惠”的洗着碗筷,收拾着锅,更甚至拿了只鸽子大小的鸟放进砂锅里,放火上炖着。 又从哪个筐子里,拿了些干的药材之类的,在鼓捣着。 我依旧趴在墨修垫着的衣服上,看着他麻利的收拾着东西。 外面藤蔓里,不时有着几声虫鸣,夹着夜风吹过藤蔓沙沙的声音,室内是砂锅咕咕的冒着气泡,以及墨修冲洗着其他药材的水声。 食物的香气,夹着淡淡的药香,还有外面清新的空气,胃里又暖暖的,我有点发昏。 墨修时不时扭头看我一眼,眯眼朝我笑了笑,或是揭开砂锅盖将上面的血沫打掉,或是往里面丢着洗好的配料。 水雾弥漫,染过墨修的脸。 我突然感觉这画面无比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当初我们下那个天坑时,阿娜藏在下面的幻境里,似乎也有一个这样的厨房,可她当时似乎是在洗衣服。 或许是以前墨修跟我躺在那落叶上,谈论着三餐四季时,我在脑中勾勒过这样的场景。 果然轰轰烈烈,终究不如这般家常温馨,来得让人舒服。 我终究还是贪恋着温情的,就算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是喜欢这种感觉。 只是墨修在现在来搞这些脉脉温情的事情,让我心头发暖外,也没有太多的悸动了。 或许是吃得太饱,亦或是被墨修折腾得太久了,我脑子一时有些昏沉,只想再睡一会。 好像所有的情绪都跟暖暖的胃一样,变得暖暖的。 眼皮也开始耷拉着,怎么也撑不起来。 迷迷糊糊的,就听到一个娇软的声音唤着:“墨修,墨修……” 这声音有点耳熟…… 我本能的睁眼,就见原本只穿里衣的墨修,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披了一件白麻的长袍,正拿着刀在哗哗的切着菜。 那手法极为熟练,菜丝切得又细又薄又透。 我正眯眼看着,就见一个娇俏的身影从外面跑进来。 展着双臂就搂住了墨修的腰,将脸贴在他后背:“你干吗还要做饭啊?该好好休息的,伤得这么重……” 那人来得很快,又是从外面进来,我偏着头,也没看到她的脸。 听着她的话,也愣了一下,伤得重? 难道墨修被龙岐旭那双臂所化的蛇咬的血窟窿,还没好? 那这女孩子又是谁? 难不成除了风望舒,墨修还有其他的相好? 看那身影,又好像有些熟悉。 我想撑起身,可身体发软,加上又被绑着,根本动不了。 隐约感觉面前那个墨修,不是帮我做饭的那个墨修,可又不知道怎么换了人了? 难道是梦里? 正疑惑着,就见墨修转身,捏着切好的菜丝喂到那人嘴里,满脸的宠溺好像都要将她淹没。 声音一如我见过的神识一样,带着邻家大哥哥般的暖意:“去坐着,马上就好了。我不做饭,你是不是就吃生的。” “我这么多年都生吃,也没事啊。”那人嗔了一声,却转身朝我这边走来。 只是一转身,我看到她那张脸,心头有些闷痛。 再转眼看了看低头轻笑,哗哗切着菜的墨修。 瞬间有点发昏,这是梦境,还是…… 正奇怪着,却听到“嘭”的一声巨响。 跟着缠在我身上的黑索猛的一紧,我刚睁开眼,就落在墨修怀里。 他单手搂我,一手却紧捏着我那把石刀,盯着门口。 只见一个黑瘦的人影慢慢的走了进来。 “我感觉到了以前设下的禁术被解开了,就回来看看。想来也是你用他的心,发动共情的神念,感应到了。”龙灵瞥了我一眼。 转眼看了看这厨房,皱了皱眉道:“这都两千多年了吧?我当初逃离巴山埋下去的那些青铜器都又被挖出来了,摩天岭这厨房倒是没变。” 她就像回自己家一样…… 不! 她真的是回自己家。 “别紧张。”龙灵还很淡定的朝我们挥手。 自顾的坐在我刚才坐的石凳上,耸着鼻翼嗅了嗅:“挺香的,你们叫墨修的厨艺都不错。有什么好吃的,给我来点,我也好饿。” 感觉墨修搂着我的胳膊僵了僵。 跟着他垂头看了看我,将那把石刀递到我手里,搂着我的手收回去时,那些缠着我的黑索也跟着缩了回去。 “你去坐着,我给她拿点现成的吃食。”墨修朝我笑了笑。 转身就将旁边一个从灶上锅下来的砂锅端了过来,直接放龙灵面前:“熬了一天一夜的老鸭汤。” 龙灵倒也不客气,直接拿着碗端汤,还朝我挑眉道:“要不要再来点?” “不用。”我感觉胃里暖暖的,径直坐在她面前:“既然那石室困不住你,就别回去逗弄人家了。” 龙灵抿了口汤,朝我摇头道:“你不懂。” 她转眼看了看,目光扫过墨修,朝我呵呵的笑道:“你没有失去过。” 就在她看过来时,墨修装了一盘炒栗子过来,放在我面前,伸手捏了一粒剥开后递给我。 他做这动作,无比的娴熟。 明明这是第一次,看起来好像做了很多次一样。 看着对面的龙灵又挑了挑眉,凑到墨修面前道:“话说蛇君啊,你用自己精血养着她腹中的蛇胎,还能养多久?” 我伸手去接墨修指尖捏着栗子,听到龙灵的话,那圆滚滚的栗子差点从我指间滚落。 墨修指尖一点,将栗子稳稳的送到我手里,嗓音微沉的道:“小心烫。” 龙灵呵笑了一声:“你不用替她掩饰。” 她边喝着汤,边看着我道:“你们这种蛇,就是爱装,嘴毒心软,体冷心热。” 我咬着栗子,沉眼看着龙灵:“是吗?” 龙灵很认真的点头,用那张黑瘦的脸看着我道:“那个食胎灵走了很久了吧?可你腹中的蛇胎却还会时不时的动上一动?更是越来越活泼了,根本没有断了生机的感觉对吧?” 我想到蛇胎的动静,点了点头:“所以呢?” “我就说你触动了天谴,怎么一直没有发作。还想着是你要生下蛇胎,才会降下天谴呢。”龙灵脸上尽是幸灾乐祸。 见我吃栗子,也不喝汤了,手指一点,一粒栗子就到了她掌心。 她也不像当初巴山巫神时,或是当龙岐旭女儿时那样娇气。 捏着栗子,放嘴里一咬,伸手就掐开:“是蛇君吧,与你欢爱,用他的精气养着你腹中的蛇胎。你这也算是采阳补阴了吧?” “难道你就没感觉,你腹中蛇胎,与蛇君的感应越来越强?比如蛇君一出事,就很焦急之类的?”龙灵将栗子丢到嘴里,呵呵的笑:“又香又甜,是打过霜后再摘的吧?” 我却感觉栗子在嘴里除了酥外,还有些哽。 眼角余光感觉墨修朝我递栗子,却不想再接了。 墨修只是淡定的放在我面前,朝龙灵道:“阿熵在清水镇了,你来找我们,而且还帮我说话,不只是想换点吃的这么简单吧?” 第581章 父母共育 龙灵性格有些娇,还有些跋扈。 就像她所说的,她生来就是巴山巫神,巴山连棵草都得敬着她。 可却根本没有人管她…… 阿娜生下她后,直接入了蛇窟,她是被当成神供大的,而不是被人养大的。 只会求神,而不是教她做人! 所以她占据龙岐旭女儿这具躯体,怕也是想弥补一下什么。 龙灵每次来找我,都是跟发任务差不多。 我总感觉她和龙岐旭之间的勾当,有点深沉,每次都是把我们往坑里带。 现在我打算当咸鱼,根本没打算搞事情,所以也不想听龙灵来做什么。 听墨修问她来做什么,挑眼看了看墨修。 他对我自来就是了解的,估计也发现我消极怠工了。 当下直接剥了粒栗子给我,朝龙灵轻笑道:“太晚了,何悦要睡了,下次再说吧。” 说着将那一盘栗子都往龙灵那边推了过去。 朝我轻笑道:“栗子吃了胀气,你吃两三粒清清嘴就可以了,免得夜里不好睡。” 龙灵正笑嘻嘻的去抓那盘栗子,听到墨修的话,指尖瞬间收了一下,勾着一粒栗子在桌上滚动着。 “不吃了!烦死了!”龙灵直接甩手,站了起来。 看着墨修道:“你再好,也没有当年墨修对我好。” 这…… 是突然就生气了? 按理说她这么多年,也该长成了。 这性格倒是有点像龙岐旭的女儿。 她这代入感太强了吧! 我咬着剥好的栗子,又低头捏住桌上那粒滚动的,只当没听到龙灵的话。 “别以为阿熵将龙岐旭困在清水镇,你们就没事了。”龙灵活动了一下筋骨。 一扫脸上原先的娇俏,朝我呵呵的冷笑道:“你别忘了,清水镇那一镇子的人呢。” 我听着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龙灵就是来发任务的。 不过捏着那滚动的栗子,转手放到嘴边,咬开。 抬眼看着龙灵道:“当年你和墨修的孩子呢?没生下来吗?” 这话一出,龙灵那张黑瘦的脸上瞬间变得黑沉如墨,双眼更是直接化成了蛇眸,死死的盯着我。 不过却冷呵一声,腰身如蛇一般,直平的探过石桌,慢慢朝我探了过来。 我将咬开的栗子剥开,抬眼看着她:“你对怀蛇胎很有经验啊。” 知道胎动,知道墨修用自身精气养着蛇胎,更知道蛇胎和墨修关系越来越密切。 连我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事情,她都知道。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以前怀过。 “死了。”龙灵头探到我面前,呵呵的轻笑。 头扭动的看着我:“所以你别以为有阿熵,就能护住你这个蛇胎。何悦,阿熵确实厉害,可天禁对她钳制也厉害。” “她让墨修恢复法力,又困着龙岐旭,封了清水镇,也是想让你安心养胎。她在等你生下蛇胎,好助她解除天禁。就像当年我怀着那个孩子一样……”龙灵目光收缩着。 瞥眼看了看墨修:“一旦天禁解除,第一个要死的,就是蛇君吧。” 龙灵说着,猛的低头。 细长的蛇信一转,直接将我手里刚剥好的栗子卷走。 我只感觉手中一空,跟着眼前龙灵的身影就如同滴入水中的一滴墨一般,瞬间飘散。 只有她的声音在洞里幽幽的回荡道:“清水镇那些人,因为你才出的清水镇,你想护着蛇胎,就别再添杀戮了。” 清水镇的人啊,我记得当初龙岐旭用他掌心的那只人面何罗的母虫威胁我的时候,就有清水镇的人体内蛰伏的虫卵被孵化了。 后面就是我杀张含珠,跟着就风家就再也没有和我说过清水镇那些人的事情了。 我思绪有些散,龙灵那话说得不出清水镇,那些人就不会死一样。 还不是想让我接任务! 将掌心的栗子壳放在桌上,我慢慢起身,直接朝洞外走去。 “何悦。”墨修一步追了上来,帮我将外袍拢紧。 或许是看到了什么,特意帮我将领口拎了拎。 又或许是他外袍过于宽松,我里面并没有衣服,他又一伸手,引了一条黑带。 帮我将腰间系紧,免得走动生风。 我就那样站着,看着他沉着脸,忙忙碌碌的。 不说话,也不打断他。 等他弄完了,我直接抬脚就走。 墨修却忙又道:“我送你回去吧。” 我转眼看着他,抬了抬脚,将光着的脚倒过来,将脚板朝上,往他面前晃了晃。 石室里虽然经常清扫,没有大块碎石什么的,可也有细细的砂砾。 我光脚走了一会,脚底尽是砂砾,有几粒已经扎破了脚皮,涌出细细的血丝。 血与薄灰混合在一起,相比于我和墨修以前受的伤,真的不算什么。 可墨修看着,眼睛收缩了两下,抿了抿唇,伸手就要来抱我。 我后退了两步,伸手推着墨修:“我现在对痛有些麻木,活动一下也挺好的,就不用蛇君抱了。” 我走去洗物池的时候,是穿了鞋的,可后来墨修折腾着,鞋掉了。 他记得帮我披衣服,却并没有记得帮我穿鞋,或许想着一路都抱着我吧。 又或许,以为我和风望舒她们一样,光脚赤足可汲取地气。 墨修听我说着,眯了眯眼,转手就要引动术法。 “不用了,先去洗物池吧。”我忙开口,朝墨修道:“一起吧。” 墨修脸上闪过丝丝的喜色:“好。” 不过目光却朝我脚上看来,好像有些担心:“要不,还是我抱你过去吧。” “汲汲地气,也挺好的。”我踩着地面,朝墨修沉声道:“蛇君不用担心。” 墨修脸色有些古怪,小心的跟在我旁边。 主动低声解释道:“其实用精气养着蛇胎,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 “太过强大的存在,光凭母体是养育不出来的。”墨修目光一直沉沉的看着我。 嗓音发着沉道:“阿熵一直在帮我,也是因为怕我消散了,没有精气滋补你腹中的蛇胎。其实我们也算是和合双修。当年龙灵腹中那个孩子没有生下来,估计就是因为墨修死了,没有父系精气滋养。” 这种靠父母合力,才能生育下一代的,在自然界也多。 而且还有很多恐怖的存在,比如吞食公蜘蛛的黑寡-妇,螳螂…… 但是我没有想到,蛇胎居然也要这样。 难道就不能靠一些药物之类的? 我只是沉沉的听着墨修的话,他见我没有说话,也主动找话题道:“清水镇的人,你不用担心。风家和玄门那边会想办法救他们的,如果你不放心,你安心呆在巴山,我去解决。” 他这是急于讨好,表忠心? 我只是沉脸听着,并没有回应。 或许是感觉到我并不想说话,墨修也没有再开口。 几次伸手想来抱我,都被我用石刀隔开了。 他倒也没像在洗物池时那样,死皮赖脸,强取豪夺,只是一路跟着,似乎真的和我在月下漫步。 所幸洗物池并不远,我走进去后,也不急着洗脚。 而是直接伸手解开了墨修帮我系在腰间的黑布,将那件外袍脱了下来。 第582章 一别两宽 墨修见我直接脱下了外袍,琥珀色的双眼收缩着,脸色有些纷杂。 好像惊喜,又好像有些不解。 将黑袍递给墨修,他有些茫然却热络的接过,脸上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 我转身坐在洗物池边,将脚泡了进去,洗了洗。 然后将一只脚掌倒卷过来,朝墨修道:“你看,一点伤痕都看不出来,对吧?” 梁雪费尽心机,不知道剥了多少皮,才弄了一张绝对完美的美人皮。 就算是脚板,也都晶莹如同白玉,伤口里的砂砾洗掉后,伤口瞬间就愈合了。 染着水光,甚至都能看到脚底细细的纹路。 墨修喉咙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将黑袍随意一丢,坐在我旁边轻笑着握着我那只脚。 掌心轻轻揉了揉,低嗯了一声。 声音已经带着微微的沙哑,以及淡淡的愉悦。 我又转手,指了指自己的锁骨:“刚才蛇君咬了三口,有一口破皮出血,蛇君帮我舔掉了。” 墨修眉头轻皱,揉着足弓的手顿了一下,目光却还是落在了我锁骨处。 我指尖慢慢往下,轻轻点了几个墨修最爱的地方:“这里,这里……” “蛇君都咬过。”我手指一一点过,最后来到腰下:“这里虽没有咬过,却在蛇管的双管齐下中伤得最重。” “何悦……”墨修看着我的指尖,吞了吞口水:“你……” 我将手指抬起,捏着那把石刀,在指尖轻轻划了一刀。 “你做什么?”墨修轻喝一声。 伸手就来握我的手指,我虚晃了一下避开:“就要愈合了。” 那刀口不深,就好像被纸轻划了一下一样。 淡色的血水流过,伤口就已经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看,就好了。”我朝墨修晃了晃那根手指。 轻笑道:“谁也看不出受过伤,对不对?可这血还是流过了……” 我弯腰将手指放进水里,晃了晃,看着淡淡的血色染开。 轻声道:“蛇君,我这一身美人皮,看不出伤痕的。如果能看到的话,怕都是狰狞恐怖的伤痕,遍体鳞伤。刚才泡在这洗物池里的时候,就不会让蛇君这么爱不释手了。” “可每道伤……”我收回手指,指了指腰下:“连这里也是一样,会受伤,会肿,会发炎,也会彻夜的痛。” “就算别人看不到,发看不出来,可痛不痛就算再麻木,我自己还是知道的。”我任由墨修的目光落在腰下的地方。 将那只他一直握着的脚扯了出来,放进洗物池里。 轻笑道:“我知道蛇君做了很多事情,有的是情非得已,有的是为了我好,有的也是为了大局,为了苍生。” “可就像我这双脚一样,蛇君不给我穿鞋的机会,或许是忘了,或许是想抱着我,或许是想着你可以护着我,不让我的脚受伤。可最终我还是双脚落地,受了伤,着了痛。如果不是我自己抬脚,蛇君都没有发现对吗?”我脚踩着水。 任由水声哗哗的响:“蛇君当时就想着,抱起我,补救一下就可以了对吧?” 墨修目光沉沉的看着我泡在水里的脚,声音发哑:“你想说什么?” 我顺着石壁,滑入水中,身体慢慢浸下去:“我就想告诉蛇君,我现在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何悦!”墨修直接一转身,落在我身前的水里,沉眼看着我:“你要我怎么样,才肯……” “不用怎么样。”我伸手拍了拍水面,捧着水洗了把脸:“蛇君应该知道,从洗物池到刚才的厨房,就在巴山,也就这么远。你以为你能掌控一切,可我的脚还是受了伤对吧?” “那外面那些大事呢?蛇君都能掌控?你以为你对我好,帮我阻挡了一切,甚至不惜处处谋划,还连我都算计进去,搞这搞那的,其实对我根本只有伤害。”我嗤笑一声。 转眼指了指刚才墨修解下,还浮在水面上的衣服:“就刚才蛇君在这水里对我做的事情,放在人类世界,就算是合法的两夫妻,在那样的情况下,也是违背法律的,蛇君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用墨修问,一字一句咬牙的告诉他:“因为我不愿!就是不行!” 墨修愣了一下,嘴唇轻喃的看着我:“你想让我怎么样?” “没怎么样,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吧。”我抬眼看着墨修,轻声道:“蛇君也不会为我做什么,就像你抱我出去一样,我还是会受伤,还不如让我自己走。这样出门前,我自己会穿鞋。” “蛇胎的事情,蛇君也不用记挂,我既然想生下这个孩子,自然会有办法生下来。”我转手捂着小腹。 轻轻的揉了揉,抬眼看着墨修:“蛇君是条蛇,追求野性。可我就算醒来不过大半年,终究是在人群中活着的,所以并没有什么一定要汲取父系精的说法。” “这世间也有很多物种,都是由母亲单独抚育孩子的,而且都是强大的物种。所以蛇君不必要把我当成什么黑寡-妇或是螳螂之类的。”我沉眼看着墨修。 一字一句的道:“蛇君就把我当成一只母虎吧,我生下孩子,自然就会将他养大。蛇君不再对我做什么,其实才是最好的。” “就像你说的,我不该去风城救你,可如果你不去想着和风家联姻,抢那卷蛇纹典籍,我也不用去救你。”我想到那些事情。 也有些啼笑皆非:“这次清水镇的事情也一样,如果蛇君不想着帮我杀龙岐旭夫妻,我也不用去救你。也不用再受这样的伤,对吧?” “其实说到底,这些事情蛇君想着是为我好,可没有哪一件最终对我好过。”我捧着水,洗了洗身子:“就像刚才你双管齐下,你舒服了,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受不受得住。” 墨修整条蛇都僵在水中,琥珀色的眼睛就这样沉沉的看着我,脸上尽是伤意。 嘴唇抖得厉害,却又不像是要张嘴说话。 我将身体洗了洗,起身到我拿来的衣服那里。 任由墨修打量着,拿浴巾擦干,裹好头发,一件件穿好衣服鞋袜,套上原先准备好的布拖鞋。 一身收拾整齐后,感觉挺清爽的。 这才朝墨修点了点头道:“龙灵特意跑来说清水镇那些人,其实就是逼我出巴山。那些人以前都是护棺的,这么多年估计不再受控于龙灵,而是受控于龙岐旭。” “她告诉我这消息,就是想让我们给她当枪。蛇君也不用理会,让风家和玄门中人去解决吧。”我拎着湿了的浴巾。 朝墨修沉声道:“这洗物池确实不错,蛇君安心的泡,伤好后,就和何辜他们一起,搬到回龙村那边去吧。” “我终究是一介女流,蛇君如果再来刚才那样的几次,我怕我受不住。而且,如果长住的话,终究是要避嫌的,对吧?”我目光沉沉的看着墨修。 低声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望蛇君能真心听一次,也祝蛇君日后安好。” 第583章 她真的苦 从我主动解开黑袍后,墨修整条蛇好像都发着僵。 这会听到“日后安好”,猛的抬眼看着我。 我只是朝他淡定的点了点头,穿着拖鞋慢慢的朝外走去。 “何悦!”墨修这次泡在洗物池里,没有再追上来。 只是沉着嗓子道:“要我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以前做的那些事情?” “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扭头看着墨修,轻笑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蛇君,我不再是清水镇那个只有别人的记忆,想着父母回来,就可以安然无恙的龙灵了。”我将那把石刀在指间转动。 轻笑道:“蛇君一路看着我走到现在,我以前恐惧,悲凉,也有过向往。可现在却只有放下的淡然,无论是以前贪恋的温情,还是情爱,我都看淡了。” “所以蛇君,你看我现在,再也没有以前那么多悲凉酸涩的情绪。”我将外袍系好,朝墨修笑了笑道:“这大概就是成长了吧。神魔无情,心如止水,这也是蛇君希望我变成的样子,不是吗?” 以前墨修提过几次,让我去修习心境,这样内心强大,就不会受那些情绪干扰。 可现在,我并没有刻意的去修习心境,内心已然无比的沉静了。 洗物池里突然传来了晃动的水声,墨修整条蛇都浸到了水里,却再也没有叫住我了。 我汲着拖鞋走出来,原本弯弯的上弦月这会已经消失了。 心头暗算了一下,这应该才初四吧? 在普通人家,没过初五都还在互相拜年,这个时候应该亲戚朋友聚在一起,成桌成桌的打牌。 去年初四的晚上,龙岐旭一堆狐朋狗友到家里打牌,抽烟将一楼的店子熏得乌烟瘴气。 龙岐旭为了充脸面,还不停的招呼着龙夫人拿瓜子,倒水,切水果…… 龙夫人很好气性的招待着,可等那些人一走,直接就掀了桌子,唬得龙岐旭直接就跪下了。 我想到这里,不由的勾了勾嘴角。 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龙岐旭叫我下楼给他们买烟。 这种事情,我其实挺乐意做的。 新年的牌桌,小孩子买烟,那些叔叔伯伯,尤其是赢了牌的,都会给钱。 那一晚,我买了几包烟,一张牌桌四个人,各抽了一百给我。 连旁边看牌买码的,都各给了我五十。 这种钱,不像压岁钱,龙夫人会碎碎念着,人家给了我多少,她包了多少给人家的孩子。 我想到这里,看着天边几颗微亮的星星,心口有些发麻。 谁又能想到,那么有烟火味的一对夫妻,不过就是游戏人间。 无论是女儿,还是那些跟她们一块打牌,一块生活,更甚至说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全部都是他们的工具人。 春料寒峭,我听着洗物池没有声音了,墨修也没有再追出来,想来这次是真冷静了。 应该是放下了吧! 毕竟这一段感情从开始到现在,也不过大半年。 光是结束就闹了很久,从我报复性的利用他,到剜出膏肓穴的两截蛇身,再到断腕绝情,一直到这次他想复合…… 其实起起落落,终归是要在平静冷静下来,才能好好想明白吧。 我确定墨修没有再追出来后,这才裹紧衣服,沉吸了口气,回家主石室睡觉。 或许是沉睡了三天,到了里面后,反倒睡不着了。 我复又把原先找的那些书拿出来翻看,同时比对着研究着这些蛇纹符。 这些东西深奥,可我总能在看到一些东西的时候,脑中听到那条本体蛇低淳的声音,给我翻成白话,或是引经据典的讲解,能让我一下子就明白。 有时声音突然响起,我就会本能的扭头朝一边看。 可整个石室,除了我并没有其他人。 那种感觉,就好像那条本体蛇就在我旁边,跟我细细的讲解那些深奥难懂又玄妙的东西。 那声音听着让人心安,可这件事情,却让我心头发悸。 到最后,我看着书,都有些心烦意乱。 捂着心口,不知道那些声音是因为他的这颗心,还是龙灵那条引出来的情丝蛇,所以才在我脑中想起。 可他太让我心安了,那种代入的情绪强烈到我自己都控制不住,又让我很害怕。 相对于阿娜和龙灵那种占据身体和意识的夺舍,这种如同温水煮青蛙般,慢慢消磨我的戒心,更甚至让我不知不觉中产生依赖的寄生,才是真的恐怖。 干脆躺在床上放空自己,努力用何寿教的龟息术,让自己的呼吸达到最低。 这种状态之下,能够玄冥神游,到达一种玄妙的境界。 我当初在来巴山的路上,被何寿用塑料袋套着头差点窒息,那时玄冥神游时,就看到了阿娜被绑在摩天岭献祭给魔蛇时的场景。 那种窒息感,还有压迫感,从我用神念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我想着在厨房,那被龙灵禁了的记忆中,她提到过一次“伤得这么重”。 那条本体蛇很厉害,又是在巴山,有什么能伤他? 还有在那个困着怨魂的地方,龙灵对神蛇一族似乎有很重的怨气,认为当年她们不管巴山的事情,才导致她不得不杀了墨修,造蛇棺。 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龙灵什么要造蛇棺。 随着龟息术慢慢运转,我呼吸间隔一次比一次长。 躺在床上的身体,好像慢慢的浮了起来,慢慢的往下漂。 隐隐约约的,就听到龙灵的声音边哭边大叫道:“不行!我不准,墨修,你不要这样子,我害怕!” 她哭得很大声,却还带着撒娇的意思,抽泣着恳求道:“墨修,我不行的。你说的我做不到,你知道我做什么都不行。墨修,你别再说这个方法了。我害怕……” 她哭得很伤心,不是那种抽泣呜咽,而是毫无形象的放声嚎啕大哭。 龙灵是爱哭的,无论是柳龙霆的描述中,还是那条本体蛇的神识记忆中,她都是爱哭的。 我不知道一个娇俏跋扈,爱哭的龙灵,是怎么狠下杀手,边哭边将墨修剥皮抽骨,造成了蛇棺的。 又是怎么在这两千多年亲手杀了墨修的愧疚中,熬过来的! 听着旁边的抽泣声,我微微翻身,想侧眼看去。 可一翻身,就发现自己好像漂浮在石室的上空。 那张我刚才躺着的石床上,垫着的兽皮上面,还铺着麻被。 龙灵一身白麻长袍,死死的搂着墨修,不停的大哭着:“我不要!我害怕,墨修,你别吓我。我们不要这样的!” 墨修那张时时带着灿烂笑容的脸上,依旧带着宠溺的笑。 手扶着龙灵的腰间,吻着她头顶,在她耳边低低说着什么。 一手轻轻的揉着她的小腹,还将头凑到龙灵面前,伸着指腹帮她将泪珠擦掉:“跟个孩子一样爱哭,以后孩子生出来,是你哄他啊,还是他哄你啊?” “墨修……我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龙灵伸手勾着他脖子,撒娇般的扭动身体:“我不要孩子,就要你陪着我,好不好?” 墨修揉着她小腹的手僵了一下,看着龙灵红肿的眼睛,嘴唇抿了抿。 哑着嗓子道:“龙灵,其他的你想要什么都好。这个……” “我不要!”龙灵任性的大哭,扑在墨修怀里大叫着。 我目光沉沉的看着龙灵的小腹,那里微微凸起,果然是有孕了。 正要细看,却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你要对她好,她真的很苦的。” 这种话当初在困怨魂的水潭边也听到过。 我忙抬头,明明是玄冥神游,却与那条本体蛇四目相对。 他似乎能看到我,漆黑的眼睛沉沉的翻转着,揉着小腹的手微微用力。 我瞬间感觉小腹一紧,腹中的蛇胎开始慢慢游动,小腹一阵阵的发着痛。 那条本体蛇却还是沉眼看着我,一字一句的道:“她很苦,你要对她好,知道吗?何悦……” 第584章 时间悖论 我听着他唤我“何悦”,只感觉心头一股气怎么也喘不过来。 跟着目光好像被他那深邃的黑眸吸引住,原本漂浮着的身体好像要往下落去。 小腹的蛇胎,更是飞快的涌动。 我心头隐约感觉到害怕,本能的想挣扎。 可眼睛被他那双黑眸吸引住,怎么都挪不开。 脑中尽是他低喃的话:“你要对她好,她真的很苦的。何悦,你要对她好!对她好……” 我努力想喘气,可胸口好像被紧压着,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也就在这时,小腹突然一阵剧痛。 我痛叫了一声,身体瞬间从空中坠落,跟着重重的喘了口气,立马从那种玄冥神游的境界中醒了过来。 小腹的蛇胎涌动得很快,痛得我冷汗直流。 我却再也不敢躺在床上,急忙起身,看着这张石床。 当初在蛇窟的时候,我和墨修都见过那些无线循环的含尾蛇。 更甚至相隔不知道几千年,蛇窟里时间都是停止了。 对于魔蛇他们这种集创世大神的怨气所成的蛇,时间对于他们而言,或许当真不像我们这样不可把握。 可那条本体蛇,又是怎么知道我是“何悦”的? 巴山与世隔绝,就算谷遇时刻意引入了一时东西,可也没有特别大的变化。 连龙灵自己都吐槽,两千多年了,还是这个样子。 我站在床边,看着那张石床,伸手将铺在上面的棉被揭开。 下面垫着的,赫然还是刚才玄冥神游时,那样的兽皮和白麻被。 我心头一阵阵的发悸,正想涌动神念感知一下。 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嘭嘭”的响声,好像有什么大力撞着石壁,整个石洞都摇晃着。 我生怕石洞被撞坏,忙去用符纹解开了门禁。 刚一开,就见一条巨大的黑蛇,正以头朝石壁撞来。 门一开,差点直接朝我撞了过来。 不过黑蛇蛇头极快的回转,蛇身一转,就化成人形。 墨修脸上还滴着水,沉眼看着我小腹,抿了抿嘴,沉声道:“我刚才感觉到蛇胎好像很恐惧,所以就急着过来看一眼。你没事吧?” 我捂着小腹,朝墨修摇了摇头。 可见他担心的样子,想到那条本体蛇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而且他那些神识也总是在关键的时候跑出来,让我有些害怕。 想了想,还是将刚才玄冥神游所看到的事情说了。 最后朝墨修道:“你以前知道龙灵和墨修有个孩子吗?最后去了哪里?” 就算死了,落了胎,也该有个埋葬之处吧? 这件事情,柳龙霆从来没有提到过,阿熵也从来没有提到过。 如果不是刚才龙灵在厨房那边,很有经验的说怀蛇胎,如何如何的,我们都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事情。 而且当初造蛇棺,还有一个很大的悖论在里面。 柳龙霆说,龙灵造蛇棺是为了复活墨修。 可蛇君作为一道蛇影,执念却是复活龙灵。 但蛇棺是用墨修的身体造的啊? 在我共情时看到的画面里,墨修是睁着眼睛,看着龙灵一刀刀在他身上雕着符纹的。 这种矛盾的悖论又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墨修站在我面前,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你对这种事情敏感,我都不会去猜想。我以为他们的感情是那种有灵无欲的……” 墨修说到这里,低咳了一声。 其实最先,我也从来没有想过龙灵和墨修之间会有过孩子,或许是墨修看上去那么阳光,似乎渴望这个东西,光是往他身上想,就是对他的玷污。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我站在门内,他站在门外,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 过了好一会,我正想说没事了,让墨修先走。 就听到外面传来何寿大大咧咧的声音:“何悦,你睡了三天啊,既然醒了,昨晚怎么可能睡得着。快起来,帮我去抓鱼抓虾,我也该好好补补了,再不补,壳都长不好了。” 就这一会,何寿就已经跑到了门口。 他头昂得长长的,看了看我,又瞄了瞄墨修:“你们这是做什么?对站着唱戏呢?” “正好。”他将拎着的竹篮子朝我一递:“开春了,鱼虾都肥,这些太小了,我不屑出手,你用神念帮我抓一篮子吃。” 他倒是安排得很顺手。 不过我确实也不想再呆在石洞里,拎着篮子,交待何寿等我一会。 用最快的速度洗漱了一下,就跟他一块去不远处那条小溪了。 只是怪的是,墨修居然也跟着。 不过再也没像原先那样,时时拉着我的手,或是搂着我了。 而是拎着两个篮子,不紧不慢的跟着我和何寿后面。 搞得何寿不时的扭头看一眼,在路边看到什么能吃的野菜啊,菌子啊,还很自然的就安排着墨修摘了。 还朝我悄眯眯的道:“你睡的这三天,这家伙问了我们很多白痴的问题,不过诚意倒是挺足的。” 何寿没有立场,我已经见识过了。 这会听他又倒戈向墨修,我倒不吃惊,只是问最后清水镇的事情怎么收场了。 “阿熵都将清水镇封了,还能怎么收场?”何寿脸带无奈,朝我嗤笑道:“就是这几天里,阿问都带着果盆和吃食,到清水镇外供奉她,想见阿熵一面。” 我听着虽然诧异,可想到阿问当初说到阿熵时那种敬仰和向往,也大概能理解。 阿熵,才是阿问心目中永远的神! 不同于现在网络上滥用的那些“女神”这种词汇,是真的神。 就因为他心中有神,所以就算他在九峰山上万年,也从来没有吃过一颗树上摘的熟果。 因为在阿问心中,好的东西都是要献祭给他的神的。 他,无权享用! 就像巴山,有什么东西,无论我在不在摩天岭,谷家和各峰的人,都会送到那厨房里,供给我。 我没吃,他们第二天一早,会悄无声息的带走,再换上新的。 “那阿熵有出来吗?”我突然有点不太明白这种纯粹到极致的敬仰。 “没有。”何寿叹了口气,低声道:“风家怕对外影响不好,还是用蜃龙布了幻境,同时还公关了,说那晚火光冲天以及其他的动静,都是春节晚上放烟花。” “是不是时机把握得很好?”何寿呵呵的笑,冷声道:“不过也好,免得龙岐旭两口子又在外面跳着恶心人。” 说到这里,何寿低咳了一声,瞥了一眼后面挖着野菜的墨修。 朝我低声道:“今天一早,风望舒就走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何寿却从道袍下面掏了一部手机出来,朝我递了递:“她这三天一直守着墨修,小心思谁都知道。我们知道对墨修没用,所以也任由她折腾,也没理她。” “可今天一早走的时候,好像有点急。将这手机留给我,说是让我给你看一看,如果你不想管的话,也没关系。”何寿将手机摆了摆。 嗤笑道:“我本来不想管的,可听她说是清水镇的那些人,想着终究你还是关心着那些人,就接过来了。” 何寿虽然八卦,可也拎得很清。 加上性子懒散,根本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 有些诧异的接过手机,朝何寿道:“你看过了吗?出什么事了?” “清水镇的人,都在泡蛇酒,借着前段时间群蛇**,目的地是清水镇的那些谣言,写了很多半真半假的消息,所以蛇酒卖得很火。”何寿拢着袖子。 脸色发冷的道:“而且他们还真的敢搞事情啊!怕是对你影响很不好,你自己看看吧。” 第585章 舆论造神 清水镇那些人,祖上都是护蛇棺的。 这十八年来,蛇棺因为没有献祭龙家女有了异动,清水镇的人多少沾染了些邪气。 做事有些极端,甚至偏向于阴邪,要不然八邪负棺也不可能这么容易造成。 因为邪性,已入人心。 后来黑戾外溢,他们体内的黑戾虽然用龙浮千的卵配着困龙井的水,解除了,可对心性还是有所改变的。 何寿给我的手机里,不再是那种风家的监控,而是一些拍好的视频。 有的是吹嘘蛇酒效果的,什么滋阴补阳,延年益寿,男的喝了能雄风大震,跟蛇一样的长,女的喝了跟蛇一样的媚。 有的是骂征收清水镇的人,说把清水镇征收了,让他们背井离乡,不给他们钱,不给他们分房,还让他们在医院隔离…… 更重要的,也是最多的。 就是有很多号,开始讲清水镇八邪负棺,以及群蛇**啊,学校蛇娃的,事情半真半假,但无一例外的都在吹捧“龙灵”。 说清水镇八邪负棺是龙灵为冤死者伸冤,群蛇**更是蛇有灵,去清水镇拜龙灵。 学校蛇娃就更好弄了,当时学校外面有那么多人看着,那上万的师生逃出生天后,总会有些记得…… 他们编得很圆,更甚至还有几具邪棺的家属,李倩的父母,那个具童棺的父母,还有老范的老婆,以及刘诗怡的妈…… 这些人,以当事人,或是经历的方式,讲述着八邪负棺的事情,对龙灵无比的崇敬。 他们将事情编得很圆,更甚至连清水镇那场被风家公关说是春节烟火的冲天火光,都说是龙灵在元日飞升。 还有更离谱的是,有好几个,说自己原本身体有病,然后按着学校那“龙灵咒”念了两天,连病都好了。 什么瞎子复明,瘸腿能走,断臂复生,这种居然都有! 离奇的是,无论是前后对比的照片,还是经过熟识的人采访,都应证了这些事情。 网上一片狂欢,无论信与不信,只要参与进来,就是一种推动。 不只是有视频,还有文案,更甚至还有一些清晰无比的图片。 其中居然还有几张我手握沉天斧的照片,以及我手握弓箭,对着群蛇直射的样子。 我越看心头就越发的沉,用最快的速度一张张的滑过,转眼看向何寿。 “清水镇的人都在风家的掌控中,那些视频有风家高层删掉,可这些视频什么的,就好像病毒一样,删了后,立马就会有十个关联的号发出去。”何寿脸色也发着沉,见我看着照片苦笑道:“是不是很熟悉?” 我将那张站在墨修巨大蛇身之下,手握着沉天斧,俯冲朝下的照片对着何寿:“天煞绝阵,你们都进不去,这照片怎么来的?” 那照片无比的清晰,背景就是冲天火光,磅礴的夜色中还有着浮动着的鳞片,连我脸上的表情都很清晰。 这种悄无声息拍下照片,却并没感知都没有的,我见过。 就是谷遇时电脑里那些拍龙灵的照片。 整整跟拍了十八年,无论是我,还是龙岐旭,他们都没有感觉到,有谁在暗中偷拍。 何寿朝我摇头,沉眼看着天空:“你猜他们在做什么?” 我摇了摇头,那些视频都是我经历过的事情,但并没有他们说得那么神。 想到这里,我猛的扭头看向何寿:“他们不会是想?” “造神。”何寿接过手机,滑动了几下,再递给我道:“你看。” 他调出了一个视频平台,输入了“龙灵”的字样,出来的字条足足几百。 而且看标题都是很耸动的! “风家玄门科技两开花,你是知道的。她们有专门的科技人员调查过这些发视频的人,有的号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发出去的,可一旦删除了,就会调动那个号里关注的十个好友,再发出去。”何寿轻呼了口气。 低声道:“这种半真半假,而且是有据可查的灵异事件,最容易调动吃瓜群众的热情。点击高,播放量高,就有会主播为了流量,就会开始主动转发。” “清水镇外,这两天已经开始有主播去打卡了。”何寿将手机点开一个直播,递给我道:“你看吧。” 直播里面,是个穿着一件海青僧袍,没有受戒,却戴着僧帽,看上去倒有佛气的女子,挂着佛珠,被拦在了清水镇外。 她对着镜头很认真的讲着清水镇龙灵的事情,然后说因为涉及真实灵异事件,所以整个清水镇都被封了。 这种事情,越是封禁,就越让人好奇。 在她的视频里,还有很多人,在去往清水镇的关卡处,大家一边直播,一边交流着有关“清水镇龙灵”事件的心得。 而在关卡前面,已经摆了很多祭品,更甚至有人拉横幅,说是要为龙灵立雕像。 我看着只感觉好笑,退回到那主播的主页看了看。 她走的是近两年很流行的佛媛风,就是时不时的发发手抄佛经,初一十五放生吃素,到那些名刹古寺打卡,发一些佛数语录的那种。 反正无论做什么,人美,照片美,佛学氛围也足。 这种人设近两年挺吃香的,粉丝上百万。 只是那件海青僧袍,真正的居士穿起来,是要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倒是敞开着衣襟,里面套着贴身的长裙,曼妙身姿若隐若现。 看上去倒不像是佛家重要场合穿的海青,倒像是一件现在那种流行的外披。 不过人气确实旺,光是打卡清水镇的直播都有几十万人在看,议论得火热。 这宛如一场全民狂欢,更多的是讨论春节那晚,火光冲天而起,好像所有人都看到的。 还有人发了自己拍的图片在评论区! 我看了一下,确实也有很多说视频被删的,而且很多评论都开始针对一些敏感词用代号了。 心头隐隐的感觉有一双手在背后操控着,就像巴山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源生之毒”,现在那汤谷冲天的火光,也被利用了起来。 我心头有些发沉,这种事情,我根本不知道从何处理。 拎着篮子到小溪边,将篮子浸入水中,用神念引着虾。 朝何寿道:“那清水镇那边布防怎么样?” 阿熵封了整个清水镇,我离开的时候,里面一片死气破败,有如死寂之地。 风家是用蜃龙布了幻境的,可那是一个镇啊,看那视频里主播的热情,怕是不少都会想尽办法爬进去。 海市蜃楼,就算看上去再真,也终究是幻象,如若被戳破,怕是很难收场。 “所以风望舒急着回去了,估计是风家掌控不住了。这场舆论是从春节后,也是天煞绝阵后开始的,怕是有人心推动。”何寿看着我手里的篮子。 沉声道:“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我正好奇他说的是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着篮子。 却见篮子里已然满满的一篮子虾,而整个小溪还有无数的虾朝这边游来。 放眼看去,整条小溪都是浮动的河虾。 它们好像受什么吸引,全部聚到了我旁边。 我忙将篮子提了起来,满篮子的河虾,在篮口都没有跳动一下。 “你神念啊,很强了吧。看样子张含珠人间显圣后,加上那些蛇娃,以及这场舆论,对你有很大的好处。”何寿接过那个篮子,朝我沉声道:“何悦,你知道是谁吗?” 第586章 划清界限 我知道何寿问的是,是谁在外面造势,要将我造成一个神。 可我真不知道,所以老实的朝他摇了摇头,可何寿却目光沉沉的往后看去。 一路跟在我们后面的墨修,正认真的在河边挖着野菜。 河边水足,野菜多,而且长得翠嫩水灵。 墨修做事倒是自来认真,拿着块竹片,顺着野菜的根部插进去,然后用力一挑,整棵野菜连根都完整的拔了出来。 他熟练的抖掉根上的掉湿泥,将野菜放进篮子里,那个篮子里已经近满了。 却将不同的野菜分明别类的放好,一把把,看上去就又整齐又鲜嫩。 见我们看着他,墨修拎着篮子,缓步过来。 将野菜一把把的拿出来,在河水里清洗着,顺带将刚才我用神念引来的河虾驱散。 那默默做事的样子,就好像只是我和何寿的小跟班,还是埋头苦干、认劳认怨的那种。 但我们都看着他,他却不开口对这场舆论造神事情发表一下看法,明显就是在等我们主动开口问他。 我对于墨修这种小心思,已经没有想惯着了。 瞥了何寿一眼,拎着那篮子河虾就要回去了。 何寿这只乌龟再憨,也是老精老精的了。 说是叫我来抓虾,其实就是想试我的神念。 现在见我神念大涨,知道舆论造神对我有好处,怕已经在怀疑背后的推手是谁了。 这种事情只要是我受益,他们多少会怀疑我。 何寿见我走,直接朝墨修道:“蛇君认为是谁在搅弄出这场造神计划?” 洗着野菜的墨修只是沉声道:“不知道。不过何悦应该有办法查,对吧?” 我脚步顿了一下,没想到墨修将锅扔了回来。 而何寿更是直勾勾的看着我,目光里尽是探询。 果然何寿是看上去最简单,其实最不简单的。 我只得拎着篮子转眼看着何寿,轻笑道:“不用查,潜世宗的熟人会找上门来。到时问他,多少会知道一些。” 潜世宗号称杀神诛异,我在巴山称神,是因为巴山从古就有一个巫神的封号,而且影响只在巴山,对外面没有影响,他们也就不干涉。 但现在,那些互联网的视频已经将“龙灵”造成了神,对外界影响很大,已经有了不少信徒,他们自然就会出手。 就像当初阿贝出生,潜世宗那个戴牛头面具的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碧海苍灵里面。 如果不是墨修及时出现,阿贝可能当时就死了。 “潜世宗你有熟人?”何寿眯了眯眼,疑惑的道:“就是那个戴牛角面具的吧?你见过人家几次,怕是连面都没有见过,就称熟人了。” 他这接连的追问,目光也慢慢变得深沉。 明显他在怀疑我和潜世宗的人联手了。 连何寿都开始怀疑我了啊。 心头有些沉,我却并不想再解释了。 “回去做饭吧,我饿了。”我拎着河虾,朝何寿沉声道:“等潜世宗的人找过来的时候,你就知道是不是熟人了。” 我见过那人几次,虽然只露着一双眼睛,可总感觉无比的熟悉。 但跟我相熟的人并不多,所以用排除法,也就能猜出来了,并不难。 何寿目光沉了沉,却还是朝墨修打了个招呼,跟着我往回走。 我发现问天宗对于人员安排都挺有意思的,这种我和墨修隔阂很深的情况下,无论谁来,都没有何寿在这里更能调和的了。 更何况,何寿在墨修面前,也有一战之力。 所以无论是插科打诨,还是打探消息,或是情况紧急下出手阻止,何寿都能胜任。 问天宗的大师兄,终究是大师兄啊! 等我们到摩天岭厨房的时候,那些炖菜的砂锅都清理好了,只有烧着木炭的灶上熬了一锅清粥。 拎着河虾正要收拾,墨修却很自然的接了过去:“我来吧。” 手本能的扯着篮子,沉眼看着墨修:“不劳蛇君了,我自己来吧。” 墨修目收发沉,扯着篮子不肯松。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我低笑了一声,正要开口。 一边的何寿直接一低头:“不用收拾。” 何寿一开口,直接低头,沉吸一口气。 那一篮子河虾,瞬间如同被汲走的水一般,哗哗的涌入了何寿的嘴里。 他连嚼都不嚼,直接就吞入腹中。 眼看篮子就要见底了,墨修手轻轻一点,抓了一把,就任由何寿鲸吞了。 我也无所谓,何寿叫我去抓虾就是为了试探神念,既然有了结果,这虾给何寿也就成了。 将篮子直接放下,转眼看了看,却发现旁边石室里,那些蛇娃都被放了回来。 不过除了蛇娃,还有许多被啃食空了的阴龙蛊壳。 我忙扭头看向墨修,他这会正拿着剪刀,将河虾的钳子和胡须剪掉,更甚至很细心的挑着虾线。 感觉到我的目光,头也不抬的道:“那些蛇娃也算是柳龙霆的孩子,他死了,我也该好好照料着。” 蛇娃吃的是活食,阴龙蛊对于蛇娃确实挺滋补的。 可我不知道,这样下去,蛇娃什么时候能像阿宝一样断了活食,能用普通的东西喂养。 要不然,后面我怎么养? “你想太多了。”何寿这会已经将整篮的河虾吃完了,朝我嘻嘻的笑道:“现在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你今天还能抓虾,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人找上门来,想杀了你。” 何寿说着,手拎着篮子晃了晃:“不只是潜世宗,还有其他人。这个世界,无论是玄门,还是天禁,或是……” 何寿朝我呵呵的笑了两声:“当局!都是不允许有真正的神存在的。何悦,你受益于信仰,可这或许对你也是杀招。” “所以留着蛇娃吧,说不定根本不用你去打猎,自然会有食物送上门来给它们吃。当然,也可能是它们被吃!”何寿叹了口气。 低声道:“是神,是魔,皆在于你心。这些蛇娃,成祸,成利,也皆在于你。” 何寿说着,转眼看着我:“就像阿宝一样。他最先也是一个吸食人血的鬼胎不是吗?现在他只是一个软萌的小娃娃。” 我听着目光沉了沉,朝何寿笑了笑。 玄龟啊,真的是背负河图洛书,指引先民的。 何寿,总能在关键时候点醒我。 心头莫名的松了口气,不再担心蛇娃的危害。 我转而问着何寿,阿宝阿贝在那边的情况,还有何辜和于家那三个去哪了。 何寿一旦脱了正事就开始不正经了,感慨着何辜好可怜,就是个补生机的工具人,救了这个、救那个,救完了就呆在回龙村那边,想尽办法想进入回龙村,根本没人记得他。 又感慨他堂堂问天宗大师兄,原本只要安心睡觉,问天何寿就可以了的,结果现在还要打处跑,打处挨打,打到龟壳都缺口了。 何寿一说到龟壳缺口,就开始暴躁。 我为了免受炮火波及,连忙跑去灶台那边找东西做饭。 就在我拿着一条鱼准备去鳞的时候,墨修突然伸手:“鱼腥,我来吧。” “不用了,多谢蛇君。”我捏着石刀,轻轻用力一刮,将鳞去掉。 朝墨修轻笑道:“还是自食其力吧,蛇君只要做你和何寿吃的就可以了。我的,自己来!” 我这话音一落,墨修身体瞬间发僵。 不由的转眼看了看收拾好的河虾,熬着的青粥,以及洗净、焯水、切沫的野菜。 脸带伤色,琥珀色的眼睛收缩了一下,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 只是苦笑了一声,将那收拾好的河虾和野菜,直接倒进青粥里。 连搅都没有搅动一下,直接连锅端起来,往何寿面前一放:“你吃吧。” “你这……”何寿看着锅里一团的河虾和野菜,脸上有些不愤的道:“何悦不吃你做的,你就这么应付我?” 墨修袖口轻抖了一下,转身就朝外走去。 “你不讨好我啦?”何寿却还不死心的嚷着,大声道:“我还有很多追妻的法子呢,当初你教阿问的那些,我们可以再优化一下啊!” 我刮着鱼鳞,任由何寿嚷嚷着。 似乎墨修头也不回的走了,何寿这才走过来拿勺子搅粥。 站在我旁边,看着我将鱼打片。 沉声道:“有蛇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结果,你们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的。你又何必把界限划得这么清楚,连人家做的饭都不吃。” “不清不楚的,没意思。”我将鱼片放在碗里,轻笑道:“而且我神念加强,说不定蛇胎就会安稳的生下来,根本不用和他……” 我想到这里,猛的扭头看向何寿:“或许那造神计划,根本就不是为了我。” 第587章 一切守恒 我不过是一具躯壳,没有人会为了我好,帮我做什么。 尤其是信仰之力,还搞这么大造神。 从时机上看,也有点奇妙。 好像就是在春节后,那些视频就都跳出来了。 我沉眼看着何寿,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春袍宽松,小腹还只是微微的隆起,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可我如果我神念加强,对于蛇胎是只有好处的。 何寿在我小腹处扫了一眼,不过虽然物种有别,可也不好意思,立马收回了目光。 脸色变了变,低吼了一声:“你先别出巴山,等我去找阿问,将这事问清楚。” 他好像有点发急,朝我道:“你这蛇胎,怀的月份是不定的。可按算你这如果怀胎十月的话,应该就该临盆了。可你这之前又断过生机,不知道如何算……” 何寿脸色越发的急,似乎想到了什么。 沉眼看着我:“无论出现什么事情,你都别乱想,就算你这个时候想打掉,也不行的。学校那些蛇娃都打不掉,生生不息的在人体内,你这个更别想。” “你等我消息,我去问一下。”何寿还没出洞,就打了个呼哨,招来甪端,直接乘着甪端离开了。 我一时有点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会提到我想打掉蛇胎? 看着那锅加了虾的清粥,再看自己片着的鱼片。 最后还是将手里的鱼收拾好,煮了个水煮鱼片,又煮了点米饭。 香香辣辣的水煮鱼片,挺下饭的。 摩天岭并没有其他人了,我一个安安静静的吃着,越发感觉舒服。 只可惜巴山没有网络,如果有的话,配个下饭剧,完全就是和外边没有区别。 我正吃着,却听到外面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几个谷家人急急的跑了过来。 有男有女,其中两个较年轻的女孩子,眼睛发着红。 他们见我在,满脸喜色。 其中一个更是直接拉着我的手,卷着舌头很僵硬的道:“救救……救救……” 我虽听太不懂,可看她们脸色发急,还是点了点头。 她们立马伸手拉着我往外跑,边跑边叫。 外面号角声响起,好像各峰间,也有着号角呼应。 上次这么大阵仗,还是我搬走摩天岭的时候吧。 谷家人跑出摩天岭后,似乎怕跑得慢,“呜呜”的大叫,招来白猿,背负着我们在山林中纵飞而去。 我趴在白猿背上,看着他们脸色发急,各自呜呜的说着什么。 就算有很多疑惑,可语言不通,依旧问不出什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腹中的蛇胎不知道是不是太颠簸了,开始慢慢的游动。 不过并不是很激烈,就是轻轻舒张一下的那种,反倒让我舒服。 谷家据地离摩天岭并不远,还是那种群居的生态,挖石洞,有食物大家一起分。 我们到的时候,却见一个大山谷里,一个大石坛上,很多人围着。 外面的人见我们到了,叫了一句什么,那些围观着的人,立马就扭头看了过来。 见到我,脸上尽是喜色,全部恭敬的跑下石坛,匍匐跪在地上,朝我行礼,嘴里齐唰唰的喊着什么。 我被他们搞得有点心慌,听又听不懂,只是当目光扫到石坛上的时候,心头瞬间一惊。 只见石坛上躺着四五个肚子隆起的女人,有的已经明显快要临盆了,腿间尽是涌动的血水。 有的并不是很显怀,也淌着血躺在石坛上,痛苦的**着。 这四五个,全部都是孕妇! 我心头发惊,虽说语言不通,还是纵身跨了上去。 握住那个快要临盆的孕妇的手,眯眼看着她,与她四目相对。 神念涌动,尽量安抚着她。 有时信仰,对于她们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那孕妇看着我,脸上尽是欢喜,明明痛得身体都在蜷缩,右手却还是与我紧紧相握,左手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低喃喃的说什么。 我沉眼看着她,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神念了。 墨修说得没错,无论是语言,还是文字,总是有歧义的,只有神念,才会感他人之感。 我能感觉到这个孕妇强烈的求生欲,以及她极度的恐惧,还有小腹那个胎儿的生命,就好像她流出的血水一样,慢慢流失。 明明情况很急,她却满怀信任的看着我,一手抚着小腹,喃喃的安抚着那个可能根本不能出世的孩子:巫神来了,没事……我们的神,来了。 那种坚定而又蓬勃的信仰,让我感觉羞愧,以及无尽的悲意。 明明我对她们,什么都没有做。 神念之下,我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个胎儿的生命体征正在消失。 可当我看着她眼中的信念时,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阵阵的抽痛。 慢慢低下头,额头与她相抵,我努力回想着当初和何辜神念和生机同时涌动,为于心鹤保胎时的感觉。 那个孕妇额头与我相抵,脸上慢慢露出了笑。 “没事的,我来了。”我朝她笑了笑,伸手覆在她抚着小腹的手上,帮她一起安抚那个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我感觉到神念注入那胎儿中间的时候,我腹中的蛇胎突然剧烈的动了起来。 我痛得满头汗水,可还是强忍着那股剧痛,用神念稳住胎儿。 可蛇胎越动越厉害,更甚至有一种想冲破肚皮出来的感觉。 我痛得腰都直不起来,却还是强撑着等那胎儿完全稳定下来,那孕妇没这么痛苦了,这才松手。 那孕妇眼里尽是感激,石坛下面的人群中,也爆发出欢呼声。 我朝那孕妇安抚性的笑了笑,正要起身,就感觉蛇胎猛的一动,剧烈的痛意,让我眼前发昏,直接就朝旁边倒去。 也就在同时,一双手直接搂住了我的腰:“小心。” 我扭头看了墨修一眼,他放在腰间的手紧了紧,伸手捂着小腹。 一股子热流从他掌心涌入小腹,腹中动得厉害的蛇胎,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那个快临盆的孕妇似乎没事了,从石坛上坐了起来,朝我不停的磕拜。 石坛下面的人,更加激动了,剩下四个孕妇的家人,更是激动的跪行到石坛前,朝我虔诚的恳求。 我看着墨修捂在掌心的手,想了想道:“你去帮我叫何辜吧。” 光凭我的神念根本不行,这些胎儿,就好像突然断了生机,要胎死腹中。 墨修捂着小腹的手掌紧了紧,五指拢了拢。 琥珀色的眼眸收缩了几下,才哑着嗓子点了点头:“好。” 他话音一落,就松手离开了。 我不敢再耽搁,再次走向一个孕妇,用神念安抚着她和她腹中的胎儿。 有过帮于心鹤安胎的经验,再加上刚才那一试成功了,后面倒也还算好。 可有一个我用神念的时候已经晚了,孕期太短,胎儿还没成形,已然没了。 就算我用神念,也感知不到小腹中的生机。 那个孕妇在与我神念相交的时候,明显就已经知道了,瞬间连神念交缠都不肯了,紧闭着眼,哀嚎着大哭。 墨修带着何辜回来的时候,就是这番场景。 何辜最近对输生机做得很顺手了,忙拿了些丹药给她们,让她们先服下。 我看着那个失了孩子的孕妇被家人抱下去,她哭得很伤心,家人却一直在努力安慰她。 或许是用神念太多了,我腹中的蛇胎一直在剧烈的动。 不再是来的路上,那种舒服的伸展,就好像一个生气的孩子,一下下的撞击着我的肚皮。 可看着那些孕妇,我还是强忍着痛,和何辜一起用神念,将生机输入她们体内。 而墨修一直跟在旁边,用他的法力,安抚着我的小腹。 等所有孕妇情况都稳定下来后,远处各峰号角一声急过一声。 何辜有些担心的看着我,那张枯瘦得好像骷髅一样的脸上,依旧带着悲悯。 我看着远处白猿起纵,扭头朝何辜道:“继续吧。” “何悦。”墨修抚在我小腹的手一紧,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感觉到了,对吧?” 我点了点头,朝墨修轻声道:“何寿说得没错,一切都是守恒的。蛇君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还是帮我叫来了何辜,对吧?” “蛇君,巴山的灾,就是我。”我恍然间,突然明白为什么龙灵要逃离巴山了。 第588章 幸与不幸 阿熵答应墨修,会保我腹中蛇胎出世。 可我天谴加身,就算阿熵也不敢再硬刚。 无论是龙灵上次给我造蛇巢,还是这次造神计划,其实都是给我增加信仰力,让我腹中的蛇胎能安然降世。 可何寿说得没错,一切都是守恒的。 我腹中的蛇胎,本就是神种,要占用很多生机。 而巴山,在龙灵有孕的时候,经历过一次这种伤害了。 于心鹤也跟我提过,巴山很多物种在绝种,与神灵越相近的,就绝种得越快。 就算是强壮的夸父一族,最终剩下的也不过是一对父子,再也没有繁衍的可能。 连于心鹤自己,也是几次做了试管,最终也是流产了。 巴山经历过一次灾难,所以现在人口本就不再多了,繁衍是种族大事,谷家或许总共才那五个孕妇,却差一点,全部都胎死腹中。 只是为了给我腹中的蛇胎,提供生机,让它能安然降世! 何寿走前或许已经猜到了什么,所以特意交待我,不要想打掉腹中的蛇胎,打不掉的。 我突然感觉有些绝望,因为远处,已然有着一只白猿背着一个孕妇急急的过来。 白猿后背的毛发,已经被血染红了。 那孕妇满眼祈求的看着我,眼泪成串的流,却还是不顾众人劝阻,挣扎的跪在地上,匍匐着朝我行礼,重重的朝我磕头。 我和何辜忙她扶上石坛,他输生机,我用神念安抚着胎儿,两人合作已经很顺手了。 原本还有些迟疑的墨修,看了我们一眼,眯着眼,用神念感应了一下,瞬间就消失了。 他有瞬移,没一会就回来了,只是一手抱着一个流着血的孕妇。 那件黑袍上尽染着血,衣服濡湿紧贴着,墨修却好像并没有感觉,将孕妇小心的放下后,眯眼看了看,跟着又瞬间离开了。 我腹中蛇胎越动越厉害,好像在强烈的抗议。 或许是痛多了,我也就任由它在腹中折腾。 跟何辜一起,安抚着这些孕妇。 有时信念支撑起来,就只会想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一件件的往下做。 所以慢慢的,我根本感觉不到痛和累。 墨修用瞬移将整个巴山有流产征兆的孕妇抱了过来,我和何辜直接用神念和生机,帮她们保住胎。 下面谷家的人,很有默契的将已经安稳的孕妇抬下去,在石洞中安置好。 全程,从头到尾,我和他们语言依旧不通,他们也没有谁领导,没有谁吆喝着要怎么办。 就是这么顺其自然的,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怎么做到最好。 墨修送来最后一个孕妇后,就停在我身边,双手捂着我的小腹,往里送着精气。 我就算痛得麻木了,可当暖流涌进小腹时,那一直挣扎着的蛇胎安静了下来,还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当最后一个孕妇情况稳定下来,整个谷家外面已经站满了人。 巴山各峰的人,已经靠着号角声,聚了过来。 确定那些孕妇没事后,各峰的峰主都重重的松了口气。 我看着这些人,突然明白当初风望舒跟我算的那笔数了。 外面整个玄门,满打满算,连小孩子都算上,不会超过五万。 而整个巴山,也不过几千人了。 所以,新生的孩子,对他们很重要。 当最后一个孕妇安顿好后,谷家有专门往摩天岭送吃食的妹子,拿了青铜盆打了水,示意我洗手擦脸。 所有的人都齐声低喃的唱和着什么。 我听不懂,却也熟悉。 当初摩天岭上,十二巫也是这么唱和的。 这是一种祭祀神的仪式,又好像是表达一种谢意。 我神念用得太多,加上蛇胎刚才激烈的涌动,身体发软发昏。 墨修就在一旁边扶着我,洗手,擦脸,等他们祭祀完。 他对于这种信仰方面的事情,懂的比我多。 我是他们的神,而且就在刚才,稳定了那些流产的孕妇。 如果这个时候我倒下,那就是他们心目中的神倒下了。 所以墨修一边扶着我,还得不住的往我小腹中的蛇胎输着生机。 等祭祀完,这才一手搂着我,一手扯着打坐的何辜,直接回了洗物池。 可还没等墨修将我们放下,他身体就急剧下降,跟着我们三个,全部摔进了洗物池里。 墨修一头栽进水里,似乎昏死了过去。 我也好不到哪去,这种累,就好像熬夜做了一晚的试卷,头又痛又疲惫。 试着想去将墨修扶起来,可刚一动,腿软,差点自己都栽下去了。 “你靠边。”何辜忙朝我交待了一声。 小心的走过去,将墨修扯起来。 墨修脸色已经如同金纸了,几乎没了气息,还是何辜用手在他膻中揉了几下,这才有了呼吸,却依旧没有醒过来。 只是他黑袍浮动,染出无数的血水,都是他抱那些孕妇的时候沾上的。 “就是法力耗尽。”何辜将墨修扶着靠边,找了个深点的位置,让墨修整个人都能泡到。 这才扭头看着我道:“蛇君今天用了多少次瞬移?还给你腹中的蛇胎输入了生机,这才耗尽了法力吧。” “一共四十七个孕妇,他至少用了二十次瞬移。”我看着墨修虚弱得好像随时都要断气的脸。 突然发现,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 就算当初他法力尽失,在学校旁边的租房里找到我,依旧还是一脸笃定自信,看不出半点虚弱感。 更甚至,我几乎没有见墨修睡过觉。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醒着,他就是醒着的。 可现在,他就这样虚弱的靠在那里。 如果不是何辜扶着他,怕是水浮动,他就得漂起来,或是淹死。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伸手捂着小腹,朝何辜道:“这个孩子……” 可这话才刚开口,被墨修用法力安抚住的蛇胎,立马就又动了起来。 我忙沉吸了几口气,将手在小腹中抚了抚。 它这才慢慢安定下来,估计也是折腾太久了,累了。 何辜沉眼看着我,低声道:“等蛇君醒来,再想办法吧。” “那些孕妇呢?她们或许还会有变故。”我眼前闪过刚才那个因为月份入小,最终没有保住胎儿的孕妇哀嚎时的样子。 朝何辜低笑道:“我其实挺好奇,当初于心鹤在蛇窟里,看到那些蛇纹,到底写了什么。” 以至于她宁愿自己受折磨,也不敢在巴山多呆一会,直接回了操蛇于家。 何辜这会也沉默了,朝我喃喃的道:“这事不能怪你。” “可受益的是我,对吗?”我靠在石壁上。 沉声道:“何辜师兄,苍生何辜。如果我有害于苍生,以一害百,害万,害亿,何辜师兄,会不会为了天下苍生而除掉我?” “就像当初天眼神算为我批命的那一次?”我转眼看向何辜。 当时如果不是墨修在,他也想杀了我吧? 在秦米婆家,他还给过我镇魂针。 其实他也是信天眼神算的批命的吧。 何辜却只是低垂着头,不敢与我直视。 我不由的低叹了口气,转眼看着水面。 却发现好像下雨了,有着一滴滴的水珠落入水中。 “巴山所有人都敬着我,就算我不在摩天岭,他们也日日给我送新鲜的食材。我在摩天岭做什么,他们从来不会干涉我,连我将摩天岭搬走,他们也只是吹着号角送我。”我看着水面一小圈圈的涟漪。 胸口发着闷:“可我从来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就算巴山庇护于我,又总感觉巴山是一切的根源,不安全。” “何辜,我最对不起的,除了我腹中的蛇胎,就只有巴山这些人了。”我捂着小腹,慢慢的仰头,顺着那淌下的水,往上看。 摩天岭依旧高耸入天际,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膜拜。 我手紧捂着小腹,蛇胎很安静,没有再乱动。 可从我怀上他的那一天开始,我不是想着将它当成护身符剖给秦米婆护身,就是借着他应对外面的危机。 以至后来天谴加身,我都没有想过,怎么把他生下来。 可现在,我真的不得不了吗? 只是原先明明不是很想要,也知道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和墨修说毫无波澜的内心,就好像被什么扎着一样,痛得连呼吸都不能了。 这或许,也就是我的天谴吧! 第589章 危机已生 我和何辜在洗物池并没有泡多久,墨修就醒了过来。 他一醒就一个激灵,跟着直接身体如蛇一般朝我游了过来,伸手想来抚我的小腹。 可伸到一半,手就僵住了,指尖有些颤抖,抬眼看着我:“可以吗?它还好吗?没事吗?” 他接连发问,声音微微的发抖,手也有点抖。 我伸手捂着小腹,靠着石壁:“它暂时很好。” 墨修先是松了一口气,跟着透过微动的水面,看着我捂着小腹的手,眼里闪过失落。 “我先去休息了,你们好好聊聊,别急着下定论。等……”何辜在一边开口。 边说边往洗物池边上爬,脸色很是沉重的道:“等阿问过来吧,他和阿熵有过交集,多少知道些什么的。” 他说话间,已经爬上了岸,身形还有些晃,连术法都不能用了,扶着墙慢慢的朝外走,衣服湿嗒嗒的淌着水。 走到洞口,似乎实在撑不住了。 这才扭头朝我道:“回龙村那边有点远,我有些累,大师兄这几天都住在摩天岭的石洞里,我可以去借用那个石洞,休息一下吗?” 他耗尽生机,怕是也不太好。 或许是为了避嫌,或许是因为墨修在,居然特意开口问。 “我送你吧。”我强撑着想起来。 可刚一动,就依旧感觉头昏眼花。 “我自己去吧。”何辜扶着石壁,慢慢朝外走:“你和蛇君好好聊聊。” 墨修倒也没有再开口,只是沉眼看着何辜转过洞口。 这才慢慢将原先伸出的手收回去,朝我苦声道:“你和何辜配合很默契了。” “嗯。”我捂着小腹,靠在石壁上,沉眼看着上面的洞壁:“蛇君有什么想说的吗?” “会有办法的。”墨修也慢慢淌水过来,和我一起靠着石壁,同样仰望着洞壁。 轻声道:“我来想办法吧。” 我嗤笑了一声:“可一旦有孕妇流产,蛇君也没有办法,对吧?” 孕妇流产,需要的是生机,这只有何辜能转送。 墨修就算能手握沉天斧,也不行。 所以问天宗才会认为,何辜很重要。 墨修抬着的脖子梗了一下,有些失落的低嗯了一声,再没有说话了,只是手往我这边伸了伸。 这次并没有再问我,而是直接覆在我手上,好像隔着我的手感应着蛇胎。 声音有些发苦的道:“我们这个孩子会生下来的,对吧?” 他这不知道是在问我,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我喉咙突然有些发哽。 一时之间,感觉无比的疲惫。 原本我想着,阿熵既然会让我生下这个蛇胎,我就咸鱼,把一切丢给阿熵。 可没想到,给蛇胎续生机的办法,是这样的。 如果蛇胎真的和蛇娃一样,一旦入腹,除了自己生机断绝,就不能被打掉的话,就比较麻烦了。 可龙灵和那条本体蛇墨修怀过啊,也不是同样胎死腹中了? 是龙灵做了什么吗?强行断了她腹中蛇胎的生机吗? 以阿熵对蛇胎的重视,她和龙灵的分歧,怕就是那时开始的。 她真的很苦……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中突然涌出这句话。 杀夫,堕子! 龙灵,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那条本体蛇,就算被她亲手杀了,还会认为她很苦! 我泡在冰冷的水里,感觉身体发麻,头也痛得像一团乱麻。 想了想,还是从洗物池里爬了起来:“蛇君你慢慢泡吧,我回去换身衣服,休息一下。” 墨修起身想送我,我却有些疲惫的朝他挥了挥手:“还望蛇君记得我在这里说过的话。今天多谢蛇君用瞬移将那些孕妇送过来,以后蛇君有事……” 说到这里,我眯了眯眼,朝墨修沉声道:“巴山,必然重谢。” 墨修听着眸光收缩了一下,苦笑道:“只是巴山吗?” 我点了点头,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往家主石室那边走。 边走边想着,确实该多学学初级的术法啊,至少也得能像何寿他们一样,弹弹手指,能把一身水弄干,别看起来这么狼狈啊。 但走着走着,看着前面何辜淌流的水,又感觉好像学了也只有在闲适的时候有用。 像何辜这种法力耗尽的情况下,就算会,也没有力气施术了,还不是踉跄着扶着墙走。 瞬间又为自己偷懒和咸鱼,找到了借口。 我发现自己现在想的,都不再是大事,也是一些小事。 等到了家主石室,我将一身湿衣服脱下来,擦干身体,换了身干燥的衣服。 看着一堆脏湿的衣服,想着我该洗衣服了,再不洗就没得换洗的了。 真的是惨啊,又要搞大事,还要洗衣做饭! 可身体疲倦得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可我看着那张石床,却再也不敢躺了。 坐到电脑桌前,把谷遇时电脑里的照片调出来,看着那一张张的照片。 我可以确定,这些照片拍的时候,龙岐旭夫妻肯定没有感觉。 能这么悄无声息的拍照,或是录像的,就我目前所知,也就只有风家的蜃龙。 而且何寿给我的手机里,有一张我在清水镇里乘在墨修蛇身上,手持沉天斧的照片。 当时清水镇里蛇棺半开,还有天煞绝阵,根本不可能有外人进去,只有风家的蜃龙在外面环绕,布着幻境。 如果是蜃龙眼睛所见成的照片的话,倒也说得过去。 可风家…… 我越想越感觉不对。 阿娜是风家的人,据柳龙霆半隐半藏的话里,好像在风家地位还挺高的。 当初她入巴山,根本就不是为了寻找阿熵,而是为了借种后,再杀了魔蛇。 可如果魔蛇也是那些创世大神的怨气所化,阿娜借种生的也是蛇胎…… 也就是说,龙灵才是风家最想要的那个存在。 风家女与强大魔蛇的结合! 可为什么龙灵出生后,风家却没有人来找她? 还让她留在了巴山? 龙灵又和墨修在一起,怀了蛇胎,却又因为她腹中的蛇胎,杀了墨修造了蛇棺,逃离巴山? 还有我躺在那张床上,玄冥神游时看到的画面,龙灵好像害怕生那个孩子,可那条本体蛇,却想生…… 如果只是要一个蛇胎,龙灵自己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再生一个? 我脑中有些乱,看着电脑桌面上的照片,胡乱的切换着。 等照片里,龙灵那张上黑瘦的脸,换到我的时候…… 我猛的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龙灵的身体去哪了? 我见过龙灵的脸,那是因为当她用意识占据别人身体的时候,有时会将对方的脸变成她的。 可龙灵的身体呢? 为什么那条本体蛇的执念是复活龙灵? 巴山有孕妇开始流产,就是因为巴山一个信仰着巫神,也就是龙灵。 可外面造神计划已经开始了,如果信仰到达一定的程度,所有的孕妇都会流产。 更甚至和于心鹤一样,就算再怀上,也生不下来。 龙灵那天刻意到石室里找我们,话里透出她怀过蛇胎,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我心头隐隐的感觉害怕,总感觉自己并不知道关键的信息,所以这些零散的猜测,怎么也拼凑不出全局。 将电脑一关,开了洞门就朝外走。 这种事情,还是得和墨修共享一下信息,关系到蛇胎,希望他不会再有所隐瞒。 刚出洞门,就遇到何寿,他有些发急的看着我,脸色十分不好。 目光扫过我小腹,就算是那张少年脸,可声音已经变得沧桑了。 朝我低声道:“阿问来了,还特意带了阿宝和阿贝,你去看看吧。” 他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嗓音,可依旧压制不住的沧桑。 干脆朝我苦笑道:“我见到何辜了,巴山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外面已经开始了,风家在想办法稳住那些孕妇的胎相……” “阿问知道为什么吗?”我感觉心口发紧,低声道:“是谁在弄这些?” 第590章 先天之民 我一想到那种孕妇流产的情况,外面已经开始了,就感觉小腹紧绷。 手不由自主的就紧捂着小腹,可蛇胎今天确实折腾够了,这会没动了。 何寿看着我紧捂着的手,朝我苦笑道:“先去看看吧。” 我本以为只有何寿的说那几个人的,可到的时候,墨修、阿问、风羲都在。 于家那两位抱着阿贝,何苦抱着阿宝,连风望舒都在。 阿宝一见我,立马喜笑颜开,从何苦膝盖上跳了下来,跑到我面前,朝我伸着手。 他一直穿着何寿用龟壳化的黑金相交的黑袍。 眼巴巴的看着我,泪水都堆在眼眶里,马上就要溢出来了,却还是红着鼻子,抿着嘴朝我笑。 更是乖巧的朝我张开双臂,哽着嗓子奶声奶气的道:“阿妈,过年好。” 这话一出,他鼻子更红了,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却还是不停的抿嘴想忍回去。 实在忍不住了,才侧过头去,将那黑袍宽大的袖子抬起来,将眼泪偷偷擦掉。 从袖兜里摸出一个布袋子递给我,红着眼睛朝我道:“这是过年的时候,师伯们给我的压岁钱。阿宝不乱花,阿妈帮我收着吧。” 他一脸乖巧到几乎是讨好,生怕我不要,将那布袋朝我怀里塞,小心的看着我:“阿妈,帮阿宝收着好不好?” 在我的记忆里,龙灵每年为了压岁钱,都要和龙夫人斗志斗勇,先是龙夫人要把她包出去,还人情的钱扣回去。 然后整张的不能给,龙灵只能留下零头。 也亏得清水镇包红包,喜欢带零头,要不然一点都没有。 所以过年的时候,龙灵才会这么喜欢给牌桌上的人买烟,因为有钱得。 可阿宝,却主动将压岁钱给我,就是为了讨好我。 我握着那个鼓囊囊的布袋,伸手慢慢将阿宝抱在怀里,轻应了一声:“好。” 阿宝听到这里,这才伸手勾着我的脖子,放软了身体靠着我。 凑到我耳边悄声道:“阿妈,阿宝和何苦师伯在一起,都没有哭咯呢。阿宝还学了好多术法,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阿妈的。” 他说着,又扭着身体,从我怀里急急的出来。 双眼巴巴的看着我,鼻子依旧发着红,胖嘟嘟的手指掐着诀,朝我道:“阿宝把学的术法给阿妈看,以后阿宝还会自己努力练的,阿宝可不可以……” 他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双手紧紧揪着衣角,咬了咬粉嫩嫩的嘴唇,好像犹豫,又好像很害怕。 瞥眼看了看何苦,这才扭头看着我,却只是倔强的憋出一句话:“阿宝可听话了,可以保护自己的,山里那只山魈,何欢师伯说很厉害,都被我打跑了。阿宝不怕的……阿宝……” 他喃喃的说着,却终究不敢说出他最真实的目的。 说得越多,眼里聚的眼泪也就越多,又瞥过头去,拿衣袖遮着脸,偷偷的将眼泪擦掉。 这才转眼看着我:“阿妈,阿宝不哭,阿宝可以自己乖乖吃饭,穿衣服,可以保护自己,可以跑得很快……可不可以……”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一阵阵发酸。 明明在秦米婆家里的时候,被我养得有些娇纵,有点委屈,还会发脾气。 可这才多久,就已经懂事到,会讨好人。 明明他想问的是,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 却因为怕我不肯,一直在强调,他可以做什么,能做什么,却又不敢问出那个想问的问题,怕我拒绝…… 我只感觉眼睛有些痛,咬着牙瞥过头去,伸手将阿宝轻轻抱在怀里。 他好像再也撑不住了,趴在我肩膀,低喃着唤了一声:“阿妈。” 跟着就低低的抽泣了起来,似乎不敢大哭,还紧紧揪着衣服,不停地吸着气,自我安慰:“阿宝不哭,阿宝不让阿妈担心。阿宝不给阿妈添乱,阿宝很乖……” 他每说一句话,我就感觉胸口沉闷重了几分。 沉吸了几口气,将眼底那股子酸涩压下去。 这才抱起阿宝,朝阿问他们走过去。 何苦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朝我苦笑道:“不好意思。” 我知道她说的不好意思指的是什么,朝她笑着摇了摇头。 阿宝这样,证明她已经将所有情况和阿宝分析得很清楚了。 所以阿宝知道,他在问天宗,是为因为我保护不了他,他也不能在我身边给我添乱。 可无论她对阿宝多好,阿宝的“阿妈”只有我,终究是有隔阂的。 阿宝这会在自我安慰下,停止了抽泣,却依旧趴在我怀里,一动不动的。 我抱着他就在于心眉身边坐下,看了一眼她怀里的阿贝。 她见到我,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怎么,这才想起阿贝。你答应于心鹤照顾他,可你抱他都还没阿宝多呢。” “阿宝帮阿妈带弟弟。”我怀里的阿宝立马探头出来,看着于心眉道:“阿妈没时间,阿宝是哥哥,要带弟弟的。” 于心眉听着阿宝的话,脸色沉了沉,将怀里的阿贝朝我递了递:“长得不错了。” 还在过年,所以阿贝裹了身很喜庆的婴儿服,看起来肉嘟嘟的,挺喜庆的。 我朝她笑了笑,于古月依旧懵懂的探过头来:“何家主,给你拜年啦。” 很应付的拱了拱手,跟着却摊开了双手,对着我勾了勾。 我见她那意思,好像是要讨红包。 可我哪有准备红包…… 于心眉瞪了于古月一眼,正要把她拉回去。 一直沉默着的墨修,突然伸手。 居然拎着几个厚厚的红包,一个递给于古月,一个递给阿宝,还往阿贝怀里放了一下。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墨修,他居然还准备了这个? 却听到他低声道:“本来打算和你一起去问天宗看阿宝的,当时准备了,后来一直没用上。” 他派完了,手里还剩一下,就在我以为他要收回去的时候。 居然转手递给了最边上的风望舒:“风少主,也算小辈,又是第一次过年上门作客,应该给你压岁。” 风望舒沉眼看着墨修手里的红包,目光闪了闪,眼里涌过水光,却迟迟没有伸手。 “这钱其实还是风家的呢。风少主是看不上吗?”墨修晃了晃红包,瞥眼看着风羲。 一直沉默的风羲,转眼看着风望舒,低咳了一声。 风望舒这才苦笑的伸手,接过那个红包,却双唇颤抖,怎么也说不出道谢的话来。 墨修倒是很淡然的又坐了下来,看着阿问和风羲道:“两位谁先说?” 风羲理了理那条披帛,脸带苦意。 最后还是阿问抿了口水,沉声道:“阿熵想做的事情,其实有两件,算起来,也是一件。” “你们听说过先天之民吗?”阿问转眼看着我,沉声道:“就是天地初开,由天地孕育的那一批,而不是大洪水后,由女娲伏羲所创造的那一批。” 这倒涉及到女娲伏羲造人的神话。 这神话中间,除去现在所知的女娲捏泥造人。 流传最多的却是女娲伏羲这对兄妹在大洪水中幸存,从而繁衍出现在的人类。 可先天之民,据传有神的血脉,无论是体质,还是寿数,都比现在的人类要强大。 而龙夫人所在的地底一脉,其实就是部分先天之民,在大洪水前潜入地底,避开了那场灭世大洪水。 我听着阿问的话,有些不解的道:“这和先天之民有什么关系?” 阿问沉眼看着我:“大洪水后,天地四极重启,日月轮转,万物新生,天禁启动。” “阿熵是最先的创世之神,她如若想解除天禁,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放先天之民重现地面,再供她为神,从而推翻天禁。”阿问说到这里。 目光慢慢的落到我小腹上:“而这些人,总需要一个领袖。何悦,你也知道,现在地面上皆是人类,要兵不血刃的除掉人类,最好的办法,就是断了血脉传承。” “如果蛇胎汲取所有生机,也为日后成为那些先天之民的领袖,算是……”阿问说着,好像说不下去了,有些发哽。 我却只感觉通体生寒,搂紧了怀里的阿宝:“所以她是要借我腹中的蛇胎,断了一个种族!” 可外面有多少像阿宝一样,乖巧懂事的孩子? 第591章 截源断念 阿问始终是视阿熵为神的,所以说的话,听上去很公正,其实站在我们的角度而言,还是有些偏颇。 阿熵想解天禁,一是要先天之民再供她为神,所以她答应龙夫人,会打开通道,放龙夫人所在的地底一脉出来。 同时要重新选先天之民的领袖,帮她在解除天禁后对战那些离世的神,这个首选就是我腹中的蛇胎。 蛇胎所需要的生机太强,阿熵或许在我身上下了什么禁制,会让蛇胎汲取所有人类繁育的生机,用来养育蛇胎。 一来汲取生机使蛇胎强大,二来可以断了人类的传承,算是让蛇胎生下来就带着一大“功绩”。 人的寿数不过百年,传承一断,百年之后,整个地面都是阿熵和她的先天之民的,根本用不着征战地面,只要把精力用在解除天禁之后就行了。 一百年,相对于阿熵,相对于龙夫人她们这些活了几千上万年的而言,不过是眨眼的事情。 阿熵要做的事情,果然是翻天覆地啊! 只是为什么一定要是蛇胎? 我想到这里,转眼看向墨修。 墨修目光沉了沉,清了清嗓子:“我最先与阿熵的交易中,并没有与你成婚,也没有蛇胎。就是将她养在你脑中,让她借那条本体蛇的心血,将残缺的神魂慢慢养好。” “后来与你成婚,只是因为……”墨修低咳了一声,脸上闪过苦意。 直接转过话头:“更没有想过让你怀上我的孩子。” 我与墨修成不成婚这个其实没什么用处。 不过蛇胎这个,我倒是相信墨修。 因为蛇胎,是在墨修和于心鹤联手取出我锁骨血蛇后,我要逃离清水镇的时候,被蛇棺意识找上,它强行放入我腹中的。 并且当时也是蛇棺的意识,强行将我留在了清水镇。 也就是说,阿熵虽然是神,可真的没什么契约精神啊。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转眼看了看墨修。 如果当初没有蛇棺意识阻拦,我腹中没有蛇胎,就那样逃离了清水镇,我和墨修会怎么样? 当初他和柳龙霆也是真心想送我离开的吧…… 这念头一经闪过,我忙低咳了一声,将怀里的阿宝抱得更紧了。 “我最近几天,一直在祭祀阿熵,想与她沟通一下,可她一直没有出来。”阿问脸色发苦,哑声道:“她或许知道我想要说什么。” 阿问想说的,无非就是劝阿熵收手。 所以阿熵,根本就不理他。 我理了理思绪,沉眼看着阿问道:“可就我们目前所知的,龙灵也算蛇胎,为什么她生下来没事?阿熵为什么不借她解开天禁?” 阿问也皱了皱眉,似乎也不明白。 还是一边的风羲喃喃的道:“龙灵出生时,巴山灵气还算充裕,因为生下她,那条魔蛇死了!至于龙灵为什么不能让阿熵满意,是因为她体内有源生之毒。” 我听着惊了一下,转眼看向风羲:“有源生之毒不是不能离开巴山吗?离开后会承受噬骨之痛?” 现在龙灵的神魂根本就不在随己体内,而是占用了龙岐旭女儿的身体。 反倒是随己在受着噬骨之痛。 “这个得从头说吧。”风羲朝我苦笑道:“阿娜是风家的圣女,从华胥之渊出来的,地位比风家的家主更高。” “当初她执意要入巴山,我们隐约知道是要借蛇种,诛杀魔蛇,但具体是为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可谁也没有能力阻止她。”风羲声音带着苦意。 沉声道:“当时阿熵的神魂也算是被困在巴山之内,古蜀国的国主似乎知道什么,在阿娜入巴山后,就给她下了源生之毒。” 我想到源生之毒那种噬骨的痛,依旧心有余悸。 或许是事情太过严重,风羲一旦开了口,也没有再卖关子。 接着道:“源生之毒,蛇君给过我们一些,我们研究过,是活的,却又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可在母体太久,绝对会影响胎儿。” “所以当初你一怀蛇胎,谷见明就出了巴山,给你下了源生之毒,只是没想到蛇君用自己的身体引了出来。” “而阿娜中了源生之毒很久,又被古蜀逼着生了很多孩子后,才有机会献祭魔蛇。怀上龙灵的时候,她体内已然被源生之毒浸染了,所以……”风羲沉眼看着我,低声道:“龙灵在胎里就已经染上了源生之毒,离不开巴山。” “可她不是造了蛇棺。离开了啊……”我这话一出口,猛的转眼看了看墨修。 他朝我幽幽的点了点头:“离开巴山的不是龙灵的人。” 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那条本体蛇的执念是复活龙灵了。 在造蛇棺前,她就已经死了! 我心头突然有些发凉…… 龙灵和阿娜都可以借意识夺舍虽的身体,所以她杀墨修造蛇棺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已经死了。 她换成了别的躯体,杀了墨修,造了蛇棺。 “为什么要死?”我有些手脚发冷,张嘴想说什么,隐约的好像又知道是为什么。 转而看向墨修:“既然都死了,为什么还要造蛇棺?” 从我玄冥神游所见的情形来看,龙灵早就怀上了蛇胎,阿熵也在她脑中。 但她从胎中就带了源生之毒,就算和墨修怀着的孩子生下来,也会浸染源生之毒的,都不能让阿熵满意。 龙灵在那石室里,抱着墨修哭着说“害怕”…… 可她既然死了,换了身体,为什么不直接用那具身体和墨修离开? 我不由的想起,在困龙井下,龙灵对白微发火时说的话。 她说巴山遭难的时候,她杀墨修的时候…… 还有如果不是她抽了柳龙霆的本命蛇骨,柳龙霆根本活不下来。 巴山到底有什么? 又有谁在杀魔蛇和柳龙霆他们这种存在? 源生之毒又是谁给古蜀国的国主的? 龙灵为什么发疯的杀了墨修,造了蛇棺? 就是想帮阿熵吗? “这些事情,年代太过久远,唯一知道的可能就是参与其中的龙灵和墨修……”风羲说到这里,低咳了一声:“那条本体蛇。可龙灵不会配合,那条本体蛇……” 风羲说到这里,又转眼看着墨修道:“蛇棺搬离巴山时,天生异象。那条本体蛇的神魂也就是那时,到过风家,留下了那缕神识和那五行蛇纹典籍,并没有留下什么话。” “风家也知道,这或许是解开蛇棺秘密的关键。”风羲一脸的苦闷。 嗤笑道:“可这么多年,风家除了望舒生来对蛇纹有些敏感之外,再也没有人能解开蛇纹典籍了。所以当初,蛇棺异动,蛇君出世,才会想让望舒和蛇君联手解开那卷蛇纹典籍。” 随着风羲说着,墨修将那卷蛇纹典籍拿了出来。 那本来就是蛇皮,墨修直接摊开在石桌上。 除了皮上斑斓的蛇纹,其他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要从那蛇皮的纹路上解。 对于我们而言,这根本就是无字天书,所有人都看着墨修。 他倒是很实诚的摇头:“我也解不开。” 我们又转眼看向风望舒…… 风少主正捏着那个红包黯然伤神,见我们看过去,红着眼睛,却还是沉声道:“我和蛇君在清水镇的时候,共同看过,也解不开。” “给白微吧。”阿问沉了沉眼,低声道:“神蛇一族毕竟活得最久,对蛇纹可能比我们都了解。” 这个时候了,也就不要去管什么保密了,连墨修和风羲都没有意见,我们更没有意见了。 只是说话了这些,大家不过是过了一趟对方的动机。 对于现在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 我抱着阿宝的手紧了紧,见他们都不再开口,却不时的瞥眼看着我。 只得开口道:“现在我能做的是什么?” 蛇娃都打不掉,更何况蛇胎了,我几次想剖腹取蛇胎,都被蛇镯阻止了,其他办法怕是也不行。 见我开了口,阿问才道:“现在玄门在齐心协力,先稳住那些有流产征兆的孕妇。你呆在巴山,怕也是……” 他咳了一声,很委婉的道:“不太合适。但其他的忙你现在帮不上,但你的神念可以感人之所感,我们就想让你想办法找网络上那些传视频的人,然后截断舆论造神的源头。” 这话听着很有道理,可转念一想,我就明白了。 他们是不想让我留在巴山。 因为我是巴山巫神,在巴山时神念最强,聚集的信仰之力也最大。 他们知道我出巴山有危险,却还是希望我出巴山。 要不然,截源断念这种事情,对他们而言虽然难,可也没难到除了我,没有其他人手的地步吧? 第592章 情欲迷眼 我知道自己对于这些老谋深算的各种精而言,就算吃了老范给的那开慧的糖,还是斗不过他们的。 但是阿问开口了,他算是我师父,我自然只能答应。 而且这确实也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我搂着阿宝,低头亲了亲他:“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阿宝立马双眼一亮,跟着有些担心的看着我,脸带失落的道:“外面不安全,阿宝和阿妈都不能出去。” “现在安全了。”我低头在阿宝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阿熵为了让我安心养胎,将龙岐旭夫妻困在了清水镇,相对而言,我和阿宝都算安全了。 正再要说什么,却见对面的墨修目光烔烔的看着我,目光还扫过我刚才亲过阿宝的地方。 就在我抬头的时候,又猛的转过头去。 我忙低咳了一声,朝风羲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收拾一下,风家主带我去清水镇居民安顿的那个地方吧。好像最先那些视频,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风羲点了点头,朝我沉声道:“那你跟我一起走吧。”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扫过墨修:“蛇君也要一起吗?” 他们似乎并没有给墨修安排任务,不知道是不再信任墨修,还是其他的原因。 墨修想也没想的道:“事关蛇胎,一起吧。” 他这话一出,何寿立马低咳了一声:“那就由何辜留守巴山。” 似乎怕我们误会,忙解释道:“一来他可以掌控人面何罗,就算有人暗中进入巴山,他一个人也可以防守。” “二来他可以输送生机,巴山那些孕妇如果有什么事,他在的话,也能救治。”何寿将话说得很开。 我转眼看了看阿问和风羲,看样子他们之间也有点隔阂了。 想想也是,阿问一直敬阿熵为神,而且问天宗在玄门中太过强大了,肯定会让风羲忌惮。 而风家,好像也在背后搞了很多事情,阿娜是风家的,那些照片我能猜到可能是蜃龙眼睛转化出来的,阿问和何寿不可能猜不到。 所以也会对风家有所防备吧。 墨修怕也是这么想的,才会跟我一起去。 大家已经各自猜忌,一旦结束了话题,自然就有些冷场。 问天宗和风家各怀心思,于家那三个,于心眉看上去泼辣,其实不过强撑着,另外两个…… 我看了一眼不知道将那红包里的钱数了多少遍,好像还没数清的于古月,光是看着都替于心眉觉得心塞。 抱着阿宝,朝于心眉道:“阿贝睡了,带到我那山洞里放一下吧,别老是抱着了。” 于心眉虽然对我依旧没有好脸色,可还是抱着阿贝,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依旧在数钱的于古月一眼,跟着我走了。 于古月被她瞪了,将钱朝红包里一塞,嘟囔着道:“谁知道蛇君会包这么多,五四千呢……” 可倒底是多少,估计到现在还没有数清。 墨修这次并没有跟过来,倒让我松了一口气。 等到了家主石室,于心眉将阿贝放在石床上,拍哄着他。 我哄着阿宝,让他帮我清衣服,他对于能帮我的忙,很是开心。 于古月倒是左瞄右瞄的,好像什么都好奇。 原本挺安静,也挺和谐的。 于心眉突然开口道:“你不该答应他们出巴山,而且还让何辜留守的。” 我正将几件和当初谷逢春所穿的那种紧身衣服折好,放袋子里。 转眼看着于心眉道:“我相信何辜。” 于心眉担心的,无非就是何辜留守巴山,人面何罗会将巴山和当初那个学校一样,围起来。 到时我入不了巴山,又进不了清水镇,凭我现在的能力,怕是在外面很容易被杀掉。 “信任这个东西,是在权衡之后的。”于心眉将阿贝的领口解开了一些:“如果弊远远的大于利,谁都会背叛的。” 于心眉一脸嘲讽的看着我,冷声道:“你肚子里那个,关系的可不只是几十几百人,而是整个人族的繁衍。” “知道了。”我折着衣服,蒙着脸,然后猛的扯下来,对着阿宝做了个鬼脸。 他先是愣了一下,跟着捂着嘴,眯着眼低低的笑。 我看着他紧捂着的嘴,突然感觉有些心酸。 将衣服丢下,伸手将阿宝抱在怀里。 他最先是不想笑的,可等反应过来,我是和他玩后,这才开心的笑。 但又怕吵醒了阿贝,所以捂住了嘴。 阿宝才多大啊,不过是转瞬间,心思已经转了几个圈了。 他想讨好所有人,不让别人厌恶他,这样证明他是一个乖孩子,才能跟我在一起。 最近聚少离多,让他已经没有安全感到这种地步了。 我抱着阿宝,将要带走的衣服和弓箭,一股恼的丢到一起。 “我们不跟你去了,就在巴山。”于心眉却又开口,有些不耐烦的道:“如果不是蛇君把碧海苍灵拿走了,我们变成这样的丧家之犬吗?” “谁乐得跟你四处跑,到处租个小了吧唧的房子住啊。”于心眉嘴里尽没有好话。 可手却将阿贝衣领处的两条伴生蛇拿了出来,让那两条蛇趴在阿贝肩膀处,酣睡。 从上次搬山后,这两条蛇和阿贝其实都没有怎么长。 我将东西丢成一团,抱着阿宝,坐在床边,看着于心眉:“我也信任你。” “谁要你的信任啊。”于心眉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瞪了我一眼道:“你最好是离我远点,你可别忘了天眼神算的批命,你还是恨我吧。” 我低笑了一声,看着于心眉道:“你其实不用留在巴山的,最好是回问天宗,就算阿熵翻天覆地成功了,问天宗也是安全的。” 于心眉想留在巴山,无非就是在最后我遇到危险,何辜不准我入巴山,她可以和上次一样,抱着阿贝,带着于古月搬山接应我。 毕竟当初龙灵怀着蛇胎时,最终还是死了的。 我可比不过龙灵,也有带着蛇胎一起被杀的可能,杀了我,才是真正的一了百了。 我其实挺能理解于心眉为什么个性会变成这样,她和于心鹤只是操蛇于家的偏支。 于古星死后,于心鹤就算看起来再温和,也是心灰意冷,勉力支撑着操蛇于家。 她如果不强硬一点,不泼辣一点,怎么行! 后来于心鹤和龙岐旭夫妻合作,于心眉确实也想杀了我的,但第一次见面,她也不过是说说风凉话。 再后来,于心鹤也死了,她带着永远长不大,却又被龙岐旭惦记的于古月,怕是也忐忑不安。 要不然当初在酒店那里,她不会那么失态,那么强硬的要求我送于古月避世。 可现在,她却想留在巴山,接应我…… 我心头有些发暖,却还是朝于心眉嗤笑道:“我可是巴山巫神,用不着!” 于心眉冷哼一声,转眼看着阿贝,不再理会我。 我并没有什么好清理的,将一部手机递给于心眉:“你有空的话,让于古月看看。” 于心眉有些疑惑的接过手机,瞄了一眼视频,朝我道:“这是?” “蛇窟里面那些蛇纹的视频。”我朝她笑了笑,低声道:“一共有两个,一个是我用老式手机拍的,不是很清晰;一个是用何辜的手机拍的,清晰一点。” 当初于心鹤都看出了什么,于古月就算再长不大,天性应该还是在的。 于心眉转眼看了看在拿着一个草编的篓子盖在头上的于古月,脸带无奈。 却还是点了点头道:“我尽量引导她吧。” 可还是抬头看着我道:“可我还是想留在巴山。并不只是我们可以搬山接应你,而是我也想知道,当年到底是什么事情,导致各神族血脉无法繁衍。” 我看着她,想着要不要再劝她。 于心眉却冷嗤一声:“何悦,你虽然重要,可你看,何辜比你更重要。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中心……” “可你其实是没有清醒认知自己的想法的,你所有的想法,不是受龙岐旭女儿的记忆影响,就是受那条本体蛇的心,或是龙灵情丝影响。”于心眉说到这里。 伸手点了点她的心口,又点了点我的:“如果有可能,你还是找到八尾妖狐吧,让他将龙灵那条情丝所化的蛇取出来吧。” “这样,你心中没有那缕情丝,或许看事情就不会当局者迷了。”于心眉说到这里。 又呵呵的笑:“所以情情爱家的,最是烦人,也最容易遮人眼。如果你没有引出何辜那缕情丝,感知何辜对你的情意,你也不会这么信任何辜,对吧?” 我想着点了点头,不过却又好像有什么不太对,一时也想不起来。 第593章 太过完美 我们对每个人的看法,其实潜意识里,多少与对方的关系好坏,和对方的身份有关系。 于心眉其实说得没错,我这么信任何辜,与当初他斩情丝时,我感受到他心底那股子情意有关。 那样隐忍,又克制,我都没有感觉到的情意,在他内心却那么强大。 就算那条情丝所化的蛇,并没有进入我心中,可我在引情丝共情时有所感,还是下意识的信任何辜。 而我体内,有着龙灵对那条本体蛇的情丝蛇,更有着那条本体蛇的心…… 所以,我看待龙灵和墨修的事情时,会不会不清醒,会不会偏颇。 我抱着阿宝,看着这张石床。 脑中不由的闪过,龙灵说害怕,墨修说不行的时候。 他能叫我“何悦”,那他可能知道现在的事情。 知道龙灵苦,那么爱她,就没有想过救她吗? 他真的爱她吗…… 只是一想到这个,我脑中突然“轰”的一声响。 就好像有一只虫子,猛的从耳道撞进了耳朵里,震得耳朵痛,双眼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瞬间就涌了出来。 “阿妈!”阿宝搂着我,小脸尽是紧张:“阿妈……” 我耳朵轰隆作响,看着阿宝想笑,可一张嘴,喉咙一股温热腥甜的东西就涌了出来。 眼前的阿宝,好像都有些雾…… 我怕了吓得阿宝,连忙紧闭着嘴,将那口血水吞了回去。 “何悦……”于心眉声音发颤,猛的站起来,看着我道:“你沉神……” 我脑中轰隆隆的响着,隐约听到她说话,可却整个人都发着蒙。 于心眉一把扯过于古月:“快去叫阿问宗主,快去!” 于古月虽然懵懂,可看着我,似乎也吓到了,拔腿就朝外跑,那速度挺快的,明显还用了术法。 我沉眼看着于心眉,张嘴想问什么。 可眼前雾得更厉害了…… 阿宝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紧紧的抱着我,声音带着颤抖的道:“阿妈,我们不出去了,不出去了,阿宝陪阿妈就一直呆在这里。” 我眨了眨眼,低头想安慰他。 可眼睛有什么流了下来,滑过脸,有点痒。 本能的转手去抹,就见于心眉似乎想阻止。 可却还是轻轻叹了口气,将手缩了回去。 手指轻沾着,那种濡湿感,我就知道是血了。 阿问他们来得很快,见我的样子,风羲也吓了一跳。 连忙朝我道:“先去外面。”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外面,但还是抱着阿宝起身。 墨修却直接过来,伸手将阿宝抱起来放地上:“阿宝可以自己走对吧?” 阿宝乖巧的点头,墨修一把将我打横抱起,大步朝外走。 到了外面,没有石室闷,视线也开阔了一些,整个人都没这么闷了。 墨修扶着我,找了块平稳的山石坐下,扯着块帕子帮我擦着血,却并没有开口问是怎么回事。 于心眉安排着于古月去石室看阿贝,然后跟阿问悄声说了什么。 阿问担心的看了我一眼,原本沉稳的脸上,尽是黑沉。 那样的神色,我见过一次。 就当初九峰山崩塌,青折死的时候。 是我要死了吗? 可蛇胎还在腹中,我怎么会死? 或者说,比死还严重? “别乱想,我陪你一起去截源断念,不会有事的。”墨修帮我将脸上的血擦干净。 低头看着阿宝:“阿宝,和阿爸一起,保护阿妈,好不好?” 他这话说得有些讨巧,阿宝紧张的看着我,不由的点头。 我心头发着闷,没心思去点明墨修话中,强行拉关系的意思。 沉吸了几口气,何寿就过来了,二话不说,就朝我喂了一口精血。 脑中那低轰的耳鸣声这才慢慢消失。 “你搞了什么?神念用太多了吗?”何寿一屁股坐在我旁边,沉眼看着我道:“居然七窍流血,这是找死啊。” 我朝他摇了摇头,想到耳鸣前想的东西,转眼看了看墨修,一点点的打量着他。 墨修被我看得有点紧张,低咳了一声,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有些迷茫。 我打量着他这张脸,从眉眼,一点点往下,一直看到嘴角,到下巴…… 他这张脸,我光是正主就见过四个,可只有那条本体蛇顶着这张脸时。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得灿如炙阳,却又暖如初日。 可太完美了…… 光是这么一想,我耳朵又好像浸了水,开始嗡嗡的轻响。 忙摇了摇头,伸出手指揉了揉耳朵。 “你别光这么肉麻的看着墨修。”何寿性子还是有点急。 扯了我的胳膊一把:“你们不是去石室说闺房私话了吗?怎么搞成这样?” 我朝何寿苦笑了一下,慢慢起身,对着墨修道:“蛇君和我一起去清水镇吧。” 墨修愣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边于心眉似乎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和阿问、风羲说了。 走了过来,朝我道:“我们就留守在巴山了,你……” 她脸上再也没有那种阴阳怪气的表情了,而是诚恳的道:“自己小心。有些事情,不能去想,就别想了。” 我朝她点了点头,伸手抱起阿宝。 正要朝风羲走去,就见墨修随着于心眉朝那家主石室走去了。 墨修也有神念,估计是去那家主石室感应了吧。 毕竟我和他说过,那次玄冥神游看到的情景。 “我会让何苦将八尾抓回来的。”阿问眉头紧皱,朝我道:“巴山你放心。” 他并没有说让我放心什么,可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朝他点了点头,抱着阿宝,看着风羲道:“风少主,还是得守在那石室。” “她已经去了。”风羲声音发哑,有些担忧的看着我道:“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没有了。”我亲了同样满脸担心的阿宝一眼,朝风羲轻笑道:“可能是神念用太多了。” 风羲雍容华贵的脸上,闪过笑意。 可她明显是不信的。 墨修并没有按我想的耽搁太久,出来的时候,拎着一个大行李箱,手上还挂着弓箭,朝我递了过来:“走吧。” 我没想到他是去帮我拿行李了,一时也有点不好意思。 却还是低咳了一声,拉过弓箭背在身上。 风羲那条披帛一卷,就将我们缠转而起,直接出了巴山。 我本以清水镇的人会转移很远。 却没想,就在县城。 是个新建的安置房小区,原本要安置进来的人员,由风家出资从原先的分房安置,变成了补偿金。 我们这小县城的房子并不值钱,大部分人还是想要钱的。 加上风家给出的理由,是异地扶贫搬迁,整个镇子搬过来,这边房子涨价的可能性都断了,那些人倒是很乐意的签字领款了。 风羲并没有跟我们进去,而是送我们到小区外面的风家办公处。 朝我们道:“你进去后,直接找你那范老师的老婆,她跟其他人不同,并没有被黑戾入体,看事情并不偏激。” 我朝她道了谢,又在风家这个办事处,和墨修一起换了衣服。 听风家交待了一下这边的情况,转移的人口挺多的,都是按家安置。 因为黑戾入体过,风家还要按时给药,吃饭有食堂,生活用品一律补助。 风家的福利倒是相当不错的,而且还和清水镇的居民谈赔偿款。 除了暂时不让他们与外界接触外,一切都与在普通的小区没区别,而且一切都在监控中。 可说到那些泡蛇酒的东西哪来的,又是怎么卖出去的,风家这些人也不知道。 现在一个视频在平台上爆,只要一天,更何况那些视频跟病毒一样,转发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全网都爆了。 等风家检测网络的技术部门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视频已经呈病毒式扩散了。 我和墨修了解了一下,从风家拿了空幻门的纸皮面膜,连阿宝都换了一张脸,扮成一家三口,分了套房子,这才进去。 空幻门的纸皮面膜薄得很,贴在脸上根本没有感觉。 我们直接入住,旁边就是范shimu。 将东西放好,我们就拿着礼物,假装登门拜访的时候,范shimu一开口,我和墨修见到她,瞬间就感觉事情有些麻烦了。 第594章 再现血虱 我见过范shimu一次,是在老范提醒之下,帮他送手机和眼镜去的。 那时她还请我吃了泥鳅豆腐汤,味道挺不错的。 也是她提醒我,去那困龙井找解黑戾的法子的。 其实我很感激她的。 连风羲都知道,用她的泥鳅豆腐汤,吊着我。 可我记得,我送她出清水镇的时候,连黑戾都没有染上。 但现在,站在我和墨修面前的范shimu,却和刘婶一样,满头的血虱。 这就证明她和刘婶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死了。 而且以地底一脉的秘术,养育着生机。 可整个清水镇的人,不都是在风家监控中吗? 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龙夫人什么时候进来,给她施的术? 风家…… 我看着满头血虱的范shimu,一时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感觉有些对不住老范,又感觉地底一脉,怕是早就在我们所不知的情况下,慢慢渗透出来了。 范shimu看着我们,满脸的疑惑,打量着我们道:“你们是?” 我按风家给的身份,说原本是清水镇的,因为暑假一家三口外地旅行没有在,后来风家找到我们,给我们分了套房子,就搬进来了,跟她是邻居,特意上门拜访一下。 说着就把礼物递上去,又让阿宝乖巧的叫奶奶。 阿宝现在很懂事,心思也玲珑,立马甜甜的叫人,还笑得讨喜得很。 别说范shimu没有孩子,就算有,也顶不住我家阿宝这么乖巧可人。 范shimu虽说看不出特别的神情,但还是笑着应了一声,让我们将阿宝带进去,她转身就去端水。 风家分的房子都是按户的,老范不在了,范shimu就一个人一套两居室,倒也五脏俱全。 只是我们进去的时候,我朝墨修打了个眼色,顺着范shimu脚下的血虱,朝里看。 墨修朝我点了点头,带着阿宝坐在客厅,我就朝范shimu走去,一路想找那血虱的源头。 刘婶的血虱是从那口缸里出来的,虽不知道哪来的,可总该有个东西吧。 而且血虱这东西,汲取地底一脉的术法,能扩大人心底的渴望。 当初刘婶一家三口,就因为那口缸,全部化蛇,吞人吐金。 而且他们化蛇的时候,连一般的玄门中人,都对付不了。 “你这套,和我们那套有点不太一样啊……”我假意打量着房子,朝范shimu点着手指转了转:“可以看看吗?” “就户型朝向不一样吧,你们一家三口应该是三室的吧。”范shimu倒着水,点了点头:“没什么东西,你随便看。” 我轻嗯了一声,目光顺着她脚底的血虱朝里走。 这血虱好像是从卧室出来的,不过可能是平常没什么人来,卧室并没有关门。 那些血虱子,明显是从柜子里爬出来的。 我假意往窗户那边走:“你这采光可以啊。” 身体却走到衣柜边:“你这柜子是……” “都是搬进来安置好后,统一做的啊。”范shimu送了水回来。 站在门口朝我冷声道:“你们的应该也是一样的。” 我来的时候,根本没注意。 可搬进来后,才统一做的? 心头就有些发紧? 风家说是一应生活用品都统一发放,可连衣柜这种大件都统一做吗? 可看着源源不断的血虱,还是厚着脸皮,伸手指了指柜门:“我刚住进来,还没来得及看,方便我看一下吗?” 虽说我也知道这要求有些过份,一般情况下,就算不同意,也会婉拒。 可不知道为什么,范shimu脸色却突然一沉,冷声道:“都是些衣服棉被,这有什么好看的,出来喝水吧。” 说着似乎怕我打开衣柜,大步走了过来,将衣柜门给压紧了。 就在她压紧衣柜门的时候,我好像听到里面有轻微的人声传来,似乎是一声闷哼,隐约的还是男人的声音。 心头有些奇怪,看着范shimu这紧张的神色。 难道老范不在这半年里,她重新找了个相好的,藏衣柜里? 但她拒绝,我也不好再强开,只得赔笑出去。 等到了外面,却见墨修和阿宝居然在看手机,而且还是看直播。 我瞥了一眼,正是上次何寿给我看过录屏的那个佛媛风主播的直播。 她倒是有毅力,就算路被设了关卡,还是围着清水镇转,好像是要找山路进去。 对于这种炒热度的网红,为了流量,她们可以什么都不顾。 明明设了禁,这女主播居然爬山都想爬进去,而且直播观看的人还不少。 墨修不过是朝阿宝打了个眼色,阿宝立马奶声奶气的道:“阿妈,是我们家呢?你看,她们说我们家那边有个神呢……” 他声音乖巧,范shimu听着,也只是低咳了一声:“是龙灵。” 我不由的扭头朝她看去,却见她脸上真的带着崇敬的神色。 心头越发的奇怪,如果其他人受蒙蔽,我还可以理解。 但范shimu是多少知道这些事情的,而且在解除黑戾前见过我,怎么也会露出这种神情。 当下干脆装不知道,轻笑道:“清水镇出事的时候,我们都不在。以前听说过蛇酒龙,可对他女儿知道的并不多,她怎么就成神了?” 墨修更是很配合的,退出直播,放了一个视频。 里面主播更是夸张的讲着,龙灵是神,可以让盲人复明,断臂重生…… 吧啦吧啦的一堆,恨不得直接说,信龙灵者,得**。 我想到这里,猛的低头看着范shimu脚下的血虱…… **…… 与墨修对视了一眼,他与我神念相交,两人瞬间想明白了什么。 范shimu却是下着逐客令,冷冷的道:“既然住进来了,你们以后就会知道的。你们才来,家里也要收拾,先回去吧,不会管我。” 这次连阿宝都不好使,很强硬的起身开门了。 我朝墨修打了个眼色,朝范shimu笑了笑,直接就走了。 等回到家,看着一模一样的空衣柜。 我朝墨修道:“血虱是从她衣柜里出来的,可衣柜里藏了个人,她不让我打开看。” 墨修却一脸莫名的看着我:“不可能。” 我不解的看着他,墨修眯了眯眼,然后看着我认真的:“我神念感应了,她家就只有她一个人,衣柜里没有人。” 可我明明听到了男人闷哼的声音…… 难道是我听错了? 而范shimu那满脸的紧张,不可能有错。 我和墨修对视,两人眼中尽是疑惑。 想了想,干脆又让风家人给我们送了些水果过来,我们楼上楼下都拜访一下。 同时那风家工作人员来的问,我特意问了衣柜的事情。 “就是统一做的啊,是上面安排的,说是一定要安置好清水镇的人。”那风家人倒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可当我提到范shimu头上的血虱时,那风家人一脸诧异的摇头:“不可能,我们食堂用的是人脸识别打卡领餐,方便监控和清点人员,现场还有专门的人巡查。而且这位范太太是重点关注对象,根本没有发现她头上的血虱,更没有发现她生命体征有异常。” 墨修却在一边沉声道:“他们看不见,就像你以前的脸一样。” 我猛的想起,我和龙岐旭的女儿完全不一样,可在所有人眼里,我们就是一样的,除了那些照片。 当初刘婶她们一家三口化蛇,玄门中人被吞食了这么多,居然没有人发现那蛇有什么不对。 地底一脉的秘术,好像与上面不太一样。 心头顿时有些发紧,朝那风家人笑了笑,让他将这消息回报给风羲。 就拿着水果,“一家三口”再次出动,先拜访了楼上。 可等楼上的开门的时候,我和墨修看着那家主人脚底的血虱,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慌。 第595章 把握时机 我和墨修,带着阿宝,在分到的那套房子上下左右,把能拜访的都拜访了。 无一例外的,所有人脚底都有着血虱,而且似乎都是从每个个所住房间的衣柜里爬出来的。 虽然不敢打草惊蛇,怕这些人又和当初刘婶一下化成了那种能一口吞人的大蛇。 我还是硬着头皮,厚着脸,十分不知道看眼色的,要开别人的家的衣柜。 可怪的是,无论是谁家,就连小孩子的衣柜,都不让开。 更有一次,我将人引开,示意墨修用瞬移去开门,结果那衣柜居然从里面上了锁。 墨修当时拉了一下没拉开,衣柜门就“嘭”的一声响。 那家的主人,立马就脸色一沉,无论我怎么解释,还是直接将我们赶了出来。 原本墨修对于我说范shimu的衣柜里藏了人,还报有怀疑的态度,可这次却信了。 如果衣柜里面没人,怎么从里面上的锁?又该怎么打开? 可就算那个从里面上了锁的衣柜,墨修也没有感觉到人,连生机都没有感应到。 对于这件事情,我们都一筹莫展。 更猜不透,那衣柜里究竟有什么玄机。 可能因为我们要看衣柜的事情太过明显,我们回去的时候,各家各户都偷偷的从猫眼里看着我们。 就这么一折腾,就已经到了晚饭的点了。 我现在一团雾水,隐隐感觉事态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失控了。 墨修却抱着阿宝,朝我道:“去吃饭吧。” 阿宝最近很乖巧,虽然更希望我抱,可目光扫过我小腹,还是亲热的搂着墨修的脖子。 奶声奶气的道:“阿妈肚子里有弟弟,不能饿着。” 我不由的反手摸了摸小腹,不知道是不是折腾够了,蛇胎倒是没有再乱动。 不过好像显怀了些,就算春装,也遮不住隆起的小腹。 对上阿宝巴巴的黑眼睛,我虽然并不感觉饿,可还是跟着他们朝食堂去。 路上,不时有人看着我们,不过等我们看过去的时候,就立马转过了眼。 可无论是谁,就连孩子,脚底下都是血虱。 我和墨修走在路上,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牵着线和血虱,只感觉头皮发麻。 血虱的外观与人头发上长的虱子没什么区别,可它们无论何时都是吸饱了血一样,通体都透着血红。 去食堂的路上,还有戴着风家标记的人,笑着朝他们打招呼,或是跟他们说着一些事情。 毕竟已经相处好几个月了,大家也都比较熟,所以也挺熟络的。 可那些风家子弟,没有一个发现他们脚底的血虱的,更甚至有几个人还踩到了血虱。 风家财力雄厚,食堂搞得比外面的都现代化。 食堂入口是体温检测,还有雾化消毒机,其实就是生命体征的检测,重点还是检测黑戾。 整个清水镇的人,脚底牵着血虱进去,那仪器根本就没有反应。 反倒是我过去的时候,仪器滴滴的响。 满食堂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一脸惊恐的看着我。 旁边执勤的风家子弟,看着我的脸,也有点尴尬,假摸假样的给我检查了一遍,最后说是机器坏了。 墨修抱着阿宝,站在一边看着我,抿着嘴低笑。 里面排队取食,除了有血虱之外,这些人与普通人根本没有半点区别。 就像当初刘婶,怎么都看不出是个死人。 我想到龙岐旭夫妻的冷血,突然明白。 龙夫人并不是慈悲的想救活刘婶,而是拿就近的她做实验。 想到当初肖星烨被丢到刘婶那里,全身骨头并碎。 还有玄门中消失了十几号人,却依旧不知道是条什么蛇,这种隐藏性。 我看着这满食堂的人,如果这些人跑出去碰,再全部化蛇,那么杀伤力得有多恐怖? 血虱并没有什么解法,我们也没有发现解法。 “走一步,看一步吧。”墨修抱着阿宝,还端着两份饭,帮我找了张桌子。 伙食确实很好的,这么多人,光是虾,就还有白灼和油焖,两种菜式可以选择。 另外还有及红烧鸡翅,红烧排骨这种硬菜,汤也不错。 我不得不感慨,风家真的是有钱啊。 阿宝吃饭挺乖的,就算吃虾,也不用我们帮忙了。 可墨修根本就不用吃饭,拿着筷子,先是帮阿宝将红烧排骨的骨头都挑出来。 跟着又将虾都剥好,还喂阿宝吃。 我味同嚼蜡的吃着饭,还转眼打量着四周的人,却发现他们也在打量我。 我扫过就近一个人的眼睛,她虽然朝我笑了笑,可神念涌动间,还是感觉到她心底的质疑。 毕竟是一个镇的人,一家不认识,两家总该认识。 我们三个顶着的脸,怕是没一会就要露馅。 心头顿时一紧,扭头正要和墨修交流。 可一转过来,就见一只剥好的虾送到了我嘴边。 我本能的将头往后一仰,可墨修却还是执着的朝前递了递:“挺鲜的。” 阿宝嘴里也咬着一个,朝我含糊不清的道:“好呲……” 刚才那个被我看过一眼的女的,立马羡慕的看了过来。 “我还要给阿宝剥呢……”墨修直接将虾喂到我嘴边。 旁边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其中探询的目光越发的明显。 我们毕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现在本来清水镇这些人,就要互相验证我们的身份,如果这个时候再过生硬,就不太好了。 想了想,还是张嘴将虾轻轻咬到嘴里。 瞥眼看着墨修,他倒是挺会找机会。 “好吃吧?你肚子里怀着孩子,就该多吃点。”墨修声音带着压制不住的兴奋,旁边的人几乎都听到了。 我咬着虾,看着墨修的眼睛,他朝我点了点头,又剥好了一个虾递到我嘴边。 还低头朝阿宝道:“我给阿妈和她肚子里的弟弟剥了,再给你剥,轮着来,阿宝可不能吃醋哦。” “弟弟吃!”阿宝很享受这种家庭时光,满脸幸福的点头,还拿着筷子,颤颤巍巍的将他盘子里的虾,夹到墨修盘子里:“阿爸,剥!” 有阿宝这个小娃娃确认,旁边那些探询的目光在扫过我微微隆起的小腹时,复又慢慢缩了回去。 果然无论是什么人,对于孕妇,还是抱以善意的。 墨修这是特意点明我怀孕,打消了他们的猜忌。 毕竟,不会有谁让一个孕妇涉险。 蛇君的心思,自来就是七窍玲珑的。 这顿饭,我吃得很饱。 因为墨修太过热情,虾帮我剥壳,排骨去骨,土豆丝里一片片的红辣椒,他都用我挑出来。 汤帮我吹凉,只差没一口一口的喂我吃了。 而且不只我盘子里的,连他盘子里的,都强行投喂给我。 等我吃完,他才将我吃剩的两个盘子整合了一下,风卷残云的吃了。 整个食堂,所有女性同胞,都对我投以羡慕的目光。 所以男性,都对墨修,投以鄙夷及愤恨的目光。 吃过饭,出门的时候,又得排队领药,当着风家子弟的面吃了,就会发一个水果。 当然我们是不用吃药的,可我感觉,如果风家再在这小区里搞个什么电子产线,这完全就是一个大电子厂啊。 今天发的水果是苹果,又大又红,我实在是吃不下了的,但确实漂亮,就捏在手里玩。 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想着如果全部化蛇,刚怎么防护。 墨修就把他那个苹果递给我,捂着阿宝的背,对着我脸亲了过来。 阿宝忙捂着了眼,呜呜的叫着:“阿爸,这是外面……” 我想避开,就听到墨修低声道:“这绿化带里有东西,晚上没人的时候,我们再出来看。” 可我打量过了,根本没发现绿化带里有什么啊。 正诧异的瞥头看,就感觉脸上一凉。 墨修重重的亲了我一口,跟着转过头,又亲了阿宝一口。 然后眼居然带挑衅的看着我:“我也亲亲阿宝。” 猛的想起,在巴山,墨修见我亲阿宝时的眼神…… 果然蛇君如果不要起脸来,什么机会都能把握住。 “再亲,再亲!”阿宝却很开心,伸着手戳着两边胖嘟嘟的脸:“阿爸和阿妈一起亲,呵呵!” 墨修倒是很配合的亲了去,而且亲着不离开,瞥眼看着我…… 我原本不想理他的,可对上阿宝眼巴巴委屈的小眼睛。 突然有点后悔,今天不该让墨修和阿宝单独呆一起的。 看何寿叛变的速度,就知道墨修策反的能力有多强了。 第596章 心之所念 有阿宝在,有这“一家三口”的人设在,墨修做事,好像吃定了我。 我看着墨修眼中笃定的神色,伸手掐了阿宝的脸一把:“回去洗澡啦。” 阿宝嘴巴嘟了嘟,脸上有些失落,却还是乖巧的“哦”了一声。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到,父母左右脸一起亲的。 或许,无论对于哪个孩子而言,终究是希望父母都疼爱的吧。 我看着阿宝嘟着的嘴,伸手在他被掐的脸上摸了摸。 想了想,确定墨修已经侧开了,这才踮脚亲了他一口。 阿宝原本嘟得老高的嘴,立马咧得老开了,重重的点头“嗯”了一声。 可相对于阿宝的兴高采烈,墨修看着我,目光却又瞬间黯淡了下来,眼中尽是苦色。 却又转瞬即逝,半点都看不出来。 因为不能出小区,晚饭后,小区里遛弯的人很多,各种健身器材都人满为患。 我们三个的身份,终究是经不起考量的,不敢在人群中耽搁太久,还是回了那套住房。 回家后,我站在窗户边往外看了看,整个小区的人,似乎都避开绿化带。 其中有几条细长的绿化带,划开了过道中间,绕过绿化带再折回来,至少要多走五六十米。 按正常人类偷懒的思维习惯,时间久了,那样的绿化带肯定会被直接穿着走出一条路来。 可那几条绿化带,却都没有。 以我对清水镇这些人的了解,不是素质高,是他们真的在避开绿化带。 “绿化带里面是什么?”我看了一会,扭头问墨修。 却见他化出一把冰刀,正削苹果。 而且还化了个冰碟、冰叉出来,摆在桌上。 他手脚很麻利,飞快的将削好的苹果切块,推给阿宝,又拿另一个开始削。 见我看着他,这才抬头道:“我也不知道,但估计是地底一脉的东西。” “那衣柜里呢?”我见他应得有些淡。 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是什么?” 他对于这些事情,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啊? 墨修削着苹果,依旧摇头,还朝吃着苹果的阿宝张了张嘴。 阿宝很识实务的用冰叉子叉了一块喂到墨修嘴里。 然后又叉了一块,跑到我面前,朝我嘴里喂了过来。 那个叉子就在刚才,墨修咬的时候,连叉子都一块咬过了的。 我严重怀疑,墨修借阿宝搞事情,却又无法反驳他。 对上阿宝热切的目光,想到他最近极度缺少的安全感,我沉吸了口气。 告诉自己,不要和墨修一般计较。 张嘴咬着苹果块,对上阿宝笑嘻嘻的脸,心头也慢慢舒展开了。 可再这样坐下去,谁知道墨修还要搞多少小动作。 我直接站起来,摸了摸阿宝的头:“阿宝吃完苹果叫我,我帮你洗澡,要早早的睡。” “我给阿宝洗。”墨修削得长长的苹果皮,突然就被切断了。 从阿宝出现后,他就开始搞迂回战术。 直接转眼看着阿宝:“阿宝是男孩子,阿妈是女孩子,阿妈给你洗,羞羞。” 阿宝虽然不大,可学习能力和心智都比普通的孩子要强。 听着墨修的话,阿宝先是不太情愿,嘟囔着道:“阿宝还小,没关系的,以前也是何苦师伯帮我洗。而且可以穿小内裤洗啊……” 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了看我。 又重重的点头,妥协的朝我道:“还是阿爸帮我洗吧,阿妈累,要多休息。” 墨修原本捏着冰刀,准备重新削皮的手一顿,冰刀差点划过手。 有点诧异的看着阿宝,这才抬头看着我,幽幽的道:“对,你多休息。” 我冷呵了一声,果然真心疼,和假心疼,还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阿宝才是真心疼我! 不过也任由墨修乱用小心思,到房间将衣柜一个个打开。 全部都是双开门的大衣柜,我们的衣服还没有放进去,里面很空,一目了然。 尤其是主卧挂衣服的地方,别说藏一个人,三个人挤挤都能藏。 我看着那衣柜,想了想,直接跨脚站了进去。 原本是想看一下衣柜内里的材料,顺带近距离看上有没有隐藏的符纹。 可就在我跨进去的时候,衣柜门“吱”的一下,瞬间就关上了。 空间瞬间缩小,我胸口猛的一闷,忙伸手去推衣柜的门。 可明明就是正常50公分宽的衣柜,连一臂长都没有,我一伸手,却发现怎么也碰不到衣柜的门。 也就在同时,耳边传来“嘶嘶”的声音。 像是群蛇吐信,又好像是在低低的念着经咒。 我整个人好像喘不过气来,忙抬脚去踢衣柜的门。 可无论我怎么踢,脚都是悬空的,怎么也踢不到衣柜的门。 那种低吟嘶唱的声音却越发的明显,心底里有着什么慢慢涌开。 好像无比的悲伤,又好像夹着悲恨。 我心知不好,连忙大叫:“墨修,墨修……” 可闷闷的声音在衣柜里回转,外面却并没有回应。 我试着朝衣柜门走去,明明就在眼前的衣柜门,却怎么也走不到。 只得转手,对着旁边的隔板用力的大拍:“墨修,墨修!” 但无论我怎么白,怎么叫,都没有回应。 好像这里面的声音和空间都与外面并不是连通的。 就算我拿石刀划,这隔板却好像水一样,一刀划过去,瞬间就又愈合了。 我试了所有办法,发现都出不去后,这才慢慢的冷静下来。 这种衣柜是定制的,能划出这样的空间,就证明里面可能有结界类的符纹。 手捏着石刀,正准备先从隔板处找符纹之类的东西。 可一抬手,就见一张慈祥的脸从隔板那边走了出来。 她一见我,立马咧嘴笑道:“龙灵?” 看着她,我瞬间愣了一下,眼睛不由的发酸。 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本能的唤了一声:“奶奶。” “你怎么也到这里面来了?”奶奶笑过后,脸上复又带担心,朝旁边看了看:“快想办法出去。” 她一边说一边扯着我往衣柜的边门走,可也和衣柜门一样,怎么走都走不到。 奶奶脸色发急,朝我道:“你说你这孩子,没事到这里面来做什么?”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遇事特别主动,什么都要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见这边出不去,奶奶又拉着我往她出现的隔板那边拉。 可这次,连隔板都出不去了。 奶奶越发的着急,拉着我在四边都转了转。 却还不停的安慰我:“没事呢,有奶奶在,没事的啊。” 我突然感觉心底有些发暖,当初清水镇的事情才出来,她也是这样,带着我去找秦米婆,帮我想尽办法,想挡住一切灾祸。 就算到最后,她也在为我着想。 奶奶好像越发的急,嘴里喃喃的念着:“你一定要出去,不能在这里,一定要出去……” “这是哪里?”我见她脸色发急,低声道:“奶奶,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来,就是临时起意的。 进这衣柜,也是我试探性的一脚,根本就不可能是事先设计好的。 而且奶奶的骨灰,是我亲手洒到河里的。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低头看着她紧握着我的手,温度正常,连手上的老茧和伤口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假意转手掐了她一下,她痛得低呲了一声,却也没有怪我,只是朝我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一直都在这里面啊……” 我听着她的话,心头瞬间想到了什么。 沉眼看着奶奶:“如果我没出现,你在哪里?” 奶奶脸带惧意,立马拉着我又开始转幽着想出去,嘴里还喃喃的道:“你必须出去,快出去。就要来了,就要来了……” “奶奶。”我沉喝了一声,将她拉住:“什么快要来了?” 第597章 血脉相连 可无论我怎么问,奶奶都不说,只是如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拉着我团团的转,让我想办法出去。 我拉都拉不住她,被她扯着在这窄小的衣柜里转了几个圈。 奶奶越来越着急,原本发温的手,慢慢的变烫。 她似乎也有感觉,忙将拉着我的手松开,朝我道:“那个黑蛇玉里的东西呢?龙灵,拿那块黑蛇玉,让他带你出去,快!” 到现在,她都还记得那块黑蛇玉。 我沉眼看着奶奶的手,只见她衣服下面,有着什么轻轻爬动着。 趁她不注意,直接伸手去扯! 只见奶奶胳膊上,尽是血虱。 这些血虱并没有很红,就好像还没有吸饱血,这会趴在奶奶身上,慢慢的吸吮着血液,一点点的变红。 我眯眼看着奶奶:“这是什么?” 可紧抓着的手,却越来越热。 “龙灵,你快出去!快!”奶奶脸也带着着急,用力拉扯着被我扣住的手腕。 就这么一用力,我只感觉手上好像如同沙子般散碎。 跟着,就见奶奶的胳膊如流沙一般,无数的血虱从她断了的胳膊处流落而下。 瞬间朝我涌了过来…… “龙灵……”奶奶满脸着急,伸着另一只手想去将那些血虱扫回来。 可越扫,她身体散落得就越多,而且她那只扫血虱的手也慢慢的变软。 “快走啊……”奶奶又急急扫了几下,另一只手也变成了血虱。 抬眼看着我,巴巴的道:“你怎么这么憨!躲开啊……” 可一说话,奶奶整个身体都化成了血虱。 衣柜里尽是唆唆爬动的血虱,如同涌动的流水一样,朝我涌了过来。 耳边复又传来了嘶嘶的蛇语声,我虽然依旧听不懂蛇语,可却能微微明白到那里面的意思。 这就好像是音乐,音符并没有专门的含义,可当音符变成了旋律,里面就开始含着情绪,以及要表达的情感。 这衣柜里的蛇嘶鸣声,还有那低低的经唱和daogao声。 就是在怀念亡者,同时在感怀,如何能让死者复生。 那些血虱慢慢爬上了我的身体,却并没有吸食我的血液。 蛇语嘶嘶的声音越发的急促,血虱爬过的地方,带着灼烧的痛,就像刚才我握住奶奶的手。 似乎能感觉到奶奶在受折磨…… 我看着涌动的血虱,不由的伸手去摸。 可刚一伸手,就听到衣柜的门被拉了一下,可却并没有被拉开。 那蛇嘶嘶的声音开始变强,血虱身上好像开始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味道。 初闻,我还没有闻出来,可随着蛇嘶鸣声,我瞬间就想起来了。 这是奶奶身上的肥皂味,她们这一辈人,节省惯了。 就算有了洗衣粉,依旧喜欢用肥皂。 用肥皂洗衣服,消耗少,而且容易漂干净,不会浪费水。 我记得奶奶,一块肥皂,可以用一两个月。 心头突然慢慢发酸,她其实没过什么好日子。 龙岐旭只是在利用她,可她对我却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 所以当初我才跨入蛇棺,龙岐旭夫妻都假意被抓,避开。 只有她,想尽办法带着我逃开。 那蛇嘶鸣声中,有个什么意味不明的意思,我侧耳想听,却又听不真切。 可心里隐隐知道,既然见到了奶奶,那么她肯定还活着,她能活过来的…… 衣柜外面拉扯声更大了,隐隐还夹着墨修唤我的声音,以及他用力拍门的声音。 可那衣柜似乎怎么都打不开,复又换成了重重的拍打声。 就在那些血虱快要爬到我头上,而蛇嘶鸣声越发的清晰时,我慢慢握紧了石刀,打算先划破一只,看一眼里面是什么。 就感觉小腹蛇胎一紧,跟着一道火光闪过。 所有的血虱被烧得如同爆米花一般炸响。 墨修却一把抱住我,一股火光,哗的一下冲到我身上。 所有血虱瞬间成灰! 我捏着的石刀转了一下,抬眼看着墨修。 却见他脸上带着急色,琥珀色的双眼收缩着,微微喘息的看着我:“刚才那些血虱,在诱导你献祭。” “诱导的不是血虱。”我将石刀夹紧,伸手推开墨修:“是有专门祭祀的声音,在引导献祭。” 墨修被我推开,身体有些微微的僵硬,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落。 却还是后退了一步,朝我道:“我在外面并没有听到,是什么声音?” “像是蛇嘶鸣。”我朝墨修指了指衣柜门:“要不我出去,你在这里感应一下。” 对于蛇语,墨修能听懂,也知道是打哪来的。 想到这里,我看着墨修:“你会见到你心中所念想的人。” 话音一落,墨修抬眼看着我:“已经见到了。” 我先是一愣,跟着瞬间知道墨修说的是我。 沉声道:“是死去的。” 墨修目光一黯,微微苦笑。 衣柜虽然走不出去,但空间却依旧是这个空间。 两个人在里面,手脚难免贴合在一起,更甚至淡淡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我现在实在不太喜欢和墨修这样独处,朝墨修道:“我刚才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符纹什么的,蛇君好好看看,再感受一下吧。” 说着朝墨修指了指衣柜门:“蛇君可以推开吗?” “我不是走门进来的。”墨修干脆朝后一仰,靠着衣柜壁。 目光落在我小腹上:“刚才我拉了很久的门,都没有开。怕你在里面出来,所以借蛇胎气息相联进来的。” 他说到这里,沉声道:“毕竟是血脉相连。” 我不由的伸手捂住小腹,心头一阵发酸。 所以血脉是一种断不了的牵连啊! 也就是说,墨修进来了,如果不找到办法,也就出不去? 我不由的扭头看着衣柜门,朝墨修道:“阿宝呢?” 墨修进来了,阿宝一个人在外面,不说他不见了我们,一个人害不害怕,着不着急。 清水镇这些人,全都是献祭了血虱的,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化蛇。 墨修也脸色一变,也不靠着在衣柜壁了。 忙伸手去推衣柜的门,可试了几下,都和我所试的差不多。 “不能用瞬移出去吗?”我记得墨修的瞬移都能直接进入他洞府的啊。 “瞬移也得畅通才行啊。”墨修脸色也变得紧绷。 却还是沉眼安慰我道:“你放心,我进来之前,给阿宝放了水洗澡,他这会泡在洗澡水里,估计得玩一会,暂时不会发现我们不在。” “可现在已经入夜了。”我一想到那些涌动的血虱,心头就发慌。 墨修沉眼看着我,抿了抿嘴:“这衣柜怕是用到了地底一脉的术法和工艺,他们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所以我们发现不了他们的符纹之类的。” 先天之民,受天地灵气而生。 而且她们长居地底,文明完全和我们不一样。 越想越着急,怎么每次碰到地底一脉,就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如果她们真的全部出来,那真的就是灭顶之灾。 正想着,就听到墨修低咳一声:“用大招吧。” 我先是一愣,可对上墨修琥珀色的眼。 想了想道:“确定可以吗?” “力度控制好的话,应该可以。”墨修沉吸了口气,看着我道:“别耽搁太久。” “那你来吧。”在清水镇外,我不确定能不能引来沉天斧。 而且那斧头太重,我如果用的话,怕控制不住。 我捏着石刀一转,正准备割手腕放血。 就感觉墨修的脸扑了过来,他直接吻上我的唇。 轻轻抿了一下,跟着微微咬了一口。 我只感觉唇上一麻,并没有痛。 就听到墨修低声道:“好,我来。” 可一抬眼,却见到墨修眼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第598章 以头栽地 看到墨修眼角的笑,瞬间明白,蛇君又在作弄我。 可念头刚一闪过,就见墨修舌头卷过我唇角的血,轻轻吮了一口。 跟着手一伸,并没有用沉天斧,而是一道火鞭对着衣柜门“啪”的一下抽了过去。 火光闪动,衣柜门瞬间化成了飞灰。 墨修拉着我,一脚就跨了出去。 这才转眼看了看我道:“清水镇被封了,沉天斧一旦出来,怕会惊动阿熵。我想着这火鞭,能烧,就试试。” “蛇君威武。”我看着墨修,要笑不笑的道:“那就由蛇君看这衣柜有什么奥秘,我去把阿宝抱出来。” “何悦!”墨修忙低唤了一声。 沉声道:“我是一条蛇,本就因执念而生,所以有时候会有一些偏执和自我。你能不能教教我,就像教阿宝一样,所有事情,无论大小,都一点点的教我。” 我听着心头微微一颤,明知道墨修就在身后。 却不敢再回头,只是沉声道:“蛇君,我们以前在清水镇有很多时间。现在,我们没有时间。” 说着,片刻都不敢留,大步朝外走去。 墨修并没有再开口,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出了主卧的门,不由的抿了抿唇,却发现那被咬的伤口,已经完全好了。 到浴室的时候,果然见阿宝泡在一个盆里洗澡。 墨修给他用玄冰变是不少小玩具,三层的冰船啊,还有小鸭子啊,小海豚啊什么的。 他术法高深,就算是冰,在水里也不会融,而且看上去晶莹剔透宛如水晶。 别说阿宝,光是我看着,就感觉想动手摸一下。 虽是这么想,我还是伸手摸了摸水温,温温的,并不凉。 “阿妈。”阿宝捧着一只晶莹的小兽递到我面前:“阿爸说这是腓腓,阿妈养了,就不会不开心了,说我回巴山就能看到。” 那是一只看冰雕就很萌的小兽,这会半咬着尾巴,好像在转圈。 我朝阿宝笑了笑,感觉墨修从孩子下手,有点太过卑鄙了。 从带的衣服里拿了块干布,朝阿宝道:“不能泡太久了,自己快洗洗,然后裹着布,出来吧。” 阿宝看着那些玄冰化的小东西,有点舍不得。 这会才想起什么,伸手捂着自己的小丁丁,朝我道:“阿妈先出去。” 我将干布放在一边,看着阿宝紧捂着的小手,伸手弹了弹他的小脑门:“好。” 他明显会自己洗了,我刚走,就听到水哗哗的响声。 让一个人成长的,其实并不一定是时间,而是经历。 阿宝,长得很快。 我走到浴室门口,将门轻轻掩上。 就见墨修慢慢走了出来,站在我对面,双眼沉沉的看着我道:“清水镇所有人衣柜里的,都不是人。” “是什么?”我想到出现的奶奶,心头也有点发悸。 如果有可能,我也愿意让奶奶活过来。 还有秦米婆,于心鹤,谷遇时…… 还有…… 那些死在我手里的人和蛇。 “是魂愿。”墨修手指轻轻勾动,一缕冰花出现在他指尖。 他一手托着,另一只手五指灵活的游动,引着冰水慢慢挪动。 话却没有停:“蛇有蛇影,是蛇心中执念所化。而人其实有魂愿,与蛇影差不多,但并不像蛇影一样偏执,是人灵魂深外,对于所想之人,记忆中最完美的模样。” 墨修说到这里,抬眼看着我道:“就像有些人,至亲至爱死后,总有一段时间会有幻听,或是看到幻象,或是见所想念的人喜欢的东西被动过了。” “出现这些事情的地方,其实都是双方有着共同记忆的地方,其实就是魂愿,用生者之魂献祭,拘回死者部分阴魂。”墨修说着,五指慢慢的停了下来。 是一朵冰雕的荷花,瓣瓣重叠,脉络清晰,连中间的花蕊都很晶莹漂亮。 墨修朝我递过来:“可以用来插瓶,好像人类很喜欢荷花,代表高洁。” 我没有接荷花,而是伸手点着花瓣。 轻笑道:“蛇君对于各种修行的典籍知道的挺多,可对于人类的诗词知道的并不多。” 朝墨修轻声道:“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 “物表人情,尽在人当时的心境。”我将手缩回。 沉声道:“蛇君还是直接说回正题,这魂愿就是人心中所念之人被拘回的阴魂,那跟蛇影一样,是重新幻化出实体,对不对?” 墨修捏着那朵冰荷,伸手轻轻一捏,直接连水汽都没有了。 甩了甩衣袖,朝我点头道:“是。就目前所知,魂愿似乎并没有完整的意识,就像是……” 墨修想了想,手揪紧了袖子,朝我道:“更像是一个人幻想出来的存在,寄托对亡者的相思。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就是魂愿太多了些。而且明显是这些人,将自己的阴魂献祭给血虱后,再换回来的。” “孩子也会有吗?”我想到那些儿童衣柜,感觉有点奇怪。 对于孩子而言,并不一定会有特别想念的人。 墨修也不解的摇了摇头,朝我沉声道:“等你范shimu睡着后,我们去她衣柜看看就知道了。” 魂愿并不算活人,没有生机,所以墨修感应不到。 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了。 一旦没了话题,我和墨修这样相对而立,就显得有些尴尬。 我听着浴室里的水声,转身想朝里看一眼。 就听到墨修幽幽的道:“风羲还没有就衣柜和血虱的问题给出回复。” 这事现在很明显了,就算那些照片不一定是风家蜃龙拍的,这衣柜绝对是风家高层出了问题。 就我们目前所知的,风家最高层就三个人,风羲、风望舒、风升陵…… 好像谁都不可能。 “不会是风望舒。”墨修第一个推翻,看着我沉声道:“舆论造神第一天,我就知道了,特意留她在巴山呆了两天,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如果是风望舒在背后推动舆论造神的话,至少她会有意念波动的,可我并没有感觉到。”墨修沉眼看着我。 低咳了一声,脸色带着赫然:“所以,我将她留在巴山,并不是……” 我没想到墨修转了一圈,居然是在解释这种事情。 朝他低呵了一声,正想说“没关系”,就听到水声停了。 忙推开门,就见阿宝裹着干布,湿着头发,汲着拖鞋,啪啪的朝我跑过来。 这样子,看上去就像一只萌萌哒小鸭子。 我扯着干布将他头发擦干,正打算抱他去穿衣服。 墨修长手一伸,就将阿宝抱了过去:“我将那身衣服冲洗一下,烘干,再给他穿上。” 他说到这个的时候,目光沉沉的看着我。 我想到那身衣服,心头也是一麻。 蛇娃虽然被关在巴山,可阿宝那次突然的变化,还是有点吓人。 何寿那身龟壳所化的衣服,还是必须穿着。 阿宝现在有了性别观,就算穿衣服,也不让我看了,特意关上了门,朝我道:“阿妈,别偷看哦。” 我都被他逗笑了,转身站在窗户边,朝下面绿化带看上一眼。 可刚一垂眼,就发现下面开始雾蒙蒙的,而且那雾气就好像落着毛毛细雨一样。 而在蒙蒙的雾水中,清水镇的居民,一个个的从单元楼下来,走到各自的绿化带旁边,如同一个个的树桩一样,立定站好。 人多,绿化带少,他们一挨着人站着,沿着绿化带,排得整整齐齐。 雾太大,我根本看不清。 可看着这些如同傀儡一般的人,心头也慢慢发紧。 也不敢大声叫墨修,怕惊动下面的人,正想转身去房间叫他。 就见雾中,好像有什么慢慢游动。 就好像雾里藏了一天,吞云吐雾的大蛇,正在云海雾堆中翻滚。 跟着那些站在绿化带边的人,身体如同慢慢缩回去的蛇一样,从脚慢慢的往下滑。 可身体就算折成了一个对弯的,也不会直接朝后仰,而是缓缓躺在了地上。 而他们的头,却正好贴近在绿化带的边缘。 头上的血虱牵着线,往绿化带里爬。 那场景看上去,无比的诡异…… 第599章 不完全是 我眼看着清水镇的人都以诡异的形式,将头靠近血虱。 而那些原先从脚底爬到头上的血虱,就在这一刻全部从他们头上爬到了绿化带里。 空气中的雾更浓了,好像不时有什么在雾里滚动。 想到风家蜃龙的情况,我不敢在窗前站太久,忙转身敲了敲被关的房间门。 里面阿宝和墨修不知道在玩什么,阿宝咯咯的笑,连门都震动了。 “墨修!”我想到外面的雾气,生怕这笑声惊动了雾里的东西,轻唤了一声:“有状况了。” 我声音不是很大,可里面的笑声立马就停了。 跟着墨修抱着阿宝开门,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我朝他打了个眼色:“有术法掩藏气息吗?外面雾里有东西。” 墨修立马一抖手,那件黑袍变成了一件大斗篷,将我们三都盖在下面。 鼻息之间,瞬间全是墨修身上那种阴阳潭水的硫磺味。 我以前闻着安心,现在闻着,却有些心慌。 但阿宝以为这是和他玩,捂着嘴,扯着在他头上的黑袍,将他额头都遮住,朝我笑得眼睛都眯了。 墨修却还将黑袍一卷,居然将我们三个都包裹了起来,这才抱着阿宝,抬脚朝窗户边走。 三个人,裹一个袍子里,我不跟着走都不行。 不过到了窗户边,墨修朝外看了一眼。 立马将窗帘拉上了,朝我道:“雾里的东西很怪,半隐半现,我暂时感应不出来。” “你也感应不出来?”我顿时感觉问题有点严重了。 如果光是阿熵,我们至少还有阿问对她比较熟悉,一旦到她真的威胁到所有地上的生物,说不定阿问那边还会知道,阿熵有什么命门之类的弱点。 可这连墨修都感应不出是什么的东西,这才是麻烦的吧? “关系到整个清水镇的人,我怕用神念惊动了,不敢太较真。”墨修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朝我道:“他们应该是在让血虱回归地底,一时半回清醒不过来,我们趁机去范shimu那边看看衣柜里的东西。” 我伸手微微扯开窗帘,往外面瞥了一眼,那些人就好像地里倒了的萝卜一样,就那样躺着。 如果不是他们头顶对着的是绿化带,而是两两相对的话,和蛇棺里面那些躯壳,倒有点像。 想到这里,我不由眯了眯眼,将想法朝墨修说了。 墨修也愣了一下,朝我点了点头,悄声道:“说不定有关系。” 蛇棺里那些躯壳,两两相对。 就我们目前所知,相对而生,却又好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性格。 它们从蛇棺汲取生机,能一直保持着被造出来的样子。 可一切都是相互的,如果这清水镇所有的人,头上的血虱往地下,都是在养着一个东西呢? 龙岐旭都能根据蛇棺,造了九具邪棺,将蛇棺意识困住。 那龙夫人,在清水镇也不少年,多少有点收获。 我和墨修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果然像龙夫人她们这种活得久的,就是好啊。 时不时搞点什么,时间久了,不知道暗中搞了多少事情。 不过外面人暂时还没有动静,我和墨修打了个眼色,掀开那件黑袍,就朝外走去。 范shimu也在楼下绿化带躺着,对于开门,对墨修倒是很容易。 怕阿宝乱跑,墨修一直抱着阿宝。 三人直奔范shimu那个衣柜,衣柜门依旧紧闭着不说,还在对拉的把手上,套了把铁链锁。 看样子,白天我们想看衣柜,让他们都生出了警惕。 墨修看了一眼,将阿宝递给我,示意我后退了一步,这才伸手去开锁。 我想到衣柜中奶奶的模样,不由的紧吸了口气。 紧抱着怀里的阿宝,微微后退了一步,手里却捏紧了石刀。 似乎感觉到我的紧张,阿宝忙伸手勾住了我的脖子,亲了我一口。 他也知道不说话,小眼睛沉沉的看着我,然后对着我又亲了一口。 这是无声的给我安慰,我心头瞬间发软。 逝者已逝,可新生,才是希望。 也就这一下,墨修轻轻扯开铁链,然后缓缓拉开了门。 只见衣柜里,老范脖子上圈着一圈铁链,手脚下都带着链子。 而他身后的衣柜里,钉着好两个大铁环,将他锁在里面。 见衣柜门开了,脸上立马堆着笑,推了推眼镜,朝外面唤了一声:“甜甜,你来了啊。” 我和墨修对视了一眼,感觉有点不对。 墨修立马凑过去,朝老范道:“出来吧。” “我不惹你生气了,甜甜。”老范却依旧一脸憨厚老实的靠在衣柜里。 眼看着墨修,尽是深情:“甜甜,我想吃你煮的泥鳅豆腐汤。你煮的最好吃了,豆腐先洒盐入味,葱头煮得半烂,又甜又香。” 他这说法,和范shimu煮泥鳅豆腐汤时,说的一样。 “现在开春了吧,正是泥鳅出来的时候,晚上去田里,一晚能抓好几斤。你最喜欢和我一起抓泥鳅了……”老范脸上尽是幸福的光芒。 明明他对面的人,是墨修。 他却似乎是在和范shimu,对坐回忆以前甜蜜的时光。 只是他一口一个“甜甜”,墨修脸色有点异样,扭头看了看我。 我一时也有点不好意思,可对上老范那张絮叨念的脸,心头还有些发酸。 “是那个给我们糖吃的爷爷呢。”阿宝还记得她,在我耳边低声道:“他做错了什么事吗?要这样……不听话吗?” 阿宝说到这里,眼带惧意,眼巴巴的看着我。 在我脖颈窝里蹭了蹭:“阿妈,阿宝很乖的。” “嗯,我家阿宝真的乖。”我听着阿宝的话,心头一酸。 伸手抚着阿宝的头,看着还在碎碎念的老范。 他还在嘟囔:“到春天雨水多了,你腰会痛,记得买点艾条自己多灸。我也想给你灸,可你为什么不让。甜甜,是我做什么惹你生气了吗?” 他说着,又眼巴巴的看着墨修,一脸诚恳。 伸手推着眼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我们老夫老妻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改啊……” 墨修后背突然一僵,慢慢伸手将衣柜门关上。 “甜甜。”老范看着慢慢关上的衣柜门,脸上闪过失落,却依旧道:“春捂秋冻,晚上睡觉,记得多盖点。你脚冷,自己先烧水灌个热水袋暖脚。” 等衣柜门完全关上,墨修扭头看了我一眼。 脸上闪过一丝丝的不自在,拿着铁链锁正要挂回去,背着我低声道:“他们没什么神智。” 我朝墨修点了点头,抱着阿宝转身正要出去,就见牵着线的血虱从外面爬了进来,飞快的爬进了门缝里。 明显墨修也看到了,握着铁链的手僵了一下。 我连忙抱着阿宝转身,就见范shimu一脸平静的站在房间门口,沉眼看着还没有锁上的衣柜。 墨修直接将铁链丢开,一脚跨到我身前。 他这明显是怕范shimu,也和刘婶他们一样化蛇扑过来。 可范shimu却只是看着衣柜,沉沉的道:“看到了?” “嗯。”墨修低嗯了一声,却依旧没有动。 范shimu好像有些疲惫,顺着门框坐在地上。 眼睛好像透过我们看着衣柜的门,低喃道:“里面的人,是我老伴,可又不全是。” 以血虱续着生机的人,除了是个死人外,无论是看起来,还是情绪,都与活人没差别。 范shimu脸上好像无比的失落,声音沉而哑,幽幽叹息道:“明明是的,可为什么感觉不是呢。老范有时会对我好,可更多时候都是冷着脸的。” 我听着愣了一下,却听到范shimu复又道:“他自己说的,如果突然对人好,就是做错事了。如果一直这么好,就太假了。” “老范吃完饭,都是碗一丢,不管了的,不会帮我洗碗。可他会……”范shimu说到这里。 抬眼看着墨修:“老范只会冷着脸骂我,这么大年纪了,还只有泥鳅煮豆腐拿得出手。就算喜欢吃,也会嫌弃。” “他只有在我们刚认识时,第一次请我在镇上影院看电影,叫过我一次甜甜。不会一直叫的,他嫌丢人,肉麻。”范shimu眼神愣愣。 也不知道看在哪里,嘴唇抖动:“衣柜里那个明明是他,可又不是。” 第600章 叫你什么 我听着范shimu的话,想到衣柜里被锁的老范,心头有些发麻。 将头从墨修身后探出来,看着她道:“他变得更好,这样陪着你不好吗?” 会帮她洗碗,会哄她开心,会夸她,会关心她,会叫她两个人初恋时才叫的昵称。 难道不好吗? 反正她已经将自己献祭,换回了老范,为什么不好好在一起。 明明他就是老范啊,而且是更好的老范。 为什么要将他锁在衣柜里? 可我话音一落,范shimu原本空洞的眼睛,立马闪过精光。 猛的站了起来,朝我沉声道:“什么更好?再好又怎么样?他不是啊!” 她说着,眼睛慢慢发红,瞪着我们,好像感觉到自己的失态。 喃喃的说着:“就是不是啊。再好,再贴心,都不是我家老范。” 抽了抽鼻子,朝我们道:“你们看到了,就知道该怎么做。衣柜别打开了,不管里面有谁叫你们,都别开。回去吧,别让其他人发现,你们来过这里。” 墨修没想到她会这么容易放我们离开,却还是伸手搂着我们朝外走。 毕竟我们是见过识,身带血虱的人化蛇时的凶猛的。 蛇身一缠,全身骨头都碎,蛇头一撞过来,墙都塌的那种。 只是当我走到范shimu身边,看着她颤抖的嘴唇,心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伤感。 干脆拉着墨修,朝他看了一眼。 墨修与我默契还是有的,我眼神一过去,他就明白了我的想法。 沉思了一会,这才点了点头。 不过却还是将阿宝抱了回去,同时将那件黑袍罩我身上。 这是以保万一范shimu化蛇,能保护我。 我虽然不太想穿,可想了想现在这情况,还是任由黑袍披着。 将脸上空幻门的纸面膜撕掉,对着范shimu轻唤了一声:“shimu。” 范shimu听到我叫她,原本盯着衣柜的眼睛,立马转了过来。 见到我,双眼闪过诧异,跟着忙往旁边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后。 伸手就想来抓我,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墨修却一伸手,拦住了范shimu伸过来的手。 范shimu看着墨修的手,又看了看我,讪讪的将手缩了回去,低笑道:“今天你在食堂那仪器响,我就该猜出来是你的。我们天天吃药,不会有那个东西,只有你头发全都是。” 她说着瞄了一眼我齐肩的短发,愣了一下神。 却直接转身朝外走,将房门锁上,然后示意我们去厨房,明显就是有话说。 范shimu终究知道一些真相,相对其他人清醒一些。 我和墨修对视了一眼,还是跟了上去。 到了厨房后,范shimu将烧水壶接了壶水放灶上烧着水,还特意打开了抽油烟机。 轰隆的油烟机响声中,才朝我们道:“你们不该来的,这小区里的人都有些疯魔了。” “怎么个疯魔法?”我不由的追问了一句。 范shimu看了我一眼,这才朝我慢慢的说着。 她们最先搬进来的时候,大家情绪是很低落,又有些激愤的。 毕竟清水镇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除了人被搬出来,其他什么都没有,就算分了房子,统一吃饭什么的,可人需要的不只是吃住,还有其他的需求方面。 风家人先是借以按全镇拆迁补偿他们,而且按人头算,稳住他们,不让他们离开这个小区,也免得他们闹事。 然后没几天就给他们补齐了所有家用的家具家电,以及定制的衣柜。 从这衣柜出现后,他们先是睡觉的时候,听到衣柜里有人说话,有时半夜在叫他们。 而且都是自己想念,却又过世的人。 大家先前还害怕,可后来,打开衣柜见那些人都是记忆中最美好的样子,而且似乎在下面受着难。 他们就不忍心,而且鬼使神差中,他们就知道只要让那些血虱咬自己一口,那个亲人就会脱离苦海。 一般人肯定都会同意的,更何况现在能按人头分钱,吃住都是现成的。 这种占风家便宜的事情,他们自然也不会告诉风家人。 毕竟谁会说,我家死的人又活过来了,我们可以多分一份人头钱啊。 就算大家都多少暗自打探过其他人是不是有这种情况,可大家心知肚明,一个镇的人,自然抱团,互相隐瞒了。 他们被血虱咬过一口,吸点血,也不痛不痒的,也没在意。 可等那个人回来,生活在一起后,他们才发现问题和想像中的不一样。 就像我们看到的老范一样,他们好像有些老年痴呆,无论见到谁,都是那个用魂愿将他们换回来的人,明显很容易露馅。 更怪的是,他们每到晚上,都要回到柜子里。 大家原先还有些心悸,可后来见这些人,不用吃不用喝,而且还听话,还能帮着做很多事情,比如家务什么的。 从情感上,就相当于那些逝者的照片之类的。 从现实上看,就相当于给家里找了个免费的帮手,也就越来越多人尝试着放了来。 “就算我知道衣柜里的那个老范是假的,可有时也会打开衣柜门,看他一眼。”范shimu脸上尽是愧疚。 朝我苦笑道:“可我看过后,又感觉对不住老范。” “一个衣柜只能出来一个?”我想到我站进衣柜里时,感应到的奶奶。 好像也是那样,无时无刻不关心着我。 果然是记忆中最完美的样子啊! 范shimu点了点头,朝我苦笑道:“我另一个衣柜,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叫我。可我没想再开了。” 正好这时水开了,范shimu将火关了。 伸手准备关抽油烟机,却扭头看了我一眼道:“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忙将那卖蛇酒和那些清水镇人参与的造神视频说了。 范shimu朝我坚定的摇头:“我们小区里有网,可并没有人发视频。里面的人,你看到的是我们的脸,我们的声音,却都不是我们。” 她说着,沉眼看了看我的脸:“就跟你刚才的脸一样。” 我猛的想了起来,脸是可以变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跟外面那些保安说?”我心头有些疑惑。 这么明显的漏洞,风家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毕竟全网都是这种视频,他们就算不表明自己是玄门中人,假意好奇的问一句,不就知道了吗? “保安有人问过,可大家都承认了。”范shimu沉眼看着我,将放在抽油烟机上的手又缩了回来。 掏出她手机递给我:“你自己看吧。” 她用的还是那种老式机,我都不知道要看什么。 “银行的信息。”范shimu朝我指了指手机,苦笑道:“这东西,我就用来接电话的,还是玩不转。光是这厨房,我都学了好久,才会学。” 我这才想起来,范shimu以前都是烧柴火的。 这种老式机,估计也不太玩得转。 将信息栏调出来,顶上就是一个银行的到款信息。 提示范shimu什么卡号,到款三万,备注是视频采访费。 我有点诧异的看着范shimu,一脸的不解。 身后的墨修却沉声道:“也就是说,她们没有录这些视频,也没有卖蛇酒,可有人给所有在视频中露了脸的,打了钱,他们也就承认了!” “对,其他人问过我,和我套过口供,让保安来问的时候,别说出去。免得到手的钱,被追回了。”范shimu脸色发沉。 低声道:“而且那些保安,好像也在顾忌什么,没一直明着追问。” 她目光闪了闪:“我想着,这件事对你有好处,所以也就答应他们了。大家从清水镇搬出来,什么都没了,突然时不时多笔钱,而且还不少,也就默认了。” 我握着手机,看着范shimu脚底的血虱,突然感觉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这件事情。 墨修却扯了我一把,轻声道:“shimu该睡了,我们回去吧。” 范shimu这会拿了一个胶的热水袋,将烧的那壶热水灌进去,明显就是暖脚的。 她终究,还是听了衣柜里那个人的话。 “年纪大了,不暖脚睡不着。”范shimu朝我笑了笑,挥手道:“你把脸上那个什么再贴上吧。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抱着阿宝,朝她点了点头,和墨修朝外走。 到客厅,墨修将那纸面膜给我贴上。 他动作轻柔,手指轻轻抚过脸,将纸面膜柔平。 沉声道:“你那老师,看上去挺刻板的一个人,还会叫你shimu甜甜。” “何悦,你有没有什么小名啊?如果……”墨修转眼看了看阿宝。 低咳了一声:“现在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麻烦,估计还要耽搁好几天,我们总不能一直叫真名吧。” “要不……”墨修又了阿宝一眼,声音越发的低。 抚清面膜的手指,在我脸上流连:“就像阿宝一样的名字,我该叫你什么?” 第601章 色授魂与 我能感觉到墨修最近的改变,可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思来关心情爱了。 沉眼看着墨修,低笑道:“蛇君认为名字对我而言,是个好东西吗?” 墨修先是一愣,跟着捧着我脸的手慢慢松开了,苦笑道:“是我最先就想错了,对不起。” 我最先醒过来的时候,叫龙灵,可这名字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思,只不过是代替龙岐旭的女儿罢了。 但龙岐旭的女儿叫龙灵,是因为墨修认为是龙灵神魂转世,他那时也不知道,龙灵的神魂根本就没有转世的可能。 后来阿问给我取名何悦,我本以为是真的让我问心何悦,可结果,却暗示着我这颗心,不是我的。 真真假假,过往事情太多了,我已经没心思计较了。 摸了摸脸,确定纸面膜贴好了,伸手接过阿宝,抱着他转身,朝范shimu挥了挥手。 她这会拿着那个热水袋,准备回房睡觉,朝我艰难的笑了笑。 我想了想,还是抱着阿宝走过去,轻声道:“刚才我们进屋的时候,没有见到你,你去哪了?” 到现在,范shimu他们和当初刘婶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个死人。 而且看她们刚才下楼的样子,似乎也和傀儡一样。 “就在楼下遛弯啊,又不能出去。”范shimu有些感慨,朝我挥手道:“你们早点离开吧,别管这里的事情了,太诡异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墨修,抱着阿宝出了门。 就在房门关上的时候,我看到范shimu复又打开了衣柜的门…… 她知道衣柜里的不是老范,可还是想多看几眼。 想到这里,我猛的想到一个事情。 和墨修回到分到的房子里,将阿宝放在沙发上,沉声道:“那条本体蛇留下来的神识,似乎并不想见到龙灵……” 这话一出口,我耳朵就嗡嗡作响,跟着旁边的阿宝突然紧张的道:“阿妈,你耳朵流血了。” 我心头突然一梗,想到上次在巴山的情况,伸手摸了摸耳洞。 果然里面涌出了血水,而且已经流出来了。 墨修皱了皱眉,抽了张纸巾伸手就要来帮我擦血。 我本能的想避开,阿宝却爬起来,捧着我的脸,眨巴着眼睛,认真的道:“阿妈,受伤了,别动。要乖乖的……” “嗤!”墨修直接嗤笑了一声,嗓音带着愉悦:“你还不如阿宝乖呢。” 原本已经顿住的手,直接就伸了过来。 擦着我耳朵里的血道:“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的心不同,又有龙灵的情丝蛇,这两者在一起,或许有什么禁制,所以你要控制着,不去想。” 我只感觉脑袋痛,苦笑道:“都说何辜比较重要,哪有我重要。这些超级大什么,都在我身上留了东西。” 墨修低笑一声,和阿宝一起捧着我的脸,将我的头侧了侧,纸巾扭成条,塞进耳道里帮我将里面的血水引出来。 阿宝还跪在沙发上,用空心掌拍着上面的耳朵,奶声奶气的安慰我:“阿妈不痛,不痛吧?” 我伸手摸了摸他鼓鼓的小肚子:“不痛。” “别说话。”墨修却将纸巾搓成条,塞到我耳朵里道:“憋着气,有利于血水流出来。” 等他弄好,阿宝看着我,抿嘴角,眯笑眯笑的。 我摸了摸耳朵里探着的长条纸,明显这造型有点搞笑。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伸手搂住阿宝:“该睡了。” 阿宝作息自来正常,一说睡了,小嘴就打了个哈欠。 可双眼却还是不舍得看着我,不停的眨眼:“我还不困。” 这是生怕他睡着了,又看不到我了。 我心头发酸,将阿宝抱在怀里:“阿妈哄你睡,好不好?今晚陪着你睡?明天早上一起来,就能看到阿妈。” “不困……”阿宝却还是强行眨眼,困执着道:“阿宝不困,陪阿妈。” “好,不困。”我将他抱好,轻轻拍着他胳膊,轻声问他在问天宗学了什么术法。 他先还支撑着说了一些拗口的术法名称,可说了没几句,脸在我怀里蹭了蹭,眼睛就怎么也睁不开了,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墨修就一直坐在沙发边上看着我们,脸色居然无比的柔和。 等见阿宝睡着了,起身到那个烧了衣柜门的房间,将风家统一放的被子铺好。 我拍着阿宝的胳膊,将他哄得睡沉。 隔着客厅和房间门,看着墨修一个人铺着床。 他果然悟性高,做这种事情,无师自通。 只是他确只铺了一张床,然后悄然出来,取下我塞耳朵里的纸巾条,确定没再出血后。 这才看了一眼还没完全睡沉的阿宝,悄声道:“现在感觉怎么样?等阿宝睡沉了,我们抱着他一起,去下面绿化带看看。这里太古怪,你一个人留着,也怕出事。” 想到衣柜里的诡异,我朝他点了点头。 沉眼看着墨修,也放低声音:“有件事情,我以前一直没在意,正好问一下你。” 墨修见我脸色发正,也脸色发沉,手脚端正的坐着。 我将阿宝往上搂了搂,他睡得还不算太沉,小手立马揪着我衣服,半梦半醒的唤了一声:“阿妈。” “睡吧。”我低头亲了他一口。 见他揪着衣服的小手松了松,这才朝墨修悄声道:“我们在蛇窟见到的那条魔蛇,是死了的,可他神魂依旧在蛇窟里,对不对?” 墨修皱了皱眉,目光沉了一下,看着我道:“你是想问墨修的神魂去哪了?” “还有龙灵的尸体。”我以前只是普通人的意识,并没有想到这些神种与我们有什么不同。 可现在看来,那条魔蛇死了几千年,神魂依旧存在的话,那墨修的神魂呢? 风羲说在蛇棺搬离巴山的时候,天生异相,墨修的神魂去风家石室,留下了那卷蛇纹典籍,和那缕神识。 既然他还有神魂,那后面去哪了呢? 还有他的神识…… 我在家主石室里玄冥神游的时候,他穿透了时间看到了我,知道我是何悦。 而且那留下来的神识,看上去是留给龙灵的,可却每次都是出现在我面前。 尤其是困龙井下面那次,他明显感觉到龙灵过来了,这才急急的走了。 我以前认为他是不想面对龙灵,因为龙灵杀了他。 可现在结合范shimu和老范的情况,总感觉是我先入为主。 就像于心眉说的,如果我不知道何辜对我有情,不会害我,我会这么放心,让他有人面何罗的情况下,留守巴山吗? 如果那条本体蛇,并不是真的爱龙灵呢? 龙灵的身体里有源生之毒,还有墨修的孩子,那她是怎么弄死自己的? 她的尸体并没有在巴山,那在哪里? 我一想到这些,心跳突然加快,耳朵又开始轰隆隆的作响。 墨修忙伸手捂住我的耳朵,沉眼看着我,神念与我交缠在一起,低唤道:“何悦,何悦……” 他这是在唤魂,可我心跳根本就停不下来。 跟着就又慢慢变紧,就好像有什么一点点的缠紧了心脏。 好像心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又好像随时都要被勒着断过气去。 我生怕自己真的直接交待了。 难受得张着嘴喘着气,眯眼看着墨修,朝他轻声道:“蛇棺里有个人……” 搬山入摩天岭,是我们将蛇棺打得最开的一次。 那以蛇骨搭建的阶梯上,明显有一个人影低垂着看着下面的一切。 就好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 那是谁? 龙灵的尸体? 还是墨修的神魂? 如果从一开始,墨修就是在利用龙灵呢? 这种想法一旦涌出来,越想心跳越快,那缠紧的东西也就越紧。 我眼睛里又开始涌出血来…… “何悦,沉神,不要再想。”墨修沉眼看着我,猛的凑到我唇边。 咬了一口,低喃道:“悦儿,你不是龙灵。那条蛇爱与不爱,和你没关系。悦儿……” 他说着,直接吻住了我。 唇舌交缠,我只感觉眼睛一黑,跟着一条漆黑的蛇猛的朝我扑了过来。 可却并没有咬我,而是直接冲进了我身体里。 然后脑中好像见到身体里一条黑蛇也昂着而起,跟着两条黑蛇撞到一块。 也就在转瞬之间,我被紧缠着的心口一松。 眼前豁然开朗,可墨修却身体一软,直接倒在地上,重重的呕出了一口血。 第602章 定义生死 我见墨修倒在地上,本能的张嘴想叫他。 他却紧抿着嘴,朝我指了指怀里沉睡的阿宝,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还抿嘴朝我笑了笑。 我轻轻拍了拍怀里的阿宝,沉眼看着他。 努力调整了呼吸后,这才道:“刚才那是?” “神魂入体。你心中缠着的那条黑蛇,是龙灵的情丝对不对?所以你每次见到那条本体蛇,都情绪奔涌,不受控制?”墨修擦了下嘴角的血,慢慢站起来,坐在沙发上。 看着我道:“所以刚才你对他们之间的情意产生了怀疑,那颗心就开始启动禁制,而龙灵那条情丝蛇也开始缠紧。情丝蛇我不太懂,只得神魂入体将它冲开。” 我点了点头,可对上墨修不停收缩的眼眸,心头有些发沉。 现在真的不知道,这颗心,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了。 看样子真的得找到那只八尾妖狐,将那条情丝蛇引出来。 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沉睡的阿宝,瞥了一眼墨修:“你还好吗?” 他伸手掏出装竹心清泉的竹筒,用冰杯倒了两杯。 见我双手抱着阿宝不得空,直接端了一杯,喂到我嘴边:“清清心。” 竹心清泉,清冽好闻,一倒出来,鼻息间就是这淡淡的竹叶味,原本昏沉的头,瞬间就清新了。 我抬眼看着墨修,他眼睛依旧是琥珀色,可眸光却很沉稳,不如当初那双黑眸时的深邃。 明明琥珀色的蛇眸,该让人看得发慌才是,却这会却莫名的心安。 “也算补充一下体力吧。”墨修将杯口递到我嘴边,自己也抿着另一杯:“喝完就下去看绿化带了。” 我怀里抱着阿宝,他一手喂着我,一手自己喝。 两人衣服微微靠在一起,就算说话,也都刻意压低声音。 淡淡的竹叶清香中,似乎那些纷争都离我们而去。 真的是一家三口,住在这普通的小区里。 等孩子睡着了,两人偷偷的背着孩子喝点小酒…… 我想到这里,嗤笑了一声。 一口将那冰杯的竹心清泉喝下去,然后抱着阿宝起身:“走吧。” 墨修手一挥,就将那竹筒收了。 伸手将阿宝接了过去,学着我的样子,抱在怀里,轻了阿宝的脸一口:“阿宝睡吧。” 阿宝被换了手,眯眯糊糊的睁了下眼,见是墨修,嘟了嘟嘴。 可终究敌不住睡意,嘀咕了一声:“阿爸……” 跟着就又昏沉的睡了过去。 墨修伸手托了托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挥手引了一件黑袍将阿宝盖住,复又朝我伸了伸手。 我以为他要拿什么,转眼看了看,悄声道:“蛇君是还要带什么吗?” 下面情况有点诡异,我带了弓箭出来,但那东西太过招眼,就没有拿出来。 难道墨修还要带工具? “牵着手。”墨修复又朝我招了招手,瞥了一眼阿宝。 压着嗓子道:“下面雾气没散,牵着才不会走散。我抱着阿宝,怕有什么情况一时来不及。” 果然,蛇君不只是悟性高,还很识实务,更能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心态。 比我这种又笨又固执的,真的是厉害太多了。 可我看着他的脸,还是摇了摇头道:“下去再说吧。” 墨修眼眸里闪过苦涩,却还是慢慢缩回手,拍着阿宝的背。 声音发哑的朝我道:“那你扯着我衣服。” 这点我倒没有拒绝,因为刚才看见雾里确实有东西涌动。 一旦被冲散,怕真的有危险。 安置房都是楼房,并没有电梯。 我们一路走下去的时候,每层都瞥了一眼,似乎都睡沉了过去,整栋楼都悄无声息。 连呼吸声都没有…… 一想到,这小区里,除了我们就没有活人,就感觉有点瘆人。 实在是太安静了,我走了两层楼后,想到一个问题。 凑到墨修身边,低声道:“到底怎样,才能定义一个人死了?” 想了想,又接着道:“蛇也一样……” 比如龙灵身体死了,可她神魂不死不灭,还能夺舍侵占不同的躯体,这算死了吗? 还有墨修,他的身体被龙灵一刀刀剐了,造成了蛇棺,但却又有着无限的生机,还有着一缕缕的神识放在特定的地方,这算死了吗? 这整栋楼的人,全部都将阴魂献祭了,靠血虱延续生机。 可除了我和墨修,好像谁也看不出他们死了,他们还是该吃吃,该睡睡,甚至还会有贪念。 这算死了吗? 墨修扭头看了我一眼,低声道:“回不去了,就算死了。活人能变成尸体,可尸体永远都变不回活人。无论他们再怎么像,再怎么看不出来,他们再也不是以前那样了。” 墨修说到这里,转头沉沉的看了我一眼,目光扫过我揪着他衣角的手。 苦笑道:“就像你说的,有些东西看不出来,可终究是变化了。就像你对我的情意一样,明明你和我都还是原来的样子,还是一起应对这些事情。可你对我的心已经死了,再也回不去了……” “就算我再自欺欺人,再怎么努力,你也很难回心转意,对吧?”他说得低沉。 明明在回答我的问题,对又似乎在回问我。 我一时感觉手有点紧,假装没有听到墨修的反问,点了点头。 不敢再看墨修的眼睛,只是低头看着楼梯,悄声道:“多谢蛇君,明白了。” 话音一落,墨修下楼的脚都顿了一下,悬于空中好一会,这才慢慢放下去。 幸好楼层并不高,我们出了单元楼,外面的雾气更浓了。 能见度极低,绝对不过超过两米。 而且雾水又浓又密,落在身上,没一会就感觉脸上一层淡淡的水。 墨修却一挥手,再次引着那件黑袍,将我们三个全部遮住。 沉声道:“这雾水有问题,里面有活的东西,最好别沾上。” 事出反常既为妖,我虽没有感觉出问题在哪里,但这雾本身就不对。 风家说晚上会有“保安”巡逻,可刚才所有人都以头栽地,一个风家保安都没见到。 而且到现在,雾气没散去,他们也没有人巡逻。 雾实在太浓了,墨修还抱着阿宝,我们并没有走多远。 而是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在一棵移植的香樟树边上,就蹲下来准备开挖。 工具是不用带的,因为墨修直接用术法变出了冰铲子。 他抱着阿宝,不好动手,而且他站着放风,也比我安全一些。 他也没跟我客套,直接将冰铲子递给我:“小心。” 我指缝夹着石刀,接过冰铲,直接就将香樟下面的一棵万年青先给挖出来。 可刚一铲子下去,将万年青连根铲出来,泥土翻滚,我瞬间就感觉头皮发麻。 那土根本就不是黄色的,而是鲜红的。 冰铲悬空,还有一滴滴鲜血从晶莹的铲面上滴落。 而那棵被我铲出来的万年青,好像瞬间活了过来。 在冰铲上的根,如同触角一般,飞快的挪动,瞬间就又掉回到了那个挖出的坑里。 眨眼间,连那滴血的土,都全部流落回去。 不过瞬间,那棵万年青依旧挺立的长着,连根边的杂草好像都没有动。 似乎我下去的那一铲子,根本不存在。 而且冰铲之上,半点血泥都没有。 第603章 地母后土 这绿化带有古怪,墨修早就有感觉,可也没想到这么怪。 而且那血泥就好像连砂子都没有,似乎就是血肉化成的烂泥。 眼看那万年青边上,什么变化都没有,甚至露着的土上还没一会就长出了淡绿的青苔。 我看了墨修一眼,他也诧异的看着那棵万年青。 也就在这时,我们踩着的地面好像慢慢变软。 刚才挖过的万年青的青苔好像如同游动着的蛇身上的鳞片一般,慢慢的游动。 “这青苔好像活过来了?”我也算见过很多怪事了,所以眯眼看了看。 朝墨修道:“这青苔遮住了血泥,就像一张皮……” 可我这话音一落,墨修似乎想到了什么。 忙一把扯住我,跨脚就朝外面走。 他明显是打算用瞬移的,可身形一闪,脚就好像被沾住了,那茫茫的雾气,好像瞬间变成了一堵堵实墙。 我忙低头看了一眼,却见墨修脚下,一条条蛇尾从地底伸了出来,将他双脚缠住。 其实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双腿已经被缠住了。 就算隔着衣服,还是感觉到了被吸咬的痛。 这东西有点像是天坑里面阿娜,和胡先生异变后,突然长出的那些蛇鳞触手。 而且随着这些蛇鳞触手出现,雾气中也开始有着什么涌动了。 我看了一眼那缠在脚上的蛇鳞触手,二话没说,直接蹲下shen体,捏着石刀,反手就是几刀。 最近杀蛇杀得多,一刀下去,还是挺顺手的。 本以为这蛇鳞触手,和阿娜、胡先生身上的一样,刀枪不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 这些蛇鳞触手,一石刀下去,如同豆腐渣一般的断裂,瞬间化成刚才铲出的那种血泥。 哗的一下落地,瞬间消失在地里,却又有无数的蛇鳞触手伸了出来。 雾气中也开始有着一条条的东西朝我们飞快的缠卷而来。 可却并不是和地底的蛇鳞触手一样的实体,就是雾气聚拢的。 就像墨修所说的,这雾是活的,每一粒水珠都是活的! 那雾气就在身边,直接缠卷而来,我们避都没有办法避开。 瞬间就将我们三个,全部缠住。 而地上一道道的如同人腿粗的蛇鳞触手伸了出来,那触手上的吸盘带着圆环状排列的尖牙,一旦扫过来,缠住人,会瞬间穿透皮肤,吸食血肉。 墨修一手抱着阿宝,一手引动术法,一道道冰棱涌出,可这些水汽根本就冻不住。 我想涌动神念,可刚一动,就感觉脑中一阵剧痛。 好像还感觉到什么嘲讽的意思。 这并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神念的感觉。 就像一个人,看到一只蚂蚁对着大象举起它的钳子时,那种出自心底最深处的嘲讽。 我脑袋瞬间痛得好像要炸开,忙扭眼看向墨修。 这东西怕是,比阿熵更厉害了。 至少阿熵在的时候,我还能用一点神念的。 这东西在,我神念却根本动不了。 墨修一手还抱着阿宝,一手引直接引动着闪电朝那些蛇鳞触手抽去。 就算他五指皆引动一道道闪电,可四周都是雾气,脚底的蛇鳞触手如同破土而出的春笋,到处都是,根本抽不开。 我握着石刀,将朝自己缠过来的蛇鳞触手划开,根本帮不上墨修。 正回转着刀,就见墨修手里的闪电一停,直接将抱着的阿宝,往我怀里一递。 那件黑袍一转,将我和阿宝裹住,他直接化成一条黑蛇,猛的对着雾气中冲了过去。 我以为他这是应战的,一手将阿宝扛在肩膀上,一手握着石刀,对着脚下的缠转着的触手划去。 可刚划断,就感觉一道道火光闪过,灼热的火光将附近的水汽冲散。 也就在同时,我听到了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声音。 这像极了天坑里,阿娜那些蛇娃被伤时的声音。 就在尖悦的婴儿啼哭声中,墨修的蛇尾一把将我缠住,跟着巨大的蛇身,猛的昂起,对着下面就是一道雷电火光。 可这雾汽笼罩着整个小区,甚至还可能更广。 墨修火光刚将雾气驱散,立马就有更浓的雾气聚集过来。 而这次雾气更是化面一条条粗壮的触手,直接缠住了墨修的蛇身。 我只感觉自己身体被悬空甩开,朝墨修沉喝道:“先喝口血补补。” 可话音一落,就听到墨修低吼一声,扭头看了我一眼。 明明不能用神念,可就在墨修回眸的时候,我瞬间在他琥珀色的蛇眸中感觉到了什么。 心头突然一梗,可根本来不及想,因为身体瞬间被甩了出去。 “带阿宝走!别再进来,这养的是地母!”墨修的蛇尾将我甩开的同时,回首昂转,对着那追涌而来的雾气就喷着巨大的火光。 可他要冲破茫茫雾气的禁制,蛇身巨大,光喷火顾着将我和阿宝甩出去,那些雾气已经将他中间那截蛇身缠身。 雾太浓了,墨修用尽用力将我甩出,我只来得及看见,墨修的蛇身,如同一截断木一样,被重重拉到了地上。 一条条蛇鳞触手从绿化带,从水泥地面钻了出来,直接爬到了墨修身上,跟着我看着那触手上的吸盘猛的扎到蛇身之上。 触手上的圆型吸盘还着尖牙,直接咬透了蛇鳞,对着墨修的蛇身里面扎去…… 根本不用神念,我都能听到了小孩魔性的笑声,咯咯的好像很开心,却又好像很邪恶。 跟着雾气涌动,我眼前除了茫茫涌动的雾气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并没有修行什么飞行的术法,雾气涌动追来,一手将阿宝抱在怀里,一手挥动石刀将雾气划开。 墨修将我甩得很远,一直到出了小区,我身体撞到了外面路上的一棵树上,背剧痛,去势被阻,身体这才顺着树身滑下来。 那些雾气在小区口涌动着,似乎根本就出不来,可还是化成一条条的水形触手,不甘心的朝我挥动着。 那小孩子的魔性的笑声,在我脑中变成了低吼,和不甘心的嘶叫。 我后背撞伤得厉害,痛得吸了口气,看着那雾气中涌动的雾气中挥动着触手。 想着墨修甩我出来的话,说这是地母? 脑中努力闪了闪神,可那条本体蛇,以前总是及时科普的声音没有再出来。 小区里雾气好像翻滚得更厉害了,不时有着什么上下飞腾。 火光和雷电同时涌动,那些原本还亮着的路灯,瞬间就倒塌了。 轰隆隆的声音,夹着乱闪的电光,无比的吓人。 可整个小区,都是一片死寂,好像整个小区的人,都没有被这混乱声吵醒。 地母…… 我努力的回想着这个名字,隐约的好像在谷遇时书库里一本很老的神话书上看到过。 天地动静,阳阳互根。天欲化物,阴阳交合,上取天精,下取地精…… 这里的地母,指的其实就是我们脚下这片大地。 天地初开时,地气上升,天气下沉,阴阳交合,才滋养出这大地万物。 只是那滋养出来的,并不是现在的这些生物,而是阿问他们说所的,诸神之战前,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以及那些先天之民。 所以这地母,其实是先天之民她们供奉的。 龙夫人她用血虱根本就不是为了让这些人活着,而是用他们的血肉供养了地母! 记得在清水镇的时候,我背《陈情表》,里面有一句“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当时龙夫人好像听到了,朝我冷哼了一声:“皇天后土,皇天已灭,可后土还活着,能相提并论?什么都不知道,就乱写,你们也就乱背。后土就是地母,你知道个什么……” 我当时月考语文有点差,以为龙夫人生气是因为我的成绩,被她喷了一顿,声都不敢吱。 可第二天就是我十八岁的生日,也就是那一天,我再也回不去了。 清水镇有熔天,这里又养了地母。 阿熵和龙夫人,她们真的是要毁天灭地啊! 第604章 如果万一 看着小区里慢慢涌动下去的雾气,我重重的喘着气,将后背的痛意压下去。 掏出一张符纸,直接撕开。 符纸一撕,火光闪动。 空气中闪过淡淡的烧纸味,趴在我怀里的阿宝瞬间就醒了。 揉着眼睛道:“何苦师伯,我就来练习,阿宝不睡懒觉。” 揉着揉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沉眼看着我,立马笑嘻嘻的道:“阿妈。” 可一叫,似乎发现我们并不是在房间里,转眼看了看,有点害怕的道:“这是哪里啊?” 小区里雷电闪涌,似乎慢慢的停了下来,连雾气都变得平静。 我心头慢慢变沉,一手抱着阿宝,一手扶着小腹。 蛇胎好像开始焦急,却并没有的剧烈的挣扎,就证明墨修还活着。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和墨修一样,借着蛇胎,来感应他的生死。 “阿妈,阿爸呢?”阿宝搂着我脖子,亲昵的蹭了蹭:“阿宝陪着阿妈。” “好。”我抱着阿宝靠着树,慢慢的调整着呼吸。 问天宗的通讯符,去得很快。 没一会,就听到何寿不满的声音传来:“大半夜的,你抱着个娃在路边,墨修把你赶出来了?”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抱着阿宝想站起来。 可后背痛得厉害,一时还起不来。 “墨修他还家暴你?”何寿瞬间就暴走,朝我低吼道:“他还真的以为我们问天宗没人了是吧!” 说着,挽着袖子就要朝那小区里走去:“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墨修谈谈。老子在外面累得半死,居然还要调和你们的感情问题。” 何寿走得快,我抱着阿宝就跟在他身后。 阿宝还有点担心的看着我:“阿妈和阿爸吵架了吗?” 我朝他摇了摇头,何寿立马扭头瞪了我一眼。 就这一会,已经到了小区门口了。 一靠近小区,小腹中蛇胎就开始拱动得更快了。 可原先在小区里,地母没有出来的时候,它是没有感觉的。 也就是说,地母才是隐藏性最好的,连墨修和蛇胎都感应不到。 谁会在意脚下的地里有什么…… 我沉眼看着何寿,他到了小区门口,也不用门禁卡,直接就打算跳过去。 “大师兄!”我忙叫住他。 何寿估计也没有真正进去揍墨修的打算,立马停了下来,沉眼看着我道:“有话让我带?” “你有没有感觉什么不对?”我抱着阿宝,沉眼看着何寿。 何寿是万年玄龟,在那场灭世大洪水中因为阿问存活了下来,其实他也算是当初天地精气所滋养出来的东西。 可这会,他还是有点迷糊的看着我。 扭头看了看,慢慢退了回来,左右看了看,小声道:“风家的人都不在了?” 他似乎这才想起什么,一脸紧张:“真的是风家在搞事情?她们不会和阿熵搞到一起了吧?毕竟都是华胥之渊出来的。” 我看着就在门里的雾气,这会就和普通的雾气没有区别。 “你后退两步。”我还是抱着阿宝后退几步,朝何寿道:“我有事情跟你说。” “你别吓我。”何寿脸色慢慢变得紧张,沉眼看着我道:“何悦,你别害怕,蛇胎的事情,我们总会想到办法的,再不济还有墨修吗。” “我们想着让你来这,就是让你看看以前这些熟悉的人,这样你感觉亲切一点,想法就不会这么偏激了。”何寿第一次这么苦口婆心的劝我。 我拍着阿宝,亲了亲他的脸:“阿宝很乖的对不对?巴山养了腓腓,就是阿爸说很可爱很萌的那个。可我和阿爸还有事情要办,你可以帮阿妈养的对不对?” “嗯,帮阿妈。”阿宝先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跟着想明白了,眼里泪水打着转,搂着我脖子嘟着嘴道:“何寿师伯不可以养吗?” “何寿师伯会把腓腓吃了的。”我抬眼看了看何寿。 他明显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张大嘴,朝阿宝做了一个鬼脸。 然后伸手来抱阿宝:“腓腓好可爱的,我一张嘴,就能吞两只。” 阿宝虽然舍不得,手搂着我脖子还挣扎了一下,眼泪在眼里转啊转啊,却还是憋了回去。 松开手,猛的转身抱住何寿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闷闷的道:“阿宝养着腓腓,等阿妈回来。” 那声音里,已经带着闷闷的哭声了。 何寿拍着他的背,手一挥,扯着他身上的黑袍,将他盖住,朝我正色道:“怎么了?墨修呢?” 我沉眼看了看小区里微微涌动的雾气,指了指到现在,都安静无比的保安厅。 朝何寿道:“如果我和墨修,在明天天黑前没有出来,你告诉阿问,别再挣扎了,带着所有要避入问天宗的人,避进去。” 想了想复又道:“帮我多照料一下操蛇于家和巴山那些人吧,是我对不起她们。” 何寿听着双眼一睁,扭头看了一眼后面的雾气,朝我低吼道:“墨修呢?” “他在里面。”我看着小区里沉涌的雾气,轻声道:“这雾是活的,整个小区下面的土都是活的,都是有血有肉的。墨修说是地母……” “你说是什么?”何寿手压着阿宝的后背,朝我道:“我可是见过世面的,你别吓我。” “你们现在这些人啊,就是捡着词就乱用,见到个女的就叫女神,男的就叫男神,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神。”何寿脸色有些暴躁。 冷哼哼的道:“那场诸神之战,十日九亡,唯一的一只三足金乌还是阿问藏在他神魂中,才没有被灭掉。汤谷永禁,寻木成灰,虞渊不存,万物皆灭,皇天亡,后土堕。” 何寿沉眼看着我:“就算你们人族的书籍不也是写了吗?天不兼覆,地不周载。还不是说天亡地覆。现在怎么可能还会有地母?” 我看着何寿那打死不想承认的脸,直接拿着石刀,割破自己的裤脚,将腿往门禁上一抬。 只见腿上,尽是一个个硬币大小的血窟窿,有的深可见骨。 可血肉就好像被吸走的果冻一样,露着一个个的窟窿,而且连伤口处血都没有出多少。 何寿看着我的伤口,小眼睛眯了眯,用力嗅了嗅。 扭头看了看小区里面,脸上闪过惧意。 可跟着一把就扯着我,低吼道:“你跟我回去,阿宝这熊孩子我带不住。现在大家都忙得要死,谁还给你带孩子。你巴山还养了上万的蛇娃呢,万一饿狠了跑出来,巴山那些人,都得被吃完。” “大师兄。”我揪着何寿的手,沉声道:“我不会死的。” “可那是地母,你知道吧?”何寿猛的怒吼一声。 朝我沉声道:“别说我们了,阿熵她们都是经地母滋养而生的。” “何悦,你有蛇胎,可阿熵也对付不了地母的。你……”他沉眼看了看我,低声道:“反正你心中已经没有墨修了,就当他死了吧。他都没了动静,你进去做什么!让地母把你吃了吗?” 他说着,一手抱着阿宝,一手就扯着我,打了个呼哨就要招甪端。 可等甪端踏着金蹄而来,何寿却松开了扯着我的手,好声好气的道:“小师妹,我们走吧。回巴山,好不好?” “你知道我不会走。”我朝何寿笑了笑。 伸手摸了摸甪端,在地母在,神念根本用不了,只得用最快的速度将我和墨修在小区里面的事情跟他说了。 “风家就算那三个里面没有叛徒,肯定也有其他厉害的人在搞事情。胡先生的身体带回了风家,还有阿娜……”我想到这里,沉眼看着何寿:“让何辜别守巴山回龙村了。” 何寿想了想,沉沉的点了点头:“明白了。” 他抱着阿宝,一脚跨到了甪端上,沉眼看着我,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嗤笑了一声。 阿宝闷闷的趴在何寿的肩膀上,没有再说话。 我朝他笑着挥了挥手,然后朝何寿道:“如果……” 沉眼看了看阿宝,我突然感觉自己和阿熵、龙灵她们真的没有区别。 “我们没出来,有蛇棺、熔天、地母,可能还有其他的,或许问天宗也不太安全。”我想到这最坏的结果。 朝何寿道:“你帮我将阿宝,我巴山那些蛇娃放在一起吧,就让他……” “回归本性吧。”我看着阿宝,想到当初抱着他罪夜奔逃的时候,也曾后悔过。 如果真的天崩地裂,先天之民出。 阿宝和那些蛇娃融为一体,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好。”何寿拍了拍阿宝的背,朝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们等你。” 他说着,一拍甪端,金蹄踏破漆黑的夜空而去。 而我转身,面对着这白茫茫的雾气。 第605章 母子联手 小区里一片死寂,茫茫雾气里,每一栋楼房,每一棵树,好像都显得有些狰狞了。 我看了一眼小门的门禁,将那件黑袍裹紧,握着石刀,直接跳了进去。 或许是没有被触动,雾水除了刚才我和墨修才下楼的时候一样,慢慢涌动外,这会里面根本没有触手涌动。 我忍着后背的痛,伸手捂着小腹中慢慢蠕动的蛇胎,朝里面走。 脑中却什么都没得想了,好像也好这茫茫的雾气一样,一片死寂。 以前,我总感觉自己是很捡便宜的。 黑戾的头发,让玄门中人都很害怕;神念,都能让我在巴山称神,指哪打哪,还能传递想法,真的是感觉自己无敌了。 可到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神。 阿熵,一出现,能在瞬间,同时阻挡沉天斧,封住龙岐旭夫妻,封了蛇棺,还将我们全部推出来。 多厉害! 可那时我还能稍微动下神念的,但这地母…… 连墨修都只来得及将我们毫不温柔的甩出去。 我一步步的朝里走着,几乎在小区里转了一圈,也没有遇到什么异常。 别说墨修了,连刚才地底涌动而出的蛇鳞触手都不见了,更是半片蛇鳞都没有。 绿化带每一处,都和原先一模一样,葱郁的杂草,覆在土表面淡薄的青苔。 如果不是蛇胎还在慢慢的蠕动,我都怀疑墨修被吃得滴血未剩了。 确定根本没有什么痕迹可寻后,我想了想,还是得走刚才的路子。 想了想,伸手抚着小腹,无奈的感应了一下,低声道:“你也不想死对吧?我们都不想死,对不对?” 蛇胎生而有灵,慢慢的在小腹中拱动了一下。 “那就靠你了。”我伸手轻轻摁了摁小腹,感觉自己有点太无耻了些。 每到关键时刻,就是利用蛇胎。 不过腹中的蛇胎也知道情况严重,居然抵着我掌心慢慢动了动。 它以前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断了生机,是墨修用精气给它续的生机。 这次虽然舆论造神,对它有好处,可我们不会让它这样。 所以它想平安出世,其实还得靠着墨修。 我捏着石刀的手,拍了拍心脏,让自己沉下心来。 突然感觉这设定无比的狗血啊,因为我这颗心,墨修想借本体蛇的术法,得跟我在一起,不是亲热,就是得我的血。 而蛇胎想活着,还得靠墨修的精气。 我其实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就是他们父子的工具人啊! 不过现在情况就这样了,丧也没用。 我沉吸了几口气,左手在小腹处拍了拍,跟着猛的伸手,又揪住了那丛被我挖过的万年青。 实在是想着,被挖出来过,应该没这么紧,容易揪出来。 可我一扯,那万年青的根,居然还死死的抓着那些血泥,黄色的根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的朝我挥了过来。 地母滋养万物,这些长在它血泥里面的东西,自然也都不一样。 我任由那棵万年青的根乱挥,直接退了两步,到水泥地面上,重重的将它往地上一甩。 一脚踩住上面的绿叶,弯腰,一刀就划断了那些还努力朝绿化带爬动的树根。 树根一断,万年青还扭了扭,发出吱吱的尖叫声。 那些树根就算断了,还跟断了的蚯蚓一样,飞快的往绿化带爬。 到了那原先那个血泥坑里,直接就钻了进去。 我见状也不砍了,就踩着那棵万年青,伸手去又拔了一棵。 这次连根都没砍,就一脚踩住。 结合刚才的情况,地母反应过来,还要一点时间。 反正没事,我干脆一棵又一棵的拔着万年青,就当泄愤了还不行吗。 就在我拔到第五棵的时候,脑中突然传来了咆哮声。 就像是个孩子,突然被弄烦了,发着火。 跟着我脚下就是一紧,那些蛇鳞触手猛的弹了出来,死死缠住了我的腿。 雾气中,无数巨大的触角,猛的就朝我抽过来。 我腹中的蛇胎立马剧烈的涌动,它动得太厉害,连我都感觉心跳加快。 也顾不得多想,直接扯开黑袍,捏着石刀的手,对着小腹重重的就划去。 石刀锋利,直接划破衣服,跟着一阵刺痛传来,手腕上就是一凉。 那枚被墨修拿走的蛇镯,飞快的缠到了我手腕上,拉住了我的手腕。 可这次却并没有再退回去,而是黑白相交的蛇身顺着我划出的血一游,直接就化成了一条黑白相间的大蛇。 对着那雾气中的触手就冲了过去,原本在墨修术法下,都不会被冻成冰的雾水,好像瞬间就冻成了冰霜,哗哗的落了下来。 腹中的蛇胎立马兴奋的游动,似乎在邀功。 可我脚上被缠着的蛇鳞触手却没有松开,直接弯腰,对着那些蛇鳞触手就是几刀。 脑中那个婴儿啼哭声更大了,震得我脑壳痛。 而原本化成冰霜的雾气,又瞬间融化,变成无数狰狞的怪头,朝我冲了过来。 我也不是被吓大的,任由雾气中的怪头嘶吼,忙转身跨站在蛇镯所化的黑白巨蛇上。 这条黑白相间的蛇,是那条本体蛇和柳龙霆的本命蛇骨所化的,其实是最接近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的东西。 这会一出来,就算蜿蜒摆动,雾气中的怪头咬住蛇身,好像也咬不动。 我就顺着蛇身奔跑,一见到有怪头咬缠住黑白蛇身,直接就是一刀过去。 这个时候,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带穿波箭了。 一刀刀的划开怪头,脑中那啼哭声尖锐得如同魔音灌耳,我整个脑袋都好像要裂开。 脸上尽是温热的血水,喉咙一阵阵的发甜。 我连咬牙闭嘴,将血水吞下去的时间都没有。 就算那黑白蛇身,不停的回转,想护住我,可水汽无孔不入啊,总会有怪头嘶吼着环转凑过来,咬住我。 大口大口的嘶吼着血肉。 好的是,这地母吸食血肉,就和蚊子咬一样,感觉不到痛,估计有什么麻痹神经的毒素。 甚至还会感觉有点嗨,身体有股兴奋感。 这大概就是献祭神的感觉吧…… 就算被吃,也感觉很荣幸。 不好的是,就算是我这张美人皮,被咬过后,依旧不会愈合。 可我也没有时间去看伤口了,在蛇身上不停的奔跑着,整个人好像都兴奋了起来,似乎所有的血都在燃烧。 但就算我跑得再快,雾汽太浓,蛇身太大,我顾头顾不了尾。 而且它啃食我,是实打实的吞噬血肉。 我划它一刀又一刀,不过是抽刀断水罢了。 没一会,我整个身上就没几块好肉。 腹中蛇胎,也开始变得焦急。 不知道它这是担心我,还是担心着墨修。 而蛇镯所化的蛇身,也被雾汽中的怪头缠绕嘶咬着朝下拉。 我脑壳痛得厉害,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口也开始跳动。 跟着隐约听到一个声音:“沉天斧。” 脑中突然闪过什么,我任由一个怪头嘶咬着我,蹲下shen子,抚着这黑白的蛇身。 任由脑袋要裂一般的痛,依旧聚集神念想着沉天斧。 蛇镯是有那条本体蛇的蛇骨的,既然沉天斧是他造的。 而且刚才他也提醒了我,那应该能行吧。 神念涌动,那灌耳的魔音好像更强了,耳朵里一阵阵发热的血水流出。 我闭着眼,努力的想着沉天斧。 可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咔”的一声。 跟着巨大的蛇身“嘭”的一下,被拉到了地面上。 蛇镯几乎相当于玉化的蛇身,居然被地母所化的怪头生生咬裂。 那怪头更是直接将咬裂的那块,直接昂首吞了下去。 脑中突然传来了得意的呵笑声,水泥地面上,无数的蛇鳞触手伸了出来,缠住了落在地面的蛇镯。 那个嘿嘿的笑声,如同道道的针穿着我耳膜。 我不停的念着:快点!快点! 一条条触手将蛇镯整个都拉扯贴在地面上,我身上也缠着触手。 就算没有痛感,也依旧能感觉一道道的血肉被吸走。 腹中的蛇胎开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好像也没有办法了。 也就在这时,我感觉手上一沉。 跟着整个身体就被从右侧,拉下了蛇身。 沉天斧,真的是重啊! 蛇镯也瞬间变小,缩回到我右手腕上。 也就在同时,那婴儿啼哭声更急了。 所有的触手全部朝我涌来! 我看着那些触手涌动,沉吸一口气,举起沉天斧。 等它们全部聚拢到我身边的时候,猛的一斧头砍了下去。 第606章 不像我们 沉天斧的威力,我只见墨修用过几次。 但从龙灵和阿问他们的谈论中,沉天斧是真的可以一斧沉天的。 所以在墨修手里,可能还没有发挥全力。 我不知道自己能发挥几分,可这会全身热血沸腾,一斧头又一斧头的朝下砍。 可每一斧头都好像砍到了软绵绵的什么,根本不太受力。 不管能不能砍死,可我脑袋都痛得要裂开了,除了砍,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血泥四溅,啼哭声越来越尖。 我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就是举斧,落斧…… 血泥落在我身上,跟着又飞快的滑落,聚成触手朝我缠来。 我再次落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脑中那啼哭声似乎拉长,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跟着好像听到什么嘭的一声响…… 整个地面全部都变成了了软泥,我身形一晃,被沉天斧一带,直接沉了下去。 而且一落入血泥中,整个人就好像被困在沼泽里一样,整个身体都动不了。 我瞬间感觉不好,本能的想收转沉天斧,可实在拉不动了。 想放手吧,又感觉这些血泥好像无比的黏糊,将我的手和沉天斧都黏在一起了。 蛇胎也开始变得害怕,原本在手腕上的蛇镯,直接就转动,缠绕在我小腹处。 这蛇镯,果然是护蛇胎的。 看它这意思,关键时刻,就算我死了,它也得护着蛇胎。 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本事,带蛇胎逃。 我这念头一闪而过,跟着整个人被拉入血泥里,什么都看不见。 全身都好像被挤压着,根本用不着我用龟息功屏住呼吸。 因为被挤压得只有出气,根本没有机会吸气。 蛇胎在腹中不停的游动,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我就算看不见,却也感觉身体四周那些血泥在吸食着我的血肉。 原本一直处于兴奋中的心头,慢慢的变得沉静。 只是没想到,会死得这么惨。 还真有点对不住外面那些人,也对不住蛇胎。 它都这么拼命了,我都没有带它出去,反倒将它搭上了。 或许是这念头闪过,蛇胎涌动得更厉害了。 跟着我感觉有什么从小腹中冲了出来,似乎连缠着的蛇镯都松开了。 一直握着都不能松开的沉天斧,晃动了两下,也直接落开了。 我眼睛几乎都被黏住了,根本看不见。 感觉小腹被冲出来后,心头先是有些发酸。 蛇胎带着蛇镯和沉天斧跑了,应该是真的逃脱不掉了。 可跟着又心头一松,跑了也好…… 至少能活着吧。 只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脑中那一声极长的尖叫声,好像停了。 跟着有一个疑惑的神念传过来,然后慢慢的变得好奇,又一点点的变得兴奋…… 然后我身体又开始极速的下降,猛的落到了一片温水中。 这水好像也是活的,一点点的缠绕着我,不停的流动。 本能的憋住呼息,却感觉小腹一紧,好像冲出去的蛇胎又回来了。 心头瞬间闪过惧意,这是蛇胎都逃不掉? 忙捏着石刀,对着这温水就要划动。 也就在同时,就感觉一只手抓住了我,直接握住了我那划动的石刀。 跟着猛的抱着我,冲出了水面。 那只手无论大小,还是宽厚,都是我熟悉的。 等冲出水面,我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 一个清可见底的湖,周围都是半人高的嫩草,时不时有风吹过。 空气好像都带着淡而甜的气息,脑中的神念却尽是好奇。 淡淡的风吹过嫩草,来到我身边,一点点的拂过我小腹,就好像…… 有一只只手,好奇的碰触着我的小腹。 想到这种无形中的手是什么,我不由的缩紧了小腹,捏着石刀…… “放松。”墨修却捏着我的手没松,低声道:“它喜欢你腹中的蛇胎。” 我不由的转眼看着墨修,这? 喜欢? 是喜欢吃吗? “这估计是地母的身体里,也算是神识内吧。”墨修沉脸看着我,低声道:“它吞食血肉,却也要补充神海,所以将我们这些神念的强大拉了进来。” “那湖水会吸食掉血肉,然后一点点吞食掉神魂。”墨修朝我指了指那片湖水。 声音慢慢变柔:“这个地母不是天地初开的那个,是地底一脉养出来的,所以并不是很强大。” “地底一脉用血虱将整个小区人的神魂换走了,然后再用血虱控制着他们每晚定时献祭血肉,就是按时喂养着地母。” “可整个清水镇的人都没有阴魂的,就是怕它吸收阴魂,从而增长神智。龙夫人只是想让它这样,永远只长身体,却不长神识,好方便控制它。”墨修声音发沉。 冷声道:“所以,它的神念就是一个婴儿,你感觉到了吗?” 我感觉着轻抚着小腹的触手,一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扭头看了一眼墨修:“所以,你没事?” 看样子,以后真的不应该救他。 墨修却朝我苦笑一声,将握着我的手松开,轻轻一扯,解开中衣。 只见那衣服里,几乎只剩一具骨架了。 “脸……?”我指了指他的脸。 “我想着你唯一还能看得上的,估计就这张脸了,所以就算不死到最后,也得护着吧。”墨修苦笑了一声,将衣服系好。 似乎感觉没有危险了,直接躺在草地上。 朝我道:“我才下来的时候,整个都被泡在那水里,头痛得厉害,不只是血肉被吸走,连神魂都被抽动,我感觉自己是真的要融化在那片湖水里了。” “其实说不上痛,就是感觉有点麻,好像慢慢泡融了一下。”墨修躺在草地上,扭头看了看我:“不过就在你下来前,我突然就能动了,跟着你就下来了。” 听到这里,我腹中的蛇胎扭动了两下,似乎很高兴的邀功。 不过它一动,那拂着我小腹的风,马上就又凑了过来,不停的抚着我小腹。 似乎越发的好奇,更是直接往我衣服里钻。 搞得我有点痒,可蛇胎似乎也挺开心的,隔着肚皮和它互动。 我实在是全身发麻,也差不多只剩骨头架子了,干脆也和墨修一样躺在草地上。 这一抬头,这才发现,上面都是粉粉的。 就好像一团粉粉的肉…… 忙又扭头看了一眼湖水,依旧清澈见底,并没有倒映着粉色。 “这里不能按常理来分辨。”墨修明显知道我的看什么。 沉声道:“这可是地母,就算是被养出来的,还小。可依旧是地母。” “就像蛇胎……”墨修说到这里,扭头看了一眼我手腕上的蛇镯。 苦笑道:“就算它还没有出生,依旧与我们不同。” 我听到这里,扭头看了一眼墨修:“不像我们?” 如果说蛇胎与我不同,我还可以理解。 但与墨修不同…… 我突然感觉有点心闷。 所以在墨修的心中,这个蛇胎,其实算不得我与他的孩子,而是那条本体蛇的孩子。 第607章 总是担心 其实墨修从头到尾有一点没有说谎,就是这个蛇胎,原先确实并不是他想要的。 是蛇棺意识引动蛇棺生机,才孕育的。 这个蛇胎,能靠墨修的精气滋养,延续生机,也算墨修的孩子。 可也不算…… 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怀的是个什么,只感觉很厉害。 当初在风城,青折要杀我的时候,腹中蛇胎也化成一道黑影出来。 瞬间就遮天蔽日,青折明显知道些什么,却没有再说。 现在连地母这样的存在,都对蛇胎感兴趣,越发让我感觉不安。 不过就目前的处境,或许不用我想太多了。 我扭头看向墨修:“你有办法出去吗?” 这话刚问出来,我就感觉头痛了一下,就好像脑袋里有什么重重的锤了我一下。 不过我以为是自己受伤太重了,没有多想。 这里不像汤谷,我们直冲而上,破了界限就出去了。 地母体内,我们要冲出去,还得再经过它那一身能吸食的血肉。 墨修朝我摇了摇头,轻声道:“这可是地母,滋养万物,孕藏万物。” 那…… 我身上都是伤口,和墨修比也好不到哪去。 虽然我没有刻意护着脸,但或许是掉落的时候,头发遮掩着,脸上倒也还算好。 既然出不去,我倒也安心的躺着。 头顶是粉粉的天空,身下的柔嫩的青草。 不知道是草软,还是我身体已经痛得发麻了,我这样躺着居然没有感觉到扎人。 又没在虫子,所以我躺得很安心。 朝墨修沉声道:“我让何寿等我们到明天天黑,然后直接回问天宗避世。” 墨修轻嗯了一声,干脆侧身看着我:“我们在地母体内,那些信仰之力可能进不来,或许也是一个解决办法。” 他一说,还真是。 虽然是逃避,可能真的行。 “可龙夫人总有一天会驱动地母。”我猛的想到一个可能,复又沉叹了口气道:“到时外面天翻地覆,我们倒是很安全。” 墨修脸上闪过苦意,复又躺回草地,阖着眼道:“可我们出不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在他话语里听到一丝丝庆幸。 想着这样惬意的躺着,有点太丧了,又就爬起来。 那如同触手的风,一直跟着我,好像跟我腹中的蛇胎嘻戏。 反正打是打不过,我干脆任由地母和蛇胎玩,本想围着这个湖转上一圈,找下有没有办法出去的。 可哪能走了一圈啊,好像这个湖越走越大,越走越大…… 最后,累得我实在够呛,直接躺在草地上。 地母倒是不知道疲倦,不停的拂着我小腹,逗弄着蛇胎。 我突然感觉,它是在逗弄一个小宠物。 不过想想也是,相对于地母而言,一切生物,不过都是食物或是宠物。 我躺了没多久,墨修就走到我身边,依旧躺下。 幽幽的道:“你想出去?” 在外面,地母好像一个尖叫发怒。 可这会在神识内,风轻云淡,不用涌动神念,都能感觉到那种淡淡的欢喜和好奇。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神吧,能将它的情绪,自然而然的感染到别人。 这就好像天气,晴天自然而然的让人心情好,可怎么晴,几分云,几分风都不一样。 就算下雨,也有绵绵阴雨,或是一场闷热后落下的爽落暴雨。 我躺在柔嫩的青草上,心情也慢慢变得风轻云淡,好像还和眼前看到的粉嫩嫩上空一样,有点柔软。 也就这地母是个婴儿,但凡神智长点,就不会这样了。 这样的躺着,感觉很舒服。 我感觉整个人好像都充实了起来,连身体那些伤口,不知道怎么慢慢的愈合了。 墨修就躺在我旁边,似乎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地母的神念有点发急了,化成触手的风,抚着我的手,越来越急。 有时还用力压了压,戳了戳。 明显是想让蛇胎出去和它玩。 我一时感觉自己,完全就是个工具人。 蛇胎能出去,就好了…… 这念头刚一闪而过,一道黑影就从我小腹涌了出来,跟着和空气中一缕淡淡的风卷在了一起。 一道黑,一道无形,直接追追打打的,跑远了…… 我…… 伸手捂着小腹,扭头看了一眼墨修。 他依旧阖着眼,似乎根本不在意的道:“让它玩吧,都没有玩过。” 一个没出生的孩子,能玩什么? 我看着那道黑影撒欢得越跑越远,一时感觉有些担心。 蛇胎的神识应该很强大吧,地母也是个孩子心性,万一不开心了,一口把蛇胎吞了呢? 这念头刚一闪而过,脑中就闪过一股子愤怒,好像有什么朝我低吼,又好像在急匆匆的否认。 我痛得闷哼一声,跟着旁边墨修也没好到哪去。 无奈的伸手抚着头,看着我:“它生气了,你不该这么想它的。” 我…… 揉着头,感觉有点无奈。 这是连想它半点好都不行啊? 果然是神啊,它的范围内,一切都能感知得到。 怪不得,对神连最基本的心里不敬,都不行。 我揉着头,感觉痛得厉害。 墨修轻叹了口气,坐起来,拉开我的手,帮我轻轻的揉着。 他手指比较有力,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光是捂着太阳穴,就已经很舒服了。 只是用力太大,头被他揉得左摇右晃的。 我想伸手避开,就感觉墨修身形一转,直接就到了我身后。 跟着手捧着我的头,微微往后一拉,让我靠在他怀里。 这姿势太过亲昵,我本能的想避开。 墨修却沉声道:“悦儿,我们可能出不去了。” 他说得有些感慨,又好像有些希冀…… 我头脑得厉害,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去分辨。 只是感觉“悦儿”这个称呼有点太腻歪。 难道老范叫过范shimu“甜甜”,对他的打击就这么大吗? “你还是叫我何悦吧,听起来正常点。”我本能的想坐正。 墨修原本揉着头的手,直接圈住我肩膀,将我圈在怀里。 叹了口气,把头搁在我肩膀上:“何悦,你有没有发现,你总是想得太多。” “比如现在,蛇胎化形出体,和地母一起玩,你却怕地母吃掉他。”墨修这话一出。 我和他同时都闷哼了一声,脑中都是一阵剧痛。 地母这真的是娃娃心性,喜怒无常,脾气还大…… 这念头刚闪过,又是一阵剧痛。 墨修只得沉叹了口气道:“何悦啊,你别想了。我们反正出不去了,蛇胎和它多玩一会,说不定,我们就多活一会。” 他说到这里,圈着我肩膀的胳膊紧了紧。 苦笑道:“可你怎么会不想。那么多事情,我都想瞒着你,不让你知道,你都会去胡思乱想……你总是担心!” 第608章 我的一切 我没想到墨修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兴师问罪。 本能的抬眼想瞪他,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争执也没有意义。 干脆将他圈在肩膀上的手扯开,然后选了个好点的地方,继续躺着。 反正出不去,就躺平也挺好。 我和墨修出不去,估计外面也没有谁能进来救我们。 这样一想,好像还挺开心的。 似乎自己就是外面顶级般的存在! 我干脆阖着眼,闭目养神。 对于地母不好的想法,都是不能有的。 蛇胎化神而出,和地母玩得很开心,估计一时也不会有事。 这里面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和墨修更没有什么好聊的。 干脆放空自己,就这样躺着,也挺好的。 只是我没躺多久,就感觉墨修时不时的推了推我。 有些无奈的睁眼看着他:“蛇君,有事?” 墨修单手撑着身体,看着我道:“一身脏兮兮的,要不要去洗洗。” “不去。”我想都没想的就拒绝。 那湖水我掉下去过,一进去就好像无数的触手涌过来,有一种要被吸食的感觉。 而且墨修每次约我洗洗,其实想的还不是那么回事。 墨修见我拒绝,试着挥了挥手,估计想引水给我洗个澡,可惜挥了几次,都没有水出现。 他后又转了转手,也不知道结了个什么法印,反正都只见手势,不见术法。 估计在地母体内,什么都没有了吧。 我看着他跟个疯子一样,双手左右翻飞,什么都没有,感觉有点好笑。 就这样看着墨修双手如同翻花一般的玩。 一手抚着小腹,感受着地母传来的淡淡喜悦。 过了好一会,墨修似乎试过所有的法印了,朝我摇了摇头道:“都没用。” 目光在我身上扫了扫:“蛇镯呢?” 我晃了晃手腕,朝他摇头道:“在我落入神识的瞬间,蛇镯和沉天斧都好像消失了。” “可能是两个不能体系的,不兼容吧。”墨修估计自己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反正就是说了出来。 不过转瞬,我就明白他说的“体系”和“兼容”是什么意思了。 那蛇镯是两条本命蛇骨融合而成的,柳龙霆和那条本体蛇是以前那个真正地母所滋养出来的龙蛇之属,再次滋生出来的。 按人类的算法来算的话,是以前那个地母的孙辈。 这个小地母,和那个真地母,真的是两个体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我不由的抚了抚心口。 那条本体蛇的心,在我体内,就没有离开,难道就是一个体系的? 或许是这些想法太过深奥,亦或是并没有冒犯到这个小孩子脾气的地母,所以这次并没有感觉到头痛。 只是我正想着,墨修突然半侧着身子,低头看着我:“何悦,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我本能的张嘴就问。 可墨修跟着就低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就像现在这里的环境一样,风清云淡。 墨修一吻,就离开了。 然后慢慢闭了眼,好像在感应着什么。 再次被当成工具人的我,低呵了一声,直接平躺在草地上。 冷声道:“蛇君不会是想……” 这话还没说完,墨修轻轻一挥手。 淡淡的水流涌过我身体,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将身上的血迹啊,还有一些脏污冲洗掉了。 而怪的是,这些水一经冲洗掉,直接就消失了。 墨修偏头看了看我,目光落在我心口:“你在清水镇外,都握住沉天斧了啊?” 玄门中的事情,都很玄妙。 光是神念这个东西,我都想了好久,才想明白。 这会听墨修的意思,好像在清水镇外握住了沉天斧,有什么含义。 难道代表我变强了? 我不由的坐了起来,却听到墨修沉声道:“何悦,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出去。但选择在你?” 想到刚才那水流是怎么来的,我瞬间感觉不好。 身体往后挪了挪,离墨修远了一点:“蛇君不想出去吗?” 他如果想出去,就不能自己努力吗? 为什么每次做出奉献的,都是我? 墨修双手朝后撑着,整条蛇好像都放松后仰着。 一双修长的腿横在嫩绿的草地上,他居然还带着几分童心的,将两只脚左右晃了晃。 然后瞥眼看了看我,目光又落在我小腹上:“我不想出去。这里面有我的一切,我为什么要出去?外面对我而言,什么都没有。” 明明说的是很萧索的话,可墨修的语气却有几分洒脱。 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放松过,双脚的脚尖轻轻敲着:“何悦,我只是一道蛇影,可我的执念本身就是一个骗局。除了你,和你腹中的蛇胎,外面的一切其实都和我无关的。” 墨修说到这里,目光变得柔和,却不再看我,而是慢慢仰头看着天:“我原先与你相遇,确实是因为你体内那颗心。可后来,完全是动了情。” “你我都知道,我暗中做的那些事情,有些是我自私,有些是为了你好,不得不做的。可你心里也清楚,对你造成的伤害是真的,所以你不会原谅我。” “可我从头到尾,想要的,也就只有你。就算将阿熵放入你脑中,也不过是想和你在一起。要不然我根本没有可能,从龙岐旭夫妻手里,接过你。”墨修声音有些唏嘘。 不过脚尖点了点,复又轻声道:“或许是上天见怜吧,虽然自私,可这对我而言,这居然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他确实很开心,就算我看不到他的眼睛,光是听他的声音,看着他轻轻点动的脚尖,就知道他很开心。 心头突然有些发酸,我发现自己似乎真的落入了一个多思多想的误区。 墨修只是一道蛇影,他所求的一直很简单。 可不知道是我想的太多,还是外面的纠纷太多,所以让墨修纠缠的事情这么多。 喉咙有些发梗,我慢慢躺在地上。 可我出去又有什么好? 要先解决舆论造神,要不然外面人的繁育就会被截断。 然后还得找风家的叛徒,想办法解决龙岐旭夫妻,还有龙灵,还有阿熵…… 只要出去,就不会有这样云淡风清的天气了。 或许是见我躺着没有说话,墨修撑着身体的手也一松。 身体重重的跌落在青草地上:“你知道我说的方法是什么对吧?” 我没有说话,墨修却依旧道:“你我欢爱一场之后,我就可以暂时握住沉天斧,从内斩杀地母,破体而出。” 第609章 绑在一起 从墨修对着我一吻,试出了术法后,我就知道他说的办法了。 我这个工具人,其实是很好用的。 毕竟这么多人用过,都各有成效。 只是现在,我躺在柔弱的草地上,神念所及,都是地母找到玩伴时的开心。 其实外面对于我而言,也没有什么。 我也不过是一具从蛇棺出来的躯壳,与我有关的人,都遭了灾,不出去,也挺好的。 唯一算有羁绊的,也就只有阿宝和阿贝了。 可如果我出去,他们或许还要经历更多的苦难。 这么一想的话,我干脆扭头看着墨修:“我也不想出去。” 人活着,有时真不知道为什么。 似乎就这样,日复一日,工作,吃饭,然后买房买车,生孩子,养孩子…… 以前龙夫人和我说过一句话:人生如戏,其实并不是台上唱的戏,反倒更像现在年轻人打的游戏。一关关,一个个boss,捡宝箱…… 我就和龙夫人说,不一样,游戏没通关,可以一次次的打,人生却没有重来。 当时说完后,我感觉自己觉悟好高,龙夫人听了肯定很高兴。 可龙夫人当时看着我的表情,很微妙,似乎欲言又止。 最后只得意味深长的道:“有时,人生也可以重来,但不一定是件好事。其实如果可以放弃,也挺好的。” 那个时候,我临近高考,以为她说的是没考好,可以复读的事情。 现在想来,龙夫人说的可能就是生命可以重来。 人生如果可以一次次重来,其实是好事,可如果每次重来,都死磕一件事情,就不是好事了。 墨修听我也不想出去,说不失望吧,倒也有点失望,毕竟我这也算拒绝他的求欢。 说高兴吧,也有点高兴,毕竟也算要跟他一直呆在这里面。 只是往我旁边凑了凑,抱卷双臂枕着头:“那你不出去,清水镇这些人都会死……呵。” 他说完,自己就笑了:“他们已经死了,可现在外面那些人,或许也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我轻轻眯着眼,不记得自己上次这么惬意的躺着,是什么时候了。 墨修或许和何寿学得太久了,又叹了口气,朝我絮叨道:“不过,外面的人,不会让我们不出去的。阿问他们救不了我们,你猜会是谁第一个来救我们?” 阿问重伤没有痊愈,风羲命不久矣,还要查风家内鬼的事情。 而且凭他们,或许能被拉进来,但不一定能出去,进来就等于送人头,肯定不会来。 别说我和墨修很重要,光是我肚子里的蛇胎,都是那些暗中布局的大佬必须要的。 但谁进来救我们,确实有点难猜。 墨修扭头看着我,沉声道:“阿熵?” 阿熵是我和墨修的共同点,而且与蛇胎之间有感应。 可我想着,还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脑中总闪过那条本体蛇,还有几次突然出现在巴山的龙灵。 我不由的转眼看了看墨修,伸手抚了抚小腹。 蛇胎的化神而出,可小腹还是微微隆起的。 但我总感觉哪里有问题! 转眼看着墨修,他是道蛇影啊,执念是复活龙灵。 按理说,蛇影的执念是不会错的,就那条蛇死前,心底最直观的想法。 所以我一直不明白,墨修执念这个骗局是怎么来的。 “不猜?”墨修见我看着他,沉了沉眼,侧身往我凑了凑:“是想不到有谁来救你吗?” “龙灵。”我沉眼看着墨修,沉声道:“我猜是龙灵。” 墨修愣了一下,微微嗤笑,翻身躺着:“你认为她会来救你?” 我看着粉色的天空,没有再应话。 从我醒过来,就没有过安生的日子。 无论是自己心中所想,还是别人逼着,都没有安宁过。 这地母,本身就是龙夫人养的,就算阿熵不来救我们,也会放龙夫人出来救我们。 但我总感觉来的,肯定是龙灵。 因为,我似乎对龙灵更重要,尤其是腹中的蛇胎! 墨修明显在没话找话,轻嗯了一声:“那我们赌,如果谁猜对了,出去以后就听谁的。” 我不由的瞥眼看了一眼墨修,无论谁输,都是他占便宜啊。 这明显就是要我一直和他绑在一起了! 只是我脑中一时有些想法,理不清,也懒得去跟他争。 躺得迷迷糊糊的,我正感觉自己昏昏欲睡,就感觉原本所有柔软的草,瞬间都竖了起来,根根如针,扎得我和墨修直接就多了几个窟窿。 跟着脑中就是地母尖悦的叫声,以及痛苦的大叫。 我小腹一紧,蛇胎所化的那缕黑影,瞬间就跑了回来,钻进了我小腹中,好像也有点生气,在我腹中游来游去。 墨修在这里也没有术法,也痛得闷哼了几声,扭头朝我道:“何悦!” 跟着直接就凑过头来,在我唇上一吻,飞快的抱着我腾空而起。 整个地母意识中,都是尖锐的叫声,原本柔软的风,刮得如刀一般。 墨修将我紧紧护在怀里,也被吹得不时闷哼,干脆低头吻着我。 自从知道我心中没有他后,墨修总是能找准时机占我的便宜。 可惜他没吻多久,地母就安静了下来,而且还很疑惑和好奇,似乎比刚才感应到蛇胎更疑惑。 跟着就听到一个冷哼的声音传来:“你们是不是想生死同穴,所以还挺开心。居然连反抗一下都没有,真不知道你们俩在搞什么!” 墨修放开我,回头一看。 果然龙灵握着一手握着一把石剑,一手拧着一条烛息鞭,站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沉眼看着悬于半空中的我和墨修,脸上尽是鄙夷。 但怪的是,她这次用的并不是龙岐旭女儿的那具躯体,而是随已的。 因为她全身都是黑色的源生之毒,到了地母这里面,那些源生之毒,好像都活了过来,伸出一条条的触角,好像在感应着什么。 也就是源生之毒,让地母满是疑惑和好奇。 “你猜对了。”墨修抱着我落下去。 看着龙灵道:“没想到是你来救我们啊。” 龙灵却沉眼看了看我,将烛息鞭一收,目光如炬扫过我小腹:“你倒是心大得很。” 我沉眼看着还在半空中悬浮着的源生之毒,好像牵出无数的小手,和地母无形的神念纠缠在一起。 “源生之毒和地母之间有什么联系吗?”我朝龙灵轻笑,伸手就要去戳源生之毒。 到现在,都没有谁知道源生之毒是怎么来的,居然能困住两代巴山巫神,如果不是墨修,也困住了我。 阿娜中了源生之毒,生出来的孩子,都聚在她身边,也是长着和地母一样的蛇鳞触手。 何辜和张含珠有着无限的生机,而将他们从回龙村抱出来的胡先生,在九峰山异变的时候,也是身体长出了无数的蛇鳞触手。 原本谁也没把回龙村和巴山那个天坑联系起来的。 可现在,它们重叠了! 龙灵见我手指差点碰到源生之毒,立马避开,沉眼看着我道:“源生之毒入体,多痛苦你又不是不知道,乱摸什么!” 她脸上是真的带着担心,连身上涌出的源生之毒都瞬间感觉到了,似乎炸开又瞬间被缩了回去。 这样看起来,龙灵整个人就是一个长着无数触手的……人形海参! 我沉眼看着龙灵:“趁着这机会,要不要谈谈?” 她这么急着进来救我们,总不会是担心我和墨修吧? 每个人做一件事情,总有目的,龙灵的目的,是我们一直都不知道的! “谈什么?”龙灵冷呵一声,将烛息鞭一收:“等下我送你们出去。” “我们不出去。”墨修这会也明白了我的意思。 干脆拉着我坐在草地上,看着龙灵道:“说说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救我们吧?” 第610章 身世之迷 我从蛇棺中醒来,到现在,我知道了大部分人的目的。 阿熵想解天禁。 龙夫人不想她们地底一脉再藏身地底,不得繁育,和阿熵联手解除天禁。 龙岐旭想化神。 风羲想让人族继续延续。 可造蛇棺最关键的两个人,放出来的动机都是假的,根本就不是复活对方。 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我和墨修,这两个替身,自然得好好逼问一下龙灵这个正主了。 换成在外面,其实我联手都是打不过龙灵的。 可这地母神识之内,神念不能用,会被地母吞噬。 术法也不能用,因为所有的术法,说白了,都是借助天地五行的灵气。 但这个地母和外面那个创造万物,然后堕亡的地母不是一个,所以用不了术法。 所以在这里,我们和龙灵,就是简单的二打一,很有胜算。 就算讲点道义,墨修这个男性不参与。 就我和龙灵单挑,互扯头发的话,龙灵也不一定打过我。 因为她不敢让我沾染源生之毒,怕危及我腹中的蛇胎。 可我腹中的孩子,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当初在巴山,她也巴巴的跑出来提醒我,蛇胎断了生机,要墨修的精气养着。 好像她和阿熵,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以我腹中的蛇胎为重! 只是想到这里,我不由的抚了抚心口。 既然外面所创造的万物,都和这小地母不在一个体系,为什么墨修吻我的时候,还能从我这里借到法力? 不过难得有个逼问龙灵的机会,我将这些个念头瞬间抛开。 和墨修一起坐着,转眼看着龙灵,再次开口道:“说说你为什么救我们吧。” “你们!”龙灵似乎没想到我们居然用这么幼稚的耍赖。 冷呵道:“你们是真打算死在这里?别以为地母现在对你腹中的蛇胎有点好奇,可她会饿的。” “不只是对血肉,还神识,还有知识,以及术法的渴望。连小孩子都有无限的好奇心,更保况是地母。”龙灵瞥着我。 冷笑道:“何悦,你才是对她最有吸引力的。她现在是想玩,对你们有好奇,可没多久,饥饿占据了上风,她会先吃了你腹中的蛇胎,再吃了你,然后再吃了墨修。” “她是地母,吃的方法和你们所知道的可不同,是真的吸收,别说尸骨无存,你连阴魂都不会有,全部化成她身体的一部分。”龙灵边说,可脸上也带着痛色。 五官都涌出血水,眉头更是皱得厉害。 我和墨修也没好受到哪去,这是在地母体内,说不得她的坏话。 一生气,神念就会变得很尖锐,完全是无差别攻击。 但龙灵承受的,明显比我和墨修多得多。 可她知道这么多,居然还进来救我们,就证明我们对她真的很重要啊。 我就算用的神念再多,也没有这么被攻击过神念,这次被攻击了个够,这种痛,完全和肉体的痛没法比。 但有一点像网上曾经描叙的,神经性毒素一样的痛。 龙灵估计也受不了,也不再说了,直接坐在地上,沉眼看着我们。 源生之毒更是直接化成一条条的蛇鳞触手,在草地上蠕动。 地母终究是个婴儿,立马被吸引了过去。 神念也不再发怒,慢慢变得平静。 我们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倒在地上。 不过墨修的目光,却盯着源生之毒所化出来的蛇鳞触手,眼中疑惑越来越深。 我只感觉脑袋好像要裂开,干脆躺在草地上,扭头看着龙灵:“我不过是你用墨修的心,造出来的躯壳,根本没有阴魂之类的。” “反倒是你,要担心了,她好像更喜欢你身上的源生之毒,可能会先吃掉你。当然这具身体不是你的,可在这里,你的神魂也跑不了,你会死得干干净净!”我瞥着龙灵,神念悄然涌动,想探她眼中的神色。 可龙灵脸上涌出的血,就被空气中无形的触手给吸走了,脸上尽是源生之毒,黑麻麻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连眼睛周围,都有着源生之毒化出的蛇鳞触手,慢慢涌动。 不过龙灵却冷呵了一声:“我死不死,不关你的事。可你说躯壳?没有阴魂?” 她猛的转眼看着我:“你这是想套我话?” 她扭头瞪过来的时候,也直接涌动了神念。 我和她神念瞬间碰到一起,两人脑中都是一阵闷痛。 可跟着,就是一股子更为尖锐的剧痛,地母的神念感知到我们神念交缠,在脑中发出不满意的大叫。 我痛得全身都抽搐了,腹中的蛇胎都开始涌动,又化成一道黑影涌了出来,在空中欢快的扭动着。 地母感知到了蛇胎,这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转而和蛇胎玩去了。 墨修忙搂着我,抚着我的背,帮我顺着气:“让你别乱动,幸好蛇胎知道心疼你,自己出来引出了地母。人家还没出世,就要护着你,你也给它省点心。” 而龙灵目光却随着蛇胎的黑影看去,黑麻麻的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艳羡。 等扭头看着墨修给我顺气了,又冷呵一声:“何悦,你现在耍赖就算了,居然一点气性都没有。这位蛇君对你做了什么?你不记得了吗?” “现在居然还跟他亲亲我我,还想着和他死在一起。而且还这么没用!”龙灵脸上尽是鄙夷。 跟着幽幽的道:“我的墨修啊,他都不会让我落到这般处境。” 墨修抚着我后背的手一顿,忙低头朝我道:“别想!别想那个问题!别质疑!” 他没点明,可我瞬间明白,他说的“别质疑”是什么。 前面两次质疑过那条本体蛇,对龙灵那份深情的真假,我都被反噬了。 毕竟占着男主的心,和女主的情,再去怀疑,怎么不会被男女主混合双打。 我努力不去想情爱的事情,也鄙夷的看了龙灵一眼,用最嘲讽的语气道:“说得好像你不在这里一样。” “我进来是要带你出去的。”龙灵脸上的源生之毒又开始涌动了。 我偏头看着她,伸手抚了抚小腹,朝她眨了眨眼:“那我们就是不出去呢,谁先撑不住?你会是第一个被吃掉的,你死在这里面,对我们只有好处。而且我们一直没出去,阿熵就算为了蛇胎,也会救我们。” 想到这里,我有些同情的看着龙灵:“龙灵,你被利用了。” 跟我有感应的可不只是龙灵,阿熵、龙夫人都跟我,或是我腹中的蛇胎有感应。 可她们都没有急着来,为什么龙灵第一个来,怕是有谁挑动她来。 龙灵脸色变了变,苦笑道:“我来救你们,还变成我的不是了。” “你不说为什么救我们,说说我打哪来吧。”我躺在草地上,看着龙灵:“这个你总能说吧?毕竟一具躯壳,是不会有阴魂的,对吧?天道之外的东西,也不会有天谴的,对吧?” 当初蛇棺事情初发,天眼神算给我算过命,那时我并没有多想。 可现在回想起来,他和胡先生是好友,而胡先生当时已经异变了,却想尽办法,托了天眼神算进清水镇帮我算个命。 而且还是由何辜护送老周进入的清水镇,那怎么可能只是普通的算命。 更何况,天眼神算给我算命的时候,喉咙吐出的痰液里,都是一条条的蛇。 而且蛇棺出来的躯壳,按理就和克隆人没什么区别,不在天道之内,不会有命理,怎么会被算出来? 如果我只是一具躯壳,风羲怎么会想着,将风家的家主之位交给我? 她们风家可是人类始祖,最讲究什么正统了吧? 还有一个问题,一直让我很疑惑,那条本体蛇的神识,在我面前出现过两次,走的是深情的人设,每次我看着他,都深情不能自已。 虽说可能和龙灵的情丝蛇有关,可本体蛇总时不时出现在我脑中的声音呢? 这让我有一种,走深晴人设被pua的感觉。 这些问题,没有谁比龙灵更清楚了! 第611章 记忆活着 一想到那条本体蛇是在pua我,脑中就一阵阵剧烈的痛,七窍又开始流血。 但血水刚流了来,空气中就有着无形的触手,将血水给吸收了。 “别想了。”墨修伸手在我眉心用力一点。 一股大力带着冰冷的气息,从眉心涌进,我只感觉脑袋中那些纷乱的想法,瞬间被冻结了。 那股子被本体蛇的怀疑,才慢慢散去。 墨修将我圈在怀里,沉眼看着龙灵,然后低头朝我道:“你别想,我来说!” 好吧! 我干脆靠在他怀里,朝龙灵笑了笑:“我能靠在墨修怀里,你可没有。” 关键时刻,一致对外,才是正确的做法。 现在想起来,龙灵最喜欢炫耀的,就是那条本体蛇对她的深情和爱。 最缺什么的,对什么最没安全感,才最喜欢炫。 所以她次次打击我,都是一句“我的墨修啊……”。 现在,我要回击她,就得对准了下药! 龙灵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墨修,冷哼一声,慢慢起身:“那我先走了。” 可她一起身,那些源生之毒就涌动得更厉害了。 原本被蛇胎吸引走的地母神念,瞬间就又涌了出来。 这次她似乎真的很饿了,因为龙灵刚一起身,那些源生之毒所化的蛇鳞触手,瞬间就断了几根。 但这东西却并不是被吸食掉了,而是直接被扯断了。 地母不吃源生之毒,只是扯断它们扔在青草上蠕动。 可她的神念还发出不开心的尖叫,似乎很讨厌那些跟她伸出的触手相同的东西。 龙灵根本动用不了术法,一条条蛇鳞触手被扯开,一时也有点慌乱。 朝我大吼道:“何悦,你真打算死在这里吗?跟我走!” 我抬眼看了看墨修,示意他来说。 那条本体蛇的心在我体内,就跟我不能说地母的坏话一样。 “龙灵。”墨修有些沉的开口,低声道:“你也感觉到被骗了,对吧?所以你抹除了巴山你们曾经存在的所有痕迹,更甚至,你特意离开了巴山,还连自己对他的情丝都引出来了,更是狠心杀了他,就是知道被骗了。” “你守在他神识和神魂曾经出现过的风家石室也好,感应到他神识出现,追去困龙井下面也罢,都是亲口问他,跟他确认,对吧?”墨修一句比一句声沉。 龙灵就算被地母神念攻击着,痛得都站不稳,却还是低喃的道:“没有!墨修他很爱我,他没有骗我!” 我见她神色已经有些慌乱,猛的沉喝了一声:“龙灵!那你为什么让八尾给你斩情丝?就是知道你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知道他骗了你!” 这话一出口,我脑中就是一阵闷痛,心口瞬间被什么缠紧。 “不是!”龙灵猛的扭头,朝我沉喝道:“只有你对他情根深种,他才能在阿熵解开天禁的时候,真的复活,到时他就是……” 龙灵说到这里,猛的回神。 沉眼看着我,呵呵的低笑:“何悦,你果然和我们都不一样。知道在我神念源生之毒侵蚀,又被地母神念攻击,在这个最弱的时候,激我。” “但你知道又怎样?八尾现在哪里,你们都找不到。”龙灵黑麻麻的脸上,尽是癫狂。 任由地母的神念撕扯着那些源生之毒,垂眼看着地面涌动的蛇鳞触手:“何悦,情蛇入体,你能感觉得到对吧?那种不受控制的深情,你就算知道又怎么样?” “你当是想想对他的不好,你就痛苦得要死。”龙灵转眼看着我,眼中尽是得意:“情根深种,断之不绝,你只能对他好!” 我确实难受,可墨修整条蛇好像都发着僵,圈着我胳膊如蛇收绞般,一点点将我绞紧。 几乎磨着牙道:“为什么要何悦对他情根深种,才能复活他?” “为什么?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他这么说,我就这么做。他爱我,我也爱他,所以我信他!”龙灵呵呵的笑。 眨眼看着我:“何悦,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巴山巫神吧?这是阿娜最先创下的神号,传承到了我。是我先弃了巴山,可巴山从未弃我!” 她说着猛的昂着,张嘴发出痛苦的尖叫:“龙……灵……” 她这一道咒,我听过无数次,谷遇时施咒时的激情高昂;我自己施时的,那种低引沉诱。 张含珠在学校里,和那些蛇娃低吟时的虔诚和信仰。 可龙灵在唤自己的名字,也是在施咒时,夹着一股子极度的悲愤。 就好像挫骨扬灰般的痛恨,又好像幼兽受伤时,召唤母兽般。 我这想法一起,瞬间感觉不好,忙涌动神念。 这次却是和空中这个小地母的神念纠缠在一起的,让她快走! “龙……灵……”龙灵昂着头,发出如恶龙般的咆哮。 就在这一声之后,原本清澈的湖水,好像瞬间涌出墨汁。 那粉嫩的天空眨眼之间,好像变成了死灰色。 小地母的神念突然变得极为恐惧。 化神外出的蛇胎,有点害怕的跑了回来,在我小腹似乎在瑟瑟发抖。 墨修直接化成一条黑蛇,将我盘护在其中。 也就在这时,无数翻滚的蛇鳞触手,从那染着墨汁的湖水,以及死灰的天空中探了出来。 这些触手来势极快,而且似乎就电光火石间,占据了整个地母识海。 跟着所有触手一甩,就将我们全部都卷住。 小地母从头到尾,除了散发出害怕的神念,似乎连挣扎都不敢。 我本能的想握着石刀,墨修却在被蛇鳞触手缠住的瞬间,化成了人形,将我搂在怀里,握住了我捏着石刀的手,朝我摇了摇头。 他头刚刚摇动,一股极大的失重感就传来。 跟着我就感觉眼前豁然一亮,眼前出现了一栋栋的房子,还有着郁郁葱葱的山林。 阿娜站在村头的井边,洗着衣服,那些蛇鳞触手瞬间缩涌到了她身边,跟着就变成了一条条长着人脸的蛇。 对着阿娜道:“龙灵回来了,龙灵回来了。” 虽然上次它们见到我,也叫我龙灵,可这次我瞬间知道,它们叫的不是我。 忙转眼看了看,却见龙灵站在我们身边,沉眼看了看阿娜,直接就要往后走去。 可就在我这转身一看,赫然发现,我们居然回到了回龙村。 而龙灵所走的方向,赫然就是那个龙家祠堂的方向。 我本能的想跟过去,却听到身后阿娜道:“要不一起吃个饭吧。” 龙灵冷哼一声,扭头看着阿娜:“你和我之间,会有坐下来一起吃饭的可能吗?如果不是我杀不了你,你认为,我会让你这样盘踞在巴山地底?” “你说我该叫你阿娜,还是该叫你阿太?”龙灵朝阿娜冷笑。 目光扫过我,朝阿娜道:“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了。你说过,她和我们不同,终究有一天会想明白,所以我们得在她想明白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 “可你看,你自己只顾着给那条魔蛇洗衣做饭,做过什么?”龙灵直接头也不回的,朝着那祠堂的阁楼走去。 回龙村的那种阻力,对她而言,好像并不存在。 那些长着人脸的小蛇,追上去叫着她:“龙灵,龙灵阿姐……” 可龙灵似乎很烦,直接一挥手,所有的小蛇都被她掀飞开来,四处洒落。 跟着她一步就跨入了阁楼,这一步跨越了横向和纵向的空间,同时也直接跨进了墙里。 我不由的眯了眯眼,为什么是那个阁楼? 而且这一对母女见面,显得有些诡异,什么叫我迟早会想明白? 当初在天坑地底,阿娜对着那条魔蛇,也是满脸悲泣的说“龙灵不认我”。 除了她一出生就抛弃了龙灵,难道还和我有关? 我不由的抬眼看向墨修,他悟性比我好,总该听出点什么吧? 墨修却低头看了看我,伸手抚了抚我的小腹。 朝我沉声道:“在我洞府,我用自己的半身血肉,给你做了一身躯壳,原本是用来对付天谴的。” “可现在,我感觉可以将你的阴魂和记忆转过去。”墨修抚着小腹的手在发抖。 伸手轻轻搂着我道:“何悦,你问什么叫生,什么叫死。可我现在感觉,只要你记忆活着,还记得我就好了。” 第612章 虚虚实实 我不知道墨修是在这对母女的对话中,听出了什么。 居然让我放弃这具身体! 他是清楚的知道的,蛇胎有蛇镯护着,根本就剖不出来,也不可能离了这具躯体。 如果我放弃了这具身体,那就代表蛇胎与我再没有关系了,可能会真的死去。 可他这是愿意连一直想要的蛇胎都放弃了吗? 刚才在地母识海中,他不是还告诉我,蛇胎还没出世,为我操碎了心。 就算他当初,知道我对他心如死灰,他也从未想过放弃蛇胎。 为什么现在就想要放弃了? 龙灵刚才说了什么? 阿娜以前叫阿太,她舍弃了躯体…… 还有龙灵想杀了阿娜…… 还有什么? 我一时抓不住重点,不由的扭头看向旁边的阿娜。 她依旧是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那幅贤妻良母的模样,似乎对于龙灵的生气,毫无办法,一脸平常母亲对于叛逆孩子的无奈。 看着我们不好意思的道:“你们又来了啊,这次一起吃个饭吧。” 我不由的看了看,这次没有带何寿,没大乌龟杀,不知道吃什么。 可阿娜,却直接朝井里一伸手,居然一手就抓到了一条一斤左右的娃娃鱼,朝我和墨修晃了晃道:“这个挺补的,我给你们炖个汤吧。” 她说着,朝井里叫了句:“阿魔,来客了,回来做饭吧。” 随着她叫,一条黑白相间的大蛇,从井口爬了出来。 那蛇身并不是我以前在玄冥神游中见到的那么大,可也和井口一般大。 他似乎没想到会有客,见是我和墨修,立马落地化成了那个憨厚的模样。 顶着一张和墨修一模一样的脸,朝我和墨修笑了笑,手里还有用术法兜来的小鱼小虾,一股恼的洒给那些长着人脸的小蛇。 那些人脸小蛇立马很开心的凑了过去,衔着鱼虾吃。 它们身上都带着源生之毒,所以神智永远长不大,能说的话也少,吃饱了后,就一条条的摊开在回龙村的水泥村路上。 我发现上次我们入天坑的时候,其实想得太简单了。 比如阿娜在地底这么多年,她不用吃,那些人脸蛇鳞触手蛇要吃吧? 而且上次在天坑的时候,是我脑中有阿熵,黑发上的黑戾能用。 墨修和我情感最浓的,术法威力最大的时候。 而且还有何寿和于心鹤,外加谷缝春,如果不是墨修用青铜镜引蛇窟阴阳双交汇,将魔蛇的神魂引了过去,要不我们差点出不来。 可这会,抛去那些人脸小蛇,光是她们一家三口,我们这三个,绑起来,都打不过人家一个。 我一时有点发怵,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那条魔蛇却扭头看着我们,朝我们露了一个憨厚的笑:“阿娜说给你炖鱼汤,一起吃点吧。” 我转眼看了看回龙村,他们似乎对这里生活得很习惯。 所以外面的人进不来,是因为魔蛇施了术法? 怪不得当初天坑一填,就搞出了事情,跟着回龙村就突然到了这里了。 只是人面何罗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魔蛇和阿娜,突然发现问题的根源,居然还要往回溯,一时心头有些发紧。 扭头看了墨修一眼,他脸色也紧得厉害。 我沉了沉心神,直接壮着肚子,朝阿娜道:“既然回到了巴山,我就出去和外面的人打个招呼,然后一起吃个饭,好吧?”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应该没有过一天一夜吧,我还让何寿等我一天的,这会他应该还在巴山。 如果我打个招呼,叫他一起来吃饭,不知道他对阿娜这个上次要杀他吃的神,会不会有阴影。 “可以啊。”阿娜摁着那条娃娃鱼,手一转,就出现了一把我和一模一样的石刀,直接就将鱼腹剖开了。 朝我一脸慈爱的笑:“在外面吃饭,肯定是要和家里人找声招呼的,快去吧。” 她一边杀着鱼,一边朝我道:“你知道从哪出去吧?这外面有我养的虫子,还有阿魔设的禁制,免得被人打搅。” “人面何罗吗?”我发现魔蛇在,阿娜就是一个恋爱脑,而且情绪稳定。 当下试着道:“现在外面也有人面何罗呢,都是你养的吗?” “哦,是啊。”阿娜朝我笑了笑,一脸的不好意思:“就是养着玩的。你也知道,我孩子多,有的孩子生来就弱,我就放了人面何罗给他们,这样在外面碰到什么厉害的东西啊,人面何罗就能控制住,也免得他们被伤着了。” 我转眼看了看那间龙灵一脚跨走的阁楼,又看了看阿娜。 沉吸了口气道:“龙岐旭你知道是谁吗?” “龙什么?”阿娜愣了一下,扭头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的朝村子里瞟了一眼:“是阿旭吗?” 她可能真的是生的孩子太多了,所以记不清。 我心头却慢慢发冷,朝她道:“就是和龙灵一起搬蛇棺,离开巴山,创造了这个回龙村的人。” “那应该就是阿旭吧,他居然和龙灵一起姓龙了啊,这又不是个姓。”阿娜脸色有些紧张。 好像怕魔蛇听到了,朝我低咳道:“嗯,这孩子就是我与普通人生的,生来体弱,我让他养了人面何罗,怎么了?你见着他了?” 墨修原本搂着我的胳膊,慢慢的变紧,轻轻拍着我,似乎在安慰我。 “那个阁楼……”我连头都不敢回了,朝阿娜伸手指了指后面:“和你有什么联系吗?” 张含珠在学校的时候,引出了人面何罗,后来给了何辜控制。 何辜和张含珠,其实算得上双生子吧,所以何辜能掌控学校那里的人面何罗。 龙岐旭掌心也有人面何罗,可却控制不了学校的,也进不了回龙村的。 证明人面何罗这东西,每个人养的都不一样。 可这是阿娜用来给她体弱的孩子防身的…… 何辜和张含珠是从阁楼里出来的,有人面何罗,却也有着无限的生机。 而阿娜,就算中了源生之毒,那些人面蛇娃,也能化成蛇鳞触手的样子。 更甚至,连抱走何辜和张含珠的胡先生,也长出了人形触手。 阿娜不过是因为龙灵一道咒,就能从这里,伸出蛇鳞触手,将龙灵和我们一起从小地母的神识中捞出来。 连风羲都说,阿娜想做什么,风家根本无法干涉。 那么阿娜到底是谁? 我看着阿娜,张了张嘴,直接沉声道:“阿太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风家不应该都姓风的吗?” 这话一出,阿娜处理娃娃鱼的石刀,似乎轻轻用力,整条娃娃鱼就被划破,而且瞬间变成了一滩肉泥。 墨修搂着我的胳膊一紧,瞬间化成一条巨大的黑蛇,将我盘护在中间,直接昂着嘶吼。 回龙村的天空,瞬间电闪雷电,金龙狂舞。 “阿太?”阿娜整个一瞬间就变得无比的狰狞。 那些吃饱了瘫在地上晒太阳的人脸小蛇好像瞬间就醒了过来,唰唰的跑到了阿娜的身边。 阿娜的头发瞬间扬起,那张温婉的脸上闪过杀意。 聚在她脚下的人面小蛇,开始低低的哭泣,全部变成了一条条长着人脸的蛇鳞触手,朝我们尖叫。 不过眨眼间,就变成了当初天坑底下所见的模样。 “阿娜!”魔蛇急急的跑出来,朝阿娜大叫:“做饭了。” 他来势很快,直接一脚就跨到了我们面前,挡住了阿娜,沉声道:“我刚煮了饭,要炒什么菜吗?” “哦……炒菜啊……”阿娜狰狞的脸低喃了两句。 慢慢垂下了头,长着人脸的蛇鳞触手,复又慢慢化面了一条条的小蛇,游到了一边。 阿娜却喃喃的道:“还是鱼汤吧,鱼汤好。” 魔蛇这才沉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墨修,朝我们沉声道:“先吃饭吧。” 我总感觉事情越滚越大,而根源其实除了龙灵和墨修,还有我们以为常镇地底不会出来的这两位。 既然他们出现了,能一起吃个饭,自然再好不过了。 我朝墨修打了个眼色,他立马朝魔蛇道:“我们出不去,就劳您带路,我们还有几个朋友,也想一起来吃饭。其中有一个,还有人面何罗。” 一听到人面何罗,正从井里又抓出一条娃娃鱼的阿娜,似乎手一滑。 那条娃娃鱼“啪”的一声,就落到了地上。 她眼神闪烁的看了看魔蛇,跟着普通人一样,手忙脚乱的摁住了那条娃娃鱼。 魔蛇似乎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用那张憨厚的脸,朝我们点头道:“好啊。” 我看着他的脸,突然感觉人脸真的是很奇妙。 同一张脸,在不同人的身上,表现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而且,根本看不出来,哪一张是真的,哪一张是假的。 第613章 阿娜心虚 阿娜或许是真的爱这条魔蛇,见魔蛇答应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而是问了有几个人要来,她再多抓点鱼煲汤,又问我们吃不吃虾什么的。 村头这口井,在回龙村的时候,其实相当于一口废井,毕竟井里都通了自来水了,谁还从这种要提水的井里打水啊。 可在阿娜这里,这真的是口井啊,无论要什么,她一伸手,就能从井里抓出来。 一捧捧的河虾,还有巴掌大的石蟹,更甚至还有一个个的大河蚌,以及一丛丛的菌子。 魔蛇怕再出什么情况,就送我们到村口。 憨厚的脸上还是那样的笑:“阿娜情绪有点过激,孩子多吗,太吵了。我就在外面设了禁制,你们有什么朋友,叫过来,我一起带进来。” 他好像很开心,看着我和墨修居然满脸的感激:“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见过龙灵,如果不是你们,龙灵也不会回来。真该谢谢你们啊。” 这言词之间,都是对我和墨修的感谢。 似乎真的是一个有一个多年未曾归家女儿的老父亲。 只是等我们走出回龙村的时候,却见问天宗的人,几乎都在。 还有风升陵带着一队风家子弟在外面布阵,见我们出来,都愣住了。 何寿更甚至抱着熟睡的阿宝直接冲了过来,朝我低声道:“你怎么到这里了?不是被地母吃了吗?” 不过他看到旁边的魔蛇时,顿时忙又噤声。 当初何寿是见过魔蛇的,估计这会还心有余悸。 魔蛇看到这么多人,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朝墨修道:“你叫上你朋友吧,我在村口等你。” 说着,居然真的很懂人情事故的退到了村口,明显就是给时间和空间,让我们能谈一谈。 见他一走,何寿立马将熟睡的阿宝递给我,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这位老祖宗怎么被你们搞出来了?” 说着声音就有点暴躁了:“亏老子还到处跟人说,你们俩被地母吃了,外面怕真的是灭世之灾了,我们要如何如何的躲灾。何欢还要给你们做个**,超度你们。结果你们倒好,居然一下子就跑到了我们怎么都进不去的回龙村了。” 何寿有时说话真的找不到重点,我只得转眼看向何辜。 他这几天依旧是枯瘦的样子,见我看过去,立马上前,沉声道:“刚才里面电闪雷鸣,金蛇狂舞,我怕再出异状,正好师父和各位师兄都在,就叫他们一起过来了。” 说着转眼看了看风家的人,朝我低声道:“风家的人,是感应到原先布下的石墙突然消失,急急赶来的。” 我这才发现,回龙村外,原本由风家铸起的高墙,在不知不觉中就消失了。 当下看了看何辜,又看了看阿问,一时有些为难。 干脆就抱着阿宝,走到阿问身边,简要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何寿听着都咂咂称奇,不时的瞥着我和何辜。 “你问下他,最多能几个人进去?”阿问直接对上墨修,沉声道:“既然他们肯让我们进去吃饭,肯定是心理清楚的。” 在场的,除了我和何辜,谁还不是个精啊。 墨修和那条魔蛇,顶着同一张脸,光是看起来,就亲切一些,自然比我们去问要好。 只是墨修问的时候,魔蛇依旧一脸憨厚的笑:“没关系啊,人多热闹吗,随你们,都来!都来!” 似乎真的是热情好客的样子。 我朝阿问瞥了一眼,将阿宝递给阿问:“如果风家有变,师父还要主持大局,阿宝就有劳师父了。” 魔蛇叫我们进去,万一不是吃饭,而是吃我们呢? 阿问身带重伤,战力不一定最强,可他如果留在外面,却又绝对是能稳住大局的那种。 他也没有拒绝,接过睡着的阿宝,抱在怀里,看了一眼何辜,朝我道:“你带他和何寿进去吧,有些事情,总得亲耳听到,才会相信的。” 并不是人越多越好的,一打定主意,我和墨修带着何辜和何寿就又进去了。 风升陵几次想过来说话,可刚一动,就被何极给拦住了。 魔蛇见我们走过去,还好奇的看了一眼守在外面的阿问他们:“不一起来吃点吧?在外面等着,多不好啊。站着累,进来坐坐也好啊,虽然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可阿娜熬的鱼汤很好喝的。” “没事,他们就要走了。”我朝魔蛇笑了笑。 当初回龙村才回巴山,出了多少事。 风升陵带着弟子,都强攻过一次;龙夫人也引着催化的地龙强攻过一次,更甚至水淹过。 更不用说,风家铸高墙将回龙村围起来了。 这些动静,我就不信,凭魔蛇和阿娜的本事,不知道。 他们明明一直在里面,却似乎跟藏在天坑底下一样,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次龙灵一露面,就请我们吃饭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龙灵,还是因为外面已经开始天翻地覆了。 何辜一进回龙村,目光就看向了那个阁楼。 我这才想起来,何辜好像并没有进过回龙村。 当初他带天眼神算进清水镇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最后回龙村陷落,何辜只是在外面拉了我一把。 “你隐藏一下人面何罗。”墨修却靠近何辜,悄声道:“她情绪有些不稳定。” 何寿立马点头,朝何辜做了一个咔脖子的动作。 上次何寿化成巨龟下天坑,差点被阿娜杀了吃肉。 魔蛇在一边听着,不停的朝我们摆手:“不会,不会。阿娜很温柔的,你们别害怕,她做的鱼汤很好喝的。” 我们只是嗯嗯的应着,何寿见他好说话,一口一个伯伯,叫得亲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算的辈分。 等魔蛇走前两步,立马退到我们身边。 朝我们咬牙切齿的道:“为什么要进来吃饭?你们都出去了,干吗不直接跑。这会一进来,就感觉压力越来越大。我感觉每次碰到魔蛇大佬,都没好事。” 光是蛇窟走那两趟,都没有好事,还有天坑那一趟。 我转眼看着何寿,他能跟着进来,肯定也知道重要性的。 这会突然说这样的话,肯定是感觉到了什么。 “这里面有种很微弱的气息,让我感觉很没安全感。”何寿脖子转了转。 朝我们道:“这种感觉你们不会有,是玄龟求生的本能。” 也就是说,这是一种威胁到生命的气息。 墨修轻叹了口气,朝何寿道:“现在疑问很多,除了这两位,只有阿熵可能知道,你想选谁?” 何寿见过阿熵的,立马又怂,看了看前面的魔蛇,点头道:“我看这位挺好。”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既然开口说请我们吃饭,你说我们能跑吗?”我瞥眼看着何寿,沉笑道:“大佬好声好气的请你吃饭,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何寿立马认同的点头,看着我们道:“万一有事,保命第一。” 等我们走到村口的井边,阿娜已经杀了四条娃娃鱼了。 可当我们走近的时候,她抬眼看了一眼何辜,手里捏着的那条娃娃鱼再次化成肉泥。 魔蛇忙笑道:“这可以做鱼丸啊,刚好。” 阿娜抖着手,忙不迭的点头。 可眼睛却不时的瞥着何辜,看她的眼神,隐约还有一些心虚。 能让阿娜这样的大佬心虚的存在…… 我不由的看了一眼何辜,突然又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了。 难道能掌控人面何罗的张含珠和何辜,并不是阿娜的孩子? 要不然就是并不是和魔蛇生的,所以她是对魔蛇心虚? 可想想,时间上也不对。 那阿娜心虚什么? 龙灵为什么会说想杀了阿娜? 第614章 吞蛇示威 有魔蛇在,阿娜对情绪控制倒也算好。 就算那条娃娃鱼变成了肉泥,她也只是拿了个盆装起来,似乎真的打算做鱼丸。 更甚至又伸手,从井里抓了一条出来。 何寿为了保命,突然一改原先暴躁的大师兄性子。 也不再抱怨了,更不缩脖子了。 顶着一张笑嘻嘻的少年脸,当真宛如到好友家玩的少年,笑嘻嘻的朝阿娜道:“阿姨要帮忙吗?杀鱼我最在行,我来吧。” 又朝何辜道:“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叫阿姨,帮着打水洗菜。” 原本沉眼看着阿娜的何辜,有一种被强行营业的感觉。 却还是张了张嘴,朝阿娜道:“阿姨。” “不用……”阿娜一听他叫,似乎有点紧张。 握着杀鱼的石刀,一挥。 这次不只是鱼成了肉泥,地上猛的裂开了一道大口子,那口井,更是“嘭”的一下,直接就陷落了。 原本站在一边,挽着袖子,准备帮忙杀鱼的何寿,立马跳开。 那些摊开在水泥马路上晒太阳的人面小蛇,也都醒了过来,转眼四处看了看,又开始啼哭。 阿娜好像有点紧张,看了一眼何辜,就又去哄那些小蛇。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何寿看着那几条剖好的娃娃鱼掉入了崩塌的井里,满脸的可惜:“这纯野生的,外面别说没有,就算有,吃了都要牢底坐穿。” 我和墨修看了何寿一眼,低声道:“吃其他的吧。” 反正也不是正经吃饭,吃什么根本不重要。 而且我们真的打不过阿娜,还是别逼太急了的好。 魔蛇这会听到动静,又从煮饭的屋子里出来,朝我们不好意思的道:“孩子多,乱!你们别见怪,先进来喝茶吧。” 只是他说话的时候,憨厚的目光一直看着何辜。 更是走过去,直接拉着何辜的胳膊:“这小伙子这么瘦,就该多吃点,多补补。等下让阿娜帮你多熬点鱼汤,多喝两碗!” 原本在哄那些人面小蛇的阿娜,整个人都发着僵,惹得那些人面小蛇哭得更厉害了。 这些东西哭得人脑袋生痛,我们只得跟着魔蛇进了屋。 这似乎就是龙霞家的屋子,因为她爸是村长,平时人来人往的,所以一楼的客厅又大又豪华。 进去的时候,魔蛇居然还放着电视。 桌上摆着很多各式各样的水果,水晶葡萄、山竹、龙眼、牛油果、大石榴,而且摆盘还很漂亮。 他更是摆弄着那个茶桌,朝我们道:“喝什么茶?试试我泡茶的手艺。” 巴山没有网络,没有电,他们可以看电视;巴山与世隔绝,他们可以吃外面的水果。 我和墨修眯眼看着这屋子里的一切,一时不知道这回龙村是在巴山,还是在清水镇了。 何寿转眼看了看,直接缩了缩脖子。 他一般有这个动作,就是很危险了。 墨修却拉着我在茶几边坐了下来,朝魔蛇道:“我们和龙灵接触得挺多的,本以为您和阿娜前辈,会在地底的,没想到你们居然住在了这里。” “哎呀。”魔蛇熟练的打理着茶具,憨厚的脸上尽是为人夫的无奈。 朝墨修道:“这你应该最清楚,我们这些公的吗,该顺着点她们。阿娜喜欢回龙村,感觉回龙村就这么被毁了,有点可惜。” “她虽然不说吧,可我能感应到啊。”魔蛇朝墨修呵呵的笑:“那时我刚找到她,见她这么伤心,就让回龙村复原,又挪到了这里。” 他说得倒是很轻松,可不知道因为这个,我们在外面搞了多少事情。 结果,却是他想讨阿娜开心? 真的只是这样吗? 墨修目光沉了沉,拉着我的手,拍了拍:“这点还是要多和前辈多学习学习。” “你和我学什么啊。”魔蛇摇头呵呵的笑,眯眼看着我道:“你该和你的本体学一学。他才是真的哄女人的高手,当初如果不是他,龙灵怎么会……” 他说到这里,笑眯眯的捣了点茶叶,放进茶壶里,摇头轻笑道:“哎,不说了!再说,怕你们都受不了。毕竟你们一个是他的蛇影,一个有他的心,对你们不好!不好!” 他这样,明显就是在钓人味口! 墨修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朝外面看了一眼:“既然要吃饭了,不如叫龙灵一起来吃饭吧。” 龙灵把我们送回来后,一脚就跨进了阁楼里,也不知道是走了呢,还是在。 魔蛇却朝我们摇了摇头:“她还不知道在不在呢,哎,我们管不了她。” “那阁楼是不是和外界相通?”我直接开口,看着魔蛇手里的水壶,低声道:“这些东西都是从那阁楼里来的吗?” “是啊。”魔蛇将烧开的水,倒进茶壶里:“我都是和电视里学的,不好喝可别怪我。” 他说着,也不洗茶具了,直接倒了茶。 第一杯却递给何辜:“我知道你在外面,本来劝阿娜让你进来的,可她不肯,也就任由你在外面了,这些天受苦了吧?人都熬瘦了,阿娜也太狠心了。” 何辜看着他端过去的茶,伸手正要去接,可茶杯冒着的热气,突然就化成了一条白色的大蛇,对着何辜的头就嘶吼着咬了过去。 这变化太快,我就在旁边,本能的伸手捏着石刀,对着那条雾气所化的白蛇就划了过去。 也就在同时,何寿一把将何辜拉到身后,墨修同时化成一条黑蛇,将我盘护在中间。 等我石刀划下,那白雾所化的蛇头,居然如同实质一般落在地上,还有着鲜红的血水从断口处涌出。 而蛇身更是牵连着魔蛇端着的茶杯,在痛苦的挣扎着。 “小把戏!”魔蛇呵呵的笑:“你们别怕。” 伸手端着茶一回转,伸手一扯,将那条断了的雾蛇送到嘴巴,张嘴就吸咬了进去。 那雾蛇被他吞食,蛇尾还在茶水中摆动挣扎。 可魔蛇就同吸食面条一般,唆的一口就吸了进去。 等那条雾蛇彻底不见了的时候,地上的蛇头却一点点的变化,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白蛇头,倒在地上。 魔蛇将茶杯放下,忙转身过来。 还偷偷的往门口看了看,朝我们道:“别告诉阿娜,她不喜欢我杀蛇,怕吓坏那些孩子。” 说着,还瞥眼看了着化成蛇身的墨修:“你放心,你这样的我不吃。” 他和阿娜一样,变脸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眼。 这一顿饭,我们想问他们一些事情。 他和阿娜,对我们,怕是也有要求。 这才开始,魔蛇就已经吞蛇示威了! 第615章 黄泉滴露 如果只是一条雾蛇,我一刀划下去,形散气散,蛇又该化成了雾。 可现在,那个断了的蛇头落在地上,原先雾气澎湃的时候,还不太看得真切,可这会,收缩着的蛇眸里,尽是痛苦,蛇信嘶吐着,断口处血肉好像还在微微的收转,血水哗哗的朝下流。 一时也不知道,是魔蛇能一挥手,就将雾气化成一条真正的蛇。 还是,这本身就是一条白蛇,被困在了魔蛇的茶杯里。 他却还要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着不吃墨修,好像不是他没能力吃,而是不屑吃。 场面再次变冷,我不由的伸手摸了摸小腹,然后一脚将那个蛇头踢到茶几下。 拍了拍护着我的墨修,朝魔蛇沉笑道:“反正没多久就又会复原,不用紧张的。我们不说,阿娜也知道,只要不让那些人面小蛇当面撞见就好啊。” “还是何悦聪明。”魔蛇一脸憨厚,继续倒着茶,朝我道:“当初你在蛇窟用血引出那蛇棺奥秘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比其他人聪明。” “是吗?”我干脆也学着何寿,舔着脸笑:“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蛇棺的奥秘是什么,还不如人家于心鹤,看了一眼就知道孕妇在巴山不能呆。” “哎,其实看不懂也没什么。”魔蛇呵呵的笑,沉眼看着我道:“我其实也没看懂,那些东西啊,也不知道是谁留的,可厉害了。” 他这是等于告诉我们,蛇窟里那些蛇纹,并不是他留的? 我不由的眯了眯眼:“那是谁留下来的啊?连前辈这样的都没有完全看懂,可龙灵不是受前背指引,进了蛇窟看到那些蛇纹才造了蛇棺吗?” “龙灵哪是因为我啊!如果不是那个……那个……”魔蛇端了杯茶递给我,好像想不起来了。 茶杯却在我面前递了递,似乎我不接,他就想不起来。 可那茶杯里雾气缭绕,缠转往上,似乎眨眼间,又要和刚才那杯一样,瞬间窜出一条大蛇来。 那蛇也不知道真假,墨修在一边准备伸手来接。 我朝他看了一眼,正要自己接。 魔蛇却手一抬,直接又端起一杯,递给墨修道:“怠慢这位蛇君了,一杯茶还要抢。” 他两手各端着一杯茶,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玄机。 我再次感觉到实力的重要性,正要伸手。 一边的墨修却也伸出双手,一手接住一只茶杯:“何悦有身孕,不能喝茶。” 他说话间,手指轻轻一弹,茶水哗的一下,化成一道水流,直往他嘴里射去。 可水流末端还没离杯,魔蛇就松了手。 那两道水流,瞬间化成两条通体晶莹的蛇,而且瞬间盘旋变大,眨眼之间整个客厅都盘踞不下。 墨修被双蛇缠住,我本能的捏着石刀想上去帮忙。 可转念一想,既然已经动手了,也没什么好顾得上脸面的了。 直接后退了几步,到门口沉喝一声:“龙灵!” 这只是唤名,并没有用念咒的意念,但也就是告诉魔蛇,这里是巴山,就算我再怎么没用,也是巴山巫神。 就这么一声,那两条盘踞嘶吼着的大蛇,瞬间就又化成了两道水流。 因为去势已散,各朝一边。 墨修和魔蛇各执一杯,轻轻一引,落手时,两人手里皆是满满一杯茶水,依旧是刚才魔蛇递给我时,那雾气缭绕时的模样。 “好茶!”墨修更甚至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由衷的赞叹了一声:“这水是黄泉滴露?用来泡茶,再好不过!” “对!”魔蛇朝墨修大大的竖了下拇指。 然后将他手里这杯,朝何寿递了递:“来,你尝尝。从一进来,你就笑嘻嘻的,我也没好好关照你。这茶连蛇君都说好了,你也尝尝。” 何寿不由的摇头,慢慢后退,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不渴,不喝茶。” 我不由的皱了皱眉,能让何寿怕成这样的东西,可见就是要命的东西。 但墨修不是喝了吗? 魔蛇见何寿一直退,又转手递给何辜:“要不你尝尝,好东西,别浪费。” 何辜倒没有拒绝,枯瘦的脸上带着轻笑,接过茶杯,一口就闷了下去。 也惬意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好茶。” 魔蛇见他们喝了,憨厚的脸带着爽朗的大笑:“好!再尝尝我其他的茶!” 何辜和墨修直接上前,何寿却扯了扯我,示意我出去。 他一动手,魔蛇就瞥眼,用余光扫过我们。 我干脆大方的道:“阿娜一个人在外面,我去帮帮忙,总不能让她一个人操劳。” “好,你们俩都是勤快的。”魔蛇将一个憨厚的待客形象表演得淋漓尽致。 见他答应,我朝何寿打了个眼色,两人慢慢朝外走。 刚出门,何寿就朝我道:“黄泉滴露,可转三生。” 我对这种东西不太明白,而且这话也听不太明白。 何寿知道我的底的,立马道:“漫漫黄泉八百里,只有风沙没有水,有多少阴魂被风沙吹得魂飞魄散。这黄泉滴露,传闻是这些阴魂精华所聚,一滴入喉,可观三生之世。” “这不是挺好的吗?”我感觉是很好的东西啊。 何寿瞥眼看了看我:“一旦三生的记忆涌入大脑,人就会分不清今夕何夕,脑中分不清是爱是恨。” 说到这里,何寿看了我一眼道:“你脑中只有龙岐旭女儿的记忆,所以没有混乱感。可当你看到那条本体蛇时,那种情绪不能自控的时候,再清醒过来,是不是会很烦躁?” “可如果这种情绪越来越多呢?人就会疯掉!”何寿呼了口气。 朝我轻声道:“何欢有一段时间研究现在科学,人的大脑是会自动清楚一些不重要的记忆,就是因为大脑不能保存太多记忆。如果三生的记忆全部涌入,就算不死,也会变疯。” “所以黄泉滴露,对于有前世今生的人来说,完全就是剧毒。”何寿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你以为那茶这么好喝。” “你也有前世今生?”我不由的瞥着何寿,轻声道:“如果我喝了,会怎么样?” 魔蛇第一杯递给何辜,却没有让何辜喝,看上去是在示威。 所以第二杯,递给我的时候,我为了压住场子,还是会喝的。 可他又同时给墨修递了一杯,而且化成了两条蛇。 这虚虚实实的,他想试探的,其实只有我。 墨修是蛇影,根本没有前世今生,不会有错乱的记忆。 何辜身世古怪成迷,可能也没有前世今生。 何寿是只玄龟,就算有,也不值得魔蛇试探。 所以…… 魔蛇想探我什么? 第616章 感觉恶心 这世间的东西,一旦成了精,就很难对付了。 活个千年的,都是个大麻烦。 而魔蛇这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却还很喜欢演的,让人看不出真假的,就更麻烦了。 蛇生性阴狠,喜暗中蛰伏,一般都是一击而中。 所以无论是魔蛇,还是那条本体蛇,或许才是真正的猎手。 阿娜也好,龙灵也罢,其实才是被他们玩弄的。 最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我想到这里,不由的瞥眼看了看何寿,活得久的东西,他倒是算比较好琢磨的了。 何寿却担心的看了一眼客厅里,朝我沉声道:“这顿饭,还没吃,就这么风起云涌了,如果等下打起来,你什么都不用管,大招开满,直接往死里打。能搞来那把沉天斧,就直接开劈。就算毁了巴山,搞死他们中间的一个,也值了!” 这是得多大的危机感,让何寿说出这样的话? 他见我不说话,朝我沉声道:“你自己也感觉到了,对吧?阿娜和魔蛇,身份比我们原先知道的更古怪。” 阿娜明显和地母脱不开干系,而魔蛇…… 就算死了,依旧能影响整个巴山,甚至这个大局,怕也是个大麻烦。 我心头有些乱,但没一会就走到了那口井边。 就这一会,井已经是恢复到原先的样子了。 阿娜这会已经杀好了五条娃娃鱼,整齐的放在洗菜盆里。 正在耐心的洗着菌子,还有一些野菜,和小半篮子的鸟蛋。 何寿朝我眨了眨眼,壮着胆子上前:“阿姨,我来帮忙吧。这野菜怎么收拾啊?” 他一边说,一边朝我眨眼。 可在这巴山,阿娜才是第一任巫神,这回龙村就是她最熟悉的地盘。 就算何寿说话吸引住阿娜的注意力,可神念这东西,根本不是何寿能理解的。 念之所及,皆可掌控。 要知道,我们在那小地母体内,龙灵一道咒,阿娜就能驱使这些人面蛇鳞触手进去,将我们全部抓回来。 那小地母,我、墨修、龙灵都没有还手之力,可阿娜触手进去的时候,她吓得连反抗都没有。 我朝何寿摇了摇头,干脆大方的走过去,朝阿娜道:“阿姨,我可以在回龙村看看吗?以前这里是我家,我以前也叫龙灵。” 这点阿娜是知道的,所以听到“龙灵”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些恍神的抬头看了我一眼。 却还是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幅温婉的模样:“别走太远,要吃饭了。” 我朝她笑了笑,朝何寿做了一个自求多福的手势,直接就朝那祠堂而去。 现在这祠堂根本就拦不住我,我也不打算隐藏自己的目的。 墨修和何辜,被魔蛇牵制住,怕是连神念都溢不出来了。 回龙村的阁楼,我想上去看一看。 这次祠堂根本没有什么好拦我的,阿娜能让我随意看,自然也知道我想看什么。 这次他们让我们进来,没有直接送出去,肯定是有条件要谈的。 只不过,现在都在互相试探,所以还没有触及到真正的目的罢了。 但最终,无非就是蛇胎,蛇棺,以及天禁这些东西。 我直接一脚就踹开了祠堂的大门,大步朝着楼上走去。 复原这话不是空说的,里面连回龙村那些供着的灵位牌匾都在。 我瞥了一眼只供男,不供女的牌匾,直接从后边的楼梯往上。 三楼再往上,就是那个木梯,这会龙浮千不在,我攀着木梯上去。 这上面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本以为还会有什么的,可一进去,这里居然一片焦黑! 如果说整个回龙村除了没有那些人,其他的都恢复成原先的样子,那么只有这个阁楼,被毁了! 看样子,这阁楼当初除了困住龙浮千,还有其他的秘密。 重要到,魔蛇恢复了一切,却单单毁了这里。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龙灵居然还没走,而是靠在那窄小的玻璃窗前,朝外看。 她明显听到我上楼的声音了,却没有回头,而是沉声道:“我有时会想,龙浮千被困在这上面上千年,整个人都退化成了如同只会产卵的蚁后,她是不是很恨我?” “你见过龙浮千最先从阁楼出去的模样,对吧?”龙灵扭过头,看着我,嗤笑道:“她除了不停的生产,好像没有其他的作用了。” 我不是没有和龙灵谈过,可这次,她不再是以前那种阴狠妖媚,好像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样子。 虽然脸上源生之毒涌动,满脸都是黑麻麻的,可她的眼睛里,好像带着我在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中的轻灵。 她朝我挥了挥手,指着窗户道:“你也是龙灵,过来看一眼吧。如果换成是你被囚禁在这里,你还会活着吗?” 我大概知道她在看什么,虽然知道有腹中的蛇胎,龙灵不会杀我,却还是捏着石刀,才走了过去。 阁楼只有一个窄小的玻璃窗,其实能看到的也没多少。 龙浮千被困在这上面,具体多少年我根本都不知道,可至少也是千年吧。 外面变化多大,这间阁楼却一直都在。 我和龙灵各站在玻璃窗的一边,看着外面的村路。 这里隐约可以看到那口井的一角,何寿几乎拿出了全套本事,一直笑嘻嘻的和阿娜说什么。 而那些人面小蛇,这会又都摊开在水泥马路上睡觉。 春日阳光正好,蛇喜暖,水泥汲温快,这样摊开睡着,它们应该很舒服。 也就是回龙村让它们很有安全感,换正常的蛇,哪敢睡马路上。 这些人面小蛇,并没有掌控人面何罗,所以它们其实比龙岐旭和何辜都厉害,至少在阿娜眼里是这样的。 当初我们入天坑,虽说一路逃离出来,可其实根本没有真正伤到阿娜,更没有真正伤到这些人面小蛇。 它们只不过是没有应敌的经验,一害怕就尖叫大哭,本能的躲避罢了。 我看了一眼,沉声道:“阿娜真能生啊。” “她不只是能生,她生的都很厉害!”龙灵突然转眼看着我。 轻笑道:“你听我说阿娜舍弃了躯体,是不是想过自己这具躯体就是阿娜舍弃的?” 我听到这里,心头猛的一紧。 不由扭眼看着龙灵:“那你告诉我,是吗?” “如果是的话,你会不会感觉恶心?”龙灵瞥着我,呵呵的冷笑。 头额头抵在玻璃窗上,努力往下看。 其实这玻璃窗的角度,是看不见阿娜的,因为正好被何寿挡住了。 龙灵却冷呵道:“光是她在巴山,就知道与多少人,多少东西结合,生下了无数的东西。还有在进入巴山以前呢?” 她说到这里,慢慢伸手,朝我小腹抚过来。 朝我轻声道:“何悦,有时我感觉自己都恶心。所以我也舍弃了躯体,舍弃了自己的孩子。” 她似乎轻叹了一声:“有些真相,其实除了恶心,没有什么能来形容。可身处其中,又不得不去做一些事情,就感觉像是吞一天发臭腐烂的蛇……” “蛇头已经吞到胃里了,恶心难受,只想吐出来;可吐出来,也有这么长,照样也是恶心。带着蛆虫的蛇尾却还在嘴巴外面,看着也恶心,吞进去也难受。喉咙咔着,更恶心。可又不得不往里面吞……还安慰自己,吃了饱肚子,吃了对自己好。”龙灵光是说着,脸上就已经尽是那种微妙的恶心表情了。 她却又瞬间耸了耸肩膀,脸上尽是嘲讽的道:“就像我对那条本体蛇的感情一样!” 我看着她,突然有些明白,龙灵或许早就知道那条本体蛇不是真的爱她。 毕竟她能看那些蛇纹修出蛇棺,就算性子再软,也是有着极高悟性的。 可她为什么一直假装自己深陷其中呢? 而且那条情丝蛇,也是真的情意满满。 又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说这些? 第617章 相同血脉 龙灵说对于阿娜的躯体感觉恶心,其实我能理解的。 大概魔蛇也在猜测吧,所以才用黄泉滴露泡茶,就是想等我喝了后,看我会不会记起什么。 阿娜从华胥之渊出来,是风家的圣女,连风家的家主都不能制衡的存在,却执意入了巴山。 就算我们从青铜镜里看到的,她光是在巴山,就不知道与多少人,多少物种融合。 可她生出来的,有正常的,比如射鱼谷家的先祖,龙岐旭,龙灵…… 也有不正常的,比如那些人面小蛇。 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也没有见到的存在? 但阿娜并不是像看上去,那样身娇体柔易推倒。 青铜镜里看到的那些画面,有几分是阿娜自愿的,又有几分她是真的被迫的。 还有何辜和张含珠,比我大不了两三岁,如果她们真的是阿娜生的,那又是怎么回事? 我现在光是想想,如果我这具躯体是阿娜用过的,那么…… 确实有些恶心! 沉眼看着龙灵:“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龙灵主动出现在巴山了? 她回到巴山,意味着什么? “我不得不回来。”龙灵沉眼看着我,抚着我小腹的手,缓缓加重了力道:“何悦,你才是龙灵了。那些念力加于你身,你才是她们心目中的神。” 我隐约感觉到,魔蛇他们的变化,也来自这舆论造神。 强忍着龙灵抚摸小腹时,那种不由的恐惧感。 我努力让自己语气平静:“所以你们在怕什么?” “这世间不会有神的。”龙灵慢慢抬头看着我,低声道:“何悦,造神才是一切乱的开始。有神出现,天禁就会慢慢启动,只有启动,才会被破除。要不然天禁看不见,摸不着,谁知道是个什么,怎么破?” 随着她手轻轻抚动,腹中的蛇胎,好像感应到了什么,顺着龙灵的手指慢慢涌动。 蛇胎和龙灵的手指,好像就是隔着我的肚皮,慢慢的滑动。 蛇胎生而有灵,却和龙灵这么亲近? 我只感觉后背慢慢渗出汗水,鸡皮疙瘩慢慢竖了起来。 可龙灵好像感觉很好玩,手指在我肚皮上轻轻滑动,逗着蛇胎玩。 她甚至还轻轻哼起了歌,听起来很空灵,就好像风吹过山谷,树叶沙沙,水流潺潺…… 而蛇胎好像越来越开心,无论龙灵的手指多快的滑动,它都能跟着跳跃。 我却根本不知道为什么! 龙灵的眼里,甚至一扫从见到她之后的阴霾和冷意,慢慢的有了暖色。 “你为什么想复活他?”我靠着玻璃窗,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龙灵涌动着源生之毒的手指。 沉声道:“皇天亡,地母堕。可现在龙夫人养出了一个小地母,如果解除天禁,皇天呢?” 我慢慢扭头,看着龙灵,沉声道:“你是在取出那条情丝蛇后,才想明白的,对吧?他是想变成皇天吗?” 渴望迷人眼,而且情爱这东西,真的能让人降智。 龙灵听着,手指顿了一下。 慢慢直起了身子,不再去看我的小腹。 而是朝我道:“我本以为将有着和自己相同血脉的龙家女献祭蛇棺,能慢慢消除我的愧疚心,也能稳住他的。” “相同血脉?”我抓到了这种重点,沉声道:“怎么个相同法?” 难道真的是阿娜生的?可不是说都是龙浮千生的吗? 突然感觉何寿说得没错,以后碰到那些东西,能活捉的就活捉,免得要问什么的时候,人死了,没处问。 龙浮千才出阁楼的时候,神智混乱,可后来清醒了,更甚至给了我这把石刀…… 我捏着石刀的手紧了紧,看着龙灵:“那些龙家女怎么和你血脉相同?” 龙灵扭头看了我一眼,黑麻麻的脸上尽是笑意。 慢慢凑过来:“你猜啊?你不是在猜,何辜是不是阿娜生的,对不对?” 她声音再次变成了那种嘶嘶作响的蛇信声,直接撕开了我所有猜想。 我不由的眯眼看着她,她凑得这么近,却依旧注意着不让我沾到源生之毒。 “既然知道不爱,为什么还为他做这么多事?”我试着和她对视,准备和她神念交缠。 可眼眸微动,龙灵就呵笑了一声,慢慢直起了身子,避开了我的眼睛:“你和那位蛇君呢?还不是一样?” 我心头不由的一梗,总感觉有什么遗漏了。 还想说什么,龙灵却突然朝我笑了笑,慢慢的后退了两步,居然直接消失在了墙里。 我本能的想追上去,可刚一动脚,就感觉整个被火烧得乌漆嘛黑的墙上,好像有着无数带着源生之毒的蛇鳞触手朝我伸过来。 在这里,虚实根本没有界限,我不敢再靠近。 可就这一会,整个阁楼好像都开始涌动着源生之毒了。 我只得顺着木梯,飞快的朝下走。 刚下木梯,就听到沙沙的响声。 跟着有沙土朝下落,我瞬间感觉不好,忙转身大步朝下跑。 龙灵居然还来搞这种,上次天坑那么大的地洞,就是源生之源不断腐蚀土地所造成的。 我现在跑起来很快,可也没有源生之毒的腐蚀快。 等我刚跑出祠堂,就听到轰的一声…… 回龙村这座祠堂,再次倒塌。 而且这次就好像被腐蚀的一张纸,源生之毒,还慢慢的往旁边侵染。 我站在边上,看着源生之毒丝丝缕缕牵连着,如同缠滚在一起,朝四周游动的黑蛇。 脑袋开始生痛,这画面似乎在哪里见过。 原有的水泥、砖块,都好像融化在那一团黑里面。 而且这团黑还慢慢的朝下陷落,正中还有什么翻滚,咕咕作响。 就好像一团在高温锅炉中烧融的沥青,还在咕咕滚动。 我脑中开始也有着同样咕咕的声音响起。 有点像是当初拉着随己坠入熔岩时,那些熔浆翻滚冒着气泡的声音。 又好像是熬着一锅浓粥…… 我眼前隐约闪过一些画面,正想细看。 就感觉一只手猛的将我往后拉,跟着墨修直接吻住我,给我渡了一口冷冽的气息。 那气息就好像冬日才开门的寒风,瞬间涌到身体的四肢百骸。 我脑中那种咕咕作响的声音瞬间停止了。 不由的抬眼看着墨修:“刚才我怎么了?” 那种感觉,并不像是玄冥神游时见到的那种共情所看到的。 也不像是那种神念涌动,一闪而过看到的画面。 就像是…… 尘封的记忆! “你闻了黄泉滴露的气味!”墨修拉着我后退了一步,沉声道:“等多换换气息就好了,最近睡觉别太沉,尽量不要入梦。” 他说着,转眼看了看魔蛇,冷笑道:“黄泉滴露,一滴可乱人三生,前辈却拿来泡茶。不知道的,还以为整个黄泉都是前辈的呢!” “没这么难。”魔蛇呵呵的笑:“黄泉滴露其实就是阴魂泯灭时的一点魂精,自己也可以炼的吗。” 别说我,就连墨修听着,也全身一僵。 一个阴魂一滴露,他泡茶用了多少水,又是多少阴魂! 在魔蛇眼里,人或许和蝼蚁没有任何区别! 他却跟我们这么笑呵呵的说话,为了什么? 第618章 暗中吞食 魔蛇对于说用阴魂炼取魂精滴露,就好像和人在荷叶上取水珠一样,高雅轻松。 他看着那个源生之毒融化出来的地洞,朝阿娜招了招手道:“龙灵又调皮了,你快来收拾一下。” 这话说得好像一杯水倒了,让阿娜来擦一下一样。 阿娜这会好像在安抚那些被吓到的人面小蛇,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幅慈母的模样。 听着魔蛇叫她,不知道做了什么,那些人面小蛇,都化成了人脸蛇鳞触手,贴在了她身上。 阿娜直接就跑过来,她也没做什么,就是一伸手,那些人面小蛇就顺势缠在她胳膊上,变成了一条条的蛇鳞触手,垂入了地洞里。 原本还朝下腐蚀涌动的源生之毒,似乎受到了这些蛇鳞触手的吸引,居然牵着丝丝条条的往上,和蛇鳞触手慢慢的勾在了一起。 然后如同风家那间须弥芥子般的石室一样,一点点贴合在这些蛇鳞触手上,慢慢融合进去了。 阿娜搞完这些后,看着地洞,脸带伤心的神色。 却还是扭头朝我道:“龙灵又走了啊,你……” 她说着,目光落在我小腹上,满脸担心:“孩子没事吧?” 她似乎对于孩子,有着无比的怜爱,说着就伸手来抚我的小腹:“怀着很辛苦吧。” 她手上的蛇鳞触手还没有收回去,上面的人脸也跟咿呀学语的婴儿一般:“辛苦!辛苦……” 可就这会,我猛的感觉小腹剧烈的痛意。 跟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腹之中,一股浓黑的气息涌出来,对着阿娜就冲了过去。 蛇胎似乎很害怕,这次化神而出,更甚至夹着嘶吼之声。 我瞬间只感觉眼前一黑,跟着什么都看不见了。 蛇胎出来,就是那种实质性的黑暗,似乎光,从来不曾存在。 黑暗之中,好像一切都静止了。 蛇胎还在不停的嘶吼大叫,可我却什么都看不见,只得屏息凝神,努力想招呼蛇胎回来。 可龙灵刚才摸蛇胎的时候,它还是很开心的。 龙灵是阿娜的女儿,她身上也有源生之毒,为什么她摸的时候,蛇胎很开心。 可阿娜摸的时候,蛇胎却好像拼死般的冲出来。 还有龙灵提到的,那些龙家女,和她有着相同的血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暗之中,似乎除了蛇胎嘶吼的声音,连其他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四周一片寂静,黑稠得接近虚无。 就好像…… 天地还未开,一片混沌。 又好像,现在科学所形容的太空…… 我慢慢伸手,打算抚着小腹,将蛇胎安抚好。 自己的小膜,不过就是反手回转的事。 可我一回手,黑暗之中,好像什么都没有摸到! 我将转往小腹摸的手微微又用了点力,可整只手都穿过了身体,胳膊都拉直了,我都没有碰到自己的身体。 就好像,我自己根本就不存在! 本能的抬着另一只手去摸自己的心口,确认自己是不是死了! 可一转手,摁到了心口,还能感应到自己心脏“嘭嘭”的跳动。 那只穿过小腹的手,轻轻动了动,依旧没有感觉到小腹…… 就好像我的小腹,空出了一个大洞。 我只感觉冷汗直流,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却感觉自己的肚子穿了个大洞…… 难道是蛇胎这次出来的时候,直接穿透了小腹? 光是这想法,就让我感觉有些瘆人。 穿过小腹的手,慢慢的往回缩,我不敢相信的,打算再摸一次。 可手刚缩回来,就感觉心口好像猛的跳动了一下。 跟着有个湿软的东西落在我脸上,然后摸索着慢慢往下,猛的吻住了我的唇。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温度…… 我瞬间明白这是墨修。 心领神会的,我连忙扭过头去,和他唇舌相接。 墨修一含住我的唇,直接往我嘴里渡了一口浓郁的精气。 我只感觉整个身体都好像飘了起来,也就在这时,我忙涌动神念,感应到了蛇胎。 也就在同时,那片漆黑突然散去。 而蛇胎化神而出的黑影,飞快的朝我飞通而来,直接扑进了我小腹中。 但那黑影的后面,却是一条巨大无比,张着大嘴吞吸着、黑白相间的大蛇…… 而何寿已经化成了一只巨大的玄龟,将何辜护在身上。 他身上,缠满了各种蛇鳞触手,阿娜站在何寿龟壳之上,手里捏着那把石刀,似乎正要划动龟首位置的缺口。 浓黑一散,何辜立马沉喝一声:“何悦,他们要……” 但他话还没说出来,那条魔蛇立马蛇身一转,化成人形。 朝我们呵呵笑道:“那孩子真调皮,居然乱跑,我帮你赶回来。” 可刚才他明明张着嘴吸食的…… 蛇胎还没出世,化神而出,不过是一缕气息。 他刚才,明显是要将蛇胎吸食入腹! 阿娜也慢慢从何寿的龟壳上滑下来,那些人脸蛇鳞触手,好像还不甘心,朝何寿大叫:“吃!吃……” 何寿是万年玄龟,一滴精血能续命的那种,对于这些东西来说,就是大补之物。 就刚才在井边,何寿还帮阿娜洗菜,两人还相谈甚欢的样子。 这会居然再次想杀了何寿吃肉? 何寿这会看上去好像没事,可以硬著称的龟壳上面,居然有着一个个巴掌大小的洞。 那洞像是打钻给打的,又像是被腐蚀的…… 蛇胎回到我小腹中,依旧有些害怕,不安的游动着。 墨修捂着小腹,往里面输了一道精气,安抚着蛇胎。 我伸手抚着小腹,感觉到里面蛇胎的涌动,这次没了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心里才踏实一点。 “墨修。”何辜从何寿的龟壳下面出来,脸色发冷,好像要说什么。 可原本趴着不动的何寿,立马化成人形,一把扯住何辜。 朝我们呵呵的笑:“刚才我们是玩摸瞎子吗?两位前辈居然也陪我们玩?” 他说着,还转眼瞪了我一眼:“何悦,你家那蛇胎也太不懂事了,直接就往外跑,幸好魔蛇前辈帮你赶回来了,要不然跑出去,这乌漆嘛黑的,跑不见了怎么办吗。” 这是被打了,还得装笑脸。 何辜也是聪慧的,见何寿这么说,只是抿了抿唇,转眼看了看阿娜,没有再说话。 魔蛇也呵呵的笑:“就是,大家吃饭吧。” 何寿也跟着招呼:“对,吃饭,吃饭。” 我却不想再呆下去了,这一家子都是疯子! “不吃了。”墨修也搂着我的腰,朝阿娜道:“何悦动了胎气,外面念力增长太大,蛇胎长得快,我们得先出去了。” “饭都做好了,怎么能不吃呢。”魔蛇话说这么说,脸上的憨厚,却慢慢的凝固了。 我捏着石刀,朝魔蛇轻笑道:“外面还有个小地母,我们要去解决,就不耽搁了。有什么事,前辈直接讲吧。” 他们还想试探,我却不想了! 这两个实力太强了,刚才我都不知道,阿娜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动了什么,让蛇胎无比害怕跑出来,方便魔蛇吞食的。 就算阿娜不是有意逼蛇胎出来,可一片黑暗中,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 他们却能趁机猎食,这对我们而言,太恐怖了。 魔蛇见我直接开口子,也呵呵的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啊……” 他说着,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我,那憨厚的脸上再也不见任何笑意。 而是慢慢阴冷得变成了一条毒蛇! 就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我腹中的蛇胎,又缩了一下,好像感觉到了害怕。 第619章 瞬间夺舍 以前我们总以为阿熵很厉害,可有蛇胎在,她对我和墨修,还算比较客气的,并没有直接痛下杀招。 所以我们对于她们这种上古大神留存下来的存在,并没有直接面对过。 可今天,魔蛇和阿娜,笑嘻嘻的招待,却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吞杀,所以他们一点压力都没有,更甚至有心思陪我们玩。 就像杀年猪的前一晚,总会给猪喂一顿好的。 这会大家撕破了脸,魔蛇用那种毒蛇的阴冷盯着我的小腹。 可语气却依旧是那种语重心长:“何悦啊,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可现在孩子在你腹中吗,你如果不想生下来,我就帮你吃了。或者……” 他转眼看了看阿娜,朝我呵呵的低笑道:“阿娜和龙灵可以意识外散,你不会忘记了吧?” 就在魔蛇说话间,阿娜抬眼看着我。 她眼睛黑幽幽的,已经只见黑不见白,宛如两颗闪着暗光的黑曜石。 这样一双眼,映着那张脸都无比的阴森。 可阿娜的语气依旧是那幅慈母样:“孩子无论如何都是要生的,如果你怕痛,或者是怀得太辛苦,我可以帮忙的。” 她说话间,那两只黑曜石的眼睛似乎慢慢闪动着幽光。 “何蜕,闭眼!”墨修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朝我沉喝道:“她要夺舍!” 我瞬间感觉不好,连忙闭眼。 可也就在这一瞬间,眼睛似乎都不受我控制。 更甚至连握着石刀的手都不受控制,直接对着墨修就挥了过去。 “何悦!”墨修沉喝一声,避开。 却朝我低吼道:“沉神!” 我知道自己这是被阿娜用意识控制了,只感觉自己大意了。 当初地洞里面,谷逢春被控制后,谷芽用命告诉我,一定要带着穿波箭。 如果我被夺舍,宁愿神魂俱灭,也不要被控制。 但我想着龙灵会让我生下蛇胎,阿娜似乎与这些事情没关系了,所以放松了警惕。 果然四处皆敌,半点松懈都不能的。 如果龙灵和阿娜,直接控制了我的身体,那真的是什么都不用玩了! 墨修不敢离我太远,身形闪动,堪堪避开我挥过去的石刀。 可就在他闪过的时候,那把石刀在我手里,瞬间延展成一把长剑,直接穿透了墨修的身体。 也就在同时,石剑好像还如有生命力一般,瞬间长出无数的枝丫,从墨修的身体,直接穿入了地底。 我想松手,可手指却紧紧的捏着石刀,怎么也放不开。 何辜和何寿伸手想来抓我,可也就在同时,我感觉脑袋一阵剧痛。 原本挽好的头发,好像瞬间炸开,直接对着何辜、何寿涌了过去。 也就在眨眼之间,我再次体会到黑发涌动,发尖所触皆为神念的感觉。 可这根本就不是我能控制的,黑发如同无数的灵蛇般,分成丝丝缕缕朝着何辜和何寿缠转而去。 墨修被石剑穿透,就像当初被龙灵引着石剑,倒穿挂在半空的风望舒。 他朝我眨眼了眨眼,却没有再动,而是朝我沉喝道:“何悦!沉神!醒来!” 我听到墨修的沉喝,努力想抓回主动权,可似乎所知所感都是我的,但动作都不受控制。 更甚至,我将握着的石剑还朝墨修身体用力插了一下。 也就在同时,何辜动作太慢,已经被黑发缠住了。 黑发以生机为食,瞬间扎入了何辜体内,浓郁的生机从黑发涌入。 我感觉无比的畅快,就像一个饿了几天几夜的人,突然喝到一碗浓稠温热的粥,整个胃里都是暖暖的,却又能喝下一整锅。 满头的黑发,有阿娜意识的控制下,似乎从所未有的灵活。 “都说了,她是跟你们不同的。”阿娜声音有些唏嘘。 魔蛇也呵呵的道:“都说要好好吃饭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叛逆不肯好好听话。当年龙灵如果肯认我们,好好听我们的话,怎么会成这样。” 他还摇头晃脑:“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何悦。”墨修任由石剑穿身,淡色的血水涌动。 黑发感应到了生机,也顺着石剑慢慢涌动,吸食着墨修流下的血水。 场面瞬间反转,我们这边,根本就不用阿娜她们两口子出手,直接借我的手就反手了他们。 只有何寿还在借着术法,以及引动的火球,在我身边游走。 他声音已经变得无比的低沉,宛如一个老者,朝我沉喝道:“何悦!魂归来兮……” 他这明显用了什么招魂的术法,每叫一句,我就感觉脑袋好像晃了一下。 “哎,好好的一只玄龟,原本打算给这些蛇娃娃吃的。”魔蛇幽幽的叹了口气,搂着阿娜朝旁边走去:“你心软,别看了。” 他那说的,哪里是何寿,明显就是何辜。 何寿被不被吃,对阿娜而言半点触动都没有,她甚至几次都想破了何寿的壳,吃他的龟肉。 而且何寿我都还没抓到,反倒是何辜…… 我感觉心头有什么涌动,脑中似乎又晃起何辜斩情丝的时候,他无数的心语。 当初罪夜奔逃那一晚,阿问布下九灵诛邪的时候,是真的想杀了我的。 是何辜挡在我面前,一句“她也是苍生”,才让阿问回心转意。 对面的墨修沉眼看着我,似乎低喃着什么。 却并没有挣扎,更甚至朝我走了一步。 轻唤了一声:“何悦……” 我心头晃了一下,黑发涌动,看着墨修身上的被石剑的侧枝穿过,身体,他却逆剑而来。 耳中似乎传来什么刚才阿娜剖鱼时,那种沙沙的响声。 风家的石剑,可以变成很长,墨修刚才避开,这把石刀在我手里,已经至少十来米长了。 他却一步步朝我走来,血顺着石剑流出越来越多,黑发慢慢被生机吸引,一点点朝墨修走了过去。 连旁边卷向何寿的黑发,好像都转了过来,何寿趁机避到一栋屋顶,低沉沙哑的声音依旧念着招魂咒。 明明我吸食了墨修的精血,可腹中的蛇胎,却并没有多开心,反倒十分的不安。 “哎,可惜了。龙灵和墨修费了多少心思,才养出这么一道蛇影,结果用来喂胎了。”魔蛇还轻叹了一声。 我听着只感觉脑袋一阵阵生痛。 当初谷逢春明明有一瞬间的清醒的,明明她有一瞬间可以掌控自己的身体。 可我为什么不能? 我明明可以看见,可以听见,有感觉,为什么我就不能像谷逢春一样掌控自己的身体? 难道这具躯体,真的是阿娜的? 所以我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吗? “何悦。”墨修又往前走了两步,直接到了我面前。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我,朝我沉声道:“沉神。” 他看着我,慢慢闭上了眼。 鬼使神差的,我也跟着他缓缓闭了上眼。 “走吧。”阿娜好像有点于心不忍,朝魔蛇轻声道:“我会控制着她,一直到她生下蛇胎的。这三个,就当给她喂食生机了。” 蛇胎,蛇胎…… 她们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为了蛇胎! 可既然为了蛇胎,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控制着我? 我紧闭着眼,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似乎一切的关键,依旧在蛇胎。 也就在同时,我感觉通体一松。 猛的松开了紧握着的石刀,神念涌动。 所有的黑发,对着阿娜就缠卷而去。 我猛的扭头,对着阿娜沉笑道:“既然可惜,那就吸食了你的生机,岂不是更好!” “你!”阿娜诧异的看着我,眼中尽是疑惑:“怎么可能清醒……” 第620章 掌控日夜 我不管是怎么清醒的,可就在他们提到蛇胎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极大的漏洞。 既然他们想要蛇胎,他们可以创造躯体,连和龙灵一样血脉相同的龙家女,都能造出来献祭蛇棺,为什么不提前弄出一个蛇胎来? 而且那些龙家女,献祭蛇棺做什么? 难道就是像我们见到龙霞掉入蛇棺一样,被吃掉吗? 但蛇棺似乎并不用吃人! 据我所知蛇棺意识是没有实体的,不可能与龙家女做出什么羞羞的事情。 而柳龙霆一直对龙灵深爱着,也没有随意和那些龙家女睡的习惯。 当然除了被龙霞引-诱过…… 而且他没有本命蛇骨,修为一直不太行,和蛇棺也没有太大的联系,不可能让龙家女怀上蛇胎。 既然这样,那些和龙灵相同血脉,被献祭的龙家女去哪了? 这么多年,墨修一直都昏迷着,凭他们的本事,为什么就不能唤醒墨修,让过往那些和龙灵一样的龙家女,和墨修怀蛇胎。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我! 还有这满头的黑发,阿熵在我脑中的时候,我也是满头黑发。 可阿熵离开后,我就再也没有用过了。 现在阿娜用意念控制我,却又出来了。 阿娜和龙灵是一样的,我可以理解。 但为什么和阿熵一样会引出我这满头的黑发? 这只有一个原因,就像当初龙浮千说的,我神魂不够强,承受不了。 这满头涌动的黑发,本身就是我自己身体里就有的! 从来都不是别人赋予我的! 就像这具身体,从来都不是什么蛇棺里养的,别人造的。 一直都是我自己的! 她们只是涌入强大的魂神,将这些属于我这具身体里的东西,激发出来! 从一开始,她们就一层层的设下各种圈套,往我脑中放入记忆,其实就是为了迷惑我,让我想不破这些。 这样,他们就能更好的掌控我,不让我清醒过来! 就像龙灵说的,我总会清醒! 这念头一闪而过,我好像瞬间就拿到了黑发的控制权。 直接朝着阿娜和魔蛇涌了出去。 发丝如蛇,根根如箭。 阿娜还在震惊,可那些人脸蛇鳞触手,却瞬间涌动,堆拱在她身上,对着我嘶吼大叫,瞬间就和那些黑发缠卷在一起。 源生之毒和黑发交缠,蛇鳞触手还想绞断黑发,却被我死死拉住,瞬间全部搓成了一根根的细绳! “居然醒了!可凭你,醒了又有什么用……”魔蛇冷呵一声,直接化成一条大蛇,猛的朝我们冲了过来。 “墨修!”我忙将手往后一伸,头也不回的沉喝道:“沉天斧!” 就像何寿说的,直接大招开满,杀一个算一个! 墨修浑身带血,直接从那把石剑中穿身而过,张嘴咬住我的手腕,吸了一口血手。 猛的一把将我抱起,一手往地上一引。 那把沉天斧瞬间破地而出,对着魔蛇那巨大的蛇身就砍了下去。 可也就在同时,我听到魔蛇沉喝一声,那和蛇鳞触手缠在一起的黑发,好像瞬间就开始变白。 当初蛇窟周围的东西,好像也是这样发白。 我瞬间感觉不好,可也就在同时,何寿猛的沉喝一声:“天启!” 随着何寿一声沉喝,回龙村外,一道道金光从各处升起。 何寿瞬间变成一只无比巨大的玄龟,朝我们沉声道:“走!” 我黑发和那些蛇鳞触手缠在一块,难舍难分。 墨修却猛的将沉天斧直接对着魔蛇掷了过去。 手一挥,一道火鞭闪过,直接烧断了黑发。 一手搂着我,一手扯着何辜,直接跨上了何寿的龟背。 魔蛇昂首而起,似乎还想追。 可他刚一动,巴山四处的一道道金光,瞬间转了过来。 那金光之中,一个个八卦图案,如同实质一般的闪动。 在回龙村上空,汇聚成一个金光闪闪的龟壳,直接就压在了回龙村上。 何寿粗壮的四肢一划,驮着我们,好像只不过轻轻一动,在那闪烁的八卦图案中,瞬间就到了摩天岭下。 我知道凭我们打不过魔蛇和阿娜,可也没想到在这样逃。 在我才入巴山的时候,何寿因为谷见明对我施巫术,毁了巴山的祭坛。 那时他还打算带我逃离的,借修祭坛,在巴山各处布了阵法,可从来没有用过。 这次居然用上了,却依旧是逃! 但就算逃了,我依旧听到魔蛇呵呵的笑声:“何悦,好好生下这个蛇胎,要不然我帮你吃了,要不就是阿娜直接占了你这具身体,她帮你生下来。你能醒一时,却还醒不过来,又有什么用!” 他话音一落,整个回龙村所在的地方,轰的一下,如同那个蛇窟一般,瞬间陷落。 原本已经填好的天坑,似乎瞬间就又回来了。 而且这次更大了,里面无数黑色的源生之毒涌动,一点点的朝旁边侵蚀。 我们一到摩天岭下,何寿就猛的坠落了下去。 落地后,瞬间就化成一只磨盘大小的玄龟,四肢和龟首都软趴趴的耷拉在外面,好像连缩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何辜整个人都宛如骷髅,趴在何寿旁边,也没有再动。 我忍着脑中的剧痛,看着回龙村方向升起的灰尘。 不知道是因为灰尘太多,还是我眼睛刚才被伤了,总感觉前面灰蒙蒙,好像天还没亮一样。 扭头看着墨修道:“这大概就是有父母的好处吧,打了小的,出来了老了。” 可明明龙灵比我们大,但是现在我们做的事情,影响到了龙灵的计划,所以这两个,就出来彰显自己的存在了。 其实说白了,阿娜当初入巴山的目的,也是这个吧。 只可惜,她中了源生之毒…… 墨修转眼看了看我,沉声道:“刚才你挣脱阿娜的意识控制,想起什么了吗?” 我朝墨修摇了摇头,只感觉思绪有些乱。 正想再说什么,却听到后面传来阿宝欢喜的叫声:“阿妈,你回来了!” 他欢喜的跑了过来,抱着我的腿,呜咽的道:“阿宝很乖哦,没有哭。就是还没有帮阿妈喂腓腓。” “腓腓?”墨修沉眼看着我,脸上慢慢带着喜色。 我伸手抱起阿宝,一转眼,就见阿问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何欢给何寿、何辜喂丹药。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不久前,何寿在这里抱怨过。 从我入问天宗后,整个问天宗,都成了伤员。 “吃饭了吗?”阿问见我们回头看着他。 脸色一如当初在清水镇与我第一次见面一样的温润,沉声道:“昨晚剩了点饭,我给你们炒个饭吧,阿宝也要吃早饭了。” 我不由的皱了皱眉,沉眼看着阿问:“早饭?” 可也就在这时,远处山林之间,有着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树林和薄雾,慢慢涌动。 这是日出? 可墨修和我进入地母的时候,是夜里。 跟着我们被困小地母的神识里,然后龙灵进来,我们再被那些蛇鳞触手抓出来到回龙村的时候,我往外面看了一眼,明明就是白天。 而且我们还出了回龙村,接了何寿和何辜进去,那时外面也是白天。 我明明还和龙灵站在阁楼的玻璃窗边,看着那些人脸小蛇摊在水泥马路上晒着太阳! 那可是中午一样的暖阳,怎么可能现在才天亮? 我不由的扭头看着阿问:“是我们在回龙村呆了很久吗?” 可我心里知道不可能,因为我们从回龙出逃出来的时候,回龙村也是白天。 阿问朝我摇了摇头:“回龙村里面的日夜,与外面不同。他们……” 他好像沉吸了口气,朝我苦笑道:“那条魔蛇,自己掌控着日与夜。” 第621章 风城沦陷 时间,到底是什么,是不是真的存在,到现在都是众说纷纭。 更甚至,有学说认为,时间其实就是人类创造,主观意识上存在的。 可日与夜,却是清清楚楚的在变化的。 魔蛇居然能掌控着日与夜…… 我不由的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四肢和龟首都缩不回去的何寿。 沉眼看着阿问:“所以你们等在回龙村外的时候,就知道了?” 当时他们站在回龙村外,也是白天。 所以何寿一到里面就知道很危险,告诉我,直接要大招开满。 不过这次魔蛇和阿娜,并没有打算要我们的命,只是警醒我们一下。 他们想吃掉我们,只不过是张张嘴的事。 也是在告诉我们,老老实实的按龙灵的安排,因为我们连逃离的机会都没有。 “毕竟一个子由夜入日,变化太大了。不告诉你,是怕你们太紧张了。”阿问只是微微点头,朝我沉声道:“先吃饭吧。” 我和墨修也挺累的,在外面跑了一天一夜,本以为可以解决舆论造神的。 却没想,先是差点被小地母给吃了,跟着却又碰到了魔蛇和阿娜示威。 这对于我们,打击挺大的。 墨修看了一眼倒地的何寿和何辜,朝阿问道:“好好养着吧,最近别出来了。” 阿问苦笑了笑,转身就进了厨房那里。 阿宝这会很黏我了,搂着我不说话,只是趴在我肩膀不时叫上一句:“阿妈……” 小孩子生来敏感,更何况阿宝这种存在。 我抱着阿宝朝墨修看了一眼,跟着阿问进厨房。 这次阿问亲自下厨,他厨艺还挺不错的,炒饭里放了很多料,配了一个野菜肉沫汤,看起来还挺好吃的。 我昨晚在那个小区,被墨修投喂,吃得挺饱的,而且熬了一夜,胃里发烧,其实没胃口。 但见阿宝吃得很开心,而且他一直朝我道:“阿妈,吃。” 我朝阿宝笑了笑,也拿着勺子,耐着胃口吃了几口。 边吃边想着,从哪里开始问。 就听到墨修道:“阿太是谁?” 原本给阿宝装着第二碗炒饭的阿问,手一抖,炒饭洒了一点在桌上。 “是个和阿熵同时代的主神。”阿问将炒饭倒进阿宝碗里,还用筷子将桌上的饭粒夹到阿宝碗里。 阿宝有些嫌弃,却不敢反抗阿问,只得眼巴巴的看着我。 “爱护粮食。”阿问敲了一个他的头。 这才朝我们道:“阿太已经殒灭消散了,不可存活了的,如果她还活着,天禁根本就降不下来。” “不是阿娜吗?”我记得龙灵说过这个名字的时候,指的是阿娜。 “不是。”阿问沉眼摇了摇头,沉声道:“太字的意思,你们应该明白吧?” “这个字,流传到现在,已经不能单独为名了,而是作为前缀。就算是各宗教封神,也都只会在前面加这个字,没有谁敢单独用这个字为名。”阿问声音低沉了。 意思就是一个很厉害的神! 我不由的皱了皱眉:“那阿娜的躯体呢?她为什么舍弃?她到底是谁?” 这种事情,我们能问的,也就只有阿问和风羲了。 可风羲知道的,怕也不是很多,而且风家现在自身难保,可信度不高。 只有阿问,是清醒的从那场灭世大洪水中存活下来的。 “阿娜不过就是从华胥之渊出来的罢了,她和阿熵或许算得上同根同源,不过比阿熵晚生很多。”阿问拿着筷子,将阿宝挑散的炒饭拨拢。 朝我们沉声道:“这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是时代已经不同了。阿熵出生得极早,天地之间灵气充裕,所以她能主掌混乱和黑暗,是一代主神。” “可阿娜从华胥之渊出来的时候,女娲伏羲已经重新造人,天禁已成,且绝地天通。”阿问筷子敲着碗盘。 苦笑道:“所以阿娜出生的时候,天地灵气,已经不足已让她成神了,她入巴山称神,也不过是借着摩天岭,将巴山里面的念力汇聚,不算真正的神。” “所以这世间不会有神。”我想到龙灵的话,低声道:“那她为什么入巴山?” “大概是同根同源,会有些感应吧。”阿问有些恍然,低声道:“风家对于华胥之渊,列为禁地,对于阿娜的消息,也压得很紧。如果我知道阿娜入巴山,寻阿熵……” 他说到这里,目光沉了沉,没有再说下去。 我突然想起,阿问曾经站在摩天岭下,望着茫茫夜色,说过,如果他知道阿熵在巴山,他也会来寻她。 心头突然有些触动,难道就因为阿熵救了他,阿问在这茫茫万年,却依旧记得她吗? 勺子戳着碗里的炒饭:“当年阿熵为什么发动诸神之战?” 如果没有那场混战,那些上古龙蛇之属的大神,就不会死啊? 没有那场灭世的大洪水,龙夫人她们那一脉,也就不会避入地底了。 阿熵是主神之一,掌混乱和黑暗,为什么还要发动战-争? 好好的当她的神,享受着祭祀和供奉,不好吗? 阿问抬眼看着我,苦笑道:“那时我还小,灵智初开,也不知道。或许你成神了,或者等蛇胎出世,解开天禁,也就知道了。” 他这是,安心的准备等蛇胎出世? 但阿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我道:“你们吃吧,吃完了饭,我带阿宝和问天宗的人回去了。” 他语气有些淡漠:“我们都受了重伤,已经不可能再战下去了,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我握着勺子的手,晃了一下,满勺子的炒饭晃了一半在碗里。 心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微微发沉,想点头。 一边的阿宝却又哽咽的叫了一声:“阿妈,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师祖说,外面很不安全了,阿妈怀着弟弟,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阿宝黑油油的眼里,尽是疑惑:“不是说要尊老爱幼,保护孕妇吗?阿妈不就是孕妇吗?” 我伸手摸着阿宝的头,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一切的根源,就是我这个孕妇啊…… 阿问只是帮他将饭戳拢,低声道:“快吃吧,你阿妈总会去找你的。就像这次一样!” 阿宝抿着嘴,原本大口大口的吃着饭,却突然慢得像数米粒了。 他不想吃完这顿饭,只能这样拖时间。 一直沉默的墨修,将汤碗递给阿宝。 抬眼看着阿问道:“还有什么事,我们不知道的吗?风升陵回去了?” 阿问慢慢抬眼,看着我们,一字一句的道:“风城……沦陷了!” 我听着愣了一下,沉眼看着阿问道:“什么意思?” 刚才我们进回龙村的时候,风升陵不还是带着人,准备重修那封着回龙村的石墙的吗? 怎么就这一会,风城就沦陷了? 第622章 明明可以 阿问说到风家沦陷的时候,已经很冷静了,根本没有慌张。 就好像,在说一件过去很久,而且与我们无关的往事。 我和墨修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然。 其实我们早该想到,风家的危机的。 就像风望舒算的那个数,玄门中满打满算,总人数不会超过五万,可风家就有两万多。 而且这么多年,风家以风城为根基,超然于玄门之上,替人类不知道消除了多少,来自外族的隐患。 阿熵想解除天禁,必须要放先天之民出,重新奉她为神,得消除现在的人类。 她最大的依仗就是:蛇棺,蛇胎,地底一脉。 而最大的威胁,只有一个! 就是风家! 或许是风家在我们眼中,一直表现的很强势。 要钱有钱,有势有势,要人有人。 所以我们从来没有想过,风家会出事情。 但以阿熵的心智,怎么可能让风家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威胁到她的计划。 而且风家发家的根本,就是阿熵和阿娜出生的华胥之渊。 可以说,风家其实就是借阿熵的根本发的家。 风羲上次从酒店,和阿问去过华胥之渊找阿熵,直接被阿熵制裁,生命垂危。 就算她实力威胁不到阿熵,可她能随时去华胥之渊,这对阿熵来说,就是一个威胁。 谁又会随意,自己家来,任由别人来来去去。 所以风家,是阿熵解天禁前,必除的。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上看,怕是阿熵或者龙夫人,早就有人渗透了风家高层。 就算不是我们所知的那三个存在,怕也是不太会低。 这场硬仗,到最后,剩下的,也只有我和墨修自己了! 和墨修再次对视了一眼,他低垂着头,帮阿宝搅着汤,好像什么都不会问。 我沉吸了口气了,将面前的野菜汤喝了一大口。 这才朝阿问道:“怎么沦陷的?风家人还好吗?” “具体不知道。”阿问见阿宝吃得慢,也没有点破。 只是沉声道:“你提出风家内部有问题后,风羲就回风城清理门户了。我们在关注你和墨修,并没有太多关注风城。” “但就在你们进入回龙村后,风升陵守在外面,原本想等你出来的。可风家传信,说风城沦陷,风羲……”阿问说到这里,沉了沉眼。 低声道:“以命祭了那条风家家主代代相传的披帛,召风城所有异兽尽出,也只来得及转移普通人。但整个风城都陷落了,就像……” “回龙村!”阿问抬眼看着我,沉声道:“风升陵回去,或许只能召回那些蜃龙,在风城外面布下幻境。” 这个时候了,风家依旧想到的,是维持着安定。 不能让外界恐慌,能用蜃龙掩盖的,就尽量掩盖。 风羲以命祭了那条祖传的披帛,保了人命,已经算是不错了。 可风家的根基,却什么都没有保下来…… 我瞥了一眼墨修,看着阿问,复又道:“那风望舒呢?” 她好像回风城下面的石室,守着那些东西了。 如果风城陷落,风望舒不知道有没有出来。 阿问朝我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知道。风城怎么陷落的,都没有人知道,好像瞬间整个风城就塌了。” “那他们集结的玄门中人呢?”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大问题。 沉声道:“外面舆论造神的断源截念,他们还会做吗?” 如果他们不管了,那舆论再升高度,我腹中蛇胎吸食外面胎儿的生机…… “群龙无首,而且风家,踞城而居,从人类起源,到现在,这样超然的存在。不过转瞬之间,整城沦陷,这样的力量,你说谁敢抗拒?”阿问沉静的脸上,再也没有原先的淡漠了。 一字一句带着嘲讽和质问。 我突然感觉握着的勺子冰冷。 就像魔蛇和阿娜所做的一样,他们想制裁我和墨修,根本就不用他们自己出手。 阿娜直接侵占我的意识,就伤了何辜和墨修,我丢了那把一直握在手里的石刀。 而阿熵她们,一旦出手,直接毁了一城,断了人族最大的依仗和传承。 阿问见阿宝还在数着饭粒,直接拿勺子喂他:“阿宝,我们该走了。你走了,你阿爸阿妈,才有时间做正事。” 阿宝看着那一大勺子的炒饭,扭头看了我一眼。 眼角眼泪汪汪的,却还是张大了嘴,将那满勺的饭吞了下去。 他好像嚼都没嚼,而是直接吞了下去,然后眨眼看着阿问:“师祖,我会很多术法的,能打得过山魈了,可以留下来帮阿爸阿妈吗?” 说着忙又道:“我不用抱的,不会拖阿爸阿妈的后腿的。” 他不敢问我,因为怕我拒绝。 所以转向阿问,他知道我会听阿问的话。 见阿问没有开口,阿宝又抿了抿嘴:“我在问天宗,烧死了六棵果树,还打坏了三块阵石,弄坏了何欢师伯的药炉……我回去可能还会弄坏很多东西……” 这是要告诉阿问,回去还是会搞破坏,还不如留下来陪着我们。 我心头发酸,却不敢看阿宝。 拿着勺子大口大口的吃着炒饭。 或许是吃得太急了,有点哽。 墨修端着野菜汤递给我,朝阿宝道:“腓腓不能受灾,你要帮阿爸阿妈养着,好吗?” 阿宝原本眼巴巴的看着阿问,听墨修开口,连看都不看他,只是倔强的低头,拿着勺子搅弄着野菜汤,把下面的肉沫都搅了起来。 过了好久,才嘟囔着道:“因为我不是阿妈生的吗?所以阿妈不想带着我?” 这话一出,我只感觉心头一阵发冷。 扭头看向阿宝,他眨眼看了看我,眼泪哗哗的流。 却还是抿着嘴不说话,抽着鼻子,擦了擦眼泪,丢下勺子,跳下凳子就跑了。 跑到洞口,却又猛的转眼,看着我:“我都听到了,昨晚你让我和何寿师伯走的时候。你说你可能回不来了,你让何寿师伯让我回归本性。我知道自己的本性是什么!” “这次我和师祖一走,你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找我了!”阿宝抽哒着鼻子,满脸的泪水。 愤恨的看着我:“你明明和阿婆,最怕我变成原先的样子。现在你都让我变回去了,你就是知道自己回不来了!明明以前在家里,再危险,你都会带着我跑的。” “我打不过那些东西,我可以咬的。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阿宝说完,拔腿就朝外跑,这次没有再回头。 阿问沉眼看着我们,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沉声道:“你们自己收拾吧,何寿动了天启,燃的是精血,不能留在外面了。” “何辜……”阿问抿了抿嘴,低笑道:“如果外面当真天翻地覆,何辜或许是唯一重置生机的人,我必须带他回。阿宝很乖的,总会明白的。” 我朝他点了点头:“多谢。” 阿问说完,直接用术法,瞬间就消失了。 我只听到外面,传来阿宝一声撕声裂肺的哭喊:“阿妈……” 跟着连尾音都没有了,整个摩天岭,瞬间变得无比的安静。 本能的站了起来,墨修却一把拉住了我。 抬眼看着我,朝我摇了摇头。 第623章 信与不信 墨修拦着我其实是正确的,就算我出去看,也不过是让阿宝更伤心。 这场混乱,从我们而起,必然也是让我们去终结。 何寿其实说得没错,这种事情,能不参和就不参和。 毕竟问天宗没有人,都是些异类。 他们能避世固守,保全性命,从上次灭世到活下来已经不容易的,这次如果还能存活,就相当不错了。 “阿问上次逃离的时候,估计也比阿宝大不了多少吧。”墨修将那碗野菜汤递给我,沉声道:“就算这次没撑过来,茫茫万年之后,阿宝或许又是另一个阿问。” 我听着,原本搅着野菜汤的勺子敲着碗,清清响了一下。 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墨修,心头突然发哽:“阿问……” 可跟着却又问不出来了。 阿问和风羲一起去的华胥之渊,风羲当时就已经感知自己要死了。 阿问重伤,却一直没有恢复。 茫茫万年之后,阿宝是另一个阿问,那么阿问就不复存在了。 他带这些人回问天宗那个宗门,怕也是报着必死的决心了吧。 可他哪一天殒落,谁也不知道。 就像风羲,我知道她命不久了。 但怎么也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 低头喝了口野菜汤,我拿着勺子,大口大口的吃着碗里的炒饭。 墨修没有催我,只是坐在一边看着我吃。 就像刚才阿问看着阿宝一样,等我碗快见底了,又帮我装上一点。 炒饭吃多了,其实很腻的,可我不知道除了吃,现在还能做什么。 等阿问炒的那些饭,全部进了我肚子里后。 我转眼看了看墨修,沉声道:“洗个澡吧,接下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墨修身上也带着伤,却也朝我点了点头。 我们两个好像谁也没心思去想情情爱爱的事情,直接朝外走。 外面所有的人都不见了,整个摩天岭复又变得无比的安静。 我伸手抚了抚小腹,蛇胎从回龙村出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 于家那三个,也不知道去哪了。 估摸着应该是阿问带走了,毕竟于古月和阿贝都有神骨,不能留在外面。 我不由的抬眼看了看摩天岭,墨修却朝我道:“要上去看一眼吗?” “好。”我朝墨修点了点头,苦笑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谷遇时为什么要把巴山交到我手里,不过在出事前,再看一眼也好吧。” 墨修上摩天岭还是很快的,搂着我一转身就到了最顶上。 从这里,都可以看到回龙村的方向,不过现在已经是一个天坑了。 黑漆漆的看不到底,里面不时有着什么涌动一下,也不知道是源生之毒,还是蛇鳞触手。 不过都是黑色的,看上去倒有点像当初我在这里问米的时候所见的,整个蛋里都是蛇。 或许是感知到了天坑那边的变化,不远处的山峰上,又开始有着烟火和号角。 无数白猿在树稍上一闪而过,纵身往射鱼谷家那些人聚集的地方去了。 “你说他们会做什么?”我看着那些在树稍上一纵而逝的白猿。 朝墨修道:“巴山信奉神,他们会不会知道,那个天坑最底端,就是他们第一任巫神?” 巴山巫神好像没有对巴山做什么,可却有着毁灭巴山的能力。 这似乎有些讽刺。 墨修转眼看着我,沉声道:“神魔本一体,一念善则为神,一念恶则为魔。那条魔蛇,被称之为魔,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却有些麻木了,走到那根石柱前,看着广袤的巴山。 朝墨修苦笑道:“如果这次没有躲过去,会怎么样?” “没怎么样吧。不过就是换一批人存活,其实也没什么。”墨修苦笑了一声。 伸手摸着那石柱上雕着的蛇,可却再也没有蛇变成游的了,好像就是石雕。 “何悦。”墨修转眼看着我,沉声道:“这天地已然茫茫不知道多少年,数以亿计。可人类发展至今才多少年?” “现在这些人类有图有史可考的,最多也不过万年。沧海桑田,算上那些化石考据,显示人类最多也不过存活百万年。”墨修手一下下的抚着石柱。 轻声道:“可百万年和亿年比起来,又似乎不过一瞬。那之前皇天后土,又创造了多少生灵。又毁灭了多少次?” “所以呢?”我一时不知道墨修说的是什么意思,沉声道:“所以这次毁灭也是应该的吗?” 墨修只是朝我摇了摇头:“转瞬就逝罢了。可不是也有存活上亿年的物种吗?” “那都是些什么?”我有些啼笑皆非的看着墨修,笑着道:“都是些没有开智的生物罢了。” “可对于阿熵这样的存在,人类也只算稍稍开智。”墨修沉眼看着我。 琥珀色的眼里,好像带着坦然,慢慢放眼看向远处:“可存活才是最重要的。就像龙夫人那一脉,灭世洪水滔天,上古龙蛇之属的大神,几乎全灭,存活下来的也不过是借着稀薄的灵气生存。” “但她们还是在地底,存活了下来,更甚至等到了阿熵,等到这次翻天覆地,重见天日的机会。”墨修声音有些微哑。 我听着突然有点不知所措,转眼看向墨修:“你想表达什么?” “生存,只能靠自己。并不能靠神,也不能靠什么玄门。就算你心里鄙夷那些存活上亿年的生物,都没开智,可他们存活下来了。”墨修看着我的目光发沉。 “它们虽没有像人类一样掌控着所有资源,可它们依旧存活着,或许像地底一脉一样,等一个机会,它们就能占据现在人类的地位。”墨慢慢伸手。 抚着我的小腹,低声道:“何悦,我们只能尽力。你知道为什么阿熵布了舆论造神这个局吗?” 我突然感觉有些什么,却又想不通重点。 或许是因为我悟性还是太低了吧。 却又感觉有点累,干脆靠着石柱坐下来,双脚悬于空中,轻轻的晃荡着。 看着墨修道:“为什么?” 凭阿熵的能力,想灭掉人类,或许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开战,凭她就可以干掉所有人。 “就算是神,也不能造过多杀戮。所以她只得让人类,自取灭亡。舆论虽可造神,可谣言止于智者。”墨修也跟着我坐下来。 沉眼看着我:“那些视频虽说不受控制,可其实太过夸张了,只要稍微理智一点的,都不会信。” “阿熵她们只是在传播,信与不信在于人心。你说那些去清水镇拍视频,搞直播的主播,她们信还是不信?”墨修慢慢伸手,与我十指相扣。 低声道:“何悦,你说现在网络上那么多东西,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那些主播去了清水镇,明知道设了关卡,明知道有人想掩藏这些秘密。他们为什么还要翻山越岭的去拍那些视频?你说他们求的是什么?”墨修低头看着与我相扣的手。 我突然感觉有点悲哀,苦笑道:“其实他们原先是不信的吧。” 风望舒给我看的那些视频,什么断臂重生,瞎子复明,还有那些故事,夸张到离谱。 那些主播原先肯定是不信的,可这种涉及到清水镇和龙灵的视频,会主动以一传十的传播。 这么大的流量,他们选择的不是信与不信,而是尽量让别人相信! 就像清水镇那些人,他们是当事人,看到网上流传自己从来没有录过的视频,明知道是假的,可因为钱,他们却承认那是真的! 我想到这里,突然感觉阿熵对于人心,实在是太了解了。 不由的转眼看着墨修:“那我们难道就这样看着?等蛇胎出世?” 第624章 救世之策 我现在感觉有点迷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以前出了事,虽然我有选择,可总有阿问他们在一边指导。 无论闯出了什么,风家都会在后面收尾。 她们会搞好公关,将一切有关玄门的痕迹,全部抹掉。 就算清水镇现在已经被阿熵封禁,可有蜃龙在,对外传言也不过是被征收,全镇异地搬迁。 从外面看,就是蜃龙布下的海市蜃楼,清水镇依旧原先的模样。 所以风城就算沦陷,风羲命殒,风望舒还没有消息,风家一团混乱,风升陵带人回风城,第一重要的,就是用蜃龙布下幻境。 希望不能灭…… 就算是海市蜃楼般的希望,也不能灭! 可知道真相,以及阿熵、魔蛇这种恐怖的人。 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墨修和我说了那么多,靠自己,一个物种换一个物种。 无非就是他已经看不到希望,所以怕我心里负担太重。 墨修最后只是沉叹了口气,紧握着我的手道:“无论人类会不会自救,事情因我们而起,我们也应当竭尽全力。” “其实你可以不用的。”我转眼看着墨修,轻笑道:“龙浮千那次,他们已经失败过了一次,你不过是沉睡。那么这次……” 墨修也可以回蛇棺沉睡,毕竟他是那条本体蛇的蛇影,就算一切覆灭,他依旧可以存活的,不是吗? 这次不管输赢,其实最大关系的,还是在我。 墨修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可我还没说完,墨修直接开口道:“龙浮千那次,我心里没有她。可这次……” 他转头看着我,苦笑道:“就算你心里没了我,可我心里有了你。不一样吧!” 这话他说得很轻巧,可我却感觉心突然跳动了一下。 不由的转眼看了看慢慢升起的太阳,没有再说话。 现在见识到那些存在的恐惧,知道风家这样布下海市蜃楼瞒着这些普通人。 我突然有点理解,以前为什么墨修总是瞒着我那些事情了。 或许,就是高度不一样吧。 其实在摩天岭上,太阳好像还在脚下,可其实太阳是在顶上的! 远处巴山各峰的人,似乎由白猿背负朝着天坑那边而去。 他们知道出了什么事,却没有来摩天岭向我求救。 就像我才来巴山的时候,那个天坑也在,可谷家掌权的三个人,却都没有去天坑那边。 也是这些巴山人,自己在以藤结网,抑制地洞变大。 巴山人,信神,却又不安全依靠于神。 我转眼看了看墨修,沉声道:“下去吧。” 墨修沉眼看着那些如同蚂蚁般大小的白猿,抱着我从摩天岭一跃而下。 只是刚落地的时候,一阵鸟啼声起,一只杜鹃展翅从厚重的藤蔓中飞出来,却并没有停留,而是发出一声泣血的哀鸣,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问米孵化出来的那一只,可就当是吧。 “我去换身衣服。”我朝墨修点了点头,沉声道:“还是要把那舆论造神先解决了吧,其他的事情,一步步的来。这个时候,更不能乱。” 要不然怎么办,难道真的任由蛇胎吸食外面胎儿的生机,断了人类传承。 就像墨修说的,竭尽全力吧! 墨修朝我点了点头,却跟着我朝里走:“那山洞以前是那条本体蛇和龙灵住的,我陪你一起去吧。” 从上次我用神念感觉到那条本体蛇后,我就感觉很危险了。 虽然墨修眼着去,也打不过那条只不过留着一点神念的本体蛇,但给我醒醒神还是可以的。 因为有前车之鉴,这次进去,我连神念都没敢动,就是换衣服。 其实我在墨修面前,也没有很遮掩的。 但他还是很表示尊重的转过眼去,翻着我找出来的那些书,表示他没有偷看我。 我用最快的速度换完了衣服,将剩余的穿波箭全部带上。 这些箭不能再用来射其他的了,留着对付龙灵和阿娜意识侵占的人了。 我整理好行囊,和墨修朝外走。 第一站自然还是清水镇,舆论造神就是这些主播乱拍视频,先把他们解决了吧。 可我和墨修刚出家主山洞,就听到天空之中,一只毕方长啸一声展着宽翅盘旋于空中。 跟着太阳边上,又一轮红日升起。 一个宫装美人,捧着一轮皎洁的明月,在两轮红日之下,居然毫不掩盖光辉,慢慢腾空。 我不由的转眼看了看墨修。 可就在那捧月的美人腾空之后,一条巨大的巴蛇从远处群山之中盘山而出。 而且那巴蛇之上,好像还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 但在巴山旁边,一个巨大的牛头好像追着巴蛇入山。 那牛角弯弯,明显就是潜世宗的标记。 我和墨修不由变得紧张了起来。 墨修更甚至将我往后面推了推:“你那把石刀不在了,先回家主石室避一避。我先会会他们!” 我怀着的蛇胎,关系到什么,在玄门中其实不算秘密。 现在风家沦陷,如果这些玄门中人,拼死一博,想杀了我,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就在我要后退的时候,就见巴蛇昂首,跟着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操蛇于家家主于古月,携少主于心眉,少少主阿贝前来拜山,共商救世之策。” 本来这一串说下来,正气浩然,中气十足的。 只是他们操蛇于家,就三个了,居然还有少少主,也是厉害了! 更可惜的是,于古月似乎有点不太自信,嘀咕道:“这次拜山很有家主范了吧?你答应给我买个平板玩游戏的,不能反悔……” 不过后面还有什么,就听不见了。 我瞬间有点同情于心眉了,带着这样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家主,好不容易撑一次门面,都还有露馅。 不过在操蛇于家拜山后,飞羽门和幻影门的也拜山了。 但是潜世宗那个牛头入山后,瞬间就消失了,并没有人拜山,估计就是来表个态的。 玄门三宗四家五门,三宗中,意生宗从青折死后,就消失了;问天宗,阿问带着人避世了;反倒是这个时候,潜世宗居然出来了。 四家,就更不用说了,剩下的也就只有我和于家这几个人了。 只是五门,到现在居然还只有幻影门和飞羽门进来,就有些奇怪了。 不过拜山也不用太久,而且有于心眉她们带路,根本就不用我去接。 飞羽门来的是个小姑娘,一身青色玄门正装,肩膀上栖息着一只青鸟,怯生生的看着我,努力的抿着嘴,露着明显营业式假笑。 她就是上次送灌灌来,拜了几次山,我都没让她进来的飞羽门木属沉青。 幻影门来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一双眼睛都是眯的,穿着虽然正式,可手上全是各种颜料。 据他拜山的称号,叫潮生。 他年纪看起来比沉青大,可好像更社恐,一进来连营业式假笑都没有,这么大个人,居然还站在沉青后面。 我估计着,幻影门露过面的,都得罪过我和墨修,所以推了一个宅男式的同门出来。 进来的人不多,拜山的阵仗倒是搞得很大。 我和墨修,以二对五,有些想笑。 最后还是我先开口看着于心眉:“阿问没带你们走吗?” “他问了我,我们不想去。”于心眉将抱着的阿贝朝我递了递,依旧没好脸色:“你答应于心鹤给她带娃的,怎么能撒手呢。” “人家阿宝走的时候,怕是哭得要死,你也真是狠心。”于心眉不管我同不同意,将阿贝往我怀里一塞。 也不怕摔着,直接缩回了手。 我忙转手抱着阿贝,不解的看着于心眉:“外面要变天了,你好歹也送于古月去避避啊。” “我才不要。玄门这些人都在商讨救世之策,都想请你和蛇君出山,风升陵说你们在巴山,我们就来拜山了。”于古月嘟囔着。 吧吧的道:“其他人不是不想来,而是巴山古老,那些玄门传承不够,没有本门化形之物,拜山都拜不成,就只有我们来了。反正这已经是能化形拜山的所有人了,你们爱信不信。” 跟着抬眼看着我,沉声道:“就算死,我们也是人啊,总不能撒手不管那些普通人吧。避世能避多久……” 她说着转过头,低声道:“问天宗也不见得多安全,我还不是被抓出来过。” 于心眉听着,脸色一红,对着于古月额头重重的就是一下。 然后朝我和墨修道:“外面玄门虽然知道面对的是什么,但还是想博一博。所以想请你们出去,商讨一下救世之策。” 她说着,面色一沉,无比正式的朝我用操蛇于家的最高礼节,行了一礼:“请!” 第625章 阵前求欢 听到于古月说正商救世之策的时候,我还和墨修一样报着怀疑的态度。 毕竟就像阿问说的,这些玄门中人,对于风家这样的存在,就已然是很敬畏的了。 可风城转瞬就沦陷,他们应当心生恐惧,不会再做什么抗争的了。 连阿问都带人避世了,剩下的玄门中人,连匹及巴山传承的,也不过就这么几个。 我以前并不知道蛇棺涉及的是什么,但相对于这些玄门中人,知道的还是多一些。 他们还没见到全貌,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 可他们,却依旧想着救世! 见于心眉表了态,沉青怯生生的上前,捧着那只青鸟,声音低得好像才出壳啾啾待哺的雏鸟。 似乎有点怕墨修,说话还有些结巴,却依旧哆哆嗦嗦的道:“飞羽门五行属,共四十六人,灵鸟三十七只,以毕方为首,皆听从蛇君与何家主调遣!” 我听着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她捧着的那只青鸟,只有一只脚。 有点好奇的转眼看了看,或许实在是太小了,跟刚才化形入巴山展翅可遮半片山的毕方有点出入。 这小小的一只,怎么看,都好像养在笼子里的…… 或许是我眼神太明显,沉青捧着的那只青鸟,突然昂着看了我一眼,张嘴一道火光朝我喷了过来。 墨修忙拉着我侧开了一步,那火光一闪而过,直接喷在了摩天岭旁边那些厚重的藤蔓上,哗的一下就燃了起来。 还是墨修一挥手,一道水光闪过,才将火扑灭。 “小六!”沉青吓得脸都青了,忙伸手捂着那只青毕方的嘴,怯生生的看着我和墨修。 紧张的道:“小六还小,灵智初开,还不会说话,但能听得懂……” 或许是想起,我也没说这只小毕方的坏话。 沉青更害怕的道:“他看得懂眼神的,毕竟是神鸟,何家主神念闪动的时候,他也是能感应的。” 我…… 这些带神的东西,都是这么厉害,不能当面说坏话就算了,当面想都不能想。 可飞羽门最厉害的神鸟,居然才这么小。 就像操蛇于家的巴蛇,其实也是条幼蛇,却也带着伤了。 这些神兽,其实在这世间存活很艰难了。 我想到这里,又转眼朝潮生看过去。 既然飞羽门将自己的毕方神鸟都双手奉上了,幻影门也该表表诚意吧? 可潮生见我看他,绝对的社恐本恐了,十分僵硬的从口袋掏出一支笔递给我:“幻影门全靠纸笔,没什么灵兽、神兽。要不……” 他转眼看了看我和墨修,努力挽救的道:“我给你们,画幅画?” 这实在是诚意十足啊…… 又瞥眼看着于心眉,她十分坦然朝我指了指怀里的阿贝:“最值钱的不是给你了吗?” 我不由的低头看了一眼怀里还吐着泡泡的阿贝,戳了戳他的脸。 看了看于家这三个,又看了看沉青和潮生。 想了想,还是沉青这个小姑娘比较靠谱。 朝她沉声道:“我和蛇君本来就打算竭尽全力一试。” 说着,又感觉很多事情说不清楚。 干脆沉眼看着沉青,神念涌动,将清水镇暂住的小区里的小地母,巴山里遇到魔蛇和阿娜的厉害,还有龙夫人地底一脉的情况,都以神念传给了她。 沉青不知道是因为小地母的恐怖,还是因为阿娜魔蛇的恐怖,小脸上都快青得滴出水来。 双眼不同的收缩着看着我,展着双唇喃喃的道:“这……这些……是真的吗?” “现在我们面对的,都是这样的存在,你帮我转达。”我看着沉青。 轻呼了口气道:“如果你不好转达,直接去找风升陵,风家的蜃龙会录下很多的视频,可以让大家一起看看。” “如果……”我转眼看了看墨修。 再看看于心眉怀里抱着的阿贝,苦声道:“你们权衡之下,想退守的话,我可以联系问天宗,或者……” “退守巴山。”我话音一落,突然感觉这个时候泼冷水,有些心酸,思绪就有些纷乱了。 墨修却握着我的手,朝沉青道:“何悦是巴山巫神,我在巴山也可以借力,操蛇于家先祖也曾居于巴山。” “而且巴山灵气充沛,或许有一战的可能。”墨修分析完了,朝沉青道:“我和何家主要先去清水镇,你们回去商量一下。” 说商讨救世之策,可也得先要了解双方实力吧。 就像墨修说的,如果实在不能硬碰硬,退守求存活,也是一个办法。 沉青从见到我神念传过去的画面后,整个人都发着僵,只是朝我们点了点头。 然后捧着那只小毕方,直接一放飞。 那只小毕方瞬间展翅而起,沉青纵身在小毕方上,直接就走了。 潮生虽然没有接收到我的神念,但以他社恐的样子,能过来已经是尽最大的努力了。 见沉青走了,朝我们拱了拱手,直接将手里的笔一挥,寥寥几笔,画出一只水墨色的仙鹤,骑在仙鹤上就走了。 我没想到他这么厉害,一时还有点愣神。 于心眉却一脸不识货的看着我:“后悔了吧?幻影门起源于夏周,有笔有画时就有他们了,秦汉时发展壮大,盛唐时空前繁盛。” 我这才想起来,那种画中仙的虚像,在盛唐时很多方士都会。 “你别看潮生是个宅男社恐,可一手丹青幻影,如同潮起潮生,是如今幻影门的第一人。”于心眉生怕我错过了什么。 居然耐着性子跟我解释:“如果不是他不擅长为人处事,幻影门的门主,非他莫属。” “技术宅吗,肯定比较厉害。”我被于心眉的话多给震惊了。 朝她道:“你不走?” “你最后的方案不也是退守巴山吗?我们这不是在吗?”于心眉十分坦然。 朝我伸了伸手:“既然这样,把阿贝给我,你们去忙吧。反正巴山我们也熟了,你们不用刻意招待我们的。” 于古月反正也没什么主见,就是跟着于心眉玩。 我将怀里的阿贝递还回去,想了想,还是朝于心眉道:“回龙村那边又出事了,你应该听得懂巴山人的话吗?你毕竟能化出巴蛇,去那边吧。” 能安抚一些人,算一些人。 而且阿贝确实是操蛇之神,巴山人也是认的。 天坑再现,总得让巴山人也看得到希望才是。 我暂时没空去天坑那边,于家这三个过去,一来可以帮忙,二来给他们找点事做。 于心眉二话没说,抱着阿贝,牵着于古月,就朝天坑那边去了。 等她们走了,墨修才看着我道:“如果外面玄门中人,因为恐惧放弃了怎么办?你不该用神念,将这些画面传给沉青的。” “可我不传,阿熵她们也会传的吧。”我想到那些照片和视频。 朝墨修道:“她们一步步都规划得很好。肯定会有办法,让玄门中人心生恐惧,不战而退。” “由阿熵她们公布出来,还不如让我们自己来。”我慢慢转身,本能的伸手想捏那把石刀。 可已经没有了…… 正捏转着手,就感觉墨修伸手与我十指相扣。 抬眼看去,就见墨修低垂着头看着我:“先去清水镇的话,怕是还会碰到阿熵或者龙岐旭夫妻。” 墨修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十分认真的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先让我变得强大一点。反正蛇胎暂时没事,她们也不会急在这一时发动。” 我愣了一下,他这是临阵求欢? 他还真的是,半点机会都不放过啊。 墨修却慢慢凑了过来,亲了亲我的唇,低声道:“何悦,我们或许没有多少机会这样温存了。” 第626章 不再自然 墨修声音说得缱绻,加上确实如他所说的,我们以后别说温存了,或者这次一出巴山,就回不来了。 阿问他们其实也知道,舆论造神最大、最直接的麻烦,就是那些想尽办法进入清水镇拍视频、搞直播的主播。 直到我们进入小地母前,还是有主播想尽办法爬进清水镇搞直播。 证明阿问和风家他们并没有人去阻止。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敢。 阿熵就在清水镇内,是她推动了舆论造神这件事情,这些主播都是她的棋子。 去清水镇外,将这些主播弄走,相当于在阿熵面前拔她的旗,几乎等于找死。 所以,这种事情,终究还得我和墨修去做。 可我没了那把石刀,光凭神念根本就不是阿熵的对手。 唯一还有点可能的战性的,就是墨修手握沉天斧了。 可总不能,到了关键时候,墨修一直牵着根管子,吸着我的血吧? 我想着要不要放点血给墨修,让他随身带着,可又感觉不合实际。 当初天煞绝阵的时候,阿熵一瞬间就将我们全部推出来,我连看都没看清什么,就出了清水镇。 那种时候,墨修还有时间掏出血来喝? 我沉眼看着墨修,任由他在我唇角亲了亲,伸手抚了抚小腹,点了点头道:“好。” 墨修好像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琥珀色的瞳孔收缩着。 拉着我先是往洗物池走了走,可似乎想起上次那里双管齐下的不愉快,又转过身。 拉着我想往家主石室去,但刚走了两步,好像又想起那里我看到本体蛇和龙灵在一起的事情,又感觉同一张床上,做这种事情不太舒服。 复又拉着我出来,转了转,好像无处可去。 我突然感觉有点悲哀,我和墨修,身无来处,也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根据地。 巴山到处都是阿娜和龙灵她们留下的痕迹,我只不过是捡了个现成的。 墨修所在的洞府,是龙灵造的,而且整个清水镇都是蛇棺,根本就不属于他。 以前这些主人,没有宣誓主权,我们可以当不知道。 现在一个个主人回来了,我们连欢爱,都没有自己的地方。 墨修目光沉沉的看着远处一棵树上展翅而出的一只鸟。 拉着我手,慢慢与我十指相扣:“是我错了。” 我看着那只飞走的鸟,不明白墨修突然认错是什么意思。 抬眼就见墨修满脸苦色:“就算是只鸟,也会在求偶前筑巢。可你怀着我的孩子,我明知道你不是龙灵,却还是安心住在她所造的洞府里。从来没有想过,给你一个安稳的去处。” 我低呵了一声,轻笑道:“所以蛇君这种,没有安定住宅的,如果是个人,怕是娶不到老婆。” 墨修苦笑了笑,将黑袍一展,搂着我直接朝外而去。 我不知道墨修要去哪里,可也不去想了。 可墨修带着我停下来的时候,居然是学校附近,那个情侣宾馆。 这宾馆被风家买下来了,也不知道楼下的布控还在不在,但墨修和我住的这间房,并没有人。 墨修拉着我直接就倒在了床上,跟着一挥手,施了个隔音的术法。 然后伸手摸着我的脸,脸慢慢凑下来,低声道:“何悦,如果我们逃过这次,你想去哪里安家?” “等逃过再说吧。”我知道墨修这是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 眼看着他唇慢慢的落下来,我努力告诉自己:不是第一次了,该坦然的,不用躲。而且我也答应他了,欢爱过这么多次,还躲就矫情了…… 可身体却紧绷着,手不由的抓紧了床单。 就在墨修的唇要落下来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侧头避开了。 墨修的唇落到了脸颊上,他轻呼出了一点气息,却还是凑到我耳边低声道:“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你以前在清水镇不能出来,不是和张含珠想过上大学后,要去哪里哪里的吗?” 这明显是想勾起那些以前他不让我贪念的温情,想再次拉近我和他的距离。 可越是这样,就显得越发的刻意。 以前我和墨修欢爱,从来没有什么刻意的,墨修也不会这么小心翼翼。 就像在这张床上,那次他明明已经感觉到我心中没有他了,他也缠绵而上,一翻云雨。 连我们断腕绝情后,清水镇被阿熵封了,墨修去巴山养伤,在洗物池里他还能厚着脸皮,找了许多理由,双管齐下。 可现在,他却要开始说很多话了…… 我突然感觉有些萧索。 这总感觉隔着点什么…… 似乎像一对没了爱的老夫老妻,想公式化的交流一下,却又总怕对方提不起兴致,事先要说一堆的话。 可到最后,又没有什么意义…… 墨修这是真正的意识到,什么叫心中没有他了吧。 所以这种事情,也开始变得小心。 “何悦?”见我没有出声,墨修却又凑到我耳边,亲了亲。 声音发沉的道:“你最想去哪里?” “没有想去的。”我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所有记忆的根源都来自于龙岐旭的女儿,所有的想法,都受她左右。” “就算是和张含珠商量着想去哪里,也是龙岐旭的女儿想去的,不是我想的。”我看着被风吹动的窗帘。 突然感觉心中有点发酸。 于心眉说得没错,她们就算再苦,再挣扎,也是为了自我。 可我,是没有自我的。 无论是这具身体来自哪里,还是身体的记忆,或是脑海中的想法,或是心中的情爱,都是被左右的。 压在我身上的墨修,好像也僵了。 我和他,原本打算一场欢爱,结果就这样僵硬的如同两条死蛇般的躺在床上。 过了一会,我想这样耽搁下去,等于浪费时间。 既然墨修想通过一场欢爱,与那条本体蛇接近一点,那就一场欢爱吧。 既然他这么小心,那我放开一点、主动点就行了。 伸手想搂住墨修的脖子,可一伸手,却发现墨修的头压着了我的胳膊。 我一抬手,墨修感觉到了,立马起身看着我:“压痛你了吗?” 他脸上虽然是随意而诚恳的问,可眼里却带着一闪而过的懊悔。 我原本抬起的手,复又放了下来。 原来当两个人,都意识到没有爱的时候。 就算做做的事情,也是这么僵硬。 明明墨修自欺欺人的时候,都比现在这样要自然一些。 第627章 爱与尊重 或许是感觉到我缩回手时的眼神,墨修沉眼看着我,慢慢凑了下来。 吻着我的唇,低声道:“何悦,对不起。” 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深深的懊悔:“以前在清水镇的时候,我们原本有很多时间来探讨我们的事情的。” 墨修微微的喘着气,低声道:“可我那时想的都是复活龙灵……” 我抬眼看着墨修,他琥珀色的眼里,都是懊悔。 当初在清水镇,白木棺中的随己才醒的时候,墨修都还有时间陪她打游戏。 可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好像除了交欢,就是应对这种事情。 那时我和墨修,从来没有好好的谈过,我们之间会如何。 墨修一直将我当成一只娇弱的鸟一样的护着。 一直到巴山,他开始愿意和我谈一下以后。 但也是有所隐瞒的以后…… 以前我和墨修,无论是实力,还是所知道的事情,从来都不在同一个层次。 所以他也没有将我放在同一个水平,跟我同步的协商着。 在他眼里,他会花时间去安抚随己,陪随己打游戏,让她感觉人世间的美好。 可在那个时候,墨修从来没有在我身上浪费过多少时间。 每次和我在一起,都是目标明确,而且时间紧迫。 一直走到现在,我对他的感情慢慢耗尽,他却情根深种,变得小心翼翼。 连交欢,他都生怕我不开心。 或许是双管齐下那一次,我说的话让他想明白了。 但现在,我真不想再去谈这些问题了。 哪还有什么以后? 哪还有什么安家? 如果阿熵成功了,这天下地上,这么多人,都没有家,我和墨修又哪有家? 如果阿熵失败了,这天下地上,哪里都可以是我们的家。 就算墨修深爱着我,我也爱过他。 我们还不得不在一起! 可感情这东西,不是理性分析,就能有的。 我微昂着脖子,看着墨修,慢慢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吻着他的唇道:“你还能喷蛇淫毒吗?我突然感觉蛇淫毒很甜,味道其实挺好闻的,而且很舒服。” 以前我和墨修欢爱的时候,他也没少朝我喷。 这似乎就是蛇族交欢的一种公式化吧。 就像有些动物动情的时候,散发出的一种气味。 可我话音一落,墨修整条蛇就越发的僵了,连我亲吻着的唇都慢慢变僵。 他这变化太过明显了,我不由的转眼看着他:“怎么了?” 难道跟那条本体蛇失了联系,连蛇淫毒都喷不出来了吗? 墨修却朝我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眼眸里尽是苦涩:“现在我们之间,都不得不用蛇淫毒了吗?” 我本能的想点头,可跟着就想到这中间的意味了。 以前墨修和我欢爱时,喷出蛇淫毒,或许是让我情动得更快,两人之间更为契合。 算是一种情趣吧! 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主动让他喷蛇淫毒。 意思就有点不太对了…… 似乎是我连对他动情,都不行了,必须要用到蛇淫毒。 我突然感觉有点心塞,这大概就是多说多错吧。 正想要不要就算了,阿熵肯定不会杀了我们的…… 就听到墨修胸膛震动,好像闷闷的苦笑了两声,跟着猛的朝我吻了过来。 浓烈而清甜的味道,瞬间涌入嘴里,更甚至连鼻息间都是清甜。 这次的蛇淫毒,比以往的都浓烈一些,我先是感觉不对,可跟着身体就慢慢变热。 伸手搂着墨修,脸朝他蹭了蹭,压着嗓子叫他:“墨修……” 可我话刚出口,就被墨修封了回去。 清甜的气息,在两人鼻息和唇间盘旋。 我本以为在刚才失了协调之后,墨修喷了这么浓郁的蛇淫毒,会直奔主题的。 但却没想到,这次墨修一改原先的激动,而是一点点的亲吻着我。 也没有再像以前一样,直接撕开我的衣服,而是很温柔的帮我将衣服一件件,小心的脱下来。 动作温柔得不像是墨修! 我明明感觉到他全身紧绷,更甚至在脱衣服时,zhiti翻动,都能感觉到他的蓬勃。 他是道蛇影,却也是条蛇,按理该浑身冰冷才是。 可墨修这会却生生憋出了汗,依旧没有奔向主题,而是一点点的亲吻着我…… 从我认识墨修到现在,他流过无数次血,可从来没见他流过汗。 但现在墨修居然流汗了,明明憋得这么辛苦,可他似乎在讨好我。 心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暖。 或许墨修前后反差太大了吧。 可他喷的蛇淫毒太多了,我完全受不住。 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回吻着他:“时间不多了。” 墨修多聪明,瞬间就听懂了。 抬眼看着我,身体如蛇一般缠着我,轻吻着我的耳朵:“可以吗?” 我…… 他这是前后反过来了吧,以前欢爱的时候,他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可不可以。 一般都是直接来,或者是水到渠成。 从来没有这样正式问过我的意见。 我一时被墨修给搞不会了。 可抬眼看着他,却发现墨修琥珀色的眼里,全是认真的神色。 下巴紧绷着,一滴滴汗水顺着脖颈慢慢的往下流。 明明蓬勃待发,可他却依旧看着我,哑着嗓子道:“可以吗?” 我猛的想起,在洗物池里的时候,我和他说过,如果我不愿意……就不可以。 可墨修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我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可又感觉有点不太对,慢慢扭过头去。 墨修喉咙发出意味不明的低吼声,十指与我交缠。 我后背擦着床单,头慢慢抵到了床头,张着嘴,重重的喘着气。 本以为迎接的会是一轮狂风暴雨,可墨修却温柔的拿着一个枕头,挡在了我脑袋和床头之间。 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原来爱和尊重之间,也不完全是对等的。 有可能爱,却一定是完全尊重。 张着嘴,我正打算动一下。 可跟着墨修猛的低头吻了下来,朝我沉声道:“何悦,我们还有以后,对吧?” 我头重重的撞到刚才挡着的枕头上,轻喘了口气,全身都是一阵战栗,根本没空回他。 可墨修喉咙好像哽着什么,沉声道:“就算不是因为蛇胎,不是因为这救世之策,我们还会有以后的,对吧?” 我不知道墨修为什么执着于确认这个,可他又根本不能我回答的机会。 我头一下下的撞到那枕头上,墨修宛如自说自话:“何悦,给我一个机会,我们抛去这些附加在我们身上的东西,就是淡出的你和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第628章 顺水推舟 我重重的喘息着,听着墨修不停的自说自话,情动之下,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但也知道,这种许诺是很难实现的。 反手紧抓着那个枕头,我闭着眼睛,沉唤了一声:“墨修!” 他好像整条蛇先是一僵,没有再说话。 跟着我头连带紧抓着的枕头,重重的撞到了床头。 灵与欲,情与爱,自来是分不清的。 但就像墨修所说的,心境有所变化,一切都会发生变化。 就算渴望弥漫,神智癫狂,依旧会感觉不同。 以往墨修动情,激情如火,从来不会顾忌到我。 每次我都会腰酸背痛,更甚至满身青紫痕迹。 但这次,墨修似乎处处顾忌着我。 好几次动作的时候,他都以我的感受为先。 一场情爱过后,墨修甚至直接抱我去了浴室,引了一缸温热的水,给我泡着。 以往,我哪有这待遇。 阴阳潭里的水是冰冷,还是烫人,都没得选,反正就是泡着。 而洗物池的水,自来都是冰冷的。 这种欢爱过后,泡在刻意调过温度,却恰到好处的温水中,确实让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而且墨修特意帮我轻轻揉捏着腰和腿,力度也刚刚好。 我突然感觉自己不是让墨修变强大,而是找了个…… 咳! 忙将这种对蛇君不太尊重的想法压下去。 确实是被伺候得太好了,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低咳了一声,朝墨修道:“可以维持多久?” 我没有说明是什么,但墨修瞬间就抬眼看了过来:“大概一天吧。” 他这会眼睛,已经是那种黑沉的颜色了。 而且不再是蛇眸,而是人眼。 我躺在浴缸里,感觉着水温,想着为什么墨修和我交欢,能变成这样。 难道那条本体蛇的心,就这么厉害吗? 不由的问道:“你知道与我交欢会变厉害,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是阿熵告诉你的?” “这种事阿熵怎么告诉我?”墨修捏着我腰的手顿了一下。 苦笑道:“是我与你……” 墨修低咳了一声:“欢爱后,感觉到身体有些不同,慢慢发现的。” 也就是说,阿熵她们也不知道? 可墨修为什么改成“欢爱”? 难道好听点? 我一时感觉有哪里缺了点什么,不由的反手摸了摸心口。 难道一颗心这么厉害的吗? 风冰消的爹是心胸科的博士,要不要让他帮我和墨修做下心脏移植,这样大家都好。 至于我吗,现在科技发达,我最重要的任务是养着蛇胎,想办法移植一个心脏就可以了。 再不济,墨修不是用他的半身血肉做了一具与我一模一样的躯体吗,将那个的心移到我身上就行了吧。 可正想着,却听到墨修道:“只有一天的时间,我们先去清水镇吧。要不然……” 他将我扶起来,抿嘴眯笑道:“我是乐得这样。” 过了这一天,墨修又就失了掌控沉天斧的能力,又得再来一次,他肯定高兴。 我都有点后悔,墨修在巴山养伤的那三天,跟何寿学得脸皮厚了不少。 正不知道怎么回他,墨修却没有耽搁,而是帮我将衣服拿了进来。 我朝他道了谢,正打算让他出去,我好穿衣服。 墨修却拿着浴巾将我包了起来,帮我一点点的擦干。 这种事情,现在做,我感觉有点尴尬。 终究还是握着墨修的手,阻止了他:“赶时间,我自己来吧。” 就这一会,墨修身体已经有了变化。 我真不想一直在这里循环。 墨修手揪着浴巾,似乎有点失落,却还是轻轻松开了手,退了出去。 我穿衣服就很快了,出来的时候,就见墨修已经将床都铺好了,朝我点头道:“走吧。” 空气中什么气息都没有了,墨修居然连这种善后的事情,都做得很顺手了。 一时感慨他变化大,如果反过来,他一开始就这样,或许我和他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但也没再耽搁,我朝他伸了伸手:“走吧。” 墨修看着我主动伸过去的手,轻笑着与我十指交扣,慢慢伸手搂着我,跟着直接瞬移到了清水镇外。 我们到的,就是风家设关卡的地方。 刚落下,旁边就有着各种声音传来,各种各样的团队,一边吆喝着哪里角度好,一边清着场子,大肆的拍着视频。 也有拿着手机自拍打卡的,说着最近最火的龙灵神迹,如何如何的。 我和墨修穿着都是长袍,放在普通的地方,应当算是很显目了的。 可在这里,穿道袍的,穿佛家海青的,穿萨满服的,更有的穿的是巫袍…… 各种各样的风格都有,可最多的,居然就是我和墨修身上的这种长袍。 看得我和墨修都是一愣一愣的。 这种事情,我们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现在无论什么,都是流量当头。 无论是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只要冠上网红的名字,都会火上一段时间。 有什么社会性的事件,这些主播也会一涌而上,找到当事人,或是事发地,进行打卡和采访。 有的更甚至为了流量,刻意将一些个体的事情,上升到群体,或是挑拨到两性对立,穷富对立,各种对立的矛盾上。 虚虚实实,让人分不清真假。 而现在清水镇的事情,有着阿熵带的科技人员加持,自动以一转十的散发,是最好的炒流量了。 不好好抓紧,这些主播都不算敬业。 我和墨修围着这设关卡的地方转了转,正想着找哪个下手快点。 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青年,直接窜到我和墨修面前,打量了我们两眼。 尤其是目光扫过墨修的时候,立马双眼一亮。 朝后面招手道:“就他们了。” 然后朝我和墨修道:“你们想红吗?” 我和墨修瞬间有点愣神,有这么随意问的吗? 那人却根本不管我们,自说自话的道:“你们衣服都是按网上仿的吧?长得也还行,而且有点龙灵和墨修的神韵,你们想红的话,这可是个好机会,我保证你们火爆全网。” 他说着,直接掏出一叠文件递塞给我们:“快点看,马上就开拍。” 说着,朝一边招手道:“快,按剧本第一场,龙灵显灵,蛇君现世!布景搞起来!快!” 这变化得有点出乎意料啊。 我拿着那叠文件看了一眼,居然是龙灵和墨修的身世介绍。 对于龙灵,几乎是套用了龙灵的出身,以及龙岐旭女儿抬胎转世的剧本。 当然也引用了现在最流行的爱恨纠缠,把墨修塑造成了一个深情的形象。 这个墨修,身世却与本体蛇和墨修都有出入,是什么开天辟地的大神。 反正就是各种高大上,各种套进去。 可与龙灵的感情线,走的都是那条本体蛇深情的剧本,根本就没有蛇影这回事,也没有提及蛇棺。 就是墨修为了复活龙灵,剜心放血,割肉为龙灵重铸身体,如何如何的。 墨修看着,冷哼一声,捏着的文件瞬间化成了灰。 朝我沉声道:“我直接将瞬移将他们全部移走,送入巴山深处,让他们暂时出不来。看他们还怎么拍,没了直播和视频,也算截断了传播。” 这其实也算缓兵之计…… 可这些人走了,其他人也会再来啊。 而且将他们瞬移走,就又相当于佐证了这种灵异玄学事情的存在。 我看着那个给我们文件的“导演”,再看看他们很正式的机器。 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虽然有点冒险,而且不一定能成功,但却没有什么风险。 朝墨修道:“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要不就顺水推舟?” 第629章 丝丝源源 阿熵能用舆论造神,那我们就帮她造神! 我看着手里的剧本,越发感觉可行。 “顺水推什么?”墨修明显对于文件上的爱情故事不满意。 冷呵道:“阿熵真的是越来越不像神了,居然搞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神魔本无情,她居然用这个来挑动人心。” 就是因为神魔无情,人有情,所以情爱才是最容易挑动人心的啊。 我转眼看着墨修,沉声道:“舆论可以造神,也可以遗忘一个神。既然阿熵要造神,我们就多造几个神。” 将手里的文件朝墨修晃了晃,沉声道:“那些玄门中人,不是要商量救世之策吗?他们参战肯定是不行的,但让他们彰显神迹却是可以的。” 阿熵不就是将清水镇的事迹放大吗? 她料定的是,我们会想尽办法将这些灵异事件,死死的捂住。 就像风城被灭,风升陵依旧要用海市蜃楼,将风城沦陷的事情遮掩起来。 可如果我们反过来呢? 天下玄门,有多少能人? 想彰显神迹,那就到处都是。 而且这些主播什么的,也是普通人,以他们现在狂热的状态,赶是赶不走的。 还不如让他们主动离开,比如有新的打卡地! 我越想越感觉对,干脆拉着墨修道:“堵不如疏。走!” 在这里,我不敢用神念,怕阿熵感应到,干脆拉着墨修,先离开再跟玄门中人商量着制定个方案。 阿熵造一个神,我们就造十个,八个,遍地都是神的时候,我看这些人还有什么好奇的。 这场大战,总有一天会遮掩不住,还不如先用这造神之势,给普通人提个醒。 “去哪?”墨修不解的看着我。 他虽然好奇,却并没有抗拒,嘴角勾着笑,似乎大有让我拿主意的意思。 “去找沉青他们。”我朝墨修轻声道:“这场战,我们不该将主动权交出去,凭什么被阿熵她们牵着鼻子走。” 墨修朝我眨了眨眼,却还是搂着我,直接就用瞬移走了。 我本以为墨修用上瞬移,会直接到目的地的。 可这次一跨脚,停下来的地方,却是一片漆黑。 我瞬间感觉不对,连忙抓住了墨修的手。 在这种黑暗之中,眼睛是完全没有用的。 我连忙凝神,黑发涌动,小心的朝四周探去。 可黑发刚一动,一声清啸就传来。 跟着浓黑之中,一道金光从远处展翅而起,正是原先阿问藏于神魂之中的那只三足金乌。 只是这次,三足金乌却是从一个背对着我们、长发披散的女子捧着的双手中腾飞而起。 那女子黑发如同水草一般朝着四周蔓延扩散着,好像这一片黑,就是她黑发所染黑的。 金乌升空,原本沉静如实物的黑暗在它的金光中慢慢散开。 那个女子涌动在空中的黑发慢慢垂落,那双捧着三足金乌的手,缓缓转过来,轻轻的拢住了黑发。 她双手纤白,轻轻一抹,飞腾到空中的黑发,却都柔顺的垂落了下来,铺洒在她身下,蜿蜒而又厚实,就好像一条长绵的黑河。 整个空间,除了阿熵的黑发,展翅的金乌,什么都没有。 放眼看去,就像巴山登天道那些壁画。 黑与白,日与夜,披散的黑发就宛如无尽的虚空,又好像能吞噬一切的深渊。 就算她一直没有回头,也没有涌动神念,更没有说话。 可我知道这就是阿熵! 金乌展翅,在空中慢慢飞舞着,整个空间都是春日正午般的暖阳。 阿熵背对着我们,似乎在理着她的头发。 我拉着墨修的手,朝他眨了眨眼,确定他双眼沉黑后。 这才松开了墨修的手,摸了摸小腹,抬脚朝阿熵走去。 她能出现,就最好是谈谈。 阿问在清水镇外,祭祀了这么久,她都没有露面,看样子阿问对于她而言,真的只是个路人。 可我才一抬脚,就听到阿熵轻灵的声音道:“你在阿娜的控制下清醒了过来,更甚至能用神念控制黑戾了,所以我想来看看你。” 说话间,铺散在她身下的黑发瞬间朝我涌了过来。 我没想到她居然直接用这个,本能的想捏那把石刀,可一动手,却发现手中什么都没有。 那把石刀本身就是阿娜的,在回龙村被她控制后,就落在了回龙村。 正紧张着,就发现自己的黑发,哗的一下,瞬间长发,也主动朝着阿熵涌去。 我本能的想反手抽箭,但也就在这时,阿熵黑发丝丝的涌了过来,和我的头发缠在一块。 “墨修!”我头也不回的沉喝了一声。 跟着就听到火鞭哗的一声响,对着阿熵的黑发就抽了过去。 但刚到半空中,那只展翅低飞的三足金乌长啸一声,展翅而来,三足齐动墨修不过双鞭。 而且三足金乌主火,金足一动,火鞭直接就到了它爪中。 墨修直接弃了火鞭,伸手想抓沉天斧。 可他刚一伸手,对面的阿熵却转过头来,满脸带笑的看着我们。 就在她转过头来的时候,我们的黑发,就好像两两相吸的磁铁一样,一根根的对立吸附在了一起。 而当我看到阿熵的脸时,我突然感觉头有点痛。 有什么要炸开,却又好像被什么死死压住。 我和龙岐旭的女儿长得根本不像,与真正的龙灵也不像,与阿娜,与随己都不像…… 可无论是脸,还是身形,或者是这涌动的黑发,都和阿熵一模一样。 这会我们的黑发,就像当初墨修打开蛇棺第一层,漂浮在阴阳潭水面的那些两两相对的躯体一样,联结在了一起。 这就好像……并蒂双生! 又似乎,每一根头发,本来就是一头在我头上,一头在她头上…… 连墨修都呆住了,无比诧异的看着阿熵。 “我以为你会醒,可你还是没有醒。”阿熵眯眼看着我,轻笑着伸手抚了抚小腹。 就在她手抚动的时候,她身上披着的黑发慢慢涌开,居然出现了一身和我一模一样的衣服。 跟着小腹缓缓隆起…… “何悦。”阿熵的双眼沉沉的看着我,手在小腹一下又一下的抚动着。 就在她抚动间,我腹中的蛇胎开始拱动,就好像我每次抚摸它一样。 而对面阿熵的小腹,也开始有了胎动,而且与我胎动的方向,力度,大小完全一模一样。 就好像,我和阿熵,是站在镜子中的两面。 我只感觉天旋地转,重重的喘不过气来。 墨修连忙伸手捂住我的小腹,朝我沉声道:“别看。” “墨修。”阿熵并没有做出什么取代我的事情。 而是轻唤了一声,低声道:“你能陪她到现在,可你不能陪她到以后。” 我头痛得厉害,看着阿熵那张熟悉的脸,总感觉有什么想不起来。 可就在我抬眼的时候,阿熵垂头看着我:“我希望你醒过来,又希望你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何悦,我让你成为这世间的神,你为什么不愿意?”阿熵的脸上带着悲伤,双眼闪烁着什么:“你终究是忘了,可我怎么能忘。” 第630章 莫名联系 阿熵的语气很伤感,又好像带着幽幽的叹息。 手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小腹,似乎她腹中真的有蛇胎。 但怪的就是,随着她抚动,我腹中的蛇胎,也跟着有了回应。 似乎我就是阿熵的傀儡…… 又好像我和阿熵本就是同一个人! 可阿熵却看着我,轻皱了皱眉:“你还是想为了这些人,放弃自己吗?我以为你醒过来,我就不用这么痛苦了,可你为什么还是醒不过来……” “我明明说好在华胥之渊等你的,可你却想毁了自己,毁了我给你做的一切。”阿熵似乎很伤心。 看着我微微抬手,转过身去,一步步朝远处走去:“既然这样,你就看着吧。当初那些人不值得,现在这些人,也不值得。谁都想当神,可当这世间神多了的时候,才是混乱的起源。” 这些话好像很耳熟,可我却不记得是谁说的了。 阿熵一步步的朝远处走,黑发拉扯着,却又好像无限的延长。 跟着三足金乌一声长啸,展翅朝阿熵飞了过去。 双翅扑着火光,燎过黑发。 我瞬间感觉断发之痛,跟着墨修惊呼了一声,伸手搂着我,直接朝下坠落。 等落下后,四周惊呼声四起。 墨修忙将我扶起来,伸手捂着我小腹,试探着摸了摸。 确定蛇胎还在后,他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我这会也感觉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可转眼一看,却发现我和墨修坠落的地方,正是当初阿问和风羲从华胥之渊回来,坠落的地方。 旁边那些玄门中人,见到我和墨修,立马迎了上来,紧张的看着我们:“蛇君,何家主,你们没事吧?” 他们一边问我们,一边担心的朝天边看去,似乎怕和上次一样,有一道黑柱。 我转眼看了看,这才发现还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一时有点尴尬,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些大佬都要装高深了。 因为高深,可以避免尴尬。 我扯了扯墨修,装高深他在行。 墨修却只是拉着我,一脚就跨到了楼上房间。 刚才我们就是从这里离开的,这会又回到了这里。 前后不过是一会,可心境完全不同了。 刚才我们来,是欢爱的;这次来,却都是慌乱。 我落地后,直接推开墨修,转身到了浴室,看着镜子里那张脸。 长得不是绝美,连蛇棺意识都说,我这张脸,还不如龙浮千。 可现在看起来,我却感觉恐怖。 阿熵在我脑中呆了很久,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的脸。 就算我当初毁了九峰山,她真身从下面出来,我也只不过感觉眼前一黑,什么都没看到。 搬摩天岭的时候,我看到过阿熵将摩天岭搬到巴山时的景象。 还有当初从何寿脑中,看到那茫茫洪水中的阿熵和阿问,我都没有看到过阿熵的脸…… 连她的本体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阿熵和我共用一张脸。 脸这个东西,千人千面,一旦相同,就有着撇不开的关系。 更何况,我和阿熵的头发,还能联接在一起。 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自己的脸,从额头到下巴,每一个毛孔,我都细细打量着。 但这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想起刚才看到阿熵的样子。 她和我,好像一个镜中,一个镜外…… “何悦。”墨修站在门口,沉眼看着我道:“别看了。” 我转眼看着墨修,突然感觉有点心慌。 当初在风城的时候,我腹中蛇胎,化成一片黑影出来,遮天蔽日。 可墨修是条黑蛇,就算是那条本体蛇,来自有无之间,也没有这种实质性的黑。 连魔蛇在蛇窟中化出来的黑,就算是实质的胶着,可也能透着光看到一点点。 不像阿熵和蛇胎出来的时候,那种所有的光都消失的虚无、黑暗! 我曾经隐约想过,好像蛇胎化形而出的时候,和阿熵有点像。 但那时我总是想着,或许都是上古龙蛇之属的神吧,有点像是应该的。 现在想来,蛇胎化形而出,都是一道道浓黑,根本就不是因为墨修这个父亲,而是因为我…… 那道蛇镯,是那条本体蛇和柳龙霆的本命蛇骨化的,却只是用来护蛇胎…… 我重重的吸着气,伸手想拧开水龙头,洗把脸冷静一下。 可手却一直打滑,怎么也捏不开。 墨修走过来,帮我将水龙头拎开,顺带将盆塞帮我塞好。 我捧着冷水,连洗了两把脸,感觉脑袋没这么痛了。 这才转眼看着墨修:“你以前没见过阿熵,对吗?” 墨修朝我点了点头,直接开口道:“她神魂一直在洞府游荡,我没醒来的时候,神魂也沉睡在洞府里。一直在你十八岁生日……” 他说到这里低咳了一声:“在龙岐旭女儿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触发了龙灵当初设下献祭蛇棺的阵法,我才惊醒过来,然后去找你。” “我也是后来才发现,你不是龙灵。但我感觉和你很亲近,也不愿意你献祭蛇棺,但我当时才醒,还很弱。”墨修有些虚弱的靠着门框。 朝我苦笑道:“我在那坟坑边碰到柳龙霆后,才知道龙岐旭夫妻避开回龙村的人,是真的想将你献祭蛇棺的。所以同意了阿熵的条件,从龙岐旭夫妻手里换到了你……” “但我真没见过阿熵的脸。”墨修也感觉有点痛苦。 靠着门框,沉声道:“就算你和她……” 可如果我和阿熵没有联系,她为什么要将神魂养在我体内? 难道真因为那条本体蛇的心? 明明阿娜才是和阿熵同从华胥之渊出来的啊? “墨修。”我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 朝他沉声道:“你可以帮我联系苍灵吗?我有事情要问他。” 如果说青折对于阿熵的恨,来自于她毁了寻木的话。 苍灵一条竹根,恨阿熵做什么? 而且苍灵从巴山而出,守护着操蛇于家,或许知道些什么。 当初因为阿熵在我脑中,苍灵不是要杀了我吗? 阿熵这样的存在已经很恐怖了,那我和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631章 无情无我 墨修听到我要见苍灵,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慢慢走过来,伸手抚着我的脸:“你想问苍灵什么?” 墨修的手冰冷,摸着我的脸,沉声道:“何悦,别问。” 不解的抬头,却见墨修抿着嘴苦笑:“有时真相是很残酷的。” 他的笑太过沉苦,就算不用神念,我看着都感觉心疼。 “我以前总以为,自己就是真正的墨修。”墨修慢慢低头,额头与我相抵:“何悦,你见过我这张脸,出现在很多蛇的身上,我以前也混乱过。” 他声音发苦,低声道:“如果不是我意识错乱,当年龙浮千,或许就不会落到那般境界。何悦,我以为我这次能改变一切的。可龙浮千经历的一切,却只是开始。” 墨修声音里压着什么,喉咙好像发哽,朝我一字一句的道:“何悦,你说你没有自我,是因为那条本体蛇的心,或是因为龙灵的情丝蛇,或是因为记忆……。” “其实都不是,那是因为你容易共情,无论是谁,你总是能感觉到别人的喜怒哀乐,能感觉到别人的伤感。”墨修沉眼看着我。 漆黑的眼里尽是痛意,好像一个眼神就直达我眼底。 墨修双手捧着我的脸,慢慢吻着我的唇:“楼下玄门中人都在,估计见到我们后,更是召集所有玄门中人过来了,等下你下去,将你想的那个截断舆论造神的办法,告诉他们。” “然后我陪你去找……”墨修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张嘴含着我的唇,喃喃的喘了口气:“去找何物。” 何物,其实已经不能叫这个名字,他被阿问逐出了问天宗。 连何寿他们都叫他八尾! 何苦似乎一直在找他,可却没有找到。 狐族狡诈,更何况是当年立于神坛的涂山九尾之后。 可这个时候,找八尾做什么? 不由的抬眼看着墨修,他很坦然的与我对视,沉声道:“我来帮你斩情丝!” 我心口突然一阵阵的发痛,猛的想起当初何辜斩情丝的那种痛。 那时我都不知道,何辜喜欢我,对我情根深种。 就算这样,当何辜斩情丝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到了痛。 可墨修怎么办我斩情丝? 我心中又没有墨修,怎么斩? 墨修轻轻吻了吻,低声道:“何悦,神魔无情,无情方能静心,明智。道家最高功法,也是太上忘情。” 他手指轻轻拂过我脸颊,抿嘴想笑,却只是哑着嗓子低声道:“你放心,我有办法帮你斩尽一切情丝。” 墨修黑亮的眼里闪着水光,好像晃了晃,他却轻轻眨了眨眼,凑过来亲了亲我的眼睛。 双唇轻抿道:“何悦,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阿熵和那条本体蛇,还有龙灵,要做的事情,我们是做不了的。” “可我们总有一天要对上她们。你光是看到那条本体蛇,就情动不能自已;光是看着阿熵那张脸,就激动到分不清哪个是自己。” “以后你怎么办啊?难道就一直由他们牵着走……”墨修轻轻的亲了亲我的额头。 好像幽幽的叹了口气:“何悦,我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想着什么都瞒着你,帮你偷偷解决,或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帮你决定哪样对你好与坏了。” “既然这样……”墨修慢慢松开了我的手,低声道:“那就帮你斩了情丝!无情无我,方能掌握乾坤!我先回巴山安排一下,你将这里安排好后,我来找你。” 我缓缓睁眼,只看到墨修转身,有滴水珠在他脸角侧滑而过,落在浴室地板上,可墨修已经用瞬移消失了。 转眼就不见了,我低头看着那滴水珠。 伸手慢慢的搅了搅洗脸盆里的水,再抬眼。 看着那张脸,微微拨弄了一下脸侧的黑发。 发丝、情丝…… 阿熵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是有情还是无情? 龙灵当初斩情丝的时候,已经知道那条本体蛇…… 我光是想着,心口发紧,眼睛已经开始发痛。 重重的呼了口气,压下那种想法。 所以龙灵她们早就知道,会用到我这具身体,早早的就给我换了心,将龙灵那条情丝蛇放入了我体内,让我对那条本体蛇情根深种。 不管是不是愿意的,只要有龙灵那条情丝蛇在,我对那条本体蛇都下不去手。 更何况,他还有着和墨修一模一样的脸。 她们…… 真的是,好狠! 连墨修这道蛇影,从一开始,对我动情,对我如何,其实也一直在她们的算计中。 算是,让我对那条本体蛇的情意,多了一丝外围的保障。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前水光泛动。 墨修,在巴山的时候,很自得的说,他悟性高,学什么都快。 这种问题,我都能想清楚,墨修怎么会想不清楚。 本以为我爱上他,都是被算计的;可我和墨修的相遇,都是阿熵和龙灵她们设计好的。 这对墨修,又是多么的残酷! 所以,他就算知道我心中没有他,还是主动提出,帮我斩情丝。 可斩的不是我对他的情丝,他怎么帮我引出来? 还有我对阿熵那种同根同源的亲近感,他怎么帮我斩? 他怎么让我做到,无情无我! 他说他帮不了我,可他却帮我想到了一条真正的成神之路! 明明原先,他还想尽办法让我重新爱上他,不是吗? 我看着镜中那张脸,第一次感觉到厌恶! 慢慢低头,想捧水洗把脸。 可我还没有捧到水,那水面就啪啪的有着水珠坠落。 心开始慢慢的发痛,我沉吸了口气。 猛的将头扎进了洗脸盆里。 冰冷的水捂在脸上,我根本就没有用到龟息术,可依旧没有呛到水。 我干脆拧开水龙头,任由水哗哗的冲着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脑袋冷静了下来。 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很久没见的风望舒站在浴室门口。 她手里拿着一块毛巾,朝我递了递。 脸上再也没有那种娇俏的神情了,反倒是有着一种和风羲一样的沉稳。 如果说风望舒以前是个娇蛮可爱的小公主,那么这会,她就好像是个入主中宫的太子妃。 就算看到我这么狼狈,她依旧这么冷静。 我接过毛巾,擦了把脸,将头发包住,眨了眨眼,将那种泡水后异物感了驱开。 看着风望舒,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 风城沦陷,风羲身殒,风家还有内鬼…… 她是怎么从石室中出来的? 风家这么大的烂摊子,她不去收拾吗? “要用术法帮你将头发烘干吗?”风望舒却好像没有半点情绪,很礼貌的朝我弹了弹手。 “不用。”我一想到头发能和阿熵的联起来,就感觉恨不得和以前一样,剃个光头。 但我知道,这种黑发剃光头也没用,我以前也剃过。 只是擦了擦头发,看着风望舒道:“你们还好吗?” 风望舒好像顿了一下,抬眼看着我,点了点头道:“还好。” 她说着,微微转手,荧光流转,那条宛如天边极光般轻柔的披帛出现在她手里。 可她却双手捧起,脸色沉静的奉给我道:“风家少主风望舒奉前任家主风羲之命,奉上风家青虹为敬,与何家主,及天下玄门共商救世之策。” 或许是提到风羲之死,风望舒双眼泛红,却咬着牙道:“家主身殒前唯一的遗命,就是请何家主借这条青虹,前往华胥之渊。” 她似乎轻呼了口气,慢慢跪在我面前。 将那条青虹举过头顶:“风家望舒,誓死也助何家主入华胥之渊。” “为什么?”我看着那条闪着灾光的披帛。 看着风望舒,低声道:“阿熵就出生在华胥之渊,而且那里是风家的禁地,我进去做什么?” “那里是开始,也是结束。”风望舒将那条披帛朝我递了递,沉声道:“何悦,你也不想再这样耗下去,对吧?家主说,蛇窟那些含尾蛇,指的不只是时间。” 她眨了眨眼,沉声道:“那蛇窟也不是魔蛇所创,而是一直都有的,和华胥之渊一样,早就有了的!” 第632章 畏心行正 巴山的蛇窟,很早以前就有了,这我听魔蛇提过。 因为他说,那些蛇纹并不是他留下的。 可居然和华胥之渊一样早吗? 华胥之渊是阿熵的出生之地,别说是在灭世大洪水之前,就是在那些龙蛇之属的上古大神出生前,华胥之渊就在了。 那么巴山的蛇窟,那个时候就在了吗? 风羲到底知道些什么,一直没有告诉我们。 我看着风望舒手里那条披帛,想到以前风羲也问过我,想不想要。 但她的条件,却是让我接任家主。 可我现在…… 真的是自身难保啊! 我轻呼了口气,低声道:“风家现任的家主是谁?” 其实我很想问,那些个内鬼找到了吗? 风望舒捧着的披帛的手抖了一下,可双手依旧平直,沉声道:“家主身殒,风城崩,这条披帛献给何家主之后,这世上再也没有华胥风家了。” 我不由的低头看着风望舒,眯了眯眼,这也太狠了吧? 风羲这是要断了整个风家的传承! 原本低垂着头的风望舒,慢慢抬头。 看着我一字一句的道:“家主说……” 她原本还只是红着眼,可这会却水光闪动,一滴滴泪水顺圆溜溜的朝外滚,到了脸上,却又是成行成行的流…… 我看着她这样,伸手想将她拉起来。 可风望舒却宛如风家布下的石墙,纹丝不动,朝我沉声道:“家主说,只要有一个人活着,风家就永远在。风家是人族始祖,风家子弟毕生使命,就是守护人族。” “世上有没有风家根本不重要,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华胥风家就在。”风望舒胸膛震动,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何家主,你明白吗?” 风羲这种活了几千年的家主,临终献祭前的感悟,初看上去很平直简单。 却又和谷遇时死时一样,处处都是玄机。 我想摇头,可对上风望舒的眼睛,又感觉摇头不太尊重。 但风望舒却已经低垂着头,慢慢摇动道:“我也不明白,可风家真的已经不必要存在了!” 风望舒难得的哭过几次,都是在我面前,这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干脆盘腿坐在她对面,沉声道:“你们家主死前,怕是知道了些什么,她就没有告诉你吗?” 风羲一直想让我继任风家的家主,因为家主才能进入华胥之渊。 可我挺抗拒的,因为我祸害挺多地方的…… 玄门三宗四家,我接触过的,都被我祸害完了。 风家一直是超然于玄门之上,是第一大家族。 我去过一次,就引得风城满城古树皆亡。 后来,我都不再想去了。 可我没去,风城也没了。 或许,风羲让我继任家主,也是想让我去华胥之渊。 “我不知道。”风望舒却只是朝我摇头,将那条披帛递给我道:“你想去吗?” 我伸手摸了摸这条披帛,入手柔软如云 华胥之渊,真的要去吗? 我捏着披帛,朝风望舒道:“等我将现在的事情做完吧,蛇胎不能再等,得先断了外面的舆论造神,不让蛇胎再汲取人类胎儿的生机了。” 风望舒也知道这事的危害,我将披帛给她。 站起来,然后将她也拉起来:“洗把脸走吧。” 风城虽然没了,可风家的人不能倒。 风望舒也知道这个道理,手一转就将披帛收了起来,伸手在水龙头下接了点头,擦了擦眼睛。 这才转眼看了看:“蛇君呢?” 有一段时间,风望舒都是直接叫“墨修”的,现在又叫“蛇君”,这是又醒悟了过来? “他有事去了。”我想到墨修说帮我斩情丝,心头就有些乱。 将包着头发的毛巾丢到一边,随意扯了根穿波箭将头发挽起来。 就算三足金乌烧断了,可还是挺长的。 用穿波箭挽着,都沉甸甸的。 不过我也懒得在意了,和风望舒打了个眼色,就和她往下面的会议室去。 本以为会很尴尬的,却没想到的时候,大家都很沉静,似乎都在等我开口说话。 也并没有原先想到的,不服气,或是倚老卖老,或是想趁机壮大出头的现象。 不过想想也是,风家这样的存在,眨眼就整城都沦陷了。 再不齐心,怕是真的没活路了。 我先问了沉青,她是不是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结果沉青朝我指了指那个大屏幕,然后点了点头。 我在清水镇外,那个多造神的想法刚出来,就被阿熵感应到了,所以她直接就现了身。 所以现在,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直接将我的想法跟他们说了:“人对于一切事物都会慢慢麻痹的,就像电视、手机一样,才出现的时候,挺神奇,可他们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神也是一样的吧,到处都是神,至少他们就不会只想着龙灵这个神了。”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大家可以商量。”我转眼看了看风望舒,朝她打眼色。 示意她,要不要说两句。 上次群蛇**,就是风望舒主持的,对于这种场面,她应该比较熟悉的。 可风望舒却直接朝下面道:“大家商量好,就行动起来吧。” 下面的玄门中人,好像都还在欲言又止,一脸的为难。 我一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想问吧,好像下面的人都不太认识。 唯一面熟的,就是飞羽门的沉青了。 正打算开口问她,却见幻影门的潮生站了起来,朝我沉声道:“其实想显神迹很容易,光是幻影门用幻术就能在天中造出仙山,仙宫这些。” “可潜世宗杀神诛异,一旦信仰之力加身,很容易被潜世宗的人诛杀。”潮生说着,满脸的担心。 低咳了一声道:“我们拜山的时候,潜世宗的表记显现,却并没有人出现。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警示,还是……” 我没想到这个时候,潜世宗居然又蹦跶出来了。 可想到那牛角面具下,熟悉的眼睛。 我还是沉吸了口气道:“我会找潜世宗的人……商量的。” 当初于心鹤生阿贝的时候,如果不是墨修和苍灵联手,阿贝怕早就死在了潜世宗那个人手里。 潜世宗,号称杀神诛异,确实有那个实力。 可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阿熵? 我见下面的人,都露出了不太相信的表情,看样子对于潜世宗,他们还是很畏惧的。 所以阿熵还担心,神太多了如何如何的。 有潜世宗在,没人愿意顶着被杀的风险,当神,好不! 就在我想着怎么劝说的时候,就见一个老者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朝我沉声道:“何家主身为巴山巫神,可否告诉我们,这神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眯了眯眼,这不就是造个神,分散一下,为什么还要问意义? 但那老者须发皆白,柱着根拐杖,好像站都站不稳,可却满脸的认真。 我不由的抿了抿嘴,一时不知道为什么,脑中好像一片片混乱。 好又好像闪过巴山登天道上的那些模糊的壁画。 抿了抿嘴道:“神引于心,就算虚无缥缈,可有神,也会心存希望和敬畏。” “举头三尺有神明,并非一定要敬,而是畏于心,行于正。大概就是,真的有神的话,人不会再做坏事吧。”我说完,却感觉脑袋轰隆隆的作响。 好像这话有人说过,可又好像是嘶嘶的低喃声。 又好像是谁在争论,似乎很激烈。 第633章 熊熊大火 我脑中有关那个“何为神”的念头闪过,脑袋好像就要炸开了。 似乎脑中无数的声音在争吵,又好像有什么在尖悦的大叫。 被束在后背的那一大束黑发贴着后背,慢慢如蛇一般的扭动…… 下面会场坐着的那些人,好像都在害怕,有的已经开始祭出法器。 我用力眨了眨眼,可一眨眼,就见对面风望舒一脸的紧张。 她身上已经闪出那种淡淡的月光。 明明刚才她是站在我身后侧的,这会却挡在了我面前。 一手朝我挥了挥,一手在身后摆了摆。 我就算没有用神念,也能感觉到脑后用穿波箭挽起来的头发在动。 风望舒沉眼看着我,轻唤道:“何悦……” 她声音很轻,很小心,就好像隔着什么,我听着不太真切。 可她身后,会场那些人有秩序的退场。 不争不吵,寂静无声,可却退得很快。 “何悦……”风望舒又朝我挥了挥手,沉声道:“你怎么了?” 我感觉眼前看着的风望舒就好像带着光晕的毛月亮,连声音似乎都隔着什么。 但她双眼映着的,却是一双蛇眸。 脑后的黑发慢慢昂起,朝着风望舒卷去。 风望舒挥着的手,慢慢回转,好像往袖兜里掏出了什么。 就在她要结法印的时候,我用力咬了下舌尖,尖锐的痛意,让我不得不闭上了眼。 也就这一会,我感觉肩膀一重,等眼睛感觉好一点了,微微垂头一看。 就见原本拢在后背的黑发,全部垂到了前面。 那根穿波箭“叮”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我伸手将黑发往后撩,弯腰捡起穿波箭。 下面那些人,一个都不见了。 我摩挲着手里的穿波箭,转眼看着风望舒:“风羲还有没有交待你什么?” 风望舒刚才结手印前,好像还要袖里掏了个什么。 当初风家可以想过杀了我和墨修的,而且她们的秘密不少,说不定有什么大杀招。 风望舒却朝我摇了摇头,转眼看了看转瞬就空了的会场:“畏于心,行于正。神的存在,就只是为了震慑吗?” “不应该是创造和赋予吗?”风望舒说着,转眼看着我,低声道:“就像蛇棺那样,赋予生机和能力?” “那也得看回馈蛇棺什么。如果赋予生机和能力,就是为神的话。那蛇棺岂不是神一样的存在,可无论是你们,还是我,对蛇棺都只有惧意。”我将穿波箭朝后面转了转,将黑发挽起。 看着风望舒道:“你刚才看到我眼睛变成蛇眸了,对吧?” 风望舒脸带惧色,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轻呵了一声,直接朝外面走:“你们风家的内鬼找到了没有?” “没有。”风望舒声音有点发涩,沉声道:“风家不应该有内鬼的。” “如果你找不到,我帮你找吧。”我走到会场门口,转眼看着风望舒:“找到内鬼后,我再去华胥之渊。清水镇那些居民,养着一个地母,你知道了吗?” 风望舒脸色有些难堪,却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应得很轻,不知道是说地母的事情,还是说内鬼的事情。 如果地母的事情不解决,去华胥之渊不知道要多久,一旦地母出来,外面这些人也比较危险。 我走到酒店外,本以为都离开了的玄门中人,很多都还聚在原先的广场那里。 只不过他们看我的眼神已经不太一样,就算依旧恭敬的行礼,依旧叫我“何家主”,可看过来的时候,还是不一样的。 我朝他们笑了笑,背着弓箭,直接就朝当初孵化蛇娃的学校走去。 其实事发也就没多久,可这附近所有的人都撤离了。 路上连辆车都没有,所有的店铺都关了门。 墨修并没有来,估计要准备一下,我脑袋乱得很,干脆就趁着有时间,走一走。 等到学校的时候,却发现风家居然还派人守在这里。 里面居然还有几个面熟的,见是我,也没有拦,直接就让我进去了。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行政楼那块,依旧大火熊熊。 我站在火边,有点失神。 守着这边的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风唱晚。 他收到通知,直接用缩地成寸的术法,急急的走了过进来,朝我道:“何家主,这地方只要火一停,依旧就会瞬间长出很多真菌,所以要一直烧。” 张含珠的生机,我见识过的。 她死的时候,眨眼之间,一朵朵的蘑菇比人都高。 何辜当初不过是在摩天岭生机外泄,现在摩天岭的藤蔓都依旧厚重。 “何家主,节哀。”风唱晚见我没动,朝我沉声道:“那个人已经死了,现在烧的不过是真菌,她不会感觉到痛的。” 转头看着他,想朝他笑,却发现笑不出来。 我的身份,经历,连清水镇外面那些搞直播的都能拿到文件,这些风家人怎么会不知道。 所以我和张含珠什么关系,他们都清清楚楚。 只是我没想到,风唱晚会安慰我。 张含珠感觉不到痛了,这些的土都烧焦了,可那些真菌依旧朝外长。 没有水,没有腐烂的落叶,一片焦土,依旧能生长。 这多顽强…… 生机来自于张含珠,却又不是张含珠。 我不由的转手摸了摸背包里,何辜给我的那个竹筒。 这么一个死法,也就张含珠这种特别聪明的人能想到吧。 “我就是趁有时间,走走。你忙吧!”我对风唱晚的印象还挺好的。 渔舟唱晚,真的是很好的意境。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了,风城都沦陷了,他父母明显不在这里,他们却还依旧守在这里。 风唱晚,朝我笑了笑,伸手拿了瓶水递给我:“何家主要去哪里的话,我们可以安排车,或者符鸢什么的,现在整个风家,乃至天下玄门,都听从何家主调遣。” 我接过水,朝他笑了笑。 或许是因为父母有着良好的期许,所以他好像从一见面,就是个温暖的人。 我握着水瓶,转身要朝外走。 就见一个人拎着两桶汽油,走了进来,直接用术法引着汽油朝里浇。 这往熊熊大火上浇油,有点没必要吧? 我听着火光呼呼的作响,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 可却对上一双愤恨的眼睛。 他双手结着法印,引着汽油往火里去,双眼却依旧死死的瞪着我。 “冰消!”风唱晚连忙挡在我和他之间,朝我轻笑道:“就是怕真菌再长出来,所以要一直浇油,不让火灭掉。” 我偏头看了看,就算被风唱晚拦住了,风冰消依旧双眼愤恨的看着我。 风唱晚连忙转身,推了风冰消一下。 然后朝我艰难的笑了笑,低声道:“冰消的姐姐……” “久伴……”我眨了眨眼,看着风唱晚,沉声道:“我知道。” 蛇娃初生,张含珠人间显圣,抓了风家子弟给蛇娃当活食。 吃的第一批,也是唯一的一批,那二十个人中间,就有风冰消的姐姐,久伴。 所以风冰消很恨吧,恨张含珠。 恨到让这大火日夜灼烧,就算只不过是真菌,也依旧恨不得日日化灰。 我捏着水瓶,慢慢转身,想着随意走走。 刚抬脚,就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冷呵道:“你既然可以杀了她,为什么不第一次进学校的时候就杀了她?你见过她好几次,为什么都没有杀她?她都孵化出蛇娃了,就算没有吃人,你也该杀了她的!” 我突然想起来,在张含珠孵化出蛇娃后,我确实又见了她好几次…… “冰消!”风唱晚整个人都急了,沉喝道:“走!” “何悦!你本身就是龙灵,无论是那次人间显圣,还是这次什么造神,受益的不都是你吗!”风冰消的声音无比的愤恨。 朝我大吼道:“既然你知道自己的危害,你能杀了那个张含珠,怎么就不能杀了自己!你现在就该杀了自己!” 第634章 不可磨灭 我听着风冰消的话,突然感觉有点意思。 无论是在巴山,还是到外面这些玄门中人。 他们都处处恭维着我,敬着我,说和我共商救世之策,可其实怕也和风望舒一样,在背后留了一手,准备杀了我。 修习玄门术法的,都是悟性高,性子沉稳的。 就像我和墨修,在没有爱的情况下,为了腹中的孩子,也能携手御敌。 这些玄门中人,别说现在杀不了我和墨修,就算杀得了,他们也会依旧敬着我,等我们解决了蛇棺,解决了阿熵,解决了地母…… 我和墨修的作用还很大呢,他们不会和我们翻脸。 小孩子才因为对错,不和别人玩。 大人,永远没有固地的阵营! 风冰消,或许是因为他出生的时候,父母感情好了,那个叫久伴的姐姐又诚心护着他,所以他性子比较直。 就像上次久伴在这校道上被吃了,所有风家人都站着没动,只有他想冲进去,也只有他跪在会场外面! 现在,整个风家,不管有没有点明,都会心知肚明的像风望舒和风唱晚一样,听我号令。 明明内鬼这么明显,风望舒和风升陵却都没有第一时间查出来。 只有风冰消知道我进来了,就拎着两桶气油来了。 他杀不了我,却还是要说这些话泄愤,真的是幼稚啊。 “何悦,其实什么多造神,分散信仰之力,根本就没用。只有你死了,这一切就消停了!”风冰消站在熊熊大火前。 盯着我沉喝道:“张含珠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你能杀了她,却不敢杀自己,还不是自私惜命!” “冰消!”风唱晚猛的抽出石剑,沉喝道:“风冰消,听令!速回戒律堂领罚!” 可风冰消却任由石剑对着他,双眼映着那旁边的火光。 毫不掩饰恨意的看着我:“我知道那些吃活人的蛇娃被你带走了,你肚子里怀着的那个,也是迟早要吃人的!” “何悦,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自己!”风冰消直接往前一步,瞪着我道:“你一死,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就算你解决了这些事情,你怀着蛇胎,你带着那些蛇娃,你还关系着蛇棺。我们记得那些死去的人,依旧会恨你。”风冰消说着,脸上尽是得意的笑。 呵呵的道:“你以为你假惺惺的帮我们做这些,我们就会奉你为神了?外面那些普通人,才会信奉神。我们见过你黑发吸食生机,见过你那些蛇娃吞食活人的样子,我们只会害怕你,总会怕你哪会突然失控,吃人,杀人!” “有些恨,是不可磨灭的,只等哪天,总会杀了你的。”风冰消脸上尽是笑。 脸上带着癫狂:“你有本事,现在就去死啊!你死了,什么事都不会有了……根本就不用搞什么分散造神!” 风冰消还有撕心裂肺的大吼,风唱晚直接石剑一转,将他打晕。 然后扶着他,有些担心的看着我:“何家主,对不起。现在外面有些乱,我们留守的人少,所以让他跑了进来。” 风家现在真的很乱吧。 我看着晕倒的风冰消,朝风唱晚笑了笑:“他说的是事实,我知道。你不用道歉,我自己走走,你忙吧。” 捏着水瓶,在风唱晚的注视下,喝了口水,这才慢慢的朝校道上走。 刚走两步,风唱晚却又叫住了我:“何家主。” 我扭头不解的看着他。 风唱晚都盯着我手里的水:“你听到冰消那些话,就不怕吗?如果我在那水里加了什么……” “怕你杀了我?”我晃了晃手里的水瓶,轻笑道:“至少不会是现在吧。” 风唱晚脸色好像沉了沉,然后一把背起风冰消,朝学校外走去。 我看着那依旧冲天的大火,捏着手里的水瓶,慢慢的倒了下去。 火太大了,就算十来米远的土都烧得滚烫发焦。 水倒在焦土上面,滋滋作响,冒着蒸腾的热汽。 其实风冰消不知道,我杀不了张含珠的。 是她自己想死了,才会死在我手里。 我突然有点明白,什么叫生何欢,死何苦了。 将水瓶丢进火里,我顺着校道慢慢朝学校走。 靠近火边的香樟树都被燎得发黄了。 以前绿得藏得下很多蛇娃,现在连枝丫好像都发干掉了很多。 而且没有人进来搞卫生,我踩着落叶,走到拿被龙夫人引着怪甲虫冲倒的食堂,看着倒地的残砖,感觉有点累。 其实风冰消说的真没错,等我和墨修将现在面对的东西解决了,我腹中这个蛇胎,那些蛇娃,更甚至我和墨修本身,都是威胁。 我和墨修的存在,对于普通人来说,和龙夫人她们这种先天之民,没有任何区别。 更何况,我真的杀戮太重,还有天谴…… 正想着,就感觉背上一暖。 我扭头看了一眼,就见墨修将一件外袍披在我身上。 坐在我旁边,朝我沉声道:“想什么呢?” 我抬眼看着墨修,沉笑道:“在想阿熵为什么发动诸神之神,甚至不惜毁灭了原先的整个世界。” 那场战-争之后,天地都算是重启了,一切似乎都在重来。 阿熵到底图的什么? 墨修却伸手拿了一个四层的保温盒出来。 一层层的打开,最上面一层是米饭,跟着两层一荤一素,最下面的是一个鱼丸汤。 而且都还热气腾腾的,一打开食物的香气就涌了出来,让人食指大动。 “我亲手打的鱼丸,尝尝。”墨修将汤先抿了一口,尝了一下温度,递给我道:“反正她都毁了,管她呢。” 他倒是洒脱不少! 我接过汤盒,抿了一口,很鲜。 看着墨修端着的米饭:“你不是回巴山准备的吗?怎么还做了饭?” “想做了。”墨修捏着双竹筷子,将米饭递给我。 苦笑道:“你肯吃,就很好了。以后……” 他说到这里,哽了一下。 嗤笑道:“或许,我做的,你都不会吃。也可能,你也不用再吃东西了。” 我捧着保温盒,晃了晃,看着里面的鱼丸在淡白的汤里滚了滚。 突然感觉那一颗颗的鱼丸好像在我心里滚。 喝了口汤,我咂了咂嘴。 这才扭头看着墨修:“如果我真成了神,你说最终会怎么样?” 墨修不解的看着我。 我捧着保温盒,苦笑道:“天禁之下,再也没有神了。阿熵明明是个神,却不敢露面,拿回真身后,只敢呆在华胥之渊,和清水镇。” “华胥之渊是她的出生之地,自然能护着她。清水镇有蛇棺,也能遮挡她的气息。其他的地方,她都不敢现身。”我看着不远处倒塌的水泥砖块。 低声道:“或许不是天禁之下,世间不再有神。而是这人间,不需要神。” “墨修。”我扭头看向墨修,轻笑道:“神魔无情,你让我无情无我,那怎么样是神,怎么样是魔?” 墨修说帮我斩情丝,无情无我,其实就是让我能变得强大,能让我面对阿熵和那条本体蛇时,不再这么痛苦。 可当初在巴山的登天道,说那条魔蛇的时候。 并没有说它做了什么坏事,只是说对人好的就是神,而对人有危害的就是魔…… “为神为魔,对我有什么区别。”墨修却喃喃的嗤笑,低声道:“反正你好好的就行了。” 第635章 最后一次 我突然被墨修的话给逗笑了,捧着鱼丸汤都晃动着。 其实想想也是不管这地上,生活的是什么人,对他而言,都没有区别的。 那么我是神是魔,还是人,好像也没差别。 捧着鱼丸汤,慢慢的喝着,就听到墨修道:“我以蛇君之威,号令了整个蛇群。” 我正努力就着汤,想喝到一颗鱼丸。 听到这里,不由的张大了嘴,一颗鱼丸,咕噜的就滚到了我嘴里,一时塞得我也说不出话。 只得转眼看着墨修,朝他眨了眨眼。 墨修从醒来,就是蛇君。 这是一个尊位,天地君师亲…… 一族之君,并不是什么乱封的,而是有着赫赫威严的。 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殒灭后,巫妖一族也覆灭,真龙不现,现在蛇族唯一可称“君”的,就只有墨修了。 可他从来没有行使过蛇君的威严。 当初龙灵在清水镇,引得群蛇**,他想用的时候,已经因为龙灵复活,差点就消散了,所以也没有行使到蛇君的威严。 这会却突然行使了? 还号令了整个蛇群? 我用力嚼着那颗鱼丸,张嘴想问。 却听到墨修沉笑道:“你慢慢吃,没这么快。狐性狡,善媚善惑,八尾从离开问天宗后,何苦一直在找他,都没有找到。” “我以蛇君之位,发动了号令,一旦发现他,自会有灵蛇之类的,前来通知你。”墨修说着,却用术法冻个勺子递给我。 轻笑道:“来得急,忘了带勺子,用这个勺鱼丸吃吧。” 鱼丸是用巴山的野生鱼打的,墨修做饭悟性真的很高,鱼丸又鲜又嫩,还挺有弹性,半点都不粉。 蛇族四处都是,而且善藏匿,上天入地,都有蛇。 发动整个蛇族找八尾,确实会快很多。 我接过勺子,喝了口汤,转眼看着墨修:“你呢?” 他说会有灵蛇,将八尾的踪迹告诉我,也就是说,他不会跟我在一起了。 “要斩情丝,总有点麻烦,我想回清水镇一趟。”墨修十指慢慢揪在一起,沉眼看着地上:“我用符纸传了讯给何苦,她会陪你去的,她也一直在找八尾。” 何苦和何物…… 我想到第一次见到她们的时候,那时我罪夜奔逃去九峰山,他们两个帮着断后,两人出现在九峰山的时候,有说有笑。 阿问一直催他们在一起,生孩子,壮大问天宗。 以阿问的性子,不会胡乱撮对,也不会乱开玩笑。 后来我入巴山,何苦和何物就带着阿宝入世修心境,据说是租了一个小区的房子,装成一家三口。 阿宝被抓那次,何苦一直对我心怀愧疚,一直说帮我抓到八尾。 可问天宗这么多人,没有谁再提过八尾的事情,只有何苦放不下…… 我用冰勺小心的勺了一个鱼丸,轻轻晃动着。 冰莹的勺子上,是白且光滑的鱼丸,看上去真的很漂亮。 墨修做这个很用心了吧! “阿熵不一定会让你入清水镇,你怎么进去?”我扭头看着墨修,沉声道:“而且既然是斩我的情丝,就该我想办法。” “分头行动吧。”墨修伸手接过我手里的冰勺,将那颗鱼丸喂到我嘴里:“我去清水镇找引情丝的躯体,你去找八尾。” “你回清水镇,还有其他的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对吗?”我看着嘴边的鱼丸,并没有吃。 而是沉眼看着墨修:“你想回清水镇做什么?再和阿熵做什么交易吗?就像以前一样?” 墨修拿着勺子的手晃了一下,那颗鱼丸在冰勺中溜溜的滚了一下。 跟着他手指一动,就稳住了。 朝我苦笑道:“不会了,就是去拿点东西。” 我张嘴还想问,墨修却一把将勺子朝我塞了过来,强行将那鱼丸喂我嘴里,沉声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何悦!你相信我!” 说着,他将冰勺丢进汤里,然后一转手,将那把我丢在回龙村的石刀放在我旁边。 朝我笑了笑,直接就消失了。 我嘴里还塞着鱼丸,看着墨修转瞬就不见了。 本能的张嘴想叫,可嘴里尽是鱼丸的鲜味。 想起身,可怀里抱着保温盒。 刚一动,那个冰勺就晃得叮咚作响。 墨修离开,用的都是瞬移,我根本追不上。 或许从他知道阿熵和我的关系时,就计划了这些事情。 可现在的清水镇哪是这么好近的。 更何况墨修,要进的不是他那个洞府,就是困龙井下面,哪有这么容易。 就算到现在,墨修居然还让我再相信他最后一次。 我将捧着的保温盒放下,拿起旁边的饭菜,大口大口的吃着。 他回巴山说安排,却做了一顿饭…… 那把石刀是被阿娜引动的,落在了回龙村,可现在那里就是一个源生之毒涌动的无底洞,墨修又是怎么拿回这把石刀的。 我吃着饭,看着那把石刀,突然感觉有点哽。 捧着保温盒,又喝了口汤,原本鲜甜的鱼汤,都没有味道了。 墨修啊,说他会学,会改变。 可他哪里变了,遇到危险的事情,他总是想着他一条蛇扛下来,想着不让我知道,默默的帮我安排好。 他根本就学不会! 我气得张大了嘴,将保温盒里的鱼丸大口大口的嚼碎吃了。 然后将那些饭菜快速吃完,收拾好饭盒,捏着那把石刀,直接往脚上贴了一把神行符,快速朝外走。 到了学校门口,我才揭下神行符。 风唱晚依旧等着学校门口,见我拿着个饭盒,忙道:“何家主,要吃饭吗?” “帮我收好。”我将那个保温盒递给他,轻呼了口气道:“你通知风望舒,我在这里等她,现在就去华胥之渊。” 分散造神,是我唯一能想到制止舆论造神的办法了。 毕竟面对的是普通人,而且人数很多,按不按这个办法行事,或是怎么行事,就由这些玄门中人想办法了。 风唱晚听到“华胥之渊”,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却还是忙拿着那个保温盒,转手就发了一道符纸。 那符纸去速如光,在空中却化成一道青虹,转瞬就不见了。 墨修说神母是感蛇有孕,可风家到现在,依旧以青虹为标记。 只是在那道青虹转瞬消失的时候,拉得长长的,看起来还真的像一条青蛇。 风望舒来得很快,直接朝我道:“就现在去吗?” 我点了点头,摸了摸吃得饱饱的肚子:“我吃过饭了,你要吃了饭再去吗?” 风望舒眯了眯眼,看着我小腹,朝我沉声道:“我不用进食。不等蛇君了吗?你一个人和我下华胥之渊,不怕危险吗?” “有危险吗?”我偏头看着风望舒,轻笑道:“风少主受命带我去,不应该保护我吗?” 第636章 神威赫赫 风望舒听着,只是朝我摇了摇头,轻笑道:“或许在蛇君眼里,我就是你最大的危险。当初在巴山,他就算养着伤,也要时时把我栓在身边,生怕我一转眼不见了,去伤了熟睡的你。” 我没想到风望舒还会点明这个,朝她轻笑道:“走吧。” 可风望舒却依旧道:“还是叫蛇君一块去吧,或者问天宗的人陪同也行。你和我一块去,我压力好大。万一我送了命,也没保护好你,那我岂不是天大的罪过。” “不用了。”我取下束发的穿波箭,轻轻甩了甩头发。 转眼看着风望舒,神念轻轻一闪,满头黑发,如同开屏一般,各个方位都护住了我。 更是丝丝如蛇昂首般扭动,只要风望舒一动,保证根根都穿透风望舒的身体。 而且这头发里有黑戾,入体很难清除。 风望舒看着我的黑发,抿了抿唇,拿出那条披帛,朝我道:“请!” 我虽没用过这条披帛,却也见风羲用过。 直接伸手卷住这条披帛,任由风望舒驱动。 这种如光般发动的感觉,和墨修的瞬移似乎并不完全相同。 只是等停下来的时候,我没想到,会在风城外面。 这会的风城看起来,和我上次来时一样。 可我知道,这不过是海市蜃楼。 因为我们停的是在一座山上,山下是条环城高速,风家那些人,正在安排风城的普通人转移。 整个环城高速,停的都是统一的大巴,就像当初进入学校接师生撤离的那种,还配着医疗人员。 里面依旧有那些佩戴着青虹标记的人,在人群中分发着物资,安抚着情绪。 可人员却很散,好像围着风城周围,都是人。 “这满城的人,是怎么转移出来的?”我看着分散在路边的人。 听说风城沦陷,只是转瞬间的事情。 这些普通人,应该在室内室外都有吧。 那么快的速度,就算是墨修用瞬移,也不可以将全城的人都转移出来吧。 风家,真的始祖之家,底蕴厚到超乎想象。 如果不是墨修还有用,说不定当初在清水镇,风升陵真的杀了他。 “因为这条披帛。”风望舒将那条披帛朝我晃了晃。 看着下面好像半点都没变的风城:“你也看出来了,很像极光,对不对?” 极光这东西,放到现在都还是很神秘的。 但风家这条披帛实在太像了,结合什么“神母感青虹有孕”的说法,总感觉风家对极光好像很有研究的样子。 只是风羲一直都没有跟我说过,风望舒现在是打算说了? 我转眼看着风望舒,她却将那条披帛递给我道:“这献给你了的,告诉你也应该的,其实就是道极光。” “你这说得有点假了啊。”我感觉风望舒在骗小孩子。 极光能抓住? 风望舒却一扫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模样,冷冷的嗤笑了一声:“你以后别再这样了,显得很没见识,你现在也粗粗算是玄门的传奇人物了,连炼化极光这种事情,你都不信?那你的头发呢?你腹中蛇胎化形而出呢?还有阿熵那种遮挡一切的黑暗呢?” 我没想到风望舒嘴皮子依旧这么厉害。 瞥着她道:“你说了这么多,那到底风羲是怎么救了这满城的人?” 风望舒一直憋着口气,这会将那披帛朝我怀里一塞。 紧皱着眉,沉声道:“风家的家主有两道秘术,都是用命祭这条披帛的。” 她转眼看着我:“一是浮光掠影。就像名字一样,浮光所过之处,念之所及,皆可随光而出。” “另一个,是韬光养晦。用命祭了披帛,可挡万法,然后还能再活七日。”风望舒眨了眨眼,低声道:“咒语我有,家主让我教给你了。但一条命,祭一次,只能发动一道秘术。” 她语气沉静,可我却感觉披帛有些烫手。 命只有一条,可秘术却有两道,只能祭一。 所以风羲当时是有选择的,可她还是用了浮光掠影。 风望舒说完,直接跨脚朝山下走去,更是用上了缩地成寸的术法。 我握着那条披帛,贴上神行符,直接跟了上去。 风家蜃龙布下幻境,但却并没有阻拦风望舒。 我们穿过那道蜃气的时候,看到里面的场景时,我还是感觉有些震惊。 这种沦陷不像当初清水镇的回龙村,要掩人耳目,用食荧虫啃食,地裂后倒塌陷下去的。 也不像是清水镇回龙村,直接用源生之毒融化了。 而是好像整个被什么瞬间往下一压,直接往地底压实了。 所有的房子根本就没有倒塌的,就好像现在那种很流行的立体纸制的玩具,被极大的冲压力从头顶压下,瞬间压实了。 而且整个地面,好像也是泡棉纸,连同上面的房子道路,全部陷落在地面了。 这看上去,就好像用大型的冲压模具,将一个泡沫型的东西,瞬间高压冲下去。 所以我现在和风望舒站着的地方,就好像那模具的边缘。 整个风城就在我们脚下,原先所有的东西,都被压得实实紧紧的,却又没有挪动半点。 “这是什么怎么弄的?”我看着脚下如同平面俯视的风城。 突然感觉后背阵阵发寒:这才是阿熵的实力吗? 蹲下shen子,伸手摸了摸边缘的土墙,这根本就不像是土了。 我拿着石刀,刮了刮,这被冲压下去的地方,坚硬如铁,就算是锋利到可以砍断墨修手腕的石刀,也刮不动。 “恐怖吧?”风望舒见我刮着临界面,轻笑道:“神威浩荡啊!” 她朝我瞥了瞥眼,沉声道:“我有东西给你看,还是你当初提醒我的。” 她说着,带着我往旁边走去。 现在这样子,我和风望舒就好像两个围着冲压模具走动的蚂蚁。 只是等风望舒停下来的时候,我却感觉那种寒意更严重了。 风望舒停下来的地方,有一块半斜着的石碑。 而石碑的边缘,还有一道棱露在压下去的土壁边缘,一直延伸到风城被压下去的地方,然后消失在下面的土里。 “围着风城,一共七十二块。清水镇周围,也是七十二块。”风望舒伸手拍了拍那块斜碑,朝我道:“你要全部看看吗?” 那碑看上去很古朴,风吹日散,好像连雕着什么都看不清了。 可无论是形状,还是图案,都和清水镇的那些界碑一样。 清水镇的界碑里面,是蛇棺。 风城的界碑里面,却好像一个高压模具冲下来,转瞬就毁了风城。 这些界碑,好像是特定的点。 “神道有碑……这话是你告诉我的。”风望舒眨眼看着我,然后转眼看着那被压得实实的风城:“何悦,这才是神之威严。你说如果这样的力度,用到外面,一下子能死多少人?” “这些界碑到底是谁留下的?”风望舒脸上尽是痛苦。 又带着迷茫:“风家要守护华胥之渊,可华胥之渊就在这地底,我们世代都不会离开。你说华胥之渊对我们而言,是不是另一具蛇棺?” 第637章 围魏救赵 我突然想起,风望舒问过我神是什么。 在她的意识中,神是创造和赋予。 我告诉她,那和蛇棺一样,要献祭点什么,然后她就沉默了。 可现在想来,华胥之渊是人族发源之地,也是风家的发源之地。 也是创造…… 这原本是没得比的,可看到这些石碑,我突然又感觉到害怕。 如果华胥之渊,真的是另一具蛇棺,那么创造华胥之渊的又是谁? 蛇棺里面有很多躯体,光是和墨修相似的就有无数,还有那些头发与我和阿熵一样,能两两相联,却没有清醒过来的躯体。 她们在蛇棺第一层不知道躺了多少年,现在躺在阴阳潭另一面的,我上次踩在水面上,看着她们,她们就似乎感受到了神念,准备醒来! 他们各式各样,如果一旦醒来…… 我看着那块石碑,朝风望舒道:“你去过华胥之渊吗?” “没有。”风望舒蹲在那块石碑前,伸手摸了摸上面已经被风化到看不清的碑文:“你开过蛇棺吗?” 我原本想点头,可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 华胥之渊,是风家禁地,只有风家的家主可以进去。 就目前我所知的,只有阿熵进去的。 风羲去过一次,还是进去找阿熵,估计没有进去成,因为被阿熵打了回来。 而蛇棺,我也想开过,也没有开成。 阿熵说等我生下蛇胎,她在华胥之渊等我,可现在她却直接压了风城,将华胥之渊的入口给封住了。 是怕我知道些什么吗? “你为什么想现在进华胥之渊,我以为你会等那个造神计划被截断,或是解决了清水镇居民养着的那个小地母才进去的。”风望舒站起来。 朝我道:“而且,只有你和我一起进去,蛇君放心吗?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事情,必须要现在进入华胥之渊?” 风望舒有张不食烟火的脸,可她自来就很清醒的,就像当初学校外面,龙灵用她的死逼我,她都能慷慨赴死。 情爱上或许执迷,可大局上,风望舒还是没有出错过。 我看着下面被压实的风城,苦笑道:“墨修回清水镇有事了。” “有什么事,比你更重要?”风望舒朝我指了指下面,轻声道:“华胥之渊的入口就在下面风家药场,现在这样子,原先所有的符阵都毁了。我们想进去的话,只能靠自己挖洞了。” 我引着黑发,缠在那界碑处,踩着那连石刀都划不动的土壁朝下走:“墨修去清水镇,就是为了我。” 风望舒脚底踩着一轮月光,很飘逸的跟在我旁边,扭头看了看我。 有点不可置信的道:“你知道为了你,也知道清水镇很危险,居然不跟着他去?” “他现在不是握不住沉天斧吗?你和他分开,就等于让他去送死。”风望舒皱了皱眉。 脚底踩着的明月光都停了,朝我道:“华胥之渊不是这么快能进去的,你也试过是多么结实了,就算我们开挖,也要很久。” “要不我们现在去找蛇君?”风望舒眼里掩饰不住的担心。 又好像怕我误会,连忙解释道:“如果蛇君消散了,你危险更高。” 我引着黑发大步朝下走:“我不会再去救他了。” “何悦!”风望舒连忙跟了上来,看着我不解的道:“为什么?你明知道他是为了你去的清水镇,为什么就让他去送死。” “你看到风城这样,可能就是阿熵不想让我们进入华胥之渊,所以直接将风城都毁了。” “这样的实力,你认为墨修在她面前别说胜算了,有存活的可能吗?当初龙灵现世,蛇君就要消散了,还是阿熵施了术法,让蛇君恢复法力呢。”风望舒越说越急,更甚至挡在了我面前。 诚恳的道:“何悦,我们去救他吧。就算为了你腹中的蛇胎?他一个人面对阿熵,别说送死了,怕是还没到阿熵面前,就被阿熵吹蜡烛一样吹散了!” 我眨眼看着她,又转眼看了看下面的风城:“我这就是在救他。” 墨修想帮我斩情丝,回清水镇能拿什么? 那具他用半身精血做的躯体? 阴阳潭水里养着的那些东西? 还是其他的? 无论是哪样,阿熵都不会让他拿。 墨修与我在酒店欢爱一场,可以撑一天,现在他还有大半天的时间。 可能他也做了必死的决心了吧,所以走前,特意给我做了顿饭。 既然阿熵宁愿显示这浩荡神威来阻止我们入华胥之渊,就证明这下面有东西,很重要。 我这边开挖,墨修从那边进清水镇,就看阿熵认为哪边更重要了。 这也算围魏救赵吧! 就是不知道阿熵会不会回救了! 风望舒聪明无比,立马就明白了。 直接朝我伸手道:“我带你下去。” 我想了想,还是将手送给她。 整个风城被压到入地至少百米,风望舒带着我踩着月光下去。 落地时,整个地面都如同铁板一样坚硬无比。 无论是什么,在这样高强的压力之下,都比铁结实了。 风望舒原本估计想带着我转悠,慢慢开始的。 这会知道墨修进清水镇,怕是已经和阿熵开战,也急了。 拉着我直接到了一个被压平农场一样的地方。 这地方草都被压得连样子都看不清了,就好像是浸入铁板上的一点点绿色。 风望舒直接抽出一把石剑,朝我道:“你那把石刀,其实也是风家的东西。” 我捏着石刀,看着风望舒:“怎么用。” 风家的石剑,似乎都和那个石室一样,看上去坚硬,可实际上却是可以变化形态的。 “你直接用神念吧。”风望舒看了看我,沉声道:“神念可算是无所不能的。” 说着,她直接横过那把石剑,对着自己掌心重重的划了一剑。 鲜红的血染在石剑上,风望舒猛的对着压实的地面插去。 她明显用尽了全力,石剑插进去的时候,如同金属交错一般,火光四射。 但被压实的地面,却半点痕迹都没有。 反倒是风望舒被震得后退了几步,滑行老远。 “再来!”她似乎越挫越勇,转过石剑对着掌心又是一刀。 双手闪过幽光,明显用上了转轮之术,脚下更是踩着月光,慢慢腾空,跟着握着剑,猛的朝下扑了过来。 我看着,连忙引着黑发护住身体。 可黑发一闪,跟着就是金属交错之声,然后就是滑行和重重落地的声音。 风望舒接连失利,见我站着没动,瞪了我一眼道:“看什么,华胥之渊就在这下面,以前这些草布下符阵,有秘术可以开,现在都压实了,只能挖。果然绝对的实力面前,最后用的还是蛮力!” “别看这块草坪什么都看不出来了,以前种的可都是荀草和瑶草,只有家主才能进来的。” 她有点恼羞成怒:“你知道什么是荀草吗?那是从大禹死后所化的墠渚下面的畛水取回来的,只要煎水喝,美容效果比现在什么换皮啊,医美啊,好太多了。” “瑶草你知道吗?”风望舒一边爬起来,一边握着石剑,准备再来。 一个冷呵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瑶草,乃是黄帝之女瑶姬死后所化,叶叶重叠生,花如灿阳,果如菟丝,形媚而果更媚,如男女情爱。” “是为摄心夺魄的媚药,而且一旦服用,不只言听计从,而且情根深种。风家禁地,居然还种了瑶草,可比什么苗疆情蛊厉害多了。” “不过瑶草媚心,如若没有准备,草摇曳生姿,根根化成人心中所想之人,确实是最难破的阵法了。”龙灵脚尖在地上轻轻的划了划。 呵笑道:“阿熵也真是暴殄天物,直接全毁了!” 风望舒立马紧张的看着我身后,握着石剑,朝我道:“披帛。” 我却只是任由黑发涌动,转身看着一身源生之毒,通体发黑的龙灵:“来得这么快?” 第638章 融合残骨 龙灵身上的源生之毒,是不可以离开巴山的。 可她却带着这一身源生之毒到处跑,就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 这让我有点汗颜,当初我身中源生之毒,出了一次巴山,痛得差点死过去。 不由的皱眉看着龙灵:“你这带着源生之毒到处跑,就不痛吗?而且不是说带着源生之毒,活不久吗?” 龙灵依旧光着脚,踩着硬如铁板的地面,朝我摇了摇头:“其实痛习惯就好了,你不是知道了吗,我以前那具身体,从胎里就带着源生之毒,不知道折磨了我多少年,所以总有点办法控制这源生之毒的。谷见明不也是能带着源生之毒到处跑吗,其实就是强行用法力压制。” “你知道她会来?”风望舒握着石剑,愣了一下,瞪着我道:“所以你看着我劈这地面没动,就是知道我劈了,她会来?” “你不是说这里是华胥之渊的入口吗,有你劈了,阿熵肯定会有感应。阿熵不来的话,当然是会让龙灵来阻止我们。”我朝风望舒眨了眨眼。 轻笑道:“我跟你说过,风家地底的石室,根本就困不住她。” 龙灵几乎算是来去自如,中间还换过躯体了,也就风望舒以为她被困在石室里。 或许没有亲眼所见,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龙灵有多厉害。 “别下去看了,安心听阿熵的安排,生下蛇胎,等解了天禁,墨修复活,你就安心的和阿熵一样当神,不好吗?”龙灵紧皱着眉。 看着我:“你到底在折腾个什么劲?还让墨修回清水镇送死?他死了,如果你神格起不来,这蛇胎不能汲取外面胎儿的生机,它一旦断了生机,又没有父系精气弥补,只有死路一条。” “你知道我们花了多少精力,才将你让这具死气沉沉的躯体重焕生机吗?你知道我和阿熵,还有那条你嘴里的本体蛇,布局了多少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吗?”龙灵脸色越发的愤恨。 朝我冷呵道:“你不是知道吗?我就算明知道那条蛇在骗我,知道他所有的深情,也不过是让我生一个孩子,可我还是要帮他!你以为我图的是什么?被他骗得好玩吗?” “何悦,你现在的心情我理解,好像一切都是阴谋,一切都是诡计,好像谁都在算计你。可其实我们都像当初的墨修一样,在为你好?”龙灵第一次这么语重心长的和我说这么多话。 似乎轻呼了口气:“你现在毁了一切,你就是真的成了我。你又会走上我那条路,在无尽的悔恨中,重新再来。” “可我们就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躯体来怀蛇胎,也找不到像墨修那样的存在,来当蛇胎的父亲。你知道等一条从有无之间而来的蛇,要多久吗?”龙灵似乎气急。 直接朝我道:“我知道你觉醒了一点,连阿娜的意识都不能完全控制你。可你知道的,意识侵占这点上我比她强。” 龙灵眸光轻转,朝我道:“你现在离开,要不然我就先杀了风望舒。上次没杀,只不过念着她是风家少主,也算是和我同源,逼逼你选择。这次你既然都快醒了,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何悦!”风望舒立马沉喝一声,朝我道:“先撤。” 我瞥眼看了看风望舒,突然感觉她挺可怜的。 上次碰到龙灵发大招,好像也是她来了,然后被当人质。 虐了好久。 这次居然又是她…… “你看,人家风少主,也知道识实务。”龙灵朝我冷呵一声。 低笑道:“论血脉传承,阿娜虽出自华胥之渊,可也没有那条魔蛇厉害。我身具她们血脉,就算只有一缕神魂,在这华胥之地,我比风望舒可强太多了。” “所以你任由我和风羲将你关在石室里,关到这里。就是想汲取地底华胥之渊的生机吧,就像墨修喜欢呆在清水镇,汲取蛇棺的生机一样。”我眯眼看着龙灵。 沉喝道:“墨修困于蛇棺,你们是不是也受困于什么?” 龙灵眯了眯眼,有一瞬间的愣神。 也就在这时,我猛的一挥手,将那条披帛挥开。 风望舒说过,神念几乎无所不能。 既然龙灵出现了,风望舒这个工具人质,真的是碍手碍脚,还不如直接弄开。 披帛的幽光一闪,龙灵立马伸手。 估计想像上次一样,用意识侵占风望舒。 我直接黑发一扬,从下来到这里,长到拖地的黑发,瞬间全部炸开,直接缠住了龙灵。 借力之下,我直接引着黑发,将我和龙灵如同裹着的蚕茧一样,死死的缠在了一起。 “何悦!”风望舒在外面大叫。 我与龙灵在黑发之间束缚成一团,我手脚对着龙灵就缠了过去,可每到我快缠上的时候,龙灵急忙避开,生怕我沾到她身上的源生之毒 我全力发动神念,借着黑发涌动,一旦她神念或是意识朝外涌,立马和她的神念交缠在一起,免得她意识侵占风望舒,再来威胁我。 趁着龙灵左右回顾不及,我这才朝外沉吼道:“走!” 风望舒在龙灵手下吃过大亏,自然也知道这种情况,留下来只会是麻烦。 沉喝道:“我去找墨修,你等我。” “何悦,你这是耍无赖!”龙灵生怕我碰到源生之毒,让腹中蛇胎染上。 左右避开我手脚时,只得任由我的黑发扎进她体内。 朝我冷哼道:“你就是仗着有蛇胎,知道我不敢让你沾了源生之毒,所以用这种无赖的法子。” 我引着黑发将我们越缠越紧,眯眼看着她:“对啊。” 龙灵冷哼一声,黑暗之中,猛的朝外一挥。 一道道火光闪过,我感觉一次次焦发传来的尖悦痛意。 可黑发越缠越多,层层缠卷,龙灵引的火,烧断了一层,外面还有好多层。 我只要忍着痛,引着黑发又一层层的缠卷住,将龙灵死死困住,就可以了。 “何悦!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龙灵引火烧了几次,没有作用后。 突然就放弃了,只是轻轻一挥手,在我和她之间布下一道结界。 任由我黑发继续在外面缠裹。 朝我冷哼道:“你知道头发意味着什么吗?这么多东西,为什么只有人长头发,这么多人,这么多神,为什么只有你和阿熵的头发,有会痛感,会随着意念生长。” “我不想了,反正想不明白,等我走到那一步,自然就知道了。”我眯眼看着龙灵,沉声道:“其实我以前走了一个误区。” “什么误区?”龙灵嗤了一声,嘲讽的道:“何悦,天禁之下,你不可能完全清醒,而阿熵也不会失去对你的控制,你每往前走一步,她有的是办法控制你,所以你每一步都是误区。” “墨修去清水镇,其实根本就不是想拿什么东西。”龙灵语气中嘲讽味更浓了。 叹着气道:“就算是被骗,他其实都没有我的墨修这么好。你被他骗了这么多次,居然还信他?” “他回清水镇,直接用本命精血祭了那个蛇镯,借蛇镯化出一条有无之蛇,缠住阿熵。他趁机就直接入了困龙井下,那困住上古龙蛇大神的池中。”龙灵语气森然。 带着鄙视和嘲讽道:“他不过是墨修怕他神魂消散太久,没有强大的蛇种出来,让你重新怀上蛇胎,所以刻意留下一缕执念所化的蛇影。” “可现在,墨修居然想借着献祭精血,融合那些龙蛇之属留下的残骨,重铸蛇身。” “何悦,你知道重铸蛇身有多痛苦吗?当初那条本体蛇想过这个法子,却因为太过痛苦,一旦不好,就会被那些大神的戾气和神魂夺了身躯,所以没有实施。” “我们将那些龙蛇大神的残骨带离巴山,也就是为了那条本体蛇神魂融骨的,可他没用,现在墨修居然妄想融合残骨!”龙灵声音带着呵呵的冷笑。 沉声道:“他这道蛇影,在蛇棺中养育千年,有血有肉,有骨有魂。前不久,他又花了半身精血,给你铸了一具躯体。” “现在要想融合那些残骨,重铸蛇身,就好像将他身体里的每一块骨头都揉碎,再重新压合……”龙灵的语气带着挑动。 在黑暗中唏嘘着:“何悦,这可比你当初源生之毒侵入骨髓还痛。可他不过是一道蛇影,靠着阿熵的神力存活着,阿熵怎么可能让他融合残骨。” “我重现于世,他本就该消散了,如果阿熵一撤法力,他这道蛇影就完全散了。他不过是在赌,赌阿熵还想留着他来养蛇胎。”龙灵在黑暗中,慢慢凑了过来。 轻声道:“何悦,你说阿熵还会再留他吗?” 我在黑暗中并不能视物,可我知道龙灵叭叭的说这么多,就是让我放弃。 所以她甚至帮我分析得很清楚。 可她忘了一件事情…… 我依旧只是引动着黑发,将我们一层层的缠卷在一起。 朝龙灵轻笑道:“如果你死了,墨修这道蛇影就不会散了。” 第639章 两两相制 我知道墨修回清水镇,肯定是有事的。 他和那条本体蛇一样,心思深沉,天性就喜欢谋算,喜欢掌控一切。 他也知道,可能一进入清水镇就回不来了,所以特意给我做了一顿饭。 我劝不住他,也留不下他。 他与我欢爱一场,只有一天的时间,那一天里如果没成,就没成了。 我能做的,就是帮他一把。 进入清水镇,我是不行的。 可这华胥之渊,风望舒可以。 我来时想过,如果来的是阿熵,那墨修在清水镇能碰到的,无论是龙灵,还是龙岐旭夫妇,有那把沉天斧在,他都多几分胜算。 可来的是龙灵,那我就多了几分胜算。 只要杀了龙灵,就算墨修这道蛇影,虽起源于骗局,但也能让墨修不再受控制阿熵的术法。 所以谎言这东西,只要编织起来,总是有漏洞可钻的! 所以我见龙灵来后,直接就用黑发将她困住。 龙灵没料到我居然真的起了杀心,呵呵的笑:“何悦,你杀不了我的。” 我依旧引着黑发如蛇一般层层缠转,盘腿坐在层叠的黑发之中:“这是风城,阿娜不会来的,那条魔蛇也不会来的。龙灵,你说我这头发有什么不同?” 黑发越来越厚,我和龙灵被包裹在正中。 龙灵布下的结界只是阻挡我去碰她,免得我沾染源生之毒。可我引着一缕缕黑发朝她扎去的时候,她还是怒了。 伸手引着火燎烧着头发,朝我冷笑道:“你头发能汲取生机,可这具躯体不是我的,是龙灵的,我大不了换一具就是了。” “你的神魂也出不去,对吧?”我忍着断发之痛,任由龙灵火光涌动,黑发烧了再生就是了。 普通人的头发,都可以无限的生长。 我这一头黑发,生长只不过是在瞬间。 龙灵的神魂和意识能逃出去,早在风望舒逃离的时候,就已经逃了。 这会根本就出不去,所以才我废话! 发为血之余,魂之所附。 我和龙灵在黑暗之中,也就是在耗着。 是她先耗不过我,还是我这一直长不出来的黑发,耗不过她。 我赌的就是她,不敢让我死了! 黑发团上,火光不停的闪烁着,龙灵气得朝我低吼:“何悦,你信不信,我真的杀了你。” “你来啊!”我站在她对面,朝她轻笑:“你说你想杀我,第一次阻止你的会是谁?你不是想见那条本体蛇的神识吗?只要你杀我,我保证他立马就出现了。那怕是不用我动手,那条本体蛇的神识就会杀了你!” 最想要这个蛇胎的,其实不是龙灵吧,是那条本体蛇。 他最先引-诱龙灵,就是为了让龙灵生下一个孩子! 龙灵双手挥动着的火光,瞬间就停了。 黑发之中,又变得无比的黑暗。 我引着黑发猛的朝龙灵扎去。 可就在黑发扎进龙灵躯体里的时候,龙灵全身的源生之毒,瞬间变成了那些蛇鳞触手,猛的朝我卷来。 我想引转着黑发去缠住那些蛇鳞触手,可神念刚动,就感觉黑发茧的外面,传来了剧烈的痛意。 好像一道道绳索强行朝里面挤来! “何悦,我说过,你杀不了我!”龙灵猛的昂首沉喝一声,全身所有蛇鳞触手,瞬间染着火光,猛的朝四周冲了过来。 而外面,好像有什么猛的朝我卷来。 尖锐的断发之痛,让我瞬间痛得神念都是一缩。 跟着就感觉剩余的黑发,全部都被什么卷走了。 眼前豁然就是一亮,龙灵那张黑得好像挖煤出来的脸,正笑意吟吟的看着我:“我还得谢你。” 我顺着那缠住头发的黑索看去,就见随己带着和龙灵一样的吟吟笑意看着我,用龙灵的声音朝我道:“我说过,我不是阿娜那个恋爱脑!” 她说话间,随己的身体猛的朝我冲了过来。 龙灵更是呵呵的低笑:“何悦,你这会连动蛇胎都不敢了吧?你护胎的是那只蛇镯,还是我和那条本体蛇一起想的法子,用他们的本命蛇骨,护着你这蛇胎。可你呢?次次用那个蛇镯对付我,现在你敢用吗?” “你只要敢动蛇胎,那只蛇镯就困不住阿熵,墨修死得更快!”龙灵呵呵的低笑。 可声音却慢慢变得如同蛇声嘶吟:“何悦……我们在一起吧。何悦……你太累了……” 我只感觉脑袋一阵阵的剧痛,一边引动黑发缠着随己,一边强忍着痛,努力不让自己听着龙灵的声音,更让自己不去看她那双眼睛。 同时抽动一直背着的穿波箭,拔掉后面的翎羽,对着龙灵就射了过去。 神念所附,龙灵也只能避开。 可一箭过后,随己引动的黑索直接将缠着头发,将我拉了过去。 她赤脚踩在空中,低垂着头看着我,脸上神情是龙灵的,可却带着她那种圣洁的光芒。 神魔一体,无情之躯。 低头垂眸来我:“何悦,我们本就是两两相生的啊。” 我满头的黑发被她缠着倒拖着,就算和她的黑索交缠在一起,可也痛得头发好像都要掉了。 果然女性打架,还是扯头发啊。 可我看着随己,任由她低垂着眼朝我看来。 龙灵想要的,无非就是想占据我这具身体,让我受她们控制,安心的生下蛇胎。 我任由随己垂眼,反手抽箭搭弓,对着满身蛇鳞触手的龙灵又是一箭。 就在龙灵轻蔑的闪开时,我右手一转,那把一直夹在指缝的石刀一转,直接变成一把长矛,穿透了朝我低垂而来的随己的脖子。 她想低垂着与我四目相对,好用神念占据我的身体。 所以我根本都用不着瞄准,石刀所化长矛穿透喉咙。 我连忙引着黑发,从断口处穿了进去。 黑发涌动,瞬间吸食着她躯体的生机,我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起来。 “何悦!”龙灵没想到我居然对随己下杀手。 朝我沉喝道:“她和你……” “两两相生啊!”我引着黑发继续吸食着生机,看着随己脖子穿着那根石长矛,痛苦的抽动着四肢。 她被龙灵占据身体太久了,自己一时还清醒不过来。 龙灵就算意识强大,可也没到真正的气化三清的地方,一心二用也好控制,才让我着了手。 我任由黑发从喉咙往随己全身钻,沉眼看着龙灵,苦笑道:“我杀过她一次了,就在清水镇,引她坠入回龙村熔浆中间。她死了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挖出来,再死一次。” “你知道她是谁吗?”龙灵连身上的蛇鳞触手都收了回去。 轻皱着眉,看着我道:“墨修会让你拉着她坠入熔浆中,是因为知道她不会死。可挖她出来,让她脱离蛇棺控制,也是知道她这具身躯留着还有用。” “你居然吸食她的生机,你知不知道,你的天谴本来就快了!你这样……”龙灵脸带愤恨。 想朝我冲过来,可我握着穿波箭,对着龙灵:“你知道这穿波箭是用来对付你的,一旦命中,你这具身体,神魂俱灭!” “你和阿熵一样疯了!”龙灵咬牙切齿,低吼道:“你体内那颗心是那条本体蛇的,你自己那颗心,就在随己体内。所以当年想养活你这具躯体,才让你和随己两两相对而生,生机共享!” “连龙岐旭唤醒了你,才开始,也不敢让随己离你太远,将她和你安顿在那半层楼里。可你一旦吸食完了随己的生机,她一死,心跳停止,你就必死无疑。”龙灵沉眼看着我,冷呵道:“你死了,蛇胎说不定还能活。你想死吗?” 我看着黑发已经全部涌入被石长矛穿透的地方,这会我都能感觉到那股澎湃的生机。 随己倒垂着眼,似乎清醒了些。 她从熔浆里挖出来后,知道了自己不过是一具被创造出来的躯体,只不过想随心所欲的活着。 可我没想到,龙灵她们真的会玩。 用我养着那条本体蛇的心,将我本身的心放到了随己体内。 龙岐旭却还告诉了随己,她才是真正的龙灵…… 这套娃一样,两两相控制,真的是让人走不出来啊! 第640章 循环不断 前段时间我还想过,如果我将胸膛这颗心换给墨修,他是不是就不会只是一道蛇影。 那时我还以为自己是蛇棺里造出来的躯体,还想着给自己找颗心。 从来没想过,自己这具躯体,也是有一颗心的。 原来我那颗心就在随己体内啊…… 怪不得在龙家的时候,她的白木棺就在我睡的床上。 我能感觉到黑发一丝一缕的扎在她身体里,每一根都能感觉到她的经络,她的血管…… 墨修说他第一次见到我,就感觉很亲近,是因为我这颗心,就是他那条本体蛇的。 可我第一次见到随己是什么感觉? 我抬眼看着随己,她这张脸真的是漂亮,就算被吸食了生机,慢慢变得干瘪,慢慢的失去了那种圣洁的光泽,五官也漂亮。 “何悦,放开她吧。”龙灵站在不远,沉眼看着我道:“我们这样。你放开她,我也不动,就任由清水镇,阿熵和墨修耗着,好不好?” “墨修不过是一道蛇影,他受不了融骨之痛的。”我转眼看着龙灵,轻笑道:“龙岐旭想融于古月的神骨化神,也得在汤谷这种特定的地方。” “墨修一道蛇影,想融合那些大神的残骨,真的很难。”我慢慢抬眼,对上随己闪烁着的目光。 心头有些莫名的痛。 原来知道和不知道,差很远的。 墨修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他挖出随己,让她代我镇守巴山。 我从清水镇去巴山的时候,柳龙霆特意让龙霞给我带了句话。 他告诉我,神魔一体,不是指神魂,而是指身体。 那时我以为随己就是龙灵,就算知道龙灵是阿娜和魔蛇的孩子,也很正常的以为随己,这具神魔一体的躯体很正常。 后来,龙灵出现,我们没有谁再去想随己那具躯体,为什么也是神魔一体。 这会我看着随己倒垂着的眼睛,似乎看到了她光着脚,从龙岐旭满是灰尘的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 那时她很得意,也很心机的低头看着我:“我也是龙灵呢。” 原来柳龙霆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随己这具身体里,有一颗神的心! 可惜他死得太早了! “何悦,你知道你这具身体和阿熵一样的,也是上古神族。所以你的心也算是神的,一旦你让随己体内的那颗心停止跳动,就相当于杀神,只会加快你的天谴。”龙灵依旧在引导我放下。 沉声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等清水镇那边出结果,好不好?” “其实墨修是死是活,对你都没有太大的影响的,只要你按着阿熵的计划走,生下蛇胎,天禁一解,你依旧可归神位。你依旧是……”龙灵说到这里,抿了抿嘴。 安抚的道:“你反正也打不掉这个蛇胎,你和墨修也是想生下来的,何必处处和我们做对呢。对吧?” “可于心鹤说,这是一个万劫不复的结局。”我突然想到于心鹤看到蛇窟里那些蛇纹后,离开巴山所说的话。 “我不知道于心鹤说了什么,她不过是神于儿与凡人所生的杂种,懂什么!”龙灵脸带轻视。 朝我道:“你和阿熵,才是真正的神,你见过阿熵了,她根本不会害你。那条本体蛇都将心养在你体内了,他也不希望你死的。” “那你希望柳龙霆死吗?”我引着黑发,猛的扎进了随己的心中。 或许是用力太狠,黑发直接从里面,穿透了随己的胸膛,扎透了出来。 原来神的心,也是这么弱啊。 就像我这具躯体一样,也很弱。 所以神强大的,到底是什么? “何悦!”龙灵看到随己瞬间变得干瘪。 朝我厉声喝道:“我没跟你说清楚吗?” 或许是吸食了那颗心的生机,我感觉好像已经像随己一样,无情无我了。 只是沉眼看着龙灵:“柳龙霆死在我手中的沉天斧下,可他见到了那条本体蛇,见到了你,所以他知道自己该死了,对吧?” 龙灵脸色微微发僵,嗤笑道:“是啊。他就算再没用,也是和墨修一样,是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溢出的戾气所化,算是有无之蛇。” “我又养了他这么久,他知道得太多了。”龙灵脸慢慢带着苦笑。 朝我轻声道:“其实也怪你,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死。他会一直在清水镇,护着蛇棺。” 柳龙霆死前,被龙灵吸尽了精气,去孕育那些蛇娃。 可最终他要死的时候,是因为龙霞被我放出的蛇娃吃了,又见到了那条本体蛇的神识…… 大黑,小白,非黑既白,他们本来就是一样的。 可柳龙霆真的是知道得太多了! 柳龙霆一直瞒着这么多事情,无非就是不想让龙灵的计划落空。 他更甚至都知道,那条水晶蛇,就是他自己的本命蛇骨。 就那本命蛇骨在他手里,他都从来没想过融合自己的本命蛇骨,就等着我怀上蛇胎,和墨修那一条融合成现在的蛇镯,帮龙灵护着蛇胎。 就像他在学校那边,也知道龙灵借着熙熙的身体,与他欢爱一场,不过就是想吸他的精气,可他还是按着龙灵的想法做了。 我感觉到随己的生机慢慢注入到自己体内,那种好像瞬间充满力量的感觉,真的很舒服。 可随己的身体慢慢变得干瘪,更甚至有的地方如同风化的石头一样,慢慢沙化、洒落。 “你真的吸食掉了她的生机。”龙灵轻呼了口气,低声道:“你要不就是天谴下降,要不就是身死。” 我看着随己身体一点点化成泥沙般从那石制长矛脱落。 转眼看着龙灵:“明明柳龙霆才是最爱你的蛇,他也是和那条本体蛇一样的存在,你为什么……” 那条本体蛇明明在骗她,她又在骗柳龙霆,难道就一定要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吗? “或许是他出来得太早吧。”龙灵慢慢朝我走了过来,沉笑道:“就像龙浮千,对于墨修而言一样。墨修没有爱上龙浮千,却爱上了你,你说奇不奇怪?” “阿熵让他和你结婚盟,就只是想让你受孕,可他却爱上了你,更甚至为了护着你,强行去融合那些残骨,你说他是不是和柳龙霆一样傻?”龙灵说到这里,似乎真的有点伤心。 我沉眼看着她,慢慢伸手转握着那把石长矛,复又变成了一把石刀夹在手里:“你的天谴是不死不灭?” 龙灵呵呵的苦笑:“对啊,没有躯体,不死不灭,却永远受着心中最大的愧疚煎熬,这就是杀神的代价。” 我捏着石刀,有些萧索的收了起来。 朝龙灵道:“其实柳龙霆留了个东西给你。” 将手从衣服里,把柳龙霆给我的蛇蜕口袋掏了出来。 伸手递给龙灵,沉声道:“既然我不是要死了,就是要遭遇天谴了。你拿了这个遗物,就告诉我,你们等解开天禁,到底要做什么?” 龙灵眼睛瞥着那个蛇蜕袋,目光流转。 柳龙霆终究是为了帮她挡沉天斧死的。 多年在一起生活,怎么会没有感情。 龙灵还是慢慢走了过来,伸手接过蛇蜕袋,却朝我道:“整个世界依旧在天禁之下,我不能告诉你。你示弱,骗我也没用!” “那我杀了你呢!”我握着那把石刀,对着龙灵来接蛇蜕袋的手就是一刀。 龙灵手腕之上,立马鲜血直流,却依旧朝我呵呵的笑:“没用的,我说过我不死不灭。” 捏着石刀对着龙灵又是几刀,她似乎以为我是临死泄愤,连避都没避。 我一边捏着石刀划着她的身体,一边头发涌动,发丝缠着一个竹筒,直接扎碎,无数细细的孢子粉落在她伤口上。 龙灵皱了皱眉:“给我用毒也没有用,这世间最毒的就是源生之毒。” “是吗?这不是毒!”我将已经变空的竹筒丢掉。 黑发再次涌动,将龙灵层层圈了起来:“这是真菌的孢子粉。” 张含珠的尸体,就是被这孢子粉所化的。 这本来是何辜留下来给我,用来杀他的。 可我想,用来杀龙灵或许可以一试! 我黑发可以防止龙灵神魂跑出去,这孢子粉长出源源不断的真菌,可以吸食掉这具身体的所有养份,就算是源生之毒也一样! 第641章 丝丝入耳 龙灵的天谴就是不死不灭,既然这样,我就让她一直生生不息,循环往复。 只不过不再是一个人的形状,也不再是任由她意识乱换躯体了。 吸食了随己后,我感觉自己整个人似乎都涌着澎湃的生机。 黑发瞬间涌动,将在我身前的龙灵一层层的缠住。 不过眨眼之间,龙灵身影瞬间就被围缠着不见了。 只有我引动的黑发,如同巨蛇缠柱一般,在那个黑色的蚕茧之上盘缠着。 黑发所聚的蚕茧里面,不时有着火光要穿透黑发冲出来。 那些蛇鳞触手好像瞬间聚满了龙灵的全身,触手上带齿的吸盘死死的吸附在我黑发缠转而成的茧上,或是吸咬,或是各种火光喷涌。 无数黑发,同时断裂。 我痛得脑袋都要炸开了,可脑中就只有一个想法:杀了龙灵! 只要她死了,墨修就会强大几分。 无情无我,神魔无情,就不就是她们一直说的吗。 她说不死不灭,就是天谴,她还不是在挣扎着不想死。 “何悦!”龙灵在黑发茧内,沉吼着大叫。 我感觉到她浑身都是火光,灼着黑发滋滋的响。 眼前的黑发茧就像一个燃着大火的纸灯笼,似乎只要火苗一闪,烧掉了外围的纸罩,火光就瞬间燎原而起。 我痛得头发好像都麻了,脑中有着低沉的声音,念着什么。 可我眼前就只有那个透着火光的黑发大茧,忍着痛引着黑发,一层层的缠绕上去。 “何悦,你往我身上洒的粉末是什么鬼东西!”龙灵在黑发大茧里尖叫,朝我怒吼道:“这是什么?” 我黑发不能近她的身,可能感觉到那些蛇鳞触手朝我伸展而来的时候,带动着开始长出了蘑菇。 她这具身体是龙岐旭那个女儿的,其实也算和张含珠,算和我有着剪不断的联系。 龙灵之名,已然成了神号。 天禁之下,不可为神。 我这也算帮潜世宗诛神除异了! 风城下面是华胥之渊,这里是阿娜离弃的地方,她不可能回来。 魔蛇似乎也不能出巴山! 龙灵就算能借蛇鳞触手引动地底的一些力量,或是引动人面何罗,可这风城被阿熵用神力压得比铁还结实,那些钻地的东西,也钻不过来吧。 “何悦!”龙灵声音越发的尖悦,似乎不再引着火光灼烧头发,也不再引着蛇鳞触手胡乱的吸盘撕咬了,好像冷静了下来。 我依旧只顾引着黑发大茧,加固缠紧。 “你放我出去。”龙灵声音低沉,似乎意识到什么:“就算你杀了我,墨修融合了残骨,天禁之下,你和他能做什么?巴山,并不是你们想象的太平,巴山底下,才是最危险的。” “要不然,你以为,凭我……”龙灵好像顿了一下,冷呵道:“我还有阿娜,还有那条魔蛇,还有阿熵,有柳龙霆和阿熵,我们当年在巴山,为什么要逃出来?” “何悦,你杀了我,我以前承受的一切,都会找上你。你以前是龙灵,我死之后,我做的事情,你也会去做,你就成了真正的龙灵了!”龙灵声音无比的愤怒。 我脑袋嗡嗡作响,龙灵的话好像听到了,又好像隔着什么。 但黑发茧依旧越缠越厚,越来越大。 到我眼前除了黑什么都看不见,大到我好像引着头发都得抬头。 或许是我久劝不听,龙灵整个都炸了。 在黑发茧里尖声大叫:“何悦!” 跟着我感觉到最里层的黑发似乎瞬间就化成了灰,可整个黑发茧已经太厚了。 头发丝丝缕缕的缠在一起,就算最里面的烧成了灰,可外界的还在缠绕。 这头发好像能控制神魂,龙灵在里面没有再喊叫,而是在瞬间引动火光后,停顿了下来。 我依旧只是引着黑发,缠绕着黑发茧,只要够厚实,龙灵就跑出来。 里侧的头发似乎碰到了很多真菌了! 何寿问天,一直跟我说一个道理,就是守恒。 万物守恒,苍生皆灭,无论是什么,最终也不过尘土。 可真菌蘑菇也是万物中的一环,更是出现得比人类还早。 真菌的繁殖力,可能是最强的了。 就在我引着黑发缠绕的时候,隐隐的听到了低低的巫咒声。 最里层的黑发轻轻拂动,龙灵长满蘑菇和蛇鳞触手的身体,好像在里面开始慢慢的跳着巫舞。 我猛的想起,巴山十二巫在摩天岭顶上,跳动巫舞引动天火的情景。 那天火,瞬间就将谷遇时的骨化半蛇的尸体烧成了灰。 龙灵这是打算引天火,一下子烧掉我铸起的黑发大茧? 我心头微动,一边引动黑发缠紧,一边握着那把石刀,想着像风升陵带着的人一样,铸起一道石墙。 只要能挡住天火一下,只要熬过龙灵,只要龙灵死了…… 墨修就多几分胜算! 我说过不会再去救他,可我也不能看着他去死吧! 石刀在我手里就算能化成长矛,可也化不成风升陵带人铸起的石墙。 神念,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啊! 怪不得风升陵去巴山,在回龙村外铸墙,都要带一队风家子弟,还要叫了何极。 我只得引着神念将黑发继续缠转着。 里面的龙灵已经慢慢跳到巫舞的后面一部分了。 她和阿娜才是巴山真正的巫神,如果引来天火烧断了这头发,让她逃了出去,怕是阿娜和魔蛇又会发疯吧。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灭了龙灵! 我将握着的长矛,收起。 将抽掉翎羽的穿波箭搭在弓上,就算天火落下,烧毁了头发。 龙灵出来,我也得想办法杀了她。 只要困住她,我还有机会等来我的那道天谴。 万一不是龙灵这种愧疚之感,而是天雷或是天火什么的,直接将我和龙灵一直灭了,也算是捆绑自杀式的胜利了。 就在我盯着黑发茧,等着龙灵引动着的天火落下的时候。 旁边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放开吧,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以后会明白的。” 这声音低沉,却丝丝入耳。 我慢慢扭头,就见那条本体蛇的神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 他一身黑袍,头戴玉冠,正站在我那涌动的黑发大茧前面。 沉眼朝里看去,似乎透过层层黑发,想到了里面的龙灵。 黑发茧里的龙灵似乎连巫舞都停止了,喃喃的唤了一句:“墨修……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吗?” 我突然感觉心头一阵阵闷痛,不是那种想到本体蛇不好里的憋紧痛意,而是…… 说清的痛! 原来,这就是情根深种啊! 就算我清楚的知道一切都是骗局,那颗心,那条情丝蛇,就是最大的毒。 第642章 真情假意 龙灵明知道这条本体蛇骗了她,她明明也斩了情丝,可她依旧想见这条本体蛇。 在这条本体蛇神识出来的时候,也依旧会激动。 我一见到这条本体蛇,情绪瞬间不能自已。 同时警铃大作,握着弓箭,又要引着黑发缠绕,又要注意龙灵是不是出来。 还得分散着神念去关注这条本体蛇的神识,一时感觉压力有点大。 风城陷入地底,连风都没有,也并不会太热。 我却感觉到热汗淋漓,沉眼看着黑发茧,生怕那条本体蛇出手。 一旦他出手,我就完全没有胜算。 墨修的火鞭,只不过是本体蛇所用烛息鞭的影子。 烛息,并不是我们点的蜡烛,而是指烛龙。 当初就在风家石室,这条本体蛇的神识都没有出来,就是留下了几道烛息鞭,墨修都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就连墨修这道蛇影,被烛息鞭抽中,身上也留下了伤痕! 墨修的火鞭都能断我的黑发,如果这条本体蛇出手…… 果然,影不如正身! “放开吧。”那条本体蛇见我没动。 复又扭头看着我,那张和墨修一模一样的脸上,尽是柔和的笑意。 一如我前几次见到他的模样,笑得让我忍不住悲恸。 我眯眼看着他,任由情绪崩溃,不让自己去想那个骗局。 依旧引着黑发缠转着! 那道神识,不知道留了多少年,却还有自己的意识,还能灵活的应对,还能保持着情绪。 那条本体蛇到底有多厉害! 可这样的存在,却最终选择了让龙灵杀了他,造蛇棺? 为什么? “何悦,放开。”那条本体蛇的语气慢慢变得严厉,沉声道:“你杀了她,没有好处。” 我没有说话,也不再去理会这道神识。 可心头那股子悲伤,怎么也压不住。 “龙灵……”那条本体蛇却突然换了称呼。 扭头看着我无奈的苦笑:“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听话啊!” 这句话说得轻浅,满是宠溺和无奈。 我脑中猛的闪过,一道道画面。 他在做饭,龙灵将碗里的野菜挑出来,野菜苦,她不想吃。 他也是这样,宠溺无奈的将野菜喂进她嘴里,摇头轻笑:“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听话啊。” 龙灵站在摩天岭上,指着蛇窟问他什么,作势要从摩天岭上飞下去。 他也这样,一脸宠溺无奈,摸着她的头,说着这句话。 就算知道这些回忆的画面,是这条本体蛇刻意引出来的。 也知道经历这些的,并不是我,而是龙灵。 可我却能感觉到,当时他说这句话时,龙灵雀跃的心情,心头那种淡淡的欢喜。 他和龙灵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我和墨修在一起那么多无奈,都是平淡而温馨,除了甜蜜,就是甜蜜。 我和墨修当初最向往的,也不过是呆在巴山,三餐四季。 他们是真的在巴山,经历着三餐四季,万事不愁的日子。 是他们所求太多,才造就了现在的局面! 为什么,就让我和墨修经历这么多。 无论是我和墨修的开始,还是我们每走一步,他们都在暗中引导着,一步步的利用我们! 到头来,他也不过是一句为了我好! 这就像是人修剪盆栽,修剪果树,一刀刀、一剪剪下去,都是自认为的好。 为了产果多,为了摆个好看的造型。 可谁又问过那被修剪的树,它痛不痛,它想要的是什么。 这所谓的好,只不过是对拥有者的好! 我感觉脸上有着水流下来,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心口闷得要断气了,脑中尽是各种龙灵和本体蛇在一起,甜蜜的画面。 黑发茧里,龙灵连巫舞都放慢了。 可我依旧能感觉到,她身体里长出来的蘑菇越来越多。 连龙灵都知道,在这条本体蛇出现后,我不能抗拒他,所以在等我放弃。 “你要听话。”那条本体蛇也不再看着那个黑色的发茧。 黑袍玉冠,慢慢朝我走了过来。 同一张脸,墨修总带着三分深沉,可他却总是带着这样温煦的笑意。 似乎看一个顽皮的孩子,半低着头,勾着嘴角,无奈的道:“别再闹了,你这样不痛吗?” 我转眼看着他,就算只是对着他这张脸,我都能感觉到那条缠绕在心口的情丝蛇所涌现出来的爱意。 果然他们说得没错,情爱误人生,神魔得无情。 不过是一条情丝蛇,就让我怎么也挣脱不开。 那条本体蛇慢慢伸手,似乎想来抚的脸,黑亮的眼睛与我对视。 勾唇满是宠溺的轻笑:“乖,回去吧。好好的,别再闹了!” 似乎就是哄一个在外面玩闹不肯回家的孩子! 我脑中闪过无数的片段,龙灵在巴山到处追着各种异兽玩,或是采着美味的果子,不肯回家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哄着她。 然后或是公主抱,或是背龙灵,或是半抱着她,两人在山林涧水间,看春花秋叶,踏遍巴山各峰,观四季奇景! 他们似乎在一起,经历了无数的岁月,都是温情和甜蜜。 不像我和墨修,在巴山都是来去匆匆。 巴山各峰,我去都没去过,更不知道各处有什么景致。 每次墨修带着我,不是用术法,就是用瞬移。 根本就没有龙灵和这条本体蛇,这样的闲心雅致。 背着,抱着,在山林间慢慢的走,慢慢的观景! 我对上那双和墨修一样黑亮的眼,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可眼里的神色却不一样。 就算墨修从头到尾,也都是瞒着我所有的事情,也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可都比他这为了欺骗,而假出来的和颜悦色好太多了。 真情,假意,永远是有区别的! 这想法一出,我心口好像被一只手死死握住,好像那条情丝蛇猛的朝着我心口嘶咬着。 “滚开!”我对着那条本体蛇的眼,猛的神念涌动,对着他沉喝道:“你骗龙灵一个,就够了!” “何悦,很好。”那条本体蛇脸上依旧带着沉沉的笑。 手轻轻一抽,烛息鞭直接出现在他手里。 就算还没有抽到身上,我黑发瞬间就感觉到烛息鞭上蒸腾的阳气,黑发痛得瞬间缩紧。 “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吧!这一头黑发能困魂,也是你的依仗,你这么不听话,那我就断了你这依仗!”他掂着烛息鞭,并没有抽向那个困着龙灵的黑发茧,而是直接对着我头皮抽了过来。 烛息鞭在半空,就化成一条烛龙,昂首盘转,炎火腾腾。 似乎只要盘在我头顶,我这头皮都要只见烧化见骨! 第643章 错乱之间 我头顶的黑发光是感觉到烛息鞭的热浪,似乎想缩回去。 那条本体蛇的脸上依旧是那样温煦的笑意,似乎那一鞭抽到我头上,会是什么后果,他完全不在意。 原本烛息鞭抽下来应该很快的,可他似乎刻意放慢了。 任由烛息鞭慢慢缠紧,一点点的朝我逼近,想逼我那些有感官的黑发主动缩回去。 他确实想得也没错,黑发有痛感,在烛息鞭崩腾的阳气之下,开始本能的想退回去。 我眯眼看了着那张和墨修一模一样的脸,猛的闭眼,一转穿波箭就对他射了过去。 “何悦!”黑发茧里的龙灵居然能知道我的动作,发出一声尖悦的大叫:“你疯了!” 她就算知道那条本体蛇的深情是骗局,就算斩了情丝,可她依旧更关心这条本体蛇。 就算知道是道神识,她也关心着! 身体里那条情丝蛇,好像瞬间就啃咬住了我的心脏,我痛得整个人都有一瞬间失神。 眼睛看什么都是好几个在晃,又好像天旋地转! 可我闭着眼,不想再看,任由神念涌动,趁着龙灵因为关切那道本体蛇的神识,引着所有的黑发,朝着黑发茧里的龙灵扎去。 从这道本体蛇的神识出来,龙灵就放慢了巫舞,更甚至笃定在这道神识之下,我不敢再杀她,也不可能杀她。 所以神发一动,直接穿透了她的身体。 我任由心口一阵阵剧痛,引着黑发吸食着龙灵的生机。 也就在那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什么。 可跟着我就感觉到头皮一阵剧痛传来,整个脑袋好像都被火烧到的时候,依旧用最后的神念,引着黑发吸食着龙灵的生机。 也就在同时,我好像听到了龙灵的尖叫:“墨修……” 眼前烛息鞭的火光一闪而过,我看着被灼断的黑发,在身前断开,顺着头发直接往下落去。 我一时感觉不到是心脏被蛇啃噬着痛,还是断发之痛,或是头皮被烧着痛。 果然痛多了,才是分散痛意的最好办法! 再往前,那条本体蛇,手握烛息鞭,卷住了那只穿波箭。 可我的黑发因失了与我相连接的神念,就像普通的头发一样,哗的一下流淌了下来。 那个黑发茧如同融化的冰淇淋一样,瞬间就散了。 可黑发中间,却根本没有龙灵了。 只有纵横生长着的无数蘑菇,以及正中,黑发吸食生机纠缠而成的一个人形。 源生之毒所化的蛇鳞触手好像还在动,可却不在是长在龙灵身上,而是在那些如同人高的蘑菇上生长,顺着一朵朵巨大的真菌游动着。 随着黑发慢慢脱落,那个纠缠着的人形也消失了。 可依旧有着声音在低唤着:“墨修……” 似乎那些蘑菇从最底层冒出来时发出的声音,或是菌伞上面一个冒出的气孔,噗发出孢子发出的声音,都是在轻唤:墨修……墨修…… 我头上依旧有着火烧后剧烈的痛意,可看着这些涌动着源生之毒的真菌,突然感觉没这么痛了。 那道本体蛇的神识,用烛息鞭卷着穿波箭,似乎也愣住了。 跟着烛息鞭火光一闪,以铁所铸的穿波箭,瞬间化成了一道融化的铁汁。 我吓得后退了一步,看着那因为寄生,还在飞快繁殖生长的真菌,它们好像都在轻唤着:墨修、墨修。 “这是什么?”他皱了皱眉,转眼看着我道:“能杀了龙灵?” 我也没有想到真的能成。 可转念一想,华胥之渊的存在,其实和蛇棺差不多。 就算到现在,除了能自由出入蛇棺的那几个人,那些玄门中人进入清水镇,依旧受压制,最先甚至会丧命。 华胥之渊也有那种石碑,说不定对龙灵也有一定的压制。 所以阿娜当年离开风家,或许就是发现了什么。 要不然她这么厉害,在风家没有称神,到巴山了,就成了巫神。 “她……”那条本体蛇慢慢扭头看着我,可脸上依旧有着温煦的笑意:“算是完全被灭了吗?” 真菌繁殖很快,而且这些张含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孢子粉,似乎加速了繁殖期。 尤其是这会,有的一个人多高的伞上面,如同气孔一样的东西,朝外噗噗的喷着孢子。 这些东西,有的成粉,有的成丝,有的看不见…… 可每一个气孔开放,或是每一朵真菌从根部冒出来,似乎都是龙灵的声音在轻唤:墨修…… 我忍着头皮上的痛意,慢慢后退,不敢沾上这些孢子粉。 那条本体蛇却依旧一步步的朝我逼近,笑得人畜无害,依旧让我感觉到爱意,可却又是那么的恐惧。 我突然明白柳龙霆以前所说的“见则生惧”,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什么?能杀了龙灵?”他似乎很在意这个。 我最后一瞬间,神念用得太厉害,脑仁好像都要炸开了,头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情况。 却又不敢吸气,只得用龟息功,憋住气息,用石刀割破长袍,兜转在头顶。 就算我看不见头皮,可被烛息鞭抽中,怕是已经皮开肉绽见骨了吧。 孢子粉沾血就长,连龙灵的神魂都被吸散了,我暂时还不想死。 那条本体蛇见我后退,依旧在一步步逼近。 可他不逼近也不行,因为那些真菌以飞快的速度在生长。 最先的那一批喷出孢子后倒下,腐烂的巨大菌体又成了后面真菌生长的温床。 原本只长了一个多人宽的地方,不过我退几步间,就已经扩展到半个篮球场那么大了。 这会因为太多,已经能看到孢子粉如同薄雾飞散在空中,寻找着合适的寄生地。 这地方虽然被压实入地,没有风,可伞体“噗”的一下喷开,孢子能借势飞很远。 那种唤“墨修”的声音回荡着,我不敢再耽搁,拿出神行符贴上,准备直接跑路。 可神行符刚贴到腿上,我还没转身,就“哗”的一下燃化成了灰。 我腿被火光灼到,有点微痛,忙又掏剩下的符纸。 可刚摸到符纸,又是一道火光闪动。 无论是以前何寿给我的神行符,还是春节那天,何辜分我当压岁钱的那一半符纸,全部哗的一下化成了灰。 神行符就算了,另一半符纸很多都是攻击性的,被火光一燎而过,居然连个炸栗子的声音都没有。 好像所有的符纸,在这道火光之下,都不过是张烧火纸。 我全身都在痛,却又突然感觉到了无比的恐惧,握紧了那把石刀,转身直接就开跑。 神识这种东西,一般都会有特定的界限。 比如只能在一个地方出现,只能在某个人在的情况下出现。 只要我跑出了神识能出现的范围,这道神识就追不上了。 可我刚拔腿要跑,腿上就是一阵阵灼痛,一道烛息鞭直接卷住了我的脚踝。 那道神识似乎只是微微一用力,就将我倒趴着拉了回去,然后烛息鞭轻轻一拉。 我如同锅里被翻的鱼一样,被“啪”的一下翻了过来。 后背重重的撞到被压得比铁还结实的地面上。 嘴里一股淤血喷出来,夹着团团的血块。 那黑色的血块中,就好像当初天眼神算死前,吐的浓痰一样,里面有着一条条黑色的细蛇。 我突然感觉自己或许真的要死了! 抬眼看着那条本体蛇:“龙灵没有死,这些真菌就是她。她说她的天谴是不死不灭,可她一次次的换身体,算什么不死不灭!现在才是!” “我问你,这是什么?”本体蛇轻轻一点。 指尖如同顺着飘带一般,轻轻一引,就引出一缕孢子粉。 跟着手一挥,我兜在头顶的布落下。 他引着那一缕孢子粉在我头顶上轻晃:“你不说,你也就真的和龙灵一样了。你以龙灵的身份醒来,你也有天谴,既然她以这种方式不死不灭,你也一样!” 第644章 有无之蛇 我其实从未见过这条本体蛇的实力,可光从他一具蛇身,能造出蛇棺,就可以知道很厉害了。 更何况,他还造了沉天斧,还做了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墨修这道蛇影,都是他死后,神魂快要消散时,执念所化,就已经这么厉害了。 他留这道神识之前,神魂还是好好的,所以这道神识,其实比墨修还要厉害些的。 我在墨修面前,都没有还手之力,碰到他,更没有还手之力。 眼看着他指尖引着的孢子粉要落在我头顶,他脸上依旧是那样的笑。 我整个人好像痛得要裂开,张嘴想说什么,可一张嘴,就是成团成团的血块吐出来。 明明我没有咳,却好像冬咳了一两个月,到了开春突然化了痰,只要轻轻一咳,喉咙里就一团团的硬痰自己朝外冒。 那些血团里的黑色细蛇,却并没有像天眼神算吐出来的那些,出嘴就是死的。 被我吐出来后,居然还慢慢抽动着,张嘴一点点啃食着血块,然后活了过来。 “你果然是与众不同的。”本体蛇看着我吐出的黑蛇,引着孢子粉在我头顶转了转。 依旧满眼的深情,脸上依旧是那样的笑:“既然这样,就试试这个东西。” 烛息鞭依旧缠在我脚踝上,我痛得眼睛收缩,头顶好像有什么慢慢涌出,可我知道那不是黑发,而是血水。 张嘴想说话,却根本说不出来。 我感觉整个人好像都脱了力,心脏痛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股颓然悲伤的情绪笼罩着自己。 我分不清这情绪是自己本心的,还是因为那颗心。 反正不管哪里来的,可也感觉这样死了,或许也好。 那孢子粉原本就只有两管,一管张含珠交给何辜的时候,就交代了,用来给她毁尸。 剩下这管,何辜刻意交代,是他死的时候,给他用的。 我当时还想过,如果我死的时候,能用也挺好的。 毕竟我因为蛇棺的原因,可能也死不了。 不过现在这条本体蛇引着的,就算不是一代孢子粉,二代应该效果也不太差。 我不像是龙灵,她只有自己的记忆,能认清楚她自己的身份。 可我,有时分不清,我是龙灵,是何悦,还是龙岐旭的女儿,还是巴山巫神…… 太多的身份,太多的记忆在我脑中了。 如果我身体被孢子粉寄生,那腹中的蛇胎就算化神而去,可至少胎体死了,也算解决了一大问题。 而我和龙灵就这样都变成了无数朵真菌,分不清哪朵是她长出来的,哪朵是我长出来的,其实也挺好的。 我张着嘴,任由嘴里一团团的黑血块涌出来,又变成一条条游着的小黑蛇。 本来就打不过,干脆就躺在这结实如铁的地上,躺平算了! 从我醒过来,到现在,我一直想咸鱼来着,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现在可以彻底躺平了! 就是不知道墨修那边怎么样了…… 龙灵以前假死,避世不出,他这道蛇影都能出来。 现在龙灵的神魂随着那些源生之毒和孢子粉,分散到这些真菌里,再也聚不拢了。 他不管融合那些残骨会不会成功,至少不会再因为龙灵的生与死,而消散了吧。 外面的天空真的是好蓝,不管是真是假,看着就很舒服。 我眼看着那些孢子粉落下,缠着烛息鞭的双脚好像要断了。 就在我看着一道孢子粉落下的时候,远处天空好像有什么闪电的强光一闪而来。 夹着龙吟蛇嘶之声,瞬间冲透了整个华胥之渊的幻境。 我眯着发昏的眼睛,还想看清是什么。 跟着就感觉一轻,跟着似乎泡在了一股温泉之中。 一道龙吟之声响起,有什么猛的朝下冲去。 我想低头看,却感觉一只手轻轻捧住了我的脸。 微微抬眼,却是墨修的脸。 只是这时,不像刚才那条本体蛇那样的温煦的笑,也不像以前墨修那样总是带着三分深沉。 他双眼已经变回了外白里黑的清亮,却紧皱着眉。 好像强咬着牙,忍着怒意;可那双眼睛里,却又闪着水光。 我张嘴想说话,可一只手却轻抚着我的后脑,将我摁到了怀里。 底下似乎有着一道道火鞭抽动的声音,可我又好像听不见。 我整个人似乎都笼罩在和风之中。 耳朵里听到的,除了墨修“咚咚”的心跳之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墨修带我落下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中,似乎乌云闪动,一道道粗壮的闪电,布遍了整个天空。 他带我并没有走多远,而是直接落在了风城外面。 风望舒一见我们出来,立马迎了上来。 将那条披帛一挥,将我抱住。 然后双手掐着法诀,一道道如月光般轻柔的冷光就罩在我身上。 我努力咽着那些血块,张嘴想说什么。 可墨修却伸手抚了抚我的脸,朝我轻笑道:“放心,这是我的天谴。外面太危险了,我到风城里面去,先解决了道神识,和那些真菌。” “风望舒会用转轮术给你先减轻痛苦的。”墨修双眉紧皱,低头看着我。 指尖拂过我额头,那双变得黑亮的眼里水光微闪。 慢慢垂头对着我轻轻落下一吻:“我就回来!” 他沉眼看了看风望舒,直接化成一条…… 我眯眼想看清,却又发现看不太清。 似乎是条黑蛇,又好像是条白蛇,又似乎颜色与天空中涌动的乌云闪电完全一模一样,一时看不太清。 这就好像墨修是条能变色隐藏的蛇…… “视之不见其形,听之不闻其声,这就是有无之蛇。”风望舒将我抱在怀里,结着法印敷在那条披帛上。 朝我沉声道:“你这是被烛息鞭所伤,又动了天谴,内受蛇啃心,外受火烧身。以我的转轮术,根治不了,只能暂时缓解痛苦。” “不过你放心,在你杀了龙灵的时候,蛇君已经吸收了残骨,虽还没有完全融合,但等这弑神的天谴一过,他就是一条活着的有无之蛇,能压制住那条本体蛇的。”风望舒双手不停的结印。 低头看着我道:“你放心,蛇君可以的。他为了你,连融骨之痛都经历了,里面不过是一道神识,不会有事的。” 第645章 双蛇吞天 风望舒一再强调我放心。 又知道我内受蛇啃心,真不知道这颗心,怎么放! 我说不出话,只得努力的抬头。 可刚抬起来,就听到里面“轰”的一声巨响。 就好像天崩地裂一般! 跟着两条庞大的黑蛇从陷入地底的风城之中,盘旋而起。 蛇身庞大到,双蛇盘缠的时候,好像整个陷入地底的风城都挤不下。 风城陷地百米,被阿熵的神力压得结实如铁,无论是我用石刀,还是风望舒用石剑,都如同击在铁板上。 可这两条黑蛇龙吟蛇嘶,盘缠而起,蛇身划过那结实的土墙上,蛇鳞刮得那石刀都刮不动的土墙激起阵阵火光,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蛇尾一摆,更是一道道缺口出现,土石迸裂! 双蛇冲天而起,对缠嘶咬,张嘴吟啸之时,又有着吞天之势。 随着墨修从清水镇过来的乌云闪电,瞬间旋转着一道道闪电,朝着这似乎要吞天的双蛇劈了下去。 一时之间,闪电如绞索,双蛇吞天互噬,天上乌云如旋,地震如裂。 风望舒借着披帛抱着我,在风城外都站不住。 双脚不停转点,飞快的朝外退。 我半靠在风望舒的怀里,看着里面那双蛇缠斗,一时之间,你来我往,电闪雷鸣。 似乎天地都为之色变! 周边高山之上,风升陵好像借什么稳于空中,飞快的左右转动。 引着一条条的蜃龙在周围盘缠,想将这里的情景用幻境压下去。 可蜃龙刚起,里面狂风大作,别说蜃龙喷出的雾气,连同蜃龙都一起给吹开了。 风升陵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这会风城之中,已经看不见那两条吞天而起的巨大黑蛇在哪里了。 闪电如蛇般狂涌,烛息鞭和火鞭也不停的挥动。 狂风大作,飞沙卷石,乌云似乎就要压下来,与地相接。 正中无数金龙狂舞,好像要搅乱这片天地。 风望舒抱着我,一退再退,就光是风已经吹得外面,树倒房塌。 也幸得风家为了风城绝密,万年传承之间,已经将附近所有的居民都清走了,只有风家人。 风升陵试过几次后,急忙赶了过来,看了我一眼。 立马朝风望舒道:“这样下去不行。” 这会双蛇好像盘踞了整个风城,不时有着大块大块的石头,不知道是被闪电劈中激起,还是因为这双蛇缠斗之间,蛇身撞击打,蛇尾拍打而起的,顺着狂风不时朝外面撞了出来。 “要在外围百里之内,布下幻境,要不然……”风升陵脸色发沉,朝风望舒道:“这样的情况,蜃龙肯定是不行了。用披帛,引青虹出吧。” 风望舒一手抱着我,一手依旧结着转轮术,低头看了我一眼我。 沉声道:“何悦,分散造神,这或许是个好机会。” 我眯眼看着里面两条蛇,可真的分不清,哪条是哪条了。 一身一影,本就分不清的。 可墨修都融合了那些残骨,依旧和一道神识斗这么久。 那条本体蛇,本身得多厉害? “何悦!”风望舒低头唤了我一声,沉声道:“蜃龙无法喷出蜃气,制不了幻境,却可以……” “好!”我回眼看着风望舒,沉声道:“既然这真相,他们迟早要知道。与其用玄门中人,制造假相,还不如,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吞天食日,巨蛇盘空!” “何家主!”风升陵沉喝了一声。 可随着,目光落到了我被灼伤的头顶。 估计是我伤得太严重,他脸上都闪过惧意。 僵硬的转眼,看了看风城里的缠斗,沉声道:“这样的话,风城就失守了。” 他声音发酸,带着轻轻的叹息。 就算风城沦陷,这也是风家的风城。 他们依旧布下幻境,只有他们能出入,依旧是风家的私有地。 可一旦这双蛇盘空的视频传出去,无论是好奇的普通人,还是那些喜欢到处打卡的主播,或是慕名而来的游客,都会进入风家。 这风城,再也不是风家的了! 如果没有人来,只要华胥之渊依旧在风城之下,就算地实如铁。 以风家的实力,就算填土,也会重建风城的。 可如果外人来往太多,风家不好再大兴土木,就只能这样了。 风望舒连一直结着的转轮术都停了,低头看了看我一眼。 我一时都有点汗颜,低咳了一声:“别看我。” 原先风城沦陷,只不过是指地。 现在,沦陷,就是社会性的。 将这座传承万年,人族起始发源地,一旦放置在了所有人面前,就再也无所无所遁形。 这对于风家而言,才是真正的沦陷。 终究还是因为我啊…… 风望舒那张娇俏、不食仙火的脸上闪过坚毅。 五指捏如兰花,轻轻转动,一道道如水的月光落在我身上缠着的披帛之上。 轻叹道:“月圆月半,潮起潮落,生生不息。升陵叔,启动分神吧!” 风升陵也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声,跟着一挥手。 好像一道道什么被他挥了出去,跟着他就直接离开了。 估计转播什么的,还是是风升陵去想办法。 “何悦,这一战之后,就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了!”风望舒抱着我,慢慢落到一座山上。 扶着我的头往上靠了靠,方便我更好的看着里面双蛇缠斗。 其实根本看不见什么了,乌云太密,而且闪电粗壮。 一道道击下来的时候,碎石飞迸,还夹着龙吟之声。 刺眼之余,还震耳。 那两条黑蛇,还不时涌动火鞭,或是不时的喷出巨大的火球,还有着时闪时现的光芒,与闪电交缠在一起,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了。 人族之外的威胁,玄门之中的异事,风家有一套完整的公关方案。 能用舆论分散的就分散,不能分散的就用钱解决。 在普通人眼里,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 没有玄门,没有鬼怪,没有神…… 这一战之后,整个世界都变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我本以为,玄门中分散造神计划,至少也要好长一段时间去了。 可从此之后…… 我猛的想到一个可能! 转眼看着风望舒,苦笑道:“要人神共存了!” 风望舒还是不解,低声道:“不好吗?” “人神共存,寄念于神,薄弱于心。”旁边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传来。 风望舒却立马扭头看去,那条轻裹在我身上的披帛都慢慢浮动了一下。 我扭头看着那张牛头面具,下面那双熟悉的眼。 转眼看了看风城里面的天地为之色变的双蛇缠斗。 苦笑道:“牛二,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出来吧。” 第646章 除异之相 从阿贝出生时,见到这潜世宗的牛头人后,我就总感觉很眼熟。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清水镇,记忆只是龙灵的,除了清水镇的人,我根本没有见过其他什么人。 就算清水镇,和我相熟的人,也并不是很多。 再后来,柳龙霆在学校那边被吸了精气,就算对着我一顿强词夺理的争辩,可他依旧很失意的下了一场大雪而去。 那时那个牛头面具人站在楼下,就那样看着我。 或许是监视,或许只是看一眼。 那时我突然就想起来了…… 牛二! 蛇棺事发的时候,牛二就在回龙村,是他提醒了我影子里面有蛇。 我第一次被困在那个坟坑里,除了墨修,只有牛二找到了我! 我看过回龙村登记的花名册,龙岐旭一家都不在花名册上。 可上面记载,回龙村最后出生的人,是牛二这个痴傻的守村人。 当初事发,他帮了我很多,也是他一直提醒我龙浮千的存在,告诉我龙浮千承受了什么。 龙霞的父亲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一直想让龙浮千再生下蛇娃,更甚至不管牛二有没有成年,就将他推上了阁楼。 而何辜对牛二一直很亲近,见过牛二后,就想带他回问天宗。 连后来,何极这么严肃到近于死板的人过来,见到牛二,也依旧想着带他回问天宗。 用他们的话说,牛二天生失了一魂一魄,与常人不同,加上心性淳厚,修习术法,比一般人好。 我也在问天宗见到过牛二,他一直在捡落果晒果脯。 后来…… 我们事情太多,九峰山灭,问天宗重回宗门。 谁也没有再提起牛二,好像他就这样一直安安稳稳的呆在问天宗,也挺好的。 可那天我看着他那双眼睛的时候,他好像有点担心,而且是很淳朴的那种担心。 当时我看着,熟悉感越发的强,想了很久,才想起来。 清水镇,我熟悉的人,除了秦米婆、刘婶他们,还有牛二。 “龙灵,好久不见!”牛二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憨厚而又淳朴。 风望舒却满脸不解的看着我,抱着我微微后退了一步。 我艰难的在披帛下面,扯了她一下:“这是我在潜世宗的熟人。” 玄门三宗,潜世宗一直排第一,可怪的是,一直没有人出来,可依旧是第一。 问天宗的穷,意生宗的富,潜世宗的无反复。 我一直不明白,什么叫“无反复”。 现在看来,估计是做事很绝对吧。 牛二听到我点破了身份,也只是呵呵的憨笑。 直接取下牛头面具,放在一边,沉眼看着我道:“这就是墨修啊。” 他没有说是影,还是身。 可无论是本体蛇,还是蛇影,都很恐怖了。 天雷浩荡,就这样一直落下去,那被压实的地面全部都又裂开了。 可那两条双蛇,依旧在里面缠斗着。 墨修,真的很厉害啊! 我不忍再看里面的战况,转眼看着牛二:“最近在忙什么?” 他最近好久没有出现了,就连阿熵封了清水镇,我腹中蛇胎吸食外面的生机,他们都没有出现。 在沉青他们入巴山,商量救世之策的时候,潜世宗的牛头面具出现了,可又没有人出现。 牛二朝我憨厚的笑了笑,更甚至掏出了一袋果脯,朝风望舒递了递:“你吃吗?我在九峰山晒的,很好吃的。” 风望舒想摇头,可估计也有点怕牛二,又试着伸手接过。 牛二将布袋给她,呵呵的笑,朝我道:“等你忙完,有些东西给你看。” “有关诛神除异的?”我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论诛神除异,我才是潜世宗的首要对象吧? 不趁这个时候,对我下杀手,还真得谢谢牛二! 牛二点了点头:“你别紧张,这次不是诛神,是除异!” “除什么异?”我想了想,不知道这“异”指的是什么。 “与常有违者,是为异也。”牛二拿着牛头面具,倒过来的尖角朝下戳了戳:“就我们猜测,如果这次造神计划不成,她们后续肯定还会有计划。毕竟墨修能看透时间,你们做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选择,他或许早就料到了。每一步,肯定都会弥补计划。而且已经有异相了,所以得提前想办法。” “你们?”我眯眼看着牛二,轻笑道:“还有很多人?” “嗯。”牛二重重的点了点头,摸着后脑勺,有点无奈的道:“我也不晓得多少人,但上次那个张含珠去找蛊寨她爹的时候,我碰到了几个。” “就那个……”他手朝风城内指了指。 憨厚的脸上闪过毫不掩饰的伤心:“让张含珠和龙灵身化的孢子粉,就是潜世宗的人给张含珠的。” 我听着眼睛眯了眯,怪不得这么厉害。 怪不得连那条本体蛇,在见识到这孢子的威力后,根本不去管龙灵是死是活,一直在追问我,那孢子粉是什么。 他可能也感觉到了害怕! 原来出自潜世宗之手,这东西用来诛神,确实挺不错的。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张含珠在那里碰到了潜世宗的人。 或许张道士被于心鹤送到蛊寨治病,也不是巧合吧。 “有什么异相?”我瞥着风城里面,这一架怕得打很久。 牛二朝我摇了摇头,皱着的眉尽是难色:“我形容不出来,你得自己去看。反正也不急,我这次就是来给你传个话。” “顺带……”牛二伸着粗壮的手指,在空中晃了晃。 五指轻轻一晃,就有着很多粉尘覆在他手上。 牛二目光闪了闪,看着指上的粉尘,重重的呵了口气,复又吹散了。 扭头看着我道:“来看看龙灵。” 我心头瞬间哽了一下,胸口有点发闷。 守村人,是前世自知罪孽深重,所以自愿放弃一魂一魄守护着愧对的人。 牛二只认龙灵,当初我额头有镇魂钉的时候,去问天宗,牛二都没有认出我。 他痴傻不管是真是假,但魂魄有缺这种事情,阿问肯定能看出来。 所以牛二前生愧对的确实是龙灵。 “你是巴山人?”我想了想,抬眼看着牛二:“为什么会愧对龙灵?” 龙灵一出生就在巴山,她后来虽然造蛇棺离开了。 可她的身体因为胎里带着源生之毒,根本不能离开,所以只是神魂离开了! 那个时候的龙灵一出生就是巴山巫神,连棵草都敬着她,谁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更甚至放弃一魂一魄转世,还成了潜世宗的人? 牛二的前世…… 怕也是很厉害的人啊! 第647章 改变局面 牛二前世是谁,我真猜不出来了。 巴山岁月太悠长,我们所知与龙灵有关的人,除了墨修,我们也不知道有谁了。 连龙岐旭是阿娜所生的,我们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看牛二的样子,似乎是想起前世的事情,所以最后来看一眼龙灵。 但一问及前世的身世,牛二就沉默了,没有再说话,反倒是慢慢的将那个牛头面具又重新戴上了,沉眼看着风城里面的缠斗。 这也就是不想再说的意思! 我眯着眼,还想着厚着脸皮,问一下潜世宗的事情的。 毕竟现在潜世宗出现就这么几次,可对玄门的震慑还是挺大的。 尤其是那个孢子粉,连龙灵都能灭掉,真的是很好用啊。 阿熵也有真身,如果这孢子粉能放阿熵身体里,是不是也能成? “你就不关心墨修吗?”风望舒见我一直瞥着牛二,一边对我施着转轮术,一边朝我道:“万一他被那道神识给吞了呢?万一没有熬过天谴呢?” 她对墨修,一直都比我上心的。 我眨了眨眼,朝牛二道:“那条本体蛇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你说墨修能打赢那道神识吗?” “何悦。”风望舒有点很不认同的看着我,又瞥眼看了看牛二。 朝我低声道:“潜世宗无反复,诛神除异,一去不回。所以以玄门中,才威名赫赫。” 也就是说是凶名? 我没想到是这样的,可也确实有点意外啊。 这“无反复”,是杀人无反复。 转眼看着牛二:“是这样吗?” 风望舒对牛二好像有点天然的惧意,见我还问牛二,又低头看了我一眼。 “是。”牛二虽然有点烦,却还是很闷闷的应声:“何悦,你是不是很担心?” 我顿了一下,就听到牛二在牛头面具里闷声道:“墨修已经融合了那些龙蛇大神的残骨,经天雷淬炼,同时汲取那道神识,等出来之后,会很强大的。那道神识,终究只是残留的,天雷过后,就会消散。” 我心思被看破,不由的低咳了一声。 牛二又将面具取下来,呵呵的吸着气:“你知道那道神识厉害,怕墨修伤得太重,不敢看?却又担心,时不时瞥一眼就转开,就这么害怕吗?” 这大概就是一种矛盾吧,又想看,又怕不忍心看。 我缓缓闭着眼,轻嗯了一声。 人真的是很矛盾的! 也就在这时,就算闭着眼睛,我都感觉到眼皮外一道刺眼的光线闪过。 跟着就是强烈的空气波动,就好像又有什么突然爆炸开。 连带着风望舒都被吹得朝后退去,连身形都稳不住。 更不会说抱着我了! 我感觉自己被裹在那条披帛里,如同狂风中的风筝。 身体时上时下,就算没有撞到什么,可这么吹着,也很难受。 正打算试着引动黑发,可头发痛得好像都没有,根本引不动。 也就在同时,我感觉心口一阵剧烈的痛意传来。 就好像有一把尖刀,猛的扎进了心里。 我根本不受控制,就吐出了一口血。 跟着就听到那条本体蛇幽幽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你每杀我一次,就等于杀她一次。我的心在她体内,我每毁一缕神识,她的心也就伤几分。要不然,你以为我们给她换一颗心,容易吗?” 我脑袋轰隆隆的作响,就算心口痛得好像要炸开,却也明白,墨修灭掉了那缕神识。 风城里面的乌云越发的密集了,风望舒好像在念着咒,可根本没用。 就在我感觉自己要被狂风吹走的时候,一双手稳稳的扶住了我的肩膀,跟着一声低吼。 一道金光闪动,牛二戴着的那个牛头面具,瞬间变大,挡在了我们前面。 转眼看了一眼托着我肩膀的牛二,他朝我点了点头,就小心的放开了。 风望舒趁着风势弱,急急的回转,然后在牛头面具之后,借用石剑布了一道石墙挡住了牛头面具眼鼻孔里吹过来的风。 这才朝我道:“没事吧?” 说着,正要伸手再将我抱起。 可她好像也伤得重,手都抬不起来了。 “我抱着她吧。”牛二憨厚的脸闪过无奈,伸手朝我走了过来:“怕是后面还会有……” 他话还没说完,手刚碰到披帛,我就感觉身体突然就被什么朝后拖去。 本能的想握住石刀出手。 牛二双眼闪过金光,猛的上前一步,却又顿住了。 我跟着就落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然后就听到墨修声音发沉的道:“多谢,我来吧。” 我忙扭头看了一眼墨修,他除了眼睛又变回了黑亮色后,其他都没有什么变化。 可风城里面的乌云,还没这么快散去。 我们本以为怎么也得等风城里面的情况停下来,墨修才会出来的,却没想这么快,他就出来了。 “恭祝蛇君从无到有无了。”牛二朝墨修虚虚的拱了拱手,脸上依旧是一脸憨厚。 墨修将我身上裹着的披帛扯开,递回给风望舒:“给你们惹麻烦了。我先带何悦回巴山养伤,等你们收拾好了,我们再商量后一步怎么办吱。” 他说着,直接将我搂在怀里,朝牛二道:“牛二也会代表潜世宗参加吧?” 牛二虚虚的朝墨修拱了拱手:“敬待蛇君佳言。” 他说着,转眼看着我道:“这世间原本有三个龙灵,真、转、影,可现在真正的龙灵就算被真菌寄生转化,可也熬不过刚才那样的天谴之雷,估计连神魂都随那道神识一起消散了。” 我转眼看了看风城那边还密布着的乌云。 龙灵的神魂和一缕本体蛇的神识一起消散,这也算是死同穴吧! “转世的那个,就是龙岐旭的女儿,她毕竟带着龙灵的一魂一魄转世,却也同时毁了。这世间,只有何悦,你这一个龙灵了。如若那道龙灵咒再起,承受信仰之力的,也只有你。”牛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眼睛却盯着墨修道:“而且何悦在事前,还吸收了这具躯体原本的心,等这次伤养好,怕是……” “具体我也不知道!可现在她的天谴也没有像蛇君的雷劫一样落下来,怕也是和龙灵一样,是内心遭受的心魔之类的。”牛二看着我的目光带着明显的同情。 跟着却苦笑道:“但身体溯源回本,必定会是另一个层次。蛇君又融合了残骨,你们两个,怕是……” 牛二轻呼了口气,搓了搓厚实的手掌,朝我们拱了拱手道:“希望这能改变我们现在被动的局面吧。” 第648章 无言之痛 我知道牛二所说的改变局面是什么,可他似乎自动将我们划在共同的阵营里。 这也算是好事吧,至少不用再忌惮潜世宗,能安心对付阿熵她们。 不过我心口依旧在痛,而且不是那种隐隐作痛,就好像一把刀插在里面没有拔出来。 墨修听牛二说完,朝他和风望舒点了点头,抱着我直接就走了。 这次虽然用的瞬移,可我在离开前看了一眼。 风城里面乌云密布,依旧不时有着一道道的闪电落下。 墨修转手抱着我,沉声道:“那些孢子粉汲取了龙灵体内的源生之毒。风城下面又是华胥之渊,也算是天禁之地,肯定不会让源生之毒这种东西没有依附、不受控制的情况下,留在华胥之渊的。” 也就是说,这些天雷,会一直将所有的源生之毒全部灭掉,才会消失。 连那道本体蛇的神识都没有撑这么久,源生之毒虽附在那些真菌上,而且很细,可居然比那条本体蛇的神识还难灭掉。 不过想想也是,龙灵和张含珠身体里的生机都这么厉害,却都被真菌寄生。 无论是身体还是神魂,似乎都扩散消失了。 这是谁也想不到的! 那孢子粉是潜生宗的人给张含珠的。 可源生之毒呢? 到底是哪来的? 阿娜一进入巴山,就被下了源生之毒,就算后来龙灵造了蛇棺离开。 射鱼谷家的谷见明,也在体内养着源生之毒,我一怀蛇胎,他们就对我下了毒。 我脑袋痛得厉害,想这么多,感觉更痛了。 等下次见到牛二,再问问他,或许就知道了。 墨修带我直接落到了洗物池边。 这次他没有往以前一样,直接抱着我掉进水里。 而是伸手点了点洗物池,似乎试了试温度,这才将我放在池边坐下来。 然后帮我将裹在头上的衣服,小心的扯开。 黑亮的眼中闪着什么,却没有说话,搂着我半靠在他怀里,慢慢帮我将衣服脱下来。 可长袍就要顺着脚滑落的时候,他目光扫过我脚踝,喉咙好像咕咕的响了响。 紧抿着嘴,没有再说话。 而是小心的将衣袍角撩开,然后再脱衣服的时候,就是直接将衣服扯开了。 我光着身子,半靠在墨修怀里,几次想朝前倾,就着水面照一下自己的头顶是什么情况。 墨修都将我轻轻搂了回来,小心的抱着我坐在铺着的黑袍上,然后引着洗物池的水,先缓慢的冲洗着脚踝上的伤口。 那地方被烛息鞭缠着拉转过,已经焦黑了。 至少一掌宽的地方,都被烧没了,我估摸着皮肉都被灼烧完了,只有骨头还留着,却和上下两处断面的伤口一样焦黑。 原本痛得都麻了,可微凉的水一冲洗,我痛得全身一个激灵。 墨修转过胳膊,半抱着我,轻轻的吸了口气,依旧没有说话。 只是引水的那只手,轻轻抚过我的眼睛,跟着我眼前好像就是无数的水波,什么都看不清了。 知道他这是不想让我看到自己的伤口,也感觉他引着的水好像又薄了一些,就好像一道清凉的风,一吹过伤口就消失了。 可越是看不见,感官就越明显。 墨修越是沉默,我就知道自己伤得很重,处境越艰难。 我伸手圈着墨修的腰,沉声道:“不看更难受。” 墨修胸膛好像僵了一下,跟着微微低垂了头,对着我额头亲了亲,然后慢慢亲过眼睛。 我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看东西已有很清晰了。 可入眼的,却是一滴水珠从墨修脸侧滑过。 他轻吸了口气,那滴水珠就消失了。 然后低头抿嘴朝我笑了笑,复又转过眼去引水帮我冲洗伤口。 微凉的水冲洗着并不是很痛,可等那些焦黑的洗掉,露出因为高温而变得通红的伤口,以及微微发黄的骨头时,就显得很狰狞恐怖。 墨修整条蛇都好像僵着,虽说慢慢引着水,可却不时扭头看向我。 黑亮的眼睛,好像一直映着水光,半张着嘴,不时轻轻的呵着气。 眼睛时不时的眨动着,鼻子好像很难受,随着轻呵气慢慢的抽动着。 我抬眼看着他:“融合残骨痛吗?” 他只是点了点头,抿了抿嘴,复又转过眼去,看着我脚踝的伤口,引着水冲洗着。 他这样一直不说话,我感觉更难受。 低咳了一声:“其实我并不是很痛。” 墨修却猛的低头看着我,跟着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的引水帮我将伤口冲洗干净。 然后双手轻轻扯动,引着一道薄弱的黑纱覆在我脚踝的伤口上。 那黑纱清凉,落在刚清洗过的伤口,都并没有感觉到痛。 墨修帮我清洗过后,这才低头看了看我的心口。 那里现在白皙光滑,并没有伤。 可依旧有着淡淡的插刀之痛。 墨修却只是眨了眨眼,扯过黑袍,将我身体遮住。 然后抱转我,将我裹在黑袍里,转了过来。 肩膀枕在他腿上,他单手轻托着我后脑,引着水像刚才洗脚踝一样,低着头,慢且认真的冲洗着我的脑袋。 我满头黑发,都在烛息鞭的一鞭之下,化为灰烬。 而且后来再引动的时候,根本就动不了。 结合脚踝的情况,怕是头皮和肉都没了吧。 这样的话,会比脚踝更难看吧! 这样的姿势,我能清楚的看到墨修的脸。 朝墨修轻笑道:“以前在清水镇的时候,你也这样帮我洗过头发,你还记得吗?” 那时我对墨修抱着又敬又怕,又有点心动,又有点心酸的心理。 当时知道他拢着我的头发,把我当成了某个替身,可依旧感觉很温馨。 墨修下巴一紧,引着水的手指都勾了勾,转眼看了看我。 黑亮的眼睛中,拢聚的伤意更明显了。 朝我眨了眨眼,双唇抿得更紧了。 他干脆伸手,捂住我的眼睛。 不过这次他倒没有再沉默了,而是沉声道:“何悦,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这次可没有去救你!”我轻笑了一声。 墨修对于我去救他,好像很不能接受。 或许每次我去救他,都会受伤,而且后果都不太好吧。 墨修捂着我眼睛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指尖在我太阳穴外轻轻抖动着。 “何悦。”墨修这一声轻唤,好像就在胸膛震动着,慢慢凑了过来。 在我唇上轻轻落下一吻:“所以,我以后不会再让你纠结,怎么去救我了!” 我感觉清凉的又唇落下,心头却突然一阵发酸。 所以,墨修铤而走险,连那条本体蛇一直都没敢融合那些上古大神的残骨,他去融合了。 就为了,以后我不用想着,要不要救他! 第649章 我来解决 我不知道墨修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我不要去救他。 以前是因为我总是惹出事来,这次也一样…… 我差点死在了那道神识手里,可墨修却没有像以前一样怪我,似乎只是无比的自责。 心头的痛意好像慢慢消失了。 我轻呼着气,朝墨修轻笑道:“好啊,那以后就靠蛇君多照顾了。” 墨修苦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而是引着洗物池的水慢慢帮我清洗着头上的伤。 等洗完后,也和脚踝一样,用黑纱包起来,再引着水将我身体冲洗了一下:“烧伤,最好还是别沾太多的水,不能泡。等下我去巴山找点药,给你敷上。” 我刚要点头,就听到一个冷呵的声音道:“不用敷药了,免得浪费我巴山的灵药。” 这声音带着一丝丝的疯狂,我瞬间感觉不太好。 果然一转眼,就见阿娜如同一只有着无数触手的怪鱼一样,朝这边游来。 她只露着一个头,下面尽是附着的人脸触手,这会它们都在咿咿呀呀的低哭:“龙灵……龙灵……” 阿娜根本就用动,自然就有这些人面触手拉着她朝里面游来。 我本能的想站起来,墨修却一把将我公主抱起,更是引着术法帮我理了理黑袍。 转眼看着阿娜:“龙灵已经在天雷之下,神飞魄散了,你还想如何?” “墨修!”阿娜的脸瞬间变得无比的狰狞,脸皮之下,黑鳞瞬间涌出,獠牙迸现,朝我们呲牙道:“你们居然敢动她!” 她一发怒,那些人脸触手立马哇哇的开始啼哭,哗哗的朝墨修游了过来。 我对这种东西,还是有点后怕的。 当初阿问都试过,光是胡先生身体里长出来的,就已经连火都烧不着了。 眼看着那些人脸触手朝墨修卷来,我本能的想去拿石刀。 就感觉墨修单手反转,将我搂在怀里,一手引出一条火鞭,对着地上一抽。 只不过轻轻一鞭,整个地面瞬间就被抽出一条焦黑的印子。 这一鞭连我都感觉到了烛息鞭的气息。 那些游动的人脸触手,立马就缩了回去。 咿咿呀呀的哭得更大声了:“墨修,墨修!” 这次不只是哭,好像还是尖悦的大叫。 阿娜对着墨修呲牙,身体直接就要从人脸触手中窜出来。 可刚一起劲,就听到外面传来魔蛇的轻唤声:“阿娜。” 她好像很害怕魔蛇,立马缩了回去,伸手捂着脸,连脸上的蛇鳞都消失了。 又变成了那个娇娇弱弱的模样,只是看着我们眼泪直流:“你们杀了龙灵。” 她一直都有一种疯癫的样子。 但洞外,魔蛇好像还在轻唤:“阿娜。” 魔蛇似乎并不能到摩天岭来,只是在外面一直唤着阿娜。 阿娜沉眼看了看我们,慢慢的往后退。 可随着人脸触手拉着她一步步的后退,摩天岭上往下流的水,好像慢慢的停止了。 连洗物池的水都慢慢蒸腾了起来,就像上次我施的避水符一样,所有的水都往上而去。 阿娜任由那些人脸触手拉着她后退,不停的扭头看着我们:“你们杀了龙灵,我就让整个巴山为她陪葬!她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巴山,结果你们居然杀了她!” “龙灵只不过是一缕神魂在外面游荡,她真正死的地方就在巴山?当初那条叫墨修的黑蛇,骗她怀孕产子的时候,你这个当妈的怎么不出来?当初龙灵自杀的时候,造蛇棺的时候,也不见你出来啊?现在她死在我们手里了,你们就出来了,这算什么道理!”我听着莫名其妙。 阿娜似乎被我吼得眼中怒意更盛,复又嘶吼了一声。 引着水珠越快的往上! 上次我施避水符,整个巴山好像都快要干死了。 准备引动神念,可在风城的时候,用得太厉害了,一聚神,就头痛得很。 而且凭什么说,龙灵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巴山? 她们所图的,不就是解除天禁,全部成神,掌控这世间万物吗! 其实还不是一己私欲,说得这么高大上。 没有她们折腾,大家都过得挺好啊! 眼看着洗物池的水哗哗的朝下涌,这次的速度无比的快。 而阿娜一边往外走,一边呵呵的狂笑:“我要让巴山寸草不生,滴水不落!” 随着她话出,洗物池边外边的藤蔓好像也慢慢变得干枯。 墨修冷哼一声,直接搂着我,一步就朝外走,瞬间来到了摩天岭上。 这会水汽已经在往上聚集了,上次也是这样,水汽聚集到后,就会变成汪海大海一般,却根本不会往下落。 而且放眼看去,枯黄之色,以摩天岭为中心,直接朝着外面扩散而去。 “她已经完全入魔,不敢上这神坛来的。”墨修将我小心的放在摩天岭上,直接伸手,往下一压。 跟着原本朝上聚的水珠,似乎瞬间停止了,跟着哗的一下就朝下落去。 远处巴山众峰又开始有着号角声。 我双脚痛得厉害,只得翻身坐起来,看着远处。 随着墨修一掌破了避水符,下面阿娜好像失意的狂叫。 那些人脸触手似乎也开始啼哭了起来。 我猛的感觉不好,朝墨修道:“阿娜要放那些人脸触手出去了!” 这么多年,阿娜其实相当于自己将自己困在天坑那边,压制着这些长着人脸的蛇鳞触手。 确切的说,这些也不算是触手,而是一条条长着人脸和触手的怪蛇。 这些东西我虽没见识过,可地母的触手我却见识过的,一旦吸食血肉,连痛意都感觉不到,直接就如同打孔一样,直接将血肉吸食掉了。 这可比蛇娃厉害多了,还带着源生之毒,阿娜身下的人脸怪蛇成千上万,一旦在巴山蔓延,怕是整个巴山再无活物。 我杀龙灵的时候,凭的就是一腔孤勇。 本以为阿娜就算知道了,她也是巴山巫神,最多就是冲着我和墨修来。 哪知道她居然真的疯了一样,直接对巴山下手。 “你在这里,我下去。”墨修将手一收,朝我点了点头,直接就要纵身而下。 我连忙叫住了墨修,沉声道:“我和你一起吧。” 可撑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腿痛得厉害。 脚踝处,好像都要断了一样。 “不用,我很快就解决了!”墨修朝我笑了笑。 人还没动,双手一闪,左右各是两条烛息鞭,直接就朝下闪去。 他人还没下去,下面已经传来了阿娜响彻天际的痛啸声。 整个巴山号角声呜呜不断,而墨修直接展动烛息鞭朝下落去。 第650章 宣布开战 墨修融合残骨后,以前不能烧到蛇鳞触手的火鞭,现在居然变成了烛息鞭,而且似乎可以无限的延长。 他好像笃定魔蛇和阿娜上不来,放心大胆的下去了。 我听着下面阿娜一次次的尖叫声传来,还夹着那些人脸怪蛇的啼哭声。 转眼看了看,四周没有人。 脚踝实在是痛得太厉害了,我试着双手撑地,慢慢的挪着屁股,往摩天岭边缘去。 光是听墨修虐打阿娜,怎么也不过瘾,还是得亲眼看着才行啊。 就算摩天岭高,看不太真切,能看墨修把烛息鞭挥得虎虎生威,也好啊! 可还没等我挪到摩天岭边上,就听到一个笑声传来:“你这是打算以后行乞的时候,讨的钱多一点,所以现在就练起来吗?” 我一转眼,就见于心眉抱着阿贝,一手拖着于古月站在我后面。 想到自己刚才的样子被她看到,我也有点心虚。 但现在已经学会了淡定了。 拍了拍手:“你抱我过去。” 于心眉脸色僵了一下,却还是将阿贝递给于古月,将我抱到那石柱边,方便我朝下看。 可嘴里却依旧刻薄的道:“这能看到什么吗?” “你不懂!”我反手扒拉着石柱,朝于心眉道:“我们每次碰到阿娜,都是被压着打的,只顾得上逃命。” 无论是地底天坑那一次,还是回龙村“请吃饭”的那一次。 我们都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全都是在想尽办法逃命。 这次墨修终于硬气了一把,出了这口子怨气,我怎么不看上两眼。 烛息鞭威力很大,就算从上面往下看,依旧能感觉到如同三足金乌般的火热金光闪过。 一道道金光闪过,阿娜就是一阵阵的尖叫。 我虽看不见,可以阿娜尖叫声中,依旧能听到那人脸怪蛇的啼哭声。 墨修一道道的烛息鞭抽过,似乎有着什么发焦的声音传来,还时不时有人脸怪蛇被生生抽断。 不过几鞭之后,那些人脸怪蛇全部抽得缩到了阿娜的身体上,将阿娜缠得无比的臃肿。 而阿娜几次想发动巫术,却都被墨修的烛息鞭给抽了回去,只是不停的呲牙尖叫。 我看着看着,突然发现自己的视力好像变得很好了,连下面的场景都能看清。 正打算再细看,就见一条黑白相间的大蛇猛的从回龙村那边直接朝摩天岭而来。 于古月吓得抱着阿贝后退了几步,喃喃的道:“魔蛇……” 于心眉也害怕的后退了几步,忙搂住于古月,安抚她:“不怕!不怕!有蛇君呢!” 魔蛇的蛇身几乎和当初我玄冥神游时所见的一样巨大,蛇头冲到了摩天岭边,蛇尾都还没见。 巨大的蛇身从摩天岭前横过,好像只要一斜,撞到这石柱上,连摩天岭都能撞倒一样。 “墨修。”魔蛇的声音无比的低沉,冷呵呵的道:“别太过份!你们以为杀了龙灵,你们得了好处。可真正的灾难,才开始。巴山怕是要毁在你们手里了!” “毁与不毁,都由我们自己掌控,不是你们说句话的事!”墨修冷哼一声。 两道烛息鞭如同灵蛇一般,一道直接一转圈,将阿娜缠住,一道对着魔蛇就抽了过去。 金光卷在魔蛇的蛇身之上,却抽了个空。 也就在同时,一道黑白相间的影子闪过,直接卷起阿娜,又朝那个天坑去了。 “跑了?”于心眉往远处看了看,确定魔蛇和阿娜都消失了后。 这才朝我道:“墨修现在这么厉害了吗?连魔蛇都怕他?” 我还没回答,就见眼前黑影一闪,墨修复又出现在我身边。 伸手将我往里面抱了抱:“也不怕掉下去。” 这摩天岭边上,我坐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也没见掉下去。 可墨修却执意将我往里面抱,我也只得承情。 一转眼,就见于心眉挑着眉,做出一脸吃了狗粮的酸样。 墨修看着她们,皱了皱眉:“你们刚才听到了,龙灵死了,阿娜和那条魔蛇怕是要发疯了,巴山可能首当其冲,你们要不要去问天宗避一避?” “避什么?”于心眉接过阿贝,抱在怀里。 放肆的盘腿坐着,朝我和墨修道:“我们还没上过摩天岭呢,现在能上来,为什么要走。我们也体验一把,会当凌绝顶的感觉。” 她说话自来就是这样,明明是句好话,可说出来,就是有点刺耳。 不过她复又幽幽的道:“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就算毁不毁,灭不灭,我们掌控,也比他们想把我们捏圆捏扁的好。” “真的以为我们没脾气,他们如果明着说也就算了,总是搞这些阴谋阳谋的,逼着我们往他们的套里去,赶羊呢!”于心眉直接将阿贝放在腿上。 转眼看了看墨修:“你刚才怎么不直接追上去,直接把他们这一对蛇夫妻,连娘带崽的都给灭掉,免得叫得烦人。” 我突然发现,相对于心鹤的委屈求全,于心眉完全就是个极端啊。 不过她说得也有道理! 我杀过的人不少了,现在心态虽趋于平和,不再总是怨恨和感觉不公。 可从理性上看,刚才就势将魔蛇和阿娜直接弄死,为以后省了不少麻烦。 更何况,阿娜还是巴山巫神,保不准真就搞出什么事,拉着整个巴山陪葬。 墨修却只是苦笑了一下,朝于心眉道:“你和巴山人沟通得很怎么样了?” 一说到这个,于心眉就苦了脸,连忙道:“你们也挺累的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 抱着阿贝,牵着于古月,直接就下去了。 其实也挺难为她的,操蛇于家离开巴山太久了,于古月因为被夺了伴生蛇,所以智力不太高,可能也遗忘了当初巴山的语言。 我转眼看着墨修,他刚才没有追,怕还是有自身的原因。 可现在我重伤,连神念都用不了,确实也不是解决阿娜和魔蛇的好时机。 朝墨修笑了笑,正要让他也带我下去。 就感觉眼前一阵黑,跟着好像又到了那种无论天上地下都是黑发游动的地方。 阿熵满头的黑发涌动着,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上,尽是同情的看着我。 好像轻轻的摇了摇头,跟着直接就要朝我凑过来。 可她刚一动,墨修的烛息鞭“啪”的一下,直接朝着阿熵的头顶卷去。 但烛息鞭刚到半空,就被阿熵的黑发卷住。 墨修用力拉扯,却动不了阿熵黑发的丝毫。 果然我的黑发能被烛息鞭伤到,还是因为我太弱了! “何悦,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想着救这些人,更甚至搭上自己。”阿熵任由墨修扯过烛息鞭,脸上尽是不解。 沉声道:“可天禁不除,你我永远都不能真正出现在世间。我们创造这世间的万物,是让它们为我们所驱使的,你忘了吗?是因为我不想去做那些事情,才创造了它们,你却要反过来,让我们指引它们?更甚至任由它们来指责我们?” “所以你毁灭了所有?”我不由的皱了皱眉,沉笑道:“就因为你们是神吗?” “天禁之下,不容有神。”阿熵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上,尽是苦笑。 低声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原本打算走一条迂回路线的,不要这么血腥。可现在,只有开战了。” 阿熵慢慢挥手,黑发轻轻涌动,朝我沉声道:“龙夫人已经打开了地底通道,你们猜猜,那些先天之民,最先会从哪里出来?” “你来是宣布开战的?”我瞬间感觉全身发冷。 好像痛意都麻木了。 这次就这么直接了吗? 第651章 神生于心 我没想到阿熵会直接宣布开战的,想到龙夫人引出来的那些怪虫子,以及地底一脉皆是半神血脉,突然感觉有点心塞。 光是龙夫人一个出来,就已经用清水镇那些居民,养出了小地母。 而且我们还不一定打得过她。 如果像她这种,出来得多,更何况还有龙岐旭和阿熵,再佐以蛇棺,那我们岂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阿熵却如同沉浸于漫漫海水里一般,沉浸在她的黑发之中。 只露着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朝我轻笑:“何悦,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脑袋瞬间一阵剧痛。 那种如魔音灌耳的声音好像瞬间在脑中响动。 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 我连忙眨眼,可那声音却在耳边,又好像就在脑中,挥之不去。 墨修突然昂首沉喝一声,双手烛息鞭如同闪电一般对着阿熵抽去。 可鞭身刚刚闪过,就听到“啪啪”两声响。 跟着摩天岭的石柱上就多了两道焦痕! 阿熵已经瞬间就不见了。 可我脑袋却又开始痛,就好像有什么在脑袋里一跳一跳的撞得头骨痛。 然后震得被烧毁的头皮,也开始痛。 “何悦。”墨修伸手轻轻捂着我的耳朵,将我抱在怀里。 慢慢的低头,与我四目相对:“她们既然埋下了这一步,就迟早会走出这一步的。开战,只是迟早的事情。” 我朝墨修眨了眨眼,知道这种愧疚完全无济于事,可也控制不住。 等脑中那个声音消失后,这才抬眼看着墨修:“以前我听过一个故事。在龙岐旭女儿的记忆里……” 我突然感觉有点悲哀,记忆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和三观吧。 所以龙岐旭刻意将他女儿的记忆放入我脑中,这样他们就如同了解他们女儿一样了解我。 至少除了细微的差别外,我真的有好长一段时间,以为自己是“龙灵”。 那是在初中的时候,“我”并喜欢暑假呆家里,龙岐旭夫妻就买了很多课外书给“我”看,免得我乱跑。 其中有一个寓言故事,我很不理解。 说溪边有一座神庙,平时水浅,一脚就跨了过去。 有一天涨水,溪面变宽,溪水又深又急,一脚跨不过去了。 这时有个人想过去,又慢湿了鞋。就从神庙里拿了木雕的神像,倒趴在溪岸两侧当桥,踩着神像的背,走了过去。 接着又来了一个人,也想过河,见神像倒趴在溪岸,却连忙将神像抱起来,仔细的擦干净,送回神坛,还再三告罪,这才涉水过河。 可后来,神降罪的,却是第二个人。 “我”当时很不解,初中时期又比较叛逆吧,认为是书上写错了。 明明第二个人做的都是好事,第一个人做的才是坏事,为什么不降罪第一个人,而是第二人? “我”当时拿着书去找龙岐旭,他在楼下的蛇酒店打牌,接过书一目十行的瞄了两眼。 一边嚼着槟榔,一边嗤笑道:“第一个人不信神啊,管他神不神的,在他眼里就是个木头。你会在意木头怪不怪你吗?” “我”当时还是不能理解,龙岐旭却急着打牌,朝我指了指蛇酒:“你不怕,这蛇就是个泡酒的。你怕,看一眼就是怕!不懂就算了,这个懂了有什么意思,你去看电视吧,看什么书!” 我靠在墨修怀里,将这事告诉墨修,沉声道:“现在我大概懂了。” 所以这世间有反社会型人格,他们无论杀人放火,从来不会感觉自己做错了事。 因为他们没有常人的情绪,也不会和常人一般的共情。 而我,却正好相反。 神生于心,而我愧疚也来自于心。 或许天眼神算,进入清水镇,算的那一个命,也是他们算计好的。 以至于,我后来每到一个地方,每死一个人,心里就会认为,是我的错。 墨修轻轻搂着我,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吸了吸气:“阿熵知道你的天谴是什么,她在刻意引导。” 我点了点头,握着墨修的手:“我明白。她可能时间也不多了!” 无论是什么,都经不住时间流逝的。 就算魔蛇,他一直呆在蛇窟里面,就是因为蛇窟里面的时间是停止的。 可现在被毁了,从他被墨修的烛息鞭抽中是个空的来看,他可能也是道蛇影,或是一道神魂。 阿熵更不用说了,她从创世就有了,然后又亲手搞了那场灭世之灾,又一直躲藏到现在。 天禁之下,不容有神,所以她在清水镇的时候,才会让墨修,将她的神魂放进我体内养着,她的神魂当时也很弱了吧。 她知道不能一直藏在我体内,所以引导着我,毁了九峰山,拿回她的真身。 就算她藏在清水镇的蛇棺里,依旧处于天禁之下,她消耗太重,怕是不能等。 要不然,也不会用所谓的舆论造神,来催生我腹中的蛇胎。 这次分散了造神计划,她居然直接开战。 无论是她,还是龙夫人,她们都没有时间等了。 墨修和我很有默契了,转眼看着我,点了点头道:“这么大的事情,不是说开战就开战的。先休息,等外面那些玄门中人的怎么办吧。” 我确实伤得太重,可处在巴山,又感觉阿熵和阿娜他们,总是会出来闹事。 可神念消耗太重,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脑袋一直痛。 墨修将我搂在怀里,轻轻抱着我下了摩天岭。 这次他没有再避开,而是直接带我回了家主的石室。 我迷糊着,本想着伸手去解那门禁的。 可墨修抱着我,连手都没抬,那道石门就自己消失了。 我脑中隐约闪过什么,却又感觉不太可能。 趴在墨修怀里,任由他抱着我放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是很好,很久没有梦到的黑蛇,居然出现在梦里。 只是这次并没有像以前一样,默默的守护着我。 而是呲牙裂嘴,对着我不停的嘶咬。 原本并不大的蛇身,好像都变大了,死死的缠着我,不停的啃咬着。 努力想摆脱,可怎么也摸不到那把石刀,更是引不动黑发,穿波箭什么的都没有…… 我好像就是一个怕蛇的普通人,光是看到那条蛇,就害怕得不行。 挣扎不脱,只得任由那条黑蛇就死死的缠着我,一口又一口的嘶咬着我。 我却好像在梦魇中一样,怎么也醒不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浑身一阵发冷,冻得几个哆嗦才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见墨修双眼清亮的看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梦到什么了?” 我张嘴喘着气,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墨修也没有再问,而是直接倒了一杯竹心清泉给我:“苍灵来了,你要见他吗?” 我猛的想起,在我见到阿熵那张脸后,提出过要见苍灵的,可墨修拒绝了。 现在居然主动让我和苍灵见面? 第652章 滴水生虫 我隐约发现,墨修从融合残骨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虽然大体上还是那样,可有些细小的地方,明显有了区别。 可我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阿熵知道的比我多。 一旦开战,信息量的多少,其实比实力更重要。 墨修或许也是知道了这一点,才让我和苍灵见面的。 我喝着竹心清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舒服了些,这才和墨修出去。 本以为苍灵出现,摩天岭外肯定是一片碧绿的竹海。 可我们出去的时候,苍灵就穿着一身竹叶般青绿的衣服,很随意的坐在摩天岭的地面上,转眼看着摩天岭下面的山谷。 阿娜和魔蛇在巴山现身,就算阿娜没被看见,魔蛇现身的时候,那巨大的蛇身,如同天桥一般从天坑横跨到摩天岭,相不看见都难。 巴山人对于魔蛇,可是深刻到连那登天道的壁画都雕刻上了的。 虽说刻意抹掉了魔蛇到底为什么被称之为“魔”,可从他用黄泉滴露来泡茶,就知道他是那种不拿人命当命看的存在。 被称为魔蛇,也不算亏。 于心眉带着两个娃,在人群中,脸色激愤的说着什么,估计是在安抚着这些巴山人。 隔得远,我根本听不清。 苍灵却扭头看着我们道:“操蛇于家,如果早落在她手里,可能就不是这样了。” “可能早就被龙岐旭灭了。”墨修立马冷呵道:“以龙岐旭的脾气,如果不是于心鹤逶迤周旋,别说于古月,连你都活不成,他总会想办法灭掉你。” 我不由的苦笑。 原来在墨修眼里,龙岐旭是这么凶狠的。 虽然我也见识过了,可依旧还是有点心塞。 苍灵也微微苦笑,转眼看了看我:“伤得这么重?”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正式、且语气平和的跟我说话。 我点了点头,苦笑道:“还好。” 然后三人一坐两立也显得有点尴尬。 这种事情太过久远,我和墨修根本无人可问,苍灵如果肯说,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最后还是墨修沉叹了口气道:“厨房熬了汤,边喝边说吧。” 他话音一落,苍灵就要笑不笑的看着他。 我也低笑了一声,墨修终究还是紧张了,所以对苍灵这种不需要和正常人一样进食的存在,说要去喝汤。 但还是朝苍灵道:“去喝点水也好。” 这大概就是做人的习惯使然吧,谈事情,总得吃点、喝点。 苍灵是条竹根,原本是不需要吃吃喝喝的,但坐在外面看着于心眉因为巴山这些人焦头烂额,也不好谈。 等转到厨房那边,果然炖了汤。 墨修直接给我们都装了一碗,这才看着苍灵道:“你直接开始吧?” 苍灵手指却在碗边碰了碰,那长宜男宜女的脸,迟钝了好久,这才道:“竹其实不分公母,阴阳同身。”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从这里开口,可既然要人家说,也得好好听着。 抿了口汤,好像是春笋炖什么,味道还挺鲜。 我扭头看了一眼墨修,不知道他这是临时想起了呢,还是没有避开。 现在开春了,春笋确实多,容易搞,但当着苍灵的面喝笋汤,有点不太厚道啊。 不过苍灵敲着碗,或许早就知道了,却没有露出怒意,大概是不忌讳吧。 毕竟吃笋也正常。 “天地之初,阴阳两分,一阳二阴,万物或有或无,或在有无之间。”苍灵看着碗里的汤,苦笑道:“这说起来,就有点虚了。” “这么说吧,就像……”苍灵想了想,手指一挥。 居然出现了一个竹碗,并没有刻意打磨什么的,就是取了个竹节切断。 连里面的内膜都没有去,这会装着一汪水,内膜淡浮在水面上。 苍灵将竹碗递墨修:“你试试?加快这竹筒的时间……” 我连忙转眼看向墨修,难道他现在可以加快时间? “只是幻象,而且只能加在一个细小的东西上。”墨修朝我笑了笑,眼睛却扫过苍灵。 我这倒是很好奇,苍灵好像对墨修的情况,更为了解,是因为那条本体蛇吗? 但墨修伸手轻轻捂在竹碗上,似乎只不过是指尖捂热了一下。 可等墨修拿开的时候,竹碗外面已经变得发黄,里面的水里,已经有了淡色的青苔。 或许是加快了时间,在我看起来,就好像看那种快镜头一样。 细如丝的青苔快速长大,跟着一直生长,生长…… 等水都干了,那竹碗里依旧只有干涸的青苔。 我眨眼看了看苍灵,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苍灵皱眉看了看墨修,然后转眼看了看我们。 似乎想起什么了,低咳了一声:“这个不对。” 他似乎叹了口气:“我们都在,不会有什么来的。” 我实在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他希望有什么来? 但苍灵却似乎不想再说了。 直接又一挥手,居然直接在我们眼前幻化出了一片碧绿的幻境:“我这么多年,其实也不完全在碧海苍灵里,而是四处走动。或许是天性使然吧,就喜欢往有的水的地方扎。” 好吧,对于一条竹根,用“扎”这个字眼,完全没有错。 “我看过很多水潭,有的一看就是几百年,有的一看就是几十年,最少的也看过小半年。”苍灵眯着眼,伸手点了点。 只见幻境中出现了一个小水潭,似乎是棵树的树根被挖掉了,露出了一个大坑,然后聚了水,又在背阴的地方,没有怎么干。 这水潭也就桌面大小吧,先只有水,跟着慢慢和刚才的竹碗一样长出了青苔。 可没过多久,就有蚊虫飞过。 幻境到这里,苍灵直接伸手点了一下。 让幻境处于静止,然后扭头看着我道:“你们知道这和刚才的那个竹碗有什么区别吗?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我看着幻境中那尾部点着水面而过的蚊虫,一时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苍灵:“不可能吧?”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而且苍灵是根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竹根啊? 他现在告诉我们的,居然是这个? 墨修也摇了摇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苍灵冷呵一声,低笑道:“你们以为清水镇是蛇棺所在,清水镇那些居民靠着蛇棺生机而活。华胥之渊,也相当于另一具‘蛇棺’,那么巴山呢?整个世界呢?或许,我们处在的地方,也是一具蛇棺!” 苍灵手指轻轻点了点幻境:“就像这水潭,孕育了里面所有的东西,有的一辈子离不开,有的等长大了,却是能离开的。佛观一滴水,十万八千虫。为什么就不可能?” 我和墨修都在沉默,一时不知道怎么去和苍灵说了。 幻境中那个水潭,随着蚊虫飞过,在里面产卵,慢慢的就有了细小的虫子。 而泥土中的鱼卵好像也孵化了出来,开始吞食青苔中的虫子。 可等鱼长到一定的程度,又会时不时有鸟飞过,吞食虫子。 第653章 一花一叶 苍灵给我们看的那个水潭,在有了青苔、虫子、鱼、飞鸟之后,就似乎生机昂然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东西聚了过来,水潭旁边开始长出青草,因为鸟飞来吃鱼,带了种子,又开始有了树。 但水潭只有这么大,就算有里面的生物链是完整的,无论大小,都会有一部分被上一阶的吞食。 可发展到一个地步后,就变得很完整,也很相对于平衡。 也就在这时,苍灵再次点了暂停。 我发现他这术法挺好,比风家的海市蜃楼更好用。 苍灵却瞥了我一眼,手指伸出一条细细的毛边,在幻境的水潭边点了点:“现在就像是上古时期,也就是那次诸神之战发生之前。” 我和墨修扭头看着水潭里的鱼,虫子,还有青苔,以及几根蠕动的水蚯蚓,一时感觉有点被冒犯到。 而且那水潭看起来生机勃勃,也挺平衡的,怎么就会引发诸神之战? 苍灵却瞪了我们一眼,指尖的毛边点了点一条可能是以前那棵树挖走时,留下来的树根:“这就算是我吧。” 他倒是挺会和自己选的。 我朝墨修眨了眨眼,让他催催,别这样钓胃口。 本来这种事情,说起来就玄妙,现在苍灵这样一打比方,就更玄妙了。 “那什么是阴阳,什么是有无?”墨修直接开问。 苍灵好像叹了口气:“阴阳不可见,下面的地气就是阴,上面洒落的阳光,就算阳。中间的水主调和,就像我们所处的环境一样。如若没有水,没有地,没有阳光,这水潭里的一切都不存在。” “而这些大点的虫子也罢,或是地底孵化出来的鱼也罢,其实都是上古时期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只是它们的形态也是不一样的。上古时期,物种繁多,神之间相互吞噬也是常有的。”苍灵手指蜷缩着,沉笑道:“所以说神魔无情,其实以前的神更趋向于无情的状态。” 这点我倒是很容易明白,但我不明白的是,如果没有外力干涉,这水潭好像就能一直这样下去啊? 苍灵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点了点道:“水潭只有这么大,你们会发现有几条大点、聪明点的鱼会在鸟过来的时候,躲在青苔和一些小洞穴里。这就相当于有一部分神,已然发现了天禁之类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它们知道怎么躲避灾祸,所以活得更长久!” 果然随着苍灵的话,我们发现有几条鱼确实很聪明,会躲,会藏,更会咬着青苔搭窝,更甚至自己孵化出小鱼。 就在小鱼孵化出来后,我们本以为大鱼会护着小鱼的,可情况却不完全是这样的。 有的大鱼更甚至会在鸟出来后,将小鱼赶出去,让鸟吃掉小鱼。 会在小鱼吃虫子的时候,驱赶小鱼,自己吃虫子。 更甚至会在饥饿的情况下,直接吃掉小鱼。 但也有的大鱼会仗着鱼身大,对着鸟甩尾摆水,将鸟吓走。 会帮小鱼赶走抢食的大鱼,也会护崽。 我慢慢的看明白了,这或许就是真的一花一世界吧。 但苍灵却朝我们点了点道:“水潭只有这么大,如果大鱼一直吃小鱼也好,或者大鱼一直护着小鱼也罢,都会出现两个结果,可都不是好结果。” 苍灵朝我们往下放,现在看的那个水潭,因为有大鱼护着小鱼,随着小的长大,所以水潭里大鱼越来越多,水潭就这么大…… 最终所有的鱼挤在一起,慢慢干死了! 跟着苍灵又给我们看了另外一个,那里没有护小鱼的大鱼,可有一条鱼越长越大,最终那水潭装不下它,也不过是个死。 可这一切存在的条件,就是鱼会一直长大。 我心头突然变得沉重了起来,转眼看着苍灵:“阿熵属于什么?” “吃小鱼的那个。”苍灵沉眼看着我,低声道:“而你则是护小鱼的那个。” 我不得不感慨,苍灵这个有点冒犯的比方,打得很好。 阿熵出自华胥之渊,就像那些从泥中鱼卵孵化出来的鱼,确实没错。 只可惜那些虫子…… 我不由的转眼看着苍灵:“虫子呢?” 苍灵指了指墨修:“人,和万物。” 这么弱的吗?只有被吃的份? 可我猛的转念一想,就瞬间知道了。 这些虫子也有长得快,长得大,不被鱼吞吃的,也有最终化成蚊虫飞出去的。 苍灵复又皱了皱眉道:“这个水潭看不太真切,其实按理说,也会有鱼从外面进入这个水潭。” “那可能就是有无之蛇,因为从外面进来,不在同一个体系,所以可能看不着、听不见。但也有可能是地底其他的什么存留的东西孵化出来,现在的说法就是上古龙蛇之属的怨气精气外溢,这也就相当于泥里另一层次的什么籽吧。”苍灵也有点为难。 皱着眉道:“墨修的存在另外再说,现在主要是你。” 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苍灵却继续道:“你和阿熵就像这水潭里最先孵化出来的两条鱼。” 他刻意强调了“最先”两个字,更甚至要笑不笑的看着我。 跟着沉声道:“阿熵就认为整个水潭都是她的,或者说你们的。亦或者说,连你都是她的。她太强大了,我也不知道她具体怎么想的。” “你接着说。”我感觉有点太为难苍灵了。 苍灵复又接着道:“而你见到后面孵化出来的各种小鱼,却认为是同类,总会带着同情,然后护着它们,让它们有机会进食,让它们不被吃掉。可问题是!” 他说到这里,重重的转了下折。 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这些小鱼里如果有食人鱼这种呢?能聚众成堆,蚕食大鱼的这种?毕竟水潭只有这么大,虫子只有这么多,大鱼吃得多,如果吃掉大鱼会怎么样?” 我瞬间感觉一阵阵发寒,苦笑道:“两条都要吃掉吗?” “我也不知道,可看你和阿熵的结果,大概也是吧,毕竟生存比什么都重要。”苍灵手指在桌面轻轻的敲着。 沉声道:“当年我只不过是一条竹根,沉睡在巴山,就像这些青苔一样,默默的长出自己的竹子。” “天地灵气有限的,天地间除了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还会有其他的万物分食灵气和生机。阿熵主张控制,天地间所有生物由她掌控,任由她吃或是安排。你主张放任,让所有生物都有空间生存。”苍灵苦笑。 瞥眼看着我道:“可你们也不算最强大的啊,还有皇天后土。然后阿熵就很生气,打算将那些东西都毁了,最先就是从那十日开始。” 我感觉这有点打击我的三观,尤其是看着幻境中,明明很和谐,很欢快游动的鱼群,似乎再也不忍直视了。 苍竹掩绿,碧水青苔,绰影游鱼,细虫戏水。 看上去就好像清静人心,可内里,却是一场场生存的杀戮。 第654章 埋骨之地 我看着那水潭幻影,突然感觉好累。 朝苍灵道:“后来呢?” “阿熵以一已之力,几乎斩杀了所有龙蛇之属的上古大神,埋骨于巴山之下。”苍灵转眼看了看我,却还是摇头道:“至于你,我真不知道。或许是阿熵嫌你碍手碍脚,将你封印在巴山下面,或者是那些龙蛇大神,将你……咳!” “当年我并未开智,只是懵懂的记得这些事情。你想想,我就像那水潭里的一根青苔,那些小鱼、虫再小,也能咬断我的。”苍灵脸带苦笑。 沉声道:“只是后来灭世大洪水后,我明显感觉到有谁重置了这个世间,生机就被平分了。再也没有特别大的鱼出现了!没有大的水花溅起,可能那个重置生机的就不会过来查看吧。” “可阿熵不是一直在吗?”我转眼看了看静止的水潭幻境,苦笑道:“所以她藏了起来。” 苍灵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这么算的话,墨修他们这种有无之蛇,可以算是黄鳝啊,泥鳅啊之类的,反正藏在泥里面,看不见吗。我们看不见,那个重置生机的人也看不见。” “我谢谢你啊!”墨修无奈的瞥了苍灵一眼。 低声道:“那地底先天之民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苍灵眨了眨眼,轻声道:“就像何悦说的,就是在洗缸子的时候,偷偷藏在地底泥里的那些鱼吧。这么算的话,它们才算是泥鳅黄鳝这种会打洞的啊!” “怪不得龙夫人总喜欢引出蚯蚓地虫这种,它们算是同类啊。”苍灵点了点头,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突然感觉,太写实了,就有点可直视。 但总体来说,这形容是没有错的。 就是强大了太多了! 如果开战的话,现在地面上的人,其实最多就相当于那些刚孵化出来的小虫子,只有被吃掉的份。 “对了。”苍灵却又想起了什么,朝我们道:“我想了关于蛇棺禁制的事情。清水镇这些居民,其实就相当于蛇棺自己养的,无论是人面何罗这种虫子,还是血虱,或者是黑戾,有这些存在,他们都活不成了的。” 他说到这里,重点朝我道:“你明白吗?” 我有点艰难的点了点头,心头有点发酸。 可跟着苍灵又道:“华胥之渊的禁制,我还没想到。但是后土的禁制我倒是想到了!” 苍灵拿起桌上的碗,可一晃就是一碗汤。 又递给我道:“你喝了吧,不要浪费。毕竟是竹笋汤,每一棵竹笋都会长成一根竹子,你这等于吃掉了一根竹子。” 这能划等号的吗? 可对上苍灵这条竹根,我…… 默默的接过碗,一口就喝了。 有些不解的将碗递给苍灵,以为他又要装碗水,看什么变化。 可他一接到手里,转过桌子,直接就松了手。 啪! 我和墨修看着四分五裂的碗,有点失神。 巴山的碗不多,用一个少一个。 苍灵却还朝我们指了指:“看到了吗?重力,还有氧气,其实都是后土对上面的生物下的禁制。这是不是比蛇棺下禁制强太多了?” “无论是飞虫走兽,还是草木游鱼,都逃不脱这几个因素,对不对?”苍灵说的有点激动。 朝我沉声道:“所以阿熵想解天禁,也很正常。如果换成是你,现在还被困在清水镇的蛇棺里,你也会想脱。” “巴山的禁制,就是源生之毒吗?”我努力让自己将目光从那只四分五裂的碗上挪开。 重力、氧气,众所周知的东西,他用说的不行吗? 硬是要摔我一个碗! 苍灵点了点头:“不是。源生之毒,是用来囚禁巫神的。巴山的禁制,是恐惧!也是因为知道!” 他朝外面指了指,轻笑道:“就算你带这些巴山人出去,他们也不敢出去。他们见过魔蛇,见过巫神,见过登天道上的壁画。” “他们看着外面那些人,就像是你看着一群在外面啄草的肉鸡一样。那些鸡根本不知道,它们是被圈养的,也不知道随时可能被吃掉,可巴山这些人,知道。你说他们会出去吗?”苍灵沉眼看着我。 轻笑道:“如若开战,先天之民出,巴山人的存活性,比外面那些人不知道高出多少倍。” 苍灵说起这些,有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 就像他幻境里看到的那样,那个水潭,就算被清理好几次,没有谁会把青苔或是下面的树根什么的都清理掉。 而我和阿熵这种存在,墨修他们这些有无之蛇的存,就像是地底不知道是前面哪几次生物灭绝前,遗留下来的物种,在某个特定的场合孵化出来。 苍灵说完,朝墨修伸了伸手:“该说的都说了,你把竹心清泉还给我。” 墨修倒是很实在的将那个竹筒拿了出来。 就在苍灵伸手要去接的时候,他却并没有给苍灵,而是引了一个大冰杯,给我倒了满满一杯。 声音清柔的安慰我道:“知道了就行了。你伤得太重,喝点清清神,别去想太多,免得头痛。” 我神念用得太多,确实一想就头痛。 伸手去接那杯子,可还没碰到,就感觉到寒气刺骨,手不由的缩了一下。 可能是墨修法力大增,所以冻出来的杯子,温度更低了。 墨修似乎这才感觉到什么,直接端着冰杯喂到我嘴边:“你试下,温度可以吗?” 他明显刻意用术法调整冰杯的温度,我都能感觉那冒着的寒气没这么浓了。 试着轻轻的抿了一口,虽然还是冰了点,但也算可以入口。 伸手正要接,墨修却干脆半搂着我肩膀,低声道:“我喂你吧,你慢点喝。” 一边苍灵不停的低咳。 我这才感觉墨修太有点旁若无竹了。 忙伸手去捧杯子,示意墨修可以放手了。 可手刚碰到杯子,却还是有点凉。 墨修才融合了残骨,怕是还有点不能完全控制。 “别理他。”墨修却依旧捧着冰杯,小心的喂我喝着:“他一条竹根,没有公母,不懂的。” 苍灵双眼眨了眨眼,那张宜男宜女的脸上,尽是无奈。 幸好竹心清泉清冽,很好入口,一大杯也很快就喝完了。 或许是有点微冰,我感觉整个人都很舒爽了。 墨修可能是用竹心清泉和苍灵换消息,所以也没有纠结,直接就将那竹筒给了苍灵。 可就在苍灵拿着要离开的时候,我抿了抿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朝苍灵道:“你一直在巴山,那你知道上古龙蛇大神的尸骨,原先是藏在哪里吗?蛇窟吗?” 巴山广袤,可这些龙蛇大神的尸骨藏处,总会有点异样的。 既然蛇窟不是魔蛇弄出来的,那就只有更前了。 苍灵握着竹筒,看着我,如同竹叶般的修眉扭了扭。 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朝我指了指地面:“就在这里,摩天岭之下。连同你这具躯体,最先也是被这摩天岭封在下面。” 第655章 处理办法 我听着苍灵的话,只感觉一股子寒气从脚底往上窜。 脚趾在鞋里抠了抠地面,抬眼看着苍灵:“我这具躯体也是从这里下面出来的吗?” 苍灵挑了挑竹叶般的眉,看着墨修道:“这个算是能说的范围吗?她应该能接受吧,毕竟都问到了。” 我也慢慢扭头看向墨修,怪不得今天苍灵突然对我好声好气了,而且也语言生动了一些。 连那种玄妙的事情,都特意想尽办法,让我容易懂,用词也尽量诙谐。 我还以为阿熵宣战,苍灵不敢再得罪我,所以对我态度好了。 原来是墨修刻意交代了。 就算是事实,他还是刻意让苍灵放缓了说,尽量好好的说,让我能接受…… 就在我瞥眼看过去的时候,墨修微微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勾着我的手,然后朝苍灵挥了挥手,示意苍灵可以走了。 苍灵来去都很快的,眨眼就不见了。 低头看着墨修勾着我的手,他很小心,只是手指轻勾,好像都不敢用力。 指尖在我指根处轻弹了好久,似乎想与我十指相扣,却又不太敢。 最后只是沉叹了口气道:“你不喜欢我瞒你,我也尽量说服自己,不要瞒着你。可有些事情,真的太过狰狞,我其实不想让你知道。知道又不能改变什么,徒增伤感罢了。” 墨修手指顺着我指缝轻轻的划过,低声道:“何悦,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我们不见全貌,没往那个方向想。” 我慢慢展开手指,就在墨修手指滑过指缝的时候,指尖微微下落。 他似乎指尖轻轻抖了一下,却立马顺其自然的,与我十指相扣。 扭头朝我笑了笑:“如果你不想住在这里,我们可以另外选一个地方住的。你想在巴山也可以,我们另选一座山峰,我开凿洞府。不想在巴山,我们就去外面找?” 同样的笑,这次墨修笑得眉眼皆开,明明在室内,却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不用了,就这里吧。水潭只有这么大,哪里不是一样!我想去摩天岭上看一看,坐一坐就好了。”我手指拢了拢,扣住墨修的手:“你让我静一静。” 墨修手微微发顿,却还是点了点头,伸手搂着我,直接带我上了摩天岭。 将我小心的靠着石柱坐着,又刻意引了两条黑布挂在石柱上:“你伤得太重,脚还不能走路,抓着这个稳着点。如果有事,你直接叫我。” 他现在跟个老妈子一样。 我干脆扯着黑布,缠在自己腰身上,这才抬眼看着墨修。 “别想太多。”墨修低头对着我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跟着就消失了。 我等他走后,这才小心的挪动身子,脱了鞋,将脚悬在空中。 墨修说得没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摩天岭原本就是巫神的住所,是阿娜入了巴山,将这里成了祭祀的场所。 可就算到了现在,除了历任巫神和射鱼谷家的家主,巴山人就算来送食材,也是悄悄的,根本不会有人在巴山停留。 这摩天岭,只有祭祀的时候,才会有人来。 上次搬山去清水镇的时候,我们就知道,摩天岭下面是镇着一些东西的。 只是谁也没想过,这下面镇着的,就是那些龙蛇大神的骨头。 我这具躯体原先也沉睡在下面…… 原来神之归所,也不过是埋骨之地。 怪不得射鱼谷家,十二巫师跳着巫舞的时候,引来的天火,会准确的让摩天岭上的尸骨化为灰烬。 怕是天火以为,灭的是下面那些龙蛇之属的尸骨吧。 上次搬山,我在摩天岭上,依旧出现玄冥神游的状态,看到了阿熵搬着摩天岭入巴山时的场景。 那时我就该想到的,有什么,能让阿熵要刻意搬山压制! 原来那时真相离我那么近,我却只顾着去开蛇棺,心里想着那鸾凤和鸣,墨修和风望舒是不是已经成婚。 阿熵搬着摩天岭,将我这具躯体也镇在了下面啊…… 可就像苍灵说的,他也不知道,我是被那些“小鱼”吃掉了,还是被另一条“大鱼”给吃掉了。 或许,这天地间,只有阿熵和我是同一个物种。 可她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想留着我,给她作伴,还是吃掉我,给她挪空间。 或是让我一直当她的傀儡? 我双脚悬空晃动着,低头往下看去,这才发现摩天岭所在的山峦,其实比旁边的山体都高一些。 上次从登天道进来,再顺着摩天岭攀爬而上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只不过那时,只顾得着看蛇窟,谁也没想到这摩天岭就是埋骨之地。 谷遇时在这里住了上千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所以在我入巴山后,直接逼我当了巴山巫神。 我思绪混乱得很,低头看着下面,好像每一根藤蔓都很清楚。 更有一种让人想俯冲而下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苍灵说的,另一种禁制吧。 从血脉里就有的! 我轻呼了口气,慢慢抬头,干脆就躺在摩天岭上。 抬眼看着湛蓝的天空,烈日当头,照得人眼睛痛。 可我却还是想看着…… 或许是墨修交待了,苍灵刻意将另一件事情,隐藏了过去。 那些个飞到水潭里产卵的蚊虫,苍灵就开头点了一下,后面就再也没有提过了。 我轻轻呼了口气,微微侧头,往天坑那边看了一眼。 当初我们填了天坑,却引来天罚吧,有一只眼睛似乎看到了我们。 或许是“溅”起的水花太大,引起了飞鸟来吃鱼。 抑或是,引来了那个洗缸的人来查看。 所以阿熵他们造蛇棺,就是为了遮住那只眼睛,方便他们在里面做什么吗? 我脑袋有点乱,却也有点生痛。 本以为能一直安然的躺很久的,可眼睛被照得越来越眯,我居然躺在摩天岭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其实也睡得并不是很沉,就是感觉有点累,闭着眼睛,任由思绪纷飞。 正半睡半醒的时候,就感觉脸上一凉,跟着好像有什么遮住了太阳。 我微微抬头,就见墨修居然用术法引着那缠在石柱上的黑布,变得很宽,就好像搭了一个顶蓬一样。 不过他自己,倒是真的和刚才交代的一样,没有出现。 我看着那迎风招展的黑布,眨了眨眼,突然感觉无比的心安。 一直以为墨修没变,其实他在不经意间,已经变了很多了啊。 我翻了个身,打算再躺一会,就让墨修带我下去。 可一翻身,就见风望舒裹着那条披帛,站在摩天岭的边缘,正沉眼看着那迎风飘动的黑布。 我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躺在摩天岭上,翻身看着她。 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晒了一会,喉咙有点干痒。 正要清嗓子,就感觉后背有一只手轻轻扶起了我。 跟着一杯水就递到了我嘴边:“温的。” 我瞥眼看了看墨修,这是刚才喝竹心清泉冰了,所以刻意换了温水吗? 病号的待遇,果然不一样了。 墨修还小心的将我扶起来,半靠着他,喂我喝了半杯水后。 这才转眼看着风望舒:“风少主到别人家,连门都不敲的吗?” 风望舒的目光微微发直,将失落的目光收回来。 这才朝我道:“风城那边还在收尾,毕竟都毁了,没这么快。我来就是问一下何家主,清水镇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用血肉养着小地母,而那血虱能让他们化成恶蛇。所以我就来问一下何家主,有没有好的处理办法。”风望舒脸带伤神。 轻声道:“那衣柜里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办。” 第656章 人之赌性 风望舒说是来问我处理办法,其实就是让我自己下决心吧。 当初刘婶在清水镇化蛇,吞人吐金,那是因为玄门中人进入清水镇,受到了压制。 可现在清水镇所住的那个小区,除了地下的地母,风家肯定提前也布了什么阵法的。 这些人对风家已经很信任了,都是在食堂统一进食的,如果风家要杀掉这些人。 直接在食物里统一投毒就是了。 就算投毒不行,玄门中这么多人,群起而攻之,难道就解决不了吗? 风望舒来问我,无非就是怕擅自作主,惹我不高兴。 所以让我自己下决定! 我以为阿熵宣布开战,会像电视里那样,两军对垒,兵将相对的。 可大战未发,却是内部这么多问题。 人心猜忌,我和墨修,对于他们而言,终究是异族。 所以凡事,都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我突然感觉眼睛晒得久了,有点生痛。 眨了眨眼道:“我自己去一趟吧。” 不解决能怎么样,一直留着吗? 刘婶化蛇的时候,我见过,几乎没有神智,只知道吞人。 如果满清水镇的人都变成她那样的,怎么办? 还有那小地母,既然是龙夫人养的,肯定有办法驱动它。 一旦开战,这小地母和熔天,绝对是先发部队! 风望舒见我同意去处理,点了点头,慢慢往前两步,将一张符纸递给我:“这是辰州符万家所制的通信符,水火不侵。” 她说到这里,又苦笑了一声:“当然蛇君的烛息鞭,肯定是防不住的。一般的水火,还是可以的。” “潜世宗不也是会入巴山商量救世之策吗?到时何家主凭此符,可以号令整个天下玄门。”风望舒双手捏着符纸,轻轻一翻。 那符纸背面,有着许多血写下的名字,虽然飞龙走蛇,一时也看不出是什么,可明显都是附加了精气。 一旦符纸发动,上面留了名的,都会感应得到。 我粗粗扫了一眼,留名的不少,估计玄门中人,排得上号的门派都在上面留了名号了。 就算风城毁了,风家做事,还是这么有效率。 我瞥着那张符纸,还是收了下来。 轻笑道:“这是不是也算一张护身符?” 瞥了一眼墨修:“你们只给我,不给蛇君,就是因为蛇君用不着,对吧?” 我到现在,除了大杀招,其他的小术法,可能还不如阿宝。 比如阿宝可以用符纸引火什么的,我就不会。 所以风望舒给我这张符,其实和当初何寿何辜给的那种差不多。 只要一撕,立马就到了我身边,也就相当于一键呼叫。 用来救命,其实也挺不错的。 风望舒自然也知道,点头苦笑道:“我就不打扰,您和蛇君恩爱了。” 她说着,朝我和墨修,恭敬的行了礼,直接一展披帛就消失了。 墨修却看着我手里的符纸,沉声道:“他们还以为能迂回救世,却不知道阿熵已经决定开战了。” 我将符纸收起来,在墨修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声道:“要告诉他们吗?” 这种事情,瞒是瞒不住了的,可告诉他们,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始说。 这场大战,根本就避无可避。 墨修只是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搂着我坐在那黑布遮挡的阴影之下:“你去清水镇打算么办?” 那些人,其实算起来,还是因为我。 我本以为救他们出清水镇,后面就不会有事了,可哪知道结果会是这样的。 他们祖祖辈辈,早就打上了蛇棺的印记。 摩天岭下,巴山人越聚越多,估计也是见魔蛇出来,惧意顿生了,所以聚在一起商量,却依旧没有来摩天岭。 于心眉处理这种事情上,应该是可以的。 我朝墨修道:“我们现在去清水镇搬迁的小区吧。” 还是有点想逃避摩天岭和巴山,毕竟这相对于我而言,其实就是一座坟墓。 墨修轻嗯了一声,抱着我下去,换了一身便装。 他现在似乎心沉如水,就算换衣服,也没有特别的波动了,细心周到的帮我将衣服穿好。 本来我以为他会带我直接进入原先分的那套房子的,可墨修居然只是带我到了小区外面。 见我疑惑,还朝我轻笑道:“让幻空门贴张人脸。” 我这才想起来,上次我们是换了脸进去的。 风家人对我们还是很恭敬的,估计也收到了风望舒的指示了,跟我们汇报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小地母出来的时候是晚上,那些居民体内有血虱,基本就是沉睡。 所以他们完全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 风家从知道小地母的事情后,也试着想查探。 可他们的人一进入小区的范围就会昏睡,连风升陵试过,都没有避开。 也就是说,风家到现在,都没有见过血虱,也没有见过这些居民用头上血虱养着小地母的情况。 所以这事,还得我们来。 我和墨修贴着脸上的纸膜,却见一个风家人急急的进来。 见到我们,先是愣了一下,跟着朝那个队长道:“那个轩轩爸爸,还有锦泽外婆他们又来了,这次至少上百号人。” 我听着“轩轩”这名字有点耳熟,而锦泽外婆又是谁? 看那风家人的样子,好像很紧张,也很无奈。 我转眼看着那队长,他也是朝我苦笑道:“清水镇这些年还是有人在外面的,毕竟就算血脉里有人面何罗的卵,可也总有遗传变故,没有遗传到的,也算避开了蛇棺的禁制。” 这确实也是,就算是人,也有变异的。 只是这轩轩怎么好耳熟…… 难道是这名字现在太大众化了。 队长见我看着他,忙道:“轩轩全名叫钱明轩,按资料,好像是八邪负棺里面那个钱酒鬼的孙子。何家主有印象吗?” 说到钱酒鬼,我立马就想了起来。 当初他知道自己死了的时候,还打电话给他儿子,让他带“轩轩”回来过暑假,要带轩轩搬螃蟹,钓蛤蟆,可最终也没有等到。 我朝那队长点了点头:“那个锦泽呢?” “刘锦泽……”那队长抿了抿嘴,朝我苦笑道:“就是龙岐旭家旁边那个粉面馆老板娘的孙子,我们查了档案,那粉面馆老板娘和儿子儿媳都没有入册,好像是何家主提前送走了那老板娘,估计是躲起来了。” “可到现在,那个老板娘和她儿子都没有露面,反倒是刘锦泽的外婆带着他过来闹过几次了。”队长将一叠资料递给我。 上面是刘锦泽的出生证明,还有户籍证明什么的。 地址确实就是刘婶家的,不过都是照片打印出来的。 刘婶当初化蛇吞人的事情,或许是顾忌我的情感,无论是墨修,还是何寿,都没有说出去是刘婶化蛇了。 她死前,还一直交待我,想让我照料她孙子,说她孙子在外婆家,由外婆养着。 墨修没让我听,阿问也提醒过我。 这种普通人,一旦和我这种存在,产生交集,不一定是好事。 可这些避开祸事的人,怎么主动找上门来了? 队长见我脸带疑惑,苦笑道:“清水镇那些视频传播出去,外面来过好几波人,被我们赶走了。然后他们不知道怎么的就自己联系上了,聚成一团来闹事。” “电视台没人敢接这件事,他们就联系了很多直播的主播啊,或是什么大v啊,来这里闹事。人太多了,不好一次性处理,我们就一直拖。”队长眼里闪过无奈,还有一种厌恶。 “他们为什么闹?”墨修也满脸的不解。 我也不由的点了点头,难道要进小区关起来才好? 那队长一脸苦笑的看着我们:“因为按户分房啊,他们闹其实也不是为了住,就是分到房也是要卖。我们不分房,就让我们补钱。” 我突然感觉这队长也挺难的,苦笑道:“你没有告诉他们,这里面的人都中了毒,或者是辐射什么的吗?” 当初清水镇全镇搬迁出来,找的理由就是拍电影搞特效用了有毒的化学物品吗? “说了啊。”队长拿着盾牌,理了理胸前的青虹标志。 朝我苦笑道:“可闹得好,就是一套房啊,他们想着里面的人没事,他们也不怕啊。搏一搏吗,人都是有赌性的!” 第657章 补上一次 我听着那队长的话,突然感觉还挺同情他们的。 这种事情,不好说破,只得推脱。 现在这年头,还不能太暴力,要不然分分秒秒火爆全网。 其实站在轩轩他们家和刘锦泽外婆的立场来讲,也没有什么大错,可以理解。 清水镇整个镇子都被封了,以前家里建的房子没有了,祖祖辈辈的地也没有了,就等于没了根,什么都没了。 而其他原本居住在清水镇的人,虽遭了点灾。 可在外面这些人眼里,其实就是什么事都没有,却分了房,还有了各种福利,还有补贴。 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他们确实也感觉不公平。 风家那队长拿着盾牌,朝我和墨修恭敬的行了一礼:“蛇君和何家主先进去吧,这外面的事情我们来解决。” 就这会,外面已经传来了喧闹声,还有石头往保安室砸的。 幸好风家的玻璃都是用的比较好的,石头砸得嘭嘭作响,也没有碎裂。 我扭头看了一眼,但人在墨修怀里,脚踝还痛得厉害,连走到窗边都不行。 墨修现在体贴了不少,抱着我到窗前往外看了一眼。 只见小区外面来了好多车,还有那种大房车,拉着白色的横幅,写着什么黑心剧组,黑心商家之类的。 很多主播都在外面搞直播,正式的有三角架,简单的就有用自拍杆的,反正就是人潮拥挤。 风家那些人也算有耐心,只是不停的解释,已经请示上面了,是清水镇的都会有赔偿,但暂时还在核对名册。 可也有激动的,往他们身上扔东西的,风家这些人都仗着体质特殊,任由他们扔。 墨修抱着我倒也没有出去看,而是直接顶着纸面膜覆着脸,往小区去了。 这会还是白天,小区里所有清水镇的人,都聚在自己家的阳台上,朝外面看热闹,却没有人愿意出去帮着说话。 毕竟一般拆迁征收的款项都是整个给再细分下去的。 分的人少了,分到手的钱就多了。 谁会愿意,多几十上百号人来分钱。 墨修进入小区后,也没有用术法,而是抱着我一步步的往单元楼走。 那些看热闹的就从阳台上低头看着我,一个个脸上带着冷漠,却又窃窃私语。 估计在讨论,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我这会才发现,当初我们一家家的上门送礼,除了看衣柜里的“人”,惹得大家生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进来会“分钱”。 墨修抱着我,直接到了分的那套房子里。 范shimu见我们回来,居然主动上门了,朝我们道:“怎么又回来了?” 我第一次来,她就让我出去,避开清水镇这些人。 这次来,脸色也越发的急了。 我看着她从脚到头的血虱,宛如再次看到了刘婶。 她们不一样,可又似乎一样。 刘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处于诡异的事情中,而范shimu,对于自己的处境,一知半解。 她知道身处这些诡异的事情,却不知道自己已经算是个死人了,更甚至,她血肉还在滋养着另一个东西。 我只是朝她苦笑,扭头看着墨修,突然感觉这对于她们而言有点残忍。 一个个从清水镇出来,逃过一劫,以为步入了新的生活。 有好的房子,有钱分,更甚至生出了贪念,可却都是死人…… 还要被再杀一次! 我隐约想起了以前看过鲁迅先生的文章,有一个假设。 一间铁屋子,没有窗户,且无法毁灭,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不久都要闷死。 这时有几个人醒了…… 是叫醒这些人,让他们在惊慌和痛苦中挣扎着死去。 还是任由他们在熟睡中离世。 以前“我”和龙岐旭讨论过这个问题。 他告诉我,只要有人醒了,大家一起,就不能说没有冲出去的希望。 最怕的是,叫醒了所有人,有的心怀希望,有的心怀绝望,还要泼冷水。 所以龙岐旭明知道自己血脉不纯,是龙灵嘴里的“杂种”,却靠夺了于古月的伴生蛇,以及吞食了很多与他血脉相同的存在,变得现在这么强大。 他想解除天禁…… 却又不想碰到心怀绝望,泼冷水的人,所以他选择了阿熵和龙夫人作为盟友。 可现在面对清水镇这些人,他们不只是要在铁屋子里闷死,而是他们出去还会吞噬其他人。 那个时候铁屋子里,最痛苦的其实不是熟睡的那些人,而是醒来的那些人。 继续装睡是不可能了;看着所有人在睡梦中死去,又于心不忍;叫醒所有人,却又难免有绝望泼冷水的! 但看着范shimu,我却又不知道她们错在了哪里。 人生来就有贪痴嗔,她们其实也不过是普通人,只不过出生在了清水镇。 “趁着你们还能出去,衣柜里那东西还没有引着你们,就出去。”范shimu见我和墨修没动。 朝我厉声道:“这小区里的人都不正常了,你别管这些人,别想着分那点钱,你出去好好活着,别浪费了老范一片心。” 说到老范,范shimu脸上却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估计想起了衣柜里那个“老范”。 一边感觉自己对老范不忠,一边又舍不得这个和老范一模一样,甚至有着老范部分记忆的存在。 我看着她关切的脸,低头看着她脚下涌动的血虱,知道自己必须在白天做出决定。 晚上的时候,阴气上升,小地母会吸食他们的血肉,而且会醒过来。 只有白天阳气重的时候动手,将这些人一举击杀,才不会惊动小地母。 我扭头朝墨修道:“当初风家转给你的那十亿还在吗?” 墨修先是愣了一下,跟着朝我道:“你要用钱?” 我点了点头,墨修呵笑了一声,朝我道:“我明白了。小区那边有一个小操场,我让风家那些保安将里围起来,我拿足够多的钱过来吧。” “有这么多吗?”我不由的转眼看着墨修,他什么时候这么富有了。 墨修看了一眼范shimu,毫不忌讳的道:“钱,不过是一张纸而已,你的目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聚到一起,这其实很容易。” 他拍了拍我的手,轻叹了口气:“我会让他们开开心心的离开的。” 果然最了解我的,还是墨修。 一边范shimu脸带惊色,跟着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 却在等墨修走后,才朝我道:“离开哪里?” 我捏着石刀,沉眼看着范shimu,低声道:“你去和老范……” 其实我不想称呼那个衣柜里的东西作“老范”,以前我一直感觉老范很烦。 可在八邪负棺的时候,他主动找上我,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却又感觉他其实也不算烦,就是啰嗦了一些。 是他告诉我,有些东西,会超越于生死之外。 他那时已经算是死了,却又安心消失。 记挂的,也只有眼前这个shimu。 我突然不干和范shimu直视,低头摸着石刀,沉声道:“和他告个别吧。当初真正的老范因为我,没有和你告别,这次,就当补上一次吧。” 第658章 人心如蛇 老范这个人,虽说烦,而且唠叨,不服气于天赋,只喜欢努力的学生,可三观却是很正的。 所以我并不想瞒着范shimu。 如果她想逃,或者是突然化蛇要吞我,我会用这把石刀亲手杀了她! 原来,我也慢慢变得冷血冷情了…… 可就在我话说完后,范shimu先是愣了愣。 跟着朝我道:“能说说为什么吗?老范当初因为什么死了,我也不知道,但他说过,他会有这样的结局。” “龙灵,现在我们为什么都要这样离开,你可以告诉我吗?”范shimu的脸上还是那样冷静的神色。 就好像那晚,我帮她往灶里添柴,她煮着泥鳅豆腐汤,说着她和老范的往事一样。 她依旧叫我“龙灵”,不像风望舒她们,恭敬却又小心试探着叫我“何家主”。 我摸着刀,抬眼看着她。 想了想,还是一字一句的将蛇棺、八邪负棺、黑戾、血虱、小地母这些东西简要却又一个不落的说了出来。 范shimu以前是个挺会说故事的人,现在却也是个很会倾听的人。 我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平常而又冷静,且没有什么目的性的说这些话了。 明明我和范shimu,也不过几面之缘,算不上相熟,也算不上投缘。 可我和她,却又好像多年的好友,抱膝秉烛,娓娓而谈的说着各自经历的事情。 一个说,一个听。 回首不过宛然一笑,没有质疑,也没有猜测。 等我说完,范shimu只是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又看了看脚底,居然没有问血虱的事情。 只是朝我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忙,不用管我的。老范其实也算不上你的正经老师,你叫我一句shimu,已经很给面子了。” 她说着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脚步虽然急切,却异常的稳。 就在她开门的时候,我叫住了她:“范shimu。” 她就那样回头朝我笑了笑,摸了摸头发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捏着石刀,看着她关上门。 其实我叫住她的瞬间,脑袋里电光火石的闪过一个想法。 如果不去领钱,就呆在家里,我会让她就这样一直活着的。 毕竟她一个人的血虱也活不成小地母。 就算她能化蛇吞人的危险,我会努力想办法控制住的。 可她却以为,我是想警告她…… 也就是她那一句话后,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幼稚! 突然感觉有点心塞,清水镇的人都死了,就不会再有人叫我“龙灵”了。 也不会再有人只知道我是龙岐旭的女儿。 就算龙岐旭和龙夫人,都不会再叫我“龙灵”,也不会再用那种看女儿的眼神看着我。 从此之后,我就只会是何悦,射鱼谷家名义上的家主,巴山真假不辩的巫神…… 我从打算和范shimu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很怕她会因为知道真相,趁着墨修不在,怒起而杀了我的。 可没想到她会是这么冷静! 旁边楼上已经传来了谁大叫的声音:“哇擦,有运钞车开进来了,好几部运钞车!快!快!” 我没想到墨修搞得这么真,忙往窗外看了一眼,就见一队六辆运钞车,牵着线的往单元楼的道路中间开过。 这么多运钞车进入小区,是为了什么,根本就不用想。 更何况风家那些保安这会已经开始广播了,让大家拿着凳子、统一发放的册子、以及当初签的补偿协议,到小操场那边开会。 整个小区的人都沸腾了起来! 而小区外面那些闹着要分房的人,却闹得更厉害了。 毕竟站在外面,看着里面的人分钱,这应该很难受的。 我捏着石刀,忍着脚踝的痛意,慢步的挪到门外。 刚拉开门,就见楼上一家子跑下来,路过我的时候,那家的女主人,朝我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你东西带齐了吗?今天终于可以分钱了,快点走啊。” 她家的男人推了她一把,扯着她下楼,低嚷着道:“你是不是傻,外面还有那么多人闹事,是为了什么?她是不是清水镇的人都不知道,分什么分!” “可人家进来了,分了房了,肯定是的……”女主人还要争辩,可到了下面一层,又碰到了熟人,大家都高兴的打招呼了,没有再讨论我。 我看着范shimu的门,挪着脚,正要走过去。 就感觉腰上一紧,跟着墨修就将我抱了起来:“脚痛还自己走,我就出去一下子,你就出来了。” 他现在单手就能将我稳稳的托在怀里,就跟抱婴儿一样,让我感觉有点啼笑皆非。 更甚至,他还能空出一只手,拎起长袍的下摆看一眼我的脚踝。 确定伤口没有出血什么的,这才抱着我朝下去。 边走边朝我悄声道:“你说准备十亿,我就准备了十亿。” “六辆运钞车,能装得下十亿?”我对钱没概念,可十亿也不是这么好取的吧? 光是调动这么多现金,就要很多天吧。 而且一辆运钞车能装多少,我心里虽没数,可六辆……总感觉有点少。 墨修低头看了我一眼,用一种无奈的眼神道:“你认为什么是钱?他们以为自己拿到了,就是钱。可无非就是一张纸,无非就是满足心里的渴望。” “你说他们现在住在这里,出不去,还拿着钱做什么?”墨修抱着我稳稳的走在最后面。 苦笑道:“他们心底的渴望,其实和刘婶是一样的。只不过你一直都以为刘婶本来就是这样,可她的渴望就是挣钱。” 我听着墨修的话,想了想,发现似乎真的从来没见刘婶有过什么娱乐,当然八卦除外。 她一年到头都守在那个粉面馆,穿的都是旧衣服套买酱油调料什么送的工作服,似乎从来没有光鲜亮丽过。 更不用说出去玩,出去逛逛什么的。 连吃饭,我都没见她正经的吃过。 有时会有客人点了粉面,不满意又退了,她就会吃掉。 或是自己胡乱煮点什么吃…… 就算做点什么腌菜什么的,也是因为当小菜,让生意更好。 镇上就她一家生意最好,晚上炒臊子,还要准备第二天的。 早上在学生上课前,就开了门。 记得我早自习,是六点多,每次龙夫人不想给我做,就是在刘婶那里吃。 她就是这样孜孜不倦啊,可挣了这么多钱,还是要吞人化金。 路上大家都喜滋滋的往小操场走,每个人脚下都是血虱,牵着长长的线。 都高兴的讨论着,家里几口人,能分到多少钱。 我被墨修抱着,所以走在最后面。 前面的人不时扭头看了我们两眼,先是有几个人窃窃私语,跟着就有人开始往前面走。 而且那些人回首看我们的眼神,也越发的凶狠,隐隐的有人瞳孔收缩,慢慢变竖。 这是要化蛇的迹象…… 第659章 我来承担 我见那些居民回头的神色不对,不由的紧张了起来,生怕被看出破绽。 万一他们知道那些钱都是假的,全部直接化蛇。 我现在受了伤,走路都成问题;墨修一个人面对这么多蛇,怕也是很吃力的。 抬眼看了看墨修,他低头安慰我道:“你放心,幻空门的纸人,外加我的术法,当初连刘婶化蛇都骗过去了,哪会骗不了这些人。” 我想了想,确实也是啊。 可前面那些人,看我们的眼神越来越怪。 等到了小操场,别说这些人了,我自己都双眼放光。 墨修没做过普通人,对金钱没有概念。 可我做过啊…… 看着小操场用那种银行的大钱箱,装着一整箱一整箱的钱。 别说里面的钱了,那钱箱我也就在镇银行一次押送的时候见过! 虽然风家拉了警戒线,也有人装成押钞的,握着武器,可还是有兴奋的居民往前面凑,看得咂舌不已。 空气中,尽是钱的那种油墨味。 我都用力嗅了嗅,实在是太好闻了。 天知道,我在装龙岐旭女儿的大半年了,为了存点零花钱,和龙夫人斗智斗勇得多厉害。 就算后来蛇棺事发…… 不! 我其实到现在都一穷二白。 这会看到这么多钱,真的是差点流口水。 墨修低头看着我:“看你这出息。” 然后低头凑到我耳边低声道:“连同保安,还有钱箱,钱,运钞车,你看到里面的所有,都是幻空门潮生做的,都是纸。” 我没想到这么快…… 抬眼看着墨修,正要说什么。 就听到一个声音冷冷的咳了两声:“大家听我说。” 那声音我不太熟,可所有人立马就朝发声处看了过去。 那人清了清嗓子,指了指我和墨修道:“这两个人有谁认识吗?似乎,不是我们清上的。” 那人看上去有点威望,明显是镇上的什么大人物。 可惜我以前在清水镇就是个除了读书,啥都没机会问的高考生,没机会认识这种大人物。 这会他一开口,所有人都摇头,表示没见过我们,不认识。 我顿时感觉不太对,记得风家给我们这两张人脸,是按着清水镇的名册找的啊。 怎么就没有人认识? “既然不认识,就让人送出去吧。住的那套房子也收回来,都说是我们清水镇的征收款了,总不能让外人占了便宜去,是吧?”那人低沉有力的说着。 还朝我们笑了笑:“你们小两口,既然不是清水镇的,就先走吧。啊……” 可他旁边那些清水镇的居民,都对我们怒目而视。 更甚至有的人,双眼因为激动,已经开始收缩了。 我没想到好好的布局,最终却因为我和墨修两个“外人”,变成了这样子。 眼看着他们的眼睛开始收缩,我用力抿了抿嘴,想说什么。 却见其中打头的一些青壮,已经朝我和墨修走近了一步。 墨修脸带无奈,朝我轻笑道:“看样子我们也不太受欢迎啊。” 按算,十亿分清水镇这些人,每个人都不会太少,匀两个人的出来,其实每个人少分不了几块钱。 可或许是外面闹事的人太多吧,他们不想外面几十上百号人都进来。 眼看他们就要清场,风家的“保安”因为是纸人,也不知道灵活的处理。 居然任由清水镇这些居民,步步逼近。 墨修只得抱着我不停的后退,朝他们笑道:“我们不分钱,就是看看。” 现在连蛇君都知道退让了…… “没什么好看的,你们也出小区吧。”那个大人物却挥了挥手,呵笑道:“别让我们动手,你抱着那个好像脚还受了伤,别为了钱财,丢了性命。” 我顿时感觉有点讽刺,只是冷呵的笑了一声。 抬眼看着墨修,轻声道:“动手吧。” 墨修低嗯了一声,轻轻一抬手指,一道风突然卷起。 风家拉着的警戒线好像被卷断了,一个钱箱里的钱,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跟着好几扎卷到了空中,卷出了警戒线。 空气中那种钞票的油票味更浓了,不知道是哪个女的,忍不住低叫了一声,跟着就有人伸手去捡那被风卷起的钱。 那风却好像越卷越大,所有的钱箱子都被卷开,所有的钱都被吹了起来。 空气中尽是钞票油墨的味道。 这个时候,没有谁去想,这阵风为什么这么怪。 为什么这一扎扎的钱都被吹了起来。 清水镇这些居民,都疯一样的往里面冲,大家只想多抢一扎是一扎。 至少也不要让钱被吹走…… 这个时候,再也顾不上什么按人头分啊,按户口分啊。 反正抢到就是了,难道还能放回去? 那小操场上,瞬间就是一片混乱,刚才还同仇敌忾,要赶我和墨修离开的,这会就为了一扎钱,争相出手。 可两人连架都顾不上打,转身就去捡其他的钱了。 人挤人,人踩人,小孩子都在大人中间跑来跑去的穿梭着。 有的被压踩倒了,却好像根本没有要站起来的渴望,干脆就趴在地上,捡落下来的钱。 所有人的血虱因为人挤成一团,移动入快,也乱成了一团,好像连血虱都找不到自己寄生的人了。 我看着小操场,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在阿熵眼里,人命不算命了。 这样的人,其实和争食的蚂蚁有什么区别。 原先小操场外面,还有几个抱着孩子没有加入,只是在大叫着别抢,都有份的。 可后来见情况失控,要不就是将孩子往地上一放,直接就进去了的。 要不就是怕孩子被混乱踩着,抱着孩子进去了的。 这小操场是个运动场,全部铺了水泥,还垫了橡胶,周边还挂了铁丝网,阻止球什么的飞出去。 确实是个绝佳的好地方。 墨修慢慢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跟着我好像感觉到了烛息鞭灼热的气息。 跟着有什么啪啪作响,夹着尖叫声。 蒙在我头上的黑布慢慢下游,捂住了我的耳朵。 黑布里面有着嗡嗡的杂音,可我隐约听到了孩子尖叫的痛声,还夹着蛇嘶吼的声音! 我本能的想睁开眼睛,透过墨修的指缝,只是隐约看到满操场飞的钱似乎都燃了起来。 落下去的时候,那些居民,就好像纸人一样瞬间被点燃。 所有的东西都在一瞬间燃了起来,毕竟都是纸…… 有的人因为痛意,瞬间化蛇,可墨修烛息鞭抽过去,瞬间就化成了灰烬…… “别看!”墨修凑到我耳边,沉声道:“别听、别看,你不想做的事情,我来!如果有天谴,也会落到我身上,我们一起看看这天谴是什么!” 第660章 找到八尾 我被墨修捂着眼睛,看不见烛息鞭是怎么挥动的,可却能感觉到烛息鞭灼热的气息。 这种灼热感,就算我穿着衣服,却也比六月正午的太阳晒在光裸的胳膊上更肉疼。 我在墨修的掌心下眨了眨眼,只是隐约听到有什么啪啪的炸开,以及有什么嘭的一下炸裂化灰的声音。 可人在墨修的怀里,除了这隐约的声音,其他的都听不到。 脑中好像隐约听到一声叹息,似乎是阿熵的声音朝我道:“他刚融合了残骨,在于有无之间,如若不造杀孽。一旦天禁解,他可能比你更容易成为一个真正的神。” “有无之蛇,往有可造万物,往无可尽化虚空,万物皆他。就算我们所在的时候,有多少神都渴望的存在。” “可他现在屠戮满镇,还断了地母生机,这皇天后土皆不容他。”阿熵的声音就像当初她还在我脑中一样。 幽幽的轻叹:“可惜了!拼尽所有融合残骨,却只造杀戮,暴殄天物!” 我紧闭着眼,努力让自己当作没听到。 可或许是眼睫毛一直刮到墨修的掌心,所以有点痒,眼睛有着水流慢慢的涌出来。 在我要斩情丝的时候,墨修都知道用蛇君之威,号召群蛇找八尾。 在他知道,等我斩了情丝,无情无我,他或许再也帮不上我的时候。 他能下定决心,拼死一博,融合了那些上古大神的残骨。 这件事,当年那条本体蛇都没敢做,他一道蛇影却拼着消散的危险做了。 就连现在,他造下杀孽,也知道必然天谴加身。 但这是我的事,是我对清水镇这些人还心存残念。 他却要为我,担了这杀孽,毁了大好的机遇,连阿熵都觉得可惜。 墨修,他图什么啊…… 我感觉有什么顺着眼角往下流,就算不眨眼,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眼角的水顺着太阳穴慢慢的往耳朵边流,渗过黑布,一点点的渗进耳廓里。 墨修抱着我并没有离开,更甚至,我都感觉他抱着我腾空而起,烛息鞭的灼热光依旧照在我身上。 这些体带血虱的人化蛇,有多厉害,我见识过的。 墨修要以一敌多少? 我原本想着,就算到这里,我可以试着催动神念,只要引出一缕黑发,我吸食了一个人的生机,伤势就会缓和一点。 然后直接黑发爆出,将这些人的生机都吸食掉。 可没想,墨修一条蛇承担了一切。 我慢慢放软了身体,安然的呆在了墨修怀里。 这世间总会有一个刽子手,有些不好的事情,总需要有人来做。 既然墨修也有天谴,我也有天谴,那就任由天谴落下吧。 管它什么天谴,什么天禁。 我倒要看看,到最后能奈我何!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修抱着我一转身,就到了我们住的那套房里。 他也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抱着我在后阳台,远远的看着那个小操场。 这会满操场都是飞灰,还有着一截截如同残留在灰烬中热碳的蛇身。 火光浮动,那些幻空门制的钞票,还在半空中飘浮着。 小区外面闹事的人,似乎都悄静无声了。 墨修低头看了我一眼:“刚才清水镇的居民很多都化蛇了,很大……” “小区外面那些人都看见了,也见我的烛息鞭将它们灭掉。现在应该不会想着进来了。”他声音有点嘲讽。 低声道:“既然决定分散造神,让他们知道这些超越平常存在的东西,除了神,也该让他们看看,这些危险且恐怖的东西是什么。” 我微微的点了点头,可心里头却依旧有点忐忑。 理性上的知道,不得不做;和感性上的愧疚,其实并不会冲突。 墨修抱着我,将我放到沙发上,伸手摸了摸我的脸:“何悦,你终究还是太容易共情,所以狠不下心来。” “我已经很狠心了。”我脸在墨修的手掌上蹭了蹭。 苦笑道:“刚才就在这里,你走了之后,我打算亲手杀了范shimu。在小操场,我也……” 我轻吸了口气,却说不下去了。 难道说,任由墨修杀了那些居民,我就算狠心了。 那墨修呢? “我知道的,你不用说了。”墨修轻叹了口气,坐在我身边,将我半搂在怀里:“要不要去看一眼范shimu?” 我点了点头,就算清水镇的居民都被灭掉了,可我们还是得到晚上才能走。 总不能将小地母留在这里,不管了吧。 它已然生成,没有人喂食,要不就是外出作乱,要不就是去寻找创造它的存在。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我们想见的。 我们总得解决掉她,才能离开。 墨修直接抱着我,用瞬移到了对面范shimu的房间。 可等我们到的时候,空气中有着浓浓的汽油味。 衣柜边上,点着一截蚊香。 而范shimu和老范都不知道怎么的昏睡了过去,可两人脸上都是甜甜的笑,两人的手脚用锁老范的铁链锁有了一起。 在她们身下,都是湿湿的汽油。 那截蚊香很短,不过一根手指长,很快就要燃到汽油那里了。 衣柜里面还堆着棉被和衣服,洒了汽油,一旦烧起来,火势根本没办法用普通的方法扑灭。 我看了一眼昏睡中、用铁链绑在一起的范shimu和老范,朝墨修轻声道:“走吧。” 本来就不过是对门,墨修抱着我不过是跨了一脚,就到了沙发上。 我刚被墨修放下来,和墨修相顾无言,谁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就听到外面传来“轰”的一声巨响,跟着火光好像从对面的窗户冒了出来。 就算在我们这边,也闻到了汽油燃烧的味道。 墨修立马拿了块黑布,帮我轻捂住嘴鼻。 “你说,她们是怎么昏睡过去的?”我好像没见刘婶白天睡过。 而且衣柜里的那些“人”也算不得人,就是魂愿,应该也是不用睡的吧? “或许是进入了同一个美梦,不愿意醒来吧。”墨修看着外面涌动着的浓烟,苦笑道:“魂愿最终也不过是受困于人心的。” 我眼前闪过范shimu和“老范”脸上甜蜜的笑容,感觉或许这样也挺好。 只是不知道清水镇这些人死了,衣柜里的魂愿,是不是也消失了。 消防警报响彻了整个小区,风家的保安终于发动了。 我靠着墨修,正松了口气。 就见窗外有一道身影一闪,一个身穿普通衣着的男子,站在窗边朝墨修恭敬的道:“蛇君,找到了。” 原本还搂着我的墨修,胳膊好像僵了一下,朝那男子挥了挥手。 跟着眨了眨眼看着我,声音好像发着哽道:“等解决了小地母,再去吧。” 我原先还好奇,是找到什么了。 可见墨修的神色,瞬间就知道,找到八尾了。 这时间其实算起来,也不算太长。 也就一天的时候,群蛇齐出,就找到了八尾。 可一旦找到了,以墨修现在的能力,想抓到他,根本就不是事。 可我就该斩断一切情丝,无情无我了! 第661章 小心为上 [] 一想到要斩情丝,我和墨修突然相对无言了。 墨修将搂着我的胳膊,慢慢收了回去,连身体都慢慢坐得笔直。 手却拢在宽宽的袖子里,慢慢扭紧,没有再说话。 外面消防警报大响,风家子弟急忙进来灭火。 也不知道是灭旁边范师母家的,还是灭小操场那里的。 墨修慢慢的站起身,走到阳台边朝外面看着。 我坐在沙发上,后背靠着软枕,听着这吵得耳朵都疼的警报声,慢慢闭上了眼。 从墨修融合残骨后,我就再也不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了。 可风城那缕本体蛇的神识消散后,我心口一直在隐隐作痛,宛如有条蛇在一直啃噬着我的心。 情爱宛如蛇,浓时交缠如索,恨时宛如两条互相憎恨的毒蛇,恨不得相互扑噬。 我现在就算明白心里的感觉,却不敢妄下定论认为这感受是我自己的,而不是那颗心,或是那条蛇强加给我的。 就像我原先能感觉到对那条本体蛇浓烈的爱。 可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对墨修是不是真的有情。 就算有,他也不一定需要了。 毕竟他融合了残骨,就算天谴落下,实力依旧在。 所以斩情丝,对我其实挺好的,强大自身,断情绝爱! 可真正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却莫名的有点伤感,更甚至有点慌张。 我闭着眼睛,将垂在下面的双脚收起,脚踝的伤一直没好,垂着也痛。 可这一动,好像就牵到伤口了,痛得我眼睛里有什么渗出来。 我忙拱着腰身,将头枕在沙发上,脸慢慢朝上仰起。 可刚一蹭,后脑蹭到什么,脑上的伤也开始生疼。 好像人在脆弱的时候,真的是连痛感就灵敏几分。 我没有折磨自己的习惯,正打算将头仰起来,就感觉一只宽大的手掌托着我的脸,将我的头慢慢扶着侧靠在沙发上。 微微睁眼,却见墨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正小心的将扶着我脸的手缩回去,又将蒙在头上的黑布理好,免得剐蹭到。 我半边侧脸趴在沙发背上,看着墨修修长的手指在我脑后小心的牵动着。 微皱的眉头,低垂着的双眸,高挺的鼻子,薄却修润的双唇…… 那双眼睛里,一片漆黑,睫毛眨动,就好像挥动着什么。 明明就是一个不大的头巾,理起来应该很快的,可墨修却理了很久。 而且越理好像越乱,他的唇也越抿越紧。 原本微红淡粉的唇色,因为紧抿,都有点发白了。 我趴在沙发上,慢慢的凑了过去,张嘴对着那片微红发白的唇轻轻咬了一口。 就在墨修发愣的时候,又鬼使神差的舔了一下。 墨修喉咙似乎有着异响,理着头套的手也慢慢发僵,整条蛇似乎都没了动静。 我一时心里也有点忐忑,上古龙蛇之属的大神,好像都是无情无我的存在。 无论是魔蛇,还是那条本体蛇,好像都不是很重情,却又是高端的pua高手。 墨修最近对我突然体贴了,各方面都做得很好。 难不成也是在走他“前辈”们的老路。 我一时身体也有点发僵,低垂着眼看着还贴合在一起的双唇。 发昏的脑子快速的转动,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说是意外。 就是伸下腰就碰到了? 或者直接甩锅给墨修,说他现头由的手,推了我一下? 或是厚着脸皮表示无所谓? 还是…… 可那一咬,一舔该怎么解释! 这种场合,一旦丢了人,日后就很难找回场子了吧。 突然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他抿唇就抿唇了,抿得再紧,又不会受伤,我凑上去做什么。 这种时候,又突然离开,就又显得有点刻意和慌张。 我慢慢抿着唇,努力将前嘟的唇形,慢慢变得扁平,力图将向前的长度,变成两侧的宽度。 这样就不会和墨修的唇贴合在一起了! 可怪的是,我咧着唇,感觉自己耳根都痛了,唇都咧到绷紧着牙龈了,墨修的唇居然还贴着。 一时感觉有点气恼,干脆就往后一仰,正打算开口。 墨修一直半捂在我头上,理着黑布的手,突然往后一移,压住了我的后颈。 跟着我就再也说不出一话来。 墨修一点点的帮我挑开那紧抿到牙龈的唇,朝我含糊不清的道:“痛吗?” 我不知道他问的哪里,半张嘴喘着息,摇头…… 头才刚刚摇动,就感觉墨修的手,小心的避开了我的脚踝,灵活的朝上游走。 我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一时也有点赫然,本能的扭了一下腰。 可脚踝却蹭到了哪里,微微的痛意让我倒咝了口气。 墨修的手瞬间绷紧,然后慢慢朝我吻了下来:“你受的是那条本体蛇的烛息鞭,你体内有他的心,又有龙灵那条情丝蛇,所以伤到你身,很难自愈。” 随着墨修的吻,痛意好像在慢慢消散。 我半弓着头,看着墨修埋在前面的后脑,低低的喘息道:“那怎么办?” 怪不得墨修没有用术法让这些伤口愈合,原来还有这么一遭原先。 可墨修似乎忙得张不开嘴,我低头想问他,却感觉一阵麻痒,跟着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全靠墨修一手托着我脖子,才没有倒软到沙发下去。 过了好一会,我穿着的长袍和里衣,都胡乱堆在腰间。 墨修微喘着,将那宽乱的衣服塞到我腰后,就好像垫了个软枕一样。 凑到我耳边低声道:“你知道龙蛇善淫,上古时期,原本天生地养的生物并不多。后来又是怎么繁衍出这么多种族的吗?” 我哪还有心思想这个,只是微微的摇头。 墨修却咬着我耳朵,低笑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根其原因,就是不同母罢了。何悦,那些残骨里,最难化的,其实就是……” 我瞬间想到了当初龙岐旭卖蛇酒时说的荤话,蛇根藏于体内,一般很难看到,就算皮肉化,蛇根依旧会藏得很好。 墨修融合了残骨里,难道还有这种? 更有老话传闻,惊蛰后万物春生,就是因为龙蛇淫气浮生,导致万物皆感。 墨修这是…… “我其实一直都忍着,在巴山,你上了摩天岭,我就一直泡在洗物池那一池冰水里。”墨修咬着我耳朵。 声音发哑的道:“这次可是你主动的,不能算你不愿意。” 他声音无比的危险,我不由的往后挪了挪,后腰却被那一团胡乱塞着的衣服挡住了。 根本退无可退,只得抬眼看着墨修,努力解释道:“我没有……” “要不要看?嗯?”墨修顺着耳侧,一点点的往前吻。 我正脑中惊想着,这怎么看,看什么的时候…… 墨修唇贴在我嘴角,低声道:“幻境回放,我还可以放慢,还可以暂停,你一点点的看?” 我没想到墨修居然还有这种了,这是和苍灵学的吗。 想到自己刚才“看”的东西,瞬间恨不得一头将自己埋沙发里面去。 双眼微睁,还在努力挽救。 原先墨修时间就是很长,上次洗物池双管齐下,他虽然很顾忌我了,我也很…… 可终究后头还是吃了些苦头的。 张嘴正要说我身上还有伤呢。 就见两道黑色软布,从沙发两头穿了过来。 墨修一边亲吻着我,一边将黑布缠在我小腿上,贴心的笑道:“你脚踝受伤了,还是小心点好。” 可最好的,不是不动我吗…… 第662章 不为人知 [] 我眼看着墨修将黑布缠在我小腿上,我顿时感觉身体微凉。 这沙发虽小,可这样扯着,也不太好吧。 果然是我高看墨修了。 以为他临窗独立,是在想我要斩情丝的事情。 以为他紧抿着唇,一直帮我理着头上的黑布,是因为太过担心。 哪知道,他满脑子都是这种事情。 或许是为了不伤着我,也不知道墨修怎么弄的,抱着我身形一转,就换成了他坐在沙发上,抱着我坐在他腿上。 但怪的是,那缠在我小腿上的黑布却根本没有交叉,似乎依旧是两条平直拉着的黑布。 难道墨修融合了残骨,连这个都会变? 我正想着,就感觉墨修的手撩开了腰间那些凌乱的衣服。 跟着脑子里瞬间炸开! 墨修怕不是融合了残骨,这是“神功大成”啊。 我瞬间只感觉自己还不如再受一烛息鞭呢。 墨修却轻轻吻着我:“这对你也好,嗯?忍忍心,龙蛇精气,对蛇胎也好……” 我抵着他额头,感觉自己后背紧绷着,他却还让我放轻松。 “不是说有无之蛇……”我重重的喘息着,额头抵得生痛。 干脆半趴在墨修的肩膀上,轻喘着气:“用不着有无之蛇,不是说蛇族一旦大成,就可隐可现,可大可小吗?” 这种痛意和烛息鞭抽到身上的不同,却好像痛得也难忍耐。 我低嗯了一声想避开,腰却被墨修压住。 “这已经是小的极限了……”墨修手指一点点的抚过我后腰,垂头在我脸侧轻吻着。 “墨修,我受伤了……”我努力唤起墨修的良知,想让他放过我。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清甜的气息涌到嘴角,诧异的抬头。 墨修却趁机吻住了我,清甜的气息在鼻息间回旋着。 跟着我就感觉墨修太腹黑了。 不过以我对墨修的了解,他可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蛇。 但或许是蛇淫毒的作用,我并没有原本感觉到的那么痛。 果然蛇淫毒在这方面,确实是个好东西…… 可这念头一闪而过,我就瞬间后悔了。 太好的东西,消受不起。 或许是为了避免我受伤的脚踝再伤到,墨修全程都压着我的腰。 虽没有大动作,可情到浓处,总是难免多了几分不由自主的动作。 每到脚踝就要碰到沙发的时候,那缠着小腿的黑布就拉高一点。 我瞬间感觉自己整个身体,也已经如蛇一般柔软了。 尤其是窗外还有着一波接一波的警报声,以及有风家子弟在旁边单元楼里处理衣柜中魂愿的情况。 还有那个队长在门外请示的声音:“蛇君,何家主,你们还在吗?” 我又感觉自己浑身都在散架了,又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都因为紧张也紧绷着。 趴在墨修怀里,感觉自己双腿被黑布越拉越高。 低声恳求道:“墨修,外面有人……” “嗯。”墨修却只是哑着嗓子低嗯了一声,然后朝我低声道:“放心,他们进不来,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你别紧张。” “嗯,放轻松……”他居然还朝我又喷了一口蛇淫毒。 我知道墨修一到这种时候,根本就不可能“事半功倍”的,只得努力放软身体,配合着他。 可他真的是神功大成啊…… 中间还给我喝了一杯偷藏起来的竹心清泉,还体贴的帮我揉腿揉腰…… 一直到日落西山,昏黄染金的夕阳从窗口往外拉,最后变成了暖了暖的橘红色,我才感觉腹中一暖。 可身体却趴在墨修的怀里,再也动不了了。 除了脑袋,感觉腰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墨修却依旧一点点的帮我揉摁着腰腿,更甚至帮我轻揉着小腹。 夕阳余晖,没一会就全部退下去了。 等到全黑之后,白雾渐生,墨修这才抱着我到浴室,引着温水,小心的避开我脚踝上的伤口,帮我清洗着身体。 上次放在这里的衣服和行李本来就还在,我换了身衣服。 看着里面阿宝的东西,心头也有点发酸。 等我们整理好,墨修这才用术法将风家的人招进来。 风家那队长进来的时候很忐忑,不时的打量着墨修,悄声道:“那些东西化蛇的时候,很凶猛,蛇君和何家主没事吧?” “本来少主和风长老是要来查看的,可风城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就让我带了药过来。”队长直接挥手,外面的人就送了一大箱药进来。 并不是很成型的丹药,全部都是些雪莲,千年人参,百年灵芝这些。 还有很多我都不认识的,用特殊的法子装在盒子里。 那队长还刻意将一个盒子往上拿了拿,放在最上面,明显那药很贵重。 这是怀疑刚才我和墨修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是在疗伤? 嗯,其实也算是疗伤吧! 我低垂着眼,再也不敢看那队长满怀关心的眼神。 墨修本来就老沉得住气了,低咳了一声:“留着吧。等下那小地母要出来了,你们在外面铸墙布控吧。” 队长也知道,这里面小地母曾经闹过事,只不过他们都陷入了沉睡并没有感觉。 可听说小地母要出来了,那队长也紧张了起来:“凭我们铸墙是拦不住的,我现在立马就通知少主和风长老,让他们过来。” 我想了想,确实也是。 回龙村那石墙,风升陵以为能困住里面的东西。 可事实上,却只是阿娜和魔蛇不愿意出来。 人家愿意的话,别说石墙不是事,日月轮转对他们而言,也不是事。 我想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一个对付小地母的好办法。 扭头看着墨修道:“你现在和那魔蛇之间的差距还大吗?” “没打过,不知道。”墨修这会子满脸的餍足,居然还有心思皮。 更甚至问我:“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让风家人给你送进来?现在你要吃龙肝凤髓,他们可能都会杀掉蜃龙取肝,再杀了飞羽门唯一的那只毕方鸟取髓。” 这笑话有点冷,我低嗤了一声。 墨修或许不知道怎么让日月轮转,也就打消了念头。 转眼看着那一箱箱的药材,朝墨修苦笑道:“这么急着送药啊?” 墨修脸色微微发沉,只是伸手捏着我的手,慢慢摩挲着:“种族很重要的。” “何悦,华胥之渊是阿熵的出生之地,可风家先祖感蛇有孕,最后却又改为青虹,你有没有想过,那条蛇是谁?最后又去了哪里?”墨修语气中,尽是嘲讽。 低笑道:“其实这就像现在的人,养狗看家护院一样。就算狗栓着,而且听话,可人还是会害怕,怕狗发狂的时候咬人。” “一旦不用看家了,狗只有一个结局的。”墨修伸手拿过最上面的那个盒子。 那里面是一块像是熏制过的腊肉,又像是什么烘制的膏药,反正我看不出来是什么。 墨修伸着手指点了点,递到我面前道:“这是狌狌的肉,以药草烘制,经千年不坏。” 我听着是肉,瞬间明白墨修的意思了。 上古时期,神兽繁多,可最终也不过是人嘴里的食物,人嘴里的药。 但过了千年不坏,这是实打实的僵尸肉吧? “招摇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食之善走。”墨修捏着那块烘过的肉,递到我嘴边。 轻声道:“这是《山海经》所载的。可其实,狌狌还能知过去,虽不能见未来,但传闻其肉能强脑力,壮身心,延年益寿。” 墨修轻叹了口气,苦笑道:“上古时期修的书,就已经刻意隐瞒一些东西了。狌狌味强脑,却不能让人知。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猛的想起那队长刻意将这盒子,往上拿一点时的样子。 这狌狌的肉是给我的吧…… 第663章 清理门户 [] 我脑袋一直有问题,加上在风城被烛息鞭伤了头发,一直没好。 风家居然会给我送了这强脑力的药,这是大战之前,要强我神念吗? 还是示好,或是其他的意思? 怪不得那队长刻意往上拿了拿,这是有意提醒墨修吧,凭我是认不出来的。 但那么黑乎乎的一块肉,哪能吃得下。 墨修也一挥手,空气中一缕缕黑气闪过,所有的药盒子自动关上了。 朝我沉声道:“狌狌灭绝得并不是很早,千年前还是有的。它们知往而不知来,虽然身如兽,可头脸很像人且很端正,善与人言,音声丽妙如妇人好女同,又喜酒,其实与人相处很和谐的。” “以前很多地方也会供它们为一方山神,男女好事将近,就会拎着酒进深山,找它们问姻缘。它们跑起来很快,又善于媚人。可这样的存在,也慢慢变成了药。” “强大如毕方,这世间也不过一只幼鸟,而且还是被豢养在飞羽门。”墨修声音唏嘘,扭头看着我道:“何悦,有时我不知道这些东西灭亡,是因为天禁,还是因为其他。” “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可趋势却最终是这样的。”墨修看着外面的夕阳,低声道:“你说等这一场大战后,如果我们赢了,天禁不解,我们还可以去哪里?” 我见墨修伤感,这大概就是物伤其类,兔死狐悲吧。 墨修几次点明,狌狌知往而不知来,它们能被问姻缘,就相当于查双方过往有没有黑历史。 可就是因为“不知来”,所以它们都没有料到,自己的肉会被当成药,更甚至会被存放千年。 可我和墨修,不知“往”也不知“来”,或许前路漫漫,就算这场迫在眉睫的大战落幕,等待我们的,终究是没有归处。 龙灵和魔蛇几次都提醒我们,大的灾难才开始。 可强大如他们父女这样的,也是想尽办法藏身,想尽办法自救,躲的到底是什么? 我和墨修的劫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窗外白雾慢慢弥漫,我拉着墨修的手,慢慢靠在他怀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有时人的感情很奇怪,刚开始的时候,确定关系,总是得有一个挑明。 比如一个人开口表白,一个人求婚,或是有什么大的进展。 可到了一定的程度,爱恨情仇交缠,情感越发的复杂后,好像这些口头上的东西,慢慢的不重要了。 或是被生活所迫,或是情感相依,那些不堪的过往在心中慢慢尘封。 两人会在某一刻,因为一些事情,相互慰藉。 我本以为,我和墨修经历了这么多事,再这样相依相偎,至少得墨修说些什么,很有诚意的做些什么…… 可现在,想想,如果我要斩情丝,也没多久这样的时候了,再计较有什么意思。 就当最后的放浪吧…… 我和墨修还没有依偎多久,外面的白雾还没有浓到那晚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风望舒就来了。 来同的还有风升陵,两人的情况看起来都不太好。 风升陵这种看上去任何时候都仙气飘飘的老者,脸上都带着疲惫。 风望舒那如同闪着月光,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也变得憔悴。 两人都是借那条披帛来的,风望舒将披帛一收,看着窗外的白雾,立马拿了药出来,和风升陵各服了一颗。 看着窗外的白雾,沉声道:“这么严重的情况,守在这里的人以前都没有发现。风家,里面怕不再是以前那样了。” 我靠在墨修怀里,想起来说话。 墨修却伸手搭着我的肩膀,压着我,朝风望舒道:“这个时候,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风少主要记得,这是风家监守失责。” “如果不是风家没有发现这些异状,这满清水镇的人,其实都不用死。”墨修抬眼看着风望舒。 冷笑道:“杀孽是由我造的,可这天谴,怕是风家也逃不过一份。你们别以为这些事情,都是因为我与何悦,但凡你们监守给力一点,就不会变成这样,更甚至在养出小地母后,还没有发现。” 我没想到,墨修做饭挺厉害,这锅也甩得可以。 这是光靠嘴炮,就能把锅甩出去的吗? 风望舒这点上,根本就不是墨修的对手,脸露伤色。 “蛇君这么算的话,实在是有点牵强了。”风升陵毕竟老成,沉声道:“我们也没想到龙夫人的手能伸这么长。” “可你们说好会照顾这些人的,结果呢?”墨修冷呵,低声道:“这一步步到现在,前后得安排多少事情,你们却半点异样都没有感觉到。” 我趴在墨修怀里,慢慢也感觉有道理了。 墨修更是一字一句沉声道:“首先这地方,绿化就有问题,你们选这个小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发现,龙夫人她们肯定在人迁进来时,先一步地了手脚。” “第二步,那引出魂愿特制衣柜,你们也没有发现。第三步,引诱这些人养着魂影。第四步,才是这些人养着小地母。”墨修掰着手指。 一步步的给她们算着,冷哼道:“而且这前后经历了半年,你们但凡上点心,这么大的白雾,这么多人家里的异样,每个衣柜里都我魂愿,你们居然都没有发现。” “蛇君叫我们过来,不是布防的,而是问罪的吗?”风望舒终究年轻,加上心里对墨修多少有点情意。 被墨修这么一说,心里受不了,脸上也挂不住,咬着牙痛苦的道:“所以风家遭了天谴了啊。家主以命祭了披帛,风城沦陷还不算,已然全是焦土残灰。蛇君,还要如何?” “本君不要如何。”墨修勾着我肩膀的手指,轻轻弹一弹。 沉声道:“今天就在这里,我屠戮满镇,造了杀孽。等雾气渐浓,小地母汲取不到生机血肉,肯定会破土而出。” “你们没有见识过,可我跟何悦见识过,地母吞噬,血肉如泥。”墨修脸色慢慢变沉。 反手压着我后颈,轻轻的抚着,示意我不要说话。 话音却一句比一句沉:“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无论是群蛇朝圣,还是蛇娃建巢,我和何悦,每次都身先士卒,从未提过要求。这次事情太过严重,或许我和何悦,都经不了这一战。” “那你想如何?”风望舒立马上前,瞪了墨修一眼。 居然看向趴在墨修怀里的我:“何家主,这是要秋后算帐吗?” 我心里一阵发虚,冷呵一声,我哪有秋后算帐的本事啊。 “风少主,这是以为何悦心软性弱,所以想让她说话?”墨修冷哼一声。 紧搂着我道:“风少主想多了,这件事情,何悦最错也就是错在所托非人。风家主已然身故,风家的责任自然得风少主承担。” 风望舒脸色发白,猛的上前一步:“所以蛇君在杀了这些喂食地母的人后,突然发难,就是想借着小地母出来前,威胁我们了?” “望舒!”风升陵连忙压着她的肩膀,将她往后拉了拉,朝她摇了摇头。 转眼朝墨修沉声道:“不知道蛇君想要风家如何配合?” 他这话说得很有技巧了,没有说墨修要追什么责,也没有说墨修要提什么要求,只是说“配合”。 这样算的话,与墨修算得上平级合作,也不太像是交易。 墨修手指轻点,沉声道:“这一个小区,这么大的工程,风家涉事的肯定不只是几个人。风少主不想再追究这些人的责任,估计也是涉事者众多。” “可本君想凭风家的能力,不可能查不出来,是谁在搞这些事情。小地母就要出来了,本君就想知道,风家内鬼是谁?”墨修猛的抬眼,盯着风升陵。 声音变得低沉,宛如龙吟,震得房间所有的墙和东西都在抖动:“本君今日,就以蛇君之位,就帮华胥风家清理门户!” 墨修一字一句,如同威压。 房间里所有的东西稍微弱脆弱点的,刹那间就崩坏了。 风升陵本来就挡在风望舒前面,首当其冲,张嘴就吐出了一口血。 “风叔!”风望舒惊喝一声,披帛一闪,护住两人。 朝墨修道:“蛇君凭什么帮华胥风家清理门户?” 第664章 揉光捏影 [] 我从听到墨修追究这小区失职的事情,就明白墨修要做什么了。 可没想到,他融合残骨之后,居然还有这种言语上的威压。 这种术法我在何寿身上见过。 何寿每天关键的时候,语调就会从少年,变成老年,听上去很有智慧,会让人清醒。 可墨修这样的,却只是让人膜拜且心生惧意。 墨修声停,客厅里除了我和他坐着的沙发,以及风家送来的那些药,其他配置的家具,全部都崩坏,变成碎碎的残渣。 风望舒虽有那条披帛护体,可也摇摇欲坠,抬眼看上墨修时,再也没有原本那眼中含情的波光了。 而她身后的风升陵一口血吐出来后,似乎就再也站不起来。风望舒也顾不上跟墨修说话,连忙转手扶住风升陵。 就算被风望舒扶着,风升陵好像依旧站不住,却还是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 我眯眼看着这情况,看样子风望舒血脉上,比风升陵强盛一些,怪不得风望舒是少主。 “这里有风家送来的药,风少主可以给风长老先服用。”墨修一点手指,那些药就自动挪到了风望舒前面。 这相当于借花献佛,还有点嘲讽的意思。 风望舒脸带怒意,却还是扶着风升陵盘腿坐在地上,掏了药给他。 然后抬眼看着墨修,声音发哽的道:“那蛇君与何家主,意欲如何?” 她脸带冷笑,沉声道:“风城已经毁了,难道要绝了风家最后的人脉根基,两位才肯息怒吗?还是要让风家一对一的,给清水镇这些人赔命?” 墨修冷哼一声,还要说什么。 我趴在他怀里听了半天,看着风望舒脸上的屈辱。 干脆拍了拍墨修的胸口,慢慢坐直了身子,朝风望舒道:“风望舒,你知道这满清水镇的人,对我而言相当于什么吗?” 风望舒眯眼看着我,冷声道:“我知道,所以不敢妄自处置,这不是由何家主,自己处置吗?” “难道何家主,杀了这些和你有过关联的人,然后还要迁怒于我们?”风望舒眼带嘲讽,冷声道:“以前,我一直以为何家主很明事理的,没想到也是这样迁怒的人。” “以前明事理,是因为实力不够,不得不委曲求全啊。”我朝风望舒笑了笑。 沉声道:“清水镇这些人,当初是风长老亲手接出去的,答应会帮我照料好。可最终却造成这样的局面,我和蛇君亲手杀掉了这些人,造了无尽杀孽,可风家却还要藏着那些作恶的内鬼?这就是风少主的诚意吗?” 风望舒不想清理,无非就是涉事人员太多,一旦全部清理,会对风家实力造成很大的影响。 现在风城沦陷,风家没了家主,没了根据地,人员上再有多损失。 那个超然与玄门之上的风家,怕是真的会从神坛坠落下来。 可我也知道,墨修在这个时候“清理门户”是为了什么。 “现在外面一片混乱,何家主和蛇君,却要清理门户,再断我们风家根基,这是怪我们风家当初拆散两位吗?”风望舒直接就站了起来。 冷笑道:“何家主说以前没有实力,现在是见蛇君融合了残骨,已然有吞天之势,所以就要追究了吗?” “对啊!”我沉眼看着风望舒,低笑道:“当初风家想和墨修联姻,难道靠的不就是实力吗?” 风望舒脸色瞬间惨白,张着嘴,低低的喘着气。 盯着我和墨修道:“你们是心意已决了?” “是。”墨修搂着我,沉眼看着窗外白雾渐浓,里面还有一条条的触手游动。 沉声道:“风少主大概还有点时间做决定,可本君并不知道小地母会等多久。” 风望舒扭头往窗外看了一眼,见那些白雾游动,脸色白得和敷了厚厚的白霜。 咬了咬牙,沉眼看着我,呵笑道:“可阿熵不是已经宣布开战了吗?一旦先天之民出,到时就是一场场大战,这个时候就应当保存战力。” “何家主和蛇君却在这个时候,要断风家臂膀,是要转戈相向吗?”风望舒气急,沉声道:“一旦这些人被处置,先天之民从地底而出,除了风家,那些玄门乌合之众,根本抵挡不了。” 我听着风望舒的话,不由的低咳了一声。 扭头看着墨修,苦笑了一下。 地上的风升陵也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唤了一声:“望舒。” 风望舒似乎这才想起说错了话,却不再回转了。 而是沉眼看着我们,倔强的道:“就算为了应对先天之民,我们也不会处置了那些人?” “所以风少主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阿熵宣布开战的?那些人还知道什么?是跟谁联系?阿熵、龙夫人、龙岐旭,还是另外有谁?”我轻叹气着字,一句句的问着。 沉眼看着风望舒:“风少主瞒着我们的事情还挺多啊?” 我和墨修还在想着,该选个什么时机告诉她们。 结果呢? 人家早就从内鬼那里知道了,而且这还成了内鬼保命的消息。 风望舒被我一句句的逼问,脸色也越发的难看。 墨修却冷哼一声:“不管开不开战,这种清理门户的事情,本君都是要做的。” 他慢慢抬手,对着风望舒沉声道:“要不然,别怪本君发动禁制。” 他这话一出,风望舒还没有反应过来,风升陵却脸色一变。 立马站了起来,拉住风望舒,朝墨修道:“蛇君稍待,我们回去商量一下。” 风望舒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墨修,张了张嘴道:“禁制……所以……所以……” 她双唇不停的颤抖,好像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眼里尽是惧意。 风升陵却紧拉着她,朝墨修道:“蛇君,如若等下小地母出来,还请蛇君……” “本君等不及。”墨修伸了伸手。 风望舒那条披帛刹那间就到了墨修手里,他五指轻揉,那条如同极光般飘动的披帛,就好像一个被捏紧的棉花糖。 披帛在他手指间闪动,时而流光溢彩,时而暗影浮动。 墨修五指宛如揉光搓影,将那披帛揉实成一团。 还低头看着我,满眼笑意,脸上尽是宠溺:“你不喜欢穿风羲那种宫装,披帛不太配,想要什么?我帮你制一个,这样就可以随身带着了?” 一直强撑着的风望舒,听着墨修的话,猛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身体如同风中残蝶,直接就倒了下去。 我看着墨修手里那团揉实的光,抬眼看着墨修。 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当初风羲执意要让墨修和风家联姻了。 第665章 老夫老妻 [] 以前好几次,墨修都和我提到,风家先祖,也就是神母,感蛇有孕,说人类能到今天,有蛇族的功劳。 只是后来世事发展,风家慢慢转脸不认了,或是人族先祖和蛇有关,会掉身份吧。 日月流转,世事变迁,就变成了“感青虹有孕”。 风羲这条披帛,是风家祖传的,每次见风羲挽披在身上,宛如一缕极光,又像是一道青虹。 我几次都想问的,这是不是就是风家那条“青虹”。 但风羲披缠在身上,加上她气质雍容华贵,这样问有点亵渎,就一直忍着。 没想的是,风羲拿着能阻挡龙夫人汤谷扶桑的披帛,在墨修手里,宛如一团棉花。 这就是有无之蛇的实力吗? 所以风羲是和龙灵她们一样,知道这世间已经不能存在有无之蛇,才退而求其次,要和以前的蛇影墨修联姻。 还是,她知道墨修总有一天,会成为现在这样? 毕竟当初风家完全有实力斩杀还是蛇影的墨修,只是后来收手了。 连墨修毁婚,风羲虽迫于形势,没有追究,可这也是极大的退让了。 是因为预见,还是因为什么? “想要什么?”墨修却还捏着那团宛如实质的极光,轻笑道:“这东西制成衣服,花里胡哨的,你肯定不会喜欢的。” 墨修收回手,轻轻捏着那一团里的一头,一指抵在下面,慢慢拉长。 那是一条二指宽的带子,上面如同现在那种渲染的技术所漂染的彩带,又好像就是一条极小的彩虹…… “给你弄条发带吧。”墨修拉着发带出来,朝我轻笑道:“你黑发涌出的时候,老是用箭什么的挽着,又重又不好看,还不方便。” 他手指拉长,发带飘于空中,宛如一缕灵气缥缈。 墨修轻轻一点,那条发带好像自动从那一团实质中拉出来,一点点的飘长。 “乌发如云,发带如虹,有这条发带,你以后头发再长,也不怕了。”墨修手指抚着发带。 黑眼却闪烁着亮光,看着我道:“没有什么想问的?” 我低呵一声,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头:“没有头发了,却有发带了,有点不太适应。” “以后会有的。”墨修眸光沉了沉,朝我道:“风家禁制的事情,你不想问?” 想到风望舒那激动的模样,以及风升陵听说到“禁制”,立马带风望舒离开,也就是默认风城真的是另一具“蛇棺”。 风家人,和清水镇的人一样,体内存在一种禁制。 墨修不管是不是真的能发动禁禁,可刚才的说,至少确认了两点。 一是存在禁制,二是现在的墨修,也就是有无之蛇,能发动禁制。 所以当初那条本体蛇,在被龙灵杀掉,制成蛇棺后,神魂刻意回了风城。 留了那道神识,要了那间石室…… 可后来,那条本体蛇的神魂去哪了? 和当时的风家家主,说了什么?有了什么交易? 我原本以为墨修问我,有没有想问的,是说这发带,没想到是风家禁制的事情。 这些事情太过复杂,年代又久,我现在脑袋受伤,一想就痛。 加上刚才一场情爱,也挺累的。 干脆就扯了个软枕,垫着脖子,闭目养神。 以前墨修不会主动跟我说这些,就算我问都会避开,现在却主动问了。 果然还是不一样了啊…… 胡乱想着,就感觉手腕上有什么轻轻的缠转着。 我微微抬眼看着墨修,却见他半垂着眼,小心的将那条发带缠在我右手腕上:“想想好像从来没送过你什么东西,第一次送,还是借花献佛。” “送过的吧。”我晃了晃手腕,想说那只蛇镯。 可转念一想,那只蛇镯其实就是那条本体蛇和柳龙霆的本命蛇骨融合而成的。 墨修既然要融合残骨,而且从他出来后,那只蛇镯,再也没有出现了,怕是也一起融合了。 那黑蛇玉佩是最先就留下来了的,柳龙霆那条水晶莹是他后面给我的。 最先墨修都不知道他有这么个东西…… 现在都被融合了,柳龙霆在这世间除了那些蛇娃,就再也没有什么痕迹了。 可那条本体蛇,却到处都是他的痕迹。 我突然感觉有点伤感,却依旧阖了阖眼,没有再说话。 “你睡会。”墨修以为我累了,扯过黑袍被我盖上。 沉声道:“你猜风家的内鬼会是谁?” “那些中层吧。”我闭着眼,沉声道:“风望舒太过年轻了,可能真的不知道。风升陵虽然没有参与,明显是知道,却又无可奈何的默许了的。” 墨修也轻叹了口气,将黑袍的领子往我脖子下掖了掖,低声道:“风家断层得厉害,嫡系情况也和其他玄门各家没什么区别。风望舒这个少主年弱单纯,风羲一位家主,要管的事情皆是关系到华胥之渊的大事。外事上,太过依赖于风升陵和那些中层。” “加上家主和少主皆是女子,多少有点主弱臣强的意思。”墨修轻呼着气,低声道:“有人的地方,都是差不多的。什么宅斗、宫斗、朝堂之争,玄门争雄,其实最终都是一个道理。” “风家在外事上,动辄动用上十亿的资产,更甚至能一镇镇的牵移,当局从来不敢干涉。这些人,活得比风望舒久,或许比风望舒都知道禁制的事情。” “他们在外已然是超然的存在,想解开天禁,消除禁制,和龙夫人她们合作,也无可厚非。毕竟风家本身与先天之民,没有太大的差距,这些普通人一直都需要风家庇护,相当于他们的累赘。” “群体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下层终究会脱节的。风家的家主少主,视所有人为风家之后,这是她们与身俱来,藏于血脉中的使命,也是从小的教育。可对于中层而言,却又不是。”墨修一手轻抚着我额头,缓慢而沉稳的说着。 一手抚着我小腹,好像催化着刚才入腹的精气。 我感觉腹部暖暖的,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但听着墨修低淳舒散的声音,却又无比的舒服。 就好像老夫老妻,一个在一边絮絮叨叨,一个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着对方絮叨。 明明都不是很重要的话,可就是想说。 身边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我对一些事情的看法,我都想告诉你,就是想一直和你说话。 原来墨修的变化,已经大到这种地步了。 我不由的勾了勾嘴角,感觉整个人都好像无比的放松,连紧绷着的脑袋,都松散了很多。 可嘴角刚刚勾动,就感觉唇上一软。 我微睁眼,就见墨修毫不掩饰的对着我嘴角又亲了一下。 嗓音却依旧是那样舒展着:“你猜,风望舒能不能解决了内鬼?或者说,在小地母出来前,风望舒能回来吗?” 第666章 内战先起 [] 我没想到和墨修会有这种,趁着我眯眼来偷香的时候。 但听他发问,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已然浓得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更甚至里面已然有着嘶嘶的蛇吐信声传来。 上次白雾之中,根本就没见风家的保安,好像都昏过去了。 风望舒和风升陵刚才来的时候,白雾初生,有披帛护身,还是服了药。 证明风家这些守在小区的保安,至少都服过药,才能对抗白雾的。 或者就是全部都只是在装! 要不然半年来,晚上巡逻都出事,怎么会没有发现异常。 只不过是被中层压了下来,没有让风羲她们知道罢了。 我听着墨修的发问,轻叹了口气:“她来不了。” 风望舒成长的环境真的太舒适了,对上有风羲护着,处处提点,对外上有风升陵,处理这些那些锁事,无论她要做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如若风平浪静,她顺利继承家主之位,以她的大局观和心性,会是一个守成之君,是风家的好家主。 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终究太弱了。 就和风羲一样,没有杀戮之气,也没有断腕之心,很难下定决策! 墨修步步紧逼,就是让她看清事实。 就算到我们面前,风望舒依旧没有绝对的话语权利,依旧会受风升陵的影响。 墨修说得没错,主弱臣强,内乱已成必然! 所以墨修才会将时间,定在小地母出现之前,逼风望舒下决定,逼那些内鬼出来。 清水镇所有人都死了,龙夫人不可能没有感觉。 小地母这么重要的存在,她都没有出现,也没有带走小地母,肯定是另有安排的。 所以我和墨修,只需要等那些人将风望舒控制好,自己出现。 不过也好,大战之前,清理掉这些人,也免得再在后面搞事情,背后捅刀,最为凶险。 我反手捂着小腹,苦笑道:“风望舒是在风羲死前,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风羲告诉她,再也没有华胥风家了,就已经暗示她这个少主,不用做了。” 她将这话对我转叙了,可心里却依旧记得风家。 她和风羲一样,将这条披帛象征性的给了我,却在我送她出去后,她拿披帛裹着我。 但在墨修带我离开后,却再也没有提到过要给我了。 在她心底,这条披帛,依旧是风家的,是她的。 就像风羲,她几次提到让我继任风家的家主,更甚至几次想将那条披帛给我,可我拒绝,然后她就没有决心。 风羲,或许和谷遇时一样,活得久了,就能预见些什么。 而且她和谷遇时一样,身上开始有了变化。 但风家依旧是庞然大物,风羲就算知道要下狠心,可依旧舍不得。 相比于谷遇时以命相拼,为了护住巴山,直接断了整个射鱼谷家的嫡系,强行将巴山托付给我。 风羲和风望舒,终究还是少了些决心,和诚意。 我突然感觉有点可惜了,风望舒如若被擒,怕是最后的结局,好一点就是和阿娜一样,差的话,她就是另一个龙浮千。 毕竟她的血脉,决定了她的结局。 正想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叮叮咚咚的响铃声。 这声音有点突兀,就像是无数的铜铃同时震响,声音无比的整齐。 窗外的白雾瞬间就欢喜了起来,直接一缕缕的聚拢,变成一条条的触手,在空中宛如一只长着触手的白色怪兽,胡乱而缓慢的挥舞着。 “来了!”墨修低笑一声,朝我道:“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 风望舒和风升陵去追责,其实根本就不用出这个小区,就在小区外就可以了。 这小区的事情,都是那些中层掌控的,所以来去都很快。 但墨修要大战,我在这里躺着,也不太安全。 那些衣柜里,能有魂愿出来,而且引着血虱进去,肯定是有什么秘术通道的。 我现在这样子,其实也没有自保的能力。 就算动用风望舒那张符纸,难道让那些玄门中人,来喂小地母? 我看着那在空中聚拢的白雾,朝墨修道:“劳烦蛇君带我出去吧,你解决这些风家人,我去安抚住小地母,分工合作。” 小地母还未开智,而没有化形,现在和我腹中的蛇胎一样,还是一团懵懂的神识。 上次我们进去,它对于蛇胎还是很喜欢的。 这些风家人,用铜铃催动小地母,这是打算用小地母来对付墨修了。 他们只知道,上次我和墨修差点死在这里,却不知道,我们在小地母的神识里面,也挺舒服的。 而且这小地母,其实也挺无辜的。 我朝墨修眨了眨眼,轻笑道:“如果不突增杀戮,也是最好的。” 墨修明白我的意思,也不再向以前一样,将我置于安全的笼子里。 伸手抱起来,一脚就朝外跨去。 他一步就带着我到了小区的半空之上,那些白雾是地气所化,也有一定的高度,不可能一直上升。 这会见墨修出来,所有触手立马朝前伸展,无数蛇嘶鸣的声音传来。 墨修带着我往下看去,就见整个小区外面,已然结起高高的石墙,将整个小区围住,甚至比这小区里的房子还高。 那高墙之上,每隔几步就站着一个裹着披风、挂着青虹标记的人。 看这架势,至少几百号人了。 他们都手握着石剑,也都没有蒙面,可那一张张脸,却全部都是一模一样的。 看样子,也是蒙了幻空门的纸面膜,遮挡了本来面目。 怪的是,这次他们的石剑,并没有和以往一样,全部对着地面。 而是一个个隔开,一指天,一对地。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钢铃,无风自动,叮咚作响,催动着小地母出来,估计也是不让小地母伤他们的法器。 这些人也没得住气,见墨修抱着我出来,并没有放什么狠话。 只是对地的石剑奋力一插沉喝道:“地缚!” 指天的捏着法诀,顺着石剑往下一划,声音却是宛如晨钟般幽绵低长:“天封!” 随着他们分隔的将话说完,居然所有人齐声道:“天地二极,锁龙诛神!” 话音一落,嘭的一声,整个小区的水泥地面,好像瞬间全部裂开。 水泥翻转之中,小地母的蛇鳞触手宛如破土的藤蔓一般,哗哗的朝外涌。 而夜色突然变得黑沉,好像无数极光从石剑中涌出,就好像置身于天地二极。 我没想到,风家的石剑,下可地缚,上可天封。 这是下定决心,要杀了墨修和我? 阿熵和龙夫人她们,当真是好计谋。 大战未发,内乱先起。 无论我们对上这些风家人,是赢是输,在开战的这一刻,我们就已经输了! 风望舒都明白,内乱起,就是自损战力。 风家这些内鬼又怎么会不知道,出现在这里,他们也就选择了阿熵! 既然这样,我们就解决了他们! 墨修见状,却低呵一声:“他们搞这个要这么久,还换衣服,摆姿势,吆喝得跟唱大戏一样。如果不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搞什么,我一烛息鞭一个,早就抽翻好几个了。” “而且风家这些中层,我们见过的都没几个。除了家主少主长老,认识的也就是执行任务的小喽啰,他们居然还敷纸面膜,戏太多了。”墨修轻叹了口气。 搂着我轻声道:“我解决风家人,你先想办法安抚住小地母。” 我点了点头,墨修抚了抚我手腕上的那条发带,轻轻一扯。 那条发带宛如飘带一带,顺着我身体缠绕盘旋。 我感觉自己身边好像有着什么托浮着,飘于空中。 墨修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还凑到我嘴角亲了亲:“总没机会,让你见识一下我烛息鞭的厉害。” 也就在这时,墨修手中烛息鞭瞬间了来,对着那悄无声息,朝我们缠来的蛇鳞触手抽了下去。 就算是小地母的蛇鳞触手,墨修一鞭下去,也抽得所有触手翻转着朝下落去。 更甚至,我还听到了小地母痛哭的声音。 跟着墨修烛息鞭宛如闪电一般,对着小区外面高墙之上的风家人抽了过去。 我试着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身姿轻盈,脚尖轻绷。 手握着石刀,对着地面的蛇鳞触手飘身而下。 第667章 帮你吃掉 [] 就在我要被蛇鳞触手抓住的时候,我直接将石刀收起来,将那条护身的飘带一扯。 那飘带被墨修施了什么术法,我一扯,脑中有了收的意思,立马就和当初的蛇镯一样,自己飘转缠绕到我手腕上。 就在我身体落下去的时候,小地母的蛇鳞触手,瞬间将我缠住。 “何悦!”墨修烛息鞭啪的一声响。 我听到石墙倒塌的声音,以及铃铛破碎的声音。 忙抬眼看去,就见了墨修悬于半空,却满脸紧张的看着我,一手似乎要朝下面来抓我。 我这会已经被蛇鳞触手缠住了。 忙扭头朝上,对着墨修摆手笑了笑。 小地母对于敌意,有着天生的敏感,只要不带敌意,进去还不会这么大的攻击力。 就在念头闪过的时候,我瞬间就被小地母拉到了蛇鳞触手中间,缠转了起来。 我跟着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整个人都被触手死死缠住往下拉。 石墙之上,有风家人沉声道:“墨修,何悦已然要被吞噬了!念你不过是一道蛇影,有今日之身不容易,如若抽出本命之骨,束手就擒,我等可饶你一命。” 蛇鳞触手吸食血肉是感觉不到痛意的,但这会我还是感觉到身体血肉被吸走的感觉。 这不比我和墨修进来的那一晚,那时小地母已经进过食了,处于饱腹的状态。 而现在,正是她进食的时间,所以吸食得很快,恨不得一口就将我血肉吸干。 可就算这样,被拉入蛇鳞触手团中的时候。 我还是因为风家那个人的话,体会到什么叫不知不畏。 居然让墨修抽出本命蛇骨! 但又证明他对于当年龙灵所做的事情,知道的挺多的。 就在这想法升起的时候,我似乎又听到烛息鞭“啪”的一声响。 缠绕着我的蛇鳞触手,瞬间就松了很多。 我微微展开神念,瞬间感觉到小地母那种进食的兴奋感。 估计是墨修一鞭抽了哪个风家人下来,被小地母卷住吸食了吧。 或许是有了其他的食物,加上神念涌动。 小地母的神念中传来疑惑,跟着我就感觉身体如同陷入软泥一般,飞快的朝下落去。 这次刚陷落在黑暗中,就有什么轻抚着我的小腹。 从我碰到阿熵后,蛇胎就没有再太动过。 这次小地母引着触手抚着我小腹,好像在叫蛇胎出来玩。 可抚了几次后,发现小腹没动静。 直接缠转着我,一下子就将我拉了下去。 依旧是上次那个神识中间,我刚落下,风就变成有形无色的触手,对着我小腹又是轻触,又是拍打的。 宛如一个敲着玩伴家窗户的小朋友,而且是越敲越急的那种。 这让我不由的想到了小时候…… 确切的说是,记忆中龙岐旭女儿的小时候。 她去找张含珠玩的时候,有时张含珠要帮张道士做事,也是这样一直敲玻璃,或是在她家道观溜溜的转,等着张含珠一起玩。 小地母引风化形,对着我小腹拍打了好一会,没有见蛇胎出来。 瞬间就急了,居然直接就钻了进去。 吓得我连忙捂着小腹,生怕这小祖宗搞出什么来。 不过或许是我有了不好的念头,小地母不开心的尖叫。 但幸好,随着小地母进去,那缕无形无色的风气,慢慢晃了出来。 缠卷着蛇胎的一缕黑气,直接拉着它到湖中间玩去了。 我突然明白墨修的话,蛇胎为这个家,真的是操碎了心。 不是当护身符,就是搞交际。 还没出生,就已经“尽职尽责”了。 不过这次我没让蛇胎和小地母跑,而是捂着小腹,用神念唤住了蛇胎。 蛇胎自来是乖巧听话的,立马化神跑了回来。 小地母那一缕神识自然也回来了。 我连忙涌动神念,试着和她的神念交缠在一起。 小地母也感觉到了我的不同,没有跟上次那样抗拒神念交流。 这次试着和我慢慢的融合在一起。 或许是感觉我受伤了,它直接一卷风,将我卷到了湖中。 那湖水和外面的水不太一样,我一进去,想蹬水也不行,一直往下沉。 神念交缠中,小地母见我的样子,好像还在开心的笑。 蛇胎连忙化形,变成一缕黑气托着我往下,还传来呼呼生气的声音。 不过这湖水确实很好,我能感觉到脚踝上那被烛息鞭抽痛的伤口,慢慢不再痛了。 等蛇胎将我拉上去的时候,我连头都感觉不到痛意了。 伸手摸了摸头上,将墨修缠着的黑布取下来。 却发现头上已经长出短短的头发了,柔柔软软的,并不是很硬。 试着伸手拍了拍,感觉有点奇怪。 不太像成年人的头发,反倒像是婴儿的胎发。 或许是见我拍得好玩,小地母的神识也化成一只透明的小手,在我脑袋是摸了摸。 更甚至,连交缠在一起的神念,都传来了喜悦。 居然也和我一样,拍了拍。 而且越拍越用力,我都能听到脑袋里传来了拍西瓜一样的响声。 我…… 居然被一个神智未全的存在,当成“宝宝”摸头玩了。 不过实力,才是一切。 我为这个家,也付出挺多的。 当下神念涌动,将外面的情况简单的告诉了小地母。 包括她的出生,血虱,外面先天之民要将她当成武器,风家人想控制她,我和墨修在对抗…… 就一直用神念告诉她,让她沉睡,沉睡…… 她杀伤力太大,沉睡是最好的办法! 它神念之中尽是疑惑,可又半懂不懂,但神念中又像小孩子一样,表示知道了。 我还不知道,它知道了什么。 就见那只无形的手,居然慢慢朝下,对着我小腹,用力揉了揉。 跟着我感觉身体一紧,直接被抛了出去。 就在我以为小地母,懂了,放了我出去,它自己就要直接深入地底沉睡的时候。 我感觉被抛出到了半空,而且越抛越高。 墨修的烛息鞭堪堪擦着我身体而过。 就在我感觉小地母这孩子,没轻没重,正打算解开飘带,护身的时候。 就感觉腰上一紧,跟着听到低底传来低吼的咆哮声。 然后小区里面,所有的触手在随之而出,在我脚底盘转着,却并没有吸食我,而是好像护着我一样。 风家那些人的铃铛瞬间又开始齐齐的叮咚作响。 墨修连忙收了烛息鞭,飞快的转到我身边,紧张的道:“没事吧?” 他目光落在我腰间缠着的蛇鳞触手上,确定我没被吸食血肉后。 这才转眼看了看我已经好了的头顶。 正要说什么,却见触手之中,一个泥娃娃般的孩子,在所有蛇鳞触手上,欢快的蹦踧着,宛如踏浪而行一般。 朝我跳了过来,她头顶上,也和我一样顶着一头毛茸茸的头发。 见到我,欢喜的伸着手,宛如一个炮弹一样,居然直蹦而来。 吓得墨修烛息鞭一转,连忙伸手抱住她。 小地母一被墨修抱住,神念中尽是怒意。 还要发怒,可跟着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墨修怀里就老实了。 直接手脚并用,爬到墨修的肩膀上,好好的坐着。 指着外面石墙上的人,朝我含糊不清的道:“帮你……吃掉!” 第668章 杀敌祭旗 [] 地母可生万物,亦可吞噬万物。 可我没想到小地母一下子居然会说话了? 而且我用神念将她的出生,她的存在,以及外面的情况告诉她。 她也明明表示知道了。 就想着她明白,自己不要作乱,好好藏在地底的。 结果她想到的,就是帮我,吃掉这些围堵的风家人? 这大概就是小孩子的思维吧。 小地母说到做到,胖嘟嘟的小手一指。 空中所有翻滚的蛇鳞触手,宛如海浪中狂怒的海妖,瞬间朝旁边石墙上的风家人直卷而去。 而且触手在半空中,以一化二,越来越多。 宛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瞬间铺展开来。 风家人急速的摇转着铜铃,更甚至拿着石剑引着极光往下流转。 可惜终究是速度太慢,小地母的蛇鳞触手,翻转之下,将所有风家人,全部卷入了翻滚的触手中。 眨眼之间,那几百号风家人,宛如石牛入海,眨眼就不见了半点身影。 她反倒慢慢闭着眼睛,好像在回味着。 那些风家人落入触手中间,别说尸骨,连那把石剑都没了。 墨修扭头看着自己肩膀上的泥娃娃,皱了皱眉。 然后朝我悄声道:“我们再等等吧,她一直养在这里,吸食了血肉,却没有神魂,所以一直没有开智。这次吸食了风家人的神魂,才会开智。” “一下子吃了这么多……”墨修也有点为难了。 也不敢去动肩膀上的小祖宗,也不敢乱动我,任由我被那一条触手卷着。 他只是悬在我身边,小心的护着我:“她会不会……” 这是担心小地母成长太快,等醒来,控制不住? 地母之怒,我们刚才见识过了。 风家这些中层,搞了这么大阵仗,弄了个什么阵,结果小地母一下子,全吃掉了。 万一她再长大,怕是…… 凭我是无力的。 墨修万一控制不住,可能除了潜世宗,她就完全没有敌手了。 但现在对她下杀手的,又感觉不太对。 毕竟她原本懵懂无知,开了智,第一件事就是帮我……吃人……吃反派。 这有点下不去手啊。 我慢慢伸手,摸了她小脸一把。 或许是还没有完全成型,她小脸一摸,就跟果冻一样,抖动得厉害。 “呵呵!”或许是感觉到痒,她咧嘴笑了笑。 跟着坐在墨修的肩膀上,打了个饱嗝。 然后看了一眼那些触手,又看了看我的墨修。 眼睛溜溜的转了转,五指弹动,那些触手立马就缩了回去,跟着就不见了。 连缠转在我腰间的触手,也霎那就没了。 幸好我连忙引出那根飘带护住身体,悬于半空,要不直接落下去,都摔死了! 不过现在这不是重点,见小地母睁开眼睛,我和墨修都紧张的看着她。 可她居然坐在墨修肩膀上,晃了晃泥水流动的小脚,转眼溜溜的朝四周看。 “你……”我一时不知道该说话,还是该用神念交流。 “睡觉。”小地母却又打了个饱嗝,坐在墨修肩膀,晃着腿,似乎想睡了。 她好像现在更喜欢墨修? 我不由的扭头看着墨修,这该怎么办? 这小祖宗…… “这地方不是很舒服,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好不好?”墨修试着展开一件黑袍,朝小地母展了展。 用当初哄阿宝的语气,小心的道:“抱抱?” 小地母整个好像都是从泥里滚出来的,身上带着泥色,却又不脱落,反倒像是个果冻一样,整个人都是软软的。 见墨修展开黑布,她眯着眼睛,左右看了看。 打量了一下我,又瞄了瞄我小腹。 身体直接对着那块黑布跳了下去! 好家伙! 跟立定跳水一样。 墨修差点都没兜住。 连忙用术法引黑布收转,才将她打横抱在怀里,跟抱宝宝一样,还很顺手的拍了拍:“睡吧。” 我发现墨修带过阿宝,现在带娃,很有一把手。 小地母眨了眨眼,在黑布中扭了扭,或许是感觉还不错,在墨修怀里蹭了蹭,就沉沉睡了过去。 我这会靠着飘带悬于空中,看着墨修怀里多出的娃…… 转手摸了摸小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算什么情况? “带她回巴山?”墨修也一脸的迷茫。 朝我低声道:“我原本还做好跟她大战,狠心灭掉她的。就算你说你下去,我还以为她最多愿意沉睡,可这……” 我也有点迷茫,难道我的任务就是养娃吗? 可对于养娃,我已经有过养阿宝的经验了。 本来想着捡个外挂的,其实到最后,养亲了,就舍不得将他当外挂。 得小心护着,生怕磕碰摔着,还要想着以为怎么活得长久。 光是想想,又操心,又劳力,还伤神。 这小地母很厉害,可以后养亲了,怎么办? 而且吃东西,也是个麻烦啊。 比蛇娃都难养…… 蛇娃现在还靠着那些阴龙蛊吃着。 或许是龙气足,它们这几天也没有吵闹。 这小地母,一口气吞了几百号人,万一在巴山反怒…… 巴山人都不够她一口的。 但她都在墨修怀里了,还能怎么样。 墨修单手抱着她,一手牵着我,轻声道:“反正也养了阿宝阿贝了,多养她一个也没关系了。就是脾气大了点……” 小地母对于这种说坏话的事情,自来很敏感的,就算熟睡,也在墨修怀里咕嘟了两声。 我瞬间就感觉脑袋一痛,反倒是墨修没事。 瞬间感觉这个世界,果然是不公平的。 尤其是对于弱者! 墨修见我闷哼了一声,抿嘴轻笑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小地母。 朝我轻笑了笑,牵着我朝外走。 却并没有直接朝着巴山而去,而是到了小区外面。 这会小区外面,风家那些保安都不见了。 反倒是潮生和沉青炫红,以及很多玄门中的其他人,站在小区对面。 他们明显就是过来观战的。 前有满小区的人都化蛇,却被墨修的烛息鞭直接毁掉。 后有风家倾几百人来围攻,又有着触手冲天而起。 现在玄门中人,都异常的团结了,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瞬间互相通知。 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来。 这会见我和墨修从小区中出来,尤其是一些修为深的老者,都后退了几步。 目光落到墨修怀里的小地母时,脸带震惊的神色。 墨修一手抱着小地母,一手引出烛息鞭。 也没有抽,而是拖转在空中,任由烛息鞭宛如灵蛇一般,在半空中游转。 那些人看着烛息鞭,再看看,眼中的惧意和震惊,终究慢慢的变成了敬意。 墨修抱着小地母,看了我一眼。 我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告诉他们,或许是最好的。 墨修握着烛息鞭,反手对着小区,那由风家人铸起的高墙,一鞭下去。 烛息鞭宛如灵蛇,啪的一下,重重抽在石墙之上。 风家所铸的石墙,就宛如地底那种经过无数岁月沉淀,天然形成的石块。 可墨修一鞭之力,整堵墙瞬间崩塌。 墨修收了烛息鞭,沉眼看着外面众人:“地底先天之民,已然宣布开战了。” “大战在前,如有叛变者,风家那些人,就是最好的见证。”墨修声音不大,却带着威压。 沉声道:“本君不愿见生灵涂炭,可如若腹背受敌,也可大开杀戒!” 古时开战,皆要杀敌祭旗,以立军威。 可我和墨修,怎么都没想到,这杀敌祭旗的,居然都是风家人。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立军威,以后怕是更难! 墨修想要做的,我大概知道。 所以当下拎着那条飘带,按风望舒教我的方法,轻轻一晃。 漫天极光飘招,看着玄门中众人道:“我也算是,帮风家主,清理门户了。当初她让我继任家主,我没有接受,今日这种情况,不得不接下了。” 当初风羲是当真玄门中所有人的面,要我继任家主的。 现在风家内乱,我接了家主之位,他们再乱,也没有用了! 第669章 草木为灰 我和墨修各自表明了立场,也没有什么要久留的。 墨修抱着小地母,手中的烛息鞭对着地面又是重重一抽。 只见那些倒塌的石墙,瞬间化成了无数的齑粉。 既然打算立威,自然要一步到位。 我等墨修收了烛息鞭,这才朝他伸手,和他牵在一起。 借他稳住身形在半空中,要不然连玄门中这些人都是漂在半空,我站在地上,还得抬头看着他们,气势上就输了啊。 就得比他们漂得更高,让他们仰视我们,才有那种敬意。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神主君王都要高高在上,俯视苍生的原因吧。 我借着墨修站稳后,这才收了飘带,朝众人道:“风望舒已经将那张符纸给我了,我也和潜世宗的人联系上了,等时机成熟,我会召各位入巴山,商谈战事。” 那飘带灵巧的缠在我手腔上,我朝他们笑了笑:“巴山登天道,将对大家开放。” 一说到“登天道”,玄门中很多人瞬间就激动了起来。 我现在想起来,自己当初根本就不知道“登天道”的妙处。 那些壁画,看上去简朴大方,现在想起来,很多都含有玄机。 射鱼谷家,花这么大精力,历时几千年,修了登天道,肯定不只是为了看看巴山历史这么简单的。 恩威并施,这方是御下之道。 但也要见好就收,墨修拉着我,直接用瞬移离开了。 可走前,我听到“啪”的一声,墨修依旧又一烛息鞭,抽到那小区里面。 烛息鞭宛如一道金色闪电,蜿蜒的在小区几栋房间游转。 跟着“嘭”的一声,烛息鞭好像不过在那些房子上缠转了一下,刹那间,所有的房子同时倒塌。 又在倒下的瞬间化成朽木一般,朝下洒落。 连地底的绿化带,也瞬间变得干枯,连燃烧都没有,就像烧透的草纸一样,在风中化成了细灰。 以前我见到的烛息鞭,都是红色的,这金色的烛息鞭,还是第一次见。 这得多高的温度,能让水泥砖块成粉,草木化灰? 我不由的抬眼看向墨修,他一手抱着小地母,一手牵着我,朝我笑了笑。 神念一动,那烛息鞭就收了回来。 似乎比我这条飘带更为灵活,到他掌心处都自动收了起来。 就好像一道光,照到某处,自然就没了。 我一时有点明白,什么叫有无之蛇,一时又不太明白。 不过墨修现在用瞬移,比原先更平稳了。 带着我直接落在了洗物池,他也没有解开那黑布,直接将小地母放在洗物池上。 “摩天岭下面镇了那些龙蛇大神很多年,光是溢出来的精气,相对于她而言就很舒服了。毕竟是极阴地母,喜水喜阴。”墨修施了术法,让黑布飘在洗物池上。 朝我轻笑道:“她刚才进食太多,又太小,可能要消化,就让她在这里睡一会,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安置她。” 小地母好像真的感觉很舒服,带着泥水的身体,都慢慢化了…… 身下流出无数条泥水流,慢慢渗到了黑布外面。 就好像一条条泥色触手,一点点的耷拉到洗物池里。 我生怕她沾水就化了,可她却什么事都没有。 眨眼间,整个洗物池都是她的泥触手。 可怪的是,洗物池里布满了泥色触手,却又好像只是幻影,水位并没有上升。 这小祖宗还睡得很香甜,更甚至蹬了蹬脚,让黑布晃了起来。 我见她确实没事,这才和墨修出去。 只是一出门,就碰到于古月,她一脸紧张的看着我们。 双眼不停的抖动,面无血色,嘴唇抖动,看着我们身后的洗物池,好像喘息不定的道:“你们带了什么回来?是什么?” 我这才想起来,操蛇之神于儿,搬山其实只是额外的功能。 他们最先就是借蛇沟通天地,出入掌风雨的山神。 这种神族,与大地最为亲近。 小地母就算再小,也是地母。 我只是没想到于古月的伴生蛇没有了,可神感却依旧在。 见她害怕得连血色都没了,我忙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往里面看了看。 等见到沉睡在洗物池里的小地母,于古月双腿一软,直接就跪了下去。 匍匐在洗物池边,以头锵地,脸都不敢抬起,却不停的对着小地母低喃喃的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她睡着了,别吵醒她。”我见识过于古月的童心,突然见她这么虔诚的行礼,心头突然有点发酸。 无论活得再久,她终究还是孩子心性。 就像阿问对阿熵一样,就算知道阿熵有灭世之心,依旧是阿问的神。 可我伸手拉了一下,于古月却纹丝不动,依旧趴在洗物池边,不停的低喃,念着daogao的经文。 墨修扯了我一把,朝我摇了摇,示意我出去。 等到了洗物池外边,墨修施手凭空画了带符纹,似乎是隔音的,又好像隔绝了气息。 我对于这些神啊,什么的气息,从醒来就能感觉得到,所以并没有感觉到隔绝。 但水汽和泥味没这么浓了,明显是隔绝了。 连于古月那低低的daogao声也没有了。 墨修画完,这才朝我道:“操蛇之神的伴生蛇,其实也相当于地母赋予的蛇,他们这一族,能有搬山之力,通天晓地之能,皆因为地母恩赐。所以……” 我瞬间明白了,朝墨修点了点头:“地母,才是神于儿真正的神。” 只是这话有点拗口,原来神,也是她们的神! 而且每个神族,所敬奉的神也不一样。 墨修站在洗物池外,看着我,或许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有点伤感。 伸手摸了摸我小腹:“它再不出生,我们都养了好多孩子了。就怕它到时,心里醋得慌。” “恭喜蛇君,喜得小棉袄。”我想到小地母对墨修的亲近,沉笑道。 可话一说完,却感觉墨修手抚着小腹微微用了点力。 我隐约感觉到蛇胎又有什么不对了。 最近蛇胎很少动,而且墨修与我有过精气交融,也没有让它胎动起来。 连小地母引它出来,它都只是一缕黑气,并没有跟上次入小地母时,那么活泼。 “它……”墨修脸带苦色。 沉眼看着我道:“何悦,它太强大了,就算我的精气也喂养不了它。必须得你变得强起来,养胎终究还是需要母体。” 我瞬间明白,这也是墨修让我斩情丝的原因。 朝墨修点了点头道:“八尾在哪里?” 可墨修抚着我的手却并没有松,而是沉声道:“龙灵引出了那条情丝蛇,可依旧记得对那条本体蛇的情意。更甚至……” 他低呵了一声:“虽然感觉她这点和阿娜一样傻,但我还是不得不羡慕,那条本体蛇。” 说到这里,我心里微动,抬眼看着墨修,想说什么。 可刚一张嘴,墨修却直接低头吻住了我。 贴着我唇轻声道:“何悦,不管你记不记得对我的情意,但只要你能记得我就行了。感情,慢慢会有的,对吧?” 第670章 敬神之心 我没想到墨修终究还是想着感情的。 或许是前面两任前辈,在感情上占尽了便宜。 到了柳龙霆和墨修这里,吃尽了亏。 墨修还好点,柳龙霆是真的亏。 我垂眼看着墨修与我相贴的唇,正要点头。 墨修却猛的扭头,朝洗物池里看了一眼。 连忙搂着我,往里面去。 我刚进洗物池,就听到于古月还在呜呜念着daogao经文的声音。 可她半个身子,都已经被一团泥色触手给吞进去了。 就算看不到于古月的头,我依旧可见那泥色触手上的吸盘扎到了于古月的背上,吸着血肉。 于古月背上的衣服,都已经邋遢下去了。 我瞬间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拉着于古月的腿,想将她拉出来。 朝还飘在黑布上闭着眼的小地母道:“不能吃!不能吃……” “吐出来……”整颗心都感觉吓麻了。 我感觉自己舌头都不利落了,好像在嘴里发着僵。 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要真被吃了…… 希望没事。 可小地母的力气,哪是我能拉得动的啊。 于古月被我压着,居然还不知好歹的蹬我,似乎就是要给小地母吃了才好。 我一时急得,一边涌动神念,与熟睡的小地母感应。 为了以防万一,直接就拿石刀,万一还要往里吞,就要破开那些泥色触手。 可石刀一出,却听到哗的一声,墨修已经将黑布引了上来。 小地母还趴在黑布上睡得很沉,那些泥色触手,似乎在出于本能的吞食着于古月。 墨修也不知道这情况是,怎么回事,却还是对着小地母额头一点。 小地母麻溜的跳了起来,见我扯于古月的腿。 黑溜溜的眼睛,在泥水中转了转。 然后疑惑的看着我道:“你吃?” 目光随之落在我小腹处,立马点了点头道:“吃!” 跟着那些吸食着于古月的泥色触手,直接就收了回去。 或许是为了表示诚意,那些触手还在吸食过血肉的地方,抚了抚。 原本一个个吸食出来的孔洞,瞬间就又恢复了原状。 小地母还引着那些泥色触手,将于古月卷起来,递到我面前。 更有一条触手,拍了拍于古月的头。 把于古月拍得啪啪作响,朝我点头道:“吃,好吃!” 这样子,活脱脱的像一个和好朋友分享零食的小孩。 她或许是真的感觉于古月好吃,要让我吃了,这样腹中的蛇胎就能吃到了。 于古月这憨货,现在居然还一脸虔诚,看着我,然后直接跪在我脚下。 也没有用和小地母那些古朴的daogao经文,而是直接大白话道:“神母说让你吃了我,何家主你就吃了我吧。我心性虔诚,血肉纯净,又是神族,比其他凡种好吃多了。” “嗯!”小地母还很郑重的朝我点头,再次确认于古月是真的好吃。 我看着于古月还要说什么,对上她满眼的虔诚,恨不得自己钻我嘴里的眼神。 瞬间想到我用神念引着河虾时,那些河吓也是直接游进我篮子里的情形。 突然明白,这种敬神之心,越是虔诚,就越没办法解释。 干脆直接伸手捂着她的嘴,朝墨修点了点头,示意把小地母交给他,然后强行拖着于古月就往外走。 突然很了解,上次我们救于古月出了汤谷,于心眉见到她,上前就是两巴掌的心情了。 现在这会,我恨不得,也给于古月这憨货,来两巴掌。 这得虔诚成什么样啊,居然自动送上去给小地母吃? 小地母说给我吃,她还解释自己多好吃? 这脑袋真的是,在那两条伴生蛇被夺的时候,连智商都夺走了。 或许是感觉自己应该被我吃了,于古月一路都任由我拖着。 我到了厨房那里,没有见到于心眉,连忙昂首,用神念召唤着于心眉。 从见到阿熵,也知晓这摩天岭是什么样的存在后,我神念好像又强大了一点,至少在摩天岭是的。 果然很多事情,都是因为身份的不同,而心境发生变化,连想法都会有变化的。 我神念一呼,摩天岭外的藤蔓和树沙晃动,似乎都是传呼的声音:“于心眉……于心眉……” 这声音一出,我原本还只是气着了,想着神念唤人,快一点。 可这会,树叶沙沙,藤蔓微晃,这唤名的声音,像极了以前梦中,那个唤“龙灵”的声音。 我不由的倾耳听了一下,还没想明白。 就听到于心眉有点不耐烦的道:“你这真的是叫魂呢?还真是成神啊,用神念叫我。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下怎么用吗?现在整个巴山,都知道你在找我了,懂不?” 于心眉抱着阿贝,直接走进来。 见我还捂着于古月的手,脸带疑惑,却还是道:“怎么了?不会是她在厨房偷吃什么了吧?” “我说何悦,你用得着吗?你知道我将最近的情况,和这些巴山人说清楚,又安定他们的情绪,费了多少口水吗?”于心眉将阿贝随意的放在石桌上。 自己走过去勺了瓢水:“我水都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她好歹也是我们操蛇于家的家主,吃你点东西怎么了?你要这么捂着她的嘴?” 我见识过于心眉的厉害,看了看于古月。 她朝我眨巴着眼,好像真的等我吃她,也没有要跑的意思。 这才松了手,见于心眉喝水,没空说话。 才有机会开口道:“她没有吃什么,就是差点被吃了。” “在巴山,什么东西,敢吃她?操蛇之神,虽然不如巴山巫神,可阿月也有神于儿血脉,半神之躯,谁敢吃她!她不吃别人,就不错了!”于心眉满脸的不相信,更甚至有些自豪操蛇于家的血脉。 我转眼看着于心眉,皱了皱眉。 也就是说,于心眉并没有感觉到小地母进入了巴山。 可于古月却感觉到了,而且很虔诚的膜拜,更甚至要把自己给小地母吃了进补。 这就是血脉的强大吗? 正疑惑着,就感觉身边有什么一动。 一转眼,就见于古月将阿贝抱起朝外跑。 我先是一愣,跟着猛的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连忙引着飘带就缠了过去,直接将于古月和阿贝都缠紧,一把就拉了回来。 “哎,你用得着吗!你小心着点,别摔着阿贝!”于心眉立马凑了过来。 朝我道:“你这是风家的东西吗?怎么到你手里了?” 跟着好像生怕勒着于古月,忙伸手示意我解开。 朝我冷哼道:“你不在的时候,我要洗衣做饭,都是阿月都我带阿贝的,不会有事。” “以前也没见你对阿贝上心,怎么?现在要开战了,知道神于儿的重要性了,要阿贝时不时帮你搬着摩天岭到处跑了,就生怕阿贝出事?”于心眉真的是对我怨气极重。 我想了想,松了飘带。 于古月现在心里完全没有于心眉,抱起阿贝就朝洗物池跑。 她这跑得太快,都用上了术法,整个人都发着幽幽的蓝光了。 真的是厉害啊,当初于心鹤用了两次这种光,手都差点废了。 于古月为了把阿贝献祭给小地母吃,跑得全身都发光了。 “这是怎么了?”于心眉看着跑得飞快的于古月,尤其是见到她身上的蓝光,满脸震惊的道:“这是神力回身了?” “我带你看看她做什么?”我带着于心眉,也不敢耽搁,飘带一引,缠转在我们俩身上,飞快的朝洗物池去。 到的时候正好,就见于古月一边念着daogao经文,一边很直接了断的把阿贝,往满是泥色触手的洗物池丢。 第671章 早知今日 墨修好像也正和小地母沟通着什么,所以虽然感觉到了于古月进来,但也没太在意。 等听到“嘭”的一声响,别说我们和墨修了,连小地母都吃了一惊。 她现在站没站相的,就跟团软泥一样的,身体流游到池物池边,趴看着阿贝被那些泥色触手缠着。 怪的是,那两条伴生蛇,也没有带着阿贝逃生的意思,更甚至全部探了出来,朝着小地母“嘶嘶”的说着什么。 小地母还跟着嘶嘶的吐着信,回复着。 不过或许是吃得太饱了,加上小地母醒过来,没有自主进食,阿贝就在池子里被触手卷着,也没被吸食掉血肉。 于心眉这会也有点蒙,看着小地母喃喃的道:“这是什么?这是……” 我眼看着那些泥色触手都要拉着阿贝往下去了,他居然也和于古月一样,半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连扑腾一下都没有。 连忙引着飘带,将阿贝缠上来。 于古月居然还朝我怒目而视,还要伸手来抢阿贝。 墨修直接对着于古月一点,直接将她放倒。 然后转眼看着小地母,直接用神念,让小地母在这里好好玩,别乱跑出去,更不能乱吃东西。 小地母确实挺喜欢洗物池的,或许是灵气足吧。 直接滑溜的落在洗物池里,再也没有人形,说是一团泥吧,又好像不是,反倒好像一锅在搅动的糊糊。 于心眉整个都还是震惊的,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我见小地母好像安静了下来,连忙抱着阿贝,朝墨修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去。 到了外面,墨修再次用蛇形符,封住了洞口。 然后将于古月递还给于心眉道:“为了安全起见,你们还是出去躲一躲吧。” 于心眉这会眨着眼,那种原本针对我的讽刺和嘲讽都没有了,全是不可置信。 她大概没想到,现在的问题,不是别人能不能吃掉于古月,而是于古月求着小地母吃她。 这反差有点大,于心眉看了一眼从洗物池里捞出来的阿贝。 连忙抱过去,用术法烘干了阿贝的身体。 然后看着我愤恨的道:“何悦,你真的是狠。这是要敢我们出巴山?龙岐旭还在外面,我们出去,你是想我带两个孩子,没了活路?” 我对于心眉的泼辣劲,早就见识过了。 忙朝墨修道:“苍灵呢?” 苍灵不是和操蛇于家关系很好吗? 以前他长出来的碧海,还是操蛇于家的禁地呢。 现在出这种事情了,不应该苍灵出来管管于家这一家三口吗? 墨修沉叹了口气,朝于心眉道:“你先带她们到射鱼谷家的那个山谷住着,我让苍灵择地成竹海,到时你们再进去。” 有苍灵在,看着于古月和阿贝,至少不会让她们自己跑出来,求小地母吃。 就算小地母跑出来,想先吃掉这好吃的两个,也会苍灵挡一挡。 我发现,面对小地母这种,不是挡不挡得住的问题,是想不想挡,会不会挡的问题。 从前都不知道,原来最强的神,是这样的。 直接送到嘴里,让她吃,根本就用不着捕食! 于心眉也忙不迭的点头,一手抱着于古月,一手抱着阿贝,也不抱怨了,直接就跑路了。 我看着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转眼看了看厨房那边。 走过去解开那石室的禁制,往里面看了一眼。 或许是天气还不太热,加上又有着被冻着的阴龙蛊,山洞本就阴冷,所以蛇娃们都或是趴在地上,或是倒卷在墙上,或瘫在床上,全部都懒洋洋的睡觉。 墨修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轻笑道:“等天气热起来,就关不住了。” 我越想就越头大,光是张含珠在的时候,这些蛇娃就能一口气吃掉风家二十个人。 最近吃了阴龙蛊的肉,都长了一点。 这食量更大了! 小地母更不用说,一口气干几百的存在。 我突然感觉这些事情,已经不是有钱没钱,有能力没能力可以解决的。 是完全养不活! 怪不得要被灭掉,这种东西多了,啥不给吃光啊! 重重的呼了口气,看着墨修道:“怎么办?” 墨修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忙转头看着他,沉声道:“什么办法?” “找个大东西,让它们能吃很久的那种。”墨修看着我,眨了眨眼:“吃,其实才是本能和最大的战力。” 墨修虽然没有说是什么“大东西”,可能大到够小地母吃的,也就只有那么些了。 我不由的往天坑那边看了看,有点不太确定的道:“阿娜体内都是源生之毒,蛇娃不能吃……魔蛇的只是神魂……”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转眼看着墨修:“你确定?” 墨修点了点头,冷笑道:“他们都太聪明,越是前面出来的,越会躲。你看他是一道神魂,可他这么大的躯体去哪了?那条本体蛇的是造了蛇棺,魔蛇的呢?” 我发现很多事情,很容易先入为主。 从我们见到魔蛇开始,他好像就是一幅深情的模样。 曾经还一度以为,是魔蛇留了蛇窟里的东西给龙灵,导致龙灵造了蛇棺。 现在想来,可能魔蛇还刻意利用了龙灵。 因为龙灵造蛇棺,可以离开巴山,解开天禁,对魔蛇这种被困于巴山的存在而言,也是有好处的。 而且当初魔窟里面,我们虽没有见到他的蛇身,可那些衔尾蛇却几乎布满了整个洞口。 那里时间也是停止的,如果将那里再挖出来,用来养小地母和蛇娃其实也挺好的。 这样不用怕它们长得太快,没有足够的食物。 如果能找到魔蛇的躯体,也够她们吃一段时间了。 我没想到,自己越来越暗黑了! 想到这里,我转眼看了看墨修。 他这会也挺不好意思的,苦笑道:“我原先也是一知半解,以为里面的东西,对你而言只有伤害,所以就毁了。没想到,现在又在挖出来修复。”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冷哼了一声。 却感觉手上一紧,墨修握着我的手,苦笑道:“对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第672章 开始异动 我发现墨修从融合残骨…… 不! 确切的说,从我没有再跟他计较以前那些事,态度缓和了后,他就时不时的来撩上两句。 而且越来越会,隐隐有赶超那条本体蛇的意思。 难道有无之蛇,是附带有这个情商的? 我眯眼看着墨修,正要问怎么开挖蛇窟,如果魔蛇知道我们的动作,又该怎么办。 这些事情总该有个计划才是。 正想着,却发现墨修目光往摩天岭下方看去。 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摩天岭下,一棵参天大树之上,一条大蛇顺着一棵树昂首而起,朝着墨修嘶嘶吐信,好像用蛇语说着什么。 我听不懂蛇语,但见墨修脸色发沉,也知道没好事。 等那条大蛇游走了,墨修才朝我道:“最近多地有异动,先天之民怕是在准备发动了。” 我一时也没听懂,这“多地异动”指的是什么。 就听到牛二憨厚的声音道:“还是让风少主告诉你们吧。” 我忙转眼看去,就见牛二拎着风望舒,直接从登天道那边来。 说是拎,是真的拎。 牛二脸色憨厚,五大三粗的,也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直接拎着风望舒的后衣领,就像拎只小猫小狗一样。 风望舒脸色呈死灰色,见到我们,满脸的苦意。 牛二直接将她往地上一放:“蛇君说的多地异动,并不是指人动,而是地动。” 我不由的转眼看向墨修,小心的道:“是地下?” 墨修朝我点了点头,苦笑道:“我号令群蛇,除了找八尾之外,还让它们关注地底。” 蛇蚁鼠虫这些深居地底的,生来就最为敏感,如果有地震什么的,都是这些动物先一步感知到。 先天之民,深居地底,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出来,肯定也是有所限制的。 所以龙夫人想放族人出来,肯定也不是这么容易,大战发前,定然会有大动作。 只是我没想到,墨修早在那时,就已经安排蛇群关注地底动静了。 果然,论大局观,我还是不如墨修的。 这点上,风望舒也不错。 风望舒被牛二放下后,在地上几个踉跄,这才站稳。 见我们看过去,她脸上闪过赫然,狠狠的瞪了牛二一眼。 牛二却毫不在意的摸了摸头,依旧一脸憨厚的道:“风城明着在修整,我看那些人的意思,好像是在往下挖。所以就暗中留意,看他们能挖出什么来。” “结果风家人什么都没挖出来,就见她被押送了过来,我见架势不对,想着她跟你算盟友,就顺手拎过来了!”牛二话说真的是实在。 拎就是拎,连个修饰词都没有! 我想到阿熵用神力,将整个风城瞬间压实得比铁还紧。 这本就是防止有人再从风城入华胥之渊。 结果那天墨修融合残骨,又和那条本体蛇的神识双蛇缠斗,吞天灭地,那些压实的地面,又被砸碎了。 风家现在开挖,怕就是想挖华胥之渊。 可他们没有挖出什么,正好风望舒自己发难,他们就将这位少主带过去,想问出点什么,或是找个秘道什么的。 在我和墨修大闹风城之前,风望舒就一直在地底守着那些石室的。 又是少主,对于华胥之渊知道的肯定比其他人多。 我沉眼看着风望舒,她却只是苦笑:“风家得家主交任的时候,才会在华胥之渊,其实我也不知道。” “那就说地动吧。”我低咳了一声,暂时将华胥之渊放一边。 但从宣布开战后,阿熵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龙岐旭夫妻从汤谷被毁后,被阿熵留在清水镇,也没有再出现。 这明显就是在忙于战事,怕真的是,胜败皆在此一战了。 这种观大局的事情,风家蜃龙无疑是最好,最直观的。 风望舒见我们瞥着她,苦笑道:“没有了。” 连牛二都不解的道:“蜃龙都死了?” 风望舒朝我摇了摇头:“蜃龙一直都是升陵叔在管理的,他……” 风望舒脸带苦笑,沉声道:“是他亲手抓了我。” 我没想到风升陵会临阵叛变? 但现在这情况,也不知道风升陵是不是在围攻小区的人中间。 如果在的话,他死了,那些风家用来监控天地间动向的蜃龙不知道落谁手里去了。 风望舒却朝我道:“升陵叔有子有孙,都想助先天之民重归地面,共解天禁,同享天地。” “那些普通人,对于他们而言……”风望舒呵呵的冷笑。 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一撩那条依旧纤尘不染的裙子,直接坐在摩天岭的地上。 抬眼看着我道:“何悦,他们想要的,是独占这天地,不与任何人分食。” 我眼前突然闪过苍灵上次给我看的那个水潭…… 正想朝风望舒说什么,却听到墨修转眼看向牛二道:“你说风家人还在挖风城?” 我听墨修强调,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瞬间感觉到了问题所在。 连忙看向牛二,他虽然长相憨厚,可缺魂之人,一旦补全,心思通明。 他瞬间就明白我们的意思,直接朝墨修道:“你先让蛇族暗中看着,我立马回潜世宗。” 他根本没有停留,直接就走了。 墨修连忙双手掐诀,无数细若黑丝的小蛇,瞬间朝着巴山各处而去。 我看着漫天如同水中墨影般散开的黑丝,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突然闪过当初在摩天岭问米时,谷遇时打开的那个鸡蛋。 里面全是黑丝的小蛇,满满的一鸡蛋。 她那个蛋,就是问现在…… 所以她问的,就是现在吗? 墨修见我看着那漫天黑丝小蛇,似乎怕我担心。 悄声道:“你放心,这每一条小蛇上皆我的一缕气息,附于外面的蛇身上,就算被发现,也能暗中逃离再附在别的蛇上面。” “蛇族善藏匿,和地底一脉也算同源,由它们去风城打探消息,再好不过了。”墨修还刻意道:“其他地方的地动,也不会松懈的,一有大的异常,它们都会告之我。” 风望舒却还有点迷茫:“去风城打探什么消息?” 我转眼看着她,发现她手已经紧抓着裙角了,可脸上、眼里,却还是迷茫。 她不是不知道我和墨修说的是什么,而是不愿意相信。 我轻吸了口气,沉声道:“风家早就与先天之民有往来,阿熵先一步让风城沦陷,至风家主命殒,就是为了将风城空出来。” 风望舒的脸慢慢抖动了起来,紧紧的揪着裙边,看着我,想张嘴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是喉咙里一直卡着什么。 我见她这样,复又一字一句的道:“所以先天之民,率先出来的地方,就是风城!华胥之渊的入口,肯定不是占据整个风城的,这样她们一出来,就能占领华胥之渊的入口所在。” “他们……早就……”风望舒眼中水光闪动。 身体一抖,一口淤血吐了出来,直接就昏了过去。 第673章 风家太息 我见风望舒将淤血吐出来,这才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扶起来。 朝墨修伸了伸手道:“给杯竹心清泉,给她定定神吧。” 这会风望舒再也没有那种初见时的灵动,以及皎皎月色。 整个人宛如瞬间枯萎的花朵,连这身无论何时都纤尘不染的衣裙都染着灰尘落叶。 “淤血吐出来就好了。”墨修伸手一引,用冰杯装了一杯水,递给我道:“竹心清泉还给苍灵了,这是洗物池里的水。” 我不由的往被封住的洗物池看了一眼。 这会那小地母还在里面泡着吧,这岂不是相当于…… 她的洗澡水? “华胥之渊出来的,也相当于地母之民,她的洗澡水对风少主效果很好的。”墨修还郑重的朝我点头。 我不通药理,可见墨修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还是接过冰杯,将水喂给风望舒喝下去。 她气急攻心,双唇紧抿,牙关紧闭,连吞咽都不会了。 我转眼再看向墨修,示意他把个脉什么的。 救人这种事情,我真不拿手。 蛇族是极通药理的,这好像是天性,比如山间灵药,一般守着的都是异蛇。 世界各医学组织,也是用蛇做标志。 墨修从我认识开始,就经常搞些药什么的,给我吃。 可这会,墨修却叹了口气,手轻轻一引。 那杯水就好像都活了过来,直接窜进了风望舒的嘴里。 朝我冷声道:“她受了重伤,加上气急攻心,一时昏厥了过去,你刻意说那些话,让她把淤血吐出来,就没什么事了。” “太娇弱了,不过就是风升陵带着风家所有人都叛变了,这有什么好急的。”墨修摇头轻叹。 我瞪了他一眼,墨修却依旧很有理的道:“当初你我知道的事情,不比这更震惊。己身非吾身,父母非父母,连所知所感,记忆中的所有,都是假,这比身边人叛变更难接受吧?” “终究是心性太弱,所以风羲才知道大战在即,不敢让她担大任,当着她的面,要把家主之位传给你。”墨修看着风望舒,又很老气的摇头。 我发现他从融合残骨后,看人就有一种居高临下,带着批判的味道。 不过风望舒喝了水后,就幽幽醒了过来。 见我扶着她,有点僵硬的坐直身体,慢慢挪到一边去。 却依旧声音清冷的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看着她,突然明白,她一口淤血吐出来前,已经想到了我们要做的事。 当下朝墨修看了一眼,示意他先走。 墨修直接一个瞬移就消失了。 等墨修走后,风望舒还看着墨修消失的地方,再也没有强行装着了,身体慢慢开始颤抖。 却还死死的咬着下唇,沉眼看着我:“牛二回潜世宗做什么?” “你伤得挺重的,巴山暂时还算安全。魔蛇和阿娜不敢到摩天岭来造次,于心眉也在这里,她虽然面冷嘴毒,可心却挺热的,有她做伴,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我目光扫过胳膊上的飘带。 看着风望舒道:“等你伤好了,事情都过去了。” “我问你,牛二回潜世宗做什么!”风望舒声音发厉,猛的从地上窜了起来。 可她伤得太重,原本轻灵的身姿再也撑不住了。 连身上术法所施的流光,都好像电量不足的电灯泡,一闪一闪的。 身飘于半空中,摇摇晃晃的,又猛的栽了下来。 她身体重重的落在地上,趴在地上,却还倔强的扭头看着我:“我为什么要在巴山养伤?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我要去!” “你这样子,怎么去?”我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蹲下。 看着她道:“先试着接受吧,我们没时间等你伤好。现在的情形,对我们很不利,朝夕必争。” 风望舒趴在地上,抬眼看着我,却依旧咬着牙倔强的道:“华胥风家没有了,可也得由我亲自来毁掉!” 她脸上闪过当初龙灵以剑穿过她身体,安心等死的坚毅。 朝我道:“你等我片刻,我知道有个办法。” 我低嗤了一声,片刻能有什么好办法。 风望舒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你见到的风家,不过是浅显的一面,华胥风家不是这么好灭的!你送我去找阿娜,我要和她谈谈!” 我沉眼看着她,正想摇头。 却听到风望舒道:“你以为凭墨修成了有无之蛇,就能灭了风家?就算没有家主,风城,依旧上始发之地!” 可找阿娜能有什么好事? 但她说的也有道理,风家的事情,终究还得她这个少主来解决,才是正理。 要不然,我和墨修突然攻风城,人家还以为我们想“造反”。 我眯眼看着她,正犹豫着。 却听到墨修的声音沉沉的道:“送她去吧。” 风望舒扭头看着墨修,双眼抖动,却依旧死死咬着牙。 然后一撑手,身体再次飘了起来。 流光一闪,那身沾满灰尘和落叶的裙子,瞬间又变得纤尘不染。 她依旧是第一次见的那风家少主,赤足轻点从暗处而来,脚踏九婴,指转流光。 我瞥眼看了看墨修,手腕上的飘带转动,缠着我和风望舒,朝着天坑那边而去。 从龙灵死后,阿娜找上门来闹事,被墨修用烛息鞭一通抽打后,由魔蛇救回去,这对夫妻就再也没有闹过。 我本以为她们夫妻还会闹大事的,却没想最近老实了很多。 也有可能在暗中搞大事情,让风望舒进去探一探也挺好的。 毕竟现在我们没有多少精力,来顾及他们。 那个漆黑而吞噬着周围土地的天坑还在,深不见底,里面漆黑一片,光所不达。 有时还会有着人脸触手蛇的哭声从下面传来。 我们过去的时候,巴山各峰都派了人在这里守着。 就像上次一样,以藤蔓结地,稳固旁边的泥土,不让源生之毒吞噬得这么严重。 见我送风望舒过来,那些人都各守阵营,没有围过来,却还是远远的朝我行了礼。 我直接引着飘带,和风望舒悬浮于天坑上方。 风望舒沉眼看着那天坑里漆黑的一片,双手结着法印翻转,一道道流光灿若莲花,又宛如极光般,在天坑上方轻轻飘荡着。 “何悦。”风望舒等那些光线一点点的往天坑最底层飘去。 这才凑到我耳边,悄声道:“皇天后土,并非泛指。有些秘密,比我们所知道的更恐怖,所以风家的家主,必须死守华胥之渊。” “我虽然还不知道,可我见过家主守在那里,有多痛苦。”风望舒说着,沉眼看着我道:“你先去,我就来!风城要毁,风家必灭,我总得亲自动手。” “何悦,有些秘密真的不能让普通人知道的。”她指尖不舍的拂过缠在我身上的飘带。 眼带羡慕的朝我道:“其实家主也不喜欢那九重华锦的宫装,厚重,麻烦,不方便。可宫装层层叠叠,雍容华贵,内里骨蛇涌动,鲜血直流,外面谁也看不出来,是最好的伪装。而且和披帛匹配!” “可我也不喜欢披帛……太虚,太飘逸了,总感觉自己抓不住。”风望舒手指轻轻一点。 朝我嗤笑道:“可我们没有能力让它变换形态,慢慢的就接受了它只是一条披帛,忘记了流光不定,万物皆变的道理。” “蛇君帮你变成一条发带,真好!挺适合你的……”风望舒眼睛落在我还毛茸茸的头发上,又苦笑了笑。 目光转了转,指尖从飘带上收回。 跟着直接纵身,从飘带上脱落,朝着天坑而去。 沉喝道:“风望舒求见太祖母风太息,共商风家血脉存亡之事!” 第674章 残身毁志 我没想到阿娜在风家的名字,居然是这个。 太息…… 好像是叹气的意思。 可听上去又似乎很有出处,似乎不只是叹息的意思。 风望舒沉喝一声后,纵身入天坑。 她身带流光,宛如淡入黑暗的明月,在那原本用术法引出的光线中,宛如一轮皎洁明月,照亮了原本就漆黑的深坑。 那些人脸怪蛇,立马又开始啼哭。 它们平时并不一定附于阿娜身上,这会被光一照,一个个卷着蛇身,腾空游动,朝着风望舒就卷去。 还没靠近风望舒,那触手上的圆口吸盘就已经一点点的打开了。 我眼看着一条人脸怪蛇缠住了风望舒,圆口吸盘直接扎透了风望舒那一身流光溢彩的裙子,闭合着吸食风望舒的血肉。 本能的勾了勾手指,引着那条飘带,准备下去。 却见她任由人脸怪蛇缠住,昂首看了我一眼,居然朝我笑了笑。 跟着整个身体,瞬间被那些通体漆黑的人脸怪蛇缠住,被拉入了一片漆黑的深坑之中。 我不由的引着飘带往下凑了凑,却感觉腰上一紧。 墨修搂着我,朝我摇了摇头道:“这是她的选择,就看阿娜还记不记得自己是风家人,与不与她商量风家血脉的事情了。” 他说着,带我往外走,沉声道:“风家如果举家叛变,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苦笑了一下,现在风家嫡系,真的算起来的话,就只有风望舒和阿娜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猛的想起,龙灵站在回龙村那个阁楼里,跟我说的话。 她说那些献祭蛇棺的龙家女,都和她有着相同的血脉。 这就有点奇怪,明明龙灵自己才是阿娜和魔蛇的孩子,为什么她又说那些龙家女都是? 更怪的是,回龙村的人都是龙浮千生下来的,却都是男性,没有女性。 就很像…… 一个巢! 除了蜂后,其他的都是工蜂。 可蜂后是谁? 龙浮千吗?又感觉她不像。 可为什么龙岐旭当初还想入回龙村,繁衍龙家血脉? 我隐约感觉自己落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却抓不起来。 只得暂时放下,不过想到了接触过的那些风家子弟,心头还是有点沉重。 风家子弟啊,名字都很出彩,长相出众,气质出尘。 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来。 当初阿熵跟我说开战的时候,我还算过,风家和玄门中,一共有近五万人。 可现在还没开战,已经叛变一半。 就算玄门中人会对上风家,就算有墨修和潜世宗,终究会有损伤。 就算最后我们赢了,最后又能有多少战力对上先天之民? 阿熵…… 终究是杀人先诛心! 害人前,还要残其身,毁其志! 让玄门中人,对上风家,这就是毁志了! 墨修见我愣神,沉唤了一声:“何悦?” 我转眼看着墨修,沉声道:“我在想,风家图的什么。” 他们已经是超然于玄门的存在了,整个风城都是他们的,外面的世界,无论他们怎么行事,都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清水镇,张含珠学校所在的镇,他们想清空,就清空。 那个小区,他们想征用就征用,没有任何一个机构出来阻拦。 想用钱,连墨修随便讹一讹就是十亿。 风望舒口袋联着她的宝库,一抽都是一扎扎的钱。 连玄门中人围攻清水镇,何寿这问天宗的大师兄,“苦口婆心”的劝,那些人半点退步都没有。 风升陵一出面,整个玄门都异常齐心,各家合力,共同解决了清水镇黑戾外溢的事情。 普通人根其一生的追求,风家根本连手都不用伸,就有人在他们后面办好一切,双手奉上。 这样的处境,风家居然不想要。 要和龙夫人她们合作,放先天之民出来,解开天禁…… 难道天禁就这么重要吗? 他们以为在普通人眼中,他们是条“大鱼”,就不怕解开天禁,飞鸟来食吗? 我真不能理解他们。 转眼看了看还在努力引着藤蔓往底里扎的巴山人。 于心眉已经将现在的情况跟他们说清楚了,可他们依旧做他们该做的事情。 我以前感觉他们与世隔绝,还处于神治时代,认为他们愚昧。 可现在确又感觉他们活得很透通。 不妄求,不妄想,做自己该做的事,敬自己想敬的神。 有点心塞的看了一眼天坑,我收了飘带,任由墨修牵着我,回到了摩天岭。 “风家举家齐出的战力,我们还没见过。平时碰到的时候,都是很诡异,他们没办法解决,可一旦开战,或许不是这么简单的。”墨修拍了拍我的手。 沉声道:“可既然知道了,总得先一步阻止,对吧?我先去号令蛇群开战,你在这里等一会,如果……” 墨修看了看我,低声道:“玄门中人,不愿意开战。蛇群之中,还是有些开了智的,能有一战之力。” 我朝墨修点了点头,知道他担心什么。 风家是玄门超然的存在,风城被阿熵以神力沦陷的时候,我们就知道这是威慑。 那时玄门中人还愿意派人入巴山,商谈救世之策,前提是有风家领头。 可现在,开战,面对的就是风家! 所以现在要做的事情,比那更难。 要让玄门中人,跟我们围攻风城,这怎么可能。 我捏着那张风望舒给我的符纸,转眼看了看被封着的洗物池。 风家对于玄门中人而言,又何尝不是神一样的存在。 风家两万人,有家主,有少主,有长老,体系完整,很好掌控。 可玄门中这些人呢? 三宗、四家、五门,都已经残缺不全了。 剩下的,都是一些宗门小派,有很多都是从各家门出来的人,历经几千年,自行发展起来的。 要让他们联合起来,同心攻打体系完整的风家。 就好像一团临时召集起来的散兵游勇,去对战铁血军团。 以前风家在,群龙有首,还能对战先天之民。 现在群龙无首,还是对战风家,他们怕是…… 我苦笑了笑,捏着那张符纸,始终不敢撕开。 阿熵在大战发前,刻意将风城清空,护住华胥之渊,也是同时为地底先天之民出来,做好准备。 一旦开战,如果我和墨修开动,就怕阿熵也会出来。 到时我和墨修,合力都不是阿熵的对手。 更何况还有龙岐旭夫妻…… 这样算下来,我们这边,战力差距太大。 如果那些玄门中人,不能对战风家,光凭我和墨修…… 成百上千,还可能拼上一拼,几万…… 我低呵了一声。 捏着那张符纸,指尖用力,直接掐破。 无论他们愿不愿意,面对他们曾经当“神”一样存在的风家。 但我还是告诉他们。 是去,还是不去。 都由他们自己选择! 毕竟于古月,还求着小地母吃她呢。 每个人的信仰不同。 我们其实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如果他们畏惧风家,想像普通人一样置身事外,我们也不能强求! 第675章 万年信仰 那张符纸是风望舒还在以风家少主身份统领玄门的时候,给我的。 我知道总有一天会用上,可没这么快,想着至少也得等我斩了情丝,等牛二安排好…… 还想着他能从潜世宗要几管那样的孢子粉呢。 就算杀不了阿熵,让她难受一下也好,或者用来杀阿娜也行啊。 可没想到,这张符纸会用得这么快。 果然阿熵一旦开局,就让我们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 我捏着符纸,看着被捏破的地方慢慢燃起。 随手弹了弹,整张符纸瞬间化成了灰。 正想收回目光,就见巴山之外,红日初升,明月皎洁,与天边真正的太阳一时分不出真假…… 来得最快的,居然就是幻空门的潮生。 果然专攻术法的,终究还是长于术法。 那张符纸虽然已经化成了灰,可我记得,当初背面有很多门派落了款的。 眼看着潮生往里面来,我将飘带展了展,直接用神念唤着“于心眉”。 实在是摩天岭,没有其他人,射鱼谷家的人平时都在居住的山谷里,并没有到这边来。 我能沟通的,也就只有于心眉了。 果然神念一动,无论是树叶沙沙的声音,还是风吹的声音,好像都是在帮我叫“于心眉”“于心眉”。 这种声音小时候我很熟悉,每次听到,都心悸,很害怕。 没想到现在自己用起来,也是这样瘆人。 神念唤人,就是这样的吗? 那当初唤我的,到底是柳龙霆,还是蛇棺意识,或者是谁? 可柳龙霆是没有神念的,蛇棺材意识也没有…… 我正想着,就听到于心眉很不耐烦的道:“你又想怎么样?我跟你说了,不要用神念叫我,我给你留张符纸什么的也可以啊!” 她这次连阿贝和于古月都没带,还紧张的盯着洗物池:“那个……神母还在吗?” 我点了点头,朝她指了指远处的红日和满月:“让射鱼谷家准备一下,很多客人要来了。你去帮我接客,让谷家人布席吧。” “你现在使唤起我来,真的是很顺手啊!”于心眉冷哼一声,伸手点了点自己道:“我是谁?操蛇于家的少主,你让我去给你当引客童子?” “对啊。”我点了点那洗物池的门洞,轻笑道:“这是你们的神母……” 我用到“神母”这个词的时候,隐约感觉有点膈应。 风家有“神母”感蛇而有孕,可这神母在一般的解释中指的是华胥。 可现在据我们所知,华胥之渊又是个地名…… 那神母到底是个人,还是? 于古月称小地母为“神母”的时候,墨修也没有纠正。 小地母自己也是承认的,要不然以她的性格,早就发脾气了。 “神母怎么了?”于心眉还是害怕的,小心的瞥了一眼:“你别让于古月那个脑袋缺根筋的,再求她吃掉自己和阿贝就可以了!真的是……” 于心眉咬着牙,满脸的愤恨。 “和神母在一起总有点好处的。”我朝于心眉沉了沉眼,轻声道:“你去帮我当引客童子,等我闲下来,我让墨修想想神母能不能让于古月的伴生蛇重新生出来。” 刚才那些泥色触手吸食于古月血肉的时候,好像很自然的又吐了回去。 而且我身上被烛息鞭抽中的伤口,小地母拉着我在神识的湖水中泡了泡,就愈合了。 说不定于古月的伴生蛇,真的可以出来…… 于心眉先是眼睛一亮,跟着朝我冷哼一声:“等你闲下来?现在双日凌空,也没见你闲下来,如果等天塌下来,最忙的还是你和墨修!” 她冷哼一声,直接拍掌引出那条巴蛇,纵身而上:“我去帮你引客,条件由我们来提。” 我看着那条巨大的巴蛇,驮着于心眉翻山跃岭,朝着外面而去,有些恍神。 如果不是于心眉一身黑裙,就在她纵身上巴山的时候,真的很像于心鹤。 只是这么巴蛇,也不是原先那一条了。 这条巴蛇是于心眉和玄门中人说要共商救世之策时,带进来的。 入了巴山,也不知道她藏哪里,反正是不会让我再见着了的。 原先于心鹤所操的那条巴蛇…… 在阿熵真身露出来的时候,就跟着阿熵和那只三足金乌去华胥之渊了。 我想到这里,心头又沉了沉。 当初阿熵的真身从九峰山出来,召走了当时很多异蛇,连摩天岭石柱中那些蛇影,都被她带走里。 那里面,有螣蛇,有相柳…… 从阿熵走后,我们一直没有再见到这些蛇。 如果这次开战,有那些强大的异蛇出来,那我们怎么办? 正想着,就见红日和满月都收了起来。 潮生落在我旁边,他依旧一脸拘紧的样子,握着只笔,愣愣的看着我。 或许知道自己社恐,他居然拉着沉青一起来了。 两人看到我,都是满脸的怯弱,好像生怕我发脾气的那种。 “去那边吧,宽一些。”我指了指摩天岭的另一边,沉声道:“其他门派的都会来的。” “哦,哦,好……”沉青小心的应着。 潮生依旧亦步亦趋的跟在沉青身后,紧抿着唇,好像浑身都不自在。 我朝他笑了笑:“谢谢你画的那些钱。” 在小区里那些假车,假钞,假运钞车都是他画的。 虽然没有让清水镇那些人,心满意足的死去,可至少他们在死前,还认为那些钱是真的。 潮生朝我艰难的笑了笑,紧捏着那只笔看着我道:“是要开战了吗?确定先天之民从哪里出来了吗?” 我就说他们这次为什么这么紧张,原来是担心这个。 可心头也跟着一紧,笑了笑道:“没有,就是统计一下人数,好安排。” “哦……”潮生重重松了口气。 连带沉青好像都松了口气,安慰我道:“何家主也不用太担心,蛇君融合了残骨成了有无之蛇,有吞天之势,根本就不用怕的。” 她说着,还微微推了推潮生,示意他也说两句。 潮生有点拘紧,却也点头道:“更何况我们还有风家呢,风家是人类始祖,盘踞华胥之渊万年,人多且精,有他们在,我们根本就不用怕的。毕竟风家这上万年来,一直帮着人类应对外族的危险,肯定会有办法的。” 他语气很中肯,没有半点浮夸和迷一般的信任…… 我不由的搓了搓指尖一直夹着的石刀,只是苦笑。 这就是超然于玄门之上的风家啊! 第676章 母女连心 我不敢再和潮生他们说话,不知道怎么告诉他们,这次商量的,并不是对战先天之民,而是对战风家,围攻风城。 可连潮生这个社恐的技术宅,都对风家抱以万年信仰,其他人呢? 那些在黑戾外溢,群蛇显圣的时候,和风家合作,感慨于风家各方面实力的玄门,他们会怎么样? 连我有时都不得不感慨,风家实力超群,人力、物力、财力、社交力都比所有玄门捆起来都强。 我努力压下心头的忐忑,慢慢走到了洗物池的另一面。 摩天岭这边,有个很宽的平台,以前谷遇时的葬礼,就是在这里办的。 我到的时候,于心眉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安排了下去,已经远远的有白猿背负着谷家的人往这边来了。 其实谷家的体系也挺完整的,只不过避于巴山,与世无争,所以没有像风家一样发展起大家族。 我正愣着神,就见白猿纵身而来,一个个谷家的妹子,从白猿背上纵下,朝潮生和沉青行了礼,就进入那放器具的石室了。 没一会,就将一张张的草席拿出来,在外面布好了席位。 吃食什么的没这么快准备,但酒水却真的有。 我坐在最上面的一桌,看着那一张张铺开的草席。 想着就算呆会坐满了人,这里面怕是很多都不会愿意对战风家的,去了很容易丧命…… 可没有人去,我和墨修也顶不住。 阿熵布局太久了,风城、巴山、清水镇,更甚至还有其他的地方,我和墨修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正想着,我就感觉眼睛一缕缕黑发飘动。 原先还以为自己神念动得厉害,催生着黑发长出来了,本能的伸手勾着黑发往耳后撸。 可手指刚勾到黑发,我就感觉那缕黑发在指尖牵动了一下,跟着我整个人好像都轻飘飘的,到了摩天岭的顶上。 四处依旧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阿熵掌心的那只三足金乌慢慢腾空而起。 她这次没有再背着我而坐,而是盘腿正面对着我,那满头的黑发,宛如黑夜一般铺开。 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这会也尽是笑意:“我感觉到你心里的惧意了。风家其实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始祖。对于玄门中而言,却是存于世间的神。” 我眯眼看着她,慢慢发现她这张脸,其实和我也并不是很像。 比如她像随己一样,总是露着几分神一般藐视众生的高傲。 而且眼睛也有点不太像,她的眼睛更大,更有神。 脸庞我瘦一点,因为那张美人皮,所以白亮一点,她更趋向于苍白,确切的说也不是苍白,而是那种纸一般正好与浓黑相对般的漆白。 阿熵见我打量着她,也没有生气。 只是轻笑道:“你和墨修都不是人,解了天禁,对你,对墨修,更甚至对于腹中的蛇胎,连对阿宝和操蛇于家那些人,都只有好处。” “你这么执意阻止我解开天禁,不让先天之民出来,是因为跟我赌气吗?可我在你脑中的时候,也帮了你许多,你更是借我的力,才能逃离的,为什么不和我联手?”阿熵语气很疑惑。 依旧一如当初在我脑中一样,带着轻轻的叹气。 宛如一个神,对一个凡人的失望。 我只是看着她,转眼想朝摩天岭下面看去,可除了阿熵的黑发,以及那只三足金乌耀眼的光芒什么都没有。 以前摩天岭往旁边纵眼看去,就是广袤的巴山各峰。 “我死过一次,其实现在活过来的时候,我就只是个人。”我干脆和阿熵一样盘腿坐着。 轻笑道:“我知道除了风城,下一个就是这里了对不对?摩天岭?” 阿熵眼里带着微微的笑意,点了点头道:“对。” “先天之民的先祖在诸神之战时,带着族人避战逃于地底,也惹怒了当时开战的双方。在他们进入地底后,直接封住了他们出入地面的所有通道,他们被困在最近熔浆的地方,其实也算日夜煎熬。”阿熵脸带冷意。 头上黑发比风家那漫天的极光更加飘忽:“我将这里作为那些龙蛇大神的埋骨之所,也挖通了他们被封禁之地的通道,但有摩天岭镇着,他们也出不来。其实说白了,他们也不过是贪生怕死之徒。你妈……” 她说到这里,又好像露出了几分不耐,却依旧低笑道:“龙夫人其实对你很不错了的,当初在清水镇认你当女儿的时候,其实也算尽心尽力。” “你能感觉得到,在你的记忆中,龙灵和龙夫人相处的片断很少,并不是因为没有,而是她不想,也不舍。她以为她们最终都会舍弃你,所以不愿意你对她心存依赖,心存太浓厚的感情,这样她心里的愧疚就会深几分。所以她又单独将在前她的记忆挑出来了,不让你记得她太多。”阿熵好像淳淳善诱一般。 朝我低声道:“先天之民虽是半个龙蛇之属,据说生来冷血,可龙夫人将所有的温情都给你和她那个女儿。” “可你没有去过地底被封禁的地方,就算龙蛇之属惧寒,只有在热的地方才能不停的生长壮大。可到了夏日,龙蛇也喜阴凉,那靠近地底熔浆的地方,有多热。”阿熵喃喃的说着。 低叹了口气,所有的发丝朝我涌了过来:“我可以让你感受一下!龙夫人从地底出来,还是因为龙岐旭与龙灵做了交易,让龙夫人生下了那个女儿。可她又有多痛苦?” 那只三足金乌突然展翅而起,灼热的日光如同熔浆一样照在我身上。 阿熵喃喃的道:“痛吧?烈日灼身,可比不上熔浆近身,一个不好,落入熔浆之中,就算不死,也会烫得通体生痛。何悦,龙夫人她们一族,无论老人小孩,全部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 这只残存的三足金乌的火光,连青折的寻木都能烧毁,灼在身上,就好像火烤一般的痛。 我感觉自己头顶有什么轻轻生痛,跟着好像有一根根的头发扎进了头顶。 脑中突然闪过蛇棺事发的那一晚,我回到家里,龙夫人带着我去浴室,让我脱了衣服,给她看,是不是被蛇缠了。 那时我问她为什么知道我要被献祭蛇棺,还要带我到回龙村出生。 她隔着浴室的门,幽幽的说她没办法…… 那时她的声音,很是无奈。 我脑中突然闪过以前很多和龙夫人相处的画面…… 吃她煮的面,看她每天给家里插不同的鲜花。 她很喜欢花,就算插瓶里半枯萎了,也舍不得丢,告诉我,很多地方是没有花的。 光是看到一朵枯萎的花,也是很奢侈的。 她还会做干花,收起来…… 是她一出生,就是被封禁在最近熔岩的地方,除了她们,根本就不会有活着的东西! 我脑中好像有什么被打开,以前某些和龙岐旭相处的画面,慢慢重新融合,有了龙夫人的身影。 阿熵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一如当初她的神魂还在我脑中一样:“母女连心,你怎么忍心看着龙夫人一直受这样煎熬。” 第677章 风城说客 就在阿熵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来的时候,我却又豁然清醒。 猛的转过石刀,对着自己头顶用力就是一刀。 石刀锋利,我以前给自己断过发的,除了比墨修用火灼断更痛之外,效果差不多。 至于痛,习惯就好了。 那些扎入头皮的黑发,瞬间应刀光而断,我痛得眼睛直跳。 却依旧强撑着看着阿熵,她意图用黑发引着那些有关龙夫人的记忆进入我脑中。 这样让我对龙夫人她们一族产生同情,从而不让我阻止她们出来。 可断发之痛,既然我有,她与我的头发能联起来,肯定也会有的吧。 果然我转眼看去,阿熵虽然看不出半点痛意,可那些黑发都快速的涌动了起来。 就好像一条条因为吃痛,而甩动的触手。 我捏着石刀,沉眼看着她:“同样的招术,不要再用第二次了。我以前吃过乱认父母的亏,那时完全是无知啊!” 怪不得墨修在见到阿熵与我一模一样后,下定决心,要让我斩情丝。 她们操控着记忆,掌握着人心,玩弄着人的情感和信仰,不断情绝爱,做不到她们同样冷静,根本就没有胜算! 阿熵只是淡淡的朝后面招了招手:“我知道你或许不会再接受这样的情感了,所以我特意带了两个人过来。” 她不过是微微一招手,就见黑发如同潮水一般涌动,两缕黑发,似乎很随意的从黑发下面拉出了两个人。 其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叫道:“这是什么?妈,这是什么?你让我来做什么?你放开!” 我不由的皱眉看去,就见风冰消和一个看起来和风羲差不多大的女子,被黑发缠卷而来。 相对于风冰消的不耐和焦急,那个中年女子看上去却淡然很多了。 被黑发牵引而出,她也并没有像风冰消一样,急着用石剑去削断。 而是任由黑发缠卷在腰身上,朝阿熵执了一礼,然后才转眼看着我:“何家主。” 风冰消这会见到我和阿熵,也黑发都忘记割断了,满脸的震惊。 双眼在我和阿熵脸上转了转,就在他还要转眼去看阿熵时,他妈一巴就将他的头拍住。 朝阿熵小心的道:“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见怪。” 阿熵只是淡然的笑了笑,挥了挥手,表示无所谓。 她这会笑的时候,就好像当初随己一样,带着几分圣洁,让人不由的心生膜拜。 风冰消见阿熵那通体的神辉圣洁,好像有点自惭形愧。 默默的低下了头,可转过的这边时,虽一脸不知道情况,却还是朝我道:“何悦,这是怎么了?这是你的头发吗?” 明明是同一张脸,态度就立马高下立现。 我眯眼看着他,再转眼看着那个女子,轻笑道:“没想到是你。” 当初何苦跟我说久伴冰消的时候,就提到过,他们的母亲在风有一定的地位。 再联想久伴在体系严格的风家,能按她自己的意愿调到风校附近来找风冰消,至少证明她母亲身份不低。 后来风冰消更是倔强的跪在会场外面,要求留下来,守着这个久伴身死的学校。 再后来,我去学校的时候,他真的留了下来,连队长风唱晚都拦不住他,更甚至拿他没办法。 一般这种存在,都算二世祖的。 父母地位低的,在风家这样的体系内,自小都会知道谨小慎微,不会胡乱作为。 只是我没想到,这次风家领头的居然就是她。 那女子笑了笑,朝我道:“风家**,风叙和见过何家主。” 风家的名字,真的是全部都文绉绉的。 我眯眼看着阿熵:“你又想搞什么?” 阿熵却直接一伸手,接过那只在她黑发中飞扬的三足金乌,朝我笑了笑道:“我让你看看,风家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也同样让你看看,就算你想帮那些玄门中人,他们也不会领情的。” 她说完,捧着那只三足金乌,直接朝着摩天岭后方飘然退去。 黑发宛如退潮的海藻般倒退,阿熵手捧着那只三足金乌,宛如夜间巡夜的神女,悄然而去。 而等她离开,摩天岭上,风叙和朝我轻笑道:“何家主在等那些玄门中人过来,好集结他们一起攻打风城,对不对?” 我不由的嗤笑一声,不知道巴山是不是还有蜃龙,但至少,这边有点什么动静,根本就瞒不住阿熵。 风叙和却沉声道:“我其实并非不喜欢普通人,冰消的父亲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风冰消却突然愣住了,沉眼看着风叙和,脸上尽是痛苦的神色。 “可风家人寿数很长,年岁几百的,也不是没有。可普通人,不过仓促几十年。”风叙和脸带伤意。 苦笑道:“我当初嫁给阿伦,几乎与整个风家为敌,我父母认为他当时已经年近四十了,人生岁月不过几十年,根本没办法与我偕老。风家更不会让我这种存在,与普通人联姻,乱了血统。” “确切的说……”风叙和眼睛瞥过我小腹,沉声道:“我嫁于阿伦,只不过是看着他一点点变老,再慢慢死去。而且他也没什么情调,只会做手术,写报告,开讲座,能有什么用?” “可我当时不顾一切的嫁了,生下久伴后,我连着好几年都在外面逃亡,更甚至和阿伦也因为久伴要不要送回风家,吵得不可开交。最后……”风叙和看着我,沉声道:“我回到了风家,和阿伦生下了冰消。” 我眯了眯眼,这中间,好像有异常大的转变。 可她却没有说原因! 毕竟从逃亡到回到风家,再到现在的地位,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我不认为风家不是不能接受一个普通人,毕竟风琪风瑶也是普通人。 但看风叙和的身份,应该血脉算是比较接近嫡系的,要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地位。 所以风家怕是也在想办法,保留纯种的嫡系血统,只是不让风叙和和普通人生孩子,才不准她和那个“阿伦”在一起。 毕竟风羲还一直强行让风望舒和墨修联姻,生下孩子呢。 可我听风叙和话里的意思,以及风冰消的脸色,就知道那个所谓的“阿伦”不太好。 风叙和轻呼了口气,低声道:“阿伦已经死了……冰消其实不是阿伦的孩子。” 第678章 圈地而居 我听到“阿伦”死了,而且风冰消不是他的孩子的时候,心头不由的哽了一下。 原先我听何苦说的时候,久伴冰消,是一个很唯美的爱情故事。 毕竟风家的存在,风叙和相当于普通人眼中的“仙女”,爱上了一个医学教授,光是脑补这对的人设就很好嗑了。 更何况,还是情深不及久伴,爱到深处冰自消,这样取名寓意都很好的一对子女。 风叙和看着我,轻声道:“是我亲手杀了他。” 她这话音一落,旁边原本在打量着摩天岭的风冰消,整个人都不好了。 盯着风叙和道:“妈,你乱说什么。我怎么不是我爸的孩子了?妈!我爸不是脑溢血吗?怎么又是你亲手杀了他?” 风叙和只是沉眼看着我:“情深不及久伴,可他根本就不能伴我。久伴十岁的时候,他已经年近五十了。” “他的五十岁,在普通人中间,算得上很精神。可我看着他花白的头发,慢慢松弛垂落的肌肉,一块块长出的老年斑。眼睛发昏,开始看不清东西,晚上失眠睡不着。以及身上一股子老年人的味道,我闻着就作呕。”风叙和声音慢慢变冷。 “可我终究是爱他的,想回到风家求些药,让他保持着年轻的体态,至少不要再变老了。可我看着原本风家的同年人,都和我一样年轻,有活力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 “风家有让人保持年轻的药物,可必须每年都服用,我不想让他这么快死,我就必须求药。可风家也是有条件的,我作为最接近嫡系的旁支,得为风家诞下血脉。”风叙和声音有点低迷,却并没有多少懊悔。 只是沉声道:“就像现在,生育低下,就会号召多生。风家对人有着绝对的掌控,就会以下达任务的方式。” “其实生下一个孩子,让阿伦活得更长久,对阿伦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划算的,毕竟这个孩子还是由我来生。延续风家血脉,本来就是我的使命。”风叙和好像在自言自语。 我对于她这些个话,只得在心里低呵了一声,是个人都受不了吧? 为了不让自己恶心,我看向摩天岭下方。 我现在视力挺好的,一眼就能看到于心眉驱着巴蛇,带了不少人进来,直接安置上了席位。 却也只得安心听着风叙和接着讲,稳住她,当着众人的面,正好有大用。 风冰消这会整个人都石化了,努力放轻自己的声音:“妈,你别为了骗何家主,再编故事了。” 风叙和却好像没有听到风冰消的话,只是沉声道:“与我生孩子的,是我小时候一起长大的玩伴,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屈辱,会愧疚……” “可到情动之时,他和阿伦差别太大了。在风家而言,五十、六十,不过是青壮,可对于阿伦这些普通人而言,已然是苍苍老者。”风叙和看着我。 没半点不好意思,反倒朝我妩媚一笑道:“何悦,你有幸结识的是蛇君这样不会老,且强大的存在。如果换成你,自己依旧青春,自己的伴侣却一天天的老去,连夫妻欢爱都不能正常,那种挫败感,就好像心里有什么在日夜交复的抓挠着。” 我大概能明白吧,当初墨修很厉害,而我却是个渣渣的时候。 他什么都瞒着我,什么都选择好了,再告诉我。 那个时候,我很生气,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但最主要的,还是一种内心的挫败感吧。 只是我没想到,风叙和会把婚外生子,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清新脱俗。 转眼看了一下整个人都变得无比失落,更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的风冰消。 对于阿熵掌控人心的本事,再次见识了一番。 风冰消现在,看着风叙和,好像完全是不认识的。 一边盯着风叙和,一边在摩天岭上团团转,嘴里低喃着,似乎在找离开的路。 可惜摩天岭离开的话,得倒转着爬到下面的石梯上,不知道的人,是找不到的。 所以他就像被困在热锅上的,不停的打着转,试着用术法离开,可对于他而言,摩天岭终究太高了,他并没有风望舒那种一闪过下的能力。 从我身后转过去的时候,我听到他嘴里低喃:“这里有两个不一样的何悦,这个肯定也不是我妈,不是的……不是的……” 风冰消性子并不沉稳,这会居然还在自欺欺人。 我听着风叙和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说到阿伦是怎么死的,更没有说到阿熵让她劝我什么,这反倒更像是她婚内出轨产子的一段感情史。 远处摩天岭下,来的玄门中人越来越多了。 想到按风叙和这样洗白式的说下去,怕还有很长。 我转了转指尖的石刀,轻声道:“那阿伦呢?你为什么杀了他?” 风叙和嗤笑了一声:“我怀着冰消,将阿伦接回风家,他知道风家医学研究的成果后,整个人一心都扑到了上面,根本就不知道冰消不是他的孩子。” “或者说,在风家这样的存在里面,就算他知道冰消不是他生的,可他享受着风家带给他强身的药物,带给他更好的研究,给他更好的生活,他也会愿意装不知道的吧。”风叙和声音里带着嘲讽。 冷声道:“可他还是会老去,更甚至在久伴死后,他知道了一些事情,因为害怕,让我召冰消回来。他怕冰消也死在学校那里,居然说要带着我和冰消逃离风家。” 我这才想起来,当初在学校外面,找那解除血蛇纹身办法的时候,风升陵还告诉我们,久伴的父亲也是心胸科的权威,那时他还活着的。 “就在他贪生怕死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这么多年,就算我用风家秘药养着他,他也不是风家人,不可能和我们一样强大。就算用着药物,他也变成了一个只会抱着我的腿,求我带着冰消离开风家的老人。”风叙和眼里带着冷漠。 轻轻抬起手:“我连石剑和术法都没有用,只不过手指轻轻一点,他整个头骨都碎裂了,连伤口都没有留下来。对于一个普通人的死,无论是风家,还是外面那些人,都坦然的接受,还说他算得上高寿。你说讽刺不讽刺?” “妈!”风冰消找不到离开的路,听到这里整个都处于震惊的状态,沉声道:“你到底怎么了?你疯了吗?你乱说什么!” 风叙和看着我,一字一句的道:“何悦,你知道自己的强大,可你不知道,那些普通人有多脆弱。可他们太多了,占据的空间,消耗的物质,都太多了!如果他们少一点,或许他们也就能像先天之民一样,能活很久了。” “我们放先天之民出来,并不是想杀害所有的普通人,只不过算得上优化。我们挖掘风城,就是为了让先天之民,先居于风城,就像巴山人居于巴山一样,大家圈地而居,互不干扰,不好吗?”风叙和声音居然带着诱导性。 圈地而居? 不知道是风叙和想得太单纯了,还是我想得太黑暗了。 我看着她,轻笑道:“你知道为什么阿熵要带你儿子来吗?” 一边的风冰消,这会整个人都石化了,一脸疑惑的道:“对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风叙和并非不懂,也有点愣神,却依旧淡然的道:“我做的并没有错。” 我只是轻笑,能让阿熵亲自来说服我,更甚至还找了说客,这反倒让我有了点信心。 如果这一战必败,阿熵等着我败就好了,又何必来费口舌。 而且风叙和的到来,反倒给了我一个机会! 第679章 玩弄情感 阿熵其实很强大,或许是以发代情,所以她最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 无论是更改我的记忆,还是一次次引导墨修,让他做一些伤害我的事情。 更甚至对于阿问,对于青折,她都带着玩弄的态度。 她从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是一个神。 一个将所有人,所有生物都玩弄于手掌,看着大家痛苦挣扎的神。 就像普通人逗宠物,高兴就逗一下,不高兴就吼两句,或是打一下。 其实要来劝我的,不过就是风叙和,或许说她知道风叙和劝我也没有用。 可就是要看我知道风家人叛变也是有理由的,而且站在风叙和这种人的角度来说,合情合理。 可她不只是带来了风叙和,还带来了风冰消。 这是逼着风叙和在风冰消的面前,说出这些不好的话,断了她们的母子之情。 风冰消对于久伴,对于阿伦这个父亲,都是很亲近的。 所以看着久伴死在校道上,他才要失控的要冲出去。 现在风冰消就站在这里,风叙和却当他不存在,告诉我,她杀了阿伦。 而风冰消不过是她履行风家人的职责,所生下来的血脉,不过是完成一个任务…… 我看着风冰消整个人从最先的震惊,到迷茫,到最后努力还想装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这里。 再到最后,连伪装都装不下去。 那张曾经叛逆和对我接连质问的脸上,尽是对自己嘲讽的笑。 突然感觉,对于风冰消而言,也是很残忍的吧。 我沉眼看着风叙和,低声道:“所谓的圈地而居,所谓的优化,不过是你们这些中层的想法。风羲和风望舒并不想,风冰消他们这些年轻人也不想……” “这有什么想不想的?”风叙和朝我冷呵一声,沉笑道:“居上而该利下,行下就当尊上。风羲风望舒这些年做什么了?风家整个的运转,大局都是我们在努力,是我们让风家成了超然于玄门之上的大家族。” “风望舒更是一个小公主,只要负责联姻就好了。至于这个小辈,普通人的小辈,也没有拿主意的权利,只要跟着长辈走就是了。我们只不过是给他们选了一条更好的路!”风叙和的语气很强硬。 朝我沉声道:“何家主,你不是普通人,身是神躯,为什么要帮着这些普通人?他们自己还有优生优育,人口计划呢?” “那些胎中不足的,如果不是现在医学发达,查不出来,还不是生下来了?可就是现在医生发达,查出来,就要胎死腹中,你认为对那些胎儿公平吗?他们就不是在优化人口吗?他们还不是怕这些残缺的胎儿生出来,占据社会资源?”风叙和脸色越的清正。 朝我越发的喋喋不休:“你去过医院,看过那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吧?他生下来也只有痛苦,或许他都不愿意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其实这些普通人,相对于我们而言,又何尝不是先天不足?他们身体脆弱,寿命短暂,心性贪婪。我们也不过是在优化他们,或许先天之民出来后,两相融合,会出现新的种族,就像人类的混血儿一样,有什么不好?”风叙和越说越有道理。 我只是看着风冰消,朝风叙和道:“那久伴呢?她也是个普通人,如果她知道你这么想,她会怎么样?” 我其实没有真正见过久伴,只是依稀记得在校道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子,连容貌的都没看清。 却没想,这一个出场就血肉皆化为雾,被蛇娃吞食的女子,过了这么久后,又被我拉了出来。 一直脸色发冷的风冰消,听到“久伴”的名字,好像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痛苦的低喃道:“久伴……” 风叙和却冷声道:“她自己想去送死,我不过是成全她罢了。久伴的身体,随了阿伦,不能修习术法,衰老得很快。她才三十多岁,就已经有了病态,更甚至比我精神都差。” “她与其和阿伦一样慢慢变老,还不如让她去学校那里征战。死了,也算辉煌。不死,也算她在风家立足记下一功。”风叙和声音清冷得比阿熵更不像个人。 “妈!”风冰消只是低低的叫了一声,沉声道:“所以你知道她会死,却还是让她去了。” “她死了,我才会更好。”风叙和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 只是朝我低笑道:“何家主,你认为如何?难道就让外面那些普通人,占据着这些能让我们生活得更好的空间和资源吗?”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你腹中的蛇胎,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直不得出生,不得生长了。”风叙和声音慢慢变暖。 朝我伸手道:“我可以带何家主去华胥之渊,那里是始发之地,你只要到了那里,腹中蛇胎生长很快。只要你生下蛇胎,你就知道,为了孩子好,什么都可以做了。” 她声音一旦发暖,就有着一股莫名的安抚人心的作用。 听着居然很舒服,就好像当初看到了风羲,她就这样静静的站在你面前,看着那张雍容华贵的脸,就感觉很安心。 我慢慢的伸手,将掌心放在了风叙和手里。 她脸上露出了笑意,朝我轻声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华胥之渊。” “何悦!”风冰消也开始发急,朝我沉声道:“你别听我妈的。” 风叙和瞪了他一眼,手掌一勾,要将我拉过去。 我手中一直捏着的石刀一转,跟着手腕上那条飘带,瞬间飘出来,将风叙和全部缠住。 直接用力将她往石柱上的一推,神念引出石柱上的那些蛇,将风叙和给捆住。 “何家主!”风叙和被石柱上的蛇绑住,却任由那些蛇缠绕在她身上。 朝我轻笑道:“我既然来当说客,也知道会有被擒的可能,如果我不回去,何家主认为会如何?你猜我留了什么样的后招?” “两国开战,不斩来使,我会放你回去的。”我看着风叙和,轻笑道:“不过不是现在。” “你想把我的说法告诉下面那些玄门中人?”风叙和好像料定了我的想法,轻笑道:“他们并不会在乎风家是怎么想的,他们就是单纯的不敢对风家开战。” 我只是朝她笑了笑,转身看着风冰消,将那条飘带抽回来,朝下面轻轻一引。 飘带化成那道风家标记的青虹,瞬间布满是整个巴山的天空。 风叙和见到这条飘带,脸带愤恨:“风羲!” “我现在是风家的家主了。”我将飘带晃了晃,对风叙和道:“你们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我转眼看着还在内心争斗中的风冰消:“先天之民要从风城出来了,我在下面召集了玄门中人,共商围攻风城的事情。你要和我一起,还是要在这里,等我商量完了,跟你妈一起回风城?” 第680章 巴山不负 风家的年轻一代,我接触过几个人。 无论是相貌,还是精气神,看起来都很不错。 所以他们真的不该成为这些风家中层,为了自己野心的牺牲品。 风叙和盯着风冰消,朝他沉喝道:“风冰消!” 我神念涌动,一条蛇立马游动,直接缠住了风叙和的嘴。 风叙和能在风家走到这一步,自然也不是心智弱的人,立马张嘴想去咬那条蛇。 可那本身就是条雕的石蛇,她一咬,立马就石化了,她不过是咬了一嘴的石头。 风冰消被她一叫,整个人都好像被吓着的老鼠一样,跳了一下。 转眼看着风叙和,满脸的痛苦和迷茫。 我轻笑了一下:“刚才她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我就不多说了,我先下去了。等下蛇君回来,我让蛇君送你们回风城。” “你放心,既然是阿熵将你们带来的,我也不会杀你们。”我朝风冰消点了点头,轻声道:“我还记得你在学校跟我说的话。” “我本来可以先救那些人的,可我没有出手,你认为我没有先一步杀了张含珠,是我做错了。现在你也有着一样的选择,希望你不会错!”我手指神念涌动,那条飘带慢慢又从天边收起,缠绕在我身边。 风冰消看着我,愣了一下:“可以吗?” “可以的。”我将飘带将风冰消一卷,直接拉着他下了摩天岭。 这会玄门中人,到的已经差不多了。 毕竟大家都不是靠走路的,来得慢点的,估计还会搭个顺风的术法。 我看了一眼摩天岭上布满的草席,这会已经挤挤攘攘的坐满了人。 连上次谷遇时的葬礼,都只是巴山各峰的峰主参加,并没有这么几百家大大小小的玄门齐聚。 我转眼朝外面看了看,却发现除了射鱼谷家的在努力的摆着席子,以及安排人入席外,巴山其他各峰的峰主,也都来了。 他们并没有坐,就是站在摩天岭下,看着这些人,或是尽可能的帮忙。 大家都知道聚在这里做什么,见我借着那条飘带下来,都安静了下来。 于心眉瞥到了风冰消,立马皱了皱眉,朝我道:“这风家的小子,什么时候入的巴山,我怎么不知道?” “阿熵送来的。”我朝于心眉笑了笑。 不顾于心眉脸上的担忧,直接带着风冰消,走到那张属于我的草席上。 看着下面这么多双眼睛,巴巴的看着我。 我突然想起,自己上次面对这么多双眼睛的时候,很是很胆怯的,现在也一样。 接过谷家一个妹子递来的酒水,我朝他们举了举杯,直接一饮而尽。 然后沉声道:“大家知道先天之民要从地底而出,要开战了。可她们的出世的第一站,是风城。” 我说完,众人先是吃惊,跟着立马有人激恨的道:“何家主放心,华胥风家,是我们人类的发源地。何家主既然继承了风家的家主之位,我们一定协助您和风家守住风城!不让华胥之渊沦陷!” 这人明显是个社交的老手,一通话下来,说得群情激愤,大家连声应好。 毕竟不应好又怎么样,反正都得打,还不如应喝着捧捧场。 我听着只感觉那一杯下去的不是果酒,而是苦酒。 转眼看着风冰消,他却羞愧得低着头,好像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无论是我,还是在坐的玄门中人,在以前经历的那些事情中,或多或少都依仗着风家。 就连群蛇**的时候,统一穿的衣服,都是风家发的。 我抿了抿嘴,等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这才沉声道:“风家内部已经和先天之民联合一起了,他们在挖掘风城的通道,方便先天之民出来。所以如果攻打风城,没有风家。” 或许是我声音不高,说完之后,并没有人应声。 但所有人都沉眼看着我,好像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最后还是沉青怯怯的道:“何家主的意思是,风家都叛变了?他们现在挖风城放先天之民出来,然后……杀掉我们这些普通人吗?” 我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暂时可能还没有出来。也可能,已经出来了。可我们现在该拿下风城,不让他们再挖下去了。” 龙夫人当初给我施过幻术,所有人看到我,都是她女儿的那张脸。 整个清水镇,甚至外面的人,都不会认为我不是。 这是一种欺骗眼睛的气味,或者说术法。 现在龙夫人在哪里,我根本就不知道,如果她在外面,她就可能是任何人的样子。 或许还有她的同族,已经隐藏在某些人群中间了,只是我们谁也看不出来。 沉青问得直白,见我点头,下面立马有人开始讨论了。 那些看向我的眼神,又开始变得意味不明了起来。 我发现有神念也是个很烦恼的事情,很容易从人的眼神中,看出相对应的情绪和想法。 比如现在,他们很多人看我的眼神,就带着一股子审视。 更甚至有人想法很直接,已经在脑中怀疑我这个风家的家主之位来得不正当,所以要借他们的手,攻打风城,将那些反抗我的势力清除掉。 还有的,更甚至怀疑我就是想报复风家当初逼墨修联姻。 更有甚的,还在怀疑那所谓的风城沦陷,是不是我和墨修自导自演的,清空风城,好搞事情。 我突然感觉心累,人心多窍,每个人的想法各不相同。 而且这些人都是学习术法的,生来就多思多悟,想法多更正常。 他们讨论了许久,然后就是一片沉默。 沉青好像还想发问,旁边一个和她同席的女子一把扯住了她,朝她摇了摇头。 潮生虽然社恐,可也不傻,也是沉默了。 我接连喝了三杯果酒,见没有人表态,站了起来,朝风冰消道:“那你可以回去了,告诉风家人,不用担心。只有我和蛇君出战。” 他们现在沉默,就是不想去,就算我再说一通话,他们或许还要找理由,回家问什么门主啊之类的。 我没有风叙和那种头头是道的说服力。 更没有战前激情澎湃,煽情的演讲。 本来就是可能送死的事情,人家不愿意,何必强求。 而且军心必须一股作气,团结如铁;只要其中有一个泄气的,就很容易全军气馁。 我和墨修去,也没什么,还有蛇族呢。 “怎么可能只有你和蛇君。”于心眉冷哼一声,朝我道:“我们操蛇于家,虽然就剩这么三个人了,可我们也可以搬山出战!” 于心眉激昂一声,那条不知道被她藏在哪里的巴蛇,直接从下面的山峦纵身而起,昂着嘶吼着应喝。 旁边几位峰主见状,嚷嚷着问什么,于心眉急急的解释了几句。 复又朝我道:“还有巴山七二十峰!” 她说完,又用巴山人的语言说了一通。 巴山各峰主,立马吹起了腰间的号角,呜呜的声音,引得摩天岭下的白猿也跟着啼叫。 我看着他们放下号角,立马转身吆喝着冲上白猿,好像是去备战了。 可他们并不关心攻打的是谁,是去哪里,对方多强。 就因为我说开战,于心眉传达,他们就要跟着去! 心头突然发暖,巴山…… 果然如龙灵所说,从不负她! 第681章 劝你回首 我从来没有跟巴山人说过什么先天之民,于心眉也只是尽力的将魔蛇和阿娜出来的情况解释清楚。 对于这些与世隔绝的巴山人,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留守巴山。 当初阿熵既然退入巴山,就证明巴山或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特殊地方,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巴山的。 而我当初答应谷遇时,接任射鱼谷家的家主,也是答应她守住巴山的。 我从来没有为这些巴山人做什么…… 可我没想到,巴山人不过是听到我要出战,直接就激愤的应战了。 玄门中人,看着巴山各峰的峰主都激昂的离开,也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我看着他们,沉声道:“大家也不用太在意,各自守好山门,尽可能的护好自己山门所在的普通人吧。” 于心眉瞪了我一眼,张嘴还想说什么,我朝她摇了摇头。 看着高耸入天际的摩天岭,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想想就感觉很正常。 在普通人中,他们有术法,算得上神仙。 可风家人,在这些玄门中人眼里,也是神。 阿熵在风家人眼中,又是另一层的神。 可阿熵这么厉害,她也因为天禁,不敢乱动。 她上面,依旧有神…… 其实神也不过是强弱而已,每个人都可能是弱者眼里的神。 所以现在这些所谓的“神”被冠在各种名词后面,也没什么错。 学神,厨神,赌神……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通了。 沉了沉心神,朝这些玄门中人道:“先天之民或许不只是从风城出来,他们居于地底,或许也会从其他的地方出来。巴山,清水镇,或者你们所居的山门,都有可能。” “所以大家不参加风城之战,就守好自己所在的地方,尽量的保护那些普通人。”我说完,按射鱼谷家的礼仪。 朝他们行了一礼:“言尽于此。就不相送了,如果大家有兴趣,可由谷家人相送,从登天道出去。” 当初我许诺过,让他们走登天道的。 我说完,那些玄门中人,都面面相觑,却还是礼貌性的站起来回礼。 “走吧,我送你上去。”我朝风冰消招了招手,引着那条飘带:“蛇君暂时还没回来,我用这条飘带送你回风城吧。” 风冰消愣了一下,看着我道:“你知道风家在做什么,你还送我们回去?” 他这话的声音不大,可玄门中人却都听到了,都朝他看了过来。 风冰消在风家地位不高,可却比较特殊。 张含珠在学校放出蛇娃的时候,久伴死在学校,他跪在会场外,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了。 也多少知道他和久伴的关系,对他也算是眼熟。 “不送你回去,拿你祭旗?”我不由的冷呵一声。 轻笑道:“风家已经有很多人祭过旗了。” 我弹着飘带,朝风冰消卷去。 本来我还想着玄门中有人发问的话,可以拿风冰消作个幌子的。 可没想到,玄门中人听说攻打风城后,居然这么默契的沉默了。 也是怪我自己太过无能,这么多事情,其实虽说奔走,可又像尝不是依赖于风家。 以至于和这些玄门中接触的都是风家人。 就在我飘带卷住风冰消,要拉他走的时候。 风冰消突然大吼道:“我不走!我为什么要回风城!” “何悦,你听到我妈说的了,她们想要的,是放先天之民出来,我们这些人,对她们而言,不过是先天不足的胎儿。我们活着就不过是浪费空间,占用资源的害虫。”风冰消好像瞬间情绪就崩溃了。 朝我尖叫道:“你说我可以的,我可以在没有死那么多人的时候挽回。” “就算我不会跟你攻打风家,我也不回去,再帮他们挖掘地底通道,放先天之民出来。我就在这里……”风冰消脸带倔强。 猛的抽出他腰间的石剑,朝地上一插,死死的抓着剑柄,朝我沉喝道:“巴山摩天岭,不也是先天之民出来的通道吗?我帮你守着巴山,不行吗?我是风家人,我不攻风城,可我在这里杀先天之民,不行吗?” 风冰消说完,整个人宛如一个倔强的孩子一样,死死的抓着石剑的剑柄。 朝我喃喃的道:“我不想再看着有久伴那样的人去死了。明明大家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风冰消的脾气我见识过的,当初在学校那里,我都被他一通喷。 见他执意要留下来,我收回了飘带,朝他沉声道:“随你吧,我送你妈回去。” 说着,也不管风冰消是不是收剑,也不管玄门中人脸上的震惊,直接引着飘带上了摩天岭。 上去的时候,却发现墨修已经回来了。 他正站负手站在摩天岭边缘,见我上来。 朝我勾唇一下:“何家主,现在也有家主之风了,知道半推半就?” “也不推半就吧,就感觉风冰消说,比我来说好很多。”我看着下面那些玄门中人,都围上风冰消,在问他话。 感觉动心机,还是有点累,瞥了一眼还被绑在石柱上的风叙和。 直接坐在摩天岭上,朝墨修道:“她在风家就已经地位不低了,围攻学校的那些人布的什么阵,也敌不过你几鞭。” “就这样风家是不是还有什么屏障?”我总感觉风家这些人,也不是特别厉害了。 当初风羲和风望舒都还算可以,但风叙和也太弱了吧? 还是说我见到的,都是阿熵墨修这样的存在。 墨修沉眼看着我,苦声道:“你还记得风家那些石室吗?” 我点了点头:“那条本体蛇的神识,最先就是附在一间石室上。龙灵也被关在石室里过啊,怎么了?” 墨修也朝我点了点头:“风家一直在守护着人类,排除外部的风险。那石室里封的,都是从古至今风家抓捕的异兽。” 我瞬间想到那条本体蛇神识所在的石室,光是那一间石室,我和墨修当初都吃了大亏。 守石室的,是风望舒和九婴。 好像那里除了风望舒,也就只有风升陵能下去。 那下面有多少这样的石室来着…… 当初我拿穿波箭朝着石室射去的时候,风升陵很紧张。 原来里面的东西,真的不能出来。 心头瞬间都有点发慌,朝墨修道:“阿熵没有毁掉吗?” “她为什么毁?”墨修瞥了一眼风叙和。 朝我沉声道:“是她让风家留的,那才是她的先锋部队。” 墨修伸了伸手指,点开了缠在风叙和嘴边的那条石蛇。 风叙和明显听到了我和墨修的谈话。 石蛇一游走,立马朝我呵呵的笑:“何家主,怎么样?你不放我回去,风老会将那些石室里头所有的异兽放出来。” “你知道里面有什么吗?九婴,相柳,钩蛇,蜚,朱厌,狰……”风叙和朝我大笑。 十分得意的道:“既然先天之民出,就得重回先天之时,这些凶兽出来,才是筛选普通人的第一步。” “所以你发动下面那些人有什么用?没有风家,这些普通人早就死在这些上古凶兽的嘴里了!”风叙和表情很自信,朝我道:“何悦,放弃吧。胜负已分,熵神也不过是念在一脉相生,所以想劝你回首。” 第682章 失去人性 现在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还难。 果然阿熵的布局,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我看了墨修一眼,然后引动神念,将风叙和的嘴又封住。 朝墨修道:“你怎么知道的?” 墨修朝我指了指下面,低声道:“我给你带了几个人回来,就在下面的石室里疗伤。” 我瞥了风叙和一眼,急忙引着飘带下去。 等到下面石室的时候,却发现风唱晚正和风瑶风琪一起,帮着另外十几个风家子弟疗伤。 风瑶本身就是负责医疗的,可这会她自己也负了伤,后背一团焦黑,好像被什么喷火的给烧着了。 以前齐肩利落的头发,这也烧得几乎没有了。 不过她的情况相对还算好的,其他十几个风家弟子,有很多都是残肢断臂,更有的好像连脊椎都断了。 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碰到了很厉害的东西。 风唱晚见到我,立马站了起来,朝我道:“何家主。” 他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一身带着风家标记,无论什么时候都干干净净的衣服,这会凌乱不堪,甚至半边袖子和风瑶一样的还烧着了。 看向我的时候,脸带羞愧,沉声道:“我们……我们……” 他说着,半张着嘴,眼里闪着水光,沉呼了几口气道:“风城异变,我们被召回去守城,发现他们在打开下面石室里的异兽,并且用秘术将那些异兽唤醒。” “我和风瑶他们是同一批从学校那里召回去,从长辈那里知道风家要做的事情后,大家商量了一下,就一同跑了出来,想给你们报个信。” “却没想还没逃离风城,就差点命丧朱厌嘴下,还好蛇君救了我们。”风唱晚说完。 看了墨修一眼,似乎又有些羞愧,转眼看了看风瑶他们。 见他们都点了点头,这才道:“风家要做什么,您和蛇君已经知道了。我们就是想告诉您,我们不想这样的。所以我们逃了……” 风唱晚说到这里,又沉了沉眼道:“可我们也只能逃了,何家主,我们毕竟是在风城长大的。” 意思就是和风冰消一样,会报信,但不会跟我一起对风家开战。 这些风家人,果然都是很清醒的。 可见刚才墨修离开的时候,他们已经商量过了。 他们情况确实不太好,朱厌本就是凶兽,形如猿猴,白头红脚,现则大兵。 不知道是风家有意放出来,还是逃出来的。 这是要大举兴兵了啊! 我轻叹了口气,朝他们道:“你们先休息一下,我把洗物池清出来,让你们泡个澡,对养伤好。” 风瑶听到洗物池,立马双眼放光,朝我道:“是少主说过的那个洗物池吗?就是这耸天的摩天岭从天上引下来的灵泉?” 她好像很兴奋,立马朝一个断了腿,好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风家子弟激动的道:“听到了吗?是洗物池,从天上引下来的灵泉,少主说过的,能白骨生肉的,蛇君当初在清水镇伤成那样,就是在洗物池泡几天就好了。大家都不用怕了,没事了,何家主和蛇君,会救我们的!” 我原本想说没这么夸张的,可见风瑶强撑着受伤的身体,对那些重伤的人一个个的说。 知道这些人伤得很重,她想借洗物池给他们打气。 大战未发,风家内乱先起,可最先伤的,又何尝不是风家自己人! 心头发酸,当下朝风唱晚轻声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先休息,我去把洗物池里的东西清出来。风冰消在这里,等下让他跟你们一起。” 我朝墨修打了个眼色,出来的时候,墨修脸带遗憾的朝我道:“那只朱厌跑掉了。” “碰到你还能跑掉?”我顿时就感觉危机加强了。 墨修低笑了一声,拉着我的手,苦笑道:“你没有见过朱厌吧?书上形容它,形如猿猴,可你看巴山的白猿大吗?” 我不由的点了点头,巴山的白猿都有两三米高,很大了,而且跑起来很快,要不然巴山也不会用这些白猿当交通工具了。 “朱厌差不多有十个这么大吧。”墨修默默的说了一句,沉声道:“不只是高,身形也是十倍。” 我暗算了一下,那岂不是金刚的体型。 跟着却又听到墨修幽幽的道:“还可以喷火,利爪如钢刀,那些人中间受伤的胳膊腿,就是被抓断的。风唱晚他们身上的烧伤就是它喷火伤的。” “他们人多,又跑散了,我一时救人心切,朱厌被我抽中一鞭后,逃了。” “这些人中间,有几个伤得重的,我也没来得及追,救了人就回来了。不过我已经下令让蛇族几条开了灵智的蛇去追了,务必不能让它再伤人。”墨修语带为难。 朝我轻声道:“何悦,我们攻风城,差别太大了。” “如果只是蛮打,不顾伤亡倒也无所谓,可一旦有伤,如何撤退,如何保全伤者,我们都不知道。”墨修脸带无赖。 朝我轻声道:“对于开战,并不像是单打独斗,一旦卷进去,就怕殃及弱者。这不是一个两个这么简单的,你看风唱晚他们,一伤就是十几个。风城那些人从里面撤了出来,可现在又不过是守在风城旁边。” “这里面有很多像风唱晚一样会术法的,也有像风瑶他们根本不会术法,只是保证后勤运转的。”墨修脸带凝重。 苦笑道:“我以为杀了那小区被血虱吸食了生机的人,已经是很大的杀戮了。可小区那些人,已经不算活人了。风城那些人,却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中间,也有像风唱晚他们一样,知道做得不对,却迫于长辈压力,不敢逃离,只得守在风城的。” 我想到墨修和那条本体蛇神识缠斗的时候,吞天动地,连风望舒和牛二都要避开。 如果一旦开战,风城里,那些像风瑶风琪这样没有修习术法的,一旦不没避开,就都只有死路一条。 而最主要的,我和墨修,都没有这种大战的经验。 “你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个?”我沉眼看着墨修,发现他想的果然比我多。 墨修拉着我的手,苦笑道:“我不过是想去踩个点,正好见到风唱晚他们被朱厌追,就想到了。” “何悦。”墨修说到这里,突然轻轻的抱住我。 轻声道:“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阿熵逼我们的,或许根本不是让我们做什么,而是让我们经历什么,让我们心理不知不觉的变化。”墨修声音慢慢变沉。 低声道:“她在逼我们杀人,何悦……我们好像在她的逼迫下,越来越没有人性了。一旦开战,无论输赢,死的都是人。” “当我们不重视人命的时候,我们……”墨修声音发哽,呵笑道:“就成了阿熵了。” 第683章 奶爸墨修 我听着墨修的低喃,突然发现他好像越来越感性了。 或许是有了躯体之后,感受不一样了吧。 我听着墨修的话,突然发现确实是我们想得太简单了。 伸手拍了拍墨修,却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 可就在我转手拍墨修的时候,他突然将我紧紧抱住,苦笑道:“可现在大战在即,想不想开战也不是我们能想的了。我们能想的,就是怎么减少伤亡。” 我扭头看向他,却见他脸上已经压下那种悲凉,紧扣着我的手道:“何悦,等风城大战之后……” “先把小地母从洗物池里弄出来吧。”我没等墨修说完,连忙打断了他的话。 墨修想要说的,就是那一件一直记挂的事。 斩情丝…… 我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件事情了。 可谁又知道斩情丝之后,会是什么样的? 龙灵还不是一样痛苦? 如果我斩情丝后,根本没有断情绝爱呢?没有变得和阿熵一样强大呢? 我反手摸着小腹,可蛇胎确实很久没动了。 难道就真的和苍灵给我们看的幻象中一样,水潭只有这么大,一旦大鱼多了,就会空间不够吗? 这个蛇胎,真的就生不下来吗? 或许真的要按阿熵的设定,吸尽外面那些胎儿的生机,才能出生吗? 明明秦米婆给我这腹中蛇胎问米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我想到那白米生芽,跟着又转瞬出现的情况,心头微微发沉。 墨修伸手抚了抚我的小腹,轻声道:“暂时别担心,它很坚强的。” 不坚强,早就没命了。 我苦笑一声,和墨修往洗物池去。 小地母这会依旧跟一个浑身都是流淌着泥色触手的泥人一样,飘荡在洗物池里睡觉。 她其实很大一团,可泡在洗物池里,真的是水位半点都没有上升。 好像她并不存在,这真的很怪! 不过她这会吃饱了,在沉睡,那些泥色的触手却无意识的晃来晃去,看上去无比的惬意。 我是不太敢动她的,只得转眼看向墨修。 小地母好像和墨修更亲昵。 见我瞥他,墨修有点无奈的道:“地母可造万物,我现在身处有无之间,和她大概差不多,所以她和我亲近。” 我不知道这个“差不多”,指的是实力差不多,还是存在的形势差不多。 不过墨修拿出一件黑袍,在池物池边晃了晃,那黑袍如同一条软飘的毯子一样,直接朝着洗物池里的小地母兜去。 她似乎睡得沉,那黑袍一兜,那些泥色触手或许是能感知到墨修的气息,直接就全部缩回了小地母的身体里。 小地母更是在黑袍上翻了个身,神念涌动了一下,尽是满足感。 估计洗物池让她睡得很舒服吧! 墨修手一挥,又将黑袍给引到了怀里,直接卷包起来,然后搞成个布兜样,直接系在胸前。 那样子,活脱脱的一个带娃跑的奶爸。 我看了好一会,突然感觉墨修这样,居然还不损坏那俊朗的形象。 朝墨修竖了竖拇指:“不错,蛇君带娃也不损威严。” “是不是比何辜更会带?”墨修将挂着胸前的小地母托了托,将她的小脑袋弄得舒服点。 我不知道怎么突然提到了何辜,不过估计墨修还在计较那斩情丝的事情。 低咳了一声,转眼看着洗物池,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泥水泡过后的浑浊,反倒看上去更清澈了。 水的清澈也是有不一样的,比如放出来的自来水,永远看起来没有山里流出来的山泉那么清爽。 现在这洗物池的水,更是有一种晶莹透亮的感觉。 “地母滋养万物,她所过之处,如若她欢喜,应当是万物皆生的。”墨修托着胸前的布兜,苦笑道:“她其实才是真正的神。她也不一定要吃活肉的,等她醒了,你就知道了。” 所以在清水镇那个小区,她并不开心,所以并没有涌现生机。 我见洗物池好了,就和墨修一起用飘带将那些受伤的风家人全部转到了洗物池。 或许是小地母洗过澡吧,灵气足。 风瑶和风唱晚身上的烧伤,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愈合。 这给风家那些受伤很重的人,都精神大震。 家族兴望也好,人族存亡也罢,其实对于这一波年轻人而言,终究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我和墨修让他们先泡着,转身就要去前面看那些玄门中人走了没有,然后再商量一下怎么攻打风城。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发现有点想阿问和何寿,他们总会在某些时刻,恰到好处的给个建议,会给我们帮忙。 而不像现在,我和墨修都只能自己拿主意,有时确实会有迷茫的时候。 就在我们转身要走的时候,风瑶突然叫住了我:“何家主?” 我诧异的扭头,就见风瑶和风唱晚对视了两眼,两人都看着墨修怀前兜着的布兜。 这才发现,从墨修兜着小地母去接他们过来的时候,风家人好像有意无意的都看着墨修胸前的布兜。 墨修见他们看,还托了托小地母的小屁股:“她睡着了,要不然就给你们看一眼了。” “不用!不用!”风瑶满脸喜色的摇头。 看着我道:“恭喜何家主了。” 我愣了一下,这恭喜我什么? 风唱晚也道:“应该恭喜蛇君和何家主。” “对!对……”风琪也憨憨的点头。 我瞬间明白,她们这是误会了。 张嘴想解释,却见风瑶先是一脸兴奋:“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跟着看着我时,却又有点伤感:“何家主在这个时候,还要面临这种大事……” 墨修还有点没搞清状态,托着胸前的布兜道:“是个女宝宝。” 风瑶他们好像已经脑补了很多不得已的事情,都很羞愧的看着我。 风唱晚更是郑重的点头道:“蛇君该多体贴何家主才是,毕竟这算是走过一道生死关。” 墨修明显不太懂这些人情事故上的事情,原本托着布兜还有点迷茫的。 听到这里,居然也跟着郑重的点头。 悄然的握住我的手,脸带沉笑的道:“自然。我以前做过许多对不起何悦的事情,以后我会尽可能的体贴她,弥补她的。” 我看着洗物池里,年轻的男男女女,看着墨修和我,都是一年钦羡的模样。 突然不想戳破他们了! 还是该给年轻人,留点幻想啊。 虽然他们是鸡同鸭讲! 第684章 风城布防 或许是情绪到了,墨修没有再理会风家那些年轻子弟的目光。 拉着我默默的朝摩天岭前面走去。 一边走,还时不时看看布兜里的小地母,满脸老父亲的慈爱模样。 我看他那样子,不由的凑过去,悄声道:“他们误会了。” “我知道啊。”墨修居然很淡定的看着我:“可误会挺好的啊。” 我先是不解,墨修跟着朝我道:“要不然,这小地母你认为该怎么办?反正我们要养着的,就当你现在生了一个,反正算下来,蛇胎在你腹中,已经十个月了,也该生了。” “等下次它生下来,就算后面怀的吗。反正你现在也不是太显怀,我们也捡个女儿。”墨修一脸笑意的看着我,沉声道:“小地母的父母亲啊,这如果等她真正长大。” 墨修说到这里,带笑的脸上微微的沉了沉:“而且你生了,那些玄门中人才会安心,不会再担心你腹中的蛇胎,吸食外面人族胎儿的生机了。或是蛇胎生下来,就会有什么大灾。这也算安他们的心吧!” 我看墨修那样,一边感觉他思虑周全,又感觉他也有点腹黑了。 但想想,这确实也是个办法。 就是感觉有点对不住阿贝。 无论是阿宝,还是小地母,好像都受过墨修的温情对待。 就可怜的阿贝…… 等我和墨修到摩天岭前的时候,那些玄门中人,还都没有走,不过也没有再围着风冰消了。 似乎已经清楚风家的打算,正在商量着什么,不时有符纸或是神兽什么的,在巴山进进去去的。 果然玄门中在通讯,没有信号,也有自己的办法啊。 众人见墨修牵着我的手,胸前还兜着个布兜,小地母沉沉的,一看就知道里面兜着个小娃娃。 所有人看着墨修都愣住了,然后朝我小腹看了过来。 跟着不少人开始低咳,推推搡搡的。 墨修低咳了一声,再也没有了刚才跟我说时的淡定自若了,或许感觉有点难为情吧。 直接朝风冰消道:“风唱晚他们知道风家将石室里的凶兽放出来后,从风城逃了出来,现在洗物池养伤,你去看看他们吧。” “凶兽?”风冰消脸色一变,整个人都是不相信,低声道:“石室里的凶兽都是上古时期极恶的,怎么可能放出来?” “你去看看他们吧,看他们的伤就知道了。”墨修一脸惨痛到不想再说的样子。 风冰消刚才还震惊于他妈做的那些事,现在听说风家还有大新闻,整个人更加失魂落魄了。 立马跌跌撞撞的朝着洗物池走。 玄门中其他人,见风冰消那样,也都感觉事情好像更严重了,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凶兽。 最后还是推了沉青这个小姑娘出来,一脸迷茫的道:“蛇君,放出了什么凶兽啊?” “哦,没什么。”墨修正低头逗着布兜里的小地母。 好像很心不在焉的挥了挥手:“伤他们的是只朱厌。” 他用的是和苍灵那样的幻术一样的雾镜。 居然还有3d投影的效果,只见风城边缘,风唱晚宛如一只蚂蚁一般,手握石剑,在一只宛如带着火光的巨脚下奔跑。 他一石剑插入地上,相对于那只巨脚,宛如一根牙签。 一剑下去,那只红如带火的巨脚前的脚趾也宛如钢刀,哐的一声就刮到了石剑上。 火光四溅中,风唱晚一把捞起一个在朱厌脚下的断了腿的风家子弟,飞快的用术法奔跑。 而随着他奔跑,幻术慢慢拉长,朱厌那巨大的身躯才露出来。 虽然形如猿猴,可身壮如同小山,嘴带獠牙,四蹄朝落地狂风,张嘴低吼之间,喷涌的是一团团的火球。 那些逃跑的风家子弟,在朱厌面前,不过是一只只的蚂蚁一般。 如果不是墨修一道黑索卷过去,将他们全部卷起来,怕光是朱厌喷火和脚踩,那些风家子弟就会全部丧命! 别说这些风家人了,连守在摩天岭下等着谷家人随时号令的白猿,看到这么恐怖巨大的同类,都吓得放声哀鸣。 或许是声音太吵了,墨修伸手,五指一卷,就将幻象收了。 还很温柔的拍了拍布兜里的小地母,看着面色凝重的玄门中人道:“你们放心,本君已经以烛息鞭抽伤它了。且号令蛇族开智的蛇去追击,不会让它逃离风城太远,蛇族定会诛杀朱厌的。” 玄门中人立马松了口气,那些个来事的,又开始低声道:“多谢蛇君。” “不谢。”墨修低头哄着微动的小地母,轻声道:“本君也就能帮这一次,至于后面的九婴,相柳,钩蛇,蜚,狰啊,或是什么穷奇啊,还有一些暂时没见到,不知道名字的啊,本君也只是爱莫能助了。” 他叭叭的说了一通名字,这些玄门中人听着一个,都眼睛跳了一下。 我发现墨修或许自来就是这么腹黑的,或许是大势之下,不得不如此。 可终究有点心虚,不敢再看这些玄门中人。 只得凑到墨修面前,跟他一样,假意看着布兜里的小地母。 就算这是事实,可墨修这样大喘气的说出来,而且似乎表示,他不会再帮忙,我总感觉有点腹黑。 墨修说完,直接抱着兜里的小地母,朝那些玄门中人道:“孩子还小,受不得吵闹,我和何悦就不相送了。大家出巴山后,就按何悦说好,守好各自山门。” 他说着,握着我的手,朝众人道:“不送。” 我紧抿着嘴,朝众人点了点头,然后任由墨修牵着,跟着他转身走。 他用的是瞬移,一步就跨出了老远。 墨修这做法确实没错,我请他们来商量共同攻打风城,还不如逼他们,共同结盟后,再找我和墨修,一起攻打风城。 这就像帝王登基,就算你自己再想,能力再祖,也不能自己跳出来说要当皇帝,得有人站出来推你当皇帝,而且还得再三推脱手,才能登基。 虽然虚伪,可很多事情却只能这样做,一旦反过来,就几乎成不了。 我原本以为墨修最多会是在巴山转幽的,等那些玄门中人商量好。 可等他带着我停下来的时候,这才发现在风城外面了,这会整个风城并没有再用蜃龙布下幻境。 只见外围是一排排的工程车,很突兀的在施工。 但这所谓的外围却在原本风城七十二块界碑之外至少十里的地方。 墨修拉着我,又伸手一抖,一件大斗篷就穿在了身上。 他朝我展臂,将我拉进怀里,用斗篷将我和小地母都兜住道:“我们隐身进去看看吧。” 随着墨修带我往风城走去,现在外围很多都推平了,似乎在做什么准备。 可等到了原先阿熵一掌拍平,又被墨修和那条本体蛇的意识一通搅乱的真正风城的时候。 却发现整个风城好像又被一面石壁整个给盖住了,只留下一个个方形的出入口。 这明显是用的风家术法,就像当初用石墙将整个回龙村给罩起来一样。 可就在风城的界碑处,那些原本该在地底,由风望舒看守着的石室,却全部被搬了出来。 现在就像一个个的囚笼,放在了风城边界处。 每个石室边上,都有一队风家子弟守着。 可那石墙里面,有什么,根本看不见。 “那些石室并没有打开。”我眯眼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打开的石室。 墨修只是轻哼道:“打开过了,且唤醒了。如若我们攻打风城,他们就会直接放出这些凶兽,然后风家人自己退回做了工事的风城。” 我听着,虽然风家阴损,可这一招,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放凶兽出来,对付我们,风家人不会被凶兽误伤。 而我们,就算有墨修在,也不可能同时对敌这么多凶兽,一旦有跑出去的,无论是玄门中人,还是普通人,都会有伤亡。 风家,怕是有一整套的进攻方法。 而我们,却只是狼狈应对! “你想进去看看吗?”墨修朝我指了指风城里面,沉声道:“下面的东西,才是有意思的。何悦,你还记得龙灵说过,那些龙家女都跟她是相同的血脉吗?” 第685章 野心勃勃 我一直很好奇,龙家献祭蛇棺的那些龙家女去了哪里。 以前我想过很多可能,但无论是哪种,都没有可能。 这会听墨修提起,再联想到风望舒她们的反应,似乎风城,或者说华胥之渊,也是另一具“蛇棺”。 如果两具“蛇棺”相通呢? 那么,那些龙家女,会不会到了风城? 墨修自来说做就做的,而且现在风城这样的布防,能挡住普通的玄门中人,却是拦不住墨修的。 他带着我一转身,直接就到了风城那个大石盖之下。 说是石盖,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巨大的屋顶,因为下面几百米都是被压实了的空间。 那石盖之下,还用风家的术法,划分出了很多格间。 我们是从边上的洞口下来的,这会放眼看去,全是成排的通道,却又不是横通竖直。 整个放眼看去,就好像…… “巨大的巢。”墨修似乎看穿了我好想,沉声道:“我在号令蛇族开战,可蛇族有蛇远远的隐腾于雾中,看过我和那条本体蛇的神识争斗,它们也和牛二一样想再看一下战后的痕迹。” 墨修说到这里,苦笑道:“结果却发现在我们撤退后,那些从风城撤离的风家人并没有逃离,而是开始挖掘,而且速度很快。” “牛二带风望舒去巴山的时候,还只是挖。等我再出来通知蛇族开战的时候,他们已经用石剑,将整个风城重新盖了起来,更甚至已经将石室里的凶兽唤醒,推出来了。”墨修带着我在一格格的石室间穿梭着。 风城的分格,真的就像蜂巢一样,是六边型的。 每一格都有不同的人,或是在摆着很多大屏幕,上面放着很多监控的画面。 明显是蜃龙监控的画面,上面有巴山,有清水镇,以前九峰山的遗址,还有张含珠显圣的学校,以及清水镇搬迁的小区。 还有很多我没出去的地方,但看监控上的画面,应该是玄门中各门派所在的山门。 他们似乎在调动着什么,又好像只是监控。 这种风家的调度,科技性和术法性都太高了,我根本看不懂。 但隐约感觉风家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且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因为监控上,还有很多古老破烂的遗址,看上去藏于深山,老树枯藤,荒芜人迹,可他们依旧监控着。 墨修带着我直接穿过了这一格,往里面走去。 里面还有很多清点物品的房间,丹药,符纸,石剑,以及各种各样的武器装备,和仪器。 每一步都有条不紊的进行,更甚至成套成套的打包好。 再往里穿梭,就有着很多各种各样的仪器了。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些学校的学生,很多都在这里。 当初那些个被龙灵的意识侵占过身体的女孩子,根本就没有被送回去,而是由风家养在特殊的仪器里,每个女孩子头上都戴着一个头盔一样的仪器,似乎在监控她们的脑电波。 还有那个被龙灵附身,和柳龙霆春风一度的女孩子熙熙,她依旧还泡在那带着琥珀色溶液的仪器里。 连腿上的血蛇都还在,更甚至…… 她小腹依旧高高隆起,旁边还连接着监控的仪器,小腹之中还怀着蛇娃。 我不由的抓紧了墨修,只感觉浑身发冷。 这些事情,都是由我和墨修亲手交到风家手里的。 只有他们有能力收尾断后,就算其他玄门中人联合起来,都没有他们这样的能力。 可他们…… 就像安排清水镇的居民一样,在接过手的时候,就已经被渗透了。 风家根本没有合理的安顿这些人,更没有想着让她们回归原本的生活。 而是转而研究她们! 墨修紧搂着我,往里面走。 再到里面,就是一些我看不明白的仪器了,要不就是检测者一些我没有看到过的生物,要不就是一些古怪的人。 更可爱的是,他们说风家人没有看到血虱,可我明明看到几个清水镇的人被关在密封的玻璃仪器里,那些血虱与相联的器具断了联系,几乎布满了整个仪器! 还有一个房间,全是透明的真空玻璃罩,那里面有一根根的头发,因为气流还是什么的,悬浮于仪器中间,似乎在经过电压还是什么的检测着,旁边一串串的数据在闪过。 我看着那一根根的头发,只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了。 藏在墨修的斗篷下面,只感觉喉咙一阵阵的发苦。 那头发在电流之中,还好像有着痛觉神经,因为电流滋痛轻轻蠕动着。 那赫然就是我的头发! 当初在清水镇,我亲手割下来,交给风升陵的。 在学校外面,风升陵还凭借着这一缕头发找到过我。 可我没想到,他们居然在研究这些头发。 不过想想也正常,当初我给他的时候,就是让他研究黑戾的。 只不过现在我们立场不同而已…… 墨修或许最先也没往里面看明白,现在看到这里东西,也皱眉。 却也只是悄然的带着我往里走,风家好像在进行很多研究。 毕竟科学玄学两开花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将蜃龙眼睛所见的联上电脑端,怕也不是这么容易。 等我们到里面的时候,却发现事情远不止我们想的这么简单。 因为当初从龙岐旭那套房子搜出来的那些卵鞘也被用什么养着。 那些卵鞘按理说已经孵化过,是空的了。 但从扫描的仪器来看,有一枚卵鞘里好像有一个胚胎。 那东西看上去,似乎是一个人,又好像不是…… 明显风家在想办法养着这枚胚胎,他们依旧在进行研究。 再往里走,还有胡先生的那具长满了蛇鳞触手的身体。 在胡先生那具身体的隔壁,就是一些白花花的根。 我看着那些根,这才想起来。 当初胡先生这具怪异的躯体,是青折用根缠起来,然后才转移到巴山回龙村那石墙下面的。 后面风家接手开挖清水镇,风望舒借着研究之名,又将胡先生的身体带走了。 连带着一起带走的,还有青折的根。 但他们并没有让寻木重生,而是放在器皿里养着。 我和墨修越看越惊心,总感觉风家谋划的,怕不只是将先天之民放出来,和阿熵合作解开天禁这么简单。 等再往里走的时候,雪白的房间里,床上躺着的,赫然就是……龙灵! 不是龙岐旭那个女儿,而是我在幻象中看到的龙灵。 也就是龙灵每次就算用随己的脸,也要变化出来的模样。 也是她这样一张脸,缩在巴山床上,那条本体蛇的怀里,说着害怕。 可现在,她却一丝不挂的躺在一张床上,好像在接受着什么检查。 就在我们进去的时候,原本还平稳的仪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开始滴滴的作响。 在紧闭着眼的龙灵,猛的睁开了眼睛。 不过她的眼睛,却并不是正常人的眼睛。 而是和蛇棺里那些躯体一样,发着白,好像白茫茫的一片。 我还想细看,墨修却带着我急急的离开了。 就在我们离开前,我发现龙灵平坦的小腹,似乎有什么拱动。 就好像…… 蛇胎生机旺盛的时候,那种胎动! 第686章 灾之始矣 我在阴阳潭,看到那些蛇棺中养着的躯体时,那些躯体也是那样,双眼跳动,好像要开始清醒。 现在我看到“龙灵”,她也是这种样子。 证明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龙灵,反倒像是蛇棺中养出来的躯体。 但那些躯体并没有注入意识,一直没有清醒过来。 风家养着的这个,也是一样的。 可她腹中却怀着一个东西!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阵阵压抑,总感觉喘不过气来。 就算我知道自己不是龙灵,知道自己和龙灵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可或许羁绊太深吧,见到这样一个“龙灵”,我依旧会害怕。 墨修带我直接出了风城,落在外围的一座被挖了一半的山上。 将我小心的放在一块被风吹得平坦的石头上,让我坐稳后,这才倒了一杯竹心清泉给我。 我喝着清冽的泉水,感觉苍灵真的是有点可怜,不知道被墨修私藏了多少竹心清泉。 风望舒重伤的时候,我还让墨修给一杯,让她醒神的,他都没舍得给,这会却给我当水喝。 “风家可能做这些事情很久了,只是以前风羲坐镇风城,他们只是暗地里做这种事情,并没有将东西运回风城。”墨修坐在我身边。 沉声道:“现在风羲死了,风望舒重伤,而且也构不成威胁。他们就将所有重要的东西搬回风城,统一看管。” 等我喝完了,居然拿着一个竹筒出来:“还要再来一杯吗?” 我不由的看着那个竹筒:“不是还给苍灵了吗?” “我自己做了一个还给他,把原先那个留下了。”墨修毫不客气的将竹筒往我握着的冰杯里倒了倒。 还刻意碰了碰杯子,试了下温度,这才道:“会不会太凉。” 竹心清泉可以稳定心神,确实对我现在的情况很好。 我一口饮尽,将脑中那挥之不去的画面压下去。 这才转眼看着墨修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风羲一死,他们就迫不急待了吗? 或者说,墨修正好将那条本体蛇的神识清理掉,他们就好对着“龙灵”下手? 那具“龙灵”的躯体哪来的? 蛇棺里养出来的?还是华胥之渊里养出来的? 或者说,风家早就和龙岐旭夫妻暗中有了谋算? “或许是想在先天之民出来后,和阿熵,以及龙夫人他们有可以谈的筹码吧。龙灵的血脉很强大的,阿娜是风家嫡系女,魔蛇也是条有无之蛇,她的血脉怀出来的东西……或许可以与你腹中的蛇胎相对。”墨修握着竹筒。 声道:“何悦,你看,就算你没有怀蛇胎,没有做那些不好的事情,他们也依旧暗地里搞这些。” 我捏着杯子,指尖轻轻的敲着冰制的杯壁,虽然明白墨修为什么说这些,可心里头还是有点发悸。 “何悦,很多事情并不是由客观事实而改变的,而是主观意识上的。”墨修将我手里的冰杯抽走。 捧着我冰冷的手道:“术法起源,你知道的不多?可就像神话故事里的造人,众所周知的,是女娲感知天地间唯她存在而寂寥,所以创造了人。” “就算按风家华胥起源的说法,也是伏羲女娲兄妹,感知天地间除了他们再无其他的人,想要结为夫妻,才会繁衍了人类。” “同样,人类创造的很多东西,飞机,手机,还有汽车,也是想有意识要有这么一个东西,才会创造出来。” 墨修捧着我的手发着温,沉沉的道:“现在风城里那些东西也一样,并不是你我出现,或是你我做了什么,导致了现在的局面。而是很久以为,他们就有这种想法,创造了这种局面。你明白吗?” 我十指轻勾着,抬眼看着墨修:“我知道,可我脑中很多想法,好像不是我能控制的。墨修,我有时感觉我脑袋里的东西,不是我自己的想法。” “就像我强加给那些蛇的神念一样,也有一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念着,而且我根本无法抗拒。”我紧握着手。 将我用神念唤于心眉时,那种和当初自己被唤名时一样的感觉,和墨修说了。 说到这里,我不由的嗤笑道:“当时唤的是龙灵的名字,可如果我不是龙灵,为什么潜意识里,感觉是在叫我?墨修,我这具躯体是阿熵一脉相承遗留下来的,可我体内的阴魂呢?又是哪来的?” “蛇棺里那些躯体也好,或是你用半身血肉,造出来的那具躯体也罢,更甚至风家现在养着的那个和龙灵一模一样的躯体,都不能醒过来,就是没有魂,对吧?”我捧着掌心,只感觉心头慢慢的发紧。 记忆中,听龙岐旭讲过“女娲造人”的故事。 女娲捏出来的泥人,最先是没有魂魄的,不能动。 是她吹了口气,才会动的。 可现在,那些躯体也一样。 墨修捧着我的手,沉声道:“你既然能分辨出那条本体蛇对龙灵的深情,不过是个骗局。这天谴,你也可以的,对吧?” 我听着失笑,果然墨修说这些,就是为了让我好受点。 抬眼看着墨修:“你的天谴呢?” 墨修捧着我双手的手指勾了勾,沉声道:“何悦,我的天谴,我也不知道。可我感觉,会很麻烦。” 他眸光沉了沉,朝我低声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要像当初龙灵一样,狠得下心。千万不要心软!” 我不由的皱了皱眉,脑中尽是龙灵对着白微的低吼声:“当初巴山遭难,逼得我杀墨修造蛇棺的时候,你们神蛇在哪?” 那几句话,是龙灵失控时气急吼出来的。 或许也是她最真实的一面了,也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了。 现在墨修成了那条有无之蛇,难道就要承受以前那条本体蛇,所承受的那些吗? 墨修却并没有说他感知到的天谴是什么,而是捧着我的手道:“何悦,等时间到了,你还是该斩情丝的。这样,到时你才狠得下心来。” 我感觉到墨修的手发冷,心头也跟着开始慢慢变冷。 大概,这就是魔蛇所说的,灾难才刚开始吧。 第687章 假意谈判 [] 一说到天谴和斩情丝,我和墨修又都沉默了。 我伸手抚着小腹,都不知道自己生存的意义是怎么样的,总感觉自己就要被这些想法压垮了! 过了好一会,墨修捧着我的手,轻笑道:“你也不用想这么多,大不了我们也和阿娜魔蛇那样,在巴山或是哪里挖个洞,藏起来。有小地母在,我们大不了就一直藏她神识里。” 这种想法,有点像缩头乌龟,可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只是突然听墨修说这样的话,总感觉有点失笑。 可想想,又感觉墨修自来也不是什么高冷的人。 当初满口答应跟风家联姻,到了风城,直接就抢了人家的蛇纹典籍,不能解译,又转过头答应联姻。 风家安排一场玄门中的千年盛大婚礼,他转头又悔了婚。 光是这么算的话,墨修真的是一条彻头彻尾的渣蛇。 能想出这种藏起来的办法,也不足为奇了。 见我失笑,墨修也有点不好意思的跟着笑了笑:“我因执念而生,除了我在意的,其实并不太注重名声或是其他的。” 或许又感觉这解释有点突兀。 干脆搂着我看着风城外面那些石室,朝我沉声道:“他们唤醒了这些凶兽,就像将蜃龙眼睛所见连接到电脑上一样,给这些凶兽身上装了什么。如果我们一旦扰乱了风家布置,他们会直接打开这些石室,放出里面的凶兽。” “风升陵呢?”我刚才好像并没有见到风升陵。 墨修朝我摇了摇头,轻声道:“他或许藏了起来,或许在清水镇和阿熵她们一起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我并没有感觉到他,毕竟他现在算是风家的领军人物了。” 墨修脸带无奈,朝我道:“这些凶兽各不相同,数量太多,就算是我也不能一招之中,全部灭掉。一旦有一只逃脱,就会伤及普通人,所以我们投鼠忌器。” 风家这一招,还真的是狠绝。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以前护着这些普通人。 现在他们不护了,就要将以前抓回来的这些凶兽全部给放出来,让它们祸害外面的普通人。 而我们却又不能不管…… 更可气的是,他们暗中搞的那些东西,不知道其他地方还有没有。 所以风叙和被阿熵抓去当说客,根本就不操心会被我杀掉。 更甚至她根本不担心风冰消听到她那些话! 因为局面完全就在她们的掌控之中! 我突然感觉自己知道的,接触的终究太少了。 一直都在疲惫于应对,没有像风家这样全面的布局,上万年的底蕴。 怪不得风家有什么事情,都会找我和墨修,让我们奔波,他们想要的,就是跟在后面收集信息,借着收尾捡漏就行了。 我轻吸了口气,朝墨修道:“如果真的这样的话,和风家谈判吧。” 墨修脸带不解,我伸手掏出柳龙霆的那个蛇蜕袋子,轻轻抚了抚道:“就你和我,送风叙和与风冰消,回风家一起谈判。” 墨修看着那个蛇蜕袋子,低呵的笑了一声:“好!” 我听到墨修答应,心头微微发暖。 墨修却伸手握住那只蛇蜕袋子,低头看了一眼他胸前挂着的小地母:“我们从那个小区出来的时候,他们就见我抱着她了。” 我顺着墨修的眼神看去,小地母睡得很沉。 别说一般的玄门中人,就算操蛇于家的于心眉都感觉不到小地母。 只有于古月,在小地母一入巴山就感觉到了,还求小地母吃她…… 我看着墨修脸上的轻笑,瞬间失笑道:“所以在小区外,那些玄门中人见你抱着她,脸露出震惊的神色,并不是看透了她的身份,而是……” “以为你生了,所以才得风家围剿。”墨修伸手戳了戳小地母的脸:“人心多疑,而且有些人遇事就往阴谋论上想,怕是连我们杀掉清水镇那些居民,他们都会往深一层想。” 他看着小地母脸上被轻戳出个小窝,不由的也勾着嘴角:“不过,现在他们不知道这是小地母,认为是你生的蛇胎,也挺好。” 小地母浑身就好像刚淋上一层脆皮巧克力一般,看上去还覆着一层厚厚的泥。 可墨修伸手一戳,她却还是和普通孩子一样,抿了抿嘴,但或许墨修确实与她是相同的存在,并没有感觉到危机,复又沉沉的睡着了。 “我们一家三口,带着风叙和母子回风城谈判吧。”墨修将那个蛇蜕袋子收了起来。 拉着我的手道:“带娃这种事情,我比你合适,带蛇娃,就更合适了。” “可那些蛇娃受召于‘龙灵咒’,而且和我有着……”我想着这给墨修似乎不太合适。 但墨修却瞥眼看着我:“这蛇蜕是柳龙霆的,你拿着也不太合适。” “本君现在是有无之蛇,可号令整个蛇族,这些蛇娃自然也听我号令。”墨修拉着我的手,二话不说,直接就带着我瞬移回了巴山。 等到了的时候,那些玄门中人已经走了一大半了。 倒是留了沉青和潮生这两个社恐在巴山,潮生倒是自顾的在那草席上铺着纸画着什么。 好像就算这样的情况下,也半点不着急,依旧能绘画消遣一般。 沉青更厉害了,居然不知道掏出一包什么,在摩天岭下喂鸟。 巴山本来就鸟兽多,她这一引,很多平时我都没见过的鸟类都围了过来。 我都感觉她要对巴山的鸟下手了,不要到时她走的时候,把巴山稀有的鸟都带走了。 墨修将我送回巴山,立马就拿着蛇蜕袋去石室清点那些蛇娃了。 沉青却急急的跑了过来,朝我道:“那些人回去商量了,留了张符纸,说何家主攻打风城时,再召他们就是了。” 我瞥了一眼沉青手里的符纸,和当初风望舒给我的那张一模一样。 果然如墨修所说,人心多疑,就算看了墨修所放的幻象,或是听到风冰消亲口说,他们还是不信,怕是要回去求证,或是商量。 这无可厚非,人性本就是这样的。 可有些东西,用过一次,我就不想用第二次了。 朝沉青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你和潮生在巴山想住就住吧,我和蛇君有事就不陪你了,有什么事,你找于心眉就行了。” 于心眉性格和于心鹤完全不同,雷厉风行,而且很泼辣。 见我回来,还安排她待客,又想发脾气。 可好像见我神色不对,或许也想起现在的形势,朝我道:“我让巴山人清点了一下弓箭和白猿,就算他们不跟你们去,我们和你去。” “你带这些人人守着巴山,看着阿娜和魔蛇的动静。”我伸手拍了拍于心眉的肩膀。 看着蛇窟的方向道:“你有空让于古月多看看手机录着的蛇窟的蛇纹视频,尽量帮我翻译出来。” 墨修虽然是有无之蛇,可出生得太晚了,蛇纹已然在世间消失。 于心鹤能看懂的话,于古月肯定能看懂。 巴山蛇窟的秘密,或许与华胥之渊相通。 龙灵造蛇棺,这是一切变故的起点,只要解开那些蛇纹,总能知道一些…… 我们现在最麻烦的,就是信息太少了。 于心眉也知道那东西重要,朝我点了点头疑惑道:“从见到那个……” 或许知道我和墨修没有公开小地母的身份。 她瞥了一眼沉青和潮生,朝我小声道:“阿月见过你们那个小女儿后,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在谷家的那个山谷里,自己把那些视频找出来看。我还想找你说这事来着,她神色有点不太对。好像……” 于心眉叹了口气,沉声道:“好像是害怕,又好像兴奋。” 第688章 风家石器 [] 当初于心鹤就从蛇窟那蛇纹里看出了什么。 可墨修看懂的,其实还没有于心鹤多。 如果他完全看懂了的话,风家那一卷由本体蛇留下来的蛇纹典籍,早就解译了。 难不成于古月被小地母“吃”进去了,就不一样了? 不过那蛇纹很重要,既然于古月主动要看,肯定是想到了什么。 我让于心眉看着她,如果有发现,直接找我。 于心眉自然是点头,我正想说什么,却见墨修从石室里出来了,风冰消正站在他身边,满脸的忐忑。 虽然不知道墨修是怎么说服风冰消的,但他能跟我们回去,就证明情况还有得挽救。 我朝于心眉笑了笑,走的时候,还是贴在她耳边道:“如果巴山出事,别再管什么天下苍生,用巴蛇也好,直接搬山也行,你帮我带着巴山这些人一起去问天宗避难。”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拍着于心眉的肩膀。 苦笑道:“其实当初诸神之战,先天之民避战入地底,并没有错。她们也不过是求生,不想争战。但现在,她们出来的方式不对。” “你放心,我在问天宗的时候,何欢天天跟我念叨万事不重要,保命第一条,我知道的。”于心眉朝我嗤笑一声:“你以为我傻啊,还真拼命。” 我转眼看着沉青和潮生,让她注意一点。 就朝着墨修走去! 风叙和见我再上去,好像早就料定了一样,脸带嘲讽的笑。 这种笑,我一时想不起在谁的脸上看到过了。 好像也这样,笃定我奔波无果,依旧会回头。 我直接用神念解开石柱上缠着的石蛇。 风叙和嘴一有空,立马呵呵的笑:“见到风家的布置了吗?只要我一离开风城,在巴山呆得越久,他们放出来的凶兽就越多。” “何悦,我们现在还能谈吗?”风叙和脸上的嘲讽收了起来。 神色变得委婉,似乎又要开始劝我。 墨修根本没有给风叙和多说话的机会,直接用一根黑索将她绑了。 那黑索活如灵蛇,一团塞进风叙和嘴里,让她都说不出话来。 我就说吗,从我们猜到风城会是先天之民出来的第一站,到他们放出朱厌,全部布防,这中间只不过差没一会,风家布防就这么大变化。 变故就在风叙和这个说客身上! 她真的是一个合格的说客啊,将一切安排好,然后一点点的激怒我,再根据我们的态度,放出一些东西来表明风家的实力,威胁我们。 知道我回转后,被解绑也不太生气,继续游说。 可惜,她大概忘了,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的。 至少那些蛇娃,对风家人就有极大的杀伤力。 风冰消看着风叙和,就好像无比的痛苦。 “到风城后,你不说话就行了。”墨修直接一伸黑索,将风冰消也给绑了。 墨修带着我,直接用瞬移,到了风城。 这次没有再隐身,而是直接落在风城那个平着的大石盖上。 其实这也相当于一个风城大小的广场,以风家能用石剑铸出这种坚不可摧的石墙,在上面再建出一座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见我和墨修出现,那些风家子弟瞬间就警惕了起来,眨眼之间就将我们全部围住,更甚至从下面调动了人手。 墨修将黑索绑着手脚,塞着嘴的风叙和母子往前一拉。 沉声道:“叫风升陵回来吧。” 那些风家子弟脸上明明带着惧意,却依旧掏出腰间石剑,双手紧握,重重的抵着地面,将我和墨修层层围住。 其中一个队长模样的人,朝我和墨修沉声道:“蛇君和何家主稍等,已经通知风老了。” 我看着他们紧抵着地面的石剑,总感觉太严肃了一点。 掏出那把石刀,也用神念慢慢引成一把长矛。 这是我在杀随己时,情急之下,变化出来的。 再变,就好像不行了。 墨修却握着我的手,朝我笑了笑。 我只感觉手上的石剑一沉,跟着就好像感觉到水流一般。 哗哗的有东西涌出来,跟着整套厚实的石桌出现在我和墨修旁边,可手里握着的石质长矛根本没有变。 但风家子弟手握着的那些石剑,好像直接就消失了,周围尽是那些风家子弟压抑的惊呼声。 他们应对很有一套,这一波人立马撤退,又换成了有石剑的人过来围着我和墨修。 “风家以石铸基,现在整个风城一体。就好像你看到的那一间间石室一样,其实不过须弥芥子,可大可小,可以是液体,可以是固体,而且相互之间是可以流动的。”墨修将手里绑着风叙和母子的绳索一扔,就绑在了石质长矛上。 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坐。 然后朝我挥了挥手,石桌上出现一个冰盘,墨修手指轻轻一点。 那个冰盘就变成了我们刚才暗中探过风城下面的模样。 “现在的风城,就像这一个冰盘,所有的构造都是用石头造成的,都是一体的,也是相融相通的。”墨修手指轻轻抚动。 那冰盘最上面,又出现了我们这些人,但变化就好像水在流动。 我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石头会流动,但墨修这样解释大概就懂了:“风家这些石头不一般?” 墨修轻笑道:“也不然怎么只有风家人能用。我们铸的这桌凳,用了他们那些石剑的材料。” “蛇君果然知微见著。”风升陵的声音突然从我们对面的通道中传来。 我本以为他不在风城的,却没想他居然在。 但刚才我们暗中打探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他。 不过想想,我和墨修并没有进到最底层,也没有风家放石室的那个地底深处,风升陵如果在的话,也不奇怪。 可让我们吃惊的是,风升陵身后跟着很久没见的风客兴。 他站在风升陵身后,有点不好意思的朝我和墨修笑了笑。 风升陵却大大方方的朝我们介绍道:“是熵神治好了他的伤。” 熵神…… 我听着呵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以前阿熵才出来的时候,风城如临大敌,连我腹中蛇胎,不过是出了个苗头,风羲都有想杀我的意思。 青折、苍灵知道阿熵的神魂藏于我脑中后,更是恨不得直接杀了我。 阿熵真身出来的那段时间,风家更甚至要和玄门中商议着如何应付所谓的至暗。 结果呢? 阿熵好像并没有实质上的做什么,出来的次数也不多,都是龙灵、龙岐旭夫妻和风家自己乱跳,她就成了熵神。 果然是神就好骗人啊,毕竟阿熵的神格在那里,她说什么,没谁会不信吧。 风升陵朝围在我们身边的风家子弟挥了挥手:“去吧,蛇君与何家主并不是来开战的。” 他依旧像在清水镇里,打算杀墨修,在墨修洞府外坐着一样,淡然的坐了下来。 朝我们沉声道:“其实我并没有想和先天之民合作的意思,但风家的大部分人都想和她们合作。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或是小部分年轻人不懂事的想法,就放弃了这一大部分。” 他的意思是,选择了随大流? “可外面那些普通人,是风城总人数的多少倍?”我冷呵一声,只感觉有点嘲讽。 风升陵却伸手捏了捏银亮的胡须,苦笑道:“那些普通人,怎么能和风家人相提并论?” 他说到这里,指了指身后的风客兴:“何家主在清水镇,见识过客兴的术法,可以说精湛。他修为不比问天宗的何辜差,何家主应该有所了解的吧?” “可就算他和何辜,以及那个水师肖星烨这样的存在,面对你那个化蛇的刘婶时,居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直接被蛇身绞缠得全身骨骼尽碎。”风升陵语带感慨。 嘲讽的轻笑道:“可那位刘婶不过是龙夫人试着用血虱养着,以欲望滋生化成的蛇,就比风家和问天宗精心培养二十年的弟子更强。” “龙夫人更甚至将清水镇所有人都变成了这样的存在,还养出了小地母。龙夫人的全部实力,得有多强。她还只是一个人?”风升陵越说越感慨。 苦笑道:“你们没有见过那条双头蛇的蛇尸吧?其实,我们在蛇君一沉天斧砍断双头蛇后,将蛇尸带回来研究过了。”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洪荒时留下来的双头异种,就是一条普通的双头蛇,经龙夫人催化,就能双头双身化而为人。”风升陵语带感慨。 沉声道:“两位,你们所见不过是管中窥豹,先天之民的强大,你们根本无法想象。” 他说到这里,沉眼看了看墨修怀里的小地母:“我虽然不知道两位用什么办法,悄无声息的将何悦腹中的蛇胎催生了出来。” “但我可以提醒二位,蛇棺的强大,依旧如当初一样,超出二位所知的范围。”风升陵点了点墨修放在石桌上的冰盘。 沉笑道:“就像风城所用的石剑一样,蛇君知道大概的道理,可蛇君知道这些石头是什么吗?为什么可直通地底,可流可动,只有风家血脉能使用?” 第689章 龙灵之尸 我一直以为风家用石剑,是因为人类最先使用的工具就是石器,所以风家才人人执手这种石剑。 第一次见到风家石室的时候,尤其是风羲拿出一颗“方糖”一样大小的石室,将随已困住的时候,我也想过,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 可我尊重她们的传承和秘密,所以没有追问,更甚至当初龙灵几次从石室里跑出来,我都没有想过亲自去监控什么的。 只是提醒风望舒,毕竟是风家的东西。 却没想到,我终究还是要搞破坏。 风升陵想谈,就证明还是不想直接开战的。 这所有的布局,就像是下象棋一样,大家的子都摆出来,一一相对,相互牵制。 可如果一旦开吃,双方就是一场对棋,谁也不知道最后能剩下几个子,谁还有底牌。 所以谁也不敢先开吃,只能一步步的互相牵制下去。 我伸手摸着石桌,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生机,转眼看了看墨修,这点他比我厉害。 可墨修现在的修为,也只是摇了摇头。 风升陵立马呵呵的笑:“两位刚才来过,又急匆匆的走了,这会又来,是看到我们下面的东西,有所准备了吧?” 他毫不掩饰对我们的监控,一挥手,风客兴就将一个平板送了过来。 只见上面好像是一个风城地下巢的平面感应图,但确不是蜃龙眼睛所见的那种与人眼没有差异的监控画面,更有点像是蛇眼、或是能量扫描的那种。 在平板上,那每一层石墙都是蓝色的,然后里面的人都是以一种热量所代表的颜色流动着。 而且这种似乎并不像是眼睛看的,就好像是什么体内感觉一样的,因为在所有颜色中间,总有一层薄薄的雾气流动。 却又能360度无死角的调动所有角度的画面,因为风客兴调整了一下方向,将监控调到了我和墨修下来的地方。 在监控里,墨修是一团虚化的比那流动的雾气稍微浓一些的的存在,可他胸前的小地母并没有显示出来…… 而我在他旁边,却似乎是黑麻麻的一团,里面却又有着一团鲜红,就像旁边那些风家子弟外面猛了一层黑雾。 更离谱的是我心口位置一团乌黑,还有肚子里一团更黑的……蛇胎。 但怪的是我脑中好像有很多金色电流一样的东西在乱窜,就好像我一直在遭受电击一样。 风升陵瞥了一眼平板上面,我小腹的那团黑,又看了看墨修抱着的小地母。 脸带失笑:“蛇君这是从哪又带了个娃娃啊?这么厉害,我们都检测不到她的存在。” “你们俩也太喜欢养娃娃了,这自己怀一个不算,还领养了这么多。”风升陵语带调侃。 可那监控画面里,代表着我和墨修的那两团,进了哪里,在哪里停留了多久,都有明确的显示。 更甚至到了“龙灵”那个所在的地方,无论是我,还是“龙灵”那具躯体,以及她腹中的东西,有了什么动静,监控上都清清楚楚。 我看了好一会,就只感觉后背发冷。 以墨修的能力,能逃避蜃龙和现在高科技设备的监控,可现在风家用的又是什么? 居然能透过身体进行扫描? 墨修看了一会,又试着伸手摸了摸石桌,然后盯着风升陵,沉声道:“风家神母还活着?” 我听到风家神母,一时也反应不过来。 在我的认知里,风家的神母就是华胥啊? 可现在,那不是个人名,却是个地名? 风升陵只是捏须,露出一幅高深的笑容没有说话。 我突然明白,风家一直守着华胥之渊,怕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风升陵就算知道阿熵和先天之民的厉害,却依旧能跟她们合作,是因为风家也有底牌的。 阿熵当初拿回真身,直接回了华胥之渊,从那之后,连风羲都不让进。 华胥之渊里面,那个神母居然还活着? 我一时不知道神母到底是什么,可隐约感觉和这石桌有关系。 墨修却解开兜着小地母的黑袍,小心的递给我。 我接过手抱在怀里,小地母还不太满意,嘟囔了几句,好像就要睡了。 还是墨修拍了拍她,才将她重新哄睡。 风升陵就好像一个慈祥的老者一样,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我勾了勾黑袍,将小地母的脸遮住。 “干吗不让看啊?”风升陵呵呵的低笑:“难不成是从阿娜那里偷来的?长着蛇鳞还是带着源生之毒?” “刚出生,招不得风。”我将黑袍弄好,苦笑道:“又不敢交给别人带,只能自己抱着走。” “孩子,都是一样的,珍贵。”风升陵唏嘘的说着什么。 一边墨修解开黑袍后,居然直接往这巨大的广场外围走去。 他没有用术法,就是一边边的走,有时走几步,还要沉思一会。 所以走了好久,他并没有走好远。 “让蛇君想想,我们先喝茶。”风升陵居然很淡定的朝我笑了笑,根本不管被绑在那根长矛之上的风叙和母子,只是让风客兴上茶。 我单手抱着小地母,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墨修往广场的边缘走。 他似乎越走越慢,有时还会蹲下来,摸一摸地面的石板。 搞得我放杯子的时候,也不由的摸了摸。 风升陵似乎还怕晒着了我,让风客兴帮我撑了伞。 是一把古色古色的油纸伞,不过伞柄处套的是一个石质的圆柄。 风客兴往地上一放,那伞上的石柄就好像瞬间和地面石板融合在了一起。 跟着风客兴好像伸手用术法引着,那石剑一点点上升,刚好到我头上合适的位置这才缓缓打开。 风客兴又好像推着棋子一样,将伞轻轻推到我身边,帮我调整角度遮着日光。 我端着茶杯低头看了一眼那宛如竹子一般上升的伞柄,一直看到伞面上画着的极光满天的标志。 朝风升陵挥了挥手腕上的飘带:“遮阳而已,用不着这么麻烦,直接全部遮住就是了,也让这些风家子弟舒服一点。” 等飘带绕着我手腕慢慢飘动,我抱着小地母朝风升陵笑了笑:“蛇君认为我不好穿宫装,所以帮我将那条披帛换了个样子,风老不介意吧?” “这只不过是风家的家主标记,既然风家已经没有家主,也不过是个物件,也只怪望舒无能。”风升陵叹了口气。 幽幽的道:“她被潜世宗的人带走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他这是直接否认了风家上面那两位的存在,自己认定自己现在是风家最高的存在了。 我看着那把伞,瞥眼看了看,就见墨修已经到了广场边缘,好像在摸着这地板石头的边缘。 “风少主真是可怜。”我一挥手,将飘带放了出去。 整个风城瞬间变成了一片漆黑,漫天的极光涌动,半点日光都没有了。 风客兴看着这极光涌动,脸色变了变,却还是站在风升陵后面没有动。 那些风家子弟突然见这满天极光,不时有着惊呼声传来,更有的直接跪在地上,朝着那漫天的极光行礼。 我伸手将平板拿过来,按着风客兴的法子,慢慢查看着,直接将画面调到“龙灵”那具躯体所在的石室。 朝风升陵道:“你们知道你们在玩什么吗?现在普通人用科技搞个人工智能,或是克隆人,还有着道德上的谴责,你们就能这样?” 风升陵只是低笑:“何家主想知道,这具躯体哪来的吗?还有她腹中怀的是什么吗?” “何家主要知道,蛇以执念成影有多难,而且到现在你们都没有找到龙灵的尸体吧?那何家主怎么知道,那只是一具我们造出来的躯体,而不是龙灵的尸体呢?”风升陵语带嘲讽。 冷声道:“那其实就是龙灵的尸体,由她那个爱人墨修,亲自送到风家的!” 第690章 清算之策 我听着风升陵的话,脑中很久没有响过的那条本体蛇的声音又开始响了起来。 似乎带着轻笑,又好像有着什么低低的嘲讽。 所以,当年那条本体蛇被杀了造蛇棺后,神魂到风家,并不只是留下了那缕神识和那一卷蛇纹典籍,还带来的龙灵的尸体? 我想摇头,风升陵却朝我沉笑道:“要不然何家主以为,龙灵斩情丝后,还一直在找墨修的神识,就只是因为爱吗?” “她们这种存在,就算知道爱着对方,就算有时会失神,可终究还是清醒的。”风升陵手指敲了敲石桌。 双眼与我直视:“就像何家主对蛇君也很清醒,爱与不爱,心里清楚,可要不要在一起,要不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又是另一回事了。神与凡人的区别,就在于此,从不情绪化。” “不可能,龙灵身体里有源生之毒,就算是尸体,也不可能出巴山。而且她腹中的孩子,也不可能存活这么久。”我不由的摇头. 那可是个胎儿,在龙灵的母体里能存活千年吗? “那何家主知道源生之毒是哪里来的吗?”风升陵朝我弹了弹手,轻声道:“为什么源生之毒只能呆在巴山?因为源生的源,就在巴山!何家主对于源生之毒,从来没有从根源上想过问题!” “当年那个墨修带着龙灵的尸体来风家,见的并不是家主,而是我的先祖。”风升陵眯眼看着我,轻笑道:“他知道风家的家主是不可能留着龙灵的尸体和她腹中的胎儿的。” “可他们造蛇棺,不就是想和阿熵合作,解除天禁吗?需要一个蛇胎,为了能怀上蛇胎,他用一个虚假的执念造出了蛇影留为蛇种。可如若怀上蛇胎的母体,不受控制呢?” “留有龙灵腹中的胎儿在,至少也是一条后路,不是吗?”风升陵沉眼看着我。 声音很慈祥:“何家主终究是阅历太浅,不知道人心之恶,蛇心之毒。龙灵和墨修,一个抽对方的神魂离体,让对方身死,尸体存于风家。一个磨刀霍霍,将对方的蛇身制成了蛇棺。” “这才是势均力敌,一个心狠一个手辣,谁也不差啊!”风升陵瞥了我和墨修一眼。 轻笑道:“相对而言,你和蛇君这一对,悬殊就一直有点大了。” 我现在还在努力压着那具躯体,就是龙灵尸体的想法。 明明龙灵神魂已灭,可光是想想,就还是有点惊心。 风升陵几乎是有恃无恐了,或许是撕破了脸吧。 连那种慈祥都不想掩饰了,而是直接朝我道:“何家主一直将蛇胎当成护身符,却又不滋养蛇胎,知道蛇胎要汲取庞大生机会,是不是还想过将蛇胎打掉?” “这个孩子对熵神也好,对我们也一样,存在的意思巨大,所以既然何家主怀了,却又不想生,我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风升陵语带冷意。 点着平板上面“龙灵”的躯体道:“这具龙灵的尸体,本来我们并不想拿出来的,可这些年,我们也尝试过很多种办法,想怀上一个这样的蛇胎,可都失败了。连龙岐旭也在试验吧,要不然龙浮千不会被锁在龙家村上千年了。” “你们到底想生个什么出来?”我没想到事情兜兜转转,终究又回了到了原点。 风升陵只是淡笑,转过话题,沉声道:“你知道外面的普通人也有很多试验,将人的基因放在动物的身上,然后养殖胚胎,监测它们生长,虽说出于人伦道德,不能让它们真的出生,胚胎长在30天就要人道毁灭。可也改变不了他们也在做同样的试验,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也想长生,也想变得强大。” “还有你说的人工智能,你说他们研究这些,搞这些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成为神一般的存在,让那些人工智能供他们驱使,唯他们之命是从!”风升陵语气中的嘲讽意味很浓。 端过茶杯,抿了一口,朝我轻声道:“何家主这具躯体的记忆尽失,按你现在的阅历过完年也才十九吧?还是龙夫人转移的记忆,就算这样,还是一个没有出过清水镇爱幻想的小女孩?” 我不知道风升陵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听到“十九”这个数字的时候,我手指都有点发抖。 原来我还这么年轻啊,可总感觉历尽沧桑了。 风升陵却端着杯子轻轻放下:“所以何家主接触的人,不过就是学校里面那些单纯,或是清水镇那些为了一点点钱就劳碌奔波的人。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普通人也在做着很多没有人道的事情。” “就像对于那些实验的小白鼠而言,人类就人道了吗?就因为它们不过是一只老鼠,不过是人类培养出来的,就可以任由他们用来做任何实验?”风升陵冷笑。 语气也越发的冰冷:“他们养殖鸡鸭肉也好,种植的作物也罢,不也是一批批的基因改良吗?研究出产量更好的,产肉更多的,上一批就慢慢的清掉了。” 朝我轻声道:“如果这么算的话,外面的普通人,这上万年来,都是我们风家在暗中守护着,他们也就相当于我们养着的,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对他们为所欲为。” “我们风家是人类始祖,也相当于创造了人,既然能和先天之民合作,创出更好的人类,那现在这一批旧的,我们清掉,也正常啊。” 风升陵的话,带着一股子愤恨,冷笑道:“更可笑的是,他们居然还妄图超越风家,什么科技,什么医疗,他们还想上天。我们风家都不能离开这天禁,他们能?” 他嘭的一下,手敲到了石桌上,整个石桌并没有碎裂,而是如同果冻一样的晃了晃,复又恢复了原状。 就在石桌晃动的时候,我怀里的小地母扭动了一下,神念微动,似乎在生气。 我听着风升陵的长篇大论,不由的紧了紧手:“所以你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圈地而居,就是想清算掉所有的人类?因为他们不听话?” “你要这么说,其实也不算全对,可也就这样吧。”风升陵完全不再掩饰。 盯着我道:“你腹中的蛇胎就是开始新的开始,而且你和墨修都感觉到了吧?整座风城都是活的,风城所在之地,整个都是活的!你们进入风城,根本就出不去。” 也就是说,风城的神母,其实也是地母! 我盯着风升陵:“那你想跟我们谈什么?” 蛇胎,他们有龙灵尸体腹中的那个。 打起来,风城是原先那个地母,墨修也打不过。 那他们和阿熵,还想和我们谈什么? 第691章 直下杀手 我一直不明白的就是,阿熵为什么执意拉我入伙。 按她的能力,就算我这具躯体与她同源相生,沉睡于巴山万年,她想办法毁了就是,为什么还要留着? 就算后来这么多事情,她们从来都没有想过杀了我。 以前我总以为是蛇胎,可现在蛇胎她们有了,她们为什么一定要留着我? 就算到现在,我和墨修准备围攻风城,阿熵却还送风叙和来当说客。 说是拉拢我,其实就是让我知道风家也好,风叙和各人也罢,都有让先天之民出来,以及清算外面这些普通人的理由。 可谁知道风家和先天之民想清算的普通人,到底是怎么区分的? 风家也有不修炼术法的人,外面玄门中,也有修习术法,却根本不能和风家相提并论的。 还有蛇族,还有很八尾所在的狐族,各种各样不属于人类的呢? 他们就不打算清算吗? 风升陵听我提及谈判,只是沉笑道:“我们想要的,就是何家主与蛇君不参战就可以了。你们一旦参战,我们阻力太大,消耗也大。如若你们不参与,我们就顺利很多。” “你骗我!”我盯着风升陵的眼睛,沉笑道:“如果只是为了减少阻力,光是阿熵就能直接动手杀了我和墨修!” 我瞥了一眼被绑着的风叙和,直接掠过她,沉眼看着风冰消道:“你们想的清算,我不敢兴趣。所以……” 我慢慢伸手,神念涌动,将那根石质长矛引握在手里。 猛的对着风升陵戳了过去:“那我就先杀了你,其他再说!” 也就在同时,在风城边缘游走的墨修直接身形一转,化出了巨大的蛇身,直接将整个风城都围住。 有无之蛇,身形巨大宛如那条可以顺着摩天岭盘缠而上的魔蛇。 墨修刻意显身,蛇身上的鳞片在飘带的极光照耀之下,宛如上好的黑曜石,却又闪着各式各样的光芒。 当真是色彩斑斓的黑。 极光之中,雷声隐隐,无数闪电和极光在空中共同扭动着。 墨修声音宛如龙吟,沉喝道:“风升陵与地底先天之民同盟,清算地表族群,本君就先清算风家,风家子弟想活命者,先出风城!” 我长矛对着风升陵直射而去,可风升陵手指轻轻一点,那根长矛就好像瞬间熔化成了当初风羲拿出的那间石室一样,化成了液体。 反而朝我我身上涌来,似乎还想将我囚禁。 我连忙引回那条飘带,飞快后退几步,避开了那石刀化出的液体。 风升陵见状呵呵的笑,站起来看着墨修道:“蛇君刚才看了好久,没有看出来吗?整个石铸的风城,都是一体的,而且是活的。” 他好像并不在意墨修发难,直接朝风客兴挥手。 跟着整个广场就好像刚才墨修引动那个冰盘一样,居然瞬间就结成了一间石室,将我和风升陵,风客兴给围因在了中间。 风升陵依旧淡定的坐了下来,朝我道:“何家主本就为神躯,又何必帮那些普通人这么拼命。” 我沉眼看着他:“我醒过来的时候,就是个人。他们确实为了一点点钱活着,他们也有贪欲,可他们为了活着,已经很努力了。” 无论是起早贪黑,一年到头没有休息过的刘婶。 还是那个在龙岐旭家对面开过服装店,和男朋友吵架的卖衣服的女孩子。 或是张道士,老范,梁雪…… 他们其实很多都没有大目标的,似乎就是社畜,苟且的活着。 没有所谓的理想,没有所谓的追求。 可他们也很努力的活着啊! 就因为风升陵这些歪理邪论,他们就该被清算吗? 我看着似乎笃定囚禁了我的风升陵,转手抱着小地母,朝风客兴道:“风唱晚就在巴山,他是逃出去的。他知道风家做得是错的,可他宁愿守在巴山杀先天之民,也不愿和我们一起围攻风城。你也跟他们一起吧,风家这种事情,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一辈想的。” 谁年纪轻轻,活了二三十年,就能想到清算人类,想到要冲出天禁啊。 正常活十九二十的,目标都很现实的,不像风升陵这种活了几百上千年的,想的东西已经脱离实际了! 风客兴脸带惭愧的神色,却依旧站在风升陵身后,没有再说话。 我转手轻拍着小地母,听到外面墨修第二次沉喝着让风家子弟撤退。 而就在这时,那缠着风冰消与风叙和的黑索解开了。 风冰消直接朝风客兴道:“阿哥,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风叙和转手对着风冰消重重的就是一巴掌。 然后沉眼看着我道:“何悦,你都成了阶下囚了,还在蛊惑人心。” 外面墨修已经在进行第三次龙吟沉啸了。 风叙和或许是胜券在握,或许是在巴山吃了亏,猛的一挥手,一道道电光涌过,居然要来抢我怀里的小地母。 冷笑道:“不管这娃娃是不是墨修生的,看他那样,就知道对他很重要。我拿下这娃娃,我就不信,墨修再威风,这个孩子在我手里,他还能怎么样!” 我发现人有时候是很奇怪的。 就像谷逢春,她狠心将龙霞送进回龙村的阁楼,将她抛弃。 所以内心无比的愧疚,但平时从不会自我反省,她只是更加严重的用龙岐旭夫妻抛弃我的事情来刺激我。 似乎要证明世间所有的作母亲的,都和她一样狠心,她才好受点。 风叙和就更搞笑了,她为了自己的私心,明知道亲生女儿久伴去学校那里,很危险,也让她去了。 自己做着伤害自己亲生子女的事情,现在却又想着,拿着小地母去威胁墨修。 可她想错了,就在她伸手朝着小地母伸过来的时候。 或许是杀意太重吧。 一直在我怀里睡得不太安稳的小地母,突然极度的生气。 神念之中,尽是气愤。 我都感觉脑中一痛,跟着就听到外面传来轰隆的雷电之声。 无数的蛇鳞触手,哗的一下从我怀里的小地母体内伸出来。 直接卷住了风叙和,瞬间将她整个人缠转住。 风叙和不知道,墨修带走了蛇娃,将小地母给我,其实并不是让我抱着,而是算给我护身的! 第692章 幽灵活城 风叙和身体被小地母缠住,双手涌动着无数电光,好像还想要动手。 可小地母很生气,直接一卷,就将她整个都拉了进去。 我都能看到小地母将她卷进去时,那蛇鳞触手上的吸盘,瞬间就将风叙和的血肉能吸尽了。 她手中的电光,也直接被吸入了小地母体内。 “妈!”风冰消连忙伸手想来拉她。 我连忙伸手将他扯开,强忍着小地母胜怒之下,神念中的痛意。 昂着沉吟:“龙灵……” 随着一道龙灵咒出,整个石质的房间都在扭动。 也就在同时,摆在石桌上的平板里面,传来了风家子弟尖叫的声音:“是蛇娃,是学校那些蛇娃,它们隐身进来了。风老……嘶……” 那个风家子弟的话音直接变成了蛇娃嘶鸣的声音,跟着好像有什么闷闷炸开的声音传来。 以及嘶嘶的蛇吐信的声音! 那个声音到现在,我听着还是感觉心悸。 可没想到,这次发动的却是我自己。 我拉着风冰消,沉眼看着风升陵:“这不是我和墨修的孩子,是龙夫人造出来的小地母。” 小地母在小区那里一次性吞了风家几百号人,原本沉睡着吸收着,结果被吵醒,就很生气。 她稍微开了灵智,就算身体无数蛇鳞触手翻转,可正中还是一个泥娃娃的样子,嘟着嘴就好像一个没睡醒,带着起床气的奶娃娃。 不过对我还算客气,蛇鳞触手一卷,将我卷着和她相同的高度。 风升陵见到小地母,似乎整个都傻了。 喃喃的道:“神母,天地之间,神母只为其一!她不可能进入风城的,不可能……” 他说话间,猛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小地母那些蛇鳞触手瞬间就朝他卷去。 可就在小地母的蛇鳞触手要卷住风升陵时。 石室和我们所站立的地面,全部都扭动了起来。 整个看起来,就好像是快熔化了的巧克力屋。 也就在同时,风升陵呵呵的笑:“何悦,这是风城,你杀不了我的。” 就在他说话间,他好像身陷入泥潭一样,身体慢慢下沉,跟着瞬间就沉入了地底。 连同风客兴都沉了下去,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四周好像有一道很古朴却又迷茫的神念涌动。 小地母感觉很亲切,那些蛇鳞触手跟着就收了起来。 变成了原先那个小泥娃娃的样子,趴在我怀里,朝四周张望。 可就在这是,整个风城好像瞬间就融化了。 我一手抱着小地母,一手扯着风冰消,也直接就往下落去。 幸好我及时引出那条飘带,带着我们飞快上升。 可就在我们上升的时候,整个由风家引出来的石铸城,瞬间就好像渗入沙中的水一般,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那些蛇娃在流动的石液中,翻滚着。 而那些风家子弟也好,他们带着的那些仪器和养的躯体也罢,好像瞬间随着这些消失的石液不见了。 而风城,再次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 一个整座城,下陷几百米的深坑。 风冰消整个都处于愣神状态,看着下面那个空荡荡的大坑,嘴里喃喃的道:“这是幽灵城吗?这……怎么可能,这……” 我引着飘带,看着那些石液完全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回龙村。 当时我们看到食灾虫吞食地基,房倒屋塌似乎陷落了。 可跟着却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巴山。 魔蛇和阿娜一生气,又直接消失了…… 回龙村和风城,就好像一座座活着的幽灵城,能穿越地底,到特定地方的那种! 而怀里的小地母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全是泥巴的小脸上,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地底。 那眼神,就像阿宝见到我时,那巴巴的样子。 想亲近,却又不敢太亲近。 可我没心思多想,直接抱着小地母,以飘带引着风冰消朝墨修而去。 风家走的时候,满城皆空。 但带走的,是他们想带走的。 而那些石室里的凶兽,他们瞬间就放了出来。 墨修化出蛇身,盘缠着整个风城,就是为了防止这些凶兽跑出去。 这会放眼看去,光是天空中飞的蛊雕,鸣蛇,穷奇以及各种带翅的异蛇,和我叫不出来的凶兽就不知道有多少。 这些凶兽,有的展翅带寒风,有的凌啸喷火球,一时风生火起,冰火双生。 连我引着飘带护身,都能感觉到很难受。 还有地面上,对着墨修蛇身扑腾的凶兽,更是不计其数,而且各种皆不相同。 这其中居然还真的一条九头相柳,以及不知道被关了多久,鳞片都脱落了的螣蛇。 我刚用飘带引着风冰消和小地母腾空而起,一只蛊雕猛的就朝我扑了过来。 蛊雕这东西,像鸟似鸟非鸟,叫声宛如婴儿啼哭,展着一对宛如钢刃的羽翅,雕身未至,几道钢羽就直接朝我扑射而来。 我连忙引着飘带避开,想拿东西,却发现那把石刀在被风升陵弄融化后,已经没了。 而且头上的烧伤虽然好了,可却依旧催生不了黑发。 眼看着那蛊雕朝我急扑而来,小地母还愣着眼眼巴巴的寻着那风城神母的神念。 风冰消却沉喝一声,居然掏出了他腰间那把石剑,朝我沉喝道:“何悦,松手!” 我想了想,直接将他朝着蛊雕扔了过去。 就在他石剑变长,快要靠近蛊雕的时候,飘带一展,将他身体护住,然后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石剑。 一手抱着小地母,对着那蛊雕的头就砍去。 我直接涌动了神念,石剑在往下砍的时候,瞬间就化成了一柄大刀。 我在刀上附着神念,一刀下去,却是有着金石相撞的声音传来。 那只蛊雕的羽毛蓬松柔软,根本就不受力。 一刀下去,砍在不知道多厚的羽毛上,居然还有点弹。 也就在同时,背后一道道灼热的烧伤感传来。 我干脆直接飘带一引,将风冰消和我缠在蛊雕背上。 转据石刀,直接转手,用神念化成一面石盾。 可就在石盾转过来的时候,我看到的却并不是通红的火焰,而是青色的。 只见一只红色独脚,全身青羽白嘴,展翅之间,带着青幽火焰的巨鸟,昂首带着发出如同烧竹时那种爆竹的声音,对着我就冲了过来。 “毕……毕方?”风冰消站在我身后,嘴都有点哆嗦。 我连忙用神念,引着石盾继续展开! 这只毕方,不同于沉青带着的那只幼鸟。 那只是真的好小! 可这一只,展翅凌云,身上尽是幽青的火焰,好像能焚尽一切。 连沉青用引出入巴山的表记,都没这么大…… 眼看那毕方对我们冲过来,墨修朝我沉喝道:“何悦,退出来!” 可他自己蛇身围缠于风城,丝毫不敢松懈。 风家果然狠心要清算的,这些被困在石室里的异兽,说放就放。 别说那些其他我没看到的,光是这只毕方,这只蛊雕,一旦逃离,就能造就一方之灾。 所以墨修,根本不能退,只是引着蛇尾,猛的朝我卷来:“你先走!” 可就在墨修蛇尾要卷到我的时候,我前面突然一黑。 一个巨大漆黑的龟壳出现在我身前,跟着一个暴躁的声音传来:“何悦,你特么的是傻吗?对付毕方,你就只知道搞个盾牌!妈的,老子都快被着烤熟了!” 就在那巨龟的厚壳的边缘,幽青的火焰在扑腾扑腾的卷动着。 我看着那龟壳腹部凹凸的不平,听到何寿久违的暴躁声,突然感觉眼睛有点发热。 第693章 凶兽混战 何寿用龟壳帮我挡住了毕方的火焰,我连忙用神念引动手中的石刀。 将它变成一根长矛,尖端却直接变成了一根细细的石针,对着蛊雕的颈部就戳了下去。 就在石针入体后,我神念一转,石针在蛊雕体内瞬间变成一根根荆棘树一般,无数倒刺横生。 蛊雕惨叫一声,就朝下落去。 我连忙一引飘带,单手收回石矛,卷着风冰消,抱着小地母,瞬间落在何寿的龟壳边缘那里。 “哟,才多久不见,这风家石器就用得就这么顺手了。你这神念又变强了吗!”何寿盯着我手里复又变回来的石剑,冷声道:“果然天下人民是一家,风家石器在巴山巫神手里,作用就是不一样啊。”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突然一道电光涌过来。 我将风冰消往何寿前脚的地方一塞,手中石剑一转,变成了一面盾牌挡住了电光:“你怎么来了?” “看看你这小师妹是不是还活着啊。”何寿背壳的毕方火焰消失了,他身体猛的一晃,这只巨龟变成了悬浮于半空中。 我连忙扯着风冰消到了他背上! 就这一会,放眼看去,两道烛息鞭在空中宛如闪电般抽涌着。 墨修巨大的蛇身,依旧宛如城墙一般围困着这些想冲出去的异兽。 一旦有想从上面飞出去的,烛息鞭直接击回来。 但这些异兽,都是洪荒异种,就算墨修的烛息鞭抽中,也不过是痛啸一声。 就算被烛息鞭卷着,它们也没这么快殒命,依旧在死命挣扎。 墨修现在是蛇身,我都不知道他哪来的手能引出烛息鞭,且控制烛息鞭。 烛息鞭有限,异兽太多,缠转住好几只,如果有另一只想从上空飞出去,墨修依旧得用烛息鞭给抽回来,就不得不放开卷缠的那一只。 这些异兽就算被烛息鞭抽空,也根本不会直接就被毁灭。 毕竟洪荒异种,在石室中被困万年依旧还活着,皮肉根本就不是被烛息鞭一烧就没了的。 如此往复,这些异兽根本就是在消耗墨修的法力。 我站在何寿的龟壳之上,有点后悔没带穿波箭,可现在用穿波箭也不知道能不能射透这些异兽了。 风家放出来的,可不只是凶兽,连毕方螣蛇这种神兽居然都被他们囚禁在石室里。 据我观察,这些异兽都有些异样。 刚才那只毕方扑过来的时候太急了,我没来得及细看。 这会还围着何寿打转,我才发现,那毕方的眼睛好像是空洞发白的。 就像蛇棺里那些没有觉醒的躯体一样! 就在我打量间,毕方一展翅,又是道道火光扑来。 这次我有了经验,没有再引出石盾了。 直接将飘带一引,化成一道道无形的极光,将何寿都包住了。 当初在汤谷,我就见风羲这样用过。 果然飘带宛如一缕极光,挡住了毕方的火焰。 “你个没用的,怎么不早用,害我刚才壳都烧化了!你这是想吃龟苓膏吗!”何寿还昂首朝我低吼。 张嘴就喷出一个火球,对着一条展翅朝他龟身缠来的鸣蛇喷了过去。 鸣蛇四翼有爪,身长十丈,被火球喷中身体,居然一转蛇身,展着四翼,凌空直接翻了个身。 “看好他!”我将风冰消往何寿龟首处推了一下,抱着小地母,直接一引飘带。 就在那条鸣蛇四翼展动的时候,直接缠在了它身上。 手中石剑,对着它一只翅膀就砍了下去。 这次我有了经验,这些东西,不是皮厚,就是毛厚鳞厚的,刀剑再锋利,也不如变成针扎来得直接。 然后在石针扎进去后,瞬间用神念引动石器液体,在鸣蛇体内穿出来。 就在石器穿过鸣蛇身体的时候,我感觉后背有什么嘶嘶作响。 还来不及回头,就听到“啪”的一声,然后就是灼热的火光贴着我的后背滑过。 只见烛息鞭卷着一只好像狗,却又长着翅膀,有一辆渣土车那么大的东西,往下拉去。 好像是一只狗,可两肋翅膀下面又长着鳞,似乎是一只天狗? “何悦,先退出去,我守着。”墨修引着烛息鞭,将那只天狗重重的摔在地上。 坚硬的地面之上,蛇娃都聚成一团,对着周围的异兽同时嘶吼,不让那些异兽吞噬它们,却也不敢再造次着冲出去吞噬这些异兽了。 或许是墨修有意,直接就将那只天狗给甩到了蛇娃堆里。 我连忙涌动神念,那些蛇娃立马对着天狗嘶声尖叫。 天狗有吞月之能,这会蛇娃以声波嘶吼,它还张嘴准备狂啸。 也就在这时,我发现它的眼睛确实是白茫茫的一片,而且没有光泽,就像两颗石狮眼中雕着的石眼。 不过蛇娃终究是数目多,最终那只天狗在声波中全部化成一滩血雾。 风冰消好像想到了什么,在何寿龟背上,咬着牙咯咯作响。 我知道他对蛇娃有着杀姐之仇。 引着飘带,瞥了他一眼:“你不想看的话,我用飘带先送你出去。” 风冰消只是朝我苦笑,转手握住我手里这根长矛:“我生在风家,活在风家,也不知道风家的石剑居然是液体的。” 我眨了眨眼,我以前也没想,毕竟是别人家的东西。 但我见龙灵用过,将风望舒穿在一根石质长矛上。 果然,是没有见识,控制了我的想象。 长矛被风冰消拿了回去,我一手抱着还有点失神的小地母,一手引动飘带。 趁着旁边某些凶兽不小时,直接飘带卷住,将异兽飞快的拉到何寿嘴边。 飘带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杀伤力,但防御力确实不错的。 我趁着凶兽不注意,直接拉过来,就算被飘带绑住,那些凶兽刚喷火还是喷火,该喷出毒液的依旧喷出毒液。 “我擦!何悦,你把我当人形……不!龟形炮机!”或许是感觉到了愤怒,何寿对着那些凶兽喷了个大大的火球。 万年玄龟,真正发出火爆的时候,加上凶兽被绑,百分百的命中率,直接被火球击中。 我又学着墨修的样子,将受伤的凶兽卷入蛇娃的圈中。 让蛇娃用声波,将这些受伤的凶兽震成血雾。 现在吃不吃已经不重要了,要毁灭掉这些凶兽才是重点。 我抱着小地母,不时用神念感知她一样。 可她说是沉睡吧又不像,似乎越发的迷茫,我抱着她的手,推了推她,她都没有反应。 看样子风城地底的神母存在,对她冲击很大。 我只得和何寿合作,尽量先将空中飞的这些给解决。 尤其是有一只“蜚”,书中记载是现则大疫,绝对不能跑出去。 但到现在,我们都没有见过。 其实就算见到,我也不知道哪只是蜚,因为这些凶兽模样都怪! 有何寿在,还有飘带防护,风冰消在边缘帮我打掩护,我们这样联手,也消灭了七八只凶兽。 可又有什么用,风城囚禁的凶兽光种类就成百上千,有的还不只是一只,像穷奇这种,就是好几只。 墨修就算是有无之蛇,这些异兽也不是凡躯,也挡不住这么多。 尤其是那条九头相柳,极为阴险,也不靠近,就是远远的对着墨修的蛇身喷着毒液。 相柳凶狠,身形趴在地上,宛如一个小城区。 鳞厚如甲,墨修几次烛息鞭抽中,相柳皮上就弹了几道火光,什么都没有用。 我正将一条长着翅膀的异蛇给拉到何寿嘴前,就听到“哗”的一声响。 那条九头相柳,似乎感觉差不多了,趁着墨修回身乏术,九头齐涌,直接朝墨修的蛇身扑了过去。 第694章 魂归来兮 相柳在攻击墨修前,就一直在喷毒液。 相柳的毒液,万物皆化为泽,连泥土都逃不过,其实就是腐蚀性很强。 这会九头齐动,直接朝着一处攻击,我光是看着,就只感觉心跳都停止了。 引着飘带,想去帮墨修,却听到哗哗几声,一条双身四翼的肥遗居然朝我扑了过来。 我看着肥遗愣了一下,本能的打量着是不是当初于心鹤所操的那一条。 可也就这一会,那条肥遗肉翅就朝我扑了过来。 本能的引着飘带将肥遗缠住,等我再转眼的时候,就发现相柳的身体已经缠在了墨修蛇身之上。 在它攻击的地方,还有那条螣蛇,还有一条通体雪白的白蛇,以及其他各各凶兽都聚在墨修的蛇身边缘,连墨修蛇身的地底下,都有什么在钻动着,只要墨修一退,这些凶兽立马一涌而出。 风城外围所在,虽然都清理过了。 但光是毕方、究奇这种长翅膀的,不用术法,展翅膀直飞,能跑多远? 墨修用烛息鞭抽中的那只朱厌,还受了重伤,蛇族在追,到现在,蛇族都没有追上。 我眼看着那些凶兽直攻墨修而去,根本就不像才出来的时候,这么混乱,而是有条有理的。 相柳主攻墨修的蛇身,其他厉害的凶兽助攻,同时让墨修蛇身无法反转。 毕方和螣蛇从空中飞出去,吸引住了墨修的烛息鞭,地下的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 可其他小型的凶兽已经分成两批,能飞的将我和何寿围困住,让我们没办法去帮墨修。 另也就一窝蜂的和相柳毕方一起围攻墨修。 我引着飘带,将何寿的龟身周围护住,朝何寿道:“先去和墨修汇合。” “我们一开始就不是这么想的吗,可哪动得了啊!”何寿龟首-长昂,对着那些能飞的异蛇凶兽,喷火的喷火,没有火喷了,张嘴直接就开咬。 但咬了两只,就又嚷嚷着牙疼。 整个风城,尽是凶兽嘶吼的声音。 墨修根本就没有心思、也没有空闲说话了,烛息鞭啪啪的作响,可我除了感觉到毕方那幽青火焰带来的灼痛感,居然感觉不到烛息鞭了。 我一边引着飘带将旁边的凶兽缠转着,一边瞥眼去看墨修。 却发现九头相柳的一个蛇头,居然钻进了墨修那半虚的蛇身中。 墨修痛得昂首嘶吼,一道道冰凌喷涌,可守在他头边的,就是一条九婴,冰火毒霜,哗哗的朝着墨修喷去。 火水之间,水汽腾升,我连墨修的蛇身都看不到了,心中隐隐发急。 这样下去,不是我们在灭掉凶兽,是这些凶兽在消耗我们。 而且这些凶兽,根本就没有神智,肯定是背后有人在控制,还很有章法。 就像风家控制那些蜃龙一样,他们就是放凶兽来出击,减少风家自身人员的消耗! 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 我引着飘带,朝何寿沉喝道:“你别管了,带着风冰消出去。我和墨修想办法解决掉这些凶兽,你在外在帮我们守着,如果有跑出去的,你帮我们解决掉,一只都不能出去!” “你们真的是疯了!”何寿昂首看着我,却也知道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 我直接将风冰消手中的石矛抢过来,将他人往何寿头边一推,引着飘带,直接朝地上落去。 有飘带护体,那些凶兽虽然对着我冲过来,却也暂时不能伤我。 我直接落在蛇娃堆里,立马昂首沉喝着:“龙灵……” 这次我直接用上了神念,原本被这些凶兽吓得瑟瑟发抖的蛇娃,立马精神振奋了起来,对着外面嘶嘶狂叫。 几条没有长鳞的怪蛇,因为冲着我进来的,根本没有将这些异样的蛇娃放在眼里,这会蛇娃瞬间声波攻击。 身短一点的直接整条都化成了血雾,一只身形巨大的,也直接被爆了头。 或许是蛇娃的声波太大,在我怀里一直没有动静的小地母,突然醒了过来。 自己爬到我肩膀上,涌动着神念,好像在找什么。 我知道她在找那风城神母,但这会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她。 这种小娃娃,根本就靠不住,她不添乱就可以了! 风家上万年来,一直都为了人类猎杀凶兽,可他们却并没有绞杀,既然留着,肯定是要用的,总不能养着参观吧? 现在放出来当凶器,就是他们的目的吧! 现在谁知道风家,有没有养着其他的凶兽? 光是蜃龙这种,风家就不知道有多少条,肯定不会全是自然繁殖的。 以风家现在的能力,他们和龙岐旭一样,一直想要一个蛇胎,也一直在养着,在配着。 如果这些凶兽也一样呢? 我光是想想,就有点发冷。 借着飘带护住蛇娃和自己,我手握着石矛,一步一道龙灵咒,带着这批蛇娃,朝着墨修走去。 蛇娃齐声尖叫,那些凶兽中间也有主声波攻击的,但终究碍于蛇娃数目太大,纷纷避开。 我神念涌动,一步步朝墨修走去。 有被蛇娃声波攻击,没有完全死掉的,我又用石矛补刀。 周围都是血雾,蛇娃顾不上再吸食了。 可就算我用飘带护身,那浓腥的血雾还是落在我身上,我鼻息之间,尽是血腥味。 耳边是蛇娃的嘶叫声,夹着毕方长啸,螣蛇龙吟,以及各种凶兽的吼叫声。 我虽然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放眼看去,皆是火光、血雾、涌动的极光…… 就好像无数泼洒开来的炫彩颜料,蒙在我眼前。 我脑中开始有了各种声音,好像曾几何时,我也同样置身于这样一个战场。 这样一步步朝外走,所过之处…… 可那个地方没有血,好像所有的血都被吸走了! 我脑袋好像痛得厉害,比那种满头黑发尽断更痛。 就好像这些黑发全部扎进了我脑袋中,又好像这些黑发直接从我脑中长出来的,而不是头皮。 隐约间,我听到蛇娃的嘶叫声变弱了。 眼前也不再是火红幽青,血雾染极光。 而是无数飘动的黑发…… 耳边好像传来墨修的沉吼:“何悦!何悦!你醒醒,何悦!” 可我听着,却又感觉有点烦。 黑发涌动间,我能感觉到自己就好像一棵迎着露水、阳光,慢慢舒张开来的树。 好像各种生机都涌进了我身体里…… 也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阿熵咯咯的笑声:“你要醒了吗?魂归来否……” 第695章 饥渴难耐 我听到阿熵的声音,就感觉眼前的画面好像又变得空阔了,好像无数蛟龙、异蛇或是展翅腾于空中交缠嘶咬,冰火雷电齐涌。 地上各种异兽扑杀在一块,地上鲜血直涌,可整个地面好像都是活着的,那涌入地底的鲜血,就好像刚才风城消失的石液一样,入地后,立马被吸引了。 而那些异兽和龙蛇之上,皆有东西驱动,或是人首蛇身,或是牛头人身,还有蛇头人身,各种各样的组合。 还有和现在人很像,浑身长满青绿色鳞片,却顶着一个蜥蜴般脑袋的蜥蜴人。 天地无色,日月皆无,因为天地之间,皆是涌动着的漆黑头发。 除了各种凶兽喷涌着的火光之外,就是三足金乌展翅带来的金光! 我脑中好像传来了咚咚的战骨声,头痛得好像在炸开。 突然感觉到很饿、很渴,好像能吃下很多很多东西,又好像要喝很多很多的水。 却又感觉饥渴得受不了…… 就好像半夜被饿醒的那种感觉! 可我迷迷糊糊的似乎喝着什么,却怎么都喝不饱,总感觉饿,又感觉清醒不过来。 也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墨修沉喝一声:“何悦!” 跟着只感觉眉心一阵冰冷,睁眼一看,却发现,眼前尽是涌动着的黑发。 而墨修晶莹的手指穿透我涌动着的黑发,在我眉心重重一点,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也就在同时,我赫然才发现,自己满头的黑发跟阿熵的一样,不再是垂地向下,而是半飘在空中。 一只穷奇被黑发缠着,但眨眼之间又好像不是,因为瞬间就不见了,只有薄薄的细灰洒在头发上。 就好像我眼花了一样。 我看着这些黑发,连忙引动神念,将黑发收回来,朝着那在黑发中挣扎着的凶兽缠卷。 也就在这时,脑中突然听到阿熵的一声轻叹。 好像无比的可惜! 但就在我黑发涌动的时候,还没缠住几只凶兽,风城地底的石液又开始涌了出来。 一条条石液宛如触手一般,卷住那些在黑发中逃命般奔跑的异兽,就往地底拉。 这种触手和小地母那种带吸盘的不同,而是光滑无比,就好像喷出来的一团泥。 一经缠住凶兽,立马就化成那种脆皮巧克力一样的,将异兽包裹着往下拉。 我黑发微微沾染上一点,也被拉着往下带。 连忙转动手中的石矛,正要化成石刀,却见眼前火光一闪,墨修用烛息鞭将我那石液缠上的黑发烧断。 直接收了蛇身,将我搂到了空中,飞快的引出那柳龙霆那个蛇蜕袋,将所有蛇娃给收了回来。 我和墨修只来得及看见刚才嘶吼着朝外奔涌的异兽,眨眼之间就全部被那些石液触手拉入了地底。 但怪的是,石液碰到蛇娃的时候,却根本不拉蛇娃。 小地母见到这石液又出来,神念之间全是那种亲近的感觉。 可并没有神念回复她,似乎这风城神母根本就没有神念。 不过眨眼之间,整个风城又恢复了平静。 整个又是一个空荡荡的大坑,什么都没有了。 墨修抱着我,在空中转眼看了看,连石液都没有留下半点,连我手里的这把石刀,都融化着往下落去,宛如落入沙漠的水一样,消失不见了。 这蛇娃都进入蛇蜕袋后,墨修这才收了蛇蜕袋,抱着我往风城外面而去。 等到了风城外边,何寿立马迎了上来:“这风城下面的又是个啥子哟?” 在他旁边,风冰消整个人都是愣神的,半跪在地上,好像没有从那种凶兽瞬间消失的画面上回过神来。 我想着他那把石剑也被我弄没了,抱着小地母想过去跟他说一声。 可刚走一步,风冰消看着我,宛如见鬼一样,直接跪在地上往后退了两步。 “你别吓着他!”何寿连忙叫住我,沉声道:“刚才你黑发出来的时候,靠近你的那些异兽,眨眼间就被你吸食殆尽,化成了灰,连蛇娃声波攻击出来的血雾,被你头发沾着,都吸收掉了。” “你把头发先收一收,我看着都瘆人,好像一沾上,就要被吸得连渣都没有,变成一缕灰。”何寿眉头紧皱的看着我。 我不由的转眼看了看自己满头的黑发,想到刚才瞬间的失神。 可我并没有感觉自己吸食了什么异兽啊? 就听到墨修和阿熵的声音,还有那种争战的画面。 不过头发太发了,确实不太方便。 引着飘带,将黑发缠转起来。 发现墨修帮我搞的这个,确实很方便的。 等头发盘好,墨修转眼看着风城的大坑,朝我道:“回龙村在清水镇消失后,在巴山出现?风城太大,应该不会在清水镇出现。而且下面有华胥之渊,他们会守在这里。” 也就是说,风城整个都挪到了地底。 “他们刚才退开,就是怕你黑发将这些异兽都吸食掉了。”墨修声音发哽。 朝我道:“你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我不由的闪过刚才那种饥饿感,就好像很渴,想不停的喝水。 可却不是用嘴喝,而是…… 本能的伸手撸了撸黑发,看着何寿和风冰消的眼神。 我想了想,朝墨修摇了摇头。 墨修看了我一眼,然后伸手引出一张石凳,扶着我坐下。 这才朝何寿道:“大师兄怎么来了?” “不只是我来了。”何寿朝旁边指了指,沉声道:“何极也来了。” 顺着何寿的手看去,并没有见到何极,反倒见到一个全身亮晶晶盔甲,好像一只厚重甲壳虫的“东西”在挪动。 “这是他自己做的,外面那一层是钻石哦!”何寿朝我眨了眨眼。 很自豪的道:“这还得多谢风家那十亿啊,我们全部用来买钻石了,虽然是人造的,可硬度一样,给二师兄造个盔甲保命不错。” 我听到这话,突然感觉问天宗这保命的能力,真的是很强了。 但何寿却很大方的朝我们道:“何极最近在研究清水镇那些界碑,好像有点收获。他是问地,让他守在这里也没关系,到时有动静,你让墨修再来守着就可以了。” 何寿说得好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很无所谓,好像风城这个事情,不过就是他们跑,我们守的事情。 但墨修却沉眼看着何寿,低声道:“阿问呢?” 何寿脸色沉了一下,转眼看着我道:“他在巴山,有事要和何悦说。” 阿问知道很多事情,可因为阿熵,并不太愿意说。 本来打算避世了的,却突然出现在巴山,而且还让何极穿着一身钻石盔甲到这边来,而且点明有事和我说,这时机有点意思。 第696章 不想你醒 阿问特意出来找我,肯定是有大事,我当下朝墨修点了点头道:“那就让何极师兄在这里吧,我们回巴山看看阿问吧。” 墨修伤得重,最好还是泡一下洗物池吧。 墨修自然是同意的,只是接过我抱着的小地母,示意何寿带着风冰消,搂着我就回了巴山。 只是等我们到巴山的时候,却发现阿问并没有在摩天岭,而是在天坑那边。 所以墨修直接将蛇娃放回那间石室,又将小地母放进洗物池,又特意封了,免得小地母跑了来。 但怪的是,小地母从感知到风城那个神母后,整个都失神了,泡在洗物池里,连触手都没有伸出来。 我试着用神念感知了一下,她居然和那风城神母一样,没有神念波动了。 和墨修交换了一下眼神,估计是见着强大的同类,被打击了,也就任由她在这里泡着。 墨修又将风冰消送到风家那些人一起,这才发现,风家所有人的石剑都消失了。 也就是说,一旦离开风家,他们原本从风家带走的东西,都是要收回的! 风唱晚他们有点失落,更多的是恐慌,因为风家人似乎也有着和蛇棺出来,一样的禁制,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动,也不知道是什么。 我和墨修安慰了他们几句,何寿留了几张符纸给他们,让他们感觉有异样就找我和墨修,或者打何寿都可以。 在何寿的催促之下,这才去天坑找阿问。 我们到的时候,阿问直接扭头看着我,沉声道:“你见过阿熵了?” 他这问得有点直接和突兀,可我还是点了点头。 我和阿熵长得几乎一样,所以阿问最先入清水镇见我,其实就是看我这张脸。 这会问我这个问题,怕也有点感触了吧。 其实他才是知道事情最多的人,可也一直是该瞒的瞒。 果然阿问朝我道:“其实我分不清你和阿熵。” 他这话说得有点奇怪,分得清又怎么样? 可他目光扫过墨修,直接开口道:“蛇君受伤了吧,要不要去疗伤,或者和何寿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我想和何悦单独聊几句。” 他都这么说了,又有师父的身份,墨修自然也不好拒绝。 只是帮我理了理束发的飘带,朝我轻笑道:“我就在洗物池,你有事直接叫我。” 一边的何寿咂了咂嘴,哎呀呀的道:“墨修,你快点,别酸倒我的牙。” 墨修却没理他,只是转眼看了看阿问:“我找到何物了,到时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不要见怪。” 何物也就是八尾,就算被逐出问天宗了,但以前也算是问天宗的人。 先和阿问打个招呼,也算是情理之中。 可墨修这话,明显有点要挟的意思。 何寿低呵了一声,嘲讽道:“蛇君不用刻意提醒的!如果你打不死八尾,我可以给你帮忙,剥了他的皮,给何悦做件围脖,我都行!” 阿问也毫不在意,只是挥了挥手道:“八尾已经被逐出师门了,蛇君自便。” 墨修点了点头,帮我将鬓角的黑发理顺,轻声道:“如若你不对阿熵这么执着,或许青折就不会身死了。” 阿问脸上闪过痛苦,却没有接话。 何寿也沉默,瞥了阿问一眼,朝我摇了摇头,示意让墨修快走,恨不得直接来拉墨修。 青折果然是阿问心中,永远的痛啊! 我瞥了墨修一眼,他居然还凑过来亲了亲我的嘴角,然后扭头看着阿问:“无论往事如何,皆是过往。我和何悦经历了这么多,不想再关心其他的什么了,就是想着一家人,三餐四季的好好活着。” “哎呀……”何寿一脸无可奈何,抬头幽幽的看着天道:“如果不是打不过,我一只乌龟哪用吃这种刻意硬塞的狗粮!哎,为什么天地间只有我一只玄龟?要不然……呵呵!我也能腻歪死你们!” 阿问却只是脸色发沉,看着墨修,没有再说话。 不过墨修也没有再刺他,而是往我小腹中注入一股精气后,这才消失。 那缕精气入腹,腹中一直沉静的蛇胎动了一下,跟着又陷入了沉睡。 我反手捂着小腹,阿问却直接朝旁边指了指,巴山人在这边种了不少藤蔓,免得地面因为被吞噬而崩塌,所以阿问引了一根藤,跟荡着的秋千一样,示意我坐下。 他自己倒也是率先坐了下来,摸出一袋不知道什么的果脯,摸了一块放进嘴里嚼着,盯着黑漆漆的天坑,好像在想怎么开口。 他明显有大事要谈,所以这开局有点艰难。 我在旁边扯了一根藤蔓坐着,等他开口。 就风城这一交手,大家互相摸了个底。 好像黑发能吸食这些异兽的生机,所以风城暂时收回了异兽,怕是再开战的时候,准备会更充足。 我摸着藤蔓,发现自己其实没什么依仗,不像墨修什么都是自己的。 连我这头黑发,都和阿熵的一样,或许还受控于阿熵。 我们不能等风城下次再准备好了,得主动出击…… 就在我思绪纷乱的时候,却听到阿问幽幽的道:“我其实不是人。” 他这开场白,有点失水准啊。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他活了上万年,除了何寿这只玄龟,问天宗没有比他活得更久的吧? 他是个人的话,那其他人都不用活了。 阿问见我表情很淡,也不过是轻嗯了一声,沉眼看着我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真身是什么?” 我又点了点头,感觉阿问这扯得有点长。 沉声道:“你有什么就直接说吧,我们问题很多了,像天坑这种坑,也不少。风城现在也是个坑了,下面还有华胥之渊,我得想想怎么办才好。” “你想填坑?”阿问看着那个漆黑巨大的天坑,朝我沉声道:“填了也好。” 我瞬间来了精神,也不管阿问是什么,忙朝他看了过去:“怎么填?” “还有风城那个神母,就是以前那个地母吧?但好像神念很微弱,似乎完全被风家控制了?有没有办法解除控制,当初风羲和你一起去华胥之渊,有没有提及什么?”我想到阿问和风羲关系好像不错,连忙问他。 阿问咬着果脯,沉眼看着我:“你知道阿熵从不做没有意思的事情。” 他这话有点不太对,总感觉和我的对不上。 而且我感觉阿问的情绪也很低落,想到阿熵做的事情,确实没有什么是空着的安排。 当下忙将思绪拉回来:“你真身是什么?” 阿问好像低笑了一声,朝我道:“你想填了这天坑的话,其实只有我可以。” 他目光平直,似乎一瞬间就回到了当初才到清水镇时,那种平静的状态。 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对,阿熵从不做没有意思的事情。 所以阿熵救阿问,自然是有目的。 而且阿问这个样子,让我有点担心,好像……生无可恋。 我连忙摇头:“这天坑都是源生之毒,我还没找到根源,暂时不好填。而且风望舒还在下面呢,总不能直接将她也一块埋了吧。” 阿问却好像打定了主意,没有再执着这个。 反倒是朝我轻声道:“何悦,你想恢复以前的记忆吗?我其实也有办法,但你想吗?” 我猛的想起来,阿问是从诸神之战中留存下来的。 他既然提到分不清我和阿熵,就证明他知道这具躯体以前是什么? 可他从来没有提到过…… 阿问见我看着他,咬着果脯轻声道:“我其实不愿意你醒过来,我怕当初我一直没有分清你和阿熵。可如果你恢复了记忆,又怕你感觉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何悦,其实我也一直很自私,明知道你和阿熵的关系,可我一直不提醒你,就是不想你醒来。”阿问皱了皱眉,苦笑道:“你不懂这种感觉。” “我知道阿熵做的不对,可我又不知道怎么阻止她,就这样看着她一步步的布局。”阿问脸带迷茫。 连握着的果脯都不咬了,低声道:“就连我心底知道,她救我,和救青折没区别,却还是忍不住。其实我当初收八尾入门,也想过让他帮我斩情丝的……” 第697章 息土填洪 [] 情感这东西,有时真的没有道理可讲的。 爱与不爱,怎么去爱,爱能控制几分,如果真的是理性能控制的话,这世间也不会有这么多痴男怨女了。 阿问对阿熵的感情,从他说要入巴山寻她的时候,我就隐隐感觉有点不对。 尤其是青折将一根枝种在阿问脑中,这已经算是生死相托了吧? 可他们却一直没有走到一起! 问天宗的人,一直认为是阿问没有搞定青折。 可其实,是阿问自己心中有阿熵了吧。 其实很多普通人也是一样的,有些人一旦在生命中出现过,就再也抹不掉了。 但普通人迫于父母,或是周围人,或是社会规则,会隐忍压抑,再找一个人结婚成家,慢慢去忘记那个人。 阿问没有谁压迫他,所以就算他这些年一直呆在九峰山,有意与青折亲近,但阿熵的痕迹,还是没有消失。 所以青折恨我,除了阿熵灭了她全族,也是对阿问感情的那种恨屋及乌吧。 她心底清楚的知道,阿问对阿熵,不只是崇敬。 我心头突然有点发哽,瞥眼看着阿问,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他一直知道阿熵在谋划着什么吧? 以前清水镇的时候帮我,也不过是知道阿熵在我脑中。 现在我和阿熵对上了,他的处境和那些风家人一样,心里清楚知道他们做得不对,却又不想针锋相对。 我伸手揪了一片叶子,在手里揉了揉道:“你没有从龙岐旭那里找到寻木根,重新养寻木吗?” 龙岐旭当初带走阿宝,用的就是寻木根吸阿宝的血。 我后来用神念沟通的时候,将那画面给了阿问。 寻木只要片叶残根皆可活,也算是另一个青折吧。 阿问从那之后,也没有再和原先一样,一直在我们面前晃荡,我想他应该是拿回了寻木根叶的。 “那不是她。”阿问看着我手中的残叶,声音发哽道:“寻木就算落叶成树,想要延绵千里,化而有灵,也得千年。” “就算是草一岁一枯荣,但今年长的那棵草,却再也不是去年那一棵了。”阿问很茫然。 咬着果脯道:“而且那些根,不生长。” 突然感知到阿问的情绪崩溃是从哪里来的了。 而且我本来就不擅长安慰人,只得沉声道:“其实青折一直没有错的,错的是我们。” 可立场不同,我也得保命为主吧。 就算是现在,我知道她当初想杀我,是对的。 如果青折现在站在我对面,想杀我,我依旧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以前经历那些事情,我有时会万念俱灰,可越扑腾到最后,就越不想死。 想到这里,我直接将手里的叶片揉碎,站起来看着阿问:“如果你养的寻木不能成活,风家将当初青折绑胡先生的寻木根重新培养了,你带我去华胥之渊的话,或许有办法拿回来。” 阿问咬着果脯,脸上闪过怒意:“风升陵养着青折的根?” 我点了点头,看着天坑道:“怎么样?要不要整合一下信息,开干?” 果然无论是什么,都是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如果当初阿问不是一直护着阿熵,能好好的和青折谈谈,不让青折这么激进,或许我就不会杀上九峰山了。 每次青折情绪激进,都是阿问不顾一切救我之后。 现在青折化灰,他又想重新养寻木。 这样反反复复,又有什么意义? “好。”阿问嚼着果脯,却盯着天坑道:“你先走吧,我再坐一会。” 他估计也是心头乱吧。 情之一物,无人可解。 我看了一眼阿问,突然感觉我和墨修还算好,至少没有真正横着这么一个存在,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站起来引着飘带,想了想扭头看着阿问道:“你真身到底是什么?” 阿问的神魂可以藏三足金乌,而且在大洪水中,他还很小,却能将何寿从洪流之中抱出来。 阿熵还可以救他,应该是很强大的存在了。 “息土。”阿问咬着果脯,盯着天坑,冷声道:“你《淮南子》看到哪了?看过《墬形训》吗?” 我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何寿这只玄龟。 轻声道:“禹乃以息土填洪水,以为名山。就是那个息土吗?” 这事在《拾遗记》中也有记载:禹尽力沟洫,导川夷岳。黄龙曳尾于前,玄龟负青泥于后。玄龟,河精之使者也。龟颔下有印,文皆古篆,字作九州岛山川之字。禹所穿凿之处,皆以青泥封记其所,使玄龟印其上。 那时我看这篇的时候,其实也很好奇的。 明明“黄龙”在前,而且龙不比一只黑龟更厉害吗? 但《拾遗记》却整个短篇都在写玄龟和青泥。 那时我问过龙岐旭,他有点不耐烦的道:“人家写这个,肯定是这个重要啊。” 玄龟负息壤,得以平洪流。 我早在见到何寿真身的时候,就该想到的。 怪不得,阿问说,只有他能填了这些坑。 用他自己来填吗? 阿问见我站着没动,咬着果脯朝我轻声道:“你放心,息土不耗减,掘之益多,故以填洪水。我就算填了这些坑,也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去看看墨修吧,我一个人静静。” 他好像真的想静静,我看了他一眼,却终空不知道怎么劝他。 只得轻声道:“师父,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有很多事情都感觉迷茫。” “我知道了,你去吧。”阿问握着果脯袋,朝我挥着手道:“问天宗,保命第一条,你别乱想。” 我确定他没有那种生无可恋的神态后,轻声道:“风家谋划万年,怕想要的也比较大。无论怎么样,也不能让他们研究青折的根对吧?” 有点动力,总该是好的吧。 见阿问点头后,我这才引动飘带回了摩天岭。 一到摩天岭,就急着去找何寿。 他和阿问一起上万年,感情不是我能比的,得让他去劝劝何寿。 结果等我找到洗物池的时候,就见墨修泡在洗物池里疗伤。 何寿变成一只巴掌大的小乌龟,在水里围着小地母游来游去,还拿着前肢去碰小地母。 很好奇的道:“就这?看上去就像一个泥娃娃啊?你说风城那个神母就是以前堕亡的地母,天无二主,地无双母,这怎么就有两个地母呢?不合常理吧?你们这个肯定是假的吧?” 第698章 阴阳有法 小地母这会整个好像失神掏空了一样,浮在水里也任由何寿戳着。 “还挺好玩。”何寿两只前肢在小地母的身边扒拉着,好像还想爬到小地母身上去。 我正想提醒何寿别乱动,就见何寿前肢刚扒拉到小地母身上,跟着小地母身上的泥好像就活了过来,哗的一下,就将何寿整个都吸了进去。 “哇……擦!”何寿一声尖叫。 跟着整个都被吞了进去,尾音还是从小地母身体里传来的。 不过他龟壳厚,就算被吞了进去,还在小地母体内嚷嚷着道:“墨修,墨修,快让她把我吐出去。奶奶的,我壳不行了!快要被化掉了!” 小地母吞食何寿,完全是因为何寿自己乱戳,这会听到何寿在她身体里叫,也好奇的扭来扭去。 搞何寿尖叫声更大了,不停的大叫道:“墨修,救命啊!龟壳要化了!她真的要吃了我,我也要变成一滩泥了!” 墨修无奈的睁开眼,抱过小地母,估计是用神念沟通了。 小地母直接伸手探进肚也里,把何寿掏了出来。 当然没有这么容易放,在手里掂着玩。 “真的是地母啊!”何寿被小地母当玩具戳来戳去,也不敢暴躁,只得尽量将脑袋和四肢缩到龟壳里,生怕被吸食掉了。 我见小地母情绪还算稳定,忙朝何寿道:“阿问情况不太对,你去看着点啊。” “他找回了寻木根,他就在原本问天宗的宗门养着,可一直没养出来。加上阿熵最近在做的这些事情,让他感觉信错了神吧。”何寿毫不在意。 任由小地母将他掂着:“你放心,阿问又不是小年轻,受点打击没事的,他命长着呢。” 我现在回想起来,当初阿问和风羲入华胥之渊,或许并不是阿熵对阿问手下留情,而是阿问真的很强大啊。 息土到底是什么,一直争论不休。 但大禹治水,除了黄龙泄流,就靠息土堆成山,堵水引流。 阿问真身是息土,应该受力比较强,就连阿熵一击,都只是让他受了外伤,没有致命。 一想到阿问如果填了天坑,也不会死,我瞬间就感觉轻松了不少。 只等风望舒出来,直接将阿问丢进去算了。 但源生之毒好像又能吞噬腐化土壤,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眼看着小地母玩何寿还挺开心的,何寿似乎也挺喜欢的。 我朝墨修打了个眼色,就和墨修悄无声息的出了洗物池。 直接去了谷遇时开挖的那个放书的石室,将那几本书找出来,递给墨修。 然后将阿问的真身说了。 墨修好像一点都不吃惊,只是看着书,沉声道:“何极问地,估计真身也是这些东西。” 上古时期的东西,很多来头都不小;就算不大,放久了,也有了精气,很容易成精的。 这就好比一块陨石,放在现在,光是科技上,也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我握着书,看着这长长的书架。 沉眼看着墨修:“你说谷遇时将巴山托付给我的时候,她想的是什么?” 岂今为止,谷遇时是我见过最有大智慧,也最狠得下心来的人。 现在想起来,她让谷逢春嫁入回龙村,生下龙霞献祭蛇棺,其实也没有错。 如果蛇棺真的接收了龙霞,能平静十八年,也算谷遇时的计划成功了。 但变故就在地底先天之民的龙夫人和龙岐旭达成了协议,她们自己生了个女儿,而且本来就没有打算让蛇棺平息。 我伸手轻轻拂过这长长的书架,谷遇时收集了很多书,每本书的改编版,她都会买过来,然后对照着看。 书中神话、历史,也随着外面主权者的变迁,也在慢慢更改。 但有些东西,总是不变的。 谷遇时到底在研究着什么? 我拂着书,发现自己终究不如谷遇时这样沉静千年的睿智。 也不像她,能拿自己本就不多的命来博一把。 就在我手慢慢往下滑的时候,墨修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将我轻轻揽在怀里,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奔波了一天,你饿吗?吃饭吧。” 我抬眼看着墨修,突然发现墨修好像并不太关心这些事情了。 而且随着他亲吻慢慢落下来,我一直焦虑的心也慢慢安定了下来。 “何悦,既然风家和阿熵都想和谈,肯定我们还是阻止他们最大的变故,所以我们安心等她们露出马脚就可以了。”墨修低头一点点的吻到我嘴角。 轻声道:“阿问既然出了问天宗,也不会不管的。” 他说着,吻就慢慢探到了唇边。 我感觉墨修最近好像这方面的需求比较多,就好像当初我们才在一起的时候。 心头隐隐感觉不对,张嘴想说什么。 可墨修却含住了我的唇,低喃道:“现在还是春天,惊蛰万物生。” 他现在有了实体,整个的体温根本就不用刻意变化,光是贴合着就很舒服。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墨修说话,他身上好像散发着一股子气味。 有点像是蛇淫毒,又不太像,很好闻,而且闻着整个人都暖暖软软的。 我想到这里是书室,手还撑着一个摆满书的书架上,张嘴想说什么。 或墨修却趁机攻城略地,一把搂着我往书架上一放。 我只感觉自己身体瞬间悬空,惊呼了一声:“墨修……” 可跟着却发现整个空间都是我低唤的声音。 身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墨修引着那根飘带垫着。 满室尽是极光涌动时的流光溢彩,我脚底悬空,还有着一缕缕的光线飘过,就好像…… 我整个人就在极光中飘荡一样。 墨修一点点的解开我衣服,手指每往下一寸,头也跟着往下一寸。 朝我低喃道:“你现在知道什么叫青虹缠绕了吧?” 我转眼看着,这才发现四周尽是涌动的极光。 所谓的青虹,其实根本就不是实体,只不过是遮掩用的。 古人真会玩啊…… 可墨修这又是玩哪出? 我正想着,就感觉极光涌动间,身体一凉,跟着好像一道道微弱的电流涌过全身。 墨修直接将我往后一推,我后背靠着书,生怕好不容易收集的古籍掉下去了。 本能的伸手抓住,朝墨修哆哆嗦嗦的道:“书……” “哦。”墨修的手顺着腿往上,滑过我腰侧,帮我扶住那些书。 却贴着我耳朵悄声道:“刚才我看到了一卷《素女经》,你读过吗?” 我听着这名字,好像听过,但感觉墨修的手轻轻勾过我掌心,有点痒,只得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好像听过。” “那就是没读过,那我读给你听?”墨修居然轻轻一伸手,居然真的引来一卷暗黄的古书。 也不知道翻到哪里,就在我耳边低淳的道:黄帝曰:“阴阳贵有法乎?”素女曰:“临御女时,先令妇人放平安身,屈两脚,男入其间,衔其口…… 我听到这里,感觉身体慢慢被放平。 心头瞬间明白,这《素女经》是什么了。 而且墨修每念一句,就要做一段,等我想发声的时候,哪还有机会。 第699章 重叠交复 [] 墨修做事自来认真,连他自己都自夸悟性极高。 而且他根本不用捧着书,那本纸面泛黄的《素女经》就漂浮在他眼前,随着墨修慢慢的念,还能自动翻着页。 墨修更是随着那上面的文字,亲身实践。 我几次想张嘴,却根本没有机会,只要有想张嘴的趋势,墨修立马吻了上来。 飘带已经完全化成了一张极大的兜床一样的存在,我身体躺在上面,宛如置身于云絮之间。 无论怎么翻转,入眼都是这涌动而绚丽的极光。 等墨修照着那《素女经》一字一句的沉声念着,又身体践行的告诉我,什么叫龙翻虎步,什么叫猿博蝉附,什么叫龟腾凤翔…… 我身体在飘带上翻转着,也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乳坚鼻汗,嗌干咽唾。 这种按部就班的感觉,和那种情动时,随心所欲、顺其自然完全不同。 在那种将至又至,怅然若失的时候,却好像又有一种莫名的愉悦。 墨修最后与我交颈固精的时候,我只感觉自己眼前的极光好像都要炸开。 又好像这飘带慢慢缠转过来,将我和墨修紧紧包裹在一起。 天地间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只有和墨修这样四肢交叠的蜷缩在这一缕极光之中。 身体再次好像被那种细细的电流涌过,我连呼吸都是由墨修牵引着的。 过了好一会,身上的汗水微微濡干了。 墨修才亲了亲我的鼻尖,伸手揉着我小腹道:“感觉还好吧?” 或许是姿势换得比较多,这次并没有那种腰酸腿软的感觉,而且浑身暖洋洋的,并没有原先那种事后的疲倦。 心里隐隐知道,墨修这是借这些古籍来帮我养着身体,同时滋养着我腹中的蛇胎。 《素女经》是《黄帝内经》中的一卷,以前被道家奉为经典,自然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按墨修念的,可以强骨调脉,蓄血益液。 但墨修最后,明显更多的是用他的精气滋养着我,对于他而言,是极为伤身的。 想到这里,我干脆放软身体,挂在墨修身上,什么都不去想了,伸手轻轻的拂着飘带上的极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墨修很少有这么和谐的相处了。 心底突然有点抗拒离开这个由极光飘带缠转而来的“茧”,我更甚至只想和墨修躲在这里面。 可没过多久,墨修就朝我道:“饿了吧?我给你做点药膳吧。” 我抬眼看着墨修,其实他是不用吃东西的。 可对于吃饭这件事情,他好像很重视。 有时我感觉不到饿,可墨修总是会记得提醒我,该吃饭了,更甚至能做的,他就做。 心头微微的发暖,我不由的想到了在厨房里看到的画面。 以前那条本体蛇,也是帮龙灵做饭的啊。 伸着手指在墨修的胸膛打着转,努力将那些画面压下去。 朝墨修轻声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那条本体蛇的声音了,从你灭掉他在风城的那缕神识之后……” 墨修的身体微微一僵,握住我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一口:“你想再复习一遍《素女经》吗?” 就算这是有道可依的修习法门,我也不敢再来了。 我身体现在很难滋养着蛇胎,墨修都不惜损害自身来养着。 再这样下去,怕是蛇胎没生下来,墨修这具好不容易融合残骨得来的身体,也要被消耗了。 连忙引动神念,将飘带收了起来。 墨修引着水帮我冲洗着身体,贴心的帮我将衣服穿好,朝我沉声道:“谷遇时看不懂蛇纹,她研究这些书籍,怕也是想破解蛇窟的蛇纹,于古月不是最近突然看懂了吗?你就让她和小地母多接触,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我想想这也是个办法,抬眼看着墨修点了点头。 可墨修双眼闪了闪,好像不敢与我直视。 等我们出去的时候,墨修直接去了厨房那边。 他确实无论做什么都很有悟性,做饭也一样。 明明是一样的事情,我只要下厨,就有点手忙脚乱,四处开花。 可墨修就好像跟他施术一样,有条不紊,而且干净利落。 我看了一会墨修做饭,除了感觉赏心悦目之外,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爱情如果不能落实到穿衣、吃饭、睡觉、数钱,这些实实在在的生活中去,是不会长久的。 这念头一闪而过,我就感觉心中一阵发慌。 这种场面似曾相识,好像我和墨修,只不过是在重复那条本体蛇和龙灵的生活。 我连忙忙扭过头,去看了一下那些蛇娃,清点了一下数目,居然一条都没有少。 想到小地母对墨修的亲近,或许是因为这些蛇娃有柳龙霆的血脉,所以风城那个神母并没有伤害它们。 它们数目多,又能声波攻击,又极为团结都是抱团的,风城放出来的那些凶兽,收到的指令是冲出风城,所以也没有伤到它们。 蛇娃最近吃的都是阴龙蛊啊,或是上古凶兽这些,却好像并没有长大,但身体好像都强壮了一些。 我看了一会,就听到墨修说汤好了,让我先喝汤。 这才发现墨修煮了简单的杂蔬汤,空气中已经尽是香甜的气息了。 我正打算走出去,就听到何寿咋咋呼呼的闯了进来,直接朝墨修扑了过去:“我老远闻到厨房的香味,就知道是蛇君又亲自下厨了。我来给小师妹尝尝,这咸淡是不是合适。” 他自来脸皮厚,见墨修不将碗递给他,居然还拉长着脖子,直接引水去喝墨修手里端着的汤。 可他哪是墨修的对手啊,墨修只不过手指轻轻一弹,那只碗就直接到我面前。 根本不用我接,而是直接浮于空中的那种。 何寿不甘心的转眼看了过来,然后转眼瞥了瞥墨修:“蛇君修为又精进了不少啊。” “锅里还有,自己装。”墨修朝何寿冷哼了一声。 然后朝我笑了笑道:“尝尝。” 我伸手端着碗,走到石桌边坐下来,抿了一口,咸淡正好,味道清新不腻,温度也正好。 连只吃荤腥的何寿都端了一碗,一口气喝了大半,咬着菜叶子道:“墨修,你这本事,就算不当蛇君,以后出去开饭店,也会发大财。” 他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问天宗那股子出了名的穷又露出来了。 我一度认为,问天宗的穷,完全就是阿问和何寿两个自己到处说,给宣传出来的。 墨修却递了个勺子给我,方便我吃下面的菜。 我一边吃着菜,一边朝何寿道:“就你和阿问出来了吗?” “何辜闭关了,阿宝好像跟着何苦在练什么功法,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想着要帮你,小家伙挺努力的。”何寿一碗汤喝完,直接又去装另一碗了。 我听到阿宝的消息,只感觉心头发酸,拿勺子搅了搅碗里的菜叶子。 抬眼看了看墨修,心头微微发沉。 却还是朝墨修道:“趁着何极守着风城,我们去找八尾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墨修有了实体,灭掉那条本体蛇的神识后,我发现墨修好像越发的像那条本体蛇。 似乎他,慢慢的与那条蛇在重叠。 我现在无论是心中的情感觉,还是脑中的理智,都有点分不清,站在我面前的是墨修,还是那条本体蛇。 尤其是我想到那条本体蛇曾经在那间石室里,叫我“何悦”,我总感觉心慌得厉害。 所以我想斩情丝…… 无情无我,或许能跳出来,看清楚。 第700章 地之四极 [] 何寿听到我要斩情丝,喝着的汤都从嘴角洒了。 转眼瞥了瞥墨修,又看了看我,然后端着碗,晃了晃下面的菜叶子,可连喝汤的速度都慢了。 最后嘟囔道:“要不何悦你换颗心吧?你去引开阿熵,我和墨修冲进清水镇,然后打开有阴阳潭的那个洞府,把他当初给你造的那一具躯体给偷出来。” “那具躯体用来给你承受天谴是不可能了的,但给你换颗心,应该可以吧。到时把这条本体蛇的心一把火烧了,如果烧不了,你不是能种蘑菇吗?那就种蘑菇了吧,免得这颗心折磨你。”何寿似乎连处理方法都想好了。 我只是沉眼看着碗里的菜叶,拿勺子慢慢的吃着:“墨修,你记得蛇窟那些衔尾的黑蛇吗?” 那条魔蛇说蛇窟并不是他造的,风望舒带来的消息也是一样的,蛇窟和华胥之渊好像是同时出现的。 那如果那些衔尾蛇在蛇窟出现的时候就有呢? 明明那条魔蛇是黑白相间的,可为什么衔尾蛇都是黑的? 那代表着无限的循环,而且我和墨修在那里看到了很多画面。 “我明白了。”墨修朝我点了点头,沉声道:“先吃饭吧,我给你几个家常小菜,先吃饱了再去。” 他说着就转身去做饭了。 一边的何寿端着碗,默默的喝着汤,幽幽的道:“我明明坐在这里,又好像没有坐在这里。” 更甚至搞怪式的将脖子伸得老长,跟只乌龟式的将头对着我道:“何悦,你看得到我吗?” 我瞪了他一眼:“小地母没吃掉你?” “你能看到啊,那就是墨修眼里只有你,所以看不到我咯。”何寿将头缩回去。 这才幽幽的道:“小地母玩累了,就把我放了。我得警告你们,天无二日,地无二母,这也是天禁。你看阿熵拿到了那只三足金乌,她敢放出来吗?不敢吧?到现在,都没见她用过。” 我搅着汤勺,很想告诉何寿,我们见她用过。 可想了想,那好像也不算放出来,那只三足金乌只是在阿熵的黑发间展翅飞着,好像就是在一个特定的世界。 想到这里,沉眼看着何寿:“可现在有两个地母了,风城那个可能就是原先那一个。” “对啊,你们这个还开了灵智。”何寿也哎哎的叹气,瞥了一眼炒菜的墨修道:“要不然就是风城那个神智已灭,现在跟那些凶兽一样,只不过是风家操控的傀儡。”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风家的实力,那真的是……”何寿咂吧着嘴,沉声道:“可这地母是怎么养出来的呢?” 我一时也不知道,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得去斩情丝。 要不然我面对阿熵,也没有胜算。 尤其是坐在这里,看着墨修炒菜,我都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似乎又看到了上次龙灵从外面跑进来的画面。 忙低咳了一声道:“大师兄,上次摩天岭搬走,你封住过下面的东西,你能告诉我,下面是什么吗?” 我提到这个,何寿端着碗的手都僵住了,抿着汤道:“我就是拿龟身盖住,连缝隙都没露,生怕下面的东西跑出来,哪来得及看下面是什么啊。怎么了?” 活到了何寿这种地步,应该五识皆开了吧。 就算龟壳看不见,也没有感觉,可何寿总能在摩天岭搬走,或是搬回来的时候瞥上一眼吧? 我记得那时候,他累得变成一只乌龟,趴在摩天岭下,半天都没有动,连甪端踢他都没有动。 可那时我心里头事情太多,想着蛇棺里面是什么,想着墨修和风望舒的婚事,想着学校的张含珠…… 一直没有问何寿,当初摩天岭下面是什么。 可到现在,我问了,何寿也没打算说。 我将碗放下,沉眼看着何寿道:“我知道这下面以前是那些龙蛇大神的埋骨所,也知道我这具躯体以前也是埋在下面的。” 何寿那张少年气满满的脸都扭了扭,瞥眼看了一眼墨修,这才朝我呵笑道:“这事墨修都不知道吧?是谁告诉你的?” “大师兄。”我拍了下手,叹了口气道:“你只需要告诉我,当初摩天岭搬开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 摩天岭说是巴山祭祀之所,可从阿娜进巴山后,她和龙灵,以及后来射鱼谷家的家主都是住在这里的。 其实就相当于守着摩天岭吧! 既然后来那些龙蛇大神的残骨,以及我这具躯体都被龙灵造蛇棺带走了。 那射鱼谷家的家主为什么还守在这里? 而且上次我们杀了龙灵,阿娜来闹过,但魔蛇好像不敢在摩天岭久留! 何寿听着我发问,喝着汤的脸慢慢变得苍老,瞬间皱纹横生,满面沧桑:“何悦,摩天岭就在这里,但我能告诉你的,就是别再搬它了。” 何寿转眼看着我,沉声道:“有些事情,最好别知道。” 他双眼好像都变成了那种浑浊的白,声音也无比的低沉苍老:“何悦,你知道神话传说中,女娲补天断的是鳖足,其实是就是玄龟的腿。你说那杀的是哪只龟?你说我该问谁去?” 我不知道何寿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事,不由的道:“可你们不是说这女娲出现在大洪水之后吗?” “是啊,可你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吗?”何寿脸上横生的皱纹,慢慢消失。 朝我沉声道:“摩天岭在这里,就够了!” 我听着何寿的话,好像有什么变得混乱。 就像谷遇时,一直在翻看那些典籍,就是为了证实什么,或者说找到一些什么痕迹一样。 我握着勺子,看着何寿:“有什么比阿熵更恐怖的吗?” 至少阿问和何寿都是能直面阿熵的。 为什么到现在,何寿居然还让我别问摩天岭下面是什么。 何寿朝我眨了眨眼,抬手指了指天:“你还记得天坑那边出现过一只眼睛吗?” “记得。”那只眼睛很怪,墨修当时差点就身殒了。 何寿叹了口气,小口小口的抿着汤,好像思索着怎么和我说。 墨修却端着盘菜过来,放在我面前,沉声道:“古籍中记载地有四极,皆以极光相通。我们现在所知的只有南北二极,其实摩天岭下就是一极,传闻地极乃是万物归所。” “能在下面看到未来往复的事情,大师兄怕是在下面看到了什么吧?而且是关于我和何悦的,还很重要……”墨修放下碗,看着何寿:“对吧?” 第701章 时间归所 地有四极,我以前也是听过的。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 这就是《女娲补天》的原文。 地之四极现在还存的只有两极了,好像天禁之后,天地重启,东西两极就没有了。 我听着墨修的话,转手摸了摸脑后的飘带:“所以华胥之渊是东?” 既然四极皆有极光出,风家的标记就是极光青虹,自然也是一极了。 “所以这里就是西!”墨修接过我手里的碗,给我装了一碗饭,又帮我夹了菜:“西主杀。” 所以最后那场大战就是发生在这里,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全部葬身于此。 墨修将碗递给我的时候,白喷喷的米饭里面夹着几粒杂粮,盖着炒好的肉丝和青菜,看上去就食指大动。 我接过碗,还没开始吃,就听到何寿在一边咕咕的吞着口水。 见墨修根本没有给他装饭的打算,何寿又幽幽的瞥着墨修:“所以我就不配坐在这里。” 墨修只是另外端了一碗菜过来,就在何寿以为是给他的时候,墨修依旧将菜放在我面前:“炒菌子,尝尝。” “何悦,你也不想想,你到处拿人种蘑菇,这会不会是你放人身上长出来的啊!”何寿被馋得有点气急败坏。 我看着盘子里切成薄片炒得透亮的菌子,眼前闪过张含珠和龙灵身上冒出各种真菌的画面。 却还是拿着筷子夹了一筷放进嘴里,滑嫩鲜美。 边嚼边瞥眼朝何寿道:“所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万物归所,未来往复,到底指的是什么? “哎……”何寿叹了口气,眼巴巴的看着我吃饭,幽幽的道:“时间往复,那条魔蛇可自成一方天地日月。摩天岭下面是西方归所,我和阿问猜的话,归的可能是时间。” “比如说南海归墟,归的是百川纳海。”何寿眨了眨眼道:“西方归的就是过往的流逝的时间,可时间这东西吧,你说怎么去形容呢?” 何寿抿着嘴,盯着我碗里的饭菜,好像说不下去了。 墨修叹了口气,给他端了碗饭,弄了双筷子给他。 何寿接过,一筷子就来夹菌子,吃得双眼都眯了,这才朝我们道:“其实时间这东西只是人类创造出来计时,同时方便观察事物变化的,可能根本就不像人类理论上形容的一样,是线性流动的。” 我听着只感觉这理论太过虚了,不好理解,只得瞥眼看了看墨修。 “你不信?”何寿见我脸带怀疑,立马用筷子戳着菌子,重重的夹了一大筷子。 好像感觉还不满意,又立马引着术法,让盘子倾斜着要往他碗里倒。 就在他让盘子倾斜的时候,墨修直接伸手,将盘子转了过来。 何寿立马道:“你看!你看到时间的变化,是你亲眼看到了这些菌子在减少。可如果你直接看到了现在这个盘子里只剩这么多菌子呢?那么刚才你没看到的那一段时间,对于你而言是存在的,还是不存在的?” “其实它迟早要吃完的,总有一个时间点,它剩的就是这么多。”何寿见我没明白的样子,敲了敲碗:“时间其实是主观意识上的东西。” 我还是不懂,何寿扒拉着菌子,叹了口气道:“这么说吧,时间这个东西就像空间一样,墨修能用瞬移,是因为他以前是道蛇影,没有实体,受控于执念,所以完全不受空间限制,明白吗?” “他现在还能用瞬移,是因为他处于有无之间,所以也能用。但你见我们能用吗?就算阿问和我,或者是阿熵,法术强大到极致,依旧受困于空间,因为我们都是有实体的。” 我感觉自己听懂了,又感觉自己好像没有完全听懂。 墨修却好像并不在意这个,拿筷子给我夹菜,免得何寿抢。 何寿看得幽幽叹气,盯着我道:“其实说这个,何悦你应该最清楚,因为你能用神念看到过往。如果你的神念,掌控的是和魔蛇一样的时间呢?这样你能看到别人记忆中的过往,其实就像空间里的东西一样,就在那里,只不过只有你能看见,这样是不是就很好理解了?” 我听到这里,不由转眼看了看这厨房,猛的想到了当初在家主石室里,那条本体蛇与我对视,叫我“何悦”的那次。 那件事情有点玄妙,可我更多的是恐惧。 “就是时间也是和水一样,可以流动,而且是实实在在存在,但我们抓捕不到,你却可以。”墨修帮我夹着菜,沉声道:“就像你这具身体里本身消失的记忆。” “对!”何寿转眼看着我们,轻声道:“我和阿问认为,阿熵和龙岐旭夫妻能抽取记忆,再植入记忆,可能就是从摩天岭这边探寻到了什么。” 何寿说着就慢慢认真了起来,伸手一转,出现了一盆水。 他将手伸到水里,无论他怎么抓,水都从他指缝里流掉了。 “时间如果就像这水一样,你先得看见它,然后才知道它是能装得着的,才会去想怎么装它,并且创造个东西去装它。”何寿用手捞了好一会,跟着手中轻轻一晃。 一个用冰凝结而成的杯子,端着满满一杯水从那盆里出来。 他将杯子放在我面前:“如果不是墨修每次用冰凝结成杯,我也不会知道可以这样。” 我看着那一杯子的水,感觉太玄了,又感觉哲学性太高了。 墨修却直接拎着那个冰杯,扔进何寿的盆里,沉声道:“所以你解释了这么多,到底看到了什么?” 何寿顿了一下,伸手将那个盆连水一起引走。 端着碗大口的扒拉着饭,然后转眼了看我和墨修道:“那时何悦搬摩天岭去清水镇,是群蛇**的时候吧?我那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蛇棺,蛇棺到底是什么,能让龙灵这么厉害!” “所以我在摩天岭挪开的时候,看到了……”何寿吞着嘴里的饭,沉眼看着我道:“何悦你杀了墨修,造了蛇棺。” 我听着愣了一下,皱了皱眉道:“你怎么确定是我?” “那不是看脸,也不是看画面,就像你用神念一样,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了。”何寿捏着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沉声道:“你用的是阿娜那把要杀我的石刀,杀了墨修,而且是现在的墨修,有实体的这个。” 何寿拿筷子指着墨修,沉声道:“我原本没当回事,以为是自己那时经历的事情太多,当时你和墨修又闹矛盾,太担心你真的杀了墨修,所以产生了幻觉或是心魔什么的。毕竟墨修没有实体,可现在……” 何寿翻了下手里的筷子,盯着墨修道:“而且我看到的画面中,墨修蛇君的蛇身在七寸往下的地方有一个方寸大小的伤疤,蛇鳞不生,如同息肉一样发红的露在外面。” 第702章 过去未来 我听何寿说到墨修有个伤疤,不由的松了口气。 墨修的蛇身是那种五彩斑斓的黑,在风城的时候,这样放大围城,都没有看到所谓方寸大小的伤疤,那就是没有。 何寿却好像陷入了回记忆中,目光落在我小腹上依旧幽幽的道:“那时你肚子已经很显怀了,阿宝在一边帮你,他看起来应该比现在大一点。” 何寿好像要将碗里的饭粒都在戳成泥,沉叹着气道:“那种感觉太真实,而且是像神念一样涌出来的,我怕自己是被迷了,所以连忙就避开了。” “后来我尽量让自己忘记这些,因为我也分不清,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说到这里,转眼看着我道:“普通人也总有一种认知上的误差,就好像某个人,某个东西,或是发生的某件事,很熟悉,曾经见过,发生过,甚至能判断事情的发展。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具体是在哪里见过。” “这在人类的科学上称之为既视感,说是大脑产生的幻觉。可如果没有时间,或是时间和物品一样是可以挪动的话,这就很好解释了。是人在某种时刻突破了原有的界限,看到了一点点未来,或者说未来和现在,本来就是重叠的。”何寿干脆将碗放下。 沉眼看着我道:“何悦,你到现在还记得天眼神算的批命,对吧?所以我告诉你,我在摩天岭下看到你杀了墨修造蛇棺,你是不是也会一直记得?” 我重重松了口气,朝何寿道:“天眼神算的批命,我现在忘得差不多了。而且你看到的这个,我感觉极有可能是幻觉。” 我瞥眼看了看墨修,却发现墨修神色有点奇怪,好像在失神想着什么。 却还是朝何寿道:“墨修是有无之蛇,就算现在有实体,受再重的伤,也不会留疤。” 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我说,墨修脸上露出了苦笑。 眨眼看了看我,好像有点高兴,又有点无奈的道:“其实我没你说这么厉害。” 我抬眼看着墨修,对上他脸上的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点心慌。 墨修却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只是伸手依旧帮我夹菜。 “咂!”何寿咂了下嘴,瞥眼看了看我道:“你看,墨修这个被杀的都不在意,你在意个什么劲啊。所以其实也不用斩情丝什么的,该干吗干吗。” “何辜斩了情丝后,整个人都深沉了好多,没有以前活泼了。你看龙灵斩了情丝,变得不拿人命当命。”何寿摇着头,幽幽的叹气道:“活得像个人不好吗?干吗要斩情丝,成什么神魔啊。” 我对着墨修夹菜的手,脑中努力回想着从墨修有实体以来的事情。 猛的闪过他化出真身围住风城时,那九头相柳有一个头钻进他身体时的画面。 我猛的放下筷子,直接握住墨修给我夹菜的手:“你化回蛇身给我看一眼。” 何寿见我将筷子拍得响,好像吓了一跳,却还是沉眼看着我道:“你别闹,你都知道,墨修的蛇身,不会留疤。” 我只是握着墨修的手,沉声道:“你说过不骗我,不隐瞒我了的,让我看一眼,也让我安心。” 秦米婆教我问米的时候,总告诉我,往事最难回首,未来却是由现在决定的。 只要确定,就有办法补救。 墨修对着我的眼,轻叹了口气,直接化成一条胳膊粗细的黑蛇,盘在桌子上。 我连忙顺着七寸往后看了看,果然见到指甲盖大小的伤口。 不过却不像是何寿说的红色的疤,有息肉,而是一个好像团着发黑腐肉的伤口。 那条九头相柳很阴险,一直盘踞在墨修的蛇身之前,并没有直接攻击,而是慢慢的吐着毒气。 相柳的血和毒气腐蚀性都很强…… 我看着墨修蛇身上那指甲盖大小的伤口,伸手想去摸。 墨修却瞬间化成人形,朝我摇头道:“只不过是才受的伤,可能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转眼看向何寿,他这会也满眼的震惊,似乎有点无奈的道:“要不然你把腐肉刮了?或者你跟我回问天宗,我让何欢给你调个药?” 墨修却只是摇头:“我在洗物池中的时候,试过刮腐疗伤了,没有用。” 我捏着筷子,看着墨修,突然感觉胸口有点闷闷的疼。 说不上怎么个疼法,就是感觉好像我从来没有站在墨修的角度,想过问题。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还用《素女经》里的法子给我调精养气。 墨修却沉眼看着我,轻笑道:“我没你想的这么厉害,也没你想的这么严重。你不用太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似乎怕我担心,墨修还握住我的手,帮我将筷子重新捡起来:“吃饭吧。” 一边何寿哎哎的叹了口气,端着碗,扒拉了半碗菜,自顾的出去了:“哎,我就不该在这里,我走!” 等何寿走后,我扒拉着饭,明明依旧滑嫩鲜美的菌子,吃到嘴里却怎么也不香了。 抬眼看着墨修,沉声道:“你自己也有感觉对吧?所以一直想让我斩情丝,是不是?” 墨修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感觉这所有的事情好像是一个圈,我有了实体后,就慢慢变成了那条本体蛇。” “何悦,你说影与体的区别在哪里?”墨修脸上也露出了迷茫的神色:“等我有了实体的时候,我这道蛇影就成了本体了。” 轻声:“其实你不用想这么多。我因执念而生,虽然原先以为是龙灵,可既然认定了你,就该是为你而生,为你而死。” “这话听起来有点虚,可确实也是这样的。”墨修起身,帮我又装了碗汤。 放在我旁边道:“就像你说的那些代表着无限的衔尾蛇一样,以∞方式盘缠着蛇身,以头衔尾。可能现在就是过去,过去就是未来,无限的循环。那以后变成什么样,其实也就没有什么了。” 我夹着菌子,却怎么也没胃口子。 沉眼看着墨修道:“可我现在没有什么所求的,为什么还会变成那样?” 墨修却抬眼看着我,轻笑道:“那你认为当初龙灵在巴山的时候,她有什么所求吗?何悦,一切事情的发生,只需要一个契机,然后一切都会发生变化。” 第703章 空无之躯 [] 我知道墨修说的契机是什么,其实这世间最坚固是感情,最不坚固的也是感情。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就连亲生的孩子,一旦失望,或是危机什么,还有大义灭亲的。 我和墨修…… 以前有过误会和隔阂,现在无论是蛇棺,还是风城都还有很多迷团,如果再有什么变故。 怕是连墨修自己都不确定,最终会如何。 我低头扒拉着饭,三两口将饭菜吃完。 墨修贴心的让我去找于心眉谈谈,或是见见巴山这些人,权当消消食了,他来收拾厨房。 有些事情,终究是术法也没办法做的。 我本来想帮着收拾碗的,总不能什么都让墨修做吧。 结果墨修想了想,直接拉着我朝外走,对坐在外面大石头上的何寿道:“大师兄,你吃了饭,就把厨房收拾了,顺带把碗洗了吧。” “啊?”何寿啪的一下,将筷子都咬断了,转眼看着我道:“何悦也吃了,为什么她不洗?我是她大师兄,在她这里吃顿饭还要洗碗吗?” 何寿越想越生气,直接咔咔的将整双筷子跟嚼甘蔗一样嚼成渣。 冷呵呵的道:“是谁冒着被那些凶兽烤熟吃掉的风险,去风城把你们俩捞出来?是谁每次有事,都不顾颜面,给你们当坐骑?是谁,每次为你们跑前跑后?” “人家喂匹马,还要刷毛喂粮草呢?你们喂过我什么?给我刷过壳吗?我壳都缺成这样了,你们就不心疼吗?我还好几次都差点被那个什么阿娜吃掉,我说什么了吗?”何寿暴躁着边说边把那筷子渣朝外喷。 哗哗的全是火星子:“我吃个饭,还要被你们当着面喂狗粮!你们要恩恩爱家,居然还要我洗碗!老子是玄龟,玄龟!断足可撑天,背泥可断洪的万年玄龟,居然让老子洗碗!” 我引着飘带,挡着何寿喷出来的火星渣子。 以前那种被他喷吼的不好记忆又涌了出来,不由的低咳了一声。 墨修却拉着我的手,幽幽的道:“阿问想填了天坑啊……” “我去洗碗!”何寿脸色立一变,瞥着墨修道:“你真的是条黑蛇啊。乌漆嘛黑,从里黑到外。” 他冷哼哼的就走了,我不由的瞥了何寿一眼,这么好说话的吗? 他也担心阿问一时心灰意冷,真的全部填了天坑吧。 墨修拉着我的手,并没有用什么术法,而是和当初我在记忆中看到那条本体蛇和龙灵一样,慢步的走着。 现在正是春天,山花烂漫,就连落脚的草上都开着这种小野花。 墨修拉着我,一步步朝射鱼谷家的山谷走去。 这一路,草绿花香,不时有着各种羽毛亮丽的鸟儿在树上跳跃着捕食,或是拖着长长的尾羽求偶。 在这样原始而又漂亮的地方走着,我突然感觉担心的那些事,以及那些焦虑都消失了。 抬眼看着墨修:“我们现在挺忙的,要不就等……” “不等了吧。”墨修沉眼看着我,沉声道:“何悦,华胥之渊如果和蛇棺一样,那我们所处的巴山其实也差不多。我们终究还是得开蛇棺的,可你认为你现在这种情况能开吗?” 上次我搬山去清水镇差点就开了,可看到了龙灵杀那条本体蛇造蛇棺的画面,就好像要窒息了。 就算墨修不拖着沉天斧阻止我,可能我也不一定能完全开蛇棺。 有些东西,并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沉吸了口气,虽然知道墨修说得有道理,却又感觉他现在比以前更加理智了。 或许是心思沉重了点,我感觉连这好好的春景都没有这么好了。 射鱼谷家的山谷里,那些孕妇都安顿得很好,舆论造神被阻止了,她们腹中胎儿的生机没有被夺走,所以暂时都没有事。 其他各峰的峰主也不在,据于心眉说是知道大战在即,他们去挖矿造箭。 我听着猛的想起一件事:“穿波箭的翎羽扯掉,那能让人神魂俱灭的毒是哪里来的啊?” “你不知道?”于心眉诧异的看着我。 就在我摇头后,她也居然一脸吃惊的看着我:“我以为你知道的啊?这是射鱼谷家的机密,我都没好意思问。” 我和墨修对视了一眼,墨修朝我苦笑。 于心眉好像想起什么,朝我道:“阿月自己突然说要闭关了,那些蛇纹的事情,等她出来再说。我去问下他们那个毒的事情,你们自己忙吧。” 她一走,我和巴山人语言不通,全部用神念吧,又太累。 我就在这些孕妇和巴山人面前转了一圈,当了个吉祥物。 最后在天坑那边看了一眼阿问,他依旧看着天坑,慢慢的嚼着果脯。 见我和墨修过来,也只是盯着我的脸看了看,叹了口气道:“去斩情丝吧。” 阿问以前可能不太懂情,所以斩何辜情丝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多想什么。 但现在他懂了,依旧让我斩情丝…… “我们回来前,你帮我们守着风城。”墨修牵着我的手,朝阿问道:“何寿很担心你,这次出问天宗,是他拉你出来的吧?” 阿问只是苦笑,依旧盯着天坑,却沉声道:“放心,我会用九灵锁魂阵将风城围住的,你们去吧。” 我听阿问说得好像很忧心,不由的扭头看着墨修:“八尾在哪里?” 好像我们要斩个情丝很麻烦? 可何辜斩情丝很容易的啊? 不过想想好像也不太容易,最后问天宗的人几乎都出动了,连墨修都出动了,才引出那条情丝蛇。 墨修只是朝我轻笑,然后朝阿问点了点头,拉着我就走了。 我以为会是去个很凶险的地方,可墨修带我去的居然是个很漂亮的旅游景点。 景点确实很漂亮,就是到处都是搞直播,或是举着手机打卡的主播,拍就拍吧,他们还时不时的要清场,有点煞风景。 “这是涂山。”墨修带着我转了转,指了指一间纪念品店:“他在那里。” 那是一间装修得很古朴的老店,在街角转弯的地方,其实位置不算很好,因为正门口有棵被蛀空了一半、刷着厚厚白石灰的老树。 树皮好像要落不落,搞得那厚厚的白石灰好像也随时在掉下来,过往的游客生怕沾上了,都避着这棵老树绕着走。 树下趴着一只老猫,也不知道多少年头了,毛都掉得稀疏了。 我和墨修一走过去,立马弓着身子,朝我们呲牙低吼。 可猫尾却夹在臀间,明显无比的害怕,却还要逞凶。 我眯眼看着这只老猫,发现并没有什么法力。 正想直接走进店去的时候,那只老猫居然一呲牙要朝我扑过来。 “呵!”墨修冷哼一声,正要伸手。 一只手直接就将那只猫抱在了怀里,然后轻轻揉着它的下巴:“没事,是我师妹。” 何物…… 不! 八尾依旧是那幅和善的模样,抱着猫,朝我们笑了笑道:“知道你们迟早要来的,进来吧。” 我一进去,却发现屋的轮椅上,坐着何苦。 不,确切的说也不是何苦。 而是一个和何苦一模一样的人,但是没有神魂,也没有意识,就像一个有着肉身的娃娃,可却能转动眼睛。 八尾朝我笑了笑:“这是何苦的身体,只是她不知道。” “就像你这具躯体,以前也有过神魂,但你的神魂抽离,就不会知道曾经有过这样一具躯体。”八尾抱着老猫,放在那坐在轮椅的躯体上。 好像不想谈论这具躯体,瞥眼看着我:“小师妹是想斩情丝?蛇君想清楚了吗?” 我听着一愣,我斩情丝,为什么让墨修想清楚? 第704章 在劫难逃 [] 八尾说我斩情丝,让墨修想清楚,我先是愣了一下,跟着就想起来,情丝是要心系之人引出来的。 不由的转眼看向墨修,所以他才陪我来吧。 墨修握着我的手,朝八尾点了点头。 八尾却只是轻笑一声:“其实蛇君让小师妹斩情丝,是想让小师妹变得更强吧?那还不如直接找回小师妹的神魂,让小师妹直接醒过来,岂不是更强。” 这种说法,从我醒悟到这具躯体并不是蛇棺造出来后,就隐约感觉到了。 因为我每次想到一些画面,就会变得强大一点,但怪的是阿熵似乎又在有意引导我醒过来。 在风城里时,我见到凶兽大战,好像又回到了战场,黑发就开始涌动了。 我一直认为被抽离的是记忆,却没想到是神魂。 转眼看着如同玩偶一样坐在轮椅上的那具躯体,我突然想到了何苦。 她不会死,是因为只是神魂吗? 光是神魂就这么强大的吗? 那我这具身体原先的神魂呢?是消散了,还是被抽出来了? 但墨修似乎并不愿意我醒过来。 只是握着我的手,朝八尾肯定的道:“斩情丝吧。” 八尾依旧是那种初见时和善的笑,看了一眼天色:“斩情丝要重观情之过往,很伤神。小师妹引过一次情丝蛇,也很痛苦,要不先休息一晚?反正我也跑不了,而且因为阿宝的事情,亏欠小师妹,就当弥补你吧。” 他居然很坦荡的朝我们指了指外面,沉声道:“你们好像很久没有接触人群了吧?要不在这涂山古城坐一坐?虽然不是我记忆中的感觉,但也是另一番味道。” 这会确实路灯慢慢亮起来,那些打卡的人也慢慢的离开了,古老的建筑,拉长的青石街道,映着昏黄的路灯,反倒有一种幽静感。 八尾却根本没有半点危机感,搬了张桌子,放在老树下,还招呼我们道:“吃了吗?” 好像我们只不过是来探望他的老友,更甚至将轮椅上的人推了过来:“她也算是你师姐,你陪她说说话,我去切点水果。” 墨修居然还真的拉着我坐下来,不时的瞥眼看着那轮椅上的人。 我看着这个和何苦一模一样,睁着眼睛,却不说话,不能动,宛如植物人一样的躯体。 不由的想到龙灵那具躯体。 瞥眼看着墨修:“神魂和躯体分离,不就是死了吗?” 墨修朝我摇了摇头:“这得看是什么了,如果是那种强大到肉身不腐的,就不会死。这不是人,是只九尾天狐。” “蛇君好眼力。”八尾居然真的泡上了一壶好茶,切了两盘水果过来。 “春天也没什么应时的水果,切了点苹果和梨,就着吃点。”他还弄了瓜子点心,很贴心的一粒粒的剥着喂那具躯体。 那具躯体没有意识,在八尾递喂食的时候,却本能的张嘴吃着,会咀嚼。 “何苦师姐知道吗?”我看着那张跟何苦一模一样的脸,总感觉看着很膈应。 八尾朝我摇了摇头:“她感觉不到的。每次她和我出来,我都会将这具躯体藏好。” 他似乎并不想提及这些事,而是一边贴心的喂那具躯体喝茶,一边瞥眼看着我和墨修:“这是打算让蛇君来引情丝蛇吗?” 墨修原本插着水果的手顿了一下,牙签直接穿透了切成小方块的梨,却还是点了点头。 八尾嗤笑了一声:“蛇君有了实体,肯定能引出龙灵那条护心的情丝蛇。可那颗心里的情丝呢?” 他说着,低头剥着瓜子,还小心的将外面那层薄皮搓掉,喂到那具躯体嘴里。 轻笑道:“龙灵他们当初布下这个局的时候,就是环环相扣的,你们想解,没这么容易。” “情丝绕于心,但这颗心现在属于何悦,还是属于那条本体蛇?那里面的情丝有几条,谁来引?”八尾脸上的和善慢慢消失,露出了属于狐狸的那种狡黠。 我听着皱了皱眉:“这么麻烦吗?要不然换颗心?” 墨修却将插着的梨递给我,沉声道:“先将龙灵的情丝蛇引出来。” “确定吗?”八尾眨眼看着墨修,然后转眼看着我道:“何悦你想让他引吗?你给何辜引情丝的时候,那感觉也不好受吧?” 我瞬间明白,就算斩情丝,也是一个结。 何辜当初对我动了心,除了问天宗看着他长大的那几个,外人无论是谁,包括我自己都没有半点感觉。 只是隐约感觉何辜很热心,对我很不错。 可等斩情丝的时候,那种克制隐忍又怎么也压不住的情意,就好像一锅烧开了的水。 外面看到的只是冲着锅盖沿徐徐冒出的小缕热汽,而引情丝的时候,却好像瞬间揭开了锅盖,里面是蒸腾着的水汽,咕咕翻滚的整锅沸水,瞬间扑面而来,好像要将整个人都烫化。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脑中尽是何辜心底的私语,还有那种动情时的内心活动。 以至于后来,我和何辜相处,都很尴尬。 他陪我回巴山,为了避嫌,连摩天岭都不敢呆。 到现在,我看到何辜,还会时不时涌现那种斩情丝的感觉。 所以我和他一直是能避就避。 龙灵有多爱那条本体蛇,我能感觉得到,就算到风城我杀龙灵的时候,能清醒的意识到他没有这么深爱龙灵。 可见到那条本体蛇神识的时候,还是不受控制的。 情到深处,完全是不能自已! 现在墨修有了实体,越发的接近那条本体蛇,如果让他引出龙灵那条情丝蛇,他感觉到龙灵对那条本体蛇的情意会怎么样? 龙灵的神魂被灭了,可她的躯体在风家养着,而且还怀着那条本体蛇的孩子! 墨修总会再碰到的,到时他怎么面对龙灵那具躯体? 所以当初那条本体蛇,还刻意将龙灵的躯体送到了风家养着! 我不由的转眼看着给轮椅上的躯体喂茶水的八尾,他面对何苦都没这么贴心,却对一具躯体照顾得无微不至! 所以当初龙灵和那条本体蛇,特意各自拆分了身体、神魂,还化出神识,就是要多多利用,让我们怎么也灭不掉吗! 而这只是第一重的护心情丝蛇,我体内这颗心的情丝呢? 如果墨修引不出来呢? 或者说…… 我依旧对墨修没有什么情意呢? 那到时引情丝的时候,墨修会多失望? 周围好像变得安静了,连墨修递着梨的手都没有直接伸到我嘴边,好像停止不前了。 只有八尾幽幽的剥着瓜子壳,用戏腔幽幽的笑唱道:“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以情为网,以心为结,布下这双丝网般的千结情阵。”八尾的声音拉得幽长。 抽着纸巾小心的给那具躯体擦着嘴,转眼看着我们道:“我当初听龙灵说那本体蛇这个计划的时候,我都惊呆了,何止是天衣无缝啊。一旦开局,你和墨修,简直就是在劫难逃!” “连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破局的办法。”八尾朝我眨了眨眼,轻笑道:“所以还斩吗?” 第705章 一兴一灭 我和墨修都知道,八尾说的是真的。 这世间最难破的不过是一个情字。 不只是男女之情,还有父母恩情,友人之情。 但情有浓厚,有偏差。 父母对自己亲生的孩子,都有偏心的,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自己偏心? 可他们因为情感,不可自控的偏心,而且认为自己没有错。 我伸手接过墨修插着梨的牙签,重重的咬到嘴里:“不斩了。” 不就是情丝吗? 不就是灭一次那条本体蛇的神识,我就被那条情丝蛇咬一次,心痛一次吗。 习惯了就好! 或许是太用力,梨入嘴,我居然直接滚进了喉咙,牙签却被咬断了。 我将牙签吐出来,有点难受的将滚到喉咙的梨卷出来,慢慢的嚼着。 有些东西硬吞是不行的,得慢慢的嚼碎。 伸手拉着墨修:“我们回去吧。” 可我拉着墨修,他却没动,而是沉眼看着八尾:“引情丝的话,我要准备什么吗?” 这还是执意要斩? 八尾抬眼看着,一双眼睛慢慢的拉长,明明是同一张脸,却再也不见何物时的和善,尽是狐诈之色。 朝我幽幽的道:“蛇君想斩呢?要不你们再商量一下?” 我拉着墨修的手,皱了皱眉:“真没必要。” 为什么就要执意去斩这个? 就算让我变强,总还有其他的办法吧? “有必要。”墨修转眼看着我,眼神有点发浑,声音沉沉的道:“何悦,我想这件事情很久了。” 他连眼神都不敢看着我,而是拿着一根牙签,一下下的戳着雪白晶莹的梨肉。 “你第一次见到那条本体蛇神识失控的时候,我很难受……明明我和他一模一样,可你看到我不会有感觉,看到他却是那样深情不能自已。”墨修手里的牙签戳着雪梨肉沙沙作响。 突然感觉那牙签一下下的戳在我心口。 “后来你很长一段时间都很向往他们的感情对不对?你第二次见到那条本体蛇的神识,是在困龙井下面那些残骨边,他将沉天斧亲手递给你。”墨修牙签戳着的那块雪梨都被化成了水。 沉着的脸,好像也要化出水来:“你或许是恨我,或许是真的想恩断义绝,或许是太多的事情堆积到了一起。你沉天斧一斧劈了柳龙霆,跟我断腕绝情……” 墨修的声音很沉,一字一句的,就好像小学生照着课本念着课文,不熟练还拗口。 似乎只是照本宣科,没有任何感情,却字字戳心。 “你说当时,你有多少是因为自己的情绪,有多少是为那条本体蛇感觉不值?我和柳龙霆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他一道神识,几句话……”墨修慢慢瞥眼看着我。 牙签换了一块梨戳着:“何悦,我宁愿你没有感情,也不愿你受控于那段感情。” “就算你脑中清醒的知道,这不是你的感情。更甚至知道那段感情可能是个骗局……但你……下次见到他,还是会失控?”墨修眉头紧紧皱着。 慢慢松开了那根戳着的牙签:“情之一字都是自私的,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我,可我不想你心里有别的。就算不是你主动的,我也不想!” “斩吧,先将龙灵的那条护心情丝蛇引出来。”墨修抬眼看着八尾,沉声道:“我知道你有办法。” 我没想到墨修居然记得这么多事情,原来不只是女人会计较啊,男的一旦计较起来,更厉害。 但心头不知道为什么发着哽,我沉唤了一声:“墨修……没必要。你一旦引情丝,你就会感觉到。” “我不过是引情丝,感受龙灵对他的爱意就不能控制?那条情丝在你体内,你就能控制吗?”墨修突然扭头看着我。 我不由的后退了一步,原来我们都太过自信了。 总认为自己比别人更能掌控自身! 一边的八尾却呵呵的笑了笑,给我和墨修各倒了一杯茶:“我就在这里,你们先喝杯茶,好好商量,明天早上再做决定。” 我瞥眼看着八尾,他果然是狐狸啊。 以前在问天宗,大家都信任他,所以他将阿宝给龙岐旭带走,我们没有一个人怀疑他。 现在他不过是听上去平铺直叙的几句话,我和墨修就当着他的面,来扯感情这种私密的事情。 那只老猫趴在那具躯体的膝盖上,喉咙咕咕作响,好像在嘲笑我们。 我沉吸了口气,朝墨修道:“夜景不错,陪我走走吧。” 墨修直缓的起身,看了一眼那轮椅上的躯体:“天禁之下,不可再有九尾天狐,你将她神魂抽出来,又夺了她的记忆,你认为这样就能瞒天了吗?” “这么多年,不也瞒了吗?”八尾捏着茶杯,轻轻晃了晃:“除了蛇君这条有无之蛇能看到她真身,这世间能看透的也没几个了吧?她现在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还是个植物人,又不会威胁到天禁。” 我瞥眼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躯体,所以当初八尾和龙灵合作,也是相互的吧。 龙灵帮他抽了这具躯体里的记忆,八尾就帮龙灵引出那条情丝蛇。 墨修冷哼一声,朝我幽幽的道:“古籍有记载的九尾只有两只,一只将九尾一族从神坛拉下来,一只却害得九尾一族差点被灭族,不得不转移青丘。可这是涂山啊……” 我听着墨修的话,总感觉这和知道的故事不一样。 九尾有两族,涂山兴夏,青丘灭商。 但听墨修的意思,这本就是一脉? 而且两族的后果都不好?涂山差点被灭族了吗? 八尾却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只是戳着小块的苹果喂给那具躯体吃。 墨修却只是伸手牵着我,顺着这青石路边昏暗的灯光朝前走。 他走路很有意思,好像刻意踩着影子走。 我看着他那样子,突然感觉墨修心里头的担忧或许比我更多。 他以前一直认为自己会消散同,突然有了实体,也根本没有时间去适应,直接就面对了风城之困。 我转眼看着墨修,却发现他就跟个孩子一样,一步步的踩到自己的影子里。 突然扭头看着我:“何悦,你说我如果我现在死了,我会不会有执念,会不会化出蛇影?” “你说到时那道蛇影是不是又变得跟我一模一样,会帮我完成那个执念,还是……”墨修侧身站在自己长长的影子里。 伸手勾着我脑后长长的头发,沉声道:“和我一样,也会逃离执念,然后慢慢忘记最先的执着?想着重新开始?” “所以你还是想复活龙灵吧?”我这话一出口。 突然想起,墨修见到龙灵那具躯体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吃惊,更没有惊讶。 心头突然有点累,我不知道自己该杀龙灵几次,才能真的杀了她。 或者说,她和那条本体蛇,就是我和墨修心里永远剜不掉的存在。 第706章 重生一次 我突然明白,墨修想让我斩情丝,除了他说的理由之外。 还和我当初一样,好奇龙灵和那条本体蛇之间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他作为曾经那条本体蛇的蛇影,想看看那份执念从何而来,真的无可厚非! 心头有点发苦,就在今天,阿问站在天坑边的时候。 我想着他在青折和阿熵之中,不可自选,还庆幸我和墨修之间没有真正的隔着这么一个人。 现在这脸打得真痛啊。 我和墨修的感情,从来都不是纯粹的相爱,一开始就是阴谋。 不过是龙灵和那条本体蛇的感情,影射而已。 想明白这个,我沉眼看着墨修,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走走就回去吧。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让八尾引情丝吧。” 墨修笃定自己能引出龙灵那条护心的情丝蛇,怕也是知道了些什么吧。 我慢慢抽出被墨修握着的手。 抽得很慢,慢到只要墨修微微收拢手指,就能再握住。 可他只是哑着嗓子,有点失神的看着地上的长影:“好。” 我手指一松,感觉指间空落落的,干脆将手拢在衣服里,顺着青石板的路,一格格的朝前踩。 路上行人不少,不时有年轻人牵着手相依相偎的漫着步。 我和墨修隔着半臂的距离,不时有人在我们之间穿来穿去。 虽然这种老街现在穿汉服的不少,可像墨修这样纯黑,以及我这种朴素的棉麻长袍的少。 加上墨修那张脸很招人,不时有人回头看着我们,打量着墨修,然后窃窃私语。 有几个穿着整套漂亮汉服结伴出行的女孩子,相顾瞄了瞄我和墨修,好像商量了什么。 其中一个壮着胆子,跑到墨修身边:“小哥哥,你穿这身汉服真帅,可以和我们合个影吗?” 能将汉服穿出来的,都是精致漂亮的女孩子,能壮着胆子说要合影的,自然也是自信的。 墨修好像这才回过神,好看的眉眼皱了皱。 那女孩子见他没有明确拒绝,就立马招呼着好友上前。 一堆女孩子立马围了上来,莺莺燕燕的围着墨修。 我就站在路边,微微后退了一步,看着墨修一张宛如天人的俊脸,一身黑袍,旁边唐儒汉袄,明褂旗装的漂亮女孩子围衬着。 突然感觉墨修有了一股原先没有的鲜活气。 原来如果没有我,墨修只是个普通人,也很受女孩子喜欢呢! 因为旁边都是普通人,就算现在玄门中刻意分散着造神,但墨修还是不好太显露,有点隐约而克制,只是努力的朝后退。 当先的那个女孩子举着自拍杆,好像怎么都拍不好。 不由的转眼朝我看了过来,试探着道:“小姐姐帮我们拍好吗?” 墨修瞬间沉眼看着我,脸上尽是不悦,朝我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更甚至要朝前走。 可他刚一动,围着他身边的妹子衣裙晃动,他又不想碰到,又不好用瞬移,堂堂蛇君就这样被困在里面。 我想不起自己上一次和这种普通的同龄人交流是什么时候了。 而且斩情丝后,我和墨修就会不会再次形同陌路,可再和以前一样亲密很难了吧。 我笑着上前接过手机:“好!” 我应得爽朗,相比于墨修那一声沙哑,我感觉自己欢快很多。 但墨修的脸色却变了变,原本拉得长长的身影,在路上宛如蛇一般的扭动,影子慢慢变淡,好像就要消失了一样。 “马上就好了。”我握着手机找了个全镜的角度,半蹲下来,试着拍了两张。 或许是因为我没动,墨修也没有走,只是尽量避开和这些小姐姐的接触。 汉服美女多,美男相对难找。 就算墨修表情冷,可那张脸好啊,加上现在吃这种高冷人设啊,这些小姐姐又各自单独和墨修拍了合影。 她们似乎更在意衣服首饰,怎么摆造型,所以有我拍照,她们也没有再来接过手机,而是在一边看着,一直由我拍。 墨修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只是沉眼看着我,然后任由她们来来去去的合影。 这几个女孩子素质很好,自信且矜持,没有刻意的zhiti接触,倒也没让墨修直接暴走。 等全部拍完,那当先的小姐姐很自然的接过手机,朝我道了谢,又朝墨修要联系方式,说是把照片发给他,分享一下。 墨修只是依旧冷着脸,朝我道:“还走吗?” 难得的好脾气,我朝那个小姐姐笑了笑:“你加我,到时把照片发我一下。” 那小姐姐立马激动的点头,和我加了好友,又感觉不好意思,又跟我合了张影,这才和那一堆好友笑嘻嘻的走了。 走了几步,又拎着裙摆小跑回来,朝我道:“我们就是见小哥哥帅气,借来当下模特,可小哥哥从头到尾,眼睛都只看到你,你别生他的气!” 旁边墨修听着又皱了皱眉,却有点不耐烦的转过了身去。 “没事,我没生气。”我朝那小姐姐笑了笑。 她朝我晃了晃漂亮的刺绣披风,哈哈大笑的追上了那些好友。 我看着她们精致的发髻,漂亮的发饰,整套的汉服,成群结队的游走古镇…… 光是看着就让人很开心。 原来这就是普通人生活的方式。 这就是旅游啊! 我从醒过来,还没有旅过游。 也只有龙岐旭当初答应高考后带我去旅游的…… 也没有实现! 风升陵其实说错了,人并不是那些实验的小白鼠,也不是那些一波波淘汰的转基因作物。 因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有自己的喜好,追求,自己的理想,自己想要的生活…… 每个人,都该由他们自己作主,而不是别人来操控他们的生与死,以及怎么个活法! 我转眼看着墨修,他半侧着身子,站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之间。 所以他不再受困于执念,不再是一条蛇影。 也会有自己的追求吧,他从蛇影中觉醒,不就是为了逃离那种执念,以及那种一醒来就被安排好的控制吗? 他有了实体就是重生,如果不想再和我牵连了,我也该理解的。 我慢慢的朝墨修走过去,朝他笑了笑道:“还走吗?” 或许这是我唯一的一次旅游了吧! 和墨修…… 第707章 九尾庞庞 [] 涂山古镇其实就是近几年火起来的,所以周边还算完善,可又还没有完全商业化,总有几个地方可见原先的古朴。 这一晚,墨修不知道在想什么,和我默默的走着。 有时也会停下来,看着一对对情侣。 男的帮女的买盏花灯,女的高兴的拎着晃了晃,让男的帮着拍照,还要换着姿势拍好多张。 看过照片后,又不满意,嘟着嘴抱怨后,又选地方,让男朋友重新拍。 男朋友虽嘴里抱怨,却还是跟着上去找背景,干脆跪在地上,力求拍出一张女朋友满意的照片。 或是卖什么网红小吃,买了女孩子尝了两口,感觉不如人意,强行瞪着男朋友吃下去。 墨修每看到这种情况,都会停下来看一会。 等那一对对的男女走了之后,又会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再慢慢的朝前走。 他没有跟我说什么,我也就陪他这样慢慢的走着。 或许是少有的烟火气吧,我和墨修心思都很平静。 一直等到快半夜没什么人的时候,我和墨修依旧这样隔着半臂的距离,慢慢的走了回去。 墨修几次瞥头看着我,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见他那样子,一时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想涌动神念探吧,他又飞快的转过眼去。 所以只得每次他看过来的时候,朝他笑了笑。 等快到了八尾的店门口时,墨修才停下,沉眼看着我道:“你好像没有跟我闹过什么脾气?” 他想了想,又刻意道:“无理取闹的那种。” 我听着呵笑一声:“你这用词不太好啊。” 墨修脸色有点发苦,愣愣的看着我道:“是啊,可我刚才看的都是这样的。” “那些女孩子,对路人和商家,或是朋友,都克制有礼。可对男伴,却总有无理取闹,或是耍小情绪的时候,你从来没有对我这样过。”墨修好像有点失落。 又有点不解:“何悦,我是不是在你心里,永远差着点什么?” 普通的情侣,大概都是这样吧,耍耍小性子,撒撒娇,来增进感情。 可我和墨修,本身就是不一样的。 这点我也不知道怎么和墨修解释:“我也闹过吧,只是你没有感觉。不早了,先休息一晚,明天一早让八尾斩情丝。” 墨修顿了顿眼,看着我,朝我伸了伸手。 我看着他掌心,晶莹如玉。 而我的掌心,也因为那张美人皮,不再有任何伤痕。 最先我和墨修在清水镇阴阳潭的时候,他咬破掌心相贴,和我结了婚盟,两人掌心各留了咬痕。 可现在,都没有了! 我握住墨修的手,却不是十指相扣,而是那种握手言和的方式。 朝墨修笑道:“去睡吧。” 八尾这种老店都是上下两层的,楼下开店,楼上就是住房。 我上去的时候,才发现只有两间房,原本打算让墨修用瞬移带我回巴山,或是就近开个酒店的。 结果墨修居然朝我道:“既然当是旅游,就在这里歇吧。” 八尾已经将那具躯体收拾好了,将她抱在床上,朝我们笑道:“蛇君说得对,既然是体会人间百味,小师妹怎么还想着用瞬移走呢。”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味。 但墨修都想留了,也就只能这样了。 在别人家是不能同房的,所以我和那具躯体躺在一起,墨修和八尾在一间房。 我也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明明墨修可以变成一条蛇的,分房有什么意思呢。 古镇的晚上还是挺安静的,我很久没有这样准时的作息,以及刻意的睡觉了。 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的平躺着的躯体。 她那张脸和何苦真的是一模一样,我跟何苦都没有同过床,结果和这具躯体同床了。 本以为会睡不着的,结果在窗户透进来的昏暗灯光中,我居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隐隐约约的,自己好像看到眼前一片片的白雾,蒙蒙的雾气中,有谁低低的唱着: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 我家嘉夷,来宾为王。 …… 这歌声幽而低哑,明明诗意很激昂,可却带着苦涩和嘲讽。 我最近少有作梦,就算作梦也都是神游的那种,少有这样到未知的梦境。 而且这里是涂山,唱的又正好是《涂山歌》未免太巧了点。 看样子墨修和八尾,执意要让我在这里留宿,怕也是有原因的。 干脆就在这白雾里,朝着那低哑的歌声而去。 但白雾弥漫,怎么也看不清什么。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突然听到龙灵的娇俏的笑叫着:“墨修!” 我本能的转眼看去,就见弥漫的白雾中间,龙灵如同乳燕投林般的扑到了墨修怀里。 墨修一伸手抱住了龙灵,可却抬眼看着我,并不看怀里的龙灵。 而是朝我轻唤了一声:“何悦……” 那一声,好像是那条本体蛇在唤我,又好像是墨修在唤我。 跟着白雾翻转,那幽幽的歌声依旧,那翻转的白雾似乎变成了一条条蓬松的尾巴。 随着白雾翻转,尽是龙灵和墨修各种亲昵的动作。 我看着那一个个的墨修,以前我总能一眼分辨出墨修、魔蛇,以及那条本体蛇。 可我现在看着那张脸,却怎么也分不出来了。 明明该心酸的,可看着他们相依相偎,我心头却一阵阵的惬意,好像那个在墨修怀里的“龙灵”就是我。 我就算在梦里,也隐约感觉不对。 干脆不再这样转眼看着,直接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可随着旁边幽幽的歌声:“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际,于兹则行。” 我感觉脸上有着被毛发轻轻蹭刮的痒意,还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 像是八月桂花初开,又像是百合微绽。 微微睁眼,就见何苦巧笑兮兮的站着在我面前。 只不过她身后,几条庞且蓬松的白尾,倒卷着在我身边晃动着。 我这才发现,哪有什么白雾,全是她的狐狸毛! “没想到,你还会来涂山。而且还能跟我共睡一榻,这大概就是我欠你的吧。”九尾笑看着我。 “你认识我?”我看着她,知道她不是何苦。 或许说,何苦只是她的一部分。 干脆直接开口道:“传闻九尾天狐,巫术通天,要不然你用巫术,让我恢复记忆吧。” 恢复记忆多好啊,能变得和阿熵一样强,不知道墨修为什么阻止我! 第708章 伤情斩情 [] 九尾听说我要恢复记忆,勾唇轻笑,说不出是妩媚还是清冷。 九条蓬松的白尾巴灵动的在空中微荡,她却好像随意扯了一条,坐了下来。 朝我道:“我神魂抽离,躯体封存,不过是一缕执念,护着涂山,神力有限。而且我自己的记忆都不全,怎么让你恢复记忆。” 我没想到九尾说话这么直接,居然承认没什么太强的法力。 可梦中见到这九尾,大概这就是墨修留宿的目的了。 试着引了引黑发,发现在梦境中也能动后。 这才拍了拍心口:“九尾一族能斩情丝,万千情丝皆断。但我不想对方来引,你有办法斩了我的情丝吗?” “我刚才看到你心中的幻象了,你的情丝有点复杂啊。”九尾轻笑,足尖轻轻一点,凑到我面前:“可深情如若对方不知,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凑到我面前,好像小朋友说悄悄话般:“你是怕他知道,你心中没有他吧。” 九尾天狐,与天相通,所以刚才那些画面,可能就是她刻意弄的。 狐性狡诈,九尾狐更是出了名的狡猾。 我沉眼看着她,摇了摇头:“你不是看出来了吗?我这颗心是别人的,所以心中有一条情丝蛇是护心的,我不想对方引情丝的时候共情,沉迷于那种情意。” 九尾呵呵的低笑,九条白尾轻幽幽的闪动,朝我道:“可对方想的和你不一样呢!如果他心中无她,怎么引出那条情丝蛇?” 那九条尾巴宛如白雾般晃动,只见画面再转。 这次好像是墨修站在正中间,周围的背景却是在巴山。 可墨修所见的主角,依旧是龙灵和墨修。 每一幅画面都是龙灵和墨修发脾气,然后墨修笑嘻嘻的好言哄着龙灵。 或是龙灵将尝了一口的饭菜,喂到墨修嘴里;或是龙灵穿着衣服,问墨修好不好看,没和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同,又嘟着嘴不高兴。 墨修看着这些幻象,并没有像我一样凝神平息,而是勾着唇,好像看得很开心。 可那个女子无论是脸,还是身形,或是神情……都是在巴山无忧无虑的龙灵。 我突然感觉有点心塞,可想想墨修是道蛇影,以前的执念就是复活龙灵,也是因为情意才有这执念的。 所以他能笃定自己可以引出龙灵在我体内的情丝蛇,证明他心中至少有龙灵的吧。 九尾这梦境厉害啊,居然将我和墨修都引了进来。 正想开口唤墨修,一条狐尾轻轻一晃,将我卷到白而蓬松的狐狸毛里。 九尾依旧用那种魅惑的声音朝墨修道:“有无之蛇,蛇族之君,也是要斩情丝吗?” 墨修看到九尾,好像并不奇怪,只是沉声道:“果然涂山九尾还有一缕神识残留于涂山,怪不得八尾一直留着你的躯体和神魂,更甚至呆在涂山。” “蛇君来涂山,是想斩情丝吗?”九尾却依旧轻笑,瞥眼看着墨修道:“你带了心系之人来吗?” 我听着她这装不知道,不由心头暗骂了一句:狡诈。 正要开口,却感觉那蓬松的白毛一个劲的往我嘴里钻,就算我涌动黑发,那一根根的白毛居然和我的黑发绞缠在一起,根本就发挥不了作用。 墨修好像也愣了一下,轻声道:“她来了,我想斩她的情丝。” “咂!”九尾呵呵一笑,看着墨修:“她心中不是你吗?还是你心中不是她?为什么这么狠心,要斩她的情丝呢?” 她似乎对这种复杂的感情很开心,九条尾巴不停的在墨修身边晃来晃去。 搞得我看着墨修的脸,都是晃晃悠悠的。 黑发和她的白狐毛缠绞在一起,等我用力的时候,狐毛好像又是一缕缕的雾气,根本使不上劲。 墨修还想张嘴说什么,可我知道有些话最好不要说出口。 黑发缠着那些白狐毛,我干脆伸手引出那条发带。 极光闪烁,冲破了黑白交缠的狐狸毛和黑发,更甚至极光如刀,将一缕缕白色的狐狸毛给割断! 我引飘带护身,直接从狐狸尾巴中飘了出来,落在墨修身边。 可这时,周围的幻象并没有消失。 那些“龙灵”对墨修撒娇的画面,就好像当初蛇窟里,墨修强行引出何辜的幻象一样。 见我落下来,墨修看着我,又瞥了瞥周围的幻象,脸带苦笑:“不愧是九尾天狐,喜欢吃人心,更喜欢玩弄人心。” 九尾呵呵的笑:“九尾多情,可伤于情,才能斩情丝。你们不被情伤,却想斩情丝,怎么可能。所以,我就先伤你们一伤!” “你们心中的幻象,我只负责引,可不负责造哟。都是你们真实的想法呢,这可怪不得我。”九尾声音尽是狡诈。 我感觉到墨修的尴尬,突然发现还是有现世报的。 他上次让何辜这么尴尬,这次九尾就让他这么难堪。 当下朝墨修笑了笑道:“既然见到了九尾,那就现在斩了吧。” 九尾既然是天狐,总比八尾厉害吧? 墨修瞥眼看着那些幻象,脸上尽是苦意:“何悦……” “本来就是来斩情丝的,无论怎么样,都是要斩了的,你也不用太过纠结了。”我拍了拍墨修的肩膀。 轻声道:“我能理解的,你因执念而生,就像我心中那条护心的情丝蛇一样,情感上总有些不受控制而已。” “呵!”墨修只是冷呵呵的一笑:“我还宁愿你和龙灵一样闹脾气,不是这么大度。” 一边九尾也呵呵的娇笑。 我实在不知道墨修纠结的点在哪里,难道要无理取闹才好? 不过既然九尾决定斩,我面对墨修也没有什么好害羞的。 直接盘腿坐下,将衣领扯开,露出胸口,朝九尾道:“开始吧。” 墨修盯着我心口,眼神慢慢变冷。 九尾呵呵的笑,并没有八尾那么麻烦,而是朝墨修道:“想着你心系之人吧。” 跟着两条尾巴慢慢抬起,一条在我心口扫了扫,另一条慢慢的拂着墨修的心口。 就在这时,我脑中再次闪过龙灵第一次见到墨修的样子。 跟着就见墨修好像双眼跳动,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唤了一声:“龙灵……” 随着他这一声轻唤,我感觉心口一阵阵剧痛,无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闪过。 跟着心口处居然有着一个通体漆黑的蛇头钻了出来。 好像听到了墨修的轻唤,慢慢的朝墨修爬了过去。 我看着这条以前梦境中护着我的黑蛇,再看看满脸痛苦的墨修。 只感觉心口好像撕裂了般的痛。 原来,墨修真的能引出这条情丝蛇啊! 第709章 浓情蚀骨 [] 我看着那条情丝蛇从我胸口钻了来的时候,就算要梦里,也感觉到了痛。 就好像真的有一条蛇,戳破胸口的血肉,强行探了出来。 九尾斩情丝的时候,让墨修想的是他心系之人。 如果墨修心系于我,至少龙灵这条情丝蛇不会出来了。 我看着那条黑色的情丝蛇昂着头,慢慢游出来,随着蛇身每出一寸。 眼前有关龙灵和墨修的在巴山的点点滴滴,更甚至那些恩爱交欢的画面,都在我脑中闪过。 可每出一寸,就好像一种整个人被抽离出一点的感觉。 就好像那条情丝蛇是从面团里揪出来的一条面蛇,一经扯出,整个面团都随着这一条面蛇朝外拉,我整个人也跟着这条面团蛇被拉走。 我感觉自己越来越痛,对面墨修的脸色也越发的痛苦。 眼看着那条黑蛇爬出一半,我眼前尽是龙灵搂着墨修在床上扭动,叫着墨修的名字。 心头不知道为什么,一阵阵发痛。 脑中尽是“墨修”“墨修”,我突然分不清。 到底是龙灵在唤,还是我在唤…… 抓着衣领的手,慢慢松开。 这条情丝蛇不知道在我记忆中多少年,我最先一直认为它就是墨修,是它在护着我。 现在它就这样离我而去了…… 眼看着那条情丝蛇已经爬出半臂长了。 我脑中全是各种语调唤着的“墨修”,宛如一道道神念直接扎入脑中,脑袋痛得我感觉连黑发都不由自主的扭动了。 就在这时,外面好像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 九尾那一条条粗壮的白尾都晃了晃,她呵呵的笑:“有人感觉到你们在斩情丝呢,还想阻止!” 这是在梦里,我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可那种唤名声,很像我用神念唤于心眉时的低吟声。 对面墨修整个人都沉浸在某种情绪里了,整个人好像都发着愣。 我脑中却好像空落落的,就好像有什么强行被拉走了。 随着情丝蛇又往外一寸,外面好像又是“轰”的一声。 “先出去看看是谁吧。”我抓着衣领的手直接松开:“斩情丝不在这一时。” 可就在我伸手的时候,坐在我对面的墨修,猛的伸手,抓开了我的衣领,不让黑蛇缩回去。 抬眼看着我,朝我摇了摇头。 就在他靠近的时候,那条情丝蛇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猛的朝着墨修的心口窜去。 “墨修!”我脑中好像有什么炸开,有一种整个人轻飘飘的都朝着墨修撞去的感觉。 眼看那条情丝蛇要窜进墨修的心口,我连忙伸手死死抓着那条蛇的七寸。 情丝蛇看似无形,可我手一抓住,就好像握碳一样,滋滋的生痛,更甚至手掌都开始好像被火烧一样腐烂。 “热情如火,浓情蚀骨。”九尾的白尾在我和墨修旁边晃了晃。 呵呵的低笑道:“好久没见到这么厉害的情丝蛇了呢。如火却又蚀骨,这到底是谁和谁啊?” 热情如火,浓情蚀骨…… 龙灵和墨修,相爱相杀,其实也不过是一场骗局,有什么可蚀骨的! 她们自己都能清醒的认知到,那所谓的深情是骗局! “放手!”墨修伸手来掰我的手指,朝我沉喝道:“这是九尾的神识梦境,如假似真,这里受的伤,现实中也会有,你先放手!” “你的玉戒呢?斩啊!”我扯着那情丝蛇避开墨修伸过来的手。 任由手掌被那条情丝蛇灼得皮开肉绽,强忍着脑中那一幅幅闪过的画面。 朝九尾厉声吼道:“你用玉戒把这条情丝蛇卷出来啊!” 当初何辜斩情丝,八尾不是有一枚玉戒的吗? 最后情丝蛇被卷住,立马化成一道道的青丝! 这九尾,怎么只会看热闹! “白玉戒啊……是九尾一族的圣物呢。”九尾脸上露出忧伤,身后粗壮的尾巴如同蛇一样转动着。 头却凑到我和墨修中间:“可这是梦境啊,哪有白玉戒。这位有无之间的蛇君,刻意用神魂之力,将我唤出来,就是知道在真实的地方,不会让你们斩得了情丝的。所以这条情丝蛇……” 随着她说话,外面好像又是什么“轰”的一声,隐约还夹着猫尖悦的叫声。 九尾听到猫叫,脸上闪过烦躁。 却依旧朝我低喃道:“这位蛇君原本就是打算将这条情丝蛇引入体内的吧?巫神之情,心系有无,八尾怕是斩不了的。” 我抬眼看着墨修,他眉头朝皱,一手扯着我的衣领,一手慢慢朝我抓着那条黑蛇的手伸过来。 他身上的衣服慢慢滑开,露出光滑晶莹的胸膛。 “哎呀……”九尾娇俏的嗔了一声,还假模假样的拿一条尾巴挡着眼睛。 可那白毛毛的尾巴能挡着什么,她双眼更是在尾巴毛里眨巴眨巴的盯着墨修的胸膛不转眼! “你一开始就知道八尾斩不了?”我感觉自己的手掌被那条情丝蛇灼烧到露骨了。 墨修终究还是骗了我! 我清楚的知道,斩情丝有多痛苦,也知道情丝蛇入体,会多么身不由己。 所以,我不会让这条情丝蛇进入墨修体内的,他却只告诉我找八尾斩情丝,没告诉我,是将这条情丝蛇引入他体内。 如果真这么容易,他怎么会一拖再拖,怎么会在提出让我斩情丝后,突然去融合残骨。 因为他没有实体,根本就引不出情丝蛇,也藏不住这条情丝蛇。 外面好像又传来了轰隆的声音,老猫发出一声凄厉尖叫的惨叫。 “这条情丝蛇所系的也是一条有无之蛇,你都能感觉到它是实体了,和何辜体内那条不一样的。凭八尾是不行的!”墨修慢慢朝我伸手。 朝我沉笑道:“何悦,我和你一开始就是被算计的,我对你,你对我,都有很多身不由己。更甚至,我们从来没有一天像普通人一样,好好的过日子。” “我今天看到那些普通的情侣,突然想,如果我和你从相遇相逢,都是普普通通的,不掺杂着那么多算计,那么多不得已,或许你就能和龙灵一样,像那条本体蛇撒娇,发脾气。而不是一直隐忍,一直理智克制。”墨修黑漆的双眼看着我。 抿嘴苦笑道:“这条情丝蛇其实才是封住你的关键,我引出来,会想办法封住它。我是蛇君,它既然化了蛇形,就会受我所制。” “斩了情丝后,你就算断情绝爱,冷冷清清的,我也会和你重新开始,好不好?”墨修握着我的手,将我手指一根根的掰开。 身体慢慢的朝我凑了过来,似乎在方便这条情丝蛇钻入他胸膛之中。 第710章 干净利落 [] 我听着墨修那些话,脑中却又尽是龙灵和那条本体蛇窃窃的私语。 无论墨修说得多么天花乱坠,许诺多好。 我都不会再信了。 他说这条情丝蛇也是蛇,会受他所制。 可那条本体蛇、魔蛇,也是蛇啊,他们怎么不受墨修所制! 我虽然不太懂玄门中这些道理,可也知道,就算为君,还有强臣呢! 眼看墨修就要握住了我的手,外面又传来了轰隆的一声响。 我猛的引动满头黑发,宛如黑浪涌动一把将墨修推开。 引着飘带纵身后退,手依旧握着那条情丝蛇。 朝墨修冷笑道:“我不相信你。” 外面好像晃动得厉害,连同着我和墨修都在晃动。 我扯着黑蛇的手,已经被灼烧得发黑的血肉顺着骨架慢慢脱落。 “既然我一定要断情绝爱,也要我自己来!”我转握着手,拉着那条情丝蛇一点点朝外拉。 黑蛇明明不是实体,可似乎吃痛,立马扭动身形,蛇身扫过胸口,立马皮开肉化。 连蛇身钻出来的地方,瞬间就被灼烧成了一个漆黑的洞口。 就好像这条黑蛇并不是黑的,而是一条烧得通红的铁蛇! “何悦!”墨修沉喝一声,双手引动电流,朝我扑来。 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燃起来了,眼看墨修过来。 神念涌动,飘带一卷,将墨修死死缠住。 黑发反卷,缠住胸口的蛇身,就算黑发被灼烧得生痛,还是一条条的缠上去,强行将那条黑蛇一点点的朝外拉。 外面晃动得更厉害了,我脑中一会是龙灵和墨修的绵绵情话,一边是轰隆隆的术法声,还有着好像蛇骨被强拉断裂的咯咯的响声。 以及墨修的引动雷电想冲开飘带,以及九尾呵呵的笑声。 “情深入骨,自抽情丝,就宛如人剜心,狐断尾啊。可情从何来,如何入心。”她慢慢的扫动着雪白粗壮的蛇尾。 好像幽幽的沉叹:“绥绥白狐,九尾庞庞。寥寥千年,只待惘惘。” 我感觉胸口被那条情丝蛇灼烧得好像要烧起来,咬着牙,看着墨修就在从飘带中出来。 猛的拉着蛇身往下一扯,跟着抬脚,踩住半拉出来的蛇身,朝下一压。 手脚齐用,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都随着那条情丝蛇一起,被拉着半跪在地上。 耳边只听到九尾幽叹一声:“绥绥白狐,九尾庞庞。与君相拥,地久天长。原来不没有,只是不属于我。” 我趴在地上,感觉整个人都空落落的。 整条黑蛇被我抽了来后,被我握在手里,原先还反转着蛇身朝我缠了过来。 可蛇尾被我压在身下,好像也转不过来,没一会,我感觉手掌处啪的一声,一种捏碎饼干的感觉传来。 那条黑蛇的蛇头被我捏碎了,整条蛇身就好像真的是一条长碳,顺着被我捏开的地方,慢慢化成一缕缕的黑灰。 我被灼烧的手掌沾着黑灰,慢慢转身想爬起来,却感觉有什么就像这条情丝蛇一样,慢慢的消失。 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好像什么都不想在意。 “何悦?”墨修直接用雷电轰开了那条飘带的极光。 伸手来扶我:“你还好吗?” 可就在他的手要拉住我的时候,轰的一声。 我感觉旁边九尾那些乱晃荡的白尾好像瞬间消失。 跟着两条长着尖角,呲着交错的獠牙、显得极为狰狞恐怖的大蛇猛的朝我和墨修窜了过来。 墨修看都没看,直接一道烛息鞭就朝着那两条蛇抽去。 我却趴在地上,感觉整个人都空落落的。 可看着那两条大蛇窜出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涌过一股恨意。 黑发一卷,我直接就飘了起来。 所有的黑发宛如灵蛇一般,哗哗的朝着那两条长角的大蛇缠了过去。 “何悦。”墨修见我黑发涌过去,连忙收起了烛息鞭,怕抽到我的头发。 我只感觉脑袋发空,就好像熬了几天几夜没有睡,无论是看到好吃的,还是看到什么人,或是听到什么,都没什么感觉。 整个人麻麻木木的,好像连痛感都不真切。 被黑发缠着的两条大蛇还在黑发中嘶吼着。 我直接借着黑发将自己拉了过去,趁着黑蛇被缠住,直接伸手朝着那两条大蛇的眼睛剜去。 “龙灵!”外面传来龙岐旭沉喝的声音:“你敢!” 或许是他太过情急,不记得了,我早就不再是那个被他们欺骗的龙灵了。 我只是冷呵一声,右手猛的用力,生生抠出了一条大蛇的眼睛。 那只被黑蛇灼伤得白骨上附着焦肉的手,被蛇血流过,就好像冲着冷水一样舒服。 大蛇被剜了眼,朝我嘶吼着大叫。 可无论它们怎么扭动,都被黑发缠得死死的。 我将那剜出来的蛇眼随意一抛,引着黑发从被剜掉的眼睛处,扎进了蛇身里。 这是涂山九尾的神识所在,龙岐旭能以蛇入梦,自己怕就不是这么容易进来了。 黑发吸食着这两条原本在于古月身上,却又被龙岐旭强行夺走,不知道吞噬多少同本同源的东西的大蛇。 好像每次见到这两条大蛇,都不太一样了。 在巴山的时候,似乎更像龙,现在却狰狞的好像两条恶蛟。 “何悦!”外面龙岐旭愤恨的沉喝。 而在我旁边,墨修却似乎轻叹着气般唤了一声:“何悦……” 我黑发缠着蛇身,手依旧去剜着大蛇的眼睛。 感觉龙岐旭最近退步了啊,上次在清水镇,拿沉天斧劈这两条蛇,都好像皮厚得劈不动。 现在我的手都剜出蛇眼拿着玩了。 我剜出一只蛇眼,化成骨头的指尖轻轻戳了一下,鹅蛋大小的蛇眸瞬间被戳破。 感觉没什么意思,都不好玩。 随手将眼里的蛇眸甩开,我这才垂眼看着墨修。 却见他紧皱着眉,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可在他清亮的眼睛里,倒映着一个黑发倒卷着宛如背生蜘蛛网一样的女子。 那女子的脸色在黑发的映衬下,惨白得好像死气沉沉。 两条大蛇被黑发缠得像被蜘蛛丝覆缠住的食物茧一样。 整个看上去就好像…… 一只吐着丝,捕食猎物的黑蜘蛛! 我慢慢眯了眯眼,这才发现那张脸很熟悉。 再也没有那张美人皮带来的透亮白嫩,就好像阿熵一样染着粉的白。 原来,斩情丝后,我和阿熵更像了。 可我内心…… 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胸口,黑漆漆的一个洞,好像还半露着一截肋骨。 但就算这样,我好像半点痛意和波澜都没有。 朝墨修微微颔首:“出去吧。” 我说着,直接黑发猛的一拉那条两条大蛇。 跟着身体好像作梦时那种坠落感传来。 猛的惊醒了过来。 可眼前所见的,除了龙夫人一手捏着一只皮毛染着血,一手捏着那具长得和何苦一模一样的躯体。 以及地上落着几条断壮的白毛尾巴,整座房子都倒塌,那棵老树成渣,那只老猫惨死被花生大小的蚂蚁啃食着尸体之外,与梦中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因为我的黑发依旧缠着龙岐旭胳膊所化出来的两条大蛇,而我的一只手依旧白骨沾着焦肉,胸口也有着一个黑洞。 一出梦境,墨修立马引动烛息鞭朝着龙夫人卷去。 可她却捏着八尾的喉咙,沉眼看着我,脸上再次露出了当初蛇棺事发时,那种无奈感。 “我烦你们很久了。”我对着龙夫人的眼神。 冷笑道:“本来以为来的会是阿娜或是魔蛇的,没想到来的是你们。” “既然来了,就一起解决了吧。”我所有黑发猛的扎进大蛇体内,更有两缕宛如利箭般朝着龙岐旭的眼睛扎去。 既然断情绝爱,我对墨修怕是没什么情了。 接下来,要断的,就是和龙岐旭夫妻之间那半年的温情了吧。 要断,就要干净利落! 第711章 希冀留情 [] 眼看着我黑发宛如利箭般朝着龙岐旭眼睛射去。 龙岐旭朝我呵呵的冷笑:“何悦,这是真的斩情了吗?” 他就算笑得再冷,也是那样憨厚的表情。 果然老实的脸最容易骗人的。 我任由龙岐旭笑,身体由黑发牵引着,朝他冲去。 那只握着情丝黑蛇被灼烧得只剩骨头的右手,在飘扬的黑发中微微一伸。 脑中不过是闪过沉天斧的模样,我就感觉手中一沉。 那把沉天斧赫然就到了手里,对着龙岐旭就劈了过去。 “龙灵!”可就在沉天斧往下的时候,龙夫人居然直接任由墨修的烛息鞭抽在身上。 猛的转了过去,双手捏着的那只染血的狐狸,以及那具躯体直接扔掉,双手一抬,居然徒手来挡那把沉天斧。 我只听到“哐”的一声巨响,沉天斧厚重的斧身被龙夫人双手夹住。 原来龙夫人这么厉害的,地底一脉,先天之民的圣女,连沉天斧都能接。 怪不得风升陵他们认为,这些先天之民,比地上的普通人更优良。 可龙夫人那根本就不是双手了,而是长着青绿色鳞片…… 确切的说,也不像是鳞片,更像是蜥蜴皮。 墨修的烛息鞭卷在那厚厚的蜥蜴皮上,似乎都燃不起来,又好像缠不住,哗哗几下就又顺着龙夫人的身体朝下落去。 龙夫人双手掌心厚实得好像有着吸盘,紧紧的吸附着那把沉天斧。 她整个人也有了变化,不再是我所见的漂亮模样,全身皮肤涌动,就好像一只慢慢变化着颜色的变色龙。 双眼更是如同蛇眸般收缩着,收缩之间,瞳孔宛如上好的琥珀。 这样怔怔的看着我,让我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住在她们家的时候。 高考前,早自习本来就很早,可学校还在前面安排了二十分钟的英语早读,起来的时候,没有哪天是天亮的。 加上睡得又晚,闹钟根本叫不醒我,每次都是龙夫人到房间强行叫醒我。 所以我睁开眼时,都是对上龙夫人的眼睛。 她那时的眼里也是这么沉静,带着点心疼,也有着无奈。 然后就是催着我起床,她就去帮我找衣服,清理一下书包,看有没有什么忘记带了的,还要不停的唠叨,如何如何的。 那时我无论是做什么,只要回头再看她的时候,她总是这样沉眼看着我,然后朝我无奈的笑了一下,又催促我快点收拾。 “龙灵……”龙夫人宛如蜥蜴的脸上,半张着嘴,痛苦的看着我。 目光落在我心口,那双蜥蜴般的眼睛,有着左右开合的眼皮,晃了晃。 双眼之中,居然有着清亮的泪水流出,好像无比的痛苦。 她朝我摇了摇头,似乎有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苦意:“既然斩了,那就斩了吧。” 她猛的一松手,身体宛如一缕清风一样,飞快的后退。 这次她没有再操控着什么地底的虫子,而是脚尖轻点,就已经退出去了很远。 只不过远远的看了我一眼,连龙岐旭都没有再管,直接就走了。 我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突然发现我对于她的记忆很少。 至少在那些转移的记忆中,真的很少。 所有关于龙夫人的记忆,好像真的只是这大半年来,我和她相处的经历。 连张含珠所在的那个学校,似乎也只有龙岐旭一直在出现,她好像参与的也少。 原本心中的愤恨,好像也随着龙夫人远去的背影消失了。 “梓晨!”龙岐旭见她先一步离开,脸上突然闪过紧张。 扭头看着我道:“你知道什么叫斩情吗?你就斩!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你妈……” 我握着沉天斧,对着龙岐旭,猛的举斧,对着他肩膀处的蛇身砍去:“你入戏太深了!” 龙岐旭扭动着胳膊想跑,可他那两条大蛇都被我黑发缠转着,已经吸食得差不多了,哪还能跑。 我一斧下去,直接连同龙岐旭的肩膀都砍掉了一半。 龙岐旭痛得脸色扭曲,朝我冷笑道:“斩得好!不愧是断情绝爱的神躯!” “这两条伴生蛇,本来就不是你的!”我黑发瞬间将那条大蛇的血肉吸食完。 拎着沉天斧还要去砍他那一条胳膊。 “我自己来!”龙岐旭突然忍痛沉喝一声,呵呵的笑。 只见他猛的一扭肩膀,那条从他胳膊处伸出来的大蛇,就好像一条从口袋倒出来的蛇一样,哗的一下连同蛇尾都落了出来。 黑发顺着蛇身,直接连同蛇尾都包缠了起来。 龙岐旭脸色变得如同金纸,双臂鲜血直流,却依旧朝我呵呵的笑:“何悦,以前有割骨还父,割肉还母。” “我和梓晨利用了你,我断了这双臂蛇还了。你既然已经断情绝爱,也就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龙岐旭双眼不停的跳动。 朝我沉声道:“但你是不是还想杀了我?你杀了龙灵,现在也想杀了我,对不对?杀所有对不起你的人,蛇,还有其他的,对不对?” 我握着沉天斧,冷冷的看着他。 他说了这么多,我依旧没有半点感觉。 就好像一个没有味觉的人,无论是什么放在面前,都闻不到气味。 龙岐旭的目光和龙夫人一样,扫过我胸口的大洞,眼里闪过痛意,然后朝我冷声道:“既然这样,风城再见吧。” 他说着,居然直接就消失了。 那就像墨修的瞬移一样,刹那间就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感觉黑发吸干净了那两条大蛇的血肉,再扭头时,却见墨修从头到尾,就站在原先的地方,沉沉的看着我。 似乎在观察的我变化,更甚至连龙岐旭夫妻逃跑都没有追。 我黑发轻轻一卷,那两条大蛇的蛇骨都化成齑粉,顺着发丝慢慢的朝下落去。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墨修远远的飘在我对面。 沉沉的看着我,眼中尽是希冀:“你不是要一起解决了的吗?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你就算斩了情丝,可也还记得和他们在一起的经历,对不对?” 我不知道墨修想的到底是什么,他让我斩情丝,就是为了不让我对上那条本体蛇,或是对上阿熵、龙岐旭夫妻的时候,不会手下留情。 可现在,他又希望我还讲情? 这真的是很奇怪啊…… 他到底是希望我有情,还是无情? 第712章 毁碑开棺 [] 我皱眉看着黑发中的齑粉慢慢洒落,再看着自己手中的沉天斧。 只不过轻轻松手,沉天斧立马落到了地上,然后眨眼就消失在了残砖破瓦之中,估计是直接回了清水镇了吧。 可我斩了情丝,沉天斧居然还能为我所用。 这真的是有点说不出的玄妙啊,可能是沉天斧也认我体内这颗心吧。 地上那一条条粗壮的白尾,看上去和九尾的尾巴很像。 可惜断了,还染着血,好像一块块的碎布条缠在一起,也不知道有几条。 我没理会墨修的问话,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龙夫人双手夹住那把沉天斧的时候,我突然就不想杀她们了。 或许是因为龙夫人那沉沉的一眼,或许是因为上次这样挡在沉天斧前的柳龙霆,死得太惨了。 而墨修其实就是一条蛇,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对配偶永远都有着更高的期许,有着自己对配偶的安排。 我没有能力自保的时候,他认为他可以帮我安排好一切,做出对我更好的决定。 等我慢慢变强,对他做的事情表示抗议的时候,他有想过为了这段感情改变自己,努力挽留我。 可我们之间的隔阂已经深了,那些最先的情意在这些事情中,慢慢消磨殆尽。 在墨修认知到真的爱我,想再追回我的时候,中间又是变故丛生。 一直到我醒悟这具躯体很强大,而我们面临的东西更强大的时候,他自己也在努力变强,也希望我能变强。 可慢慢的,我们变强了,却又都变得不一样了。 其实这世间很多普通夫妻都是这样的,从最先苦难中相互扶持,到共同成长,中间也有很多变故。 到最后共同成长到某一步时,好像什么都不缺了,却又突然离婚,可是一方出轨。 所以普通人总认为夫妻共患难容易,可共富贵难,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夫妻也好,情侣也罢,永远要势均力敌才会长久。 可普通人,也有会因为孩子,或是因为家庭选择妥协,选择不去想那其中的差距,选择努力维持着。 而我和墨修,都不想妥协,他自己改变,也希望我能改变。 但我现在不想再一直跟着他的安排和步伐了! 我轻轻落在地上,看着那只全身皮毛沾着血,一条尾巴都没有的大狐狸。 如果不是通体雪白,长嘴尖尖,没了尾巴,还真不容易看出来是只狐狸。 神念涌动了一下,那只狐狸动了动,疲惫的睁开了眼。 狐狸眼可比八尾化成人形时的眼睛有灵动多了。 他率先看了一下我胸口,艰难的张了张嘴,跟着身体慢慢晃动。 化成人形,看着我道:“你真的斩了那条情丝黑蛇了,心系有无之蛇的情丝,只有她能引出来,你看到她了?” 我看着他的身体,无论上下怎么打量,都没发现这断尾伤他哪里了。 难道尾巴对他们而言不重要? 八尾猛的咳了起来,沉眼看着我道:“何悦,你是不是见到她了?是不是她帮你引出了那条护心的情丝蛇?她现在哪里?” 我见他没事,瞥了一眼那具依旧像植物人一样的躯体。 明明躯体在这里,神魂被他自己抽离出来成了何苦,为什么他还要问那道梦境中的神识在哪里? 他们到底追求的是什么? 在身边的一点都不珍惜,而得不到的,永远在躁动吗? 手指轻飘,引着飘带,直接朝巴山而去。 “何悦,你是不是看到她了?”八尾声音沉吼,可跟着好像嘭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我回到巴山的时候,墨修并没有直接跟着回来。 就算感觉不到痛,可我总感觉想泡个澡,从头到尾的都想洗一遍。 我进入洗物池的时候,这洞口还有着墨修设下的禁制,我直接引动黑发朝着洞口冲去。 就在黑发冲到洞口的时候,我感觉好像撞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然后整个洞口一道烛息鞭就哗的一下燃了起来,对着我黑发缠卷而来。 可就在我要引动神念的时候,那条烛息鞭瞬间就消失了,就好像被吹灭的烛火一样。 我看着黑发如同顺着风一样朝洗物池飘去,知道是墨修感知到我的气息,直接收回了禁制。 洗物池里,小地母依旧迷茫的泡着。 从化出人形后,她就一直是那种浑身沾满泥的泥娃娃样。 见我进来,她双眼眨了眨眼,神念中尽是疑惑,尤其是看到我胸口的伤时,神念中居然带着担心。 不过更多的却是依旧用神念化出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抚着我小腹,似乎在担心蛇胎是不是受伤了。 或许是小地母的爱抚吧,腹中的蛇胎动了动,表示自己没事。 我知道小地母没有恶意,所以直接泡进了洗物池里。 冰冷的水,一泡进去,立马感觉神清气爽,就算感觉不到痛,可还是舒服啊。 我直接将整个人浸泡在水中,任由水没过头顶。 小地母似乎感知到了我有什么不同,一条条触手来拉扯我,更甚至直接卷住我小腹,轻轻抚着。 更是用神念不停的跟我交流。 我却只感觉很累,累到连神念都不想动的地步。 这洗物池的水被小地母泡过后,不但没有变得灵气淡薄,反倒越来越足了。 泡了一会,我直接从水中起身,就见墨修担忧的站在池边:“龙夫人斩了八尾的狐尾,他伤得实在太重了,我将他带了回来,何寿正在看着他。” 见我没理他,又沉眼看着我胸口,满是担心的道:“你感觉还好吗?” 我慢慢站起来,手拂了拂水面,那只化成白骨的右手,这会已经慢慢的长出了血肉。 晶莹透粉,甚至还能看到里面一根根鲜红的血管和依旧有点发黑的骨头。 连心口的伤,好像都消失了,疤都没有留下。 朝墨修晃了晃手,我直接拖着长而黑湿的头发,慢慢的朝洗物池的边缘走去。 墨修习惯性的伸手来拉我,我手指一点,那条飘带立马引着我飘了起来。 我朝墨修点了点头,直接引着飘带,就又出去了。 “何悦!”墨修突然叫住我,沉声道:“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还好,多谢。”我引着飘带沉了一下,直接就朝着清水镇去了。 上次我差点开了蛇棺,因为那些画面让我承受不住,加上墨修的阻止,并没有开成。 这次我不会再那么痛苦了,而墨修也阻止不了我。 既然一切都是从蛇棺开始的,就再开一次吧。 我飘带一引而出,到清水镇的时候,那些风家设下的关卡还在,可守在这里的风家人却全部撤离回去了,估计是全部被召回风城了吧。 连那些吐着蜃气布着幻境的蜃龙都不在了,露着破败被毁的清水镇。 原本那些因为舆论造神,跑过来打卡的主播们也都不见了。 或许是因为没了关卡,没了那种冲破禁制的激情。 或是其他分散造神的地方太多了,对这破败的清水镇已经没了兴致。 我拖着黑湿的长发,落在清水镇去县城的那条大马路上。 一经落地,转着飘带立马将湿长的黑发挽好。 我落在第一次试图出清水镇,却被锁骨血蛇出来阻拦的界碑处,伸手摸了摸界碑靠近清水镇里侧,从地底引出那把沉天斧。 然后抬手,对着那块界碑就劈了下去! 神道有碑,我不管是什么神道,我先毁了这碑! 风城有七十二道碑,等我毁了清水镇的,开了蛇棺,我就去风城,一道碑一道碑的砸! 神道,什么鬼神道! 第713章 无所顾忌 我手握着沉天斧,直接一斧头就朝着那块碑劈了下去。 沉天斧巨大,我用尽了全力,一斧落地。 只听到“嘭”的一声巨响,我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跟着那块巨大的石碑被沉天斧劈中,却宛如钉子一样,朝着地底沉去。 碑体没有半点损坏,更甚至连个被砍中的印记都没有。 而地面却被劈出沉沉的一道沟壑,我站在地上,差点栽下去,幸好引着飘带将自己往上带了一下。 我飘在空中,看着那石碑入土处劈开的裂痕,就好像风城那些石碑一样,深深的扎入了地里,不知道有多深。 或许也和风城那些一样,直通地心吧。 可我就不信,劈不开。 手握着沉天斧举起,我正要落下,就感觉手腕上一紧。 “何悦!”墨修急急的追了过来,握着我的手腕,朝我沉声道:“这是界碑,不只是划分蛇棺的范围,而是限制蛇棺往外扩散的。 你毁了这碑,蛇棺的影响就会往外扩散,或许会影响到所有人。 ” 我瞥眼看着墨修,左手接过沉天斧,单手持斧,对着那块界碑重重的就是一斧头。 又是嘭的一声,界碑虽然不见半点裂痕,可那道沟壑却更深了。 墨修也被震得晃了一下,脸色变得惨白,朝我沉喝道:“何悦,你住手。 ” 我朝墨修冷哼一声,左手单握着沉天斧对着墨修紧抠着我手腕的手:“蛇君想要再次阻止我开蛇棺吗?你这只手被我断过一次,我这只手斩情丝的时候,也情丝灼烧露骨,当我还了你那断腕绝情的那次。 ” “如果蛇君还要再纠缠,我这一斧头下去,我们俩的右手一块断了,谁也不欠谁。 ”我左手握着沉天斧对着我和墨修几乎交并在一起的胳膊晃了晃。 冷声道:“还请蛇君放手。 ” 墨修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握着我的手不动:“你刚斩了情丝,就算要开蛇棺,也修养一下。 ” “不用。 ”我见他没动,握着沉天斧,对着胳膊就砍了下去。 墨修扣住我手腕的手居然还紧了紧,根本就没有松开的意思。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远处一闪而过,带着澎湃的气浪,直接将我和墨修撞开。 阿问站在一根石桩上面,挡在我和墨修之间。 沉眼看了看我:“斩了吗?” 我朝阿问点了点头,握着沉天斧,对着那界碑就又是一下。 嘭的一声,宛如地震,那条沟壑又加深了,整个地面就好像被一根深钉子给钉破的木柴,越裂越开。 而那石碑,也越露越深。 我见这石碑不坏,也不着急,握着斧头嘭嘭的就又是几斧。 整个清水镇就像一个水桶,这些界碑,就像水桶的木板,只要砸坏了一块,这木桶里的水总会漏出来。 我就不信,阿熵真的能无动于衷! 她们一直威胁我的,不就是这些吗? 先是回龙村的人,龙岐旭夫妻;跟着是清水镇的人,然后就是巴山人,再然后就是这外面所有的普通人…… 明明我斩的是龙灵的情丝,阿娜和魔蛇这两个当爹妈的都没来,反倒是龙岐旭夫妻来了。 他们不就是不想让我斩情丝了,不就是怕我毫无顾忌吗? 我就斩了,就是无所顾忌了,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思绪越想越气愤,我一斧头一斧头的劈下去。 那块界碑从最先的纹丝不动,到最后有着道道火光溅起,然后慢慢有了裂痕。 界碑上雕的什么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可随着我一斧头一斧头下去,界碑外层有一层层的硬壳脱落,也慢慢有了裂痕。 “阿问。 ”墨修见状,朝阿问沉声道:“她这样下去没事吧?” 阿问只是沉眼看着他,轻声道:“就这样吧。 ” 眼看墨修朝我走过来,阿问一把拉住他:“墨修,当初青折死的时候,是你安慰我。 现在,你听我的,站在一边就这样看着吧。 ” 墨修听着这话,面如死灰。 我知道阿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让墨修当我死了吗。 其实经历了这些多,以前清水镇的那个“何悦”真的死了。 死了啊…… 我呵呵的冷笑,飘带一引,握着沉天斧,微微抬高身体,一斧头下去。 只感觉眼前一道道绚丽的火星闪过,跟着“嘭”的一声巨响,被我砍破皮的石碑顺着斧身,咔咔的裂开。 就好像一块碎裂的镜子,一旦有了裂痕就好办了。 我心头大震,握着沉天斧,打算再来一斧。 可就在我举起沉天斧的时候,四周一道道黑发涌动,直接缠住了沉天斧,眼前一切突然变黑了。 我冷呵一声,黑发涌动,飞快的缠住那些飘带的黑发,直接强行转着斧头朝下砍去。 沉天斧并不是很锋利,可我用尽了劈界碑的力气,一斧头下去。 我自己都沉天斧劈得往下一栽,但那被缠卷着的黑发也被斧锋直接砍断。 断发之痛,我以前承受过很多次,这次断的不是我的发,也该让阿熵尝尝了! “何悦!”阿熵痛呼一声,整个人宛如被钓上岸的鱼,顺着那被我一斧断中的黑发,飞快的从黑发中拉了出来。 我冷呵一声,握着沉天斧等着她靠近。 神念将飘带引开,极光在阿熵满天飞舞着的黑发中涌动,一见阿熵那只三足金乌涌动,极光立马化成一道绳索朝着三足金乌缠去。 “何悦。 ”阿熵粉白的脸上带着痛苦的神色,朝我苦笑道:“我们又走到这一步了吗?” 我引着神念追着那只三足金乌,朝阿熵冷笑道:“不要用‘又’,我和你,这才刚开始!” 跟着我引出一道神念,对着外面一拉。 将阿问拉了进来,朝阿熵道:“而且我和你不同,我不会像你这样,玩弄人心。 你就没有什么跟他说的吗?” 阿问看着阿熵飘带的黑发,以及那只在极光追寻下,扑展着翅膀对着极光喷火的三足金乌。 好像有点恍然,朝阿熵苦笑道:“好久不见。 ” “你们慢慢聊!”我将阿问朝着阿熵那边一推。 握着的沉天斧,对着阿熵那些飘动的头发,就又砍了过去。 这把沉天斧是那条本体蛇所创的,威力还是挺大的。 或且说,在现在我的手里,比原先威力大了很多。 阿熵刚才承受了断发之痛,见我挥动沉天斧,本能的收转着黑发。 却朝我沉声道:“你一旦毁了那些界碑,蛇棺就会外溢,那条有无之蛇所求的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不过是借他蛇身造棺,创了这通天神道。 何悦,你别乱来。 ” 我只是冷呵一声,就在她黑发收转的时候,我直接从她黑发引出的这个漆黑世界中退了出来。 再次站到了那块破裂的界碑前。 而阿熵头发就好像丛林中一个片深深的漆黑,似乎在那里,又好像不在。 可我知道,阿问在里面就能挡她一会。 握着沉天斧,对着自己左手腕就是一刀,然后以飘带引动,一道道血水宛如蛇一样,在整个清水镇空中游动。 第714章 共同毁棺 我血水涌入清水镇,整个清水镇的空中都好像有着什么晃动,似乎开始有着淡淡的水汽流动。 以前龙岐旭夫妻对我受伤紧张,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关心我,将我养得娇娇的。 其实他们是不敢让我流血,怕我一流血,就引发蛇棺异动。 就算流点血不能开蛇棺,可总有点变化的。 后来他们离开,我经常受伤,其实蛇棺多少有点异动的,只是那时我没有感觉。 可我还以为,他们真的心疼我这个女儿! “你真要开蛇棺。 ”阿熵的脸突然从层层黑发中露出来,朝我沉喝道:“你为什么执意要开蛇棺?蛇棺对你只有好处,你为什么一定要打开它。 为什么你一直要做这些对你没有好处的事情!” 可她刚一开口,一道金光闪过,就将她拉了回去。 我引着飘带拉着自己进入清水镇,且上一点点上升,神念引着血水,我左手握着沉天斧,右手慢慢画下了那道蛇纹的避水符。 所有的血水瞬间像当初巴山蒸腾的水一样,飞快的朝上涌去。 既然我的血能开蛇棺,我就一定要开了。 而且我不只是要开,我还要毁了蛇棺! 地上那巨大的沟壑边,墨修抬眼看着我,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担忧。 可跟着似乎身形一转,变成了一条巨大宛如白日淡泊影子一样的黑蛇,就像将风城盘住一样,将整个清水镇都盘住。 并且整个蛇身,宛如盘着一道无形的柱子一样,慢慢朝上。 我握着沉天斧,低头对上墨修的眼睛。 墨修漆黑的蛇眸,沉沉的看着我,眼神已然变得无比的坚定,更甚至神念朝我涌来,是一种支持的态度。 所以,他最终选择了帮我吗? 随着血水飞快的往上,清水镇的空中,再次浮现出黑色的蛇鳞。 最先就像揭开锅盖时缥缈的水雾,可跟着慢慢的又像染在水中濡开的淡墨,再一点点的加深。 飘带的极光在浮现的鳞间,就好像透着轻纱的灯光。 下面阿熵黑发好像要冲上来,却每次阿熵一动,一道道金光闪烁,跟着那些涌动的黑发,似乎被什么压了下去。 那一道道的金光,细看的话,似乎并不是光,好像是一泼泼洒开带着金光的土。 我身体随着飘带慢慢往上,看着蛇鳞越现越多,而空中慢慢出现了一条晶莹雪白的蛇肋骨。 骨头白得好像透亮,悬空飘着蜿蜒朝上,每条肋骨就好像一道道的台阶,搭着一条朝上的骨梯。 上次开的时候,我看到过,在这一道道的骨梯之上,有着一道身影,就站在最上面,低头俯视着我们。 我一见骨梯出现,抬起沉天斧,对着那横着的肋骨就砍去。 “何悦!”阿熵沉喝声传来。 跟着我感觉身体好像被什么猛的撞了一下,胸口传来咔咔的几声响。 似乎肋骨就被撞碎了,我身体极速的朝外飞去,只看得见自己嘴里喷出一口血,泼在那条被沉天斧确断的蛇肋骨之上。 就算我引着飘带,也停不住,身后飞快的后退。 就在我以为就要这样一直退出清水镇的时候。 我就感觉腰上一软,一双手搂住了我,带着我后退了一段,卸下那股子劲力之后,再才双手搂着我往里一送:“我和阿问挡住阿熵他们,你继续!” 他声音很低沉,好像再也没有什么迟疑,直接蛇身一卷,对着阿熵缠去。 我看着墨修原本化成人形的上半身,瞬间又化成一个巨大的蛇头,对着飘散着头发的阿熵就缠了过去。 胸口闷闷的生痛,可我却不知道是断了肋骨痛,还是因为其他的痛。 眼看着阿熵被墨修的蛇身缠着往下拉,而阿问似乎还在追那只三足金乌。 握着沉天斧在手里掂了掂,我引着飘带,在那涌现的骨梯边,对着那出现的骨梯就又是一斧头。 蛇骨其实是很脆弱的,这点龙岐旭和说过。 他告诉我,见到蛇不要怕,如果迎面碰上,有衣服的话,就立马丢衣服罩住蛇头,然后对着蛇身就是一通猛踩。 因为蛇肋骨脆,就算有皮肉包着,只要用的力足够大,肋骨一断,蛇也只是有个死。 还有一个法子,就是扯着蛇尾用力甩,一定要用尽全力,蛇骨是活的,所以骨缝并不是很紧,一断甩脱节了,蛇也就瘫痪了。 我就不信,这把将石质界碑都能劈出条缝隙的沉天斧,劈不断这些蛇骨。 以前我还好奇,蛇棺是怎么造的,有什么作用,有什么奥秘,为什么龙灵和那条本体蛇要造蛇棺。 现在我不想知道了,如果不是火焚不到,雷电劈不着,我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蛇棺。 但现在,我要一斧头一斧头的劈了它。 这不就是阿熵的通天神道吗? 她想借着这蛇棺骨梯一步步登天,我就毁了这骨梯,看她怎么登天! 一沉天斧下去,咔一声响,一根蛇骨应着沉天斧而断成两截。 我看着那雪白晶莹的肋骨朝下落去,立马引着飘带往上,对着上面的另一根蛇肋骨就砍去。 可就在一斧要落下去的时候,却听到一个温暖的声音道:“何悦。 ” 跟着一只手直接握住了沉天斧。 那把在我手里能断石裂地的沉天斧,在被那只手握住,就好像一个充气玩具。 我顺着手看去,就见那条本体蛇的神识站在那被我砍去的骨梯之上。 正一脸无奈的苦笑看着我,声音带着苦意:“你想毁了这具亲手造的蛇棺吗?你忘了,你造蛇棺是为了什么吗?” 我没了沉天斧,引着飘带,直接对着那条本体蛇冲了过去。 同时黑发全部宛如利箭一样朝着他射了过去。 他叫我“何悦”,就知道我否认了自己龙灵的身份。 更表示,他在留这道神识的时候,知道碰到的是我——何悦! 却还跟我谈什么我亲手造了蛇棺! 更甚至还用那样的表情朝我笑! 可我已经不是那个被情丝蛇所困的何悦了。 既然墨修能用烛息鞭灭了风城那道神识,我就不信,这清水镇这道神识,我毁不了! 我发丝根本如利针,飘带化成道道极光,将那道神识卷去。 脑中一个念头不停的告诉我:灭了他,灭了他…… 只要灭了这道神识,我就再也不受他和龙灵那些记忆,那些过往所困了。 第715章 天禁之下 我引着黑发朝着那条本体蛇的神识冲去。 可就在我黑发飞快的穿过他身体的时候,他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就好像一道影子,无论你踩多少脚,扎多少刀,他都感觉不到痛。 “我只不过是一道神识,蛇棺不灭,我身永存。 ”那道神识朝我晃了晃握着的沉天斧,轻声道:“只要你的心还在跳动,我就不会被灭。 ” 我引着黑发,想用那种吸食的能力将他吸食掉,可一道神识,没有血肉,就算黑发如同水蚯蚓一样不停的卷动,那道神识依旧没有变化。 他依旧带着轻沉的笑,朝我道:“你真以为那道蛇影灭了风城那道神识?你信吗?他就算有实体,融合了那些龙蛇残骨。 ” “只要他曾经是我的影子,无论他怎么强大,怎么变化,依旧逃不出我这个本体的原身模型,这叫万变不离其宗,而我就是这个宗!” 墨修有没有灭掉那道神识,我们谁都不知道。 那时双蛇缠斗,吞天裂地,狂风卷得飞砂走石,连牛二都差点被吹走。 后来是我心口一阵剧痛,跟着好像那道神识就没有了。 但是墨修,越来越像那条本体蛇了。 我沉眼看着那条本体蛇,引着黑发不停的对着他扎穿着。 可就算这些黑发宛如万箭穿心般,朝他扎去,他依旧不为所动。 更甚至捏着沉天斧,朝我道:“你既然想知道蛇棺的奥秘,我带你登上这骨梯,上去看看如何?如果你还想毁了蛇棺,我就将这把沉天斧再给你。 ” 我盯着那条道神识,引着飘带,直接用黑发卷着他,顺着这骨梯朝上。 有无之蛇,到底能变多大,我不知道。 可从蛇窟里,魔蛇化形的那道黑影来看,应该是可以变到无穷大,大到那种不见全貌,人处其内而不得见的地步。 蛇棺是用那条本体蛇的肋骨所造,一条蛇身有两根肋骨,所以这蛇棺的高度,至少是有无之蛇长度的两倍, 搬山之时,我是在摩天岭上开的蛇棺,摩天岭本就高耸入天际,但就算这样开的蛇棺,上面依旧有看不到的高度。 这次我以极光为引,顺着骨梯飞快的朝上。 下面轰隆的声音一直在响,空气中不时有着什么炸开,电闪雷鸣之间,不时有着三足金乌长啸的声音传来。 墨修和阿问,联手帮我拖住了阿熵! 我没有瞬移,可极光飘带拉着,一直到我看着清水镇好像很小了,依旧没有到顶。 可抬头间,那个上次见过的人影,已经在上面了。 那条本体蛇的神识原本是由我拉着的,可没一会就主动带着我往上。 一直往上…… 往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感觉不对了。 因为骨梯好像不再是只有肋骨搭梯,而是开始用蛇主骨一节节的撑着。 再往上,就好像有什么细白的筋顺着一点点的往外拉。 就好像…… “一把遮天的伞。 ”那条本体蛇的神识朝我轻笑。 然后握着沉天斧,依旧带着我往上。 可我离那个人影越近,那些从骨梯往外拉的细白筋就越多。 而且无论我怎么往上,那个人影一直都是离我这么远。 一直到最后,那道神识停住,我引着的极光,就好像冲到了什么镜子上,哗的一下就又反射了回来。 我连忙用手指引着飘带,又对着上面冲去。 这一道道绚丽的极光,就好像照到镜子的光一样,又被反射了回来。 但那道人影,依旧就在那个地方,低头垂首看着我们。 我这才发现,这里那些拉扯着的白筋密密麻麻。 “这是我的蛇筋。 ”那道神识右手握着沉天斧,左手伸手摸了摸那些筋。 或许是有感觉,那些筋好像跳动了一下,跟着那道人影就朝下面俯了下来。 可依旧看不清它的脸…… 我试着往上,伸手摸了摸那些白筋,然后轻轻戳了戳白筋之上。 那里好像有着一层薄薄的膜…… 引着将飘带里的极光引出无数道,顺着这薄薄膜流动。 果然这些极光亮出了一个巨大的球面,刹那着流光溢彩。 而那个人影,又朝这边凑了凑。 可无论那人影凑得再近,也看不清脸。 我看着极光宛如沿着一把巨大的伞面流动,再俯首往下看去,就好像那蜿蜒而上的骨梯是一根巨大的伞柄。 而清水镇就是那个固定伞的点,这把伞很大……很大…… 大到极光涌动间,好像遮到了我眼睛所见的地方。 “蛇棺是用我的身体造的。 ”那道神识脸上依旧带着暖暖的笑。 伸手摸着一根固定白筋的骨节:“这外面的伞面,是我的皮……你没发现外面涌动的只是我的鳞吗?” “那外面是什么?”我指着那个人影,朝那道神识道:“它在看什么?” “看我们,所有活着的,死了的。 不让我们觉醒,不让我们超出它的控制。 ”那道神识轻叹了口气,将那把沉天斧递给我道:“龙灵带着蛇棺出巴山的时候,本来带了很多东西。 ” “巴山古蜀,供奉她们母女几千年,上好的青铜器,黄金的面具,各种金刀玉鞘,不知道有多少,龙灵都想带出来的。 可蛇棺太大,就算于古星身为神于儿,以搬山之力相送,也搬不动那么多东西。 ”神识的脸上闪过苦笑。 朝我沉声道:“龙灵虽然不舍,可最终将这些东西留在了蜀国边缘的一个村庄。 ” “我记得那里面有一个她最喜欢的黄金面具,很轻薄,戴在脸上一点感觉都没有。 ” “她跳巫舞时嫌戴青铜面具太重,太累,就喜欢带那个黄金面具。 ”神识的脸上依旧是那样暖暖的笑。 摸着那骨节的手指好像抚摸爱人一样:“里面还有一个烛台,也很漂亮,是一棵青铜古树。 还有好多东西,她都随手埋了。 就带了那些古铜镜和古玉过来……” 我脑中闪过巴山祭祀戴着的纵目面具。 有纵目黄金面具,有青铜古树,有古蜀文化,符合这些东西的遗址只有一个! 三星堆。 现在这道神识是要告诉我,龙灵随手一丢,就丢了一个这个出来? 而他们造蛇棺,就是为了遮天禁。 当下朝他冷笑道:“你们遮天禁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那道神识听着我的话,朝我嗤笑道:“我以身相殉,造了蛇棺,你说我是一己之私?何悦,如果我想私,我就该和那条魔蛇一样,藏在蛇窟,或是躲在巴山,永远不出来。 ” “我做这些,其实是为了所有活着的东西。 ”那道神识目光变得深远,轻声道:“天禁,禁的不只是我们这些强大的,还禁锢了所有人,所有这天禁之下的生灵!” 第716章 觉醒时代 我没想到留在清水镇的这道神识,比风城那道神识的多了很多话。 更甚至,连情绪都饱满很多。 可那道神识好像完全陷入了回忆之中,朝我幽幽的道:“我们本以为用我的蛇身造了蛇棺,这样就能遮住上面的天禁,这样我们就能好好的活着。 ” 他伸手指了指上面,手中的沉天斧晃了晃:“我甚至造了这把自欺欺人的沉天斧,可也就最先的时候有点用。 ” “那时蛇棺才造,遮挡了天禁,真的是一个好的时代啊。 可从这道人影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辉煌了。 ”那道神识好像有些恍然。 将沉天斧塞到我手里:“何悦,你能走到这一步,就证明我们离解开天禁不远了。 你知道蛇棺才造的时候,那时一个对人类和其他种族都多么好的时代吗?那个时代的人,才是真正有着自我意识的人!” “现在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活得很好,可对于天禁而言,人和他们圈养的猪没有任何区别。 人的潜能,意识,智力全部都被压制着,根本发挥不出来。 ”那张和墨修一模一样的脸上,闪过痛苦。 朝我幽幽的道:“就像当初你和墨修在清水镇被压制一样。 你以为蛇棺是你的大敌,我们解天禁,是想杀了外面所有的普通人。 可你不知道,天上地下,都有存在禁锢着这些普通人。 他们永远都逃脱不了!普通人,甚至连重力都摆脱不了,而以前的先天之民没有翅膀,也都能飞!” 我一直听这道神识说某个辉煌时代,脑中突然闪过当初登天道上,何寿看着那些壁画跟我说的话。 巴山古蜀与世隔绝,却保留着一片与外界完全不同,却又完整的文明。 而当时看到那些纵目面具,蚕丛鱼凫,那些东西和三星堆的很像。 三星堆离现在具体多少年不知道,但检测那些里面东西大概是在公元前两千八百年到公元前一千一百年左右。 而且三星堆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也没有人知道,只知道里面全是一些祭祀用品。 说是殉葬吧,也不太像。 阿娜是在牧野之战后,随着古蜀国主入的巴山,那时她就是巴山巫神,那些东西中如果有献祭阿娜的,那么离现在也就是四五千年,时间上也算符合。 但怎么就说三星堆的东西是龙灵抛下的了? 她可真舍得! 可如果说造蛇棺之后有一个辉煌的时代的话,还确实有这样一个时代…… 我突然想到了初中时龙岐旭辅导我作业,提到百家争鸣时,他一脸自豪的告诉我:“这是一个很辉煌的时代啊,百家争鸣,好像所有人都觉醒了。 ” 他那时的表情太过得意,而我却是很烦的,因为光是要记得什么儒法道墨这些什么家,就已经很烦了,还要背各家的思想。 有时考试还要解释,这些思想是什么意思,体现了什么。 那种背诵真的是让我从骨子里感觉到恐惧。 而龙岐旭或者是太得意了吧,因为其他的东西他知道的不多,这些他居然都知道,所以监督得很严,让我一家家的思想背! 更甚至到现在,我都记得儒法墨道这几家的思想主旨。 百家争鸣出现在春秋战国时期,那也就是公元前770年到公元前221年。 这跨度有点大,但就算到现在,中国的主流思想,依旧是在那个时代奠定下来的儒道思想。 而当时历史老师提到这个时间点时,却很悠然的告诉我们:“公元前五世纪是一个很神秘的时代,不只是中国各种思想觉醒,其他世界各地的思想好像也都在那一个时代觉醒了,也就是那一个时代,一直影响到我们现在,可后面再也没有超越过那个时代的影响了。 ” 那历史老师说又朝我们道:“干脆连世界史也跟你们普及一下,至少你们知道的话,大体时间上不会错。 ” 因为龙岐旭太得意于那个时代,我用心记得很清楚。 可就算我不用心,也不会忘,因为中国的儒道两家出自于那个时代,佛道的释迦摩尼出生于那个时代,犹太人的先知在那个时代编写了《**》,连古希腊的哲学三贤,都出自于那个时代。 这些思想上的觉醒,全部来自于那一个时代。 我想到这里,抬眼看着那个由蛇骨为节,蛇筋为架,蛇皮为面的大伞…… 现在这道神识告诉我,是他们造的蛇棺,遮住了天禁,才让下面的人觉醒。 他真敢认,我还想不敢想呢! 握着那把沉天斧,朝那条本体蛇摇了摇头:“你骗我。 如果真是你们用蛇棺遮住天禁,为什么只有那么一段时间。 ” “因为这道人影出现了。 ”那道神识朝我指了指,苦笑道:“然后一切都是徒劳。 ” 我看着那好像明明就在前面,却怎么也看不到脸的人影,突然感觉不知道是真是假。 握着沉天斧朝那道神识道:“如果我毁了蛇棺,会如何?” “现在还能如何。 ”那道神识只是笑了笑,轻叹着气道:“清水镇有我蛇鳞遮着,所以依旧能养躯造人。 这蛇棺你毁了就毁了吧,反正会有新的蛇棺出现!” 他这话说得很笃定,更甚至倒头朝下面看了一眼:“摩天岭下面,是西方归所,你看过吗?你搬过山,应该有人看见过吧?时间循环,你终将造出一具蛇棺。 ” 清水镇下面,一片翻滚的黑。 阿熵的黑发宛如无数的蛇一样朝上飘,可墨修巨大的蛇身一转,立马将那些黑发压住,将阿熵朝下拉。 就算是条有无之蛇,依旧能见到被什么一下下的压扁,好像无形之中,有着什么力道拍压着墨修的蛇身。 阿问依旧在追那只三足金乌,明明以前就藏在他神魂里,可到了清水镇,他却怎么也追不到了。 “你看到了没有?清水镇没有天禁的影响,阿熵和那只三足金乌才能全力发挥。 ”那道神识低头看着下面的大战。 好像幽幽的道:“在天禁前,人类的文明完全不是现在能比的。 那时的人,也不是现在能比的,你看龙夫人就知道了。 ” “何悦,解除天禁,并不只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这天禁之下,所有生灵。 你看现在的普通人,三代合力,就为了让一个孩子出人头地。 这天禁也是一样,所有人合力破了天禁,而不是像蛇棺遮一下,这样一闪而过的觉醒!当人类真**醒,将迎接来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辉煌时代。 ”那道神识似乎幽幽的叹了口气。 沉声道:“断了骨节,蛇棺必破,你如果想毁,就拿着沉天斧,砍吧。 ” 我听着握着沉天斧,看着那近在眼前的骨节,只感觉手头的沉天斧发沉。 第717章 天息飓风 那条本体蛇似乎能跨越时间,看到些什么。 他知道会有一刻和何悦对视,知道我会来毁蛇棺。 所以他留了这道神识在这里,跟我说了这么多话。 表明他们造蛇棺为的是什么人类觉醒,让所有生灵不受天禁所禁锢。 这点其实我是信的,人的大脑被开发利用的不足10%,其他的细胞都处于休眠。 但既然人脑有这么多细胞,为什么会休眠,这连现在的科学解释不了,也不能激活那些休眠的细胞。 所以这道神识说天禁,禁锢了所有人,我是信的。 可他用这个来阻止我,却错了! 我握着沉天斧,沉眼看着他:“你将龙灵的身体送到了风家,是为了什么?” “有备无患吧。 ”那道神识脸带着恍然,沉声道:“她其实很恨我,所以我不敢面对她。 ” 有时爱恨相缠,戏演久了,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了吧。 我呵呵一笑,满天黑发,猛的缠转住了那从蛇骨节朝四处延展的白筋。 跟着飘带一转,所有极光瞬间将那道神识困住。 手中沉天斧一转,对着那正上的一节蛇骨砍了下去。 “何悦!”那道神识似乎怎么也没有料到,跟我说了这么多,我居然还毁蛇棺。 就像阿熵总告诉我,解了天禁对我好,蛇棺对我也只有好处。 可这道神识自己都说了,蛇棺这把遮天之伞,已经有天禁让那道人影盯着了,对普通人根本没有作用。 所以这蛇棺也好,遮天禁的伞也罢,都只不过是他们这些能躲入蛇棺里面,在清水镇搞事情的存在,用来逃避天禁用的! 沉天斧一斧下去,直接将那一节撑着白筋、支撑着蛇皮伞面的蛇骨砍断。 我黑发缠着白筋,吸食着里面的生机,再慢慢翻转着,戳着那层薄得几乎看不见的蛇皮。 那道神识不是血肉之躯,没有生机,所以黑发不能吸食。 可这造蛇棺的皮也好,筋也罢,是有生机的啊! 肋骨为梯,蛇骨为节,以筋为架,以皮为面。 下面缠转着是一具蛇棺,可上面却是一把遮天大伞! 我就是要这把伞毁掉! 他们不是想破天禁吗? 想趁着蛇棺在,让什么先天之民出来吗? 我看没了蛇棺,天禁直接昭然而下,他们怎么放出那些先天之民。 看阿熵,再到哪里去藏身! 极光涌动,那条飘带根本缠不住那道神识。 可我沉天斧已经在快速的几斧之下,将最上的几节蛇骨给劈开,往下落去。 黑发吸食生机,宛如腐蚀的强酸,将那最遮天的伞面吸食掉。 飘带的极光不再受伞面所遮挡,直接对着那道人影冲去。 “何悦!”下面阿熵突然发出一声怒吼。 无数黑发,瞬间宛如冲天而起的海浪一般,朝上涌来。 可我引着黑发,卷着顺着那腐蚀出来的伞面用力一扯。 沉天斧,对着那个缺口,直接劈了过去。 我不知道是不是那有无之蛇的蛇皮被劈开,可空中好像有着一缕风刮过,那道一直俯视着蛇棺的人影,似乎消失了。 那道本体蛇的神识,愣愣的看着我:“所以你终究选择了自己再造一具蛇棺?” “可蛇棺一灭,我蛇身一毁,你那颗心,也会停止跳动。 ”那道神识沉眼看着我的胸口。 低笑道:“果然斩了情丝后,无情无我……连自己的死活都不顾了,更何况别人的。 ” 沉天斧划动,黑发卷着了伞面蛇皮的缺口,越拉越大。 飘带的极光冲破着朝上涌,一道道绿色的极光之间,一只像是蛇眸,又好像人眼的眼睛浮现在极光之中。 “啊……”阿熵见到那只眼睛,突然发狂一样的尖叫。 跟着原本宛如滔天巨浪般的黑发,瞬间沉入了地底,消失不见。 我只感觉心口开始发痛,可黑发依旧扯着那蛇皮伞面往下拉。 那道本体蛇的神识越来越淡,可他看着我,却又好像很欣慰的笑了笑。 伸手来摸了摸我的脸,嘴角的笑容越勾越大:“何悦,你不醒来,真的很好。 永远不要再搬摩天岭,不要再去窥探西之归所下面的那些东西知道吗?” 我听着他的话,冷哼一声。 他不提,我就不会知道,所以他这是刻意提着,让我去看吗? 握着沉天斧,正打算再对着那支撑着伞面的骨架砍去。 却突然感觉心口一阵阵绞痛,身体猛的朝下栽去。 就在这时,一条黑蛇从下往上,宛如利箭般冲了上来。 一到我脚下,缠着我身体逶迤而上,到我肩膀上,墨修立马化成人形,一手搂着我,一手接过我手中的沉天斧,对着下面蜿蜒着的骨梯,直接一斧砍了下去。 也就在这时,狂风大作,风起而云涌,连那只从极光中而出现的人眼蛇眸好像也要被狂风卷下来。 墨修搂着我,连看都没有看那条本体蛇的神识一眼,握着那把沉天斧,直接往下砍去。 这时我才知道,什么叫一斧沉天。 可随着沉天斧“嘭”的一声落地,整个清水镇好像瞬间处于龙卷风的风眼之中。 那些浮于空中的近乎水墨色的蛇鳞也罢,那些晶莹近白的蛇骨也好,以及那根本就看不见的好像虚无的蛇皮,好像都被这狂风卷起,朝上而去。 龙卷风中,墨修抱着我,也顺着龙卷风被往上带。 我想引着黑发帮忙,可心口却是一阵阵的闷痛,好像喘不过气来。 就算我用何寿教的龟息功,也依旧好像要窒息了。 墨修上半身是人形,可下半身直接化出巨大的蛇身,抱着我顺着这极速的龙卷风蜿蜒游走,好压下这龙卷风的吸力,不让我们被卷走。 可这样的力度,我所有黑发都被吸着倒卷,甚至连眼睛都好像要被从眼眶中吸出来了。 这就是天禁之力啊! 以前蛇棺在,就算不能遮住所有地方,可清水镇至少在天禁之下。 风城敢放那些囚禁在石室中的凶兽出来! 现在蛇棺被我毁了,没了那把由蛇皮撑起的遮天大伞,创出天禁的那个东西怎么会不怒,怎么会不把造蛇棺的这些东西收回去。 心跳慢慢停止,我感觉自己或许这样死了也好,不会再现实什么我亲手再造一具蛇棺的这种事情。 可就在这时,墨修一边抱着我在极具吸力的狂风中游走,一边单手引动烛息鞭,将我那被倒吸卷的黑发抽断。 跟着低头吻住了我,往我嘴里渡了一口血。 四唇相接,神念相缠,我突然听到墨修在心底朝我道:“何悦,就算你以后真的要杀了我再造蛇棺,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 “人生不过百年,我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够了。 ”墨修心底发着颤。 也就在同时,我突然听到一声暴躁的大吼声:“贼老天!又得老子当称坨。 ” 跟着一只宛如一座大山般的玄龟四肢狂动,从下面直飞而来。 在狂风之中,朝我们大吼道:“上来啊!奶奶个腿,就因为老子重,被阿问给扔上来压风了,快点啊!” 第718章 换心而活 何寿这只以大和重出名的玄龟,永远是在关键时刻以自己的龟壳力挽狂澜的。 墨修见何寿出来,想都没想,直接一烛息鞭抽了过去。 在何寿灌着风,含糊不清的暴躁怒吼声中,直接借烛息鞭拉转着身子,抱着我跃到了何寿龟壳之上。 “抱紧了,别用烛息鞭!”何寿四肢以狗刨的方式在飓风之中,极力的刨动着。 朝我们大吼道:“墨修,你特么的是本体死了,傻吗?用烛息鞭要将我烧死吗!” 可这天禁的飓风太大,我心跳停止,感觉整个人都僵死不动,但怪的是神念却依旧能涌动。 更甚至神念代替五感,除了身体不能动,我所见所闻都不受影响。 这难道就是斩情丝之后,无情无我变得强大了吗? 就算心跳停止,也依旧还能活着? 墨修却没心思关心我的神念,在何寿几次暴躁的大吼中,将烛息鞭一收,直接化出蛇尾缠住何寿。 就在他缠好后,何寿将跟狗刨水一样刨动的四肢直接收进了龟壳,以视死如归的姿势在狂风中飘带。 跟着声音沉喝一声:“问天。 ” 我一听到这个,猛的想起上次何寿发动问天的时候。 瞬间感觉不好! 果然何寿一声沉喝之后,朝着天空之上吸转而去的飓风之中,一道火球宛如流星一般,朝我们砸了下来。 墨修立马抱着我,缠着何寿的蛇身一转,躲到了何寿的龟壳之下。 跟着我只听到“嘭”的一声巨响。 何寿的龟壳被砸中,整个龟身,立马极速下坠。 可我们高度太高了,下面依旧是狂卷着的飓风。 何寿以这种火球砸自己的力度往下坠落,依旧没下降多少,就被飓风刮停后,又带着我们朝上卷。 他跟着又是一声声暴躁的大吼:“问天!” 墨修用蛇身卷着这龟壳,抱着我躲在这龟壳之下,一边努力拉着何寿避开这飓风往下,一边一次次的往我嘴里渡血。 一直用神念告诉我:“你再撑一撑,撑一撑。 没事的,你如果想睡就睡,你看九尾那具躯体,没了神魂这么多年,也没事。 你就算没了那颗本体蛇的心,你也不会死的。 ” “何悦你就睡一会,可你别心灰意冷,别像以前一样只想着死。 我会叫醒你的……”墨修的声音突然带着哀求。 一边朝我渡着精血,一边用神念在心底朝我道:“何悦,何悦……就算你斩了情丝,无情无我,再也不会动情。 只要我心里有你,我对你动情就好了。 ” “何悦,那颗心跳不动了,我们再换一颗就是了,你别心灰意冷!何悦!何悦!” 我感觉到墨修一口口精血灌到嘴里,听着他用几乎出了本能的用神念一声声的唤着我。 身体虽然不能动,可意识却还在。 可我却对墨修这些心底的话,再也没有什么感觉了。 何寿依旧拼了命,用一道道火球砸着龟壳。 墨修抱着我,以蛇身拉着何寿,强行拉着它朝下坠。 可就算这样,越往下,风眼越小,风力越大。 我感觉自己的肉都要被吹掉了。 而何寿的龟身也越来越不稳了,明明风眼小了,可他却开始晃。 墨修抱着我狂喝一声,可飓风一卷,何寿居然还是被狂风卷着朝上飘去。 就在我以为,我们也会和造蛇棺的那些材料一样,被吸走的时候。 下面狂风之中,一道道金光闪光。 “九灵,困!”阿问沉喝的声音传来。 跟着金光闪动,一道道石桩直接钉落在了何寿的龟壳之上。 哗的一下,阿问直接从那金光中而出,直接站在何寿龟壳之上。 明明他就是一个人,但随着他一踩。 何寿闷哼一声,整个龟壳宛如下坠的铅球一下,瞬间朝下坠去。 这下坠的速度太快,就在何寿快要落地的时候,墨修抱着我,直接用瞬移穿到了阴阳潭里。 就在他一动的时候,我听到何寿狂暴的大吼:“墨修,我操你佬佬,你居然不接老子一下,自己跑了!我擦!” 跟着外面传来“嘭”的一声震天响。 墨修抱着我落在阴阳潭的时候,我感觉整个阴阳潭的潭水都震了起来。 知道是何寿被阿问,强行压落了地, 可跟着,阴阳潭的潭水瞬间就哗哗的流走了。 只剩一个干涸的池子,连以前那镜面分开的对面,也露了出来。 那些躯体如同一具具尸体一样,躺在干涸的池底。 墨修转眼看了看,好像着急了,抱着我直接瞬移到了那个藏着那具由他半身血肉造出来帮我承受天谴的躯体房间。 刚到就用什么术法大叫道:“阿问,阿问!” 这个洞府在地下,所以飓风卷动,并没有波及,可能阴阳潭的水,本身就是蛇棺滋养造出的躯体所用,所以蛇棺一毁,所有的水都不见了。 那具墨修用半身血肉所造的躯体,依旧躺在床上。 还是那个曼妙的姿态。 墨修见到那具躯体,瞬间欣喜若狂,连忙将我放到床上,朝我道:“何欢医术很高明,应该可以换心的。 既然当初龙灵给你换了心,现在应该也可以的。 何悦,你别怕,马上就好了。 你别想太多,你别……” 可就在他将我放下的时候,那具沉眼的躯体好像突然睁开了眼。 那白茫茫的眼睛飞快的跳动,跟着居然慢慢变成了天禁之上,那介于人眼和蛇眸之间的眼睛。 然后那具躯体对墨修露出了一个诡异而高深的笑,更甚至转过那曼妙的身体看了看我。 墨修急忙将我搂在怀里,如临大敌一般沉眼看着那具躯体。 可那具躯体只是沉眼看着我们,好像无比的悲悯,无比的同情。 跟着就好像如同堆着的浮沙一样,瞬间就塌了,跟着朝上面飘去。 墨修抱着我的胳膊一僵,好像整条蛇都变得冰冷了。 只是不停的用术法结着印,大叫道:“阿问,阿问!” “除了神,没有谁能凭空造人的。 可天禁之下,不会有神。 ”阿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手里托着一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却又好像已经死掉了的小乌龟。 朝墨修沉声道:“蛇棺一毁,这些因为蛇棺而躲过天禁的存在也好,躲过天禁创造出来的东西也罢,都会被天禁所造出来的飓风带走,不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 “那何悦怎么办?”墨修抱着我,朝阿问道:“难道就这样让她死了吗?” 墨修说到这里,突然紧紧抱着我,朝阿问道:“你让何欢来换心!既然那条本体蛇的心能在何悦体内跳动,我的也可以!” 第719章 巫神已死 [] 听着墨修想将他的心换给我,我只感觉有点好笑。 所以我从杀了随己后,就不配有一颗自己的心吗? 难道我就一定要用他们这些有无之蛇的心? 幸好身体发僵,可我神念还能动。 墨修整条蛇都神念波动得厉害,处于一种激动又狂躁的边缘,我几次神念朝他涌去,他都没有感觉。 只得用神念涌入阿问,以神念告诉阿问,我还活着,没事,不用给我换心…… 神念交缠并不像是说话,反倒是表现出一种想法。 可却比语言更加精准。 阿问明显感觉到了,拍着墨修的肩膀道:“你先别着急,沉神感觉一下,何悦只是心跳停止,身体僵死,可神念还在。” 经阿问提醒,墨修这才反应过来,和我神念交缠。 感觉我神念还有波动,紧紧抱着我,贴着我的脸,沉沉的呼着气,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蛇棺被毁,这洞府连着困龙井以及下面困住龙蛇残骨的池子,虽说残骨没有了,可那些食荧虫什么的都还在。 刚才那具躯体化成飞沙朝上飘,这会洞府里已经不时有什么朝上飘去,怕是没一会,这整个洞府都要被毁了。 阿问认为清水镇这些年一直被龙灵和龙岐旭他们当成避开天禁,做那些不能见天日的事情,现在蛇棺这把大伞一毁,肯定是得承受天怒,所以最好不要留。 墨修这会心思波动得厉害,就算强行冷静下来,抱着我的手都还在发抖。 听了阿问的话,抱着我朝外走。 可路过阴阳潭的时候,这才发现所有的躯体都化成了细沙,慢慢的往上飘。 阿问看着有点愣神,似乎皱了皱眉。 墨修抱着我直接朝洞府外走:“这所有躯体都是用那条本体蛇的血肉造的,造蛇棺只取了筋骨皮这些,剩下的血肉捏造了这些躯体。” “果然是有无之蛇,皮鳞可遮天,血肉造万躯。”阿问轻轻的叹了口气,却又疑惑的道:“可龙灵能有造人之能吗?” 我听着也愣了一下,蛇棺好像只是一个庇护所,为所有东西提供生机。 回龙村里的事情,就好像是借蛇棺的遮掩避开天禁。 就像龙灵说的,那些龙家女其实和她有着一样的血脉…… 而且如果龙灵能用那条本体蛇的血肉捏造出自己那具躯体的话,这么多年,她为什么不帮自己捏造一具? 她好像也在逃避着什么! 不过这些暂时没得想了,外面飓风依旧,从上面走,根本就走不了。 还是阿问发动了他身为息土的本尊,带着我们遁地的。 我这才知道,原来阿问真的很厉害啊。 回到巴山,墨修就急急将我抱到了洗物池里。 小地母对我身体僵死没有半点奇怪,就是和我神念交缠,感知我腹中的蛇胎。 可怪的是,明明我心跳停止了,可蛇胎好像慢慢的在长大。 它感觉到小地母的关心,我都能感觉到它以神念化形出来,遁入了小地母的神识中和小地母玩去了。 以阿问的能力,自然也感觉到了。 将何寿小心的放在洗物池里,拉着我的手搭着脉。 墨修明显也感觉到我小腹的变化,抚着我小腹道:“好像大了一点。” “原先那条本体蛇就算死了,可身体造的蛇棺生机太强,又养着那么多躯体,占据的生机太多。何悦怀的是你的孩子,所以蛇棺一毁,这些生机都被这蛇胎吸收了。”阿问似乎还刻意定了定神。 然后朝墨修道:“蛇棺一毁,阿熵怕是又回了华胥之渊。可没了蛇棺,天禁昭昭而下,风家和那些先天之民,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之前,是不敢再乱出来的。” “何悦这次虽然拼着凶狠,可也算歪打正着。”阿问声音有点发沉。 可墨修却只是抚着我小腹,朝阿问道:“那她能醒过来吗?” “她神念还在啊……”阿问有点无奈,可惜他没有神念可以和我交流,只是直接道:“何悦,你劝劝墨修吧。” 我感觉自己死都死得不安宁。 只得用神念告诉墨修,我没事,只是太累了。 “好,你先休息,休息……”墨修紧抱着我,连神念都好像聚不拢了。 搂着我,亲着我额头,低喃道:“你休息,我们来想办法。你好好休息……” 阿问沉叹了口气,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我这才发现死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去疲于奔命。 安心的躺着就好,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躺平啊。 神念进入小地母神识里,看着了蛇胎化出来的一缕黑气好像大了很多,不过它和小地母玩得挺开心的。 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等我神念退出来的时候,见巴掌大小的何物浮在洗物池里,好像死了一样。 刚才没有注意,但从他冲上飓风将我们驮下来,又是一次次问天火球砸下来,就知道他受伤很重。 我神念绕着何寿的龟壳转了转,发现它这次真的挺惨。 龟壳居然真的有了裂痕,而且龟壳边缘居然还有几个被钉子钉过的印记。 或许是感知到我的神念了吧,何寿慢慢探出头,有气无力的道:“你滚一边去。这会假惺惺的知道看我伤哪了,墨修抱着你跑,让我重重摔到地上,也不知道拉我一把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这大师兄啊?” “何悦,如果不是你已经死了,等我好了,我将你压到当初你入巴山那水道里,压你个百八十年,淹死你。要不然,都不解恨!”何寿越骂越气愤。 我听到他骂得虽然气息不足,可还能想到怎么淹死我,证明也死不了。 不过这洗物池的水,从小地母睡到这里面后,生机强了很多。 或许是听到何寿骂我,墨修又将我搂得紧了紧。 阿问见何寿没事,也松了口气,可在墨修的强烈要求下,还是将何欢给召了过来。 墨修生怕我出什么事,直接抱着我沉入了洗物池里。 或许是清水镇那边动静太大吧,于心眉又知道洗物池里有小地母,所以很关注。 没一会就急急的跑了过来:“你们又去搞什么了?我才问清楚穿波箭上那伤及神魂的毒哪里来的,清水镇就整个都毁了!而且外面那些巴山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说什么巫神已死,正朝这边聚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说话间见到我飘在洗物池上,又捂着嘴,转眼看着墨修:“何悦她……真的死了?” 第720章 死不安宁 [] 于心眉的话里,好像巴山人对于巫神是生是死,有一种感应? 可神不是以神念而存在的吗? 我不过是心跳停止,身体进入僵死,也没有腐烂。 更重要的是神念依旧在,为什么巴山人就感应到我死了? 他们又是根据什么感应的? 阿问生怕被误会连忙道:“还没死,就是蛇棺被毁,那条本体蛇的身躯消散,所以她体内那颗心死了。” 于心眉瞪着阿问:“心死了,不就是死了吧。你还不想办法救,你们还泡着她!” 于心眉一旦怼起人来,和何寿的杀伤力没有区别的。 阿问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先去外面稳住那些巴山人,告诉他们何悦还活着。” 于心眉似乎这才想起来这件事,连忙火急火燎的又跑了。 我原本想跟着她出去看看,为什么巴山人感应到我死了的。 可何欢来得很快,可能是阿问将我的情况说了,居然还带了整套的设备来,直接就要准备给我开胸。 我又将神念留了下来,感觉自己根本就没有开胸的必要,因为在斩情丝的时候,那条情丝蛇钻出来的时候,已经被钻了个洞了。 现在蛇棺毁了,天禁不会被那把伞遮着,风家和先天之民不会乱动,蛇胎也有生机了。 果然所有事情的开端是蛇棺,毁了蛇棺,什么事都缓和解决了。 我就这样身体躺平,神念飘着挺舒服的。 可我不想用神念和墨修交缠在一起,他太紧张了,带着一股子悲切的伤意。 和阿问说吧,他估计还拗不过墨修。 所以我想着,反正灼烧个口子也不会死,开胸不就是挨上一刀子吧,也不会太痛,也就安然的躺着,舒服的飘着神念,任由何欢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何欢平时都是搞那种中式的药丸啊,丹药啊什么的。 这次只拎了个箱子,打开之后,居然和乾坤袋一样,一个个的仪器啊,一整套的设备啊,连发电机都拎出来了…… 我突然对何欢这位师兄表示了敬佩。 问天宗人少,这么多人里面,最没有存在感,被呼来喝去的,也就是何欢,当厨子的也是他,以前还被何寿嫌弃做饭不好,委屈了何寿那张嘴。 可现在,人家一个箱子,居然装着一整个手术室! 而且何欢准备很充足,让墨修将我烘干后,原本拿着那些仪器想往我身上套的。 可看了我一眼道:“她心跳都没了,也没什么好检测的,而且吧,她这具躯体在摩天岭埋了上万年总有吧?都没腐烂,受了这么多伤,也没什么疤之类的,根本用不着这些仪器啊。” 所以就算墨修瞪他,何欢依旧只是很淡定的掏出手术刀这些,不过还是很正式的给我擦了点酒精。 依旧哎哎的叹着道:“生有何欢,死又何苦,保不定小师妹这会死了,正开心呢。听说你们斩了情丝,那应该知道何苦师妹是怎么回事了吧?她一直想死呢,还死不成。” “蛇君为什么一定要救她?而且这又没有心换,用你的心换也不太现实。” “你愿意把心换给我小师妹,她可能还不愿意接受呢。你说你这样,和你那条本体蛇有什么区别呢。”何欢根本不顾墨修已经将牙咬得咯咯响。 也不理会墨修已经抽出了烛息鞭,依旧淡然的在我心口擦着酒精:“蛇君如果能杀了我的话,其实也挺好的。我一直感觉活着没有什么好的,生老病死我虽然没有,可我活着也难受啊,死了一了百了。” “你说活成小师妹这种多痛苦,死了好多年又被挖出来,换心啊,存入记忆啊,折腾一番。好不容易又死了吧,你又要把人家剖开,又折腾一下……”何欢一边将酒精擦好了,拿着手术刀在我心口晃了晃。 我没想到,最了解我的,居然是这位接触不多的何欢师兄。 不过他或许是嘴上说死了好,可还是有点怕死的。 所以瞥了一眼墨修手里的烛息鞭:“我要动刀了,你把这阳气灼灼的鞭子收一下,万一太热了,把割出来的伤口烤着了,痛苦的还不是小师妹。” 墨修磨着牙叹了口气,居然真的将烛息鞭收了。 “就是,你出去吧。”何欢居然还握着刀子,朝墨修挥了挥手:“你在这里,等下我割开心口,你看到什么不好的,又要朝我挥鞭子。” 墨修好像牙咬得咯咯响,却还是摇了摇头:“你动吧。” “你知道为什么医院动手术不让家属参观吗?就是怕家属情绪太激动,可小师妹这是情况,就等于死了之后解剖……”何欢依旧絮叨着说。 可他还没说完,外面咯咯作响。 跟着就哗哗的水声,小地母急急的跑了上来。 阿问也急忙将何寿捞了上来。 因为整个洗物池都被冻实了! “我看着!”墨修沉眼盯着何欢,磨着牙道:“你再说话,我就将你按刚才何寿说的,绑在巴山入口的水道中,压你个百八十里,还日夜让那水道大水冲动。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你会不会比现在更痛苦!” “哎,大师兄怎么老是坑我们这些师兄师妹……”何欢依旧幽幽的摇头。 我神念涌动着,却发现被坑的,永远是我好吧。 不过可能是被墨修真的给威胁了,何欢还是拿着手术刀,淡定的划开了我的心口。 虽然身体发僵,可我依旧感觉到了冰冷的刀子划破身体时,带来的痛意。 我身体抽动了一下,墨修立马将我抱住。 喃喃的道:“一下就好了,如果那些躯体化成沙,你的心也会……” 果然随着墨修开口,那被何欢划开的地方,有着一缕缕飞沙飘出来。 直接朝着洗物池外飘去。 不过刚飘出何欢临时搭的手术棚子,就被小地母的触手卷住,直接给吞了进去。 “哎……”何欢又开始叹气:“好了,这下一个空空的,怎么办?” 墨修居然直接扯开心口:“我以前是道蛇影,不用有心,先把我的给何悦。” 我立马感觉好笑,在问天宗,我的名号了问心何悦。 可到现在,我斩了情丝,毁了蛇棺,却依旧不能选择自己的心吗? 那还问什么心! 我直接神念涌动,缠住墨修,直接了断的告诉他:“我不要!” 第721章 自碎神念 可能是我用神念拒绝的太过直接,墨修扯着胸口衣服的手动了一下。 好像不可置信的朝我看了过来,神念慢慢与我交缠。 可那神念里除了浓浓的不舍之外,还有着沉沉的悲切。 或许是感觉这种神念的情绪都不能表达。 他还开口道:“所以,你终究是心灰意冷,要离我而去?” 我想着这也没什么吧,反正身体不会死,蛇胎靠着毁蛇棺的生机,完全可以出生。 让我安然的躺着,不好吗?难道就要一直这样奔波劳累,还焦心焦肺的? 可和墨修解释是已然行不通的,我正要和阿问说什么。 却感觉整个摩天岭在晃,小地母率先就激动了起来,原本是个泥娃娃的,可跟着立马就长出无数触手,对着洗物池洞口部了出去着。 阿问立马道:“墨修,你带何悦先走。 ” 可已经迟了,我神念已经感觉到阿熵了。 连忙转动神念,让墨修先去带着巴山人撤离。 巴山是阿熵藏身万年的地方,这么多年能一直藏在这里,证明这里也有庇护她的地方的。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她不去好好的藏在华胥之渊,跑这里来做什么。 可神念刚一动,就被阿熵的神念缠住了:“你又想死?” 什么叫又? 我这念头一闪而过,跟着整个洗物池就是一片浓黑。 阿熵直接进来了,但这次在她黑发中,再也没有三足金乌,所以只是一片漆黑。 墨修握着烛息鞭直接抽了过去,火光涌动,这才发现,阿熵这次带来的人不少。 龙夫人已经拿着个骨头作的匣子,里面似乎关了个什么,不停的敲动着。 那骨匣里装的是什么我完全看不到,但隐约感觉有神念涌动,有点像是风城那个神母的神念。 所以最先朝下冲的小地母全身的触手都疑惑的触动着,朝着龙夫人那个骨匣爬去。 小地母是一大杀器,如果养得不好,落在对方手中,怕就是一个吞食万物的存在。 我神念涌动想去阻止,可阿熵直接就神念涌动将我缠住,让我神念都散不开。 可就算我想冲过去,也没有用。 龙夫人身边站着的是已经长出双臂的龙岐旭,正对着阿问露着那招牌的憨厚笑容。 挡在墨修面前的,却是那条魔蛇,或许已经没什么好装的了,亦或是龙岐旭露着同样的表情,魔蛇整个人阴冷阴冷的,盯着墨修:“这摩天岭你们是客,她才是主,看在是同类的份上,你别乱动。 ” 他们这来势汹汹,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墨修手握着烛息鞭对着魔蛇就冲了过去。 大战直接打开,什么都没得说的。 阿问对上了龙岐旭,龙夫人安心的引着小地母。 阿熵踩着自己漆黑的长发,朝着我身体走去,神念却还强行和我的胶缠在一起。 墨修见她走动,双手直接化出另一条烛息鞭,对着阿熵就抽了过来。 烛息鞭刚一出,阿熵黑发涌动,直接连墨修都缠住了。 就算墨修化成一条大蛇,周身带着浓浓阳火,也灼烧不尽这些源源不断的黑发。 “这里是摩天岭,你们连摩天岭从哪来的都不知道?就在这我搬来的摩天岭想对我出手?”阿熵脸上尽是嘲讽。 更多的黑发朝着墨修转去,将墨修实实在在的缠成了一个厚茧:“就算你是有无之蛇,融合了那些残骨又如何?当初他们自己还活着,都死于我手,你?” 阿熵实在是气急了,挑眉扫了一眼那个缠着墨修的茧,又轻蔑的扫过魔蛇,冷哼道:“别让阿问闲着。 他身为息土,不好好的藏着,还跳!” 这会阿问和龙岐旭还没开的要,魔蛇一听阿熵开口,直接就化成一条黑白相间的大蛇,对着阿问就嘶吼而去。 洗物池不大,他化出的蛇身还算收敛着了。 我这才发现,原来阿熵的实力,在我们所知恐惧的情况下,还是低估的。 就像当初我见风家能在瞬间调动各种救援车进清水镇,一夜之间在整个清水镇搭起帐篷的时候,已经很吃惊了。 可后来群蛇**,风家直接调动玄门几万人,掌控所有蛇群动向时,我才知道,风家比我想的更恐怖。 而阿熵也是一样…… 她在我脑中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她厉害了。 她从九峰山出来,再入清水镇一招化解天煞绝杀阵,一招压实整个风城,再到墨修和她缠斗,到现在…… 每一次她的实力都是一种恐惧的跳跃。 我神念努力想从被阿熵的掌控中逃离出来,却被她缠得死死的。 旁边阿问已经被魔蛇缠住,就算他发动九灵锁魂阵,也不可能从阿熵的黑发中逃离。 一边还有龙岐旭助攻,阿问又不敢放出三足金乌,怕被阿熵收走。 何欢估计打架不行,见现在这情况,抱着我的身体,直接就想开跑。 可洗物池就这么大,魔蛇和墨修的蛇身都占去了大部分,还有小地母迷惑之间,触手软趴趴的伸得到处都是。 何欢抱着我根本没地方抱,转头看了看,居然跑到一层黑发边,大叫道:“大师兄,大师兄,你开开壳,让我们进去躲躲啊。 ” 我神念被阿熵缠着,挣扎不过,正想拼死一博,听到何欢这话,神念都差点笑岔气。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何寿居然真的强撑着几乎要裂开的龟壳从黑发下面爬了出来,伸着脖子慢慢变大,抬着一只脚,示意何欢抱着我进去。 “哟……”阿熵见到何寿,呵呵的笑:“你这只小玄龟啊。 ” 话音一动,何寿身下的黑发,立马朝着何寿缠去,直接将何寿淹没在黑发之中。 何欢抱着我,立马掏着不少药出来,胡乱的朝地上丢。 可都没用,阿熵连眼神动都没有,一缕黑发直接准备穿透何欢的脑袋。 我都感觉到她神念中的杀意了,可神念怎么也挣扎不了。 那僵死的身体,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眼看阿熵的黑发涌动,就在到何欢太阳穴的时候,我几乎碎掉自己神念的法子,让自己神念碎裂,引出那条带着极光的飘带,护住何欢。 可那种碎念的痛意,比原先断发更痛。 而且神念散碎,一时都聚不拢。 就好像睡前喝了杯浓茶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脑袋想事情又零零散散,又是烦躁,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痛苦。 “自碎神念,你是真的想死了啊。 ”阿熵冷哼一声,神念涌动,直接朝我缠来:“那我就成全你吧。 ” 第722章 好好养育 蛇棺被毁,等于毁了阿熵在巴山蛰伏的这上万年的心血。 她带着龙岐旭夫妻和魔蛇过来,怕就是想将我毁尸灭迹吧。 不对,灭迹是可能的,是毁尸怕是不会。 她依旧会留着那具僵死的躯体,等着蛇胎出世。 就像龙灵那具躯体一样,就算死,也得让她们榨干最后一点血,连骨头渣子都会被利用。 想想那些上古的龙蛇大神,死了后骨头渣子真的是都被墨修利用上了。 我没想到何欢一语中的,死了都不安宁。 可就在阿熵神念涌动,要缠住我那些零碎神念的时候。 墨修低吼一声,一道道烛息鞭抽动着,可无论他怎么挣扎,烛息鞭一动,就被涌动的黑发给卷住缠了起来,怎么都不能从那黑发中挣脱。 阿问也几次涌动金光想从魔蛇的纠缠中冲出来,可都被龙岐旭给挡住了。 阿熵神念之中尽是得意,眼看我这些碎散的神念就好像被磁铁吸住的碎铁屑,要被阿熵拉走的时候。 那条护住何欢的飘带中间,突然涌出一道黑影,对着阿熵就冲了过来。 也就在同时,连烛息鞭和飘带的极光都看不见了。 好像在阿熵的黑发中,又有着另一层的黑。 阿熵神念之中,尽是疑惑,低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你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留着一具躯体也要这么折磨我!墨修不过是一道蛇影,一道蛇影,这蛇胎……怎么会!”阿熵好像痛苦得歇斯底里。 可就在这里一团浓黑之中,我那些飘散的神念,好像被一双温柔暖暖的小手搂住,揉合在一起,跟着慢慢的将我推进了身体里。 我突然感觉到小腹的蛇胎动了一下,跟着似乎僵死的身体没这么僵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到一股子悲意。 蛇胎…… 每次都在我想一死了之的时候,出来救我。 它明明已经有了神念,能化形而出和小地母玩,是知道我的想法的。 可它却好像从来没有悲观过,无论我怎么样,它都在想办法帮我。 也就在同时,我好像感觉到小地母蓬勃的怒意。 似乎整个洗物池刚才被冻实的水都在哗哗涌动着,以及外面传来轰隆的雷声。 “何悦,就算你得蛇胎庇护又如何。 你想死都死不了,留下来终究也是生不如死。 我倒让你看看,这最终又该是如何。 ”阿熵好像也在害怕什么,直接就离开了。 等层层黑雾散去,我感觉自己心口空落落的,可身体却不再发僵了。 而龙夫人已经被小地母的触手缠住,瞬间被吸去了好多血肉,还是阿熵黑发涌动,直接将小地母扯开,这才救出了她。 不过那个骨匣却被小地母拉了回来。 外面天雷阵阵,魔蛇和龙岐旭好像也不敢在摩天岭留,顺着阿熵的黑发,直接就消失了。 看着阿熵的黑发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何欢原本阿熵在的时候,怂的一笔。 可阿熵一走,居然抱着我的身体又走回那张手术床:“何悦好像活过来了,身体没这么僵了,你们过来看看。 ” 我也隐约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一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身体似乎慢慢回暖,没有这么僵了,但还不能动。 墨修在阿熵的黑发中,好像也被吸走了不少生机,站在远处似乎在喘息,又似乎停顿着。 连阿问都是满脸疲惫的样子,失魂落魄,有点踉跄的往这边走,顺手还捞起了何寿被吸得干瘪的龟身。 反倒是小地母最好,无数的触手抱着那个骨匣很开心。 我看她那样,就知道蛇胎的神念又到她体内去,将小地母唤醒了。 要不然她不会清醒,会像当初风城那样,痴痴呆呆的失好久的神。 “她怎么样了?”墨修瞥了一眼小地母手里的骨匣,又急急的扑了过来。 阿问一手捏着何寿的一只龟脚,一手捏着我的手腕,把了下脉。 估计是将何寿的脉和我的一起把了。 可他一伸手,何欢就嘀咕道:“何悦心都没有了,把什么脉啊。 ” 阿问似乎这才想起来,可脸上不见半点慌张,淡定自若的并着手指对着我眉心一点。 我只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被电击了一下,直接就坐了起来。 并且脑中一直有一种嗡嗡的响声。 “她以前脑中钉过镇魂钉,留下了一缕我的气息,身体不僵了,就能用我那缕气息唤醒了。 ”阿问见我坐了起来,甩了甩手,安心的到一边看何寿去了。 我坐起来后,墨修直愣愣的看着我,小心的拉着我的手,唤了一声:“何悦?” 他又怕我不会应,又小心的引着神念来探我,想用神念唤醒我。 我轻嗯了一声,抽出被他握着的手,低头看着心口。 这会那被何欢用手术刀划出来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依旧没有心跳。 身体虽然回了暖,可却并没有特别的暖;虽然不算僵,可也不算很灵活。 这种感觉很奇怪。 我伸手摸着心口,想感觉下面是不是有什么。 墨修脸上明显带着失落,连忙帮我将衣服拉好:“何悦,你感觉还好吗?” “还行。 ”我满脑子都是疑惑。 扭头看向何欢,他却一脸无所谓的道:“你不用好奇,你都是神了,有心没心有什么区别?墨修以前还是道蛇影呢,血肉都没有,还不是照样活着。 ” 他这解释…… 我摁了摁心口,依旧感觉不真实。 还是阿问幽幽的道:“你现在体内的生机来源于蛇胎。 ” 他沉眼看着我,眼角瞥过小地母,朝我沉声道:“就算是普通人怀孕,胎儿也会影响母体,比如怀男婴的时候,会在母体检测出男性的dna。 而蛇胎太过强大,或许……” 阿问眼带担忧的扫过我已然显怀的小腹,又转眼看了看小地母,朝我幽幽的道:“何悦,就算为了这个孩子你都得好好活着?你明白吗?” “如果你不在了,这个孩子出世,将会是什么样?它现在还未出世,已经连阿熵都惧怕了。 外面的天雷,就是它引来的,震慑阿熵,驱赶她。 ”阿问眉头紧皱。 目光沉沉的看着我道:“何悦,它一直在护着你,也愿意护着你。 你想想阿宝,如果不是因为你,阿宝现在可能就是一个吸食人血的鬼胎,或者早就被何极他们诛杀了。 ” “你腹中这个,还未出世,已然有……”阿问眉头皱得更紧了,朝我幽幽的道:“你要好好的养育他。 ” 第723章 死人之眸 我听着阿问几次强调,要我好好养育着蛇胎。 不由的想到当初风城,蛇胎第一次出来时的情况。 也是那样遮天蔽日的黑,青折和风羲当时都想杀了我吧。 不只是因为我脑中的阿熵,还有我体内的蛇胎。 因为她们感觉蛇胎是个祸害,就像现在阿问担心的一样。 我转手摸着小腹,不由的想到了阿宝,还有那些蛇娃。 外面雷声滚滚,好像有什么不停的炸开,夹着雨水哗哗的响声。 洗物池的水也跟着哗哗的上涨,外面传来了于心眉的叫声:“墨修,墨修……” 明明她就在外面,却又好像不敢进来,只敢在外面叫。 墨修却好像没听到,只是沉沉的看着我,几次伸手想来拉我,却又强行忍着。 只是试探着用神念探着我的身体,似乎要感觉我有没有受伤。 “于心眉叫你,你先出去吧。 ”我知道墨修担心什么,从手术床下来:“我没事。 ” 外面于心眉的声音越发的大,好像还夹着急意,却不敢进来。 何欢对于这种事情,向来是充耳不闻的。 阿问这会更担心何寿的情况,毕竟在清水镇何寿问天,引不少火球直接砸着壳,又被阿问引九灵石钉给生生钉着壳,又直接摔下来。 如果不是万年玄龟,那会壳就碎了。 刚才在这里,它和墨修都被阿熵重点关照了一下。 我朝阿问走去,墨修一路都小心翼翼的跟着我,就好像我两步就要摔倒了一样,恨不得随时伸手把我扶起来。 我感觉他这样有点好笑,却又笑不出来,只好不去理会。 可阿问居然还在认真的给何寿一只龟腿把脉。 不由轻叹了一声:问天宗的人,有时真的有点不太靠谱啊。 伸手一把抓起只有巴掌大小的何寿,我走到洗物池边,将何寿递给小地母。 神念涌动,让小地母帮我治一下何寿。 小地母在神识中间和蛇胎玩得开心,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感觉到我的神念,见我递着何寿,还有点不开心。 一根触手卷动,差点就将我递过去的何寿给甩开了,幸好旁边墨修一手握住了我被甩动的触手,要不然何寿这只可怜的玄龟,还得二次被伤害。 墨修帮我稳住手里的玄龟,沉眼看着我,好像伸手想来扶我,生怕我一不小心就掉洗物池里去了。 “多谢。 ”我将被墨修握着的手抽出来,再次将何寿递向小地母。 墨修空着的手,就好像僵住了,半天都没有收回去,五指轻轻的弹动,好像跟他的人一样发着僵,涌动的情绪里面,尽是失落。 而小地母的神念中间却满是不开心,不停的表达着一个意思:不好吃。 估计是何寿壳太厚,上次她啃过,没啃破何寿这个乌龟壳,这会以为我把何寿给她吃,所以不开心。 我只得用神念缠着她,强调三次何寿的龟壳慢慢愈合的画面,然后抚了抚已经隆起的蛇胎。 在神念中告诉小地母,不听话的话,我就不让蛇胎跟她玩。 小地母立马更不开心了,可或许是神识中的蛇胎说了什么,只得无比委屈的卷过何寿的龟壳。 然后那些如泥一样的触手直接融化成一团,将何寿包了起来,一直到龟身完全看不见了,就好像一团泥。 “这是要烤了大师兄吗?叫化龟?”何欢这会也凑了过来,看着被团泥。 居然咂了下嘴:“虽说乌龟没有王八肉多,但是大师兄是万年玄龟,如果烤化的话,光是龟壳就很滋补,龟腿还是有点肉的。 ” “就是……”何欢居然一脸认真的看着我,沉声道:“这直接裹泥,如果烤化的话也没法吃啊?要不要我去搞点荷叶什么的裹一下,再铺一层生姜去腥。 ” “不对,还得调点葱姜水,放点盐,要不然不入味……”何欢已经完全从大夫,转到了厨师的模式。 不过何寿这次真的伤得重了,就算何欢这样说着要烤着他吃,也没有再冒头。 我瞥了何欢一眼,看着他和一边的阿问同样露出担忧的事情,看样子他们也挺担心何寿的,何欢刚才那切换的模样,也是为了刺何寿。 不过确定小地母用泥将何寿包好,感觉蛇胎化形在小地母神识体确实挺好的。 才这反手撑着腰,想站起来起来。 在蛇棺被毁前,我小腹一直只是才显怀,就是微微凸起一点,普通人三四个月大小的样子。 可这会已经五六个月大了,压得腰身有点沉。 突然变大,我想自主的站起来,根本不可能。 可就在我伸手扶腰的时候,旁边一直失落的站着的墨修,立马伸手来搀扶我。 我被他一碰,就感觉身体不舒服,连忙侧开身体。 朝他点了点头道:“多谢蛇君。 ” 墨修脸上露出隐忍的痛苦,却只是轻轻的喘了口气。 外面于心眉好像很急,却又不敢进来。 我反手撑着腰,直接朝外走去。 到了洗物池外,这才发现,外面倾盆大雨,根本不像春雨,反倒是夏洪。 见到我,于心眉脸色一喜:“何悦,你没事了?” 我这才发现,她一手抱着阿贝,一手拉着于古月。 死死拉着的那种,生怕于古月跑进了洗物池,被小地母吃掉。 我朝她淡淡的点了点头,伸手去接阿贝,朝她轻声道:“怎么了?” “何悦?”于心眉脸带担忧的看着我,小心的道:“你怎么了?” 我抬眼看着于心眉,却见她眼中倒影着一张平淡的脸,面无任何表情,就好像面瘫了一下。 连眼睛都没有半点波澜,宛如一口老井…… 也不对,毕竟老井投石还会有点波澜,可那双眼睛虽然黑白分明,却好像没有任何神彩,而且还…… 我感觉有点不对,眨了眨眼,朝于心眉凑了过去。 她好像因为害怕,身体本能的后仰。 可我想借她的眼睛倒影,看清自己的眼睛,直接神念一涌动,将她定住。 于心眉眼神跳,眼神尽是惧意。 明显感觉到了我的神念,努力的想挣扎。 可哪挣扎得掉,就像我的神念被阿熵缠住时那样,我也挣扎不脱。 只不过我半不想侵占她的意识,只是定住她的头,凑到她眼前看着里面自己的眼睛。 “何悦!”于心眉双手紧扯着的阿贝衣服不敢松手,轻唤了一声:“这是阿贝,你记得吗?我姐姐用命换来的,她托付给你养的,你记得吗?” 她声音发颤抖,眼里尽是惧意,好像她一松手,我就将阿贝给吃了一样。 从我杀了龙灵和吸收了随己的生机会,眼力就好了很多。 这会已经看清了于心眉倒影中的那双眼。 双瞳已经成黑,变成了破败的灰色,连锁魂环也没有了,就好像一双刚死的死鱼眼。 怪不得于心眉这么害怕,那就是一双死人的眼睛。 第724章 所图为何 我偏头,有点奇怪的看着那双死人的眼睛,却感觉没什么好害怕的。 这双眼睛反倒更像是那种在蛇棺里躺着,没有意识的躯体。 其实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吧…… “何悦?”一直跟着我的墨修,试着伸手拍了拍我,低声道:“你先放开阿贝。 ” 我扭头看了一眼,墨修眼中也尽是担忧。 可怀里的阿贝,却好像跟我很亲近,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居然咧嘴朝我笑了笑。 那两条伴生蛇从他颈边爬了出来,蛇身慢慢昂起,然后以首拱着,蛇身蜿蜒扭动,慢慢朝下,趴在阿贝胸口后,又慢慢起来,又这样循环往复。 像是在虔诚的行礼,蛇首就朝昂起,可蛇嘴一直都是紧闭而低压着的,连蛇眸都不敢看向我。 我伸手点了点这两条伴生蛇,神念闪过,它们就乖巧的缩回了阿贝的颈内。 “她这是怎么了?”于心眉看到这里,抓着阿贝的手更紧了。 朝墨修道:“她这样子……” “像以前的古神。 ”旁边的于古月却强行挣脱了于心眉的手。 双手举过头顶,以当初于心眉对我行过的礼,也像刚才那两条伴生蛇扭动的礼仪一样,朝我匍匐着跪了下去。 墨修好像轻轻的吸了口气,伸手来扯我的胳膊,轻唤了一声:“何悦。 ” 我没有理会墨修,将抱着的阿贝递还给于心眉。 看了于古月一眼,用神念告诉她去找小地母。 直接就朝洗物池外走去,洗物池顶上有点风化的石头遮着雨。 我刚走到外面下雨的地方,墨修就急急的跟了过来,伸手一转,一件黑袍化成一把伞一样,飘在我头顶:“何悦,你要去哪?” “随处走走,蛇君自己忙吧。 ”我淡漠的转身,看着墨修。 可一回头,就见阿问和何欢都跟了出来,站在于心眉身边不远处,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他们好像很担心,似乎我是什么怪物,又好像要时时刻刻的盯着我,才放心。 原来,我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蛇君请自便吧。 ”我对着头顶的黑袍一伸,轻轻一挥手,将黑袍往回引。 手指在半空中转动,一道蛇纹的避水符出去,只见空中的雨水宛如灵蛇般涌动,眨眼之间,原本倾盆而下,落在地上都能溅成水泡的大雨,直接就停了。 我轻轻一挥手,又将避水符收了回来,免得水汽蒸腾而上。 然后抬脚朝着摩天岭走去,草地中还有着雨水,我不过是走了几步,就感觉湿了鞋。 从进入巴山后,我穿的鞋子都是谷遇时给我留下来的,那种老式的布底鞋,防水台很浅。 草地水湿,布鞋贴着鞋袜很不舒服。 墨修又急急的追了上来,伸手想用术法帮我烘干鞋子。 我却神念一动,双脚直接从鞋袜中出来。 朝墨修点了点头,直接踩着草尖,朝着摩天岭而去。 以前我看着风望舒足尖不落地,浑身纤尘不染,其实也是羡慕过的。 那时她浑身发光,如同皎洁的月光。 可现在,我自己能了,却发现没什么可开心。 “何悦。 ”墨修又急急的跟了过来,站在我旁边努力放低声音,却又带着一股压不住的急切和担忧:“你斩了情丝,又伤了心,先休息一会吧。 ” 身后阿问却连忙叫住了他:“蛇君!” 我没理会墨修,直接脚尖一点,一步步的朝着摩天岭的那个盘山石路走去。 风唱晚和风冰消他们也感觉到这边的异动了,急急的从养伤的山洞里跑了出来。 见到我,先是一喜,可眼神与我对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满脸惧意,急急的后退了两步。 我淡然的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踏上了摩天岭那如同被蛇盘而上的石道。 第一次来巴山的时候,谷见明就是这样带着我和何寿,一步步的爬上去的。 其实我一直好奇,摩天岭这么高,宛如天地绝立,可我们才入巴山的时候,就算在登天道的山脊之上,也根本没有见到摩天岭,硬是要到摩天岭这山峦上,才能看到。 那时我总以为是自己太累,又没怎么抬头,所以没见到。 其实可能是摩天岭被施了什么术法,从外面看不到吧。 现在阿熵几次提到这摩天岭,让我不由的好奇,到底这摩天岭是从哪来的,又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能镇住那西之归所。 我光着脚,在这藤蔓横生的盘山石径小路一步步朝上走。 上次爬的时候,我几次感觉自己要累死在这摩天岭,这次却并不感觉累,更甚至等我到摩天岭的时候,我都感觉上来得好快。 那根石柱还在,我伸手摸了摸上面雕着的蛇,然后慢慢躺在这被巴山无数巫师跳过几千年巫舞,踩得光滑平整的顶上。 下面才雷顿雨收,湿气涌动,可摩天岭上却依旧干燥,那晴朗的天空,依旧那样湛蓝的颜色。 就好像蛇棺上面,那道人影。 永远是那样低头俯视着,看不清真实的容貌,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 “你不该上来的。 ”突然耳边传来了何辜温润的声音。 我微微侧头看去,发现何辜离开巴山这段时间,在问天宗应该过得不错,至少不再是那种用完共生之术,骨瘦如柴的模样了。 阿问不是让他避世,等外面平稳后,让他以生机重启这个世界的吗? 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我脑中想法涌动,可却不想开口,也不想动神念,只是复又转过头去,盯着天空。 他出来了,就出来了吧。 何辜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墨修很担心你,怕你斩情丝后心境不稳,就让我这个同样斩过情丝的来劝劝你。 ” “你说好不好笑,以前他最怕的,就是我和你碰面,生怕我旧情复燃。 ”何辜声音有点失笑。 可见我一直没回话,又顺着我的目光朝往上看。 眼带担忧的道:“何悦,大家都很担心你,墨修怕是斩情丝让你变成这样,阿问又怕是蛇棺被毁,让你如何了。 ” 他好像顿了顿,轻声道:“何悦,你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在想天上到底是什么。 ”我盯着那蓝得一丝云都没有天,看上去就好像蒙着一层薄透的蓝色薄膜。 轻声道:“蛇胎吸收蛇棺的生机,并不是必然的,而是上面……” 我指了指那宛如蒙着蓝色薄膜的天空道:“刻意安排的。 ” “阿熵他们在搞事情,要解天禁,先天之民要出来了,风家整个叛变了。 上面肯定是知道的,可上面的存在又不能自己下来。 ”我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伤心,也没有原先那种愤怒感了。 慢慢收回手指:“正好我破了蛇棺,让那把遮天禁的大伞也毁了,让天禁昭然而下。 又正好我腹中有一个蛇胎,所以就让我腹中的蛇胎变得强大,让我借蛇胎来对付阿熵和先天之民,来解决风城的叛变。 ” “你说我该按上面那些想的这样做,拼尽全力阻止阿熵她们解了天禁吗?”我扭头看着何辜。 沉声道:“可天禁,真的禁锢了所有生灵啊?阿熵她们做的,如果不是牺牲太大,所求其实也没有什么错啊?她们只是不想受制于天禁,不想再被禁锢。 除了牺牲太大,他们真的没有错。 可我却还要帮这些布下天禁禁锢这下面所有生灵的存在,来阻止她们?你说我做的是对是错?” “何辜,你说苍生何辜,他们是神,为什么创造了这些生灵,创造了人类,却为什么要禁锢他们?让他们身躯不再像先天之民一样强壮,思想不能觉醒,连大脑能用的也不过十分之一?那他们创造这些人,图的是什么?”我突然有点不太明白了。 第725章 谁是救赎 [] 我真的不太了解,天上的那些存在,创造人和这些生灵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算是苍灵给我看的那个水潭幻像一样,这一水潭的生灵难道就是这样自生自灭,互相吞食的吗? 可既然自生自灭,又为什么要有天禁来禁锢? 那场大洪水,根本就不是阿熵她们能引出来的,因为阿熵也要避开那大洪水。 就证明是当初阿熵引发的诸神之战,惹怒了上面的存在,一场洪水将所有都毁了。 然后重制天地四极,日月轮转,等于这将一切重启了。 可现在,阿熵又出来搞事情了,局面也很混乱,上面那些存在,是不打算重启,而是让我腹中的蛇胎去对抗? 就不怕蛇胎出生后,而去解天禁吗? 我突然想到了关于蛇胎的那个预言,让蛇棺升龙…… 可蛇棺已经被我毁了,蛇胎都还没出生,难道真的会有第二具蛇棺? 何辜听着我的话,盘腿坐在我身边,轻轻的叹着气,似乎也不太明白。 过了许久才道:“我以前最不能明白的是,既然人都是要死的,为什么还要出生,毕竟人类的躯体是不能像其他的动物一样,作为食物供应给谁的。” “阿问只是告诉我是为了种族的繁衍,可如果每个人都像阿问一样能活几万年,或者是不死不灭,就不用繁衍了。阿问说他也不知道……” “何悦,你既然知道阿熵她们牺牲太大,想阻止她们,就不要再问对与错。凭心……”何辜说到这里,轻咳了一声。 我听着他自己也说不出来了,也不由呵呵的失笑。 可笑声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沙哑。 他居然让一个没有心的人,去凭心做事。 只得朝何辜沉声道:“我静一下。” “好。”何辜看了我一眼,直接起身朝摩天岭下走去。 走到边缘的时候,这才朝我道:“被墨修毁了的蛇窟又复原了。虽然没有感应到阿熵,可她只有两个地方能去,大概是去华胥之渊了吧。但蛇窟重现,估计是重启了什么,你自己注意一下。” “嗯。”我看着天空,也没有什么好吃惊的了。 蛇窟啊,又出现了。 其实躺在摩天岭上,这样看着天,会感觉整个人都很舒服。 我伸手摸着就算平躺也依旧高高隆起的小腹,真的就像在衣服里塞了一下大枕头。 只不过枕头是软软的,可怀胎就是硬梆梆的。 蛇胎以神化形,在小地母神识里养着,我摸着也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只是时不时的拱动一下,好像回应我。 我慢慢的放开了手,躺在这上面感受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变冷了,可跟着就有一道暖流涌动。 一条黑布围着摩天岭一转,将整个摩天岭围了起来。 那黑布上不见火光,却有着暖暖的气息朝摩天岭上涌来。 我知道是墨修,可我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轻轻的挥了挥手,神念涌动,直接将那黑布推了下来。 就在神念接触到黑布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墨修重重的失落。 但我却没有心了,所以没有什么感觉。 只是依旧在这发冷的夜色中,躺在摩天岭上。 一直到月明星稀,我听到一个声音乖巧且试探的叫了一声:“阿妈。” 我微微侧身,居然见阿宝从摩天岭边缘吃力的翻爬上来,急急的朝我跑了过来。 开了春,他好像拔高了不少,见我扭头看着他。 立马高兴的拔着小腿,蹬蹬的跑到我旁边,直接双手一撑,跟着小青蛙一样趴在我身边,偏着小脑袋看着我:“阿妈,何欢师伯说你生病了?” 他目光担忧的看着我隆起的小腹,低声道:“很难受吗?” 光是说这句话,阿宝小眼睛就扑闪着水光了。 身体往我旁边蹭了蹭,小脑袋靠近我道:“阿妈,你难受的话,告诉我好不好?哪里难受,我帮你揉揉,吹吹就不痛了。” 我眨眼看着他,对着他那黑油油、带着水光的眼睛。 他的眼睛清亮清亮的,靠得这么近,我都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眼中一片死灰的白。 可阿宝好像一点都没有感觉,没有半点害怕,更是与我对视,慢慢凑了过来,在我脸侧亲了亲:“阿妈。” 或许是我没有回应,他试着伸手搂着我脖子,像我以前哄他那样,趴在我胸口,拍着我肩膀:“阿妈不痛,阿宝抱抱!” 他小身体软软的,暖暖的,好像一团火,暖意似乎从他趴着的地方,慢慢涌到我全身。 我不由的反手抱着他,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这么算的话,问天宗的人,又都出来了啊。 “何欢师伯说阿妈受伤了,让我来看看。何苦师伯也来了,不过她被叫去看那个狐狸师伯了。”阿宝搂着我,小嘴吧吧的能说好多话了。 吐词很清晰,思维也很清楚。 我轻呼着气,这是为了测试我斩情丝后,有没有真的断情绝爱,墨修和阿问费尽了心思啊。 先是何辜,又是阿宝。 反手搂着阿宝,拍着他肩膀:“你最近学了什么啊?” 一说到这个,阿宝立马来劲了。 立马抬起小脑袋,看着我道:“我学的可多了,何欢师伯说我是天才,比何辜师伯学东西都还快呢。我现在会引火符,到时可以帮阿妈烘干头发衣服,或者阿妈做饭生火什么的。我还会御符飞行,阿妈不能去的地方,我可以带阿妈去。” “我还可以凭空画照明符,以后阿妈怕黑的话,我可以用这个给阿妈照光啊。我还能引水呢,阿妈渴了,就不怕找不到水啊……”阿宝半趴在我身上,扒拉着手指,一个个的跟我数。 每学一个,都是可以让我如何如何,可以帮我怎样怎样。 我听着突然感觉眼睛有点发热,原来斩情丝,也不是完全无情的。 从我醒来的时候,那条黑蛇好像一直蛰伏在我梦里,似乎一直护着我。 我以为,那条黑蛇是我的守护神,是我的救赎。 后来我碰到墨修,又认为和墨修相守是我的救赎。 可到后来,我才知道,都不是。 就像是普通的情侣,感情发展到一定的程度,总会想着改造对方来更符合自己的心意,无论是吃饭穿衣,还是为人处事,都希望对方能为自己改变。 墨修说过会为我学,为我改,可最终他做的,都是在希望我也跟着改。 只有阿宝…… 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我。 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为他做什么。 明明我们聚少离多,他却从来没有怪过我,只是努力的想让自己更强大,更努力,能帮得上我。 我沉眼看着阿宝,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慢慢将他的头拉下来,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就算是为了阿宝阿贝,和腹中的蛇胎,为了这些孩子,也要保住这个世界。 第726章 无法面对 [] 我将阿宝抱在怀里,他似乎感觉到我情绪的波动了。 伸着小手圈着我脖子,在我颈窝里蹭了蹭:“阿妈,你别伤心。阿宝会陪着你的,一直一直陪着你。” 轻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何寿说他在这摩天岭下看到的。 他说见到我小腹明显隆起杀了墨修造蛇棺,而阿宝在一边帮我…… 现在我小腹隆起了,阿宝又回到我身边了。 这是聚齐了啊。 阿宝怕真的会,在我杀墨修的时候,帮我递刀吧。 胸口不知道是不是被阿宝压着,有点发沉,可却突然感觉没这么失落了。 原来一直有一个阿宝会温暖着我。 只是,我真的会杀了墨修重造蛇棺吗?为了什么? “好。”我抱着阿宝,拍了拍他的后背:“可无论是什么时候,都要先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嗯,阿宝知道。”阿宝侧过头,在我脸侧重重的亲了一口。 然后在我耳边悄声道:“那说好咯哟,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在一起哟。” 我正要点头,可跟着就发现这里面有其他的意思了。 这不是一句空安慰话,他这是让我许诺! 扭头看着阿宝,他小眼睛亮亮的,尽是希冀。 所以他是怕我再将他送回问天宗。 没想到这么小的小孩子,都会套路我了。 我努力抿了抿唇,让自己的脸不再这么僵,勾唇笑了笑。 虽然那个笑在阿宝眼中很勉强,可他的眼睛还是更亮了。 就好像摩天岭边缘的那些星星,都落在了他眼里。 我努力维持着这半僵脸上的笑,转手摸着阿宝的小脸蛋,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阿妈!拉勾!”阿宝还伸着手指,朝我道:“不行,拉勾是骗三岁小孩子的。我虽然还没有三岁,可你也不能骗我!” 他居然直接坐了起来,从那身用何寿脱落龟壳做的黑金衣袍里翻出一张符纸。 然后掐破手指,用血飞快的在符纸上画了道什么符纹,然后递给我道:“阿妈你可以哈口气吗?” “你这是血符?”我撑着身体坐起来,看着他手里用血画成的符:“你用血,为什么我只要哈口气就行了?” “这是契约符,我掐破手指放血就行了,阿妈受伤了,掐破手指会痛,我放血就可以了。”阿宝小心的将符纸递到我面前。 脸上尽是大大的笑:“阿妈哈气,这样以血为媒,以天地灵气结契,我们就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咯哟。” 如果不是他这张脸,不过两岁多的样子,说话时天真无邪,换成一个成年人说这种话,很容易有歧义啊。 可我看着那上面扭曲的符纹,明显不是那种正统的符箓,倒是有点像蛇纹符。 对上阿宝巴巴的小眼,我抿嘴对着那张符纸哈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谁,教了阿宝这教符纹。 我那口气一吹,符纸上以血画就的蛇行符纹好像都活过来了,在符纸上宛如蛇一般的游行,代成道道血气,带着淡色的金光,朝着天空之上飞去。 这看上去很灵异。 却又不得不感慨,阿宝真的是个天才啊。 抬头看着血色蛇符往上飞,眨眼就消失在天空茫茫的夜色。 “好了。”阿宝立马拍着手咯咯的笑了笑,可跟着还没笑完。 我突然感觉头顶一阵炙热传来,立马一引飘带,卷起阿宝,直接腾空而起,跃到了摩天岭旁边的空中。 “符……”阿宝还伸着手,想去抓那张空符纸。 我连忙一引飘带,将他的手拉回来。 只见一道火光,哗的一下从夜晚的天空冲下来,而那火光之前,却是刚才腾空而上的血色蛇符。 那火球好像逼着那血色蛇符返回符纸,就在血色蛇符落在纸上时,火球哗的一下砸在纸上,阿宝似乎被反噬了,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而那张符纸,在天火之中,连灰都没有留下来。 “何悦!”墨修感觉到了上面的动静,直接就出现在我旁边,看着那眨眼就灭掉的天火道:“怎么了?” 他脸上尽是紧张,更甚至几乎出于本能的,伸手想来搂我。 可手透过那飘带的极光时,又顿住了,好像怕我拒绝。 我低头看了阿宝一眼,他这被反噬得很厉害,吐了两口血后,居然直接晕厥了。 也不知道是摩天岭上不能用符纹,还是其他的原因。 朝墨修点了点头,抱着阿宝就朝下去。 何辜明显也感觉到了摩天岭上的动静,急急的向上而来。 直迎迎的撞上我们,见阿宝晕了,连忙抬手就来搭着阿宝的手心,往里面输送生机,借阿宝拉着我朝下而去。 “何悦!”追下来的墨修似乎轻唤了一声,脸上尽是苦色。 我不由的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他这是又苦什么。 可一对上他的眼,却发现他眼中映着我、阿宝、何辜…… 我抱着阿宝,何辜紧张的拉着阿宝的手,我们仨人在缓缓下降。 在墨修的眼里,我们仨个无比的同步,而且靠得比较近,因为阿宝相连着,宛如一个整体。 而墨修,就好像是这整体之外的,融合不进来,而且有点突兀的站在一边。 可我不知道这问题出在哪里,阿宝被符纸反噬了,何辜输送生机救阿宝,有错吗? 就因为这个,所以墨修伤心吗? 突然发现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我朝墨修点了点头。 引着飘带,直接连何辜也裹在中间,带着他们顺着摩天岭直落而下。 何欢还在洗物池那里,所以我直接抱着阿宝过去,将事情简单的讲了:“他用血写了蛇纹符与我结契一直在一起,被摩天岭上的天火反噬。” 这会就算何辜输送了生机,可阿宝依旧没有醒过来,明显伤得很重。 “结血契?”何欢听到这里,眼皮跳了跳:“他跟你结什么血契?” “说是永远在一起。”我沉眼看着何欢,语调平冷的道:“有问题?” 或许是我声音没有什么情绪,何欢眼角跳了跳,长白的眉毛都好像要跳飘起来了。 然后连下颌的白胡须都气翘了,似乎连吸了几口气,这才没有再瞪我。 只是伸手接过阿宝,沉眼看着我,低吸了口气,好像无比小心的道:“这洗物池有小地母在,生机很旺,阿宝这些天在问天宗吃了不少锻体的丹药,一张符纸反噬,有我在不会有事。” 在问天宗这段时间,阿宝都是和何欢在一起的,这会何欢脸上也尽是心疼。 却尽是无奈的朝我道:“阿问就在旁边和那些风家人说一些事情,你去问问他为什么你们结血契会被天火降怒吧。” 我听着皱了皱眉,难道不行吗? 可又有点不太放心阿宝,看着何欢好像拿了粒药丸塞进了阿宝嘴里,抱着他就要往洗物池放。 虽说小地母最近比较乖,不再是见什么都往身体里吞,可阿宝是龙浮千的蛇卵经阴阳之气逆转而孵化的,生来就不同,万一小地母想吃阿宝换个口味呢。 就在我盯着的时候,何辜朝我轻声道:“你去吧,我看着阿宝。” “好,麻烦你了。”我伸手揉了揉有点发僵的脸,朝何辜笑了笑。 一转身,就见墨修无比失魂的站在洗物池洞口,双眼怔怔的看着我。 见我看过去,朝我低喃道:“何悦,你问过阿问后,能和我说两句话吗?” 我这才想起来,从斩情丝之后…… 或者说从毁了蛇棺之后,我醒过来。 好像他一直都跟着我跑,却没有说得上几句话。 可又有什么好说的? 我现在很怕面对墨修,尤其是一对上他那双眼里的深情,以及一脸的痛苦,就更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第727章 这就够了 [] 我就算不对上墨修的眼,现在神念涌动,也能感觉到他的痛苦。 可我真不知道他这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毕竟他让我斩情丝的时候,就应该料到会这样的啊? 他又想谈什么? 但我现在更怕阿宝出事,朝墨修点了点头,不敢再耽搁,直接开口道:“我得先去找阿问,等和他谈完,可以吗?” “好。”墨修似乎松了口气,跟在我身边,朝风家暂住的那个山洞走去。 可他的目光不时的瞥过我的双脚,似乎欲言又止。 “我没有刻意,就是提起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我知道墨修想问什么,轻声道:“或许是因为蛇胎吧。” 从毁了蛇棺后,好像蛇胎的生机就强了很多,连带着我也强了很多。 可墨修作为那条本体蛇的蛇影,却没有消散,也没有什么改变。 就是我们逃离的时候太快,也不知道清水镇变成了什么样,那把沉天斧不知道还在不在。 可墨修明明和我并排走着,总是不时的扭头看我,而且还是在我能明显感觉到他涌动神念试探我的同时。 他好像一直在窥探我,小心翼翼,而又时刻不停。 我都有点想用飘带朝那山洞冲去了,幸好阿问在厨房那个山洞边等我们,带着我们转进了厨房。 那里坐着的,除了阿问,还有苍灵。 阿问直接示意我坐下,然后指了指苍灵道:“我让苍灵结成竹海,将那个天坑围起来了。” “为什么?”我想到风望舒在天坑下,而且阿问能填了天坑,为什么还要刻意围起来? 苍灵皱了皱眉,朝我低声道:“你知道天禁之上,有东西监视着这下面的生灵,可同样地底下也一样。” “先天之民吗?”我皱了皱眉,感觉有点烦躁。 这些东西真的没完没了! “不是。”苍灵却朝我摇了摇头,低声道:“这点潜世宗更清楚,你没发现,牛二从离开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了吗?怕是潜世宗那边也出了问题,所以他们不能直接驰援风城。” “是什么?”我发现自己现在很冷血麻木,只关心该怎么办。 “不知道。”苍灵朝我摇了摇头,沉声道:“就像我给你看的那幻象,地底有东西能孵化出阿熵和你这种存在,自然也是有本身就埋着的卵,或是藏于泥中的蚯蚓黄鳝泥鳅什么的,只是我们看不见。先天之民,只不过是后来躲进去的,他们躲不了多深。那些本就是地底的,才是更厉害的。” “所以我们要做什么?”我沉眼看了看阿问,冷声道:“没有办法将所有通道都封住吗?” 我这话一出,阿问抬眼看着我,眼中担忧更深了。 “何悦,你这是什么意思?”苍灵脸色发冷,瞪着我冷哼道:“你的意思是,让阿问炼化本体,让他将所有可能与地底相通的通道封住,对吗?” “苍灵。”墨修连忙低咳了一声:“只是在商量着办法。” 苍灵冷呵一声:“墨修,你没必要为她辩解,她斩了情丝,无情无我,不会再牵系任何存在。她有这种想法,其实也很正常。” 苍灵这话,就像当初在碧海竹林第一次见到我时一样的语气。 阿问脸带忧色,墨修脸色发苦。 可我却并没有感觉什么,只是沉声道:“我会想办法的。” 阿问皱眉看着我,似乎欲言又止。 我也感觉没什么不好意思,直接将阿宝和我结血契惹天怒的事情说了。 苍灵冷呵一声,似乎嘲笑我不知道深浅,或是嘲笑我不知好歹。 墨修却双手揪紧了衣袍,轻叹了口气,慢慢的站起来,干脆朝外面走去了。 他是用走的,而且走得很慢,苍灵顺着墨修的背影看了许久,见我不为所动,轻呵了一声。 我并未理会苍灵,只是看着阿问:“阿宝的血契引来天怒,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体内现在的生机来源于蛇胎,所以你的血里有着蛇胎的生机。而蛇胎太强大了,强大到连未出生就让阿熵都害怕,这样的存在,是不允许被束缚的。就算你有意愿,也不行。”阿问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你不能再这样了,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扭头又看到了苍灵一脸的怒意。 他似乎对我的敌意更加明显了。 我只是淡然的朝他点了点头,直接朝外走去。 “你看她!”苍灵冷哼一声,朝阿问道:“这就是你们说的斩情丝,无情无我且无敌?她这是目中无人啊,居然暗示让你去填那些坑?源生之毒有多厉害,她不是亲自尝过吗?” 苍灵的声音都没有收敛着,我听着也只感觉波澜不惊,直接走到外面。 墨修站在洞口,抬眼看着夜晚的星空,见我出来,扭头看了我一眼,可手里却拿着一双鞋子:“夜里有点冷。” “不用,谢谢!”我直接朝他摇头,轻声道:“我现在感觉不到冷。” 墨修拎着那双鞋子好像僵了僵,垂眼看着我的双脚,慢慢转过黑袍的袖子,将鞋子收进袖抖里。 我直接开口道:“去摩天岭上谈吧。” 墨修却不知道为什么笑了,朝我低叹道:“就在你昏睡的那三天,何寿给我看了一些电视片段,分析女子说什么话时的语气和神情。好让我知道怎么应对,说这比神念感知更有用。” 他脸带苦笑,沉眼看着我:“何悦,你现在的语气,像极了电视里那些冷漠得准备说分手的女子。” 我听着愣了一下,回想着自己刚才的语气,以及现在的神情。 却终究不知道,为什么墨修得出了这个结论。 只得妥协道:“那你想在哪里谈?” “这样就好了,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说话吗?”墨修沉笑的看着我,低声道:“苍灵是条竹根,身直腹空,容不得半点委屈,所以说话也直了些,你不要在意。” “你现在……”墨修沉眼看着我,脸上的苦意缓缓消失了。 轻笑道:“何悦,你现在很好。” 我不知道现在好在哪里,可能是没有心吧,以前那些充沛的情感,好像都没有了。 就算我现在神念和眼睛,都能看到墨修心头那股愁闷明显消失了,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到他的开心,可我依旧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情绪变化。 “何悦,你能对阿宝有情,这就够了。”墨修伸手,扯过那条胡乱缠在我头发上的飘带。 手指轻轻勾着,帮我将飘带挽好并不是很长的头发。 朝我轻声道:“至少这条飘带还在,就够了!” 可我不知道,墨修这够的是什么…… 第728章 不许存在 [] 我突然发现墨修的话,好像多了很多,而且说的话不像以前那么高深了。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反手抚了抚小腹,低头往脚底下看了看。 春寒料峭,可双脚就这样露在外面,依旧没有冻得多红什么的,我也并没有感觉到冷。 就是这样浮在草尖上,有一点麻麻的痒。 可这青青绿草下面,就是西之归所,是何寿看到我杀墨修造蛇棺的地方。 那道本体蛇的神识消失前,特意提醒我不要看…… 如果他不提醒我,我就不会一直记得这个东西。 现在这就像一根刺,让我不由的想起来。 果然认玩弄人心,还得是他们这种存在啊。 “何悦。”墨修挽发的手收了回来,以我肩膀处轻轻的拍了拍:“不要去想了,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我们以前也不知道,我们会走到这一步,对吧?” 这倒也是,我朝墨修点了点头,转身朝洗物池走去。 墨修没有说话,就这样默默的跟着我。 何欢医术真心不错,就这一会,阿宝已经没什么事了,就是躺在洗物池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过何欢更关心的,是被小地母用泥裹成一团的何寿,不时的戳一下。 可那泥好像活的,一戳就跟河豚一样,立马“气鼓鼓”的炸着刺,何欢只得将手缩了回来。 过一会,他又拿着个剪刀回来,戳了一下泥团后,居然还想拿剪刀去剪一根泥刺。 不过小地母生气,直接一道触手抽过来,吓得何欢连忙摆手。 可等小地母不生气后,他又试着拿棉签去沾那些泥…… 如此来来往往的,小地母反倒是以为跟她玩,不再总是气鼓鼓的,居然卷着棉签开始试着吃。 反倒是何辜就盘腿坐在旁边打坐,似乎在守着阿宝和何寿。 见我和墨修站在洞口,朝我们点了点头道:“阿宝很好,就是睡过去了。你们放心,我和何欢师兄守在这里。” 我走过去,看了阿宝一眼,他确实睡得挺沉的。 用神念跟小地母沟通了一下,让她帮我照顾着阿宝。 这会蛇胎的化形还在小地母神识里,她自然忙不迭的点头。 我确定阿宝没事,这才朝外走。 出了洗物池,我就引着飘带腾空而起。 墨修立马转身拦着我:“你要去哪?” 他语气尽是紧张,却又是小心翼翼的放缓:“我陪你去。” 我不由的皱了皱眉,却知道墨修在担心什么。 轻叹了口气道:“去风城看一看。” 墨修往蛇窟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还以为你要去蛇窟。” “风城现在有何极看着,风家那些人借着那些石源沉入地底了,你去想做什么?”墨修神念朝我涌动,可却皱了皱眉:“何悦,我现在感知不到你的想法。” “神念能感知到想法,是因为情绪会随着想法波动,我现在没有什么情绪了。”我朝墨修点了点头。 想着这件事情,和墨修也有关系。 飘带朝墨修引了引,缠住墨修道:“我想去风城找一下龙灵那具躯体。” 墨修立马明白了,朝我沉声道:“你是怀疑蛇棺被灭,龙灵躯体里那个孩子会有动静?” 蛇棺一毁,有关蛇棺的东西都被天怒带来的飓风卷上空中消失了。 从墨修还在的情况来看,或许和那条本体蛇相关的,并没有都消失。 虽然我体内的蛇胎能汲取了蛇棺的生机长大,是因为天禁之上的存在刻意为之。 那龙灵那具躯体里的蛇胎,会怎么办呢? 无论是和我的一样成长变大,还是和我那颗心一样化成细沙消失了,我都要亲自去看一眼,才放心。 我总感觉天禁上面的存在,不是什么好存在,至少对我不会这么友善。 它们让蛇胎变强大,如果等蛇胎出生后,灭掉了阿熵他们,天禁之上的存在,肯定会有一个什么来抑制蛇胎。 而龙灵躯体腹中的那个蛇胎,是目前我所知的最有可能的存在了。 墨修明显懂了我的意思,看着我缠着他的飘带,苦笑了一下,朝我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走了。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不知不觉中,居然本能的用飘带来带着墨修走了。 以前都是他本能的伸手来拉我、搂我,带我走的。 可墨修却似乎并没有多少失意,更甚至嘴角还勾着淡淡的笑。 我现在没有什么情绪,并不能太理解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开心的。 可从道理上分析,应该是感觉到我还能跟他一起出去处理事情,代表我还是能和他相处的吧。 飘带并不如墨修的瞬移快,可一路到风城的时候,墨修嘴角一直勾着淡笑,好像真的如他所说,光是这样就已经满足了。 我们到的时候,何极还穿着那一身闪瞎人眼的钻石盔甲,在临摹那些界碑。 飘带本身就是极光,一闪而过的时候,何极那一身钻石切面闪烁着的光…… 我都引着飘带,都没有护住自己的眼睛,还是墨修一展衣袖,一道纯黑的屏障涌现,将这被何极一身钻石反射过来,越发刺眼的极光给挡住。 再一次感觉风家这极光青虹太过招摇了,我连忙收了飘带,朝墨修点了点头。 “蛇君、小师妹。”何极却没有我这么好运气了,用力眨着眼睛:“我本来看这碑文就看得老眼昏花,你们还来闪我。” “不好意思。”我平直的道歉。 何极皱眉看了看我,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墨修,用眼神询问他。 墨修很默然的点了点头,却又抿着嘴朝何极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问。 “我斩了情丝。”我直接点明他们的眉言目语。 淡定的走过去,看着何极拓下来的碑文。 他名号问地,而且可以和风家一起引石和土铸高墙,术法和风家差不多。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何极更厉害一些。 风家得集众人之力才可以,而何极每次都是他一个人。 问天宗的人啊,都不是人,一个个的都是问鼎一方的高能存在。 所以何极拓下来的碑文并不是光露在外面的这一部分,连地底的那一部份都拓下来了。 而且看上去,似乎有点像是蛇窟里那平台上升起的蛇纹。 或许是不认识吧,所以看起来都是扭曲的蛇行痕迹。 就像才学英文的时候,看着都是字母,那些长篇的课文,看起来都圈圈…… 我瞥了一眼,没什么心思再看,这种东西还是于古月去看的好。 直接朝何极道:“我想进入风城,你有办法吗?” 何极摇了摇头,我将那条飘带朝他挥了挥。 一边的墨修轻叹了口气,连忙一展衣袖,将我眼睛遮住。 绚丽的极光一闪,何极身上钻石盔甲折射的光芒立马闪动,刺得何极连忙反手遮眼:“何寿那个乌龟王八蛋,他坑我!说这能反射风家极光,让风家人难受,可这不是我更难受吗!” 可能是太过刺眼了,连何极都忍不住暴粗口。 不过他也知道我的意思,连忙道:“你有这风家的家主信物,自己想办法进去啊。” 我想了想也是,引着飘带,一卷起墨修,就朝着风城那个陷落的坑里飘去。 在落下前,我扶着小腹,朝墨修道:“等下如果进入风城,其他的凶兽什么的都不会管,蛇君和我直奔着去找那具躯体。如果龙灵腹中的蛇胎还在,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得灭掉。” 如果在的话,必然就是制衡我腹中蛇胎的存在。 无论这个孩子以后会如何,我都不允许有制衡它的存在来遏制它。 第729章 交换人质 墨修听我一开口就是灭掉龙灵腹中那个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年的蛇胎,脸上露出了微微不认同的神色。 朝我低声道:“如果能进去,也先看看再说吧。 ” 我瞥眼看着他,知道他是下不了狠心的。 相对于墨修而言,龙灵腹中那个孩子,或许和我腹中这个更和他相近。 毕竟我腹中的这个蛇胎,因为我身体的原因,已经不太可能是一条黑蛇。 可龙灵腹中的那个,因为魔蛇和那条本体蛇的血脉,可能更接近一条有无之蛇,和墨修更相像。 无论是哪个物种,对于和自己相近的,都会有着莫名的亲近感的。 同类之间,总会在心底隐隐的偏一点的。 更不用说墨修本身就是因为复活龙灵的执念而存在的蛇影。 我能理解墨修的想法,所以朝他点了点头,如果他不下了狠心的话,还是我来吧。 毕竟…… 那些死去的,毁灭掉的,都是死于我手下的啊! 直接引着飘带落在上次风望舒带着我落下的地方。 这地方上次风望舒带我来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找到下去的入口,结果我在这里杀了随己和龙灵。 墨修在这里“灭”掉了那道本体蛇的神识。 三杀啊…… 所以这次再来,就算再也没有任何痕迹可以看见了,可墨修依旧有点不太对劲,不时的瞥眼看着我,好像担心我情绪不稳定。 “蛇君不用担心,我不会再感情用事了的。 ”我慢慢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坚硬的地面。 这真的是比铁还结实,上次风望舒用石剑砍了半天,都没有砍出条缝,后来被墨修和那条本体蛇又全部砸裂开,现在居然又这么结实光滑了。 我摸了摸,朝墨修道:“应该就是这里,上次那些石液也是从这里涌进去的。 可连风望舒也没有找到办法进去,我也暂时不知道。 ” 墨修朝我点了点头,沉声道:“好。 ” 跟着示意我避开,然后猛的昂首,变成一条巨大的黑蛇,对着天空就冲了上去。 巨蛇腾空而起,跟着天空之上,一道道粗壮的闪电直接落下。 我连忙引着飘带护住身体,然后听着“嘭嘭”作响,闪电落地,直接炸开了那结实如铁的地面。 而墨修居然还不满意,以尾点地,以身引雷,一道道电流顺着墨修的蛇身,哗哗的往下。 轰隆隆的雷声中间,何极用件外袍遮住了身上的钻石盔甲,直接飘了过来,朝我们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墨修这会正以身引雷,以尾点地画着什么,根本听不到何极的话。 所以我秉着尊敬师兄的想法,朝何极淡淡的道:“把那个通道炸出来啊。 ” 何极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们,瞥了瞥我引着护身的飘带:“风羲没有告诉你,她那条披帛,就是你这条飘带是可以去华胥之渊的吗?” “说了。 ”我伸着手指,引着飘带晃了晃:“可我们不是去华胥之渊,我们想进风家的那个石城。 而且我知道这个可以进去,但不知道怎么用。 ” “他们风家所有人,和那座石城都藏在华胥之渊啊,你不知道怎么用这条飘带,多想想办法不行吗?这样蛮干,对吗?”何极一脸不可思议。 盯着我道:“何悦,你是不是斩情丝的时候,伤到脑子了?” 难得严肃的他,讲了个冷笑话。 我却并不感觉好笑,也没有感觉被冒犯,朝他淡淡的摇了摇头。 这会墨修蛇身一转,好像布下了个什么阵法,化成人形退到我身边,可那巨大的雷电依旧一道道的朝着那个地方劈。 “墨修,你现在也这么蛮干吗?”何极一脸震惊。 墨修只是站在我身边,盯着那个被雷一直炸着的洞口,幽幽的道:“上次何悦在这里受了重伤,吃了大亏。 ” “所以你就炸这个地方?”何极转眼看了看我和墨修。 然后一脸严肃的道:“墨修说,你知道老一辈的老人溺爱孩子,如果孩子摔在哪里,他们就会踩着那块地方,大骂那个地方让孩子摔倒了。 这叫溺爱,这是不对的,你懂吗?” “嗯,我懂。 ”墨修轻嗯了一声,转眼看了看何极:“可我愿意。 ” 何极一脸被雷劈的模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墨修:“行吧。 你们是大佬,他们是反派,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 说着就用术法,幽幽的朝着风城边上那些界碑去了。 我隐约知道何欢这是什么意思,引着飘带护住我和墨修,免得被炸出来的碎石伤着了。 朝他轻声道:“如果蛇君有什么好的办法进入华胥之渊,可以用的,不一定要用这么霸道的法子。 ” “没有。 ”墨修又伸了伸手,似乎拉着闪电一点。 只听到又是轻隆隆的几声,一道宛如合抱大小的巨大闪电,透过极光都刺得我眼睛生痛,轰的一下炸到了地面上。 空气浪动厉害,飘带引着我们往旁边荡了荡。 可那个坑虽然深,但别说华胥之渊,到底风家放置石室的地方都没有到。 所以墨修又伸手,准备引雷炸下去。 可刚一动,就见旁边地上的石头好像融化了,风升陵一脸无奈的从再次融化的石液中冒了出来。 那石头明明我们摸着坚硬如铁,可风升陵冒出来的时候,就好像泡泡水一样的软透。 风升陵却只是半边身子出来了,脚依旧站在好像液体般流动的石液中。 一脸无奈的看着我和墨修:“两位毁了蛇棺,让天禁再无遮挡,不好好的呆在巴山,到这里来轰炸做什么?就凭你们这样,就算炸穿地球,也炸不到华胥之渊,你们这就是胡闹!” “就算我们进了华胥之渊,有阿熵在,我们进去也没什么用啊。 ”墨修朝风升陵笑了笑:“炸地,只是叫风长老出来,和你交换人质。 ” 我想到这里,转手抚了抚小腹。 风升陵听着墨修这几乎是无赖的话,冷笑了一声:“我们不需要交换人质。 ” “如果是阿娜呢。 ”我抚着小腹,朝风升陵道:“她对你们很重要吧?你们要保持嫡系血脉,自然是越返祖越好,就算阿娜体内有源生之毒,可你们能清掉龙灵体内的源生之毒,总该能清掉阿娜的,对吧?” “你想用阿娜换谁?”风升陵沉眼看着我:“龙岐旭?” “换龙灵。 ”我摸着小腹,朝风升陵平直的道:“我斩了情丝,那条情丝蛇被引出来后进入了墨修的体内。 他……” 一边的墨修好像浑身发僵,却低头苦笑着,没有否认。 “你真斩了情丝?”风升陵先是愣了一下,跟着呵呵的笑:“果然以情为局,最是难解。 你们这是一个循环的死局啊!” “换吗?”我冷着脸,盯着风升陵道:“阿娜换龙灵,以母换女。 你该知道阿娜在风家的名号为太息,这本身代表着什么?” “换!”风升陵脸带狂喜,朝我们道:“可怎么换,才能保证蛇君不直接开抢?” 第730章 背道而驰 墨修上次在风家石室抢过东西,而且还悔过婚,口碑极差,风升陵担心他再次开抢情有可原。 我听着只是瞥了一眼墨修,毕竟是他闯出来的“口碑”,也得他自己表态才行,我无论说什么,都不太好。 墨修自己也忍不住低咳了一声,无奈的道:“风太息很重要,阿熵应该也会重视的,到时让阿熵过来接收,我也不好直接开抢吧,就算想抢,也抢不过阿熵啊。 ” “你们确定能带她出巴山?”风升陵语气凛然,低声道:“她是自愿入的巴山,更何况还有那条魔蛇守着,你们能带她出来?” “可以。 ”我抚着小腹,看着风升陵:“可蛇君想先看龙灵一眼。 ” 风升陵瞥眼看了看墨修,好像皱了皱眉,似乎在思索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不过却还是慢慢沉了下去。 等他一走,我和墨修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神念之中的想法。 风升陵能用龙灵换阿娜,就证明龙灵腹中那个蛇胎对他们并不是很重要。 或者说,他们可能不只是有一个“龙灵”。 毕竟龙家村每十八年献祭一个龙家女,用龙灵自己的说法,都是和她相同血脉的,这些龙家女极有可能都落到了华胥之渊。 如果真是像龙浮千一样,用来孕育着什么,那才是最恐怖的。 我们潜入的时候并没有进入过华胥之渊,只不过进入风家石城看了一圈。 而且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那些献祭蛇棺的龙家女到底去了哪。 可如果每一个都像龙灵,或是龙浮千,那么她们就可能是那种负责繁衍的“后”。 可龙家村的人,我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同。 那些和龙灵一样血脉的龙家女,到底在繁衍什么? 不过反之的好消息,也证明龙灵腹中的蛇胎没有异动。 要不然风升陵不会这么爽快,让墨修看一眼的。 果然没过多久,风升陵又出来了,这次他身边还带着风客兴,以及一个容身舱一样的仪器。 透过玻璃舱,可以看见龙灵那具躯体就躺在里面,她小腹依旧是上次我和墨修偷看时一样,没有半点变化。 可当我看过去的时候,她那原本闭着的眼睛,立马就睁开了,里面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不停的跳动,似乎要与我对视。 我沉眼看着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由的捏紧飘带,慢慢引动黑发。 可就在我准备直接用黑发射过去,穿透那仪器的玻璃舱,直接吸食掉龙灵那具躯体,或者说至少吸食掉她腹中蛇胎的生机时。 我脑袋突然“轰”的一阵响,就好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痛得我脑袋好像要炸开。 就算飘带裹着身体,我都晃了一下,差点栽了下去。 还是墨修一把将我扯住,朝我轻声道:“怎么了?” “带走。 ”风升陵见我们有了动作,生怕被墨修抢走,连忙让风客兴带走了。 然后朝我们道:“如果蛇君和何家主当真有心交换人质,那就有点诚意,风太息按算是比风羲家主辈分更高,算得上风家起源的始祖血脉,我们自然是愿意交换的。 ” 他目光有点疑惑的看了看我,却不敢耽搁,直接就又沉入了地底。 明明是结实无比的地,可对风家人而言,就好像一滩湖水一样。 墨修等风升陵走了,这才搂着我,直接退出了风城。 一直到风城外,我才感觉脑中那股轰隆隆的痛意没有这么强了。 墨修却朝我担心的道:“刚才怎么了?” 我朝墨修摇了摇头,可头微微一转就见墨修眼里尽是担忧,伸着手捧着我的脸,手指帮我揉了揉太阳穴。 他手指刻意弄得暖暖的,看上去只是揉摁,可却明显用到了法力。 随着他轻轻的揉动,我感觉脑袋好像包着一个温热的毛巾,暖暖的,很舒服。 刚才我不过是动了想吸食掉龙灵腹中蛇胎的念头,脑袋就好像要炸了。 果然是龙灵腹中那个蛇胎啊! 天禁不允许我提前灭掉那个蛇胎! 而我还不能让墨修知道,免得墨修心生不满,横加阻止。 天禁如果是个人的话,肯定是个博弈高手,对于制衡之术,真的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就在墨修给我揉头的时候,何极慢幽幽的飘过来。 被接连闪了两次后,他一身钻石盔甲都遮起来了,看了我和墨修一眼:“没找到进入的法子?要不要我帮忙?” 何极是问地,华胥之渊在地底,他还真可能知道。 我伸手将墨修的帮我揉太阳穴的手扯开,看着何极道:“你知道怎么进去?” “华胥之渊,其实是上古之时,东极之所。 ”何极捏着胡须,皱着眉道:“东主生发,乃是起源之地,有神句芒司扶桑,理十日,有神鸟毕方,展翅开道。 如若神归,华胥之渊必开。 ” 我听着立马想到了什么,朝何极道:“明白了。 可你为什么不早说?” 何极瞥了我一眼,捏着胡须幽幽的道:“就算进去,你又能做什么?那里有阿熵镇守,你打得过她?” 这虽然是实话,可我听着也不舒服,只是朝何极点了点头,没有再回话。 句芒这种和祝融玄冥一起存在的古神,自然在那场诸神之战中,就已经殒落。 可神鸟毕方,倒是现成的。 在天地重启之时,五方天神,各司其职,华胥之渊既然是极东,那么毕方神鸟一至,自然能入华胥之渊。 就是不知道沉青那个小姑娘手里,那只毕方幼鸟顶不顶用。 我朝何极点了点头,引着飘带,带着墨修就要先回巴山。 沉青好像还在巴山呢,借她的毕方一用。 我倒是还真的想进华胥之渊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能生出阿熵这样的存在。 怪不得龙岐旭夫妻能将汤谷挪到清水镇里面,这怕是阿熵暗中默许的啊。 她倒是大方,为了拉拢龙岐旭夫妻,连这个都用来送人了。 我拉着墨修腾空而起,这一次来,也不算没有收获。 至少确认了龙灵腹中那个蛇胎,就是用来制衡我腹中这个的,天禁还保着她。 阿娜对于风家依旧很重要,可魔蛇能和阿熵一起出入,却并没有将阿娜送回风家。 是因为阿娜不愿意,还是魔蛇舍不得? 至于进入华胥之渊,我还是瞒着墨修来吧。 他虽说成了有无之蛇,可原先蛇棺意识都会影响到他,后来那道本体蛇的神识怕是并没有被毁,而是和他借天雷融合残骨时,和他融合在了一起。 所以要想直接灭掉龙灵,还是得背着墨修。 我这念头一闪而过,突然发现我居然在和墨修背道而驰。 而且做事瞒着他,似乎就是他以前对我的方式。 第731章 只是逃避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我引着飘带,带着墨修回的巴山。 我回到洗物池的时候,阿宝还在熟睡。 据何欢说,他现在作息很规律,可能要第二天早上才会自然醒。 我看着泡在洗物池里,好像并没有感觉到冷,反倒睡得脸蛋红扑扑的阿宝,反手摸着小腹,本来想将蛇胎召回来了。 虽说蛇胎这种存在,已经超出了我所知的,能以神化形,离开母体了,可既然还没有生下来,老是呆在小地母的神识里,也不是个事啊。 可小地母立马感知到了我的想法,神念里居然尽是驱赶的意识。 墨修能感知到神念,朝我沉声道:“蛇胎虽然吸收了蛇棺原本占据的生机,可神魂要滋养,还是得靠小地母这种,如果你滋养的话,就会太吃力。 ” 意思就是让蛇胎依旧养在小地母的神识里。 我朝墨修点了点头,本来还想再看何寿的伤势,可何辜和何欢都很担忧的看着我。 何辜更是直接开口道:“小师妹放心,大师兄没事。 蛇君好像有话跟你说,你们出去谈谈吧?” 又要谈? 我转眼看着墨修,他好像双眼又盯着我,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从我毁了蛇棺,从死复生后,他就一直是这幅模样。 “蛇君有事?”我不太理解墨修现在什么想法,可我感觉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当下复又加了一句:“蛇君有什么可以直接说,我现在没有心,斩了情丝,不会带有情绪,也不会伤心,无论说什么都能接受。 ” 这算很公正的一句话了,毕竟欲言又止的话,肯定是想说,又怕伤着对方。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说完后,身后的何欢沉叹了口气,何辜低咳了一声。 墨修只是苦笑着朝我道:“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先找沉青借毕方鸟,再去天坑那边看看,至少得先确定能不能抓住阿娜,以及阿娜到底有多重要,能让风升陵愿意用她换龙灵。 ”我想了一下,复又加了一句:“还要带于古月去蛇窟看看。 ” “如果她还没能解开蛇纹的话,风家和先天之民暂时不会回来,我就先去找一下牛二和潜世宗,确认一下地底有什么。 然后想办法潜入这摩天岭底下,看……”我脑中飞快的涌现无数要做,而且急着要做的事情。 “何悦!”还没等我说完,墨修却突然低喝一声:“那你有想过自己,想过我吗?想过阿宝,想过巴山这些人吗?” 我皱了皱眉,冷声道:“我不是在努力解决这些问题吗?” 大家想的,不就是不让先天之民出来,让大家都能平稳吗? 难道我做错了? 墨修无奈的叹了口气,脸上尽是痛苦,却努力保持着平稳的情绪。 朝我低声道:“现在是晚上,阿宝睡了。 沉青也可能睡了,阿娜也算是蛇属,她们也可能睡了。 ” 墨修的声音好像在哄孩子,小心的朝我试探着道:“何悦,要不你也先去睡一会?” “我不累。 ”我眨眼看着墨修,沉声道:“以前我们可是不管什么白天黑夜的,不都是这样连轴转的吗。 ” 墨修抿了抿嘴,似乎在努力想着词。 “可你现在没有心,你的身体不一样了。 ”何欢冷冷的声音在后面传来。 很不客气的道:“我的小师妹啊,从你斩情丝,到毁蛇棺,到心化死灰,自己也昏死过去,再到你醒过来……你停过吗?” 我皱了皱眉,感觉眉峰好像拱得高高的,朝何欢摇了摇头:“以前也是这样的。 ” “不一样。 ”墨修轻呼了口气,干脆伸手来拉我。 他手不像以前那么自然,好像小心翼翼的,先是试探着勾着我指尖。 我本能的想缩回,墨修却立马握住我的手掌,然后一点点扣到掌心处。 又好像生怕我抽走了,连忙又将另一只手覆上。 朝我柔声道:“既然蛇棺已经毁了,天禁昭然而下,风城那边不会再乱动了,你先歇一歇好不好?”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歇。 我斩情丝,毁蛇棺,不就是早点将风家和先天之民的事情解决吗? 为什么现在就要歇? “就算是为了蛇胎,为了阿宝。 ”墨修声带恳求,朝我低喃道:“何悦,你停下来,感知一下自己的身体好不好?休息一下,让你脑袋沉静下来,不要去想那些事情,好不好?” 我听着墨修这长篇大论,感觉他说得有点可笑,难道停下来,那些事情就不用做了? 可无论我多大力气扯着手,墨修都不肯放。 只是朝我幽幽的道:“何悦,三省吾身,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该好好理理自己的想法。 你没发现你现在有点不太对劲吗?” 他说得有点直,我却更不解了:“什么叫不对劲?” “没有情绪,好像也不怕痛,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一张死人脸。 ”何欢又在后面幽幽的说着。 我这才沉眼看向墨修,果然他眼里低映着一双死灰的眼睛,以及一张粉白的脸…… 连粉白都说不上了,是青白。 那种以前哪个同学给过我们擦的防晒霜,很白很白的那种,擦上去好像死人一样。 原来,我还是一张死人脸啊。 我居然顶着这样一张脸,跑了这么远。 怪不得,无论是何极,还是风升陵,都不停的打量着我。 我还以为是他们在看我斩情丝后,有什么变化。 可那怎么看得出来,他们只不过是我这张死人脸,因为太明显,太吓人了。 我轻呼了口气,朝墨修道:“那我让潮生帮我做几张纸人面膜,栩栩如生的那种,我戴出去,就不会有事了。 ” “何悦!”墨修突然沉喝一声,朝我道:“你现在不是这张脸的问题,是你的心态……” 墨修沉眼看着我,干脆一把拉着我朝外走。 何辜似乎抬脚想追,可却被何欢拉住了。 我被墨修拉着,本能的就要引出黑发,对着墨修的手缠去。 可黑发缠在墨修手腕上,往他皮肉里扎去,墨修明显感觉到了痛,却拉着我直接一步瞬移,到了家主的石室。 一把将我推在床上,压着我道:“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心也死了?何悦,龙灵也斩过情丝,可那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局,她一直追着那条本体蛇的神识,是因为她的天谴,是让她对那条本体蛇无尽的愧疚。 她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何辜也斩过情丝,他依旧理性。 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斩情丝,也不是什么毁蛇棺!何悦,是你从一开始,就一直想死,一直心如死来。 你现在,只不过是借斩情丝这个借口,在逃避!”墨修几乎在沉吼。 第732章 试上一试 我没想到,墨修居然说我只是在逃避。 可他说的,我也没办法反驳。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这种没有心,没有任何情丝,宛如止水的情绪,是不是真的因为斩情丝。 “何悦。 ”墨修的身体如同一条蛇一般,在我身侧蹭了蹭,慢慢贴到我脸侧。 朝我低声道:“你想这么快解决所有问题,是因为你想做完这些原定的事情,然后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了。 可以安心的跟刚才一样死了,对不对?” “你甚至想直接杀了龙灵腹中那个蛇胎,因为那个蛇胎会扼制我们的孩子。 你在帮孩子的未来铺路,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陪它长大。 ”墨修轻轻的呼着气。 低喃的道:“换成以前,你根本就不会答应阿宝那种一直在一起的小孩子要求,可你答应了,是因为你根本就没当回事。 ” 我眨了眨眼,看着石室的天花板。 其实也是石头开凿出来的,一道道的都是雕凿过的痕迹。 而且这里面没有灯,没有窗,却一直保持着一定的亮度…… “何悦!”墨修明显感觉我失神。 立马抬头,侧卧着与我额头相抵,强行用他的双眼与我直视:“你在想什么?” “蛇符纹真的能沟通天地,谷家居然能用蛇符纹开凿……”我脑中尽是这种事情。 可墨修却突然低叹了一声,直接一松劲,整个身体的重量好像都压在额头上。 我感觉到额头被压得生痛,想皱眉,却发现额头被压着,根本皱不起来。 只得直勾勾的盯着墨修:“蛇君……” 可刚一开口,墨修就吻了下来。 我被他这动作给吓到了,黑发涌动,直接反转着,朝着墨修的脑袋扎去。 可就在黑发扎到墨修的头时,鬼使神差的,我又将黑发收住了。 墨修的吻依旧强势,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需要呼吸,可每次有什么事情,都是本能的吸气呼气的,所以这会,我居然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黑发是大杀气,入体后直接吸食生机。 我不敢动,抬手引着飘带,对着墨修缠去。 明明我在九尾梦里时,用飘带缠开过墨修,可这会,我引着飘带,怎么扯都没有用。 用手推墨修,可刚一抬手,一条粗壮的蛇尾就压到了我身上,我身体半点都动不了。 挣扎不管用,我就这样躺着,任由墨修吻着。 墨修反倒是越吻越激烈,到最后我感觉自己要窒息再死一次的时候,墨修才松开我。 他似乎也有点气喘嘘嘘,低头看着我道:“何悦,你看,你并不是没有感觉,也不是没有感情。 你只不过是在逃避!” 我干脆完全躺平,偏头看着墨修:“都说龙蛇善淫,蛇君到现在,还是用这种方法来检测这些没用的东西?” “没用?”墨修眼带着痛苦,凝神看着我:“何悦,男欢女爱也好,为了生殖繁衍也罢,这都是本能。 ” 他说着,黑亮的眸光闪了闪,朝我低声道:“你刚才还有感觉对不对?这种身体的本能,你还有,是不是?” 我不由的皱了皱眉,这次墨修没有压着我,所以我能皱起眉了。 感觉墨修的语气越说越兴奋,我立马引着飘带,腾空而起,正打算离开。 却感觉眼前一黑,一道蛇尾缠着我的双腿,一把将我拉了下去。 然后蛇身一昂,将我整个人缠住。 墨修的头飞快的凑到我面前,朝我低喃道:“就算没有,你就不想试试,做到什么程度,你依旧没有感觉吗?” “墨修!”我冷呵一声,满头黑发慢慢昂起,根根宛如利箭,对准墨修的双眼:“我刚才就该用黑发吸食你的生机,没有发动,是因为念在你算得上盟友,而且是蛇胎的生父。 ” “如果蛇君再这样胡搅蛮缠……”我低垂着眼,看着那缠在我身上的蛇尾。 冷声道:“我也不介意和蛇君缠上一缠。 ” 黑发涌动,我不再对着墨修的脸,而是顺着那蛇身慢慢蜿蜒的爬行,顺着蛇鳞一点点的往皮肉里面钻。 当初黑发连九峰山地底的生机,连石头里残留的一点点能量,都能被吸收了,虽然那时因为阿熵在我体内。 可现在,我自己都在清水镇吸食了蛇棺的生机。 墨修是一条扎扎实实的有无之蛇,我想吸食他,也不是不可以。 可就在我感觉到黑发有一种吸食的饱胀感传来,墨修缠着我的蛇身也没有松,反倒低垂着头,再次朝我吻了下来。 边吻边轻唤着:“何悦,何悦……” 我任由他吻着,黑发一点点的往他蛇身里扎,那种饱胀感让我很舒服。 好像身体也没有像原本那样半僵了,就好像爬了一天的山,累个半死后,突然泡在热水里的感觉。 我越发的感觉舒服,可墨修明明因为疼痛,将我缠得更紧,但吻却好像无比的激情,顺着我下颌,一点点的往下,低低的吻着我的脖子。 黑发之中的吸食感越发的强,有无之蛇的生机很浓,浓到我感觉恨不得直接将墨修吸干。 可不知道为什么,脑中依旧有一丝丝的不忍。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我好像整个人都有点眩晕。 跟着好像自己又跟上次幽冥神游时一样,整个人漂浮在空中。 那条本体蛇坐在床边,看着沉睡中的龙灵,伸手抚着她的脸,慢慢的将她的唇掀开。 然后掐破了手指,引着一缕缕的血气往龙灵嘴里灌去。 不过才一口,龙灵直接就被呛醒了。 睁眼看着那条本体蛇,立马紧捂着嘴,哭喊着道:“我不要!我不要!墨修,我不要!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 可那条本体蛇却再也没有原先那样温暖的模样,就和墨修一样,直接化出蛇身,将龙灵死死缠住。 扯开她的手,捏着她的嘴里,强行将手指伸入她喉咙里。 我看着血水因为吞咽不及,从龙灵的嘴里倒灌出来。 而龙灵不住的呜咽哭泣,却依旧避免不了那条本体蛇将血水灌入她喉咙里。 那条本体蛇紧紧缠着龙灵,一边灌血一边搂着她:“喝一点吧,喝了后,你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就喝一点点,一点点……” 第733章 沧桑无奈 我听着那条本体蛇也几乎哽咽的声音,突然感觉有点悲凉。 不由的偏了偏头,想看清他眼中的神念。 可刚一偏头,那条本体蛇就昂首朝我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那张和墨修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沧桑和无奈,再也没有上次我见到他时那样的自信了。 至少上次,他还会隔着这浩荡的时间长河,跨越着明间线,跟我对话,可这次,他眼里尽是无奈。 更甚至,在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好像负气一般同,手指的水如同水龙头一样强行往龙灵嘴里灌。 我就算是玄冥神游,也能看到他生机在顺着这些血水蔓延到龙灵嘴里,然后因为龙灵吞咽不及,倒流了出来。 他甚至不想叫我,更不想理会我,而是猛的转头过,死死的抱住龙灵,朝她嘴里灌血。 沙哑着声音轻哄着她:“喝一点,龙灵,你多喝一点。 我们不会落到那样的结局的,你多喝点!” 龙灵开始还努力挣扎反抗,到最后,就只是睁着眼睛看着那条本体蛇,眼角的泪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然后大口大口的吞咽着被灌进去的血水。 而那条本体蛇,几乎挑衅一般的隔空看着我,好像要证明着什么。 可我却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证明的,我已经知道他的结局,可能他也看到了,也想在逃避那样的结局。 可又有什么用呢? 明明秦米婆说未来是由现在决定的,可以改变。 只有过去才是不可追,不可更改的。 为什么那条本体蛇看到了结局,在努力改变,依旧走到了这一步? 他也是想抗争的吧,想让龙灵生下那个孩子? 我偏头和他对视着,神念慢慢涌动,随着龙灵吞咽的血水越来越多,肚子慢慢隆起,一时也不知道这些血水时进入了她的胃,还是进入了她的小腹,滋养着蛇胎。 或许是她吞咽着的动作太大了,那种咕隆咕隆的吸食感,让我也感觉自己好像在吞咽,也能感觉到那些饱满的血水和生机进入了我身体里。 就在我神念要和那条本体蛇交缠在一起的时候,突然传来了阿问的沉喝声:“何悦!” 跟着旁边一道道金光闪过,我感觉眉心一阵清凉,跟着身体瞬间下降,黑发本能的朝着眉心的一根手指缠去。 就在我快缠到的时候,阿问朝我沉喝道:“你看下墨修。 ” 我被他一喝,有点疑惑的转眼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墨修整个人好像都变得虚无了,而我的黑发宛如一条条寄生虫一样,扎入了他的鳞片之中。 而那些黑发的边缘之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个个细小的吸盘口器,就好像…… 一条条阿娜那样的蛇鳞触手上的吸盘。 我发现自己现在的视力真的很好啊,这么细的头发上的吸盘都能看到。 “何悦!”阿问脸上担忧更深了,朝我低声道:“你在看什么?你看到墨修了吗?” 我这才复又抬眼看向墨修,他眼中迷茫的神情更严重的,但更多的都是失落。 “收回来,把你的黑发收回来。 ”阿问身体半飘在我旁边,就好像哄小孩子一样,小心的哄着我:“何悦,墨修的蛇身都开始虚无了。 ” 我低头看着墨修,他眼睛好像不再像以前那样的黑,而是和那种淡墨的……灰。 就像我现在的眼睛一样,接近于死灰。 可他就那样直直的看着我,再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好像心如死灰的,是他。 “何悦。 ”阿问在我旁边小声的又唤了一句,轻声道:“你先把黑发收回来。 ” 我慢慢的将黑发引回来,漆黑的头发,从那条能以身引雷电的蛇身中抽出来,带着的湿濡濡的血水。 可黑发刚一出墨修的蛇身,立马贪婪的将上面的血水吸食殆尽。 然后黑发依旧飘逸,干净,清爽…… 我看着长长的黑发在石室半空中飘荡着,看着墨修依旧紧缠着我的蛇身。 朝墨修道:“蛇君,可以松开了吗?” 可墨修依旧缠得紧紧的没有动,更甚至头还往我面前凑了凑。 他本身就是在吻我的,这会我们的距离不过一拳,再凑,就要吻上了。 阿问连忙低咳了一声,沉声道:“墨修。 ” 他甚至生怕我再吸食墨修的生机,伸手扯了墨修一把,低声道:“别忘了我和你说的话。 ” 可他一扯,墨修根本没有松,反倒缠得更紧了一点。 任由阿问扯着他,朝我沉声道:“刚才你看到了什么?何悦,刚才你有了情绪,可并不是因为我对不对?你很疑惑,很焦心,很好奇……” “何悦,你看到了什么?”墨修居然直接一把甩开了阿问,凑到我眼前:“你又看到了他们,对不对?” 墨修没有说“他们”是谁,可我和他都心知道肚明。 我干脆抬眼对上墨修,用神念将刚才看到的景象传给墨修。 阿问在一边轻轻的叹气,落在地上,却依旧盯着我们,似乎丝毫不敢松懈。 过了好一会,等墨修借着神念,将我看到的场景看完。 居然朝我苦笑道:“所以这就是我的天谴吗?” 我这才想起来,墨修在小区里屠戮了整个清水镇的人,杀戮过重,也有天谴。 可我不知道那条本体蛇给龙灵喂个血,怎么就成了他的天谴了? 墨修缠着我的蛇身慢慢松开,好像整条蛇都褪色了一样,蛇尾跌落在床下,摔得啪的一声响,他好像才反应过来,再化成人形。 却又似乎踉跄站不稳,还是一边的阿问伸手扶了他一把,将他扶住,他才站稳。 他却只是痛苦的看着我,拍着阿问的手道:“你和她好好谈谈吧,我……” 他似乎很失落,推开阿问的手想朝外走,可抬脚走两步,眼睛依旧盯着我。 我又有点疑惑的偏了偏头,对上的依旧是墨修眼中倒映着的一张死人脸。 墨修苦笑了一下,朝我轻声道:“你好好休息。 ” 可他出门的时候,却忘记了用术法开那掩藏的石门,直接一头就撞了上去。 好好的一个人形,差点直接撞出了蛇身。 还是阿问挥了一下手,将那掩藏的石门打开,墨修才抚着额头走出去。 只是这次没有再回头,一出门用的绝对是瞬移,直接就不见了。 我见他走了,这才引着黑发落到地上,将电脑桌前的椅子搬给阿问,自己坐在床上。 伸手引着飘带,将黑发挽好。 这才轻声道:“师父,有什么要和我谈?” 阿问看着我慢慢被飘带挽起的黑发,朝我沉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墨修的天谴是什么?刚才你看到了什么,让墨修感觉那是他的天谴?” 第734章 虚无之间 我都有点不太理解阿问的话,什么叫想过墨修的天谴是什么? 天谴这种东西,是我想什么就是什么的吗? 可对上阿问的眼,我看到里面映着自己的这张死人脸,以及神念感及到阿问眼中的担忧。 立马明白,他们依旧感觉我斩情丝之后,或者是毁蛇棺后,整个都变得不太正常了。 所以墨修陪着我,阿问和我聊,这就相当于心理咨询了。 他们对我,还真的是看护得紧啊! 当下直接开口道:“天谴是由天禁之上的东西定的吧,不是我能想的。 蛇君刚才触及到天谴了吗?” “他的执念是复活龙灵,其实就是因情而生。 ”阿问伸手紧紧的抓着电脑椅的抚手。 朝我轻声道:“既然他最先认为你是龙灵,也是你让他动了情,那他的执念最终也就变成了你。 ” “至于天谴,对于你们这种存在,直接绞杀成本太大,影响也会很大。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诛心,让你们内心遭受煎熬痛苦,没有心思再去搞其他的事情。 ”阿问的手慢慢摩挲着电脑椅。 轻叹了口气道:“你的天谴,是因为天眼神算的那个批命,让你一直认为一切都是因为你而起,都是因为你才造就了那些混乱不堪的局面。 ” “其实中间或许有很多事情发生,让你心境有变化,可都没有你亲身感觉到天谴的时候,那么明确。 ” “天谴或许就是爱情这种东西是一样的,你会遇到一个又一个的人,可当你真正碰到某一个人,一起经历了某些事情,在某一刻有人提醒,或是自己突然发现,原来这就是爱的时候,你才会觉悟到。 ” “天谴也是一样的,你知道自己会有天谴,然后一件件事情经过,这就像一次次测试,到你内心最煎熬、最难受,最无法承受的时候,你内心会有一瞬间默认,原来这就是你的天谴。 然后……”阿问抬手拍了一下电脑是椅。 抬眼看着我:“天禁,或者是上面的天眼,或者是其他,就会知道,这种对你打击最大,让你最煎熬,这就会真正成为你的天谴。 ” “可我现在没有天谴了。 ”我回想了一下阿问说的话,似乎感受到天谴的时候,确实是这么回事。 可我现在没有心,无论他说什么,都毫无波澜,感觉不到什么情绪。 所以天谴对我而言,根本不存在了。 “可墨修的天谴在于你刚才看到的。 ”阿问似乎又吸了口气,抬眼看着我道:“你刚才是不是在这里神念涌动太过,又触发了什么,看到了这里的过往对不对?” “嗯。 ”我点了点头,对上阿问的眼,干脆用神念将刚才看到的场景投放给阿问。 阿问看完也是皱了皱眉,一脸不解。 我直接开口道:“我感觉很奇怪,那条本体蛇似乎能看到未来,而且在我看他的时候,他能看到我。 ” “可我只能看到过去,而且能和他有所感应。 以前我以为是因为同一颗心,可现在我没了心,依旧能看到他们。 ”我拍了拍胸口。 感觉这个问题和摩天岭可能有关:“以前我和秦米婆问米,她告诉我未来由现在决定,是可变的。 反倒是过往已逝,不可追。 按理说观未来最容易,看过往最难,但为什么我就只能看到过往?” “因为你心中追忆。 ”阿问脸色发沉,朝我正色道:“何悦,你虽然不在意,更甚至清醒的认知龙灵和那条本体蛇的感情是互相利用的。 可你和墨修的感情,是因为他们而起,你和墨修其实都想知道他们那段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 “我不想。 ”我摇了摇头。 阿问只是苦笑:“你学过问米,虽然真正问米的时候很少。 但问米要由人捧着米桶,想着想要问的问题,就是因为意愿和意力会透过米粒放大,投射到鸡蛋中间。 ” “何悦,不管你说想不想,或许清醒的认知到你该做什么。 可你能看到他们的过往,就证明你在想。 ”阿问一口次将这么长的话说完。 似乎长呼了口气,更甚至有些难受,又摸出了随身的果脯袋。 可摸了摸却并没有再拿出来吃,而是垫在手里又慢慢收了回去:“再说回墨修的天谴,你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你眼中景象的时候,墨修认为这是他的天谴了吗?” 我点了点头,虽然并没有感觉到那有什么痛苦的,可也大概理解了。 就像阿问说的,我能看到,就证明我还在意龙灵和本体蛇的那段感情…… 更重要的是,墨修当时在努力的吻我,宁愿被我吸食生机,用命在吻我,想一点点的测试我是不是对他还有渴望。 可我居然看到了龙灵和那条本体蛇的过往…… 这何止是对墨修的亲吻没有感觉,就相当于红果裸的打脸啊。 可我当时就是看到了啊…… 我突然发现,自己能有清醒的认知,可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 这大概就是墨修和问天宗这些人,感觉到我问题的所在。 以前我是一个工具人,现在是真的成了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我明白了。 ”我双手搓了搓,朝阿问道:“这方面的事情,我会和蛇君说清楚的。 可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如果蛇君依旧感觉我这样对他不公平!” 我沉眼想了想,突然感觉有点好笑。 这样来来往往的,有意思吗? 抬眼看着阿问道:“八尾虽然所有尾巴被斩了,可涂山还在,那具九尾的躯体还在,还是可以进入九尾梦境斩情丝的。 到时蛇君也可以将情丝斩了,这样就两不相欠了。 ” 我这话说完,阿问脸色发沉。 外面突然就传来嘭的一声响。 我闻声扭头看去,却发现原本隐藏着的石门晃了晃,墨修居然站在那石门的中间。 正一脸苦色的看着我:“所以你斩了情丝,我斩了情丝,大家都做没有感情的工具人,就完美了,对吧?” “墨修。 ”阿问轻唤了一声,朝我道:“你先休息。 ” 他连忙起身,强行扣住墨修的手腕,将他朝外拉:“当初谈及斩情丝的时候,这种后果我们是想到过的。 ” 可墨修却只是沉眼看着我,那眼里的死灰居然还没有消去。 而是喃喃的道:“何悦,明明斩情丝不是这样的。 龙灵和何辜斩完情丝都不是你这样的!” “为什么要纠结于情丝?不是说无情无我最好吗?”我扭头看着墨修,轻声道:“不被感情所困,不会愧疚,逃离天谴,这就是你想要我做到的。 ” “蛇君,我做到了。 ”我沉眼看着墨修,一字一句的道:“我感觉现在很好。 ” 墨修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褪色,整个好像都要变得虚无了。 果然是有无之蛇啊,能在虚无之间…… 第735章 斩妖之台 [] 那晚墨修是被阿问强行拉走的,可阿问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呆在这家主石室里,他拉着墨修走后没多久,何苦就来了。 她脸色并没有比我好多少,更甚至拿了两竹筒酒,朝我道:“我们师姐妹一起去摩天岭上喝两杯啊。” “不了,你喝吧,我去那边看书,你陪着我一起就行了。”知道她这是看着我,怕我再出什么异状,这大概也是一种临床观察吧。 我抚了抚隆起的小腹,看着何苦那张脸,突然感觉她可能知道那些事情。 八尾说她不会有感觉,不知道那具躯体在哪里,可其实她可能是知道的吧,要不然她为什么一直想死? 何苦也没有说什么,而是拎着装酒的竹筒跟着我去了隔壁的书房。 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心思看书,所以抽了《拾遗记》那一格。 谷遇时放书是反过来的,最新的版本是压在最下面的,最上面的是一卷手抄的古本,有些繁体字,但我勉强能看懂。 我直接翻到夏禹和殷商那两篇,慢慢的从头看。 可无论是哪一篇都没有记载九尾,反倒是写了夏禹偶遇伏羲,也没有写九尾狐灭殷商。 何苦靠书架喝着酒,顺眼瞥了瞥我手里的书:“所以什么风情艳史,很多都是后代杜撰的。你见过九尾了,对不对?是她帮你引出了那条情丝蛇,是不是?” 她问的问题和八尾一样,不过他现在尾巴都被斩了,可以叫无尾了。 我干脆合上书,将飘带一引,化出满石室的极光,随便席地而坐。 极光好像带着微微的浮力,人坐上去,软若浮云,实在是舒服。 何苦自然也软软的躺下来,将手里的一筒酒递给我道:“说说她吧。” 那酒就是巴山白猿采春花酿的蜜酒,一股子花香带着甜甜的气息,反倒没什么酒味。 我接过来,闻了闻:“她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就是身后拖了九条粗壮而蓬松的尾巴,很大,大到好像都看不到她的人。” “如果九条尾巴是一朵巨大的百合花的话,那她的人就是一只花蕊里的一只小虫子,好像整个一缩,就能藏在白庞庞的狐尾里。”我想到梦中九尾的样子。 闻了闻手里的酒香,看着何苦:“她一直念着那首《涂山歌》。” 何苦呵呵的笑,一口口的闷着蜜酒,脸上带着和她名号一样的苦闷:“何悦,九尾本就只有一族,涂山兴夏,女娇带领涂山众狐,助阿启建国,可差点被灭了族,也不过是因为狡兔死,走狗烹。” “可笑的是《涂山歌》却还被后世传唱成什么爱情歌。”何苦捏着酒瓶,一口抿下。 慢慢凑过来,看着我道:“现在世人皆传青丘灭商?你说这对吗?殷商被灭了,和青丘有毛关系啊?九尾一族,一根狐狸毛都没有落到他们殷商,更没有参与他们牧誓八盟,明明是他们攻兵伐商,后世却将这种事情胡乱加到妖狐祸国之上。还说什么我们九尾夺舍,占凡人的身体,搞笑!” 何苦大口大口的灌着酒,偏头看着我:“何悦,你能斩情丝,能做到无情无我,真的很好。可我……” 她用力拍了拍胸口,呵呵的冷笑:“这都不是一具身体,我想死都死不了,涂山不灭,我身永存!我想斩情丝,去涂山,她永远都不会见我。” “你见到那具躯体了吧?和八尾都在巴山,那具躯体和你也一模一样。”我将手里的竹筒拍了拍,轻声道:“九尾一族为什么变成这样?” 九尾天狐,百岁就能化成人形,千岁者能以九尾感知天地。 按理说这样的一个种族,是有很强预见性的。 先天之民都知道藏于地底,问天宗更有避世的山门,九尾一族就没有什么避世之所吗? “是啊,为什么九尾一族变成这样了啊?”何苦瞥眼看着我,居然用了反问句,好像在感慨。 可为了不回答,居然慢慢伸手朝我小腹抚来。 我本能的引着黑发将小腹团团护住,将手里的竹筒递给何苦:“你喝醉了。” “何悦,你看,这就是你现在与以前的区别。你以前就算抱着阿宝罪夜奔逃,一身的伤,你跟我相识不久,你还是会把阿宝给我抱。可现在……”何苦接过我递去的酒。 重重的喝了一口:“你不敢喝我给的东西,隔着肚皮摸一下你腹中的蛇胎都不让了。何悦,无情固然好,可无情……” 何苦慢慢坐起来,沉眼看着我:“也不再有任何信任。你不信我,不信阿问,不信墨修,谁也不信。” 我皱了皱眉,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和墨修,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你看我!”何苦喝得醉熏熏的,朝我咯咯的笑:“你说我知不知道我就是那只九尾的神魂,涂山九尾啊……” “可何物天天在我面前晃,他一直认为我不知道。他带着我修行,带着我入世修习心境,无论我做什么,他都陪着我。可他,永远不会……”何苦握着酒瓶朝我晃着手指。 点了点我的眼睛:“像墨修看你一样的,看着我!” 我眨了眨眼睛,自己的眼睛里死灰死灰的,并不想对上何苦那样水汪汪的眼睛。 “你看,你不敢承认。”何苦呵呵的笑,直接躺在飘带上:“何悦,九尾多情,以情问道。可没有哪一只九尾,能好好的逃离情网。” “古蜀国主伐商大捷回,不只带回了阿娜,还带回了要上斩妖台的九尾。可哪来的斩妖台?什么样的斩妖台,能斩了巫术通天的九尾!其实就是摩天岭!”何苦几乎在撒酒疯。 “何悦,摩天岭就是以前的斩妖台!就上次你搬山的时候,我记起来了。这就是斩妖台,是堕神之地!”伸手就来扯我,我本想引着黑发缠住她的。 但看着她手抓来,想到她的话,正要将黑发引回来。 她的手却已经抓到我由黑发覆着的胳膊,黑发几乎不用我动念,直接就缠住她的手,那些吸盘直接打开,吸食她的生机。 但怪的是,黑发扎进她胳膊里,根本就没有听到生机。 可摩天岭是斩妖台?这又是怎么回事? 何苦却根本不在意,而是朝我道:“何悦,九尾灭商就是一个局啊,天禁之下,不容有神,九尾巫术通天,怎么能存于世间。所以就成了妖,就该被斩,被押到斩妖台。你和墨修,还有阿熵都是一样的,你们都会死在这摩天岭的!” 第736章 自己去死 [] 何苦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很痛苦,任由黑发全部扎进她身体里,几乎扑到我身上,好像要全身都沾上黑发。 可我试着引动黑发去吸食她的生机,居然什么也没有。 这倒是有意思了! 何苦却朝我喃喃的道:“何悦,天禁之下不容有神。每一个都不得好死,有无之蛇,也几乎近神,也不会好死的,所以他们才想逃。墨修也一样,他肯定会死得很惨很惨,比九尾还惨!” 她说到这里,转眼看着我道:“你看,现在墨修就很痛苦。然后遇到什么事,他就会像你、像那龙灵、像以前那条有无之蛇一样想去死,这就是天禁厉害的地方啊,会逼得你们自己去死。” “那怎么解开这天禁?一定要登天而上,沉天或者是破了天吗?”我任由黑发蔓延着爬满何苦的全身。 不知道她这是真的撒酒疯,还是刻意提醒我什么。 “天禁不可解,可要想苟活,只能与这个世界有其他的联系。”何苦主动伸手朝我脖子伸来,捞了满满一胳膊的黑发。 手还抖了抖,好像很好玩一样,咯咯的笑:“所以那条本体蛇想要一个孩子,一个他这种有无之蛇和能在天禁之下最强在的女性生下来的孩子。这样有无之蛇,就能全部来这个世界了。” 我听着皱了皱眉:“还其他有无之蛇吗?” “当然!”何苦咯咯的笑,朝我道:“有无之蛇存于地底啊,它们并没有实体,可如果能感知到外面强烈的气息或者神魂,就会聚集融合,化成有无之蛇。” 我听着何苦的话,突然感觉有点吃惊。 低头看着几乎醉倒半趴在我胸口的何苦:“那有无之蛇是什么?” “一缕神念?一道神识?一旦从地底逃溢而出,化成蛇形。他们等族人的后代能适应在世间存活的,就会开始出来。就像先天之民一样,你妈也不过是个试验品。”何苦说着,突然好像感知到了什么,整个人开始跳动。 就好像被强烈的电流击过,跟着双眼开始翻白,又好像癫痫。 但何苦以前并没有这样过,而且她是连剧毒都毒不死的存在,怎么可能会这样。 我看着何苦这样,就算黑发在她身体里穿梭来穿梭去,也没有吸食她的生机,可还是连忙将黑发收了起来。 然后盯着她的眼睛,神念涌动,正要用神念强行让她清醒过来。 可刚盯着她的眼睛,我就感觉身体一沉,跟着就好像被何苦的眼睛拉入了哪里。 再睁开眼的时候,依旧是蓬松松的白狐狸毛。 只是这次九尾并没有再慢慢的唱《涂山歌》,而是自己坐在一条尾巴上,荡着秋千。 一边抓着一条尾巴,伸手梳理着毛。 她这样子,倒让我很好奇,她的尾巴到底是不是从她屁股下面长出来的。 看样子她帮我斩情丝的时候,可能还在我身上留了什么,当我和何苦神念交缠的时候,能被她拉过来。 果然这缕神识也是知道自己还有哪些部分存在的。 我现在对于她们这种存在,倒也没有以前那种惊讶了。 干脆扯了一条蓬松的狐狸尾巴垫着坐。 结果还没坐下,九尾一把就将尾巴抽了回去:“你自己有头发,不知道垫吗,干吗要用我的尾巴,一点礼貌都没有。” 这次好像比上次更暴躁了,还有点神经兮兮的,估计是被打击了吧。 我神念涌动,将黑发引着,垫在自己身下,安心的盘腿坐着。 九尾的狐狸毛白得好像透亮,而我的黑发,缠涌在一起,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团黑洞。 这样分明的两个颜色团在地上,突然让我想到了在巴山登天道上,看到的那幅开天图。 我闭着眼睛,慢慢回想着登天道那些壁画。 既然九尾主动找我,肯定是有事相求的,她先开口,我才有主动权。 可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将能想起的壁画都想了一遍,九尾依旧在慢幽幽的梳着狐狸毛。 想想也是,她不过是一缕神识,在涂山经历万年就是这样数着毛过的,论毅力比拼,我哪是她的对手。 黑发涌动,我闭着眼,慢慢抬手,准备对着自己眉心点去。 在这里和她干坐着,我还不如去看看书。 可就在我手指要点到眉心的时候,一条狐尾缠住了我的手,轻轻勾住了。 其实我也并没有用多大力,所以她轻轻一勾,我手指就脱开了。 九尾依旧在自己的尾巴上晃荡着:“你不想解天禁,只想杀了阿熵?” 这问得很直接,而且很大胆啊。 不过这确实也是最直接的办法,杀了阿熵,再杀了龙岐旭夫妻,再杀了风家那些人,再杀了…… 我在心里算着要杀多少。 九尾却朝我幽幽的道:“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我看她这样子,苦笑道:“你的条件不会是想复活吧?” 毕竟她躯体在,神魂在,神识在,就差融合了。 这个时候她突然跳出来刷存在感,肯定是想再现世咯。 “不行吗?”九尾晃荡着,朝我轻笑道:“当年我尸解,才能逃过诛神,现在既然阿熵都出来了,我为什么不能?” 我想到当年阿娜入巴山,正是牧誓八盟伐纣的时候,如果九尾真的是那只九尾狐,不管真假,那也是个大麻烦。 当下摇了摇头道:“这个真不行,刚才何苦师姐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摩天岭就是当年诛杀你的斩妖台,你敢去吗?” 九尾呵呵的冷笑:“诛杀我?” 她九尾一转,身体顺着那些狐狸尾巴转动,直接到了我面前:“可你斩了情丝,还不是阿熵的对手啊?因为你没有记忆,你受困的并不是天禁,而是你自己。” “何悦,你现在的想法,依旧是个普通人。所以你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普通人,就算能用神念,却依旧这么普通。”九尾就好像一个溜溜转的球一样,在九条狐狸尾巴上荡来荡去。 “所以你能帮我拿回记忆?”我淡定的坐在自己的黑发上,冷声道:“拿回记忆就能杀了阿熵吗?” “当然!”九尾瞬间凑到我面前,伸手抚着我的脸:“何悦,你不知道当年你有多厉害。” “代价呢?”我并不认为她突然帮我,是没有代价的。 第737章 巴山之地 九尾狐在中国神话中一直占有很高的地位,无论是哪段历史,都逃脱不了她们的身影。 可在不同的书里,记载的形象是不一样的,《山海经》里的青丘九尾已然是音如婴啼,且食人的形象了。 但在有的书里记载,却是百岁化为美妙妇人,千岁能以九尾巫术通天的存在。 到最后明清的志怪中,就再也没有九尾狐的存在了,全是普通的狐仙,与人的爱恨情仇了。 好像九尾狐根本就不存在了! 而且蛇棺的事情,最先能追溯的就是阿娜在伐纣后入巴山诛杀魔蛇,寻找阿熵。 这个时间点很有意思,而且似乎射鱼谷家的人一直都在强调这个时间点。 而让九尾一族直接跌下神坛的,就是九尾狐魅惑最后的人皇商纣王,惹得天怒人怨,以至商朝被牧誓八盟合力征伐。 当然这里也有一点很有意思,并没有直接说是九尾狐,而是说九尾狐夺舍人身。 就像九尾自己说的,一根狐狸毛都没有落到殷商,结果一朝之灭的由头,就落到了九尾一族的头上。 生生跌落神坛,好好的九尾天狐,变成人人喊打,更甚至其他几千年依旧钉在耻辱柱的狐狸精! 何苦刚才又刻意提到,当年阿娜和九尾同时入的巴山,而阿娜是入巴山斩魔蛇,可九尾却是要被押上摩天岭斩妖台的! 而最后九尾居然尸解三分,没有在巴山和外面留下半点痕迹。 反倒是八尾帮龙灵斩了情丝,带着九尾的神魂所化的何苦进入了问天宗。 这中间,如果说蛇棺和九尾没关系,我是不信的。 在蛇棺事发这么久,九尾一直沉静,只有八尾斩过何辜一次情丝,好像和九尾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现在天禁昭昭,九尾居然想现世? 还要帮我拿回记忆? 这总让我感觉有点危险。 不过九尾自己倒是很坦然,在尾巴上晃荡晃荡着:“没什么代价,只不过你的记忆被封在摩天岭之下,我的也一样。 你拿回来,就是我拿回来。 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但是我要在巴山占有一席之地,如何?就像现在的阿娜和魔蛇一样,圈地而居。 ” 她那张脸带着和白毛一样皎洁的白光,朝我轻声道:“你好好想想,再这样弱下去,如何是个头啊。 ” “只有至高的实力,生杀予夺,方能掌控自我。 ”九尾身后的尾巴还真的和花一样的收缩了起来,她整个人慢慢的缩了回去。 我眯眼看着她那缩回去的尾巴,感觉自己好像也被收紧,跟着就听到何苦痛苦的抽畜声。 连忙将神念附加在何苦眼中,用着神念轻唤道:“何苦……” 神念唤人,宛如蛇信嘶鸣,同时空气中,好像还有着什么沙沙涌动。 何苦突然张大嘴,长吸了一口气。 跟着瞬间惊醒,猛的推开了我,直接用术法冲了出去,趴到外面的水池边,狂吐了起来。 我引着飘带,捡起地主装酒的竹筒,跟着出去。 何苦几乎是吐得翻江倒海,好像连胃都吐了出来。 不过她并没有吃其他的东西,全是喝进去的蜜酒。 这种酒闻着甜丝丝的,带着花香,可白猿酿的酒,哪有不烈的啊。 等何苦吐完了,我将那个喝空的竹筒在水池边上接了点水,递给何苦漱口。 她抿了两口,哗哗的吐了,引着水将吐出来的东西冲洗掉。 靠着石墙,朝我道:“她又找你了,对吧?” 我点了点头:“她想复活现世。 ” 一道神识能在涂山留上万年,自然是不甘心真正去死的。 就像那条本体蛇的神识一样,他一直留着这些神识,执念化成蛇影,还不是不想死。 “不能让她出来。 ”何苦昂头靠着石墙,痛苦的道:“何悦,就算她所怀疑的都是对的,可现在一切归于平静,再起战事,受伤的只会是那些普通人,普通的生灵。 ” 我只是将手里的半筒酒递给何苦,然后再转入石室看书。 现在根本就感觉不到累,也没有什么睡意,更不敢睡。 我怕我睡了,梦中又尽是那条本体蛇和龙灵相处的画面。 到底什么样的才是真正的相爱? 我和墨修,也有过恩爱,有过他伤我,我伤他的情况。 可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那条本体蛇和龙灵,真真假假,其实也就分不清了。 但现在,都死在我手里了。 死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就在我走到书室门口的时候,何苦突然又叫住了我:“她想怎么出来?是不是许了你什么好处?” 我朝她指了指脚下:“她说我可以拿回记忆,变得和阿熵一样强大。 她想来巴山,占一席地方。 ” “巴山……又是巴山。 巴山到底有什么好,她们都想来巴山。 ”何苦好像脸上又是痛苦,扶着墙慢慢朝我走过来。 居然直接趴在我背上:“阿问让我守着你,你背我进去吧。 ” 我后背黑发就算被飘带束着,依旧如瀑般散开。 她真的是一点都不客气,而一点都不怕死。 不过想到以前她帮我带阿宝,也挺辛苦的,我也没办法,拖着她进了石室。 当晚我借着飘带,看了一晚的书。 倒也从谷遇时的备注中,发现了一些好东西。 在她的观点里,所谓的神话传承,其实是根据外面皇朝政权变化而更迭的,最明先的就是从母系到男权的转变。 很多母系代表的神,从神坛跌落,有的直接换成了另外男性的神,或者直接将性别改了。 比如皇天后土,按阴阳相对,后土与皇天,相对应,应当一阴一阳。 可后土,从最先强大,孕育万物的地母,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尊位,再慢慢的缩小,成了一个土地神。 连性别,也由女性变成了男性。 谷遇时更多的是在找巴山的痕迹,可外面流传关于巴山的很少。 而射鱼谷家自己的登天道的壁画,也有一段缺失。 不过谷遇时的批注言辞很犀利,估计一个人看书久了,有点暴躁,吐槽实力十足。 一直翻到墨修和阿问来找我,而何苦醉酒一直没醒。 墨修看到我的时候,已经没有昨晚那样的痛苦了,好像很淡然。 都不知道阿问做了什么样的思想工作,能让他恢复得这么快。 “我让她看你,果然是个好决定。 ”阿问瞥了一眼倒在我旁边飘带上的何苦,沉声道:“你还记得还她带阿宝的人情,不错!这也算情吧。 ” 我知道他还是要试探我是不是还有一丝牵挂,但这样试来试去,只感觉心累。 直接站起来,走向墨修:“九尾也想在巴山占一席之地,蛇君认为这是为什么?” 第738章 父母之争 巴山真的是很奇妙啊,好像所有重要的存在,都想来巴山。 连龙岐旭夫妻,最先都以进入回龙村为理由,想在巴山圈地而居。 墨修看了我一眼,好像压着情绪,沉声道:“那就去蛇窟看看吧。 ” 巴山时间最久的,就是和华胥之渊同时存在的蛇窟了。 阿熵在蛇棺被毁后,来摩天岭杀我没成,直接就恢复了蛇窟。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恢复的,估计也有那条魔蛇的功能吧。 反正迟早也去看的,我点了点头,能出去做事,不被他们监视着,总是好的。 直接一卷飘带,将何苦托到阿问身边,卷起墨修就朝外走。 可飘带走的还是和人一样的通道,一出石室,就见阿宝小腿蹬蹬的朝这边跑。 他估计也用了术法,跑得还很快,差点就撞过飘带,冲了过去。 还是墨修一伸手,将他抱住,这才止住。 可阿宝在墨修怀里,却依旧伸手朝着我道:“阿妈。 ” 对上他虽然带着笑,却依旧依旧心有余悸的脸,知道他一觉醒来,不见我,还是有点害怕的吧,所以直接就跑到这边来找我。 努力勾唇露了个笑,将他抱在怀里:“我们一起出去吧。 ” 阿宝现在确实有自保的能力,带着也好。 我跟他真的很少在一起了,聚少离多,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等出了摩天岭,我直接用神念召唤着于古月。 或许是感觉我的神念,在小地母神识里呆了一晚的蛇胎,立马就回到了我的小腹中,轻轻的拱动了两下,居然带着满满的惬意,然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阿宝一条腿贴着我小腿,感觉到蛇胎的动静,一边低头看,一边又感觉很新奇。 或能是何欢给他灌输了什么理念,立马僵着身体不动了,朝我道:“阿妈放我下来吧,阿宝自己走。 ” 他现在也不过是两岁多的样子,确实可以自己走。 可墨修却直接伸手抱过他,朝他笑了笑:“阿爸抱你吧。 ” 这话说得很亲昵,可阿宝明显感觉到我和墨修之间的不对劲,瞥眼小心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墨修。 小孩子其实很敏感,也很精明的。 他们不会说话的时候,完全是靠语气和神态来揣测大人在说什么,所以对于语气和神态的把控,其实比后来慢慢依靠语言的大人,敏感很多。 可或许是我没有拒绝,加上他也知道墨修对我很重要,还是老老实实的伸手搂住了墨修的脖子,任由墨修把他抱过去。 可他刚到墨修怀里,就啪的一声。 一条触手直接就卷着阿宝,要将他拉开。 小地母还没出来,神念的狂怒就已经涌现了。 整个摩天岭边上,瞬间风卷云涌,地上的石头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 墨修正握着小地母的触手,想扯开,免得触手吸食阿宝的生机。 可阿宝也不是好欺负的,居然直接伸手引着火对着那触手就烧去,跟着一呲牙,直接低头扯着触手就开啃。 小孩子打架这么生猛,我和墨修一时没注意,都看呆了。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啪的一声响,阿宝居然真的啃下了那泥色触手上的一块泥。 不得不佩服阿宝一口好牙,依旧锋利如初。 可小地母神念怒气爆表,哗的一下,无数触手,瞬间连同墨修都卷往,直接将他们全给吞了。 整个摩天岭所在的山峦都因为小地母的怒意在震动,就好像地震了一样。 阿问他们全部都奔了出来,何辜更甚至还抱着那个被泥裹着的“叫化龟”。 何欢拎着他那个装着整个手术室的箱子,见到外面的情况,一脸害怕,直接躲到了阿问身后。 风家那些人跑出来后,正好见墨修被小地母直接吞了。 又见地动山摇,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瞬间就害怕得不行了。 也直接躲在了阿问身后,风冰消更是扯着阿问的衣服,小心的道:“这是什么?连蛇君都吞了?” 而风唱晚他们,却一脸害怕的看着我,目光更是扫过我隆着的小腹,脸上又是疑惑,又是害怕。 原本我和墨修已经对外宣称小地母是我生的了,现在又怀了个什么…… 太不好解释了! 我一时也感觉到无奈,强大如墨修,一条有无之蛇,居然搞不定两个孩子。 正要涌动神念,可或许是小地母的怒意太强,刚进入我腹中沉睡的蛇胎,又哗的一下冲了出来,涌进了那团由小地母化成,且触手胡乱涌动的泥团中。 蛇胎和小地母关系好,又和阿宝是旧识,虽然没有打过招呼,可能感觉得到。 所以蛇胎一出场,小地母立马收回了触手,变成了那个泥娃娃的模样。 但却和阿宝一左一右,挂在墨修的脖子上,还互相呲牙对吼,宛如两只小兽,用力扯着墨修的脖子,想将墨修拉到自己那边去。 阿宝能说话,一边拉一边低吼:“这是我阿爸!阿爸!” 小地母还不太会说话,听着阿宝一声声低吼,双眼溜溜的转。 又不懂什么意思,神念中尽是焦急,可就是不太会讲话,但她灵活多变啊。 一双手抢不过阿宝,背后又生出几双手,几乎将墨修的头又用泥色触手全部裹住。 而且随着她焦急,空气中一道道电流炸开,啪啪的响。 吓得风家那些子弟缩成一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地母还一边抢人,一边学着阿宝低吼:“我阿爸,我阿爸。 ” 于心眉带着于古月艰难的上来,她依旧一手死死的抱着阿贝,一手扯着于古月,见这场景,有点吃惊的看着我道:“蛇君这么吃香的吗?” 我瞥了她一眼,伸手去接阿贝。 他还小,不会动,可他那两条伴生蛇立马涌出来,向我行礼。 这让我感觉很奇怪,但还是伸手摸了摸那两条伴生蛇,让它们缩回去。 接过阿贝,看了一眼于古月道:“我们进蛇窟吧。 ” 于古月脸上立马闪过惧意,可抬眼看着我,居然又扯开于心眉的手,又要朝我行礼。 我瞬间感觉有点头大,连忙一手抱着阿贝,用神念将她扶起来。 然后引着飘带,卷住还和小地母抢墨修的阿宝,轻声道:“阿宝,我们走吧。 ” “阿妈!”阿宝立马顺着到了我怀里,搂着我脖子。 朝小地母呲牙:“我阿妈!你没有!” 小地母原本见墨修整个都是她的,正开始着,神念中涌动的都是欢喜。 原本地动山摇、风起云涌立马就消失了的。 一见阿宝这神情,好像又感觉自己输是阵脚。 那新长出来的无数触手一甩,居然将墨修甩开,直接朝我扑过来。 她来势太猛,又太快。 而且神念之间,尽是怒意,我双手抱着阿宝阿贝,眼看她冲过来。 正要引动黑发将她拦住,就在这时,轰的一道金光闪过,居然挡住了小地母冲过来的所有触手,同时强大的冲击力,还将小地母给弹了回去。 第739章 白泽沐七 [] 我和墨修都见识过小地母的厉害,还没有见过小地母在全力的情况下,吃过瘪。 这会一道金光闪过,居然将小地母给弹开了。 墨修再也没有原先哄小孩子这样的好脾气了,立马昂首化成一条有无之蛇,道道黑索一闪,就将被撞回去的小地母缠住。 对着那道金光就冲了过去! 一黑一金两两相对,轰的一下就分开了。 我连忙引着飘带护住身边的所有人,飞快后退到阿问身后。 等分开后,就见墨修一边用神念安抚着呲牙大叫,触手乱飞的小地母,一边紧皱着眉的盯着摩天岭对面。 “蛇君。”牛二的声音依旧憨憨厚厚的,沉声道:“我们没有恶意。” 可这会他身边站着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男子,和牛二的那种憨厚不同,他就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很舒服,可转头就能忘记长相的路人脸。 但刚才撞开小地母的金光,明显不是牛二能引出来的,那就是这个一脸温和的青年了。 这会他扫过墨修,目光落在被墨修抱在怀里,对着他呲牙的小地母,居然温和的笑了笑。 怪的是,他一笑之后,原本呲牙低吼,神念中尽是怒意,引着空气中电光闪动的小地母突然就不生气了。 眼着那青年微微转了转,看向了我。 朝墨修和小地母点头轻笑,直接一抬脚落到我面前。 阿问立马上前一步,沉声道:“可是潜世宗的宗主沐七?” “是。你是问天宗的阿问?”沐七声音也很普通,皱了皱眉看着阿问,温和道:“潜世而居,未曾拜会,请勿怪罪。” 阿问一边客套的回着,一边看着他,脸上闪过沉意。 然后扭头朝我道:“这是潜世宗的宗主沐七。” 跟着又轻声道:“沐七宗主的原身是神兽白泽,有知过去,晓未来之能。” 阿问平时很温雅,就算是问天宗这些人,如果不是自己爆出真身,他这个师父也是轻易不会说出别人的真身是什么。 这似乎是一种尊重,毕竟真身关系到生存利害,以及一些先天克制的东西。 连白微这条涉世未深的小神蛇,在我问及何苦是什么的时候,她都只是告诉我,让何苦自己说。 可这沐七一出现,阿问同为宗主,居然直接点破人家的真身,这就显得很不礼貌。 不过如果是神兽白泽,这身份有点微妙了。 白泽号称知天下鬼神之事,为黄帝录下《白泽精怪图》内有一万五百二十种鬼神的形态和祛除方法。 黄帝将“白泽图”以示天下,以方便人民遇到各种未知的鬼神时,从图中寻法子驱赶鬼神。 也就因为这个,白泽被各种鬼神所嫉恨。 可听阿问这么一点,倒是很符合潜世宗的“诛神除异”的口号。 怪不得说潜世宗无反复,有“知过去,晓未来”的神兽白泽当宗主,哪有什么反复可言。 沐七被阿问点破真身,倒也没有什么生气的,依旧是那幅普通人温和的模样,朝我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了。牛二回潜世宗,但因事情耽搁了,所以未能和何家主及蛇君同入风城,还请勿怪。” 反正他就是一幅客气有礼的样子,我抱着阿宝,牵着于古月只是淡然的点头。 沐七却又接着道:“可后面的事情,我看不太清,不得已,就来找何家主和蛇君了。” 他这出现的时机也很微妙,而且他一眼扫过,明明很温和平常的一眼,却又好像看透了众人,搞得大家都心悸悸的。 尤其是拎着医疗箱的何欢,立马骂骂咧咧的往石室走去。 风家那些人知道沐七是潜世宗的宗主后,尤其是听到沐七直接提风城的事情,脸色都不太好,估计以为沐七是来商量如何反攻风家的,以风唱晚为首,朝我行了礼,就都退下了。 沐七却依旧盯着我,好像看了又看。 那眼神有点古怪,似乎像是要看透我,又像是跟我是旧相识,搞得我有点莫名其妙。 墨修状示很无意的走了过来,挡在我和沐七中间,朝我道:“还去吗蛇窟?” “你们有事吗?大家一起去吧,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也帮上一帮,顺带谈谈风城的事情。”沐七的话依旧很平和。 墨修却脸色一变,但阿问立马上前一步,朝墨修打了个眼色,也朝沐七道:“正好去蛇窟,借你的眼看看那些蛇纹。” “好。”沐七好像无比的好脾气,还朝墨修点了点头,这才带着牛二和阿问一起朝蛇窟走。 传说白泽乃是麒麟身姿,却头生两角,长有山羊胡子。 我看沐七这样子,脾气似乎真的和绵羊一样温驯,可无论是谁对他都抱以十二分的戒心。 和沐七身份相当的只有阿问,所以这会就变成了由阿问引着沐七朝前走。 他们好像散步一样的慢步走着,可一步却跨出去老远。 等他们走后,我才转眼看了看墨修,虽说有点尴尬,可依旧从他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担忧。 “神兽白泽知道天下所有鬼神的名字、形貌和驱除的办法,其实就是知道所有鬼神的弱点。”于心眉的声音发沉,朝我道:“你们要小心。” 所以潜世宗诛神除异,也是真的有实力啊。 一边牛二却憨憨的道:“沐七来就是想和何悦谈谈的。” 墨修却将我手里抱着的阿贝接了过去,朝我道:“走吧。说不定也是个助力!” 于心眉原本是不想去的,但见阿贝被抱走了,于古月牵着我的手,一脸想去的样子,只得叹了口气,紧紧抓着于古月的手:“你一定要紧跟在何悦和蛇君的身边,知道吗。” 可话说完,她瞥着墨修另一只手抱着的小地母,怕于古月又把自己给小地母吃。 只得又道:“算了,还是只跟着何悦的身边吧。” “那个伯伯真的这么厉害吗?”阿宝这会搂着我脖子,不敢乱动,怕动到我小腹。 却依旧好奇的道:“好像所有人都怕他,可他好像很喜欢阿妈呢。” 他这话一出,一边墨修的身形一僵。 我脑中不由的闪过沐七看向我的眼神,真的是很怪啊! 说是喜欢吧也不像,可就是比看别人多了一层意思,看得我就算没心,也感觉有什么毛毛的。 第740章 旧时相识 [] 我正想着沐七来巴山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阿宝童言无忌,搂着我脖子道:“那伯伯喜欢阿妈,又能打她……” 他伸手一指小地母,依旧记恨着刚才的事情,很得意的道:“我也就喜欢那伯伯。” 他这道理倒是清楚得很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可为什么要拖上我? 在旁边的墨修听着阿宝的话,身体似乎更僵了,瞥眼看了看我,似乎想问什么,可想了想又没有问了。 我知道墨修想问我认不认识沐七,可我从醒过来,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墨修一清二楚。 所以他虽然疑惑,却也知道根本就没必要问,但也被沐七那看我的目光,搞得心里发哽吧。 一边的于心眉见墨修吃瘪,摇头嗤笑出声了。 可在墨修怀里的小地母就算听不懂话,可依旧能感觉到阿宝在说刚才她被弹回的事情,立马又生气了,神念涌动,空气中啪啪的又是电流,地面又开始震动。 走在前面的沐七扭头看了一眼小地母,脸上依旧是那温温的模样。 就这么一眼,小地母居然又不生气了,更甚至还朝沐七伸了伸手,想让沐七抱。 这让我和墨修都有点心惊,难道神兽白泽就这么厉害吗? 可沐七用目光安抚住小地母后,又转眼看向我,目光依旧是那么毛毛的,怪怪的…… 墨修连忙转手将小地母护住,上前一步,挡住了沐七的目光。 朝我沉声道:“如果出事,你带着这些孩子先走。” 白泽的口碑在鬼神之中,真的是不太好啊。 虽说他绘下《白泽图》,方便人们一旦遇到鬼神之类的异类,从这图中翻找驱除之法,保护了普通人。 更甚至有“家有白泽图,妖怪自消除”的说法,可这相对于同为鬼神之类的来说,几乎等于背叛同类而求荣。 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白泽会这么巧合的遇到黄帝,更甚至主动绘下《白泽图》。 难道说那个时候,潜世宗已经有了吗? 或者绘下《白泽图》就是为了将潜世宗诛神除异的宗旨发扬下去? 既然这样,沐七这一只白泽,这个时候到巴山来做什么? 我和墨修虽然早就准备去蛇窟,只是原本打算静悄悄的去的。 可因为沐七这变故,直接变成了一堆人。 阿问和沐七打头,似乎在客套的寒暄着,却在前面很远了。 牛二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不时回头看我们一眼,示意我们跟上去,却又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估计是潜世宗的山门真的出大事了,要不然牛二回去搬救兵反攻风城,结果一去不返。 再来的时候,沐七这个宗主直接就出来了。 我们跟在后面的就厉害了,墨修一手抱着小地母,一手抱着阿贝,我一手抱着阿宝,一手牵着于古月,还跟着于心眉。 这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去办事,反倒像是去踏春。 于心眉的情绪越发的不好,因为这里一旦出事,于古月和阿贝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她也护不住,干脆也不隐藏了,将那条巴蛇也召了出来。 庞大的巴蛇直接驮着我们,跟在阿问和沐七的后面。 还别说,他们俩好像走得真慢,可巴蛇要有明显的游动,才跟得上他们。 到了蛇窟那个立雕像的地方,沐七看着边上阿娜的雕像,一直温和的脸上带着可惜。 可一眼之后,又扭头看着我。 那眼神直直勾勾的,很温和却夹着很浓的情绪,却又没有神念,根本不知道这浓浓的情绪是什么。 好像有很多的话要说,又好像什么都不想说。 反正就是那样看着,看着…… 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根本也用不着神念,都能感觉那眼神里的千言万语,以及和我绝对是旧相识。 墨修被他看得烦了,直接抱着两个娃转身,再次挡在了我和沐七的中间。 朝我强调道:“潜世宗诛神除异,可一直没有对你下手,怕是真的和你以前有私啊。” 这个私,就不知道私到什么程度了! 我也明显感觉了,朝墨修道:“先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我记不起来,那就只有是这具躯体了。 那就真的有意思了! 这会阿问和沐七已经纵身跳下了蛇窟入口的那条深深的地缝,于心眉原先是打算引着巴蛇进去的。 可估计又怕巴蛇在蛇窟出事,还是朝我道:“我抱着阿贝在摩天岭等你,也免得有人来找我们,一个管事的都没有。” 说着瞥了一眼于古月,朝我道:“阿月就交给你了。” 我牵着于古月的手,朝她点了点头。 引着飘带就要纵身下去,于心眉却又叫住了我:“何悦,你记得我姐姐的托付。无论是阿贝,还是阿月,你都得帮我们操蛇于家护着。” 我想到于心鹤,却再也没有原先那样的感触了。 隐约感觉于心眉有什么瞒着我,尤其是于古月看了蛇纹视频后,她明明说过于古月有点怪,可后来就再也没有说过什么了。 但还是朝她点了点头,抱着阿宝,牵着于古月引着飘带,和墨修一起,追了前面的阿问沐七。 蛇窟被复原后,下面依旧是那样纤尘不染的样子。 阿问和沐七明显就在下面等我们,到我们下去后,这才直接朝里面走。 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种闲庭漫步的样子,而且阿问好像守着沐七寸步不离。 搞得牛二都能看明白了,特意等着我和墨修走过去后,朝我们道:“沐七很好的,为什么阿问这么守着他。” 我朝牛二摇了摇头:“不知道。” 可心里知道阿问紧张什么,白泽能知过去未来,我现在情况特殊,尤其是腹中的蛇胎,连阿问都感觉有点害怕。 而且沐七出现的时机有点太巧合了,我昨天才毁了蛇棺,腹中蛇胎变得强大。 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出来的沐七,就突然出现了。 加上白泽本来就有着背叛同类的前科,怎么能让阿问不紧张。 毕竟现在天禁落下,风家暂时没有异动,白泽自己对付那些凶兽,怕是也有办法的。 所以我和墨修如果一死,对于潜世宗而言,是一了百了的好事。 而且沐七一直那样看我,似乎又好像内心带着矛盾…… 就在我们想着的时候,沐七走到了蛇窟那个洞的入口,又站住了,然后扭头温温和和的看着我。 依旧是那样“含情脉脉”“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的眼神。 而且这次比前两次更明显,越发的不可遮挡。 第741章 地底异动 [] 沐七这只白泽的出现,让我们整个的情况都变得有点复杂。 尤其是他看我的眼神,真的是又毛又怪。 接连三次这样了,我皱了皱眉,墨修抱着小地母,也没有再挡着。 而是直接瞬移到了沐七身前:“沐七宗主是不是认识阿熵?” 还别说,墨修腹黑的程度依旧高深得很啊。 他不问是不是认识我,而是问认不认识阿熵。 一来表示我不认识沐七,二来表示沐七我不会有关系,三来阿熵现在和我们是对立面,这样问有点警告的意思。 “我认识何悦。”沐七居然依旧用那温和绵羊般的眼神看向墨修。 幽幽的道:“确切的说是她这具躯体,而且渊源很深。” 他说到这里,转眼看着阿问:“比阿问和阿熵更深。” 果然是深知天下鬼神形态和弱点的白泽,打蛇直击七寸,而且又委婉有着深意,还顺带拉踩了阿问。 或者是他离得近,小地母对于沐七好像比对墨修更亲近,居然伸着手,示意让沐七抱她。 “我抱这位神母,蛇君帮何悦抱那个孩子吧,毕竟抱一个,牵一个,太累了。”沐七居然伸手接过小地母。 一脸温和的道:“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 墨修原本还想拒绝的,伸手想将小地母朝沐七伸着的胳膊给拉回来。 可他刚转手去抓小地母,手还没碰着,原本老实呆在他怀里的小地母,已经从神念中感知到墨修想阻止的想法,居然直接化成一滩软泥,哗的一下从墨修怀里落到地上。 然后一扭一滑就到了沐七的脚下,再变成一个泥娃娃,抱着沐七的腿,抬眼看着他。 别说神念之中涌动的尽是欢喜,那黑溜溜的眼睛里,都能溢出花来。 这一通下来,墨修几乎被碾压。 尤其是看着小地母自己跑了,墨修怀里落了个空,有点失落的扭头看向了我。 这种无力的吃瘪,倒是真的没见墨修吃过。 对于这只白泽,我倒是更好奇了。 抱着阿宝走过去,他这会已经感知到沐七和我们不对付了,乖巧的伸手让墨修抱。 然后愤恨的瞪了小地母一眼,搂着墨修的脖子,对着墨修的脸,吧唧的亲了两口,还挑衅的看着小地母。 阿问和牛二对于这种小孩子之间的斗争都无语了。 连于古月都无奈的道:“我们不是去看蛇纹的吗?还是来比赛哄孩子的?” “进吧。”沐七又转眼看了看我,抱着小地母就朝蛇洞里走去。 阿问依旧站在他旁边,就跟监守一样。 不过这次墨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抱着阿宝和我并排走着。 一进蛇洞,可能是这次魔蛇并不在里面,所以再也没有那种浓到手电光都照不透的黑了。 不过照明的却并不是用光什么的,而是沐七掏出的两颗耀眼的原石。 那东西很怪,看上去好像黑乎乎的,可沐七手指轻轻一点,就好像瞬间变成了两个光源。 能明显感觉到光和热,却看不到火苗。 阿问见到这两颗黑石,脸上沉重之色更浓了,扭头看了墨修一眼。 这才朝沐七道:“沐七宗主从潜世到入世,是不是地底有异动?” “嗯。”沐七抱着小地母,声音柔和得好像那些专门录哄睡铃声的声优:“先天之民想出来,在地底胡乱开凿通道,惊动了那些原本沉睡的有无之蛇。” 墨修身形立马一顿,连脚步都放缓了。 微微偏头看了我一眼,似乎看不出我的情绪,直接用神念慢慢朝我探了过来。 就算斩了情丝,我对墨修不会再动情,可终究算得上是盟友,以前的关系还在的。 我直接扭头对上墨修,用神念,将何苦说的那些话告诉了他。 墨修与我四目相对,抱着阿宝缓步朝前,只是苦笑。 或许连他自己到现在,是一条有无之蛇,都不知道有无之蛇是什么。 想到毁了蛇棺后,苍灵和阿问刻意在厨房那里跟我们说过地底有东西,却没有点明是有无之蛇,看样子也是怕墨修有其他的想法。 却因为沐七的出现,阿问不得不将问题挑明。 任何物种,都有一种对同类的向往。 尤其是有了灵智的物种,更是向往与同类之间的交流。 就算不是群居的,依旧会想着见一见同类。 阿问不敢点明,就是怕墨修还会深入地底,去找那些有无之蛇。 就像现在,人类一直在溯源,在考古,在探索外太空。 就是想知道,是不是有同样的智慧型生物,想知道人类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对于墨修,其实也是一样的。 怕墨修心理波动太大,我看了他一眼,轻声安抚道:“等出了蛇窟,再细谈。” 他只是朝我轻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往前没走多远,就到了那些黑色衔尾蛇的地方了。 怪的是,以往这些蛇虽然能看出在努力吞咽着蛇尾,可却几乎是静止的钉在墙上的。 但这次却好像所有的蛇都在缓慢的游动。 那蛇尾能明显的看到慢慢的被吞下去,可随着蛇尾被吞下一截,那蛇身前面好像就长长了一点,更甚至还能看到蛇身在变粗。 越往里面,这种变化就越快。 “时间循环,已经开始了。”沐七看着这些黑色的衔尾蛇,转眼看着墨修道:“蛇君是不是试图毁过这个蛇窟?” “是因为当初从那个祭坛里看到了什么吗?”沐七一手抱着小地母,一边逗弄她,却还有心思再次问墨修。 而且毫不掩饰他知道里面有个祭坛的事情! 我对于墨修毁灭这里的事情,有点不太理解的。 当时于心鹤的事情,对我冲击很大,而且对于蛇窟也并不是很了解,所以只是庆幸录下了那些蛇纹,所以并没有太多的关注。 这会听沐七说的意思,好像蛇窟是毁灭不了的。 “蛇君应该能看得懂一点蛇纹的吧,毕竟你也有一点你那个本体的记忆,要不然你怎么知道他爱的是龙灵。”沐七语气依旧柔和,可说的话却很尖悦了。 更甚至扭头直勾勾的看着墨修:“蛇君当初是解译了什么,才会这么急着毁灭了蛇窟?” 他一边说,一边低笑:“这蛇窟可不是什么专门造蛇棺的,这点蛇君骗骗看不懂蛇纹的就行了。这是有无之蛇为溢出地底的同类,留下的留言。” “其中当然包括造蛇棺,遮挡天禁,创造躯体供神魂藏身。可也还有其他?”沐七沉眼盯着墨修:“到底是什么让蛇君不惜毁了这么重要的地方?” 第742章 一眼之力 [] 墨修听着沐七用最柔和的语气逼问,只是轻笑:“去看看就知道了。” 沐七也只是宛如春风般的笑了笑,沉眼看向了我手中牵着的于古月。 我看着在他怀里,好像很开心的小地母。 瞬间感觉不好,连忙伸手去捂于古月的眼睛。 可已经迟了,于古月很兴奋的道:“我知道!蛇纹里有一段,得见此坛者,皆为吾类。以血开坛者,皆杀汝身,以血祭于坛,以魂固于纹,全自身,保同族。” 于古月边说边一把挣脱了我的手,居然兴冲冲的跑到沐七面前,昂着头像个到老师面前邀功的孩子:“我还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听着只感觉脑袋有什么嗡嗡作响,扭头看了一眼墨修,他脸带苦笑。 却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在意。 墨修毁蛇棺还是在于心鹤没有生下阿贝的时候,那时他就知道蛇窟里面那个祭坛上有这段蛇纹了? 也就是说,他知道那上面预言,我会杀了他? 可他居然毁了蛇窟,更甚至从来没有提过半个字。 还跟着我去了学校那里,更甚至知道我对他心死无情后,又苦苦试探,更甚至不惜改变自己来挽留我的情意。 那个时候的墨修,想杀我,很容易的。 可他却一直装不知道? 旁边于古月却依旧用那种回答老师问题的语气说着:“意思就是说,到这里的蛇就是他们的同类,要不然见不到这祭坛。而用血开祭坛的,都是杀他的,得把她了放干血祭了那个祭坛……” “于家主!”阿问突然沉喝一声。 阿问少有的厉声疾喝,于古月吓得缩了一下,却并不再亲近我和墨修,而是伸手紧紧的抱着沐七。 扭头委屈的看着阿问,低喃的道:“那后面还有呢,如若不诛,皆有毁天灭地之灾,千年不灭,万年不消……” 我听着,回想到每次来这里的情况。 好像都有墨修,而谷遇时她们应该是进来过的,可她们却没有一个见到过那个祭坛。 龙岐旭明明从龙灵那里知道这么个祭坛,却也从来没有见到过蛇纹,还是从我这里拿了视频才见到。 也就是说除了那条魔蛇,以及带着柳龙霆和那条本体蛇进来过的龙灵,就只有我和墨修打开过那个祭坛。 可前后三条有无之蛇,前面两条都真的死在了一起开祭坛的手里。 而且奇妙的是,得两个这样的存在,同时进来,才能打开。 这就真的有意思了,如果不能一起来呢? 还有那后面什么毁天灭地,千年不灭,万年不消是什么意思? 我倒是很好奇,于古月是怎么译出来的。 蛇纹和人文,应该差别很大的吧? 我听着于古月一直源源不断的念着她译出来的蛇纹,明白为什么于心眉没有告诉我了。 于古月或许不知道这译文是什么意思,可于心眉却是知道的,所以她选择了隐瞒。 或者是不相信这种,亦或是怕再和天眼神算的批命一样,让我一直记着这个东西,心里有了膈应。 墨修毁了蛇窟,而且没有跟我说,大概也是和于心眉一样的想法。 可还没等于古月说完,墨修一步跨了过去,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垂眼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于心眉不准你靠近神母吧。” 于古月对于那个管她吃,管她穿的“少主”还是有点怵的,立马缩了缩脖子。 有点伤心的瞥着被沐七抱着的小地母,好像讨赏一样:“我说得对吗?” “对!”沐七给了她一个大大赞赏的笑。 然后朝墨修笑了笑道:“蛇君也是怕何悦知道,心存芥蒂吧。” “不过是胡言乱语。”墨修冷哼一声,一脸无所谓的道:“我不过是一道蛇影,和它们算不得同类。” “有无之蛇可不是普通的蛇,我只是可以知过去,晓未来。可他们能看到,能掌控。比如那条魔蛇,可以让一处的时间静止,更甚至让某一处的时间尽在他的掌控之中。”沐七只是呵呵的笑。 又转眼朝我看来:“所以有无之蛇的不是预言,而是看到的。这点何家主最有感触对吧,蛇君的那个本体透过时间,能与何家主对话,更甚至交流?” 我听着沐七的话,只感觉脑中轰隆作响。 神兽白泽,难道还真的尽知天下事。 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双温润如羊的眼睛看着我。 我这会大概知道,他的眼睛有一种相当于神念的东西,可以让敏感的存在,产生亲近感。 比如于古月和小地母,连阿宝都一样。 越是亲近自然的存在,受沐七的影响就越大。 小地母相当于自然本身,所以沐七不过看一眼,就能影响到她的情绪。 而于古月是操蛇之神于儿的血脉,曾也是借蛇感知天地的,所以对沐七看过来时也没有抵抗力。 阿宝也是一样的。 所以从一开始沐七,才会一直看我。 他想控制我! 就在他看过来时,我当下直接与他四目相对,涌动神念,对着他眼睛就冲了过去。 可就在我神念涌动的时候,或许是敌意太强,在沐七怀里的小地母,居然朝我呲牙低吼一声,无数触手就如同一把巨伞一样的弹开。 小地母同时将神念朝我缠来,空气中复又有着啪啪的电流闪过。 蛇胎在我小腹之中涌动,估计也是因为化神出来的神识在小地母神识里感觉到了我和小地母的争斗。 可这次小地母居然都不听蛇胎的劝,神念中的怒意似乎怎么都收不住。 墨修立马抬手,想引动烛息鞭,却被阿问拦住了。 反倒是沐七挡在小地母触手展开的大伞后面,依旧用最温和的声音安抚着小地母:“何悦跟我闹着玩呢,别生气啊,别生气。” 他就这样轻飘飘的两句话,小地母立马就不生气了,收回触手,反手搂着沐七,还一脸心疼的看着他,更甚至学着阿宝的样子,亲了亲沐七的脸。 于古月看着都馋坏了,恨不得扑过去亲小地母,连阿宝搂着墨修的脖子,都有点落寞。 我反手摸着小腹,感觉蛇胎慢慢变得平静。 可怪的是,它并没有回来。 在小地母朝我出手,它没有安抚下来的情况下,蛇胎居然还呆在小地母的神识里,就证明小地母真的很开心。 我扭头看了一眼墨修,他却瞥了牛二一眼,神念涌动,尽是担忧。 牛二是守村人,天生缺了一魂一魄,在问天宗的时候,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可后来,就直接入了潜世宗。 天生痴傻的人,其实也完全靠感知行事的。 沐七将牛二收入潜世宗,除了牛二前世身份不一般之外,大概也和龙灵有关。 从沐七一出现,就让我们危机感很强。 强到阿问恨不得时时刻刻贴身守着他。 可就算这样,他不过轻飘飘一眼,几句话,就已然挑动了我们内乱。 第743章 投放记忆 随着我对沐七动过神念,小地母虽然被沐七安抚住了,可依旧搂着沐七,瞪了我一眼。 虽说没有动神念,可那眼中就好像生气的小孩子一样。 而阿问也没有再拦着墨修,而是朝我道:“沐七宗主暂时没有恶意,先去看那蛇纹祭坛吧。 ” 墨修收回烛息鞭,抱着阿宝走到我身边,沉眼看着我,朝我摇了摇头。 沐七居然一手抱着小地母,一手牵着于古月,依旧温和无害的朝我点头笑了笑,跟着阿问朝里走。 “何悦,你太着急了,沐七入蛇窟真的是帮你解蛇纹的。 ”牛二也满脸责怪的看着我。 我低呵一声,和墨修走在后面。 越往里走,那些衔尾蛇就越粗壮,有的甚至已经堵住洞口了。 这似乎真的成了一个蛇窟,无数的衔尾蛇从墙上落下,以那样自身交缠无尽的姿态落在地上。 但怪的是,小地母挥着触手驱赶的时候,它们居然还能游走。 我皱了皱眉,其实这里面有一个漏洞。 如果这蛇窟的时间真的是静止的,只是无限循环的话,那么这些衔尾蛇就不会生长,只会一直吞食着蛇尾,但会一直只有那么大。 可怪的是,沐七说这里的时间循环开启了,但这些蛇却在生长。 而且蛇尾相衔,居然还能游走,游走的时候也依旧以那个“∞”的样子往前飘,就好像蛇窟的底不是石头,而是水面。 连阿问都皱眉看着这些衔尾蛇,扭头看了一眼墨修:“这好像都是……” “蛇影。 ”墨修冷呵一声,居然吞了吞口水:“我们以前并没有感觉到。 ” 经墨修和阿问这么一说,我也感觉豁然。 那些衔尾蛇游动的方式,确实有点像随着光而动的影子。 可蛇影不是应该像墨修,或者像上次我们来,那些拉着罐子出去的黑蛇吗?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沐七这会抱着小地母,轻笑道:“蛇君上次没有发觉,是因为蛇君本身就是蛇影,根本就不会发现同类有什么不对。 ” “而除了蛇君,其他的存在,感官并没有阿问宗主这般敏锐。 这次来的,都很强大啊。 ”沐七意有所指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抱着小地母朝前走。 他明明踩过那些衔尾蛇,当真好像踩到影子上一样。 “是谁的蛇影?”我看着沐七,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直接问道:“沐七宗主好像意有所指?” 沐七扭头看了看墨修:“蛇君曾经是蛇影,自然知道为什么蛇影会以某种形式出现。 可以告诉我们吗?” 我听他这么一说,瞬间警铃大作。 无情,不代表不懂情,只是没有波澜而已。 论茶的等级,风望舒是茶而不自知,所以茶成了仙。 而沐七这样的,茶到心知肚明,又能用这样温和的语气和眼神,当真是茶神了啊! 我立马退了一步,冷声道:“既然要问蛇君的话,就用不着沐七宗主了。 ” 沐七能知过去,而且从他的话中,好像连我们上次到蛇窟有哪些人,他都知道得很清楚。 怎么会不知道我斩了情丝,和墨修之间出了大问题。 却还时时刻意的拉开我和墨修的关系,而且做得这么明显。 墨修却只是轻笑一声,好像无所谓的道:“蛇影起于执念,既然这些衔尾蛇蛇影是以这个形式出现,自然是那些投下蛇影的存在,希望自己身能和这些衔尾蛇一样永远无限的循环。 ” 可这蛇窟密密麻麻的全部这种衔尾蛇,那得多少本体蛇投下的蛇影。 如果这蛇窟曾经居住的是有无之蛇…… 我想到沐七说先天之民在地底开凿通道,惊动了沉睡的有无之蛇,再看着这些如同影子般晃动的衔尾蛇影,只感觉身体有点沉重。 “到了那个潭边了。 ”墨修却突然上前握住我的手,似乎想到以前那些旖旎的画面,朝我轻轻笑了笑。 前面沐七的目光立马转过来,盯着我被墨修握着的手。 那脸上的温和好像变得阴沉,连小地母都感觉到了,伸手戳了戳沐七的脸。 见沐七变脸,我原本想抽回的手,僵住了,任由墨修拉着。 怪的是,这次我们走过那个循环水潭的时候,站在洞口的时候是没有幻象的。 可就在沐七走过去的时候,突然一只通体雪白俊朗,头顶长着一对鹿角的神兽脚踏虚空,却在空中留下一道道宛如星光的蹄印,对着我们就冲了过来。 只是一眼就能断定那是一只神兽,因为本身就带着祥瑞之气,光是看着它撒腿欢奔,就会有一种欢腾喜庆的感觉,好像整个人都随着那只神兽欢腾而变得空灵了起来。 更何况,他那一双眼睛中,有着带着和沐七一模一样的温和。 原来就这是神兽白泽的真身啊,真的很漂亮啊。 可沐七抱着小地母和于古月,与那只白泽擦身而过,然后扭头看着我。 他的眼睛和那只白泽的眼睛一样,温和而又好像带着千言万语的看着我。 明明沐七和那只欢奔而来的白泽都没有说话,可我却感觉到他们在心中欢喜的呼唤着我。 我不由的抬眼看去,双眼对上他们,好像有点恍然。 似乎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也就在同时,墨修连忙转手来拉我,伸手就想挡住我的眼睛,抽着烛息鞭就对着那到了潭中的沐七抽去。 可墨修烛息鞭一抽而过,炽热的火光闪过,那欢奔而来的白泽,立马前蹄生风,转了个弯,修长的山羊须宛如银丝般飘荡着。 它欢喜的扑入了一个黑发飘扬的女子怀里。 那女子伸手搂着它的脖子,呵呵的笑:“沐七,沐七……” 也就在同时,那只白泽在女子怀里打了个滚,变成了一个只着白色丝袍,雪白银发披散而下,头顶长角的男子。 他将熟练的用那长长的鹿角将女子的黑发顶开,脸在那女子的脸上蹭了蹭。 蹭得那女子发痒,呵呵的笑:“沐七。 ” 墨修烛息鞭又挥了过去,更甚至直接拿黑袍来挡我的眼睛。 可这根本就不是用眼睛看的,似乎就在那只白泽从那幻象水潭中欢奔而来的时候,我脑中就尽是那样的景象。 我们都被沐七误导了,他一路进来,都在借着那祭坛蛇纹挑拨我和墨修的关系,更甚至坦荡的承认了和我是旧识。 可我们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他一直以来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那蛇纹祭坛,而是这种由魔蛇造的,能将脑中幻象和记忆投放出来,无限循环的水潭。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见,更让人容易接受的了。 第744章 跟我走吧 我本以为沐七是来杀我的,再和谐,也是来警示我和墨修的。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是来帮我拿回记忆的。 神兽白泽,鹿角麒麟身,浑身雪白有须。 知过去,晓未来。 能人言,善眸人。 知天下所有鬼神形状,和驱除办法。 无论是能力还是长相,都有着神兽中尽乎完美到开挂的设定。 这样的神兽本就是出世之姿,却奈何要坠入人间。 从他为黄帝录下那记录着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种鬼神的《白泽图》开始,他就成了王权的象征。 这会我听着自己的声音,一声声高兴的唤着“沐七”“沐七”。 原本空落落的心中,好像也有着什么欢快的奔腾的。 似乎也想伸手,将那只雪白的白泽搂入怀里,亲昵的抚着那晶莹雪白的毛。 墨修烛息鞭哗哗的抽动,可在那幻影循环潭中的是沐七和小地母,无论墨修的烛息鞭怎么挥动,就好像一道影子一样落不到那幻象之中。 “墨修,没用的。 ”阿问轻叹了一声,低声道:“沐七和小地母同在其中,这是你捍不动的存在。 ” 这幻象潭就好像根据在里面存在的实力,来决定的。 当初何辜站在这里面,墨修不过是挥了挥手,就将何辜脑中的幻象放了出来。 这次沐七是怕自己不够份量,居然抱着小地母进去了。 就算墨修抽动着,我依旧能看到,那个披着黑发,穿着藤蔓缠成的衣服的女子,或是侧乘于白泽身上,或是趴在白泽背上,在山林中,驱着他狂奔。 或是与化成人身,长着沐七的脸,却有着一对鹿角的白泽并排着走着。 或是两人相依相偎的在树下、草地上躺着。 “沐七,沐七。 ”女子黑发宛如黑夜般飘动着,总是不停的呼唤。 无论那只白泽在哪里,一听到呼唤,就会四蹄生风朝着女子奔跑而去。 墨修或许知道烛息鞭也毁灭不了这幻象,直接将阿宝递给阿问。 反手就抱住了我,将我的脸紧紧搂在怀里,转手捂住我的耳朵,更甚至神念涌动,将我紧紧的缠住。 朝我喃喃的道:“何悦,不要看,不要听,不要去想。 你只是何悦!” 可他根本挡不住,论心机腹黑,墨修才多少年道行啊,哪是能一出手,就“出卖”尽天下鬼神,让黄帝得以在西泰山检阅天下所有鬼神的白泽! 我任由墨修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可那幻象循环的景象却在脑中挥之不去了。 那幻象中没有任何争斗,就是那女子和沐七在丛林里的日常。 或是山涧戏水,或是林里采花。 或伏或卧,皆可入画。 那种感觉,温馨到好像真正的神仙。 似乎什么都跟她们没有关系,渴了或是同步而行,可白泽驮伏,找个地方喝水。 饿了,或是采果子,或是由召其他神兽献上。 真的是很好很好啊!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可你以前是很开心很开心的,天下万物皆敬你为神,你怎么会不开心。 ”沐七的声音依旧是那温和。 我不知道是那幻象中的白泽在说,还是沐七。 可这本就是一只白泽吧,这天底下,本就只有一只白泽。 “你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对吧?”沐七声音依旧温和。 他声音的背后,是那女子咯咯的笑唤声:“沐七,沐七。 ” 其实不太像人言,反倒有点像是昂长着脖子,学着白泽那长“哞”的声音发出来的。 可就是因为她一直嘻笑,所以那一长声到后面,听起来就像是人言“沐七”“沐七”。 墨修听着沐七的话,怒吼一声,一道烛息鞭猛的朝后面抽去。 然后搂着我,神念和声音都在我耳边回响。 不停的道:“别听他的,这都是幻象,不是真的,只是他想出来的,不是真的!何悦,别听他的,他只是在迷惑你。 ” 他甚至想用瞬移带我离开,但这蛇窟似乎被下了什么禁制,墨修一动,立马一道道金光闪过。 沐七的金光是连小地母都能弹挡回去的,而且这蛇窟本身就有什么禁制,墨修带着我瞬移了几次,没有冲出去。 突然他低吼一声,直接变成了人首蛇身,双手依旧紧搂着我,可那一声低吟却长而不绝,似乎要借这个来阻挡沐七的声音。 但根本没用,因为我眼前,尽是那个女子和白泽在林间嘻戏的声音。 如果有仙境,大概也就是那样吧。 墨修冲了几次没有冲出去,居然直接昂首反转,对着蛇窟的壁就开始冲。 整个蛇窟都开始晃动,吓得阿宝搂着阿问,大声唤道:“阿爸,阿妈!” 阿宝的声音里尽是恐惧,更甚至带着一股子哭腔。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墨修好像一瞬间就暴走发狂了。 我从墨修怀里抬头,脑中虽然还尽是那女子和沐七林间的欢戏,可入眼的却是墨修紧张而带着害怕的脸。 那神情和阿宝每次听到我让他跟问天宗的人回去时,那样的紧绷和强压着的恐慌。 “阿妈!”阿宝似乎又很害怕的大叫了一声,这次已经完全抑制不住哭声了。 我感觉墨修“嘭”的一下,又撞到了蛇窟的石壁。 突然一股强烈的不忍涌过,神念微微涌动,黑发宛如流水一般,滑过我的身体。 我引着飘带一晃,就从墨修紧抱着的怀里出来。 顺着墨修的蛇身一滑,落在了阿问身边,伸手接过阿宝,将他抱在怀里。 阿宝因为刚才墨修的动作,吓得紧紧搂着我:“阿妈,阿妈……” 他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除了紧紧搂着我,就只会强压着哭声,朝我低喃道:“阿妈要做什么,阿宝可以帮你的,不要不要我!” 一边阿问只是沉眼看着我,眼中尽是无奈。 从阿问阻挡墨修的烛息鞭去抽沐七,我心里就隐约知道,阿问大要了解沐七是要来做什么的。 这会那幻象潭中,已经变成了无数帧画面,尽是那女子和白泽欢快的画面。 每一处的背景,真的是仙境啊…… “何悦!”墨修见我从他怀里脱困,立马化成人形,小心的朝我伸着手:“我们走,你想知道蛇窟的蛇纹是什么,我对着你录下的视频一句句的翻译给你,好不好?” 他眼中尽是恳求,似乎无比的害怕。 可身后的沐七却轻声道:“你原本就该很开心很开心的,不用害怕,不用担心。 你只管开心就好了,你都忘记了吗?” 沐七的声音带着唏嘘,喃声道:“跟我回去吧,我可以将风城那些凶兽的弱点尽数告知阿问宗主。 你和我潜世而居,那才是你该在的地方。 ” “这样你就不用担心腹中的蛇胎,不用担心你会杀了墨修,更不用担心天禁和先天之民。 ”沐七声音依旧温和。 好像劝一个孩子回家一样:“你可以带着你想带去的人,跟我一起回去。 ” “你在外面太痛苦了,回去之后,就不会这样了,你依旧可以和以前一样开心。 ” 沐七声音居然和阿宝一样,带着哽咽:“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 可为什么,你还是这样痛苦。 你说过的,如果你很痛苦的时候,看到这些画面,就会跟我回家。 你忘了吗?” 第745章 都是痛苦 [] 我抱着阿宝,看着墨修满脸的痛苦,他好像知道无力回天,却还是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 而身后沐七却没有再说了,只是抱着小地母站在那一帧帧不知道是他记忆中,还是他幻想中的幻象中,依旧一脸温和的看着我。 却又好像,连他自己都沉浸在那样美好的画面中。 “何悦,我们走。”墨修伸着手,一步步的朝我靠近。 声音和阿宝一样带着恳求:“我们一起面对就好了,那祭坛上的蛇纹,我早就知道了。连风家留下的蛇纹典籍,我都知道写的是什么,我不在意的。” “何悦,我不管那些,我们回去好不好?回清水镇,或是你想去哪里,我们都可以去,好不好?”墨修更甚至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 朝我晃了晃道:“你想和张含珠去北海银滩踏细沙,想去泰山看日出,想去老君山上吃泡面,想去三亚看天涯海角,我们都去,好不好?” 那个笔记本看得我有点眼熟,是很久以前我书包里的,后来蛇棺事发,我在回龙村那祠堂的二楼找到了花名册,在这笔记本上摘录了那些嫁入回龙村的女人的生辰八字。 后来墨修将那本花名册拿走了,也将我这个笔记本拿走了。 那其实算不得笔记本,就是一个软抄的摘抄本,时不时写着一些短而像发牢骚,或是幻想的话,或是胡乱写上几笔。 因为临近高考,所以里面写得最多的,就是我和张含珠时不时幻象高考之后,我们要去哪里旅游。 那时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出不了清水镇,还幻想着能让龙岐旭夫妻带着我,北海银滩,泰山日出…… 可我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本子了,墨修却还一直带着,更甚至看过。 知道我和张含珠,想过去哪里。 可我抱着阿宝,朝他摇了摇头:“你说你不再骗我了的,可这件事情,你们都在骗我。” 于心鹤不是看不懂,她是看懂了,所以想逃。 却又怕我当真毁天灭地,所以居然冒险将整个操蛇于家给我,让我保着他们。 于古月也译出来了,她心智或许还是个孩子,所以不知道什么意思。 可她一开口,就背出的那段,这么流利,这么顺畅,要不就是这段很重要,要不就是她跟人背过。 除了于心眉,还会有谁。 连阿问或许都知道,所以他陪着沐七进来,在沐七前面刻意提及那段预言的时候,阻拦了墨修动手,一直等沐七在这里发动幻象水潭。 阿问也希望我和沐七走…… 墨修大概从最先就知道这些蛇纹写什么了,可他只是不告诉我。 就连我第一次开蛇棺,他来阻止我,可能就是知道我会看到什么。 墨修本身就是条黑蛇,腹黑正常。 他一直,只是要他想要的,从来没有想过我想要的! 我抱着阿宝,慢慢转身,直接朝着那幻象水潭走去。 “何悦!”墨修却突然沉吼一声,再次化成蛇身,朝我冲了过来。 人还未至,烛息鞭直接就朝我卷了过来,将我缠住。 灼热的烛息鞭,燎得我黑发滋滋作响。 我几乎本能的转动黑发,一把和墨修的烛息鞭缠在一起。 断发燃烧的痛意随着那“滋”的一声响,直接传来。 “阿妈。”阿宝见我头发烧着了,立马伸手帮我将朝后缠卷的头发撩回来。 扭头朝着墨修,呲牙低吼。 双腿一蹬,好像想从我怀里挣脱出来,朝墨修冲过去。 我伸手紧抱着阿宝,能感觉到阿宝的怒意,却朝他摇了摇头。 黑发自从在风城强行绞杀龙灵后,也开始变得不依不饶,就算灼烧的痛意,让我头皮好像都要炸开了。 黑发明明有着痛感神经,却似乎黑发本身感觉不到痛,反倒引着其他的头发朝着烛息鞭缠去。 可却因为痛意,黑发之上,所有的圆口吸盘都好像因为痛意,张开了吸盘,朝着墨修嘶吼,发出滋滋的声音。 更甚至有的黑发,因为痛,还分叉了,这样更多的黑发缠着烛息鞭,似乎一定要顺着烛息鞭爬到墨修的手上,吸食掉他的血肉才肯罢休! 烛息鞭灼热的火光闪亮了整个洞口,照得连身后那幻象水潭中的幻象好像都映着一层金光。 原本朝我冲过来的墨修,看着那顺着烛息鞭缠涌动、却被灼烧得滋滋作响的黑发,整条蛇都发着僵。 “阿妈。”阿宝见从我怀里挣脱不过,心疼得双手忙乱,用力将黑发挽扯回来。 一边扯,一边朝墨修大吼:“你快放开,阿妈好痛啊!” 整个蛇窟,除了那女子和沐七嘻戏的声音,就只有阿宝一边扯着头发,一边嘟着嘴那一缕缕顺滑的黑发。 还要空出时间,朝我道:“吹吹,不痛。阿妈不痛,阿宝吹吹。” 明明是我痛,可他好像比我更痛,一双黑亮的眼睛里都是水光。 可双眼却大大的睁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因为我不喜欢他哭。 我抱着阿宝,任由他忙乱,只是转眼看着墨修:“蛇君,你感觉我痛不痛?” 墨修每次都是以他的方式来处理的。 就算是挽留,他情急之下,还是会对我动用烛息鞭。 他的想法,我其实是知道的。 他不想让我和沐七走,因为沐七可能会让我拿回记忆,会让我成为这具躯体以前的那个神。 同样,我和沐七走后,或许才是真正的无情无我的开始。 就算我带走了阿宝他们,这外面的事情,沐七会想办法,让潜世宗和问天宗一起解决,与我再也没有关系了。 连墨修,和我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潜世宗,潜世而居,就算一直没有人露面,也依旧是玄门第一宗。 更何况,沐七真身就是一眼看透天下鬼神的神兽白泽,风家那些凶兽,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事。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也是我和墨修再也没有关系的解决办法。 阿问也不希望我和墨修有关系了。 他不想让我杀了墨修,更不想让我不开心,所以阿问是想让我和沐七走的。 “放手吧。”阿问慢慢走到墨修身边,拍着他的手道:“这样互相折磨,什么时候是个头。” 第746章 逃不掉的 我和墨修,在一起,好像真的没有不痛过。 现在连阿问都知道,我们不过是互相折磨。 墨修好像也知道,手里的烛息鞭,好像连火焰都黯淡了。 慢慢将烛息鞭收回去,沉眼看着我。 那双眼睛好像再次变得灰蒙蒙的了。 “我说我不在意,就算像那预言一样愿意死在你手里,你也不愿意留下吗?”墨修声音微微发着哽。 我只感觉好笑,反手抱着拖着我黑发断口处,还努力嘟着嘴吹的阿宝。 朝墨修道:“蛇君知道为什么你烛息鞭一动,黑发就自动缠上去,而阿宝捧在手里,吹都不会吸食他的生机吗?黑发也是凭本能的,蛇君,连黑发都感觉你对我有恶意!” “墨修,我留下来,很痛苦。”我看着在阿宝手里的黑发。 嗤笑道:“你想要的,只是我们在一起,就算痛苦也要在一起,根本不管我愿不愿意,对吧?” 就像那条本体蛇和龙灵,到最后两人的感情已经分不清真假,还是利用。 却依旧一个抽出情丝蛇护心,让那断感情依旧存在于我身体里。 一个强行用爱为执念,化成一道蛇影。 其实,真的有这么爱吗? 或许,只是不肯承认失败,不肯放弃,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撑着罢了。 其实我知道墨修真的对我动了真情,也知道他是真的爱我。 可在一起,真的都是痛苦。 他难道,真的要用命来留我吗? 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既然蛇窟的蛇纹,其实蛇君都已经知道了,那祭坛就不用开了,蛇君就送我到这里吧。”我抱着阿宝。 尽量用最平和的语气,朝墨修道:“接下来的事情,我和沐七宗主就可以了。” “所以你真的要跟他走吗?”墨修低呵的笑,靠着蛇窟的石壁,瞥眼看着我怀里的阿宝:“可如果那个预言是真的,不可避免的。或者说时间归所见到,一定会发生。那么你走了后,还不是要杀了我。” “阿宝现在很恨我吧?会按何寿在摩天岭下所见的,帮你一起杀了我,对吧?”墨修一边这么说,一边居然还朝阿宝笑。 而且笑得很欣慰! 他这话一出,捧着我头发吹的阿宝,扭头看了墨修一眼,眼中确实尽是恨意。 阿宝是由蛇卵孵化出来的,性情很直,爱的话,会专心致意的爱,更甚至会爱屋及乌。 以前他能感觉到墨修和我的关系,所以墨修让他叫阿爸,他就会叫。 但后来何辜跟我一起去学校那边的时候,他能感觉到何辜跟我关系不一样,他又和何辜亲近。 就在刚才,他见墨修对我动上烛息鞭的时候,已然呲牙低吼着带着凶狠了。 这让我想起了在秦米婆家旁边的河边,阿宝在小溪里玩,那些小孩子骂他,他就会冲过去咬人,这是他生存的本能。 我以前让他抑制过一次,但后来发现在我们现在的情况下,其实保留天性也挺好的。 这会听墨修这么一说,突然现实真的朝着那个预言靠拢啊。 如果未来是可变的,那么时间又是什么? 何寿在摩天岭那个时间归所,看到的会成真吗? 但现在,好像越来越趋向于那个事实了。 我和墨修都沉默了,时间这个东西,真的是琢磨不透。 “何悦,我们说过的,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的。”墨修脸色带着颓废,靠着墙低喃着道:“我不管自己会不会被你杀,也不管你是不是开心,是不是痛苦。” 墨修微微垂下头,似乎不想看着我身后幻象中的那美好的画面。 而是双手紧抓着黑袍的边缘,低喃道:“何悦,我只是一道蛇影,因执念而生。我不管那些……” 他猛的抬头看着我,沉喝道:“我不管我自己是生是死,是蛇影也好,是有无之蛇也罢,我的执念既然是你,你就逃不掉。” “什么天禁也好,先天之民也罢,有无之蛇什么的,跟有我什么关系!”墨修好像想到了什么,猛的朝我冲了过来。 直接昂首嘶吼一声:“既然我毁不了这幻象潭,我就再毁了这蛇窟。” 这次他没有用烛息鞭,而是下面突然化成蛇尾,跟着朝我一卷,蛇尾直接朝我缠来。 我刚要引动飘带朝着潭边飘去,好像有着什么轰隆作响。 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感觉身后的幻象似乎都在变化。 然后那些变大的衔尾蛇,似乎又开始变小了,跟着整个石墙好像又开始晃动了。 不是那种因为地震的晃动,就好像整个蛇窟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全部都是水中的倒影一样,随着水面晃动的那种虚晃的感觉。 “墨修!”阿问连忙沉喝一声,朝墨修道:“别动时间!” 可墨修却根本就不听阿问的阻止,直接蛇尾一缩,将我卷住,拉着我直接顺着蛇窟那条通道就朝外面冲。 “蛇君,你逃不掉的。”身后沐七的声音依旧温和,更甚至带着一股宿命感:“将她送回来吧,她本来就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她只属于她自己。” 可墨修对沐七的话置若罔闻,蛇尾卷着我居然直接用瞬移朝外走。 瞬移的感觉是那种跳跃式的,可我能感觉身体随着墨修的蛇身一段段的跳跃着。 可每次墨修用瞬移朝外的时候,似乎就到了一片漆黑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沐七的那两粒黑石照明,墨修啪的一声抽出烛息鞭,好像要借烛息鞭的火光,看清是哪里。 但烛息鞭一抽,火光一闪而过,似乎又不是在蛇窟,好像在一个无尽的虚空之中。 墨修根本就不服,烛息鞭耀眼的火光闪过,双手一引,两条烛息鞭变成两条巨大的火龙,嘶吼着在这漆黑的虚空中盘旋。 他蛇尾一甩,转手抱着我和阿宝,又开始瞬移。 可无论他怎么跳跃着移动,每次到的地方,就是一片漆黑。 每到一处,墨修都引出烛息鞭化成两条火龙照明。 但这漆黑虚空中,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墨修也不想和我停留在这里。 我原本想引着黑发从墨修怀里挣脱的,可看他这样折腾,突然感觉胸口闷闷的。 或许不到最后精疲力尽,他也不会死心吧。 那就先任由他折腾吧…… 第747章 不是白纸 我不知道墨修对蛇窟做了什么,或者说沐七也对蛇窟做了什么,导致现在两重术法叠加,无论墨修带着我怎么用瞬移都是一片片的黑暗。 但墨修却怎么都不肯放弃,抱着我在一片又一片的黑暗中跳跃着。 我也不知道他这样来来回回的,是不是同一片无尽的黑暗,因为反正都是虚空般无尽的黑。 但墨修一直来来回回的,用烛息鞭引出火龙,却没有收回,但下次再到的地方,却没有一处有火龙的,所以我想应该也不是一个地方吧。 这样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墨修引出的火龙越来越小,可他好像还不知疲倦,抱着我和阿宝这样来来去去的。 其实很多东西都是守恒的,比如走路和瞬移,同样的路花费的精力肯定是一样的,用一次瞬移只不过是将这段距离花费的精力,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就算所谓的跨过规则,也是要花费同样的精力的。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那些神仙明明自己能飞,却还要收伏坐骑。 毕竟能省点力气,谁不想啊。 所以武侠里的大侠短距离用轻功,长距离还得骑马,其实也是同一个道理。 人能跑,但也不能一直跑,走路其实比跑,方能走得更远。 墨修就算是条有无之蛇,精力也是有限的,这样短时间里,快速的用瞬移来来回回,他身体也是吃不消的。 不知道过了多少次了,墨修终于抱着我和阿宝落到一片虚空的时候,引出烛息鞭的时候,在他手里晃了晃,又瞬间熄灭了。 墨修却还试着引出烛息鞭,可又试了几次,都不过是火花一闪。 我知道为什么他想引出烛息鞭,他想看一下,这所到的地方,是不是可以栖身。 这样他就可以带着我和阿宝,像魔蛇和阿娜一样,避世而居了。 可魔蛇和阿娜,难道就真的清静吗? 他们都是以死脱身的! 阿娜舍弃了自己的身体,魔蛇也死了,连它的蛇身都不知道去哪了。 而且在我们入巴山之前,他们都还一阴一阳被困着,一直见不了面。 有时命这个东西,你说没有吧,可有些事情,只有命能解释。 我见墨修再次引动烛息鞭,却只是细小的两道火花闪动。 轻叹了口气,引出飘带,化出一缕缕的极光,朝着身边六合而去。 极光涌过,六合之间,尽是漆黑虚无。 墨修却依旧紧抱着我,低喃道:“我也可以找到一个潜世宗那样的仙境的,何悦,你等等我,好不好。” 墨修自来腹黑,却不要什么面子的,可以伏低作小,也可以当着玄门所有人自己说自己渣。 更甚至能委曲求全! 他以为,像沐七一样,有一个潜世而居的地方,能逃离这外面的这些事情,我就能安心和他在一起了。 “墨修,我和你之间,从来都不是这些客观的事情。”我发现自己斩情丝后,不再有什么怨恨之类了的。 那飘带的极光不知道飘出了多远,可六合之间依旧是漆黑的一片。 我干脆将飘带引回来,像在书室那样变成一张软毯,兜着我和墨修。 阿宝这会在我怀里很乖巧了,只是紧紧搂着我,不敢松手。 我示意墨修休息一会,在这一片虚无到只有极光涌动的漆黑中,幽幽的道:“墨修,我和你之间,其实都是我们主观上的问题。如果你和我心心相印,感情很好,无论是什么天禁,什么先天之民,什么风城都不是事,只要我们联手功克就好了。” “我对你的芥蒂,来自于你以前对我做的那些事情。而你也因为这些事情,总怕我会离你而去,所以你会选择性的隐瞒。” “这些隐瞒我都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们的感情,跟别人的感情不一样。” “别人的感情一开始,就是一张白纸,画上去的也都是美好的东西。可我们一开始拿到的,本就是被那条本体蛇和龙灵涂鸦得不成样的纸了。” “就算我们努力的将那些不好的擦掉,可擦完一层,还有一层。然后你就选择性的又去遮掩掉一些你认为不好的,那张纸到现在,我和你,都不知道到底是你和我的感情,还是那条本体蛇和龙灵的感情。” 我抱着阿宝,盯着那近在眼睛涌动的极光,感觉眼睛有点痛。 旁边墨修只是沉默,喃喃的道:“那我们换一张纸重来,好不好?” “怎么换?”我只感觉好笑。 墨修却一把握着我的手,朝我沉声道:“既然你失去记忆,能完全变成龙灵。我也可以!” 墨修好像看到了希望,瞬间就激动了起来,直接从飘带上站了起来。 一把握着我的手,朝我郑重的道:“何悦,既然可以抽离记忆,那我们就将不好的记忆抽出来,或者将所有的记忆抽出来。” “就像你说的,我们将那条本体蛇和龙灵附加给我的记忆,和那些不好的东西,全部抽掉。我们俩都变成两张白纸,再重新开始,我们都画那些美好的东西,好不好?”墨修双眼映着极光,好像都在发亮。 我冷呵一声,看着墨修紧握着我的手。 转着胳膊搂着阿宝,慢慢推开墨修的手。 轻声道:“既然能抽走记忆,重新开新。蛇君又怎么认定,我一定会再爱上你?” 我用的力很轻,可墨修握着我的手,却一下子就掉了。 他好像失神的看着我,喃喃的道:“对啊,如果没了记忆,你可能根本就不会再爱上我。”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妙。 “送我回去吧。”我知道墨修大概看懂了,朝他轻声道:“我会在沐七解决了风城的事情后,才跟他走的。” 墨修呵呵的低笑,可那声音带着沧桑和无奈。 双手伸起,在缥缈的极光之中抓着。 好像慢慢的牵出一缕缕极光线,慢慢的在手里揉着。 就在我以为他要将这条飘带的极光全部抽走的时候,墨修好像将抽出来的东西,揉成一团。 然后朝我伸手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说着,他一把拉住我的手,不过轻轻一踏步。 我就感觉身体好像从床上跳下来的那种,跟着眼前一切都又回到了蛇窟。 沐七依旧抱着小地母,淡定的坐在幻象潭边。 不过那些幻象都不见了,沐七更甚至很有耐心的听着于古月叭叭的说着什么。 小地母在沐七怀里,居然也乖巧的好像一个一两岁的孩子,眨巴着眼睛,好奇的听着于古月叭叭的说。 见我和墨修出来,于古月立马看了过来,兴奋的道:“何悦回来了。” 连阿问都松了一口气,朝我艰难的笑了笑。 反倒是沐七,似乎早就料定了。 依旧抬眼朝我温和的一笑,然后抱着小地母起来。 我看了一眼墨修,朝他轻声道:“蛇君也要上祭坛吗?” “不了。”墨修轻呼了口气,低声道:“你们看吧,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看了沐七一眼,直接就朝蛇窟外走去。 怪的是,这次他也用的是瞬间,却直接走了,好像刚才的禁锢根本就不存在。 第748章 天禁再启 我见墨修这次用瞬移离开了,立马知道,沐七那个禁锢的术法,根本就不是下到蛇窟禁制墨修离开。 而是下到我身上,不准墨修带我离开。 从头到尾,沐七都没有说不让墨修走,只是说墨修带不走我,逃不掉的。 可我想了想,沐七从出现,到现在,都没有和我有什么直接的接触,他是怎么将术法下到我身上的? 扭头看了一眼沐七,他脸色依旧温和,朝我瞥了一眼道:“你腹中有蛇胎,也算有无之蛇,你的血已经在蛇君的指引下,开过祭坛了,所以那杀身的预言已经算到了蛇君身上。就算你再用血开祭坛,蛇君不再也不用担心。” 这就是反正要死墨修一个,注定了,啥都不用多想,放肆的再开一次。 沐七说得,还真的是直接啊。 “阿问也一起吗?”我抱着阿宝,朝着幻象水潭走去。 我倒是要看看,这有无之蛇的祭坛,到底说了个什么,让墨修和前面那两条有无之蛇都搞得这么神经兮兮的。 阿问勉强的朝我笑了笑,低咳了一声,只是低了低头。 他明显听出我称呼变了,可也没有解释为什么。 或许在他看来,我怀着蛇胎和沐七去潜世宗,无论是对我和墨修,还是蛇胎都是最好的选择。 牛二从头到尾好像又开始迷糊,但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只是朝我道:“既然墨修走了,那我们就进去吧。” 我走进幻象潭,沐七抱着小地母还坐在那里。 其实进去后,这里根本就没有水潭,居然是一片草地。 就好像…… 从外面看,和到里面,完全是两片天地。 沐七示意我先坐下,朝我低喃道:“先说你的身世吧,你是想听,还是想自己看,或者自己感受。” 这听上去,好像都是拿回自己的记忆。 可我想了想,还是低声道:“听吧。” 听其实最容易置身事外,看的话,也容易代入情感。 如果感受的话,就最麻烦,很容易感同身受。 “我想你也会听。”沐七朝我笑了笑,轻声道:“原本还有更直接的办法,就是拿回你被抽走的记忆,直接再植入你脑中。” “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不想的。”沐七伸手揪着地上的青草,沉眼看着我,似乎带着无奈的笑:“你一直只想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能逃避的就逃避,恨不得时时装死。” 说到这里,沐七看着我的眼光中带着心疼:“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撑过这一年的。” 我瞥眼看了看阿问,苦笑道:“还好吧。” 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回首的,一回首,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可如果在当时的话,却好像并不感觉苦。 沐七看着我,眼中的温和慢慢变得痛苦,好像带着无比的心疼。 牛二对他很尊重,坐在沐七身后,就一直一声不吭。 还是阿问开口道:“直接说吧,阿熵和何悦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有一个。”沐七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从来都没有两个。” “什么意思?”我感觉这话有点像哑迷。 沐七却慢慢抬手,那两粒照片的黑石再次出现在他手中,他好像一用力,作势将石头握紧。 我只感觉那带着光的黑石,慢慢的重合在了一起,居然直接就变成了一颗黑石。 跟着光也消失了,似乎就只是一颗黑石。 我转眼看了看,刚才并没有发现什么炸裂啊,或者什么强烈的碰撞什么。 就好像两个本身就能重叠在一起的东西。 沐七朝我道:“光与暗本就是一体,你和阿熵本身就是只是……” 他说到这里,明明张嘴发了声,更甚至我都能看到他喉咙震动,可我却根本没有听到声音。 沐七似乎突然皱了下眉,然后又说了一遍。 我看到了他启唇说了两个字,可依旧没有声音,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沐七似乎想到了什么,跟着又试着眨了眨眼,扭头看像阿问。 我猛的想起于心鹤当初想说那两个字的时候,几次都有着好像快要死了一样的征兆,而且就算她说了,我也听不见。 刚才沐七明明好像被说了,可我们却明显没有听到。 看沐七那皱眉的样子,似乎也发现了什么。 “上祭坛!”阿问皱了皱眉,直接朝沐七道:“小地母也没用,屏蔽不了天禁。” 我这才发现,他们好像也是要避过天禁,将那些事情告诉我。 蛇窟估计是对于天禁有一点的屏蔽作用,加上这幻想潭里的景象,都是真假莫辩的。 沐七又加上小地母,还有阿问,居然还躲不过天禁? 听说要上祭坛,沐七一直温和的脸上,这才带着一丝丝的动容。 却还是抱着小地母起身,然后朝祭坛而去。 可刚走两步,沐七好像又有迟疑,直接将小地母给我,朝我道:“巴山最近动荡太明显,已经被天禁盯上了。你跟我回南墟好不好?” “我先将一切告诉你,再出来帮阿问解决风城的事情,好吗?”沐七语气虽然温和,却还是发急。 就在我接过小地母的时候,居然直接扯着我的手,朝我道:“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沐七这转变太快,连阿问都愣了一下。 连忙伸手来拦沐七:“沐七,你这就有点不太厚道了吧?” 可沐七一把就将阿问甩开,双眼眸光一闪。 我从发现他这双眼睛不对后,就一直注意着他的眼睛。 见他眸光一闪,我连忙引动飘带拉着自己朝祭坛而去。 可刚一动,就感觉怀里瞬间一沉,跟着整个人都被小地母的触手给缠住了。 然后小地母根本不顾我愿不愿意,直接将我往身体里拉。 白泽果然是腹黑的,我防着他,根本没防得住怀里的小地母! 我只感觉身体那种被小地母吸食入腹的感觉再次传来,神念涌动,正要引动黑发。 可刚一动,就听到轰的一声。 整个蛇窟开始晃动,那些衔尾蛇直接就化成了细沙。 连同幻象潭那些青草,也都化成了细沙。 沐七瞬间就急了,朝阿问沉喝道:“蛇棺已毁,天禁昭昭,阿问你存身于九峰山,你以为是你在护着那棵寻木吗?是她在为你遮挡着这昭昭而下的天禁。” 沐七声音带着冷意,一把推开阿问:“你不过是一片息土,说到底,也是无情的泥人,怎知寻木之情。阿问你忘了,你我皆是不可存于世间的!你以为我潜世而居,只是不想理世事吗?是我不能出来!” 青折的死,是阿问心中永远的痛。 听沐七这么一说,阿问瞬间就是一愣。 我没想到沐七说个真相,还要换地方。 别说白泽本身就有“出卖”同类的名声,光是阿问和墨修,都不是什么真正言而有信的存在。 那所谓的南墟在哪里? 万一带我一去,我就出不来了呢? 我眼看自己就要被拉进小地母里了,正想用神念引动蛇胎。 却感觉一道黑影朝我冲了过来,跟着刚刚离开的墨修直接出现了。 居然一把拉着我,朝小地母的神识中间去。 就在我们下沉的时候,墨修神念朝我道:“天禁又来了,这次针对的是巴山,先跟白泽去南墟!” 第749章 地底南墟 我一直都知道墨修是不怎么要脸的,要没什么信用可讲的,毕竟他自己都承认自己渣! 可怎么也没想到,刚才他说得这么伤心,闹腾了这么久,才伤心的离开。 结果转了个弯,却又偷偷的跑了回来,还偷听了不少吧。 这会外面出事,知道沐七想带我去南墟,居然不阻止,而且还要跟着去! 不过想想,这才是墨修吧,如果刚才他直接离开了,就不是因执念而生的墨修了。 可我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让墨修都想让我避到南墟去。 但墨修主动推着我往小地母的神识中去,而一边沐七好像也很着急,拉着于古月直接朝我们甩了过来。 小地母似乎和沐七很好了,于古月一被甩过来,她立马涌出了触手,直接就将于古月拉进了她的神识中。 同时小地母的神念还涌动着,那里面带着惧意,同时催促着我们快进去! 阿问似乎想到了什么,居然主动往小地母的身体里钻。 也就是这次,我终于看到了阿问的真身,就像一道流动细土,黄得近乎金色,并不是书中所写的“青泥”。 就在我们全部挤身进小地母的时候,沐七仰天长哞一声,跟着化身成那只神兽白泽,蹄带银光,直接就朝外冲。 我和墨修只来得及看见小地母的触手缠到白泽弯曲的鹿角之上,然后刚被阿熵和魔蛇恢复的蛇窟,和当初清水镇墨修那个洞府一样,所有东西慢慢化成细沙。 看着那个有无之蛇的祭坛也被慢慢化成细沙,我再次感慨天禁的强大。 跟着我就被墨修和小地母合力之下,拉入她的神识之中。 出小区才没多久,小地母看上去只是一个两岁左右的泥娃娃,可神识之内,却比原先被困在小区里的时候,大了很多。 而且不再只有草地和湖泊,居然还有蓝天白云。 阿问进入这里,展望着这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湖泊,张嘴低喃道:“这就是可造万物的地母啊。 ” 我不太理解他的意思,只是转手将阿宝放下来,确定于古月没有被小地母啃食掉胳膊腿之后,这才转眼看向墨修。 这会蛇胎化形而出的黑影又飘了回来,却并不是找我的,而是带着阿宝去湖泊里玩。 阿宝搂着我脖子不肯走,我想着那湖泊泡泡也挺有好处的,朝阿宝道:“帮阿妈去带弟弟妹妹,好不好?” 我这话一出,小地母的神念立马全是不高兴,可有蛇胎在,倒是没有什么。 阿宝有了好的理由,这才开心的和蛇胎跑到湖泊里去了,顺带还贴心的牵走了于古月。 等这些小的一走,墨修才朝我道:“蛇窟外面有着和清水镇一样的飓风,将有关的一切都吸走了,就像龙吸水一样。 ” “那两个字,依旧是最强的天禁。 ”墨修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于心鹤也是因为那两个字死的。 ” 操蛇于家曾经也是神啊,于古月就算没了伴生蛇,依旧能感知到小地母。 我瞥眼看了看阿问:“在这里也不能说吗?” 小地母的神识之内,应该能躲避天禁了吧? 阿问只是苦笑:“沐七都不敢呆在蛇窟里了,估计是尝试着说了两次遭受了天谴吧,就像于心鹤一样。 只不过沐七实力强横,我们从外面看不出来。 ” 怪不得沐七原本打算去祭坛上说的,可走了两步又回来了,估计也是尝试着说那两个字的时候,天禁落下,受了伤。 看样子,这问题的根本,还是当年那场诸神之战,让天禁连将那个名字列为最高的禁忌。 不过既然沐七说南墟说,那就到南墟再说吧。 至少我们现在队伍还挺齐全的,不怕沐七在南墟下黑手。 本以为白泽会像神话传说中那样,从东海出来的,没想到他居然藏于南墟。 我想着该在小地母的神识中呆很久的,可没过多久,小地母就直接嫌弃的将我们吐了出来。 很直接了断的,用触手拉着我们,强行扯了出去。 就在我以为南墟会是像神话传说中的南海归墟那样的存在,可等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根本不是海。 而是一片像极了热带原始森林的地方,高大的树林,巨大的蝴蝶,以及无数大大小小的蘑菇。 更怪的是,这里好像并没太阳,而是再次化成人形的沐七一伸手,再次将那两颗漆黑的石头扔到空中,变成了光源。 别说小地母到了这里之后,整个都撒欢了,连我都感觉这地方氧气很浓郁,温度适宜,极为舒服。 沐七放出那两颗黑石后,就再次变成了神兽白泽,然后凑到我身边,伸首来蹭我,就像那一帧帧美好画面中的场景一样,似乎示意我坐上去。 可就在他蹭过来的时候,墨修一把将我拉开,看着沐七道:“这不是地面!” 我听着愣了一下,抬头看去,发现天空虽然很高很高,而且很蓝却没有太阳。 照明除了那两颗黑石之外,远处似乎还有一颗同样的却大很多的黑石发着亮光。 或许是被墨修点破,沐七只得又化成人形。 只不过不再是在蛇窟里那温和正经的模样,而是那幻象中的形象。 人形鹿角,银色长发,白袍轻衫,光着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 用那双如同小鹿般温顺的眼神看着我道:“这就是南墟。 你想起来了吗?” 我连记忆都被抽了,能想起什么?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摇头。 沐七却苦笑,光着脚带着我们朝那颗巨大的照明黑石走去,而那两颗小黑石,也一直虚浮于空中跟着。 所过之处,宛如丛林,可除了无数高耸的树林和各种怪石之外,都是各种各样的真菌蘑菇,以及五颜六色的生物。 其中就有于心鹤说过的那种长着彩色翅膀宛如精灵的小东西,在各种真菌的伞上收集着孢子。 我这才想起来,张含珠给我的那两竹管孢子粉就是潜世宗给她的。 当初她为了救张道士,跑到过所谓的蛊寨,后来就给了两竹管孢子粉。 一管让她自己化成了无数的真菌,一管我用来杀了龙灵。 这会看着这些彩翼蝴蝶一样的小精灵,我这才相信牛二所说的,这东西就是潜世宗给张含珠的。 当下朝沐七道:“这些孢子粉一旦进入人体,就会无限的繁殖,直到将所有的养份和生机都吸尽对吧?” “对。 ”沐七伸手采了一朵宛如大伞的彩色蘑菇,举过来遮着我的头顶:“你忘记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了吗?” “如果我记得的话,就不会跟你来这里了。 ”我感觉沐七说话的方式有点怪。 “那尝尝。 ”沐七伸手从那把大蘑菇伞上撕下一片,递给我道:“你吃一片,就会很开心。 或许会想起这些真菌,是怎么来的。 ” 第750章 神无慈悲 沐七递来的那蘑菇一看就颜色亮丽有毒,就算我身体不会死,可吃下去也不太安全。 随便吃蘑菇,会致幻。 而且产生的幻觉会很奇怪,半真半假,有些蘑菇会让人无比的兴奋。 但具体是为什么,没有人说得清。 真菌到底有多少种,也一直没有个确切的统计。 沐七明显就是想让我吃毒蘑菇进入幻象之中。 从阿熵在风城引导我拿回记忆,到后来九尾,一直到现在的沐七,他们似乎一直让我拿回记忆。 一再强调的告诉我,拿回记忆我就变得强大,我就会想起自己以前是什么。 可我看着沐七撕来的那片彩色蘑菇,从他的话里,明显可以揣测出来,这些真菌,或许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弄出来的。 我每次玄冥神游,总是能看到一些没有经历过的画面。 如果吃下这片蘑菇,真的能看到原主那被抽离的记忆呢?“何悦!”墨修连忙紧拉着我,沉声道:“这里是地底。 ” 他这意思是告诉我,沐七可能离先天之民很近。 而且他也受控于天禁,可能和阿熵她们一样,想解了天禁。 我知道墨修的意思,所以朝沐七摇了摇头。 “南墟本就是地底。 ”沐七见我没接那片真菌,直接放入了嘴里,慢慢的嚼着:“其实你自己想起来,比听别人说,或者拿回记忆都好。 毕竟拿回来的记忆,谁知道有没有被处理过呢?” 他这话听上去有些道理,可我并不打算吃,还是朝他摇头。 墨修更甚至道:“不想起来不行吗?” 沐七嚼着蘑菇看着墨修道:“蛇君真的是反复无常啊,你忘了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了吗?就是要让她想起来啊。 ” “做不到像潜世宗一样无反复。 ”墨修语带嘲讽:“我不过是陪何悦来,她不想起来更好。 ” 可沐七却只是呵呵的笑:“希望蛇君不要后悔。 ” 他说着也没有再反复,而是将那撕了个缺口的大蘑菇递给小地母。 小地母在这里后,看什么都新奇,而且很开心。 连阿宝都不再让我抱着,在各种奇形怪状的树木啊,草啊,蘑菇上跑来跑去。 “去祭坛吧。 ”沐七光脚踩在落叶枯枝之上,好像半点都不痛。 就在他依旧往那颗巨大的照明黑石走的时候,居然路过一颗叶子长得像翠绿玉珠一样的树。 沐七随手扯了一把叶子,然后伸手在光滑的颌下轻轻一拉,居然拉出了一根银须。 跟着伸手一引,那根银须宛如穿水一般的穿过他手里揪的那一把翠绿玉珠。 银须玉珠,真的是很漂亮。 沐七穿好后,习惯性的反手朝我手腕上套来。 他的动作娴熟到好像一反手,那玉珠就在落在我手腕上。 这动作太过亲昵,吓得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同时黑发一卷,对准了沐七。 沐七好像有点失落,伸手垫着那串绿得好像都要滴出水来的翠绿玉珠,瞥过我涌动的黑发。 温和的眼中带着失落,却还是将那串玉珠套在了自己手腕上:“你以前最喜欢这个,每次珠树长出了珠叶,你都带着我来摘,恨不得将我的胡须扯光,穿成一串串的珠子。 ” “挂满全身就算了,织了无数的帘子。 ”沐七手腕上的那串珠子晃了晃。 转眼看着我:“我现在连你的名字都不能唤,难道要跟他们一样,叫你何悦吗?” “何悦挺好的。 ”我感觉一边墨修已经开始紧扯着我的胳膊了。 我都被揪得有点痛了,可见墨修有多紧张。 阿问却轻声道:“没想到,我还能到南墟的祭坛看上一眼。 ” 沐七冷哼一声,瞥着阿问道:“你不过是一缕息土,算得了什么,没见过的多了去了!” 他这语气优越感太强,阿问居然也只得低了低头。 不过想想也是,白泽如果是真的和这具躯体的原主一块生存的话,那就是在诸神之战前。 阿问在那之前,不过是神智初开,后来的功绩就是帮着大禹治水。 无论是以前的功绩,还是现在的象征,息土和神兽白泽都是没法子比。 沐七或许是真的很不开心了,瞥了我们一眼,尤其是墨修一直扯着我胳膊的手,直接就朝前走。 这地方好像并不像巴山一样热,而且无数的真菌好像一直在生长,又慢慢的在腐烂。 从张含珠和龙灵死于那孢子粉后,我对于真菌蘑菇这种东西,已经有着很大的阴影了。 巴山那里经常有人送来野生的菌子,其实很美味的。 我在厨房都见过几次,都是那种才露土,拇指大小的嫩菌子,光是看着就小巧可爱,能想象得到的鲜美。 可无论是我自己,还是墨修,做饭的时候,都装没看到。 或许以后,我都不会再吃菌子了。 可这会,我看着那些地上有些真菌,和当初张含珠和龙灵的身体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来。 心头隐隐的感觉不对,等走了一段时间后,那种感觉更怪了。 推开墨修拉着我的胳膊,我正打算引着飘带腾空而起的时候,墨修却一转手,将我拉住。 朝我沉声道:“别看了!” 走到前面的沐七扭头看了我一眼,那双眼睛依旧和小鹿一样的温和,嘴角却勾着苦笑:“看出来了?不用急,前面就到祭坛了。 ” 我扭头看着墨修,他也一脸的疑惑,却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现在别看。 见识过真菌孢子的厉害,我直接引着飘带上的极光,护着阿宝他们这些小的。 但沐七却似乎半点都不在意,依旧光着脚踩着碎石枯枝朝前走。 不过也没有再走多远,大概就十来分钟吧,就到了一处宽阔的地方,那里居然用无数的骨头砌了一座祭坛。 那骨头种类繁多,有人头骨,也有蛇骨,有牛骨,也有猪骨,更甚至还有其他看不出来的骨头。 还有一些人首蛇身的骨头完整的盘踞在祭坛的某一处! 这祭坛也和摩天岭一样高耸入天际,但不到祭坛所处的区域,却根本发现不了。 而那祭坛的顶上,就是那颗照片的巨大黑石。 我们一看到祭坛,那一路跟着我们的两颗黑石,立马朝着顶上的那颗大的飞去。 沐七踩着这由各种骨头搭成的祭坛,缓步而上。 我顺着不知道多少阶台阶的祭坛朝上看去,上面不远处果然如沐七说的,有着无数白泽银须穿着玉珠的珠串子晃动。 可墨修看了一眼这个祭坛,揪着我的手再次道:“何悦,我们回去吧。 ” “蛇君真的是反复无常了啊。 ”我看着墨修几乎紧揪着我的胳膊的手,感觉他好像变得无比的脆弱。 已经拾阶而上的沐七却低头看了我一眼:“何悦,你真的准备好了吗?蛇君也是为了你好,毕竟这骨祭坛里的每一块骨头,到这里的时候,并不是骨头。 ” 我听着先是一愣,跟着猛的想起了什么。 看着这白骨森森的祭坛顶端,那晃动着的银须绿玉珠,微微回头看了一眼那色彩各异的真菌蘑菇,突然感觉一阵阵的恶寒。 上古的神,从来都不是慈悲的! 第751章 食之祭坛 以前神话中的古神,是需要进食,且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以及明确的爱好的。 《山海经》中更是直接写了祭祀了一些山神,需要用到什么,以及这些山神喜欢什么。 比如羭山神,光是祭祀就得:“祠之用烛,斋百日以百牺,瘞用百瑜,汤其酒百樽,婴以百珪百璧。 ” 还比如小地母,她就是要吃的,什么都吃。 而且是吃人不吐骨头,全部直接都吞了进去的那种。 但她们的吃,根本就不用自己觅食,而是由下面的献祭。 就像于古月想将自己献祭给小地母,她认为小地母吃了她,就是她最好的归宿。 操蛇之神于儿,以蛇沟通天地,如果能和地母融合为一体,对他们而言,真的是成神了! 连我在巴山成了巫神,其实就是一个称谓,但巴山人也好,那些草木也罢,都敬我为神。 所以那些河虾在感知我的神念的时候,它们不是不知道进到我篮子里会被吃掉,但它们认为被我吃掉,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就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我看着那些骨头,几乎都是很完整。 祭坛的最下面的骨头太过大,我一时也看不到全貌,连台阶都是那些巨大异兽的肋骨。 只能看到祭坛中间一些地方,有着好几具人首蛇身的白骨,头骨看上去与人头骨没有任何区别,可脖子下面却拉着长长的蛇骨,又在第四五节脊椎骨的地方,长出了手。 可再往下,大概十五六节的地方,好像长出了腿骨。 那看上去,好像并不是人首蛇身的神,反倒像一只长着人头,却又巨大无比的蜥蜴。 蛇骨易碎,无论是肋骨还是节骨,一旦没了血肉的覆盖,很容易就散了架。 可这些人首蛇身,或是蜥蜴身的骨头,都好像完全的攀附在祭坛的某一处,明显不是被挪到这里来的。 更甚至似乎它们将自己成为了祭坛的一部分,是它们用这些骨头撑起了这个祭坛。 可要让它们活着的时候,成为祭坛的一部分,然后血肉消失…… 我看着这些东西,引着飘带将黑发缠上,沉吸了口气,往后面的丛林看了一眼。 树木高耸,我在外面看不到这片丛林的具体样子,可一想到那真菌源源不断的生长,我心里就发着膈应。 这里是地底,就算离地热很近,土壤再肥,也不会像有着张含珠和龙灵身体那样旺盛生机的躯体一样,让真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 “别看了。 ”墨修轻叹了口气,一把抱起阿宝,然后拉着我的手,直接朝祭坛走去。 小地母这会还举着那个彩色的蘑菇,原本一脸开心的,可见墨修抱了阿宝,不抱她,立马就不开心了。 伸着触手拉着墨修,嘟着小嘴,示意墨修抱。 “让他抱你。 ”墨修瞥了一眼站在祭坛上面的沐七,冷声道:“你不是听他的吗。 ” 阿宝瞬间得意了起来,伸手搂紧墨修的脖子,朝小地母吐了个舌头。 这样古朴而又神圣,带着杀戮意味的祭坛,我原本心思很沉重的,听了墨修的话,又感觉有点搞笑。 小地母见墨修不抱她,嘴也不嘟了,反正触手多得很,跟个八爪鱼一样,缠着墨修的腿。 根本用不着墨修抱,直接自己就吸附在墨修身上。 沐七似乎很有耐心,站在祭坛的上方等着我们。 墨修看着八爪鱼式的小地母一脸的无奈,只得任由她抱着,然后抬脚牵着我踩着一节不知道是什么大型异兽的肋骨往上走。 只是我们上了祭坛,立马就感觉不对了。 祭坛的最下面是很大巨兽的骨头,毕竟是打底的,不大也打不底啊。 我原本和墨修踩着的是骨头,可就在我们上一阶的时候,那骨头上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血管,跟着慢慢的有着白筋和血肉涌动。 再慢慢的长出了皮,毛,以及鳞甲! 第一阶踩过的地方,明显可见长出了和甪端一样带着毛发,却又覆盖着厚重鳞片的东西。 墨修拉着我直接上去,沉声道:“这是鲲鹏。 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那个,估计比较大,所以在下面垫底吧。 ” “它骨头长出血肉了。 ”我盯着那好像慢慢被水滋润,一点点生出血肉的巨大骨头,只感觉脑袋开始嗡嗡作响。 墨修紧拉着我,带着我往上,沉声道:“对。 因为你回来了!” 我微微抬头,就见沐七依旧站在上面几阶的地方,低着头温和的看着我们。 现在我们每一阶都是踩着这只鲲鹏的肋骨而上的。 如果我每走一阶,它的血肉就会长起来的话,那…… 这只鲲鹏会活过来吗? 我光是想想,看着上面那些奇形状怪的骨头,就有点恐惧。 怪不得阿熵在摩天岭那个石柱里困了那么多蛇影,因为她可以让这些留下蛇影的蛇,真正的复活。 “它们以身负祭坛,是不会轻易离开的,以免祭坛崩塌。 ”墨修拉着我,轻声道:“你不是想看那长出蘑菇的是谁的身体吗?到了祭坛中间的地方,就可以看到了。 ” 脚下血肉生长,有着哗哗流动的声音,以及血肉展开时那种黏拉着的轻轻滋滋声传来。 我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那血肉已经慢慢覆盖满了一条肋骨了。 或许是鲲鹏生机太强,小地母也开始感觉到了饥饿,慢慢的将触手往下面吸,似乎想吸食掉那才长出来的血肉生机。 墨修一把揪住她伸出来的触手,朝她摇了摇头。 可小地母哪是我们管得了的,那被墨修揪着的触手,直接就化成了一手的烂泥。 她将缠着墨修的触手一松,连身体都不见了,直接化成无数泥水,覆盖在那根刚长出血肉的胫骨之上。 可以想象,以小地母的吸食生机能力,那滩泥水一滑而过,肋骨上长出的血肉立马就要被小地母给吸食掉,更甚至连骨头都不会有了。 这只鲲鹏可是这祭坛之边的底座,万一连骨头都被小地母直接吞没了,这祭坛都要毁了。 我虽然对这个祭坛还没什么感觉,但这也算得上神迹了吧,被小地母这个吃货毁了,多可惜啊。 本想引着飘带,将小地母捞回来。 可一想到上面的沐七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扭头看了沐七一眼,他似乎依旧用那温和的眼神朝下看。 也就在同时,小地母化成的一滩泥水已经滑过了那鲲鹏肋骨上的血肉。 但怪的是,就好像两道影子交汇到了一起,更甚至血肉的颜色,还从小地母的泥色中透了出来。 就好像两个不同的颜色的玻璃,重叠在了一起? 第752章 巨大头颅 小地母连墨修都抛弃了,去吃那鲲鹏的血肉,结果根本没吃到嘴里。 哪会罢休,神念之中,尽是怒意。 立马无数的触手涌动,扎进了底座中一根根的骨头里面。 只不过眨眼之间,原本只不过是一两岁孩童大小的小地母,立马变成了无比的巨大,许多条触手一伸直接就朝着祭坛上的顶上卷去。 好像再次变成了在小区里,能触手一卷,就吃掉风家几百号人的那个地母! 连沐七都差点被那一条几乎比他人都粗的触手给甩到,不过他好像微微一避,那条触手就往旁边挪了一下。 我和墨修就站在第一层骨阶之上,虽有飘带护身,小地母对我们神念很熟,不会再吃我们。 可看着触手之上的圆型口器展开无数如同绞合般的尖牙,还是感觉有点瘆人的。 这似乎和我黑发在生出极致怒意的情况之下,长出的圆型吸盘有点像。 连阿娜那些触手上面,好像也都有这个。 难道这就是同根同源吗? 就这念头闪过的时候,小地母的触手已经全部攀附在这祭坛之上。 我都能听到她的触手搅动着祭坛上面那些珠帘清脆作响。 同时小地母的神念之中尽是怒意,所有触手上的吸盘绞合。 能清楚的听到“咔咔”的咬合声,以及如同什么喷水的咕咕声。 阿宝在墨修怀里,见到小地母瞬间变得这么大,而且这么凶狠,也有点怀疑人生。 搂着墨修的脖子,有点瑟瑟发抖的意思。 他就在清水镇的时候,就碰到随己吃了点亏。 后来我就尽量不让他接触这些太过厉害的东西了。 所以他大概没有想到,看上去比他还小的小地母,其实就是龙夫人养成的终极杀器。 可小地母整个都攀附在祭坛之上,就在我本以为整个祭坛都要被小地母的触手吸食掉的时候,祭坛却纹丝不动。 就好像小地母真的只是一滩泥,滑过这些森森白骨的时候,连泥印都不会留下。 越是这样,小地母就越生气,整个祭坛周围已经有着雾气在弥漫了,那雾气之中尽是涌动的触手。 于古月之会站在祭坛下面,连祭坛都不敢上了,匍匐在地上,喃喃的念着什么,估计是在daogao祈求小地母不要动怒。 我看了一会,确定小地母伤不了这个祭坛分毫,连骨头渣子她都动不了。 转眼看着上面的沐七,他依旧站在小地母挪动的触手边上,朝我轻笑:“走吧。 ” 阿问这会也感知到了什么,避开小地母的触手,直接跳了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小地母动了怒,蛇胎也在我腹中动了动。 我伸手捂着隆起的小腹,希望它不要在这个地方生出来,确定蛇胎没有乱动手,这才顺着这白骨祭坛慢慢往上。 依旧是那样的,往上一阶,那白骨上面就会长出血肉。 祭坛是六合形状的,很大,我只能看到我们这一面,不知道其他的面是什么。 但墨修见我往旁边瞄,很认真的告诉:“这底座有鲲鹏、烛龙、应龙、相柳、巴蛇,以及九凤。 ” 我在脑中想了想,这六类真的都是极为巨大的神兽了。 其中应龙和烛龙,都曾经有过成为创世神的可能。 现在居然在这里成了祭坛的底座? 就因为大吗? 我踩着骨阶往上,不由的回看着那骨架上长出来的血肉。 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本身的身躯就很大,可这样搭建的祭坛,却只是最底的一部份。 这祭坛就宛如摩天岭一样高耸入天,可南墟在地底啊…… 我一时不知道这天与地,到底有多大了。 随着我一阶阶的往上,下面以身骨支撑着六合底座,在我们攀爬这边的那只鲲鹏慢慢的能看见全貌。 再往上就是一些人首蛇身,以及巨龟之类的了,这就累积得比较多。 这就好像一个无聊的孩子,将家里听话的动物,盘好,累在一起,搭积木玩。 根本就不会按我们现在神话传说中的那样,哪个是创世神,哪个是凶兽,哪个是神兽。 似乎在那个孩子眼里,每个都只是能随手扯着来玩的玩具。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阿熵出现在风城,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风家除了风羲和风望舒这两位家主,没有叛变了。 因为阿熵,才是至高的神! 其他的神兽也好,凶兽也罢,在她眼里只是兽! 祭坛旁边小地母的触手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空中开始有着雷电涌动,更甚至小地母开始用神念攻击着这祭坛。 吃不吃已经不重要了,对于小地母而言,她从清醒过来,到有自己的意识,从来还没有她办不到的事情。 所以她现在就想弄倒这个祭坛。 阿问有点担心的看了一眼,沐七这会已经只是在我们前面一阶。 朝我们轻笑道:“她有个东西玩也好,免得总让蛇君抱着。 ” 他说到这里,又用那双温和的眼睛看着阿宝,哄小孩子一般,朝阿宝道:“阿宝要不要和她一块去玩啊?” 墨修直接伸手捂住阿宝的眼睛,怕阿宝被沐七那双“善眸人”的眼睛给洗脑了。 “不要!”阿宝也紧搂着墨修的脖子,坚定的回答沐七。 “是吗。 ”沐七难得呵呵的笑了笑。 沉眼看着我道:“你说过,只有自己创造出来的孩子,才会真心为了你好。 你给予,他们回报。 ” 沐七声音好像带着轻笑,目光扫过阿宝,又扫过我的小腹,举目往祭坛远处看去:“何悦,你说神魔无情,才会让这些曾经由你创造的生物,因为想要更多,所以杀了你。 ” “可你当了回人,有了情,却又最终主动斩情丝,又走上了无情无我的路。 你到底在求什么?”沐七脸带痛苦,朝我指了指远处。 这会祭坛已经上到中层了,小地母引来的雾气都很薄了。 随着沐七的手指一指,那些雾气散去。 只见沐七所指的地方,树木虽然高低起落,可因为土壤相同,生长起来的时间也差不多,所以很容易看出地貌的轮廓。 那是一个巨大的头颅! 第753章 怪像之坛 就在我刚才在丛林之中出来,看到那些高低起伏、源源不断往外生长的真菌时,我就隐隐感觉这南墟的丛林,肯定埋着一具生机很旺盛的躯体。 可这会看着那个由丛林聚成的巨大头颅,我却再次感觉自己想象的薄弱。 丛林中所有耸立的树,就好像现在玩的那个3d打印一样,完完整整的映出了那头颅的模样。 依稀可见,是一个眉目婉转的女子。 而我们刚才走进来的路线,估计就是头颅断开的地方,完全没有踩过那个头颅。 丛林中有些树,已经几个人合抱都抱不上了,至少得上万年了吧。 可这样一个头颅,却依旧能让真菌上万年源源不断的生长,那原先的生机得有多强大。 龙灵身上长的真菌因为墨修和那道本体蛇的神识缠斗直接就没了。 张含珠的身体也就长好一段时间吧,可这得头颅支撑了上万年,而且还这么大面积的真菌…… 我盯着那个巨大的头颅,伸手摸了摸头。 一时感觉有点庆幸,又感觉有点心悸。 也就是说,我和阿熵身体的原主,根本就不是这世间最大的神。 至少我和阿熵的躯体都还在,头也还在。 那么这巨大的头颅又是谁的? 我举目往四处看了看,这比金字塔更大,呈六合型的祭坛,看不到背面,不知道巨大的身躯是不是在这祭坛的背面。 引着飘带想要上升,可不知道为什么飘带一引动,极光根本就上升不了,只会在我所站的骨阶之上流动,或者往下涌动。 阿问就在我们下面,见我引动极光,轻叹了口气:“这是南墟,她的居所,这极光本就是她用来接引天地四极出入口的。 在她的地盘,极光也好,小地母也罢,都得老老实实的。 ” “这个她到底是谁?”我只感觉这有点矛盾。 听沐七刚才的语气,好像指的就是“我”,结果我自己还受控于我自己? 不是我所过的地方,建成这骨阶的异兽血肉皆生,开始复活了吗? 为什么我用的飘带,还要受控于这祭坛? 阿问只是沉沉看着我一眼:“天禁最大的禁忌,就是她的名号,我们先走上去吧。 ” 我只得瞥眼看着墨修,他看着这高耸的骨祭坛,朝我叹了口气:“走吧。 ” “呵!”我朝墨修冷呵一声,连生气都不想了,麻木的抬腿往上爬。 过了祭坛的中层腰部,再往上,就都不再是那种大得一眼没边的白骨了,而是一些堪比夸父族那样巨大的生物。 可下面中层和底部的生物已经完全长好了,我依旧只能看到一面。 最底下的鲲鹏,上面的居然有很多我不认识的各种巨大,而且又长角的又长翅膀的异兽,全部就好像堆不平整的积木一样堆积成一个个的抬阶。 其中有一条至少二十来米长的网纹大蟒,像极了传闻中的泰坦巨蟒,拉长正好是一层台阶的一半。 可它好像很害怕上面一层一只长着利爪扁毛三个大尖嘴怪头的异鸟兽。 那条巨蟒因为害怕嘶嘶的吐着蛇信,却半点都不敢动。 这些异兽就算相生相克,可也依旧贴合着在一起,丝毫都不敢动。 就算死了,他们的骨头也完好的支持着祭坛。 小地母依旧在生气,不过看到这么多生机葱郁的异兽,生气中又带着馋和饥。 但无论她怎么甩动触手,无论那触手上的圆型口型怎么开合绞动,就是吃不到这些异兽。 连我的黑发,都会不由的往下面飘,想吸食着这些异兽的生机。 明明能感觉到蓬勃生机,可这就在脚下的异兽根本就不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一个投影。 “这些都是被她吃掉了的。 因为你回来,神念涌动,许诺让他们与你长存,所以这些异兽就又出现了。 ”墨修一手抱着阿宝,一手拎过我引出来的飘带,帮我将黑发缠好。 朝我低声道:“你这一头黑发,本就不是用来当武器的。 ” 我看着飘带将长长的黑发一点点挽起来,想到阿熵黑发飘展时的模样,突然感觉有点厌恶。 但还是随着墨修朝上走。 我倒是想知道,这祭坛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一边说是我的,可那个头颅又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 到了上面这一部分,最大的生物也就五六米高吧,正好几个累积着。 而且这上面的生物开始更多的有着人类的痕迹,而且正中开始是空的,搭建出了房间,有着珠帘被小地母的触手尖尖晃动。 我假意避开小地母的触手,往祭坛的最边上走了走,想看清楚那个头颅的身躯是不是在祭坛的对面。 可走到一条边的边缘,放眼看去,入眼又是一个巨大的头颅。 我再反眼看去,居然还是一个巨大的头颅。 两个头颅无论大小,还是形状,以及树木的长势,都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就好像一个镜子的两面…… 但那边的边面上,好像涌动着白雾,什么都看不清。 试着伸手往那边伸了伸,却明显可以伸去过。 但那边雾蒙蒙的边面上,居然也有一只手慢慢的伸了过来! 这完全就是一面看不清对面,却可以反射回来的镜子! “这是南墟。 ”墨修见我打量着,沉叹了口气道:“墟,意为墟墓,也为废墟。 眼之所见,确不为真,心之所往,方能显实。 ” 这话我听不懂,走在前面引路的沐七却也走了过来,展眼看向那伸着手的对面,朝我轻声道:“我也没去过那一面,她只让我带你来这一面,我也就只能走这一面。 ” 一个祭坛,搞六面,居然每一面都是镜像。 我真不太明白那个“她”整的是几个意思了。 不过既然只给我看这一面,那就看这一面吧。 我老老实实的将手缩回来,果然那只手也跟着我用同样的频率缩了回去。 完全就是看不见的折面镜像!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意一动,又试着将左手伸了过去。 等那边镜像的一只手也随着伸过来的时候,我右手直接抓住了那边伸过来的左手。 可也就在同时,我伸过去的左手好像也被一只手抓住! 那种双手被抓的触感觉非常真实! 而且就在那好像镜像的中间,我能清晰的看到,有四只手交握在了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盯着墨修道:“如果你用烛息鞭,砍断那边伸过来的这只手,你说我伸过去的那只手会不会断?” 第754章 苦肉之计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她”用异兽堆了一个六合祭坛,却又在每个面搞了这样一个雾蒙蒙,且投放过去的东西,会成实物反射回来的镜面做什么! 但我不相信,这镜像会完全成真的。 墨修听了我的话,脸色沉了沉,似乎也在沉思。 因为小地母的触手,也只是在这一面,并没有转到另一面去。 “最好别试。 ”沐七站在上面一阶,朝我们轻声道:“你们不知道神是什么?神靠的根本就不是你们所说的术法和修为,似乎只要她想的,就会成真。 ” “你抱着阿宝。 ”墨修却一把将我伸着的手扯了回来,将阿宝直接往我怀里递来。 他几乎是将阿宝丢过来的,我如果不接到,阿宝就直接掉下去了。 下面就是小地母那圆型口器开合的触手,一旦落下去,阿宝怕是直接就被小地母吞得骨头都化了。 这种吸食可不像和我们试探试的那种,怕就是像风家那些人卷进去一样,一瞬间就化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连喘气都不用的。 我连忙伸手接着阿宝,跟着就见墨修左手像我刚才那样伸了过去,然后右手抓着那只从雾气中反射回来的左手。 就在我知道墨修要做什么的时候,他掌心之间,一道烛息鞭弹了出来,宛如灵蛇一样,缠住了从镜像那边伸过来的左手。 也就在一瞬间,手腕断裂。 跟着墨修右手握着那只断了的左手,同时脸色一变,将伸着的左胳膊收了回来。 只见左手腕真的断了! “是真的!”墨修握着那只断手,毫不在意的往小地母的触手上一丢。 小地母也毫不客气的,直接就吞了进去。 我抱着阿宝,只来得及捂住他的眼睛,为让他看到这么残忍而又血腥的一面。 同时看着墨修,一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墨修却只是扭了扭左胳膊,面不改色的看着一只新手从断口处慢慢生长出来。 朝我道:“我断臂可生,你多少还要痛一会,想再生也没这么容易。 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吧。 ” 我紧抱着阿宝,看着墨修断腕处慢慢长出来的新手。 知道他是怕我断腕痛,可还是轻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可以用头发的。 ” 刚才就是说说而已,断腕这种事情我肯定不会,用头发可以试一下的吧。 “你头发也会痛,所以还是我来吧。 ”墨修这会一只新手完全长好了,毫不在意的将手伸过来,重新抱着阿宝:“继续往上吧,我也想看看这祭坛到底有什么。 ” 可一抬头,站在上面的沐七和旁边的阿问都是一脸同情,而且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们。 沐七还扭头看了看阿问:“他们一直这样的吗?” 阿问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跟着似乎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沉默不语。 我一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个意思,而且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好像还带着同情。 有点不解的道:“有什么不对吗?” 阿问低垂着头,假装看着下面小地母,同时打量着于古月。 我顺着他目光看去,发现牛二很贴心的没有上来,也在下面守着于古月。 于古月就在下面一个劲的匍匐祈祷着,有什么好看的? 只是跟着就听到沐七幽幽的道:“你们就没有想过,拿根绳子,或是骨头之类的直的,还不会自己感觉到痛的东西伸过去试一下吗?” “知道会痛,还要用自己的手吗?”沐七那双温和如鹿的眼睛里,好像闪过疑惑以及同情。 “实在是想用活物试,你们可以用小地母的触手啊?她的感官也是可以的,为什么一定要用你自己和蛇君的手?”沐七满脸的不解。 似乎对我和墨修的智商,感到担忧。 我眨了眨眼,扭头看向墨修。 他抱着阿宝,看了看自己重新长出来的手,对上我的眼睛,沉声道:“我知道可以用其他的啊,但你想用手,我就用手啊。 ” 我瞬间感觉墨修好像在降智? 连同我都被他给带偏了! 扫过他新长出来的手,就算断臂可再生,可新手长出来,也是要花费精力的吧? 而且这会新手的断口处,还可以见到黑色的焦痕。 就算是墨修自己,还没有融合残骨变成有无之蛇前,被烛息鞭抽到,也是伤得很重的。 现在居然用烛息鞭断腕来玩? 想到当初我被那道本体蛇的神识用烛息鞭伤过时的痛苦。 如果不是后来进入小地母的神识里面,我那些伤到现在可能都没好。 估计还一直顶着个光头吧! 看着墨修那抱着阿宝的手上一圈明显的焦痕,我不由的皱了皱眉,伸手接过阿宝。 语气平和的道:“我来抱吧。 蛇君如果要修养的话,先到小地母的神识里养一下伤的,对烛息鞭的伤很好。 ” 可就在我抱着阿宝转身准备再登台阶的时候,上面的沐七突然幽幽的道:“果然是我们肤浅了。 我以为我的层次在蛇君之上,是蛇君看不破。 可其实是蛇君的层次在我之上,看破了我们的看不破。 ” 这绕口令一样的打机锋,我完全听不懂。 只得抱着阿宝往上走,可走了两步,阿宝搂着我脖子。 似乎想起了什么,朝我轻声道:“刚才阿爸是在用苦肉计吗?还是他不想抱阿宝,所以特意弄伤了手?” 我脑中还在思索着什么“看破”“看不破”,同时想着墨修已经断了两次手腕了,就算是有无之蛇,这手总是自己的吧? 这样断着来玩,会不会有后遗症啊? 他的手,也不会和壁虎的尾巴一样,再生完全没有影响吧。 更何况来之前在蛇窟,他抱着我和阿宝想逃,一直用瞬移,好像也力竭了,这次又断腕,不知道对他会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突然听阿宝说“苦肉计”,脑中那时无数纷扰的想法,好像瞬间全部都凝固了。 我看着主动接到怀里的阿宝,缓缓的扭头看了一眼墨修。 他这会也听到了阿宝的话,手握着拳,捂着嘴低咳了一声,抬头看着祭坛上面晃动的珠帘。 那只手虽然捂着嘴,可他的嘴角一直在慢慢的往耳后扯,明显就是在笑。 而且还是强忍,还忍不住的那种! 他居然还用很正经的声音说到:“里面好像有个房间啊?是以前她居住的地方吗?是不是留了什么东西给何悦?我们现在快点上去看看吧!” 我…… 墨修这转移话题的能力,实在是低啊! 第755章 强行夺舍 我知道从斩情丝后,墨修和阿问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试探我是不是还有着情感。 毕竟无情这种境界虽然很高,却也不太好。 只是我没想到,就在刚才,墨修居然砍了自己的手来试探。 我接过了阿宝,就表示还是会心软! 至少对墨修断手这件事情,我依旧会心软…… 墨修这会知道被我看破,脸上尽是笑意,好像那只手断得也值得。 更是朝我伸着手道:“还是我来抱阿宝吧。 ” 还试着翻转着手腕,朝我认真的道:“不痛的,真的!” 我抱着阿宝,没有再理会他。 直接抬脚上前,阿问低咳了一声,居然朝墨修默默的伸了伸手指:“对于感情,我终究还是不如你。 你不愧是因情爱执念而生的蛇影!” 墨修只是抿着嘴,没有应声,可脸上却尽是得意。 毕竟他以前,还指导过阿问和青折的情感问题呢! 我也不知道阿问这是夸奖呢,还是反讽了。 不过确实到了珠帘这个地方,这都是珠树上的翠绿玉珠,可颜色也不太相同。 有的深绿,有的嫩绿。 但明显穿的时候,按颜色划分了。 珠帘看上去,就好像一根慢慢抽出来的柳条,颜色从深到嫩,在空中慢慢晃荡着。 沐七没有伸手掀开珠帘,而是朝我示意。 我看着这一根根垂落的珠帘,伸手想去碰,却总感觉这珠帘有什么不对。 低头朝下看去,各种堆积成祭坛的生物好像都昂着努力朝上面看来,又好像都像于古月一样半匍匐着趴在本就该存在的台阶上。 “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沐七手里晃着那串刚穿的玉珠,声音温和道:“进去之后,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 我抱着阿宝,慢慢伸手去拨那珠帘。 可就在我手要拨到的时候,满头的黑发,突然好像失控了一样,哗的一下倒卷着朝我自己缠来。 而且每根头发上的吸盘全部都大开着,似乎要将我吸食殆尽。 我连忙引着飘带去缠那些黑发,可已经来不及了。 直接就被自己的黑发卷了进去! 我只感觉眼睛一条条黑发胡乱的飘带,等我用神念将这些黑发引顺的时候。 眼前依旧是一整片的黑,知道是阿熵来了,我反倒一点都不着急。 果然没一会,就见阿熵拖着漆黑的长发,随 带着那只三足金乌从漆黑中走了过来。 她总是这样搞出一个结界一样的存在,而且只能将她想拉入的人进来。 总感觉她好像有社恐! 我眼看着阿熵走近,感觉无悲无喜。 低头看了一眼原本在怀里的阿宝,这会已经不在怀里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拉开的。 这似乎就是一种走魂的方式,又好像界于现实和梦境之间。 “你想进入祭坛里面,拿到回忆?”阿熵站在我前面,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这会居然带着嘲讽:“何悦,你忘记当初你为什么死了。 ” “为什么?你说啊。 ”我发现阿熵挺有意思的,每次跑出来,就说这么几句。 似乎不想提起,却又总是提起。 阿熵盘腿坐在我面前,还示意我坐下。 但我们四周的头发依旧在涌动,隐约的还有着一道道火光闪过,好像要冲透黑发,涌进来。 我知道是墨修的烛息鞭在外面,神念涌动,让蛇胎出去告诉小地母,然后再由小地母用神念的方式,转告墨修就可以了。 这虽然绕着弯,可蛇胎只会玩,神念还不能交流,只能托小地母转达了。 我神念一动,蛇胎立马化成一道黑影,直接从阿熵与我交缠着的黑发中间冲了出去。 一见蛇胎化形而出,阿熵脸上闪过微微的嫉恨。 却还是朝我道:“当初她也想吃了我们,是我们发动了诸神之战来反抗她的。 ” “也就是说创造这个祭坛的,神位依旧在你我之上?”我盯着阿熵。 沉声道:“就是那个大头颅吗?” “对,就是那个神母!”阿熵慢慢探头靠近我,幽幽的轻叹道:“是她创造了一切,也是她创造了我们。 可她又想吃掉所有创造出来的生物,你看到这祭坛了吧?这些都是她一念之动,让各族献祭,堆成祭坛,然后吸食掉的。 ” 我听着阿熵的形容,虽然在见到这骨祭坛的时候,隐约知道这是真的,可这会听到阿熵提到,依旧感觉有点心惊。 “你有没有发现,这里面有很多生物没有?”阿熵那张脸几乎与我碰到了一起。 朝我低喃着道:“她创造了每一种生物,都想尝上一尝。 可你和我这种,只有两个,你说她吃你,还是吃我?” “可你和我,不本就是一体吗?这被吃,怎么还分你我,反正一起被吃掉完事!”我盯着阿熵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冷声道:“既然是她创造的,她想吃,再多创造几个就行了啊?一条有无之蛇的蛇身创造出来的蛇棺,就能造身躯,她想吃什么,自己再创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吃已经创造好的模版?” “呵呵!”阿熵冷呵一声,盯着我道:“你我确实本就是一体,可创造这个东西,靠的是一念之动。 这就像画画,或是写东西一样,某一种情绪,某一个场景,创造出来了,可想再创造就不行了。 ” “所以我们就是唯一的!”阿熵语气森森,盯着我小腹道:“何悦,我们太过完美,比她更完美,所以她想吃了我们。 ” 我只感觉好笑,盯着阿熵道:“有无之蛇可以完全掌控时间,这位神母自然也可以,那她为什么不回到当初创造我们的时间、地点,再创造几个?” 唯一这种东西,其实就是少,多了就不值钱了。 阿熵见我油盐不进,猛的朝我怒吼:“何悦,你果然还和以前一样,总是和我想的不一样!” 说着,她那贴在我脸前的脸,猛的朝我转了过来。 然后额头与我相抵,四目相对,她眼睛里突然就窜出了两条蛇,直接对着我眼睛冲了过来。 那两条蛇漆黑无比,似乎瞬间就要扎进我眼中! 第756章 只是重生 阿熵跟我絮絮叨叨的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占据我的身体。 南墟这个地方,可以避开一避分的天禁。 在没有蛇棺的时候,这里是能和华胥之渊同样安全的存在。 阿熵想杀我,却因为蛇胎,所以杀不掉。 蛇胎因为天禁之上的存在特意赋予的能力,让她根本动不了我。 所以她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吧。 就是占据我的身体! 毕竟她以前就是藏在我脑中的,我知道的,她都知道。 又本身是同一张脸,我有的技能,她都有。 占据我的身体,捡了我怀着蛇胎这现成的便宜,只等蛇胎生下来,她再利用蛇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爽! 不过就在她眼睛中的蛇要冲到我眼睛里的时候,一道带着泥色的触手,飞快的穿过我和阿熵交缠着的黑发。 就在阿熵眼中的蛇冲出来的同时,触手猛的一卷,缠住了阿熵的头,蒙住了阿熵的眼睛,同时无数条触手扎了进来! 我眼看阿熵被小地母缠住,立马用神念引动黑发,然后借着飘带拉着黑发往后退。 墨修的烛息鞭同时发动,哗哗的几下,阿熵和我融合在一起的黑发,瞬间就被墨修的烛息鞭抽断。 我能感觉到痛意,阿熵黑发与我根根相联,自然也感觉到了。 她黑发因为痛意本能的往里面缩,小地母上次吃过她的亏,这会又正在气头上,哪会放过她,触手不比她头发少,哗哗的就将她全部裹住! 我看着阿熵在消失在小地母的触手中,忙朝沐七沉喝道:“快朝阿熵洒孢子粉!” 所谓的神母,其实就是以前的地母,滋生万物。 华胥之渊或许是她残留的一部分身体和神识,被阿熵她们利用了起来,还造就了那石头液化的风城。 但小地母也是重新养起来的,虽然比不上神母这么强大,可至少阿熵上次在进入洗物池想杀我的时候,刻意让龙夫人用骨匣迷惑住了小地母。 所以刚才蛇胎出去,进入小地母的神识之中,其实就是为了提醒墨修。 我和他之间,还是很有默契的。 随着黑发引开,小地母攀附着祭坛一直没吃到半点血肉,这会缠到了阿熵身上,哪还会放过,瞬间将阿熵整个缠住。 同时根本不管阿熵挣扎,直接全部拉进了身体里。 我原本叫了沐七拿真菌孢子粉的,这会见小地母直接就将阿熵吞了进去,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而小地母好像吃了阿熵,有点太饱,瘫在祭坛上面,又有点像是饱腹后那种昏沉。 也没有变成人形,就是一个圆溜溜的泥球,边上无数的触手好像绒毛一样,时不时的涌动一下。 墨修抱着阿宝,直接落在我身边,戒备的盯着那好像一个泥制的毛球。 朝我道:“就这样就困住了阿熵?” 阿熵太过强大,虽然这祭坛限制了她一部分神力,可这突然就被困住了,让我们都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怕是没这么容易消化。 ”沐七拿着一管子孢子粉,看着瘫软在祭坛上的小地母。 似乎想了想什么,将那管孢子粉收了起来,直接一脚就将小地母踢到了丛林里。 然后一挥手,那些展着彩色翅膀的小精灵,飞了过来。 沐七看着它们,根本就没有说话,那些小精灵立马飞快的追着被踢开的小地母追了过去。 我不解的看着沐七:“你要将小地母也种了蘑菇了?” “放心,你不死,阿熵就不会死。 ”沐七沉眼看着我,无奈的道:“就像蛇君是道蛇影一样的,对吧?” 他这话意有所指,墨修脸色立马就变了变,却只是冷哼一声:“那小地母怎么办?” “地母贪食,她吃掉了阿熵,会努力想办法完全吞食掉她。 现在让她和阿熵互相消磨吧,由得她们玩去。 地母之类的,哪有这么容易死。 ”沐七语气依旧很温和。 就好像什么都只不过是个玩! 我看着依旧近在眼前的珠帘,扭头看着沐七:“你的主人,到底是我这具身体,还是那个神母?” 如果是我的话,那沐七为什么总暗示,我就是这祭坛的主人。 如果就那个神母的话,为什么我看到他幻象里的那个女子,好像与我和阿熵一模一样? 就像阿问,他也不能光凭脸分清我和阿熵吧? 沐七又是怎么区分我和阿熵的? “不是你,也不是阿熵。 只是我选择让你成为她!因为你比阿熵,更适合成为她。 ”沐七指了指那些珠帘。 语气依旧温和:“何悦,你在成为龙灵之前,你只是一具空空的躯体,什么都不是。 可你有了龙灵的记忆,有了龙灵的父母,你就成了龙灵。 ” “如果不是谷遇时与风家交易,拍了那些照片放在电脑里,更甚至用命来提醒你,你也不会发现你不是龙岐旭真正的女儿,你会一直以为自己是龙灵。 ”沐七沉眼看着我。 那双眼睛里,一直都是那样的温和。 这次不用我掀开珠帘,沐七自己用手掀开珠帘,朝我道:“你进去,就会成为我的主人。 ” 这提议真的很让人心动! 沐七的潜世宗有多厉害,我根本不用管,只要成为沐七这只白泽神兽的主人,或许风家那些凶兽,根本就不是事。 我不由的顺着沐七掀开的珠帘朝里面看去。 里面似乎并不像外面这样由活着的生物搭成,也不像是骨头搭成的,好像就是一间普通的房子。 四周还用宽阔漂亮的树叶装饰的,有一种原始而古朴的美。 “何悦!”墨修却突然拉着我,将怀里的阿宝再次递给了我:“你想成为别人吗?” 阿宝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紧紧搂着我的脖子,眼巴巴的唤了一声:“阿妈。 ” 我看着沐七手里的掀开的珠帘,扭头看着沐七道:“你的意思是,我如果拿了她的记忆,我就变成了她。 然后也会变得和她一样强大,对吧?” 沐七点了点头:“对。 到那时,阿熵对于你而言,根本就不是事。 天禁也不会这么难解除,毕竟当初神母创世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天禁。 ” 他说得倒是直白。 我却慢慢后退了一步,看着沐七道:“这就是她想复活,或是想长生的办法对不对?” “沐七,你是知过去,晓未来的白泽。 你告诉我,所谓的长生是什么,所谓的神到底是什么?”我退到墨修身边,慢慢引动着飘带。 轻声道:“她放弃了身躯,可却保留了记忆,只要将记忆放到我身体里的话,或者是别的合适的身躯了,就会成为了她,就像我当初成了龙灵一样。 那她就算是重生了,对不对?然后这世间,再也没有了何悦!” “你在这个时候长到我,也是因为我腹中的蛇胎,能让她变得很强大,对吗?”我第一次主动的与沐七那双温和的眼睛对视。 第757章 道友贫道 沐七的眼睛很漂亮,宛如小鹿一般看着人,就会让人心里变得宁静,更甚至有一种安宁的感觉。 似乎要放弃杀戮,放弃一切,就这样看着这双眼睛。 这和墨修的那种深邃不同,墨修的眼睛看久了,好像整个人都要陷进去。 我这会看着沐七,神念慢慢朝他涌动,没有任何畏惧,就这样坦荡而直接的和他以神念交流。 可就在我神念要沐七交缠在一块的时候,那些翠绿的珠帘晃动了一下。 沐七有点仓皇的扭过头去,紧闭着眼,好像不敢再与我直视。 “你在逃避什么?”我抱着阿宝,看着沐七,轻声道:“潜世宗诛神除异到底是为了什么?” 沐七好像沉吸着气,朝我轻声道:“你不想成为她,就走吧。 ” 他居然直接掀开珠帘,朝着那房间里走去。 好像一点都不勉强我,还得我自愿? 沐七的背影很失落,而且进入那珠帘后,就不再是人形,而是再次化成了神兽白泽的形态。 昂首对着那墙上装饰的树叶发出了一声宛如小牛犊般清亮的悲鸣:“哞……” 那一声好像在泣血,又好像在缅怀着什么。 脑中似乎有什么声音在附和着,我本能的想跟过去,墨修却一把拉住了我,朝我摇了摇头。 我扭头看向阿问,要不然就这? 那岂不是白来一趟? 阿问却站在祭坛上,朝我道:“白泽知晓所有鬼神的形态和弱点,也不是天生的,而是所有鬼神异兽皆会到神母这里来祭拜,所以他都见过,也知道从神母那里知晓它们的弱点。 ” “换成现在那些才滋生出来的,沐七也不一定认识。 ”阿问看着脚下祭坛长出血肉的凶兽。 扭头看着我和墨修道:“他既然不让我们走,那我们就在这里找一找这些异兽的弱点吧。 ” 也亏得沐七出世的时候,是黄帝时期,那时神母方堕,天地也才重启没多久。 那些鬼神,有很多都是逃过灭世大洪水的,所以白泽这神母座下的神兽,确实都见过,一眼看出弱点也容易。 放在现在,人心鬼蜮,又滋生出多少鬼神,白泽怕一定都认得。 就像当初八邪负棺,连很多东西墨修都不认得。 怪不得现在《白泽图》不再传于世,那些上古的鬼神,遗留的本就不多吧,《白泽图》估计早就用不上了。 不过阿问说得也没错,就算沐七不说,有这些现成的异兽在,它们成为了祭坛的一部分,又不敢跑,这不是任由我们“宰割”来做慢慢找弱点吗? 阿问似乎已经开始往下走了,好像找到了一只朱厌,在细细的看。 我瞥眼看着墨修,抱着阿宝看了看珠帘里面。 沐七一声长哞之后,好像很失落的看着强上的壁画,慢慢走动。 我瞥了一眼阿问,朝墨修道:“我们只能看到一面,风家的异兽至少成千上万吧?这得看到什么时候?” “既然有《白泽图》要不让阿问找找?”我感觉自己如果不被他们带偏的话,智商还是在线的。 我这话一出,墨修立马朝我摇了摇头:“白泽图名声大,可我也没有见过。 我们用不到这种,所以也没有谁收藏。 ” “那图悬而能驱鬼神,你说……”墨修低咳了一声,无奈的低笑道:“我们这种相当于要被驱的存在,会收这种吗?这就好像一个鬼,会收驱鬼的符纸一样。 ” 我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只得垂眼看着阿问。 问天宗不是存世也上万年了吗?他们应该不怕《白泽图》吧,会不有存。 有了《白泽图》根本就不用再这一只只异兽的找弱点了啊。 “问天宗没有问兽这个存在,也没有谁对驱除异兽感兴趣,所以没有收藏。 而且那些异兽轻易不会上九峰上,我们平时碰不到,就算碰到了,也不会像风家这样,成千上万的出来。 几只的话,根本用不着弱点,我们直接围攻绞杀就行了。 ”阿问一脸的认真。 也就是说,《白泽图》空有名气,其实他们都没有用过。 阿问这会倒也想起来了,朝我们道:“要不你们问问普通人,看谁有收藏?” 我想到谷遇时那一石室的书,倒是没有找过有没有《白泽图》,因为实在是太多了,一时也看不完。 这种时候,居然依旧只有谷遇时最靠谱啊。 我看了一眼宛如受伤小兽般匍匐在房间里的沐七。 他好像真的很失落,看了一会后,又将头趴在前蹄之上,看着墙上的阔叶,似乎在伤感。 那样子,半点都不像一幅画,就出卖了一万五千二百鬼神的白泽。 反倒是和我怀里的阿宝一样可怜。 但他就是因为我不愿意接受神母的记忆,成为他的主人,他就这样不配合解决风家那些异兽了吗? 这也太消极怠工了吧? 可我接受了记忆,就成了他的主人,我就不会存在了吧? 以前我和墨修谈论过蛇棺为什么造身躯,他认为是古蜀国主常年征战,所以身体旧伤累累,造了新的躯体递换,再转移记忆,这样就是一个新的人物。 当时我就在想啊,一个人的长生,是身躯重要,还是记忆重要,或是灵魂重要。 如果身躯重要,那我现在就是一具和阿熵一样的空壳,我能有那些能力,却不能突破,因为没有记忆。 那也就是记忆更重要? 可灵魂呢?难道一点都没有用吗? 如果说灵魂最重要,那么普通人的轮回转世,就相当于另一种长生。 我看着沐七,突然想到了九尾。 以前都说九尾狐,狡诈无比,我都不感觉。 或者是现在一些影视作品什么的,美化了九尾吧。 可现在想起来,只有九尾,完好的保存了身躯,记忆,神魂。 更甚至还留了一缕清神的神识,来掌控大局;以及八尾,来推动她复活的事情。 我想到了这里,伸手轻轻撩开珠帘,看着沐七道:“你知道涂山九尾吗?她也想重新复活?就像你这个神母一样,她也有一具身躯,要不你试试用她的?”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九尾的神魂,重铸后就是我师姐何苦。 我还不想何苦变回九尾呢,那将九尾那具植物人一样的身躯给神母的记忆用。 不就是要复活吗,九尾也是神啊,用她的身体不是一样吗? 说不定那神母复活后,还能帮我们解决了所有的事情呢。 第758章 诸神重归 我发现自从斩情丝后,整个人不再处于一种悲悲切切的伤感状态。 想什么都比较通透了,也不再赌气了。 该利用的利用,该杀的杀,该毁的毁,好像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只是这会墨修听我一开口就将九尾的身体给卖了,眼带吃惊的看着我,可跟着似乎也想明白了。 垂眼劝着沐七道:“神母的神魂虽然强大,可九尾曾经也是神,也可以容得下神母的记忆。 如果你还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将阿熵的真身给你主人。 ” 沐七别的不说,这对付风家那些异兽确实用得上。 就算我们能从谷遇时的书室里,找到《白泽图》,可鬼知道有没有用。 风家与时俱进,而且那些异兽明显是由人统一操控作战的,根本就不是单打独斗的可以比的。 最好的办法,还是拉着沐七去镇场子。 再不行,至少也将这外面一沾血,就能源源不断生长,吸食掉生机的孢子粉给多搞点出去。 所以,我们还真的要哄好沐七。 这会已经放弃从异兽上找弱点、慢慢又跨上来的阿问,听我先卖了九尾,跟着墨修又卖了阿熵,脚踩在一只皮毛滑光油亮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异兽身上,差点脚底一滑,栽下去。 我听墨修说的,立马感觉又打开了新世界。 将阿熵放入神母的记忆,这等于将阿熵这个搅事精废物利用啊! 干脆就抱着阿宝坐在那珠帘旁边,朝沐七道:“你看我和阿熵几乎一模一样,她比我还厉害点,如果你感觉她现在是反派,想法和我不同的话。 不是可以抽掉记忆吗?我们帮你把她的记忆抽掉,变成一具空壳,这样你放神母的记忆是不是就更好一点呢?” 沐七趴在珠帘内,抬着那双鹿眼,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们。 不过或许真的是性情温和吧,语气居然还是很温淳:“何悦,你也知道,我在这个时候找上你。 是因为你体内的蛇胎强大到让天禁都要护着。 ” “这个容易啊!”我立马拍了拍墨修,朝沐七道:“风家还有一具躯体,就是龙灵死前留下来,她腹中也有一个蛇胎,跟我的互相牵制。 你跟我们拿下风家,那具躯体就归你。 ” 墨修先是有点失落,跟着立马会意,将在风家看到龙灵怀着蛇胎的景象,幻化了出来。 龙灵的身躯也有极强的血脉,母亲阿娜是风家始祖一脉的嫡系,父亲魔蛇是条有无之蛇,还可能是第一条有无之蛇。 这样的躯体,用来装那神母的记忆,完全够了。 沐七想要蛇胎,我还附带蛇胎。 我们这都提供各种选择了,他总不会不满意吧? 结果沐七依旧用那种幽沉的眼神看着我们,声音温却又低而失落的道:“何悦,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诸神重归?” 我真不知道,但依旧劝着沐七:“除了我,外面的人,你想要谁当主人,你随便选!” 墨修复又用那种沉沉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我完全是不认识的人。 可阿问却沉声道:“你说诸神要重归?” 沐七趴在那房间里,伸着蹄子晃了一下那翠绿的珠帘,点了点头道:“对。 ” 阿问好像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身体有点发软,慢慢的坐在了台阶上,低喃道:“怎么会,他们怎么会还回来。 ” “不好吗?”我不知道阿问和沐七这失落的模样,不太明白,他们不是应该盼着诸神重归的吗? 沐七却依旧晃了晃那些珠帘:“何悦,你知道为什么现在所有的精怪,都要幻化成人形吗?” “因为人是万物之灵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沐七突然又提到了这个。 转眼看了看身边的阿问和墨修,他们一个是一堆息土,一个是一条蛇,可行走的时候,依旧是人形。 “那为什么上古的那些大神,又都是龙神的形态呢?”沐七头微微昂起,慢慢起身。 他这次是鹿角麒麟身,浑身雪白,头如山羊飘着银须,身姿矫健,真的是很漂亮,看着就让人想一把抱住的那种。 “我以前都是用这种形态奔跑的,只有在主人想的时候,才会化成这样。 ”沐七身体扭了扭,就又变成了那鹿角人身,银发白袍的模样。 他慢慢缩到我旁边,轻声道:“我变成这样,是因为主人喜欢人类,因为人类情绪复杂多样,而且很有意思。 ” “这就好像人类养宠物,太过温驯的宠物,或者行动单一的宠物,人类也不喜欢。 ”沐七好像有点失落。 目光闪过无奈:“人类的七情六欲,让主人很着迷。 大概就像现在的人类,喜欢看各种不一样剧情的电视吧。 可也就是这样,她护着这些弱小的人类,从而惹怒了那些龙神大神。 因为那些大神幻成龙蛇的形态,是因为主人本体的形态就是龙蛇的状态。 ” “主人会吃它们,所以它们就努力变成和主人一样的形态。 现在的人会吃所有的东西,就算是鬼神,他们不敢吃,但他们害怕,就会想办法灭掉。 所以鬼神也会幻化出人类的模样,来躲避追杀。 ” “可主人居然不护着那些幻化成她本体模样的龙蛇大神,反倒护着最弱小的人类,你说他们气不气?”沐七说了这么多。 这才幽幽的道:“其实,这都不过是生物本身让它们不得不模仿天敌,来保命罢了。 ” “什么人是万物之灵,既然人是万物之来,为什么连老虎都打不过?”沐七慢慢的趴在地上。 轻声道:“可人太多了,他们以为自己是神。 他们开始像神一样,创造生物,开始像神一样,掌控其他生物的生存空间。 所以诸神重归!” “诸神重归要做什么吗?”我隐约感觉,这所谓的神归,会危及到外面的普通人。 沐七慢慢的转身朝房间里面走去。 银发飘动,白袍宛若流光涌动。 依旧轻声道:“何悦,我的主人是天地间的神母。 我守护着她,只会让她再次成为万物的神母,无论是谁,都要奉她为神为母。 就算你,和你腹中的蛇胎也一样。 我不允许有超越她的存在,也不允许有制衡她的存在。 ” 沐七说着,扭头看着我:“所以,如果诸神重归,她也要回归,必将是要用你这具身体。 ” 我听着沐七用最温和的语气,说是最没有商量的话。 也就是说,人家不只是要重生归来,而且是要最强势的重生归来。 要依旧是这天地万物之母的归来! 第759章 没有感知 其实我也能理解沐七的想法,神兽白泽,不过是神母的灵宠,就能一眼看透天下鬼神异兽,那吃遍所有异兽的神母得有多强? 这祭坛上在她死后,不知道多少年,依旧老老实实趴着的种种异兽,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诸神回归,如果神母依旧像现在这样,沐七怕是守不住这南墟。 到时南墟这巨大的坟墓被毁,祭坛被踏。 就等于践踏沐七最后的尊严! 所以他想神母重归,却又不想她重生后受制于人。 就算与我腹中蛇胎平起平坐都不行,得我腹中蛇胎奉她为母。 也就是说,从沐七出现在我面前,打算带我去蛇窟,说带我拿回记忆开始。 走的就是那种很老套的“去母留子”的戏码了! 可我就算理清了,也斩过情丝,也依旧能感觉到心寒! 以前随己说要吃了阿宝和我腹中的蛇胎,引出熔天,墨修他们跟我说神魔无情的时候,我还不太能理解。 总感觉随己这么做不对,就算她当时看起来,一身圣洁。 我当时以为,她是神魔一体,所以魔性更重,才会想着吞噬了阿宝和蛇胎的。 可神母啊…… 她就是真的万物之神,不该悲悯的护着她创造的万物吗? 为什么一定要吃? 沐七也是一样,他知道风家放异兽齐出,并没有和牛二马上去风城对付那些异兽,也是在逼我吧? 他这和当初随己用满清水镇的居民逼我不是一样的吗? 只不过熔天,是随己放出来的;而风城的异兽,不是沐七放出来的。 但他帮忙,依旧同样有着条件。 可为什么牺牲的就一定是我? 旁边的墨修已经想明白了此行的原因,缓缓伸手轻拍了一下我的手,然后紧紧握住,缓缓用力拉着我起身。 我反握着墨修的手,将他拉住。 无论什么时候,不管有没有情,陪在我身边的,始终只有墨修了! 扭头看着沐七一步步往里的背影,低声道:“那小地母不也是神母吗?为什么不直接用小地母的身躯?” “一个抽她半点血肉造出来的东西,也妄敢称地母!”沐七眼里带着被亵渎的怒意。 盯着我道:“何悦,你会同意的。 我等你!” 他说得太过笃定,我抱着乖巧的阿宝,转眼看了看墨修:“诸神归来不好吗?” 无论是神话,还是传说,都有着诸神离世的传说。 至少有明确记载能与天通的道路就三条:不周山,建木,以及昆仑天梯。 可不周山在水洪水时被推倒;建木由绝地天通的颛顼斩断。 而昆仑天梯传闻由西王母执撑,周穆王、汉武帝皆求于西王母,除了长生,亦有登天之意。 可最终人间帝王都不成,不知道这昆仑天梯是否还在。 明明他们已经离开了,又为什么要回来? 我紧抓着墨修的手,总感觉事情一步步超出了预期。 却还是转眼看着墨修道:“他们回来,是不是先天之民和风家这些事情,就不用我们管了? 能撂挑子,也不错啊! “诸神重归……”阿问坐在台阶上,抬眼看着我:“如果是因为人类妄自为神,那诸神归来,人类……” 阿问说得隐晦,只是点到为止,可意思却很明白了。 我听着只感觉脑中又是一阵阵的轰隆。 也就是说,他们或许根本没有解救这些普通人的意思。 反倒是来降罪的! 墨修连忙朝我道:“何悦!” 我连忙摇了摇头,紧抱着怀里的阿宝,慢慢贴着他嫩嫩的小脸。 阿宝好像感觉到我的失落,紧贴着我,紧唤了一声:“阿妈。 ” 我知道墨修在紧张什么,他怕我再次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现在外面分散造神,我不知道怎么样了,所以很怕这诸神重归,是因为我分散造神所造成的。 阿问却瞥眼看着我,低声道:“你那个造的不过是伪神,一个名头而已。 就像那些男神女神,各种神一样的。 ” “诸神重归,是因为人,做了只有神才能做的事情。 比如……”阿问低头看着我怀里的阿宝,轻声道:“创造本就不存在的生物,开始大批量的决定其他物种的生存。 ” 我听着阿问的话,其实说起来,和风升陵抛弃外面这些人的理由差不多。 只不过风升陵,因为和外面世界接触更多,所以讲得很平白。 人类研究各种转基因的作物,一批批的更新换代,又大肆的捕食各种其他的生物,在这地表,几乎为神! 墨修见我发愣,握着我的手,轻声道:“就像苍灵给你看的那个水潭,人类其实就像长在里面的水草,原本无害,而且滋养着其他生物的。 可太多了,不管他们是有意还是无意,缠着那些鱼和虫子,就会让它们死亡。 ” “就算不缠绕,空间只有这么大,水、阳光、氧气,还有其他的东西,都被他们汲取太多了。 ”墨修拍着我的手,轻声道:“所以诸神重归,不是好事。 但重新打破秩序,从大局和长远上看,或许是好事。 ” “那我们呢?天禁呢?”我转眼看着墨修,轻声道:“诸神重归,我们该怎么办?” 墨修也摇了摇头,他根本就没有经历过神治时代。 所以我们只能看向阿问,可阿问也是一通摇头。 轻声道:“我清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 也就是说,诸神重归,就算回到神治时代,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当年龙蛇大神的诸神之战,起因好像与阿熵,也与神母偏心人类有关。 我发现这里面的思绪根本理不清,干脆抱起阿宝,朝墨修和阿问道:“我们先走一步算一步吧,诸神重归是什么时候还不一定知道,就算有也或许是很多年以后了。 ” 不是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吧? 说不定那些神,收拾一下行李,就要好几天,还要商量定居什么的,谁知道要耽搁多久。 阿问却只是坐着没动,轻声道:“诸神重归,不是从上面下来的,也有可能是那些沉睡的神觉醒。 比如沉睡于地底,沉睡于深湖,沉睡于冰层……” “上古大神虽然龙蛇之属的多,可也有各种自然的神,风雨雷电,或是微小的东西。 ”阿问朝我指了指祭坛远处的那一片丛林。 朝我轻声道:“万物皆有属神,可能有的已经觉醒,就在世间,而我们还没有感知到,所以不知道。 ” 第760章 神母之眼 听着阿问细细点着远古时候的那些神,有哪些,以及可能存于世间。 我猛的想起,去年清明节时期,流感高发的时候,龙岐旭给一个重感冒的客户推荐蛇酒,说什么多喝蛇酒,身体强壮了,就不怕感冒了。 反正龙岐旭长相憨厚,说起里面的中药也是一套套的,都是这么哄客户,而且他的蛇酒确实效果不错,名声传得很远。 那客户一边尝着蛇酒,一边和龙岐旭就感慨,说自己以前身体很好,都是现在什么冰川融化呈血红色啊,还有什么远古时候的病毒从冰层里出来了啊,所以现在的病越来越怪啊,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所以刚才阿问刻意点明,沉睡在冰层之下…… 远古时期供奉的神,根本不像我们现在的神一样,都高光伟大。 那时人类以氏族分居,各部落供奉的神都不一样。 自然神更是数不胜数,风雨雷电皆为神,而且皆是大神。 到现在神话传说,伏羲女娲还是华胥氏,踩雷神脚印所孕。 虽无从考究真假,但至少在这个神话中可以知道,雷神的神位很高。 还有各种疫鬼也曾被奉为过神,以祈求不要为祸人间的。 我突然发现自己想错了一个方向。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阿问、墨修他们说的神,就是现在那种画在神像上,有着雕像,被供起来的,香火不断的神。 而忘记了,其实神也是一个种族,而且还不只一个种族,也经历过各种混战,最后那些胜利的,才高光伟大,被人类统一供奉起来。 而那些被供奉的,是人类的神,其中大部分已经在绝地天通的时候,离世而去了。 如果重归觉醒的,就是像阿熵这种天禁之下偷生的神,那完全就是搅事的。 “怪不得九尾突然想重归了。 ”我越想越气,怪自己终究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九尾想先一步出来占据巴山,这是想先圈地盘啊! 我抱着阿宝起身,朝墨修道:“我们先回吧。 ” 在这里听沐七给了一个这么大的消息,也算不虚此行。 墨修听我决定不拿那神母的记忆,好像很开心,立马伸手帮我抱着阿宝,一手牵着我,拉着我顺着祭坛往下。 同时扭头朝那珠帘后面道:“沐七,那小地母和阿熵就你想办法解决了!” 那房间看上去很窄小,可沐七走进去后,就像阴阳潭的那个洞府一样,往里走好像越走越深。 我估计着,这祭坛六合,其实就是六边形,我们只走了一面,按这一面的大小算,这六边形面积很大,所以那个房间应该也很大。 更有可能是一条通道,通向其他的几个面。 不过沐七提的条件我是坚决不接受的,所以也没得谈。 能借这个祭坛,把阿熵给困到小地母体内,已经算是我们白捡的收获了。 这祭坛好像真的与我有很大的关系,我上来的时候,所过的地方白骨生血肉。 所以我下去的时候,那些血肉好像也随着我下去,而慢慢退去。 阿问似乎也看到了这一点,目光越发的疑惑:“据我所知,阿熵发动了诸神之战,我也知道有一位神与她相对而生。 可我不知道她们与神母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 阿问在当初终究是地位太低了,所以不知道也正常。 这祭坛上来不容易,下来也不容易,因为异兽巨大,一层层的爬上来还能拉拉扯扯的,跳下去,其实更累。 就在我们好不容易落到祭坛下面,我拉起还在膜拜的于古月,正要离开的时候。 突然听到上面清脆的珠帘声响,沐七白袍银发迎风展动,好像都与另外一面茫茫的白雾融合到了一起。 跟着他朝我伸了伸手,就算隔着这无比高耸的祭坛,我依旧能听到他的声音:“当初张含珠来过这里,我也给了她两管孢子粉。 ” “何悦,她进入了房间,想成为神母,却没有成功。 ”沐七的声音好像再次变成了刚见时的模样。 朝我轻声道:“我也送你两管。 我原本是不打算选择你的,可连张含珠那样的身躯都融合不了神母,也就只有你了。 ” “而且她进入房间,看了一些过去未来的片段,选择让你用孢子粉杀了她,你以为她是看到了什么?”沐七声音宛如从天际传来的神明。 连身形也像! 我想到张含珠的死,就算没了心,断了情丝,可好像全身还有一种闷闷的痛意。 说不出哪里痛,可我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搓了搓手。 那把石刀早就没了,可我还能感觉到石刀划过张含珠喉咙的时候,那血流到我手上的感觉。 张含珠的身体和何辜是一起出生的,她有着和何辜一样的生机。 也有神母、地母一样,可以让万物重生。 连她都不行,为什么是我。 但沐七也确实言出必行,话音一落,就有两管竹筒装的孢子粉到我面前。 不过不是沐七送来的,而是两只长着彩蝶翅膀的小精灵,抓着送到我面前的。 “这是小山精,食花蜜、采花粉,同时也负责播种。 ”阿问看着那小精灵,轻声道:“很多异花异草不是普通蜂蝶可以传粉的,就靠它们。 ” 她们很漂亮,我接过孢子粉,勾着唇,朝她们僵硬的笑了笑,正想着怎么出去。 来前巴山有了天怒飓风降下来,蛇窟怕是没了,就是不知道巴山有没有被波及。 拉着墨修正想让他用瞬移带我们出去。 就听到牛二憨厚的声音道:“沐七说你们不是好奇有无之蛇吗?让我带你们去神母的眼睛里看一眼,你们就知道什么是有无之蛇了。 ” “神母之眼能看到有无之蛇?”阿问整个人都比我更吃惊。 不过想想也是,无所无畏。 或许在普通人听到有无之蛇,大概也以为不过是一条普通的蛇,只会关心多大,有没有毒。 而我和墨修,对有无之蛇,所知依旧不多。 所以没有阿问这么的吃惊! 墨修却只是握紧了我的手,扭头朝牛二道:“会有危险吗?” 牛二看了一眼我,扫过墨修,声音微微变得低沉:“蛇君想见同类吗?神母之眼,可通往有无之蛇的群居之地,不过它们似乎并不像蛇君这样温和。 反倒与那条魔蛇更像,蛇君要有心理准备!” 墨修还算温和? 而且那条魔蛇,到底做了什么,一直被称之为魔? 难道说有无之蛇,真的还有很多? 那为什么出来的只有现在所知的三条? 第761章 生殖崇拜 我从何苦,以及阿问、沐七的只字片语中,依稀可以知道,有无之蛇好像没有身躯的,墨修这种算是它们想出来的先驱。 而沐七所在的潜世宗,好像更多的是应付有无之蛇出来的事情。 那条本体蛇在蛇棺里留的神识也说过,地表生物要面对的,不只是天禁之上,还有地底的存在。 人类对于天空的探索很多,可对于地球本身的探索也不少,但大多没有什么结果。 比如当年的科拉超学钻孔,在挖到一定位置后,就被叫停了。 最终挖出什么,也没有解密,留下的只是挖出了什么魔鬼啊,或是未知生物的传闻。 以前我是不相信的,但现在先天之民确实居于地底。 而现在,我到了位于地底的南墟…… 我扭头看了看身边和摩天岭一样高耸入天际的祭坛,那祭坛上方那颗黑石,宛如一个巨大的太阳,放着光芒,照耀着这片墓墟。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按沐七拿出来的那两颗小黑石,合拢之后,就再也无光的情形来看,这颗黑石到一度程度后,光线还会慢慢变弱。 也就是说,这祭坛上那颗黑石,真的和太阳一样,有着白天黑夜。 而且还有恰到好处、十分合宜的温度,更甚至因为水汽弥漫,祭坛中层的部分还飘着水雾。 这宛如就是一片完整的地底世界! “天圆地方。 ”墨修抱着阿宝,顺着我目光,看着那颗照明的黑石:“那颗黑石才是最重要的。 先天之民,居于地底,虽然取地底熔浆为光,可还是不如这颗黑石这么好用,所以龙夫人其实一直想要那只三足金乌。 ” 可那颗黑石就好像半悬于祭坛顶端,不沉不落,不偏不移,好像照着祭坛的六合面。 “走吗?”牛二见我们没动,沉声道:“祭坛最上面,是上不去的,沐七也没有上去过。 ” 我发现这些大宗门都挺有意思的,好像人都挺少。 潜世宗到目前为止,我就见过牛二和沐七。 问天宗的人,更是两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意生宗其实算下来,可能就只有青折一个,其他的…… 或许就是她一株又一株的分支。 而且他们都不喜欢用尊称,就是叫名字。 不过沐七不配合,这祭坛我们也没必要再呆,我看了墨修一眼,由阿问拉着于古月,随着牛二往神母之眼而去。 牛二也小心的绕开丛林正中,而是按特定的路线走,就是那个巨大头颅的边缘。 这会站在丛边边缘,是看不见头颅的形状的,但却也明显的界限。 那些巨大而且色彩艳丽的孢子,就算孢子粉飘到了外面,长出来最大的也不过是巴掌大小的普通蘑菇,根本不会像那些汲取神母头颅那些真菌,随便摘一朵就大得可以当伞。 阿问见我们看着丛林,这才道:“神母从现在的神话体系中,你们根本就不能理解,但你们可以认为神母就是……” 他说到这里,抬了抬脚,轻声道:“这地球本身。 ” 这比喻有点吓人,我不由的抬脚,引动飘带,悬空而起。 墨修见我悬空,也无奈的轻缓起身:“这就是真身而已,就像青折的真身是寻木,扎根九峰山,可她是神魂重新修炼而成的人身,能脱离本体继续游走。 ” “而神母的真身过于巨大,所以就算修炼成人身,依旧……”墨修到这里,抱着阿宝,有点艰难的看了一眼旁边那高耸着的丛林:“依旧是神吧!” “所以神母之眼,传闻能直观地心!”阿问倒是没有悬空而起,而是在下面跟着牛二往前走:“其实我们皆不过是寄生于神母之体。 ” 他用的“寄生”这个词,让我有点不太好接受。 好像我们才是不太好的存在,而神母就算吞食她创造出来的万物,也依旧无可厚非。 墨修也拉着我微微下落,轻叹道:“一鲸落,而万物生,更何况是神母。 ” 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而是沉默的跟着牛二往神母之眼而去。 南墟有多大,我到现在都只见了六合之一。 我们来时走的是头颅的断口,所以挺快的,走到神母之眼那里倒也不用太久。 牛二一路上,在路边看到野花什么的,都会取漂亮的摘下来,扎成一束一束的。 时不时的还扎个花环,憨笑的转手递给阿宝,或是递给我。 于古月一旦脱离了对神母的崇拜,最近虽然智商长了点,可依旧也是小孩子心性,跟着牛二一起摘花。 我发现从沐七出现后,牛二好像又变成了那个丢了一魂一魄的模样。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每次出去办事都要戴面具吧。 如果没有那个威武,同时又带着几分宗教色彩的面具,牛二那张脸一咧就是憨厚如守村人般的笑,潜世宗什么威严都没有了。 他这样带着我们走,根本就不太像是去看神母之眼,反倒有点像是踏青。 而且对上他那张憨厚的笑脸,我不由的想到当初蛇棺事发,连龙岐旭夫妻都没有想过找我。 只有牛二,深入后山找我。 那时,我还只是龙灵;而他,也只是回龙村的守村人。 现在他是潜世宗的牛二,而我…… 已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谁,也不知道过去是谁,更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是谁。 等到了一个位置后,牛二突然停下来,戴上那个牛角面具,身形如巫般跳舞着,嘴里以我听不懂的语言“啊啊”的念着什么。 这会他那牛角面具在黑石光照下,左右晃动,我突然发现有点不太对。 虽然上面弯曲如牛角,可却不像牛角一样上尖下粗,反倒粗细都算均匀。 而且那牛角弯曲也不是往下的,而是像向下长的水牛角,弯曲在牛头两侧。 而侧面之上,却还有着一条条横生的纹路,正中才是露着眼、鼻、嘴的面具。 这么大一个牛角面具,而且又是青铜的,制造起来应该挺麻烦的,戴着也很累。 所以我不了理解,为什么要造得这么大。 这点上巴山的纵目面具就实用很多,尤其是那些黄金的纵目面具,薄如蝉翼,戴上也不会太重。 或许就像那条本体蛇所说的那样,龙灵嫌累,所以就造小了吧。 牛二的舞巫和巴山的不同,却又有点相似,就好像所有动作和巴山巫祭都是反着来的。 墨修也是见过巴山巫祭的,所以有点好奇的打量着。 或许是我盯着牛二那个面具看得太久了,阿问突然沉声道:“那不是牛头面具。 ” 我听着有点发愣,想着难道是什么其他的异兽? 在墨修怀里,生怕说错话,所以乖巧很久的阿宝,对于这种推翻他认知的事情,也有点奇怪:“可就是一对牛角啊?” “那是子宫的图形。 ”阿问沉眼看着我,轻声道:“代表着生殖之力,以及对神母孕育万物的崇拜。 ” 第762章 不再试探 远古时期生育繁殖,无论是人类的氏族部落,还是其他物种,繁殖都是大事。 就像现在科学解释为什么以前崇拜女神,以蛇为图腾,都是从生殖崇拜的角度来解释的。 可我看着那个青铜的牛头面具,扭头看了一眼阿问,有点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不可能吧?这牛头面具是青铜的,总不能是现在造的吧?” 以前并没有解剖学,没有b超什么的,怎么会知道子宫看起来,就像一个倒弯着角的牛头? 阿宝还不知道什么是“子宫”,眼巴巴的看着我:“阿妈,子宫是另一种牛吗?” 墨修连忙伸手捂着阿宝的耳朵,低咳了一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 阿宝被捂着耳朵,还是不解的眨眼,那巴巴的眼睛里,全是好奇。 连于古月都有点不太了解,原本捧着小脸看着牛二跳巫舞,扭过头来看着我们。 阿问轻叹了一声:“现在伏羲女娲图,还正好是人类基因的螺旋结构呢。 何悦,你脑中龙灵的记忆只到十八岁,接触的只是普通人高中的知识,所以对人类的了解也就限制于书本。 ” “对于史前文明你又知道多少?有多少东西是不知道多久以前留下来,可到现在依旧无比玄妙的?”阿问看着牛二扭动的巫舞。 沉声道:“就像何寿身上的八卦,就是天禁之上的存在刻意派玄龟负书传下来的,最先就是让人类预知天气变化的,能更好存活的。 可到现在,易理依旧千变万化,连何寿问天,所解也不多,他甚至不敢去研究。 ” 阿问轻呼了口气:“何悦,如果时间并不是无常的量,也不是线性的,那一切都不一样的。 就像那条衔尾蛇,蛇头衔蛇尾,代表着未来既是过去,那会如何?” 我突然发现,确实如九尾所说,我思想被禁锢着,想东西总是以普通人的思维去想。 既然蛇棺都能创造出完好且无常人无异,更甚至超越常人的躯体了,那还有什么科学常理可言? 那神母所在的时代,能知道孕育生命的子宫和倒角牛头有点像,这也没什么。 那么牛二的巫舞动作正好和巴山巫祭相反,是不是也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呢? 我和墨修相对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沉思。 牛二巫舞估计和巴山的一样,是daogao神母。 用的时间,和巴山摩天岭上的巫祭差不多。 他跳完后,将那编的一串串花环小心的摆在靠近丛林的一侧,然后直接施了个术法腾空而起,朝我们道:“神母之躯,不可践踏。 ” 我看着他慢慢腾空往着中间去,再看我们一路走过来踩着的脚印…… “他说的神母之躯,指的是化形有识的身躯。 ”阿问而直接拉着也跟着放花环的于古月腾空而起,紧跟着牛二。 我一时有点不太了解他们的处理方式了。 牛二和沐七从进来后,就一直用走的,我一直认为南墟可能就是神母的墓墟,所以为表达敬意,都是用走的。 而且刚才我腾空而起,阿问还一直走着,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不用走的了。 结果现在牛二自己就这样飞过去了,难道刚才就用飞的不快点吗? “入乡随俗吧。 ”墨修见我瞥着牛二,轻叹了口气,一手抱着阿宝,一手又来搂我。 我本能的想避,可墨修搂过来的手太过自然。 不再像是我斩情丝后,一直试探着慢慢伸过来。 反倒像是当初在清水镇,我靠他护着的时候,直接不容我置否,直接伸手就搂着我,朝着牛二而去。 我被墨修这操作搞得有点迷,本能的想避开吧,可他用瞬移,速度是永远都超不过的。 等被他强行搂在怀里的时候,我想引着飘带,让自己再避开,阿宝却已经伸着手,搂着我的胳膊,甜甜的叫了一声:“阿妈。 ” 跟着直接就将脸躲在我怀里,好像风刮着嫩嫩的小脸蛋疼。 我被阿宝搂住,一时也不好再避开。 只得一手转过去,帮阿宝挡着风,转眼去看墨修。 结果正好看到他紧抿着唇,不时的抿动,可那笑意却好像怎么忍都忍不住。 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墨修总是很热衷的帮我抱阿宝了。 这哪是为了让我减轻负担啊,这完全就是用来制衡我! 果然最了解我的还是墨修,总是能在无意之间,准确无误的拿捏到我的弱点。 他大概是在那祭坛上面,镜面断手的时候,感觉到我对他还是有点在意的,所以再也没有了原先那个患得患失的感觉了。 我一时也理不清,到底敢拿墨修怎么办? 如果蛇窟那杀他做蛇棺的预言,以及何寿看到的,是未来真的会发生的呢? 正想着,牛二已然落了下去。 墨修立马带着我往下落,我这才发现,原来很多禁忌之术,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 比如这神母之眼,我站在祭坛上看,就好像也长满了树木,只不过比旁边的矮一点,形成了两上眼窝的形状。 可落下来后,这才发现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根本就没有长树。 牛二站在两个深坑的中间,似乎就是鼻梁的位置。 依旧先戴着面具,朝着两边的深坑呜呜的祭拜了一番。 阿问带着于古月,示意我们都避开到旁边,沉眼看着牛二这一番祭祀。 就在我以为,他还会再跳一番巫舞的时候。 牛二突然从那倒角牛头面具里面抽出一把小刀,直接对着心口扎去,然后刀口一转,好像剜出个什么鲜红的东西,直接就扔进了一个眼窝里。 我被他这动作给惊到了,正想上前阻止,可墨修却一把拉住了我,朝摇了摇头。 也就在这一拉后,牛二已经转过身,又剜了一刀,割了个鲜红的东西扔进了另一个眼窝之中。 我脑中突然有点痛,在我第一次逃离清水镇的时候,玄冥神游见到巴山祭祀魔蛇,似乎也是往蛇窟之中扔什么。 难道这神母之眼,通往有无之蛇的巢穴,就得和那祭祀一样吗? 这也太血腥了吧? 因为牛二剜刀挑下,速度太快,我根本没有看清是什么。 可他却突然激奋了起来,双脚跨开,以古怪的姿势左右跳动着。 一时对着左边深坑匍匐跪拜,一时对着右边深坑匍匐跪拜。 但怪的是,他那被刀剜过的地方,居然没有血流出。 我脑中闪过当初玄冥神游时,这种祭祀后魔蛇从下面爬出来,几乎要缠倒山峦的架势,整个人突然紧绷了起来。 想着如果真有一条有无之蛇,从这深坑之中爬出来,我该怎么办? 墨修对于同类,会不会再和对那条本体蛇一样,狠得下心动杀戮? 正想着,那深坑之中,好像有什么顺着深坑游动,唆唆的声音在空洞的洞里回荡着,似乎还有什么哗哗的从洞壁上脱落。 可坠落之后,却一直没有回声传来。 果然这神母之眼,深不见底! 第763章 共用身躯 牛二用自己身体的某个东西献祭了神母之眼的深渊,那两只眼睛所造成的深坑里,明显有着东西开始往上游走。 随着那东西越来越往上,明显有着群蛇吐信的嘶嘶响。 可那声音低沉沙哑,好像就在耳边,又好像隔着什么。 有点像是电视冒着雪花点时的那种杂音,可又好像那杂音下面有着无数的窃窃私语。 我脑袋有点生疼,连小腹中的蛇胎好像都有所感觉,慢慢的动了起来。 眼前好像又闪过当初魔蛇从摩天岭下的蛇窟盘缠而上的画面。 我本能的引动飘带,护在自己身前。 看了一眼被阿问牵着的于古月,想到当初于心鹤的托付,用神念引出一缕极光,将于古月缠住,拉到我身边。 操蛇之神的后代,就算失了伴生蛇,于古月依旧对于这些自然所化的神,有着天生的敏感。 尤其是上次她直接将自己献祭给小地母吃后,我被她搞怕了。 用极光将她缠转,我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伸手想着把将墨修怀里的阿宝接过来。 那两个深坑中的“唆唆”游响越来越近,神母之眼旁边的树,开始无风自动,沙沙的作响,也就在同时,好像所有的树都在轻唤着什么的名字。 像极了我在巴山用神念唤于心眉的名字时,那种低而沙哑,万物低为传达的声音。 可细听,却听不清是什么名字。 我们所有人都紧盯着那两个深渊,想象着该出来的是个什么,连眼睛都不敢挪。 所以我去接阿宝的时候,连眼都没敢挪,直接转过手,凭着记忆和神念慢慢的将手探过去,想从墨修怀里将阿宝接过来。 头也不回的朝墨修道:“等下如果是有无之蛇出来,如果它们想开打的话,你同为有无之蛇,和阿问先拖一会。 我抱着阿宝和于古月先,先送他们这两个小的,到祭坛那边躲一下。 再回来帮你!” 有无之蛇有多厉害,我一直没有见识过具体的。 墨修虽然成了有无之蛇,可也只是融合上古时期那些龙蛇大神的残骨,加上他是有无之蛇的蛇影,所以化成了有无之蛇。 至少从实力上来看,他是比不过那条本体蛇的。 当初在风城,他也不过是和那道本体蛇的神识打成了平手,如果那条本体蛇还在的话,墨修可能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地底的有无之蛇出来,肯定只能让阿问和墨修挡前面,我带着小的撤退后,再来救援,这是最好的办法。 但怪的是,我话音落后,盯着的那深坑依旧没有什么出来,可双手扯了扯墨修怀里的阿宝,根本就没有扯动。 同时小腹里的蛇胎开始快速的拱动,好像在提醒着我什么。 胎动得厉害,所要的生机也很多,而且小腹就又开始隐隐的痛,我有些难受。 但那“嘶嘶”的低语声越来越近,似乎只要一转眼,就会有两条巨大的有无之蛇从那两个深坑里窜出来,瞬间将我们吞噬。 阿问更甚至已经慢慢引出了那九灵石桩,慢慢围在我们旁边,只等一旦有无之蛇出来,直接开动。 连牛二都变得谨慎了起来,慢慢的从原先献祭的鼻梁处退了回来,站在我们旁边。 所以我伸手没有将阿宝从墨修怀里拉过来,复又将胳膊直接转过阿宝的肩膀,穿过他腋下,不管墨修同不同意,就直接将阿宝朝外扯。 从随己想过要吃阿宝开始,龙岐旭还取过阿宝的血,我对于阿宝最怕的就是他被吃了。 可我用了大力扯,墨修居然也没有松手。 我以为他是盯着那两个深坑被迷住了,连忙涌动神念,同时扭头朝墨修道:“先把阿宝给我抱着,如果……” 可一扭头,就见墨修双眼已然变成了两个漆黑的洞。 确实的说不洞。 像极了当初蛇棺意识才出来的时候,那瞳孔的每条丝絮都是一条蛇,在眼中游动。 但这会墨修眼中的蛇不只是虚影的游动,而是真的有着细若睫毛般的蛇,从他眼眶中探出来。 同时有着声音嘶嘶的道:“如果有东西出来,我就先去送死吗?” 他这声音极为阴翳,又好像带着一股子低沉。 这声音传来的时候,墨修的嘴是紧闭着的,他的嘴根本就没有动,那声音像是从他喉咙传出来的,可他喉咙也没有震动。 我右手还穿过阿宝的身体,搁置在阿宝的身体和墨修的胸膛中间。 这会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墨修的胸膛半没有震动,也就是说不是腹语。 不对! 这声音就好像在我脑中响起! 又好像是那些嘶嘶沙沙的声音,同时在说着这一句话。 我这会手都僵住了,半搂着阿宝,盯着墨修的眼睛。 那些蛇就好像墨修放出去,通知群蛇的黑蛇,细若发丝。 昂首朝外的时候,明明蛇身蛇眼都是黑色,可眼睛明显闪着黑亮刺眼的光芒。 随着那声音传出来的时候,所有细若睫毛的黑蛇还扭动着身躯,吐着信。 就本就细的发头,还突然分叉了,蛇信吞转着,虽然无声,但我却感觉那一条条朝外吐着的细细蛇信,好像顺着视线直接扎入了我眼中。 我痛得双眼直跳,却不敢动。 一时不知道这是墨修体内压着的那个蛇棺意识觉醒了,还是其他的原因…… 只是黑发也慢慢涌起,宛如蛇一般在我和墨修两侧摆动。 搁置在阿宝和墨修之间的手也不敢动,神念涌动,将极光缠着的于古月推到阿问怀里。 “龙灵。 ”墨修双眼涌出来的细蛇,好像都同时昂首,用那细若黑点的蛇眸盯着我。 明明那蛇眸是黑色的,可我却感觉好像被看到的时候,好像被无数道细细的强光直射着眼睛。 本能的闭眼,但就算闭眼,那些在眼眶涌动的细蛇,好像透过眼皮,直接到了我眼球前。 这就好像眼睛被重重敲了一下,闭着眼还是能看到五彩缤纷,以及极致的痛意。 他们知道“龙灵”的名字,是因为那条本体蛇,还是魔蛇,或是什么? 这轻唤“龙灵”的声音,像极了我梦里唤名的声音! “别动,先稳住他。 ”阿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朝我低声道:“有无之蛇,有神无躯,所以可能借了墨修这同类的身躯。 看墨修眼中的那些蛇,明显不只一条有无之蛇,它们在共用墨修的躯体。 ” 我听着阿问的话,却又感觉不太对。 以前蛇棺意识在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是这样的。 而且那时蛇棺意识说,墨修做什么,他都知道,包括和我亲热时的感觉,他都感同身受! 难道在那时它们就共用一具躯体? 或者它们一直深藏在墨修的体内? 第764章 无形逼迫 当初我听蛇棺意识,对我和墨修所有经历都宛如亲身经历的时候,有过一种恶心的感觉。 就好像我和墨修亲热的时候,又在和蛇棺的意识亲热,又或者说他在墨修身体里窥探! 但当时,我并没有想过,蛇棺意识瞳孔中的每一条细蛇,就代表着一道神魂。 如果墨修将蛇棺意识镇在身体里,为什么蛇棺被毁了,这东西还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更让我没想到,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两个神母之眼中,听着声音就好像有蛇出来,却没想,这些有无之蛇,本来就在墨修的身体里。 或者说,那献祭神母之眼,只是将它们唤醒! 现在情况有点复杂,墨修的战力是我们这里最强的,一旦他倒戈,我们几乎没有什么胜算。 可就在阿问说话的时候,墨修搂着阿宝的胳膊反倒紧了点,慢慢抬起左手。 声音低沉而平静:“献祭所求何事?” 就在他抬起的左手上,慢慢的有着鲜红的血水流出。 随着墨修将掌心摊开,里面有着半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这会似乎还有带着活力,随着鼓动,有着一股股的血水从破裂的地方冲出来。 以前献祭,用童男童女,用鲜活的心脏,并不在少数,很多部落氏族都有。 因为强有力的心脏是力量和生命源头的象征,他们要将最好的东西献祭给神! 所以在看到牛二从心口剜出什么挑入深坑的时候,我已经隐约知道是什么了,毕竟玄冥神游的时候,我见过巴山也是这样献祭的。 可这会看着那颗心在墨修的掌心跳动,我感觉喉咙好像也哽着这么一个拳头大小的心脏,似乎也要随着那颗心脏一起跳出来。 四周沙沙嘶嘶的低语声依旧,墨修握着那颗心脏,慢慢的张嘴。 我看着墨修那张俊朗的脸慢慢被扯开,跟着一抬手,那颗心脏直接就跳入了墨修的嘴里,然后就是“咕”的一声吞咽! 瞬间只感觉喉咙哽得更厉害了! 阿宝这会也被吓得盯着墨修,连动都不敢再动了。 原本趴在墨修胸膛的身体,慢慢往前倾,几乎倒在我倒卷的胳膊上。 我一直麻木的身体突然有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痛,就好像大夏天的闷着痧,在脊椎刮了一次又一次。 痛,却又有点闷。 “献祭,何求何事。 ”墨修吞了那颗心,那个声音依旧沙沙嘶嘶的传来。 我盯着那双眼睛,那些宛如睫毛般的细蛇,嘶嘶的吐着信,眼睛痛得好像不是自己的,却并没有那种生理痛的涌出泪水,更甚至丝毫不影响我看清墨修的脸。 尤其是他唇角还勾着一缕鲜血,这会却好像活的一样,自动往他嘴里流,好像有一股吸力,将这些血水吸入他身体里。 喉咙里那股哽意更明显了! 我努力强撑着心神,低声道:“无事。 ” “蛇胎已成,龙灵,你答应我们的事情做到了。 ”那个声音好像无处不在。 可却听不出什么悲喜,似乎就像刚才问,“有何求”一样,冷静而低沉。 也就是说,当初龙灵答应了有无之蛇什么事? 用蛇胎作为交换吗? 何苦说,有无之蛇出来,需要后代。 那是不是就是说,一旦我生下蛇胎,可能也不过是分担一下墨修体内这些有无之蛇的神魂! 让它们不再全部挤在这一具身体里! 我想到龙灵那具留在风家的躯体,现在那个蛇胎依旧还活着。 或许就是因为那条本体蛇知道那个蛇胎代表着什么,所以就算龙灵被他抽了神魂,他依旧将龙灵的躯体送到风家保存了起来。 可现在这情况,有点超出我们的预料。 我怎么也没想到,有无之蛇出来的方式会是这样的。 而且它们被唤醒后,居然和阿娜他们用的意识侵占一样,直接占据别人的身体! 看样子,阿娜和有无之蛇,之间的关系真的很近啊。 我右胳膊还是半搂着阿宝,头也不敢回,只是轻声道:“牛二,将它们送走吧。 ” 可话音落下,牛二根本就没有回应。 我盯着墨修眼眶里的那些细蛇不敢动,不知道牛二是什么情况,正要涌动神念。 却听到阿问低吸着气,轻声道:“牛二剜心献祭,已经死了。 ” 我听着牛二死了,脑中有什么轰的一下。 就在他剜心献祭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剜心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毕竟没有谁会拿命来搞这个吧? 牛二又不是于古月这种,从神治时代存活下来的种族,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可这会听到牛二死了,我依旧有点不可置信。 沐七这是什么意思?为了逼我吗? 墨修这会完全没了一点自我的意识,双眼涌出来的细蛇越来越多了,那双眼睛好像炸开花的花蕊,无数的细细黑蛇朝外钻,吐着蛇信。 但这会它们不再看着我,而是盯着墨修和我双臂交叠都抱着的阿宝。 墨修抱孩子很习惯了,抱得很好,胳膊搂着屁股墩那里,托着阿宝的身体,阿宝就会很舒服。 而我搂着胳膊,穿着腋下。 阿宝刚才被墨修生吞心脏给吓到了,小脸趴在我胳膊上,一动都不敢动。 我一直与墨修眼中那些细蛇对视,这会见它们全部都慢慢昂着对上了阿宝,心头突然有着什么炸开。 胳膊正要用力,却听到那沙沙嘶嘶的神念低沉着道:“阴阳汇聚之体啊,经死而生,阴阳两气……” 我听着这几句话,就知道是说阿宝。 而且墨修的嘴已经慢慢张开,缓缓低头,同时那托着阿宝屁股的手,慢慢将阿宝往上推。 那些细蛇已经宛如无数倒垂着的蛇头,朝着阿宝的小脑袋扎去。 我根本没得想,一直引在身边的所有黑发,对着墨修就扎了过去。 同时飘带极光涌动,飞快的卷住阿宝,我胳膊卷拉着阿宝用力就朝外拉。 也就在同时,阿问一直引着的九根石柱对着墨修就射了过去。 金光、黑发、闪烁的极光,全部都汇聚到了一块。 连我腹中的蛇胎也猛的化形窜了出来,对着墨修冲了过去。 蛇胎化形,没了小地母神识容身遮掩,出来后,整个南墟都是一片实质性的黑。 我黑发感觉被什么嘶咬着,又好像黑发被当成面条一样的,往哪里吸食。 脑中突然明白,为什么沐七说在我拒绝神母记忆入体后,说我会答应他的。 他让牛二带我们来看这神母之眼,观有无之蛇,就是让我知道。 墨修,身体里压制着无数的有无之蛇的神魂! 他这是在逼我,让我不得不杀了墨修! 第765章 最好结果 [] 蛇胎一出,四周黑暗,连那飘带化出来的极光,好像都穿不透的黑。 我什么都看不见,黑发和极光以及胳膊全部抱着阿宝,将他从墨修怀里拉出来。 神念涌动,努力唤着墨修的名字。 空气中有着沙而嘶哑的声音:“墨修……墨修……” 在这一片实质的黑中,真的像极了当初我那些梦中,唤着我“龙灵”时的声音。 黑发好像也被墨修吸进了嘴里,我能感觉到一缕缕的黑发连着头发被揪落。 却顾不上了,感觉在一股无形大力的帮推之下,阿宝一把就被拉了出来。 我凭着记忆和神念,用飘带引着阿宝,将旁边的阿问怀里一推。 任由黑发被吸食,直接扑到了墨修怀里,紧紧搂着他。 黑发就好像被卷入了电风扇里一样,飞快的往墨修嘴里涌搅而去,痛得我好像又回到了当初风城被那条本体蛇用烛息鞭抽着头皮的时候。 整个南墟好像有着什么嘶吼的声音传来,就像有条大蛇在生气的低吼。 我顾不上头上的痛,直接搂着墨修,任由他将我头发吸食掉。 紧紧搂着他的脖子,黑发扎进他体内,神念将他包围,大声的沉喝道:“墨修!” 随着我一声轻唤,突然感觉搂着的墨修瞬间变成了一条大蛇,猛的蛇尾一甩,同时一断烛息鞭涌动,直接将那些被他吸进嘴里的黑发抽动。 也就在同时,我小腹一阵阵的巨痛,蛇胎好像承受不住什么,直接回到了我小腹里。 却在小腹中飞快的游动,搞得我小腹一阵阵的绞痛,而且好像要被什么冲破了一样。 可我除了忍着,还是只能忍着。 放眼看去,远处祭坛之上,那颗黑石好像瞬间光芒闪烁,就好像六月正午的太阳。 我被墨修的蛇尾抽开,刚忍着断发和小腹蛇胎涌动的绞痛,可双眼也被黑石刺眼的光芒刺得发痛,努力在这一片光芒之中找着墨修的身影。 幸好墨修并没有逃离这里,化出蛇身一摆尾将我抽开后,就瞬间化出人身,站在刚才牛二献祭的“鼻梁”之上。 他双手都握着烛息鞭,嘴里全是我的黑发,他却好像吸食紫菜一样,慢慢的往嘴里吸去。 那些黑发却好像还有着自我意识,在他嘴边还努力扭动,似乎不甘心被吸食。 但墨修那张嘴好像有着无尽的吸力,就算黑发缠转着,依旧被吸进了墨修的嘴里。 他双眼那些涌出来的细蛇,依旧嘶嘶的朝我昂着首。 空气中好像有着无数的气流涌动,就像那种吹得鼓鼓的气球破了个针孔大小的小洞,嘘嘘的外往冒着气,滋滋嘶嘶的响。 这却好像有无数这样的气球在滋滋的漏气,却又好像在唤着“龙灵”“龙灵”。 祭坛之上的黑石的光芒更盛了,我眼睛痛得厉害,而墨修眼中的细蛇,明显也受不了这种光,不停的昂首低吼着。 我朝阿问摆了摆手,示意他带着两个小的先走,我来对付墨修。 阿问自来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问天宗的宗旨第一条,就是保命。 所以二话不说,抱着阿宝和于古月直接就走了。 顺带还用一根拂尘卷起倒地不起的牛二,带着他直接朝着祭坛而去。 等阿问他们走了,我才试着往墨修那边走了一步。 轻唤了一声:“墨修?” “别过来!”墨修突然张嘴,朝我嘶吼着。 同时烛息鞭啪的一下,抽在我脚前。 我知道墨修或许是清醒了,连忙试着道:“你先……” 可还没等我的话说完,墨修直接转身就要朝一个神母之眼的深坑中跳去。 明显是想直接带着他体内这些有无之蛇,落入神母之眼的深坑之中! 我连忙想涌动飘带去缠住他,就见一道道银须宛如破空而来的光线,哗的一下卷住了墨修。 同时一身白袍银发、头顶鹿角的沐七,顺着银须而来,那两颗在蛇窟之中照明的黑石,对着墨修的双眼就飞去。 这黑石不同于原先在蛇窟之中,正好照明的亮度,就算我在旁边,那强光也宛如直视六月正午的炙阳。 随着那两道黑石飞快的弹过去,墨修眼中那些细蛇,好像很怕这强光,直接就缩回了墨修眼中。 而墨修的双眼好像在那炙热的光线之中,瞬间变得焦黑。 同时墨修闷哼了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我强忍着那双眼的刺痛,连忙引动飘带,在银须之中,卷住墨修,不让他掉入深坑之中。 可就在我想把墨修拉到怀中的时候,沐七原先用来卷着墨修的银须却并没有松开。 他只是淡然且温和的收回了那两颗黑石,站在那“鼻梁”上面,看着我道:“现在知道,为什么蛇棺的意识让你怀上蛇胎了吧?那不是蛇棺的意识,那只不过就是那条本体一直强行压制着的神魂。” “有无之蛇,太过强大,永远只能有一条出来,因为神母不允许它们出来。所以一旦和神母血脉融合,生出后裔,他们就能占据这些后裔的身躯,明目张胆的在外面行走,占据地表这片天地。”沐七声音依旧温和。 捏着那两颗黑石,慢慢一转,就又合成了一颗,跟着轻轻一松手,这颗黑石就又往祭坛之上那颗大黑石飘去。 不过沐七却也并没有再用银须卷着墨修,慢慢收回了银须,跟着朝我道:“风家因为天禁,暂时不会放那些异兽出来,可你们能拖多久?如果他们不是一只只的放出来,而是一起放出来呢?” “何悦,你经历了这么多,应该知道,自身实力最重要。你以为龙灵和以前那个墨修不是真的相爱吗?可现实逼得他们不得不面对这些问题!”沐七变成了神兽白泽。 朝我甩了甩尾巴,扭头依旧用那温和的双眼看着我:“我送你出南墟吧。” 我抱着墨修,这会感觉小腹依旧痛得厉害,看着沐七的身躯,还是摇了摇头,只是引着飘带跟着他旁边。 或许是因为墨修出了事情,阿问也不想再久留。 见我和沐七从神母这个巨大的头颅出来,立马抱着阿宝,牵着于古月跟了上来。 朝我道:“牛二献祭神母之眼,在祭坛上又活了过来,看上去没什么事。” 我转眼看去,果然既然基层那里有着一个人影。 祭坛是森森白骨,牛二很明显。 可我知道,牛二怕也和那些献祭堆积成祭坛的异兽一样,只能活在了祭坛之上。 朝阿问点了点头,我抱着墨修,跟着沐七从来时的路直接往回飞。 等到了我才知道,南墟的入口,其实就在蛇窟的那个幻象之潭下面。 因为沐七双蹄踏空,那空中,好像出现了一条银须搭成的软梯,那软梯之上,依旧是神兽白泽和“我”在丛林中嘻戏的幻象。 我现在看着,也分不清,这到底是白泽的记忆,还是他的幻象。 可我实在不敢再留在这里了,怕墨修身体里那些有无之蛇,再从他眼中出来。 就在我搂着墨修,引着飘带往上飘的时候。 就听到沐七幽幽的道:“我能看到未来,所以我才来找你。何悦,我希望你能回来。这是我看到所有未来后,对你最好的结果。” 第766章 抢占蛇胎 [] 我听着沐七的话,想到自己要杀墨修,再造蛇棺的那个可能。 也知道,成为神母,或许会更好。 但从沐七明知道那些有无之蛇的神识,就藏在墨修的身体里,在献祭的时候,能被唤醒,却依旧让牛二献祭,从而逼迫我看清墨修这条有无之蛇到底是什么,我就不太相信沐七。 欺骗这种东西,只要有了第一次,后面的怀疑就怎么也压不住了的。 而且我现在这会,小腹实在痛得厉害,蛇胎好像抽动着什么,在我小腹中不停的扭动,好像就要出生了一样,不时冲撞着我的肚皮。 所以我理都没有理会沐七,搂着墨修,引着飘带,缠转着阿问他们,直接就朝上而去。 在南墟往上看的时候,是蛇窟的幻象之潭。 可等我出来的时候,整个蛇窟不再是那种陷落崩塌的情景了,而是整个成了一个巨大的天坑。 而且旁边还有着风化的岩石,就好像这个坑不是才出现的,而是经过无尽岁月的风吹雨打,慢慢冲涮、风化而成的大坑。 就在我们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黑夜了,极光涌动。 立马有着无数的人轻唤道:“出来了!何家主从地极出来了。” 我这才发现,这个深坑边上,一条巨大的巴蛇,立马昂首朝我们转了过来。 于心眉站在巴蛇身上,根本等不急我们出来,直接用术法朝我疾驰而来。 一把搂住于古月,沉眼看着我,大喝道:“何悦,你……” 可后面,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巴蛇的蛇身之上,何苦抱着阿贝,沉沉的看了我一眼。 何辜和何欢也眼带担忧,尤其是看着那和清水镇一样,变成细沙被飓风卷走的蛇窟,脸上都闪过沉色。 何欢终究是负责医术,直接过来,看了一眼我怀里的墨修,又看了一眼我,沉声道:“先回洗物池疗伤吧。” “你和……”阿问瞥了一眼我怀里的墨修,轻声道:“蛇君先去疗伤,我和于少主来安抚这些巴山人。” 我这才发现整个深坑边上,站满了巴山人。 那条飘带冲了来,我还没来得及收,这会夜空之中,极光流转,巴山人在对着极光跪拜。 而那唤着“出来了”的,居然是风冰消他们这些风家子弟,和沉青。 见我看过去,风唱晚立马朝我行礼。 他们行的礼,却依旧是风家的礼仪。 那些巴山人,也转过头来,拍着肩膀,用射鱼谷家的礼仪朝我行礼。 我小腹实在痛得厉害,就好像蛇胎在里面,想生生将我小腹要撕裂了一下。 只得朝他们点头示意,抱着墨修,神念涌动,将那飘散如缕缕极光的飘带收了回来,跟着何欢快速往洗物池去了。 等到了洗物池,这才发现墨修双眼好像被烧焦了,全是焦黑的碳。 而且整条蛇都昏迷不醒,连何欢搭着脉什么的,也看不出什么。 何辜试着往他体内输着生机,但却朝我摇了摇头:“蛇君好像处于一种……自闭的状态。不允许自己清醒过来,也不允许生机什么的进入他体内。” 我将墨修轻轻的放入洗物池里,知道墨修这是什么意思。 他怕他醒过来,那些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共用着他躯体的有无之蛇,也会醒过来。 将墨修放入洗物池里,我试着用神念引着一缕缕的水,轻轻的滑过墨修那成了焦炭的眼睛:“眼睛还会好吗?” “有无之蛇,本身就在有无之间,你放心,断臂能再生,这灼眼,也应该能再生。”何欢对于这个倒是不担心。 而是好奇的看着墨修的眼睛:“以蛇君之能,就算阿熵也不能将他伤成这样吧?是什么这么多厉害,能让蛇君的双眼还在他身体上的时候,直接灼烧成碳?” 我强忍着小腹的痛意,脑中闪过那两颗黑石,果然是我认识上有误差,从来没想过两颗黑石就这么厉害。 为了让何欢能更好的治理墨修的眼睛,我还是将黑石的情况说了,然后沉声道:“光很强,比三足金乌更强。” 何欢似乎也并不知道,只是喃喃的道:“等我去问下大师兄吧。” 不过却转头看向我:“你的头发,也去水里泡一泡吧。” 被他一说,我低头往水中看了一眼,只见水中,我黑发披散在身侧,拖在地上,可头皮上,却明显有着一块块的空缺,还朝外渗着血水。 何辜轻叹了口气,朝我摊开掌心,示意我将手放过去。 我朝他摇了摇头,正打算也泡在洗物池中,反正泡一泡就好了。 可刚一动,就感觉一直隐隐作痛的小腹,似乎痛得更厉害了。 我不由的闷哼了一声,身体不由的蜷缩了起来。 也就在同时,墨修的身体猛的抽动了一下。 “何悦怎么了?”何辜立马搀扶着我,将我往后拉。 可我却痛得说不出话来,小腹之中蛇胎好像在拼命的挣扎,又好像有什么在不停的跳动着。 “何悦!”何辜连忙将我往洗物池边上拉。 何欢也连忙过来,本能的伸手来搭我的脉,可手搭在我手腕上,才想起来什么,沉声道:“她心都没了,没有脉啊!这碎心之痛,她都没什么感觉,是什么让她这么痛?” 他急得团团转,朝何辜道:“将她压倒,我至少得先知道哪里痛。” 可就在我往地上倒的时候,洗物池外,突然传来阿娜的声音:“是有无之蛇,在抢占她腹中的蛇胎。” 我痛得好像三魂七魄都要离体了,眼前一阵阵的眩晕,耳朵有着沙沙嘶嘶的声音,好像又回到了那神母之眼的旁边。 阿娜的语气,依旧是我们在天坑那边见到时一样,温和而且怯弱的“妈妈”语气,但却准确的传到了我耳中。 我不由的眯着痛得发彩的眼睛,朝她看去。 却见阿娜脸带同情,却依旧怯弱的走了进来。 看着我幽幽的道:“很痛吧?当初我怀龙灵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你接触到它们了是吧?它们想抢占你腹中蛇胎的身躯,蛇胎强大,不让它们抢占。” 经阿娜一说,我猛的想起,在神母之眼那里时,蛇胎化形而出,帮着我将阿宝从墨修怀里拉出来。 可那个时候墨修眼中的细蛇是快要扑到阿宝头顶上了的。 就在阿宝被抢回来的时候,墨修用烛息鞭抽断了我的黑发,蛇胎也好像受回,缩回了我腹中。 我原本以为是祭坛上的黑石放光,逼得蛇胎回来的。 但接下来就是腹痛,可因为墨修的情况,加上我强撑着想回巴山,一直忍着。 就以为是蛇胎感知墨修出事的痛。 没想到是有无之蛇趁着那会随着蛇胎化形而出,进入了我腹中。 蛇胎还未出世,它们就想抢占蛇胎了吗? 第767章 不用麻醉 我没想到有无之蛇居然这么厉害,能以神识化成一条条细蛇隐藏在墨修眼中就算了,居然在我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顺着以神化形的蛇胎到了我腹中。 怪不得蛇胎从化形回腹之后,就一直在腹中涌动着,我居然半点警觉都没有。 一直以来,我对于蛇胎都从来没有紧张过。 果然对于蛇胎,我一直是失职的啊! 但这会痛得更厉害了,就好像小腹要被生生撕裂。 我现在的身体,本就是靠着蛇胎的生机活着,所以蛇胎出事,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半僵的状态。 可痛意却越发的延绵,不再是那种好像随着心跳,一下又一下的痛,痛感无比的密集,我都感觉自己好像喘不过气了。 何辜管不上我是不是拒绝,直接握着我的手,往我掌心输送生机。 可小腹动得厉害,生机根本就输送不进去。 何辜沉眼看着阿娜,沉喝道:“你经历过,那怎么办?” 何欢根本就不认识阿娜,见她一脸温和,立马迎上去。 好声好气的问道:“你是巴山哪个峰头的祭司吗?你快看一下小师妹怎么办?先救你们的巫神啊?” 我痛得说不出话,神念想涌动,可念头一起,小腹绞痛,我捂着小腹的手,都能感觉到有什么拱到了肚皮上。 瞬间除了闷哼一声,其他什么想法都聚不起来了。 阿娜站在不远处,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有着同情,更有着恨意:“你现在知道,杀了龙灵,对你而言其实没有好处了吧?” 我看着阿娜,喉咙想发声,可一张嘴就是一阵闷哼。 那种痛意越发的严重,我干脆一引过那条飘带,紧紧的将小腹勒住。 从痛多了,我就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无论是哪里痛,用大力捂着,或是勒着,好像就不会太痛了。 小腹被飘带缠紧,能更清晰的看见有两条拇指大小的蛇一样的东西在肚皮下面涌动,好像有追逐着什么,动得很厉害! 我扶着何辜的肩膀,沉吸了口气,朝何欢道:“她是阿娜,别管那么多,你准备手术的东西,帮我剖腹,先把蛇胎取出来。 ” 何欢提着的箱子里有一整个手术室,既然能划破我胸口看那颗本体蛇的心,现在护胎的蛇镯被墨修融合残骨的时候,完全融合了,不会再护着蛇胎。 这会再剖蛇胎,算是救它,它应该不会拒绝的。 而且蛇胎已经足月了,剖出来,不会差太多,总比在腹中,被那两缕有无之蛇的神识抢占了的好。 “对!”何欢似乎这才想起来,连忙转身去洗物池靠墙的地方准备手术室。 我就算靠着飘带勒紧小腹,也能感觉到蛇胎在小腹之中快速的扭动,避开那两缕化成蛇形的有无之蛇的神识。 洗物池中,墨修身体好像受着电击一下,慢慢抽动着。 何辜撑着我,看着不远处的阿娜,朝我轻声道:“阿问就快回来了,你别担心。 ” 我痛得除了按何寿给我的龟息术喘息着,连腿都发着软。 盯着阿娜,声音发哑的道:“龙灵才是第一个蛇胎对不对?她出生后,为什么没有被有无之蛇侵占?你拿她和有无之蛇做了什么交易对不对?” 龙灵之名,是道召蛇之咒,可这咒语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如果第一条有无之蛇,是魔蛇的话,那龙灵才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蛇胎”,可她为什么没有被有无之蛇的神识侵占? 没有变成像墨修这样,被很多有无之蛇寄生躯体的存在? 反倒到了她遇到那条墨修的本体蛇,怀着蛇胎时,问题就开始来严重了起来。 严重到,那条本体蛇心甘情愿被龙灵杀了造蛇棺材。 严重到,龙灵就算斩了情丝,所遭受的天谴,依旧对杀了墨修,有着无尽的愧疚。 他们不是不爱,只是后来经历的事情太多,互相折磨到他们不知道那爱还剩多少,是爱多,还是恨多。 我转眼看了阿娜,忍着痛,咬牙冷声道:“风太息,我杀了龙灵,是因为她想杀我!可你当初抛弃了风姓,进入巴山,难道就是为了躲在巴山吗?” “龙灵的死,你们这对做父母的责任最大!”我痛得整个人好像要炸了。 一把推开扶着我的何辜,盯着阿娜,嗤笑道:“不管是你和魔蛇生下的那个龙灵,还是龙岐旭夫妻生下的那个龙灵,她们的死,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做父母的,隐瞒这,隐瞒那,你们明明可以救她们的?” “是你们,看着她们一步步走到死。 也是你们,看着她们死的!”我盯着阿娜,冷笑道:“你还怪我杀了龙灵?龙灵的神魂是被我灭的,当时你有感觉吧?可你不想出巴山,你不敢去救她!你和那条魔蛇明明可以救她的,可你们没有!” “而且她的躯体还在风家啊?” “你不是从华胥之渊出来的吗?你有本事入华胥之渊,你去把龙灵的躯体拿回来啊!”我飘带一引,对着阿娜抽了过去。 沉喝道:“我杀了这么多人,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至少我会救我能救的,你呢?舍弃那具连你自己都恶心的身体,用亲生女儿来做交易,你就没有后悔过吗?你就没有天谴吗!” 飘带的极光在阿娜身边飘动,照亮着整个洗物池。 我突然发现怒气涌动,小腹就算解了飘带,也没这么痛了。 那边何欢已经放好了手术床,我强撑着神念,引动黑发,靠着黑发拉扯着旁边的石壁,直接一步步走了过去。 洗物池里,墨修昏迷不醒的躺着,可又好像在昏迷之中,依旧有着什么焦心,那双碳化的双眼好像还在扭动。 不时有着碎碳从眼眶中滑落,我盯着墨修那双眼睛。 或许是这次太痛,那种临近死亡的感觉,比当初在毁蛇棺时,瞬间僵死更难受。 突然感觉,爱与不爱,其实根本不重要。 至少在祭坛的时候,墨修不想我拿了神母的记忆,变成神母也让我消亡。 而我也确定,不想让墨修就这样死了。 我希望墨修能好好的活着,墨修同样也希望我好好的活着。 就算我们在一起,互相折磨,但只要能在一起也挺好的。 我看着洗物池中的墨修,低头痴痴的笑了。 一直以来,终究是我太过偏执了。 总认为,要最好的,最纯的…… 可这世间,根本就没有至善至纯的存在。 我走到手术床边上,何辜轻叹了口气,也顾不上阿娜,连忙过来扶着我躺上去。 何欢这会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将手术用的东西准备好了。 还拿着一管药,在我面前晃了晃道:“要麻醉吗?这是普通人用的,你现在的身体和常人不同,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毕竟你就算死了,神念也还是活的。 ” “但我可以给你加量,如果这一管不够,我可以再试着给你加。 ”何欢帮我抽了一个量,轻声道:“我就直接从脊椎打进去了。 ” 他对于其他的不太专注,可对于医术这方面,真的是中西都可以啊。 可我看着依旧站在洗物池没有离去的阿娜,朝何欢摇了摇头:“不用。 你直接剖吧,我痛多了,能忍得住。 ” 说着一引飘带,将自己手脚绑在手术床上,朝何欢道:“开始吧。 ” 第768章 直接用嘴 我一平躺在手术床上,小腹的蛇胎和那两条有无之蛇就看得更清楚了。 几乎可以看到,蛇胎手脚都在扭动,而有无之蛇却不时在我肚皮上冲窜,追逐着蛇胎。 我不知道蛇胎是怎么在窄小的子宫中,避开那两条有无之蛇的,但从它好像恨不得立马破腹而出的情况来看,也很危及了。 所以我往手术床上一躺,引着黑发到嘴边,紧紧的咬着。 偏过头去,看着洗物池里的墨修。 他身体抽动得更厉害了,双眼不时有着细碳落出来,掉入清澈的洗物池中。 “没有麻醉直接剖腹取子,你受不了的。 ”何欢还是伸手将我腰侧推了推,用着那絮叨的声音道:“多少注射点,这样痛得没这么厉害。 ” “不用!”我直接“呸”的一下将黑发吐出来,神念涌动,对着何欢低吼道:“快点!” 阿娜就在洗物池边,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感知到我出事了。 是因为蛇胎的异动,还是因为有无之蛇有了两缕出来。 但这都不重要了,我和阿娜之间,有着杀女之仇,还有着很多其他的事情。 她站在这里,极有可能是想趁我病,要我命的! 墨修昏迷不醒,阿问他们在蛇窟变成的天坑那里没有回来,肯定是被耽搁了。 何欢战斗力渣到没法看,何辜…… 我想到何辜的身世,脑袋更痛了。 但他也挡不住阿娜的! 所以我必须保持清醒,无论如何,先保住蛇胎,再保住自己! 如果阿娜敢上前…… 我从怀里掏出沐七给我的那两管孢子粉,递了一管给何辜:“还你一管,我留一管。 如果你下不了手,就我来!” 我杀张含珠的时候,何辜比我更先一步知道这孢子粉的厉害的。 这会握着这孢子粉,不可能不知道是用来对付阿娜的。 他转眼看了看阿娜,紧握着那管孢子粉,挡在手术床和阿娜之间。 将掌心的人面何罗母虫递向阿娜:“你说你将人面何罗给了比较弱的孩子,龙岐旭掌心有一只,张含珠也有一只,我能掌控她养着的人面何罗……那我和她是不是你的孩子?” 何辜在回龙村见过阿娜,却没有问她身世,这个时候问,也是想逼阿娜退开。 何欢这会已经趁机拿着剪刀,剪开了我的衣服,飞快的将酒精淋在我肚皮上,朝我道:“你忍忍,或许我一剖开,蛇胎就自己出来了,到时……” 衣服一开,我看着肚皮好像一个被随意捏动的水气球,一会这边鼓起,一会那边鼓起。 或许是看到了,所以那股子痛意更明显了。 我连忙引着黑发咬住,侧头看着洗物池里的墨修,神念涌动,轻唤了一声:“墨修……”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叫他,或许他终究还是蛇胎的父亲吧。 这个时候,似乎只有叫他,才能让我好受一点。 随着我一声轻唤,墨修身体好像又动了一下。 可就在何欢举着手术刀,要落到我肚皮上的时候。 失神看着何辜的阿娜,突然开口道:“你一旦剖腹而出,先出来的是有无之蛇所化的神识,你怎么办?蛇胎如果不能满月而生,你剖出来,与龙浮千那些强行剖出来的蛇卵没有区别!” 何欢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是好。 一边何辜却沉声道:“它们要想的不过是一具躯体,如果它们占据不了蛇胎,我在这里,它们会先占据我的。 至少,比它们占据蛇胎的强。 ” 他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朝何欢道:“剖吧,能活着,也比变弱好。 ” “我有办法逼出有无之蛇!”阿娜突然沉喝一声。 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意:“我有办法……” 她好像有点哽咽,侧头看着何辜道:“你相信我,让我试一试,当初我怀龙灵是就是这样的。 ” 何辜沉眼看着我,似乎在等我拿主意。 我将看向墨修的眼神看过去,对上阿娜的眼睛,她其实也不过是一缕抛弃了身体的神魂,那眼中看不出什么神念。 但那眼神却无比的坚定,沉沉的看着我:“风望舒过几天就出来了,她到时会带你进入华胥之渊的。 ” 我想到风望舒,沉吸了一口气,朝何辜点了点头。 何辜立马转过身,示意阿娜过来。 她这次来,并没有拖带那些蛇形触手的蛇娃娃,所以就是双腿。 直接一步就跨到了手术床边,看了一眼我不停扭动的小腹,朝我沉声道:“你忍着点。 ” 跟着慢慢抬手,在我小腹上轻轻揉动,然后慢慢用力搓揉着。 那感觉就好像要挤什么,好像要将我小腹中的东西挤出来。 阿娜手一动,嘴里立马低喃的念着什么,好像一句一句皆是“龙……灵……”,可语调却有高有低,句句不同! 随着她一声声的念着,我小腹中的蛇胎好像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可那两条有无之蛇,却突然激动了起来。 不过不再是满小腹的追着蛇胎了,而是像浮于水面的蛇一样,在我肚皮之下缓缓的游动。 “这……”何欢握着手术刀,在我旁边沉声道:“要不要趁机割了肚皮,将它们弄出来,至少保全蛇胎!” 我看着阿娜一遍遍的念着龙灵咒,脑中似乎又出现了在蛇棺中沉睡时,那道唤名的神念。 可那两道有无之蛇的神识在肚皮之上扭动得越来越厉害了,就好像随时都有破腹而出。 我自己躺在手术床上,都能清晰的看到,两条蛇形的东西,慢慢昂首,张嘴朝着阿娜嘶吼。 而阿娜的手却一点点的推压着那两条蛇形。 我就感觉好像以前额头长了个痘痘,并没有黄,可因为很大,又当额头,太难看了,硬是用手去挤。 当时一用力,感觉整个脑袋都痛得作响。 阿娜现在,就好像要将那两条有无之蛇硬生生的从我肚子里挤出来。 双手一下下的推着,嘴里的咒语声,越来越大。 而且嘴也越张越大,就在我还想着,等下有无之蛇破皮而出,会不会真的占据何辜身体的时候。 就见阿娜在一声“龙……灵”沉喝之后,大张的嘴,猛的低下,对着我肚子,重重的就是一口。 我能感觉到她尖悦的牙齿,瞬间咬透了我的肚皮,跟着就是一阵撕扯的痛意传来。 阿娜居然直接用嘴咬扯着我的肚皮…… 第769章 无尽熔岩 就在阿娜张嘴咬住我肚皮的时候,我痛得身体一仰,好像整个人都随着阿娜撕扯的那一嘴,给拉扯着倒弓了起来。 也就在同时,何辜直接打开了那管孢子粉,手握住了何欢放在一边的手术刀。 可就在何辜就在将手术刀对着阿娜脖子划过去的时候,阿娜嘴里呜咽的低吼了一声。 跟着猛的一昂首,直接抬起头来。 只见她一嘴好像当初阿宝才从胎里孵化出来时,那种交错的钉子咬,咬着我的肚皮,慢慢朝外拉。 就在她嘴里,衔着两条漆黑如墨、拇指大小的细蛇。 她似乎就咬住了蛇的七寸,那蛇头不甘心的从被她咬掉的血肉中钻了出来,朝她嘶吼着。 空气中尽是愤怒神念炸裂的声音,一下下的刺激着我的耳朵,好像耳朵都在被震聋了。 旁边的何欢和何辜也闷哼了一声,明显也很难受。 那细蛇就有阿娜嘴角边嘶吼,但阿娜却置若罔闻,依旧紧紧连同我的肚皮和这两条有无之蛇咬着,将它们朝外扯。 可这蛇细可每片鳞片好像都像倒刮着要竖了起来,而且随着阿娜往外拉,这些蛇的蛇鳞之下,有着一缕缕黑气,好像根须一样的还扎在我肚皮里。 黑色的根须,在咬破皮鲜红的肚皮上,很鲜明。 何辜握着手术刀,强忍着那细蛇尖悦刺耳的神念叫声,不敢再动,只是紧张的看着阿娜。 何欢也完全傻了,不知道怎么办。 那细蛇的蛇尾还在我肚皮里,就好像扎根很深的野草,正被一节节的拔出来,每一节都有着无数的黑色“根须”。 阿娜嘴咬着不敢放,边昂首朝上扯,一边双手还在我肚皮边缘轻轻抚弄着,喉咙里还呜呜的念着什么。 随着她双手推弄,就算那两条有无之蛇被她连同肚皮咬了出来,可肚皮之上还有着一条条细细的根须涌动。 而且随着阿娜慢慢拉长着脖子,那两条本来只有筷子长的有无之蛇,好像也被慢慢拉开,似乎有着很大的弹性。 随着拉扯,那种痛意越发的尖悦,就好像被掐着一点点皮,慢慢的拉扯一样,整个的筋骨似乎都要随着这两条有无之蛇给拉了出来。 何欢连忙将我扶好,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何辜连忙在一边,帮我输着生机。 就算我不能接收,他依旧不断的往我体内输着生机。 阿娜拉扯着有无之蛇,眼看跟拉橡皮筋一样,越来越长,她脖子也越拉越长,就好像一条昂首的蛇一样。 可她拉长的只是脖子,身体依旧站在手术床边上,双手依旧在我肚皮上抚弄着,一点点的推着扎进我腹中的有无之蛇鳞片下的黑丝。 那样子,极为怪异…… 可随着阿娜慢慢将有无之蛇扯出来,被拉出的有无之蛇也越来越细。 她手也越聚越拢,我痛意也越发的尖悦。 何辜握着我的手,往我手中输送着生机,朝我轻声道:“再坚持一下。 ” 旁边洗物池,有着水声哗哗作响,墨修整个人都好像抖动得厉害,洗物池的水整个都晃动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墨修的抖动,原本就泡在水里的他好像整个都燃了起来,就像一节丢到水中的红碳,不停的滋滋作响,有着水汽和气泡在他身边咕咕的冒起。 而阿娜的双手也在我肚皮之上,越推越快。 我痛得双眼发迷,根本再也没有心思去看阿娜在我肚皮上做什么,只是昂着看着洞中弥漫的水雾。 那水雾之中,好像有着一条蛇形游动。 连墨修身边水滋滋冒着气的声音,就好像是神念在紧张的唤着:“何悦……何悦……” 那声音一如每次墨修唤我时一样。 我痛得双眼发迷,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这么痛了。 而阿娜双手好像都拢到了一起,将我那一块被她咬掉皮的肚子,推了起来,一把揪着。 就在我们以为她会直接要将那两条有无之蛇连根拔起的时候,阿娜突然喉咙低吼了一声,跟着我只感觉熟悉的刀光一闪。 一阵尖悦、却又好像解脱般的痛意传来。 阿娜直接用她那把石刀,将我肚皮处拢推起的血肉直接割了下来。 那咬着的两条有无之蛇,就好像断了的橡皮筋一样,朝着她嘴里弹去。 就在那两条有无之蛇要弹进阿娜嘴里的时候,何辜本能的伸手想去拦。 也就在这时,我眼前一黑,墨修那浑身冒着蒸腾热汽的身体居然直接出现在了阿娜身前。 那两粒碳化的眼睛,直接就落了下来,然后里面好像有什么旋涡转动。 阿娜嘴里那两条有无之蛇,直接嘶吼着大叫,再次冲进了墨修的眼眶里。 何欢连忙用原先准备好的纱布捂住我的伤口,然后一把将手术床推开一边,避开墨修。 何辜更是直接转过来,挡在手术床、墨修、和阿娜之间,呈现三足鼎立的方式。 我强忍着肚皮上被割破火辣辣的痛意,撑着手看向墨修。 沉唤了一声:“墨修!” 但墨修只是扭头看了我一眼,那双眼睛周围依旧是空荡着的焦黑,那两条从我肚中强行拉扯出来的有无之蛇,已经消失在他眼眶里了。 何欢帮我紧紧的捂着肚皮,朝我轻声道:“你想一尸两命啊,这个时候叫他!如果他眼睛里那两条怪蛇再出来,钻你肚子里,我看谁还救你!” 何辜更是将一直紧捏着的那装孢子粉的竹筒,紧紧捏开了上面的盖子。 可墨修那张脸好像也跟烧焦了的泥一样,慢慢有了裂痕,就在他头扭过来,好像那空洞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身体“嘭”的一下,又倒了下去。 阿娜连忙扑过去,扶着他,直接将他又放回了洗物池里。 墨修一入水,再次传来了那种热碳丢入水中的滋烟声。 何辜生怕阿娜对墨修做什么,急忙将装孢子粉的竹筒又盖上,一步跨过去,直接从水中,将墨修拉得远离阿娜。 阿娜看着何辜的动作,脸上闪过伤痛。 却慢慢捧着水,将嘴角的血水洗净。 随着血水被冲掉,她那满嘴交错的钉子牙好像也慢慢被冲散不见了。 她扭头看着我道:“下次要注意,别让蛇胎沾染有无之蛇的神识,它们不是真的出来,只不过是神魂化出一缕缕的神识附在外面的同族身上。 ” “刚才如果不是墨修用神魂困住他体内的有无之蛇的神识,我也拉不出来。 他……”阿娜扭头看了一眼被何辜拉到离她最远地方的墨修。 苦声道:“现在很煎熬吧。 那种自闭的痛苦,宛如将自己置身于无尽熔岩中不停的煎熬着。 ” 第770章 玉石俱焚 我听着阿娜的话,双手强撑着手术床,眼角瞥过何欢将染满血的纱布拿开。 那把石刀很锋利,我用过,自然知道。 而阿娜用这把石刀的时间比我更长,自然更熟练,所以割下的皮肉并不是很厚,并没有伤到子宫。 这会除了流血,就是好像被无数的针扎过一样,一缕缕的血哗哗的朝伤口中心流淌着。 何欢对于医术还是很尽心的,立马换了纱布帮我捂住。 我试着神念动了动,确定蛇胎没事,只是被吓到了,这会老老实实的在肚子里呆着不敢动了。 这才顺着阿娜的目光,看向在水中不停滋出水雾和水泡的墨修。 他这会像当初阴阳潭里那些蛇棺养着的躯体一样,隔着一指深的水,平躺在水面之下。 那张脸,以双眼开始,就好像出现了裂缝的泥娃娃,一道道黑色的纹路从眼眶开始往整张脸裂开。 他应该会很痛苦的吧,毕竟那些有无之蛇,都在他身体里,谁都帮不上他,只有他自己去控制。 而为了不让有无之蛇有神识出来,侵占蛇胎,他还得强行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要醒来。 我突然有点明白,那条本体蛇,为什么有那么深的执念了。 撑着身体的手,却好像慢慢没了力气。 我干脆平躺在手术床上,闭着眼,沉声道:“当年你到底做了什么,才没让龙灵被有无之蛇侵占?” 阿娜既然知道有无之蛇会侵占蛇胎,就证明她经历过,但龙灵依旧是正常的,好像并没有被意识侵占,而且那些有无之蛇知道她的名字,这就证明当年肯定发生了什么。 “你不想的。 ”阿娜讪讪的说了句什么,脚步有点沉重的朝外走去。 以她的能力,这摩天岭是她在巴山成为巫神的地方,来去自如,怎么可能落地有声。 可她好像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声音有点幽怨的道:“这把刀还是留给你吧。 何悦,有些事情,你越是挣扎就越痛苦。 那只白泽既然找到了你,你就该……算了。 我说过,当你杀了龙灵,墨修成为有无之蛇,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 她后面没有再说了,等我睁开眼看去的时候,洗物池已经没了她的身影了。 只有何欢帮我往伤口上浇着酒精:“等下我帮你打个疫苗,看她那样子就怕带病毒,最好打三针。 ” 在刚止血的伤口上浇酒精,别说我痛得抽搐了起来,连腹中的蛇胎都因为这强烈的痛意抽了两下。 何欢却还在一边尽职尽责的道:“还要打两针抗生素。 ” 这会估计用的是西医的手术床,所以何欢完全脱离了以前中医的范畴,整个沉浸在西医的方法中。 我痛得双手紧抓着手术床的栏杆,努力不让自己去吼何欢。 毕竟原先问天宗全员受伤,他就在巴山罢过一次工,如果这次再吼他,怕是又得罢工。 我眼睛看着墨修,他好像真的很痛苦,整个人已经肉眼可见的烧了起来。 黑中透着红…… 整个洗物池都咕咕作响,水雾弥漫得更严重了。 原本还试着往他嘴里塞丹药的何辜,连洗物池都不敢呆了,直接就爬了上来。 双手结印,一道道金光朝外闪。 可一直没有回应,他看了我一眼,直接就朝外跑去。 我知道他是去叫阿问了,墨修这样子怕是要将自己烧化了。 水雾和咕咕的水汽声越来越响,来沉神给我包扎伤口的何欢,以及被小地母用一团泥裹着的何寿,都受不了水温,直接破泥爬了出来。 那泥壳一脱,就融化在水中,好像从来没有过。 何寿依旧只有巴掌大小,四脚并用,飞快的爬上来:“你们这是搞什么?老子养个伤,还真要把我作叫化鸡啊?这是怕烧不熟,用煮的吗?” 可等他爬上来,拉长着脖子往洗物池看了一眼:“你们用的什么烧水,怎么连洗物池都能烧开……” 一扭头见墨修好像变成了一节热碳,立马化成人形,扭头道:“何悦,你家蛇君这是走火了吗?” 但一扭头,就见我担着肚子,露着一团血肉模糊。 旁边何欢还在忙碌着,何寿又惊叫了一声:“何欢,你搞什么?你不会真的把蛇胎从何悦的肚子里剖出来了吧?那可能是我们的救星,你……” 何欢正配着药,听何寿大叫,抬头幽幽的看着他一眼。 何寿说完,却见我肚子还隆起,这才想起来不像。 拖着破破烂烂的长袍,走到泡着墨修的边上,看了一眼:“墨修这是怎么了?从里到外自燃了?” “是不是你斩情丝后,心硬如铁,他热情似火,没融化你,直接将他自己烧着了?”何寿这明显憋坏了,堆着的话,一窝的朝外倒。 我躺在手术床上,任由他一通通的说。 没人跟他呛,何寿说了一会也没劲了。 将手住洗物池里探了探,可还没等手指入水,直接就收了回来。 而且墨修旁边蒸汽弥漫,他也蒸得受不了,只得又走到手术床边:“我昏了多久?怎么一个个都伤成这样?” “难道风家那些人攻入巴山了?阿问呢?怎么只有你们俩在这里了?你肚子被剜了这么大一个洞,阿问都没有来护着你,他是不是?何寿整个龟都紧张了起来,手脚和头明显的缩了一下。 似乎只要我们一确认,他立马全部缩回壳里去,保命要紧。 我双眼还看着墨修,想着他就算是条有无之蛇,这样烧下去也不是办法。 正想着,就见一道金光一闪,阿问抱着阿宝,和何辜直接就闪了进来。 一到洗物池,直接将阿宝往何辜怀里一塞,就直接踩着洗物池咕咕冒泡的热水,朝着墨修走去。 他真身是息土,估计是不怕烫的。 这会墨修整个人都半浮于水面一指之下,阿问几乎是隔水踩着他身体往前走。 到了墨修的胸口后,这手蹲下来,慢慢伸手朝墨修的脸探去。 还没等阿问的手探到墨修的脸,就见墨修的眼中,无数漆黑的细蛇,猛的朝外昂首而来。 似乎要脱离墨修的身躯,占据阿问的身体。 我一直盯着,眼看那些细蛇涌出,神念涌去,直接引着那条飘带朝着那些细蛇卷去。 不过极光一闪,那所有的细蛇立马就又缩回去。 阿问也脚尖一点水面,退到了手术床边,看了一眼我被剜了一大片血肉的肚皮:“我们对有无之蛇,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这个要么问沐七,要么问九尾。 但他们都想诸神重归,不一定会说真话。 ” “可我看墨修那样子,估计是在想办法控制体内那些有无之蛇的神识,这点上,我们帮不上忙。 可如果墨修因此……”阿问说到这里,声音发沉。 低咳了一声:“有无之蛇就算要再出来一条,也要一段时间。 这也许不算坏事,可能墨修也是做这种玉石俱焚的打算。 ” 朝我轻声道:“何悦,你看怎么办?” 阿问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墨修这次直接自焚而化亡,他体内的那些有无之蛇的神识也没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任由墨修自生自灭? 还是我们再添一把火? 第771章 因为害怕 墨修的存在,对于阿问他们来说一直才最是个威胁,我一直都是知道的。 可能最先在清水镇的时候,阿问还想着和风升陵一起杀了墨修。 但后来因为墨修的强大,加上蛇棺的未知,让他们压了下来。 这样一直拖,慢慢的有了交集,有所了解,就再也没有提及杀墨修的事情。 可现在…… 沐七让我们去看神母之眼的有无之蛇,其实就是让我们知道,墨修的存在,本想就是一种危害! 而且是我们无法消除的危害! 如果不是墨修自闭,光是那些有无之蛇涌动的神念,我们都没办法阻止。 阿问的意思很简单,墨修死了,有无之蛇想再出来,至少还得要时间。 那样至少我腹中的蛇胎是安全的。 可我看着洗物池中的墨修,他身体依旧滋滋的朝外面冒着热气。 心头突然有点发哽! 墨修说过,他宁愿死在我手里,让我拿他的身体去造蛇棺。 那他现在怎么能死? 就算他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我想到这里,朝阿问道:“这是我们家的事情,阿问宗主就不要再参和了。” 说着伸手捂着伤口,慢慢坐起来,朝阿问道:“既然墨修太过危险,问天宗的人,就先撤出去吧。我和墨修在这洗物池里,就好了!” “何悦!”何辜担心的看了我一眼,却跟着朝阿问道:“既然蛇君以自闭的方式封住了体内的有无之蛇,就证明蛇君有心不让那些有无之蛇出来。师父又何必这样……” 阿问只是瞪眼看了何辜一眼,然后朝何寿他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出去。 “这事小师妹说得也没错,这就是人家一家三口的事情,墨修想死想活都是小师妹的事,阿问你又何必……”何寿还想贫嘴。 可话还没说完,阿问猛的抬眼看了过去。 那眼中一道道金光闪过,何寿立马闭了嘴。 扯着还想帮我往伤口上敷药的何欢,大步的朝外走。 连何辜和阿宝,何寿却强行拉走了。 阿宝还扭头看着我,轻唤了一声:“阿妈。” 不过何寿跟他已经很熟了,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直接用术法带着他们就走了。 我捂着伤口,见阿问一挥手,一道道符光闪过,好像将整个洗物池都封住了。 看样子他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啊。 连何寿他们,都要瞒着。 “刚才在蛇窟边上,我碰到了魔蛇。”阿问站在洗物池边,盯着里面的墨修。 朝我轻声道:“你应该知道魔蛇是死了的。确切的说,他的身体已经死了。” 怪不得何辜发了很多道符纸,阿问一直都没有来,看样来阿娜和魔蛇再次发头行动了。 我只是点了点头:“他拦住了你?” “只不过是想问我们在南墟见到了什么,没有动手。可他舍弃了蛇身,就算神魂再强大,也不敢出巴山。也证明他不愿意那些同族出来的!”阿问声音发沉。 朝我沉声道:“何悦,魔蛇能称之为魔,都不愿同族出来,可见有无之蛇的危害有多大。有无之蛇居于地心,它们没有躯体,只有神魂,我们谁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存在的。但它们能瞬移,能掌控时间,能意念侵占,光是这三点,就全是我们无法对付的,也证明它们很强大。” 地心是什么,无尽翻滚的熔岩,温度高到可以融化一切。 有无之蛇居于地心,不强大,连神魂都融化了。 洗物池里的墨修好像越来越红,身体的碳化也越来越严重,整个洗物池中都是蒸腾的水汽。 我知道阿问要说的重点还没开始,所以捂着伤口耐心的听着。 果然阿问自顾的道:“你知道地球是圆的,但其实谁也不知道地心里出了无尽的熔岩,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 “可如果是空的,而且是圆的,你想象一下会是什么样的?”阿问沉眼看着我,轻声道:“何悦,盘古就是从黑暗的混沌中醒过来的,连神母都是从地底觉醒的。” 阿问说得隐晦,我却立马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盯着阿问:“你的意思是,地心可能就是那个孵化出盘古的那个混沌蛋?他也是条有无之蛇?” 盘古大神,龙首蛇身也好,人首蛇身也罢,反正各种传说中,他也归于龙蛇之属。 神母就更不用说了,沐七这只白泽神兽亲口承认是龙蛇之属。 盘古以身化天地星辰,也算是以身化万物,只不过都是大方向的。 而神母以身造万物,却都是活的。 二者方向不同,但皆算得上从无到有,创造万物。 确实也在有无之蛇的范畴之内。 听我反问,阿问只是轻轻的叹气。 我扭头看着他:“既然开天辟地的盘古都是有无之蛇,墨修是条有无之蛇,不是更好吗?” “盘古身化,却将同族继续封于地心,肯定是有原因的。”阿问盯着我,迟疑的道:“这些有无之蛇被禁于地底,需要侵占强大的血脉躯体才能出来。如果也想重开天地呢?它们任何一条都有这个能力,如果重开天地,会发生什么?” “何悦,我经历过一次天地重启。九州裂,四极崩,洪水滔天。那时上古的生物,都有很多是洪荒异种,身形庞大,却都没有存活下来。” “你认为这天地再重启一次,外面那些普通人能活吗?”阿问轻呼了口气,低声道:“蛇君自闭烧身,或许就是为了不让那些有无之蛇出来。” 我听着阿问的话,突然只感觉好笑。 低声道:“墨修或许从来没有你想的这么伟大,他可能只是单纯的不想有无之蛇抢占蛇胎,护崽而已。” “而且有无之蛇出来,就目前知道的这几条,好像也没有特别坏的。”我捂着伤口,感觉到蛇胎慢慢拱动了起来。 估计是从最先的惊吓中缓过了神来,所以这会来给我报个平安什么的。 我感觉到蛇胎安定,确定这次是真的没事,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朝阿问道:“等走到那一步再看吧。有很多预言最终怎么实践都不一定,不是有无之蛇还预言我会杀了墨修吗?” 我瞥眼盯着阿问,沉声道:“所以他只会死在我手里,这次阿问宗主不用担心,他不会死。” 说到这里,我神念慢慢朝阿问涌动,轻声道:“你不想有无之蛇出来,除了这些还不可知的害处之外,也还是因为害怕吧?” 第772章 他愿意吗 人都会先入为主,而我从蛇棺中被唤醒,先是导入了龙岐旭的女儿龙灵的记忆,跟着遇到的就是墨修和问天宗这些人。 尤其是最先接触的何辜,确实温润而且心系苍生。 但阿问呢? 他对于阿熵的执着,是连青折都可以放弃的。 开始因为阿熵在我体内,所以他护着我,帮着我,我可以理解。 但后来阿熵真身出来,他却并没有完全帮着阿熵,反倒依旧在帮我。 那时也可以解释为我和阿熵还没有对立。 可在我和阿熵完全对立之后,他却依旧在帮我,这又是为什么? 我并不认为,自己在阿问心中的地位,能超过青折。 而且问天宗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何寿也好,何苦何物更不用说,连何极何欢,就算我还不知道他们的真身是什么,但都是各有成就的存在。 可他们视阿问都是亦师亦友,又言听计从的。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阿问,因为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他带我去问天宗,让我有个容身之所,更是竭尽可能的帮我。 也是问天宗这些师兄们,一直在指导着我。 可在那祭坛之上,阿熵被小地母囚禁了,阿问居然没有多问上一句? 这就是那个说可以为了追寻阿熵,而进入巴山的阿问吗? 我不知道阿问到底在追求什么,可至少不是光活着这么简单。 可我的话一出口,阿问明显知道我怀疑他了。 面露苦色,朝我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妥协的道:“既然这样,你就先在这里看着蛇君吧。” 他脸上有点失落,似乎对于我怀疑他很伤心。 一挥手收回了刚才放出去的符光,直接用术法离开了。 我看着阿问离开,依旧不敢放松,强撑着神念,引着飘带化出一缕缕的极光,将整个洗物池都缠住,好像一个茧一样,这才放心。 这会墨修依旧冒着水泡,整条蛇似乎都烧得通红,只有外面一层薄薄的衣物遮挡着里面的红光。 我捂着小腹上的伤口,或许是蛇胎醒了过来吧,它再次将生机渡过我,那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蛇胎终究是强大的,要不然那两条跟着进入小腹中的有无之蛇的神识也没有侵占到。 我抚着小腹,轻轻的安抚着蛇胎。 这才慢慢的走到洗物池边,顺着飘动着的极光,踩到洗物池边上,看着水光下面的墨修。 他脸上的裂痕越来越多,好像只要轻轻一戳,整个人都要化成齑粉。 其实我一直认为,只要自身够强大,墨修存不存在,都是没有必要的。 可现在,我才知道,我不可能一直保证自己的强大。 就算能一直强大,我也有分身乏术的时候。 原来互相帮助,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墨修一出事,我可能连蛇胎都护不住…… 原来,我们身边一直都有这么多危险。 一如当初在清水镇,这些人都是想杀我们的。 只是我自己慢慢迷失了,总想着自己强大,居然还想着救所有人。 连独善其人都做不到,居然还想去兼济天下。 我慢慢趴在极光飘带上面,隔着一指深的水,看着浸泡在水中的墨修。 对于他,我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想逃离的。 可现在,他要死了,我却发现,其实他活着,挺好的。 我发现自己的累,真的是自己给自己背负得太多了。 伸手抚着墨修的脸,洗物池原本冰冷的水,被他烧得滚烫。 烫得我手好像都起泡了,不过我刚才忍过那种痛,这好像也不太难受。 轻轻隔水摸了一下墨修的脸,低声道:“我答应你了。等你醒来,我们什么都不管了,就算魔蛇和阿娜一样,找个地方隐居起来。” “你不是会很多阵法吗?我们再布个阵法,让他们找不到我们。或者我找沉青借了毕方,去华胥之渊,将风家那些人全部赶出来,我们呆到华胥之渊去,那里一般人进不去,我们就在那里隐居。”我轻呼了口气。 可水雾越漫越浓,我对着水面吹了一口气,想更好的看清墨修的脸。 也想着轻吹着,或许吹凉一点,墨修就舒服一点。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是墨修和阿熵,还有龙岐旭他们,逼我太多了。 其实终究是我自己想当那个救世主罢了。 可水依旧很烫,就算我轻轻吹着,墨修的身躯也依旧慢慢变红。 可阿问说得没错,这是他自己身体内部的事情,我们帮不上忙。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涌动神念,一次次的唤着“墨修”“墨修”。 同时用神念坚定的告诉他,还是要活着的。 可洗物池的水雾却越发发浓了,我感觉头慢慢发昏。 躺在软软的飘带上,我有点昏昏欲睡。 就算强行告诉自己不能睡,更甚至掐着自己的掌心,可我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中似乎也是在这洗物池,只是入眼的墨修并没有通体发红开裂,而是依旧穿着黑袍,泡在水中,粗壮的蛇尾轻轻甩动着。 他这会手里已经握着那把沉天斧了,好像试着用斧头,想将自己的蛇尾砍下来。 但沉天斧一斧头下去,只是鳞片和石斧溅起的火光,连黑鳞都没有脱落一块。 外面龙灵娇俏的声音发着急,也是这样一声声的轻唤:“墨修!墨修!” 我虽然知道自己在梦里,可也知道,这是又看到了那条本体蛇和龙灵相处的画面。 正想着,却见那条本体蛇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握着沉天斧,猛的对着自己的脖子砍去。 但斧头一闪而过,依旧没有什么伤害。 外面龙灵更着急了,一声加一声的沉唤着:“墨修,墨修,你先放我进去,好不好?” 可那条本体蛇的眼中伤意更浓了,似乎低头看着洗物池冰冷的水。 跟着微微抬头…… 这次我们就像当初在家主石室里一样,我们再次四目相对。 他脸带痛苦,朝我伸了伸手道:“你看到了吧?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我一时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到底是看到了后面的所有,还是只看到了一部分? 正想朝他开口说什么,就见他的双眼和墨修的眼睛一样,有着无数的黑色细蛇嘶吼扑了出来。 我见到这里,猛的想起,这条本体蛇和魔蛇舍弃身体后,神魂中间并没有再困着有无之蛇。 也就是说,有无之蛇的蛇身才是被侵占的原先! 如果墨修能舍弃现在的蛇身,再做回一条蛇影,这些有无之蛇的神魂就不会聚在他体内了! 我正狂喜着,却听到那条本体蛇低沉的声音道:“他愿意吗?” 第773章 一念之间 [] 我正想着如果墨修舍弃蛇身,直接也像魔蛇一样只剩神魂,那他体内的有无之蛇,也无处藏身,也就会再次想办法放其他的有无之蛇出来。 但只要那条蛇不是墨修,是杀是造蛇棺,至少我都还下得去手。 可那条本体蛇好像隔着时间,问了我一句“他愿意吗?” 我原本所有的想法,全部都消失了。 不由自主的扭头看着水面下的墨修,他完全就像一块要从里到外烧透的碳。 我沉眼看着他,第一次感觉,这世间其实很多事情,只有在经历了生死之后,才明白真谛了。 比如人在重病一场后,会突然看淡身外之物。 因为在生死面前,钱财、名利真的一点都不重要了。 这次南墟之行,我腹中的蛇胎差点被有无之蛇的神识侵占,墨修也变成了这样。 我这才豁然感觉,什么天禁,什么先天之民,还有风城异兽,其实和我都没有什么大关系了。 原来这些与有无之蛇相关的人中间,终究是阿娜和魔蛇最为洒脱。 他们连亲生女儿都放弃了,但自己却过着如同隐居般的生活。 可如果让墨修放弃这有无之蛇的蛇身,跟我像阿娜他们一样,找个地方隐居,他愿意吗? 融合残骨有多痛苦,我没有经历过,并不知道。 但连那条本体蛇,宁愿赴死也不愿意融合残骨,就知道有多难受了。 墨修对于自己只是一道蛇影,一直都很在意。 在进入巴山蛇窟之前,我一直都以为他是一条真正的黑蛇。 就算在蛇窟被点破,他依旧有点在意。 毕竟,谁愿意做一道影子? 更甚至,他当初还因为自己是一道蛇影,认为他配不上我! 我看着墨修在水下滋滋冒着汽泡的脸,突然感觉心累。 身体微微一沉,恍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过来的。 好像那个和本体蛇相连通的时间隧道,在不经意间就连通上了。 原本我看到洗物池里,就是那条本体蛇的,可意识恍惚,想低头看一眼墨修,转眼就又看到了墨修? 这次连那种身体坠落,或是发寒,或是其他异常的感觉都没有。 似乎就是一低头,就已经回到了现在。 我隐隐感觉这和洗物池有什么关系,却一时找不到诀窍。 似乎一念之间,我也能穿透那时间隧道,和那条本体蛇相视,而且他似乎能感知到我的想法…… 但现在我不再去想那个了,还是趴在极光飘带上,静静的看着墨修。 或许是周围热气腾腾的,我虽然没有窒息感,可这种暖暖的气息,就让我昏昏欲睡。 干脆任由黑发在极光飘带中晃荡着,我一手握着阿娜留给我的那把石刀,一手半勾在洗物池里水面上。 放松自己,沉沉的睡了过去。 就在闭上眼的时候,我还迷迷糊糊的想到,好像真的好久没睡了。 上次睡觉是什么时候?吃饭是什么时候? 神念顺着飘带和黑发晃荡,我突然有点羡慕阿娜和那条魔蛇,除了名声不好,他们真的也算得上幸福。 魔蛇住在回龙村里,有时鲜的水果,上好的茶叶。 阿娜用的那口井,想吃什么,都能弄出来。 这几乎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怡然自得的生活了…… 我一直认为阿娜和魔蛇活得太憋屈,被困在一个地方不敢出来,其实算上来,人家或许还不亦乐乎。 如果我也能和墨修找这样一个地方…… 我念头涌动,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次睡得并不是很沉,就算闭着眼睛,神念依旧能感觉得到,墨修泡在水中,越来越红了。 可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整个墨修都红透了,我耷拉在水面上的手,好像有着一股清凉的感觉传来。 跟着好像有什么轻轻的落在我身上,盖住了我的身体,一只微凉的手抚过我小腹。 “墨修……”我轻唤了一声,想睁开眼,却又不想、或者说不敢醒来。 怕一醒来,就看到烧化了的墨修! 那只手似乎在我肩膀上轻拍了拍,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在秦米婆家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和墨修虽然还没有坦诚相待,隔阂也一直都有。 可有时墨修晚上会到秦米婆那里找我,也是这样轻捂着我的小腹。 我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这种感觉就是墨修,也就这样沉迷在这里面。 一旦沉迷,就睡得很沉很沉了。 我是被何寿的叫声给吵醒的,他似乎进不来洗物池,在外面一直大叫:“何悦!何悦!” 吓得我一个激灵,连忙低头看了一眼。 却发现洗物池的水整个都凉了下来,而墨修脸色青白得像死人一样的躺在水面下。 他身上那件黑袍不见了,整个躯体都好像那种死人般的青白色,光溜溜的平躺在水面一指之下。 就在我看到的瞬间,只感觉整个脑袋都是轰的一下。 跟着神念不稳,飘带都不晃了,身体直接掉落到了水中。 我本就是趴在墨修身上的,这一载入水中,直接就落到了墨修的光溜溜的身上。 嘴里呛着了水,我根本来不及想,手脚在墨修的身上一通乱摸。 先是本能的去捂心口,跟着又去搭脉门。 可无论是心口,还是脉门,似乎都没有反应。 我想了想,又连忙将墨修抱靠在我胸前起来,伸手托着他的头,免得他窒息。 又转着手去摸他的脉门,可还是摸不到什么。 我就算没了心,可依旧感觉胸膛空落落的。 似乎漂浮在水中的身体,也有点飘了起来。 侧头看了一眼靠在我颈边的墨修,我连忙伸手想去掀他的眼皮。 可一抬手,就听到何寿尖叫一声:“哇擦!” 跟着他直接一解身上的黑金相交的黑袍朝着我们扔了过来。 那黑袍落水,就宛如一张毯子一样平铺在水面上,跟着就卷住了墨修的身体。 “你这是做什么?大清早的,你们就搞这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吗?还是墨修认为有无之蛇的蛇身大,所以下面的巨蟒光是你一个人看了还不满意,让我也看一看啊?”何寿声音极为暴躁。 我被他一吼,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慢慢散去,可依旧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转头看了墨修一眼,他眼皮轻轻耷拉着,整个脸除了死青的颜色之外,并不像原先那样好像烧透要坏的泥胚。 努力让自己沉稳下来,可喉咙依旧发哽,声音微颤中发着悸道:“你来帮我看一下墨修怎么样了。” 我发现自己摸了半天,或许是不会摸,或许是找不到窍门,依旧不能确定,墨修怎么样了! 或者说,我不敢去确定…… 第774章 身渗黑水 [] “死估计是死不了。”何寿声音悠闲,率先用这句话安慰着我。 跟着慢悠悠的走过来,伸手摸了一下墨修的眼睛。 轻声道:“你看他眼睛恢复了,就表示已经没什么事了。但体内的有无之蛇有没有被控制住就不知道了。如果没有被控制住,以墨修紧张你的个性,怕是不会醒过来。” 也就是说,墨修会等身体里的有无之蛇完全被控制住了,才会醒来。 不过确定他有醒的机会,没有直接烧成灰,我也就放心了。 慢慢的将他推落在水中,也是刚才一醒,突然见他全身死青,吓到了,居然还会怕他溺水…… 连极光飘带都没控制住,自己跌落水中,还让何寿趁机进来了! 我小心的将墨修放在水面上,这才发现刚落跌落在水中的时候,身上还有一件黑袍。 正是墨修的黑袍,果然那半昏半睡间,给我身上披衣服的,就是墨修。 可他身体还没有醒过来,那给我披衣服的是什么? 神魂,还是游走出来的神识? “是不是被吓到了?所以说斩情丝什么的,根本没什么用啊。”何寿嗤笑了一声,朝我道:“你还是紧张墨修的。” 我不想接受他的嘲弄,扯着他的黑袍将墨修的身体遮住。 然后拉着墨修的黑袍,将手伸在水面下帮墨修穿好,免得何寿说什么巨蟒打击他。 这才朝何寿道:“有事?” 何寿脸色变了变,瞥眼看着我道:“你昨晚和阿问说了什么吗?” “他怎么了?”我还以为外面出了大事,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 “他又去南墟了。”何寿轻叹了口气,低声道:“那地方其实就是一座坟墓,从青折死后,阿问整个就有个不太对劲,这次出来,他更甚至想用真身填了这些天坑啊,华胥之渊等等与地底相通的通道。” “听于古月那丫头说,你们这次是从什么神母之眼,也就是两个大坑里献祭,引出来的有无之蛇,我就怕阿问……”何寿蹲在洗物池边。 眼带紧张的看着我:“你懂吧?” 这是怕阿问会去填了南墟的神母之眼? “他不会。”我在水下,帮墨修将衣服穿好。 这才将何寿漂在水面上的衣服扯起来,递给他道:“阿问所求很大,他不会这么快就死了的。” “何悦,你这话什么意思?”何寿一脸震惊的看着我,冷呵道:“你是不是感觉我们问天宗收你入门下,帮你跑前跑后的搞这些事情,也是有所图啊?你说你和墨修这样,有什么可以给我们的?” 他脾气暴躁,一说到这个,立马就更气愤了:“别说你们本身就一穷二白,就算你们能力强一点,墨修这条有无之蛇还能杀了造个蛇棺?你除了腹中的蛇胎,能有什么?” 我只是看着何寿,轻声道:“随你吧。你帮我看一下墨修,我去找一下何苦。” 说着,我直接一引飘带朝着洗物池外面去了。 对于阿问,我现在疑惑很深。 可对于何寿,我还是放心的。 他与阿问不同,所做的事情,都是阿问托付的。 虽然玄龟一族有背负河图之功,又有助大禹治水之能,可何寿好像对这些都不太看重,只想赖活着。 光是这一点,就挺好! 好死真不如赖活着啊!“哎!”何寿见我走了,还在后面大吼道:“你刚才还怀疑我们呢,这会就不怕我将墨修生吃了啊。” 我任由他吼,出了洗物池,神念涌动,立马感应到了阿宝和何苦在厨房那边。 直接一引飘带就过去了,到的时候,才发现何欢在做饭,何苦和阿宝一人捧着个碗,拿着双筷子,脸色愁苦的看着空空的碗,估计是饿得够呛。 可何欢随着菜入锅,“滋”的一声热响,还抱怨道:“我不管你们了,我给你们做了这顿饭,我就回问天宗了。阿宝也跟我回去吧,你那个阿妈,光是这几天,都要死两回了,以后怕是麻烦的事情更多,哪还有心思照顾你啊。” “还有何苦,你说说,我做错了什么?到这边来,累死累活的,救了这个救那个,他们一个个的都还敢吼我?等那些玄门中人到了巴山,我又得累死就算了,他们肯定还以为我没本事!”何欢拿着锅铲,铲得锅哐当哐当的响。 我落下的时候,他大有将锅都给铲破的架势。 阿宝见到我,立马兴奋的张嘴想叫。 可瞥了一眼背着他们炒菜的何欢,又朝我乖巧且小心的道:“何欢师伯就是嘴上说说。” “我不是嘴上说说!”何欢将锅铲,哐当一声扔锅里。 扭头道:“阿宝,你就跟我回去,你阿妈迟早要死在外面。你以后就做我徒弟,我们……” 何欢说着,见我坐在桌边,立马转手摸着锅铲,盯着我。 然后目光闪过我隆起的小腹,花白的胡子好像飘了飘。 跟着将锅铲晃了晃:“小师妹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他这变化太快了,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何欢什么时候,这么怕我了? 但锅里炒的好像是新鲜的莴笋丝,一股子青菜的香味,倒也真的让人食指大动。 我朝何欢点了点头:“随便吃点吧,多谢师兄了。” “不……不用谢。”何欢舌头好像都打着卷,哎哎的叹气道:“你没事就好,外面很不太平了。阿问又去南墟了,估计想解决外面的事情。” 所以何寿说阿问去南墟,还有其他的事情? 问天宗这些人啊,说话总是爱吃掉一节啊。 我转眼看向何苦,她将筷子在空碗里戳了戳,抬眼看着我道:“那些从巴山参会,再回去的玄门中人,都中了源生之毒。” 我听着皱了皱眉:“他们怀疑是我下的毒?” 怪不得何欢背后说我坏话,见到我立马就怂了,这是怕我给他下源生之毒? 源生之毒最大的危害就是毒素本身是活着的,而且似乎可以生生不息。 但只要不离开巴山,其实也不会毒发,就是痛苦一点。 何苦瞥眼看着我,点了点头:“我们知道不是你,可玄门中人并不是这么想的。” 我冷呵了一声,怪不得这些玄门中人说回去商量是不是要联合对付风家,结果去了这么久,半点消息都没有回来。 “这和阿问去南墟有什么关系?”我想不通,既然中的是源生之毒,阿问就算想救那些人,也该去天坑那边问阿娜才是啊。 阿娜才是最先中源生之毒的人,阿问去南墟做什么? 难道填了神母之眼,隔离了有无之蛇…… 我想到这里,猛的想起源生之毒也是生生不息的黑色,有无之蛇的神识从墨修眼睛里出来的时候,也是那种黑得像融化的沥青一样的东西。 当初墨修帮我引过源生之毒,可后来放入随己身体里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阻碍。 那时墨修虽然还没有融合残骨,成为有无之蛇,但也是那条本体蛇的蛇影,所以能掌控源生之毒。 也就是说,源生之毒和有无之蛇,本身就有关系? 怪不得风升陵跟我说,我从来没有想明白,源生之毒到底是从哪来的。 我正思索着,却听到何苦道:“这次中毒的迹象和你当初不同,那些中了源生之毒的人,全部全身皮下好像有着许多头发丝一样的黑丝涌动,他们好像骨筋都软了,却又不受控制的往巴山的方向爬。” “更恐怖的是,他们爬的时候,身体渗出了一些黑色的脓水,也都有腐蚀性,所过之处,都是焦土。”何苦声音发沉,低声道:“而且嘴里还发出蛇吐信一样的声音。” 第775章 安心待产 何苦那些从巴山离开的玄门中人被源生之毒折磨的惨状,说得已经绘声绘色了,似乎还怕自己形容不太准确。 居然又从口袋掏了手机递给我:“你自己看吧,是真的爬。 ” “有信号?”我见到手机,突然备感亲切。 习惯性的伸手接过来,摁着电源键看了一眼时间,突然就感觉手脚有点发寒。 扭头看了一眼何苦:“已经过了惊蛰了?” 惊蛰是一年之中第三个节气,一般都是在正月底。 每年那个时候,是龙岐旭最开心的时候,因为惊蛰之时,蛇虎出洞,他就又可以开始收蛇了。 就像墨修说的,至道无为,一龙一蛇;盈缩卷舒,与时变化。 就算是有无之蛇,也是蛇属,也尊守这时节变化,方能长久。 虽然我并没有太过关注时间,可也隐约感觉过年才没多久,怎么这就到了正月底了。 或许最近有无之蛇突然出来,也有可能是惊蛰至,龙蛇醒。 “你和墨修在洗物池里昏了两天三夜了。 ”何苦见我盯着时间,低声道:“我们都以为你在里面生孩子了。 ” “就是。 ”何欢将炒好的莴笋丝端上来,瞥了一眼我高高隆起的小腹:“现在大家都盼着你生孩子,早点生下来早好。 ” 这蛇胎现在关系重大,生下来自然尘埃落定。 或许是蛇胎听到了外面的话,在小腹里面扭了扭。 它现在有点大了,所以一动就牵扯着小腹挺痛的,我本能的微哼了一声,转手想去抚小腹,就感觉小腹一暖。 阿宝将手放在我小腹上,轻声道:“弟弟快快出生哟,别让阿妈太难过。 ” 他说着,沉眼看了看我,在小腹上摸了摸:“阿妈别怕,生出来后,阿宝可以保护弟弟的。 我知道上次在那个漆黑的地方,是弟弟救了我。 ” 阿宝很聪明,说话已经很麻利了,可语气中尽是自责。 大概是知道,在神母之眼那里,蛇胎就是为了救他不被有无之蛇吃掉,才会化形出来,从而惹上了有无之蛇。 我反手摸了摸阿宝的头:“这和你没关系。 弟弟也是喜欢你,才去救你的。 以后他出来,你喜欢他就可以了啊。 ” “嗯。 ”阿宝重重的点了点头,将他那个捧着的碗递到我面前,用筷子夹了一筷子莴笋丝在里面:“阿妈吃。 ” 那莴笋丝鲜嫩,切成细丝,碧绿且透亮,用金黄的油渣炒的,更是衬得黄的如金,绿的如玉。 配上莴笋本身一炒的那种特殊的香味,确实勾得人食指大动。 我将还只开了电源键,没有解锁的手机递给何苦。 接过阿宝的碗,夹着里面的莴笋丝吃了一口。 虽说没濑口,但这莴笋丝的味道真的很清新。 我现在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所以并不感觉饿。 尝了个味道后,神念一涌,引动飘带,重新卷了一幅碗筷给阿宝。 何欢见我这样,不时的瞥眼看我,不过却还是贴心的给阿宝装了饭。 我捏着筷子,给阿宝夹菜,看着他吃饭。 阿宝个头已经长了不少了,而且没有以前那种任性,吃饭的时候很乖巧,却又不时眼巴巴的瞥我。 自己吃两口,又帮我夹两筷子,乖巧的惹人心痛。 何苦估计也是不用吃饭的,就是有点瘾。 所以吃了几口后,就看着我和阿宝吃。 何欢又端了蒸菜上来,似乎是什么鸟,蒸了一些山果,闻着香喷喷的。 他和何苦现在对于照料阿宝很有经验了,何欢将那蒸着的鸟端上来,就拿着两只筷子,从腿那里戳进去,然后用力一挑,就将腿肉劈成两半。 然后筷子一并,夹起腿肉沾点下面的汤汁,很熟练的放进阿宝碗里。 这才朝我道:“那些中了源生之毒的玄门中人,你打算怎么办?” 何欢一说到这个脸就仇苦了起来,估计这种医术方面的事情,最终还是得落在他头上,所以他很担忧。 何苦复又将手机递了过来,不过这次很直接的解了锁,更甚至找到了视频放在我面前。 我正要伸手将手机递回去,就闻到鼻尖一股香味。 阿宝居然将那沾着汤汁的腿肉送到我嘴边:“阿妈吃肉肉。 ” 那也不知道是什么鸟类,腿肉蒸化了,又是劈开的,丝丝条条的可以看到里面的肉筋,带着浓烈新鲜的肉香。 我想朝阿宝摇头,他却直接将那一块腿肉喂到我嘴边:“阿妈,尝尝。 ” 原本何欢说完了话,又拿着筷子给阿宝劈另一只腿上的肉的。 见阿宝将到碗的肉,喂到了我嘴里,立马气得将筷子放下了。 可瞥了一眼阿宝,又好像不忍心,直接将那蒸菜的碟子和筷子全部推开我面前:“你来照顾阿宝吃饭。 ” 他气得胡子都飘了起来,双眼都快翻上天了:“我给他夹,他还喂你嘴里,你自己夹就快,到时记得把骨头也啃掉,别浪费。 ” 这醋吃得,莫名其妙! 不过我确实很久没有和阿宝一块吃饭了,他刻意在何苦递手机的时候喂我吃肉,也是不想我难堪吧。 所以接过筷子,帮阿宝将肉夹成一筷筷的,放在他碗里:“现在整只都是我的了,你吃吧。 ” 阿宝这才安心的吃饭,却依旧不时的瞥眼看着我。 见我们安定了下来,何苦却又点了点手机:“看一眼吧,昨晚的事情,何辜和于心眉,以及风唱晚他们都去想办法,将这些人也在巴山外围安置好。 ” 我转眼看了看,这才发现何辜他们都不见了。 却依旧没有看手机,而是直接将捏着的筷子倒过一头,用大的那头,将手机推回到何苦面前。 朝她沉声道:“你们自己看吧,我就不看了。 源生之毒当初我自己也中过,根本没有解过,我也不会下源生之毒。 他们来巴山找我,也没什么用。 ” “你这话什么意思?”何欢突然瞪着我,沉声道:“他们当初入巴山参会,可是你用符纸召他们进来的。 现在他们中了和巴山相关的源生之毒,你的意思是连巴山都不让他们进来?” “让他们死在外面?”何欢语气有点怪,冷呵道:“你当初中了源生之毒,上九峰山,我们问天宗,也没有将你拒之门外啊。 ” 他语气有点偏向于何寿,吓得阿宝咬着筷子看了他一眼。 我捏着筷子,稳稳的放在阿宝碗里,敲了一下他的碗:“吃吧。 ” 阿宝这才稳住神,慢慢低头吃饭。 可含着饭,依旧朝我鼓囊道:“阿妈,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 我盯着阿宝的眼睛,朝他笑了笑。 然后放下筷子,转手摸着小腹,朝何苦道:“我现在怀着蛇胎,很危险。 墨修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并不安全。 而且我现在的身体,半死不活的也不适合跑来跑去的。 ” “普通人临产还有个假期呢,我想带着墨修和阿宝回清水镇,安心待产。 ”我手在小腹中摁了摁,轻声道:“这外面的事情,我们暂时管不了,而没有能力再管了。 ” 第776章 撒手不管 凡事最忌将话说满,而且就算我一概推开说要避世,怕是问天宗这些人也不会同意的。 可现在蛇胎会被有无之蛇侵占,墨修体内还困着有无之蛇,我们确实不适合,也没有能力在外面解决这些事情。 最好的办法,确实就是我们一家四口,找个地方隐居起来,我安心待产。 找个无论是蛇胎,还是墨修,或是有无之蛇,都能困住的地方。 到时无论出什么事情,都是我们一家四口兜着,不会危害到外面的人,也不受他们的影响。 可我话一说完,何欢立马抬手,似乎想拍桌子。 我握着筷子,朝他一抬:“现在这张吃饭的桌子是换过的。 ” 当初一张石桌,直接化成齑粉,何欢如果再拍,怕也会坏。 果然我话音一落,何欢举着的手慢慢缩了回去。 却依旧带着怒气道:“所以你是想撒手不管了?” 我依旧拿筷子给阿宝将那只蒸鸟上的肉夹下来,轻嗯了一声。 也算是撒手不管吧! “何悦!”何欢冷喝一声,瞪着我道:“你的意思是,现在外面玄门中人因为领头的都中了源生之毒,正要对你群起而攻之,你却只想当缩头乌龟?” “你知不知道,昨晚这件事情被发现的时候,何辜和于心眉二话不说,就先出巴山,帮你将那些人拦住?”何欢语气森森。 盯着我,好像又要拿手术刀,给我划一刀:“风家那些人,他们对于风家的事情帮不上忙,可对于这件事,对你是无条件的信任。 ” “那两个风瑶风琪,医术烂成那样,都不没有躲在巴山,而是跟着风唱晚他们出去,想先一步查看那些中了源生之毒的人,有什么症状,到时再想办法解决。 ”何欢语气越发的接近何寿。 恨不得再次拍掌而起:“还有风城那么大的摊子,还有先天之民,你居然只想着去生孩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带着墨修躲了,那些玄门中人群起而攻入巴山,那些巴山人怎么办?” “我们问天宗全部出动,帮你四处搞这些事情,我们该怎么办?九峰山都被你折腾没了,你现在就想躲了?”何欢气得一转身站了起来。 冷笑道:“也是。 你现在斩了情丝,又差点成了真正的救世神母,怎么会在意我们这些人的死活。 ” 他说完,直接一转身就消失不见了。 我神念涌动,想看清他的轨迹,却发现他移动的轨迹很奇怪。 不像是缩地成寸的术法,也不像是瞬移,也不像是太快的速度。 “你不知道他真身是什么,就看不明白的。 ”何苦在一边听了半晌,将手机收起来,端着碗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嘴里。 似乎很满意,眯了眯眼道:“确实很好吃。 ” 我只是依旧夹着肉,放在阿宝碗里:“快点吃吧,吃完了,我带你和阿爸,回清水镇。 我们就住在秦米婆以前的那个地方,好不好?” 阿宝立马忙不迭的点头,快速的扒拉着饭,筷子戳着碗底,哒哒的作响。 “清水镇现在是一片和蛇窟那样的废墟,有点像没有沙子的沙漠。 ”何苦伸着筷子想夹肉。 可看了阿宝一眼,叹了口气,将被劈掉肉,还残留些筋啊、皮啊的腿骨夹到碗里,慢慢咬着一点残留的肉道:“不过你说得也对,凭什么都归你管啊。 你是个孕妇,墨修现在出了状况,你挺着个大肚子,带着小的,伤的,想躲开,很正常。 ” 她说着,将骨头咬掉,朝我沉声道:“我是支持你的,但你那些吃人的蛇娃娃怎么办?带走?” “谷遇时托付给你的巴山,和巴山这些人怎么办?” “操蛇于家那三个,弱的弱,小的小,呆的呆,你又拿她们怎么办?” “风家那些小子,是因为认得你,才来投奔你的吧?你拿人家怎么办?” 何苦说完,将筷子放下,沉声道:“你慢慢吃吧。 我去看下何物,和自己的身体。 ” 她现在倒是很坦荡的接受,是九尾神魂变成的事实了。 我却只喉咙发哽,将那只鸟上能夹下来的肉都剔下来。 这才扭头看着何苦的背影道:“你对有无之蛇,知道的挺多。 ” 是她借酒劲跟我说了有无之蛇,只不过是神魂的事情。 而且她本身就是九尾的神魂,却能变得和普通人一样,能走,能修炼,能吃东西。 这就很厉害了吧! 如果有无之蛇是神魂,而且有何苦这办法,是不是就不会再纠缠墨修的蛇身。 何苦听着,嗤笑了一声:“我知道的不多,就像当初你知道很多东西,其实都是那条本体蛇和龙灵给你的记忆一样。 我知道的……” 她说到这里,扭头看了我一眼,轻声道:“是那只九尾记忆中知道的。 你如果想知道具体怎么办,就该去涂山问九尾,而不是我这个……” 她拍了拍自己,苦笑道:“被抽了记忆的神魂。 ” 我点了点头,被抽了记忆,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拿筷子夹着那蒸化的骨头,慢慢的嚼着。 还别说,这不知道是只什么鸟的,味道确实很不错,鲜美得很。 而且何欢蒸得很烂,骨头上的筋和白色的软骨都能吃。 阿宝见我啃骨头,贴心的将他碗里的肉拨了一半给我。 似乎又怕我不吃,忙又道:“给弟弟吃,他在你肚子里,你吃了,就是他吃。 ” “好。 ”我夹着那一条条微红的肉丝,放进嘴里,朝阿宝道:“你还记得秦米婆家是什么样的吗?到时我们自己重新建啊。 ” 就算清水镇是一片废墟又如何,就算蛇棺被毁又怎么样。 那些古碑在,那些玄门中人,就不能轻易的进去。 我和墨修就隐居在清水镇,他们知道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难道就因为我有能力,所以就该拼死拼活的将这些事情解决了? 连风家人都知道,那些玄门中人染上的源生之毒,不是我下的。 他们从巴山离开,也有好几天了吧,怎么突然就统一发作了? 可他们想进入巴山,就是想让我救他们。 因为我不可能,让他们死在我的地盘。 可如果我离开了巴山呢? 他们又要挟谁去? 第777章 都是大佬 [] 我发现斩情丝也不是完全没有用的,没了那种感情的束缚,我看事情好像清醒了很多。 比如阿问,比如这次这些玄门中人所中的源生之毒,我居然能瞬间明白他们做这些可能是为了什么! 再比如对自己,我也开始反思,太过于想当救世主了!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做救世主的情怀,尤其是女性。 所以从一开始,我一直处于愧疚之中,就是因为我以为,我自己献祭了蛇棺,就能救回龙村那一村的村民。 到后来,我认为自己可以救清水镇所有的居民…… 再到现在,我认为自己可以救所有的普通人。 其实只不过是我自己强加给自己的! 如果坦然接受,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不去想救这救那,我根本就不用活得这么累。 何欢和何苦的意思,都是在说我不负责任,认为我接手的这些事情,都该我管。 他们说得都对,可我现在只想躲起来,安心将腹中的蛇胎生下来。 如果不是怕将墨修留在洗物池这里,会被阿问他们下了黑手的话,其实将墨修留在洗物池是最好的。 毕竟有无之蛇,还在他体内。 不过带走的话,也就是我们一家的事情了。 生死由命,怨不得别人了! 我很耐心的将那只蒸鸟骨头上的肉,一点点的啃食干净。 或许是感觉我不急,阿宝也将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更甚至将那盘子炒莴笋丝也吃得干净。 我们吃完后,我拿着柳龙霆留下来的蛇蜕袋,将那些人蛇娃娃全部装了起来。 或许是到了惊蛰,它们异常活跃。 而且在风城里面,它们吃了不少异兽,所以长大了很多,那个原先能装着它们的石洞,显得很挤了。 我用蛇蜕袋那它们装好,抱起阿宝,去了洗物池。 还没进去,就听到何欢暴躁的大吼:“你不是脾气大吗?她跟你关系好,你劝劝她啊。这个时候当缩头乌龟,外面这些人怎么办?” 可无论他怎么暴躁,更甚至提及缩头乌龟这个不好的词,何寿都没有应声。 因为我进去的时候,发现何寿又变成了一只巴掌大小的乌龟,缩头缩脚的趴在墨修的胸口,似乎沉睡了过去。 见我进来,何欢立马瞪了我一眼,却只是冷呵一声,好像话都不想跟我说,转身就走了。 我引出飘带,将墨修的身体从洗物池中卷出来,那只巴掌大小的乌龟顺着水波荡了一下,慢慢的晃荡着,却依旧没有伸出手脚,似乎真的睡着了。 “谢谢!”我真心的朝何寿道了谢。 不是因为何寿帮我看墨修,而是因为在何欢他们就算理解,却依旧不认同我带着墨修避世的时候,平时最容易暴躁的何寿,保持了沉默。 可等我将墨修卷起拖在身后,准备离开的时候。 却听到何寿道:“不用谢,我也只想好好活着。” 那只巴掌大小的乌龟,探出头来,朝我悠悠的道:“我很同情你的,想想就你经历的这些事情,受了多少伤,每次都是经历生死。光是我这个在旁边打辅助的都快死了几次了,我也想撂挑子。” “不过我劝你一句,无论去哪里,带上苍灵。”何寿悠悠的叹着气,沉声道:“苍灵乃是天地间第一条竹根,无论外面天翻地覆,他的存活率比谁都高。” “让他帮你布下个结界,除了墨修这种级别的存在,一边的人进不去。那些玄门中人也好,风家那些凶兽也罢,都过不了苍灵竹根布下的天罗地网,落叶成刀。”何寿居然还热心的给建议。 我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想。 朝何寿点了点头,拉着墨修就往天坑那边去了。 苍灵最近在那边守护着天坑,所以原本漆黑一片的天坑,远远看去,就像一片翠绿的竹林环绕着一片漆黑,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引着墨修进入竹林,竹叶瞬间宛如利刀般落下。 不过我飘带一引,护住全身,那些原本凌厉如刀的竹叶在碰到极光的时候,又变得柔软的竹叶,开始飘零的落下。 看样子,这些从最先就存在的生物,其实都是认识的。 毕竟以前活着的少,转来转去就这么几个,认识的几率确实很大。 我等竹叶飘落过后,小心的扶着墨修躺在厚厚的竹叶上。 没过多久,一身衣服翠绿得和竹叶融合成一体的苍灵,就从竹林中出来。 他那张脸看着我,依旧带着一股子愤恨,盯着我瞄了瞄,又瞥了一眼墨修:“哎,又成这样了,体内的有无之蛇神魂控制不住了吧。” “你知道,以前为什么不说?”我瞪了苍灵一眼。 “我说了,你从一开始就能杀了墨修吗?”苍灵呵呵的苦笑。 冷声道:“墨修融合残骨前,我劝过他,可他当时只想着能护住你,根本就不听劝。你说我能怎么办?这竹林碧海,又困不住他。” “不过他如果没有融合残骨,你也活不到现在了。在风城的时候,就被以前那个墨修的神识给灭了吧。”苍灵对我依旧没有好气。 冷声道:“你别给脸不要脸,不知道墨修对你做了多少事。然后跟那个龙灵一样,杀了他,结果又是一个轮回。把问题再遗留下去,祸害的还不是你们这些人。” 我实在不知道苍灵对我的恨意从哪来的。 不过我现在也不想再计较了,沉眼看着层层竹林里面。 竹林碧海,除了一根根的翠竹,我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我知道,那里面漆黑的天坑里,有着阿娜和魔蛇。 还有下去找阿娜的风望舒,既然阿娜提过她,那她应该在下面,还没有被那些人脸触手蛇娃吃掉吧? 魔蛇既然能在我们从南墟出来的时候,拦住阿问聊聊,想来也是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的。 我没有再理会苍灵嘲讽的话,直接开口道:“我要去清水镇安心待产,暂时不会出来了。你要跟我去吗?” 苍灵瞪了我一眼,好像一脸不知所谓。 嗤笑道:“何悦,你知道我想杀了你吧?你别以为拿着风家这条家主信物的飘带护身,我就杀不了你。墨修现在这样,护不住你。” “你说我会不会杀了你,让你成为这些竹子的养分。现在正好开春了,要出笋了,将你杀了埋在竹叶下,说不定你腹中的蛇胎和我的竹子融合成一体,我这些竹子也能化龙呢。”苍灵的脸上尽是笑意。 我只是瞥着他,沉声道:“去不去?你不去的话,我直接杀了你,你信吗?” 何寿这家伙,刻意点明苍灵的重要性,并不只是让我来找他,用竹林碧海当守护线这么简单的。 毕竟当初灭世大洪水,活下来的本就不多。 而苍灵,既然知道用那个水池幻象解释上古龙蛇之属的大神们存在的环境,就应该知道很多事情。 可他在巴山也好,在操蛇于家也好,似乎一直处于一种看热闹的状态。 果然斩情丝后,发现身边个个都是大佬,还隐藏得很好! 第778章 唯一交代 [] 苍灵听说我能杀了他,呵呵的笑:“墨修有没有告诉过你,竹子是蛇的舅舅,上古龙蛇之属这么多,从来没有哪个能杀得了我。” “就算沐七找你当神母,可你也不一定能杀得了我。”苍灵笑得很肆意。 整个竹林碧海的竹子好像都随着他的笑,唆唆的晃动。 我头发慢慢涌起,黑发一根根宛如钢丝般紧绷,上面一道道好像吸盘的口器开合着。 极光飘带慢慢朝上升起,遮住了整个竹林碧海,只要苍灵开口拒绝,我绝对有能力灭掉这片竹林碧海。 苍灵看着我的黑发,盯着我的目光发沉。 阿宝也知道情况不对,就算被我单手抱着,也依旧朝苍灵呲牙低吼。 而蛇胎或许感觉到了动静,也慢慢拱动着。 “好吧!要想活得久,认怂就得准!”苍灵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朝我道:“反正我是根竹子,去哪不一样。不过这里的土地确实崩塌得厉害,我将这片竹林留在这里,我的竹根原身跟去吧。” 他说着直接似乎我一起朝外走,更甚至准备伸手去帮我抱墨修。 可我神念一动,飘在竹林上空的极光飘回来,直接缠住墨修。 然后朝苍灵道:“你知道有无之蛇的,对吧?现在墨修体内困着有无之蛇,阿问他们都知道了。如果你不能守好清水镇,那第一个死的,可能就是墨修。” 我盯着苍灵,神念涌动,直接将阿问在墨修身体内焚时,所说的话,以场景再现的形式给他看了。 从一开始,苍灵和墨修好像就是熟识,但因为什么相识,我至今都不知道。 可苍灵是不会让墨修死的,这点我可以确定。 苍灵却只是冷呵一声:“他一捧息土,还想决策有无之蛇的生死?可笑!他那个主子来,都不行吧。” 不过他说完,瞪了我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先一步就走了。 苍灵一离开,整个竹林碧海似乎都在唆唆作响,好像在挽留苍灵。 我却不太在意了,巴山这些事情的起源,和阿娜魔蛇离不开关系。 如果说巴山这些人,是我的责任,那也是阿娜这第一任巴山巫神的责任。 我直接引动飘带,裹着墨修跟了上去。 但就在我冲出竹海的时候,单手抱着的阿宝,突然开口道:“阿妈,有个温柔的阿姨看着我们。” 我扭头看了一眼,就见阿娜依旧一身宽松的麻棉长袍,腾空立于天坑的上方,就好像碧海深渊中昂立。 似乎一脸怯弱的看着我,带着惋惜,又带着同情。 她经历了这么多,依旧能保持这种个性,我都怀疑是不是也抽走了记忆,忘记了她在巴山被强行生育的事情了。 龙灵经历的事情还没她多,都彻底黑化,杀了那条本体蛇造蛇棺,阿娜是怎么做到,不完全黑化的? 我朝阿娜笑了笑,用涌动的神念告诉她:巴山交给你了,巫神! 阿娜明显脸色一变,又急急的朝天坑下面落去。 我扭过头,脑中冷呵一声:想看我笑话,看我避世逃离。她才是第一个彻底逃避的,好不! 可等我抱着阿宝,引着墨修出巴山地界的时候,果然见巴山边缘很多人围困着。 这样子,可比我和墨修在清水镇搬迁的那个小区,杀掉了所有清水镇化蛇的居民后,出来时见到的多。 乌压压的全是人,看不到边,而且装备极为齐全,至少有上万之众。 可玄门中,按风望舒的统计,除去风家两万多人,其他玄门加起来,满打满算估计也就两万。 看样子,这次他们围剿巴山来得很齐全啊。 那些人对面巴蛇昂立,何辜他们站在巴蛇之上,似乎在沉声劝着他们什么。 我引着飘带原本可以化成一道极光,直接去清水镇的。 可见何辜面露苦色,于心眉的眉头紧皱,更甚至强忍着怒意。 还是一边的风瑶紧拉着她,才没有发作。 直接引着飘带,一道极光冲了下去。 极光宛如波涛,瞬间将所有在巴山边缘的玄门中人,全部冲了出去。 四周惊叫不叫:“是何悦!是风家的青虹极光!” 可我现在还在巴山,神念涌动,极光飘荡,就算他们有上万之众,就算他们在离巴山边界还有几十里,我直接一道极光,全部推送出巴山。 跟着用极光将昏迷不醒的墨修沉沉裹住,不让他们看见。 抱着阿宝借着极光稳身在空中,盯着这些被极光飘带,冲出去的玄门中人。 冷声道:“再犯巴山者,杀无赦!以此为界,入半步者,尸骨无存!” 说着,黑发涌动,一缕黑发,顺着我推动的界线,宛如灵蛇般的游走。 黑发吸食生机,当初我罪夜奔逃之时,因为阿熵在体内,加上内心激荡有着极重的恨意,所过之处,连土都变吸食成焦土。 但从阿熵离体后,我几次涌动黑发,除了吸食活物的生机,这种吸食土地生机的情况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了。 这会不知道是不是恨意迸发,那一缕黑发宛如夜色,瞬间围着界线发了个圈。 黑发所涌过的地方,无论树木土石,全部瞬间化成齑粉,连地底的土都变成了烧透成砖的死色。 那些玄门中人,看着那道界线,原本还想用着法器朝里冲的。 可黑发收回之时,左右摆动,他们瞬间就退了回去。 警告只有一次,可我知道,他们并不是容易死心的。 当初蛇棺事发,他们明知道进入蛇棺会死,可还不是前仆后继的派门下子弟试探的进入清水镇。 后来清水镇成了废墟,我们不在清水镇了,他们想进去捡漏,才会被化蛇的刘婶一家吞食。 他们自来都是这样的,或者说只要是人都有侥幸的心理! 我看着收回的黑发,心头突然微微一动,直接伸手,将那缕变得悠长的黑发,连头皮一起拔下来。 然后引着飘带落下,将那连带头发的黑发交给何辜:“帮我输入生机,让这缕黑发何持生机,守着这界线!” 何辜当初能让九峰山的蝴蝶一夜之间全部产卵孵化,几乎啃食尽满山的树木。 现在他学会控制了生机,那应该能掌控好这黑发的生机吧? 只要这黑发还活着,这条界线就在,这些玄门中人,就不敢妄自进入巴山! 这也算是,我对巴山所有人的交代了! 至于其他的,我真的管不了! 第779章 直接坠魔 [] 我将黑发交给何辜,他几乎本能的接在手里,可还是抬眼疑惑的看着我:“那些中源生之毒的怎么办?” “那不是源生之毒。”我将黑发松开,冷声道:“源生之毒是用来困住巫神不离开巴山的,他们那个算不得源生之毒。” 至于是什么,就跟我无关了! 我引着飘带再次升空而起,看着那些被黑发隔离在界线之外的玄门中人,沉声道:“我与蛇君回清水镇待产,凡有事者,能进入清水镇,自可问我。如扰巴山,如若我不杀之,万千蛇娃必入山门,吞食满门!” “你!”下面玄门中人,似乎有谁厉喝一声:“你斩情丝后,就成魔了!你居然弃这上万人的生死不顾!” 那声音宛如要吞我血肉,喊得撕心裂肺。 阿宝就算没听懂这些话,可也能感知语气不好,趴在我肩膀,还朝下面呲牙。 我反手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没事的,骂两句,又不缺块肉。” 或许,从这一出巴山,我就再也不是巴山巫神,也算是成魔了吧。 原来人定义神魔,就像定义害虫、益虫一样。 对人有利的,就是益虫;对人有害的,就是害虫。 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又是他们祸害其他物种的宣言。 但那些害虫生存,就有错了吗? 我用极光飘带往清水镇而去,速度极快,可就算这样,后面依旧有着什么追了过来。 阿宝现在眼睛很好,朝我轻声道:“阿妈,有人追。” 这次不用我回头,光是涌动的神念就已经感觉到了火光。 远远的就听到尖悦的鸡鸣般的尖叫声。 还有无数鸟雀,从我所经过的下面猛的朝我冲了上来。 “阿妈!”阿宝见到鸟雀扑飞,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煞白。 紧搂着我脖子,似乎连话都说不太利落了。 我飘带引动,将墨修先护在身前。 看着这扑飞而来的鸟雀,以及远处大作的火光。 就算不用看清楚,我也知道是谁。 阿宝这么害怕,就是因为当初罪夜奔逃的时候,飞羽门的炫红乘着赤鷩,也是这样夹着呼呼的火光,引着漫天鸟雀扑向我们的。 那时我黑发涌动,能吸食生机,可却因为吸食生机太过厉害,我就算知道能用,也一直压着,不让黑发涌动去吸食这些鸟雀的生机。 那时阿宝也很害怕吧,以至于到现在,见到这漫天的鸟雀,也只敢搂着我瑟瑟发抖。 “不怕。”我抱着阿宝,低头看了他一眼。 在他额头亲了一下,柔声道:“我们不再逃了。” 原来从我罪夜奔逃的那一晚开始,才是错的! 我不该逃,也不用逃! 明明有着黑发,可以吸食一切生机,我就该像他们说的,坠魔! 就该在清水镇,和随己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占据清水镇成我自己的地盘,这样我就不会走这么多弯路了! 原来兜兜转转,依旧又回到了原点。 不是我不愿成神,而是我当不了他们想要的神。 既然如此,神魔本就一体,魔就魔吧。 我搂着阿宝,在那些鸟雀飞扑过来的时候,黑发直接涌动。 同时一缕黑发,迎上那夹着火光呼呼而来的赤鷩。 “何悦!”炫红那讨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但赤鷩的火光有点刺眼,我看都不想再看,直接又引动一缕黑发,寻声而射去。 “你……”炫红一声还没说完,我黑发就感觉到浓烈的生机传了回来。 那原本漫天扑过来的鸟雀,在被黑发或是卷缠,或是穿体射过之后,纷纷变成了齑粉,在空中宛如洒下一片细灰般,慢慢的朝下落去。 身后不远处,炫红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变得干瘪,一点点发黑…… 而她驱乘的那只赤鷩,原本火光冲天,艳彩夺目,可被黑发缠住,也慢慢失去了光彩,连那宛如锦鸡般炫烂的羽毛,也慢慢失去了光泽。 无论赤鷩怎么挣扎,怎么扑腾着翅膀想要腾飞,黑发就宛如灵蛇般,穿入赤鷩的体内,飞快的游动,根本不可能让赤鷩有逃脱的机会。 那股满满的饱腹感,就是从吸食赤鷩的黑发中传来的。 原来,还是要这种神兽才能让黑发满足了啊。 连炫红,都没能让黑发有饱腹感。 眼看着炫红慢慢变成灰,后面各自用术法跟上来的玄门中人,瞬间鸦雀无声。 只是沉眼看着我,脸带惊恐。 炫红还想说什么,可我又是一缕黑发涌过去。 这次只不过黑发顺着她本就干瘪发黑的身体一缠,她就像那些被吸食掉生机的鸟雀一样,变成了齑粉。 后面玄门中人,都惊呼了一声。 可或许是他们声音太大了吧,阿宝被吓到了。 为了顾及阿宝的情绪,我直接引动所有黑发,朝着那只赤鷩转去。 赤鷩还扑展着翅膀想逃,可瞬间就被卷成了一个黑色的茧。 这种慢慢变成齑粉的场景,还是别让阿宝看到的好。 我引着那个黑茧,沉眼看着跟在后面的玄门中人,低笑道:“还有谁想趁着我没进入清水镇,跟上来的吗?” 如果说他们是追上来想解源生之毒,飞羽门进入巴山的是沉青,她一直都没有离开,总不会中了源生之毒吧? 炫红乘坐的那只赤鷩确实很快,当初我逃离清水镇,别人都没有追上来,她第一个追上来,差点烧了问天宗的符鸢。 这次她还这么快的追上来,是因为她快,而且黑发惧火,她以为乘着火属赤鷩能阻挡黑发,就能拿我如何了? 以为引漫天鸟雀拦截我,我就会不想再造杀孽,还会再避开? 我斩了情丝,本就无情了,她们居然还用以前的情况来试探我! 当初我罪夜奔逃的时候,玄门中人也都追击我,因为他们认为我腹中的蛇胎是个祸害。 后来蛇胎变成了救世主,可墨修又成了祸害! 反正无论是什么,都是该以他们的生存为主,都该敬着他们,他们才满足! 难道我和墨修,就不该生存了吗? 我瞪着那些玄门中人,卷着赤鷩的黑发轻轻一缩,收了回来。 黑发间有着微红的细灰落下,那只原本被黑发缠转着的赤鷩再也了无踪影。 我看着那些玄门中人,黑发轻轻扬起,宛如无数的黑蛇,飘于空中,随着风从发稍间吹动,发出嘶嘶的声音,宛如蛇信嘶鸣。 看着这漫天涌动的黑发,我突然好像又看到了当初谷遇问米,她打开的那个蛋里,也是这样无数细黑的蛇。 可我现在不知道那到底是黑蛇,还是我这宛如细蛇的黑发了。 第780章 慢慢的吃 [] 或许是因为我直接对炫红和那只赤鷩,以及漫天的鸟雀下了死手。 那些追上来的玄门中人,看着我漫天涌动的黑发,不敢再动。 其实他们想得太简单了,我既然能在那个小区里,先和墨修杀了那些和我有关联的清水镇居民,又任由小地母吞食了那些来围剿我和墨修的风家几百中层人物。 我早就该杀红了眼,他们居然还想用这些人命来试探我! 说他们单纯吧,他们内心弯弯道道很多,而且很知道进退。 清水镇出事,他们为了蛇棺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奥秘,不顾死活的往里冲,连问天宗劝都不管。 可风家一出面,立马变了态度,跟着风家一起清理黑戾的事情,后面无论做什么都以风家马首是瞻。 似乎一下子从反派,变成了正派,光是这审时度势、转变态度的速度,就值得佩服! 所以风家一出事,他们又立马全部缩了头。 可我出了状况,他们就又想趁机围剿我,捡点便宜。 这是将我想得太单纯了? 都说人心易变,可他们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我也不想跟他们再耽搁,震慑住之后,直接引动飘带,抱着阿宝,引着墨修就往清水镇而去。 这次再也没有人敢拦我了,可我还没到清水镇,远远的就看着碧海生波。 而且那碧浪似乎还在涌动,将整个清水镇外围一圈圈的围住了。 我引着飘带落在界碑处,这才发现,苍灵也不算进入清水镇,他只是在外面扎根生竹。 就像巴山的天坑一样,竹子一圈圈的往外长,将整个清水镇围住。 竹子这东西吧,真的很厉害,只要它想破土而出,哪里都可以钻出来,连石头缝里都会有着竹根蔓延,长出竹笋再变成竹子。 苍灵估计也没有心思再理会我,更不想再理我,所以也没有露面,只是任由竹根扎进去。 我看了一眼那块被我用沉天斧劈裂的界碑,伸手摸了摸上面的裂痕。 然后解开蛇蜕袋,将那万千蛇娃放了出来。 它们从生物学上算,是我和柳龙霆的后代,所以对于回清水镇,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 当初在困龙井旁边,它们还帮我击杀了龙霞。 它们从学校被带走后,几乎都是养在巴山石室里的。 我原先还想在摩天岭圈个地方,养着它们,可后来事情多,就没有动作了。 现在本就是惊蛰已过,它们慢慢活跃了起来。 清水镇里面虽然真的宛如没有沙子的沙漠,但蛇这种种族本就生存能力极强,所以蛇娃一放出来,立马奔跑游走着开始撒欢。 它们形态各不相同,但开心的样子,一看就知道。 没了那道“龙灵咒”嘶吟着,阿宝倒也不太受它们影响,露出本性。 可见到这些蛇娃,依旧带着亲近,所以很眼热的想跟它们去玩。 我干脆将阿宝放下来,摸着他的头道:“别出竹林,整个清水镇都是我们的。如果有事,你有问天宗的符纸,可以叫我。” 原本清水镇活物就被清空了,后来蛇棺被毁,整个清水镇在那天怒飓风之中,全部变成细沙被卷走了。 这会有苍灵的竹林碧海围着,又有蛇娃做伴,当初连墨修都不敢轻易招惹这些蛇娃,阿宝还是很安全的。 阿宝一直缺少玩伴,见到这么多比他更小的蛇娃,自然是开心的,而且只剩我们,又回到了原先在清水镇的时候,他内心大为安定,更是不停的点头。 搂着我脖子,重重亲了我一口后,撒腿就跟着蛇娃跑了。 万千蛇娃,奔跑起来,狂沙乱转,不见边际。 我看着轻叹了口气,直接抽出石刀,对着边上的竹子就砍了几根。 原本一直没出现的苍灵,在我砍竹子的时候,终于出现了。 不满的道:“你这是做什么?” “建房子啊?”我引着飘带,拉着竹子,将枝叶劈掉:“我是可以住你的竹林里,可墨修怎么办?总得有个地方,让他躺着吧?” 如果阴阳潭还在的话,在那里让墨修疗伤就更好了。 可惜整个洞府都没了,哪还有阴阳潭啊。 石刀很快,我哗哗的砍掉了一根竹子的侧枝,见苍灵砍着我。 想着这些竹子也算是苍灵长出来的,可还是没有不好意思。 只是沉声道:“要不你告诉我,哪一根能砍?” 他自己选,总可以了吧? 苍灵瞥了我一眼,看着那飘带里护卷着的墨修,沉声道:“不用砍,你告诉我,你想住哪里,我让活竹给你长一间房子出来,一应用具齐全的那种。” 他不说,我都还没想起来,当初于心鹤怀着阿贝的时候,好像也有这样一间竹屋,所有的东西都是竹子自身长成的。 没想到苍灵还有这本事,我当下重松了口气。 他不说的话,我还不一定会搭竹屋呢,就算砍了竹子,也不知道要折腾多久。 当下也不客气了,引着飘带,朝他示意,让他跟上。 就在秦米婆家的那地方让苍灵给我搭了个竹屋。 还别说,看着一根根竹子破土而出,然后软如毛线一般,在空中横折,慢慢凝聚成一间完整的房子,更甚至桌椅家具,全部都是竹子长成的。 光是看着就挺舒服的,苍灵似乎对我的手艺很嫌弃,用我砍下来的竹子,给我制了竹碗、竹杯、竹筷。 连那劈下来的竹枝他都扎了扫把,更甚至还编了几个篮子。 他又快,做得又好,看得我瞠目结舌。 等我将墨修放在屋里的床上安顿好,出来找他要竹心清泉的时候。 他也很爽快的给了,却瞥着我小腹道:“你把那些蛇娃带过来了,其实挺好的,也算一层守护。可你想过惊蛰过后,天气渐热,它们活跃了起来,需要进食也多了,它们会吃什么吗?总不能让它们一直啃竹笋,或是竹子吧?你又不是养熊猫!” 如果是熊猫,有苍灵在,倒好养了! 我接过装竹心清泉的竹筒,先进去给墨修喂了几口水。 蛇主水,同样也离不开水。 墨修本身就很喜欢竹心清泉,当初还偷人家苍灵的,现在昏迷不醒,只要没死,我虽然离了巴山,没洗物池给他泡,可也不能让他渴死。 确定墨修喝了水后,情况比较好了之后。 我直接将竹筒收了起来,这才出来慢慢清点苍灵做的那些竹碗。 沉声道:“我刚才吸食赤鷩的时候,发现还是神兽饱肚子啊。” 苍灵正要编一个篓子,听到这里沉眼看着我:“你不会是想吃掉问天宗那几个吧?还是将玄门中人那些藏着没有成长起来的小神兽全部吃掉?” “不是啊。”我将一个个的竹碗叠好,想着要怎么找水洗洗。 不过瞥了一眼苍灵,既然竹子能长,想来下面的水还是有的。 朝苍灵沉声道:“风家不是有很多异兽吗?蛇娃它们饿了,你跟我一块去抓几只回来喂不就行了?” 风家有成千上万的异兽,群起而攻,我解决不了。 可一只只的分散打猎带回来,慢慢的吃,总可以了吧? 第781章 设计诱导 苍灵听说我要去打风城打猎,用一种极为不解的眼神看着我。 低声道:“我们去打猎,墨修怎么办?” “蛇娃看着啊!”我瞥了苍灵一眼,沉声道:“你放心,墨修不会这么容易被吃掉的。 ” 既然墨修没有自焚而亡,依旧是有无之蛇的蛇身,体内那些神魂还在,我带他来清水镇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墨修不死,那些有无之蛇就不会放弃他,自然不会让他死掉。 “你就不怕那些蛇娃吃掉墨修?”苍灵编着篮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现在没了心,所以一点都不上心啊。 ” “有阿宝啊。 ”我无所谓的将所有碗筷收好,朝苍灵道:“你去弄几个锅什么的,我也好给阿宝做饭,就吃竹笋吧?你没有意见吧?” “我能有意见吗?”苍灵将那编好的篮子扔给我,冷呵道:“我有意见,你就杀了我,是不是?” 我没有接话,而是拿起编着的篮子进去了。 还别说,所有东西安排好了,还是挺舒服的。 苍灵倒也算上道,估计当年于古星从清水镇逃离后,也是他帮忙找的地方建了操蛇于家。 所以他居然忙得不亦乐乎,以竹根掘地,还真帮我挖了口井。 从天怒飓风之后,似乎整个清水镇不再受困龙井以及回龙村龙家布下的那升龙棺的气势影响,所以苍灵挖出的井水甘甜凛冽,还挺好喝的。 “这是我挖出的地底水源,也带着一点点龙气,你以后给墨修喝,给他泡澡都可以。 ”苍灵说完,朝我伸了伸手。 我先是一愣,跟着就明白了,他是怕我拿竹心清泉来给墨修泡澡,太过浪费了。 但见他伸手,我还是摇了摇头:“放心,不会用来浪费的。 你再帮我用竹子弄个大桶吧,给墨修泡澡。 ” 墨修疗伤好像都喜欢在水中,既然有了井,多泡泡对他现在的情况也好。 “呵!”苍灵冷呵一声,盯着那口才挖出来,朝外涌着清水的深井:“你支使我到是顺手得很!反正墨修淹不死,你直接将他丢进井里泡,不是更直接了断,还汲取地气,恢复得更好。 ” “有道理!”我深以为然,引动飘带,准备将墨修引出来。 “何悦!”苍灵却一脸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沉声道:“你是斩情丝后傻了吗?你把墨修这样泡井里,算怎么回事?” “你说的啊,效果更好啊。 ”我突然不太理解苍灵的意思了。 虽然形势上看起来不太好,可结果更好,不就行了? 为什么要这么在意? 苍灵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来弄浴桶,你别乱来。 ” “这不算乱来吧?”我突然发现,苍灵比我更注重形势了。 苍灵却看了看我,轻声道:“你现在想事情的角度与常人不同。 比如去风家打猎异兽来喂蛇娃,比如将墨修栽葱一样的栽在深井里泡着,你就没发现,这有点像泡蛇酒吗?” 我看着苍灵的表情,突然明白,这种事情确实不像是常人的思维。 “还有你从巴山离开时做的事情,其实就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你明明可以不吸食那些鸟雀的生机的,也可以不吸食飞羽门那只神鸟和那个火属女子的生机的。 ” “就算你想震慑住那些人,以你的能力,根本就不用这么极端的法子,对吧?” “何悦,你现在内心毫无波动,可你依旧在报复,是不是?”苍灵说完,沉眼看着我:“有些事情,你自己看不破,是你自己不肯承认。 ” 嗤笑道:“竹虽空而无心,上有凌云志,下有咬定青山不放松之坚韧,都是人类形容竹子的。 ” “我虽以碧海沉浸操蛇于家上千年,可……”苍灵拍了拍自己的身躯,轻笑道:“也游历人间无数,观看人生百态,更甚至领悟世间真谛。 何悦,你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你自己想的是什么?” 这是苍灵第二次,在我面前表达这种极高的精神领悟。 所以我围着井坐下来,拿着竹心清泉喝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墨修刻意调整温度,不冰也不热,有一种闷嘴的温度,喝到嘴里也没有那种清甜的感觉了。 我以为是刚才吃了鲜美的蒸鸟,所以又抿了一口,还刻意在嘴里濑了濑口,然后吐出来,再喝了一口。 苍灵瞪着我吐出来的那口竹心清泉,瞪着我的眼睛,恨不得直接将我拉入竹根下面,当肥料。 可就算这样,竹心清泉也没有好喝多少。 不过在苍灵眼巴巴的注视下,我也没有还给他,而是依旧收在宽大的袖兜里。 朝苍灵道:“用活竹弄把椅子吧,我听你好好说说,我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我现在的情况,太过迷乱,涉及的人物太多,而且我确实没有人可以信任。 连沐七那样圣洁随和的神兽白泽,对我也有要求。 阿问的话,我现在对于他参与这些事情的目的,很怀疑。 就算何寿值得信任,可他对阿问感情浓厚,我离开巴山,没有像何欢他们一样的阻止已经不错了。 所以苍灵这种一直以冷眼旁观,却又中立的方式,看着的,确实分析我目前处境最好。 苍灵听说我让他引活竹做椅子,气得脸都变得和身上那件翠绿的长袍一样绿了。 可我转了转手里握着的石刀,如果他不动手,我就自己来。 他复又冷呵了一声,然后一伸手。 几根拇指粗细的竹子从我刚出吐出的那口竹心清泉处破土而出,飞快的缠转成一把椅子。 我安然的坐在上面,引着飘带挽好黑发,看着苍灵:“说吧。 ” 苍灵却用眼睛上下扫了扫我,沉声道:“何悦,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模样吗?” “你做的一切,其实依旧在兜圈子,可能依旧在那所谓的天禁,和那条本体蛇的设计中。 ”苍灵瞥眼看着我。 嗤笑道:“你想想,你为什么会回清水镇?是因为你和墨修是从这里开始的,是因为这里有那神道界碑……” “可这一切,都是他们早就留下来了的。 ”苍灵目光如炬,盯着我道:“有无之蛇也好,沐七也好,他们都能看透时间。 ” “如果他们看透了你的每一步动作,在每个关键的卡点,设置了诱饵,或是障碍物,就像人类诱捕猎物一样。 ” “你看上去的每一步自我选择,其实都是他们设计好了的呢?”苍灵的话,就好像一杯冰镇过的竹心清泉,让我通体发冷。 第782章 就是利用 有无之蛇,有三大能力,瞬移,意念侵占,以及掌控时间。 瞬移从我认识墨修的时候,他就可以了。 因为他是有无之蛇,在有与无之间,所以不受这世间所有距离界线所控制。 但意念侵占,到现在也没有见墨修用过,反倒是阿娜母女用得多,难不成她们也是有无之蛇,或者说跟着魔蛇学会了? 而时间掌控,我目前见魔蛇和那条本体蛇用过。 就算蛇窟的时间静止,不是因为魔蛇,但那次在巴山回龙村的鸿门宴,外面明明是晚上,可回龙村里却是正午,他自创了不一样的时间。 而那条本体蛇,已经好几次穿透时间,与我对视了。 所以我真不知道,他们对时间的掌控有多强大了。 可如果真的如苍灵所言,我和墨修的存在,就是魔蛇他们看透时间每一件事情的转折点,将我们抛进来的呢? 他们能抽取记忆,能创造躯体,能看透时间…… 而且好像真的在每一个重要的节点,他们都会出来溜达一下。 就像有无之蛇进入我小腹,要侵占蛇胎,阿娜居然帮我? 虽然有着同病相怜这个理由,但她为什么帮我? 我慢慢的陷落在那把活竹的椅子中,抬眼看着苍灵:“那如何破?” 知道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如何破解才是重要的。 苍灵是天地间第一条竹根,又一直冷眼旁观,虽说打架的本事不行,可这种事情看得多,大概也透彻了啊。 他却朝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 我冷呵了一声,靠在竹椅上,轻笑道:“那你去弄浴桶吧。 ” 苍灵却看着我道:“但你现在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在报复吧,你心中有怨气对吧?那些玄门中人,在你为了这天下所有普通人,去围攻风城的时候,他们都不肯帮忙,所以你心生怨恨?” “而那个飞羽火属的女子,和那只神鸟肯定也是得罪过你,你才直接下了死手。 ”苍灵沉眼看着我,低声道:“连墨修,你都在报复他,是不是?” “以前他对你做的那些事情,你其实都记得,可你向来隐忍,就算记恨,报仇也是这么淡漠的看不出来,对不对?你到现在,其实也算在利用墨修?”苍灵直接一伸手,居然从地底引出一排竹子。 然后任由那些竹子慢慢扭成一个圈,在缝隙的地方,又引着细细的竹条缠进去,最后一排排翠绿的竹叶长出来。 一个直接落在地上,几乎可以让人在里面游上一圈的活竹浴桶就弄好了。 苍灵一伸手,深井里的清水哗哗的注入浴桶中。 里面翠绿的竹叶沾着水,露出晶莹的颜色。 苍灵忙活完这一通,其实用的时间不多。 我也知道他是在刻意停顿,所以没有说什么,只是沉眼看着他。 等他放好了水,直接飘带一引,将墨修拉了出来,浸入浴桶中。 苍灵这才道:“何悦,其实你早就知道墨修身体里有些不一样了对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目光清冽得好像浴桶中那沾了水的竹叶,似乎只要眼睛一眨,就会有着水珠从他眼睛中出来。 我呵笑了一声:“大概是在风城那条本体蛇神识消失之后吧。 ” 但苍灵的目光明显不信,盯着我依旧目光闪闪。 我拿出竹心清泉抿了一口,又直接拿着竹筒给墨修喂了一口:“或许更早。 从墨修将蛇棺意识困在体内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有时性情不太一样了。 ” “可你从来没有想过提醒墨修,或者帮他控制对吧?更甚至一次次的刺激他?”苍灵的眼睛带着冷意。 伸手引着竹枝,将浴桶还漏水的地方补起来。 朝我轻声道:“何悦,你是不是一直认为墨修对不起你,从一开始就算计你?” “可你又何尝不是算计他?你知道没有他,蛇棺事发的时候,你在清水镇存活不下来,所以事事都依着墨修。 ” “可你从来没有想过墨修开不开心,没有想过墨修为你做那些事情,付出了多少。 你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你从来没有为墨修做过什么?” “你所想的,就是墨修变强,你有个更好的助力。 就像现在,你明知道墨修是什么样的情况,你将他带走,依旧是希望墨修醒来,能护着你和你腹中的蛇胎,对吧?”苍灵的语气,几乎是质问。 我靠着竹椅,从上面折了一根竹枝,插进浴桶流水的一个竹节缝隙中,将溢出的水注堵住。 原本以为苍灵会跟我继续说时间掌控的问题,没想到却又兜转到了我对墨修的态度上。 他从头到尾,都是站墨修那边啊! 只当着昏迷不醒的墨修,说这个好吗? 我目光扫过泡在浴桶中的墨修,朝苍灵道:“原来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啊。 ” 苍灵却沉眼看着我:“你本身就是这样的。 神魔无情,你所经历的情,从来都没有给过墨修。 你从来没有为墨修着想过?” “也没有争取过!一旦有什么事情,你最先舍弃的永远是墨修。 ”苍灵跟我默契的堵着浴桶的缝隙。 我看了一眼泡在浴桶中的墨修,他脸色依旧青白宛如一个死人,双眼紧闭,修长的睫毛好像一把小刷子,半点都看不出就在不久前,这双眼睛都变成了焦炭。 竹子有节,就算活竹扭缠得再紧,竹节处依旧有缝隙,所以不停的漏水。 可漏了这么一会了,浴桶里的水也没见少。 水量,依旧泡在墨修肩膀处。 我瞥眼看着苍灵,他依旧在引着竹枝补着缝隙。 而水面平静得很,我将手中的那节竹枝丢在地上。 看着那根竹枝落地生根,这才抬眼看向苍灵:“对啊。 我就是利用墨修,从很早以前就是在利用他了。 ” “没有墨修,我根本活不了这么久。 也斩不了情丝,变成现在的何悦。 ”我拍着竹椅。 朝苍灵沉笑道:“我心中对他没有爱也没有恨,他是知道的。 可他还是乐意啊!” 苍灵握着竹枝的手顿了一下,那活竹浴桶好像瞬间长出了根。 可墨修依旧没有动,就在我疑惑着,难道苍灵刻意引我说这些话,是算错了墨修清醒的时间,还是他本事不行? 没有算准时间,弄醒墨修? 可跟着我趴在竹椅上的手,立马就被无数从竹节上长出的竹根给缠住了。 那些竹根细若白毛,瞬间朝我手腕中扎去。 第783章 我也乐意 [] 一般活得久的,都很精,就算是块石头,像苍灵这样存活上几万年,不是随着风吹晒化了,要不就是吸收日月精华成精了。 而苍灵本就是灵根,又能四处走动,感悟世间真谛,所以他的精明,是那种看上去空灵,却如竹子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真理! 他当着墨修的面,先是从魔蛇他们预测了我和墨修会经历的所有事情,从而慢慢改变我们的轨迹,来诱导我和他谈话的兴趣,其实就是给我挖坑。 只是这么“婊”的事情,以前风望舒这绿茶仙子倒是没有做过,却由竹神苍灵来做,显得有点不合适啊。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明明顺着他的话,当着墨修的面,承认我确实利用了墨修,确实对他无情,却还是吊着他,让他为我保驾护航,可墨修还是没有因为我这些话的刺激醒过来。 就算苍灵引动竹根扎进墨修体内,他也没有醒来。 我看着那些竹根上毛毛的白根宛如黑发吸食生机一样,从我死白的皮扎地进去。 白其实也是有色号的,竹根的白是那种植物根须透着灵灵水气的白。 而我的手从毁了蛇棺后,就一直呈现出那种死人的青白色。 所以这将白色的根须扎进青白的皮下,我居然能看到那一根根的细须顺着血管朝着我身体涌动。 黑发出于本能的昂起,可我抬眼看着苍灵,对上他眼中宛如竹叶染露水的晶莹之色,慢慢低下了头,直接引动飘带将黑发一层层的紧紧挽住,同时用神念控制着黑发,让它们不要乱动。 竹根吸食雨露,其实是很厉害的。 有些竹子长在石头缝隙里,最后竹根遒劲如蛇,会盘缠着整块石头,以便更好的吸食石头上的雨水。 所以这会,不过几念闪动,那些竹根就已经遍布了我胳膊。 而浴桶里那些涌动的竹根却朝着墨修扎去,不过效果却是相反的。 扎进我体内的是吸食生机和养分,而墨修的那些竹根,却是往墨修体内输送着。 就算这些竹子都不是同一根,可终究是由苍灵一条竹根生出来的,它们本身就是相联的,如何输送养分和生机,都是苍灵一念之间的事情。 我斩情丝后,自身敏感了很多,能清晰的感觉到竹须在我皮下爬动。 就像无数细小的蜘蛛顺着胳膊飞快的往上,并且在胳膊上编织出了一张网。 眼看着那张网到了肩膀处,我那两只胳膊都变得干瘦如柴,腹中的蛇胎感觉到生机的流失,又开始涌动。 小腹绞着发痛,神念微松,黑发护主的本能朝着苍灵涌去。 我强行撑着精神,将黑发压住。 瞥了一眼浴桶里的墨修,沉笑道:“你看,你这法子,三重都没有用。” 苍灵第一重就是用语言来测墨修的神念还在不在。 当初我毁蛇棺身死的时候,就算身体僵死,但神念还是能动的。 所以苍灵说那些话,就是刺激墨修。 可惜明显没有成功! 所以他又先用竹须扎墨修,也没有成功,就对我下手了。 妄图将我置身于危险之中,来逼迫墨修,让他醒来。 可现在那些竹须已经从肩膀,盘缠到我前胸后背了,墨修依旧躺在浴桶里,半点动静都没有。 明显苍灵第三步都失败了,可蛇胎还在涌动,估计这就是第四步吧。 毕竟蛇胎和墨修之间,一直有着异常的联系。 可我话音一落,苍灵却盯着我道:“如果我是真的想杀了你呢?” 他语气有些狰狞,清水镇外,所有的竹子好像又开始拔高,宛如刚化笋成竹的竹子一般,一夜之间可增加许多。 我看着那摇曳的竹枝,沉声道:“你一直知道我想死的。” “如果我可以吸食掉蛇胎的生机,完全注入墨修体内呢?”苍灵语气森森的,盯着我道:“你知道蛇胎是很重要的,对吧?可比于古月那两条伴生蛇,或是她的神骨强太多了。” 我瞥着苍灵,看着已经蔓延到领口下面去的竹须,轻笑道:“可以啊。” 苍灵双眼中的晶莹之光,变得漆黑。 也就在同时,那些竹须似乎不再流于表面,疯一般的往我体内扎,小腹中的蛇胎感觉到了危机,飞快的涌动。 我这会坐在活竹的椅子上,手脚都被竹须扎住,根本不能安抚着蛇胎。 所以干脆闭上了眼,神念慢慢放开,借着神念轻轻抚着小腹,轻轻安抚着蛇胎。 但接连两次遭受生存危机,蛇胎根本就安抚不下来,在小腹中扭动得越发的快,大有在破腹而出的趋势。 我就算半死半僵,也依旧痛得全身冷汗直流,可又似乎全身都木木的,因为那些竹须都慢慢扎进了我皮下的肉里了。 其实蛇胎早出来早好,它一旦出世,就能保护自己。 在我身体里,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它? 苍灵想借我和腹中的蛇胎,逼墨修醒过来,如果墨修不醒,他顺势杀了我们,也算不浪费好声好气的帮了我这么多忙。 我神念慢慢放平,就在我以为蛇胎就在剖腹而出的时候,小腹上突然传来了一股暖暖的气息。 跟着就一股就好像全身有着热水流过的暖流涌过。 我整个人都暖洋洋的,更甚至还是有点发烫。 就像以前在阴阳潭里泡着时,最适宜的温度。 我微微睁开眼,就见墨修身披着那件我胡乱裹上去的黑袍,正伸手抚着小腹,将竹须引进他体内的生机,复又输了回来。 当然可能送回的更多,因为蛇胎变得很舒服。 墨修双眼低垂,看着我高高隆起的小腹,手指好像撩拨头发一样,将那些扎入我体内的竹须扯了来。 头也不抬的朝苍灵道:“以后别这样了,她一痛,我更痛。” 苍灵冷呵一声,瞪了我一眼。 我有些发怔的看着墨修,尤其是想看清他的眼睛,里面是不是还有黑色的细蛇涌动。 可墨修却并不抬头,只是依旧抚着我的小腹,沉声道:“苍灵,这是我们家的事情,是我算计在先,就算她再怎么算计我,我也乐意。而且她也并没有弃我而去,光这一点,就够了!” 第784章 狠心下去 [] 墨修的声音低沉好听,宛如清泉流水,又好像以指轻扣竹节。 不过说的话,对于苍灵而言,却是太过直接了。 所以苍灵冷呵一声,直接一挥手:“命是你的,随你。你们反正都是情种,我一根不分公母的竹子,不知道你们的想法。” 说着,直接就消失了。 墨修却依旧轻抚着小腹,一直到蛇胎好像舒服到昏昏欲睡后,才慢慢松开了手,抬眼看着我。 这次墨修的眼睛,就好像当初才初见的时候,清亮得能照亮人的倒影。 我看着墨修眼中的自己,黑发散乱涌动,宛如蛇发魔女。 闪着极光的飘带,在黑发中游走,紧紧束缚住黑发,看上去越发的诡异。 墨修轻叹了口气,伸手慢慢摸着我的头,一点点往后,以手握住我的黑发,然后一点点的撸住。 伸手扯着飘带,一节节的缠住,帮我扎紧:“你是不是不会扎头发?这种扎马尾肯定是不行的,你要用发带将整个黑发都缠紧。” 墨修的手很暖,很有力,却又很柔和。 黑发并不吸食他的生机,柔顺得好像真的只是一头普通的头发,任由墨修扯着飘带,一圈圈的朝下束缚着。 我靠坐在活竹椅上,看着那浴桶中依旧闪着晶莹竹叶水光,沉声道:“苍灵的意思是,前面那两条有无之蛇,可能预判了我们所有的行为。如果我毁蛇棺和现在回清水镇也在他们算计中的话……” “在就在吧。”墨修没有让我将话说完,好像将头发全部都扎好了。 还用手拎了拎:“有点重,你感觉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感觉还好,因为飘带会让黑发失重。 墨修确定我不是太重后,这才转到我前面,伸手将我从活竹椅子上抱起来。 就在我以为他要坐的时候,墨修搂着我的手却并没有松,而是将我搂在怀里,坐在那活竹椅子上:“我们好像没有这样亲昵过。” 这会是午间,太阳光正好,放眼看去,外面是无边无际的翠竹碧海,旁边是有着水汽的活竹,确实很舒服。 我原本并不习惯这样腻歪的动作的,可想着墨修这次几乎就没了,心中再次感觉到空落落的。 所以就任由他搂着我,坐在他腿上。 轻声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这话一出,发现我和墨修好像一点都不关心苍灵那刻意挑拨的话。 他只关心蛇胎和我好不好,我只关心有无之蛇对他有没有影响。 似乎苍灵挑拨的那些话,还不如我黑发重不重,这种事情重要。 这种老夫老妻的感觉,让我感觉很舒服,却又感觉来得太快。 没想到我和墨修认识才多久,没日没夜的搞事情,最终蛇胎还没有生出来,我们就已经是这种老夫老妻的状态了。 墨修却只是双手搂着我的腰,将我往后拉了接,将我紧紧搂在怀里,沉声道:“何悦,谢谢你。” 我听着莫名其妙,扭头看了一眼墨修。 可一扭头,墨修就垂头含住了我的唇。 这一吻,并没有以往的激烈,或是含着情欲什么的。 似乎就是这么水到渠成的一吻,我回头,他轻垂…… 我感觉到唇上的湿软,还没来得及回味,墨修就已经抬头,然后将头搁置在我颈窝里。 轻声道:“他们还在我体内。”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受伤的脆弱。 气息微微发着冷,好像他自己也有点害怕,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一直都在。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何悦,他们在我眼睛中出来的时候,我能清楚的知道他们想吃掉阿宝,想占据蛇胎的身体,更甚至我还看到了另一件事情……”墨修声音发着抖,轻声道:“何悦,无论如何,你别再拿回那神母的记忆,好不好?” 墨修这话说得很郑重,好像在害怕什么。 我隐约知道,神母和有无之蛇关系很深。 要不然神母之眼不会是献祭有无之蛇的深坑! 同时也感觉到墨修的身体慢慢变冷,不知道为什么,我反手握住墨修的手。 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放心,我很自私的。” 就算我以前的记忆是龙岐旭造假,将他女儿的记忆放进来的。 可至少后面那些记忆是我自己的,也是那些记忆造就了现在的我。 无论最后我和墨修怎么样了,到最后我们还是我们自己。 而一旦我拿了神母的记忆,我其实还是消失了吧。 我干脆一抬脚,将脚下的鞋子踢掉,引着水冲洗了一下脚。 直接双腿一盘,整个人缩到了墨修怀里。 像个蜷缩在母亲怀里的孩子一样,侧卧着蜷缩在墨修宽厚的怀抱里。 紧紧搂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里面的心脏“砰砰”的跳动。 就算我没有心,可依旧能感觉全身血液好像也随着墨修的心跳,慢慢的沸腾了起来。 “墨修!”我将手紧了紧,从十指相扣,到双手搭着小臂紧扣着:“刚才苍灵的话你听到了,对吧?” “我这次回清水镇,在外面那些人看来算是入魔了。”我脸上墨修怀里蹭了蹭,轻声道:“但我不管这么多了,我其实知道将你放在洗物池里养伤最好,但我不想呆在巴山,所以就将你带了过来。” “你看你醒过来,是因为苍灵用我生机和蛇胎逼你,才醒的。你这条命就算我救的,以后不管我做什么,我成为什么样,你都必须无条件的帮着我。”我说到这里,头一扭。 隔着本就松松垮垮的衣袍,一口就咬到了墨修的胸膛。 沉声道:“反正我就算利用你,也就利用了!” 那些玄门中人,就算再害怕我的黑发,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的。 因为蛇胎太过强大,本身连阿问都感觉到害怕。 而风城的危机暂时因为毁了蛇棺,和阿熵被困,算是推缓了。 那些曾经进入过巴山的人,身上那些像源生之毒的毒水,也会让他们想尽办法找上我。 这世间最麻烦的就是有所关联,就算我再不想帮忙。 只要外面还有一个人和我有关系,他们怕是都能找到,或是逼迫,或是求情,总难逃过去的。 我已经斩情丝了,对于这些感情其实没有以前那么重视。 而墨修认识的人,也不比我少。 我既然打算隐世而居,不再理会外面的事情,就一定要稳住墨修。 既然狠下心来走了第一步,就得坚持狠心下去! 第785章 慰藉平生 [] 听我提出的条件,墨修根本没有反感,而是很坦然的看着我:“好啊!你爱利用吧,反正我这条命也是你的,你不嫌弃我就行了。” 我看着墨修的脸,他笑得很开心,有着几分憨厚。 反倒失了他以前那种腹黑算计的模样,有点像…… 那条魔蛇! 这念头闪过,我连忙摇了摇头。 墨修却搂着我轻声道:“那就按你说的,我们就坦然的在清水镇这里住着,不用隐居,就算他们想进来,有苍灵和蛇娃在,也进不来。” “如果他们愿意进来,就让他们进来吧,也免得我们还要去风城打猎喂食蛇娃。”墨修伸手将我搂得紧紧的,低笑道:“这样也好。我们不去祸害外面的人,外面的人想进来找死,那是生是死也完全看他们自己了。” 我没想到墨修居然认同,以前他好像很热衷于救济天下苍生的。 不过想想,现在他体内有无之蛇太多,他自己都是个祸害,不霍霍就不错了,心态自然就有所转变。 突然放松了心情,我发现这样真的挺好的。 就和墨修缩在那把并不算宽大的活竹椅子上,晒着太阳慢慢的休息。 抱了一会,可能是开了春,阳气上来了,墨修原本双手捂着我小腹的,可却慢慢变热,居然有往下移的趋势。 我半侧蜷缩在他怀里,自然是能感觉到他身体变化的。 连忙压着他的手,朝他摇头。 话都不敢说了,只是神念涌动,告诉他:不可以,蛇胎…… 现在蛇胎都能以神化形而出,如果我和墨修再…… 我光是想一想就尴尬得很。 墨修被我提醒,立马明白了这一点,原本顺着隆起小腹往前下滑的手指,复又轻轻的缩了回来。 低头在我脸侧亲了亲,轻轻叹气道:“它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我也摇了摇头,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毕竟按算已经过了孕期,可却并没有生产的迹象,连生长都不是我能掌控的。 毕竟我现在靠蛇胎活着! 墨修搂着我,又轻叹了口气,唇上的亲吻从脸侧一点点的吻到耳侧。 含着我耳垂低声道:“就亲一亲,不打搅它,可以吧?” 惊蛰之后,万物争春,墨修明显已经有龙抬头之势了。 我想摇头,可他双手宛如盘龙般紧缠着我,就在我鬓角,颈窝,一个劲的厮磨。 时而落下轻轻一吻,时而又是轻轻啃咬着。 这种感觉,将至未至,身体有着些许感觉,却又不是很强烈。 就像泡脚的水,要烫不烫,要冷不冷的,温吞得让人有感觉,说难受也说不上,说爽快根本就不可能! 墨修不敢往下,怕惊动蛇胎,可上面也没少占便宜。 到最后,我依旧蜷缩在他怀里,姿势都没有半点变化,却硬是让我这具半僵之身整出了一身薄薄的热汗。 我原本想就穿着衣服在那个活竹浴桶中泡个澡的。 反正苍灵恨我是肯定恨的,杀我是肯定不会杀的,至少在蛇胎没有出世之前,他不会杀我。 可墨修却认为这活竹算是苍灵的一部分,就算苍灵是条竹根,不分公母,墨修也不想让我泡那浴桶里。 抱着我一转身,将我放在那活竹椅子上躺着,他直接抬脚围着那口刚挖出来的井,伸手点了点。 只见井底一道道石头涌起,居然直接建了一间房子。 有门有窗,还有一个石质的浴…… 那可比苍灵用活竹弄出来的大多了,别说我在里面泡个澡里,游几个来回都可以了。 根本就是个游泳池! 墨修引着水将那间石屋和游泳池给冲洗干净,朝我道:“阴阳潭虽然没了,可泡澡这个习惯可不能丢。” 或许是受墨修影响,我现在确实也喜欢泡水里。 既然整个清水镇都是我们的,也没人必要浪费。 所以等墨修引水冲洗干净,还刻意放满了热水,我也没有客气,进去泡了个澡。 衣服什么的,直接就穿墨修变出来的黑袍。 反正没有人看,一件黑袍就够了,我现在也不会怕冷! 泡水的时候,我在游泳池边摸了摸,无论是游泳池,还是石屋,似乎都是一体的。 就像现在的压铸工艺一样,似乎就是直接注模成这样的。 更甚至游泳池的边角都无比的圆润,似乎经过无数次水流的冲刷。 以前墨修引过石桌,石棋盘,当时我并没有太过注意。 一来是因为我对玄门之中的术法,知道的不多。 二来我以前对墨修有着一种盲目的崇拜,无论他做什么,我都感觉好厉害,感觉理所当然。 可现在想起来,这术法有点像风家那石液变化的幽灵活城一样。 好像直接从地底出来,如果不要用了,又直接沉入地底。 我摸着石质、却被水烫得微温的游泳池边。 以前墨修虽然能引动石头变东西,可都是小件,根本没有这么大件的。 看样子,这次困有无之蛇后,墨修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同时华胥之渊那个所谓的神母,怕与墨修真的有渊源。 就是不知道,那神母是沐七嘴里的那个神母,还是另一个地母了。 我念头纷杂,但才到清水镇,我怕外面不安稳,所以也没敢泡太久。 可等我出来的时候,就见墨修居然在另一侧又引出了一间厨房,正在做饭。 石锅石灶,竹碗竹筷。 蛇君墨修,用术法引水,以竹为柴,炖了一个什么汤,光是闻着就无比的香甜,还用肉炒了一个春笋。 见我洗好了,立马朝我招手道:“过来尝尝这朱厌汤。” 我听着愣了一下,朱厌就是从风城逃离,然后墨修让蛇族追击的那只像巨型金刚却能吐火的异兽。 没想到现在居然抓到了,还被墨修用来做菜。 突然有点同情那只异兽几秒,可我还是走了过去。 毕竟我连以黑发吸食这种事情都做过了,用正常人的方式进食,吃点异兽的肉,也没什么的。 墨修用竹勺给我勺了半勺汤,吹凉后,自己先试了一口,这才递到我嘴边:“尝尝?” 这次他没有用术法冷却汤,所以热气腾腾的水雾中,墨修与我隔着一勺汤,微垂着头,唇离那个竹勺不过一点点距离,双眼还在那蒸腾的雾气中轻眨着,正巴巴的看着我,等我张嘴抿那勺子里的汤。 我突然感觉全身都暖洋洋的了…… 原来岁月静好,并不是永恒的,在某一瞬间有那种感觉,就已然足够慰藉平生。 第786章 掌控时间 [] 我和墨修自来是忙忙碌碌,且感情也一直是波折无数。 这次撂挑子回清水镇,反倒让我有一种宁静的感觉。 从尝了朱厌汤,又尝了一下朱厌肉炒春笋,味道都不错。 墨修还煮了饭,不过不是用的石锅,而是做的竹筒饭。 我以前听说过,但没吃过,不过光是闻着竹子烧着的时候,那竹油的香味,就让人食指大动了。 “米哪来的?”我转眼看了看,清水镇完全成了废墟,哪会有米? “我用瞬移从巴山搬来的啊。”墨修又在做厨房的石屋旁边,引出了一张四方石桌,将那一个个装着饭的竹筒拿出来放在石桌上。 伸手帮我指了一下那间竹桌:“我还帮你拿了点东西过来,你有空去看看,估计住很久都不会无聊。等你想起来要什么,一起告诉我。我再帮你牵根网线,搞个大电视,弄几个最快的手机,反正就是宅清水镇玩吧!” 墨修说着,朝我轻笑道:“那条魔蛇和阿娜在回龙村,不也是生活得很好吗?等我能像那条魔蛇那样,你以后想要什么样的天气,我都可以帮你弄出来!” 这真的是随心所欲的生活啊…… 我正沉浸在这竹油的香味中,听墨修说得也有点心动,忙跑过去看了一眼。 心里不由的对蛇君的厚脸皮,再加深了一层。 苍灵用活竹建房,自然不会很小,因为小的话,整根竹子都折不过来。 所以竹屋本就又宽又阔,一间屋子就是一根长竹的宽度,我原先虽然不太在意,但瞥了一眼,也至少四五百平有了吧。 这会一侧密密实实的堆着放好的书,另一侧放了很多吃食,还有装点好的房间,以及很多衣服。 我光是看了一眼,都不知道墨修是怎么做到的。 记得我泡澡没敢泡多久啊,墨修就搞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这估计把摩天岭的东西,都差不多搬空了吧。 不过我转眼看了看那房间里的衣服什么的,明显不是摩天岭的。 我连忙去看了一眼,都是吊牌都没剪、全新的。 随手扯了一张看了一眼,可以断定是我以前连看都看不到的品牌。 急得我差点就引着飘带飞到墨修旁边了。 不过想着以后还有很多时间,我还是慢慢的走下去。 这会墨修已经将饭菜上桌了,引着水洗手,很自然的拉过我的手,放在石桌边。 就是凭空搓了几下,就有水从天而降,好像凭空就有一个水龙头在上面一样。 他甚至连引水的动作都没有做,好像他要做什么,就该有什么在等着他。 “喜欢吗?”墨修一伸手,居然就凭空扯出一个软软的毛巾,帮我擦着手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捡贵的给你拿了。” “你拿的?没给钱?”我感觉也该跟墨修讲一下正常人的“购物”方式了。 可一想,好像这个时候再讲,又有点没意义。 我们本就不再过正常人的生活? 现在这种情况,居然还关心钱? 我果然思维一直在常人的思维之中,受限太严重了。 但还是不要让墨修有随便“拿”东西的习惯吧! 不过墨修却瞥眼看了我一眼:“你有钱啊,你不是坑了风家很多钱吗?我刷的他们的卡!” 墨修帮我洗好手,将劈开的竹筒饭,放一半在我面前,正要拿另一半吃。 绿影一闪,苍灵就坐到了我对面。 伸手拿过那个竹筒饭,也用勺子,直接拿手抓了一把放嘴里,点头道:“不错。” 跟着还伸手要去抓菜吃,被墨修直接就用烛息鞭给缠住了。 我原本见火光一闪,想阻止墨修的,可等我准备开口的时候,就已经迟了。 烛息鞭已经卷到了苍灵的手腕上! 但怪的是,苍灵的手好像半点事都没有,只是朝墨修晃了晃手腕:“你砍我的竹子烧火,又用我的竹子煮的饭,我还帮你放蛇娃,吃点你饭怎么了?” “光干活不给饭吃的?”苍灵冷呵一声,手一缩,果然直接从烛息鞭中间缩了回去。 我不由的瞥眼看着墨修,他收回烛息鞭,朝我悄声道:“苍灵很厉害的。” 他一直都是这么说,我以前没太过在意,因为苍灵的存在感太弱了,他好像并不主动出来惹事。 没想到连烛息鞭都伤不了他? 还是墨修修为又精进之后的烛息鞭! 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我叹了口气,有点后悔自己在让苍灵过来的时候,要挟要杀了他。 明显,他想杀我,其实更容易的。 苍灵却毫不在意,学着刚才墨修的样子,引水洗了手,又拿着竹筷夹着菜。 轻声道:“你开始掌控时间了,对吧?” 正帮我将竹筒里的米饭挑松,好凉得快的墨修,筷子顿了一下:“只是摸着边了。” 似乎怕我不懂,墨修扭头看了我一眼道:“你泡澡泡了半个小时,我瞬移去了巴山,在涂山晃了一下,本来想问那九尾神识几个问题的,可她没有出来。” “我就随手给你买了些衣服、首饰什么的。”墨修捏着筷子给我夹着菜,轻声道:“你还记得上次在涂山见到的那几个穿汉服的女孩子吗?我这次也给你买了些汉服,连饰品都是成套的,你如果在这里无聊的话,可以穿着玩。编头发什么的,我可以学的,保证给你编得很好!” 我咬着一块鲜嫩的春笋,感觉有点好笑,墨修这是生怕我在清水镇无聊,连消磨时间的法子都帮我找好了。 可他去了这么多地方,还做了饭,搞了这么多事情,才半个小时? 去巴山,我可以理解。 去涂山? 他也是想问九尾有无之蛇的事情吧? 墨修说是隐居,可还是在意有无之蛇的啊! 我低头吃着竹筒饭,米饭的香,夹着竹油的香味,清新而又自然,加上对面坐着的是宜男宜女长相的苍灵,气质也如竹般清雅,确实很舒服。 慢腾腾的吃着,我只当没听到墨修的话,努力当好自己。 苍灵却依旧不依不饶的道:“如果你完全掌控了时间,想做什么?” 墨修却帮我拿竹碗装了碗汤,用勺子搅了搅,搅到半凉后,放我手边:“喝点汤,光吃饭,太干了。” 我接过汤,微抿了两口。 苍灵似乎憋着气,还要说什么,可却目光沉沉的看着我。 在苍灵的眼中,我是一幅无表情,却神态温婉的样子…… 那种样子我好像在谁身上见过。 恍然之间,我猛的发现。 在墨修和苍灵说话的时候,我一直保持沉默…… 而墨修一直在活跃的照顾我吃饭,又应付苍灵。 这种相处的模式,和当初在回龙村见到的阿娜和魔蛇一模一样的。 连刚才我在苍灵眼中看到自己的表情,也和阿娜一模一样。 第787章 刻意讨好 我从苍灵眼中看到自己的模样,再转眼看了看墨修。 他就像魔蛇招待我们一样,很热情的招待苍灵。 并没有回答苍灵的那个问题,只是告诉苍灵吃菜。 同时还不忘交代苍灵:“下次记得不要让竹笋长这么快,其实没破土的那种白皮笋最嫩,我今天没有找到,本来想让你特意找一根的,但时间不够,就顺手掰了一根,你下次记得压着几根不在破土出来的。 ” 墨修说着,帮我夹了一筷子笋衣,盯着苍灵道:“这样子我们想吃的时候,随时挖就可以了。 对了,我记得竹子里面还有一种竹虫,很好吃。 ” “你要吃?”苍灵夹着笋,听着墨修的交待,一脸生无可念。 我也听说过竹虫,好像是竹子里面找的一种白白胖胖的虫子,啃食竹子,据说油炸一样,或是直接拿被啃食的竹节在火上烤,那滋味…… 但一想到胖乎乎的虫子,我不由的瞥眼看着墨修,想着他难道当蛇的时候,还爱这一口? 可转念一想,墨修没有当蛇的时候啊。 结果墨修夹了一筷子朱厌肉到我碗里,盯着苍灵沉声道:“你可以将竹林往旁边再延展一下的,搞个什么十里圆环竹林还是可以的。 ” “到时竹节生的虫子多了,可以给蛇娃吃。 竹虫带清冽之气,可以消除蛇娃体内的戾气,平和它们的心性。 ” “还有啊……”墨修拿着筷子点了点,似乎很随意的点了几个方向:“你在这几个地方再掘几口井出来,我到时种点果树,再挖点菜地,喂点鸡鸭或是平时打猎回来的异兽,吃不完的圈养起来。 ” 墨修说着,扭头看着我道:“要不我们也种棵李子树吧?你还记得你以前帮秦米婆给一对活僵夫妻送血米,那老爷子送了你一篮子李子吗?” “那老两口子感情真好,无子无女,就算双方都死了,怕对方活不好,化成活僵也要陪着对方。 ” “我们到时也种点桃子,李子,你想吃什么,我们都种起来。 反正我们不会打理,就由苍灵打理,他虽然是根竹子,却是木属,照料这些果树应该不错的。 ”墨修说完,直勾勾的盯着苍灵。 原本还淡定吃着炒竹笋的苍灵,直接放下筷子。 盯着墨修冷哼了一声:“所以我不只是当门神,还要负责给你们种菜种树,还要长竹笋给你们吃,长虫子给你们的蛇娃吃?” “能者多劳吗。 ”墨修毫不脸红,给苍灵夹了一筷子竹笋:“你自己也是要吃的,对吧?” 苍灵看着碗里接近竹笋根部的实心笋块,再瞄了瞄我碗里,笋尖一层层嫩嫩的笋衣。 一拍筷子,直接就不见了。 墨修叹了口气,朝我沉声道:“你不用担心,只要我说了,他就会做好那些事情的。 ” 我只是瞥眼看着墨修,拿筷子戳着碗里的竹笋和朱厌肉,慢慢的嚼着。 现在我和墨修的方式,真的和魔蛇他们两口子很像啊。 似乎有无之蛇相关的存在,都是成双成对的。 而且其实还有着异常的联系,三条有无之蛇,长得完全一样。 我们生存的模式,似乎也慢慢接近于魔蛇和阿娜。 困居于一地,用东西围守,养着一大堆的蛇娃,有着一个强大的孩子…… “怎么了?”墨修见我一直没有出声,将我碗里剩下的一块朱厌肉放嘴里。 嚼了嚼道:“味道还行啊,你不喜欢吗?我们下次再换其他的吃,你想吃什么?” 这就是休闲模式吗? 想着种点什么果树,养点鸡鸭,种点什么菜,每天吃什么…… 我沉眼看着墨修,脑中有点疑惑,难道他就这么轻易的放下了吗? 墨修却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轻声道:“如果你不喜欢我去外面拿,我们就自己种、自己养,你不喜欢时间上改变,那我们就按正常的时间来。 ” “如果你想在正常的社会中游玩,我也可以的……”墨修手一转,居然拿出一整叠的纸面膜。 得意的朝我晃了晃:“我学的,不只是可以改变外貌,能气息都能感觉,保证外面的人看不出来。 ” 他更甚至直接拿了一张覆在脸上,那纸面膜与原先幻空门做的,还有点区别。 幻空门做的,还需要对着镜子完完全全的贴合好,这个似乎用了什么贴合的术法,墨修往脸上一放,这纸面膜就自己慢慢的贴合着皮肉。 更甚至在边角的地方,还会自己收拢。 不过转眼间,墨修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连脸上的毛孔都清晰了然。 我盯着墨修的脸,发现他对术法的悟性真的很强。 伸手捏了一张纸面膜在手里,朝墨修道:“你把这退休生活安排得很好啊。 ” “当然。 ”墨修那张脸虽不如他原先的俊朗,可却很机灵。 一挑眉,一睁眼,尽是一幅机灵小伙的样子。 朝我勾唇轻笑道:“千人千面,保证不能让何家主厌烦,又能保证何家主开心。 ” 说到这里,墨修就算顶着一张“机灵小伙”的脸,眼中依旧闪过黯淡。 他将脸上的纸面膜收了起来,朝我沉声道:“何悦,我很后悔……” “后悔什么?”我看着他又变回了自己的脸,不解的皱了皱眉:“你后悔的时候多了去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他光是悔人家风望舒的婚,就悔了两次,还有什么不后悔的。 墨修却沉眼看着我,紧握着我的手,沉声道:“你告诉我,怎么样,你才能开开心心的?就像……” 他沉吸了口气,好像鼓起极大的勇气,沉眼看着我,好像做出什么承诺般:“就像沐七那幻象中,那个神母和那只白泽相处时,那样的开心。 ” 我听着愣了一下,不由的转眼朝着那竹屋里看去,猛的想到了一件事。 以前我和张含珠有一段时间刷某音,里面经常有一些明星换装的视频。 其实就是看着画面一闪,就是另一件漂亮的衣服,配上激情而又节奏感的音乐,很解压。 当时我记得我胡乱在笔记本上写了几句,大概就是发牢骚,能穿各种大牌的衣服,换装玩,肯定是最开心的事情了。 记得当时感慨,似乎能玩一万年之类的,反正就是表示那样子很开心。 我具体不记得怎么写的了,但表达的就是那么个意思吧。 那个笔记本,本身就被墨修拿走了。 可我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的“拿”了这么多衣服回来。 就因为我在笔记本上,连自己都记不清怎么写的,胡乱的几句话…… 他就这样刻意讨好? 第788章 相同语言 我回想起墨修从醒来后,这一系列的操作。 突然明白,墨修和我之间有着一定的时差。 我经历了他差点就内焚而亡,经历了蛇胎差点被有无之蛇的神魂抢占了身躯…… 经历了玄门中人,再次道德的逼迫。 而墨修,除了内焚困住那些有无之蛇的神魂之外,记忆和心境依旧停留在我们进入南墟的时候。 更甚至,他根本不在意沐七会不会让我成为神母,他更在意的是在蛇窟那个幻象之潭前,我和他说的话,以及他看到沐七放出来的幻象。 所以他一醒来,就做了很多事情,来讨好好,想让我开心起来。 更甚至努力的实现我那个笔记本上记录,可以让我开心的事情。 我瞥眼看着墨修,轻轻摇了摇头:“你没必要做什么的,以后我信你,你信我,大家有事直接说,商量着来,就可以了。 ” “可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能开心,而不是一直很痛苦。 ”墨修握着我的手,黑亮的眼睛里照亮着我:“何悦,我知道自己强行留着你,是自己的执念。 ” “可同样,我也希望你能开心,而不是你说的一直很痛苦。 就算你心中没有我……”墨修目光往往下移,落在我心口。 沉声道:“就算你没有心,不会再动情。 我也希望你在清醒、冷静的情况下分析,依旧会选择留在我身边。 ” 他这话算是比较中肯,意思就是想弥补我。 我瞥眼看着墨修,干脆身体往后一靠,伸手捂着小腹:“我现在肚子大,坐着石凳子,又冷又硬,其实是很不舒服的……” 墨修先是一愣,跟着立马反应了过来,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竹屋里。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软软的一床棉被,正是我在巴山那家主石室里睡的那张床上的。 墨修伸手一指,就将那张石凳变成了石椅,跟着伸手将我抱起,将那床棉被铺在上面。 他伸手在棉被上一抹,这才将我放上去。 我坐在暖暖的棉被上,墨修还帮我理了理被角,抬眼看着我道:“等吃完饭,你去睡一会,我等有空去搬几张舒服的沙发啊,贵妃榻之类的回来。 ” “不对,我多搬几张,放身边,你到时想躺哪里,想坐哪里,我随时可以拿出来,让你躺,让你坐。 ”墨修说完,似乎感觉到了新大陆。 双眼闪着星星的看着我:“还想要什么?” 我这会只感觉全身裹在被子里,有着发热。 但一时之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了,只得摇头:“以后慢慢想吧,希望蛇君不是一时兴起,以后每天都能这样子。 ” 墨修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表态。 或许是我给了墨修“讨好”的机会,所以他后来做事都没有特别刻意了。 吃完饭,他直接将碗筷引水一冲,居然干干净净。 果然有术法,做起事来,还是方便很多的。 而且蛇君还贴心去给阿宝送了饭,顺便告诉我,那只朱厌很大,墨修只是取了腿上两块劲道好的肉,用来做菜,其他的都用来喂蛇娃了。 我没想到我就泡了个澡,墨修就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了。 加上突然离了巴山,不要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只有我和他,相对而坐,一时有着一种莫名的…… 别扭! 就好像原本各自上班,东奔西跑,有着忙不完的工作,处理不完的事情的夫妻,突然两个都退休了,坐在家里,啥事没有。 一时找不到共同话题,找不到能一起做的事情,就这样相对而坐,总感觉怎么坐都不像那么回事。 墨修似乎也感觉到了,朝我沉声道:“要不你去试一下那些衣服?” 我拍了拍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有点啼笑皆非的看着墨修。 就算没这个肚子,蛇君买衣服大概也没怎么看码吧。 估计就是拿着一件…… 不! 看竹屋里那衣服的堆积量,应该是直接指着一排排的货架,卡一丢:“整个店全部给我装起来。 ” 蛇君怕是不知道,普通人买衣服得看码,女的买衣服得挑对颜色,要不然就不衬肤色。 但我实在不想打击墨修的积极性,毕竟谁知道这种生活得维持多久,以后他还得给我买衣服呢。 就算尺码不对,我不能穿,没事的时候,看看这些漂亮的衣服也开心啊。 墨修见我隆着肚子,一时也有点尴尬,朝我道:“要不,我陪你看会书?我在那堆书里,找了一卷金蚕丝刺绣的《白泽图》,你要看吗?” 说到这个,他立马来了精神,朝我沉声道:“那蚕丝是巴山养的金蚕,色泽艳丽,而且韧性十足,刺绣的估计也不是人,而是以前的八臂灵猿猴,绣出来的图案,栩栩如生。 ” “但用的都是蜀国的文字,你估计看不懂,我给你读,顺带还可以讲解一下。 ”墨修对于自己除了做饭、买衣服,还有另一重的作用,瞬间就活泛了起来。 我原本想拒绝的,毕竟对于《白泽图》我内心还是挺抗拒的,加上我本来就不想再理会外面的事情。 但见墨修好像瞬间活跃了起来,想着他将蛇娃、阿宝全部都安排好了,更甚至做饭其他的锁事都包了,好像不答应他也不好。 所以等墨修抱着一个木匣子出来的时候,我还有点失神。 跟着墨修打开那木匣子,我才知道什么叫金蚕丝,真的就像那种薄透的金丝。 上面用的线,明细也不是普通的线…… 其实就不是线! 墨修将那幅图打开,朝我沉声道:“这上面所有的异兽鬼神,皆以它们本身的鳞羽造就绣成的。 ” 我瞥了一眼,这就好像现在那种儿童的认知触摸书,而且是3d的那种。 这才是真正的栩栩如生,无论是鳞属毛属,全部都以专门的细线绣穿在那金蚕丝上,旁边以银丝线绣着解说。 怪的是,像那种巨型的异兽,毛小可以理解,为什么鳞片也能这么小? 我看了几眼,真的看不懂,说是形象文字吧,也不像;说是甲骨文吧,也不像。 反正是超出我认知范围的文化了! 我看了一眼第一幅图,正打算让墨修讲解。 盯着那上面的绣字,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扭头看着墨修道:“巴山古蜀,龙灵和那条本体蛇一直在巴山,她们说的话,应该就是巴山人的那种语言吧?” 墨修轻“嗯”了一声,跟着瞬间想明白了我的意思,扭头看着我道:“你以前玄冥神游,看到他们说的都是我们现在的这种语言?” 我朝墨修点了点头,轻声道:“就算是看到过去,他们同样说的也是我们现在的语言。 ” 巴山人的语言,我到现在都听不懂。 可每次玄冥神游,或是一念之间的游动,见到他们,我都能听懂他们的话。 这不是那种神念交流转译的语言,他们说的,就是我们现在的语言! 可他们生在巴山,长在巴山,就算学习了外面的语言,在巴山,两人交流的时候,正常情况下应该说巴山的语言吧? 他们的那些话,好像刻意说给我听的…… 第789章 看着她死 语言这个东西是很玄妙的,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语言,而且各不相通。 就像以前墨修跟我解释神念,是超越一切文字和图案的。 可神念也有一个极大的弱点,只有着神之名,或是神格的人,能拥有才能使用,而且不能保存。 有时一个人自己念头闪了一下,都不能完全抓住,更何况是由外界赋予的神念,根本不能保存,更甚至是有一种说不清道明的感觉,只是知道自己要这么做。 所以赋予的神念,根本没有办法转达下去。 这么想来的话,神念赋予于普通人的时候,其实与夺舍是没有太大区别的。 而语言的出现,让一些东西得以记载下来,传承下去。 可各族不同的语言,似乎就是为了让各族都不能超越于神。 比如**中的“通天塔”,就是上帝为了让人类不能建立通天之塔,才会让人类出现了不同的语言。 我这会想到每次听到那条本体蛇和龙灵完全用我们现在的语言对话,只感觉脑袋发痛。 这和见到那条魔蛇和阿娜不同,阿娜她至少活到了现在,所以她虽然没有出巴山,但后来可能以某种方式学习了我们的语言。 但玄冥神游时看到那条本体蛇和龙灵的时候,他们还处于巴山,是在古代蜀国的时期。 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说现在的语言,就算不是说巴山语言,说外面通用的语言,也与我们现在的话多少有点差别。 如果真是刻意说给我听的,也不太可能,因为语言是一直变化的。 就算是通用汉语,在他们那个时代都没有成型,在他们生活的那个时代,就算想刻意说给我听也不可能。 也就是说,只有两种可能。 我扭头看着墨修,直接摁住了那卷《白泽图》,沉声道:“你说我玄冥神游时,看到的会不会是假的?就像我那些记忆一样,完全就是导入的。 我玄冥神游看到的,就是龙岐旭他们跟现在拍电影一样,刻意拍下来给我看,让我知道龙灵她们两口子也曾经很痛苦?让我产生共鸣,或者和苍灵说的一样,引导我走向哪个结局?” 墨修却紧握着我的手,手指跟哄小孩子一样,伸进我掌心,让我攥着。 朝我轻声道:“可那条本体蛇藏在风家地底石室的神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说的是我们现在的语言。 ” “也就是说,他本身就会这种语言。 ”墨修手指动了一下,我立马感觉自己掌心的薄汗濡湿着。 松了手,甩了甩手,想将濡湿黏糊的汗水甩掉。 墨修却引着温水,帮我冲洗着手,沉声道:“也许有无之蛇,真的能跨越时间。 那条本体蛇或许是从现在,再回到过去的?” “那龙灵怎么讲?”我盯着墨修,沉声道:“她说的话也是现在的语言?” 如果后面见到的龙灵会说,是在醒过来后,或者说导入龙岐旭女儿的记忆后,学会的。 那我玄冥神游中见到的龙灵呢? 那条本体蛇藏在风家石室里的神识,也相当于与世隔绝,不可能学习外面的语言吧? 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也是说的与我们完全相通,语境、语法、语气都没有任何区别。 我隐隐感觉有无之蛇,或许超脱了我想象中的强大。 尤其是那条魔蛇,他好像对于外面的东西,所有都是知道的。 高雅到如茶艺,平常到吃的水果,看的电视,他好像都很懂。 以前我每次见到那条本体蛇和龙灵,那种震惊感和探索感,让我完全忘记了语言不通这个事情! 我洗完手,干脆将那卷《白泽图》收了起来,朝墨修道:“别看了,我们休息一会吧。 看得我头痛!” 一看就想那些事情,真的是头痛。 “好。 ”墨修直接就将《白泽图》收了起来,连着石椅中裹着的棉被,将我抱起来,到了那竹屋中。 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一挥手,一道道天青色的帘子挂了起来,隔绝了外面的天色。 墨修直接搂着我,直接躺在原先放他躺着的床上。 包着我的棉被正好垫着,墨修一伸手,就引来了一床盖的被子。 也不知道怎么整的,我只感觉头被轻轻扶起,跟着下面就有了枕头。 但墨修的手明明还在扯被子…… “睡一会吧。 ”他见我看着,还帮我耐心的掖好被角,轻笑道:“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啊。 不过有些东西,其实是假的。 ” “比如变幻形态,和用纸面膜,凭术法变幻的形态虽然普通人看不出来,可遮掩不了气息,在玄门中人修为精深的眼中,还是多少有点不一样的。 ”墨修安心的躺在我旁边。 靠着我颈窝,轻声道:“我在呢,阿宝和蛇娃第一天疯玩,又吃得饱,估计得玩很久去了。 你既然想让阿宝保持一定的生存力,就让他和蛇娃在一起吧。 有我守着,你安心睡吧。 ” 他伸着一条胳膊让我枕着,一只手轻轻拍着我肩膀,一如当初在秦米婆家,我哄阿宝,他哄我一样…… 我看着墨修的眼睛,突然有一种满足的感觉。 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感觉,我抛弃一切,回清水镇这个选择是没有错的。 就算为了墨修那带着浓浓烟火气的做饭;还是这会不是因为渴望、也不是因为疗伤,就是这样……什么都不做,不松不紧的抱在一起,躺着,平淡如水,相拥而眠,这就很好了! 我靠在墨修的胸口,听着他平和的心跳,没有再说话,却好像被催眠一下,慢慢的睡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最近太累了,我睡得很沉。 迷迷糊糊的,就感觉到蛇胎好像动了一下,我有些迷糊,可最近习惯了神念,眼睛还没睁,就先涌动神念去探周围的环境。 但神念刚一动,我就感觉不对了,立马醒了过来。 因为我感觉到了阿问,他就站在床边。 阿问虽不能动用神念,却能感知到神念,所以我没有再用神念,也没有睁眼,而是依旧保持着姿势睡在墨修怀里。 从蛇胎的动作来看,阿问才来。 看样子,蛇胎对于外界,还是比我敏感。 或者说,蛇胎感知到了阿问,这本身就不简单。 果然我刚醒过来,就听到阿问轻叹了口气:“墨修,你不能这么自私。 ” “就算你不想何悦消失,可以联合九尾,想办法问出抽取记忆的办法,到时何悦的记忆完全被神母的记忆冲散消失了,就算她完全变成了神母,也可以将抽出来的记忆给她看的,她会再想起来的。 ”阿问好像在淳淳的劝着墨修。 但墨修明显没有心动,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肩膀,沉声道:“你从南墟回来,就是想这件事?沐七让你这么诚心的当说客,给了你什么好处吗?” 阿问声音带着沉意,轻声道:“南墟是生化之地,他答应我,只要何悦成为了神母,就帮我让寻木重新于虞渊成林。 也让阿熵永远留在南墟,不再出来。 ” 墨修冷呵一声:“难为你了,又来两头当说客。 ” “墨修。 ”阿问却沉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你也知道,何悦现在的生机来源于蛇胎,她没有了心,一旦蛇胎出世,她就只有一死。 ” “就算她神念能涌动,可已死之身,神念能浮动多久?你这就等于,要看着她死。 ”阿问声音带着微微的斥问。 第790章 夔牛战鼓 我听着阿问的话,能明显感觉墨修拍在我肩膀的手重了一点。 跟着却依旧是那种缓缓的力度,朝阿问道:“阿问宗主就不自私吗?或者说,为了你享齐人之福,就得牺牲何悦?” “我……”阿问似乎还想说什么,可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奈。 或许是默认了他这个说客,确实是自私的,所以他只是继续轻声道:“我只是来传个话,至于选择,还是看你和何悦吧。 ” 跟着就是一片沉默,大概两息之间,墨修的手依旧拍着我肩膀,轻声道:“我这次没骗你吧?我不好当着阿问的面,叫醒你,就让蛇胎叫你了。 ” 我慢慢睁开眼,看着墨修俊朗的脸上,带着一股灵活且讨好的得意。 想到刚才蛇胎突然的涌动,我还想着是蛇胎对外界敏感呢,没想到是墨修刻意提醒。 一个姿势躺太久了,身体还是有点难受,我换了个姿势。 墨修给我枕着手,立马配合着我换姿势,沉声道:“你放心,就算蛇胎出世,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 我平躺着,反手摸了摸隆起的小腹。 一时有点苦笑不得,原本死了就直接了断,结果哪知道天禁之上的存在,根本不是完全想让我活,只不过一时将我当成供养蛇胎的容器啊。 等蛇胎一出生,就是我的死期。 就像当初于心鹤生下阿贝一样,一身精血养育着一个孩子。 不过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这样的日子,多活一天,算是多捡一天,后面怎么样,到后面再说吧。 靠在墨修怀里,沉声道:“阿问怎么进来的?” “下次装门吧?”我扭头看了一眼墨修,抿了抿嘴道:“这也太没安全感了,他直接就到了我们床边,他也太没界限感了。 万一我们在……” 我说到这里,猛的刹住车,清了清嗓子。 墨修却咯咯的笑了笑:“没有万一,如果到了万一的时候,就算阿熵来了,我都有办法阻止她。 哪能在万一的时候,让她们打搅啊。 毕竟你现在,很难让我万一……” 我原本只想表达一下,阿问突然到床边的看法的,没想到墨修说了一堆“万一”,感觉好好的一个词,到他嘴里,都变坏了。 扭头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墨修却伸手搂着我,轻声道:“放心,你沉睡时的样子,我舍不得让别人看到,我刻意用术法遮住了你的脸,他看不见的。 ” 我轻嗯了一声,虽然又找了一堆线索,却根本没有想处理的意思。 一直想要的躺平,终于来了,外面天崩地裂,我不想起来,谁都不要叫我起来。 墨修也懒散的摊开手脚躺着,朝我沉声道:“阿问想得倒是挺齐全的,好像处处都是为了我们好。 ” 我冷呵一声,阿问就是这样,正派到让人忽略了他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的。 所以无论是和墨修,和龙岐旭夫妻,和阿熵,和风羲…… 和所有人,阿问都谈得来,而且都说得不上话,更甚至好像都劝得上! 没有任何架子,也没有任何自我的要求。 除了当初,我直接射杀了青折,他给了我好长一段时间脸色看外,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和颜悦色的。 我平躺在墨修怀里,轻声道:“以不变应万变吧,反正我们不管就是了。 让苍灵以后别再放人进来了,谁也不行。 ” 如果不是苍灵放进来的,墨修也不会让阿问进来。 “阿问和青折毕竟有旧,苍灵和青折算是同类。 ”墨修搂着我,轻声道:“哎,我们本以为苍灵无欲无求的一条竹子,是没有人际关系的,没想到还是被阿问钻了空子。 ” 我想到阿问创的问天宗,轻笑道:“没有阿问钻不进的空子。 ” 问天宗的人,哪个是简单的。 实在不想说了,我干脆又往墨修怀里一缩:“睡了,别吵我了。 ” 这次睡得沉,我感觉整个人都处于那种满足的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先是一声闷闷的雷响,跟着就是什么哗哗作响,然后好像整个竹屋都晃了一下。 跟着外面就是一片安稳,好像什么晃动都没有了,却依旧隐隐的有着雷声。 可沉睡这种东西,只要是被惊了一下,后面怎么睡都睡不到那么沉了的,而且总有一种烦躁的感觉。 我虽然感觉身体再次安稳了下来,还想再睡,可还是睡不到原先那种沉沉的状态。 有点烦躁的抬眼,看着墨修:“又怎么了?” 可一抬眼,却发现我们根本不是在竹屋了,而是在半空之中。 墨修引着飘带,悬浮于空中,构成了一个大茧,以此卸掉了外面空气的波动,但那隐隐的雷声依旧在。 “吵醒了?”墨修扶着我半卧在他怀里,轻轻一引飘带:“我还想着你再睡会呢。 没事,等明天,我在界碑处布下结界,以后外面就算再大的波动,也影响不到我们。 ” 飘带收起,我扭头看去,就见竹林外面,无数的火光涌动,还有着什么机器轰隆隆作响,以及一道道的雷电光闪动。 更甚至竹林的地底,都有什么钻动。 不过那些东西都被苍灵的竹林碧海挡在了外面,而地底的东西,也有竹根拉住,完全进不来。 反倒是有一个地方,阿宝用术法腾飞于空中,指挥着万千蛇娃,朝着一处崩腾而去。 随着蛇娃崩腾,那翠绿的竹林外面,好像升起了一团巨大的血雾。 跟着就有着低沉的鼓声传来,还有着牛角号的声音。 那种鼓声并不是那种一处传来的,好像整个清水镇外的竹林碧海都被鼓声包围了,从各处传来,宛如四面楚歌啊! 这种闷闷的响声,宛如雷动,就是我沉睡中那种闷雷,好像脑袋和胸口都被震得闷闷的。 墨修见我难受,复又引着飘带结成一团光茧,将我们护在中间。 朝我轻声道:“这是夔牛战鼓。 当初黄帝战蚩尤,玄女宰夔牛,以其皮制了八十面战鼓助之,以雷兽之骨为锤,一击震五百里,连击震三千里。 ” “整个清水镇和风城一样,只有七十二块界碑,现在每块界碑处,都有这样一面鼓。 ”墨修声音发沉,俊朗的脸带着笑,可映着那幽绿的极光,显得有点阴翳。 那夔牛战鼓确实厉害,就算飘带成茧,隐隐还有那种波动感,以及闷雷声。 只是黄帝时期的夔牛战鼓,怎么又出现了? 我转眼看着墨修:“是风家?” 难道我没去攻打风家,他们倒来围杀我了? 第791章 就是撒气 我知道自己在那些玄门中人的眼中算是入了魔,加上我腹中怀着蛇胎,风家也好,问天宗也罢,连那些玄门中人,他们都不会让我和墨修好好的隐居的。 却没想到这一天还没到,风家就追击上来了啊。 这速度可以啊! 墨修听我说是风家,却朝我摇了摇头:“风家没有人出面,只有那些玄门中人。 他们让你出去,解了你用符纸召往巴山那些人身上的源生之毒。 ” 我听着只是躺在飘带茧中,半瞥眼看着墨修:“你信那毒是我下的?” 墨修伸手帮我将黑发理顺,轻声道:“信不信不重要啊,他们确实都去过巴山,然后确实都染上了类似源生之毒的东西。 ” “他们自然也知道不是你,毕竟你根本没有掌控源生之毒。 但他们只能找你,所以不咬死让你负责,你说他们怎么办?难道让那些参会的本门精英等死?”墨修沉手指抚过我眉眼,轻声道:“这就是人性。 ” “因为他们找不到该负责的人,我能负责,就该我负责?”我听着躺在飘带上,只感觉好笑。 沉声道:“对,我不该召他们入巴山的。 ” 我心头发沉,慢慢的蜷缩在飘带之上,轻声道:“源生之毒啊……” 到现在,这种毒起源于巴山哪里,居然这么厉害,能困住阿娜。 巴山那个困住阿娜的大局,到底是谁布下的。 所以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布局的存在,在那些人进入巴山后,在他们体内放了源生之毒。 不过这中间有时间差,也有可能是掌控源生之毒的存在,知道我们后面发生的事情,为了挑拨我和那些玄门中人的关系,往那些人身上放了这种毒。 我靠在墨修怀里,不想理会。 别人都用阴谋诡异,这些存在倒好,阳谋阴谋共上。 就像墨修说得,就算玄门中人知道不是我下的毒,可他们只能找我。 就像当初随已,放出熔天要挟我一样。 就算不是我的错,只有我能负责,只有我能找到那个解他们身上毒的人,就得找我! 就算我再不想理会,也要找我,因为我不能见死不救,所以他们就拿这夔牛战鼓来震我出去! 可别说这毒哪来我都不知道,就算我知道,这次他们拿夔牛战鼓震我一下,我出去了。 下次有什么事,再拿这个鼓震一下,我又得出去帮他们办事? 我承认我没有心,我入了魔,我见死不救,我只想躺平…… 所以我不想再面对那些人了! 墨修引着飘带,将外面缠得更厚一点,轻声道:“这事里面,风家估计也参了一手,这夔牛战鼓,确实应该保存在风家。 黄帝参战的神鼓,不可能落入普通玄门中。 ” 风家的意思是,给我找点事做,让我没心情去找他们麻烦吧。 我躺在墨修怀里,轻声道:“蛇娃吃饱了吗?一只朱厌够了吗?” 墨修抚着我眉眼的手一僵,跟着却轻笑道:“应该不够吧,毕竟当初在风城的时候,一次性吃了不少呢?” 知道墨修明白了我的意思,我躺在他怀里,轻声道:“我去找沉青借毕方,我们去风家打猎吧,这里太吵了。 也算去散散心,也给你撒撒气,好不好?” 阿宝他们根本就不用担心,蛇娃本身就强横不说,有苍灵的竹林碧海在,那些玄门中人根本进不来,最多就是吵了一点。 既然风家敢暗地里下黑手,我也就去招呼一下了。 我不想再去巴山,所以墨修就任由我躺在飘带里,倒了一杯竹心清泉给我:“你先慢慢喝,喝完了我就回来了。 ” 那竹心清泉,被他动过,所以暖暖的,我抿了一口虽不像冰过的清冽,但温润甘甜,还是挺好喝的。 刚入喉,墨修就用瞬间消失了。 我躺在飘带缠成的巨茧里,悬浮于空中,感觉着夔牛战鼓一下下的雷动声。 一击震五百里,整个清水镇方圆都没有五百里,七十二鼓齐动,别说下面那口刚掘的井都随着一下下如雷的鼓声震得水珠溅出了井口。 连厨房,墨修带回来的那些锅碗瓢盆随着每次鼓响,都震得老高。 地面已经隐隐出现了裂痕,再这样震下去,怕就是地震了。 果然有些东西,还是神话中的厉害啊。 我扒拉着飘带茧看了一眼,复又躺了回去。 慢慢喝着竹心清泉,外面那些人估计也没有动用连击这种杀招,就是间隔一会齐敲一下,想让我和墨修不厌其烦,将我们逼出去。 我一杯竹心清泉还没喝完,没有等来墨修,却等来了苍灵。 他也没有进入飘带,而是飘在外面,在鼓声间停的时候,朝我道:“要不你出去见他们一面?这样太吵了,我扎着根,都感觉土在震,这也太难受了。 ” 我抿着竹心清泉,朝苍灵摇了摇头道:“不去。 我让墨修去找毕方鸟了,到时我们去风家打猎,让他们敲吧。 ” “你们去打猎,我怎么办?我还得给你们放蛇娃?还不能让这些小蛇娃出事,何悦,我欠你的啊!”苍灵立马动怒。 沉声道:“就算那些夔牛战鼓是风家的,你这个时候去找风家有什么用,他们把鼓给了这些玄门中人,又不是他们敲鼓。 ” 我反正现在完全放开了,在飘带上翻了个身,继续喝着竹心清泉,想着这么好的水,不该光喝,其实能当茶品,或是酿酒什么的,再就点小菜。 “何悦!”苍灵沉喝一声,面如冰霜,盯着我道:“你别以你大着个肚子,有墨修护着,我就不敢动你了!” “没有墨修,你也动不了我啊。 ”我一手捏着杯子,一手抚着小腹,朝苍灵轻笑:“我现在有蛇胎护着,你能动我?” 苍灵气得脸上都长出竹根了,恨不是直接扑进飘带里,直接绞死我。 我朝他挥了挥手,轻声道:“我现在不管这么多了,那些玄门中人我如果动的话,是不是又要新增什么杀戮,天谴之类的。 风家与先天之民勾结成了事实,我就算杀了风家人,也算是替天行道吧?” “那天谴就不会落到我身上了对吧?”我将杯子里的竹心清泉,一口气喝完。 朝苍灵道:“既然这样,我有气没处撒,也就只能抓着风家一个劲的撒气啊!” 而且谁叫他们还给这些玄门中人送夔牛战鼓呢? 他以为这些人吵我们,我们就得跟外面那些人硬刚? 以后谁动我,谁烦我,我就去风家。 顺带打点猎回来,喂蛇娃。 撒撒气,还能散散心,整点战利品,多好! 第792章 龙吟鸟啸 苍灵被我的理论给惊到了,脸上长出的白根更多了。 不过这会我将杯子里的竹心清泉喝完了,所以清水镇外边,一只独脚,带着火青羽毛的大鸟展翅从清水镇外面飞快的飞了进来。 毕方一声长啸,惹得苍灵连我都不顾,急忙退了回去。 传闻毕方之名,本声就来于竹子燃烧时的声音,且毕方主火,虽说有墨修驾驭着,苍灵也怕将整片竹子烧着了吧。 见到毕方,我直接引起飘带腾空而起,墨修站在毕方身上,远远的朝我伸手。 我人还没到,他伸手一引飘带,就将我搂在怀里,驱着毕方就往风城去了。 “蛇君!蛇君!” “何家主!等等!” 身后有人大叫着,好像还有什么法器发着金光来追我们。 这只毕方就算再幼小,人家的种族在这里啊,毕方曾经是黄帝车侍,现在这只幼鸟也是飞羽门的镇门之宝呢。 如果不是沉青带入了巴山,然后没有出去,估计墨修还没这么快“借”到。 就是不知道蛇君的“借”,是怎么个“借”法! 所以不管后面的人怎么追,毕方展翅而去,直奔风城。 估计是见我们出来了,就算我不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再次各种法器浩荡。 又有了那种刚出巴山,被他们群起围攻的架势了。 等到了风城,毕方鸟在风城上空,盘旋展翅,一道道火苗朝着风城那压紧的石头吐去。 这次何极明显有了上次的经验,毕方还没到风城的时候,我无无的就能看到那身华丽的钻石铠甲映着毕方的火光,闪着炫丽的光彩。 可等毕方朝着下面吐火的时候,那光彩一闪,何极整个都不见了。 毕方朝着风城吐火之后,展翅对着风城那压出来的深坑就俯冲了下去。 它这架势有点急,大有要撞死在地上的样子。 这可是“借”来的,我刚吸食了飞羽门炫红的那只神鸟,沉青被困在巴山,还被墨修“借”了毕方,明显相当于叛变,小姑娘还不知道内心多愧疚呢。 万一毕方撞死在这里,我就真的没东西还了。 正要引着飘带,将毕方拉回来。 就算拉不住,用飘带的缓冲一下也好啊。 可墨修却朝我沉声道:“不用!” 跟着墨修松开了搂着我的手,双手一引,左右两道烛息鞭,宛如驾御的僵绳,从毕方鸟身两侧,对着风城就抽了下去。 那烛息鞭在墨修手中的时候,还明显是两条鞭子,可凌厉之势脱手而去。 在毕方身边的时候,就已然变成了两条巨大的火龙。 风呼呼的声音,宛如龙吟,夹着毕方长啸,就好像…… 帝御天下,蛟龙驾车,毕方随侍! 我看着这俯冲而下的气势,有点疑惑的扭头看向墨修,他似乎知道怎么去华胥之渊? 墨修却搂着我,轻声道:“有些东西,到了一定的程度突然就知道了。 就像大人看东西,和小孩子看东西是不一样的。 ” 我大概明白那种感觉,一种成长,会让认知也随着成长。 所以墨修这次经过神母之眼引发了体内的有无之蛇,也并非完全是坏事。 但这念头一闪而过,就听到龙吟鸟啸之声,跟着呼呼的一声响。 火龙也好,毕方的火光也罢,全部冲到了风家那被压得平实的地面上。 火光瞬间反弹,将我们全部淹没。 外面传来了惊呼声,估计是那些玄门中人又追了上来,却见我和墨修葬身火海了。 我根本没有动神念,几乎本能的,飘带就已经护住了我和墨修,以及身下的毕方。 随着火光一闪,却见毕方划破一片漆黑,展翅膀一道道火光扑了出去。 只见火光闪过,风家那沉入地底的幽灵活城,就在火光之中若隐若现。 而在那幽灵活城旁边,却依旧是一道巨大的深渊。 那就好像以前我看过的一个记录片,海底最深处的深渊,似乎一切都是扭曲的。 风家那座石城就像深渊边上一块小石头。 连坐在毕方身上,朝那深渊看了一眼,我就感觉眼睛传来眩晕感。 墨修连忙伸手捂着我的眼睛:“别看,华胥之渊,是一切的开始,也能吞噬一切。 ” 我听着只感觉好笑,似乎那些上古时期的东西,都很夸大。 可这笑意刚在脑中涌过,却又不得不承认,很多史前文明的东西,都是现在的科技达不到的。 比如金字塔,巨人像,还有三星堆出土的那么多东西,依旧有些工艺在现在未曾涉及到的。 不过我知道不看就是了,扯着墨修的手,让他松开。 直接引着飘带朝着那幽灵活城的顶上飞去。 毕方展翅盘旋在那活城的上方,墨修直接两道烛息鞭对着顶上的石头就抽了过去。 风家估计知道我们打上门来,所以风升陵并没有上次那种假模假样的还要谈话什么的,也没有再敢谈条件。 而是直接整座石城都封闭了,宛如一块结实的石头,无论墨修怎么抽,都没有用。 我引着飘带,护在墨修身边,黑发依旧紧挽在身后,万一有什么危险,我还可以帮墨修断后。 墨修几道烛息鞭落下去,那石头依旧并点变化都没有。 我想到当初风家石室那些,我用“落地生根”引着满城古树扎根下来,破了困着本体蛇神识的那间石室。 在九峰山,我也用黑发吸食过九峰山整座山脉的土石生机。 既然这活泥能溢出另一道地母的神念,那就证明是活的。 我慢慢吸食生机就是了! 当下朝墨修沉笑道:“同样是藏世,我们至少还能得见天日,他们连冒头都不敢了。 他们给了夔牛战鼓,让那些人震我们出来。 ” “以为自己缩在这乌龟壳里,就安全了。 ”我慢慢解开飘带,朝墨修道:“我来吧。 我直接吸食掉这石城的生机,看他们还怎么藏在这华胥之渊!” 我现在毫无顾忌,飘带一扯,黑发立马涌现了那一个个圆口吸盘,更甚至有着嘶嘶的声音传来。 根本不用我神念,涌动,直接宛如一道道黑色沥青,顺着风家这座石城慢慢的蔓延着。 一时之间就算扎不进去,可黑发上的圆口吸盘,依旧传来了一股吸食感。 就好像吸着什么,却又被堵住的感觉。 但能吸食,就这够了! 就算这是一座活城,太大了,我一时吸不掉。 可现在墨修知道怎么进来,毕方鸟在我们手中,以后我每天早晚都来,每天吸食一点,把这里当“食堂”,我就不信,破不开风家这石头壳子! 第793章 必须驯服 从南墟回来,墨修也算死过一次了,所以不再像以前一样,太过死板,无论什么事都会帮我安排好,还说是为了我好。 现在反倒有一种任由我折腾的感觉。 随着我黑发宛如沥青一般,慢慢的在风家这座幽灵活城蔓延,墨修并没有阻止,反倒驱着毕方在这座石城周围盘旋,为我们放哨。 他就在我旁边,时不时引动烛息鞭在我黑发前抽一下,好像抽一下后敲破“皮”,就方便我吸食了。 不过确实也是这样,在墨修抽过的地方,黑发那种吸食被阻的感觉好像消失了,立马有一种淡淡的生机顺着黑发的发管往身体里注入。 就算这石头是活的,随着生机被吸食,也慢慢的变成齑粉,我引着黑发往齑粉里扎进去。 其实很久都没有这种悲愤感了,现在也说不上悲愤,就是烦躁,想毁灭掉这些。 随着黑发往这石城中扎,那种当初在九峰山往山脉中扎,推土裂石的感觉又来了。 我引着黑发一点点的往里扎,好像每一根黑发,都是我的一只手。 墨修依旧在前面,引着烛息鞭帮我开路。 随着黑发蔓延得越来越宽,生机越吸越多,蛇胎越来越兴奋,更甚至有着一种想破腹而出的感觉。 而同样,我的生机来源于蛇胎,它越兴奋,我也越兴奋,黑发宛如潮水一般,哗哗的在这座石城之上蔓延。 没一会,在毕方的清啸声中,风家那座石城“轰”的一下被黑发扎出了一个洞,虽然是在盘缠的黑发下面,可我立马引着黑发朝下涌去。 墨修更甚至直接腾空于那黑发上方,沉眼看着那黑发如同水一样的往里灌。 但黑发刚一涌入石城之中,风升陵终于沉不住气了,石城边缘一间间石室从下面升起,一只只巨大的怪鸟喷着火,哗的一下朝我们扑了过来。 那些皆是鸟属的大鸟,一展翅,好像就要横扫整个风城上这人,根本看不到全貌。 而且火光呼呼,一张嘴,尽是近白色的火光,照得整个华胥之渊好像有一种水底被强光穿透的扭曲和反光感。 只要风家放出异兽这就够了,他们也是总想往一处使劲,知道我黑发怕火,一放就是火属的。 可就算火克我黑发,也得是什么样的火啊! 眼看那些火属的异鸟出来,因为太大,而且火光强盛,眼睛根本看不清这些鸟长什么样。 我也没打算看,黑发都没收,直接引着飘带,化成一个大兜直接将这些鸟全部兜住。 那只在风城边缘盘旋的小毕方,见到这么多火属的同类,原先还惊喜的,可火光太盛,如果不是墨修一缕黑带一卷,将它拉了回去,这只小毕方怕是直接被烤熟,还是好结局了。 我飘带一兜住这些异鸟,墨修毫不耽搁,直接引着那条黑布,在旁边一卷,跟着拉着我,直接用瞬移就回了清水镇。 从一开始来,我们就不是来攻打风家的,就是来打猎的! 就是来闹得玩! 风家不是用那夔牛战鼓烦我们吗,我们就来烦他们的大本营! 墨修来的时候,是乘坐着毕方,所以那些在清水镇外敲鼓的玄门中人全部跟了过来。 这会用瞬移回去,那些玄门中人,根本都不会看到墨修带着我回去,估计还会守在风城外边,等我们出去。 我发现墨修,对于这种事情,还真的是很机灵啊。 墨修搂着我回到清水镇,伸手对着飘带化成的那个大兜一点。 一道道冰棱哗的一下穿透了飘带,跟着一只只巨大的飞鸟变冻成了冰坨子掉在了本来就空荡荡的清水镇里。 我还没落下,就见旁边黑影一闪,阿宝居然用术法紧张的扑了过来,一把搂住我的腿,抬眼看着我,眼中尽是慌张,连叫人都不知道叫了。 我这才想起来,和墨修走的时候,并没有和阿宝打招呼。 估计他玩了一通回来,却发现我和墨修不在了,他一个人和一堆蛇娃,以及苍灵在这里面,还不如在问天宗熟悉,估计很怕吧,以为我们又抛弃他了。 而且苍灵明显不是那种会哄孩子的存在! 伸手想将阿宝抱起来,刚一动,墨修却已经伸手将他搂住了,朝我道:“你现在挺着个肚子,不好抱他。 我来吧!” 跟着一引手,收回飘带,将我黑发复又一点点的缠紧。 现在这头黑发,真的宛如魔发。 我看着飘带将它们缠住,正想叫蛇娃开饭。 墨修却朝我挥手道:“你回竹屋休息吧,我和阿宝好好谈谈。 ” 我一时有点诧异,他们有什么好谈的? 而且阿宝也和墨修没有多少亲近感。 如果硬要抠设定的话,就有点像不得不跟着“继父”的那种孩子。 正想开口留下来,墨修却低头瞥着阿宝道:“我给你送饭的时候,我们谈过的。 你想保护你阿妈的话,光凭你是不够的,你得借助你那些小伙伴……” 墨修话还没说完,远处蛇娃或是以蛇身游走,或是四足奔腾朝着这边来。 哪个都比阿宝大得多,最小的都有七八岁孩童大了。 它们吃得多,长得快,何止是超过我的想象啊,连墨修都没有料到这么大了。 看着奔腾而来的蛇娃,只得改口道:“你得借助你这些大伙伴,让它们帮你打架,做你想做的事情。 ” “但驯化也好,结盟也罢,或是交友,都要从分享食物开始的。 我们现在打猎回来,正好有食物分给它们,你得在这个时候立威,成为它们的首领!”墨修毫不避讳我,当着我的面和阿宝说这种事情。 我一时感觉现在和阿宝说这个太早了。 可墨修扭头看了我一眼,眼中神念闪动。 我突然就明白了,现在根本就不晚。 张含珠去过南墟,拿了那两管孢子粉回来,这才开始在人间显圣,在学校造了个蛇娃巢。 其实这个巢原本该属于龙灵的,却因为张含珠在中间做了些什么,这些蛇娃才认我为母,才会被我带走。 张含珠在南墟看到过一些东西,才会做出了那个选择。 她一直都是个大姐姐般的人啊…… 我转手摸了摸隆起的小腹,看着墨修那双黑沉的眼睛。 知道墨修的意思,我们护不住阿宝多久,也不知道在日后,我生下蛇胎,会不会死。 或者说,我会不会杀了墨修! 所以阿宝变得强大,能自保,这很重要。 可他自己成长多慢,这些蛇娃能跟他亲近,也算是他的缘分。 而且这些蛇娃,确实也需要驯化。 第794章 黑水手印 阿宝以为我不见了,原本打算在我怀里撒撒娇娇的,可听了墨修的话,瞥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些奔腾而来的蛇娃。 扭头看着我道:“阿妈,你怀着弟弟,去休息吧,阿宝和阿爸学些东西,会更好的保护阿妈的。 ” 墨修摸着他的头,轻哄了一声:“乖。 ” 我朝阿宝笑了笑,看着他那乖巧的眼睛,柔声道:“好。 等天黑了,你回竹屋,我给你讲故事。 ” “真的?”阿宝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笑意,但眼睛却转而瞥而墨修。 小声的问了一句:“可以吗?” 然后又怕墨修不答应,讨好的唤了一声:“阿爸。 ” 我心头突然发哽,阿宝这种事情还要刻意讨好墨修,是知道我们离不开墨修,或是知道他和墨修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怕墨修生气吗? 原本打算直接走的,却引着飘带过去,在阿宝脸上亲了一下:“可以的。 ” 墨修也重重的点下头,看着下面的蛇娃奔腾过来了,直接一道烛息鞭一卷,化成一道火圈,将所有冻住的异鸟圈住。 然后朝阿宝道:“等忙完这个,我们一起回竹屋找你阿妈,我们一起听她讲故事。 ” 阿宝重重的嗯了一声,根本就不用墨修说什么,直接朝着那些奔腾而来的蛇娃扑了过去。 “太血腥了,你别看,去休息吧。 ”墨修烛息鞭在掌心扭动了一下,朝我道:“有我呢,放心,不会伤着阿宝的。 以后我会带着阿宝做些事情的!” 墨修说到这里,瞥了一眼蛇胎,朝我沉声道:“就当我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瞥了一眼已经上前拦住那些蛇娃的阿宝,知道墨修现在的实力,肯定不会再被蛇娃的声波所伤。 朝他点了点头,这才引着飘带往竹屋而去。 只是我本以为空无一人的竹屋外边坐了一下人,而且苍灵还在作陪。 正是一身灰白色麻布长袍的阿娜,她明显不太好受,有点痛苦,几乎半趴在石桌上。 却还是扭头看着我道:“我和苍灵算是旧识,他卖我个面子,让我进来和你聊上几句。 ” 我看着苍灵嗤笑一声,他以前好像就是一根遗世独立的竹子,除了和操蛇于家,和青折,和墨修有点关系外,似乎凡事都不理。 结果被我逼到清水镇来了,旧识也多了起来。 不过想到阿娜帮我逼出那进入腹中抢占蛇胎的有无之蛇,我看着她明显源生之毒发作的那种痛色,也没有耽搁,直接开口道:“你想聊什么?” 阿娜好像强撑着身体,朝我道:“别去华胥之渊!” “我已经去过了!”我扭头看了一眼苍灵,轻声道:“你没跟她说吗?” 我去前就和苍灵说了,我是去华胥之渊打猎的啊。 阿娜却好像整个人都撑不住了,强撑着伸手朝我抓了过来,握着我手腕道:“何悦,你还没入那道宛如海底深渊的地方,那才是真正的华胥之渊,别去。 ” 她说到这里,似乎痛苦难当,扭头看了看清水镇:“这里挺好,你别再出去了!” 说着,她松了松手,朝我轻声道:“源生之毒,来于地底,来于华胥之渊。 所以源生归于华胥之渊,就会消失,谓之归源!” 我听着一愣,沉声道:“所以那些进入巴山的玄门中人身体里中的那个毒,就是风家搞的鬼?” 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我让那些人入巴山,就是商量着围攻风城。 他们虽然犹豫,却没有明确拒绝。 风家想要破了这个结盟,挑拨离间,自然是必要的。 “是不是他们到了风城,或是进入华胥之渊,就没事了?”我想到这解法,倒是很容易。 只要墨修将他们一股恼的送入华胥之渊,让他们去搞风家,给我们省了好大一个麻烦。 阿娜却看着我,张嘴还要再说什么,可双眼跳动,脸上有着无数黑色的源生之毒涌动。 她朝我摆了摆手,就慢慢消失不见了。 只是她那只紧握着我的手,却在最后才消失。 等她那只苍白的手消失后,我手腕上留下了一些黑水,就好像刚才阿娜的手上沾着的全是墨水。 “她给你下毒!”苍灵盯着那黑水,朝我道:“你别动,我去找墨修!这就是那些玄门中人中的毒,不……”苍灵急得眼睛都绿了。 朝我沉声道:“这就是那些中毒人身体里渗出的黑水,也是有毒的。 阿娜,居然朝你下黑手,她实在是……” 苍灵生怕我出什么事,瞬间整个都紧张了起来,朝我道:“你忍着点,我趁着毒水还没蔓延,给你砍掉这么胳膊。 ” 我连忙扭头看着他,这么生猛的吗? 不过他是一条竹根,可以长出无数竹海的存在,竹笋随便吃,根本就不知道胳膊对于我而言,是多么重要! “反正你现在的手,只是个摆设,吃饭有墨修喂,孩子有墨修抱,打架用的是头发,这胳膊没了就没了。 如果你想再重新长条胳膊出来,墨修估计还有办法。 ”苍灵直接一引手,就引出两片竹叶。 然后一道竹根宛如鞭子一样朝我胳膊缠过来。 他难得耐心的朝我道:“你放心,我先用竹鞭缠紧,再砍下来,你根本就不会痛,而且你现在半僵,感觉不到什么痛意。 ” “削皮不行吗?”我一把挥着石刀,将竹鞭给削断。 朝苍灵道:“这黑水没有源生之毒厉害吧?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腐蚀性很强啊,黑水所过之处……”苍灵说到这里,扭头看了一眼我还完好的胳膊。 疑惑的吸了口气,跟着一伸手,引来一只竹碗,然后捏着那准备给我确胳膊的竹叶,小心的将胳膊上那黑手印的黑水刮到竹碗里。 竹叶到苍灵手中,自然是如刀的。 可怪的是,那竹叶一沾到黑水,立马就被腐蚀了。 不是那种慢慢的腐蚀,似乎比投入火堆中更厉害,瞬间就发黑,然后腐烂成了黑水。 苍灵又试着直接用竹碗朝我胳膊刮来。 可一沾到黑水,竹碗也立马被腐蚀成一片黑色的烂泥。 苍灵瞥了我一眼,沉声道:“你现在知道这黑水的厉害了吧?” 可为什么在我手腕上,却半点腐蚀性都没有? 我试着引动一条黑发,轻轻的挽住那黑水手印。 怪的是,黑发触上也没有什么事。 可换其他的东西,就算是块石头,都立马腐蚀化成黑色的一滩滩的液体。 这么强的腐蚀性,只对我免疫? 那阿娜刻意留下这么一个黑水手印是什么个意思? 第795章 先喂再打 当初那些玄门中人染上这种黑毒的时候,何欢何苦跟我提过,何苦还要给视频给我看,但是我拒绝了。 只知道他们身上染出黑水,有腐蚀性,可没想到这么厉害。 但这会这东西在我胳膊上,居然就好像只是一道墨水印,根本没有腐蚀性,反倒是碰到其他的东西腐蚀性就很强。 苍灵还不信邪,复又找了很多东西试,无论是石头还是金属,碰到黑水,都慢慢成了黑泥。 连他自己伸手来碰,一根手指迅速就化成了黑色粘稠的东西。 是变成黑水,还是黑泥,从粘稠度上看,和物品的密度有关。 可我看了好一会,那黑水依旧宛如手印一样的留在我胳膊上。 一时搞得我也有点不太明白了,朝狠心将自己的手指给砍掉的苍灵道:“你别乱丢啊。 ” 但已经晚了,那被苍灵拿来试黑水的竹叶和竹碗,腐蚀化变成的黑泥,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接触到的东西。 连那张墨修引出来的石桌,都被那片竹叶给腐蚀出一个小洞,更甚至还有朝下面渗透的趋势。 苍灵这下也急了,朝我道:“你坐在这里别动,手腕什么都不要碰,我去叫墨修过来。 ” “不用急。 ”我连忙引着飘带,将苍灵缠住,朝他轻笑道:“既然伤不了我,就再看看吧。 ” 我盯着那张石桌,原本打算拿着自己手中的石刀去戳戳看的,但看着那滩化成黑泥的石块,还是放弃了。 干脆神念引着一缕黑发,在石桌上的那个坑里戳了戳。 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东西,也没有当初源生之毒那种宛如细细虫子的生物,好像就是强酸。 但怪的是,这腐蚀性的东西,对我没用? 我试着扎破手指,挤了一点血到那个刚腐蚀出来,宛如茶杯大小的石桌坑里。 血滴落进去,一黑一红,泾渭分明。 我那滴血就好像滴入水中的油一样,漂浮在被腐蚀成黑泥的黏液中。 苍灵似乎见我开试了,干脆出去跑了一躺,居然扯了毕方的一根羽毛过来。 也没有往那石坑里沾,而是直接在我胳膊上的黑手印轻轻一抖。 毕方的羽毛据说落地也是成火的,如果不是苍灵这根竹子太过强大,估计碰都碰不得。 但这会,碰上那黑水,也立马如同沾水的纸一样,慢慢萎靡,跟着一点点的变黑。 苍灵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这到底是什么?风太息把这个给你,是什么意思?” 我摇了摇头,却还是朝苍灵道:“你帮我去叫一趟阿问吧,将这个情况告诉他。 ” “不先问下墨修吗?”苍灵盯着那慢慢变大的石坑,又瞥了瞥我手腕上的黑水印:“你们不是说好要隐居,不问世事的吗?怎么就隐不住了?” 我盯着那个石坑,引着黑发,在石坑边上轻轻画了一下,然后指了指地上另外几个慢慢发黑的坑洞:“到现在还没有停呢!” 那几个坑洞是苍灵刚才试东西的时候,随意丢的,这会黑水毒蔓延,已经将那宛如积沉细砂的地面给腐蚀出几个小小的洞了,而且黑水还在蔓延,明显还会慢慢扩散。 而本就只有巴掌厚的石掌,终于被那片竹叶给腐蚀透了,变成宛如一滩厚重沥青的黑色黏液落在地上,然后依旧慢慢的腐蚀着。 苍灵看着地上几滩这样的东西,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 咬着牙低呲了一声:“风太息!” 跟着也不再阴阳怪气的嘲讽我,要不要问墨修了,直接一眨眼就消失了。 他来去自然也是快的,不过墨修比他回来得更快,这次带回了阿宝。 但他们回来的时候,地上那几滩黑色的黏液已经腐蚀到脸盆大小了。 我没敢再往里面丢东西,却也知道,没什么东西能装住这些腐蚀性强的黑泥,除排我用手捧起来,要不然就会和巴山那个被阿娜体内源生之毒侵蚀出来的黑洞一样,一直变大。 墨修最先见到的就是那个被腐蚀出一个大洞的桌子。 跟着就见到了那地上脸盆大小的黑洞,然后瞥着我手腕上的黑水印:“谁来过?” “阿娜。 ”我将手腕朝他转了转,轻声道:“她估计是想让我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 ” “痛吗?”阿宝立马伸手想来抓我的手,嘟着嘴想帮我吹吹。 我连忙避开他的手,朝他摇了摇头:“有毒,不能碰。 ” 阿宝脸上立马带着担心,转眼看向墨修,脸上尽是恳求。 墨修也没敢伸手来碰,试着引出一条细蛇朝我手上那蜿蜒的黑水缠来。 那细蛇就是有无之蛇的一缕化身,可一缠到那个黑手印,虽然没有马上就被腐蚀,可细蛇原本逆光带着斑斓彩色的蛇鳞立马暗淡了下来。 细蛇明显感觉到了危险,急忙扭转想逃避。 可就在它扭转蛇身的时候,失去光泽的蛇皮好像裂开了一道道细缝,然后那沾染上的黑水从细缝上渗了进去。 有无之蛇在有与无之间,所以细蛇被侵蚀后,慢慢的变得虚无,却并没有实质性的东西落下来。 这点倒还好,至少不会增加了。 墨修紧张的看着我:“她怎么又朝你下毒。 ” “她只是想提醒我,那个毒有多危险。 ”我将手腕虚抬着,另一只手拉着阿宝。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和后背,有着薄汗。 我以前都是这样给阿宝看着换衣服的,可这会一摸,阿宝就扭了扭身体。 伸手一挥,我还没抽出手来,他后背的汗就干了。 他反握着我的手:“阿妈。 阿宝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也可以照顾阿妈。 ” 他眼带担忧的看着我手上的黑水手印,轻声道:“我可以帮阿妈烘干的。 ” “不用,烘不干的。 ”我将手从他后背抽出来,搂着他坐在我腿上,盯着那个慢慢被腐蚀变大的洞。 朝阿宝轻声道:“刚才和蛇娃玩得怎么样啊?” “很好。 ”阿宝有点为难,瞥了一眼墨修,朝我轻声道:“阿爸说让我多喂几次,以后都要让我来喂。 再等然后,就要饿它们一顿,如果它们敢抢食,就让我打它们。 ” 阿宝脸上尽是不解,以及委屈,轻声道:“可它们和我是朋友,虽然不会说话,长得也不好看。 可阿宝知道它们在想什么,不想打它们。 ” “以前阿妈从来不会饿我的。 ”阿宝眼睛小心的瞥着墨修,慢慢的趴在我怀里。 声音里尽是不解的道:“为什么要先喂几顿,再打它们啊?” 第796章 万物归源 自来驯化,就得先引-诱,然后让它们慢慢失去原先的觅食本能,最后完全依靠驯主。 无论是人类驯服牲畜,还是神治万民,最先都是这样开始的。 这点国内神话少有记载,这种神教导万民的事情。 可《**》中却记录得很明确,只可信奉唯一的神,要不然就会降灾,如果闹得太大了,不高兴了,就会降下大洪水! 墨修的方法没错,可对于阿宝这个孩子而言,确实太难理解了。 在他这个年纪,是朋友,就该推心置腹的好,就该有什么都一起分享。 就算自己饿着肚子,也该让朋友吃饱。 可蛇娃不完全只是他的朋友,它们太过凶狠,没有任何界线可言,就是一只杀戮的军队。 它们肯认同阿宝,而我没有时间去掌控它们,那由阿宝掌控是最好的选择! 我搂着阿宝,转眼看着墨修,想跟他说,现在让阿宝做这些,实在是太残忍了。 可低头看着那地上慢慢腐蚀变大的黑洞,我复又慢慢的将心思沉了下来。 只是搂着阿宝,轻声安慰道:“以前阿妈也教了你很多规矩啊?你后来吃饭就很乖了,对吧?” “你现在也是在教它们,只是方法不一样而已。 ”我用那只没有沾着黑水的手,拍了拍阿宝的脸,指了指竹屋:“里面很大,你去选个自己喜欢的角落,我让阿爸给你摆张床,晚上睡前,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阿宝原本还想在我怀里腻歪一会的,但看了墨修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连忙朝我道:“我不需要睡床,阿爸教了我一个在竹林里打坐的方法。 苍灵叔叔是天地灵根,我靠近他打坐的话,就长得更快。 ” 他说完,就直接从我膝盖上跳下来,朝我挥着手道:“阿妈我去找蛇娃玩了,它们也可以挂在竹子上了呢,晚饭让阿爸给我送就可以了!” 可说到这里,似乎还有点不舍:“吃完饭我回来,阿妈给我讲故事就可以了。 我先走了! 他迈着小腿跑得很快,跑了几步,直接引着术法腾空飞走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墨修,虽然知道这对阿宝太过严厉了一点,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再慢慢的当“乖宝宝”了。 墨修似乎一直在盯着那个腐蚀的黑洞,这会几个腐蚀出来的洞已经蔓延到了一起,比石桌都大了。 石桌一个桌脚眼看就要被腐蚀了,墨修一抬手,将石桌给推开了,免得被腐蚀后,增加那黑泥的量。 然后朝我道:“阿娜这是什么意思?” “她说这是从华胥之渊出来的。 ”我盯着脚下,因为只要我脚尖一勾,那黑色泥浆般的东西,就要沾到我脚了。 墨修有点疑惑的瞥了我一眼:“意思只对你没有用?” “还有阿娜。 ”我朝他眨了眨眼,轻声道:“或许还有阿熵。 ” 如果这些东西真的从华胥之渊出来的,而且只对华胥之渊出来的没有作用的话,那可能还有一些东西。 正想着,就听到阿问低淳的声音道:“或许还有小地母。 ” 墨修立马皱了皱眉,我连忙道:“是我让苍灵叫他来的。 ” “嗯。 ”墨修与我四目相对,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 扭头看着阿问道:“要不将这个拿去给小地母试试?你也试一下吧,说不定对你也没有用呢。 ” “这对蛇君都有用,怎么会对我没用。 ”阿问朝墨修冷冷的嗤笑了一声,直接将一根手指伸进了地上黑色的黏液中。 等他手指抬起来的时候,指腹已经完全变得干瘪。 阿问也没有耽搁,直接手指一抖,就将那根沾上黑水的手指抖到了坑里。 苍灵看着这么大的黑坑,脸色越发的绿,盯着我们道:“我去找阿问,顺带还在那些人爬动的地方看了一遍,你们居然没有想过将这个东西解决掉?就这样看着它一直变大吗?” “它腐蚀的东西越多,就越大,而且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似乎就是在吞噬。 ”苍灵转眼看着我。 冷声道:“何悦,只有你碰这东西没有事。 而且风太息都说了,这东西是从华胥之渊出来的,回归华胥之渊归源就没事了,你为什么不把这东西送回华胥之渊。 ” 我扭头看着他,轻笑道:“可她也让我别再去华胥之渊啊。 ” “那你就不管?”苍灵声音发冷,盯着我道:“你就任由这个洞再变大,最后完全吞噬到整个清水镇?更甚至吞噬整个外面?” “你知不知道,那些人体内的黑水也在蔓延,原先他们以为等腐蚀到一定程度被中和了,就没事了,可现在一直没有被中和!”苍灵脸变得很绿了,估计担心外面全部变成这样腐蚀性的黑泥,他也没办法活了。 我眨眼看着苍灵,发现他确实是棵竹子。 高至凌云,却依旧腹中空空。 而且一爆就炸! 只是转眼看着阿问:“该说的苍灵都说了。 您老人家想办法吧!” 阿问立马扭头看着我,皱了皱眉。 那张温和的脸上,闪过一丝丝冷意:“所以你让苍灵叫我来,就是收拾这个的?” 我点了点头,伸手抚着小腹,将手腕上的黑水手印朝阿问晃了晃:“阿娜给了我这个手印,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我现在待产啊,阿问宗主总不希望我腹中的蛇胎再出什么事吧?” 就这说话间的功夫,地上那个黑洞已经腐蚀到我脚边了。 墨修立马伸手直接将我搂在怀里,却还很夸张的避开了我手腕上的黑水。 朝阿问道:“既然去华胥之渊归源就可以了,阿问宗主就想办法,将那些沾染上毒的人,全部丢进华胥之渊吧。 只要他们到华胥之渊,将这毒引进去,就没事了。 ” 阿问只是沉眼看着我们,沉声道:“你们这是祸水东引,还不是想让他们联手围攻风城!” 这个词还真的很达意,黑水既是祸水,华胥之渊乃是东极之处,东引就再正确不过了。 我原本还打算开口的,墨修却沉声道:“这毒本身就来自于华胥之渊,他们只是去还。 如果不去还,难道要等着外面所有的东西,都被这黑水一点点的吞噬掉吗?” 墨修说到这里,无所谓的道:“何悦不受腐蚀,我是条有无之蛇,就算被腐蚀也没会有什么变化,大不了变成条蛇缠在何悦身上不分开,我也挺乐意的!” 他这想法倒是挺美滋滋啊! 阿问是见识过墨修的厚脸皮的,也知道我现在只想撒手不管。 沉眼看着那黑水,然后扭头看了看我们道:“这是归源!” 明显他说的“归源”,和阿娜说的那个回归华胥之渊的“归源”不是同一个意思。 “阿问宗主这是突然就知道?”我记得当初我中了源生之毒,也是问天宗的人最先发现的。 果然不逼一下,他还要藏私。 阿问瞥眼看着我,脸色慢慢发沉,低声道:“万物之源,本由暗生。 何悦,你和阿熵同根同源,就是来源于这里。 ” “这黑水一出,万物归源,所沾之物,皆化同身。 一切重归至暗,等神母重归,万物再生。 ”阿问盯着地上那团黑泥,轻声道:“这次是沐七出的手,你该去找他。 ” “他也和风家联手了?”我感觉心头又一阵恼火。 转眼看着墨修,想着是不是又要去风家打一次猎。 就算我不能去,让墨修去找一次也好! 风家,太烦人了! 第797章 不愿牺牲 我一听到风家和沐七合作了,就感觉有点心烦。 如果不是今天已经喂过蛇娃,就算我不去华胥之渊,我就让墨修带着那些蛇娃去华胥之渊的那个风城,再闹上一下。 或者让墨修想办法,去风家再搞点异兽回来,给蛇娃当食物。 凭什么就他们来烦我,我就不能烦他们? 尤其是阿问,明明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华胥之渊出来的,一开始在巴山的时候,居然还假装不知道。 他还是想帮着沐七,让我成为神母,好让沐七在南墟复活寻木,帮他困着阿熵不乱惹事。 凭什么,他们就紧着我一个霍霍! 我越想越烦躁,满头的黑发几乎不受任何控制的慢慢昂了起来,就算有飘带缠着,黑发也宛如一条裹着极光的大蛇,在我脑后慢慢扭动。 还是墨修伸手帮我压住黑发,这才将它们全部压下去。 “别生气,不理会。 ”墨修在我耳边轻声交代,沉声道:“我们是来待产隐居的,不再问世事。 无论他们做什么,不理不问不生气。 ” 墨修一边说,一边帮我抚着头发,一手捂着小腹,往我小腹中输了一股生机。 蛇胎与墨修父子血脉本就相通,接收到墨修的生机,蛇胎立马暖洋洋的拱动了一下,很开心的跟我分享着生机。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累了一天回家,坐在沙发上,突然有一个小东西冲到你怀里,朝你蹭了一下,软软萌萌的…… 那一瞬间,好像一切的疲惫也好,在外面的烦躁也罢,瞬间都消失了,只想搂住那一团软萌。 我轻呼了口气,伸手捂住小腹,鬼使神差的和墨修的手交覆在一起,两人手掌相贴。 或许是蛇胎感觉到了我们的亲昵,越发的开心。 我心头那股子躁意也慢慢消散了,看着那团腐蚀着泥土、慢慢变大的漆黑,朝阿问道:“这东西在这里面伤不着我,可如果伤着阿宝,或是哪个蛇娃一分,我就直接丢到外面去。 ” “阿问宗主不会希望外面变成一片混乱的对吧?”我盯着阿问,沉声道:“我不管你和沐七有什么交易,也不管风家是想做什么,我现在就想生下腹中的蛇胎。 ” “如果你敢再这样,我就直接将所有这种黑水聚集起来,全部丢在一起。 相信它们越多,腐蚀性就越强。 如果神母重归,就让她从这一滩子糊得发黑的腐蚀性泥中重归吧!”我瞪了阿问一眼,直接引动飘带,准备朝竹屋去。 可飘带刚一动,阿问却一伸手,金光一闪,居然揪住了飘带。 沉眼看着我道:“你不知道,光与暗本就是一体,就算光暗交错,可也永相随。 就算是现在,万物依旧只在夜间生长。 神母于暗中孕育万物,如若一切重归至暗,就等于一切都没有了。 谁知道什么时候,至暗能孕育出万物。 ” “何悦,只要你成为神母,这一切都是可以阻止的。 对你,对墨修,更甚至对于蛇胎,都只有好处,为什么你就不想呢?”阿问的脸上尽是不解。 声音几乎振聋发聩:“成神啊,是多少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有多少玄门中人,终其一生,想修个仙,想突破百年寿数,都很难达。 ” “何悦,你只要点点头,跟着我们再去南墟掀开那道珠帘,就会成为万神之木,得天下万物敬仰,一切以你为尊,万物都像你腹中的蛇胎一样,为你分享生机。 所有生灵,只要你想,都会像巴山那些河虾,像于古月对小地母一样,心甘情愿的奉献上他们的一切。 ” “只要你成为神母,你现在面对的所有事情,都不再是事情。 你为什么不愿意?”阿问那张温和的脸,皱得好像一张揉皱再展开的纸。 朝我喃喃的道:“我就是知道这条路对你而言,是最好的,所以才答应沐七的。 ” 我听着阿问的话,嗤笑道:“为我好?其实何尝不是为了你们自己好?” 转眼看了看墨修,我疲惫的朝阿问摆了摆手道:“这种为了我好的问题,蛇君很熟,他以前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你和蛇君谈吧。 ” 我引着飘带还是想去竹屋中休息,这种道理,辩不清的。 可阿问却突然沉喝道:“我知道你担心一旦变成神母,何悦就不存在了。 可我们能想办法抽出你现在的记忆,再创造一具躯体出来,再创造一个何悦,那也是你啊!” 我扭头看着阿问,呵呵的低笑,突然想起了青折。 寻木成林,所有寻木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寻木。 她们意识也是相联的,她们完全就是一体的。 但每一棵寻木都有自己的名字,在外人眼里,砍掉一根寻木,再种一棵就是了。 可在那棵寻木眼中,其他万千的寻木,那都不是它了啊。 阿问想复活青折,想在南墟重植寻木,可那再养出来的寻木,会是青折吗? 他认为养出一具躯体,植入我现在抽出的记忆,那个人就会成为何悦? 那我呢? 我就真的是龙岐旭的女儿……龙灵了吗? 我也不过是一具躯体,再注入龙岐旭女儿的记忆罢了! 难道我就是他女儿了吗? 我转眼看着阿问,轻声道:“我说了,我不愿意!” 明明以前阿问不是这样的? 他一直很温和的,怎么就为了一个复活青折的执念,变成了这样? 还是说,还有其他的原因? “何悦,如果你再不愿意的话,我将……”阿问慢慢抬手。 可他手还没完全抬起来,只不过金光微闪,一道烛息鞭就直接缠在了他手腕上,将他手上的金光给抽散了。 阿问扭头看了墨修一眼,反而转眼看着我道:“何悦,牺牲一人,拯救天下苍生,方为大道。 你为什么执着于自我,而不愿牺牲呢?” 我瞥眼看着阿问,低笑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或者说,从一开始,我和张含珠,都做错了什么吗?”我盯着阿问,发现一切都是乱的。 明明是他们一步步引导着我,走到现在这里,结果他们却让我牺牲? 为了大家,牺牲我自己。 可既然大家都一样,为什么不是大家一起牺牲? “你没有错。 ”阿问脸露出惭愧,低声道:“可只有你变成神母,才能阻止这场由沐七和风家引起的万物归源浩劫。 ” “因为只有你可以。 ”阿问双眼带着恳求,眼巴巴的看着我:“我们阻止不了沐七,也阻止不了风家。 ” “就是因为我可以?”我突然感觉无比的疲惫,朝阿问摆了摆手道:“我明白了,你回去吧。 ” 第798章 成神入魔 阿问听我说让他回去,一脸诧异。 那张原先看什么,好像都了然的脸上,闪过一丝丝疑惑。 居然低声道:“你这是答应了吗?” 我听着连飘带都不想引了,就这样一步步的朝竹屋走去。 以前阿问多睿智啊,看什么都冷静沉稳,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好像找到他,都能给出准确且中肯的建议。 无论是什么事情,他都会尽量想办法帮我解决。 可现在,他居然听不出我话里的意思。 我走了几步,扭头看着阿问,沉声道:“阿问宗主有听过一个道德问题吗?就是铁轨救孩子的那个?” 阿问满脸疑惑的看着我,脸上尽是不解。 我朝他嗤笑道:“如果阿问宗主不知道的话,出了清水镇可以去查一下。 ” “我只想告诉阿问宗主,如果我是那个在废弃铁轨上玩的孩子,我有自主选择权,我是不会放弃自己生存的机会去救别的孩子的,不管他们有没有做错事,只要我自己没错,我就不会舍弃自己。 ”我试着抬了抬脚。 感觉脚底踩着地面,就算半僵的身体,也有着一种实实在在的脚踏感。 朝阿问沉声道:“我就在这清水镇,如果你们想要我舍弃自己救其他人,你们得有掌控我生死的能力。 但你们想让我自己放弃,那是不可能的。 ” 他们搞这些,就是想用怀柔政策,想以天下苍生,道德大义,来劝我自己“牺牲”。 可我不是何辜,不是那个从小在问天宗,由他们从小养大的苍生何辜。 他不是让我问心何悦吗? 为什么现在来逼我? 我慢慢走进竹屋,就算斩了情丝,就算没了心,可还是空落落的。 在我醒过来的这些记忆里,有大部分是龙岐旭的女儿龙灵的,那都是些普通人的锁事。 记忆中,龙岐旭是挺不靠谱的一个当爸的,总是带着憨厚的笑,没个正形。 所以我更当他是情感的寄托,没有那种为父为师的依托和信任感。 对于龙夫人,因为她为不对我有愧疚感,有关她的记忆,都刻意抽了出来,所以我记得的关不多。 所以在见到阿问后,他很有耐心的指教我,更是处处帮着我…… 至少明面上看着是这样的。 在他带着问天宗避世隐居的时候,我不只一次的想,如果阿问在就好了,有事情我可以问他。 是他给我更名,让我舍弃了龙岐旭的女儿龙灵那个身份。 是他让我问心何悦,就算他知道我的心是那条本体蛇的,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他。 就算他帮我,是因为我脑中藏着阿熵的神魂,我也没有对他帮我的事情,有过否认。 可他现在却让我做出牺牲,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沐七布下的这个局。 他明明知道是沐七布的局,他不去找沐七解局,却来劝我牺牲,因为只有我成为神母能解决。 他甚至认为,这就是为了我好。 我走近竹屋,找了一个角落,慢慢的躺了下来。 这会外面已经开始天黑了,竹屋光线并不是很亮,我说不出是难受还是什么,就是有点失落。 对于阿问,我虽然少有叫他师父,可真的把他当成了师父。 可能真的是我三亲俱殃吧,连师父都和“爸爸”龙岐旭一样,想要了我的命。 我引着飘带,将墨修拿回来的那些漂亮衣服,一件件的引出来,慢慢的看。 就算不穿,看着这些漂亮的衣服在极光中慢慢飘带,也挺舒服的。 还没等我看完一排,墨修就进来了。 他很淡定的走到一排挂衣服的竹杆前,取了一件现在流行的那种宽松的蝙蝠衫羊毛披肩,然后直接当成毯子一样的盖在我肩膀上。 还伸手帮我搂紧,帮我搭好。 搭的时候,下面吊着的吊牌正好甩到我面前,我微微瞥了一眼,一排数字,符号后面紧跟着两位数,后面是个逗号,再是三位数,再是小数点。 我很久没有看这种吊牌了,愣了一下,才发现这条披肩居然这么贵。 果然对于墨修而言,钱都不是钱啊,因为用的不是他的,都是风家拿的。 所以这一屋子的衣服,对于墨修而言,就是拿来给我消磨时间的。 我捏着吊牌,朝墨修道:“这一条披肩,是很多普通人一年的工资了。 ” 墨修对于钱没什么概念,轻声道:“这么多吗?” 我捏着吊牌转了转:“你记得刘婶化蛇,吞人成金吗?她一年到头开粉店,起早贪黑,一个人又当厨师,又打杂,又要洗碗,一年也就挣个十几万吧。 ” “就像她吞人化金,算下来,一个人变成等重量的金子,可能也买不了你带回来的这些衣服。 ”我伸手指了指那一排挂着的衣服。 将手里的吊牌一甩,慢慢的将那条披肩扯下来,朝墨修道:“阿问说得其实没有错,如果我变成神母,那我们面对的所有事情,就跟你拿这些衣服一样,成堆成堆的拿,都不是问题。 ” 墨修拿着那条披肩,依旧执着的盖在我肩膀上,将我紧搂在怀里。 沉声道:“我用化出的细蛇成团,将那些腐蚀性的黑水裹了起来。 可以支撑一天,如果阿问明天之前,不将这些黑水找个地方转移,我就会将这些黑水丢回风城,其他的事情,跟我们无关了。 ” 墨修转身将我抱在怀里:“何悦,以前我说的为你好,真的是我一厢情愿,所以现在你想做什么,我都依着你。 ” “我化出来的细蛇算是我的化身,也是有无之蛇,不会让那些黑水变多。 虽然也会被腐蚀,但有时间限制,只能撑一天,但这足够阿问想办法了。 ”墨修伸手抚着我小腹。 朝我轻声道:“如果他们再想放这种黑水进来,谁放的,我就丢谁地盘去。 ” 他说着,拉过我手腕,引出一条细蛇,强行压着那条细蛇将我手腕上的黑水全部沾掉。 然后紧握着我手腕:“你若成神,我便随你成神。 你若为魔,那我也随你入魔。 ” “何悦,无论成神入魔,我皆随你。 ”墨修拉着我手腕,慢慢探入他怀中,朝我轻声道:“我们就这么简单吧。 ” 第799章 胡天一色 我发现墨修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清醒的,他清楚的知道他想要什么,行事也不受常人的思维限制,也没有要什么脸。 毕竟对于一个能当着万千人悔婚,还很淡定的说自己很渣的蛇,还有什么脸皮的。 不过墨修本身只是一道蛇影,因执念,因那条本体蛇对龙灵那点爱意,想复活她的执念,而化出来的蛇影。 我靠在墨修的怀里,突然发现是我将事情想复杂了。 朝墨修轻声道:“天黑了,去给阿宝送饭吧。 ” 可墨修搂着我的胳膊一僵,我才猛然醒悟过来,墨修好像没有做饭? 外面已经一片漆黑,我虽然感觉不到饿,可明显已经过了饭点了。 墨修也是不会饿的,所以他感觉不到什么饭点,只是凭着我们平时进食的习惯,掐着时间点给我们做饭。 果然啊…… 还是有区别的! “还吃吗?”墨修一时也有点汗颜,抿了抿嘴,一时有点无措。 毕竟隐世而居的第一天,他答应做饭的,就掉了链子,有点不太好啊。 似乎为了补救,墨修连忙又道:“阿宝其实也不一定餐餐都吃的,估计也饿不着。 ” 我瞥眼看着他,要笑不笑的。 这就是开始推脱责任,找理由了。 他没做,阿宝就不会饿? 墨修立马领会到意思,忙又解释道:“就是不知道问天宗有没有持午这种,不过要吃的话,我现在做也很快的。 你去找他回来吧,我马上就做好饭了。 晚上吃面易克化,不会积食,而且做起来也快。 ” 他一旦找到解决办法,立马将我放到一边:“我现在就去。 ” 蛇君对于人设还是拿捏得很准,执行力自来也不错。 我看着离开的墨修,将那件羊绒披肩挂起来,也跟着出去了。 食材什么的都是从巴山搬来的,我和墨修都没有什么气节,没有那种脱离了巴山,就不吃巴山一粒米的那种硬骨头。 所以墨修估计将巴山厨房的食材搬空了吧,这会正在生火,准备煮面。 我瞥了一眼那石头厨房,已经收搭过了,原先被夔牛战鼓震到地上的厨具都重新摆放好了。 在原先那张吃饭的石桌处,无数条黑色的蛇扭缠在一起,慢慢的缠转着,里面明显就是那些腐蚀性的黑泥。 那些黑蛇就好像一个蛇球,一点点的缠紧,或许是被里面的黑泥腐蚀了,蛇身慢慢变小,所以蛇球一点点的变紧了。 我盯着看了一会,发现这些黑蛇其实和蛇窟里,那些衔尾蛇是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蛇窟的光源都不是自然光,所以我们的光线照上去是漆黑的,不是墨修化出的黑蛇这样色彩斑斓的黑。 我看了一会,确定那黑泥没有再出来后,这才引着飘带,往外去找阿宝。 到的时候,阿宝居然正在绘声绘色的跟那些蛇娃讲着什么,苍灵也在。 阿宝盘坐在一个由竹子搭成的小台子上,那些蛇娃或是趴在竹台下,或是缠在旁边的竹子上,反正怎么舒服怎么来。 看上去似乎在睡觉,可阿宝一停,它们立马全部昂首,看着阿宝,朝他嘶嘶吐信,催他讲。 阿宝却看向我,朝它们挥了挥手:“我和阿妈去吃饭,你们要乖乖的。 等我听了故事回来,再告诉你们哟。 ” 说着,欢快的跳下竹台,引动术法,直接朝我怀里扑了过来。 但就在要奔到我怀里的时候,又看到了我的隆起的小腹,又生生停住了,身体微降。 只是牵着我的手道:“阿妈,吃饭了吗?” 我拉着他的小手,看着那些蛇娃眼中带着羡慕,苍灵一脸要笑不笑的冷漠样,突然有一种接娃放学的感觉。 朝苍灵点了点头,又用神念安抚了一下蛇娃,拉着阿宝出了了竹子,直接用飘带回到了竹屋这边。 墨修面还没煮好,阿宝却甩开我的手,乖巧的去帮忙了。 我坐在墨修重新引出来的石桌边,看着一大一小,两个都是黑袍,缩在一起择青菜。 阿宝还不时趴在墨修的耳边,窃窃私语,墨修不时扭头说上一句,两人眼中都是一种做了坏事,却不想让我知道的表情。 我捂着小腹,突然有一种家的感觉。 蛇胎从回到清水镇后,或者说从小地母被困在南墟后,就很少出来了,一直都安稳的呆在小腹里。 可能是被有无之蛇给吓坏了吧,不过也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生出来。 想到这里,我抚着小腹的手,慢慢往上移,捂着心口。 隐约的,突然听到一个淡漠的声音轻淡的道:“思定则情忘,体虚则气运,心死则神活,阳盛则阴消。 ” 那声音好像就如风般飘荡,却又准确的传入了我耳朵中,而且字字清晰,宛如醍醐灌顶。 我不敢扭头,直接引动神念,朝四周涌动。 但刚一动,就见墨修握着择好的青菜,站了起来,看着我身后。 而阿宝好像感觉到害怕,站起来,转到了墨修身后。 我见墨修那样子,来人应该挺厉害的。 但神念涌动,却并没有感觉到对方。 干脆将神念收回来,扭头朝身后看去。 只见离我们十来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穿着雨过天青色的褂子的人,头发挽着一个髻,脸色和那个身衣服都好像在这夜色中自动带着光源。 我沉眼看着他,先前还没有想起来,可跟着听他道:“刚才那几句出自《丹阳修真语录》,光是抛去玄门解法,光是字面上的意思,其实都很适合何家主现在的处境。 ” “清水镇因蛇棺而存,也因蛇棺而消。 蛇棺因死而生,又因蛇胎之生而亡,生死相依,生生方能不息。 ”他好像沉眼看着我们,又好像不是看着我们。 一步步朝我走过来:“贫道胡一色,来朝蛇君,与何家主,以及阿宝施主讨一碗面,不知可否。 ” 我盯着他,听他姓胡,加上他一路走过来,苍灵没有感觉就算了,我神念也没有感觉到他。 慢慢的起身,朝他沉声道:“胡先生,请坐!” 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他,可他从来也没有死过。 回龙村的事情,最先涉及的,就是我爸和秦米婆,以及这位风水胡先生。 是他抱着何辜和张含珠从回龙村阁楼出去,将张含珠交给了张道士,带着何辜去了问天宗。 而他一直昏迷不醒,后脑被蛇所附,在九峰山更是长出了和阿娜一样的蛇形触手。 后来被风望舒带回了风家,然后我们所有人都忘记他的存在。 我以为他在风家,怕是被解剖了,没想到还这样超然的活着出来了! 看样子,当年回龙村那个阁楼,他得了不少好处啊! 第800章 神游而归 胡先生这次出现,一扫我最后见他的那种全身都是蛇形触手的模样,而且整个人都带着一种超然出尘的意思。 明明隔得十来步远,他一步就跨到了我面前,朝我作了一揖,目光却平直的落在我小腹上。 这原本是很没有礼貌的事情,可他眼神清平,不存半点探究,或是其他的意味。 就好像人低头看向湖面,或抬头仰望天空一样,明明眼神对着,却又没有落焦。 这种感觉就像他说话的声音一样,宛如清风拂面,让人心生舒坦。 怪不得他抱着何辜和张含珠逃出来,将张含珠托付给张道士,连是什么身份都没有讲,张道士就张含珠当亲生女儿一样的抚养长大。 就算被那对用蛊的老夫妻折磨,张道士也没有讲出胡先生当时说了什么。 他自己逃去问天宗,阿问收何辜为弟子,就算二十年,也依旧好好的养着他昏迷的身体,更甚至亲自送他的身体进入清水镇。 连天眼神算老周,就因为他忽然醒过来的一句托付,拼了命的帮我算命。 就算最后,一切事发,风望舒他们依旧保全着他的性命。 这样的人,除了自身实力之外,还有一定的人格魅力吧。 我心头不由的嗤笑,果然我身边都是隐藏的大佬啊。 墨修直接出来,朝胡先生道:“先生请坐,面就好了。 ” 胡先生很随意的在石桌边坐了下来,朝我道了谢,然后有点感慨的道:“贫道没想到,二十许年,清水镇就真的不在了。 ” “先生早就知道清水镇会没了?”我淡定的抚着小腹,看着胡一色:“当年先生每年帮着胡家看风水迁坟,就看到蛇棺是什么了吗?” 回龙村的人,都不知道蛇棺是什么,他们只知道是具升龙之棺。 可真正的蛇棺,与他们的理解相差太远。 胡先生能从阁楼抱出何辜和张含珠,直接逃了,想来看出了什么吧。 看他现在的状态,那些蛇形触手全部都没有了,还有着一股返璞归真的状态。 “蛇棺是什么,何家主不是最清楚吗?”胡先生朝我淡然一笑,捏着颌下的胡须,轻笑道:“何家主一手毁了蛇棺,却又在担心自己还会再造蛇棺。 ” 明明他抬手前,那颌下并没有胡须,可就在他捏的时候,下巴居然慢慢的长出了胡须,随着他轻轻捏着,胡须慢慢变长。 而且长度正好是他停手的位置,似乎身体就随着他的想法变动。 我眯眼看着他,一时拿不准,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墨修却将面端了上来,一共四碗,我们一人一碗。 但明显,我这一碗大很多,上面铺着满满的肉丝,还有着我们吃不完的特产——竹笋! 不过墨修的手艺相当不错,竹笋肉丝面,也是浓香四溢。 胡先生沉吸了一口气,朝墨修拱手作揖,轻声道:“能得蛇君亲手做的面一碗,不枉我游魂二十载在华胥之渊走一场!” 我听到这里,正接过墨修的筷子吃面的手沉了一下,转眼看着胡先生,怪不得他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原来游魂去华胥之渊了? 可游魂这么久,还能保持肉身不腐,而且还能有所变化,他还真的是厉害啊! 怪不得他身体的变化和阿娜差不多,原来真的是去华胥之渊了,以前我们还一直以为是蛇棺让他们有这样的变化。 胡先生却对着面碗,低声念了几句经咒。 然后抬眼看着我道:“无功不受禄,吃何家主的面一碗,贫道就说几句,当面钱吧。 ” 真的是讲究! 我帮阿宝将面挑拌好,只是点头:“您说。 ” 至于受不受教,那就是我的事了。 不过等他走后,我一定去把苍灵给暴打一顿。 不是说碧海苍灵,操蛇于家的禁地吗? 我当初进去还是竹叶为刀,竹根为网呢。 结果呢? 这一天他放了多少人进来? 我是让他来看门的,不是让他来当景观竹的! 当然,也不只是产笋产竹子的! 胡先生也不知道是没有听到我的敷衍,还是根本不在意。 依旧一幅仙风道骨的捏着胡须,先朝墨修颔首点头示意,可墨修正帮我拌着面,所以根本没看到。 胡先生也不尴尬,直接朝我道:“何家主,斩了情丝,却情不定,是因为思不定。 就算半僵之身,还能感觉到痛疼,也是因为思虑依旧极重,不能放空,情丝妄缠。 ” 我听着冷嗤了一声,他这一幅说教的模样,还真的让我很难接受啊。 干脆沉声道:“如果我能做到思定而情忘,就不用九尾一族斩情丝了。 ” “据我所知,斩情丝的人,没一个能真正做到情忘的。 ”我将阿宝的面拌好,转过手吃着自己碗里的面,夹了一口肉丝在嘴里。 边嚼边看着胡先生道:“想来胡先生并没有与世隔绝,什么都知道吧。 那胡先生也该知道,何辜也斩了情丝,也没有做到情忘。 ” “如果是我内修不够,不能思定。 他心性淳厚,长于问天宗,这几句修真语录,应该是听过的,依旧没有做到。 ”我慢慢挑着面。 看着胡先生:“我现在处境不算艰难,无须指点,一碗面而已,先生想吃就吃,不要什么。 不想吃,就不要吃,看着我们吃就好了。 ” 胡先生没想到我当面怼,还这么不客气。 摇头轻笑,半点都不失风度。 只是喃喃的道:“那心死则神活呢?何家主就不想听我解解?” “何家主有着这世间能容神母的身躯,却依旧不能一念生万物,一息灭千秋,除了思维受限之外,就没有想过,是其他的东西受限了吗?”胡先生好像真的只是来指点我的。 眨眼看着我:“而且我从华胥之渊,神游而归,何家主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看着胡先生,轻声道:“先生是来帮我解这几句修真语录的,还是来帮风家或者说是帮阿问作说客的?” “或者说你这几句语录,我不只是要给你一碗面,还要给出我这具身体?”我盯着胡先生,沉声道:“阿问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他也就用来骗骗别人。 我现在不受骗了! 第801章 我还记得 其实我看到胡一色的时候,还是挺惊喜的。 毕竟回龙村阁楼里的事情,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埂。 龙浮千的死也好,何辜和张含珠的出生,以及龙灵说过,那些回龙村的龙家女,都跟她有着相同的血脉,以及最后,龙灵靠着那间阁楼的墙上涌动着的源生之毒,都让我感觉这些事情根本就不简单。 原本我还是挺想知道胡一色,当年到底是在回龙村的阁楼里看到什么的。 可他神神叨叨的又开始劝我,实在是惹得我很烦了。 如果换成在我刚接触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出现,说给我指点迷津,我必然欣然接受。 可我前有天眼神算那一道批命,搞得我愧疚不已。 后有阿问看似引导,却也开始别有目的。 所以我现在对于他们这种人,很反感了。 唆唆的吃着面,不再理会胡一色。 一边墨修虽然不用进食,可为了死扣着人设,也吃着面,还时不时帮阿宝挑挑他碗里的面。 一时之间,整个石桌弥漫着面香,还有我们一家三口“唆唆”的吸面声。 胡一色就算再好的涵养,再不尴尬,也有点坐不住了,因为压根没人理他。 所以他左右看了看,也只能假意爽朗的笑了笑,捏着竹筷吃面。 还别说,他涵养确实不错,因为我们吃得快,他吃得很斯文。 等吃完后,墨修收拾着碗去洗,我带着阿宝进竹屋,找故事书给他读故事。 但一家三口都很有默契的,谁都没有理会胡一色,也没有赶他走。 他也完全不尴尬,就在竹屋边走动,时不时的摸这,碰碰那,在那张苍灵引出来的活竹椅子上试坐。 又对着墨修引出来的那个黑蛇团看了一会,捏着胡须,随着这些蛇扭缠转动的时候,也左右转动着。 好像看着很有意思,而且完全不在意我们的冷落。 墨修洗完碗,还进来铺了床,更甚至砍了几根竹子,麻利的做了床头柜什么的放进来。 这样进进出出的,都没有理会胡一色,他也完全不尴尬。 反倒是苍灵感觉到墨修又砍了竹子,有点不耐烦的进来,见到凭空出现的胡一色,吓了一跳。 不过他也知道,能避过他感知进入清水镇的,怕是很厉害的,也不敢乱出手,更不敢呵斥。 毕竟胡一色一出现,连墨修语气都恭敬得很。 所以苍灵也就围着胡一色转了转,好像打量着他是谁。 胡一色一幅仙风道骨的样子,朝苍灵作揖:“贫道……” 不过他还没说完,苍灵知道自己这根守门竹没做好,直接就不见了,根本就不给胡一色自我介绍的机会。 要知道能活得久的,天生就趋利避害,苍灵这种活过上次诸神之战的,自然对于活命这种事情,有着超乎一切的敏感。 眼看苍灵直接消失,胡一色那一揖还没做完,却又很淡然的收了回来,依旧守着那个黑蛇团慢慢的转。 等我和阿宝讲完了几个神话故事,墨修将床完全铺好了,阿宝想着去竹林打坐,我送阿宝出去的时候,胡一色还在围着那蛇团打转。 而且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样,不急不躁,就好像在赏花一般。 这样的性子,还真是修道的好苗子。 我引着飘带,将阿宝送到竹林那里。 那些蛇娃已经睡了过去,不过也很警觉,我一出现,它们立马蛇尾摆了摆,表示亲近。 苍灵估计知道做错了事,有点不好意思,在阿宝原先的那个竹台上,引着活竹搭了间小屋,居然也有被子什么的,铺得好好的。 我带着阿宝进去,给他盖好被子,拍着他肩膀哄他睡。 或许是很久没有这么被哄睡了,阿宝一直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过了好一会,才忍不住的朝我道:“阿妈,你回去吧,那个胡先生还在等你。 阿妈如果不想理他,我带着蛇娃把他赶出去,好不好?” 他问得很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我反感。 阿宝自来敏感,能清晰的感觉到我们对胡一色的不满。 我朝他笑了笑:“他并没有恶意,只是立场不同。 ” “就像人类区分害虫和益虫,并不是因为害虫坏,只是对他们有害,就成了害虫。 ”我摸着阿宝的小脸。 凑过去亲了一口,轻声道:“我们现在也相当于害虫,所以他也想劝我们当益虫。 就是当益虫难了一点,阿妈不想这么累。 ” “阿妈想做什么,我都陪着阿妈。 ”阿宝摸着被我亲过的地方,朝我乖巧的道:“我睡了,阿妈也回去吧。 ” 他似乎怕我再耽搁,直接就闭上了眼。 可闭了一会,似乎想起了什么,复又睁开眼看着我道:“思定而情忘,体虚而气动,心死则神活,阳盛则阴衰。 这几句何欢师伯教过我,对于打坐驱邪念很好,算得上修真入门的心法语录。 ” 我沉眼看着他,摸着他的额头,轻笑道:“阿宝,真棒!” “阿妈思虑过重,可以试试打坐的。 ”阿宝眼睛有点弱弱的看着我,好像怕我生气。 我只得又亲了亲他的额头:“好,我等下回去就试。 ” 这句话,其实我也听过。 或许说,在记忆里,龙岐旭的女儿听过。 好像是哪一版本的《射雕》里面马钰教郭靖练功,马钰就是丹阳真人,他当时教郭靖的就是这几句心法。 当时龙灵估计比较迷这种东西,居然拿小本子抄录了下来,被检查作业的龙岐旭发现了,嘲笑了她好一会,问她懂不懂。 这几句,别说当时还在读小学的龙灵不懂,到现在我都不太懂。 可没想到,现在我又听到了这几句话。 果然父母对孩子的影响,都是无形且长远的。 阿宝在我亲过额头后,立马就又闭着眼睛睡了。 开始还紧闭着眼睛是假睡,但没一会,随着我手慢慢的拍着肩膀,呼吸慢慢变得均匀,沉沉的睡着了。 我用神念探了一下,确定他真的睡了后,这才出了那间小小的竹屋。 外面苍灵正站在一棵竹子的尖上,好像仰头看着天,见我出来,朝我递了一个眼神。 我引着飘带往上,站在竹尖,顺着他目光看去。 只见苍灵所见的地方,好像有着一道道彩色光束冲天而起。 苍灵朝我道:“看新闻了吗?说是北方寒气重,所以光线折射,空气中有着彩色光束。 看上去和极光很像吧?” 天地四极,以极光相通。 我知道苍灵的意思,这是诸神重归而出的征兆。 苍灵盯着那些冲天的彩色光束,朝我轻声道:“那个胡一色真的是从华胥之渊出来的,我都感觉不到他,你的神念也感知不到他吧?” “能杀了他吗?”我盯着那些光束,轻声道:“一了百了!” 苍灵脚着的竹叶哗的一声响,抬眼看着我,那双眼睛中,有着微微的不解:“何悦,你真的这么嗜杀了吗?还是你以为,他从华胥之渊出来,你吸食了他的生机,你就能如何了?” “你和以前一样,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其实你和阿熵,是没有区别的!只不过诸神之战中,你死了,她一直都活着。 ”苍灵语气再次带着微微的恨意。 低笑道:“更甚至,你都不记得你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以为没了记忆,天地重启,就没有谁记得你当年做过些什么了吗?我还记得呢……” 第802章 还有我呢 我其实并不是嗜杀,但我知道苍灵一直都恨着我。 苍灵不像青折,因为青折毕竟只不过是一根寻木枝,慢慢养活成寻木的。 所以青折的认知上,会有错误,会像阿问一样,分不清我和阿熵。 而苍灵却是实实在在从那个时代,好好的活下来,更甚至隐藏得很好的。 他的认知一直都是很完整的,不会因为阿熵在我脑中,就对我产生恨意。 我听着他的话,只是微微抬眼看着他,猛的一扯飘带,朝着他部了过去。 原先被飘带束缚着的黑发,瞬间宛如一条条细小的灵蛇,猛的朝着苍灵扎了过去。 苍灵根本不想和我正面对上,因为我腹中有着蛇胎。 本能的想隐身进入身下那一棵竹子里,可他还没消失,我直接引着飘带,缠着阿娜给的那把石刀,神念一闪,飘带拉着石刀,哗的一下就将苍灵周边的竹子全砍断。 竹叶哗哗作响,竹身微斜,却已经与身下的竹根断开了。 我引着黑发,扎进那些那些砍断的竹子里,趁着刚砍断吸食着它们的生机。 苍灵一时没有藏入竹中,悬浮中半空中,有点错愕的看着我,周边竹叶慢慢飘起,叶叶如刀般的漂浮在我身边。 我只是任由黑发将那些砍断的竹子吸食成齑粉,免得竹子倒下,吵醒了刚睡着的阿宝,和盘踞在下面的蛇娃。 跟着直接黑发一闪,他有竹叶如刀,我有黑发如箭。 一根根黑发,穿透那些竹叶。 不过是眨眼之间,那些竹叶在被黑发穿透的时候,已然变成了齑粉。 可黑发依旧根根如蛇一般,对着苍灵! “我不知道为什么墨修的烛息鞭伤不了你,但我和墨修不同。 ”我看着苍灵,沉声道:“我带你来清水镇,是因为你和我一样,不想墨修死,所以留着你。 如果你再说这种四六不着的话,其实这清水镇也不一定要让你守!” 苍灵盯着我,好像还要动手。 我身边黑影一闪,墨修出现在我身边。 伸手揪过那被我松开的飘带,帮我将飘散在身边的黑发又束缚了起来。 朝我轻声道:“沾了灰,脏了,等下回去我帮你洗洗吧。 ” 苍灵看着墨修,冷呵一声,直接一点脚尖,就退到了旁边另一棵竹子里去了。 墨修叹了口气,轻声道:“怎么又打起来了?下次你别理他,我来动手。 ” 我只是朝墨修笑了笑,引着飘带,落在清水镇里面。 这才朝墨修道:“他认为我嗜杀,估计还记恨着这具躯体以前的事情吧。 ” “你只是你。 ”墨修拉着我的手,也没有用瞬移和飘带,就在这夜色之下,慢慢的朝竹屋走去。 现在的清水镇没有人,天空很蓝,一弯细如眉般的弯月勾在天边,并不是很明亮,可现在的我和墨修,其实也根本就不需要照明了。 墨修拉着我的手,一步步的朝里走,轻声道:“胡一色还没有走,如果你想杀了他,我来动手吧。 ” 我扭头看着他,嗤笑道:“你杀还不如我来,我杀他,至少还能吸食生机,算是饱餐一顿,你杀他完全是浪费。 ” “可以给苍灵做肥料啊,或者我把他绑起来,你再吸食,免得白费力气。 ”墨修拉着我的手,轻笑道:“不只是阿宝可以给你递刀的,我也可以。 ” 一说到这个,我立马想到何寿说,阿宝帮着我,一起杀了墨修造蛇棺的事情。 一时心头还是有点微微发哽。 墨修却毫不在意,拉着我慢慢的朝竹屋走:“人家月下夜归人,形孤影孑身。 我们是成双成对的,挺好。 ” 他似乎怕我冷到了,伸手一伸,那件黑袍就变得宽松了很多,将我裹在黑袍里。 轻声道:“如果你放不下外面的事情,其实没必要为了我,躲开的。 ” 我听着顿了下脚,抬眼看着墨修,沉声道:“我是真不想管。 ” “可你没有选择去其他的地方,而且还告诉了所有人你在这里,潜意识里还是残留着一丝不忍吧。 ”墨修的手在黑袍内抚着我的脸。 轻声道:“何悦,你自己知道的,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 “如果你真的不想管了,你就会像当初一样,心灰意冷。 而不是这样发怒,更甚至还处理好了巴山那些人的事情,才来清水镇。 ” “凭你现在的能力,如果你想躲,可以躲得所有人都找不到你,而不是带着苍灵,带着蛇娃,带着阿宝,浩浩荡荡的搬回清水镇。 ” “何悦,你说不管,可你就像那些说再也不管孩子的父母一样,潜意识里还是想着帮自己孩子的。 阿问进入清水镇,你不高兴,却也没有发怒。 ” “阿娜进来给你看黑水手印,你也坦然接受。 你脑中的记忆是龙岐旭那个女儿,十八年来当普通人的记忆,你的认知里,你依旧是普通人。 ”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想你斩情丝,也是阿问他们,现在一直想让你成为神母的原因。 ” “何悦,你虽然没有心了,可你还是在你自己没有发觉的情况下,保留着一线可能,你依旧打算在某一个时刻,冲出去,救那些普通人。 ” “不是做为救世主,不是因为你是神母,就因为你曾经是一个普通人。 ”墨修轻抚着我的脸。 慢慢的凑到我脸边,轻叹了口气:“所以你很生气,因为你知道,他们在利用你这一丝丝的不忍。 ” “所以你一直在逃避,在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要去管,不要去理会。 可你看到胡一色的时候,还是惊喜的,你想着他能从华胥之渊出来,会有办法解决那黑水腐蚀万物归源的事情。 ”墨修脸贴着我蹭了蹭。 然后干脆伸手抱着我,与我额头相抵:“你突然间的发怒,是因为胡一色根本没有打算解决这些事情,还是在劝你,想从你下手,所以你连华胥之渊里是什么样的,都不想听了。 ” 我感觉到墨修额头和身上传来微微的暖意,知道他是刻意调整了体温,让我汲取温暖。 可没想到,我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那一缕情绪,墨修却看得透透的。 只得朝墨修苦笑道:“我现在不知道,从我被导入龙灵的记忆开始,是不是就是他们的阴谋。 ” “不管是不是阴谋,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墨修轻叹了口气,将我紧搂在怀里,对着我额头亲了亲:“就算是阴谋,还有我呢。 ” 第803章 石身相连 其实我从来没有真正的正视过自己的内心。 其实后面所有的一切,可能就是我有能力反抗自己被编织命运后的叛逆。 以前在清水镇,这些事情一波接一波的往我头上来,我没有能力反抗,所以我依附着墨修,就算知道自己在墨修眼里,只是个替身,也没有多少异议,因为没有墨修,我可能立马就死了,我只得妥协。 我也顺从着阿问他们,就算我内心抗拒,可我依旧迎合着他想要让我做的事情,以及希望我做的事情。 因为没有阿问,我和墨修对抗不了那些慢慢显露出来的势力。 到现在,我发现自己的实力超越了阿问,超越了苍灵,超越了巴山那些人,超越了龙岐旭夫妻,我就开始变得叛逆,我不想再按他们的希望来做。 所以我不想理会阿问,更甚至原先对墨修的那些抗拒,也只不过是我内心的叛逆,想为自己报复,出一口气。 原来受过的所有委屈,我并不是不记得。 而墨修,一直比我更了解我的。 他说得没错,我到现在一直不能像九尾说的,从思维上突破,就是因为我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 物伤其类,所以墨修见不得别人对蛇族做什么。 当初那些方士想抓墨修这个蛇君,放出那条大蛇,墨修还顺手救了。 八尾身为天狐,而且是问天宗的何物时,也为同族被剥皮为衣,而伤感。 我记忆里,我当了十八年的人,我怎么会不为那些普通人伤感。 抬眼看着天空,没有站在竹尖上,根本看不到那些冲天的彩色光束,但能看到飘过的丝丝云絮之下,那一颗颗微亮的繁星。 我扭头看着墨修,轻声道:“其实我不想管,是真的感觉无力。 ” “我知道。 ”墨修提着我的手,轻声道:“因为天禁。 ” 我点了点头,果然还是墨修最了解我。 理了理思绪,拉着墨修往竹屋走去,轻声道:“就算我们现在苦苦抗争,救了这些人又能如何?他们依旧处于天禁之下,无论是意识,还是体魄,都受天禁所限制。 ” “墨修,我最多救他们不死得这么惨这么快,却不能真正的救他们,不能让他们达到那个觉醒的辉煌时代。 ”所以我有点消极。 天禁之上是什么,我们到现在都没有触及,可不过是一道天禁,就让有无之蛇也好,其他的先天之民也罢,瞬间就消停了。 “可能救过一时是一时啊。 ”墨修拉着我的手,柔声道:“就像阿宝,你不可能一直陪着他。 但你能在他还幼小的时候,引导他,教导他。 ” “而不是直接将他丢弃开,让他自生自灭,外面那些普通人也一样的。 ”墨修声音居然带着无比的沉稳。 我扭头看着他,突然发现,墨修终究活得比我久,至少意识活得比我久,所以他的认知比我清醒很多。 当下点了点头:“好,我们去听胡一色说说华胥之渊。 ” 墨修来找我之前,怕也是和胡一色聊过几句了吧。 要不然,不会突然就劝我的。 以他将隐居的人设拿捏着这么准,不会轻易破开设定。 等我们到竹屋的时候,墨修引出来的那个缠着黑泥的蛇团又小了一点。 就好像一个慢慢消融的雪团,变小了,却并没有见到有什么水啊之类的流出来,就是那样的消失了。 胡一色已经没有再看着这个蛇团了,而是坐在石桌边,淡然的捏须赏月。 墨修拉着我走过去,然后一伸手,居然真的又搞了床被子出来,帮我垫在那石椅上,扶着我坐下。 更甚至在我坐下的时候,他还伸手帮我扶了扶肚子,搞得我好像真的是个临产的孕妇。 胡一色一直捏着银须,淡笑的看着我们。 等墨修帮我将被子掖好,这才沉声道:“何家主,以为我是代表阿问来的?” “你直接说华胥之渊是什么样的吧,怎么解决了风家,怎么把这些……”我伸手指了指那个蛇团,轻声道:“天晚了,我们也要休息了。 你就长话短说,大家都舒服。 ” 胡一色捏着胡须的手顿了一下,呵呵的笑道:“何家主,果然爽快。 ” 他朝我慢慢的伸开手,轻声道:“何家主认为什么是蛇?” 我沉吸了口气,扭头看着墨修:“这种打机锋的事情,你们谈吧,你听过后,再告诉我就行了,我去睡了。 ” 他们说话,总喜欢跟论道一样,说得玄之又玄。 我这种悟性低的,对古文造诣不行的,听了半天,就听了个绕口令! 墨修转眼看了看胡一色,好像也有点无奈,朝我道:“华胥之渊或许和当初的蛇棺一样,并不是一具棺,而是一个很超然的东西,得从道和悟开始讲。 ” 他倒也是坦然了,干脆再次连被子抱起我,朝胡一色道:“先生稍等,我先送何悦进去休息。 ” 胡一色却摇了摇头,沉眼看着我道:“我也可以讲一点直接的东西,何家主可知道,何辜和张含珠其实也是从华胥之渊出来的。 ” 墨修原本抱着我腾空而起的手,顿了一下。 根本不用看我,直接就将我放了下来。 朝胡一色道:“先生如果再开讲的话,还是讲这种直白的吧。 ” 胡一色叹了口气,幽幽的苦笑道:“这是以前当风水先生,混饭吃时的习惯了,讲话要似是而非,才能诳得住人,才能要高价钱。 ” “你说得太直白,别人一听不过就是这么回事,哪还肯给钱。 ”胡一色捏须无奈的轻笑,脸上那种仙风道骨也淡了许多,尽是对生活的无奈。 我听着只感觉烦躁,连腹中的蛇胎,好像也有点不安了。 微微的低咳了一声,墨修帮我掖了掖被子。 朝胡一色道:“何悦现在没有心,所以先生就不要奢求她有耐心了。 ” 蛇君说话,只要他愿意,还是挺委婉的。 胡一色看着墨修,还感慨了一句:“有夫如蛇君,何家主还复何求啊。 ” “我所求的就是问心何悦啊。 ”我抓着墨修的被角,对着胡一色磨了磨牙。 手指转着那把石刀,直接丢在桌上:“这也是华胥之渊的东西吗?” 他一直讲不出重点,或者说他还想套套近乎,寒暄一番。 那还不如我主动开口问,免得这些平时耍嘴皮子混饭吃,贯口一套套的人在这里讲空话。 胡一色见到那把石刀,朝我点了点头。 沉声道:“风太息舍弃的身体,其实也是具石身,而且她的身体一直都在回龙村,就是那个阁楼。 她那具石身一直与华胥之渊相通,这点风家那位少主风望舒也知道。 ” “所以风少主无法进入华胥之渊时,才会想着从巴山找风太息,想借风太息之身进入华胥之渊。 ”胡一色沉眼看着我,轻声道:“现在风望舒就在华胥之渊,至少我神游而归之前,她还在!“ 第804章 正视过往 我听着胡一色的话猛的想起,龙灵靠着回龙村阁楼时,从窗户朝下看的样子。 以及那阁楼墙上的涌动着的源生之毒,还有胡一色从阁楼抱走了何辜和张含珠。 而风望舒,就算风家全部叛离,说风羲遗命让我接任家主,我都让她去那天坑找阿娜了,可她居然还是隐瞒了这件事情。 果然这些出身世家的,就算为了家族使命,城府也都比普通人深啊! 心头有什么微微发哽,轻声道:“所以阿娜的身体就在那阁楼的墙里?” 胡一色摇了摇头,瞥眼看着我,似乎想着怎么开口。 我实在被他那客话搞得烦透了,干脆眯了眯眼,神念涌动,朝着他探了过去。 胡一色先是本能抬起了捏须的手,跟着却慢慢的松开了,朝我轻淡一笑:“果然何家主还是信自己。 ” “神只信己,不再信神,更何谈信人!”我见他没有抗拒,伸手捏了捏墨修的手,这才任由神念从胡一色的眼神涌入。 其实早知道要用到神念,哪还用得着听他废话。 胡一色整个人都很空灵了,所以神念一涌进去,他所有的经历居然历历在目。 而且在我神念涌入之前,他就在想回龙村阁楼的事情,所以我一进入,就看到了那个画面。 视角自然是胡先生的,那时正是龙夫人临产,龙家打算再迁那假坟的时候。 胡先生能帮回龙村看风水,还能结识天眼神算、张道士这些人,自然也是有点声望以及能力的。 那天好像是在祠堂外祭了祖,身为村长的堂伯——也就是龙霞的父亲,带着众人摆宴。 龙岐旭因记挂着龙夫人有孕,所以没有跟他们一块喝酒,而是回了家。 胡先生见到龙家祠堂那些牌位,加上回龙村龙家的蛇棺传闻,让他很好奇,结果借着酒劲,就问了堂伯一些话。 当时堂伯可能因为谷逢春不肯带着龙霞住在回龙村的事情,也有点郁闷,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带着胡先生上了阁楼。 那时龙浮千还是锁在阁楼里的,堂伯借着酒劲,当着胡先生的面,扯过龙浮千,就是一番不堪入目的凌辱。 醉酒的男子对于被囚禁了不知道多久年、被肆意凌辱多少次的女子,自然不会有多少顾忌。 堂伯更甚至还打电话,让下面喝醉酒的回龙村人上来,跟他一起对着龙浮千施虐。 我是见过龙浮千的,她在回龙村阁楼里的时候,满头黑发,浑身苍白到近乎死白,而且身体除了躯干,手脚萎缩得厉害,几乎退化。 她因为少有言语,连说话都不太会说了。 拖着宛如母虫般长而臃肿的卵囊,任由回龙村那些男人施虐。 胡先生原本想阻止的,可那时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风水先生,就算有点本事,在回龙村这样诡异的地方,人多势众,他也不敢乱动。 原本是想顺着那个木梯下去的,可或许是他眼中的同情太过明显,抑或是回龙村的人也想试着借种,拉着胡先生不让他走。 而龙浮千也透过浮动的黑发,双眼弱弱的看着胡先生,让他心中一丝丝的同情慢慢化成了实质般的存在。 一直到堂伯他们玩得没意思了,让胡先生玩,他借口不好意思当着人,堂伯他们一个个一脸了然的下去了,他才走向龙浮千。 扯着穿过她身体的铁链,问她想不想逃,更甚至脱下外袍盖在龙浮千那已经退化的身体上。 龙浮千当时看着胡一色,苍白的脸上居然带着笑意。 跟着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拖着苍白而臃肿的身体,慢慢的贴着墙,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黑发就像我初见龙浮千时一样,如染水般的湿蛇一样在墙上扭动着。 胡一色原本看到龙浮千黑发如蛇,也吓得后退了一步。 可刚退一步,就见墙也好像被染黑,和龙浮千的黑发一样涌动着。 跟着漆黑的墙上好像出现了一个宛如产道的洞口,龙浮千朝胡一色指了指那个产道,示意他过去。 胡一色那会完全被吓傻了,但盯着那产道,好像有着什么在呼唤着他。 我在胡一色的神念中,居然看到了宛如当初在风家藏身的那个华胥之渊看着那深渊时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在门上看到一个洞,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将眼睛凑过去,顺着洞往外看一眼。 这是一种窥探,以及对于未知探究的本能。 不知道为什么,胡一死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我神念只能看到他当时的画面,不能感及到他当时的想法。 可明显胡一色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因为他虔诚的跪拜了下去。 龙浮千见他不肯上前,不停的啊啊的催促。 见胡一色还在跪拜,龙浮千急着将双手伸进了产道之中,生生扒拉出一个宛如一两岁大的孩子,而且还双手齐入,一手扒拉出了一个。 直接扯下胡一色裹在她身上的外袍,全部裹起来,塞给胡一色,示意他快走。 胡一色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又好像受什么指引,裹着外袍,急急的下了楼。 楼下堂伯他们还在喝酒,毕竟回龙村不缺钱,他们其实完全可以无所事事的混日子,所以喝酒吹牛,其实是回龙村的传统,龙岐旭其实也一直都是这么过的。 胡一色跑下阁楼,堂伯还想拉着他问什么,见他裹着什么,以为他从阁楼偷了东西,立马招呼人追。 之后胡一色的记忆就有点混乱,连他看到的东西,都有点扭曲,就好像那记忆不是他的,又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着他,让他先去了张道士家。 当时回龙村已经几乎人手一部车,胡先生只是随意的将其中一个孩子塞给张道士,抱着另一个就跑了。 我看到这里,隐约感觉到一个问题。 因为胡一色在将孩子给张道士的时候,他没有说话,可他看到张道士家那个佛龛的时候,明显眼神跳了一下。 我虽然站在胡一色的视角,可他眼神的那种跳动,我能清楚的感知到。 胡一色在回龙村阁楼,面对那个产道的时候,意识就已经被侵占了。 或许是因为隔离得太远,被侵占得并不完全。 可我不知道这侵占意识的是不是阿娜,或者是龙灵。 因为如果是阿娜,她不会将自己的孩子交给别人,就算是那些人脸蛇形的触手蛇娃,阿娜都没有交给别人养,而是自己一直养在身边。 根本就可能任由胡一色将孩子随意给人,也不会任由他带去问天宗,会带回巴山。 而如果是龙灵的话,她也会选择巴山,或者送去她那里。 可还有谁能进行意识侵占? 也就是说,胡一色后面的所有行为,可能都是受那侵占他意识的东西所以引导的。 而龙浮千,一直都知道那个阁楼里的异常。 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救她的柳龙霆,也没有告诉过墨修! 第805章 自我分歧 胡一色在回龙村阁楼里,看到那个产道、虔诚跪拜的时候,可能意识已经被侵占了。 后面所有的事情,似乎就是他在做,可也不是他在做。 就算我用神念探究他当时的记忆,也是一种和普通人做梦一样,半真半假的虚幻场景。 后来就是他将张含珠给了张道士,抱着何辜一路跑出了清水镇,而且他似乎如有神助,无论是施符,还是用术法,更甚至还用了五鬼托运,都让他跑得极快。 在进入九峰山的时候,青折还挡了他一下,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居然又放他进去了。 后面的事情就又是一团混乱,好像胡一色在看着这些事情发生,又好像没有。 我知道从他到问天宗后,就是昏迷了,原本还想看他神游华胥之渊看到了什么。 可他后面都是那种混乱的记忆,就好像一锅咕咕滚动的乱粥,光是我神念探究着,就已经感觉到脑壳痛。 干脆将神念收了回来,转眼看着墨修,神念涌动,将回龙村阁楼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墨修。 那个漆黑头发涌动的墙,以及墙上出来的产道,都很诡异。 阿娜的身体,我在玄冥神游的时候见过,那时她被献祭给魔蛇,绑在摩天岭的石柱上,看上去与旁边跳动巫舞的祭司没有什么差别。 但那墙上的产道,怎么会这么古怪? 而且产道出现,胡一色的意识就被侵占了。 阿问给我总结过,有无之蛇的能力有三:瞬移,掌控时间,以及意识侵占。 有这三种能力,其实几乎可以无敌了。 但我原先一直在好奇,发动过意识侵占的,一直都只有阿娜和龙灵,好像无论是魔蛇,还是墨修,更甚至那条本体蛇,都没有用过这个能力。 我当时还怀疑,是阿娜和魔蛇在一起久了,学会了这个本事。 现在看来,是阿娜那具身体,本身就有什么。 我一时拿不准,胡一色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的了,所以沉思着捂着高高隆起的小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现在情况复杂得很,每个人立场都不同,而且牵系的都很深。 墨修却沉思了一会之后,直接开口道:“胡先生后面所做的事情也好,还是身体的变化也罢,都是因为有个很强大的意识进入了你脑中,对不对?” 胡一色身体变化最强的,就是他后脑有一条蛇,好像脊椎与他相联,蛇头也藏于他脑后,那条蛇更甚至能说话。 后面那条蛇死了,胡一色也差点死了,却又被带回了问天宗进行研究。 然后就变成了全身长满蛇鳞触手的样子,很恐怖,却水火不侵。 现在他站在我们面前,却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听墨修问得直接,胡一色很坦然的点头道:“没错,我在那条产道里,看到了神母。 ” 我听着只感觉好笑,又是神母。 当下看着胡一色道:“所以你打算劝我去南墟,拿回神母的记忆,用这具身体,变成神母?” 就这样了,还说不是被阿问叫来的? 胡一色却朝我摇了摇头,轻声道:“神母无形,根本就不需要身体。 ” 我一时愣了一下,这种东西越来越玄乎。 干脆朝胡一色道:“那你告诉我华胥之渊下面是什么?” 阿娜的身体与华胥之渊相连,风望舒去天坑找阿娜,就是为了避开叛变的风家人,进入华胥之渊。 但怪的是,阿娜让风望舒进去了,却提醒我不要进去? 这不知道是坑风望舒呢?还是坑我? 胡一色却又朝我摇了摇头:“我其实也不知道华胥之渊有什么,也没有见到华胥之渊的全貌,我只是在华胥之渊神游,感觉到那种神魂好像慢慢壮大的感觉,所以我能突破自己身体的极限。 ” “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努力让自己沉住气,不要引动黑发吸食了胡一色的生机,或者直接一石刀割破了他的喉咙。 “神母的意识让我来指引你。 ”胡一色沉眼看着我,一脸的仙风道骨,就好像刚才出现的时候一样。 我听着哑然失笑,捂着小腹道:“我如果不是想让自己消失,我就变成了神母了,她居然让你来指引我?指引我变成她,还是不变成她?” 这事情拗口且古怪得很。 胡一色却只是沉眼看着我,沉声道:“就是因为一切的变故,皆在你的一念之间,你的选择,决定了……” 胡一色伸手指了指脚下,这才继续道:“决定了我们所生存的这个地球,以及上面所有生灵的存亡。 所以神母,才让我来指引你。 ” 我听着眯了眯眼,扭头看了一眼墨修,两人眼中尽是迷惑。 但在南墟的时候,阿问曾经提到过,最先的神母,其实可能就是地球,而那个被供奉上神母神座的,其实就是这地球的化身,就像阿问的真身是一捧土,可他也能化身成人一样。 而且这两样是可以分开的。 也像九尾一样,真实的存在,化成了三份,身,神识,神魂。 但分离后,都有了自己的想法,比如留在涂山的那缕神识的想法,至少就和神魂变成的何苦想法完全不一样 神母,可能也化成了三份。 而华胥之渊,可能就是她真身的存在。 南墟那个被砍掉头颅的,只不过是化身。 而且她的记忆被沐七,完整的保存在那座黑石的祭坛里面。 现在可能是本体与化身的遗言之间,存在着分歧。 所以沐七希望我成为神母,而这个本体却希望我不要成为神母,所以才让胡一色出来“指引”我。 毕竟连神母,也不希望别人再代替她的存在吧。 我理了理思绪,盯着胡一色道:“所以,如果我不想成为神母,胡先生能帮我将外面那些事情全部解决吗?” “毕竟只要外面一片太平,我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根本不用成为神母。 ”我拍了拍小腹,朝胡一色道:“更甚至连这个蛇胎,我也希望不是什么救世主,只要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就可以了。 ” 胡一色却朝我摇了摇头:“我身可以不死,但却没有能力改变什么。 ” “一切的事情,还是需要何家主,自己来做。 神母希望何家主,能阻止诸神重归,拯救苍生。 ”胡一色说着,又好像感觉自己确实没什么用。 复又道:“但是我可以在何家主提问的时候,给出回答。 ” 我盯着他,试着转眼看了看墨修。 他朝我点了点头,低声无奈的道:“你送阿宝去竹林的时候,我用烛息鞭和其他的术法试过了,就算那个黑水,也对他没有用。 ” 所以就是赶也赶不走,打也打不死。 胡一色一直赖在这里,墨修实在没办法,才去找我谈的。 第806章 神母初现 从我见到胡一色的第一次开始,他就是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什么用都没有,却好像至关重要。 后来在问天宗,阿问和青折想尽办法,想弄死他,也没搞死。 现在他倒好,更升级一步了,连墨修的烛息鞭,以及那归源的黑水,都打不死他,所以拿他没办法。 我不由的摇头嗤笑,果然越是神神叨叨的东西,就越搞怪。 当下理了理思绪,看着胡一色道:“那神母的意思是,既要我帮她办事,保全着外面那些普通人以及所有的生灵,却也不能成为她,对吧?” 胡一色捏着胡须,那张仙风道骨的脸上,好像也闪过迷茫。 喃喃的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天道茫茫,历经千辛,方能……” “意思就是我给她打工,还不能拿她的能力,只能算打白工!”我受够了胡一色那张风水先生的破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那你问她,我给她办事,能有什么好处吗?” 胡一色捏着胡须,仙风道骨再也支撑不住了,一脸的错愕,朝我正色道:“那可是神母,滋生万物,养育万物的神母。 是她让我们得以生存,也是她一直养育着我们。 你怎么可以……” “我可以变成神母!”我盯着胡一色,认真的道:“你看她让你出来,就是为了阻止我从沐七那里拿到记忆变成以前那个在祭坛上享受着万物崇拜的神母,对吧?” “其实她有很直接的办法的啊?杀了沐七,毁了南墟那个祭坛,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看着胡一色。 轻声道:“她也是想保全南墟的祭坛,保全她自己的化身也不受半点伤害,却让我拼了命的我给她白干。 胡先生认为我分析得对不对?那你认为有这样的道理吗?” 我发现这些盲目崇拜的人啊,根本就像胡古月一样,什么理智都没有,就是满腔的热血,认为自己该为自己的神奉献出一切,包括生命。 胡一色连神母的意图都没有搞清楚,就跑出来说“指引”我。 我现在用得着“指引”吗? 所以一连串的发问后,胡一色那张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脸,复又变得迷茫了。 可就在我以为可以把他哄回华胥之渊的时候。 胡一色的双眼突然慢慢跳动了起来,他脚下的地面好像如同起了旋涡的水一样,慢慢的旋转着。 墨修一把将我连同被子抱了起来,腾空看着地面那旋转的旋涡。 而随着泥沙旋转着,墨修那个引出细蛇缠着黑泥的蛇团,慢慢的转入了那旋涡之中。 胡一色的身上再次涌现出了那种蛇鳞触手,嘴里却是嘶嘶沙沙的声音。 这声音明显不是对我说的,因为我完全听不懂。 宛如蛇语,又好像只是神念呼唤时的那种沙沙响声。 吵得我头痛得厉害,腹中的蛇胎也开始不安的涌动了起来。 连我的黑发,都不受控制的朝我头里钻,就好像一根根头发要倒长入脑中,将我自己的血肉吸食干净一样。 那种痛意,我以前承受过一次,这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真的要被吞噬掉了。 瞬间无论是神念,还是黑发,更甚至连那条极光飘带,都好像不能再动弹了! 而墨修紧抱着我,连忙嘶嘶的说了句什么。 胡一色嘴里再次传来了嘶沙的声音,跟着他慢慢的落在地上,那旋涡连同着腐蚀一切的黑泥,以及缠裹着的细蛇,全部都消失了。 胡一色更甚至,依旧如同刚才那样,坐在我们对面。 见我和墨修飘在空中,他还一脸诧异的看着我们:“蛇君和何家主,这是又想逃吗?” “你们从清水镇逃到巴山,又从巴山逃回清水镇,现在还能逃到哪去?”胡一色沉眼看着我们,轻声道:“天禁之下,皆是神母之所。 ” 我这会黑发复又慢慢的从头皮中长出来,那种痛意,就好像无数根针,同时从体内拔出来。 墨修紧紧的搂着我,慢慢的吻了下来,以嘴将生机渡给我,同时一手抚着小腹,将精气灌入蛇胎之中。 胡一色这会也感觉到我们的不对劲了,脸带疑惑的道:“刚才神母现身了吗?” 有了墨修的精气注入,我感觉自己从那种痛楚中缓了过来。 墨修搂着我,再次放在石椅上,沉眼看着胡一色,声带嘲讽道:“胡先生入过华胥之渊,感知过真正的神母,你说什么是神?” 胡一色捏着胡须,正要开口头头是道的说什么,可眼睛看着我满头涌动的黑发,复又沉默了。 这会黑发方从我头皮中重新长出来,上面圆口的吸盘全部都显现着,嘶嘶的发着声音。 我虽然刚接受了墨修的精气,可也得承受这痛意,身体靠在石椅上,慢慢沉着神,压着胸口那股澎湃的怒意,以及慢慢缓和刚才那种好像瞬间就要化成齑粉的感觉。 神魔无情…… 所以神从来都不会悲悯,只会降灾。 人所祈求成不成真,没有谁知道;可一旦亵渎,就是大灾。 我靠着石椅,轻轻的喘着气。 果然这些东西,没一个好相与的,从来不会利诱,只会威逼。 墨修也感觉到了我的怒意,握着我的手,轻轻的安抚着我。 刚才那神母明显只是和墨修沟通了什么,如果不是墨修许诺了什么,她不会这么快退回去。 “那何家主,还是按神母的意思办吧。 ”胡一色见我们这样子,知道神母现身,肯定“劝”了我们。 幽幽的道:“何家主如有不解,可以问我,我会代神母作为解答。 ” 就在胡一色话音刚落的时候,我们身后,又有着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不知道你可以解答什么?” 我靠着石椅,轻叹了口气,干脆扭头靠在墨修肩膀上。 这次不用我们回头,苍灵就一脸无奈的坐在了我们旁边,朝后面看了一眼。 也是一脸愁苦:“我上次听阿问说诸神重归,怕是有一段时间的大乱,我还想着,这和我没有关系。 可你看现在,诸神重归还没见到影子,我反倒天天见到……神!” 随着苍灵的话音落下,沐七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他依旧是那幅淡而温和的样子,直接坐在我旁边,沉眼看着我道:“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诸神之战了吧?” 我看着沐七,又看了看胡一色,想摇头,却又似乎感觉这中间有什么。 沐七却幽幽的道:“我说过,你成为神母,对你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 “至少我可以给你想的机会和时间,可她……”沐七转手指了指胡一色,手指又慢慢翻下。 冷声道:“一旦发怒,就是地崩吞人,也不会给你想的机会。 ” 第807章 再入南墟 我见到沐七,再看看胡一色,大概知道,我自己这具身体,确实很重要了。 所以沐七出现,我直接朝墨修道:“我们进去休息吧,剩下的他们自己解决吧。 ” 到底是成为神母,还是像胡一色所说的那样,给神母无偿打工,都不是我说了算的。 还是让沐七和胡一色去硬刚吧。 沐七和胡一色听到我的话,两人皆扭头朝我看了过来。 可墨修根本不给他们机会,直接抱着我用瞬移回到了竹屋,同时引动我头上的飘带,将整个竹屋笼罩了起来。 这才朝我道:“刚才神母极怒,意思是你这具身体来源于她,如若你不肯为她所驱,她就要收回这具躯体。 ” 我裹着那床被子,躺在墨修铺好的竹床上,连看一眼外面的情况的心情都没有了。 只是看着墨修:“那你答应了她什么?” 那个神母初现,那种黑发倒涌入体的感觉,好像真的就要死了,我可以相信,她是真的想弄死我的。 毕竟我死了,还有一个阿熵,神母可以借助阿熵来解决外面的这些事情,而且阿熵确实比我能力强。 墨修听到我发问,沉眼看着我,脸带艰难的道:“我说可以考虑,让她给我们一点时间。 ” 这句话其实很虚,但神母的意识主要是显威,也没有完全想弄死我的打算。 毕竟我腹中还有着蛇胎呢,如果我死了,阿熵一家独大,谁来制衡阿熵。 我慢慢的躺回床上,看着一根根圆竹所并排扎成的屋顶,轻声道:“我们去南墟吧。 ” 墨修愣了一下,立马扑到床前,看着我道:“你?” 我抬眼看着他,伸手抚着小腹,轻声道:“我不想成为神母,也不想被华胥之渊的那股神母意识威胁。 ” 自来都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当初诸神之战,就算人族也参战了,可那也是人族中的掌权者,参战的普通人又有多少? 就算参战,也不过是被逼迫的。 后来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殒落,其他的诸神就从这个世界撤离,跟着就是滔天洪水,九州裂,四极崩,整个世界重启,布下了天禁。 阿问,苍灵,青折他们这些都活了下来,可在那场洪水中死去的,终究只是那些没有能力的普通人。 我慢慢伸手,握着墨修冰冷的手指,再次强调道:“我们去南墟。 ” 墨修与我十指紧扣,轻嗯了一声:“我去叫阿宝他们出来,联合苍灵,一切困住胡一色。 我们和沐七,再去南墟。 ” 这次墨修没有问我去做什么,说完后,就直接用瞬移离开了。 我裹紧被子,伸手捂着高高隆起的小腹,脑中突然想起墨修他们曾经说过,蛇胎明明已经足月,却一直未曾降世,可能就是因为生机不足。 可如果蛇胎出世,我这具没了心,靠着它生机活着的躯体,就会失去生机。 我一下下的抚着小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想过给它取个名字。 墨修也没有提过,好像我们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生下它,或是在担心,能不能生下它。 这会,我突然想给它取个名字。 可却发现根本无从取起,因为我连它姓什么都不知道。 随我,或是随墨修姓,好像都不太对味。 我想到这里,突然有点恍然。 阿宝当时取名,就很直接。 阿贝的名字是阿宝随口取的,估计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小名,总有一天,他会变成操蛇于家那个让于心鹤宁愿舍弃生命也让他回归的于古星。 可蛇胎呢? 姓什么?名什么? 我都不知道。 我搂着被子,突然不想去想了,等待会碰到阿宝,让阿宝取一个吧,免得我想得头痛。 正想着,就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了蛇娃嘶鸣的声音。 跟着墨修就直接穿透极光屏障进来,一把将我搂起,引着极光飘带,直接就朝外涌去。 我刚出竹屋,就见阿宝以术法腾空而立,居然以蛇语嘶吼着什么,成千上万的蛇娃,似乎结成了一个什么法阵,将胡一色困在正中。 胡一色见我们腾空而起,好像想要追上来,可他刚一动,所有蛇娃立马就是一声声尖悦的叫声。 蛇娃的声波很厉害,当初在学校的时候,蛇娃齐叫,连风家的蜃龙都瞬间化成了血雾。 这会阿宝还从墨修这里学了阵法,加上蛇娃又大了一点,想困住胡一色,倒也不难。 墨修抱着我,引着极光腾空而去,跟着就用上了瞬。 沐七似乎知道我们要去哪里,立马变化成了神兽白泽的模样,脚踏着光印,飞快的跟了上来。 但这次却根本不用入巴山,而是直接在外面的竹林里,沐七所化的神兽白泽,银须飘荡,那条通往南墟的旋梯居然就在清水镇外的竹林中出现了。 依旧是由沐七引路,墨修抱着我,引着飘带护身,顺着旋梯而下。 这些地方自然是一回生,二回熟。 等我们落下的时候,沐七这次没有再耽搁时间,而是直接化成人形,朝我道:“这次直接上祭坛吧,入房间拿记忆吧,我们时间也不多了。 ” 我捂着小腹,看着沐七,轻声道:“我想先看一眼阿熵。 ” 沐七闻言,沉眼朝我看了过来,那双眼睛依旧和小鹿般温和,更甚至带着一股子让人不由亲近的亲和力。 他还朝我轻轻笑了笑,瞬间宛如春风拂面,声音也越发的柔和:“怎么突然想见她了?不是你亲手将她困在了小地母体内的吗?见她做什么?” 沐七总有一种子魔力,让人…… 不只是让人,连神兽和小地母都无法抗拒,好像只要他的眼睛看着,他想要你做什么,就会去做。 这不像是意识侵占,就是一种不由自主的顺从,或者说是讨好。 我被他看着,也不由的张嘴想说什么。 但就在这时,墨修一直与我紧扣着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一股子精气顺着相合的掌心涌入了我体内。 小腹的蛇胎立马轻轻拱动了一下,我瞬间清醒了过来。 朝沐七道:“她与我一模一样,我想再见她一面,或许从此之后,再见到她,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 沐七那双眼睛转了转,就好像有着一股清泉流动。 我只感觉那股子清泉好像涌到了我身上,似乎让我不由自主的想将真实想法说出来。 这种感觉,比意识被侵占时更恐怖。 第808章 吞食阿熵 沐七看着我,明显是想用他那双眼睛探究我心底的真实想法。 这种情况之下,墨修帮我挡,就显得做贼心虚了,所以我坦然的和沐七对视着。 脑中却飞快的转动着,华胥之渊出来的东西,能使用意识侵占,那么沐七所供奉的神母,是不是也会? 要不然沐七为什么能看透人的内心,更甚至还借此成为了号称一眼看透世间鬼神,且知过去、晓未来的神兽白泽。 他那双眼睛温和到让人不忍心对他说谎,也让人不由的想讨好。 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沐七突然收回了眼,朝我轻声道:“何悦,我能观过去,晓未来。 就我看到的所有情况,你成为神母是最好的选择。 ” 他眼里好像带着一股子的睿智和沧桑,声音却宛如春风拂柳:“所以你别再有太多其他的想法。 ” 我沉眼看着他,点了点头:“好。 我这不是就来南墟了吗。 ” 沐七只是低头微微一笑,化身成通体带着柔光的神兽白泽,在前面带路。 这次不再是慢慢的走,而是直接跑了起来。 墨修和我借着极光飘带,在后面跟着。 这次确实没有直接去祭坛,而是到了密林中一个石坑边上。 那个石坑是将一块巨大的石头给搬开,空出来的大坑。 小地母正宛如一堆融化的泥一样,软软的瘫在坑里。 见到我和墨修,那一滩软泥中,立马冒出一个小女孩,朝着墨修伸着手,嘟着嘴巴,一脸委屈的样子。 墨修直接伸手搂住小地母,然后朝我道:“你去吧。 ” 他和我进入过小地母神识之内的,所以知道,我进去的话,至少有蛇胎在,小地母是不会伤我的。 阿熵还被困在小地母体内,我眯眼看了看那一滩融化的泥,朝沐七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走了进去。 小地母的身体很古怪,似乎是一种意识状的形态。 可以是无数的触手,可以是一个小女娃娃,也可以是一滩泥。 我以前进去的时候,那些触手都会吸食我的血肉,但这次却没有。 脚刚沾到泥,小地母就直接引着那些活泥涌入在我身上,瞬间就将我拉了进去。 刚落入小地母的神识之内,就见阿熵好像百无聊赖的坐在那个已经变得很漂亮的湖边,看着湖里的小鱼。 见我突然出现,她居然一反原因到祭坛时,那暴躁的样子,就好像当初才在我面前露出正脸时一样,朝我轻轻的笑了笑。 我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好像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现在神态却差很远,而且我小腹高高隆起,随时都有可能生产,阿熵依旧是一幅少女般的曼妙身姿。 蛇胎以前只要一进入小地母的神识,就会化形而出,这次却没有,估计是因为有了上次差点被有无之蛇侵占的惧意吧。 我捂着小腹,走到阿熵面前,看着她道:“还没出去吗?” 这点就很奇怪了,当初我和墨修被困在小地母的神识之内,怎么都出不去。 可后来龙灵突然进来,直接将我和墨修带了出去,但到的却是回龙村阿娜那里。 也就是说,小地母这具困着我们的身体,对于阿娜和龙灵来说,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大作用。 就像胡一色,似乎也是因为那条产道,或者说因为阿娜的身体,才能神游华胥之渊。 更甚至风望舒,也是借助着阿娜的身体,去了华胥之渊的。 而我和阿熵,却根本逃不出去。 想到这里,我眯眼看着阿熵。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很厉害的,其实不是吧,阿娜或许比她更厉害。 阿熵好像被我的问题逗笑了,伸手捧着脸,看着我道:“出去了,就不在这里了啊。 你居然敢单独来见我。 ” 她目光落在我小腹之上,脸带冷色:“快生了吧?你是仗着这个蛇胎,又仗着是在小地母体内,所以才敢来的吧?” 我现在小腹隆起得厉害,确实很累,所以干脆捧着小腹坐在地上。 朝阿熵道:“你好像很恨我。 ” 要不然怎么会拿这具躯体,来做这些事情。 好像就是一个可以任意玩耍的玩具。 阿熵却只是呵呵的低笑,慢慢倒在湖边的草地上,朝我幽幽的道:“你有没有问苍灵,他为什么恨你?” 我听着愣了一下,阿熵却依旧道:“或者问下你那个问天宗的师父。 ” 说到这里,阿熵微微侧身,盯着我道:“沐七能看透过去未来,所以他能知道你每一个选择后,会走向哪条路。 可你猜,为什么他看透了你的选择,为什么还让你进来。 ” 我听着眼睛不由的眯了眯,阿熵这么说,也就表明,她可能知道我为什么来找她。 伸手摸了摸小腹:“我想活着,不想死,更不想自己消失。 ” 阿熵却无所谓的躺在草地上:“可你以前那么厉害还是死了,更甚至神魂俱灭,连记忆都被抽掉。 如果不是我们这具身体,来源于神母,不可能被毁灭掉,可能你现在什么都不存在了。 ” 阿熵就好像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一样,慢慢侧身,以手托腮,白到近乎粉到无色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那种笑好像和沐七的很像,好像很温和,却似乎一转就是一种阴翳。 她朝我笑了笑:“你一直认为墨修是最了解你的,其实也没有错。 ” “但他了解的是何悦,是带着龙岐旭女儿记忆的那个何悦。 而不是和我一光一暗的那个你……”阿熵伸着手指,朝我指了指。 明明隔得很远,可我还是感觉肩膀被她戳动了。 腹中的蛇胎,也随之开始涌动。 我只是沉眼看着阿熵,轻声道:“可为什么你还活着?” 那场诸神之战,为什么我这具躯体就死了,埋葬在巴山摩天岭之下。 而阿熵却活着,更甚至阿娜还会去巴山寻她? 更甚至历经万年,她还能拿到藏在九峰山的真身,神魂更是能一直养在蛇窟。 阿问知道她焚烧了寻木,毁了虞渊,却从来没有恨过她。 更甚至到现在,他都想着让她呆在南墟,不要出去。 却又让我来承受这些? 为什么? 或许是我脸上的迷茫太过明显,阿熵慢慢的凑到我面前。 伸手抚着我的脸,朝我轻声道:“就算你腹中有蛇胎,而且在这小地母之内,你以为你凭着我们都有的黑发,就能吞食掉我?” 第809章 不能独活 阿熵说她了解我,或者说了解我这具躯体。 可我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 或许是一模一样的存在,大家想法,思路是一样的。 抑或是,阿熵曾经在我脑中呆过,所以清楚我的思维模式。 我沉眼看着阿熵,任由她冰冷的手指宛如五条蛇一般的在脸上游走。 强忍着压制着腹中蛇胎想冲出来的那股子绞痛感,盯着阿熵道:“你和我,只能活一个,这样我们才能有自我选择的权利,而不是被神母当成互相制衡的工具。 ” 天道就是这样,永远处于制衡之中,方能保持平衡。 食物链也是这样的,万事万物永远都有天敌,没有天敌的东西,自身也会存在短板,让种族不能无限制的繁衍。 而人类,是目前为止,唯一没有天敌的生物。 可人类,有着天禁,永远冲不破的天禁,更不可能超越地底的先天之民。 这也是一种制衡。 而我想冲破这种制衡,不想让神母永远在我和阿熵之中做出选择,我就只有让阿熵消失,让自己变得强大。 蛇胎确实一直能护着我,可它总有一天会出世,我不可能一直让它呆在我腹中。 而我也不想它一出生,就像阿宝一样,被各路隐藏的大佬追杀。 所以我想活着,想像护着阿宝一样,护着我自己的孩子。 而吸食掉阿熵,是我变强,最快,也是最好的办法。 阿熵看破了我的想法,却没有逃,而是这样淡定的坐在我面前,这让我有一种危险感。 所以不敢乱动,也不能确定阿熵是不是在唱空城计。 上次能将她困在小地母体内,是因为那个祭坛,对我们都有压制,这会在小地母体内,至少我自己感觉没有太大的压制了,就是不知道阿熵有没有。 所以我看着阿熵,轻声道:“你知道的,我素来就心狠,对别人,对自己都是这样的。 ” 阿熵脸色依旧惨白,好像有点好笑的看着我,跟着才幽幽的道:“何悦,你也知道你心狠啊。 ” 她满头黑发一点点昂首而起,朝我幽幽的道:“我就是很奇怪,光暗相交,万物明明在黑暗中生长,为什么它们都喜欢光。 ” 随着阿熵说话,她那满头的黑发宛如一条条的灵蛇,慢慢的朝我头上缠来。 我和阿熵的头发,就像一捆束线,中间原本是相连的,只是两头扎在了我和她的头皮之上。 随着阿熵缠过来,黑发宛如磁铁的正反两极,一根根的都吸附在了一起。 同时有着那种吸食的感觉传来,阿熵沉眼看着我,依旧笑得温和:“我们各凭本事吧。 ” 我看着阿熵,伸手摸着蛇胎,没有再说话。 神念却朝着阿熵眼睛涌去,无论是否能吸食掉阿熵,我还是想从她脑中看到,当年到底是因为了什么,引发了那场诸神之战。 或许根本就不像阿熵和苍灵所说的,我这具身体想护着那些普通人。 可就在我神念涌动过去的时候,阿熵突然缓缓闭上了眼。 也就在这时,小地母好像变得慌乱了起来,连同神识都开始晃动。 我连忙握着石刀,准备对着阿熵的喉咙割去。 可刚一动,就感觉身体好像一阵变紧,跟着瞬间就被拎了出去。 我就好像一只被人从笼子里拎出来的小鸡,无论我怎么涌动黑发,或是引动飘带,都没有用。 身体瞬间被拎了出去,还是墨修急忙追了过来,伸手一卷,将我抱住。 跟着就见那个石坑里面,小地母就好像当初匍匐在她面前的于古月一样,匍匐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阿熵满头黑发涌动,从小地母中间慢慢浮了出来。 不过她张嘴,发出的却不再是人言,而是那种嘶嘶沙沙的声音。 她这声音一响,我只感觉脑袋好像要炸开一样。 墨修连忙一展黑袍,将我护住,朝着阿熵嘶嘶沙沙的说着什么。 跟着我只感觉脑袋一轻,再睁开眼的时候,阿熵已经不见了,连同小地母都好像就地消失了。 只剩沐七,一身白袍银须,赤脚坐在那块被推出来的巨石旁边,抬着眼睛看着我:“我说过,你变成神母,是最好的选择。 ” “阿熵回了华胥之渊,对吗?”我突然感觉有点可惜,该早一点吸食她才是的。 或者说在那祭坛之上,就不该直接让小地母将她困住,我该趁着阿熵被困,直接吸食掉的。 “是。 ”沐七沉眼看着我,轻声道:“她受华胥之渊庇护,而你没有。 ” 他似乎很淡定,也不因为我骗他而生气,而是幽幽的道:“何悦,你要知道,我不过是她养出来的神兽。 我都观过去,晓未来,你认为她不知道吗?” “你每一个选择,每一步路,她都能看到。 ”沐七伸手指了指旁边被他走出来的小道,伸手就将身边的巨石推到小道上,将小道堵死。 这才朝我道:“如果这条路,她不让你走,有的是办法。 你能走的,只有她给你划出来的路。 要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 沐七说完,又转眼沉沉的看着墨修:“蛇君是有无之蛇,也知道自己危害,但能有一条有无之蛇存于世间,是神母与地心中那些神魂定下的约定。 ” “蛇君自来悔约习惯了,所以不知道与神母之约是什么样的。 但我还是奉劝蛇君,你虽然为蛇,但也得有信。 ”沐七说完,看了我们一眼,直接化身成白泽,四蹄带着银印,朝着那个祭坛飞去。 只留着我和墨修悬浮于巨石之上的空中,看着那个变空的大坑。 墨修搂着我,伸手抚了抚我的小腹,轻叹了口气:“没想到,我们遇到的东西,越来越厉害了。 ” 我却朝墨修摇了摇头,轻声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探到了消息。 ” 比如我和阿熵,这具身体,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完全损坏。 还有,我和阿熵,相对而生,而相对而死。 不可能一个独活! 但如果我不能对阿熵出手,那么风家遗留的那具龙灵的躯体呢? 第810章 蛇胎取名 我自来是心狠的,所以我并不感觉吸食阿熵和龙灵的生机有什么不对。 现在我天天看着苍灵,我还能很淡然的吃竹笋。 既然打定了主意,我也没有瞒着墨修,直接转眼看着他,借着神念,将想法告诉了他。 墨修对于龙灵,多少有点不同,毕竟是他执念之始。 知道我的想法,也只是搂着我,轻声道:“先回去吧。 ” 他没有说可以,还是不可以。 但我告诉他,也并没有需要他帮忙的意思。 他同不同意,我依旧会这么做! 那个由沐七脚印踏出来的旋转梯道还在,就好像一道道蹄印,但这也够我和墨修出去了。 只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本以为回到地上面,胡一色应该还是被蛇娃围困才是。 可入眼的,却是阿宝气急败坏的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着,苍灵在一边劝着他,可苍灵脸上,也是尽是失落和无奈。 而那些蛇娃,居然跟刚才在竹林里匍匐着听阿宝讲故事一样,听着胡一色在讲什么。 见我们回来,胡一色也没有停下来,而是对着我们笑着点头,然后捏着胡须,依旧不急不缓的说着什么。 我听了几句,大概是个蛇妖与人之间互相报恩的志怪故事。 这种故事很多,不过胡一色那张风水先生的嘴说出来,绘声绘色,更是形容得活灵活现,别说没听过这种的蛇娃,连我只听了两耳朵都感觉很有意思。 阿宝见我们回来了,很生气的跑了过来,满脸委屈,又带着一脸失落的看着好,嘴巴嘟得都可以挂油瓶了,又紧揪着衣服,好像很不好意思。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没事,是他太厉害了。 你先去睡吧,好晚了。 ” “可它们……”阿宝忍受不了“好朋友”瞬间的背叛,扭头瞪了那些蛇娃一眼。 可蛇娃不知道是听着故事睡着了,还是被胡一色的故事讲入迷了,一个个的都没有动。 这种劝人的话,墨修比我更有说服力,摸了摸阿宝的头,沉声道:“证明你还是没有完全掌控,但不急于这一时,先去睡吧。 明天再继续!” 阿宝有斗志瞬间被燃起,重重的嗯了一声,引着术法就和苍灵回了竹林。 我和墨修都只是瞥了胡一色和那些蛇娃一眼,直接绕过他们,回到了竹屋。 墨修现在完全代入了好丈夫,还是那种照顾既将临盆妻子的那种好丈夫的人设,帮我引着水冲洗着身体。 朝我轻声道:“神母既然侵占了阿熵的意识,带她和小地母回了华胥之渊,肯定会顺带帮胡一色解决了这里,方便他指引你。 ” 墨修说到这里,语带嘲讽:“阿熵最后走的时候,意识是被华胥之渊的神母所占的,她让你解决了这外面的事情。 ” 他说到这里,抬眼看着我,轻声道:“我答应了。 ” 我感觉到温热的水,在身上游转,比淋浴可舒服多了,那水虽是活的,却能滋润着身体,让半僵的身体,好好慢慢的有了一种活力感。 不过墨修也没给我洗太久,就搂着我坐在床上,伸手就在竹子的墙上开了道窗,方便我们看着外面。 胡一色好像一点都不着急,还在宛如**的圣人一般,对着以各种姿态趴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的蛇娃,缓缓的讲着故事。 墨修朝我轻笑道:“这就是得道高人。 你看随已威胁人,就是很凶狠的样子。 可神母威胁人,却是指引。 ” 我被墨修的这个形容给逗笑了,靠在墨修肩膀上,轻声道:“既然你答应了,就答应了吧。 我们先好好休息,看外面的动静吧。 再慢慢的做打算,至少风城,还是要去的。 ” 我现在很不想受委屈,不管这次神母出来,有没有风升陵他们的意思。 胡一色的身体原先就是被带到风家的,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就是风家在搞事情,我就得搞风家。 我想到这里,突然发现有个发泄口也挺好的。 干脆示意墨修将窗户关上,躺在床上,示意墨修睡觉。 墨修似乎也完全想明白了,没有再去执着于这个,一伸手,竹窗再次长好,而且一丝缝隙都没有。 还扯好被子,这才将我搂在怀里,伸手习惯性的往小腹的蛇胎输送生机。 暖暖的气息先注入小腹,再由蛇胎慢慢的涌向我全身。 我在墨修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好,这才想起来,我和墨修每次躺着的时候,不是在欢好,就是在疗伤,这种和谐的场景很少。 以前墨修也经常这样抱着我入睡,可我不敢乱动,生怕惹他不开心。 现在我可以随意的找舒服的位置,更甚至还拨动着他的手脚,让我自己躺着更舒服。 这或许就是区别吧。 说不出这种区别是因为什么才来的,可那种紧张和担忧感,好像都没有了。 我想到这里,伸手捂着墨修的手背,轻声道:“蛇胎出生,你有没有想过给他取名字。 ” 墨修似乎愣了一下,整只手都僵了。 过了好一会才幽幽的道:“取名这个事情太大了,你容我想想,或者翻翻书,找到合适的,到时我们再一个个慢慢的商量。 ” 墨修的嗓音里,好像有着一股子哽咽。 连输入腹中蛇胎的精气,都好像旺盛很多了。 我听他要想,也只是轻嗯了一声:“我明天也问一下阿宝,看他有没有小名。 ” “好。 ”墨修声音很轻淡,搭在我腰上的胳膊,更甚至抬了抬,好像怕压着我一样。 我感觉到生机涌动,也慢慢的按阿宝说的,在脑中念着那四句修真语录,让自己思定。 这确实玄妙,但把握住的话,其实也好理解。 我慢慢的入定,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盈。 迷迷糊糊的,蛇胎突然动了一下,好像有点不太满意。 我最近受惊吓太多,没敢直接醒过来,而是试着引出一缕微弱的神念在竹屋中探了探。 这一探,瞬间就感觉全身毛孔都紧绷着。 因为墨修不在床上,也不在竹屋里! 第811章 半夜啃碑 墨修虽然不用睡,可知道我最近没有安全感,应该也会守着我的吧。 我神念感知到墨修不在竹屋后,隐约知道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可现在清水镇也不太平,胡一色就这样呆在清水镇,而且苍灵都感应不到他,墨修也赶不走他。 更不用说沐七可能在暗中观察着这里。 所以我也不敢太过声张,将缠发的飘带收起来,缠转在手腕上,任由满头黑发披散在身边,赤着脚就慢慢朝外走去。 我走了竹屋的时候,看着月光之下,自己一溜漆黑的影子,扭头看了一眼披散到脚底的黑发,突然发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和当初龙浮千很像啊,都能很好的隐藏在黑暗之中。 不过也没有什么好想的了,这样的形态,对于我而言,其实很安全。 我光脚踩在地上,扭头看了一眼,发现竹屋前,原本讲故事的胡一色和蛇娃他们都不见了,那个由黑水腐蚀出来的坑依旧在。 我眯眼看了看,却发现蛇胎隐隐的开始不安,似乎又开始在小腹中游动了起来。 而同时,胡一色突然出现在不远处,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他站得很远,远到好像就在清水镇界线的竹林旁边,可我依旧能看到。 我并没有用飘带,而是直接走过去。 或许是黑发涌动吧,我没一会就到了胡一色旁边,皱眉看着她,更想说什么,胡一色却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往前走。 他那样子满脸的担忧,似乎还带着什么一股子说不清的诡异和神秘。 蛇胎依旧不安,而且越发的严重。 就好像上次有无之蛇侵占蛇胎身躯的时候,一样的! 我看着胡一色的脸,再瞥眼看了看,却发现苍灵复又站在一根竹子上,通体苍翠得好像也变成了一根竹子。 不过他这次没有看着我,而是看着竹林边界的一个地方。 胡一色示意我过去,我也只得跟着走过去。 只见月色之下,一条虚淡得好像要看不清影子的黑蛇,缠着一块石碑。 那正是清水镇的界碑,那条黑蛇缠绕着界碑,吐着蛇信,不停嘶嘶的说着什么,可那声音无比的嘈杂,蛇眸之中,更是无数的细蛇涌动。 黑鳞背上带着异彩的蛇鳞,刮着不知道经历多少年风吹雨打的石碑,将上面的灰尘泥土慢慢的刮蹭掉。 随着蛇身刮磨着,界碑上本就不太清晰的纹路慢慢的变得更淡了,或者说被磨出了刮痕。 我看了一会,一时也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情况,正想看口问胡一色。 却见那条黑蛇慢慢的松开了缠绕着的界碑,站在界碑边上,化成了人形。 赫然就是一身黑袍的墨修,不过他的眼睛虽然没有像刚才变成黑蛇时那样,涌出那些有无之蛇神魂所化成的细细黑蛇,却也是一团漆黑,似乎里面不是眼眸,也是一个蛇窝。 他原先一直束得紧紧的黑发,和我一样披散着,如同漆般涌动的双眼窝窝盯着那块被他化身成蛇磨了不知道多久的石碑。 他的嘴没有动,可依旧有着嘶嘶沙沙的声音从他嘴里传来。 好像很多人在争吵,又好像是墨修闭着嘴,在喃喃自语。 他看了一会,好像确定了什么,突然蹲下she 子,张大嘴,对着那块石碑就咬了下去。 我能清晰的看到,墨修牙根紧绷,死死的咬着那块不过巴掌厚的界碑,如同咬那种大块坚硬的冰糖一样,咬得咯咯作响。 清水镇的这些界碑和风城的界碑一样,似乎是很久以前就钉下来的,连当初我拿着沉天斧,几斧头砍下来,也不过是裂了一点,根本就不会坏。 墨修居然想用牙啃坏? 光是看着,我就感觉牙根生痛。 墨修却似乎根本不肯放弃,人身蹲着使不上劲,他下半身慢慢化成了蛇身,紧紧缠着石碑的碑身,后背绷得紧紧的,明显还有用力。 随着他使劲,眼窝中的细蛇也都昂首出来,嘶嘶的低吼着。 随着它们嘶吼,我腹中的蛇胎立马变得不安。 我看着墨修这样子,知道不能叫醒他,更不能像上次一样,让蛇胎沾染上这些有无之蛇的神魂。 原本以为,墨修在摩天岭的时候,已经完全控制住体内的有无之蛇的蛇魂了,却没想,只是暂时压制着。 但怪的是,墨修就好像梦游一样,处于一种自我的世界里,对于我们这些站在不远处看的,似乎根本没有感觉。 所以我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更不敢涌动神念,只是看着墨修下半身用蛇身缠着那块界碑,双手还抱着,用牙一点点的磨啃着。 不知道啃了多久,久到我黑发沾着露水都湿透了,墨修啃着的那块界碑依旧没有任何裂痕。 他复又化成蛇身,绞缠着那块界碑磨了很久,这才又直接消失不见了。 就在我以为墨修是回竹屋,准备先回去的时候。 站在竹尖上的苍灵,朝我们无声的指了指另一个方向,跟着他就消失了。 我看都没看胡一色,直接就朝着苍灵所指的方向而去。 等我到的时候,发现墨修化成的黑色蛇身,又缠着另一块界碑,以蛇鳞慢慢的磨蹭着。 清水镇和风城一样,一共七十二块界碑,但清水镇没有风城大,所以界碑也相对密集一些。 墨修蛇身缠着石碑磨了一会,好像将上面那些积累的灰尘和青苔什么的磨掉后,复又消失了。 苍灵本身就将竹林圈在清水镇界碑外,而且他本身就是竹子,只要墨修出现在哪里,他立马就能感应得到。 所以他每次都朝我指引着方向,方便我们跟上去。 但转了好几块石碑后,墨修每一块石碑都缠上一缠,磨上一磨,咬上一咬。 似乎想一块块的试,找到一块松动的,能咬碎的。 我们一路跟着看,只感觉情况越发的诡异。 就在墨修又一次消失的时候,苍灵原先朝我指了指方向,跟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脸露出惊色。 我顺着苍灵所指的方向看去,下一块界碑赫然就是当初我拿着沉天斧劈了好几次,劈出裂痕的那块界碑! 以墨修这一块块试的样子,怕是界碑对于有无之蛇来说,很重要。 那块本身就已经有了裂痕,如果墨修咬碎了,会怎么样? 但他现在这样子,我们根本就不敢唤醒他,一旦惊扰到他,他体内的有无之蛇出来,我们几乎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可如果不唤醒他,真的咬坏了那块界碑呢? 第812章 真假虚迷 我发现我和墨修一直处于一个个被设的局中,走过了一关后,却总会发现,上一关自己做的事情,对下一关有着很重要的影响。 似乎就是沐七说的,有人预测了我们走的每一步选择,然后在前面设障,让我们不得不按原先设计好的路线走。 更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每一个选择,是不是自我意识的选择。 会不会像胡一色一样,被意识侵占的情况下的选择。 但现在墨修被有无之蛇占据了意识,一块块的毁坏界碑,我不得不去阻止。 这时也顾不得飘带会唤醒墨修了,我直接引动飘带,飞了过去。 到的时候,墨修已经用蛇身缠紧着那块界碑,张着嘴伸手捧着界碑的上端,在用力啃咬了。 那界碑被沉天斧啃出了裂痕,随着他一用力,那裂痕处已经有着微微的松动了,好像只要墨修再一用力,就会被他的嘴,生生掰下来一块。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界碑是用来做什么的,可明显是一种界线。 因为蛇棺不能出清水镇,而华胥之渊以及风家那流动的石液城,也不能出那个界碑。 我一时也不知道有无之蛇为什么要破坏界碑,可明显没有好事。 转眼看了胡一色一眼,示意他先上前。 毕竟我腹中的蛇胎,上次差点被有无之蛇侵占了,既然胡一色在这里,而且还很厉害的样子,总得发挥点作用吧。 见我看着他,胡一色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样子。 苍灵却用一幅很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着我。 我知道他肯定又在想,我不看重墨修,从来不为墨修着想。 这个时候了,我还想着保全自己。 可我不保全自己,我死了,难道墨修还能活? 光是阿问和沐七,就会想办法弄死墨修! 当下又朝巷灵指了指那块眼看就要被墨修啃裂的界碑,示意苍灵上! 苍灵也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他不敢。 我当下朝着他和胡一色冷呵了一声。 所以他们不敢的,我就必须敢? 他们鄙夷我,还鄙夷得理所当然! 明明我大着个肚子,他们也知道我腹中的蛇胎很重要,却没想过要保护我? 却还要求我做这做那? 我朝站在竹林上的苍灵翻了个白眼,慢出飘带,慢慢的往后退。 胡一色立马一脸担忧的看着那块要裂开的界碑,而苍灵更是直接朝我瞪了过来。 我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引着飘带,化成一缕极光,神念在那极光的包裹之下,慢慢的涌到墨修身边,轻唤了一声:“墨修……” 随着我一身轻唤,正用嘴啃着那块界碑的墨修,好像僵了一下。 可他眼窝中的细蛇,又开始嘶嘶沙沙的唤了。 我见有用,却不敢再和那些有无之蛇硬刚,连忙引回飘带,朝着阿宝和蛇娃栖息的地方而去。 直接用那道“龙灵”咒,将所有的蛇娃唤醒,然后用蛇蜕袋将蛇娃装起来,带着它们全部到了墨修那里。 这会墨修好像又处于梦游的状态,再次啃着那块界碑了。 我将带来的蛇娃放出来,在阿宝和胡一色的驱使之下,这些蛇娃立马将墨修围了起来。 但暂时也不敢直接用龙灵咒来对付墨修,我只是示意它们别乱动,如果有无之蛇发出那嘶嘶沙沙的声音,再让阿宝直接让蛇娃以咒发声。 确定阿宝他们准备好后,我先用飘带,将阿宝和那些蛇娃全部护住。 然后依旧按原先的路子,用一缕极光缠着神念,慢慢围绕着墨修,一句句的轻唤:“墨修……墨修……” 神念唤名,都是和有无之蛇一样,嘶嘶沙沙的声音。 随着我一声声的唤,墨修啃咬着石碑的动作又停了下来,满眼的细蛇朝外涌动,好像昂首在听着声音从哪来的。 我感觉整个人都绷紧了,胡一色似乎怕我出事,慢慢上前,挡在我面前。 确切的说,是挡在我小腹前面。 因为他身体没有完全挡着我,就是伸手虚护着我小腹前面。 我眼看墨修不再啃石碑,又试着用神念轻唤道:“墨修……墨修……” 他眼窝中的有无之蛇好像慢慢的反应了过来,嘶嘶的吐着蛇信,又慢慢的缩了回去。 我眼看有了效果,但上次被害得挺惨,也不敢放松,反倒越发的紧绷着。 轻唤了一声:“墨修,我好冷。 ” 随着我话音一落,墨修双眼窝中的有无之蛇,瞬间全部缩回了眼中,跟着那双宛如黑漆涌动的眼睛,慢慢变得清亮。 墨修好像从沉睡中醒过来,一脸迷茫的看着我们,尤其是瞥眼看着那些围困着他的蛇娃和胡一色:“讲故事,讲到这里来了?” 说着,直接朝我走了过来。 眼看他抬脚,阿宝立马变得紧张了起来,那些蛇娃也随着墨修挪动。 我朝他们摆了摆手,只是沉眼看着墨修:“我好冷,回去睡吧。 ” 墨修轻嗯了一声,看着胡一色道:“就算你不用睡,太晚了,蛇娃还小,还是要睡的。 ” 说着一扯黑袍,将我裹住,伸手就朝我小腹捂来,帮我往小腹输送着生机。 黑袍中间暖洋洋的,我感觉身体也发着暖。 抬脚正要和墨修一块回去,就听到后面胡一色轻唤了一声:“何家主。 ” 我扭头看了一眼,却见胡一色满眼担忧,指了指那块界碑,朝我轻声道:“我在这里等你。 ” 我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目光扫过那块裂缝又被墨修生生啃大了一点的界碑,也感觉脑袋有点痛。 “怎么了?又裂开了?”墨修看着那块界碑,也皱了皱眉,似乎打算走过去看一眼。 但一动,扯动黑袍,似乎又想起我来了。 朝站在竹尖上的苍灵轻声道:“你守着这块界碑,不要让任何……” 墨修说到这里,转眼瞥了一下胡一色,沉声道:“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我先陪何悦回去休息,等天亮后再说。 ” 我听着墨修的话,感觉到他掌心送入小腹中的生机,以及他突然刚醒过来时的迷茫,突然不知道墨修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以墨修的精明,就算他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 可刚才那样的场景,明显不是讲故事,他就没有发现吗? 第813章 你也别逃 我实在分不清墨修现在的情况,是清醒的,还是已经被有无之蛇哪条给侵占了。 可现在也无法区分,我更不敢赌,所以只是朝苍灵他们打了个眼色,让阿宝回去继续睡,这才和墨修回了竹屋。 墨修一进屋,就扯着被子,将我裹住。 经过他手拎过的被子,都烘得暖暖软软的,裹在身上宛如晒得最热的云。 我抱着被子,扭头看着墨修。 他那双眼睛又清亮得好像能照透出人的倒影。 我看着他,慢慢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捧着墨修的脸,慢慢的凑了上去。 跟他额头相抵,四目相对,轻唤了一声:“墨修……” 他抬眼看着我,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有着一丝丝的仓皇,嘴唇抿得紧紧的。 我慢慢凑上去,轻轻吮着他的嘴唇,轻声道:“闹了一通,反正睡不着了,要不要……嗯?” 捧着他脸的手,顺着他下巴慢慢往下,我指尖轻轻滑过墨修长袍的系带,指尖宛如爬动的蚂蚁一样,慢慢的往他衣服里面爬去。 随着我手指弹动,不用眼睛去看,我都能感觉墨修的呼吸慢慢变得沉重,下面隐隐有龙抬头的趋势。 我感觉墨修的呼吸加重,手指轻轻挑着衣服系带,顺着胸口肋骨一根根的往下爬。 就在我要碰到那微微昂首的龙头时,墨修突然一把摁住了我的手腕。 朝我轻声道:“蛇胎现在有了意识,我们这样它会有感觉的。 ” “那我用手。 ”我手腕被摁住,指尖还是微微往下。 却并不是很用力,就宛如蚂蚁触角轻动,用指腹轻轻抚着墨修紧绷的皮肤。 双唇在墨修的唇上碾了碾,低喃道:“还是说你不想?嗯?墨修……我想呢?” 可随着我的话,墨修身体越发的紧绷,握着我的手腕一点点将我的手拉开,然后僵硬且强行的闭了眼睛,将头扭到一边去了。 朝我幽幽的道:“你感觉到了,对吧?” 我手腕被墨修扣着,并不痛;身体裹在暖软的被子里,也不冷。 但听着墨修的话,有一种大冬天的被寒风刮得脸生痛的感觉。 我抬眼看着墨修,另一只手还想往他身上摸。 墨修却一把将两只手都抓住,轻声道:“何悦,你别再试了。 我不想,它们也感觉到!” “可刚才在那竹椅上,你还可以的。 ”我盯着墨修,轻声道:“那个时候你自己也没有感觉?” 终究是我太着急了,以为墨修从巴山到清水镇,能醒过来,看上去什么事都没有,就真的没事了。 他在竹椅上,我任他一路施为,就算没有到最后,两人都弄出了一身薄汗,我以为墨修是真的掌控了自己的身体和神魂,以及意识的。 哪知道,到了晚上,就成了这样了。 墨修朝我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知道,何悦,我现在连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 ” “可它们还在。 ”墨修轻轻的喘着气,慢慢将我的手塞进被子里,低声道:“就像当初蛇棺意识跟你说的一样,我所知所感,所闻所见,它们都能借着我这具身体感觉到。 ” “所以我不想和你……”墨修脸带恨意,幽幽的苦笑道:“和你欢好的时候,被它们借着我的身体直播。 ” “还是那种沉浸式的。 ”墨修脸上尽是无奈。 将了被子拢好,朝我幽幽的道:“我刚才失去意识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我完全不能自己掌控。 ” 他将我拢着的被子松开,慢慢朝外退去,朝我轻声道:“你好好睡,我在外面看看书,守着你。 ” 他好像想了想,复又笑了笑道:“我顺带找一下,有没有合适给孩子取的名字。 阿宝也总不能一直叫阿宝吧?得有个大名,也就一块取了吧?好不好?” 墨修的脸上带着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我拒绝。 “好。 ”我知道墨修担心什么,朝他点了点头,躺了下来。 在床上将裹着的被子摊平盖好,看着墨修转过卧室,到了那堆放谷遇时藏书的地方,好像真的就那样席地而坐,将那一堆书慢慢的清理归置好,时不时的翻出一本,放在一边,估计是打算看的。 我却感觉再也睡不着了,慢慢的闭着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墨修刚才失控的情况,可能就是他陪我睡了后,意识就被侵占了。 那些有无之蛇或许想出来,和那些界碑有关。 墨修不敢表现出他自己知道,却没有办法,也是为了震慑住苍灵和胡一色吧。 我躺在床上,胡乱的想着。 突然感觉墨修好像站了起来,又走到了床边,轻轻的坐了下来,伸手压着被子。 朝我幽幽的道:“睡不着了吗?” 我知道他肯定感觉到了,微微抬眼,朝他轻嗯了一声。 “你安心睡,我去竹林。 ”墨修拍了拍被子,朝我笑了笑:“等天亮后,我做好早饭再叫你?早饭想吃什么?” 我看着墨修,他语气很清淡,可简单的几句话里,意思却很多。 他以为我是怕他体内的有无之蛇再涌现出来,所以不敢睡。 以为他避开到竹林里,有苍灵和蛇娃它们看着他,我就能安心睡了? 墨修以为,我怕的,就是他体内的有无之蛇侵占了我腹中的蛇胎! 所以脸色一片平静的,说他避开,不吵我…… 我突然感觉这样真的好累,现在的墨修小心翼翼到连最真实的想法都不敢表达。 身体慢慢的往竹床里侧挪了挪,我从被子里伸出手,握着墨修手道:“还是有点冷,你帮我烘热被窝吧。 ” 墨修沉眼看着我,手往外抽了抽。 可我死死抓着他的手腕,轻声道:“墨修,上次你这样抓着我手腕的时候,被我一刀砍断了,对吧?” “这次不你砍断我的手,我也不会放开的。 ”我抬眼看着墨修,轻声道:“以前一直都是我逃,现在你也别逃,好吗?” 以前我想逃得不想和墨修再有半点关系。 现在墨修想逃,却是因为怕伤到我。 难道我们就注定要被他们玩弄吗? 第814章 知道多少 我和墨修之间的感情,其实是很复杂的。 复杂到最后,我和墨修自己都分不清,谁是谁的替身,是谁在利用谁。 但现在情况就是这样,谁也别再计较什么,因为谁也离不开谁。 墨修听着我的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身体一晃,跟条蛇一样的就钻进了被窝里。 然后很自然的伸出条胳膊,给我枕着,另一条胳膊很自然的搭在我腰间,朝我幽幽的道:“你睡吧,不用担心。 就在刚才我完全失去意识的时候,你都能将我唤醒。 ” 意思就是,如果他再失控,我叫他就行了。 我不由的失笑,翻身半趴在墨修怀里:“多谢蛇君如此深刻的记挂。 ” 墨修轻呵笑了一声,伸手捂着我的眼睛,将被子往上扯了扯,轻声道:“睡吧。 可能蛇胎一直没有出生,就是你休息不够,睡眠不足,所以没有长好,一直不能足月。 ” 我轻嗯了一声,闭着眼睛,没有再说话,可却再也睡不着了。 但这种安然的感觉也很好,光是闭目养神,相拥而眠,这就够了。 我没有问墨修怎么解决体内那些有无之蛇的意识,也没有问墨修,如果生下蛇胎,我没了蛇胎生机供应,他怎么保我不死。 而墨修也没有问我,打算怎么解决外面的事情。 两人就这样当成缩头乌龟一样,裹在被子里假寐。 一直到天亮,外面一片寂静,太阳微光从前面的窗户一点点的透过来。 这竹屋是活竹生长扎建而成的,所以窗边还伸着两根长有叶子的竹枝,晨风吹动,叶影晃动,竹叶沙沙作响,连光线好像都是随着声音晃动的。 原本我和墨修听着这沙沙的竹叶晃动声,还挺舒服的,可明显这声音并不是自然的风声吹动带来的。 因为随着我和墨修没有动作,风越吹越大,大有吹落竹枝,刮走竹屋的趋势。 原本墨修还想挥手定住的,我握着他的手,轻声道:“可能是阿问来了。 ” 苍灵关系好的就这么几个,操蛇于家的人,苍灵从来不放在眼里。 阿娜有了上次黑水印记的事情,苍灵怕不太会放她进来,剩下的就只有阿问了。 要不是有客到,苍灵不会动作这么激烈。 墨修轻叹了口气,搂着我起身。 却也不急,居然真的在那一堆新衣服中间,找了两身合适我的,又怕不干净,特意引着水冲洗一遍又烘干后,再给我穿上。 更是在我换好衣服后,很有耐心的引着飘带,分成三股,搞成发辫的那种,帮我将黑发编成一条粗壮的辫子,稳稳的拖在脑后,这才扶着我出去。 尤其是扶着我下竹屋前台阶的时候,小心得好像我真的是个普通临产的孕妇。 不过我也没猜错,阿问坐在那张石桌前,好像和胡一色正品茶论道。 他们肯定是能说是上话的,胡一色在问天宗的时候,都是由阿问亲自照料的。 阿问身后,何辜一脸冷漠看着胡一色,见我和墨修出来,这才微微抬眼看了过来,脸上冰冷的神色,这才缓和一点。 等墨修扶我坐下,阿问瞥了墨修一眼,直接开口道:“我想借何家主一步说话,不知道蛇君方便吗?” 墨修只是扶着我的手,帮我倒了一杯水漱口,又直接伸手引了一个石盆出来,引水帮我洗脸,好像没听到阿问的话。 一边胡一色神色倒是很淡然,就是何辜看着我们的互动,眼神有点涩涩的。 阿问似乎脸上挂不住,轻轻的咳了一声。 我等墨修洗完脸,这才朝墨修道:“毕竟是我师父,你去看一下阿宝,顺带将早饭带回来吧。 ” 说着又怕墨修不开心,伸手握了握他的掌心,轻声道:“有胡先生在,他既然代表着神母来指引我,自然也会保护我。 如果我死了,他指引谁啊。 ” 胡一色立马又低咳了一声,墨修倒是低笑了一声,将那个引出来的石盆收起来后,朝阿问点了点头。 然后看着何辜道:“阿宝和那些蛇娃都挺想你的,一起去看看吧。 ” 何辜自然是要去的,可阿问却轻唤了一声:“何辜。 ” 连胡一色都抬眼看着墨修,眼带紧张的神色。 墨修却伸手拍了拍何辜的肩膀,朝阿问道:“阿问宗主放心,何辜对何悦有过恩,他也拼尽生机救过本君,本君不会拿他的性命来威胁两位的。 ” “况且,何辜的身世有关华胥之渊,是胡先生在意识被神母侵占后,送到问天宗的,自然也是神母庇护,本君不敢造次。 ”墨修声音带着嘲讽。 不过却还是很直接的拉着何辜,用瞬移离开了。 我转眼看了看阿问和胡一色,一时也感觉有点好笑。 阿问带何辜来,估计也是见胡一色的,毕竟当初是胡一色将何辜从回龙村阁楼抱出去的。 估计阿问和胡一色都没想到,墨修抓“人质”抓得这么明目张胆,更没想到“人质”这么配合。 等墨修走后,我掏出存的竹心清泉,看着阿问道:“阿问宗主想说什么?” “墨修昨晚的事情你亲眼所见,有无之蛇一旦被献祭出来,就没有收回去的可能了。 ”阿问脸上的神色发沉。 低声道:“就算你能一时将他唤醒,可他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 “就算你们感情再深,日夜同眠同行,可以保他不再失去意识,你就不怕上次那侵占蛇胎的事情再发生吗?”阿问脸色沉静如铁。 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我小腹:“何悦,胡先生从华胥之渊而出,代表着神母指引你,其实也是想护住你腹中的蛇胎。 ” 我听着只是冷笑,看着阿问道:“沐七引我们进入南墟,是阿问宗主同意的。 他让牛二献祭神母之眼,让我们看有无之蛇,也是阿问宗主同意的。 ” “现在有无之蛇的意识在墨修体内被唤醒,阿问宗主在牛二以心献祭的时候,知道多少?”我盯着阿问。 轻抚着小腹,一字一句的道:“既然沐七有办法从南墟献祭唤醒墨修体内的有无之蛇,阿问宗主就没有想过问一下沐七,有没有办法再压制回去吗?” 他们想要的,其实就是让墨修去死吧。 没了墨修,我孤身难撑,无论是自己,还是腹中的蛇胎,都由他们掌控。 如果墨修活着,我依旧强大,蛇胎强大,那一切,都由我们说了算。 阿问,他们想要的,就是话语权吗? 第815章 以神施刑 我从斩情丝之后,看事情就冷清一些,对于阿问的目的,都报有一定的怀疑。 而怀疑这种东西,就好像种子,一旦种下,只会蓬勃生长。 我现在不太理会阿问那些危言耸听的话,只是轻轻的敲着桌子道:“阿问宗主,如果只是谈论如何处理墨修体内有无之蛇的话,请回吧。 ” 阿问那张温和的脸,依旧像当初那样沉沉的看着我,轻声道:“我说过的那些让你成为神母,还能保全你现在记忆的方案,你就没有一个同意的吗?” “我不知道你是不同意,还是单纯的想抗议。 ”阿问脸带疑惑,轻声道:“何悦,你以前很识大体,以大局为重的。 ” 我只是轻笑,抚着小腹道:“是啊。 我以前是巴山巫神,现在外面有给我其他的称号吗?什么魔?” 阿问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世间不可有神。 ” 说完,也不再理会何辜,直接就走了。 搞得我莫名其妙,只得转眼看向胡一色。 他只是捏着胡须,朝我道:“外面好像出事了,何辜拿了手机,我不会用,等何辜回来,给你看吧。 ” 他说到这里,朝我轻声道:“人心最是不稳,易受引-诱,所以轻易别去试探人心。 ” 我听着更是不解,怎么又涉及到人心。 不过胡一色没有再谈及昨晚墨修啃食石碑的事情,倒是让我松了口气。 只是等何辜和墨修回来的时候,墨修满脸的无奈,示意我和何辜谈,直接去厨房帮我去煮早餐。 他现在拿着那些纸面膜,在外面买东西,已经很顺手了。 我从小吃刘婶家的粉面,所以早餐也挺习惯那个味的。 墨修是打包了汤料和粉回来,重新煮,刚打开包装袋,那熟悉的香味就窜了出来。 胡一色别看仙风道骨,可对于吃,是真的不挑。 连我闻着,也好像回到了当初在刘婶家粉面店唆粉的时候。 以前总认为味道太浓,尽是味精、酱油的味道。 可现在才发现,这种味道已经刻意在记忆里,无法忘怀。 只是每家的粉面配料都是不一样的,刘婶家的粉面,据说是她的独门秘方,要不然镇上也不会只有她一家生意最好了。 怎么还会有这么相似的味道? 正想着,何辜就将一部手机放在我面前,朝我轻声道:“刘婶有个孙子,你还记得吗?” 我以前隐约在清水镇那个安置小区听过那孩子的名字,好像他外婆带着他来找过风家人,想要他家的安置房名额,要钱。 不过那时候正好是我和墨修去解决清水镇那些人,后来整个小区的人都在化蛇的时候,被墨修用烛息鞭杀了,那个孩子去哪了,我也没去想。 这会怎么突然又跳出来了? 眼前不由的跳过,刘婶死前,看着我,让我照顾她孙子时的脸。 我不由的低头看向何辜带来的手机。 却发现视频里,很多各个年龄段的孩子,穿着古怪的袍子,脸上一道红、一道黄、一道黄的,头上戴着厌胜,手里举着古怪的幡。 他们好像在举行什么仪式,一边举着幡,一边以古怪的姿势跳着舞。 而且还配着乐,下面信徒无数,都是一些半大的孩子,还有很多放在婴儿车里的,反正能动的,都跟着他们的音乐唱着什么。 那语调不是梵文,也不是我知道的语言,更不像是蛇语。 就好像咕力咕力的乱嚷嚷一通。 但怪的是,下面的人居然还跟唱歌一样,跟着唱。 我看着那一堆的孩子,还想着哪个是刘婶的孙子,何辜就轻轻一划,将视频划过去了。 跳出来的另一个,却是一堆妙龄女子,正在跳舞,然后盘腿坐着。 在她们旁边放着很多类似欢喜佛的雕像和图案。 我连看了两个视频,隐约感觉到何辜要让我看什么了。 等何辜划到第三个,就尽是精壮的男子,露着上半身,全是精壮的肌肉,举着火把,在路上或是舞着棍棒,或是转着一些古怪的器具。 我看了一会,就压住了何辜还要往下划的手,轻声道:“你就告诉我有多少吧。 ” “统计这种大数据,还是风家最厉害。 现在风城整个下陷,阿问与当局接触过,据不完全统计,从舆论造神以来,光是我们所知的玄门,广收me tu的就有四十八家。 ”何辜脸带苦色。 轻声道:“这些玄门,还算好的,至少都有一定的传承,有自己的教义,就算一下子广收me tu,也没什么。 ” “可这些……”何辜点了点手机,朝我轻声道:“所谓的教派,反倒发展得更快。 什么童子教,霓裳门,昆仑派,呵……” 何辜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了,轻声道:“反正就是一团乱。 ” 他说到这里,伸手轻轻的将手机视频划到了最先那个很多孩子的,朝我轻声道:“童子教的掌门,目前还没有人见过。 ” “据说他能赋予归属他的童子法力,他们主张由子择母,主张天性自由。 惩罚世间虐童,不配当父母的人。 ”何辜将手机从那个视频软件退出来。 将一个保存的视频给我道:“他们每次施惩戒,都会在网上公开直播,更甚至由被父母虐待的孩子,亲口讲述被虐待的经历,而且还会在父母承认罪行后,才公开处决。 ” 何辜给我看的视频明显是经过剪辑处理的,因为都是一段段的,还配有文字。 里面处理了好几对父母,前面几对,确实是不配为人父母。 有不良嗜好的小年轻,生下孩子后,根本无暇照顾,将还在喝奶的孩子放在家里,自己出去吃喝玩乐,任由孩子在家饿得哇哇大哭的。 有重组家庭虐待对方子女的;也有领养孩子后施虐的。 反正各式各样,每一种都戳到人愤恨的点上,让人恨不得让这样的人千刀万剐。 而童子季先都是先放监控视频,或是孩子当面控诉,然后在直播的情况下,让父母认罪,就直接公开处刑了。 他们的处刑很有意识,是一堆刚才那样戴厌胜执怪幡的孩子,围着那对父母,问他们知罪吗? 那一对对的父母看着他们,都会满脸忏悔的说“知罪知罪”,跟着那些孩子就会离开,同时带走那个被虐待的孩子。 可就在他们离开后,那被在网上公开处罚的父母,先是会抱头痛哭,然后对着还在直播的手机,一通忏悔,然后就是各自用各自的办法自尽。 原先那些还是真的有很多不配为人父母的,可到最后面就越发的不对劲了,虽然对孩子严苛,却并没有到要处于死刑的地步。 我几乎没有看完,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将视频点了暂停,看着何辜道:“有人以神之名,乱施刑罚?为什么不直接让阿问和那些玄门中人去解决?抓一堆孩子,还是露过脸的孩子,应该很容易的吧?” 何辜朝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容易啊,你没有感觉这手法很熟悉吗?” 我看着何辜的手机,轻声道:“是风家的手笔吗?” 当初为了逼我蛇胎吸取生机,风家也搞过舆论造神的事情。 手法确实差不多,视频满天飞,而且拍视频的都不是原主。 果然就算缩回了地底,也不会消停的。 现在这些教派,也是风家在搞事情? 第816章 前后矛盾 据何辜他们统计,外面是一团的乱。 童子教会惩戒那些虐待孩子的父母,而且只要他们围过去发问,那被抓过来忏悔的父母从来没有不认罪的,然后就是当着镜头自尽。 就好像他们的意识,完全跟着童子教这些人的意识走。 而霓裳门却都是一堆妙龄女子,供奉着的是巫山神女瑶姬。 不过原本美好的神话故事都被她们给改偏了,什么神女风流,本就该这样及时行乐。 她们一边打着巫山神女的名号,一边又做着欢喜佛的事情,同时解决着姐妹,又好像是姐妹会,帮着对付渣男。 这对付渣男的手法,和童子教没什么差别,全都是直播公开处刑。 而其他的门派,反正都是队伍鲜明,旗帜明确,以神之名,施以惩戒。 下面的评论都是同样处于队伍中的人,都是一片叫好,认为这样的渣男,或是不配为父母的,都该去死。 可很多都是道德上的事情,小惩大诫,不会涉及人命,可他们这些门派出手,却从来是没有活口的。 怪的是这些门派也从来不用出手,都和童子教一样,惩戒对象认错后,就会当着视频自尽。 而且很多人都在视频中露了脸,可按着查过去,对应的那张脸,却不是对应着的人。 手法像极了风家当初舆论造神,搞出来的那些视频。 但就算当局查出来公布真相,普通人就人人自危,可稍有不顺的,就会加入那些旗帜鲜明的队伍中,以求这些教派替他们报复。 或是感觉自己做得不对的,立马加入相应的队伍,祈求保护。 据何辜说,有虐待孩子的母亲,加入霓裳门的。 更甚至在何辜来找我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人坦然的承认自己是霓裳门的人了。 何辜将事情说完,朝我轻声道:“以前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网上键盘侠,都会很鲜明的站队,队伍鲜明的组团去攻击某一个团体,或是某个人。 ” “但那只是网络,但现在,这一切好像都变成了现实。 ”何辜将手机放下,朝我轻声道:“何悦,或许当初分散造神就是错的。 现在的局面,根本就不是我们能掌控的。 ” 他说这个的时候,双眼沉沉的看着我,似乎想等我回应。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应我而起,希望我能出手解决。 可以前这种事情,我都会自我检讨,认为是我的错,处于自责之中,然后不得不背负。 可现在…… 我只是沉吸了一口气,轻声道:“这粉从哪里打来的?” 何辜听我转过话题,脸色僵了一下,苦笑一声道:“刘婶的亲家母那里,当初刘婶教过她儿媳,想让她也开个粉店创收,可她儿媳做了几个月,就算有她父母帮忙也嫌累。 ” “后来刘婶她们一家三口死后,她亲家母带着那个孩子,没有进帐,只得又开了粉店。 可她们对那个孩子并不好!”何辜转手在手机上点了点。 将一张照片放在我面前:“她们也在童子门下一个惩戒的对象里。 ” 我没敢看,只是扭过头去,朝墨修道:“粉好了吗?我饿了。 ” “就好了。 ”墨修淡定的捞着粉,先把打包好的小菜送上来。 他现在做这种事情,都很细致了,几样打包回来的小菜,不过就是酸萝卜,豆角,花生米之类的,他都拿着竹碟装着,摆放得精致漂亮。 一个个碟子摆开,还先放好筷子汤勺,更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朵花,随手就折了一根竹尖,插在桌子上。 一派动作弄下来,一气呵成,却很有气氛。 好像我们不是吃个路边打包回来的粉,而是要吃什么大餐。 胡一色盯着墨修的动作,捏须不由的点头。 我捏着筷子夹了一节酸豆角尝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刘婶泡的好吃。 “何悦。 ”何辜却轻唤了一声,朝我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手指轻敲着手机屏幕,轻声道:“这些人……” “没有。 ”我又夹了一块酸萝卜,感觉没放冰糖,虽然酸,却不脆。 何辜握着手机好像僵了僵,微微垂下了头,拿着筷子在酸萝卜碟子里戳了戳:“其实我不该来的。 ” 墨修正好端着粉下来,毫不客气的先给我。 正好听着何辜的话,瞥了一眼他,沉声道:“既然你知道,就不该来。 ” “可里面有些人,不该死。 ”何辜夹着酸萝卜,轻轻咬了一口:“但我们没有办法,对付不了。 就算玄门中人,出手干预,也找不到办法。 更甚至,有玄门中人遇害了。 ” 我咬着酸萝卜,将粉拌了拌,朝何辜道:“既然知道这些事情都是风家搞的鬼,就直接对付风家就行了。 ” 要不然,突然跳出来这么多门派,人员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他们跑断腿都解决不了。 一说到风家,胡一色正往粉碗里夹着酸萝卜的筷子停了下来,看着我道:“可风家在华胥之渊边上,如果他们潜伏不出,除了你和蛇君,没有人能进去。 ”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复又加了一句:“就算有毕方鸟也不行。 ” 我转眼看着何辜,他也朝我点了点头。 苦笑道:“就算我们能进去,也对付不了风家。 ” 我大概明白何辜来的意思了,他终究心系苍生,天生心软。 加上我曾经愧对于他,所以阿问找了他来当说客。 我想着突然好笑,这一波波的说客,就跟套娃一样。 而这些事情,也好像跟打仗似的,你一招过来,我一招过去,都是在见招拆招。 低头唆着粉,没有再说话。 何辜见有没动,一时也只是挑着粉,一根根的咬着吃。 墨修还刻意叫了阿宝回来吃,然后等他自己坐下来的时候,桌子几乎坐不下了。 只得和我挤在一方,一边将他碗里的粉夹给我,一边朝我道:“蛇娃还没有早饭,要不要去风家打猎?” 他当着何辜和胡一色的面问,意思就是问我要不要去风家造作。 果然他话音一落,何辜和胡一色立马朝我看了过来。 何辜更是脸带希冀,朝我沉声道:“如果能和风老谈一下,就算是玄门之战,也不要涉及普通人就好了。 如果你和蛇君不想谈判的话,只要能入华胥之渊,由阿问去,也是可以的。 ” 我听着何辜的话,将嘴里的粉吞下去,将碗里的牛肉挑给阿宝。 朝墨修摇了摇头:“蛇娃这几天吃得太好了,还是别喂这么勤,要不然长太快,我们以后也供不上。 ” 何辜脸色立马就挂不住了,低咳了一声,朝我轻声道:“何悦,你就是不想去华胥之渊对吗?” “阿娜让我别去华胥之渊。 ”我转眼看着何辜,轻声道:“你说我该不该听她的?” “而且这件事情,如果我管了,是不是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要管?阿问现在是玄门中当头的了吧?阿熵在华胥之渊,他会没有办法进去?”我看着何辜。 轻声道:“如果你想入华胥之渊,可以让胡先生带你去找阿娜的,她的身体就联着华胥之渊。 其实没必要找我和墨修,我们自身难保了,为什么还要给我们派任务?” 以前就是这样,好像什么事情,他们都解决不了,非我和墨修不可。 但结果呢? 我和墨修到处冲锋陷阵,他们在后方设局收网,害我们! 现在依旧是这样,没有我和墨修,他们连华胥之渊都进不了。 又得我们去! 可就在前面,阿问还说墨修身带有无之蛇,是个大祸害。 他们这前后矛盾可厉害了啊! 第817章 出去看看 我第一次感觉和何辜吃饭这么尴尬。 果然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关系,与身份和立场有很大的关系的。 那天那碗粉其实挺大的,我没几口就吃完了。 连阿宝都感觉气氛不对,唆唆的吃得很快。 等吃完了那碗粉,我抱着阿宝直接进了竹屋,任由何辜和墨修他们在外面。 估计是感觉我确实没了心,何辜在外面站了一会,也没有再久留,直接就走了。 墨修想赶胡一色走,可无论墨修怎么出手,胡一色都好像不受术法控制。 更甚至他还能遁地,藏于地里。 果然和神母相连的,都是这么厉害的。 墨修拿他没办法,只得进来,抱过阿宝,搂着我,硬是淡定的听我讲完了一个故事后。 这才朝我道:“你有没有感觉神母的要求有点矛盾?” 我也隐约感觉到了,如果神母不是风家的依仗,那风家那座幽灵活城,怎么能屹立在华胥之渊? 可如果神母是风家的依仗,她就该帮着风家,弄死我和墨修,而不是让我出去解决这些风家搞出来的事情? 我一时也不太明白,毕竟这种事情,涉及到看过未来的存在,好像无论我做什么,都会在她们的预料之中。 这种感觉是很无力的。 所以相对于我们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动。 但现在的结果,就是我们不动、不作为的结果。 神母也好,阿问也罢,更甚至沐七,都在逼我们有所作为。 沐七更甚至不惜,让牛二以心献祭,激活了墨修体内的有无之蛇的意识。 他可能也是在逼我参与。 我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抬眼看着墨修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现在外面怕是一团乱,但总得亲眼看看,才算吧。 以墨修的能力,带着我们瞬移,加上隐藏气息,阿问他们也不是这么容易找到的。 呆在清水镇,苍灵这棵竹子都没有半点用了。 墨修倒也是很淡然的点头,搂着阿宝,点了点他的鼻子:“想出去玩吗?” 阿宝才醒来的时候,就是在人世间,能出去玩,自然是开心的。 于是我们换了普通的衣服,墨修帮阿宝贴了纸面膜,又帮我将头发盘得好好的,更甚至用黑布将飘带又重新绑过。 只是出清水镇的时候,胡一色依旧淡定的看着我们:“贫道也一起啊。 ” 我算是服了他了,这种打又打不过,赶又赶不走,背后还有超级大佬撑腰的,能拿他怎么办。 墨修倒也是很淡定了,拿了张纸面膜给他敷上,让他换身衣服,先带着阿宝,让蛇娃环绕清水镇布控。 蛇娃早上并没有喂食,最近长得快,自然吃得多。 加上有阿宝和墨修的命令,一旦外面有生灵进来,也只不过是和当初张含珠那个学校一样,在蛇娃的声波攻击下,瞬间化成血水。 阿问当初不是也不敢进学校吗?现在蛇娃更强了,不知道他敢不敢再试一次。 等完全布控好清水镇,墨修这才用瞬移带着装扮好的我们,去了外面。 他也知道我不想见到刘婶的孙子。 有时一缕联系,在茫茫人海中遇到是很奇妙的。 墨修知道我想管,又不想管,差的就是一个契机。 如果他自己体内的有无之蛇完全被控制住,我想再管这些事情,他可以帮我。 现在他自身也难保,所以也没有打算去触发那个点了。 墨修也并没有刻意去何辜给我们看的那些视频上的地方,而是找了一个游乐场,让阿宝玩一下,顺带和我享受一个普通人的恋爱时光。 我发现墨修自从涂山回来之后,对于这种普通人的生活,就很有兴趣。 他会暗中认真观察别的情侣或是夫妻做什么,然后要求我和他一起做。 等到了游乐场的时候,他还一脸认真的跑前跑后,给我和阿宝买饮料,买零食玩具,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家庭好爸爸的形象。 胡一色也沉睡了二十年,对于外面这些新奇的东西,也很好奇,居然和墨修、阿宝搞成了祖孙三代的样子,玩得不亦乐乎,大有忘记他是来“指引”我的了。 我肚子已经很大了,就算纸面膜能改变容貌和气息,衣服穿得再得体,也奈何蛇胎本身就很厉害,根本藏不住。 所以墨修带着阿宝去玩各种游乐项目,我就在旁边开的一些婴幼儿用品店里选一些婴儿用的东西。 当初阿宝的衣服,都是刘婶她找人筹的,我买得并不多。 这次蛇胎,我们居住在清水镇,怕是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筹了。 所以我打算一次性买齐,免得到时生下来,打了个措手不及。 至少我不认为,自己一生下来就是个会走路说话的,就算是,也得穿衣服吧? 可就在我推着个车,对着手机上的新手宝妈手册,一个个货柜扫货的时候。 一个穿着很休闲且知性的女子走了过来,一脸好意温和的看了我挺着的小腹一眼,然后热情的说要帮我推车。 我原本想拒绝的,可她那股子热情劲,让我一度认为是店里的导购。 可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导购一脸敢怒又不敢言的样子,只是不停的朝我眨眼,说买这么多,要不先结帐,等以后再慢慢买。 这让我想到了当初刘婶店里来了个扒手,刘婶看到了那扒手偷她店里顾客的钱包,她却不敢直接点破,只是不停的拿着酱油小菜什么的往那顾客桌子上送,提醒那顾客早点结帐。 她怕得罪扒手,因为她的店在这里,一旦得罪了,怕扒手带人报复。 那导购的意思,估计也是这个。 我看着那一脸知性且十分温和居家的女子,伸手去拿推车:“我自己来吧。 ” “你肚子这么大,推这么多东西,怎么行。 ”那女子很热情的帮我捡了痱子粉什么的放进车里。 一边推着走,一边朝我道:“你都快生了吧?怎么一个人出来买东西?你老公呢?你婆婆呢?她们不肯陪你出来吗?” 我被她这么直接的问话给搞得有点头大,只是摇头轻笑道:“我还没结婚,而且没有婆婆。 ” “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还没拿证?他不肯娶你?”那女子语气立马严厉了一些。 居然直接握着我的手,一脸痛心疾首的道:“你也太辛苦了。 那渣男呢?他就没想过怎么补偿你?” 第818章 霓裳童子 我听着那女子,直接喊出了“渣男”这两个字,先是一愣。 跟着有点好笑,墨修确实是“渣男”,而且是公认,且自认的渣。 只是看旁边那个时不时来催我结帐的导购,再看那女子对着我一脸温和,对着导购就是一脸严厉和女子,而且门边还有两个女子不时的往我们这边瞥着,我大概猜到,这是碰到霓裳门的人了。 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这些新出的教派到底是怎么回事,当下也不顾那个不停催我结帐的导购,而是朝那个霓裳门的女子点了点头。 原本还想装着一脸悲伤失意的样子的,可点头的时候,看着旁边的镜子,至从斩情丝后,我就一直是一脸死青的白,没什么表情,一看就是悲伤失意人的样子。 也怪不得霓裳门的人,能在这么多人中间找上我。 那霓裳门的人见我点头,立马握着我的手,柔声的安慰我:“没事的,就算没有男人,我们自己也能带大孩子。 ” 跟着一路帮我推着车,还热心的提供了很多育儿的经验,以及怎么避开购物的雷区,比如什么护臀膏,她认为没什么用,几乎用不上。 等买完东西,她又贴心的帮我要了很多店家能送而且很有用的小东西,比如小袜子啊,护手套啊,小孩子试用的奶粉啊。 虽然不知道蛇胎生下来用不用得上,可她都帮我要了,我也就跟在一边默默的拿着。 等我掏出手机付了款,她还帮我拎着装着的五大袋东西,说要请我吃饭。 我拿着手机,给墨修发了信息,但那女子一直跟我说话,我也不好回太长,只是告诉墨修,让他弄完了,打电话找我就行了。 等到了旁边的饭店,外面带孩子玩的家长挺多,等着排队的人不少,可那女子带我进去,居然还有包厢。 而且不用我点菜,那女子就热情的说她请客,哗哗的点了好几个菜,都是些汤补之类对孕妇不错的菜色。 等上菜的功夫,我虽然没用神念,可凭借着这大半年来经验,看着那女子,居然看不出半点异常,就好像一个普通人。 当初清水镇那些人被养了血虱,供养小地母,我还能看到血虱,可这女子身上什么都没有! 那女子依旧很热情,帮我倒水,烫碗:“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舒心怡。 你呢?” 她长相很知性,穿着也看得出条件不错,而且说话时很温婉大气,如果不是太过刻意和热情,我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人居然会参与到霓裳门这么极端的组织中。 但对上她的问话,我只得回道:“我叫……” 可我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叫什么了。 想了想才幽幽的道:“张含珠。 ” 舒心怡听着握着杯子试了一下水温,这才递给我:“名字不错。 ” 然后目光盯着我小腹:“快生了吧?现在这么大肚子出来,挺累的。 就算你和孩子父亲不结婚,可孩子是两个人的,就算为了孩子着想,也该陪着你买东西的。 ” 我抿了口水,小声的说了句:“他忙。 ” 没想到这句话戳到了舒心怡的痛处,一直很知性的她很幽怨的叹了口气:“妹妹啊,姐是过来人,劝你一句。 男人的忙啊,只是看你重不重要。 再忙难道出来买个衣服的时候都没有吗?” “他忙着挣钱,给你花了吗?你们都没有结婚,谁知道这忙着挣来的钱,以后给了谁?” “你大着肚子,还不肯结婚,他就是不想负责,保不准外面还藏着一个呢。 ”舒心怡看着我,一脸的痛心疾首。 更甚至拍着我的手道:“你一看就年纪不大吧?有二十了吗?” 我跟着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渣男。 ”舒心怡几乎气愤的拍着桌子。 然后开始讲她的遭遇,她学历很不错,知名大学毕业,原本是可以找个好工作的,可就在毕业季发现自己怀孕了。 原本和男票商量好,先结婚把孩子生下来,再找工作的。 结果呢? 她生了孩子、带孩子,一拖就是三四年,半点工作经验都没有。 她前夫毕业三年却已经做到了公司的中高层,根本不用他动心思,自然就会有女的主动巴结。 然后就是很老套的戏码了,第三者想上位逼宫,两口子一路闹。 “我们离婚前后闹了一年多,本想着为了孩子,忍忍就算了,结果呢?那第三者怀上了,对于男人而言,孩子谁生不是一样?而且我的已经生了,带到了三岁多了。 ” “如果不跟我离,第三者那个就生不下来。 于是,就离了!”舒心怡好像看开了。 喝着水淡然的朝我道:“可整整四年多,离婚我什么都没有,没有经济能力不能抚养孩子,孩子归他。 房子是他结婚前付的首付,也是他的工资在供,我也没得分。 ” “闹到法院,四年只分给我两万块钱。 ”舒心怡好像有点嘲讽的笑了笑,低嗤了一声:“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不值钱。 ” 她说的事情,并不同有夸大,也没有太过激烈的言辞,可却莫名的有一种代入感。 我捧着杯子,只得弱弱的来了一句:“那第三者呢?” 这种情况,一般不是骂第三者的吗? 她好像对于第三者,没什么怨恨,就是很平淡的用这个不好的词带过。 “关第三者什么事?”舒心怡端着杯子喝水,有一种喝酒的感觉,朝我举了一下杯:“没有第三者,也会有小四,小五。 其实只要男人经不住诱惑,总有一天会变心。 ” “而且同样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舒心怡好像轻叹了口气,朝我幽幽的道:“所以终究还是男人太渣。 ” 这道理,很正。 我就算知道她是霓裳门的人,也不由的点了点头。 可跟着舒心怡却又朝我道:“你如果相信姐姐的话,就当着我的面,给那渣男打电话,看他怎么回。 要不然,你挺着个大肚子,打算怎么养?” 我听到这里,原本的认同,立马烟消云散。 想着下一步,就该是让墨修这个“渣男”直播认罪了吧? 正想打电话给墨修,至少演戏也演全套。 当初清水镇居民那些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也没弄清楚,结果今天出个门就撞上了,多了解一下,也没什么。 可还没等我打电话给墨修,他就打过来了。 我在舒心怡的注视下,只得默默的接通。 结果那边传来的却不是墨修的声音,而是胡一色的。 他朝我有点无奈的道:“墨修和阿宝被一堆孩子带走了,你快来啊。 他们说墨修虐待阿宝!” 不知道为什么,胡一色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隐隐的还有点兴奋。 第819章 拉拢教众 [] 我手机是点的免提,舒心怡听说墨修被一堆孩子带走,又是因为虐待阿宝,估计也立马明白怎么回事了。 一直温和的脸上,带着微微的恼意。 我一时也愣了,这怎么还有截胡的? 墨修和阿宝能被带走,明显也是他们刻意放了水,想套个真相。 结果没想到,我这边也在套。 可当着舒心怡的面,总得做出点样子吧。 我一时也只能装着急,拿着手机起身,要去找墨修。 本以为这都被截胡了,舒心怡该放弃了吧。 却没想她毅力挺可以的,说是要跟我一块去帮忙。 还帮我将那好几袋东西寄存在饭店,又小心的在前面帮我推开那些差点撞到我的孩子。 跟我道:“你别急,我们先找到人,到时看情况再说。” 更甚至,她怕我肚子太大走不动,还时不时的扶扶我,朝我道:“大家同为女人,都知道对方不容易,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别担心,有我们在,不会有事的。” 我当时听着,莫名的有点发暖。 其实她说的经历,不管是不是她的,不管真假,可这种事情,在现实社会,本身就有,还不少。 霓裳门确实也在惩治那些渣男,只不过惩戒得有点过度了些。 我并没有找到墨修,先通过电话联系找到了胡一色。 他见到旁边扶着我的舒心怡的时候,一脸疑惑。 我只得介绍了一下道:“这是舒姐,她帮了我很多忙。墨修和阿宝是怎么回事?” 胡一色一手还拿着个冰淇淋,一手拿着墨修的手机,然后也有点无辜加无奈,以及苦笑的道:“墨修不太管阿宝,任由他自己一个人乱跑乱窜,我拿着手机去买吃的了。” 胡一色估计是没有手机的,也没有钱的,他看什么都新奇,所以拿着墨修的手机买这买那,毕竟这年头,谁都没有现金。 据他说,墨修真的太不管阿宝了,就算是大人都难爬上去的地方,墨修都任由阿宝自己爬,而且还让阿宝自己背着买来的一大堆玩具。 反正就是不管阿宝,让他自己折腾,其间被几个大孩子撞倒,墨修也没有理会,更甚至将阿宝强行拉了回来,眼神很凌厉的看着阿宝。 胡一色说的比较委婉,可从描绘中我可以想象是为什么。 阿宝会术法,爬个高台,或是拿点什么东西,根本就不是事。 而且阿宝生性还是有点偏向凶狠的,墨修怕人多,阿宝被撞,激发了他体内的凶性,伤了人。 但这在外人看来,就是很严厉了,但虐待说不上吧? “然后从那里……”胡一色指了一个聚集着很多人的小角落,一边还舔着冰淇淋,一边朝我道:“冲来几个十来岁,这么高的……” 他还握着手机,虚抬了个高度:“反正他们冲过来,先是用玩具哄走了阿宝,又直接推搡着拉走了墨修。” “旁边很多人看到了,没人敢管。还有很多人拿手机对着他们……”胡一色虽然没怎么用手机,但估计看也看会了,朝我道:“你不信的话,可以找他们问问。” 我自然不知道讲谁问手机的,可舒心怡她们有暗桩在旁边盯着,居然真的录了。 她很热心的找姐妹要了个录像给我看了一眼。 描绘得和胡一色说的差不多,但情况比胡一色说的严重。 因为一个孩子,居然绕到墨修背后,拿了一个玩的大棒子,重重的对着墨修后脑来了一下。 当时那一下,墨修虽然没有动,可旁边的人都是一声惊呼,估计用力不小。 如果换成普通人,肯定吃不消,而墨修听到惊呼,也装着受伤的样子,直接昏倒了。 不是被推搡走的,而是被半扶半拉带走的。 我扶着腰,看着视频,一时也有点发急,因为阿宝被抱走的时候,没有半点抗拒。 不是那种肢体上的抗拒,而是连抗拒的神态都没有,这有点奇怪。 就在我将手机还给舒心怡的时候,她居然还要接着帮我。 这就让我很好奇了,如果墨修是渣男,那她们惩戒的对象被童子教抓走了,她们也该放弃我才是。 怎么还帮我呢? 但现在确实看事态发展比较重要,所以舒心怡说有办法找到墨修,我也只得跟着去。 胡一色似乎也不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冰淇淋没舍得丢,啃着吃了。 搞得舒心怡一直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朝我们道:“其实惩戒的话,这位爷爷……也该惩戒吧。” “儿子和孙子都丢了,居然一点都不急,还只顾着吃。”舒心怡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正咬着冰淇淋下面蛋筒的胡一色,咔的一声,咬碎了蛋筒,半融化的冰淇淋流了一手,他也不敢意思用术法擦,只得小心的擦在衣服上…… 又惹来了舒心怡的一阵不忍直视,然后朝我道:“你看,男人就是这样!家里的衣服是不是都是你给他们洗?所以他一点都不知道辛苦,脏了直接就往身上擦!” 她话虽然是对我说,可眼睛却看着胡一色,几乎是低吼。 然后愤恨的瞪了胡一色一眼,扶着我朝游乐场的边上走去。 我从斩情丝后,一直处于一种悲凉无心的情况,这一刻,突然感觉有点想笑。 原来,终究是普通人的生活,才能给我以共情。 尤其是扭头看着胡一色,被舒心怡吼得一脸懵逼,将在身上擦了两下的手虚弹在空中,也不知道是该继续擦呢,还是该当众用术法洗掉。 那样子,有点意思。 不过我叫了他一声,他又急忙的跟了上来。 舒心怡开车带我们直接导航了一个广场,朝我们道:“我们有姐妹知道他们往那边去了,我们直接去。那是童子教,你们应该听说过吧?网上现在到处都是他们的视频,救助孩子,发展教众。” 她一边说,一边朝我道:“我们是霓裳门,姐妹互助,大家抱团取暖。你要加入吗?” 我听着瞬间明白,她们这些突然兴起的帮派,根本就不是以惩戒为主,而是拉拢帮众。 所谓的惩戒,只不过是帮众入伙的投名状,以及断了帮众的后路。 但这些帮派,旗帜太过鲜明,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这事确实在网上发展挺快的,我伸手捂着小腹,也不好再装不知道了。 而是看着舒心怡道:“巫山神女真的能庇佑我们吗?那些渣男在认罪后自尽,是不是有点过了?” 第820章 直接迷魂 [] 我发现这些教派最大的问题,除了能用一张张假脸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就是能让惩戒的对象当众自尽。 而且他们神出鬼没,要不然阿问和当局谈过,也不会抓不到他们。 证明他们有很好的隐藏身形的办法。 果然在我提出是不是过份的问题后。 舒心怡看着我,声音变得微微的沉重:“那你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家庭破裂,是因为男人家暴,出轨,丧偶式的婚姻?” “女人生一个孩子,从孕吐到大腹便便,再到脚肿腿肿,最后在生死门前转一圈,才生下一个孩子。” “然后就是痛得要死的催奶,灌什么一样的喝汤,只为了孩子可以喝饱奶。”舒心怡说着,眼中带着微微的泪水。 扭头看了我一眼道:“你还没生,你不知道孩子长牙后咬奶嘴得多痛,被咬出了血,咬得红肿发炎,不敢擦药,怕对孩子喝奶不好,忍着痛和红肿继续喂奶。” “要夜奶,要几个小时醒一次换尿裤,分不清白天黑夜,总是睡眠不够。如果孩子生病了,整夜整夜的不敢睡。这些都是女人承担的,男人呢?”舒心怡冷呵了一声。 嗤笑道:“他们只要到点去上班,下班后就是玩手机。母乳不够,是女人身体不强壮,喝的汤水不够,不管愿不愿意,就得多吃多喝汤。孩子生病,磕碰了,是女人没有照料好。” “更甚至,他们认为带孩子很轻松,你除了带孩子,还得做好所有的家务,给他做好饭菜,听他安排做其他的事情。” “一旦有什么意外,或是求助于他,就是一句话,你就带个孩子,怎么还这里那里这么多事啊!”舒心怡手握着方向盘,重重的打了一把。 我身体晃了一下,连忙抓着门把手,护着小腹,轻声道:“你前夫现在呢?” “现在?”舒心怡轻笑了笑,朝我道:“离了后,我加入了霓裳门,他承认对不起我,将名下所有财产转入了我儿子名下,就自尽了。” 我听到这里,感觉有点恍然,轻声道:“那小三呢?” “你居然还关心小三?”舒心怡瞥了我一眼,优雅的转着方向盘:“我不怪小三,不恨她。可我也不同情她,如果我不加入霓裳门,那她睡着我精心装修的房子,拿着我前夫的财产,可能打着我的孩子?有谁来惩戒她?” “现在我前夫死了,财产归我儿子,她又关我什么事?”舒心怡的脸上,无悲无喜。 居然还不如刚才,说到怀孕辛苦时的那种共情。 这事站在舒心怡的角度,确实是这样的。 但却难免有点过激。 既然不关心小三,我就关心一下舒心怡的儿子吧,当下又问道:“那你儿子呢?” “加入了童子教。”舒心怡打着方向盘,冷声道:“那小三有了亲生的孩子,就折磨虐待我儿子。霓裳门处理了渣男,而童子帮着我儿子教惩戒了那小三。” 我…… 一时居然无言以对。 对于这个故事里的渣男渣女,落得那样的结果,我作为一个吃瓜群众该拍手称快的。 但这样的并不是个例,却让我有点不知道所措。 她们的惩戒,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当众自尽。 她们不只是让人身死,还要名裂,就是现在所谓的社死。 我复又小声的道:“那小三的孩子呢?” “关我什么事?”舒心怡却又恢复了原先知性的模样。 朝我轻声道:“那个孩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加入霓裳门,救济姐妹。我儿子加入童子教,救济他的兄弟姐妹。我们做自己该做的事情,那个孩子也有他自己的路,他去往何方,自有人指引。” 她最后这一段话,说得很有宗教性,而且和胡一色的话,有点像。 我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胡一色,他一时也有点不知所措。 试探着将头从后面探上前来,小声的道:“你们也是受神母指引,从华胥之渊出来的吗?” 舒心怡一脸疑惑的扭头看了他一眼,一脚刹车踩下来,沉声道:“什么神母?你加入了哪个派系?” 她对胡一色没有好脸色,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这年纪,加上你那个渣男儿子,怕是只能加入夕阳门吧。” 胡一色立马哽住了。 我却不得不佩服,居然有这么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样人员的门派。 果然简单明了,通俗易懂啊。 舒心怡的车已经停好了,带着我们下车的时候,是一个小广场,这会已经围满了人了。 和何辜给我看的视频一样,很多童子头戴厌胜,脸上画着三道不同颜色的颜料,嘴里一通乱念。 只是这会,广场下面已经有人开始拍照录像,也有人打电话报警。 因为墨修被几个孩子压着,跪在广场台子的中间。 我看了他一眼,本以为墨修感知到我的眼神,会回看我的。 可他依旧低垂着头,好像一脸悔恨的跪在那里。 是真的跪着! 这让我感觉很奇怪,难道墨修为了做戏,已经牺牲到这种地步了吗? 而阿宝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抱着,那少女对着前面架着的摄像头,然后指了指后面广场的屏幕,很灵性又带着几分那种小孩子所学主持的刻意,沉声道:“很不幸的告诉各位兄弟姐妹,今天我们又发现一位小弟弟在受他亲生父亲的折磨。大家先看我们外面兄弟传回来的视频,你们看看,这是一个为人父该做的事情吗?” 随着她说话,后面屏幕上放着的,就是墨修对阿宝不理会,任由阿宝自己抱着一堆东西,吃力走动的视频。 配上那女孩子的讲解,加上那刻意处理过的画面,下面广场有的人居然也开始义愤填膺。 但让我感觉奇怪的是,墨修从头到尾,跪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动。 而被那少女抱在怀里的阿宝,也很乖巧。 更甚至,随着那少女的讲解,他脸上还露出了伤心的表情,更是很依赖的搂着那少女的脖子,好像她才是最可靠的港湾。 我看着阿宝,几次转到阿宝眼神所及的地方,他目光扫过我,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 连胡一色都感觉不对了,朝我凑了过来道:“蛇君和阿宝,好像被迷了魂?” 阿宝身世诡异,又在问天宗修习了术法,连蛇娃都迷不了他,什么能迷他的魂? 墨修就更不用说了! 这些兴起的假组织,就这么厉害了吗? 第821章 九尾现世 我眼看着墨修和阿宝被迷了魂,就好像那些被惩戒的普通人一样,在广场的台上,任由人指指点点。 而随着视频放完,就是阿宝指控墨修对他的虐待。 我看着阿宝乖巧的搂着那个少女,一脸迷茫却微带痛苦的说着墨修对他如何如何的严厉,如何如何的凶狠。 不由的心头发急,尤其是下面的那些听众,好像也都很气愤,大有想冲上去,一人一拳打死墨修的架势。 我朝胡一色打了个眼色,让他帮我注意舒心怡,正准备冲上去。 一直在我旁边的舒心怡,却一把拉住了我,朝我沉声道:“这样的渣男,你还想救他吗?他虐待自己前妻生的孩子,更甚至你怀了孩子还不管你。 他这样的人,就是该死,你居然还想救他?” 我一把甩开舒心怡的手,冷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说那孩子是他前妻的。 ” 刚才童子教,还说墨修是阿宝的亲生父亲呢。 这会舒心怡就整出了一个前妻,这人物关系,真的是张嘴就来啊。 我连理都没有理会舒心怡,正想冲上台去,可刚一抬脚,却感觉身体好像沉重无比。 想涌动神念,却发现神念也根本没办法动,连缠在黑发里面的飘带,都引动不出来了。 整个人,就好像被磁铁吸附了一样,双脚紧贴着地面,怎么都动不了。 这种无能无力的感觉,让我很熟悉。 反手想去扯开墨修缠在头发上的黑布,却发现连手好像都动不了,重得像铅块一样。 广场之上,阿宝趴在那个少女怀里,呜咽着说着:“我阿妈怀着弟弟,一直受伤,阿爸还要对她生气。 我好怕阿爸,不管我们了。 ” 阿宝说的是实情,可又不是这些普通人所想的实情。 而广场下面的人,都对着跪在地面忏悔的墨修摇头叹气。 如果不是自我修养比较好,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怕是就得直接冲上去,对着墨修破口大骂,用唾沫星子淹死他了。 我努力挣扎,发现无论黑发,还是飘带,或是神念…… 又全部都不能用了。 上次黑发不能用,是因为阿熵离开了我脑中。 这次这些全部都不能用了,那就只能是……神母! 难道这些假教派的事情,神母还参与了? 我明明还活着,却再次有了毁灭蛇棺之后,突然全身僵死的感觉。 只得强行瞥着眼睛,朝着一边的胡一色看去。 眼睛几乎要从眼角挤出来了,我才瞥见胡一色,却发现他一脸迷茫的看着我:“快想办法啊,难道你让墨修在这里自尽?” 可我不能动,而旁边舒心怡却跟了上来,朝我幽幽的道:“何悦,你想救他吗?” 我听到了她叫出我的名字,我不由的扭头朝舒心怡看去。 却发现她那张知性的脸,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却慢慢的贴到我耳边,轻声道:“墨修很渣吧?对你不算一个好丈夫,他从来没有真正庇护过你。 到现在,你们更是连夫妻都算不上,没有过正式的婚礼,只不过有一个孩子,最多就是无媒苟活,未婚先孕。 你年纪还这么小,却要为他承担这么多。 ” “对你腹中的蛇胎,他也算不得一个好父亲,因为他本身的存在,对于蛇胎而言,就是危险。 ” “对于阿宝,他也算不得一个好继父。 可你还是想救他,为什么?”舒心怡脸上的神情有点古怪。 好像有点空灵,又好像语气无比的温和。 我盯着她那张脸,突然发现了一些异常。 因为连胡一色,好像都没有听到舒心怡的话。 她却贴在我耳边边,轻声道:“你想救他吗?” 我紧皱着眉,果然从清水镇开始,我和墨修,就被盯上了。 我自认为现在除了神母,阿熵,还有沐七,几乎没有人能发现我们。 可却忘记了另外一个存在! 一个比我们所有人,都了解有无之蛇的存在! 就是涂山的那只九尾天狐! 舒心怡慢慢的靠近我,对着我耳朵吹了口气:“你不想成为神母,又不想牺牲自我,奔波救世,你和我合作啊?我们搅它个天翻地覆,什么都解决了。 ” 我只是盯着她,想聚集神念,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 而广场上,阿宝已经控诉完墨修了,再次轮到墨修认罪,然后就是接受惩戒自尽。 我虽然不知道墨修自尽会以什么样的办法,可这种被控魂的感觉,很难受。 但身体真的动不了! 我干脆缓缓闭眼,按着胡一色那天说的几句偈语,稳定心神。 “何悦,你和我合作,我以九尾之身,重临于世。 你就算不拿回你自己的记忆,我也有办法,让你完全突破现在的处境,你看如何?”舒心怡声音带着丝丝的诱惑。 就好像当初她在涂山时,那一根根狐尾,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是怎么飘带的,却无处不在,无时不动。 勾得人心痒! 我只是紧闭着眼,想着胡一色说的“思定则情忘,体虚则气运。 心死则神活……” 就在舒心怡再次靠近我的时候,我突然睁眼,一缕神念涌出,对着舒心怡的眼睛就射了过去。 神念如箭,瞬间穿透了舒心怡的眼睛。 她痛得脑袋朝后一仰,双眼鲜血直涌,却依旧若无其事的咯咯的大笑。 但随着而动的,就是她那庞庞的九尾,好像无形的空气,在人群中挪动。 跟着整个广场的人,好像都像墨修和阿宝一样,被迷了魂。 全部朝我看了过来,朝我呵呵的笑:“你想救他吗?这么坏的人,你怎么还想救?” “何悦,你要杀了所有人吗?” 我能清楚的看到,九尾庞庞的狐尾在人群中穿梭着,而一根根的狐狸白毛,似乎宛如一根根的白丝,穿过所有的人。 这些人都好像受了蛊惑一样,如同闻到蜜糖的蚂蚁一样,全部朝我涌了过来。 一个个的眼睛都像处于梦游中一样,朝我幽幽的道:“何悦,你想救世吗?可你能救吗?你忘记了你上次是怎么死的了吗?” 我眼看着人群朝我涌了过来,想引动飘带卷起墨修离开。 可却发现身体依旧不能动,那些人却一步步朝我逼近。 胡一色也有点发急,一把拉着我就就走。 可我的身体,就好像灌了铅,又好像和地面联合在了一起,根本就扯不过。 胡一色几次用力,都没有扯动了。 眼看着那些人宛如僵尸傀儡一样的走了过来。 胡一色朝我低声道:“这是九尾吗?可她怎么能定住你?你体内有蛇胎啊?” 第822章 只能选一 我眼看着所有人都逼了过来,可依旧不能动。 而胡一色似乎没什么战斗力,却也不受任何的术法和攻击力。 但他想带我走,却似乎也不可能。 胡一色他以为只有九尾,可他不知道,我遇到过九尾,以她的能力,根本迷不了墨修和我的魂。 更不可能定住我的身体,好像与地联结。 这完全就是神母! 我只是用神念让胡一色先走,我就不信,这些人还能活吃了我吗? 两个自相矛盾的神母,无论是要我去救世,还是要我拿着记忆变成神母,所有的前提都是我必须存在吧? 胡一色见我不动,一时也仗着自己不受攻击力,挡在我小腹前面。 不过眼看这些人就要朝我们冲过来了,舒心怡却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 她慢慢的转过身来,那被神念射得鲜血直涌的双眼,直接恢复如初,连血迹都没有留下半点。 随着舒心怡的笑声,原本冲我而来的所有人都转过头,朝着广场上,还自顾说着对阿宝如何不好的墨修走了过去。 他们动作很缓慢,更甚至比正常人的动作都慢。 可墨修居然从原先不喜欢阿宝,因为阿宝不是他亲生的,是我强行捡回来养的开始说,根本就没有感觉到危险。 脸上的表情,像极了何辜给我看的视频里,那些受惩戒的人。 也就是说,这种迷魂的强大,连墨修都逃不掉。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们似乎连阿宝都没有打算放过。 因为原本阿宝满怀依赖搂着的那个少女,猛的低头,对着阿宝的肩膀就咬了下去。 而那些爬上广场台子的人群,也开始拉扯墨修,对着他张嘴就咬。 墨修是有无之蛇,介于有无之间,以人的牙齿根本咬不动。 但这会居然好像被生生扯下了几块血肉,血肉模糊之间,墨修还不知道痛,居然还在讲。 讲他当初差点将阿宝给随己吃了,因为他认为阿宝不重要。 我眼看着爬到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就好像那些生物片里的丧尸一样,张嘴咬,伸手挠…… 一边的胡一色也惊呆了,护着我道:“我带你先走。 ” 可他依旧拉不动我,连他念着所谓的经咒,想召唤神母都没有用。 只有舒心怡,慢慢凑到了我耳边轻声道:“现在知道了吗?这就是神母之力,这就是我们该信奉的神。 ” “何悦,你和我合作吗?”舒心怡不再掩饰她身为九尾的真身,一条条白而庞大的狐狸尾巴从她身后涌出来。 却一条条都宛如灵蛇,在人群中游动,狐狸尾轻轻扫过每个人的脸。 朝我幽幽的道:“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神母。 身体,神魂,更甚至我们生活的空间,以及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神母以身所化。 ” “你怎么能拒绝神母呢?”舒心怡的脸上尽是笑意。 身如一条在水中游动的鱼一样,在九条庞大的狐尾中间游动,倒垂着头在我面前:“你看,神母能赐于你神念,吸食万物的黑发,也能赐给风家这条随神念而动的极光飘带,可也能全部收回。 ” 舒心怡脸上尽是柔和的笑意,朝我幽幽的道:“何悦,我们合作吧。 ” 我这会身体已经很僵了,看着舒心怡灵活而又开心的涌动,说不出的古怪。 而广场上,阿宝被那少女啃了好几口,却连反抗都不会,依旧紧紧搂着那少女的脖子,居然还是满脸依赖。 墨修这会已经看不到了,因为他被人群淹没,那些原本还只是义愤填膺指责他的人,这会好像全部变成了啃食生肉的僵尸,层层叠叠的爬到了一起,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在啃咬墨修,还是在啃咬谁。 胡一色这会听到舒心怡的话,也知道是神母在逼我。 可他看着那些宛如丧尸一样活啃着墨修的人,一直带着飘然仙气的脸上,也尽是不解。 旁边尽是人群中传来的嘶吼声,我都闻到了空气中扩散开来的血腥味。 但身体依旧不能动,连好不容易凝聚出来的神念,好像在睁眼看了一会后,又消失了。 就在我复又打算再次闭眼的时候,突然见眼前白光一闪。 舒心怡一转身,就到了我面前,伸着晶莹的双手撑着我的眼皮,朝我低笑道:“你以为神母不会让墨修去死,对吧?” 她向来也是自说自话的,随着她话音一落,一条庞庞的狐尾一甩,将那些趴在墨修身上的人甩开。 只见人群之下,墨修已经遍体鳞伤,淡漠的血水涌出来。 而他依旧在张嘴说着什么,好像到了我带着阿宝在学校,他居然怕阿宝和蛇娃一样再次变回吸血的本性,怕阿宝威胁到我,想将阿宝直接杀了。 “我们用的迷魂术,只迷魂,从不作假。 他说的,都是真的呢。 ”舒心怡对着我的眼睛,轻声道:“你还要救他吗?” 我知道墨修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每一件事情,都是发生过的。 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墨修的想法…… 可现在,他好像将他原因心底里,对阿宝的所有不好想法,都说了出来,就算是一闪而过的坏念头都是一个个的从实讲了出来。 随着舒心怡狐尾松开,那些人复又冲了上去,瞬间将墨修淹没。 而阿宝肩膀处的肉已经被啃食得差不多了。 这突然的巨变,让我感觉很不真实。 胡一色也在我旁边低吼道:“神母不是让我指引何悦的吧,你九尾出来做什么?” 可舒心怡根本就不在意胡一色,而是依旧凑到我面前:“墨修现在说的,只是对不起阿宝的。 如果让他接受霓裳门的惩戒,就是对不起你的。 ” “何悦,你想听吗?”舒心怡以手撑着我的眼皮,一双大眼睛几乎凑过来,和我的眼珠子撞到一起。 轻声道:“阴阳相汇,可阴盛必定阴衰。 ” “有无之蛇,占据的生机很旺盛。 神母的意思,你虽斩情丝,却并未忘情。 只有杀了墨修,绝了他所占据的生机,你腹中的蛇胎,才能真正成长生下来。 ”舒心怡朝我眨了眨眼。 轻声道:“何悦,墨修和你腹中的蛇胎,你只能选一个。 ” 第823章 指间玩物 我被舒心怡强行撑着眼睛,看着墨修和阿宝,被这些普通人啃得鲜血直流,可他们依旧还没有半点反抗的意识。 而舒心怡的意思其实也不是单纯的让我二选一,而是逼我出手。 如果我想救墨修,现在这样的情况,就得答应她们这假得不能再假的救世。 如果我选择蛇胎,她们就得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墨修,被这些人活生生啃食掉。 其实还有第三种选择,自己怒而愤起。 这样我就得杀了这些啃食墨修和阿宝的普通人。 我看着被人群淹没的墨修,以及肩膀和背部被啃食得几乎见骨,却依旧不知道痛,只是依赖的搂着那个啃食他的少女的阿宝。 突然感觉很无力,无论是天禁,还是地底的神母,都好像让人无力反抗,而且一旦发作,都生不起反抗的意识。 我感觉眼睛好像慢慢的胀痛,就算舒心怡依旧撑着,我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似乎要昏厥了过去。 而胡一色也在旁边沉声道:“九尾,你先放开何悦。 ” 舒心怡却只是呵呵的笑:“这可不是我的神力,是神母的!” 可我眼睛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了,跟着我感觉小腹的蛇胎好像慢慢的涌动着什么。 有什么从小腹中冲了出来,也就在蛇胎冲出来的时候,我感觉一直被磁铁吸着的身体,好像瞬间就能动了。 我根本不顾旁边胡一色的惊呼声,在一片漆黑中,以神念引动飘带,化成缕缕极光将墨修和阿宝扯了回来。 同时引动黑发,凭着神念牵引,直接全部裹住了舒心怡的身体。 我原先看过,舒心怡确实是个普通人,她也只不过是被九尾侵占了意识。 所以我也没让黑发吸食她的生机,只是将她紧紧裹住。 怕黑发不受控制的涌入她五官七窍,我还刻意只裹缠着她的躯干。 可就在我黑发将舒心怡身体裹住的时候,神念中突然感觉到蛇胎传来的惧意。 跟着一直漆黑的眼前,突然变得发亮。 却见原本宛如丧尸般失魂啃咬墨修的那些人,好像瞬间清醒了过来。 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鬼啊!” 我黑发还裹着舒心怡,正引着飘带,将墨修和阿宝的伤口裹住。 听到那一声宛如见到厉鬼的声音,本能的将神念涌动,想感应还有没有厉鬼。 可神念刚一动,所涉之处,皆是恐惧。 而那些普通人,原本啃食墨修的满嘴的血,却又再次因为墨修的有无之身而虚化了。 他们都满脸恐惧的看着我,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然后满广场的人,都是连滚带爬的朝外面跑。 我看着广场旁商场的落地窗,自己满头黑发缠裹着舒心怡,还有几缕黑发,昂首对着旁边轻轻游弋着,整个人看上去,宛若魔女。 而阿宝和墨修两个血人,被我一左一右的卷在胳膊弯里,好像是被我咬的。 这才豁然醒悟,原来他们叫的“鬼”就是我。 而舒心怡,也在瞬间清醒了过来,在被我黑发卷着的发茧里放声尖叫。 可没叫两声,就昏了过去。 原本人山人海的广场,瞬间就只剩我们几个人了。 胡一色也有点不知道所措,忙伸手来接阿宝道:“先回去。 ” 我慢慢松开卷着舒心怡的黑发,紧紧搂着墨修,看着远处那些跑得远远的,却还不时扭头朝我指指点点的人群。 更甚至因为没见我追上去,居然还有胆大的停下来,对着我拍视频。 那没有来得及收回来的神念之中,却依旧尽是恐惧。 墨修和阿宝依旧处于失魂的状态,墨修就算在我怀里,依旧喃喃的说着自己对阿宝如何如何不好。 他说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真的,也可能确实是他心底的想法,却又不是他真正做的事情。 每个人心里头都有阴暗的一面,在极度负面的情绪之下,都会有过不好的想法。 重要的是,法律和道德,以及一些其他的原因,又扼制了这些想法。 可现在,这种负面的想法在墨修脑中好像全部引导了出来,宣之于口。 而我怕的,却是一旦墨修将这些过往不好的想法说完,就要像那些惩戒的视频里一样,自尽! 神母最近出了几次面,而且每一次,都只是以意识侵占的形态出现,就是这样…… 神一般的存在! 让人无力,更甚至完全没有反抗的可能。 我突然知道,为什么天禁之下不可有神了。 这样的存在,天地间的万物,连蝼蚁都算不上,不过是指间不会反抗的玩物。 无论如何,我都得先救墨修。 就在我抱着墨修引动飘带,准备卷着胡一色和阿宝一起回清水镇的时候。 飘带一动,就见流光溢彩的极光中,一条条庞松的狐狸尾涌动。 跟着九尾那张温和的脸,从那庞松的九尾中慢慢浮了出来,朝我轻轻的笑了笑,跟着就消失了。 那笑意中,尽是玩味! 胡一色见状,忙朝我道:“先回清水镇。 ” 我盯着那一根根狐狸尾好像空中消失的烟花彩光一样慢慢变小,感觉心头颤抖。 引动飘带,往清水镇而去。 等我们进去的时候,蛇娃还是分布在清水镇界线的地主,并没有动。 而苍灵见我们回来,立马迎了上来。 可一见阿宝和墨修伤成这样,也吃了一惊。 连忙将阿宝丢进那口他第一天挖的井里,然后看着满脸是血,却依旧带着悔恨的墨修,一脸的诧异:“这是怎么了?他好像疯癫了?” 这会墨修正说着,在知道阿宝会帮我递刀杀了他造蛇棺时,想先杀了阿宝,断了这个可能。 苍灵连忙伸手去捂墨修的嘴,朝我道:“这就只是……” 但就算他捂着也没有用,因为墨修依旧在唔唔的说着。 连满身的伤,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朝苍灵摆了摆手,让他放开墨修,然后引着飘带卷着小腹。 将阿娜给我的那把石刀递给苍灵,朝他道:“如果墨修眼中的有无之蛇有侵占蛇胎的迹象,你就用这把石刀,剖腹取了蛇胎出来。 交给……” 我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 顿了顿神,沉声道:“交给沐七。 ” 就在这时,我突然有点明白,当初于心鹤身死托孤时的想法了。 阿问虽然厉害,可他心系着阿熵,终究不可能完全和我占在一面。 于心鹤当初没有将阿贝交给他,而交给了当时并不强的我,可能也是看透了这一点。 沐七虽然也有私心,可他身居南墟,是那祭坛神母的唯一神宠,本身就很强大。 将蛇胎交给他,至少比阿问多了一重保障。 “如果我和墨修在这里死了,你带着阿宝,去巴山接了操蛇于家那三个,还有这个孩子,去南墟!”我盯着苍灵,轻声道:“你和我都算对不起操蛇于家了,无论如何,你也要保着她们那三个活着。 ” 苍灵捏着石刀,紧皱了眉。 我却慢慢朝着墨修的眼睛凑了过去,神念一点点的涌入他眼中。 第824章 邪念初生 当我神念涌入墨修眼中的时候,他瞳孔里面的立马有着什么慢慢的涌动。 跟着好像瞬间清醒了过来,朝着我眼睛慢慢的钻了过来。 也就在同时,小腹的蛇胎慢慢的因为惧意开始涌动。 不过因为我早一步用飘带层层裹住了,至少也多了几层保护。 旁边的胡一色,却开始变得紧张了起来,轻声道:“你小心点,如果一旦有无之蛇的意识化成的细蛇进入你眼睛,就很麻烦了。 ” 苍灵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引着一条条的竹根,缠在我小腹的飘带之外,好像结成了一道竹根围墙。 也不管我听不听得见,朝我轻声道:“我没想到你居然还相信要杀你的我,既然这样,就算为了墨修,我也护着你这个孩子。 ” 而墨修依旧在喃喃的道:“我真的很多次想掐死阿宝,可他阿妈却真的把他当成宝……” 也就在这时,那口水井里,阿宝因为只是被迷魂不动,所以清醒了过来。 听着墨修的话,一脸湿漉漉的小脸,不知道是因为冻着,还是因为失血过动,或是因为害怕,变得苍白无色。 我不敢扭头看阿宝,只是神念猛的朝着墨修的眼中灌去。 就算是普通人,突然瞪眼看人,也会有一定的威慑力。 可就在我突然朝墨修的眼中汇聚神念的时候,墨修眼中那些昂首的有无之蛇,突然猛的嘶吼朝我眼睛扑了过来。 它们来势太快,我只感觉眼睛好像瞬间有一种被眼药水滴入的微微刺痛感,能清楚的看到那些细蛇的蛇头已经探到了我眼眶里了。 跟着那些细蛇好像要钻入我眼中,那种刺痛感越来越强,好像被针扎的一样。 我又不敢闭眼,如若再让墨修说下去,他真的像被惩戒的那些人一样自尽了呢? “闭眼!闭眼!”胡一色立马低声唤着。 同时他好像还掐着法诀,对着我太阳穴就点了过来,似乎想放倒我,免得我的这具身体被有无之蛇侵占了。 可就在这时,我耳边突然听到一个温和而清淡的声音:“沉神,轻唤龙灵。 ” 那声音和龙夫人的声音很像,很温和,也很好听。 而胡一色和苍灵,却同时低吸了口气。 我知道是这声音是谁的,也知道现在她不会让我死! 连忙按那个声音说的,沉神死死的盯着墨修,同时在脑中轻唤了一声“龙灵”。 或许是态过于专注,随着我脑中一声“龙灵”轻唤,远处竹叶沙沙作响,跟着那些蛇娃好像感知到我在唤咒,也跟着昂首轻唤。 随着“龙灵咒”起,那些已经从墨修眼中涌出来,窜入我眼眶的细蛇,好像又慢慢退了出去。 同时对着我嘶嘶吐信,也跟着轻唤了一声“龙灵”。 随着这些细蛇涌入墨修的眼中,他好像闷哼了一声,直接就晕了过去。 不过幸好,不再喃喃的说着那些“认罪”的话。 胡一色立马检查了一遍墨修的身体,更甚至扯开墨修的衣服检查着。 我微微松了口气,却不敢放松,慢慢扭头朝旁边看去。 果然就在我旁边,因为阿宝从井中起身,而溅起水花的地面上,有着几个清晰的脚印。 那脚印很漂亮,五趾圆润,脚掌是一个椭圆形也很漂亮,足弓清晰无比,还有着圆圆的脚跟。 双脚之间的距离也很匀称,好像每一步都走得很轻快,而且很稳。 只不过这足印的走向,并不是通向清水镇外的,而是走向了竹屋。 因为水痕越来越少,所以足印越来越淡。 苍灵看着那足印看了看,收回了目光,盯着我的小腹道:“食胎灵再次出现,至少证明蛇胎越来越强壮,有出世的可能。 ” 他慢慢收回竹根,将那把石刀复又放回我掌心,轻声道:“也算好事吧。 ” 我握着冰冷的石刀,感觉苍灵的安慰真的跟竹心一样空啊。 墨修昏厥,不过因为脱离了迷魂术的掌控,自身法力恢复,所以身上那些被普通人啃咬的伤,瞬间就愈合了。 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清醒过来。 我也不知道墨修醒来,会不会像昨晚在睡梦中那样,突然“梦游”,所以让苍灵先将他带到竹林观察一下,如果没事最好,如果有事,也有苍灵和蛇娃缓冲一样,至少可以阻止墨修去啃那些界碑。 苍灵也挺无奈的,抱着墨修朝竹林走前,还朝我道:“我虽不分公母,可你就不怕,我对墨修有什么想法吗?就不怕我把他当肥料?” “你想的话,也可以啊。 ”我有点无力的起身,引着飘带,将趴在井边,有点失落的看着墨修的阿宝捞了起来。 苍灵瞥了一眼阿宝,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抱着墨修直接就走了。 我将阿宝抱上来,将他搂在怀里,轻声道:“阿宝可以自己引火烘干衣服的,对吧?” 阿宝终究是血肉之躯体,被咬的肩膀和后背,泡过水后,越发的显得狰狞。 可他好像很失落,任由那身衣服湿哒哒的也没有烘干。 我轻叹了口气,将他的衣服解开时,这才发现,他穿的依旧是何寿用他的蜕下的龟壳制成的小黑袍。 现在很流行这种汉服,尤其是穿汉服的小朋友,很可爱,街上也越来越多。 阿宝这身黑中夹着金丝的黑袍,衬得他很神气,带着上街,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和一身黑袍的墨修,看起来挺像父子的。 可就是这样一身衣服,在那广场的时候,依旧被普通人给咬透了。 也就是说,在神母的神力之下,无论是任何神念还是法力,或者说神兽的甲壳,都是无用的。 可到我腹中蛇胎出现,又被什么冲击回小腹后,那种被神母控制的场面才消失。 我卷回阿宝的时候,那个抱着阿宝啃食的少女,后面在见到我,也和普通人一样吓得连滚带爬的尖叫逃离。 也就证明,那个少女,也和舒心怡一样,只不过是普通人。 但在神母的神力之下,所有人、所有生物,也不过是普通人。 所以他们才能啃咬破何寿龟壳所化的衣服,能嘶咬墨修的血肉。 我帮阿宝将衣服退下,拿出竹心清泉给阿宝喝了一口,然后抱着阿宝准备找药。 可阿宝却突然抓着我的手,轻声道:“阿妈,阿爸真的有很多次想杀了我吗?” 阿宝嘟着小脸,尽是委屈,和墨修清醒时一样黑亮的眼睛里,带着微微的水光。 用力抿了抿发白的嘴唇,本来就没了血色的小嘴唇都被他抿得好像要破了。 却还是用力眨着睛,幽幽的道:“因为阿宝不乖吗?还是因为阿宝真的不是阿爸亲生的。 ” 阿宝最后那一句话,没有用疑问句,而是无比失落的陈述句。 证明他不认为自己不乖,只是认为,他不是墨修亲生的。 所以墨修才会很多次想杀了他…… 第825章 車马相士 [] 我听着阿宝的话,看着他委屈的小脸,突然感觉有点恐惧。 何寿曾经在搬走摩天岭后,在那个由摩天岭所镇着的所谓西之归所,见过阿宝给我递刀帮忙,杀阿宝的画面。 原先我们并不太在意这个,毕竟我从来没有动过杀墨修造蛇棺的想法。 阿宝虽然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帮我,可和墨修的感情也还算可以。 那种情况出现的几率,其实并不高。 但现在…… 好像时有时无的有些事情,冥冥中让阿宝对墨修有了隔阂。 比如这一次,我们只不过出去看看,就同时碰到了霓裳门和童子教。 明明我先碰到霓裳门,可惩戒墨修的,却恰好是童子教! 我原先听墨修说那些,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但就在刚才墨修还在说的时候,阿宝却突然清醒了过来。 我不知道阿宝听了多少前面墨修相关的认罪的话,但光是他清醒时的那几句,就够他这幼小的心理埋下些什么了。 阿宝本身就敏感,还有着微微的自卑。 以前在清水镇,他就感觉自己与众不同,被骂是“妖怪”。 后来又跟我聚少离多,越发的敏感。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和阿宝解释,只是轻轻搂着他,对着他的伤口吹着气道:“那些都是被神母侵占了意识后,说的糊话。” “阿宝见过意识被侵占的人吗?”我努力想挽回,却发现很难挽回。 感情这个东西,其实和一个蛋一样,如果没有裂痕,就是一个完整的蛋,里面能孵化出新的生命。 可一旦出现了裂痕,不管如何小心翼翼的护着,如何精心的保养。 总有一天,里面的蛋液会变质。 就算不变质,也很难孵化出新的生命。 我抱着阿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去讲这件事情。 而且这些东西,连一个大人都很难逃脱这种复杂的心理暗示,阿宝一个孩子,怎么避得开。 像天眼神算老周的那段批命…… 让我一直自责,一有什么事情,就往那个方向想。 到后来天谴,也还是因为这个。 想到这里,我转眼看向胡一色,他一时也有点迷茫。 但看着阿宝,还是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递给我道:“问天宗何欢的伤药。” 何欢的伤药确实不错,胡一色跟问天宗的关系也不错。 我接过伤药,洒在阿宝的肩膀上。 明显有点痛的,阿宝肩膀一耸一耸的,手紧抓着我。 但随着指尖抠出了一点点的印记,阿宝看着那抠出来的印子,又慢慢松开了。 还很乖巧的帮我揉了揉那抠出来的指甲印,还帮我吹了吹气,抬着黑油油的眼睛,巴巴的看着我:“阿妈,不痛吧。” 他那语气中尽是讨好,胖嘟嘟的指头一下下的抚着那掐出来的指印,生怕留下什么痕迹。 可明明相对于他被咬掉血肉的肩膀,这点指甲印,什么都算不上。 他伤口洒药,痛得直缩缩,他都好像没感觉,却关心着我手腕上掐出来的指印。 我朝阿宝摇了摇头,想朝他笑,却发现脸部发僵,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只是努力的勾着唇,做出一个笑的样子,小心的将药粉洒在他肩膀的伤口上。 帮他轻轻的吹着气:“阿宝痛吗?” 阿宝立马忙不迭的摇头,满脸紧张的看着我道:“我没有怪阿爸,可当时那些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出来的。” 我洒着药粉的手顿了一下,一大团药粉滚了出来,跌落在阿宝渗染着血的后背。 看着米白的药粉被血滋渗着,我突然感觉眼睛有点刺痛。 也就是说,阿宝在迷魂的情况下,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那么,也有可能听到了墨修说了什么。 如果墨修也知道呢? 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么恰好是童子教抓走了墨修和阿宝了。 眼前不由的闪过沐七滚动巨石挡着的那条小道…… 一旦神母想要阻住某条路,将我们驱赶到另一条路,她有的是办法。 隔阂这种东西,如果有一方不知道,慢慢的弥补还是可以装假没有的。 现在墨修和阿宝,都知道对方说过这些不好的话…… 而且墨修原先就对阿宝有所隔阂。 伸出手指,小心的将那一团药粉抹匀,我紧抱着阿宝的胳膊,朝他轻声道:“你也知道,你不是有心的。那阿爸说的那些话,也不是有心的。” “可我没想过杀了阿爸。”阿宝小小的身子慢慢的往前倾。 耳朵贴在我心口,小手轻轻的抚着我隆起的小腹,小心的道:“阿妈你没有心跳,难受吗?弟弟是你和阿爸亲生的,以后它出生了,我会好好照顾它的。这样阿爸就不会生阿宝的气了!” 我在阿宝后背上抹着药粉的手,突然有种微微的颤抖。 一边的胡一色,却突然朝我道:“这个时候,再多解释都没有用了。” 我抬眼看着他,嗤笑道:“看样子,神母也不只你一个引路者吗。” 九尾明明是在涂山,怎么出来的? 胡一色也微微失神,朝我轻声道:“我从来没有见过神母,也不过是冥冥中受她指引。说不上引路者,只是……” “只是你感觉她在帮你,可如果你和我没有区别呢?”我将阿宝背上的伤口都敷好药。 胡一色倒是配合着帮我将阿宝的衣服烘干,苦笑道:“我和何家主,怎么可能没有区别。你毕竟是各方角逐的对象,我不过是一个工具人。” 我等他衣服烘干,帮阿宝穿好,系着系带。 看着胡一色道:“同为被执之棋,还分什么車马相士啊,反正是被执棋的人挪来挪去!” “只不过,这棋盘之上,胡先生认为,你是哪一种棋子?”我将阿宝的衣服系好。 慢慢抱起他,抚了抚小腹道:“我也不是什么将帅,怕是我腹中的蛇胎才是。所以……” “棋盘之上,一切皆可牺牲。那这样的话,胡先生和我,又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各走其路,各司其职罢了。”我抱起阿宝,朝着竹屋走去。 胡一色眼中迷惑之色不减,却还是忙道:“食胎灵在竹屋,你怀着蛇胎进去……” “她至少现在不会吸食蛇胎的生机。”我扭头看着胡一色,轻声道:“胡先生想想自己的处境吧,我和那个食胎灵谈谈。” 第826章 至亲可杀 [] 在我的记忆里,龙岐旭教过他女儿下象棋。 那时龙岐旭他们都不能出清水镇,他又不需要工作什么的来挣钱养家,时间挺多的,活得又久,学得东西也多的。 好像是某个暑假,龙灵有同学出去和在南方打工的父母过暑假,她很羡慕。 龙岐旭就教她下象棋,直接告诉她,除了将帅必须保,其他棋子皆可弃,所以不要怕,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那时在龙家屋檐的灯光下,记忆中的龙夫人好像模模糊糊的,却一直坐着一边陪着。 落地扇呼呼的转着,龙岐旭一手拿着烤串,一手握着啤酒,等龙灵走棋。 见她走得慢,畏手畏脚的,还不耐烦的道:“你别这个舍不得,那个舍不得。你学学人家武则天啊,欲成大事者,至亲皆可杀。你这几个棋子,你就舍不得,怎么下啊!” 那时龙岐旭说完后,那个模糊的龙夫人好像就起身离开了,龙岐旭握着的啤酒瓶却好像晃了一下。 至亲皆可杀…… 原来,以前龙岐旭就提过这些事情,只是我从来没有去细想过。 武皇成就千古女帝,是为大事。 可相对于龙岐旭他们要翻天覆地的大事而言,却也算不得大事。 所以他何止是至亲可杀,是至亲可噬! 我抱着阿宝,踩着活竹的台阶往上走。 那个食胎灵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但无论是墨修,还是阿问,对她都很警惕。 而且她对蛇胎的敏感度,比所有人都高。 当初蛇胎在我腹中没了生机,她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她从出现,到后来消失,再到现在出现,虽然一直时不时的吓我,可也帮过我几次。 除了对蛇胎有着觊觎,其他的还挺好的。 看着苍翠的竹子上一个个沾着灰尘的足印,并排着踩在上面往上走。 我依旧习惯穿鞋子,可脚印记依旧比那足印短一些,这表明食胎灵至少身高比我高一些。 看着这些脚印,我有点疑惑,以这食胎灵的能力,应该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才是,她全部隐着身,为什么手印足印就这么明显? 阿宝也感觉到我情绪不太对,紧搂着我脖子,趴在我肩膀上,轻声道:“阿妈,你生气了吗?” “没有,你先睡会。”我拍着阿宝的背,轻哄着他。 等进了竹屋,那脚印一串串的走向了墨修昨晚连夜整理出来的书堆边。 我抱着阿宝,将他小心的趴放在床上,轻哼了哼歌。 以我最近使用神念多的经验来看,无论是被迷过魂,还是被侵占过意识,脑袋都会有一种昏沉的疲惫感。 阿宝又受了伤,所以随着我轻拍着,没一会就睡着了。 我等他完全睡觉了,只是扯了件衣服盖在他被咬出的伤口下面,这才慢慢的走到那堆书旁。 这会一本书正随意的翻开着,我瞥了一眼,是一本繁体印刷的《异物志》,摊开的正好在《异俗》那一章。 墨修将书整理过,什么古篆啊,或是先前其他生僻文字的都分开了,给他看。 留在外面给我看的,都是些简体,或是繁体。 我瞥了一眼《异俗》这篇几眼,这种古书,前面一列写的都是地名,或是什么时期,后面才会是事情。 刚瞥到第二列,我就感觉小腹一紧。 那上面赫然写着:越之东有骇沐之国,其长子生则解而食之,谓之宜弟。 我沉着性子又往下看了两列,接着的却又是:父死则负其母而弃之,言鬼妻不可与同居。 这种习俗,怪不得在《异俗》篇里,何止是异啊,简直是诡! 可竹屋外面,有着微风吹拂着,微微发黄的书页慢慢卷动,却被一只无形的手指轻轻捏着。 更甚至,那手指好像点着那“其长子生则解而食之”,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下拉。 我只感觉小腹越发的紧,盘腿坐在旁边,轻声道:“所以你总是露出踪迹,恰到好处的帮我,也是有条件的,对吧?” 所以她提点我几句,却也从来不掩饰她的存在。 果然随着我话音落下,那摁着书页的手指松开了。 微风吹动,整本书哗哗作响翻到最后那篇《中荒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书皮所以翻不动了,书页左右转动,停在了那一篇。 却并没有那只手指摁着书页了,估计是走了。 我伸手摁着那页书,看了一眼,却是讲昆仑天柱的。 这种记载很多,众说纷纭,谁也也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我慢慢将书合起来,放好。 起身去看了下阿宝,他睡得很沉,却并不安稳。 因为是趴着的,半边脸挤得嘴嘟嘟的,双眼的眼皮却在跳动。 好像在梦中也有点害怕的叫了一声:“阿妈,我乖……乖……” 那声音跟小奶猫一样,轻轻哼哼的,夹着哭声。 好像又回到了,去年暑假,那话都说不清楚的时候。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趴着往我手上蹭了蹭,抿着嘴嘟囔着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这才复又安稳的睡了过去。 等我出来的时候,胡一色站在竹屋前的台阶边,看着那食胎灵的足印,朝我轻声道:“这东西很厉害,我能感觉得到,可看不到。她这足印,像是刻意留下来的。” 我轻嗯了一声,朝胡一色道:“你帮我看着阿宝,我去看看墨修。” 胡一色立马就蒙了,低声道:“你别把娃给我啊……” “他是龙浮千的蛇卵孵化的。”我扭头看着胡一色,轻声道:“你还记得龙浮千吗?” 胡一色的脸好像僵了僵,那张仙风道骨的脸上,闪过微微的痛苦,朝我微微点了点头。 却又无奈的道:“她的身体,好像也有点……有点不一样。” 或许是心生过怜悯,所以就算知道龙浮千算计过他,胡一色也没有太过不好的话。 龙浮千的身体何止不一样啊,她才是真正有过龙灵阴魂转世后被墨修强行拘出阴魂的身体。 所以算替身的话,龙浮千才是龙灵的替身。 而且…… 我捏了捏阿娜给我的那把石刀,上次这把刀,还是龙浮千给我的。 她还引导着胡一色,带走了何辜和张含珠。 可面对胡一色,我只是轻嗯了一声,引着飘带,先在竹林边上晃了一圈。 那些蛇娃从附和过我那个“龙灵咒”后,复又慢慢的安稳了下来。 依旧或是盘缠在竹子下面,或是挂在竹身上。 我看着这些蛇娃,一时也有点迷茫,只恨自己没有沐七一样的本事,能观过去,晓未来。 这些蛇娃,是龙灵将意识附在一个普通女孩子身上,引了柳龙霆的精气,然后张含珠用学校那些女孩子的身体生育出来的。 龙灵说这是筑巢…… 龙灵和张含珠,到底知道多少东西,才刻意造了这个巢? 第827章 法力再失 我正看着蛇娃,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随着那脚步声踩在飘落的竹叶上发出轻微的响声,满竹林的竹叶沙沙作响,地底的竹根宛如灵蛇般转动。 苍灵更是直接出现在我身边,盯着我身后,沉声道:“沐七,别以为你跟神母那点关系,我就不敢杀了你。” 我听着苍灵的话,感觉有点好笑。 他一直说杀这个,杀那个,可从来没有杀过。 抬眼看着沐七,朝他轻声道:“你来晚了,好戏没有看到。” “选择好了吗?”沐七却并不在意苍灵放的狠话,而且这次并没有以那种潜世宗的宗主形象出现。 而是额头长着弯曲鹿角,银发白袍,赤足落地,轻身立于苍翠的竹林之中,宛如深林中的精灵。 我偏头看着他,伸手抚了抚小腹道:“食胎灵可以吃了蛇胎呢。” 沐七原本抬起,准备捏着竹叶的手顿了一下,沉眼看着道:“你想做什么?” “你知道骇沐国有食长子的异俗吗?”我想到食胎灵翻着的那一页书,轻声道:“有点吓人啊,可如果相对有作用呢?” 当初张含珠被龙岐旭困在学校外面的那个房子里,生了那些卵鞘,里面的东西全部都孵化出来了。 据我们猜测,极有可能和龙浮千那些蛇卵一样,被龙岐旭吞食了。 至亲可杀,至亲可食…… 所以龙岐旭原本不过是被阿娜都认为很弱的存在,却变得这么厉害。 “何悦,你别乱来!”沐七沉眼盯着我,一双眼睛慢慢变得和那一头银发一样,通白透亮。 朝我嘶嘶的道:“只要你变成神母,你想护着墨修,想护着蛇胎,更甚至想护着那个阿宝,这根本就不是事。” “所以你在我拒绝成为神母后,让牛二以心献祭,刻意唤醒了他体内那些有无之蛇的意识?就是想让我认清墨修,根本就不值得信任?”我盯着沐七,轻声道:“那食胎灵也是你带来的吗?” 沐七银发宛如一缕缕白光,在苍翠的竹子中间飘荡,一双眼睛又变得和小鹿一样的温和。 好像满脸悲伤的道:“何悦,你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你在蛇窟那个幻象之潭看到的东西,你认为是幻象吗?” “你当初见过何辜脑中的幻想,和我给你看的一样吗?”沐七慢慢朝我走了过来。 随着他慢慢朝我走近,他脸上温和之色越发的浓,高昂着的头更甚至慢慢低垂了下来。 就好像当初那蛇窟幻象里那样,要朝我依偎着。 声音也变得清沉:“何悦,除了你自己,谁都靠不住了。墨修,蛇胎,更甚至阿宝。” “你本来就是天地间独二的存在,你和阿熵一光一暗,除了你们相对而生,只有我能陪伴你。” “你既然斩了情丝,还没了心,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这些根本没用的感情?”沐七的脸上尽是不解。 脸慢慢凑到颈窝边,那张温和得人畜无害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何悦,我们回南墟吧,就像以前一样,只有你和我,好不好?” 我低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明明透白得接近一颗水珠,可却又透着丝丝的诱惑。 只是还没等我回答,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不好。” 我不由的抿嘴轻笑,偏头朝着身后看去。 就见墨修披头散发,一身黑袍还沾着水,连地底的竹叶都被他打湿了,也不知道沾了多少竹叶在黑袍上。 他却急急的走到我和沐七中间,盯着沐七道:“如若你想带何悦去南墟,我也一起啊?” 沐七脸上带着轻轻的叹息,看着墨修慢慢的朝着竹林中退去:“墨修,你见识过神母的强大,你只会成为累赘。” “可何悦,愿意带着我这个累赘。”墨修伸手扣着我的手,慢慢与我十指相扣,朝沐七道:“你不是累赘,她也不想要你啊。” 墨修是有无之蛇,介于有与无之间,所以脸这个东西,要不要,有没有,都在他一念之间。 我不由的低头看着脚下的竹叶,抿嘴轻笑,不去理会墨修和沐七的唇枪舌战。 沐七再次完败,只是慢慢的退入竹林就消失了。 可随着沐七消失,与我十指紧扣的墨修,突然身体一倾,直接朝地上滑去。 我早有准备,飘带一闪,就将墨修兜住,然后直接拉着他朝着竹屋而去。 他喜水,我直接将他丢进那口井里。 墨修泡在水中,晃了晃,朝我道:“怎么看出来的?” 我将飘带收起来,看着井水上浮动着的竹叶,只是引着飘带,将一片片的竹叶卷起来。 墨修平时是很注重形象的,而且他这种用习惯了术法的存在,能动用术法的事情,从来不会用力气。 上次他用手洗碗,双手湿哒哒的时候,正是龙灵重现于世,他这道蛇影快要消失,术法全无的时候。 这次也一样,他一身黑袍湿哒哒的,还拖到了竹叶,明显没有法力了。 只有稍有法力,在沐七面前,他至少会将黑袍烘干,不会让自己在沐七面前丢了份。 我没有点明,墨修自己自然也慢慢知道了。 干脆下半身化成蛇尾,沉入井水中,朝我幽幽的道:“我从迷魂中醒来的时候,就没了法力。” 他更甚至伸手抓着井沿,才没有让自己沉下去。 朝我轻声道:“一点都没有了。” 我将井面上的竹叶都捞开,朝他轻声道:“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什么的。” 神母的两种存在互相角逐,而我…… 确切的说我腹中的蛇胎,是她们角逐的棋子,所以她们想逼我最好的办法,就让我孤立无援。 但让我古怪的是,她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墨修。 我低头看着墨修,他脸上尽是苦涩,抬眼看着我:“或许我真的是累赘。” 他说完,复又道:“你如果……” “你先泡着,我让苍灵和胡一色看着你和阿宝。”我伸手摸着墨修的脸,轻声道:“你好好养伤,我去找一次阿娜。” 可伸手所触的,墨修的手冰冷。 他却还是有点仓惶的避开了我的手,低声道:“凉。” 我突然感觉有点了别样的意思,引着飘带卷着身体,慢慢的往下凑。 对着墨修的额头亲了一口:“乖。” 第828章 傀儡躯体 随着我一声“乖”,墨修整条蛇都僵了。 跟着抓着井沿的手突然发力,轻轻的朝上一窜,直接吻了上我的唇。 他刚才泡在井水里好像都在沉下去了,这会却知道游动蛇尾了。 我只感觉唇上一凉,跟着就被吮住。 墨修也只是一吻即止,直接又沉了一下去。 唇瓣被微微扯了一下,带着异样的麻痒。 墨修却朝我轻轻呼了口气:“我不是阿宝,下次哄我,记得是这里。” 他倒是挺看得开的啊。 我朝他点了点头,引着飘带起身,看着站在旁边的苍灵,轻声道:“你帮我守着墨修,我去巴山找一个阿娜。” “如果有外人进来,一旦进入清水镇以内,我会让蛇娃直接发动声波的。你也不用留情!”我瞥了一眼竹屋。 想了想,复又道:“如果阿宝醒了,你让胡一色带他去竹林陪蛇娃吧。” 墨修现在法力全无,阿宝心中的隔阂如果还在的话…… 他们俩碰面,会比较危险吧。 苍灵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朝我点了点头。 我朝墨修笑了笑,走前还伸手捏了他的脸一把:“蛇君,现在你没了法力,就要乖乖听我的了。” 墨修脸带无奈的苦笑,却还是朝我点了点头,掐着戏腔:“那就请何家主,不要轻易折辱,以后我肯定好好伺候何家主。” 他这配合度挺好,而且还是那种没脸没皮的样子,似乎对于没了法力,半点都不担心。 我引着飘带起身,就在我转过头去,神念微微涌动,果然感觉墨修原本嬉笑的脸上,立马沉了下来。 可我不敢太过明显的引动神念,稍有感觉就收了回来,更不敢扭头去看墨修,怕他不好受。 这种突发的事情,只有去巴山问阿娜才知道。 所以我引着飘带,直接奔向巴山。 飘带速度挺快的,我路过巴山那缕由我黑发布下的界线的时候,还能可看到那些黑发在涌动,也不知道何辜是怎么搞的。 摩天岭在巴山虽然高耸入天际,可不到摩天岭那边的山峦是看不见的。 我现在也不知道有哪些人在摩天岭,但我也不想去看了。 一旦跟我沾染上的人,都没有一个有好结果的。 三亲俱亡,五邻皆殃。 天眼神算这批命,也不算错。 我引着飘带,直接到了天坑那里的竹林。 就在我落在最靠近天坑的竹稍上,准备以神念引动阿娜出来的时候。 却发现阿娜已经在那里等我了,她这次依旧没有带那些怪异的蛇娃,而是一身麻布长袍,一脸温和的看着那个天坑。 远远的就抬头看着我,等我落下。 或许她早就知道我会来找她。 果然我一引着飘带落下,阿娜就幽幽的道:“墨修的法力又没了吧。” 这个“又”字真的是很有灵魂。 我点了点头,看着天坑道:“风望舒是从这里下去的?到了华胥之渊?她为什么能去?” 阿娜却只是答非所问的道:“当初龙灵杀墨修的时候,他也没有了法力。看你肚子的情况,应该快了吧。” 我猛的扭头看向阿娜,沉声道:“我不会。” 不会杀了墨修造蛇棺! 蛇棺对我根本没有用,我为什么要杀墨修来搞这个没用的东西! “你会的。”阿娜靠着一根竹子,抬眼看着我,轻声道:“你现在还不会,是因为墨修还没有危及到你关心的存在。” “如果他会吃掉阿宝,会吃掉你腹中的蛇胎,会吃掉你呢?”阿娜的声音很沉。 就好像一个水锅闷闷的声音:“你见到他失去意识的样子了吗?什么都能啃食掉,就算没有法力,却也什么都阻止不了。” “你会为了墨修,放弃所有你关心的存在吗?而且杀了一个没有法力,只是拖累的墨修,可以救所有人,你还不会吗?现在不是一步步的朝那个方向去吗?”阿娜伸手搂着竹子,轻声道:“龙灵也不想杀墨修的。” 她嘴里的墨修,指的永远是那条本体蛇。 “可龙灵腹中的蛇胎需要生机,只有墨修的精血可以喂食。但墨修不想死,他体内的有无之蛇的意识,就会引导他去吸食别人的生机。”阿娜说到这里,沉声道:“当初龙灵的父亲也是这样的,就是你们所说的那条魔蛇。” 也就是说,代代这样。 我捂着小腹,轻声道:“那为什么龙灵生了下来?” “所以她体内有源生之毒啊。”阿娜呵呵的苦笑,轻声道:“我并不是自愿舍弃身体的,而是我不舍弃,神母就不会庇护龙灵,她想生下来,就必须她父亲死去。” “我为了一家人都活着,许诺神母,在生下龙灵生,将身体献祭给神母。”阿娜手在一节节的竹节上扶过。 轻声道:“所以在巴山的记载中,我生下龙灵,再入蛇窟,却再也没有出来过了。因为我的身体,献祭后被神母带入了华胥之渊。” 我听着大概理了理前因后果,朝阿娜道:“那如果我也愿意和你一样呢?” 阿娜不过是放弃了身体,就保全了一家三口,我也可以啊。 就算没有身体,神魂和意识存在,也算活着,挺好的! 可我话音一落,阿娜就呵呵的笑:“你跟我不同啊。我不过是一个繁育的工具,我从华胥之渊逃出来,就是找你的。可我没找到你,却找到了阿熵。” 阿娜脸上尽是苦涩,朝我幽幽的道:“我的身体只是用来繁殖,你的身体,却是用来装载神母记忆的。你一旦放弃身体,就是和沐七所说的一样啊,那你何不按沐七的选择?” “而且我能以神魂的形式存在,你离了身体,可以吗?”阿娜的话里,带着丝丝的同情。 头靠着竹子,朝我道:“何悦,你斗不过他们的。天禁之下不可有神,所以神母要想的,也不过是一具蛇棺。” 神母其实也是神,天禁昭昭而下,她也不好过。 但我不明白,阿娜说是找我,确切的说是切我这具身体,用来做什么? 而且神母为什么不直接自己杀了墨修造蛇棺?而是每次都要让我们这些“傀儡”来动手? 我突然有点不太明白,这所谓的天禁到底有多厉害了,好像真的天下所有的东西,都受到影响。 也就是说,我能走哪条路,其实都被神母她们给设计好了。 我干脆看着阿娜道:“你那具躯体呢?生出来的何辜和张含珠,是你身体生出来的吧?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阿娜在魔蛇神魂入天坑的时候,还一个劲的说,以为魔蛇会怪她。 那时阿娜说的事情,和我们所想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一桩事。 可笑的是,我们总在自认为的圆满! 阿娜脸带羞涩,无奈的看着我,轻声道:“你别问。” “你还想要那具躯体吗?”我干脆捂着小腹,盯着阿娜道:“借我用一下,可以吗?” 第829章 耗尽精血 阿娜听说我要借她的身体用,还有点不解,却依旧沉声道:“你怀着蛇胎,最好别再去华胥之渊,一旦去了,你可能就回不来了。” “神母意识侵占有多厉害,你见识过了吧?她想要的就是你的身体,如果不是蛇胎在你腹中护着你,她都会直接侵占了你的身体,根本就不用你同意。”阿娜脸带紧张。 轻声道:“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蛇胎一直在你腹中,处于一种有着生机,却又生不下来的状态。” “这样你不会死,蛇胎也不会被食胎灵吸食掉,还能一直在你腹中护着你。”阿娜居然很真心的给建议。 朝我沉声道:“不过这样一直怀着蛇胎,唯一难受的就是墨修。蛇胎一天不出世,不能自由汲取天地灵气,只得靠父亲精气养着,就得吸食墨修的精血。” “而且现在你没有心,本身就该由你供养蛇胎的,现在反过来,却是蛇胎供养你,这样它从墨修那里汲取的生机就越发的多。”阿娜说到这里。 苦笑道:“你现在知道,当初龙灵和墨修为什么舍弃了龙灵的身体和腹中的孩子了吧?” 就是说一旦蛇胎快要出世,就会面对食胎灵,以前龙灵和墨修都对不付不了。 可不出世,就是生生耗死父母。 我不由的伸手抚了抚小腹,蛇胎在我腹中一直很乖的啊,为什么会这么强盛的吸取生机。 但还是看着阿娜道:“我想去回龙村那个阁楼,看一眼你那具藏在墙里的身体。” 阿娜只是苦笑,朝我幽幽的道:“你认为我一定会帮你。” “你会的。”我盯着阿娜,轻声道:“龙灵被我杀了,你恨我,所以你也想让我再走上龙灵的老路,让我再次感受一些龙灵经历过的痛苦,对吧?” 阿娜根本没有帮我的必要,在我才杀了龙灵的时候,她还恨不得杀了我。 可后来却转而帮我,但又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杀了那个人。 而是让那个人生不如死! 龙灵活着就是这样的,而我和墨修,本身就是她和那条本体蛇的投影。 我们一直在走她们的老路,阿娜要做的,只要让我们顺着路走,就会让我再次体验一下龙灵的痛苦。 被我点破,阿娜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明明后背靠着竹子,可她身体却和蛇一样,慢慢靠后背蹭着发力,慢慢站了起来。 依旧语气柔和的朝我道:“你能明白,也没办法,这种无能为力才是最痛苦,对吧?” 果然钝刀子割人最疼,她甚至还想让我体会一把亲手杀墨修的感觉…… 阿娜,终究还是心狠的。 至少,对我很狠。 不过大家心知肚明,所以她直接就往天坑跳了下去。 我引着飘带正要跟上去,神念却感觉到竹林里有着什么动静。 一偏头,就见阿问带着于古月,站在不远处的一排竹子旁边。 于古月虽没有神念,但她神骨还在,极为敏感,估计是感觉到我回巴山了吧。 我朝阿问点了点头,引着飘带,跟着阿娜跳下了天坑。 这天坑四周涌动的都是源生之毒,不过这种毒相对而言,比阿娜给我的那些归源黑水好一点,虽然会腐蚀,却并没有那么快。 随着我们下落,阿娜不时的扭头看我,声音依旧是那种居家主妇的温柔型:“你怀着蛇胎跟我下天坑,就不怕我和魔蛇吃掉你吗?” 我引着飘带,慢慢下沉,只是看着阿娜轻笑。 她很会生活,我们第一次下天坑,她就是一派生活气息的模样。 后来回龙村被挪了回来,她和魔蛇也是很淡定的生活着,就算感觉到我杀了龙灵,她们也没有出去。 因为那时候蛇棺还在,她们不敢出巴山。 果然这些成大事的,都沉得住气,狠得下心啊。 我随着阿娜落入天坑底下,这里依旧是回龙村的房子,而且是一片正午暖洋洋的样子。 蛇夏喜阴湿,冬喜暖阳,魔蛇和这些人脸触手蛇娃在这地底,却更喜欢阳光。 阿娜和我前后落在回龙村的村道上,那些晒着太阳的人脸蛇娃立马扭头朝我看了过来。 魔蛇好像还在那屋子里鼓捣着什么,见到我,只是憨厚的笑了笑,跟着又低头去鼓捣了。 只是那笑里,多少夹着点嘲讽的味道。 阿娜安抚住了那些人脸蛇娃,然后就带着我进入了回龙村那个祠堂。 她好像很熟悉,而且这祠堂似乎怎么也毁灭,都会恢复成原先的模样。 依旧是转过阁楼的木梯,阿娜带着我上去阁楼。 看到这窄小的地方,阿娜脸色也不太好看。 却还是朝我伸手抚了抚胡一色记忆中那被龙浮千黑发濡动而露出产道的墙,朝我轻声道:“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你看看就好了,千万别想借这里去华胥之渊,也别想将你腹中的蛇胎放在我这具身体里养着。” “你虽然有风家的飘带,可你和风家人终究是不同的。”阿娜脸带无奈的看着我,轻声道:“你也发现了,与神越近,受神影响就越大。” “你看于古月,她有神骨,所以恨不得将一身血肉都献祭给了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地母。但其他普通人,却是没有感觉的。”阿娜说完,沉眼看着我:“而你和神母接近,所以受她的影响也就越大。” 她边说边慢慢伸手摸了摸墙,嘴里嘶嘶沙沙的说着什么。 就在这时,我才发现,阿娜双眸瞬间变成了蛇眸,而且随着她张嘴说话,舌头也慢慢变成了分叉的蛇信。 可随着她手在那面墙上抚动,黑色的源生之毒慢慢的侵蚀着这面墙。 随之和胡一色记忆中的一样,一条产道慢慢出现。 不过这次随着产道后面,还慢慢的露出了一具躯体。 怪的是,明明回龙村阁楼就只有这么大,祠堂也只有这么大,但随着那具躯体露出来,却并不是竖着砌入墙里的,而是好像躺在墙里。 而且这具躯体比阿娜现在神魂所化的形态更大,要不然一条产道怎么可能同时生出两个两岁左右的孩子。 随着阿娜慢慢的抚动,整个阁楼好像变得虚无,那些墙好像都不复存在,或者说那些墙、瓦、玻璃都变得像影子一样虚无。 因为我和阿娜旁边好像多出了两条笔直修长的腿…… 比例和正常人的腿是一样的,却好像是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雕像一样,直直的挺伸在我们旁边。 我猛的想起当初阿娜被绑在摩天岭那石柱上的样子…… 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的尺寸! 现在那具躯体似乎就这样漂浮着,而我们却在她双腿间。 我看不到她的脸,也看不到其他的部位。 但只有露出来就好了…… 阿娜念完咒语,将整具躯体露了出来。 朝我道:“你看,华胥之渊出来的东西,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的。你所见到的阿熵,也不过是她用神魂所化的,她的真身……” 我知道阿熵的真身,不是所在所见的那个。 可我不等阿娜说完,直接引动飘带,将阿娜宛如蚕茧般裹住,所有黑发对着阿娜那具躯体就缠了过去。 第830章 吸食阿娜 我最近对飘带用得多,掌控强了很多,所以神念一动,立马将阿娜缠裹住。 跟着黑发对着那具好像比正常人放大十倍的躯体缠裹而去。 这次我没有刻意压制黑发吸食的能力,而是一沾到阿娜那具躯体,立马将上面所有吸盘打开,朝着阿娜躯体里扎去。 “何悦!”阿娜被飘带缠住,厉声沉喝道:“你居然想吃掉我!” 黑发其实是有意识的,尤其是沾染生机之后,几乎出于本能的吸食,根本不用我神念控制。 我只要引着神念,控制着那条飘带,将阿娜紧紧缠住,就可以了。 可就算我再厉害,阿娜也曾是风家的风太息。 双手立马化成利爪,对着飘带就是一通乱划。 而且随着阿娜的厉喝,下面晒太阳的蛇娃好像反应了过来,全部宛如一条条章鱼的触手一般在空中飘浮着,朝着我扑了过来。 那些墙真的好像都变成了投下的虚影一般,根本挡不住这些人脸触手蛇娃。 这些人脸触手蛇娃,身上都带着源生之毒,而且满身都是圆口吸盘,比我黑发不知道大了多少去了。 我感觉到黑发里传来饱满的吸食感,神念好像慢慢的变得强大,死死的引着飘带,裹着阿娜。 一旦有人脸触手蛇娃靠近,我复又引着几缕头发朝它们缠去。 它们其实很厉害的,至少从血脉上算,比当初龙岐旭不知道强大多少。 只不过因为长期和阿娜生活在一起,变得有点恋母,没什么主见。 见阿娜被飘带裹着,它们也没有扑向我,只是全部朝着飘带涌了过去,想先将阿娜救出来。 “何悦,你知道你一旦吸食了这具躯体,会怎么样吗?”阿娜在飘带里面,奋力的挣扎着。 可或许是我神念强大了很多,抑或是这条飘带,终究是风家的家主的,阿娜作为曾经的风家人,还是带着一定的敬意,慢慢停了手。 朝我沉喝道:“你已经没有了心,一旦蛇胎出世,你只有死路一条。而且墨修现在法力全无,食胎灵无处不在,你生不生得下蛇胎还是另说!你知道我这具躯体联系着华胥之渊,这强大的生机,你根本吸食不尽!” 我却并不理会阿娜,黑发贪婪而急切的在她这具巨大的躯体上游走。 何辜和张含珠的生机有多强,我都见识过的。 而他们都是由阿娜这具躯体生出来的。 或者说,当初龙家的那些龙家女,出是由阿娜生出来的。 只要吸食了阿娜的躯体,我就能保证蛇胎出世。 只要蛇胎出世,我和墨修就能破了神母的这个局。 她想趁着蛇胎没出世就占了我这具身体,就是想当蛇胎的妈,我现在就是要生下来,看她怎么办。 从我斩情丝后,黑发吸食能力强了很多,能瞬间吸食掉炫红和那只神鸟的生机,将她们都化成齑粉。 可阿娜的这具躯体,我黑发源源不断的吸食着,却一直没有吸食掉。 更甚至也没有像何辜他将生机输送到别人体内后那种干瘪,反倒一直都是很饱满的,好像我吸食的生机,根本就不是这具躯体里的。 反倒是阿娜,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就算被飘带缠裹住,也在里面嘶嘶的说着什么。 随着她沉声说着,那些原本扑在飘带旁边,只知道哇哇啼哭的人脸蛇娃,似乎醒悟了过来,全部扭头看着我。 宛如无数游弋着的章鱼朝我涌了过来,它们也靠着吸食生机活着,一旦扑涌而来,长满蛇鳞的蛇身之上所有的圆口吸盘全部打开,同时对着我嘶吼。 我根本不敢放出阿娜,只得引出一缕飘带,护着小腹,同时黑发快速的吸食着那具躯体的生机,任由那些人脸触手蛇娃扑到我身上。 手握着石刀,对着这些人脸蛇娃就挥了过去。 阿娜手里的石刀很锋利,当初龙灵就是用这种石刀杀的那条本体蛇造的蛇棺。 我不知道有几把,但至少目前出现了两把。 随着我一把挥了过去,一条人脸触手蛇娃的鳞片被割掉了,它痛得缩了一下,蛇身缠转,朝我嘶吼着大作。 它身上暗红的血水涌去,本就是吸食着阿娜躯体生机的黑发,居然不受控制的朝着它伤口涌去。 人脸蛇娃被黑发扎进体内吸食生机很痛,立马放声尖叫。 它们这些蛇娃一直生活在一起,一只叫了起来,其他的全部都嘶吼着大叫。 人脸的嘴,和蛇身上的圆口吸盘全部都嘶嘶的大作。 声音宛如那些蛇娃一样,刺得耳朵生痛。 可我不敢有半点松懈,任由黑发吸食着生机,感觉腹中蛇胎越发的动得厉害。 脑袋因为人脸蛇娃的尖叫,而变得剧痛,却依旧强撑着神念,将飘带紧紧压着,裹住阿娜。 “何悦!”阿娜和这人脸蛇娃母子连心,感觉到人脸蛇娃受伤,立马厉声尖叫。 飘带被她双手划成一道道的极光,我又强撑着神念将一缕缕的极光拼成那条飘带。 可我神念全聚于飘带上,就算手里握着石刀,也只能一条条的驱开人脸蛇娃,根本不可能驱开这成群的人脸蛇娃。 好几条宛如胳膊粗的蛇娃,嘶吼着凶狠的扑了过来,带着吸盘的蛇身直接一卷,缠在了我胳膊上,或是我腿上。 那一道道的圆口吸盘,瞬间扎入我体内,啃咬着我的血肉。 它们吸食的法子和小地母一样,都是吸走一道道圆形的血肉。 可小地母吸食是感觉不到痛的,这些人脸蛇娃吸食,却好像无数的针同时扎进身体里一样。 明明我已经是半僵之身,被它们嘶咬着,那种痛意却无比的尖悦,就好像当初才刚承受断发之痛一样,让人痛不欲生。 没一会,我全身几乎缠满了这种人脸蛇娃。 蛇胎在我腹中开始涌动,却因为被飘带缠着,暂时没有出来,小腹也没有被这些人脸蛇娃盘缠吸食。 我只来得及挥手将脖子上缠着的一条人脸蛇娃扯开,引着黑发去吸食那人脸蛇娃的身体。 这是一场拉锯之战,有的人脸蛇娃吸食我的血肉,而黑发也会吸食那些被我石刀割伤,缠住的人脸蛇娃的生机,还有阿娜躯体的生机。 就看谁吸食得多,谁吸食得快! 我身上宛如穿了一件活蛇的衣服,脑中尽是人脸蛇娃的尖叫和啼哭,震得脑袋好像要炸开。 可我什么都不敢想,就是强行聚着神念,死死缠紧飘带。 因为飘带里面缠裹着阿娜,也护着我小腹里的蛇胎。 可就在我一次次挥手将想缠住我脖子的人脸蛇娃扯开的时候…… 一条人脸蛇娃被扯开,我突然发现,那条魔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阁楼里。 确切的说,这个空间也不是阁楼,而是一片好像无尽延伸的虚无。 魔蛇就像当初墨修以青铜镜引阴阳双气相交一样,踏着光线而来,站在那里沉眼看着我。 第831章 饱腹而逃 一见魔蛇出现,我顿时紧张了起来。 我吸食阿娜生机,还要和这些人脸蛇娃缠斗,根本没有多少胜算,拼的就是黑发能有很快的吸食力,以及蛇胎总是在关键时刻能以神化形而出,保我不死。 但面对这个从未展示过真实实力的魔蛇,我心里也发怵。 眼看着魔蛇现身,我越发的紧聚神念,将飘带裹住。 同时黑发越发加快速度的吸食着生机。 可小腹隐隐有着痛意传来,蛇胎似乎想从小腹中冲出来。 我盯着魔蛇,张嘴想说什么,可一条人脸蛇娃嘶吼着扑了过来,直接蛇尾一甩,抽到我脸上,同时那张人脸突然大张,露着满嘴尖悦的钉子獠牙朝我脸扑了过来。 那蛇尾上的圆口吸盘,立马吸走了我脸上一块血肉。 我本能的挥动着石刀,将那个人脸触手蛇娃给挥开。 可双眼却看着魔蛇,一旦他出手,我就什么都不顾,引着飘带,立马逃离这里。 “阿魔,阿魔,救救我的孩子!”阿娜被我强行裹在飘带里,却还是感知到了魔蛇,立马软语相求。 我石刀又划破一条人脸蛇娃的鳞,任由黑发涌动着朝那蛇娃的伤口处涌去,双眼却紧紧的盯着魔蛇。 他好像被阿娜的声音吸引,朝着被我裹在飘带里的阿娜看去。 我瞬间不敢有半点耽搁,强行引起那吸食阿娜身躯的黑发,对着自己身体就缠转回护。 那些人脸蛇娃有好几条被吸食得奄奄一息,见黑发回护,所有人脸蛇娃立马松开了缠着我身体吸食的蛇身,生怕被黑发吸食掉生机。 我感觉身体一松,立马引回飘带,朝着天坑之上而去。 就在我引着飘带离开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 却发现阿娜一出来,就抱着地上那些被我吸食后奄奄一息的人脸蛇娃放声尖叫,确实宛如丧子的鬼母。 可魔蛇却依旧只是站在那里,沉沉的看着我离开。 更甚至,那些人脸蛇娃想来追我,他一挥手,直接将这些人脸蛇娃给兜了回去。 我心头感觉很疑惑,但因为吸食太多阿娜那具身体里的生机,身体太过昏沉,飘带化成极光,带着我飞快往上。 但就在我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我看到了阿娜的脸。 她明明已经舍弃了这具躯体,献祭给了神母,按理应该是沉睡或是僵死的状态。 可那张脸上的眼睛,就好像我当初在蛇棺里看到的那些被造出来的躯体一样,睁得大大的,双眼却一片白,就好像只是白色的眼球,没有瞳孔,没有视网膜。 就在我看到阿娜那具躯体的眼睛时,那双眼睛立马跳动了起来。 随着她眼睛的跳动,连旁边那些源生之毒都好像都在晃动着。 整个回龙村原本就因为阿娜那具躯体的出现,变得好像水中月一般,可随着阿娜那具躯体的眼球跳动,好像那具真实存在的躯体,和那虚晃着的回龙村,碰撞到了一起,一圈圈的波纹,连那些源生之毒都晃动着。 而那波动就好像带着光晕,让人不由的想盯着多看几眼,但光是瞥着就是一阵头晕眼花,甚至有一种呕吐的感觉。 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可脑中却嗡嗡作响。 随之而来的,就是好像身上无数的蚯蚓在爬动,有点痒,还有点黏糊黏糊的。 我根本不敢久留,就匆匆瞥了一眼,引着飘带,从天坑直冲而上。 下面的阿娜和魔蛇都没有追上来,只有着源生之毒,好像哗哗的作响,冲刷着旁边的山壁。 我冲出天坑的时候,因为源生之毒突然激荡起来,旁边的土石都好像被冲散的泥沙一样,哗哗的朝下崩塌。 一圈圈的翠绿竹往天坑里倒去,在刚落入的瞬间,就不知道为什么被染成了黑色,跟着眨眼就化成了一滩黑色的泥水,软趴趴的掉了下去。 阿问带着于古月,急急的往后退,可两人都抬头看着我。 那竹林之中,巴蛇昂首而起,于心眉抱着阿贝站在巴蛇头顶,驱着巴蛇跟着我在下面跑。 朝我大吼道:“何悦,你特么的躲什么!老娘我带着娃跟你带处跑,你居然只知道躲,你算什么巴山巫神!” 她还是像才见我时一样,言语十分犀利,驱着巴蛇翻山越岭:“何悦,你给我回来啊!我姐把我们托付给你的时候,知道你是个祸害,她都没怕,你怕什么!” 我却只感觉小腹的蛇胎因为吸食的生机太多,开始涌动,肚子慢慢的撑起。 巴蛇速度虽然快,可也跟不上我这条飘带。 但我实在是痛得厉害,那种小腹好像要被胀破,而脑袋好像有什么不停的嗡嗡作响,脸上好像还有着什么爬动…… 整个身体就好像当初蛇棺被毁灭的时候,好像发着昏,就要倒下去了。 飘带带着我飞快的从巴山各头涌过,但就在我感觉自己要从飘带中落下去的时候,隐约之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蛇胎慢慢的变得安宁了下来。 昏沉的脑袋也慢慢的变得平稳,下面好像有什么低喃的声音传来。 我强撑着神念拉稳飘带,低头看了一眼,却见巴山各峰的人好像都站在山峰边上,轻轻的跳着当初谷家祭司的那种巫舞。 旁边各峰的峰主,好像在虔诚的跪拜。 我整个人慢慢的清醒了过来,但脑袋中嗡嗡作响的声音,还是没有消失,胃里那股呕吐感却越来越强。 就算知道呆在巴山,受这些依旧虔诚的供奉着“巴山巫神”的巴山人信仰之力,对我会更好,可我不敢呆在巴山。 飘带宛如流光一样,飞快的滑过。 我一路不知道是怎么撑着的,几次神念差点连飘带都控制不住,身体朝下栽落着,差点就摔下去了,还是蛇胎一次次的涌动,刺痛让我精神一震,才有神念引着飘带拉着往清水镇而去。 可一进入清水镇,我远远的看着那一圈翠绿的竹海,就怎么也撑不住了。 松了一口气,念头一松,飘带就好像化成了一缕不受控制的极光,直接就散开了。 我身体瞬间朝下栽落…… 第832章 天雷滚滚 我身体快速的朝下栽落,我想再次凝聚神念拉回那条飘带,却怎么也聚不起了。 整个人软软的用不上力,直接朝着竹林落去。 眼看就在落下去了,一圈竹叶“哗”的一下卷了起来,将我卷住,减缓了下降的重力。 等我落到竹稍之上,一道道柔软的竹枝柔软的将我托住,跟着竹身一垂,我滑落在地上。 我瘫坐在地上,撑着手想爬起来,却怎么也用不上力。 刚一动,张嘴就吐出一口黑血。 血呈暗红色,有着丝丝缕缕棉絮状的凝结血块。 我盯着那些血块,一时也有点失神。 却只感觉脑袋里还嗡嗡作响,那种呕吐感,怎么也压不住。 连忙伸手卷着一根竹子,又吐了几口淤血出来,这才感觉舒服一点。 我脱力的躺在厚重的竹叶上,抬头看着那条飘带在空中散成一缕缕的极光,伸手捂着已经隆得老高的小腹。 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胃里又是一阵阵的绞痛,连忙翻身想撑起来吐。 却感觉脖子上一股力气一托,一只手托着我后颈,将我扶了起来。 另一只手抚着我的额头,方便我借力吐。 我看着一团团染着棉絮般的淤血吐出来,滑过脸侧宽大黑袍的袖子。 空荡荡的心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紧。 怪不得苍灵引着竹叶将我接住,却并没有及时出现,原来还护着墨修过来了。 扭头想说什么,可跟着胃里又是一阵阵的绞痛。 “别说话,先吐出来。 ”墨修托着我后颈的手轻轻一卷,将我搂在怀里,另一只手还是托着我额头。 柔声道:“你先吐。 ” 我半趴在墨修的怀里,张嘴吐出一团团暗红到近黑的血。 这种血像极了小时候,刘婶养的几只鸡,有一晚不知道怎么死了两只。 她生性节俭,哪里舍得丢,就将那两只僵死的鸡拿到店门前杀了放血,打算风干做成腊味,慢慢吃。 那两只死鸡被割断脖子放出来的血,就是这样的,暗红发黑,里还有着一条条凝结的红絮状,顺着屋檐流得老长老长的…… 我没想到自己吐出来的血就是这样的,是因为我已经没了心,算是死了吗? 可我明明吸食了阿娜那具躯体的生机,蛇胎也明显长大很多,为什么我却会吐血? 墨修几乎搂着我坐在竹叶上,胳膊搂过我肩膀,反转拍着我后背,轻声道:“吐出来就好了。 ” 我怎么都说不出话,只是一口一口的血水吐出来,那血越吐越多,竹叶慢慢在血水中漂浮而起,慢慢的渗入地底。 好像一下子就不见了,又好像连血都被染红。 我看着那团血水,好像越来越大,似乎要将我整个身体的血都吐出来一样。 随着我吐出血来,腹中的蛇胎,越来越活跃,身体有着一股一阵阵的缩痛感。 飘散在空中的飘带,好像根本就不用我神念控制,慢慢的扩散开来。 竹林里似乎有着风慢慢卷起,竹叶哗哗的吹动着,所有的竹子唆唆的转动着。 墨修搂着我的胳膊慢慢发紧,我依旧趴在他怀里吐着血,隐隐的听到闷雷的声音。 跟着墨修抱着我一转,直接化成一条蛇尾,搂着我飞快的朝清水镇游去。 他虽然没了术法,可作为蛇的本能还是有的。 随着墨修游窜,闷雷响动的天上,一道火球“轰”的一下就砸了下来。 “先进清水镇!”苍灵连忙一挥手,所有的竹子直接拔地而起,在我们头顶斜着交错着,搭建成厚厚的挡板。 墨修搂着我,蛇尾飞快的摆动,朝着清水镇窜了进去。 我被墨修搂在怀里,感觉到血水好像根本就不是来自由胃里,而是直接从喉咙里不停的朝外冒。 墨修生怕我吐血呛到了,抱着我游窜,还用一只手托着我下巴,让我侧着脸。 血水一路从我栽落的地方,往清水镇里面流去。 就算我侧脸对着地面,依旧能感觉到一道道巨大的火光落在竹稍之上。 这天火,瞬间灼烧了那些竹子,翠绿的竹叶还没被灼黄,就已经带着火光朝下坠落。 苍灵没有跟上来,只是耳朵除了闷闷的天雷声,就是什么剥剥破土的声音。 墨修带着我朝清水镇游窜,所过之处,身侧的翠绿立马左右相交,撑成一道道的屏障。 而眼睛所见,无数的竹笋以最快的速度破土而出,又飞快剥掉笋衣、长成竹子,挡在我们头顶。 墨修搂着我,在这条飞舞着翠绿和火光的通道中,飞快的朝前游走。 我呕着血,感觉到小腹一阵阵的绞痛,手紧紧的抓着墨修,想聚集神念,却怎么也聚不拢。 身下好像有着温热的水流出来,身体一阵阵好像要撕裂般的痛意。 张嘴想叫,可一张嘴,就是一股股暗红的血水。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有这么多血…… 墨修抱着我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飞快的朝清水镇游窜。 刚一进清水镇,就听到后面“砰”的一声响。 迎面就是阿宝披着那件被咬得破破烂烂的黑袍,用术法冲了过来。 他只是看了一眼被墨修抱在怀里的我,跟着直接朝着竹林冲去。 我还想扭头看他,却听到阿宝张嘴嘶叫了一声:“龙……灵……” 他声音不再是和我说话时的那种奶声奶气,而是那种最原始的宛如蛇一般的嘶鸣声。 随着阿宝一声嘶鸣,清水镇那些盘缠在竹林边上的蛇娃,立马顺着竹子而起,附和着低吟“龙灵”,随着阿宝,一起朝着竹子搭成的棚子冲了上去。 我痛得全身都在痉挛,死死扣着墨修的胳膊,张嘴努力的呕了一大口血。 这才缓过气来,抬头看着墨修道:“我吸食了阿娜的生机,她不是生下了何辜吗?她的生机,很强的……” “所以……”我痛得眼睛跳动,想看着墨修的眼睛,却发现怎么也聚不拢焦。 只是隐约看到墨修慢慢的凑了过来,他那双清亮的眼睛,好像更亮了,就好像聚着水一样,透亮透亮的…… “我知道。 ”墨修声音好像咯着血,将我紧搂在怀里,沉声道:“蛇胎要出世了。 ” 第833章 护住妻儿 我曾经算过,蛇胎既然太过强大,能支撑着蛇胎出世的生机,可能也就只有那么几个。 完全消耗掉墨修,是不可能的。 我打过阿熵的主意,但没有成功。 剩下的几个都不太现实。 而阿娜,她恨不得让我生不如死,而且她的身体既然连接着华胥之渊,又能生下何辜和张含珠这生机旺盛的子女,肯定生机不弱的。 从胡一色说到她的身体开始,我就有过设想。 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毕竟她深藏浅出。 如果不是这次墨修失了法力,她认为我孤苦无依,肯定很痛苦,对我轻敌,更甚至有一种想引-诱我去华胥之渊的想法,都不会将那具躯体给我看。 从食胎灵突然出现,我隐约知道蛇胎出生就在最近了,但墨修法力尽失,耗不起。 而南墟和华胥之渊的两个神母都开始紧紧相逼,生下蛇胎,是我们唯一的转机。 只是我没有想到,吸食阿娜的生机,居然让我吐血…… 我躺在墨修怀里,感觉到整个地面都在晃动。 墨修搂着我慢慢悬浮而起,用蛇身盘着,将我放在蛇身上。 伸手帮我将黑发撸开,轻声道:“我撑不了多久,你聚拢神念,将飘带引回来,护着自己好不好。 何悦,你很坚强的,能靠自己的!” 我抓着墨修的手,张嘴想要他陪着我。 这是生孩子啊,我就算再拼命,我也会害怕! 可一抬眼,却见整个清水镇的天空之中,尽是无数的竹叶晃动。 苍灵终究是引着竹子长入了清水镇,更甚至在我们头顶全部搭了起来。 一根根的竹子就好像搭建竹屋一样,互相扭缠,在我们头顶的清水镇,生生扭成了一张大网,将我们罩住。 一个个的火球落在竹子上面,燃着的竹子轰然朝下落,而竹叶宛如一只只染红的翠蝶在空中飘荡着。 外面好像有着夔牛战鼓的声音传来,这次一波波的震动不再是那种骚扰型的,而是直接一波接一波,震得那本就被火球烧得快要断了的翠竹屏障“啪啪”的炸开。 墨修法力尽失,能悬浮于空中,完全是有无之蛇的本能。 这会夔牛战鼓一震,他身子一晃,抱着我直接从空中掉了下来。 可他蛇尾刚落到地上,本就化成沙子一样的地面之下,好像有着无数的毒虫宛如流沙般的朝外涌,尖悦的爪子和钳子都抓在墨修的蛇身之上。 我感觉身体倾斜,身体那种痛意越发的加剧,好像有一只手,拉着身体,要将整个人撕裂成两半。 痛得我咬着牙,却还是不能忍,更聚不拢神念。 黑发因为我的痛意,宛如蛇一样的紧缠着墨修。 或许是感觉到黑发传来的生机,我那种痛意稍缓,眼睛看东西也清楚了一些。 但入眼的,却是墨修满脸的痛苦,以及闪着水光的双眼。 那眼里,映着一张满是血的脸。 脸颊左侧还有一个杯口大的窟窿,露着鲜红的肉,而暗红的血水还从那个窟窿不停的朝外冒,衬得青白的脸,好像一具被解剖的死尸。 更恐怖的是,那张人脸下面,尽是黑色涌动的头发…… 我愣了一下神,才发现,那个人是我。 原来我这次变得这么恐怖了啊! 脑中有什么闪动,我强撑着神念,让黑发松开。 可跟着小腹一阵绞痛,让我整个人瞬间紧绷。 但随着,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体在飞快的下降。 外面好像除了夔牛战鼓的声音传来,还有着什么嘶吼的声音。 阿宝好像带着蛇娃,在放声尖叫。 苍灵似乎在沉喝着什么,夹着竹子啪啪炸裂的声音,好像一切都很混乱。 我想听,却发现整个人痛得要炸开了。 就算当初才经历断发之痛,都没有这么难受。 “何悦。 ”墨修抱着我,好像在往下沉。 伸手抚了抚我的额头,朝我轻声道:“你凝聚神念,引着飘带护着你。 你好好撑着,我……” 墨修声音发着哽,微微垂首在我额头落下一吻:“我不能陪你,你要自己撑住。 ” 我听着只感觉身体好像又开始往下沉,而且是那种沉到没边一样。 身体的痛意,好像加剧了。 墨修却慢慢推开了我抓着他的手,朝我沉声道:“何悦,引神念,召回飘带护住自己。 ” 他眼中有着什么滴落,落在我脸上的那个窟窿上,滋得我有点痛,好像是盐水…… 身体的痛意一阵阵的抽搐着,那一刻,我什么都不想去理会,只想不要这么痛。 可却又清醒的知道,墨修是不能陪着我的。 他身体的有无之蛇意识是清醒的,一旦蛇胎出世,那些有无之蛇,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侵占蛇胎的身体。 所以他不能留在我身边…… 他必须走开一点,至少不能陪着我生下这个孩子! 可我抓着他的胳膊不想松开。 我可以不怕神母,不怕有无之蛇,可生孩子,我还是怕的! 外面又是一阵夔牛战鼓轰隆的声音,夹着什么嘶吼的大叫。 墨修复又低头吻了我的唇一下。 等他抬首的时候,我能清晰的看着他双唇之上染着血水。 可他却还是朝我沉声道:“何悦,松开我,引回飘带。 ” 他说着,复又想起了什么,低头在我唇上又落上一吻,学着我刚才在井边哄他的口吻道:“乖!” 不知道为什么,我眼睛突然有着一种痛意,好像有什么涌了出来。 原本一直聚不拢的神念,好像在一阵宫缩的痛意后,慢慢的聚拢了。 先将缠着墨修的黑发收回,跟着慢慢用神念召回飘带,将自己一点点的裹着朝下带去。 墨修见状,这才慢慢松开了搂着我的胳膊,和缠着我的蛇尾。 朝我沉声道:“你放心,我已经召群蛇护卫清水镇。 你只要放心用飘带护着你自己,就够了!” “外面一切都交给你。 ”墨修游动着的蛇尾,慢慢朝后退去。 居然还朝我笑了笑:“我虽然没了法力,可我也是蛇族之君。 就算我再无能,也能护得住妻儿的。 ” 第834章 闻风而动 墨修说完,蛇尾一摆,直接朝着地下落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反转着身体,朝他看去。 飘带宛如一张软床,将我兜住。 一转头,就见墨修直接化成一条漆黑的大蛇,瞬间盘缠着清水镇周围,昂着朝天大叫。 这会一个个的火球依旧宛如无数流星般朝下砸落,苍灵引起的翠竹已经不能挡住了。 墨修直接一昂首,以蛇身帮我挡着这些坠落的火球,他直接用蛇身盘成了一个屏障。 但就算这样,外面夔牛战鼓声不绝,一只只异鸟从清水镇外面的竹林中展翅飞起,想冲进来,却被阿宝带着蛇娃尖声大叫,给挡了回去。 绿竹飞快的长生,竹枝晃动,翠叶飞舞。 火光和蛇娃震裂的血雾在空中飘散,腾腾的热气中,尽是烘干的血腥味。 隐约的,还夹着什么嘶吼的声音。 我趴在飘带之上,看着这突然其来的大战,一时还有点恍然。 果然大家都是想互相吞噬的,只不过互相忌惮,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手。 就像下象棋,在相应的情况下,过河卒子都能将军,自然也能开吃。 风家从毁蛇棺后,就直接沉入了华胥之渊,再也没有出现。 这会我蛇胎将要出世,而墨修法力尽失,他们哪里坐得住啊。 不趁这个最好的机会出手,还等什么? 只是我没想到,他们居然直接放出那些异兽直攻清水镇。 终究是我们想得狭隘了,当初风羲都能拿着一间宛如方糖大小的石室,将困着龙灵阴魂的随己囚禁在里面,带回风家。 那么风家自然也能将那些石室运到清水镇外,将那些囚困在石室里的异兽放出来。 我听着外面各种异兽和蛇娃嘶吼着的叫声,夔牛战鼓和闷闷的天雷混杂,分不清敌我。 而小腹胀痛越来越强了,我不知道这要多久,可还是强撑着神念,引着飘带护着自己。 同时半坐起来,伸手抚着小腹,学着以前陪着龙夫人看医疗片里的样子,吸气、用力、往下推…… 但这次的夔牛战鼓明显和上次骚扰型不一样了,一声声战鼓声,好像震得我骨头都要散了。 墨修的蛇身却似乎越盘越大,宛如一座巨山一般盘缠而起。 我眼前只能飘带光,以及那些透过墨修宛如墨影般蛇身的火光。 但就算我拼尽了全力,用力推着小腹,蛇胎还是出不来。 我并没有参与过生产,根本没有经验。 唯一见过的,就是于心鹤生产,可她那个完全是违背常规的。 而我的蛇胎,也和普通人不同…… 我全身骨头好像都要痛散了,神念时拢时散,飘带本身就时稳时不稳。 而夔牛战鼓还敲击个不停,震得脑袋里的脑浆好像都要化成水。 随着一声大吼,一条巨大的红色怪蛇,喷着一个火球,猛的朝清水镇扑了进来。 那蛇长着一张竖瞳的人脸,通体火红,带着火光,一冲而入,直接横跨整个清水镇。 通亮的火光,将墨修的蛇身照得好像成了道虚影。 跟着一道道的火光朝着墨修的蛇身缠去。 我痛得双眼一阵阵金星直冒,着这条人面蛇身,通体鲜红的烛龙,突然感觉到一阵恐惧。 风家上次都没有放出烛龙这种存在,这会居然为了杀掉我,直接就放了出来。 眼看着烛龙的蛇身直接要落下,墨修蛇身一卷,瞬间收拢,将我和飘带缠护在中间。 就在墨修收拢蛇身的时候,我透过墨修蛇身的间隙,看到一个细小的黑点,身上的黑袍映着火光,闪着龟甲金纹。 那个小黑点,正嘶吼着大叫,伸手朝着烛龙一指,无数的蛇娃随着他的手势,或是腾跃,或是借力腾飞,对着烛龙就扑了过去,还没到,就是张嘴嘶吼大叫。 赫然就是阿宝,指引着蛇娃用声波攻击着烛龙。 而清水镇外,那些竹子或是被夔牛战鼓震裂,或是被天火烧掉,却依旧有着无数的竹笋破土而出,又瞬间将整个清水镇围住。 漫天的火光之中,还有着一缕缕翠绿的竹叶宛如一条条的灵蛇般的转动。 竹林之中,无数竹须转动,一旦有异兽闯进来,一旦有一根竹根卷住,其他竹根立马化成一张兜网将那只异兽往地里拉。 而留守在竹林的蛇娃,立马扑过去,放声尖叫“龙……灵……”。 苍灵好像杀得性起,整个身形在一根根的竹子中穿梭着,却也跟着蛇娃附和着大叫:“龙……灵……” 苍灵一声沉喝,所有的竹子好像也随着发出附和的声音。 整个清水镇,除了夔牛战鼓的声音,就是那竹稍之间,响砌着的“龙灵”之声。 我躺在飘带上,听着外面一声声的“龙灵咒”响起,身体的痛意却越发的钝。 就算我再怎么否认自己曾经是“龙灵”,可当这道咒语响起的时候,对我依旧影响。 眼前是墨修转着蛇身死死挡着烛龙的火光,透过他虚幻如影的蛇身,可见阿宝好像什么都不怕了,呲牙扑到烛龙身上,对着它那鲜红的蛇身就咬了下去。 那些蛇娃嘶吼着大叫,利爪、尖牙,以及声波,全部直涌而上。 我躺在飘带上,感觉黑发垂落着往下飘荡,身下尽是湿哒哒的,这才想起来,自己衣服还穿得好好的。 伸手握着石刀,反手将自己的裤子割开。 无论如何,也要将蛇胎生下来! 只要蛇胎出世,神母想当蛇胎这救世之主的奢望就破灭了。 当初问米,不是说蛇胎能让蛇棺升龙吗? 我倒要看看,到底为什么是升龙! 外面轰隆的声音不断,还夹着蛇娃因为吃痛而尖悦的叫声。 我紧握着石刀,看着墨修被烛龙一点点灼开慢慢要消散的蛇身,将自己的裤子也慢慢割开。 只要撑到蛇胎出世,我和墨修,就多了一份希望。 可就在我割开裤子,感觉双腿露出来,被烛龙烘得灼热的空气,透过飘带,也灼得皮肤生痛的时候。 一只看不见的手,好像抚上了我高高隆起的小腹。 我能清晰的看到,一个手印抚在我宽松的衣服上,慢慢的朝下挪,跟着一点点的将衣服撩起。 然后小腹中,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赫然就是最近出现的食胎灵,她终究还是在蛇胎出世前来了! 第835章 也拼一把 附着我腹部的衣服被掀开,我看着自己高高隆起,布满了道道血丝的小腹好像被一只凉沁如玉的手抚着。 脑中一阵阵惧意炸开,原本因为痛意,都不能聚拢控制飘带的神念,立马引着黑发朝着小腹之上那只手穿透而去。 可黑发宛如一张宽布般的朝着我小腹之上穿射而过,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而小腹之上那只凉沁的手却还在,就算我直接引着黑发卷缠着那只手掌印,可黑发依旧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的存在。 食胎灵温和的声音响起:“你既然知道我出现了,怎么还以为能生得下它?” “我会吃了它,但你第二个孩子出世的时候,我会护佑它。 ”食胎灵的声音,依旧温和。 更甚至依旧还是有点像龙夫人,幽幽的道:“你既然知道宜弟之术,那我必不空头许诺。 你舍弃这个长子,日后你出生的所有孩子,都能得到我的庇护。 ” 我没想到食胎灵居然能在这个混乱的大战中,准确的找到我,连忙引着黑发将小腹死死护住。 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握着石刀,对着小腹之上和周围就是一通乱挥。 但石刀都割断了黑发,我也没有感觉割到其他的东西。 反倒是因为自己断发之痛,随着外面夔牛战鼓一阵冲击,我差点又从飘带上坠落。 就算黑发护住小腹,我依旧感觉那只手掌慢慢的朝我小腹上摁了下去。 腹中蛇胎好像在拼命的挣扎,我痛得身体快要碎成一寸寸骨头一样,眼看着无法避开这个无形无踪,却又真实存在的食胎灵,干脆一发狠。 猛的黑发散开,一转石刀,就要对着隆起的小腹剖去。 我身上全是伤,剖腹取胎,我以前研究过。 现在外面一片混乱,墨修没了法力,我自己生产虚弱,根本就无力反抗。 但只要我生下蛇胎,墨修的生存几率就强了很多。 只要墨修活着,阿宝他们都不会有事。 这点我还是信任墨修的! 至于我,反正已经是僵死之身了。 拼了我一个,能救大家,又有何不可。 可就在我石刀就要划到小腹的时候,一只手猛的穿过飘带,伸了进来。 直接用胳膊挡住了我划过的石刀,跟着一把就卷住了什么,朝外拉。 我只感觉身体好像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里,胡乱的翻滚着。 痛意让我整个人好像恨不得直接死去。 但眼睁所见的,却是墨修一条蛇身,好像缠着个什么,嘶吼着大叫。 而他上半身再次化成人身,死死的抱住那条人面蛇身,鳞如鲜红的烛龙。 他蛇尾好像缠了个什么,一直在卷紧。 但他那在有无之间的蛇身,却宛如一张被烧出无数洞的纸,到处都是空洞。 可就算这样,墨修的蛇尾还死死的缠着那个东西…… 我看着一只只小巧漂亮的足印刚落在地上,就好像立马被墨修的蛇尾拉着朝后退。 脑中隐约的想到,原来食胎灵和有无之蛇一样,是在有无之间的。 怪不得我们都看不到她,也伤不了她,反倒是墨修的蛇尾能卷到。 可就算这样,墨修似乎也困不住她,因为随着墨修拉着她后退,突然本就有着空洞的蛇身,似乎拉长了一下。 跟着…… 墨修的蛇尾断了…… 我看着那长半虚半实的蛇尾落在地上,跟着好像也有着断尾之痛,整个身体也是一阵阵的痉挛。 而随着墨修蛇身的离开,无数火球朝着我砸落下来,我拼尽全力也只是引着飘带不让火球砸到我身上。 小腹的绞痛却越发的明显,腿间好像有着血水哒哒的朝下滴落。 而那一个个圆润而漂亮的足印从墨修的断尾处,一步步朝我走来。 那足印还离得老远,我就感觉小腹再次被那只凉沁的手掌摁住。 食胎灵的声音再次传来:“天雷、地母齐动,你生不下来的。 还不如献祭给我,我保你日后子嗣延绵。 ” 可就在她声音传来的时候,我听到墨修沉喝一声,跟着那条虚实之间的蛇影,通体好像迸出无数的细蛇,朝着我扑了过来。 我不知道墨修这是控制不住体内的有无之蛇,还是…… 全身痛得骨头碎了一下,我连黑发都引不动,哪还有能力对付这些有无之蛇。 眼看着墨修那尽无数细蛇喷涌而出的头扑了过来,而小腹之中那只凉沁的手好像突然长出了无数的细针,扎进了小腹中…… 我痛得双眼一阵阵金星,染着外面的火光,耳中尽是轰隆隆的响声。 一时也分不清是夔牛战鼓的响声,还是脑袋昏沉的声音。 我避无可避,干脆猛的收拢神念,飘带瞬间化成极光布满整个清水镇的天空。 而我的身体没了飘带的托扶,身体急剧下降。 清水镇的地下,好像有着无数的毒虫涌动。 就在我掉下去的瞬间,下面有着无数毒虫展翅而起的声音。 我扭头看了一眼,却见龙夫人驱着一只满是荧绿色覆甲的怪虫子,慢慢从毒虫中浮现。 似乎伸手就要来接我,而在她身后,龙岐旭也站立在那只怪虫子上,原本憨厚的脸上,带着激动。 我没想到,这次居然天罗地网,都在等着我! 握着石刀,打算无论如何也拼死一战。 可就在我转过石刀的时候,就见眼前几道金光闪过,九根石桩对着龙岐旭夫妻就射了过去。 而我眼前黑影一闪,跟着一个暴躁的声音传来:“奶奶个熊。 还要不要脸了,这么多人打人家两口子!还趁人家生孩子的时候,特么一个个比我都不要脸!” 我随即就被一只手搂住,将我拉到了何寿的龟壳之上,跟着一道白布一展。 何欢无奈却有条不紊的安排:“何辜先输送生机,何苦看一下宫口开了几指了,何寿记得避开那些天火,你被砸到没关系,别让小师妹被波及到。 ” 我这才发现,自己被何苦抱在怀里,拉到了何寿的龟壳之上。 而旁边引出九灵锁魂阵的阿问,站在一根石桩上,任由地面宛如流沙涌动,他依旧屹立在那石桩上不动。 而且那九根石桩好像是活的,绕成一个圈,将龙岐旭夫妻困在中间。 我正看着,就感觉掌心一阵生机涌了进来。 何辜手掌抵着我,往我体内输送着生机。 沉眼看着我道:“蛇君为了能让你安全生产,没了法力,拼着一条有无之蛇的蛇身,挡抵着天火,烛龙和食胎灵。 何悦,你也拼一把吧。 ” 第836章 蛇胎出世 我听着何辜的声音,感觉到阵阵生机输入,那种痛意不再那么尖锐。 旁边何欢好像在准备着什么,何寿化身的巨龟在清水镇的天火和波动的夔牛战鼓声中,划动着四肢。 我转眼看去,却发现不远处,墨修那条几乎接近虚无,好像有着很多被天火烧出孔洞的蛇身,换成了蛇身缠着烛龙,双手似乎抱着什么,眼中的有无之蛇,嘶吼着对着他怀中、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原来墨修说有他在,就是这样…… 拼尽自己那条好不容易融合龙蛇大神的残骨得来的蛇身,来拖着这些东西,让我有机会生下蛇胎。 我突然感觉胸口闷得发慌。 连何辜输入的生机,好像都有点哽得难受。 但何苦却朝我道:“撑住。 你尽快,风家倾满城异兽攻了过来,阿娜好像也疯了一样,于心眉带着巴山所有人,围在天坑边,不让她出来。 ” 我听着于心眉带着巴山人围在天坑边,先还没有反应过来。 可看着何苦脸上的急色,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了。 阿娜是第一任巴山巫神,就算她舍弃了身体,可依旧居于巴山不动,也不会有事。 因为这些巴山人的信仰,依旧会护着她。 而于心眉带着巴山人守在天坑边,就是在逼阿娜。 一旦她发怒,再让天坑崩塌,或是她追着我出了天坑,那些围着天坑边的巴山人,全部都得死! 于心眉这相当于道德绑架,同样也是鱼死网破,却也有一定的作用。 但那些巴山人,在原先我们才入巴山的时候,想防止天坑扩散,是见过同类坠入天坑怎么死的。 他们知道一旦坠入天坑,就是死路一条,更甚至会直接放火烧掉我救上来的同伴。 现在他们,怎么会全部聚在天坑边上。 他们就不要命了吗? “你用力!”何苦拍了我脸一下,跟着一把将我放在何辜怀里,沉眼看着我道:“就算大家终有一天,立场不同,可你……” “终究是我们问天宗的小师妹!”何苦朝我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果脯放在我嘴里。 跟着转身就掀开那块盖在我身上的白布,去查看我宫口开了几指。 何苦塞进我嘴里的果脯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但明显比以前问天宗做的那些要新鲜一些,因为盐味没那么足。 我咬着果脯,听着下面好像有着龙岐旭怒吼的声音:“她杀了龙灵,却还享受着龙灵咒,她坠魔了,阿问你还护着她?她腹中蛇胎出世,天地间整个格局都会变化,你就算身为息土,也再也不能置之事外了吧!” 可阿问并没有回话,好像只是一道道什么声音响起。 我眼前瞥着一道道金光,划破了那天火降下的火光,却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只是用力咬着果脯往嘴里吞,然后感觉到黑发好像飘荡着。 远处墨修似乎重重的倒塌在地上,阿宝带着蛇娃宛如蚂蚁搬大虫一样,全部覆在那条烛龙之上。 竹林之间,苍灵引出的活竹好像建房子一样,直接建成了一道高墙,将所有的异兽阻拦在外面。 而那竹墙之上,无数大蛇缠着,对着外面的异兽嘶吼缠转。 “用力!”何辜与我掌心相对,往我体内输着生机。 低头看着我轻笑道:“只要你生下蛇胎,这一切都可以改变的。 ” 我沉眼看着他,慢慢凝聚着力气,一点点的用力。 何苦趴在白布之下,帮我推着小腹,朝我沉声道:“听我的,来!” 她的声音很沉,在夔牛战鼓声中,她每一声好像都踩着鼓点之上,可战鼓轰隆的声音却又好像压不住她的声音。 或者说,我脑中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好像有着一股莫名的节奏。 随着一阵阵宫缩用力,一下下的呼息着。 旁边尽是墨修放出的有无之蛇嘶嘶的声音,以及夔牛战鼓“咚咚”的响声,夹着天火呼呼下降,以及阿宝带着蛇娃高呼着“龙灵”。 我整个人好像又到了玄冥神游的状态…… 只是这次,我没有再看到那条本体蛇,也没有没到龙灵。 似乎我身体慢慢上飘,看到了下面这一场混战。 自己虚弱的躺在何寿坑坑洼洼的龟背上,何辜往我体内输着生机,何欢在准备着生产要用的东西,还有着一个冰冻的箱子。 何苦在白布下面推着,不时抬头朝我大叫。 而下面,阿问以九灵锁魂阵困着龙岐旭夫妻。 墨修和阿宝蛇娃,依旧在和烛龙、食胎灵缠斗。 是真的缠斗啊,他没有法力,就是靠着那条蛇身,死死缠着烛龙和食胎灵。 他还要不时转动着身体,撞到那朝我们落下来的天火,蛇身就好像一张烧得快要没了的纸! 再往外,苍灵引起的竹墙之上,墨修以蛇君之威召来的大蛇,缠转护着这竹墙。 外面异兽冲涌,就算冲破了苍灵的竹叶和竹根,一旦冲到竹墙边上,那些大蛇不管敌不敌得过,直接腾身而上,死死缠住。 一条不行就两条,两条不行就三条。 一旦缠着异兽落地,苍灵就会引着竹根冲上来,将那异兽和缠着的大蛇同时拉入地底。 而在竹林之外,那些穿着风家标识衣服的人,五人成群,四人护阵,一人站在一面大鼓旁边,用着两根兽胫骨,敲着一面大鼓。 我听着那鼓声,好像痛僵得没有其他感觉的身体,也在热血沸腾。 就在这时,好像一直往下坠落的天火停了下来。 我有点疑惑的抬头,却见天空刹那间变得湛蓝。 而那只曾经在巴山天坑边,因为天怒而出现过的眼睛,突然出现在清水镇的上空。 我抬眼看着那只眼睛,与它对视。 那只介于蛇眸和人眼之间的眼睛,好像眨了一下,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意味。 正看着,却感觉那只眼睛好像有着一道神念朝我砸了下来。 也就在同时,我感觉小腹一阵剧痛,跟着好像有什么从身下涌了出来。 跟着就是何苦欢喜的声音:“出来了!出来了!大师兄,小心,先回巴山,借着巴山之力,护着蛇胎和小师妹!” 第838章 日月当空 何欢的手艺很好,我感觉胸口发凉,跟着就有什么轻轻划动的感觉传来。 痛意是没有的,因为那只三足金乌朝着我们扑过来,就算下面何极引着息土冲上来挡住了金乌本体,可一道火光还是扑了过来。 我黑发被灼得滋滋嘶嘶的作响,那种刺痛,相对于何欢用手术刀划破心口,其实什么都算不上了。 而随着而来的,就是一股蓬勃的生机,跟着就是闷闷的痛意。 这种闷痛,和断发的尖悦痛意是不一样的。 尖悦的痛意,痛一下就没了。 而闷痛,就好像外面的战鼓声一样,一痛之后,余波还在全身激荡着。 但随着闷痛而来的,就是那股蓬勃的生机。 我猛的推开了何辜,坐了起来。 连忙转眼朝旁边看去,却只见墨修苍白的脸朝我笑了笑,手捏着衣襟好像想拉好。 但还没收紧,身体却宛如一截木头一般,朝下栽去。 他甚至连人形都维持不了,栽倒的瞬间,就化成了一条黑蛇,软瘫瘫的顺着何寿的龟壳朝下滑。 我本能的想伸手去捞他,可他下落速度太快。 一边何辜依旧死死压着我,沉喝道:“别动。 ” 我就那样眼看着,墨修的蛇身栽落到了涌动的息土之间,更甚至三足金乌还展翅横冲着,撞过那条蛇身,火光大作。 等火光闪过,墨修的蛇身已经不见了。 我不知道是被三足金乌灼化成了灰烬,还是落入了息土之中。 可何欢却朝我沉声道:“你现在什么都别管!何苦,剪断脐带!” 盖着白布之下,好像有什么一动,跟着好像有什么一凉。 跟着何苦立马捧着一个浑身带着血水的孩子,递到我面前:“你看,一出生就笑。 ” 我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孩子,不相同于阿贝出生时的干瘪皱巴,这孩子一出生就很光滑,身上除了沾着血污外,没有红皱,也没有什么胎记,更甚至能看到一头乌黑的头发。 阿苦她就用那盖在我身上的白布裹着的,所以看上去,小小的一团。 我伸手接过那个孩子,想笑,却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 明明息土直倾,可外面战鼓声依旧在震天的响,好像那花生大的雨粒都是被这夔牛战鼓给震下来的。 明明阿问已经化身息土,将整个清水镇都填了。 可他们还在不停的打鼓,风家仗着那宛如液体的石头,真的是为所欲为啊。 我伸手逗了一下那个孩子,朝他笑了笑,那孩子也朝我咯咯的笑了笑,眼睛都眯眯的。 他居然笑过后,跟着因朝我伸了伸手,就在他抬手的时候,只见粉嫩的手掌里,好像有一个什么印记。 就在他抬手的瞬间,一道金光朝着黑云冲云。 刹那之间,原本好像压在头顶的黑云瞬间散去,天空复又变得湛蓝,一颗金灿灿的太阳挂在空中。 可另一边,却有着一轮皎洁的弯月。 何苦连忙伸手握住我怀里孩子的手,用拇指慢慢的卷开他蜷缩着的手指。 只见双掌心中,一掌印着一轮灿灿红日,一掌印着一勾银色弯月。 她好像有点失神,朝我喃喃的道:“日月同空,一手掌日,一手掌月……这……” 可蛇胎好像不喜欢被握着,一直呵呵笑的小脸,立马皱巴巴的,抿着嘴,哇哇的哭了起来。 随着他一声啼哭,外面那夔牛战鼓的声音,好像停了下来。 我抱着蛇胎,神念涌动,伸手引回那不知道飘哪去的极光飘带,将蛇胎护在胸前。 朝何苦何欢他们道:“多谢各位师兄了。 你们先回巴山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自己。 ” 对付阿熵,他们还是不太可能的。 跟着飘带一闪,我直接腾空朝着还屹立在息土流乱之中的阿熵飘了过去。 神念涌动,黑发对着阿熵就直射而去。 这会阿熵出现的,就是她那藏在九峰山下的本体。 黑发之下,根本就不是一具人的身体,而人脸蛇身,黑发披散。 而且脸白如纸,身黑如碳。 双眼和烛龙一般是竖瞳,眼看着我引着黑发冲过去。 她双眼之中尽是愤恨,直接一个跃身,沉入了息土之中,瞬间消失不见了。 我知道蛇胎出世之后,那天火和黑云狂雨的混乱消散,阿熵她们这种不敢再浑水摸鱼了,自然会要逃的。 可其他的东西,就没这么容易逃了。 阿熵与我相对而生,大概也是那种生死相依的存在。 我不能动她,那就暂时留着。 她能逃离回华胥之渊,可风家那些人,总不能这么快吧。 我任由阿熵逃离,引着黑发沉入息土之中,黑发感应着息土之中蓬勃的生机,本能的想吸食,却被我用神念压制住了。 引着黑发朝着清水镇外面引去,果然在息土之下,还有着很多东西。 我怀抱着蛇胎,稳立在清水镇中间,体内蓬勃的生机,让我再次有了当初在九峰山,发丝涌动灭了九峰般的感觉。 黑发涌动,好像每一根头发都是我的手,神念触及,我能清晰的感觉到黑发触及到的是什么。 息土之下,何极好像引着一层土壳护住了墨修,而就在那土壳旁边,还有着无数的毒虫想爬出来,但黑发涌动,直接吸食了不少,其他的毒虫立马缩了回去。 而界碑旁边,阿宝和那些蛇娃,都被苍灵变成的竹子圈成的一个大篓子护着,怪的是胡一色居然也在中间。 更甚至还有竹子护住了很多大蛇,看样子苍灵打架不行,这护卫的工作还是可以的。 我黑发慢慢朝外涌,阿问化成的息土,瞬间倾泻而下,风家根本就没来得及收拢那些异兽。 毕竟石室也是要空间发挥的,息土是沉沉实实的土,根本没给他们机会,更甚至那些围着清水镇敲打着夔牛战鼓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回风家石城。 我引着黑发,将那些被息土掩埋的异兽一点点的缠住,就算被息土掩埋的风家人,我也卷住。 可就在这时,那些息土突然一松,阿问身形晃动的出现在我面前。 他朝我沉声道:“何悦,既然蛇胎已经出世了,你别再徒增杀戮。 当初你杀青折,我并没有怪你,可九峰山那么多树木,也是无辜的。 这些风家子弟,他们只不过是听命行事,你没必要全部杀了。 ” 我听着只心头一颤,还藏在息土之下涌动的黑发,晃了晃,朝阿问道:“你真的认为我入魔了吗?” 所以认为我,又要大开杀戒? 第839章 掌定乾坤 阿问动了真身,明显不太好受,就算出来,身形也是晃动着的。 居然在知道我黑发缠住那些异兽和风家子弟的时候,还要化神而出,拦着我,可见他有多担心。 我抱紧蛇胎,只是抬眼看着阿问,轻声道:“放心,我不会。 ” 当初九峰山的事情,让阿问一直忌惮着我吧。 所以他明明埋着这些风家子弟,却还是生怕我动了杀机。 我从来不想徒增杀戮,可这些事情,阿问他们不会去做,自然就落在我头上了。 到最后,还是我造孽。 我慢慢的卷着黑发,将那些困在息土下的风家子弟拉出来,那些人在息土之中,差点窒息而死,一被拉出来,立马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我卷着的黑发也没有松开,而是朝阿问道:“既然是你俘虏的,就你带走吧。 留在清水镇,只会成为蛇娃的食物。 ” “你……”阿问沉眼看着我,张嘴还想说什么。 旁边化成人形的何寿却重重的扯了他一把。 阿问所有的话立马就吞了下去,只是苦涩的点了点头。 跟着一挥手,就将清水镇的息土全部都收了。 可他明显不好过,就在挥手之后,身体晃了一下,还是何寿一把扯着他,往背上一甩,朝我道:“阿问的真身太大,他一旦动用真身,消耗的精力怕是近几年都养不回来了。 我先带他回巴山泡着洗物池,何辜和何欢何苦他们都留在这里,帮你照料受伤的墨修和那个……” 何寿说到这里,眼睛瞥了瞥我胸前挂着的白布,脸上立马放着光,大笑道:“你怀里那个手握日月的小家伙。 我先送阿问回去,但你得告诉他,我是他大师伯啊!一定啊!” 他好像脸上极其光彩,背着阿问,居然也不用术法,招了甪端朝着巴山而去。 阿问从说完话后,就趴在何寿的背上,再也没有说话了,整个人晃得厉害,或许真的如何寿所说的,他消耗得很厉害。 随着阿问收回息土,清水镇就好像黄洪退去一样,除了那些竹子还染着一些泥沙,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 我转眼看了看,苍灵引着那些竹子慢慢松开,阿宝和蛇娃有点心有余悸的从活竹的笼子中出来。 那些大蛇却好像伤得重,匍匐在竹边没有动。 苍灵站在满是泥的竹子边上,挥了挥手,引着水将竹子冲洗干净,远远的看了我一眼,确定我没有事后,就去救助那些大蛇了。 阿宝也好像只是远远的看了我一眼,不过旁边的胡一色拉了他一把,好像跟他说了句什么。 阿宝虽然很担心的看着我,却还是转过身,和胡一色一条条蛇娃的去检查。 我也远远的瞥了阿宝一眼,确定他没有事后,这才转眼去看刚才黑发感觉到的墨修。 这会何极已经将土壳松开了,墨修依旧是蛇身,盘缠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何辜正往他体内输送着生机,而何欢好像拿着什么药,拳头大一颗的,往墨修嘴里塞。 反倒是何苦和何极,对于救治方面,没什么能帮忙的,就引着土墙,将那些被息土掩埋后,就算被我拉出来,也好像奄奄一息的异兽和风家子弟都先封起来。 何极问地之能,很强大,一人能顶风家一个小队,没一会就将那些异兽和风家子弟都封了起来。 我这才慢慢的引回黑发,朝着墨修那边飘去。 何辜这会好不容易养得丰润的身体,又变得枯瘦了。 却还是朝我道:“你放心,蛇君曾和阿问提过这个办法,何欢取了通心草,炼了丹药,能暂时稳定住他的生机。 ” 我瞥了一眼何欢还往墨修嘴里塞的那种拳头大的丹药,一时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 也亏得墨修的本体不小,要不然换成一个人形,这拳头大小的丹药,别说吞不下,一餐一颗管饱吧。 看何欢这一颗接一颗的喂,不得撑死! 何辜也低咳了一声:“这不是事出突然吗,太快了。 何欢只来得及将药搓丸,也没有炼出精华,所以……咳!” 我看着墨修那奄奄一息…… 其实奄奄一息都说不上,奄奄一息至少是完整的,可墨修这样子,一条蛇,好像很多地方都缺了。 我伸手兜着胸前的蛇胎,抬手摸了摸墨修,朝何辜道:“我和你一起,往他体内输点生机吧。 ” 当初于心鹤怀着孩子的时候,我不是和他同时输送过生机吗? 墨修这个,应该也可以吧。 可我话音刚落,一直喂着丹药的何欢瞥眼了我一眼:“你就没想过,先去给我们那个传说中的救世主洗个澡,换身衣服?” “我们既然来了,保你家墨修不会死。 就算死,也就是舍弃这具身体吗,神魂我给你拘出来,可以吧?”何欢一脸的没好气。 嘟囔着道:“当初蛇棺被毁,你的心没了,他就一直想将他的心给你。 估计是占有欲作怪吧,认为你体内以前是那条本体蛇的心,好像你就不干净了。 ” “你说换成他的心,搞得我们多不划算。 ”何欢一边哎哎的叹气,一边却朝我挥手道:“你也是的……哎,你们都别在这里烦我。 ” 他一手还握着个试管,摇晃着什么,一手还去揪下巴白花花的胡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何欢的胡须少了很多。 我发现自己确实帮不上忙,而且蛇胎在白布兜里确实该洗澡了。 抱着他往竹屋走去,幸好苍灵喜洁净,就算清水镇乱成了一团,但那口井因为旁边有活竹长着的那个浴桶,所以还算干净。 我抱着蛇胎走到井边,正打算打水给他洗洗。 就听到胡一色有点紧张的道:“可以给我看一眼吗?” 我扭头看着胡一色,伸手托了托白布,朝他沉声道:“看一眼又能怎么了?” 这孩子就在这里,他却把看一眼,说得好像很不可思议一眼。 “手握日月,掌定乾坤。 ”胡一色脸带着光洁,慢慢的朝我走了过来,轻声道:“我突然明白,为什么神母要让我在华胥之渊沉浮二十载,才来指引你了。 ” 第840章 诸神献礼 胡一色的话,有点奇怪。 他在华胥之渊沉浮二十载,除了不受任何术法和攻击之外,也没见他多厉害。 当然能不受攻击,这对于保命就很强了。 但这和他来指引我,有什么关系? 他也没指引我,就是给我添乱吧。 不过胡一色在刚才的混战之中没有出手,好像还帮了阿宝他们,除去他时不时说什么神母指引,至少暂时还算不上是敌人。 但我对他还是有点不太信任的,一手托着白布,一手握着石刀,同时引着黑发,这才侧了侧身,让他看一眼。 蛇胎就刚才被何苦握着手的时候,哭了一下,这会又是那种自己蹬腿伸手玩的状态。 不过或许是被何苦拉扯了一下,他手挥动的时候,没有一道道金光闪动了。 身上血水还没有洗掉,看上去还是脏兮兮的,而且光溜溜的兜在白布里,也没什么好看的。 可胡一色看了一眼,慢慢的往这边凑,甚至还想伸手来掀白布。 我黑发微微一动,就将他拦住。 他却朝我摆了摆手道:“你看他眼睛了吗?是什么样的眼睛?” 刚才都只是匆匆的看过一眼,而且蛇胎才出生,虽然不是闭着眼的,可我们也没有看过他眼睛,更不用说是瞳孔了。 但就在胡一色说过后,我脑中不由的闪过生蛇胎之前,我玄冥神游的时候,看到的那只介于人眼和蛇眸之间的眼睛。 有点微微担心的低头看了一眼,但又怕胡一色突然做出抢蛇胎的这种事情,所以还是朝胡一色道:“我才生了孩子,一身脏污,还没来得及清洗,胡先生要不然避开一下?” 确实是这样的,我身上穿着的,还是墨修帮我找的那身衣服。 也得亏他选的都是那种看上去很高大上的风衣,要不然我裤子割破了生产,再这样搞一架,得社死…… 全靠风衣和长毛衣遮着! 胡一色好像这才醒悟了过来,看了我一眼道:“你给他洗澡的时候,重点看一下他的眼睛。 手握日月,掌定乾坤,眼睛应该有异于常人。 ” “他不是人。 ”我盯着胡一色,轻声道:“所以就算他再异常,我也可以接受。 ” “不是……”胡一色轻叹了口气,伸手捏着明显比何欢茂盛不少的胡须:“墨修不是给你带了很多典籍回来吗,你多看看。 上古那些帝王,位列三皇五帝的,总有异于常人之处。 ” “他们都不一定是人,但却与常人和固定的状态有差别。 ”胡一色好像解释不清,有点着急的道:“就是按理,不在任何一个物种之中,你明白吗?你怀里这个……” 他点了点我白布兜着的蛇胎,沉声道:“太过正常了吧。 ” 我冷呵了一声,瞪了胡一色一眼,黑发微微涌动,朝他冷声道:“你给我滚远点!” 如果不是我才安全生产,心情不错,碰到胡一色这样说才出生孩子的,我绝对会直接弄死他。 什么叫太过正常了一点? 难道正常不好吗? 他还真希望我生条蛇出来,还是生个蛇娃,或是其他的什么出来才好吗? 胡一色却朝我摆了摆手,直接就走了:“我去看下那些蛇娃。 ” 我等他走了,低头看了一眼白布兜着的蛇胎,他还朝我咧嘴笑,手不时的伸了伸。 随着他伸手,空中的挂着的日月好像晃了晃。 我看了看那井边的活竹浴桶,正准备用飘带引水给蛇胎洗洗。 就见一条条银须闪动,跟着沐七…… 确切的说是神兽白泽,因为沐七并没有用人形,也没有用那种顶着鹿角的半人半兽形,而是直接用神兽白泽的形态从地底慢慢的往上走。 他银须倒卷,往上飘,和我低垂着的黑发,好像一黑一白,泾渭分明,却又好像两相接引。 他嘴里衔着一根树枝,上面好像挂了两颗慢慢的桃子。 我一看他出现,就立马紧张了起来。 连何极和何苦也连忙聚了过来,守在我旁边,看着这突然变得虚空的地面。 以沐七的能力,按理他可以直接出现在我面前的。 但这次,他却好像一步步的朝上走。 何苦瞥了一眼何极:“何极师兄就不能将这地面封住吗?” 意思是一旦封住,沐七就出不来了。 可何极却摇了摇头:“他从南墟而来,可通往任何一个地方,万物不可挡也。 ” 想想也是,沐七是神母唯一的神宠,按阿问的说法,整个地球就是神母的真身,那沐七想去哪里,还不容易吗。 “你先避一下,我来接待他。 ”何苦皱了皱眉,有点烦躁。 她不喜欢这种事情,我是知道的。 可还是朝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先看看再说。 ” 至少沐七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强行杀我们的打算。 那从南墟旋转而上的旋梯,明明不长,可沐七一步步的走上来,却好像很长很长。 我垂头看着,都有点累了。 何极却盯着沐七嘴里的衔接的那根树枝,皱了皱眉道:“他那两个桃子,好像不是桃子……” 一边的何苦轻叹了口气:“那是嘉果。 ” 跟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朝我沉声道:“不周之山北,有望诸之山,爰有嘉果,其实如桃,其叶如枣,黄华而赤柎,食之不劳。 ” 我听着感觉好像是个好东西,而且临近不周山? 这就有点意思了! 当初诸神之战,就是以不周仙山倒塌,引滔天洪水灭世,成了大转折点。 后来不周山在哪里,也是众众说纷纭,无从考究。 结果沐七就以白泽的形态,衔了这靠近不周山的嘉果来? 这是什么意思? 沐七想表达他知道不周仙山在哪里? 随着沐七走上来,他落地后,就化成人形,手捧嘉果,朝我递了过来:“日月手中握,乾坤掌下定。 救世之主现世,沐七代神母献礼。 ” 我被沐七这突然来的献礼给搞蒙了。 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何苦,她好像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何苦朝我道:“蛇胎出世,天火生,黑云压。 天禁暂解,日月当空,他又皆握手中,就算不是这大乱之中的救世主,也是很厉害的人物,自然会有各方诸神献礼。 ” 第841章 要成婚否 我听着何苦的解释,一时感觉也有点不可思议。 一边的何极却低咳了一声,朝我道:“你先接了。 ” 我看着沐七双手捧着那根树枝,有点迟疑。 何苦却又推了我一把道:“不要白不要,不给蛇胎吃,你给我吃。 ” “你别想得太复杂,就是大家都知道蛇胎厉害,先送点礼品,打好交系,以后就算对上了,至少也留一命。 留不了一命,留缕神魂也好,明白?”何苦一脸为我好的表情。 而沐七却依旧只是温和一笑,将那根嘉果挂在旁边的活竹活桶上,朝我轻声道:“可以看一眼吗?” 这是第二个这么要求的了。 我瞥着一边的嘉果,听起来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可从不周仙山旁边产的,又感觉有点不一样。 沐七似乎在借这个东西,暗示我什么。 而且何苦好像也想吃,就又显得不太一样。 但转念一想,问天宗的人都抠门,继承了阿问连落果都捡的习惯,说不定就是个普通的桃子,何苦本着问天宗那种便宜不占白不占的传统,就想要呢。 所以抱着蛇胎没动,只是看着沐七道:“多谢了。 ” 可何苦却推了我一把,低声道:“这嘉果是充血的仙果,如果你打一架,累得要死了,吃上一个,立马满血的那种。 等下你两颗都给墨修吃了,保证他至少能化个人出来给你。 ” 我这才豁然醒悟,原来真的是好东西啊。 托着蛇胎朝沐七靠近了一点。 不过黑发却还是在旁边晃动着,一旦沐七有动作,我绝对拼了命的搞死他。 这只白泽看上去满身皆是祥瑞之气,人畜无害,还温和得让所有东西都心生亲近,内里却焉坏焉坏的。 如果不是他在南墟让牛二献祭神母之眼,墨修体内的有无之蛇意识根本就不会苏醒。 不过现在他那个让神母成为蛇胎之母的计划已经破了,又来示好,加上刚才混战,他并没有参与,我也乐得先交好。 将蛇胎朝他托了托:“还没洗澡,有点脏。 ” “呵。 ”沐七却只是低呵了一声,伸手在下巴轻轻一撸。 又是那个捏胡须的动作,可他做起来,却宛如拈花一般优雅。 而且随着他递过来,一缕银须,穿着三颗翠绿的玉珠。 他轻轻一卷,将那缕银须打了个结,放在包裹蛇胎的白布上:“嘉果是神母之礼,这算我送给他的。 银须引路,玉珠为号,可以叫我一次。 ” 沐七放那串玉珠放下,沉眼看了看蛇胎,也像胡一色一样皱了皱眉:“太正常了,却又不太正常,我看不到他的过去,也看不到他的未来。 ” 他这话说得,更没谱了。 不过沐七都看不出过去未来,这真的是好事。 何苦却推了我一把:“道谢,让他快走。 ” 我没想到这还有这种礼仪的,连忙朝沐七道:“谢谢了。 ” 本以为沐七还会就着那拿回神母记忆的事情说事的,可他却只是看了一眼东方,跟着就转身顺着旋梯朝地下跑去。 这次没让我们看着他一直往下跑,他一入地,整个清水镇的地面,就恢复了原状。 何极却依旧一脸好奇的看着那合拢的地面,幽幽的叹了一声:“我空有问地何极之名,这地底似乎无穷无极。 ” 我看着那三粒玉珠,这相当于三次召唤沐七的能力? 沐七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乐意帮忙的吗? 还是真的只是因为蛇胎,而示好? 正想着,何苦就又推了我一把,轻声道:“又有东西来了。 ” 不过这次却没有直接入清水镇,而是一道如同雪映阳光的异彩闪了闪。 跟着很久没见的白微立身在竹稍之上,难得没有那种吃货的气质了,远远的朝我拱手作了一揖,周身尽是缥缈仙气。 声音娇俏却沉稳的送了进来:“神蛇一族白微,代父母送贺礼。 恭贺蛇君与何家主!” “蛇族善药,神蛇一族更是厉害。 呆会给什么,你都收着。 ”何苦生怕我又不想要,连忙将旁边的嘉果和蛇胎身上的那串玉珠收了起来,朝着竹屋跑去。 我本以为她会陪着的,看她那样子,有点落荒而逃。 想到上次白微满眼好奇的盯着何苦,估计也是怕白微问她那些过往的事情。 苍灵估计也知道是来送礼的,所以也没拦白微。 等这条白色的神蛇飞了进来,她半点都不怕冷,依旧一条白色的短裙,眨巴着眼睛看着我怀里的蛇胎。 她一身白净,好像纤尘不染,可我却一身血污,拖着湿漉漉的黑发,脸颊一侧在阿娜那里被人脸触手蛇娃吸食掉的窟窿还没有愈合,却好像结痂了,绷得僵而紧,很难受。 我突然发现,自己终究还是个普通人。 只不过是捡了几个挂开,其他的生活习性,以及各种细小的技能终究是不如白微这些出身就是神种的存在的。 她们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光鲜亮丽,仙气飘飘,纤尘不染的。 而我总是狼狈不堪,伤痕累累。 不过这次白微带着正事而来,就算对蛇胎好奇,也只是眨眼看了看。 然后从怀里掏出两片蛇鳞递给我道:“一片是我阿爹的,一片是我阿娘以前的战利品,送给小娃娃玩吧。 ” 那两片蛇鳞,一片晶莹透亮,和白微的蛇身差不多。 另一片却有点奇怪,明明是蛇鳞,却带着青铜之色,也不知道是条什么蛇上的。 不过白微递完了,居然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又递给我道:“这是枥树的果子,吃了可以增强记忆的,据说还能让人过目不忘。 我吃了感觉过目不忘没可能,但学东西的时候,吃一点,学得进去一些。 ” 她说到这里,有点苦恼,看着蛇胎道:“他还这么小,还没出生就肩负重任,带着救世主之名,以后要学的东西肯定很多,学起来会很痛苦吧。 希望这枥树果能帮到他,少点痛苦也好。 ” 一边何极不由的低咳了一声,呵呵的笑道:“小神蛇也有这种苦恼啊。 ” 白微却摇了摇头,一脸同情的瞥着蛇胎:“我阿娘说了,救世这种事情,谁做过谁知道,痛苦得要死。 ” 好像不忍再看,转眼看了看一边还在由何欢喂药,何辜输送生机的墨修。 朝我轻声道:“蛇君这次伤得极重,我们神蛇一族,当初答应风家,帮蛇君和风望舒主婚的。 ” 一边何极又连忙低咳:“小白微,你不是来给我小师妹和蛇君新生的孩子送礼的吗?” “是啊。 ”白微眨巴着眼睛,幽幽的道:“我阿娘说孩子都生了,我欠蛇君一个主婚的婚礼啊,就让我来了啊。 ” 说着,看着我道:“我们神蛇一族的婚盟,是从娲祖而来,虽然你们涉及神母,可也有一定的作用。 婚之一事,互相协助,能以精血相通,生死相依。 ” “何悦,你看,你要和墨修结婚盟吗?”白微好奇的眨着眼,轻声道:“我阿爹说,如果你愿意逆行婚盟,以你的精血供应墨修,他法力是可以恢复的。 ” 第842章 婚礼逆行 以前墨修和风望舒要联姻结成婚盟的时候,就是她们神蛇一族的婚盟。 我隐约听墨修说过,好像她们的婚盟一旦成婚,走的是母系社会那种供养式的,男方将生命全部献给女方。 承担女主的伤痛,给与女主精气,或是死后术法能力,全部归于女方的。 因为母系社会,女子要生育,要掌控着整个部族的安稳,相比于男方更为重要。 这就相当于蚂蚁或是蜜蜂这些种族一样,公蚁、雄蜂将一辈子都献给蚁后,或是蜂王。 所以我隐隐的感觉,上次墨修悔婚,也有不想这样“无私”奉献的原因在里面。 神蛇一族的婚盟好像很受重视,一般人都不能结成这种婚盟。 当初墨修和风望舒是因为一个是蛇君之族,一个是始祖风家少主,才能请得白微出来主婚盟,武罗神为证婚。 后来我和墨修虽然时好时坏,可肚子里一直怀着一个,虽然自己也没有提过要成婚,但也没见白微主动提起来,其他人也没有提过。 这蛇胎才出世,白微就代表着神蛇一族,主动上来问我要不要成婚? 而且是逆行的婚盟,也就是说,我身上的所有,都会无私的奉献给墨修,而他不一定会给我。 我抱着蛇胎,往后瞥了一眼,见墨修依旧是一条盘缠着的黑蛇,身上还有着很多空洞…… 明明何辜输送了很多生机了,而何欢好像也将那些拳头大的丹药给喂完了,但他还是没有动静。 所以神蛇一族,还是希望墨修能活着的,才主动提出了这道婚盟。 不由的瞥了一眼白微,她看上去这么单纯,知不知道她爹娘说这个的意思? 白微只是抿着嘴,轻声道:“自古有道,二王不得相见,蛇以灵性而传世,不可能有二君同临。 他把心都给你的了……” 也就是说,她知道这道逆行的婚盟,对于我而言是什么意思。 所以她才问我,愿不愿意! 我不由的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蛇胎,朝白微点了点头道:“如果我和墨修结了这道婚盟,是不是我和蛇胎就得你们神蛇一族的庇护?” 白微不由的眨了眨眼,一脸的不解。 目光落在我怀里的蛇胎,好像还有点犹豫。 何极却连忙低咳了一声,轻声道:“这是女娲定下的婚盟规则,神蛇只是给你们主婚,让你们按着流程走。 就算婚盟逆行,也不是神蛇一族能决定的,更不关白微什么事?” 白微似乎也想起来了什么,朝我嘟喃着道:“我阿爹阿娘不会再出来救世了的,我不会再回去。 会一直留下来!” 她说着,往天上看了一眼,有点失落的朝我道:“你是在害怕,对吧?你一直想死,所以你怕的并不是你自己会死,而是你怀里这个孩子对不对?蛇胎关系重大,你怕你死了,连墨修都不一定护得住他?” 她脸色慢慢变得沉重,眼睛不时的往天上看,好像下了什么决定,沉声道:“你的生死我不敢保证,但以后我都会陪着你这个孩子,可以了吗?就像于心眉抱着操蛇于家的于古月一样,我会护着你这个孩子长大。 ” 我抱着蛇胎,轻轻的后退了一步:“好。 ” 何极一脸吃惊的看着我,又瞥了瞥白微,沉声道:“你问过你阿爹阿娘了没有?你知道蛇胎和你阿哥……” 白微脸上闪过微微的伤心,却还是摇了摇头。 跟着朝我道:“那我先去墨修那里准备,你给蛇胎洗洗,就过来吧。 ” 这是准备婚盟了? 我抱着蛇胎,看着白微这次出来,好像沉稳了不少,却还是点了点头。 等白微一走,何极就很严肃的看着我:“何悦,神蛇一族,虽然螣蛇被乱,可白微他们一直秉承着女娲之意,救世治人的。 ” “白微虽然看上去很天真,但她来主婚,已经是神蛇一族的诚意了。 你为什么还要留她下来,帮你护着蛇胎?”何极看着我,好像我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我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见到什么诸神献礼后,这才抱着蛇胎往墨修上次帮我引出来的石头浴室去。 何欢居然想要让我解释,可我怎么解释? 神蛇一族突然提出让我和墨修结婚盟,来得莫名其妙。 虽然是可以救回墨修,让我和他共用生机?但为什么是现在? 而且逆行的话,证明我和墨修之间,我绝对比墨修先死,这样也避免了我杀墨修,造蛇棺的可能。 这办法似乎可以破解那些不好的预言,可为什么以前他们没有提过? 而且现在蛇胎出世,我最担心的是,我死之后,他该怎么办? 白微的阿哥,据说是在天上的…… 我抱着蛇胎进去的时候,何苦已经引了好水,温度也正好。 伸手帮我接过蛇胎放进去,伸手托着他的头时。 血水在清水中晃动,蛇胎居然好像入水的白冰一样,慢慢的被水滋着,变得透明,好像要化了。 而且身上,慢慢涌出一片片黑得好像淡墨一样的鳞片。 连何苦都好像吓到了,连忙抱了上来,沉眼看着我:“这……还洗吗?不会化了吧?” 我看着蛇胎,他好像还挺喜欢水的,随着他出水,身上水珠流淌着,依旧可见身体在虚无之间。 伸手从何苦怀里接过来,轻声道:“洗吧。 ” 有无之蛇,大概就是这样吧。 何苦也知道我的意思,帮我托着头,朝我幽幽的道:“这怕以后不太好洗澡啊,丢水里就不见了,怎么捞回来。 ” 我帮蛇胎冲洗着,看着他开始的挥着手在水中晃动,咧着嘴好像在咯咯的笑,那双眼睛还很黑亮,但就是太亮了,一时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除了入水好像就消失了,显现出鳞片,其他倒没什么,就好像一个普通的健康男婴。 等将蛇胎洗干净,何苦拿着干净的浴巾裹起来,我正纠结穿什么,胡一色居然去把我上次买的寄存的衣服给拿了回来。 他现在不受任何攻击,好像连界线都没有了,去哪都来去自如。 不过这也算帮了我们大忙了吧,我穿婴儿衣服在带阿宝的时候就有经验,所以就算他动来动去的,我也能稳稳的穿好。 只是在我给蛇胎穿好衣服,准备自己去洗个澡的时候。 胡一色却突然问我道:“你和墨修结神蛇一族的婚盟,如果是正常的,墨修以生命供养于你,自然不是有人阻止,可如果是逆行的,你认为神母或者沐七会同意吗?” 第843章 众生皆敌 [] 我没想到我自己结个婚盟,还要神母或者沐七同意? 但胡一色却认真的看着我,指了指我的身体:“你一旦和墨修结了婚盟,这具躯体里的所有精气神,都可以任由墨修调配。而你虽然生下了蛇胎,可这具躯体还不一定是由你自己掌控的。” 这话听上去,真的让人很不舒服啊。 可却是实实在在的道理。 我只是瞥了胡一色一眼,轻声道:“可这也是唯一救墨修的办法了。” 墨修法力尽失,又剜了心放在我身体里,根本就没有办法变成以前那样。 所以从墨修剜心之后,沐七来献礼,连看都没有看墨修一眼。 要沐七眼中,在他献祭出有无之蛇的意识后,墨修就已经不是威胁了。 就算按何苦说的,吃了嘉果能化成人形,他又能维持多久? 他还能像以前一样,用瞬移吗?像以前一样挥水成冰,挥动烛息鞭吗? 墨修在他还是道蛇影的时候,心里就总有点膈应,认为他只不过是一道蛇影,没有实体…… 如果他变成一个普通人,或是一条普通的蛇,他愿意吗? 神蛇一族,终究偏向于蛇族的,他们不希望墨修死,也希望墨修依旧强大,所以提出了这个建议。 明明在我没有心的时候,他们也可以提的。 这样墨修和我共用生机,滋养蛇胎,墨修也不用剜心了。 可他们没有,因为这样墨修一身精血都会被我和蛇胎吸食完,或者会让我杀了墨修得到他的法力,他们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现在情况反过来,墨修需要我的精血供养,他们就让白微来了。 当然这说不出什么对与错,墨修是蛇君,就算和神蛇一族没有打过什么照面,可终究是同类,神蛇一族想保全他,也可以理解。 而我这具身体,存在于诸神之战以前,也就是女娲还未造人成为祖神之前…… 或许还和神蛇一族是对立的关系。 只是胡一色点明我这具身体都不受我自己控制,倒让我心里很不好受。 而且他又点明沐七和神母不会同意,而且他出现在这里,总让我感觉不太安稳。 只得扭头看着何苦:“师姐,要不你帮我抱着蛇胎,先去找白微吧。” 胡一色脸色沉了一下,呵呵的笑了笑:“那我也去见见这位小神蛇。” 何苦瞥了我一眼,虽然将蛇胎抱在怀里,却还是朝我轻声道:“你不用这么紧张,你这样……” 我知道自己过于紧张,无论是看到谁,都感觉别人是抢孩子的,都怕害了蛇胎…… 可我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啊! “才生产,护崽是正常的。”胡一色却也只是呵呵的笑,很淡定的站在何苦旁边,看着她怀里手伸脚蹬的蛇娃。 捏着胡须,状示无意的道:“何苦道长知不知道,涂山的那道九尾神识重现于世了。上次在广场惩戒蛇君,就是她代神母出的手,好像她也得神母照应,可以单独出现了呢。” “她还和何悦打了几个照面,要和何悦合作呢。”胡一色扭头很认真的看着我,轻声道:“你没有和你师姐说吗?” 他这话一出,何苦抱着蛇胎的手就是一紧,抬头朝我看了过来。 我瞬间只感觉心头火气直冒! 扭头看着胡一色,猛的握着石刀冲了过去。 就算我刚生产,身体还虚弱,可也想将他踢得远远的。 石刀锋利,我人刚动,神念和黑发先一步就朝着胡一色缠去。 但黑发缠着胡一色,紧紧的扎进去,却感觉不到半点生机,就好像他是一块烧化了的石头。 他也站在那里没有动,任由我石刀划破他的喉咙。 一道刀口迸现,里面清晰得可以看见血管、肌肉、以及白筋…… 更甚至白筋还在跳动,气管还在收缩。 可就是没有血! 黑发顺着刀口爬进去,一点点的盘缠着,却依旧没有感觉到半点生机。 我又挥着刀,在胡一色身体上划了几刀。 每一刀都深可见骨,能清晰的看到肌肉分着层,却还是没有血。 就好像切开的冻肉,纹理分明,已经冻实,没有半点血水渗出来。 黑发宛如疯一般的朝着胡一色体内扎去,他居然还淡然的捏着那花白的胡须:“何悦,神母让我来指引你的。所以神母赐我不死不伤之身,你更是杀不了我。” 我盯着胡一色,突然感觉到心中的怒火一股股的往外冒,正打算想怎么把他弄死。 冷声道:“你不用说什么众生,什么诸神,这些虚里虚气的。就是你们!” 如果不是胡一色他们这种立场不明,时好时坏的存在,我会有这种感觉? 心头怒火顿时又起来了,对着胡一色就又划了几刀。 可他好像感觉不到痛意,也感觉不到黑发涌进他身体里,搅动着将他的一些东西拉出来! “何悦!”何苦也在一边轻唤了一声,低声道:“我知道她出现了,也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带着蛇胎去找白微,你不用这样对胡先生。” 胡一色呵呵的笑,朝我幽幽的道:“何悦,你现在是不是感觉众生皆敌?” 如果不是他们这些人都太多的心思,我会总感觉这样吗? 我慢慢收回黑发和石刀,扭头看了何苦一眼,伸手戳了戳蛇胎的小脸。 可还是不放心,神念慢慢涌动,轻唤了一声:“龙……灵……” 随着我神念涌动,唤名之声在整个清水镇响起。 这声音沙沙嘶嘶的,像极了当初神母之眼那里,有无之蛇的意识被献祭出来时的情况。 阿宝听到我唤他,带着一些蛇娃急急的冲了过来。 他直接冲到我面前,看了我一眼,扫过我破烂带着血水的衣服,小眼睛眨了眨,里面涌着水光。 朝我道:“阿妈,你去换衣服休息吧。我会看着弟弟的!” 我听着阿宝这一句话,心头所有怒火,好像瞬间被浇灭。 从蛇胎出世,这么多事情,没有谁关心过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没有谁关心我要怎么样。 只有阿宝…… 他眼中永远都只有我! 胡一色说我众生皆敌,可我还有阿宝啊! 第844章 产后护理 [] 我心中那种怒火和莫名的愤恨因为阿宝的一句话给浇灭。 伸手摸了摸阿宝的脸,低头亲了亲他。 挑衅的瞥了胡一色一眼,告诉他我不是众生皆敌的。 这才朝阿宝道:“你和何苦师伯带着弟弟去看阿爸,好不好?你帮阿妈想想,弟弟叫什么名字?” “我来取名字吗?”阿宝脸上尽是不可置信,脸上带着喜色,却还是朝我小心的道:“阿爸知道吗?” 看样子墨修那惩戒时说的话,还是对阿宝有一定的影响。 他对墨修,还是有了隔阂。 认为蛇胎是墨修亲生的,在墨修眼中是不一样的。 我瞥了胡一色一眼,不知道他对于这件事情,是不是也掺和了。 但还是朝阿宝道:“阿爸知道的,他取大名,你取小名。好不好?” “好啊!”阿宝脸上立马就放光了,扭头看着何苦,又瞥了瞥胡一色,立马招呼着蛇娃将何苦围了起来,护着何苦往外去。 搞得何苦都在里面无奈的苦笑,不过却也知道,蛇娃的攻击就算伤不到胡一色,却也能阻止他一下,对蛇胎也是一种保护。 我等何苦走了,也没有再理会胡一色,直接到浴室去洗澡。 或许是换成了墨修的心,胸口那道伤疤好像都愈合了。 我都有点好奇的戳了戳心口,里面那颗心脏咚咚的跳动着,我并没有半点排。 而且身体从没心的半僵情况,慢慢的恢复成普通人时的那种感官,就好像蛇棺没毁的时候。 似乎这颗心,本就该在我体内。 可我这具身体,平时受伤流血都和平常人没有什么区别,这换心手术,何欢做起来也很快,到底是为什么? 墨修又是什么时候和他们商量了这个对策的? 明明我们搬到清水镇后,在竹屋的那一晚,阿问夜晚暗中来看的时候,还和墨修提过,蛇胎出世我会死,证明那时墨修还没有和他商量这个对策的。 我捂着心口,感觉到心跳动冲击着胸膛,冲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墨修有没有想过,他把心给我了,就可能是自己死去? 这就是他的办法吗? 或者说,他也曾经像我一样,想一死了之? 身体直接朝着温热的水中沉去,墨修说了不骗我的,可这件事情上,还是瞒着我了。 不过现在他生死难料,我也刚生产,不好泡太久,幸好刚才从买好的衣服里拿了产妇要用的东西,我将衣服穿好,这才往外走。 只是一出去,就见到一个巨大且带着很多坑坑洼洼的龟壳,挡在了门口。 我没想到何寿回来得这么快,而且为什么要背着个龟壳坐着啊? 神念微微涌动,就感觉到一堆混乱的气息。 在那龟壳对面,龙岐旭夫妻居然冷冷的坐在那石桌前,作陪是胡一色。 而何寿坐在浴室的这一边,背着他那个大龟壳,挡着他们的视线。 难道还怕他们偷看我洗澡? 我不由的摇头苦笑,却还是转过去。 何寿却朝我冷声道:“你还有心情洗澡!” 他一只在泥里打滚,而且能随时引水冲洗的乌龟,不能理解我这种只有杀招,没有生活小技能术法的苦逼的。 我瞥了何寿一眼,握着刀直接朝着龙岐旭扑了过去。 但还没到他身边,胡一色立马就挥手,将我挡住。 就算我黑发涌动,胡一色就好像一块磁铁,将我所有的黑发都吸住。 这种感觉,像极了当初在广场,墨修和阿宝被童子教抓走惩戒的时候。 那时胡一色在扮猪吃老虎吧? 就是他将我定在地上,不让我去救墨修他们的吧? 胡一色见我瞪着他,连忙摇了摇头,任由我将黑发缠卷在他身上,轻声道:“龙家主伉俪是来送贺礼的。” 胡一色果然是代神母来“指引”我的啊! 真的是“指引”得死死的! 我对着他冷呵了一声,将黑发收了回来。 瞥眼瞪着何寿,示意他出手。 他只是朝我摇了摇头,指了指龙夫人:“你妈不愧是你妈。太他妈的厉害了,我打不过!” 他这话初听上去没毛病,可细听的话,全是粗话。 我出手,会被胡一色挡住;何寿出手又打不过,白微又要守着墨修和蛇胎,这格局掐得死死的啊。 既然不能开打,我也老老实实的坐下来。 但刚要坐下,何寿就朝我道:“你等一下。” 跟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本子,看了一眼。 跟着一挥手,也不知道从哪搞了张垫子,给我垫在石凳上,还伸手拂了拂,这才朝我:“可以了,坐吧。” 他这动作搞得很突兀,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生怕他在垫子里藏针什么的,引着神念探了探,确定只是普通的垫子,这才坐下。 何寿拂的时候,可能是烘热了,所以那垫子坐上去暖暖的,很舒服。 我看着龙夫人,本着何苦那种不要白不要的原则。 直接开口道:“龙夫人想送蛇胎什么礼?” “水都没一口的吗?开口就要东西,你好意思?”龙岐旭却盯着我,冷哼一声:“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我记得我和梓晨可不是这样教你的。” “这点龙家主可说错了。”我瞥着龙岐旭,沉声道:“我无父无母,所以没有家教,不要见怪。” “你!”龙岐旭冷哼一声,只是呵呵的冷笑:“对!你无父无母,可你这样也丢问天宗和巴山的脸吧?” 他倒是脾气发得理所当然,反倒是龙夫人瞥眼看着我,一脸的无奈。 我现在对于他们,已经完全看淡了,无所谓的从那个蛇蜕袋中掏出那瓶竹心清泉,扭头朝何寿道:“麻烦大师兄变几个冰杯。” 从墨修总是随手变出冰杯后,我发现这真的很方便啊,随用随变,用完就化成水,根本不用洗。 省时省力,省水省空间。 “等一下!”何寿却瞥着我手里的竹心清泉一眼,又拿出那个本本,翻看了一眼。 这动作太不符合何寿这暴躁脾气了! 这次不只是我有点奇怪,连胡一色都朝他手里的本本看过去。 龙岐旭更是轻拍了下桌子,又要发脾气,龙夫人连忙一把摁着他的手。 我靠得近,往何寿那边瞥了一眼。 就见他那个翻开的本本上写着:产后护理,饮食篇。 第845章 大大卖点 [] 我没想到何寿居然还有一个本本记着“产后护理”,更甚至随着他翻动,后面就是“起居篇”。 搞得挺高大上的! 这让我有点莫名的感动,这么多人,只有何寿对我这么细致啊。 只是没看出来,他平时脾气暴躁,不只是拎得清,居然还有这样体贴入微的一面。 果然何寿翻看了饮食篇后,朝我道:“你不能喝竹心清泉,我让何欢给你送红糖当归甜酒汤来。” 说着他捏着一张符纸,往何欢那边一扔,然后朝我道:“你放心,这个不收钱的。墨修答应让蛇族近三年都会将所守的山野灵药,送入问天宗,请我们护着你生产坐月子。” 一说到这个,何寿笑得眼睛都眯了。 朝我晃了晃手里的本本:“不过我们没有经验,他也不太信得过我们,就查了很多资料,问了很多人,还查了古书,和何欢研究了食谱,药谱,以及《黄帝内经》。” “总结出了,行走坐卧,饮食起居,修身调性,归心纳气,八篇产后护理。”何寿将本子朝我晃了一下。 一脸叹息的道:“不得不说,墨修悟性真的高。可惜我没有老婆,要不然照这个照顾月子,保证她生孩子不伤身。” “何悦,你得努力点。如果外面太平了,我打算真的拿这个去开个月子中心。不接收普通人,就接收玄门中人,和各神兽精怪。你想想啊,蛇君墨修亲自为巴山巫神所写的产后护理篇章,这就是一个大大的卖点!”何寿一说起来,立马精神奕奕。 很兴奋的道:“外面月子中心多贵?墨修才问了几个问题,就收了两万块,据说一个月还有上十万的。这些神兽啊、精怪啊,都有钱啊!我们到时收个百八十万一个月,不贵吧?没钱,也能收点神兽的麟羽啊,肉甲啊之类的,也不亏啊!” “到时再搞个什么尊贵会员,一个月只接纳几个,价钱再高一点……”何寿已经掰着手指在做着发财梦了。 我看着那个本子,突然有点佩服墨修了,无论什么事情,他都能做到这么…… 正规正矩! 只是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件事,他又是什么时候,请了整个问天宗来当月嫂的? 蛇族三年的灵药,这得多少? 不过眼看何寿的话题要偏到南墟去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当归甜酒汤就落在我面前。 何欢没好气的瞪了何寿一眼,然后朝我道:“你喝完了就快来吧,早点把墨修给弄醒。我要治他,还得给你做月子餐,我不累的吗?” “他们一个个的,半点用都没有。搞个事情,还要拿个本子。”何欢气得好像胡子又掉了几根,瞪了何寿一眼,就又飘了回去。 我看着热气腾腾的汤,里面还卧着一个荷包蛋。 也不知道何欢是怎么烫的,荷包蛋很完整,外面又白又透,里面的蛋黄却好像还是糖心的,浮在汤面上还能晃动。 我拿勺子搅了搅,将竹心清泉递给何寿:“你帮我招待吧。” 从进清水镇,我和墨修都没有打算待客的,所以也没有什么招待他们的。 结果何寿却一把将竹筒推开:“这是好东西,是随便能喝的吗?” 说着一引手,几个冰杯掉进旁边的井里,一引出来,就是满满的四杯水,正好他们一人一杯。 胡一色是见过这井里泡过阿宝,也泡过墨修的,完全就是洗澡水。 忙低头咳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我拿着勺子搅了搅红糖当归甜酒汤,朝龙夫人道:“两位贤伉俪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我还有事情,没时间陪两位。” 这话已经很有气度了,可龙岐旭,却好像还是不满意。 倒是龙夫人瞥了一眼我碗里的热汤,轻声道:“你才生产,有点虚弱,这糖心鸡蛋是你爱吃的,你先吃吧,吃了再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眼睛被那热腾腾的雾气滋得有点发酸。 果然,有心也有不好的地方。 拿着勺子,将那个糖心荷包蛋挑开,唆唆的几勺子就将汤水喝完了。 留着那个荷包蛋在碗里,直接推到一边,扯着袖子擦了下嘴,抬眼看着龙夫人:“现在可以说了吧?” 酒当归活血调经,我一碗热汤下去,感觉身下恶露热血直流,不过人却清醒了一些。 空气中酒当归的味道散开,龙夫人却只是沉眼看着那个碗里的糖心荷包蛋。 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盒子,递给我道:“这是给蛇胎的。” 我朝何寿瞥了一眼,他立马将本子一收,就把那盒子拿走了。 不过也没有当面拆开看,只是收了起来。 我见龙夫人给了礼,直接就站起来。 既然送了礼了,我就该去按白微说的,结婚盟了。 何寿却又一把拉着我,去翻阅那个本子:“行走也有忌讳的,你先别走。我看一下行走篇!” 他明显又找到了什么,从袖兜里掏出了一个那种兔儿帽递给我道:“来,戴上!生产后容易招风,要注意防护。” 他递帽子很没有耐心,手朝我递手,另一只手居然还在本子上翻:“我再看看,好要注意什么。” 可跟着,就抬头吃惊的看着我:“你刚才洗澡了?你洗澡了?” 那吃惊的程度…… 夸张到我都没法子形容。 我一把扯过那个兔儿帽,反手就将那本子揪到了手里。 朝何寿冷哼道:“你们这临时抱佛脚,还是我自己来吧!” 将兔儿帽往头上一兜,就朝着那边走去。 这兔儿帽我在母婴店也见到过,就是粉粉嫩嫩毛茸茸的,可以护着额头,两个兔子耳朵耷拉下来还能护着耳朵。 一到头上,确实感觉整个脑袋都暖暖的,连黑发都不再胡乱涌动。 我不由的捂了捂耳朵,感觉耳朵发暖,不由的看着还由何辜输送着生机的墨修。 手里攥着那个“产生护理”的本本,在心头轻叹了口气。 墨修啊,还是喜欢偷偷的搞事情啊! 可刚一抬脚,就见眼前身影一闪。 龙岐旭夫妻站在了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龙夫人只是低垂着眼,没有说话。 依旧是龙岐旭沉声道:“神蛇一族是天地重启之后,追随女娲的。何悦,你身为先天之前的神,怎么能和神蛇搅在一起。” “神母的意思,既然蛇胎已经出世,相当于有无之蛇有后代在世间,兑现了当初她和有无之蛇的诺言。而墨修,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龙岐旭语气很沉。 朝我幽幽的道:“我们就是代神母,来阻止你和墨修结那个所谓的婚盟的。” 第846章 没他不行 [] 不知道龙岐旭哪来的勇气,认为他们能阻挡得了我。 我握着那本《产后护理》,看着龙岐旭道:“今天其实是个很好的日子,我原本没打算大开杀戒的。” 扭头瞥了一眼坐在那里没动的胡一色,沉声道:“可刚才胡先生,这里已经破戒了。就没有什么好忌讳的了!” 我将那本《产后护理》丢给何寿,沉声道:“墨修有没有告诉你,这产后护理第一要素是要保护产妇啊?” 何寿立马会意,直接背着那个龟壳,扑向了一边的胡一色。 跟着那龟壳一转,他整只乌龟都转了起来,直接就将胡一色困在了中间。 胡一色确实不受攻击,可何寿也不攻击他,就是将龟壳晃动,将他困在里面就行了。 我握着石刀,瞥眼看着龙岐旭夫妻:“除去刚才我生产的时候,你们在下面搞事情。上次正式见面,是在涂山吧?” “那时我斩情丝,你们想阻止,可还不是差点被我杀了?这次还要来吗?”我瞥眼看着龙岐旭的那两条胳膊,冷声道:“你的手好了?” 龙岐旭抢着于古月的那两条伴生蛇,在涂山的时候,被我弄没了吧。 我倒要看看,他们夫妻怎么拦我。 龙岐旭那憨厚的脸上,终于露出凶狠的神色了,猛的一拍手,朝我冷声道:“我不管你叫何悦也好,叫龙灵也罢。这清水镇,我们住了几千年,你以为凭你毁了蛇棺,我们就没办法了吗?” 随着他一拍手,刚变实的地面,居然又开始变得了无数的流沙。 而那沙子中间,好像一只只的怪手,开始游动,似乎有着无数的尸体想从流水中间爬出来。 我瞬间就感觉不对,连忙引着神念,朝墨修那边沉喝道:“先带墨修离开地面!” 同时不再理会龙岐旭夫妻,石刀一晃,两缕黑发如同射箭一般朝着他们射了过去。 黑发和神念齐上,龙岐旭夫妻本能的避开。 我连忙引动飘带,朝着墨修那边飘去。 可已经迟了,墨修他们所在的地方,好像瞬间崩塌,整个地面化成一个沙土的旋涡。 别说昏迷不醒的墨修,就连何欢、何辜、何极都好像在这飞速的旋涡中定不住。 阿宝有飞空的术法,却也定不住,还是何极一挥拂尘将他卷住,才没像那些蛇娃一样,飞快的被卷了下去。 那些蛇娃就好像在旋涡中打着卷一样,贴着飞快下陷的流沙旋涡,飞快的朝下落。 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瞬间就被流沙卷到下面,眨眼就不见了。 反倒是白微飞快的化成一条白蛇,蛇尾卷着抱着蛇胎的何苦,奋力的朝上拉。 可这旋涡好像和当初蛇棺被毁时的天怒飓风是相反的,离心力拉着白微往下,就算她是条神蛇,蛇身一大再大,也没从那流水旋涡中飞出来。 墨修巨大的蛇身本就介于有无之间,随着一晃,蛇身就贴着流沙的边壁。 而按流沙中间,那一只只的怪手,穿透了流沙,抓着墨修的蛇身,就将他往下拉。 我眼看墨修他们就要被拉下去了,连忙引动飘带,化成一缕缕的极光,将他们都卷住。 可旋涡之力太大,当初在天怒飓风的时候,连墨修和何寿同力,都没有定住,最后还是阿问以息土真身强压下来的。 这要用力往上拉,只会更艰难! 我刚生产完,就算黑发和神念齐动,引着飘带努力往上,可也定不住这么多人,和这么强大的旋转力。 只得用神念沉喝道:“何寿!” 何寿估计也知道出事了,也顾不上胡一色,直接冲了过来,化成一只巨龟,四肢缠绕着飘带,还顺带用嘴咬着,朝我沉喝道:“上次天怒搞了一次,这地陷又来!” 这边动静这么大,苍灵居然一直没有过来,这让我感觉很奇怪。 正想用神念唤苍灵,就听到旁边龙夫人的声音幽幽的道:“何悦,神母要求很简单,墨修既然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就不要再理会了。” 而胡一色,也幽幽的飘过来,依旧一脸仙风道骨的模样,朝我沉声道:“神母希望何家主,能出去救世。” “而且蛇君已经答应神母了,却再次言而无信,事不过三,神母自然得惩戒他。”胡一色脸带沉重,朝我轻声道:“只要你答应救世,除了墨修,其他人都可以给你放回来。” 我瞪着胡一色和龙岐旭他们,只感觉一阵好笑。 怪不得白微她阿娘说,救世这个活,是个苦活,谁救谁知道! 所以他们就将这个苦逼的活,交给我了? 我不肯,就逼着我去! 可我感觉手里的飘带好像在慢慢的散开,连何寿的身体好像也像当初在广场上的我一样,直接就被磁铁吸了下去,重重的落在地面上,也朝着旋涡流去。 一旦何寿落下去,我根本就压不住。 从龙岐旭夫妻出现在这里,我就该知道,苍灵这颗竹子是靠不住的。 我瞪着胡一色,只得呵呵的苦笑道:“可我救世,也得和墨修一起!你如果想要我救世,就得有墨修!没他,不行!” 胡一色只是摇头,沉声道:“他失信于神母,不可。” 这流沙通向哪里,根本就不知道。 如果是以前熔天出世的时候,我知道墨修不会受熔浆的灼痛,也不会死于熔浆,就算他们落向地心,我也不会介意。 可现在有无之蛇似乎就存于地心,龙夫人她们这些先天之民,好像也在接近地心的地方。 一旦他们落下去,怕是比熔浆更可怕。 我看着何寿巨大的龟壳朝下落去,而旋涡中,其他的人都已经避不开了,全部附在了白微的蛇身之上。 墨修已经被甩下去了,眼看就要落在旋涡的尖尖处…… 我握着飘带的手,直接松了松,看着胡一色:“我要和墨修结婚盟,如果你们的神母不愿意,我们就一起被拉下去。你别忘了,蛇胎也会被带下去!” 蛇胎的出生,是天禁之上的存在默许的。 我就不信,蛇胎下去,神母那些矛盾的主意,还能继续。 第847章 为难之处 [] 胡一色他们搞这一出,无非就是让我选择救问天宗和阿宝他们,而放弃墨修。 现在我宁愿大家打包一起死,看他能怎么样。 说不定下去,到了先天之民,或是有无之蛇的地盘,我们不过是刷个副本呢! 而且我也不和胡一色他们玩虚的,一说完,就松了那条飘带,直接纵身在何寿的龟壳之上。 还将神念和黑发全部收了起来,安心的随着何寿的龟身朝下落。 这感觉,真的比上次天怒飓风往上刮难受多了,下降得极快。 而且那些流沙往下落,卷在脸上好像是在削皮一样,摩擦得我皮都掉了。 在这样快速的速度之下,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就算涌动着神念,怕也是会被带着扭曲的。 眼看着我们就要撞上白微了,却感觉四周突然一震。 就好像突然被搅得快要溢出来的水,突然就停住了。 跟着“砰”的一下,我们立马撞到了一块。 幸好白微是条神蛇,比较灵活,蛇身一昂,立马盘缠着何寿。 而何极也急忙引动问地之术,引出一道土壳,将所有人都护住。 可流沙的余波,还是震得飞尘满天。 我坐在何寿的龟壳上,直接就被震飞了。 幸好及时引动飘带,将我自己拉住,悬浮于半空之中。 但等我稳住停下来的时候,胡一色和龙岐旭夫妻,居然依旧站在地面上,一脸平静的看着我。 尤其是龙岐旭轻叹着摇了摇头,似乎在感慨什么。 龙夫人却是只是看着墨修慢慢从沙土中露出的蛇身,轻皱了皱眉,一脸无奈且痛苦的样子,直接就沉入了土里,消失不见了。 “梓晨。”龙岐旭似乎怕她生气,瞪了我一眼:“别再惹怒神母,普天之下,虽并非王土,但尽是神母之躯,你能逃到哪去?” “就算是阿娜,她和魔蛇得以避居巴山,她们的女儿得以存活,也不过是她献祭自己躯体的结果。你又能逃到哪去?”龙岐旭真的好像骂孙子一样的,伸手点着我骂了两句,也跟着龙夫人沉入了土中。 对于他们而言,泥土好像根本就不存在,连洞都不用打,就跟鱼沉入水一样,直接就沉了。 不过整个清水镇,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我带着一身飞沙,落了下来。 看着白微心有余悸的化成人形,伸手抱住蛇胎,然后引着细风,帮蛇胎吹掉身上的流沙。 这才转眼看着我道:“我刚才尽力了。” 我只是朝她笑了笑,转眼看着问天宗的众人都是面面相觑的样子,尤其是何极,坐在地上,抓着捧沙土,好像整个人生都处于怀疑之中。 只有何辜,依旧紧紧的将手贴在墨修的蛇身之上。 可他的身体已经干枯得不成样了,墨修却依旧没有醒过来,反倒是蛇身越来越淡。 阿宝从何极怀里出来,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瞥着那些从泥沙中慢慢爬出来的蛇娃,咬了咬牙,连忙去伸手或抱,或拉,或拖,将那些蛇娃从沙土中间拉出来。 一直没有出现的苍灵,这会倒是走了过来。 只不过他那张脸上,带着深深的无奈,朝我道:“对不起。” 可为什么对不起,他却没有解释,只是脸上带着疲惫。 他是棵竹子,再厉害,也是要扎根的。 就像龙岐旭说的,普天之下,尽是神母之躯。 他又怎么能躲得开神母? “你帮阿宝吧。”我瞥眼看着阿宝奋力的将那些蛇娃弄出来。 他虽然对墨修有了疑惑,可依旧按着墨修说的,在收服这些蛇娃。 所以凡事,都以这些蛇娃为先。 就像我生产时的那场混战,阿宝远远的看着我,明明更想先冲过来看我。 更甚至他那时也很害怕,或许想冲进我怀里,寻求我的安慰。 却还是留在竹林里,和胡一色、苍灵一起救助这些蛇娃。 现在也是,明明自己吓得眼睛直跳,又担心的看着我。 可转过念头,他还是压制住了那种害怕和担心,去做他该做的事情。 阿宝在与我聚少离多的日子里,成长得太快了。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智,他都长得太快了…… 快到,我自己都感觉比不上他。 好像我还在情绪化,阿宝却不会了。 我看着阿宝,走到白微身边,看着蛇胎。 他依旧只是咧嘴朝我笑,半点都看不出害怕,更甚至朝我挥了挥手,好像要我抱抱。 可刚才,他并没有做什么。 我本以为他在那样的情况下,会像当初在我肚子里一样,突然化出一道浓黑,救我于水火的。 可他这次没有…… 我一时不知道是自己依赖性太强了,还是其他的。 难不成要等蛇胎都和阿宝一样的成长起来,我才能成长? 我才能自主? 想到这里,我扭头看着胡一色,苦笑道:“既然神母同意我救世,就将我们放了。那我和蛇君能结婚盟吗?” 刚才只是说让我一定要去救世啊,没说不能结婚盟啊? 胡一色被我问得一愣,转眼看了看地面。 然后轻声道:“神母没有反对,沐七也没有反对,大概是可以的吧。” 从胡一色的意思,果然华胥之渊的那个神母,和沐七所守南墟的那个神母是两个不同的意识。 不过他既然没有反对,就证明不会再出意外。 这倒让我有点好奇,这神母自相矛盾的搞这么多事情,到底在做什么。 她让我救世,可凭她的实力,随便搞个什么人出来就可以了。 龙岐旭夫妻不可以吗?为什么一定要找我? 还有那些教派,那些黑水,不都是她弄出来的吗? 为什么又要我去解释这些事情? 我实在不太明白,神母的想法了。 不过当我接过蛇胎,看向一边的白微时,远处好像有什么清啸声传来,似乎有着一只只带着异彩的飞鸟,从远处飞过。 “你准备好了吗?”白微看着我,轻声道:“婚盟逆行,你会比较痛苦。” 我看着怀里还只会朝我咧嘴笑的蛇胎,点了点头:“你告诉我怎么办吧?” 旁边的何辜好像轻叹了口气,慢慢松开了覆在墨修身上的手,起身离开了。 何苦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白微却朝我轻声道:“这婚盟一旦结成,除非破了天禁,毁了娲祖的神坛,要不然你此生此世,都将一切供养着墨修。” “他受伤,你先痛;他身死,你随后;你死了,他继承你的所有,包括修为和你所有的术法。”白微越说,自己都感觉对我有点为难。 我却朝她点了点头:“好。开始吧!” 第848章 总得试试 [] 我一点头同意开始,其他人倒没什么。 胡一色只是看了我一眼,阿宝估计还不完全了解这个所谓的婚盟是什么意思,所以依旧在救助那些蛇娃。 问天宗的人,在救助墨修这上面,还是比较用心的,所以还有点期待。 反倒是原先很淡定的何苦,一把扯过我:“你跟我来一下。” 她并没有拉着我走多远,只是侧了两步,也不管其他人都站在那里,更甚至对面不远处就是白微。 还是很激动的朝我道:“你知道这逆行的神蛇婚盟意味着什么吗?墨修他不只是单纯的一条蛇,他体内还有很多有无之蛇共用着他这具躯体,占据着他的意识。你供养他,就是供养着这些有无之蛇。” “他现在能控制,以后呢?万一他失控,受伤的也会是你?这对你公平吗?”何苦紧抓着我的手。 轻声道:“何悦,这世间男子和女子,本就是不相同的。以前母系氏族,虽然是走婚,知道女子生育不容易,可对于女子宽容很多。那时女子有着很大的主权,掌管着整个氏族的财物,也有着绝对的话语权,能有自己的私产。” “所在神蛇一族中,白微阿爹供养她阿娘,是很正常的。但你看,原先这个办法就在这里,可从来没有人提过,只有风望舒这风家少主,才配得上神蛇一族的婚盟。但那时墨修只不过是一道蛇影,从身份上还配不上风望舒,施行的是正常的神蛇婚盟。” “到你这里,他们从来不提。到让你救墨修的时候,他们提出来,却是逆行的。他们这是……当真护短啊!”何苦脸带嘲讽。 冷声道:“你见过涂山九尾的了,对吧?她经历了什么,你知道吗?许之以身,全族相助,助他建国,许他称王,最后她呢?” 何苦脸色凄苦,低声道:“你不知道当年从母系社会,转到现在这样,有多大的变化。连神蛇一族的娲祖,都被配了对?连守昆仑的西王母,都变成了王母娘娘,也被配了婚。她们都要寄托于男性,你说这好不好笑?” “你这样将自己全部寄托在墨修身上,不值得。”何苦拍了拍我怀里的蛇胎。 沉声道:“就算你拉着白微帮你护着蛇胎,可阿宝呢?阿贝呢?如果你真的死了,他们能护得住吗?” 我抱着蛇胎,知道何苦说得都是真的。 涂山兴夏,可最终涂山九尾再也没有了,而这段历史,更甚至还要被掩埋,因为救世之人,帝王之威,不可亵渎,不容有过,不可论失。 所以做的错事,都不可谈论! 只留涂山九尾在涂山万年,依旧唱着那《涂山歌》…… 就算何苦失去了记忆,不记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她身体里的本能,依旧让她抗拒。 我知道她是好意,就像她借醉酒,提醒我,有无之蛇是什么样的存在一样。 可我看着那躺在地上,好像一道半实的影子一样的墨修,慢慢抬手,将一个本子塞给何苦:“我们没有其他办法救他,对吧?就算嘉果,你也只是说能化个人形?可我要的,不只是一个人形啊?” 何苦握着那本《产后护理》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苦笑道:“所以你就要赌吗?” “我没有出生在你们那个年代,或许说我不记得你们那个年代的女子该是什么样的。”我一手抱着蛇胎,一手将头上的兔儿帽压了压。 朝何苦轻声道:“我在回来前,碰到了霓裳门的人,叫舒心怡,就是她被九尾附了身,露了面。” 我将舒心怡的离婚经历跟何苦说了,相爱相守,生子结婚,为家庭贡献了一切,可最终,四年青春,生死关前产子,背叛离婚,分到的不过是两万块钱…… “但这样的女子外面有千千万,大家都知道处境,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我反转着手,点了点抿嘴笑的蛇胎。 朝何苦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先入得地狱,方知其苦,方得解脱。总得试一下,对吧?” “死又何苦啊,还是你看得开。因为一直没有心悦过吗?”何苦接过我怀里的蛇胎,戳了戳我的心口:“何悦,你不该取这个名号的。” 我只是朝她笑了笑,低头亲了亲蛇胎,轻声道:“我买了试用装的奶粉,你帮我泡着喂点吧。你不知道怎么泡的话,看下那本《产后护理》里面有没有,墨修应该会写得比较全面的。” 何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呵呵的笑了笑,握着那本产后护理就走了:“你放心,上次我丢了阿宝,这次不会再丢你的娃了。” 我看着她离开,这才转身看向众人。 却见何寿他们原本不在意的,这会也都面色紧张了起来。 我直接走到墨修蛇身边,抬眼看着白微:“我该做什么?” 我虽然还没有见识过神蛇一族的婚盟,但上次风望舒和墨修差点成婚,搞得阵仗挺大的,到我这里,就挺冷清的。 本以为结个生死契阔的婚盟会很麻烦的,可白微却朝我道:“你划开手腕,引出血就行了。” 她说着,居然从怀里掏出一片七彩蛇鳞,在墨修的蛇身之上找了个位置,将那片七彩蛇鳞放好。 然后朝我道:“然后将血滴到这片蛇鳞之上就可以了。” 这听上去就有点不太靠谱,但我还是老实的划开了手腕,将血滴下去:“这片蛇鳞又是谁的?” “娲祖。”白微却并没有离开,而是伸手摸着那片蛇鳞,朝我轻声道:“我家就这一片。” 我没想到这片蛇鳞这么有来头,果然神蛇一族和娲祖关系很亲近啊。 那蛇鳞碗口大小,而且看上去,白微是倒覆着的,像一片两边卷起的瓦。 随着鲜红的血水滴落在蛇鳞之上,那蛇鳞的七彩光芒更盛了,好像整个都发着光。 但那光却又是实质性的,就好像一条条各色的彩蛇,从汲取了我的血,从那鳞片中游了出来,慢慢的渗入墨修的身体里。 在墨修淡如虚影的蛇身中,快速的游窜。 而白微的手从来没有离开过那片七彩蛇鳞,手指在边上轻轻转动着。 嘴里嘶嘶的说着什么,不时仰头对着天空。 我原先还能看着那些七彩的灵蛇在墨修的身体里游窜,可没过多久,就感觉眼睛被那七彩光晃得有点难受,更甚至有点眩晕。 就好像在船上晃来晃去,身体也飘飘荡荡的。 而且我明明只是放血,却感觉好像有无数的黑发扎进了我伤口里,吸食着我的生机。 那种痛意就好像无数的针,扎进了骨头里,还顺着手腕的伤口,一点点的往身体里钻。 随着生机被吸食,我发现身体再次变得半僵了…… 心跳也慢慢停止了,而白微那嘶嘶的声音,却变得清晰。 我隐约好像又到了玄冥神游的状态,只是这次身体不再是在原处,而是好像置身于周天星辰之中…… 那所有的星辰光芒闪烁之中,背后那黑寂无边的虚空,似乎就像一条……半实半虚的蛇。 第849章 宝贝乖乖 我再次玄冥神游,却不知道是因为受那块七彩蛇鳞的影响,还是失血过多。 可身体飘忽着,好像很没有空全感。 尤其是看到那好像流沙般涌动的星辰,以及那黑暗中蛰伏着的那条半虚半实的黑蛇,总让我感觉似乎就要被吞噬。 这样的蛇身,正好与墨修被天火烧灼的蛇身相反。 他身体被天火灼烧,是一个个的空洞,什么都没有。 而这夜空,就好像墨修那些被灼烧的空洞,被用星辰弥补了。 我不由的扭头朝四周看了看,想看清四周有什么。 可一扭头,就感觉头皮被什么牵动着。 这才发现,自己满头的黑发,好像飘散在整个夜空,似乎被那条黑蛇吸引着。 而我似乎只是自己头发中的一个小点,像极了那藏身于庞庞狐狸尾巴中的九尾。 我看得不由的愣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体的刺痛却还在明显的传来,我第一次想逃离玄冥神游,努力想往下沉。 可也就在这时,漫天的星辰好像顺着一个方向游动。 就好像那条蛰伏的巨大黑蛇醒了过来,在缓缓的游动。 我头皮被扯得生痛,心中好像突然涌出无比的恐惧,本能的想要挣脱。 就在我挣扎的时候,那黑蛇好像慢慢腾转过蛇头,一双介于人眼和蛇眸中的眼睛,突然从星空中闪烁,沉沉的看着我。 我看到那双眼睛,只感觉身体一沉,跟着一股尖悦的痛意传来。 瞬间坠落! 而跟着,我就感觉身体一软,好像被什么搂在怀里。 然后就是何寿轻唤道:“何悦?何悦?” 我重重的喘着气,努力眨眼,却发现眼前还是无数的星星在闪动。 但随即一只微暖的手覆住了我的眼睛,跟着身体一沉,就被腾空抱了起来。 墨修低醇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她刚生产,又放了这么多血,我带她先去竹屋休息。 ” 我听到墨修的话,瞬间松了口气,至少他醒了…… 不过眼睛依旧被他蒙着,我什么都看不见,也不想去看了。 身体贴着墨修,我慢慢伸手搂着他的肩膀,头微微往下沉了沉,脖子枕在他胳膊上。 轻声道:“我看到了一条有无之蛇,好像整个星辰世界皆是它蛇身所化。 ” “我也看到了。 ”墨修低呵了一声,轻声道:“我和你,不过是他们对弈的棋子。 ” 从知道神母各种矛盾操作后,我也隐约感觉她好像在玩什么。 也不知道墨修嘴里的“他们”,指的是神母和谁。 但我们只是棋子,能有什么办法? 果然这个世间,无知方能无畏,知道得越多,恐惧就越大。 同样是清水镇,以前的时候,我见到墨修,就有着莫名的安全感。 或者只要回到秦米婆的家里,我就感觉很安全、很安全…… 因为那时墨修,不让我知道那些事情,让我认为只要有他在,他就能护着我。 可现在,普天之下,皆是神母之躯,我冲不破天禁,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冲破了天禁,却又要面对那无尽虚空中的那条黑蛇。 “别想这么多,谁还不是要帮别人打工。 只是我们打的工,比较复杂,老板比较厉害而已。 ”墨修将我放在床上,这才松开捂着我的眼睛。 他很淡定的扯着被子给我盖上,轻声道:“我去把孩子抱来,你好好睡一觉。 ” 我确实感觉很累,透过竹屋的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好像外面光线有点不太对。 似乎忽明忽暗的,还有什么闪烁着。 墨修却又伸手捂着我的眼睛,轻声道:“睡吧。 ” 那种失血过多的眩晕感确实复又传了过来。 我好像眼皮都睁不开,干脆闭眼任由墨修覆着我的眼睛,轻声道:“我答应神母救世了。 ” “我也答应了,还答应了两次。 ”墨修嗓音里夹着微微的笑意,低头轻了我一口:“答应了就答应了吧。 ” 他好像怕我睁眼看什么,伸手扯了一块黑布,将我眼睛蒙上。 凑到我脸侧,轻声道:“我出去一下,你先睡会。 ” 身体那种虚虚软软的感觉,就好像重感冒般的昏沉。 我知道外面可能出了事,但还是轻嗯了一声,就昏沉的睡了过去。 隐约的听到外面好像有什么尖叫,不过跟着就好像没服。 我实在是太累了,所以就算听到异常的声音,可知道墨修在,还是放心的睡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就感觉身体暖暖的,旁边有两个刻意压低的声音。 “他手这么小,我牵不住啊。 ” “你放一根手指头给他握着就就可以了。 ” “蛇娃好像很怕他,他会不会怕我啊?” “不会。 你想好小名了吗?” “没有。 你想好大名了吗?” “没有。 ” 两个声音都有点懊悔,跟着就有着书页哗哗的翻动声,明显翻动得很快。 我听着有点好笑,身体没动,只是微微睁眼,朝旁边看了看。 就见蛇胎躺在我旁边,烘得整个被窝里都暖暖的。 而墨修搂着阿宝,坐在地上,两人裹着一床被子,床脚下尽是堆着的书。 墨修身边一堆典籍,阿宝身上一堆绘本…… 两人都翻动得挺快的,阿宝不时的还拿着绘本,指着上面的字给墨修看。 可跟着墨修就摇了摇头,表示不行。 然后把自己的书上的字给阿宝看。 阿宝看着,皱了皱眉,无奈的道:“我还是不认识。 ” 我原本还只是半阖着眼,听他们说些什么,听到这里,不由的低笑出声。 阿宝立马兴奋的跳了起来:“阿妈,你醒了。 ” 他趴在床边,小胳膊撑着,朝我道:“弟弟一直很乖的。 ” 墨修却将手里的书合起来,朝我道:“醒了就先起来,我去给你端汤水。 ” 然后带着轻笑的看着阿宝:“看着弟弟。 ” “嗯!”阿宝重重的点头,伸着一根手指给蛇胎攥着,朝我道:“阿妈,弟弟叫阿三好不好?” 他还很认真的朝我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弟弟手握日月,日后掌定乾坤,三字最配他。 ” “而且他排行三啊,叫阿三,是不是很好?”阿宝用胳膊撑着床,小眼睛朝我眨巴眨巴的:“我还没告诉阿爸哟?” 他说到这里,还低头看着旁边只会咧嘴笑的蛇胎,轻唤道:“弟弟,叫你阿三好不好?阿三,阿三……” 我…… 总感觉有点怪! 朝阿宝道:“阿三不太好,有另一个意思,要不再换一个?” 阿宝明显不太懂有什么不好的意思,但也知道,有些字眼,不是他这个年纪能抠的。 却还是眨眼道:“那三字可以,对吧?叫第三者吧?” 我只感觉口水都被哽到了,朝阿宝道:“你叫阿宝,还有一个叫阿贝,要不你往这方面想想就可以了。 小名不要太大的,顺口就行了。 ” “那就叫阿乖!”阿宝一拍手,朝我道:“弟弟好乖的,叫阿乖吧。 这个我也还没告诉阿爸哟,只和阿妈说!” “我们三个的名字,连起来,就是宝贝乖乖,是不是很好?”阿宝自我感觉不错,忙不迭的点头。 第850章 请多照顾 我没想到阿宝对于起个名字,还要跟墨修藏私,只告诉我好的。 而且还是完全沉浸式的,真的是有用心取名。 不由的有点莞尔,正在脑中念着“阿乖”的名字,感觉还挺上口的。 却听到外面墨修沉声道:“这个好,就叫阿乖吧。 ” 阿宝一听,立马兴奋的跳了下来,跑一墨修面前:“真的吗?可刚才我取了好多名字,你都认为不行。 阿乖真的好吗?” 说到这个,阿宝都有点焉头巴脑的。 可见刚才被打击得狠了! 墨修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有着淡淡的清香,还有着洗漱用的东西。 伸手拉着一根竹枝,轻唤了一声:“苍灵。 ” 那根竹枝就很识相的慢慢长了过来,在床头扎进去,自己长成了一张桌子。 墨修将托盘放在竹桌上,这才朝我道:“阿乾,阿坤,阿元,阿一,阿仪,阿太,你感觉这些好吗?” “个顶个的大!”墨修无奈的看了阿宝一眼,轻声道:“你叫阿宝,让你取个小名,你一个比一个大,还不如阿乖呢。 ” 我听着墨修细数那些小名,只感觉好笑。 “可弟弟不是生来就不一样吗?没生就跟我们不一样了,取名字就该不一样。 我以为取大点好,哪知道取个这么随意的。 ”阿宝也有点失落,趴在竹桌边,有点怀疑自己。 这敢情不是藏私,而是被墨修无情的打击了。 我有点好笑,摸了摸阿宝的小脑袋,转头朝墨修道:“现在阿宝取了小名了,你大名取好了没有?” 阿宝一听到这个,立马眨巴着眼睛盯着墨修。 可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爬上床,趴在我耳朵边悄声道:“阿爸很坏,我给他看的名字,都是用说的,还跟他解释。 ” “可他给阿乖取名字,总是给我看一些不认识的字。 ”阿宝语气中尽是无奈。 “咳!”墨修却低咳了一声,将一杯水递给我道:“先漱口吧。 ” 这是还没取出来,所以转移话题。 阿宝找回了场子,立马朝墨修呵呵的笑,然后伸着胳膊,抱起阿乖,朝我道:“我带阿乖出去玩。 告诉大家,他有名字了。 ” 他身量还小,抱着阿乖虽然也还可以,但有点晃晃的。 一边往外走,还一边兴奋的看着阿乖,不时的叫:“阿乖,阿乖,我是哥哥阿宝啊,宝贝乖乖!” 我和墨修只是看着他抱着阿乖,摇摇晃晃的出去了,相视一笑。 墨修将那汤搅了搅,轻声道:“喝吧,我和何欢配的药膳。 ” 那汤虽说是药膳,但药味并不是很浓,有股淡淡的甘甜清香。 我漱口洗脸后,这才端过汤,喝了一口,瞥眼看着墨修:“这是饮食篇里的?” 墨修先是一愣,跟着难得的脸色一阵赫然。 不过却轻叹了口气,沉声道:“何悦,我……” 他苦笑了一声,看着我的手腕,轻声道:“我以为自己能护住你的,可你看?最终,还是你救了我。 ” 我原本见他面色赫然,以为是写了那本《产后护理》不好意思,却没想,是因为他要靠我续命。 喝着汤,轻声道:“可你也救了我啊。 救来救去的,谁也不欠谁的,就不要这么计较了。 ” “只不过,以后打架的事情,我冲在前面吧。 ”我顺着墨修的目光,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线条。 无奈的道:“以后你受伤,我也会跟着受痛。 还不如我自己来,你在后方带孩子。 ” 本以为墨修会拒绝的,毕竟他自来喜欢冲在第一线,喜欢暗戳戳的搞事情。 可没想到,这次居然点了点头:“好。 ” 我不由的愣了一下,想着难道是转性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婚盟已经结了,我在前面冲锋陷阵,总比墨修受伤,两个人都难受的好。 墨修,居然这么识时务了啊。 不过我也没有再去细问,有些东西,得过且过吧。 我喝着汤,墨修将外面的情况跟我说了一下。 既然我们答应出去解决这些事情,所以问天宗的人和胡一色都没有走,就让苍灵又搭了很多竹屋,大家住在一起。 不过何极一直在研究着那些界碑,暂时也没有个结果。 至于风家,巴山,和外面那些玄门中人,和普通人,墨修没有跟我说。 但他没说,就证明不太好。 我喝完了那一大蛊汤,感觉身体暖洋洋的,出了一身薄汗。 墨修却朝我伸手道:“要去洗澡吗?” 我不由的想到何寿说我不能洗澡的,抬眼看着墨修:“不按那本《产后护理》走了吗?不是不能洗吗?” 墨修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不是说不能洗,是不能洗冷水,不能泡清水。 我熬了药水,等下我调好水温,你泡一下药浴,可以活血通经。 ” 我没想到墨修还真的是研究得很透彻啊。 确实身体下面血糊糊的,有点难受。 我一起身,墨修就拿他的黑袍给我裹住:“刚从被窝出来,外面有点冷。 ” 更甚至还拿着那个兔儿帽,给我戴好,帮我拿了一双软棉的拖鞋。 又清理好换洗的衣服和其他的东西,朝我幽幽的道:“我让苍灵去学建筑学了,过几天就会建一个和很舒适的房子,还装上水电,就很方便了。 ” 我看着床边的竹桌,因为没用了,那根竹枝又自觉的缩了回去。 突然有点同情苍灵,又要当防线,又要产笋,还要建房子,当桌子,还要有自知之明。 现在还要进修…… 墨修却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扶着我朝外走道:“他并不是由神母身躯所滋生的,和有无之蛇一样,是外来的。 ” 我想起苍灵提过的那个水潭,有很多外来的蜻蜓啊,飞虫到那水潭里产卵…… 还有和墨修结婚盟时,玄冥神游时看到的那片黑蛇身躯所化的星空。 看样子,这世界和我们以前的认知差很远啊。 以后我和墨修,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只是在墨修扶着我走下活竹屋的时候,看着远处抱着阿乖走得摇摇晃晃的阿宝,还有急忙跑了来,接过阿乖的白微,以及瞬间聚拢过去的问天宗那些人。 我突然感觉,或许局面,也没有我以前想的那么凄惨。 “我抱你?”墨修见我没动,扶着我肩膀作势要抱我。 我朝他摇了摇头,将手腕上放血的那条疤痕朝墨修晃了晃:“蛇君,以后请多照顾。 ” 第851章 古怪药物 墨修看着我手腕上那条放血结婚盟的伤疤,只是目光闪烁,然后根本不顾我的反驳,一把将我抱了起来,往浴室而去。 一踏进浴室,手一挥,就将整个浴室都封了起来,帮我引了一池子温水,将他熬好的药水兑了进去。 还用术法,将整个石室都烘得暖暖的,这才来帮我脱衣服。 “要不你出去吧。”我总感觉这样不太好。 女子产后,总有些恶露,这个在我买婴幼儿用品的时候,导购给我推荐代产包的时候,就告诉了我。 可我没想到会这么厉害的,刚才生产过后,洗澡时换的是安全裤,这会好像整个下半身都是浸在血中。 我不太乐意墨修看到这个的场景,以前龙夫人看过一个丈夫陪产的采访。 很多夫妻感情不错,丈夫在妻子生产的时候,陪同进产房,这本是爱的体现。 可在生产过后,丈夫依旧爱着妻子,也感知到妻子生产的辛苦,但再看到妻子的时候,就总会有点膈应,会想起生产时那种血水直流,污秽物齐出,撕心裂肺,痛到脸扭曲的场面,让他们心里产生了阴影,至少不愿与妻子同房。 不是不爱,只是已经不能再接受曾经见过的那个场景。 这个世界,付出最多的,终究还是女子。 所以我也不太愿意墨修见到我身下一团团的淤血流出来的场景的。 就像当初阿娜,在巴山那个天坑,原本就是无数人脸触手蛇娃长在身上,宛如一个大型章鱼怪,可在魔蛇的神魂进去的时候,立马就变成了一个娇俏俏的人形。 越是珍视,就越不愿意对方见到自己不堪的一面。 有些东西,是经不起考验的,最好不要去试探。 所以我没打算让墨修陪着我洗澡,只是拎着衣服,看着他:“我自己来吧。” 可话音一落,墨修立马很坦然的道:“你睡了很久了,身上血腥味很浓,所以我给你擦过两次身子了。” 我瞬间感觉有点赫然…… 居然半点感觉都没有! 就算是有过无数次欢爱,可这擦身子,还是这种情况擦身子,还是有点让我难以接受。 但墨修却好像依旧坦然,帮我取下兔儿帽,将衣服脱下来,然后居然还将那件他帮我换上的安全裤撕下来,用一块黑布缠起来,这才抱着我进入浴池。 只不过是一动,我都感觉身下一股股的血水直流。 不由的抓紧了墨修的肩膀,有点尴尬:“还是我……” “生产的时候很痛吧?”墨修却搂着我肩膀,将额头抵着我,引水冲洗着身体,将身下涌出的血水冲掉。 黑亮的眼睛与我对视,修长的睫毛在我眼前一眨一眨的,不时有几根划过我眼睫,带着微微的痒意。 “何悦,我不能代替你生产,但我能照顾你。”墨修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充血,有点微红。 那眼中突然有着一股子酸涩,低声道:“我其实一直错了,苍灵身为竹子,无分公母,其实挺好。至少,这样你就不会受生产之痛了。” “我其实什么都帮不了你。”墨修苦笑了一声。 慢慢抬头,看着浴室地上流动的血水,确定冲洗干净了后,这才抱着我进入浴池。 空气中血腥味和药味混合在一起,我一泡进去,就感觉全身都有一种被泡开的舒散。 黑发就好像受到强烈生产吸引一样,在浴池中宛如水草一般的飘荡着,我居然还真有着一种吸食着生机的满足感。 更甚至,连皮肤好像都在被什么滋养着,整个人都是那种餍足的感觉。 这药水…… 怕是墨修花了不少心思吧,我正想扭头问墨修,为什么黑发好像在汲取药水中间的生机,是用了什么好药吗? 可墨修居然也脱了衣服,慢慢的滑了进来,贴着我的身体,帮我搓洗着。 而且一出手,就是一些不可描述的部位,让我瞬间将脑中的想法抛开了。 只是墨修搓到我手腕上那条细细的疤痕时,他似乎很小心的避开,更甚至刻意跳过。 我躺在浴池边上,感觉石头是正好的熨烫,黑发和身体都吸收着药水中的生机,整个人很舒服。 但也知道不能泡久,感觉黑发将药水中的生机吸食完了,就想要起来。 墨修却突然轻轻捏住了我的手腕。 很轻很轻…… 两根手指宛如捏花瓣一般的捏着手腕靠手背的位置,更甚至连捏都说不上,只不过是轻轻的抚上来。 中指却轻轻的弹着,轻轻擦过手腕内侧那条细线一样的疤痕,轻声道:“还痛吗?” “不痛啊。”我朝墨修笑了笑,低声道:“我连断发之痛,和生产之痛都承受了,这点痛没什么的。” “可以你身体现在的情况,居然还留了疤,可见对你影响有多大。”墨修却突然很正色的看着我,脸上尽是懊悔的神色。 嘴角轻勾着,有点发苦的道:“何悦,我早该跟你成婚的。” “可我不敢提。”墨修微微阖眼,苦笑道:“当初我和你结过七日婚盟,掌心劳宫相对,精血相融,可最终因为你换了一身美人皮,在蛇棺的作用下,有了蛇胎,慢慢的消失了。” “再后来,有风家那为风望舒造势弄出来的玄门千年不出的至高婚礼……”墨修脸上苦色愈发的浓,呵笑道:“就算我个人再厉害,蛇族已然势微,就算举蛇族之力,也达不到风家那万年基业,人族始祖的地步。” “我想等蛇胎出世,我能筹备出一个至少比风家当初那样更高的婚礼,这样才对得起你。要不然,还不如没有……” “可我没想到,还没等我筹备好。就变成了这样……”墨修似乎怕我痛,抚着伤疤的那根手指都是那种轻轻点一下,一触既止的。 似乎想碰,又不敢碰。 我却被墨修的话逗笑了:“如果不是你怕我生产之后,没了蛇胎供应生机,无心之躯不可活,将心换给我,也用不着结这个婚盟啊。说到底,还是你救我在先。” “不一样的。”墨修却只是朝我摇了摇头,苦笑道:“何悦,不一样的。” 我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但墨修是因为执念而生,想法和我不一样,所以也不想再去细问了。 只是朝他道:“我先穿衣服吧。” 墨修轻嗯了一声,帮我烘干了头发和衣服,然后帮我穿好安全裤,再帮我一件件的套好衣服。 又将我抱出去,小心的放在床上:“才生产,要多喝汤水,我去把汤药再端来给你喝一次,你别下床走动。以后打架什么的,你冲在前面都可以,现在坐月子,是不行的。” 我突然发现好像结个婚盟后,墨修越发的谨慎了。 以前挺着个大肚子,都没有感觉墨修对我这个小心。 现在这样,让我多少有点不习惯啊。 不过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等墨修一走,我隐约感觉身体好像并没有什么亏损,反倒精力满满的。 正奇怪着,就见白微探头探脑的在外面,见墨修不在,这才悄摸摸的走了进来。 朝我小心的道:“何悦,你喝了墨修给你熬的药膳,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太舒服?或者说,泡了药浴后,有没有感觉……” 她好像很难以启齿,以她的性格,居然还吞吞吐吐的。 第852章 魔蛇化魂 我喝那个药膳还没有感觉太过明显,可泡药浴的时候,明显感觉那药浴生机很强,要不然黑发也不可能沉入药水中吸食生机了。 本以为是墨修和何欢研究了什么特定的药物,可看白微的样子,好像不是很好的东西? 要不然以白微这种,看到何苦,都会好奇的冲去问她是不是九尾神魂的存在,怎么会这么吞吞吐吐的。 我皱了皱眉,可想到墨修那刻意脱了衣服帮我搓澡,难免有种牺牲男色来岔开我注意力的嫌疑。 还是朝白微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异常啊,就是普通的药水和药膳,怎么了?” 无论如何,墨修现在和我生死与共,神蛇一族好像更护着墨修,如果墨修不提,我乐意装不知道。 我想到这里,身体不由的微微往后倾了倾,沉眼看着白微,脸上波澜不惊,可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原来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一听到有什么消息,事情有点反转,就会心生焦虑,惶惶不安的人了。 反倒慢慢的变得心思深沉。 白微听我说没有异常,却还是有点不信,朝我轻声道:“你和墨修结婚盟的时候,阿娜和魔蛇强行闯了进来。” 我听到这里,眼睛微微睁了一下,想到巴山人为了不让阿娜出那个天坑,以身相阻拦的事情,心头突然一紧:“巴山那些人呢?” “阿娜用意识侵占了所有人,控制他们去了摩天岭,并没有伤及性命。”白微的语气有点唏嘘。 我想到在结婚盟的时候,在我玄冥神游回来,墨修直接就捂住了我的眼睛,外面好像是有什么异动和尖叫,可墨修并没有让我参与。 那尖叫声,听上去,就像是阿娜那些人脸触手蛇娃的。 想到黑发泡在药水中,那股子自然吸食的感觉。 看样子那些药水果然来路有点让白微害怕了。 我轻呼了口气,看着白微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你确实知道?”白微微微上前一步,朝我道:“墨修怕你生产体虚,又怕婚盟逆行,对你伤害太大,就将……” 她语气越说越激动,每说一句,就朝我走近一步。 可或许是那种事情,太过难以启齿,她说得有点慢。 所以没等她完全说完,就听到墨修低沉的声音道:“白微!” 白微立马身体一僵,扭头看了一眼墨修,苦笑道:“蛇君也在恨我,对吧?” 墨修端着托盘,上面依旧是一盅药膳,朝白微道:“你去带阿乖吧,我夫人该喝汤了。” 我原先听到“夫人”两个字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可听到“喝汤”,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我。 这突然而来的称呼,实在是让我有点陌生啊。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莫名的有点甜。 原来,终究是不太一样了。 婚盟,也是有点好处的。 白微却似乎有点不死心,低声道:“蛇君你知道世间如果多一条有无之蛇,对你,对蛇族,更甚至对……阿乖,会有很大的好处。” “我知道,但我不允许。”墨修转眼看着白微,沉声道:“我既然做了,就做了。轮不到你们神蛇一族来指手划脚!小神蛇大人,如果有事指教,可以直接找我谈,不用这样偷偷摸摸趁我不在,刻意找我夫人。毕竟婚盟已经结了,如果我夫人身死,我也不会活。” “你们是神蛇,我是蛇君,相对而言也算半个同族。可何悦,出身于你们娲祖之前,是神母亲手所创,按说尊位不一定比得过你们的娲祖,可至少也在你们神蛇一族之上。以你的身份,不该和何悦这么说话。” “你既然答应照料阿乖,那其实也就相当于阿乖的神宠了吧?你父母让你出来,允许你让何悦逆行婚盟时,就是这样想的对吧?因为阿乖手掌日月,你们神蛇一族,依旧要站在这样存在的旁边,是不是?”墨修盯着白微。 冷声道:“其实,你们说是救我,不如说跟何悦结个善缘。这样日后无论哪方赢了,你们神蛇一族,依旧能屹立不倒,依旧能保你们现在的尊位。” 白微还年幼,脸皮薄,被墨修这么一说,好好的一条白蛇,好像都要变黑了。 看着墨修,低声道:“墨修,你……你……” 不过她终究是太过单纯了,哽了好一会,也没了下文,只是猛的扭头看了我一眼:“你本身就是神魔一体,现在已经有堕神入魔之相,再和墨修这样胡乱搞下去,别说天谴,你心魔都难逃。” 我只是呵呵的低笑,朝白微摇了摇头道:“你先去看阿乖吧。” 白微睁了睁眼:“你真把我当神宠!” 可脸上却闪过无奈,头一昂化成一条微带七彩的白蛇,朝外飞去。 “被宠得有点小幼稚,不过本性不坏。她爸妈让她出来,也是为了她好。”墨修等她走后,端着托盘到床边。 依旧是拉了一下竹枝变成了桌子,将托盘放在上面,然后拿着勺子,搅着里面的汤药。 扭头看着我,轻声道:“你知道化魂汤吗?” 那汤被搅动,依旧有着清甜的味道,药味很淡。 我只是接过墨修的汤,然后不管他语气中的微哽,直接一口气将汤都喝掉。 这才扭头看着他,轻声道:“你要熬这个汤,也不容易吧。” 墨修却只是握着我的手,苦笑道:“嗯,有点难。毕竟魔蛇比我先出来,蛇胎出世,却并没有被有无之蛇侵占,他很不开心。我重伤初愈,他虽然是神魂,可一旦缠斗起来,我也没占多少便宜。” “怕你受苦,所以你睡着后,我将你迷晕了,这样你就感觉不到痛了。其实我感觉没什么,就是怕你痛。”墨修脸上居然带着笑,轻声道:“不这这汤,对你有用,就好。” 怪不得他说我睡了很久,久到他帮我擦了两次身子。 墨修对于魔蛇,还有那条本体蛇,一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毕竟物以类聚,这世间曾经存在的有无之蛇,就只有这么几条。 当初柳龙霆和那条本体蛇,墨修都没有想过要杀他们。 都算是死在我手下,墨修对我多少还有点膈应。 可这次,他居然杀了魔蛇…… 还用来化魂熬汤,给我补充身体。 光是这个,就证明墨修当时,心里有多懊悔,也有多愤恨了。 可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杀魔蛇,化他神魂,熬成化魂汤,这中间有多艰难? 墨修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第853章 完全掌控 我喝完汤,墨修似乎怕我无聊,跟我大概讲了一下和魔蛇的缠斗。 说得跟说书一样,什么两蛇相缠,遮天蔽日,天闪雷电。 魔蛇阴险毒辣,蛇君威武无比,缠斗了两天两夜…… 墨修终究和魔蛇不同,他因执念而生,又融合了魔蛇和那条本体蛇都没有融合上古龙蛇之属大神的残骨,又有过与天禁之上直对的经历,所以缠斗虽然凶险,但他终究是实体,本就略胜一筹。 加上又在结了婚盟之后,有我身体供应生机,所以这种消耗性的战斗,魔蛇一缕神魂,终究没有斗过墨修。 被墨修用困魂术将他定住,然后找白微用了一个什么专门熬汤的血蛇鼎,与何欢联手,将魔蛇一缕神魂熬成了化魂汤。 “如果时间够的话,以何欢的能力,是可以炼成丹药的。”墨修说到这里,拉了一下竹枝,让这些枝条将餐具收了。 坐到床边,握着我的手,微微搭了一下脉,有点可惜的道:“可炼丹,要的时候太长,我不敢耽误。只是融化成汤药,把精华给你当汤水喝,把剩下的糟粕,给你泡澡。” 墨修说着,好像魔蛇那一缕神魂,不过是一味药…… 可这种吸魂的法子,在白微她们眼中,应该算是很魔性的吧。 所以墨修没有跟我说,却又不想瞒我。 我反握着墨修的手,轻声道:“我吸食过很多生机……,还有同类。” 所以,我和墨修,都算不得好人了。 墨修自然是懂我的,朝我苦苦一笑,伸手捂住我的眼睛:“这世间就像一个巨大的水潭,空间、食物都是有限的,我能在融合残骨后,有了实体,是因为那条本体蛇和魔蛇都没有了身躯。可现在阿乖出生了,天无二日,想要他和我一起生存,我就得灭掉这些‘大鱼’一样的存在。” “何悦,我也不全是为了你一个人,还有阿乖,还有我自己。我也是很自私的,你不用想太多。”墨修声音有点空灵。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旦有什么事情,就喜欢遮住我的眼睛。 我试探着涌动神念,想去探墨修的情绪,可神念一动,却发现探不到墨修的神念了。 心头正疑惑着,就听到墨修道:“你感知不到的,睡吧。” 他声音里带着唏嘘,似乎有点懊悔,又有点无奈的道:“神蛇一族的婚盟,是男子对女子的无私奉献,可逆行的话,就是你对我的。” “你可以探到其他所有人的神念和想法,却探不到我的。”墨修语气中夹着丝丝的懊悔,轻轻的叹了口气:“你安心坐月子吧,我已经在和胡一色想办法,将外面那些归源的黑水都缠起来,外面那些兴起的教派也暂时由阿问带着人去镇压,他们暂时不会作乱。” “一切都等你出了月子再说。”墨修语气有点沉重,低低的道:“就算看在阿乖的面子上,神母和天禁之上的存在,都不会太为难我们。虽然我们到现在还没有看出阿乖哪里有异常……” 阿乖的异常,似乎所有人都在看,可却并没有人发现。 可有的时候,越是正常,就越是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能有时间休养,也挺好的。 我只是眨了眨眼,睫毛划过墨修的掌心,感觉他手颤了颤,但跟着也不知道墨修做了什么,浑身暖洋洋的,立马就睡着了。 睡前,心头有点郁闷。 所以神蛇一族那个婚盟,一旦结成,完会付出的那一方,等于完全受控于另一方。 我好像连意识都被墨修控制着,他让我睡多久就睡多久,让我睡多沉,就睡多沉。 要不然,他和魔蛇缠斗了这么久,我怎么会半点感觉都没有。 意识昏沉的下降,我立马睡沉了过去。 沉睡是很舒服的,整个人好像都处于放空的状态,更何况我睡前还喝得饱饱暖暖的。 正沉睡着,迷迷糊糊的听到嘶嘶的神念唤着:“龙……灵……,龙……灵……” 我在睡梦中听到这样轻唤的声音,感觉很奇怪。 这是在我还是“龙灵”的时候,总在梦里唤我的声音。 那时我以为是蛇棺,或是墨修,也可能是柳龙霆…… 后来发现都不是,反倒是有无之蛇唤名的声音有点像。 以前我确实叫“龙灵”,可后来,我不是“龙灵”,我抗拒成为龙灵,我反倒对“何悦”这个名字更认同。 为什么现在,还能听到唤“龙灵”的声音。 理智让我别去理会,可随着那唤名,我就像被墨修轻轻抚眼,进入沉睡时一样,根本就不受控制的睁开了眼。 却发现自己再次像生阿乖时一样,置身于漫天的星辰之中,这次那条宛如化身无尽虚空的有无之蛇,慢慢扭动着身体,牵动着漫天星辰,扭头看着我。 那双介于人眼和蛇眸之中的眼睛,沉沉的看着我。 它没有张嘴,可我脑中却依旧听到,轻唤声:“龙……灵……” “龙灵”这道召蛇咒,似乎就是阿娜和有无之蛇交易,让龙灵得以出生的。 可为什么还有用? 我正奇怪着,却感觉身体发沉,跟着好像一道道极光直接穿透黑暗,就好像风家那条飘带一样,直接将我拉了下去。 那条有无之蛇只是沉眼看着我,眼中带着异常的冷漠。 我身体极速下降,满天的黑发,全都因为下降倒吹了上去,黑发在那条有无之蛇的身体上游动。 似乎本能的想附缠在那条有无之蛇的身上,却根本缠不住。 而那双蛇眸一直就那样看着我,依旧是那样冷漠。 我不知道下降了多久,停下来的时候,依旧是被那一缕缕的极光给裹住。 入眼的却是那种深海扭曲一般的黑沉光线,远处就是风家那座沉入地底的活城。 明显是到了华胥之渊了! 我看得正奇怪着,就听到一个幽幽的声音道:“你有墨修,还好好的生下了蛇胎,为什么还要害死阿魔。” 那声音带着无比的怨恨,好像嚼着骨血一般,咯咯作响。 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慢慢垂落的黑发,轻轻的飘起,朝着那声音轻轻涌动。 这才慢慢的回头,却发现阿娜不再是以那种神魂的形态了,而是重回到那具被我吸食过生机的巨大身躯里。 在她那巨大的身体前面,风家那座石液活城都算不得什么。 我在她面前,就宛如蚂蚁大象。 只不过她那双眼睛已经不再是和在回龙村时一样,通体苍白,而是一双正常的人眼。 但怪的是,她好像没有头发,顶着一个惨白光滑,连发根和毛孔都没有的头,全身依旧一丝不挂的屹立在华胥之渊的边上。 那些人脸触手蛇娃,就好像一条条寄生虫一样,半吸半挂在她巨大的身躯上,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具吸满了水蛭的惨白身体。 这次它们没有哭,似乎有点害怕,紧紧吸附在阿娜身上。 反倒是阿娜,朝我幽幽的道:“你不是想见识一下华胥之渊吗?不是想知道归源和源生之毒吗?我带你去啊?” 第854章 血盆大嘴 [] 从阿娜出现,我就知道情况不好。 在她眼中,魔蛇排第一,子女排第二。 这些都是她连自身都可以舍弃的存在。 我杀龙灵的时候,她还能沉得住气,假意帮我,让我再次体会龙灵当初的痛苦。 可在我赌一把吸食她身体里的生机,催生出蛇胎,并且吸食掉几只人脸触手蛇脸的时候,她就该很恨我了的。 现在墨修将魔蛇的神魂,熬成了化魂汤,阿娜怕是恨不得吸我血,食我肉,啃我骨了。 我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拿回了自己躯体的,但她以前还刻意让我别入华胥之渊,现在突然就要拉我进华胥之渊,这本身就是很危险的信号。 所以阿娜话音一落,我立马引动黑发,对着她身体就缠了过去。 现在这样子,是相当于我被阿娜招魂过来,玄冥神游的形态,除了自身的黑发之外,其他的东西根本就用不上。 可我黑发一缠上阿娜的身体,无论我怎么努力吸食生机,她似乎都不为所动,更甚至那些原本如是水蛭一样半扎在阿娜体内的人脸触手蛇娃,还立马张开身体上所有的圆口吸盘,将我的黑发往嘴里吸。 上次在回龙村,我还能借着黑发吸食着这些人脸触手蛇娃的生机,现在却完全不能。 而阿娜身个的生机源源不绝,那些人脸触手蛇娃直接用那圆型吸盘里的利齿咬着一缕缕的黑发,然后将黑发宛如面条一般的往身体里吸。 “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魔。我让你见识一样,地底深魔。”阿娜那张脸上,带着幽沉的怨恨,伸手就朝我抓了过来。 冷声道:“你不是有黑发吗?你不是可以吸食生机吗?你不是杀了龙灵吗?你不是吸食了我的孩子,吸食了我的生机吗?” “墨修还杀了阿魔给你熬化魂汤,我今天就让这些孩子一点点的吃掉你!”阿娜语气依旧幽幽的。 可随着她说话,我那满头的黑发似乎不受控制,住她身上飘缠。 可扎到她身上的地方,就立马会被那宛如水蛭一样叮在她身上的人脸触手蛇娃咬住,然后就是吸食在面条一样的往嘴里吸。 我努力想涌动神念,将黑发收回来,却都收不回。 反手想扯断黑发,却又扯不掉。 更难堪的是,我黑发会源源不断的生长,那些人脸触手蛇娃将黑发吸吞入腹,就好像将我身体里的什么,一点点的往外拉。 我试探着几次,想断黑发,可光凭头怎么也绞不断。 身体有着一种被掏空的感觉,头顶的黑发,却已经完全被那些人脸触手蛇娃吸吞到嘴里了。 按理说,玄冥神游相当于梦境,是不会有痛感的。 可我却感觉自己更痛了,那种断发之痛的感觉更尖锐了,连同着华胥之渊那种宛如深海般扭曲的光线,也更扭曲沉浮不定了。 我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了,努力结着手印,对着自己额头用力去点。 这是问天宗的手印,以前我额头有镇魂针的时候,我就经常用,靠这个来醒神。 可这次我接连点了好几下,点到额头好像都要被自己的手指戳出一个洞,手指都戳麻了,都没有醒,身体依旧在华胥之渊里。 反倒是阿娜,慢慢捧起那巨大的双手,将我捧于掌心,低垂着那巨大的头颅,依旧淡漠的看着我:“你没了记忆,对于神魔之力,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如果知道你醒来,会是这样的,我根本就不该去巴山寻你!” 那种语气,就好像百岁的智慧老人,看着三岁小儿一般。 我盯着阿娜那个光秃秃的大头,还有那双已经启动过后的眼睛,干脆任由那些人脸触手蛇娃吸食着黑发。 神念不再抗拒,而是直接对视着她的眼睛,冷声道:“可你也不过是受制于其他的存在,对吧?” “你这么多孩子,有多少是被你抛弃的?龙灵也是被你抛弃的吧?龙岐旭,何辜,张含珠,还有回龙村那么多的龙家女,都是被你抛弃的,对不对?”我呵呵的冷笑。 盯着阿娜:“你最怨恨我的,是不是我生下了阿乖,而你却一直没有生下一个真正属于你的孩子?你现在身上的每一个孩子,或者说是回龙村那些龙家女,都被你献祭给了神母,对不对?” 回龙村的龙家女,每十八年一个,说是献祭给蛇棺,可最终到了哪里,我们都不知道。 龙灵说每一个,都是和她相同的血脉,那每一个都可能是龙灵。 但从我听阿娜说,她将身体献祭给了华胥之渊的神母,才得已让龙灵出生,我就隐约感觉那些龙家女,可能是从回龙村献祭后,直接给了神母。 而阿娜身上这些人脸触手蛇娃的样子,和胡一色被神母掌控意识时的形态差不多的。 所以这些人脸触手蛇娃,其实都被阿娜献祭给了神母! 果然我话音一落,阿娜突然发了狂,朝我咧嘴嘶吼着大叫:“何悦!” 跟着她也不再让那些人脸触手蛇娃,一点点吞食着我的黑发,直接张着血盆大嘴,猛的抬手,将我往她嘴里丢去。 当那张嘴张开的时候,我看着那一层层一圈圈的喉咙肉,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 在蛇棺事发的时候,龙霞和她的父亲在回龙村那个假坟坑里,就是被一张这样方正的血盆大嘴给吞了。 我后来一直想不起来,这样一张嘴是哪来的。 为什么从从那次献祭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为什么最终又只送回了龙霞,却没有送回她爸。 现在看着这张嘴,我才恍然醒悟,果然整个回龙村,就是隐藏着阿娜的躯体。 龙霞有着射鱼谷家嫡系血脉,其实也算是阿娜的血脉延续,所以就算死了,阿娜也将她弄活,送了回去,更让她成了蛇婆,得以报复回龙村的人。 怪不得当初蛇棺事发后,那些食灾虫将整个回龙村毁灭,沉入地底,又出现在巴山。 然后,龙岐旭一直找尽理由想进入回龙村! 他们想要的,就是阿娜这具躯体。 我眼看着血盆大嘴张开,只感觉身体一轻,就被阿娜抛进了嘴里。 第855章 主力战队 [] 我一被阿娜抛进嘴里,她那张血盆大嘴,就好像当初清水镇神母卷动流沙一样,将我往里面吸。 而且这张嘴,鲜血空洞,却好像没有舌头,只有着一圈圈往里收缩着的肌肉。 我一被抛起,就完全就受控制,明明是处于平行的空间,却好像当初龙霞沉入那个坟坑一下,瞬间往阿娜喉咙深处沉落下去。 更甚至连那些了人脸触手蛇娃,都咬断了那些吸食在嘴里的黑发。 我只感觉身体宛如一块落石,急速的往阿娜喉咙里坠落。 本能的涌动神念,却发现阿娜身体里面,好像有着无数细微的神念涌动。 似乎是迷茫,又好像是无助…… 我正疑惑着,但立马涌动神念,缠扎在阿娜嘴唇的两边,借着黑发稳住身形,正打算用神念探一下阿娜体内是什么。 就感觉阿娜喉咙里那股子吸食力越发的大。 她自来是狠得下心的,居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黑发扎缠着的血肉,直接舍弃,任由黑发缠着一团团的血肉,那股吸力依旧将我往下拉。 我现在能依靠的就是这一头的黑发了,本能的涌动神念还要去扎,阿娜喉咙里却狂风一卷,黑发立马全部被绞了进去。 她喉咙里还传来了闷闷的笑声,似乎嘲笑我的自不量力。 我瞬间被倒着往里拖去! 脑袋直接就被黑发倒拖到她鲜红的喉咙处,我双眼倒垂,却发现阿娜的身体里,好像是漫无边际的水,上面有着无数的女尸沉沉浮浮的。 那些女尸和阿娜这具躯体一样,一丝不挂,透体苍白,泡在不知道是什么的水中,全部都睁着一片片白茫茫的双眼。 她们的身上,也和阿娜这具躯体一样,都吸附着无数好像水蛭一般的古怪蛇娃。 随着我倒垂着头,往下落,那些女尸的双眼好像都开始跳动,而那些吸附在女尸身上宛如水蛭般的蛇娃,却都慢慢的朝外爬,开合着身上的圆口吸盘,似乎等着我落下。 从进入这里之后,整个下降的速度慢了很多,我就像一片从空中慢慢飘落的羽毛一样,慢慢的朝下落。 我倒垂着头,却隐约发现这里的布局,有点古怪,像一个倒垂着的子宫。 正想着,就听到外面“啪啪”的两声响,跟着身体晃动着,然后就是阿娜尖锐的大叫声:“墨修!” 我听到墨修来了,心头微安,干脆趁着黑发倒垂,神念控制着黑发,让靠近底下的黑发快速生长,打算卷起一具女尸,带回去再看。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女尸,极有可能就是回龙村这上千年来,献祭的龙家女。 她们果然成了生育的机器,似乎就是在养育着这些宛如吸血水蛭般吸附在母体的古怪蛇娃。 但我黑发涌动,飞快生长,可就在要缠住一具女尸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黑发好像和扎在阿娜身上一样,根本就不能吸附着这些女尸。 反倒是那些水蛭般的蛇娃,展开圆口吸盘,唆的一下就将我黑发吸入了嘴里。 我立马被往下一拉,飞速的下坠。 而随着我下落,那些漂浮在水中,无边无际的女尸好像全部都抽搐了起来。 而那些蛇娃似乎都开始蠕动了,它们根本就不是蛇头钻进母体里面,而是蛇尾,昂首对着我,似乎只要我落下,立马就要把我吸食殆尽。 这场景跟我想像中的差别太远,就算见过了大场面,也和我想象中的神母有极大的差别。 毕竟沐七看上去,是那么的神圣光泽,这阿娜体内的存在,怎么走的不是同一个风格? 眼看自己就要落下,却感觉腿上一紧。 跟着猛的被拉了上去,倒垂着的眼睛,却见到胡一色不知道怎么半腾空的出现在下面,依旧是那些仙风道骨的模样,双手撩毛线一样的,帮我将黑发撩在胳膊上。 我黑发也吸食不到他的生机,所以他半点都不害怕。 但怪的是,他一出现,那些原本昂首准备吸食我的蛇娃,都又慢慢的扎进了母体里。 墨修拉着我,我借着黑发拉着胡一色,直接从那深深的喉咙出来。 这才发现,阿娜巨大的嘴,被两道烛息鞭扯开,火光呼呼作响,墨修化成人首蛇身,手拉着我,蛇尾还在阿娜嘴边甩动,抽得阿娜根本合不拢嘴,却又痛得放声尖叫。 我一被拉出来,墨修根本无暇恋战,搂着我,直接就离开。 反倒是胡一色,转身对着阿娜,沉声道:“风太息,当初你背离神母,离开华胥之渊。现在既然神母许你回归,何悦乃是……” 墨修用的是瞬移,我只听到胡一色的声音越来越轻,后面关键的时候,怎么也听不到。 想凝聚神念去听,可神念一动,却正好飞过风家那座石液活城,里面好像有什么在痛苦的挣扎,在低唤着我,向我求救。 这一耽搁,墨修却一展黑袍,将我裹起,飞快的朝上飞去。 他似乎能在华胥之渊来去自如了,一出华胥之渊,用瞬移就是真的快了。 而且我是玄冥神游的状态,一出来,墨修对着我额头轻轻一吻,我就感觉身体一沉,瞬间就落到了身体里。 跟着直接惊醒,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可一睁眼,墨修就已经回来了。 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轻声道:“我没想到,阿娜居然还敢回华胥之渊,这大概是被气急了吧。” 可这会,我眼前却尽是阿娜体内,那些扎满了水蛭般蛇娃的女尸。 看着墨修指尖的冷汗,我也反手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全身都湿透了。 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怎么的。 却还是朝墨修道:“你看到了吗?阿娜体内,那些龙家女,好像在养育蛇娃。” 就像当初龙灵所说的建巢一样…… 如果那些蛇娃都长大,那是多么强大的一支军队? 它们明显是要帮神母做什么的,要不然神母也不会费尽心机,来做这些事情。 墨修却只是轻叹息了一声,抽出一方黑帕,帮我擦着身上的汗水。 轻声道:“从神坛落下,没有谁会愿意的。要不然,你认为凭阿熵,就能解开天禁之上存在对先天之民的禁制?” 所以阿熵其实,也不过是帮神母打工。 她们想解开天禁,无论是风家,还是玄门中人,都不是主力,那些蛇娃才是。 第856章 不可思议 光是阿娜体内就有那么多龙家女在养育着蛇娃,她身体通向华胥之渊,不知真正的华胥之涞下面,会不会还有这样的女尸。 风望舒借着阿娜的身体,进入了华胥之渊,不知道会不会也成了这样? 任由墨修帮我擦着身体,靠在他怀里轻嘘了口气。 却发现自己身体都被汗水濡湿了,墨修帮我擦了额头和脖子的,却发现根本没用。 干脆用术法,帮我烘干汗水,朝我轻声道:“不能老是泡澡,先将就着点忍忍吧。”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任由墨修重新扶躺下:“胡一色,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修也只是摇了摇头:“他似乎真的只是来引导你的,或许说,神母给他们每一个的任务都是不一样的。” 现在真的是很矛盾啊,沐七,阿熵,阿娜,胡一色,九尾都在帮神母打工,可他们却又好像各为其主,行动完全没有统一。 我原本想着睡一会,补充一下的,可这会也不敢睡了。 心底隐隐的有着余悸,一闭上眼,就是那好像深层水底浮着的无数女尸,以及那苍白身体上扎着的宛如水蛭般的蛇娃。 墨修也知道我睡不着,干脆抱了阿乖过来,当着我的面,给阿乖擦拭身体,换尿裤,顺带和我一起检查着有没有异常。 阿宝和何寿,还有白微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守着阿乖看着。 尤其是何寿,不是的拉拉阿乖的胳膊,扯扯他的腿:“按理说啊,他是你和墨修的崽子,无论怎么样,蛇鳞总该有几片的吧?可什么都没有!” “他喝奶还喝得很好,量也和人类普通的婴儿一样,现在是新生儿,喝三十毫升。两个小时喝一次,拉一次。弄痛了也就嚎哭两句,就是笑得比普通的婴儿早一点,连手中日月都不再有异相出现。”何寿说着不停的咂巴嘴。 沉声道:“如果不是才出生的时候,天地异相,他手中日月齐出,我都怀疑是被调包了。” 他说到这里,黑亮的眼睛突然一闪,趁着墨修擦屁股,捏着手指,弹了一个阿乖的小丁丁。 阿乖也没感觉到痛,只是咕咕的张嘴。 白微终究是个女的,见何寿这样子,有点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 我瞪了何寿一眼,正想禁止他这牛盲行为。 他居然还伸手去拉阿宝:“你也快弹一下。” 阿宝却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拉着手不肯。 何寿眼看墨修就要将尿裤穿好了,急着朝阿宝道:“阿乖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你现在弹一下他的小丁丁,够你吹一辈子了!” “大师兄!”我没想到何寿居然还有这么恶劣的时候。 无奈的叹了口气,瞪着他道:“如果你这么说的话,就不怕他长大了把你熬汤?或者再找个理由断你的蹩足用来支撑什么?” 何寿听到这里,这才讪讪的将手缩了回去:“也是,等他处于触不可及的高位,想弄死我们这种存在,有的是正当的理由。”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呵呵的轻笑:“断蹩足已立四极啊,可蹩足在哪里呢。” 他说到这里,朝我挥了挥手,拉着阿宝朝外走:“行啦,看你怂的。多跟大师伯练练,以后别连见你家阿乖弟弟的机会都没有!” 然后也不管阿宝乐不乐意,强行拉着他走了。 等他们一走,白微看着墨修将阿乖放进我被窝里,她一条外蛇,也不好呆,所以也只是看了看我们,然后看了一眼阿乖:“要不我抱走吧。” 我正搂着阿乖,打算逗他,听到白微这么说,也有点奇怪。 按理以她的个性,应该不会喜欢带孩子的。 可她为什么急着带走阿乖? 她却嘟着嘴,沉声道:“你最好别自己带,到时如果他要走,对你感情伤害很大。” 她说得好像深有体会,我一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墨修却朝白微道:“我们会陪着他的。” 白微只是呵笑了一声,沉眼看着我:“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实用的道理。日后他触不可及,你们这些见过他这般模样的存在,有损他神泽尊位,你们认为你们可能存活吗?” 她也不强求,转身就走了。 不过她一走,胡一色就回来了。 脸带微微抱怨的看着墨修:“蛇君杀魔蛇,真的有点过激了。现在阿娜重回华胥之渊,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报复何悦的事情。” “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那道‘龙灵咒’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对何悦影响这么大。”胡一色轻叹了口气,坐在旁边,伸手随意拉了本书。 翻了两页,无奈的道:“谷遇时也是的,知道很多事情,也不告诉我们。一死了之,太没责任心了。” 他怪起人来,还挺强词夺理的,估计在阿娜那里吃了大亏。 不过既然魔蛇已经杀了,就没什么后悔的。 但一说到“龙灵”,我想到飞过风城的时候,神念触及的求救信息,干脆当着胡一色的面,一块和墨修说了。 我隐约感觉那股子神念,可能是龙灵那具尸体里一直没有出生的胎儿的。 神念这个东西,连阿问和苍灵都没有。 而且这缕神念,和当初围攻风城的时候,那缕古朴的神念不一样,似乎很弱小。 神念这东西,很容易辨认,古朴的神念很沉很稳。 而我感知的那一缕,却好像是一个幼小的孩子,像极了当初蛇胎在我腹中时,受到伤害感知到痛苦时那样。 墨修听我说还好,他毕竟和我一起见识过龙灵还怀着孩子的尸体。 可胡一色却没有见过龙灵的尸体,似乎也不知道龙灵的尸体经历几千年,还在风城。 听我这么一说,立马摇头道:“不可能!” 我听着有点奇怪:“为什么不可能?” 胡一色却捏着胡须道:“龙灵已经死了,就算她尸不腐不化,腹中胎儿也依旧还活着,如果生下来,也是尸生子,会像阿宝一样,是个鬼胎。这根本就不可能是有无之蛇的胎儿!” “你想想,你当初毁灭蛇棺,没了心,半僵而死,可蛇胎护母,却能将生机供应给你,让你保持生机。” “如若龙灵腹中的,也是和那条本体蛇的蛇胎,也算与蛇棺有关,必然也会随着蛇棺一灭,和那条本体蛇所有的一切全部消失。” “就算在华胥之渊被庇护,逃脱了天禁,可蛇胎要想活下来,肯定会倒灌生机护母,不可能让龙灵死掉的,就算抽离神魂,也不可能。”胡一色说完,捏着大胡须。 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不可思议,朝我沉声道:“除非……” 第857章 每晚如此 胡一色提到龙灵那具尸体里的胎儿,似乎想到了什么了,说了两个字。 就在我们等下文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墨修,好像想到了什么,直接就朝外走:“我去一趟巴山,看下巴山的地势、地貌和风水。” 我现在受够了他们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样子。 见他一抬腿,立马朝墨修投去目光。 墨修直接一道黑索缠了过去:“你先把话说完!” 可黑索一闪,胡一色却好像石沉大海一般,直接从竹子地板,沉入了地底,消失不见了。 墨修收回黑索,对着胡一色消失的地面,弹了弹。 我们住在竹屋里,胡一色更甚至直接穿透了这些还活着的竹子,沉入了地底不见。 可等他消失后,墨修黑索弹到的,却依旧是竹子,更甚至敲打着竹子梆梆回响。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苦笑道:“天禁之下,果然尽是神母之躯。” 所以胡一色,从华胥之渊神游而归,受神母庇佑。 这天禁之下,没有他去不得的地方。 墨修有点讪讪的收回了黑索,坐到床边,瞥着我怀里的阿乖,轻笑道:“不过胡一色本就是风水先生,他如果不说,我们都忘了,让他去巴山看一下风水脉势,也可以。” 我想想也是,巴山到底有什么不同,为什么所有的点,都汇聚到了巴山…… 只不过或许真的太累了,抑或是债多不压身,墨修和我都没有再提及外面的事情。 而是跟我逗了一会阿乖,好像当真是普通夫妻一样开心的逗新生的孩子一样。 阿乖现在很爱笑,有时还会咯咯的笑出声来,露着光而粉嫩的牙床,双眼睁得亮亮的。 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引着神念朝他的眼睛里看。 但他除了锁魂环没有稳固之外,眼睛与普通人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正常到……不太正常! 而且精神也和普通的婴儿一样,被我和墨修逗弄了一会,刚停下来,双眼一眯,就秒睡了。 我和墨修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 或者说,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吧。 蛇胎刚怀上的时候,外面玄门中人,就都有感应,有蛇胎能让蛇棺升龙之说。 在我腹中的时候,能以神化形,能对抗阿熵,能引天生异相。 我和墨修,都以为,生下阿乖,能改变我和他一直被动挨打的处境。 却没想,出生的时候还好,生下来后,就回归平静了。 不过看着熟睡的阿乖,我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脸蛋,与墨修对视了一眼,两人从疑惑又慢慢松了口气。 墨修帮他压了压脖子下的小被子,朝我轻声道:“当个普通人未尝不是好事。就像你以前想那样,有几个普通的好友,考个好点的学校,找个普通的工作,平时忙点累点,闲时聚一聚,烧烤奶茶小龙虾,挺好的!” 我没想到墨修还记得这种事情,不由的低笑。 但这确实也是真的,当个普通人,确实很好。 就像白微阿娘说的,救世这个事情,谁做谁知道。 睡意这个东西也是可以传染的,见阿乖睡得沉,我眼皮也忍不住的发沉。 “睡吧,我守着你们。”墨修伸手抚了抚我的眼睛,轻声道:“这次我知道了,不会让那召魂术来让你强行玄冥神游的。” 我连应一声的力气都没有,就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次确实没有什么玄冥神游,睡得很沉。 可就在这沉睡的时候,隐隐约约的感觉有一道细细的神念在缠绕着我,似乎在急切的唤我,却又不成声。 而且这神念很熟悉,我很迷茫的睁开眼,却发现阿乖正睁着大眼睛,溜溜的看着我,小手朝床边指了指,嘴里“啊啊”的说着什么。 我顺着他手指看去,却发现外面已经一片漆黑,而原本说好守在床边的墨修却不在。 轻唤了一声:“墨修?” 也没有声音回应我,更甚至,我伸手扯了一下竹枝,苍灵都没有回应我。 我有点疑惑的起身,穿好衣服,抱起阿乖,原本打算引着飘带直接飞出去的,可看着床头的棉拖鞋,想了想,还是穿上,顺带将那个兔儿帽也戴上了。 只是等我抱着阿乖走出竹屋的时候,却发现整个清水镇好像都被什么遮住了,整个夜空都黑漆漆的,星辰月光都看不见。 何寿他们都聚在清水镇边缘的一处,在看什么。 他们明显很谨慎,悄无声息的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喘。 而且所有人,包括苍灵,都站在何寿所化的巨大龟之上。 更甚至,阿宝还带着所有蛇娃,小心的聚成一团,躲在苍灵身后。 何寿这次所化的龟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也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正打算引着飘带,腾飞过去,何寿却似乎感觉到了我,立马回头,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发动飘带,然后抬头朝上点了点漆黑的夜空。 似乎怕飘带引出的极光,惊动了什么。 我有点好奇,可我不会其他的小术法,这样抱着阿乖一路走出去,又太远了点。 正想着怎么过去,就见何寿小心的将龟尾巴从龟壳下面伸了出来,卷着我,悄眯眯的朝他龟壳上拉。 那样子,就好像做贼一样。 而且龟壳之上的所有人,似乎都是大气都不敢出。 我这才发现,何寿除了露出尖尖的龟首,四脚和龟尾都是缩在龟壳里的,看他那架势,好像随时都打算开跑。 等龟尾将我卷到龟壳之上的时候,我这才发现,他们所有人都盯在那块被我劈裂过的界碑。 而墨修披头散发,双手软如两条蛇般缠着那块界碑,张着嘴啃咬着那块界碑。 他肩膀之下,却全是漆黑淡漠的蛇身,绕着清水镇圈了一圈,蛇尾却又微微拱起。 清水镇天空的一片漆黑,就是由他的蛇身遮掩着的。 那块界碑原本就被我用沉天斧给劈裂了,随着墨修的啃咬,好像那道裂痕越来越大。 原本就长在界碑之外的竹子,都往外移了几米,好像不敢靠近墨修。 我们这么多人就在几米开外看着他,墨修却好像也没有感觉。 更甚至,这次眼中的细蛇都没有出来。 我盯着墨修,转眼看了看站在龟壳上的其他人。 苍灵都低下了头,朝我无声的叹气。 还是阿宝小声的道:“阿爹最近每晚都是这样,他醒了都不记得了。我们也不敢告诉你……” 第858章 吞食万物 [] 我上次见过墨修啃咬界碑的样子,所以见到也没有太过吃惊。 可上次是有无之蛇侵占了他的意识,他双眼中尽是有无之蛇所化的细细黑蛇。 这次他的眼睛好像就是那样睁着,并没有有无之蛇出来,更甚至看上去很平静。 他就好像一个啃不开冻巧克力的孩子,抱着那块巧克力,带着一股不啃下来势不罢休的霸蛮劲。 我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阿乖,是他唤醒我的,也就是说他有所感应? 正奇怪着,却听到何辜轻声道:“开始了。” 我正好奇什么开始了,就听到下面沙沙的作响。 低头一看,却发现墨修啃不动那块界碑,气得缠着那界碑,不停的扭缠着蛇身,将那块界碑缠着。 蛇鳞倒立,刮着清水镇本就宛如细沙的土全部都松了。 他嘴里气愤的嘶嘶大叫,张嘴将那些卷松的土都吸进嘴里,蛇身却越缠越快,好像要将那块界碑给生生拔出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管他怎么用蛇鳞将土刮起,怎么吸食,清水镇的土就像水面一样,他吸食一点,其他地方的土就像流动的水一样,瞬间就又填了过来。 无论他怎么吸食,那块界碑,依旧就露出那么一些在外面。 而墨修却越来越急,嘴里嘶嘶的声音越大,蛇身缠着那块界碑越缠越紧,蛇鳞越立越直,鳞片宛如钢刀,将土宛如刨木屑般层层的刨起。 他甚至连上面的人首都不再保持,而是直接化成一个巨大的蛇头,张嘴将那宛如木屑般刨起的土块吸进嘴里。 遮挡着夜空中的巨大的蛇身也慢慢朝着那相对他身体,宛如方块般的界碑缠去。 那蛇身从我们头顶滑落下去的时候,蛇鳞夹着寒风,刮着那些蛇娃都缩在阿宝和苍灵的身后,缩成了一团。 白微的头发是披散着的,被寒风微微刮起,立马应着风而断。 我头发本身就很长,而且在夜空中一直是飘扬着的,也被墨修蛇鳞一动,立马断了几缕。 而且那黑发还立马被墨修的蛇鳞卷住,搅成细细的发丝末。 我才刚感觉到断发的痛意,就见那一缕缕的黑发,被蛇鳞全部搅断成细末,随着墨修吸食着土块的蛇嘴,给吸入了腹中。 那些黑发也好像蛇娃一样,对墨修很害怕,被切断成末,发出宛如小兽般低嘶的声音。 却细小得可怕,在墨修那巨大的蛇身刨土的哗哗声上,宛如没有。 眨眼就被吸入了墨修腹中,连渣都没有留下来。 何寿见状,连忙小心的后退了几步,生怕我们再被那从夜空中慢慢滑下的蛇鳞刮到。 我看着漆黑的蛇身慢慢盘缠成一座巨大的山,更甚至连旁边的界碑都被蛇身的蛇鳞刮得火光四溅,然后被蛇身淹没压着,他却半点感觉都没有,依旧低吼发怒,用蛇鳞刨刮着土层。 心头慢慢发紧,扭头看了一眼旁边问天宗的人,他们也都是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 连白微都是一脸的无奈,反倒是阿宝小脸上带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沉重,满是担心的看着我。 他好像也不再害怕了,小心的从苍灵身后走过来,抱着我的腿,抬头看着我。 轻声道:“阿妈别怕,我会照顾你和阿乖的。我最近在带着蛇娃练习阵法,连苍灵叔叔的竹根都能阻档一会了,能保护你们的,你不用怕。” 我低头看着阿宝,单手抱着阿乖,一手将阿宝抱起来,亲了他额头一口:“阿妈不怕。” 他知道墨修最近几晚都是这样的,可在我见到他的时候,从来没有流露出来,是怕我担心吧。 果然对于关心的人,都会选择性的隐瞒一些事情。 “我不用抱了。”阿宝手虽然依恋的搂着我的脖子,嘴里却沉声道:“阿妈抱弟弟就可以了。” 说着就往下滑,更甚至怕我单抱不住阿乖,还朝我道:“阿妈抱好阿乖。” 我看着阿宝很乖巧的顺着我身体滑了下去,还刻意走到蛇娃那边,伸手摸了摸那些蛇娃。 转头看着何极:“何极师兄,研究这界碑,有什么结果了吗?” 不问还好,一问,何极满脸的羞愧和苦色。 朝我摇了摇头,居然直接跳下了何寿的龟壳,朝着那新建的竹屋走去。 连何苦、白微他们,好像都脸带萧索,直接就走了。 苍灵更甚至都将阿宝和那些蛇娃带走了,阿宝虽然有点不舍,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他去了。 不过苍灵也不是回竹林,而是带着阿宝他们去了一间竹屋,估计也是怕回竹林被墨修的蛇身误伤吧。 最后剩下的,也就是何寿和何辜。 或许是人少,何寿也不再用龟身,而是化成人形。 但以他那哒吧哒吧的个性,居然只是沉默的看着,没有开口。 反倒是何辜看着我,满脸的苦色:“不是不告诉你,而是墨修怕你生产和结那个逆行婚盟伤了根本,让我们凡事都往后退,等你坐完月子再说。” “而且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我们想着那块界碑被他啃了几晚,也没什么大动静。” “那些土被他吞食,也没少。苍灵的竹根,他也吞食,所以苍灵将竹林也往外挪了,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反正在他这种状态的时候,只要靠近他蛇身的东西,都会被蛇鳞绞断吞食入腹。” “无论是什么,他都能吞食进去,连我们丢的符纸和法器都吞了,好像能以这蛇身吞食万物。” “等日光初升,阳气回升,他就会像像梦游一样的清醒过来。”何辜说到这里,沉眼看了看我,和我怀里的阿乖。 苦笑道:“若无其事的去照顾你。好像根本不记得晚上这会的事情,连身体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就没有发现,自己的时间不太对吗?”我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阿乖,他依旧只是朝我笑,好像刚才那缕将我从沉睡中唤醒的神念,并不是来自于他。 墨修是不用睡的,所以他就算现在处于梦游的状态,那么他醒过来的时候,就不会想起,他一晚上做了什么吗? 而且那块界碑也经不住他这样一直啃咬啊,万一裂开了,到底会如何? 我扭头看着一边沉着脸的何寿,想到何极叹气着离开,轻声道:“这界碑到底是怎么来的?” 风城的界碑和清水镇的界碑是一样的,风城的可能是很久以前就有了的。 那毕竟是华胥之渊的所在。 但清水镇的界碑到底是怎么来的? 何极研究是这么久,却只是羞愧的摇头? 何寿却瞥了我一眼,轻声道:“何极猜测,这些界碑,可能是龙灵从巴山挪来的,你信吗?” 巴山,又是巴山…… 第859章 没有点破 [] 我现在只要一听到“巴山”两个字,就有一种头痛的感觉。 转眼看了一下那宛如一座黑衣中黑漆漆大山的蛇身,以现在的状态,我们根本就不是墨修的对手,也阻止不了他。 唤醒他吧,我怕现在他这种情况,根本就不是失去意识这么简单。 但不看着也不行,万一他啃掉了界碑,引发了什么呢? 这也是为什么何寿他们每晚都盯着墨修,却又不敢唤醒他的原因。 我看了一会,墨修似乎依旧靠着蛇身,一层层的刮起地底的土,将土块吞食入蛇腹之中。 他好像完全就是一条吃土的蛇,没有任何的自我意识。 却任何人都没办法阻止。 我看了一眼何寿:“那最近有没有发现附近的泥土有少的?如果一切都是守恒的,墨修吃了这么多土……” “少了。”何寿那张原先满是少年感的脸上,透出了几分不合时宜的沧桑,朝我轻笑道:“虽然我们看不出来,但肯定是减少的。等阿问回来,你看他就知道了。” 阿问身为息土,又和阿熵关系很近,应该是和神母有什么联系的。 我看了一眼墨修,抱着阿乖转身就回了竹屋。 阿乖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依旧在我怀里咯咯的低笑,露着牙床,吐着口水泡泡,然后就又睡了过去。 我再也没有了睡意,靠坐在床边,从那个窗户里往外看。 果然到了天快破晓,阳气初升的时候,第一缕阳光从地平面升起,透过那淡漠如雾般的巨大蛇身。 那条盘缠着界碑,绞缠不休,却又不停搅起泥土的黑蛇,好像醒了过来,拖着长而淡如水中墨的蛇身,慢慢的往竹屋爬。 蛇身就好像一道沉于地面的墨,慢慢的滑过地面,一点点的靠近着竹屋。 而在我怀里沉睡的阿乖,却在蛇身突动的时候,睁开了眼,右手紧握着的小拳头慢慢的松开。 掌心那缕宛如金日般的胎记,好像也慢慢映着窗户里闪进来的阳光。 他更甚至朝我咯咯的笑了笑,好像很开心。 我顺着那他掌心闪烁着的金光,看向外面。 两道金光相汇,却并没有冲撞在一起,似乎融合在了一块。 而那条黑蛇却好像一条蜿蜒的河,从界碑那边,朝着竹子流来。 随着蛇身游动,那界碑下面被挖出了土的大坑,就被旁边的泥土如水一样的灌溉,瞬间又将那块界碑填埋好。 我只看见蛇尾一甩,界碑旁边的土,依旧是原先一样的平整,一样的宽厚。 正好奇这些土是从哪里来的,而墨修吞下去的那些土又去了哪里。 就见那巨大的蛇身一缩,墨修就趴在了床边。 然后好像突然醒了过来,抬头看着我:“你醒了?” 他脸上依旧带着温暖的笑,和这窗户里流淌进来的日光一样,照得人心头发暖。 我抱着阿乖,沉眼看着他,脑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闪过以前记忆中,龙灵第一次见那条本体蛇的样子。 好像也是这样旭日初升,那条本体蛇站在丛林间,朝她这样笑…… “怎么了?睡得不好?”墨修伸手接过我怀里的阿乖,轻声道:“我先把阿乖给白微她们,你自己清醒一下,我去给你热汤。” 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所有的事情都是这么的自然。 怀里的阿乖依旧和他的名字一样,乖巧。 任由墨修将他抱过去,依旧咯咯的低笑。 墨修很熟练的摸了一把,估计是需要换尿裤了,所以也没急着走,而是将阿乖放在床边,拿了尿裤给他换。 他能引水,所以做这种事情很方便。 尿裤一解,伸手一点,一道暖流哗哗的涌过阿乖微红的小屁股,洗得干干净净,连擦干都不用,就将尿裤穿上。 墨修悟性很高,所以做什么都很容易上手,穿衣服的姿势看上去就好像他平时掐法诀一样,温和而快速。 等换好尿裤,他朝我笑了笑:“再眯一会。我去去就来!” 我朝他点了点头,看着他将换下的尿裤带走。 脸映着初阳,感觉到暖意,可心头却微微的发沉。 伸手捂了捂心口,以前我用的是那条本体蛇的心,所以我总能看到一些不属于我自己的记忆。 连感情都受那颗心和那条护心的情丝蛇所影响。 但现在,我体内是墨修的心,却并没有感觉到墨修的记忆,也没有体会到他的情绪。 正想着,墨修就端着那个托盘进来了,依旧是洗漱用具和汤水都在。 他还是很温柔的照料我,给我递水漱口,用热帕子给我擦脸:“等你吃完,躺一下,再去泡个药浴,就剩一次的量了。” 他将化魂汤给我,轻声道:“这对你补元气挺好的,你不要去想,就没什么。或者想着就算有无之蛇,也不过是条蛇,当成普通的蛇羹就好了。” 我接过汤,并没有用勺子,而是捧着碗,一口口的喝:“墨修,我昨晚做梦了。你会做梦吗?” 墨修愣了一下,朝我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是不会做梦的,蛇影因执念而生,按理说我本身就是一个梦,怎么可能再做梦。” 他好像有点微微的紧张,看着我道:“是不是阿娜又召你的魂了?我昨晚一直守在这里,按理说,你有动静,我会有感觉的。” “可能是你也睡着了吧。”我抿着汤,抬眼看着墨修,一脸理解的道:“你最近也太累了,也该多休息。” 墨修却皱了皱眉,沉眼看着我:“我是不用睡的。” 他语气中已经带着微微的疑惑了,我不敢再多问。 努力让自己展着笑,喝着汤朝墨修道:“那你昨晚就守着我,看了我一晚吗?我好看吗?” “好看。”墨修好像被我逗笑了,低头倒了一杯竹心清泉,用术法暖好,递给我:“清清嘴。” 我不知道墨修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为什么要问了,可也不敢再有所表示。 只是轻声道:“我现在坐月子,白天睡,晚上有点睡不好,要不今晚,你陪我看会书吧?” 墨修正收着竹心清泉的竹筒,手微微晃了一下,有着几滴水珠从竹筒中晃出来。 他很淡定的将竹筒盖上,朝我点了点头:“好啊。我去找几本简体,对你有一定帮助的书。晚上陪你一起看,你如果看书看得无聊的话,我还可以教你一点简单的术法。怎么样?” “好。”我对上墨修黑亮的眼睛。 瞬间明白,他知道了,可他没有点破。 第860章 代为进食 因为墨修有交待,所有的事情,都往后,所以白天也没什么事情来打搅我们。 我再次泡了个药浴,然后感觉身体其实已经完全恢复到精力旺盛的状态。 又趁着二月天的好日头,从头武装到脚的情况下,由墨修陪着,在清水镇走动了一下。 阿宝最近真的挺能吃苦的,带着蛇娃认真的排练一些阵法,威力还挺大。 陪练的都是苍灵,因为其他的很容易被误伤,只有苍灵,伤不着。 搞得苍灵一见到我,就满脸苦色。 不过见墨修在旁边,也没有开口。 白微和何苦倒是真的挺用心的照料阿乖,巴山那边也没有消息传回来。 不过没有消息,也算是最好的消息了。 至少证明胡一色过去了,巴山不用向我求助。 我有幸见识到阿乖喝奶,真的只喝三十毫升就饱了,他也没有多吃其他的东西,一天喝三次奶,换四次尿裤,规律得不像一个新生的婴儿。 却又没有其他的异常…… 这样绕了一圈,我再喝了两次化魂汤,和墨修选好了书,选了最适合我的控水术和腾飞术,就夜幕降临了。 或许是墨修没有刻意去抱阿乖,所以白微和何苦并没有将阿乖送过来。 连阿宝,也只是来晃了一圈,听我说晚上要和墨修学术法的时候,原本还很开心的说要一起学的。 但苍灵明显知道我这是什么意思,毕竟所有竹子都是他的耳目。 立马找了一个说是夜间蛇娃感官更灵敏,更好练习配合,将阿宝给拉走了。 等夜色微沉的时候,竹屋里就只剩我和墨修了。 外面也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好像连二月天的微风都静止了,没有吹着竹叶沙沙作响。 墨修完全不曾点破,先是拿着《淮南子》给我读了几卷,又讲解了一下。 上面的世界观,其实比现在很多世界观都宏大一些。 不过对于这些拗口的古文,我高考前深受其害,背得头大,所以总有种抗拒的心理。 等见弯弯的上弦月快到中空了,就让墨修教我控水术。 这对于烘干头发啊,衣服啊,用来冲洗什么的,都挺实用的。 墨修教这个,我学这个,也得心应手。 连掐诀都不用,更不用心法,直接用神念想着就可以了。 墨修干脆又趁机教了我几个平时实用的小法术,控火啊,腾飞啊,镇土啊。 我本以为学这个挺难的,毕竟玄门修行入门,对于普通人而言,都是触不可及的,光是要想学个功法,没有几年的考量,各门派都不会教。 然后一个个的术法练习,都是要下苦功的。 只有我捡了个大便宜,会的都是大杀招,反倒是这种小术法一个不会。 本以为也要下一番苦功的,毕竟这都快一年了,墨修也好,问天宗的人也罢,没有一个说过要教我的。 其中除了我比较忙以外,估计他们也以为我手握大杀招,根本就用不上这些小术法。 学习东西,一旦学得容易上手,而且有意思,就容易上瘾。 我学了一个又一个,墨修也不厌其烦的教我。 原本还很和谐的,可后来学一个引雷术的时候。 我也要掐诀了,双手十指,要掰扯着结成不同的法印,而且还要更换。 十指转动,要灵活配合变化。 “你不是说这天地灵气,都是暗中应合龙蛇之属的生活气息吗?为什么这些法印,却要十指捏印?如果没有十指,岂不是捏不成印?那与刚才的理论岂不是相悖?”我正一根根手指的弹着,小心的转化着法印。 还要盯着,自己缠成一团,宛如麻花般扭在一起的十根手指,不要弹错了。 事实证明,就算是自己的手指,一旦以各种古怪的姿势扭缠在一起,大脑也不一定能控制好。 可我问完之后,并没有听到墨修的回答。 心头也是微微疑惑,跟着就“咯噔”了一下。 连忙扭头看了过去,却发现墨修好像昏昏欲睡,双眼不停的开合。 “墨修。”我轻唤了一声,扭缠着的双手,立马变成一个醒神印,对着墨修的额头就点去。 可手指还没触到墨修的额头,就见墨修额头之上,宛如黑曜石一般的鳞片闪过。 跟着直接昂首一转,变成一条黑蛇,对着竹屋外面就游窜了过去。 既然墨修已经知道我今晚为什么要留他,我冲上去,唤醒他,也得问个清楚! 我本能的想冲上去看着他的,可刚一动,就感觉胳膊上一紧。 跟着胡一色那仙风道骨的身体就又原先沉入地底的地方,钻了出来,拉着我道:“你唤不醒他了。” 我记得墨修第一次啃食界碑的时候,是我唤醒的…… “为什么?”我扭头看着胡一色,却发现他满脸的苦色。 原本茂盛的灰白胡须,好像也掉了不少。 “要不你试试?”胡一色冷呵一声,慢慢的盘腿坐在竹屋地面上,朝我轻声道:“现在他为主,你为臣,你不过是他的附属。他死,你随。你死,他无事。你怎么唤醒他?” “沐七能知过去,晓未来。你说,他如果预见你和墨修,逆行神蛇一族的婚盟,为什么没有阻止?”胡一色脸带苦色。 盯着我道:“你知道他们能预判,所以不停的在改变,想逃脱,想为自己谋得一个更好的出路。但你的每一个改变,都在他们预判之中……” 说到这里,胡一色盯着我道:“你听过洛可的蛇妖吗?” 我现在一听到“蛇”这种东西,就有着一种恐惧感。 所以朝胡一色摇了摇头,盯着他扣住的手腕,试着将手抽出来。 胡一色不受任何攻击,我对他出手,完全没用。 不过他并没有强行拉着我,而是和我一块走到竹屋门口,看着那块界碑的地方,墨修又开始慢慢弹起漆黑的蛇身,将整个夜空遮住。 朝我幽幽的道:“我去巴山,进了摩天岭下那时间归所。我看到了很多可能的未来,但何悦……” “所有的未来,都没有墨修,无论是那条本体蛇墨修也好,还是这个蛇影墨修也罢,都不可能存在,也不可能存在有无之蛇。”胡一色说到这里,扭头看着我道:“阿乖这几天里都没怎么进食吧?” “你知道的,凭阿乖的身体,那点奶粉,根本支持不了他的生机。可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见他进食其他的,你猜他消耗的是什么?”胡一色指了指墨修,轻声道:“因为阿乖根本就不用自己进食,自有墨修帮他进食。” “在阿乖出生前,墨修不会吞食土地的。”胡一色轻叹了一声。 低声道:“龙灵,确实也是不想杀了那个她深爱着的墨修的。也不是不想生下那个孩子……” “她腹中的孩子不会反护其母,也是有原因的。你想看吗?”胡一色语气深深。 我却只感觉胡一色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道道利刃,一点点的穿透了这颗刚换的心。 第861章 为何着急 其实这世间的真相是很难隐瞒的,就算杀尽所有知道这些真相的人,可有些东西总能记住。 比如摩天岭下的那个时间归所。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其实时时都在不知不觉中西归! 我往外走了一步,踏出了竹屋所在,光脚站在松软的土地上,抬头看着天空。 原本弯弓着的上弦月,点点星辰都不见了,只是一片漆黑,就好像我每次睡前墨修刻意帮我捂着的眼睛一样。 而清水镇边上,墨修所化的那条黑蛇,又开始啃食那块界碑了。 何寿他们自然也开始盯着那块界碑看,生怕墨修真的啃坏了。 “要不你试着去唤醒他?”胡一色也跟了出来,站在我旁边,踢掉脚上的鞋子,光脚站在松软的沙土中。 轻声道:“清水镇下面本身还有熔天吧?有无之蛇想啃食掉界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就没有想过吗?” “清水镇因为界碑与外界是隔离开来的,就算这些土能夜夜自平,可总有一天被吞食殆尽,到时熔天再出呢?或是地底其他什么出来呢?你想过后果吗?”胡一色语气带着几分逼问。 我扭头看了一眼胡一色,他们这些人,从来没有想给过我答案,反倒一直在反问我。 更甚至,时时引导着我去杀墨修。 以前是有杀墨修的理由,有杀墨修的可能,现在胡一色更是告诉我,墨修本身就不可能存在于未来。 可谁又存在于未来? 人生短短不过百载,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又何必追求胡一色他们所看到的未来呢。 墨修现在存在,就可以了! 我朝胡一色冷呵了一声,没有用飘带引动极光,而是神念一动,用刚才墨修教我的腾飞术,朝着他飞去。 这会他还在啃食着界碑,依旧是人首蛇身的样子。 我直接双手掐了一下醒神印,对着墨修那搁置在界碑之上的额头,重重的就点了下去。 怕自己术法不够,我还同时用神念沉喝了一声:“墨修!” 这一声沉喝,是我用神念唤名以来,最大声的一句了。 可一声唤名之后,手指戳到墨修的额头,指尖生痛。 同时,自己额头一阵剧痛传来。 好像那一记醒神印,点到的不是墨修的额头,而是我自己的额头。 墨修额头因为本能的涌现出黑硬的鳞片,就像昨晚那些片片削土的蛇鳞一样,飞快的竖起,刮过我指尖。 他的蛇鳞连柔软的土都能刮成一片片的,刮过我指腹,立马皮开肉绽,鲜血直涌。 可对于这点痛意,我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任由指尖鲜血直涌,我收回指尖正打算再结印,试一次唤醒墨修。 说好一切,都一起面对的啊…… “何悦!”就在我手指拿起的时候,何辜身形飘飘然而来,一把握着我的手,将我扯开。 我刚避开,就听到低嘶的怒吼声传来,跟着身后寒风凛烈,卷得我脑后的黑发,就被刮断了好几缕。 幸好我及时的引动飘带,将黑发护住,要不然也要再次被那片片蛇鳞给绞断。 何辜带着我后退到问天宗的人旁边汇合,胡一色也到了这里,看着我无奈的叹气道:“我让你试一下,你还真试?” 他这话说得有点搞笑,事关墨修,不管有没有可能,我总要试一下吧。 难道他们说墨修唤不醒,我就不管了? “就是因为你试着唤醒墨修,才让他提前开始啃食泥土,其实他不只是啃食泥土,到了一定的时间后,他光是吞食泥土不能再供应阿乖所需要的生机,会去外面吞食更有营养和生机的东西。”胡一色看着我一脸沉重。 轻声道:“如果你还是以前的那个只想着高考的龙灵,对于吞食万物,认为还可能是个虚化的词。现在你认为他这样……” 胡一色指了一下墨修那已经盘缠着刮着地面土泥宛如片肉一般的蛇身,以及那宛如龙吸水般被吸入蛇嘴中的土:“你认为他所谓的吞食万物,是虚指吗?” “何悦,无论是沐七,还是华胥之渊的神母,或者是巴山那边,所有的计划中,从来都没有墨修的容身之处。他们所有的计划中,都只有你。你又何必执着,杀了他再造蛇棺,他会处于一种虽死犹生的状态。”胡一色突然脸色变正。 正我沉声道:“就算你现在逆行结了婚盟,可他造成蛇棺,生机旺盛,只会反汇于你。就像当初……” 我只是冷冷的看着胡一色,任由他说。 白微似乎想反驳,可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吞了回去。 旁边问天宗的人,脸色也都慢慢变得沉重。 胡一色说得太过直白,一边何寿拉了他一把,朝他摇了摇头,似乎怕我发怒。 毕竟问天宗的人,照顾了胡一色十八年,对他也算有一定的感情。 可胡一色却并不领情,而是直接看着何寿道:“当初搬开摩天岭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她杀墨修造蛇棺,还有阿宝帮忙,对吧?她终究要杀了墨修的,为什么要犹豫不决。” “既然我终究要杀墨修的,你又着急什么?”我盯着胡一色,冷声道:“不是说你们可以预见所有未来的可能吗?既然你们都知道了结果,知道不可改变,你还代你那个神母引导我什么?” “你还来催我杀墨修做什么?”我盯着胡一色,朝他冷笑道:“无非就是墨修,可能也威胁到了你家那个神母罢了?” 如果神母的真身,当真就是我们所知的地球,那么墨修现在刮土而吞,以地为食,就等于啃食神母的身体。 而那所谓的神母,除了发怒的时候显过几次威,并没有真身显露。 连墨修这样接连几晚啃食着“身躯”,都没有出来,怕也是受制于什么。 “何悦!”胡一色脸色发沉,朝我冷声道:“我们皆托身于神母,一旦她这具躯体消亡,我们没有地方生存,你别真的以为,可以移民什么火星,土星!” “呵!”我被胡一色给弄笑了。 论玄门科技两开花,还得这些和风家走得近的存在啊。 不过问天宗所有人都没有再开口,只是面色凝重的看着墨修那一层层盘卷着的蛇身,以及蛇身下面越来越大的土坑。 那些界碑每块都和风城的界碑一样,沉入地底,无论墨修怎么深掘入地,依旧不能见到界碑的底部。 可总不能真的任由他这样日夜吞食泥土吧,这样下去,真的吃尽了呢? 我看了这些人一眼,慢慢转过身,打算回到竹屋找一下当初沐七献礼给阿乖的那三颗珠子。 他那时献礼给阿乖,说可以找他三次,其实还不如说是给我用的。 第862章 绿珠归树 [] 我打算去找沐七,问一下墨修这情况怎么办。 毕竟他体内有无之蛇的意识,就是由沐七让牛二献祭心脏,唤醒的。 那么沐七肯定知道,怎么镇压。 可这念头一闪而过,我也大概知道怎么镇压了。 但就在我转身准备回竹屋的时候,身后的阿宝突然唤了我一声:“阿妈。” 他声音里尽是担心,甚至还有点哽咽。 我知道他担心什么,扭头看了他一眼,朝他笑了笑道:“我去找一下沐七,问他点事,你带着蛇娃,好好的和苍灵叔叔、白微姐姐看着阿乖弟弟。” 白微这会正抱着阿乖,听到这里,扭头瞪了胡一色一眼,扯着阿宝朝我道:“我看着阿乖,你快去吧。” 她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和苍灵是站在墨修这一边的,是不会愿意我杀墨修的。 但胡一色他们就不一定了。 所以由她们照顾阿乖和墨修,多少有点制衡的可能。 但我目光落在何苦身上的时候,还是开口道:“沐七的那些献礼,都是何苦师姐帮我收着的吧?师姐方便陪我走一趟吗?” 何苦脸露出微微嘲讽的笑意,却还是点了点头。 只是在我们再次抬脚的时候,阿宝却在我身后喃喃的道:“阿妈不要担心,就算何寿师伯见我帮阿妈杀了阿爸,阿宝不会的。我有办法,破了那个预言。” 他好像抽着鼻子,重重的呵着气。 我瞬间就明白他说的办法是什么,猛的扭头看着阿宝,厉喝道:“阿宝!” 阿宝被我一声沉喝,好像缩了一下,却还是红着鼻子盯着我,一脸倔强:“生亦何欢,死何苦。其实也没什么!” “那你也得好好活着!”我转身走到阿宝身边,蹲下来看着他,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你答应过我的,要帮我好好照顾弟弟的。除了阿乖,还有阿贝,他们都是你取的名字,就算阿爸阿妈不在了,你也要代替我们好好照顾他们的!” 阿宝瞥了一眼旁边的阿乖,轻嗯了一声,小小的鼻翼耸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我心头一阵阵的发酸,阿宝终究是太懂事了,懂事到让人心疼。 微微抬头,鼻尖与他微红的鼻子蹭了蹭,就像当初还在清水镇时一样,反手搂着他的小脑袋。 轻声道:“阿宝乖乖的,等阿妈回来。阿妈就只有你这个小帮手了,你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会帮着阿妈照顾弟弟的,对吧?” 阿宝轻轻的“嗯”了一声,依旧和以前我将他交给秦米婆照顾时一样,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慢慢起身,亲了亲他的额头,看了众人一眼,就和何苦进入了竹屋。 沐七献礼的那三颗珠子,是用他银须穿着的,很漂亮。 我轻轻捏着一根穿着绿珠的银须,朝何苦道:“怎么用。” 这种东西,好像她一看就知道怎么用一样。 “你准备好了?”何苦看着我,轻声道:“神魂抽离也好,记忆抽离也罢,都会很痛苦的。” “我虽然只是神魂,没有记忆,可那种痛苦,好像就是深藏在某处,光是听着就已经很害怕了。对那种痛苦的惧意……让我从醒过来的时候,就很想死。”何苦的脸上闪过苦笑。 低声道:“死又何苦?其实活着才苦呢。” 她瞥眼看着我,眼睛映着那粒翠绿玉珠的绿芒,带着几分妖媚之色,居然比我见过九尾的神识,更像一只九尾。 她眼带狡黠,朝我晃了晃那粒玉珠:“你其实知道了办法,对吧?知道去找沐七,面对的是什么?” “他将这几粒珠子留给你,允许你去找他三次,是前面一切都安排了,只等你主动送上门了。”何苦晃了晃珠子。 朝我轻声道:“白泽银须引路,绿珠归树,自然就到了南墟了。” 沐七的银须细若蜘蛛丝,随着那粒玉珠晃动,好像银须随时都要断了一样。 我看着那粒绿玉珠晃动,就好像夜中远处的一点星辰。 潜世宗的人并不多,我现在见过的除了宗主沐七,就只有牛二了。 牛二可谓是潜世宗唯一的人了,却被沐七用来剜心献祭,可见沐七布下这个局,下了多大的代价。 不能好好收网,怎么对得起沐七这神兽白泽之名? 我朝何苦点了点头:“走吧。” 何苦轻笑了一声,手里捏着的银须松开。 随着银须一松,那粒穿在银须之上的绿珠滚动,带着银须往地上落去。 绿珠飞快的穿过银须,眼看着好像就要脱离银须出来,单粒珠子滚落在地上了。 可那原本何苦好好捏着一头的银须却好像可以无限延长,随着绿珠落地,还延伸着朝地底扎去。 那银须宛如点在水面的一点亮光,透过竹身,又透过地面,一直往下而去。 何苦朝我伸了伸手,示意我下去:“你让我陪你去,是因为我对有无之蛇了解比较多,想确认,沐七所说的办法,是不是真的能救墨修对吧?” 论心思狡,哪个物种比得过狐狸,九尾更是心思玲珑百转。 当初何苦能被何物所骗,也不过是不愿去想罢了。 女子,终究容易被感情蒙眼。 我将手放在何苦掌心,轻声道:“那只涂山九尾到最后,是不是也知道唱《涂山歌》的那位骗了她?” “是啊。”何苦拉着我,脚稳稳的踩在银须之上,带着我一步步朝下走。 明明脚下如踩钢丝,她却走得很散漫:“九尾性狡,生性多疑。她怎么会不知道,那位唱《涂山歌》的骗了她,可她愿意沉迷,愿意助他,她认为值得的,认为总有一天,他会感动。” “可非同族,非同种,情感怎能相通?”何苦看着那粒还在朝下滚落的绿珠。 扭头看着我道:“她最终得到的,也不过是涂山被灭,神识被困涂山万年,独唱那首《涂山歌》。你又想过,你为了墨修,走下去,会怎么样吗?” “我肯定比她好。”我看着脚底银须,朝何苦道:“至少,我只会变得更强。” 但那种更强,会以何种代价,我就不得而知了。 “果然,都是甘之如饴。”何苦冷笑了一声,牵着我顺着银须一点点的朝下走。 我没有问何苦,为什么想帮我。 但她帮了,就帮了吧,我以后有能力就会还。 没有能力还,现在知道也没用。 何苦说得没错,绿珠归树,所以我们顺着银须走下来的时候,正好是那棵三珠树下。 沐七早就在那里等着了,以那种半人半曾的样子,头顶银角,白袍银发,盘腿坐在地上。 他白袍拖地,好像遮着一个什么,随着我们落地,微风拂动,那白袍被吹得贴紧,露出一具半隐半现的玲珑躯体。 正微仰头看着我们:“绿珠归树,神母生复。” “何悦,你准备好了吗?”沐七轻轻扯开白袍,朝我轻声道:“我已经帮我准备好了躯体,你呢?” 第863章 完全复制 沐七从来都不曾掩饰他的目的,更甚至连对墨修动手,都是这么坦荡没有遮掩。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在阿乖出生的那一天,他就算计好了这一切。 他白袍之下露出来的,是一具与我长相和身形都一模一样的躯体,更甚至头发也披散在地,宛如厚重的黑毯衬着那具宛如茭白般的身体。 随着沐七的白袍扯开,那具躯体也不过是裹了一层白衫,姣好的身形若隐若现。 这具躯体与墨修当初在蛇棺洞府里造的不同,是完全按我的比例造的。 不像墨修,还刻意隆了胸,拉长了腿…… 只是这样,我总让我感觉有点不舒服。 “你放心,是由阿熵帮我制出来的,衣服也是阿熵帮着穿好的。”沐七见我盯着那躯体上的白衫。 脑后银须飘荡,衬得他脸都显出几分圣洁:“所以我并没有见过这具躯体白衫之下的模样。” 这解释,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我只是冷呵一声,看着那张说不上漂亮的脸:“沐宗主真的是用心良苦,早早的就准备好了。而且还和阿熵联手了?” 沐七只是依旧用那双温和到让人无力反抗的眼睛看着我:“要想制一具连墨修都感觉不到异常的躯体,重新注入你的记忆,自然要用同样的血肉。所以这具躯体是我取阿熵血肉造的,一旦注入你现在的记忆,就等于是另一个你,与你现在没有任何区别。” “连神念都会有,而且黑发也会和你的黑发一样,带着吸食之力。”沐七眼睛温和的看着我,沉声道:“就等于完完整整的复制了一个你。” 这么说的话,真的是用心良苦了。 “阿熵愿意?”我没想到阿熵居然肯取一半血肉造成我的身躯。 沐七目光依旧温和,语气也柔:“由不得她愿不愿意。” 也就是说,沐七也有东西,能制衡阿熵。 我不由的抬头看了一眼那骨祭坛处,这会在丛林深处,看不到骨祭坛,可我总感觉阿熵被控制,和那骨祭坛上的那颗巨大黑石有关。 “去祭坛吧,我给你将记忆转到这具躯体里。”沐七声音很淡,淡到好像这件在外面普通人看来,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就像给我换一件衣服一样。 我看了一眼地上宛如沉睡的躯体,她平躺着,脸色在白衫、黑发的衬托下,显得无比的苍白。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将你体内现在这颗心转到这具躯体上,这样墨修就算剜开心来看,也看不出来的。”沐七见我看着那张脸,依旧温和的解释道。 我扭头看了一眼何苦,她脸上尽是嘲讽。 也不由的看着沐七道:“你既然能保证墨修看不出来,为什么不直接用这具躯体,或者用阿熵注入神母的记忆?” 这就是一个伪命题啊,既然没有任何区别,那为什么注入神母的记忆就一定得是我? 沐七脸色微微一变,沉眼看着我,那温和的眼中闪过痛苦:“因为我看到未来的神母,是你这具躯体。” “是吗?那你是怎么区分我和阿熵,还有这具与我一模一样的躯体的?”我看着沐七,眼里尽是不信:“毕竟未来只有你能看到,所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沐七却好像也不想再跟我争论,身体一转就化成了神兽白泽,颌下银须微微飘动,宛如一张网一般,慢慢将地上的那具躯体兜拢起来,小心的安置在背上。 朝我幽幽的道:“我不会随意变成坐骑的,这具躯体,我保证墨修也好,蛇胎也罢,都感觉不出来。” 当那具躯体被他安置在后背上的时候,我看着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沉睡着趴在白泽后背厚且白如雪的毛上,那银须兜拢着的细网将她缠得稳稳的,黑发和银须互相映衬,这相撞击性的颜色,融合在一起居然显得无比的静谧,安好。 脑中不由的闪过当初沐七给我的看的幻象中,他和那个不知道是以前、还是以后的神母,开心的生活在一起的画面。 真的很美好啊…… “看什么?”何苦却站在我旁边,轻声道:“你如果不想让墨修发觉,就只有这一晚的时间。” 他们确实想了一个最好的办法,趁着墨修变成那条黑蛇,完全失去意识,将我换成一个复制品。 这样墨修不会有感觉,阿乖和阿宝都会有母亲。 只有我,在这南墟悄无声息的变成了神母。 “不是每晚吗?”我扭头看着何苦,轻笑道:“他每晚都失去意识,大不了我明晚再来就是了。” “你认为胡一色不会阻止?”何苦有点诧异的看着我,轻声道:“他今天没有阻止,怕是才从巴山的时间归所出来,身体受了影响,不能阻止,要不然,你认为他会让你来南墟。” “意思就是那时间归所,对神母也有影响?”我看着何苦,慢慢的跟上沐七,轻声道:“这也是为什么阿娜她们都躲在巴山的原因,对吧?” 胡一色从华胥之渊神游而归,身体受神母影响很大,一般不受攻击,可却在时间归所受了影响,可见那边对神母是有压制性的。 何苦脸色变了一下,却只是眯眼看着我低笑:“小师妹现在比以前更沉得住气了,以前出了什么事好像都着急,只想着怎么解决,不会刻意套话,现在还会套话了。” “人是会成长的吗。”我看着那些巨大的真菌,小心的引着飘带遮住自己和何苦的身体,不让孢子粉落在身上:“师姐知道这么多,却从来没有告诉过阿问吗?” 问天宗的人好像挺有意思的,从来不问别人的隐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像阿问还不一定,能安排得动他们。 何苦却只是冷呵一声,没有说话。 我也没有再追问,看着那些真菌:“其实生命越单一的东西,生命力越强,存活就越久对吧?” “因为它们对环境要求更简单,而且繁殖生长极快。”何苦伸手摘了一朵颜色艳丽到好像打翻的调色盘一样的大蘑菇。 直接扔了一大片扔进嘴里,朝我道:“你别以为能用孢子粉灭了龙灵和张含珠这种存在,就能灭了阿熵和神母。” “这南墟不过是一个头颅,经历了上万年,依旧生机勃勃。你想用这个杀掉阿熵和神母,真的很难啊。”何苦咬着蘑菇,嘴角因为咀嚼渗出各种颜色的汁液。 她只是伸出舌头舔了舔,但汁液浓郁,一舔好像划得更开了,看上去有些恶心。 “味道不错。”她似乎并不在意,朝我晃了晃少了一片的蘑菇伞:“可惜你不能吃,有剧毒,要不然你也可以尝尝?” 我挑了挑眉:“意思就是我会被毒死,你不会,那为什么沐七硬是让我成为神母?” 不死不灭的何苦,不是更好吗? 她知道的,比我更多。 这具躯体,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第864章 厚颜无耻 何辜以前说过,他其实也是不会死的。 因为小时候,他也吃过何苦制出来的糖丸,吃完很痛苦,却没有死。 他还提到过,何苦想尽了办法想死,有一段时间更是以毒药为食,却都还活着。 我那时总以为,何苦求死,就像何寿问天,何极问地一样,只不过是追求一种极致的境界。 可现在看来,她是真的一心求死,想摆脱活着的一切。 而我,终究不过一介凡人,不想死。 就像九尾说的,我就算黑发能吸食万物生机,神念能涌动控制,却依旧是普通人的思维。 我想自己活着,想墨修活着,想所有亲近的人都活着…… 阿宝,阿贝,阿乖,于心眉,问天宗的人,巴山的人,更甚至有可能的话,我连清水镇那些人都想让他们再活着…… 所以我看着何苦递来的那朵蘑菇,摇了摇头,只是引着飘带将自己护得更紧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你放不下,所以才被他们拉扯着受累。”何苦呵呵的笑,一路走在旁边,吃棉花糖一样的扯着那朵蘑菇吃。 我都只是听着,曾经何时,我也心如死灰,总想着一死了之,死了就好了,死了就算了。 可现在,我发现死真的是最容易的。 凭什么要去死? 我就得好好活着,活得比所有人都好,活得让那些掌控着我的人,反而被我掌控。 耳边听着何苦咀嚼着蘑菇的声音,我一步步的跟着沐七往那骨祭坛走去。 其实南墟是可以用飞的,明知道时间不多,可沐七依旧没有腾飞,四蹄稳稳的走着。 等到了骨祭坛的时候,他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再化出半人半兽的形态,而是依旧是白泽的样子,驮着那具躯体,扭头看了我一眼,就跨上了骨祭坛。 那祭坛其实挺高的,上次我上去,还是墨修拉着的,这次想上去,不用飘带是不行的。 但飘带的术法在这里不行,幸好我初学了腾飞术,和何苦慢慢的往上爬。 依旧和上次一样,我每上一阶,那些堆砌成祭坛的白骨上,慢慢的有青白筋络慢慢涌动,跟着血肉慢慢生长。 只是我刚上一阶,牛二就欢喜的跑了下来。 他依旧脸带憨厚,看着我道:“你又来了啊?沐七帮你找了一下最好的办法,以后就会有两个你了,这样你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我本能的盯着他的心口,那个曾在神母之眼那里是个大血窟窿的心口,这会衣物完整,完全看不出来了。 牛二知道我的看什么,连忙扯开衣服,朝我道:“我没事了,沐七帮我捏了一颗心。你看,还在砰砰的跳呢。” 他扯开的衣服下面,宛如古铜的肤色下面,当真有着一颗心脏砰砰的跳动,撞击着他的皮肉,强而有力。 “牛二。”沐七却驮着那具躯体依旧在步步往上,扭头轻唤了一声:“去神母之眼。” 牛二好像想到了什么,朝我呵呵的笑了笑:“沐七说你来了,让我再去神母之眼,这样墨修就不会醒了,不会来阻止你们要做的事情。” 我听着有点哑然,以前回龙村的牛二确实失了一魂一魄智力与常人有点差别,可后来加入潜世宗后,好像残缺的魂魄被补全了,智力也与常人无异。 但回到南墟之后,好像又与当初回龙村没有什么区别了? 扭头有点诧异的看着沐七,他却只是淡定的看着我:“这里是南墟,一切皆是真。” 也就是说,牛二当初那补全的魂魄,不是真的? 不过他想好了一切,连不让墨修阻止的方法都想好了,想来这次是真的打算万无一失了。 可为什么要有三粒绿珠? 一粒不就行了吗? 毕竟我成了神母,阿乖根本用不着请沐七帮忙,我自然会让沐七帮着照料阿乖他们,还是无限次数的。 沐七是预见了还有两次,还是预见了什么?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完全不够用的,毕竟他们能预见,而我却不能。 只是好奇的看着牛二跳下了祭坛,跟着若无其事的朝着神母之眼那边跑去。 当初神母之眼,他剜心献祭,我以为他只能活在这骨祭坛之上了的,没想到沐七还能和当初蛇棺里面的龙灵和墨修一样,随意创造躯体。 也就是说,南墟的存在,和蛇棺之下一样,是没有天禁的。 “天禁之下,不容有神。但南墟却不在天禁之列,要不然堆成骨祭坛的哪一个,在以前不带个‘神’字?”沐七好像知道我看什么。 驮着那具躯体慢慢往上,轻声道:“你现在所见的骨祭坛只是一面,等你进去后,就能观六合,就知道所有的事情和你看到的不一样了。” 我只是轻嗯了一声,扭头看着何苦:“麻烦师姐帮我去神母之眼看看吧。” “你还真的只是让我帮你确定,墨修这条有无之蛇会不会有事啊?”何苦脸带笑意,扭头看了看沐七和他背上的躯体。 轻声道:“你真的打算好了?” 我只是朝何苦道:“多谢师姐了。” “不用。”何苦朝我挥了挥手,直接跳下了祭坛,追着牛二而去。 我根本不知道牛二再次去神母之眼会做什么,但还是转眼看着沐七,和他一步步的往上爬。 扭头看着那具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躯体,我感觉这个世界真的很搞笑。 人也变得和单细胞生物一样,可以一分为二,更甚至连记忆都可以和电脑一样的导入。 可这样,墨修就真的感觉不出来了吗?没有丝毫的区别了吗? 祭坛很高,这次没有其他人,只有我和沐七,所以爬起来,其实也很快。 没一会就到了那个绿珠垂帘的地方,沐七驮着那具躯体,直接穿过那以他银须穿成的绿珠帘。 在叮咚的绿珠碰撞声中,扭头看着我道:“你进来,我就让牛二再次剜心献祭,将墨修体内那些苏醒的有无之蛇意识重新封入地底深渊之中。” “如果你不想进来,那墨修就会完全被有无之蛇的意识占据。按理阿乖出世,也会成为一条有无之蛇,可墨修和你都不愿意,加上天禁之上的存在强行施压,让阿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墨修其实也成了有无之蛇的叛徒,神母也不允他存在,问天宗和外面那些普通人,自然也不容他这样日夜吞食万物,他四面受敌,当初那条本体蛇和魔蛇都死过了,你以为外面那些人就没有杀掉墨修的办法了吗?”沐七身体已经一半进入了珠帘之后。 扭头看着我,轻声道:“你来找我,就证明你已经看透了墨修四面受敌的处境,所以想挽救墨修。但只有这一个办法,我才会救他。”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感觉有点好笑,明明是他逼出来的事情,他却能装着若无其事,还用“救”这个字眼。 真的是厚颜无耻啊! 不过看着那晃动的珠帘后面,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沉睡着的脸,我还是义无反顾的伸手掀开珠帘,抬脚走了上去。 张含珠也进去过,出来也没有变成神母。 因为她还记挂着我,记挂着张道士。 我的执念比她更深…… 我还有墨修,还有阿宝,阿贝,阿乖…… 第865章 抽离记忆 我以为我进入沐七曾经进去过的那个房间,看过房间里那些东西后,还会有选择的机会。 至少张含珠曾经进去过,却又放弃了。 我总得能看到里面是什么,再做决定吧? 但就在我手拨动珠帘,手指碰到那一颗颗宛如满绿翡翠的绿珠时,瞬间好像有着无数的电流,顺着手指,猛的朝脑袋涌去。 尖悦的痛意,就好像无数的细针同时扎进了脑袋,还是带电的那种! 也就在刹那之间,好像有什么被抽离了。 那一颗颗绿珠,宛如一个个细小的屏幕,闪过一道道的画面。 正是我刚才我爬上祭坛的画面,不过这是在回放的! 我本能的缩回手,却发现手好像被电流吸住一般,怎么也抽不回来。 还是用神念涌动,黑发哗的一下,缠住那些绿珠帘,扯开后,这才将手上的电流断掉,将手缩回。 可那成串的绿珠上面,却好像还有着缓慢的电流涌过,一颗颗绿珠闪亮,就像倒放着的电影一般,闪过我刚才经历的事情。 所有的画面,顺着绿珠往上而去。 我抬眼看着绿珠,却发现我来了两次,却一直没有看清这绿珠串是挂在哪里的。 这个房间好像就在祭坛上面,上面似乎就是个尖圆顶,顶上就是那块黑石。 “这就是抽取你记忆的。”沐七已经驮着那具躯体到了珠帘之后,朝我轻声道:“现在人类科学也研究出来了,树的生物电流和记忆,其实是很奇妙的。” “三珠树,所结皆是珠玉,本身就是玄妙无比。以我银须相窜,绿珠相引,在这祭坛之上,你一旦碰了,就会抽取你的记忆。”沐七像上次那样,隔着绿珠帘。 依旧温和的看着我:“何悦,你只要进了这珠帘,你的记忆就会被抽取,我会立马引着这些记忆进入这具躯体里,让她成为你,跟着就将她送回地面代替你。” 这是连给我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我盯着沐七,神念涌动,引着黑发拨开珠帘,沉眼看着沐七:“上次张含珠并没有抽取记忆。” “可你确定她是张含珠,还是龙岐旭那个也叫龙灵的女儿?”沐七声音慢慢变得空灵。 朝我低声道:“你让何苦去那神母之眼,也是想让她研究神母之眼,别外再找一个机会吧?” “何悦,你怎么以为自己会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其实每条路都在我们的预测之中。”沐七眼带失落。 却依旧朝我道:“进来吧,这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引着黑发,看着沐七背上驮着的那具躯体。 她的黑发和我一般的长,柔顺的披散在后背,滑过沐七银白的毛发,黑白相缠,明明这么突兀相冲突,可缠在一起却又那么和谐。 我黑发缠着那些绿珠,依旧能感觉到一点点的电流,不过却并没有手碰到的时候,那么激烈。 目光顺着绿珠串往上,那些画面已经从我进入南墟前,反放到了墨修教我术法的时候。 那时他知道我为什么不肯睡,让他守着我。 墨修的脸在绿珠中间一颗颗的闪过,他在不厌其烦的教我怎么借着神念,引动这天地间的气息,怎么引动金木水火土,怎么掌控风雷电雨。 顺着绿珠上墨修一张张好像流窜着的脸,我慢慢收回目光,沉眼看着沐七:“这抽离记忆很痛苦,但是很快速。当初九尾的记忆也是在这里抽离的吗?” “你其实是想问,龙岐旭那个女儿的记忆是不是也是在这里抽离再注入你体内的吧?你这具躯体原先的记忆,是不是也是在这里抽离的吧?”沐七干脆化成半人半兽的模样。 伸手搂住那具躯体,沉眼看着我:“何悦,你都猜到了,又何必去问呢。” 我看着沐七,突然感觉有点可笑:“那巴山那些事情呢?是不是也一直是你在暗中操控?” 怪不得我们一直找不到巴山那些事情暗中的推手,还有风家,还有很多事情,好像都是有一双手在暗中推动。 那些事情,似乎在针对我,在折磨我,却又没有要我的命,反倒像是一次次的将我推到了现在的处境。 “是啊,这些都是我。潜世宗吗,总得做点什么,让人知道潜世宗还存在。”沐七很淡定的盯着我。 那张温和到好像真的人畜无害,只想让你搂在怀里,搓揉上两把,显得有几分幼的脸上,带着微微的心疼和无奈。 朝我幽幽的道:“我不想骗你,所以每一步,我都和你说得很清楚了。” “那你告诉我。”我引着黑发拉着珠帘,两缕黑发慢慢的朝着沐七缠去:“我和阿熵到底有什么不同?让你一定执着于我?” 不是我这具躯体做了很多坏事吗? 为什么就又是我才能成为神母? “因为是你布下了当初那诸神之战的杀局。”沐七抬眼看着我,轻声道:“阿熵不过是……被迫卷入罢了。” “你和阿熵,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你们相对而生,可也有先后。先有你,再有阿熵。就是因为你无法被制衡,才又创造了阿熵。”沐七看着我。 语气中带着几分可笑:“现在满意了?” 我不由的皱眉,还想再问什么,可沐七却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原本垂直的珠帘,好像突然就活了过来,猛的朝着我卷了过来。 那绿珠看上去和他献礼给阿乖时的没有任何区别,可一旦碰到,就好像有着一道道尖扎般的电流往体内窜。 这种电流又好像是一种神经毒素,直接让脑袋有着无数针扎一般的痛。 而且绿珠一经碰到,立马汲取着记忆往上而去。 我任由这尖悦的痛意扎进脑袋,两缕爬进房间里的黑发,对着沐七就卷去。 沐七似乎早有准备,就在他微微抬手的时候。 我却转而猛的引着黑发,扎入了那具被沐七扶着的躯体拖及脚踝的长发之中。 黑发涌动,与那具躯体的黑发瞬间宛如根根相吸的磁铁,两两相对。 也就在同时,那具躯体猛的睁开了眼睛。 第866章 叛尽同类 [] 无论是当初蛇棺里创造的那些躯体,还是当初阿熵现身与我谈判的时候,相对而生的躯体,头发都是能够相联的。 所以沐七为了将事情做到极致,让我安心接收神母记忆,用阿熵真身的血肉造的这具躯体,按理也是能和我黑发相联的。 就在黑发联上的瞬间,我借着黑发涌动神念,控制着那具躯体,猛的引动她所有的黑发,对着沐七就缠了过去。 “何悦!”沐七沉喝一声,猛的抬手,身上无数银须卷动,与那些黑发缠在了一起。 我眼看着银须在黑发中涌动,别说黑发吸食他的生机了,反倒是根须一动,黑发没有感觉到痛感,却似乎根根被烧一般的断裂了。 果然神母对于神兽白泽,是绝对的偏爱的。 我见状,根本顾不着沐七,任由那些珠帘朝着我卷来,直接引动所有黑发,趁着沐七根须闪烁,卷起那具躯体,同时飘带对着沐七冲了过去。 趁着漫天极光耀眼,我引着飘带,拉着那具躯体,直接往祭坛之下跃去。 黑发引吸,那具躯体根本就不用我刻意去引导,神念几乎与我相通,所有动作,几乎与我同步。 可就在我拉着那具躯体,冲出祭坛的时候,却发现整个祭坛都在晃动。 确切的说,整个祭坛上,所有堆砌的异兽全部都醒了过来,昂首嘶吼着对着我。 也就在一瞬间,我就被这堆砌祭坛的异兽潮涌给围住了。 最上面的尽是些小神兽,可下面的烛龙喷动的火焰,相柳喷出的毒液,各种怪风,同时朝我喷涌而来。 我本能的相动着飘带,将自己和那具躯体护住,准备直接借着飘带护身,强行冲出去。 管他什么风雨雷电火,反正我这具躯体不会死。 可就在飘带极光在一层层火光中往外冲的时候,突然外面一阵狂吼。 跟着一道黑影猛的冲了进来,然后一卷,就将我卷住,往外拉。 就在那黑影涌进来的时候,所有的异兽好像瞬间就又失去了原本的凶性,再次老老实实的趴在祭坛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 更甚至有些细小的异兽,似乎还在瑟瑟发抖。 “墨修!”沐七从那无数绿珠的珠帘下出来。 伸手晃动着那一串串的珠帘,随着他抖动,绿珠上所有的画面,在我准备用醒神印点醒墨修,可他却化成黑蛇朝外面冲过去,以及他盘缠着界碑啃咬,卷食土层的画面。 这会墨修化成人首蛇身,一手抱着阿乖,一手卷着一道黑索缠着我。 听着沐七沉喝,只是将阿乖往我怀里一送:“抱好!以后来这种地方,一定要记得带上阿乖。” 他脸上尽是无奈,瞥了一眼我抢出来的那具躯体。 然后沉声道:“阿乖对于他们这种存在,就等于小地母对于古月,这种压制性的东西,你都不会用,光拼命有什么用。” 我被墨修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伸手接过阿乖,他居然还在朝我露着光溜溜、粉嫩嫩的牙床咯咯的笑,似乎半点危险都没有感觉到。 我不由疑惑的看了一眼那些缩回成祭坛的异兽,尤其是最下面那些大的。 难道它们真的是怕了阿乖? “你不是可以预见吗?”墨修一卷黑索,将我黑发拉扯着的那具躯体扯起来,朝沐七道:“那你有没有预见过,何悦会抢了这具躯体?有没有预见过,我会逃离出有无之蛇的意识控制。” “你逃离也不过是暂时的。预见只会看到未来重要的片段,而不是每一个细节。”沐七伸手轻轻抚过那些绿珠。 盯着墨修道:“我如果想让你完全失控,也挺容易的。只要牛二再献剜心献祭一次,有无之蛇就又会出来,你就完全失控。” “先走。”我抱着阿乖,看着沐七刻意将绿珠上引出的记忆定在墨修啃食界碑时,那种面目扭曲,狰狞无比的画面。 怕对墨修心境有所影响,扯了他一下,轻声道:“带着这具躯体,出去再说。” 墨修瞥眼看了看那具黑发还和我相联,双眼大睁,却只是翻白跳动的躯体,对着沐七冷哼了一声。 蛇尾一卷,拖着我直接对上而去。 我连忙引着飘带,对着神母之眼那里闪去,神念轻唤了一声“师姐”。 何苦立马心领神会,任由我那缕飘带牵引,直接被拉了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抱着阿乖,还是因为沐七没有阻拦。 墨修带着我们,以人首蛇身之势,直接冲出了南墟。 我被墨修搂在怀里,低头看着他的身体好像从南墟地底冲天而起,宛如破天之势。 那高耸的祭坛就在旁边,但却似乎墨修并没有一直冲到祭坛之上。 似乎祭坛和我们冲天的地方,一个在水面之上,一个在水面之下,中间永远隔着不知道多深的水层。 “何悦,你还有两次机会。”沐七依旧站在那些珠帘旁边,双眼温和的盯着我。 难得露出苦笑一般的神色:“你说天禁之下,不容有神。我以一卷白泽图,叛尽天下鬼神同类。你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抬眼看着我,银发在微风之中卷动,与那些绿珠缠卷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他刻意,在他银发卷动的时候,绿珠好像汲取了他的记忆。 原本定格着墨修狰狞的画面,全部又变成了当初蛇窟里面,他给我看的那些画面。 尽是沐七和他以前的主人,在旷野仙境中欢快奔跑的画面。 “别看。”墨修转过手,捂着我的眼睛。 语气尽是无奈:“说好不再互相隐瞒的,如果这次不是我原先早有警觉,在你体内留了一缕神识,在你被那些绿珠抽离记忆的时候,那种尖锐的痛意,也同时让我发痛,让我醒过来。” “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按沐七说的,将你的记忆注入那具躯体,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为你?”墨修说到最后,好像咯咯的磨着牙。 声音尽是嘲讽:“何悦,你就想用这样一个复制品,打发我?” 第867章 怎么区分 [] 我没想到墨修还会在意那具复制的躯体,任由他捂着我的眼睛:“当初你不是也帮我造过一具?用的是你的精血吧?这次用的可是阿熵的,不只是身形相似,连血脉都相同了。” “你以前不也想过,帮我换具躯体,避开天谴吗?现在为什么不愿意换一具躯体了?”我实在不太理解,这中间有什么区别啊。 “你的意思是,这具比我当初创出来的更好?”墨修好像磨牙磨得更厉害了。 不过他出来很快,等他话说完,我们就已经从南墟出来了。 直接就是到了竹屋,连那些竹子好像都没有变一下。 不过里面已经围满了人,问天宗的人和白微都在。 反倒是胡一色和苍灵和阿宝不在这里,估计是又在竹林里训练蛇娃吧。 我也没有再回答墨修刚才的问题。 只是将那具躯体放好,收回和她联结在一起的黑发,然后朝何欢道:“师兄看看,这与我到底有什么区别?” 总得知道区别在哪里,才知道自己有什么异常吧? 而且人体神妙,到现在就算是克隆也不可能这么快造不出完全一模一样的躯体吧? 为什么当初蛇棺在的时候,墨修可以? 而且现在沐七也可以? 好像对于他们而言,创造出一具躯体,就这么容易? 何欢一见到那具躯体,好奇的打量了我几眼,又用心比对了几下。 然后伸手对着那具躯体的心口摁了摁,有点遗憾的道:“早有这具躯体,就不用取墨修的心给你了啊。人类医学研究克隆人,最大的作用,就是给原主换取脏器,但因为太过违背人道,所以被禁止了。” “你这……捡了个现成的,而且没有阴魂,没有自我意识,就当她脑死亡吧。”何欢摁了摁,似乎确定里面还有颗心:“要不要再给你们换回来?然后何悦,用这具躯体里的心?” “不用。我的心会自己长出来!”墨修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冷声道:“有无之蛇,连躯体都是处于有无之间的,断臂能再生,心脏也是一样的。” “我也就是取心的那一刹那,失去了生机,不会死。”墨修好像对于再换一回心,很是抗拒。 看了我一眼道:“我那颗心在何悦身体里,不也挺好的吗,换来换去的,麻烦。” 我听到这里,猛的想到了不对,扭头看了一眼墨修。 他似乎也想明白了什么,抬眼看着一边的白微。 当初墨修奄奄一息,何辜几乎输尽了生机,对他半点用都没有。 而且心乃生机本源,我们谁都没有想过有无之蛇的心会再生的。 也不敢去赌! 可神蛇一族同为蛇形,会不知道? 何苦对有无之蛇,都有所了解,神蛇一族就当真没有了解? 而且白微出现得,太巧了! 小神蛇大人明显更好奇我带回来的那具躯体,见我和墨修都看向她,小神蛇大人沉眼想了想,跟着就明白了。 眼底闪过什么,却还是一脸坦荡的道:“就像蛇君所说的,我们神蛇一族被娲祖创造得晚,不像何家主的身躯出生于天禁之前,更出生于有无之蛇之后,所以我们对有无之蛇知道的并不多。” “我阿爹阿娘让我带着神蛇一族的婚盟过来,让何家主以逆行婚盟传递生机,也不过是想救蛇君一命,如若蛇君不领情,也无所谓。”白微脸上依旧没有多少烦恼。 盯着我那具躯体看了看:“想解也不是没有办法。当初我阿爹和阿娘就解过这道婚盟,只要将蛇君体内,由何家主注入的鲜血,再用那片娲祖的七彩泥引出来,就行了。” “并且骨血相融,神魂相眷,抽离骨血,自然就解了!就是这次抽离,蛇君受点苦而已。”白微说得很理所当然。 “这居然还能解?”我听着皱了皱眉,还以为这种以生死相连的婚盟是没办法解的呢。 连何寿他们都好奇。 “自然能解。人类法度,结婚还能离呢,总不能一棵树上真的吊死了吧!”白微嘟了下嘴,嗤笑一声:“按我娘说的,这些名字中间带‘神’的,哪个做事不是两头活。” “说话都要弄得神神道道,虚虚实实的,免得被打脸。这种关系到生死的婚盟,自然会留有解决的办法。” “连沐七都知道阿乖出世,手握日月,可能是他心中神母的大敌,可还不是乖乖的来给阿乖献礼,就为了凡事留一线吗。”白微说得极为通透。 瞥了墨修捂着的心口一眼,直接走过来,抱走了阿乖:“我就是个神宠,你们爱怎么样跟我说一声就行。” 然后也不再理会我们,抱着阿乖就走了,估计被墨修上次的话给气着了。 何寿却立马道:“解!” 然后瞪了我一眼:“这事听我的,我去和小神蛇说,立马就解!” 然后扯了一把何欢,拖着那具躯体,就往外走。 走前,还看了何苦一眼:“走啊。” 我见状连忙看着何苦:“师姐有发现神母之眼有什么特别的吗?” 何寿立马就不走了,拖着那具躯体的手一顿,看着何苦道:“你们还又去了神母之眼?” “所以你去一趟南墟,根本就不打算抽离记忆?换一具躯体,按沐七一样的成为神母?”何苦瞥眼看着我。 低笑道:“你连我们都骗?” “算不上骗吧?只是我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躲得过?”我朝何苦耸了耸肩膀,将阿乖放在床上:“如果不是墨修带着阿乖,及时赶到,我可能就被那堆砌成祭坛的异兽给留下了。” “哇擦,你还真的打算按他们说的,抽记忆复制躯体,再变成神母?那沐七可以啊,这说办就办啊。”何寿看着拖着的躯体,瞪着我看了看:“也就是说你们还去得挺久的,这具躯体也早就准备好了。” 然后朝墨修瞥了一眼道:“墨修,你怎么确定,现在带回来的,没有被调包?” “万一这就是沐七和你们唱的真假美猴王呢?你以为是真的,其实是假的呢?”何寿双眼眨了眨,看着墨修:“既然没有办法区别,你又何必执着于何悦这个本体。” 不只是何寿,问天宗其他几人都看了过来,连何极这么严肃的人都一脸好奇。 反倒是何辜,好像苦笑了一下,慢慢的扭过头去。 “我有办法辨认。”墨修只是转身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去给铺床了。 好像何寿说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可这完全一模一样,你是怎么区分的?不会是造那道婚盟吧?”何寿似乎这才想起来。 伸手摸了摸那具躯体的头发,他手一沾上黑发,立马就被黑发往体内钻。 吓得他直接将手缩回了肩膀里面,朝墨修道:“你到底是怎么区分的?” 第868章 依旧活着 其实我也挺好奇,墨修冲进异兽潮涌的时候,我和那具躯体借着黑发完全相联,神念也通于那具躯体。 如果不看那具躯体的眼睛,光是看外表、身形、神念,根本就没办法分辨。 墨修抱着阿乖,一道黑影冲进来,似乎根本就没有分辨,直接就卷住了我,好像连迟疑都没有。 当时极光涌动,那么多异兽将我包围其中,他根本就没有办法看清眼睛。 我想到这里,不由的捂了捂心口,看着墨修。 他朝我点了点头:“所以这心也不用换,谁知道以后沐七会不会再造躯体什么的。不过婚盟确实是要解的!” 这结婚离婚,完全都不用我自己同意啊! 全是他们帮我做了主! 墨修却连看都不看我了,而是直接朝何苦道:“师姐在神母之眼看到了什么?” “这口改得真快。”何寿咂了下嘴,又将那具躯体找了个地方放好:“都说要解除婚盟了,还改什么口啊。” 他一边说,一边煞有介事的理了理衣袍,还引了点水,把头发抹了抹理顺。 然后推了何苦一把,很没好气的塞了何苦一个盒子:“就知道你们这些人不会准备。” “什么东西?”何苦被他强行塞得一脸莫名其妙,伸手就要掀开盒子。 却被何寿一把摁住:“不是给你的。是帮你准备,给让你给墨修的。” 说着伸手点了点何极何欢,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给他:“你说说你们,平时也没见你们孝敬我这个大师兄。关键的时候,什么事情,还不是让我这个大师兄给你们准备。” “喏,一人一个,等下排好队。”何寿一个个的将盒子放下去。 等分到何辜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还刻意拍了拍何辜的肩膀。 然后又理了理衣袖,跺脚踩着竹子“咚咚”作响:“苍灵,来几把椅子。” 我和墨修还没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苍灵就哗哗的从竹节处引出了竹枝,结成了几把椅子。 何寿重重的咳了几声,然后四平八稳的坐在正中间的那一把,朝旁边的问天宗众人招了招手:“坐啊!正好阿问不在,我们还挺齐全的。” 我和墨修对视了一眼,墨修搓了搓手掌,掌心烛息鞭已经隐隐闪动。 搞得我也有点紧张,瞥着何寿他们,总感觉踩着的竹子都不太安全。 神念引动一缕黑发,慢慢的朝那具躯体的发稍引去。 至少两个一起发动黑发,可以直接将整个竹屋都拢住。 但目光却不由的朝何辜看去,问天宗其他人就算想围剿我和墨修,何辜总不会吧? 可一抬眼,却见何辜低垂着头,脸上尽是苦涩。 “别!”何寿见我们一动,连忙道:“就改个口,你们紧张什么。” 他直接将一直大黑盒子,往手里一拍,对着墨修指了指问天宗这些人,很正色的道:“你都认得的。既然你刚才很自觉的改口叫了何苦师姐,我们这些师兄也得改口。” “这改口费,我都准备好了,肯定不会让你吃亏。”何寿拍着盒子,一脸认真的盯着墨修:“原本是要敬茶的,你们这里也没有茶,也就算了。” “按理呢,这改口认人,在你和何悦成亲的那天,就要改的。当时你要死了吗,何悦又晕了,我们也就没计较了。” “刚才可是你自己叫了何苦一声‘师姐’,我们问天宗,也不能失了脸面对吧?”何寿指了指何苦,然后朝墨修道:“开始吧。” 我和墨修都感觉有点被震惊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看着准备好的杀器,都有点无奈。 这都什么时候了,何寿这只万年八卦龟居然还想着改口? 按他以前那个性,只想蹭别人点东西,怎么会这么大方的送礼? 总感觉有点什么阴谋诡计在里面。 我正要开口,墨修却将掌心的烛息鞭一收,对着何寿,以问天宗的礼仪直接一揖而下:“大师兄!” 那爽快程度,连何苦都震惊了。 “小师妹夫!哈哈!”何寿居然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乖,以后好好待我小师妹。” 墨修接过那个盒子,看都没看,往袖兜里一塞,就按问天宗的排序,一一行礼。 其他人的脸色都没有何寿这么得意,但既然何寿开了头,连礼都给他们备好了,他们也只能跟着走。 我估摸着何寿是想占点口头上的便宜的,要不然备一份礼,已经是要了他的龟命了,怎么可能备这么多份。 一圈下来,也并没有多少。 只是墨修接到盒子都没有开,而是直接塞进袖兜,其他人想打开看,也都被何寿给呵斥住了。 我估计里面肯定是不怎么贵重的东西,所以也没在意。 问天宗最小的就是何辜了,墨修走到何辜坐着的椅子前,作揖的时候,何辜抿嘴苦笑了一下,转头飞快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正色的看着墨修。 等墨修唤了一句:“小师兄。” 他也不过是将盒子递给墨修:“好好对何悦!” 语气中尽是苦涩,却再也没有多话。 墨修也只是收了盒子收进袖兜,与其他师兄没有任何区别。 我有点尴尬,只得复又看着何苦:“那神母之眼有没有办法……” “没有。”何苦不等我说完,直接开口道:“眼乃神之所藏,世人常说眼神、眼神,也并非妄语。闭目方能养神,自然是眼与神通。更何悦,那就是神母之眼,你想填,想封禁,想断绝有无之蛇出来的可能,都不可能。” “别说神母之眼,你连墨修眼中的有无之蛇都禁不了。要不你试试,剜了墨修的双眼?”何苦语气中尽是嘲讽。 何苦这是直接就猜出了我的想法。 不过这也挺容易猜的,毕竟神母之眼对我们而言,就是有无之蛇的出入之所,想禁住,也正常。 可墨修剜心都能再生,剜眼又有什么用! “可眼球不在了啊,不就是两个沉坑,怎么就还有神。”我不由的皱了皱眉,转眼看着何寿:“用息土也填不了吗?” 当初那场灭世大洪水,最后留下的水患,不也是阿问化身息土,由何寿驮着,引水填地,慢慢平息的吗? 那神母之眼,本就不大,如果用息土去填…… 或者像巴山那时间归所一样,找一座像摩天岭一样的山,给压着呢? “谁说没有眼球?墨修剜心还能再生,神母的眼睛就不能吗?”何苦诧异的看着我,轻声道:“神母之躯,就是断得只是一个头颅,也不是这么快被吸食掉的。” “人体完全腐烂还要时间呢,更何悦是神母之躯。”何苦脸色发沉。 盯着墨修的眼睛:“小师妹夫双眼藏神,以神蕴藏那些有无之蛇。小师妹,有无之蛇无躯只有神魂,它们不可能藏于虚无之中,神魂无所托。” “所以神母之眼,并非两个深坑,而是神母之眼依旧在,而那些有无之蛇就藏在神母之眼中。”何苦说着,看着我们。 突然冷笑道:“而且那颗神母的头颅可能也还活着,沐七每次走的路,都是绕过那颗头颅的吧?” 第869章 洞眼万千 何苦去了一趟神母之眼,回来居然告诉我们,那两个我、墨修、阿问亲眼看过、都认为是深坑的神母之眼,居然还有眼睛? 连那个断落在地上,长满了各种树木,还有着很多真菌吸食生机的头颅都还活着? 这消息,别说我,连何寿都摇头:“不可能。” “人头落地,要断气,也要一点时间呢?”何苦却只是淡定的冷呵了一声,反靠在那把竹椅上:“蛇斩头落,还能咬人。” “你们别忘了,那可是神母之躯。何悦、阿熵这样的身躯都历经万年不腐,依旧能鲜活如常人,为什么神母的不可以?”何苦瞥眼看着何寿他们。 脸带微微的苦意,沉声道:“我是神魂凝结所化,对于神魂感知比任何人都灵敏。而且我乃是九尾的神魂所化,感知天地,本就是我的职责。” “那个神母之眼中有还不只一只眼,而是神眼万千。”何苦好像深吸了口气,沉眼看了看墨修:“我只不过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落了进去,就好像……” “登高而俯下。”墨修沉沉的接了一句,冷声道:“神魂透体而出,瞬间坠落。” “对!就是这种感觉!”何苦好像喘了口气,看着墨修道:“一般碰到这种情况,就该立马转眼,收拢心神,免得被摄取了心神。” “不过我修的心境就是置死而生,所以我任由自己神魂被摄而入!”何苦说到这里,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然后沉眼看着我道:“这种东西少见,劳烦小师妹用神念探我所见,借着那道婚盟还在,神念相通,让蛇君用幻象放出来,给大家看看吧。” “这种景象,不是亲眼所见,亲身所感,不可言明。”何苦似乎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就算睁眼看着我,等我用神念探取她的记忆,可眼睛却跳动得厉害,双眼不停的眨动着。 问天宗的人都沉默且严肃的等着这个幻象,竹屋外面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苍灵和胡一色慢慢的走了进来,苍灵还牵着阿宝,只不过并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口,远远的朝我点了点头。 以他们的本事,别说走路不会有声音了,连路都不用走,直接就到了的。 弄出脚步声,只是事先示警戒。 尤其是胡一色,现在立场不明,所以苍灵陪他过来,刻意用脚步告诉了我们。 不过这种事情,可能胡一色知道的比我们还多,他现在怕也是有点迷茫了。 我朝墨修对视了一眼,示意他除了将我从何苦记忆中看到的景象转成幻象,还要注意戒备。 这才慢慢的凑到何苦身边,与她双眼对视,神念涌动,与她眼神交汇。 她修的是心境,所以我一沉入她的眼神之中,立马就到了她和牛二前往神母之眼的时候,明显她已经调整好让我看到部分了。 她从祭坛一跃而下,用术法赶上了牛二。 估计是沐七有安排,所以牛二路上虽然也还在摘着野花,却走得很快。 他们在九峰山问天宗的居然,本来就认识,所以何苦无论问什么,牛二都回答。 但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回龙村时的憨厚,一问三不知,每句话都离不开“沐七”。 不是“沐七说”,就是“沐七交待”。 我曾经见识过沐七用眼摄人,连小地母和于古月都会被控制,所以何苦什么话都没有套出来。 等到了神母之眼,牛二将野花摆好,恭敬的念了几句咒语。 何苦却围着那神母之眼转了一圈。 我这会与她神念相通,感她之所感,就在她围着神母之眼盯着看的时候,果然就有一种站在极高的地方往下看,想俯身往下的感觉,只是何苦的这种感觉很强烈。 强烈到,恨不得直接跳下去。 并且不只是那种想下跳的感觉,隐隐的还有那种身体有什么被吸入进去的感觉。 就好像站在一把巨大风扇的后面,强大的吸风力,将身体的皮肉往风扇那里边带。 脚不由自主的想往那里边挪,恨不得直接就展开双臂俯身一扑而下。 连我只是借着神念探看,都感觉到恐惧,想帮着何苦收回目光,立马避开。 但何苦修的心境确实比我们都强硬,居然不收目光,直接任由神魂被吸出,飘入那神母之眼中。 这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朝眼睛扎过来,而让自己强行不闭眼,还要睁着眼睛方便那东西扎入。 置死而生,原来就是这样。 神魂出窍,我不知道有多难修,但飘出来的时候,看起来比我那种临死而看到的玄冥神游要可控多了。 不过何苦的身体并没有多可控,因为是被吸进去的。 她顺着神母之眼的深坑往下,原先还是我们所见的石壁,好像就是两个天然的圆形深坑。 可再往下,就越来越快,而石壁的边缘就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细洞。 那洞就拳头大小,却好像很深,因为隐隐的有着什么沙沙的声音传来。 再往下,就越来越多,就好像整个石壁都是被风化的蜂窝孔,何止万千之数,根本就是数不胜数。 何苦见这种孔洞越来越多,也有点好奇,以术法定住身形,附在那石壁上,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术法,指尖一点亮光,慢慢的往洞里探去。 她的手指就像九尾的狐尾一样,可以慢慢伸长,那一点点的亮光一点点的探进漆黑的洞里。 就在我以为中间可能是藏了有无之蛇的时候,何苦却突然闷哼了一眼。 好像受到了什么攻击,直接就飘了出来。 而那个被她以指光探测过的洞,好像有着细细的水流涌出来,跟着一只黑白分明,却是像蛇一般是竖眸的眼睛,从那个拳头大小的洞里滚了出来。 确切的说,也不是滚…… 就好像什么睁开了眼,那被光亮遮住的漆黑,不过是眼皮。 那只眼睛看着飘于空中的何苦,瞳孔宛如盯着猎物的蛇一般,收缩了一下。 跟着嘶嘶沙沙的声音,宛如置身于蜂巢内部一样“嗡嗡”的传来。 何苦急着转眼看去,只见石壁之上宛如蜂窝般大大小小的洞里,都滚出这样大小不一,却同样是黑白分明,竖眸收瞳般的眼睛,全部都看着何苦。 就算是最下面的眼睛,也好像努力的朝下翻着,看着何苦。 那一瞬间,我借着神念,能感觉到何苦好像瞬间就被定住了的窒息感,就好像每一道目光都是实质的,将她一点点的压紧。 而随着所有的目光盯着她,那些黑白分明的蛇眸里,一条条的细细黑蛇涌动,刹那间就占据了那一窝窝的眼睛。 那一个个的石洞,瞬间就好像长满了蛆虫的眼窝,而且还是钻来钻去的那种。 第870章 万年之局 [] 何苦在神母之眼中见到石壁洞中先是滚出了眼珠,跟着眼珠中涌出了有无之蛇神魂般的细黑蛇。 她好像整个都僵住了…… 那些有无之蛇的细蛇似乎还在嘶嘶的讨论着什么。 何苦身形明明定在空中,却好像被什么死死吸附住了。 那些有无之蛇原本在那一只只的眼球中钻来钻去,这会好像商量好了,就像在墨修眼中的那些一样,慢慢探长着蛇首,对着何苦吐吞着蛇信。 它们好像在吸食着什么,随着所有的有无之蛇吐吞着,何苦的身体立马就被吸出一个个的包…… 跟着就好像一团团的气息被吸走了! 我这时才想起来,何苦的身体本就是九尾的神魂所化,现在离体的又是这具身体的神魂,其实就是一缕能量气息。 眼看着一股股的被吸走,我就算知道是记忆,还是想着帮何苦逃离。 可何苦却依旧淡定的飘定在空中,更甚至很淡然的看着自己的神魂被一股股的吸走。 那些有无之蛇就好像吸食花香和日月精华一般,吞食着何苦的神魂。 它们看上去很小,可蛇心不足,巴蛇吞象,看上去细若绒丝的细细黑蛇,一旦吸到了神魂,就宛如鲸吞。 我眼看着何苦的神魂定在神母之眼洞中,就好像被吸得长了毛边一样,周身都是一缕缕冒着热气一般被有无之蛇吸走。 就算知道是记忆,却还是神念波动,恨不得直接奔赴到那个时候,直接将何苦拉出来。 可就在何苦的神魂越来越弱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缕熟悉的神念,轻唤了一声:“师姐。” 跟着一道极光直接闪过洞口,照亮了漆黑深沉的洞。 那些有无之蛇,好像瞬间就钻回了眼球里面,那一只只的眼睛努力朝下翻着。 居然有着神念涌动,轻唤着:“龙灵……龙灵……” 何苦能感知神念,但知道我在叫她,所以趁着身形不再受制,直接飘了回来。 一回到身体里,立马就借着飘带回到了我身边。 我一看完,神念一收,连忙打量着何苦:“师姐还好吧?” 被吸走了神魂,她居然一路回来半个字都没提,更甚至让何寿招呼着搞了一圈改名认人,这才开口。 神魂不全,她就不怕自己晕过去吗? 还是强行硬撑? 一边何寿却猛的扭头,盯着何苦,脸上气得连龟纹都长了出来,最后却只是呵呵的冷笑了一声。 然后转眼看着我道:“她肯定不好!如果不是你叫她,她就死了。” 我心里正愧疚着,实在不该让何苦一个人去神母之眼那里的。 本以为牛二一起去,以他的心性,应该不会害人的,哪知道何苦被吸走了神魂。 如果何苦死在那里,我对问天宗,根本就没办法交待。 何苦的死,和青折的死,自然是不同的。 青折与我不死不休,几次算计我。 可何苦,却是帮我。 但我这念头刚闪过,却听到何寿冷哼一声:“她巴不得,你没有用神念唤她,这样她神魂俱散,身死魂消,才好呢!这会还活着,怎么会好。” 何寿暴躁得一拍竹椅,直接就站了起来。 随着他起身,整张竹椅都化成了灰。 他生性火爆,问天时引动的火球也很厉害,这次是动了真怒。 火光一闪,他坐着的那张竹椅就好像被大火一燎而透的纸一样,瞬间就没了。 而火势还朝着旁边涌去,差点烧到了何极。 还是苍灵冷哼了一声,竹子之上,一根根的竹枝闪过,绿叶闪动,直接就将火光抽没了。 何寿好像很生气,盯着何苦:“你别忘记了阿问交待的,如果你再这样,你就回问天宗好好呆着,永远不要再出来了。” 他说着话,明明没见火光闪动,可他脚底的竹子直接就又没了。 “大师兄。”何辜连忙起身,拉住何寿往外走:“你先消消气,师姐这次能回来,还是想着将消息带回来给我们的,已经很好了。” “她……”何寿转眼瞪了何苦一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任由何辜拉着他朝往外走去。 何极只是淡定的拍了拍自己椅子上被烧焦的竹枝。 何欢只是捏着没剩几根的胡须,扭头看着何苦:“有进步了,这次至少收住了,在何悦唤你的时候,知道回来。” 何苦只是淡定的笑了笑,看着我道:“如果不是要将神母之眼里的情况,让你们知道,我或许真的不再出来了。” “我没想到,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死法。”何苦好像心生向往,双眼跳动:“抽离神魂是最痛苦的,可神魂被分食的那种痛苦,真的很舒服。如果这样死了,也真的是死得干干净净吧。” 她语气中的向往不像做假,说完看了我们一眼:“消息我已经带到了,我就去帮你看阿乖了。” “师姐。”我神念涌动,想再去探她的神魂是不是完整的。 可何苦却直接用术法冲了出去,连神念都没有追上。 竹屋里顿时就是一片寂静,大家一是震惊于神母之眼中间,还有那么多的有无之蛇,以及那么多古怪的眼睛。 再次就是震惊,何苦居然对于赴死,居然还有着这样的执着。 何欢捏着胡须:“阿问就不该让她出来跟着何悦。” “阿问想让何苦,感知一样,你活着这么不容易,却依旧还想活着。”何极瞥了我一眼,苦笑道:“哪知道,你身边危险太多了,连当初将自己泡在熔浆中七年而不消分毫的何苦,都要被有无之蛇分食了神魂。” 我听着只感觉心悸,怪不得何苦最近一直在我身边打转,还什么都帮我。 原来是阿问,安排了这个事。 只是没想到,在阿问眼里,我居然算是求生意志强的? 有点担心的看了一眼外面,想了想,将沐七留着的另外两颗绿珠收了起来。 何苦知道神母之眼,是她赴死的法子,万一她自己又跑去了呢。 等我收好,大家都还沉默着,在吸收刚才的消息。 胡一色和苍灵都坐了进来,大家都相顾无言。 过了许久,墨修才开口道:“既然神母化形而出,身躯自然是有的,为什么南墟只有头颅,其他的部位呢?” 一说到这个,何极立马低咳了一声。 何极与何欢对视了一眼,正色道:“要不让大师兄来说?” 也只有很正经的事情,何极才会称呼何寿为“大师兄”。 “问天宗现在真正的山门所在,也是那神母之躯的一部分,对吧?”胡一色好像猜透了什么。 抬眼看着我道:“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沐七要让你成为神母了?” 然后低头看着何寿烧掉竹子,露出的坑:“我也知道,为什么神母给每个人的任务不一样,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混乱了。” “何悦,我们都被利用了。现在最急的灾难,根本就不是天禁,也不是先天之民,而是神母。”胡一色说完,沉吸了口气:“连龙灵这道咒,都是她所设计的,沐七一直在帮她布这个万年之局。” 第871章 暗中挑拨 [] 我从进入巴山开始,就感觉事情完全脱离了我们的操控。 确切的说,从蛇棺事发,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暗中有一根线牵着。 当初清水镇里面,回龙村十八年献祭龙家女的时间一到,蛇棺出事,跟着外面玄门中人都感知到了,立马围住了清水镇。 问天宗和射鱼谷家,更是立马全部卷入其中,更不用说本身就在清水镇的问米秦家和龙家了。 那时我还看不见暗中的线,只感觉好像一夕之间,外面所有人都知道蛇棺的事情。 等墨修和龙岐旭夫妻做交易,让我入巴山,从蛇窟探出造蛇棺的奥秘,在谷遇时的逼迫之下,接任了巴山巫神。 再到后来我在谷芽的引导下发现了谷遇时留下的照片,知道自己不过是替身。 然后就是一步步的发现龙灵和那条本体蛇的爱情,再发现阿娜和魔蛇之间的纠葛。 更是从谷见明那里知道源生之毒是在阿娜那时候,就用来囚禁巫神的,我隐约感觉巴山有人布局。 毕竟源生之毒,根本就无解,连阿娜和龙灵都被囚禁。 跟着就是复读学校那里,龙灵突然苏醒,张含珠造巢。 我发现蛇棺是如何创造的,也发现墨修一步步利用我,以及为什么对我特别,开始对墨修心如死灰,导致墨修法力尽失,不得不和阿熵交易。 跟着就又是蛇胎生机断裂,随之而来的舆论造神,风家叛变,玄门中人不愿与风家无敌。 我和墨修又不得不联手,解决这些事情。 接下来,就是斩情丝,毁蛇棺,发现阿熵与我的关系,沐七出现引我入南墟,玄门中人却因为归源黑水无解,不得不赖上了我,让我对于这些玄门中人也失去了信心。 后来那些什么教派,以及外面的混乱,让我越发的坚定对外面所有人的生死不再理会,只想和墨修苟活。 一波接一波的事情,一波接一波的奥秘解开,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在冲击着我们原本的认知,挑拨着我们所有人的情绪底线,以及对身边人的信任。 我们都沉浸在这些事情中间不能自拔,各自猜疑,从而忘记了去想这其中的关联。 这会胡一色突然提及,我们都沉默了。 神母一直在给我们所有人找事情,可能就和当初风家一样,让我们分散注意力去解决那些事情,好暗中做什么。 沐七说神母生复,那个头颅如果还活着,那么其他的部位…… 我都不敢去细想,也没有脑洞去想。 只得转眼看着墨修,以及苍灵。 他们这种活得久的,才能跨越这种认知,发挥脑洞去想象,我这种禁锢于普通人思维中的,是不可能想到的。 就像以前,我过了很久,才接受,我并不是龙岐旭的女儿,只不过是导入了他女儿的记忆。 毕竟普通人的思维中,记忆这个东西根本没办法导入的。 墨修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转眼看着苍灵:“如果神母生复,会如何?” “为什么你要杀魔蛇?还要借白微阿娘的血蛇鼎熬成化魂汤?”苍灵脑色微微的苍白:“不过就是因为你知道,这世间生机容下了你和阿乖,就容不下那条魔蛇,就算神魂也一样。” 苍灵苦笑道:“以身养魂,神母之躯,也不过是一魂而已。” “也就是说……”我轻呼了口气,转眼看着胡一色:“沐七并不是想让我接收神母的记忆,而是在逼迫我们做什么,然后让他那个被砍下头颅的真正神母生复?” 这就像赶牲口,对于被赶的牲口,它们奔赴的方向就是生路。 可对被驱赶它们的人,只是看着它们奔赴着想让它们去的地方。 我就是这样被沐七赶着的…… “神母生复,躯体所有生机皆用来养神,那么……”苍灵沉吸了口气,嗤笑道:“众生皆亡!” “所以九峰山一灭,阿问就带我们迁回了原先的山门。”何极苦笑了笑,朝我道:“这也是为什么,阿问不让其他人进去的原因。” “是神母的哪个部位?”墨修脸色也微微发沉,低声道:“叫阿问回来一起商量吧。” 这件事情,如果一旦是真的,什么先天之民,什么风家,什么普通人,什么猪狗牛养,都没有任何区分了。 大家都得死! 何极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阿问不会来了,我们也不知道问天宗是神母的哪个部位,知道也不能说!” 我听着愣了一下,想到阿问和阿熵的关系,心头发梗。 想来阿问身为息土,或许也是这神母身体的一部分,他想神母生复,也是可能的。 但跟着就听到何极道:“阿问在你生阿乖的时候,两次化出真身,更以息土真身强行压住了地底神母的异动,神魂受了很重的伤。” “这次那些玄门中人所渗出的归源黑水,可以融化侵蚀所有东西,你们不管,阿问只得分出一缕缕的真身将这些归源黑水困住,暂时不让它们侵蚀其他。” “真身和神魂皆损,阿问自然是大伤。”何极语气中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只是无奈的轻叹了气:“而且问天宗的山门,不能没有人守。” 阿问…… 终究还是那样默默的抗下了所有! 我低垂着眼,不知道怎么看向何极了。 沐七那些事情,有多少是为了挑拨我们心底的信任,让我们一个个的都孤身作战的? “现在外面的事情,凡事以大师兄为主。”何极脸依旧带着严肃,盯着我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我们不知道沐七到底观未来的时候,看到了多少。” “要不然……”何极瞥着那具被我带回来的躯体,冷笑道:“或许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在被赶的路上。” 这真的很烦人,沐七那观过去,晓未来的本事,总会让人自我怀疑。 一提到这个,大家都沉默了。 “神兽白泽,神母之下,几乎无敌。潜世宗从无反复!”苍灵慢慢站起了身,朝外走去:“谷遇时大概是知道是潜世宗在布这个大局,所以至死都没有点明,只是将巴山以死相托。” 我想到谷遇时,瞥着那一堆书,以及墨修从巴山带回来的那些物资。 看着外面的夜色,扭头看了看墨修。 轻声道:“既然沐七晓未来,来掌控我们,我们也试一把吧。他能晓未来,我们也可以试一下,就看他知道的多,还是我们知道的多?” 第872章 问巫以卜 我话音一落,墨修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办法。 顺着我目光看着那些东西,嗤笑道:“古时国事不决,先问巫以卜,没想到我们也走到了这一步。” 我慢慢起身,打开墨修从巴山带来的米袋,将手伸进去。 粒粒冰冷的米,圆润而冰沁,手掌在里面转了转,确实是很舒服的。 记忆中龙灵小时候就喜欢玩米,或者说每个小孩子都喜欢玩米,那种感觉让人很安心。 我抓了一把在手里,看着晶莹的米粒慢慢的落回米袋里。 这米是巴山供给巫神的,巴山与世隔绝,所以种的稻谷都很小粒。 而且是用石辗剥了壳,再用石磨将外面一层黄皮磨掉,可看上去还是有点微黄。 米粒落回袋中,沙沙作响。 等一把米落回米袋,我扭头看了一眼众人:“明天一早,日光初升,我来问米。” “谁来问?问什么?”胡一色捏着胡须,一脸仙风道骨,冷呵道:“问米是借米汲取的地气,鸡蛋的生机,询问之人的气息,方能有所显示。所以谁来问,问什么,这都至关重要。” 胡一色看事情,自然比我们清楚很多。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上次在摩天岭问米找阿宝的时候,好像是受到了龙岐旭的刻意引导,才寻去了九峰山,射死了青折,让阿熵拿回了真身。 造成了大错,所以从那之后,我几乎没有问过米。 这次如果不是被沐七那一通乱搅,让我们所有人都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所以打算拼一把,我也不会想问米。 可谁来问,问什么,确实是个很巧妙的问题。 大家都将目光对向了胡一色。 这位大佬,从十八年前龙岐旭和巴山入局的时候,就涉及其中,又一睡十八年,外面打得天翻地覆,他几次转来转去,都没有任何事情。 结果在我和墨修入巴山,打算万事不管的时候,突然就自己醒了,也醒得太过巧妙了一点。 而且他点明这些问题,明显是早有决定了。 这么多人看着,胡一色却依旧保持着那种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仙风道骨:“我从华胥之渊而出,质疑神母,却没有受到什么惩戒。可见华胥之渊的那位神母,或许与南墟的有所不同。” “要不由我来问,毕竟华胥之渊乃是躯体之本,南墟是神魂所凝,我借华胥之渊神母之力,问米或许精准一些。这可能也是神母所说,让我回来指引何悦的作用。”胡一色脸上好像豁然开朗。 现在的情况就是有点怪,神母都有两位,身躯和神魂完全分开,各有意识。 就像何苦和九尾…… 我看着米袋,摇头苦笑,胡一色居然同意问米来观未来? 干脆站起来,直接朝胡一色走过去:“那我们问什么?” “问苍生。”胡一色捏着胡须,目光在众人脸上转过,沉声道:“由阿乖捂蛋,我来发问,何辜开蛋,如何?” 胡一色几句话说完,大家复又沉思。 他点的几个人,都很微妙。 我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墨修,胡一色所点的人里面,都没有墨修。 就像他所说的,未来没有墨修! 墨修却并不在意,只是朝我点了点头:“摩天岭好像与外界有隔绝,明天一早去摩天岭问吧。摩天岭高,日头初升,最先就到了。” 胡一色也点了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和白微、何苦一起守着阿乖。” 他们现在对阿乖,当真是很上心。 我但不怕他们将阿乖如何,毕竟凭他们,也伤害不了阿乖。 胡一色说走就走,等留下我们这些人的时候。 只是何极却看着我道:“如果问米没有结果,你是不是打算搬山入时间归所,看一眼未来?” “这是最后的打算。”我沉眼看着何极,苦笑道:“师兄放心,如果神母生复,怕是我和墨修想苟活都不能,自然不会再置身事外。” 刚才何极刻意将阿问的两次重伤,说得这么清楚仔细,对我先前对万事不理,多少也有点怨气吧。 “希望如此!”何极瞥了我一眼,起身和何欢将那具带出来的躯体一起给拉走了。 等一屋子人都走了,墨修挥着水冲洗了一下房间,又重新烘干,更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香炉点了香。 帮我将被子烘得热热的:“还有一会才天亮,你先睡一会吧。” “一起吧。”我缩进被子里,却将被角掀开一点,示意墨修进被窝。 “好。”墨修脸上闪过甜甜的笑意,身形一闪,就进入了被窝。 还将被子都顺带盖好了,还不忘记引着黑布将整个房间都围起来,这样免得外面的人看见里面。 我伸手搂着墨修的腰,趴在他胸口,换了几个地方,才探准他心脏的位置。 就算是化成人形,蛇心的位置和人心还是有区别的。 墨修的心是再生的,刚生好,跳动得还很微弱,但还是有跳动的。 “都说没事了。”墨修反手帮我将黑发理顺,免得压住:“你不用担心。” “我想入时间归所。”我趴在墨修胸口,闷闷的道:“我想亲自去看一眼。” 何寿见过我杀墨修,胡一色进去过,说是看见了未来,我必杀墨修。 刚才我提及再看一次未来,这样就会和沐七一样决策了。 与问米相比,直接看时间归所的未来不是更好吗? 可胡一色,却更同意问米,而不是直接去看一眼。 连何极这个没有见过的都想到了,胡一色却连提都不提,这本身就显得很古怪! 墨修手指轻轻抚着我的黑发,低笑道:“那你得谋划很大了,要搬山,摩天岭你打算搬到哪去?” “不搬,到时我有办法进去。”我抬头看向墨修,沉声道:“趁着你将这竹屋围住了,他们这会也心神不太安宁,估计顾不上我们。我想先去杀一个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我怕我一个人不行。” 第873章 自相残杀 “杀谁?”墨修明显也被我给惊到了。 就算知道有黑布挡着,外面听不到,还是刻意压低声音:“现在大家都生死与共,这个时候,多留一个,就多一点助力。” 这就是墨修他们和我不同的地方,他们只要能合作,就不会下杀手。 永远想着制衡,而不是走向断绝的路。 可我不…… 我喜欢干净利落,不权衡利弊。 在这墨修他们眼里,是很傻,也很冲动的,可我就是这样。 我盯着墨修,一字一句的道:“我必须趁现在杀了她!” 要不然,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墨修看着我,好像想明白了,我要杀的是谁。 轻叹了口气:“好!” 墨修一经提起,只是轻轻一挥手,用黑布将房间围得更紧,避免外面的人发觉,朝我道:“你准备去哪里找她?” “巴山,摩天岭。”我眯了眯眼,轻笑道:“阿娜去了华胥之渊,那么她就会去那里休养。” 以前她也是在那里养着神魂的,这次取了一半精血,必然也是再去那里。 墨修搂着我,直接一步就朝外跨去。 这次他直接用的瞬移,速度很快,我只感觉眼边风一动,立马就到了摩天岭。 高耸入天际的高峰,晚上却并没有什么风,因为处于云空之上。 只是这会平坦的顶上,依旧是那样光滑,什么都没有。 墨修伸手放开我,朝我轻声道:“自己小心。” 伸手化了一件带兜帽的黑袍,帮我披上,顺带还帮我戴上了那个兔儿帽:“别招了风。” 这才退到摩天岭边缘,化成一条虚实相实的大蛇,将摩天岭盘住。 等墨修将摩天岭盘好,我走到那根耸立在摩天岭边缘,雕刻着很多蛇的石柱边,伸手抚着那根石柱。 引着黑发,一点点的缠住这根石柱,跟着神念顺着黑发,一点点的附满那根石柱。 同时掌心轻轻的抚着那石柱,低头轻唤道:“龙灵……” 这道“龙灵咒”就是在这摩天岭,由谷遇时教给我的,在摩天岭上威力最大。 随着我神念轻涌,但石柱之上,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墨修化成人首蛇身,一点点的盘缠着摩天岭,见石柱没有变化,依旧没有出声。 我也不气馁,慢慢的将额头贴过去,轻轻靠着自己涌动的黑发,跟着复又轻唤了几声:“龙灵……龙灵……” 随着我咒语一句句的唤着,那石柱上雕着的蛇好像活了过来,慢慢的想昂首。 可那些蛇一动,我立马引着黑发朝这些石蛇昂首的地方扎去。 这根石柱很奇妙的,石蛇可活可伏,以前还在这里面召唤出很多蛇影,比如螣蛇、相柳…… 但我们从来没有试过这石柱中间的空间。 趁着石蛇动,我引着黑发扎入,居然直接就扎进了石柱里面,好像这石柱就像是木头一般。 也就在同时,我感觉黑发好像和什么慢慢的吸附在一起。 这种感觉,就像和那具沐七说可以装我记忆的躯体发丝相联一样。 我感觉黑发吸附相合了,趁机引着黑发朝那一个地方扎去。 同时神念顺势涌进去,墨修见我黑发涌了进去,立马蛇尾一摆,卷住了那根石柱,一点点的往摩天岭下拉。 他最近总是缠咬着石碑,所以蛇身很有力,一拉就听到石柱和摩天岭相接的地方“咯咯”作响。 也就在同时,与我黑发相吸附着的东西,立马将我朝里面拉。 “墨修!”我沉喝了一声,同时引着黑发朝外拉。 墨修立马人首一昂,伸手搂着我,用手揪着那缕和阿熵相联的头发,一点点的朝外拉。 以发借力,我和里面的阿熵都不好受,就算墨修帮我揪着,可头发好像要被生生拉断般的痛。 可就算这样,我还是得将阿熵拉出来。 她抽了一半的血肉造了那具身躯,正是最弱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还不杀了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就算我与她相对而生,生死相依,但有那具有她一半精血的躯体在,我杀了她,也就没什么。 沐七刻意点明那具躯体是阿熵一半血肉所创的,就是为了让我去杀阿熵的。 我引着黑发,任由头发被扯得发出要断裂般的异响,神念猛的朝石柱里面涌去,化成一道鞭,对着里面的阿熵重重的就是一鞭。 “何悦!”阿熵痛得尖悦的大喝了一声,宛如水中女鬼一般,从我绞缠的黑发中猛的窜了出来。 她那张脸已然不是白色了,而是灰青色,朝我冷冷的道:“沐七想让我们自相残杀,你当真要如他所愿吗?” “我们死了,那位神母所获得的生机只会更强。”阿熵也不再挣扎,一点点的从石柱中出来。 对着我咬牙切齿的道:“你以为他就真的想让你成为神母吗?既然他想让你接收神母记忆成为神母,为什么要当着墨修和我的面说?” “他不过就是借这件事挑拨你和我的关系,同时想让你和墨修,帮他扫清障碍!”阿熵脸色死青,黑发黑得好像湿漉漉的,宛如一个从水中拉出的女水鬼。 朝我冷呵呵的道:“你们再杀下去,多余出来的生机,就真的会让诸神重归,神母生复,同到时谁也没想活!” 她好像很气愤,盯着我道:“何悦,我从未想过要杀你。从头到尾,我都希望你活着。” 我引着黑发,一点点的和阿熵的头发吸缠在一起。 而墨修,在阿熵出来的时候,蛇尾反缠着那根石柱,不再让阿熵有进去的机会。 “呵!”阿熵扭头看了一眼蛇尾缠于石柱上的墨修,朝我冷呵呵的道:“如果不是蛇身通体漆黑,如若一黑一白的话,是不是和那条魔蛇攀缠阿娜的时候很像?”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这会我和阿熵的黑发几乎根根相联,我将风家那条飘带收起来,直接握着阿娜给的那把石刀,对着阿熵就冲了过去。 多说不如直接开打,她说她没有想过杀我,难道就真的没有想过吗? 就在我冲过去的时候,阿熵却突然朝我轻轻一笑。 也就在同时,那只一直藏于阿熵发中的三足金乌猛的展翅而去,对着我扑飞而来。 这次三足金乌并没有半点保留,金翅一展,近乎金光的火焰,哗的一直朝我冲了过来。 也就在同时,几根石桩从下猛的飞了上来。 一个声音朝我沉喝道:“何悦,住手!” 这次那九根石桩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钉入地方,布下九灵锁魂阵,而是根根石桩一飞上摩天岭就朝我冲了过来。 第874章 一笔勾销 [] 我知道阿问对于阿熵,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所以从何极那里,听闻阿问回了问天宗的山门,镇守着那神母躯体一部分的时候,我就隐隐知道何极刻意说这个是有其他意思的。 他并不像何寿那么多话,却说了阿问受伤的前因后果,以及去了哪里,有点不太像何极的为人。 我原先以为他是怪我害阿问受伤,可我说明会管外面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又并没有其他的表示,证明我猜错了。 里面最多的重点就是两个:阿问受了重伤,在问天宗不能出来。 估计也是暗示我,趁着阿问不在,做点什么。 所以趁着阿熵去了一半精血,趁着阿问不在,是最好杀阿熵的时候。 可我没想到,三足金乌的金光一闪,阿问居然直接对我下了杀手。 九灵锁魂阵我在罪夜奔逃离开清水镇的时候,有幸见识过,但那时也不过是扎入地底,结法印,还没有发动全力,何辜帮我挡了一下,后背就被烧得血肉模糊。 可这会九桩如剑,桩尖猛的朝我扎来。 我黑发与阿熵相联,忙引着风家那条飘带护在身前。 可根本没用,原本能挡住外界一切的飘带,面对那九根直冲而来的石桩,好像半点用都没有。 眼看着一根根的冲破极光飘带而来,外面突然啪啪的两道火光闪过。 跟着就是“咔”的一声响,夹着碎石滚落的声音,以及火光呼呼的声音。 九根石桩被墨修用烛息鞭,直接拉开,往下面的巴山一甩。 刹那之间,下面好像天火凌空,跟着就是地动山摇,猿猴尖啼,惊鸟哀鸣。 然后他蛇尾缠在石柱上,人首一转,就将我和阿熵围住,昂首对着阿问:“不是说守着问天宗那神母之躯吗?怎么出来了?你们怕神母生复,可阿熵比那神母还重要吗?” 阿问并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掐着法诀。 那九根被墨修用烛息鞭甩钉到下面山中的石桩,这会却又自动飘了回来,根根宛如浮于水面的浮萍,立于阿问脚下,闪着幽幽的青光。 三足金乌立在阿问肩膀之上,与普通的寒鸦大小,如若不是三足,身上冒着金色的火焰,也不过是一只普通的乌鸦。 我看着阿问脚下九根石桩,记得以前是金光的,这会闪着青光,看上去和清水镇那些石碑有些相像。 好像我们从来没有问过阿问,这九根石桩是什么来路。 “阿问来了啊。”阿熵呵呵的笑,还心情挺好的伸手撩了撩脸侧的头发。 朝我咯咯的笑道:“你师父来了,你还敢杀我吗?别忘了当初你杀了青折,他后来是怎么对你的。” 这是有恃无恐啊! 我转眼看着她,知道那条飘带没用,直接神念化成一条鞭子对着她抽了过去。 同时黑发自动松开与她相联的头发,化成双缕宛如利箭般朝着她双眼扎去。 但刚一动,阿问脚下的九根石桩就朝着我腾飞而来。 墨修立马蛇身一转,双手烛息鞭同时抽动,朝着那些石桩卷去。 但就算这样,阿问和三足金乌猛的朝我冲了过来。 那两缕黑发还没扎进阿熵的眼睛中,就被展翅而来的三足金乌的火光给燎成了火烬。 而阿问,更是一挥手,带着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威压,朝我推了过来。 那种压力,像极了我生产那天,阿问直接化成息土,镇地压流,将整个清水镇都填覆。 我连忙引着飘带护住身体,腾空而起飞快的朝后退避开阿问的推势,黑发还想将阿熵拉起来。 可三足金乌一声长啸,展翅一挥,一道道金光闪烁,我和阿熵都感觉了黑发被烧灼的痛意。 她居然这样伤人伤已,强行断了和我相联的黑发,可见她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一见面就想借着黑发和我牵连在一起。 黑发一断,我就算飘带护身,也被阿问那一掌的威势推着往摩天岭外飘去。 眼看我就要被推出去了,墨修烛息鞭卷着阿问那九根石桩,猛的朝摩天岭下又是重重一甩,在轰隆的山崩地裂,以及划破夜空的火光之中,蛇身一转,就将我护住。 沉眼看着阿问:“你这是当真想对何悦下杀手,护住阿熵吗?” 我靠在墨修怀中,突然感觉有点伤感。 一年的师徒情份,终究还是抵不过,阿问对阿熵的万年相守啊。 阿问依旧沉默不语,只是和三足金乌都护在阿熵旁边,双手依旧掐着法诀,将那九根石桩复又引回来。 沉眼看着我,轻声道:“阿熵丢了一半精血,我带她回问天宗,再也不出来了,可以吗?” “相对而生,你和她生死相依,没必要赶尽杀绝。”阿问脸上再次带着初见时的沉稳。 朝我幽幽的道:“何悦,你我师徒一场,你虽然没叫过我几次师父。可问天宗帮了你不少,我厚着脸皮,讨一次情份,让我带走阿熵。” “呵呵。你看,就这是情份的好处,你却不知道,只想着一刀斩尽杀绝。”阿熵脸上尽是笑意。 明明同样一张脸,她以前带着几分邻家大姐姐的温和,可现在却尽是妖媚之色。 身形宛如蛇一般的扭转着,光洁的手臂从披散的黑发中伸出来,明明只是抚着阿问肩膀上的三足金乌,可那眼中的媚态却十足。 朝我幽幽的道:“我可不乱救东西,你知道我救下这十中剩一的一只三足金乌藏在黑发中,花了多大的代价?为了救阿问这一缕息土,又花了多大的代价?” “总没有你取了一半精血造那具躯体的代价高。”我盯着阿熵,冷声道:“你再厉害,还不是受制于沐七,老老实实的取精血造了那具躯体。” 一提到沐七,阿熵脸上闪过怒意,可跟着就呵呵的低笑。 手虽然还在那只三足金乌上,可胳膊却慢慢的靠近阿问的耳侧。 挑衅的看着我:“如若我愿意,你还得叫我一声师娘呢。有阿问在,你能耐我何?” 她说得没错,阿问以前一直隐藏着实力,少有动手。 可最近几次出手,却次次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墨修盘着蛇身,朝阿问沉声道:“你知道她居心不良,所图也可能不是解了天禁这么简单。你还要护着她?” 阿问面露难色,朝墨修苦笑道:“你受执念而生,不过千年。可我万年以来,都在寻她,你说我这执念有多深?” 他好像不愿再多说什么,转眼看着我道:“何悦,你我师徒,今日恩断意绝,以前过往一笔勾销,换我带走阿熵,如何?” 第875章 人心易变 [] 我听着阿问“恩断意绝”“一笔勾销”,突然感觉有点木然。 盯着阿问沉声道:“那问天宗那些师兄呢?他们同意你带阿熵回去吗?” 问天宗的众人都视青折为师娘,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坦然的接受外面说问天宗寄居九峰山。 言语间,何寿他们都想撮合阿问和青折的。 虽然我杀青折,他们护短,没有多责备我,可阿熵去问天宗…… “阿熵才出来的时候,你还和风家商量着怎么应对她?怕她作乱,现在你却要带她回问天宗?”我看着阿问,只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可阿问却只是瞥着我和墨修:“你们为对方做的事情,就可思议了?你们只想龟缩不出的时候,才是不可思议!” “问天宗现在的山门,本就是阿熵留下来给我的。不过这万年来,我将那里布下法阵,连她也进不去。”阿问那张自来温和的脸上,带着微微的苦意。 好像自嘲般轻笑:“我带她回去,自然也有办法,让她再也出不来。何寿他们想做什么,就让他们自己选择。” “我以息土之身,镇守着阿熵,让她永不出那道山门,这世间再无问天宗,可以吗?”阿问猛的昂首,看着我:“我以整个问天宗,换我带走阿熵,行吗?” 阿问说话,很少有厉声沉喝的时候,就算这种话,他的语气也很温和,却句句宛如惊雷。 可就这几句话,我却感觉好像又是刚才那搬山填海般的压力,朝我压了过来。 为了阿熵,他对我下杀手,我可以理解,毕竟师徒一年,怎敌那万年前的相救之恩? 更何况,我还当着他的面,杀了青折。 可何寿呢? 何极他们呢? 在阿问心中,整个问天宗,打包卷起来,都敌不过一个阿熵? 更甚至,他心里知道,阿熵本乱,他还愿意守着她? “由他们去吧。”墨修搂着我,伸手将那根飘带收回来,借着蛇身让我立于空中。 握着飘带,帮我将夜空中飘散的黑发,一点点的缠拢。 从见到阿问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杀不了阿熵了。 可让阿熵走,我却又心有不甘。 我经历的所有事情开始…… 更甚至说从龙灵造蛇棺开始,以及阿熵当年救阿问,毁虞渊开始,就算计着所有人。 这样最好杀她的机会,就因为阿问,我得放弃。 摩天岭上,阿熵已经不再抚着三足金乌了,而是一双玉臂轻折,趴在阿问后背上。 亲昵的宛如年轻的小情侣! 青白的脸从阿问脸侧朝前耸着,对我妩媚轻笑:“那我可以走了吗?何悦?” 阿问依旧那样站着,一身道袍无风自动,九根石桩宛如根根利剑,对着我们,似乎只要我们一动,他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 “你带她回去,那青折呢?寻木呢?你不是和沐七合作,让他在南墟帮你重养寻木的吗?”我看着阿问,突然感觉心中有点发酸。 当初青折步步紧逼,想杀我,就是因为阿熵毁虞渊,烧尽寻木,只留她一枝。 也是因为阿熵算计,我与青折生死一战,杀了青折,让阿熵拿回了藏于青折寻木真身下的真身。 青折最恨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阿熵。 杀我,不过是迁怒! 可她死了,阿问却依旧要护着阿熵。 可我话音一落,却听到阿熵呵呵的冷笑:“何悦,你有什么脸面说青折?她不就是你用穿波箭,一箭箭的射死的吗?” 是啊…… 我看着阿问,慢慢转过头,趴在墨修肩膀,不再看阿问。 只是透过墨修的肩膀,看着下面因为墨修引烛息鞭抽下那九根石桩,而变出来的大坑,以及烧着的树木。 朝墨修轻声道:“起火了,我们去救火吧。” 墨修伸手搂着我,轻嗯了一声,搂着我就要往摩天岭沉下去。 可刚一动,就听到阿问道:“我知道阿熵主乱,所以我会囚禁她在那山门之内。今日一战,算我欠你的。我还巴山!” 他话音一落,我只感觉眼前一道金光一闪。 跟着就听到阿熵轻喝道:“你傻吗!” 我一回头,就见阿问好像连话都说不出来,软软的倒在了阿熵的怀里。 而那道金光哗哗的朝着远处天坑涌去,跟着就连摩天岭都是一阵轻微的摇晃。 阿熵好像气得连人言都不说了,吐着舌头“嘶嘶”的说了句什么,扯着阿问就走了。 我只感觉眼前一片片黑暗闪过,跟着就是豁然开朗。 而摩天岭边的那根石柱,或许是刚才墨修以蛇尾拉过,这会咔的一声,直接断裂,朝着摩天岭下倒去。 墨修一挥手,那根石柱还在空中就化成了石粉,一道水光闪过,直接将下面的火也给灭了。 我看着阿问去的方向,伸手搂着墨修的腰,趴在他胸口:“果然有心的,都容易变心。” “去看一眼吗?”墨修瞥着天坑那边,朝我轻声道:“阿问化出一部分真身,填了阿娜他们原先居住的天坑。” 我看着远处好像还有着“轰隆隆”的灌风声,低嗯了一声。 墨修搂着我,直接朝着天坑那边去了。 那天坑外边,由苍灵化出来的竹子还在,黄土宛如洪流一般朝着那个巨大且漆黑的天坑里倒灌。 息土真身,古籍中记载是青泥,可阿问引出来的,自来都是金黄的。 或许是魔蛇死了,阿娜重回华胥之渊,那些源生之毒被带走,这次息土倒灌,倒也没有源生之毒,或者是其他的东西出来。 可明显那天坑,比我们想象中的大,这么般的洪流直入,就宛如水灌入空瓶般,风呼呼的朝外涌,一直都没有填平。 我和墨修站了一会,就听到于心眉冷哼哼的道:“我还真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呢?” 刚转身看到于心眉,她直接就把怀里抱着的孩子朝我扔了过来。 那孩子还小,穿着粉蓝的婴儿装,在空中还朝我咧嘴笑,衣颈之处,两条伴生蛇昂首嘶嘶的探了出来,正是阿贝。 他现在还只是个婴儿,虽然有伴生蛇,可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我被她吓得一唬,连忙引动飘带,接住那抛过来的阿贝,然后小心的抱在怀里。 “我还以为你有了亲生的,就不要这干儿子呢。”于心眉走到我和墨修旁边,盯着那还在倒灌的息土:“阿问真舍得下本钱啊?你答应了他什么?” 我伸手拍哄着阿贝:“他带走了阿熵。” “阿熵那个祸害!”于心眉冷哼一声,转眼看了看我,很犀利的道:“你也是个祸害。” 第876章 什么是天 我被于心眉两句话,哽得没法子回,因为我没办法否认。 只是抱着阿贝,慢慢转头看着摩天岭:“听说阿娜以侵占意识,控制了巴山所有人,现在人还好吧?” “她离开就没事了,大家都在建防线,外面一片混乱,总有一些开了灵智的东西,以及玄门中人进来避祸,总不能不管吧。”于心眉看着我,沉声道:“你真不打算管巴山了?” 她就像问我要不要留下来吃饭一样。 我低头看着怀里的阿贝,朝她身后看了看,并没有见到于古月。 这会天空已经隐隐的鱼腹白,远处树林之间,已经有着白猿穿梭的身影。 我抱着阿贝,朝于心眉低声道:“我和巴山人语言不通,光是用神念,就太费神了。你有巴蛇,于古月能搬山,操蛇于家本就是巴山出去的,你先帮我照看着巴山。” “如果有什么需要,你知道去哪找我的。我守在这里,只会……”我低笑了一声,看着于心眉:“你说得对,其实我和阿熵一样,都是祸害。” 我不知道沐七是掌控了阿熵什么,还是阿熵和沐七做了什么交易,重要到阿熵愿意抽半身精血造了那具躯体。 可我确实和阿熵一样,都是祸害。 走哪,霍霍到哪。 我抱着阿贝,看着春到万物复苏的巴山,以及嫩黄色树枝间闪动的白猿。 摩天岭之上有着甪端金蹄印闪过,还有着初升日光之下,有如雪映耀日般闪烁着的晶莹彩光,知道是问天宗那些人和白微一起来了。 朝墨修道:“他们来了,去摩天岭问米吧,问完就回清水镇。” 相对于霍霍生机勃勃的巴山,我宁愿霍霍本就死气沉沉的清水镇。 就算我想护着巴山,可树欲静而风不止,保不准谁找上门来,就是一场乱战。 阿问也不想祸害巴山,可刚才九桩齐动,两次被墨修的烛息鞭卷开,落地就是九个大坑。 砸死多少虫蚁,烧毁多少草木。 所以还是死气沉沉的清水镇,适合我们。 现在天坑被填了,也算了解了巴山一直以来会被源生之毒侵蚀山土的隐患。 “好。”墨修朝我轻点了点头,搂着我直接一步就跨回了摩天岭。 他知道我不想面对巴山那些峰主。 无颜以对,自然得避开。 于心眉暗暗骂了一声,也跟着我们上了摩天岭。 我们到的时候,白微抱着阿乖,问天宗的人都来了。 苍灵带着阿宝,胡一色自然也跟着过来了。 可何寿他们都站在靠近天坑的那边,远远的看着天坑那边还在倒灌的黄到若金的土。 何寿转眼看着我,冷声道:“阿问怎么了?你真让他分出真身填坑了?你知道强分真身,对他意味着什么吗?” 何极却只是捏着胡须,看了何欢一眼,然后朝我幽幽的道:“大好的机会,浪费了。阿问,他终究是难过这一关。” “什么机会?过哪一关?”何寿不解的扭头看向何极,然后转眼看着我道:“你们先一步到摩天岭,做了什么?” 何寿几乎直接暴走,身子没动,头宛如从龟壳中伸出来一样,猛的窜到了我面前。 盯着我道:“何悦,你对阿问做了什么?” 我抬头看了一眼何极,他只是挥了一下拂尘,好像很懊悔。 果然问天宗的人,都精明得很。 何极刻意点明阿问重伤归山,又何尝不是想借我的手杀阿熵。 不过你情我愿,也怪不得谁。 我正要开口,却听到墨修冷哼一声:“你自己看。” 跟着一挥手,刚才我和墨修联手打算绞杀阿熵的幻象就再次被墨修放了出来。 何寿见阿问引着九根石桩直接朝我冲了过来,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问天宗的众人都一片沉默,静静的看着那幻象。 等听到阿问那句“这世间再无问天宗”,何寿直接爆了粗口。 而何极好像很淡定,一挥拂尘,朝我道:“开始问米吧,东西都由胡先生带来了。” “这个时候,你们还想着问米!”何寿转眼看了看我们几个人,一把揪过依旧看着天坑那边的何辜:“你们是不是都知道?” 何辜其实是真正问天宗的人里最小的。 被何寿一把扯过去,何辜却依旧脸色不变,朝何寿柔声道:“我们只知道该杀阿熵,并不知道阿问会这么决然的救她。” “杀阿熵……”何寿一把将何辜推开。 伸手指着我们这几个人,呵呵的冷笑:“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阿问和阿熵是什么关系。你们不知道,阿熵在阿问眼里是什么?” “问天宗,问的是哪个天,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阿熵,就是阿问的天!没了阿熵,阿问的天就塌了!”何寿转眼盯着我。 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阴沉:“你们这一个个的,不愧是斩过情丝的。冷血无情,自私自立。” “何悦,你别忘记了,如果不是当初你体内有阿熵的神魂,问天宗根本就不会管你的死活。是因为阿熵,阿问才让我们这些人,去清水镇护着你的!” “如果不是阿熵,阿问和我早就在那灭世大洪水中被冲入南墟了。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那样滔天的洪水中间,想存活有多难。如果没有阿熵,就算阿问真身是息土,我是玄龟,也依旧和普通的臭鱼烂是没有区别。” “你现在居然还想杀阿熵!”何寿龟首宛如挪动的蛇头一般,在我面前转了转。 跟着转眼看了看摩天岭中的众人,头猛的缩了回去:“你们心系苍生,那你们就自己问苍生吧。我和阿问一直在一起,我找找他!” 说着一甩衣袖,打了个呼哨,召来甪端,直接翻身而上,催着甪端朝阿问离开的方向而去。 “大师兄!”何辜眼看何寿离开,沉唤了一声,可刚一动,就被何欢给拉住了,朝他摇了摇头。 一边胡一色看着我们,将一个鸡蛋篓子打开:“开始问米吧。” 连一边的白微和苍灵,都没有问是怎么回事。 果然这些玄门中人都不太问别人的私事。 我理了理心绪,看着胡一色拿出的鸡蛋,瞥了一眼带来的米,直接朝墨修道:“要不从下面拿吧。” 巴山人每天都会往摩天岭的厨房送食物,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但至少比经过胡一色手的,要好一些。 墨修轻嗯了一声,身影一闪,就下去了。 等他离开,何苦才看着我道:“阿问和阿熵,到底……” 她轻咳了一声,瞥眼看了看问天宗的几人,有点难堪的道:“就像阿熵说的,难道她真的想当我们的师娘?她知道问天宗是神母之躯的一部分?那她现在回问天宗,会不会……” 何苦没有说会什么,可我们都明白后面是什么。 第877章 鸡飞蛋打 阿熵和沐七的交易,我们无法得知。 毕竟南墟之界,根本就不是我们能探到消息的。 我去了几次,没有一次有好结果的。 而阿熵取和半精血造了那具躯体,是被要挟,还是从沐七那里得到了些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问天宗有着神母之躯的一部分,如果阿熵想得到那一部分躯体呢? 或者阿熵和沐七合谋,真的让神母生复…… 毕竟神母生复,这般强大,所谓的天禁,怕是直接就解了吧。 可按胡一色他们所说的,整个地球的生机,只能供应她自身那一缕神魂,其他生灵,都会灭亡。 所以华胥之渊那个神母之躯体的神念,不想让沐七的计划成功。 这才造成了其中的矛盾! 我不敢再细想,只是抱着阿贝,不知道怎么回答何苦的话。 墨修用的瞬移,来去很快,拎着一个芦草编的草篓子上来。 里面一篓子米,米里埋着蛋,还有一个木质的米升,以及两个托盘。 何苦轻叹了口气,将我怀里的阿贝接了过去。 我自然的接过阿乖抱在怀里,他一到我怀里好像很高兴,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堪着晴朗的天空,以双小手还时不时的朝天空中伸一伸,好像想抓住什么。 随着他手伸动,原本只是淡洒几缕的阳光,好像瞬间变得炙热。 天边一轮金日好像瞬间就随着阿乖挥动的手,朝上涌来。 金日旁边还有着一轮半圆的明月…… 墨修忙一展手,用宽大的衣袖将阿乖的双手遮了起来。 然后伸手握住阿乖的双手,将他手掌握成小拳头。 看了我一眼道:“等回去后,我给他做双小手套,至少要隔绝掌中日月。” “是该像蛇君说的,免得阿乖掌中日月引发错乱。”胡一色拿米升装了点米垫底,拿着鸡蛋摩挲了一会。 这才朝我递了过来:“按原先说好的,阿乖握蛋,再入米中感应生机,由何辜开蛋。” 他说得自然,墨修自然也伸手去接。 可就在墨修伸手的时候,胡一色错开了手,直接朝我递了过来。 他这是连过墨修的手都不想,更甚至朝我道:“我以气息感应过了,确实是两枚新鲜的鸡卵,没有其他的气息。” “呵!”墨修冷呵一声,却并没有发怒,只是站在一边,轻扶着我道:“开始吧。” 我不知道胡一色为什么从巴山回去后,就开始针对墨修。 但现在大家站在摩天岭上,都面面相觑,确实不好再耽搁,只得暂时忍了下来。 我接过胡一色的鸡蛋,要一枚枚的放在阿乖手里,还要握着他的小手,免得他还小,握不住鸡蛋。 这样双手不空,不好抱阿乖,一边的墨修很自然的伸过手来:“我抱着阿乖,你帮他捂着蛋。” 可他刚一伸手,胡一色就一把拦住了墨修:“蛇君还是别沾染了气息的好,我来抱阿乖吧。” 这是连让墨修抱阿乖都不行了吗? 墨修脸色一沉,却只是沉眼看着我,伸过来的手,朝后缩了缩:“你先问米。” “胡一色!”我却抱着阿乖往墨修身边靠了一步,避开胡一色的手,直接将阿乖递到了墨修怀里。 朝胡一色冷声道:“你别忘了,这是我和墨修的孩子,就算墨修不抱他,不摸这两个问米的鸡蛋,阿乖体内也流着墨修的骨血!” “而且我现在和墨修那道婚盟未解,精血相融,除非不问这米,要不然就避不开墨修。”我抱着阿乖,直接松了手放在墨修怀里。 沉眼看着墨修,神念涌动,让他没必要退让。 我知道墨修为什么步步退让…… “如果你不想问米,我们想像沐七一样知道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也容易。”我右手握着那两枚鸡蛋,慢慢转手对着摩天岭。 朝胡一色冷声道:“我直接放了这两枚鸡蛋,大家鸡飞蛋打。而摩天岭下就是时间归所,你进去过,没有搬山,就证明你知道有进去的路子。” “要不,劳烦胡先生,带我们进去看一眼。那所谓的时间归所,到底是什么样的!也免得问米沾了这个的气息,沾了那个的气息,问得不准!”我捏着鸡蛋的手指弹了弹。 只要胡一色再说话,我手一松,这两枚鸡蛋就直接落在地上。 时间归所能看到的未来是什么样的,我并不知道。 但从沐七那里抽取记忆,绿珠之上闪过一帧一帧的画面,我大概知道时间归所能见到的未来,怕也是时间碎片的画面。 可胡一色说他进去了,却并没有搬山,和何寿看到的根本就不相同。 他却只字未提看到了什么,怎么进去的,这才是重点! 胡一色脸上闪过无奈,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摩天岭,好像闪过一片片的迷茫。 捏着胡须,却只是慢慢的后退了一步。 朝我恭敬的拱手作揖:“有请何家主问米,不问鬼神问苍生!” 一边的苍灵好像也轻叹了口气,慢慢走到了被墨修拉毁的石柱边,看着那断裂的接口。 何极他们好像并不像何寿那样,急着去找阿问,也都站在一边等着。 我见胡一色退步,这才将两枚鸡蛋放在墨修怀着的阿乖手中,伸手捂着。 鸡蛋要感知气息,自然要一段时间。 我握着阿乖的小手,抬眼看着低头哄着阿乖的墨修:“你没必要退让的,你也无须愧疚。其实这些事情都怪我,如果没有进入南墟,就不会这样了。” 墨修从体内有无之蛇的神魂,被唤醒伤了我之后,对我都很小心翼翼了。 更何况,后来还有他夜游啃碑,卷土而食,这样的事情。 导致他总怕伤了我…… 墨修本来就是蛇影,看上去风光霁月,其实内里很敏感。 就像他以前说过的,他认为自己只是一道蛇影,一道执念,没有实体,所以配不上我。 可现在,他对胡一色,对阿问,对沐七,步步退让,又何尝不是小心谨慎。 他那夜游时的症状,并没有什么大的伤害,可却让墨修从威风凛冽的蛇君,变成了一条吞食万物的魔蛇。 墨修虽然没有表现,可他心里怎么能接受? 墨修听到我的话,诧异的抬眼看着我,轻笑道:“并没有退让,只是没必要起争执。” 我朝墨修笑了笑,双手依旧捂着阿乖的那双手。 转头朝白微道:“我和墨修结成婚盟,用了你家那片七彩鳞,如果取消婚盟,是不是也要用那片七彩鳞?” “是。你们都不是神蛇,要结这由娲祖定下的婚盟,无论是缔结,还是取消,都要经过她的鳞片的。”白微似乎想到了什么,皱眉看着我道:“你现在就想解开婚盟?” 第878章 跳米孵鸡 [] 我听白微问我是不是现在就解开婚盟,只是苦笑:“把那片七彩鳞给我看一眼,可以吗?” 我双手紧握着阿乖的手,朝白微道:“上次结婚盟有点急,没有细看呢。听说是娲祖的鳞片,趁现在双手未空,瞻仰一下。” 白微涉世未深,加上大家都因为阿问的事情,这会站着都有点干闷,所以很自然的拿出那片七彩鳞递给我:“你看吧,只有这一片了,还是我阿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 她握着那鳞片,这会映着初升的日光,整片薄如蝉翼,形如片瓦,宛如映日琉璃般闪烁着七彩光芒,散着腾腾的祥瑞之气。 白微伸手遮了一下日光,却又只是一片白到透的蛇鳞。 她脸上带着几分得意:“这就娲祖鳞片的神奇之处,见光而七彩,无光而映明。” “我阿爹给我,本来在你和墨修结了婚盟后,就该送回去的。但我阿爹知道阿熵真身一出,遮天蔽日,一片黑暗,万物无光,所以让我拿着应对那种情况。” “因为娲祖实为现在所有生灵之祖,阿熵真身再黑,这蛇鳞在那般黑中也能放光照明,免得阿熵暗中下黑手。”白微嘟着小嘴,甜甜一笑:“这也是我阿爹给我护身的法器。” 我盯着那片蛇鳞,原本慢慢朝着那片七彩蛇鳞卷去的黑发,顿了一下。 “知道了,你快收起来了。你阿爹给你护身的,不要再乱拿出来了。”墨修一手抱着阿乖,一手状似无意的将我涌动的黑发往脑后拢了拢。 我听到这里,转眼看着墨修。 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只是沉声道:“毕竟是她阿爹一片爱女之心,我现在真的当了爹,也知道护子之心。留着吧!” “好。”我握着阿乖的手指弹了弹,却转眼看着白微道:“我原本打算毁了这片七彩鳞的,这样我和墨修的婚盟就再也取消不了。” “我和他永生永世生死相随,夫妻一体!”我说着转眼沉沉的看着胡一色,冷声道:“如若他死,需得我先亡!” “何悦!”白微拿着那片蛇鳞,飞快的后退了几步,盯着我道:“你……” “如果不是墨修阻止,我绝对引着这黑发,吸了这片七彩鳞上的生机,让这片七彩鳞化成灰。”我盯着白微,任由她那带着稚气的脸上闪过怒意。 却还是沉声道:“白微,这婚盟是由你结成的,今日你再做个见证。” “何悦!”墨修轻叹了一声,还没说话。 胡一色却沉喝道:“何家主,你难道就真的要逆命而行,跟墨修一道执念所化的蛇影生死相随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对你有多危险!” 我冷呵一声,握紧着阿乖的手:“我只知道,如果没有墨修,我早在清水镇就死了。” “白微,你要记得,如果没有墨修,刚才你给我看的时候,那片七彩鳞就没了。如果下次,你拿出这片七彩鳞,再提及解除婚盟这种话,我就不会再听墨修的了,直接毁了这片七彩鳞,让这道婚盟永远都解不了。”我目光转过摩天岭上所有人。 何苦好像轻叹了口气,而何辜却似乎苦笑了一声,转过眼去,看着远处旭日东升。 墨修幽幽的叹着气,却还是抬眼看着胡一色道:“胡先生可记住了,本君有我家夫人护着。” 原本很沉重的气氛,因为墨修这一句话,好像有点莫名的好笑。 何欢更是直接嗤笑出声:“墨修,你好歹也是条有无之蛇,身为蛇君,居然把何悦护你的事情,说得这么坦荡,不亏是你墨修。” 墨修不要脸,在玄门之中,本就是众所周知。 “甘之如饴。”墨修这会却并没有当初在风家悔婚时的痞子样,而是沉眼看着我。 在我双眼再看过去的时候,他却又轻轻的阖上了眼。 摩天岭上,再次是一片沉默。 过了一会,旭日升起,暖阳照在身上有了热度。 何辜才幽幽的道:“开始问米吧。” 胡一色也没有再说其他的,捧着那个装了半升米的米升过来,我将阿乖手中的鸡蛋放进去。 然后我再捧了两捧米放进米升里,将鸡蛋埋住,由胡一色将米升递给何辜。 何辜接过米升的时候,盘腿坐在摩天岭上,掌心紧贴着米升,直接就入定守神。 我也没摆香案,而是将墨修拿过来的托盘什么的都摆出来,只等何辜捂好米升,再开蛋。 墨修却抱着阿乖,凑到阿贝那里,让他认哥哥了。 我盘腿和何辜相对而坐,想等问米。 但看着何辜那张脸,我再转眼看了看胡一色,他似乎很在意何辜。 从胡一色的记忆中看,何辜和张含珠都是从阿娜那具巨大的真身中生出来的。 可为什么胡一色将张含珠留下了,带走了何辜? 以前阿问也提到过,如若外面生机皆凋零,何辜可能是唯一的希望。 现在问苍生这种事情,由阿乖捂蛋,我可以理解,毕竟阿乖手握日月,有天禁之上的存在亲自照应。 但何辜捧米升,再开蛋,这就显得有点微妙了。 我盯着何辜看,一边墨修好像并不在意。 但就这一会,何辜捧着的那一升米好像慢慢的拱动了起来。 就好像米被泡开,一粒粒的往下滚。 摩天岭上就是石头,米粒落地的声音清晰无比。 何辜也感觉到米粒滚过手背,睁开了眼,诧异的看着我。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 正诧异着,胡一色和墨修他们也听到米粒落地的声音,也都凑了过来。 “先放下。”我将托盘往何辜那边推了推。 何辜捧着米升,小心的放在托盘上。 可等他要松手的时候,那米升却好像贴着他的手,怎么也拿不开。 就算何辜五指皆张,可米升却还是贴着他的掌心,而且米粒越滚越多,叮咚的洒落在托盘里。 何极与何欢打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去拉何辜的手。 可还没等他们将何辜的手拉开,那个木制的米升“啪”的一声就咧开了。 随着米粒和破碎的木板散落在托盘中,里面两只绒毛的小鸡甩着身上的米,啾啾的在托盘中跳动着,还很欢快的啄米吃。 “这不用开蛋,自己孵出了小鸡,这在问米中怎么解?”胡一色转眼看着我,沉声道:“我和你师父秦米婆的姑姑也有过几面之缘,提及过问米,好像并没有这种情况?” 我盯着那两只孵化出来的小绒鸡,突然感觉有点眼熟。 以前也有过在问米的时候,直接从蛋里孵化出小鸡的。 就在我正想着,那两只小鸡啄米的速度越来越快。 明明是才孵化出来的小鸡,咚咚的啄米,眨眼之间那一升米都要快被啄吃完了。 “吃得这么快,会不会哽着?”白微对小鸡很好奇,伸手化了一个冰碗,装了一碗手准备送到托盘:“这怎么解?” “别!”眼看白微伸手去放碗,我连忙拒绝。 可还没等白微手到托盘那里,一只小鸡本来就因为啄米拉长的脖子,突然一拉,鸡头之下,直接拉出一段蛇颈。 而原本啄米的鸡头,宛如蛇一般的张着嘴,对着白微的手就啄去。 第879章 暗渡而出 [] 随着那米升中孵化出来的一只小鸡,昂首扯着蛇颈对着白微啄去,那蛇颈之上有着斑斓的鳞片,在日光之下就好像绿甲虫的壳一样,反着幽绿的荧光。 那宛如蛇一般咧开的鸡喙里,并不像鸡一样的没有牙,也不像蛇嘴一般有着弯曲的毒牙,反倒是宛如鲨鱼般上下各三排交错的钉子牙。 这鸡头蛇首一昂,就算对着白微啄去,自然也伤不到她。 可眼看白微退开,另一只原本好好啄米的小鸡,却突然一展短小柔弱的翅膀,直接就对着白微飞扑了过去。 鸡身还没起来,那鸡脖子却好像转了起来,居然拉得老长,朝着白微绕去。 吓得白微直接化成一条白蛇,唰的一下飞出了摩天岭,盘绕在一边:“我一条神蛇,还没见敢咬我的蛇怪呢!” “这……”旁边的胡一色见状,急忙伸手去捏住那只鸡的鸡头。 他万法不侵,就算这孵出来的鸡有毒,也伤不到他。 可就在他伸手的时候,那两只小鸡好像感觉到了危险,原本宛如蛇嘴般咧开的鸡喙,立马闭上,连那昂首而出的脖子也猛的缩了回去。 然后“啾啾”的叫了两声,淡黄的小爪子在托盘上抓了抓,挠了挠脖子,复又去啄托盘里剩余的米吃。 好像刚才那昂出蛇颈,涌出满是獠牙怪嘴的不是这两只鸡仔。 这诡异的变故,连胡一色和问天宗几个人都看不太懂。 所有人都转眼看着我,似乎等我解这问米的结果。 可我看着那两只在托盘上跳来跳去的小鸡,想到刚才那宛如绿甲虫壳般的荧光,朝墨修道:“刚才那蛇颈上的鳞片光,你还记得吗?” 墨修好像也有点诧异,却摇了摇头,表示记不起来。 却抱着阿乖小心的护着他,朝我轻声道:“如果不知道代表着什么,就直接烧了吧。” 他话音一落,掌心就已经出现了火光。 “像是龙夫人偶而情绪失控时,闪动出来的鳞片。”我盯着两只鸡仔,示意大家不要动,慢慢的伸过手去。 就在我伸手过去的时候,一只小鸡猛的昂首朝我窜了过来。 这次更加凶猛,那大张的嘴里,还有着一条带着无数倒肉刺的舌头。 眼看那根舌头要缠到我手腕上了,我旁边黑发一卷,直接缠住了那根舌头,同时两缕黑发顺着那昂着的蛇颈卷了过去,免得这鸡仔将蛇颈收了回去。 同时还拉着鸡仔的鸡身,将那根蛇颈慢慢的拉长。 就在我动的时候,另一只鸡仔好像感觉到了危险,居然跟普通的小鸡一样,缩着翅膀,耷拉着脑袋,在一边小声的啾啾叫着。 众人都围了过来,何极更是准备着拂尘,好像随时都打算出手。 那只被我黑发控制住的鸡仔,放在掌心都没一捧,可拉长着的粗若拇指的蛇颈就至少一米多长了。 随着我黑发拉扯,似乎还能变长,就好像那鸡仔的小小的身板里,除了这条蛇脖子,还是蛇脖子…… 拉长后,那蛇颈之上的鳞片更显眼的,当真宛如龙夫人一次失控时脸上露出来的绿荧光。 而那只鸡仔的脑袋被我捏住,慢慢合拢了嘴,变成了一只普通的小鸡。 “这和龙夫人身上的鳞片很像,不太像是蛇鳞,反倒更像是……”我看着那在日光下闪着绿荧光的鳞片,正要伸手去摸。 这似乎更像是四脚蛇的鳞片,我老家叫草皮蛇。 最喜欢出来晒太阳,身上说不出是鳞片还是什么,在日光下反着的光就是这种。 可手指还没摸到,就听到那鸡嘴里传来“嘶嘶咯咯”的声音,就好像一个卡着浓痰的老人。 “放开!”一直站在摩天岭边缘没有开口的苍灵,突然沉喝道:“松开黑发。” 苍灵少有这样的神色,我连忙神念一涌,松开黑发。 也就在我黑发一动的时候,那鸡仔就好像融化的巧克力一样,直接“啪”的一下掉到了地上,化成了一坨像烧融化的塑料一样说不清什么样却看上去有点恶心的黏液。 不只是蛇颈,连那黄黄绒绒的身体都一样,瞬间就变了颜色。 而旁边的那只小鸡仔,却好像只顾着害怕,缩得更紧了。 我黑发慢慢收起,转眼看着刚才发声示警的苍灵:“这是先天之民出来的预兆吧?” 转眼看着那只缩着翅膀的鸡仔,我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蛇藏于身,外面却完全看不出来。” “我当初还是龙灵的时候……”我摸着自己的脸,转眼看着摩天岭上所有人:“好像普通人也看不出来。” 想到这里,我猛的想到了什么,伸手将阿乖抱起来,递给白微道:“你和何苦师姐带阿乖回清水镇,劳烦苍灵帮我看着,我和墨修去找一个人。” “找谁?”白微接过阿乖,却还是看着那一滩化了的黏液,以及那只感觉没了危险,又开始啄米吃的小鸡仔:“这问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先天之民,可能已经出来了。”我沉眼看了看白微,苦笑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都在自己的情绪中出不来,事情兜兜转转的太多了,可我们忘记了两个人,也忘记了另一件事情。” “或许最近发生这些混乱的事情,就是为了先天之民能暗渡而出。”我想到这种情况,我心头不由的发紧。 “你不是毁了蛇棺,天禁再无所遮,先天之民不是不能出来吗?”何极脸带疑惑,朝我道:“这是怎么出来的?” “龙夫人能出来,自然其他人也能出来。先天之民,有一种秘术,会产生一种特殊的气味,迷惑人的五官,更甚至是电子设备,可以让人看到就是一个心底默认的模样。”墨修突然开口。 朝众人幽幽的道:“比如当初龙岐旭的女儿,在清水镇的时候,就算突然换了一个人,整个清水镇就算天天见面的同学、邻居,都不会发现她的变化,认为她依旧还是龙灵。” “你们的意思是说……”何辜看着我的脸,好像想起了什么,转眼盯着那只还在啄米的鸡:“外面的普通人,更甚至玄门中人,有的已经被先天之民占据了?” 第880章 借壳而生 何辜一句点明了我和墨修所猜测的关键,摩天岭上众人都是一片沉默。 我看着何辜沉叹了口气:“暂时还不确定,我先去找个人,确定一下。” “你们先回清水镇,等我和墨修回来。”我引动飘带,拉着墨修就要走。 “我跟你们一起。”何辜却突然开口,沉声道:“这两只鸡仔吸食的是我的生机,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是我的原因呢?” 何辜关系着苍生,我现在也不敢再让他冒险,转眼看了看何极。 他却只是与何欢对视了一眼,两人又看了看何苦,好像都是苦色。 但最终还是何极开口道:“既然避不开,就去吧。” “多谢师兄。”何辜朝何极作了一揖,然后看着我和墨修道:“走吧。” 胡一色也轻叹了口气,站在我们旁边,好像要跟着我们一起。 我转眼看了一眼于心眉:“守护巴山,本该是我的责任,可我……” 后面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只是朝于心眉苦笑道:“麻烦你了。” “你帮我带着阿贝去清水镇,巴山我帮你守,总比你这祸害守着强。”于心眉朝我温和一笑,直接一拍手,纵身从摩天岭跳了下去。 她没有引巴蛇,跳到一半,一只白猿从半山腰窜出来,直接搂住她,牵着藤蔓往下落。 “这只鸡仔我带回去研究。”何欢小心的用一个布兜,直接用术法将那只装“无辜”的鸡仔收好,连摩天岭上那只融化了的也没放过。 我看着那一坨有点恶心的东西,原本想着要墨修引烛息鞭烧成灰的。 可墨修先一步看穿了我的想法:“知道什么才是人心中最恐惧的吗?” 我朝墨修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他握住我的手,和我紧扣在一起:“是未知。” “不知道面对什么,才会心生恐惧。所以直面恐惧,将未知,变成已知,就不害怕了。”墨修看了一眼何欢,朝我道:“并不是什么东西毁灭了就行了。” “这种东西,你毁一个,还有很多个出来,但要研究好了,我们或许跟解决学校那个巢一样,制出药剂,早日将那些占据人体躯壳的东西驱离。”墨修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复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或许是知道了情况的严重,大家都沉默了。 连白微都没有再发脾气,和何极他们带着阿乖直接回了清水镇。 “去哪?”胡一色却和何辜站在摩天岭边上,转眼看着我道:“你想去找谁?” 我看了一眼墨修,他朝我轻轻一笑:“是找那个叫舒心怡的人吧?我用瞬移,他们跟不上,你用飘带吧。” 果然墨修才是跟我心意相通的啊。 当初清水镇那些原住民,涉入舆论造神的事件中,传出来的那些视频并不是他们本人参与拍摄的,可与本人一模一样。 现在那些什么童子教,霓裳门,昆仑派,也都是一样的,有很多直播说被虐待的,最后找到原主的时候,原主根本就不知情。 这些情况看上去,就和清水镇的一样,也和我当初一样…… 如果我还是龙岐旭女儿“龙灵”的时候,真的龙灵跑出来,也是真假莫辩的。 涉及这些事情里,还活着,我还有映象的,就只有舒心怡了。 在阿宝和墨修卷入童子教事情的时候,舒心怡被九尾占据了身体,后来一点事都没有,我得先去看一眼她。 就算她不是暗渡出封禁的先天之民,至少她帮霓裳门发展新人,可见在霓裳门地位不低,能帮我联系到那些被“复制”的原主。 上次是墨修带我去的游乐场,所以这次虽然是我用飘带,可依旧由他操控。 或许是有了上次被当众“惩戒”的经验,墨修在空中就戴上了纸面,当然我也戴上了。 胡一色和何辜原先是不想戴的,可这些新兴起的教派,暗中可能还有着华胥之渊神母的支撑,所以也得小心行事。 一行四人都用纸面换了张脸,又在附近的商场各买了身衣服,自然是由墨修买单,然后由我做饵。 就在我和墨修在那个游乐场的母婴店门口大吵了一架,他推了我一把,我倒地痛哭不已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之后,舒心怡果然出现了。 这次她不只是一个人,还带了个看上去满脸稚气的女孩子,两人都很悲伤的将我扶起来。 舒心怡依旧是那幅知性大姐的模样,抽着纸巾递给我:“为一个男人哭,不值得。” 我接过纸巾,只是抽着鼻子。 红着眼睛看着她,可从上到小,打量了个遍,依旧没有看出她身上有半点异常。 连她旁边那个小女孩子,也没有什么异常。 或许是见我哭得话也说不出来,舒心怡又摇头叹了口气:“先找个地方坐坐吧。” 我一时也疑惑,可怕跟上次一样,我本以为自己是黄雀,却没想只不过是螳螂,或者说只是蝉。 如果舒心怡真的和问米的鸡仔一样,是先天之民宛如龙夫人一样蛰伏而变的,怕也可能知道我是谁了。 我也不敢用神念,知道墨修他们都在暗中看着,所以就大胆的跟着舒心怡去了。 她找了一家路边的奶茶店,点了杯热饮给我。 跟上次的热情不同,这次好像居高临下,一脸同情却又带着几分不认同的看着我。 反倒是那个满脸稚气的小女孩,帮着我插吸管,把奶茶住我掌心里送:“你先喝点东西,你哭这么伤心,他不会心疼的。女人的痛苦,只有女人懂,他们男人……呵!” 那一声“呵”,好像带着无限的嘲讽和失望,好像已经看透了天下所有男人一样。 我诧异的扭头看着她,她看上去好像还是个初中生,满脸稚气,说出“女人”这种话的时候,却老气横秋。 或许是眼中的诧异太过真实,她朝我苦笑了一下,伸手捂着肚子道:“我怀了同学的孩子,他还小,他爸妈不准我生下来。他作不得主……” 我看着她捂着的肚子,确实感觉到里面蓬勃的生机。 这下更诧异了,有点哑然的伸手去接奶茶。 趁着她往我掌心送奶茶的时候,假意伸手撩了一下头发。 然后拉着一根黑发,朝着她手腕上扎去。 据我对那两只鸡仔的了解,除了感知打不过的情况下会依旧隐藏,其他情况下,一旦感知到危险,就会露出本来面目。 或许像当初龙夫人一样,情绪失控,也会露出点什么。 可我黑发在那小女孩的手腕上卷了一圈,发尖扎进她皮下,吸食着血。 她好像感觉到了痛,尖叫一声,如同触电一般收回了手,诧异的看着我道:“刚才什么扎我?” 我正要开口,却听到对面的舒心怡悠然的道:“静电吧。” 可就在我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却见她双眼眯了眯,眼中闪过怒意,眼角细纹微动,映着日光闪着幽幽的绿荧色。 我看着她眼角那片细纹,心中突然一片冰冷。 第881章 只会打钱 我不知道在我用黑发试探那个小女孩的时候,舒心怡是真的没看到,还是假的没看到。 但她眼角变出的鳞片,可以确定她确实可能是先天之民…… 她这样露出来,让我不太确定,是引我入局,还是道行太低,轻易就露了踪迹,不像龙夫人一样蛰伏近二十年却无人所知。 最怕的就是舒心怡太浅,也出来了。 如果她这么浅的道行都出来了,那厉害的出来了有多少? 我捧着那杯热饮,却发现所谓的热饮,也不过是温温的,明明二月阳春了,可我一想到先天之民已经暗渡而出了,指尖就冷着打颤。 果然只有墨修给我热的水,才知道我要喝多热,知道什么样的温度,能让我不这么冷。 脑中思绪太多,连盯着舒心怡都不敢了。 我慢慢喝了一口那热饮,让自己心情稳定下来。 那个女孩子却以为我还在伤心,也不再计较“静电”电到她的手腕了,握着手腕甩了甩:“那你现在要回去吗?要不跟我们回去吧,我们在那边有个地方,都是跟你一样的受伤的姐妹。” “你去跟我们住几天,大家也能帮你出出主意,看看怎么搞死那个渣男。”那女孩捂着小腹,朝我道:“我就让她们帮我想好了办法。” 我知道霓裳门解决的办法,就是在网络上直播,当众惩戒,然后让他们自杀。 原先我答应华胥之渊的神母解决这些事情,可后来我生下阿乖,墨修为了让我好好坐月子,不是让阿问与当局解决这些事情的吗? 怎么霓裳门还在惩戒? 但我面上不敢再太过表露,只是抿着奶茶,看着那女孩:“你不用回家吗?” “我爸妈不在家。”那女孩子眼中明显闪过慌乱,却又故作镇定,表现出一股子很刻意的“洒脱”:“她们在外面打工,一年到头也就过年回来。有时过年也不回来,但会给我打钱。” “如果让她们知道我怀孕了,他们会打死我。跟他们说也没用,他们只会打钱,除了打钱,就是骂我不长进,不懂事,不听话!”她捧过加着冰的奶茶,笑得没心没肺。 学着电视里那些“大姐大”的样子,朝我微微举杯,跟着“哗哗”的喝着尽是冰的奶茶。 “太冰了。”我盯着她的小腹,轻声道:“对孩子不好。” 她只是呵呵的笑:“反正我也不打算生下来,生下来做什么?我养不活,那狗娘养的,也不认帐。难道生下来,扔掉?” 我听着皱了皱眉,只感觉手里捧着的奶茶越来越冷。 一边的舒心怡却朝我道:“你好像也才生了孩子?身上还有……” 她耸了耸鼻子,鼻尖再次有着隐隐的绿鳞闪过。 这次我能确定,只有我看到了,因为旁边的女孩子并没有发现。 我才生产完,身上的恶露还没有排干净,总有着一种特殊的血腥味,和一般的例假味道不太相同,这点我自己天天闻,很清楚。 可舒心怡能闻出来,看样子她选人,也不只是凭眼睛看这么简单。 “你还在坐月子?”旁边的女孩吃惊的看着我,一脸诧异的道:“那个死男人还推你?真的该死!” 她一脸义愤填膺,捏得奶茶杯都瘪了,里面的冰块晃得哗哗作响。 我最近心绪低落,思维并不是太灵活,知道这种情况下,是我加入她们的好机会,可实在不想编故事。 干脆捧着奶茶低头抿了一口,垂着头不说话。 因为飘带被收起了,所以长而多厚的黑发从我脸侧滑落,倒也为我增添了几分失落。 “狗男人!”那女孩子吸着吸管,滋溜溜的作响。 里面的冰块更是因为吸力,碰撞到一块,发出清脆的响声,很好听,可夹着吸管走空的声音,有着几分空洞。 我只是抿着奶茶的吸管,好像连奶茶都喝不下去。 还是对面的舒心怡轻声道:“看你这样子,也是自己跑出来的吧?孩子呢?” “吵架也好一会了吧,他也没回来找你,你自己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吧?”舒心怡语气中尽是心疼。 朝我温和的道:“要不你跟我们回去住一晚,如果他打电话给你,看他怎么说,至少让他紧张一下,对吧?” 这听上去,好像确实是正常的解决两口子争执的办法。 我捧着奶茶,将脸从垂落的黑发中抬起来,看着舒心怡:“好吧。” 一听我跟她们回去,旁边的女孩也松了口气:“你会喜欢那里的。对了,我叫袁乐梅。你叫什么名字?” 我一听到名字,一时也有点发愣。 命名皆有一定的因果,我叫过龙灵,所以到现在还受那道“龙灵咒”所困。 我现在叫何悦,所以算是补命中所缺,至今不知道心中何悦。 而张含珠…… 我看了舒心怡一眼,那个名字对舒心怡说过。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却不由的道:“曾盼。” “盼什么?”袁乐梅捧着杯子,朝嗤笑道:“我有个同学也叫游盼,她有个姐姐叫游昭,其实都是盼弟,招弟的意思。你爸妈也希望你有个弟弟吗?” 我有点诧异的看着她,她性子倒是很直爽,直爽到没有任何城府。 一般这种事情,就算心里知道,也不会说出来戳人心中的痛处吧。 可跟着却明白为什么舒心怡要将袁乐梅带到身边了,她这样开口就直戳人痛处,还不自知的个性,确实很适合拉拢人进去。 可我盼什么? 还是曾经盼过什么…… 我居然一个字都答不上来,只是捧着奶茶,苦笑着低头,又抿了一口。 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何苦和何物当初在问天宗,却并不像何寿他们一样居于九峰山,而是入世修心境了。 果然普通人的问话,才是直击心灵的。 或许是我这种忧伤绝望的气质太过浓烈,舒心怡低咳了一声。 袁乐梅也知道自己说到了我伤心的地方,很热情的拉着我的手:“走,我带你看一下,我们怎么报复那些狗男人。” 她一边走,一边拍着自己的肚子,咬着牙:“就从搞大我肚子还不认帐的那个狗男人开始。” 她说到这里,朝我悄声道:“我昨晚见过,很过瘾。舒姐家有很多跟你一样的姐妹,到时大家都抱团取暖,都会帮你的。” 第882章 终究缺爱 我听着袁乐梅咬着牙说“很过瘾”,一时也有点哑然。 或许是个性过于隐忍,我永远做不到像袁乐梅这样爱恨情仇,都写在脸上,轰轰烈烈。 可她才读初中,她同学才多大? 不过舒心怡明显不想在外面谈论这种事情,复又低咳了一声,示意我们跟上去。 我捧着奶茶,转眼看了看,也不知道墨修他们藏在哪里。 正要想办法,就感觉捧着奶茶的手腕上一冷,跟着一个雕着蛇纹的银镯子就出现在我手腕上。 耳边传来了墨修的声音:“刚才你看到舒心怡脸上闪过的鳞片了,我也看到了。至少可以确定先天之民确实暗渡而出了,让胡一色和何辜先回去传消息了,我跟你去霓裳门看看。” 随着墨修话音一落,我感觉镯子慢慢变得和身体一般的热,而手里捧着的奶茶却慢慢的变烫,熨烫着我发冷的指尖。 舒心怡这次换了部更贵的保姆车,车内饰也很贵。 去年龙岐旭说好等高考完出去旅游,带我和龙夫人去看过车,其中最贵的就是这一款。 因为后座可以躺,很适合一家人开着自驾游,但连龙岐旭都感觉有点贵,回来后一直咂舌。 这样一部豪华的车,确实很容易打消别人的戒心,更让人产生信任感。 路上袁乐梅自来熟,说话有点糙,也有点直,可却很容易让人放松戒备。 她跟我说了很多她自己的事情,比如从她记事起,爸妈就常年在外面打工,她以前跟着她奶奶。 小学四年纪的时候,因为她成绩不好,她妈还想留在家里带她读书。 可没呆半年,家里开支太大,她妈又出去了,依旧将她留在家里。 后来她奶奶死了,她就一个人住,她爸妈每个月给她打生活费,每个星期也会视频,可也说不上两句话,有时还会吵架。 “一吵架,他们就会给我发红包。有时一百,有时两百。”袁乐梅脸上带点小得意,又好像有点失落:“反正他们只会给钱。我成绩不好,他们都知道,只要等我读完初中,就跟他们去外面打工。” 后来的故事就很顺其自然,留守在家独居的少女,正是青春萌动的时候,同班的同学帅气,班上风云人物,对她好,肯陪她玩。 那男孩子家里有父母,袁乐梅就在学校旁边租了个几百钱一个月的出租屋,两人就在那里时不时的偷尝jinguo。 “可我没想到,一怀孕,那王八蛋就怂了。哭唧唧的躲家里不出来,他爸妈还偷偷找我,骂我不要脸!”袁乐梅说到后面,直接破口大骂:“还说如果我闹,就让我到学校闹,闹得全校都知道,看谁丢脸,还要让我爸妈知道。” 她满脸的恨意,脸上居然闪过几分小太妹一样的神色:“我要让那王八蛋看看,搞大老娘的肚子,提了裤子就不认人,老娘让他以后断子绝孙!” 她不知道对于霓裳门而言,断子绝孙可能不是一句空话。 我手腕上的银蛇镯转了一圈,墨修的声音在我耳边道:“终究是缺爱。” 我伸手捂了捂镯子,看着袁乐梅:“那你打算怎么报复他?” 她还在读初中,同班同学再大,能大到哪去? 这种事情,他们承担不起…… “到了你就知道了。”袁乐梅脸上闪过几分畅意。 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看了一眼前面的舒心怡,她好像再也没有露出半分先天之民的形态了。 袁乐梅也没有再说这种话题,等到的时候,是游乐场旁边的一处自建房里。 外面有院子,并没有见到什么人,不过舒心怡直接将车开了进去。 一楼是个架空的大厅,到了二楼,才发现人不少,有的在客厅里呆坐着,旁边有人安慰,有的还在旁边吃着东西。 或许是我才来,舒心怡让袁乐梅带我去休息,还让她给我拿东西。 我原本以为拿的东西是什么霓裳门专属的衣服什么的,等袁乐梅送进来的时候,才知道是一些姨妈巾,新的衣裤,一些益母草的冲剂,和女性专用的清洗用品。 “舒姐说,你这样的要喝红糖甜酒。我给你拿来了,要不要给你煮鸡蛋在里面?”袁乐梅还拿了一瓶米酒和一罐子红糖。 我看着那些东西,确实都很贴心,和墨修的《产后护理》上写得都差不多。 袁乐梅也没有久留,将东西放下,让我放心休息,就走了。 等她一走,在手腕上墨修直接一晃,就化成人形,拿着那米酒和红糖闻了一下,还真的给我冲了一杯红糖甜酒。 一边慢慢搅化红糖,一边朝我道:“里面有热水,你去清洗一下。本来说让你坐完月子再出来的,没想到因为我的事情,让你出来奔波了。” “和你没太大的关系,只是我知道逃避没用了。”我确实需要清洗,所以拿着东西进去了。 等我清洗好出来,感觉身体清爽多了,墨修递给温度正好的红糖甜酒:“我看过了,除了舒心怡刚才刻意露出了点什么,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存在,或者说我们感觉不到先天之民的异常之处。” “你也感觉不到?”我听着就离了个大谱。 先天之民这么厉害的吗? 墨修却嗤笑一声:“他们是先天之民,和原先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共处,哪有不厉害的。所以她们才真正融与自然,汲取地气,附属于神母一系。” “你想想龙夫人,再想想你当初变成龙灵的时候,这么多人,都没有发现。你自己的醒悟,也是因为谷遇时的刻意点醒,还可能和沐七刻意的安排有关。”墨修伸手抚过被子,将床烘得热热的,示意我上去躺着。 昨晚一晚没睡,我这会确实感觉腰身沉坠,隐隐发酸,也没客气,直接躺了上去,抱着墨修的手腕暖着身子:“那我们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嗯,睡吧。”墨修帮我将被子拉好,轻声道:“有我看着呢。” 他微微俯身,在我额头印下一吻。 我从生下阿乖后,就感觉嗜睡了,有墨修在,而且还是白天,就放心的眯了一会。 这次是被外面的敲门声叫醒的,袁乐梅在外面道:“曾盼,你醒了吗?好戏就要开始了。” 第883章 以血施咒 听袁乐梅说好戏快要开始了,我立马一个咕噜就起来了,本能的转眼看了看房间周围。 站在床边的墨修朝我点了点头,再次变成一个蛇纹银镯套在我手腕上,只是这次没有那种突兀的冰冷。 明显刚才墨修化成蛇纹银镯到手腕上突兀的冷,是为了让我感知到。 等我拉开门,却见袁乐梅换了一身宽大的衣服,有点像巴山那些祭司穿的巫袍。 朝我道:“就等你了,今天你看着就行了,什么都不用做,等你决定报复你家那狗男人的时候,你再做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要看什么,但还是跟着她朝楼下走。 这自建楼的一层是没分开的,就是一个大厅。 袁乐梅去的时候,下面已经有一些不认识的女性,穿着和袁乐梅一样的巫袍,拉着手,围成一圈。 而她们周围,还摆着白色的蜡烛,所有的蜡烛旁边都摆着一个立着的纸人。 正中摆着一个蒲团,也摆着蜡烛和纸人。 所有的纸人都贴着一张大头贴,还用鲜红的血写着一个名字:步智杰。 “步智杰,就是那个狗男人。那大头贴是我和他在学校外面照的,名字是用我的血写的。”袁乐梅朝我咬牙。 咯咯的笑:“你知道吗?我怀着他的孩子,据说胎儿还在母体的时候,血液和dna都会和母体共享,所以我的血里有步智杰孩子的血,这样的血,用来搞这种事情,最好了。”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朝我轻声道:“你马上就要见到他了。” 我看着那些纸人,再看她们这架势,明显就不是走直播惩戒的路子。 反倒有点像是厌胜诅咒之类的。 袁乐梅怀着孩子,借子孙血脉,施之以咒,这诅咒的力量得多大? 可为什么先天之民出来,反倒从霓裳门开始,搞这些事情? 而且看袁乐梅脸上那种“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的样子,根本就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那围着一圈坐的女人,我粗数了一下,至少二三十个,其中就有四五个和袁乐梅一样的带着稚气。 我拉了袁乐梅一把:“搞这种封建迷信,不太好吧?如果是真的,怕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你看着就是了。不用这种办法,报复不了他!”袁乐梅朝我瞥嘴一笑,呵呵的道:“你别不信,今年不是还很流行用女朋友的血给男朋友做血吊坠辟邪吗?你就看着吧。” 我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舒心怡的声音:“曾盼,过来坐。” 我一转眼,就见舒心怡换了一身同样的巫袍,不过她的边上绣着细密的蛇纹。 袁乐梅已经跑到那个圈子里,坐在了正中的蒲团上,从蒲团下面翻出一张纸,好像照着默念了几句,就闭上了眼睛。 我还要看,舒心怡就又叫我了:“要一会呢,天黑才行,你过来坐吧。刚生了孩子,本来要多躺着的。” 她说得太温和,那些穿巫袍的人都同情的朝我看了过来。 我目光扫过那些带着愁苦和失落的脸,一时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潜伏的先天之民,只得暂时退到舒心怡旁边。 她很贴心,还给我准备了热水和暖水宝,让我捂着小腹别着了凉。 还刻意在沙发上准备了毯子,让我好盖着。 连墨修都在我耳边轻叹了一声:“这么贴心,换成我,也不想走。” 我苦笑着坐下来,却发现二楼的扶手边有很多人也低垂着头看着,有几个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估计也跟我一样,是今天才来的。 她们旁边都有人陪着,或是贴心的递着纸巾,或者是轻声安慰着。 大概也和舒心怡一样,是为霓裳门发展人员的。 圈子中间,袁乐梅将那张纸上的东西记熟了,就开始慢慢的念着咒语,坐着外围的那些“姐妹”,也跟着她低低的念着。 明显她们知道那咒语的,但看袁乐梅还要看纸的样子,明显是第一次见。 也就是说,这些外围的女性,都是已经用过这法子了的。 随着咒语声起,我没有听出是什么,可却隐约感觉有点耳熟。 “这是音译出来的蛇语。”墨修在我耳边,轻声道:“就像汉语音译外语一样,这是将蛇语的嘶嘶声转成不同的音调,施的咒语。” 墨修能说话,我却不能说,只能听着。 可随着那咒语越来越高昂,那些拉着手的女性,身体慢慢的匍匐了下来,腰身随着咒语起伏着,那样子,就好像…… 一条盘缠着慢慢游动的蛇! 而随着她们咒语念动,那摆在白蜡烛旁边的纸人就好像活了过来,围着蜡烛手舞足蹈的跳动着。 但终究是纸人,一挥手,就沾到了白蜡烛上的火,慢慢的燃了起来。 而且这纸人起燃的速度,和旁边巫袍女起伏是一致的,一个巫袍女腰身起来,她旁边的纸人就烧着了。 随着烧掉的纸人越来越多,后面的纸人就好像慢慢的开始长大,更甚至一点点的变得活灵活现。 墨修好像想到了什么,朝我沉声道:“这是以纸为媒,以血为灵,以怨为介,将本尊召过来。又好像不是,似乎比那个更严重。” 先天之民,是在灭世之前就存在的,所知道的法咒,怕是墨修也不得而知。 我还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就见一个纸人因为烧着,发出真人般的惨叫声。 或许是这声音太真了,二楼几个才来的,吓得脸都煞白。 我根本就不用装,脸已经够白了。 “只是纸人,不是真的,不用怕。等这咒语过后,你才会见识到真正的效果。”舒心怡在一边安慰我。 我只得点了点头,却总感觉不安。 而圈子里,那纸人一个个的烧,在接近尾声的时候,已经隐约感觉是个真人了。 一旦被烧着,就痛苦的大叫,可却又好像只是纸人一样,立马焚化成灰。 “这是……”墨修似乎想起了什么,朝我道:“再这样下去,那个叫步智杰的怕是真的要烧死了,阻止她们!” 我正要起身,可却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来了!”舒心怡轻轻一笑,跟着一挥手,有人已经打开了门。 而随着门打开,一个脸上长着青春痘,嘴巴有着绒绒胡子的男孩子,背着个书包,有点懵懂的走了进来。 他好像并没有感觉到被火焚烧的痛苦,而是一步步的朝巫术圈子里的袁乐梅走去。 就在袁乐梅旁边,那个纸人已经变得和本尊一模一样了,随着被火烧着,痛苦的大叫。 这下连墨修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就在我们发愣的时候,真正的步智杰走到巫术圈外边,对着袁乐梅就跪了下来:“小梅,我错了。我从家里拿了钱,我们私奔吧。” 第884章 断子绝孙 真正的步智杰突然出现在这里,虽然墨修提到过会用纸人召来本尊。 可这直接下跪,拿了钱说要私奔,就有点超出我们的意料了。 但似乎就很合袁乐梅的意,难道这就是霓裳门的惩戒,让渣男回头? 这情况,突然有点让人不知道怎么办。 原本很浓的巫术圈,瞬间就好像到了那种家庭调解的地方。 我不由的伸手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想着墨修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手指刚抚动,就听到墨修的声音在耳边道:“我暂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看再说。” 那边步智似乎怕袁乐梅不信,居然还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户口本,以及一大叠现金,还有冰的奶茶,和一堆零食。 跪在巫样圈外面,对着袁乐梅声音无比后悔的恳求道:“小梅,我错了。我带了你喜欢吃的奶茶和零食,我们去私奔,好不好?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可随着他说话,那个在圈子最外侧,已经和真人一般无二的纸人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明明只是用纸折的,里面却好像有着骨架一样,随着火烧,慢慢的变得枯瘦,在火光中手舞足蹈。 我越看越心惊,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这些纸人烧完,步智杰会怎么样。 就算步智杰住在旁边,从家里偷了这些东西,买奶茶,买零食,也要一段时间吧? 而且他还是走路来的? 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全部做到,至少在巫术发动前,他已经开始准备了。 可就算步智杰说什么,巫术圈中的袁乐梅却并没有停止念着咒语。 “小梅!”步智杰明明没有感觉到被火烧的痛苦,却好像真的真心悔过。 以手撑地,朝着巫术圈中爬去,痛哭流涕,对着袁乐梅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脸上还带着稚气,有着几分迷茫,二楼那几个原本就红着眼看的,已经有人不忍心了。 朝下面的袁乐梅道:“他都来了,下跪求你了,你就原谅他吧。” “小梅!”步智杰也苦苦哀求,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多人看着。 跪在地上,还伸手去拉袁乐梅。 可就在他伸手的时候,念着咒语的袁乐梅,猛的抬手,对着他重重的就是一巴掌。 脆响的巴掌声和巫术圈里最后那个纸人“呼”的一下倒地的声音汇聚在一起。 步智杰被打得半边脸红肿,嘴角有着鲜血流出,却还是跪行着靠近袁乐梅:“小梅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二楼那“原谅他吧”的声音,好像又多了几个。 “男人骨子里就是贱的。”一边的舒心怡轻叹了口气,朝我道:“你看,这不就是知错了。” 我看着巫术圈子里的少男少女,还有那些明明纸人已经烧完,却依旧念着咒语,以着同样的频率起伏的巫袍女。 总感觉不只是让渣男悔过这么简单。 这明显在搞那种大女主报复渣男的爽文路线,先求和,再痛哭流涕的认错,任女主打骂…… 明显在满足袁乐梅那报复的心理! 可这巫术的后果,明显已经不是只报复就能收尾的了。 手指不由的抚了抚手腕上的镯子。 墨修能用瞬移,如果一时引动黑影,可以很快的将步智杰带走。 “再看看,如果会伤人,我会出手的。”墨修自然明白我的想法。 或许是袁乐梅这件事的效果太好,二楼有的已经开始想着,要让自己家“狗男人”回头是岸了,立马跟旁边安慰她们的人走了。 我估摸着,是去准备着什么。 但巫术圈里的事情好像还没完,步智杰依旧在苦苦哀求着,不停的朝袁乐梅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袁乐梅却对他置之不理,依旧和外面的巫袍女一起念着咒语,随着圈外最后一外纸人烧完,袁乐梅旁边的纸人也好像随着最后一道火光,慢慢变大。 只是这次不再是个纸片人,而是和步智杰一模一样,站在袁乐梅旁边,一脸嫌弃的看着在地上磕头的本尊。 一直在磕头的步智杰,好像半点感觉都没有,依旧在朝袁乐梅磕头,不停的说自己错了,要袁乐梅原谅他。 我正奇怪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见那个纸片人直接伸手对向了袁乐梅旁边的点着白蜡烛。 随着火光一点点的染上那个纸人的手,原本还好好念着咒语的袁乐梅好像痛苦的叫了一声。 “不好!”墨修突然轻唤了一声,朝我道:“她要流产了。” 我听着连忙站了起来,果然见袁乐梅坐着的蒲团下面,有着一道殷红的血流宛如细蛇般的蔓延而出。 旁边纸人烧着的火光,在血水中倒映着,血水好像更红了。 袁乐梅明明痛得脸都扭曲了,却还盯着在她面前磕头的步智杰:“我死也不会原谅你的!你妈不是说我这种贱货,生下来的孩子坏了你们家的种吗,我就让你们家绝种!” 可步智杰却好像没有听到,也没有其他的感觉,就算那血流到了他额头前,他还在不停的磕头。 这明显是被迷了心智! 我连忙朝袁乐梅跑过去,当初在巴山的时候,那些巴山人因为蛇胎吸食生机,也有流产的征兆,我和何辜用生机强行补救过。 这会何辜虽然不在,可神念侵入,至少可以让那个孩子生机依旧保留着。 可我刚一动,就听到舒心怡声音轻飘飘的道:“何家主又想救人吗?可外面这样的堂口已经不少了,何家主能救得了几个?” 我脚步顿了一下,果然舒心怡是刻意露出那眼角细纹的鳞片。 现在救人要紧,我也没理她,直接冲进巫术圈中,伸手想去抓袁乐梅的手腕。 同时神念朝着她小腹涌去,想先用神念稳住那个孩子的生机。 可就在我神念触及到她小腹的时候,却发现里面那团蓬勃的生机已经没了…… 蒲团下面的血水,宛如倾盆而出。 袁乐梅痛得蜷缩在蒲团上面,却还盯着在血水中磕头的步智杰:“老娘不要这个孩子,也要让你断子绝孙!” 少男少女的爱情,就是这样热情如火,爱与不爱,都是这样纯粹,带着毁灭性。 “那个孩子本就生不下来。”舒心怡的声音隔着巫术圈,朝我幽幽的道:“她自己不想生,孩子的父亲也不想生,何家主凭什么想让那孩子生下来?” 第885章 一毁两家 我完会没心思理会舒心怡,就算那个孩子死了,神念依旧朝着袁乐梅的小腹探去。 可神念一入,却只是一片冰冷死气和腐败的血水。 外围圈子里的巫袍女明显不知道舒心怡的身份,见袁乐梅流产了,有几个人好像训练有素一般,脱下外袍,两人抱起袁乐梅就朝外面去。 我站在蒲团旁边,看着一滩血水散开,看着袁乐梅还一脸笑意的趴在那些“姐妹”的怀里。 神念微微涌动,朝着那个还在血水中磕头求原谅的步智杰涌去。 可神念刚一动,就听到墨修幽幽的道:“不用再探了,人没事,可丹田已经没了生机,真的断子绝孙了。” 我一直听袁乐梅说要让“狗男人”断子绝孙。 一直以为是句狠话,毕竟这放在外面,就是一句骂人的话。 可这会却真的断子绝孙了! 不只是步智杰,还有袁乐梅。 子宫乃是女子孕育之本,生机最盛的地方,可就在她流产的时候,那子宫里已经一片死气沉沉和腐败。 证明袁乐梅,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怀孕了。 她用自己的孩子为凭借,报复了步智杰,却也失去了一辈子当母亲的机会。 可她却还在笑,以为报复了步智杰,在高兴。 随着袁乐梅被抱走,那些巫袍女好像也就散了。 她们都受过情伤,根本不在意步智杰这个不敢承担责任的渣男会怎么样,直接就各自上楼了。 而随着咒语停下来,一直在血水中磕头的步智杰好像恍然醒悟,看着自己满身满脸的血,吓得尖叫了一声,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打量了一下环境,看着我的眼中尽是害怕。 跟着又大叫了一声,仓皇的朝外面跑去。 不过短短几分钟,大厅里就只剩我和舒心怡了。 “何家主,坐啊。”她依旧是那样知性,朝我挥了挥手道:“我以为何家主会来得晚一点,不是才生下了手握日月,掌定乾坤的救世之主吗?” “蛇君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坐个月子的吗?结果还是要出来操劳,所以说男人的话啊,都不可信。”舒心怡挥了挥手,居然在茶几上点了香。 而大厅外面,有几个女子,拎着灰桶,将灰洒在地上的血水中。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被檀香味驱散了。 还有一个女子抱着插好的两瓶花过来,放在舒心怡旁边的小几上。 这些人来去都很快,分三波,一波洒灰,一波扫了带血的灰,一波拖了地,快速而利落。 前后处理完,也不过几息间。 大厅里眨眼就又只剩我和舒心怡了,她伸手卷着花朵,朝我道:“听说圣女梓晨最喜欢花,我却感觉没什么好的,花这种东西,太过脆弱了。开花其实也就是为了结果,开得越灿烂,就越容易被人折了,结不出果来,有什么用!” 梓晨是龙夫人的名字,我听龙岐旭叫过几次。 她嘴里虽说叫着“圣女”,可却并没有什么尊敬的意思。 明显和龙夫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地底先天之民,可能内部也有分歧。 我想了想,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她居然依旧和刚才一样照料我,递过那张毯子给我,还给我倒了杯热水。 递给我道:“蛇君想得也真是天真,以为他想让你坐月子,就能坐月子了?” “他不知道,时机不等人。不趁着你们要休养搞事情,难道还等着你家那位手握日月的长大,你们夫妻和睦,一家几口都全盛的时候再来吗?”舒心怡脸上好像游动的四脚蛇一样,闪过鳞片光。 朝我呵呵的低笑:“而且我们为了分散你们这些人的注意力,也花了不少心思。要为然何家主以为最近一团的混乱,接连出事,就只是巧合?也不知道是何家主想得简单,还是蛇君想得简单。” “你们想断绝人类生机?”先天之民想做的事情,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 当初阿乖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有舆论造神,让外面的人尊我为神,这样方便阿乖吸食普通人腹中胎儿的生机。 后来我们借机分散造神,四处各种神迹起来,加上风城墨修与那条本体蛇一战,才断了舆论造神。 先天之民的目的,就是缓而图之,让普通人不再生育繁衍,自然而然的绝了生机,断了可能。 本以为舆论造神失败后,她们和风家结盟,会选择强攻,哪知道又走上这种路子。 袁乐梅太过天真,以为这个霓裳门,就真的是姐妹互助。 看情况,并不是在巫术圈中念动咒语才开始的,而是很早就备下了,至少步智杰被迷心智是在巫术发动前。 我看着舒心怡,接过热茶喝了一口:“怎么称呼?” “就叫舒心怡。”她眼神平和的看着我,轻声道:“借了人家的皮,就得用人家的名。” 她眼神一动,眼角的鳞片又开始闪烁。 她明显有感觉,却只是伸手好像擦眼霜一样慢慢的揉着眼角:“不好意思,没了蛇棺,天禁太严重,我不如圣女一般能好好遮掩。” “不过也没关系,除了你们,普通人看着我,就是舒心怡的模样,看不到这些鳞片的。”她指尖点了点,那些鳞片就不见了。 我抿着热茶:“你们出来了多少?” “你自己找啊。”舒心怡掰着手指,呵呵的笑:“我出来的时候比较晚,还在当初蛇君被惩戒之后呢。不过霓裳门也不是我当家,还有门主呢。估计也是我们的人,而且人家做得比我好。” “哎,我也是没本事。”舒心怡幽幽的叹气,抬眼看了看二楼:“你也看出来了吧?我下手的都是小女孩,年轻、幼稚,被感情一伤,就很想玉石俱焚,只想着报复,其他的后果都不顾的。” “不过也好,先毁了小年轻,那些成年人吗,很多本身就不能生育。”舒心怡揉着眼角的手指,慢慢的拉到了太阳穴。 好像头痛般的揉着:“外面比下面好太多了,可事情也太忙了,有点头痛。不过我一下手,就是毁掉两家的生育,好几十人是上百人呢,也挺好的。” 第886章 惨绝人寰 “一毁两家?”我听到这里,猛的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经不在了的蒲团。 那里已经干干净净的了,连血腥气都被薰香冲散了。 想到袁乐梅说那个纸人,是她的血,和她腹中孩子的血…… 盯着舒心怡,直接黑发涌动,对着她缠了过去。 可黑发刚刚涌动,舒心怡脸上闪过绿色的鳞片,跟着直接就消失不见了。 我黑发在空中一顿,明显能感觉到舒心怡就在旁边,却找不到她。 “何家主,叫了圣女一年的妈,可对先天之民所知,还是很少啊。证明圣女也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母女一场,对何家主却并点指点和消息都没透露。”舒心怡呵呵的笑声在大厅里回荡。 我神念涌动,想找到她,却见她已经到了二楼。 不过并不是她一个人,旁边还有着几个巫袍女。 她们脸上闪过诧异,却立马护在了舒心怡旁边,紧张的道:“舒姐,怎么了?” 我看着舒心怡,知道当着这么多霓裳门的教众杀她,会挺麻烦。 先天之民的幻术就这点厉害,一旦施了术,就算死,在外人眼里,也是他们认定的人。 虽然知道她们谋划的是什么,可具体怎么实施的,我和墨修都摸不着头脑。 现在先天之民,出来的不只这一两个,杀舒心怡一个,根本就没有大用。 “我先回去收拾衣服,明天再来。到时还请舒姐,帮我想办法啊。”我盯着舒心怡,慢慢转身。 一出门,就听到墨修幽幽的道:“先去看一眼步智杰吧。” “他家怕是因为他这件事情,全部都丧失了生育能力。”墨修声音带着遗憾,沉声道:“生育之力本就是由女娲赋予人类,确实来自由神母的孕育之力。” “这些女子在同意霓裳门那个报复方法的时候,怕是也先一步同意将生育之力还给神母。”墨修轻叹了口气。 低声道:“如果有孕的女子献祭归还,怕是连那孩子父系一脉的生育之力也都归还了。” “这么大的生育力归还,中间肯定还是有个祭坛,要先毁了这个祭坛。”墨修脸上闪过微微的痛色。 轻叹了口气:“迷失于情爱中的女子,本身报复起来就很可怕。霓裳门又都是这样的人,都在一起,怨恨程度只会被挑拨,报复起来就会不顾一切了。” 我想到袁乐梅最后身下血流如崩,却还带着一股报复后畅快的笑。 一时心头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就像舒心怡说的,她还小,那个孩子生下来怎么办? 她们这个年纪爱恨都很浓烈,想的只不过是在所不惜的报复,却不知道可能过几年,十几年,这将是她毕生最后悔的事情。 不过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我们只得先想办法阻止后续的事情。 还是得跟着步智杰,去他家里看看,确定舒心怡说的是不是真的。 血脉这个东西是很奇妙的,有时冥冥中都会有影响和牵连。 步智杰虽然从被迷失的中醒了过来,跑得很快,但也只是普通人的速度。 我也没用飘带,只不过是用墨修教我的腾飞术,稳稳的跟上去。 步智杰跑得并不快,他一身的血,到了路上也惹得众人侧目。 不过他也算是从最后的震惊中醒过来了,打了个车,说是溅了一身猪血。 那司机见他神色虽然慌张,可年纪小,还有着稚气,也没有多想。 墨修只是冷呵一声,带着我隐身跟了上去。 步智杰的家就在市区,打车也就二三十分钟吧。 在车上,我趁着司机和步智杰都看不见我,试着再次用神念探过他的丹田了。 确实如墨修所说,里面和袁乐梅的子宫一样,一片死气。 步智杰或许也害怕了,拿着手机打电话,声音都有点哽咽。 从谈话中可以听出,他电话是打给他奶奶的,虽然哽咽,可语气却还有点暴躁,让他奶奶拿件外套到小区门口接他。 他奶奶明显还在问他是不是受伤了,步智杰就发脾气的吼道:“让你拿件衣服下来,你就拿。问那么多做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跟着就挂了电话,气哄哄的看着车窗外。 司机估计见多了这种小孩子,瞥了一眼,就安心开车。 墨修跟普通人接触得较少,在我耳边轻声道:“你说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打给他爸妈?” “怕和袁乐梅一样,被骂吧。”不用我回答,墨修自己就想到了答案。 我不由的想到了袁乐梅,还有舒心怡那个巫袍女团中那几个同样还着稚气的女孩子。 她们都不大,能被舒心怡找到,除了受了情伤之外,更多的是怕告诉家里,家里人不认同,所以悄无声息的离家出走。 这种群体,很需要认同感,而舒心怡抓住的就是这一点。 正想着,车到了步智杰小区楼下。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拿着一件风衣在小区门口等着,见步智杰下车,一身是血,吓得远远的就叫了一句:“小杰,我的仔啊,你怎么了啊?” 那声音里已经带着几分哭声了。 步智杰却很不耐烦的扯过风衣披上,低声吼道:“叫什么叫,怕没有人看到吗。” 步奶奶跟在一边担心的拉扯着他,想看他有没有受伤,又低声问他:“是不是那个不要脸的,又找你了?你别理她,她一个女娃子随便给人睡,哪个知道肚子是被谁搞大的。就是想赖你头上,你可别认!” 一说到袁乐梅,步智杰一脸的烦躁我,瞪了他奶奶一眼,急急的朝家里跑去。 她奶奶好像发着急,掏出手机打电话,听语气是打给步智杰的爸妈,话里话外都是诋毁袁乐梅。 然后说到步智杰的情况,又开始着急,催他们快回来。 我听着步奶奶的话,只感觉心里一阵发冷。 所以步智杰不想承担责任,跟他家里也有一点关系吧。 出了这种事情,家里人都没想承担起来,反倒责怪袁乐梅这个女的。 墨修也冷呵一声,暗中拉着我跟上了步智杰。 现在本来学校已经开学了,步智杰却没有去上课。 身上一身血,步智杰一进家门就回家洗澡。 我自然不好进去看的,就借着墨修隐身,和他在步智杰房间打量着。 想看一下有没有术法留下来的痕迹,这样至少可以想办法隔断。 可刚听到外面浴室传来水响,跟着就是步智杰的尖叫声。 这声音比当初那些个纸人被火时那种惨叫更惨绝人寰。 第887章 二两软肉 我原本和墨修在步智杰房间里,查着有没有什么术法痕迹留下来。 毕竟步智杰被迷乱心智,在袁乐梅那巫术开始前就有了,证明之前肯定有布局。 听到步智杰在浴室那一声惨叫,我和墨修都对视了一眼。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一眼。”墨修立马隐身想朝浴室去。 说着怕我露了踪迹,又现教了我一个隐身诀的口诀。 人家脱光光了洗澡,我自然不好去。 正想着是不是我们没发现的情况下,步智杰还受了什么伤,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人声。 我掐着那个现学的隐身诀,走出去一看,却发现步家人都回来了。 或许是因为奶奶打了电话,他爸妈回来得很快,一起回来的还有他一个哥哥。 我和墨修跟着步智杰回来,等的就是他爸妈,只是一眼,我和墨修就知道,舒心怡没有夸大。 步爸步妈身体里也是一片死气沉沉,连步智杰那个二十出头的哥哥都是一样的。 血气刚方的年轻男子,本该热血沸腾,生机勃勃的。 可他丹田里,和步智杰一样,一片死气沉沉。 而浴室里,步智杰惨叫的声音,依旧还在,一声接一声的嚎叫着,隐约的还夹着哭声了,吓得步爸步妈都急急的去敲门。 那声音听上去好像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步家人都在拍着浴室的门,让步智杰把门打开,里面除了哗哗的水声,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声音。 我隐着身,看着被关的浴室门,正有点后悔没有学个穿墙术。 就见墨修出来了,他脸色有点晦暗的看了我一眼。 低咳了一声:“步智杰真的断子绝孙了。” 这怎么又来这一句? 我有点疑惑的道:“步家这几个人的生育力也都没了。” “是……”墨修抿了抿嘴,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 也就在这时,步爸拿出了钥匙,打开了反锁的浴室门。 看到浴室里的情况,步妈直接就是一声惨叫,跟着就急急的冲了进去。 浴室里,步智杰已经没有再嚎叫了,也是低低的啜泣着。 我好奇的往浴室里看了一眼墨修也没有阻止。 浴室的花洒依旧开着,水声哗哗的。 步智杰站在花洒下面,身上染着血的衣服被脱到一边堆着,血水已经被水冲得很淡了。 可步智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个东西,用力死死的往腰下摁。 边摁边低低的啜泣,手抖得不行。 我隔得虽不远,以我现在都能看透摩天岭的视力,按理可以看清的,但水雾迷茫,加上步智杰双手尽是血水,我也不知道他往腰下安的什么。 好像是一团软软的,赤红的肉…… “别看了。”墨修见我还眯了上眼,扯了我一把道:“那二两软肉脱落。” “我进去的时候,就像一团烂泥一样落在地上。他也算有胆气,自己捡起来想安回去。”墨修声音带着唏嘘。 我听着心中一阵发惊,连忙转眼,轻声道:“是那个巫术吗?怎么在路上没事,回来就掉了?” 却听到墨修道:“可能是洗澡前想上厕所,一用的话,受到冲击,就脱落了。” 他说得轻淡,好像不想再谈论,拉着我道:“现在要确定的是,这件事情影响有多大,血脉涉及多远。再看步家其他人,会不会……” 我听着只感觉越发的惊心。 浴室里,步爸已经拿浴巾将步智杰包起来了,朝完全愣住的步奶奶大叫:“快叫救护车啊!叫救护车!” 步智杰被抱起,手抖动着,那团二两软肉掉落在浴室地上,花洒水冲着,血水顺着他衣服上袁乐梅流产的血,慢慢融合在了一起,在地漏边打着转,慢慢的沉了下去。 步妈看着那团软肉,捂着嘴想叫,却叫不出来,张着嘴大喘着气。 似乎和步智杰一样想接上去,拿块毛巾捡起来,就跟着步爸跑了出去。 步家一团的乱,我和墨修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步爸有辆代步车,原本说叫救护车的,可因为步智杰一下下的嚎叫,他也不敢再等,直接开着车就往医院冲。 我和墨修一路跟着,医生见到这种情况,自然也是急诊。 可问到家属是怎么脱落的,步家人一个都说不上来。 反倒是步奶奶好像想起了什么,拉着步妈到一边,小声的道:“小杰这样子,怕是后面难了。你赶紧联系那个……那个……” “袁乐梅。”步奶奶过了好一会,才想起袁乐梅的名字:“无论如何,让她把肚子里小杰的那个孩子生下来!” “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事情……”步妈原本还厉声说着的。 可话越到后面,就越没底气。 和步奶奶对视了一眼,连忙跑出去:“我问下他班主任,找一下那女的电话。” 墨修和我看到这里,只感觉无比的讽刺,原本是不想再看的了。 墨修更甚至朝我嘲讽的道:“一段情仇,就是从这二两软肉开始的,现在断了也好。可惜步家其他人,不知不觉中遭了灾。” 从学校那个风家掌控的医院之后,我就不太喜欢医院的味道。 生老病死,众生皆苦。 所以朝墨修道:“步家人要聚齐,怕也要点时间。我找何极他们问一下,看有没有办法,让其他人去追查。先回清水镇,大家交换一下信息,看下一步怎么办吧。” 这事影响太大,我和墨修一个个的追踪,也是分身乏术,还得要那些掌控大局的去做。 可就在我和墨修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见医院的电梯门开了。 袁乐梅坐着轮椅,由一个霓裳门的人推着,轮椅上还挂着吊瓶。 我和墨修都还隐着身,她自然看不到。 但她明显见到了步奶奶,步奶奶也见到了她。 连忙冲过来,热情的道:“小梅,你怎么样了?” 一边拉着袁乐梅,一边朝旁边叫道:“儿媳妇,你快来!快来!” 步妈估计没袁乐梅的电话,正在问,听到步奶奶叫,一回头见到袁乐梅先是一惊,跟着脸上就是一阵欢喜。 急急的走过来,看着袁乐梅旁边的吊瓶。 脸上也有着一点沉,小心的试探道:“小梅啊,你怎么来医院了?” “打胎啊!”袁乐梅笑得一脸的“天真无邪”,咯咯的道:“我肚子里那个,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种。这种搞大了肚子不认的人家,就活该断子绝孙,我生下来做什么。” 听着袁乐梅的话,步妈和步奶奶两人都面如死灰。 我和墨修对视了一眼,都感觉到了霓裳门的可怕。 她们不只是惩戒渣男,还帮着那些叫入霓裳门的人出了所有的恶气。 第888章 聚散无常 袁乐梅那几句话哽得步奶奶和步妈喘不过气。 袁乐梅却还阴阳怪气的打量着她们,依旧一天毫无城府的样子:“你们怎么来医院了?步智杰呢?他是个男的,爽完又不用打胎,来医院做什么?” 我和墨修隐身在一边,看着袁乐梅那样子,明显是知道步家人是因为步智杰到医院来的。 要不然,她怎么恰好出现在这里,又恰好在步妈找她电话的时候出现,告诉步家她打掉了孩子。 这是半点希望都不给步家人留! “呵呵。”袁乐梅却看着步妈和步奶奶那吃惊的模样,畅快的大笑。 一边的步奶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发了狂,对着袁乐梅扑了过去:“你还我重孙,你还我重孙!” 她直接就将袁乐梅从轮椅上扯了下来,袁乐梅才流产,身下一滩血,加上步妈和那个霓裳门推轮椅的,就是一团混战。 我隐着身,却看了墨修一眼。 他皱了皱眉,拉着我,直接用瞬移回去了。 到了清水镇,我本以为人会很多的,却发现竹屋里人挺少的。 除了带阿乖的何苦和白微,就只有胡一色和何辜。 我神念涌动了一下,感觉除了竹林里还有苍灵和阿宝、阿贝,以及那些蛇娃之外,何极何欢他们都不在了。 正想着,是不是出去办事了。 就见何辜脸色有点艰难的道:“他们走了。” “去哪了?”我将脸上的纸面扯下来,搓了搓脸。 却听到墨修沉声道:“他们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 我搓着脸的手顿了一下,扭头看着何辜。 他也朝我点了点头:“大家聚在一起,是因为问天宗,是因为有阿问。” “可现在阿问关闭了问天宗的山门,何寿追过去,都被挡在山门外,气得他回来,烧了苍灵一片竹子。” “问天宗都没了,问天宗这些人,自然也没必要再这样了。”何辜苦声的坐在一边。 “那他们去哪?”我心中突然说不出的惆怅。 虽说分分合合,乃是人生常态。 但我总以为,问天宗这些人,会一直和我站在一起的…… 至少会一起解决掉外面那些事情,天下太平,大家各自有了归处,才会分开。 现在混乱更加,他们却走了…… 墨修拍了拍我的肩膀,将我搂在怀里:“聚散无常。” “是我先放弃了。”我沉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是我们先放弃那救世的任务,想着避世而居。他们想走,也应当的。” 谁还没个想撂挑子的时候啊。 我想的那种局面,是大结局的时候,才有的。 还是皆大欢喜的大结局,才各有归处。 这一路走来,有多少人,已经不知道归处。 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沐七要点明那具躯体是用阿熵一半的精血造的了。 他果然是神兽白泽啊,看透每一个物种的弱点,每一击都在我们都没有感知到的关键,引发出我们猜想不到的后果。 在墨修怀里定了定神,看着何辜和何苦道:“你们呢?什么打算?” “我带阿乖。而且八尾和我那具躯体都还在巴山,我总得跟着你吧。”何苦搂着阿乖,唱着歌哄着他。 我走过去接过阿乖,点了点他的小鼻子。 阿乖立马咯咯的笑,粉嫩的嘴里,一汪汪的口水,可爱得不得了。 一边何辜却沉声道:“我关系天下苍生,阿乖手握日月,我自然也要和阿乖呆在一起。” 阿乖倒还真的是他们的好借口啊。 我轻嗯了一声,抱着阿乖坐下来,看了一下外边的天色,朝墨修道:“你把刚才的事情放放吧。” 刚才何辜和胡一色只知道舒心怡就是先天之民,就先回来了,不知道后面的事情。 墨修能用幻象回放,自然比我口述要快。 当初神念交汇也快,但入耗神了。 加上又是晚上,墨修一旦失神,就很容易变成那条有无之蛇,所以给他找点事情做,挺好的。 胡一色他们看着幻象,看着纸人被烧着长大和袁乐梅流产,他们都面沉无波。 可等看到墨修幻象中放出步智杰那二两软肉掉在地主,他嚎叫着捡起来往腰下安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呼了一声。 果然,还是涉及命门的东西,更惹人眼。 等看完了,众人都面面相觑。 何苦终究还是内敛一点,所以没说话。 可白微却一脸义愤填膺的道:“那步家人也够恶心的,我感觉霓裳门的报复挺解气的。” “要不然没有霓裳门,那个袁乐梅怎么办?一个人偷偷打掉孩子,也要给身体留下亏损啊。”白微满脸的不认同。 恨不得拍手叫好:“那个姓步的,年纪小,搞大女孩子肚子的时候,没见小啊。他爽完就算了,他家里还要诽谤人家女孩子。” “哦,以前不认,不知道是谁的种。等他没得生了,又想着人家肚子里的娃了。人家打掉了,就是欠他们家了。”白微鼻子里的尾音越来越重。 脸带着微微的傲慢:“还是我们神蛇一族好,婚盟一旦成,怀孩子的是女的,但由男子供养,夫妻生死相联。这种渣男,我们神蛇是没哪条蛇敢当的。” 她吧吧的骂了一通,好像很解气。 一边的胡一色却幽幽的道:“如果只是报复一个也好,可这涉及一家,更甚至,可能涉及满门血脉,株连太广。” “就得株连!”白微拍着手,指着幻象:“没他们这种爹妈,教得出这种提了裤子就认人的娃吗?” “别跟我说什么他还是个孩子,他搞人家的时候,就不是孩子了!”白微冷哼声越发的明显。 我轻叹了口气,苦笑道:“所以我们现在要确定的是这株连的方式是怎么来的,株连得到底有多广,往上追溯几代血脉。” “还有一点,就是最怕像白微这样认同的人多,就麻烦了。”我只感觉有点心累。 一旦认同的多了,加入霓裳门的就更多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这个少男少女爱恋偷尝ji guo的事情。 谁先错,谁后错,谁家错得对,对我们想解决的事情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可这要查株连几代血脉,涉及太广了吧?”连胡一色都感觉为难,轻声道:“我们人手少,不好解决。” 我看了墨修一眼,正想着该怎么办。 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苍灵的声音:“有个什么龙组的人,要见你们。说是由阿问介绍来的。” “龙组?”何辜立马脸色一亮,朝我道:“你生下阿乖的时候,阿问去解决这些新兴教派的事情,联系的就是龙组。” “他们是当局与玄门沟通的部门。”何辜立马脸色一亮。 可跟着又暗淡了下来:“阿问重伤归宗,因为你要绞杀阿熵被迫出来。虽然关闭了宗门,却还是将外面当局的人联系好了,安排好了后面所有的事情。” 一说到阿问,我心头也有点不是滋味。 第889章 应时之龙 龙组是阿问回归问天宗,关闭山门前刻意留给我们与当局联系的,可见他也知道我们要面对什么。 没了阿问,没了风家,我们这些人,并没有布控大局的观念,也没有与当局打交道的人。 所以阿问让龙组的人来找我们,确实用心良苦。 我突然才发现,原来做大事,做救世主,当真如白微阿娘所说的,谁当谁知道,其中苦楚,不堪而言。 阿问才是真的能掌控大局的人,就像他的真身一样。 息土,厚德。可载物,可截流。 可他对阿熵…… “所以何极他们才想杀阿熵。”何苦接过我怀里的阿乖,轻叹了一声:“不杀阿熵,阿问永远以她为天,永远不可能真正的以心自证。他永远只会是阿问……” “而不是真正的一宗之主。”何苦抱着阿乖,看了我一眼:“你杀青折,是因为旧恨,两相对阵,谁死谁生,各凭本事。” “你杀阿熵,确实是由何极挑拨而起的,导致的结果,我们都有责任。你放心,何极他们虽然离开了,却也会想明白的。”何苦抱过阿乖。 朝白微打了个眼色:“阿乖还是不要见这些人的好,我们避开一下。苍灵可能还照料不了阿贝,我们去看看他。” 白微战力强,何苦心细,带孩子我很放心。 所以等她们过去接了手后,我才让苍灵带龙组的人进来。 碧海竹林挡阿娜他们不行,挡一般的普通人还是行的。 但重点就是墨修,现在是晚上,怕他再次失控变成一条有无之蛇。 可就在我不停的扭头看他的时候,墨修却朝我笑了笑:“无妨,我能坚持。” 本以为当局的龙组,应该是那种官威很强的人。 却没想来的是一个三四十左右、剪着个寸板头的女子。 一双狐狸般的桃花眼,眼角很长,还微微上挑。 双眉入鬓,眉尖宛如细长刀锋。 我以前总认为双眉入鬓是夸张的形容词,可见到这女子,才知道这是真的。 樱唇琼鼻,一双观音耳,没有一处不漂亮不精致,可因为那个寸板头,却又显得英姿勃勃。 就这样一张脸,左脸下巴处却有着一道狰狞的疤痕,就好像被什么咬着,有着交错的牙印。 看疤痕是陈年旧伤,可那牙印却因为长着暗红的息肉,所以很清晰。 身形挺拔有力,往我们面前一站,就有着一股铁血之风。 这种气质,并不是玄门中法力高深可以比拟的。 她一进来,那双桃花眼微微一挑,扫了一下屋里的所有人。 那双眼睛,明明好像映着桃花,可目光扫过的时候,那暖暖桃花瞬间变成了寒星。 她不过轻轻扫过,就从口袋掏出一张符纸递给我们:“龙组应龙,应问天宗阿问宗主之约,前来拜会何家主,蛇族之君,以及各位先生。” 何辜瞥了我们一眼,上前接过那张符纸,指尖轻轻一捏,朝我道:“是阿问留的。” 那符纸上只写了几个字:清水镇,可去。 应龙朝我们笑了笑:“龙组关注各位很久了,尤其是毁蛇棺的何家主,以及蛇君墨修。” “可按约定,人族与外族和玄门之争,皆该和风家对接。所以前有风家,后面两位想避世,就对接了阿问宗主。一直拖到现在,隔了一年之久,才来见上一面,实在是可惜了。”应龙脸上带着客套。 这话就太虚了,就算我忙得不见人影,她们想见我,直接到清水镇来不行吗? 或者以前我在学校的时候,那么多人来来去去,除了风家的人,也没见她们龙组的人啊。 不过这种话,听听就好了。 大家都是合作,该客套的时候就客套。 这种应酬的事情,墨修比我能压得住场子。 我现在长相偏阴柔,大晚上的出去,白脸黑发,很容易被当成女鬼。 所以我住后退了一步,站在墨修身后。 墨修却拉着我的手,朝应龙道:“外面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蛇君问的是先天之民的事情,还是有无之蛇,或者说天禁,以及一魂一本两位神母?”应龙一点都不虚,直接报菜名一样的报了一溜。 “沐七。”墨修却都不挑,直接开口道:“潜世宗宗主,神兽白泽,万年守护南墟的那一位。” 应龙眼睛立马眯了眯,她眼睛本来就长,所以显得又弯又细,微微一眯,双眼宛如弯月,似笑非笑,带着几分媚态。 盯着墨修轻笑道:“蛇君真会选。龙组数据库收集了很多信息,有关潜世宗的最少。” “潜世宗无反复,神兽白泽观过去未来,他们暗中只要轻轻一点,就能拨动大局。而我们就算顺着线往回溯,也不一定能找到沐七的踪迹。”应龙说到这里。 沉眼看着我道:“就像何家主,如果不是沐七为了让先天之民,暗渡而出,自爆身份来吸引你们的注意力,何家主你们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布局是沐七。” 她慢慢透露出她的掌控欲:“所以我们还是谈论那些新兴教派的事情,阿问宗主离开前,就在解决这件事情的。” 我和墨修对视了一眼,墨修好像不太喜欢和应龙打交道,直接朝我道:“你来吧。” 而原本话多的胡一色,从应龙进来后,就一直盯着她,捏着胡须不说话。 我将这次见到舒心怡,以及霓裳门的事情说了,以及步家生育之力被夺走的事情。 应龙听我说完,眯着桃花眼要笑不笑的看着我:“以后这种事情,何家主联系我就行了。龙组由我和何家主对接,何家主只要告诉我那个步智杰家住哪,我就能将他们全家的生育能力都查一遍,我们会尽量往回溯源。就算祖上十八代,能查的到,我们都会查出来。” 祖上十八代,会涉及多少人? 龙组真的这么厉害? 我眯眼看着应龙,却还是将凭着记忆将步智杰的地址和步爸的车牌号告诉了她,并告诉她步智杰在哪里住院。 应龙也没有耽搁,记下后,掏出一部明显是加密用的手机递给我道:“这是我们龙组专用的手机,走专线,就算在清水镇,都能用的。还有何家主在外面有事情需要收尾,也只要打给我们就可以了。” “只是收尾?”我看着她,只感觉有点好笑:“这种事情,你们就不该全程参与吗?” 第890章 帮你揉揉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而我和墨修,连自己的事情都好像一团乱,怎么敢轻易去接手这关系到所有普通人的重担。 我们连自己的人生都规划不好,怎么敢轻易去规划天下苍生。 加上墨修现在的情况,以及我的黑发也是吸食生机的…… 所以我希望当局能够参与进来,至少他们有过布控全局,掌控所有普通人命运的经验。 可应龙却只是低头发了个信息,朝我挥了挥手:“何家主认为我们怎么参与?” “当初回龙村一瞬陷落,相当于什么样的火力?” “后来清水镇一朝生机全无,死气沉沉,所有生物都腐败发烂,土为沼,水都是死水了?这要威力多大的生化武器才能造就这样的结果?” “更不用说阿熵一力之下风城被平压,沉于地底六百米。以及蛇君在风城那引雷狂风一战,和何家主生产时那天雷滚滚的情况了。”应龙满是英姿的脸上,带着无奈。 却很爽朗的朝我道:“你们这种力量,以我们现在的武器或许能达到这个效果,可影响呢?” “一旦我们发动对应效果的武器,就不可能术法一样可以收放自如,还能划地成圈不向外辐射,也没有其他后续影响。”应龙脸上带着沉重,低声道:“我们的武器发动,后果都是不可估量的,所以不到最后一战,我们是不能参战的。” 我心里瞬间明白,如果普通人的战力参与进来,那就只有生化战和核战才能对付这些东西。 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应龙或许知道我明白了,那双桃花眼大睁:“我们虽然无力抗拒,可也想努力生存,所以风家叛变,我们选择了阿问,同样也是选择了你们。” “最后走向,我们无法决定,可龙组,会尽全力辅助各位。”应龙朝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何家主,当初谷遇时以个人性命相邀,托付巴山。而我们……将所有人的性命托付给了你们。” 这话题确实有点沉重了,我突然不太敢相视那双闪着寒星的桃花眼。 巴山从不相负,可我…… 一只微凉的手伸了过来,和我手掌紧握在一起,给与了我力量。 我扭头看了墨修一眼,苦笑了一下,这才朝应龙道:“我明白了。” 她刚才那话里还是有话的。 他们以性命托付给我们,可先是风家叛变。 再与阿问对接,阿问重伤就算了,还带着阿熵归了宗门不再出来。 最后才是我们…… 而他们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我们这些会术法的,他们有生化武器,有核武器。 他们只是为了不将影响扩大,所以尽量不用,宁愿以性命相付,相信我们。 可我们从未站在他们的角度想过。 “听说何家主第一次是天谴,起源于心底的愧疚。而且何家主的神念,能感人之所想,想来是真的明白我的意思了的。”应龙将手机收了起来。 沉声道:“有关步家的消息我已经发出去了,我们我会尽快回复何家主消息的。希望以后合作愉快,何家主能帮我们将那些事情解决掉,不要让我们出手。” “好。”我轻呼了口气,却还是应了一声。 应龙说完转身就走了,走到了门口,又回头朝我笑了笑,一扫原先的沉重:“没想到何家主居然已经探出了霓裳门这种消息,挺快的啊。” “有事联系我啊。”她挥着手里那部手机,瞥着头朝外走。 在侧着头的时候,左脸下巴处的那道疤越发的明显。 就在她要走出去的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胡一色道:“应时之龙,乃天帝太一之妃。你代号应龙,又代替龙组接应我们,是哪里出生的?” “应龙只是代号,无父无母的孤儿,哪还记得出生的地方。”应龙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线了。 可胡一色却捏着胡须,呵呵一笑:“看你下巴那伤疤的咬印,是先天之民咬的吧?” 我听着愣了一下,这里和先天之民接触最多的,就是我了。 可无论是龙夫人和舒心怡,她们看上去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最多就是鳞片闪动,没有张嘴咬过人。 胡一色又是怎么看出应龙的伤口是先天之民咬的? “是,在大草原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们挖到了一个先天之民。”应龙摸了摸左下巴的伤疤,苦笑道:“可惜了。” “你们挖什么?”墨修也脸色一变,沉声道:“咬你的先天之民呢?” “逃了。”应龙明显更想避开前面的问题,握着手机道:“其他的就是我们的机密了,不方便多说。” 她似乎根本不打算久留,直接就朝外走去。 我们自然也不好留她,毕竟以后还得靠她收尾。 “应时之龙,太一之妃。这样的名字用来做代号……”胡一色却捏着胡须,轻声道:“龙组啊。” “当初苏联有过挖穿地心,当局也曾经在草原上建过秘密的探测队,探测过地底,可惜都失败了。这些档案,在现在都还是绝密。”胡一色微呼了口气。 苦笑道:“所以玄门中人,虽然术法高深,可对于未知的探索,却还不如这些普通人。” “他们敢于探索,敢于牺牲,也会信任。”胡一色抬眼沉沉的看着我。 我握着应龙给我的那部手机,知道胡一色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心理明白就行了。 外面的这些事情,都不能一下子就办到的,得一步步的来。 胡一色他们也知道情况,看了看我和墨修,也都退出了竹屋。 等所有人走了,我这才转眼看着墨修:“你还好吗?” “聚神不散,还好。”墨修走到床边将被子铺好,示意我上床休息:“我去给你熬点汤。” “不用了。”我连忙阻止他。 虽说我熬了一晚,可最近汤水喝得多了,加上刚才在霓裳门喝了红糖甜酒。 酒活血,红糖补血,我刚生产完,虽说没有刻意催乳,但墨修对于产后护理研究得透彻,汤汤水水的没断过。 所以这会,终究还是有点胀。 刚才人多,我都没敢动。 这会没了人,我引着飘带将竹屋护起来。 将外套脱了,都感觉胀得隐隐的痛。 这种胀痛感,和那种尖悦的痛意不一样的,而一个撑胀着,虽不是太难受,可也难忍。 我连碰都不敢碰,只得把内衣松开。 墨修开始见我脱衣服还不太明白,等见我上围满胀,抿了抿嘴,喉咙微动。 走到我身后,帮我托着沉甸甸的。 凑到我耳边,轻声道:“我得做得事情分神,正好不能睡,我帮你揉揉?” 第891章 聚神挺好 我听着墨修说帮我“揉揉”,一时都有点错愕,可跟着墨修已经将手伸了进来。 他对我身体很了解,上衣还没解开,就一只手帮我将内衣勾了出来,修长的手指在胀痛的边缘轻柔的抚动着。 这种胀痛,轻轻一动,就感觉整个都在痛。 而且不再是软如面,好像胀得像一个充满气的气球,墨修轻轻一抚都没有半点柔软的感觉,反倒感觉更胀实了。 墨修收回手的时候,或许是收得太快,被抚过的地方回着血,却又是一痛,这次我不由的轻吸了口气。 “估计是胀奶,凝结了,如果不引出来,会在里面发炎。”墨修小心的收回了手,扶着我在床上躺下。 朝我苦笑道:“也是我们事情太多,从来没有带你去检查,也没有了解产后如何保养的情况。这种事情,光是我知道没用,你自己也该多了解。” 从生了阿乖后,我确实感觉腰酸腹沉,所以也没客气,直接上床躺着。 “明天我去找点麦芽熬牡蛎粉,回了奶就好了。”墨修说到这个,也有点赫然。 手指解开我衣服,看到里面的情况,也是一怔。 眉头微皱:“痛吗?” “嗯。”我这会躺下,感觉比站着的时候更痛了。 以前我听街上一些生了孩子的人,到刘婶那里玩,说什么胀奶痛到想死,什么发炎化脓,还会留后遗症之类的。 当时年少不知道愁痛啊,还嫌弃人家把这种羞耻的事情都拿出来说。 现在谁痛谁知道! 我原本感觉涨奶,其实也没太在意,可躺下的那一下,就好像整个胸部都压了下来,往两腋下沉,胸前的肉都被扯着生痛。 “女子终究是要痛苦一些。”墨修双手拢着,帮我轻轻的拢着:“得先排空,才不会这么痛。” “你帮我引出来吧。”我实在是不好意思看着墨修。 虽说和墨修连孩子都生了,其他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可氛围烘托,以及情动不能自已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大的羞涩感。 这种事情拿到正经的情况下讨论,就有点尴尬了。 我话音一落,就感觉一边一片温热,还传来……微微的麻痒。 吓得我连忙回头朝自己胸前看去。 可入眼就是墨修黑亮的头发,那种痒意慢慢的加浓,混着胀痛和微微的刺痛…… “墨修。”我看得喉咙发痒,轻唤了一声。 墨修引水技术高超,奶水也属于水啊,我本以为墨修说排空,或者引出来,是用术法的。 哪知道,用的是这么……朴实而亲力亲为的办法。 但墨修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双手慢慢拢了拢,一点点的挤压着。 我能感觉有细流涌出来,那种感觉有点畅快,又不由的轻嗯了一声。 却忙又转过头,咬着被子,将那声音压了下去。 就算知道飘带也可以隔离声音,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墨修双手变得暖暖的,一点点的帮我揉着。 手忙,嘴自然也没有停下来。 蛇君做事,自然都是这么“扎实”! 一直等我感觉一边没这么沉重了,他才抬头看着我道:“不能浪费,而且这种不是汇聚的水,而是藏于体内,用术法也排不出来。” 他眼虽然闪着莫名的亮光,可语气太正经,脸也一本正色。 也不知道事实真的是这样呢,还是他趁机一本正经的胡说。 我一时居然不好回驳他。 而且也没等我回驳,墨修复又道:“正好我要聚神,就帮你将这个解决了。你闭目养神,不要理会就好了。有什么想说的,我听着就是。” 说着,又低头开始帮我…… 我只感觉又是一阵痒意,他一手帮我将排空的那边揉着,另一只手还要轻拢着胀的那一边,估计忙得很。 本来想跟他商量一下怎么应对霓裳门的,可一转眼,见他黑亮的头发散落在我苍白的皮肤上,带着几分妖娆之色,一时又发着哽,好像这个时候讨论,又有点…… 不太正经。 只得将所有话都压下去,咬着被角,将身体的异样感觉也压了下去。 胀痛的时候,神经会比较敏感,所以感官很明朗,越发的难以忍耐。 墨修不愧是蛇君,勤劳踏实,没一会我就感觉两边的胀痛都松了。 墨修这才停了嘴,却并没有完全停下来,躺在一边,双手都帮我轻轻揉着:“必须好好保养,一旦有残留,就会滞结,对身体很不好。” 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每揉一会,我就感觉又有着溢出来,墨修自然而然的不会浪费。 反正懂医理的是他,行动的也是他,我完全找不到办法反驳,只得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后来少了,墨修才朝我道:“你打算怎么解决霓裳门?而且现在也不单单是霓裳门,还有童子教,昆仑派和其他的教派,如果都有先天之民,该怎么办?” 这种事情,我真没碰到过,墨修估计也没有碰到过。 他以执念而生,就守在清水镇,除了龙浮千那一世,经历的事情,都和我差不多。 以前秦米婆问米的事情,都是单人单事,解决了就是了。 现在霓裳门的事情不单是杀了舒心怡这个负责市教坛的就行了的,还有其他的区域,还涉及那些教众,涉及人心,光是想想就有点麻烦。 我感觉墨修的双手轻拢慢捻,那种胀痛感,完全消失了,反倒有着一种空空的虚浮感。 有点不耐的推了墨修的手一把:“你别玩了。你有解决的办法,就先说。” “我没玩。”墨修却侧翻着身,看着我道:“外面天快亮了,我熬了这么久,半点失神被控制的感觉都没有,证明做这种事情,对我聚神挺好。” “以后每晚,我们都这样帮我聚神吧?好不好?”墨修双眼扑闪着,长长的睫毛划着长长的影子在脸上一晃一晃的。 “你居然这样?”我盯着墨修,失笑道:“不愧是你,蛇君。” 不要脸的墨修,终究还是这么不要脸。 能想出这种办法聚拢心神,确实…… 让人匪夷所思。 找的理由,也是让人没法拒绝。 第892章 夫妻所见 我对墨修帮我揉的理由,实在没办法拒绝。 毕竟他一旦失控,化成有无之蛇,啃碑食土,确实影响很不好。 就算我拒绝,他也能找到理由,找点甜头, 所以也懒得去拒绝,干脆就躺在床上,任由他轻揉慢捻。 沉声道:“舒心怡明显知道我们在对付她们的,还敢露面,或许是有恃无恐。” “要想找祭坛,也不太容易。我们对先天之民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我想到这里,不由的叹了口气。 当初龙夫人嘴很严,从来不乱说一点有关先天之民的事情。 至于舒心怡,除了借壳露面,更是从来没有表露过其他有关先天之民的任何信息。 “所以,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其他的事情,暂时没有再异动了,能消停也好。”墨修揉着的手也是一紧。 想想也只能这样,毕竟完全没有头绪。 先天之民是在灭世大洪水的时候,躲藏在地底的,世界各地好像对他们都有所记载,可具体是什么样,怎么消灭的记录却几乎没有。 就像墨修说的,只有了解,才能消除恐惧。 想明白这一点,我微微阖眼:“我睡一会,蛇君自便。” “呵呵。”墨修喉咙发出愉悦的笑声,双手却依旧没有停,垂头在我唇上落下一吻。 轻声道:“好,我会自便的,你无需客气。” 果然比脸皮厚,又有谁比得过蛇君墨修,他的皮,雷都劈不动。 我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他找这种法子聚拢心神,现在是借便帮我,以后呢? 会不会越来越超线? 这样夜夜笙歌,以墨修那样的体力,当真“聚拢”一夜,我哪吃得消? 越想越心惊,暗下心思,要想办法给墨修聚拢心神才行。 睡前,还想到一件事情,心头又有点发梗。 阿乖现在一餐只喝三十毫升牛奶,虽然是普通婴儿的食量,但据胡一色说的,他其实还是靠墨修吞食土给予生机。 如果墨修不再食土,那阿乖会不会很饿? 他吃什么?怎么长? 要不试试母乳,毕竟我这具躯体也是有来头的,也打消了墨修这么努力帮我的念头。 这想法在脑中转了转,我却不敢告诉墨修。 只是闭着眼睛幽幽的道:“墨修,我好希望我们只要升级打怪,一条主线走到底啊。” 这样多容易,不用去想各方权衡,不会从这些混乱的事情中,抽丝剥蚕,而且我们还剥不出线索来。 墨修似乎嗤笑了一声,手上拢着的力度慢慢加重了一点:“普通人的生活也不是一条单一的线啊。尤其是成年人,为人子女,又是为了父母,为人妻,为人夫,角色都不相同,要做的事情,自然也不是单一的。” “更何况,还有工作,还有生活,还有朋友。其实要做的事情,也跟我们一样多而杂,只不过影响没有这么大。” “生而为人也好,为草木也罢,哪有肆意妄为的,皆是从各方妥协中取中道而已。能活着,从来都不简单的。”墨修指尖轻拢着,帮我重重的揉了两把。 又在我脸上轻轻落下了两个吻:“最怕的是路是无人相陪。” “我以前一直很怕,很担心,很迷茫,总想着退缩。可现在,我不怕了。”墨修的唇一点点的吻到我耳边,轻声道:“何悦,睡吧。今天摩天岭上,我很开心,比你和我结下那道婚盟时更开心。” 我听着有点疑惑,难道结婚盟的时候他就不开心吗? 跟着就明白了,结那道婚盟的时候,虽然是为了救墨修的性命,但也有被逼的嫌疑。 可摩天岭上,我却是真的强势“护夫”了。 心头不知道为什么一暖,所以墨修开始没有表示,是因为前路皆相随,一时有没有表示无所谓了。 原本因为阿乖吃什么而提着的心,慢慢的又落了回去,我闭着眼,勾唇笑着轻嗯了一声,沉眼睡了过去。 生产后确实对身体影响很大,至少嗜睡这点是真的。 我睡得沉,但感觉并没有睡多久,就被墨修叫醒了。 他帮我熬了回奶汤,还做了饭。 竹屋外面一片热闹,好像还夹着阿宝和胡一色的声音。 我漱着口,瞥眼看着墨修。 “他们虽然不一定要吃饭,可吃饭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感情会好一点。”墨修帮我拧着洗脸毛巾递给我。 我听着也这么个理,只是看着回奶汤,还是有点迟疑。 正要说还是母乳吧,却听到墨修道:“你放心,我有办法喂阿乖的。” “吃什么?”我好奇的看着墨修,往外面看了一眼。 还是有点担心胡一色听到了,小声的道:“阿乖吸食的是生机,对吗?” “无形中的生机,也可以说是生气。”墨修点了点头,伸手帮我将黑发往脑后撩了撩:“就像你的头发一样,连土里的生机都能吸食掉。” “那你打算给他吃什么?”我只感觉脑中一片轰隆作响。 这黑发是我最厉害的武器,可也是我最烦的东西。 墨修轻咳了一声,这才道:“带他去风家打猎,顺带操练阿宝和那些蛇娃。” 这是要去华胥之渊? “阿娜在那里,而且……”我一想到阿娜那巨大的真身,还有那些宛如水蛭一样吸附在阿娜身上的人脸触手蛇娃,就起鸡皮疙瘩。 或许华胥之渊那位神母本尊,也并非完全想着外面这些普通人。 她好像借着那些身体也在养蛇娃,在建巢。 只是暂时还没有发动,我们也不知道她具体要做什么。 “我会带胡一色一起的。”墨修朝我眨了眨眼,嗤笑道:“他万法不侵,用来对付阿娜最好,总不能让他光吃饭,不干活吧。” 我听着也是这么个理,瞥了一眼外面。 朝墨修道:“我想了一晚,如果霓裳门要回收两道血脉的生机,有祭坛是必然的,就像当初清水镇住的那个小区,他们想养地母,也得用东西换。” “而且都算风水气运,地势上总会有点变化。所以……”我看了一眼外面石桌边,和阿宝一起飞快的戳着一盘菜,好像捡豆子一样的胡一色。 轻声道:“他的本职,不要丢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墨修将回奶汤递给我。 一脸认真的道:“这就是夫妻所见略同吧。” 原话不是,英雄所见略同吗? 蛇君这改词的能力,又上升了。 第893章 人间恶魔 我和墨修打定了主意让胡一色借风水堪舆之术,断定霓裳门收回生机的祭坛在哪里,至少能找准地方摧毁,所以也就没耽搁。 我喝完回奶汤,吃了饭,再去浴室洗漱回来的时候,墨修已经在饭桌上和胡一色说了。 胡一色居然也没有拒绝,而是点着头道:“如果真有这样一个祭坛的话,事关先天之民回取普通人的生机,可能就是为了给他们一族的生育力。” “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隐藏得很好,光凭风水堪舆,望气寻脉,很难找到。”胡一色捏着胡须,好像一脸为难。 我听着不由的冷笑一声:“龙岐旭看人真不怎么行啊,当初怎么想起找你去挪龙家的坟。” “不过也是,龙家所谓的挪坟都是障眼法,有没有真本事,根本不重要。”我瞥了胡一色一眼。 “何家主没必要用激将法。”胡一色捏着胡须,朝我幽幽的道:“我既然从华胥之渊神游而归,答应神母指引你,能帮的忙,我自然尽量帮。” 说得好像这些事情,跟他没关系一样。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也不想跟他打嘴炮。 胡一色瞥眼看了看外面:“如果祭坛真的存在,一旦有生机流动,气势肯定有所变化,我站于高处相望,自然能发现生机汇聚于何处。” 也就是说,要再次有献祭的时候。 可那所谓的献祭,怕不只是我们所见那些巫袍女发动巫术的时候才开始的。 要布下这么大一个局,至少前面也要做些什么。 所以,我们得跟着一个人,一开始加入霓裳门就盯着她们一举一动。 “可这样一旦发动,没有阻止的话,就是两家血脉的生育之力被收回。”墨修脸带着迟疑。 我看着在何苦和白微怀里乖巧听话的阿贝阿乖,也有点迟疑。 虽说现在想不婚不育的人多,想当丁克的人也不少,但对一些想生育的人来说,不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其实是很残忍的。 而且为什么华胥之渊的神母,两次都想回收普通人的生育之力? 我眼前闪过那些宛如水蛭般吸附在母体的蛇娃,隐约感觉这或许和她想建巢有关。 所以断绝霓裳门那个祭坛必须要做,除了投饵,并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何苦抱着阿贝,看了我们一眼,沉声道:“你们想着可惜,像你们昨天碰到的那个叫袁乐梅的女孩子,对她而言是自愿的,人家说不定还不想要生育力呢。” “而且你们还不行动,霓裳门每天都施那样的术法,一天两家,谁知道涉及多少人?” “人类发展,血脉融合,保不准五代内之类,很多人都是有相同血脉的。这样两脉两脉的断生育之力,根本不用对太多人的施术。或许这样施上几百个人,所有普通人都断绝了生育力。”何苦抬眼看着我们。 轻声道:“何悦,你这情丝是白斩了吗?还是说刚生了孩子,有着一股妇人之仁,婆婆妈妈了。” “就是。快去!”白微抱着阿乖,轻声道:“虽然我认同霓裳门的报复法子,可也像你们说的株连太广,确实太惨了。” 但要想找一个从头到尾都在我们监控范围之内的人,加入霓裳门就从较麻烦。 “找应龙,让她提供一个饵吧。”墨修瞥了一眼外面,沉声道:“先天之民感官比我们敏锐,由玄门中人假扮是不行的。我们最多就是暗中跟着,而且还要掌控那个饵的两边血脉,至少得断了他们身上引回生机之力的术法。” 确定了这个办法,我们商量了一下怎么执行。 依旧由何苦、白微在家里带着两个要抱的娃,再由苍灵带阿宝操练那些蛇娃。 何辜用符鸢带着胡一色攀登高处,观察我们给的饵所涉及的区域,在生机往哪边流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跟上去,找到祭坛。 然后由何辜用符纸通知墨修和我,这样墨修用瞬移带我过去捣毁祭坛。 一经安排好,大家就分头行动。 我在出清水镇前,就给应龙发了信息,将要安排什么样的饵告诉应龙,让她安排。 就在我信息发过去的时候,应龙就给我回了电话:“我在清水镇外面,你出来。” 我没想到她还没走,一时也有点诧异。 转眼看着苍灵,他很冷静的道:“她又没有进入竹林,也没有威胁,我就没理她。” “得小心她。”何辜正往符鸢上贴着符纸,皱了皱眉道:“她身上的生机很旺盛,我见过阿娜,应龙身上的生机和阿娜很像。” 这点我知道,能被先天之民咬,还活着的,本身就很厉害了。 应龙虽然是个代号,可这种代号,也得名副其实才是。 让白微和何苦带好孩子,我又安抚了阿宝几句:“晚上我们回来,带你去华胥之渊,考你最近和蛇娃的阵法。” “真的吗?阿妈你知道我们最近操练的是什么阵法吗?”阿宝小脸立马就是一亮。 从我上饭桌开始,他就一直看我。 可又怕打断我们谈话,所以一直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没有说话。 而且他一直说带着蛇娃操练阵法,我从来没有过问,也没有看过几次,这会听我要考,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等今晚看了就知道了啊。”我捏了阿宝的脸一把。 “那我回去准备了,阿妈你晚上就看我的吧。”说着直接拉着苍灵道:“我们现在快把蛇娃召集起来。” 他整个人一扫原先的沉默,活泼了起来。 苍灵看了我一眼,嗤笑了一声,任由阿宝拉着他用术法往竹林去了。 我看着阿宝,发现小孩子真的很需要关注度。 就像袁乐梅一样,如果他爸妈多点关注,她就不会因为步智杰跟她玩得好,就偷食禁果,珠胎暗结了。 只是我本以为袁乐梅的事情,已经算是纠心的了。 等我们到外面,和应龙汇合的时候,她已经找好了饵。 将资料给我们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怨恨。 连我和墨修看着资料,也不得不佩服应龙她们找人的准确性,以及不误伤。 墨修一条蛇,一个男子,看着那个资料道:“要不这个我们就不阻止男方家人身上生机被收回了。” “本君也有点明白,为什么小神蛇说霓裳门报复得好了。”墨修捏着应龙的平板。 冷声道:“果然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第894章 不该信任 应龙给的资料是一个富家女,叫明沁,婚前资料看起来很完美。 家境良好,父母有家年营收上千万的实业公司,自己高学历,创立了个服装公司,长相气质都很可以。 真正的白富美,拥有绝对的择偶权的那种。 可有句话说得没错,决定女人下半辈子幸与不幸的,就是婚姻。 明沁的结婚对象是相亲的。 独女,家境好,父母的要求就是找一个可靠的人就行了,不要求对方家境怎么样,毕竟不缺钱。 于是后来找了一个相对合适的,叫陈独轩。 学金融的,学历很高,还留过学。 家境也不算差,可和明沁家比起来,算得上凤凰男了。 看照片老实可靠,在结婚前安心学业,连女朋友都没有找过一个。 明沁结婚的时候是二十八,不算早,也不算晚,结婚第二年生的孩子,就将自己的小服装公司交给了陈独轩打理,她婆婆也跟着过来带孩子了。 陈独轩毕竟是学金融出身,一个小服装公司在他手里不过一年,就做得风生水起。 先是将明沁的传统电商,加上网红和明星代言,还先一步加入了直播带货。 营业额,自然是成十倍上涨。 他也不留恋这些金钱,就好像个打工的,下了班就回家哄老婆孩子,对岳父岳母也好。 这样的女婿,明家自然很放心。 所以大宝不过两岁,明沁就又怀了二胎,夫妻俩本来商量着大宝姓明,二宝姓陈。 明家的老两口子,也将公司给陈独轩打理,安心在家里和亲家母带外孙,照顾怀孕的女儿。 可一切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陈独轩接手明家公司后,先施恩稳定人心,跟着又快刀斩乱麻的砍了公司大量人手。 明家人对陈独轩很信任,就算有人找上门,也没有怀疑,只想着等明沁生下二胎再说。 可陈独轩却跟一个带货的女网红裹在了一起,先是借坑位费和投资女网红拍电影洗空了明沁那家服装公司的帐目。 又挪空了明家公司的所有公帐,还将公司抵押贷款就算了,还将他和明沁住的房子,车子全部抵押了出去。 而洗钱的,自然是那个女网红,全部借电影票房亏空,一洗而空。 在家里养胎的明沁知道的时候,是因为快生了,而陈独轩借口公司加班,一个多星期没有回家了。 住的房子水电费和物业费也很久没交,停了电,去物业问的时候,才知道房子已经被抵押出去了。 她爸妈原本还以为是公司发展需要资金围转才抵押的,让她不要急,先安心养胎。 两口子却背着明沁去公司找陈独轩,在办公室里谈了很久,等出来的时候,明爸不知道怎么的,就晕倒了。 等送到医院,才发现银行卡和信用卡全部被冻结了,连住院费都没钱交。 还是明沁挺着个大肚子,低价卖了一辆没怎么开的车,才交了住院费,陈独轩从头到尾避而不见就算了,电话也不肯接。 等再去公司找他的时候,没见到陈独轩反倒碰到了那个女网红,两人争吵了一番,明沁被气得流产晕了过去,就算明家的员工送到医院,可因为羊血栓,差点没命,孩子也没保住。 陈独轩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而明沁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被查封,因为陈独轩申请了破产程序。 明沁住院的医药费,都还是以前的朋友垫付的。 明爸知道明沁流产的事情,一口气没上来,中了风。 最惨的还在后面,明沁家的大宝还在明家别墅里由陈独轩的母亲带,明沁的母亲怕外孙被陈家带走,想先一步带过去。 回去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家里起火,丧生火海,起火原因还要调查。 陈独轩的母亲却早一步带着大宝,和陈独轩,以及那个女网红偷渡出国了。 明沁一家三口,一死两伤,家破人亡。 陈独轩一家,却拿着她们的家,在国外逍遥快活。 龙组的资料查得很详细,更甚至还附带了资金流向明细,以及明家纵火案的警情。 我捏着最后一张报案回执,看着应龙道:“这种事情,你们就不能将那个陈独轩抓回来吗?” “潜逃出国,他筹划已经很久了。逃的又是东南亚,那边都是些黄赌毒的产业,有专门的洗钱和造假身份的,跨国抓捕,很难。”应龙朝我摇了摇头。 沉声道:“而且他每道程序都是合法的,明家都给了他授权。要怪就怪明沁太信任他了!” 资料最后,附带着是明沁在医院的照片。 相对于原先婚前白富美,气质优雅自信的模样;那躺在病床上死气沉沉的样子,就好像一转眼就要断气了一样。 我轻呼了口气,如果说袁乐梅这件事,只能说怒其不争,怪她也不自爱的话。 明沁这种,就实在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就像应龙说的,她太信任陈独轩? 可他们结婚了,是夫妻,有了孩子,有了几年相处的感情,就不该信任吗? 难道夫妻之间,还要互相隐瞒算计,处处谨慎? 果然至亲至疏夫妻啊! 我捏着资料,不想再发表任何言论。 最近这些事,好像夫妻之间的信任危机,以及男女的对立关系被炒得很高。 墨修却帮我将平板还给应龙:“这次我们就不露面了,你们有办法让霓裳门的人,找到明沁吗?” “放心。”应龙挑着桃花眼,朝墨修妩媚得意的一笑:“明沁手里没了钱,我们会安排她转到袁乐梅住的那个医院,她是流产,为了省钱可以住双人间,正好和袁乐梅一间。” 不知道为什么,应龙一挑眉,墨修递平板的手僵了一下,转而直接扔了过去,将身体转到一边去了。 我听着明沁和袁乐梅一间,立马沉沉的苦笑了一声:“后面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安排。” 袁乐梅年纪虽然小,可已经跟着舒心怡出去发展过人员。 见到明沁,以她自来熟的性格,自然会问。 对明沁这种刚失去孩子,且伸冤无道的人来说,袁乐梅这种法子,不管有没有用,她都会试一下。 更何况步智杰也在医院,现成的报应后果在,可信度也高。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就算是再玄,再不可靠的方法,都会相信。”墨修拉着我的手,轻叹了口气。 却依旧皱了皱眉道:“可陈独轩出了国,这术法怎么施?” “他和明沁有个孩子,如果生育之力全部被拿回,那个孩子会不会也?”墨修眉头越皱越紧。 苦笑道:“是世间无神,才让他们这样肆无忌惮吗?” 第895章 一个代号 我听墨修也开始认同霓裳门的报复,转手拍了他一下。 一旦心生认同,就会共情,然后妥协。 这大概就是舒心怡明明感知到我是何悦,却依旧顺着我假装上套,让我去了解袁乐梅经历了什么。 感情上一旦认同,心思就会软,就会代入,会同情,会放松。 墨修知道我提醒是什么意思,苦笑着摇了摇头。 可目光转到对面应龙的时候,他又微微皱了下眉,僵硬的转了过去。 这有点奇怪,我好奇的打量了应龙的衣着,她穿着紧身的功夫装,虽然身材凹凸有致,可以墨修的脸皮厚,也不该这么僵硬的两次转过头去啊? “我也发现,霓裳门存在挺好的,这点我站蛇君。”应龙居然也握着平板,看着我道:“我也是女子,也没像何家主一样斩了情丝,所以还是有点同情这些女子的遭遇的。” 这点上,我发现我还是硬心肠一些。 或许真的是斩了情丝,那种代入感没这么强了。 低咳了一声:“步家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回溯到第几代?” “三代。”应龙将平板收好,朝我笑了笑道:“目前只查到第三代,已经涉及三百六十多人了。” “这还只是查到袁乐梅父母往上的三代,以及步家父母往上的三代,都失去了生育能力。其他旁支,以及第四代回溯,还没出结果。”应龙说到这里,沉声道:“你知道这一张网有多大吗?” “如果第四代还有的话,那人员可能翻两倍。”应龙伸手搓着左下巴的疤痕,沉声道:“如果第五代也涉及的话,那就不只是两倍了。” “霓裳门这一出手,至少是成百上千的人失去生育能力。”应龙嘟了嘟嘴,盯着转过脸去的墨修道:“上面希望能想办法,归还这些人的生育力。” “我感觉也可以。毕竟那些真正的渣男,已经都像步智杰一样断子绝孙了。”应龙托着下巴将脖子扭了扭,发出了“咔咔”的声音:“走吧。这次蹲点,怕要很久了。” 我想也是,从头蹲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施术。 不过转眼看了看,应龙好像什么都没有带。 看她那架势,好像要跟我们一起走? “你没开车?”我看着应龙活动着身体,转眼看了看:“你昨晚睡哪?” “地上啊。”应龙随手一指,很自然的道:“随便一躺就睡了。” “你以为我们是你?随时都有蛇君跟着,喝的水要蛇君用术法捂热。头发湿了,有蛇君帮着烘干。衣服脏了,有蛇君随时随地引出黑袍给你披上。”应龙瞥着墨修。 挑着那入鬓的长眉:“我们是有纪律的,随时随地能睡,树皮草根能啃。” 她这话里调侃味太浓了,也不知道带着几分真,几分假。 可她看向墨修的目光,好像有着试探。 原本站在我旁边的墨修,默默的往我身后退了一步,帮我拢着黑发不说话。 我这才发现,墨修好像除了见到应龙第一面时,说了话,后面就退了回来。 似乎再也没有跟应龙对面说过什么了,更甚至两次僵硬的扭过头去。 似乎是在避嫌,可这有点不太符合墨修的厚脸皮啊? 脑中带着疑惑,可看着英姿飒爽的应龙,再瞥眼看着脸色微沉的墨修,两人好像就跟普通人一样,根本没有过多的表情。 只当是自己多想了,我看了一眼应龙:“你要跟我们一起去?要我用飘带带你吗?” “不用瞬移吗?”应龙脸上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瞬间移动,时间隧道,和意念操控,都是现在科技想要发展的三大方向。如果能体验一把蛇君的瞬移,我回去写述职报告的时候,材料也多一点,说不定能升个职呢。” “我先用瞬移去医院,你用飘带过来。”墨修却偏头朝我说了一句,直接就走了。 我看着墨修消失的方向,越发的感觉可疑。 但对于应龙,我还是不太想问,引出飘带,直接卷起应龙:“才试的时候,会有一瞬间的加重和不适应。” “放心,我跳过伞。”应龙好奇的伸手在飘带的极光中拢着五指,看着我道:“这真的是极光吗?风家青虹?” 我点了点头,拉着应龙就朝医院去了。 飘带速度虽然快,可和瞬移却是比不上的。 而且飘带极光太闪,我也不敢直接落在医院,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降下来。 又用隐身术隐藏着和应龙的身形,这才按应龙提供的病房,慢慢的走过去。 路上我想到“应龙”这个代号,看着应龙道:“你们龙组的代号,都是什么龙吗?” “不是。”应龙桃花眼朝我挑了挑,眼中好像落着星辰一般:“何家主对应龙知道的多吗?” “大概知道一点。”我摇了摇头,轻声道:“那其他代号是什么?” 本以为龙组,都是些应龙,烛龙,黄龙,金龙之类的代号的。 可为什么只有“应龙”是用“龙”为代号? 看墨修对她的神态,好像隐隐的有点避讳。 “应龙,乃是上古天帝太一之妃。”应龙好像咯咯的笑。 扭头看着我道:“可《全唐书》也有记载,应龙辟壤,致宅土于遐年。在盘古传说发源地的桐柏一带,更有着《应龙生盘古》的传说。” “以前我才知道这代号的时候,查了很多资料。也感觉这代号太大了,你说这应龙的代号,是不是和你们的来历差不多啊?”她脸上带着笑意,语气好像闲话,可那双桃花眼却尽是认真,我神念没有涌动,虽然她心跳依旧平稳,可也能感觉到她心神开始发紧。 也就说,这并不只是闲话,而是试探。 我看着她左下巴的伤疤,轻笑道:“上古龙神之属的大神不少,有创世神称号的也多,龙组怎么不多挑几个做代号。” “名既为咒,这点何家主该知道吧。”应龙语气带着认真。 几乎一字一句的道:“何家主这具身躯好像没有觉醒,所以不知道龙蛇之属一旦有了名号,会怎么样。” “这点的话,我感觉如果是墨修,会明白一点。毕竟他有着蛇君称号,对他本身影响就很大。”应龙挺拔的身姿,突然停了下来。 转眼看着我道:“不过我很好奇,你当初在清水镇的时候,是个普通人,是怎么接受嫁给墨修一条蛇的?” 第896章 先丧后失 我听着应龙突然反客为主,反问的话更是一句句紧逼着,发现果然没一个省油的灯。 如果说她想试瞬移的时候,还有点隐晦的话,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半点遮掩了。 她对墨修明显更有兴趣,连墨修自己都感觉到了。 可我有着神念,并没有发现她在墨修面前有什么异常啊? 好像连心思波动都没有,墨修又是怎么发现她的不对劲的? 不过眼看着到了住院部了,我只是用隐身术,遮挡着应龙的身体:“既然你这代号是天帝太一之妃,万一碰到一个代号是‘太一’的,岂不是有点尴尬?” 一说到这个,我就不由的想到,当初阿宝给阿乖起小名的时候,就有“阿太”“阿一”“阿三”这些往大了取的。 “不会。”应龙咯咯笑了笑,轻声道:“名号不可乱取,万一承受不住,会遭反噬。” 她说到这里,复又沉眼看着我道:“何家主知道天帝太一吗?” 我摇了摇头,中国神话太复杂,光是创世神就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最近我虽然和墨修一起恶补谷遇时留下来的那些神话书籍,可读得越多,就感觉神话体系越复杂。 光是中国神话的至高神,都几经易主,更甚至被人间皇朝左右。 李唐皇朝时为显正统,尊道家李耳为祖先,毕竟是同姓,还可以理解。 宋时为了造势,以赵家气脉也是授命于天,就推出了现在众人皆晓的玉皇大帝。 可汉朝以前,帝王之家真正祭祀的至高神,却是天帝太一。 其乃宇宙元气和星宿的神祗,后面很古籍中很多名称都和太一有关。 上次墨修给我念《淮南子》的时候,还念过:太微者,太一之庭。紫宫者,太一之居。 现在应龙问我,总感觉有点意有所指。 如果换成以前,我还是个高中生的思维,面对三十多岁、经历比我丰富的应龙,肯定会虚心的表示不知道,听她教诲。 可现在,我只是摇了摇头:“没兴趣知道。” 可应龙也不管我有没有兴趣,自顾的道:“传闻太一,乃是宇宙真身。先秦方士,皆奉太一。” 她似乎半点都不担心露了行踪,跟着我大步朝住院部走。 只是刻意压低声音道:“太一主管星宿,何家主现在也知道,地球乃是神母之本躯,可也不过是上亿星宿中的一个。如若应龙当真乃是太一之妃,生盘古,开天辟地,也符合神话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中突然闪过,生阿乖时,玄冥神游,看到那条隐藏于漆黑夜空的黑蛇。 星宿为点,蛇身如空寂。 天帝太一,主管星宿…… 光是这样想着,我身体就有一种玄冥神游时的恍然和飘荡,连忙定了定神。 “你也知道只是神话了。”我只是抿嘴低笑,大步朝楼上走:“不过如果是真的话,由你跟我们对洽应付这些事情,就再合适不过了。” “可神话是真是假,何家主不是最清楚吗?”应龙只是眯着那双桃花眼,弯如双月般的看着我笑。 她一笑,那一身铁血气息,好像瞬间就消弭了。 我们到袁乐梅病房的时候,墨修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他隐身术比我们强,我直接带着应龙就走了过去。 病房里,舒心怡并没有来,只有袁乐梅和明沁。 明沁脸上一片死沉,可眼中却带着滔天的恨意,打着电话在安排她妈的后事。 一个电话打完,就又打电话安排朋友帮着处理家里能变卖的资产,托人家找护工照料她被气中风的父亲。 以前照片上皮肤白得发光,现在肤色暗黄带着油光,嘴唇都干得发裂。 旁边同样刚流了产的袁乐却因为报复之后,心情爽快,气色很好。 还不时帮明沁拉拉被子,递递水什么的。 “她们已经交谈过了。”墨修见我们来了,只是转眼看着我,目光直接略过应龙。 轻声道:“再看吧。” 果然等明沁打完电话,袁乐梅先是把自己的事情说了,又把对步智杰的报复说了。 然后看着明沁:“男人啊,只有挂墙上,没了那二两肉,才会老实。听你打电话,你老公还卷了你家的钱,出了国,你想走正常程序,要多少年?” “你能等,你爸没钱治病能等吗?”袁乐梅仗着脸上的稚气,讲话自来是很直的:“让我说啊,用我们的法子,不用两天就回来了,钱还给你。你还能报复他,比等到最后什么都没有的好。” “你别不信,要不我带你去看一下步智杰那狗男人,他那二两肉直接就掉了,怎么掉连医生都找不到原因。”袁乐梅一边说一边夸张的指着自己跨下。 一脸认真的道:“反正你就试试,又没什么损失,也不影响你走正常程序。” 明沁只是捧着袁乐梅递过去的红糖甜酒,慢慢的抿着。 “她不会这么快答应的。”我看着明沁的样子,对一边墨修轻声道:“毕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鬼神之说。” 可我话音一落,就听到明沁道:“那就试一下吧。要我做什么?” 这打脸来得太快,我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一边应龙却咯咯的低笑:“看样子何家主从斩情丝后,就不太能与人共情了。恨意这种东西,在最初是最浓烈的,人会因为想报复,发疯的试所有办法。再异想天开的法子,都会试!” 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可看袁乐梅兴奋的样子,一时也有点好奇她们现在不可能去施巫术吧? 也就在我好奇的时候,袁乐梅直接的道:“那我们现在就准备起来。” 说着拿了把剪刀,走到明沁身边:“取你头发一缕,手掌十指的指甲,再取下面的毛一缕,以及十指的指血各一滴,还要拿一颗带血的后槽牙。你还没有离婚,夫妻命运交缠,你再把你老公的生辰八字给我,就可以了。” “这是从头到尾,身体发肤,骨骼血肉都有。”墨修听着,轻声道:“这就相当于,以人身通体为咒。” “可她腹中没了孩子,就算再施巫术,怎么再夺生育之力?”我看着明沁病床垫着的护理垫。 墨修却瞥眼看着我道:“每个加入霓裳门的,并非都是孕妇吗?” “而且袁乐梅流产的事情,先后也很重要。”墨修好像想到了什么。 握紧我的手,沉沉的道:“是袁乐梅先生了生育之力,才让腹中胎儿夭折,而不是她流产失了生育之力。” “所以她流的血,不只是因为流产。” “是先丧后失,这是极为阴狠的,就算孩子出生了,怕也会夭折。明沁有一个快三岁的孩子,一旦她献祭了生育之力,那个孩子也会夭折!” 墨修呼了口气,握紧我的手道:“等下一旦她取下厌胜的东西后,我们跟着过去,看谁施术,至少能先解决这个施术的人。至少先得救下那个孩子……” 第897章 似曾相识 我见识过霓裳门这厌胜之术的厉害,本以为最多就是未出世的流产,或是不知不觉中丧失生育之力。 怎么也没想到,会让未成年的孩子夭折。 连应龙都吃了一惊,没有再胡乱的打量着墨修,连忙掏出那部专用机发了个信息。 她给的资料里,连陈独轩转移产财的明细都有,肯定也知道明沁那个大宝在哪里,估计这会发信息,是想保全大宝。 而袁乐梅也很熟练的帮明沁捡了头发、指甲,连下边的毛发,也帮她剪了。 最后要一颗牙的时候,正想着袁乐梅该找到钳子什么的,却没想到明沁直接将脸侧朝着病床边的床头柜撞去。 “砰”的一下,别说我和墨修,连发信息的应龙都吓了一跳。 袁乐梅也愣了,拿着那些用小袋子装好的毛发指甲:“我的就是钳子拔的,我去找把钳子……” 那一撞,明沁的半边脸都肿了,她却好像没有感觉到痛,依旧眼睛发直,盯着前面,舌头好像在嘴里卷了卷,跟着猛的又偏头,朝床头柜的边缘撞去。 我连阻止都来不及,就见她嘴角流出了血水,而她卷了卷舌头,抵着一颗后槽牙看着袁乐梅。 那粘稠的血水中,那颗断牙的牙根还朝外面渗着血。 我突然有点看不下去了,她这不过是按袁乐梅说的,试一下。 可这试一下的报复,她都狠得下心来打落颗牙。 如果其他和她有着同样遭遇的女子,知道霓裳门的报复是真的,她们又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会像何苦说的,就算知道没了生育力,她们也真的愿意报复吗? 袁乐梅看着那颗带血的后槽牙,好像也怔了一下,目光直定的看着明沁,用袋子装了她这个颗带血的牙,然后就去找电话了。 就在我以为会有人来拿的时候,就在袁乐梅电话挂断后,病房的窗户外面传来了沙沙的响声。 跟着无数壁虎从窗户缝隙爬了进来,宛如牵着的线一般,瞬间布满了窗户边的墙。 壁虎四肢匍匐在墙上,身上带着各种颗粒,这么多看上去也有点渗人。 “不用怕,这只是第一步。”袁乐梅却一点都不害怕。 “这是用壁虎将这些厌胜用的东西运去霓裳门吗?”应龙也好奇的看着那半面墙的壁虎,微微的咂舌:“果然是先天之民,可驱地底所有生灵。” 我见识过先天之民的诡,所以也不敢轻易下结论,只是隐身沉眼看着。 果然袁乐梅并未按正常思维将那些毛发指甲的袋子给壁虎带走,而是将袋子打开,率先就将那颗带血的牙齿递给一只壁虎。 那只壁虎很乖巧,努力张大嘴,将那颗带血的牙吞了下去。 壁虎只不过小拇指大小,想要吞下一颗成年人的后槽牙,明显有点艰难,那张嘴都张着好像快要裂开。 好不容易吞到嘴里,壁虎却还努力的往肚子里吞,都能看到那颗后槽牙在壁虎的身体里慢慢的往下挤。 这会明沁也感觉到了害怕,捂着撞肿的半边脸,缩在床上,看着那只壁虎努力的将她的牙齿吞下去。 朝袁乐梅道:“它真的吞下去了吗?” “这是守宫,你听说过吗?古代用这个混合朱砂,做守宫砂。这本就是与女的亲近,所以会帮我们的。”袁乐梅好像一点都不怕这些守宫。 等喂完那颗牙,就将其他的毛发指甲,一只只守宫的喂。 这些守宫看上去,并不像是家养的,可无论袁乐梅喂什么,它们都乖巧的往嘴里吞。 连那一缕长发,它们也努力拉长着舌头卷住,往体内吞食。 这么多守宫,没一会就将那些毛发指甲给吞食完了,转过身,就爬出了窗户。 看着这样的情景,就算我见过了万蛇嘶涌的场景,也依旧感觉有点鸡皮疙瘩。 转眼看了一眼明沁,她原先还有点震惊,可慢慢的脸上居然带着一股说不出味道的笑来。 诡异、开朗、以及一丝丝的阴狠…… “跟上去。”墨修拉了我一把,连理都没有理会应龙,直接就用瞬移出了病房,到了住院楼下面。 那些壁虎并不是完全顺着墙往下爬的,一出窗户就爬进了各种管道的缝隙,以及楼道缝隙中。 墨修是蛇君,蛇天性对于隐匿最为在行,拉着我,不紧不慢的跟着。 我看着他紧绷着的下巴,想着被突然丢在医院的应龙,还是小声的道:“你对应龙好像有点不一样。她生机和阿娜一样旺盛,难道也是从华胥之渊出来的吗?” “不是。”墨修眉头又皱了皱,沉声道:“何辜感知是有误的。他见阿娜是在巴山,阿娜是巴山巫神,在巴山的时候,生机自然旺盛,更何况还有那些人脸触手蛇娃。” “可应龙,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却有这么旺盛的生机。就像你当初在清水镇,思维和躯体都是个普通,何辜也感知不到你体内有什么异常,却能感知到应龙体内旺盛的生机。”墨修说到这里。 正色的看着我道:“所以应龙本身的生机,会强于阿娜。” 而且可能还强于我…… 我少见墨修这样正色,而且疑惑的分析一个人。 更甚至,拿我来做对比。 心头微微沉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她不是普通人?” “暂时还不知道。”墨修眼露出疑惑。 往那一队守宫的方法瞥了一眼,拉着我于空中漫步着跟上去。 语气却很沉正的道:“她能参与这些事情中来,本身就已经不普通了。而且……” 墨修脸上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意味,干脆停下了脚步。 拉着我悬浮于空中,很正色的看着我:“何悦,我感觉我以前见过应龙。” “在清水镇,还是哪学校那里?”我立马就想到了这两个地方。 因为这两个地方都有过大型的封控,应龙可能暗中参与到当局的布控中来。 可墨修却朝我摇了摇头,另一只手也慢慢伸过来,紧握着我的手。 轻声道:“我如实说,你不要生气。” 这种语气…… 我不由的皱了皱眉:“你说。” “应龙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很亲近,就好像……似曾相识。”墨修咂了下舌。 一字一句的道:“我能感觉她的想法,能感知她的情绪。就像我能明白,你的想法一样?” 这是墨修,第二次拿我和应龙做比较了。 我光是听着,心头就有点微微的下沉。 知道墨修这话里,是什么意思了…… 那种亲近,是哪种亲近了。 第898章 井底祭坛 墨修和应龙的似曾相识,再结合应龙刻意表现出对墨修的兴趣,让我有一种危机感。 沐七借着阿乖出生,给了我三颗能归树去南墟的绿珠。 第一颗就成了这样,有了前面的事情,这总让我怀疑,这一串的事情,是不是都是沐七算计好了的。 潜世宗暗中布控全局,沐七是不是早就猜到了,阿问会带阿熵归问天宗,我们会和应龙接上头。 墨修对应龙的避讳,两次拿我做对比,就证明那种“似曾相识”,不是一般的相识啊。 不过他能说出来,至少没有瞒我,也挺好的。 “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说。”我发现从沐七出现后,我们做事有点畏首畏尾。 墨修也点了点头,拉着我再次跟上了那些吞食了明沁身上毛发骨血的守宫。 却还是朝我沉声道:“以后尽量少和这个应龙碰面,有事用手机联系就行了。” 怪不得他直接抛下了人家,拉着我就跑了,这是那种“相识”感,让他恐惧到连多看一眼,都不想了。 到底是怎么样的相识感? 不知道为什么,我猛的想起,当初我见到那条本体蛇时的感觉。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但那些守宫越爬越越快,它们从医院出来后,可能就转到了下水道某些地方,所以速度快了很多。 其实守宫这些东西,都是有区域性的,轻易不会跑出自己的生活区域。 医院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多守宫,明显是袁乐梅打电话后,就有先天之民驱使了附近所有的守宫过来。 墨修带着我隐身,跟着这些守宫慢慢的走。 眼看地方越走越偏,最后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地。 看样子,似乎是一个什么地下工程,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完工,附近很多通往地下的大型空井,那些守宫牵着线的爬了进去。 墨修站在井边,昂首感知了一下磁场,朝我指了指道:“这里离医院几十里,离舒心怡那个基地也有上百里。” 这些守宫走的是地下通道,直接穿越就过来了,倒也算快。 现在太阳正当头,井边杂草丛生,很多虫子飞舞,这些守宫不知道是看不见,还是吃得太饱了,不再进食,直接就往下面爬。 墨修确定了一下方位,捏出一张符纸往空中一挥,就带着我顺着这口枯井往下沉了。 那符纸是与何辜联系的,一旦定了方向,何辜会立马驱符鸢到这上空,然后和胡一色观察这边生机涌动,和风水气流。 但墨修带着我往下沉的枯井,却似乎很深,越往下青苔和各种生物就越多。 更甚至还有茶杯口大小的蜗牛零零散散的排布在井壁青苔上,以及一些细细的小蛇,和各种蜥蜴。 怪的是,守宫牵着线的爬下来,这些小动物好像并没有感觉,依旧各自爬动。 枯井底也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下面有积水,相对比较干燥,落着很多碎石,水泥袋子,和各种塑料垃圾,还有着包装盒和两个腐烂得只剩羽毛的死鸟。 在那堆垃圾下面,好像有着什么,可垃圾太多,我只能透过垃圾感觉到与这水泥枯井不同的生机,却看不透是什么。 那些守宫爬到垃圾堆中,立马就钻了进去。 跟着就有着“咔咔”的咀嚼声传来。 然后垃圾堆轻轻拱动着,一头枯黄、枯燥,却又板结着的头发从那些降解了一半的塑料垃圾中露了出来。 垃圾下面的人明显没有大动,只是微微挪了一下头,张着嘴咀嚼着什么。 随着张嘴咀嚼,后面牵着线的守宫,都好像自动找死一样,往那咀嚼的嘴里钻。 那张脸半隐藏在各种颜色退化的塑料垃圾下,看不出是男是女,可随着一口咬下来,那守宫灰黄的身体被咬断。 一缕鲜血涌出,带着厚黄舌苔、明显厚重的舌头一卷,就将那只被咬断只靠着皮联着的守宫卷进嘴里了。 然后就是“咔咔”的咀嚼声,以及急而发哽的吞咽声。 吞食了明沁毛发骨血的守宫不下十只,这会前仆后继的往那张嘴里爬。 听着骨头和血肉混合在一起的咀嚼声,只感觉心头发哽。 那些堆积的塑料垃圾不知道多久了,腐烂破败,还有着各种腐水,看上去就无比的恶心。 我连黑发都不想引动,怕黑发沾染了这些脏水。 往旁边看了看,想找个东西挑开,却发现这枯井是用现在那种水泥圈套成的,又很深,连根枯枝都没有,尽是些塑料垃圾。 眼看着那十几只守宫被吃得只剩几只了,最后那只就是吞了明沁那颗牙的,因为牙太大且硌着,所以爬得慢。 我没东西可用,正想摸出那把很久没用了的石刀,打算用神念变成一根石杆。 可手一动,就被墨修压住,朝我道:“别动。等她吃完,叫应龙来收尾吧。” “她生机与普通人不同,这可能就是舒心怡转化的祭坛,得先阻止。”我听着墨修改变了原先的想法。 虽然奇怪,还却是轻声道:“你感觉到了什么吗?” 就这话说的功夫,那张嘴已经将守宫只得只剩那吞牙的一只了。 那只守宫的肚子还明显的映着那颗牙的形状,却还是努力的往那张藏在垃圾袋下的嘴爬去。 牙这个东西,有固魂的作用。 小孩子七八岁换了牙,固了魂,锁魂环才算完整,就不容易被一些脏东西吓到惊了魂。 所以献祭后槽牙,等于将自己整个阴魂都献祭,也算献祭全部完成。 我正打算阻止,却感觉手上一紧,被墨修拉住了。 不解的看着墨修,跟着就听到“咯”的一声响,明显是那张嘴咬到了守宫腹中的那颗牙。 可却没有吐出来,反倒囫囵着吞了下去。 “墨修?”我瞪着墨修,不知道他为什么阻止我。 却听到那堆塑料垃圾下面,传来了“咕咕”的吞咽声,跟着那些塑料垃圾抖动着。 一张只见眼白和嘴边混合不明液体的脸,从那些各色的塑料垃圾中慢慢抬起来。 结成板的头发下,喉咙好像卡到了,不停的卡动着。 跟着枯瘦的手从破烂的衣服下面伸出来,撑着身体起来,四处看了看,居然以手撑着身体往旁边井壁爬去。 这会衣服虽然破烂,可依稀可见胸前隆起。 可那腰下,却是萎缩而无力的双腿。 她似乎渴了,伸出湿红厚重的舌头,对着井壁的青苔滋滋的吸着水。 这会她全部出来了,我不用刻意涌动神念,就已经感觉到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可那浓郁的生机却好像从外面慢慢的涌进了她的体内。 一个普通人,又是怎么接受明沁献祭的毛发,怎么回收这么多的生育之力的? 第899章 以身为祭 我和墨修一直守着看着,可井底那个女人,明显看不到隐身的我们。 或许是渴得厉害了,趴在井壁上,伸着舌头汲吸着青苔里的水,好像还不过瘾,居然伸手去捏井壁上的大蜗牛吃。 这种杯口大小,长十来厘米的大蜗牛,是一些巨型蜗牛,携带的寄生虫很多,有的还有毒,壳也比常见的蜗牛要硬。 但她现在还有什么忌讳的,抓到一只蜗牛,喉咙里发出低闷的笑声,张嘴直接将整只蜗牛塞进嘴里。 一声壳破裂的声音后,就是咯咯的咀嚼声,以及嘴角渗出的汁液。 她好像还生怕流掉了,卷着舌头贪婪的舔舐掉。 一只不够,用手撑着围着井壁慢慢的转动着,另外再找一只吃。 有时手够不着,她还得将脸贴着井壁的青苔,将身体一点点的往上挪。 她的腿明显是断了还是怎么的,萎缩得不成样。 就在她一只只的吃蜗牛的时候,我和墨修都感觉到了她身上有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可她身上却并没有其他的东西,身体也没有异常。 刚才那股涌动的生机,在她身体里好像在慢慢的凝聚,却又开始消失。 “先带出去吧。”我盯着她,想到墨修说光是毁灭没用,得先研究一下。 可我话音一落,就听到胡一色的声音道:“祭坛就在这里。蛇君找到了吗?” 随着胡一色的声音传来,他和何辜也都飘然而下。 这种井可能是做什么大工程用的,水泥圈比较大,但我们四个站在这里面,也有点拥挤。 尤其是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在,就更显得古怪了。 胡一色落下来,瞥眼打量了井底,然后看了看那个女人。 目光扫过她萎缩的双腿,估计也是想到了当初被囚禁在回龙村阁楼的龙浮千,脸上闪过几分涩意。 跟着朝我们道:“你们定位很准,符纸发出后,我们就感觉有着生机朝这边涌来。证明祭坛就在这里,这比我们想象的顺利。可祭坛的入口在哪?” 胡一色好像也有点迷茫,还要伸手去摸那些井圈。 而那个女人,好像根本就不在意他们的到来,还在以脸蹭着井壁的青苔,黑得好像从抓过煤的手指在井壁上一点点的吃力往上爬,努力的想够到上面的一只蜗牛。 何辜沉眼看着她,又看了看我和墨修。 他身系苍生,虽然斩过情丝,但终究还是比我们心软。 我朝何辜微微的点了点头,心头也开始发哽,转眼看向墨修。 “怎么了?”胡一色沉眼看了看,轻声道:“祭坛入口在哪里?” “你对生机感应最强,感觉到了吗?”胡一色推了何辜一把。 可何辜却只是涩涩的苦笑了一下,将那女人一直没够着的蜗牛抓下来,轻轻的放在那女人的指尖。 女人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双指尖一并,夹着那只蜗牛,急急的塞进了嘴里。 一声脆响,胡一色暗自吞了吞口水,朝我道:“要不你把这人送出去,我们再找找祭坛的入口?” 墨修却一手搂着我,一手卷着黑布,将那女人一卷,直接往上走:“她就是祭坛,祭坛就是她!” 胡一色堪舆望气可以,但看生机就不太行了。 感应生机,我的黑发,何辜的本能,墨修的神魂,都是比较强的。 这个女人藏在那堆塑料垃圾下面的时候,生机和普通人差不多。 可等她一点点的吃着那些守宫,体内的生机,就一点点的变得旺盛。 到她吃蜗牛,胡一色他们下来的时候,那种生机又慢慢的消失了。 以活人为祭坛,转移生机,证明这还只是一个中转的祭坛。 这与我和墨修原先想的祭坛,何止出入大点,根本是再次刷新了我们的脑洞。 我们原本找到祭坛,就直接毁灭的。 可这种活人祭坛,毁灭了这一个,其他还有多少? 先天之民以普通人的身体为祭坛,如果我们毁灭这祭坛,就得杀了她…… 胡一色似乎也吃了一惊,急急的跟我们上来了。 墨修用黑布拉着这女人从井底上来,一落到干燥的地面,阳光洒下,她似乎有点害怕,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可不知道在井底住了多久,一见阳光,就害怕得不行,努力的缩着头,伸着手捧着脸挡着阳光。 她皮肤上污垢太厚,加上生机也有点不太明确,所以我们一时也看不出她的长相和年纪。 胡一色出来,再次往井里看了看,又瞥了瞥那个女人,很疑惑的道:“以人为祭坛?她还真的是个祭坛?” 何辜心生怜悯,看着她破烂的衣服,连忙解下道袍给她披上。 朝我们道:“是打算带回清水镇吗?” 我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清水镇虽然被霍霍得什么都没了,可那些孩子都在,这女人是个祭坛,不能带回去。 而且她身份不明,怎么成为祭坛的,我们连查的地方都没得查。 瞥眼看了看墨修,我掏出应龙给的手机,轻声道:“我叫应龙过来,蛇君要回避吗?” “不用刻意。”墨修看着那道袍下的女人,轻声道:“让应龙带回她们的基地,先洗干净,做个检查吧。” 这会何辜已经用符纸折了一个纸杯,朝墨修递了一下。 墨修想都没想,手指一点,就引了一纸杯水。 何辜小心的将纸水杯放在道袍下。 下面立马传来了“滋滋”的舔水声,和咕咕的满足声。 “如果她真的是个祭坛,就该,就地毁灭。研究……就不怕是个圈套了吗?”胡一色也脸带着担忧的神色。 “是个圈套也进吧。”我看着胡一色,沉声道:“这样畏首畏尾,什么都做不成的。” 沐七能观过去未来,卡点设套的事情,对我们心态影响太大了。 一边墨修认同的低笑了一声:“就算是个圈套,也该无所畏惧,做该做的事情。” 应龙来得挺快的,见到那个在何辜道袍下拱动的人,也愣了一下。 不过她这次开了辆医院的救护车来,所以也没有多问:“先上车。” 果然她们对霓裳门研究也挺久了的,在市里有个征用的基地。 那个女人似乎不能说话,也没有感觉到害怕,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和在井底的时候,什么改变都没有。 我用神念探了一下,似乎智力有点问题。 那股异常的生机,在她出了井后,也没有了。 先天之民隐藏地底下万年,隐匿本事比蛇族更强。 大家都沉默了,谁也没想到祭坛会是一个活人。 等到了应龙的基地,因为只有我一个女的,加上也不用遮掩了。 我直接用飘带引着她,到了应龙指引的浴室,用墨修教我的引水法帮她冲洗着身体。 等水将那些不知道沉淀了多久的污垢冲走后,我看着那漆黑的污垢下面的东西,心头却更是一沉。 第900章 恨意噬人 [] 我将井底带回来的祭坛女人身上的污垢冲洗掉后,她暗黄干瘪、还有点松弛的皮肤上面,有着一条条好像红色蚯蚓的符纹。 这种符纹这样看是不太真切的,只有到皮肤饱满的时候,才能看得真切。 但这种诡异的纹种走向,以及符纹布局,我在于心鹤身上见过。 但她身上的颜色似乎更为艳丽。 就好像袁乐梅所说的,守宫砂的颜色一样,每一条都好像一滴戳破手指涌出来的血珠,颜色红而带着透亮。 纹路走向也很灵活,根本就不像是纹上去,倒真的像一条条的红蚯蚓钻进了她的体内,扭缠成了这些诡异的符纹。 那个祭坛女,却好像根本没有惧意,我引水给她冲洗身体,她趴着断折的腿,半躺在浴室地板上,伸手捧水喝。 “那些符纹就是先天之民的。”应龙拿着浴袍推开了门,看着祭坛女身上的符纹。 摸着左下巴的咬伤:“当初我在任务中见过,她们很多人身上也有,只不过平时鳞片覆盖,看不出来。如果变成普通人,就很容易发现。” “很多?”我引水冲洗着祭坛女的身体,扭头看着应龙:“你们不是只挖到了一个吗?” “是挖到了一个,但不代表只碰到了一个啊。”应龙靠着门框,一双桃花眼微挑的看着我:“不用洗得太干净,我联系了医疗队,先给她做检查。暂时不知道她掉入那工程井多久了,这些污垢也是一种保护机制,一下子就冲洗掉了,怕影响她身体平衡。” “现在都录了指纹,等你洗完,我查一下指纹库,看能不能查出她的身份。”应龙长腿一交。 看着我道:“你年纪不大,但挺有耐心的。一般女孩十九、二十岁的时候,给她这种脏成这样的人洗澡,怕是做不出来。还只会和父母撒娇要钱,耍小性子吧。” 她这语气中,带着一种长辈语重心长的认可和欣赏。 她这是打算借生活阅历和任务经验,来压我? 我嗤笑了一声,神念引着一大波水冲着祭坛女,然后神念一动,就将她地上和她身上的水烘干。 转眼看着应龙道:“我是何悦,按算还不到一岁。那我是不是该喝奶?” 我改名叫何悦,确实还没有一年吧。 应龙挑眉,认同的点了点头:“等下阿姨给你冲奶粉,你别哭。” 我不知道她在试探些什么,确定那人身上洗得差不多了,直接朝外走:“你抱她出来。” 等到了外面,却见何辜眉头皱成了一团,墨修和胡一色的脸色也微微的发沉。 我直接走向墨修,神念涌动,率先将那祭坛女身上的符纹借着神念传入他脑中。 “查出什么了吗?”胡一色也有点急,在一边幽幽的道:“你直接说不行吗?” 他话音一落,墨修一挥手,就借着神念相融,将那些符纹用幻象投放了出来。 “符纹。”胡一色看着那在干瘪松弛皮肤上的符纹,轻捏着胡须道:“这种符纹,也要献祭才能纹在身上的,也就是说她自己愿意才行。” “她好像神智不清,怎么和先天之民达成交易的?”胡一色脸上尽是疑惑。 这世间万事皆有规则,强行夺取都会遭到反噬。 就像当初于心鹤小腹上那些符纹,是她心甘情愿以命换出于古星转世成现在的阿贝,让龙夫人纹上去的。 而这祭坛女身上的符纹,自然也是在她同意的情况下才能纹,这样才会生效。 她神智不清,本身就是个祭坛,我也不敢轻易用神念探她的记忆。 至于查身份,这种事情,应龙做起来,比我们方便多了。 “我刚才去明沁那里看了一眼,她神情比原先放松多了。”墨修似乎嘲讽的嗤笑一声。 拉着我的手,慢慢的和我十指相扣:“你能感觉这祭坛女已经转移了生机,如果我们不能在她们施以巫咒之前,阻止的话。” “她和陈独轩两道血脉的生育之力,都会被拿回。而她那个被带走的孩子,会因为先丧后失的咒术,而夭折。”墨修一手抚着我的手背。 好像要抚弄清楚我背上的每一道经络:“我看明沁那么开心,一时没忍住,问了她。如果报复陈独轩确实是真的,她那个孩子会死,她再也生不出孩子,她家血脉也会断绝,问她后不后悔。” 我没想到墨修还有这么沉不住气的时候,在我洗澡的时候,用瞬移去了医院,还问了这种话。 可看墨修的神色,就知道答案超出了我们的想法。 “她说,别人生不出孩子,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和陈独轩那个孩子,是陈家的种,死了就死了。就算她死了,只要能让陈独轩遭报应,她也愿意。”墨修抚着我手背的指尖随着这些话,慢慢的发冷。 墨修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清淡,根本就不像一个恨意滔天的女人说出来的。 我眼前闪过明沁自己两次将脸撞向床头柜的狠样,可以想象当时明沁说出这种话时的狠劲和疯狂。 只是反手握着墨修的手腕:“恨意,最容易吞噬一个人。” 很多人因为恨,做出了不能理解的事情。 像明沁这种情况,她和陈独轩那个孩子就算没有被带走,她出院后,看着那个孩子,想到陈独轩,又会怎么对那个孩子? “你不该去的。”一边胡一色捏着胡须,沉声道:“现在她们恨不恨,要不要生育之力,已经不在我们考虑范围之内了。” “如果这些生育之力转到了先天之民身上,生出和人类一样多的先天之民,人类灭绝,也就快了。”胡一色脸色发沉。 盯着墨修道:“蛇君就算是道蛇影,因执念而生,为爱而活。可有了实体,也应当是颗蛇心,血是冷的,怎么现在这么柔情了起来?” “何悦一个女的,都没你这么……”胡一色好像一时找不到词语形容,冷声道:“这么柔情若水。” 我也诧异的看着墨修,他却只是轻呼了口气,握着我的手道:“为人夫,为人父后,就该多了解一下别人对为夫,为父的要求吧。” 他这回答,让胡一色手一僵,生生扯下了两根胡须。 “所以蛇君柔情,是因为与何悦结了婚盟,和她有了孩子吗?”应龙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声音带着几分询问和调侃:“那如果别的女人也和蛇君生了孩子,结了婚盟,那蛇君也会报以这种柔情吗?” 第901章 何人可信 [] 应龙的话,几乎等于挑明了对墨修的兴趣。 而且她说完后,那双桃花眼微微挑着,眼中就好像有着暖色涌动。 眼睛微跳,樱唇微动,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向于何人说。 她年纪看起来也不小了,至少三十岁往上,却又正是那种带着成熟风韵的时候。 这种隐忍而又热烈的情感,连我都看得出来,她对墨修明显有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意。 墨修瞥了她一眼,可与她目光相对的时候,却又似乎不敢直视,又将眼睛挪开了。 只是朝我道:“我去清水镇看一看阿乖,你们在这里,有结果后,你通知我就行了。” 跟着,居然直接就用瞬移走了。 这等于是落荒而逃! 都说男女之间有没有暧昧,看眼神就知道了。 墨修和应龙这样目光相对,一方落荒而逃,一方却还恋恋不舍的看着。 不瞎的,都能看出来有点不正常。 像我这种能感知到情绪的,瞎了也能感觉他们之间古怪的情愫。 何辜低咳了一声,而胡一色,却伸手戳了我一下:“这才接头的吧?怎么回事?” “不知道。可能与我当初,和那条本体蛇的情况差不多。”我用神念朝胡一色说了这几句话。 然后转眼看着应龙道:“身份查出来了吗?” 应龙坦然的收回看着墨修的目光,点了点头,转身将平板抽出来递给我:“杨慧真,五十七岁,有两女一子。有轻微的老年痴呆,五年前在市里帮她二女儿带孩子,然后病情发作,走散了。” “家里报过警,分过几张传单,后来就没有再找了。”应龙将资料调出来,递给我道:“不过有意思的是,他们家里在两年又说找到了,去撤了案。” 我给杨慧真洗澡的时候,已经发现她年纪比较大了,可没想到还有子有女,当外婆了。 “那这个不是杨慧真?”胡一色听着应龙前后矛盾的话,皱着眉道:“要不然他们家里说找到了,人怎么还在这里?” “因为杨慧真以前是单位上的,后来单位效益不好,内退了,每个月还有两千三百四十八块五的退休金。”应龙语气好像夹着笑意。 可那双桃花眼却尽是寒星:“她的工资卡一直是由她老伴拿着的,她失踪这五年,每个月的工资都一分不剩的被取走。” “根据《民事诉讼法》公民下落不明满四年,或者因为意外事故下落不明满两年,或是经有关机关证明不存在生存的可能,就会判定死亡。” 应龙说到这里,嗤笑道:“所以如果报案失踪四年,没有找到,警局会判定死亡。那她每个月的退休金,就没有了。” 我滑着平板,看着上面的资料。 长相虽然有一定的差别,可依稀还能看到以前的影子。 龙组匹配的,是指纹和血液比对,都附了报告。 我虽然看不懂那些数据,但最后面的判定结果和指纹比对重合度,还是能看得懂的。 胡一色虽然神游华胥之渊二十年,可对于这种科技产物好像也没有落下,在一边瞥眼看了看。 然后转眼看着应龙:“也就是说,杨慧真可能在那个井底呆了五年,吃蜗牛,喝青苔里的污水喝。她那些子女,却没怎么找,只想着她每个月两千多的退休金?” “现在连子女都不可信,还有何人可信?”胡一色揪着胡须,一脸的庆幸:“幸亏我神游华胥之渊二十年,无子无女。” “你们找到的那个地方,就在杨慧真二女的住处和孩子的学校之间。报警后也排查过,但可能没有声音,所以放过了。后来她家也没有再找,估计也是不想照顾一个累赘吧。”应龙脸带沉笑。 手指抚着左下巴的伤疤:“毕竟能白白的领工资,不用照顾一个老年痴呆的老人,多好。谁都不想拖着一个累赘,对吧?何家主?” 我不知道为什么应龙说到这里,刻意点我的名。 以前我还是个累赘,现在我不算累赘了吧? “她腿是怎么断的?”我将平板递回应龙:“看他们发的寻人启事,腿没断的。” “可能是摔到井里断的吧。还在做检查,具体得等结果。”应龙接过平板,朝我挑了下眉:“不过已经排查了其他的危险。如果何家主想用神念探查她的记忆的话,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现在就可以,你要吗?毕竟探过记忆后,何家主就知道到底是怎么把这符纹给纹到她身上的,也能解决其他的祭坛啊。”应龙好像连后续的事情都帮我想好了。 如果每一个祭坛都是一个活人,那确实也是一件惊心的事情。 先天之民的符纹,我见过几次,并没有逆反的可能。 不过多了解,总没有错。 我跟着应龙朝里走,却感觉手腕一沉。 一扭头,就见何辜握着我的手腕,盯着应龙道:“我有事和我师妹说,还请您回避一下。” “好。”应龙将扫了一眼何辜扣着我手腕的手,挑了下眉,看着胡一色道:“传闻先生对风水堪舆造诣很高,当初龙岐旭还请先生入回龙村,勘察蛇棺的风水运势。” “正好,我们有个东西给先生看。先生请随我来!”应龙好像对胡一色,还挺客气的。 胡一色从见到应龙,就对她挺好奇,听说有东西看,朝我和何辜打了个眼色,就跟着应龙进去了。 他们一走,何辜就放开了我的手腕:“她和墨修怎么回事?” 这事别说我,连墨修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所以我只是摇了摇头:“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明显情感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羁绊。你为什么阻止我?” “你现在和墨修的婚盟还在,如果你出什么事,墨修就会吸取你的生机。”何辜看着我的眼睛。 双眼大睁,与我直视,好像邀请我用神念探究他的想法。 苦笑道:“我并没有挑拨你和墨修感情的意思。只是就怕有人心存利用应龙和墨修这种说不出的关系,所以墨修不在,你还是不要单独和这个应龙相处的好。”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身上好像裹着很多的谜团,生机旺盛得都超过了阿娜,这本身就很奇怪。还是小心谨慎点为上。”何辜眼中尽是坦荡的神色。 “多谢。”我一想到落荒而逃的墨修,心里头也是一股子不得劲。 甩了甩手腕:“那以师兄所见,杨慧真身上的祭坛到底是怎么回事?该怎么解决?” 第902章 混乱记忆 在蛇棺事发之前,问天宗的事情都是由何辜在外面解决的。 所以何辜在玄门中,颇有盛名。 我和墨修这一年多来,都在蛇棺、巴山这些事情里滚来滚去,对于这种涉及到普通人的事情,至少经历上不如何辜。 听我发问,何辜脸带苦色,却只是轻声道:“苍生何辜,可为了苍生,终得牺牲。” “虎伤一人,或为食;伤二人,可为凶;伤十人,则为祸。”何辜抿了抿嘴,看着我轻声道:“何悦,我也不是那么迂腐的人。不到最后无力挽回的时候,还是想着救人一命。” “杨慧真变成活人祭坛,是她身上的符纹。如果想不伤她性命,可以先试着破坏符纹。如果不行的话,除害斩祸,不得不行时,由我来吧。”何辜说完,目光沉沉的看着我。 复又道:“如若伤百人,伤千人,遗祸无穷,则为魔。” 所以当初巴山那条魔蛇,是“遗祸无穷”,现在墨修啃碑食土,也一样为魔。 可我在那些玄门中人眼中,也是入了魔了。 我抬眼看着何辜,发现这位师兄最近心境上升了很多,连劝人的话,都说得含蓄了很多。 朝他抿了抿嘴:“那师兄陪我去看一下杨慧真吧。” 应龙这个基地自然不只她一个人,她带胡一色去看什么了,自然有人带我们去检查室。 只是这些人都戴着面罩,不说话。 杨慧真这会好像被打了麻药,没有穿衣服,就那样躺在病床上。 而旁边好像有什么机器扫描,将她身上的符纹每一条都扫了下来,再用模型复原。 刚才我给她洗澡的时候,因为头发长还结着板,所以没有洗头发。 这会已经被剃掉了,可头发污渍都结成硬痂,并没有完全洗掉,只有头顶有一部分,被刻意清理了出来。 小儿巴掌宽的地方,也能看到一根根扭曲的符纹。 怪的是,那里似乎还在跳动,所以那些鲜红如红蚯蚓般的符纹好像也跟着扭动。 人体的污垢是很奇妙的东西,也算一个保护层,所以刚才我冲洗的时候并没有看到。 这会见她脑门这样跳,我和何辜对视了一眼,都不由的凑了过去。 “这好像是才生出的婴儿,头顶没有长拢的囟门。”何辜伸着手指,在那清理出来的囟门上感觉了一下。 脸上尽是疑惑:“她这不是外伤,就是……” 明明杨慧真已经睡了,可那囟门被何辜一碰,好像跳得更厉害了,何辜好像都有点不敢碰触,立马收了手。 手不能碰,我正想涌动神念去感觉一下。 就听到身后传来应龙的声音:“她这是后面又开了囟门。” 我一扭头,就见应龙和胡一色站在门口,两人都沉眼看着我。 应龙拿了一份报告给我:“这是已经出来的检查结果,她的腿是摔断的,粉碎性骨折,长时间没有医治,已经全部坏死了。” “不过我想,你们关心的并不会是她的腿,而是那些符纹。”应龙将报告递给我,苦笑道:“那些符纹不是符的,而是她身体本身的静脉曲张导致的。” “何家主见过静脉曲张吗?”应龙点着资料上的结果,朝我轻声道:“静脉曲张本身就是静脉异常伸长、扩张和迂曲造成的。她这个连毛线血管都异常伸长迂曲扩张,所以血管壁变薄,透出了里面血液的颜色。” 我看着上面的资料,再转眼看了一眼沉睡的杨慧真:“她身上的所有的静脉血管都曲张了吗?” 在龙岐旭家里时,他卖蛇酒号称治百病,我见过静脉曲张特别严重的一个老太太,两条腿的静脉就跟一团团蛇一样盘缠在腿肚子里那些,看上去很恐怖。 杨慧真身上那些符纹,居然就是静脉曲张变成的? “嗯,连脑袋上的血管都曲张了。”应龙双眼沉了一下,沉声道:“本来我们想着她如果是个祭坛,危害太大,给安乐死,再将她的皮剥下来研究的。” “可现在这种情况,一旦她死了,血液凝结,曲张的血管或许有变化。符纹这种东西,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所以我们现在就扫描录了下来,可这种东西或许和她血流动的速度有一定的关系,录下来也不一定有研究价值。”应龙脸色微微的沉。 看着我道:“所以何家主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要么不再研究,直接杀了杨慧真。 要想研究,就得留着杨慧真,不要让她死了。 我瞥了一眼应龙,怪不得刚才她要我用神念去探杨慧真的记忆。 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朝一边的何辜打了个眼色,让他帮我护法,我慢慢的倾身看着病床上的杨慧真。 她睡得很沉很平静,可囟门跳动却还是很厉害。 这有点奇怪,囟门这个东西,本身就是说不太清的。 就算是新生的婴儿,快的两三个月,囟门就长拢了。最迟到一岁半,囟门也该长拢了。 一个成年,更甚至可以说是个老人,居然又打开了囟门? 我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件事情,神念涌动,分出几缕黑发。 一缕对着那跳动的囟门,一旦有什么异动,我什么都不顾,直接就用黑发扎进囟门里,吸食掉杨慧真的生机,让她毙命。 而另外几缕黑发,就宛如触手一般,将杨慧真的眼皮扒拉开。 我慢慢的沉眼看过去,用神念安抚着她,跟着一点点的往她脑中探寻着她的记忆。 如若是对心性掌控比较好的,比如何苦,她在我探记忆的时候,会像截取电影片段一样,将记忆保存在那一段。 如果是正常人,则可以用言语引导,想着要探取的那段记忆。 可杨慧真在沉睡,而且还有老年痴呆,我只得一点点的探。 本以为会像沐七用绿珠抽离记忆一样,倒放着的。 可我一进去,所感所见,都是杨慧真开心的抱着很多不同的孩子。 有时是看着他们吃东西,有时是看着他们在打打闹闹,有时是默默的看他们写作业。 有时是几个,有时是一个。 有时穿的是几十年前那种的确良料子的衬衫,有时又是穿着前几年流行的蓬松纱纱裙,和潮牌童装。 她记忆里全是各式各样的孩子,每个在她心底感知都很亲近,充满了喜爱。 可又无比的混乱,明显这些孩子有的是她的,有的是她的孙子外孙。 她自己是完全混乱的,可记着的都是这些……孩子! 第903章 神不渡人 我努力引着神念,想探索杨慧真记忆更深处,可除了孩子,还是孩子…… 大的,小的,男的,女的,穿着三四十年前衣服的,穿着现在衣服的…… 而且那种喜爱却好像要溢出来一样,将我所有探入的神念都包围着。 就算我斩情丝后,共情能力下降,这会也完全沉浸在那种对孩子无限的喜爱中,好像要将我淹没。 我探到最后,却依旧什么都没有探出来,只得萧索的将神念收了回来,对着一直盯着我看的胡一色他们摇了摇头。 一边应龙似乎也有点失落,朝我轻声道:“那就按计划,毁了祭坛吧。后面的祭坛,再一个个的找出来,也都毁灭了吧。” 找到祭坛,然后毁灭。 这就是原定的计划,可我听着心头却是一沉。 猛的想到了,以前我和阿问说到过的,那个小孩铁轨的道德问题。 就我看到的记忆中,杨慧真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很喜欢孩子。 杨慧真是怎么献祭的,她记忆里都没有,证明对于将自己身体献祭给先天之民,对她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在她的记忆里,都是那些孩子。 自己生的孩子,子女生的孩子。 应龙给的资料,提的都是一些她失踪后的一些矛盾点。 我刚才看的时候,瞄了几眼。 杨慧真内退后,也没有休息过,轮流帮着子女们带孩子,和她丈夫常年分居两地。 因为不想偏心,说好了每个帮着带两年。 带孩子多累? 因为夜奶和晚上要换尿裤,没有整觉睡;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还要时刻打起精神,一转眼就都是危险。 她就那样认认真真、兢兢业业的轮番帮子女带孩子,这样熬几年,不老年痴呆才奇怪呢。 杨慧真有没有错,我真的没法去计较了,也没办法去追究。 可她命苦,却是真的。 对不起她的是,是她的子女,可我们救的那些普通人中就有她的子女。 我不能确定每一个人,都比杨慧真好,可我要杀的,却是杨慧真! 我们说的毁灭,不是杀掉,是挫骨扬灰,魂飞魄散的那种毁掉! 这也不得不说,先天之民找祭坛,很准! 就是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料到,我会用神念探杨慧真的记忆,会不会算准我会与杨慧真共情。 或许是见到我的迟疑,何辜拍了我肩膀一下,沉声道:“收尾的工作留给她们,我们走吧。” 我瞥眼看了看杨慧真,朝应龙点了点头:“麻烦了。” 说着实在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虽说斩情丝后,我那种共情的能力弱了一些,但这会情绪还沉浸在杨慧真记忆中。 她那种对孩子满满的喜爱,总让我硬不起心肠来。 其实死了就死了吧,她活着多痛苦啊,在那井底吃蜗牛虫子,汲吸着青苔里的水…… 她的丈夫、子女都认为她死了,也不会有人伤心。 她死了,也挺好的…… 至少不要那么痛苦的活着。 可我一想到,在那井底那么艰难,她双腿断了,神智不清,却还能靠着蜗牛、青苔、渗着的水活着,我们找到了她,把她带出了井底,却要杀了她! “尽量用安乐死吧。”我压住心底的波澜,语气很平稳的朝应龙交待了一句。 可就在我要走出那病房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蓬勃的生机在背后涌动。 黑发护主,根本不要我控制,直接就飘起,对着那股生机扎了过去。 黑发贪恋生机,一对上,那缠着的东西里面,就有着浓郁的生机朝我身体涌来。 “着!”何辜立马掐着法诀,一道火光呼呼涌动。 “收黑发!快收!”胡一色也满脸发紧,急忙跑过来,仗着他不受万法,扯着我的头发往我这边拉。 可他拉没用,因为黑发和一根根鲜红的血管都缠在了一起,如漆似胶,难舍难分。 这些血管,都是从杨慧真体内涌动出来的。 她这会依旧沉睡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可囟门跳动得却越发的厉害了,就好像那囟门下面有颗跳动得快要冲出来的心脏一样。 那些涌出来的血管,就好像散开卷动的花蕊一样,在空中宛如一根根的红丝,朝着我慢慢的卷来。 就算何辜一道道符纸和雷光扑过去,那些或大或小的鲜红血管,就像胡一色一样,根本不受这些术法,依旧慢慢的朝我伸来。 这些血管里突然就涌出了蓬勃的生机,宛如吸铁石一般,吸引着我的黑发。 黑发喜生机,就算是我神念涌动,在这样磅礴的生机面前,暂时也拉不回来。 胡一色动手扯得黑发咯咯作响,也没有扯掉黑发,反倒让黑发吃痛长出了很多小吸盘。 就这一下耽搁,杨慧真身体里涌出的血管却越来越多。 她身上那些符纹也在慢慢消失,整个房间就好像牵着无数扭曲的红钱一样,布满了这种曲张的血管。 “放开!”我见胡一色扯不断黑发,手一转,摸出那把石刀,正对着黑发要割下去。 既然别人断不了,就我自己来断。 可石刀刚一转,我就感觉到身后有着灼热的气息涌动。 就好像一道强光闪过,跟着一条炎火如金般的鞭子,对着与我黑发胶着的血管就抽了过去。 “滋滋”的响声中,我黑发被抽断,所有血管被烧得滋滋作响,断裂处还有着血水涌了出来。 可被烛息鞭抽过后的血管,却并没有缩回杨慧真的身体,反倒像一条条红丝般飘在空中。 墨修一手将我黑发拢回去,握着烛息鞭就要对着床上的杨慧真抽去。 可鞭子一动,床上的杨慧真一直跳动的囟门突然传来了宛如心脏般跳动的“砰砰”声。 跟着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杨慧真双眼跳动,慢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会她就好像一朵绒球花,全身所有的血管都朝外涌动着,整个人青沉到近乎蓝色。 嘴里却发出咯咯的笑声:“何悦,你看,你还是想杀了她。你知道她没有错,苍生何辜,她就不是苍生了吗?” “她从未负世人,是世人负她,可为什么受苦受难的是她?你不是巴山巫神吗?神不渡人,我们来渡啊?” 第904章 没有胜算 杨慧真嘴里的声音,我很熟悉,赫然就是舒心怡的声音。 她好像操控着杨慧真的身体,慢慢的转动着头。 那双眼睛一点点的变成了竖瞳,轻轻的吐出了舌头,舔着脸上涌出的细细血管:“所以何家主,终究是神魔一体,冷血无情。连何辜道长也是一样吧,你们眼中的苍生,只是你们自己。” “我们从未杀人,一切皆是自愿献祭,所报复的皆是罪有应得之人。你们呢?为了那些本该受罚之人,来杀一个无罪之人。苍生何辜,何为巫神?” 随着舒心怡的话,杨慧真那具已经没有血管符纹的身体,四肢慢慢倒折着挺起,身体里好像又开始涌动出符纹…… 我脑中闪过杨慧真记忆中对孩子的喜爱,心中一阵不忍。 握着石刀,引着神念就要冲过去。 “够了!”墨修手一挥,烛息鞭对着床上的杨慧真就抽了过去。 烛息鞭的炎火呼的一下在空中挥过,那些宛如红丝般涌动的血管,瞬间化成了灰。 空气中尽是血腥味,而墨修搂着我的胳膊一闪,直接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我的眼睛。 我只听到舒心怡“咯咯”的笑声,跟着就是“啪”的一声脆响,好像什么烧断了,然后就是滋滋碎裂的声音传来。 透过墨修的衣袖,我还能闻到空气中有着微焦的味道。 墨修鞭子挥过,直接搂着我往外走。 这次没有用术法,而是直接带着我走了出去。 一直到出了病房,墨修才松开捂着我眼睛的袖袍:“她们刻意找这种人,就是为了让你用神念去探她们的记忆,引你共情。” “她们本身就是祭坛,必须要毁。你与她们共情,怜惜她们命苦,就等于走入了她们的圈套,坏了自己的心境。”墨修手紧握着我。 轻声道:“何悦,你斩过情丝,也知道神魔无情,该做什么的时候,不要犹豫。” “好。”我知道墨修说的有道理,也是为了我好。 沉声道:“下次不会了。” “铁血无情,希望何家主真的能做到。”应龙的声音却在我们身后传来。 我沉了沉心神,扭头看了应龙一眼:“杨慧真这个祭坛毁了,但我们不确定光是这个市里是不是还有第二个祭坛,你还得再找一个饵,测一下。” “如果真的没有祭坛了,我们再去舒心怡的基地。”我脑中算着,至少得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清除吧。 可我话音一落,却听到墨修道:“不用了。我已经将基地里那些人都清理掉了!” 我诧异的看着墨修,他行动力这么强的吗? 这清理是什么意思? 那里面至少几十号人吧? 她们虽然都是霓裳的门,都因为一己的恨意,害得成百上千人都失去了生育能力,可直接全部清理掉…… 别说我,连后面的胡一色和何辜、应龙都微微吃惊的看着墨修。 我心头也有点震惊,可跟着想到杨慧真和袁乐梅的情况,就算我不杀杨慧真,她依旧是个祭坛,依旧会回收转化生育之力。 袁乐梅自己的报复已经完成了,可她坚信霓裳门的报复是对女子找回场子最好的办法,所以她会很认真的劝别人试一下这个法子。 而霓裳门基地所有人,都是这样坚信的。 不清理掉,她们每一个都是霓裳门最忠诚的信徒。 转眼看着何辜和胡一色脸上闪过的不忍,我握紧了墨修的手:“既然清理掉了,就让应龙收尾后面的事情吧。” 应龙也认同的点了点头:“这种事情,最怕优柔寡断。蛇君当断则断,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后面的事情交给我,我会再测一下是不是还有另外的祭坛。” “如果其他各市的祭坛都能用这个办法找到的话,我们会想办法找到祭坛摧毁的。希望和蛇君配合,依旧这么愉快。”应龙没有再用那种暧昧不清的眼神看着墨修,精明干练的握着平板飞快的打着字。 明明配合的人不少,可应龙嘴里却只提墨修。 我看了墨修一眼,发现他依旧不敢看应龙。 一边的何辜见我们三个的神色,轻咳了一声:“皆是命苦的人,被清理掉了,也无法。” “既然找到了办法,就由我和胡先生留下来和应龙合作,将霓裳门的祭坛一个个的捣毁。”他脸带正色,看着应龙道:“感应生机,堪舆气息,胡先生和我就可以了。” 他也不让我们回话,直接朝我道:“你还在坐月子,先回去休养吧,不是还答应阿宝带他去打猎的吗?” 何辜这是发现墨修和应龙之间的不对劲,让我和墨修避开应龙,所以自己留下来。 “多谢。”墨修自然明白何辜的意思,朝他点了点头,伸手搂着我就要往外走。 可就在他准备用瞬移离开前,却又扭头看着我:“我说的清理,不是杀掉。而是请何苦,用狐族的魅惑之术,将她们的记忆清理掉了。” 墨修抿着嘴,好像无奈的苦笑:“但凡有办法,我会尽量不杀人的。你们居然还帮我找不得不杀的理由,真的是难为你们了。” 我听着微微松了一口气。 就算该死,能不添杀戮,也是好事。 何辜听着也是脸色一怔,跟着对着墨修恭敬的作了一揖。 墨修却瞥看了一眼应龙,搂着我直接就用瞬移回了清水镇。 一进入清水镇,我立马与墨修神念相对,将在杨慧真身上看到的那些符纹传入他脑中。 墨修一挥手,就用幻象将那些符纹投了出来。 我用神念轻唤了一声:“苍灵。” 虽说是人体静脉曲张,所形成的符纹,可能接受献祭,转化生育之力,也不简单。 这些符纹,没有个几十上百年的研究,是啥都看不懂的。 我没有这具躯体原先的记忆,所见所经历的其实也就龙岐旭女儿十八年的学识,连繁体字认识的都少,更不用说这些弯扭扭的符纹了。 苍灵一听到我唤名,跟着就从旁边的竹子中出来了,看着这些符纹,那张俊美的脸上闪过诧异:“这是以身为祭?” “你见过?”我诧异的看着苍灵,没想到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人乃万物灵长,并非没有道理的,光是人的身体,就暗合周天之数。每个血管,每道经络,其实都与天地之气流转相应对。”苍灵看着杨慧真身上的符纹。 朝我幽幽的道:“这次她们是来真的了。你有机会,找龙夫人聊聊吧,这样下去,你们是没有胜算的。” 第905章 骑虎难下 苍灵说的是“你们”没有胜算,这中间不包括他。 苍灵也很少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时候。 他除了当初想杀我,一般的时候,不太参与这种事情,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 毕竟他是天地间的灵根,一根竹子,经历过上次的诸神之战。 只要他不参与这些事情中来,以后天翻地覆,只要他自己能存活,下次掌控天地的存在,也不会为难他。 这次居然直接说,我们没有胜算? 也就是说,他不会再参与这些事情里面。 墨修听着却冷呵一声,将幻象上的符纹一点点的拉大:“凭你的经验,有没有截断符纹的办法?这样就不会伤人性命,至少不会魂飞魄散。” “而且这些只能算是一个个小区域转化的祭坛,如果要进入先天之民的地方,至少也会汇聚到一处,再沉入地底吧。”墨修说到这里,转眼看着苍灵:“以你的经验,这个截断点在哪里?” 苍灵却只是目光闪闪,看了我一眼:“何悦认为将这些生育之力汇入地底先天之民居所,最好的地方是哪里?” “华胥之渊。”我想到那个明明空气都很顺畅,却又扭曲得好像在深海的地方,心中就已经闪过恐惧。 “对啊。”苍灵认同的点了点头,看着墨修:“你看何悦都能猜到了,就在华胥之渊啊。” “那里是万物的生发之地,风家现在已经潜入那里,龙岐旭夫妻也在那里,连阿娜都回守那里了。所以龙夫人将这些生育之力转入地底的祭坛设在华胥之渊,是再好不过的了。”苍灵脸色带着轻笑。 可跟着却是脸色一沉:“先天之民从那场诸神之战中抽身潜于地底,数以万年,怕是生育之力也低。如果这磅礴的生育之力汇聚入先天之民,你们想想后果。想想这回收的生育之力,对她们有多重要。” 看着我和墨修:“你们还以为华胥之渊会像原先一样,任由你们出入,任你们胡乱折腾吗?你们还真的想着今晚去打猎啊?” 他分析得确实很有道理,华胥之渊不再是当初风羲掌控风家时,只有家主一人能进出的地方了。 现在那里大佬无数,风家可能还有一些杀伤性的武器,如果强攻,并不像杨慧真她们这些小祭坛一样没有看守。 我更甚至都不能确定,杨慧真这个活祭坛,是不是舒心怡刻意抛出来的。 所以当初阿熵瞬间之力,突然压平风城,逼得风羲为保风家力竭而亡,其实除了方便风升陵夺权之处,还是为了拿回华胥之渊的控制权。 她们这些人的谋划,一招而出,后面就是连环套! 苍灵瞥了我和墨修一眼:“我最近每天陪阿宝操练这些蛇娃不容易,可不是让你们带着去华胥之渊,给风太息那些人脸触手蛇娃加餐,或是给先天之民当菜的。” 说完转身就走了,连多看我们一眼没有。 等他离开,墨修才将幻象收了,皱了皱眉道:“不去的话,阿宝会失望吧。” 我答应了阿宝,看他和蛇娃操练的阵法的。 而且蛇娃也很久没有进食了,不可能一直饿着。 就算练习阵法,也不能光练,不实操吧。 现在的局势,我大概看出来了,迟早会有一场大战。 这一战,无论是对上风家,还是对上先天之民,或是华胥之渊神母借那些龙家女养育的蛇娃,都不是普通人或是玄门中人能参与的。 所以蛇娃…… 我想到这里,心头一阵阵的发酸。 张含珠当初入南墟,登了那六合祭坛,看了未来,再和龙灵合谋,为我建了这个巢,是不是也见到终有那一战。 原先我和墨修计划,今晚入华胥之渊打猎,由胡一色拖住阿娜,毕竟他们都敬奉着华胥之渊那个神母本尊,以胡一色万法不侵的身体,应该能拖住。 我和墨修再像上次那样,带着阿宝和蛇娃去霍霍风家那些异兽,至少让他们锻炼锻炼。 可现在,胡一色和何辜留在应龙那里,没有谁能拖住阿娜。 但不去,确实也不行了。 我转眼看了看墨修,两人眼中都是不甘。 “我带阿乖去。”我想了想,扯着那根飘带,轻笑道:“也该让阿乖,见见‘外公外婆’了。” 论脸皮,龙岐旭也不薄。 在我杀了张含珠,灭了龙灵的身体之后,在涂山斩情丝的时候,龙岐旭夫妻还以我父母自居,想阻止我斩情丝呢。 现在我去华胥之渊认亲,怎么就不行了。 “好!”墨修定了定神,轻声道:“既然打定主意要去,白微既然守着阿乖也一起去吧。” “那就留何苦守在清水镇,带着阿贝。”我一想到何苦上次在南墟,居然想赴死,就有点恐怖。 上次涂山九尾的神识出来过,好像也是由华胥之渊的神母带出来的,万一何苦在华胥之渊碰到九尾,或是其他的什么,怕又是想赴死。 她的心结在哪里,我一直不知道,但也不想她现在死。 墨修也认同的点了点头:“你先休息一会,我带阿宝清点一下蛇娃,再和白微她们商量一下去华胥之渊的事情。” 我确实该休息一下了,尤其是身体,有点受不住。 所以由墨修去动员,我在浴室清洗了一下。 等我清洗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墨修帮我熬了汤在桌上,旁边居然还有两个熟人,正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回奶汤。”墨修朝我推了推汤碗,指着那两人道:“苍灵送进来的,说是要见你。” 当着外人的面说回奶汤,我有点脸红,端着碗一口闷里,里面好像还有一些什么细细的粉,到嘴里吞不下去,有点难受。 墨修倒不缓不忙的倒了杯温水给我,瞥着同样一脸躁红的沉青道:“你那只小毕方,我不是送回给你了吗?怎么又来了?” 沉青和潮生本来都不是外向的人,两人坐了半天也没句话。 突然被墨修问起,沉青立马扭头看着潮生,想让他帮着开腔。 可潮生更社恐,立马撇过头去,从袖兜里掏出一张纸折着玩。 我都不知道,他们俩个都这性子,怎么还老喜欢一块出现,按理不是该和互补人在一起的吗? 沉青见潮生帮不上忙,只得低咳道:“我今天一早,来过。见苍灵在带阿宝和蛇娃练习阵法,说你们晚上要去华胥之渊?我们想跟你们一起去,但去前,还想请何家主帮我一个忙?” 第906章 稚子之心 [] 我一听沉青这么正色的说让我帮忙,还来了两次,心头就有点发紧。 抿着水看着沉青:“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 当初我从巴山将苍灵拉过来,就是因为苍灵能扎根生成碧海竹林,可以划地为界。 以前阿娜和沐七这种存在来去自如就算了,现在沉青和潮生也能来去自如了? “早上来的时候,苍灵说你们不在,没让我们进来。所以我就留了千羽令,又特意留了两只灵鸟感应你们的气息,等你们回来了,我们就来了。”沉青一脸的不好意思。 墨修冷哼一声:“苍灵守门,越来越没用了。” “不怪苍灵,是我求苍灵才让那两只灵鸟留在竹林里的,要不然就被蛇娃吃了。”沉青连忙摆手,一脸的紧张,生怕我们怪苍灵。 “说吧?有什么事?”我看着沉青那张稚气的脸上闪过慌张,撇了墨修一眼,让他别吓唬人家小女孩子。 其实对沉青,我还是挺喜欢的,小姑娘以前好像少有露面,不像飞羽门那个炫红什么的,曾经在清水镇外面围剿过我几次,在巴山外的时候,还想杀我。 沉青撇了撇嘴,又去看潮生,想让潮生帮着说话。 可潮生好像用纸折着一个很繁杂的东西,也看不出是个什么,反正折得挺细的,用指甲一点点的抠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感觉到沉青的目光,还是那折的东西很重要,头都没抬。 沉青或许也感觉这个同来帮腔的没用,揪着衣角,脸越憋越红,那青色的衣角都被她揪得出白线了,指甲都抠穿了。 我不由的看了看墨修,再看了看潮生,对上沉青那张好像要滴血的脸:“是不是飞羽门给你订了亲啊?你不愿意?” 能让小姑娘羞成这样的,除了亲事,没有其他的了吧? 而且看沉青和潮生的互动,难道是…… 可这年纪差有点大吧? “不是!不是!”沉青连忙摆手,急急的道:“我想当飞羽门的掌门,想请何家主和蛇君去飞羽门帮我压阵!” 她一说完,脸上好像要滴出血来。 我和墨修都诧异的“哦”了一声。 墨修更是伸手引着冰杯,给沉青和潮生倒着水:“出任掌门是好事啊?你脸红什么?” “我还小……”沉青连忙双手捧着冰杯,脸越发的红了,支支吾吾的道:“而且飞羽门木属没有几个人,在飞羽五行中是最弱的。我这样的年纪想当掌门,有点……有点……” “难以服众。”我见沉青脸色红得快要烧了起来,轻声道:“这是你们飞羽门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 而且飞羽门跟我还有大仇,我当众杀了火属的炫红,还有那只神鸟赤鷩,去飞羽门怕不是压阵,而是挑仇了。 “可……可……”沉青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紧张到嘴唇都发抖,那片被紧揪着的衣角,已经被她手指给戳出了个洞。 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我……一定……一定要当掌门的。” 说话间,眼睛里已经有着水光了,下唇因为抿得太紧,都白得不见颜色了。 我不太理解为什么一定要当掌门,而且我现在要办的事情繁多,又杂又乱,对于这些门派争斗,也没心思去细想。 想到当初她带着毕方入巴山,在众多玄门都不肯参与风城围剿的时候,她和潮生留在巴山支持我,还有借毕方的情宜。 转眼看了看墨修,见他眼神微沉着点了点头。 这才朝沉青道:“我不方便在飞羽门露面,就由蛇君陪你走一趟,有他压阵也该够了吧?如果实在不行,你看苍灵肯不肯去?” 毕竟苍灵能让她们进来,想来也不会不管的吧。 蛇鸟相对,墨修是蛇君,他一条蛇去飞羽门好像也不一定能压得住场子。 看沉青那紧张的样子,怕是飞羽门的掌门也不太好争,毕竟五行之属,怕是还有好一番争斗。 让苍灵再去压一压,应该也够了吧。 “你不能去吗?”沉青的脸却还是盯着我,轻声道:“我想你去……” 这就有点奇怪的了? 一定要我去? 我将那杯水喝完,看着沉青那张局促的脸,皱了皱眉道:“是不是飞羽门那些人用什么要挟你?让你一定带我去?” 我出巴山的时候,正是归源黑水作乱的时候,当众堕魔杀炫红、灭赤鷩,难道飞羽门想借机围剿杀了我? “不是!不是!”沉青又紧张的摆着手,脸从白又变青了,舌头都打着结,好像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急得汗都冒出来了,舌头却还打着卷,那片衣角都扯成两块碎布了。 见她一个小姑娘这样,墨修也轻叹了口气,拿出竹心清泉给她倒了一杯:“知道你没有恶意,苍灵才放你进来的。你喝杯水,定定神,慢慢说。” 竹心清泉定神拢神,有着清冽的甘甜,水一出,沉青闻着味就镇定了一些,和潮生捧着冰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品尝。 就一小杯水,她们喝的功夫,墨修都帮我煮了碗面了。 我挑着面,等沉青喝完,见她脸色沉静了,瞥了一眼依旧低头折纸的潮生。 感觉潮生这技术宅,真的是宅成了神啊。 只得朝沉青道:“你怎么突然想当掌门了?” “不只我想当,潮生也想当。”沉青这会倒是回过味了,知道拉潮生下水。 我一听说潮生还想当幻空门的掌门,看他那社恐的样子,突然有点替幻空门的未来担心。 沉青却忙朝我道:“你放心,不用你动手的。飞羽门的开山祖师本就是木属,毕竟神鸟毕方也是木属的,我当掌门也算名正言顺。” 木属东,乃生发之力,毕方更是天帝随侍,能开华胥之渊,能操控这样一只神鸟,当掌门确实名正言顺。 就凭当初她们拜入巴山,只能由沉青一个小女孩出门,就表明木属确实是飞羽门的正统。 虽然那只毕方确实小,可实打实的是神鸟啊! 但我就不太明白了:“那要我去压阵做什么?” 她有神鸟毕方,而且能打,还让我和墨修去坐什么阵? 一说到这个,沉青脸就更红了。 沉吸了两口气,定了定神,小手扯得那本就撕成碎片的衣角吱吱作响,抬眼看着我道:“我见过风家异兽尽出,也在巴山见过阿娜那个源生之毒有多厉害。我也知道现在外面,各新兴的教派作乱,人人心生惶恐。” “我知道你和蛇君想围剿风城是对的。所以我想当了飞羽门的掌门后,号召飞羽门所有人,和你一起围剿风城!”沉青说着,扯着衣角站了起来。 后退三步,对着我和墨修恭敬的一揖首道:“请何家主和墨修,与我同入飞羽门。我沉青,愿驱毕方,带飞羽门五行之属,为两位大开华胥之渊,围剿风家!” 第907章 自决生死 [] 我听着沉青的话,突然感觉有点好笑。 她以为当上飞羽门的掌门,就能号令所有人跟着她走,跟着我一起围剿风家了? 她想得太简单了,人心易变,大家各有敬畏,皆有所谋。 连外面那些普通人,都很难掌控,更何玄门中这些悟性高、想法多、能力强的人。 上次那归源黑水的事情,以及他们居然从风家借了夔牛战鼓的事情,让我对他们这些人,多少有了些忌惮。 不能齐心,强为阵营,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围剿风城有什么用,对上那些被统一控制的异兽,只不过是送菜,说不定为了活命,还拉后腿还算好的,就怕背后捅刀。 与墨修对视了一眼,他只是抿嘴,帮我摸了摸面碗的碗沿:“快吃吧,面要凉了。” 沉青见我和墨修明显没当回事,脸色沉了沉:“请两位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是你这么想,还是所有人都这么想?”我吃着面,看着沉青,瞥了一眼潮生:“就你们两个这么想吧?所以还要我和墨修去压阵,就是因为其他人不认同吧。” “你们想借争取掌门,将门下所有人聚拢,将这些事情说明,然后动员他们,再发动他们围剿风家?你以为他们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他们只是不愿意,不是不知道!”我大概明白沉青的意思了,怪不得她原先脸红成这样。 她年岁小,怕是原先在飞羽门也只不过被当成孩子,如果不是出事,她大概就是安心养着那只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成长的毕方,呆在飞羽门不得出来。 这样小小的年纪,想争当掌门,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更何况争当掌门之后,要动员全门人员出战他们忌惮的风家。 这中间的难度有多高?她自己都知道,所以求助于我和墨修。 可毕竟是一片赤子之心,我也不好打击她的自信,只得一点点的挑明了。 或许是点明了问题所在,沉青脸又变得煞白了,潮生折纸的手也停了下来,沉眼看着我们,却依旧没有说话。 我挑着面慢慢的吃着,看着沉青因为憋着话而发青的小脸:“你多大了?” 沉青站在那里,作揖的手还拱着,眼睛的水光越发的明显,好像再说下去,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抽着鼻子道:“十三了。” “你还小,带着那只毕方好好呆在巴山吧。”我放下筷子,看着她:“巴山灵气充裕,对毕方好。你好好跟着于心眉,她人挺好的。” 呆在巴山,就算外面天翻地覆,有摩天岭下面的时间归所,也没有谁敢在巴山大动什么,因为时间归所一旦错乱,就不好归拢了。 这也是为什么阿熵会藏身巴山的原因。 “可你也才十九,不是吗?”沉青却突然扬声,盯着我道:“何家主去年才十八,今天是十九对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争论起了年纪,看着沉青,皱了皱眉:“可我这具身体,年岁要以万计了。” “可你真正活着的记忆才十九岁,真正的生活阅历也才十九,不是吗?”原本有点拘谨的沉青,却突然倔了起来。 盯着我道:“你就比我大几岁,你这一年经历了多少事情,还几次出入于华胥之渊,冲锋陷阵,登神堕魔,你都经历了!为什么我就要带着毕方龟缩巴山?” “我见过外面的乱相,我也知道为什么乱。我虽然小,可我不想再这样乱下去了,我想帮忙,难道就因为小,因为弱,因为我在飞羽门没话语权,我连说话和想帮忙的权利都没有了吗!”沉青双眼的眼泪缓缓的流了下来。 朝我气愤的道:“难道就因为我们小,我们弱,我们就连做决定的权利都没有,只能任由那些能力强、年纪大的决定我们的生死?” 她好像赌气一样,将作揖僵着的手缩回,手背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两下:“我是小,所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明知道风家危害这么大,却还是不敢跟你们去围剿。” “可我不傻,我知道再这样下去,乱相只会越来越多,死的人也只会越来越多。我也知道他们是怕死,怕冲在越前面,死得就越快。” “他们就想着天塌了,有高个顶着。想地陷落了,也有别人去填。他们知道有你们这些存在,所以他们不用管,该由你们来管。我也知道他们的想法没有错,只是年纪越大,担心的越多。”沉青眼泪越流越多。 两只手的手背,胡乱的在脸上擦着:“可能是我小,我不怕死。” “我姐姐就是死在清水镇,她也就比我大五岁,和何家主一般大。我本来该和她一起去的,我有毕方,可驱天下邪秽。可就是因为我小,她不让我去,她认为我该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好好的长大。” “她不是为了蛇棺的奥秘才去的,她是为了阻止火属的人进入清水镇才去的。” “她救出了炫红,可自己却没有出来。如果有我在,有毕方鸟驱邪,那条由人贪欲所化的蛇,就不会吃掉我姐姐了。就是因为她怕我涉险,怕毕方还小,不能成长,所以她才死了!”沉青小脸鼓鼓的。 盯着我道:“你知道我姐姐吗?”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染绿。” 何寿提过两次,就是当初刘婶化蛇,被吞食掉的那个,何寿因为拿了化骨所变的金子,所以也感觉亏欠沉青,还帮过她。 而风客兴就是为了进去找染绿,才会被刘婶所化的蛇伤了。 果然每个人背后,都是有人想护着的。 我看着沉青,还想摇头。 她却看着我,抽了抽鼻子:“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的,可潮生说,你们知道的比我们多,你去动员的话,更有威信。” “现在玄门中人有两次针对于你,就算我们说服了他们,他们也担心你们不会接纳。”沉青气得小脸都鼓鼓的。 擦着眼泪的小手在那衣角被揪坏的衣服上擦了擦,对着我和墨修又作了一揖:“既然两位不肯随我去飞羽门,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果……” “如果我说服了他们,我就再回来跟你们去华胥之渊,如果我没有来,就证明我死在了飞羽门。”沉青直接一挥手,招来了那只还未成年的毕方,纵身立于毕方之上,直接就走了。 第908章 登神堕魔 [] 毕方长啸的声音响彻整个清水镇,外面竹林里的竹子却唰唰的响。 毕方神鸟,夹着浩荡火光,正气浩然,竹林里那些蛇娃怕也有点害怕。 沉青走得快,我转眼看着潮生,他还在折那张纸。 见我们看着他,脸上露出窘迫。 但却将那张纸展了一下,就化成一只纸鸢,他轻轻一纵身,就踩在纸鸢之上。 那张折的纸鸢,刹那间居然也变成了一只毕方。 无论是火光,还是浩荡正气,都不差分毫。 他自来少话,对着我和墨修拱了拱手道:“战时方显男儿志,沙场方见赤子心。丹心誓补前人愿,谁惧马革裹全身。” “沉青年幼,所以心如赤子,方见初心。我去帮她一帮,两位等我们。天黑之前,如若没来,就不用等了。”潮生朝我们一拱手,驱着那只纸折的毕方就追着沉青而去。 他们这是打算拼死,都要拉着飞羽门和空幻门的人参战了?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那些人出来? 前后两只毕方带着浩荡的火光扫过清水镇,竹林里的蛇娃自然吓得缩起。 阿宝等潮生的纸折毕方走后,直接用术法飞到了我和墨修旁边,看着潮生和沉青消失的方向:“不是只有一只毕方的吗?怎么有两只了?” “后面一只是借了毕方之羽,然后用幻术变化出来的。”墨修拍了阿宝一下,轻声道:“饿了吗?给你做饭?” 我也不知道阿宝最近吃的啥,不过何苦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带阿宝的,应该吃饭这方面还是能卡到阿宝的食量的。 “早饭何苦师伯给我煮了饺子。”阿宝摸着肚子,看着我碗里的面,又吞了吞口水。 墨修呵笑一声:“我给你煮碗面,再煎个蛋,行吗?” 阿宝点了点头,坐在我对面:“阿妈也吃糖心鸡蛋吗?” 我的面是肉丝的,所以朝阿宝摇了摇头。 看他那样子,不一定是饿了,就是见我吃,馋了。 又想着和我一起坐着吃点东西,所以才想吃的。 所以我刻意放慢了吃面的速度,等墨修再煮一碗来。 等的时候,阿宝还好奇的瞥着沉青离开的方向:“我记得沉青姐姐在巴山很开心的啊?那里有很多她喜欢的鸟,为什么要回去?她好像是赌气走的?” 阿宝和沉青在摩天岭共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也算认识。 我干脆将筷子放下,看着阿宝道:“如果清水镇外面有只大灰狼会吃掉我们所有人,为了躲这只狼,让你躲在里面不出去,可狼还是可能进来吃掉你,你打算怎么吧?” “为什么不出去杀掉那只狼啊?”阿宝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反正都要被吃掉的,就该先杀了狼啊。” “可你太小了啊。会有其他人去杀的,你只要保护好自己,等那个杀狼的人来就可以了。”我想想了,在玄门中人眼里,应该算是这种情况吧。 “可不是说狼能吃掉所有人吗?那不是应该一起杀狼吗?为什么要等别人来救,不能自己想办法吗?”阿宝一脸正色。 握着拳头朝我道:“阿妈放心,我现在不是很厉害,可蛇娃很厉害的。就算风家再放狼啊,异兽进来,我和蛇娃可以杀掉好多!” 我听着阿宝的话,突然感觉,或许成年人的世界真的没有孩子的世界单纯。 他们会想着自救,而成年人会将希望寄托于外界,寄托于当局,寄托于其他有能力的人。 其实说白了,也是一种推卸责任和道德绑架。 就像那归源黑水,玄门中人明知道不是我下的毒,会赖上我,因为只有我有办法解决。 不赖上我,他们能怎么办? 正好墨修将面煮好了,我和阿宝慢腾腾的将面吃完了。 阿宝连汤都没放过,还意犹未尽的看着我道:“阿妈,你先去休息,我再带着蛇娃操练操练,晚上打猎肯定不让阿妈失望。” 说着擦了下嘴巴,又用术法回竹林去了。 或许是吃得太饱了,肚子胀鼓鼓的,第一次施术,气息不顺,还差点没飞起来。 看得收碗的墨修都摇头无奈的笑了笑:“他这是属蛇的吧。” 我坐在椅子上,晒着暖暖的太阳,腹中也饱饱的,有点懒洋洋的。 可眼睛却不由的往沉青消失的方向看。 “初生牛犊不怕虎,赤子初心,皆是可贵的。”墨修坐在我旁边,给我递了杯红糖水:“再喝点,早日把身体调理好。” 我捧着热热的杯子,看着墨修道:“或许是我们太绝对了。” 一样米,还养百样人呢。 总不能因为某些人做的事情,就将整个群体都绝对化。 “你想去帮她?”墨修伸手点了点那杯红糖水,轻声道:“有人想参与,总是好事。我们得表示欢迎,如果我们置之不理,怕他们也不好意思参战。”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潮生的幻空之术,这么厉害。”墨修脸带震惊,沉声道:“一张纸,折出了毕方。那威势,似乎还不比那只真的差。如果多折一点,放去华胥之渊,也不错。” 我知道墨修这意思是,劝我去帮沉青。 扭头看着墨修:“蛇君好像最近比我感性了。” “也不是感性。”墨修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杯壁,示意我喝掉。 自顾的轻声道:“如若是以前,我也不会让阿宝,还有沉青这些孩子参加到这种事情里来。毕竟真的太危险了,她们都是未来的希望。” “可现在不是我们能保存就可以了的。先天之民,一出手,就是截断生育之力。没有孩子出生,未来什么希望都不会有。”墨修转眼看了看远处的竹屋。 轻声道:“所以他们想争取的是自己的生存机会,我们也该让他们参加。” 我顺着墨修的目光看了看,那边何苦和白微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脸上都尽是笑意。 阿贝和阿乖,都是挺乖巧的孩子,不会哭闹,所以挺好带的,也挺好玩。 “就像霓裳门的事情,我们毁了杨慧真这个祭坛,可献祭已经成了。我到现在都不确定,明沁那个被她老公带出国的孩子,会不会因为祭坛捣毁而夭折。”墨修轻叹了口气。 沉声道:“所以去华胥之渊,捣毁真正的那个祭坛,很重要。” “这不只是我们报复,而是关系到所有人,他们应该参与。”墨修拍了拍手,朝我道:“我知道你心累,不想和那些人周旋,可你也知道,光凭我们是不够的。” “很多事情,不是术法强大,神念强盛,就能掌控的。终究是需要人手,就算当初的神佛,也还要信徒。”墨修握着我的手,沉声道:“单打独斗,终究不是长远之计。何悦,你现在知道为什么阿娜要在巴山当巫神了吗?” “我们要管这些事情,就得再登神位。”墨修拍着我的肩膀,轻声道:“登神,堕魔,终究还是有差别的。” 第909章 暗中站队 [] 我感觉捧在掌心的红糖水慢慢变温,朝墨修笑了笑,捧着杯子,将里面的红糖水一口气喝完。 就在风家叛变之后,我就隐约感觉光凭自己强横是不行的,下面得有人手。 要不然风家能掌控这么多事情,能占据风城这么多年,凭借的并不是什么“人族始祖”这一个名头,而是人家实打实的有两万多修习术法的风家子弟,能参与到各种事情中。 就像当初群蛇朝圣,外面所有玄门这么多家全算加起来,满打满算,也不过和风家修习术法的人数一样多。 而风家是精锐之师,玄门中人却是散沙。 我看着远方,活动了一下,朝着何苦她们走了过去。 她们正抱着阿乖和阿贝好像在比对,还将两个孩子抛来抛去。 她们有术法,不用担心摔到了,逗得两个娃娃都咯咯的笑,连阿乖这才几天的,都笑得开怀。 远远的见我走了过来,白微连忙一伸手,胳膊宛如一条蛇般,将半空中的阿乖卷住。 朝我不好意思的道:“你别担心,不会摔到的。” 我任由她单手卷着阿乖,看了一眼因为抛高,连伴生蛇都飞出来的阿贝。 朝她们道:“我要去看热闹,你们想不想去?不用打架,就是看看热闹。” 何苦抱着阿贝,将那两条伴生蛇点了点,将它们点进去:“是因为刚才那个飞羽门小姑娘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转眼看着白微:“你也一起去吧,等回来,我给你买烤肠。” 记得第一次见的时候,阿问就是用烤肠哄着这条小神蛇的。 这话一出,白微小脸立马放光,跟着就是吞了吞口水:“这次可以换脆皮烧鸡吗?还有脆皮五花肉,脆皮烤鸭,脆皮乳鸽……” 这怎么都是脆皮?不腻吗? “她这几天除了带阿乖,就是玩手机,看那些美食,喜欢脆皮,看得多了,大数据推送的就都是这种,自然就都是脆皮了。”何苦无奈的苦笑。 “你可以自己买啊。”我顿时感觉头大。 “我没钱。”白微脸带愁苦,仰头看着天空:“而且我带阿乖,也不能出清水镇。” 一条神蛇没钱…… 我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表达对白微的同情了,怪不得当初才出来,阿问一次买了这么多根烤肠给她。 不过也是我和墨修的失职,总让她带着阿乖,都没给她放过假。 我看着白微有点不好意思:“等这次回来,我让墨修给你点钱,晚上我们在的话,就我们带阿乖。你有空多出去溜达溜达,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人家一条神蛇,帮我们带阿乖,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居然不给钱,不给假期。 实在是万恶的雇主啊! “真的?”白微高兴得连忙将阿乖紧紧箍在怀里。 何苦却看着白微,摇头苦笑,朝我道:“她不知道,她这神蛇的面子有多大,你带她去,也是要借她家的威名吧。” 其实我对神蛇有多大的威名,并没有什么体会,毕竟我以前就是个普通人。 但有一点可以体现神蛇的威名,当初风家让墨修和风望舒联姻,请了留守帝之下都的武罗神证婚,而举行婚盟的就是神蛇白微。 那场婚礼,鸾凤和鸣,玄门中人有头有脸的都去参观了,自然也见过白微。 所以证明神蛇,在玄门之中,也挺有脸面的。 风家是人族始祖,而神蛇一族却是伴女娲的神宠,连风家都要敬白微几分。 或许白微的阿爹阿娘,让她出来,或许也不只是守着阿乖这么简单。 有白微在,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站队了! 我现在带白微抱着阿乖去飞羽门,至少也抬抬自己的身份,同时表明神蛇一族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围剿风家,连神蛇一族都参与了,所以这些玄门中人,参与也有个由头,顺势而为。 何苦能看透,白微这条小神蛇却还不太懂,自顾的高兴着,抱着阿乖数着要吃的“脆皮”有哪些。 我打定主意,朝何苦点了点头:“师姐也一起吧,出去走走也好。” “其实师姐该跟我们多出去走走的,我这次碰到了一个人,叫杨慧真。”我引着飘带,朝还在竹屋那边收拾的墨修引了一下,示意墨修可以走了。 拉着何苦和白微往上而行,借着飘带在空中停顿。 飞羽门的地盘,墨修以前去过,所以我引着飘带盘踞在清水镇上空,等墨修过来领路的时候,将杨慧真在井底艰难求生的事情说了。 怕言语不能表达杨慧真那种艰苦求生的处境,我用神念将当时所看到的情况都传递给了何苦。 同时还将神念探到杨慧真记忆中的感觉,全部都传给了何苦。 杨慧真掉入井底的时候,就已经老年痴呆、神智不清了,可凭着求生的本能,断腿,无粮、无水的绝境下,依旧活了近五年。 那样坚强的活着,比我的求生意志强了不知道多少,自然得让何苦知道。 何苦自然知道我搞这些为了什么,抱着阿乖看着我,一脸郁闷。 幽幽的道:“你们是想激发我的求生欲望?蛇君已经讲过了,在他叫我去霓裳门将那些教众记忆消除的时候,他是用幻象,还强行压着我看了两遍。” 我没想到墨修也搞过这个,一时也有点哑然。 却听到白微嗤笑一声:“你放心,我刚才和她打赌,以后阿乖肯定和我更亲。因为我每天都抱着他,何苦老是说让他躺着,不能多抱。” “她怎么也得等阿乖长大吧。”白微朝我挑了挑眉,眼中尽是笑意。 何苦却只是无奈的摇头,轻声道:“你们都想得太过了。以前我想赴死,是因为问天宗没什么事情。” “现在外面这么乱,你们忙得连奶孩子,坐月子的时间都没有。我能帮你们带带孩子,能帮帮忙,自然也得帮。这个时候我赴死,不是给你们添乱吗。”何苦一脸诧异的看着我和墨修。 我没想到何苦的想法,这么淳朴,就好像那些当父母一样! “我会帮你们将这个大局定下来,再死的。我也该去华胥之渊,见见九尾了。”何苦抱着阿贝,朝我轻笑道:“你们今晚要去,就今晚吧。不用将我留下来,我也该面对了。” 第910章 地底窥探 我其实一直不知道何苦,一心求死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难道就因为她是九尾的神魂,她就一直想死? 总感觉这后面,还有什么原因。 可这确实是她的痛处,她不说,我也不好去问。 但她能想通,能面对,也是好事。 一时也有点感慨,正想说什么,却听到墨修道:“走吧。” 墨修好像拿了个什么拢在袖子里面,不过黑袍一闪,就看不清了,我也没太在意。 去飞羽门帮着沉青压阵,带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其实蛇棺事发后,我只知道玄门三宗四家五门,可去过的地方挺少的。 除了在清水镇、巴山兜转,就只有风家和九峰山,南墟,以及那个学校外,也没去过其他玄门的地界。 三宗中,由青折建立的意生宗在九峰山倒塌后,就没有了。 潜世宗在南墟,问天宗封了。 四家现在被我霍霍完了,五门我接触的不太多,也就飞羽门和空幻门了,但我都没有去过。 墨修去过飞羽门,还是上次和我断腕绝情的时候,他听着那条本体蛇的话,去找飞羽门要了一只灌灌。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墨修。 当时的心境,爱恨交缠,痴心怨对。 就算断腕绝情,内心却还是一片苦楚,根本没有解脱的感觉。 现在却好像一片平静,连爱恨都变得波澜不惊了。 墨修也朝我低笑了一声,拉着我的手,低咳一声:“也不知道那只灌灌有没有被何寿吃掉。” 灌灌肉鲜,而且爱骂人,何寿打了它很久的主意了。 只是他回问天宗找阿问,也不知道进了宗门没有。 想到问天宗这些人,我心头有些微微的发涩。 身后的何苦抱着阿贝往前一步,朝我递了一下道:“你抱会。” 阿贝现在有点好动了,一落在我怀里,就伸着小手,想去抓旁边飘带上的极光。 他一动那两条伴生蛇,就开始慢慢探了出来。 我帮阿贝将衣服领口掖好,转眼看着何苦:“问天宗的宗门应该很安全吧?” 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也没去过。 最好永远都别去! 不过当初龙岐旭想融合于古月的神骨,也没有进去,而是将于古月引出来,想来问天宗至少比巴扇安全的。 何苦看着我,微微点了点头:“就怕从里面出事。阿熵被带回去了,就怕她从内部生乱。所以他们也不敢松懈,守在外面。” “所以何寿他们?”我猛的想到了什么,转眼看着何苦。 她复又朝我点了点头:“你还真以为他们生气了,离你而去,然后出云游?” “凭他们……”何苦语气中带着微微的不屑。 瞥了一眼后面抱着阿乖的白微,朝我道:“这么说吧。这几千年来,问天宗所有人为什么要呆在九峰山?就是因为何寿他们,一个个的除了打架,除了修习术法,其他的生存能力几乎没有。” “他们去云游,何寿可能活得久一点,毕竟乌龟吗,饿不死,打也打不死。何极、何欢这些,怕是没几天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何苦不住的摇头,低声道:“而且杀阿熵,是何极与我们偷偷商议过的,引你出手杀的,怎么能全怪你。” 我也不由的瞥了一眼后边的白微,想着这些玄门大佬在现实社会的生存能力,再结合沉青和潮生的情况,一时也有点担忧。 果然这些人,还是没风家这样的接地气,与时代接轨的。 要不就是与世隔绝,要不就是专门修心术法,社交能力有点差。 不过知道何极他们是去守着问天宗,我也微微松了口气,至少心理负担没这么重了。 可怪的是,为什么何苦在清水镇的时候不说,要到这种悬浮于空中的时候才说? 我瞥了一眼何苦,她朝我点了点头,指了指下面:“先天之民居于地底,沐七也是一样的,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在地上说。我总感觉地底,有什么暗中窥探。” 也就是说以后有重要的事情,还得到空中说? 但大家把话说开了,心里就安稳了许多。 怪不得墨修引着飘带在空中,还这么慢,是刻意留时间给我们谈这件事的。 等墨修引着飘带开始下降的时候,是在一座延绵的深山谷壁。 周围几座山聚拢呈包围之势,山上都是参天的大树,树上以木板搭着很多树屋。 有的大树之上,还有栈道相通,树屋岩棉,在树枝遮掩之间,还有着飞檐走廊,就好像凌空的大宅。 而且每间屋子外面,都有着电线,明显是通了电的。 更甚至,我还看到有一间没关窗的房间里,有着电脑、平板、家庭影院之类的电子设备,里面的床啊,桌椅啊都挺现代化的。 如果不是墨修说这是飞羽门,我肯定不会认为这就是一个不知道沉浸了多久的玄门,反倒有点像现在一些主题旅游景点。 现在玄门里面现代的设备也这么齐全? 何苦见我满脸疑惑,轻笑一声:“意生宗还广开山门,做旅游生意,收香火钱呢。玄门虽不能都像风家一样,将科技和术法融合得好,可也都有弟子入世谋生,至少不会活得跟几千年前一样。” 可他们的穿着,都很复古啊…… 我不由的瞥着何苦和墨修身上的袍子。 “这是因为舒服。”何苦挥了一下袖子,带着我们落下来,轻声道:“飞羽门现在大力发展养殖业,在全国各地都有养殖场。鸡鸭鹅之类的用来吃,还有一些奇珍飞鸟就做参观展览,收益虽然比不上意生宗那景点收门票,可也不错。” “她们养鸡?”白微立马就亮了眼,一手抱着阿乖,轻声道:“那脆皮鸡,脆皮烤鸭,他们都有咯?” 我看着白微那样,在心底叹了口气,在这小神蛇眼中,怕没有谁敢动她,没有半点危险意识,所以才什么都不往心里去,只想着吃的。 不过飞羽门养鸡,这确实…… 很符合本职啊! 但这么我们落下的山头,这么多树屋,却一个人都没有。 这就有点异常了…… 我正看着,墨修却朝远处的山谷指了指:“在前面的山谷里选掌门吧。” 我们落下来的时候,不敢动静太大,所以也就没有再用飘带,而是各自用术法朝着山谷腾空而去。 原本以为飞羽门选掌门,定然是人山人海的。 可等我们到了山壁处,哪是人山人海啊,只见山壁之上,能落脚的地方,全是鸟! 第911章 一声凤鸣 我一直认为,飞羽门选掌门,应该会有一套流程的,比如搞个演武场,斗法啊,斗鸟啊什么的…… 听沉青的意思,好像她当不上掌门,还会死。 连潮生都跟在后面来帮她压阵,应该有一场极为生死相关的厮杀之类的。 结果一看…… 几座山峰的山壁上都是争奇斗艳的各种鸟,有毛的,有毛有鳞的,彩毛的,一色毛的…… 还有长得奇形怪状,又像鸟,又像蛇,又像鱼的。 我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把自己定义为鸟的! 这些异鸟,有的还不能说人言,但站在山壁上,也伸着长颈发着各种声音,吱吱咋咋的,还有各种奇怪的声音,也不太像鸟叫。 有的能发人言的就站在山谷里拉着的藤蔓上面,交颈说着什么。 更离谱的是,在那些鸟聚在一起的地方,好像有个什么摊子。 不时有鸟讨论后,用爪子抓着个什么再往一只鸟身双脚,却还长了双手的怪鸟前推。 那怪鸟看着推的东西,然后写了个牌子递过去…… 看那样子,好像在下注赌什么? 那场景…… 怪不得我们来了,也没有人发现。 以前我见识过灌灌骂人、以及那时刻不停的自言自语,以为只有灌灌是这样的。 这会见那些异鸟,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叫鸟雀了。 那浩浩荡荡的声音,别说几百只鸭子了,真的是鸟雀呼鸣一般,整座山谷都是各种鸟叫声。 刚才我们没有听到,应该是这附近被布下了什么消音的阵法。 何苦没有抱娃,所以转眼看了看,伸手摸了摸脚下的石头:“是消音石,有一定的磁性,就算外面天眼卫星探测,也探不到。要不然这……” 她也有点诧异的看着山谷下面的群鸟,咂舌道:“吵得附近几座山都不得安宁吧。” “也亏飞羽门的人受得了。”墨修低头看着下面,脸带愁苦。 整个山谷的壁和上空拉着的藤蔓上都是异鸟,那些鸟下面,才是飞羽毛门的人。 倒不像我们接触过的,只有女性,倒也有男有女。 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心大,还是什么的,下面搭了花棚,布置得个什么会场一样,还有着鲜花和签到的地方,一排排的座位摆好。 看那样子,好像签到还有礼品,待遇不是一般的好啊。 看那座位摆放的样子,似乎是按五行之属分开的,金木水火土各占一个区域。 在整个会场外围,摆的是自助的食材,水果点心,烧烤麻辣烫,应有尽有。 而在山谷壁下面,好像也有摆了很多大个的食物仓,不时有一只只异鸟飞过去,在就近的食物仓下面吃点什么。 这哪像是要有生死之战啊,倒更像是……年终聚餐! 我和墨修对视了一眼,抱着阿贝托了托,往人群中瞄了瞄,在最左边的一排椅子中看到了沉青。 她好像已经焉了,被一个六十来岁的老爷子,伸着手指戳着头训斥着什么。 光是看那老爷义愤填膺,越说越激动,戳头的手指越来越用力,而沉青越垂越低的头,就能感觉到沉青的气势弱了下去,没有在我面前那样的倔了。 潮生因为不是飞羽门的人,所以没有坐进来。 他社恐,所以站在这到处都是鸟语的地方,好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无比的惶恐,就站在那自助餐饮的地方,抓着一只乳鸽用力的啃着。 “真的有烤乳鸽。”白微远远的就看到了吃了,吞了吞口水:“还有脆皮烧鸡。” 我没想到还真有,不过看这搞年会的样子,明显一场大战是没有了的。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看一看也没什么,反正我们在天黑前回清水镇就行。 白微已经看着人家的自助餐饮区,流口水了,抱着阿乖盯着那边碎碎念,估计是在念那些吃的。 墨修见她那样,有点于心不忍,接过阿乖道:“你是神蛇,没有谁敢拦你,你去潮生那里,让他带你吃点东西吧。” “真的?”白微点了点头,看了一下那些停在空中的异鸟。 虽然脸带担忧,却还是抵不过那些脆皮乳鸽,脆皮烧鸡的诱惑。 再三保证:“我不显神蛇之威,就隐藏气息在潮生那里吃点就行了,你们如果要打架的话,一叫我,我就不吃了,你们让我打谁就打谁……” 这态度,好得没话说。 一条神蛇,为了点吃的,卑微到这种地步。 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何苦一说到问天宗那些师兄在外面的生存能力,就那么轻蔑了。 白微还真没化成蛇身,就穿着那条白色吊带长裙,身体倒软滑如蛇一般的从山坡往上滑。 她是神蛇,隐匿术法比一般的蛇都强,那些异鸟也没有发现她,直溜溜的就到了潮生旁边。 看得潮生差点都将手里的烧鸡给掉了,不过见到白微,他还是连忙拿了一张纸面给她戴上。 然后往四周看了看,估计是在找我们,见白微点头,这才放心的带着白微去拿吃的。 “什么时候开始啊?”我和墨修这会一人抱一个,也有点坐不住。 本以为来得晚了一点,用沉青的话,好像选个掌门,还能赶到我们晚上去华胥之渊的。 所以我们来,应该正是开打的时候,正好帮沉青一招制敌,威风凛凛。 哪知道,人家选掌门前,还有这么好的团建待遇。 “要不我们也下去吃点?”何苦虽然不馋,也坐在山坡坡上,也有点无聊,朝我道:“以蛇君的术法,遮挡我们的气息应该不在话下吧?” 我们刚才瞥的那一眼,除了潮生,好像还有其他飞羽门外的人,应该是来观礼的。 毕竟人家选个掌门,总得要其他各门派的来见证。 看那签到发的礼品,光是包装就挺不错的。 我想了想,确实下去看看也挺好的。 瞥了墨修一眼,再看了一下各自怀里的娃,就算能遮掩气息,这两娃总不能塞进肚子里。 “这好办。”墨修一挥手,引出两个宽大的黑袍斗篷,还有两个布兜兜:“兜胸前,以前小地母不就是这么兜着的吗。” 还别说,蛇君带娃,真的挺有一手的,连何苦这个专门帮着带娃的都抿嘴笑着点头。 当下我用布兜将阿贝裹在胸前,墨修抱着阿乖,外面再罩一件宽大的斗篷。 有墨修的术法遮掩着,除非我们刻意扯开斗篷给人看,外面是看不出来,里面有个娃。 加上墨修遮掩气息,我们在墨修的带领下,借着隐身,直接就飘落在白微身边。 她正啃着一只烤乳鸽,见到我们下来,也吓了一跳。 一边的潮生从见到白微,就知道我们来了,见我们下来,不慌不忙的递了纸面给我们。 依旧没说话,只是低着头,闷不吭声的拿着盘子给我们装食物。 还别说,飞羽门肯定是很有钱的,加上女性居多,而且掌权的是女性,食物精致小巧,色香味俱全。 开始在上面没有看到,到了这下面才知道,人家在靠着一边的花架子下面,还有一个吧台,可以调酒,可以配奶茶,还可以现榨果汁,煎牛排什么的。 食材看上去,比一般的自助餐厅都好。 “我们在清水镇,天天过得苦哈哈的。你们两个,一天还要跑好多个地方,搞这搞那,晚上都没得消停!可你,看看人家!”白微吃得都合不拢嘴,一只烤乳鸽,直接就丢嘴里了。 然后就又去拿其他的,小神蛇吃东西,根本就不用嚼,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吃脆皮乳鸽,有什么意义。 不过来了,就吃回本吧。 我和何苦终究是女子心性,啥都想尝一下;墨修从醒来后,好像都没有正式的去餐厅吃过饭,至少这种高档豪华的没有,所以也跟着我们一起尝这尝那。 白微在前面开道,吃到什么好吃的,就叫我们快尝。 潮生一路跟着我们,见我们这样,不时的低咳几声,也有点尴尬。 我和墨修虽然一边吃,却还是注意着大场面的。 正想着什么时候开始,别还要熬到晚上,就听到山壁上一声凤鸣之声传来。 跟着山谷中的异鸟全部都昂首应和。 第912章 半途拦截 随着山壁之间一声凤鸣,一只五彩凤凰居然从山壁的中间展翅而起,在山谷中挥着彩翼飞舞。 原本应和着的异鸟,也都慢慢的展翅飞了过去,百鸟朝凤,并非虚言。 下面坐着的飞羽门中的人,好像也都脸带诧异,纷纷站了起来。 被那老爷子训得头都抬不起来的沉青,连忙起身,双手轻拍,然后捏着法诀,嘴里发出“哔剥”“哔剥”的声音。 她那只小毕方,原先就独自立在一座山壁上。 见凤凰展翅而出,毕方身上立马闪过青色的火光,展着翅膀似乎要扑过去。 听到沉青呼叫,这才展着翅膀飞到了沉青肩膀上,可依旧对着那百鸟环绕的凤凰发出一声警示的长啸。 可凤凰乃是百鸟之王,一旦出现,自然百鸟相随。 就算毕方长啸,依旧在百鸟之中优雅的展着翅膀飞舞着。 “是幻影吗?”我看着那只五彩凤凰,巨大的翅膀一展,就好像将整个山谷都遮住了。 墨修却朝我摇了摇头:“是真的凤凰。” 可飞羽门根本就没有凤凰,只有一只神鸟毕方,这会哪来的凤凰? 凤凰是神鸟,号称百鸟之王,早已经离世。 如若有,也只有帝之下都昆仑,或是帝之密都青要山,这两个的地方还可能藏匿。 上次风家那次婚礼,我在摩天岭上见有鸾凤和鸣…… 我不由的转眼看向潮生,他对幻术最了解,就算墨修看不透真假,他应该能看透。 可潮生也朝我点了点头:“不是幻术,是真凤凰。” 再转向白微,她这会拿着一块水果蛋糕,看着空中的那只凤凰,也朝我摇了摇头:“不是青要山的。” “我阿爹阿娘时不时带我去青要山,武罗那里没有凤凰。当初风家那场婚礼所有的鸾凤,都是武罗以山鬼之术,借山川之势引出来的。”白微也脸带吃惊。 朝我喃喃的道:“凤凰不可能出来的,除非……” 她目光朝着墨修胸前的斗篷看去:“凤凰乃是百鸟之王,五德的象征,就算幻象的凤凰出来,就已经是祥瑞了。可这真的凤凰,根本就不可能。除非有天地共主,重出于世。” 她目光扫过墨修的胸前,低声道:“难道是阿乖?” 墨修这会已经捂住了胸前的斗篷,低头往斗篷里面看了看,然后朝我们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这不是阿乖引过来的。 “先看看再说,怕是要出变故了。”墨修声音发沉,朝我道:“等下如果有事,你别乱出手,凤凰五德也主火,你黑发别乱动。” 我点了点头,伸手摸着那把石刀。 每到这种时候,我都挺怀念穿波箭的,射鸟确实挺好用。 而飞羽门也整个乱了起来,全部都看着空中那只凤凰。 他们靠豢养异鸟独立成门派,可见到百鸟之王,除了惊,并没有多少喜。 更甚至有人开始召唤自己的异鸟回到身边,但都是徒劳。 就在远处山中的鸟雀都开始往这边飞聚的时候,一边的何苦突然沉声道:“她来了。” 我正奇怪着是谁,一扭头,见到何苦的神色,立马就知道是谁了。 可九尾也不过是一缕神织,就算不知道华胥之渊的神母用什么办法,让她能离开涂山,她怎么操控凤凰这百鸟之王。 我瞥了一眼墨修,他也朝我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搂住胸前兜着的阿乖,身形慢慢变淡,就好像淡化在空气中一样,消失不见了。 “墨修做什么去了?”白微见墨修不见了,有点紧张的道:“他还把阿乖带走了。” “有事。”我抱着阿贝,盯着那只凤凰,慢慢的靠近何苦:“来了也好。” 就像墨修说的,就算是神,也得有信徒。 九尾这样的,说得好听是信徒,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打手。 随着我话音一落,果然就听到空中有着熟悉的《涂山歌》传来,不时有着一道道虚淡的白尾扫过。 飞羽门其他人操控不了异鸟,飞快的靠拢,正要商量对策,见九尾露面,都盯着空中的游动的白狐尾。 随着《涂山歌》一点点的念着,九尾那雪白而庞松的狐狸尾巴全部都出现了,在空中游弋着。 九条狐尾就像一瓣瓣的花瓣一样,一点点的合拢,九尾那张和何苦相似的脸,慢慢的从雪白狐狸尾巴中露了出来。 她五官长相与何苦本该是一模一样的,可何苦神情就好像每个师姐一般的温和与大气。 九尾却带着一股子幽怨的凄迷和绝美。 就算长得相似,也不会有人弄混,这大概就是神情神态的重要性了。 九尾在九条狐狸尾巴中轻幽幽的唱着那首《涂山歌》,然后看着飞羽门的众人道:“听说飞羽门今日在选掌门?” “我能驱凤凰于飞,我能当飞羽门的掌门吗?”九尾的声音带着几分空灵。 她人在九条狐狸尾巴中没有动,可那九条狐尾却一直摆动着,灵动而又虚幻。 飞羽门的人好像并没有见过九尾,连那些过来观礼的也都面露惊色,都看着九尾和那只凤凰窃窃私语。 沉青见状,转手摸了摸肩膀上的小毕方,正要出去,却被刚才那个训她的老爷子给拉住了。 我轻拍着胸前的阿贝,怕他害怕,小心的安抚他。 转眼看着潮生道:“飞羽门选掌门是怎么选的啊?” 可话一出口,看着潮生那张和剪出来的纸人一般无二的脸,又感觉自己白问了。 从认识到现在,就没见他说过几句话。 不过这次潮生却沉了沉眼,轻声道:“飞羽门自然是比异鸟,如果能驱使自己的鸟压住其他异鸟,能让所有异鸟臣报,就可以当飞羽门的掌门。” 也就是说,现在这样子,别说要斗了,凤凰这百鸟之王一出,斗都不用斗了。 我瞥了一眼沉青肩膀上的毕方,终究是太小了…… 当初那只赤鷩都已经成年了,战力也不弱,要不然炫红也不会胆大到驱着赤鷩几次想拦截我。 我盯着在狐狸尾巴中晃动的九尾,转眼看着何苦道:“你说得没错,清水镇里面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地底怕都是知道的。” 所以墨修一劝我来飞羽门,来发展一下自己的团队,多些人手。 这边九尾直接就驱着凤凰来了…… 这是要抢行一步,断了我们的机会。 第913章 万劫不复 何苦听着我的话,也只是苦笑:“现在知道这些存在的恐怖了吧。尤其是于神母相关的,无处不在。” 她远远的看着九尾,伸手摸了摸脸上的纸面:“既然碰上了,就该面对。” “我们这种存在,本是一身三体,如若不能融合,就只能为了掌控权而拼杀了。”何苦朝我笑了笑,沉声道:“如若这次我死了,就别怪我言而无信啊!” “先等等。”我眼看着何苦要将纸面撒下来了,连忙压着她的手:“等墨修回来。” “蛇君做什么去了?”潮生这会也有些紧张,看着我们道:“凤凰可不只是仁德之鸟,战斗力也很强。这只凤凰可能还正是强壮时期的,如若打起来,别说这些异鸟,我们这些人一时也挡不住。” “对啊!”白微也有点紧张,抓着一只烤鸡,小口小口的咬着:“如果等会凤凰喷火,我就只能带着你们跑,其他人我顾不上了的。墨修这个时候,还做什么去了啊?” “看凤凰。”我抱着阿贝,盯着空中那只凤凰,轻声道:“我不相信这世间还有凤凰。” 凤凰能出现在这里,怕也是飞羽门在这山谷布了法阵,要不然毕方这种神鸟,也不可能出现在天禁之下。 这会选掌门,各种异鸟齐聚,飞羽门除了布这会场和消音石之外,怕也将隔绝天禁的法阵弄到了最大。 要不然九尾和凤凰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凤凰站在下面不好看吗?”白微啃着脆皮烧鸡,撕着上面的脆皮咔咔的作响,吃得满嘴流油。 我瞥了她一眼,这才有点吃脆皮的样子。 但还是有点无奈,怎么我们这边的帮手,都有点不太靠谱啊。 轻叹了口气:“我和墨修都怀疑这只凤凰是从风家石室放出来的,和那些异兽一样。” “哦!哦!”白微咬着脆皮烧鸡,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我就说这世界还有成年的凤凰,就算我家不知道,武罗也不可能不知道啊。” “风家这些人,真的是太过份了,居然藏了一只凤凰。”白微咬着烧鸡。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用肩膀蹭了我一下:“可就算是风家控制的凤凰,也要打啊,还不是打不过。” 是啊,还不是打不过。 我盯着白微那只啃了一半的脆皮烧鸡,突然有点羡慕白微了。 出身尊贵,没心没肺。 看她这样子,就算是呆会凤凰大展神威,她也可以跑得掉。 就算她落在九尾手里,有她那传闻也救过世的阿爹阿娘,以及青要山的武罗在,估计九尾也不敢动她。 就算碰到全盛时的阿熵,人家还有一片七彩鳞可以护身呢。 这就是投胎的好处啊…… “你吃吗?”白微见我看着她手里的烧鸡,还朝我举了举:“还是热的,皮也脆,很香。” “呵!”一边的何苦低笑了一声,朝我道:“现在知道我以前为什么想死了吧?这没得比!” 我无奈的扭过头去,看着九尾在那白而庞大的狐狸尾巴中转动。 何苦能感觉到她,她自然也能感觉到何苦,可她却一点都不在意。 而是依旧幽幽的道:“诸神重归,神母生复。风家已然和先天之民,归属神母座下。” “尔等虽然体弱而势威,可神母慈爱,尔等终究是神母子民。只要尔等归顺神母,为神母驱使,代神母诛杀……”九尾幽幽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 九条庞松且在空中扭动着的狐狸尾巴,就好像瞬间化成了九根利刃,唰的一下对着我们:“他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正看着九尾,随着她这九尾一指,自然都转眼看了过来。 “啊?”白微还捧着烧鸡啃着,有点诧异的咬着一口鸡肉,慢慢的往嘴里吞。 这会也顾不上嚼了,一哽着脖子就吞了下去,然后看着飞羽门、以及来观礼的那些人灼灼的目光。 估计也有点怕人多,往何苦身后缩了缩,讪讪的道:“她要当掌门,为什么要杀我们?” “杀了我们,神母能给飞羽门什么?”我任由那些人看着,缓步上前,看着九尾道:“让他们也享受和风家一样的待遇吗?” “风家乃是人族始祖,几万年来代神母守护华胥之渊,功劳自然不一样。岂是他们能比的!”九尾身体在狐尾上游动着。 脸上毫不掩饰的轻蔑的看着下面的人:“可如若不帮神母,一旦诸神重归,神母生复,他们既将万劫不复。” “是杀,还是不杀,你们自己选!”九尾说完,轻轻一挥手。 空中的凤凰突然展翅,发出一声长啸。 带着五彩纹的翅膀上,瞬间有着哗哗的火光闪烁。 原本围绕着凤凰的异鸟,哗的一下就飞开了,却依旧因为臣服于百鸟之王,在一边展翅相随。 火光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那些普通的鸟雀,避得没有异鸟快就算了,也没有异鸟那样能抵御凤凰之火,随着火光一闪,那些鸟雀连啼叫的机会都没有,就啪啪的往下掉。 整个会场,一股子羽毛烧焦的味道,还有着烤得微焦的肉味弥漫开来。 九尾的意思很明白了,如若不尊守她的话,至少凤凰一怒之下,飞羽门这些异鸟全部不可能活命。 而这些人,迟早也是一样的。 飞羽门的人全部都脸色煞白,目光灼灼的盯着我们。 我们还带着纸面,他们看不透气息,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我们的身份。 那些观礼的中间,明显有空幻门的人,见潮生跟我们站在一起,立马朝潮生打眼色,示意他离我们远点。 沉青看了一会,明显猜了出来,也有点发急,朝我们挥着手,居然示意我们先走。 我发现自己祸害的名声,果然不假。 走到哪,霍霍到哪。 却还是迎上九尾的目光,沉声道:“诸神重归,神母生复,这不过是沐七几句胡话,难道天禁之下,神母还能生复?” “可神母已经显威。你们敢赌吗?”九尾声音妩媚,咯咯的直笑。 借着九条游动的狐尾,在众人之间游窜:“神母让你们杀了他们,等神母生复,保你们不死。就算身死,有神母在依旧也能让你们死而复生,蛇棺能成的事情,神母样样能成。” “杀了他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如若不杀他们,违背神母之意,你们将万劫不复……万劫不复……” 九尾最善魅惑人心,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好像余音绕梁般,在脑中挥之不去。 第914章 生复计划 [] 我没想到会在飞羽门碰到九尾,更没想到,九尾居然借那个连面都没露过的神母生复,来要挟这些人杀我。 她说得没错,一具蛇棺,就能死而复生,更能造出无数躯体备用,这已经能让这些玄门中人趋之若鹜了。 杀我们,就算死了,有神母在,可以生还。 不杀我们,一旦神母生复,就真的没活路了! 其实他们杀不杀得了,这根本就不重要了。 只要他们动了杀我的念头,我神念涌动,就能感觉得到。 九尾,这至少是要断绝了我将他们收拢的念头。 而且她那些话中,明显也用了魅惑之术,会场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迷茫的神色。 “还记得洛可的蛇妖吗?”何苦却突然看着我,轻声道:“胡一色提过,你没时间查,我查过了。” “是新兴起的一条悖论,可胡一色神游华胥之渊二十年,还知道这么一个词,就证明他在哪里听说过。怕是有人为神母制定的生复计划,就像这洛可的蛇妖一样!”何苦慢慢的撕下脸上的纸面。 看着九尾,朝我道:“何悦,你上次想过隐世而居,不再理事世,可没有避成功。都到这一步了,就别再退缩了!” 何苦话音一落,身形一转,身后突然出现九条宛如水流般无色而有形的尾巴,对着对面的九尾就冲了过去。 我抱着阿贝,脑中想着何苦的话。 飞羽门那些人突然见何苦露出脸,也瞬间诧异的大叫了一声。 可九尾却只是咯咯的笑:“是你,你就不想和我一起吗?你和我本该是一体的啊……” 但何苦并没有回答她,直接九道无色有形的尾巴哗的一下将她身后那九条雪白的缠住。 一旦开开,空中的凤凰立马展翅高鸣。 可就在凤凰火光一闪的时候,空中一道黑影闪动,瞬间就将原本环绕在凤凰旁边的异鸟全部拉开,推到了旁边的古树参天的山上。 黑影晃动,赫然就是一条淡如虚墨的蛇形。 凤凰展翅火光闪烁,在瞬间张嘴就喷出一团宛如流金般的火焰,却好像依旧冲不透那虚墨淡影。 “是蛇君墨修!”沉青旁边的那个老爷子立马认出墨修的蛇身。 我抱着阿贝,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九尾和何苦皆化成九尾之身,缠斗在一起。 见对面那些人依旧有些脸带迷茫,神念涌动,沉唤一声:“醒来!” 随着我一声神唤,有些人立马震了一下神,好像从梦中初醒一般。 而空中的凤凰,见墨修以蛇身用瞬移带着那些异鸟飞走了,展翅还要追。 “我去!”白微沉喝一声,将烧鸡往空中一丢,猛的化身成一条通体晶莹的白蛇,昂首发出宛如龙吟般的啸声,对着凤凰就腾飞而上。 冲到半空,一张嘴还不忘将那只丢到空中的烧鸡吞进嘴里,蛇身一卷,就宛如盘山的巴蛇般巨大,刹那间就将凤凰缠住。 同时片片晶莹鳞片上闪过一道白光,瞬间连同那凤凰冒着火光的翅膀都给冻得结结实实的。 “这就是神蛇之威?”潮生看着那条好像缠着凤凰,宛如一团白云般透亮的蛇身,砸舌道:“如果能幻化出神蛇……” “你加油!”我左手搂住怀里的阿贝,引出飘带,猛的腾空而起。 人还未上,脑后黑发根根倒竖,朝着空中那缠绕在一起的神蛇和凤凰飘去。 “白微,让开!”我沉喝一声,黑发瞬间涌动,对着凤凰被冰冻的真身就扎了过去。 白微蛇身飞快的在凤凰身上缠绕一圈,飞快的避开。 趁着冰冻未来,我黑发直接扎入冰中,根根宛如黑针,朝着凤凰扎去。 地上九尾和何苦错已经斗得轰隆声四起,狐尾四处闪动,抽得那会场的桌椅全部碎成了渣滓冲了上来。 山谷中尽是飞沙走石,一根根狐尾抽动,甩到旁边的山壁上,连带着那些山体都开始晃动。 飞羽门那些人,虽然会一定的术法,可没了异鸟,在两只九尾狐之中根本就避不开。 不时被狐尾抽起,宛如在风中飘荡的纸人一般被抽飞,有几个还没落地,就有着骨头断裂的声音远远传来。 沉青立马引着毕方,在抽舞着的狐尾中,将同门一个个的抓起。 可依旧也无处躲避,毕竟九尾的九根狐尾就已经旋得密不透风了,更何况还有何苦的九根。 她驱着毕方,一时也救不了这么多人,只急得大叫:“何悦!” 我黑发一点点的往凤凰里面扎,神念几乎全聚于黑发之上,哪还有心思去救飞羽门的那些人。 正想分出一缕神念唤墨修,就听到一声蛇吟,跟着无数道黑影闪动,在白色的狐尾中,就好像对比着的黑影一般,卷起那些飞羽门的人,就往旁边的山上拉。 “墨修救了人,你快点吃掉它。”白微站在我身后,掐着法诀,将几次要破冰而出的凤凰再次冻住。 朝我沉声道:“这毕竟是凤凰,如果不是蛇君救那些异鸟的时候,用有无之蛇的神魂威压定住了它,我都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将它冰封住。” “你得快点,我撑不了多久的。”白微双手掐得好像快要扭成了麻花,不停的挥动着。 我黑发已经扎进了凤凰冰层之中,可一靠近凤凰翎羽,那羽毛就算在冰下,也有着炙热的火光,灼烧得黑发生痛不说,也让黑发本能的避让。 惧火,这是有痛感的部位的本能。 我做不到像何苦那样,置死而生。 可眼看着凤凰在空中的冰下,又开始微微的扇动翅膀。 两翼之处,已经有着成块的冰朝下坠落。 白微沉喝一声,直接又化成蛇身,对着那凤凰的两翼缠了过去。 蛇身一转,周围水气瞬间凝结成冰。 我黑发也被冻结在里面,连忙一沉神,脑中闪过何苦当初盯着神母之眼时的那种感觉,引着黑发猛的往凤凰体内扎去。 百鸟之王,仁德神鸟。 黑发一扎进去,蓬勃的生机有如当初我扎入阿娜那具真身时一样。 可就在我扎进去的时候,凤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跟着一道近乎纯金般的火光从冰块中闪烁。 哪着咔咔几声响,所有冰块连落入的机会都没有,刹那间就化成了水汽消失了。 第915章 联手屠凤 [] 凤凰被我的黑发吸食生机,因为求生的本能,展开双翅膀,瞬间就从白微的寒冰中挣脱开了。 凤凰涅槃,一旦挣脱,原本的彩羽好像瞬间片片化成了火焰,宛如一只火凤般腾于空中,一展双翅朝着我们扑了过来。 我的黑发虽然已经不怕普通的火,可这种凤凰的烈焰,还是直接就将黑发烧断。 我这次连痛意都没来得及感觉到,只听到那扎入凤凰体内的黑发“滋”的声响。 等黑发全部因为痛意,自主缩回来,身体才跟着传来了一阵尖悦的痛意。 这就好像刀口太快,瞬间割伤,在受伤的那时是感觉不到痛的! 眼看凤凰展翅长啸,在空中盘旋着,朝着旁边的几座山上飞去。 我连忙引着飘带,朝空中一挥,将兜在胸前的阿贝往白微怀里一塞:“别耽搁,先让潮生带你们走!” 潮生折纸都能折出一只毕方,当初我罪夜奔逃的时候,也见过空幻门画日而来,那就好像真正的太阳一样。 有潮生带他们离开,应该也不会受伤。 “你呢?”白微一手抱着阿贝,朝我沉声道:“你黑发对上凤凰烈焰,根本没有胜算……” 我根本没时间听她说话,神念齐涌,将飘带化成一张大网,朝着那只凤凰就兜去。 璀璨的极光飞快的迎上了凤凰直扑而下的烈焰,我趁着凤凰火势被挡,飞快往上,手捏着那把石刀,神念涌动将石刀化成一根长矛,对着被极光拢聚困住的凤凰就投了过去。 我有过神念附箭,射杀青折的经验,只是那种感觉太过伤神,我后来连穿波箭都很少用。 这会石质长矛直射而去,我再次将神念汇聚于长矛之上,引着长矛飞快的穿透了极光,直接扎在凤凰的腹下。 神念附着,一投所至,避自然是避不开的。 可凤凰一声长啸,炙热的鲜血洒了出来,直接透过极光落在地面,都好像一团团燃着的汽油。 而且凤凰后面明显是有人操控的,一经受伤,凤凰也无心念战,直接展翅就要朝东方跑。 “墨修!”我连忙以神念沉喝一声,引着飘带追了上去。 这只凤凰跑了没什么,可刚才她落在地上的血都还在燃着,连土都烧焦了。 它腹下还插着那根长矛,虽说凤凰展翅也能一去千里,可一旦有血落下,就是火灾。 再者它既然是风家囚困的,跑回去,也不过是被风家利用。 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它跑回风家了。 在飞羽门这个地界,将它灭掉,是最好的! 神念一引,我双手大展,引着飘带,化成漫天极光,将整个山谷都围住,强行将凤凰困在中间。 就在我引着飘带布满山谷的时候,就见下面,两道烛息鞭宛如两条灵活的火蛇一般,哗哗的朝上涌来。 跟着“啪”的两声,烛息鞭缠住了凤凰的双翅,用力将它拉住。 墨修身影一闪,直接出现在我旁边:“这毕竟是凤凰,我这烛息鞭也杀不掉它。” 他双掌握着烛息鞭,同时掐着法诀,朝天一指。 随着他一指而上,原本只是飘荡着极光的空中,突然一道闷雷响,跟着一道道闪电对着凤凰直击而下。 凤凰虽不怕雷击,可被粗壮的雷电劈到,身形也转折着晃了两晃,又是一声声的凄鸣。 瓢泼大雨,瞬间落了下来。 大雨浇在凤凰燃着的彩羽之上,却根本落不下来,远远的就蒸腾成了水汽。 没一会,空气中尽是弥漫着的水蒸汽,看上去雾朦朦的。 可无论墨修引雷还是降雨,凤凰依旧在极光中飞撞着,翅膀拉扯着烛息鞭,连墨修都被扯动了。 凤凰凄鸣,飞羽门那些异鸟连靠近都不敢,吓得缩在树林里不动,更不会说过来帮忙了。 “怎么办?”我没想到,凤凰这种东西,真的这么厉害。 墨修也只是掐着法诀,将雨收了,却依旧引着雷一下下的往凤凰身上击。 雷电如索,一下下的击打在凤凰身上,它几次想展翅逃离,我都引着飘带将它拉住。 急得它几次昂首大叫,腹部的石质长矛,因为剧烈挣扎,透体而出,朝下落去。 随着长矛落下的,还有一喷喷呼呼燃着的热血。 我连忙引着飘带,将长矛拉住,同时用飘带裹着那一喷喷热血。 因为下面何苦和九尾依旧缠斗在一块,我原本以为九尾狐这种东西打架,也是斗法的,可见何苦和九尾的样子,就好像普通的狐狸打架,露着獠牙撕咬,各自九根尾巴抽得跟九条鞭子一样。 她们本就该是一体,自然缠斗得难解难分。 就这一会,飞羽门布置的会场,已经被毁得连渣都没有就算了,连旁边的山壁都被狐狸尾巴抽出了几道沟子。 我怕凤凰血落下灼伤了何苦,用飘带将凤凰血引落到旁边后,又飞快上升,握着长矛,将黑发附在长矛上,瞄准刚才射穿的伤口,猛的将长矛投了过去。 有着神念加持,几乎指哪打哪。 黑发附在长矛上,并没有被火灼到,一入凤凰伤口内,我立马引动黑发,朝着凤凰体内扎去。 凤凰感觉到痛意,一声长啸,扑展着双翅,居然挣脱了墨修的烛息鞭,转首就朝东方飞。 可刚一动,墨修直接化成一条巨大的黑蛇,昂首就将凤凰缠住。 有无之蛇的蛇身,根本不惧火。 可也被凤凰的火焰照得通体透亮。 我瞬间就感觉通体一阵火烧般的痛意,连黑发好像都因为痛意而缠转着。 可我根本没有沾到火…… 我看着缠着凤凰的墨修,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原来神蛇一族的婚盟,说是能生死相依,转移疼痛,是真的! 所以墨修看上去没有受伤,可这会缠着凤凰,依旧也会感觉到痛意? 我突然有点不太明白,以前墨修做那么多事,受那么多伤,他总是以他不过是一道蛇影,受伤没有关系,而让我别担心。 可这会,因为那道婚盟,我明明确确的感觉到了痛。 以前墨修也痛吧? 只是他一直用他是道蛇影,来做借口,总说自己不痛! 第916章 欲语还休 [] 我感觉到墨修缠绕着凤凰时,那种被火灼烧的痛,看着依旧昂首缠着凤凰,将它往下拉的墨修。 心中一阵阵的疼…… 墨修啊,说他腹黑,说他脸皮厚,说他算计深,这些都有。 可他默默的又承担了多少? 我猛的精神一震,借着那扎入凤凰体内的黑发相引,趁着墨修用蛇身缠住了凤凰,遮挡住了凤凰身上的火焰,飞快的飘飞到墨修身上。 满脑的黑发,顺着那个伤口,飞快的往凤凰体内钻。 凤凰血热,宛如熔岩。 原先只扎进一缕,那种痛意还没这么明显,可这会满头黑发都扎了进去,就好像将一只手都探进油锅里一样。 我脑中闪过何苦置死而生的样子,以及墨修缠绕着凤凰时那种决然。 他们也痛,只是他们控制住了那种痛意。 控制本能,置死而生…… 我不知道什么,脑中好像有什么豁然开朗,一直因为惧怕灼烧之痛,而不肯往里的黑发,好像连痛意都变得没这么尖锐了。 黑发宛如流水一般,朝着凤凰体内扎去。 我再次感觉到黑发吸食的磅礴生机,身体好像也越发的有了活力。 凤凰感觉到生机流失,拼死挣扎,可都被墨修化成的蛇身,死死缠住。 他直接鳞片竖起,就像在清水镇卷土而食一样,蛇鳞刮过凤凰的翎羽,将那宛如金片般的凤凰羽一根根的刮了下来。 同时蛇身卷过的地方,就像刚才白微引动冰一样,将整个凤凰都冻住。 有墨修帮忙缠住凤凰,还刻意冻住,我黑发飞快的在凤凰体内游动着。 一下下的吸食着生机…… 而墨修的蛇身缠转的时候,那双黑亮的蛇眸扫过我的眼睛,带着一股沉沉的满足和欣慰。 我神念聚于黑发之上,感觉凤凰挣扎得越来越弱,看着墨修眼中的欣慰,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种情绪。 随着蛇身紧缠,凤凰的骨头慢慢的被箍碎,凤凰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 可嘴里再也没有烈焰喷出来了,反倒是流出一股股宛如岩浆般金色的鲜血。 凤凰骨裂,加上墨修用术法冻住火气,我黑发在凤凰体内,瞬间再也没有了阻止,飞快的游动着。 等凤凰整个身体,和那些飘落的金羽一样都慢慢化成灰烬往下落的时候。 墨修蛇身一转,握着两道烛息鞭,站在旁边看着我。 这会凤凰只剩首尾,两翼和长长的尾羽了。 我一边汲取着它体内的生机,同时神念慢慢的缠上了它,转过头去,对着它的眼睛,想从它脑中探取一点什么。 至少也得知道,风家到底囚禁了多少这样的神兽。 可一对上凤凰的眼睛,我这才发现,它眼睛不再像原先那样带着琥珀金光,反倒如同烧尽的碳一样,蒙着一层灰。 我知道不能再耽搁了,神念直接朝那双眼睛涌去。 可也就在这时,凤凰双眼直接炸开了…… 我黑发都没来及收回,幸好墨修在一边护法,伸手一卷,就将我拉着卷开。 我看着凤凰炸碎的残躯往下落,知道这是风家操控这些异兽的人,将它毁灭了。 墨修也轻叹了口气,抱着我立在空中,盯着下面的战场:“我找准时机用烛息鞭卷住九尾的尾巴,你看就跟刚才配合一样,据着长矛对准九尾的身体。” 他说这个的时候,语气之中,尽是愉悦。 我瞥了他一眼,见他脸上也有着开怀。 突然知道,他刚才那欣慰的眼神,是因为我和他配合得挺好。 以前有什么事情,墨修都是第一个冲锋陷阵,就算我单独被缠上,只要他来了,第一时间都是将我送到安全的地方,他再去单打独斗。 我和墨修,几乎没有联手对过敌。 因为他总认为我弱,参战时总是第一时间将我送走。 可现在他愿意和我联手了…… “好。”扭头朝他笑了笑,我黑发慢慢下垂,引着飘带一点点的垂落下去:“说好的,以后这种冲锋陷阵,会受伤的事情,我在前面。” 墨修先是一愣,跟着苦笑一下:“好。” 有那道婚盟在,他受伤,我也会跟着痛,还不如我在前面,就算受伤,也就我一个人痛。 我见墨修答应,心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着一种豁达。 神念都好像瞬间强大了很多,引着飘带化成无数的细带,对着下面缠斗在一起的两只巨大九尾狐就飘了过去。 我飘带沉在胶着的战场中,一感觉到有狐尾缩回去,立马缠住,跟着黑发随之就缠了上去,对着狐尾中间就扎去。 何苦修的是置死而生,就算感觉到飘带有危险都不会退缩,所以缩的只会是九尾的尾巴。 “何悦……”九尾幽幽的声音传来,冷呵道:“你违背神母之意……” “起!”我飘带缠着九条狐尾,用力一拉。 九条狐尾一被扯直,九尾的身躯再也没有庞大而蓬松的狐尾遮挡,瞬间从狐狸尾巴中露了出来。 她通体一片皎洁之色,肌色宛如那纯白的狐尾一般,身体何止凹凸有致啊,前凸后翘,尤其是那连接着狐尾的地方,宛如蜜桃。 我一见九尾露了出来,握着长矛对着她的头就扎去。 可附着神念的长矛,还没到九尾面前,就好像被什么挡住了,长矛更甚至猛的朝旁边山谷折射而去。 “啊……”山谷边上传来了沉青低低的惊呼声,可没叫完,就被捂住了。 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小孩子看这个,长针眼。” 我连忙引着飘带将长矛拉回来,对着九尾就又甩了过去。 可依旧还没到九尾面前,就被挡住了。 “神念啊……,呵呵。”九尾好像对自己的身材极为自信,展着宛如灵蛇的双臂,轻轻抚过自己的身体。 任由我飘带和黑发缠着她的狐狸尾巴,皎洁的手轻轻抬起,抚着脖子扭头看着墨修:“蛇君不参战吗?” 她手还顺着脖子往下,一点点的滑过锁骨,滑过膻中,一脸妖媚的道:“蛇君见过应龙了吗?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在蛇君的记忆中,她是否有我这么……嗯?”她双臂交缠,轻拢于胸前,微微咬唇,脸上带着欲语还休! 第917章 九尾一脱 [] 我没想到九尾居然当众这么勾引墨修,更甚至还提及了应龙。 看她那样子,和应龙相提并论,难不成在墨修的记忆中,应龙是她这么…… 一毛不挂! 我不由的想扭头朝着墨修看去,可还没动,就听到何苦的声音道:“别分神。你黑发拉住了她的狐尾,千万别松,狐尾相当于人手,一旦被缠住,就等于被你扼制,她说这些就是想引你分神。” “论神念,你虽然强,可终究没有觉醒,你受制于天禁和思维,这也是为什么沐七他们将你的躯体拿出来,抽取了记忆,却还要注入龙岐旭女儿记忆的原因。”何苦在我身边,挡住我看向墨修的目光。 朝我轻轻伸手,指着对面的九尾:“九尾一族久居神坛,论神念探制,她自然强于你。你看着她,吸食她的生机。” 我虽然好奇墨修这会的表情,可也知道对战时刻,不能分神。 论对九尾的了解,没有谁比得过何苦。 连忙点了点头,任由九尾扭腰摆臀,神念汇聚于黑发,引着黑发一点点的往九尾狐狸尾巴里扎。 她不过是一缕神识,生机并不强大,黑发扎进去,也并没有什么感觉,就好像扎在空气中一样。 我一时有点迷惑,这样的神识,到底算是什么? 为什么她们的都可以留下来? “何悦,你见过应龙了吗?”九尾也好像并没有感觉到狐尾的痛意,还在搔首弄姿:“你有没有感觉墨修和应龙之间有着你都触不可及的……暧昧啊?” 我飘带引着长矛,对着九尾就又投了过去。 但神念相对,我确实不如她。 长矛在她面前,就好像停滞不前。 何苦虽然是九尾抽离的神魂,却缺失了记忆,没有契机,连神念都没有。 加上在神母之眼被那些有无之蛇吸走了一些魂魄,这会涉及神念,她根本就打不过九尾,就站在我旁边道:“你先沉神,只要将她九尾狐尾拉住,等墨修出手就可以了。” 我沉神聚在黑发之上,引着黑发顺着狐尾游走,朝里面扎。 但狐尾确实在九尾的臀后,我也扎进去了,却并没有像我以前扎入其他东西的体内一样,让九尾感觉到痛。 狐尾就那么长,我黑发连那么大的凤凰体内都扎透了,可九尾的狐尾却好像一直没有到她体内。 “蛇君有没有告诉你,他看到的应龙,比你身姿好啊?”九尾似乎和她的尾巴脱离了。 拢在胸前的手,慢慢的往下,掐着不堪一握的细腰,扭头看着墨修:“蛇君啊,不是说结了婚盟,生死相依的吗?你有没有将这件事,如实的告诉何悦啊?” “她可是为了救你,先搭上了自己的命呢?”九尾腰如狐尾,摆动着呵呵大笑。 笑的时候,乳波臀浪,同时摆动,自然是无比的风韵动人。 别说男的,就算我看着,也感觉脸红身紧,心跳加速。 一边山谷之上,传来了低低的惊呼声,还有着脚步声,以及沉重的呼吸声。 九尾狐以魅惑之术成名,自然不是虚谈。 我本以为那只凤凰才是最大的杀招,没想到凤凰之威,不如九尾一脱! 九尾这一脱,居然一石二鸟,顺带拉扯了一把应龙,还魅惑了飞羽门那些男性。 正想引着神念用飘带将那些人拦住,可跟着就听着毕方一声清啸。 我瞬间感觉旁边有着青色的火光一闪,跟着听到沉青稚嫩的声音有点结巴道:“谁敢上前一步,我就让毕方烧死谁。” 沉青并没有说空话,话言一落,就听到毕方又是一声清啸,翅膀一挥,就有着呼呼火光。 毕方驱邪去秽,也不知道对那些飞羽门的人怎么样。 可何苦却知道再不能这样拖下去了,朝旁边沉喝道:“蛇君,还不出手吗?” 我黑发拉扯着狐尾,也一直在等墨修出手。 说好配合的,结果我下来了,拉扯了这么久,墨修居然还没有两烛息鞭抽烂九尾那一毛不挂的身体。 可随着何苦话音一落,墨修低沉的声音传来:“应龙与我是什么关系?” “蛇君感觉是什么关系?这样吗?这样吗……”九尾双手越游越下,十指已经在要打码的地方游走! 我听着只感觉胸口一闷,也就是说,九尾刚才搔首弄姿的那种情况,墨修还真的见过应龙这样? “墨修!”何苦沉喝一声。 耳边传来了其他异鸟的啸声,以及毕方的又是一声长啸。 明显是飞羽门那些人受九尾媚态迷惑,朝着这边冲来。 何苦沉叹息一声:“你拉着她九尾。” 跟着何苦身体一昂,身后九道有形无色的尾巴对着九尾就抽了过去。 九根尾巴,根根如同铁鞭,连我拉缠着的黑发都感觉到了冷风。 可就在要抽到九尾身边的时候,就感觉黑发一松,原本被黑发缠着的狐尾宛如空气一般的散掉了。 九尾咯咯的笑声在空气中涌动,身形宛如水雾一般的变得淡漠。 何苦九条尾巴抽过去,那一毛不挂,前凸后翘的身体,就好像被挥散的雾气一样,飘荡在空中。 我也忙引着黑发对着九尾缥缈的雾气扎去。 可这明明不是在涂山,但无论黑发在空中怎么扎涌,却怎么也拢不住九尾飘散的雾气。 连我引着飘带,用极光和神念同时聚拢,却都对九尾没用。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何苦身后九道狐尾甩动,还不时扔着符纸,可九尾的身形却依旧淡漠如雾,笑得越发开怀。 一旦让她逃了,我们晚上再去华胥之渊,怕还得碰上。 顾不得其他的,连忙扭头朝立在空中的墨修道:“先困住她,其他再说。” 就算他想问和应龙的关系,困住九尾,再慢慢问,也是没有影响的! 墨修双手一引,两道烛息鞭对着九尾就抽了过去,沉喝道:“应龙和我倒底是什么关系?” 我听着只感觉心头一沉。 这个时候,本该不问生死,将九尾困,或是直接击毙的。 可他却问感情? 第918章 能够匹配 [] 我听着墨修再次问九尾,他和应龙的关系,想到他几次看着应龙,都僵硬的瞥过头去。 再联想到九尾刚才那一毛不挂的情况,大概能明白,墨修可能也见过那样情况的应龙。 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说生气吧,其实也没有多生气,就是胸口闷闷的发痛。 明明已经喝过回奶汤了,可却还是跟那晚涨脸一样的难受,更甚至越发的痛。 可我大概明白,以墨修一道蛇影,以前连清水镇都没有出过,不可能和应龙有关联的。 但为什么他会在见到应龙后,就有那种不好意思? 难不成真的像我和那条本体蛇一样的情况吗? 可为什么九尾知道? 九尾一族可以斩情丝,难不成是从情丝里看到的? 理智告诉我,这种情况不该动怒,不能被情感左右。 但心头却还是有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何悦,你那情丝,白斩了。呵呵!再痛苦的斩情丝有什么用?蚀情深骨,你光引出情欲之蛇是没办法绝情的,除非你剔骨啊!”九尾却在墨修挥动的烛息鞭中,依旧宛如雾影般的轻笑。 “说!”墨修却沉喝一声,烛息鞭挥动,火光呼呼的闪烁着,没一会就将那雾气给驱散了。 九尾连个影子,连根毛都没有留下。 何苦轻叹了口气,将身后的尾巴一收,扭头往墨修那边看了一眼,直接朝我走了过来。 而随着九尾一走,那种魅惑之术也消失了,山上那些飞羽门的人,也都突然醒悟了过来。 山上尽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和女子严厉的呵斥声。 沉青连忙驱着毕方落下来,站在我旁边,指了指那些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黑发道:“你还好吧?没受伤吧?” 我瞥眼看着她,引动神念,将黑发收了起来,看着四周的样子。 连狼藉都说不上了,真的是战场…… 我来之前,人家布置得跟个年会现场一样,结果我一来,就霍霍成这样了。 引着神念,用飘带将黑发拢起来,瞥眼往山上看了看。 “白微带着阿乖和阿贝,由潮生驱着纸折的毕方回清水镇了。”沉青以为是看白微,朝我轻声道:“有神鸟凤凰在,保全那两个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本身就是我让白微带着孩子先撤离的。 “我知道。”我朝沉青笑了笑,看着那被她驱着毕方拦截了的所有异鸟。 伸手想去摸沉青的头,可刚一抬手,就眼前就青影一闪。 那个最先用手指点着沉青额头训话的老爷子直接拉开了沉青,一双浑浊的眼睛,有点担忧的看着我。 可却恭敬的道:“今日之事,多谢何家主和蛇君了。” “毕方神鸟,不惧凤凰之威。沉青心如赤子,当得飞羽门的掌门。”我朝那老爷子笑了笑,扭头看着山上的众人。 沉声道:“不管日后如何,至少在我心里是这样的。” 说着瞥了一眼何苦,也不再理会握着烛息鞭,好像在空中发愣的墨修,直接引动飘带,朝着清水镇而去。 就在我走的时候,墨修才好像恍如梦醒一般,扭头朝我看了过来。 可飘带去势太快,我带着何苦,眨眼就飘出了飞羽门所在的山脉。 等到了空中,何苦才朝我道:“墨修没有前世,他连那条本体蛇的记忆都没有,只不过是一缕执念,不可能有你和那条本体蛇的那种感情。” 现在这种事情,去清水镇也不能说,怕被地底的东西窥探到。 我引着飘带晃了一下,干脆找了一座荒无人烟的山,引着飘带悬于空中。 盘腿坐在飘带上,看着何苦,将当时我生阿乖时,看到的那条周身有着星辰点缀的有无之蛇说了。 这事我生完阿乖后,和有墨修提过。 但当时事情太多了,而且没有头绪,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的意思是,墨修一道蛇影,可能有前世?而且还很厉害?”何苦好像有点失笑。 沉眼看着我道:“何悦,我才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可我也没有记忆。” “那时何物带着我四处流浪,也没告诉我任何事情,我跟你一样,以为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何苦目光有点涣散,低咳了一声。 然后才道:“那时我就想啊,如果我找到了记忆,就能找到我亲生父母。我就日夜幻想,我父母肯定是很厉害的,有权有势,有财有实力。只要我找到他们,我就不用流浪了,可以过上千金小姐的日子。” “可你看,我根本就没有父母。”何苦嗤笑一声,看着我道:“你现在的想法,也和我当初一样。你这具躯体,来历太大,你怕墨修心中感觉配不上你,所以你认为墨修也大有来历,希望他永远都能和你站在一起。” “并不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伸手拢着指尖的飘带:“可我和墨修生下了阿乖……” 阿乖手握日月,在胎中就有灵性,可出生后,却好像归于平静。 它很强大,比我和墨修都强大。 可如若墨修只是一道蛇影,阿乖怎么可能这么强大? 不是讲究血脉传承的吗? “别想了。墨修实打实的就是一道蛇影,当初你不是知道的吗?龙灵现身,法力尽失,差点消散,还是和阿熵交易,才让他拿回法力。”何苦拍了拍我的肩膀。 安抚我道:“所以他和应龙不可能有什么关系,就是因为他是蛇影,没有过这种记忆混乱的感觉,所以他才很重视这种看到某个人,却莫名的涌现记忆的慌乱感。” “这种感觉,还有不可控制的情绪,你应该最明白才是。”何苦伸手,将我拉起来:“回吧。” 我知道她劝是好意,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可又想着或许是被沐七他们这层层的阴谋给搞得疑神疑鬼了! 无论如何,也得先回清水镇。 可等我引着飘带,带着何苦回到清水镇的时候。 墨修自然比我们早一步回来了。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应龙正坐在竹屋前,翻着墨修从巴山带回来的那些书。 而墨修就坐在旁边,看着她…… 第919章 时间往复 [] 我不知道应龙为什么突然又来了清水镇,可墨修看她的目光很……意味不明。 可原先,他见到应龙,都要强行将头扭开的。 这会九尾以身相比,他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了,反倒目不转睛? 应龙表面上翻着书,可墨修这么明显的目光,不可能没有感觉的。 却还是自顾的翻着书,那双桃花眼却越来越眯了。 眯成那样,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看清书上的字。 白微一手抱着阿乖,一手抱着阿贝,一直站在旁边盯着墨修和应龙,估计是监视他们。 见我回来,搂着两个孩子,朝我道:“孩子没事,我先避一避。狗血到辣眼睛!” 何苦低咳了一声,拍着我肩膀道:“我去看一下孩子,有事你到那边来找我。白微虽然单纯,可三观还是挺正的。” 有何苦这一咳,墨修才将那意味不明的目光收回来。 慢慢站起来:“先洗洗,我给你做饭。” 意思是,任由应龙在这竹屋里乱晃? 我突然有点不太理解墨修的脑回路了,但我有过被龙灵那条情丝蛇缠绕的经验,知道有时候感情也不一定是真的。 而且一旦被操控,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压制住情绪,从应龙旁边的门进入竹屋:“怎么来了?霓裳门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我打了一架,身上还沾着一些灰啊,还着焦味,尤其是黑发,又长了很多。 身体恶露虽然没有前几天厉害,可刚才动作太大,还是有着血流如注的感觉。 一边问着话,一边往屋里拿要换洗的衣服,以及护理用品。 “要一个饵才能引出一个祭坛,哪有这么快。不过何辜和胡先生能力确实很强,已经有了更完善的办法了。”应龙将书翻得唰唰作响。 声音沉朗的道:“我挺忙的,是墨修直接将我拉过来的。” 我没想到是这样,拿着东西转身,看着应龙道:“他找你有事?” 这还是主动找人家过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应龙翻着书,成熟的脸上带着不解:“他直接用瞬移将我带到了这里,然后丢了一堆书给我,让我自己看。” “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我看书,他就坐在旁边看我,一句话也不说,吓人得很。”应龙咂了咂舌头。 桃花眼中却闪了闪异样的光芒:“虽然我看到他的时候,脑中好像总闪过什么记忆,就好像……” “前世见过墨修。”我抱着衣服,靠着竹墙:“看到了什么?”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而且很亲密。”应龙却朝我摇了摇头:“这种就不要再讨论了。但我想,墨修肯定也有相同的感觉。我能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变化,所以这点是能肯定的。” “而且我们相处的时候越久,那种感觉就越强。”应龙嗤笑一声,将手里的书放下来:“估计他也是因为这个,才将我带回来的。” “不过他终究是条蛇啊,刚才那样看着我,就好像我是他的猎物一样。我真的很怕他把我给吞了!”应龙拍了拍腰间。 将腿一伸,拍了拍大腿侧:“我连东西都准备好了。” 我只是低笑一声,扫过墨修丢给她的书:“我先去洗洗,你慢慢看。” 那些书都是墨修清理出来给我看的,简体古籍。 当初我脑中觉醒了那条本体蛇和龙灵相处的记忆,总是听到那条本体蛇的耳语,看书的时候,那种感觉更明显。 墨修估计是想用这个办法,让应龙想起来什么。 可我用神念探向应龙的时候,她确实是个普通人,英姿飒爽的那种。 如果应龙真的和她的代号一样,是什么天帝太一之妃,那她就不可能落入什么龙组,早就被风家给带走了。 毕竟风家不可能将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物,放在普通人中间。 墨修确实也只是一道蛇影,不可能有前世…… 但那混乱的情感和记忆,到底是怎么来的? 而且听九尾的意思,她也能看到。 估计这又是她们设下的一个局吧。 我一时也想不清,干脆就不再去想。 在浴室里清洗了一下,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却发现白微没带阿乖阿贝,捏着那片七彩鳞在手里玩,嘟着嘴没说话,可一直盯着墨修。 见我出来,立马站起来,拍着我肩膀。 大声道:“我们神蛇一族,最恨始乱终弃。所以我们的婚盟,除了死,没有第二条出路。” 我看着那片七彩鳞,低咳了一声。 白微前面还说过,她阿爹阿娘还解过婚盟呢,这哪是没有第二条出路啊。 她却好像想起了什么,直接将七彩鳞收了,拍着我肩膀道:“有事你叫我。有些蛇渣,我是见识过的。当着玄门几千人的面悔婚,自己承认的渣。” “如果再渣你,不用什么霓裳门,我再去找我阿娘借血蛇鼎,跟那条魔蛇一样,给你熬一锅化魂汤,让你补元气!”白微拍得我肩膀,砰砰作响。 眼睛却盯着厨房里的墨修,最后冷哼一声,直接就化出一条神蛇。 却没有直接飞回她住的竹屋,而是蛇首一昂,对着坐在一边看书的应龙,嘶吼着冲了过去。 吓得应龙手一转,就掏出了腰后别着的家伙。 不过白微并没有真的冲向她,只不过嘶吼一声,扑了一口寒气,尾巴一甩,傲娇的就回对面的竹屋去了。 可她一离开,应龙有点无奈的抬头看着我。 只见脸上尽是碎霜,眼睛都快被冻得睁不开了。 白微没有扑过去吞了她,但喷了她一脸冰霜。 应龙一张嘴就吐出一口冰渣子,用力哼了两下鼻子,才把鼻孔里的冰渣清出来。 直接朝我走过来道:“这神蛇是想给你撑腰?” 她直接走到旁边的井边,拿桶打着水道:“可我也没做错什么啊?我不过就不看到墨修的时候,总有点恍神,好像他没有穿衣服……” “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看这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应龙捧着水洗了把脸。 扭头看着我道:“对了,墨修这里有一道黑色的伤疤,是真的吗?” 她伸手戳了戳身体一个地方,手指圈了圈:“这么大。” 我看着她手指点的地方,心头也沉了沉。 墨修身上有一道疤,就是当初围着风城,被相柳钻进体内,然后腐蚀出来的。 就算化成人形,也还有。 何寿点明我杀墨修造蛇棺,也特别说到那道疤。 现在应龙也看到了? 那她看到的并不是以前,而是……以后? 第920章 沉浸回味 我原先所有的心理建设,都因为应龙说到的那个伤疤破了防。 如果是前世的纠缠,我还可以找个理由安慰自己,都过去了,墨修也没有前世,他们不可能有纠缠的,如何如何的…… 可如果是以后呢? 这就好像怎么都跨不过去…… 一时都找不到什么来安慰自己了。 虽说未来是由现在掌控的,可未知的变数太多,暗中又有沐七他们在操控,谁知道最终会怎么样。 厨房里传来“滋”的一声响,好像有什么菜落入了油锅里,除了滋滋作响,还有着油烟冒起来。 空气飘带着淡淡的油烟焦味,在午后的竹叶气息中,轻轻的飘荡着。 以墨修做饭的熟练程度,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他一条蛇,性喜自然,也不喜欢油烟味,所以他炒菜的时候,我并没有闻到过这么浓烈的油烟。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用术法引开了。 神念微动,引着附近的风,将油烟味刮走。 我坐在石桌前,看着应龙认真的道:“我可以用神念探取记忆,这件事情,对你和墨修的影响,自然不用说。对我影响也挺大的,你如果放心的话……” “来吧。”应龙立马睁大了眼睛,一双桃花盯着我:“我也一直想试一个,你这种精神搜索。” “也是为了方便写述职报告?”我伸手引着那根飘带缠在手腕上,手指轻轻一点。 神念涌动,将飘带引成一条条的触手一样,一点点的缠上应龙。 尤其是她刚才拍过带家伙的地方,同时还刻意用飘带缠住她手腕和脖子。 更甚至化出一条抹额,将她的额头绕住,一缕缕的细带轻轻附在她眼皮上。 “你在基地用神念看杨慧真记忆的时候,没有这么的兴师动众,如临大敌吧。”应龙抬了抬手腕。 看着上面顺着她胳膊朝上游动的飘带:“你这是怕我?” “你戒备心重,警惕性强,神念探取记忆的时候,虽然得你自己控制,但万一你挣扎,我们俩都会受伤。所以这也是为了我们俩好!”我引着飘带,轻轻地将应龙整个人都缠好。 只要她动,我神念一收紧,就能将她整个人都束缚住。 应龙只是呵笑了一声,看着那些宛如触手般在她身上的游走的飘带:“这是风家的东西吧?”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飘带之外,墨修端着饭菜走了过来,坐在石桌边没有说话。 我将应龙身体能打斗的地方,全部缠好后,这才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过去。 “如果我不让你看,你是不是看不到?”应龙那双桃花眼眯了眯,脸上带着三分笑意,三分认真,就好像开玩笑一样:“如果你探我神念的时候,我突然发动一些精神攻击之类的,你是不是会受伤?” 所以我平时不喜欢跟人开玩笑。 一般能说出开玩笑的话,就是心中已经有了这种想法,然后假意借着一脸的虚笑,说出来。 成了,自然就是皆大欢喜;不成,就假意说只是玩笑。 同时还可以从对方的神态上,看出点什么。 所以我盯着应龙的眼睛,也只是轻笑:“你可以试试。” 精神攻击,我也听说过,具体怎么实施,我其实也不知道。 但看应龙那样子,就知道她有可能会,也有可能在试探,如何对付神念。 毕竟,对于普通人而言,我危害也不小,眨眼之间取过人性命,也算堕了魔的。 应龙她们所在的龙组,跟我们这种人打交道,就像当初风家替人类守护着异族之外的事情一样。 一边守护,一边要想着应对的办法,同时还想着收为己用。 如果知道有什么办法对付神念,怕就不只是对付我这么简单了。 应龙明显也知道我看透了,弯眯弯眯的桃花眼慢慢睁开。 我这才发现,应龙的眼睛不只是眼型好看,里面的眼核也好看。 或许是没盯着她眼睛看过,或许是她平时一说话,就喜欢眯眼,都没仔细打量过她眼球。 这会细看,她虹膜颜色,相对于我们这个人种来说很淡,接近于褐色。 而最里面的瞳孔却很深,而且颜色也不是我们常见的黑色,反倒有点接近于灰…… 就好像灰蒙蒙的,有着一个孔洞! 似乎是有点紧张,在我眼神看过去的时候,虹膜里的絮状物开始收缩,我能清晰的看到那一条条的絮状物,并不是直线收缩的,而是宛如蛇一样,左右扭动着,然后慢慢拉紧。 而应龙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浓重,脸上闪过羞涩。 就在她轻轻呼着气的时候,我神念涌动,对着她瞳孔就涌了过去。 她事先就知道要看的是什么记忆,所以我神念一进去,立马就到了她和墨修前几次见面的时候。 除了这次墨修带她过来,她们并没有私下见过面,而这次墨修带她过来,确实也是直接用瞬移就拉来了。 所以我最先看到的就是刚才墨修和应龙在竹屋前看书时的样子。 只不过刚才回来的时候,我们看到的,他们俩,就是一个捧着书在看,一个坐在一边意味不明的盯着。 但这会在应龙的记忆里,就在她翻书的时候,脑中尽是各种不可描述的声音,以及墨修将她压在堆满书的长案上,扣着她的双手…… 满案的书随着他们的动作,哗哗的往下落。 翻动落下的书页声中,尽是应龙破碎的声音,以及墨修低低的喘声。 应龙眼中的墨修,好像因为动情,面目都有些扭曲,黑袍半开着,露着胸肋骨处那个被相柳腐蚀出来的伤疤。 似乎感觉到了应龙的目光,墨修居然一把抱着她,将她翻了过去…… 入耳的是墨修微微的闷吼声,以及应龙碎裂的低唤声。 入眼的却是长案下面,落地的书页,书上的字在应龙眼中是有着重影的。 可能是现实中她捧着看的书,以及她在那个分不出真假的幻象中看到的书…… 也就是说,确实因为她看书,让她和墨修在一起的时候,重新看到了这一幕的场景。 只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这比九尾那一毛不挂,只是看着身体的情况,更加激烈。 明明刚才白微还抱着两个孩子在她们旁边盯着,可她们两人互相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幕吗? 心里突然感觉无比的荒唐,想跳过这一幕的记忆,再往前面看看。 至少得知道应龙和墨修,第一次见面时,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可我神念微动,记忆却没有往前,反倒一直沉浸在那长案相伏的两具身体上。 我心头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意味,这种沉浸式的记忆,就证明应龙也还在回味。 第952章 面对未知 就在我们和阿娜说话间,整个华胥之渊关闭的速度已经在加快。 风城边缘的地方,又恢复到那种土被压实到接近生铁的颜色了。 可我和墨修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动。 这些穿波箭,射到阿娜和那些女体身上,还能扎进去。 阿娜生下来的人脸触手蛇娃,我也试过,穿波箭射不透它们的皮。 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用穿波箭射,只是让阿宝用声波攻击。 而刚才我射过那些水蛭般的蛇娃,它们速度极快,能凭牙咬碎穿波箭的铁杆。 更不用说穿波箭射穿它们的身体了! 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们对于那些女体和那些水蛭一样的蛇娃几乎是一无所知。 贸然攻入华胥之渊,怕真的是去送人头。 “那摩天岭呢?你们就打算放在这里了?”阿娜这会双手上已经因为孢子粉往上喷,蔓延着长出了很多真菌。 她却呵呵的笑,猛的低头,咬下一大块皮肉,朝着摩天岭吐了过去。 我连忙引着飘带去卷,可阿娜却突然疯了一般,朝着我和墨修扑了过来。 烛息鞭和飘带,同时卷住阿娜。 我反手抽出穿波箭,对着阿娜的脖子就是一箭。 离得近,加上神念附加,直接就射穿了阿娜的脖子。 这次依旧没有血水涌出,阿娜好像也没有感觉到痛。 就算我和墨修将她缠住,她那口咬下来的皮肉也被吐到了摩天岭上,刹那间就长出了一大丛的真菌。 阿娜那张嘴大得跟大门一样,那一块肉糊在摩天岭上,几乎遮住了一圈盘山石道,那瞬间长出来的各种真菌,就好像山道上开出了一丛炫丽且妖异的怪花。 “呵呵!”她好像只是呵呵的笑,沉眼看着我们道:“我听风家说过洛可的蛇妖,据说这是一个悖论。可如果神母生复是真的,那些玄门中人,就不敢帮你们。” “这孢子粉是从南墟来的吧?知道为什么生机这么强吗?”阿娜看着自己身上飞快冒出来的真菌。 朝我们呵呵的低笑:“她才是不死不灭的。” 我知道那个“她”是谁。 就这一会,阿娜身上已经长满了真菌,只是隐约能看到个人形,却再也没有原先玲珑有致的样子了。 “龙灵这个名字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盯着阿娜,轻声道:“你不是去巴山找我的吗?为什么最后变成了这样?” 阿娜在巴山回龙村的时候,说过这个。 “找你……”阿娜脸上已经开始冒着异样的颜色,似乎有点愣神,这才想起来什么。 扭头看着我,目光有点涣散,喃喃的道:“对啊,我是去找你的。我是去找你的啊……怎么……怎么……” 她说着话,突然嘴边飞快的冒出一丛和金针菇一样细长、伞冒小却是青蓝的真菌,宛如冰针一样,飞快的扎了出来。 而她的双眼,也瞬间好像糊满了霉菌一样,刹那就被糊住了。 阿娜的声音还在喃喃的说着什么,可夹着真菌冒出来的啵啵声,以及菌伞喷出孢子粉的声音,所以我们根本听不清阿娜说什么。 我本能的往那边凑了凑,神念朝着阿娜卷去,轻声哄着她:“你为什么去巴山找我?” “何悦……”就在我将头探出摩天岭边缘的时候,墨修一把将我扯了回来,更甚至飞快的退出了风城。 也就在同时,阿娜突然咧嘴朝我大吼:“因为你抛弃了我们!” 她那一声大吼,宛如雷动。 震得我耳朵发麻,而且随着她嘴巴大张,那嘴里闷着一嘴宛如烟雾般的孢子粉,瞬间朝着摩天岭喷了过来。 那股孢子粉来势极快,还有着朝风城外面射出的势形。 幸好墨修手一挥,引着一股雨水降下,将孢子粉从空中冲了下来。 她刚才是特意将声音说得含糊且低,引着我凑身过去听的。 我虽然有飘带护身,如果被喷个正着,只要有一粒孢子粉沾到身上,就是生生不息的生长。 我这具躯体,也会变成那些真菌的养份。 阿娜居然还想拉着我陪葬! 我沉吸了口气,朝墨修看了一眼,他眼中也带着担忧,朝我道:“摩天岭暂时搬不回去了。” 而阿娜这会撕扯开的嘴里,长满了真菌,她却不知道用什么发声,呵呵的低笑道:“你不记得了,我们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却不记得了。” “呵呵!天禁啊……”阿娜的笑声是说不出的幽怨,以及无奈。 我听着有点迷糊,不知道为什么,脑中突然闪过沐七站在那绿珠帘后的样子。 他也是这样幽幽的说着同样的话。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似乎是:“你一句天禁之下,不容有神。我一卷白泽图,判尽同族。可你却不记得了……” 但他们信奉的,不是神母吗? 跟我这具躯体有什么关系? 不过阿娜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 因为她大张的嘴里,全是真菌,连射着穿波箭的脖子上,都冒出了无数的真菌。 脸上更不用说了,几乎瞬间被成了真菌丛。 而华胥之渊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关闭了,阿娜的躯体就和摩天岭一样,屹立在风城的中间。 一黑,一炫彩。 而就在这它们后边,太阳慢慢的升了起来。 墨修搂着我,转眼看了看外面那些玄门中人,轻声道:“摩天岭搬不回去了,我们去巴山看下情况。然后再看下何极是不是好点了,还得把他弄过来……” 这些孢子粉的厉害程度,我们都见识过了的。 如果飘出去,外面就都是孢子粉,只能先让何极再引出那个结界,先将风城笼罩着,再不停的用火烧。 一直烧,一直烧…… “这些孢子粉,是南墟那个神母的头长出来的,生机太过旺盛,以后……”墨修嗤笑了一声,却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不要再用了。 可刚才阿娜不知道被墨修抽了多少鞭,除了出现点伤痕,半点事都没服。 除了这孢子粉,根本没有其他东西对付她。 但现在她死了,我也没有多高兴。 因为风家一直龟缩不出,反倒是将摩天岭给镇在了这里。 而且华胥之渊里面,似乎将没有价值的人都清了出来,也就是说…… 里面开始清理了,留下来的都是有用的。 后面我们要面对的,才是更麻烦的。 因为所有,都是未知! 第924章 引地强升 [] 我见墨修对与应龙之间以后发生的事情,似乎心生向往,连扣着我的手都松开了,不由的嗤笑了一声。 别看应龙一声铁血之气,可桃花眼,樱桃唇,有着一张妖媚的脸,可身体却是健美有力,且曲线玲珑。 气质更是成熟而又稳重,虽然看上去总是眯着一双桃花眼,可那身英气,却又有着让人征服的欲望。 反倒是我初遇墨修的时候,就是麻烦缠身,什么都不懂,全部靠着墨修一步步的护着我。 后来的事情一遭接一遭,总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沉寂。 就算到现在,我有时都感觉自己心头有着一股怨恨之气,一直没有发出来。 就像何苦说的,她映像中的人,一旦碰到应龙这种有威胁的存在,想到的办法,就是一杀了之。 这样宛如“怨妇”般的我,对比上成熟稳重,意志坚定而又不慌乱的应龙,或许真的没有什么优势。 都说男人只喜欢年轻的,可成熟优雅的,男人也喜欢。 我瞥了一眼墨修,见他脸上还带着一股子的沉思,自嘲的笑了笑,走过去将那些书收了起来。 那些书里,有很多墨修给我看过的。 而应龙倒扣着的那一本,是一本《祁阳贾侯神道碑》的拓本,上面有一句用笔画了记号:应龙腾举托天开,垂云矫翼廓清氛。 这些书是谷遇时的,她大多看过后,做了笔记。 而这画了记号的旁边却写着:庚辰赠伏羲河图,带女娲朝见天帝,助禹治水,力开龙门,助黄帝战蚩尤,不强于后世诸神? 庚辰,也就是应龙之名。 谷遇时好像一直在这些随着朝代更迭的典籍中找什么。 从原先她在《盘古开天》那时留注,对于盘古生于混沌还握开天斧的疑问,明显对于盘古开天辟地,她更推崇应龙。 所以应龙看着这一章,或许也知道自己那个代号的强大吧。 我将散乱的书一本本的叠好,弯腰抱起来放回竹屋的时候,一扭头,墨修就已经不见了。 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我自己心里也有个坎,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他。 最多就是安抚他,不要去计较了。 等我将书清理好,又翻了一下。 还别说,对于应龙的记载,最多还真是天帝之妃。 可关于天帝正妻,我一时却还没有找到答案。 这些神话,变得太多了,又几次因人间皇权更迭,强行更改,很难再找到最先的版本。 我翻看了没一会,外面就慢慢的黑了,而墨修却还没有回来,阿宝却和白微他们过来了。 阿宝更甚至拿着那个蛇蜕袋子,将所有的蛇娃都装好了,脸带兴奋的看着我。 何苦白微,虽然都没有说话,可却都在等着我,看我什么时候去华胥之渊。 “等我一下。”我拿着洗护用品,将自己整理过后,又换了一身射鱼谷家的劲装。 正打算出发的时候,却见墨修神情落寞的回来了。 他身形一闪,就落在我旁边,朝我伸手道:“你将沐七留下的绿珠给我一颗,我有事情要去问沐七。” 他要见沐七? 我一想到南墟那个神母之眼就有点紧张,每次去那里,墨修都要出点事。 而且墨修,不是和沐七很不对付吗? 似乎怕我不答应,墨修又连忙解释道:“上次你抽取记忆,我瞥了一眼。那些记忆好像都涌向了珠帘的上方,似乎上面有个东西存储。如果应龙的记忆,是被植入的,但能和我共鸣引出幻象,就证明是真的。” “能抽出记忆,还保留的也就只有沐七那里了。”墨修脸色极为认真,沉声道:“沐七能观过去,晓未来,总要有个地方看吧。我猜,或许和这些被抽离的记忆有关。” “如果那些绿珠抽离记忆后,在那个房间保存呢?过去未来所有被抽离的记忆都在那里,那我去那里,就能找到应龙记忆的来处。”墨修小心的解释着。 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我,眼中尽是真诚。 那样的眼神,并不用神念,我都能感觉到他的真诚。 同时也明白,墨修对于这件事情的执着。 他并没有解释刚才消失了这么久,去了哪里,这么急着去南墟,怕又是去找应龙,抽丝剥茧后,才得出这么个结论吧。 果然是因执念而生的啊,他对什么都很执着。 我瞥眼看着打开着蛇蜕袋,嘶嘶的说着什么安抚着里面蛇娃的阿宝。 朝墨修道:“现在吗?等我们从华胥之渊回来再去,可以吗?” “就算你拿绿珠去南墟,也得我陪你去,要不然沐七说不定又暗中下黑手。”我对沐七已经很害怕了。 墨修好像这才发现等在一边的何苦白微她们,一时也有点尴尬,低咳了一声:“好。” 他应得有点不好意思,可白微却冷呵一声。 她估计见多了她阿爹阿娘的恩爱,对于墨修这种渣蛇,怕恨不得连个蛇字都不让墨修带了。 既然准备好了,我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由墨修引出一条黑布,牵引着我们,直接用瞬移就往华胥之渊而去。 上次我和墨修入华胥之渊,是借了沉青的毕方重归东方,才打开入口的。 但从我上次被阿娜唤名,玄冥神游华胥之渊后,好像墨修就能自主的出入华胥之渊了。 所以这次他一拉着我们,到了风城,直接就往风城那被压实的大坑冲去。 虽说瞬移速度快,可眼看着自己要撞地,阿宝还是有点紧张。 白微和何苦各抱着一个孩子,我伸手将阿宝搂在怀里。 就在墨修昂首要慢慢化成一条黑蛇强行撞开华胥之渊的入口时,白微突然惊呼了一声。 被她抱在怀里的阿乖,好像慢慢的伸出一只手,依旧咧着粉嫩的牙床在笑,可那只手似乎胡乱的对着下面一划。 应龙嘴里,深陷地底六百米的风城,那沉实如铁的地面,好像瞬间变得透亮。 跟着一轮红日,袅袅的从地底升起。 只是这次的红日,比阿乖出生的那天更耀眼了…… 而随着红日升起,风家那座石液所成的幽灵活城,就好像被什么托着一样,慢慢的朝上升来。 原本要强行冲下华胥之渊的墨修,看着自己升上来的风家幽灵活城,也愣了一下。 “我……”白微低头看着怀里的阿乖,一脸紧张的道:“刚才我抱得很紧的,可他伸手探头的时候,我根本抱不住他。” “呵呵……”阿乖却好像很开心,手又挥了挥。 那轮红日似乎被他招手就升了上来,而风家的那座幽灵活城却已经露于地面了。 感谢章节 [] 就在我们和阿娜说话间,整个华胥之渊关闭的速度已经在加快。 风城边缘的地方,又恢复到那种土被压实到接近生铁的颜色了。 可我和墨修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动。 这些穿波箭,射到阿娜和那些女体身上,还能扎进去。 阿娜生下来的人脸触手蛇娃,我也试过,穿波箭射不透它们的皮。 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用穿波箭射,只是让阿宝用声波攻击。 而刚才我射过那些水蛭般的蛇娃,它们速度极快,能凭牙咬碎穿波箭的铁杆。 更不用说穿波箭射穿它们的身体了! 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们对于那些女体和那些水蛭一样的蛇娃几乎是一无所知。 贸然攻入华胥之渊,怕真的是去送人头。 “那摩天岭呢?你们就打算放在这里了?”阿娜这会双手上已经因为孢子粉往上喷,蔓延着长出了很多真菌。 她却呵呵的笑,猛的低头,咬下一大块皮肉,朝着摩天岭吐了过去。 我连忙引着飘带去卷,可阿娜却突然疯了一般,朝着我和墨修扑了过来。 烛息鞭和飘带,同时卷住阿娜。 我反手抽出穿波箭,对着阿娜的脖子就是一箭。 离得近,加上神念附加,直接就射穿了阿娜的脖子。 这次依旧没有血水涌出,阿娜好像也没有感觉到痛。 就算我和墨修将她缠住,她那口咬下来的皮肉也被吐到了摩天岭上,刹那间就长出了一大丛的真菌。 阿娜那张嘴大得跟大门一样,那一块肉糊在摩天岭上,几乎遮住了一圈盘山石道,那瞬间长出来的各种真菌,就好像山道上开出了一丛炫丽且妖异的怪花。 “呵呵!”她好像只是呵呵的笑,沉眼看着我们道:“我听风家说过洛可的蛇妖,据说这是一个悖论。可如果神母生复是真的,那些玄门中人,就不敢帮你们。” “这孢子粉是从南墟来的吧?知道为什么生机这么强吗?”阿娜看着自己身上飞快冒出来的真菌。 朝我们呵呵的低笑:“她才是不死不灭的。” 我知道那个“她”是谁。 就这一会,阿娜身上已经长满了真菌,只是隐约能看到个人形,却再也没有原先玲珑有致的样子了。 “龙灵这个名字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盯着阿娜,轻声道:“你不是去巴山找我的吗?为什么最后变成了这样?” 阿娜在巴山回龙村的时候,说过这个。 “找你……”阿娜脸上已经开始冒着异样的颜色,似乎有点愣神,这才想起来什么。 扭头看着我,目光有点涣散,喃喃的道:“对啊,我是去找你的。我是去找你的啊……怎么……怎么……” 她说着话,突然嘴边飞快的冒出一丛和金针菇一样细长、伞冒小却是青蓝的真菌,宛如冰针一样,飞快的扎了出来。 而她的双眼,也瞬间好像糊满了霉菌一样,刹那就被糊住了。 阿娜的声音还在喃喃的说着什么,可夹着真菌冒出来的啵啵声,以及菌伞喷出孢子粉的声音,所以我们根本听不清阿娜说什么。 我本能的往那边凑了凑,神念朝着阿娜卷去,轻声哄着她:“你为什么去巴山找我?” “何悦……”就在我将头探出摩天岭边缘的时候,墨修一把将我扯了回来,更甚至飞快的退出了风城。 也就在同时,阿娜突然咧嘴朝我大吼:“因为你抛弃了我们!” 她那一声大吼,宛如雷动。 震得我耳朵发麻,而且随着她嘴巴大张,那嘴里闷着一嘴宛如烟雾般的孢子粉,瞬间朝着摩天岭喷了过来。 那股孢子粉来势极快,还有着朝风城外面射出的势形。 幸好墨修手一挥,引着一股雨水降下,将孢子粉从空中冲了下来。 她刚才是特意将声音说得含糊且低,引着我凑身过去听的。 我虽然有飘带护身,如果被喷个正着,只要有一粒孢子粉沾到身上,就是生生不息的生长。 我这具躯体,也会变成那些真菌的养份。 阿娜居然还想拉着我陪葬! 我沉吸了口气,朝墨修看了一眼,他眼中也带着担忧,朝我道:“摩天岭暂时搬不回去了。” 而阿娜这会撕扯开的嘴里,长满了真菌,她却不知道用什么发声,呵呵的低笑道:“你不记得了,我们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却不记得了。” “呵呵!天禁啊……”阿娜的笑声是说不出的幽怨,以及无奈。 我听着有点迷糊,不知道为什么,脑中突然闪过沐七站在那绿珠帘后的样子。 他也是这样幽幽的说着同样的话。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似乎是:“你一句天禁之下,不容有神。我一卷白泽图,判尽同族。可你却不记得了……” 但他们信奉的,不是神母吗? 跟我这具躯体有什么关系? 不过阿娜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 因为她大张的嘴里,全是真菌,连射着穿波箭的脖子上,都冒出了无数的真菌。 脸上更不用说了,几乎瞬间被成了真菌丛。 而华胥之渊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关闭了,阿娜的躯体就和摩天岭一样,屹立在风城的中间。 一黑,一炫彩。 而就在这它们后边,太阳慢慢的升了起来。 墨修搂着我,转眼看了看外面那些玄门中人,轻声道:“摩天岭搬不回去了,我们去巴山看下情况。然后再看下何极是不是好点了,还得把他弄过来……” 这些孢子粉的厉害程度,我们都见识过了的。 如果飘出去,外面就都是孢子粉,只能先让何极再引出那个结界,先将风城笼罩着,再不停的用火烧。 一直烧,一直烧…… “这些孢子粉,是南墟那个神母的头长出来的,生机太过旺盛,以后……”墨修嗤笑了一声,却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不要再用了。 可刚才阿娜不知道被墨修抽了多少鞭,除了出现点伤痕,半点事都没有。 除了这孢子粉,根本没有其他东西对付她。 但现在她死了,我也没有多高兴。 因为风家一直龟缩不出,反倒是将摩天岭给镇在了这里。 而且华胥之渊里面,似乎将没有价值的人都清了出来,也就是说…… 里面开始清理了,留下来的都是有用的。 后面我们要面对的,才是更麻烦的。 因为所有,都是未知! 第947章 打人打脸 [] 这次开战,本来原先只打算带着阿宝和蛇娃,到华胥之渊打个猎,然后摸一下先天之民那个汇聚生育之力的总祭坛在哪里。 哪知道一来就碰到了龙岐旭夫妻阻拦,跟着就是冰晶苍穹,然后就成了这样了。 风家一直没有再露面,估计是缩在那个大龟壳里。 可我没想到,阿娜会带着这些女体出现。 而且这次出现,她好像也不急着再缩回华胥之渊,就这样袒胸露乳的站在摩天岭旁边,脸带阴沉沉的笑意,看着我们。 她身上那些人脸触手蛇娃,好像也醒了过来,蛇尾扎进阿娜的身体里,宛如一根根从树干出生来的细刺一样,远远的对着我们呲牙低吼。 更甚至它们还努力的拉长着身体,朝我们探了过来,但蛇尾却一直扎在阿娜身体里的。 好像恨不得直接扑出来,咬死我们。 我看着阿娜这宛如一颗巨大仙人掌的身体,突然想到,以前见到阿娜的时候,这些蛇娃都是簇拥在她身边,将她涌得连个人形都没有了。 那时我还不太清楚,为什么蛇娃都喜欢这么簇拥着阿娜。 而且就算在巴山回龙村里,魔蛇和阿娜也经常从那口与外界相通的井中拿东西喂这些蛇娃。 可就算这样,一旦有事,这些人脸触手蛇娃还是喜欢簇拥着阿娜。 现在想来,因为那时的阿娜抛弃了躯体,所以她那只是神魂所化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喂饱过这些蛇娃。 所以它们,就跟找妈要奶喝的孩子一样,一直簇拥着阿娜。 也就是因为没有吃饱过,所以这么多年,它们一直就是那样,一直没有长大。 可就现在,好像比上次我被阿娜用玄冥神游拉进华胥之渊大了很多。 要不然,以阿娜这具整个横卧在回龙村的躯体,这些小小的人脸触手蛇娃趴在她身上,跟蚂蚁一样大,根本就不会看得见。 “何悦。”阿娜知道我看着她,那张宛若巨人般的脸,露着笑意,微微垂首,看着我旁边的巴山人:“巴山不负,可还记得我这巫神?” 这话一出,那些巴山人立马窃窃私语,估计也是有人认出了阿娜! 可她却在说话间,转手就去摸旁边的摩天岭。 手指更甚至往摩天岭哪空洞中去掏…… 我连忙转眼看了看,就见身边站着的,就只有背着弓箭,能参战的那两千余巴山人,以及那些白猿。 也就是说…… 巴山哪些老弱妇孺都还藏在摩天岭的石洞中。 而阿娜表露了自己第一任巴山巫神的身份,更甚至就在摩天岭旁边…… 以她现在怨恨的样子,那手指直接戳里面的洞,怕不会只是好奇看上一眼! 无论巴山人以前是怎么对阿娜的,可他们从来没有辜负过我。 也没有辜负过龙灵! 眼看着阿娜哪巨大的手指就在戳进摩天岭的山洞里了,我引着飘带,就要过去。 却感觉身体一软,跟着就听到墨修的声音道:“白微,照顾好何悦。” 跟着他蛇身一转,化成一条巨大的黑蛇,眨眼间就盘缠住摩天岭,对着阿娜嘶吼一声,烛息鞭直接就卷住了阿娜的那只戳向石洞的手,一把就拉开了。 同时无数冰锥对着阿娜身上哪些人脸触手蛇娃就射了过去。 “阿爸!”阿宝沉喝一声,跟着就拎着蛇蜕袋,想过去帮忙。 一边于心眉忙一把揪住他,低吼一声:“你去添乱还是找死啊!” 阿宝双眼勾勾的看着墨修,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扭头看着我。 我靠在白微怀里,朝阿宝笑了笑:“过来。” 阿宝拎着蛇蜕袋,小眼睛看了看我,又去瞅了瞅以蛇身护住摩天岭,用烛息鞭抽打着阿娜躯体的墨修。 “快去你妈那,别添乱!这种层次的大战,是你一个小孩子能掺和的吗。守着你阿妈,护好你那些蛇娃!”于心眉忙将阿宝往我这一推。 生怕哪些巴山人也太过关心家人,去添乱,连忙拍手引着巴蛇,用巴山语说着什么。 似乎怕安抚不了,还刻意引着巴蛇,将所有巴山人盘缠护住,生怕他们一冲动,就跑进去救人。 阿娜这会身形巨大,而且哪具躯体就好像和胡一色的身体一样,万法不侵,就算烛息鞭抽到她身上,也不过是滋的一声响,根本就不会被灼烧。 反倒是抽过的地方,哪些蛇娃好像怕火,有的被卷住,强行拉了出来。 而墨修也找到了诀窍,蛇身稳稳的盘缠着摩天岭,一条烛息鞭直对着阿娜的脸抽去,另一条烛息鞭,一抽过去,立马卷着一条条人脸触手的蛇娃往外拉。 “打人不打脸,更何况是女人。墨修果然……腹黑!不过我喜欢,谁叫她脸这么大,还这样露着,不知羞耻,活该被墨修打脸。”白微一边帮我接骨,一边瞥着里面的战局,居然还有心情发表看法。 果然不愧是经历过灭世存活,又另有救世的神蛇之后,对于这种大战,外面玄门中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白微却关心着打人打脸的问题。 任由她双手搓着那粉碎性骨折的胳膊,我将另一只手朝阿宝招了招。 将阿宝扯过来,轻声道:“你是不是想帮忙?” 就算我生下了阿乖,破了我挺着大肚子,阿宝在一边帮我递刀杀墨修造蛇棺的预言。 阿宝和墨修看上去也互相关心,但同步作战,还是能增进他们的感情的。 阿宝朝我点了点头:“嗯,阿爸一条蛇。他们只知道看着……” “阿妈担心吗?”阿宝瞥了一眼墨修,眼中尽烛息鞭挥动所带出的火光。 其实他担心得也不少,想去帮忙,却也知道自己只是去添乱,急得眼睛溜溜的转,揪着蛇蜕袋的小手更紧了。 “你看到那些被你阿爸鞭子卷抽出来的长着人脸的怪蛇娃了吗?”我伸出胳膊搂着阿宝,手朝墨修卷出来落单的人脸触手蛇娃一指。 轻声道:“我用神念引着飘带,护着你和蛇娃,你带着它们,专门猎杀那些落单的蛇娃,能行吗?” 第948章 斩龙之剑 [] 对于张含珠从南墟归来,与龙灵合伙建巢,我不知道具体为了什么,但隐约猜到张含珠是在帮我。 但从见到华胥之渊这些女体都在养育着蛇娃,大概明白神母也是在建巢。 以前神治时代,众神以神念掌控凡人。 可到后来,有了那场诸神之战,洪水灭世,而那些与天相通的通道,也全部被毁,更有着记录于神话和史册之中的绝地天通,众神离世。 都证明,离天这个世间,去试往“天上”的神可能放弃了掌控人类。 同样,那些神,可能就是设下天禁的存在。 而神母因为本体就是这地球,所以根本离不开。 对她而言,离世的那些神,对她就是背叛。 而且人类已经慢慢遗忘了她,她也不可能完全用神念掌控所有人,所有生灵。 所以她想建巢,让这些附着于她本体真身而存活的所有生灵,都像工蜂供养蜂后一般,供养着她。 而且是那种永远靠她为生,不得舍弃她,抛弃她的存在。 这点我能理解,所以…… 阿娜让风家放出血液带毒的异蛇,率先最毒死蛇娃,怕也是知道,这些带着我血脉的蛇娃,可能就是最后决战的关键。 现在再等蛇娃慢慢长大,我们都没有时间了,只得快速成长。 所以我神念涌动,让飘带卷住阿宝,同时宛如长带一般飘向了风城之内。 沉眼看着阿宝:“你怕吗?” 阿宝沉眼看了看我,看着那在阿娜旁边宛如火龙般缠转着的两道烛息鞭,夹着呼呼的火光。 以及那被墨修用烛息鞭卷出来,呲牙大吼,哇哇啼哭,却并没有再爬回阿娜的躯体,反倒是朝着墨修蛇身爬去的人脸触手蛇娃。 他朝我重重点了下头:“不怕!” “去吧。”我伸手摸了摸阿宝的小脑袋,轻声道:“有阿爸阿妈在呢,你不要怕。” 阿宝点了点头,抽出那把斩断异蛇独角的宝剑,朝我道:“这是阿问太师父给我的见面礼,说是可以斩蛟龙,如果蛇娃不听话,我就能拿这个吓唬它们。” “阿妈不要担心,就算蛇娃对付不了那些怪的蛇娃,我还有这把宝剑,保证不会让那些怪蛇娃靠近阿爸的。”阿宝一挥宝剑,将蛇蜕袋一解,踩在飘带之上嘴里嘶嘶的说着什么。 他语气一反对我说话时,那种娇软奶萌。 就算是蛇语,我依旧能听出里面激扬之情,宛如群蛇同出。 随着阿宝嘶吼两声,那些蛇娃也附和着他,嘶吼着,顺着飘带,唆唆的朝着风城之内游去。 白微一边帮治着胳膊,一边瞥着里面的战局,目光扫过阿宝手里的剑,轻声道:“那是斩龙剑。阿问对你这大儿子,挺舍得的。估计阿宝是问天宗第一个孙辈吧,占尽了便宜。” “嗯。”我轻嗯了一声,神念全部汇聚在飘带上,护着阿宝和那些蛇娃。 一来可以避免他们遭遇不必要的危险,二来分散注意力,就不会感觉到白微搓着粉碎性骨头的胳膊有多痛了。 这会阿宝和蛇娃已经到了风城内部了,他们去势很快,有一条人脸触手蛇娃被甩到离他们比较近的地方。 阿宝握剑一指,蛇娃立马兵分三路,一路原地不动,两路直接包抄着那条落单的人脸触手蛇娃。 还没等那条怪蛇娃反应过来,我只感觉神念一震,跟着那条怪蛇娃就化成了血雾。 阿宝挥剑一指,最先一批上前的蛇娃,立马将血雾吸食干净。 “啊……”阿娜原本还靠着双手想拉扯着墨修抽动的烛息鞭,这会感觉到自己的蛇娃被震得血雾,气得大叫一声。 而她身上那些蛇娃,也跟着低头对阿宝他们放声大叫。 但有飘带护着,加上墨修烛息鞭干扰,阿娜这具躯体太巨大了,要对付阿宝这种小的,还得分神,所以一时根本分不出手对付阿宝他们。 反倒让阿宝带着蛇娃,又围到一条人脸触手蛇娃。 “还挺厉害的。估计也是因为斩龙剑压制了一点,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容易。”白微瞥过头,轻声道:“等打完了,你让阿宝把斩龙剑借我玩几天啊。” “好。”我盯着里面的战局,怕阿宝他们太靠近阿娜,被伤着。 等他们灭掉一条人脸触手蛇娃的时候,分出神念用飘带卷住一条蛇娃拉到阿宝他们旁边。 又用飘带,将那些感觉到后面危险,原本打算攻击墨修,却扭头朝阿宝他们冲过来的人脸触手蛇娃给挡住。 这样墨修主攻阿娜,又让人脸触手蛇娃从她身上脱离,阿宝他们分散游击落单的,一波一个,不要太爽。 就算外面那些玄门中人不帮忙,我们也可以作战。 而且还有于心眉带着巴山人在旁边等着,时刻警戒着风家那个龟壳的动静。 就算他们出来,也有稍微一挡的实力。 或许是我应得太随意,白微给我治胳膊的手用了点力,压了一下:“你没听过斩龙剑?” “听过。”我神念全聚在飘带上,依旧没有怎么理会白微。 斩龙剑,谁没听过啊。 现在很多桥下面都挂着呢,据说有的挂了几百上千年都没有腐烂,就一直挂着。 就是用来镇压桥下蛟龙的,防止走蛟时,蛟龙作恶,水漫桥面,引起事故。 还别说,剑看起来虽然有差别,可我看过网上一些斩龙剑的图片,和阿宝手里这把还挺像的。 就是不知道阿问从哪座老桥拿下来给阿宝的,也不知道那条桥会不会有事。 不过以阿宝这孙辈第一人的重要性,加上阿问对于问天宗一直没有开枝散叶的懊悔,估计送给阿宝的东西,真的会大有来头。 要不然也不会阿宝一剑抽出来,就斩断了那条黑角异蛇的角了。 问天宗对自己人,还是挺大方的。 “这把斩龙剑,是女娲斩冀州黑龙的那把。”白微轻叹了一声。 沉声道:“其实斩黑龙和补天并不是一个时候,这把剑我阿爹阿娘以为毁了的。” “没想到在阿问手里,他居然就给了阿宝。”白微语气有点羡慕。 嘘嘘道:“早知道问天宗对孙辈这么好,我就认何寿当师父了,至少拿了斩龙剑也好啊。” 我听着这么大的来头,一时也有点发愣,扭头看着白微:“你没看错?” 这么有来头的一把剑,阿问是什么时候悄眯眯的给阿宝的? 好像阿宝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就是阿问给他,让他震慑蛇娃的? 女娲用来斩龙的剑,就这样给了阿宝? 第949章 失去价值 [] 我一直都知道,虽然问天宗赖在九峰山几千年,以穷出名,但内里底子是很厚的。 除了没钱,啥都有。 可我没想到,那种神话传说中,女娲用来斩黑龙的剑,居然在问天宗,还给了阿宝? 总感觉…… 怎么说呢…… 就是外面那种,别人历经几千年都在追寻的神器,被问天宗拿来哄小孩。 有一种破灭感! 我一时差点都没用拦住那些被卷落地的蛇娃,盯着白微小心的道:“你刚才说借去玩几天,是不打算还的那种吗?” 女娲炼五色石为补苍天,斩蹩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 神蛇一族算是女娲的神宠,这把斩龙剑,算是人家主子的东西。 而且吧,白微她们家现在也挺厉害的,万一要抢…… “你把我当什么蛇了。我家可是神蛇,神蛇……”白微搓着我胳膊的手一用力,瞥着外面那些观战的玄门中人道:“他们看着我,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比你和墨修受尊敬多了。” “我会拿我家的神格、尊住和名声来开玩笑吗?呵,一把斩龙剑……”白微说着,语气有点发虚。 想她刚才还提到过,如果知道问天宗给孙辈斩龙剑,她还可以认何寿这只乌龟当师父呢。 那时怎么就不讲究神格,尊位和名声了。 可她那一下压得我胳膊太用力,就感觉好像里面有什么扎到肉了,痛得本能的将将胳膊收回来。 可白微一挥手,直接就给我用冰给冻住,冻得实实的…… 还伸着手指叩了叩,听到咚咚的响:“没有石膏就用冰冻着吧,反正你这……应该也不会冻坏。你别动这条胳膊就行了,我用了增骨的灵药,用不了几天就长好了。” 严重怀疑她就是在报复我! 不过可能是冻得透了,除了感觉冷,倒没有刚才那种痛意了。 我神念开始慢慢聚拢,关注着风城里面的战事。 阿宝带着蛇娃,有飘带护着,又是群起而围攻,又没有阿娜回护,加上斩龙剑在,对付那些人脸触手蛇娃,就宛如切瓜一般。 没一会,就解决了七条蛇娃。 阿娜与人脸触手蛇娃之间是有所感应的,都是她的孩子,感觉到这些触手蛇娃被解决,几乎癫狂。 原本双脚只是站立在华胥之渊不动,这会居然抬脚想从下面起来,可都被墨修用烛息鞭给抽了回去。 怪的是,无论阿娜怎么动,华胥之渊里面沉睡着的女体,也没有动静。 可这会被墨修抽打的,阿娜脸上鳞片迸现,张嘴朝着墨修嘶吼。 就在她张嘴的时候,那张脸,就好像被撕裂开来,就好像张开的蛇嘴一般,直接从嘴角裂开到了耳后…… 或者说,到了脖子处。 而且也不用墨修用烛息鞭将那些人脸触手蛇娃抽下来,她自己转手,一条条的给从肉里拔了出来。 这些人脸触手蛇娃和水蛭差不多,全部蛇尾扎进母体,吸食着母体的生机。 当墨修用烛息鞭将这些人脸触手蛇娃给卷抽出来的时候,伤口都会被烧焦,所以看不到这么明确。 这会阿娜自己跟拔刺一般,将它们扯出来,就好像当初我们扯扎进肉里的水蛭一样,露出一个伤口…… 怪的是,阿娜体内似乎并没有血,人脸触手蛇娃被扯下的地方,就好像扎出了一个洞,清晰的露在那里,没有血液渗透,更不会有血流出来。 与刚才我用穿波箭射了下面那些女体一样。 随着阿娜发疯一般的将这些人脸触手蛇娃扯下来,附在她身上的那些,也感觉到了她的生气,也不敢再让她扯了,自动从她身上脱落,游弋着朝阿宝他们飞奔而去。 墨修才有蛇身的时候,引动烛息鞭,能将阿娜抽得不停的尖叫。 可那时阿娜只不过是神魂所化,现在这样子,本体直接出来,连烛息鞭抽到她身上,都没有什么大影响,明显只是耗着,而对付不了她。 眼看那些人脸触手蛇娃乌压压的朝着阿宝他们飞了过来,我再也不敢硬碰,卷着飘带,正要将阿宝拉回来。 却听到阿宝昂首,举剑对着那扑下来的人脸触手蛇娃,沉喝一声:“布阵!” 小家伙双手掐诀,直接腾空而起。 随着他一声沉喝,那些蛇娃立马就像刚才一样,分成六个阵营,跟着立马两两尾首相对。 就在那些人脸触手蛇娃从天而降,阿宝斩龙剑一指,最靠近阿娜的蛇娃阵营,立马昂首,对着那边无声的尖叫。 我神念就在他们旁边,只要一有危险,立马将所有蛇娃卷住,先拉回来。 所以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声波对神念的影响,就好像极为轻微的震动,虽然听不到,可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的。 一个阵营,至少几百上千的蛇娃,齐声共震,我感觉飘带都要维持不住的时候。 就见天空之中,一阵阵淡色的血雾散开。 那扑落的人脸触手蛇娃,打头的那些受不了声波攻击,直接就化成了血雾。 前营的蛇娃立马吸食着血雾,刹那间就将血雾吸食殆尽。 空中剩余的人脸触手蛇娃,因为有前面的抵挡,滑过最前的蛇娃阵营往后游飞。 可所有蛇娃布成六合之势,只要落下,六合可分,可合。 还没有避开多远,上边左右两侧的蛇娃,直接对着它们又是张嘴嘶吼着尖叫。 血雾瞬间就又落了下来! “这是六合阵法。”白微站在我旁边,看着里面的战事,沉声道:“六合之间,战无敌。前攻后围,左右各分两翼。” “且如若遇攻,可变化成两个三才阵,快速合围。一旦里外夹攻,则可以迅速拉长,成一字长蛇阵。加上蛇娃的声波攻击,以及可以短暂时间跳跃腾起的优势,除非碰到墨修或者是苍灵这种实力差别太大的,对上其他的小喽啰几乎可以战无不胜。”白微递了一瓶药给我。 嗤笑道:“所以你不用担心阿宝,有斩龙剑在,那些人脸触手蛇娃不敢太靠近阿宝的。” 她又瞥了一眼墨修,似乎怕我担心,复又沉眼看着我道:“墨修对战阿娜,几乎也没有悬念。龙灵消,蛇棺毁,魔蛇死,风家判,阿娜……” 白微说到这里,沉叹了口气:“也就是风太息,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了,就像龙岐旭夫妻一样。” 白微毕竟出身不同,虽然看上去稚气任性,还有点小可爱,可对于大局,总有着一眼明见的敏感。 就像当初风望舒,都是有底蕴的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 所以她们性格再怎么样,可看事情的眼光,终究和我是不同的。 可我捏着她递的药瓶,看着那因为人脸触手蛇娃被声波震成血雾,而放声尖叫的阿娜。 还有明显能感觉是被刻意推送出来的龙岐旭夫妻,突然感觉有点心寒冷。 朝白微道:“是神母舍弃了他们吗?” 第950章 为了种族 神魔无情,这点我是知道的。 可我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的无情…… 风太息在风家地位是很高的,连当初的家主风羲都没有她高。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判离了华胥之渊,入巴山…… 好像她自己都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就因为风家判投了神母,所以她对神母没了利用价值,就被舍弃了? 这就是神吗? 白微抿了抿嘴,眨巴着漂亮的眼睛:“我阿爹一直说我们出生的时候很好,不知道什么是种族之战,不知道为了生存会做多么让自己不能接受的事情。” “何悦,自然法则方是神母定下的规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白微抬手指了指阿娜。 又往下面指了指那些好像依旧沉睡不动的女体:“她要的是建巢,就像蜂巢一样。但你要知道,就算是蜂王,在失去了产卵的能力后,也会被交替,活不过多久。” “而工蜂老死前,一般都会在濒死前发挥自己最后一点余热。” “要不就是帮蜂巢试新的花粉,免得花粉有毒,危害蜂巢年轻的工蜂。要不就是蜂群打架,老的工蜂绝对要冲在最前面,也是最先死掉的。” “也就是说在工蜂快要死的时候,所有危险的工作都是让它来做。就算没有危险的工作,也要用尾针,攻击疑似对蜂巢的侵害者。因为一旦死了,尾后的针就浪费的,还不如用来排除疑似的危险。” 白微说着,摩挲着手指:“也就是说,每一只工蜂要为蜂巢一直奉献到死。而阿娜和龙岐旭夫妻,也是这样的。” “你对蜂巢好像很了解。”我捏着药瓶轻轻的转动着。 想到龙岐旭夫妻,依旧有点胸闷。 将药瓶握在手里,转眼看着风城里面的战事:“所以我们今天这一战,不过就是……” 突然不知道怎么形容,突然感觉有点心酸,又有点萧索。 “我阿爹阿娘很喜欢从这些自然法则中,给我**理。”白微说到这里,指了指药瓶:“你该关心你自己了,这药先吃三粒。” “治骨折的吗?”我想都没想,弹着手指拔开瓶盖,将药倒出来。 却发现是三粒好像牛黄解毒丸一样的东西,而且一股浓浓的怪味。 “解毒的。”白微指了指我的眼睛,轻声道:“你中毒了,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我没想到为什么中毒,她们都要我先看眼睛。 不过中毒这个事也听阿娜说过,我并没有太过在意,反正死不了。 但就在我转手将那三粒药丸往嘴里送的时候,却发现指甲都变黑了。 就好像那种被门掐了一下,指甲下面凝血又过了一晚后,那种结着血块的黑。 “这毒是凝血的,与蛇毒相反。”白微朝我指了指手:“你一条胳膊断了,要不割开手放血,可能好一点。” 一听说是凝血的,我大概知道自己眼睛是什么情况了。 也大概知道,为什么从黑发吸食了这些血雾之后,我眼睛就没有再出血了。 血液凝结,眼睛里怕都是和指甲一样黑色的淤血吧,看上去应该很恐怖…… 却还是朝白微摇了摇头:“暂时别管了,等这一战完了再说。” 风城里面,阿宝的六合阵确实如白微所说,大开大合,前可攻,后可守,左右合围。 上面有阿宝手握斩龙剑,将它们逼落,只要落入了六合阵中,那些人脸触手蛇娃根本就没有活命的机会。 阿娜眼看自己的孩子接连被灭,不停的尖叫,可她就算身体万法不侵,却依旧被墨修挡着。 我眼看着阿宝的六合阵确实厉害,反倒是墨修胶合不下,转眼看了看外面。 那些玄门中人又在窃窃私语,不过这次沉青好像在激愤的说着什么。 潮生依旧站在她身后,不时的点点头。 “她这是在动员参战?”我靠近白微,看了一眼她胸前布兜里的阿乖。 他好像睡得沉沉的,可小脸却有点异样的潮红,有点像被晒久了。 可我还是不放心的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却发现真的有点微烫。 “消耗过度,估计得睡很久了。”白微有点心疼的托了一把布兜,轻声道:“怪可怜的,这么小就承担起了主攻的任务。” 我先是一愣,跟着想了想,确实主攻是阿乖。 如果没有他,我们最多就是能灭掉龙岐旭夫妻,根本就破不了那冰晶苍穹。 感觉掌心一片微烫,心中突然有点微痛。 朝白微嗤笑道:“我不是一个好妈。” “你是!但你永远做不到,自认为好母亲应该做到的那一步。以后你会发现,你做得越来越不好。”白微瞥了我一眼,将我的手推开。 小心的护住胸前的阿乖:“别说他现在手握日月,掌定乾坤。光是你怀上他的时候,玄门中人的所感,就表明阿乖注定不同,你还是别对他寄托太多的感情。由我带着,其实是最好的。” “有些人,注定要走很远很远,远到至亲也触不可及!等他醒来,有机会的话,我会带他去见我阿爹阿娘的。你和墨修……”白微嗤笑一声。 伸着小手指戳了戳阿乖红彤彤的脸蛋:“终究一直都在局中。还是得让我阿爹阿娘来教的好。” 她家一直处于清醒的状态,对这天地间的事情,知道的比我多,又与留守帝之秘都的武罗神交好,能教阿乖的自然比我和墨修多。 我看着被她兜在胸前的阿乖,有点萧索的将手抽回来。 至亲都触不可及啊…… 那样的地方,又有什么意思? 可如果阿乖注定走那么远,也愿意走那么远呢? 扭头看着风城战事中的墨修,苦笑道:“你帮我好好照顾他,我去帮墨修。” 刚才看沉青她们的时候,瞥了一眼,外面天色就要发白了。 鏖战一整晚,再耗下去,墨修这重伤才醒的身体,怕是受不了。 可阿娜确实万法不侵,我被她一巴掌拍碎了一条胳膊,也没办法拉弓。 看了一眼阿宝他们的六合阵,朝白微道:“你帮阿宝压阵,我去解决阿娜。” 跟着神念一展,用飘带将一条人脸触手蛇娃裹住,然后一把拉了出来。 那人脸触手蛇娃一见到我,立马呲牙尖叫,所有吸盘都大开,瞬间就好像有着风扇倒卷的吸力。 就算没咬到我,还是能感觉皮肉好像要被它吸进去一样。 我趁着它呲牙,从兜里掏出一根竹筒,用黑发一卷,朝它嘴里一塞,跟着用飘带将它的嘴缠住。 跟着用神念朝于心眉打了个招呼,她瞬间明白我要做什么,直接纵身在巴蛇之上,朝我点了点头。 见于心眉准备好,我飘带缠着那条人脸触手蛇娃,对着阿娜就扔了过去。 沉喝一声:“风太息,你的孩子,还给你!” 第951章 这样放弃 我用飘带裹着那个人脸触手蛇娃对着阿娜的脸就甩去,还不忘大声提醒她。 阿娜这会遍身都是被墨修烛息鞭抽出来的伤,见到那个被我甩过去的怪蛇娃,尖叫一声:“何悦!” 墨修估计也是忌讳着怕阿娜伤到摩天岭里面的巴山人,蛇身一直缠着摩天岭没有动,死死护住里面的那些人,只是上半身拿烛息鞭抽打她。 这会飘带一闪,眼看着那条人脸触手蛇娃被我丢回去,阿娜尖叫过后,立马关心的接住。 可那条人脸触手蛇娃一落入阿娜怀中,飘带松开,立马张嘴将我塞进去的那个竹筒给吐了出来,“哇”的一声就哭了。 那声音无比的委屈和害怕,蛇尾更直接就往阿娜胳膊里扎,想吸食点生机,压压惊。 就在那竹筒落出来的时候,墨修看着瞬间扭头看了我一眼,立马停了烛息鞭。 而站在巴蛇之上的于心眉,见阿娜抱住了那个人脸触手蛇娃,也不管要射什么,立马对着下面的巴山人,沉喝一声:“放箭!” 以于心眉为首,所有巴山人立马昂首大吼,无数穿波箭,宛如雨般朝着阿娜射去。 他们在风城之外,想射中阿娜自然不可能。 所以于心眉一放弓,就朝我沉喝道:“何悦,箭来啦,你自己瞄准!” 我瞬间将飘带引回来,化成丝丝缕缕的极光附在那些穿波箭上,对着阿娜直射而去。 “这伤不了我,你们都伤不了我!”阿娜心疼的摸着那条被我丢回去的人脸触手蛇娃,好像安抚它多喝点。 双眼盯着我,任由穿波箭对着她直射而去,连避都没避一下。 我任由其他的箭胡乱的插在阿娜身上,只是引着一根直接射穿了那根竹筒。 细若粉尘的粉末从里面落下来,洒在了阿娜一丝不挂却布满了被烛息鞭抽出伤痕的躯体上。 白微轻叹了口气,伸手兜着阿乖:“她注意力都在她的蛇娃身上,所以没注意到竹筒。终究是……因为孩子!这一战就这样完了。” 我一条胳膊冻得实实的,看着被孢子粉洒满还不自知,只是依旧抚着那条吸着她生机的人脸触手蛇娃,毫不在意的瞥着身上插着穿波箭的阿娜,突然想到了龙灵。 摩天岭我们搬不回去,所以墨修依旧盘缠着护在那里,却引着黑带,将里面的巴山人转移了出来。 我见那些落在阿娜身上的孢子粉已经开始冒出小小的真菌了,朝白微点了点头,这才引着飘带,一转身就到了摩天岭上。 墨修将所有巴山人护送出去后,也不再盘缠着摩天岭,转身跟我一起到了上面。 我和他对视了一眼,想确定他没有事。 刚才他抱着阿乖,引烈日破冰晶苍穹,后来好像僵死了,我都没来得急看他怎么样,他又就来护摩天岭。 可一抬眼,却发现他眼中也尽是担忧,沉眼看着我的眼睛。 我眯了眯眼,知道这凝结着淤血的眼睛怕是很吓人。 却还是低咳了一声:“我没事。” 跟着走到摩天岭边缘,往下看了一眼。 阿娜几次想出手救那些人脸触手蛇娃,可只要她一动,墨修头都不抬,就是一道烛息鞭抽了过去。 虽说并不会像抽其他的东西一样,一抽就化成了灰烬,只是像普通的鞭子抽到身上,可也痛啊。 阿娜立马缩回了手,还朝我呲牙大吼,连脸上的鳞片都不再掩饰,盯着我身下的摩天岭道:“你搬山而来,那些巴山人都来了,可你还是不敢让他们参战。折腾来,折腾去,有什么用,白白浪费人家神于儿的神力。” 我何止是不敢让巴山人参战啊,连让他们靠近阿娜都不敢。 所以才会让他们退出风城,墨修也才在阿娜靠近摩天岭的时候,直接以蛇身盘护住了。 阿娜的意识侵占很厉害,当初能以一控制所有巴山人。 现在怕是更厉害了,所以除了墨修和自己,我都不敢让别的人靠近。 眼看着无数颜色鲜艳且娇嫩的真菌,从焦黑的伤口中冒出来了。 而阿娜脚底的华胥之渊,似乎也在慢慢的合拢。 于心眉不敢靠近,却在风城外面朝我沉喝道:“何悦,时间不多了!” 我这才抬眼看着阿娜:“神母建巢我知道,可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阿娜好像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生机流失,抚着那条被我送回来的人脸触手蛇娃,低头看了一眼。 只见她高耸的双峰之上,一片鲜红的真菌,宛如红梅般绽放,从她体内冒了出来。 眨眼之间,就长成了一大片,而且从原先的花苞大小,瞬间长成了巴掌大。 “南墟的东西……”阿娜伸手扯了一下,从自己身上采了一朵蘑菇,放在眼前看了看。 又低头瞥了一眼附在她手臂上吸食生机的人脸触手蛇娃,嗤笑道:“你倒也会用阳谋了。” 她说着,直接就将那朵蘑菇放进了嘴里。 看着我和墨修,又低头瞥了瞥高耸的摩天岭,然后目光微微扩散往华胥之渊看去。 这会原本和阿娜一起浮上来的女体复又慢慢的沉了下去,整个华胥之渊又开始封闭。 连风家所龟缩的那个龟壳,都慢慢的消失了。 只有阿娜,依旧挺立着没有动。 而她身上大片大片的真菌冒了出来,五颜六色,漂亮到近乎诡异。 更有的,已经开始冒出孢子粉了。 我连忙引着飘带,将我和墨修都护住,朝外面挥了挥手,用神念朝于心眉道:“退!” 于心眉和玄门中人,是见过我用孢子粉杀了张含珠的,所以那些玄门中人也知道,这种孢子粉一旦接触,立马扎入体内,生根发芽,而且还是生生不息的那种。 感觉到所有人退开,我这才看着阿娜:“神母舍弃了你,就像舍弃了龙岐旭夫妻一样。” “因为我们已经没用价值了。龙岐旭夫妻的存在,就是用感情牵制你。你斩情丝后,他们就没用了。”阿娜依旧抚着那条人脸触手蛇娃,看着我和墨修:“没想到你们居然能走到这里。” “不过无所谓了。”阿娜语气并没有多么悲伤,看着依旧吸附在她体内的人脸触手蛇娃。 看着我轻笑道:“光是杀了我,你就满意了?” 指了指下面慢慢封闭的华胥之渊:“你就没有想过下去看看?就这样放弃了?” 第953章 不想见她 日出东方,华胥之渊完全封闭,整个风城再次恢复到那种深陷地底的样子。 而摩天岭却也好像被冰冻住一样,被镇在这里。 这次更麻烦的是,阿娜死前,居然还生生扯下一块肉,吐在了摩天岭上。 那片肉里长出来的真菌已经占满了那小半面山体。 别说阿娜那长满真菌的身体就像一座小山一样在旁边屹立着,就算没有她,光是摩天岭上那一片真菌,以及被冻实的样子,我们就不敢再让于古月和阿贝将摩天岭再搬回去。 风城外面,巴山人似乎士气也很低,于心眉站立在半昂着头的巴蛇之上,低头看着他们,再也没有了原先沉喝放箭时的豪迈气概,还刻意反手摸了摸巴蛇,示意巴蛇匍匐在地上,然后柔声和巴山人说着什么。 她用的是巴山语,我听不懂,却能看到她脸上那种宽慰的神情。 一边的巴山人虽然听着于心眉说完,却不时的瞥眼看着我和墨修。 虽然言语不通,可眼中的神情却是很真诚的歉意和愧疚,尤其是看到摩天岭的时候。 我大概知道他们的愧疚从何而来,搬摩天岭来本身就已经在我和墨修的意料之外了,巴山人全部都来,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可巴山人却没有帮上忙,更甚至让摩天岭留在了这里,所以他们才愧疚。 巴山人信奉巫神,在他们的信念中,神是不会有错的,所有过错都在他们。 我用神念引着飘带将整个风城护住,这才朝他们摇头轻笑了笑,用神念告诉他们,没关系的。 正想着该怎么宽慰他们,毕竟他们来了,对我而言就已经是激励了。 却听到远处“轰隆隆”的响声,跟着一直在激愤的和飞羽门的人说着什么的沉青急急的过来。 瞥着远处的直升机,抿着小嘴都快发白了,低垂着头,瞥了瞥我,又看了一眼白微。 几乎将难为情写在脸上,这才朝我道:“龙组的人来了,我们不好正面碰上,就先回去了。” 似乎怕我失去信心,又瞥了一眼白微,朝我小声道:“其实我们都知道小神蛇的威胁是没有用的,大家能来,就证明……还是……还是……” 可她说到最后,语气还是有点哑然,朝我苦笑道:“大家也是想帮忙吧。” 我知道沉青说得没错,就算是给白微面子,他们能到这里站了边,对我而言已经很重要了。 如果有机会出手,他们还是会出手的。 只是他们没有机会…… 那直升机的声音太响,而且风大,吹得我神念固定的飘带都开始晃动,我沉神将飘带稳住。 这才朝沉青笑道:“你们先回去吧,等你们安顿好,你帮我给潮生带个话,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让明虚在清水镇等我,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他。” “明虚?”沉青一脸疑惑的往后面看了一眼,朝我指了指明虚:“你找他有事?” 或许是见我们看了过去,随着沉青那一指,站在潮生旁边的明虚,可手拇指和无名指轻轻一掐,虚行了个礼,然后扯了潮生一把,伸手在那件纸糊的衣服上一扯,也不知道扯了个什么,一阵狂风一卷,所有空幻门的人,全部都好像被狂风吹散了一样,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而飞羽门的人,自然也没有再留,木茂直接过来扯着沉青,朝我客套的笑了笑,也乘着一只头顶有着一丛淡绿色绒毛的异鸟飞走了。 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近了,白微这会和阿宝将蛇娃都收好了,瞥了一眼那直升机,又瞥了一眼墨修,冷哼了一声。 那一声很大,大到连直升机轰隆的声音都没有压住。 墨修也不由的低咳了一声,还没等直升机降下来,脸已经沉得好像要滴水了,朝我苦笑一声:“孢子粉不能散出去,你先用飘带在这里护着,我去巴山找何极,立马就过来开结界。” 说着直接抱起阿宝,引出一条黑带在巴山人中间一穿,拉着所有巴山人,甚至连巴蛇都没有放过,黑影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呵!渣蛇!”白微伸手兜了一下胸前的阿乖,伸手将被吹散的头发勾在耳后,还像模像样的伸手护住胸前的阿乖,免得他被风吹到。 脸上尽是鄙夷的道:“对于这种蛇,你没必要客气。” 说罢,还瞥了一眼墨修离开的方向:“看他那落荒而逃的样子,肯定是见到那个应龙,怕自己控制不住。你如果想解除婚盟,我趁他睡着了,强行剜他的心,放他的血,也给你解了!” 白微说到最后,都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愤恨,好像遇蛇不淑的是她。 我看着她,有点好笑,神念不敢散,只是看了一眼阿乖,伸手碰了一下他的鼻息,确定他还有呼吸,这才朝白微道:“知道了。” 小神蛇大人有一种好像自己做错了事的感觉,再三看了我一眼,一直到直升机开始降落,风吹得她那条被强烈的日光照得发黄的裙子飘到了膝盖上,这才又暗戳戳的用眼刀瞥了那直升机两眼,伸手一撸裙子,化成一条白蛇,对着那推开直升机门出来的应龙又是一口冰霜,这才发出一声宛若龙吟般的长啸,往清水镇而去。 应龙差点被那一口冰给冻在直升机门里,而机翼更是因为白微那一口冰霜,斩到了空中的碎冰,咔咔几声,火光和寒光四溅,直接就熄了火。 对于应龙,我确实没有多少耐心,而且大概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所以也没有帮她解开那些冰霜。 更何况我自己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而且身中剧毒,也没有精力去搞那些虚的。 但应龙作为一个普通人,就能和完全变成蜥蜴状的先天之民对上,哪是会被冰给冻住的,没一会就从那些碎冰中出来了。 这次连脸上的冰都没有抹,而是铿锵的走着,身上碎冰往下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眼看着风城里面,阿娜那具宛如小山般长满炫粒颜色真菌的躯体,光是听着那碎冰落地的声音,就知道应龙越走越近。 “龙岐旭夫妻死了,你再也没有感情羁绊了,现在满意了?”应龙站在我身边,看着摩天岭,冷哼道:“这还真的很契合啊,好像本来就是在这里一样。” 可我知道摩天岭并不是在这里的,但想到龙岐旭夫妻和阿娜都不过是弃子,可光是弃子放出来,就已经打得我们这么措手不及了,心中还是一片萧索。 应龙却又冷哼一声:“这搬不回去,巴山那个时间归所怎么办?你不是一直想看看未来怎么样的吗?怎么不趁这个机会去看看?” 我只是盯着风城里面一股股宛如尘土扬起的孢子粉,没有理会应龙,更没有扭头看她。 因为一看到她那张脸,我就会想到在她记忆中看到的东西。 那些她和墨修不可描述的场景…… 虽然知道可能是幻觉,知道是没有发生的事情,可依旧不影响我不想见她。 第954章 弃你而去 墨修在听到直升机响的时候,就直接带着巴山人和阿宝离开了,大概也是不想面对应龙了。 毕竟那种难以启齿、不可描述,却又如真的一般的幻象,在他和应龙对上面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在他们俩人脑中跳出来。 就算理性知道是幻象,是不知道怎么发生的东西,可也感觉很不好。 尤其是我看应龙记忆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她那种强烈的代入感…… 但论心理素质,应龙这种经过组织专门训练的,比我强太多了。 她知道我窥探过她的记忆,也知道我为什么不见她,却依旧还朝我道:“霓裳门算是被灭了,可那些人献祭的生育之力并没有回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盯着风城中那些宛如粉尘般扬起的孢子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更不知道怎么面对应龙! 就算心里知道应龙的记忆是被植入的,那些幻象和她也没有关系,可光是想着她这种存在,心里就不舒服。 “何悦,我的任务是辅助你们,将这些人类力量不能控制的事情处理好。有些事情,比起感情来,重要很多。你还是太年轻了,感情用事,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感情这东西……”应龙语气居然难得的柔和了起来。 我现在一听到“年轻”这个字,就感觉好笑。 现在我真的是很矛盾啊,身体是一具不知道存活了多少年的身体,却受着二十岁不到的记忆禁锢着。 心态更是沧桑得很,可论经验,还终究是嫩了一些。 应龙见我一直没转头,直接转身站到我面前,直勾勾的看着我,一脸认真,好像要劝我什么,可跟我对上眼,瞬间整个人都僵了。 盯着我的眼睛,嗓子都好像磨着什么一样,发着哽,朝我道:“你的眼睛……” 我不由的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什么中毒后,他们都让我看眼睛。 可就在我眨眼之后,原本还一脸正色,打算劝说我的应龙,双手都飞快的摸着腰后的火器,眼睛并不凌厉,却依旧直勾勾的看着我。 声音也开始变得异常的温和,用明显安抚的语气:“何悦,这些孢子粉不能飘出去,你暂时在这里,我去去就来。你先不要走……相信我,会有解决办法的。” 我有点疑惑的眨了眨眼,看着应龙从旁边慢慢的侧过去,双手却一直放在腰后的火器上,盯着我一直后退离直升机不远的地方,这才猛的转身,往直升机上窜。 那直升机立马重新启动,轰隆隆的攀升。 应龙虽然拉上了舱门,却还是透着玻璃看着我,而且她明显在用藏在耳朵里的麦急急的和谁说着什么,那张明艳而带着成熟韵味的脸上,再也没有以前的笃定和沉稳,居然满是慌乱。 这搞得我有点疑惑,难道我的眼睛还有什么不对吗? 明明刚才墨修和白微他们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对啊。 应龙都和先天之民直接对上过,按理也算是见过大场面,怎么一看到我眼睛就吓成了这样? 在目送直升机轰隆的离开后,我有点疑惑的反手摸了摸眼皮。 但除了感觉手指有点冰之外,就是一股好像眼睛里面有着细砂的刺痛感。 我又没有当镜子的东西,所以最后想了想,在神念引着飘带护住整个风城的时候,找了一个坑,用引水诀,引了一汪清水当镜子,蹲下来看了一眼。 以水当镜,加上旁边太阳正缓缓升起,金光铺下,反射着金光,根本看不太清,只是隐约看着眼睛里,好像有几点黑。 这种以水为镜的画面,在以前那些没有玻璃镜子的人看来,已经算能看清了,我习惯了玻璃镜,怎么看都是模糊的。 正低着头,往水边凑一凑,就感觉水下一道银光一闪,跟着一面透亮的银镜就从水面下一点点的升起,好像与水面一般齐平,就堪堪停了下来。 在那镜子停下来的瞬间,我就已经看到镜中自己的眼睛。 虽然知道突然有一面银镜从地面升起,显得诡异,却在看到镜中眼睛的时候,还是不由的睁大了眼,往镜中看去。 只见镜中那双眼睛,充满着血丝,每只眼球都有着两个黑点朝外冒。 可诡异的是,那黑点就好像还在慢慢的扩散,而且随着扩散,那根本就不是黑点…… 赫然就是两个慢慢变大的瞳孔! 我用力眨眼了眨眼,往银镜里面凑了凑,想再看清一点。 可就在我眨眼的时候,最靠近原先瞳孔的地方,那个黑点就已经有黄豆那边大了,另一个小的也有绿豆大,而在旁边还有着一个针孔般的黑点在慢慢的扩散变大。 那黑点一经出现,就将原先眼球上充着的血丝逼开,黑色一点点的逼退鲜红,以至血色越发的浓郁。 整个眼球除了黑色的瞳孔就是压充着的暗红,更甚至因为血液挤压,有的血管已经破了,细微的血水流出来,往银镜上滴去。 我看着黑红的血水落在透亮的银镜上,猛的回神,忙仰头站起来。 却见那银镜一沉,跟着沐七就好像跃水而出的鱼一般,从那银镜中一跃而出,一脸温和的看了看我,又扭头看了看被我用飘带护着的风城。 语带叹息的道:“又只有你一个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用“又”,但一见到他,心头依旧警铃大作。 神念聚在飘带上,可眼睛却盯着沐七:“既然你来了,就将那些孢子粉和真菌都收了吧。” 那东西是南墟的,他应该有办法解决吧。 要不然就得这样一直护着,一直烧一直烧的。 “何悦。”沐七扭头看了我一眼,又放眼往远处看了看,一脸遗憾:“你神念可以往外扩一扩,整个风城往外百里,一个人都没有。无论是普通人,还是那些玄门中人,他们都不敢久留,怕万一有一粒孢子粉飘出去,沾到他们身上。” “你看看你,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谁又心疼你还要守着这里?他们只想逃命!”沐七语带唏嘘,那张温和的脸上,好像带着几分了然的嘲讽。 慢慢朝我伸手:“墨修走了有一会了吧?以他用瞬移的速度,在巴山和风城之间,几个来回都可以了?他知道你一个人在这里,为什么不来帮你?” “他明知道留你下来要面对什么,却在知道应龙来的时候,没有任何表示,直接就弃你而去。而且迟迟不来,何悦,你值吗?你知道你眼睛里的毒,是什么吗?”沐七双眼温和的看着我,眼中尽是遗憾。 第955章 分魂离魄 我不知道我眼睛里的毒是什么,用阿娜的话说,就是用来毒蛇娃的。 以风家放出那些异蛇的血量,要毒死上万的蛇娃,应该毒性很强,却被我用黑发全部吸食了。 无论是阿娜,还是白微都强调过我中毒了,可我一直没有时间去看眼睛到底是什么样的。 现在看来,这毒好像和以前那些毒不一样。 知道沐七不会让我死,我抬眼看着他,嗤笑道:“源生之毒是你投入巴山控制阿娜的,那这个毒你应该能解吧?就不打算给我解吗?我死了,你哪还有躯体来让你的神母生复啊?” 沐七温和的双眼低垂着,或许是因为风城周围没有人,他也不再强行幻化成人的样子,额头慢慢长出弯曲的鹿角,一头黑发慢慢变回了原本的银色,宛如银丝一般在我面前飘荡。 脸上居然带着几分哄小孩子的无奈和宠溺:“何悦,你知道的,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而且这毒明显就是在扩瞳,一瞳一魂,你知道魂从何来吗?为何锁于眼中吗?” “为什么?”我尽量阖着眼睛,不再去强行睁眼,免得刺激到眼睛,也任由沐七的长篇大论,从衣服口袋摸出一张问天宗的符纸,掐了个诀就丢了出去。 问天宗的通讯符纸,用了甪端的毛,所以很快。 就在我丢出符纸的时候,我还刻意引动神念感知着沐七的动作,可他却并没有阻止我扔出符纸,而是嗤笑一声,好像对于我这种小动作,很无奈,也很宽容。 连说话的声音好像都带着几分笑意:“那我提醒你一下,‘古未有天地时,惟像无形。’后面的你记得吗?” 我从扔出符纸,沐七没有阻止,心头就有点发紧。 他所求的,一直都是我去南墟,舍弃体内被植入的龙灵记忆,舍弃我作为何悦的记忆,接收神母留在那祭坛的记忆,成为神母。 所以这会我中了这种怪毒,他突然出现,语气中带着莫名的喜意,总让我感觉他就要成功了。 扔出符纸,只要问天宗的知道我这边紧急,他们能来就会来,不能来也会联系墨修。 可沐七没有阻止…… “忘记了吗?《淮南子.精神训》……”沐七语气有点唏嘘,低笑道:“以前龙灵对外界一无所知,那条本体蛇就是用《淮南子》教她的,你不是应该记得的吗?难道斩了情丝,连他们相爱的那些画面都不记得了?” 随着沐七的话越来越多,我心头隐隐的有一种不安,他并不怕我拖延时间,也就是说,他要不知道墨修来不了,要不就是墨修来了也没用。 无论哪种情况,对我而言,都不算好。 嘴里却还是顺着他的话,轻声道:“记得。夫精神者,所受于天也。而形体者,所禀于地也。” 《精神训》里身体和精神是分开的,所以万物死后,精神入天门,骨骸反其根入于地。 我想到这里,本能的想睁开眼睛去看沐七,可这会眼皮一动,就好像有很多细玻璃球擦着生痛。 忙又将眼睛闭上,轻声道:“可有无之蛇不是只有神魂吗?在地底……” “它们是被困于地底。你猜是谁将它们囚禁在地心的?”沐七语气有点森森然,嗤笑道:“神话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 “你说女娲以泥土捏人,哪来的精神魂魄?还不是从上面来的!”沐七慢慢的靠近。 我都能感觉到他微凉的银发扫过眼皮,带来微微的凉意。 按那符纸的速度,这会应该到问天宗某个人手中了,可却还没有动静。 心头又开始慢慢的抽紧,我干脆睁开眼,盯着沐七:“风家那些毒,本身就是用来毒我的,对不对?” “是啊。”沐七双眼依旧温和如鹿,伸手一捧,将那面银镜递到我面前:“你放心,就只有四个瞳孔,等完全长成,我会帮你将另外三个魂魄引出来。” “另外三个……”我低喃了一声,盯着沐七:“你和风家也有交易?” 他倒是将这种两面三刀的事情,做得挺好的。 阿娜都只知道风家给那些异蛇喂了毒,来毒蛇娃,可沐七又是怎么在那样的混战中,精准的算到,那些喂到异蛇体内的毒,最后会进入到我体内? 而且这毒,好像是分散体内意识和魂魄的。 抽走三个…… 那就证明我体内至少有三个或者以上的意识存在。 我盯着沐七手里的镜子,果然最后那个黑点散出来后,另外两个只是在慢慢变大,整个眼球上分布着四个大小各异的瞳孔,随着我眼睛转动,无比的诡异恐怖。 心底暗算着,如果龙灵的记忆算一份,何悦的记忆算一份…… 那我体内的另一份记忆是这具身体本身的吗? 没有被抽离吗? 眼睛转动,我慢慢的凑向银镜,还想再看清楚那三个小瞳孔有什么区别,可眼睛终究是看不清自己瞳孔的。 沐七倒是不急,捧着银镜任由我看。 我看了好一会,也没有看出什么,只得抬眼盯着沐七:“你知道墨修来不了?对吗?” 沐七只是弯着腰,站在对面,捧着镜子任由我照着,好像就是一个捧镜的童子,脸上也带着恰到好处的笑。 只是轻轻的摇头:“我在这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以他的能力,现在谁能拦得住他?如果他想来,他会来不了吗?” 他这话太欠了,我看着铜镜中,那三个小瞳孔还在慢慢的变大,连最后出来的那个小的,都有绿豆大小了,脑袋有点昏沉,又有很多想法和画面在脑中乱晃。 就像睡前喝了杯浓茶,到最后躺在床上,睡也睡不着,脑中无数纷乱的想法朝外蹦。 只是我蹦跶出来的,好像就是无数不同的记忆,龙灵和龙岐旭夫妻的温馨画面,我和墨修各自折磨的场景…… 可这些画面,似乎在抽离,又好像双屏电视一样的在眼前放着。 我不由的摇了摇头,伸手用力掐了掐眉心,努力的闭着眼睛,想将这种怪异感驱离开来。 却听到沐七轻笑道:“感觉到了吗?这就是分魂离魄,你体内意识太过纷杂,得将其他分散的意识抽离出来,你这具身体才会和以前一样的纯粹。” “而且上次的事情,也让我知道,让你主动去南墟接收记忆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干脆就分魂离魄后再带你去南墟吧,这样省了我不少事。”沐七语气中尽是开心。 第956章 神母之心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分魂离魄这种古怪的事情,可现在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清晰的感觉脑中有什么好像在慢慢的分散开来。 而脑中却好像有一个巨大的想法,好像就要炸开,身体能感觉到无比的亢奋,却怎么也不知道那个想法是什么。 “这时间有点长,你忍忍就好了。”沐七语气很淡漠,好像在我面前就坐了下来。 脑中那种分离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了,尤其是属于龙灵的那份记忆,就好像慢慢的变得不一样了。 原本那种感同身受,再也没有了,就算在脑中不停的回放,可依旧像看电视一样,根本没有任何感情,更甚至,我还感觉心烦。 心里猛的知道,这怕是比九尾一族的斩情丝厉害多了,一旦分魂离魄,就当真是…… 我猛的睁开眼,神念一闪,卷起护在整个风城的飘带就要束缚住沐七,同时掐着腾飞的法诀身体瞬间腾空而起。 可就在飘带一晃而动的时候,风城里面飘散着的孢子粉,顺着飘带一晃,立马就有着朝外涌动的趋势。 靠近我和沐七的界碑边缘,因为飘带最先动,所以孢子粉从中涌出了一股。 那界碑外因为墨修引水冲下阿娜喷出孢子粉,洒落着水,微湿的地方,眨眼间就长出了一丛丛发丝大小的真菌。 跟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长大,就在我神念定住的时候,就已然有小拇指大了。 眼看着那些真菌长大,我连忙引动神念,将飘带护住的范围变宽,连那丛新生的真菌也护在中间,免得长成后,再有孢子粉喷出去。 “嘘。”沐七一手捧着那面银镜,一手朝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你见识过这孢子粉的厉害的,对吧?” “这孢子粉细若粉尘,随风而去,何止十万八千里,而且不用见血的,只要到了湿润的地方,立马扎根生长。而且并不用吸入体内,只要沾到,就算是血肉之躯的皮毛,也会立马生长,然后吸尽所有生机,而且生生不息。” “你见识过好几次了,对吧?所以你不能走,也不能再妄动神念了,一旦有孢子粉出来,外面万物苍生,都不过是一丛真菌。所以,没有人来接替你,你千万不能动啊。”沐七脸上带着微微的心疼。 伸后一挥,一张白色的兽毛毯出现在他身下,盘腿坐下来,举着那面银镜对着我:“你别不开心。” 那银镜里我双眼的瞳孔没有再长大,可我眼前却好像无数的画面在闪动,一幕一幕的好像走马灯一样。 我突然感觉有点胸闷,抬眼看着那飘带里面由阿娜躯体所化的真菌山,眯眼看着沐七:“所以这都在你的算计中,对吧?” 龙岐旭夫妻的情感不能再牵制我,而且龙夫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让先天之民从地底出来了,而且她以身做为祭坛,本身就活不久了,他们出来送死,我可以理解。 但不能理解的就是阿娜变算成为弃子,以她的战斗力,至少不用那么刻意的出来送死,总得到真正开战的时候,才来吧。 原来…… 阿娜才不是送死的那个,她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沐七,从张含珠的死开始,就算计着这一刻了。 我用孢子粉杀掉了张含珠,杀掉了龙灵…… 在见到阿娜的真身连墨修的烛息鞭都伤不了的时候,那管孢子粉是我杀阿娜唯一的武器。 而且阿娜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激怒我! 阿娜这具真身的生机很强,强到我吸食了一点,就能让阿乖在我体内飞快的成长。 强到,那管孢子粉落在她身上,瞬间就长出了一座真菌山,这会风城里面的摩天岭也因为喷洒的孢子粉,也长满了真菌。 成熟的真菌不停的往外喷散着的孢子粉,整个风城都好像弥漫着沙尘暴一样,显得昏暗。 只要飘带稍微松出一条缝,里面挤压着的孢子粉,就会像一个戳出一道小口的气球,飞快的朝外窜。 这孢子粉是从神母那个还活着的头颅里长出来的,一旦飘出去,真的就是所有地方都是蘑菇了。 我盯着沐七,苦笑道:“原来你就在这里等着我?” “你别这样笑,不好看,也显得很不开心。”沐七见着我苦笑,修长的指尖扫过我眉心:“我不会逼你的,我也给你留了机会。分魂离魄得经十二个时辰,你现在才刚开始,完全成功,得到明天日出东方的时候才算成。” “你还有一天的时间,我不带你去南墟,我就陪你在这里等着。只要他们有人来接替你,你就有逃的机会,我不逼你的。”沐七手指一下下的抚着我眉心。 轻声安慰我:“你看,他们都不会陪你。最后,陪着你的,还是我。” 他手指很暖,又软润如玉,扫过眉心应该很舒服的,我却只感觉头痛得更厉害了。 眯眼看着沐七:“墨修他们遇到什么了?问天宗是不是出事了?” 墨修带那些人回巴山,说好很快就换何极来打开那界碑结界,挡住这些孢子粉的,可一直没来。 我扔出来的那张符纸联系了问天宗的人,他们也一个都没有来。 如果耽搁一个还好,就怕两个都耽搁了。 “阿问特意把阿熵关天了问天宗。”沐七温和的眼睛看着我,和我眼前晃动的画面交叠着。 我好像又看到当初在蛇窟里,沐七给我看的幻象,我和他在宛如仙境的丛林中欢快的奔跑着…… “等你分魂离魄成功,你体内这颗蛇心也不能再用了,我总得帮你拿回一颗神母之心。”沐七抚着眉心的手指一点点的往下,指尖滑过我的眉,顺着脸侧一点点的往下。 再拉过脖颈一侧,最后在我心口轻轻戳了戳:“你知道神母之心在哪里吗?” 他看上去戳得很轻,可随着他一戳,我都感觉喘不过气,神念一动,想引动黑发,可沐七的银发一卷,立马将黑发灼开。 “嘘,别动。要不然孢子粉出来了,你前面做的所有事情都白费了。”沐七抬眼看着我,轻笑道:“你不是一直希望各族各类,都有自己的生存空间吗?你不是不想让神来掌控着万事万物的发展吗?你也不会想整个世界,就只剩这些蘑菇的,对吧?” “阿问……”我盯着沐七,眼睛痛得更厉害了,可脑中却飞快的想着问天宗、阿问、阿熵…… 强忍着痛意,睁眼看着沐七:“我和你去南墟,你别动他。” “猜到了?”沐七点了点我的心口,低喃道:“可阿熵最先救他,就是因为他是那颗神母之心啊。神母真身乃是这大地,他是源源不竭的息土,你说你怎么现在才想到,还让他和阿熵一起回了问天宗呢?” 第957章 解毒之法 从沐七出现,我知道他真身是白泽的时候,我就知道,对上他,我们没有多少胜算。 可我没想到,他谋算得这么宽。 就算在巴山摩天岭上,阿问和我断绝了师徒情谊,可将他打回原形,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息土不耗减,掘之益多,故以填洪水。 哪有土会越挖掘越多的! 以阿熵那么强的目的性,在那场诸身之战后,连折一根寻木枝都是用来遮她自己的真身,怎么可能花那么大的代价去救阿问。 问天宗的人,只知道神母之躯,有一部分在他们原先的山门,是什么,他们也不得而知。 因为谁也没想到,阿问才是神母之躯最重要的一部分。 所以阿熵取一半精血造一具躯体,这一步引-诱,得多深啊。 她示弱,我和阿问决裂,逼得阿问救了她,还和她单独在那个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的山门中。 这样方便她对阿问下手,更甚至,只要她开口,阿问怕是会心甘情愿的变回真身! 可如果阿问再变回一颗心,那他怕也不复存在。 “别伤心。”沐七伸手抚过我眼底,慢慢的凑过来,贴着我的脸,在我脸上蹭了蹭:“他本就是神母身体的一部分,你成为了神母,他也算回归自己的本职。” “神母生复,就可以解开天禁,对吧?”我看着沐七的银发在眼前飘荡。 他的发丝银得好像反光,刺激眼睛都有点花,加上因为分魂离魄,各种画面晃动,我就好像整个人处于混乱之中。 脑袋就好像慢慢被裂开一样的痛,连眼睛似乎都不时的被扯开,闷闷的生着痛。 “难受吗?”沐七伸手帮我将眉头揉了揉,伸手摸了一张不知道是什么制的帕子出来,在我脸上擦了擦。 那帕子柔若棉,滑若丝,随着沐七一擦,尽是水渍。 “你脸上都是汗,再坚持一会,等分魂离魄成功了,你就不会再有任何痛苦了。”沐七语气就好像哄孩子一样。 我知道自己现在满头大汗,这种脑袋中的痛意,根本就不是语言可以描述的,比当初我生阿乖的时候更不如。 加上眼睛晃动的画面越来越多,我看着沐七都好像是个幻影。 只是迷迷糊糊的道:“南墟和华胥之渊达成了共识对不对?” 原先南墟和华胥之渊对于神母生复这件事情,明显是有着矛盾的。 沐七想让神母生复,而代表着华胥之渊神母的胡一色,却让我解决外面的混乱,明显不想让我变成神母。 但现在,好像都归于一路了。 “对。”沐七温柔且耐心的帮我擦着汗,更甚至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用盖子倒了一杯像牛乳却又微粘稠的东西给我:“这是地乳,比竹心清泉好多了,能缓解你分魂离魄的痛苦。” 那地乳一倒出来,就有着一股好像大夏天,舔过冰凉石头的清甜,我瞬间口齿生津。 沐七也不用我开口,也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直接喂到我嘴边:“无论是南墟,还是华胥之渊的神母,最后如何,解开天禁,对她们只有好处。” “而且神母生复,以后就是神母自身内部的问题了。”沐七将满满一盖子的地乳喂到我嘴里,轻笑道:“所以你放心,等你变成了神母,我们会好好照料宝贝乖乖的。” “而且分魂离魄,你和龙灵的记忆也会分离开来,依旧可以将单独何悦的记忆放入原先阿熵一半精血造就的躯体中,何悦就是一个单独的个性,不会再受龙岐旭植入的记忆控制了。”沐七脸上尽是温柔。 双眼在晃动的画面中沉沉的看着我,就好像晃动反着光的水面,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往里看。 “无论你是龙灵,还是何悦,还是神母,我都不会让你伤心的。”沐七收了地乳,捏着帕子,帮我擦着汗:“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到,对你最好的。” 那地乳确实效果很不错,一入喉,一股清凉直窜入腹中,整个人都精神一震,连带那种闷痛都小了很多。 可我受不了的就是沐七那种和墨修一样的思维,什么为了我好,就暗自替我拿主意。 我抿了抿嘴,将那地乳的清甜压下去,这才扭头看着他:“那墨修呢?你知道我想怎么安顿他吗?还有阿问呢?” “可他们也不会来救你。”沐七赫然脸色一沉,捏着的帕子收了回去。 坐在那张白兽毯上,沉眼看着我,语气中尽是心疼:“我就坐在这里,陪着你。只要墨修和问天宗,任何一个来救你,我就帮你解了这个分魂离魄的毒,如何?” 我抬眼看着沐七,他那张宛如林中精灵的脸上,尽是认真和心疼…… 明明他一直胜券在握,我才是他玩弄的对象,结果他却还心疼? 心底冷呵了一声:“你就这么有把握吗?” “当初风升陵和墨修在清水镇那个洞府前打赌,风升陵想诛杀掉墨修对你的那点心思。那时你会什么?”沐七语气森森。 盯着我道:“那时你自身都难保吧?靠着一腔孤勇,燃着自己的精血用问天宗的神行符,还是跑去洞府救他!” “现在墨修能用瞬移,就算巴山情况再紧张,他来和你打个招呼,或是让巴山某个人来陪着你,不行吗?”沐七伸手摸着我的脸,声音极轻极轻。 轻到好像连发丝都怕吹动了,凑到我耳边道:“因为你现在很强了,强到他们所有人都认为你不需要保护。强到,他们认为你可以应对这个场面。强到他们知道你中了毒,可除了白微那条心思单纯的小神蛇,还会给你解毒丹外,他们所有人都认为,这些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都该你来解决。” “也是因为,你一直在受伤,一直在自己愈合,从来没有人知道,你受了伤有多痛苦,没有人会心疼你。包括墨修,他们都认为你受了伤,不会死,慢慢的自然而然的就痊愈,根本就不需要关心。”沐七语气很淡很柔,就和那块他帮我擦汗的帕子一样。 我对上他满眼的心疼,苦笑道:“可这些,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所以我给你留了个机会。”沐七一挥手,那张白毯瞬间就慢慢的胀着风,直接变成了一个帐篷,将我和他都遮住。 依旧朝我柔声道:“只要巴山或者玄门中有一个人来找你,我就帮你解毒,如何?” “没有条件吗?”我神念轻易不敢乱动,就怕神念一晃,那笼罩着整个风城的飘带就散开,让孢子粉飞散出来了。 沐七却只是低笑一声:“你知道怎么解毒吗?” 这毒听都没听过,我哪知道怎么解。 不过沐七向来是自说自话的,毕竟当初他就是陪着神母解闷的。 所以一问过后,立马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唇。 微微一启唇道:“我的唾液。” 第958章 没有人来 我听着沐七说用他的唾液,可以解我这分魂离魄的毒,原本因为痛意而紧绷的神经,突然就断了。 身体微微晃了一下,神念稍微一动,护着整个风城的飘带,立马就是一晃。 “别动。”沐七立马扶住了我,朝我轻声道:“再动就出来了。你可要坚持住啊,你这比风羲可厉害多了。” “当初风羲只是飘带一闪,将风城的人送出来,就直接毙命了。你一场大战后,在分魂离魄的毒下,还能强聚神念用飘带护住整个风城这么久,很厉害很厉害了。”沐七的语气,就好像夸孩子一样。 一直都只是温和笑意的脸,也笑得好像开了花一样。 我赫然感觉,他一直都是这么恶趣味的。 伸手强撑着地面,让自己盘腿坐好,盯着沐七:“所以你一定要有人来才会帮我解毒?就是想让人看看这解毒的法子?” “对啊,最好是墨修来,亲眼看着。而且他来,我就不用帮你解决这些孢子粉了,还可以将这个摊子丢给他。”沐七复又晃了晃那白玉瓶,倒了一杯地乳给我:“你可得坚持住,不要让孢子粉出来。” 我冷呵一声,直接一把抢过那瓶地乳,一口气咕咕的灌了下去。 他当然乐意墨修来,这样当着墨修的面给我解毒。 他的唾液…… 以沐七的实力,我和墨修联手都不一定能杀得了他。 就算他答应给我解毒,怕他不会心甘情愿的吐个口水给我。 那怎么解毒? 接吻? 还不是那种一触即止的接吻,而是要接触到唾液的,深度交流! 论布局,挖坑,谁又比得过一卷白泽图,叛尽天下鬼神的白泽! 不解毒,我分魂离魄,成为一具空的躯壳。 要解毒,我就得跟他深度交流。 他还想着等墨修来,让墨修看着! 怪不得他说给我留了个机会,这机会,更是一次诛心的抉择! “世人对天下鬼神所知,大部分来自于《白泽图》,对于白泽的所知,也不过是长相和我自己讲出去的那些,从来不知道我的唾液可以解任何毒。”沐七却还不甚满意。 微微偏头,目光盯着我的眼睛,然后一点点的往下,落在我唇上:“可神母造我的时候,何其偏心,所以我最为玄妙。唾液一旦离体,就会变成剧毒。” 他似乎还怕我不信,舌尖轻点,就在我面前吐了一口唾沫。 只见淡白的唾沫一到地面,立马滋滋的生烟,跟着灼出一个细坑,连土石都慢慢的融化成了灰白色。 不过没有像归源一样,一直腐蚀同化,而是腐蚀到那个坑到巴掌大小的时候,就慢慢中和了,变成了一滩好像水泥的东西。 “所以,你知道怎么取唾液解毒对吧?”沐七轻抚过唇,低笑道:“任何东西,用得好就是良药,用得不好,就有可能是剧毒。” “我不希望你再中毒,所以你如果想解毒,只有一个办法。”沐七微伸出舌尖,舔了舔唇,温和的目光扫过我的双唇,复又没有言语了。 聪明如他,怎么可能说破。 我嗤笑一声,这就是沐七说的不逼我啊。 果然就是那个赶牲口的说法,将其他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只有一条入虎口的路。 可他还要说,这条路是自己选的! 发现和他再争论下去,我还没有因为分魂离魄而死,就已经被他气死了。 可就算我不说话,沐七这只用来解闷的神兽,已经先行代入神母生复后,他自己的角色了,所以自己也闲不住。 依旧很“开明”的开导我:“你不是窥探过应龙的记忆吗?见到她和墨修那些事情了,墨修都没有解释,你不过是为了解毒,也没什么的。是他对不起你在先,你不过是逼不得已,他没有立场来批判你的。” 语气中,似乎还挺希望墨修来亲眼看看,他是怎么帮我解毒的! 因为一瓶地乳全部被我喝下去,虽然分魂离魄依旧在继续,可我痛感没这么强了。 干脆闭目养神,靠着神念将整个风城护住,不能让孢子粉泄露一粒。 同时努力想着,怎么自救。 沐七的话,可信度自然是高的,但也不能完全听他的。 只要能解决孢子粉外溢的问题,我就跑。 这个什么分魂离魄的毒,让何欢、白微和墨修他们去想办法,再不济,还有苍灵呢。 或许是因为我真的快成为神母了,沐七带着几分兴奋,知道我不想再听,也没有絮叨的说个不停。 只是不时的问我,还能不能撑得住,要不要再喝一瓶地乳养养神。 但补品这个东西,就算是天材地宝,喝多了,吸收只有这么多,也没有多大的用。 就算我泄愤一般的,连喝了沐七十七八瓶地乳,可那种分魂离魄的痛苦,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重。 到最后,我眼前尽是晃动的画面,连近在眼前的沐七都开始看不清了。 从日出东方开始,到日上中天,然后一点点的偏西,就算喝了地乳,那痛意也一点点的回重。 沐七从头到尾都贴心的陪着我,太热的时候,白毯盖阳,帮我用一片翠绿的叶子扇风。 还从怀里摸出了各式各样的果子给我,给我解渴。 怕我饿,还刻意离开了一会,端着各式各样的吃食摆在旁边。 到了晚上,更甚至还问我要不要吃烧烤,风城有很多异兽,烤起来鲜嫩肥美,不比灌灌的肉质差。 可见,沐七连何寿对我说过,灌灌的肉鲜美,这种小事都一清二楚。 但随着入夜,脑袋越发的疼,痛得一想东西,就痛。 我几次差点连神念都聚不拢,原本就好像一个大茧般裹住风城的飘带,现在也开始好像鼓着风的丝带一样,慢慢的晃动。 全身冷汗直流,沐七帮我擦了又擦也没有用。 夜里冷风一吹,汗湿的衣服,更是湿冷。 我隐约感觉,自己怕是撑不住到日出东方了。 可无论我怎么往巴山的方向看,都是一片苍茫。 墨修没有来,问天宗的人也没有来,连白微他们也没有来。 似乎真的和沐七所说的一样,没有人记得我还在这里,守着风城。 连来探个消息的都没…… 第959章 你喜欢我 墨修带着巴山那些人,在日出时分离开,一直到月上中天,还没有来。 更甚至,没有一个玄门中人来看我一眼,或是来告诉我,巴山、问天宗、清水镇出了什么事。 我心头的不安,也慢慢的加剧,原先还想着自救,可后来分魂离魄让脑袋好像被什么一点点的胀开,又好像颅骨被分分的掰开,痛得我双手不停的揉捂着眼睛,不时的去摁头顶,想将那种痛意压下去。 越用脑,越想东想西,就越痛,可我就是忍不住的去想。 为什么墨修一整天都没有来,连何极、何苦都没有来接手风城这个烂摊子,再不济,于心眉也该来跟我打个招呼。 他们是不是都出事了?是不是还活着…… 阿问是不是被阿熵给打回了原形,变成了那颗神母之心…… 何寿他们不是去守着问天宗外了吗?有没有收到我的符纸…… 还有白微,她抱着阿乖回了清水镇,见我一天没有回去,也没有来找我,是不是也出事了。 胡一色和何辜在应龙的配合下,捣毁外面那些活人祭坛,在知道这边总祭坛被毁灭的情况下,怎么也没有过来看一眼…… 越想,心头的不安,慢慢的加重。 潜世宗以无反复出名,诛神除异,让玄门所有人都忌讳到不想谈及。 我最怕的就是沐七布下的所有局,在是这个时候就收网,将我们一网打尽! 心头微微的发着沉,我用力揉了揉眼睛,看着空中明亮的半月,转眼看着沐七:“这是半月,也很亮啊。” “因为双日齐出,驱散了水汽,只有这边的半月这么亮罢了。”沐七还有耐心的伸手,在我眼前挥了挥。 眼前重叠晃动得好像水中映月的半月,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多谢。”我朝沐七笑了笑,就算看得清晰了,可眼睛还是痛。 或许是痛意让人清醒,我想起了记忆里,龙灵七八岁的时候吧,旁边新开了一个作坊,具体做什么的不记得了,反正一天到晚就是搞电焊。 那时还小,那火光一闪一闪的,比现在玩的那种仙女棒可漂亮多了,就守着一直看。 作坊的老板赶都赶了几次都赶不走,也就没任由她看。 龙灵就蹲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到了晚上,那眼睛痛得死去活来的。 龙夫人带着去医院都没用,又是用海带敷,又是满镇的找还在奶孩子的人,用母乳滴眼,却还是痛得龙灵一直哀嚎大哭。 最后不知道是怎么的就睡着了,等醒的时候,就不再痛了。 龙夫人只说是人乳效果好,可后来镇上有人自己搞电焊没有注意,痛了很久,也用了人乳,根本没有用。 我现在这种痛意,比那个盯着电焊看可痛得强多了。 那时,龙岐旭夫妻怕是也偷偷用了术法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那本该被分魂离魄忘记的事情。 或许是,有些东西在快要失去的时候,总是莫名的又想了起来。 我朝沐七轻声道:“我想再看看我的眼睛。” “好。”沐七很体贴,伸手就将那面银镜举到我面前:“还差一会就好了,你再忍忍。” “如果你想另外三份记忆都独立存在的话,我下次再找阿熵,让她再抽精血,造几具躯体就是了。你想造成什么样,都依你。你成了神母,万事万物,皆在你一念之间。没有了天禁,没有什么,是你不能创造的。”沐七就好像哄着生病的孩子一样。 怕我看不清,还刻意伸手在银镜边缘轻轻一划,他手指划过的地方,就闪过丝丝亮光,就好像点燃的电灯一样。 知道沐七依旧在引-诱我,成为神母。 我却只是嗤笑一声,慢慢的凑到银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眼睛中原先的三个黑点已经完全变成了瞳孔样了,而且还微微的凸起。 就像化学课上,那种挤着的分子一样,挤在眼球上。 依旧是原先的瞳孔最大,旁边的三个有大有小,却在我看过去的时候,都在收缩着,看东西也有重影。 镜中好像脸都变得不一样了,有的是我自己的脸,有的是龙岐旭女儿那张黑瘦的小脸,有的是龙灵那张娇俏的脸。 这就好像透过夜色中的玻璃窗,看着玻璃外的人,一张自己倒映着的脸,一张别人的脸,重叠在一起。 可我知道,这就是分魂离魄。 “分魂离魄还没有完全成功,但你脑中自我意识还在,所以每个意识,所见的自己,就是本来自己的模样,所以你看着自己的脸,会有不同。”沐七依旧耐心的解释着。 朝我轻笑道:“分离成功后,如果你想其他的意识,全部用你现在这张脸,也可以。想恢复原本的模样也可以,都看你自己的意思。” “嗯。”我阖上眼睛,扭头看着沐七:“把银镜收了吧,我头痛,地乳没用,你帮我揉揉,好不好?” 或许是痛得太厉害了,我并没有刻意示弱,但语气依旧很柔弱。 沐七握着银镜的手,在镜面上摩挲了一下,在镜子上留下了几道细细的划痕。 我这才发现,他是没有指纹的,手指都如玉一般,没有半点纹路。 但也没有拒绝,将银镜一收,以膝跪地,在铺着的白毯上微挪两步,跪行到我身后,温热的双手轻轻拢在我头上,先顺着发际线往后,将黑发理了理。 然后轻轻揉着我的头,将我微微往后拉了拉,让我靠在他胸前。 沐七的胸膛很软很柔,带着熨烫的暖,就好像靠着的并不是一个人的胸膛,而是一个发着热的软枕。 连指尖都是柔软的发着暖,从眉心一点点的揉摁着往后轻轻拉着,然后在太阳穴处轻揉了两下。 拇指摁在后脑的风池穴,将整个脑袋都笼罩在他双手之下,随着他揉摁,确实将那股分魂离魄的痛意驱散了不少。 我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随意的将黑发理了理,凭着触感,将冰冷湿滑的黑发和沐七软而柔的银发分开。 他银发宛如丝一般的柔滑,在手中很舒服,我双手十指轻轻梳理着他的银发。 或许是难得我和他这么温馨的场面,沐七的摁着头的手都柔软了很多,双臂几乎将我半圈在怀里。 他根本就不用问我要什么样的力度,就知道我哪痛,哪里要用多大的力度,哪里要摁多久。 我等痛意缓解了一点,双手十指依旧一下又一下的梳着他的银发,阖着眼睛,神念控制着飘带。 轻声道:“沐七,你喜欢我,对吗?” “喜欢到,希望我和你永远呆在南墟,希望我眼中只有你,对吗?” 沐七摁着我头的手,好像一顿。 我枕在他怀里的头,慢慢往上蹭了蹭,靠在他脖颈处,往他下巴处挪了挪,抬眼看着他:“我原先知道你有这么喜欢我吗?” 沐七一直温和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双唇轻动,连被我十指梳拢着的银发都开始不由自主的游动。 可我十指死死夹着他所有银发,同时身上的黑发宛如几条黑蛇,死死的缠住了沐七的脖子,瞬间勒紧! 第960章 破局关键 上古时对于神的敬仰和信奉,是不容亵渎的。 就算被神吞食,被神惩戒,都是神的恩赐。 她们宁愿为神奉献所有的一切,却不敢对神产生不该有的情感,这是一种亵渎。 而沐七,明显超越了那种侍奉的情感。 神魔无情,方能理性的掌控万物苍生。 不可偏爱,不可妄夺。 一旦动了情,就是一张网。 如若是别人点破还好,现在沐七认为我分魂离魄就要成功了,已经开始将我代入成他的神母。 在这个时候被我点破,就宛如他的那份在他心里认为不洁、亵渎的情感,被他的神母洞悉。 那一瞬间的失神和慌乱,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双手十指,死死扯着沐七的银发,双手一卷,借着十指卡夹,飞快的扭动手腕,将他的银发一圈圈的卷在胳膊上。 宛如蛇一般的黑发越缠越紧,将他的脖子死死的勒住,同时往他体内扎去。 沐七那张莹白如玉的脸立马被勒得微微发红,双眼中的慌乱瞬间变成了不可置信,目光从我脸上,挪到宛如蛇一般缠紧他脖子的黑发。 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跟着却好像苦笑了一声:“你还是不愿意吗?明明你没有损失,还会让你脱离被植入记忆的控制。你不是一直不希望自己被龙灵的记忆所左右吗?分离后,有一个单独的何悦,不好吗?” 可哪个才是单独的何悦? 何悦到底是怎么存在的? 没有龙岐旭他们植入的记忆,没有那条情丝蛇的左右,我还是现在的我吗? 到底怎么样,才算一个真正的自己? 我头依旧靠在沐七的怀里,双手用力的揪紧着他的银发,一圈圈的缠着,不让银发有一根从我十指间滑落。 南墟的神母创造他,极尽偏爱,连这满头黑发,都敌不过银发一闪。 所以我必须揪紧这些银发,不让它们划断了我勒紧沐七脖子的的黑发。 但这样,靠着头发缠紧,我的头和沐七的头也越拉越近。 沐七的下巴抵在我头顶,而双唇一点点的靠近我额头,银发和黑发只差一点就要贴在一起了,我双手连忙扯着往两边拉。 神念却依旧不敢乱动,死死的掌控着飘带。 “你这样也没有用啊?”沐七双唇被勒得发紫,眼睛开始充血,脸上闪过青筋:“就算你杀了我,你的毒不解,你依旧会分魂离魄。你也不敢走开,你还得守着风城,守着这你一直想攻破,却又不敢移动半分的风城。” “你做这些,没有人会感激你,或许也没有人会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呢?”沐七语气带着丝丝的叹息。 双眼跳动着,看得我有着几个瞳孔的眼球又开始有点晃动了。 他却嗤笑一声:“你忘记了,你原先做了多少事,可后来,连个尊位神号都没有了,天禁之下,你和阿熵的名号,都不容提及。这次又值得吗?” “我不知道值不值得。”我双手猛的一拉,黑发全部扎入沐七的脖子,奋力的吸食着生机。 不管值不值得,不管有没有意义,不管有没有人知道,我想活着,想外面的世界,还是和当初我与墨修在涂山所见的一样。 会有满城的繁华,会有情侣你在闹、我在笑。 会有汉服的小姐姐看到帅哥,带着单纯的欣赏来合影,会有着善意的取笑。 每个人都是鲜活的,而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行为活动,而不是像龙岐旭夫妻和阿娜一样,为了所谓的种族,就不得不去赴死! 这就够了…… 我黑发顺着沐七的脖子,往他全身扎去。 奋力的吸食着沐七的生机,神兽白泽,连生机好像很纯净…… 可我刚吸了两下,就感觉黑发一股尖悦的痛意。 跟着所有黑发宛如受到惊吓的蛇一样,哗的一下从沐七的体内自动退了出来。 而我手中紧揪着的银发,宛如光线一般的变得虚无…… 所有银发一闪,变成了一条条光线,将我从沐七体内涌出的黑发,瞬间切成无数细细的发丝。 那种痛意,就好像手指瞬间被无数刀切了下来,一下又一下尖悦的刺激着身体。 我神念紧绷,不再去理会那些被银色光线切断的头发,飞快的掐了一个腾飞诀往风城边上退了几步。 一直到身体靠近飘带,我连忙引着一缕飘带护住自己,盯着沐七:“神母对你果然是偏爱的。” “我身负让神母重归之责,所以除了神母,谁也杀不了我。”沐七微微扭了扭脖子,那些变得成浮光般的断发,又慢慢的接好,到了他头上。 他依旧是那样白袍掠光,银发飘逸,头顶鹿角的神兽。 “何悦,还有一会,天就亮了。没有人来,你已经感觉到了对吧?分魂离魄就要成了……”沐七盯着我,轻声道:“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就像你说的,我确实喜欢她。想独占她,如果你肯吻我,我就……” 可沐七的话还没说完,我就见远处一道火光一闪,跟着“砰”的一声,一个什么穿透了沐七的脖子,带出一朵血花,还朝我这边射来。 我连忙挪了一下shen体,根本就没有看清那个东西是什么。 却感觉身边有什么一闪,跟着就感觉有个东西塞到我怀里,然后“砰砰”就是两声,对面的沐七脖子上又闪过两朵血花。 “戴上。”应龙把往我怀里赛东西的左手一收回,立马撕下腿上的神行符。 右手端着她的火器,朝我冷声道:“下次有行动,你们可以不可以跟我先商量下。” 她塞给我的是一个3d眼罩一样的东西,只是那眼罩中间全是细细的银针。 一旦戴上,怕是这些银针都会直接扎进眼睛里。 而应龙似乎根本没有时间跟我停留,换了个弹夹,对着沐七,砰砰的连射。 这种普通人的武器威力自然是大的,光是看应龙端着的后挫力,就知道威力有多大了。 毕竟现存的猛兽也没有一个能在这样的武器下存活。 应龙的准头也是百分百中的,可砰砰的血花在沐七那纤弱的脖子上炸开一个又一个,有时还会带着焦黑。 可沐七却依旧若无其事的盯着我,紧皱着那好看的眉眼:“原来她才是你破局的关键,对吗?我从她出现,就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留着应龙这个让你最痛恨的存在。原来这个我没想到,就是关键啊。” 我握着那个3d眼罩,听着沐七的话有点奇怪。 什么叫我留着应龙? 我什么时候留着应龙了? 第961章 同归于尽 我其实没想到应龙还会回来,毕竟她坐着直升机来的时候,因为墨修的刻意避开,让我想起了那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我很不想见到她。 更何况,她看到我眼睛瞳孔的分散,让我有点难堪。 毕竟,谁想让一个隐形的情敌,见到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她走的时候,明显也很害怕,逃一般的跑了。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回来了,还带了个这么古怪的眼罩。 听沐七的话,好像应龙的出现,并不在他的设计中? 我握着那个眼罩,看着里面闪动着的银针,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 却听到应龙握着火器,对着沐七又是“砰砰”的几声响:“我们对风城和南墟的定位,我是龙组唯一和何悦对接的人。如果我死了,龙组会不顾一切,往风城投下核弹!” 她这威胁有点意思,核弹的威力到底有多大,我这个普通人并不知道,但唯一炸过的两枚,遗害无穷。 就像应龙说的,普通人并不是没有能力应对这些玄门中人,只是为了更好的未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想用。 所以也是因为这个,应龙才敢单刀赴会吧。 或许是因为连开了很多枪,沐七那个纤弱的脖子,炸得血花四溅了,却还是没有断。 所以应龙也没有再开枪,只是打开了腰间的开关,端着手中的武器,对准沐七,然后扭头朝我道:“你这种情况,我们资料库有记载,这眼罩是尽快赶工赶出来的,可以让你意识不会这么快的分散。” “不过里面带着轻微的电流,有点痛苦。”应龙眼睛盯着沐七没有动。 似乎怕我不相信,嗤笑一声:“你也不用怕我们会弄死你,如果你死了,这些想神母生复的怕不会留着我们这些人。所以我们不敢让你死的!” 她这倒是很实在,我看着那个眼罩,慢慢的套在眼上。 这赶工的痕迹很明显,连个外壳都没有,就是一些电子零件组装成的,有的地方还有焊点都没的磨平的。 那些银针倒是很锋利,我刚一罩上,不知道是什么触发了,所有眼针滋的一声响,全部慢慢的往眼眶周围的皮肉里扎,就好像针灸一样。 银针明显是通着电的,一扎入皮里,轻微的电流在眼睛周围流动,我那种被针扎的痛意都还没有散去,立马就变成了酥麻。 “何悦!”沐七似乎知道这东西或许有用,不由的抬脚朝前跨了一步。 “别动!”应龙却突然沉喝了一声,举着武器对着沐七:“我们不只是定位了风城,还定位了南墟。就算你们的结界再厉害,一枚核弹不行,两枚总可以了吧?” “就像你说的,神母生复,天禁一解,后来一切都不过在神母的一念之间。我们拼了所有,保全何悦,也是保全自己。”应龙声音沉冷。 手中的武器对着沐七:“我知道这东西对你伤害不大,如果你不想让我瞄准,我也打不准你。但这是我们的态度!” “所以你们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何悦身上?”沐七嗤笑一声,瞥眼看着应龙的腹部:“可你和何悦,有共存的可能吗?你对墨修?嗯?” 那一声“嗯”,带着无限的韵味。 应龙只是冷哼一声:“龙组的人,没有私人感情!” “是吗?”沐七呵笑一声,沉眼看着我:“何悦你看,这就是你选中的破局人啊。不过你确定要留着她吗?她和墨修,可是有着无限可能的。” “别到最后,你拼尽了所有,让她和墨修过上没羞没臊的日子。这听起来,有就像原配跟着吃尽了苦头,搞出一身病痛,熬死了,却让第三者荣华富贵啊。”沐七复又开始有着那种看热闹的语气。 我戴着那眼罩,感觉着眼角一圈圈的电流,确实很难受。 但那种分魂离魄的分裂感没有了,透过前面的玻璃看东西,除了带着微微电流的闪动,倒也没有叠影了。 只是盯着沐七没有动,神念却依旧紧绷着。 这会眼睛看东西清楚了,才发现应龙身上带着很多信号灯,远处好像有着红点瞄准着她。 沐七转眼看了看远处,又看了看应龙身上的那些信号灯,眼睛盯着她腹部,摇头苦笑了一声,脸带着无限惋惜的看着我:“可惜了。你最终的结果其实是注定的,又何必吃这些苦头。” 我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却明显的感觉戴上眼罩后,脑中那种分裂感,确实慢慢消失了。 沐七或许知道这一局被应龙给破了,苦笑的看着我:“怪不得当初你要留着应龙,明明你这么讨厌她,按你的处理方法,就该让她烟消云散,连名号都不应该存在,却一直留着她,更甚至我都没有想到,你会让一个你最厌恶的人,和你同时出现。” 沐七目光扫过应龙,嗤笑道:“你真的是让我意外。” 我不知道他是说应龙,还是说“我”。 但沐七没有再停留,身体直接沉入了地底,刹那消失不见了。 一直等他完全消失,应龙还端着武器盯着沐七消失的地方,朝我道:“你掩护我,我去确认一下。” 我不知道她说的掩护是什么,但脑袋承受轻微的电击,可比分魂离魄的感觉好太多了,所以分出一缕飘带缠在应龙身上。 她端着手里的武器对着沐七离开的地方,一点点的走了过去,随着她走动,旁边还有着几个红点慢慢的也朝沐七消失的地方靠近。 一直到应龙踩在原先沐七消失的地方,连踩了几脚,确定正常后,这才对着耳边的麦说了什么。 她这才松了口气,将身上的外套解开,只见她腹部绑着一枚喷着红漆、水瓶大小的东西,光是看上面的标记,就知道很危险。 远处立马有几道人影闪过,在应龙身边停下来,居然也都取下了腿上的神行符。 其中一个拿着一个液氮的冷冻箱,小心的将应龙腹部绑着的那个东西装进去,复又贴着神行符急忙离开了。 等她们一走,应龙才朝我道:“刚才如果沐七强行逼近,我就会引发那枚小型核弹,我们三个都也算同归于尽了,他不死,也得重伤。” “当然最重要的是,你离我近,这会伤到你,你身体再强,这么近距离的核弹爆炸,也得炸出伤来吧。”应龙拍了拍自己的腹部,苦笑一声:“最惨的其实就是我,死得渣都没了。” 我没想到她居然将一枚小型核弹绑在身上,怪不是沐七一直盯着她腹部,然后放弃了。 当下摸了摸那个眼罩,朝应龙道:“墨修他们怎么了?” 第962章 逃不掉的 一提到墨修,应龙脸色变了一下,朝我道:“巴山有点古怪,我们暂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先把这边解决了,我再跟你汇报。” 应龙一边说话,一边摁着那个加密的手机,发的都是代码,没一会,几架直升机就从远处开了过来。 一直开到风城上方,跟着投下了一张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布,一落下,居然迎风展开。 “你用神念,把那些延伸布扯好,罩住风城。”应龙却还不忘指挥我,沉声道:“这可是纳米科技,我们加急赶工给赶出来的,就怕你坚持不住。” 说到这里,她还有点得意,瞥了我一眼道:“就是从这飘带上找的灵感。” “我们总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你一个人身上。”应龙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苦笑一声,或许是因为有了希望,抑或是那电击效果不错,我精神振奋了不少,神念压着飘带不散,然后分散一点神念,将那延伸布从空中慢慢的拉下来。 等一落地,下面立马有穿着防护服的人员用膨胀螺丝打入地底,又用喷火器将那一捧过了边界的真菌不停的烧着。 一切都有条不紊,而且每个步骤都是高科技。 我看着都不由的感慨,就算没有术法,人类的科技,也已经与神比肩。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让风家危机感越来越强。 他们感觉掌控不了现在的人类,因为人类已经开始自己成为神。 等完全布局好后,那边朝应龙发了个信号,应龙这才朝我道:“完全罩住了,你可以收了飘带了。” “确定吗?”我看着那延伸布宛如一个巨大的透明气球一般罩在风城,还是感觉有点不太靠谱,毕竟太薄了。 “比你的飘带厚实。”应龙拍了拍我的肩膀,有点担忧的看着我戴着的眼罩:“你收吧,我们比你更不想这些孢子粉出来。” 这倒也算是实话,我试着将一处的飘带慢慢的往回引。 飘带本身就是一缕极光所化,从气球中透出来的时候,那里面的孢子粉宛如灰尘一般扑在了延伸布上,果然被隔离住了。 确定不会出来,我这才将飘带全部收回来。 等整个飘带卷回来束缚住黑发,我这才感觉松了口气,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还好吧?”应龙掏了一瓶不知道什么的药水给我:“提提神?” 一直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我全身的汗水就好像打开了阀门一样,哗哗的朝外冒,全身肌肉都带着酸痛。 额头冒着的汗水往下流,碰到扎入眼眶周围的银针,电流四处涌动,电得我整个人都一抽一抽的。 我却不敢取下来,只是伸着轻抖的手指,点了点眼罩:“这东西怎么来的?” 就算龙组的资料库,有分魂离魄的记载,能这么快造出仪器治,也挺不可思议的。 “这是用精神病院,用来治疗精神分裂病人的电击头盔改的。”应龙见我不喝,将那瓶药捏开,自己喝了。 还唏嘘道:“我们整合你的所有资料,将所有参数调整到技术人员认为最合理的范围内,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还真可以控制你精神分裂。” 我点着眼罩的手指,感觉都有点痛了。 所以在他们眼里,我就是精神病? 以前倒是听说过,精神病院对于病人用电击,也有听过戴电击头盔的,没想到今天轮到了我。 透过镜片看着应龙,她倒是一脸的严肃,没有什么嘲笑,也没有什么得意。 突然想起沐七的话,是我留了应龙…… 他嘴里的“我”估计指的不是现在的这个我,极有可能就是这具身体原先的那个意识。 她想破局?破什么局? 不过留着应龙,确实可能不在沐七的预计之中。 毕竟应龙和墨修一碰到,就有不可描述的事情发生,光是她的存在,就够恶心我的了。 大概沐七也没有想到,我会让应龙这个“情敌”来破局。 可应龙和墨修…… 她又是天帝太一之妃,怎么和墨修有这种联系? 难道墨修背后还有什么? 我一想到这里,就感觉眼罩的电击似乎都弱了,眼前又开始分散着的重影了。 当下朝应龙道:“这里交给你了。你告诉我墨修他们怎么了,我好早做打算。” 这会月亮已经开始消失了,上弦月,到了半夜就会消失。 可我神念一动,应龙立马站了起来,朝我伸手道:“我陪你一起去巴山。” 我还瘫坐在地,闻声只是抬眼看着她:“墨修他们都没有出来,巴山的情况怕是比这边更凶险。并不是你带核弹去,就能威胁得了的。” “嗯。”应龙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朝后面招了招手。 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立马拎着一个箱子过来。 她边重装着弹夹,边朝我道:“你放出那张问天宗的通讯符的时候,何辜和胡一色都在我旁边,可他们在接在你符纸的同时,还接到了何寿的符纸。” “何辜和胡一色,都去了问天宗,让我想办法救你。”应龙将所有武器装好,并没有耍什么漂亮的招式,而是快速而简短的往腰后一插。 再次朝我伸手:“问天宗肯定出了大事,他才将身上所有的神行符给了我,让我救你。出事的人,比你重要,我估摸着也只有阿问宗主了。” 我想到沐七说过的事情,知道怕是阿问出事了,所以何辜才急急的赶去了问天宗。 “我虽然战斗力上帮不上忙,可听沐七的话,好像我是你这具身体的原主刻意留下来破局的。”应龙手指朝我勾了勾。 沉声道:“何悦,我从记事起就在龙组了。我出了很多任务,经历过很多生死瞬间,我比你冷静,也比你经验足,知道怎么样是最好的结局。” “就算你不相信我,你也得相信你这具身体的原主。她既然知道我和墨修会发生什么,却还是强忍着给你制造糟心,将我放出来了,就证明,我才是最好的选择。”应龙不再理会我的迟疑,一把揪着我胳膊,将我拉起来。 冷声道:“现在不是你想不想跟我合作的时候了,难道就因为我,你连墨修都不想救了吗?” 可她一拉着我胳膊,我整个身体就随着那条胳膊晃了一下,身体更是依着她拉着的胳膊,转了小半圈。 应龙瞬间诧异的看着我,扯着我胳膊又拉了拉。 可随着她一拉,我胳膊就软得好像面条一般。 我抬眼看着她,苦笑道:“沐七给我下的是毒,不单单是精神方面的。” 所以沐七才毫不迟疑的走了,因为他知道,我逃不掉。 第963章 活物消失 原先沐七在的时候,我还强撑着精神站得住。 刚才将飘带收了回来,我确定风城这些孢子粉不会溢出去的时候,松了口气,却发现整个人都瘫软了。 沐七下的毒,没有哪个是简单的。 当初阿娜身上的源生之毒就是他下的,后来阿娜生的那些孩子,身上都带着。 现在这分魂离魄的毒,何止是让我精神分裂这么简单啊。 应龙拉着我的胳膊,感觉我胳膊发软,连力气都不敢用了。 蹲下来紧张的看着我道:“那你……还能动吗?” 她那张英气和妩媚共存的脸上,闪过一丝丝的异样。 有点担心,还有点失落,更甚至……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后怕。 “我可以用飘带。”我神念动了动,引着飘带缠住自己,整个人就瘫软在飘带上。 朝应龙打了个眼神,示意她也上来。 “果然精神方面的强横,超过了肉体。”应龙拍了拍手,一脚就跨在飘带上。 低头看着我,复又恢复了严肃认真的样子:“就我们目前知道的消息,白微和苍灵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都去了巴山,似乎巴山出了很严重的事情。” 我神念引着飘带慢慢飘起,瞥了一眼那个灰蒙蒙的大气球里面隐约只能看到耸立着的摩天岭,大概知道巴山出事和摩天岭搬走有关。 时间归所,怕不只是能看到过去未来这么简单。 要不然第一次搬山的时候,何寿也不会刻意化出真身挡住摩天岭下那个大洞了。 连何寿这只断足可以顶四极的玄龟,趴在那里都累得后面变成一只乌龟,我踢都踢不动,何苦怎么顶得住。 我眼睛瞥过风城,没再耽搁,神念一转,引着飘带,就直接朝着巴山而去。 巴山广袤,我除了第一次进入巴山是走的登天道,后来都是用术法直奔目的地的。 但这会远远的,还没落在巴山,就感觉到整个巴山都好像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应龙身上就开始滴滴作响不说,我眼睛上戴着的那个眼罩电流也开始乱滋,更甚至在我眼前闪过无数涌动的电流光。 最后“咔咔”几声,那些银针冒着股股黑烟,就烧坏了。 “有电磁干扰。”应龙将那个加密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重重的敲了一下。 然后转眼看着我道:“你这眼罩是用的蓄电池的,怕也坏了吧。你如果能撑住,就取下来吧。” “你这用飘带,仙气飘飘的样子,长发披肩,又穿着这种长袍,一身仙女样,戴着个这样的眼罩,有点怪怪的。而且没用了,戴着怕对你眼睛有影响。”应龙砸了一声,看了看我的胳膊。 似乎这才想起来我手脚发软,伸手来扯那个眼罩:“你忍忍。” 眼罩那些扎进肉里的银针还没有收回去,所以等应龙拿开的时候,几十根银针慢慢的从肉中抽出来,确实刺痛得厉害。 银针上沾染着血,不知道是电烧得,还是我中的毒腐蚀的,所有银针都发着黑,看上去确实有点触目惊心。 应龙看着我眼睛一会,将那眼罩直接挂在腰带上,抽了急救医疗包出来:“我给你消消毒。” “不用。”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好看,可消毒对我没用。 引着飘带在整个巴山转了一圈,再慢慢的收紧范围往里去。 原本宛如原始森林,生机勃勃的巴山,却一片死气沉沉,连只飞鸟都没有。 我一点点的往摩天岭的方向收紧,越往里,心就越紧。 低下那些树木依旧是那样郁郁葱葱的样子,更甚至比原先更茂盛了,但除了树木,却没有其他的活物。 没有飞禽走兽,也没有浮蜂浪蝶。 飞过一条小溪的时候,神念附在一小缕飘带上,引着那一小缕往河水中点了点,神念试探着往水中游动。 那河水清澈着不像样,可我神念涌动,却没有鱼,也没有虾。 似乎整个巴山,除了植物,连最简单的动物都没有了。 连应龙都感觉到不对劲了,朝我道:“这怎么可能?我们在外面的检测设备,并没有检测到里面有什么大型的杀伤型武器出现啊。就算有杀伤性的物理,不可能什么尸体都没有吧。” “当初清水镇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鱼虾死了,都还是浮在水面上的。这巴山所有活物,是直接蒸发了吗?”应龙语气也带着迟疑了。 “不是杀伤型武器。”我朝应龙摇了摇头,看着原先应该高耸着摩天岭的地方,引着飘带,飞快的往那边去。 摩天岭已经被搬走了,留着一个巨大坑,就像南墟的神母之眼一样,深不见底。 但和神母之眼不同的是,这个深坑的最下面,好像有着微弱的光线闪动。 很细,很弱,就像夜里走路,那种反着月光白的水坑光亮一样。 更怪的是,所有墨修从风城带回来的巴山人,无论男女老少,更甚至那些白猿全部都昏迷在坑边,还被一条黑布死死的绑着。 在这些人旁边的,还有当初避到巴山的风家子弟,他们也全部都昏迷不醒。 我引着飘带转了一圈,这些人中间,没有于心眉和于古月,更不会有何欢、何极以及墨修他们了。 “是下去了吗?”应龙指了指那个巨大的坑,试着拿着个石头往里丢了一下:“好像下面有水。” 可那个石头落下去,很久很久,都没有回声。 应龙复又从腰间抽了一根照明棒出来,折了两下,往下一丢。 一直到那照明棒的光线看不到了,也没有落到底。 可等光线消失,那坑底宛如汇聚着水一样的微微亮光,却依旧还在。 “这是什么鬼地方!”应龙瞥了我一眼,拍着腰间的一个小盒子。 有点担忧的扫过我眼睛周围:“我这有绳索,收缩的,大概千把米长。你如果坚持不住的话,我先下去探探。” 她明知道那些巴山人在这里昏迷不醒,而且还是墨修蛇蜕所化的黑布给绑着,却没有提出疑问,只是想下去,也不知道她这是对墨修莫名的信任呢,还是更关心这下面有什么。 我伸手摸了摸黑布,然后转眼找到风冰消,用飘带将他眼皮撑开,神念涌进去,将他唤醒。 风冰消一醒,见到是我,先是一惊:“何家主,你回来了。” 可他话还没说完,双眼却开始跳动,跟着慢慢发白,用力扯着绑在身上的黑布,奋力想朝那坑里爬去。 嘴里更甚至发出“嘶嘶”的喃语声。 扯了几下黑布,没有扯动,居然强行伸着手,手脚并用,朝着那个深坑爬去。 第964章 追本溯源 风冰消一边往深坑爬,一边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嘴里的嘶吼低喃声却并没有停止。 这样子,有点像当初中了人面何罗的风家子弟。 可这深坑里,怎么会有人面何罗? 阿娜都死了,怎么还有人面何罗。 不对! 我连忙摇了摇头,阿娜有人面何罗,并不代表只有她有。 可能她也是从哪里带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应龙见风冰消这样,一脸诧异的看着我,一脚就将拉着旁边绑在一起的人往坑里爬的风冰消给踢了回去。 她那一脚力度不小,风冰消牙都掉了两颗,却没有昏厥过去,脖子倒翻着,却还立马扭了过来,想往坑里爬。 我引着飘带压住风冰消的背,手脚依旧发软,只得再次用神念引动飘带拉起他的下巴,沉眼看着他,神念慢慢往他眼中汇聚。 想借着神念探寻他的记忆,可就在我神念涌直他脑中的时候,突然脑袋一阵尖悦的痛意传来,跟着风冰消双眼血水直流,他嘴里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句什么,身体一软,就晕了过去。 “哼!”应龙冷哼一声,盯着我道:“你又想探别人的记忆?这样是很不人道的,你知道吗?” 我将风冰消放下,引着飘带飞到坑的上方,低头看了一眼。 第一次搬摩天岭的时候,我随着摩天岭离开,往下看过一眼,好像也是这样一个不显眼的深坑。 可何寿后来说,看到了我挺着大肚子,有阿宝帮忙的情况下,杀了墨修造蛇棺。 他是怎么看到的? 现在我就站在这里,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看刚才的情况,怕像你说的,并不是什么杀伤性武器。现在神母快要生复,这摩天岭下面原先就是你这具躯体和阿熵的神魂藏身的地方,怕也和神母有关。这怕一种相当于追本溯源的力量,引着巴山所有能挪动的生物,进入了这个坑里。”应龙转眼看了看。 朝我沉声道:“这些巴山人和白猿没有下去,怕都要托墨修的福,他将他们都弄晕绑了起来。阻止他们下去,也算保全了他们的性命。” “可这样的话,就证明墨修和白微他们可能都下去了。”应龙抬眼看着我,轻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担心墨修他们,但下面情况不明,还是不要乱下决定的好,免得胡乱送死。” “要不我们回去查一下资料,或是找谁问问。做好计划,再下去营救。”应龙做事,是有组织有纪律的。 我盯着那个深坑,朝应龙苦笑道:“龙组资料库有巴山的完整资料吗?” 应龙皱了皱眉,却还是摇了摇头:“胡一色不是进去过吗?可能他知道。” 可胡一色去问天宗了,就算应龙知道问天宗在哪里,又去哪里找胡一色? 万一问天宗阿熵发难,怕是又是耽搁了。 我看着那个深坑,又看了看应龙。 她知道这可能是和神母有关的追本溯源,风冰消都受影响,应龙却半点感觉都没有。 她自己似乎还没有半点诧异,或许她对自己的身份知道的不少。 不过现在不是猜测应龙身份的时候,我吸了口气:“我们兵分两路,你用神行符回去,将这边的情况告诉你们领导,再带人去问天宗。我去这下面,如果我能找到墨修他们出来,自然是皆大欢喜。” “如果不能,你们就……”我想了想,看着一身装备的应龙:“怎么处理,就看你们自己了吧。不要考虑我们,直接处理。” 如果我们都不能出来,外面的世界如何,终究是掌控在他们自己手中。 应龙脸色一变,盯着我苦笑道:“除了这些人,巴山已经没有活物了,如果我们打算扔几颗核弹,把你们和这巴山一起炸完了事呢?” “那就炸吧。”我朝应龙嗤笑一声,引着飘带转了一圈,看着坑边昏迷不醒的人:“炸前记得将这些人搬走。” 应龙一双丹凤眼朝我微微一挑,嗤笑一声,从腰间拔了一把火器递给我,又摸了个弹夹给我。 “这是开保险,这里换弹夹。”她咔咔两下,就操作了一遍。 将火器和弹夹都丢给我:“你有神念也不需要用手扣扳机,也不需要刻意瞄准。这东西对你们这种存在,伤害性虽然不大,可响声大,或许能有不一样的效果。再不济也能丢出去,当暗器,带着总归有点用处。” 她说完,也没有耽搁,掏出神行符往腿上一贴,直接就朝外奔去。 我看着应龙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之中,引着飘带慢慢的往下沉。 摩天岭很大,大到可以开凿出够几百人住的山洞,所以这个坑也很大,不比当初阿娜引着回龙村下陷的那个天坑小。 只是那个天坑,周围都是漆黑的源生之毒,土石往下落,立马就腐蚀发黑,消失不见了。 可这个坑,却好像没有任何异常,就像一个挖出石头后留下来的普通泥坑。 坑壁上的泥土带着微微的湿润,更甚至好像还有着青苔在慢慢的生长。 我脑中闪过何欢在南墟神母之眼那两个坑中见过的怪像,所以一直精神紧绷着。 暗想一旦出现那样有着无数眼睛的孔洞,只要闭眼捂着耳朵不去看,不去听,就不会被那些有无之蛇所迷惑。 可我一直往下沉,沉到坑壁都没有泥土,全是一层层颜色并不相同的石头时,依旧没有任何孔洞出现。 反倒是那石头上面,有着很多水光流动,好像有着蒸腾的水汽往上。 这会再往上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飘带本身带着淡淡的光芒,所以我照明并不成问题,可下降这么久,连墨修他们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让我心头的不安慢慢的加强。 墨修没有死,这我是知道的。 因为神蛇一族的那个婚盟逆行,没有解的话,墨修死也,我也会死。 可白微和苍灵也来了,这才是我担心的…… 阿乖手握日月,但那下面除了闪烁着的水光,并没有日光。 怕是…… 越往下,我心头就越不安,速度也就越快。 或许是没了那个眼罩,抑或了下面的气压、磁场什么的不同,我脑中开始滋滋的作响,有着各种杂音,抑或是我想象中的幻听,我已经完全分不清了。 双眼又开始因为分魂离魄的毒,开始闪现出重叠的画面。 我不知道这会是不是到了毒发的时候了,所以不再打量着四周的坑壁,引着飘带,飞快的往下冲。 就在我一鼓作气,想直接冲到这坑底的时候。 突然下面一直发着白的水光好像有什么猛的冲了上来。 跟着一个巨大漆黑的蛇头,双眼闪着宛如黑曜石般的光芒,大嘴一张,直接对着我就冲了过来。 那蛇嘴大张,几乎将整个坑都占了一半,我往下的速度极快,就好像自己就往蛇嘴冲去一样。 可我看着那个蛇头,心头却一阵闷痛。 就算世间黑蛇千千万,墨修的蛇身,我怎么会不认得。 可他这会,居然张大了嘴,想吞掉我? 第965章 藏身蛇腹 就在墨修张大蛇嘴,想吞掉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震惊的,连神念都有一瞬间的迟疑。 脑中如同闪电般的闪过无数的想法…… 墨修在清水镇卷土而食,有无之蛇也算是这世间万物的开端,如果让巴山所有生物追本溯源的不是神母,而是墨修这条有无之蛇呢? 他是不是吞了所有跳进来的生物? 就像当初小地母要吃掉于古月一样? 更甚至,我下来的时候,白微他们都没有出现,会不会也被他吞食了? 那阿乖呢? 这想法一闪而过,我却还本能的给墨修找理由…… 就算是他吞食了所有生物,也可能是在他失去意识的情况下。 我是见识过墨修失去意识的,也见过他那种被有无之蛇那些神魂控制,宛如梦游般的场面…… 如果他真的吞了巴山所有生物,吞食了白微他们,我该拿他怎么办? 或许,就这样被他吞食,也免得我对他痛下杀手…… 或是,跟他同归于尽? 可我有那个本事吗? 脑中轰隆隆的作响,我身体还发着软,神念因为这些想法都微微发颤。 或许是因为对墨修下不去手,抑或是我真的开始护短,或者是放弃了。 眼看着那张巨大的蛇嘴猛的朝上扑过来,我没有引动飘带,也没有引动神念去用应龙留给我的武器。 就这样看着那张巨大的蛇嘴,猛的朝我扑了过来。 跟着眼前一黑,我发软的身体,感觉到一阵温暖。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一种松懈。 并不是所有人,在知道至爱是个祸害的时候,有勇气下手除害的。 我一直都很软弱,一直都是在逃避! 或许这样也好,不用再挣扎了。 缓缓的闭着眼睛,我连引着飘带的神念都收了起来,就任由瘫软的身体被那股温暖往下带。 四周很软,好像软软的肉垫一般,很舒服。 我突然想着,蛇是吞食性生物,如果这样慢慢被墨修消化,其实也算死得舒服。 正想着,就感觉有个微凉却柔软的东西在我脸上拍了拍。 跟着一具小且暖的身体,猛的扑到了我怀里,带着呜咽的哭声:“阿妈……阿妈……” 那声音哽得厉害,好像压着嗓子,憋着气。 我听着好像是阿宝的声音,而且还感觉有凉凉的东西滴落在脸上。 猛的睁开眼,就见阿宝扑趴在我左肩膀处,眼泪成串的落在我脸上,还正小心翼翼的伸着颤抖的手来探我的鼻息。 而右边,却是抱着阿乖的白微,她正伸手拍着我的脸。 在稍微的外围,还有低垂着头朝我看过来的何极、何欢。 以及抱着阿贝,牵着于古月一脸紧张的于心眉。 一身翠竹颜色外袍的苍灵…… 他们都盯着我,见我睁开眼。 苍灵也是皱了皱眉,跟着冷呵一声,挥了挥袖子,似乎很没劲:“没死。” 于心眉重重的松了口气,远远的踢了我腿一脚:“没死,你瘫得跟个死人一样做什么,起来!” 白微也重重松了口气,手在我脸上掐了一把:“何悦,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漂下来,一动不动的好像死了一下,吓死我们了!” 我…… 依旧瘫躺着,转眼看了看这些人。 这才发现,这好像在一个半昏半暗的环境里,靠着问天宗的照明符照明。 外面好像还有水光不时的晃动,似乎真的在水里游。 “阿妈!”一边阿宝抬着手背,擦了擦鼻子,喜笑颜开的伸手来抚我胳膊。 兴奋的道:“我们这是在阿爸的肚子里,外面据说是什么弱水,除了阿爸的蛇身,无论是谁都会往下沉,而且有腐蚀性,连何苦师伯的手指都融化了两根呢。” 他费尽力气拉着我胳膊,想将我拉起来,可我身体虚软,哪是他拉得起来的。 连忙发动神念,引动飘带,将自己兜了起来。 阿宝有点疑惑的看着我,却还是解释道:“阿爸的身体虽然是在有无之间,可他将我们吞进肚子里了,我们就站得住的,阿妈不需要……” “而且又软又暖,很舒服的。”阿宝生怕我没有享受到,在下面宛如灰影的底上蹦跶着。 白微一巴掌将他推开:“你还真不怕墨修把你吃了,在他肚子里蹦跶。” 不过转眼看向我的时候,脸上尽是担忧,朝我指了指眼睛,然后递了面冰镜给我。 那冰镜就是用冰磨成的,光是递过来就感觉到刺骨的寒气。 但极亮,背面用的好像是黑鳞,看着有点眼熟,不过用来当镜子的背面倒是挺合适。 我手已经抬不起来了,只是引着飘带,卷着那面冰镜照了照。 或许是那个眼罩有点用,分散出来的三个小瞳孔又消失了,只是眼球上依旧有着三个黑点。 在充血的眼球里,看上去就好像只是三个凝结的血块,相对于我以前那些伤,倒也不算太显眼。 不过明显苍灵、白微和何苦她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都担忧的看了我的眼睛一眼。 我只是照了照,确定没有再分魂离魄后,将冰镜递给白微。 透过墨修宛如淡墨的蛇身往外看了看,外面的水看上去还挺漂亮的,在这漆黑的地方,还宛如清晨荷叶上的露珠,带着晶莹。 从我进来后,他们从最先凑过来看一眼,倒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何极找了个地方,打坐。 何苦明显也受了伤,掏了不少瓶瓶罐出来,还拿了个玉钵,居然在自己捣药配药。 反倒是于心眉情况好点,拉着于古月坐在一边,哄着她和阿贝睡觉。 阿贝和阿乖一样,一直没有醒,估计都是消耗太大的原故。 连白微,都只是把阿乖给我看了一眼,就抱着阿乖到一边自顾的打坐了。 我见他们在墨修肚子里呆得这么淡定,一时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所以摸着阿宝的小脑袋,有点疑惑的道:“既然没事,怎么不出去?巴山其他进来的生灵呢?” 这情况很不对啊,就算这下面是弱水,大家不能接触。 可墨修的蛇身是能飞的,既然能将大家都吞进蛇腹中,怎么不带着大家飞出去?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还呆得挺安逸! 第966章 弱水沉羽 就在我满肚子疑惑为什么他们不出去的时候。 一直没说话的苍灵,抬眼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无力的闭上了。 这次连心直口快,总爱怼人的于心眉,都只是瞥了我一眼,然后缓缓的闭了眼睛。 “怎么了?”我被他们那好像无力的眼神,看得火起。 旁边的阿宝就扯了扯我,小声道:“阿爸试过了,下来的时候容易,上去的时候,这弱水有很强的吸力,怎么也挣脱不了。阿爸的蛇鳞都被拉脱了好几片……” “不过都捡回来了,白微姐姐刚才给你的那面冰镜后面打底的,就是阿爸的黑鳞。”阿宝有点敢怒不敢言的瞪了白微一眼。 这才伸手穿过飘带,扯着我的衣襟,小声道:“刚开始阿爸吞了我们在腹中,还能化出神魂在里面来跟我们商讨。可后来,因为一直和弱水斗争,神魂消耗太大,连神魂都化不出来了。” “不过阿妈放心,巴山所有往坑里跳的生物,没有被弱水腐蚀掉的,阿爸都捞起来吞进腹中了,全部弄晕了在下面兜着。”阿宝生怕我担心,还往我们后面的蛇身方向点了点。 我听着却转眼往被吞下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因为照明符的范围有限,再往远处看,依旧是一片黑雾蒙蒙,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听说那些东西都被救下来了,我倒是重重的松了口气。 用尽全身力气,微抬着手掌摸着阿宝的头,正要表扬他。 却听到苍灵有些不悦的低咳了一眼,睁眼看着阿宝:“你怎么不告诉你阿妈,我和白微说了这是弱水,鹅毛不浮,芦花定底沉。他蛇身既入弱水,就该好好想办法,再从长记忆,为什么急吼吼的想出去啊?” “以至于耗尽神魂之力,见你阿妈下来,连想进来露个面都不行。”苍灵对阿宝,一直都比较和颜悦色的,这会却明显带着怒意。 我光是听着,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阿妈……”阿宝紧揪着我的衣襟,抬眼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嘴:“对不起。” 他说着,眼里就已经泛着水光了,咬着下唇,都能见到牙印了。 却还低喃道:“你一个人在风城,那个讨厌的应龙还来了。飘带要消耗神念,而且你中了毒,我怕你一个人在那里……就催阿爸去找你。” “可我没想到,弱水这么厉害的。阿爸都出不去!”阿宝小脸都发了白,揪着我衣襟不停的道:“阿妈,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听阿爸的话……”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我会好好听阿爸的话的。对不起……”阿宝急得眼泪在眼睛里不停的打着转,却又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小嘴颤抖着,紧揪着衣襟,抽哒着鼻子:“对不起。我没想到阿爸会伤成这样的,对不起……” 我身体发着软,伸手摸阿宝的头,已经是我最大的力气了。 知道阿宝这种突然而来的紧张感是因为那个他帮我杀墨修的预言,所以很担心他一旦伤害到墨修,我就会抛弃他。 他一直都知道,他不是我和墨修亲生的,更是天生乖巧,所以这越发让他敏感! 努力的想撑着手抱抱阿宝,却发现胳膊怎么也抬不起来。 “是我自己想快点出去,不怪你。”就在这时,我面前一道黑影从下面升起。 墨修淡如虚影的身形出现在我面前,伸手搂着阿宝,将他搂在怀中,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 双眼却担忧的看了看我,目光扫过我的眼睛,以及我靠在飘带上的身体里,脸上闪过伤色。 轻声道:“真不怪阿宝,我自己也急着去找你。不过阿宝急哭了,我可丢不起那蛇,没有掉金珠子。” 同时伸手来搂我,脸慢慢贴近我,在我脸上蹭了蹭,双眼与我相对。 我并没有涌动神念,但却能感觉到墨修好像有一丝丝的念力涌进我脑中,在我脑中轻声道:“引着飘带,消耗神念,你就靠着我坐下来,阿宝看不出来的。” 心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酸。 墨修这是知道我浑身无力,又怕阿宝知道了担心吧…… 神念一松,将飘带收起,瘫软的身体瞬间朝墨修怀里倒去。 他正与我耳鬓厮磨,脸轻轻靠着我,胳膊圈着我的腰身,慢慢的扶着我躺下来。 同时还搂着阿宝,躺在我旁边,伸长的胳膊,正好枕着我和阿宝。 阿宝开心的扭头,一会看了看墨修,一会看了看我。 似乎这种一家三口亲密的动作,让他特别开心。 “反正暂时出不去,就这样躺着吧。”墨修伸手点了点阿宝的鼻尖。 这才朝我道:“我答应你到巴山就让何极去换你的,可刚到巴山就见那些生物如同下饺子一样的往这坑里钻,直接就化成蛇身进来想将那些生物都带出去。” “也是我轻敌了,以为有无之蛇,到哪里都可以来去自如。明见下面全是水,也见何苦和何极都挂在岩壁上,还不知道死活的往水里钻,将所有掉水的生物都捞了起来。” “等我想再飞上去的时候,却发现这弱水何止是没有浮力,好像一沾着水,还有着无尽的吸力,将所有落入弱水的东西,往下吸。”墨修苦笑一声。 自嘲的道:“我在上面游了很久,游动可以,但想脱离水面,几乎没有可能。何苦和何极这才用术法通知白微和苍灵过来的,哪知道他们……” 说到这里,墨修低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还是白微毫不在意的道:“有什么不好说的。不过就是我们也见下面是水,以为自己本事大,一股脑的直接冲下来了。” “哪知道这弱水和我们见识过的不一样,还得多谢蛇君立马将我们吞进腹中,要不然我们不是被弱水吸入水底,就是被腐蚀掉了。哎……丢蛇!”白微好像真的没脸见人了,双手捧着脸直接化成一条蛇,盘护着阿乖,连蛇头都钻进蛇身下面,不肯出来了。 我不由的瞥眼看了看苍灵他们,怪不得他脾气不好,而且气压低。 再转眼看了看其他人,除了何苦依旧在捣药,于心眉好像脸色也不太好看。 见我盯着她,也有点视死如归的睁开眼:“我和蛇君一起回来的,见有人下来,就引着巴蛇想救人,就率先引着巴蛇冲下来了。” “不过何苦和何极,是为了想试探弱水,才下来的。”于心眉连忙转手点了点唯一不是主动跳下来的两个,居然还一脸的与有荣焉。 我顿时有点无力…… 所以他们全是一脑恼的跳下来,连个迟疑都没有! 这如果出不去,那被团灭得也太容易了。 还是自个挖坑,坑自个! 第967章 都有代价 现在的情况,很严重,倒造成这种情况的,却又有点乌龙。 我躺在温软的蛇腹中,努力将这种说不出的怪异感给压下去。 这才扭头看了看墨修:“既然刚才你可以昂首把我吞进肚子里,要不,我试着站在你头上,用神念引着飘带将大家先送出去?这样再想办法,救你一个,应该就容易一点。” 而且人众力量大吧,发动人脉关系,多找帮手,总有办法将墨修弄出去的。 可我话音一落,就听到苍灵轻叹了口气:“你能想到的,我们都试过了。你看到那些岩壁上的水汽没有?你只要冲透岩壁层,再往上的话,无论是光神魂,还是用飘带护着,或是其他的办法,岩壁上的水汽会立马聚集过去,然后凝结成一团水,再把你拉下来。” 我下来的时候,确实在岩层壁上看到了水汽,还以为就是普通的水汽,没想到会是这样。 “何苦不是用术法将你和白微召来了吗?那术法可以出去,怎么不试试叫……”我这话还没说完,就自己知道没有谁能叫了。 阿问可能出事了,何辜、胡一色明明接到了我传出去的符纸,却还是急急回了问天宗。 就算再接到何苦传的符纸,没有救到阿问,他们是不可能过来的。 至于其他的玄门中人,连风家子弟都抵抗不了人面何罗,来了也只是掉坑,增加负担。 我一时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就躺在那里,扭头翻眼的看着这些如同霜打茄子般的同伴。 于心眉叹了口气:“也是我们太自大了,总想着会是一场又一场,正大光明的大战,哪知道……一个坑!就把我们全埋了,更气的是,我们还全是自己跳下来的!” “所以沐七一直刻意引导出时间归所的事情,还说什么过去未来可见,可能就是引我们下来,让我们跳坑。”苍灵努力给自己找回场子,轻声道:“所以原先那些画面,也有可能是他刻意放出来的,就为了让我们对未来的画面心存好奇,又因为何寿和胡一色都进来又出去了,所以没有戒备心理。” 这么一分析,确实有可能。 因为我都动过几次到这下面,看过去未来的心思。 但知道也改变不了,我们出不去的事实。 苍灵估计只有他困过别的东西,没有被困过,所以心理最不平衡。 这个时候再讨论,大家如何主动跳坑,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捏着阿宝的小手,安抚着他,闭目养神,同时想着该怎么出去。 墨修却伸手轻抚着我的脸,一下又一下,轻声道:“你怎么来了?风城那些孢子粉怎么办呢?” 进来这么久,除了墨修,好像其他人都不怎么关注我是怎么进来的。 或许大家都出不去,所以对外面的事情,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了。 我想了想,既然答应墨修,跟他不会再有隐瞒,当下就将沐七出现,以及分魂离魄,和用他唾液解毒,还有后来应龙带着龙组的人出现,从头到尾说了。 就在我说的时候,墨修一直用手指抚着我的脸,速度均匀而又温和,没有什么变化。 我一直是闭着眼睛说的,所以看不到他的神色。 等我说完,墨修也依旧轻抚着我的脸,似乎就是在玩。 反倒是听到白微呸了一声:“无耻!用他的唾液当解药,还不能离体,不就是要勾-引你吗?白泽啊,就像书中记载的一样,出卖同类!” 小神蛇一直对于这些事情,都义愤填膺的。 我有点诧异的抬眼看着她,一睁眼,就见何苦端着那个捣了半天的玉钵到我面前。 连我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给,直接捏着我的嘴,往我嘴里灌。 那药还没入嘴,远远的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很呛。 像极了记忆中那种青霉素的味道! 我本能的想抬手,却发现自己四肢瘫软,想引动神念,就听到墨修沉声道:“别动,喝下去。” 那玉钵里的东西,何苦闷头捣了很久,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味道。 有点像是记忆中,龙灵不肯吃药丸子,龙岐旭用个勺子,把所有的药片,全部捣碎成糊状,再在上面洒一层白砂糖,强行喂进嘴里的感觉。 其实砂糖根本掩盖不住药的味道,只会越发的感觉苦,还粉粉的在嘴里飞快的散开。 我被何苦灌的更是一玉钵,吞都吞了几口才没有呛到。 等我吞完了,嘴里满嘴的粉。 也不敢回味,只是用力的往下吞,满眼疑惑的盯着何苦。 她却拿着玉钵又往回走:“白微跟我说过你中毒的迹象,用药估计是不能解的,可以试下以毒攻毒。” “是我想知道摩天岭下的时间归所是什么样,让他们把摩天岭搬去的。所以这件事情,我负责。”何苦声音带着沉意,好像有点自责。 我瞥眼看着墨修,他只是朝我摇了摇头,让我别再多问。 不过何苦连这是什么药,怎么个效果都没说,强行灌着我喝,墨修对她这得多大的信任啊! 苍灵这次倒是大方了很多,主动掏了竹心清泉给我漱口。 还很淡定的道:“你放心,这里面喝的话,有竹心清泉。吃的话……” 他重重的咳了一声:“何苦带了很多药,有些是能吃的,于古月已经吃过不少熟地和白术了。你如果想吃点甜的清清嘴,可以让何苦拿点党参、人参之类的味甘甜的药给你啃着。” 他话一说完,果然何苦一挥手,因丢了两根拇指大小的干人参给我。 我捏着两根当零嘴的干人参,心里不知道是何滋味。 一直在半睡半醒的于古月却立马醒了过来,屁颠屁颠的跑到我面前,朝我伸着手,馋得好像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眼巴巴的看着我:“给我吃一个吧。” 也不用我同意,伸手揪了一根人参,小心的放在嘴里,慢慢的咬着。 于心眉轻叹了口气,招着手把她招了回去。 我发现于古月的心智,好像又下降了一些。 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墨修,他朝我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这才轻声道:“她没有伴生蛇,强行催动阿贝的伴生蛇,等于消耗神魂,所以就成了这样了。” 也就是说,神魂消耗太多,心智也会下降。 我正皱着眉,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往依旧还变成蛇盘着的白微看去。 这会阿乖依旧在她盘缠好的蛇身中沉睡,神念感知着他呼吸缓慢而均匀。 就是太慢了…… “他一整天,都没有醒。”墨修却复又轻叹息了一声:“何悦,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第968章 皆有禁制 因为白微一直说不要让我和阿乖有太多的感情羁绊,所以进来后,我只是用神念感知了一下,确定阿乖没事,也没有再细问。 但他居然一整天都没有醒…… 从在风城,墨修强行催动他掌中烈日之后,到现在,已经一整天了吧? 从来没有醒过吗? 在清水镇的时候,阿乖作息规律到像一个闹钟,喝三次奶,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换尿裤,都很准。 可现在,睡了一整天。 一直被我轻捏着手的阿宝,反手握住了我的手,小身体慢慢往我旁边蹭了蹭,明显就是想安慰我。 可刚蹭两下,他又猛的坐了起来,扭头看着我道:“我把阿乖抱过来,阿妈抱着他睡吧。” 我躺着,朝阿宝摇了摇头。 想说什么,却发现不知道怎么说了。 阿宝见我摇头,复又慢慢的躺下,看了看一边的墨修,又瞥了一眼揪着人参当甜一点点嚼着吃的于古月,偷偷的从袖兜里摸了个荷包出来。 塞到我手里,凑到我耳边悄声道:“这里面是阿问太师父给我的黄桃干,不是落果的哟。是熟了的黄桃,再切片后用盐水煮过,再晒干的。” “阿问太师父只给了我,他自己都舍不得吃呢。”阿宝语气中尽是得意,朝我哈着气道:“阿妈你快吃几块,压压药味。” “别让于古月看到了,她到这下面没事,就一直吃东西。把自己零食吃完了,还把何苦、何极师伯的果脯吃完了,还吃了不少药材。”阿宝语气中尽是不认同。 我瞥了一眼嚼着那根干人参的于古月,捏着那个荷包,朝阿宝笑了笑。 阿问对他,真的是很好啊。 斩龙剑给了,连不是落果的黄桃干,都给阿问吃。 阿问从不吃枝头摘的果子,在他的认识里,他只吃落果,因为好的,都是要供奉给阿熵的。 可阿熵,现在要将他打回原形,再变成那颗神母之心。 以阿问的虔诚,怕是会自愿吧! 我捏干那个荷包,正想用神念抽出一片。 却感觉两根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探进了我掌心。 墨修勾走荷包,帮我抽出一片黄桃干,喂到我嘴里。 现在都是吃生鲜了,果脯啊、罐头啊都不太受欢迎了。 不过阿问有上万年,做果脯的经验,这黄桃干在盐水中煮过,外面微咸,凸显出里面的甜,加上薄厚适当,晒得又好,倒也挺好吃的。 只是我还没嚼两下,就听到头顶,传来咕噜咕噜的吞咽声。 于古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了过来,趴在我头顶,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微微嚼动的嘴。 那眼神里,已经不见任何清明了,就好像一直天真无邪的孩子。 我一时心头发酸,如果不是搬山…… “给你。”阿宝好像有点负气,却还是嘟着嘴巴,将那荷包从墨修手里接过来,递给于古月。 可就在于古月伸手来接的时候,他又有点舍不得,又从里面抽了一片,喂到我嘴里后,这才连荷包都给了于古月。 还有点微微气愤的道:“吃了这个,就真的没有了!” 于心眉一脸无可奈何,抱着阿贝,又将于古月给强行拉到了那边。 墨修却嗤笑一声,伸手捏了捏阿宝的脸,扭头看着我道:“阿宝其实带了不少吃的,有给蛇娃准备的,有给他自己准备的,都被于古月吃了。” 这黄桃干,可能因为是阿问和他一起做的,所以特别珍惜,才舍不得。 我勾了勾阿宝的小手:“很好吃,谢谢你给我留。” 阿宝却只是看了我一眼,眼睛眨巴了两下:“阿问太师父可能出事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瞥了瞥一边的何苦和何极。 阿问在问天宗很受宠爱,毕竟第三代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虽然没有正式拜入问天宗,可好像问天宗从来都没有正式拜入这种说法。 大家都喜欢他,都宠着他。 加上他叫阿宝,和阿问的名字又相近,自然又多了几分亲近。 我没想到他居然知道阿问出事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墨修却长胳膊一伸,就将阿宝搂进怀里:“好好睡一会,养养神,呆会有得折腾的。” 折腾? 我感觉又是一个雷,还没等我问,就听到墨修道:“何苦、何极也给外面传了问天宗的符纸,但都有去无回,大概能猜到是阿问出事了。要不然凭何寿那暴躁护短的急性子……” 问天宗,最重要的人,一直都是阿问。 我心头又是一哽。 连忙转过话题,看着闭目养神的众人:“待会有什么折腾?” “人面何罗啊。”墨修苦笑一声,看着我道:“弱水下面也是有东西的,人面何罗就在水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浮出水面,想吞食我们。” 人面何罗,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是墨修用冰冻法,先稳住的。 后面龙岐旭引动清水镇居民体内蛰伏的人面何罗,风家也是用冰冻法解决的。 怎么到了这里,墨修就这么紧张。 怪不得我进来后,除了不时的插话,他们所有人都在闭目养神。 这是在备战啊! 弱水,根本就不是我看到的这么平静。 “可不是说弱水沉羽吗?怎么人面何罗还能浮上来?”我只感觉满头的疑惑。 墨修苦笑一声,伸手覆住我的眼睛:“鱼能在水中游,鸟能飞于空,你说凭的是什么?我、神蛇都不过是蛇,却能翱翔于空中,其实就是体魄和神魂的不同,让身体在不同的介质中减轻重力。” “而这个重力,其实也可以说是……神母对于所有依托她而生的生物的禁制。”墨修说着。 嗤笑一声:“弱水既然在这地球上,如果人面何罗是神母放出来的,那就不会受弱水沉羽的禁制了。” 以前那条本体蛇说过,天禁是天上的神所布下的禁制,地下也的禁制。 大概这重力,也可能是禁制的一种! 我虽然闭着眼睛,眼睛一片漆黑发着暖,知道墨修是想让我睡一会。 同时不得不感慨,为了能让我听懂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墨修也是尽力了。 解释起来,也是玄术、科学全部都用上了。 能让墨修这么重视,我大概也知道这弱水的人面何罗会比较厉害。 可等出事的时候,在何极一挥手,就放出无数照明符的时候,我看到水面上,宛如蜉蝣交配时那般密密麻麻的人面何罗,只感觉无比的心惊。 这些人面何罗在弱水中宛如水母般鼓动着身后那些触手飞快的攀附到墨修的蛇身之上,又将那纤细如丝的触手往墨修蛇鳞中钻,眨眼就消失在墨修漆黑的蛇鳞之下。 第969章 腐蚀消失 我见识过人面何罗钻进人喉咙里,或是蛰伏在人体内的恐怖。 但弱水之中的人面何罗一经出来,就瞬间布满了整个弱水的水面,那些纤细且长的触手在弱水中轻轻一扭,就瞬间冲到了墨修的蛇身上。 人面何罗的触手最尖端比发丝都细,细到几乎看不见,毕竟人面何罗的触手要扎进人体最细的神经之中,来控制人体的。 所以一触碰到墨修的蛇身,那些尖细到几乎看不见的触角尖就瞬间扎进了墨修的蛇鳞之下,然后倒着朝里钻。 确切的说,人面何罗本身就是倒退着前进的。 就像当初进入风升陵他们体内,也是触手全部扎进了身体里,只留着好像水母伞头上一张妩媚妖艳的美人面在喉咙处。 所以不过是等何极将照明符引开,墨修浮在水面的蛇身之上,就扎满了人面何罗。 照明符透过墨修的蛇身,照着那些还鼓动着的妖艳人面,在弱水中,那些美人面更是艳若桃花。 在感觉到目光看过去时,还轻启朱唇朝着我们妩媚一笑。 但往蛇鳞里钻的触手,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更甚至还想揭鳞。 要知道,虎怕抽筋,龙怕揭鳞。 所有长鳞的东西,最怕的就是揭鳞。 这些人面何罗,以前龙岐旭和阿娜就用来害人,更甚至龙岐旭还用清水镇居民体内蛰伏的鱼卵威胁过我。 只是后来并没有发挥大的危害,加上何辜也接手了阿娜给他防身的人面何罗,所以我们并没有动过铲除它们的决心。 却没想到了这里,在弱水中,数量大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我引着飘带,站起来,努力感觉自己身上有没有痛。 可却没有半点痛意,连墨修好像都并没有感觉到痛,还朝我笑了笑。 然后松开一直搂着的阿宝,拉着他起来:“开始了,去吧。” 阿宝朝墨修重重的点了点头,直接就拿出了斩龙剑和那个装蛇娃的蛇蜕袋。 何苦和何极自然也没有耽搁,直接朝着蛇嘴的方向飞去。 只是在他们飘过我身边的时候,何苦朝我看了一眼,那眼中居然带着羡慕。 也不知道她羡慕我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而化成蛇身的白微也瞬间站了起来,将一直护着的阿乖递给于心眉。 然后朝我道:“别用什么飘带护着了,走吧。何苦给你吃了药,你就没感觉自己身体能动了吗?” 她说的话,瞬间提醒了我。 好像从进入墨修体内后,我就算没有带应龙给我的眼罩,也没有感觉到分魂离魄的痛意了。 不由的转眼看向白微,她朝我轻叹了口气:“何苦给你喝的,是墨修护心鳞和抽出来的一截尾骨。” “走吧,出去边抓鱼边说!”她一把拉着我,就朝外走:“墨修本身神魂消耗太大,加上要保持这么大的蛇身让我们容身,所以这化形入体的神魂就不能再出去了。这种事情就交给我们,这东西精怪得很,如果一开始惊着了,它们就会直接攻击水下面的蛇身,更难对付,所以得等它们全部浮到水面上再下手。” 怪不得最先他们都没有动手,反倒磨蹭了一会,原来是有经验了。 我这么一想,心头却又是一痛,扭头看着墨修。 要积累这样摸清人面何罗的经验,怕是不只是一次攻击了吗? 连何苦这具神魂之体,都受不了弱水的腐蚀,墨修的蛇身要一边抵御弱水,一边还要受这些人面何罗钻鳞之痛! 我没有鳞,可以知道鳞对于蛇类而言,相当于人类的指甲之类的。 指甲里扎进一根细针,都痛得不行。 外面几乎布满墨修整个蛇身边缘的人面何罗,触手都扎进墨修的鳞里。 得多痛? 怪不得除了墨修,其他人都不怎么说话,都要闭目养神。 因为他们得休养好,帮着对付这人面何罗,尽量让墨修少受点痛苦。 怪不得苍灵对于阿宝都有着迁怒…… 怪不得我才下来的时候,墨修吞了我,连让神魂化成人形都不能,等了好一会才出现。 墨修这会却怕于心眉照顾不了两个要抱的孩子,伸手将阿乖抱在了怀里。 感觉我看着他,朝我笑了笑:“快去吧,再不去,我的鳞又要脱几片了。等你回来!” 他对抱孩子已经很拿手了,一手抱着,一手轻拍着阿乖。 我朝他点了点头,感觉原本瘫软的身体,好像瞬间就有了力气,神念一动。 也不用白微拉了,引着飘带,扯着白微就从墨修半张的蛇嘴中飞了出来。 这弱水腐蚀性很强,一出来,自然是转到墨修的蛇身之上。 白微一出来,立马一挥手,就冻住了靠近蛇头一块的人面何罗。 跟着打了个呼哨,后面十几条蛇娃爬过来,对着那些冻住的人面何罗张嘴就是一声尖叫。 就算冰冻着,就算是一条看上去没什么血肉的鱼,在蛇娃的声波攻击下,立马连外面的冰壳都碎成了冰渣。 我自然也没敢耽搁,朝后一飘,黑发涌动,宛如流水一般的顺着墨修的蛇身涌动,发丝扎进那些人面何罗体内,瞬间就吸食掉它们的生机。 何苦却并没有动,就站在墨修盘缠着的蛇身蛇腹的部位。 不过她虽然没动,但在她旁边的弱水似乎在不停的涌动。 明显她是在用那看不见的狐尾,驱赶水面下的人面何罗,免得它们从水下扎进墨修鳞中。 而何极手握着那根原本白麻都断了的拂尘,不知道何时又接上了白麻。 这会倒跟我差不多,一根根白麻宛如丝线一般,穿扎着人面何罗,慢慢的往外拉。 一经拉出,就朝握着斩龙剑,指挥蛇娃的阿宝甩去。 人面何罗只要一出来,阿宝立马指挥着蛇娃跃起,还没等甩过来,立马就放声尖叫,将人面何罗化成一捧淡薄微粉的水雾。 怪的是,这次蛇娃的声波,虽然尖,但我却并没有感觉到刺耳,或是痛苦。 这念头一闪而过,我就感觉一阵刺痛传来。 本能的扭头看了过去,就见一缕黑发正穿过一只贴近弱水面的人面何罗。 或许是那人面何罗还半藏身水中,黑发一扎进去,就扎穿了人面何罗的头,沾到了弱水。 那种刺痛感,有点像辣椒水泼在手背上,火辣辣的痛。 就算那缕黑发瞬间被腐蚀断了,可那种痛意,真的就像沾在皮肤上的辣椒水一样,顺着那缕黑发,瞬间又传回了我头皮。 我当机立断,扯着那缕头发,指尖掐了个引火诀,直接就将那缕黑发烧断。 在弱水的吸力之下,那缕断了的黑发立马沉入了水中。 漆黑的头发,在透明的水中,瞬间就被腐蚀熔化,跟着慢慢消化了! 连一点黑色都没有了,那黑发落下的地方,只声一片纯净、透明的水! 这才是弱水的恐怖之处啊! “靠弱水的别动,水面下的交给何苦,她是神魂之体,九条狐狸尾巴虽无形,可确实是在的。你别忘记了,九尾一族也是神族,原先就是沟通天地的,所以她比我们更能抵挡弱水。”白微见我断发,立马化成蛇身,顺着墨修的蛇身飞快的游行了来回。 然后又飞过来,化成人形朝我道:“我们在这下面呆了十二个时辰,原先以为出不去了。所以墨修为你做了很多安排,何苦可羡慕你了。” 第970章 剩余价值 “墨修认为他死了,你没必要跟着去死。所以剜了心头血,让我解了那个婚盟。”白微手指一挥,又将想朝这边游来的几只人面何罗冻住。 我看着水面上还不停朝上涌的人面何罗,密密麻麻就宛如行军蚁一般,光靠蛇娃声波攻击,也来不及。 引着黑发,扎进被冻住的人面何罗中:“不只是解了婚盟这么简单吧?” 以墨修的腹黑,以前谋算起来,连我都可以利用。 在知道自己要死了的情况下,怕是…… “还是你了解他。”白微和我打配合,等有黑发将吸里的人面何罗吸食掉,就一挥手。 那片七彩鳞片就飞了出去,在弱水面上一勺,就勺出好几只人面何罗。 当然不会勺起来玩,一离开弱水就将人面何罗冻住,丢给我。 那片七彩鳞倒是挺有用的。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么重要的东西,白微拿着这么玩。 这样确实解决人面何罗更容易了,不用等它们爬上来。 我引着黑发一边吸食着白微丢过来的人面何罗,一边顺着白微冻住的蛇身边缘朝前走。 可走了好一会,却见白微诧异的看着我的黑发,脸上露着疑惑的表情。 见白微没有回话,复又道:“墨修还安排了什么?” “哦,你不在。想再结我们神蛇一族正式的婚盟,得交骨换髓。”白微又用七彩鳞勺了几只人面何罗上来。 朝我偏头露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然后我想着何苦或许能出去,所以就想了一个办法。只要墨修将他的骨、骨髓,还有护心鳞给你,再融合我的心头血,让你服下,算是订下婚盟。” “再让何苦去青要山找武罗,让她带你去找我阿爹阿娘,有墨修骨,神蛇血,加我阿爹施术,就算墨修死了,这份婚盟也算成了。毕竟人死了,也有结阴婚的吗!”白微挥着手操控着那片七彩鳞没停。 嘟着嘴有点意想不到的道:“我原本只是被困,无聊的时候,随意猜想的。没想到,墨修二话不说,就取了尾骨。” 所以我一进来,何苦就蹲在那个角落里捣药,离我远远的。 所以她捣好了药,二话不说,捏着我的嘴就往里灌! 所以墨修还让我别动,苍灵还难得好心的,主动拿了竹心清泉给我漱口。 他们都是怕我知道! 我看着那被白微丢来的冻住的人面何罗,黑发穿过,瞬间连冰都没了,全部直接消失。 冷呵道:“墨修都死了,还折腾这么多事,结个婚做什么?” 而且我结婚,离婚,再订婚,连个知道的权利都没吗? “怎么没用。”白微见我黑发连那冰都吸食了,又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又飞快的将人面何罗勺上来。 朝我沉声道:“你忘了,我们神蛇一族的婚盟是以前娲祖定下的,在以前母系氏族中,如若成婚,男子死了,所有财产都归女子。因为女子要养育后代,要繁殖种族,消耗比男子更大。” “而这种财产,不只是金银。”白微又引着几只冻了的人面何罗到我面前。 微带得意的道:“还包括法力和修为。” “也就是说。我那个办法成了,就算我们都出不去,只要何苦借着九尾一族沟通天地的能力,强行冲了出去,将那些东西带给你,让你服下,再结了婚盟,墨修现在的修为都是你的。”白微语气中也带着羡慕。 轻声道:“这是墨修对你最好的打算了,总不能白死了吧。他对你,可算是把自己最后一点剩余价值都榨光了!” 我只感觉心闷闷的生痛,所以他就打算,把修为法力全给我,自己死在这弱水中。 他现在能抵抗弱水腐蚀,并不是因为这具蛇身,是因为神魂之力强大。 就像何苦,她那九条看不见的狐狸尾能搅到弱水下驱赶人面何罗,并不是因为那九条尾巴多厉害,而是她本来就是神魂之体。 如果墨修死了,就会像我刚才被腐蚀的黑发一样,整具蛇身被腐蚀化掉,最后变成弱水的一部分。 而弱水,却连颜色都不会变一下! 沐七! 我一想到这一切都是沐七的谋划,心头就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恨意。 如果应龙没有来,那我就会在分魂离魄完全成功后,跟他去南墟。 就算何苦出去,也不会在风城找到。 就算拿着那些东西找到南墟,只有神母记忆的我也不会吃下去,更不会跟何苦去找白微的爹娘。 那墨修,就真的白死了! 他从我们第一次搬摩天岭,给何寿看那个我杀墨修造蛇棺的画面,就开始布这个局了! 我站在墨修的蛇身之上,看着边缘上那些被冻住的人面何罗。 阿宝要驱着蛇娃和何极打配合,那些蛇娃慢慢的爬,对着人面何罗用声波攻击,也要一会,所以这会还有好多冻住的都没有灭掉,下面已经有人面何罗又顺着冰爬上来了。 我看着那些人面何罗的美人面还没上蛇身,细长的触手远远的就爬了上来,扎进了墨修的蛇鳞里。 胸中一股怒火涌动,突然一咬牙,头上的黑发,宛如两条黑蛇一般,顺着墨修蛇身而侧,飞快的游走。 黑发所过之处,宛如穿梭的黑针一般,飞快的穿过所有冰冻的人面何罗。 而神念引着飘带,在旁边,将那些蛇娃卷走,免得被黑发误伤。 就算有黑发沾到了弱水,我感觉到火辣的痛意,也没有停。 黑发自然长不到墨修盘缠着摩天岭绕几圈的蛇身那么么,所以我借着飘带,顺着黑发飞快的朝前飞。 见我急飞而去,原本站在蛇腹处的何苦连忙收起那九条看不见的狐狸尾巴,给我让路。 等一圈完,墨修身上被冰冻住的所有人面何罗都消失不见了。 我这才一引飘带,再次落在白微身边,沉声道:“你们神蛇一族不是更想护住墨修的吗?怎么不想办法,救墨修?” “啊?”白微还看着我,好像失了神,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哦!可既然我们都要死在弱水里了,也不要浪费啊。” 她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奇怪的瞥着我,脸上尽是崇拜。 阿宝也连忙掐着法诀飞了过来,一脸崇拜的看着我:“阿妈。你好厉害!” 可何苦却并没有动,只是依旧站在蛇腹处,朝我道:“这才是第一波,你别忘了,人面何罗不受弱水吸力。” “对!大招才要来!”白微连忙点头,朝我道:“你要小心,不要让人面何罗沾到身体,尤其是它们的触角,一沾到活物就会钻进身体里。” “它们的触手也是生殖器,一旦扎进去,率先做的就是产卵。而且鱼卵经久不灭,保存时间很久。”白微话还没说完,就立马一挥手,朝阿宝道:“布阵!” 也就在同时,原本在水面上浮游的人面何罗,就好像展翅离开水面的蜉蝣一般,哗的一下,朝着我们飞扑而来。 在照明符下,墨修漆黑的蛇身旁边,好像两堵粉白的墙瞬间朝着我们压了过来。 第971章 分身乏术 我没想到人面何罗还能飞起来,可跟着立马又想到,当初在巴山回龙村外的时候,那些人面何罗什么时候进入风升陵他们的喉咙中的,我们都没有看见。 而且弱水这么强的吸力,和腐蚀力,它们都能生存,能上下浮游,更不会说在没有吸力的空气中了。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些人面何罗一出弱水,速度就快了许多。 再也不是在弱水中那种,宛如水母般一鼓一鼓的缓慢速度了,而是触手一甩,宛如扑食的饿鹰一般朝着我们这边扑了过来。 那一张张的美人面,还张着嘴,朝我们“啾”的一声,喷出一股宛如水箭的弱水。 看上去,就好像喷水的河豚一般。 虽然有点可爱,又衬着后面的美人面,场景十分美观。 但对于站在墨修蛇身之上的我们,就宛如看着万千箭雨,朝我们扑射而来。 我想都没想,飘带一展,随着墨修蛇声一转,就将我们所有人护住。 阿宝立马一挥斩龙剑,沉喝一声:“起!” 那些原本匍匐在墨修蛇身之上的蛇娃,瞬间一尾蛇身腾空而起,蛇嘴大张,仰天长啸。 声波震得连飘带都开始晃动,将那第一波冲过来的水箭给挡住,同时震得前面的人面何罗,粉色的美人面煞白,眨眼间就和落回水面的弱水一样,化成了一捧粉白的水,消失在了弱水中。 可就算这样,依旧有着几股水箭射了进来。 我神念强撑着,一见水箭射进来,在碰到飘带的时候,立马将附在飘带上的神念附过去。 利用神念将水箭一拉,反向将旁边的人面何罗给射了回去。 对于射箭,我准头其实很差。 但奈何我有神念这个外挂,所以准头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我只要神念附着,指哪打哪,无论是穿波箭,还是什么,在我神念加持之下,皆是利箭。 所以就算是人面何罗喷出来的弱水箭,在我用神念引射回去的时候,依旧宛如穿波箭一般,射穿了一只只的人面何罗。 这些人面何罗,被水箭射穿,也会有着淡淡的血水流出。 跟着美人面上露出惊恐害怕的表情,但那表情根本维持不了多久,立马就在落回弱水的时候,在弱水中融化、消失。 看样子,弱水对于人面何罗,也并没有留下几分情。 一旦受了伤,立马就腐蚀了…… 不对! 我一边引着飘带挡着水箭,一边瞥着那些沉在水面,慢慢消失的人面何罗。 这看上去,似乎是被吃掉了! 一点点的融化,吸收…… 就是吸食! 这弱水,根本就不是古籍中记载的弱水! 这念头一闪而过,我猛的想到了什么,张嘴想和白微说。 却因为心神激荡,让两股水箭冲进了飘带。 幸好何苦身后那无形的狐尾一甩,将水箭甩了出去。 而何极握着那把拂尘,对着冲过来的人面何罗一甩。 根根白麻再次扎穿一只只的人面何罗。 因为人面何罗太多了,所以这次何极也没有再让蛇娃用声波攻击,而是手一掐诀,就将这些被扎穿了的人面何罗给丢回了弱水中。 跟我想的一样,受了伤的人面何罗,一进入弱水,立马就被腐蚀了。 可就算这样,面对这样宛如过境蝗虫,还不停喷着水箭冲过来的人面何罗,我们依旧分身乏术。 率先就是那些蛇娃坚持不住了,就算声波再厉害,这些蛇娃终究都还出生没多久,这样一直用声波攻击,消耗也大。 加上要一直跳跃,虽然在阿宝的指挥下,分批次的,可依旧有一些蛇娃跳跃腾飞不起来了。 而且声波越发的弱,越来越多的水箭冲到了飘带。 我不停的用神念引着水箭往回射,慢慢的也开始吃不消。 就算有何苦和何极帮忙,我在同时引回十几根水箭的时候,只感觉脑袋一晃,差点就栽住了。 还是旁边的白微连忙在我后脑风池穴一点,另一只手飞快的一挥,无数的冰针对着空中人面何罗洒了过去。 朝我沉声道:“上一次攻击的时候,它们还没有跟河豚一样的喷水呢。这才多久啊,就会喷水了!” 就算我们几个人不停的各自拼尽全力,依旧抵挡不住,这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的人面何罗。 而能跳跃起来,发动声波的蛇娃越来越少,所以导致冲过来的水箭越来越多。 就算阿宝挥着斩龙剑,大声用蛇语呵斥着,那些蛇娃也在用力扭动着蛇尾,想跳跃起来,可终究是有心无力。 “阿宝,退回去。”何极率先沉喝一声,一边挥着拂尘扎刺着人面何罗,一边朝阿宝道:“收了蛇娃,回你阿爸腹中去。快!” 我这会所有神念都聚在飘带上,连眼神都不敢乱看,明显感到了阿宝看我,却不能跟他说话。 一边白微也沉声道:“阿宝,先回去。” 阿宝握着斩龙剑,抿着小嘴看着我,小脸上尽是坚毅。 见我没有回应,脸上闪过懊悔,却还是拿出蛇蜕袋将所有蛇娃都装了进去。 蛇娃一撤离,没了声波攻击,面对那密集度极高的水箭,我神念都发挥到了极致。 何苦不停的甩动那无形的狐尾,将水箭抽离,也开始露出吃力的神色了。 何极和白微对付后面的人面何罗,就算这样,面对这些多如蜉蝣般的人面何罗,我们依旧疲惫。 而且就在这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被挡住后,那些人面何罗好像又变聪明了。 它们没有再单个起飞,而是在飞起后,将身后拖着的长长触手伸出几根,和旁边的人面何罗扎到了一起。 那无数的人面何罗,变好像结成一张网一般。 就算被水箭倒转射中,或是被何极的白麻穿透,以及白微的冰针射中,它们也不会瞬间落回弱水中。 而且好像还能借触手,吸收同伴的生命力,愈合伤口。 “这也太逆天了吧!别仗着神母要活了,你们就搞这么逆天的!”白微见还能这样,气得挥手就是一道冰霜过去。 可她能施法的范围有限,而人面何罗所结的网,就宛如能兜住整个墨修这盘着摩天岭般巨大的蛇身。 似乎打定主意,要将我们全部一网打尽。 “这……”何极拂尘上的白麻全部穿透人面何罗,用力想甩开,却发现这些人面何罗反转着触手,死死的卷住了何极拂尘的白麻。 看那样子,大有将何极都要拉出去的架势。 眼看着何极被拉着往外挪了一步,何苦连忙将他扯住。 这会白微也不敢再施冰冻的术法了,因为一旦冻住,反倒让下面的人面何罗连飞都不用,直接爬到了冰面上。 我引着飘带,护住我们,又要将水箭转回去。 但就算这样,依旧有着一根根的弱水箭射了进来。 墨修浮在弱水之上,并没有被腐蚀,首先是因为鳞片阻挡。 可喷涌的弱水箭穿射而来,蛇鳞根本挡不住。 没一会,墨修漆黑的蛇身就被弱水箭射出一道道的细坑。 “它们越来越聪明了,怎么办啊?”白微不停的洒冰针,眼看不行。 急得脸都发白了:“它们又不怕火,怎么办?” 第972章 放飞意识 人面何罗不怕火,这点是早就知道了的,所以我们从来没有用过火攻。 可听着白微急得发颤的声音,看着一只只水箭因为我神念顾及不到,射入穿黑鳞,扎入墨修的蛇身之中,跟着就瞬间洒开。 虽然没有见冒烟,或是什么的,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弱水晃荡,水箭落下的地方,立马成了一个小水坑,而且还在变大,明显在腐蚀墨修的蛇身! 何极那拂尘还没有扯回来,反倒还有人面何罗顺着白麻往这边爬。 而那张结成的网后面,有着更多的人面何罗爬了上来,将网越结越密,水箭也越来越多。 我心里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干脆引着飘带,将神念死撑着,朝白微道:“带何苦、何极进去,我来!” “你做什么?”白微急着没招,沉声道:“你眼睛又流血了,你没感觉吗?如果不是我在你风池扎了一根冰针,你神念都撑不住了。你来,你什么都想来!” “进去!”我心头一股暴戾的怨气涌起,对着白微低吼声:“快!” 白微看着我,好像愣了一下,身形一转,化成一条白蛇,对着何极的拂尘一转,就将何极拂尘上的白麻弄断。 然后蛇尾一抽,卷起何苦何极就飞入了墨修半张的嘴里。 就在白微的白影闪过,我引着飘带护住墨修的蛇身,跟着满头黑发宛如厉鬼般飘起。 脑中闪过当初在风城时,黑发不停吸食风家放出的那些异兽,以及漫天血雾弥漫的场景。 在那个时候,我心中一片暴戾和悲凉,好像要杀尽一切,要用黑发吸食掉一切! “灭!”我盯着人面何罗,眼睛余光扫过墨修身上的水坑。 不再理会那些水箭,所有黑发,分成几波,对着那些人面何罗就扎了过去。 黑色的发,粉色的美人面,刹那间交缠在一起。 一根黑发,一只人面何罗…… 我身体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不知不觉的用了腾飞术,还是因为黑发扯着,慢慢的飘了起来。 飞快的吸食着人面何罗的生机,又看着黑发在一道道的弱水箭腐蚀下,一缕缕的断开。 可我一旦疯起来,是真的连我自己都怕的。 墨修也怕,他怕我饿,所以一直在喂我吃饭。 但这会,我饿了整整一天了吧? 而黑发,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很早以前吧,其实就已经不用我神念操控,会自己觅食了。 如果不是我时时用神念压着,怕是所过之处,都会像我罪夜奔逃的那晚,皆为死土! 黑发感知到了人面何罗的生机,根本就不用我再用神念催动,断了之后,又飞快的长出来。 然后飞快的朝着空中结网的人面何罗,弱水面上浮着的人面何罗,或是意图暗中爬上墨修蛇身的人面何罗,以及在水面下悄然扎进墨修鳞里的人面何罗…… 其实只要放开,不再顾及,杀生,吸食生机,对我而言,真的是无比的简单。 我只感觉黑发断了又生,生了又断。 同时又感觉到一股又一股的痛意,以及吸食人面何罗后的满足感。 这是些复杂的感觉全部一瞬间涌入进来,我只感觉脑袋好像被放在洗衣机中一般,高速的旋转着。 而双眼也不停的跳动,甚至能感觉到眼球在眼眶中的晃动。 我连前面那些人面何罗有没有再结网扎墙而起,黑发有没有再扎进人面何罗体内,都看不清了。 任由黑发疯一般的朝着外面涌,更甚至,我能感觉到有些黑发,在吸食掉扎进墨修鳞中的人面何罗后,复又扎进了墨修的蛇身中,吸食墨修的生机。 脑中最后一点清明,让我努力压制着黑发吸食墨修的生机,强行将那些扎入墨修体内的黑发抽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感觉疲惫,最后神念好像感觉到一个让我无比安心的存在走了出来。 我从一根根长扎着的黑发中,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朝我走了过来,长袖宽袖,玉冠束发…… “墨修……”嘴不由自主的呢喃了一声。 跟着再也撑不住,双眼一翻,直接倒了下去。 最后一点意识只感觉自己落入那个安心的怀抱,而那个人伸手将我黑发慢慢的抽回来,帮我理顺。 隐约间好像听到人面何罗痛苦的惨叫声,以及咚咚的落水声。 好像还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就算是造了蛇棺,也不行吗?” 蛇棺不是被毁了吗? 我想法有点飘散,跟着就感觉脑袋好像要裂开了。 好像有一根微凉的手指,在我眉心一点。 我只感觉脑中一片清凉,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过我并没有晕多久,因为精神紧绷着,我自己都感觉只有那么几息,眼睛睁开的同时,神念涌动,同时飘带一伸,就跃飞而起。 可刚一跃,就被拉住了。 然后一双胳膊稳稳的将我抱住,又将我拉了下去。 “没事了,人面何罗又沉入水底了。没事了,不用担心了。”墨修抱着我,帮我将黑发理了理,再次用那根飘带扎住:“你感觉怎么样?” 我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但确实没有感觉自己身体有什么异常。 连分魂离魄的毒,好像也没有再发作。 黑发好像也没有再失控,更甚至没有前几次强行耗尽神念后的那种疲惫感。 所以当墨修点了点头道:“我没事。那些人面何罗是到时间就沉入弱水底了吗?” 其实我很怕,怕我将所有人面何罗都吸食掉了。 光是这样想,却又有点庆幸,自己将人面何罗都吃掉了。 这种想法,有点矛盾。 墨修只是沉眼看着我,微笑的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话。 我不由的皱了皱眉,扭头看了看旁边。 跟我才进来的时候一样,除了于古月这个吃货,这次拿着把百合干在嚼着吃。 其他的人,连阿宝都在打坐养神,发愤图强。 连白微都没有再用蛇盘的样子了,而是像模像样的盘腿坐着。 何苦和何极自然更不用说,不是在捣药,就是在打坐。 “那过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人面何罗又会再出来?”我靠在墨修怀里,抬头看着他的脸:“你蛇身上有被弱水腐蚀的水坑,你刚才处理了吗?” “我不能出去,暂时还没处理。”墨修眼中先是闪过什么。 跟着抿嘴笑了笑,低头看着我道:“等会让何苦帮我用狐尾卷出去吧。” 他不能出去? 我不由的眨了眨眼,那刚才外面,抱住我的是谁? 虽然我当时已经看不清了,但那种让我无比安心的感觉,不应该只有墨修吗? 第973章 所谓主杀 我看着墨修那张熟悉的脸,试着动了动神念。 当神念拢住墨修的时候,那种安心感,就是我在外面昏迷前的感觉啊? 我眼睛虽然看不太清,但那身形,那模糊的样子,绝对是墨修没错了。 “怎么了?”墨修见我用神念去试探他,也有点疑惑的道:“刚才你在外面还见到了什么人吗?” 我看着墨修,想了想,还是将那个和墨修相似的存在说了:“他最后好像伸手就将我黑发抽了回来,在他伸手的时候,就像你摸黑发一样,并没有听食他的生机。而且人面何罗都好像发出惨叫,坠入了水中。” 凭一己之力,就将战况改写。 而且能在这里存活? “你说那会不会是那条本体蛇,在这里也留了道神识什么的啊?”我一想到和墨修一模一样,还提及到蛇棺的,也就只有那条本体蛇了。 墨修听着,抬眼沉沉的看了我一眼,眼中露出伤色,却没有开口。 “不会。”率先就是苍灵否认了:“蛇棺已经被你毁了,天怒降下,那条本体蛇有关的都灭掉了,别说神识,连你体内他那颗蛇心都化成了灰。而且当时你是靠神念感知的,凭你和墨修的关系,不可能连神念都感知错了。” 我这才发现,在我说话的时候,别说白微了,连何极、何苦、于心眉都凑了过来。 于心眉还一手抱着个娃,有点担心的看着我:“会不会是你那分魂离魄的毒,一直没解,在你神念耗尽的时候,让你产生了幻觉?” “这可是弱水,墨修能浮着就不错了,神魂也只能内照,根本就出不去。其他的东西,你看你的黑发,何苦的狐尾,接触多了,也都会被腐蚀掉。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的生物,在弱水中。”于心眉还是摇头。 然后抱着阿贝阿乖,看了一眼白微:“分魂离魄的毒,真的除了沐七的唾液,就没有办法解了吗?” “人面何罗就能生存,墨修也能。”我抿了抿嘴,沉声道:“而且这可能不是弱水。” “不是弱水是什么?”于心眉或许呆得烦了,声音不由自主的抬高。 可又怕吓到着怀里两个娃,忙又压低声音:“那你说是什么?” “刚才我仔细看过了,所有东西在弱水中融化,然后消失。”我想到黑发溶解在弱水中的样子。 抬眼看着白微:“我黑发吸食过被冰冻着的弱水,水确实直接消失了,但我当时并没有感觉到生机。而且我吸食的时候,也没有腐蚀我的黑发。但黑发落在水面中,就被腐蚀了。” “你是说冰住弱水后,就没腐蚀性了吗?”于心眉估计是没出去干仗,精力充足得没地方发泄,所以在这里跟我抬杠。 “不是因为冰冻。”我猛的想起了什么,瞥了一眼墨修。 他脸色也看不出是不是痛苦,但最后弱水箭射中墨修蛇身的时候,落下融化出的水坑,就好像桔子皮一样,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是。 按弱水和归源一样,能腐蚀掉一切,且同化的属性,墨修的蛇身都该消失了。 我连忙引着飘带起身:“我出去看一眼。” 白微和何苦何极明显也感觉到我表达的意思,连忙跟着我往外去。 “哎……哎……”于心眉明显想跟上来,可一手抱着一个娃,又不好跑,只得在后面跺脚。 这会人面何罗再次沉入弱水底,墨修漆黑的蛇身之上,那些弱水坑还在,可弱水却不见了。 “快来看!”白微速度很快,化成蛇身转了一圈,立马朝我道:“这里还有弱水,还想着自己游出去。” 我们立马过去,只见一个宛如一臂深的坑里,因为比较深,那弱水积聚在坑里,似乎在不停的往上冲,想从下面冲出来。 那看上去,并不像是水,反倒像是一股黏合的透明胶水,在不停的左右晃动着。 因为整个坑的弱水,都牵成一条线。 “这有点像小孩子玩的水晶泥啊?”白微盯着那股弱水,拿出那片七彩鳞,居然划断了。 然后用鳞片勺了一半出来,凑到眼睛来看。 可那小半弱水,一出坑,立马宛如刚才被人面何罗射出的水箭一般,“啾”的一声,就自顾射入了旁边的弱水中。 “自己跑回去了?”白微也睁大了眼,看着我道:“你说说,怎么回事?” “这弱水是活的?”何苦伸出手指,想去点。 在这会,我才发现,她左手的最后两根手指不见了,断口何止是平整,就好像根本就没有那两根手指的存在一样。 想到阿宝说过,何苦都被腐蚀掉两根手指。 连忙压住何苦的手,神念一动,引着一缕黑发,朝着那被困在坑里的弱水点去。 黑发落在弱水中,那弱水立马攀附了上来。 晶莹透亮的水,附在黑发上,就好像逆流一般,飞快的就朝外窜。 跟着“啾”的一下,就脱离了黑发,纵入了弱水中。 而我那缕黑发,依旧完完整整。 “脱离了整体,就没有腐蚀性了吗?”何苦也皱了皱眉。 我引着另一缕黑发,放入弱水中。 发尖刚进入,立马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而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 但黑发旁边的弱水,只是黑了一下,立马就被清了。 就在那火辣的痛感顺着黑发往头皮上传的时候,我立马用引火术烧断了黑发。 那一整缕的黑发,立马被拉入了弱水中。 可依旧只是黑色一闪,水面又变得清亮、晶莹。 “这?”何极也轻咦了一声,扭头看着我道:“小师妹发现了什么吗?” “这弱水可能和我的黑发一样,都是在帮助什么吸食生机。”我想到那种可能,就感觉无比的恐惧。 看着众人道:“先进去再说。” “对。”白微也忙忙点头:“人面何罗的进攻一次比一次厉害,而且好像变得聪明了很多。” 大家再次进入墨修蛇腹中的时候,于心眉抱着两个娃,一脸幽怨的看着我们。 阿宝抬头看向我,似乎也好像被抛弃了一样。 墨修拉着阿宝的手,好像也在安抚他。 大家这次直接盘腿坐好,围成一圈。 何极胡了胡须子,看着我道:“小师妹认为这不是弱水,而且小师妹这具躯体是从这里出去的,想来对这里也有不一样的认知。” 是啊。 以前我这具身体,还有阿熵的神魂,以及那些搬到清水镇的上古龙蛇之属的大神残骨,都是在造了蛇棺之后,从这里搬出去的。 何极这样点明,大家看向我的目光,瞬间就又不一样了。 我吞了吞口水,看着墨修,这才轻声道:“南墟有神母的头颅,而且可能还是活着的。华胥之渊属东极,主生发。” “这里属西,主杀。四极之中的北,我们还不知道。” “可如果都像南墟一样,是那个神母躯体的一部分呢?”我越想越感觉心慌。 揪了揪头发:“那这里,是不是可能是神母的胃?那弱水,可能是她的胃液,在帮她消化吸收里面的食物。” 第974章 到底是谁 从南墟那个白骨祭坛,以及沐七的话语中,可以推断出,神母也是需要进食的。 可怎么吃? 就像何寿所说的,越是强大的生物,所需要的生机就越多。 沐七想复活的神母,是整个地球本体所化形而出,也就是地球的神魂。 她这种存在,得吃多少东西,才能维持生存。 墨修以前不需要进食,是因为有蛇棺存在,源源不断的输入生机给他。 现在阿乖虽然不进食,可却是借着与我和墨修的关联,在进食。 我吸食的生机,有很大一部分,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转到了阿乖体内,维持着他的生存。 可神母呢? 她靠什么生存? 小地母这种都要不停吞食的存在,以及我黑发吸食生机,再结合南墟那个祭坛,她进食的方式和我黑发差不多,靠的是什么吸食生机。 刚才黑发和人面何罗落入弱水,都被吸食不见,这里极有可能就是神母的胃…… 外面那些所谓的“弱水”只是帮着腐蚀吸收食物,将所有东西溶解后,又靠着无形的传播,运送到哪里去。 这些“弱水”就是和我黑发一样的存在。 而人面何罗,就像生存在头发中的虱子。 或者说,人面何罗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作用。 “神母有胃?”白微瞬间不太能接受我这种说法,脸上露出强烈的不适应:“这怎么可能?” “可我听说,上古之神的躯体,很难毁灭。就算死了,也不会腐烂。只会化成一些什么山川河流,那为什么那些上古龙蛇之属的大神,这么多巨大且强横的尸身全部堆在里,是怎么腐烂到只剩残骨的?”我看着墨修。 沉声道:“你是融合过那些残骨的,食荧虫只吃骨髓,那它们的血肉呢?” “而且就算腐蚀,光是残骨和食荧虫,就能让墨修变化出实体。那么多血肉,在一个地方融化,那这里会变成什么样?”我越想越恐怖。 看着墨修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那么多龙蛇之属大神的尸体,并不是死后才被扔进来的。还有可能是……”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那些残骨极为巨大,光是怨气外溢就能造就魔蛇和那条本体蛇的蛇身。 到了清水镇,更是生出了龙脉,就算被困龙井斩断龙脉,还是生出了阴龙蛊。 连食荧虫扑天盖天的涌动,都能将整个回龙村的地界给啃食掉。 光是骨头都这么厉害的存在,在那场诸神大战之后,灭世大洪水降下,一切皆灭的情况下,是谁将这么多巨大的尸体,一具具的运到这里? 其实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 它们是被吞进来的。 或者说,它们像巴山那些受到人面何罗控制的生物一样,主动跳下来的。 抑或是,像于古月见到小地母一样,主动献祭了自己。 西主杀,可有什么地方,比消化一切食物的胃,更主杀? 可能是我抛出的设想太过天马行空,其他人都是沉默。 连阿宝好像都听懂了,一片沉默。 反倒是嚼着百合干,一脸天真懵懂的于古月,好奇的看了我一眼:“那你怎么还在?怎么没把你消化掉!” 于古月一针见血。 所有人再次转眼看着我,目光之中尽是疑惑。 墨修却突然轻叹了一声,眼睛盯着自己的双手,轻声道:“人面何罗又要出来了,既然想不明白,就先休养吧,等下好应战。我的蛇身,就靠各位了。” “你也睡一会。”墨修朝我伸了伸手,搂着我肩膀,想搂着我在他怀里睡。 我感觉到墨修手上用力,可却并没有顺势倒在他怀里。 依旧挺直的坐着:“如果刚才在外面,救我的不是墨修,也不是那条本体蛇的神识。他又提及了蛇棺,又和墨修很像,连神念感知都是一样的,会是谁?” “睡吧。”墨修揽着我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几乎算是强行将我往他怀里拉。 “对啊,是谁?”白微也一脸疑惑的盯着我。 何苦却扯了她一把:“你帮着抱会阿乖啊。” 跟着不容白微发出任何质疑,就将阿乖从于心眉怀里接过来,塞给了白微:“要换下尿裤了,再试下能不能叫醒他,不能一直这样睡着。” “对!对……”白微好像也后知后觉,连忙抱着阿乖和何苦到另一个角落去了。 何极捏了捏胡须,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担忧。 苍灵轻叹了一声,一手扯着只会嚼百合干的于古月,一手扯着阿宝,也退到一边去了。 于心眉看了看,就算再不明白,也知道该走了。 只剩我和墨修了,他依旧将手朝我胳膊揽了揽:“睡吧。” 我这会也恍然醒悟,为什么在我提出那些很明显的问题后,墨修不想再谈,大家都退开了。 除了我,他们都是在之前落入这里的,是墨修将他们吞食入腹中,护住他们不被“弱水”腐蚀。 他们亲眼见证了,墨修在知道出去无望的情况下,为了不让我跟着死,剜血解了婚盟。 又取尾骨,拔护心鳞,将最后一点剩余价值给我。 如果刚才外面那个不是墨修,也是另一个存在。 那我这具躯体,在这能腐蚀吸收掉黑发的“弱水”中上万年,一直没有像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一样,被融化吸收,就是靠刚才所见的那个存在护着。 同样,他提及了蛇棺;阿熵从这里出去后,也指引龙灵造了蛇棺。 可能就是那个存在,将造蛇棺的方法告诉了阿熵。 那么,那个存在,跟我又是什么关系? 跟墨修又是什么关系? 他让阿熵造蛇棺,许诺阿熵可以借蛇棺冲破天禁。 到底是为了什么? 无论如何,这都会影响我和墨修的情感。 我想明白这些,胸口复又有点发闷。 活得久,其实不一定有好处。 但真的会认识很多人,跟很多人产生不一样的情感。 抿了抿嘴,看着墨修微沉的眼,我点了点头。 正要顺着墨修的手往他怀里靠,就见墨修突然抬头朝上看去。 忙顺着他目光往上看,好像几缕光芒闪过。 跟着墨修将我一推,瞬间就朝外冲去。 何极何苦也急忙冲了过来,大家纷纷在仰头看。 外面好像是一个照明弹,而在那微微刺眼的光中,应龙腰间系着登山绳往下跳跃式的下降。 可惜没爬多久,似乎就是在带着水汽的岩壁时,那登山绳突然断裂,然后应龙猛的就朝下坠落。 第975章 无比难堪 应龙登山绳断了,在墨修早一步就发现的情况下,自然不会让她落到弱水中去。 所以,墨修也一昂蛇头,张嘴将她吞入了腹中。 不过应龙的心理素质明显比我强硬多了,一被吞进来后,我们才发现,她双手各握着一把军刀,在腿两侧闪开。 明显就是打算划破蛇的喉管再爬出去的! 一进来,立马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四周。 见我们都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满是英姿的脸上闪过诧异,军刀却没收,而是透过照明符看着墨修蛇身外的弱水:“你们都被这条大黑蛇吃了?那这里是碧落黄泉吗?怎么这么多水?” “原来死后,真的会一直在死前的地方徘徊的啊。”应龙好像也有点认为自己死了。 “哎。又一个自以为是跳下来,然后以为自己被吃了的。”于心眉叹了口气,又认命的回去带孩子了。 白微她们,知道应龙和墨修之间微妙的关系,所以都只是看了她一眼,就退开了。 白微脸上,更甚至有种懊悔,似乎恨不得应龙落在弱水中被腐蚀掉。 应龙见大家都这幅表情,转着军刀隔着衣服划拉了一下,虽然没出血,可刀上的锯齿还是让她痛了一下。 立马知道没死了,看着我,正要说什么。 跟着忙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却依旧哑着嗓子道:“这条黑蛇,是墨修?” 她脸上带着一种很微妙的神态,刚才被吞下来,煞白的脸,眨眼间就宛如那双桃花眼一样,布遍了绯红的颜色。 我能认出墨修的蛇身,是因为我见过墨修的蛇身很多次。 明显应龙可以分辨出来,靠的是那些似假如真的幻觉。 光是看她的脸色,紧闭却又跳动着长睫毛的眼睛,就知道她在抗拒,却也在享受。 “呵!”白微很不给面子的冷哼一声。 假意朝何苦道:“九尾一族可以斩情丝,何苦道长你会吗?神魔无情,固然重要。那像应龙女士这种在执行任务的,是不是也不能掺杂感情啊。更不能当三!” 白微的爹娘光是听她的描叙,就知道肯定是无比恩爱的,所以小神蛇从小耳濡目染,认为感情就该像她的爹娘之间的感情。 对于其他的,她都看不上的。 应龙自然能听懂白微话里的意思,原本闭着的眼睛,猛的睁开。 脸色依旧潮红,更甚至,胸口也开始起伏不定。 却扯下腰间断了的绳子,看了看被腐蚀的断口:“这是被腐蚀断的?外面的水有腐蚀性吗?” 声音也开始变得微哑:“既然你们都没事,而且能飞,为什么不出去?” 就她那说话的声音,虽说已经尽力压制了,可明显有着一股异样。 我光是听着,就感觉身体发紧。 其他人,我不太清楚感情经历,但连白微都脸色有点不太好。 于心眉更甚至直接捂住了于古月的耳朵,还朝阿宝招手:“小孩子,别听这种。不堪入耳……” “哎。你们就没办法阻止一下,他们俩个……”于心眉明显也知道了应龙和墨修之间的异常,瞥了瞥我:“看人家这样子,也不乐意这样的啊。” 我只是苦笑一声,看着应龙的脸越发的红,扭头朝苍灵道:“来杯竹心清泉啊。” 苍灵对于这种事情,也爱莫能助,但还是倒了杯竹心清泉过来。 我递给应龙:“平心静气的。” “我现在是心猿意马。”应龙却还是很警惕,瞥着那杯竹心清泉,没有接手的意思。 这是怕我下毒,我转着杯子送到嘴边,打算自己抿一口。 “给她试。”应龙却指了一下于古月,朝我道:“你中了毒,没毒的你尝一口,都尝出毒来了。” 这话说得,白微的白眼都翻到眼珠子能转了。 不过看在应龙特意跑到风城救我,从这里离开,又跑跳下来的情份上。 我还是端着杯子,朝于古月招了招手。 她在这里面有点无聊,所以对于有吃的,很开心。 跑过来,张大嘴巴,大有一口就喝完的架势。 我只给她抿了一小口,看她这是当糖水喝,连忙收回来给应龙。 她这会倒还是控制住了喘息,将竹心清泉喝完,脸虽然还红,可至少说话不带喘气了。 其他人,自然又各自打坐调息,准备下次应战人面何罗。 应龙看着众人的样子,以为是对她有意见。 就算心理素质再强,这种神态被人看着,潮红的脸上也闪这难堪。 “他们在打坐调息,等下水中有人面何罗上来,会钻进墨修的蛇身之中,会有一场恶战。”我见应龙的样子,突然想到自己当初见到那条本体蛇意识,那种不受控制朝外涌的情感,跟她解释了一下。 “哦。既然危险,就早点出去吧,我让何寿接应我们。”应龙说完,掏出腰间的信号枪:“这照明符可以从里到处照透墨修的蛇身,照明弹也可以吗?” “别!”我都没听清是谁来接我们,连忙阻止。 可神念刚动,应龙手指一勾,就已经将照明弹对着上面弹了出去。 刺眼的光线在墨修的蛇腹中闪过,而且这种特定的光,传得很远。 我引着飘带缠住,都还是压不住。 好不容易适应了这么强的光线,入眼就是应龙越发潮红的脸,以及起伏不定的胸口。 她明显在强行压制那种似假如真的幻觉带来的影响,满脸认真的道:“不能放吗?反正伤害不了墨修的蛇身,既然危险,而且我和墨修也都难受,就先出去吧。” 从她进来后,墨修的神魂就没有再进来。 看应龙都能有幻觉产生,那同样会有着两个各种样子欢好幻觉的墨修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而且应龙下来,就是救人的,见我们没事,她又不想在这种幻觉中沉迷,自然想快点出去。 我轻叹了口气,跟着就见何苦连忙道:“何悦,快用神念,让大师兄别下来。” 这才想起,应龙说让何寿下来救我们。 连忙涌动神念朝上,而何苦更甚至直接冲出了墨修的蛇嘴,借着九条无形的狐尾在岩壁上攀缠,飞快的朝上。 边朝上冲,边大声喊:“别下来!危险!” 第976章 一网打尽 我引着神念往上冲,想借神念告诉何寿别下来。 可神念刚涌到岩层,就感觉到一股古朴而强大的神念压了下来。 这股神念,与当初风城感知过一次的那股一模一样。 可后来,风城就没有感知到过了。 神念被压制,我连忙引起飘带,和何苦一起朝冲。 因为飘带轻,上升快,我立马就超过了何苦。 但也没上升多少,就如他们说的,一冲到岩层中间,那岩层上分散着的水汽,立马如同活的一般,朝我扑了过来。 我自然不敢再上去,在下落的瞬间,捏出一张符纸留了缕神念在上面,再往上一扔,连忙退到墨修的蛇头之上。 而何苦借着狐尾,不过是往上了一点点痛呼一声,好像缠着岩层的狐尾都断了,朝下坠落。 我连忙引着飘带将她护住,何苦在下落的瞬间,也手掐着一张符纸就往上扔。 可两张符纸也不过是上升到刚才我飘带的位置,就变湿,然后啪的一下掉入了弱水中,眨眼就消失不见。 眼看连符纸都扔不出去了,何苦那一声声的大喊也没有用,因为上面似乎开始有了动静。 以我刚才在上面的经验,这洞这么深,声音是传不上去的。 忙用神念将飘带,化成一条条的,借着飘带的光线,用神念几乎填满整个坑,组成“别下来”几个字。 然后用神念引着这一组字,尽可能的往上。 但就在飘带组成的字往上的时候,就听到上面一声宛如龙吟的低吼,跟着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好像顶着一个发光的东西,直接对着飘带砸了下来。 “快进去!”何苦立马沉喝了一声,拉着我就往墨修蛇嘴里撤。 就在我们闪进去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墨修的眼睛。 他原本已经疲惫的合着蛇眸的,这又会生无可恋的睁开了眼睛。 然后好像用尽了用力,蛇身一扭,就将蛇头往上拉。 刚才我没有注意看,这会见墨修抬头,这发现。 当他的蛇身离开“弱水”面的时候,那些弱水就好像强力胶的丝一样,死死的拉着墨修的蛇身。 更甚至有的黑鳞都被拉得竖入弱水之中,好像快要被拉掉了。 而墨修也没有像我和应龙落下来时那么默不作声了,而是发出一声闷而痛苦的吼声,张嘴就对着何寿那巨大的龟身吞去。 “哇擦!墨修,贼老子的,我是你大师兄!你要吃我!”何寿好像化成玄龟,顶着个火球照明,远远的就开始大叫。 眼看墨修昂首朝上,立马四只短短的龟腿立马用力的朝上划,生生抵抗住了下降的趋势,用力的朝上升。 边爬边大骂:“墨修,我是你大师兄何寿,你清醒点。老子将小师妹嫁给你,给你生娃,她连命都给你了,你居然要吃她大师兄。贼老天,果然没天理。” “妈的,就说应龙那样子,不靠谱,果然一碰到墨修就叛变,骗老子下来被吃!”何寿四肢并用,居然还真的往上升了一点。 我和何苦落在墨修的蛇腹之中,和大伙站在一起,在透过墨修蛇身的照明符下,看着何寿四条粗腿划得跟小马达一样飞快,强升让这么大的龟身往上。 眼看他一点点的上升,应龙的脸倒没有再更红了,可身上已经开始冒薄汗,明显那种和墨修欢好的幻觉还在。 我都不知道,这样的场景,在幻觉中她是怎么和墨修欢好的。 可我现在都不敢再探应龙的记忆,怕看到那些东西,让自己崩溃! 应龙眼中也带着羞愧,朝我道:“看样子何寿是能上去的,你用飘带,先把我甩到何寿背上,让他将我驮出去,再来接你们。” 可她话刚说完,上升了一点的何寿,立马又尖叫道:“墨修,你拉着老子做什么,老子给你找老婆,给你带娃,你居然还要吃老子。” 可墨修昂着的蛇头,在弱水强大的吸力之下,又落回了水面,根本没有拉何寿。 何寿的龟壳之上,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聚越多的水汽,更甚至,从下面看,何寿那只足有一个足球场大的玄龟,好像包在一个水球之中。 “一。”白微却掐着手指,盯着何寿,开始数:“二!” 果然“三”还没有数出来,何寿那四根粗壮的爪子外面的花纹开始消失,他连忙将爪子收起来。 暴躁的大骂道:“贼老天,这洞里,我不是来过吗,怎么是这样的。墨修,你到底清醒不清醒啊,你大师兄我要……” 可没等他骂完,就听到“砰”的一声,何寿重重的掉入了“弱水”之中。 不过他在落水的时候,还是本能的将头缩了进去。 我连忙引着飘带再次冲出来,脑中想着怎么捞这只大乌龟! 只是等我出去的时候,墨修已经用蛇尾将何寿给卷起来,放在蛇身背上了。 虽然弱水离了整体,腐蚀性不再那么强,可离水的瞬间还是具有一定的腐蚀性的。 一股弱水落在墨修的蛇背上,还是将墨修的蛇鳞腐蚀掉了一些。 而且那些“弱水”,就好像强酸一样,不中和的情况下,它们自己也不会跑回整片水中。 我连忙用神念引着那些流动的水,拉回整个水面。 又去看何寿,别让他那张暴躁的嘴给腐蚀没了。 “墨修。贼老子的,你拉老子下来,做什么!这让老子火辣辣痛的是什么?你吃老子,难道还要放辣椒!”何寿头还缩在龟壳里,却依旧破口大骂。 我任由他骂,引着飘带,围着他转了一圈。 他龟壳原本受过几次伤,龟背被砸得坑坑洼洼的,这是他最憋屈的事情。 但现在,这憋屈可能会少很多。 因为“弱水”的腐蚀性,他龟壳在里面洗了一圈,整个磨平了很多,连那些深的坑坑洼洼都不那么明显了。 大家也都从蛇腹中出来,何苦站在一边,轻唤了一声:“大师兄。” 白微却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朝我道:“现在知道,我们是怎么下来了吧。我和苍灵,是因为能飞,又以为这是真的弱水下来的,并不在意,直接就下来了。” “何寿,是因为曾经以玄龟之身,在你第一次搬山的时候,堵过这个西杀之坑,所以在应龙发出照明弹的时候,大意跳了下来。”白微咂着嘴,轻声道:“如果我们不能将消息传出去,怕是后面还会有跳下来的。” 我想到刚才何苦的符纸都没有传出去,但最先求救的符纸却是传出去了的,引来了白微和苍灵。 也就是说,可能这是在诱敌? 想到人面何罗每进攻一次,战术就会升级一次。 而且它们进攻还很有规律,更甚至在刚才还能结网合作,互相借着牵连的触手传递生机,让队友愈合。 这就像风家操控的那些异兽,都有人统一指挥作战。 而沐七至少从第一次搬山时就布这个局,可能就是为了将我们所有人都一网打尽! 第977章 老子不干 就在我和白微交流信息的时候,何寿在何苦的唤声中,将龟首探了出来。 见我们都在,又是一通大骂。 骂我们明知道下面危险,还让应龙发照明弹当信号,把他也骗下来遭罪。 看他骂得中气十足,证明他壳是真的硬,掉在“弱水”中打了个转,除了壳被腐蚀一圈之外,并没有受其他的伤。 至少骂人,还是不受影响的。 我和白微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何寿,再对视时,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我先进去,你哄哄他,然后再商量。还别说,应龙这次骗他下来,倒算办了个好事。”白微缩了缩脖子,立马跑了回去。 何寿这会已经感觉到龟壳被腐蚀了,龟首扭得长长的,看着自己被腐蚀得连背上八卦纹都淡了的龟壳,越发的心疼。 骂完了我们,又跺脚骂墨修:“你说说你,闷不吭声的。这么大张血盆大嘴扑谁,谁不害怕啊?你吭个声,会死啊?老子又不是不让你吃,你让老子落这水里,壳都快泡没了!” 可无论他怎么跺脚,墨修都没有吭声。 何苦重重的踢了他一脚,瞪着他想说什么。 我就引着飘带,直接到何寿面前。 “还有你……”何寿一见到我,立马没好气,明显又要没差别的骂人了。 我引着飘带缠住他还在心疼打量着龟壳的脑袋,跟着神念一涌,就将落下来后的情况借着神念传给了他。 “哇擦!哇擦……这上面那人面何罗这么恐怖的吗!”何寿在我传完神念后,脚也不跺了。 也不用哄了,也不怕墨修那张大嘴了,直接变成人形,一闪就跑进了墨修的嘴里。 何极、何苦急忙跟了进去,我连忙扯住他们,将出去的法子朝他们说了。 何极倒是一脸无所谓,好像乐见其成。 “能出去自然是最好,就是……大师兄怕不会再心疼他的壳。”何苦却有点担心。 而且不时瞥眼看着墨修蛇嘴的方向:“我们先看阿问怎么样了,再做打算。” 何寿原本是守在问天宗外的,能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有心思暴躁大骂,至少可以证明阿问没什么大事。 要不然,他一见到我,绝对直接就动手了。 等我们再回到墨修蛇腹的时候,何寿对着应龙倒没有骂,只是不停的瞥眼看她,一脸的疑惑和沉重。 估计也知道应龙和墨修的关系了。 见我进来,立马凑到我身边:“怎么这么个人,你还让她来问天宗传信。按你的个性,和墨修这样的,黑发一引,直接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这话说得,好像我是什么吃人的妖怪一样。 瞥了一眼黑发,好像也没差。 我轻咳了一声:“阿问还好吧?” 想到沐七提到的事情,隐晦的点了一下:“沐七在风城跟我说的,你看到了吧?他有没有去问天宗。” “阿问没事,阿熵想搞事情,被阿问和我们给联手压住了,阵仗闹得挺大,不过有惊无险。”何寿说到这里,瞥了一眼其他人。 也低咳了一声,朝我打着哑谜道:“你放心,沐七说让神母生复的时候,阿问就知道会出什么事情了,早有准备,不会让阿熵得手的。”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就自愿为阿熵做一切了。可从青折死后……”何寿又呵了一声,脸上闪过嘲讽:“反正阿问不会任由阿熵乱来了,算是觉醒吧。” 一边的何极、何苦也都是一脸疑惑,明显并不知道阿问的真身到底是什么,而何寿也不想点破,更甚至有所隐瞒。 要不然何寿收到何苦的求救符纸,没有第一时间赶来,哪是一句“有惊无险”可以形容的。 只是不想细谈,怕泄露阿问的秘密。 何极何苦,听阿问没事,也松了口气。 我生怕他们追问,连忙岔开话题:“既然你打算下来,怎么还让应龙先下来?” “她?”何寿更没好气的瞪了应龙一眼:“她本为就是和阿问对接的,就找到了问天宗,把事情一说,我就来救你们这些没用的师弟师妹了。” “她可牛脾了,说出过很多任务,我是后续救大家的希望,不能再出事情。她先帮我探路,让我等消息。”何寿瞪着应龙,脖子都拉长了。 鼻子都快凑到应龙的脸上了:“用照明弹当信号,是吧?” 应龙现在情况已经很难忍受幻觉了,被何寿一瞪,干脆转身径直朝后面黑暗中走去。 “哎呀!我光是想想她和墨修那样,都感觉又烦又膈应,亏你也受得了。想办法快点出去,这……”何寿一脸的恶心,又跺了下脚:“我们呆墨修肚子里,墨修呆这个你说是神母胃的坑里,我们这是超级豪华版的烤骆驼,等着被吃吗?” 我还没明白这烤骆驼是什么梗,于古月已经咬着手指凑了过来:“好吃吗?” 何寿立马弯腰看着她,笑得跟狼外婆一样:“骆驼里面塞羊,羊里面塞鸡,鸡里面塞个蛋,再架火上烤个几天几夜,烤得滋滋冒油,外酥里嫩,可好吃了!” “好吃。”于古月光是听着,就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于心眉对她已经无力了,何苦又打算掏点能吃的药材给她,黑暗中却有一个东西丢了过来,正好落在于古月的旁边。 是一包压缩饼干。 明显是应龙随身带的,她们身上都会随身携带三天的干粮。 于心眉连忙捡起来,拆开一块塞于古月嘴里。 何苦低叹了口气,看着何寿:“我们有个办法,能尽快出去,但在大师兄帮忙。” “说吧。”何寿瞥了一眼应龙的方向,又抬脚踩了踩:“看墨修这样子,神魂内视都做不到了吧?再耗下去,他没了,我们就只能等死。” 刚才神念传递,我把这里面所有情况都告诉他了,倒省去了不少讲的口水。 听何寿愿意,我立马松了口气。 看了一眼何苦,又瞥了下白微,见她们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只得再去看何极,他居然一捏胡须就转过身,打坐去了。 明显没有谁愿意和何寿说,怕他暴躁大骂。 真的是亲师兄啊,关键时刻,没一个靠谱的,挨骂永远是我这个小师妹挡着。 我沉吸了口气,努力扯了开笑,看着何寿讨好的道:“大师兄的龟壳真的很结实啊。” “我以前就说过,你不想笑的时候别笑,瘆得慌!”何寿立马缩了下脖子。 瞪着我:“你别打我的主意,凭什么啊,老子不干!” 第978章 脱离险境 我都还没说怎么出去,只是提了一句龟壳,何寿就立马说不干。 打坐的何极,立马抬眼看着我,一脸“你看吧,我就知道”的样子。 “大师兄。”何苦也忙开口。 “你别劝!”何寿拢着袖子,缩着头和胳膊往后退:“老子壳厚没错,可当初下那个天坑找阿娜,老子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老子养了几万年,好不容易养得油光水滑的壳,每条金纹才中闪闪发光的壳啊,被砸得到处都是坑。后来更好了,蛇棺毁的时候,为了救你和他……”何寿伸出手,重重的点了点我,又跺脚重重的踩了下。 气愤的道:“老子自己引火球砸自己,还差点将一身壳摔得细碎。刚才都腐蚀了一圈了,又打我主意。” “再硬的壳,都要被你们给折腾没了。贼老子的,老子这壳不是你们看动画片一样,一脱就下来的。老子的壳就是老子的骨头,每一道伤都是在伤我的骨头。”何寿骂着骂着,脖子就拉长了。 跟人形乌龟一样,一会对着何苦,一会对着我,一会又飞快的扭过去对着何极。 各喷了我们一脸口水,又将脖子往体内一缩:“老子是大师兄,阿问不在,你们什么都听我的。老子凭什么听你们的啊,你们还老打老子壳的主意。壳硬,就该被你们霍霍啊。你们怎么不自己长个壳!” “哦。人家墨修的鳞厚,你们就把人家当船。我壳厚,就更该了!敢情你们这些长毛的,没壳没鳞的,都不经耗,我们这些就活该被霍霍!”何寿骂着骂着,连原本被他骂的墨修,都同情了起来。 大有惺惺相惜的意思。 何极何苦被骂得别说张嘴了,目光都有点闪烁。 我也有点怂,以前那种被何寿骂得跟孙子一样的恐惧感又来了。 撑着好大的勇气,看着何寿想开口,他小眼睛一瞪,张嘴作势在开骂,立马又怂了。 感觉他不只是问天能引火球,一旦暴躁开骂,吧吧的也跟喷火球一样。 又快,火力又强,根本没有还嘴的机会。 心里暗算时间,怕人面何罗又要出来了。 正想强撑着被何寿的嘴炮攻击,却听到墨修低哑的声音传来:“如果何悦不出去,阿问会如何?” 何寿立马脸色一黑,瞪了我一眼,张了张嘴。 “阿熵还在问天宗和阿问在一起吧?何辜和胡一色也没有来,如果何悦不出去,阿问怎么办?”墨修没有明说。 可从他话里,可以猜出我不出去,阿问怕是真的不太好。 何寿转着头,愤恨的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齿的指了指我:“你真的是……” “哎!”他将手一甩,吼骂道:“如果不是清水镇整个没了,老子去清水镇,得把那天眼神算的乌鸦嘴老周给挖出来鞭尸!太他妈的气人了!” 我听着他的话,瞬间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心头就是一沉。 原来不只是我受那道批命的影响,大家还是记得的。 墨修却忙低咳了一声。 连何苦都唤了一声:“大师兄。” 何寿开始指我的时候,明显是想骂出那句话的,可最后收了回去。 这会说完,也感觉自己说得不对。 梗着脖子朝我道:“算了,这跟你没关系,你别自责。到时万一你那天谴再降下来,遭罪的还是墨修。” “说吧,怎么出去。”他干脆一盘腿,直接变成玄龟趴在那里。 大有一种,我反正就这样,你们看着办吧。 墨修拉着我的手,握了握。 他掌心全是汗水,额头更是青筋迸起,黑沉的眼中,有着血丝不停的涌动。 我看了一眼躲在黑暗中的应龙,知道他们在一起,都很难受。 忙道:“我们不能离开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弱水的吸力,二是上到岩层会被附在岩壁上的水汽附着,再拉下来。” “我黑发可以源源不断的再生,如果我全力催动黑发,包裹墨修的蛇身,可以让墨修的蛇身有一瞬间脱离弱水的吸力。”我说完,看着何寿。 “你狠!”他将脖子又缩了缩,沉声道:“你对自己都这么狠,就直说吧,要我怎么办。” 墨修拉着我的手紧了紧,扭过头想看我,可就在转过来的时候,脸上闪过狼狈,又强行将眼睛闭上。 跟着一松手,消失不见了。 我只感觉手中残留的水汽,瞥了一眼应龙藏身的黑暗处,知道墨修也撑不太久。 强压下心头的膈应,接着道:“墨修蛇身巨大,又在这里泡了一天多了,还被人面何罗伤了又伤,怕是想快速度腾空飞起,也很难。” “明白了。”何寿点了点头,轻声道:“你要我从下面将墨修驮起来?” “你是没有落下去过,这弱水的吸力,比流沙更厉害。刚才如果不是墨修的蛇尾卷住我,老子就算这四条能立四极的玄龟腿,划断了,都不可能浮上来!”何寿伸出四条粗壮的龟腿。 在空中划了划,冷哼道:“老子做春秋大梦时都没想到,老子会有被这样熬成龟苓膏被吃的一天。” “你不用沉入弱水底驮墨修上来。”我瞥眼看着何苦,轻声道:“我用黑发,何苦师姐用她的九条蛇尾,将墨修拉上来。” “那要我做什么?”何寿听没他什么事,又变成人形,站了过来。 “你先藏在何苦师姐身上,等墨修脱离弱水后往上冲的时候,你在那岩壁中间,就是你被弱水拉下来的地方,在墨修要往下掉的时候,化出玄龟真身驮一下墨修,让他冲破那个地方就行了。”我说完,小心的看着何寿。 他一脸了解的点了点头,轻轻的哦了一声:“就是让当跳板,让墨修飞出去。” “那老子呢?岂不是又要被砸进弱水里,还要被墨修压一下,连捞老子的墨修都不在了?老子是不是就直接沉底变成龟苓膏了?”何寿瞬间又变回玄龟,缩头缩脚的不肯出来。 怕死是龟类的天性,不到最后一步,何寿能缩头时,绝对会缩头。 不过这次他缩了一会,又探头出来:“这么算的话,墨修是带着这一肚子的货出去了,你和何苦又怎么办?” 第979章 我留下来 我看着何寿又探了头出来,而且不再提他落入水中后怎么被救,而是问我跟何苦,可见还是关心我们的。 当下瞥了一眼白微,朝何寿道:“是我、何苦、白微和你。” 何寿诧异的看了一眼白微,却还是冷哼一声:“小神蛇现在除了当红娘,还会啥?” “哼!”白微拿出那片七彩鳞,在何寿面前晃了晃:“等你落水了,我就跟勺龟苓膏一样,把你从弱水中勺了出来。” “希望你能撑住,别让我真勺出一鳞片的龟苓膏,苦不拉几的,我不喜欢吃。还白白浪费我用力和逃命的机会,还要将你再丢进弱水里!”白微还一脸嫌弃。 何寿听着立马又化成人形,一脸正色的,看着我道:“那把我从弱水中捞了来,再接下来呢?” 这是见自己有活命的机会了,头也不缩了,乌龟也不当了。 “等白微勺出来,我会用飘带将你、何苦和白微甩出去,附在墨修的蛇身之上。如果现实的话,只要冲破岩壁那个水汽聚集点,以墨修的瞬移能力,应该就能出去。”我看着何寿。 认真的道:“所以你给墨修当跳板的时候,可得用力往上托啊啊。” 何寿却点了点头,沉眼看了看我:“那你呢?” 我引着飘带晃了晃:“我在这里等个人。放心,就算我想死,沐七也不会让我死。” “你是等沐七?”何寿皱了下眉,跟着看了我一眼。 目光是闪过了然,明显是想到了我和他神念相交,那个出现帮着赶走人面何罗的身影。 所以忙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和何苦准备,让墨修蓄力吧。” 成败在此一举! 如果这一次没有出去,别说墨修没有力气再脱离弱水的吸力,我和何苦也经不起这么耗一次。 何寿怕是真的会被溶成龟苓膏。 何苦拍了拍我,转身到一边去了。 白微也担心的看了我一眼:“哎。幸好你和墨修的婚盟还没成,要不然,我又得解一次。” 上次是墨修差点死了,这次是我留下,存活的几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很渺茫。 为了不一拖二,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再解。 “呵!”何寿冷哼一声,推了白微一把:“你们神蛇的婚盟,就等于是殉葬,有什么好的。行啦!去那边,吃点好吃的,补充一下体内,等下你拿那片七彩鳞下来勺我的时候,可得又快又准,要不然,你就等着吃龟苓膏吧。” 他这发话,其他人,自然是都避开了。 原本几乎算聚集地的地方,瞬间只剩我一个人,和一张照明符了。 我盘腿坐着,刚坐下,就见墨修坐在了我旁边。 这是他体内中,他神魂内视,想去哪就去哪。 何寿明显是特意清了场子,留时间给我和墨修说话。 墨修也出现了,他就坐在旁边,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 手指勾了又勾,好像勾着玩一样。 “我留下来,不会有事。”我握着他的手,轻笑道:“于古月都知道,我这具身体在这里泡了上万年,还是好好的,注入记忆,就是个活人。” “这次特意留下来,就是为了等那个人出现。把过往都问清楚,免得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我紧握着墨修的手。 朝他道:“你蛇腹中还有那些巴山的生物,还有于心眉他们,还有这三个孩子和蛇娃,先把他们带出去。再想办法救我吗!” “说不定,不用你救,我自己就出去了。”我笑着安慰墨修。 怕他再和以前一样执着,忙又道:“谷遇时以命相托,将巴山托付给我。我总不能让巴山所有生物,一夕之间,都没了吧?你总得帮我担起这个责任,对吧?” “还有于心鹤,她拼了命,才生下阿贝。我也没带过他几天,反倒可怜的用那两条伴生蛇,给我搬了两次山。于古月就更不用说了,原本只是身体长不大,现在就真的永远长不大了。”我慢慢的靠在墨修怀里。 数着这里面的人:“还有阿宝呢,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落在这里。阿乖还小,总得有个血亲照顾。还有白微啊,苍灵啊,都是因为我们才掉下来的。” “墨修,你会帮我的,对吧?”我偏着头,亲了亲墨修的下巴:“你先出去。” 墨修的头僵直着,连下巴都紧绷着。 过了好久,才轻嗯了一声:“好。” 我知道他伤心,握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缠。 却发现他掌心尽是濡湿的汗水,但身体却冷得好像块冰。 整个人都好像跟在冰中捞起来一样。 “你还好吧?”我生怕墨修在这弱水中撑不住。 忙道:“你别再消耗神魂了,快去休息。” 可墨修看着我,只是摇了摇头。 我见他脸上尽是汗,而且目光也有点闪烁。 看了一眼应龙藏身的黑暗处,知道他还要抵抗和应龙在一起的幻觉,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要保持清醒,还要跟我说话。 对于意志力,太艰难了。 “你别管这些了,先休息。”我捧着墨修汗如雨下的脸,沉声道:“出去就好了。出去后,就再也不见应龙了,好不好?” “我会跟应龙明说,让龙组换个人跟我们对接。如果实在没办法,或者我让应龙去强行打开问天宗的山门,换阿问出来。让何寿对接也行,你别这样……”我看着墨修跳动闪烁的眼睛,就知道他在做什么。 完全靠意志力和毅力来抵挡一些东西,真的是很痛苦的。 可就在我说话间,墨修猛的吻住了我的唇。 就在双唇相接的时候,我只感觉唇上一片冰冷。 跟着神念似乎和墨修的神念交融在了一起。 我瞬间载入了墨修的幻境之中。 这会他和应龙好像在一个漆黑的山洞,依旧如同以前的幻象一样,做着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整个山洞,都是此起彼伏的声音,以及因为动静太大,碎石滚落的声音。 我本能的抗拒,这种画面,我根本就不想再看。 但墨修却一反常态,伸手猛的捂着我的后脑,让我不得逃离。 “墨修!”我用神念沉唤了一声。 就在我这一声沉喝之后,洞中原本和应龙交缠在一起的墨修,好像也瞬间清醒。 跟着猛的张开嘴,对着还趴在他肩膀上的应龙脖子,直接咬了过去。 第980章 以杀止幻 墨修和应龙的幻觉,似假如真。 就在墨修张嘴咬住应龙的时候,他和我相接的双唇,立马逼了过来,死死的咬住了我。 他在幻觉中咬应龙的脖子,在现实中就咬我! 也就在同时,黑暗之中,传来了应龙的吃痛声。 可幻觉依旧在继续,漆黑的山洞里,墨修紧抱着应龙,对着她脖子,一下又一下的啃咬着。 明明他是个人的形状,可那低头嘶咬时,就宛如一条恶龙。 我唇被墨修咬着,发不出声音,只得用神念一声声的唤着墨修。 可我越唤他,他嘶咬着就越凶狠,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以至于,我耳边却都是应龙的惨叫。 幻觉中,山洞里那个和墨修交欢的应龙。 现实蛇腹中,藏在暗处的应龙的。 一种是放开了嗓子,不可置信的尖叫惨呼。 一种是闷着喉咙,努力想压下去的低哼。 幻觉中墨修越嘶咬,就越凶狠。 可吻着我的唇,却慢慢的变得温柔了起来。 眼看着幻觉之中,应龙被咬得遍体鳞伤,而且身形慢慢变淡。 她伸手捂着自己被咬得鲜血咕咕朝外冒的脖子,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墨修。 但墨修根本就没有迟疑,对着她就又是一通嘶咬。 我和墨修神念相交,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想咬死,吞食,杀掉这个时时在幻境中与他交欢的应龙的。 这种强烈的杀戮感,我也曾经有过。 所以我从原本的抗拒,慢慢的放软了身子。 或许发泄出来就好了,这反正是幻觉…… 发泄出来就好了…… 任由墨修与我双唇紧贴着,也任由真实与幻觉中的应龙,越发痛苦的惨叫。 更甚至,我听到旁边传来何苦不解的轻唤声,还有于心眉和白微哄着阿宝和于古月的声音。 可我和墨修都置若罔闻,只是神念紧紧缠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幻觉中的应龙完全被血色裹着,连身形都看不出来了。 她却依旧瘫软在墨修的身上,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张着嘴想说什么。 但就在墨修再次低垂着头准备咬过去时,好像轻叹了一声,然后慢慢消失了。 就在幻觉中那个应龙消失的时候,我耳边传来应龙一声尖悦的惨叫。 而墨修却对着我重重的吻了过来。 舌尖尽是血腥味,而墨修好像食髓知味,一刻都不肯放松。 过了好一会,墨修却突然松开了我,跟着猛的往旁边一倒。 我本能的伸手去扶他,可他的身形却直接穿过我的手,倒下去后,消失不见了。 何苦连忙朝我道:“他这是神魂内视,昏倒后,神魂归体,就会不见了的。刚才他这是做什么?神魂激荡得厉害,我都能感觉。” 她说的时候目光扫过我的唇,摸了方帕子递给我。 那帕子微凉,我一点嘴唇,才发现双唇都被咬伤了,一碰就痛得厉害。 忙扭头朝应龙藏身的地方看去,却见白微扶着一身好像虚脱了的应龙走了出来。 应龙整个人都好像还在抽搐,低低的吸着气。 可却好像连吸气都痛,所以很小心的小口小口的吸气。 缓了一下,才断断续续的朝我道:“没了……” 我一时没听明白什么没了。 “幻觉……”应龙却又吸了口气,心有余悸,却又好像解脱一般:“没了!” 跟着身体一抽,靠着白微的身体,就倒了下去。 就算昏倒,她全身好像还因为剧痛,在颤栗着。 白微连忙掏药,掰开她的嘴往里塞。 一边的苍灵好像明白了什么,连忙掏出整竹桶的竹心清泉,也不用杯子倒了,对着应龙的嘴,整桶就朝她嘴里灌。 何苦看了看应龙,又看了看我,然后沉声道:“墨修刚才和你神念相交,然后在幻觉中做了什么?” “他咬死了应龙。”我想到那种凶狠,和血腥,也感觉心有余悸。 “以杀止幻。”何苦轻叹了口气。 拍了拍我的肩膀,眼中再次带着艳羡:“你斩情丝时,经历过那种痛苦。” “这种沉浸式的幻觉,就像一条深种的情丝蛇一样。墨修要靠自制力,在幻觉中咬死应龙,破出幻觉,就等于,自己强行斩……不对!”何苦皱了皱眉。 轻声道:“就像他自己一口一口的,将自己那条幻觉中滋生出来的情丝蛇,给嚼碎生吞。” “应龙当时和墨修的幻觉是相通的,所以她也能感觉到幻觉中被墨修啃食的痛苦。这虽是幻觉,却跟做梦一样。人在深度催眠,或是深度睡眠中,如果经历强烈的痛意,醒来后,大脑还是会残留这种痛意。” “就像脑死亡,有些根本就不是身体受伤,而是大脑意识认为自己死了,所以造成了脑死亡。” “应龙这样子,就等于真的被墨修……”何苦轻叹了口气。 揉了揉我的肩膀:“不过这种记忆过于深刻,以后她见到墨修,大脑会本能的想起这段记忆,会开始惧怕墨修,不会再敢靠近墨修。那种幻觉是怎么来的,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种被啃食掉的痛觉记忆,会覆盖掉这种暧昧的幻觉。” 我听着何苦解释,看着脚下漆黑的地面。 苦笑道:“我知道了。” 墨修知道我介意这个,却一直找不到办法。 而刚才,我和他谈及的,虽然说不上死别,可也算生离了。 墨修答应了,是因为他知道,就算他想在这里面陪着我,也不可能的。 他蛇腹中装着的这些人,巴山的那些生物,是不可能一直耗着的。 一旦出去,他就有着我托付的那些责任。 就算他不管阿宝阿贝,那阿乖呢? 他就当真能将阿乖,丢给白微,再不顾一切的跳下来找我? 他知道不会,我也不会让他这样。 一旦为人父母,责任比情感,更重要。 阿乖手握日月,掌定乾坤,一切才刚开始。 如若没有正确的引导,日月可为祸,乾坤能倒颠。 就算交给神蛇一族,墨修也知道我不会放心。 而从应龙提过的幻觉中,她和墨修的关系,似乎就在以后。 所以在出去之前,墨修刻意与我神念相交,让我看着他是怎么一口口的咬死那个和他在幻觉中交欢的应龙。 看着他是怎么,将这段未来不知道会不会发现的感情,早早的生吞嘶食掉。 墨修,只是在给我表态。 血腥而又残酷! 却又一劳永逸! 残忍而决然! 第981章 我没有用 我原本以为,和墨修会有一场温馨的道别。 虽然不会像欧美大片那样,最后激情一场。 至少也是那种文艺小清新的,我靠着你,你搂着我,谈着过往,海誓山盟,依依不舍。 可我忘了,我们处的世界,不是那样的。 所以来得这么恐怖、血腥…… 因为墨修突然昏倒,我们逃脱的计划只能暂时推后,要等墨修醒过来。 何苦好像留了什么在外面,感受着弱水中人面何罗的动静。 但这次,似乎到点后,没有出来。 她脸色却越发的凝重了。 “我去外面看着,你们在里面。”我见何苦好像整个人都紧绷了,朝她道:“我有神念和飘带,就算人面何罗突然攻来,我也不会毫无抵抗。” 这点上,飘带和神念结合,真的是最好的防御。 至少发大招,不用什么前期动作,神念一动就能抵挡。 人面何罗为什么活在这里,完全是个迷,但明显有统一的操控,才会一次次因为这边的防御改变进攻的方式。 就怕这次没有按时出来,就是因为憋着大招。 何苦却拍了拍我,指了指后面:“你和阿宝说说话,抱抱阿乖吧。我和……” 她瞥了一眼,何寿认命的走了出来,站在我面前,沉沉的看了我一眼。 我这才发现,他那张原本少年意气风发的脸,好像变得成熟了一些。 “你,自己小心。”何寿沉眼看了看我,拍了拍我的肩膀:“有些话,其实说了没意义。我知道这样很残忍,也知道你这样的打算相当于自我牺牲。” “可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就算挽留也好,劝你也好,其实都是虚的。”何寿抓着我的肩膀,嗤笑了一声:“但有一点你可以放心。” “我以问天宗……以阿问的名义发誓。只要我们出去,宝贝乖乖这三个,就是我问天宗的人。就算我们这些师伯全部都没了,也会保他们好好的活着!”何寿说完,扯着何苦,衣袍一闪,就冲了出去。 我只感觉肩膀上余力还在,却连何寿衣角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他说不劝我,可还是有点伤感吧。 同样他也有所保留,就算这些师伯没了…… 但阿问不是! “何悦。”于心眉站了出来,朝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她将阿贝递给我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于古月。 想朝我笑,可勾了几次嘴角,都很瘆人。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何寿,每次见我强撑着笑,都很生气了。 “知道的。”我点了点阿贝还在昏睡的小脸蛋,摸了摸于古月。 诚心的朝于心眉道:“对不起。” 于心鹤将她们托付给我,最终我没有帮她们什么,反倒总是她们帮我。 “嗨!你让我们捡了整个巴山,还没帮。我现在出去,在巴山可以称王!反正称王,又不影响你巫神之位,巴山那些峰主都不会有意见。”于心眉终究还是一脸冷意的瞪了我一眼。 嘲讽的道:“便宜都让我捡了!到时你不出来,有我在,死绝了的射鱼谷家,连名字都不会再有人记住了。白死的不会是我姐,而是谷遇时,谷逢春这些人。所以你啊,可别让人家真的白死了!” 这是拿死人来逼我啊! 我努力想笑,却瞥着阿宝蹲坐在角落里,手指在衣服上勾了勾,头越垂越低。 白微抱着阿乖,在扯他,跟他低声说什么。 他平时很乖的,生怕自己做得不好,就被嫌弃,所以无论在什么人面前,都是很乖巧的。 当初在清水镇时,他已经尝够了被人用异样眼光看的滋味。 现在无论什么时候,都努力做一个乖巧,讨喜的孩子。 但这会白微扯他,他却一把将袖子扯了回去,整个人好像炸毛了一样。 于心眉顺着我目光瞥了一眼,叹了口气:“去吧。” 我抿了抿嘴,走过去,朝白微摇了摇头,接过她手里的阿乖。 也没叫阿宝,只是抱着阿乖靠着他坐下来。 阿乖睡了一天多了,一直没有醒的迹象。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其实他长得和墨修很像。 还没满月,眉毛就黑浓黑浓的,眼睛睫毛也长,反倒一点都不像我。 果然神魂消耗,真的很伤根本。 不知道阿乖什么时候能醒。 如果不是被困在这里,以他和我们异样的联系,我和墨修想办法吸食生机,对他或许也有点好处。 但被困在这里,我们不被吃掉就已经很不错了。 也不知道那办法能不能出去。 我拍着阿乖的胳膊,看着他睡着时紧握着的拳头。 努力给自己打气:阿乖这么重要的人在,应该是能出去的,肯定能成的。 就算我不是开挂,带光环的那个,阿乖总是吧! 瞥了一眼旁边的阿宝,我拍着阿乖,慢慢的哼着以前哄阿宝睡的歌。 阿宝原本一直低垂着头不理我,听我唱歌,还刻意将身体背过去了,把个后脑勺对着我。 更甚至腿用力蹬了两蹬,蹭得离我远了一点。 可我唱着唱着,他后背就开始抖,手紧紧抓着衣角,去勾衣服上的金线。 他这一身衣服,是何寿蜕的龟壳炼化制出来的。 上面的宛如金线的龟纹就是融合成一体的,勾不下来。 他却好像鼓足了劲,指尖用力朝里抠,想将那金线抠出来。 越抠越暴躁,越抠指尖就越急。 那衣服是何寿的壳,能有多硬? 我都能听到他抠得咯咯作响了,就像两块石头磨着的声音。 再抠下去,指甲都要破了。 本想让他主动过来的,终究还是没忍住。 抱着阿乖挪了过去,握着他的手:“再抠,你大师伯就要生气了。他现在可心疼他的壳了?” “那阿妈就不心疼我吗?”阿宝猛的抬头看着我。 一双眼睛跟兔子一样,急得红通通的。 我本以为他已经哭了的,却发现除了眼睛急红了,并没有流眼泪。 “是阿宝没用吗?”阿宝一只手被我抓着,另一只手依旧在那衣服的龟纹上抓挠着。 看着我道:“阿妈以前抱着我跑出清水镇的时候,也是因为我没用。” “现在,你让阿爸带我跑,你留下来,也是因为我没有用。”阿宝眼睛越睁越大,不停的跳动。 看了一眼我抱在怀里的阿乖,猛的扑了过来,一把将阿乖抱住。 然后伸手一个腾飞,就窜到了苍灵身后。 看都不看我,只是闷闷的道:“我知道的阿妈,你不用安慰我。我会好好的照顾弟弟的,你不要再看着我。我知道的……你去和师伯他们商量着出去的事情吧,好好商量。” 那声音说得很平静,可已经隐隐夹着哭声了。 第982章 清醒离别 我听着阿宝闷闷的声音,看了一眼苍灵。 他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别再过去了。 然后转过身,翠绿的衣袍,遮住了阿宝黑金龟纹的衣物,搂着他朝后走了两步:“阿宝乖……” 凑到阿宝耳边说了个什么,跟着似乎施了个什么术法,好像他们俩所在的地方,就一道道竹叶洒落。 我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看见阿宝扑在苍灵的怀里,抱着阿乖,后背一抽一抽的,明显已经在哭了。 白微扯了我一下:“小孩子吗,心里别扭。他太懂事,又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知道这个时候,在你面前哭不太好。又忍不住,就让苍灵抱着他哭会吧。” 我想点头,却发现越看心越酸。 或许,我也该和阿宝一样,背过去的。 别到时候,他没哭,反倒我哭了。 所以有的时候,离别这种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或许仓促之间来,是最好的。 没有感觉到,或是没有时间去伤感,反倒就这样过去了。 现在这样子…… 我瞥了一眼被苍灵圈在怀里的阿宝,强行将头扭过来,看着白微道:“出去走走吧。” 再呆下去,我怕阿宝哭有人搂着,我哭就惨了。 白微朝我点了点头,跟我到了外面。 这会何苦何寿都在盯着弱水面,见我们出来,何苦率先朝我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动静。” 到现在她们都不知道人面何罗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又是怎么存在的。 “岩壁我查看过了,并没有能藏人面何罗的地方。”何苦见我瞥着岩壁,朝我轻声道:“等下我借狐尾立身在岩壁,你用黑发将墨修拉出来,我们同时发力就可以了。” 我点了点头,转眼看向白微。 其实最后,就算她能将何寿捞出来,我用飘带,也不一定能将他们三个送上去追上墨修。 一个不好,就会跟我一起留在这下面。 我就算会死,但这具身体是不会的,毕竟有前车之鉴。 他们三个,就不一定了。 何苦何寿都还好说,说破天去,也是自家师兄。 可白微不一样,她只是代表着神蛇一族,过来照料阿乖的。 如果没出去,她在这弱水里…… 我是不敢朝下想了。 小神蛇生性率真,明显是被她阿爹阿娘宠着长大的。 也是别人手里的宝,如果因为这个落在这下面。 我出不去,倒是不用面对,就不知道墨修怎么和神蛇一族交待。 “我无所谓的。”白微朝我摆了摆手,掏出那块七彩鳞:“我有东西护身的。” “就算出不去,就拿这个飘在弱水上,等……”白微说到这里,朝我呵笑了一声。 估计是想说等她阿爹阿娘来救,可她阿爹阿娘似乎因为什么原因,不能出来,话又收了回去。 “哎呀,我们神蛇活得很长的。大不了像我阿爹一样,在这七彩鳞片上,一睡就上万年,说不定到时沧海桑田,这个坑就自己升上去了。而且我从小和阿爹阿娘在同一个地方呆着,也不会感觉无聊。”白微一脸无所谓。 朝我凑过来道:“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吧,不用担心我的。至少我还有出去的机会呢!” 这话说得容易,就算有那片七彩鳞当船,可人面何罗呢? 它们都能攻击墨修的蛇身,那一片轻飘飘浮在水上的鳞片,别说在弱水中能坚持多久,人面何罗多冲过几次,直接就拉翻了。 她脸白透红润,我伸手掐了她脸一把:“你家娲祖的鳞,你就用来当船,也不怕亵渎了她。” “她还到处丢石头呢?”白微呵笑一声。 不知道是不刻意缓和气氛,掰着手指头给我算:“孙悟空从是她补天剩的石头里蹦出来的吧,贾宝玉身上的通灵宝玉也是她丢的石头吧……” 她这是连自家的神,都敢拿出来调侃。 我瞥了一眼她身上还有点发黄的白裙,看了一眼何苦何寿,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大家就站在墨修的蛇背之上,看着这弱水反着晶莹的水光。 沉默这个东西,真的是很熬人。 我低咳了一声,朝何寿道:“你们出去后,搬回摩天岭是不太现实了。” 风城现在完全被龙组用那个纳米村料的布罩给罩住了,跟个升天的热气球一样。 一打开,里面的孢子就会出来。 也不知道龙组有没有办法,解决了那孢子粉的事情。 果然,孢子粉就是一个生化武器,一个不好,害人害已。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应龙找龙组,再用现在的科技办法罩起来。如果有可能的话,找何辜要只人面何罗,让他们研究一下,找到解决人体内鱼卵的办法。”我还是喜欢说正事,这样不会太尴尬。 人面何罗的鱼卵在人体能留千年,还能在血脉中遗传。 清水镇那些人,就因为是守蛇棺的后代,出了清水镇,都还被龙岐旭控制。 或许他们能这么容易被龙夫人用来养血虱,也与人面何罗有关。 “还有外面坑边的那些,他们虽然被墨修弄晕了,可既然往坑里跳,明显也是有人面何罗的,要记得清理。”话一开始说,我发现后面要做的事情挺多的。 可刚要再说什么,何寿却朝我道:“你有没有想过,摩天岭既然是阿熵搬来的,那为什么后来阿熵的神魂又被困在这里?她是怎么逃离的?又是怎么把你带出去的?” 阿熵搬摩天岭来,可能就是为了阻止那些生物跳入坑中,献祭神母。 这种献祭,会让神母吸收了生机,慢慢的变得强大。 可阿熵的神魂又是怎么被困在这下面的呢? 确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能出去,可能是因为蛇棺吧。”我不由的想到那个出现在这蛇背上的身影。 阿娜进入巴山,后来就在摩天岭称神,且住在摩天岭,更甚至除了巫神,其他人除了大型祭祀都不得靠近。 明显就是要背着人,偷偷摸摸搞事情的。 “哎,还是杀阿娜太早了。”何苦叹了口气。 沉声道:“阿娜和龙灵,有太多的秘密。” “蛇棺也不该毁。”何寿也跟着叹了口气,可想了想复又道:“可蛇棺不毁,那条本体蛇真烦。如果不是天禁昭然而下,风家怕是直接就放出所有异兽开战了,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风家有多少底牌,说不定蛇棺不毁,开战了的话,现在早没我们什么事了。” 我只是轻笑,以前我总是因为天眼神算的批命自责,总认为可能是自己做错了。 现在想来,如果批命是真的,那我是个祸害,我再怎么努力也无从改变。 如果批命不是真的,那就更没有意义了。 命之一事,终究不过是…… 我正想摇头朝何寿笑,却见墨修神魂化成的人形,从蛇背之中升起。 他脸色好很多了,看了我们一眼道:“趁早开始吧,这样我法力也强点,出去的几率也高些。” 第983章 扣动扳机 我本以为墨修在强行以杀止幻的情况下,会昏睡很久的。 没想到,这会快就好了。 他说开始,何苦看了我一眼,扯了何寿一把,然后朝白微打了个眼色,三人就退到了蛇尾的方向去了。 墨修慢慢朝我走了过来,伸手帮我理了理鬓角的黑发。 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好像说不出来了。 伸手在我伤口结痂的双唇抚了抚,最终只是轻声道:“那个幻觉,有时我控制不了。就像你看到那条本体蛇时那样,我感觉自己的蛇身,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意识。或许是从神母之眼那些有无之蛇,进入我体内的时候。” 他这是解释? 不过墨修会失控,就是从神母之眼开始的。 从我发觉应龙和他之间这种莫名的幻觉,本来他主动提及要去南墟看的。 可我们当晚就偷袭风城,然后就一路各种事情,拖到了现在。 这就是现实啊,根本就不可能按电视剧里那样,一步步的打怪升级,一步步的朝更好的方向走。 每到一个阶段,都会面对不同的问题。 更甚至,因为各种原困,很多本该立马就办的事情总是一拖再拖。 这个解释,墨修也拖了很久。 可就算现在,我心里头说不介意,是真的在骗自己。 这种事情,无论是谁,心里都膈应的。 可这个时候,说介意实在没什么意义。 朝墨修点了点头道:“准备吧。一切等有可能出去再说。” 如果我出不去,他和应龙在外面,就算墨修以杀止幻,让应龙心生惧意,可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而我连会不会活着都不会知道。 果然,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何悦……”墨修叹了口气,低声道:“如果能出去,你和我一起去南墟,找一下这幻觉是怎么来的,好不好。” “好。”我朝墨修点了点头。 可一切的前提都是,我能出去。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引飘带,朝那蛇尾的三个一卷。 身体往上一飘,就立身在岩壁的分界线上。 这些岩壁都经过时间沉淀的,颜色各不相同。 刚才前后有两张符纸,以及何寿被岩壁上附着的水汽拉下来,所以我大概知道那上分界线在哪里。 等站立好后,我飘带一收,白微和何寿立马变成一条小白蛇,和小乌龟留在我身上。 何苦却到了另一头的岩壁上,点燃一张照明符,跟我表示可以了。 深坑之下,本来是没有什么光线的,在照明符昏暗的光线下,弱水好像反着晶莹的光。 白亮的水面之上,墨修盘缠的漆黑蛇身,宛如一座孤岛。 这会我从上垂眼看去,就见墨修的神魂依旧立在自己的蛇身之上,抬眼看着我。 其实隔得不远,但这样遥遥相对,宛如隔着层层星河。 我脑中突然闪过,生阿乖时,那条以星河点缀蛇身的巨大黑蛇,它也是这样垂首看着我。 只是这时,上下易位。 墨修抬头看着我,微微启唇说了句什么。 离得远,加上光线暗,我只见他双唇微动,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连唇形都没看清。 墨修说完,就一转身消失不见了。 我这才想起来,我和墨修,好像没有这么凝重离别的时候。 低头看着他盘缠着的蛇身,神念涌动,黑发宛如夜幕般垂落,在神念的引动下,先是慢慢的流淌在墨具升的蛇身之上。 等完全覆盖住了墨修的蛇身,这才引着飘带,朝何苦弹了一下,用那一缕飘带缠住何苦的腰间。 站在对面岩壁上的何苦,立马转过身,身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慢慢垂落。 她是神魂所化之体,所以就算有九条狐尾,也是看不见的。 我完全靠神念感知着,等她狐尾垂下。 猛的引着所有黑发,瞬间缠住墨修的蛇身。 昂首凝聚神念借着黑发之力,将墨修的蛇身往上拉。 黑发一入弱水,立马被腐蚀得生痛。 可因为黑发厚且断而再生,就算被腐蚀了,立马就会长出来,将墨修的蛇身死死的缠住。 “起!”何苦同时沉喝一声,九条狐尾齐动。 我只感觉整个脑袋都开始生痛,好像头皮全部都要被扯下来,眼前似乎又开始出现闪动的星光了。 而墨修也在用力的往上,可就算这样,我依旧只能看到他蛇身被弱水吸着,出现一条条细细的丝。 缠在我身上的白微,突然暗骂了一声,猛的又飞了下去,绕着墨修的蛇身飞快的飞了一圈。 小神蛇速度很快,蛇身宛如白光一闪,瞬间就将墨修蛇身边缘宛如胶水丝般的弱水给冻住。 想再转身,或许是因为墨修的蛇身动静太大,一直没有出来的人面何罗,复又开始飞快的浮出水面。 甚至不是浮出水面,它们直接从水下朝着墨修的蛇鳞里钻。 白微连忙再次站在墨修的蛇身上,双手宛如天女散花一般,不停的挥动着冰针,将人面何罗成群的驱赶开来。 何寿拉长着脖子从龟壳中探出来:“这……” 墨修已经尽力了,但就算冰冻住,那弱水丝似乎也像挂冰一样,将墨修的蛇身固定着。 我黑发拉着墨修的蛇身,感觉蛇腹之下已经有部分地方脱离弱水了,只要再发一把劲,墨修就能飞起了。 “我下去。”何寿还想爬出来。 可就在他动的时候,龟腿踢到我衣袖。 一个沉甸甸的东西晃了一下! 我猛的想到沐七说过,应龙是“我”留下来,破局的关键。 精神突然一震,神念强撑着,黑发和何苦同时发力,将墨修的蛇身用力往上拉。 空着没用的手,将袖兜里的火器掏了出来。 这是应龙给我的。 应龙这个存在,真的是膈应人。 但她的存在很奇怪,明明是个普通人,却有着一个天帝太一之妃的代号,和墨修还有这完全让人没办法接受的幻觉。 可能就是那个应龙。 风家或许都不知道她的存在,要不然不会让她脱离风家的掌控的。 所以,她可能也是沐七掌控之外的存在。 “哇擦,你还有这个?”何寿低骂了一声。 我按着应龙教着的,打开保险栓,微抬弹口,对着墨修半昂着,明显还有努力抬起的蛇头。 跟着,在何寿惊呼声中,直接扣动了扳机。 第984章 得出生天 应龙给我的这把火器,是她贴身带的。 在我用神念窥探她记忆的时候,她还用这把枪,抵过我额头。 不过没有扣动扳机! 这会我直接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巨响,在整个深坑中回荡。 双手只感觉发麻,整个手臂好像都感觉到了后挫力。 神念却飞快的附在那飞出去的子弹上,在快要射中墨修时,神念一拉,引着子弹穿过那些冻结的弱水冰柱。 手上却没有停,砰砰的接连就是几枪。 同时神念分散,全部附在那些子弹上,借着子弹的冲击力,将弱水冰柱击碎。 我手握着火器,在一声又一声“砰砰”的响声中,只感觉耳朵都震聋了。 这下面的人面何罗,或许是长其居于深底,没有什么大的声音,这会听到接连的巨响,也都被吓得微微沉于弱水下。 我却什么都不在意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射出了多少发子弹,反正就是砰砰的扣动扳机,每出一颗子弹,就附一缕神念上去。 引着子弹顺着墨修的蛇身,将那弱水冰柱撞碎。 眼看所有弱水冰柱都碎了,趁着人面何罗被巨响声震得躲到了水面下。 我黑发一用力,沉喝一声:“起!” 黑发瞬间发力,将墨修的蛇身往上一拉。 而何苦九条无形的蛇尾卷着,身体上半身住下一落,明显能感觉九条狐尾用力朝上一甩。 墨修昂首发出一声宛如龙吟般的低吼声,蛇尾一摆,就朝上冲飞而去。 就在他蛇头冲过我身边时,蛇眸眨了眨眼,似乎有着什么晶莹的东西顺着一角滑落。 可我只感觉黑发在巨大的拉力下,根根断裂,头也痛得厉害。 更没有时间去看墨修眼中落下的是什么,神念一展,引着飘带,将白微和何苦拉过来,率先就把何苦甩到了墨修的蛇身之上。 何苦没有耽搁,一上墨修的蛇身,顺着他蛇身一窜,就想再进入了墨修的蛇嘴之中。 这个时候,多存活一个,就是对我们的努力最大的尊重了。 可她狐尾浸入弱水,又将墨修甩上来,脱力严重,四肢用力朝上攀登时,又瞬间就要落下来了。 就在她往下坠落时,几根白麻从墨修嘴角甩了出来,拉住了她,住墨修嘴里一扯,就将她拉了进去。 但白微还有用,所以留着。 可就在墨修的蛇身盘缠着冲过我时。 飘带一托就将何寿的龟身托了出去。 我所处的地方,再往上就是弱水的水汽聚集的地方了,如若没有突破这里,前面一切都是徒劳。 何寿一到空中,原本巴掌大的龟身瞬间变得几乎撑住整个坑一样的大。 因为没有到突破界限的地方,没有水汽聚集拉动,加上有飘带托着,他还有四肢可以划动,倒也没什么。 但就在墨修冲到界限时,岩壁上的水汽,好像瞬间就活了过来,全部哗哗的朝下升。 更甚至有的,跟蒸腾的水汽一般,哗的一下就朝着墨修的蛇身聚去。 我眼前瞬间就变得白茫茫的一片,除了神念能感知到,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头猛的往后一靠,刚才被生生拉断的黑发,在强大的意力催动下,瞬间再长了出来。 可这将却不是往其他的地方,而是顺着岩壁飞快的游走,一旦有什么缝隙,直接就扎了进去。 我这次依旧没有控制着黑发的吸食力,任由黑发吸食着岩壁里任何生机。 黑发生长起来很快,不过神念涌动间,就将我这边的岩壁几乎覆盖住。 这些水汽光是腾起来,不过是水雾,真正聚集多的,还是岩壁之上倒游的水珠。 能阻一点,墨修就能往上飞一点,出去的几率,就高一点! 同时神念涌出,感知着墨修腾飞而上的蛇身动静。 就在神念感知的时候,我才知道,墨修为什么消耗这么大,怎么也脱离不了弱水的吸力了。 它原本修长流畅,线条几近优美的蛇身,这会蛇腹偏下的位置,整个都是饱胀的。 好像只要再撑一下,整个蛇腹就要被撑开。 心头突然就是一梗,怪不得他匍匐在水中,除了蛇尾将何寿从弱水中捞出来,连动都没有再动一下。 巴山所有能动的生物,都跳了进来,没有被弱水腐蚀消失的,他都吞入腹中,好好的护着。 更甚至还有于心眉的那条巴蛇…… 巴山广袤,光是白猿就有多少? 墨修一条有无之蛇,就算再大,又能装得下多少? 怪不得他连腾飞都那么慢…… 他以前,能用瞬移的! 从清水镇被随已,用满清水镇居是的性命要挟要吃阿宝后,我最恨的就是这种无差别攻击,来的威胁! 无论这个布局,是沐七,还是那神母自己留下的,真的让人恨得咬牙! 我轻吸了口气,一咬牙,一股怒意直冲脑门,黑发哗哗的长出,不一会就几乎缠住了整个岩壁。 岩壁上的弱水细珠,依旧有着一定的腐蚀性,黑发还是不时的被腐蚀断。 可就算这样,眼前水雾越发的浓,我脸上都有着被腐蚀的那种火辣辣痛意。 更甚至还能听到咕咕的水汽冒出声。 而墨修,却还在努力摆动着蛇尾想往上飞,但因为蛇腹太胀,加上身上水汽越聚越浓,根本就飞不上去。 我隐约感觉到他蛇身要被水汽拉下来了,忙将飘带上的何寿往上一抛。 沉喝一声:“何寿!” 就在我一声沉喝之后,何寿四肢在飘带上一借力,猛的朝上窜去。 何寿平时脾气虽然暴躁,可一旦有事,冲上来,就是不要命的那种。 就像他说的,蛇棺被灭时,他为了救我和墨修不被天怒飓风卷走,自己往自己壳上砸火球。 这会他几乎一冲而起,对着墨修的蛇身一顶。 我在神念中只感觉墨修的蛇身,在何寿的龟壳上一拍,直接就冲破了层层的水雾。 而何寿因为被借力,啪的一下就往下掉落。 我想借着最后的力气,引着飘带将何寿接住。 可何寿身上聚着那些原本想拉下墨修的水汽,根本拉不住。 不过有着飘带缓冲一下,何寿在空中就将龟身尽量变小,落入弱水中,也能被腐蚀得少一点。 我就在他落入弱水时,引着飘带缠住他的龟身。 而白微早有准备,七彩鳞片一闪,立马没入水中,将被飘带包着的何寿勺起来。 何寿一脱离水面,上面的墨修已经腾空而上了。 我这会已经完全靠扎近岩壁的黑发,稳住身形。 就在何寿出水的瞬间,飘带一展,将他和白微都卷起来。 脑中所有意念,什么都不想了,连黑发都不管。 全部聚拢在飘带上,缠着白微和何寿,将他们用力往上一托。 也就在同时,我突然感觉到脱力。 所有扎进岩壁中的黑发,啪的一声,全部断裂,身体猛的往下坠落。 我只来得及看着,飘带宛如一缕极光,裹着白微和何寿,直接冲向了墨修的蛇身…… 第985章 四极互通 力的作用真的是相互的,就像何寿曾经再三强调的守恒。 我神念几乎发挥到最大,飘带裹着白微和何寿飞快往上,隐隐追上了墨修的蛇身,自己身体却飞快的往下降。 隐约的好像见到极光之间,有着一道七彩光闪现,朝我冲来。 还夹着白微沉喝:“何悦,接住这片彩鳞。” 我也见到那片彩鳞朝我直冲而来,可眼看就要落到我身边了,突然一闪就消失了。 心头一怔,好好的一片七彩蛇鳞,怎么就消失了? 但现在最重要的不再是这片鳞了,而是怎么出去。 忙抬头看去,却见白微和何寿追上去了,进入了墨修的蛇身之中。 所以白微大概还不知道,她家娲祖的那片七彩鳞,丢下来不见了。 可就算墨修的蛇身也突破了分层岩壁所在的区域,可身下弱水好像咕咕作响,全部化成水珠“咕咕”的朝上跳去。 成串的水珠,串成条条水龙一般,飞快的追了上去。 我眼前尽是晶莹透亮的水珠,以及被飘带极光包裹着的墨修漆黑的蛇身。 神念猛的一涌…… 那原本分散的飘带,猛的化成一条吞天巨蛇,又宛如一条巨大的青虹,缠着墨修,青绿的光芒闪烁,眨眼之间就宛如流星般冲了上去。 流光一闪,墨修和那条青虹就都消失不见了。 而那些冲到空中,准备将他拉下来的弱水,宛如暴雨一般朝我落下。 我看着那些弱水珠,宛如晶莹的珍珠一般砸下来,手指动了动,想去摸。 小时候…… 不是我小时候。 是龙岐旭女儿小时候,也会在暑假时和龙岐旭用手电照青蛙。 小镇的盛夏,没什么艺术补习课,学业也不会这么紧,又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做,不能总闷着,抓青蛙,搬螃蟹,都是娱乐。 夏天炎热,那时青蛙也还不是三有动物,镇上居民农闲无事,都会做这种事情。 青蛙最多的时候,就是闷热之后,突然下一场暴雨,池塘边的草丛里就会有青蛙出来乘凉,捕食。 只要用强光手电筒照着青蛙的眼睛,它就不会动,只要过去抓起来就行了。 那时龙灵最喜欢的,就是池塘三三两两荷叶上的水珠。 在强光手电的照耀下,也和这弱水珠一样,晶莹透亮,让人不由的想伸手去摸。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 水珠透亮,并不是水清,而是因为荷叶衬着。 我和龙岐旭夫妻美好的记忆,也都是假的。 他们对我所有的呵护和宠溺,都是对他们那个亲生女儿的,不是因为我。 我能看到,能感受到,都是假的。 我这一世,可能每一步,都在沐七,或是幕后哪位我们还不知道的大佬设计之中。 更甚至,连我出去之前,都在计划中了。 我看着水珠中折射着的绚烂极光青虹,消失不见…… 感觉这些水珠落下的速度好像都慢了。 原来人,死前,时间真的会变慢的。 可落下的速度却只会更快。 我听见外面好像传来一声龙吟嘶啸,带着浓浓的悲怆。 想听清楚,可后脑垂掉的头发就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痛意。 然后眼前全是晶莹透亮的水光,以及轰隆的压迫声传入耳中。 人面何罗受到惊吓,飞快的游走了。 我瞬间感觉全身都是火辣辣的痛意,然后眼前晶莹的水就开始涌出了黑色,跟着就是天青色…… 这颜色有点眼熟。 我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我今天穿的是一件天青色的外袍。 这是弱水在腐蚀液化所有进入弱水的东西啊。 我想抬手,却发现身体根本就动不了,似乎这不是水,而是强力而粘稠的胶水。 但我身体却依旧往下落,那种压力越来越大,身体感觉到如同被辣椒辣到的痛感,却越来越弱。 眼前所看到的颜色,却越来越多,更甚至开始有了血色…… 这多么颜色宛如小时候玩的,往胶水中注水彩,很漂亮。 只不过胶水中的水彩不会消失,这弱水中的颜色,没一会就消失了。 那些被吓跑的人面何罗,又开始游了回来,环绕在我周围,伸着长长的触手,在那些我身体溶解出来的颜色中,吸食着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了以前养过的一棵猪笼草。 有一段时间很流行养这个,学校门口就有卖的。 我和张含珠各买了一棵,回家被龙岐旭笑了好大一通,但龙夫人很喜欢植物花草,养得很好。 夏天的夜晚,我有时刷完题,也会跑去看一眼。 运气好,就会见到小虫子因为想吸捕虫囊上的“泌蜜”,然后掉入捕虫囊中,被黏住,再慢慢被吸收。 原来,我也不过是一只虫。 最先神母之胃的推断,或许更接近于真相。 可猪笼草的形象,真的很形象啊。 我身体还在下降,想到这里,突然就有点想笑。 或许是快要死了吧,意识比较清晰。 想引动神念,却发现在弱水中,似乎连神念都凝结到动不了。 那条飘带,没有回来了…… 就像风羲,在风城被灭之时,一念转瞬之间,用飘带将整个风城的人送了出去。 可她没有再出来,而那条飘带,也再找不会回去找她。 或许,这就是风家家主的宿命。 我不该接那条飘带的…… 死前总得给自己找个死的理由。 但这“弱水”似乎无底,我乱想了这么久,也还没有到底。 眼前的颜色,也开始慢慢的消失。 就在我还想着努力挣扎一下的时候,突然身体一沉。 原本被吸黏力很强的弱水给僵糊住的身体,好像脱力了这种强大的黏力,飞快的往下落。 我眼前好像一闪过飘带一样的极光,跟着身体就是一软。 一缕极光将我裹住,拉着我稳稳的落在地上。 我看着身上轻软如虹如缎的极光,忙抬眼看了看。 却发现这四周就好像一个由极光构造出来的气泡,可除了我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天地四极,极光出焉。 这里是西归,自然也会有极光。 但我刚才落下的时候,神念并没有引动极光,怎么就裹住了我? 而且极光这东西,好像也是要炼化的。 并不是谁都能将极光物化的! 要不然风家传承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一条披帛。 想来,这里就是原先我在墨修身上看到的那个身影,藏身的地方了。 我衣服都在弱水中腐蚀掉了,转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又摸了摸脸。 也不知道是这具身体的原因,还是我意识从有了那张美人皮后,总认为自己身体不会有伤。 所以这一下沉下来,连何寿的龟壳都被腐蚀了一圈,我居然也没有什么事。 就是感觉全身都好像涂了一层辣椒一样,火辣火辣的痛,能看到的地方都发着红,当真和被辣椒辣到了一样。 不过确实接受不了不穿衣服,我裹着极光,宛如一只刚吐出一些丝的胖蚕,在这极光气泡中走了走。 再次试着想引动神念,却发现依旧动不了。 只得试着张了张嘴:“你在吗?” 第986章 不肯相见 在这里,能存活的,也就只有那一个了。 更何况我落下来,还有极光贴心的裹住了我。 我心中隐隐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但还需要验证。 但我接连唤了几句,都没有声音回应。 就在我疑惑着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见一缕银发飘荡而来。 跟着就见到了沐七那只我做梦都想打死的白泽! 沐七出来的时候,就像他送我的那三颗银丝穿绿珠一样,银丝穿动,他就是顺着银丝来的。 见我裹着极光,他脸上还是那样温和而又让人恨得牙痒的笑。 更甚至摇了摇头:“果然,只有你,才会得他偏爱。” “万物皆该顺应天造地设,野性无羁束。可你落下来,光洁如新生,他还是会为你缠一层青虹,为你遮羞,也让你永远保留着你想保留的体面。”沐七上下打量着我。 语气带着欣赏,目光依旧温和,可那张脸,似乎咬紧了下颚。 宛如野兽见到天敌一般,瞬间紧绷着。 “他是谁?”我瞥着沐七,一手试着去揪身上的极光,一手反着去摸后背。 同时想催动黑发,只要长一点,就能摸着吧。 要不然,我一身光洁的落下来,什么都没有,怎么对付沐七。 可我努力了好一会,头上半点感觉都没有,黑发也长不出来了。 “你见到他了,对不对?”沐七长袍微动,都没有见到他是怎么动的,就到了我面前。 脸带着紧张的转目四处看:“他为什么不敢出来见你?连你再次回来,他都不见了吗?他还是不敢面对你啊!” “那个他是谁?”我从来没见沐七这么紧张过。 他更甚至围绕着我不停的转,却不看我,只是站在我身边,不停的往外看。 声音再也没有原先的温和,夹着一股怨恨和愤怒,沉声道:“我知道你在,在我知道阿娜入巴山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在。如若不是你,华胥之渊怎么还可能存在?” “感青虹而有孕?呵呵……你看,你还是挺为自己谋福利的吗。”沐七笑的声音,像极了以前他给我看的幻象中他主人的笑。 我听着沐七的笑,只感觉无比的瘆人。 神母感青虹而有孕,生下来的是春皇,也就是伏羲。 只是不知道这个给自己谋福利,是说和神母生下了孩子,还是说其他的。 沐七说话,向来不说清楚。 但围着我转,确实也烦。 而且他越转,就越靠近,几次转过我肩膀时,差点就撞到我了。 虽然极光不可触摸,但我有过用那条极光飘带的经验。 所以手还是转了转,努力将自己裹得更紧。 层层极光叠加,其实也看不出什么。 但就是感觉没个遮掩,很羞耻,没有安全感。 看沐七能进入这里的样子,怕是他那个主人,对他极尽偏爱,让他能在四极之间任意行走。 我也想知道这底下到底是谁,反正我也出不去,神念不能动,黑发又没有,打也没得打。 也难得见总是胜券在握的沐七,出现这种神态。 有热闹,不看白不看。 “我把她又送回来了,还是能动能说,有自己想法和记忆,完完整整的一个人。”沐七却突然满头银发飘动,将我裹在中间。 我…… 难道他布局这么多,就是想让我再进入这里? “你已经将她的神魂抽离了,也她那个神魂代她圆了为这天下苍生,牺牲自己的心愿了。就算现在,她也得享尊位。这具躯体,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沐七语气诚恳。 满头银发依旧卷着我,身体朝四周旋转着,明显是在找那个黑影。 我听着一头雾水,什么叫这具躯体留着也没用了? 他不是一直想要我这具躯体吗? “你不是让阿熵造蛇棺,开天禁,让阿熵带着她重上天界吗?我们合作吧?”沐七语气突然一扫原先的怨恨和愤怒。 带着诚恳却无奈的恳求道:“蛇棺已经被毁了,阿熵抽了真身一半的精血,也冲破不了天禁,只有我还有办法冲破天禁。” “她现在身体里,有的只不过是些没用的记忆。我可以将我主人的记忆注入她体内,只要她破了天禁,天界就是你的地盘。” “你再将我主人的记忆抽出来,给她弄具喜欢的躯体也好,再给她注入到某个有活力的星球也行。 “或者按主人的意思,占着现在这具躯体也行,反正全凭你作主。” “我知道,她的记忆在你那里,你离开的时候,终究还是不忍完全离开她,带走了她的记忆,抽离了她的神魂,助她真正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母神。” “可你既然留了一缕神识在这里,护住她躯体上万年,还让阿熵重造蛇棺,肯定也是想她脱离你布下来的天禁的对不对?” “你甚至让一条条有无之蛇出现,就是为了给她铺路,更甚至让那个孩子……”沐七说到这里,脸慢慢变得沉重。 呵呵的笑:“你看,你也是这么偏心。神魔无情,大道无私。你为了她,做了多少有私的事情。” “如若不是你有情有私,她在这里化成一滩弱水,哪还有什么事。”沐七越说越激动。 卷着我的银发开始飞快的转动,猛的要朝我勒了过来。 沐七这头银发,可厉害了,连我的黑发都会被瞬间灼烧掉。 眼看就要卷住我了,却见裹着我的极光,有什么一闪。 那丝丝银发瞬间就被弹开,更甚至宛如粉尘般飘落。 “果然只要她有危险,你还是在的。”沐七明显痛得眼睛一跳一跳的,脸上却带着喜色:“我已经让步了,用她的身躯,来装我主人的记忆,我也可以帮她打开天禁,而且只让她离开,让她去和你团聚,你为什么就不同意?” “你明明为她做了这么多,偏心了这么多,这次怎么就不同意呢?”沐七再次围着我转了起来。 我听着心头越发的疑惑…… 沐七和那个黑影存在,明显很熟悉。 要不然沐七这么长一段话,无数个“她”,有时指的是他那个主人,有时指的是我这具躯体的原主。 这么混淆且错乱的说着,我听着根本就是一团雾水。 但光是这一团混乱的话,我已经大概猜到,这个黑影的身份了。 同时也从沐七的话中,知道了一些连猜想都不敢猜想的事情。 可一连起来,只感觉心头一阵阵的发冷。 第987章 终究是妃 我一直比较好奇的是,沐七的神母到底是死是活。 把身躯丢得这里一点,那里一点,也不知道想搞什么。 而且听沐七的意思,他那个主人记忆借我身体生复后,还是想逃离天禁的? 那在沐七他们的意识中,记忆的存在,才是真正代表那个人的。 什么躯体啊,神魂啊,都不如记忆。 可他却总说我的记忆不重要? 真的是讽刺! 看沐七对那个黑影如临大敌的样子,怕是他主人,对黑影…… 这真的是三角虐恋啊! 不对! 我看了看裹着自己的极光,算上我这具躯体的原主,是四角。 哎,这种狗血的剧情,永远都不过时啊。 我正想着,却见沐七猛的转眼瞪了过来。 他那双眼睛很是玄妙,可以平白控制人神魂,又好像能看清别人的想法。 “别拿你那种凡夫俗子的肮脏想法,来想他们。”沐七盯着我,脸上带着一种他主人被亵渎的怒意。 还她们? 已经是我想着的四角恋里的存在,都不容亵渎的。 可他刚才不是说黑影偏爱,有情有私吗? 这和四角虐恋差不多吗! 我现在打不过,加上确实脑补了一出狗血大戏,又被沐七这么强烈的谴责。 就有一种背后吃人家的瓜,顺带还评论两句,被人当场听到的怂。 所以也硬气不起来,缩了缩脖子,任由沐七发疯。 听他的意思,反正有那个黑影在,会护着我。 沐七说得越多,我能接收的信息就越多。 如果那个黑影能出现,就更好了。 “你是不是还想看热闹?”沐七头朝我凑了过来:“当初就不该给你注入一些凡人的记忆,阿熵和先天之民商量,有了凡人的记忆,你思维就会受限,你自己就不会冲破天禁,这样我才能植入主人的记忆。而且也能更好的控制你,我们才容易达成目的。” “可看你现在,想来想去的,都没一件正事。”沐七瞥着我,扫了一下我被极光裹着的身体:“白白浪费了她的身躯。” 他额头长着一对鹿角,一凑过来,我眼睛差点都被他给戳瞎了。 而且极光虽然贴身,可也有缝隙啊,他这样靠近,显得很尴尬。 往这身体里注入记忆的是他们,让我思维受限的也是他们。 结果我用普通人的思维吃个瓜,还要被他嫌弃! “你们想控制我,可还不是没有被控制住。你看上去胜券在握,可还不是在我们的变化中,不停的调整着自己的计划?其实就是一直没达成,努力改变法子!我不嫌弃你谋划上万年的局,我们一年就破了,就不错了。”我朝沐七冷呵一声。 本能的转过极光下的双臂护在胸前,盯着沐七:“你既然想让你那主人的记忆冲破天禁,重归天界,为什么要搞这么多事情啊?原先阿熵的真身就在九峰山,你直接将你家主人的记忆注入进去。” “凭着阿熵真身的厉害,再上你,那时还有蛇棺,你们直接冲破天禁就行了。”我一想到这么容易,心底就有点抱怨。 搞这么多事情,搞得我多难受。 “呵。”沐七冷呵一声,盯着我:“除了你,这天禁永远没有缺口。你以为阿熵想带着你离开巴山?” “你以为她不想杀了你?”沐七脸带嘲讽,银发虽不敢再靠近极光,却伸出手指了指:“可除了你这具躯体,天禁不可能为任何存在开放。通天之道,皆断。他只给你留了一条路,哈哈!” “神魔无情,大道无私。可你的存在,就是这天道最大的自私!可怜我主人,为了他一句,天禁之下不容有神,哈哈!”沐七盯着我,脸都充血发红。 似乎无比的愤怒,那鹿角几次在我眼睛晃动,好像恨不得戳瞎我。 “那个他是太一吗?”我瞥开头,不让自己被戳瞎,轻声道:“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泰皇最贵。这个泰皇,指的就是太一,对吧。” 这个记载并不是在神话类的书籍中,而是在《史记.秦始皇本纪》。 我是见到应龙后,对于天帝太一,很好奇,在整理应龙在竹屋翻看的那些书时,翻了一下。 天皇暂时不知道指的是谁,地皇极有可能就是这大地神母。 加上泰皇太一,这才是最原始的三皇。 而在那卷书旁边,谷遇时还做了批注:《汉书.郊祀志》天神,贵者太一。太一佐曰五帝。古者天子以春秋祭太一东南郊。 这里的“太一佐曰五帝”,翻译过来是:太一的辅佐者是五帝。 上古的三皇五帝,是这样的。 我以前一直认为谷遇时翻找那些典籍,在追溯着神话的起源和变迁,是因为阿娜这位巫神。 想查出阿娜的来历,或者是想查出那条魔蛇的来历。 可她连《盘古开天》卷中,都带着怀疑的批注,证明她找的并不是这个。 一直到应龙出现,我翻找太一相关的典籍,这才发现,谷遇时找的是天帝太一。 她长居摩天岭,就算不知道下面是什么,从前面巴山那些壁画,又知道蛇棺的事情,几千年间,或许也感知到了什么。 可现在有关太一的记载很少了,对他的功绩更是少之又少。 反倒是应龙,三次下凡。 一次带女娲朝见天帝,二次助黄帝战蚩尤,三次助大禹治水,划下龙门。 次次救济苍生,功德无量。 可翻遍古籍,就算那些记载,应龙生凤凰、麒麟的也好,应龙生盘古的也罢,后面对于她另一个身份,几乎都是统一的。 应龙乃天帝太一之妃。 古时的妃,并不是正妻。 相对于太一而言,同样被尊称过天帝的帝俊,却明确的记载过妻子羲和。 连现在的《山海经》都记载着: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 可应龙,三次下凡救世,功绩无量,却只得一个,太一之妃。 那个正妻是谁? “是啊。天帝太一啊……”沐七皱眉看着,轻声道:“你认为墨修知不知道他的存在?” “你在这里见到了他对不对?你想猜出是谁,可墨修不让你猜了对不对?” “如若没有太一突然出现,你认为墨修会这么着急的以幻止杀吗?男性的劣根,多多益善,应龙这样的,谁不喜欢,谁不想征服?”沐七脸上尽是嘲讽。 呵呵的笑道:“墨修其实是知道那个黑影是太一的,神母之眼中困着的有无之蛇的神魂,进入了他体内。就算掌控了他的意识,可多少会有点交流,会给他带些记忆。” “他就是知道你留下来,面对的是谁。才急着以杀止幻,就是怕你对那太一留下的神识生情。”沐七字字带着引-诱,朝我轻笑道:“毕竟,因为你,应龙功绩再大,也不过是妃!” “太一对你,呵呵……神魔无情,大道无私啊!”沐七看着我,笑得无比的嘲讽! 第988章 旧情入骨 我听着沐七的话,心头再次发酸。 墨修真的知道太一的存在吗? 可就算应龙只是个代号,她和墨修在幻觉中这样,这也算一种亵渎吧? 太一留了一缕神识在这里,刚才墨修和应龙那样的幻觉,他就没有感觉…… 我瞥了一眼身上的极光。 突然发现,怪不得太一喜欢用极光出入四极。 嗯…… 很有自知之明! 我知道墨修不想让我再去猜测,黑影是谁,是有点吃醋了。 可我没想到他知道那黑影是谁,却不肯告诉我。 更甚至,他以杀止幻,就是为了…… 但见沐七笑得嘲讽,心头一阵怒火涌起,冷笑道:“不是说什么情啊,爱啊,是凡人肮脏的想法吗?你这光泽神圣的神兽白泽,想的还不是一样?” 沐七似乎不再急着找太一留下的那缕神识,而是瞥眼看着我,轻声道:“他救了你,却不敢出来见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又瞥了一下shen上的绿荧荧的极光。 突然感觉,还是不见的好。 要不然,就算没有记忆,光是想想,就有点尴尬。 “你不生气?”沐七见我脸色平静,好像又咬了咬牙。 我发现这只神兽窥探人心太多,加上以前光靠打嘴炮,占尽了便宜,所以很喜欢打嘴炮。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挑拨我和墨修的关系。 我懒得理他,只是转着指尖勾着极光,脑中努力消化着沐七刚才话中暗藏、还没有发现的信息。 沐七却复又道:“你以为应龙三次下凡救世,带女娲朝见天帝,是因为什么?”沐七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你以为神蛇一族,为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就送了自己唯一的女儿过来?” “那片七彩鳞她给你了吧?去哪了?”沐七语气带着循循善诱。 我只是手指轻轻的勾着极光,任由沐七说。 “你……”沐七语气有点发急了,朝我道:“你就不想知道我问的这些吗?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太一留了缕神识护着你,当年如若不是阿娜入巴山,你和阿熵都出不去?你现在更不可能出去了,会永远困在这下面!” “你可以将这极光炼化吗?”我勾着极光,看着沐七道:“你也受尽你主人的偏爱,四极之间,任你来去自如,还能冲破天禁,应该能炼化这极光吧?” “你看说了这么多话,我这样一直靠极光裹着,站在你面前也很尴尬。你帮我炼化极光,做身衣服吧。”我将手从极光中穿出来。 还别说,挺好玩的。 就好像小时候玩彩虹一样! 沐七看向我的目光复又变了变:“你在想什么?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想要身衣服。”我手转着极光,瞥着沐七:“风家有一条披帛,可能是风家始祖感青虹有孕时留下来的,据墨修说,就是那条青虹。” “后来风羲死了,风望舒说她将家主之位传给我了,所以将披帛也给了我。” “那东西不用认主,我用神念就能引动,但风家人只有风望舒这嫡系血脉能用。可墨修认为我这气质,不适合披帛,就给我弄成了一条发带。”我手在极光中穿梭。 看着沐七笑意盈盈的道:“你比墨修还厉害,这里极光任意取,你就帮我弄身衣服吧。” 沐七盯着我,温和的目光慢慢的变得凶狠。 可跟着就笑了起来:“凭什么!就凭他是太一,凭他可以制定天道?明明他都快要这世人所忘记,他还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话说得…… 我正想嘲讽沐七几句,想跟着穷寇莫追。 在这里,虽然有极光护着,但外面也是他主人的胃啊,万一他还有什么暗留的大招呢。 原本到嘴的话,又缩了回去。 但沐七盯着我的目光,却越来越凶狠。 我隐隐感觉不好,裹着极光想朝后退。 可刚一动,沐七的银发瞬间朝我缠了过来。 这次银光绽放,无数绿珠从银发中朝我直射而来。 那绿珠明明是从珠树上结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个东西,居然能冲破极光。 沐七既然能用来当武器,自然是能伤我的。 我忙想催动神念,引动极光护住身体,或者直接避开也好啊。 但这极光,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被我引动。 就在那些绿珠穿透极光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身体一阵冰冷的触感,还夹着鳞片刮过的痛意。 然后就见黑影一闪,瞬间缠绕着我。 那些绿珠撞到蛇身之上,叮咚作响,跟着却碎裂成无数绿光,融入了极光之中。 我看着缠在自己身上的黑蛇,脑中猛的闪过生阿乖那天,那条游弋于浩瀚星空的巨大黑蛇。 或者说,那条黑蛇,才是整个星空。 虽然这条黑蛇看上去和墨修的蛇身一模一样,可想到他们的关系,心中不由的一惊,这就是天帝太一吗? “太一,你终于出来了!果然只有她受尽你偏爱,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护着她!”沐七呵呵的笑。 看着绕着我身体的黑蛇,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敢去看那条黑蛇的蛇头,怕对上蛇眸,不知道用什么眼神去看他。 光是结合沐七这些只言片语,以及蛇棺来历,我就知道太一为了这具躯体的主人,做了多少事情。 可我…… 沐七又开始兴奋的说着他的计划…… 我跟着却感觉身上一暖,带着熟悉的触感,和熟悉的气息。 旁边沐七也好像瞬间被扼住了喉咙,所有的话语瞬间都止住了。 心头猛的一怔! 忙抬头看去,就见墨修站在我面前,他已经化成了人形。 只着里衣,正低垂着头,帮我系着黑袍的系带。 又怕光系带不能将宽松的黑袍系紧,他还刻意又引出了一条黑带,从胸下,一直系到腰腹,紧紧的绷着。 我看着他展开双臂,扯着黑带,一圈圈的绕过我腰间。 这样的动作,就好像一次次的将我抱在怀里。 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抬眼看我。 只是一圈圈的将黑带,把我身上的黑袍缠紧。 一边的沐七突然呵呵的笑:“不怕新人鲜若花,只恐旧情深入骨。” 第989章 一离百步 我被墨修半圈在怀里,他手握着那条黑带一圈圈的勒紧我,好像要将我层层束缚住。 又似乎要将我整个都绑得严严实实的。 这样闷不作声的行为,让我原本那点心虚,慢慢的变成了憋火。 更听着旁边沐七的煽风点火的话,只气得牙痒。 我没想到墨修会下来,更没想到他会下来得这么快。 所以在听了沐七的话后,理清一些想法,隐约猜到了墨修和太一的关系,所以见到那条一模一样的蛇身时,也以为是太一。 毕竟是在这里,我压根就没想到墨修会下来,所以本能的以为是太一。 墨修是了解我的,在他缠绕我身体,护住我时,也感知到了我神念中的迟疑,和那些我自己都不能叙说清楚的矛盾情绪。 所以他只是闷着头往我身上绑黑带,将我都快绑成了一个粽子了。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但沐七却在一边呵呵的笑。 可他还没笑几声,还在扯着黑带给我一圈圈缠的墨修,身后突然一条粗壮的蛇尾摆出,对着沐七一甩。 黑尾和银发同时闪动,但眨眼之间,墨修的蛇尾就死死的卷住了沐七,更甚至在一点点的勒紧。 我都能听到蛇骨拉紧时那咯咯的声音,沐七脸上那白若雪般的肤色也开始充血。 “分魂离魄。”沐七却任由墨修缠紧,也没有挣扎,只是低笑道:“你知道的,还没解。除了我的唾液,没有东西能解。受尽偏爱的,不只是何悦一个啊!哈哈……” 墨修冷哼一声,蛇尾一甩,瞬间就将沐七甩出了极光罩,冲入了外面的弱水之中。 然后又低垂着头,将黑带再次往我身上一圈圈的缠绕着。 我看着沐七进入弱水,想着他会再下来找太一,还是会直接从上面出去。 同时强撑着精神,看着墨修:“你怎么下来的?” 墨修却只是抬眼看了看我,跟着手指一转,那条我神念全涌冲出去的飘带,又在他指尖。 他沉眼看着我:“它带我下来的。” 说话间,他转眼看了看外面的极光罩,脸色沉了沉:“出去吧。” 我没想到会是这么容易? 可也不对,我原先试过用飘带缠着自己,想冲出这个天坑,但没成功。 为什么护着墨修出去,就还能带墨修进来? 难道真的认主? 身体被墨修拉动了一下,我忙扯住他:“再等等,沐七可能还会下来。他想逼太一出来,等见到了太一那缕神识,或许很多迷团就解开了。”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见太一,或许还会尴尬啊,不好意思。 可墨修在,我瞬间就感觉安心了些,至少不会这么尴尬。 “他不会出现了。”墨修却伸手搂起我,扬起飘带就要朝上去。 “沐七不来,可太一……”我忙引动神念去压那条飘带,可却发现那飘带也不再受我控制了。 同时也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墨修说不会出现了的,是太一。 心头各种疑惑再次涌现。 但还是慢慢松开了神念,朝墨修轻声道:“出去吧。” 墨修看了我一眼,张嘴想说什么,可还是一引飘带,带着我冲了出去。 刚才墨修冲出去时,我们废了很大的劲。 可这次,飘带一出极光罩,就宛如一层光罩一般,笼罩在墨修身体旁边,就好像一个小的极光罩,又好像是一条盘缠着的青蛇。 跟着飞快往下,冲破了原本宛如强力胶水般,还有着强烈腐蚀性的弱水。 我只感觉眼前光忙闪烁,就到了坑边。 而墨修右手指轻轻一转,立马就将飘带收了起来,本能的转手想来拢我的头发。 可见我再次成了个光头,目光垂了一下,将那飘带系在我手腕上:“是太一引着这极光飘带,护送我出来的。也是他,引着飘带,让我下去救你的。他不想……” 墨修声音发哽,紧抿了抿嘴道:“或者说,他不敢再见你。就算你没了神魂,没了记忆,就算只是一具躯体,在你清醒的情况下,他还是不敢见你。” 他说到最后,声音都带着嘲讽。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看着墨修就好像刚才缠裹着黑带一样,将那条飘带一圈圈的缠在我手腕上。 他就站在我面前,更甚至手指还不时碰到我。 可我从来都没有感觉离他这么远过。 沉吸了口气,往旁边看了几眼,发现那些原本藏在墨修蛇腹中的人,全部都不在。 连旁边昏迷不醒的那些人,也全部都被清理走了。 “何寿他们带着我腹中所有生物,都去原先谷家的山谷了,这边暂时会圈起来。”墨修手指勾着飘带,还有慢慢的缠绕着我手腕。 他明显是在拖延时间,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我突然感觉胸口一股子闷气,怎么都发不出来。 说好不再有隐瞒的,说好大家坦诚相对的。 可他发现和应龙之间那样的幻觉,只字未提。 还是九尾一脱,提到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和应龙之间才是真正的坦诚相对啊。 在这坑里,我很想知道那黑影是谁,他不说,我以为是吃醋,还大度的理解他。 可他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不想告诉我。 他这么急着以杀止幻,除了离别,其实更大的原因,是怕不给我来一个狠的,我在里面碰到太一,会旧情复燃。 每次遇到事情,我都尽量将他往好处想。 尽量让自己不要太任性,不要太无理取闹,站在他的立场帮他想。 连他和应龙那样,我都不停的安慰自己,这不是他能控制的…… 可结果呢? 他又是一次次的隐瞒! 还是太一这么重要的事情! 太一和这具身体原主的关系,可能还是所有事情的根源,一切的开端。 能见到太一,是我们离真相最近的一次了。 可墨修,只字未提,瞒得死死的! 我看着墨修一直系不完的飘带,直接抽回了手腕。 那条飘带,完全受他控制。 如果他想不卷好,卷到下次降下灭世大洪水,都卷不完。 手一抽,那条飘带宛如实质般收缩,勒缠在我手腕上。 我三两下就将飘带扯开,递给墨修:“那你知道你和太一的关系吗?” “知道我这具身体的原主,和太一的关系吗?”我将飘带伸了伸。 可他只是紧捏着飘带的两头,任由那飘带宛如彩虹圈一般,一层层的往地上坠落。 好像连目光都变得深邃,连看都不敢看我。 我突然感觉一股子无名火,无处发泄。 见墨修不收,直接递到他手里:“这是你的东西,你先收好,我去看下孩子们。” 说着,直接掐了个腾飞术,对着谷家的栖身的山谷冲去。 或许是在巴山,或许是出了那个天坑,我一道腾飞术,飞得可高,可远了…… 一跃之间,就离墨修足有百步远。 第990章 一目了然 我借着腾飞术离开,墨修就捏着飘带,站在原地依旧发着愣。 虽然我后面没有眼睛,可我神念可以感知得到,墨修连意识都没有动一下,想都没有想过追上来! 谷家的山谷离摩天岭很近,我见墨修没有追上来,几个纵跃,去得更远了。 只是却不知道自己气什么…… 就像一股无名火,又好像是很多事情堆积起来,突然就全部涌出来了。 我并不是想翻旧帐,只是比如像墨修和应龙幻觉的事情,虽然扼制了,可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和墨修未来真的会和幻觉里一样吗? 更主要的是墨修,从来没有想过,坦诚的跟我说,和我谈。 他永远都是那样,自己拿主意,自己偷偷的解决! 越想越气,不过几下飞纵就已经到了谷家的山谷。 我到的时候,用的是腾飞术,并没有人发现我。 大家好像都在各忙各的,忙着救人,忙着运送水和食物,忙着将那些还在昏迷的生物弄醒。 还得将想办法,生活在特殊环境中的生物,给送回去。 比如水中的鱼虾,还有生活在淤泥沼泽中的一些看上去比较……不符合审美的生物。 只是这些救援的人里,有着飞羽门和空幻门的人,以及一些我不太能确定门派的玄门中人。 那些异鸟好像发挥了很大作用,将一些该送的生物,飞快的送回了。 空幻门就在一边画画,或是剪纸制出需要的东西。 没有比画一个来得更快了,虽然是假的,但空幻门的东西,假得能用啊。 还有的门派引水,或是用什么秘术帮一些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生物。 现在一片混乱,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和谐。 更甚至,有着一种生机和热闹。 一只鸟嘴又大又鲜艳的异鸟,好像用爪子巴拉了一下一只翅膀倒摊在地上,露着腹部的鸟。 那只鸟一睁开眼,见到那异鸟鲜红的鸟嘴,立马吓得扑腾扑腾的扑着翅膀,哗的一下冲天飞了起来。 同时发出一声宛如泣血般的哀鸣。 我听着这声哀鸣,这才发现,那是一只杜鹃。 可惜刚才,它躺着的样子,只能看到腹部灰绒的毛,没看到背羽和翅羽,我一时还没认出来。 杜鹃啊…… 转眼看了一眼原本该耸立入天际的摩天岭方向。 我不知道那只杜鹃,是不是我问米孵化出来的那一只。 可眼前巴山这片景象,我不知道能不能像谷遇时交差。 她几千年来,翻阅了那么多书,追溯着因为皇权更迭之后的神话源头,查到了天帝太一,还查到了什么? 她将整个巴山托付给我,是不是也和于心鹤一样,知道了些什么。 是不是也和沐七一样,知道我这具身体的原主,是受那定下天道,施下天禁的太一所偏爱。 我突然发现,有些事情真不能细想,细思则极恐。 所以我不再去想,只是站在一边看着。 可看了好一会,大家各自忙乱,根本没有人发现我。 我突然发现,或许我也没这么重要。 对巴山,对墨修,或许都不是这么重要。 正胡乱想着,却发现旁边有人扯了一下我。 一扭头,就见于古月背着一袋吃的,一手还拎着一小袋,扯了扯我,示意我跟她走。 她明明两手不空,可还用尾指握着一个拳头大小,通体黄绿色、看着就能酸倒牙的果子往嘴里塞。 我听着她啃得嘎嘣作响,空气中好像有着一股像李子般酸涩的气味传来,嘴里瞬间酸水直流。 她却还生怕我抢,边啃边大步朝前走。 我瞥了瞥大家都忙,又挂念着那些娃,也就跟着于古月到了一个大纸帐篷里。 一看就知道是空幻门,用折纸术给折出来的。 里面居然一应俱全,全部都是纸折的,桌椅板凳就算了,还有床和衣服,以及纱帐。 于古月一进去,立马就缩到一个角落,继续吃着她的果子。 “你又去偷吃的!”于心眉最先发现她,又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要吃,让我去拿好吗?你是我们操蛇于家的家主,家主!如果被人看到你这幅样子,何悦不在,我……” 可她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我。 愣了好一会,抱着怀里的阿贝掂量了两下,这才好像醒过来。 一手搂着阿贝,猛的冲了过来,对着我肩膀就重重的拍了一下:“何悦!你这么快就出来了,害得我们出来的时候,我还为你心酸了好久!” 我被她拍得身子晃了一下,可见她眼皮确实有点发红,笑了笑。 听到于心鹤这大嗓门的叫声,阿宝跟着直接就冲了过来,抱着我的腿,抬头看着我,张嘴轻唤了一声“阿妈”。 这次却没有哭,只是搂着我的腿不肯撒手了。 我感觉从落入那极光罩后,再出来,身体好像没什么不适了。 干脆伸手将阿宝抱起来,朝着白微她们走了过去。 何寿和白微都还好,何极不知道为什么昏迷不醒,何苦好像也累瘫睡了过去。 应龙更是一直没醒,好像还在做噩梦,双眼不停的跳动,整个人不时的抽着想醒过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苍灵依旧在一边给她喂着竹心清泉,更甚至双手结着法印,给她醒神。 但应龙依旧很痛苦。 我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是那些被植入的记忆,因为以杀止幻,开始错乱。 这种感觉,我曾经也有过。 当下朝苍灵道:“没用的,得靠她自己。不用担心,应龙内心很强大,会撑过来的。” 无论是那个天帝太一之妃的应龙,还是我认识的这个应龙,都很理性且强大。 其实从见到她,我就很羡慕她。 有着一定的人生阅历,和一些沉淀。 又有着匹配的实力,和身份,以及自我管控能力,和大局观。 就像她说的,到了她那样的年纪…… 真的是我羡慕的存在啊! “你怎么出来的?墨修呢?”苍灵见确实没用,干脆也将竹心清泉一收,抬头看着我。 我却只是抱着阿宝,将他亲了亲,没有回苍灵的话,只是朝苍灵指了指原先摩天岭的方向,示意墨修在那里。 然后瞥眼看着何寿:“我想去问天宗见阿熵,你可以带我去吗?” 有些事情,墨修不肯说,沐七不会说,那太一残留的神魂,也不会见我。 只有阿熵,她全都知道,而且参与。 我去问她…… 用神念问! 自然什么都一目了然了! 第991章 七彩鳞融 何寿听我要去见阿熵,又瞥了瞥我指的方向。 皱了皱眉,不过我在那坑里,和他分享过神念,他知道我对于那个黑影的疑惑有多深,立马知道我去找阿熵是问什么。 所以朝我点了点头道:“你确实该去问天宗一趟,你都还没去过。先把西归那个坑填了。得先让应龙醒过来,让她找人用你说的那个纳米技术封住坑。” 我看着因为以杀止幻,处于一种被生生咬死的幻觉中的应龙。 如果想让她醒过来,怕是比较难。 “墨修没追过来,可能是要守着西归,免得人面何罗再出来。”何寿叹了口气,朝我道:“你将应龙唤醒吧。这种事情,你以前不是和何辜一起做过吗?强加神念,控制人的意识,唤醒人的潜力。” 他说的是我和何辜共同阻止巴山孕妇流产那次。 我瞥了一眼应龙,上次对她用神念的那种不适感,瞬间又涌了上来。 “她自己能醒过来自然是最好的,可我们现在没时间等她醒来。”苍灵握着竹心清泉。 沉眼看着我,低声道:“西归不封,墨修就要守在那里。你又急着去问天宗,还有风城那个事情,不可能一直不解决。还有外面那些兴起的教派,你和墨修的事情都多。” “何悦,以大局为重吧。”苍灵倒了杯竹心清泉给我,轻声道:“我也知道你会看到些什么,但应龙和墨修,也是身不由己的。” 我轻呼了口气,接过竹心清泉,一口闷了下去。 就是这种身不由己,才会让我更膈应。 看到的东西,明明很恶心,可连个怪罪的责任人都找不到。 更甚至,看大家的样子,墨修和应龙,还都是受害者。 似乎我再计较,就是无理取闹! 一杯竹心清泉入腹,我都没感觉到清心爽神。 干脆一把抢过苍灵手里的竹筒,举着竹筒,咕咕的喝了一肚子凉水。 等喝完,才感觉整个人都凉透了。 这才想起,自己确实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上次吃东西,还是在去风家之前。 我在风家鏖战一晚,又因为风家孢子粉的事情,和沐七耗了近一天,又到了西归,耗了这么久…… 这样连轴转,就算是个机器人,也吃不消啊。 喝完直接将竹筒,丢给苍灵。 我没了黑发,直接用手,揭开应龙的眼皮。 她眼睛跳动得厉害,我沉眼看着她,几乎都不能与她对视。 还是随着她跳动的眼球,转了两下,神念慢慢的涌入她眼中,然后一点点的黏住她的眼睛,这才猛的涌入神念。 但这次我不敢去窥探她的记忆,不敢再去看她和墨修的幻觉里,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进行的。 不敢再去体会,应龙在幻觉中,那种代入感。 就算知道应龙,可能是原主留下来,破局的关键。 也知道,应龙为人真的又美又飒,人格魅力很高,可我心里依旧会不舒服。 或许是因为,应龙给了我很大的危机感。 所以我盯着应龙,神念强行全部涌入,用神念对着应龙唤了一声:“应龙,醒来!” 神念一唤,折纸幻化而成的纸屋,好像有着无数的东西撞到了纸上。 又好像纸被折得滋滋作响,空气都在震动。 外面也有着沙沙的声音响来,都在附喝着我那一声神念,沉喝道:“应龙,醒来。” “应龙,醒来。” “应龙,醒来。” 各种声音,有着一点点的时差,汇聚在一起。 就像在一个桥洞中,猛的喊了一声。 一波波的回声,冲撞,到最后,回声又产生回声,这样源源不绝。 整个纸屋里的人,都朝我看了过来。 连累瘫的何苦,都睁开了眼,眼带震惊的看着我。 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听着外面一波又一波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回声,还是我神念突然变强了。 一时也有点诧异。 但幸好,在这一波波的声音中,应龙突然呼了口气,猛的坐了起来。 她本能的转手就摸住了腰后的武器,然后转眼看了看四周。 确定是我们这些人后,这才呼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她醒来了,外面那一波波的唤名声,赫然就止住了。 应龙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点奇怪的看着我:“刚才你在叫我?” “嗯。没有看你的记忆,但我想告诉你,你的记忆是被植入的。”我低头看着应龙,轻声道:“就像我脑中被植入过记忆一样。” 应龙抬头,诧异的看着我:“不可能。我从小到大,每一件事都记得,而且我都能找到具体的地方。” 我嗤笑了一声:“我还有父有母,有同学,有邻居。而且他们如果不死,到现在都会认为,我就是龙灵呢。” 不过没有和应龙争辩,这种觉醒,还得她自己突破才行。 可如果应龙真的是原主留下来破局的关键的话,那应龙的记忆是植入的,她身体和我的身体一样,是留下来的吗? 那她这具身体是留在哪里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朝何寿找了个眼色,抱着阿宝到一边,虽然没有跟他说什么,但光是紧抱着他,阿宝就已经整个人都温驯了下来。 何寿跟着阿问,和应龙对接过,三两句就将要封西归的事情说了。 应龙虽然看上去还是有点难受,可立马让何寿送她先离开。 她带着专用的通讯工具,在进入西归后,也坏了。 白微却抱着阿乖,坐在我旁边。 先是把阿乖递给我,让我看上一眼:“还是没有醒。我试着掐过脚底了,也让苍灵喂过竹子清泉,何寿也试着用问天宗的醒魂指点过,也没有用。” “消耗太过了。”我想到强行用他引动烈日,融化了冰晶苍穹,心头也有点发酸。 他都还没满月,就这样跟着我们耗。 抱着阿宝坐在一边的膝盖,转手想接过阿乖抱一抱。 白微原本是想拒绝的,可想了想,还是将阿乖放在了我臂弯里。 这才朝我伸了伸手:“那片七彩鳞还我吧。” 我顿时僵了一下,看着白微很不好意思。 那片七彩鳞在白微手里,好像进入弱水都不会被腐蚀。 可她朝我丢下来的时候,好像还没到我身前,就不见了。 我怀疑是在空中,碰到那些凝结成团的水汽,被腐蚀了。 可离了整体的弱水,腐蚀性是会被饱和的。 怎么就将那片七彩鳞融化了呢? 听沐七话里的意思,那七彩鳞消失不见,似乎也是代表着什么。 难道娲祖和那弱水,还什么关系? 那沐七又说,神蛇一族让白微出来,并不只是因为阿乖,好像还和原主有关。 第992章 制录神祗 我现在最烦猜这些事情,而且就算问白微为什么自己是个孩子,还出来帮着带阿乖这个才出生的孩子,估计她也不知道。 可那片七彩鳞确实还不了人家。 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和白微开口,毕竟那是她阿爹给她防身的,是人家娲祖身上掰扯下来的鳞片。 这东西明显不只是法器,更是一种寄托。 白微见我迟疑,眼珠子一转,伸着的手五指搓了搓,有点依依不舍的缩了回去。 嘟着嘴小声的道:“是在弱水中被腐蚀完了吧。” “没关系啦,我丢下去,就是想让你当船用的。你能出来,就很好了,真的!如果我出不来,我也打算这么用的,你不用不好意思。大家都能从里面出来,就已经很庆幸了!”白微双手搓了搓,朝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话也不知道是安慰她自己,还是安慰我。 我知道她这是舍不得,又不敢再说,怕我自责。 正想着,找个什么对等的东西赔给她。 就听到“啪”的一声响,一把宝剑就落在白微搓揉着的手掌中。 乖巧的靠在我怀里,真的跟着两三岁还要撒娇的小孩子一样的阿宝,还握着那宝剑的另一头。 “我赔给你。”阿宝声音有点傲娇。 盯着白微道:“我阿妈弄丢的,我来赔。你不是想要这斩龙剑吗?赔给你,可以吗?” “啊?”白微立马两眼放光,手也不搓了。 摸着斩龙剑,瞥着阿宝道:“你确定?” 娲祖的鳞片固然重要,可就像白微说的,她还乱丢石头呢。 娲祖人首蛇身,身上有多少鳞片,谁知道白微家还藏了多少片。 这话没有不敬的意思,就白微还捡了墨修好几片鳞了,还当镜子的背托。 可这斩龙剑只有一把啊,还是女娲用来斩冀州黑龙的那把。 这件事情,在《淮南子》中,可是放在补天里面一起的。 证明斩黑龙这件事的功绩,不比补天的功绩差。 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yinshui。 杀黑龙以济冀州…… 为什么是用“济”这个字? 我一想到这里,心头猛的一怔! 好像有什么抓住了,但还要细推。 但还是本能的伸手想拿回斩龙剑,就算要赔,也得我自己找东西赔,哪能拿阿宝的东西去赔啊。 这可是阿问给他的,更不能赔了。 可我手还没伸到,一只手一把就将白微手中的斩龙剑抢走了:“你想得美!” 何寿还顺带,转手敲了白微的额头一下:“你捡了墨修不少鳞,如果还不够,到时让墨修再掰扯几片还给就是了。这斩龙剑,可是我们问天宗长徒孙的东西,你想当我们的长徒孙吗?” “有斩龙剑,就想!”白微看着斩龙剑,毫不要面子的再次搓着手,再次表明了这种想法。 “你这么不要脸,你爹知道,都不认你。”何寿一把将斩龙剑塞阿宝怀里。 瞪了我一眼:“薅你崽的东西,你也要点脸吧。” 我低咳了一声,看着白微不好意思的道:“要不你想想,还有什么你家特别想要,你拿回去也能给你阿爹交差的,我想办法给你弄?” “真的?”白微立马眼睛又亮了,认真的到一边想去了。 果然是条天真的小神蛇啊。 我正感慨着,就听到外面传来沉青的声音:“何家主,我带明虚来见你了。” 我听着明虚,心头顿时又了一紧。 “你见谁?”何寿好像没听清,还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我低咳了一声,见苍灵正拿着竹心清泉,和应龙交待什么。 抬头朝何寿道:“你快送应龙吧,别耽误时间。” 那个坑在,墨修确实不能离开,而且一直留着也是个麻烦。 跟着忙将阿乖递还给白微:“麻烦你了。” 白微现在很有带娃的自觉,很顺手的接过阿乖搂在手里。 又瞥了一眼阿宝,笑嘻嘻的看着他手里的斩龙剑:“你不赔给我,要不给我再看两眼吧?” 那笑的样子,就跟骗小孩子手里的糖一样。 阿宝握着斩龙剑,用一种大义凛然的姿势递给了白微,可人却站在白微身前不动了。 “你在这里,我出去和沉青姐姐说几句话,好吗?”我摸了摸阿宝的头。 可阿宝就立马扯着我手,朝我摇头,更甚至主动拉着我朝外走。 明显我还是比斩龙剑,重要那么一点的。 “你等一下!”何寿却好像回味过来什么,叫住我道:“明虚就是空幻门,那个号称明崇俨后人的那个?你见他做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他这么个人的?” 我对于玄门中人,认识得真不多。 就算当初入巴山的那些玄门中人,我都不一定都能认全。 可明虚,确实很重要。 “明崇俨啊。”何寿明显知道了关键。 瞥了应龙一眼,沉声道:“应龙啊,甪端日行万里,速度太快。你是个普通人,受不了,我让小沉青找只飞得快的鸟送你。” 这是不陪应龙去了? 说着转眼看着我道:“走。你大师兄我,陪你见见这空幻门开山祖师的后人。” 应龙倒没什么,只是想借个工具快点去找组织。 可不知道为什么,苍灵居然主动开口:“你和飞羽门接触不多,万一你操控不了异鸟,我陪你一起去吧。” 我听着,不由的愣了一下。 当初应龙找到清水镇,好像苍灵还刻意通报了? 不过苍灵只是瞥了我一眼,朝应龙点了点头,带着她就朝外走。 “走吧。”何寿朝我瞥了瞥下巴,哼着嗓子道:“见明虚啊。” 大师兄一旦认真起来,真的有点吓人。 加上他还处于壳被两次腐蚀后的暴躁中,我也不敢惹他。 反正这些事情,到了问天宗,我问阿熵,他也会知道的。 只得牵着阿宝出去,刚一出门,就见穿着一身纸衣的明虚,正折着一只巴掌大小精致无比的纸鹤,递给应龙。 可就在应龙伸手来接的时候,他手一挥,那纸鹤立马展翅而起,瞬间变成了一只真正的仙鹤。 双翅一展,足有十数米宽,背上还架了个小巧的车座一样的亭子,里面还有着两条凳子,坐两个人足足有余。 连何寿看着,都不由惊叹一声:“还别说,当初明崇俨他们,搞这个能搞得天下尽知,当官的当官,开宗立派的也不少,还真的很能糊弄人啊。” 应龙带着一种怀疑的目光,被苍灵拉上了那只仙鹤,然后在仙鹤展翅中远去。 明虚好像目送着他们离开,这才转身,朝我和何寿行了礼。 他行的礼,还是那种唐礼,但从他做起来,却真的有一种富贵闲人的感觉。 “走吧,去问他太一的事情吧。”何寿瞥了我一眼,径直朝明虚走去:“明崇俨最大的功绩,就是以太一异术制录天地诸神祗。” “能创下空幻门,挤身五门之类,也是靠的这太一异术。”何寿眼神慢慢变得凝重,沉声道:“太一啊,真的很厉害!明崇俨光是见他一次,就能异术制录天地诸神祗。” 第993章 一声不响 我知道何寿是很精明的,只是大部分时候,他不太爱表现。 毕竟乌龟这种生物,在神话片中,都是当丞相的。 活得久的东西,大部分都成了精。 “你想知道太一什么?”何寿盯着我,指了指摩天岭的方向:“为什么不直接问墨修?” 我没想到何寿也知道,不由的抬眼看着他。 可他好像瞬间露出了然的神情,刚才居然是在诈我。 当下沉吸了口气:“有些东西,时间上不对。” “什么时间不对?”何寿脸上又带着疑惑,并郑重的道:“这次没有诈你。” “造蛇棺的时间,不对。”我看着何寿,轻声道:“蛇棺,真的很重要啊。可能不只是一具,可能有很多不一样的形态。” 我干脆盯着何寿,轻声道:“你还记得才入巴山的时候,我总能幻听到那条本体蛇和龙灵的对话吗?” “嗯。你当时跟疯了一下,一道避水符,差点让巴山旱死。”何寿瞪了我一眼。 “那些对话里,都是那条本体蛇教龙灵,认识各种异兽,教她认知天地自然。”我望了一眼摩天岭的方向。 朝何寿轻声道:“他们引用的,大部分都是《山海经》和《淮南子》里的记载。” “有问题?”何寿瞥着我,指了指明虚:“人家还在等你呢。” “时间不对。”我再次强调。 轻声道:“龙灵搬蛇棺前往清水镇,是几千年前了,那时就算《淮南子》已经成篇,也家喻户晓。但那条本体蛇,他初从蛇窟出来,又是怎么知晓各家经典,更甚至教化龙灵的?” “你的意思是,连那条本体蛇,可能也有问题,或者被利用了?”何寿听着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摩天岭的方向:“还是说从阿熵搬摩天岭过来,或者是阿娜入巴山,就全部都是一个局。你怀疑是太一布下的局?” 听沐七的意思是这样的,所以我得知道,明崇俨当年到底是怎么学到太一秘术的。 那大概是太一最后出现的一次了! 见何寿理解我意思了,我这才朝明虚走过去。 他恭敬的朝我又行了一礼:“何家主。” 既然他称我家主,我就用射鱼谷家的礼节,以手抚肩,还了他一礼:“我有一件事情,想请教明虚先生,但并不是一时能说清楚的,所以想请明虚先生,随我去一趟问天宗,到时与我一起细细推敲,可以吗?” 明虚好像早有预料,朝我点了点头。 然后又摸出一张纸,折了个帽子给我。 他手巧,只见他翻转折了几下,然后一拉,就成了。 也没什么装饰,托在手里吹一口气,立马就变成了一顶白绒线帽。 “是有关当初先祖明崇俨修习太一秘术的事情吧。”明虚将帽子递给我,轻声道:“那我等何家主召唤。” 我朝他点了点头,将帽子戴好。 虽然是纸折的,可戴在头上,却半点也感觉不到是纸的,就好像真的是绒线帽。 没了黑发,一直是个光头,确实很不舒服。 明虚见我戴了帽子,朝我颔首笑了笑,就又去帮忙了。 “天气为魂,地气为魄。反之玄房,各处其宅。守而勿失,上通太一。太一之精,通于天道。”何寿轻声念着。 朝我沉声道:“《淮南子》里,太一就是天道。” 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所处的天道,就是太一定下来的这个。 但这里面还有一些事情没一理顺,毕竟这件事情,经历了诸神之战,又有灭世洪水,还经历皇权更迭,不同人自我主观的攥改,各种添色增彩,很多事情都失去了原本的真相,所以我不能凭猜想下结论。 何寿也沉默了,朝我嗤笑一声:“当初诸神之战后,我和阿问从灭世大洪水中存活下来。见了很多事情,也做了很多事情。” “我总以为我和阿问,应当就那样守在九峰山,再活到下一次灭世。可没想到,这次我们还是卷了进来。”何寿叹了口气。 盯着我道:“神权也在更迭啊。” 我只是摸着帽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何寿。 不过应龙来得挺快的,巴山里面好像有着特定的磁场,很多现在科技的电子设备用不了。 我们明明见到的是,明虚给了应龙一只仙鹤,回来的时候,一排仙鹤啊! 有苍灵引着方向,径直朝着西归那个坑去了。 “去看看?”何寿见我没动,朝我瞥了瞥头。 “不去了。我交待于心眉几件事情,然后带上白微和阿宝阿乖,就跟你去问天宗。”我朝何寿笑了笑。 摸着脑袋上的帽子:“光着头呢,不好再见人。应龙他们都能将风城都罩起来,那个坑根本不是问题。” 摩天岭多高啊,人家都罩起来了。 “那我也不去看了。没意思,走吧!”何寿也眯眼看了看外面,轻声道:“这些玄门中人,这次帮了些忙。” 瞥了一眼,或许是感觉我看了过去,感知到的人,都扭头看了过来,恭敬的朝我行礼。 我只是微微颔首,回纸帐篷里,交待于心眉在巴山,同时将身上的黑袍换下来,穿上了于心眉给的长袍。 何苦还是打算留在巴山的,因为何物和那具躯体在,她还有些事情要做。 带着白微和阿宝阿乖,直接和何寿就准备回问天宗。 可我刚一出门,就感觉眼前黑影一闪。 墨修一脸着急的跑过来,看着我道:“你要去问天宗?不是说好去南墟的吗?” “去南墟,要用到沐七给的那一粒绿珠和银发就行了。这东西何苦师姐收在清水镇,蛇君自取就可以了。”我抱着阿乖。 朝墨修微微点头,侧在身子,从旁边穿过去。 “你不去吗?”墨修嗓音有点沉,低声道:“刚才我在那里守着西归,你都没想过来看一眼吗?” “如果应龙他们的法子不行呢?我就要一直守在那里,你是不是就这样一声不响,悄悄的和何寿去了问天宗,连告诉我一声,都没打算,对吗?”墨修声音微微发哽。 第994章 入场之券 我不知道墨修计较什么。 就有前一天,我一个人守着风城,就应龙来看了我,救了我。 现在他不也是一样! 但不想和墨修吵,实在没意思。 抱着阿乖,朝白微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带阿宝上甪端。 阿宝有点紧张的看了我一眼,却还是跟着白微走了。 我这才瞥眼看着墨修:“你要去南墟,我要去问天宗。你关心你和应龙的幻觉,我关心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时间也不多,大家也各有目标,就各忙各的吧,谁也不耽误谁。”我朝墨修点了点头,抱着阿乖引着个腾飞术,直接就朝着甪端飞去。 可刚起身,就感觉身体一紧。 墨修一手搂住了我,将我拉了下来。 我直接反手,掐了个引水诀,一股冷水径直冲到了墨修的脸上。 墨修被淋了个通透,不解的看着我。 “你先清醒一下。”我伸着袖袍,遮住阿乖,朝墨修道:“并不是所有事情,不提了就是放下了。只是不想提,墨修,我们之间的问题真的太多了。” 墨修明明可以引着术法将脸上的水烘干,却伸手抹了抹水珠,脸色发沉的看着我。 好像还是妥协了,将那条飘带再次引出来,朝我递了递道:“你黑发在弱水之中被腐蚀掉了,一时长不出来。就用这个先护身吧,用来……” “不用。”我摸了摸头上的帽子,抱着阿乖,一转身,就飞到了甪端上面。 何寿早就帮我叫了明虚,他乘坐着的,也是一只纸折的仙鹤。 我有过几次驱使甪端的经验,直接驱着甪端就冲天而起。 金蹄踏空,风吹得呼呼作响。 阿宝紧靠着我,扯着袖子遮着阿乖的脸,怕阿乖被风吹到了。 他明显感觉我和墨修之间不对,还不时的瞥眼看着我。 问天宗在哪我其实不知道,但甪端是何寿养的,自然能找到方向。 白微和何寿,又一个化成小蛇,一个化成小乌龟,趴在阿宝的衣袖里。 我突然发现,他们还是挺方便的,不太占地方。 伸手将阿宝搂在怀里,正想开口说不用他帮阿乖遮风。 就见眼前极光一闪,飘带化成一个气罩,将我和阿宝都罩住。 我一瞥眼,却见墨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 他能用瞬移,跟上甪端这种速度,就像散步一样。 我瞥了一眼飘带,一挥手,神念涌动,直接化成了墨修当初给我的二指宽,再次缠在墨修的手腕上。 朝墨修沉声道:“不劳蛇君了。当初这条飘带,蛇君随意伸手,就从一条披帛炼化成了这样。是我浅薄,不知蛇君原来深藏不露。” 风家上万年,都没有炼化这么披帛,没让它换个形态。 沐七深得神母偏爱,我黑发伤不着,墨修的烛息鞭也伤不到,却也不能将极光练化。 可墨修却这么随意的,就行了! 我没感觉奇怪,是因为我对这中间的认知太浅。 可墨修,他当时就没有感觉吗? “何悦。”墨修盯着我,一脸的不解:“你到底在气什么?” 我冷呵一声,一手抱着阿乖,一手搂着阿宝,没有再说话。 也任由墨修跟着,反正打不过,我也不想再废口舌,他爱跟着就跟着吧。 本以为问天宗的山门会很远的,可没想到,就在九峰山旁边,一座矮小且普通的山。 山脚还有着两户人家,修了一半的水泥路。 半山腰,还能看到挺立着的电线杆,以及山顶的信号塔。 甪端带着我落在半山腰一个不太当眼的地方时,我看着下面还有辆摩托车从山路上呼啸而过。 一时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从阿宝袖兜里爬出来的何寿:“这就是问天宗?” 别说我,连驾着仙鹤落下来的明虚,和从袖子里出来的白微,也都一脸不可置信。 “就在山顶的寺庙里吧,我感觉能了阿熵的气息。”墨修在一边解释着,伸手来帮我抱阿乖。 我侧身避过,没有理他。 墨修伸到一半的手,僵住了,可明虚在,又有点尴尬的缩了回去。 又伸手去抱阿宝:“上山要走路,阿爸抱你吧。” 我一把将阿宝扯到身后,让他避开了墨修伸来的手。 阿宝连忙伸手将何寿从袖子里出来。 何寿立马化成人形,瞥了一眼墨修,然后看了我一眼:“问天宗有门禁,不经过允许,是进不去的。” 他说着,从口袋掏出一袋苹果,递给我道:“这是供在山顶寺庙的供果,拿着这个,就能进去了。你分一下吧,阿乖也算一个。” 我看着那红色塑料袋,再看看黑衣金纹,斯文秀气、少年感极强的何寿。 不由的又叹了口气:怪不得问天宗穷得这么出名。 怪不得问天宗这些人,几千年都赖在九峰山。 这也太穷了吧! 而且何寿拎着那么一个皱巴巴的红色塑料袋,连他那张少年感强到没法说的脸,都显有点猥琐。 而且这就是“入场券”,也太随意了点不说。 山顶是寺庙,供的肯定是佛家那些佛祖菩萨之类的。 阿问是什么样的存在,居然占着人家的寺庙。 他就……没感觉哪里不对吗? 我再次刷新了对问天宗穷的认知! 伸手接过袋子,何寿居然又伸手从袋子里拿。 先自己拿一下,又递了一个给白微:“小神蛇第一次来,欢迎啊。” 跟着又拿了两个,一个给阿宝:“进去洗了再吃,等下我们大人有事,你和白微带着阿乖在后院看鱼,要乖。” 嗯。 用完还能吃,这很符合问天宗的门风。 阿宝接过苹果立马点头,瞥了一眼墨修,缩到了何寿身边。 白微好像也回过味来了,忙从我怀里接过阿乖,何寿立马将另一个苹果放在了阿乖的怀里。 就他这一分,塑料袋里也就两个了。 我自己拎出一个,递给明虚:“先生请!” 明虚有点尴尬的看了一眼墨修,一时不敢伸手接。 “我请先生来,是真的有事请教的。”我将苹果递过去,朝明虚道:“希望先生不要推却。” 明虚瞥了一眼墨修,这才接过苹果,却立马站到了何寿旁边。 我拎着袋子,直接转身跟着何寿朝里走。 “何悦。”墨修连忙转身拦在我面前,朝我伸着我:“我的呢?” “蛇君要入问天宗?”我瞥眼看着墨修,晃了晃还剩一下苹果的袋子:“不知道是谁有请,还是有事?” 第995章 爱倒乾坤 何寿从知道应龙的事情后,好像也不太待见墨修,要不然发个门禁,这种事情就该他这个大师兄来。 把权利给了我,却将其他人的都分了,刚好又少了一个,这明显就是给我自己拿主意。 如若我肯给墨修一个,少了,再找何寿要就是了。 可如果我不给墨修,墨修找何寿要,他可以直接说没有了。 果然何寿,还是挺鸡贼的。 所以我晃着袋子,朝墨修道:“蛇君也见到了,只剩一下了,要不蛇君进去?” 他进去了,我自然就不进去了。 “何悦。”墨修轻叹了口气,盯着我手里的红色塑料袋,轻声道:“应龙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 墨修这是难得的好脾气了,很少听他主动说要解释什么的。 可何寿他们已经走远了,阿宝还扭头朝后看,却被何寿一把压着头,给扭了回去。 “我知道应龙的幻觉,与蛇君无关,所以蛇君不需要解释的。”我拎着袋子里的苹果,几个纵身就追上了何寿他们。 明虚低咳一声,往后面看了一眼,有点不知所措。 何寿立马拉着阿宝凑了过去,好奇的问他幻术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他给阿宝折个马骑着玩。 而白微却抱着阿乖,不时的打量着周围,问我有没有来过,怎么问天宗会是这样的。 我们一行人一路说着往山上爬,谁也没有理会墨修。 可我神念能感知到,他就跟在后面,不紧不慢。 阿宝几次想扭回头,都被何寿给捧着脸捂了回来。 等到了山顶,那寺庙也很破旧,年代倒是挺久远的,房子全部木制结构,因为日晒雨淋,全部都淋成了黑色的。 房子也窄小,完全就是那种很古老的木房子。 看上去是个两进的院子,门上挂了个牌匾,写的好像是地藏王庙。 旁边居然还有梵文,看装饰,真的是个佛教的寺庙。 而且大门还是那种一通式门轴的,门轴下面,因为年代久远,不知道是被虫驻门了,还是腐朽了,完全坏了,所以门轴都套不稳,关都关不好,半开着。 何寿握着苹果在手里掂量了几下,拉着阿宝,将门小心的挪开一点,然后朝明虚和小神蛇伸了伸手:“有请。” 这两位是客,自然是要先进的。 可说了问天宗有门禁,也不知道到底是个啥。 所以明虚和小神蛇,也学着何寿的样子,掂量着手里的苹果,小心的从那只能靠手撑着开一点的门里挤了进去。 何寿这才朝我瞥了一眼,然后往我身后瞟了一下。 我知道墨修一路都跟着进来了,但只当没看到,拎着塑料袋,也没掂量着苹果,直接抬脚就进去。 墨修在外面,也没有叫我,而是在我进门的时候,突然用瞬移,黑影一闪就想趁着着我进去,跟我一块进去。 问天宗的门禁是很厉害的,当初龙岐旭想抓于古月,终究是没有进去,还是龙夫人变成于心鹤的样子,将于古月引出来的。 而阿问带着阿熵入问天宗,封了门禁,连何寿都进不来。 可何寿给的这几个苹果,实在是太……无语了! 所以墨修想借着瞬移,跟着我混进来。 但就在墨修黑影一闪的时候,旁边撑着半边门的何寿冷呵一声。 我只感觉脚下踩着的土好像有什么变化,跟着墨修闷哼一声。 那到了我身边的黑影,好像回放一样,瞬间就倒退了回去。 就他这一耽搁,我已经跨进了门里了。 有点奇怪的看着脚下的门槛,刚才那一瞬间似乎感觉脚下的土动了一下,似乎在后退。 但我没动,门槛没动,就在我旁边的墨修动了? 这动的是什么? 用的是什么术法? 墨修也奇怪的看了看门槛,朝我轻唤了一声:“何悦!” 我扭头看着何寿,他只是朝我笑了笑:“都说了问天宗有门禁,非请不得入内,连我都不行。” 说着又瞥眼看了看墨修,用目光询问我。 “走吧。”我伸手拉着阿宝,头也不回的往里面走去。 “何悦!”墨修突然沉喝一声,猛的化成一条黑蛇,朝着门冲来。 但跟上次一样,一到门口,直接就退了回去。 他还试着想从门框上面跃进来,也没有用。 更甚至他还试着以蛇身缠住整间寺庙,想直接勒坏。 但都没有用,明明瓦破木朽,可墨修这能山都能刮出火光的蛇身,无论怎么样都盘不动。 “阿爸进不来的。”阿宝在问天宗呆过,瞥着墨修盘在寺庙外的蛇身:“阿妈为什么和阿爸吵架?” 我摇了摇头,再抬眼时,就见何辜站在二门口,正朝我笑了笑。 何寿拍了阿宝的头一下:“你和白微姐姐带着阿乖,去后院看鱼吧。” 阿宝有点不舍的看着我,但还是牵着白微朝后院走去。 “又吵架了?”何辜瞥了一眼寺庙上昂着的蛇头,朝我轻声道:“这次怎么跟过来了?危机感很强了啊,是因为应龙的事情吗?” 我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应龙的事情才出的时候,墨修根本就没当回事,更甚至还想着自己去找找原因。 他还和应龙在清水镇的竹屋坐了好一会,一起看书呢。 或许是顾及到山脚下有人家,所以墨修试了几次没有进来后,也怕吓着人,就又变成了人形,站在了寺庙门口。 没有离开,也没有再闯,就那样站在门槛边上,从那半开的门往里看。 “你放心,里面的声音,外面听不到。”何辜复朝我笑了笑,轻声道:“说来听听,出了什么事,让蛇君紧张成这样,快成望妻石了。” “不知道。”我还是摇了摇头。 就是感觉自己也气不出来了,但以墨修的性子,确实不会做出这种有失他身份的事情。 “是因为太一。”何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我一眼,沉声道:“旧爱来袭,他不加紧追妻,就没他什么事了。” “不是。”我还是摇了摇头,以前那条本体蛇也出现过,我情绪几乎不可自控,也没见墨修这么紧张,他还想着和风家联姻呢。 他最多就是脸色不太好看,根本没这么紧张。 正想让何寿别八卦,明虚还在一边等着呢。 何寿却又叹了口气,很得意的道:“这种情感八卦分析,你们都不如我,毕竟八卦这个词,还是从我们玄龟一族出来的。” “你想说那条本体蛇是不是?可那时你情不自控,是因为体内那条情丝蛇和你那颗心。那都不是你自身的情感,只是被强行加上去的。” “这次不一样。太一和你身体的原主,怕是爱得不只是山崩地裂啊,人家爱得是颠倒乾坤,灭世重来啊。从目前来看,人家还为你做了很多事情,又比墨修厉害多了。”何寿说到这里。 然后瞥了外面一眼,又竖着根手指,指了指天上:“人家还活着,而且无敌且不容挑衅的活着。” 第996章 后土娘娘 我听着何寿的分析,想着太一对原主的爱,真的是又深层又长久啊,可还是摇了摇头。 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墨修和太一的关系,可能很密切。 墨修不可能因为太一的事情,这么紧张。 见我又摇头,何寿叹气道:“你还是太年轻了,见识的男人太少了,不懂男人的胜负欲。” 他说着,指了一下何辜:“当初何辜喜欢你,墨修一点都不紧张吧?因为他知道你不喜欢何辜,而且就算他只是一道蛇影,何辜也比不过他。” “但碰到那条本体蛇,他就有点紧张了,因为他不过是条蛇影,人家本体蛇造了蛇棺,一直想复活龙灵,他只不过是人家的影子。但那感情是假的,所以他也只是小紧张。” “但现在太一不一样,感情是真的,人家还天帝,所有的事情,可能都是人家为你原主的爱所做的。”何寿一根根手指的掰扯着。 又指了指后院:“蛇棺的存在,是人家给你开的后门,让你在天禁布下后,能重归天界。可能阿乖这么厉害,都是人家特意给你开的挂,你说他紧不紧张?” “所以换成以前,你敢甩他脸子,他一把就将你扯回去,或者用瞬移把你带到哪里,一通强吻啊,或者打一针,或者是搞什么……囚禁系。以前用过吧?对吧?” “咳!反正就是靠实力,跟你强行互动一下,是不是啥都解决了?现在他都不敢用强了,这是真的小心,怕你动气了!”何寿还掰着手指。 我听他那一通话,只感觉脸都挂不住,瞪了何寿一眼。 一边无辜躺枪的何辜连抿着嘴强撑着的笑都维持不住,握拳低咳了一声。 只得朝明虚作了一揖,沉声道:“明虚先生请。” “哦!哦……”何寿这才将掰着的手指放开。 看着已经努力当自己不存在,脸和折的纸人一般僵硬发假的明虚:“还有客在,请!请!” 说着嘘了我一声,让我再朝后看。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墨修在。 他也没有再叫我,只是站在那半开的门逢外面,好像就打算站在那里等。 可听何寿这么一分析,我就感觉更无语了。 就因为可能有个强劲的情敌,墨修就变得这么紧张了? 如果没有情敌,他是不是就去南墟,找和应龙幻觉的问题了? 心头那股子怨气更重了,何寿却推了我一把:“有情敌是好事,让他紧张一下,别这么快原谅他。男人都是有劣根的,得多调教。” 前面两步远,跟着何辜走着的明虚,脚下一个踉跄,身上纸衣雪白的袖袍都擦到淋黑的木板上,划得一条条黑印。 何辜又低咳了一声,扭头朝何寿摇了下头。 我发现何寿话多了,倒是松了口气,至少证明阿问没有什么事。 而且我进入这里后,还没有见到阿熵。 以她强大的神念,墨修能感知她在这庙里,她应该也能感知到我,怎么没出来找我麻烦? 等过了二门,却见里面天井里,还有着一座小石头庙。 很小,只有一个那种两层的小冰箱这么大,整体都是一块石头雕出来的,外面是个开了三面的房子,一面背着的地方雕了个石像。 看那小石头庙上面密布的青苔,明显很多年头了,连里面的神象都因为光线昏暗看不太清。 但看石庙的样子,好像是与地底的石头相联着的。 这种石头庙,清水镇倒是没有,但我在网上看到过很多。 大多都是土地啊,山神之类的地方神庙,在当地找块大石头,然后找个石匠,凿空石头,再在里面雕出神象,有的连香炉和什么的,都能一体雕出来。 以前工匠的手艺是真的好,而且雕这种,很多都是不要钱的。 但我没想到,这庙里还有一座这样的庙。 何寿更是抽了旁边房间窗户下的线香给我们,伸手引了个火点燃,递给我和明虚:“上柱香吧。” 进庙烧香,都是应该的。 我虽然心头疑惑,但还是接过香,恭敬的对着石头庙里的神像拜了三拜,再将香插在正面雕出来的石香炉里。 明虚自然也从善如流,跟着我后面。 只是我插香的时候,看见那神像手里好像捧着一个石球,虽然黑漆漆的,可就在我插香的时候,那石球似乎滚动了一下。 这庙也不过是到我腰间般高,等我定神再细看的时候,那个石球又好像并没有滚动的痕迹。 以为是分魂离魄的毒没解,加上连熬了几夜,让我有点眼花。 等弄完后,何寿才带着我往东边的房间去,朝我瞥了一眼那神像:“那神像是地母,也就是沐七的神母。后来道教供为后土娘娘,或者称为地藏王奶奶。佛教那边,也给了个神位,地藏王菩萨。” “哎,反正这些神位,又多又乱。你大概知道供的是这个神就行了。”何寿好像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朝我轻声道:“阿熵就在她掌心的石球里。” 我听着双眼一睁,不由的回头看去。 不过这会已经转到石头庙旁边了,根本看不到那个被捧在掌心的石球。 怪不得我看那石球有点眼球,就是有点像沐七以前拿出来的那两颗,也和南墟顶上的黑石球有点像。 怪不得外面写的是“地藏王庙”。 我也知道有些神,是佛教进来后,和道教融合形成的。 可怎么也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一座庙,并且能困住阿熵? “哦,这座山是活的。”何寿复又解释了一句,朝我道:“所以如果阿问不愿意,墨修也进不来。而那石头庙,就是真正的山尖。” 我不由的佩服了! 一边明虚也是一脸震惊,不时的扭头去看那真的不像山的石头庙。 “进去吧,进了门,墨修就看不见你了。这一路都跟着,有点吓人啊!”何寿推开东房间的门。 就在我要抬脚进去的时候,墨修突然沉喝一声:“何悦!” 他这一声有点大,我扭头看了一眼,却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浮于半空中,正低头看着我。 朝我摇头道:“你想问太一的事情,我也想听听,也知道一些事情,我可以都告诉你!你让我进去!” 我只是沉叹了口气,直接抬脚进了门。 这个时候想再告诉我,已经迟了! 第997章 阿问重伤 或许是真的像何寿说的,这次墨修的危机强特别强,所以一反原先那种高冷和强硬的做派,一路跟过来就算了,居然还能拉下脸,一直守着。 只是我已经没心思跟他这样一直纠缠着了! 当下抬脚跨进了何寿打开的东厢房的门。 “何悦!”墨修突然沉喝一声,一道道惊雷在半空中炸开。 空中乌云密布,瞬间笼罩在这破旧矮小的古旧破庙之上。 墨修的蛇身藏在乌云之中,对着这不过他蛇头大小的古庙就冲了下来。 那蛇身旁边,还有着道道闪电涌动,古庙外面的树,咔咔就被劈断了几棵。 明虚整个都紧张了起来,扯着何寿的衣袖:“蛇君这般,怕是连山……” 可就在墨修冲下来时,眼看他蛇头就在撞到屋脊的瓦片了,整个山体好像瞬间又缩小了。 墨修的蛇头,依旧离那屋顶那么远。 “何悦!”墨修又昂首吼了一声,直接就又冲了下来。 但依旧和进门一样,他冲下来一点,好像整座山又就往下缩了一点,距离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外面乌云依旧,电闪雷鸣,似乎就只是作用在这古庙之外。 何寿冷呵一声,朝我招了招手:“进来吧。” 果然问天宗这庙破,但是真的很不一样。 我挤进那门里,里面好像都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 就在我进去后,何辜也跟着进来了,破旧的门吱呀一关,外面的电闪雷鸣好像都听不到了。 何辜扔出一张照明符,我这才发现,这个黑漆漆的房间里,居然就是一个楼道口,一道道石梯平直着往下。 “请。”何辜朝明虚率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递了一张照明符给我:“当初阿熵都想过要闯入问天宗,都没有成功。阿问费尽了心思,将她关在那个石球里,她也出不来。” 我从来不知道,问天宗居然还有这样的根基。 接过照明符,和何辜一阶阶的往下走。 “墨修很担心啊。”何寿跟着我的照明符往下走,朝我轻声道:“他知道你要问太一的事情?” “这不明显吗?”我瞥了何寿一眼,发现他对于情感八卦类,有着天生的喜欢啊。 而且他自己是只单身龟,恨不得拆散一对是一对,努力搅混水。 何寿只是呵呵的低笑:“可他知道自己能炼化极光,也该知道他和太一之间的关系,自然是密不可分的,能紧张成这样,也是真的爱惨了你。” 我一时不知道他这到底是帮的哪一边。 但也不想再纠结于和墨修的情感问题。 用神念催着照明符往前照了一点,下面还是很深,一时也看不到底。 “阿问和胡先生都在山腹中。”何辜见我往下照,轻声道:“阿问受了重伤。” 他这声音很轻淡,但透着丝丝的担忧。 我猛的扭头看向何寿,他朝我苦笑了一声:“你和墨修身边,不知道有多少眼线。风家的,玄门的,还有沐七的,我哪敢多透漏半分。” 所以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关心阿问,全都是在装出来的? 一边的明虚瞬间就紧张了起来,不时的扭头看着我,脸上神色极为紧张。 低咳了一声道:“这里进不来,那出去呢?听说当初小于家主是被龙家主骗出去后,才有了清水镇那汤谷换神骨一战?” 当初那一战,汤谷从地而出,火光冲天,当时我和墨修也在闹脾气,所以动静折腾得挺大的,玄门中人都暗中观测,知道也不奇怪。 只是他问这个,等于直接问,他有没有机会再跑出去。 我想到这里,心头突然有点发酸。 一路走过来,才一年多吧,我和墨修争吵倒是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可以为我死,我也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可那种隔阂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何寿直接伸长着手,拍着明虚的肩膀:“放心,你是我小师妹请进来的客人,我们问天宗,又不是潜世宗,找规矩,守道义,不会就这样囚禁你的。” 明虚在一边呵呵的低头笑着,一时也不知道相不相信,毕竟他听到了阿问重伤这样大的事情,也生怕我们杀了他灭口。 我想到和墨修的问题,一时只感觉心焦。 引着照明符快速的和何辜往下。 这整座山都不算太高,所以山腹倒也不算深,大概千来阶台阶,就到底了。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山腹里除了阿问,还有一个肖星烨,以及那具由阿熵抽了一半精血造成的躯体。 我上次见到肖星烨,还是刘婶全家化身成蛇,将他全身骨头辗碎,被风家送到巴山,请我和墨修再入清水镇斩蛇。 后来就是他重伤一直没好,送到了问天宗,就一直没有出来了。 没想到这次在这里碰到了。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双手十指,引着一道道水流,在躺在石床上的阿问身上游走。 胡一色一脸凝重的坐在一边,见我们下来,起身朝我看了过来。 阿问是躺着的,好像连睁开眼睛都很难。 我忙往前几步,神念朝阿问身上涌去。 可就在我要碰到阿问的时候,阿问突然睁开了眼睛,朝我苦笑了一下。 我神念瞬间就涌入了阿问睁开的眼睛中,而阿问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甚至还引导着我神念往他脑海中去。 他这是准备让我探他的记忆? 想知道阿问发生了什么,以神念探记忆是最简单快捷的,能一瞬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与记忆导入一般的迅速。 可我正打算探进去的时候,却发现石床旁边,种着一棵有点眼熟的树。 叶厚且绿,且叶脉之下,还有着像榕树白根一下垂下来的细须。 赫然就是当初我问米时,看到寻木叶吸食阿宝血时的那种。 我不由的凝了下神,想到应龙因为我窥探记忆,恨不得直接崩了我时的愤恨。 以及我看到应龙对那幻象中,与墨修交欢的向往,一直到现在都还存在的膈应。 想了想,还是将神念收了回来。 人心是经不起窥探的。 阿问有过想杀墨修的念头,还不止一次。 在摩天岭阻止我杀阿熵时,和我断绝师徒情谊,怕也想过要杀我。 还有前面,我杀青折时,他很长一段时间,连话都不想跟我说,或许也有过想杀我的念头。 他都不过是因为大局观,所以克制住了。 但神念一旦涌入,我就会感他当时之所感,怕是很多针对我和墨修的负责情绪都会感染到我。 而且他现在这样完全放开自我,让我窥探神念,怕是…… 第998章 多情而伤 我一想到阿问这种反常的行为,心头一阵阵的发紧,站在那石床边。 扭头看着肖星烨道:“阿问这是怎么了?” 肖星烨是水师,只能引水接骨,阿问上次被阿熵一掌就拍碎了全身的骨头,后来就好了。 这次是再接骨吗? 我努力安慰自己,能让肖星烨引水救治,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可肖星烨只是朝我苦笑了一下,然后退到一边。 胡一色沉叹了口气,也慢慢的退开了。 阿问见我收回了神念,脸露出笑意,好像强吸了口气,这才看着我道:“你想知道的,其实不用问。探我的神念,我所有记忆,你就都看见了,你就会知道,我所知道的一切。” “这样也不算浪费。”阿问却突然露出一种解脱的神色:“我说过,阿熵我会解决的,我没有骗你吧。” 我听着阿问的话,忙扭过头去,睁大眼睛看着何寿何辜,想从他们眼里看出不一样的东西。 可何寿只是朝我点了点头,连何辜也静默的站在一边,朝我摇了摇头。 一个点头,一个摇头。 可意思,却都那么的明显。 “何悦。”阿问好像撑着想坐起来,可身体却好像软瘫如蛇一样,怎么也直不起来。 何寿连忙走过去,摁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别起来。 然后扭头,朝何辜打了个眼色。 何辜立马上前,打算握住阿问的手,却被阿问挥开了。 他那张脸依旧像初见时那样,温和而平易近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宗之主,更不像是所谓的神母之心。 何辜过去,是想给阿问输生机,可他不让了…… 我心头突然一阵阵的发酸,突然明白,为什么何寿在进来前,就让阿宝和白微去后院看鱼了。 这种场合,确实不适合小孩子,更不适合阿宝这种敏感的小孩子。 “你复活了青折?”我走到那石床边,看着旁边那棵弱小得好像随时都会倒的寻木。 青折活那么久,虽然取出了留在阿问神魂里的那一根枝,但龙岐旭拿了她的叶吸血,阿问想换回来,再重新种,也挺容易的。 就是看上去很弱小,阿问也提过,似乎不太好种,也动过和沐七交易,让我引神母记忆入体,沐七帮他在南墟种植寻木的念头。 所以我不想探阿问的记忆,只要是有自我意识的,哪个没点私心? 哪还经得起,完全的窥探。 现在一件事情,放在网上,还有人抽丝剥茧,用放大镜找缺点呢。 人心不可直视啊! “只是寻木。”阿问顺着我目光瞥了一眼,轻声道:“一木有万叶,年年叶生叶落,可没有哪两片叶子,是完全相同的。人还分躯体,记忆,灵魂。你说哪个才最重要?” “我重种出了寻木,但这就算青折吗?”阿问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你这具躯体,又有一个新的生命在里面,就这算是以前那个原主复活了吗?可你没有她的神魂,也没有她的记忆,你只是你。何悦,你要记得,你不是龙灵,不是你这具身体那个原主,你只是何悦!” 这又回到了这个问题! 阿问这是想在最后,再交待我什么了? 可他说完,目光复又转去看着那棵寻木。 青折的死,我是罪魁祸首。 所以我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是扭头看着何寿,想让他给我解释一下? 这才多久,怎么就成这样了? 看阿问的样子,好像视死如归,更宁愿将整个人的记忆都让我去探寻。 这种探寻一辈子的记忆,不是像何苦那样放出一部分,他这是要将这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心头记住的事情,全部让我看。 他连让何辜输入生机都不让的,再看胡一色和肖星烨的神色,怕是真的不好。 阿问却只是轻笑一声:“你不用问他们,只是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我不由的扭头看着阿问。 猛的想到沐七要做的事情,盯着阿问沉声道:“是神母生复?” “是。”阿问沉眼看着我,低笑道:“南墟是神母的头颅,华胥之渊是神母孕育之地,西归是神母之腹,神母生复,这些自然得重归于一体。你以前不是想问,问天宗是神母的什么吗?” “我知道了。”我瞥了阿问一眼,轻声道:“别说了。” “可你不知道,阿熵是怎么救我的。”阿问还强撑着想坐起来,沉声道:“神母死了,我本来也要跟着死的。” “别说了!”我沉叹了口气,强行扭过头去。 从知道阿问是神母之心开始,就大概能猜到,阿问的存在,怕也不是什么风光霁月的事情。 目光有点慌张的四处看着,我心头突然有点害怕,莫名的不安。 龙岐旭夫妻死了,是那种所有价值都没有,被推出来当炮灰的死。 魔蛇被墨修熬成了汤,也没有了。 阿娜也死了,用来当成人体生化炸弹的那种。 现在阿问也要走了…… 好像那些原本活得特别久的,活得特别厉害的,我能询问上两句的存在,突然就全没了。 是因为神母生复吗? 神母生复,需要极强的生机,所以这些强大些的东西,自然就要先牺牲了吗? 我目光扫动,却见明虚努力的将自己往后退,恨不得整个人都缩回山体中,不敢再听下去了。 可阿问依旧在幽幽的道:“你不想看我的记忆,那我就选择性的说一说吧,有些事情,你也该知道了。” “神母之躯,各皆有灵。我当时在神母体内,感觉到头颅被砍下来,我也感觉到了痛。” “神母躯体倒下,自然是不腐不灭的,可我在里面感觉很憋闷,我想逃,但又动不了。”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自己慢慢的不再动了,也感觉到自己好像要慢慢的停止了。然后我就看到了阿熵……” 阿问似乎说着好像笑了起来,轻声道:“她强行扯开了神母的躯体,将我捧了出来。然后给我注入她的精血,她的神力,将我从一颗心,变成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 “所以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阿熵,是她救了我,也是她创造了我,她就是我的神。”阿问说着,盯着我。 一字一句的道:“我以前跟你说过,我分不清你和阿熵。或许是将死之身,意识清醒。我突然又能分清了,你和阿熵永远是不同的。” “阿熵将我从神母之躯里捧出来时,她目光坚定也沉着,没有半分伤感,有的只是冷静和一种想要达成的目标。” “可你不一样,何悦,你一直处于一种矛盾之中,纠结自责,痛苦而怜悯。所以太一定下神魔无情,就是因为你太多情!”阿问沉眼看着我,轻声道:“多情而伤,你懂吗?” 第999章 危机暗藏 我听着阿问的话,只感觉好笑。 那石床不高,不过离地三四十公分的样子。 我最近几天真的是很累,而且在这里面的人,都见过我最狼狈的样子,所以也没讲究什么形象了。 直接就靠着石床坐下来,看着阿问道:“那按你这么说,我的个性和那原主还是有几分相像的?” “何悦,你只是你,你和你的躯体没有关系!”阿问听到这里,双眼猛的一睁,强撑着想站起来。 可他刚才说能区分我和阿熵,我一直都是如何如何的。 这里面不就包括,这具躯体原主的性格吗? 何寿忙将阿问摁回去,瞪了我一眼。 我突然明白,墨修或许在西归那个坑里,就知道阿问出了什么事了。 所以他逼何寿出坑的时候,就说过,如果我不出来,阿问怎么办? 但最后,虽然我提的法子,我还是留了下来,或许是涉及的人太多,何寿没有再提及我出来,对阿问有什么好处,而是帮着将墨修送了出来。 这会何寿瞪了我一眼,示意我别再刺激阿问了。 我其实还是挺怕何寿发飙的,毕竟连灌灌都骂不过他。 但这会,我没理他,只是看着阿问道:“既然你要说,就将那些事情说清楚。比如是谁斩下了神母的头颅,诸神之战到底是怎么引发的?还有我这具躯体的原主,和阿熵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要说什么相对而生,就是说个我能理解的!” 从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全部都被困在西归,连我的躯体,阿熵的神魂,也全部都在西归,就证明神母最后怕是发了大飚。 要将这些上古的大神,全部吞入腹中,生生带走。 “神母逝,万物重生。”阿问盯着我,轻声道:“先天,与现在,时代的划分就是神母死。你认为谁能一斧斩下神母的头颅?开辟一个崭新的时代?” 何寿在一边哎哎的叹气,趁着阿问看不见,抬脚踢了踢我,而且一下比一下用力。 “我不想猜。”我抬手,直接把何寿踢着的脚给扫开。 看着阿问道:“以前我就是想太多了,现在不想再猜了。要不你告诉我,要不我就真的不客气,探你的记忆了。反正你要死了,就算我知道你心底最暗处那些想法,也没关系了,对吧?” 阿问看着我,脸上好像含着笑,看着我的眼睛慢慢睁开,似乎在等我引神念进去。 他这样反常,让我心头莫名的感觉到奇怪。 每个人都是有隐私的,连自己一些隐秘的东西,都不愿意让人看到。 更何况是神念窥探这种,连心底最黑暗最深层的想法,都没有隐瞒的存在。 我眯眼看着阿问,总感觉他哪里有点不对。 “死什么死!”何寿一伸胳膊,锁住我喉咙:“我让你回来,对你这么客气,还刻意帮你将墨修拦在外面,是让你救阿问的。” 他朝何辜打了个眼色,然后直接用胳膊搂着我脖子,背拉着我,朝台阶上走去。 何辜沉眼看着我,一直轻笑的脸上,带着微微的苦涩,和歉意。 肖星烨想走上来,却被何辜一把拉住了,朝他摇了摇头。 胡一色好像无悲无喜,转过头和明虚说话去了。 反倒是明虚见我被何寿强行拉走,脸上露出了微微惶恐的表情。 他是我请进来的,如果我被何寿干掉了,那他知道这种秘密,怕是他永远都出不了问天宗了。 我没了飘带,也没有黑发,何寿壳硬皮厚,踢他两脚只会感觉自己脚痛。 所以我也任由他拉着我,顺着石阶倒退着朝上走。 心底却不由的思量:难道他让阿宝将白微和阿乖带到后院去,让我进到这山腹里,是真的想杀我灭口? 不过何寿拉着我上了四五百阶台阶的时候,直接将我推开,然后将身上的外袍一挥,就变成了一个结界一样的存在。 这才朝我道:“你可以救阿问。” 我眨眼看着他:“怎么救?” “你和阿熵相对而生,阿熵当初以精血养育阿问,将他从一颗心,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当然,他只是神母之心本身意识幻化而成的,当时也是个孩子,也能自己长大。”何寿极为认真的看着我。 沉声道:“既然阿熵可以,你的血,自然也可以。法子我都想好了,大概和神念有关。你放点血,试着用神念引入阿问体内,他自己以前就是这么来的,只要有你的血,他求生的本能,会让他潜意识里吸收的。” “那要多少血?”我盯着何寿,轻声道:“是割腕呢,还是扎针,或者是用针管抽?” “用针管抽,你不痛还不会污染。”何寿还真的很认真的从衣袖里拿出一套医用品,朝我道:“东西我都从何欢那里弄来了。” 我瞥眼看着何寿:“这办法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何苦和何极?” 论问天宗,跟阿问关系最好的,怕就是何寿,其次就是何辜了。 何寿是由阿问救的,为了阿问,朝我发过一次大火。 何辜也是由阿问一手带大的,加上他还年轻。 “阿问不想见他们。”何寿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何极太过老沉,何苦那人你也知道,是个不要命的,到时就怕她直接去南墟拼命。” “可对于阿问而言,神母生复,他们这些……呃!”何寿有点为难的咂了下舌,嘲讽的笑了一声:“大概就是大团圆吧。” 我盯着何寿,再次强调:“这用我的精血救阿问的办法,你怎么想到的?” 何寿看上去是张少年脸,可活了上万年,又是只乌龟,哪会轻易什么话都相信。 “你不会认为我们骗你吧?”何寿脸色立马一沉,盯着我。 我神念涌动,朝他道:“我可以探一下你的记忆吗?” “你这真的是看不起我啊!”何寿朝我重重的“呸”了一声:“阿问主动让你探,你都不探,只管看着那棵才种下来的寻木,不就是怕看到阿问的感情问题,再出现那种深陷别人感情中的情况。” “你现在想探我的,不就是看不起我没感情问题吗!如果不是天地间只有我这一只玄龟,老子这么多年,龟孙都能布满整个地球,还要你们搞什么神母,老子带着龟孙们,把南墟都给你填了!”何寿瞪了我一眼。 满脸的受伤和不服气,但还是朝石阶下瞥了一眼,朝我轻声道:“是我听阿问和胡一色不小心提及的。但他不愿意你用精血救他,只想和其他的部位团圆。” “不小心啊?他和胡一色说的?”我总感觉这里面有点故事。 想了想,看着何寿道:“那阿问是怎么把阿熵困在那后土娘娘的石球里的?那石球怎么来的?” 第1000章 强行夺舍 从我回到问天宗后,我就感觉山腹里的气氛有点奇怪。 尤其是阿问,接连两次想让我用神念探他记忆。 这总让我有一种违和的感觉。 更何况,他说话,总是反问,让我猜。 不太像阿问平时,当精神导师的那种风格。 可何寿听我接连反问,一时也有点急了,朝我低吼道:“我也不知道啊,他带阿熵回来,就紧闭门禁,然后两人在里面就是一通昏天暗地的打斗,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丢了求救的符纸过来,何苦也丢了,我要守着里面的情况,都没敢出去。等阿门再开门的时候,阿熵就已经被困在石球里了,他自己一拉开门就昏倒了。所以我急急的将何辜召了回来,让何辜给他输生机,才将他救回来,要不然你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捧息土了。”何寿说得又快又急。 然后朝我双手一摊:“不信的话,你可以看我的记忆。” 我瞥了一眼他,想了想,还是引着神念朝何寿记忆中看去。 他倒是也配合,直接脑中想着刚才说的情况。 和他说得差不多,开始这破庙大门紧闭,他也进不来。 但就在我们去风城的那一天,阿问和阿熵好像打了起来,不时黑发滔天而起,不时就又是息土将整个破庙都淹没了。 这破旧的老庙,几次差点就要被拆完了。 几起几落后,突然归于平静,然后就是阿问颤抖着来开门,但门刚拉开,就昏倒了,跟着就是何寿冲进来。 召回何辜,让何辜输送生机,就一直呆在那石室里了。 然后一直等阿问情况稳定,何寿这才去西归救我们,一是担心我们,二是怕阿问出事,外面的人知道,再生变故。 我看完了,感觉有哪里不对,复又将神念往前涌。 果然在何寿他们在外面等的时候,发现连肖星烨都被赶了出来。 还想再细看,何寿却不太愿意了。 我只得将神念收回,看着何寿道:“也就是说,当初真的只有阿问和阿熵在问天宗?” “你到底想说什么?”何寿紧皱着眉看着我,扯着我道:“你放点血,反正不会死。就试着救一下阿问!” “如果你不肯救,先天之民,已经将收集到的生机,汇聚入华胥之渊,神母获得生机,已然开始生复。那阿问他的意识就会被压制,他的神魂会完全被神母消磨掉。” “他就会再次变成一颗心,没有想法,不会幻化成人,就像一颗普通的心一样。”何寿急得掐着我肩膀都痛了。 “我去问墨修几句话,问完就进来放血。”我拍了拍何寿的手,沉声道:“他也是我师父,一定会救他的。墨修当初都能融合残骨,炼出蛇身,说不定还有其他更稳妥的办法。” “对!对!”何寿立马拍了拍手,朝我道:“那我去找阿问要个门禁,将墨修放进来。” “不用。”我拍了何寿一下,轻声道:“你去看着阿问,不要再提我答应救他的事情,也不要提我去问墨修。你也知道,他也想团圆,说不定不希望我们救他。” “话是这么说,可他希望你看他的记忆,就是不想他记忆和神魂完全消散。”何寿脸露出几分萧索。 何寿还真的是会帮阿问想啊。 “阿问从送阿熵进来后,一直都没有出去过啊?”我看着何寿,沉声道:“这庙的门禁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哦!这座山下面,就是神母躯体的肋骨部位吧。这门禁得阿问同意才能进来,反正只要他说同意了,就行了,给个什么都行。估计当初阿问就是从这里,被阿熵剖出来的吧。”何寿这会脑中全是想着救阿问。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解释了两句,就催着我去找墨修,他先去守着阿问,把这次西归的事情说了。 就在我抬脚往上的时候,他又追上了我,小声道:“沐七那里可以抽离记忆,引出神魂的办法,我也会。如果实在没办法,沐七用阿熵一半精血造的躯体还在,要不……你感觉怎么样?” 我终究知道,为什么何寿知道阿问要死了,也不是特别着急了。 连这种办法,他都想到了,怎么可能让阿问记忆和神魂消散。 只是一想到那具和我一模一样的躯体,如果里面注入了阿问的神魂和记忆…… 我当下低咳了一声,有点艰难的点了点头:“如果实在没办法,也可以的。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阿问神魂强大,说不定抽离后,能跟何苦一样,单独成了一具神魂之体。” “阿问只是颗心,何苦人家也是正正当当的天神九尾,完完整整的神魂。不一样的!”何寿朝我挥了下手,示意我快点。 跟着就收了外袍,急急的往下走了。 我看着黑漆漆的石阶,引着照明符,也不敢再耽搁,直接用腾飞术往上走。 等出了东厢房,我站在那后土庙前看了看,重点是打量那个黑漆漆的石球。 或许是感觉我在看它,那石球又轻轻的滚动了两下。 我暂时没有下定论,所以不敢轻易去摸。 只得老老实实的朝外走,还没等我到二门口,墨修的身形就出现在上空。 朝我轻声道:“何悦,你先让我进去,我有话跟你说。” “门口说!”我朝墨修指了指外面的大门。 然后大步朝门口跑,墨修好像瞬间面露喜欢,身形一晃,就到了门口。 那门本来就关不住,我没拿门禁,就算拉开了,墨修也进不来。 就在那半开的门逢里,朝墨修道:“你在西归里,就知道阿问出事了,是怎么知道的?” 墨修愣了一下,跟着道:“我感觉到的。西归就像你说的,是神母身体的一部分,我蛇身浸在弱水里的时候,好像感觉到了阿问的气息。” “他好像和……”墨修也皱了皱眉,好像不知道怎么形容。 最后只得艰难的道:“好像和我感知到的那种神母的感觉,混合在了一起。而你是神母生复的关键,所以我猜你是救阿问的关键。” 蛇这种东西,本身就敏感,对于天地自然的感应,比人强很多。 所以《山海经》里,很多上古的神,都是戴着蛇,或者是拿着蛇的,他们就是靠蛇与天地沟通。 我想了想,看着墨修,轻声道:“阿问可能真的出事了。他现在的身体,好像被阿熵占据了!” 第1001章 拖住沐七 在见到阿问直接让我用神念探他记忆的时候,我就隐隐感觉到不对。 阿问的个人情感,光是我们知道的,就有两段。 在九峰山住了几千年,也没见他和青折踏出那一步。 到青折死后,他好像又恍然醒悟。 这里面夹着的情感,到底有多浓,除了阿问,我们也体会不到。 但光是阿问为了复活寻木,宁愿和沐七合作这一点,就知道他真的很后悔了。 对于阿熵,他不知道是爱,还是敬仰。 对于我,他原先只是想助藏在我脑中的阿熵,后来阿熵离开,他再帮我,出了大局之外,多少也有点师徒情宜,但肯定也是想过要杀我的。 人其实有很多感情是矛盾的,经不起推敲,也不会想让外人去看。 所以斩情丝,最痛苦的,其实就是感情被抽离时自己再看一遍,让引情丝的人也看一遍。 正常人,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窥探记忆,最正常的反应,就该是应龙那样,恨不得直接爆了对方的头。 阿问却很希望我用神念探他的记忆,这太反常了。 神念交缠,对于旁人,我是不怕的。 毕竟能有神念的,也就这么几个。 可如果是阿熵,我就怕我神念涌入,直接就被阿熵胶缠住,万一被她反过来吞噬了自己的身体,那就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后面阿问还第二次,让我探他的记忆。 更甚至,他开口提及记忆,一张嘴提到的就是阿熵将他从神母之躯里剖出来,然后用精血养着他。 这又恰好和何寿说的,能用精血救阿问不谋而合。 隐隐的有引-诱我,用精血去救他。 还有那种娇柔软弱的样子,也不太像阿问的个性。 当初在这老庙里,就阿问和阿熵,到底发生了什么,完全不得而知。 所以现在我很怀疑阿问体内的,可能是阿熵的神魂。 而且阿问再也没有出过问天宗,可能也是因为阿熵占了他的身体后,出不去。 夺舍这种事情,阿娜母女都可以,而且还发过几次大招。 阿熵可能也会。 墨修听了我的猜测,立马抬脚要朝门走来。 “不要。”我盯着墨修的脚,轻声道:“阿问和这座山有种联系,他现在呆在山腹里,你再闯的话,他肯定是能感觉到的。” 阿熵和沐七,可能早就有所图谋。 沐七又因为受神母偏受,可以四极之间,任意出入。 那极有可能也会进入这老庙的山腹中,和阿熵沟通。 墨修当下皱了皱眉,朝我轻声道:“那怎么办?” “你去南墟,找沐七,问他应龙的事情。”我盯着墨修,轻声道:“最好是带应龙一起去。” 沐七对应龙,好像还挺忌讳的。 可墨修听着我的话,整条蛇都不太对了。 脸色沉黑如墨,盯着我紧张的道:“要拖住沐七,我自己去就行了,用不着应龙。” “要应龙!”我盯着墨修,再次强调出应龙的特殊性。 沐七看上去温和,却并不是好性子的存在。 一卷白泽图,绘尽天下鬼神弱点,有多少鬼神因此而死? 应龙拿着武器,对着沐七的脖子,接连射中了多少次,沐七最后只是离开,根本就没有报复她,这完全不符合沐七的处世方式。 “我知道她重要,可我不想见到她。”墨修脸带恼意,朝我伸手:“你把那苹果给我,我进去,你去南墟牵制住沐七。” 我瞥眼看着墨修,他好像很抗拒见到应龙。 突然想到了一个原先没想到的问题:“以杀止幻,是让应龙在你们共同的幻觉中,被你咬死。应龙会有恐惧感,你呢?” “这种幻觉,需要我和应龙同时面对面,也要在幻觉中同时没有抗拒感,才能实现。应龙现在有对我的深度恐惧,不会再有幻觉了。”墨修沉眼看着我。 认真的解释:“但我还是不愿意见应龙,你懂吗?” “要同时没有抗拒,才产生幻觉啊?”我手指在哪扇破旧的木门上轻轻勾挠着:“那以前呢?” “何悦,你就这么想我?”墨修脸露出无比的伤感。 我盯着墨修,嗤笑道:“算了。我现在不想再计较这个,你和我在外面的情况,可能沐七都告诉了夺舍了阿问身体的阿熵。” “如果你现在进来,阿熵肯定会有应对的办法。不救阿问,这是不可能的。”我盯着墨修,朝他轻声道:“我去叫白微出来,让她带着阿宝阿乖跟你走。” 如果在问天宗里面打起来,就算白微他们受到牵连,或是再出什么意外。 还是去外面,由墨修守着,安全一点。 我说着,转身就要去后院叫白微。 带着孩子走,只是不想暂时再见到墨修。 可我没想到,阿问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却感觉掰着门的手一沉。 墨修紧捏着我的指尖,盯着我道:“然后呢?你留在这里吗?” 我这才发现,这老庙有个bug啊。 这扇门是个界限,我这掰着门的手,居然算外面的啊。 指尖被墨修紧捏着我,我用力抽了几下,没抽出来。 或许太用力了,指骨“咔”的一下就被拉响了。 我从来没有拉过指骨,这一响,痛得本能的低叫出来。 墨修眼角一动,捏着的手慢慢松开。 轻叹了口气道:“就按你说的办。” 我不知道墨修怎么突然又同意了。 揉着痛散的手指,朝墨修点了点头:“那你等一下。” 我直接用腾飞术,窜到后院。 这后院还真有个小石潭,里面不少鱼。 阿宝正告诉白微,哪个鱼该怎么吃。 我扯了白微一把,轻声道:“墨修要带应龙去南墟。” “他们一起?”白微抱着阿乖,立马尖叫一声。 我瞥了一眼整条蛇都绷起来的小神蛇。 突然感觉骗这么正义且单纯的小神蛇不太好。 却还是伤神的点了点头:“我在这里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不你带着阿宝和阿乖,去帮我……咳!” “明白!我去看着他们,就不信当着孩子的面,他们还敢怎么样!”白微脸气鼓鼓的,一把扯过阿宝,然后一伸手,从石潭里捞了一条黑鱼:“走,等会我让何欢做酸菜鱼。” 然后根本就不用我说什么,直奔大门。 我连忙跟了上去,果然这大门出去,是不需要门禁的。 白微抱着阿乖,拉着阿宝,身形一晃就到了墨修身边,然后冷眼唆唆的盯着墨修。 墨修被她看得有点莫名其妙,可瞥着一边的阿宝,还有她怀里的阿乖,难得的赔了个笑。 我再次走到门边,朝墨修招了招手,低声道:“尽量拖住沐七,等这边事了,我再去找你。” 阿熵这个存在,真的是个麻烦。 “你可以探我的记忆。”墨修却突然开口,朝我沉声道:“神念交缠,你就知道,我在见到应龙哪些幻觉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第1002章 开始入局 我没想到墨修为了自证,还能想出这办法。 不过这办法也确实可行。 神念一交缠,立马就什么都藏不住。 以前的神,能看透人心,看人心诚不诚,就是靠的神念吧。 我只是盯着墨修,不知道该不该探。 “何悦,我对她真的没有半分心思,只是……”墨修咬了咬牙,干脆直接抬眼,朝我看了过来。 就在他睁眼的时候,居然有着一缕缕的神念朝我涌来。 但就在他神念要涌入我眼睛时,我忙沉喝了一声:“墨修!” 而墨修好像也醒悟了过来,急忙将神念收了进去。 我眯眼看着墨修,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居然也拥有神念了。 但还是朝他道:“我们的问题不在于本心,而在于相处。你先去,我再来找你。” 墨修,爱不爱我,这根本就不用怀疑。 他因执念而生,当初我心里没有他时,他连法力都没了。 可爱与不爱,只是一瞬间的情感。 有多少男男女女,曾经爱得死去活来,最终又有多少能白头偕老? 爱,终究是抵不过现实的,抵不过一件又一件事情的冲击的。 我瞥眼看着墨修,然后不再理会他,直接转身就往里面走。 就在我转身走的时候,身后传来白微低呼了一声:“阿乖!” 我以为是阿乖醒了,本能的转身。 却见墨修抢过阿乖怀里捧着的苹果,直接朝着半开的门冲了进来。 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轻叹一声:墨修还是这么……执着于自己的想法啊! 说好不再闯进来,免得被“阿问”感知到。 可怪的是,墨修捧着阿乖的苹果,眼看他就要到门边时,身形猛的就后退了,就像原先没有苹果时一样。 “这……”白微也有点诧异,抬眼看着我:“难道是门禁还是一次性的?还是怕别人抢了去,所以在接过的时候,瞬间针对性的绑定了的?这也太高级了吧?” 我眯了眯眼,朝阿宝看了一眼,示意他拿苹果试一次。 阿宝立马有点不好意思,朝墨修伸手:“阿爸给我试一下。” 他哪满脸的不好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 白微也连忙朝我笑了笑:“不就是何寿说,可以洗洗再吃吗。我和阿宝看鱼的时候,没事,就洗着吃了。” 她一边说,还一边指着墨修手里的那个:“我们就只吃了自己的,阿乖的都没吃。” 我不由的轻吸了口气,突然有点理解于心眉,为什么每次见到于古月搞东西吃,都有一种要被气死的感觉。 她们搞得这么可怜,好像平时饿着他们一样! 不过墨修还是将苹果递给了阿宝,阿宝捧着苹果朝门禁走来,小声的道:“我记得没有什么绑定不绑定的啊。” 果然阿宝捧着苹果,直接就进来了。 我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将那个红色塑料袋里的苹果掏出来,朝墨修扔了出去。 墨修接住苹果,朝我走了过来。 但依旧还没到门口,他就被逼退了。 再把苹果给阿宝,或是白微,都是可以的。 最后墨修将苹果收了,朝我轻声道:“明白了。你自己小心!” 白微是单纯,但也聪明,见我们这么试了一圈,立马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指了指老庙,又指了指墨修。 然后抱着阿乖凑到我面前,小声道:“要不要我留下来帮你?” “不用。有何寿他们呢,你去帮墨修。”我低头看了一眼还没醒的阿乖,朝白微道:“帮我照顾好阿乖。如果他明天还没醒,你就带他去找你阿爹阿娘。” 她阿娘好像医术很厉害,她阿爹也不错,反正她家底子厚,总有办法救阿乖的。 白微轻嗯了一声,抱着阿乖慢慢的退了出去。 墨修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一转身,抱起阿宝,化成一道黑影,直接就离了。 白微自然也在旁边,跟着墨修飞快的离开。 等他们走了,我再转过身,就见胡一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 他从华胥之渊回来后,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悄无声息就算了,还能和沐七一样,直接从地里冒出来。 “墨修走了?”胡一色捏着胡须,瞥了一眼半开的破门:“怎么连白微和阿宝阿乖都走了?” “他等不急,要去南墟找沐七问和应龙幻觉的事情。想叫我一起去,我不愿意,就又闹了起来。呵!”我只是嘲讽的笑了笑。 实在不想再谈那幻觉的事情,一想到就膈应。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居然想出这么个让人恶心的事情。 当下吸了口气,朝胡一色道:“胡先生将霓裳门的事情解决了,怎么就不去风城帮忙?跑到问天宗来了?” 如果阿问要变回一颗心,真的是因为华胥之渊重新注入生机,导致神母躯体各部位在归位。 那胡一色对于霓裳门做这些事情,知道吗? 他应该是帮着华胥之渊的吧? 他帮着望气,帮我们找出那些活人祭坛,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问对我也算有救命之恩。”胡一色捏着胡须,朝我指了指二门,示意我到里面说。 这个二进的老庙,好像每扇门都有所不同。 我没了飘带,也没有黑发,只有神念了。 但还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走到胡一色身边,直接开口道:“听大师兄说,如果我以精血养育,阿问可能就不会变回神母之心,就是不知道要多少精血?” “当初阿熵养育出阿问,是因为神母已死,所以阿问的意识没有被压制,但现在情况不一样,神母的神念已经在慢慢苏醒,想来你最有感觉。”胡一色瞥了我一眼。 沉声道:“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你直接以血相渡。毕竟你这具躯体,生机源源不绝,体内的心还是墨修这条有无之蛇的。无论多少血,都不会死,加上有何辜催渡生机,总能救阿问的,对吧?” 这会已经进了二门,我看着面前那座与山一体的后土石庙。 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点的香,已经燃尽了。 我从窗台上抽了三根香,递给胡一色,又给自己拿了三根,掐了个引火诀点燃。 对着石庙里的后土娘娘三鞠躬,这才插入香炉中。 扭头朝胡一色道:“既然胡先生说有希望,那就试一试吧。我将自己精血,全部渡给阿问,让他与我生机相联,总会救回他的!” 就在我起身的时候,我瞥着那后土娘娘捧着的黑石球,好像滚了三下。 这次比原先滚动的又明显了很多,更甚至差点从后土娘娘的掌心掉了下来。 第1003章 一个模板 自从发现清水镇和风城那些石碑的异常后,我对于石头,总有几分敬畏。 上古大神躯体如若残留,骨皆化为石。 当初沐七也有两块黑石,两块分开的时候,都是发光发亮的,可两块合在一起,就黯淡无光,和普通的黑石没有任何区别。 这座老庙,整个为一体,以山顶为庙,连地雕像,结果捧着的,却明显不是这一体的黑石,显得也太诡异了一点。 “你在看困在黑石里的阿熵?”胡一色见我瞥了一眼,也弯腰往里面看了看,轻声道:“如若不是她取了一半精血,铸成你那具躯体,阿问都困不住她。” 我只是轻笑着点了点头,从何寿的神念中,可以探知何欢和那具躯体都不在这老庙里。 所以阿熵当初取一半精血造了一具躯体,先坑了我一次,我差点在南墟剥离了记忆,让沐七如愿。 同时也算是苦肉计,大家都知道她抽了一半的精血。 阿问生怕她在我面前吃了亏,在摩天岭时急急的护着她,与我断绝师徒情宜,将她带回了问天宗。 而何寿他们,从未想过阿问被阿熵夺舍。 一是因为何寿他们从未正面和阿熵对上过,所以不知道阿熵的恐怖。 二是阿问在他们眼中,几乎是无敌般的存在。 三就是因为阿熵刚取了一半精血,如若不是阿问护着,可能就被我和墨修灭掉了。 四则是关心则乱,何寿他们担心阿问真的意识消磨,神魂俱散,只想着救他。 根本没有心思去想,他可能被阿熵夺舍了。 我理清了来龙去脉,胡一色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再次进入山腹:“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引入精血?神母生复,好像越来越快,阿问好像也很虚弱,不能再拖了。” 说到这里,我转眼看着胡一色,轻声道:“那些孢子粉,是不是沐七刻意让我放到华胥之渊去的啊?” 南墟的孢子粉,真的很厉害啊,多少万年了吧,依旧生生不息的生长。 这也是很强的生命力吧? 如果一直留在风城,不知道会不会对华胥之渊有好处。 不对! 我想了一下,突然明白沐七的目的了。 孢子粉是要消耗生机的,他留着孢子粉在华胥之渊,就是消耗那里的生机。 “肯定是有目的的吧,潜世宗的沐七,每一步都有着目的,可能作用还不只一个。”胡一色瞥了我一眼。 轻声道:“你一直在猜测沐七的目的,可他能知过去未来,你能猜透的,能做的,他都能看到,能提前知晓,所以根本没用。” 我和胡一色再次转入那东厢的门,顺着石阶往山腹里走。 其实我也知道,怎么破沐七的布局了。 他一直在昭告所有人,他知过去,晓未来,他在布局。 所以我们都在猜测他的目的,在想他在做什么,这才被他引着走。 不过胡一色也并没有再多说,而是朝我道:“何寿从何欢那里拿了些医疗器具,阿问乃是神母之心,息土更是万物之源,加上阿熵已经用精血养育过了,所以你的血不用试,肯定就是很合适的。” “所以用输液管,直接引我的血液入阿问身体里就行了吗?”我听着胡一色的意思,好像很简单粗暴啊。 胡一色点了点头,沉声道:“只要阿问还是独立的,不肯归位,神母之躯自然不会生复。” “那华胥之渊的那位呢?”我盯着胡一色,轻声道:“胡先生是想阻止沐七复活他的主人吧?” 华胥之渊的神母,才是这大地整体的躯体。 而沐七的主人,则是这躯体的神魂脱离出来的,就相当于何苦和九尾躯体一样。 如果沐七的主人先一步醒来,听他的意思,是想脱离天禁,重归天界,不想再受这本体的禁锢的。 反过来也一样,胡一色视华胥之渊的神母为主,那自然是不会让沐七的主人醒过来的,更甚至最好是能吞食掉。 “何家主现在好像知道了这其中的关系了?”胡一色沉眼看着我,低声道:“你可以这样称呼,南墟那位就是后土,而华胥之渊那位,可以称为华胥。” 我听着只是嗤笑:“华胥生女娲伏羲,怕是神蛇一族,不愿意承认啊。” “这并没有错。”胡一色一边拾阶而下,一边低笑道:“神话中一直有争议,一是说女娲是天地间除盘古后,最行出现的神。又说华胥生女娲伏羲,结为夫妻,生下了现在的人类。” “可如果两个都是真的呢?”胡一色突然站住,扭头看着我道:“如果华胥不是一个人,而是现在我们所见的华胥之渊呢?女娲和伏羲皆是从华胥之渊而出的呢?” “难道以何家主目前的见识,还认为华胥之渊生不出人首蛇身的女娲伏羲吗?那条青虹,何家主用了这么久,应该知道是什么东西吧?”胡一色目光闪闪。 朝我沉声道:“所以华胥方为这大地之母神,南墟的后土,本就是叛逆之辈。要不然,怎会称之为后土!” 我没想到一个名字,还能这样强行去拆分解析。 人家还可以是厚土呢! 在道家地位原先还是挺高的,皇天后土中的后土,指的就是大地。 他倒是为了自己的主子,将人家的身份贬低。 不过胡一色明显知道的挺多的,所以我眯了眯眼,顺着他的话道:“就算为了阿问,我也不想后土重苏。只是好像我和阿熵,就是由后土创造的,对吗?” 在沐七给我看的那个幻象里,用的那张脸,就与我和阿熵一样。 胡一色脚尖在地上点了点,扭头看着我道:“你听过女娲造人的神话吗?” 见我点头,胡一色这才道:“在神话传说中,女娲以土捏人,按造的是她自己的模样。可众所周知,女娲是人首蛇身,那你说按她的模样捏出来的,为什么不是人首蛇身,反倒是个长着双脚的人类?” 这么卡细节的吗? 我被他问得一顿,但还是认真的道:“请先生赐教。” “无非就是现在的人族前面,还有一些并未容纳下来的种族罢了。比如神蛇一族,还有神蛇一族所守的那道门后面的那些种族。”胡一色挥了挥手。 然后朝我道:“也就像你们人造机器人一样,一个模板成功,后续就是按着一个模板造就是了。” 我听着还是不太懂,这能一样? 他刻意提到的同一个模板是几个意思? 第1004章 寻找帮手 我盯着胡一色认真而又带着一股深沉笑意的脸。 想到白微丢下来,突然消失的那片七彩鳞。 还有沐七在西归里说的话,好像他的主人和我这具身体的原主,似乎也很熟。 更甚至,还想过,要将记忆放在我这具身体里? 这样密切的关系,确实很可疑。 当下放开胆子想:“先生的意思是,后土,我、阿熵都是华胥按着同一个模版创造出来的?” 光是这么一猜,我就感觉离了大谱了! 那就胡一色这个意思,我们只不过是他主人华胥所创造的机器人? 这是彰显他主人才是最高的存在啊。 我当下嗤笑了一声:“就按先生的意思,那华胥为什么要创造我们?” “那人类为什么要创造机器人,更甚至违背人道主义,给自己制出克隆人?”胡一色捏着胡须。 一脸要笑不笑的看着我:“想来至于躯体用途这个东西,当初何家主探秘蛇棺用途的时候,就已经了解过了,对吧?” 我听着只感觉心头微微跳动,却还是朝胡一色摇了摇头:“不可能。如果华胥能有这么厉害,当初怎么会被封禁?” “那是因为天帝太一啊。”胡一色复又慢慢朝下走:“古有天皇,地皇,泰皇。地皇之躯为整个大地,天皇之躯为这头顶苍穹,可泰皇……” 胡一色扭头看着我,一字一句的道:“主管宇宙元气与满天星宿!” “以何家主在人类学过的知识,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吧?”胡一色脸色的笑意慢慢消失。 一点点的变正,沉声道:“而且何家主在生下阿乖时,也见到了太一真身对吗?” 从阿乖之后,我对那条满天星辰为缀的巨大有无之蛇,一直记忆犹新。 隐约也猜过太一真身是什么,可从来没有像胡一色这样直接点明的。 胸口好像有什么发着闷,又好像压不住了。 我只得盯着胡一色:“那太一为什么布下天禁?” 胡一色只是呵呵的低笑,抬眼看着我道:“何家主道名问心,可何家主的心,好像被自己毁了吧?” “一具没有心,没有记忆,没有神魂的躯壳。何家主,就算问心,问的又是什么?”胡一色慢慢掐了个法诀,身上再次和他从华胥之渊回来时一样,泛着淡淡的白光。 我盯着胡一色,只感觉心跳越来越快,就好像那颗心要从胸膛跳出来一样。 就在这时,我脑中突然传来墨修轻喝的声音:“何悦!” 我猛的一怔,有点疑惑的偏了偏头,但并没有再听到墨修的声音。 胡一色却盯了我一眼,轻笑道:“是蛇君在以通神之术唤你吧?你用的是他的心,你如若心神激荡,他必然有所感。” 这话可不对,我伤心的时候,也没见墨修因为用的是他的心,而痛苦几分。 “嗯。”我隐约感觉胡一色,刚才说的那些话,就好像当初天谴降下时一样,在不停的动摇我内心的一些想法。 他从华胥之渊回来,除了万法不侵,好像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可这样的人,一般都是最为恐怖的存在的。 就像蛇一样,蛰伏在草丛中,看不见,也感觉不到。 一旦出击,就是瞬间咬住猎物,注入要命的毒液,要人性命,不过几分钟。 现在的胡一色,怕是替华胥蛰伏在我们中的那条蛇! 只是不知道他的猎物,是我,还是墨修,或是阿乖,还是我们所有人。 我没有再理会胡一色,脑中理着他说的那些关系,慢慢顺着石阶朝下走,想着这中间有多少是真的。 同时还得想胡一色,突然在这个时候将这重重的关系告诉我。 那他是想点醒我,除掉阿熵呢? 还是想帮着阿熵,除掉我呢? 这对于他主子华胥,又有什么好处呢? 胡一色并没有再提及了,只是跟着我慢慢的朝下走。 等到了山腹,阿问躺在那石床上,肖星烨又在引水给他续骨。 何寿和何辜在一边说着什么,反倒是明虚,好像已经放弃了,在一边折着纸。 我朝胡一色点了下头,直接朝何寿走了过去,指着明虚道:“我们请明虚先生来了,总不能让人家这样担惊受怕。” 然后靠近何寿,低声道:“我知道怎么救阿问了。” 何寿立马双眼一睁,眼微松了口气,看了我一眼。 见我点头,立马要推着我往上走。 “明虚先生,请跟我们来。”我朝明虚恭敬的行了一礼。 明虚这会心里估计慌得一匹,所以听我一唤,立马将一堆折好的东西挂在身上,急急的跟了上来。 何辜还想跟上来,何寿朝他指了指石床上的阿问,示意他先稳住阿问。 “何悦。”躺在床上的阿问,见我们又走,轻唤了一声:“我还有话跟你说,有些事情,我必须要交待你。” 这又是那种交待遗言的模样,一边何辜脸色沉了沉,满脸的伤色。 何寿忙他笑了笑:“我和小师妹说几句话,马上就下来。” “何寿!”阿问似乎猜到何寿要说什么,强撑着沉喝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我盯着阿问,他好像真的就是一心赴死,想重归后土之躯,与其他部位大团圆的样子。 可最聪明的猎人,宛如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阿问越是这样想消散,就越让何寿他们想救他。 何寿生怕他看出来,扯着我道:“小师妹和墨修因为应龙幻象的事情,吵架了,这会正烦着呢。我劝她几句,免得她连神念都用不了。” 然后扯着我,就顺着石阶往上跑。 到了上面,依旧将黑袍一展,变出个结界。 也不理会人家拎着纸折衣物,一路小跑跟上来的明虚。 朝我紧张的道:“怎么样?墨修有办法救阿问吗?还是你放血?” 就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我直接涌入神念,不管自己和墨修情感的那种酸涩,还是难过,全部倾入何寿的脑海之中。 我感觉从西归出来后,好像神念变强了。 所以这次一涌而入,何寿痛苦的低叫了一声,跟着就接入了我进入这老庙后,所有的记忆。 这其中包括,所见所闻,所感所想。 何寿好像一时还不能接受,用力眨眼想了想。 盯着我,然后扭头看了一眼石阶下面,朝我摇头。 我直接用神念涌入何寿脑中。 阿熵的真身很强大,我现在完全不是对手,不找人帮忙,根本没办法对付阿熵。 可如若打草惊蛇,就怕墨修还没有拖住沐七,这只讨厌的白泽又跑出来了。 所以我必须得让何寿帮忙! 第1005章 根源之血 我隐约猜到自己神念加强,可能和那片七彩鳞有关。 原先探记忆什么的,还得一点点的来,这会好像瞬间就让何寿看到了。 或者说,瞬间就将我所有记忆注入了何寿的脑中。 如果用现科技形容,以前我神念注入东西也好,或是搜索别人的记忆也罢,都是低网速的,现在整体速度已经极快了。 只是这会我神念感知到,何寿脑中尽是:不可能!不可能,我最了解阿问,他被夺舍,我怎么会不知道。不可能…… 可我引动神念,飞快的将阿问那两次主动让我引入神念的情景,再次在何寿脑中回放。 何寿脑中那种否认感,慢慢消散了。 跟着紧揪着里衣,瞪着我,在脑中道:那怎么办? 我指了一边的明虚,然后也不说话,直接就准备用神念涌入,将要做的事情告诉他。 毕竟这里说话,保不准阿熵能听到。 明虚连忙闭眼,还怕不行,伸手捂着眼睛。 连忙扔了个什么出来,一落地,赫然就是一个巨大的龟壳。 朝我们低声道:“这是我制录的玄龟壳,只要进去,一时三刻内,宛如真玄龟。何寿道长,对玄龟壳的作用,应该是知道的,绝对能隔绝声音和外界的感知。” 何寿冷呵一声,直接就钻了进去。 这会他连这制录的龟壳都没心思打量了,可见对于这件事情有多重视。 等我和明虚眼着进去后,何寿指了指明虚:“你打算怎么办?凭他?他就是你带来和阿熵对质,寻问天帝太一的吧?这会带上来,是想借他做什么?” “我可告诉你,何悦!你用黑发,吸食别人的生机,我不管。就算你有本事,真的吃掉胡一色那个主人华胥也好,还是沐七那个主人后土也罢,我都不管!但阿问,不行!”何寿看着我的目光,带着从所未有的严厉。 冷声道:“无论如何,也要让阿问躯体和意识,还有神魂都完整!阿熵去了一半精血,还能夺舍阿问。你如果不行,就别贸然出手,我再慢慢想办法。” “但如果,我们控制不住阿问体内阿熵的神魂,到时祸害到你和墨修,或者是你家那些娃娃,也别怪我们。”何寿那双深沉的眼睛盯着我。 轻声道:“你就当还我们问天宗这一年多来,帮你的情宜吧。无论如何,要保全阿问!我不会让你伤到阿问的,就算……就算……” 他说到这里,好像咬了咬牙,目露凶光,紧紧的盯着我。 他对阿问,更是呵护得很啊。 躯体,神魂,记忆一样都不准伤。 后面没说完的话,怕就是想说,如果阿熵借阿问的躯体为祸,我想除掉,他也会阻止我,保全阿问吧。 可确实也是,这三样,无论没了哪一样,一个人,还是完整的人吗? 那三样,缺一不可啊!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明虚:“听闻祖上以太一异术,可以制录天地诸神祗?你可以制录玄龟壳,还能制录什么?” 当初潮生,画了毕方,跟真的一样。 虽然时间短,但越是强大的对手对敌,皆在一瞬之间。 只要能拖住阿熵一会,我就多一点点把握。 明虚这会又听了个大事,脸上的晃张更明显了。 听我问制录神祗之事,一脸为难的朝我指了指旁边的玄龟壳:“这是我借何寿道长刚才一滴精血,加上何寿道长同意,才能制录出来的。” “先祖明崇俨制录的神祗,并非道教有神位的神祗,只是一些蛟龙鸾凤之类的,还有那些低层的神兽的。更不可能是……”明虚脸上为难的神色更重了。 伸着手,小心的朝上指了指:“后土娘娘这种居有创世之功的神。” 何寿冷哼一声,瞪了我一眼,只是用眼神就告诉我,明虚靠不住。 刚才我用神念,朝他注入过与阿熵几次对上手的记忆,所以他知道阿熵的恐怖。 凭我们几个,加上不知道帮哪边的胡一色。 还有一个如果墨修没有拖住,就随时会赶来的沐七。 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 明虚见我们都看着他,又心虚的咳了一声:“何家主也见过潮生制录毕方了,是要借毕方尾羽的。万事万物,不可能凭空捏造。” “先祖能制录天地神祗,也是因为有过一卷《白泽图》,那上面并不是画,而是用各类异兽的鳞羽毛角所制,所以制录的时候,从上面取物就可以了。”明虚一脸认真的看着我。 然后小心的将身上刚才折的那些东西取下来。 那些折的要不是小乌龟,要不就是寻木,居然还有九尾狐。 我这才发现,明虚身上挂的东西挺多,大多都是些动物类,也有些兵器类。 看那寻木和小乌龟的折痕还没有压实,明显就是刚才折的。 或许就是刚才借了何寿的精血,然后借了阿问种在石床边的寻木给折来的。 见我还在打量,明虚小声的道:“先祖遇刺后,那卷《白泽图》不知道所踪,而且民间流传的《白泽图》也慢慢不见踪迹,所以我家就……我就……” 明虚摸着身上挂着的那些小折纸挂件,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他那些挂在身上的折纸东西,怕就是这些年来,一点点收集起来的。 何寿瞥着他,冷呵一声,气得重重的敲了外边那个玄龟壳一下。 朝我道:“早知道还不如把小沉青那只毕方带进来呢,把毕方毛扒光,制录上几百只毕方,蚂蚁多了还咬人呢。就算是阿熵真身在,面对几百只毕方,也麻烦。” “要不然,当初沐七那个主子是怎么死的?还不是诸神之战,群起而攻之。保不准你和阿熵还补了刀,才把人家弄死的。”何寿因为阿问的原因,还是偏向于后土那一边的。 可沐七的主子到底是不是后土,还另一说,只不过是胡一色提出来的代称而已。 “我知道那卷《白泽图》在哪里。”我看着明虚,轻声道:“如果这次你帮我解决这里的事情,我可以将那卷《白泽图》送给你。” 这制录神祗之术,怕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那卷以鳞羽毛角所制的《白泽图》怕就是谷遇时藏在书室的那一卷。 “如果现在有的话,我倒是还有点办法,但……”明虚脸露出喜色。 跟着就又无奈的道:“现在没有,我一不知道那些异兽具体长什么样,二是没有鳞羽毛角这些东西,根本就制录不了。怕是边阿问宗主都很难控制,更何况阿熵。” 能修术法都很聪明,明虚已经从我和何寿的对话中,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了。 “模样我可以用神念告诉你。”我盯着明虚,慢慢抬起手指:“如果用创造这些异兽的根源之血呢?是不是就可以?” 第1006章 现学现卖 如果胡一色的说法是真的,华胥乃是这大地真身,后土、我、阿熵是她用同一个模版创造出来的。 那其他的异兽也好,龙蛇之属的大神也罢,可能全都是后土创造出来的。 既然是同一个模版,我和阿熵精血一样,阿熵的精血能养育后土之心——阿问。 那岂不是,等于我的精血和后土的也是一样的。 后土是神母,那我的血,从根源上讲,就是这些异兽诸神的根源。 从制录神祗,要用到鳞羽毛角,就是要沾染气息,再借折纸的模样,瞬间燃起生机,在一定的时间内复活这些异兽神祗。 那我的血,确实可以一试。 明虚听着都吓懵了,盯着我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只是喃喃的道:“不行的,这不行的……” 可怎么个不行法,他倒是解释不出来。 我发现他和潮生一样,属于钻研类,交流上不太行,但术法真的是很精! “你疯了?”何寿却一把扯过我,轻声道:“你知道为什么他到现在都没有收集齐飞羽门那些异鸟吗?知道为什么沉青拔了小毕方那几根毛,小毕方气得不理她吗?” “你以为取精血就是放两滴血这么简单?”何寿敲了一下外面的壳,朝我沉声道:“我用精血给你续过命,也给墨修续过命,你有没有感觉我有了什么变化?” 我盯着何寿的脸,点了点头。 在某些时刻,我隐约感觉何寿好像成熟了一些。 原先以为是他最近操心太多,或是接连受伤的原因。 没想到,是因为精血消逝。 他那张脸,确实不再如我第一次上问天宗,看到的那种胶原蛋白满满的少年感了。 “你现在懂了?”何寿见我盯着他的脸,冷呵一声道:“于古月不过是以自身神骨,以术法催动阿贝体内的伴生蛇,搬了几次山?你看她现在成什么样了?” “她被龙岐旭抽了伴生蛇,原本就是身体长不大,智力不再增长,可现在,她在倒退。”何寿捏着那龟壳。 好像呼了口气:“何悦,你别以为你这具躯体在西归泡了上万年还没被腐蚀,就有多厉害。你这意识没有觉醒,连阿熵的头发都打不到,还想借你的精血,制录天地神祗?” “别到时,耗尽你生机,白白耗死了墨修!”何寿瞪了我一眼。 “我还没和墨修再结那婚盟呢!”我突然发现神蛇一族的婚盟,或许适合白微爹娘,但真不适合我和墨修。 万事万物,皆有定法,这就是太一布下的天禁。 我盯着明虚,沉声道:“那就制录几个厉害的。我用神念告知你模样,你多制录几下,如若我的血一个不行,其他的总可以的。” “你制录什么能对付阿熵,你以为光用异兽就可以?你有多久没照镜子了?你神念消耗太大,新伤旧伤重重叠叠,体内还有分魂离魄的毒没解,你知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何寿一旦气急起来,又开始暴躁。 直接挽起袖子,朝明虚道:“你折玄龟折得挺顺手的,折它个百八十个,等下直接放出来,大壳套小壳,先将他困在里面。我们再想办法,将阿熵的神魂抽离出来!” 他这是不准我抽取精血,还是用他自己的。 果然救阿问,他是可以不管不顾我要放多少精血的。 但其他后面的事,我还是能排到何寿关心的本本上的。 “你这壳,连阿娜都挡不住,还想挡住阿熵?”我瞥了何寿一眼。 将手指抬了抬,朝明虚道:“不过确实制录其他的,从时间上,对你难度比较大。如果制录墨修和阿乖呢?你见过他们,想来也容易一点。” “哇嚓,你果然敢想!”何寿瞪了我一眼,一把将我手拍开。 沉喝道:“你知道被制录,意味着什么吗?” “就算用你的血,明虚想制录,他耗得起吗?明崇俨号称得太一异术,可制录天地神祗,你看他制录了个啥?最多就是些未成真龙的蛟龙啊,不入神册的鸾鸟之类的,敢制录个后土出来吗?” “你还让明虚制录墨修和阿乖,别说制录了,就怕他还没折完,自己就死了!”何寿瞥了一眼明虚。 脸上尽是无奈,瞪了我一眼道:“你放过人家吧,别说墨修和阿乖这对父子了,你就坐在这里,让他给你照模样画一个制录,他都不一定能行。” “不!”何寿又摆了摆手,冷声道:“别说你,如果我不同意,他能制录我?制录寻木?怕是连小神蛇白微,都不行。神格过高,岂是他一介凡人能制录的。” “你是啥都不懂,张嘴就要了人家的命!不,别说他家的命了,他家祖上就算投了胎的,都得被你给霍霍了!”何寿暴躁的站了起来。 瞥着我道:“我以前还感觉你最多就算是拆迁办主任那种,到哪霍霍哪里的地盘。现在看你这样子,真的是宗门家派收割机啊,一搞就是整锅端!” “别人是斩草除根,不留后代,你是连人家祖宗都不放过。”何寿或许是心焦,越说越过分。 朝我冷哼一声:“你查过明崇俨,那你问问明虚,他是怎么死的?啊?他有能制录神祗的太一异术,怎么死得人尽皆知?” 明虚估计没见过何寿暴躁发怒时的样子,这会挂在纸衣上的折纸东西都在抖动,整个人恨不得缩到这龟壳的角落里去。 不时的瞥着我,不好意思的朝我摆手,讪讪的道:“何寿道长讲过了,并没有这样,何家主……” 他好像尽量想挽回,努力的笑道:“何家主也是为了大局,她没出手,风城也没了吗?巴山现在这样子,摩天岭也不是她要搬的……” 越说,这锅就越大。 我只是静静的听着何寿的话,等他说完,冷笑道:“何欢一手好厨艺,都没你会甩锅。” 原来在何寿心底,他是这么看我的? 怪不得刚才我用神念探他,他很不自在。 原来心底还藏着这些想法,怕我用神念感知到。 我低头苦笑了一下,抬眼看着明虚,沉声道:“这一仗,对我们很重要。明虚道长应当也听出来了,墨修与太一,与我家阿乖关系都极为紧密,所以这太一异术……” 明虚这会被何寿一顿突突,给搞怕了。 也不怕神念探他了,忙盘腿而坐,扭转身子,正色看着我道:“何家主为了天下苍生,明虚鞠躬尽瘁。这太一异术,本就是天帝太一告之先祖的,现由何家主取回,明家后人,自甘返还。” “不用取回,我就探一下你记忆,学一下这太一异术就行了,你只要想着太一异术的诀窍,我感知一下,就行了,不用太久的。”我看着明虚。 想了想还是轻声道:“不知道明虚先生,有没有……咳!” “没有!没有!”明虚又连忙摆手,脸色微红的道:“我明家近千年来都致力于收集这些异兽图形,再精习空幻之术,并无心于情感之类的。连空幻门的门主,我们明家都没当了,就是为了专心收集异兽。绝对没有感情纠纷的,何家主大可探我记忆。” 他说着坦然,何寿却在一边冷呵一声,带着自嘲的苦笑:“既然你要现学现卖,我就先去稳住阿问,然后和何辜、肖星烨提个醒。” 他骂完人,火气也消了。 我只是轻嗯了一声,见明虚准备好了。 盯着明虚的眼睛,然后神念慢慢的涌了进去。 可就在我神念进入明虚脑中的时候,原本打算搜索太一异术的,可一想着这念头进去。 就见一个身着黑衣的人,站在明虚脑中,正笑意盈盈的看着我:“你来了。” 第1007章 心之所系 我没想到会在明虚体内见到太一,一时也感觉有点紧张。 对于他,我没有见到那条本体蛇时,那种情不自禁。 也没有其他的情绪,反倒是很清醒。 可越是这样,越紧张。 当初在西归,我想见他,问一下这具身体的身份,他不肯见我。 连沐七都刻意说了很多话刺激他,他都没有出现。 怎么他在明虚的记忆…… 不对! 我看着那笑意盈盈的太一,这不算是记忆,这就好像…… “天气为魂,地气为魄。反之玄房,各处其宅。守而勿失,上通太一。太一之精,通于天道。”我看着那张与墨修一模一样,却笑意盈盈,好像什么都看淡的脸。 沉声道:“你教明崇俨太一异术,让他家以此开门立派,就是为了将太一异术传下来。” 神念这东西,是很奇妙的。 如若没有神念探明虚,那他所学的太一异术,就只是一道法术。 可现在我探了,他明家这么多年,积累感知,太一自然是知道的。 神念一探,他瞬间就能感知。 这不是明虚的记忆,而是真正的太一…… 怪不得西归留的那道神识,不愿见我,而现在他却突然出现在这里。 因为西归的那道神识,保留的还是当年原主才死时的记忆,所以不愿见原主。 可现在的天帝太一,经历了几万年的沧海桑田,或许当年的事情已经放下了。 我盯着他,因为问题太多,一时不知道从何问起。 而且对上他这张似乎一切皆是浮云般看淡的脸,好像再追问他什么,就是一种……不敬。 “呵!”我突然感觉,这天道也好,神念也罢,真的是很搞笑的事情。 比如先天之民的幻化之术,一旦施起来,能更改所有见到人的记忆,除非像墨修、阿问这样比龙夫人强大的,才能看破。 沐七的眼睛温和,能迷一切被他看着的生物。 而太一,也是这样的,光是看着他,就有一种打心底里生出来的敬意。 恨不得垂头举手,听他安排,任他说什么,都会去办。 在这些神面前,人类真的是连自己的想法,可能都不会有。 “何悦。”太一却朝我走了一步,轻声道:“你现在很好,不要再追忆过往。你要记得,你是这世间母神,不要再突破天禁。” “我也不想突破天禁,可沐七他们不让啊。你本事大,将沐七,神母,还有阿熵这些都解决了,我立马自废神念,过普通人的日子。”我盯着太一,看着那张和墨修一模一样的脸,直接没好气的道。 可太一依旧只是低笑的看了我一眼,慢慢抬手,朝我额头点来。 我想避开,可就在他抬手的时候,我发现手脚也好,神念也罢,就好像整个都禁锢住了。 或者说,连反抗的想法,都只是一闪而过,瞬间就没了。 “这片天地的苍生万物,皆是你心之所系。也是因为你,我才留了一线生机。一切因你而起,自然也该你来解决。”太一脸上依旧带着轻笑。 指尖朝我额头一点:“你想制录这片天地的神祗,就去吧,这本就是为你留的。” 我只感觉额头一片微微的暖意,跟着眼前一道暖黄的光芒一晃,瞬间笼罩着全身。 脑中瞬间涌入制录神祗的方法,无比的清晰,就好像本来就在我记忆中一样。 “何家主?”旁边跟着就传来明虚轻唤的声音。 我连忙睁眼看去,就见明虚一脸紧张的看着我:“现在就用神念探我的记忆吗?” 他脸上带着疑惑,紧张的盯着我。 我看着他:“已经探过了。” 心底却有点懊悔,早知道太一走得这么快,无论如何,也要问一下,这原主是什么身份。 要不然,当初龙岐旭他们一个说法,胡一色一个说法,沐七也一个说法,也不知道谁真谁假。 “啊?这么快的吗?我怎么没有感觉?”明虚一脸的疑惑。 我朝他伸了下手:“纸给我。” 明家这制录用的纸是特制的,制法繁杂,用什么树木,取什么水,泡多久,捣多久,再怎么成浆,怎么晒,全部都有讲法。 我是手残党,感觉折个纸,已经很麻烦了,更别说这从制纸开始了。 明虚连忙将身上带的纸给我,他空幻之术钻研得很精,估计比潮生更上一筹。 如若不是他比潮生身份高,怕当初入巴山商量所谓救世之策的,就是他,不是潮生了。 果然玄门中人,当初对于讨伐风家,还是有很大的保留的。 我接过纸,凭着记忆,以及脑中的法子,飞快将纸对折,然后用指甲掐出鳞印。 折纸是立体的,比绘画出来的,更真实一些,所以制录之术,折纸更容易成功。 明虚坐在一边,瞥眼看着我,小心的提醒:“这是制录蛇君吗?何家主有蛇君的东西吗?这制录之术,何家主确实在我脑中记忆看到了吗?” 他这明显都是怀疑,或者是没有感觉到我探他的神念,所以不太确信我学会了。 “我身上有墨修的心,算吗?”我瞥了一眼明虚,飞快的折着。 “这是要真的鳞羽毛角之类,真实沾染气息的东西。虽然我们都知道,蛇君一颗真心全在何家主身上,但这虚无缥缈,未曾沾染蛇君气息,也无蛇君精血,制录是不成的。”明虚满脸紧张,又小心的看着我。 生怕惹我生气,又怕我理解错了制录的意思。 局促的道:“听闻小神蛇大人,有蛇君的鳞片,要不我们找小神蛇大人要几块蛇君的鳞?再扯几根小蛇君的头发?” “这样制录起来,才万无一失。”明虚说得可真的是极为小心。 我这才想起来,他并不知道,我体内真的是墨修的心。 不过也是,换心这种事情,针对于玄门中人,也算是比较难以想象的了。 “白微和阿乖都走了。”我手折着纸没有停。 明虚立马一僵,复又朝我小心的道:“那蛇君还在外面啊?既然大敌当前,何家主自来大义,想来不会因儿女私情……” “他也走了。”我手纸掐着鳞,然后折着蛇头,靠着指甲硬掐,将眼睛给掐出来。 折纸、雕纸同时应用,没一会就折出一条活灵活现的大蛇。 只是这纸是白的,也不能彰显墨修那有无的形态。 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成,但还是按着那太一亲手点入脑中的法子,咬破手指,将指血顺着折纸好的蛇身轻轻划遍蛇身。 同时用神念汇聚在折纸之上,想着墨修化出蛇身的样子。 “这……”明虚盯着我在纸上画血,小声的道:“蛇君与何家主,好像并无血亲,要不何家主试着折下小蛇君?” 那折出来的蛇,沾着我的血,躺在手心,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这真的不行的。”明虚沉叹了口气,低声道:“要不我们把何寿道长叫回来吧,至少我刚才折了两只玄龟,或许何寿道长说的,折个百八十个,能困住阿熵?” 我瞥眼看着他,也皱了皱眉,盯着手上用血画了一道的蛇身。 难道太一刻意出来,就是为了骗我? 还是说,墨修因为和太一的关系,所以神格过高,不是这片天地之间能制录的? 第1008章 借力打力 我用折纸制录的墨修并没有成功,我不知道是因为我身份低,不能制录墨修。 还是像明虚说的,过了我身体的血,不能成功。 但太一既然知道我要学制录之术,应该知道我是为了制服阿熵,自然是制录墨修,来得更容易些。 以他的强大,应该知道我所想的,既然给了我制录之术,就应该能成功啊? 就在我盯着那折着的纸蛇,感觉有点不太服气,神念越发的汇聚,同时掐着手指,打算再放点血的时候。 那蛇突然蛇尾动了一下,跟着蛇头昂起,沾在纸上的血水,慢慢的渗入纸中。 “这是成了?”明虚也惊呼了一声,沉声道:“这可是有无之蛇,何家主你居然凭空制录出了有无之蛇。” 眼看那蛇开始活动,随着血水随入,那用指甲掐出来的蛇鳞先是吸着血水有着淡粉的颜色,却也如同真的一般闪着鳞光。 我连忙汇聚神念,沉眼看着那条纸蛇,脑中想着墨修化成蛇身时的样子。 神念引着血水,刹那间就涌满那纸蛇的蛇身,跟着我感觉手上一凉,那条蛇立马昂着,朝我看了过来。 双眼如同墨修一般深邃,却没有什么神彩。 但蛇身已经和墨修的蛇身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小了一点。 “居然成了?”明虚诧异的看了看我,复又小声的道:“难道真情之心,也能制录。” 我将神念收回,那条黑蛇复又变成了纸蛇的模样,直接拢进袖子里。 继续抽着纸,见明虚还在疑惑的自言自语,一会满脸的怀疑和沉思。 一会就很兴奋,居然从挂满折纸的身上,抽出了纸笔,哗哗的写着什么。 那神色,从原先的自我怀疑,好像又瞬间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在自我突破,更甚至还拿着折纸,哗哗的折了个人形。 嘴里还低喃道:“当初她确实一片真心给我,如果我折她的样子,再放上我的血……” 他虽然是自言自语,可声音也不低,加上我现在神念强大,立马就知道他所想了。 心头立马一惊,不是说好,没有私情的吗? 怎么还有别的女子,一颗真心扑在他身上。 想着好歹也学了他家的传承千年的秘术,而且也帮着太一传了回话。 我虽然不想再解释这件事情,但还是在折完一条纸蛇后,朝明虚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然后一字一句的道:“墨修将他的心,剜出来,放到了我体内。我身上,是真的有墨修的心。鲜血淋漓的心,真正的心,不是广义上所指的心!” “所以我身上流的血,都是经过墨修的心,才能制录出墨修的蛇身。”我解释完,认真的看着明虚。 不想他好好的一个技术型人才,被我这件事,给打击到。 明虚捏着纸,朝我拍着的肩膀看来,然后看了看手里的纸人,这会连头发都折出来了。 张着嘴,脸上的兴奋复又消失了。 喃喃的道:“是真的心啊……” “你知道人家一颗真心在你身上,你就只想着试一下能不能制录人家?没有想过其他的?”我瞥了一眼他手里还只能看出依稀模样的纸人。 明虚苦笑一声,只是折着纸,没有再说话。 我一时也感觉这情况有点迷,但毕竟是人家私人的情感,刨根问根也不太好,而且我自己还是一团乱。 折纸确实很快,我成功了一次之后,就越发的顺手。 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明崇俨死得人尽皆死了。 这样的异术,他用得明目张胆,如若不杀之以儆后人,这天地间的神祗也好,鬼神也罢,更甚至是普通人,谁不害怕? 我顺手折了好几个,就听到外面传来何寿的声音:“都说了何悦在和明虚折医疗器具,这放精血,又不是只放点血,如若想一次成功,我们必然要有万全的准备。” “何欢又不在,完全靠我和何辜,哪成啊。胡先生帮我们好好劝劝阿问,来看何悦做什么。她跟墨修吵闹了,脾气差得很,刚才连我都敢骂。”何寿声音极为不服。 好像我真的骂了他一样! 我听着何寿的话,立马明白是胡一色跟过来了。 胡一色这个存在很麻烦,他受华胥庇护,万法不侵。 打也没用,杀也杀不着。 他想呆在这边,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扯也扯不掉。 他又和沐七一样,在这大地,任何地方都能来去自如,跟他自己家一样。 怎么想,这种存在,就怎么烦人。 我将手里折完的纸蛇收起来,然后朝明虚打了个眼色。 他折东西自然是快的,不过几下,就真的给掏了一套医疗用具出来。 还朝我小心的道:“刚才听说要放精血,我站在一边没事,折着玩的。” 那折的东西里面,防护服啦,病床啦,心跳仪啦,还有呼吸机…… 连那用来打点滴的支架,和病房那种柜子都折了。 我靠在一边,看着他掏了一整个病房出来,又怕我不高兴,点着东西,好像要想还差着什么。 正点着,就见何寿带着何辜和胡一色进来了。 他见我们摆了一堆的医疗用具,抿了下嘴,没好气的道:“小师妹这是不放心我们,怕我不把你的命当回事?要亲自盯着明虚给你折这些东西?” “我是当妈的人了,就算我不想活,也得为阿宝阿乖想想。阿贝还有于心眉,我死了,墨修怕是要和应龙在一起,他们俩怎么办?”我冷冷的瞥着何寿。 朝明虚指了指那些折出来的医疗用具,然后瞥眼看着何辜:“何辜师兄等下是给阿问输生机,还是给我?” “自然是给你。”何辜看着我,目光闪了闪:“你将精血引入阿问体内,给你输入生机,就会顺着你的血液一起进入阿问身体,这样对阿问更好。” “过一遍她的身体,有什么好的。你直接输到阿问身体里就行,何辜,这可是要救阿问,你斩过情丝,难道白斩了吗!”何寿一脸恨铁不成钢,立马就又暴躁了起来。 “你给我闭嘴!阿问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特意将墨修挡在外面,就是怕他阻止!”我直接怼了何寿。 朝何辜点了点头:“我相信何辜师兄!” 然后瞥着胡一色:“阿问一心求死,等下怕是不会愿意让我渡入精血,还请胡一色帮我们暂时控制住阿问,这样免得他突然抗拒,在这后土庙,怕是除了胡先生,我们都阻不住。” 胡一色先是愣了一下,跟着捏着胡须,朝我点了点头:“能救阿问宗主,胡某自然会出手。” 说着朝我们看了看道:“既然准备好了,就下去吧。” 明虚忙将那些折出来的东西,全部收入袖子里,小声道:“等到了要用的时候,我直接幻化出来就行了。” 说着我们就朝外走,何寿还朝我递来了夸赞的眼神。 第1009章 抽离神魂 其实我倒是佩服何寿,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当着胡一色,告诉了何辜这个事情。 在胡一色过来的时候,还能隔着玄龟壳,给我们传话。 不过有胡一色这万法不侵的帮忙,我们对付阿熵就轻松了很多。 明虚别看带着技术宅的怂,可最后一句话,其实就是提醒我,那些以纸制录的纸蛇,可以到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等我们到了下面,阿问还靠着肖星烨引水续着骨。 何辜在我身边,悄声道:“心无骨,却坚有力。神母生复,众识归身,必先化其魂。阿问是心,本无骨,所以……” 他低咳了一声,苦笑道:“阿问现在周身几乎无骨。” 他不说,我还没发现。 这一提醒,还真的发现阿问身体好像真的没有骨头一样。 看上去还是个人形,且身形依旧饱满,但并没有骨感,就好像橡皮泥捏的一样,在肖星烨引着的水游动时,全身血肉也跟着游动。 我朝胡一色打了个眼色,示意明虚先过去将那些东西拿出来。 其实无论我们做什么,只要是针对阿熵、沐七,不让神母生复,胡一色为了他那个主子,自然是会帮我们的。 明虚这会大概猜到我们要做什么了,趁着肖星烨引水疗骨伤,将那些折好的医疗器具慢慢的掏出来,摆在地上。 “何悦,你要做什么?”阿问瞥着那些东西,脸上还假模假样的露出无奈:“我本就是……” 何辜连忙上前,将肖星烨拉走。 而胡一色立马上前,直接伸手抱住阿问。 “胡先生!”阿问沉喝一声,软若无骨的身体立马如蛇般的扭动了起来,将胡一色缠住。 气若游丝,却依旧沉喝道:“何悦一身精血,关系着天下苍生,你怎么能让她用精血救我。” 何寿冷哼一声,朝明虚沉声道:“龟壳!” 明虚连忙又将制录的玄龟壳给扔了出来。 跟着何寿立马上前,趁着胡一色抱住阿问,直接将他和胡一色,一把就揪着扔入玄龟壳中。 这才朝我道:“这座山因为有座后土庙,所以就叫后土山,与阿问身体相联,所以要想制住阿问,得断了与山体之间的联系。” “这玄龟壳不过是用我一片脱落的壳制录的,就怕一下子就消耗掉了,我在外面以精血维持,这样能多困一会是一会。阿问,就拜托你了。”何寿眼中全是恳求的神色。 “知道了。”我从见到墨修被推开,大概就猜到了,这座山怕是与阿问的意识相联。 “里面的事情,我帮不上忙,所以我在外面守着。何辜会朝你输入生机,帮你久撑一会的。”何寿瞥了一边的何辜和肖星烨一眼。 我朝他点了点头,摸了摸刚折好的三条纸蛇,随着何辜和肖星烨就钻进了龟壳之中。 这会阿问身体已经化出宛如道道水流般的息土,冲涮着胡一色,想从他怀里挣脱开来。 胡一色万法不侵,我和墨修都试过了。 所以就算阿问那息土冲涮,宛如洪流般有力,却依旧不能动胡一色半分。 也不知道,这是真的斗不过胡一色,还是阿熵假意作戏,没有尽全力挣扎。 不过有胡一色帮我们抱住阿问的躯体,我们也多几分胜算。 明虚这会还挺入戏的,将那些医疗器具都弄出来,幻化成真的,拿着针管在一边等着。 肖星烨这会已经从何辜那里,知道事情的原因,有点担心的看了我一眼。 然后很自觉的退到玄龟壳的入口,手一挥,道道水流在玄龟壳中流动,将整个玄龟壳内部都用水隔绝了,这也是为了多挡阿熵神魂一会。 “你们打算做什么?”阿问见我们这些,脸色也慢慢的不太对。 我走过去,撸上袖子,将手腕递给明虚。 一边何辜也走到我身边,摁着我另一只手,朝阿问道:“我们想救你。” “救我,也用不着何悦的精血。”阿问还在沉喝。 我猛的一伸手,将怀里那三条纸折制录的黑蛇扔了出来,明虚立马用幻化出来的针管对着我手一扎,跟着一扯。 一道血水流了来,渗在那纸蛇之上,我神念汇聚,脑中想着墨修巨大的蛇身。 跟着猛的神念一动,朝着阿问四肢缠去。 同时朝胡一色沉喝道:“帮我摁住阿问!” 三条黑蛇,虽然与墨修的蛇身一模一样,有形无神,但精血未消耗殆尽,至少力道是一样的。 一经冲出来,立马在我神念引动下,一条缠住阿问的脖子,两条缠住阿问的双手。 墨修的蛇身,能毁山裂石,一旦缠上,就算阿问真的是息土之身,他这条有无之蛇,也能束缚住。 胡一色见我们这样到真格的,加上阿问动得越发的厉害,也连忙双手一用力,将阿问的双腿死死摁住。 我将手伸给何辜,然后慢慢的凑过去,没有盯着阿问的眼睛,而是盯着他额头,猛的一并双指,用醒神指重重的点去。 “何悦,你做什么?”阿问猛的沉喝一声。 我一点醒神指,用尽了全力,同时神念化成道道利刃朝着阿问脑中击去。 沉喝一声:“阿熵!” 双指落在阿问额头,我神念汇聚于双指,指尖还带着刚才明虚用针扎出来的血水。 随着我血水沾在阿问额头,我慢慢的画了一道符,然后一点点的将手指往外拉。 这是我用神念进入何寿脑中时,在他脑中搜到的引魂术符纹。 就是他提到的,抽离神魂的法子。 他原先想着,用这法子,将阿问的神魂抽离,让我去找沐七,抽离阿问的记忆,再放到阿熵抽了一半精血的躯体中,也算让阿问活着的。 引魂之术,本来就是比较阴损的术法。 可现在,阿问体内的神魂,就是阿熵的,我也不管什么阴损不阴损了。 随着我双指并着,神念四分,三分用来控制那三条黑蛇缠住阿问的手脚,一分压在那以精血绘制的引魂符纹上,一点点的往外拉。 果然随着我手指往外拉,阿问晶莹的额头,一条条漆黑油亮、好像还沾着水的发丝,从毛孔中冒了出来。 黑发喜食生机,我这一身精血,与阿熵精血相尽,自然是最好的食物了,所以最先出来。 “这是?”胡一色正抱着腿,见一缕缕黑发从阿问额头冒出来,也惊呼了一声。 那丝丝缕缕的黑发,感知到我指尖鲜血,慢慢的缠来。 我并着指,一点点的后退,嘴里念着引魂的咒语。 而阿问脸上,慢慢浮现出阿熵特有的那种好像三分轻叹,三分同情,四分不忍的神情。 张着嘴,发出的声音也是阿熵的,朝我低喃道:“你既然知道我在他身体里,就该感谢我,为什么还逼我出来?我占据了阿问的身体,他才不会化成神母之心,对你,对我都有好处啊?” “难道你真的以为,太一为你留下制造蛇棺的法子,就是想你冲破天禁,重归天界,与你重归于好?你别忘了,是他让你我之名,成为天禁之下第一禁令!”阿熵那张脸,好像从阿问的脸皮底下浮了出来。 看着我,满脸的同情:“可恨的是,你居然还学他的制录之术,你知道,就是这制录之术,乱了我们的根本。” 第1010章 群起围攻 我真不知道该感谢阿熵什么,也不想再去听这些不知道真假的话。 其实在胡一色说了什么华胥为主,后土、阿熵、我都是用同一个模板造出来的后。 我就只感觉讽刺,这些事情,过去多少时间,已经不能记载了。 孰是孰非,谁先谁后,谁为主,谁为次,完全靠他们一张嘴在说。 可这些重要吗? 对我而言,不重要! 我不是那具身体的原主! 任由阿熵越说越激奋,我双指迸紧用力,将那些黑发往外一点点的拉。 肖星烨已经引着水,哗哗作响,避免阿熵想这玄龟壳的出入口跑出去。 明虚恨不得将身上所有制录的东西,全部掏出来。 这会双手都拿满了,只等阿熵出来,就像何寿说的,全部都丢出来,群起而攻之。 可他们根本不知道,阿熵有多恐怖。 这些东西,对于阿熵而言,不过就是送菜。 当初我堕魔之时,黑发所过之处,万物成灰。 炫红也好,那只神鸟也罢,连那些飞过的鸟雀,刹那成灰。 更何况,明虚这些靠着鳞羽毛角制录而成的异兽。 但我看着阿熵那张已然和阿问的脸重合的脸,引着手指,一点点的往外拉。 黑发从阿问额头,脸侧,更甚至从他脖子,头顶,慢慢的冒了出来。 阿问的身体,就好像被黑发淹没一般。 阿熵被引出,却依旧朝我呵呵的笑:“就算我出来又怎么样?你还是打不过我?你学了这制录之术,是见过太一了吧?” “他见你与墨修,成婚生子,难道还像当年,那样大度?”阿熵那张虚浮,宛如虚影的脸上,尽是笑意。 跟着猛的朝我低吼道:“你这个不争气的!当年如若不是你一时心软,凭你和我,在诸神之战后,要不就冲破天禁,在天界占据高位。要不杀了华胥之渊的那位,取而代之,有何不可。” “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上受制于天禁,下受限于神母!”阿熵脸上怒意涌起。 一张脸狰狞着好像变成恶鬼一般,朝着我扑了过来。 就在她冲出阿问躯体的时候,我猛的一转手,神念涌动,沉喝一声:“吞食!” 那三条原本缠着阿问的黑蛇,瞬间变大,张大嘴,对着阿熵的神魂就扑了过来。 就算阿熵知道这是制录出来的,可沾了血,附加了我的神念,这就是真的。 潮生以毕方尾羽幻化出来的毕方,还能跟真的一样喷火,对付龙岐旭呢。 我就不信,我得太一亲自传授,以神念和精血制录的有无之蛇,还吞不了阿熵的神魂。 要知道,墨修失去意识,化成黑蛇时,都能卷土而食。 果然阿熵见三条黑蛇直扑而来,立马身形一转,直接从阿问的躯体里冲了出来,黑发涌动,对着那些黑蛇扎去。 这三条黑蛇,虽无神,却有着墨修的能力,就在阿熵黑发涌动之时。 我神念闪动,黑蛇瞬间化成墨修的模样,手持烛息鞭,对着阿熵的黑发就抽去。 六道烛息鞭,在这个龟壳之中,宛如六条火蛇,将阿熵围在中间。 同时我转手对着自己手腕一划,神念引着精血,朝着这三个制录出来的墨修引去。 制录之术,消耗的就是精气。 那些鳞羽毛角,能化出真形出来,就是靠这些东西带着原主本身的精气,一旦消耗殆尽,也就复又化成纸了。 就在我精血涌出时,何辜握着我的手,猛的一用力,道道生机输入我体内。 阿熵被围攻,还呵呵的笑。 墨修的烛息鞭抽着她黑发,就算断了,依旧能再生。 她现在只是神魂,那具真身也不知道藏哪去了,所以神魂根本不受真身精血消耗的限制。 朝我咯咯的笑道:“就算墨修来了,也不一定灭得了我,更何况这三个假的。你以为,当初诸神之战,太一亲征,你死了,我却还能活着,凭的是什么?” “制录之术,你居然大胆到制录墨修这条有无之蛇,你不是见过太一了吗?他居然允许你制录这个!” “可就算能制又怎么样,你耗得起吗?到时别我没被这三个假东西灭了,你自己反倒被耗尽精血而亡!”阿熵在被围攻之下,还游刃有余。 朝我和何辜低笑:“你们别忘了,阿问由此地而获新生,还得多亏我呢!” 我看着她黑发瞬间暴涨,连忙又是一道精血涌去。 同时沉喝道:“胡先生,你当真要让她逃吗?你没去风城,不知道阿娜身死,风城满是孢子粉滋生出来的真菌,蘑菇,就是为了消耗华胥之渊的生机。” “你还不出手吗!”我神念引着三个墨修,直接再次化成蛇身,猛的朝着阿熵冲去。 三条蛇身,瞬间将阿熵缠住。 阿熵不怕烛息鞭,可她的黑发,也吸食不了墨修身上的生机。 就在这拉锯之间,我猛的引着一条黑蛇,张嘴对着阿熵的头吞食而去。 “何悦!”阿熵沉喝一声,伸手就要去挡。 可那黑蛇是制录着墨修的蛇身,就算阿熵是神魂,也能一嘴咬下来。 当初我生下阿乖的时候,那条魔蛇来清水镇,也是神蛇,还不是被墨修直接干掉了! 阿熵痛呼一声,那条横挡的胳膊,瞬间被黑蛇咬下来,吞入腹中。 她痛得满头黑发都宛如蛇一般扭动着,朝我们冲了过来。 “胡一色!”我连忙引着神念,让一条黑蛇缠住阿熵的黑发。 胡一色从阿熵脱离阿问的躯体后,就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 这会听我接连沉喝,看了一眼阿熵,脸上好像沉叹了口气。 一步就跨到了阿熵脑后,双手一伸,直接揪住阿熵的头发,用力一拉。 我自己现在是个光头,可光是这一拉,我听到黑发猛的绷紧,也能感觉到头皮发痛。 “很好!何悦,你果然与当年一样,优柔寡断,只会残害同类!”阿熵头发被胡一色揪着,还无限的生长,朝着胡一色身上长去。 可我也用同样的方法动过胡一色,半点用都没有。 阿熵自然是没有用的! 所以我只是引着黑蛇,不停的啃食着阿熵的神魂,同时不停的引着精血浇灌着这三条有无之蛇。 墨修以杀止幻,让我明白一个道理。 有些东西确实是幻觉,可一旦太过真实,就会像这制录术一样,让大脑也认为是真的,作用也会是真的。 阿熵接连被咬几口,挣扎着想逃。 可身体被三条黑蛇缠住,黑发被胡一色双手揪住。 痛苦的大叫:“沐七!” 随着她一声沉喝,她那被咬断的胳膊处,又长出了一条新胳膊。 她一伸手,一颗绿珠带着晶莹的绿光落地,由一缕银丝牵引,咚的一声朝着下坠落而去。 第1011章 其他准备 我知道阿熵和沐七肯定是有什么交易的,但没想到,沐七居然还把那些能进入南墟的绿珠银须,也给了阿熵。 果然沐七是只两面三刀的神兽啊! 眼看着那绿珠在银丝的牵引之下,落在玄龟之上,这用纸制录的玄龟壳,立马就又化成了纸。 同时银丝一闪,穿透底下那一层纸,刹那间,整张纸瞬间就被火燎烧的薄纸一般,直接成灰。 而绿珠“咚”的一声落在地上,我不敢伸手去摸这绿珠,这东西能汲取记忆。 想转过手引着神念制止那绿珠再往下落,却见银丝一闪,跟着整个山腹之间的山体,都变得好像水面一般的透亮。 我们处于水面之上,而水面之下,赫然就是那座位六合型的活骨祭坛。 这次我们依旧看不到全貌,只能看到一面之上,一条黑蛇嘶吼着朝化成兽形白泽的沐七扑去。 沐七几次想冲上来,都被那黑蛇一卷,给逼了回去。 远处,有着火光一闪而过,一道道血光在沐七身上迸现。 赫然就是应龙,只是这次她乘坐在化成白蛇的白微身上,双手持着她的武器,远远的瞄准着沐七。 沐七几次想引着银须朝应龙弹来,都被白微避过了。 他们联手对付沐七,就算杀不了他,拖住他完全够了! 我再也不管这地面看上去,宛如一踏而碎的镜面,神念一震,朝一边何寿道:“先带阿问离开!” 制录的玄龟一被烧,何寿见自己突然出现在宛如水面的地面上,也吓了一跳,直接化成了一只玄龟四肢开始划动,这怕是他身为龟类的本能吧。 听我沉吼,立马醒悟了过来,直接化成人,扑出来,一把将昏迷不醒的阿问给抱了出去。 还急急的招来甪端,抱着阿问在上面,朝我沉声道:“去哪比较安全。” 阿问现在的样子,神魂肯定是不在体内的,如果不能找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怕是原本就已经没了骨头的身体,会真的化成神母之心。 我想都没想,沉喝道:“清水镇,找苍灵!” 苍灵这根竹子,在外面的战斗力不太强,化身碧海时,圈地当围墙的本事也算不太可以。 可他好像隐藏了实力的,要不然墨修不会一直任由他往清水镇放人。 对我可能不太友好,但对墨修,他是真的好,对阿问也不差! 而且清水镇是唯一和风城一样,有七十二面界碑的地方,当初蛇棺都能在那里面保存,阿问先去那里,有苍灵在,至少可以存活一段时间。 “好!”何寿一把扯过肖星烨上了甪端,让他再次用引水帮阿问接骨。 一驱甪端,金蹄破空,顺着石阶朝外跑。 对于保命这种事情,我是永远可以相信问天宗这些人的。 “哈哈!”阿熵见绿珠引路,立马兴奋了起来。 就算被胡一色扯着头发,被三条黑蛇缠绕吞吞食着,也依旧猛的翻了个身。 对着水面下的沐七沉喝一声:“沐七!” 她唤的时候,这声音不再是人语时那样吐词清晰,反倒是像以前沐七给我的幻觉时一样,好像牛哞叫时那种拉长后的声音。 我立马感觉不好,直接划破手腕,引着一道血水朝着那三条黑蛇上引去,同时神念引着三条黑蛇,对着阿熵的身体就是一通嘶咬。 阿熵是神魂之体,就算被咬得好像一块块的血肉被扯开,她也痛得嘶吼大叫,可却好像瞬间愈合了。 原本揪着阿熵黑发的胡一色,也被阿熵的黑发给淹没了。 那些黑发,虽然伤不了胡一色,可胡一色好像也没有打算真正出手,只是任由黑发在他身上游走。 这是还不打算出力? 不过想想也是,后土、阿熵、我在胡一色的主子眼中,只能算是内讧,她或许乐得见我们三败俱伤。 我当下知道胡一色靠不住,眼看着阿熵的黑发顺着水面游走,要蔓延到我和何辜身边了,忙用神念挡住,同时引动黑蛇,对着阿熵脑袋咬去。 明虚这会驱着一只纸鹤,在空中不停的飞着,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出手,却又不敢走。 水面之下,沐七被墨修烛息鞭缠着,给拉了回去。 可阿熵依旧在用那个唤法,不停的叫着“沐七”的名字。 沐七一听到这个召唤声,似乎什么都不顾了,四蹄生风,朝上面冲来。 “沐七……”阿熵黑发不停的冲击着我的神念,在我和何辜面前已经堆积如一道潮水。 水面之下,沐七好像借助着什么,眼看就要顺着那根银丝跑上来了,墨修蛇身一转,蛇尾直接拉着沐七将他扯了下去,跟着张嘴就将沐七给吞了。 可刚入蛇嘴,沐七的身体好像瞬间发出刺眼白光,猛的穿透了墨修的蛇身,冲了出来。 他的主人,给他开了这天地间,最大的外挂,只要在这片天地,他可以穿透一切障碍,哪里都可以去。 就算入蛇腹,入西归那神母之腹,全部都可以! 更甚至,能知道这片天地间,所有过去未来的事情! 果然得到太多的偏爱,只会让人嫉妒。 “沐七,带我回南墟,你不想她突破天禁了吗!”阿熵见沐七一直没有冲破,突然沉喝一声,外面似乎有着什么轰隆作响。 “白泽!”我神念汇聚,挡着阿熵的黑发,不让这些黑发碰到我们和明虚。 朝他沉喝道:“神兽白泽!” 明虚先是一愣,跟着低头看了一眼被墨修引着烛息鞭绞缠,四蹄生风,银须宛如道道细鞭,对着墨修回击的沐七。 跟着瞬间反应了过来,连忙驱着仙鹤躲到了我和何辜身后,双手飞快的折着什么。 我神念强聚,引着黑蛇不停的啃食着阿熵的身体,就算是神魂,让她痛上一痛也好。 应龙在幻觉中被墨修咬死,醒来后,还不是会恐惧! 南墟之中,墨修和应龙、白微联手,死死拖着沐七。 阿熵就算黑发能不停的生长,可发根处终究被胡一色双手揪住了,能动的范围有限。 又有着三条黑蛇缠饶嘶咬,她脱身不得,只能不停的大叫,同时神念朝着我冲击而来。 我一边抵挡着阿熵神念的冲击,还要分散三缕神念来引着那三条黑蛇,所以丝毫不敢乱动。 双眼余光却还得不时瞥着周围。 阿熵还有一只三足金乌,原先藏在她黑发中的,但到现在,阿熵还没有放出来。 难道她还有其他的准备? 第1012章 留有后手 就在我想着阿熵为什么一直没有放出那只三足金乌的时候。 水面之下的墨修,不再只是蛇身,而是化出人首蛇身,烛息鞭与双手同时出动,将沐七抓住。 同时双眼好像对着沐七沉沉看去,一条条黑色的有无之蛇的细蛇从墨修眼中汇涌而去,扑向了沐七。 也就在这时,因为银丝绿珠点得透亮的地面,好像瞬间断电,复又变回了漆黑。 我心头顿时一紧,不知道墨修突然变成这样,是因为最近熬得太久,失去了意识。 还是他已经有办法掌控了对体内有无之蛇神魂的掌控! 难不成,因为我制录了墨修,所以他本身变弱了吗? 心头一阵阵不安涌起,我差点神念都汇聚不紧。 “沐七!”阿熵见突然变成这样,复又昂首沉喝一声。 这次唤声,不只是与沐七幻象中他主人的唤声一样,更甚至她还用上了神念。 整个山腹,乃至整个山体,都是这呼唤的声音在回荡。 我在来巴山之前,也用神念唤过“应龙”,那感觉也和阿熵一样。 这会随着阿熵一声沉喝,好像整片天地都在响应着她这一声饱含神念的呼唤。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有点迷糊。 沐七的主子,到底是谁? 他为了让他的神母生复,是不是给阿熵也看过他那个幻象? 就在阿熵神念唤沐七的时候,那三条黑蛇复又将阿熵的四肢给啃食掉了。 可就算是这样,阿熵也没有引出那只三足金乌。 我虽然感觉有些奇怪,可听着这山腹,源源不断的回荡着“沐七”的名字。 南墟那里墨修好像也出了状况,我根本不敢耽搁,用神念朝明虚询问:“好了没有。” 同时对着手腕又是一割,神念引着三缕鲜血,附在那三条黑蛇之上。 就像何寿说的,引出精血过多,我自己一阵阵眩晕,加上神念紧绷着,脑袋已经又开始轰隆隆的作响了。 何辜握着我的手,一股股的注入生机。 可我已经感觉到他的手在慢慢的变得干枯。 再这样下去,怕是和阿熵说的一样。 她没有被这三条黑蛇啃食殆尽,而我反倒因为制录之术,耗尽了精血。 忙又用神念催促着明虚,让他快点! “没有!”明虚躲在何辜身后,飞快的递了个东西给我。 他好像连头都不敢露,只是沉声道:“我不能完全制录,何家主你自己来!” 这个时候,我怎么自己来? 幸好我只是用神念,不需要用手。 何辜连忙转手,对着我输入了一股生机,跟着缩回手,飞快的引出一只只人面何罗。 那些人面何罗,虽然和西归里的有一定的差别,一经出来,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匍匐在围墙之上,反倒立马宛如水中的水母一般,长长的尾须一展,对着阿熵就涌了上去。 刹那之间,阿熵也好,那三条黑蛇也罢,全部被人面何罗给围住了。 这东西很厉害,能在西归之中生存,也能掌控人神经。 最近一段时间,何辜少有出手,我几乎都忘记了他还有人面何罗这件事情。 这会他一出手,我神念一松,却不敢松开挡着阿熵黑发的神念,只是双手接过明虚递来的折纸。 瞥了一眼,幸好他手法不错,虽然没有折完,但只差眼睛和银须,以及鹿角了。 制录之术,也讲究神格。 估计是沐七神格太高,就算没有附加什么,明虚也不敢制录。 我双手捏着,飞快的用指甲掐出银须和眼睛,跟着将整张折纸往自己割破的手腕上一沾。 整张纸聚满鲜血,神念同时附加在那折纸之上,对着正在宛如潮水般涌动,吸食着人面何罗生机的阿熵黑发丢去。 制录之术,我不知道明虚他们靠的是什么,可我接受到太一的法子,就是用神念。 而沐七的主子肯定是和我躯体有一定关联的,就算和我没关联,和太一总有关联吧? 既然我不敢再制录墨修,就多制录敌人,总是个办法! 随着那折出来的白泽落地,我神念强行涌入。 就在鲜血全部渗入折纸中时,白泽颌下银须全部飘转而出,与阿熵的黑发缠转在一起。 一经碰撞,阿熵的黑发,立马被银发灼烧成灰。 这种感觉,我已经试过几次了! “啊……”阿熵在人面何罗之中,猛的发出一声尖叫。 痛苦之声,夹带着神念,刹那间就将原先那不停回荡着的“沐七”之声,给压了下去。 这会何辜引出的人面何罗,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身形也变得宛如枯柴一般,见白泽银须灼烧了阿熵的黑发,立马将人面何罗引了回来。 我见有效,立马神念狂涌,控制着白泽所有银须直接卷住阿熵的头。 既然相对而生,我成了光头,阿熵不成光头,我怎么服气! 而且我已经不只一次,变成光头了。 当初就因为这满头黑发,墨修一次次的帮我,剃了一个又一个的光头。 这次,就换我,来给阿熵弄个光头。 白泽银须缠着阿熵,将阿熵满头黑发,尽化成灰。 同时那银须,好像还往着阿熵的脑袋中扎去。 我除了见沐七动用眸光,和银须,也没有见沐七用其他的术法,所以除了这个,也不知道白泽还会什么。 或许沐七早就知道制录之术,所以能动嘴的就动嘴,尽量不用自己的术法。 可只要能控制住阿熵的黑发,这就够了! 我眼见有效,伸手对着自己胳膊一撸,缕缕血丝化成一条条血蛇,在神念的引聚之下,洒在依旧死死缠着阿熵的三条黑蛇之上。 或许是因为眼看大功就在告成,我无比的兴奋,连神念好像都兴奋了起来。 兴奋得我身体都有点颤抖,更甚至好像有些飘飘然! 那三条黑蛇,在沾染我精血之后,越发的真实,那黑鳞之上,闪着宛如墨修蛇身般黑曜石般的光泽。 “吞食!”我整个人好像都兴奋了起来,盯着黑蛇,直接用神念低念道:“吃了她!” 神念涌动,立马将阿熵那在山腹中激荡着的尖叫声给压了下去。 瞬间只回荡着“吃了她”,“吃了她”…… 阿熵无比诧异的抬头看着我,眼中尽是惧意。 张嘴想还大吼,脑上一道道黑影闪动,却因为白泽银须扎了进去,一有黑影闪过,立马就被银须亮光一闪,在皮下就被灼烧成灰。 “啊……”阿熵张嘴只发出一声尖叫。 跟着那三条制录的黑蛇,全部张大了嘴,对着阿熵就咬了过去。 就在它们嘶咬着阿熵的神魂之时,同时蛇身一转,蛇鳞刮动,直接将阿熵的神魂刮成一片片的黑影。 它们张大了嘴,将所有黑影片片吞入。 一边从黑发中出来,却好像消失不见了的胡一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旁边。 他看着阿熵被吞食,脸上依旧是那片沉静的神色,似乎半点都不意外。 可我只感觉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耳边尽是阿熵的尖叫。 同时脑袋轰隆隆的作响,一个想法不停的涌动:那只三足金乌呢?那只三足金乌呢? 阿熵神魂都要被吞食了,为什么还没有召出那只三足金乌? 她不会是还留了什么后手吧? 第1013章 抄底捡漏 我站在山腹之中,看着制录出来的三条黑蛇,慢慢的在空中盘转着。 阿熵被蛇鳞乱散的碎片,也被它们张嘴吞食殆尽。 它们没有什么吃了,却依旧因为我神念汇聚,制录之术未消,在半空中盘旋着。 那只白泽,也在空中踏蹄,带着丝丝祥瑞,宛如林中白鹿般缓慢的奔跑着,在整个山腹中奔跑着。 或许是因为精神紧绷,我没有感觉用神念引血,可手腕处的鲜血,还是一丝一缕的往这四个制录出来的东西身上涌去。 胡一色依旧站在我旁边,伸手将何辜搀扶起来,好像掏出一粒什么药丸喂进何辜嘴里。 跟着抬眼看着山腹中这四只不应该存在的神兽,脸上好像带着担忧。 “没事了。”旁边明虚似乎松了口气,朝我沉声道:“何家主,阿熵已经被你制录的有无之蛇吞食了,你可以收回神念了,将它们再变回制录前的折纸模样了。” 我盯着在山腹中游动的三条黑蛇,以及带着淡白祥瑞光泽的神兽白泽,却并不敢收回来。 而是神念引着白泽的银须,在整个山腹中飘荡着,将每个角落都照亮。 制录之术,真的很消耗精血和神念,我感觉脑袋一阵阵眩晕,却依旧不敢松懈。 似乎也不用我控制,神念自己就引着白泽和三条黑蛇在整个山腹之间,四处游荡着。 “何悦……”何辜服了丹药后,在一边也轻唤了一声,沉声道:“阿熵已经被吞食了,你先收回神念,我帮你止血。” 他这一说,我才发现,手腕上的伤口,依旧有着一丝丝的精血,朝着那制录出来的东西身上飘去。 我头晕得很厉害,看着那白泽好像都有三四只,黑蛇更好像是一个大大的蛇团,扭缠在一起,布满了整个山洞。 “何悦。”何辜好像拍了拍我的肩膀,慢慢将手朝我探来。 轻握着我的手,再次往我体内输送着生机:“阿熵真的被吞食了,你可以收回神念了。何悦,她真的不在了……” 我扭头看着何辜,只感觉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跟着脸上有着温热的东西流出来,明虚低呼了一声,连忙递来一块帕子。 他不敢擦,何辜一把扯过来,帮我将眼睛流出的血水擦掉。 朝我轻声道:“神念收了吧,阿熵真的不在了。” 可他自己好像手都在抖,身体也消耗得很多。 我这才发现,就算瘫软在地,那三四只白泽,扭缠成一团的黑蛇依旧在。 可我想收回神念,却怎么也收不回来。 这就好像睡前,喝了一大杯浓茶或是咖啡,很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脑袋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停的朝外蹦。 原先我是不敢,因为阿熵那只三足金乌一直都没有出现。 所以我不敢收回制录之术,怕阿熵又来个反扑。 可到现在,一直没有,我却不能收回神念。 “何悦!”何辜在一边又沉喝了一声。 可他这声音明明在耳边炸开,又好像隔得很远。 有点像晚自习的时候,偷偷用蓝牙耳机听歌,班主任查到面前了,旁边人就在耳边提醒,却只能隐约隔着耳塞听着一样。 那些制录出来的东西,好像越发的活跃了,我手腕精血,反倒越涌越多,原本只是细细的血丝,这会好像一道道明显的血流,朝着它们流去。 何辜好像也急了,与我对握着,输送生机的手,直接转了过来,摁着我割破的手腕,好像朝旁边大吼着:“胡先生!” 明虚也连忙拿着东西,来给我止血。 可无论怎么样,都止不住。 就算何辜紧摁着,明虚拿橡皮管扎到胳膊前面,血水依旧朝着那制录的东西涌去。 我心里头知道是因为什么,扭头看着何辜,朝他摇了摇头。 然后收回双手,结了个醒神指,对着自己额头猛的就是一点。 双指戳入眉心,我用尽了全力,只感觉眉心先是一痛,跟着就是一阵阵发麻,然后脑袋嗡嗡作响。 这种痛意,完全不是别人附加时能比的。 我只感觉身体一软,直接朝后倒去。 何辜忙伸手来扶我,可我身体好像变得很重,连何辜都拉倒在地,后脑重重的磕在地上,脑袋又是一阵轰隆作响。 “何悦?何悦?”何辜翻过身,再次变得干瘦的脸,紧张的看着我。 我轻呼着气,想说话,却发现好像说不出话来了。 脑袋依旧不停的朝外冒着各种想法。 墨修在南墟怎么样了?他最后眼中迸出来的有无之蛇,好像控制住了沐七。 那是他自己有意识引出来的,还是不受控制的。 他还能从南墟出来吗? 应龙会不会找到和墨修之间幻觉的联系,她其实对墨修还是有感觉的吧? 白微带着阿乖去了,好像还没有醒。 阿宝不知道被放在哪里了…… 阿问到了清水镇了吗?苍灵有没有办法救他? 巴山那个坑不知道封填得怎么样了,风城那孢子粉吸食华胥之渊的生机,是不是满城的蘑菇,应该很漂亮吧。 华胥之渊的那位,收了这么多龙家女,建了个巢,那些宛如水蛭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风家叛变,好像最近都很少出来了。 风望舒也借阿娜之躯,进入了华胥之渊,她到底在做什么? 还有这制录之术,有这么重的反噬,是太一不知道我会制录墨修,还是他知道,却刻意用神念教给我的? 就像他们以前教化万民,训导万千异兽一样? 脑袋中,一团团的想法,不由的朝外蹦。 可我就是说不出话来,就好像喉咙卡住了一样。 何辜先是给阿问输了生机,又给我输送生机,这会整个人也虚脱着,胳膊用尽全力,也根本抬不起我。 还是明虚急忙跑过来,将我和何辜给扶了起来,将捡回来的四个折纸递给我。 那折纸成的黑蛇和白泽,不知道吸了我多少血,可等明虚送到我手里的时候,依旧洁白如新。 我想接过来,可手好像都抬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突然感觉有一只手,猛的从明虚手里接了过去,直接往手中一拽。 那在我精血汇,神念引,能吞食阿熵的折纸,瞬间在那只手中化成了飞灰。 我诧异的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 却见胡一色挥了挥手,将手中的灰洒掉,然后伸手朝我拉来。 朝我沉声道:“既然你学了制录之术,阿熵已经被吞食了,那就带你回华胥之渊见神母吧。” 第1014章 任我直行 华胥之渊,对于我们而言,只有一个入口,就是风城那个。 对于那些龙家女和风望舒而言,却是有两个入口的,另一个就是阿娜的身体。 阿娜躯体献祭华胥之渊后,好像产道与华胥之渊相通。 蛇棺造成的这几千年里,回龙村每十八年献祭的龙家女,就是经阿娜留在回龙村的躯体,进入华胥之渊。 成为了我所见的那些养育着水蛭般东西的女体。 而风望舒明显是知道的,所以她跳入阿娜弄出来的那个源生之毒的坑中,以风家少主的名义,嚷着求见阿娜本名“风太息”。 想明白这些,阿娜其实不过是一个通道,蛇棺源源不断的生机,何辜和张含珠的出生,还有那些被献祭的龙家女,其实都不过是借着阿娜这个通道,与华胥之渊相通。 最好的证明,就是西归的人面何罗,和阿娜给她无力自保孩子的人面何罗。 这些东西,其实可能就是华胥之渊那位神母的! 也就是说,蛇棺能造成,或许也是华胥之渊那位,和太一共同谋划的! 要不然,凭那条本体蛇,靠着蛇棺,怎么就能凭空创造出那么多的躯体。 要不然阿娜这么厉害,到最后,也不过是被推出来当炮灰! 想到阿熵提过,当初诸神之战,太一亲征,可死的只是沐七的主子,华胥之渊虽然再无显灵,可无论是女娲伏羲,还是后来的风家,都是经由华胥之渊而出的。 连蛇棺造成,回龙村每十八年还要献祭一位龙家女,经阿娜的躯体进入华胥之渊! 那一位才是最后的赢家! 可对于胡一色,以及沐七这种存在,进入华胥之渊,入口似乎是千千万的。 他想带我入华胥之渊,就像沐七想去南墟一样,看上去有特定的出入口,其实不过是随意出入。 或许当初何极说得对,我们处于一个巨大的球体,南墟也好,华胥之渊也罢,都在球心之内。 我们普通人想进入那些特定的地方,要靠着特定的方法,走特定的通道。 而沐七和胡一色,直接从球面的任意一个地方,直通球心,就可以了。 只是这会,胡一色却突然提及要带我回华胥之渊? 明明我在风城杀龙岐旭夫妻,灭阿娜的时候,华胥之渊还是开着的。 如果那时她想见我,直接一道神念涌出来,我就会进去。 为什么要现在由胡一色带我去? 是因为我学了制录之术?还是因为阿熵神魂被吞食了? 或者…… 我一直不能停下来的脑袋,立马想到了现在的情况。 阿问就要化身归位,周身无骨,几乎没有任何的战斗力。 何寿和苍灵怕是要守着阿问,一时不会出来,也不会知道这里的情况。 墨修、白微、阿乖都还在南墟,与沐七周旋,根本没有回救的可能。 何极、何欢、何苦都还在巴山收尾,根本都不知道这里出了大事。 而我这会,黑发已经没了,飘带还在墨修那里,神念完全失控…… 何辜战斗力本身就不强,而且他与华胥之渊之间,怕是有着很深的联系。 这个时候,胡一色提出带我回华胥之渊,怕是……没有好事! 我抬眼想拒绝胡一色,可依旧说不出话。 脑中隐约想明白了,这一套套接连的事情,就是为了现在。 我们从来没有这样,所有人都受到制衡,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胡一色伸手朝我扯过来,沉声道:“你们皆由华胥之渊而出,自然也该身归华胥之渊!” 也就是说,回去死! 我本能的警铃大作,没想到这条毒蛇,在这时发动。 精血失去太多,四肢瘫软,根本就无力。 想引动神念,却发现那一记醒神指后,脑袋乱糟糟的,神念根本就不受我控制。 眼看胡一色的手就要拉到我了,一边明虚突然沉喝一声,一条黑蛇猛的对着胡一色冲了过去。 跟着明虚一把扯起我和何辜,飞快的甩到一只仙鹤之上,驱着仙鹤顺着石阶就朝外飞。 这座山,本身就是沐七那主子身体的一部份,所以规则受限,仙鹤根本不能突破山体。 我软趴在仙鹤之上,也有点疑惑,明虚怎么能制录出墨修来。 低头一看,却发现胡一色见那黑蛇扑过去,也吓得后退了几步。 可那黑蛇落地后,猛的卷着蛇尾缠住了胡一色。 但胡一色吓得一伸手,整条黑蛇,立马化成了灰烬。 那不过是一条普通的黑蛇,并不是有无之蛇。 但也就在这时,明虚驱着仙鹤,已经转过山腹石阶的转角,飞快的朝上飞去。 何辜这会也缓过神来,稍微好点了,站在仙鹤上,伸手拉了拉我,朝我轻声道:“华胥之渊,你绝对不能去。就算要去,也得墨修陪你一块去。” 这还用他说? 连明虚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了,带着我们跑了,好吧! “去清水镇!”何辜嗓子和铁锈磨着时的声音一样。 明虚立马轻嗯了一声,驱着仙鹤直接撞破了这后土庙东厢的门,飞快的朝二门飞去。 我目光扫过那座与山连成一体的后土石庙,脑中根本不受控制的跳出一个想法:后土手里捧着的那个黑石球,里面是不是困着阿问的神魂啊? 要不然,我每次上香,都动一下。 就在我这想法,刚出的时候。 就听到仙鹤一声尖悦的啸声,跟着我和何辜,重重的从仙鹤上栽了下来。 胡一色站在我们前面,伸手就朝我抓来。 我想抬手,可真的不能动! 就在这时,几只人面何罗,宛如冲天而起的水母一般,对着胡一色伸着的手就扑去,细长的尾身,一卷,就缠住了胡一色的手腕。 何辜将我朝明虚一推:“带她走!” 明虚一脸欲哭无泪,伸手胡乱扯了一堆东西朝胡一色一丢,将我也不知道放在一只什么异鸟上,驱着异鸟,飞快的朝外冲。 阿问离开了,这山门,除了不能进之外,对于出去,真的没什么管制。 明虚带着我直接就冲出了大门,同时伸手就朝外面扔了一个什么。 一个无比巨大的烟花,直接在整个上空炸裂开来。 他驱着那只异鸟,紧紧的扯着我道:“既然何辜道长说去清水镇,我就送你去清水镇吧。” 可他话音刚落,那只异鸟连长啸都没有发出来,直接就落在了地上。 这次明虚还想转手,制录什么。 一只手直接从地下伸了出来,一把就将明虚扯开,往旁边一丢。 明虚居然还死死拉着我,我只感觉后背一阵阵火辣辣的生痛,硬是跟着他被在地上甩了一圈。 就在我头撞到一棵歪脖子老树的时候,胡一色从地下钻了出来。 他依旧一幅仙风道骨的模样,瞥了一眼明虚,捏着胡须依旧一脸笑意盈盈的样子:“天地四极,任我直行。你制录的东西,在我这里终究是假的。” “我能穿地而出,可何辜却被那些东西拦住了。”胡一色对着明虚一挥手。 明虚连闷哼都没有,就晕了过去。 胡一色这次连手都没伸,直接抬脚来踩我:“我就这样带你去华胥之渊吧。” 天地四极,任他直行。 手拉着,和被脚踩下去,确实结果是一样的。 可就在他脚要落到我身上时,一声毕方长啸传来,火光呼的一下朝着胡一色的脚喷去。 我只感觉身上一紧,就又被顺着地面往某处拉了下去。 然后就是一通各种鸟雀的乱叫声,还夹着沉青紧张的声音:“何悦你放心,我们收到明虚的消息,所有人都来救你了!” 第1015章 以身相挡 我又不知道被谁,生生从胡一色脚下给拉了过去。 后脑,后背,脚跟…… 与地面接触的部位,全部都在地上,拉得哗哗作响。 我痛得眼角直抽抽,感觉自己后背上的皮,怕这两次都被磨破了。 但脑中想法越发的活跃,可身体却依旧僵持着。 好像,身体所有机能,都用来维持脑袋的活跃了。 等停下来,潮生连忙朝我道:“何家主,快起来。” 他好像都来不急做什么,猛的一挥手,只见无数毕方和异鸟,对着胡一色就冲了过去。 四周尽是鸟鸣嘶啸的声音,还有着什么异兽低吼。 我躺在地上,看着胡一色被众多玄门中人给围住。 原来沉青所说的“所有人”真的可能是所有人啊。 我躺在地上,依旧动不了,也没有人管我。 有几个玄门中的年轻人,从我身边跑过去,或是乘着异鸟从我身上飞过去,看见了我,但看了看,脸上闪过担心,好像想跑过来扶我,可似乎想了想,就又直接跑到人群中去了。 所以他们围攻胡一色,我反倒就这样躺在外围一侧,无人问津! 潮生好像用幻术,将明虚给换了出来。 胡一色并没有杀他,只是将他弄晕了过去。 潮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明虚立马醒过来。 转眼看着我还在躺在地上,连忙撑着过来,将我背在背上,朝潮生道:“我先送何家主去清水镇。” 我四肢软瘫的趴在明虚背上,除了眼睛,其他没有任何地方能动。 脑袋思绪嘈杂,却根本不受控制,连神念好像都蒙在脑中,根本汇聚不拢。 “她这是不能动了?怎么可能,她是何悦啊!”潮生见我不能动,脸上也尽是不可置信。 明虚见识了胡一色的厉害,也不敢耽搁,伸手一挥,居然制录出了甪端,背着我直接跨坐在甪端身上,好像还要找驱使甪端的办法。 一边试着驱着这制录出来的甪端,一边扭头朝我道:“这是我偷偷从甪端身上揪的几根毛制录的,没有得到何寿道长和甪端的同意。但现在事出紧急,如果何寿道长怪罪,还请何家主帮我说道说道。” 身后嘈杂声更浓了,夹着胡一色沉说着什么的声音。 无非就是华胥乃是真正的神母,风家已重归神母之怀,众人也应当重新归于神母,如何如何的。 我听着明虚还在想办法开脱揪个毛的事,有点着急。 虽说胡一色不太伤人性命,可万一他追来了呢? 不过明虚也挺厉害的,他就在山腹中,见到何寿引来甪端吧。 好像离得还挺远的,他是怎么薅到甪端身上的毛的? 而且何寿和甪端都还没有感觉? 他如果不用制录之术的话,当个职业小偷,也挺有前途的。 我这念头一闪,才发现,脑袋中的想法活跃且跳脱得完全不受控制了。 不过明虚已经找到了驱使甪端的法子,驱着甪端直接踏空而行。 但刚一腾空而起,地上一道道的液化的石柱猛的朝我们冲上来。 那些石柱就宛如风城那液态的石室一样,都是液体的。 可我知道,一旦凝结,立马就会变成固态。 想提醒明虚,可跟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异鸟惨中的声音。 明虚也闻声扭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飞羽门的人,驱着一只长着两对翅膀,颈下长鳞无毛的异鸟,直接撞上了一道快要冲到我和明虚的石液柱之上。 那异鸟的身体直接撞过石液柱,瞬间半边身体被石液冻住,哗的一下朝下落去。 可一道石液柱下去,下面立马有着无数的石液柱冲天而起。 就好像很多喷水泥的天泵车,同时对着我们喷着。 甪端就算速度快,可胡一色好像掌控了整座山,或者说整个地面。 所以没几下,就被逼着转移了路线,更甚至甪端的一只蹄着被石液柱喷到。 发出一声哀鸣,立马化成纸。 明虚背着我,瞬间就从空中往下落去。 眼看着下面又有着一道石液柱冲起来,我感觉身体又是一沉。 一只手一把将我扯住,入眼就是青色的鸟羽。 沉青一反手,将我甩到毕方背上。 掏出一个木制的令牌,往后一丢:“飞羽门听令,与我护送何家主,前往清水镇!” 随着她沉喝,毕方身边,无数异鸟升起。 夹着无数不知道是什么的异兽护航。 下面一旦有石液柱冲天而起,各种异兽直接用身体挡着,将那石液柱压下去,生生用身体,给沉青的毕方开出一条路。 我被放趴在鸟背上,看着后方,一只只异鸟被石液柱凝结,然后瞬间拉入地面,跟着就与山体融合成一体,消失不见。 一声声异鸟惨叫,可依旧有着成群的异鸟扑了过来,帮毕方挡住下方的石液柱。 其中还有一只通体鲜红,与当初赤鷩有点像,却又不太像的异鸟。 正贴着毕方飞行,一道石液柱冲上来,那只异鸟喷出一道火光,跟着直接展翅,对着那道石液柱冲了过去。 正好用身体压着那道石液柱,毕方的独脚还擦过那只异鸟的头顶,这才飞过去。 沉青好像根本不用驱毕方,见避开了,伸手解下长袍外的腰带,伸手一卷,缠着我的腰,将我背在背上。 问天宗所在的山门,很小,毕方展翅,又有着飞羽和空幻的人以身拦截,不过转瞬间就出了那山门所在。 沉青将我绑紧,扭头看了我一眼,脸上尽是担忧,朝我轻声道:“蛇君入南墟前,又到了巴山。将阿宝交给何苦道长了,让我们关注这边动静,我们就先一步在山脚潜伏接应。” “这会何极、何欢道长在后面断后,胡一色不会再追上来的。”沉青还满是稚气的脸,这会眉头紧皱。 脸上的担忧比当初到清水镇,让我陪她回飞羽门夺掌门之位更重。 驱着毕方快速前行,却依旧朝我絮叨道:“你都伤成这样不能动了吗?他们这么厉害吗?连蛇君都怕自己回救不了你?” 我想说话,可好像整个人都处于断电状态,根本动不了。 只是转动了两下眼珠,告诉沉青,我能听见。 “阿宝和何苦道长回了清水镇,我送你去,有他们在,就算胡一色追到清水镇,也不能对你怎么样的。”沉青见我能动眼珠,立马就松了口气,忙扭过头,驱着毕方快点。 可她刚扭过头去,就见前面,突然凭空冲出来一条青色长角,通体鳞片闪着绿光的巨龙。 那龙好像就是从凭空冲出来的,张着大嘴,对着毕方嘶吼着就飞了过来。 第1016章 句芒神令 那条巨龙来势快,又突然,龙嘴几乎占据了半边天空。 毕方虽然身形不小,可飞得也快,一时没注意,已经冲进了大张着的龙嘴里,只要这龙嘴一闭,就能直接就将毕方身躯吞了。 吓得沉青连忙驱着毕方,飞快的往嘴外边跑。 我见这样,心头有点着急。 沉青还是年纪太小了,一见到这么大的巨龙立马就被吓着了。 就像我那天跳入西归,见墨修抬嘴来吞食,也以为必死无疑一样,瞬间就慌了,根本没时间冷静去想,这是不是真龙! 这天地间,已经没有真龙了,这么大的巨龙突然出现,只有可能是风家放出来的蜃龙。 只是这一条,无论是形态,还是体形,都比当初潜入巴山,被我用神念引箭射中的大了许多。 可惜我神念不能用,要不然还能告诉沉青。 一想到这里,我就明白,胡一色可能已经将我的情况告诉了风家…… 或许说,华胥之渊已经知道我的处境,所以才让一个龟缩不出的风家出来了! 看样子,华胥之渊的那位,这次是拿定了主意,要将我带回去了。 只是让我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是这个节点? 是因为我学会了制录之术,还是因为阿熵被吞食了。 而沐七那个主子,一时还没有生复。 我们这三个模板,只剩我一个了,她就想趁机,将我弄回去搞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毕方已经从蜃龙嘴边逃了出来。 沉青吓得后背汗水都透过她和我的两重衣裳,我都能感觉她后背都是水。 她扭头往后边看了一眼,无数条巨龙从问天宗的山门往外翱翔。 那些原本在旁边护航的异鸟和空幻门的人,全部都被这些蜃龙给挡住了。 就算知道这些蜃龙不是真的龙,可在突然出现的瞬间,身体的本能,还是避让。 沉青背着我,猛的一挥手,毕方长啸一声,青羽之上道道火光涌起。 “何家主,你放心。我一定送你回清水镇的!”沉青咬了咬牙,背着我站在毕方之上,伸手摸了摸毕方的颈羽,猛的沉喝一声。 这只小毕方立马昂首-长啸,猛的冲天而起。 我感觉自己和沉青的身体,好像都垂直得要掉下来了。 沉青死死的抓住毕方翅根,任由狂风卷着毕方的火焰,往她脸上扑。 我只感觉脸上被毕方火焰扑着,火辣辣的生痛,扭头想看一眼沉青,可入眼除了火光,却什么都看不见。 她这是想借着毕方飞到一定的高度,跨过蜃龙,飞回清水镇。 可刚拔高,头顶就一声龙吟,这次直接朝着毕方扑卷而来。 巨大的龙声一卷,跟着毕方就被缠死,被蜃龙给拉了下去。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毕方落地都哀嚎一声。 沉青却在滚落时,猛的一扯腰带,一转身,就将我护在身前。 她身子还娇小,怎么护得住我。 可她却还是死死的抱着我脑袋,用手和身体,护着我。 我听着一声声闷哼,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喷到头顶纸折的帽子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青抱着我好像停了下来。 她自己张嘴轻呼了口气,连忙低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中带着恐慌,更多的却是担忧。 可那嘴边却全是鲜红的血水! 她却还朝我笑了笑,强撑着站起来,用那根腰带把我绑起来,张嘴正要发声召唤毕方。 就听到一个声音道:“放下何悦,我放你走。” 沉青听着这声音,整个人都僵了。 我努力瞥着眼,朝那声音看去。 却发现是一身白衣坚挺,脸色已然没了当初清水镇所见时,那种年少自信的风客兴。 他手握着一把石剑,腰间挂着一枚石制的令牌,脸色带着沉闷。 朝沉青道:“放下何悦,我放你走。如果碰到其他人,他们会连你一起诛杀。” 我看着他,突然明白,或许从那些石液柱冲天而起的时候,就不只是胡一色在追捕我了,风家出动的人真的很多啊。 墨修入南墟前,去了一趟巴山。 可华胥之渊那位有多少眼目? 九尾很久都没露面了吧?她怕是暗中搞了不少事情吧。 为了抓我入华胥之渊,她们搞这么大的阵仗,是连天禁都不顾了吗? 我看着远处还想扑通飞起来的毕方,可似乎被什么给拉住了,翅膀不停的扑通着,却怎么也飞不起来,只得昂首不停的尖叫。 跟着,地上的石头好像活了过来,顺着毕方的身体蔓延,宛如流沙一般,将毕方吞了进去。 我努力调整着自己,念着当初阿问教我的清心咒,努力让自己脑袋不要乱想,让神念汇聚起来。 可想法这个东西,哪是想控制就控制的。 如果能控制自己的想法,那就不是人了! 沉青盯着毕方被吞入地下,我都能看到她耳后都紧绷子。 却还是将绑着我的腰带扎紧了一些,将我和她绑在一起。 然后抬眼看着风客兴:“是因为我姐姐吗?所以你能放过我?那你杀了我,放过何悦,好不好?” 我这才猛然想起,风客兴和沉青的姐姐染绿,好像有着未点破的情感。 可惜染绿在清水镇时,被化成人蛇的刘婶给吞食成金了。 谁也没想到,现在风客兴,依旧会因为染绿,放过沉青。 风客兴只是握着石剑,将剑插入地底,然后看着沉青:“我以石剑封了这里的气息,只能维持十息的时间。如果你再不走,我就撤了石剑,立马会有其他风家人,追上来,将你诛杀,同样带走何悦。她黑发灭,神念消,只不过是一具空壳,你带走她只是累赘,不可能逃脱风家的追捕!” “我数五下,你走,何悦留下!”风客兴紧握着石剑,好像连沉青的眼睛都不敢看。 现在这局面,我倒是挺想让沉青走的,努力的想张嘴,却怎么都张不开。 想涌动神念,告诉沉青,可脑袋依旧纷杂无章。 沉青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看着风客兴道:“我姐姐是真的喜欢你,她去清水镇是不得已的,也是因为想见你。”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沉青怎么还浪费时间说这个。 但她跟着却又道:“我姐姐根本就不会独自入清水镇寻什么蛇棺奥秘,她会死,是因为你吧?” 沉青这话一出口,风客兴猛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尽是伤痛。 却还是紧握着石剑,沉声道:“五!” “我姐姐有句芒神令护身,就算遇到蛇君这般的存在,也有一敌之力,可却死无葬身之地,尸骨无存。风客兴,你却能逃离,还能站在这里!你告诉我?我姐姐身上戴着的句芒神令在哪里?”沉青却任由风客兴倒数。 背着我,慢慢抬手,盯着风客兴道:“我姐姐因你死了,今天如果你想带走何悦,那我也就死在这里。” “我知道你们风家有华胥之渊这个大靠山,不会相信什么黄泉相见,有没有脸交待的事情。可你扪心自问,我死了,你对得起我姐姐吗!”沉青将背着的我再次转到身前。 跟着一掐法诀,突然昂首痛喝一声。 颈下无数青羽冒出,后背的衣服更是被划得吱啦作响,一对比毕方羽毛更青的翅膀从沉青背后长了出来。 她扭头看了一风客兴一眼,转手抱着我,猛的展翅,再次冲天而起。 也就在这一瞬间,沉青整个身体,好像都化成了一只鸟…… 可她的脸,还是那样带着稚气的样子。 我被她宛如护着的幼崽一般护在胸前,突然想起毕方出东方,可主掌东方之神却是鸟身人面的句芒! 怪不得整个飞羽门,只有沉青能养着那只未成年的小毕方。 第1017章 不要伤心 我没想到,飞羽门居然还藏了这么大一个事情。 沉青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强行化出句芒真身,抱着我冲天而起,却并未像驾驶毕方一般拔高,而是顺着树稍飞快的平行着。 她双翅极宽,一展之下几乎能护住全身。 周身青羽带着一种好像树叶初抽时的嫩黄微青的颜色色,一展翅,带着瞬间划过整座山体。 我能感觉头顶上的帽子被吹掉了,也能感觉沉青精神紧绷,双手抱着我,双翅宛如受惊的鸟一般,飞快的扑动着。 她一边飞,一边嘴里发出清脆的鸟鸣声,脚下有着什么唆唆作响。 我努力想抬头看着她,可脖子怎么也使不上劲,只能看到鲜血的血水,从额头滴下来,落在嫩黄微青的胸羽之上。 脑袋复杂的思维复又涌现,沉青和潮生会来救我,我是知道的,可为什么突然所有玄门中人,都来救我了? 风家好像出动了许多人,很多蜃龙,还引动了整座山的石头液体,光是我看到被石液封住的异鸟都不下十只了,那些玄门中人,在这样公然开战的情况下,又有多少能存活。 他们既然不打算围剿风家,又何必参与进来。 见到风家的人,就该立马退开才是的! 沉青从高中被强行摔下来,直接呕血,直接化出句芒真身,也撑不了多久了吧。 我在心底一遍遍的念着清心咒,一遍遍的压住胡思乱想的脑袋。 正想着,就听到远处咯咯的笑声,跟着沉青胸膛震动了一下,身体往前一倾,喉咙咯咯作响,明显后背受攻,要再次呕血。 可跟着她“咕”一声,生生将血水吞了下去,昂首-长啸一声,抱着我一转身,双翅对着身后展扑。 只见道道翎羽,宛如利箭一般朝着后面射去。 嫩青色的翎羽直接穿透那一根根宛如开屏般的狐尾,青色的翎羽和白莹的狐尾撞到一起,居然碰出道道火光。 九尾咯咯的笑声却还在里面道:“风家那小子,居然还念着那点旧情,放你逃离。他应该知道,你也是我们必定诛杀的目标吧。” 果然九尾还是追了过来! 沉青胸膛起伏不定,长啸一声,翅膀往旁边一展,周围所有的树,好像突然瞬间长高,无数藤蔓和树好像活了过来,对着九尾围攻而去。 沉青一招出,根本就没有停留,双手抱着我,一展翅飞快的飞行着。 可这次还没飞过这座山,我就感觉腰上重重一痛,跟着沉青闷哼一声,那口强行吞下去的精血,直接喷了出来。 然后我听到什么咔咔断裂的声音,跟着就是沉青尖悦的惨叫声,以及无数血水喷洒到我身上。 这次我没有帽子了,她一口血呕出来,温热的血水淋在我头顶,然后顺着后脑勺,慢慢往后背流。 我感觉到血水的热度,心头越发的急。 可缠在腰上的狐尾,还将我们往后拉,九尾似乎还在咯咯的笑:“何悦,真可惜,你为了救阿问,居然连阿熵都不留。可你们相对而生,你忘了吗?” “她生,你也生;她死,你自然也要死的。”九尾笑得开怀。 冷冷的道:“你以为当初阿熵为什么一直留着你的躯体?既然有神魂,为什么没有夺舍你?是因为她不能啊!可你自己,灭掉了阿熵,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她似乎笑得开怀,直接将我和沉青往她身边扯。 沉青双翅都被狐尾缠住,被勒得骨头咯咯作响,好像寸寸碎裂,她痛得抬头哀嚎一声。 猛的吐出一口精血,昂首发出宛如杜鹃泣血般的哀鸣。 随着沉青这一声落下,周围,立马是唆唆的声音。 九尾好像轻咦了一声,只见周围树木之上,无数青色的火焰无声的朝着沉青身上汇聚而来。 木火所过,九尾那连翎羽都不怕的狐尾立马缩了回去。 也就这个机会,沉青抱着我猛的朝密林中一窜。 我只见眼前,无数藤蔓和树枝涌动,瞬间宛如滚球一般,将我和沉青全部裹了起来。 沉青就这样抱着我,一路滚缠。 我只感觉越滚越快,就证明那个球越来越大。 过了好一会,沉青感觉稳定了一点,这才松开我,然后掐着法诀念个咒语,引着藤蔓将我们绑紧在球体里。 她如同瘫痪一般的躺在我旁边,伸手点了点,一点淡青的火光出现在我面前。 “何家主?”她好像连撑起身体都不能了,脸和身后耷拉着的翅膀一样的发着青。 却还是紧张的看着我道:“我翅膀被九尾勒断了,飞不起来了。” 她声音里带着沮丧,手指引着那点青火看着我:“你将阿熵灭了,所以才伤得这么重吗?那你要不要吸我的精血?或许你吸食点我的精血,你就好起来了,就能自己回清水镇了。” 那个藤球好像还在滚动,沉青似乎以什么驱动着藤球。 我们被绑在最里面,她再次打量了我几眼,看了一下我的光头,好像又轻叹了口气。 将手递到我嘴边:“没了黑发,你也不能咬,我划破手腕放血给你喝,好不好?” 她说着,脸都快哭了。 我想拒绝,可我说不出话,只得看着沉青,眼睛不停的转动。 “我祖上是春神句芒,掌管草木生发之机,你不是靠吸食生机而活吗?其实我血里生机挺多的!”沉青好像根本看不见我的眼神。 自顾掰着一根翎羽,划破手腕,半靠着身子,来喂我的血。 可她翅膀真的被勒断了,一侧身,她就痛得张嘴尖叫了一声,青白的小脸上冷汗直流。 却还是强撑着侧起身,将流血的手腕送到我嘴边:“你一定要活着啊,我们见识过巴山西归的凶险,一旦神母生复,我们或许根本没有半点生存的可能。” “神母不用想,我们可能就自己的跳入那西归里面,给她吃了。你和蛇君,虽然有点脾气,也时常不想理我们。你有时还凶巴巴的,可你与蛇君,和阿熵,和风家,和白泽沐七都是不一样的。” “你从不认为自己是个神,你总认为自己是个普通人,所以在你眼中,我们有自己的意识而活着。而不是像阿熵他们,总认为我们的存在,不过是他们的恩赐,无论他们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该顺从。”沉青伸手撸着血,将血水滴入我嘴里。 抿嘴朝我笑了笑:“天禁之下,我彰显了句芒真身,其实我也活不成了。我家的天罚,可能就是断翅吧。” “何悦,你不要伤心。”沉青伸手摸了摸我的眼睛,轻声道:“其实我第一次接近你,并不是真的想商量什么救世之策啊,我就是想找风家复仇。” 沉青说着,还摸了摸我的眼睛:“何悦,你哭了吗?是因为我吗?” 她声音还带着稚气,可身体却撑不住了,原本还能侧着的身体,这会已经趴到了我身上。 却还是用力撸着胳膊,将血喂进我嘴里,朝我低喃道:“我去找你前,问了很多你的事情。你伤心的事情太多了,就不要为我伤心了。” 第1018章 不需要他 沉青双翅被九尾的狐尾强行勒断了,她估计是用了什么禁术,引着周围所有藤蔓结成藤球,将我们护在中间,一路滚着。 天禁之下,不容有神。 她在不能遮蔽天禁的地方,显了春神真身,受了天罚。 我不知道她的天罚是什么,但她自己可能清楚的感觉到了什么,所以割腕放血,想再次唤醒我的生机。 我感觉到温热的血水,被灌入嘴里,想吐出来,可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不由自主的吞咽着。 沉青连侧着身子都不能,却还是趴在我身上,给我喂血。 她不时的伸手摸我眼角,我感觉到她手指的濡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流泪。 可沉青却好像很伤感,我不能说话,她就自己一个人喃喃的道:“我姐姐知道我有句芒血脉,根本就不想入清水镇,但不得不去。” “潜世宗诛神除异,我必须隐藏血脉;风家也在查这些上古三皇四帝佐神遗留在这世间的血脉,他们一直在试探着融合再生出更强的人类。” “所以我姐姐喜欢风客兴,可她不敢和风客兴在一起,怕他发现我的秘密,她为了我,断送了嫁入风家的可能。” “但我知道,我姐姐是因为我风客兴死的,因为她那枚句芒神令,是用我翎羽造成的,她没有用,而我能感觉那枚句芒神令在风家。”沉青说着声音开始哽咽。 将手腕的伤口死死的压在我嘴里,趴在我胸口低低的抽泣着:“我想去问风客兴,我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可木茂爷爷不让。他说风家太强大了,就算句芒神令在风家,我也只能假装不知道,假装姐姐真的是被大蛇吞食了。” “他们都怕风家,就算知道风家叛变,也不敢去。可那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所以蛇君找到飞羽门要灌灌,我给了,我还问了很多你的事情,我知道只有你和蛇君,会帮着我灭掉风家。” “所以在别人都怕去找你的时候,我主动请缨带着毕方入了巴山,我知道毕方能开华胥之渊,所以特意给你们看了毕方,所以蛇君找我借毕方的时候,我二话不说就给了。”沉青的声音慢慢变低。 朝我幽幽的道:“何悦,其实我也一直在利用你,你根本用不着为我伤心,为我哭的。” 她手在我脸上摸了摸,趴在我胸口道:“你吸了我的血,慢慢调整生机,我死后,春神之躯,会自动化成万木,将你护在中间,能挡住那只九尾狐一会。” “蛇君知道你可能会遇险,但不得已去了南墟。只要撑到蛇君出来,他一定会来救你的,所以你要坚持住。”沉青说到这里,强行撑起了身子。 忍着断翅的痛,一点点的朝上蹭,靠在我脸边,沉眼看着我,认真的道:“其实我可以救我姐姐的,那枚句芒神令,可以发出十枚翎羽,就算是刚才的九尾,也要回防,有这机会,她完全可以逃离清水镇。” “可她没有,就是因为风客兴在,她怕用了那枚句芒神令,风家就知道我的存在,怕风家找到我。”沉青眼泪掉在我脸上。 她慢慢贴着我的脸,低声道:“飞羽门为了守着我,死了很多人了。何悦,大家为了救你出来,也死了很多人了吧。你不会让大家都白死的,对不对?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住,你和蛇君,是我们这些人,还有外面那些普通人,不被风家和华胥之渊想创造出某种新人类所取代的最后希望了。” “其实你们脾气真的不好,不是最好的选择,可你们还有着人情啊,你和蛇君会为了救巴山那些生物,以身相护,你会为了送他们出来,自身留在西归。你们还有情,可那些神,他们无情,所以我们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沉青贴着我的脸,慢慢的朝下滑。 我感觉塞在嘴边的手腕,也慢慢的朝下滑去。 那缕在我面前点亮的青色火焰,突然就熄灭了。 也就在这时,一直滚动的藤球,好像停了下来。 跟着外面好像有着什么咔咔作响,以及灼热的气息从藤球缝中涌了进来。 我不知道这藤球到底滚到了哪里,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了。 可明显能听到砍伐之声,和烟火呼呼的声音。 就算以春神之躯引动而出的藤球,但这在华胥之渊那位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华胥之渊的那位,可能是地皇,与泰皇太一共居三皇。 而五帝之一,东方天帝伏羲,乃是泰皇之佐。 据《礼记.月令》:孟春之月其帝太暤,其神句芒。 太暤,就是伏羲,号木德之帝,而春神句芒佐木德之帝。 也就是说,句芒是伏羲的佐神,可伏羲与女娲,同样是从华胥之渊出来的。 这中间,隔着两层上下呢! 所以沉青以为她以引出这个藤球,能抵挡一会,但在风家这些人眼中,或许也不过是转瞬的事情。 我能感觉到藤球外侧好像传来了如同碳灭般的声音。 沉青一直没了动静,努力想转眼去看沉青,可我怎么也动不了。 心中突然涌出一阵阵悲凉! 我与阿熵相对而生,所以她死了,我也得死吗? 凭什么,我的命,就一定要让别人来掌控。 我沉吸了口气,感觉嘴里的血水味。 用力的吞了吞,跟着任由外边藤球被火烧得咔咔碾碎被小。 借着那吸入腹中的精血,一点点的吸食沉青喂到我嘴里的精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头顶好像也开始发热发痒,好像沉青吐着的血水,慢慢的沉入了头皮之下。 但也就在这时,藤球咔的一下全部裂开了。 我只感觉眼前一亮,就和沉青瞬间落在了地上。 只见一条巨大的毕方昂立在旁边,周身火焰青腾腾的,比沉青那只小毕方不知道大了几倍,也越发的威猛! 但那毕方双眼,却与当初九尾操控的那只火凤一样,一片迷茫。 “哟!”九尾身体一闪,就到了我们面前。 狐尾轻勾,将沉青软瘫的身体拉起来,一根狐尾还戳了戳她被勒断的双翅。 低头看着我道:“我还刻意让风家送了只毕方过来,想让她死前看看成年的毕方是什么样的,结果她居然没撑住。” “春神句芒啊,也不过一只死鸟!”九尾一把就将沉青甩了出去。 对着风客兴冷声道:“你好好看看她,你还想放过人家,可人家死都不领情了。” 我眼睛几乎翻到头顶,只见到沉青那嫩黄微青的羽毛上,尽是鲜血。 那一双展开能护住全身宽大的翅膀,被勒得好像两条软塌塌的肉一般。 满是血污的脑袋瞥到一侧,几乎陷入一身羽之中。 就好像真的是一只死鸟一般,被九尾丢弃在一边! “也算是为你死的吧。”九尾伸着一条尾巴勾着我,嗤笑道:“可有什么用,还不是白死了!” 我盯着九尾,微微合眼,强压着头皮上那股子痒意。 “没了那头黑发,没了神念,你什么都不是啊。”九尾还伸着狐尾来摸我的头。 咯咯的笑:“你也别想墨修来救你了,我们来抓你,自然也有人去南墟灭他。哎,没有墨修,你也什么都不是。” 我听到这里,心头一阵火起。 猛的睁开眼,朝九尾沉声道:“我不需要他!” 第1019章 已为鱼肉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九尾说,没了墨修,我什么都不是! 似乎我永远都要靠别人的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最先是墨修,是龙灵,是阿熵,再后来是沐七,是太一…… 似乎只有附属这些存在,我才能生存。 就像阿熵,她对我做了这么多不好的事情,我居然还不能动她? 还有墨修,他和应龙中间的幻象,到底是怎么来的,一直让我很膈应。 九尾这个最先提及这件事来恶心的存在,这会居然还来说这件事,怎么会不让我迁怒。 凭什么,我就一定需要墨修,为什么没了墨修,我就什么都不是! 我明明是单独存在的,不需要依靠墨修,也不需要和阿熵什么相对而生! 就算没了阿熵,没了墨修,我还是我! 话一出口,我感觉一直分散着的神念,瞬间就因为怒意涌现了出来。 跟着头顶好像有什么喷涌而出,九尾那根在我没有黑发,光滑头顶摸着玩的狐尾,立马被迸涌而出的黑发给缠住。 “你……”九尾双眼露出震惊的神色:“阿熵神魂被你灭了,你不可能还会醒。你们……” “她是她,我是我!”我黑发立马扎进那根狐尾里,却并不急着吸食,而是紧扎着那根狐尾,再引着黑发,顺着这狐尾,往九尾身上涌去。 “何悦!”九尾用力的抽动着那根被缠着的狐尾,飞快的朝后退,更甚至往地下缩。 可那根狐尾被黑发缠着,她没有像何物那样断尾的勇气,怎么逃得掉。 就算钻进地里,也跟钓鱼一样,被我扯了出来。 我引着黑发,直接就涌到了她身边,她挥手,不停的用一道道火球朝黑发涌来。 可黑发才长出来,却好像湿漉漉的,已经不太怕火了,任由九尾喷着火,依旧朝着她身后那九根狐尾缠去。 同时,我引着黑发,卷住沉青,将她背在背上。 虽然她奄奄一息,连引出那点青色火焰都灭了。 可就像她说的,春神之躯,一旦身死,就会化作万木。 既然她还是鸟身人面,就证明她还活着。 她背我逃这么远,我就背她回清水镇,想办法救她。 她用自己的精血,喂食着我,唤醒我的生机。 她没了姐姐,以后我就是她的姐姐! 我引着一缕黑发,将沉青绑在后背上,或许是沉青的血浇灌在头顶,让黑发再次生出来,所以黑发并没有吸食沉青。 “何悦,你怎么可能醒过来!阿熵的神魂明明是你引着制录的黑蛇吞食的,她灭,你就当亡!怎么可能……”九尾不解的看着我。 我瞥眼看着九尾,连话都不想说。 阿熵神魂被吞食了,可那只三足金乌呢? 当初诸神之战,带有神格残留下来的存在虽然不少,可阿熵这种引七诸神之战的人物,能逃过大追杀,甚至后续连太一都没有灭掉她,她更能借着帮太一造蛇棺的机会出来。 这样的存在,生存能力有多强! 可我不想解释,只是引着黑发,慢慢缠紧九尾的那九条狐尾。 或许是内心真**醒到,我只是我,所以黑发好像都厉害了许多。 无论九尾怎么挣扎,原本这好像一挥,就能断掉黑发的狐尾,怎么也挣扎不开。 “何悦!”九尾气急,双手直接化成利刃,对缠着她的黑发一通乱挥。 同时朝旁边毕方和风客兴沉吼一声:“灭了她!” 我任由黑发被九尾利爪划着,眼看那只毕方就要扑过来,神念一动,远处一根根树枝咔咔断裂,对着毕方和风客兴就扎去。 神念所及,几乎算是精准打击,风客兴急忙用石剑往地上一插,引起一道石墙来挡。 可树枝宛如穿波箭一般,直接穿透了那面石墙。 风客兴就宛如被射穿的鱼一般,被四根树枝钉在地上。 那只毕方昂首-长啸,朝我喷着火。 可我黑发真的不惧火了,在碰到火凤的时候,就不怕了。 我头微微一扬,两缕黑发卷着很多根树树,对着毕方就扎去。 这些东西,没了意识,完全就是被风家掌控的工具。 毕方长啸,挥着翅膀喷着火焰,对着那几根树枝就扑了过来。 在毕方青焰之下,树枝瞬间化成灰烬,连我的黑发,都再次感觉到了灼烧的痛意。 可没了意识的神兽,也有点呆滞,就算它神力超过沉青那只小毕方,可灵活性不行,一经输出,几乎都是全力。 所以它只认为树枝有威胁,等树枝烧成灰烬的时候,黑发已经缠在了它背上。 我直接一用力,就像当初九尾勒断沉青的双翼一般,猛的一拉,将那只毕方的双翼拉断。 那毕方痛苦的长啸一声,我依旧不急着吸食它的生机,而是黑发一点点的拉紧,将它这对翅膀的骨头,和沉青的一样,一寸寸的勒碎。 毕方哀鸣之声,在整个天际响彻着。 风客兴被钉在地上,血水慢慢的流淌着,我黑发对于他的生机,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可我怎么能放过他,黑发卷着那四根钉着他身体的树枝,缓缓的往上拔。 风客兴痛得张嘴哀嚎一声,我再猛的扎进去。 他立马变成了一声尖悦的惨叫,与毕方长啸的声音融合在一起,传得远远的! “何悦,你要做什么?”九尾这会挣扎着累了,隐约感觉出了什么,盯着我道:“你……” 我黑发勒着毕方,猛的又是一用力。 在毕方一声长啸之后,风客兴旁边的地下,胡一色急急的钻了出来。 他脸色诧异的看着我:“阿熵神魂已灭,你居然还能醒过来?” 又是这句话啊! 我见他来了,抬眼朝后面看了看。 那些翱翔在天际的蜃龙,听到风客兴和毕方惨叫,立马游转着朝这边而来。 九尾好像明白了什么,忙朝胡一色道:“拦……” 可我哪会给机会让她说完,一缕黑发,猛的扎进她股后,揪着她一根狐尾,猛的扎了进去。 黑发多了,宛如无数细针般,瞬间将九尾那根狐狸扎穿。 “啊……”九尾痛得昂首尖叫,利爪乱挥。 我引着黑发,勾着那根雪白的狐尾,朝胡一色晃了晃:“既然已为鱼肉,整个吃,和拆了吃,都是一样的。” 她说沉青是只死鸟,她现在也不过是鱼肉! 第1020章 以儆效尤 随着九尾惨叫,远处风家子弟所驱着的那些蜃龙来势更快了。 可他们身后,并没有和沉青一起来救我的那些玄门中人。 也不知道是全部被风家这些人斩杀了,还是和毕方一样被石液困住了。 不过不急,只要他们被吸引过来,我们就慢慢来! 没一会,六条巨大的蜃龙,就将我们所在这的片山区给围住了。 那蜃龙之上,还站着一队队手或是握石剑,或是握着一些我不认识武器的风家子弟。 他们脸上依旧带着当初学校布控时的严肃认真,以及一去不复返的壮烈。 我不知道风家这个时候,还有没有借着蜃龙,在普通人眼中布下幻境。 可既然这些风家子弟来了,我目的也达成了。 扎进狐尾里的黑发,瞬间吸食掉那里面的生机。 然后缠着毕方的黑发,猛的一用力,从毕方被勒断的双翼扎进去,慢慢吸食着毕方的生机。 东方主春,主生发,所以毕方确实生机旺盛,比吸食火凤更舒服。 毕方还在努力的挣扎,可它是独角,双翅勒断,独脚在空中连跳都不能跳太远。 风家子弟似乎都吓到了,却依旧有条不紊的引着蜃龙下降,握着石剑,布着阵法。 胡一色盯着我,又看了看那些风家子弟,沉声道:“你们快……” 我缠着风客兴身上树枝的黑发,猛的又往外一拔。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风客兴,猛的又是一声惨叫。 胡一色就站在他旁边,说话的声音,瞬间被风客兴的惨叫给压了下去。 那些风家子弟立马以最快的速度结下法阵,将我们围在中间,只等号令之下,就发动攻击! “何悦!你这是完全堕魔了吗?”胡一色见状,瞪了我一眼。 猛的走过去,伸手就来揪我的黑发。 他万法不侵,不惧黑发吸食生机。 我只是将黑发紧扎在树枝上,任由他拉扯。 看向对面,那断尾之后,痛得脸都抽抽的九尾。 低笑道:“春神句芒,不过一只死鸟,你呢?你连死狐狸都算不上吧?或者说,你本身就不存在,你装什么九尾天神!” 她不过就是残留的一缕意识,就像那条本体蛇留在风家石室,留在蛇棺里的一缕意识一样,就是一点残念。 何苦才是神魂所化,那具躯体宛如死尸,一直被何物守着。 她们都不敢自认为自己是九尾天神,她一缕残念,还到处张狂,连沉青的句芒真身都看不起。 “你……”九尾脸色惨白,还想说什么。 我黑发一揪,这次连扎断都不想了,直接神念附在黑发之上,一用力。 耳朵中都听到“咯咯”的拉扯声,跟着九尾痛苦的哀嚎,我生生将她一根狐狸尾巴给扯断了。 布着石剑的风家子弟,全部都震惊的看着这边,脸上露出当初看到学校,蛇娃以声波将那些人震成血雾般的惧意! 他们还想上前救风客兴,胡一色连忙沉喝道:“她己经觉醒入魔,后退,别让她吸食了生机!” 他们以为,我就是想吸食这些风家子弟的生机吗? 我引着黑发,将那根狐狸的生机吸食掉。 其实她就是一缕残念,没什么生机。 我吸食了两根之后,感觉也没什么意思。 就任由那些风家子弟撤退后,还是远远的站在蜃龙之上观看。 我只要他们看着,就行了! 一边任由黑发,将毕方生机吸食殆尽,让这只巨大的神鸟,和那只火凤一样,在风家子弟的眼前,慢慢化成一缕灰烬。 这才扭头专心的看着九尾,黑发缠着她剩余的七根尾巴,一点点的拨弄了一下。 朝她轻笑道:“这回看着的都是风家青年才俊吧?一个个长得都挺俊的吧……” 我刻意扭头看了一眼,风家子弟就像风升陵说的,佐以灵药,辅以名师,最好的条件培养出来的,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任意拉出一个,都可以原地出道。 “这次怎么不用你的魅惑之术了?怎么不脱了?在他们面前脱,你不是更有成就感吗?”我黑发拨弄了两下,盯着断尾痛得惨白的九尾,咂舌。 学着她刚才那“哎哎”的声音:“刚才忘记数了,一不小心拔多了一根,你这只剩七条尾巴了,岂不是叫七尾?” “当初我那师兄何物,还是只八尾呢,你们这一族是按尾巴多少算身份高低的吧?那你这样……”我看着九尾,也虚伪的笑。 狐狸断尾之痛,据说宛如剜心。 九尾这会昂首仰天大叫,还想将那剩余的七根狐尾收回去。 可我已然今非昔比,黑发扯着她那些狐尾,宛如扯着小孩子的发揪揪一样。 “何悦,既然你已经醒了,我们也不带你去华胥之渊,你尽早回清水镇,不要这样虐杀着玩。”胡一色扯着我那扎在风客兴身上的黑发,扯了半天,似乎都没扯动。 我这才发现,对付阿熵的时候,他或许是真的没本事。 抑或是知道我学了制录之术,在我面前不敢用真本事,所以只是用手拉扯。 我突然感觉有点好笑,原来制录之术,不只是能制录,还能威胁。 除非一击必杀,要不然只要我逃过,他们的杀招,我都能再制录出来。 原来这才是最大的外挂啊! 只可惜,明崇俨惨死,又失了《白泽图》,空幻门只会幻化一些小玩意。 我瞥头看着胡一色,然后神念感知着风客兴,他已经痛得晕了过去。 风家人的体魄,真的是好得没法说。 “你说我这是在虐杀啊?”我盯着胡一色,嗤笑道:“那如果我被你带到华胥之渊,你那个主人会怎么对我?” 虐杀就虐杀吧,就在刚才,他们又何尝不是在虐杀我和沉青。 九尾明明可以直接将化出句芒真身的沉青拉下去,却硬是要用狐尾将她双翼的翼骨,寸寸勒断,沉青就不痛吗! 我想到这里,黑发猛的一用力,一把揪下九尾的另一根狐尾。 “啊……”九尾复又昂首大叫。 她不过就是个空架子,没有躯体,没有神魂,一缕残念,不过借着能斩情丝,能魅惑人,到处为祸。 今日不除她,以儆效尤,他们还当真以为我处处受制吗! 第1021章 交换人质 九尾被我揪掉了三根狐尾,只剩六尾了! 痛得好像整张脸都缥缈了些,只是沉眼看着我,不停的低低呲气。 “你一缕残念意识,还会呼气?”我揪着那根狐尾,任由九尾满眼愤恨的看着。 引着黑发,将那根狐尾递到胡一色面前:“胡先生最近在清水镇,也帮了不少忙,我还没好好的道过谢,就送你当围脖吧。” 那些风家子弟似乎真的不敢再靠近,却又不敢离开,只是站在蜃龙上远远的观察着。 胡一色看着那根狐尾,连揪着我黑发的手,都慢慢松开了。 朝我沉声道:“你入华胥之渊,就跟风望舒一样,只会有好处。你们三者皆从华胥之渊而出,皆为神母所生,她既然是你们的神,也是你们的母,她又怎么会害你们。” “我现在不需要好处。”我瞥了胡一色一眼,嗤笑道:“而且你说她是神母,那她就不是那些普通人的神,普通人的母吗?” “她就不是那些用一身血管,曲张扭曲成符纹,吸引生机,引入华胥之渊,那些人的神母吗?”我朝胡一色呵呵的低笑:“她又是怎么对那些人的?” “我们三者皆从华胥之渊而出,那现在三者只留其一,她就让我去华胥之渊了?前面阿熵和后土死的时候,她就没有想过救她们?或是将她们庇护在华胥之渊?”我只感觉虚伪。 缠在扎入风客兴树枝的黑发,慢慢的落下,在风客兴伤口上拂了拂:“风家在华胥之渊上建城,阿熵一掌让风城陷地六百米的时候,如果不是风羲以命祭了那条披帛,风城满城皆亡。” “那个时候,她就不是神母了吗?”黑发沾着血,立马贪婪的吸食了起来,更甚至还想朝风客兴伤口钻。 “何悦!”胡一色见状立马沉喝一声,朝我道:“你别太过份。” 我却猛的拉紧,扯着九尾狐尾的黑发,朝胡一色沉笑道:“风客兴是风升陵的孙子,你们还需要风家,所以风客兴不能死。” “九尾善蛊惑人心,你们还需要她,所以她也不能死。”我扭头看了一眼九尾。 然后朝胡一色道:“我给你一点点时间,你将那些被石液困住的异鸟,异兽,以及玄门中人,全部放出来。要不然……” 我猛的又揪断一根狐尾,直接甩给胡一色。 九尾痛得撕心裂肺的扯着嗓子大叫:“何……悦……” 我任由她叫,只是盯着胡一色,黑发慢慢的扯紧,看着九尾:“胡先生想清楚,我堕魔时,可是能自己人都杀过的。你再耽搁,我怕是也没有什么心思等你。” “而且再等下去,你认为光凭沐七能拖得住墨修多久?你们这样来势汹汹,也是怕墨修从南墟出来,所以想速战速决吧?再拖下去……”我那原先吸食毕方的黑发。 猛的朝空中一卷,神念附着在上,黑发宛如一条黑缎猛的射穿了最近一条蜃龙。 跟着黑发顺着生机吸食而去,瞬间扎到了幻化出蜃龙的蜃虫之上,直接吸食掉了生机。 蜃龙一灭,那些在上面的风家子弟立马被黑发卷住。 我引着黑发,将他们跟吊串串一拉的吊在空中,抬眼看着立马驱着蜃龙后退至少百米的风家子弟。 然后扭头看着胡一色:“你说,我会不会吃了他们?” 有时不下杀着,不足矣震慑众人。 既然玄门中人,都惧怕风家,惧怕到沉青知道她姐姐是因为风客兴死的,也不敢问风客兴一句。 惧怕到,沉青这么多年,都不敢露了句芒真身,怕被风家抓走。 那我今天,就灭了风家这不可一世的气焰! 我一缕黑发窜着无数的风家子弟,一缕黑发卷起地上昏迷不醒的风客兴,剩余的黑发,缠着九尾…… 不! 现在是五尾了! 沉眼看着胡一色:“如果你想再搞事情,我也不介意再攻华胥之渊!” 既然那条极光飘带能挡着孢子粉一时,就能挡信一会。 风家想要什么,我大概知道。 我就不信,那些沉浸在华胥之渊的女体,养育那些水蛭般的蛇娃,一直没有出现,是不想出来。 肯定是时机未到,还缺少什么。 我天天去闹,天天去吵,就不信华胥之渊那位受得了。 现在我不管什么神,什么母,谁让我死,我就不让谁活! 胡一色盯着我,双眼眯了眯,似乎打定主意,想冲过来。 就在我想着胡一色这是要出大扣好时,远处一道巨大的黑影一闪。 跟着风家子弟全部惨叫一声,一条黑索宛如灵活般游动,瞬间将这些风家子弟全部裹了起来。 同时两条烛息鞭,宛如游蛇一般,对着剩余的五条蜃龙卷去。 火光一闪,蜃龙昂首连惨叫都不能,立马化成道道轻烟,消失不见。 就在那轻烟之中,墨修拎着那条卷住风家子弟的黑索,浮于空中,沉眼看着胡一色:“本君来迟了,倒是没见到胡先生和风家子弟那般的威风。” 胡一色立马脸色一变,转眼看着墨修,脸上再次变回了原先那要引导我如何如何的模样。 转身朝墨修点了点头,这才沉声道:“既然何家主有意交换人质,那就在定下个地方,我们交换人质,如何?” 墨修刚才一道黑索,卷了至少下百风家子弟。 就算风家满打满算,还有两万多成年子弟,也经不起这样损失。 “就在清水镇,碧海竹林。”我立马想到了一个最好的地方。 胡一色眉头一皱,抬眼看向墨修:“蛇君认为呢?” 墨修依旧凌空站在那里,只是沉眼看着我和胡一色,沉声道:“胡先生知道的,我不过是一道蛇影,一切自然以何悦为主。” 胡一色脸色一变,立马道:“苍灵与两位的关系,天下皆知。在他所布下的竹海交换人质,何家主这是打算将我们全部围歼吗?” “你不交换也行啊。”我朝墨修伸了伸手。 墨修一抬手腕,那条飘带飞快的涌了过来。 我接过飘带,轻轻一卷,将风客兴和我黑发缠着的那些风家子弟全部裹住,但五尾却还是用黑发缠着狐尾倒吊着。 然后借着飘带腾空而起,看着胡一色:“那些玄门中人,是死是活,胡先生认为对我重要吗?我与蛇君合力,华胥之渊那位,也要头痛吧?” “可风家这些子弟,还有五尾,对胡先生和风家重要吗?”我引着飘带,慢慢朝着墨修而去。 朝胡一色嗤笑道:“换与不换,都在你们。如果天黑之前,你们不来,正好蛇娃很久没进食了。” 第1022章 神念搜魂 我对胡一色放了狠话,直接引着飘带,朝着清水镇而去。 站在空中等我飘过去的墨修,好像愣了一下,却还是一卷黑索,跟了过来。 脸色有点微沉的看着我,轻声道:“听空幻门传信,你浑身软瘫,神念全无,昏迷不醒,现在怎么样?” “没事。”我卷紧飘带,以最快的速度回清水镇。 墨修本可以用瞬移回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几次张嘴想说话,却又都吞了回去。 我引着那些风家子弟,一到竹林之上,也不急着下去,先将引着黑发,那些风家子弟的石剑缴了。 然后将他们连同风客兴都丢了下去。 苍灵早就得到了消息,还没等这些人落到地上,一条条竹根就从地上升起,瞬间将他们绑紧。 也没有拉入地底,而是绑在一棵棵竹子上。 等搞好这些,我飘带一卷,将缴的石剑,往竹林外一丢。 然后用黑发拉着五尾,直接入了清水镇。 “何悦!”墨修连那些石剑都来不及缴,将风家子弟丢给苍灵。 急急的追了上来,沉眼看着我,更甚至有着淡淡的神念朝我涌来。 我瞥开眼睛,不与他神念相对,而是拖着五尾,背着沉青往何苦他们住的竹屋飘去。 还没等我到,阿宝他们就急急的赶了出来。 阿宝只是来得及叫一句“阿妈”,何苦就看到了被黑发绑着的五尾,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再次对上,一个怨恨,一个无奈。 我将背上用黑发绑着的沉青放下来,朝何苦道:“何欢呢?” 见沉青变成了这样,何苦也一愣,连五尾都顾不上了,抱着沉青就往竹屋里去。 “又见到她了啊。”五尾还幽幽的笑。 我看着她那样,就感觉有点心烦。 瞥了一眼阿宝,终究是有小孩子在。 只是黑发一涌,扎入她一根狐尾之中。 “何悦……”五尾宛如被钉住了蛇尾的蛇,连忙扭动身体,朝我沉喝道:“你要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你别动不动就弄掉我的尾巴!” 可她说晚了,我黑发已经吸食掉了她一根狐尾的生机,还朝着她身体里扎去。 五尾…… 不! 现在是四尾了,昂首大叫:“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神母会让我从涂山出来,想问我,那些新兴的教派,到底是要做什么?” 她说得确实是对的! 当初这些教派才兴起的时候,我和墨修、胡一色就带着阿宝去查过,原本想从霓裳门入手的。 结果阿宝却被引入了童子教,还要惩戒墨修。 当时他们两个,就好像都受到了控制,失去了意识一样。 那时九尾也在! 现在这些教派依旧还在,霓裳门那些活祭坛虽然被缴灭了,可生机已经引入了华胥之渊,似乎目的已经达成。 至于那些什么童子教,夕阳门,到底还有什么目的,除了胡一色,大概只有这个参与的四尾知道了! 可我听着四尾的话,黑发还是没有停止,依旧朝着她另一根狐尾吸食着生机。 在飞羽门,她这九根狐尾不是挺厉害的吗? 和何苦打了个平手,我还差点着了她的道。 现在怎么不灵了? 不猖狂了! “何悦!”四尾感觉到自己狐尾生机被吸走,痛得楚楚可怜的脸,也开始发急。 连忙朝我道:“神母要灭掉世人,因为这些人类认为是女娲创造了她们,女娲才是他们的母神。没有人再记得,她才是大地之母,是滋生一切的神母!” “神母见过当初诸神之战,灭世洪水,又不愿毁灭掉现在人类创造的文明,也不愿再花费无尽岁月来引导她新创造的子民,所以她在给她新创造的种族,选择宿主!” “这些教派会让人类自相残杀,留下来的就是成为那些你见到的软体蛇娃的宿主!”四尾几乎是一口气说完。 可惜,她说得太慢了。 等她说完的时候,她就成了三尾了。 而且我黑发还朝着她最后三根狐尾同时扎去。 “何悦!”三尾的脸好像慢慢变得透明。 猛的扭头看了一眼站在我旁边的墨修。 眼波一转,急急的道:“我是九尾天神在被抛弃后,强行斩情丝,抽出的意识。我记得她的所有事情,包括涂山九尾一族是怎么全力助大禹治水,当然也包括当初应龙受天帝太一之令,下界助大禹治水。” “我记得应龙除了治水,还去过哪里,还做过些什么!那些是你们查典籍也好,或是问别人,都不得而知的!”三尾说到这里。 却不再看着我,而是匍匐在仅剩的三根狐尾上。 几近透明的小脸,楚楚可怜的看着墨修:“蛇君,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灭世洪水既然是太一降下的,为什么还要让身为他后妃的应龙下界,助大禹治水吗?” 墨修脸色立马就是一变,转眼看了看我:“让她说!” 我冷呵了一声,黑发勒紧那三根狐尾。 她倒是很会找突破口啊! 怪不得上次在飞羽门,她直接点破墨修和应龙存在幻觉的事情! 瞥了一眼旁边的阿宝,蹲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阿宝乖,进去帮阿妈看看,沉青姐姐怎么样了?好不好?” 阿宝看着一边的三尾,朝我点了点头,又瞥着墨修,却没有走。 他懂事得太早了,原先就知道我和墨修因为应龙吵架,现在从三尾嘴里接连听到“应龙”的名字。 又见墨修表情有了变化,自然是担心的。 我亲了他一口,沉声道:“沉青姐姐救了阿妈,如果不是她,阿妈就回不来了,你帮阿妈好好照顾沉青姐姐,好不好?” 阿宝立马扭过头,担心的看着我,上下打量了好几眼,确定我没有事后。 这才转身朝里走,可抬脚,就又将他那把斩龙剑抽了出来,递给我道:“阿妈,给你用。” 我握着斩龙剑,朝他笑得开怀:“好啊!” 然后一引飘带,拖着三尾,直接又进入了竹林。 一进竹林,我神念一动,引着一捧落下的竹叶,全部塞在三尾的嘴里。 趁着她还没有吐出来,猛的一引黑发,将她一根狐尾再次扯掉! 两尾痛得直接将那些竹叶喷了出来,一双清亮的眼睛,宛如嗜血般的瞪着我。 跟来的墨修,也神色一变。 朝我沉声道:“她既然愿意开口了,你又何必……” “我又何必让她开口。”我见两尾眼神跳动,直接引动神念,朝她眼中涌去。 既然她记得,我直接用神念搜索记忆不就行了! 我一直揪她的狐尾,不过就是让她慢慢变弱,以为我用刑逼她开口,以为我要用她,交换人质,放松戒备。 可我现在,想问消息,用神念不是更直接,更不会被骗吗! 第1023章 整个计划 我接触的事情越来越多,原先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越来越能接受了。 这大概就是思维慢慢的打开,受到的限制越来越少。 从西归融合了白微那片七彩鳞后,我神念就强大了许多。 后来制录的三条黑蛇,吞食了阿熵化出的魂神,我虽然暂时神念错乱,但知道阿熵肯定没死,而我好像神念又强大了很多。 所以这会神念直接涌入两尾的眼中,速度快且凶猛,两尾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我立马就看到了自己想看的。 华胥之渊那位的计划确实和两尾说得差不多。 其实最早的计划,就是利用舆论造神,将所有信仰之力引入我体内,孕育阿乖,让人类再无生育之力。 这样确实几乎兵不血刃,不过几十年就断了人类的未来。 可分散造神破解了后,他们就顺势而为,让暗中潜伏而出的先天之民,以幻化之术变成某些人,开始大兴惩戒之术。 将人类分化成为不同的团体,让他们互相残杀。 两尾在这里面的作用,就是凭着她的魅惑之术,暗是蛊动更多人入教派,同时又给他们洗脑,让他们享受惩戒别人的乐趣。 这就相当于养蛊,养到最后能存活下来的,必须是这些新兴教派中比较重要且强大的存在,这些人虽然不会有术法,可心智会很坚强。 对于管理教派,现代文明,全部都能掌控。 到时神母再次她现在孕育在那些女体的水蛭蛇娃,寄生在他们体内,借这些人的躯体,安全过渡,同时学习人类的文明。 暗中让人类没有任何感觉的,悄然间就换了一个种族。 而她让胡一色引导我去解决这些问题,其实也是在这些人面前充光神的角色。 华胥之渊的那位,似乎只有真身,或许是受天禁的影响,没有神魂,也不能化形而出。 她的打算和沐七差不多,找个机会将她的意识注入我体内,借我的躯体,从华胥之渊出来,游走于世间。 或许也和沐七一样,还要借我这具躯体冲破天禁。 我看到这里,只感觉好笑。 怪不得在我灭掉阿熵后,神念涣散,胡一色就要带我去华胥之渊了。 她打的主意,和沐七有什么区别吗? 怪不得她们和沐七,时而好像在合作,时而好像在竞争! 他们联手搞我,却又争夺我这具躯体。 怪不得回龙村时,龙岐旭他们还是想将我献祭蛇棺。 如果那时真的献祭了,我就直入华胥之渊了。 那时我只有龙灵的记忆,根本无力反抗。 但这对于华胥而言却正好,因为“我”同时从龙岐旭女儿的记忆中,知晓外面所有的事情,方便她日后出来行走! 我看到这里,只感觉心头一阵阵发冷。 怪不得他们要找先天之民,因为先天之民的幻化之术,可以迷惑住所有人。 看完这个华胥的计划,我想到两尾提及的应龙在下界助大禹治水时,似乎还做过什么,引着神念真要搜索。 突然感觉神念一阵闷痛,就好像有什么对着脑袋重重的来了一锤。 也就在同时,缠在两尾狐尾上的黑发灼痛,瞬间化成了灰。 墨修在旁边沉喝了一声:“何悦。” 然后猛的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断开我涌入两尾脑中的神念,将我往后拉。 只这一会,两尾整个人就像当初胡一色从华胥之渊出来一样,通体好像冒着和她狐尾一样晶莹的微光。 那张妩媚的脸上,也带着悲悯温和的神色,朝我轻笑。 只是这次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就要朝地底沉去。 “拦住她!”我连忙黑发一涌,朝着两尾卷去。 同时神念再将涌动,对着两尾眼睛扎去。 墨修化成蛇身,飞快的去卷两尾,烛息鞭也一闪,意图卷住两尾,同时沉喝道:“苍灵!” 黑发,神念,烛息鞭,蛇身,外加苍灵引动的竹根,同时朝着两尾缠去。 可两尾只是带着那种悲悯的神色,看着我们轻轻一笑,直接就原地消失了。 我连忙神念一涌,将黑发收了起来。 墨修烛息鞭一收,看着我道:“那就是华胥吗?” 我点了点头,两尾实力与何苦势均力敌,毕竟她有着涂山九尾的所有记忆,但终究只是意识,与何苦还是有点差别的。 但刚才,我们三个联手,都没有拦住她,还有那种笑,绝对是华胥没错了。 只是明显,这位华胥,和神话记载中的华胥有着明显的区别。 胡一色想盗用人家的名字,或许就是想表明,华胥生女娲伏羲,从而更近一步的灌输,她才是真正神母的想法。 地底竹根又缩了回去,苍灵从一根竹子中出来,看了我一眼,瞥着地上根掉落的狐尾,带着微微的不认同:“你现在享受虐刑的快感吗?” 我看着那狐尾,黑发一动,卷了起来:“那些飞羽门和空幻门很多人都被风家抓走了……” 说到这里,我呵笑一声。 说是抓走,或许只是我的幻想。 风家石室,囚禁了多少异兽,风家会术法的人,比所有玄门加起来都多。 如若他们并没有用石液困住那些异鸟和人,而是直接杀掉了呢? 风家连自己人在学校被蛇娃声波炸成血雾,都能因为大局观,在外面看着。 那些去救我的玄门中人,他们会不会留? 我不敢再细想,却还是带着最后的希望朝苍灵道:“那些风家子弟留着,和胡一色交换人质吧。” 不管风家是抓走了,还是杀了,能换回一个是一个! 能换回一只是一只! 就算以前他们再如何,这次是因救我才出事的,我就该背负起这个责任。 我想到从两尾脑中看到的那个计划,引着飘带朝竹屋而去。 但飘带刚一动,就被墨修伸手揪住了。 他沉眼看着我,轻声道:“你用神念探两尾的记忆,看到什么了?” 那个计划,确实该让所有的人知道。 但这只是计划,不是记忆,只是两尾自己在意识是理出来的,所以不能幻化出幻象。 我直接引动神念,将看到的那些想法,传给了墨修。 但就在我传完华胥计划的时候,墨修那不知道何时滋生出来的微薄神念,居然还缠着我,似乎还想朝我记忆里探。 他虽然有了神念,但确实微弱,困不住我的神念,我直接就收了回来,引着飘带还想回竹屋。 可墨修却伸手引动飘带,不让我走。 我扭头不解的看着他,干脆将飘带松开,再次还给他。 所以靠别人的,终究是不靠谱啊。 总有受制于人的时候! 就要我用腾飞术准备走的时候,墨修一转身拦在了我面前:“你看到有关应龙的信息了吗?” 第1024章 应龙腾举 墨修很关心应龙,从应龙出现后,他对于应龙的关注,就特别高。 我知道这无关男女感情,就是一种莫名的好奇。 应龙和墨修都是受害者,更甚至这还可能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刻意留下来的。 可我还是难受! 所以就算斩了情丝,换了心,占了和阿熵一样强大的身躯,我终究还是个凡人。 我努力让自己情绪稳定,沉眼看着墨修道:“没有。” 想到这里,转眼看着墨修道:“应龙呢?” 她和墨修去南墟拖住沐七,这才让我有灭掉阿熵那神魂之体的可能。 虽然阿熵绝对留了一手,但至少神魂之体被灭,真身抽了一半精血,她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出来搞事情了。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她不想再给当华胥和沐七的枪使,就是借我的手,灭掉她。 她就像当年一样,暗中潜藏,等到最后来捡漏。 这些大佬,一个比一个会算计,而且随机应变,每件事情都能尽好的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无论如何,没有墨修他们拖住沐七,可能我不能用制录之术灭掉阿熵的神魂之体。 只是墨修在这里,应龙和白微呢? 还有被白微抱着的阿乖呢? 我心中猛的有不好的感觉,扭头看着墨修。 墨修苦笑一下,抬眼沉沉的看着我:“一时说不清,你用神念探我记忆吧。” 这是最快,也最直接的办法。 我看墨修的样子,心头的不安也慢慢的扩散开来。 可现在事情真的太多了,我也没有心思和墨修去谈什么感情。 或许阿熵说得对,是我太感情用事,没有像她一样,专心专意的搞事业,想尽办法更好的存活,才导致自己这样的局面。 既然墨修同意我用神念,我自然也没有浪费时间,直接用神念朝着墨修脑中引去。 墨修早就调整好了,等我去看。 我神念一进入他记忆,就与我在那山腹中借着绿珠相联时看到的一样。 墨修用蛇身和烛息鞭拖住了沐七,但那终究是南墟。 沐七被墨修死缠住,昂首叫了一声。 原先以身骨化为祭坛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活了过来。 这些东西,自然是伤不到现今墨修的蛇身的。 可那些东西的目标也不是墨修,而是乘坐在白微蛇身之上的应龙。 阿乖并没有见到,或许是被白微藏在哪位鳞片里。 神蛇一族的鳞片,是能藏东西的。 所以那些鲲鹏、烛龙、相柳、巴蛇,以及九凤全部对着白微扑了过去。 其中居然还有金鳞彩羽,五爪银眸的应龙,对着乘坐在白微身上的应龙扑过去。 应龙的身躯是普通人,虽有些神奇,却并没有术法。 就算枪法再准,对着这些鳞硬甲厚的东西,完全没用。 小神蛇也算临危不乱,驮着了应龙退出活骨祭坛,飞快的朝那片真菌地飞去。 可就在小神蛇腾飞而去的时候,那片林地中间无数彩翼的小东西从林中疾飞而出,赫然就是当初沐七给我孢子粉时的,那些好像小精灵的生物。 只是这会,那些小精灵呲着满嘴獠牙,宛如无数流萤瞬间就冲到了应龙面前。 就应龙枪法再好,瞬间就被这些小精灵给围住了。 刹那间就小精灵的獠牙咬得遍体鲜血淋漓。 但最可怕的,却并不是咬伤。 而是…… 孢子粉! 这些小精灵就是帮着沐七收拾孢子粉的,一将应龙咬伤,立马洒下无数的孢子粉。 应龙浑身是血,沾着孢子粉直接就裹成了粉团。 这变化太快,当时墨修急于困住沐七,见他们被小精灵淹没的时候,想用烛息鞭拉着沐七,用瞬移去的时候,已经迟了。 应龙已经被各种颜色的孢子粉裹住了! 幸好白微反应快,也任由那些小精灵在她身上扑通,转过蛇嘴,对着应龙就又喷了一口冰。 这次是扎扎实实的冰水,将应龙整个都冻成了一个冰坨子,避免那些孢子粉感受到体温和生机,直接就长了出来。 墨修当时也想问沐七有没有办法挑出来,可沐七却借着墨修发怒失神,银须引动,直接又缩回了祭坛那个房间里。 隔着那绿珠帘看着墨修:“我有这里等了多少年,我自己都忘记了。浩浩长河,居然只有张含珠敢进来。” “何悦几次过门而不入,蛇君今日敢进来一观吗?”墨修记忆里,沐七那张脸,就像初见时一样让他厌恶。 但那道绿珠帘,能汲取记忆,更甚至还有其他的作用。 墨修看着那串珠帘,不敢再去。 最后只得带着白微和应龙离开。 他是先一步送应龙和白微回到我和墨修住的竹屋,然后才收到空幻门以灵鹤传讯,知道我出事了,这才去找我的。 所以这会,应龙就躺在我和墨修那间竹屋的地板上。 白微用冰,将整个竹屋都封住了,同时又往应龙身上喷了一层层的厚冰,让她身体一直处于冷冻的状态。 我在墨修的记忆里,看着完全封在冰里的应龙。 突然感觉一阵阵无奈! 等收回神念的时候,我真的感觉疲惫。 “她很英勇,就像那些典籍里记载的应龙一样。”墨修沉眼看着我,轻声道:“如果没有她去,沐七就会一直躲在那道绿帘后不会出来。如果阿熵唤他,他可以直接从那祭坛去问天宗,破坏你救阿问的计划。” “是她引出了沐七,我才有机会困住他一会。”墨修沉眼看着我,低声道:“我们现在要想办法,让孢子粉不吸收她血肉,长成真菌就行了。” 我知道墨修是在安慰我,告诉我让应龙一起去南墟没有错,在他们拖住沐七这一战中,应龙起了最大的作用。 可这也改变不了,应龙要步张含珠后尘的事实。 我转眼看着墨修,他脸上带着不忍。 心头那种无力感越发的强! 果然感情什么的,真的经不起考验吗? 因为现实,有时真的与情感是相冲突的! 就像太一,为原主留道意识在西归,为她留下一个破除天禁,重归天界的法子。 为原主,将正妻之位,永远留白。 可应龙,终究是那天帝太一之妃! 我沉眼看着墨修,轻声道:“我会想办法救她的。” 应龙腾举托天开,垂云矫翼廓清氛。 她真的是一个,我羡慕的存在。 所以无关墨修,无关情感,我也该想尽办法救她的! 至于我和墨修的情感,现在还是放一放吧。 第1025章 过度自尊 墨修听着我这么爽快且毫无情绪的答应救应龙,脸色突然有点矛盾。 苦笑道:“何悦,这无关于我对应龙怎么看,而是她受我们拖累,所以得救她。” “我知道。”我真不知道怎么用言语去表达这种复杂,而又矛盾的情绪。 直接用神念,将我对应龙的想法,注入了墨修的脑中。 他没有抗拒,我也有过前面的经验,所以注入想法很顺利。 这点上,我不得不感慨,神念真的是很好用啊。 可以看记忆,探意识,共通情感。 怪不得只有拥有神格的人,才能拥有。 只是我注入之后,墨修的脸色反倒更难看了。 低喃道:“所以你不生气,是因为连跟我吵架,跟我赌气都不想了吗?” 他这关注点,有点偏啊! 不是说应龙吗?怎么又说到我不跟他吵架了? 我沉吸了口气,有些东西,真不是言语能交流的,尤其是情感,更不是言语能准确表达出来的。 就在我想走的时候,墨修突然拉住我:“你也可以用神念,探我对应龙的想法。” 他这是第二次提及这个问题了,我想了想,沉眼就要朝墨修的眼睛看去。 墨修神念完全对我开放,所以进去很顺利。 只是我试探着用神念注入“应龙”的信息时,突然“嘶”的一声。 墨修眼眶中,那些潜伏的有无之蛇猛的全部涌了过来,对着我直冲而来。 还是墨修突然扭过头去,那些有无之蛇才避开,并没有钻入我眼中。 “何悦!”墨修连忙闭眼,用力捂着眼睛,重重的喘着气。 最近有多少天,我和墨修都没有休息了? 墨修一旦睡着,就会失去意识,化成一条卷土而食的有无之蛇。 在山腹里,他困住沐七,好像也用到了这个? 现在…… 我沉眼看着墨修,果然没过多久,他慢慢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清明。 朝我沉声道:“并不是我……” “我知道。是因为应龙!”我看了墨修一眼,轻声道:“沐七对应龙也很特别,她……” 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种特别感。 就好像她的存在,对于沐七,对于有无之蛇,都有很大的冲击。 可更怪的是,按我们现在知道的,应龙和太一,或许都像苍灵说的,并不是这片土地上的生物。 就像当初他给我们看到的那个幻象水潭,太一和应龙都是从外面飞来的,在这水潭边,只是暂时停留,留下痕迹,或是后代…… 而南墟那条金鳞彩羽,五爪银眸的应龙,或许是应龙的后代。 却又受制于沐七的主人,这中间好像有矛盾。 所以或许这又是什么禁制,我不能从墨修脑中看到应龙。 就像应龙和墨修那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幻象一样! 我一时也理不清,朝墨修道:“我先去看了一眼阿问,现在这种情感问题,真不是适合我们。” 墨修抿嘴苦笑,抬头看了一眼飘落的竹叶,将那条飘带朝我递了递:“这不是我的,是他……是太一留给你的。” 那条飘带在空中轻轻卷动,真的很漂亮。 我轻叹了口气,扯过飘带:“你和他之间的关系,你想过吗?” 墨修好像慢慢有了神念了…… “你说我该如何想?”墨修呵呵的笑,声音带着悲凉:“我以前是道蛇影,从醒过来就认为自己为复活龙灵而存在。” “等我见到你之后,我清晰且庆幸的知道,我爱的是你。我感觉很开心,这成了我另一个执念。可……”墨修笑得胸膛震动,下巴高高昂起,看着布满竹枝横错的天空。 复又张了张嘴:“我不想再这样矛盾一次了。所以我不想告诉你!” 过分的自尊,实际上是为了掩饰心底的自卑。 从墨修知道他是一道蛇影开始,他就一直处于这个徘徊中。 就算他实力再强,术法再高,他依旧会因为自己的来处而自卑。 英雄不问出处,可那是别人的想法,英雄心底呢? 这种事情,没有谁能去劝解,只能让他自己想明白。 我只是看了墨修一眼,轻声道:“在我眼里,你就是我梦中那条会护着我的黑蛇。无关什么蛇棺,什么太一,更与那条本体蛇,与龙灵无关。” 至于其他的,就让墨修自己去想吧。 我引着飘带,往竹屋而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飘带升空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墨修。 他一身黑袍靠着翠绿的竹身,似乎无比的惆怅。 我确实事情太多了,以前乱,只是乱一处,事情可以一桩桩一件件的来,这次好像到处都出了事情。 等我落到竹屋外的时候,迎出来的却并不是阿宝,而是何苦。 她瞥了我一眼,看向竹林,用眼神询问我两尾的事情。 我直接神念涌动,将神念搜神搜到的信息全部传给她,包括华胥那个计划,以及华胥附身将两尾救走的信息。 何苦看完,轻叹了口气。 瞥了我一眼:“听何寿说,你发现阿问被夺舍,就是因为他两次要求你用神念探他记忆?为什么对我这么放心?” 我瞥了她一眼,没有解释。 只是苦笑了一声:“阿问怎么样了?” “就算肖星烨一直引水,给他固骨,可一身骨头还是没有了。”何苦抿了抿嘴。 扭过头去,朝我轻声道:“沉青……” 我想了想,复又涌动神念,将沉青救我时的记忆传入了何苦脑中。 “她……”何苦轻咂了下嘴,拍了拍我的肩膀:“先去看一下应龙吧,这里让何欢来想办法。” 应龙现在几乎是被冻结的,看也不急于这一时。 我瞥眼看着竹屋里面,轻声道:“何辜没有来吗?” 何苦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 明虚带着我逃出了后土庙,按理何辜后面就该追出来的,可到现在还没出来。 或许…… “我们已经让空幻门剩余的人去探消息了,等有消息就会回我们的。”何苦又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先去看下阿问和沉青吧。”我心头只感觉越来越沉。 朝何苦轻声道:“何辜不在,虽然不能输送生机,可我能加持神念,让他们……有生的意志。” 他们俩个,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只要阿熵不在阿问的躯体里,用精血养着,也就养着吧。 至于沉青,也不知道用我的精血,能不能有点帮助。 第1026章 可我不能 何苦自己不想活,但对于救人都是乐意的。 只是我进去的时候,情况比我想的更严重。 何欢好像已经无能为力了,只是在一边给沉青喂着丹药。 见我进来,沉着脸摇了摇头。 他颌下本就不多的胡须,就只剩稀稀拉拉两三根了。 阿问整个人,就宛如一个人形的水气球一样,瘫软在一汪水中。 肖星烨一直引着水,帮他固骨,可水流涌动,阿问的手脚也在荡动,明显已经没有骨头了。 看样子,比在问天宗时更严重。 何寿居然不在这里,我诧异的扭头看了看。 何苦这才想起来,朝我道:“他去巴山了,怕那边出事。飞羽门和空幻门,在墨修去接应龙入南墟的时候,告诉你可能有难,他们就将战斗力高一点的派去问天宗等着了。” “何寿怕那边没有能坐阵的,在墨修去接应你后,去了巴山。”何苦嗤笑一声:“大师兄吗,别看平时骂骂咧咧的,关键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他不只是怕那些玄门中人出事,也是怕西归再有什么动静吧。 何寿以龟身封过西归,龟壳也能在那古怪弱水挡一会,所以他才守在了那里。 按他以前护短的个性,肯定是什么都不想管,要去救何辜的。 可现在…… 好像大家都在慢慢的变化,变得不再随心所欲,变得……越发的顾及大局! 我瞥眼看了看,这里也就肖星烨知道那以精血养着阿问的事情了。 当下让肖星烨和何欢讨论一下,我转眼去看沉青。 她伤得比我想象中的重,除了嫩青色的双翼被勒得寸寸骨碎之外,脊椎几乎被抽断。 “肋骨也都断了,明显都是受了九条狐尾同时的重击,连腿骨也都断了。”何欢叹了口气,沉声道:“肖星烨引水帮她接了骨,她这是句芒真身,生机应当是很强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醒。或许和天罚有关,这我救不了。” 估计是她以为自己死了,或者说,她没有醒来的意识。 我看着沉青那张小脸,她看上去真的很小啊。 人形的时候就小,现在鸟身,羽毛蓬松着,那张小脸好像都要藏入羽毛中了。 我伸手摸了摸她发青的脸,慢慢抬手将她眼皮撑开,俯首对着她的眼睛,神念慢慢涌入她眼中。 在脑中想着她强行化出句芒真身,展翅一飞而起的模样。 跟着直接用神念轻唤了一声:“沉青,醒来!” 远处所有竹叶好像都在“沙沙”的响,风呼呼回应。 所有的声音像当初我在巴山,唤醒应龙时一样,不停的回荡着这句话。 当时应龙受的还是那种幻象中,潜意识的脑死亡的那种。 这次沉青的应该也差不多。 可我唤了一声,远处那回荡着的声音越来越小,沉青依旧没有动静。 我紧盯着她的眼睛,她连瞳孔都没有动一下。 心头一下下的抽紧! 她说她有天罚降下来! 当时并不是在清水镇,也不是在风城,这些有界碑挡着天禁的地方。 她显露出句芒真身,天禁落下,必有天罚。 我心头慢慢发沉,可却依旧忍不住,复又唤了一句:“沉青,醒来!” 外面那些沙沙声,还有风声,都在我神念之中激荡着,帮我喊着。 可沉青依旧没有动! 我抵着她的额头,死死盯着她的瞳孔,听着外面神念回荡声音越来越小。 猛的沉喝一声:“沉青!” 或许是这一声太大了,竹屋的竹子全部“啪啪”的炸裂开了,连肖星烨引着给阿问固骨的水,也哗的一下流淌开了。 何苦好像一挥手,将炸裂的竹子撇开。 外面一声声回声,就好像惊雷一般炸开。 “沉青!” “沉青!” “沉青!” 可与我额头抵着的沉青,依旧没有依旧变化。 我沉吸了口气,神念直接涌入沉青的脑中,想去探她记忆中最重要的东西,再借神念激活,就像我当初窥探应龙的记忆,她反抗时瞬间清醒一样。 可我刚探进去,看到了那个我从来听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染绿。 看到了沉青小时候不受控制长出羽翼,不会收回去。 被染绿抱着,木茂将她长出的翎羽一根根的拔掉。 她那时好小,好小…… 就像一只小雏鸟,缩在染绿怀里,咬着枕头,痛得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怕句芒真身的声音,会被天禁感应到。 她说的那制成句芒神令的翎羽,就是这样拔下来的。 我看到染绿死后,她不只一次的到风城流连,看着我为了救墨修大闹风城,看着我差点死于青折之手。 看着她内心的煎熬和愧疚…… 在我见到她前,她已经暗中看着我很久……很久了! 可我看到了这么多,沉青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还想再叫,却听到旁边墨修沉声道:“她真身露出天禁之下,天罚不解,永远都不会醒。” “可风家也有蜃龙露于天禁之下,还有火凤,毕方,为什么他们就不受天禁!”我猛的抬头,盯着墨修。 墨修只是沉眼看着我,一挥手,一缕火光涌出,将那些炸裂的竹子烧成灰烬:“蜃龙只是幻象,那些火凤、毕方已经没了自己的意识,与机械无异,能有什么天罚?” 他沉眼看着我:“天禁不除,你救不了她,也救不了沉青。” 天禁! 天禁! 又是天禁! 我心头一阵阵的恼火,盯着墨修沉声道:“难道蛇君的意思是,怪我当初毁了蛇棺吗?” “可当初蛇棺在,也只作用于清水镇,又有什么用?”我起身,看着墨修。 但见他脸色发苦,也知道吵架没用。 可心里憋屈啊! 我转眼看了看躺在那里没动的阿问,又看了一眼宛如沉睡的沉青。 突然朝何苦嗤笑道:“我宁愿她们没去救我。” 这样他们不会死,我也不会这么重的无力感。 我宁愿他们恨我,惧我,怕我…… 也不愿他们为了救我,都这样死了! 我以为,我可以任意扯断九尾的尾巴。 可以用黑发穿透蜃龙,可以让胡一色扯不动…… 我以为自己这具身躯,被沐七,华胥争夺;阿熵要破天禁,也都靠我。 就以为,自己当真是这世间的神,是这世间的救世主。 以为我可以用神念,做所有我想做到的事情。 可我…… 不能! 原来这就是对天禁的无力感啊! 以前我都没有感觉到呢,走到这一步,我才第一次感觉,天禁……对我们影响这么大! 第1027章 让她死心 我以为沉青没有以真身化成万木,带回清水镇,我们总有办法救的。 墨修还从魔蛇所占据的蛇窟,看到了能抽精血制躯体的办法,用他自己的精血,给我造了一具躯体呢。 人体的奥秘,他们不是都知道吗? 怎么沉青在这里,就救不了? 我再次感觉无力,沉沉的吸着气。 如果真到万不得已,难道就要像何寿说的,剥离神魂,抽出记忆,再转到其他的躯体上吗? 这或许…… 就是龙灵在巴山造蛇棺,华胥他们创造各类种族的想法。 可我不想这样…… 手指用力,一把划破掌心,朝着阿问走了过去。 肖星烨知道我要做什么,连忙伸手来拦我:“你昏迷刚醒,别再浪费精血了。” “让她死心!让她试!”墨修却沉喝一声。 我身体被肖星烨挡着,也没有心思推开他,其实我也不用过去的。 只不过走向目标,这就是我脑中那龙灵的记忆,所存在的禁锢! 这就像成年人与孩童的区别,孩子的想象力无限,他们不知道规则,所以能无视规则。 但成年人……他们是固化性的思维,看到的世界,与孩子永远是不一样的。 我这具躯体,可能并没有受到天禁的禁锢。 这一切禁锢的开始,就是龙灵的记忆! 所以我被肖星烨拦住,并没有再走,而是直接用神念引着血往阿问身体上涌去。 为了防止阿问直接恢复成一颗心,肖星烨一直引水给他固骨,所以我的血一沾到肖星烨引着的水,立马就溶解到血水中。 清亮的水,立马变成了橙红的颜色。 肖星烨张嘴还想说什么,墨修却沉声道:“让她放!” 旁边何苦他们好像也沉叹着气,没有再说话。 肖星烨开始帮我,将精血顺着固骨的水,引入阿问的体内。 可那滩几乎将阿问包裹着的水,从橙红色,变成了鲜红色,再慢慢变浓…… 阿问的身体反倒在那样的血水中,显得越发的不清晰,好像慢慢就要消失了。 我精神紧绷,神念引着更多的血进入水中。 可水越多,阿问身体就好像被血水淹没,并没有半点进入他身体里…… 所以墨修说,让我死心啊! 因为他知道,我救不了阿问! 一个人的血总是有限的,我放了一会,就算是神念引着,血水也只是小股小股的出来。 抬手准备撸一下胳膊,却感觉头昏眼花,身体一瘫痪,差点直接朝地上倒去。 但墨修的胳膊稳稳的搂住了我,我张嘴想说什么,墨修却在我额头一点,我就全身不能再动了。 “照顾好阿问,让苍灵重新再建竹屋。”墨修将我抱起,伸手摸着我掌心,用术法将那伤口愈合。 然后轻声道:“何苦有空的话去一趟巴山吧,把华胥的计划告诉何寿,让他和……” “和龙组交接好。”墨修抱着我朝外走,沉声道:“这不是光是我们的事情了,而是……整个人族!或许,还关系到所有种族。” 墨修声音发着沉,抱着我直接一个瞬移就到了我们住的那间竹屋。 那里面真的很冷,所以我们一落地,墨修就转过他那件黑袍给我裹上。 这才对着我额头一点,将我放在床上。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放着我坐好后,扯着被子给我裹上,然后在我旁边坐下来。 白微正缩在床边的地上,正拍着阿乖,见我们来了,坐着一言不发。 小心的抬眼看了看我,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然后转眼看着墨修:“刚才我还听到她用神念唤沉青,怎么又……” “没事。”我听白微语气中尽是担忧,转眼看了一下阿乖:“他还没醒吗?” 白微朝我摇了摇头:“可能是消耗真的太大了,毕竟是冰晶苍穹,几乎是靠他的力量消融的。” 我搓着自己瞬间愈合的掌心,转眼看着墨修。 扯紧身上裹着的被子,缩到地上,看了一眼阿乖。 白微用了件狐裘将他裹得紧紧的,所以小脸睡得红通通的,呼吸也很均匀,可就是没有醒。 我伸手摸着他的脸,他长得和墨修真的很像啊。 细细绒绒却很黑的眉毛,不像很多才出生的孩子,细绒的眉毛有此黄。 连睫毛都又长又黑,虽然也绒绒的,可确实又多又好看。 手指在他眼皮上滑过,他依旧没有任何感觉,睡得很沉。 “何悦。”白微轻唤了我一声,握住我的手:“他还是个孩子,我检查过了,他身体没有问题,就是太累了,想多睡一会,你别因为……” 她说到这里,紧张的扭头看了看墨修。 似乎鼓足了勇气才道:“我知道现在已近到了最最危机的时候,可他真的还只是个婴儿,你别用神念唤醒他。” 她这是怕我病急乱投医,唤醒阿乖当助攻。 “不会。”我嗤笑了一声,伸手在阿乖的脸上轻轻戳了戳。 轻叹了口气道:“我去看一眼应龙吧。” 这竹屋其实挺宽敞的,但只有一张床。 白微虽然照顾阿乖,却还是有点守礼,没有上我们那张床。 只是抱着阿乖缩在地毯上,应龙却放在旁边原先墨修给我挂一排排衣服的地方。 屋子里就跟冰屋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可能生长真菌的条件。 我裹着被子,朝竹屋里最大的一坨冰走去。 冰太厚了,透过冰,其实连里面应龙的模样都看不清,就是隐约的能透过厚厚的冰,看出里面有个人。 但有没有孢子粉,却因为隔着冰,看不出来。 “真菌是最原始的生物,而且种类繁多,繁殖方式,生活习性都很复杂,光是现在人类已知的真菌就有七万多种,这还是大类……”白微在一边轻叹了一声。 朝我轻声道:“唯一能确定的是,真菌不会自己创造养分,必须靠外界的养分生存。而且它们需要一定的温度和湿度,我们对于其他的没有条件,就先将她冰封起来,是最直接的办法了。” 白微语气中也带着无奈,小心的看着我道:“对不起。”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看着冰里的应龙。 扭头摸了摸白微的脸:“我等下将阿乖的东西清一下,你带着他和阿宝,还有阿贝,去你阿爹阿娘那里吧。” 白微诧异的抬头看着我,轻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沉眼看着白微,将华胥的计划注入了白微的脑中。 面对华胥,我们几乎没有任何赢的胜算。 既然阿乖一直没醒,或许也是他本能的避开危险吧。 他或许才是故事的主角,才是新的开始。 可当主角的,有几个能父母双全的啊。 第1028章 不能撤退 或许是当妈后,想法都差不多。 我现在一有事情,就将这几个孩子送走。 白微也是人家的孩子,我也不想她掺和进来。 可白微在我涌入的神念中,看完华胥的计划之后,奇怪的道:“难怪我阿爹说,有什么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 这是佛家的说法,不太适合神蛇一家的身份啊。 白微却连忙朝我道:“我阿爹阿娘守着一扇门,门后有女娲造人前另一种人类,他们与我们好像在同一个世界,又好像不在。” “我阿爹阿娘原先生活的世界,跟我们现在这个差不多,但整体又不同。”白微抿了抿嘴,轻笑道:“但有一点是相通的,就像世界各地的神话总有巧合。蛇身的创世神,灭世的洪水,兄妹繁育生下人类……” 白微说完,沉眼看着我道:“我阿爹一直在想一件事情,但一直没有找到真相。” 我不解的看着白微,但如果送阿乖他们去那里,多了解一下神蛇一家的性格也挺好的。 白微却看了一眼我腰侧挂着的斩龙剑,沉声道:“就是女娲补天,补的到底是哪个天。毕竟我们知道的天,破了的话,可不会有大洪水。而且据我们所知的,以及一些女娲是从灭世界大洪水中存活下,再创造的人类,大洪水也在女娲造人之前。” 我微皱了下眉,不由的想到了那片七彩鳞。 沐七说,太一抽了我这具身体原主的神魂,让她如愿成了这个世界的母神。 而两尾的说法,华胥想灭掉现在的人类,就是因为他们认为创造他们的母神是女娲,所以她要灭掉他们,让新的种族尊她为母神。 那也就是说…… 我想到这里,伸手摸了摸腰间的斩龙剑,看向竹屋外。 原来发生在九尾身上的事情,其实一直在我身上。 女娲,其实就是这具身体的神魂所化的吧。 就像何苦,就是九尾的神魂之体。 而她那具躯体,却也一直在沉睡,没有被唤醒。 所以白微将那片七彩鳞丢给我的时候,在我眼前,直接就消失了。 所以应龙第一次下界,就是带女娲,朝见天帝! 只是…… 女娲最后以身补了天,补的是哪个天? 她用这把斩龙剑,斩了那条黑龙,又是哪条龙? 白微说完,伸手摸着那把斩龙剑,轻声道:“我阿爹阿娘让我来,并不是来当保姆的。他们能感知到变化,也知道天界也乱了,所以让我来了。” “或许,女娲要补的天,就在我们这里。”白微手在那把古朴到近乎普通的斩龙剑上摩挲着。 沉眼看着我道:“所以我不能走,阿乖也不能走。大家谁都不能走……” “我们生活在这里,这里的危机就是我们的责任!”白微猛的抽出那把斩龙剑。 剑身寒光一闪,映着她那张白皙精致且小巧的脸,好像瞬间也宛如出鞘的宝剑一般。 “何悦,阿乖的存在,或许才是最后的希望。如果我带着他走了,或许你以为是这个世界不复存在,可实际的就是会波及到其他的世界。”白微手指轻触着剑身。 扭头看着我,双眼带着坚毅,就像那天在风城,她抱着阿乖,握着他的手,引动烈日,消融那冰晶苍穹一样。 朝我一字一句的道:“我阿爹阿娘永远都不可能再出来了,就因为他们守着的那道门后面,也有着危及一个世界的存在,所以他们要守着,不能让那个种族出来。” “而我们,也一样的。”白微说到这里,有点倔强,也有点无奈。 将那把斩龙剑递给我:“或许大家都没有错,只是立场不同。像龙夫人……” 她说到这里,小心的瞥了我一眼:“先天之民本就是半神之躯,是这片世界最先生活的种族。他们不过是不想参与诸神之战,他们就是避入了地下躲避那灭世大洪水,然后就被迁怒,被永远封在地底最近熔岩的地方。” “龙夫人她是一族圣女,就算抛却她所有,也要为种族谋一条生路的。”白微握着剑鞘,将斩龙剑放进去:“我们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现在的这些朋友,这些生活在我们身边的种族,也该抛却一切,为他们谋一条生种。”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已经尽力了,接下来,我们就该一起努力。而不是有什么事情,你总想一力承担。”白微将斩龙剑收好。 这才抬眼看着我:“你这样总是自己拿主意,自己做决断,和……和墨修又有什么区别!” 我看着白微的眼睛,她眼睛依旧坚毅,而且深邃,黑亮黑亮的…… 微微侧过头,看着站在床边守着阿乖的墨修。 神念一涌! 白微突然“啊”的叫了一声,然后飞快的捂着嘴。 慌张的扭头看了一下墨修,又朝我不好意思的道:“我就是……就是……不太会说。” “说得很好了。”我摸着斩龙剑,这其实是阿问给阿宝的。 他什么时候给的,我们半点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阿宝将这把斩龙剑拿出来,我们都不知道给了。 阿问毕竟活得久,或许他知道的,一直都没有告诉我。 比如他悄悄把斩龙剑给了阿宝,毅然决然带阿熵去问天宗,想将她困住。 可到底他和阿熵是商量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交易。 让阿熵先夺舍了他,再想借他夺舍我;失败后又趁机假死,这样一大串的计划。 而墨修想安慰我,想劝我,却因为我和他之间感情的纠葛,不好开口。 居然用神念传给白微,再借她的嘴,说出来。 只是他神念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刚才他给白微涌入神念,如果不是白微这鸡汤大道理越说越浓,我都没有发觉。 我想了想,将斩龙剑解下来,递给白微:“你先拿着,好好理理你家的事情,等我洗个澡,大家一起商量着怎么办。” 白微对斩龙剑自然是喜欢的,立马接了过去。 墨修抬眼看着我,依旧只是沉默。 好像他越发的沉默了…… 我伸手在取了几件挂着的衣服,看着墨修道:“麻烦蛇君帮我引水,我想洗个澡。” 墨修眼神跳动了一下,轻嗯了一声,拿着一些东西跟我朝竹屋外的浴室走去。 无论如何,我得先从墨修那里,理清人物关系吧。 他的话,总比胡一色,比沐七,比阿熵,都可靠些。 第1029章 原始存在 从应龙出现后,我和墨修就没有好好的沟通过了。 这中间还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让我和他都心有隔阂,疲惫不堪。 比如我在意的应龙,他在意太一。 就像当初我在意风望舒,他在意沐七一样。 所以我确实该和墨修好好谈谈,至少不要让他想劝我,却还要用神念告诉白微怎么说。 竹屋虽然冻结了,我借着飘带或是腾飞术出去,都是要有门有路的。 反倒是墨修可以直接用瞬移,而且他能穿墙,突破规则。 我拿了衣服,他拿了一些洗漱用的东西,然后朝我伸了伸手,示意拉我出去。 他伸得很小心,手指微拢,双眼沉沉的看着我。 一边白微已经将阿乖抱起来了,看了我们一眼,对着一根竹子敲了一下:“苍灵,帮我照看应龙。” 然后逃也似的朝外跑,到了门口,还抱着阿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 抱着阿乖,在他脸上蹭了蹭,嘟囔道:“我一条神蛇,到哪都是吃狗粮。你以后也跟我一样,吃你阿爹阿娘的狗粮吧。” 见她还没有走的意思,我还是将手递给墨修。 他握着我手,轻轻一拉,直接掠过白微,带着我到了外面的浴池里。 这里是墨修引地底石头做的,所以他最熟悉。 先引水冲洗干净,然后放上一池子温水。 我确实很久没吃没喝,累得够呛,也没有放松一下了。 正好趁着休整,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抓抓重点。 要不然就会像上次那样,先天之民悄然生息的就出来了。 跟墨修,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他做这些,我就脱衣服。 等最后衣服脱下来的时候,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恶露还没有干净,衣服上沾染着一些褐色的血。 当初在西归的时候,衣服被弱水腐蚀殆尽,我就是裹着墨修的黑袍出来后,随意换的衣服。 原先应对的时候,还没有感觉什么,这会回想起来,突然有点委屈。 别人也是生孩子,坐月子…… 再看我…… 将衣服丢开,我连洗的心思都没有了,直接掐了个法诀,一道火光对着衣服弹去。 眨眼之间,那些带血的衣物,立马就烧成了灰。 “你这些术法也强了很多。”墨修瞥眼看着我,轻声道:“听说你在明虚的意识里见到太一,他教了你制录之术?” 他的语气很轻,似乎都要被池中水晃荡的声音给压下去。 我心头微跳,不由的抬眼看着墨修。 却还是轻嗯了一声。 原来我和墨修,中间的隔阂真的挺深了啊。 抬脚跨过池中,我像以前一样,头对着墨修躺下。 他顺手就帮我撩起黑发,引水冲洗着:“他……” 我翻着头,直接看着墨修,将在明虚意识中见到太一的记忆朝着墨修涌去。 “不用。”墨修连忙扭过头。 脸上闪过慌乱:“我不用看。” 他这样子,好像很高尚,其实就是尽力的想避嫌! “制录之术确实很厉害,至少对于目前,我们的情况而言,很重要。”我看着墨修阖着的眼,轻声道:“我能制录你,你学会后能制录其他的东西,短时间内,可以有一击之力,我们就不会因为缺少人手,而不能顾及其他人了。” 就像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人手不足,何辜和明虚,还有沉青和那些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或许就不会出事。 我一想到这里,心头就暗暗发沉。 墨修这才垂首看着我,苦笑道:“所以,我终究逃不开当一个影子的命运,对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无比轻巧,更甚至,手指帮我抓挠着头发,连力度都很温柔。 可低垂的眼神中,有着极尽的无奈和不甘,但却并没有再阻止我将神念涌进去。 转移那短短一会的记忆,是很快的。 可墨修接收后,皱了皱眉道:“他好像立场发生了改变,不愿意你突破天禁了?” 这点上,我在见到太一的时候就发现了。 西归时留下的意识,是诸神之战,太一亲征时留下来的。 也就是说,太一并不是长住在这里。 那缕神念的时间太长了,太一或许会很忙,比如像白微说的,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他为宇宙真身,这中间还有相对的时间差。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现在。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他和白微的阿爹阿娘一样,也有要守护的东西,没有时间来管这边的事情。 连应龙几次下界,他都没有再来,或许是真的忙? 白微提到,天界也开始乱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消息是哪来的,但她能说出来,至少有一定的来源。 墨修轻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抓挠着我的头皮,帮我清洗着头发:“你制录出了有无之蛇?” “嗯?”我想到这里,也感觉有点奇怪。 干脆翻身过来,看着墨修:“明虚用的纸很奇怪。” 这就像画符纸一样,纸是最基本的载体,要承担气息汇聚,精血浸染,以及神念涌动,再有就是历经法太中间的变化。 我虽然没有学过画符,但阿宝学过,以前絮叨着跟我说在问天宗学东西时,提到过这一点,符纸对于画符很重要。 “他们用的是很原始的白麻纸。”墨修一手拎着我头发,微低头看向我。 我顺着他目光瞥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翻身跪在池中,这姿势确实有点不太好。 尤其是现在,我不想和墨修谈论感情问题。 低咳了一声,引着飘带将身体护住,复又慢慢躺进水中:“这纸有什么说法吗?” “何极那柄拂尘,你还记得吧?”墨修复又帮我揉着头,慢慢的道:“麻是最早的纤维材料,无论是织布,造纸,或是编制其他的东西,都会到麻。” 也就是说,这东西时间很久远。 墨修挤了点洗发水在我头发上,轻轻的揉出泡沫:“空幻门用的纸,都是最原始的白麻纸,连制法都很古旧,但他们工艺精湛,精益求精,所以并不像市面上那些黄麻抄纸一样,有粗糙的颗粒和明显的纤维印记。” 我都不知道墨修什么时候,对空幻门的纸,这么了解了,却还是静静的听着。 “明崇俨生活的时代,已经有很精致的麻纸了,所以当时他就是用麻纸进行制录之术。麻纸存千年而不易变脆变色,这对于保留制录的一些东西,是很好的。”墨修说到这里,手指抓揉着我头发中的泡泡。 我听着泡泡滋滋的声响,想到明虚那一身的纸挂件,大概有些也很久了吧。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当时他从仙鹤上掉落,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墨修引水帮我将头发上的泡沫冲掉,轻声道:“其实我不喜欢用洗发水,但你好像习惯用这东西。这些化学用物,对头发不好。越是原始的东西,其实对于我们而言就越好。” 我听到这里,猛的坐了起来。 扭头看着墨修,一字一句的道:“真菌、麻纸、石碑……” 第1030章 不能承担 墨修听着我说这些东西,先是一愣,跟着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冲洗着我头发的水,也有点凌乱了。 脸上也慢慢的闪过了什么,沉眼看着我道:“你的意思是……” 躺着说话,实在是有点累,而且总感觉冲洗着头发的水,会进入眼睛里。 我干脆又坐了起来,这次神念涌动,引着飘带护住身体,沉眼看着墨修道:“何极的白麻可以引出风城石碑的结界,而且那石麻好像被吞食了。” 石乃骨之所化,可这些石碑是谁的骨头制成的? 为什么还可以吞食何极拂尘中的白麻。 墨修在被有无之蛇的神魂控制意识的时候,卷土而食,啃食那块石碑。 我们一直以为他是想破坏石碑,从而破了清水镇和风城一样的结界,可如果没有我们想的这么复杂,如果他只是单纯的想吃土一样,要吃掉那一块块石碑呢? 还有南墟,沐七那个主人……就按胡一色的说法,叫后土吧。 她那个被砍下来,还活着的头颅,而是长满了无数的真菌。 白微刚才提过,真菌是最原始存在的,但不能自己供给养份。 而且真菌有着数以十万的种类,只要条件充足,它们也可以生长,然后进行繁殖。 风城现在种了一城的蘑菇,是因为沐七用张含珠和龙灵两条命,告诉我,这孢子粉是杀死这些存在最好的利器。 然后引出阿娜,做为营养供给,让我种下的。 可南墟那些孢子粉呢?是怎么来的? 难道是沐七洒下的?可孢子粉他又是从哪来的? 这些越原始的东西,好像杀伤力就越强,而且变化也就越大。 就像…… 我转眼看着那把放在衣服上的斩龙剑。 它古朴且普通,别说网上那种挂桥下的斩龙剑,和它几乎长得都一样。 就算学校和景区门口的玩具宝剑,都和它长得差不多。 胡一色说过,一个模板可用后,就会遵循同一个模板。 可纵观我们所见那些存在时间较长的存在,他们用的东西,都普通到…… 随处可见。 清水镇和风城的石碑,南墟的蘑菇。 沐七的那两颗分而发光,合而暗淡的黑石。 还有这真菌,制录的麻纸,风家的石剑…… 阿问的息土真身,苍灵的竹子…… 墨修沉眼看着我,轻声道:“我大概明白了,却又没有完全明白。” “那把石斧……”我慢慢躺回池中。 身体往下一沉,整个人都浸入水中。 飘带在我眼前飘荡着,漂亮的光线在水中折射着。 我慢慢伸手,在水中快速的抓握着。 脑中闪过当初,我握着沉天斧,一斧一斧的劈清水镇那块界碑时的感觉。 那块界碑,就算劈出了裂痕,墨修后来天天啃咬,依旧纹丝不动。 而谷遇时,在当初的盘古开天那一段,也做出嘲讽的批注。 大概意思是,盘古从混沌中醒来,居然握着一把斧头,这太奇怪了。 那是开天斧,而那条本体蛇却制了一把沉天斧。 能劈裂清水镇的石碑…… 可他的石头哪来的? 盘古那把开天斧,又从哪来的? 问天宗那老庙里,后土娘娘手里捧着的也是一颗石球。 我想到这里,猛的起身,伸手掐了一个避水诀,飞快的扯过旁边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你一个引水诀,这么长的头发都干了。”墨修沉眼看着我,轻声道:“你想去哪?” 我用最快的速度穿着衣服,朝墨修道:“去问天宗。” 当初在问天宗时,阿熵问过我一句话,问我想想,是谁能砍下后土的头颅,开辟了一个新的时代。 可转念一想,或许问天宗,我们现在进不去。 连忙将衣服穿好,先去找一下阿问。 至少得要一个进去的门禁吧! 可我刚要朝外面走,墨修却一把揪住了我的胳膊。 沉眼看着我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好。”我不知道墨修问的是什么,脑中一堆堆的事情。 干脆看着墨修道:“你也知道华胥想要的是什么了,对吧?” “她根本就不是要换个种族,而是……”我一想到这种可能,就感觉可笑。 盯着墨修道:“让所有东西都成为她的养分!” 所以她才要弄死后土,弄死阿熵和我这具身体的原主。 所以她才对于女娲成为母神,这么愤恨。 因为她身形巨大,是真的需要养分的! 只是这些养分,不知道是什么。 但据我们现在所知,无论是什么,想无穷无尽的生存,肯定是需要进食的。 神话里那些仙人,不吃不喝,他们吸收的是天地灵气。 这在先秦到汉朝时,还有炼气士,连《淮南子》这整本书,也都是尊崇天帝太一,精神之道。 可天禁之后,整个空间都隔绝了,根本不可能再吸引日月之精华,所以…… 我沉眼看着墨修,轻声道:“这么多年,她或许饿了!或许,她以其他的方式在进食,比如……埋入地底的尸体,那些腐烂的树木。可她现在想要更强,就得吃更多的东西。就像南墟那座活骨祭坛一样……” 或许两尾脑中那个计策,华胥就是在骗她的。 至少西归的存在,就证明,她们都是要进食的。 墨修沉眼看着我,轻声道:“就算你知道,又能如何?先吃个饭吧,等她们汇总一下信息,我们再做下一步的计划。” 他扣着我的手腕慢慢加紧,朝我沉声道:“你其实很害怕,对不对?” “时间来不及了,你在这里看着,我再顺着回来的路线去一趟,万一能救回一个算一个。”我想到这里有点后悔,在墨修出现的时候,我就该往回找一圈的。 可墨修却一把搂着我的腰,抵着我的额头,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你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去做任何事情,对不对?” “你害怕,和你在一起,会害了其他人。就像何辜,像明虚,像沉青,像那些救你的玄门中人那样受到伤害,是不是?”墨修捏着我手骨头都在痛了。 却依旧朝我道:“可你不是神,你知道吗?谷遇时托付给你的,其实不只是巴山,而是一个巴山巫神的神格,让你借助巴山人的信念,可以使用神念这个东西,能让你迅速成长。” “巴山是堕神之地,她的目的不是让你当神。只是让你拥有更大的能力,就像你们的想法一样,送你一个外挂。”墨修神念朝我涌来。 在我脑中沉声道:“何悦,我们在做一件很正确的事情。是要拯救所有生灵,包括我们看不到的那些。” “可如果我们失败了,所有生灵都会成为她的养分。你认为,她们是想将所有的希望赌在你身上,还是跟你一起面对,自己也努力争取一把?” “人类存在这么多年,脱离神治,没有术法,他们依旧靠自己,也走到了现在这一步。龙组他们,有能力帮助我们,那些玄门中人,也有能力帮我们,他们不会害怕面对,你明白吗?”墨修微凉的气息喷到我脸上。 轻声道:“他们去问天宗救你,是因为他们知道,你必须要救。就算有所牺牲,也是值得的,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就算你想一个人单打独斗,你能吗?”墨修神念在我脑中炸开。 我脑中一直回荡着那句话“你能吗”,“你能吗”…… 墨修松开扣着我的手腕,脸顺着我蹭了蹭,埋在我颈窝,轻声道:“何悦,我们现在不谈情感,不管那些混乱的关系。就让我们一起,好不好?不要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些,好不好?” 第1031章 暗中关系 墨修的语气很淡,淡到我好像这声音就不是用耳朵听到的,而是……神念。 我知道墨修对我用了神念,要不然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不会有这么深的感触。 他的神念,在悄无声息间,已经变得比我强大了,可我却不知道他是怎么变得这么强的。 因为他一般不怎么用! 见我没动,墨修搂着我轻轻用了点力,轻唤了一声:“何悦。他们并不想置身事外的,你一个人就算有制录之术,能分身多顾,但你精力也是有限的。” “就像你所知道的,华胥的真身是这整个地球,她神念也强大,能感知身上任何一处的变化,可为什么她还是要幻化出神魂之体,又创造了阿熵和你?”墨修贴着我耳朵。 这次是用声音朝我道:“因为她也有顾不到的地方。你也一样,你也是需要帮手的。” 我知道墨修说这个的意思,或许是因为神念附加吧,我一直浮躁而且紧绷的神经慢慢的静了下来。 朝墨修点了点头道:“那先等空幻门的人传回消息,我们聚一下,一起商量计划吧。” 墨修伸手抚了抚我的脸,嘴角轻笑,深邃的目光慢慢落到我唇上,头慢慢的低垂而来。 “墨修!”我不由的低咳了一声,避开了墨修的亲昵,轻声道:“你慢慢洗吧,我饿了,我去做点吃的。” 说着就慢慢的退开,侧了两步,从墨修身体一侧朝外走去。 墨修原先抚着我脸的手,还僵在半空中,在我走了两步后,才幽幽的道:“是我逾越了。说了不谈情感,我却……” 他好像无所谓的苦笑了一声,直接后退了一步,就又站在了我面前。 沉眼看着我道:“下次不会了。” 我和墨修之间有过很多承诺,可大多都很难实现。 而且我和墨修从一开始,他说尊重我,其实也不过是引-诱。 至少在欢愉这件事情上,墨修从未真正的尊重过我,就算我不愿意,他也有的是办法,半诱半惑,而且还不知餍足。 所以我也没当回事,只是听着,转身就要朝外走。 “白微在厨房养了一条黑鱼,说是要做酸菜鱼的。你应该不会片鱼吧?而且没有食材,以你的速度,现买也太慢了,我去做,你休息一会。”墨修却依旧好声好色的。 朝我笑了笑:“你有空可以多陪陪阿宝和阿乖。” 然后直接就消失了,估计是去了厨房。 走前,还伸手将一浴池的水全部引走了。 我突然感觉或许是自己要求的太多了,墨修已经算是居家型的好男人了,只是在对应龙和太一的事情上,也有点偏执。 缓步从浴池走出来,我本来想去看阿宝的,可远远的就看见他和白微在拿着斩龙剑,操练着蛇娃。 白微依旧用布将阿乖兜在胸前,好像在告诉阿宝一些斩龙剑的奥秘。 两人又试探着,让蛇娃用其他的阵法。 阿宝明显也看到了我,远远的朝我挥了挥手,却好像和白微学得很开心。 “很欣慰?”何苦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我面前,居然递了一坛酒给我。 我正想摇头,却见她手指轻轻一划,就将坛口给割断了:“米酒,热过的,对你现在的身体好。” 那坛口一开,我闻到熟悉的当归味就知道了。 接过酒,抿了一口,还加了红糖,入口就喝到了一颗浮在上面的红枣。 这就是月子里喝的米酒,以前都是用碗装的,现在何苦用坛装,确实有点侠女喝酒的意思了。 何苦自己喝的明显不是这种,她朝我晃了一下手,示意我去石桌边坐。 我看着阿宝和白微操练,一口口的抿着酒。 这酒或许是酿得有点久了,老了点,酒味浓。 抿了两口,我就感觉脸上发烫,人也有点微薰。 扭头看着何苦:“何辜还没有消息吗?” 她摇了摇头,抿了一口酒道:“明虚发了信号,他在空幻门的地位,就相当于阿问在问天宗,空幻门留在巴山的那些人,收到信号就去了。可术法也有高低,有人去得快,有人去得慢。” “去得慢的那批,到的时候,就发现情况不对。知道硬拼不过,就回清水镇和巴山报信了。”何苦冷呵一声。 将酒坛子朝我碰了一下:“他们从始至终都知道,对上风家,他们何止是没有胜算,连生存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们不想围攻风城,也情有可原。就像风家……”我想到白微劝我时的话,低头苦笑了笑。 风家久居华胥之渊,已经脱离不开了,他们不叛变,难道就等着阿熵又是一巴掌下来,灭了全族吗。 这件事情,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可就是这样,就越发的显得悲凉且无力。 我灌了一大口酒,醉眼迷茫的看着何苦,将我和墨修分析的想法都传给了她。 何苦只是握着酒坛,好像发愣一样的接收着这些信息。 最后苦笑一声:“这也只是你的猜测,你自己也知道精神受到禁锢,所以你猜的不一定对,但那些东西或许真有很重要的作用。比如南墟那神母之眼中的有无之蛇,或许是被囚禁的。” 这些事情,谁也不会知道。 我将所有知道的告诉了何苦,就算我死了,她知道,也能将信息传下去。 抿了一口酒,我认真的看着何苦,眯眼左右晃动的看着她:“你当真没有半点记忆吗?但为什么我以前会记得那条本体蛇和龙灵的事情,你作为神魂,不是应该记得更多吗?” “你想问什么?”何苦复又跟我碰了一下坛子。 我看着她大口大口的灌酒,上次是在巴山书室,她来找我,借酒说了很多话。 这次又喝酒,是因为两尾吧。 真是残忍啊…… 一身三化,却又敌对。 可我还是开口道:“我想问,应龙当初下界助大禹治水,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除去她带女娲朝见天帝,这是应龙功德上最大的一笔。 而且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关联,何苦原身是涂山九尾,嫁给了大禹,助他治水。 何寿是玄龟,阿问是填洪的息土。 应龙在那时,却又出现帮了大禹。 女娲在那场洪水中,用斩龙剑斩了一条黑龙,以济冀州;以断鳖足以立四极,然后用自己补了天…… 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我以前查操蛇之神于儿的资料时,他们最广为人知出现的记载就是《愚公移山》,里面也记录太行、王屋二山,在冀州之南。 就是杀黑龙以济冀州的那个冀州! 所有的人物,都在那场灭世大洪水中,或者在哪些地方,有过交集。 他们活了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和我谈上一句。 就像应龙,连两尾都知道她帮大禹治水,去了哪里。 那阿问和何寿呢? 他们全程参与了大禹治水,就没有见过应龙? 在我和应龙对接前,是阿问和应龙对接的,可他从来没有提过她的存在。 难道他就真的不知道,我和太一的关系? 第1032章 神念教学 我对何苦几乎是没有什么保留的,或许是她的经历,与我相同,却又恰恰相反吧。 她是抽了神魂炼化成了躯体,却没有记忆,没有真身。 我是只有一具躯壳,被注入别人的记忆,可神魂是谁的,也不得而知。 所以我也将在竹林里拷问两尾的记忆,也给了何苦的,希望她能给我一个答案。 或许是我问得太过直接了,何苦端着酒坛子,扭头看了一眼冻着应龙的竹屋。 苦笑道:“或许就是因为没有谁能猜到,你的原主会让情敌成为你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所以她才能留存下来。” “何悦,你和墨修都是重新开始的,为什么要拘禁于前世?”何苦晃着酒,大口大口的灌着:“忘却其实是很好的。” 她说着,朝我指了指厨房方向。 目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墨修突然就出现在井边,手里拿了个竹编的篮子。 那篮子看颜色,是新编的,里面装了很多蔬菜之类的。 他在井边将要洗的洗了,然后拎着篮子起身,朝我们笑了笑:“呆会大家一起吃酸菜鱼。” 我这才发现,他那篮子里还有两条肥壮的黑鱼。 嘴长尖牙,花纹斑斓,就好像…… “是不是像蛇?”何苦嗤笑一声,朝我道:“你最近一直精神紧绷,虽然我们也疲惫,可你想想,难道其他的几方就不疲惫吗?” “阿熵被你灭了神魂吧?你别管她是不是还在隐藏,至少这接连两次的重伤,她不会再直接出来了。” “沐七差点被墨修给整死,缩在南墟怕是不敢出来了吧?” “华胥那里,孢子粉能生生不息,吸食无尽的生机,或许就是用来诛神的,她自己怕也有点麻烦。风家还得跟你交换人质!”何苦说到这里。 拍了拍我的肩膀:“虽说自损一千,但也算伤敌八百。我们还有残留的高手坐阵呢,暂时不会有危险的。你别这么紧张,其他的事情,用不着你的时候,你就保留精神和体力。” 她朝我做了一记手刀,指锋对着厨房一点:“好钢用在刀刃上,像你这种只有大杀招的,就该出现在一击必杀的时候。” 她现在对于安慰人,还挺在行的。 我握着酒坛,主动跟她碰了一下。 目光顺着她手刀的方向看去,就见墨修正用刀刮着黑鱼的鳞。 透明的鳞片纷飞,全部哗哗的落入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跟着他引水一冲,刀身一转,就剖了鱼。 然后片下鱼肉,再飞快的打成片。 “酸菜鱼啊,白微喜欢吃,何寿也喜欢。不辣,阿宝应该也喜欢。”何苦念着这个,朝我拍了下肩膀:“我去再看一眼阿问,等吃饭了叫我。” 她这是要将空间留给我和墨修。 我喝着没喝完的米酒,朝远处的阿宝笑着挥了挥手,比了个“棒”的手势,慢慢走到厨房外面,看着墨修片鱼。 他做饭依旧干净利落,片好后,打了个鸡蛋,手一晃,蛋液就脱离了,落在鱼片上。 一边用筷子搅拌着,一边回着调料,还扭头看着我道:“想偷师?” 我正想摇头,却听到墨修嗤笑道:“你不用偷,想吃,我做就行。收拾鱼,太难了。” 我并不认为,会比制录之术难。 只要神念探取他的方法,难道就不能学了吗? 但墨修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轻声道:“你以前和于心鹤讨论过,为什么神要离开世间,对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又是这个问题。 神治或许能保存那时的文明和辉煌,可却让人丧失自我思考的能力,也就丧失了多样化的可能。 所以神念,也是有缺点的。 我有点萧索的,转过身,复又坐在石桌前,什么也不想,就喝着酒,看着阿宝学用斩龙剑。 还别说,我从来没见白微用过武器,耍起剑来,真的是宛如游龙。 阿宝悟性很高,但好像真的很难学,怎么都练不对,干脆就让蛇娃到竹林里休息,他和白微好好学剑。 蛇娃一直装在蛇蜕袋里也不行,正好风家要过来换人质,让它们围着清水镇多活动,就当布控了。 可能是练剑太费神了,就在我闻到鲜甜的鱼汤熬好的时候,阿宝就满头大汗的和白微走了过来。 一脸颓败的看着我,摸着斩龙剑,小嘴都鼓鼓的。 我见他练剑那样,就知道受了挫折。 进厨房想找个杯子,却发现从来不知道杯子放哪。 正想找,还在熬着鱼骨汤的墨修手一动,就将竹心清泉递给了我:“他在问天宗学术法的时候,都是一点即通,学剑就急功近利了点,让他喝点竹心清泉静静心,晚点我亲自教他。” “你还会用剑?”我有点惭愧的接过竹心清泉。 好像搬到清水镇后,吃穿住方面都是墨修在弄,我连个杯子都找不到。 而且我也没见墨修用过剑啊? 墨修一边往鱼汤里加料,一边用一种你自行体会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将熬化了的鱼骨捞出来,将片好的鱼片放进去煮。 我一时也帮不上忙,只得瞥了一眼入汤就变得白透的鱼片,吞了吞口水,拿着竹心清泉给阿宝喝。 他有点颓败的连喝了几杯,搞得白微都紧张的不停的往竹林的方向看,生怕苍灵知道,他拿这个当水喝。 我摸着阿宝的头:“阿宝已经很棒了,阿妈现在术法还不如你呢。你还会蛇语,阿妈也不会。” 阿宝却突然抬头,看着我:“听说阿妈用神念,从明虚先生脑中学了制录之术。” 我点了点头,忙道:“这个不太好学,等你大点了,我再教你。” 制录之术,明虚几乎没怎么用过,就是幻化一些小东西。 明崇俨用过,死得人尽皆知,成了千古奇案。 我用过,几乎耗尽精血和神念。 “那阿妈可以先从白微姐姐脑中,用神念学会剑术,然后再用神念将这些传到我脑中吗?”阿宝却立马兴奋了起来。 揪着我衣袖,眼巴巴的看着我:“这样我学东西就会很快了,是吧?” 第1033章 烟火之气 我听着阿宝的话,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想直接拒绝阿宝,可见他可怜巴巴的眼睛,又不忍心。 沉吸了口气,却发现在教导孩子方面,我真的没什么经验,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去跟他委婉的讲,才让他不会受到伤害。 等听到身后“滋”的一声热油香,热腾腾的香气涌过来时。 我示意阿宝看着厨房,轻声道:“刚才我也想用神念学做酸菜鱼,我让阿爸将做酸菜鱼的方法传给我们,然后我们各做一次,好不好?” 正好这个时候,墨修用术法引着两大盆酸菜鱼过来,直接道:“可以啊。” “可我想学剑。”阿宝盯着酸菜鱼冒口水,却还是嘟囔道:“做菜可以长大了再学,可学剑却很急。” 我知道他为什么急着学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如果你感觉用神念学做菜可以,那学剑也可以。” 神念涌动,引着碗过来,递给他和白微。 白微根本就没有时间说话了,筷子都不用等的,直接引着冰,化成一双筷子,也不去管那热油刚淋上去,夹着一片白嫩的鱼片就丢进嘴里。 她引冰很厉害,自然也是不怕烫的,入嘴“咝”了一声,接过碗,又一伸手,化了个冰勺准备去勺汤。 可好像又怕凉了,直接扬声道:“苍灵,用竹子变个竹汤勺出来。” 说的时候,还不忘用筷子去夹鱼片吃。 墨修叹了口气,去拿了个勺子给她。 我引着飘带,正打算叫何苦过来吃饭。 飘带刚一动,就见前面人影一闪,还没坐定,一只手就拿过我面前的碗,直接用碗伸进盆里,连汤带鱼勺了一碗,抬手拿了筷子。 等坐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吃上了。 我这才发现,是何寿,他好像很饿了,夹着鱼片夹着汤汁,哗哗的吃着,一碗转眼就没了。 白微拿着的汤勺还没下去呢,见状,也不用勺子了,也直接用碗勺。 原先还有点不高兴的阿宝,立马也紧张了起来,也不纠结学剑了,立马勺了一碗鱼片。 我苦笑不得的拿着筷子递给他,却正好碰到他转手将鱼片碗放在我面前:“阿妈,快吃!” 跟着又端着碗去装了一碗给墨修,放在他面前。 见何苦过来,吞了吞口水,还装了一碗给何苦。 墨修站起来,直接将另一盆端走,在井边的竹篱笆那里敲了一下。 苍灵直接就引出了一张竹桌,优雅清俊的坐下来,一脸不忍直视的看着用碗勺的白微和何寿。 “阿宝,过来!”墨修还朝阿宝招了招手。 眼看那一盆,都被何寿和白微接连勺得快去了小半了。 我和何苦都端着碗,带着阿宝坐了过去。 何苦居然还带了酒,给阿宝带了果汁。 “肖星烨和何欢呢?”我吃着鱼片,瞥着那间新建起的竹屋方向:“要不我端着碗去换他们?” “不用。”何苦夹着酸菜,轻声道:“他们负责医疗,不用参战,而且他们也不喜欢吃酸菜鱼。” 听她的意思,这次怕是要商量什么。 不过黑鱼做酸菜鱼,确实挺可以的,又脆又嫩,配上酸菜汤,真的很清爽。 何苦却似乎更喜欢酸菜,并不喜欢鱼。 我都不记得,上次这样一堆人围坐着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看着那边何寿和白微好像鼓着劲,你一碗来,我一碗的架势,大家也都没心思喝酒了。 哗哗的吃着,墨修吃相很优雅,尝了两口,眼看着白微和何寿已经到了吃下面的配菜喝汤的地步了,忙去将阿乖抱在怀里,怕被溅到了。 还提醒道:“先把豆芽和黄瓜吃了,汤别喝完了,我还留了米粉,等下放进去,很好吃。” 我听到这里,夹着鱼片的手,不由的加重了力道。 筷子太过用力,将脆嫩的鱼片夹断了,掉在了酸汤里。 墨修却已经抱着阿乖去煮米粉了,阿宝见我发愣,生怕那边何寿和白微过来抢。 连忙站起来,给我们一人添了一勺。 “阿宝,我白疼你了。怎么,怕你大师伯抢啊?”何寿端着碗豆芽,正好见阿宝勺鱼片。 被点名的阿宝,拿着勺子有点不好意思,讪讪的道:“大师伯,我也给你装。” 可勺子勺起后,不知道为什么偏了一下,小半勺的鱼片都掉下去了,他又连忙转过来,然后又往另一边偏了一下,又倒了小半勺。 一边何苦看着,直接“噗嗤”的笑出声来。 阿宝颤颤巍巍的给何寿送过去。 “你小子,只顾你阿妈。”何寿冷呵了一声。 却还是得意的看着白微:“看到没,这就是我们问天宗的长徒孙,你吃得快有什么用,阿宝会给我从旁边装。” “不就是半勺吗!”白微立马将碗一伸,盯着阿宝道:“给我装满,要不然我不教你剑法了。” 阿宝小心的瞥了一眼白微,又有点委屈的扭头看了我一眼。 拿着勺子,只得又回来打了一小勺给白微,小心又委屈的道:“你们吃了一盆了,不能再多了。” 我见阿宝那小可怜样,瞪了何寿和白微一眼,朝阿宝招手,示意他别理那两个幼稚鬼。 墨修却引着两盆米粉出来,直接将一盆扣在他们的汤盆里:“别逗我儿子!再逗,你们什么都别吃了!” 这话烟火气,有点重,有点不太像墨修的个性,就像这往鱼汤里添米粉一样。 “小孩子要多逗,长大了心理才强大。”何寿拿筷子拌米粉,然后就嗦嗦的吃了起来,白微自然不甘落后。 我确实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吃饭还是很重要的,我也很久没有陪阿宝吃饭了。 墨修和苍灵吃得少,却握着酒坛不时的碰上一碰,两人脸上都少有的出现了一种沧桑感。 何寿和白微,一个壳厚,一个鳞硬,脸皮这种东西,其实都是不存在的。 吃完那边的,直接端着碗就过来了,还没坐下,就各自先捞了一碗。 阿宝立马被激到了,哗哗的吃着。 没一碗,一盆就在他们三人的努力下,见了底。 墨修收着碗筷,直接引水冲洗了。 我喝着米酒,看着何寿:“大师兄怎么从巴山回来了?” 何寿也拿着酒坛,看着我道:“风升陵到巴山找我,何辜、明虚、潮生还有去救你的那些人都在他们手里。他答应交换人质,但除了换那些风家子弟,另外还有条件。要不然,就不交还何辜!” 第1034章 潜入风家 我见何寿回来,而且没有最先问何辜的事情,而是先开吃,就知道他肯定对外面的事情有所了解,但没想到是风升陵直接找到了他。 可这个时候,风升陵还要另外提条件,才放何辜,这是知道何辜在我们心目中的重要性。 想到这里,不由的嗤笑了一声,看着何寿,没有说话。 反倒是苍灵奇怪的道:“风家实些抓弟子有一百四十六人,皆是青年杰出子弟,从我感知的血脉上看,都是强大的嫡系一脉,这么多人在手,他还想单独用何辜谈条件。” 而且更怪的是,他找的是何寿,而不是直接来清水镇,找我和墨修谈。 那么自然是何辜在何寿眼中,更重要! 连墨修都皱了皱眉,看着何寿道:“你答应了他。” 要不然何寿也不会回来了,所以墨修语气很肯定! 何寿点了点头:“何辜必须回来,而且越快越好,他不能在风城呆太久。我已经让风升陵带着何辜在外面等着了,只等你们答应条件。” 这意思是,条件要我们才能实现。 看何寿的意思,根本就不容拒绝。 我不由的瞥了一眼何寿,轻声道:“他什么条件?” “第一,自然是你们交出所有被抓的风家子弟。第二……”何寿说到这里,瞥了我一眼。 沉声道:“将用阿熵精血制成的那具躯体,给他们。” 我听着皱了皱眉,眨眼看着何寿:“那具躯体不是何欢在研究吗?大师兄这会只是告诉我一声?” “对。”何寿几乎没有迟疑,沉眼看着我道:“因为何辜很重要。” 这点上,从当初斩情丝开始,他们就一直在告诉我。 何辜确实重要! 沐七最先为他主人选择的躯体,其实是与何辜一胎相生的张含珠。 而张含珠就像沐七所说的,是目前唯一进入活骨祭坛上那个房间,看过那些东西的人。 可她后悔了,所以拿着两管孢子粉离开了,并且与龙灵合伙,为我建了个蛇巢,才有了现在的蛇娃。 何辜能输送生机,能一念之间,让心念之物无限生长。 胡一色从出来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守着何辜的,几乎算得上与何辜形影不离。 光是这两点,就证明何辜真的很重要。 将风家子弟交还风升陵,我能同意,可那具躯体…… 我瞥了一眼其他人:“你们认为他们想做什么?” 风家的谋算,又哪是我们能想清楚的。 我看着墨修,轻声道:“你以前不是也制过一具躯体吗?现在有没有办法再造一具?” “精血这东西是不一样的,他们是想要阿熵精血所制的那一具。而且现在没了蛇棺,除非在南墟,要不然没有办法重铸躯体。另一点就是时间上也来不及,他们不会让我们有再造的机会。”墨修朝我摇了摇头。 “阿熵的真身藏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我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轻声道:“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们再抽谁的精血制成躯体,有损战力,时间空间也不允许。” 所以就一定要给了吗? 那具躯体是阿熵精血的,没有太一印下突破天禁的外挂,所以沐七一直想换成我这具。 但这对风家,又有什么用? 大家好像都在沉默,那可是用阿熵一半精血制的躯体啊。 相当于半个阿熵,也相当于我的克隆体。 风家这么多年,致力于各种研究,连火凤、毕方都被完全操控,龙灵那具躯体死了多少年了? 还不是被他们养着,连腹中的胎儿都还活着。 如果那具躯体落在他们手里,怕是祸害无穷。 我瞥眼看着竹屋的方向,想去叫何欢来问上一句,有没有查出那具躯体有没有什么异常的。 刚看过去,就见何极疲惫的走了过来。 他直接开口道:“不行。” 他没说什么不行,但意思很明白了。 “如果不是你问地无能,拦不住风家那些人,何辜怎么会被抓,沉青那个小丫头怎么会成那样!”何寿猛的站了起来,盯着何极道:“如果不是你藏起来了,老子用得着问你吗!” 沉青带着我跑的时候,也跟我说过,何极和何欢在后面断后,那些风家子弟不会追上来了。 可最终还是追上了我们,也就是说何极他们断后没有拦截住。 怪不得何寿这么生气! 我听着这才发现,原来那具躯体是何极藏了起来,怪不得按何寿那暴躁脾气,既然同意了风升陵的条件,肯定直接拿躯体去换了。 怎么还有心思陪我们吃酸菜鱼,还说问我们条件,是因为何极不肯放那具躯体出来,他想征求我们的同意,然后让何极放出来。 但何极却依旧严肃的道:“我知道何辜重要,但那具躯体不能给风家。” 墨修也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另外想办法救何辜。” “呵!”何寿冷笑一声,盯着我们道:“何辜在风家多留一会,他们就不知道要抽他多少血,制造多少克隆体出来,或是……” 何寿冷哼着道:“让他给别的女子借种。” 他想得的事情,确实也有可能是风家的行事风格。 当初风冰消的妈,身为风家中层,还不是不得不延续风家嫡系血脉。 可那具躯体确实不能给风家。 我想了想,瞥了一眼墨修,然后看着争执的何寿和何极,轻声道:“我去!” “对啊!一想到风家那些恶心的行径,就想暴粗口。”何寿一把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我朝何极道:“何悦多隐忍的一个人,听到风家那些搞得跟医学、科技狂人一样的事情,也想骂人。” “老子真的是想骂娘!”何寿对着东方,重重的呸了几声,然后直接开骂。 我轻叹了口气,直接用神念涌入何寿脑中:“我说的是,我代替那具躯体,去风家。” 现在的我,连恨意都生不出多少,只有疲倦和深深的无奈,哪还有骂人的精力啊。 沐七说过,如果我将记忆注入那具躯体里,墨修是区分不出来的。 既然这样,风家也可能区分不出来。 我只要假装自己是一具没有意识,没有神念,什么都没有的躯体,无论风家怎么测试,都努力装死,大概就能骗过去。 如果成功,就能成功的潜入风城。 我倒是想知道,风城外面都是孢子粉,风升陵和那些风家子弟,是不是和胡一色一样,都能在整个地面自由出入。 第1035章 大成之体 听说我要装死潜入风家,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阿宝。 他立马紧搂着我胳膊,小心的看着我。 何极也跟着摇头:“不行。” “哼!”何寿只是冷哼,盯着我道:“你想得倒是好,可别说风家能有办法监测,现在人类的科技都能监测大脑的活跃度。” “你以为你装个死,就成了一具完全空白的躯体了,你的脑容量就会让你原形毕露!可笑!”何寿挥了一下衣袖。 伸手在石桌边上,掰了块石头下来,慢慢捏碎成粉。 瞥着我和墨修道:“只要换回何辜,那具躯体我会想办法给你们再要回来,怎么样?” “我用我的壳担保。”何寿复又掰下石桌的一点石头。 他掰得随意,就跟掰饼干一样。 “你的壳都不成样了,还用来担保。”白微也皱了皱眉,想朝我摇头。 大家都沉默,一时确实没有两全的办法。 我看着被何寿一点点掰得快没了的石桌,想了想瞥眼看着墨修:“你见过我制录的那三条黑蛇了吗?感觉怎么样?还有潮生制录的毕方,我感觉跟真的一样。” 旁边“咔”的一声响,何寿这次重重的掰下大块石桌,冷哼一声:“这个时候,你们还想着制录之术!难道还真的靠这个攻入风城吗?他们能出来,我们可不一定进得去!” 我制录出三条黑蛇的时候,墨修虽然是在南墟拖着沐七,但因为那粒绿珠,变得宛如只隔水面,他和沐七都看到了那三条黑蛇了的。 墨修也没理会何寿,只是轻声道:“如果不发动术法,只是躺着,确实与真身无异。” 原本冷哼着的何寿,瞬间明白了我们说是什么。 拍着手道:“那我去找空幻门的人来提供材料。” 走的时候,还推搡了何极一把。 还是何苦一把扯住何极,才没被他撞倒。 我忙起身扶着何极坐下,握着他的手,用神念感知了一下他的身体。 当时风家出动了多少人,光我见到的就有这么多,沉青的句芒真身都被虐杀,何极和何欢,能回来,已经是很好很好了! 何极却抽回了手,朝我摇了摇头道:“放心,死不了。” 跟着沉眼看着我:“那具躯体何欢虽然没有研究出什么,但毕竟是用阿熵一半精血成制。当初我怕阿熵入问天宗后,又重新夺回,这就等于让她多了一个分身,所以就趁何欢没注意,将躯体藏了起来。” “小师妹如果想知道藏匿的地点,直接用神念来探。但除了我,就算你和墨修合力也拿不出来,所以你也就只能知道。”何极抬眼看着我,满眼的认真。 怪不得何寿原先在问天宗也跟我提过,将阿问的神魂和记忆抽出来放在那具躯体里。 现在想来,那具躯体当时已经不在何寿的掌控之中了。 他和何极大是大非上是同步的,可性格各异,处理方法不同,就很多地方合不来。 我朝何极摇了摇头:“既然你认为安全,我暂时还是不知道的好。” 跟着朝墨修道:“蛇君要学制录之术吗?以你现在的神念,可以完全和我一样操控着。” 墨修这次醒来的时间,是在蛇棺事发的时候。 而且我们一直在这些事情里面转圈圈,根本就没有正常吃过什么饭,家常菜什么的,可以说是见我们做,他随手学的。 可往酸菜鱼汤里加米粉,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那些做菜的步骤,又是从哪来的? 他说他悟性强,可有些东西,没见过,没听过,根本就不知道存在,又从哪里悟出来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墨修借他的神念,感知了什么。 刚才我吃鱼片的时候,就发现了,但不知道怎么问,这会正好提及神念,就问上一句。 墨修听着我提及制录之术,目光闪了闪,直接道:“好啊。” 我立马引动神念,将太一与我在明虚意识中见面的画面传了过去。 其实这制录之术,以墨修和太一的关系,比我学更好。 神念相交,我趁机探了一下墨修的神念,很平静,很强大,却又自然得好像抬头看见的天空。 墨修明显有感觉,跟着微微一阖眼,就断了神念。 然后朝我轻声道:“制录出来的躯体,只要有精血,不驱动时不用神念,几乎可以乱真,但就怕风家用其他的办法检测,比如抽血什么的。” “这点就靠你了。”我想了想,轻声道:“蛇君造过躯体,我制录只是外形,以蛇君知道人体奥秘,多造几条血管应该没有问题吧?” 墨修微微点了点头,好像在想着怎么制录了:“就怕风家也不是真心用何辜来交换。” 这点不用我开口,何极直接沉声道:“怎么可能是真的。何辜乃是大成之体,胡一色在华胥面前,牌面比风家都大,他当年拼着命将何辜送到问天宗,现在怎么可能让风家折辱何辜。” 这点上,何极师兄还是冷静且全面的。 “可借种也是有可能的。”何苦却搓了搓桌子,沉声道:“反正在世俗看来,这点上何辜身为男子也不吃亏。风家女子貌美,虽然不再有风望舒那样的直系,但嫡系一派还是有几个的,就怕胡一色来这一招。” 何寿去拿制录之术要的纸,一时还没回来。 我倒是挺好奇,为什么何辜这么重要。 当下沉眼看着何极道:“什么叫大成之体?” 据我在胡一色的记忆里看到的,何辜和张含珠都是他在回龙村的阁楼里,经阿娜的产道,从华胥之渊而出的。 他们都有人面何罗,但似乎都没怎么使用。 只是阿娜的躯体或许只是一个通道,所以也不知道何辜和张含珠到底是谁的孩子。 比我更惨,我至少知道自己就是个模版了。 他们却还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何极与何苦对示了一眼,两人好像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身后却传来脚步声,和何欢疲惫的声音:“你不是见过何辜和张含珠出生时的样子了吗?他们出生时的模样,才是真正人类足月的模样,除了暗合周天之数,其实也暗合宇宙之秘。” “只不过天禁之后,人类就再也没有这样在母体就大成而出生的了。现在的人类,都是不足月而出生的。”何欢脸上带着沉叹,轻声道:“这也是天禁!” 第1036章 常之非常 我听着诧异的扭头看向何欢,不解的道:“人都是不足月出生的?” 当下眯了眯眼,将从胡一色记忆中抱走何辜的景象用神念传给墨修,他立马用幻象给幻化了出来。 阿娜真身躯体,就算平躺在回龙村,光是产道就好像那面钉着铁链囚禁龙浮千的墙上一个巨大的窟窿。 何辜和张含珠被抱出来的时候,都和两岁的孩子一样。 墨修直接就将那个幻象定在那里,示意我们看。 有点不太雅观,所以墨修往后拉了一点,放到了胡一色抱着刚出生的何辜和张含珠往外跑时的画面。 他们真的比人类新生的孩子,大很多。 何欢疲惫的撑着桌子边坐下来,指着何辜和张含珠道:“他们这才是真正足月的样子,现在的人类可能都是早产儿,按算婴儿应该在母体至少呆上21个月,才算足月。” 我当下瞥眼看了一下墨修,然后转眼看着他怀里的阿乖。 墨修也跟我提到过,上古之神,比如伏羲,就是神母感青虹而有孕,怀了十二年才生下来的。 自然是生而不凡,能走能跑,能说话都算是普通的了。 所以当时他一直提醒我,可能阿乖要怀很久。 何辜和张含珠那样子才是足月的? 那阿乖? 我瞥眼看向何欢,他朝我点了点头:“对啊,阿乖就是不足月啊。所以你看他现在,与传说中那些上古大神区别多大?按理阿乖这种出生,生而有灵,落地能奔走,举手控日月,可他……” 何欢叹了口气,低声道:“所以他才又进入了沉睡。” 我听着只感觉有点心酸,原来不过是我强行催生的! 伸手摸了摸阿乖的脸,阿宝立马搂住我,轻声道:“阿妈,没事的。弟弟不会有事的!” 墨修安抚的看着我,这才朝何欢道:“接着说吧。” 何欢对于医术和厨艺都挺有研究的,但这会估计是累得够呛了,直接朝我们道:“这理论网上一大堆,浅显易懂,你们随便查一下就知道了,我就不说了。” 对于这种医学知识,我们确实不如何欢知道得多。 当下连忙各自找手机,结果发现摸了一圈,大家都没有手机。 在风城时,借阿乖的烈日破除冰晶苍穹时,我连应龙给的那个专用机都因为强大的电子流给炸坏了,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最后还是白微从怀里掏出一个,自顾的搜着:“所以还是我们神蛇的躯体好吧,我鳞片能挡很多东西。” 我瞥着她那一身被晒得微黄的裙子,想着墨修一身黑衣,这大概是她鳞片也被晒得微黄了,所以群子一直黄着。 不过她将搜到后,将手机递给墨修:“麻烦蛇君,投个影,大家一起学习学习!” 这是完全将墨修当投影仪了! 墨修瞥了她一眼,白微又连忙他怀里的阿乖抱了回去,怂怂的道:“这么长我也不好念啊,要不让苍灵来?” 苍灵瞥眼看着她:“刚才你还让我现场给你制个勺子呢!没大没小,你阿爹见到我,都要恭恭敬敬的。” 白微立马就又缩了,抱着阿乖嘟囔着不知道说什么。 “呵!”墨修只是冷呵一声,接过手机,飞机的拉着,然后用幻象投出来。 网上这种讨论居然真的很多,只是我们以前没有关注这方面,所以知道的不多。 墨修当投影仪,当得挺好,实时将他眼睛看的投放出来。 刷这种东西,我们都很快。 质疑先是从人与小羊小马这种哺乳类,一出生没多久就能站立能跑,与人类要到快一岁才会走,进行比对。 然后就是从人类的脑容量和智人的相对比,还有新生儿的眼睛,心肺功能,以及其他身体机能等等对比数据。 得出的结论和何欢说的一样,现在人类出生的时候,其是都是没有发育完整的早产儿。 从医学的角度上看,至少得21周才算足月。 只是从风险系数上分析,是因为人类盆骨大小有限,如若胎儿在母体发育太大,母体和胎儿都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这是一种进化。 我们看完,再联合何辜和张含珠出生时,就两岁多的样子,一时都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就像墨修说的,越是平常的东西,就越没有人去质疑,因为司空见惯,就为常理。 谁也没有想过,这个“常”,或许本身就是错的。 这点上,普通人中总有一些人会去研究,去质疑。 如若用上神念,只会诚服,不会再有这种质疑的存在。 何欢见我们看完了,幽幽的道:“这也是先天之民,与普通人类的区别。先天之民皆是大成之体,所以她们身体强壮,在地面上还能飞行。可也就是这样,她们生育的时候,危机重重,族人也越发的少。” 一提到这一点,我不由的想到了龙夫人。 她们只不过是想避开诸神之战,潜入地底,确实也没有做错什么。 在那地底熔浆处生存,真的不容易,可…… 终究是种族不同! 我不敢再去想龙夫人,忙岔开话题:“那何辜的父母是谁?阿娜和谁生的?” 可想到张含珠,依旧有点伤感。 原来身边,有这么多重要的人离我而去! 何欢朝我摇了摇头,看向何极:“何极师兄知道吗?” “他的母亲可能就是华胥,绝对不可能是阿娜。”何极却只是点明了这一点。 然后沉眼道:“可他们的父亲,确实不知道。但……” 何极说到这里,瞥了一眼墨修,没有再说了! 何辜可能是华胥之子,我在出来后,见到何辜手里的人面何罗,以及他那无限的生机,就想到了。 正好这时何寿回来了,没有带空幻门的人来,就带了一叠麻纸给我。 然后苍灵直接一抬手,一根根翠竹飞快拔高,然后在空中交汇,将我们头顶遮了起来。 这是怕风家知道我们制录一具躯体,所以也遮挡一下。 何寿一边让我将刚才谈论的事情用神念传给他,同步一下。 手却没有停又开始帮我抽血了,我将手腕递过去,将刚才讨论的可能用神念传给何寿,重点强调了一下,风家怕是不会真的放何辜出来。 具体怎么救何辜,还得再商量! 瞄着墨修拿着纸慢慢折成的人形,转眼看着何欢道:“上次蛇君让我看过《黄帝内经》,其中也有提到过,人体与天地自然相对应,而且很详细。” 九窍三百六十五络,四经十二脉,五脏六腑,全部与天地相应。 我想到这里,又想到胡一色提到的模版,以及阿熵的真身,越想越奇怪。 轻声道:“既然上古大神都是龙蛇之属,为什么人却是这样的呢?先天之民除了眼如蜥蜴,身带绿鳞之外,也与普通人长得差不多。” 既然女娲造人,也是经历过几个模版后,才造出来的。 但为什么我这具躯体,就是这样……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呢? 第1037章 最大关系 或许是知道得越多,触及的盲区也就越多,所以我问题也就越多,而且越发的大胆。 反正现在风家还没来交换人质,墨修也没有制录好我,所以我干脆将自己的猜想全部说了出来。 这样一直猜测,一直揣摩,还不如明明白白的问,就算丢脸,有什么隐私,也都是自己人! 何欢听完瞥了一眼墨修,似乎思索了一下。 然后朝我沉声道:“听说你见过太一了?真正的太一是什么样的?” 我生阿乖时见过太一的真身,但这点上,神念都没有给墨修看过。 既然讨论到了这件事情上,或许还关系到当初华胥,后土,我,阿熵的先后存在问题。 听胡一色的意思,好像先存在的,就重要很多。 我也不想再隐瞒,用神念将当时看到的太一真身传给墨修。 那种感觉是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就真的好像一个凡人,站在一条巨龙前。 那种震撼感,以及对自身的压迫感,真的是瞬间压制性的,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 在太一真身面前,我们别说沧海一粟,连尘埃都算不上。 墨修接收了神念,整个人也都处于一种震撼之中。 还是白微好奇的开口:“到底是什么样啊?蛇君不打算给我们看吗?” 墨修似乎这才清醒过来,却没有用幻象,而是一挥手,引出一团巨大的黑气,跟着引着一粒粒水珠进去。 我看着,那些大大小小,在黑气中显得晶莹的水珠,瞬间明白了墨修是做什么。 他有了神念,水珠一进去,神念一涌,跟着黑气涌动,瞬间就化成了一条盘缠着阖目的巨大黑蛇。 水珠在蛇身上点缀着,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墨修看了看,对着一颗极小极小的水珠点了一下,然后朝我们道:“这是太阳。” 跟着他一挥手,整条黑气变化的黑蛇,腾飞而起,在空中盘旋,慢慢变大。 那些水珠在固定的地方,也随着变大,而越发的透亮。 等到将我们整个头顶,翠竹遮挡着的空间全部撑满。 而那条黑蛇,慢慢盘卧着,复又静止了下来。 只是那些水珠依旧在它黑鳞上,溜溜的转动着。 “这就是太一。”墨修抬头看着那宛如真的在我们头顶的巨大黑蛇,苦笑道:“我们,对他而言,不过是亿万世界中,某个世界亿万生灵中的一个。” 所有人都仰望着这条盘卧在我们头顶的巨大黑蛇,那点点黑气化成的真身在翠竹叶间,就好像虚无一般。 可就是这样,才更彰显,这就是一条有无之蛇。 它似乎就是在沉睡,又好像在慢慢的游动的…… “哇擦,真的是宇宙?”白微抱着阿乖,还不太信。 单手将阿乖卡在怀里,转手摸过手机,然后搜了个什么,递给墨修:“你告诉我在哪?我对比一下!” 她居然搜了一个星相图出来,可太多了,一时也看不出是哪个。 墨修手指一弹,几粒水珠闪亮了一下,白微手机里搜的星相图立马就显现了出来。 “那银河系,太阳系……”白微握着手机,苦恼无比:“都没他一片鳞大。” 她说到这里,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我还捡了墨修的鳞呢,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什么。” 墨修也是有无之蛇,与太一之间,关系肯定匪浅,可到底是什么,除非太一自己说,我们猜是猜不到的。 至少,太一这种存在,不会让自己真的极光满头,幽幽绿光吧。 墨修能和应龙产生那种幻觉,在西归时,太一那道意识应该是知道的。 “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若不持此咒,如食众生肉。”何欢在一边低低的念着佛经。 这有点不太符合我们的身份,和现在处的世界观,所以大家都扭头看着他。 何寿更是无力的叹了口气,将抽出来的那几试管血递给白微:“用你家自带的特长,冰冻一下,别坏了。” “你这当我是冰箱!”白微有点不大乐意。 可墨修冷呵一声:“本君能当投影仪,你就当不得冰箱。” 白微瞬间就又怂了,一挥手,就变出一大坨冰,然后看着那一堆试管,只得又挥手,将那坨冰变成空心的,正要伸手将试管放进去。 一边墨修叹了口气,伸手一点,那坨冰就变成了一个试管架,跟着一挥手,所有装着血的试管就一一的放好了。 别说我,连何欢他们都看着墨修,眼中带着异样。 试管架这是实验用的东西,墨修几乎不会接触到。 白微都不知道,可墨修却能制出来。 “这个东西好。”白微看了看。 我瞥了一眼墨修,然后看着头顶幻化出来的太一真身,朝何欢道:“这太一真身,和我这具躯体有什么关系吗?” 何欢好像失着神,这会才想起来,沉声道:“我说的太一,不是真身,毕竟他的真身不可能到这里来啊!所以我说的是,你在明虚意识里见到的那个太一。” “你这理解不行啊,神母就是一个地球,她都不能动。太一是宇宙真身,能动吗?能到地球来吗?”何欢用一种不太聪明的样子看着我:“我听何寿说,你在西归里也见过他留下来的意识,似乎是个人?” 我被他怼得有点烦,正想抬手,墨修却拿着棉签帮我压着抽血的伤口。 朝何欢沉声道:“她在明虚意识中,见过的太一,就是我这样的。” 但跟着,还是用幻象,将我见到太一时的场景放出来了。 同一张脸,我见过很多存在用过。 可从来没有像在太一自己身上这样,让人生不出半点其他的情绪。 我用神念给墨修传制录之术时,他就见过了。 但这会,居然还有了声音,或许是不想让制录之术传出去,他卡的是一个点。 所以太一那轻而笑意盈盈的声音,一直在重复:“你来了。” “你来了。” “你来了。” 就好像我用神念唤醒别人时一样。 随着这声音一下下的回荡着,墨修的脸越来越沉,却只是将摁着伤口的棉签拿开,见没出血了。 这才一挥手,连看都不再去看太一那张脸,将幻象直接收了。 然后直接朝何欢道:“有什么关系吗?” “这不就是关系吗?”何欢指了指已经消失的幻象。 又指了指我和墨修,嗤笑道:“你们难道就没发现,那就是最大的关系吗?” 第1038章 周天之数 何欢接连说了几个“关系”,可我和墨修谁也没听懂,只得摇头。 毕竟不可能是那张脸的关系吧! 还是何寿在一边轻叹了一声:“何悦你这样,也就只适合开外挂,捡大招了。如果没有神念,你真的是连普通玄门的门都入不了。” “何寿师伯,阿妈很聪明的,只是太累了!”阿宝又一把搂紧我胳膊,瞪了何寿一眼。 这才朝我道:“何欢师伯的意思,阿妈你的躯体,才是真正造太一的模样造的,也可能是最先由神母创造出来的!因为你和太一,都是人的模样。” 我听着愣了一下,不由的扭头看向何欢。 居然是这样理解的? 是个人的模样,就是关系? 何欢点了点头,沉声道:“万物虽然生而有灵,可如若要修成灵智,也是需要点拨的。” 他伸手点了一下桌上的试管架:“比如蛇君制的这个,小神蛇如果见过,想制出来,只不过也是一挥手的事情。可她没有见过,所以根本制不出来。墨修见过,他知道有这么个东西,是什么样,就能制出来,明白?” 他说着,转眼看向何寿和何极,好像无力再说:“趁着蛇君制录,大师兄和何极师兄正好为我等**。” “哪有什么好**的,问天宗就没有**的规矩,阿问这做师父的都没传过道啊!”何寿瞪了何欢一眼。 可见我们一众都在看着他,只得指了指苍灵:“他知道得更多,天地间第一灵根,而且是外来的,怎么不问他。” 或许是苍灵平时太低调,加上竹子这种东西太常见了。 竹可以任意砍伐,笋能有各种吃法。 所以我们都经常忘记了苍灵的存在。 苍灵,好像除了前面几次见我的时候,对我厉害了一点,后来似乎也看淡了。 所以我们才忘记了,他也是经历过灭世大洪水的。 见我们转眼看过去,苍灵那张宜男宜女皆清雅的脸,只得苦笑。 然后轻轻一点,再次出现了那个幻象水潭。 只是这次水潭比较圆,或者说,里面的水是一个圆球。 他指了指上方墨修制出来的太一真身:“蛇君以露珠为星辰,水乃万物之源,我也就以水代表……神母吧。” “她如若一直这样沉睡,那就与那些水珠一般,只不过是太一真身上的一个点缀,还是不显眼的那种,毕竟不会发光发热。” “可她醒了,就像人身上,突然一个地方自己动了,自然就会有感觉的。那会怎样?”苍灵转头看向我们。 沉声道:“我们会先去看一眼。可太一真身不能动,就像竹子长了虫,竹子也会感觉,但它不能让竹子本身动,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神魂之体前往。” 他说到这里,沉眼看着我道:“明白?” 我看着苍灵,突然发现我们一直在走弯路。 不过苍灵似乎一直在隐藏一些东西,轻易不肯开口。 但还是点了点头:“所以太一幻化成人身,到了地球。” “太一的神魂之体,自然也是周天之身,所以仿造的人体,也是的暗合周天之数的。”苍灵上下打量着我。 见我好像明白了,复又沉声道:“神母只是有所动作,可还没有醒。太一亲临,或许感觉有意思,或是有其他的想法,就点醒了她。” “那你认为,神母要神魂外放,该是什么样?”苍灵复又盯着我。 好像怕我悟性不够,转而看向阿宝:“阿宝说呢?” “和自己见到的东西一样,就是和太一的模样差不多。”阿宝悟性确实不错,立马就回答出来了:“就像小地母原先也是没有身体的,她见过阿爸阿妈入她神识之海,她出来的时候,就是个人模样的孩子。” 好吧,果然阿宝的悟性比我强。 我上下比了一下:“可我……” 太一是个男的啊,我这具躯体不说,连南墟后土的头颅看上去也很秀美,明显不像太一的五官。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小师妹可知道,何为一?何为二?何为三?”何极轻叹了口气。 低声道:“一为混沌,二为阴阳。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皆有阴阳。神母乃是孕育之躯,神魂被点醒,幻化而出,也不过是照着太一的模样,而不是连内里孕育之力都变了的。” 我不由再次感慨,自己悟性是真的差啊,可还是有点反应不太过来。 “反正就是看着是个人模样,可她是个女的,出来就是个女的了!就像你们做手机……”何寿见我还在没醒悟。 一把拿起白微的手机,朝我晃了晃:“手机就是这么个样,大模样不会变,可你们还会换颜色啊,换宽度啊,厚度啊,这些大体上差不多,却能看出点区别的别动。明白?” 我听着他声音越来越高,生怕他再吼,连忙点了点头。 然后指了指墨修和白微:“那他们呢?怎么就又成了蛇?上古那些人首蛇身的大神又是怎么回事呢?” “太一点醒神母,她自己也会孕育万物,可……”苍灵指了指上面那条盘卧着的巨大宇宙黑蛇,沉声道:“他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吧?就算是意识,也不可能一直留着。” “如果离开的时候,你问不问一句,他住哪?去哪找他?怎么再见到他?那时他们是用神念交流,是不是简单,神念相交立马就见到了太一真身。”苍灵抬头仰望着那条巨大肃穆,却又让人感觉自身渺小的黑蛇。 轻声道:“她是用神念见到的,那种精神压迫更强,太一肯定也有意让她臣服。你说,她会不会后悔?自己幻化而出的,不过是他的神魂,不是他的真身。会不会想让自己,变得更像他?” 苍灵的意思很明白,就是神母后悔了,所以就又制出了其他的模板,与太一真身相近的模板。 我不由的嗤笑了一声:“所以我这具躯体,不过是被抛弃的?” 苍灵却沉眼看着我,轻声道:“道家有一气化三清之说。神母强大,也并没有抛弃,只是又重新让自己幻化出了几个模样出来。当然你是最先的,也是她当时全力幻化,变出的躯体,就等于取神魂之力,耗精血根本。” “也就是说!”苍灵说到这里,点了点我:“你这具躯体,不说精血,至少占了她一半的神魂之力。这也是为什么,她神念一直不再出来,而阿熵她们要用你这具躯体,就一定要注入凡人记忆的原因,就怕控制不住你的神魂之力。” 我一时有点恍然,也有点迷糊,眨着眼,看着苍灵:“我能用神念探探你吗?” 这有点太过震撼,胡一色的意思是,我不过是仿造中最无用的哪个。 可苍灵,却说我是最强的哪个,还相当于有神母一半的神魂之力,总感觉有点扯! 这让我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更甚至怀疑,苍灵为了安慰我,故意扯慌话。 第1039章 酸海滔天 听说我要用神念,苍灵只是瞥了我一眼,满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然后微微睁眼朝我伸了下头,似乎真的要让我去探他的神念。 “有什么好怀疑的。”何寿立马拍了我肩膀一下,沉声道:“神母给自己创造神魂之体,就相当于你们女的花钱一样。有一百块,要买个东西,先至少花个五十吧?” “后面感觉五十块的买得不好,可只有五十了吧,又不舍得用完,就再花个十块,二十块的。明白?”何寿好像解释得急了起来。 直接化成一只玄龟,趴在桌子上,伸着脖子对着我:“其他的不说,但有一点就可以直接证明。就是太一对你的偏爱啊!” “你说说,太一为什么喜欢你?为什么记挂着你?因为他第一次来,亲手点醒后,见到就是你。他教了你一切,教了你所有的东西。你是他一手养大的,他花费了很多心血,就像你们现在那种流行的养成系?明白?” “他并不是养大了后面的后土,也不是养大了阿熵,你懂吗?所以他不认阿熵,不认后土,更甚至不认那个华胥!人家就是第一眼,就喜欢你了,就只认你,就只给你偏爱。” “所以后来诸神之战,太一更甚至亲征,要不然凭他,你认为这一颗……”何寿朝上一昂首,冷呵道:“别说这颗了,整个太阳系都没人家鳞片大。他想灭掉,真的不过是一念之间,他用得着亲征吗?” “更甚至留了缕意识让你这具躯体在西归永存。还抽了你神魂,让你的神魂变成女娲,让她成为现在人类的母神。又怕女娲一个人寂寞,干不过,他一缕意识借青虹而出,从华胥之间,再次生出伏羲,与女娲相伴,帮着她教化万民。” “却还是想见一眼,自己走不动,还让应龙下界,带女娲去朝见他。” “还给你留了天禁的外挂,为你一直空悬着正妻之位,给你留了蛇棺的制法,留了有无之蛇守护你。怕你干不过,又送你阿乖这个孩子。” “你却还干不过,他又得亲自出来,教你制录之术。这还不明显吗?他就是喜欢你!忙前忙后,你就还搞不懂这其中的关系吗?”何寿哪长昂着的龟首,不停的说着。 尖嘴张得大大的,好像都要咬着我鼻子了:“换成我是太一,碰到你这么个悟性低的,我也得气死。也得不停的给你送外挂,不停的给你开后门。” “你这智商,哪用得着龙岐旭他们刻意注入记忆来压制啊。怕是注入后,没压制,反倒让你智慧上涨了!他们自己给自己添乱,帮了倒忙!真的是高看你了,说这么多还不懂!”何寿气得龟嘴张得,好像要将我吞下去。 可我却沉着眼,一时不知道心里是怎么个滋味。 一边墨修却沉声道:“制录好了,你看一眼,像不像你。” 跟着抬手,将一个折着的纸人递了过来。 何寿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拉得长长的龟首慢慢的缩了回去。 然后偏头看了一眼墨修,低咳一声:“你也别生气,事实就是这样。只是你们俩,一直闷着,憋着。又不肯明说,我们都给你们分析得清清楚楚的,不想再跟你们蒙在鼓里了,所以就说破了。” 我伸手接过墨修手里的纸人,他悟性比我好,学什么都比我快。 现在神念又能感知到很多东西,制录的纸人自然比我的好。 可以说是惟妙惟肖的,他这倒不像是用指甲抠的,倒像是以前哪个纸雕,很精细。 我轻轻摩挲着,那张脸,然后看了看,递给墨修道:“还要埋血管,然后将我头发装上去,如果还要皮的话,可以剥块皮。反正各种检查方法,能想到的,全部都做好应对方式。” 说着扭头看向何欢:“何欢师兄对这方面,比我们了解,你一定要都告诉我们。这关系到,能不能瞒过风升陵,也关系到,我们能不能救出何辜。” “不是!”何寿龟首左右扭了扭,好像很吃惊:“你们俩,就没有……” 何苦拍了拍我的肩膀,用力抓了抓,却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白微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何寿所描叙的深情中了。 反倒是何欢反应了过来,跟墨修说了几个风家可能用的生物检测法。 苍灵却好像见怪不怪了,沉眼看了看我和墨修:“趁着风家还没来,要不你们俩单独回去聊一下。” 我只是伸手直接拔了几根头发下来,连同着毛囊,一直递给墨修。 可眼睛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敢抬,不敢与墨修直视。 他白皙的手指伸过来,卷着黑发,接了过去。 或许是我们俩对于这样劲爆的情感问题,太过沉默冷静,大家一时也都沉默了。 阿宝甚至紧紧的抱着我,轻声道:“阿妈,你看阿爸一眼吧。我怕他……” 他语气中,尽是担心,还有点惧意。 我瞥眼看了一眼,就见墨修正用纸折掐着什么东西。 他并没有用刀,所以要做到像纸雕一样,全靠指甲。 只是这样得用指腹托着,他眼睛失焦,不知道看什么。 掐了没几次,指腹上鲜血直流,连那麻纸都染红了,他好像都没有感觉。 更甚至越掐越用力,似乎自己要将手指掐断。 旁边的白微将抱着的阿乖,抱得更紧了。 看着墨修那样子,朝我轻声道:“要不我先送阿乖去武罗那里吧?看蛇君这样,我怕他不肯认阿乖,会怀疑阿乖不是他亲生的。” 她声音微低,但墨修好像没听到。 我看墨修浑身阴翳,脸色都变了,不由的想到以前见过的那蛇棺意识。 也怕墨修这样失神,会让他眼中的有无之蛇出来,他又去卷土啃碑。 连忙朝墨修眼中涌过神念,本想借神念唤醒他的。 可神念刚涌进去,立马就宛如被旋涡吸住一般。 同时感受到一股浓浓的酸意,宛如惊涛,又好像和当初西归的弱水一样,要将我神念融化。 这种感觉,还同时从胸膛涌出来,飞快的朝全身涌去。 我只感觉好像喘不过气,脑中全是懊悔,是愤恨,是自卑,还有着浓浓的酸涩,和一种无奈的自嘲! 这些负面情绪,似乎瞬间就将我整个人淹没…… 第1040章 不死不活 我没想到墨修神念中有这么强的负面情绪,我只是神念共情的情况下,都几乎控制不住,连忙张嘴沉喝一声:“墨修!” 这一声沉喝,宛如惊雷般炸开。 也让墨修瞬间清醒,他神念中一片慌乱。 那染血的麻纸瞬间就化成了灰,跟着他猛的站了起来。 一挥手,就将空中那具由他亲手制出来的太一真身,挥散:“抱歉,我先去走走。” 他语气很轻,很沉,可眼神闪烁,半张着嘴,似乎喘息不定。 但走前,还是顺手将那个宛如纸雕般制录的我,给拿走了:“我会将其他的东西弄好的,到时只要瞒过风升陵,进入风城,我就能用神念操控。” “这制录而成的何悦,有着和她几乎相当的实力,进入风城,就相当于何悦。”墨修捏着纸人,朝我们点了点头,直接用瞬移就消失了。 白微戳了戳我,朝我指了指墨修消失的方向,示意我追上去。 可我现在确实不想去,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劝。 难道让他别在意,太一偏爱的只是原主? 可受益的是我,我无从解释。 就像墨修和应龙的关系,我清楚的知道,可心里那道坎依旧过不去。 推了推怀里的阿宝:“你帮着阿妈去陪陪阿爸,好不好?” “对!对!”白微还将阿乖塞给他,沉声道:“带着你弟弟去,让你爸别乱想。” 阿宝有点担心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怀里的阿乖,脸上有点不解,可还是嘟了嘟嘴,抱着阿乖往墨修的方向追了过去。 等他们都走了,我才抬眼看着苍灵:“这些事情,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你也没有问啊。”苍灵那张脸,带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嗤笑道:“著于竹帛,罄竹难书,竹书纪年……” 他呵呵的低笑,沉眼看着我道:“何悦,你以为,为什么我一条竹根会出现在这里?” “是太一让你来的?”我盯着苍灵,慢慢站起来,轻声道:“让你记录这上面的事情,然后告诉太一?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当初那样恨我?” 他是外来的,能将他带来的,自然也就那些人了。 怪不得以前无论是什么事情,他都好像在看热闹,除了帮着墨修,谁也不帮。 却和青折一样,恨不得我死了。 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阿熵要烧了寻木。 “你说呢?”苍灵依旧是那幅清高凌云,势死不屈的模样。 “苍灵!”我猛的站了起来,黑发扬起。 却感觉腰上一紧,有一道无形的东西点了点我。 跟着何苦沉声道:“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还是先想办法救人吧。” “呵!”我盯了苍灵一眼,转眼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 问天宗的,神蛇一族的,苍灵算得上是太一派来的…… 原来,我身边有这么多各有心思的存在啊。 苍灵就像胡一色一样,一直知道这些事情,可他……就是不说! 就是看着,就是见我们在这里备受折磨的折腾! 所以,他终究是恨我的,也不知道那些是不是真的! 沉吸了口气,将心底的那股子怨恨压下去。 我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嘴唇抖得厉害。 抬头看了看顶上的翠竹,重重的呼了几口气后,这才朝何寿道:“风升陵是和你谈的,交换人质,你自然是要出面的。” “等下你先一步和风升陵交涉一下,确认何辜是不是也做了假,风家怕是有克隆的手段。”我说着,将心底那种情绪压了下来。 慢慢的坐下,轻声道:“阿问和沉青不能离人,如果实在不行,就送去巴山,于心鹤他们在那里,至少可以帮着照看。” “我和墨修借着那具制录的躯体,会跟着风家出入风城的道路,潜入风家的。” “如果风家真的用何辜来交换,自然是最好的。如果是假的,我们潜入风家后,会想办法救他的。”我努力想了想,其实还有什么计划可言。 何寿张嘴想说什么,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跟你们去。”何极想了想,轻声道:“我有办法引动那些界碑,万一有事,也能挡一下。” “好!”我想到上次那孢子粉,何极确实用拂尘上的白麻,引出了石碑中的结界。 “要不我也去吧。”何苦看了我一眼,轻声道:“两尾不是被救走了吗?我去对付她,应该没事的。” 可风家的事情,并不是她。 我看了一眼白微,朝何苦道:“到时你和白微,帮我带娃吧。” 白微伸手拉了拉何苦,沉声道:“这确实不是我们能参与的了。一旦沾染上孢子粉,何悦还有替换的身躯,我们就没有了。” 这话是真的,可我并不感觉有替换的身躯是什么好事。 我苦笑了一声:“那就这样吧,大家也累了,休息一下,等蛇君制录好了,就开始吧。” 我正想起身,却听到何寿道:“阿问的事情,你想过怎么办吗?他撑不了多久了,从你送过精血后,阿问的皮肤好像在变化,似乎在变得透明,在消失。” 何欢直接开口道:“他现在看上去就是心的颜色。” 我听着只感觉沉沉的无力,转眼看着何寿:“那大师兄,还让我做什么,直接说吧。” 现在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压在我身上。 所有的存在,都针对我。 这就是我受到的偏爱吗? “去南墟,灭掉那个神母的头颅,到西归想办法填了那个坑,我会想办法炸掉问天宗所在的那座山。把所有和她相关的东西,全部弄死,让她永远不可能生复!”何寿变成人形。 直接从桌子上,低头看着我:“何悦,你不要再逃避!既然你一道神魂就是造人的母神,就别让什么假借着后土、华胥的名字来压你的存在,能活着!” “你就借着太一的偏爱,借着有他撑腰,灭掉她们,你就做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母神。”何寿双眼闪着幽幽的光芒。 就好像刚才太一鳞片上那宛如星辰的水珠一般,盯着我道:“阿熵魂神已灭,真身就算存着,我们就找出来,让你吃掉她真身。” “南墟那个,我管她叫什么!她敢让阿问死,我就绝不可能让她再醒过来。”何寿下颌紧绷。 朝我轻声道:“所以你们去风家,根本就不用探什么华胥之渊了。救了何辜出来,我们直奔南墟,搞死沐七,搞死他那个主子!” “管他什么天禁、地禁,不让我们好过,我们全部给破了!死就死吧,总比这样憋屈的活着强,对吧?”何寿抬手一指,复又破口大骂:“去他的贼老天!” 第1041章 我也重要 活得久的,都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 可我从来没有见何寿这样凶相毕露过。 我瞥了一眼那栋新建的竹屋,转眼看了看何欢、何苦、何极。 他们都脸色沉重,却还是朝我点了点头。 “既然涉及神母之争,我们自然要拿到主动权的。”何极依旧严肃,轻声道:“等交换人质后,再做打算吧。” 这是下一步的计划,我点了点头,实在无力再说什么了。 抬脚朝着竹林那边走去,等我到那块裂了的石碑处的时候,就见墨修用块布将阿乖兜在胸前。 还在制录着什么,阿宝手里也拿着麻纸,好像在学着制录之术。 那石碑不大,碑体也没有巴掌宽,阿宝趴在上面,也就当桌子,那一大两小的模样,真的是很温馨。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阿宝折的全是蛇娃,估计是他能收集到鳞片,所以能制录吧。 “还有一下就好了。”墨修头也不抬,将那纸人一点点的弄着。 原先还是个纸雕,这会完全就是个立体的了。 墨修一挥手,一道黑索一闪,就将桌子上的试管架给弄了过来。 然后一挥手,那些血就流入了纸人中间。 跟着我感觉墨修神念一涌,那立体的纸人,立马变得和真的一样,躺在厚厚的竹叶上,一动不动。 那真的和我很像,我蹲下来,伸手掀开她的眼皮。 眼睛白茫茫的,好像蒙着一层雾。 那些没有注入神魂的躯体,都是这样的。 比死人的眼睛,更吓人。 我将眼睛合上,轻声道:“那就交换人质吧。” 说着,想起了什么,飘带一闪,就将阿宝和阿乖转起,飘回了竹屋。 引着飘带,将两个小的送到白微怀里,这才转身去竹屋。 白微布下的那些冰层,现在根本挡不住我,直接一道火光,就将冰融了。 我进屋,找出谷遇时藏的那卷《白泽图》,然后出来,放在白微面前:“明虚回来,将这个交给他。” 这是我答应明虚的,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可能和墨修在风城。 答应了的就该兑现。 “哇,真的存在啊?”白微诧异的看着那卷《白泽图》,满眼的惊喜:“我可以先看看吗?” “你们家这么穷吗?你怎么什么都稀罕!”何寿瞪了白微一眼,磨了磨牙道:“你还从我后面池子里捞了条黑鱼,对不对?” 白微瞬间心虚,抱着《白泽图》,然后扯着阿宝,好像跟他讲解,好像根本没听到何寿的话。 我发现小神蛇,有点喜欢碎碎念,对什么都好奇,却又很活泼,且有耐心。 她这样和孩子相处,确实比我好。 摸了下她和阿宝的头:“帮我将应龙冰封好。” 跟着朝何寿道:“开始吧。” “我去找风升陵,确认一下何辜是不是真的。”何寿立马一纵身,就朝外而去了。 我看了一眼何极,他立马跟着我朝外走去。 “自己小心。”何欢突然开口,轻声道:“如果救不回何辜,也不要勉强。” 他说这话,也幸好何寿不在。 我扭头看了何欢一眼,他抬手摸着下巴剩余的两根银须,脸色有点纠结。 干脆一用力,将两根银须都扯了下来。 然后递给我道:“如果精血失得太多,就吃一根,可以补精血。何辜是我们小师弟,可你也是我们的小师妹。他重要,你也重要。” 我听着,只感觉心头一暖。 抿了抿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何欢却一脸不耐烦的,将那两根胡须往我手里一塞,直接就转过身去了。 摸着光滑滑的下巴,也嘟囔着:“我这也是造孽啊,都被薅光了!” 他一松手,那两根银亮的胡须,瞬间变成了两条细长遒劲的参须,冒着浓浓的甘甜。 何极低咳了一声:“快收起来吧,味太浓,别被外面的闻了去。” 我连忙引着飘带,将参须收了起来。 扭头看着何极,指了指何欢刚才离开的方向…… “嗯。几万年的老参了,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你没发现,他每救一次人,胡须就会少吗?很多丹药,都是用他的胡须制的。总不能切他手指吧?这已经是他最后两根了,估计这会化成真身,就是一根……萝卜!所以参须对他,已经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了!”何极说到“重要”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好像抿着笑。 然后自顾的摇头,率先朝着外面走去。 没想到何欢将最后两根参须,直接拔给了我。 想到他和我说,我也很重要,所以重要到连对他重要的东西,他都给我了。 原来,他真的把我当师妹的! 我低头笑了笑,朝坐在石桌边喝酒没动的白微和何苦挥了挥手。 “我们可不会像沉青那样去救你,你自己悠着点,还等着和大师兄一起,陪你攻打南墟呢。”何苦将酒坛和白微重重碰了一下。 跟将好像咕咕的把酒喝完,酒坛重重的摔在地上:“沐七,你听到了吗!去你的知过去,晓未来!我们问天宗,所有人,要去杀到你老窝去啦!” 她酒品真的是不太好,当初在巴山吐我一身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只是头也不回的扬声道:“还有阿宝在呢,别带坏我儿子!” 跟着直接一引飘带,再次到那块石碑处。 苍灵已经用竹子结了个担架,抬着那具躯体了。 而那些风家子弟,全部都被竹根绑着。 墨修正站在风客兴旁边,沉眼看着风客兴。 他伤得最重,但这会眼皮明显被什么力牵引着大睁,眼球不停的挑动,却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苍灵靠着一根竹子,也不知道跟谁说话:“蛇君探过所有风家子弟的记忆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连两尾知道的都不多,这些风家子弟,对于华胥而言,就是用来当卒子的。 墨修将神念收回,瞥了我一眼,然后将搜索过的所有记忆注入我脑中。 这些人长成经历几乎都差不多,风家**养长大的。 对于风家突然这样巨大的叛变,他们也不太能接受,可他们服从的是风家,只得遵从。 当然更重要的是,里面有现在风城那个龟壳内部的路线。 还有他们从风城出来的方法,居然就是先引动地底石液,将所有要出来的人,用石室囚禁的方式,密闭的封起来,然后从地底升起,精准投放。 怪不得不用穿过满是孢子粉的风城,怪不得在追捕我的时候,他们出来,伴随着的就是冲天而起的石液柱。 “多谢。”我收到后,感觉脑袋有点胀胀的,却还是朝墨修随口道了谢。 他好像自嘲的笑了一下,幽幽的道:“不用。” 正好这时,外面传来何寿的声音:“可以出来了。” 我朝墨修点了点头,然后引着飘带就朝外飘去。 有苍灵在,这些被抓的风家子弟,自然是由他用竹根牵引着朝外走的。 只是等我们到竹林边界处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风家领头的并不是风升陵,而是另一个人。 一见我们出现,立马一点晶莹的双足,身形飘然皓月升空般,落在墨修面前。 瞥了一眼那具由担架抬着的躯体,然后朝我笑了笑:“何悦姐姐,看着我将这条飘带献给你的份上,能将墨修借我几分钟吗?我有话跟他单独说,只要说了,我保证将何辜还给你们。” “不是克隆体,而是完全清醒着的何辜。”风望舒语气很真诚。 第1042章 暗中布置 胡一色曾经跟我说过,风望舒入了华胥之渊,但我没有在华胥之渊开的时候,见到她。 本以为她从巴山借道入华胥之渊时,对于风家叛变,是持反对的。 出来应该也是为了救济苍生! 却没想,再出来的时候,她居然又站在风家那一边。 果然是世事无常啊…… 不过想想胡一色抱出何辜、张含珠时的样子,怕是华胥有什么特定的精神控制法,风望舒入了华胥之渊,就被洗脑了也不一定。 她似乎变了很多,越发的显得仙气飘飘。 只是才多久,居然脱了那股子稚气,好像越发的显得华贵,居然有几分像风羲了。 尤其是那双赤足,隐隐的有着晶莹的光泽。 没想到她躲一阵出来依旧是仙女,我在外面,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早知道,我也跳华胥之渊去了! 我扭头看了一边的何寿,他朝我点了点头,表示计划可行。 或许是为了表诚意,风升陵一拍手。 竹林外的地慢慢的裂开,跟着个方桌大小的石室升了起来,风升陵念着咒语。 那石室立马开了一道笔记本大小的窗口,何辜的脸立马出现在窗处口。 他似乎试探着朝外面看了一眼,见到对面的我们,先是一愣,跟着朝我们摇了摇头,示意我们不要乱动。 直接对着墨修道:“墨修,你要记得以前你答应过我的话。” 我不知道墨修什么时候和何辜谈过什么,答应什么了。 但看何辜那样子,再转眼看向墨修,就知道是和我相关的了。 “怎么样?”风望舒看向我,轻声道:“用何辜道长,换我和墨修谈几分钟?” “几分钟?”我盯着风望舒,嘲讽的道:“风少主现在还是少主吗?那风家的家主是风升陵咯?所以风少主当初入巴山,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咯?” “五分钟。”风望舒似乎没听到这话中嘲讽的意思,直接回了我一个准确的时间。 她现在倒是脸皮厚了,不再是以前那个顾及着风家声望的少主了。 我转眼看了看墨修,点了点头:“我要先见胡一色。” 风家人实在太多了,几万人的大家族,就算没了风升陵和风望舒,后面还会有人接着搞事情。 但胡一色,只有一个,他和华胥联系比较深,对何辜情感不一样,所以我要见他。 风望舒似乎咬了咬牙,却还是朝风升陵打了个眼色。 风升陵掏出他腰间的石剑,对着地面插了进去,然后轻轻的弹了两下。 何极立马上前一步,在我耳边轻声道:“地球是一个整体,这所有活着的石液,像是体内流动的血液,又像是骨头。他这边发消息,会立马传回华胥之渊,胡一色就会知道。” “所以清水镇的界碑,就是划地为界,在华胥身体上划出一道不受她控制的区域。”何极声音低沉,还朝我解释道:“当然也有一定的控制权,要不然当初胡一色和沐七也不能随意穿地而入。但你应该也感觉了,没有在外面那么强。” 所以风升陵不敢进入清水镇交换人质,只敢在竹林外交换。 “风城的那个也差不多,就好像将她某个区域封锁着,比如我们将犯人的手脚绑起来,锁定着不让她动那样。”何极努力的用通俗易懂的语气,跟我解释着。 随着风升陵将消息传出去,胡一色立马就到了。 他似乎不太高兴,毕竟在我带走人质的时候,可没给他面子。 现在风家拿何辜来当人质,也没给他面子。 我朝站在石室窗口的何辜打了个眼色,何辜立马开口道:“胡先生,我答应你,去华胥之渊,请你别为难我同门。” 胡一色只是瞥了何辜一眼,转眼看向风升陵,然后沉眼看着我道:“何家主召我来,是想谈什么。” “就是看你同不同意交换何辜啊。”我朝胡一色笑了笑。 转眼看着风望舒道:“何辜留在最后,先交换其他人质。” 风望舒瞥了一眼胡一色,依旧笑意盈盈,跟着转眼看向墨修,却还是轻声道:“好啊。为表诚意,我们先将抓的放了。毕竟就像何悦姐姐说的,这些人对你不重要,可这些风家子弟对我们却很重要。” 她现在,还挺会挖坑的啊! 只是风升陵居然能同意? 他似乎现在以风望舒为主了。 看样子,华胥之渊真的是个好地方,去过的,都挺好! 随着风升陵一声令下,跟来的风家子弟,一个个的将石剑插入地底,一间间石室从裂开的泥土中宛如雨后春笋般长了出来。 一个个窗口,露出一张张脸,有的似乎受了重伤。 墨修挥了挥手,苍灵立马引着竹根,将那些风家子弟牵了出来,只等交换完了,就将这些风家子弟还回去。 “先交换这些吧。”墨修转眼看着风望舒,沉声道:“何辜的事情,留在最后。” 何辜在窗口,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何寿立马转眼看向何极:“你当初没的拦住风家,让他们被抓,现在你来清点人数。” 何极居然还真的从袖兜里掏出两叠资料,朝风升陵道:“劳烦风老了,大师兄有交待,我要一个个的清点。” “要不然这些人都是为了救我小师妹被抓了,少一个,我们问天宗也不好跟别人交待,有愧于人家,你说是吧?”何极还将纸一分为二。 递了一半给风升陵:“风老看一下,我这名单应该是没错的。也是我无能,在自己山门之前,也没有拦住你们。亏我还是问地,居然连这些石液都挡不住。” 我听何极说得很谦卑,知道是对这件事愧疚,尤其是连累何辜这个重中之重,所以也无奈的低下了头,不忍心看何极一间间石室的去对人,确认后再让苍灵引着竹根一个个的抬走。 这一清点,我才知道,怪不得风家敢提多余的条件。 我们抓了一百多个风家子弟,他们抓了四百三十六个玄门中人,六十七只异鸟。 飞羽门大半都被抓了,空幻门被抓的近三分之二。 何极对完人,还要对异鸟,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些资料收集全的。 而且做事十分认真,连几只受伤的异鸟,他还检验了伤口,确定还活着,伤口都得到过处理了,这才让苍灵引着竹根收进竹林里。 “我们风家,有一说一,就算叛变,也是直接了断,从不刻意隐瞒。”风望舒见何极还掰开一只昏了的两头怪鸟,数里面缺了几颗牙齿。 冷哼道:“何极道长这样拖延时间,是想让苍灵引着竹根将这里全部围住,然后杀了我们所有人吗?” 第1043章 寸草不生 何极做得太明显了,他清点一个,就叫苍灵收一个。 而且穿梭在石室间,来来回回的,竹根也跟着来来回回的,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是这么个计划。 而且还这么磨叽,四百多个,风望舒开口的时候,连何辜这个被关在石室里的,都看得极度无语了。 何寿急得,都进去帮着苍灵,将受伤的人员转送到里面的竹屋里,让何欢先检查一遍伤口,好好照料一下。 幸好大家都挺有耐心,也挺有休养的,就算看出来了,也没有谁催他,点破他。 估计也就风望舒急于和墨修谈什么,所以才出言点破。 何极被点破,一时也有点难堪,拿着那张纸,晃了晃:“还有两只异鸟,要不?点完?” “你磨叽个什么劲!”何寿急得对着最后一间石室就是一爪子,抓得火光四溅。 朝风升陵道:“别一个个放的,给他。” 然后扭头朝何辜道:“你别急,大师兄已经跟何悦、墨修谈好了,一切以救你为主。” 何极被吼了,气得脸都哆嗦,但还是将那两只异鸟认真的检查了一遍,好像生怕风家做了手脚。 等查完了,苍灵这才将风家子弟全部送还。 当然有了何极前车之鉴,风升陵不在这些风家子弟面前,检查一遍,就显得不注视自家子弟,会寒人心,所以也只得招呼人,一个个的检查。 还别说,风家的医疗设备真的很齐全,有便携式扫描仪,还有那种快捷式血液检测。 何极居然还拿了两张单子出来,又递了一份给风升陵:“大家交换人质吗,也得当面清点好。我们的和你们的,我都录了名单,这样大家心理都有个底。” “等下签个字,无论以后这天下地上,是谁存活着,这也算是我们现在还能和平交换人质的见证。别搞得和当初诸神之战一样,一点资料都没有存在。”何极严肃认真,估计是挺有名的。 风升陵看着那张名单,无奈的接了过去。 他们清点人数挺快,但等清点完。 风升陵猛的一声令下,那把石剑朝地上一插,沉喝一声:“无生!” 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墨修连忙拖着我往后退,同时黑索一闪,将何极何寿,以及那些还没来得及退回清水镇内的异鸟,全部裹到了空中。 并且,直接用瞬移朝后退,一直退到了界碑之内。 而风家子弟,也随之腾空而起,石剑立于地上,瞬间化成一根根石桩,站立于石桩之上。 只见以风升陵石剑为圆心,咔咔的声音响起,一股子黑气宛如寒冰一般从地底冒出细棱。 所过之处,黑棱破土而出,苍灵随着何极拖延时间长出去的竹根,瞬间被黑棱穿透,带出了地面。 黑棱扎穿的竹根,好像染着墨水的腐竹一般,腐烂发黑枯败,就好像被我黑发吸食了生机一样。 而且这黑棱还飞快的往里蔓延,眨眼之间,连那些原本围着清水镇苍翠的竹子,也瞬间被黑棱穿破。 破竹之声,咔咔不绝,眨眼之间,所有宛如碧海般的竹林,瞬间变成一片黑灰,跟着慢慢倒下。 就像燃尽的香灰一般,刹破碎得不成型了。 “风升陵!”苍灵沉喝一声,抬脚就想出去。 我连忙扯住他,朝他摇头。 苍灵猛的一挥手,一道竹鞭宛如灵蛇一般,将我抽开。 扭头看着我,冷声道:“当年如若不是你,我们怎么会受如此之辱?四大神木,皆因你而亡,现在你还要挡着我!” 苍灵一挥竹鞭,对着风升陵就卷去。 我还想拦他,墨修却拉着我道:“让他去。” 可苍灵竹鞭还没靠近风升陵,他只是握着石剑,轻轻一挥。 一道黑棱宛如剥了笋衣的竹子一般,咔咔的从地底长出来,还没等竹鞭撞上,立马无数细棱涌出,宛如利箭一般,对着苍灵和那条竹鞭就射了过来。 苍灵连忙想引回竹鞭,可等他回转时,就又有几根黑棱升起,瞬间就宛如立定的石柱般定住那条竹鞭。 这黑棱和我黑发一样,也是吸食生机的。 竹鞭沾上之后,苍灵一用力,立马节节断开,瞬间朝下落去,一沾地,刹那成泥。 苍灵还想再出手,墨修沉喝一声:“停下吧。” 就像何极所说的,清水镇那些界碑,圈地为界,这黑棱就像当初的碧海竹林一样,将整个清水镇围住。 这边折腾的动静很大,远处已经有着红光点点的闪烁着的了,明显是龙组的人在打量消息,却不敢靠近。 原先说好在里面看热闹的何苦和白微也坐不住了,更甚至连何欢都跑了出来。 见外面这阵仗,白微轻叹了口气:“这……如果黑棱在别的地方蔓延,所过之处,寸草不留,生机尽归地底。这和当初的归源,差不多!” 果然这是生活在华胥身体上,她有的是办法对付我们。 我和墨修对视了一眼,都感觉到沉沉的无力。 怪不得阿熵说了,她上受于天禁,下限于神母。 风升陵见我们不再出去了,这才引着石剑化成石桩落地。 那黑棱立马就又缩了回去,整个地面,复又是沃土,更甚至有了那些腐烂竹子的存在,似乎更肥沃了一些。 他和那些风家子弟,复又落在地上,再次引出那间关着何辜的石室。 然后朝我们道:“这是神母给风家的,就是防止苍灵暗中扎根,想将我们一网打尽。毕竟当初苍灵,在汤谷一役中,以此破了上万异兽大军,才将何悦这具躯体,救出汤谷。” “而且才保持,那两根扶桑神木,死而不灭,才能让何家主从清水镇入汤谷时,还能见到那相对而生的神木扶桑。所以神母自然记得这样的大招,怎能会让我们没有防备。”风升陵好像刻意点明。 我听着,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苍灵。 能让华胥都记得这么清楚的事情,苍灵居然只字没有提过。 而且苍灵竹根为网,落叶为刀,我亲自经历过的。 当初我说引黑发吸食他的生机,其实他连烛息鞭都烧不着,怎么会怕我黑发吸食生机,只不过是让着我罢了。 听风升陵的意思,当初诸神之战,他也参与了? 而且是他救了我这具躯体?那他为什么恨我? 苍灵只是冷哼一声,转身坐在一块界碑上,盯着风升陵道:“既然是防备着我,那你们自己谈吧。我真身不在这里,你们也不过是灭我几根竹子,也没多少意思。” “如此就多谢了。”风升陵这才扭头看向风望舒:“您和蛇君谈吧。” 风望舒立马笑意盈盈的看着我:“现在可以好好的将墨修借给我五分钟,谈了吗?” 这是先礼后兵,兵完再礼啊! 我摇了摇头,瞥眼看着风望舒:“我是答应了,可墨修想不想谈,跟我没关系。” 同时神念一涌,飘带对着风升陵就展去,沉喝道:“何极!” 就在我沉喝一声时,墨修一挥手,那间困着何辜的石室,瞬间融化倒了。 同时瞬移过去,一把就将何辜扯进了清水镇。 见救回何辜,何地立马沉喝一声:“问地,何极!” 第1044章 问地何极 何极一声沉喝之后,就在风家子弟所站的地面之下,一道道石碑拔地而起。 无数界碑直接冲碎了风家子弟立在地面的石剑。 就像刚才拔地而起的黑棱一般,一圈圈的林立而起,刹那间就蔓延到了原先何极走到最远的那个地方。 我飘带朝着风升陵卷去,还没到,就被风望舒挡住了,伸手来就揪住飘带,朝我沉声道:“这是我们风家的东西。” “那就还你!”我任由飘带被她抓住,神念一引,飘带宛如灵蛇般转过来,将风望舒围困在中间,直接将她裹成了一个粽子。 同时黑发直接朝着风升陵转去,他似乎还没有明白现在是怎么个情况,连忙拿着石剑沉喝:“立阵,回城!” 可无论他们怎么用石剑戳着地面,都打不开那些石室,不能瞬间回入地底。 就有我黑发卷过去时,胡一色还想来挡我。 可他刚一伸手,一道拂尘猛的就抽了过来。 黑发白麻相擦而过,黑发直接卷住了风升陵,而白麻一把就将胡一色拉了过去,同时哗的一下,宛如根根蚕丝,瞬间绑住了胡一色,更甚至还有一团将他嘴给塞住。 我引着黑发缠着风升陵,根本不想废话,直接朝他体内扎去。 “何悦!”风望舒正好从飘带中出来,足尖一点想朝我冲过来。 但她刚一动,立马一道烛息鞭卷了过来,缠住她双脚,将她拉了回去。 也就在同时,我黑发一把将风升陵拉到了面前。 那些风家子弟瞬间就着急了,连忙拔出石剑,刀刀符光朝我涌了过来。 但根本不用我再出来,一条条竹根再次从那肥沃的土地下长出来,将他们瞬间缠住,往清水镇里面拉。 我看着风升陵满脸不解的盯着我们,并没有瞬间将他的生机吸引完,而是慢慢的凑过去,引着神念朝他脑中探去。 他和普通的风家子弟不同,就算以前风羲在的时候,他在风家也算得上三把手,现在几乎是老大。 就算我不能从他脑中知道华胥的整个计划,至少也能知道风家的具体情况,也不是只能看到个大概的布局图! 可在就我神念探入风升陵脑中的时候,就听到“噗”的一声响。 一把石剑直接穿透了风升陵的脑袋,跟着刹那之间,宛如当初龙灵穿透风望舒身体一般,瞬间长出无数的分枝。 风升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脑袋就宛如被砸裂的西瓜一般,一块块的从那石枝中间朝外落去。 也就在这时,风望舒沉喝一声:“哀!” 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身后接连都是咔咔的碎裂声传来。 黑发松开风升陵干瘪无头的尸体,我慢慢扭过头去。 却见那些新被俘虏的风家子弟,脑袋顶上突然长出一个个宛如珊瑚石一般的石角,然后和风升陵一般,脑袋就裂了。 连原先被我们俘虏的那一百多个风家子弟,也都瞬间爆了头。 清水镇边上,尽是无头残尸,淋漓鲜血。 苍灵引着的竹根都有些仓皇的后退,更甚至还在地上的土里钻去,似乎想将那些鲜血擦掉。 墨修引着烛息鞭缠住脚的风望舒,居然和胡一色一样,不惧火光,脚尖轻点,立马飞快的后退,直接从烛息鞭中脱离开来。 一直退出了刚才何极最到最后的地方,没有在界碑所在的地方,才盯着我道:“是不是没想到?你们已经用到神念搜魂了,我们怎么能让他们被俘虏,让你们再探到我们的消息。” “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们现在居然能制录石碑。”风望舒退到最后,转眼看向一边的何极:“是望舒轻敌了,问天何寿,问地何极,岂是我们所见一般。” 问天宗最出名的人物,除了阿问,就是何寿,以及何辜。 何极是二师兄,而且严肃古板,战力少有出色的时候,所以连我们有时候都感觉,他没什么本能。 就像刚才,交换人质,他一个人忙来忙去,被何寿吼了,气得哆嗦还得忍着。 加上众所周知,苍灵的竹根真的很厉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苍灵身上,从而忘记了何极。 制录之术,向来只有制录活物,从来没有制录过死物的。 可墨修和何极,居然就不走寻常路,或者说,是何极研究过界碑,知道界碑的重要性! 何极只是一挥拂尘,卷着胡一色将他拉回来,绑在界碑之上,不过依旧将他嘴塞得紧紧的,不让他说话。 然后朝风望舒做了一揖:“风少主过奖了。” 我退回到原先的界碑处,看着何极一挥手,那些制录出来的界碑,瞬间就化成了纸,跟着就又化成了灰。 旁边的墨修,身体晃了一下。 我当初制录三条黑蛇,一只白泽,只不过杀了阿熵,神念精血都几乎耗尽。 墨修制录出这么多界碑,挡住华胥,损耗怕也不小,怪不得风望舒能从他烛息鞭下逃走。 不过何寿立马上前,挡住墨修,不让风望舒看出来,朝她沉声道:“你这女娃娃,以前怎么没发现,心这么狠。” “你们换回去的那些人质,嘴里也种了石芽。”风望舒却只是沉眼看着我和墨修:“你们有后手,我们也有后手。” “但你们想救人,我们只要杀人,自然是我们容易一些。”风望舒伸手指了指那具躯体:“还是要换那具躯体,我要和墨修单独谈话,我告诉你们石芽在哪里。要不然,后果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风家人一样。” 我看了看地面上那些无头残尸,闻着弄弄的血腥,只感觉胃里作呕。 这是风家自己人! 风望舒以前算过玄门中人的,说过培养一个会术法的子弟不容易。 可现在,一声“哀”,就让近三百风家子弟瞬间爆头。 我沉吸了口气,转眼看着其他人,重点看向墨修。 他朝我点了点头,朝风望舒道:“为了确保风少主说的是真的,我要用神念探过才交易,如何?” “正好,我也有话和你说,就在神念之间,如何?”风望舒足尖轻点,宛如凌波仙子般,朝前一晃,依旧看着墨修道:“蛇君应该还记得,当初与我结婚盟,是为了解开那卷蛇纹典籍,现在可还想解?就怕蛇君知道上面真正记载的东西后,会再想与我成婚呢!” 我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那蛇纹典籍过了这么久,居然又冒了出来。 但听墨修说,是知道里面写的什么了的,怎么风望舒还用这个来哄骗墨修? 第1045章 一无所有 我听风望舒再次提及那卷蛇纹典籍,以及和墨修的婚约。 一时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想嫁给墨修,还是想气我。 不过墨修和她谈,至少能救那些换回来的人质,我也不想再去纠结这些情感问题。 墨修听着风望舒的话,脸色明显动了动,却还是朝我道:“我去去就来,你们先准备好救人。” 我点了点头,朝何极道:“引着土,将尸体也掩埋了吧。”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有点……残忍。 清水镇内,那些被换回来的人质,也有些清醒的,亲眼看到了这画图。 有些飞羽门的女子,已经忍不住浓浓的血腥味,开始呕吐。 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脸上尽是恐惧的神色。 刚才风望舒的话,他们也都听到了! 何极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被绑着的胡一色,也不用拂尘了,而是掐着个法诀,对着地面轻轻一点,准备引土。 一边苍灵却道:“还是我来吧。” 只见他引着竹根如蛇般的翻转,土宛如被犁一般裂开,然后将一具具尸体拉下去。 竹根扫过,连那些残块都卷了下去。 一根根翠竹再次冲天而起,苍灵抬手,在一根竹子上轻轻一敲。 瞬间一股庄严,正大,高妙,和谐之声,在竹身之间回荡。 他缓步走入竹林,弹着手指,一根根竹子的敲着。 转眼之间,整个竹林长出来的竹子,都回荡着这个声音。 又好像以清水镇为中心,顺着这一根根凌云而上的翠绿,扩散开来,直冲云霄。 我听着,只感觉胃里那股子恶心劲,慢慢的压了下去。 原先惊恐、怨恨、不解的心,也慢慢沉了下来,似乎平静了许多,就好像接连喝了好几杯竹心清泉一样。 连那些原本脸带恐惧的玄门中人,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真的是黄钟大吕,清正之音。”何极叹了口气,看着那走在竹林中的苍灵,看了我一眼道:“师妹该和苍灵多接触的。” 我嗤笑了一声,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 苍灵是根竹子啊,品性这方面,多少古人称赞过的,我想接触,他不肯,我也没办法! 何极又叹了口气:“让他教导阿宝,其实也挺好的。” 这点上,我确实是同意的。 “别说这些没用的,先去看那些人嘴里哪个地方种了这种能裂头的石芽。”何欢摸了一把光溜溜的下巴。 跺了下脚:“风望舒那女娃子,以前看着真的跟个月亮一样,又白又亮。现在这是完全黑化成了血月!” “死的这些风家人,对她而言,也算叛徒。”一直沉默的何辜开口,轻声道:“所以她并不在意,所以华胥选择了她。” 我听着心头一怔,不过想想确实也是这样的。 当初风城地陷,风羲一死,风家叛变投了阿熵和华胥,风望舒被擒。 这些风家子弟,对她而言,不过是叛徒。 而我们,却永远和风望舒隔着点什么。 她从一个能随手从自己私库就掏出一扎扎的钱来吃早餐,所过之处,人人宛如敬月般敬仰的少主,变成了一个无立身之地的人。 怎么可能不黑化! “你怕不怕她杀了墨修?”何寿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戳了戳我道:“毕竟当初墨修当众悔婚,让她下不来台。如果不是墨修悔婚,她们风家,可能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这么一说,还真的可能是。 当初那场玄门之中,千年难见的婚礼,确实让风望舒丢尽了脸。 虽然她表现得好像毫不在意,但她对墨修,多少也是有点心思的。 她肯定是杀不了墨修的,可保不齐华胥做什么。 我瞥了一眼何寿,朝他沉声道:“你们先再检查一遍这些人的嘴里,到底哪里可以种石芽,想办法自己确定一下。我去看一眼!” 何寿朝我点了点头,一边何欢,招呼着白微何苦,已经开始挨个的检查了。 那些玄门中交换回来的人,在苍灵引出的黄钟大吕般的声音中平静了下来,这会都老老实实的张着嘴,让何欢他们去检查。 我见情况还在控制范围内,也就放松了。 习惯性的伸手卷了卷,想引着飘带。 可伸手卷了上空,这才想起来那条飘带从裹过风望舒后,我就没有再收回来了,她似乎也就收在了身上。 就像她说的,这本来就是她风家的东西。 我想到这里,没有再引动神念。 只是突然感觉有点讽刺,我真的是……一无所有! 准备用腾飞术,站在竹稍上看一眼。 明虚却悄悄的摸了过来,掏了一只纸鹤给我,朝我笑了笑。 我见他没事,这才松了口气:“那卷《白泽图》我给白微了,等下你找她要。” “真的?”明虚立马双眼一亮,根本就不管我了,直接就冲向了白微。 我见他那样,再看看其他人一边检查,一边好奇的打量着清水镇,虽然害怕,可见其他人张嘴,就又感觉没有这么恐惧了,也开始猜测那石芽可能是什么时候种下的,种在哪里。 见大家都努力求生,我这才引着仙鹤,用神念将它驱动,朝着竹林外而去。 不过刚过竹稍,苍灵就顺着一根竹子上来,伸手一点,那只仙鹤就又化成了纸折的。 幸好我还会腾飞术,要不然直接就栽下去了。 他瞥了我一眼道:“跟我来!” 然后就又缩了下去,我也不想当个偷看的人,但在竹海中,苍灵想遮掩什么,就很容易了。 而且听刚才风升陵的话,我和苍灵之间,关系好像也有点复杂。 只得先落下去,跟着苍灵在竹林中走动。 在他特定的环境中,自然会有缩地成寸的术法。 不过两步,他就带着我走到了竹林边界处。 只见外面墨修一手掐着风望舒的脖子,一手引着烛息鞭,似乎真的想弄死她。 可那烛息鞭却并没有卷上风望舒,墨修也没有掐死她。 风望舒脸涨得通红,却依旧看着墨修呵呵的笑。 苍灵却朝我轻声道:“我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因为墨修是用神念探的风望舒,肯定是在意识中交谈的。” “但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以前那卷蛇纹典籍,墨修并没有完全解译,于古月知道的也就那些浅显的东西。但现在华胥的意识清醒,风望舒可能解译出来,你必须毁掉那卷蛇纹典籍。”苍灵认真的扭头看着我。 一字一句的道:“你要知道,那条本体蛇,是拿着那卷典籍去的风家。让风家这几千年来,一直养着龙灵的躯体,这中间的交易,风家付出多少,却只为了这一卷都不能解译的蛇纹典籍,到底多重要,你可以自己掂量。” 第1046章 弯弓射月 风家留着的那卷蛇纹典籍,对墨修很重要,这点我是知道的。 当初他为了这卷典籍,答应了风家的联姻,那个时候他已经抢到了那卷典籍,只不过并没有解译。 只是因为风望舒能解译,他就答应了联姻。 当初毁婚,或许也有因为我心中无他,让他法力尽失的原因。 后来沐七出现的时候,于古月背诵解译了的蛇窟祭坛里的蛇纹,里面大部分都是有关我会杀墨修的预言。 那时他告诉我,他知道这些预言,也知道蛇纹典籍写的什么,可他不在意,想借此来挽留我。 那时我以为,那卷蛇纹典籍里记录的或许就是蛇窟祭坛里那些东西,只不过是那条本体蛇临摹了一份,放在了风家。 现在看来,并不是的! 或许还是另外的东西,比如和太一相关的,和有无之蛇相关的。 可现在这卷蛇纹典籍在哪里,我一时都不知道了。 怎么毁?为什么要毁? 我正想朝苍灵摇头,就见眼前黑影一闪,墨修直接出现在我们面前,沉眼看着我,脸色有点不太好:“你怎么来了?” 我实在不想解释,怕风望舒记恨当初悔婚的事情,杀了他,所以过来看一眼。 故而瞥头看了一眼外面,风望舒正伸手揉着脖子,朝我们轻盈的福了一礼,依旧是当初风家少主般的贵气雍容。 她宛如仕女轻舞一般双臂轻卷,一道极光涌过,那缕曾经由墨修帮我炼化成飘带,再次化成披帛,挽在她双臂之上。 微风轻动,极光流涌,飘然欲仙。 她一身古装,挽着那条披帛,衬着那张皎洁的脸,真的是月中仙子。 朝我们轻笑道:“刚才我和蛇君谈过了,我接任风家的家主之任,两位不再到风城闹事。我保神母华胥半年之内,不再生杀意。” “这样我有时间接手风家事务,何家主也有时间好好坐个月子,也将自己的事情理一理。大家都好,对吧?”风望舒无比同情的看着我,似乎也是为我着想。 我现在一听到坐月子,就感觉有点讽刺,看着风望舒,示意她继续说。 “我就任之期就定在谷雨之时,于风城界碑之处,日出东方之时,升祭坛,告之神母。到时,有请何家主,及各位玄术同道,请往风城,共同赏花见证。”风望舒说的时候,笑意盈盈。 好像这真的就是一个赏花宴,谈的就是一个普通家族权势更迭。 似乎忘记了,刚才我们和她落脚之处,尽是残尸碎骨,血染沃土。 因为这样,才有着她接任风家的家主! 我沉眼看着她,目光扫过她身上的披帛,试着神念微引。 却发现那条披帛,根本没有半点动静,好像与我根本就没有关系。 当初那条披帛在风羲手里时,她意图给我,所以我能用。 后来墨修炼化,我和他都能用。 现在,我不能用了,想来是墨修复又做了什么。 蛇君的心思,真的是宛如他的真身,时有时无,能有能无啊! 谷雨除了赏花之外,古时还有走谷雨的习俗,就是在那个时候,男女只要情投意合,既然可春风一度,并不用讲感情,也不用讲责任。 也不知道风望舒到时又会搞什么幺蛾子。 她现在心狠得很,刚才死的,怕都是风升陵一派的嫡系,连风客兴都死了。 我到最后,都不知道哪个是风客兴。 风望舒明显是借我们,清除了风升陵最亲信一派所有势力。 她再拿着这条披帛,重回风家,又有华胥撑腰,家主之位,可谓是稳稳当当的了。 更甚至毫不避讳的说,休整半年,好方便她接手风家事务。 果然,除了我,都是搞事业的女强人啊! 我正想着要不要去,就听到墨修轻声道:“好。” 一边苍灵似乎对这种事情,毫不敢兴趣。 直接就转过身去了,目光瞥了我一下,进入一根竹子,再也不见了。 我见墨修答应了,我答不答应都没有关系了,掐着个法诀,正打算用腾飞术回去。 就听到身后风望舒幽幽的道:“也真是不好意思呢。何家主最近怕是用习惯了那条飘带,结果墨修又还给我了,何家主这腾飞的术法,好像不太熟练吧。” 我掐着法诀,愣了一下。 跟着猛的神念一涌,引着一条竹枝,哗的一下朝着她射去。 风望舒连忙引着披帛来挡,可竹枝在半空中,突然弯着一弹,细软的竹子“啪”的一声,重重的抽过极光所化的披帛,稍头直接抽在她脸上。 竹枝细密,我神念最近加强,一被抽中,风望舒脸上,立马映下一条条血色细密的竹枝印,还有两片竹叶都很清晰。 她的脸跟着浮肿起来,渗出细密的血珠。 我瞥头看了看她,摇头叹气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就是有点好奇,这么好的东西,在风家主手里能发挥几层作用。现在看来,有点暴殄天物呢!” 风望舒那被抽中的半边脸,立马浮肿了起来,血珠迸涌。 可她却依旧笑意盈盈的看着我:“以后多跟何家主学习才是。” “过奖!”我拍着肩膀,以射鱼谷家的礼仪像她还了礼:“我身为射鱼谷家的家主,也要多学弓箭。以前有后羿射日,我想着自己可能没那个本事,但弯弓射个月还是可以的。风家主认为呢?” 风望舒目光动了动,咬了咬牙却还朝我笑。 “你和蛇君慢慢聊吧,我就不奉陪了。”我连看都没看墨修一眼,直接就掏出明虚给的那只纸鹤,朝空中一扔,神念轻卷,立马纵身而上。 仙鹤昂首一声清鸣,一展翅,就带我飞回了清水镇。 见我回来,白微瞥了一眼我身后,见没有墨修。 忙朝我招手道:“你回来就好,快来帮忙。我们找到石芽种的地方了,你来取,比较快。” 这会她和何欢脚下,布满了插长着宛如珊瑚般石刺的碎骨,明显就是风家那些瞬间被爆头的,她们为了对比研究,又挖了出来。 何欢朝我翻了一下,朝我轻声道:“是一粒宛如灰尘般细的砂石,在后槽牙间,就这么大。” 他居然拿了一颗牙给我,朝我指了指。 只见一颗白亮的后槽牙上,沾着一点如同白砂糖大的砂子,颜色也跟河沙很像,沾在后槽牙的凹槽里,几乎半融合在里面,怕是连磨合牙齿的时候都感觉不到。 “是何极和我联手才找到的,毕竟是地下的东西,何极比较有感觉。”白微得意的看着我。 朝我道:“我怀疑风望舒就是骗人,这石芽一眼就能看到,哪用得着她来告诉墨修。” “只不过人数太多,何极拂尘的白麻感知没有你黑发灵敏,我们又不能确定到底在哪颗牙上,一个个的看他们的牙齿太费时,所以就想让你黑发来。”白微拍了拍我,神情很是微妙。 凑到我眼前,眨着眼睛,示意我用神念探她,大有一种有悄悄话,跟我说的感觉。 一边何欢见她这样,一把将她扯开。 朝我轻声道:“何寿的意思,让你借机施恩,这样你日后争夺神母尊位,也好一点。” 第1047章 施恩推令 我一听说何欢说,让我施恩,好争夺神母尊位,一时感觉无论是神治人治,权力交迭,都是这样的。 不过风望舒都要继任家主了,我如果不再聚拢这些玄门中人的力量,就真的应付不了。 光是对付那些新兴的教派,我就真的见识到,什么叫分身乏术。 当下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 何欢他们,立马将话传了下去。 这些人都是飞羽门和空幻门的,相对而言,我们接触已经比较多了。 所以也就乖乖的张大了嘴,我想了想,毕竟要用黑发伸进别人嘴里,还是引着水,先将头发洗了一下。 我引水术就是当初坐月子的时候,和墨修学过,用得也少。 所以只能引出冷水,只是等引着的水从头顶涌下去的时候,居然是温温的。 我好奇的扭过头看了两眼,就见墨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一身黑袍,淡然的坐在一块界碑之上,脸色轻沉的看着我。 袖口,一截如玉的手指轻勾着。 明显那水温,是他帮我调控的。 看他那样子,也听到了何欢他们的话,能帮我洗头,就认同这个办法,那就证明白微、何极的办法是对的。 也证明,风望舒不过是借这个,引墨修出去一谈。 她出来一趟,倒是挺值的。 借我们的手,清除了风升陵所有亲信势力,又和墨修密谈了什么,还拿回了那条披帛。 一举三得啊! 我苦笑一下,却还是任何温水将头发冲洗干净,并没有再烘干,而是神念一涌,瞬间化成一根根的发丝,对着那些半张着嘴的玄门中人伸去。 空幻门的还好,看着发丝涌动,都没什么表情。 可飞羽门的人,一个个双眼跳动,更甚至我神念都能感觉到他们强压着的惧意。 也就在这时,墨修轻声道:“有本君护法,大家无需害怕。” 同时竹林之间,再次有着清幽的黄钟大吕之声传来。 飞羽门的人,情绪中的那股子惧意,这才慢慢消散。 我立马趁机,引着黑发,朝着众人嘴里伸去。 黑发附着我的神念,瞬间就捕捉到了他们沾在牙上的那粒石芽。 果然如白微所说的,并不是每个人的都是后槽牙,有的就在门牙后面,有的已经完全融合到牙齿里面去了,根本不是用眼睛能看到,或是拔哪颗牙就能拔出来的。 何欢他们说让我“施恩”,也是想给自己省事。 要不然让何欢和白微当牙医,他们怕也没有这么大的耐心。 我闭上眼,神念全部分散在发丝之上,慢慢朝着那石芽钻去。 有的直接到了牙龈下面的牙根处,发丝直接从牙龈扎进去,当事人自然痛得闷哼了一声。 这些人几乎同时本能的闭紧了嘴,然后附着的神念,立马感觉到他们脑中的恐惧,怀疑,紧张。 更甚至,我能感觉几个飞羽门的人,生怕我像当初吸食炫红一样,将他们瞬间吸食成灰。 他们心底无比的害怕,却又似乎不得不任由我这样。 因为没有我,他们也会死在风家手下。 他们更甚至,想着,死在我手里,至少不会像刚才那样爆头般的难看。 有的更甚至在心底里骂我,对我无比的抵触。 无数负面情绪,瞬间将我神念都淹没了。 更让我难受的是发丝碰到血,黑发立马本能的想吸食。 我只感觉喉咙一股股口水朝外冒,胃里一阵阵的饥饿感传来。 连忙咬紧了牙,将那股子想吞食的感觉压下去。 同时强撑着神念,直接用发丝扎进那颗石芽,一把就往外拉。 那些人同时闷哼一声,感觉我黑发拉出,有些脸上露出劫后重生般的庆幸。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庆幸,石芽被拔除了;还是庆幸,我黑发没有将他们的生机吸食掉。 我引着黑发,将那一粒粒宛如河砂般的石芽放在何极面前。 他手里捧着一个玉瓶,放在脚前接住。 等全部收集好,立马盖住。 然后朝我道:“这东西可能是在风城呼吸的时候进入他们嘴里的,以后我们也要小心了。” 这东西跟孢子粉一样可怕,孢子粉如果沾上了,还能像应龙一样冰冻起来。 可这石芽一旦进入了身体里,一旦被引动,直接就爆头了。 什么引出神魂,抽离记忆,全部都没有了。 这些人劫后重生,也都松了口气。 清水镇情况太复杂,我也不想让他们呆在这里,就让何欢帮我传个话,让他们先回各自的宗门,好生休养。 同时将风望舒说休战半年的事情,用神念传给了何欢何极。 这才疲惫的朝着阿问所在的竹屋走去,想看一眼阿问和沉青。 我没了飘带,腾飞术确实很差劲,都不如阿宝,所以我是真的用走的。 那些玄门中人,都自觉的朝我让路,恭敬的行礼。 可我不知道,这恭敬里,有多少是诚服,有多少是因为恐惧,不得不这样。 可我还必须轻笑,安抚着他们。 这个时候,有了神念,却又并不是好事。 明虚朝我晃了一下怀里的那卷《白泽图》,无比的欣喜。 或许是因为这卷《白泽图》,空幻门的人,看向我的时候,目光都比飞羽门的真诚很多。 就在我要走过这人群中的时候,木茂突然上前一步,朝我拱手道:“何家主,我们门主沉青,不知道家主可否见过?听闻当天,最后是她驱着毕方……” “嗯,她救我回清水镇后,就在我这里作客。”我知道木茂的意思,扭头看着他道:“沉青门主和阿宝关系很好,正好有些术法和苍灵学,就在这里呆几天,让苍灵教她些术法,也感谢她那天救我。木老如果不放心,也可以留下来。” 飞羽门这次损失惨重,加上沉青生死不知,还有前面炫红的事情,故而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木茂听我说得隐晦,但只字未提句芒真身的事情,也松了口气。 只是朝我拱手道:“在就好,就怕她年岁小,跑丢了!” 跟着也不再留,招呼着飞羽门的人,催着异鸟都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空幻门的自然也不好再留。 偌大的清水镇,又只有我们这些人了。 加上并没有草木,显得多了几分寂寥。 我也不用怕丢脸不丢脸的了,用很差劲的腾飞术,飞到竹屋。 就见阿宝抱着阿乖,坐在沉青的床边。 见我进来,忙朝我笑:“阿妈,我会照顾好弟弟和沉青姐姐的。” 我摸着他的头,伸手接过阿乖,抱着他坐在床头。 扭头看着床上依旧昏睡不醒的沉青,以及通体慢慢变得鲜红且似乎开始膨胀的阿问。 心里只感觉重重的无力! “或许太一有办法救他们。”墨修突然走了进来,靠在门边朝我道:“我可以再入一次西归,找太一留下的那道神识,问一下他。你认为呢?” 第1048章 明显黑化 墨修对见太一应该是很抵触的,可这次却主动提起见太一,想来也是有话要问他吧。 我看着墨修,转手一下下的拍着怀里的阿乖,只感觉心头阵阵的发沉。 入西归哪是这么容易的,上次是因为有太一授意,所以墨修才在我们拼尽全力送他离开后,还能进去再带着我出来。 如果这次他不愿意呢? 那我们是不是就又被困在西归了,这次就没这么多人拼力的送墨修出来! 至少我从明虚脑中见到的太一,他不愿意我解除天禁,或许也不会再给我太大的帮助了。 就像何寿分析的,他给我帮的忙太多了,就算对原主还有一点情感,可他抽走了原主的记忆,还将她神魂借华胥之渊重生成了女娲,也算情感耗尽了。 而且我也不想再去见他,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抱着阿乖起身,牵着阿宝起身,认真的看着墨修:“蛇君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 墨修脸上闪过难堪,轻声道:“你不去,他不会见我。” “所以呢?”我转眼看着墨修,轻声道:“你想见太一,除了想救阿问和沉青之外,还有其他的事情,对吗?” “比如那卷蛇纹典籍?”我盯着墨修,只感觉好笑。 我和墨修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感情分分合合,那卷蛇纹典籍,居然一直横在我们中间。 现在想来,那卷蛇纹典籍并不是有无之蛇那种黑鳞,而是斑斓的蛇皮,想来也不是那条本体蛇,也不是魔蛇的。 极有可能就是太一留下来,真正制造蛇棺的奥秘。 或许,龙灵杀那条本体蛇所造的蛇棺,并没有发挥真正的威力,要不然他们为什么一直没有解开天禁。 墨修想解开那卷蛇纹典籍,或许真的有希望冲破天禁,查明有无之蛇的来源。 这对他,真的很重要。 我想了想,轻声道:“你不是制录了一个我吗?就带那个去西归吧,我不想见太一。” 以前不知道,所以不知无畏,现在知道了,就有种畏惧感。 “何悦。”墨修声音有点微颤,看着我低声道:“如果能见到太一,对我们都有好处。” “见太一,不如杀沐七。”何寿却直接出现在门口,盯着我们道:“反正天地争霸,不过就是这种事情。杀出一条路来,我就不信太一不露面,华胥不着急。” 我也同意何寿的办法,前面就是太过委曲求全,束手束脚的,才会被总人牵着走。 从风城我大开杀戒,龙岐旭夫妻死了,阿娜死了,阿熵死了…… 现在沐七都消停了,华胥也开始放弃一些不必要的棋子。 这个时候趁机杀入南墟,确实是个好机会。 “可杀了沐七也不一定能阻止后土生复,不一定就能救阿问。”墨修皱了皱眉。 这件事情,在我们与风家交换人质前,何寿已经提过了,我也答应了。 所以我只是看着墨修:“那依旧分头行动吧,你带着制录的那个我,去西归。我们问天宗的,去南墟。” 确实也没有必要,强行将这些加在墨修身上。 每个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意识,想做自己的事情。 说着牵着阿宝的手,带着他往外走:“让苍灵给我们重新建一个竹屋,今晚我们三个一起睡,好不好?” 阿宝很久没有和我一起睡了,立马双眼发亮,忙不迭的点头。 整个清水镇的竹屋都是苍灵引着活竹建的,每根竹子都是他的耳目。 所以等我们出去的时候,一根根活竹已经在旁边生长,没一会就搭建出两栋小的竹屋。 我们进去的时候,连床都扎好了。 我让阿宝抱着阿乖等着,去原先的竹屋将被子拿过来,还有一些适合阿宝看的书。 里面应龙依旧冰冻着,我引着神念往里探了探,能确定是应龙,可她确实冻得挺实的。 “我打算带她去见太一。”墨修悄然的跟了过来。 应龙是太一后妃,又几次受太一之令下界,带她去,确实是个好办法。 “挺好的。”我收回神念,将收好的东西抱起来。 朝墨修道:“风望舒和你说了什么?” 风望舒这人设变化得有点快,而且她黑化得有过太过明显,感觉有点用力过度啊! 他一步跨到我面前,双眼微睁,直接就用神念朝我涌了过来。 我对于风望舒和墨修谈什么,还是挺好奇的。 所以并没有拒绝,结果其实和我想的差不多。 风望舒想完全接手风家,当上风家的家主,她可以帮墨修解译那卷蛇纹典籍,但也得墨修帮她。 谈的就是这些,墨修还答应了。 只是交谈里面,依旧没有华胥相关的任何信息,也没有风家现在的情况。 不过想想也是,华胥连对两尾都没有给真正的消息,估计连风升陵和那些风家子弟知道的也不多。 风望舒身为原先的风家少主,想拿回风家的掌控权,这本身没有什么过份的。 而且从她一出来,就光明正大的用能和华胥交差的理由,弄死了风升陵和他的亲信,送了这么大一波人头,虽然残忍,对我们却也算小助攻了一把。 但让她被墨修掐着脖子差点弄死的事情,却是她想将龙灵腹中的孩子生下来。 并且要求,墨修去帮忙。 龙灵那具躯体,没有记忆,没有神魂,用剖腹产,会影响胎儿的健康和活力。 风望舒想让墨修用神念引动,将那孩子催生下来,并且由墨修抚养。 更让墨修生气的是——据风家所谓的生物学检测,墨修可能就是龙灵复中那个孩子的父亲。 而风望舒威胁墨修,如果不帮她,就将这件事情,告诉我。 所以才会被墨修掐着脖子,差点直接弄死。 我在记忆中看到这里,不由的皱了皱眉,看着墨修:“她要把龙灵那个孩子送给你,这不是挺好的吗?你还不如直接要求,她将龙灵的躯体还回来!” 或许风望舒留在风家,对我们确实只有好处。 就怕她黑化的太过用力,我们都感觉不对,让风家人也有所感觉。 而且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骗过有着神念的华胥的。 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用骗,因为她目标很明确,并没有半点针对华胥的,全是她自己的想法。 这或许,也是华胥能选择她的原因。 墨修却苦笑的看着我:“龙灵腹中的那个孩子,有着我的血脉。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第1049章 计中之计 当初阿乖还没出生的时候,龙灵腹中那个蛇胎,就让我有很强的危机感。 更甚至隐约感觉,龙灵腹中那个,可能是日后阿乖的劲敌。 按我现在所知的,万物皆分阴阳,所有强大的东西,皆是相对而生的,有所强,必有所制。 当初我在摩天岭,也见过那条本体蛇为了养活龙灵腹中的蛇胎,用自己的血喂食龙灵,几乎拼尽全力的想将那个孩子生下来。 可后来…… 我不知道后来是什么让那条本体蛇和龙灵走上了那样残酷而又血腥的绝路,想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现在这个孩子,居然又要让墨修想办法催生出来。 我不知道风望舒想做什么,而且这居然和墨修有着血脉关系,总感觉有点诡异。 虽说有无之蛇,或者都是血脉相连的,墨修和那条本体蛇,还有着那样玄妙的关系,可现在突然说当爹,这种感觉,也有点奇妙吧。 虽然我也有过突然莫名其妙当妈的情况。 所以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慰墨修了,只得抱着那些东西,感觉狗血淋头。 最后消化了好一会,才幽幽的安慰他道:“当初那些蛇娃,也是借了我的精血,才生出来的,其实我在生物学上,也算它们的母亲。” “你跟何极联手,连界碑都能制录了,就不要计较这点事情了。可能就是有无之蛇血脉太强,毕竟你们用的都是同一张脸吗。想来基因可能都是一样的,只是一次次的自我克隆复制。”我想了想,单手抱着那些东西,另一只手拍了拍墨修以示安慰。 然后抱着东西,头也不回的朝外走:“记得将应龙冰封好。” 身后墨修似乎只是苦笑,我出了竹屋,再回头的时候,整间竹屋都已经全部冰封住了。 寒气森森的,宛如一个大型冷库,想来应龙身上的孢子粉是不会生出来的。 可等我抱着东西,到新建的那栋竹屋的时候,墨修已经拿着一个盆,给阿乖洗澡。 那个盆有点大,里面水汽热腾腾的,阿宝和阿乖都泡在里面。 他还和原先在清水镇居民住的那个小区一样,用冰制了很多小动物给阿宝玩。 现在学了制录之术,又有了神念,那些小动物,全部都是活的。 居然还有整套的q版的十二生肖,各式各样的在水里游来游去,逗得阿宝呵呵的笑。 见我进来,忙抓住十二生肖里那条在他面前遨游的龙,一把挡在身前,朝我道:“阿妈,我们男孩子在洗澡呢。” 墨修已经将阿乖都脱光了,也一起泡着,正一手托着,一手做着抚触。 阿乖依旧没有醒过来,小脸趴在墨修的手掌上,虽然看得出是在沉睡,可我看着依旧感觉有点心疼。 墨修闻言也抬头看着我,轻声道:“阿宝是男孩子。” 我看着阿宝那握在手里,还昂着q版龙头,甩着尾巴,想游走的龙。 也不知道阿宝有什么好挡的,以前还都是我给他洗澡呢。 不过终究是知道男女有别了,我也不好再强行站在这里。 无论要经历什么,日子总经过下去的。 “我去看下胡一色,你们先洗。”我只得摆手。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不知道墨修怎么弄的,一挥手,那个水盆居然变大了。 他抱着阿乖一纵身,居然跟跳水一样的跳进了浴盆里,落水的瞬间,那身黑袍自动游走。 阿宝哈哈大笑,引着腾飞术飞到半空,也学着往水中跳,那十二生肖也跟着哗哗的跳水。 一时之间,水花四溅。 连旁边竹屋的何苦、白微都凑过来往这边看。 阿宝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了,也不知道墨修怎么弄的,水声哗哗的响,还夹着各种异兽的吼叫声,一反原先沉闷的气氛。 白微撇了撇嘴,然后朝我道:“何欢去拔胡一色的胡子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我先是一愣,跟着立马想了起来。 胡一色颌下也有银须,跟山羊一样,晶莹细长,衬得他总是一幅仙风道骨的模样。 何欢…… 忙低咳了一声,最后两根胡须都拔来给我了,想来看着胡一色那一手漂亮的胡须,记恨很久了。 阿问和沉青,应龙这三个伤员,有何寿、肖星烨看着,墨修就在旁边,外面还有界碑和苍灵,除了沐七这种存在,直接出来,一般都不会有事,所以也不用我一直守着。 我腾飞术,实在不行,白微直接拉着我,飞到了界碑那里。 果然见何欢弯腰看着胡一色,真的一根根的揪着他的胡须。 痛得胡一色脸色直抽抽,可他嘴里依旧塞着白麻,呜呜的也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何极只是淡定的看着,何辜却一脸不忍的道:“胡先生,你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何欢师兄现在最恨长胡须的,尤其是你这胡须,本来就比他的漂亮。” 何欢是越拔越上瘾,泄愤般的拔着,我光是看着,就感觉痛。 白微也凑过去看热闹,何苦却朝我道:“华胥似乎在舍弃一些棋子。” 这点上,在龙岐旭夫妻和阿娜死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了。 白微跟我谈过蜂巢理论,就是老蜂要发挥最后的余热,再没有地方可发挥,对着假想敌,也要将那点热量用完。 但现在看来,华胥似乎在……大批量裁员! 风升陵他们这样一波波的送人头,就是最明显的了。 还有九尾,被我变成了两尾,她都没有出手救,直到我用神念搜魂,才将两尾带回去。 我和何苦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看出了对方的疑惑。 整个地球都是华胥的身躯,以前养活过很多上古龙蛇之属的大神,她想养活龙岐旭他们,根本不是问题。 现在却好像将这些棋子抛弃,虽然看上去让他们发挥出了最后的余热,给我们找麻烦。 但这样大批量的送人头…… 何苦朝我轻声道:“就我最近这些年在人间行走,一般公司大规模的裁员,都是为了公司走得更好,而抛弃一些拖累公司前进步伐的员工。” “华胥这样大规模的弃子,或许……”何苦转眼看着我,指了指胡一色,轻声道:“她有更重要的棋子要养育,不想将多余的精力放在这些没怎么大用的棋子身上。” “现在生机有限,像九尾这种出涂山,华胥本身就花费了大力气,结果什么都做不了。”何苦点了点胡一色,又朝我悄声道:“这怕也是一颗弃子。” 我沉眼看着何苦,脑中闪过华胥之渊那些女体身上吸附着的水蛭蛇娃。 直接用神念,将这画面映入何苦脑中。 她朝我点了点头:“从数目上看那些水蛭蛇娃不下万数,而且能咬断穿波箭,皮软而射不透,怕是一种我们暂时还不知道有多厉害的新型生物。” “要养这么多,而且这么厉害的,或许风家……”何苦脸上闪过什么。 我想到这里,猛的明白,为什么华胥不在意风望舒是不是真的黑化了! 她连风家都不想要了,还在意风望舒对风家做什么! 连忙朝何苦道:“你看着,我去找墨修。” 风望舒想重新掌控风家,其实也有着想带着风家,再次叛变华胥的。 可如果华胥就是想弄死风家所有人呢? 风望舒也不过是她的一把刀! 可现在风望舒还自认为瞒过了华胥,我就怕她这一腔孤勇的卧底计划,是人家的计中计! 第1050章 相敬如宾 我再次回到竹屋的时候,里面的玩水声依旧很大。 墨修没有再跳水玩了,可阿宝带着那制录的十二生肖和各种异兽,都还在哗哗的跳水玩。 他似乎玩得很开心,很久都没见他这么调皮的玩了。 或许这才是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该做的事情。 墨修抱着阿乖,趴在他怀里,一下下的抚着他的背,半笑的看着阿宝。 见我进来,阿宝连忙又跳进水里,引着那些制录的小东西浮在水上,羞涩的看着我道:“阿妈,我们在洗澡呢,羞羞。” “咳!那可以把你阿爸借我一下吗?”我发现带男孩子,还真的是缺不了爸爸。 至少我不会带着阿宝这样玩水,也不会给他制录这么多小东西陪他玩水。 阿宝瞥眼看了看墨修,脸上带着不舍,却还是抱着那些制录的小东西,朝墨修点了点头。 “我先给弟弟穿衣服,你再玩会。”墨修直接抱着阿乖起身。 我连忙转身,本是想避开不必要看的场面,毕竟当着阿宝的面,还是得避讳一下的。 可墨修起身的时候,那身黑袍好像随水退下而往上倒涨。 等他出水的时候,手里都拿着块布将阿乖兜住了。 我忙拿着阿乖的衣服、尿裤过去,等擦干,给墨修递着东西,用神念将刚才和何苦分析的情况传给了墨修。 本意是不想当着阿宝,讨论这种事情的,所以才用神念的。 可墨修却麻利的给阿乖抹着爽肤粉,轻声道:“风家对华胥而言,可没什么弃子可言,华胥本来就是要灭掉风家的。要不然华胥之渊在,阿熵那一掌敢让风家地陷六百米?” “只不过风羲拼了一条命,华胥见他们还有用,就留着当枪使。风升陵太过天真,所以才以为追随华胥,能给风家谋一条生路。” “风望舒确实是卧底,但她也知道,只不过她对华胥还有用,所以才有命到现在。”墨修接过我递去的尿裤。 沉声道:“她心里清楚,你不用担心她的处境。” 他似乎很信任风望舒,但风家守着华胥之渊这么久,华胥为什么一开始就要灭掉风家? 可跟着,我就想了起来。 华胥氏,风姓,生育了伏羲、女娲,故被尊为“始祖母”。 连华夏文明中的“华”字,就是从华胥名里取来的。 可华胥之渊那个,想将人类全部换掉,就是因为现在的人类尊女娲为母神。 既然这样,借着女娲伏羲母族姓氏而存在的风家……她根本就不可能留。 “她不是神话中那个华胥。”墨修给阿乖将衣服穿好,递给我,转手就将原先的脏衣服引着水冲洗干净,还顺带烘干了。 那速度快得,我都佩服。 墨修却还顺手折好,放在一边,然后接过我怀里的阿乖:“她借华胥之名,就是为了从尊位名号上,压女娲一层。她或许从来都没有过名字。她所有的名字,都在你,在阿熵,以及后土身上。毕竟名附于神魂,而不是躯体。” 他动作太过淡然,脸色稳定,让我感觉自己好像很毛躁。 可还是沉声道:“那风望舒是生不死,你都不管了吗?” 人家一出来,就找他,他就不想办法救救人家了吗? “嗯。”墨修浑身好像一僵,似乎重重的吸了一口气。 这才抱起阿乖,沉眼看着我道:“你们要休整后才去南墟吧?那你借我一点时间,我有话问你。” 他这语气,有点相敬如宾的感觉,又好像交流事情,让我不好拒绝。 不过这样相处也好,我朝他点了点头,转眼看着阿宝:“水还热吗?” “嗯!”阿宝正在水里憋着气,和那些制录的小动物玩,冲出来含糊不清的朝我们挥了挥手:“我自己玩。” 我这才朝墨修打了个眼色,转身过去,接过阿乖抱在怀里,慢慢的朝外走。 阿乖还没满月,不过是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软软的,连心也一阵阵的发着软。 其实我很少抱这么软的孩子,阿宝是以死而生的,出生的时候,就已经一两岁的样子,能走能动了,不像阿乖这样骨头都是软的。 阿贝我抱过,但那时绷着一口气,没这么害怕。 我小心的打量着阿乖的小脸,不时伸着手指头,在他鼻子下面碰一下他的呼吸。 就算有神念,也能感觉他胸膛一起一伏的,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总感觉他这样睡下去,会出问题。 墨修一直没有开口,只是离我一半臂的距离,跟我慢慢的走着。 清水镇并不大,往外走也就是竹林的方向。 我们刻意避开那块绑着胡一色的界碑,算是避开其他人了。 脚走在几乎都是细沙的地上,一步一个脚印,回头看的时候,这才发现,地上都是我和墨修两串并行的脚印。 我突然想不起,什么时候和墨修这样走过了。 似乎我和他很少走路,什么事情都是来去匆匆,只怕自己速度慢,赶不上这里,赶不上那里。 有时我还有点羡慕墨修,他一醒来,都能用瞬移。 我却只能靠着他带着走,靠神行符,后来靠飘带,现在飘带没了,腾飞术也很蹩脚。 如果我有瞬移,当初从问天宗逃离的时候,风家也就不能拦截到我了,不会死伤这么多人了。 墨修也顺着我的头往后看了看,嘴角勾着笑,却没有说话,依旧朝前走着。 从当初蛇棺被毁,整个清水镇尽成废墟,到后面生阿乖时洪水滔天,阿问以真身镇住,这里似乎就一直是漫漫的细沙了。 我感觉自己一步步的走在软沙上,比用飘带,或是用腾飞术时,更安心。 到底有多久,没有这样只是走路了…… 一直到靠近竹林那边,还没进去,就听到蛇娃在里面唆唆的游窜着。 远远的看着我,它们立马嘶嘶的低唤:“龙灵……龙灵……” 这声音似乎就是它们的本能,就像婴儿,一张嘴,就是“阿妈阿妈。阿爸阿爸”这样的。 可我听着,依旧能感觉到信仰之力。 墨修沉眼看着,朝我轻声道:“何悦,我想再跟你谈谈。你听到龙灵腹中那个孩子,有我血脉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将目光从蛇娃身上收回来,不解的看着墨修:“我们不是谈过了吗?” 而且现在也确定风望舒是卧底,让她假借交易,将龙灵那具躯体还给我们,似乎也没有坏处啊。 墨修听了我的话,原本舒散的脸上复又闪过沉默。 朝我伸了伸手,我看他那样子,似乎是想来摸我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避开。 墨修却只是将阿乖脸靠着的衣服褶子扯了扯,不硌到阿乖的脸。 朝我轻声道:“我不打算让白微带着阿乖了,要我亲自带阿乖,无论到哪里,都带着。” 墨修沉眼看着我,轻声道:“何悦,你听到龙灵腹中那个孩子,有我血脉的时候,你就没有其他的感觉吗?心中发酸,或是不相信,或是怀疑什么吗?” 第1051章 宛如散沙 我原先以为,墨修问我龙灵腹中孩子血脉的问题,是有什么安排。 却没想,他问的是这个。 一时心头也有点发酸,原来我和墨修,已经慢慢的走到这一步了。 我已经听不懂他问话是针对什么,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懂我了。 心头莫名的发酸,抱紧阿乖,只感觉喉咙还是有点发紧。 就在这时,墨修猛的凑过来,捧着我的脸,双眼神念朝我飞快的涌来。 我心头瞬间一紧,本能的闭眼避开,不让墨修窥探。 就好像记忆里考试没考好,龙岐旭却一个劲的夸龙霞考得多棒,心酸得偷哭时,龙夫人突然凑了过来,只想躲开不让任何人看见自己哭,不想让人看破情绪。 但墨修却根本不让我避开,死死捧着我的脸,拇指撑着我眼皮,强行将我眼睛撑开,硬是将神念涌入我眼中。 瞬间我胸膛中一阵阵的委屈发酸,好像要将自己淹没。 就像刚才何寿分析着太一对原主如何如何,我用神念去唤墨修时所感觉的那样,酸海滔天,好像整个人都要融化在这样的酸意中。 “墨修!”我心头那股子隐忍,怎么也忍不住了,黑发猛的一甩,宛如鞭子一样,对着他抽了过去。 可黑发抽动,墨修只是身形一闪就避开了。 我却发现自己眼睛似乎被他撑着眼皮弄痛了,眼前泪水朦胧,努力吸着气要压下去,可怀里抱着阿乖软软的身子,却怎么也压不住。 呵笑了一声,抬手擦了擦眼角,朝墨修冷笑道:“蛇君想看什么?看我还是不是记挂着你,是不是心中还爱着你?” “看我多么不自重,不自爱。你对我这么多谋划,我都不计较。就算你为了一卷蛇纹典籍,可以放弃我,去联姻。就算你和应龙有那样代入感强的幻觉,我也不能计较。” “现在风望舒再找上你,我还得想着怎么救她。你又有了另一个孩子,我也得不在意,我还得一直心心念念的爱着你!你想看的就是这些,证明你有多厉害对吗?”我说着说着,只感觉嘴唇抖得厉害。 一直强压着的情绪,怎么也控制不住了,眼角有着水朝下流。 我吸了口气,耸着肩膀将流下的泪水擦掉,圈着手,紧紧抱着怀里的阿乖,盯着墨修:“墨修,我斩过情丝,我真的不想再涉及情感了,你别逼我。” 墨修就站在不远处,沉眼看着我,见我耸着肩膀擦眼泪,眼中闪过痛色。 伸手想过来,我立马引着腾飞术后退几步,朝墨修摇了摇头。 用力将下巴在肩膀一侧擦了擦,或许太过用力,下巴都蹭痛了。 “我现在看不懂你了。”墨修见我退开,没有再逼近。 而是有点僵硬的将手收了回去,有些萧索的蜷缩着腿坐在细细的沙地上。 伸手抓了把沙子,慢慢的抓紧,又松开,原本一大把沙子,瞬间只剩掌心一条手指宽的沙线了。 墨修再抓紧几次,手掌两头,复又挤出了一些,几个反复,沙线越来越细。 “你说我很懂你,知道你想什么,要做什么。可从你心中没有我开始,我都是努力的猜想,你要做什么,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一眼能看出来了。”墨修却好像不甘心,复又抓了一把沙子在手里。 双手捧着,来回倒腾着玩:“你原先放弃过我,也狠心斩过情丝,所以现在,我都不敢去猜,你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怕自己只是一厢情愿,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许你对我已经像原先那样狠心了!” 墨修捧着那捧沙子,扭头看着我,苦笑道:“何悦,你不用什么都隐忍不计较的。像应龙的事情,你可以大声质问我,可以把我绑起来,拿鞭子抽我,可以叫问天宗所有的师兄,一起围攻我。” “或者让我不要再出门,不要再见到应龙,再强硬的,你可以去找沐七,抽掉我有关应龙的记忆!”墨修声音和那倒沙子的声音一样,有点沙哑。 “还有龙灵腹中那孩子的事情,你可以不用计较有没有用,不用计较其他的。你就直接告诉我,那个孩子和这些蛇娃不同,你不想要,你不想有别的孩子与阿宝阿乖分享我这个父亲。难道这样明确的告诉我,不可以吗?”墨修捧着那捧沙子,轻轻一松手,砰的一下掉在地上。 我看着那碎裂的沙子,总感觉心里好像也有什么碎裂了。 墨修却依旧坐在沙子上,一把把的抓着沙子玩,可似乎越抓越烦,转眼看着我。 见我依旧站得远远的,明显无比烦躁的站起来,盯着我道:“刚才神念已经让我看到我想知道的了。” 他苦笑一声:“你是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怎么拥有神念的。” 我不由的点了点头,墨修很多事情都是瞒着我的,有神念这点,确实很奇怪。 “在我看不懂你之后,我就想啊,如果我有神念,可以和你一样,将想法瞬间传入脑中,或是看你的记忆,与你共情,我就不会看不懂你了。”墨修一步步的朝我走过来。 我想再退,他却一把引着黑带,将我缠住。 直接走到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我体内有无之蛇有着一些记忆,但很混乱。你才生阿乖,我们在清水镇那几天里,我不敢睡,怕自己失去对这具躯体的控制权,做一些让你害怕的事情。” “所以我就一直想啊,想啊……想怎么样才有神念。”墨修脸带苦色,抬了抬手,引着水将一身细沙冲洗掉。 伸后来抱阿乖,我不知道为什么,不想放开。 可墨修一伸手,我就感觉全身发僵。 他自然的将阿乖抱了过去,朝我沉声道:“那种感觉很难受,就像几天几夜没有睡,无比的焦虑,好像脑袋一直有什么嗡嗡的作响,灌了水般的又重又沉。然后我到西归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就想如果我有神念,就能将自己看到的想到的,知道的都传给你了。” “然后我就开始有了一点神念,很细很细。你当时感觉到了,对吧?其实神念,也就是意念,执念这种差不多吧。”墨修单手抱着阿乖。 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朝我轻声道:“我会带应龙和你制录的那具躯体去西归的,如果我能出来,就能将要办的事情都办了。” “如果我不能出来,我会想办法将阿乖送出来。你也要记得苍灵的话,想办法找到风望舒,向她要回那卷蛇纹典籍,就像你当初毁灭蛇棺一样,将那卷蛇纹典籍毁掉。”墨修慢慢低头,在我唇上亲了一下。 却又好像十分不舍得,复又轻轻的摩挲着扭了扭头。 低喃道:“何悦,如果我不能出来,你就不要再这样心酸了。再让何苦,给你斩一次情丝吧。” 第1052章 毁灭机会 我怎么也没想到,墨修居然打定了这样的主意,还是要再次进入西归。 还做好了,一去不回的打算。 可他刚才不是说,以后要一直带着阿乖的吗? 他如果不出来,阿乖怎么出来? 他怎么一直带着阿乖? 我张嘴想说什么,墨修却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身形一闪,一条黑索直接穿过冰封着应龙的竹屋,卷起冻成冰坨子的应龙,飞快的朝巴山而去。 他一走,我身上的制衡立马就解了,本能的引着腾飞术想追过去。 可刚一抬脚,就感觉脚下一道道竹根卷上来,将我死死缠住,更甚至将我往沙子里拉。 “苍灵!”我扭头沉喝一声,黑发一卷,扎进竹根里吸食着生机。 可就算我吸尽了缠在身上的竹根,地下依旧有着源源不断的竹根长出来。 苍灵的竹根,就跟我黑发一样,能生生不息的生长。 更甚至或许比黑发还好,至少竹根不会感觉到痛。 就被竹根拉着,这一耽搁,以墨修的速度,怕直接用瞬移进入巴山了。 我追过去也没用了! 墨修是条蛇,却好赌,无论什么他都敢拿来赌。 当初赌人家风家困不住他,去抢了那卷蛇纹典籍;后来赌着能融合那些龙蛇大神的残骨。 现在又在赌,他就不怕哪次输了,连命都没有了! 刚才在竹屋里,冰封的应龙前,他就打定主意再赌一把了,所以才会带着阿宝和阿乖玩一回水。 他这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啊…… 我知道追上去没有了,也懒得挣扎。 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任由竹根宛如绳索一般的缠着我。 其实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他去西归,我们去南墟。 可墨修突然来这么一出,就让我莫名的伤感。 果然墨修还是那个腹黑的墨修! 我心头一阵阵的发酸,猛的神念一涌,抓着竹根用力一扯。 手中的竹根直接碎裂成片。 “他让我拦你一下,你也没必要这样对我来泄恨吧。”苍灵从不远处的竹子中走出来,沉眼看着我道:“你想救阿问和沉青,他想见太一,将一些事情问清楚,其实去一趟也挺好的。” 我扭头看着苍灵,低声道:“那卷蛇纹典籍为什么要毁掉?” “你不是应该知道吗?”苍灵缓步走到我面前,低头看着我:“据我所知,这卷典籍有三份。第一份就是你见过的那卷,第二份就是蛇窟那个祭坛上雕刻的,第三份应该是风家当年抄录的,现在风望舒手里那卷。” “当然,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肯定不只三份了。你自己都拍了视频发了一份给龙岐旭夫妻,风家肯定也留了很多手抄的、电子的备份。不过原份是不一样的,是太一亲手录制,会有他的神识,所以要尽量毁掉。”苍灵眼带笑意的看着我。 沉声道:“于古月当初解开了一部分,你知道前面那部分写的是什么,对吧?” 我点了点头,前面那部分是预言,大概就是进入蛇窟的人,就是杀死打开蛇窟的那条有无之蛇的人。 这部分已经得到了两次验证,阿娜杀了魔蛇,龙灵杀了那条本体蛇。 而当初何寿和胡一色,都预见会我会杀了墨修重造蛇棺。 可现在,那预言似乎因为我生下阿乖而破了。 后面还有什么,于古月并没有翻译出来。 但肯定是造蛇棺的办法,以及有无之蛇的奥秘。 苍灵却慢慢坐下来,和刚才墨修一样,双腿蜷缩着,伸手抓着沙子玩:“太一也是条有无之蛇,万事有生既有死。那卷典籍从开头你就能看出来,明显是他留给有无之蛇,那你再猜,他既然预料到你们会杀了一条条有无之蛇,有没有留下办法,杀了你!杀了华胥,杀了后土,杀尽你们这些可能争夺神母尊位、威胁有无之蛇有存在!” 我猛的抬眼,看着苍灵,轻声道:“不可能!太一不是对原主……” “那把沉天斧,你用过了吧?那是对应神话传说中的开天斧的,你说那条本体蛇是怎么造出一把沉天斧的?那把斧头,可以一斧沉天,威力很大。他造了出来,却没有用?你猜他造出来做什么?”苍灵反问一个接一个,身体却往后微微一靠。 背靠着一块界碑,转手摸了摸:“你猜,这些界碑是谁的骨头?才能让天禁不下,才能让华胥不出?” 我看着苍灵背后的界碑,突然感觉悲从中来。 所以往往最常见的东西,就会被忽略,从而不再去思考。 苍灵他们这些存在,说话从来不喜欢用陈序句,总是引导性的发问。 可他的答案很明显,而且他也怕我这智商猜不到了。 幽幽的道:“沉天斧,也好;开天斧也好,都是从那卷蛇纹典籍里留下的办法制的。风家也借这个办法,掌握了引控石液的术法。那条本体蛇制了沉天斧,也是打算杀了你和阿熵的。但最后,他或许为了龙灵吧,甘心一死。” “而这些界碑,就是用后土用她四肢的骨头所削制的。”苍灵慢慢起身,摸着那些界碑。 朝我幽幽的道:“你得庆幸,如果不是太一留了一缕神识护着你这具躯体。或许你的骨头,也会变成某些石质品了。” 我看着那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风吹日晒,吹得看不出颜色的界碑。 从未感觉到如此的恐怖! 伸手抓着地上的沙子,轻声道:“为什么太一要留下办法,让有无之蛇杀了我?” “有无之蛇也是一个群体,他们也需要生存的空间。你从何苦记忆中,见到南墟里后土头颅中被困那无数的有无之蛇神魂了吧?”苍灵手指一下下的抚摸着那块界碑。 轻声道:“她当初将这些有无之蛇,引入了脑中,要求砍下了她的头颅,用她的神魂,困住了那些有无之蛇,让它们永远在她头颅深处,不再出来。” 苍灵说到这里,一步垮到我面前,低声道:“但终究是太一掌控着这片地方,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条有无之蛇出来。所以后土是个很伟大的母神,你也一样!” 他转眼看着我,轻声道:“所以华胥留着风望舒,并不是风家有多大的利用价值,而是华胥也想解开那卷蛇纹典籍。只要解开,就能真正的杀死你和后土,还有阿熵,所以你必须要毁了!” “墨修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的。 可墨修不是一直想解开那卷蛇纹典籍的吗? 怎么就要毁了呢? 解了不好吗? 可以杀了我,那也就可以杀了华胥,杀了后土…… 虽然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她也确实伟大。 “大概在开蛇窟的时候,就知道了吧。所以他不是毁了蛇窟,又抢了那卷蛇纹典籍吗。”苍灵低呵的嗤笑一声:“可他也是真傻,后来退婚,怕风家不同意,又退回去了!” 沉声道:“龙岐旭和阿熵他们最毒的一招,就是在你体内灌入了一个普通小女孩的记忆,还是一个被娇养长大的,你虽然性格还受身体影响,可你总还怀有温情。” “就像对太一,你认为他是爱原主的,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他可能也会杀了你们这些存在,让这整个地球成为有无之蛇的繁育之地。”苍灵低头看着我。 轻声道:“何悦,大家都是有种族的。太一责任太大,他也很累。他想护着你,可他就算寿命再长,也总有耗尽的那一天。” “他也有想守护的东西,那时他就需要一条接班的有无之蛇,来守护他真正想守护的东西。所以,他给你留了机会,也给自己的同族留了机会。”苍灵轻叹了口气。 低声道:“墨修为了你,想毁了这个机会。你明白吗?” 第1053章 残酷现实 我从来没想到苍灵会跟我说这么多的话,还是用这样轻淡如竹的神态。 可我只感觉麻木了,坐在地上,手在细沙上不停的抓挖着。 过了许久,才抬眼看着苍灵:“你这样说,不怕太一听到吗?” “这里有界碑啊。”苍灵嗤笑一声,低声道:“我跟你说过的,后土很伟大。这些界碑,是她头颅还未被砍下时,自断四肢,自己动手削骨为碑,亲自刻录的。” “她双腿骨全部竖在风城了,当时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将双臂的骨头立在这里圈了块地。可想来,那时她已经预见后来蛇棺的事情了。”苍灵低呼了口气。 轻声道:“沐七不过是她养着的神宠,就能知过去,晓未来。想来她也是能预见一些事情的,所以特意留的吧。” 除了沐七,连阿问都少有说后土的事情。 我手依旧在细沙里抓着,这些沙土。 这是阿问当初为了应对天怒洪水,直接用真身息土镇洪后,留下来的。 这也相当于后土的心血了吧。 苍灵见我抓着,复又轻声道:“哦。如果不是她留下话,沐七也不会让阿熵有机会,剜出阿问这颗心的。” “你和沐七对过手,就算他杀不了阿熵,可阻止阿熵剜心还是可以的。”苍灵也慢慢将手伸进沙子里。 似乎没什么感觉,脚上长出无数的根须,扎进了土里。 这才沉眼看着我道:“她和你很像,很像……” 不过他说着,复又嘲讽的笑了一声:“如果不像,沐七也不会认你了。” 我看着苍灵那已经完全变成竹根的双腿,理了理思绪,轻声道:“你不是一直从诸神之战前就在了吗?难道你就解不开那卷蛇纹典籍?华胥也一直都在,她也有神念,应该认得蛇纹啊,怎么还要靠风望舒来解开那卷蛇纹典籍?” “我能说这对我而言算得上外语吗。”苍灵皱了皱眉,嗤笑道:“你是个人,别说世界各地其他的语言你都认得。也别说甲骨文,就说大篆小篆你认识几个?还有很多繁体字,你也不认得吧?当时蛇纹鸟语,多得很,又有谁会想到都去认!” “这卷蛇纹典籍是太一录下的,华胥的神魂是你。而女娲是你神魂抽离后所化,所以风家嫡系有专门研究这些古籍的,风望舒就是现在唯一仅存的一个了!”苍灵说完,盯着我道:“别以为你有神念,就把文字想得太简单。”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了。 手复又往沙地里伸进去了一些:“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么多?” 苍灵很少跟我们交谈,他更愿意给阿宝讲故事,看着蛇娃在竹林里游动奔跑,好像也不太想理我们。 “你们不是休整一下,要去攻打南墟了吗?我就是想起以前的后土,所以有点伤感吧。”苍灵慢慢的躺在沙地上,摊开四肢。 他这一躺下,所有接触到沙土的地方,都长出了竹根,然后冒出一丛丛的细竹。 苍绿的一丛,却依旧能看出个人形。 “既然她这么厉害,当初诸神之战又是怎么回事?”我知道苍灵能听见。 当初诸神之战,不是最后还有留存的大神想追杀阿熵,最后因为阿熵将自己真身藏在九峰山寻木之下,神魂藏在西归,这才逃过一劫,后来这些龙蛇之属的大神这才又重归了天界吗? 后土连有无之蛇的神魂都能困住这么多,怎么就自己死了? 不应该大杀四方的吗? 苍灵并没有说话,那些竹叶沙沙的震动,发出嘶嘶的声音:“你别忘记了,天外有天。后土再厉害,华胥再强大,也不过是一颗星球。太一还有要应付的东西呢,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能重归天界,就可见多厉害了。你以为当初诸神之战,是你们本土那些由你们创造的神兽自己斗?” 所以那是一场自卫战? “他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突然想到了问题的关键,猛的将插到细沙中的手拔出来,站起来盯着苍灵:“你们也好,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也罢,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需要沃土啊。”竹叶沙沙的作响。 苍灵似乎有点受不了,宛如僵尸一般从那丛细竹中又穿了出来。 偏头看着我道:“大家都要生存啊。就像现在人类,不是也嫌弃地球资源不够,想往外探索吗?你们行,人家是神啊,就不行了吗?” 他好像无所谓的嗤笑了一声:“你不是好奇,为什么南墟会有应龙吗?其实就是那条应龙在这里生长的啊!你不是知道吗,越是强大的东西,所需要的生机就越强。” “他们那样强大的存在,需要找一个没有被消耗多少,能很好滋养后代的地方。就是一个新的、干净的、肥沃的水潭。而……”苍灵朝下指了指,轻声道:“这就是这个新水潭!” 我盯着苍灵,只感觉心头一阵阵的发冷。 半晌也说不出话! 现实就这么残酷吗? “所以我劝你们,别破天禁,别去折腾。找到风望舒,要回那卷蛇纹典籍,直接毁了。”苍灵好像有点疲惫的摇了摇头。 慢慢的朝竹林走去:“你们以为天禁是对你们的禁锢,其实如果是对你们的保护呢?” 他走了两步,扭头看向我:“一个水潭,如果有个保护罩,里面都是些看都看不见的小鱼小虾,路过的人是不是就不会理会。” “可如果有一天,一条大鱼突然跃出水面,别说看不见,哗拉的水声,更甚至游动时的形态都会被看见。你们人会怎么样?”苍灵脸带着无比的认真。 我一时接收的信息太多,双腿有点发软的坐在地上,低喃道:“人会想办法捞起那条大鱼。” “捞的话,那条大鱼遭殃了,其他的小鱼小虾也会被捞走。其实这还算好的,如果那大鱼挣扎,抓鱼的几次没抓大,最好的办法,就是抽干水,一锅端!那整潭水里的东西,都得死!”苍灵盯着我,轻声道:“所以你不能当这条大鱼,阿熵也不能,华胥更不能。” “所以后土对沐七留下了话,天禁之下,不容有神。”苍灵抬着头,看着天空。 轻声道:“我只想告诉你,沐七做了很多事,但都没有大错。他为了后土,守住这个水潭,一卷《白泽图》叛尽同类,你以为他心中不愧疚?” “他创立潜世宗,杀神除异,你以为他心中不煎熬?”苍灵语气幽森,低喃道:“只是各自所站角度不同,看到的高度不同罢了。” 我一时接收了这么多事情,脑袋轰隆隆的作响。 低嗯了一声:“知道了。” “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拿主意吧。”苍灵抬脚就要走。 走了两步,复又回了过来,轻声道:“你就这么放心应龙和墨修去西归?如果太一不想你和墨修在一起,凑合了他们俩呢?” 第1054章 真的怕了 我听着苍灵说了很多大格局上的事情,这种格局都超出了我认知。 脑袋全是后土多么伟大,现实生存多么艰难。 却没想,他一转过话题,就又是八卦。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可跟着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回苍灵。 其实那个答案,我也不敢去想。 苍灵似乎也就这么一问,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直接就去了竹林里面。 我坐在沙地里,其实心里知道苍灵为什么说这么多的,他不同意我们去南墟,与沐七为敌。 或者说,他想让我去西归,救墨修;就算不救,也要在那里守着墨修出来。 手一下下的抓着沙子,看着不远处的界碑,还是慢慢的凑了过去。 伸手摸着界碑上几乎都看不清的纹路,用指尖刮了刮,实在是年代太久了,就算原先不是石头,没有被风化,这么多年也石化了。 外面一层,已经不知道是石头,还是沉淀的灰了。 我刮了好久,依旧什么都没有刮下来。 墨修失去意识,被有无之蛇控制的时候,那样啃咬,都没有裂开半分。 怎么是我用指甲能抠下来的! 我突然有点不太明白,当初那场诸神之战初发的时候,原主应该还是活着的,那时太一既然亲征,不是应该可以直接带走的吗? 为什么原主还是死了,而且最后还要搞得这么麻烦? 又是抽离记忆,又是引出神魂,然后还得留下一缕神识护着躯体不腐,还要留下造蛇棺的办法,让原主有办法冲破天禁,重归天界。 无论是死是活,太一直接将原主带走,不就成了吗? 我一点点的摩挲着那块界碑,突然想起,我对于后土,对于那场诸神之战,知道的真不多。 更甚至,如果不是胡一色跟我提及,我连她名号都不知道。 真不知道她当初下了什么样的决心,自己砍下四肢,削骨为碑。 也不知道她没了手,是怎么雕刻这界碑的。 我一点点的抚摸着,就听到何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那具躯体,就藏在界碑里。这些界碑是相联的,你这是感觉到了吗?” “啊?”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等见到何极一引白麻,穿透那块界碑,石色的碑上闪过一道道波纹,里面好像有什么躺着。 不过却并不是在界碑里,好像穿过很多扇门的房间,远远的躺在里面。 我这才反应过来,何极说的是那具由阿熵一半精血所造的躯体。 看样子何极这界碑研究挺深的了,都能藏东西在里面。 怪不得何寿都找不到。 一时也有点萧索,干脆靠着界碑坐下来,抬眼看着何极:“你说我该去杀了她吗?” 其实我发现我们一直在一个误区里,就是因为我们从来只管自己想做什么,却从来没有去了解对手,也无从去了解对手。 除了苍灵,我们中间活得最久的就是阿问了,可他们都不愿意说。 何寿所有的意识,都是阿问救他开始的。 那时已经是灭世大洪水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我们不知道后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阿熵到底是因为什么,一定要冲破天禁。 更不知道,华胥为什么要重新换了所有的物种。 “明显你现在杀不了她。”何极沉眼看着我,轻声道:“胡一色死了。” “他原本是要引导着你,借口解决外面那些新兴教派的事情,让人类自相残杀,可你却好像并不上勾。而且他还有监督何辜的职责,可何辜从斩了情丝后,对万事万物也不太上心。”何极好像有点无奈。 看着我道:“你们都太跳脱了,想一出是一出,搞得人家胡一色都被你们牵着鼻子走。所以他也没有了原定的利用价值,成了弃子。” “怎么死的。”我靠着界碑,只感觉很无力。 死一个人,对华胥而言,根本就不是事。 或许还是好事,死一个,就少活一个。 尸体还会化成肥料,滋养着一方土地。 “他嘴里也有石芽。”何极轻叹了口气,慢慢走下来,在我旁边坐下来。 沉声道:“墨修去西归了,刚才于心眉特意派人来给了消息,很着急,想让我们过去看着点,至少不要让墨修死在里面。” “嗯。”我能想到于心眉着急的样子。 但靠着界碑,一时也不知道做什么感想了。 白微一直跟我说,种族之战,没有对错。 原先何寿一番话,给我打满了鸡血,让我先攻南墟,再毁西归,最后再占华胥之渊,走上神母尊位。 结果苍灵却告诉我,后土才是守护这整个星球的神母。 天禁不下,华胥不出,有无之蛇被困,都是是她用自己的骸骨为碑,替我们创造出来的局面。 苍灵的意思,让我们不要去。 我一直认为我们做的是对的,沐七想复活他那个主人是错的。 可现在,我自己好像成了反派…… “苍灵跟你了很多啊。”何极见我半晌没说话,轻声道:“阿问不在了,你如果拿不定主意,就给我们这些师兄说说。” “无论是正事上,还是情感上,或者养孩子上。”何极有点艰难的朝我伸了伸手,然后僵硬的拍了拍我:“有我们这些师兄呢。阿问不在了,你还可以靠我们的。” 我不由的想起揪下最后两根参须的何欢。 扭头看着何极,眼睛一阵阵的发酸。 心中无论是情绪和想法都像一团团的乱麻,理不清,也梳不顺。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 扭过头,想用神念传给何极。 他却闭上眼,将头扭过去:“神念这东西,虽然好。可人的情绪和想法,是一时冲动且矛盾的,神念涌动,虽然直观,却并不是真正深思熟虑之后所思考的。” 何极复又重重的拍了拍我,沉声道:“言语出口,至少要经过组织言语,表达出来,有时光是不经达脑子,就已经伤人了,却哪有像神念这样直观的情绪冲击时伤人。所以言语和文字,只是给人思考的时间,说出更合适的话。” 他严肃认真的道:“大家都需要休整,你先好好的想,静下心来,理顺心中的想法,再慢慢的讲。我在这里,陪着你,听你说。” 何极的语气极为严肃,就像当初他执意要杀了才出生的阿宝一样,严肃认真。 可就是这样的何极,居然愿意坐在这里,陪我想明白。 我靠着界碑,突然感觉并没有这么乱了。 沉眼看着何极道:“我很怕,师兄,我真的很怕。” 怕自己赌气,墨修带着阿乖真的就在西归回不来了。 怕自己做错决定,和大家一起去南墟,也许不一定能敌得过沐七这几万年布下的东西,怕大家一去不复返。 怕自己不够冷静,不够理智,到最后破不了华胥布下的局,到时所有人都跟着我陪葬。 以前我还能依靠墨修,想着他会陪着我,会同我一起走下去。 还想着有太一对原主的偏爱,无论如何都会留上几分情面。 可现在,墨修与太一关系太深了,太一留下那卷蛇纹典籍,却是有杀我们的办法。 我真的很怕很怕,怕承担不起那样的责任,怕自己走错路,又害了大家! 就像在救阿问这件事情上,我以为我已经算计到最好的。 可最后,沉青变成了那样,玄门中人都被抓了。 如果不是风望舒同意交换人质,还借着清理门户,用风家那些人暴露出石芽这个定时炸弹,我们都不会知道,这些交换回来的人会有着随时爆头的危险。 我真的怕了…… 第1055章 再捞一次 何极听我说怕,似乎瞬间就明白我怕什么了。 拍了拍我的肩膀,半晌也没有说话。 最后才朝我幽幽的道:“你在问天宗山门,见过后土庙了吧?” 我抠着沙子,点了点头。 “你知道阿问为什么从来不让你去吗?”何极复又问了一句。 我又摇了摇头。 以前何寿提过,我走到哪,祸害到哪里。 想来,是不想让我去祸害问天宗吧。 这次一去,就搞成这样。 “不是你想的那样。”何极苦笑一声,拍着我肩膀道:“因为阿问不想让你看到,后土庙只有那么大。不想让你看到,现在那里变成了佛寺,而且那座山还这么小。他不想让你看轻了后土,认为后土是个很微不足道的神。” “阿问带着我们借住九峰山几千年,除了青折的原因之外,还有就是阿问自己也想避开那个地方,想脱开后土的影响。”何极语气森森。 转手摸着我靠着的界碑:“我研究这界碑这么久,阿问知道我研究出了什么,可他不让我告诉你。因为怕你受影响,怕你束手束脚。” “你在南墟见过后土进食了吧?所有存活于这世间的异兽,皆敬她为母为神,皆伏于她脚下,任由她挑食,以被她吞食而自豪。” “她那样的形象,放在现在,就是个恶魔。可她最后,为了护住这一方净土,自断四肢,自砍头颅,将自己永封在南墟。”何极语速依旧沉慢。 而且僵硬生拗得好像小学生读课文一样:“南墟那是一座坟墓,是她自己给自己建的,沐七就是她的守坟人。” “可就算她用自身守护了整个世界,可你看沧海桑田,天翻地覆之后,她的尊位一降再降,更这世间单独供奉她的庙宇道观都没有几座了。问天宗那座小石庙,都被别人圈走了。没有谁会记得,她是谁,曾经做了什么。”何极好像在轻叹。 转手拍着界碑,拍得啪啪作响:“以后可能你也一样。风望舒也一样……” “她不一样。”我靠着界碑,扭头看向何极:“我就算死了,也总有玄门中人知道,我算是为他们抗争过。可风望舒,要不身败……名裂,要不就是无人可知。” 风望舒“黑化”得太假,太明显了,太莫名其妙。 连我都感觉她用力过度,华胥能留着她,无非就是她能解开那卷蛇纹典籍。 她想留在风家,就是想摸到更多的线索,然后趁着自己有点价值反正不会死,找各种办法告诉我们。 可这一场战-争,如果华胥赢了,她会死得悄无声息,或者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如果我们赢了,就算最后将所有计划合盘托出,她依旧再也回不到原先宛如和她名字一般皎洁的位置了。 后土和风望舒所做的,又何尝不是和墨修一样,都是在赌! 何极见我想明白了,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有阿熵。所以你不用想太多,你以为风望舒不害怕?后土不害怕?阿熵将自己真身藏住的时候,不害怕?” “她们都怕,可她们都做下了自己认为最好的决定。”何极拍了拍屁股上的细沙,站起来扭头看着我道:“你是我们问天宗的小师妹,射鱼谷家的家主,问米秦家唯一的继承人,巴山巫神,太一真心所爱,这么多身份,你应该也能做出最好的决定的。” 我被何极念得这一串身份,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就又提了起来。 “就你这死板个性,就说不会安慰人吧!”何寿直接闪过来,一把推开何极。 朝我道:“你知道这清水镇下面,还有一只熔天,对吧?” 我点了点头,当初随己引出来过,龙夫人也用这个威胁过我们。 但后来,她们都不在了,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 “你见过,到时用神念也就能弄出来。那东西藏身于熔岩之中,一旦冲天而起,就等于将整个地心的熔浆全部引出来。”何寿昂着看着天。 朝我沉声道:“这就相当于一个巨大的炸弹,就像应龙总喜欢在身上绑个核弹一样的。如果以后我们实在收不住尾了,你就引出熔天。让它直接炸了,地球都没了,别管什么外来的,本土的,谁也别便宜了谁!” 何极听着他的话,一时仰头无语。 “哎呀!你们别装了,还不是偷听来的。”何欢凑过来,朝我道:“刚才你和苍灵,还有何极说的那些话,我们都听到了。我们也知道后土不容易,挺伟大的。” “你就是不想去南墟,一是怕打不过,我们去了都死了吗;二是怕到时去了,打过了,又救不了阿问。又担心墨修带着阿乖去西归,到时回不来。”何欢说着说着,习惯性的转手去摸下巴。 可一摸就是光溜溜的下巴,气得甩开手,扭头朝后面大吼道:“白微,你帮我弄好了没有!” “来了!来了!”白微直接化成白蛇闪过来,拿着一串假胡须,递给何欢:“你试试,保证可以。我和何苦姐弄了好久,保证你一贴上,比胡一色看上去更仙风道骨。” “嗯!”何欢接过假胡须,小心的贴在脸上。 白微还捧着那个用墨修鳞做背底的镜子,给他照着。 何欢一边照着镜子贴,一边朝我道:“这问题很好解决的吗。我们攻南墟也是想救阿问吗,你别听何寿那爆脾气乱说,他还想翻天呢,你别理他。当时就是情绪到了,大家也就吆喝几声。” 何砍小心的将胡须贴着,盯着镜子眼都不转,继续道:“墨修既然见太一找办法救阿问和沉青,我们就再去西归那里守着吗。” “如果他有办法救太一,那我们就暂时不用攻打南墟了吗。”何欢贴好胡须,确实挺满意的。 扭头看着我:“到时你如果对墨修还不解气,有我们这些师兄在……” “还有我!”白微将那面带着墨修鳞的镜子一收。 何寿立马点头:“对啊。有我们在,我们给你拖着墨修,死死的打一顿。这次如果他敢还手……” “我就去找我阿爹,把你和阿乖都送到他们那里去。这样墨修找也找不到你们,外面的事情也不用你们管,好不好?”白微立马也讨好的凑过来。 “对!对!”何欢开始小心试探的撸着胡须,幽幽的道:“如果你打一顿不解气,就让他立个誓言,写个保证书。以后再犯,让他用烛息鞭抽自己几十百来鞭,总可以了吧?” 我看着他们好像在胡扯,可原本沉沉的心,却慢慢的安定了下来。 何寿打了个呼哨,朝我道:“走吧,老规矩。何欢何辜留下来看伤员,我、何极何苦,还有小神蛇跟你去西归。” “你说你担心墨修,我们就再捞他一次吗。等他出来,多打上几顿,反正你们那个婚盟已经结了,以后打架的事情,就让他冲在前头,让他当死士总可以了吧?就算再怎么们,把他捞出来,我们打南墟也有胜算啊!”何寿说话间,甪端金蹄踏空而来。 何苦身形一闪,就坐在甪端之上,朝我招手道:“走吧。” 第1056章 指挥之权 我没想到绕了一圈,我们又要回到西归那里。 就好像又兜到了原地,想想还不如,当初我在巴山不离开呢。 至少那样的话…… 好像也是个僵局。 “何辜在埋葬胡一色,别看了。”何寿拍了我一下,轻声道:“你现在也最好少和何辜打交道。” 问天宗把何辜看得很重,让他心系苍生,不会让我跟他有太大的联系了。 似乎尽量都避开我和何辜之间的接触。 我只是苦笑的点了点头,一个纵身,就跃上了甪端,神念一涌,对着那一丛丛苍翠的竹子:“苍灵,麻烦你帮我照顾阿宝和这些蛇娃。” 等有空了,我还得和苍灵好好谈谈,至少得把信息接收过来啊。 阿宝还在玩水,根本就不知道我和墨修都走了。 有苍灵带着他,他也就不会太伤心。 那些竹子只是随风摇摆着,但至少表明苍灵听到了。 何苦驱着甪端,朝我轻声道:“大不了等我们看情况稳定,再接他过去吗。” 甪端金蹄踏空,但何苦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驱着前往巴山,而是绕着清水镇转了一圈。 因为苍灵不肯让竹林进入清水镇,所以整个清水镇就是顺着界碑圈着的。 里面一片漫漫黄沙,外面就是苍翠绿竹,能很清晰的看到那一块块耸立的界碑。 “苍灵还是很敬重她的,以碑为界,不入清水镇,不犯后土之躯。”何苦带着我绕了一圈,这才驱着甪端前往巴山。 我坐在后面,看着那翠绿中绕着的一小圈。 里面除了建成的房子,苍灵真的没有多长竹子。 等我们到巴山的时候,何寿他们已经到了。 何苦驱着甪端,直接留在原先摩天岭所处的山峦下。 于心眉好像急坏了,一手抱着阿贝,一手扯着白微,急急的说着什么。 旁边还有龙组的一些组员,穿着一身古怪的制服,身上佩戴了很多仪器。 远远的看着,见我过来,似乎是领头的那个,还打开胳膊上一个电子仪器,对着我瞄了瞄,似乎是在比对。 但龙组似乎都是单线对接,应龙不在,我也不好越权过去打招呼。 他们这种有组织有纪律,我不太懂,还是不要为难人家的好。 “你怎么回事啊?”于心眉见我在看着龙组的人,没有说话,立马抱着阿贝跑过来。 推了我一把:“西归是什么地方?你自己拼了命,才把墨修弄出来。” “哦,他进出两次,就把这地方不当回事了?你就让他当个洞跳着玩?”于心眉叹了口气,死死的指着我道:“何悦,我跟你说。如果墨修死了,你就等于死了男人,你看还有谁真心对你好。” “不就是个应龙吗?你跟他赌什么气,他见应龙一次,你打他一次,打得他长记性,不行吗?”于心眉越说越气,口水都差点喷我脸上了。 我只感觉她是个女版的何寿,阿贝这些天已经开始眼睛溜溜的看人了。 看着他那张小脸,我不由的想起阿乖。 伸手想去抱他,于心眉一把避开。 瞪着我道:“你别碰!先把墨修捞上来,抱你自己的儿子。” 跟着朝我指了指身后,然后沉声道:“潮生和明虚,还木茂他们都在射鱼谷家那边,你解决完这边,就快来。” 她说着,掏了一张帖子给我。 那是一张纯金的帖子,边上镶着一颗颗碎钻,还用一缕晶亮的丝带缠着,尾端还坠着两片温润透亮的白玉,一片是半弯月牙,一片是满月,都闪着玉光,一看就价值不菲。 而且整体设计也很不错,看上去典雅而又不失贵气。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东西,一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 “给你的。”于心眉复又从怀里掏出一张:“我们操蛇于家,也有一张。” 我打开那帖子开了一眼,居然就是风望舒的接任典籍邀请函。 她跟我说过了,却还搞得这么隆重,让我感觉自己接任射鱼谷家的家主,太过寒酸了。 “给天下玄门,大小门派,全都发了。”于心眉将她那份朝我晃了晃,轻声道:“我称过了,纯金一百八十八克。这黄金和碎钻还不是最贵的,贵的是这羊脂白玉,光这两片至少能卖个几万。” “现在光往巴山打听消息的玄门,就有不下百家。看看人家发个帖子,就是大手笔!”于心眉不由的摇头称羡。 朝我沉声道:“据说还是商量停战协议,到时怕是有好戏看了。你还不把墨修捞出来,难道等着风望舒弄死你吗。” 我感觉于心眉真的是替我操碎了心。 但还是点头:“这不是来捞了吗。” “人家来找你了。”何寿一把将我手里的帖子抢了过来,直接往他袖子里一拢,连那条坠着白玉月的丝带都没给我留。 我忙扭过头去,就见那个穿着一身制服的人走了过来,他头上戴着个头盔,看不见脸。 好像连眼镜那里,都有着什么反光。 反正就是很我科技感。 “何家主。”他朝我递了一个工作证,沉声道:“龙组龙六,前来报道。” 说着,又朝何寿道:“何寿道长,见过我的。” 何寿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然后凑到我耳边道:“龙组都是绝密任务,这一身盔甲全是精密部件。除了应龙,我没见过一张人脸,他们只有代号。脱了盔甲,谁也不认识谁。” 那就是真的很机密了! “有事吗?”我看着人家那样,也不由的站直了身子。 果然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素养都很强,会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崇拜感。 而且我也有点心虚,应龙是被墨修借走去南墟的,结果好好的人去了,就变成冰坨子回来。 还被墨修又带入了西归,真的是没法跟人家交差。 龙六似乎见我也有点紧张,声线放柔了一些:“龙组有专业的设备和人员,从应龙提供的资料上看,我们或许有办法对抗下面弱水的腐蚀性,下去营救蛇君墨修。” “应龙离开前,留下的指挥权限,就是我们所有人听从何家主和蛇君墨修的调动。”龙六直接将他胳膊递了过来。 上面是一个控制门板,点开的地方正是封邮件。 那格式很老,有点像以前龙岐旭地老年机,就是黄底黑字,下面一串代号,估计是什么密码之类的。 但字面意思很简单,就像龙六说的。 从时间上看,是应龙和墨修前去南墟的时候。 她们龙组上面应该是有专人调动的,就算应龙殉职,指挥权也会落在龙组自己人身上。 她怎么将指挥权交给了我和墨修? 龙组上面的领导,难道就没有意见吗? 要知道,应龙调动过直升机就算了,她还在身上绑过核弹啊! 那就证明龙组是有核弹的啊! 他们的领导,就不怕我和何寿一样,想翻天吗。 第1057章 尽归一家 我一时有点搞不懂龙组领导的意思,但见龙六严阵以待的样子。 想到应龙那种英姿飒爽的模样,自己接手这个还是有点发怵。 但还是朝龙六道:“不用下去,下面危险系数太高了,不知道的因素也多……” “咳!”何寿低咳了一声。 连一边何苦、白微都朝我瞥了过来,都好像憋着笑。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和龙六有点像。 当下也低咳了一声,朝龙六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下面具体是个什么样,上次能出来,都是误打误撞。下面的东西都是活的,蛇君能下去,是因为有熟人,你们还是别下去了。” 见龙六还要调资料,我忙道:“我们也不下去,就在这上面等。如果有事,我们会接到信号的,到时再下去捞蛇君就行了。” “就由贫道和龙组人员守在这里吧。”何极见我明显低人一头,又怕何寿乱来,一甩拂尘:“正好我也查看一下这岩层变化,看这西归到底是怎么个来历。到时你们也好交具体点的资料,小师妹以为如何?” 我实在是不太适合跟龙组这些专业人士打交道,但他们留在这里,确实可以借用他们的装备。 忙点头:“有动静,师兄用符纸传讯给我就行。” 然后朝龙六点了点头,他好像也松了口气,带着何极前去他们的营地看设备去了:“那就先请何极道长,也穿上装备吧。” 我见他们确实没有那种受人面何罗影响,要往坑里跳,想来真的是有一定作用的。 “别小看科技。”何寿推了我一把,沉声道:“我们修习术法,用的是天地灵气。他们现在已经研究核聚变了,和微生物了。能克隆人,能编辑基因,或许有一天,我们修习的东西,他们也能用方程式什么的解出来。有一天,他们也会成为神的。” 这些还不是我读书时能接触到的,所以我估计着何寿已经将他能想到的名词都说了。 “先去营地,看那些玄门中人怎么说。”何苦却指了指何寿的衣袖,朝我沉声道:“宴无好宴。” 我点了点头,他们都用腾飞术,何寿怕我纵跳太难看的,就将甪端借我,他们跟着我旁边。 他走了几步,才回过味来:“这样看的话,你才是老大,有甪端骑。我们都是跟在你身边的小跟班,太亏了!甪端还是我的呢!” 我被何寿的脑回路给气着了,干脆不理会。 而是扭头看着何寿:“你见过龙组的最高领导没有?” 从应龙的情况上来看,她不是最高领导。 谁家最高领导不要命的出生入死的。 但她能将自己的小组指挥权交给我一个外人,肯定是龙组的最高领导有过指示。 何寿摇了摇头,然后朝我道:“要不你问下风望舒?以前玄门中只有风家和龙组单线对接的,出了事,都是他们和龙组联合收尾。” 又是风家。 何苦拍了我一下,轻声道:“可能连应龙都没有见过最高领导吧,看他们那样,或许连组员都是机密。” 我想了想也是,这事暂时只能放下,等应龙出来,问她就好了。 如果应龙和墨修不能出来,我接手了这个小组,那上面总该有人跟我对接吧。 “怎么?有核弹玩,不开心?”何寿又有点不着调了。 我发现他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他太紧张的话,就会乱说话,乱来。你想想乌龟,如果急的话,就会乱跑,乱伸头。”何苦根本不理会何寿瞪过去的眼睛。 朝我沉声道:“其实就是他压力大,说些不着调的话,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和焦虑。” “呵!”何寿被点破,瞥了她一眼,直接一闪身,不理我们了。 想想也是,阿问情况成那样了,何寿不着急才怪。 等我们到营地的时候,于心眉见我这么快就来了,又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不过我一出现,明虚和潮生、木茂立马就迎了上来。 潮生依旧是那幅社恐的样子,站在明虚身后。 明虚其实也好不到哪去,朝我拱着手。 最终开口的,还是木茂。 他掏出那张纯金镶钻坠玉月的帖子,朝我道:“何家主认为我们该怎么办?” 我一时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个意思。 但沉青和染绿都是由木茂养大的,我因为沉青的事情,终究是对不住人家。 所以干脆开口道:“木老认为,我们该怎么办?” 一边于心眉倒是看了我一眼,投来赞许的目光。 或许认为我这一招反将一军,比较高明吧。 木茂低咳了一声:“何家主肯定是要去的,对吧?” 我点了点头,无论墨修有没有出来,风望舒这谷雨继位大典,我都要去。 一来风望舒能出来的机会少,我和她打个照面,或许能得到更多有关华胥的消息。 二来,如果真的能停战半年,或许对我们而言,也是一个机会。 当然,华胥肯定也是暗中有谋划的。 木茂见我点头,复又转眼看了看身后的明虚。 明虚立马明白,伸手掏出那个制录的龟壳,往旁边一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就是让我们进去先开个小会。 白微立马好奇的最一个钻了进去,何寿何苦自然也跟着进去了。 我看着潮生和木茂也进去了,正想和于心眉一起进去。 可她却朝外面看了一眼,只见射鱼谷家营地,原先布置着营救的帐篷还没收。 这会很多穿着各家服装的玄门中人,都站在各自的帐篷朝这边看。 我瞥了一眼,伸手拢着袖子做着请的手势的明虚。 他朝我笑了笑,复又做了个请的姿势。 心头当下一沉,他这是明着告诉所有玄门中人,空幻门完全“投靠”我了啊。 不过想想也是了,他不这样表态,光是问天宗救我那一次,就表明了立场。 当下朝明虚点了点头,就和于心眉钻了进去。 等我一进去,就听到木茂道:“天下玄门,传承几千年的不在少数。各有路子,所以心思散乱。其中有玄门正宗,也难免有些阴邪之派。这次无论大小,都收到了帖子。” “如果前去,就怕难免有些……”木茂拍了拍那张贵气十足的帖子,沉声道:“利欲动心,投奔风家的。”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以前是风升陵在,投奔风家还找不到理由。 现在风望舒就是原先风家少主,继续家主,可以说是重归正统。 如果她想借这个机会,收拢一些小门派为她所用。 一来可以扩大自己势力,二来也可以解决风家人在华胥之渊旁边不得出来的困境。 “怪不得一张帖子,做得这么财大气粗!”白微语气虽然鄙夷,可看着那帖子的眼睛却放光。 推了推于心眉:“你从你家那份上面抠几颗钻石给我吧?” 一边明虚连忙低咳了两声,偷偷从袖兜里掏出空幻门的那份,悄悄塞给白微。 何苦一脸不忍直视,一把将白微扯了回来。 朝木茂道:“那木老的意思是?” “趁着谷雨之前,何家主先一步召开大会,歃血为盟,排除异己!”木茂猛的一用力,将那纯金镶钻的帖子直接捏成一团。 沉眼看着我道:“到时天下玄门尽归一家,有何家主一张帖子就可带我们全部人入场!” 第1058章 阴损计策 我都被木茂那一握时的狠劲给震到了,不由的抬眼看向木茂,却见他眼中尽是坚毅的神色。 再转眼看向一边的何寿,他在清水镇提及让我攻入南墟时,也是这么个表情。 只是一个让我收拢天下玄门,一个让我争夺神母之位。 根本道理都是一样的,争权夺势,横扫,占领主动权。 木茂说完,整个龟壳里都是一片沉默。 收拢天下玄门,其实比争夺神母之位更难。 争夺神母之位,无非就是那么几个熟悉的人,除了华胥有着风家,还有着自己建的巢,而且我们不敢弄死她之外,后土其实只能算半死不活,阿熵在我们眼中已经算死了。 可天下玄门,木茂自己都知道,收到帖子的都不下百家,就算收拢了,人心不拢,也不过是乌合之众,怎么办? 我们又不像风家,以人族始祖之名,存活几万年,根深蒂固的始祖之家。 更没有风家那样有物有财,一有什么事情,直接发配物资。 我们……连人家一张帖子,白微都想着钻石,何寿想着金子! 而且他们就算选择我,其实也无非是见我没有多少管理的心思,收拢之后,也不过各自为政。 像巴山,名义上我是家主,可实际上,依旧是各峰主自理,于心眉最多就是当个翻译,有什么事情招呼一下。 尽归一家,我最多也就是个名誉上的家主! 可一旦出事,比如上次归源黑水染上,我再不管,就说不过去了。 木茂对风家这么气愤,一是因为染绿之死,二是因为沉青之伤。 就像何寿,让我攻入南墟一样,无非就是阿问现在的情况。 却并没有从真正的立场上为我考虑。 木茂见我们不发话,将那坨握紧的金子,放在我面前:“离谷雨还有半个月,何家主可以考虑一下。这份帖子本是该放到我们门主沉青手里的,可她并未在飞羽门,就由我代收了。” “现在我倚老卖老,替沉青,将这份帖子给何家主。谷雨之典,如若何家主愿意将飞羽门收于门下,木某定带飞羽门全门附于何家主前往。” “如若何家主不愿,飞羽门此帖已毁,风家要灭门也好,要毁山也罢,我们都接着!”木茂起身,对着我恭敬一礼,直接就离开了。 他一走,明虚看着白微还在抠钻石的贴子,忙跟着站起来,掏出一把纸刀,对着那帖子轻轻一切。 “哎!”白微抠钻石还没抠过瘾,见明虚拿刀切,忙伸手阻止。 可纸刀不过一划,金帖就好像奶油一样被划断。 明虚忙将纸刀一收,朝我恭敬一礼道:“空幻门也一样。” 跟着一扯潮生,两位技术宅社恐,立马就逃也似的跑了。 “这……”白微拎着划得跟脆饼一样的帖子,满脸可惜,复又去抠钻石。 何寿瞥了我一眼,伸手拿过木茂捏紧的那坨金子:“怪不得明虚一开始就把贴子给白微抠着玩啊,这是不打算要啊。他们倒是会甩锅,不过对于他们,你不接也得接,人家毕竟救了你呢。” 他力气大,将金坨打开,然后把钻石抠下来,跟一把米一样的放在白微面前,自己把金帖子收了:“这天下玄门一大家,不是挺好的吗?” 我瞥了何寿一眼:“那家主给你来当?射鱼谷家的那张帖子不也在你那里吗?” 看木茂和明虚那样子,就知道事先商量好了的。 于心眉这会也反应过来了,连忙将帖子塞给何寿。 然后抱着阿贝在我面前晃了一下:“你可要记得,操蛇于家本来就是巴山出去的,我还帮你管巴山呢,我不管你们最后谁当这个大家主,我这张塞给你们了,你们得罩我。” 然后也不管我们同不同意,抱着阿贝,急急的就跑了。 “他们这是怕了。”何苦拎起于心眉那张帖子,也抠着钻石。 捏在手里掂量着玩:“天下玄门何止上百之数啊,如果都送了帖子,到时我们就得保证他们的安全。而且以后他们做了什么,我们都得负责。” “你收了飞羽门和空幻门,不收其他小门派,如果风望舒发帖子这事真的有清算的意思,怕有道德绑架的嫌疑啊。”何苦抠着钻石,放在眼前看了看。 轻声道:“这可不像上次归源,上次救世结盟未成,他们怎么中的毒可以不管。但这次,如果投靠,你不收,就等于见死不救,怕是会不太好啊。” 这种道德上的事情,真的很难搞。 而且归于一家,不只是暂时负责的,以后都要负责。 “大不了用神念,全部给洗脑控制了。”何寿听着有点烦,一把扯过何苦抠完了的金帖,直接握成一团。 冷声道:“反正我们不是打算争夺神母之位吗?先把这些玄门搞定,再争,不是更好?你们怎么想这么多。” 我低头看着何寿手里,捏得跟巧克力外面那层金箔纸一样的金球,伸手去拿。 “我的!”何寿拍了我一下,沉声道:“风望舒给天下玄门都送了,怎么我们问天宗没有?你还身兼问米秦家的家主呢,还有回龙村龙家,她怎么不送?看不起我们?还是舍不得出这份金子?” 他跟个守财奴一样握着金球:“早知道以前我就不睡这么多觉了,多创立几个门派,现在收帖子都收大发了!” 我手背被何寿拍得火辣辣的生痛,但还是将手收回来。 伸手捡了一粒钻石,捏起来放在眼前看了看。 其实就是石头,但确实光彩夺目。 “我们神蛇一族也没有呢。人家又不傻,不给帖子,我们也会跟何悦一起去,何必浪费。”白微数着这些数钻,开心得不行。 朝我道:“而且问天宗就这么几个人,心齐得很,也不用这样张扬。其他玄门怕都是很张扬的发帖子,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她要谷雨继任了,闹得人家门派人心惶惶。还没等商量出结果,怕都内乱了。” 小神蛇看事情,还是挺透彻的。 我用神念引着那粒碎钻,送到白微面前。 这才轻声道:“我怀疑风家背后还有一个人。” “嗯?”何寿正捏着金球,一点点的捏实。 听我这话,冷哼道:“风羲死了,你怀疑还有谁?” “就是因为风羲死了,我才怀疑后面有人。”我盯着何寿,手指敲了敲道:“而且还可能是风家嫡系,在最后指导风望舒。要不然当初风望舒也不会在风家叛变之后,直接就借道阿娜,入了华胥之渊。” “而且……”我指了指白微抠着那一大捧碎钻,轻笑道:“风望舒就算黑化,以前也是个风光霁月的存在,出不了这么阴损的招。” “她可是你情敌,你别这么帮她说话。”何寿将金球往口袋一丢,扭头看向何苦:“你最善看人心,你认为呢?” “我认为也有一个。”何苦扭头看着我,轻声道:“而且很厉害,就是那个人在暗中操控着那些异兽,这才让异兽形成一个军团。” 第1059章 相信利益 [] 风家的情况确实深不可测,或许连风望舒这位少主,知道的都少。 毕竟在我为了救墨修攻入风家前,风望舒还在下面看着石室里那些异兽呢。 风升陵或许都只是一个管理,风家里面还有很多细分到我们都不知道的技术部门,配合着风家的行动和部署。 比如那些控制异兽的,还有研究生物医疗的,搞网络的。 更甚至人家有专门的培训子弟的机构,和一整套的优生繁育政策,我们都没有接触过。 别说知道了,我们连人家里面有多少个部门,怎么运行的都不知道。 人家是一个巨大的家族,我们…… 我瞥了一眼又在捏金球的何寿,再看一眼数着碎钻笑得眼睛都眯了的白微。 跟何苦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这样的散兵游勇,对上风家这样庞大的家族,真的没有胜算。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那些玄门,不敢攻打风家的原因。 我轻叹了口气,正想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一个低沉老者的声音:“辰州符万家万夷川求见何家主。” 辰州符万家,我听说过。 当初清水镇黑戾外溢,就是辰州符万家献了很多符纸出来,放在吸尘器一样的仪器里,可以引出火来将被黑戾感染的东西烧成灰。 现在来求见,怕也是和木茂他们一样的目的。 “我们先走,大师兄和小神蛇在这里收帖子。”何苦立马朝我指了指龟壳另一个角的空档,拉着我一个闪身,就从那里穿了出去,根本就不给何寿反应的时间。 白微更甚至,还高兴的应了一声:“好啊!” 我有时感觉白微可能不是一条神蛇,而是跟何寿一样,是童话里那种喜欢收藏亮闪闪东西的巨龙,还是反派的那种! 何苦拉着我几个纵身,就到了巴山一处隐秘的树林里,这才把我放下。 坐在草地上,朝我拍了拍草地道:“你也别绷太紧,如果墨修那边有动静,你会有感觉,再没有感觉,何极收到消息,也会传讯给我的。” 我这才发现,自己在落地后,转了一圈就不知不觉中,已经扭头看向了摩天岭的方向。 这是一种莫名的直觉,在有了神念之后,就越发的清晰了。 就好像无论站在哪里,都不会迷失方向,能一瞬间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要往哪走。 不过何苦说得也没错,我一直神经紧绷,所以才导致很多事情想不开。 干脆盘腿坐下来,看着何苦道:“如果让师姐来当这个大家主,师姐认为可行吗?” “不行。”何苦摇了摇头,嗤笑道:“佛祖割肉喂鹰,以身饲虎,依旧渡不了苍生。我就更不行了!” 她居然转手一摸,就从袖兜里摸出两坛酒,朝我晃了晃道:“来点吗?” 我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喜欢喝酒了。 好像就是从我涂山斩情丝回来后,何物被断了所有狐尾,同九尾那具本体的躯体一起带到摩天岭后,她那一晚喝醉了,跟我说了很多有无之蛇的事情。 当然其中的根本,却是神魂和本体脱离后的苦恼。 人最难的,并不是外界有什么,而是自我矛盾。 而我和何苦更难的是,自我矛盾,还会分化成个体,然后再来为难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我跟何苦,在后面慢慢的越来越贴近了。 我靠着一棵树坐下来,看着何苦,也不敢再提那具躯体到哪去了,更不敢问何物那只没有尾巴的狐狸去哪了。 只是伸手摸了摸旁边一朵不知道是什么的野花:“那师姐认为该怎么办?” “你不是有主意了吗?”何苦抿着酒,朝我晃了一下,轻声道:“现在这局面,你当不当这大家主,有什么区别。你反正得救所有人,其实你也知道,风望舒并没有真正的黑化,对吧?” 我点了点头,摸着那朵野花,轻声道:“我怀疑风望舒在帮我,或者说在逼我,也在逼那些玄门中人。” 但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懂风望舒了。 她发这个帖子,请的自然是鸿门宴,这些玄门中人,如果小门派去了,别说让风家出手,怕是一只异兽都抵不过。 要知道空幻门和飞羽门是现在玄门之中,三宗四家五门里,唯一冒头的两大个门派了。 在问天宗山门救我那一次,两家联手,风家不过一百多个子弟,活捉了他们四百三十六个人,六十七只异鸟。 这还是说是战力比较强的,特意去营救我们。 如果去的是战斗力不强的呢? 如果风家不想活捉,杀起来岂不是更容易! 所以风望舒那一张帖子,也是一张催命帖。 也是逼这些玄门中人做选择,去了就投靠她;不去,就得找靠山。 现在外面,唯一的靠山还有谁? 除了抱成一团,以我和墨修当核心的我们,没有其他能抵抗风家的存在了。 “那你担心什么?”何苦抿着酒,看着我笑道:“你信风望舒吗?” 我不由的苦笑:“我以前信太一是真爱的。” 可太一也有要守护的东西,他也可以为了自己的种族生存,留下蛇纹典籍,让存活下来的有无之蛇,杀了我,杀了后土,杀了华胥…… 让这个地球,成为有无之蛇繁育的地方。 慢慢躺在草地上,我抬头看着天空,树叶抵挡,我其实看不到天。 扭头朝何苦道:“记忆里,龙岐旭教过他女儿读《东周列国志》。” “哦?有什么有意思的?”何苦大口的灌着酒,嗤笑道:“你现在提及龙岐旭,都会加上‘记忆里’这几个字了,是想区分开来吗?可你就算斩了情丝,还是会记得那些植入的记忆,对吧?” 我没有理会何苦的话,她也被抽过记忆,但她比我幸运,没有谁给她植入,所以她的记忆都是自己的。 “东周列国之后,中间很多谋士,靠着三寸之烂之舌,游说于各国之间。”我伸手揪了根草茎放在嘴里。 轻声道:“一件事情,他们在各国之间的说法不同,但给的谋略都是对那个小国有利的。一件事情,他们有各种说法,各种谋略,可最终他们想要的,这些小国都看不懂,被他们玩得团团转。” “所以呢?”何苦抿着嘴,嗤笑道:“可惜了,我醒来的时候就在问天宗寻死,没机会见识一下这样的谋略。” “其实大概意思就是,人总是会变的,不要相信别人的说法,而是要相信别人的利益。”我侧身看着何苦。 沉声道:“我相信风望舒现在可能是想帮我和墨修,可她又何尝不是真的想借这件事情,集结势力。” 第1060章 满月邀请 [] 何苦听着我的话,抿着酒,有点迷茫的看着我:“你这话里有话啊,是光说风望舒,还是说其他的?” 我看着何苦,挪过去,摸着她旁边那坛没开封的酒,灌了一口道:“我说的是所有人。就算是自己也一样,比如你以前想寻死,现在不想了吧。” “比如我以前也想一死了之,现在也不想了。每个人的目标和心境,其实都随着立场在变的。”我还是不习惯喝酒,就算是果酒,依旧感觉呛得厉害。 抿了一口就感觉喉咙冒烟,将坛子递给何苦:“既然风望舒还有半个月才是谷雨继任大典,正好阿乖快满月了,我想在清水镇给阿乖办个满月酒。” “邀请天下玄门,以及风家,还有沐七,神蛇一族,青要山的武罗神前来一起参加。你以为怎么样?”我捧着酒坛子,递给何苦:“但我没操办过,不知道怎么操办。” 何苦看着我手里的坛子,没接,却抿着嘴呵呵的笑:“龙岐旭原先娇养女儿的时候,是真的想养好的吧。无论是自己看什么书,做什么事,只要是见到的,都会好好的教给他女儿。” 两个酒坛子碰得挺响,我感觉手震得微麻。 转手将酒灌了一口,呛得眼泪直流。 人啊,为父母后,才知道父母的不容易。 管严了,怕束缚了天性;管松了,又怕走了歪路。 当孩子的能力越大,这种担心就越强。 龙岐旭的女儿最不该的,就不该叫龙灵。 不过以她的身份,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局,但龙岐旭夫妻已经很努力的在教好她,也在努力的保护她了。 所以就算巴山龙灵要了她的躯体,龙岐旭夫妻还是将她的阴魂藏顾张含珠体内。 他们知道张含珠的身份,她和何辜一样重要。 只要张含珠不死,龙灵藏于她体内,她就永远不会死。 可龙岐旭夫妻也没有想到,张含珠从南墟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寻死了,沐七更甚至给了她两管孢子粉,让她死在我手里。 那孢子粉一旦沾身,神魂俱灭! 那时龙夫人伤心到,真的想杀了我吧! 为人父母,方知父母不易。 我努力将那呛喉的酒吞进去,慢慢的躺在草地上,看着纵横在眼前的树枝。 朝何苦喃喃的道:“我以前养阿宝的时候,原先就是想借他开个外挂,又怕他是个鬼胎,被何极他们诛杀了,所以那时我对阿宝很严厉的,处处管着他。后来养着养着就亲了,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以后会怎么样,那时懵懂啊。” “于心鹤把阿贝塞给我的时候,又正好牛二代表潜世宗出来诛神除异,我就只想着他能活下来就好了,那是于心鹤用命换来的孩子。那时我根本没有时间去多想,也没得多想!”我一口口的抿着酒。 身体慢慢往何苦靠近,轻声道:“师姐,自己怀的孩子,和突然养的孩子不一样。你知道吗?” “我怀阿乖的时候,一直在想他生下来会是什么样。他一怀上,你们就都有感觉,他本身就与众不同,秦米婆帮我问过米,白米生芽转瞬化腐,问米的时候还有很多蛇窜了进来。”我突然感觉酒甜甜的,跟可乐一样好喝,慢慢停不下来了。 靠着何苦,低声道:“我们原先在小地母神识里的时候,他就化形而出,自己保护我了。出生的时候,就开生异相,我见到了太一的真身,他不一样……” “我怕教不好他,又怕养大他后,他走上了不一样的路。不是让白米生芽,而是让白米发霉。”我将头朝何苦顶了顶。 轻声道:“我生下他后,做梦的时候,总会梦到记忆里龙岐旭夫妻是怎么对龙灵的,总感觉自己当妈或许做得不如龙岐旭夫妻。所以白微说让我不要和阿乖有太深的感情,我当时就松了很大一口气。” “可现在……”我靠着何苦,又感觉酒呛喉咙了,跟刀一样划着喉咙生痛:“我抱阿乖的时间,或许还有没阿贝多。如果他和墨修回不来了,我……” 当初阿贝才出生,我也和墨修吵架,在学校外面住了一个星期,都是我带着阿贝的。 可阿乖呢? 我靠着何苦,突然感觉悲从中来。 如果阿乖回不来,以后我都没机会抱他了。 如果只有他出来,没了墨修,我一个人能不能教好他! 伸手搂着何苦的胳膊:“师姐,我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当不好妈,无论是对宝贝乖乖中哪一个,我都不够尽责。和墨修关系,也一直不稳定。” “现在他们还让我来当这样一个大家长,你说我怎么敢。”我就感觉自己喉咙好像都要起火了。 何苦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道:“阿乖满月发的帖子,你打算用什么材料?” “就普通的帖子啊。”我吸了口气,沉声道:“也不用太麻烦,苍灵不是说竹简一直是记事之本吗,让他砍几棵竹子雕上千根竹简当帖子吧,到时反正放人进来,也是他当门房,他认得就行了。” 这就是在谷雨之前,和风望舒打擂台,先发制人。 她发纯金镶钻坠玉月的,我就发张竹简,不来的,就不要怪我了。 来了,到时再想个办法,用神念搞个和石芽差不多的禁制,吓吓他们就行了。 “哦,那宴饮呢?”何苦复又问了一句。 我张着嘴,将喉咙里那冒着火的酒气散开,低咳道:“没啥吃的,苍灵不是在清水镇打了口井吗。说是困龙井的井水外溢,沾着龙气的,就取个名字叫龙泉水吗,到时大家喝龙泉水吗,挺好的。” 这年头,谁还差那口吃的啊。 “那如果人家送礼,你打算怎么回礼?”何苦好像听着有点笑了。 我感觉自己有点醉了,迷糊糊的道:“让苍灵多长点笋子吧,天下第一灵根长出的竹笋,挺好的。” “哦,那你这不是把破局的法子都想得挺明白了吗,也够损的。苍灵都快被你给用到了极致,笋都被你掰完了。”何苦声音还着沉笑,低声道:“你这样子,或许能当得了这个大家主。” “当不了的。”我摸着酒坛,又灌了一口,呛得眼泪又流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响声。 好像是当初应龙那信号弹的声音,似乎就是摩天岭的方向。 我直接就跳了起来,一把扯起何苦:“走了!” 第1061章 一顿暴揍 我腾飞术不行,所以我一扯起何苦,立马神念一涌,沉喝一声:“甪端。” 这是用神念唤的,整个巴山所有草木鸟兽都与我呼应,帮我唤着甪端。 一声响过,甪端立马金蹄踏空而来。 还没等甪端到身边,一把扯着何苦,单手掐了个诀,扯着她一个纵身就到了甪端身上。 或许是醉酒了吧,我发现自己这次的腾飞术挺好的,又快又稳,纵得又远。 驱使着甪端前往摩天岭,前后一气呵成。 等到了摩天岭那个坑口,就见何极和龙六都在,何极还抱着阿乖。 见我过来,脸色有点担忧,眼神飘忽着到处乱看。 我心头瞬间咯噔一声,连忙驱着甪端落在何极身边,看着他怀里的阿乖,抬眼看着何极:“怎么出来的?” “极光护着出来的。”何极脸色有点不太对,将阿乖朝我递了递,好像还要说什么。 阿乖已经醒了,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抿着嘴朝我笑。 我却只感觉脑袋好像要炸开了,不敢再问是不是只有阿乖一个人出来。 那墨修和应龙…… 刚喝的酒,好像还呛着喉咙生痛。 我伸手接过阿乖,却发现好像真的喝醉了,手发着软,更甚至看着阿乖那张和墨修很像的小脸,都有点发恍。 伸手接了两次,好像怎么都使不上力。 怕摔着阿乖,我还小心的使着神念,将阿乖护着,这才去抱。 就在我要接到手里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低醇的声音唤了一声:“何悦。” 我这一下不只是感觉手软,好像连腿都是软的了,更甚至连那声音好像都是自己的幻听。 却还是报着希冀的转过头去,就见墨修一身黑袍站在不远处,旁边站着的,赫然就是应龙。 不过她似乎换了一身衣服,看上去有点像是裹着床毯子。 他们并排站着,一个英姿挺拔俊朗无比,一个面如桃花身形如玉,真的是很配啊。 我想着上次自己沉入西归底,所有衣服都被弱水腐蚀了,看应龙那样子,似乎就是衣服没了之后,随意裹的一件。 虽说我知道墨修在幻觉里见过应龙,但现在见到,就不一样了。 心头不知道为什么,一股股火冒起。 “帮我抱阿乖去那边。”我缩回去抱阿乖的手,朝何极打了个招呼。 然后一把扯过何苦手中的一坛酒,抬起来往嘴里咕咕灌了两口。 “何悦!”墨修急忙一步跨了过来,伸手就来抢我手里的酒坛子:“小心呛着!” 我一把推开他,复又灌了两口。 “何悦!”墨修眉头紧皱,连忙来抢。 我只感觉头昏得厉害,灌了两口之后,也不管酒坛里有没有,拿着坛子对着墨修就砸了过去。 “何悦?”墨修还伸手接着坛子,一脸不解的看着我。 我一个腾飞术窜过去,对着他的脸,重重的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我都附加了神念,啪的一声响,好像在整个巴山都回荡着。 墨修就算皮厚,嘴角也渗出了血。 “何悦。”应龙也吓了一跳,连忙过来道:“我和墨修什么事都没有。” 我转头看向应龙,正打算说话。 墨修却突然笑了一声,朝应龙道:“你让开,让她打。” 不知道是不是我神念错觉,感觉到墨修的情绪,确实是很开心。 就好像突然郁结的心思,豁然开朗的那种开心。 何极何苦,还有龙组那些人,看着都懵了。 我喝醉了酒,神念很散,却感觉到很多诧异、震惊,以及大大的疑惑的情绪。 就在山峦下面,还聚集了很多人。 何寿白微他们都在,还有巴山各峰的峰主,以及那些聚在射鱼谷家那里商量着风望舒谷雨继任大典的玄门中人,也都聚了过来。 他们不敢靠近,却在下面看着这里的热闹,情绪异常的亢奋。 我知道以玄门中人的耳聪目明,就算在山峦下面,这里的动静他们都能感觉到。 可我盯着墨修,只感觉火气蹭蹭的往上冒。 “何悦。”墨修居然还笑得开怀,将抱着的那酒坛朝我递了递:“要不再喝两口。” “喝你这个头,笑就知道笑!”我一看见他笑,火气哗的一下就上来了。 一把将他递来的酒坛拍倒,对着墨修的腹部就是一拳。 “蛇君!”应龙见状有点不解。 可她刚一动,何寿一道黑影一闪,就过来将她拉走了。 我一拳打在墨修腹部,也没有感觉到特别硬,他好像还没有躲,挨了一拳后,居然还在笑。 他越笑,我心头火气就一阵阵的直冒。 抬脚就对着墨修膝盖接连就是一脚。 山峦下面惊呼声,此起彼伏。 墨修被我踢了,居然还笑。 我最烦这种和龙岐旭一样的嬉皮笑脸,越看越烦,伸手对着他腹部就又是一拳。 “咂!”旁边何寿好咂了咂舌头,小声的道:“他以后还是蛇君呢,要不你们找个地方,你往死里揍他。” 我想想也是,毕竟是阿乖的亲爹。 抬手打了个呼哨,居然还挺响。 一把扯过墨修,将他往甪端背上一放,伸手摁着他,一驱甪端就往外去了。 下面惊呼声四起,还夹着尖叫声。 我死死摁着墨修的背,让他趴在甪端背上不动,驱着甪端围着巴山转了一圈,找了一处深山下面山谷,驱着甪端降下。 还没等甪端停,一把就将墨修推了下去,自己准备落下时,不知道为什么,头一晃,就差点栽了下去。 摔到了草地上的墨修,连忙瞬移接住我。 然后抱着我重重的倒在草地上,可那张脸居然还在笑。 我越看越冒火,对着他搂着我的胳膊,重重的就又掐了几把。 没人了,墨修居然还呵呵的笑。 越笑越大声的那种! 他越笑我就火越大,翻身坐起来,对着他就是一顿乱捶。 “何悦……”墨修笑得胸膛都震动了,干脆摊开四肢,任由我捶。 就在我恨不得涌动神念,给他来下大的时候。 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翻身将我压在草地上。 额头抵着我道:“原来你醉酒是这样的,早知道你醉酒能发泄出来,我就该给你喝点的。” 他语气居然还带着愉悦,更甚至连原先那种愁苦郁闷都消失了。 我看着就又是一通火气。 凭什么我郁闷得要死,他却什么事都没有。 有应龙这个御姐作陪,还有风望舒这个萝莉惦记。 蜷缩着膝盖就在踢他,墨修却一伸腿,将我压住。 低头猛的就吻了下来,喃喃的道:“何悦,你这样我很开心。你不用忍着的,真的,随便打!” 第1062章 漫天星辰 我被墨修一吻,原本醉熏熏的神念好像清醒了不少。 墨修手脚都紧压着我,额头与我相抵,两人跟两个贴着一起的纸人一般,相对的贴着。 可贴得这么近,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墨修黑袍之下,身体的曲线,却并没有感觉到他的渴望。 以往这样亲昵,他身体很诚实的。 我不由的皱了皱眉,墨修却在我鼻尖蹭了蹭,然后一脸满足的抱着我翻了个身,让我趴在他身上。 转手抚着我的背,抬头看着天空,重重的叹了口气:“何悦,你终于对我发了一次小脾气了啊,而不是那种冷冷的什么都不说的隐忍。” 我这会才猛的想起来,当初在涂山,我斩情丝之前那一晚,墨修拉着我逛过一次夜市。 他看着夜市上,那些小情侣打闹,似乎很羡慕,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 或许是我经历的事情,让我没有了那种小女孩恋爱的情绪了,所以我少有和墨修直接发脾气的情况。 可这次,或许是醉酒吧,居然一时没忍住。 墨修却很开心,轻轻的搂着我,胸膛微动,但没有半分渴望,似乎只是无限的满足感。 我醉得有点发昏,却还是被墨修这样子搞得有点莫名其妙。 撑着他胸膛起身,看着他:“你怎么出来的?” 难道太一对同族,还是留了最大的情面? 墨修却转着手,捂着我后脑,神念涌动,将他进入西归的情形瞬间传入我脑中。 他进去的时候,自然不会让应龙和阿乖直接面对弱水,而是和上次一样,将她们含在嘴里,他直接就扎入了那个坑中。 这次没有那道极光护身,他本来就做好了被弱水腐化鳞片的打算的。 可就在他以青龙入水的姿势扎进入的时候,却并没有进入弱水。 那个沉在底下的极光圈,居然浮在弱水面上,太一的神识也没有逃避,而是就在那极光圈中,昂首看着墨修直接扎了进去。 或许是身份太高吧,太一并没有什么话,而是等墨修进入后,脸上露出悠然的叹息,然后直接化成一道神识,进入了墨修脑中。 我只能看到记忆,至于这接收的神识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但墨修好像从那神识中接收到了什么,立马就能掌控那个极光圈,跟着就将应龙丢进了弱水中。 当然还是随时准备捞她的,那孢子粉生命力虽强,可西归弱水吸食生机也强。 直接就将应龙衣服和身上裹着的孢子粉给腐蚀掉了。 我看到这里,只是有点感慨,我们居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办法。 墨修等应龙身上的孢子粉溶解了,就迅速用极光裹着应龙将她捞出来。 然后在西归转了一圈,好像在底下拿了些什么东西。 却依旧没有发现其他什么,但他能炼化极光,就弄成了个袋子,装了一袋弱水出来。 等出来后,直接就用神念将阿乖唤醒了。 但因为应龙确实没穿衣服,他就将阿乖给何极抱着,引着极光带应龙去换衣服。 而那信号弹,自然就是龙六给我的信号。 墨修给我看完记忆,却依旧压着我的头,抵着我额头蹭了蹭:“太一的那道神识里,多余的信息都没有。就只有救应龙,以及唤醒阿乖,还有救阿问和沉青的办法。似乎他早就料到,我进去就是因为这四件事情。” “确定?”我眯了眯眼,神念涌动,盯着墨修的眼睛。 墨修神念几乎全开,任由我一点点的搜索,而且情绪很是开心。 或许是因为他神念比较强,抑或是我喝了酒,神念松散,所以并没有搜到什么。 那缕太一神识具体是什么样的,我也不知道。 就算我往墨修记忆深处探,却发现他似乎真的没有隐瞒我什么。 连他知道自己与太一有关,也是像他所说的,接收了南墟那些有无之蛇后,附带了一些莫名的信息进来。 难道一直以来,是我想多了? 墨修却任由我探他神念,一伸手,转出一条飘带,系在我手腕上:“这是没人用过的。” 我皱了皱眉,想引着神念卷开。 墨修却死死握着我手腕,沉声道:“我不管太一送了什么给那个人,但我这是我送你的。虽然也是他留下来的,但他们已经成了过去式了,我们就不要再计较了好不好?” 他眼带恳求,居然一伸手,还摸到了那坛酒,一把搂着我坐了起来,微微一抿嘴,酒水宛如虹吸一般被他吸入了嘴中。 空气中尽是清甜的酒香,我少见墨修喝酒,正想着他会不会醉酒时。 墨修却猛的一转首,压着我的头,朝我压了过来,直接就将酒水渡入我嘴中。 这酒温过,入嘴没这么辣,更甚至还很温淳。 但我本能的想避开,可引水是墨修的强项。 等我推开他的时候,已经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了。 看着墨修的时候,已经有点重影。 他却还笑意盎然的看着我,慢慢贴过来,蹭着我的脸道:“何悦,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吧?你因为应龙和风望舒的事情,在吃醋对吧?” 我用力摇头,头有点晕。 可墨修却又吸了一口酒,朝我嘴里渡来。 温过的果酒,有着一种滑腻的甜,很好喝。 我想拒绝,可唇舌似乎不受控制的想喝。 一口入腹,墨修复又贴着我的唇,轻声道:“何悦,你心中有我的,是吗?” 这次他更过份了,居然伸手点了点我的心口,轻声道:“所以你很生气,也是因为太在意我。就像我知道太一曾经对你有过那种想法时,心中那样的吃醋对吧?” 随着他手指轻戳,我感觉心跳好像加快了。 一抬手,就将墨修的手拍开,冷声道:“你解决好那些烂事,再说。” 跟着一把将手腕上的飘带扯下来,将墨修一把缠住。 打了个呼哨,引来甪端,直接纵身而上,就朝着射鱼谷家的地方去了。 我到的时候,何极他们已经开那里了。 等我驱着甪端下来,所有人都一脸崇拜的看着我。 更甚至还担忧的往我身后看了看。 白微立马凑了过来,朝我竖了竖大拇指:“打得好,不错。打得墨修都不敢还手,厉害!” 不过却朝我身上嗅了嗅,不解的道:“你喝了多少酒?” “回清水镇,救阿问吧。”我几步跨在何极面前,伸手接过阿乖。 阿乖一见我,立马就笑嘻嘻的,露着粉粉的牙床。 我摸了摸他的脸,然后转眼看着远处那些偷偷打量,却不敢过来的玄门中人。 沉声道:“过几天是我儿子的满月之礼,到时我在清水镇,宴请各位同道!” 我这声音一出,神念涌动,瞬间感觉到了很多惊讶的情绪,其中杂夹着一些微微的惊喜。 巴山各峰的峰主,却齐声长喝。 号角呜呜的响起,更甚至有峰主,立马纵身欢歌起舞。 于心眉远远的朝我竖了下拇指,呵呵的笑。 我见状,抱着阿乖纵身上甪端。 正打算驱着甪端离开,就见空中黑影一闪。 墨修居然化身成巨大黑蛇,盘缠在附近:“本君与何悦,就在清水镇,等各位前来。” 他这次依旧也用了神念,一声沉喝,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出现了漫天星辰。 而那条黑如沉雾的黑蛇依旧盘缠着,好像那漫天星辰就在蛇身之上! 第1063章 万识皆同 我知道墨修接收了太一留下来的那道神识,实力肯定是有了一定飞跃的,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 随着他神念一动,漫天星辰闪烁。 好像他就真的成了太一! 玄门中人全部雅雀无声,我神念更甚至能感觉到他们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可跟着那些巴山人,却一阵阵的狂喜。 乌压压的全部跪下,嘴里用巴山语说着什么。 于心眉生怕我听不懂,抱着阿贝一个纵身到我面前,朝我悄声道:“他们在参见泰皇,在这巴山人的记载中,是本原的意思。” 这种文化差异上的东西,很难真正意思的从言语上接收的。 不是从小受到熏陶,完全不会理解,一个神,或是一个什么样的偶像存在,在一部分人眼中,到底有多么高光伟大。 但我能感觉到巴山人情绪上那种极度的崇拜。 于心眉似乎也知道我对这种文化存在有着差异,朝我沉声道:“你只要知道,巴山人认为你有着最强的靠山和外挂,就行了。” 光是这一点,就能安住所有巴山人的心。 我朝于心眉点了点头,沉声道:“让他们加紧多铸箭,要钱要东西,都找何寿和龙组。” 何寿当初从清水镇拿走了好多金子,还有风家转帐的钱。 龙组既然答应帮忙了,应该会提供物质上的帮助的。 不管风望舒背后那个人是怎么打算的,不管风望舒最后有没有完全掌控风家,我们和华胥之渊总有一战。 “晓得。”于心眉抱着阿贝,后退了一步。 然后单手抱着孩子,手举过头顶,朝我恭敬的行了一礼。 阿贝肩周处那两条伴生蛇,也顺着他的下颌蜿蜒的爬了了来,匍匐的贴在阿贝的胸前,似乎在向我行礼。 我抱着阿乖,抬头看了一眼这漫天星辰,发现这年头,还是得借势啊。 风家如果不是借华胥之渊的势,也不会让玄门中人这么忌惮了。 墨修这是一出来,就借着太一那点神识之力,引动漫天星辰,给阿乖造势。 我朝于心眉点了点头,然后神念涌动,传了一道信息给她。 于心眉一接收到,整个人瞬间就是一僵。 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朝她点了点头,然后驱着甪端,直接就往清水镇而去了。 这边应龙已经醒了,西归那个坑的收尾,她自然会做。 问天宗的人,都跟着前往清水镇救阿问。 等我抱着阿乖驱着甪端落下来的时候,远远的就见苍灵站在一片翠绿的竹稍上,似乎在等我。 可我知道,他不是在等我。 我抱着阿乖直接跃过竹林,落在清水镇里面。 甪端等我一下来,就自顾的跑开了,它会自己找食物的。 我微微回头,果然见墨修已经站在苍灵旁边,一直有着竹般清高雅志的苍灵,居然恭敬的朝墨修一揖行礼。 苍灵的真身其实还在巴山的,想来也是知道墨修这次修为大涨了。 “阿妈!”阿宝开心从竹林里跑了出来,抱着我的腿,然后一个纵身跳起来,见阿乖醒了,很是开心。 我抱着阿乖,递在他手里:“抱抱?” 阿宝立马小心的转过手,将阿乖抱在怀里。 他抱孩子的姿势还挺正确的,抱着阿乖,让阿乖也挺开心的。 不过却担心的抬头看着我:“阿妈,你脸好红啊?” 我这才发现,脸依旧红得好像发烧了。 转手接过阿乖,拉着阿宝,往阿问和沉青疗伤的竹屋走去。 等我到的时候,原本在后面和苍灵谈话的墨修,居然已经到了。 正伸手拿着什么往阿问嘴里喂,何欢也一边双手不停的掐着法诀。 何寿他们都在一边看着,何辜朝我轻声道:“墨修从西归带回了地髓,可以唤醒阿问。” 我听着也不知道是什么,但依稀知道是墨修在西归接收太一神识之后,刻意找的那个东西。 一边的何寿解释道:“就相当于一个人的脊椎液,人不是用这个可以治很多病吗?地髓也一样,阿问本身就是息土,受这个滋养,说不定能醒。” 这办法,怕就是太一神识里留的吧。 既然墨修敢用,肯定是能救的。 不过何寿说完,看了我一眼:“你要不去洗个热水澡,一身酒气,别熏着奶娃娃。” 说着伸手来接阿乖,朝我挥手道:“你酒品比何苦好,但你这样撑着,再醒来的时候,怕是头痛得厉害。” 我这才发现,我醉酒后,除了原先打了墨修一顿,后来神志都还挺清醒的,就是感觉牙有点疼。 不由的错了错牙,感觉腮帮子还有点发酸。 “你一直咬着牙根。”白微见我错牙,伸手戳了戳我牙根:“你习惯性的靠咬牙来醒神,其实就是一直精神紧绷着。你这太阳穴都绷紧了,不难受吗?” 我转手摸了摸她戳过的地方,这才发现,确实一直紧绷着。 “醉了酒,还这样保持清醒,你……”白微摇头叹了口气。 见何寿抱阿乖不松手,转手来接过我怀里的阿乖,然后朝我道:“我抱一会,你去洗把脸。墨修既然说能救阿问了,你就别担心了。” 我发现他们现在都提出让我松懈一点。 阿宝更甚至直接拉着我朝外走,到了那口井边,他很贴心的用术法引着水,给我洗脸。 还奶声奶气的道:“喝酒了要洗冷水,才清醒。” 他手小小的,却连毛巾都给我拎好了。 我有点恍然出神,等他将帕子擦在我脸上后,冷热相碰,这才一个激灵的神过来。 朝阿宝笑了笑,正打算说什么。 就见苍灵从井边的竹子里走出来,将一片竹简放在我面前:“何苦把你要办满月酒的事情,跟我说了。你看下,这样写可以吗?” 那上面就两行字,不是繁体,估计是大篆之类的。 反正我不认识,但落款我认得,有我和墨修的名字。 没想到苍灵的办事速度挺快的,我看了他一眼,沉声道:“等墨修出来,你问他吧。” 只怪我读书少,确实不识得大篆,更不知道这种东西要怎么写。 看人家风望舒的帖子,风雅无比。 苍灵瞥了我一眼,也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朝我道:“风家送帖子,用的都是飞凰。一共八八六十四只,分批派送,很有派头。” “你们这是满月酒,你想用什么送?”苍灵看着我,嗤笑道:“你们这擂台已经打起来了,总不能输了场子吧?” 风家几万年的底子,厚到什么程度,我想都不敢想。 正想着,就听到墨修低沉的声音传来:“天下蛇族,尽为号令!到时我让蛇族前去送帖子,群蛇涌动,不比飞凰差。” 说着,看着苍灵道:“既然已经打擂台了,你也该拿出真本事了。” “你别忘了,当初你为什么留下来!”墨修接过那片竹简,在上面轻轻一摁。 一条漆黑的小蛇宛如活着的一般,在那竹简上一游,瞬间所有的字都好像活了过来。 化成一条条的蛇,在竹简上游动。 我原本不认得那些字的,可随着墨修一弄,我居然瞬间看懂了。 这是什么门道? 墨修却将竹简一挥,只见空中立马出现成百上千同样的竹简。 无数黑细的蛇在空中扭动,密密码码宛如蝌蚪一样。 同时,我脑中瞬间闪过,当初谷遇时在摩天岭,找我问米时,那个由她开出的蛋。 也是这样无数黑色的蛇扭动…… 第1064章 最强关系 墨修似乎是刻意在那些竹简上施了术法。 不只是我能看懂,阿宝好像都认识了,伸手点着字,一个个的念着。 扭头看着墨修,满脸崇拜的道:“阿爸,你不只能当投影仪,还能实时翻译啊?” 这形容,很贴切,却让墨修瞬间脸色涨红。 低咳了一声:“这是以神念附加,就算不识字的看了,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然后朝苍灵道:“你拿这些竹简出去,以你竹身相护,群蛇相送。天下玄门,如有不从……” 墨修一旦认真起来,脸色沉正,就显得有几分威严。 尤其是说着最后两句,我生怕他来一个很狠的。 比如直接斩杀,灭门,不留活口之类的。 不由的精神紧绷了起来! 或许是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墨修扭头看了我一眼。 无奈的低头轻笑:“如果他们不接帖子,或是接了帖子没来,拉黑名单就是了。” 我不由的松了口气,拉黑名单还是可以的。 或许是曾经是普通人,对于生命还是有点敬畏之心的。 虽然我也有过堕魔时,直接吸食了炫红这个人,和其他东西生机的时候。 可到现在,我都记得那种感觉,很不好。 能不杀生,还是不杀生吧。 天谴那种自责降下来,人很容易崩溃。 这大概就是普通人思维,和阿熵她们这些神级思维的不同。 苍灵见我松了好大一口气,冷声道:“如果和风家开战,怕是尸横遍野。现在清理门户,一统玄门,你就不忍心了。以后怎么办?” “以后再说啊。”我眨了眨眼。 不由的抱紧了怀里的阿乖,或许是为人母后吧,总感觉我心思柔软了一些,求生意志也强了一些。 墨修也跟着沉声道:“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是!是!”苍灵一挥手,将那些竹简收了起来:“你是泰皇,是蛇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打脸,还要赔笑,我们算什么啊。” 他将竹简收好,瞥了一眼坐在我旁边的阿宝。 突然想到了什么,抿嘴朝阿宝笑道:“阿宝很久没有出去了吧?” 阿宝点了点头,不解的看着苍灵。 虽说苍灵身淡如竹,十分清雅,可他长相宜男宜女,这会笑的时候,带着几分狼外婆的意思。 我不由的扯着阿宝,看着苍灵:“你想做什么?” “就是你那些蛇娃啊,已经都有胳膊腿粗了,就一直只在竹林里游动也不是办法。”苍灵一边说,一边瞥着墨修。 手指夹着那些竹简帖,跟打快板一样的晃着。 朝我幽幽的道:“既然要压风家一头,没有比当众吞食了二十个风家子弟的蛇娃,更有震慑力的了。” “阿宝也少有出去玩了吧?你就当给他和蛇娃放放风,由我带着,我保证给你……威风八面,震慑四方!怎么样?”苍灵似乎鲜活了起来,连脸上的神色都张扬了几分。 我听着似乎也有点道理,但蛇娃声波太厉害了,一旦没有控制住,几乎是无差别攻击。 阿宝终究是孩子心性,立马扭过头,眼巴巴的看着我。 扯着我胳膊,小声道:“我可以用蛇蜕袋装着它们,等到了地方再放出来。而且我有斩龙剑,它们不敢乱来的。” 这是真的想出去玩啊,还是想帮忙啊! 墨修立马轻声道:“有苍灵跟着,就算蛇娃有声波攻击,也不怕的。如果你还不放心,就让白微跟着去吧。” 他这小心思挺清晰的,白微是神蛇一族,本来人家阿爹阿娘就有着救世之功,现在给我们送帖子,这不就是摆明着把人家拉上我们的船吗? 不过白微去,确实能以神蛇之躯震慑蛇娃。 “要不问下白微吧?”我还是有点担心,这毕竟是站边的事情。 白微已经给我们帮很多忙了,总不能再给人家惹麻烦。 至少最后,如果我们没有退路可言,白微其实是有地方可以退的。 墨修理解的点了点头,伸手卷着飘带一挥,就将白微直接拉了过来。 她居然在吃东西,见到我们的时候,手里居然还拿着一条鸭腿。 好像怕被抢一样,直接就整条鸭腿塞嘴里了。 哽着脖子,连骨头都吞了。 果然是属蛇的! “什么事?”白微吞完了,还揪了旁边几片竹叶擦着嘴,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苍灵将手里一叠竹简敲了下:“让你带着上万蛇娃,由我护送,阿宝当先锋,去天下玄门送帖子,你敢吗?” 这是激将法啊。 “你想清楚。”我忙出声,盯着白微道:“这事的严重性,你在巴山抠钻石的时候,我们已经讨论过的。这就是和风望舒打擂台,你一旦去了,就代表你以后都会跟我们绑在一起,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白微点了点头,朝我眨了眨眼,指了指我怀里同样眨巴着眼的阿乖:“难道我不去,天天给阿乖当保姆,当神宠,他们就不会认为我跟你们绑一起了?” “你不去,你还有后退的路。”我见白微那样子,说懵懂吧,好像什么都懂。 当保姆,跟上去砸人家的场子能比吗? “我知道啊。”白微点了点头,伸手掐了阿乖的脸一把:“可我后来想明白了,我阿爹把那片七彩鳞给我的时候,就或许已经知道了些事情。绑一起就绑一起吧,其实帮你们,也可能是帮我。” 她扭头看着我,得意的道:“你现在最大的靠山是墨修,他以身化成泰皇太一,其实就相当于制录之术,是假的。我可是真的有天帝当靠山呢,没谁敢欺负我!” “啊?”我听着愣了一下,这哪来这么多天帝。 可跟着却想了起来,三皇,有地皇,天皇,泰皇。 地皇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泰皇也知道了。 这天皇,我们一直没有想过。 不由的眯眼看着白微:“就是三皇之中的天皇,也是常称呼的天帝,跟你有关系?” “对啊!”白微一脸无辜的偏头,看着我:“是我阿哥啊!我没跟你说过吗?” 我摇了摇头,扭头看向墨修,他也摇头。 再看向苍灵,他好像想了想,然后朝我道:“她阿哥我知道,但不在我们这里,好像跟她阿爹阿娘入归墟的时候,是个奶娃娃,不太可能当天帝吧?” “怎么不可能。”白微一把推开苍灵,冷声道:“我阿哥在归墟一直长不大,后来是由天帝带走的,我阿爹阿娘还送了五爪金龙给他呢,说好是由我阿哥接任天帝的。那时天帝就说了,天界将乱,将由我阿哥扶正。” “我想我阿哥一直没有出现,肯定是没扶正,还等着我帮忙呢。”白微立马兴奋了起来。 对着阿乖亲了一口:“你也是个长不大的奶娃娃,估计也在等一个机会。以后你继任哪个啊?到时天皇是我哥,你如果继任泰皇,你还是我一手抱大的。” “嗯,地皇估计要被你妈抢来了。哇……”白微自己算着,都捂着嘴。 看着我:“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办好。等你成了地皇,阿乖成了泰皇,我阿哥成了天皇,我就是最强关系户,整个宇宙都横着走!” 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嗨,说的话都不符合我们的设定了。 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她,可白微却一把扯着阿宝,兴奋的朝竹林里跑了。 “六合。”墨修却突然开口,朝我沉声道:“这世间至少六合,就像我们在南墟看到那个祭坛一样,有六面,而我们只能看到一面。” 第1065章 一根纽带 我听着墨修提及六合,这才猛的想起,白微在阿宝用斩龙剑驱使蛇娃摆六合阵的时候提过,六合之间,战无敌。 只是那时,我总以为是一个虚数,四面八方、六合九州之类的。 可现在看来,或许这世间真的还有另一面。 “你说另外五面有什么?”我一想到这个,就感觉头痛。 “要看过才知道。”墨修伸手接过我怀里的阿乖,沉声道:“你去睡会吧?” 我这才发现头确实昏沉得厉害,还有点胀痛。 果然不能喝醉啊,就算再厉害的身体,醉了酒照样头痛! 但总感觉不放心,不敢睡。 “你多久没有真正的睡觉了?”墨修伸手引着冰,制录了一只小鸟,逗着阿乖玩。 抬眼认真的看着我道:“我说的是安然入睡的那种,而不是昏厥。” 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想不起来。 但还是沉眼看着墨修,轻声道:“我可以去睡吗?” 墨修眼中闪过痛意,抱着阿乖走到我身边。 直接引着一条黑索,将阿乖绑在背后,跟着一弯腰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不会再失去意识了,你可以去睡了。” “你放心,苍灵将帖子时间定在七天之后,这些天里,他们会带着蛇娃,一家家的上门送帖子。那些玄门中人不敢再来叨扰你,都会在阿乖满月那一天,直接来的。”墨修抱着我一步步的朝竹屋走。 我趴在墨修怀里,感觉有点不太适应。 不知道是不是醉迷糊了,我居然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被墨修这样公主抱过。 还是上次抱的时候,已经久到让我记不起了。 而且墨修少有这样抱着我,一步步的走的。 好像他带着我,去哪,或是做什么,都是用瞬移,直奔目的地。 我这会确实有点醉了,一经松懈下来,身体好像都发着软,就好像躺在飘带上一样。 想想确实该好好休息,一直紧绷着,怕哪天直接就断了,命都没了。 干脆趴在墨修怀里,抬眼看着墨修:“你找到和应龙幻象的来源了吗?” 墨修搂着我的胳膊瞬间一僵,低头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道:“可能就是因为你。” 我不解的看着墨修,他朝我沉声道:“你有没有当初诸神之战,既然太一亲征,想带走你这个原主,是不是很容易?” 这问题我还真想过,但百思不得其解。 墨修沉眼看着我:“是她不愿意。如果她走了,这里……” 他走着,停下了步伐,低头看着我:“将不复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我瞬间就明白了墨修话里的意思。 苍灵说,天禁是为了保护这个地球,不让外面那些想进来产卵,想繁育后代的东西,找不到。 可如果她离开了,太一对这里就再无留恋,就不会有天禁。 那这里就成了那些龙蛇之属大神随意吸食生机的地方,迟早有一天会跟被我吸食掉生机的东西一样,化成灰! 阿熵说我,只会感情用事,才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我一直以为说的是对墨修的感情,可从来没想过,原主是因为大爱,而不是小情。 墨修沉眼看着我,轻声道:“她是甘愿赴死的。用她的死,换太一带着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离开,用她的死,换一个天禁。” “太一告诉你的吗?”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受了。 墨修轻嗯了一声,沉声道:“所以她引了自己的情丝,化成一条纽带,链接了应龙和太一……” 他低咳了一声,沉声道:“她有着整个地球一半的神魂之力,只要是在这里,那条情丝纽带一旦发动,就会启动那个幻觉,牵动着应龙和太一!” 我听着这里面有两个信息,一是应龙可能是真的应龙,可墨修却不是真的太一,怎么可能动与应龙的幻觉? 从出发点上看,原主似乎就是想撮合应龙和太一。 但为什么是这样的幻觉? 她就不膈应吗? 墨修似乎看出了我所想,抱着我慢慢踏上竹屋的台阶:“你看应龙记忆的时候,是不是看到她看幻觉的时候,有很强的代入感。” 我点了点头,那种代入感何止是强啊,简直是身临其境,很十分的向往。 墨修却沉眼看着我:“看我的幻觉时却没有?” 我复又点了点头。 “我这次带着应龙入巴山前,趁她没醒,探过她记忆。我并没有看到你那种代入感,只是跟我一样的探究和疑惑。而且她很抗拒,更甚至有点恶心。”墨修生怕我不信。 抱着我小心放在床上,垂眼看着我,轻声道:“你不信的话,可以从我记忆中,去感知我看应龙记忆时的感觉。” 我这一时有点不太理解这其中的关系,眨眼看着墨修。 还是用神念涌了进去,果然他在入西归前,还真的看过应龙的记忆。 不过他用的是从眼中引出一条细细的有无之蛇,直接钻进了冰封着应龙的冰块了。 确实也像他形容的一样,应龙记忆中,每次碰到那些的幻觉,都很抗拒,更甚至恶心,却又像玩通关游戏一样,一直在找其中的突破点。 但这和我看她记忆的时候,完全不同啊? 我看完墨修的已近,收回神念,不解的看着他:“神念感知,不会有错。怎么会这样?” “因为编造这个幻觉的时候,她将自己想象成了应龙,她代入的是自己。你虽然没了记忆,没了神魂,可依旧与她一体,你用的神念,也是她的。”墨修轻呼了口气。 沉眼看着我,满脸苦涩的道:“所以你看到的时候,就有着很强的代入感,更甚至恨不得不要醒来。就像……” 墨修好像想了一下,才沉声道:“就像很多女孩子在睡前,都会自己给自己编个偶像剧的剧情。” “幻觉可以这样编的吗?这作用时间有点太长吧?几万年,几十万年?”我一时还是不太理解。 盯着墨修道:“那为什么你碰到应龙,就会触发这个幻觉?还有就是这个解释,是你自己编的,还是分析来的?” “是太一的神识告诉我的。”墨修突然笑了一下,低头看着我道:“你猜,为什么我见到应龙的时候,还没有接收太一的神识,却能触发那个幻觉?” “因为你和太一用同一张脸?”我立马就想到了这个。 墨修摇头轻笑:“那是用情丝为纽带的,她编的时候,想的是自己化成应龙和心中所爱在一起。” 意思就是就算她想撮合应龙和太一,可在她编造的幻觉中,还是想着自己是应龙。 这对应龙真不太公平。 “所以?”我感觉这些上古大神,说单纯吧,也挺单纯的。 可做出来的事情,怎么就这么复杂。 墨修沉叹了口气,看着我沉声道:“何寿确实没有说错,你智力不太行。” 我顿时心中一股子怒火涌了起来。 “因为你心中所爱是我,那根暗中的情丝已经牵连到我了,所以我一碰到应龙,两头目标碰到一起,幻觉直接启动!”墨修感觉到我情绪,连忙快速的解释着。 低头朝我轻笑道:“所以我从西归出来,知道幻觉是这么来的,我很开心。” 怪不得,他被我揍成那样,还一个劲的笑! 第1066章 坑坑儿子 我就说墨修不是这么不理智的蛇,被我生生抽了一巴掌,还这么开心。 原来是太一神识,还附加着这么多信息。 可恨的是,他在巴山,还跟我说,只是交待了那四件事情。 他这是偷乐了呢,还是现编? 我眯眼看着墨修,他也沉眼看着我,看上去并没有说谎。 或许真的是我太敏感了。 醉酒后的脑袋,确实昏沉得很。 我伸手接过阿乖,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慢慢闭上眼,闻着他身上的气息。 轻声道:“墨修,那你接收了太一的神识,是不是就能解开那卷蛇纹典籍了?” 连和应龙幻象的来历,太一那道神识都告诉了墨修,更甚至还有救阿问和沉青的办法。 想来太一那道神识,对外面的信息接收,是实时的。 既然这样,最重要的,就是那卷他刻意留下来给同族的蛇纹典籍了吧? 或许,连那是为了我这原主冲破的天禁,也不过是太一想为自己那些被困在后土头颅中的同族,谋的一条生路,根本就没有原主什么事。 搭上原主,或许是两头都可以为了达成他的目标。 墨修却并没有回答,只是一片沉默。 我试着引着神念去感知,却发现墨修连神念都是沉默的。 从应龙的事情上,我发现连神念都能作假了。 就像何极说的,神念感知的是一瞬间最本能的情绪。 而言语和文字,却是要经过思考的,似乎更加成熟。 我睁眼看着墨修,他脸色发恍,好像有点矛盾。 “其实解开挺好的。”我伸手逗弄着阿乖,轻声道:“那条本体蛇能造蛇棺,制出沉天斧,更甚至能穿透时间看到现在的我,或许就是因为那卷蛇纹典籍。” “如果你有他这么强大,或许我们就不怕华胥了。”我沉眼看着墨修。 就算那里面有杀掉我们这种存在的办法,墨修不杀我,只杀别的就行了啊。 太一那道神识既然进入了墨修脑中,其实连蛇纹典籍都不要的。 直接将所有信息告诉墨修就行了。 或许那卷蛇纹典籍对墨修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了。 墨修只是苦笑,伸手捂着我的眼睛,轻声道:“睡吧。” 他每次逃避的时候,都是用的这个办法。 我不由的皱皱眉,很干脆的拉开了墨修的手,抬眼看着他道:“别瞒着我。” 或许是因为这次吵架,时间线拉得比较长,情感上也比较矛盾。 墨修苦笑了一下,转握着我的手,沉声道:“苍灵应该跟你说了,一旦解开那卷蛇纹典籍,接收了太一那些能力,成为真正的有无之蛇,是为了什么吗?” “成为太一的同族啊。”我看着墨修的样子。 顿时就明白了什么,立马翻身抱着阿乖坐了起来,搂着阿乖在怀里,看着墨修:“你拒绝了?” 太一在明虚脑中,我见过,他如果想教东西,很快,就像现在给电脑导入信息一样,直接用神念导入就行了。 当然运行结果好不好,也跟电脑本身的驱动有关。 所以同样是制录之术,明崇俨、明虚学起来,没有我厉害。 我学起来,没有墨修厉害。 听墨修的意思,肯定是太一也提过方面的事情。 可他却言及接收之后的结果,肯定是拒绝了。 “你现在挺懂我的啊。”墨修居然与我十指相扣,轻笑道:“成为太一的同族,代替太一守护一方宇宙。” “就是成为真正的泰皇啊,不是挺好吗?”我瞬间恨不得抽出手,一巴掌再打醒墨修! 哇擦! 这何止是天大的好事啊,这真的是把天都给他,他居然不要! “可太一也不自由啊。”墨修死死握着我的手。 抿着嘴无所谓的道:“天外有天呢,他就算守护这一方宇宙,可心中所爱,还不是护不住。” “所以我想着,我们就日子难过一点,努力一点,在一起就好了。”墨修好像无所谓,沉眼看着我道:“我们这情况,不是比龙灵和那条本体蛇好太多了吗。” “他们孩子都没生下来,我们不是把阿乖生下来了吗。”墨修伸出,摸了摸阿乖的脸。 安慰我道:“反正你不是还能从明虚脑中见到太一吗,到时如果我们打不过华胥,再找太一,到时再说吗。” 我只感觉一口气喘不上来。 突然有点明白记忆中龙夫人面对龙岐旭做一些冤枉事情时,那种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当时好像是有笔大生意,让龙岐旭半夜去送货,然后要求有点多吧,龙岐旭就感觉无所谓,直接拒绝了。 龙夫人认为做这一大笔,钱多点,以后就轻松点,小生意可以不做。 当时龙岐旭说话的语气,也和墨修差不多。 钱少就少用点,没用了再想办法挣啊如何如何的。 墨修见我似乎真的生气了,连忙解释道:“如果成为了太一,他的真身连动都不敢乱动。可能外界还有其他的有无之蛇,或是其他的东西,来袭。” “况且,时差也比较大吧。他好像很久才来一次,谁知道以后我接任了他的位置,多久能回来一次。就是当时他问我的时候,我感觉不太划算吧,随口本能的就拒绝了。”墨修捧着我的手,看着我怀里的阿乖,就眼老妈子一样碎碎念。 我原本一窝子的气,被他这碎碎念给念没了。 醉得迷迷糊糊的想着:难道有了孩子后,男的就变得不一样了吗? 见我还没说完,墨修好像也有点慌,干脆下了个大招。 朝我道:“这不是还有阿乖吗?太一既然让他生下来,肯定对他有安排的。” “既然我不想接任,他也没有强迫我,估计到时打算让阿乖接任,不就好了。”墨修一想,脸上立马一脸欣慰。 笑眯眯的看着我:“白微他爸妈也是这么做的,这不是比我接任更好。泰皇是我儿子,你说是不是?” 墨修那笑,和白微说她是最强关系户时一样一样的。 闪得我眼睛有点疼! 我原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憋屈劲,立马就又涌了上来。 嗯! 他不想一动不动的躺在天上,他儿子可以。 他不想跟我有时差,他儿子可以。 他不想接任泰皇,他儿子可以。 他这不是坑儿子吗! 我努力安慰自己,不要再生气了。 难道这就是男女之间的区别吗? 总感觉说也说不清,我干脆抱着阿乖,复又躺下,免得被气死。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和墨修之间的关系,与这世间普普通通的任何夫妻都没有区别。 思维上,永远有着区别,不能协调同步。 可墨修握着我的手还没有放下,见我躺下,似乎又怕我睡着了。 复又用小心的拉了拉,轻声道:“何悦,你没睡的话,我跟你商量个事?” “说。”我不知道是挨了打,还是我喝醉了,总感觉墨修性格变得软了很多。 墨修将我手握了握,这才轻声道:“既然七日后是阿乖的满月酒,反正玄门中人都要来的。我们孩子都满月了,你有没有想过,把我们的婚宴了一起办了?” 第1067章 中西分离 我听着墨修,想把满月酒和婚宴一起办了。 猛的睁开了眼,扭头看着墨修。 却发现他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我,可眼中却带着忐忑。 我就说,墨修怎么可能变得碎碎念,这是在这里等着我。 沉吸了口气,正努力让醉熏熏的脑袋,好好的组织语言,同时让神念不要将这种怒气涌出去。 墨修却又连忙解释道:“如果我们一直没有结婚,阿乖的身份也不太好说,对吧?” “你和我结了神蛇一族的婚盟,又解了。当然不管有没有解什么的,你也是射鱼谷家的家主,我也是蛇族的蛇君吗?你也不能让我跟阿乖这样没名没份的,对吧?”墨修这话说得委婉。 其实话里的意思,是我和阿乖没名没份吧? 可现在是在意名份的时候吗? 我不由的搂紧了怀里的阿乖,扭头看了看墨修,想了想,反正也差不多。 而且气饱了,也懒得和墨修再说了。 轻嗯了一声:“随你吧。” 就我和墨修的关系,好了又坏,结了又离,我已经麻木了。 “好!那我去安排!”墨修立马欢喜的应了一声,一把将我怀里的阿乖抱了过去:“你先睡会,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他这真的是变了性,我悄眯眯的睁眼看了看他。 就见他满脸都是欣慰的看着我,更甚至无比的满足,似乎就这样看着我,就很好了。 这搞得有点莫名其妙。 我引着神念朝墨修探了探,发现他确实是墨修。 可还是不太放心,朝墨修道:“龙家我房间床板上,贴了一张公式,你记得是什么公式吗?” 墨修被我问得一愣,却还是疑惑的想了想:“没有吧?龙夫人不让你乱贴东西。” “哦。”我眯眼看着墨修,这才复又闭上了眼。 总感觉墨修从西归出来后,性格变了。 变软了,变得没那么高冷了。 想着太一神识进入了墨修体内,我心头瞬间就又是一紧。 别又来什么夺舍的事情,这下不敢睁眼了,心里头想着,如果墨修被夺舍,他现在都能以自己的蛇身制录出太一真身了。 怕我们所有人绑起来,都不一定打得过。 原先他被有无之蛇占据意识的时候,我们都干不过。 这现在被太一占了,我们是真的没办法了。 难道就让他一直占据着墨修的身体? 可太一占据墨修的身体为了什么啊? 我正胡乱的想着,就感觉墨修好像微微倾身,在我额头轻轻的亲了一下。 好像轻叹了口气,复又亲了亲我的眼皮:“睡吧,别乱想了。我接收太一神识后,感觉到了他那道神识在西归中沉浸数以万计的岁月,感受了那种孤寂,以及相爱不能相守的悔恨。” “何悦,我们能在一起,能有自己的孩子。能和普通人一样,打打闹闹。我能给你做饭,能看着你生气,看着你笑,真的已经很好很好了。”墨修声音微微的发哑。 在我脸上复又亲了一口:“太一想夺舍我,如果是想和你在一起,以他的能力,会直接改变你的记忆,让你连神念都没有。” 他这么一说,还真是的。 我微微睁开眼,却见墨修眼中尽是庆幸。 垂首对着我的唇轻了一下:“何悦,我有时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有多少普通人,夫妻尚且不能天天在一起。我只是想着,我们该珍惜的。” “不要为了那些不能改变的事情,太过焦虑,从而忘记了眼前所该珍惜的。”墨修这次眼中尽是欣慰。 低首亲了亲我的眼睛:“睡吧,我看着你睡,外面的事情,有我呢。” 上次他这么说的时候,是我生下阿乖,又引了心头血结了婚盟,将自己的命给了一半给他。 等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杀了前来找事的魔蛇,将人家的神魂熬成了汤。 这次看他的样子,怕是真的又强大了很多,连沐七那些都不放在眼里了吧。 我想着他说的,确实也有一定的道理。 似乎墨修,已经从蛇君,转变成了顾家好男人了。 难道渣蛇回头,是这样的? 可我确实是醉得厉害,昏沉得很,又撑着和墨修说了这么多话。 既然他答应接这个班了,我就睡吧。 或许是真的醉了,亦或是我真的很久没有睡了,所以没一会就真的睡沉了。 墨修似乎还用神念,轻轻安抚着我的神念。 还跟哄孩子一样,拍着我肩膀,轻轻的哄着我。 我原本一直紧绷着的精神,慢慢的松懈了下来,就越睡越沉。 这一次是真的睡得很舒服,舒服到我醒来的时候,只感觉精神无比的饱满。 连心情都好了许多,看着床头的翠竹都好像鲜嫩了一些。 想着起来找了洗濑用的东西,一起身,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竹屋很宽,原先应龙被冻在这里的时候,我把书和一些其他要用的东西,搬到新建的竹屋那里去了。 所以就更宽了。 但现在,竹屋被破成两半。 一半扎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似乎还是活的,就生长在竹子上。 挂着雪白的薄纱,还扎着花球,挂了很多亮晶晶的东西。 有很大一颗水晶,冒着寒气,衬托着旁边的花都好像仙气飘飘的。 另一边却是大红色,摆满了好像是梨花木的吧…… 我也不懂木材,反正就是实木的家具,而且都挺精致的,还都扎着大红的绸子。 桌子上,摆满了一愣的托盘,上面金光闪闪就算了。 还有着很多亮晶晶的东西,又大块,又闪。 我看得有点迷糊,这一中一西,搞得这么豪横,一点品味都没有。 走到西式的那边看了一眼,伸手捏了捏一颗挂得亮晶晶像水晶一样的东西。 嗯! 我就知道是块冰! 复又转过去,到旁边托盘看了一眼,也捏了一颗亮晶晶的水晶拿起来。 这不知道是谁冻的,都没有旁边西式的冻得造型好,看上去就是那种随意刨出来的冰块,连打磨都没有打的。 不对! 我摸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不冰。 正疑惑着,就听到于心眉的声音传来:“那是原钻,墨修听白微说火山底部多,就让一些火蛇去采回来的。这可是钻啊,人家火蛇又没人化成人形,没有手,就用嘴衔回来的,我都见一条蛇连蛇信都被划破了。真的是造孽!” “哦,还有你这些金器首饰,都是蛇族众筹的。”于心眉说起来,一时也有点同情。 小心的朝外面看了一眼,然后朝我道:“墨修这次怕是有点疯了。蛇族本来有修为的大蛇就不多了,他为了凑聘礼,几乎将人家的蛇窝老底全都给端了。” “现在那些大蛇不知道积了多少年,才积了这么些金器,被他拿来凑聘礼。一条条的欲哭无泪,如果不是和墨修之间的差距真的是天上地上,我怕是……蛇族都要叛变了!”于心眉不由的摇头。 低声道:“你行行好吧,劝劝墨修,也别让人家巴山那些人为难。” 我听着一愣一愣的,就睡了一觉。 怎么蛇族都要叛变了,巴山又为难什么? 墨修搞的什么啊! 第1068章 聘礼嫁妆 我这才睡醒,就见整个屋子都变了样。 而且于心眉居然也来了,还没抱着阿贝。 不由的扭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好像天色也还好,应该是上午吧? 于心眉见我伸着头往外看,轻声道:“别看了,墨修在给你做早饭,说你快醒了。你等下跟他谈谈,聘礼这东西,真的别太过了。” 她说着,好像生怕墨修听到,扯着我往里面走了两步。 还偷偷的往外瞄,朝我悄声道:“现在外面玄门都人心惶惶,白微昨晚还趁着凌晨的空档,偷偷跑回来一趟。路过一个小的门派,人家和蛇族有一定的关系,感觉到神蛇过界,吓得连夜就搬到了清水镇外。” 我听着一时没有接收到重点,瞥眼看着于心眉:“第一,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巴山的吗?” “第二,白微和阿宝偷跑回来做什么?送个帖子,还有苍灵呢,她们偷跑什么啊?” “第三,那些玄门中人搬到清水镇外做什么?”我听着只感觉好像自己在作梦。 看着竹屋泾渭分明的两种豪横风格,原本睡醒的那种神清气爽都没了。 总感觉自己睡了一觉,就又出大事了。 上次睡一会,魔蛇就被熬汤了。 这次一睡,差不多一样的效果了! 于心眉这才想起来重点:“第一,你和墨修要办婚礼,你真正对外公布的正式身份,是射鱼谷家的家主,巴山巫神。巴山人言语不通,我作为你娘家人,就来商量彩礼聘礼,以及婚礼的具体细节啊啊!” “第二,同上。白微和阿宝听说你们要结婚,就跑回来凑热闹啊。那个……”于心眉指了指西式的那一边,朝我道:“这是白微极力推荐的,说你是以一个普通人长大的,肯定喜欢现在流行的这种西式,婚纱花拱门,亮闪闪的钻石。” “哦,阿宝也同意。因为西式的话,他可以当花童,参与感强。我估计是被白微在回来的路上,洗过脑了。”于心眉掰着手指跟我算。 我还只听了两点,就感觉脑袋被碎碎念得头痛。 想涌着神念直接去看于心眉的记忆了,她却朝我摆了下手,后退了一步。 然后掰着手指道:“第三,玄门中人收了风望舒的帖子,又收了你的。怕被风家灭门,又怕你家蛇娃过界一时没忍住,叫上一句,人家岂不是直接成了血雾,尸骨无存哪。” “反正要来清水镇喝喜酒的吗,而且你们是婚宴和满月一起办吗,人家送礼也是个问题。住在清水镇外,可以避免被风家灭门,被蛇娃误伤,还可以一起讨论送礼的问题。”于心眉一拍手。 挑眼看着我:“一举三得,多好。你现在出去看看,整个清水镇个,乌压压的,全是来喝喜酒的。” 她说到这里,复又想起了什么,朝我道:“蛇君有令,为了震慑,连那些新兴的教派都发了帖子。因为风家也发了!” “所以霓裳门,童子教,昆仑啊,夕阳啊,还有什么少年帮,反正能将人分化的那些教派都也有人在外面探消息。”于心眉瞥眼看着我,低声道:“我估计等到了明天,白微她们就不用送了。” 我算着这才是第二天吧,这就送完了? 这可不是像风家,八八六十四只飞凰,分批分的。 白微她们应该是一家一家的送吧,就算白微速度快,要一定定的打个转,也要好几天吧。 于心眉见我沉思,一拍手道:“因为明天,再大再搬得慢的门派,也举家给搬到清水镇外来了。” 我被她这大喘气给气笑了。 瞥眼看着她,感觉她这是突然到要讨论彩礼,所以人设代入感太强,有媒婆说话的那味了。 “对了。”于心眉见我还瞥着她,立马又道:“你管管何寿,这些东西都是他给墨修乱出主意。什么既然当着天下玄门嫁娶,儿子都生了,就得真金白银啊,现在你看这样,啥都往这里堆。” 我看着那些金光闪闪的金子,还有着闪亮的原钻,以及一坨坨的宝石,确实只能用堆来形容。 “是吧。”于心眉见我皱眉,立马又扯了扯我:“你是从巴山出嫁,他给了聘礼这么重。巴山穷,拿不出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住的摩天岭,都给搬走了,什么都没有了!那嫁妆,我也不知道怎么陪啊。” “现在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你也知道,巴山人不注重这个,只要够吃够穿,他们连件多余的衣服都没有,你忍心跟墨修端大蛇的老窝一样,去一个峰一个峰的搜人家的老底给你凑嫁妆?” 我就说,她怎么也跟墨修一样碎碎念了,原来是难题在这里。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难道她们就忘了,我们办这个宴,就是只是想赶在风望舒之前,清理一下这些玄门中人吗? 怎么一个个整得跟真的一样。 墨修代入感和参与感这么强,我可以理解。 他见到了太一和原主那种失败,爱而不得,以及与太一神识那种数以万计的寂寥共情。 所以从西归出来,感觉自己有家有口,有所爱,有所养,特别的珍惜。 可白微,何寿,还有于心眉,她们参与个什么劲啊? 哦! 还有阿宝! 他还想当花童? 穿着那一身黑金带龟纹的黑袍当花童吗? 这些人,怎么感觉跟我不在一个频道啊。 “来,你看下。”于心眉见我没有说话,还以为我真担心嫁妆的问题。 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朝我道:“这是我连夜让夸父测画出来的,这、这、这……” 她在几座山点了点,朝我轻声道:“都有金矿,而且没有峰主,算是你的。用巴山人的速度,还有六天,应该能挖出不少黄金。你选一座,我们开挖。到时给你陪嫁个几千斤黄金,你自己动动手,连夜用神念编个什么其他的造型。” 我听着她这直接挖金矿了,只感觉离了个大谱。 她怎么不想着,直接拿金矿陪嫁呢? 还挖,还让我自己编个造型,不嫌麻烦吗? 当下沉吸了口气:“于古月呢。” “在量身,定制衣服,给你当花童啊。”于古月转过手,居然又掏出一叠什么。 朝我展开道:“你再看看这个,我找明虚复印的《白泽图》。我感觉吧,你从巴山出嫁。那些什么青铜树啊,法杖啊,这些有巴山特色的,你在壁画上见过,能制录出来。” “但你以后可是要争夺神母尊位的,到时金子够,你就按着这卷白泽图,将这一万多天下鬼神全部制录出来。到时金闪闪的飞进清水镇,哇……”于心眉一说着,就满眼放光,好像已经看到那幅壮观的场景了。 我也感觉满眼冒金星,被气得! 看着于心眉轻声道:“我让你帮我尽量问问,那蛇窟里的蛇纹,于古月还能解出其他什么信息,你帮我问了吗?” 我问于古月,是问她正事。 她给我幻想着满天金闪闪的鬼神异兽。 于心眉好像这才反应过来,拿着那复印的《白泽图》,看着我眨了眨眼。 “不用问了。”墨修正好端着托盘进来,朝我道:“于古月什么都不看不到了。” 我不解的看着墨修,他轻轻一点手,让竹子在我身边长出一张桌子。 将托盘放下:“我将神念附在那些蛇纹之上,除了风家那卷原本附了太一神识的,其他有关的蛇纹,就算是电子件,也都毁了!” 他轻飘飘一句话,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全都毁了? 第1069章 天外之客 我听墨修说所有蛇纹相关的资料都毁了。 总感觉不太可信。 说是纸制的毁了,我信。 可电子件怎么毁? 难道神念还能这么用? 转眼看向于心眉,她朝我眨了眨眼。 然后抿了抿嘴,因为墨修在,又不好开口,示意我用神念。 我瞥了一眼墨修,他好像并不在意,反倒是心情很好的放托盘放下后,转到那放聘礼的地方。 从袖子里掏出两大袋哗哗作响的东西,小心的拿出来,放在空的托盘里。 看上去,红光闪闪的,好像是红宝石。 看他那样,好像真的是个安心待娶的普通男子。 我试着神念进入于心眉的记忆里,她这一天都是乱糟糟的,和巴山各峰主乱七八糟的商量着婚礼的事情。 用神念扫了一下,居然还有人建议,既然我们住在清水镇,现在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不如让于古月和阿贝联手,从巴山选座差不多大的山,直接搬过来,最好是有金矿的。 当时可以重现当初我搬摩天岭入清水镇,驱群蛇**异动的盛况。 绝对一举震惊天下所有人,以及鬼神异兽,绝对盛况空前,绝对不只是什么千年未见,稳稳的压住风家当初给风望舒和墨修办的婚礼。 我只感觉这些人想法,真的是能升天。 不愧是与世隔绝,呆在巴山的人。 不受天禁,想法都不受限制。 用异想天开来形容,都有点委屈他们了。 我连神念都不敢扫这些奇思妙想了,直接跳到于古月看那蛇纹视频的地方。 离开巴山前,我刻意用神念交待过于心眉,她对这点还算比较重视。 所以就亲自盯着于古月重新看,让她解译一个就告诉她,然后她用笔记录下来。 再零碎的,她都记下了。 可以于古月现的智力,要逐字逐句的看,还没等她把前面看过的翻译。 看着看着,那视频上的蛇纹好像都活了过来,在满视频的乱游动。 跟着视频就好像损坏了一下,怎么放都是扭曲的雪花点。 于心眉也是有打算的,备份了好几份。 拿出来看,也是一样的。 所有的蛇纹好像都活了过来,在屏幕上一游动,然后就没了。 我收回神念,扭头看了一眼墨修:“原来神念还可以这样用啊。” “蛇纹的可以,其他文字的,暂时没试过。”墨修正拿着一袋原钻,放在西式的那边。 朝我道:“白微说你应该会喜欢,现在确实有点乱。这不是还有好几天吗?” “我今天在看婚礼布置的,到时我好好安排一下,不会这样乱的。等我确定好几个方案,用幻象制录出来,到时一个个的选。”墨修朝我笑了笑,然后朝我指了指道:“先洗濑一下,吃早饭吧。” 于心眉也知道自己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朝我耸了耸眉。 将那张地图,和复印的《白泽图》放在我面前,朝我拍了拍。 然后沉声道:“别丢了巴山的脸!选一座,我们就开挖!” 我瞥了她一眼,她立马跑了出去。 墨修朝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引出一张椅子坐下。 然后一挥手,一个冰盆里面装着热水,就在我旁边。 我看着那豪横的中西分明的聘礼,一时都没脸看墨修。 干脆安心的洗濑过后,这才坐在墨修对面。 早餐很丰盛,一碗鸡汤粥,一碗面,还有一碗馄饨,一荤一素包子各一个,还有面包,三个小菜。 估计是不知道我醒来想吃什么,他就一样做了点。 我也没客气,实在是饿太久了。 见碗都不大,就全吃了。 墨修就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吃,脸上一直挂着笑。 等我吃完,给我引了杯水漱口:“你很想知道蛇纹典籍里那些东西?” “嗯!”我接过水,抿在嘴里,轻声道:“就是好奇,沉天斧到底是怎么制出来的。你不好奇吗?” 以前我不太了解,重新做出一具躯体有多难,现在我知道了。 所以对于蛇棺里为什么能制出活的躯体,真的很好奇。 还有就是我知道清水镇外面那些界碑,是后土骸骨雕刻的,按理就算她没有地球的一半魂神之力,至少也和地球相联吧。 她的骸骨镇于地表,作用在那界碑上的力,就等于作用于整个地球。 可沉天斧在我手里的时候,居然让我将界碑劈开了一道裂缝。 虽然很小,可也足够让我震惊了。 这天下,最强大的怕就是华胥了,毕竟我们都生活在人家的真身之上,还是靠着她神魂之力化出来的。 所以最坚硬的,也应该是她的骨头啊。 沉天斧又是用什么做出来的?居然能损坏界碑! 墨修瞥了我一眼,轻笑道:“陨石啊。巴山穿波箭,不也是用陨铁打造的吗。” 他怎么知道的? 我不由的低咳了一声,这事当初风家叛变的时候,巴山努力多造穿波箭,于心眉跟我提过。 但当时我心中事情太多,只是表示知道了,并没有在意。 毕竟以前看电视,只要稍有名的剑,都吹嘘是什么天外陨铁打造的。 巴山广袤,摩天岭能引天火,又那样耸立,所以时常有陨石落下。 最先阿娜藏身的那个天坑,就是陨石砸下来后形成的。 那陨石里的矿石,被巴山人运走,分化锻造了。 那个天坑还在,阿娜就带着她那些人脸触手蛇娃呆在下面。 当时我也确实没有在意,这件事,所以也没有告诉墨修。 现在想来,所有事情,其实很多细节,都有所指,只是当时我们太过关心眼前的事情了,而没注意这些细节。 “天外来客,一旦是活的,自然比这本土的强一些。”墨修好像并不在意隐瞒这个。 朝我沉声道:“毕竟现在就算你我,也不能踏破苍穹,可它们能横渡星空,来到这里,就已经很强了。” “就算是死物。在划破星空时,无论是气压还是燃烧的火焰都极度高温,最后残留下来的陨石,自然都是精华。而且能穿破天禁而下,想来都是很坚硬的。”墨修瞥眼看着我,居然很耐心的解释着。 他说得倒是也是在理。 我不由的低头轻笑了笑,开始明白那些古代名剑名兵器,为什么要吹嘘天外陨铁打造,如何如何的。 原来这是真的啊! 或许是那中西分化的聘礼太过显眼,我现在才有一种真的要成婚的感觉。 看着墨修,一时也有点……近乡情怯。 所以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墨修却一反昨天的碎碎念,好像一幅温润公子的模样。 盯着我看了看道:“我知道送你什么聘礼最合适了。” 我…… 所以谈了这么多,又回到了聘礼? 这是完全被洗脑了啊! 墨修沉眼看着我,自信的点了点头道:“其实你没发现,摩天岭也是天外陨石。既然你想要把沉天斧,我就入风城,以摩天岭的石头给你锻造一把沉天斧。” 我听着不由的一愣,跟着猛的想起,摩天岭那盘山而上的路上,都是连接着被凿空的山体! 原来那些开凿的洞,并不是用来居住的,而是凿空了里面的陨石,打造了什么。 可墨修也要造沉天斧了吗…… 第1070章 一片星空 我一听墨修要造沉天斧,一时就感觉有点恍然。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是一紧,原本还因为婚礼有着三分的羞涩,好像瞬间就消了,整个人都有点飘忽。 就像,坐电梯时突然下降那一瞬间的失重感。 有点紧张的看着墨修:“为什么造沉天斧?” 以前何寿在封住西归那个坑时,见过我怀着阿乖,带着阿宝,杀墨修造蛇棺。 那条本体蛇在摩天岭穿透时间,看着我,也说了一些不太明了的话。 以及蛇窟那些预言,还有我毁了蛇棺,却发现这东西本来就是太一留下的那卷蛇纹典籍,才能造出来的。 不管是为了原主,还是为了有无之蛇,都跟我和墨修脱不开干系。 劈了界碑,却又发现界碑是后土主动削骨为碑,用来阻挡天禁,划地为界的。 好像那些东西,只要留着,对我都只有好处,但龙灵他们的布局,就又似乎引着我去毁坏,又暗示着我该自己再创一个新的。 更甚至,我杀了龙灵,龙夫人告诉我,一切才是开始。 这些种种,总让我总有一种,好像命运兜兜转转,不过依旧在轮回之间。 胡一色也入过西归,看到了未来,说以后没有墨修,有无之蛇也没有。 我生下了阿乖,西归我们也进去了,就我们所见,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时间归所,所以我其实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的。 为了我不用亲手杀墨修了! 毕竟,当在蛇棺中,亲眼看过龙灵,一刀刀的片了那条本体蛇,雕入符纹,造下蛇棺时,那种感觉…… 很揪心! 所以我当初听到何寿说那个未来所见的时候,我很害怕,有一天我真的一刀刀的杀了墨修。 可现在,沉天斧啊…… 那造了沉天斧之后呢? 我脑中突然闪过,龙灵一边哭,一边杀了那条本体蛇的场景。 当初到底为什么造蛇棺? 为了冲破天禁,生下龙灵腹中的孩子吗? 可当时龙灵已经抽离了神魂,躯体不知道在哪里,孩子自然也没有打算,也没有办法生的了。 她并不愿意杀那条本体蛇,那为什么要造蛇棺? 难道真的像龙灵自己所说的那样? 还是那条本体蛇有其他的目的! 我一时感觉脑袋乱糟糟的,不停的安慰自己别多想。 可错乱的细节和信息太多了,我总怕自己再下决定,走向的结局会是最坏的那个。 沐七不止一次对我说,接收后土的记忆,成为他的主人,是他纵观过去、未来,对我最好的结果。 我以前一直认为他主人,是个吞食异兽的怪物,所以很抗拒。 可就我现在所知,她也吞食异兽,可她也为了这一片净土,削骨断魂! 我脑袋乱轰轰的,无数的想法在脑中乱闪。 “何悦。”我手上突然一热,墨修捧着我的手,朝我轻声道:“从蛇棺事发后,你一直没有安全感。” “我就想着送你件兵器,让你有点安全感。”墨修搓揉着我的手,帮我捂热:“风家那条极光飘带,是太一用来护送自己一缕神魂化成伏羲,陪伴女娲的,你不想要。” “所以我就还给了风望舒,入西归重新给你炼化了一条回来。可你好像也不想要!”墨修手掌慢慢发热。 捧着我的手,有点好笑的道:“刚才你提及沉天斧,对它很向往,我就随口提了一句。如果你不喜欢沉天斧,我帮你造个其他的也可以。刀,枪,剑……” “不用了。”我连忙摇了摇头,想将手抽出来。 墨修却死死的捂住,抬眼看着我:“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他脸上带着丝丝的忐忑,抿了抿嘴,似乎在努力的想跟我和好。 跟着我就感觉淡淡的神念朝我涌来,在感知我的情绪。 我想将那种莫名的恐惧压下去,可墨修没接收太一神识时,神念已经挺强的,现在我在他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他神念一闪,就宛如人有时灵光一闪而过,就感知到我情绪中的恐慌了。 这种情绪说不上来具体是因为什么,也没有道理可寻。 就像普通人有时看到一个东西,就会勾起自己都不知道的恐慌。 那把沉天斧,其实到我手中的时候并不多。 或许是因为那条本体蛇递给我时,太过深情。 还有我用它劈开过界碑,让我总感觉不太安心。 “何悦。”墨修轻叹了口气,走过来,将我紧抱在怀里:“那就不做沉天斧了。” 他语气中尽是妥协和无奈,朝我轻声道:“我就是随口一提,你不想,我就不做。” 我趴在他怀里,轻嗯了一声,看着墨修的黑袍。 伸手抚了抚上面的纹路,他们的衣服并不是纺织品,而是鳞所化的。 看上去柔软,摸上去也柔软。 可等我指尖附带着神念,轻轻一抚而过的时候,上面就有着细如米粒的黑鳞宛如波光般,一闪而过。 墨修轻拍着我的背,轻声道:“你最近多思多虑了,别想太多。” 我只是无奈的轻笑了笑,也不是我想啊,只是事情纷杂。 其实我也挺希望,自己日子过得跟别的女主一样,一级级的升级打怪,而不是像我们这样,事情过去了,却又好像没有过去。 那些人死了,却又似乎没死,更甚至好像死都是他们事先设计好的! 在墨修怀里趴了一会,他用神念安抚着我,似乎让我那种恐慌驱散了一些。 我这才听到外面声音挺杂乱的,理了理情绪:“那条新飘带挺好的,不用再造其他的兵器了。” 尤其是,不要走魔蛇和那条本体蛇走过的路了。 墨修沉眼看着我,点了点头。 然后转手,引出那条飘带,轻轻梳拢成一条条的细丝带,站在我脑后,帮我将一头黑发编成个发辫。 用丝带配着,其实挺好看的。 编到最后,他打带了一下,好像不太满意,就又去聘礼那边,挑选了两颗原钻。 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神念涌动,那两颗原钻就被他雕刻成十来颗拇指大小的星形。 我瞬间感觉他有点暴殄天物,钻石越大越值钱啊,他这神念一闪,这么大一颗的原钻,被他弄成了小星星! 果然是捡来的,不当回事! “白微说你们这种都会喜欢钻石后,我用神念感知了一下,确实现在的女子都喜欢钻石。”墨修引着化成丝的极光飘带,将那十来颗钻石星星穿坠着。 然后把辫子转过来,递到我眼前:“挺漂亮的。” 飘带轻盈悬浮,黑发就算再长再密,有飘带编缠,似乎也因飘带不受重力,就在我面前蜿蜒的飘着。 发黑亮如夜,极光飘带灵动的在黑发中穿梭着流动着,那十来颗钻星闪透着极光,真宛如夜空中的星光一样闪亮。 似乎我一头黑发,这就是一片星空! 第1071章 老夫老妻 我看着自己的黑发被墨修点缀得好像一片星空,不由的也愣了神。 那些星钻,并不是打了孔,或是镶嵌的,就似乎是丝丝缕缕的极光裹着,在极光之下,闪烁着。 真的就好像隔着星空时,看着远处星光闪烁的样子。 我不由的抬眼看向墨修。 从我们相遇,到现在,他好像并没有送过我什么东西。 当然送吃的时候,还是挺多的。 但这种,浪漫、唯美,而且似乎还有一定意义的东西,真的很少。 在我的定义里,墨修是条又渣又直,还有点自以为是,以及腹黑的蛇。 可现在,居然变成这样了吗? “不喜欢吗?”墨修手指在我黑发上抚了抚,轻声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重新编过。” “不用了。”我将心头的疑惑压下去,朝墨修笑了笑道:“我醒了,还是去看看阿问、沉青,还有阿乖吧。” “好。”墨修低醇的应了一声,拉着我起身,慢慢的朝外走。 是真的走,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走。 没有瞬移,没有腾飞术,没有其他的。 就是普通人,那种一步一步的走。 我不由的扭头看向墨修,他偏头看着我,只是笑。 他从西归出来,性格大变。 变得温润了一些,也变得……不急不躁。 如果不是我睡前,用神念试探过,也用问题试过,我都怀疑墨修被夺舍了。 “怎么了?”墨修感觉我情绪不对,慢慢转手,与我十指相扣,轻声道:“以后没有急事的吧,我们就这样走吧。” “为什么?”我回头看着身后交错的脚印,就好像墨修去西归前,随着我在清水镇走动时留下的。 “因为你喜欢。”墨修也随着我微微侧身,往后看着那两排不长,却交错的脚印。 轻声道:“我在西归的时候不长,可我接收到太一神识后,就感觉我自己在西归真的呆了数以万计的岁月。” “那时我就想啊,时间这东西也好,距离也罢,其实长与短都没有意义的。如果牵着你的手,就这样一直慢慢的走,管他距离长与短,时间线是何寿说的直的圆的,我们就会一直在一起。” “可如果我用瞬移,跨的是这世间的规则,或许我与你……就会在瞬移突破规则的时候错过。就像太一和她一样,他们交错的,只是因为时差。”墨修好像轻呼了一口气,朝苦笑道:“我现在明白,你当初接收到龙灵的情丝蛇和那条本体蛇的感情时,代入感有多强了。” 我听墨修的意思,似乎是受太一神识影响挺大的。 而且他已经两次提到了时差,一次是他拒绝成为太一,一次是现在。 一时也不明白,太一和原主的错过,怎么就是因为时差了。 不是因为原主不愿意走吗? 但看墨修那一脸欣慰的样子,还慎重的拉着我的手,往胳膊里夹了夹,就好像老夫老妻一样。 不由的摇头笑了笑,拉着墨修朝前走。 其实这样一步步的走,真的很好啊。 来来去去的,急急忙忙,心里也累得慌。 我们再快,应对的事情再多,可依旧有着无数的事情等着我们去解决,去做。 或许是我们走得太慢了,还没等我们走到那边竹屋。 何苦就抱着阿乖,坐在竹屋的台阶上,远远的看着我们。 跟着何寿何极他们都出来了,就那样坐在台阶那里,看着我们走路。 还时不时交头接耳,说了句什么。 最后连沉青都拖着半垂的翅膀,好奇的趴到竹室的窗户那里,往我们这边看。 她下半身还是鸟身,小小的脑袋在蓬松的羽毛中转了转,就跟只溜溜转的青鸟一般。 我原本和墨修走得好好的,结果人越聚越多,连肖星烨跟何欢都出来看热闹了。 何辜在竹屋门口,晃了一下,看着我和墨修,复又转身进去了。 我感觉自己走个路,都被他们跟看猴一样。 墨修的脸皮,已经在当初风家悔婚的时候,完全锻炼出来了,根本无所谓。 拉着我稳稳的走到竹屋那边,朝何欢道:“阿问怎么样?” 何欢只是瞥了一眼我和墨修牵在一起的手,捏着他那从胡一色身上拔下来的假须,安然的点了点头:“再休息一下就没了,你们是想请他当高堂吗?” 我原本还想着阿问醒了,就该问问他,被夺舍后,他的神魂是不是被困在后土庙那个黑色石球里的。 还有就是问他知不知道阿熵的真身在哪里,要不然光灭了神魂,我还是不放心的。 至少也得把她真身拉到西归,或者是弄到南墟那神母之眼中,给封起来吧。 结果何欢直接就来了这么一句,瞬间闹了个大红脸,旁边何寿立马嗤笑出声。 连严肃的何极,都好像忍俊不禁。 旁边竹屋的于心眉,更甚至哈哈的笑。 他们一边笑,一边看墨修,明显就是笑他。 我被他们笑得莫名其妙,墨修那厚得从不变色的脸,这会也微红,拉了我一把:“先进去吧。” “现在就进去?是商量好请阿问当高堂了吗?”何寿呵呵的笑。 朝我眨了眨眼道:“你要不要用神念看下我记忆。你不知道啊,昨晚有条蛇,大半夜的将蛇族所有开了灵智的大蛇聚在竹林里,然后又将我们全部叫了过来,还把人家于心眉叫了过来。” “大师兄!”墨修好像轻呼了口气,沉声道:“进去看师父了。” “咯。”何寿朝我抬了抬下巴,眉飞色舞的道:“听到没?以前会这么叫吗?” 他越说越来劲,抱着腿坐着,还掏出把瓜子桂圆什么的出来,边嗑边朝我道:“昨晚他叫了这么人,还很严肃认真,更甚至刻意引着极光布下屏障。” “我们当时以为他是在讲战略战策,连夜攻打风城,还是南墟了。结果……”何寿磕着瓜子,眼睛贼亮的道:“蛇君,沉眼看着我们,跟我们说,好像他解释了一通,你又生气了。” “连说跟你办婚礼,你好像都没有多高兴。问我们怎么办?”何寿吐着瓜子壳,看着我:“你知道当时,我们心里的落差有多大吗?” 他指了指何欢,朝我道:“何欢在墨修说话前,都问我,如果砍了他双腿制上几万枚续命药,够不够减少我们攻打风城的伤亡,因为他还想留着胳膊搭脉。” “结果……”何寿瞥眼看着墨修,耸了耸肩膀,往竹屋边上一躺:“人家蛇族那些大蛇,就给我们端茶水,拿了几十种瓜子啊,桂圆啊,红枣啊,还有婚礼策划书,让我们选!” “哎。”何寿转过胳膊,枕着头看着我:“我现在终于有一种当大舅哥的感觉了。” 墨修低咳了一声,何寿这打趣,他居然有点受不住了。 我瞪了何寿一眼,引着神念一脚将他踢开。 就朝竹屋里走去,可一进去,就见何辜朝我笑了笑,然后对着墨修行了一礼,就与我们擦身而过,朝外走去。 第1072章 归心归家 何辜与我们擦身而过的时候,虽然克制有礼,但太过生疏冷漠。 别说我和墨修,连坐在床上的阿问,目光都沉沉的看着他朝外走。 竹屋外面,何寿叫了一句:“何辜。” 可何辜只是朝他笑了笑:“我去竹林走走。” 跟着依旧温和有礼的朝我们众人行了行礼,转身一步步的朝竹林走去。 没一会,竹屋前就有着两条直线般的脚印,宛如一个锐角般错开。 我和墨修从那边竹屋走过来,两排脚印交错,却相依相存。 可何辜一个人往竹林走,单排的脚印,看上去就显得几分寂寥。 “哎。”阿问轻叹了口气,朝我们苦笑道:“就让他静一静吧。” 这才抬眼看着我和墨修,脸上依旧带着一丝丝的伤痛:“阿熵神魂被灭了吗?” 我听他开口,瞬间就感觉心头有点微微的发酸。 也不知道是因为阿问到现在还只是记挂着阿熵。 还是因为,自己努力救他,或许并不是他所要的。 扫了一眼阿问,见他身体肤色正常,并没有上次见到时那种赤红色。 但脸上再也没有了原先那种温润,就像青折才死的时候,他见到我的那种阴沉。 而且这次他眼中,好像一片死寂。 连当初青折死后,那种强撑着主持大局的光芒都没有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瞬间想到摩天岭上,阿问与我断情绝义后,何寿跟我说的。 问天宗,问天,而阿熵,就是阿问的天。 可现在,阿熵神魂已灭,阿问的天,真的塌了。 我突然有点不敢面对阿问了。 当初青折死于我手,现在阿熵的神魂灭于我手。 阿问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全部都被我弄死了。 可我却还以为…… 他醒过来,我跟他,依旧会和以前一样。 或许,阿问现在也会后悔。 当初蛇棺事发,他不入清水镇,不让何辜何寿他们救我,就让我耗死在那里,就好了。 我并没有刻意引动神念,可阿问情绪中的伤意太浓。 或者说,再次见到我后,这种悲伤,浓到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连建成这竹屋的活竹,以及沉青都感觉到了。 竹屋窗边青挺的竹叶,似乎都耷拉了。 沉青原本见我进来,一张小脸笑眯笑眯的,可这会也跟被风雨吹打的小鸟一般,缩在蓬松的羽毛中,只留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溜溜的打量着外面。 屋外的何寿也感觉到了,他们都走了进来,似乎想开口。 我知道阿问这个时候,或许是真的不想见我的。 瞥了一眼旁边还是句芒真身的沉青:“外面日头正好,想去走动一下吗?” 沉青紧张的看了一眼阿问,动了动翅膀。 她被九尾以狐尾,抽断了全身脊椎和翅膀,就算墨修以神念唤醒了她,肖星烨以水帮她重新固骨,可终究是伤得太重,一时半会也没这么快好。 竹屋里的环境,有点压抑。 我朝墨修点了点头,伸手准备抱起沉青。 她现在是句芒真身,一旦出现在天禁之下,怕又会再出现天谴什么的。 可还在养伤,就在竹屋外面走动一下也好。 可就在我伸手抱起沉青的时候,却听到阿问沉沉的道:“我打算前去南墟,归心于后土,让她生复,然后醒过来。” 我伸着的手,猛的就是一顿! 扭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阿问! “阿问!”何寿直接一昂脖子,就到了床边,盯着阿问:“你胡说什么!” 何极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轻叹了口气,转身坐在竹屋的台阶处。 我只感觉心抖得厉害,沉青微微前倾,将蓬松柔软的羽毛裹住我的双手,眼睛宛如那枝头小鸟般看着我,似乎想安慰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何悦,谢谢你和墨修想尽办法救我。”阿问身体往后靠了靠。 沉声道:“其实无论是我身体归心,还是阿熵神魂夺舍我,都是我自愿的。” 我听着,只感觉一盆冷水,从头淋到了脚。 又好像全身都在火辣辣的生痛,就好像当初沉入西归那弱水之中一样。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冷,还是热,就感觉全身燥得慌。 原来…… 真的是他自愿的! 我手指在沉青蓬松的羽毛中,动了动。 所以,还是我,让他不能归心。 是我,打乱了他的计划。 是我,让他还要再痛苦一次咯! “何悦。”沉青担心的看着我,蓬松的羽毛下,她努力挪着双手握着我的手,轻轻的唤了我一声。 墨修对于这种结果,好像没有半点吃惊。 何寿在竹屋里跟着乱爬的乌龟一样,溜溜的转来转去。 见我们都没有说话,瞪着我们,张嘴想说什么。 可扫过我们后,估计是怕打不过吧。 又急急的走到外边,一脚就想将坐在竹屋台阶边的何极踢开。 可他一脚踢下去,何极连动都没动,更甚至传来金石相撞的声音。 何极明明感觉被踢,却连头都没有抬,只是低头看着台阶下面的细沙。 何寿好像踢了个石头,复又一把扯过何欢:“你是不是也知道?” 何欢推着他的手,没说话。 何寿又顺着何辜前往竹林的脚印看了看,然后扭头猛的盯向旁边竹屋的何苦。 她抱着阿乖,朝何寿点了点头。 我站在沉青睡着的窗边,见他们这些,突然感觉这也确实没什么意外的了。 毕竟在原先阿问身体无骨,归心的时候,我们都知道,他是乐意的。 只是我和何寿何欢,当时根本就没有去想,阿问愿不愿意被我们救。 因为我们不能不救! 怪不得何辜看了我们一眼,就走了。 不只是因为我和墨修在办婚礼了,他不想面对我们。 还有他已经知道,阿问的打算了。 他是问天宗的小师弟,跟阿问最亲。 胡一色刚死,阿问又要走了。 何辜再坚强的心,也撑不住吧。 见大家都沉默,阿问低咳了一声:“后土庙那黑色石球里囚禁的是阿熵的真身。” “那石球乃是后土眼球所化,阿熵半具真身还是能困住的。你和墨修要成婚了,我也没什么送的,就把这个当成我这个师父的随礼吧。”阿问低低的说着。 复又低咳了一声:“这高堂我就不当了,也当不了。” 他说话间,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 看了我和墨修一眼:“我天亮醒过来时,就已经能动了。只是,在等何悦醒过来,也告个别。” “不用!”我扭头盯着阿问。 依旧不死心,冷呵的问道:“告别后,你想去哪?” “南墟,归心,归家。”阿问没有半点闪躲,直接与我直视。 坦荡得好像他真的就是想回家一样! 第1073章 一心寻死 我听着阿问的话,只感觉喉咙里哽得慌。 从沐七第一次出现在摩天岭的时候,我就知道阿问和他是旧识。 他们关系还不错,沐七答应阿问,只要让我接收后土的记忆。 可就在让寻木种在南墟,让寻木重新延续下去。 也可以将阿熵困在南墟! 更甚至入了南墟,阿问也对很多事情有所了解。 那时我以为因为他们各为一宗的宗主,或许都是知道彼此的。 风城外,沐七告诉我阿问要重新化回后土之心的时候,我还很担心。 所以我后来就算拼尽一身精血,制录了墨修,也要灭了阿熵的神魂。 更甚至因为他一直没醒,我同意让墨修入了西归找太一,也答应和何寿去攻打南墟。 结果呢? 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就算墨修用地髓将他救醒了,他依旧不悔不回! 我轻呼了口气,扭头看向阿问。 心头一时百感交集。 对于阿问,我真的视他如师如父。 我总想着,大家经历了一次生死,就算不能一笑泯恩仇,至少现在大局动荡,以他的担当,也会像当初青折死时一样,强撑着主持着大局。 可他居然只想归心归家! 竹屋外,何寿猛的窜了进来。 盯着我和墨修道:“我就说吧,一切的根源还是南墟后土。我们就该攻入南墟,推翻那个该死的祭坛,毁了那后土的头颅,直接将她灭得渣都没有了!” 他这完全是气话。 何极他们全部都是沉默的,或许知道改变不了阿问的决定。 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也没有立场去说。 阿问本就是后土之心,他想归心,我能怎么样? 我已经杀了青折,灭了阿熵神魂,难道还真的让我灭掉后土。 杀尽阿问生中,对他重要的存在吗! “为什么?”最终还是墨修开口,沉声道:“我已经接收了西归太一留下的那道神识,就算对上华胥,我们也有一战之力。你没有必要归心,唤醒后土的。” “我只是想回去。”阿问慢慢转过身,看了我一眼。 然后拍了拍何寿的肩膀:“你是大师兄,以后就该好好的照料师弟师妹,还有阿宝他们。” 何寿伸手就想去扯阿问,同时一挥手,道道龟纹闪过,周天八卦全部朝着阿问镇去。 可阿问就好像看着顽皮孩子一般,微微摇头。 跟着就听到外边细沙轻响,原本布满整个清水镇的细沙哗的一下全部涌了过来,宛如活的一般,将我们所有人全部裹住。 我只感觉眼前黄沙一闪,连忙引着飘带护住沉青,同进神念一涌想朝阿问卷去。 可等我神念一闪而过,黄沙也没了。 阿问,也不见了! “阿问!”何寿突然沉喝一声,直接扯着墨修:“南墟。” “不对!去问天宗,阿问就算归心,也该从问天宗,他被阿熵剜出来的地方进去。”何寿扯着墨修,急急的道:“快点啊!” 可墨修却只是伸手,任由一把细沙往脚下的竹子落去。 估计是刚才伸手拦截阿问时,抓住的。 那一抓细沙一旦从墨修手中脱落,就宛如流水一般,穿透竹层,直接消失不见了。 我看着外面光秃干涸,没有半点细沙的土面。 想来刚才墨修松手的那捧细沙,也沉入地底了吧。 息土真身,后土之心,阿问其实能和胡一色、沐七一样的,普天之下,任由他往。 墨修弹了弹手指,转眼看着我道:“你猜他去哪?” “南墟。”我沉吸了口气,引着飘带,卷着沉青往外走:“他很早就有就这打算了。” “你胡说什么?”何寿急得一把揪住我,厉声喝道:“一旦后土生复,你就夺不了神母尊位了。阿问没了,问天宗也没了,我们都不会帮你的。你居然不打算阻止他?你要看着他死了吗?” “阿问偷偷把斩龙剑,给了阿宝!”我盯着何寿,沉声道:“你知道是什么时候给的吗?” 连我都不知道阿宝什么时候有的斩龙剑。 那是女娲用来斩冀州黑龙的剑,重要到连白微都眼馋。 这种馋并不是馋钻石,馋吃的那种馋,是真的对神蛇一族很重要。 对阿问也很重要,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这样偷偷给了阿宝! 在那时,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何寿面如死灰,却依旧摇头,扯着墨修:“你神念强,不管阿问去哪,你都能搜到。我们不管他愿不愿意,把他弄回来,直接关起来,打晕!” “他要去死,难道我们就看着他去死吗!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的。以前何苦还只想死呢,到现在还不是好好活着!”何寿脸色都变得不像样了。 墨修苦笑道:“普天之下,哪里不是阿问能归心的?他想归心,就像沐七和胡一色想进去南墟和华胥一样,到处都是切入点。更甚至我们所触所摸,都是他能切入的。” “那我们就看着他这样吗?我们白忙活了一场?啊?”何寿整个都疯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地方困住阿问,但就是看阿问愿不愿意了。 但就算能,也得先找到阿问吧。 他刚才那一瞬间消失,连墨修都只抓到了一把沙。 我沉吸了一口气,轻声道:“还有最后一粒去南墟的绿珠。” “去南墟做什么!”何寿脸都变得狰狞了,低吼道:“墨修不是说了吗,他从任何地点都能切入,我们现在要找到阿问,阻止他。” “他会从南墟,后土头颅那个两颗眼球,进去!”我看着何寿,沉声道:“后土神魂在那里。” 而且无论是当初我玄冥神游看到巴山献祭魔蛇,还是牛二在南墟引出有无之蛇,用的都是自己的心。 那些心,是用来献祭给有无之蛇的。 沐七从来都只是说,让后土的记忆进入我体内,但似乎少有提及后土的神魂。 虽有提过神母生复的事情,当时阿问很紧张,一旦后土生复,所要占据的生机太多,他也怕影响现在活着的东西。 所以现在,他提及归心归家。 却并不是让后土像阿熵一样,让真身生复。 而是,用他这颗后土之心,献祭后土头颅里的有无之蛇。 换后土神魂出来! 其实他做这一切,终究是为了我和墨修。 所以,他一定会去南墟的。 我引着神念,将这些想法传入急得快冒火的何寿脑中。 他先是一愣,跟着朝我道:“你怎么知道阿问只是想换后土神魂出来,如果他是真的想让后土整个真身都活过来呢?如果真的是青折和阿熵都死了,他也一心寻死呢?” 第1074章 怀璧其罪 我沉眼看着何寿,突然感觉他一旦碰到阿问相关的事情,就会降智,还会乱。 当下直接沉声道:“你认识的阿问,会为了一己之私,或者为了某一个存在,而将天下苍生置之不顾吗?” 阿问和沐七对接的时候,想过很多办法。 首先同意的,就是我接收后土的记忆,将这些躯体让给后土。 再将我的记忆转到另一具躯体上! 这具躯体,对于阿问和沐七而言,其实相当于一具战甲。 他们认为我没有原主的记忆,受龙岐旭女儿的记忆影响,思维受到限制,发挥不了这具躯体的实力。 所以他们想将这具躯体让给后土! 站在另一个角度来说,其实这确实是一个最完美的办法。 后土确实也是一个伟大的母神! 可以前他们不解释,所以我不愿意。 现在,就算我愿意,墨修也不会愿意,而且已经没有意义了。 何寿听着我的解释,瞬间就明白了。 阿问不会让后土躯体醒过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自己献祭给后土头颅中的有无之蛇,将后土的神魂换出来。 当下一把扯着我道:“快拿那粒绿珠,去南墟,快!这比他归心更麻烦,归心至少还是活着的,可这献祭有无之蛇,他这颗大号的心,等于被吃掉啊!” 那三粒绿珠都是由何苦收着的,他根本都不经我同意,直接窜到何苦面前,朝何苦伸手:“你听到了,快将绿珠拿出来,我们去南墟拦截阿问。” 何苦只是瞥眼看着何寿,抱着阿乖一转身,就落在了竹屋前。 然后沉眼看着我们道:“后土头颅,只有我进去过。你们所见的,都不过是我记忆里,所见到的。” “阿问以后土之心进去献祭,你们确定要拦吗?”何苦脸色发沉,盯着何寿道:“我以前一心想死,你们拦过吗?” “就算这次拦住了,他还是想让后土生复,无论是神魂,还是记忆,他都愿意,你们拦着他,不让他做最想做的事情,好吗?他以后,还是会想办法达成他的目标啊!”何苦脸上尽是无奈。 “他想复活后土,可以另外想办法啊,他没必要去死啊!不是有阿熵的真身吗?还有那具由沐七抽了阿熵一半精血造的躯体吗?两具都给他们,或者让他们选一具,给他们,让他们把后土的记忆注进去,不就行了吗?”何寿急得不停的摆手。 盯着我们道:“躯体,神魂,记忆,任何一个不都可以算是后土复活吗?你跟何悦不是认为记忆最重要吗?” “他们不就是想让后土重新活过来吗,将她记忆注入到哪具躯体,不是一样的活过来?”何寿重重的喘着气。 盯着我们,急急的说着。 “可如果沐七肯的话,当初阿熵同意将她的躯体让给后土,沐七不同意。更何况你也说过了,沐七抽了阿熵一半的精血,造了那具躯体,如果他愿意将后土记忆注入,还会有这些事?”我瞥眼看着何寿。 沉声道:“你冷静点,想想上次阿问被夺舍的事情,如果你不这么关心则乱,或许你早就发现了。” “那他们到底要怎么样吗?”何寿急得直跺脚,朝我们道:“我们先不管,先去南墟,拦住阿问。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他们不就是想要你这具躯体吗?你有一具一模一样的,让给他们就行了。”何寿看着我,沉声道:“你和墨修也不想突破天禁,只要在这里亲亲我我的吗,就把你这具躯体让给沐七和阿问吗。” “反正对于你而言,这具躯体也是浪费。我引出你神魂,然后让沐七把你的记忆抽出来,注入何极藏着的那具躯体,你依旧是你,不会有任何变化。”何寿几乎举着手,朝我保证道:“而且还能赶上你和墨修的婚礼,不会让玄门中人看出来的。” 我沉眼看着何寿,突然感觉有点心寒。 原来不只是沐七和阿问,认为我占据这具躯体是浪费。 连何寿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这是我能选择的吗? 这就是怀璧其罪吗? 这是身体,不是一双鞋,一件衣服,一顶帽子,或是一件首饰! 他们认为我不配,所以我就不该拥有,就该让给其他配拥有的人吗? 就像当初墨修和风家联姻,就是因为我弱,配不上墨修。 所以风家也好,天下玄门也罢,连龙岐旭夫妻,包括墨修,他们就没有一个人问过我愿不愿意接受。 对! 墨修是活的,他有自己的意识。 可现在这具躯体是我的,难道我就不能拿个主意! 我盯着何寿,轻轻的喘了口气。 沉声道:“就算我现在换,也没有用了。太一不会再让这具躯体突破天禁,沐七和阿问,以及阿熵想要的,再也得不到。” “你什么意思?”何寿盯着我,沉声道:“所以你就不救阿问了吗?” 我实在没心情和何寿再因为阿问的事情争吵。 扭头朝何苦道:“准备那颗绿珠,我们去南墟,直接到后土头颅那里,拦住阿问,劝一劝他吧。” “你确定?”何苦瞥眼看着我,将阿乖递了过来。 转手从身后无形的狐尾中掏出那粒绿珠,朝我道:“其实在我看来,死得其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捏着绿珠,转眼看了看坐在竹屋台阶上的何欢何极:“你们去吗?” “我不去。”何欢摇了摇头,捏着胡须道:“生何欢,死何苦。既然阿问想献祭自己,换后土了来,他认为这是对的,其实也挺好的。” “你!”何寿指着何欢,冷呵一声。 手指转向何极。 可何极却轻声道:“你们都走了,苍灵也不在,我要守着清水镇。如果有什么事,我至少可以引出结界,护住外面那些来参加宴席的玄门中人。” 何极依旧严肃认真,知道要负责。 不过何寿没有叫何辜,估计也怕他入南墟,再出什么事。 当下转眼看着我道:“好了,走吧。墨修也一起去吧!” “墨修不去!”我转身,挡着墨修,朝何寿道:“他体内的有无之蛇,能感受到同类。他不能去后土头颅那里,我去就可以了。” 而且我们,还要留着墨修,在外面主持大局。 要不然像上次那样,在南墟被拖住。 万一华胥得到消息,或者风望舒并没有像我们所想的那样是假装黑化,而是真真假假的两头吃呢? 我们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猜测中间。 “对。我留下!”墨修微微往前倾了一下,看着何寿:“苍灵,白微和阿宝还在外面送帖子,我总得留下来等消息。而且阿乖也不能再进去,我要带孩子。” “呵!”何寿冷呵呵的看着我们。 不阴不阳的笑道:“阿问为了你们,可以将自己献祭给有无之蛇,给你们换后土出来帮忙。你们却只想着保命?怪不得阿问几次想让你换出这具躯体,你都不肯。现在还说这具躯体突破不了天禁,你不就是不想让出来吗?用得着编谎话骗我们吗!” 第1075章 失去屏障 我一直以为,在问天宗,和我关系最好的,应该是何寿的。 他性子暴躁,有什么直接说,也为了救我和墨修,几次拼命。 而且他心思通透,没有什么歪心思,所以我总是很放心的用神念跟他交流,也敢引着神念,将自己的所思所想传给他。 我一直知道,在他心中,阿问第一,何辜第二。 但我从来没有想到,为了阿问,他连这么伤人的话都说得出来。 可这个时候,再争论也没有意义了。 他只想救阿问,无论怎么解释,怎么劝,他都会认为我们是不想救阿问。 毕竟阿问将自己献祭给有无之蛇,受益的是我和墨修。 沉眼看了看何寿,我将阿乖递给墨修,直接朝何苦道:“我们走吧,别耽误时间。” 就算阿问要献祭有无之蛇,按我所知道的,估计还要跳一阵子的巫舞,也没这么快。 献祭后,他就再也没有活着的可能,事先也应该会安排好寻木的,应该还会去一趟问天宗,将山腹床边的那棵瘦弱的寻木带走。 就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愿望。 “你们当真不去?”何寿还转眼扫了扫何极何欢。 何欢不善战,也不愿意去拦,不去。 何极估计也认为没什么好拦的,要守在清水镇,不去。 何辜太过重要,何寿不敢让他涉险,不去。 何物,被逐出问天宗,是不是还活着,我都不知道了。 所以最终去的,也就我们三个。 何寿无比失望的看着我们,冷哼了一声,盯着何苦道:“走。” 就在何苦捏着沐七那根穿着绿珠的银丝,准备放手的时候。 墨修突然幽幽开口:“太一改变主意了,这就是时差。何悦这具躯体,已经冲不破天禁了,太一也不会再帮她,给沐七也没有用。” 何苦立马捏紧银丝,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朝何苦笑了笑,轻声道:“走吧。” “什么意思?”何寿却一把扯住我,沉声道:“你早就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太一不是你最大的外援吗?他为什么不护着你了?因为你和墨修生了孩子,还要和墨修成婚吗?还是因为应龙?” 我扭头看着他,他脸上的震惊,比何苦更大。 更甚至这么不相信的接连发问,连理由都帮我找好了。 估计怕我没了太一这个最大的外援,去了南墟阻止不了阿问吧。 扭头看了一眼墨修,他正抱着阿乖,亲着他的额头,看着我道:“你猜到了?你对这种事情,一向很敏感。” 我点了点头,没理会何寿的震惊,只是朝何苦道:“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不!你说清楚!”何寿却紧紧拉着我,沉声道:“你不是每次都很烦,不清不楚吗?这次你既然知道,就一定要说清楚!” “不说清楚,墨修不去,在南墟,凭我们怎么对付沐七,还要拦着阿问?没了太一,你这具躯体,还有什么用,和阿熵有什么区别。”何寿整个人都处于质疑之中。 不停的摇头:“不可能!太一怎么可能放弃你,不可能。” 我不知道他这是太八卦,还是因为失去了最大的屏障,所以有点崩溃。 只是扭头看着墨修:“你来说。” 其实在墨修两次提及时差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了。 他将风家那条极光披帛还给了风望舒,又给我重新炼化了一条,再次提及太一用极光化成青虹,让他一缕神魂化成伏羲,陪伴女娲的时候。 我就有点明白,为什么明虚脑中接收到的太一神魂,与西归那缕神识,所留下来的观点相矛盾,让我不要突破天禁了。 因为时差。 西归那缕神识,是留下来护着原主躯体的,他的记忆依旧停留在原主刚死,太一亲征离开的时候。 那时太一是真心想带原主回天界的,可原主不愿意,所以他留下了一系列的办法,助原主冲破天禁。 而我在明虚脑中见到的太一神魂,却是现在的。 原主的神魂被抽离,化成了女娲;太一自己留了一道神魂,化成了伏羲。 女娲和伏羲是夫妻,太一更甚至正式接见过女娲,确认过一些他想知道的事情。 他已经用另一种形式,弥补了他不能和原主在一起的遗憾。 更甚至,依旧是作为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创世神。 既然他的遗憾已经弥补了,那我们这些对他而言,就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责任,所以他问墨修,要不要接任他泰皇之位。 现在对于太一而言,情爱已经得到了满足,所以责任更重要! 墨修似乎也懒得浪费唇舌,直接用神念,将这些分析和想法,传给了何寿他们。 他现在的神念,可以实质化,变成一条条黑色的细蛇,进入人眼中。 何苦接收后,只是一脸无奈和同情的看着我。 何极何欢对于感情问题没有什么同理心,只是无奈的摇头。 何寿却依旧满脸不可置信:“那他还留了这么多东西呢,难道那卷蛇纹典籍是白留的,还有西归那道神识,他就这样乱留吗?” “大概是两个或者更多的计划吧。无论哪一个成功了,对他而言都行。或者说,只要有一个成功了,他已经满足了。我们这些原定最麻烦的计划,他并不想再实施了,他只是任由我们折腾了,不会再管我们。”我沉眼看着何寿。 轻声道:“所以西归那缕神识,进入了墨修脑中。并不是因为提前设定,而是我借着明虚,与太一相通,他知道这边的情况,放弃了原本的计划,让那缕太一神识自动进入了墨修脑中。” 所以在墨修记忆中,他入西归的时候,那缕太一神识一脸坦然的站在那极光圈中,等着墨修进去。 同时还知道墨修想要解决的事情,给出了解决方案。 按理他在西归一直没有出来,根本就不会知道外面的事情,更不会知道沉青受伤这种对他而言极小的事情。 毕竟我们也是见过那本体蛇留下来的神识的,他们就是一缕缕当时的意识,是停滞在某一时刻,更甚至只能存在于某个特定的地方。 除非像九尾那缕神识一样,一直有何物供奉着她,让她不停的接收外面的信息。 唯一的解释就是真正的太一神魂去过西归,安排他自己以前留在西归那缕神识的结局。 “那怎么办?”何寿整个都有点迷忙了,看着我道:“你这具躯体不再有最大的外援,如果阿问真的想献祭那些有无之蛇,阿问一定会被吃的。可他献祭了,也不一定压得住它们。” 太一既然遗憾弥补了,答应原主护住这个地球的事情,大概也没有必要了。 就怕后土头颅困着的那些有无之蛇,全部突破出来。 “阿问知道的。”我看着何寿,沉声道:“所以他想让后土出来,想让她来帮我们。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南墟劝劝他。” 打是没用的,关也是没用的。 如果阿问不愿意,就算我将他关在摩天岭那陨石里,也关不住! 第1076章 最后机会 我看何寿的样子,大概明白,他们以前能义无反顾的帮我。 除了原先阿问想帮阿熵之外,大概也是仗着我身后有太一这个依仗的。 所以帮着我,就等于走向最后的胜利。 可现在太一这个依仗没了,何寿也开始发虚。 估计这也是为什么,我在巴山提出给阿乖办满月酒,墨修要用自己的真身,制录出太一真身的原因。 他想用这个假象,来蒙蔽其他暗处的存在。 比如华胥,再比如沐七和风家背后那个操控一切的人。 “你不该将这一切告诉何寿的,现在他心里很没底。”何苦见我打定主意要去,轻轻一撒手:“所以有时候,谎言也是有好处的。” 绿珠落地,银丝引路。 我知道何苦说得对,可我受够了欺骗和隐瞒,也不想再隐瞒这些东西。 引着飘带,也不管何寿是不是跟着了,直接和何苦顺着银丝往南墟去。 何寿虽然备受打击,却还是默不作声的跟了下来。 落下来的时候,依旧是那长满真菌的山林里。 我引着飘带,护住我们所有人,为了显示对后土的敬意,也没有用腾飞术,依旧跟以前来时一样,用走的。 那些宛如小精灵的东西在一朵朵大如伞的真菌上面飞行着,它们十指纤细修长,有着晶莹透亮的指甲,像是一要有细细的半月管。 飞到真菌上,轻轻敲了一个孢子粉口,似乎在确认有没有熟,然后就伸出指甲,轻缓的将里面的孢子粉收集了起来。 它们真的很漂亮,宛如蜻蜓般透明的薄翅,就好像那些漂亮的真菌一样,有着各式各样的点缀和颜色。 尖尖的耳朵,圆且精致的小脸,只有我们的指甲盖大小,肤色白得好像发光,看上去小巧可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真菌生长太过繁茂,这林子里的小精灵明显多了很多。 宛如春日采蜜的蜂一般,不停的飞来飞去,好像的跟在我们身边。 黑溜溜的眼睛,打量着我们,凑到一起吱吱的说着什么。 没一会,跟着我们的小精灵,就几乎将我们都围住了。 何寿记挂着阿问,见眼睛尽是这种飞来飞去的东西,心烦得正要挥手去驱开。 我连忙神念一涌,引着飘带将他的手卷住。 “何悦!”何寿朝我沉喝了一声,冷呵道:“现在我连驱几只嗡嗡叫个不停的蜜蜂也不行吗?” 我知道他心情不好,直接引着神念,将应龙被这些小精灵咬伤,划伤的场面传给他。 同时怕何苦也没注意,又就传了一份给何苦。 别看这小东西,可爱得很。 可无论是它们的翅膀,还是现在笑得晶亮的牙齿,以及那用来收集孢子粉的指甲,全部都锋利无比。 沐七只给了我三颗绿珠,这是最后一颗。 也就是说,这次要不就是他达成目的,要不就是我达成。 所以从我们进入南墟开始,这些小精灵就一直跟着我们了。 见识了这些小精灵的厉害,何寿也心有余悸的缩了缩头,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 反倒是何苦拉了我一把,目光扫过那片从后土头颅长出来的丛林:“既然这些小精灵都这么厉害,那这林子里怕是还有其他凶猛的东西,我们得注意了。” “祭坛那里的就够了,你还想要什么凶猛的。”何寿在知道失去屏障后,就开始变得焦躁。 “先去后土之眼那里吧。”我朝何苦无奈的笑了笑,一步步朝外走。 越走那些围着我们的小精灵越多,到最后,如果不是飘带护着我们,有一定的距离,连路都看不清了。 等出了丛林,到了活骨祭坛那边,远远的就看着顶上那颗黑色的石球。 而沐七就依旧像墨修离开时那样,白袍银皮,鹿角赤足的站在那绿珠帘之后。 明显知道我能看见他,远远的就朝我点头笑了笑。 伸手拨开那挡着的绿珠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好像料定我会进去。 我这次来,细细的打量着这活骨祭坛,确实可以看出是个六边形。 可原先我们在祭坛上试过,无论怎么样,我们都只能看到一面。 就算手从这一面穿到另一面的边界,也会自己折回来。 牛二依旧跟那些献祭过后的异兽一样,呆在活骨祭坛的第一层。 远远的见我来了,朝我挥着手,依旧和原先在回龙村一样,朝我憨厚的大叫道:“龙灵!龙灵!” 我瞥了他一眼,朝他也挥了挥手。 然后引着飘带,带着何苦和何寿去了后土之眼那里。 这里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就是两个巨大的深坑。 而且没有放鲜花什么的,就证明阿问还没有来。 只是那些小精灵,一路都跟着我们,就算到了后土之眼之里,依旧围绕着我们吱吱的说个不停。 它们有自己的语言,而且话很多,就跟一堆蜜蜂一样,实在是烦人。 别说何寿了,连向来少有发脾气的何苦,看着它们,都感觉头大。 我引着飘带往何苦落下过的那个深坑探了探。 极光飞快的朝下闪,但就跟西归一样,一旦进去,光就好像夜间射向空中的手电光一样,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只能看到一个光束,往下。 我引着神念将极光尽量贴着坑壁,努力眯睛往下看。 现在我视力很好,能从摩天岭往下眺望,现在也能看挺远的。 下面确实如何苦记忆中所见的一样,很多坑。 但或许是没有活物刺激,并没有什么眼珠子滚出来,被困的有无之蛇也没有出来。 我跟何苦把两边深坑都探过了,两边都是这样的。 证明苍灵他并没有骗我们,后土真的用自己的头颅以及神魂,困住了这无数的有无之蛇。 只是让我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沐七要让牛二献祭心,引得有无之蛇进入墨修眼中。 难道当时他除了想弄死墨修之外,也打着和阿问一样的主意? 只要被困在后土之眼中的有无之蛇,全部进入墨修眼中,那么后土的神魂也就能出来。 只是当时被控制住了,并没有太多的有无之蛇进入墨修的眼中,所以这个计划并没有成功。 我和何苦两人努力的摸索着环境,何寿这会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借着我的神念,交流着对这里的猜测。 正猜着,就听到沐七的声音响起:“这是你最后一次进入南墟的机会了吧?是在等阿问吗?” 第1077章 踏破苍穹 沐七并不是用走来的,好像他直接就出现在了后土之眼的旁边。 那些小精灵,立马宛如蜂蝶一般,全部涌到了他旁边。 凑成一团,将他团团围住,对着他吱吱的说个不停。 那吱吱的声音又杂又乱,沐七却还听得若有所思,不时的点头。 等听完,挥了挥手,示意这些小精灵去一边。 这才朝我们道:“墨修都没来,你们挡得住我和阿问吗?” 他似乎很开心,赤足顺着两个深坑一步步的走着,嘴里还低低的哼着听不太真切的小调。 并且只有半个脚掌踩在边缘,半边脚掌悬空。 那样子有点像小孩子总喜欢踩着一条线走一样。 而且他眼睛一直沉情的看着深坑里,好像这两个深坑,还有着一双眼睛,也在看着他。 “沐七。”我见他那样,突然也感觉有点同情。 轻声道:“太一不会再出来了,我这具躯体也冲破不了天禁,蛇棺也毁了,再也没有突破天禁的办法了。既然这样,你可以将后土的记忆引入到你原先抽阿熵一半精血制的那具躯体里,这样也算后土重生。” “等她醒过来,你再问她想要什么,好吗?”我努力安抚着沐七。 其实到现在,沐七除了到处搅局,也没有做出什么真正大杀伤性的事情。 说是逼我,可每次也都是点到为止。 后土终究是用一己之力,稳到了现在的局面。 值得敬仰! 他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他的主人,也没有什么好批判的。 可沐七却好像置若罔闻,依旧赤足踩着深坑的边缘,低头深情的看着深坑深处。 就这样一圈圈的绕着走,似乎当我们不存在。 何寿拉了我们一下,示意我们到一边去。 等退到一侧,何寿才朝我们道:“他和阿问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这些大佬做事,总是不说明白,我一时也拿不准。 想了想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其实我对这具躯体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就当换件新衣服吧! 干脆往前一步,看着沐七道:“如果你实在还坚持的话,我答应你原先的条件。将我记忆和神魂抽出来,空出这具躯体,让给后土,怎么样?” 何苦连忙扯了我一把,连何寿都低呼了一声:“你疯了,你都告诉他,你这具躯体冲破不了天禁了,他怎么还会要你的。” 我只是盯着沐七:“现在外面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不想让阿问死,你们想让后土活,就算我这具躯体冲不破天禁,但这也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沿着深坑边缘踩着的沐七,依旧没有停,只是幽幽的道:“等阿问来吧,如果他同意,我也同意。” 我听着不由眯了眯眼,难道我这具躯体,除了用来突破天禁之外,还有其他的作用? 但沐七已经一反原先的多话了,好像变得很沉默,顺着两个圈,宛如当初蛇窟那些黑蛇交缠的“∞”符号一样,转着圈的走着。 一圈又一圈,他走得很稳,完全不会踩空。 他好像不知疲倦,而往我们这里聚集的小精灵却越来越多了,几乎密集到成墙。 更甚至它们有的不飞在空中,就匍匐在树叶上,或是站在地上。 “别说他和阿问,光是这些小精灵,我们都对付不了。”何寿见状,扯着我和何苦:“现在还不叫墨修,阿问就真的要死了。” “这不是还有用我躯体换的条件吗。等阿问来了,我们再谈吧。”我拍了何寿一把。 眯眼看着沐七,一时也不敢激怒他。 等到我们放眼看去,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那两个深深的眼坑,全部都是这种小精灵的时候。 阿问才抱着问天宗床边那棵瘦弱的寻木,姗姗来迟。 见我们都在,他似乎并没有半点吃惊。 而是直接落在深坑边,将怀里那棵寻木递给沐七:“帮我好好养着她。” “阿问!”何寿立马朝那边冲去。 可他刚一动,旁边一直围着我们的小精灵,一反原先吱吱谈论个不停的样子。 宛如蜂群般,瞬间“吱”的一声飞了起来,立马结成道道实墙一般,挡在何寿旁边,朝何寿呲牙咧嘴,伸着指甲低吼。 整个后土之眼旁边,都是这小精灵呲牙吼叫的声音。 何寿仗着自己壳厚,还想硬冲。 可那些小精灵獠牙与利爪齐挥,加上身形小,速度快,吱吱的乱飞,没一会就将何寿的黑袍划得四处都是伤痕。 何寿低吼着一句又一句的“问天”,可无论他怎么吼叫,怎么掐着法印,这里都没有火球出现。 更甚至他挥掌想驱出八卦图形,也都没有用。 这里是南墟,很多术法都用不了。 沐七却只是看着何寿,接过阿问递过去的寻木,摸着寻木厚绿的叶片,摇头温和的笑道:“这就是你养的那只小玄龟啊,没白养啊。” 阿问瞥了一眼被小精灵困住的何寿:“别为难他。” “好。”沐七一挥手,那些小精灵立马呲牙,瞬间飞开了。 何寿瞪了一直看着热闹没有帮忙的我和何苦一眼,干脆直接化成玄龟真身,贴服于地,朝着阿问爬过去。 可他一开始爬,阿问就已经一挥衣袖,开始跳动着巫舞。 “阿问!”何寿吓得连那些小精灵都不管了,直接朝阿问飞去。 我没想到沐七居然不按牌理出牌,说好跟阿问商量,答应最先方案,我用这具躯体接收后土记忆的。 哪知道阿问一来,沐七连说都没跟他说。 连忙引着神念,朝着阿问卷去。 可我神念刚一动,沐七就挡在了我面前,朝我沉声道:“我说过,用你的躯体装她的记忆,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以前你不信,现在你想再这样,却已经不可能了。”沐七捧着那棵瘦弱的寻木,朝我幽幽的道:“其实你就不该活着的,在青折想杀你的时候,你就该让青折杀了你。” “什么意思?”我瞥眼看着沐七,隐约感觉不好。 沐七抬头看了看天空,轻声道:“我和阿问都不想再让她呆在这里了。这里不适合她,也不适合寻木。所以我们要让她们,踏破苍穹,去达天界。” 我瞬间明白沐七和阿问要做什么了! 他们不是要用阿问置换出后土,而是要连有无之蛇全部放出来。 有无之蛇一旦大成,就可以像太一真身一样,踏破苍穹,横渡虚空。 第1078章 息土压顶 我原本以为阿问和沐七,就算再疯,也不过是想复活后土,祸害一下我们。 最多也就是争夺一下神母尊位,至少大局上,他们不会有错的。 可他们现在这样,就是不想在这里玩了,所以将整个地球都不在意了,只想放出有无之蛇,带着他们离开。 或许就算我不说,阿问和沐七也知道,太一已经不在意情爱,所以有无之蛇完全成长成太一同族,接任泰皇,才是现在冲破天禁的办法。 有无之蛇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到现在我们都没摸清。 连墨修自己或许都不太知道,到底有多厉害。 它们好像没有躯体,只有神魂,靠寄居于别的躯体,又好像能靠着后天修行而成。 与太一同族,最厉害的能达到太一的高度,成为宇宙真身。 后土之眼中间,有多少有无之蛇,我们从来没有细数过。 但能以心献祭,将有无之蛇引出来,这是已经得到过证实的。 当初巴山在摩天岭,十二巫以心献祭,就能召唤出魔蛇。 而牛二以心献祭,就有着无数的有无之蛇侵占了墨修的身体。 阿问可是后土之心,如果他真的献祭了有无之蛇,那后土之眼中困着的那些都出来了。 岂不是…… 要占据外面那些蛇族的身躯,或者吞食生机,再飞快的成长。 我脑中猛的闪过当初在巴山摩天岭时,谷遇时跟我一起问米,她开的那个蛋。 那里面全是细密的黑蛇。 我每次见到墨修引出这种细细的黑蛇,总感觉害怕。 更甚至,在来之前,他将神念化成这种黑蛇的时候,将竹简上面的文字也化成黑色的细蛇时,都感觉墨修或许就是造成满地黑色细蛇的存在,让我很害怕。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里! 这会阿问已经开始跳动巫舞了,我再也不敢耽搁了,连忙引着神念,沉喝一声:“墨修!” 跟着飘带一引,化成缕缕极光,朝着阿问卷去。 黑发飘荡,护住旁边的何苦和何寿,免得他们被那些小精灵伤着。 沐七见状,低笑一声,银须立马朝着我黑发卷来。 我能感觉到黑发被银须灼断时,那种尖悦的痛意。 却任由银须缠住我黑发,一缕缕的灼断,只是引着飘带,分成两股朝着阿问并围而去。 阿问巫舞其实很漂亮,刚柔并济,见我飘带转去。 他脚尖一点,就跃于空中,同时手与腰同时扭动,居然连巫舞的动作都没有落下。 可就在他跃起时,我立马引着飘带,化成极光,护在那两个深坑之上。 也就在同时,我护着何寿、何苦的黑发被沐七的银须断完了。 我干脆借着飘带用力,纵身一跃,直接悬空于深坑之上,用身体和飘带,挡住了想落下的阿问。 而何寿、何苦没了黑发护着,那些小精灵立马全部朝着他们喷涌而去。 它们就是用来采集孢子粉的,当初伤到应龙,靠的并不是那些尖爪獠牙,而是划伤之后,瞬间朝伤口洒下孢子粉。 何寿先前就有过一战,这会黑发一离,立马就被刮伤。 何苦连忙扭动身后九根无形的狐尾护住她和何寿。 可不过转眼之间,她们俩的身影就被小精灵围得密不透风。 除了小精灵尖悦吱吱的低吼声,以及翅膀快速震动的声音,何寿何苦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何悦!”阿问估计也没想到,我居然会放弃救何寿、何苦。 想转身去救他们,可沐七却沉声道:“阿问,既然要送她离开,你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吗?” 就这一会,那个围着何寿何苦的小精灵圈已经越围越大,有时有着小精灵被何苦的狐尾抽出来。 它们吱吱的乱叫,大声的吼着,又飞快的冲了进去。 何寿在里面大叫:“千万别沾上孢子粉。” 我任由他和何苦被围攻,引着飘带,护住这困着有无之蛇的后土之眼,沉眼看着阿问:“如果后土真的想离开,我可以将这具躯体让出来,你们再问问她,愿不愿意你们用这个方式,送她离开好不好?” 连太一做下的决定,都会因为时过境迁,发生变化。 数以万计的岁月,斗转星移,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一个决定,一个想法,或许只是一瞬间的想法,等冷静下来,没有决定可能不变的。 他们就没有想过,问问后土,想不想离开这里吗? 阿问一时左右为难,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被围困的何寿何苦。 似乎下定了决心,猛的朝着我冲了过来。 他是后土之心,真身可以化成无穷无尽的息土。 其实我只见阿问发挥过一次真正的实力,就是我生阿乖那次。 他一瞬间的化出真身,不只是挡住了从地底钻出来的龙岐旭夫妻,还瞬间宛如泥石流一般,朝外涌去,直接将风家放出的异兽,全部淹没。 眼看阿问朝我冲过来,看他那架势,似乎真正的是视死如归了。 何寿在小精灵的包围圈中,痛苦的哀嚎。 何苦再也没有引出狐尾抽开小精灵了。 他以前是个好师父的,没有架子,也不乱教东西,不留什么功课。 只是任由大家随意的学,想学什么,问他,他都会教。 阿宝在问天宗,包括阿问在内,所有人都是他的师父。 阿问还带着他摘黄桃,教他做黄桃干。 他还很有耐心,在巴山时,曾经跟我月下散步,谈过心。 可现在,他知道这些小精灵有多厉害的。 刚才何寿不过想走过去,就被划得遍体鳞伤,现在被围得密不透风,一旦沾染上孢子粉,别说连阿娜这样的存在都没得活,后土的头颅都不过是养分。 他却依旧没有救何寿何苦的想法,依旧只想以身献祭,放出有无之蛇,带后土踏破苍穹吗? 那我们这些徒弟,在他眼里,加起来,都没有后土离开重要吗? 我用神念引着飘带,紧紧的绷在这后土之眼的坑上,抬眼看着阿问。 他目光依旧温和,可到现在,我才发现。 他的目光,其实和沐七的很像。 一样的温和,一样的平静。 原来,他们都是同一个主人。 阿问与我对视了一眼,眼中尽是无奈,直接阖眼,沉喝道:“何悦,让开!” 就在一声之后,他瞬间化出息土真身。 我只感觉眼前一道黄光一闪,跟着漫天的息土哗的一下,宛如乌云压顶一般,朝着我头顶砸了下来! 第1079章 随机应变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阿问突然变成这样。 不顾师徒情宜,不顾苍生大局。 眼看着息土直接砸下来,我并没有打算避开,只是依旧引着飘带死死护住这两个深坑。 同时黑发涌动,对着从天而降的息土就卷去。 这么多的息土,一旦压下来,我怕是会直接拍成肉泥。 可一旦我挡不住,落入这两个深坑之中,阿问立马就会化成后土之心,献祭了有无之蛇。 光是墨修眼中被困的有无之蛇,就已经控制着墨修,卷土而食了。 如果这里面的有无之蛇,全部出来,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阿问这也是在逼我! 当初摩天岭上,他与我恩断义绝时,我都没有这么伤心。 “阿问,不要!”何寿明显感觉到了什么,在吱吱的小精灵包围圈中大叫。 声音宛如震响天际! 可那息土却并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依旧朝我拍来。 我黑发往上,宛如漫天的夜色,对着息土就卷去。 可凡事皆有度,就算黑发可以吸食生机,这息土生机不绝,但这样宛如乌云压制般直接压下来,我还是受不住。 息土直接任由黑发穿过去,直接朝我头顶压来。 我只感觉乌云压顶,干脆只是用神念引着飘带,死死绷着那两个深坑。 如果实在挡不住,我也就随着这息土直接落入这深坑之中! 可就在我等着息土落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宛如龙吟般的声音传来。 跟着眼前黑影一闪,片片黑鳞闪过。 面前狂风呼呼的朝上卷,一条宛如天柱般的黑蛇哗的一下,张着大嘴,顺着我身体,猛的朝上冲去。 这样极度的压迫感,让整个南墟好像瞬间就漆黑一片。 那条巨大的黑蛇,几乎就在我面前转直朝上冲。 风带着我黑发,呼呼的朝上。 我站在原处,看着那片片黑鳞耸动,连动都没敢动。 黑蛇很长,长到我感觉自己头发都被要被这上卷的风揪掉的时候。 蛇尾一闪,黑蛇在空中一转身,墨修立马化成人形,落在我旁边。 抿了抿嘴,吐出一个石球。 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朝我无奈的道:“幸好赶上了。” 他瞥眼看了看我,眼带担心的道:“没事吧?” 我轻呼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的压迫感真的是太强了。 无论是阿问化出息土真身朝我压下来时,那种压顶的感觉。 还是墨修真身就在我眼前冲天而起的时候,就好像自己不过是大象腿前的一只蚂蚁。 沧海一粟,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何悦?”墨修见我呼气,转过手来,给我顺了顺头发:“你还好吗?” 我摇了摇头,看着远处的空中。 只见白微化成白蛇,依旧驮着应龙,远远的朝我大叫:“何悦,我们又来救你啦!” 说得好像,我经常要被救一样。 不过想想,好像还真是! 这次应龙依旧穿着龙组的服装,可手里拿着的,却不是枪。 而且后背好像背了个巨大的黑壳,右手不停的摁压着,左手拿着个花洒一样的东西,往下洒着水。 这有点像是农村里洒农药时的那种感觉了。 那水一洒而下,所过的地方,一旦沾上的东西,立马化成了水。 这些水还是活的,落在地上,没一会就自主游走,聚集在了一起,慢慢的淌动着。 赫然就是西归的弱水! 所以应龙一洒下来,那些小精灵也不敢碰到弱水,不停的昂首对着上面尖叫。 却宛如避雨的鸟雀一般,吱吱的乱叫,飞快的做鸟雀散。 等小精灵散过之后,就见原先被围攻的何寿何苦,缩在一个龟壳里面。 只是那龟壳,已经被划得到处都是伤痕。 何寿听着外面没有动静了,小心的探头出来看了一眼,然后转着流血的手指,往嘴里含着止血。 这龟壳就是当初明虚制录的那种,虽然是假的,可有我的神念,加上何寿自己这只玄龟在里面放着血,挡一下那些小精灵还是可以的。 只要身体不出血,孢子粉不扎根生长,那些小精灵再怎么凶狠,就等于划着玩。 “怎么搞成这样子?”我看着白微还驮着应龙,追着那些小精灵喷洒弱水,总感觉那个喷农药的装备有点配不上我们现在的身份啊。 龙组不是有很多高大上的装备吗? 弱水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们就搞了个像喷农药的装备出来。 不过看着应龙背上背着的东西,好像是用黑鳞做的? 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墨修。 他苦笑着朝我点了点头:“拔了两片,有点痛。但怕来不及,只能让他们先暂时用着。幸好赶上了!” 他说完,沉眼看着目光随着应龙挪动的沐七:“你只不过是想后土重生,又何必搞得这么严重。” “阿问呢?”沐七慢慢的收回那随着应龙挪动的目光,沉眼看着墨修手里的石球:“哪来的?” 墨修将石球又掂量了一下:“后土庙拿回来的啊。” 阿问走前,交待后事一样的跟我们交待了一下事情。 虽然不过短短几句,却也提及了那阿熵那具真身,就困在后土庙那颗石球里。 这本就是后土的眼球所化,既然能困住阿熵的真身,那困住阿问一会,也没什么关系的。 我来之前,就和墨修用神念交流过了。 而墨修,也用神念化成一条条细蛇,将想法传给了何寿他们。 我们来这里,拖延时间,吸引沐七和阿问的注意力。 墨修、何极前去后土庙,将这颗石球拿出来。 既然何极能将沐七抽阿熵精血所创造的躯体,藏在界碑之中,再将阿熵的真身藏进去就行了。 墨修对于这些上古时间的东西,很有天赋,实在不行,也可以直接用神念打开。 更何况,他接收了太一留下的那道神识,和后土他们几乎算同一时期的,对这些东西,多少有些了解。 所以他们在后面,带着这能困住阿问的东西赶来。 我们在前面,先是尽量谈条件;条件没谈成,何寿何苦就用苦肉计,引得阿问去救他们。 最后实在没办法,就是直接刚。 尽量拖到墨修带着这颗石球过来,强行困住阿问。 大家互相合作,随机应变。 毕竟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已经不敢再只做一个计划了。 可我们没想到,事情比我们想的还严重。 阿问几乎不想谈,直接就以压顶的方式朝我冲过来。 幸好墨修来得快,再晚一点,我就被了阿问那息土一波给冲了进去。 “原来在阿问手里。”沐七却只是看着那颗石球,朝墨修道:“你知道为什么,你不能进后土庙吗?” 而随着沐七说话,祭坛那边好像有什么开始动了起来。 白微突然大叫道:“何悦,快走!快走!” 第1080章 全部陪葬 我们还和沐七谈着,想拖延住时间,让白微和应龙用弱水,将这南墟的东西都融化掉。 哪知道白微还没跑多远,就飞快的驮着应龙冲了过来,朝我们大叫着快走。 一时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远处巨大的祭坛上,好像有着白雾朝着这边涌过来。 那白雾似乎就是祭坛六合边界面涌动着的那种。 白微速度极快,可那白雾好像如同狂风一般,往我们这边涌来。 白微身为神蛇,速度已经很快了,可就在她摆尾的时候,好像沾染到了雾气,有着几片鳞,就好像融化的冰淇淋上的巧克力片一样,哗哗的朝下掉。 痛得她昂首嘶吼一声,驮着应龙都快化成白光般朝这边冲了过来。 墨修脸色瞬间一变,转身直接用瞬移朝着白微而去。 而沐七却银须一闪,还想拦住墨修。 我连忙引着飘带,将沐七拦住,朝墨修沉声道:“先走!” 沐七被飘带卷住,却还扭头看着墨修,沉声道:“你是有无之蛇,她最恨的就是你们。如若你不能踏破苍穹离开,这整片地界,都会因为你而消亡。墨修,你以为你们是在救世,可其实,你们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祸害了!” 他声音带着无比的悲愤! 我引着飘带,将他紧紧缠住。 见远处墨修已经用黑索绑住了白微,而那些白雾依旧飞快的朝这边涌过来。 白雾之间,好像还有着触手涌动。 有点像是…… 当初龙夫人让清水镇的人,用血虱供养小地母时,她外出进食时的白雾。 可这个白雾,明显比小地母引出来的厉害多了,似乎还和弱水相同,沾之既腐。 眼看白雾就好像一锅沸腾的水,突然被揭开锅盖,猛的朝上冒一样。 我不敢停留,连忙将飘带一甩,卷住了何寿和何苦,急急的就去跟墨修汇合。 来南墟这一趟,本就是为了拦截阿问,可现在既然阿问已经被拦住了,我们只要离开南墟,就算成功了。 我引着飘带,直接就到了墨修旁边。 墨修用黑索卷着我们,直接昂首就要朝上冲。 可就在这时,我猛的听到嘶嘶的声音,就好像上次有无之蛇出洞时,轻唤着“龙灵”的名字一样。 我脑中瞬间有着什么,嘶嘶的作响。 本能的扭头看去,就见沐七赤足站在那后土之眼的深坑之上,正昂首看着我。 喃喃的道:“我说过,你接收她的记忆,变成她,是你最好的选择。可你怎么就不听呢?” “是你说天禁之下不容有神,你忘记了吗?是你,驱逐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才有了诸神之战,是你引发了那场大战,不是她!”沐七眼中闪过水光,喃喃的道:“她不想留在这里的,我不会让她再留在这里。” 我心头猛的感觉不好,连忙将飘带卷着的何寿何苦朝着墨修扔去。 神念一闪,就要朝沐七冲过去。 可就感觉腰上一紧,墨修居然直接引着一条黑索,化成一条有无之蛇,缠住我:“走!” 那黑索本身就卷着白微应龙,刚才我还推过去了何寿何苦。 这会墨修直接用瞬移将我们往上送。 自己直接用瞬移朝着沐七而去,可站在后土之眼坑边的沐七,却只是轻轻一笑。 他连巫舞都没有,直接抬手,对着自己胸膛正中就剜了下去。 跟着猛的一用力,鲜血染红了他的银发,身体直接朝着一边深坑倒去。 “墨修!”我想从那条制录的有无之蛇身上,跳下去。 可刚一动,就感觉腰上又是一紧。 何苦用狐尾卷住了我,白微也用她的蛇尾卷住了我。 白雾闪动,我只看到墨修化成黑蛇真身,好像卷住了沐七,却又好像顺着沐七的身体,黑色的蛇身,鲜红的血水,还有着白色的雾气,好像都朝着那漆黑的深坑中落去。 “走!”何寿死死摁着我,朝我沉喝道:“别看了!先走,墨修不会有事的,走!” 我看着涌动的雾气,突然感觉好像又回到了西归。 那时我让墨修带人先走,这次,他却让我先走。 明明说好婚礼和满月酒一起办的,那些聘礼都乱糟糟的堆在那里,他如果不回来了,怎么搞都不知道。 还有风望舒,好像只想跟他联系,他不在…… 我脑袋一时也有点乱,好像并没有多伤心,脑中全是没了墨修,后面还有好多好多的事不知道怎么办啊! “何悦!”何苦一把将我拉上,沉喝道:“先走!” 我这才回过神来,恍然发现整个南墟都是涌动的白雾,里面好像有着无数的触手在拱动着。 这制录的有无之蛇,就算再厉害,也终究不如墨修。 从白雾中往上冲,没一会就有的地方,变得虚无,就好像一截被烧出很多孔洞的皮。 我连忙划破掌心,将血抹在黑蛇之上,引着神念想着墨修真身时的样子。 驱着这条由墨修蜕下蛇皮所制录的有无之蛇,飞快的朝上冲去。 可这白雾中间无数触手涌动,不时朝我们卷过来。 一旦沾上,真的和弱水没有任何区别。 就算是制录的有无之蛇,也好像有着一层层的皮被卷了下去。 何寿沉声喝着,一挥手,直接化出龟身,朝我们沉喝道:“快躲进来!” 而白微一转身,化出一层层厚厚的冰壳,将我们冻住。 跟着我只感觉好像白雾之中,有无数的触手,拉住了这条制录的有无之蛇,下面有着无数嘶嘶的声音低吟着。 连忙对着手腕就又是一下,将血涂在上面,用尽神念催动着这条有无之蛇往上冲。 可这里似乎受到了什么禁锢,原本上次墨修带我冲出来很快的南墟,这次似乎怎么都冲不上去。 就好像一个盖上了盖子的锅,里面尽是滚烫的水雾。 何寿用龟壳护着我们,还想往下看。 我引着神念用飘带尽量护住这条有无之蛇,同时试着用神念朝下涌。 可整个南墟都白茫茫的一片了,这白雾之间,没有墨修的神念,也没有感觉到有无之蛇。 也没有当初和小地母一样的神念,我一时不知道是不是小地母。 但那白雾拉扯的感觉,越来越重。 就算有着飘带护着有无之蛇,有着何寿的龟壳护住我们,有着白微层层的厚冰,我们还是挡不住这白雾的腐蚀性。 何苦试着将狐尾伸出去,刚一动,我们只见九条粗壮的狐尾破开白雾,跟着就听到何苦低呲了一声。 眼着那九条白尾,就好像丢入沸水中的冰块一样,瞬间主消失,只声白雾涌动。 何苦连忙一扭腰身,将狐尾收了回来,朝我们道:“这到底是什么?沐七这是打定主意,阿问没有献祭有无之蛇,他自己剜心献祭,一定要放出有无之蛇,还封了整个南墟,让我们所有人给他陪葬吗?” 应龙也瞥眼看着我,背着那个水壶壳,沉声道:“南墟是个坟墓,难道就真的出不去了?” 我几乎将整个手腕贴在这条制录的有无之蛇身上放血,引着神念附在上面,努力不去想墨修能不能回来,只是用力驱使着这条有无之蛇冲出去。 可无论我怎么努力,这整个南墟就好像真的盖上了一样,神念感知到的,就是没有任何空间可言。 而白雾却越来越浓,而且无孔不入,就算我引着飘带,何寿举着龟壳,可我们只要呼吸,就会有白雾进入。 没一会,我就感觉手上火辣辣的生痛了。 应龙连忙将手捂住我,朝我道:“怎么办啊?” 我盯着应龙,突然想到沐七提到过,应龙才是原主留下最大的帮手。 而且应龙的记忆也是被植入的,她似乎就是个普通人。 可沐七为什么对她这么忌惮? 第1081章 一了百了 应龙帮我捂着手,好像是怕我手被白雾腐蚀,见我打量着她。 满脸疑惑,却粉面却发青道:“你还看我做什么,快想办法出去啊!” “出不去,墨修帮你挡枪都白挡了。”应龙恨不得直接用身体帮我挡着那些白雾。 我眯眼看着应龙,轻声道:“你见过应龙真身吗?” 应龙愣了一下,扭头看着我道:“我?” 我连忙转过手,一把就扯掉应龙头顶几根头发,递给白微:“快,用冰冻个应龙!就是有角有翅膀的那个,真正的应龙!” 墨修的制录之术比我厉害,我见识过他用冰制录出十二生肖陪阿宝洗澡玩的。 这个时候再用纸一点点的折实在是太慢了,让白微用冰冻一个更快! 应龙捂着被揪掉头发的地方,还有点疑惑。 白微这条神蛇却好像瞬间想明白了什么,连忙接过应龙的头发,手一挥,一条以冰制成,内里冻着应龙头发的应龙,栩栩如生的躺在她手心。 “来!”我一把扯过应龙的手,划破她掌心,引着血水染在那条冰制的应龙上。 然后脑中闪过当初在白微记忆里,见过应龙真身,从那六合活骨祭坛之中冲出来的模样。 跟着神念一涌,就感觉身体一晃。 然后一声龙吟之声瞬间划破天空,何苦连忙沉喝一声:“抓紧!” 跟着九条狐尾一闪,将我们全部卷住。 我死死拉着应龙的手,用神念引着她的血往身边闪着金光的鳞,见不着全貌的应龙真身上引去。 随着应龙的血涌动,我们只感觉身体瞬间腾空而起。 跟着龙吟之声好像响砌天际,然后瞬间好像冲破了什么。 我们只感觉眼前一亮,然后就是金光闪闪的鳞片,以及在旁边挥动着的彩羽巨翅。 身下就是翠绿的苍竹,明显我们已经从南墟出来了。 应龙真身冲出,长尾摆动,几乎笼罩着整个清水镇。 我只感觉脑袋还在嗡嗡作响,旁边被我强行拉着手的应龙,低头看着脚下,脸带着迷茫:“原来,这才是应龙啊。” 跟着头一歪,直接就晕倒了。 制录之术,用得好,真的很强大。 可限制也很大,应龙明显不属于这个地界的生物,或许和有无之蛇一样强大。 我强行借应龙的头发,制录出了这样的存在,神念也消耗得挺多的。 更不用说,放血制录的应龙了,怕也是消耗很大,才晕了过去。 何苦见我们不对,连忙一卷狐尾,带着我们从应龙真身上跃下。 或许是那用冰制录的应龙真身里,有着应龙的头发。 就算我们下来了,那金鳞彩羽,五爪银眸的应龙,还在整个清水镇上空,盘旋翱翔,龙吟之声,响砌整个天际。 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昂着龙首,猛的一挥翅膀,对着天空冲去。 那对彩羽巨翅不过是轻轻一挥,原本白云飘荡的空中,瞬间万里无云。 我这才知道,什么叫应龙腾举托天开,垂云矫翼廓清氛。 可就在应龙昂首朝上冲时,隐隐之间,感觉有沉沉的目光注视着我们。 连忙抬头,就见被应龙一翅挥得湛蓝无云的天空之中,一个缥缈如淡云的人影,好像站在空中,低头看着我们。 逆着光,又因为应龙金鳞闪动,看不清脸。 可那身形,像极了当初蛇棺未开时,站在蛇棺之上,看着我们的那个人影。 随着那个人影出现,原本在空中翱翔的应龙,发出一声不甘的长啸,跟着“啪”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落在地上,别说融化成水了,而是瞬间蒸发了。 连里面应龙的头发,也不过是在空中飘荡了一下,就化成了灰。 也就在同时,所有翠竹哗的一下冲天而长,瞬间将整个清水镇的天空都遮住了。 我只感觉绿萌遮身,这才身体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现在细沙都没了,下面是硬棒棒的泥地,坐下去后,有点痛。 应龙又昏迷了,我看着她那张脸,突然感觉她有点可怜。 从头到尾,无论是太一,还是原主,都把人家当工具龙。 大家身上都有着被白雾腐烂灼伤的伤口,何寿最多。 他看了我们一直,直接就化成一只巴掌大小的玄龟,一头就要朝井里扎去。 白微连忙将他拉住,引着水给我们冲洗。 冰冷的井水,直接从头顶淋下来,将那种腐蚀性的痛意压下去。 我这才感觉脑袋没这么嗡嗡的响了,应龙被冷水一站,也一个激灵的坐了起来。 直接看着我道:“你怎么知道应龙真身,可以冲破南墟?” 我瞥眼看着她,轻声道:“因为应龙是太一之妃啊。” 这话最先是她告诉我的,可她那时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这是真的! 她也不知道太一和应龙,到底有多厉害。 应龙似乎还太明白这其中的关键! 我却低头看着身下坚硬的地面,伸手戳了戳。 想着南墟下面,不知道怎么样了。 “墨修呢?”苍灵从头顶的翠竹中落下。 瞥着我们道:“他不是去接应你们了吗?怎么你们制录了应龙出来?他没有用瞬移送你们出来?” 我只是伸手戳着地面,一时脑袋不知道是要庆幸自己猜对了,应龙的作用。 还是该想着,再怎么去救墨修。 苍灵却复又急急的道:“你们怎么能制录应龙呢?她是太一之妃,就算是你们制录的,也会引起天禁的注意。刚才那个人影,就是天禁所化。” 我以前灭蛇棺的时候,就知道那个人影的存在了,所以听苍灵说也没太在意。 就是犹豫着要不要再下南墟,可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一定救得回墨修。 去了,也是给他添乱。 可如果不去呢…… 他回不来了呢? 我一时脑中有点迷糊,从怀里掏出那颗困着阿问的石球,感觉有点不值得。 为了救他,我们在问天宗外面,已经吃过一次大亏了。 后来墨修为了不让阿问化成后土之心,还入了西归,找太一问办法。 这是我们第三次救他,可以后呢? 就这样将阿问困在这颗石球里,他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握着石球,身体一软,干脆直直的躺在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 突然有点羡慕沐七了,他或许也累了,知道过去,晓未来,做事总是要不停的权衡和纠正。 所以他才想直接一死,用心献祭了有无之蛇,一了百了。 如果有无之蛇,真的会有一条带着后土的神魂踏破苍穹,直达天界,也算他达成了目标了。 可我们永远都在救这个,救那个中间来来去去的! 第1082章 不再相救 我躺在地上,任由苍灵一句句的追问我,只是将那个石球朝他递了递。 然后任由神念像上次从问天宗逃出来后,那样纷乱的闪动着。 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似乎脑袋很兴奋,又好像很累。 像极了那种熬了个通宵后,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想睡却又睡不着的感觉。 可我伸了两下,苍灵并没有接过那颗石球,只是沉沉的看着我,又转眼看了看其他人,似乎已经知道墨修为什么没出来了。 我见他不接,也就握着石球,复又躺在地上。 何苦伸手拉了我几次,想将我拉起来。 可我就只想躺在地上,转着手,挖着地下的土。 用纷乱的神念想着,南墟应该是在哪里,我们还能不能进去,进去有没有可能救回墨修…… 何寿连忙趴在我面前,朝我轻唤着:“何悦?何悦?” 我沉眼看着他,将那颗石球又朝他递了递。 见他不接,直接起身,将石球塞在何寿手里。 然后转身朝着沉青躺着的竹屋走去。 何极就抱着阿乖,坐在竹屋台阶上,阿宝拿着一个竹蜻蜓在逗着阿乖玩。 可眼睛却瞥一眼阿乖,就朝我们这边沉沉的看好一会。 见我走过来,阿宝往我身后瞄了瞄,慢慢站了起来,沉沉的看着我。 等我走近,小心的抬眼看了看我,这才伸手抱着我:“阿妈。” 我转手摸着阿宝的头,看着何极:“南墟……” 那白雾腐蚀性太强了,笼罩整个南墟,或许这会南墟已经不存在了。 “我知道。”何极轻叹了口气,朝我指了指清水镇边的界碑:“感觉到了。” “那墨修?”我眼前闪过墨修直接用蛇身卷住沐七,跟他一起往深坑中落下去时的场景。 突然感觉有些事情,真的没有任何意义了。 吵架啊,你爱着谁啊,和谁暧昧啊,隐瞒着什么啊…… 在生死面前,这些都不重要。 可沐七他们,却又把生死看得很淡。 我转手抱着阿宝,坐在何极旁边,看着阿乖眯着眼睛朝我笑。 突然感觉心头一阵发酸,眼前又闪过墨修卷住胸口鲜血直涌的沐七,落入深坑,又瞬间被白雾掩盖时的样子。 好像那一幕,就这样定格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原先没出南墟的时候,我脑中只想着怎么带着这些人冲出来。 可出来之后,却尽是墨修拉着沐七坠入深坑的画面。 果然啊,不能闲,闲就会乱想。 “何悦。”何寿急急的跑过来,将那个石球递给何极,朝我沉声道:“我们再去救墨修吧,他也是条有无之蛇,还有了实体,又有了太一神识的加持,就算落到了有无之蛇的蛇窟,也不会死的。” 他说着,还指了指阿乖:“当初沐七用阿熵一半精血造出躯体的时候,你差点被困在南墟,墨修还带了阿乖去救你呢。我们这次也带阿乖去,你不是还会制录之术吗,到时你制录墨修,制录应龙,制录我……” “反正只要是你知道的,你有着原主真身,墨修之心,想制录什么不行啊。南墟、西归我们都出来过了,再从南墟出来一次,也就这么回事。”何寿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见我不动,还伸手来拉我:“就算那白雾没散,我用龟壳给你挡着。这次就算南墟全是弱水,我浮在水里,也给墨修当跳板,让他出来。” 他黑亮的眼睛里,全是小心翼翼,嘴角勾得开开的,脸上尽是假笑。 “你别笑。”我看着何寿的脸,突然发现,为什么他以前不喜欢我勉强笑时的样子了。 真的很难看,而且越笑越让人心里沉重。 我单手抱起阿宝,伸手接过阿乖。 引着一道神念,传入何极眼中,将阿问困在石球里,以及南墟中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何极。 抱起阿乖,就朝着我和墨修原先居住的竹屋走去。 “何悦!”何寿连忙追了上来,伸手帮我来抱阿宝:“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去救墨修也行,就是……” “不救了!”我双手紧紧抱着两个孩子,朝何寿摇了摇头:“下次谁也不救了!” 如果这次墨修能出来,无论以后碰到什么事情,我真的不想再这样我救他,他救我…… 来来去去的,真的好累。 大家要死就一起死吧。 如果墨修没出来,那就证明有无之蛇全部被放出来了,那我也没有时间再去想什么婚礼啊,满月酒啊,或者以后了…… 大家就是拼死的与有无之蛇战来战去,以墨修卷土而食的样子,怕是整个地界都要被它们吃穿。 或者我像后土一样,削骨为碑,多划点隔绝天禁的地方,供别人藏身。 再想想当初后土是怎么用神魂困住这么多有无之蛇的,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当初后土那样的勇气。 或者应龙有没有当初那样的实力,一斧斩下我的头颅。 哦,开天斧,沉天斧,好像都没有,我这颗脑袋,还砍不下来! 所以墨修如果没有拦住沐七,那些有无之蛇出来了的话,我也离死不远了。 我看着何寿,轻轻的吸着气:“我已经救了阿问三次了,不想再救谁了,大师兄。” 何寿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了一下,手指蜷缩着有点抖,朝我喃喃的道:“你别怪他,他就是死心眼,他就是一颗心,你别跟他计较。” “我知道。”我想点头,却发现脑袋很重,点下去后根本就抬不上来,就好像重如千钧一样。 阿宝连忙搂着我的脖子,朝我轻声道:“阿妈,别说了。” 他扯着衣袖,帮我擦过眼底,扭头看着何寿道:“大师伯,阿妈累了。” 我朝阿宝笑了笑,神念涌动,引着飘带将他和阿乖护在怀里。 朝何寿道:“我理解阿问,他是后土之心吗,所以他也有他的使命,有他要做的事情。就像沐七,如果最后所有计划没达成,他也会稍不犹豫的剜心献祭,换后土的神魂出来。” “后土也值得敬仰,也很伟大。阿问也很伟大,沐七也值得尊敬……”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何寿脸却越来越黑,跟他的衣服一样,黑得好像都要反光了。 却似乎也跟我一样,抬不起来头。 一边何苦走过来,扯了扯何寿,示意他先走开。 白微扶着应龙,担心的看着我。 我朝他们笑了笑,然后看着何寿道:“我真的不想再救谁了,墨修也别救了吧。如果他不能出来,我们进去,都等于送死,就别浪费他一片好心了。” 何寿抬眼看着我,轻声道:“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的。”我沉眼看着何寿,轻声道:“你做的,和沐七,阿问做的,都没有区别。” 阿熵、后土,这些对于阿问的存在,就相当于阿问对何寿,也相当于后土对沐七。 所以他们都可以为了他们心中的神,心中的天,付出包括且高于生命的一切。 可我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心中的神是谁。 所以我不知道,如果这次墨修没有出来,困在后土之眼中的有无之蛇出来了,我会不会和当初后土一样,舍弃自己,去救这天下苍生,换来这一片净土。 我怕我做不到,因为我怀里,还抱着阿宝和阿乖! 第1083章 死得其所 何寿或许从来没有想过,他为阿问做的事情,跟阿问想归心,没有区别。 听我点破,整个都僵住了。 我紧紧抱着怀里的两个孩子,朝应龙点了点头道:“南墟的事情,你知道的,你也要做什么事情吧,去忙吧。我想休息一会,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吧。” 白微还想说什么,但被她扶着的应龙,却拉了她一把,朝她摇了摇头。 我看着应龙虚弱的脸,突然朝她笑了笑:“我还是很佩服你。” 无论是传说中三次下凡的功绩,还是现在的应龙,无论是心性,理智,还是心胸,或是大局观,都比我,甚至比原主都强很多。 就像这会,明明我拔了她的头发,放了她的血,才制录出应龙真身,她受伤应该是最重的,可她却依旧能醒过来,能阻止白微再跟我多说话。 应龙朝我笑了笑,挥手示意我先进去休息,朝我轻声道:“我也佩服你。” 我不知道她佩服我什么,佩服我软弱无能吗。 但我也不想再去问了,抱着阿宝阿乖,直接就进了竹屋。 又怕他们进来,直接一挥飘带,将整个竹屋护住。 阿宝感觉飘带松了,立马在我怀里挺起头看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眼角,轻声道:“何辜师伯说,斩情丝其实是骗人的。斩的只是一点点的感觉,可该记得还是记得,就是不会太过冲动。人照样还是有情的,他告诉我,以后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斩情丝其实是没用的,让我不要斩情丝。” 我不知道何辜什么时候和阿宝说了这个,转手将阿宝放下来,轻声道:“他在哪跟你说的?” “阿爹召我们回来,他们就去忙了,我把蛇娃放在竹林里,何辜师兄在胡先生的墓前,跟我说的。他没有哭,脸也没什么表情,跟阿妈现在一样,可我感觉你们都好像要哭了。”阿宝直接用腾飞术,飞到与我齐平。 又伸着手指,摸了摸我的眼底:“阿妈想哭就哭吧,阿宝也经常哭,我们都哭的话,没关系的。” 他伸手学着我搂着他小脑袋时的样子,将我的头抱在怀里,亲了亲我的额头。 用当初我在清水镇时,哄他的语气,哄着我道:“阿妈想哭就哭吧,阿宝在呢,阿宝会一直一直陪着阿妈的。阿爸也会回来的,都会好好的。” 怪不得刚才,他就一直在摸我的眼底,原来是想帮我擦眼泪。 我被他轻搂在怀里,看着他身上黑底金纹的黑袍,伸出手指抚了抚。 黑底依旧是黑底,连金色的龟纹都没有动,并不像墨修现在那身黑衣,一抚,就会宛如米粒般的黑鳞闪动。 我轻吸了口气,转手拍了拍阿宝:“阿妈没事。” 跟着抱着阿乖,跟当初看着墨修和阿宝给阿乖取名那样,坐在床前,背靠着床,伸手搂过阿宝:“如果你阿爸没有回来,你就带着阿乖,和白微姐姐去她家好不好?” 白微的父母守的应该是六合之间出入的门,要不然白微不可能从那边,到这边来。 她父母也挺厉害的,有过救世的功绩,也将白微教养得很好,阿宝阿乖过去,我完全是放心的。 而且白微的阿哥或许已经继任天帝,有这样一重关系在,至少也多了个靠山。 “阿妈是在问我想不想去吗?”阿宝靠在我怀里,扭头看着我,脸上尽是紧张。 我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好像原先我对阿宝的任何安排,似乎都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都是直接就送走了,或是我走了,他留下来被带走,从来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 连我们要做什么,为什么做,都没有跟他说过,全靠他自己摸索。 像极了蛇棺事发时,墨修对我的安排。 原来,我们一直在走以前自己最不喜欢的路! 对上阿宝瞬间收紧的眼睛,更甚至我都看到他隐藏了许久,都没有再显露的蛇眸了。 忙轻嗯了一声:“你想吗?” “不想。”阿宝嘟着嘴,戳着小手道:“我想和阿妈在一起,我已经和蛇娃将六合阵演练得很好了,苍灵说这个阵法,有六六三十六变,我已经学会了十二变了。” “虽然现在我和蛇娃都很弱,做不到六合之间,战无敌,可我还是想和阿妈在一起。”阿宝说着说着,声音复又哽咽了起来。 原本和我一样坐在地上的小身体,直接就挺立了起来,与我平视道:“苍灵说,先天之民也是躲了起来,所以他们失去了一切,无论是天界,还是地界,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就算他们现在活着,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且还因为想突破出来,又要背叛。还不如当初和后土,还有……”他说到这里,瞥了我一眼,嘟囔着道:“和以前的阿妈,与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拼死一战。他说有时死得其所,比像先天之民这样活着好。” 我发现阿宝比我过得充实多了,他一直在学习,一直有很多人在教他这个那个,还有人偷偷送他各种装备。 可我,却是一直在疲于奔命。 连故事,他都听得比我多。 我看着阿宝已经养得有点小奶膘的脸,加上黑亮的眼睛点缀着,脸上尽是乖巧懂事,不比我这幅总是幽怨的阴沉脸强啊。 阿宝生怕我将他送走,连忙捧着我的脸,在我左右脸各亲了一口:“在清水镇的时候,阿妈就答应我们再也不分开的。现在阿爸和我们分开了,阿妈就不让我们再分开了,好不好?” “如果阿妈担心,我们可以让白微姐姐将阿乖带走,他还太小了,带走更安全。我已经可以保护自己了,阿妈不用担心我的。就像这次送帖子,我就能做,阿妈以后还有什么跑腿的事,也都可以让我去做的。”阿宝努力介绍着自己的价值。 我沉眼看着他,黑亮的眼中没有半点虚假,全是满满的真诚。 心头突然一阵阵的发软,伸手捏了阿宝的脸一下:“好。” 如果有无之蛇真的全部出来了,卷土而食,就算白微父母在另一面,可也在六合之间,怕也会被波及。 大家死在一起,也挺好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低头看向最小的阿乖。 却发现他眼睛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原本黑白分明,和墨修一般黑亮的眼睛,似乎正中的瞳孔已经不见了,只剩一个漆黑发亮的黑点。 而且那黑点,好像还在朝旁边蔓延。 就在我看着的时候,眼睛中那个黑点已经占据了大半个眼眶。 不过眨眼之间,阿乖整双眼睛,就变得漆黑。 而且那眼眶中间,好像还有着一条条细如发丝的东西在涌动。 像极了墨修眼中,有无之蛇失控时的样子。 第1084章 一咒之力 我眼看阿乖好像被有无之蛇侵占了身体,瞬间感觉全身都紧绷了。 一把卷起飘带,将阿宝甩了出去,然后飞快的腾飞出来,大叫道:“苍灵!何极!” 有无之蛇到底有多厉害,我们所知不多。 但苍灵接触过,多少有所了解。 何极能打告界碑,如果没有办法,也就只能将阿乖暂时和阿熵的真身一样,封在某块界碑中间。 我根本来不及多想,只是引着飘带护住阿宝,然后抱着阿乖冲了出去。 苍灵、何极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连忙将阿乖竖着抱起来,让他们看到阿乖的眼睛。 就这会阿乖眼中涌动的有无之蛇,更多了,就好像那双眼眶里,并不是眼球。 而是剪了无数碎头发屑丢进去,随着粘稠的水涌动,不时有着发尖戳起来。 他似乎也感觉不舒服,不停的伸着手抓挠着我衣服。 苍灵也是一紧,连忙一挥手,引出一层白膜封住阿乖的眼睛:“这是竹内膜,也免得他眼中的有无之蛇出来。” “现在怎么办?”我突然感觉心跳都停止了。 紧抱着阿乖,转手将他死死搂在怀里,不让他手脚乱动。 怕他和墨修失控时一样,突然就化身成黑蛇,卷土而食。 同时不停的摁着胸口,不知道这瞬间空落落的心,是因为我害怕,还是因为…… 里面墨修换给我的那颗心,真的停了。 就像当初蛇棺被灭后,天怒降下,与那体本条蛇相关的东西,全部被飓风卷起。 我怕的就是…… 墨修出了事,他放在我体内的这颗心也没了。 他没有控制住有无之蛇,所以那些东西,就找上了阿乖! 何极想了想,连忙道:“你先用神念安抚住阿乖,他还小,对你有所依赖,心思纯净,无欲无求,并没有这么容易被控制。” “我现在就带你们回问天宗,后土既然以神魂困住过有无之蛇,那后土庙应该能稍微压制有无之蛇。”何极一把扯住我,朝苍灵道:“你也一起去。” 我连忙收回飘带,将阿乖层层卷住,正想随着何极去问天宗。 就听到阿宝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阿妈!” 本能的扭头看去,却见白微急急的抱住了阿宝,朝他说着什么。 阿宝小眼睛闪着水光,却只是抽了抽鼻子,朝我挥了挥手:“我等阿妈回来!” 我神念涌动安抚着他,可却感知到,他脑中一阵阵悲切:阿妈说了,要和我一直在一起的,阿妈会回来的,会和阿爸一样回来的…… 他好像就在心底一直反复念着这几句话。 念得我心头发酸,却还是只是用神念摸了摸他的头,让白微照顾好他,也顾好清水镇。 等我引着飘带,前去问天宗的时候,一出清水镇,这才发现,什么叫乌压压的全是帐篷。 整个清水镇外面,全部都是那些来参加满月酒和喜席的玄门中人。 这会见极光一闪,所有人都跑了出来,抬头看着飘带。 我现在很怕人多,但依旧是引着神念感知了一下,除了敬畏,更多的是好奇。 但那敬畏之中,畏惧的成分更重一些。 但因为阿乖的情况不明,我也没敢久留,我引着飘带,抱着阿乖用最快的速度和何极回到了问天宗。 这次是直接落在那破旧的老庙门口,本以为要用什么门禁的。 虽说阿乖上次来过,可墨修身为有无之蛇,却是进不了的。 正想问何极,阿乖如果进不去,该怎么办。 何极直接掏出那颗困着阿问的石球,塞给我:“你放阿乖怀里,他体内困着有无之蛇,如果没有这颗后土的眼珠,是进不去的。” 他心里居然也是清楚的,我也没有耽搁,直接将石球放阿乖怀里,伸手捂住,跟着何极往那扇关都关不住的破门走去。 何极好像施了什么术法,还是因为这颗石球,我们很安稳的就进去了。 “先进山腹。”何极好像很着急,催着我快走。 苍灵原先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耽搁什么,只是等进了二门,在那座与山相联的后土石庙前,站住了脚。 更甚至蹲下she 子,盯着里面雕着的后土像,打量了很久,又转眼看了看我道:“后土长得与你一模一样,你们三个用的都是同一张脸,除了气质有所不同,真身不一样外,其实一般出现的时候,都是你这个样子。” “这雕得……”苍灵瞥着后土石庙里,那极为抽象的五官,摇头嗤笑。 我懒得理他,还是按规矩,跟何极一起给后土上了香,这才转过东厢的门,顺着石阶往下走。 一路上,阿乖或许感觉到了什么,小手不停的抓着我衣服。 小腿乱蹬着,似乎感觉到了不安。 我都引着飘带,将他的手裹住,生怕他在这里,搞出个日月什么的。 等到了山腹,忙朝苍灵道:“现在怎么办?” “现在可以打开了。”苍灵转眼打量着这山腹,轻声道:“这里是后土胸腔,也就是阿问剜出后,空出来的地方。” “后土神魂困住了有无之蛇,心与神通,这里也能压制一会。”苍灵打量了一遍,这才扭头看着我道:“可以解开了,应该不会有事。就算有事,我们也只能将他困在这里。” 我忙将阿乖眼睛上米白色的竹膜撕掉。 可怕有无之蛇涌出来,我还是小心的引着飘带,裹着阿乖的眼睛。 但等取下来时,阿乖眼睛好像慢慢恢复了平静。 小眼睛黑白分明的溜溜直转,似乎以为我在跟他玩,还抿着嘴,朝我笑,露着粉粉的牙床。 看得我心头一软,轻呼了口气,总感觉自己有点太紧张了。 阿乖既然是太一亲自降下的,手握日月,自然是得上天眷顾的。 怕极光一直闪,对他眼睛不好,我引出飘带。 正要收起来,就见笑得合不拢嘴的阿乖,突然伸出了舌头,跟着原本天真无邪的脸上,瞬间露出了阴沉之色。 而那舌头,也不再是粉粉的颜色,而是漆黑且分着叉。 宛如这世间最毒的毒蛇! 我连忙卷着飘带想去裹着他,可蛇信在空中一卷。 嘶嘶作响,阿乖黑亮的眼睛,瞬间变得漆黑,无数有无之蛇涌出。 随着蛇信嘶嘶作响,用神念唤着:“龙灵……” 我瞬间只感觉脑袋好像裂开。 本能的引着所有东西,飘带,黑发,神念,以及双手,死死的抱着阿乖。 可刚一动,就听到又是一声轻唤“龙灵”。 我就感觉自己全身一软,眼睛一痛,似乎有着什么涌了出来。 阿乖身体就宛如灵蛇一般从我怀里挣脱了。 他一脸阴沉,宛如大雨之前乌云密布的天空一般,双眼之中,尽是昂首朝外的嘶嘶吐信的有无之蛇,与他嘴里吞吐着的蛇信一模一样。 浮于空中,双手轻轻转动,复又轻唤着:“龙灵……” 第1085章 呕心沥血 随着阿乖和他体内的有无之蛇,又唤了一声“龙灵”咒,我只感觉瞬间全身发软,脸上无数湿温的东西涌动。 直接就要瘫痪在地上了! 最先教我用这道咒的,是谷遇时,她一咒响起,巴山群蛇响应。 我自己也用过这道“龙灵咒”,除了能让蛇族臣服,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连上次在南墟,牛二献祭出有无之蛇的时候,我也听有无之蛇一起唤过,并没有阿乖这样的厉害。 “龙灵……”阿乖浮于空中,复又轻唤了一声。 我再也站不住了,身体就和阿问要化回一颗心一样,好像周身无骨一般发着软,“啪”的一下就要朝地下倒去。 也就在同时,腰上一紧,跟着猛的被什么朝后拉。 眼前一道道竹根闪过,飞快的将我和阿乖之间隔开。 一阵阵黄钟大吕的声音,在整个山腹回荡,生生将阿乖那神念嘶鸣之声压了下去。 何极用拂尘拉着我,顺着石阶飞快的往上。 我全身都软瘫了,被何极倒拉着,看着眼前竹根好像扎网成墙,一层层的朝外卷。 想伸手,却见眼前翠绿的衣袍一卷。 苍灵一把握住我的手,猛的往外一推。 我嘴里一股腥甜,猛的喷出一口淤血来。 可就这一会,无数竹根宛如潮水般朝外涌,不过眨眼间,我就被何极拉了出来。 苍灵更甚至没有动,直接躺在那些扎动的竹根上,朝我沉声道:“有无之蛇,真的全部出来了,我不知道是有无之蛇找上了阿乖,还是墨修借着血脉之力,将所有的有无之蛇转入了阿乖体内,暂时将它们困住。” “但阿乖现在有多逆天,你也感觉到了。我先以真身镇压,如果没有找到驱除阿乖体内有无之蛇的办法,就将他一直困在这里。”他话音刚刚一落我,直接就化成一根遒劲如盘龙的竹根,顺着石阶而入的洞,全部盘护住。 同时上面刹那长出一棵棵翠竹,将整个入口都封住了。 我努力将嘴里残留的淤血吞了下去,看着苍灵,眼前尽是片片血红。 张嘴想问他,如果一直没有找到办法,阿乖怎么办? 可一张嘴,喉咙就是一痒,忙闭上嘴。 却感觉鼻子和眼睛好像跟着就是一痛,然后大股的血水,从眼鼻中间喷了出来。 伸手紧紧揪着何极的衣袖,我想撑着站起来,可腿好像软如面条,怎么也使不上劲。 嘴不能说话,我想引着神念,朝化成竹子的苍灵涌去。 可却发现,以前只要脑中一想,就能动的神念,好像没了。 忙眯了眯眼,还想努力沉神来引着神念,就喉咙又是一痒,就算何极拉着,身体也好像整个如同面条一样,朝地下倒去。 我猛的想起墨修的话,说如果太一想夺舍他,跟我在一起,会直接收了我的神念,篡改我的记忆。 更甚至太一还能直接给我植入原主的记忆,让我变成原主,只要他想! 反正对于他们而言,我们这种存在,或许跟现在那些机器人没有区别。 导入程序,删除程序,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现在,太一真的舍弃了情爱,要开始扶持他的同族了吗。 墨修拒绝了他,所以他选择了阿乖吗? 但墨修也没有回来啊! 所以也有可能像苍灵说的,墨修自己没有控制住有无之蛇,就转入了阿乖体内,借阿乖的身体封控着这些有无之蛇。 墨修上次就说过,自己不想接任太一,想坑儿子,让阿乖去。 这事就来得这么快吗? 我只感觉身体好像有什么飞快的流逝着,哪哪都跟一滩水一般朝下流淌着。 何极死死的转手抱着我,想将我拉下去。 我也知道,自己该撑着站起来的。 墨修没有回来,阿乖被选上了,阿问被困住了。 苍灵用他一直没有露在世人面前的真身,困住了阿乖! 我们这边,我该撑起来的。 可身体真的软得跟面条一样,怎么都使不上劲。 也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猛的握住了我,一股徐徐的生机顺着掌心慢慢输入我体内。 一只手伸到我嘴边,直接将手指抠进我嘴里,朝我沉声道:“吐出来!” 我扭头看去,就见何辜脸色紧绷,手指用力朝我喉咙里挖,沉喝道:“何悦,吐出来!你斩过情丝,断过情爱,都堕过魔了,你还有什么撑不住!你如果死了,不止是墨修和阿乖会死,阿宝阿贝,所有蛇娃。白微,于心眉,还有巴山和问天宗所有人。” “以及那些收到你发的帖子,到清水镇外等着,想要投靠你,想靠着你保命的人,以及外面所有和原先清水镇那些居民一样无辜的普通人!”何辜伸长着手指,用力抠着我死死咬着的牙根。 我沉眼看着他,突然发现,我很久都没有这样认真的打量过何辜了。 从斩情丝后,还是从他被阿问带回问天宗,不让他再跟我从接触后? 似乎我和他,都在努力避开,不让双方太多接触。 只是才多久啊,他就好像从一个温暖的小道长,变得沉稳了,变得像阿问了。 何辜握着我的手,生机徐徐的往里送,手指抠着我,见我还没有吐出来。 脸上突然闪过悲切:“何悦,苍生何辜,你也是苍生,他们也是苍生。你想想张含珠吧,她从南墟回来,看到了一切,可她选择用她的命,给你建了一个巢。” “你就算现在死了,地界全毁,阿乖重归天际,你依旧是他的母亲,他依旧会在清醒过后,记得你。可张含珠呢?”何辜慢慢抽出在我嘴里抠着的手。 在我耳边轻声道:“她死了,没有谁会记得她;就算你以后活着,这地界还存着。她依旧是个恶名,那些玄门中人,只会记得,她以人为容器建了个蛇巢,她用活人饲养蛇娃。” “没有人会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她知道当初那一步会让她身败名裂,可她不得不这样做,就因为,她知道你在以后的某个时刻,会需要这些蛇娃。” “就像你奶奶,将龙浮千的卵,给了阿宝的妈妈,孵化出阿宝。那是因为,她或许也知道,有一天,你会需要阿宝,帮你!”何辜紧握着我的手。 将生机往我体内输送着:“就算墨修死了,你还是何悦啊。你还是巴山巫神,你还可以成为这地界的母神。他们都和阿乖一样,视你为母为神,你就没想过,护着他们吗?” 何辜那沾满了血的手,朝着我胸口轻轻一拍:“何悦,苍生何辜,你为苍生,苍生也会为你的!” 随着他手掌一压,我只感觉喉咙好像有什么猛的就喷了出来。 大股大股的淤血,猛的朝外涌。 而随着那股淤血涌出来,好像有个什么大的东西从喉咙滑了出来,撑得我喉咙好像都要哽住了。 一经喷了来,我本能的低头一看。 就见一个拳头大小,发着黑的东西,躺在血水中,涌出一股股黑色的淤血,慢慢的变瘪了。 第1086章 必须回去 我看着自己吐出来,像一颗心的东西,整个人瞬间就发着懵。 同时也明白,那确实是我胸口那颗,墨修换进去的心! 何极边忙伸手卷着我胸膛,帮我整个搂住,朝何辜道:“先带她出去。” 何辜似乎也没想到会这样,握着我的手,将生机不断的往我体内输送着。 可我眼睛慢慢的发红,看着那颗从我嘴里吐出来的心,慢慢的流出淤血,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从阿乖眼中出现有无之蛇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 但那时,我已经是自己太紧张了,以为心跳停止,只不过是我自己的错觉。 没想到是真的! “撑住。”何极跟拖什么一样,卷手握着我腋下,将我往外拖。 等出了东厢,看着外面的天空,鼻息间没有了血腥气。 何极连忙将我趴在膝盖上,对着我的背一通拍,将堵在肺管里的血水流出来。 何辜一边朝我输着生机,一边朝我道:“何欢给你的那两根参须呢?在哪?快给我!” 我就好像溺水的人一般,大口大口的将血水吐出来,根本说不出话。 但也知道,何辜说得没错,我不能死。 就算没了神念,没了那条飘带,我还是何悦。 所以靠别人给的东西,终究有一天是靠不住的。 我伸着那只没有被何辜握着的手,朝自己口袋指了指。 何欢那两根参须,就被我藏在口袋里,只是原先包起来了。 我又不是白微、墨修这种,什么东西都能藏在鳞片里。 何辜根本没时间多想,掏出那两根参须,直接掏出来,往我嘴里塞:“含着!别咬,别嚼,就含着!” 不知道几万年的老参的参须啊,一入嘴,就有着一股甘甜的味道,瞬间将嘴鼻间的血腥味冲散了。 何极连忙将我翻过来,也不敢再靠着东厢的墙了,扶着我在那后土庙靠着,然后伸手就扔了一张符纸出去。 何辜一边给我输着生机,一边给我把着脉。 可心都没了,哪来的脉搏。 我含着参须,感觉自己精神了一点,扭头看了看。 可何极似乎怕苍灵和这后土身躯也困不住阿乖,咬破手指,在东厢门前,画下一道道符纹。 随着他血光闪过,东厢的石制台阶好像慢慢升起,跟着变成了一堵墙。 何极一挥拂尘,那堵墙就跟折过去的纸一样,在东厢的上面,生生折了过去。 我知道,他这是跟风家那些石室一样,将整个东厢都封住了。 “这是后土心腹之处,唯一的缺口有苍灵真身镇着,也能挡住。外面我借着这后土真身,也暂时封住。”何极坐在我旁边,沉眼看着我道:“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我抿了抿嘴,将满嘴参味的血水唾液吞了下去。 就在这时,外面人影闪动。 想来刚才何极扔出符纸,召了人回来。 何寿率先冲了进来,看了一眼已经被封住了的东厢:“阿乖呢?”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立马冲到何极面前:“阿问呢?” “都在里面。”何极看着他,轻声道:“有无之蛇全部都出来了,在阿乖体内。我们将那颗石球放在阿乖怀里带他入场的,现在他们都被困在那山腹里,如果阿问还要归心献祭有无之蛇,这也算让他如愿了吧。” “你如果还想救阿问,就你自己进去,我们就不去了。”何极脸色带着沉忍着的怒意。 何寿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旁边的后土庙,扭头看着我,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只是眼神闪了闪,强撑着站了起来,在旁边的窗台拿了根香,点燃。 直接跪在了后土庙前,捏着香,对着后土神像,砰砰的嗑了三个响头。 然后将香,插在香炉里,这才扭头朝我道:“对不起。” 我知道他为什么对不起,但实在没心思去跟他计较。 这会何欢已经急急的赶了过来,见我这样子,连忙拿着手术刀割开我衣服,伸手去探我心口。 然后朝何辜道:“还是要换心。” 说着朝何极道:“墨修不在,先将沐七所制的那具躯体拿出来,取了心给何悦换上。” “无心不可活,她现在还活着,全靠意志力和不甘。”何欢完全没有意识到,点破这件事情,我可能会死。 何极连忙转身,就招呼着何极要朝外走。 我连忙吞了吞口水,有着老参补气,感觉也没有多难受。 忙朝何极道:“我也回去。” “你回去做什么?你现在没了心,你知道吗?我们去取了心,回来给你安上,你再回去!”何欢气得一把将我衣服扯好,冷哼道:“你这是第几次了?你说说,你们这些人,就感觉这个跟玩一样。” “我要回清水镇!”我抬眼看着何极,轻声道:“那些人看着我们出来了,所以我必须回去。” 清水镇外面,还有着那些等着开宴的玄门中人。 风家也好,华胥之渊也罢,都在暗中观望。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沐七到底有没有和华胥之渊商量过。 可既然还想活,就不能露怯! 何极瞬间明白了我所想的,扭头看向何寿道:“召甪端,让白微和阿宝全部都过来,带上那些蛇娃。我们风风光光的回去!” 何寿原先还跪在后土庙前,听了何极的话,忙撑着站了起来,对外打了个呼哨。 何辜一直撑着我的手,给我输着生机,朝我道:“还好吗?” 他握着我的手,不能动,一旦动了,生机一断,或许我就活不成了。 其实何欢也并没有完全说对,我到现在还能活着,也是靠着何辜不停的输着生机。 我朝何辜点了点头,握着他的手,强撑着站起来。 一边何欢知道我必须回去,连忙让何寿拧了个帕了,帮我擦了把脸,又帮我将衣服理了理,至少看起来,依旧很干净整洁的样子。 我扭头看了看一直跟我紧握着手的何辜,知道暂时不能放,一旦放了,我可能站都站不稳。 刚才那些有无之蛇念着“龙灵咒”,似乎对我打击很重。 但这样握着如果乘坐在甪端上,对于一个将要办婚宴的人来说,影响很不好。 扭头朝何极道:“劳烦师兄帮我找张白麻纸,我想画出墨修的样子。” 然后朝何辜道:“不好意思。” “我明白。”何辜目光垂了垂,苦笑道:“我很愿意,就算只是……” 他语气有些唏嘘,没有说完,可意思却很明白了。 “何辜!”从怀里掏出白麻纸给我的何极,直接沉唤了一声,提醒何辜。 我虽然没了神念,可制录之术的办法还是在脑中的,制录出有无之蛇很难,可墨修那张脸还是容易的。 直接沾了刚才自己呕出来的血水,在纸人慢慢画出墨修的样子。 何辜也没空去嫌弃脏不脏了,直接捏着纸往脸上一贴,我低声念着咒语。 他不只是脸变成了墨修那样,连身形都拔高了一点,也变成了和墨修一样的黑袍。 可手却依旧与我紧紧相握着。 也并没有像平时墨修一样,总是动不动搂着我。 我抬眼看着那张有无之蛇共用的脸,含着参须的嘴里,一阵阵的发酸。 如果墨修不回来,这张脸,怕也就只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看见了。 第1087章 一无所有 甪端来得很快,也带来了阿宝和白微。 何寿亲自去门口接的他们,就像当初在巴山西归那里一样,何辜扶着我坐在甪端之上。 白微化出神蛇真身,环候在一侧,另一边是化出玄龟真身的何寿。 阿宝就站在何寿背上,手握斩龙剑,腰间系着蛇蜕袋。 只等到了清水镇,我们进去后,阿宝再当着那些玄门中人的面,将蛇蜕袋里的蛇娃全部放出来。 时间紧迫,大家也没有多少时间解释和彩排,这种事情,彩排也没有多少用,反倒显得假了。 何寿这会一反原先暴躁的脾气,安排下去后,看了一眼坐在甪端上的我,朝何辜道:“你给你先输着点生机,等到了清水镇,我再放精血给她。” 跟着一驱甪端,就和白微同时化出真身,一左一右护着我,往清水镇去。 甪端速度很快,金蹄踏空,没一会就到了清水镇。 或许为了显示敬意,甪端在竹林之外,就落了下来。 何辜拉着我的手,并没有下来,而是坐在甪端之上,在旁边绕了绕,用墨修的语气,朝看着我们落下的众玄门中人道:“多谢大家前来捧场,清水镇内,还没有布置好,等场地布置好后,本君再亲自迎接各位入清水镇。” 他有着墨修的模样,又和我在一起,坐在甪端之上,那些玄门中人,自然以为他是墨修,纷纷上前,恭喜之声不断。 我没了神念,但依旧保持着微笑,端坐在甪端之上,看着众人。 这种假的东西,自然不好多留,多呆一刻就是破绽。 何辜话一说完,就驱着甪端,直接进了竹林。 白微和何寿都保持着原先的神秘,只有阿宝在后面,小心的将蛇蜕袋解下来。 那些原本凑过来的玄门中人,立马后退了几步。 我听着阿宝开心的将蛇娃放出来,扭头看了一眼。 就见万千蛇娃,从蛇蜕袋爬出来后,顺着竹林飞快的游走。 有的盘卧在竹根之下,有的顺着竹子爬了下去,挂在竹枝之上。 可无一例外的,全部将蛇头对准了清水镇外,布成了一道防线。 等入了竹林深处,何辜立马驱着甪端飞快的朝着竹屋而去。 何苦就守在了竹屋前,等我们一进去,立马一挥手,布下了结界。 这座竹屋还真的是急救中心啊,上次是阿问和沉青,阿问走了,沉青还在,就换成了我。 一进去,何辜就将我抱起来,放在阿问躺着的那张床上,扭头朝何欢道:“快去取心。” 我这会感觉嘴里尽是参须的甘甜,并没有原本那种气闷了。 伸手拍了拍何辜一直与我紧握着的手:“我好像并不须要心,要不你放开试试?” 何辜还不信,但见我沉沉的看着他,这才松了口气。 果然等他松开后,我并没有像第一次失去那条本体蛇的心一样,直接就处于半死状态,反倒只是感觉整个人好像有点麻木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感觉。 见一边何辜他们沉眼看着我,我朝他们笑了笑:“没事。” 然后起床站在地上走了走,确定没事后,直接朝何辜道:“你先去那边竹屋吧。” 他假扮成墨修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就算是沉青和肖星烨,也最好不要知道。 并不是我不信任他们,而是我曾经也用过神念搜魂,有些秘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对于我们而言,已然是不安全的了。 何辜见我确定没事,这才点了点头,出去了。 何欢过来,又扯开我心口,伸手摁了摁,也皱了皱眉,跟着脸色越发的沉重。 我有点不解,他却侧了侧身,帮我挡住了沉青好奇的目光,将衣服又扯开了一点。 朝我小声道:“我真身是什么,你含在嘴里了。你这对我而言,也没什么看头,你可别想着我占你便宜。但你自己看一眼就知道了!” 他说得语气很严重,我好奇的低头看了一眼。 就见心口的地方,好像干瘪得陷落了一点…… 确切的说,有点像是伤疤才结痂的时候,往下塌,还有点紧绷的那种感觉。 可我那颗心是吐出来的,并没有伤口啊。 原先倒是有一个,何极换心的时候,给我划的,有点不一样的颜色,现在却没了,反倒有着一块鸡蛋大小的异色。 好像是灰白…… 不!更像是那种石头的颜色! 何欢见我看不明白,伸着手指,帮我弹了弹。 我只感觉那心口的位置,被他一弹,指甲碰到那下陷的地方,有着清脆的响声,而且我并没有感觉到痛,连那种麻麻的痛都没有。 何欢见我还不明白,掏出手术刀,在我那个伤口那里刮了一下。 这次我听到“咯咯”的响声,随前手术刀划过,还有着火光闪动。 要知道,何欢曾经用这把手术刀,给我做过换心的手术的,现在居然刮不破我的皮? 看着他再次用手术刀一刮而过,轻轻的火光一闪。 我脑中瞬间明白了,朝他点了点头,轻声道:“全部变成这样,会要多久?”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何欢见我明白了,将手术刀收了起来。 掏出缝合的美容线,三两下就帮我将衣服缝合好:“你这具躯原先能保持鲜活,就是因为太一护着。现在……” “我知道了。”我看着缝合好的衣服,伸手拢了拢脑后的发:“所以他都收回去了。” 所以从心口开始,慢慢的石化。 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男人这东西,古往今来,都是靠不住的。 当初蛇棺一毁,太一直接让天怒降下,将与那条本体蛇有关的东西,全部收回去了呢。 既然他情爱方面已经满足了,如果我们不影响到有无之蛇的生长,他或许也就任由我们在这地界折腾。 可现在,既然知道我们能影响他那些同族了,他就不会再帮我们了。 将一切收回,包括这数以万年来,他守着的这具躯体。 我不由的低嗤的笑了一声,真的是渣啊! 像极了分手的男女,连送给对方的衣服,都要收回。 他这是连命都不想留给我,更不用说,他刻意创造出来的墨修,以及那个他特意给我的孩子……阿乖! 他原先给了我一切,现在却也让我一无所有。 第1088章 吃光地界 我以前失去过很多东西,比如龙岐旭夫妻对我的“宠爱”,自己的记忆,以及很多重要的人。 更甚至,我还以前也失去过黑发和神念的控制。 但以前我都没有怕过,毕竟就像何寿他们所认知的那样,我背靠着最大的靠山太一,我怕什么? 那时我总以为,自己得天独厚,总得会在最后时刻得到眷顾,所以什么都敢赌。 可现在,我才知道,什么叫天怒。 他能让我失去一切,真正的一切! 我将衣服理好,朝何欢道:“我们知道就好了。” “明白。”何欢轻叹了口气,转身就去给沉青的伤口换药。 沉青翅膀好像能动了,刚才我和何欢说话,她一直在旁边听着,虽不太明白,可也隐约感觉到出事了。 将小脑袋缩在蓬松的羽毛里,看着我道:“何悦,你?” “没事,就是有点伤心。”我朝她笑了笑,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 手顺着她后脑往下滑,撸了她蓬松的羽两把:“手感很不错,好好休息,等我们开宴,你到时可得想办法,搞个鸾凤和鸣,百鸟齐贺这种出来啊。” “好。”沉青立马点头,朝我道:“听说蛇君为了让你们的婚宴看上去比当初风家的婚宴更气派,想了很多办法。还让蛇族有修为的大蛇去青要山请武罗神了,到时有美貌山鬼来贺,肯定很震撼。” “我让潮生再拔毕方几根翎羽,制成四只毕方,再由蛇君驱出几条青龙为你们拉婚车,巡游四方。你再抱着阿乖,让他引着日月齐出,保证别说什么玄门千年不见,往前往后各几万年,都不会再有了。”沉青立马兴奋得连脖子都伸了出来。 我听着,不由的想起当初华胥之渊没开的时候,墨修和我借了沉青的毕方打开华胥之渊的时候。 那时我们站在毕方之上,墨修以烛息鞭化成火龙,当真就跟神话传说中天帝巡游时一样。 可惜,这次宴席,墨修和阿乖都不在了。 但场面还是要的,底子越虚,就越需要场面。 我摸了摸沉青的头,见何欢将绑着的药膏取下来,沉青痛得眼睛眯了眯。 朝她轻笑道:“马上就好了,忍一忍。” 可却实在不想再看了! 看着别人痛,好像自己麻木的身体,也在痛。 转身走了出去,却正好见何辜往竹林走去。 他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守着胡一色的墓,也不知道在守什么。 何寿端着碗面,站在竹屋下面,好像在等我。 见我目光看着何辜,朝我轻声道:“何辜也挺伤心的,阿问、胡一色都死了,连和他一起出生的张含珠,也死了。我现在,有点看不懂他了。” 我只是轻嗯了一声,准备回原先和墨修住的竹屋。 “先吃点东西吧。”何寿将面碗朝我递了递,拿筷子挑了挑:“没墨修做得好,但也是用他炖在厨房的高汤兑的面,我还特意让何苦给你炒了浇头。” 我瞥眼看着他端着的面,面条煮得软烂,汤汁看上去很清,却冒着浓浓的骨头香。 上面炒的好像是小牛肉,肉嫩嫩的还有很多红椒,正好在翠绿的青菜上面,颜色也好看。 可我并没有胃口,其实我现在这样,也不用再吃东西了。 朝何寿道:“你自己吃吧。” 跟着就朝前走,何寿连忙端着面,跟在我旁边:“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暂时我们也控制住了局面。你吃点东西,垫一垫,免得墨修不在,你连肚子都吃不饱,是吧。” “真不用。”我瞥眼看着何寿,轻声道:“你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不用进食。” 何寿还有点担心,转眼看着我脑后的黑发。 我就知道,当初墨修总给我投喂,就是怕我饿了,黑发胡乱吸食生机。 我看着何寿笑了笑,朝旁边轻唤了一声:“阿宝。” 其实我声音不大,也没有用神念。 可话音一落,阿宝立马用腾飞术,到了我面前。 “斩龙剑,借我用一下。”我朝阿宝伸了伸手。 阿宝立马将他的斩龙剑放我手里。 我转手扯过一缕脑后长及脚踝的黑发,斩龙剑一转,剑光一闪,那缕黑发直接就断了。 从头到尾,被斩断的黑发,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我将斩下的那缕黑发递到何寿面前,朝他晃了晃:“也没了。” 何寿脸色发沉的看着我,一手端着面,一手挑着筷子:“那也吃点吧。” 我见他神色太难看了,估计我不吃,他都会一直跟着。 干脆将斩龙剑还给阿宝,摸着他的头道:“苍灵不在,带着蛇娃,帮阿妈守好清水镇,也护好外面那些人。” 阿宝立马朝我点了点头,握着斩龙剑,兴奋的朝着竹林去了。 我这才转手接过面碗,朝何寿道:“去桌子那边说吧。” 何寿立马将筷子插碗里,跟着我朝桌子那边走。 等坐下来的时候,白微和何苦好像在厨房忙着,可白微却不时将头朝外边探,明显是想打探消息。 我挑了一筷子面条入嘴,其实东西都是以前墨修买回来的,按理做出来应该是一样的,可入嘴却半点味道都没有。 真的是味同嚼蜡! 也不是我失去了味觉,因为我咬着红椒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微微的辣意。 只是我不想吃,但在何寿的注视之下,我还是一筷子一筷子的吃着。 等我将面,连汤带料,连粒辣椒籽都不剩,全部吃完的时候。 何寿好像才松了口气,朝我轻声道:“对不起。” “不怪你的。”我将筷子放下,扯着衣袖擦嘴。 何寿却忙将一块黑帕递了过来,目光沉了沉:“如果不是我想救阿问,你上次也不会为了灭掉阿熵的神魂,伤得这么重,沉青他们也不会变成这样。” “这次,如果不是我执意想救阿问,墨修和阿乖……”何寿语气森森,捏着黑帕都快揉成团了。 朝我苦笑道:“我知道,这些道歉的话没用。你就说吧,想让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他这样子,像极了一个负心之后,想回首的渣男。 一想到“渣”,我不由的就想到了墨修,我一直认为他渣的。 可如果他真的渣到底,也就好了。 为什么总是要回头! 他娶了风望舒,或许就没了后面那些事情了。 他答应太一,接任也就行了。 他不去拦住沐七,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渣就渣到底吧,搞得现在,我很难收场! 我看着何寿,摇了摇头道:“你也看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不是我们所在的层次了。” “他……”我握着筷子朝上指了指,轻声道:“一出手。我神念没了,飘带没了,黑发也没了。” “那怎么办?”何寿一脸紧张的看着我,沉声道:“可总要想办法吧?难道就像墨修失去控制一样,任由那些有无之蛇卷土而食,吃掉这整个地界,我们都成为它们的食物吗?” 墨修进食的时候,那速度真的是很快的。 而且吃的时候并不多,还只是他一条,如果阿乖体内那些有无之蛇都找到了躯体,那一起进食呢? 整个地界,都会被吃掉。 网传吃土很穷,是因为土不要钱,土可以随意吃,而且好像永远都吃不光。 可现在,土真的会被吃尽的。 这才是当初摩天岭问米,所指的局面! 第1089章 求援引围 何寿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根本也不知道怎么办。 但肚子吃饱了,我只是朝何寿摆了摆手:“我先去睡一会,你让于心眉按原先的计划,和白微商量着,将宴会办好。她说什么制录着白泽图的事情,让明虚去办。” 现在的情况,越浮夸就越好,至少得让那些玄门中人安心。 何寿皱眉看着我,连厨房的白微和何苦都出来了。 我确实需要冷静一下,进了竹屋,看着两边中西分离的聘礼,却感觉那些金光闪闪啊的金器啊,透亮耀眼的钻石宝石啊,都刺得眼睛有点疼。 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急急的扭过头去。 走到竹床,看着阿乖一件小衣服摊在床上,我又感觉眼睛痛得厉害。 干脆直接一扑就趴在了床上,闭着眼睛,努力想着目前所有可以同仇敌忾对付有无之蛇的存在。 别说外面那些玄门中人了,连问天宗那些人和我,面对那些有无之蛇,都没有任何胜算。 一道龙灵咒,就够它们掌控我了。 而有无之蛇厉害到,完全能控制墨修,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我躺在竹床上,翻来覆去,知道唯一的办法是什么。 却感觉很不甘心! 可最终,我还是翻身坐了起来。 大步走了出去! 何寿不在了,估计是去办事了。 何苦坐在外面,依旧在喝着酒,见我出来,朝我递了一个酒坛:“去哪?” 我接过酒坛,抿了一口,然后递给何苦道:“出去一趟。” 跟着大步朝着沉青卧病的竹屋走去,刚走两步,就听到何苦道:“你要去华胥之渊?” 我脚下一顿,扭头看向何苦,却还是点了点头:“是啊。风家龟缩不出,可能就是在等这个时候吧。” 能对付有无之蛇的,其实也就只有华胥,先天之民,和风家那样强大而又团结的力量了。 虽然不甘心,可不求他们,谁来对付有无之蛇? 难道就真的等阿乖困不住,它们出来将这整个地界吃光吗? 何辜说张含珠为了帮我建蛇巢,可以背负着污名,死去。 风望舒可以在黑化和白月光中来回。 后土可以削骨为碑,断头颅、用神魂囚禁有无之蛇。 原主可以舍弃情爱,身死求得太一怜惜,换来这不知道多少万年的太平。 我最多就是不甘心一点,有什么不可以? 何苦倒靠着竹制台阶,朝我道:“你知道这一去,代表着什么吗?别说你以后在风望舒面前,永远低一个头。你认为先天之民,会同意吗?你杀了龙夫人,先天之民的圣女,忘记了吗?” “你应该等等,等他们知道这件事后,来找你,你这样才占着主动。” “他们会同意。”我沉眼看着何苦。 苦笑道:“我现在去,不过就是让他们多提条件,羞辱一样罢了。可我等不起啊……” 可我不能拖啊,一旦拖了,阿乖能困住有无之蛇多久? 墨修以执念而生,存在了上千年,有着极强的执念,但被有无之蛇控制,也不过是眯眼一瞬间。 阿乖连月都没满,更甚至还是不足月被我强行催生下来的,他体内困着后土之眼中,所有的有无之蛇,他能困住多久。 南墟在哪里,我们永远都不知道。 好像就在脚底,可又好像在地心,又似乎哪里都是! 墨修现在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 当初蛇棺事发,我怀了蛇胎,三宗四家五门,好像都知道了,很多强大的玄门,都有感应。 现在南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就不信风家、先天之民和华胥之渊没有感应。 他们一直没有出现,就是打探虚实,也是在等我! 他们等的是我低头,我等来等去,可能阿乖会完全失去控制,可能会死! 他们没有损失,我的损失却很大很大…… “那你去了华胥之渊,刚才回来的那场戏,岂不是白演了。”白微的声音突然从厨房传来。 她端着一大碗面,坐在石桌前,看着我:“现在你要是自己戳破吗?那刚才还让我给你当神宠?” “那是演给外面那些玄门中人看的,就算我去了华胥之渊,他们同意了,戏依旧还要演下去。”我好像不再有那种悲切的心情了,很冷静的看了白微一眼,轻声道:“你吃完面,方便的话,陪我走一趟吧。” 她身份很特殊,只要她父母还在看守六合之间的门,她阿哥还可能是天帝,这地界就没有人敢动她。 当然,被华胥干掉,或是被西归的弱水融化吸收这种,她父母也没地方追究。 不过,现在有无之蛇出来了,华胥如果不想自己被吃掉,就不会动白微,毕竟还需要人家父母帮忙出力呢。 “那你快去叫沉青拿毕方,还要记得,找应龙要那个……”白微想了想,朝我指了指后背:“喷弱水的花洒。刚才她走的时候,里面还有弱水,都不用装了。” 应龙背着的那个花洒,装弱水的是墨修的鳞片…… 我猛的想到了什么,扭头看着白微:“你那面镜子呢?” 白微以为我是要照,连忙将镜子掏出来,递给我道:“你既然是要去谈判合作,就该换身衣服,穿得飒一点。你这身不行,不如应龙,她那样子一看就是女战神,你这样子……” 她看着我,不由的摇了摇头:“有点像是刚死了老公的寡-妇,阴阴沉沉的,好像谁说句不好的话,激怒了你,立马就会引爆整个地球。你自己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她还朝我晃着镜子:“最好是化个黑化妆……” 一边说,还一边扒拉眼角:“烟熏的眼线,烈焰红唇,再将眉毛画得挑一点……” 她入戏挺深的,已经连面都不吃了,握着镜子站起来:“不行。我们俩这去,架势必须得摆起来,我们先去换身衣服。” 我却只是盯着她手里的镜子,喃喃的道:“鳞片还在。” “啊?”白微张着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然后转手摸了摸自己依旧暗黄的裙子。 裙摆的地方,破了几个小洞,就像是洗久了的衣服,被洗烂了。 她手指戳了戳,那几个洞:“在南墟掉了好几片了,蛇无鳞就会死的,鳞怎么可能不在。” 我急忙跨过去,拿起她手中的镜子。 转过背面,对着那片黑鳞看了看,伸手摸了摸。 确定这是墨修的鳞,转手将镜子朝何苦晃了晃。 轻轻的松了口气:“墨修可能还活着。” 如果墨修死了,这些鳞片肯定和当初那条本体蛇一样,化成灰烬,什么都不存在了。 可现在,他的鳞片还在,阿乖还在,我吐出来的那颗心,落在地上也只是腐败,并没有化成灰。 联想到我自己身体开始石化,可能那颗心被吐出来,问题并不是出在墨修身上,而是出在我身上呢? 应龙背着的那个装弱水的装置,也是用墨修的蛇鳞造的。 既然那里的蛇鳞,还能抵挡弱水,就证明墨修法力也还存在。 我顿时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白微这会也后知后觉的想明白了,坐下来挑着面:“那我们就不用去华胥之渊了吧。” “要去!”我将镜子拍在白微面前,轻笑道:“而且更要去!” 第1090章 值得敬仰 如果墨修不在了,我们去华胥之渊,无非就是被风望舒压一头,被先天之民羞辱,被还未真正出现过的华胥,折腾一番。 可只要阿乖还困在问天宗的山腹里,只要阿宝还握着斩龙剑,只要我这具身体还没有完全石化,他们就不会让我死! 毕竟当初地界神魂三化,原主、阿熵、后土。 阿熵最鸡贼,藏了真身,抽了神魂,假死游离藏在西归。 原主一死,换来太一布下天禁,换这地界数以万年的太平。 后土死得最惨烈,也最值得敬仰。 所以只要这具身体还没有完全石化,我对华胥多少有点用,毕竟她现在还没有躯体。 而且我去,也就是谈合作,受点羞辱也没什么,他们为了生存,都会同意。 而如果墨修还活着,我去的话…… 就又是钓鱼! 示之以弱,方能有机会知道对方的底牌。 白微虽然单纯,可也是神蛇,自然是聪明的。 立马明白我的意思了,握着镜子朝我点了点头:“那你快去找沉青借毕方。” 说着,还是朝我道:“记得带上应龙。” 应龙终究是太一之妃,当初斩下后土头颅的可能就是她。 我原先问过阿熵,是谁斩下了后土的头颅,她让我猜,是谁有能力,毁灭后再开辟一个新世界。 以前我猜是盘古,可从南墟出来的时候,我突然明白,就是应龙。 应龙生盘古,盘古开天辟地。 但就像谷遇时在书上写的,从混沌中孕育却拿了一把开天斧,这明显就不太可能。 巴山的开天图,是黑白混沌一片,黑指的就是有无之蛇。 他们一直在摩天岭,以心献祭着有无之蛇,就是小心的安抚着那唯一出来的那条。 其实谷遇时,担心的,从来都不是蛇棺,不是墨修,就是有无之蛇。 所以我入巴山的时候,见到她,她从未提过蛇棺的事情,也没有提及蛇窟的事情,只是告诉了我阿娜的事情。 她很有远见,从那些因为皇权人文更远而不停的更改的古籍中,寻找着太一、应龙和原主他们的痕迹。 所以应龙这位曾经有过开天之功的存在,是必须要去的! 虽然我感觉原主也算是个茶里茶气的存在,总是把应龙当工具龙,可现在大局当前。 我都能和华胥之渊那些敌对的存在,谈合作了,还讲什么茶不茶。 “帮我联系应龙,我去借毕方。”我朝白微挥了挥手,直接大步朝着沉青走去。 其实人怕的根本就不是困难,而是没有奔头。 我到竹屋那边的时候,沉青似乎已经听到了我的话,直接将头探出窗户,挥了挥手,召来毕方,落在清水镇空阔的地面。 朝我道:“一定要回来。” “好!”我从窗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找风家,将你给染绿的那个句芒神令带回来。” 沉青目光闪了闪,却朝我笑道:“你能回来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你说的,活着最重要。” 她眼睛里含着泪水,好像很担心。 我弹了弹她的额头:“放心,不会有事的。” 跟着转身朝着毕方走去,这只幼鸟被风家抓过一次,但不知道是因为风望舒有意相护,还是风家内部出了什么问题,并没有对这些异鸟做什么。 白微根本没有打电话给应龙,而是直接将应龙给驮了回来。 一落回清水镇,手里还端着那碗面,张大嘴,直接连面带汤都倒进去了。 应龙换回了龙组的衣服,劲装制服,凹凸有致的身体,衬着那张粉面桃花脸,别说男的,连我都看得挪不动眼。 她这样子,有几分初中时,我和张含珠看《古墓丽影》里那女主的味道。 那时我和张含珠都羡慕得不行,总幻想自己能很飒的从腰后拔出枪,砰砰的连射,然后一个就地打滚,转手就从小腿上拔出军刀,挥手就将敌人割喉。 也幻想着有应龙这样的身材,这样的修养,这样的气度! 我突然有点明白原主,为什么会凑合应龙和太一了,毕竟应龙无论是魂神化成人,还是真身,都是最漂亮的存在。 人家还有实力,还有人格魅力呢! “上来啊。”白微吃完面,直接纵身立在毕方上,朝我伸手。 我朝她拍了拍心口,白微似乎这才想起来。 连忙一转蛇尾,将我和应龙都卷上去。 原本靠在竹屋台阶喝着酒的何苦,一个纵身就到了毕方下面,朝我们抬了抬酒坛:“何寿他们回问天宗,商量怎么在不伤阿乖的情况下,引出他体内的有无之蛇困在山腹里了。我守在这里,而且华胥之渊,有那个,我就不去了。” 我知道她说的是被斩得只剩两根尾巴的二尾。 朝她点了点头:“帮我照顾好阿宝,如果于心眉来了,你让她将宴席准备好。” “明白。”何苦灌了口水,一挥手,就将酒坛送到我面前:“敬你!” 我没了神念,差点都没有接住那个酒坛。 有点不解的看着何苦,不知道我有什么好敬的。 何苦却转手,从身后那看不见的狐尾中,又掏出一坛子酒,朝我道:“不是有古话,士可杀,不可辱吗?你有过神念,搬山灭群蛇**时,受万人敬仰;也堕过魔,瞬息杀人化灰。可你……” 她拍开坛子上的泥,朝我笑了笑:“明知道去华胥之渊,会受辱,却还是会去。这比一死了之,更值得敬仰!” “何悦,你比以前,更成熟了。或许度过这一劫,就算天禁不留你原名,抛却龙灵之名,你以何悦之名,依旧能成神!”何苦一仰头,咕咕的灌着酒。 她好像很伤感,不知道是我这会戳到她哪里了。 但还是转手拿着酒坛灌了一口。这是第二次喝酒了,或许也是我味觉不太敏感了,并没有感觉到辣。 转手递给了白微,她想伸手引水,直接入嘴,可又偏了偏头,好像这样显得不豪气。 接过酒坛,学着何苦的样子,大灌了一口,将坛子朝下一摔,仰天长啸:“好酒!” 这一幅豪气云天的样子,加上那一声长啸,确实挺有气势的。 可惜那酒坛子,被何苦一转狐尾又接住了,有点无奈的看着白微。 我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应龙,朝何苦伸了伸手。 她狐尾一卷,就将酒坛送到我面前。 我捧着酒,送到应龙面前:“这次去华胥之渊,或许你也要受点委屈。你应该也感觉到了,你这具躯体记忆也是植入的,可能是原主刻意将你留下来,做了布置。” “我忘记了以前的所有,你也一样忘记了。以前我们因为一些事情,都有点误会,现在只剩……”我拎着酒坛,指了指我们几个。 沉声道:“都是女子,大家喝了同一坛酒,以前的就都过去了。” 第1091章 三拜九叩 什么以后都是姐妹,这种话,我实在说不出来。 而且应龙身份,能比肩太一,说人家是我们的姐妹,真的是我们高攀了! 将酒坛恭敬的捧到应龙面前:“我敬你!无论是以前的女战神应龙,还是现在的你,都值得尊敬!” 她作为太一之妃,却能几次下凡帮助地界,不计较私情,就已经很值得尊敬了。 更何况,她能留下这具躯体,怕也是原主做了什么布置。 但能留下,也是天大的恩情了! 应龙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 接过酒坛,仰头灌了一大口,学着白微,将酒坛朝下一摔,沉喝一声:“好酒!” 明明是同一个动作,她做起来,就是英姿飒爽! 这次何苦没有接酒坛,而是抱着自己的坛子朝我们笑了笑,任由那个酒坛摔得稀碎,示意我们走。 我没了神念驱不动毕方,所以白微直接驱着毕方,带着我和应龙去华胥之渊。 到的时候,风城那个纳米罩子已经被取掉了,原本的真菌和孢子粉都没有了。 应龙只是朝我拍了拍后背那个花洒:“蛇君用飘带卷出弱水后,就直接在这里洒了,就是刚出西归那一会,他也怕我们控制不住,让孢子粉飘出来,就第一时间解决了。” 我听着沉了沉眼,墨修总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做了很多事情。 这会偌大的风城,依旧只剩摩天岭光秃秃的挺立着。 因为没了那些盘山的藤蔓,又被弱水洒过,原先附着在山体上的灰尘黄土和青苔全部都被洗掉了,只剩着暗黑宛如铁矿石一般的山体,在那里发着暗光。 盘山而上,被挖出的山洞,越发的明显! 风城旁边,七十二块石头界碑,依旧宛如栅栏一般的立着。 龙组的人,依旧在风城外面搭了帐篷,明显还在二十四小时布控,怕风城再出异况。 白微驱着毕方,直接对着风城因为阿熵一掌陷落压实的地面深坑冲去。 可就在毕方就要冲下去时,下面石液咕咕滚动。 跟着一间石室从地底冲了起来,一身繁复宫装,挽着极光披帛的风望舒宛如女王一般,从石室中间升起。 白微立马引着原本打算冲向地底的毕方,一转身,就朝着风望舒冲去。 我知道她这是想帮我找个场子,先发制人。 可就在毕方一声长啸,青色火焰,呼呼的朝下喷的时候。 风望舒一挥手,披帛一转,就将她护住。 而喷到披帛上的火焰,就好像被弹了回来一样。 吓得毕方自己一展翅膀,冲天而起。 “用弱水喷她!”白微一发失利,扭头朝应龙道:“我就不信了,还对付不了她!” 可应龙却只是摇了摇头:“蛇君炼化极光,可以卷出弱水。现在这条披帛在风少主手里,好像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而且弱水离了本体,腐蚀性大减,你又不是没见过。”应龙瞥了一眼白微我。 直接朝我道:“她这是知道你来了,特意出来的。” 我等白微闹完了,这才微微上前,侧首看着风望舒。 她似乎心情很好,理了理披帛,依旧宛如月宫仙子一般,仰头看着我。 不开口,也不询问,就这样看着,等我开口。 看她那样子,在华胥之渊里,确实学了不少东西。 所以胡一色会死,一是他没了作用,二是风望舒已经足够取代他了。 我看着她脚下的石室,知道自己是来求人的,就该拿出求人的态度。 朝白微道:“让毕方回去吧,我们下去,走过去。” 白微瞥头看了我一眼,冷呵了一声:“你去,我可不去。” “那让毕方降下去。”我那腾飞术,真的不算太好,从这么高跳下去,容易出事。 白微瞪了我一眼,不情不愿的驱着毕方朝下落。 却是真的不想下去,我只得引着腾飞术,拉着应龙,极尽优雅的从毕方上跳下来。 应龙转眼看着我:“你还是学了点东西的吗,不完全靠外挂!” 这话我好像听龙夫人也说过! 可惜的是,这只是墨修临时教的。 如果我有阿宝那样的好学,多抽出时间学习术法,有神念的时候,接收什么不容易啊。 怎么会搞得现在这么狼狈,没了神念,就会了这几个临时抱佛脚的东西。 还实操得少,用起来很蹩脚。 应龙性格比我们成熟很多,安慰着我道:“至少我就不会。” 我知道她是好意,朝她笑了笑。 大步朝着站立在石室上,已经改成低头看着我们的风望舒走去。 等我们一直走到石室前面,我才开口道:“你感觉到了,对吧?” “是!”风望舒低头看着我,轻声道:“没了墨修,没了太一,你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上次这样说的是二尾,她被我虐杀,连拔了七根狐尾。 如果不是华胥出手,占了她身体,我就会直接用黑发吸食掉她。 现在风望舒又这样说! 可我已经没什么好在意的了,只是笑了笑,抬眼看着风望舒道:“我想和华胥,还有风家真正的掌权人,以及先天之民的族长谈谈。” 先天之民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体系,我们从来没有了解过。 他们也不给我们了解的机会,因为除了龙夫人这个圣女,出现的只有一个舒心怡,其他的人,我连见都没见过。 不过他们既然是一个种族,就应该有族长,或是相应的领导存在吧。 风望舒明显已经知道出了什么事的,转着披帛,沉眼看着我和应龙,又微微抬头,瞥了一眼坐在毕方之上的白微。 朝我轻声道:“你上次在巴山,和那些玄门中人,商议救世之策,围剿我们风家,结果什么都没成,现在却又来求我们风家,你感觉好意思吗?” “不好意思。”我应得很坦然。 可战事瞬息万变,以前风家是最大的威胁,现在有无之蛇,是我们所有地界生物的威胁。 风望舒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心头那股子气,确实出不了。 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做足了准备了。 风望舒呵呵的笑了笑,转手捏着披帛,朝我沉声道:“神蛇也好,应龙也罢,连毕方也不行,只能你一个地进去谈。” 应龙立马上前一步,想说什么。 可风望舒立马开口道:“应龙真身冲破南墟,直翔天际,引出天禁化身。我们可都看着的,这样的存在,我们风家接待不起。更何况,你还背着弱水!” 应龙轻呼了口气,看了我一眼,知道这个时候激怒风望舒不太理智,复又后退了一步。 我瞥了一眼空中还坐在毕方上的白微,朝风望舒点了点头:“好!” “华胥之渊要开,得精诚所至。你既然在后土庙,拜过后土,在这里,也拜拜华胥吧。三拜九叩,华胥之渊自然为你而开,用不着什么毕方的。”风望舒直接一收披帛。 引着石室慢慢往下:“我知道你来做什么,可就算你们都死了,我们也有应对有无之蛇的实力和办法。你想不想进去,就看你自己。毕方上次能开,是因为华胥未醒,现在……” “呵!你自己想吧。”风望舒身体直接就陷入石室之中,跟着连同石室都不见了。 第1092章 门前挖坑 有无之蛇出来,最先出事的就是墨修和阿乖。 面对这种与太一同族的存在,我能找的助力,少得可怜。 连我走出竹屋的时候,何苦都知道我是来华胥之渊。 风望舒的存在和白微差不多,都是一族少主,可她比白微更懂权谋心术。 神蛇一族数量极少,目前所知道的就只有白微一家四口。 可风家,能有战力的成年子弟都有两万多人,原先更是能调动整个人族的资源,还囚禁了这么多异兽,研究新物种。 风望舒从小被培养,所学的比白微多了很多。 她自然知道,我除了求她们,更无他路可走。 就算三拜九叩,也不得不答应。 只是我本以为受到羞辱,也得到华胥之渊里面去。 没想到风望舒直接就将我拦在了外面,连门都没让我进! 我转头看了一眼耸立在一边的摩天岭,仰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 直接一拎长袍,就准备跪下去。 不过就是跪一跪罢了,有什么关系呢。 可我刚一拎外袍,原本站在毕方之上的白微身形一闪,一把就扯住了我。 沉喝道:“你疯了,你知道什么叫三拜九叩吗?这不是你以为的拜一拜这么简单的!” 我不解的看着白微:“难道还有什么说法吗?” “三拜九叩在普通人中间,也是进见帝王和祭祀祖先的庄严大礼。华胥非你之帝,非你之王,也非你之祖,你拜她做什么!”白微脸白得跟她身上的裙子一样。 用力将我扯得拉直,沉声道:“更何况,你们要争神母尊位,你这拜就是自祭其身,将自己的身体献祭出来。叩就是顶礼恭敬,表示诚服膜拜!”白微气得通体发抖。 朝我沉喝道:“换成其他的存在,没有谁受得了你一礼,你拜阿问为师的时候,连阿问都没拜过吧?华胥这是地界真身,受得住你的三拜九叩,你一旦拜了,就等于这具身体都归她了。” “她们这是还没进门,就坑你呢!”白微气得胸膛不停的起伏。 拉着我道:“你让开。受这样子的气做什么?你最后的本钱,也不过是这具躯体,她拿走了,你还有什么?” “你体内的神魂还不知道哪来的,记忆无所依附,谁来救墨修阿乖,华胥和风家,还有先天之民,把外面这些人的命都不当命,谁会管这些普通人和玄门中人的死活!”白微直接拉着我往毕方之上而去。 沉喝道:“我神蛇一族,只有战死,绝对没有磕头求饶的道理。我就不信,驱着毕方,就算撞死在这里,就还打不开华胥之渊。” 她一发怒,白裙之上,鳞片森森的闪动,冰霜闪烁。 同时一伸蛇尾,将应龙也给捞了上来,驱着毕方慢慢爬升,准备俯冲而下。 我看着下面被压实的地面,只感觉自己终究是知道得太少,连最常见,也最基本的三拜九叩,人家都在挖坑,还是个大坑。 果然常之非常,才是普通人最大的误区。 可就算白微引着毕方爬升,我也知道现在华胥之渊紧闭,如果她不肯开,也不会开。 她们想为难我,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所以风家从蛇棺被毁后一直龟缩不出。 就像原先,沐七总出来搞事情,龙夫人她们就暗中从地底潜伏而出,我们根本没时间去守着他们。 眼看白微带着毕方爬升,这会已经到了摩天岭上方了。 我想了想,还是拍了拍白微的肩膀:“别浪费力气,冲下去,伤的只是毕方,华胥之渊不会开的。” “那怎么办?大不了,大家都去死,有无之蛇卷土而食,吃的还是华胥自己的身体呢,她都不着急,我们着什么急。”白微气得脸上都开始冒冰霜了。 应龙在一边苦笑道:“可她耗得起,我们耗不起。” 华胥真身是整个地球,就算有无之蛇出来,卷土而食,总要一点时间。 而且吃上几口,对于华胥而言不痛不痒。 可我们耗不起啊,有无之蛇会分散着强占躯体,或许还会吃活物。 华胥或许还正希望地界生灵全无,不用汲取她身体的生机了呢。 到时有无之蛇将她体表的生物全部清理了,她不过就是脱层皮,再想办法驱除有无之蛇就是了。 以前后土的头颅能困住有无之蛇,华胥现在养了无数的女体和还不知道用来对战什么的水蛭蛇娃,谁知道她是不是用来应对这场战事的。 白微听到这里,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无奈的泄了气,嘟囔道:“我阿妈以前就很讨厌这个名字,说名头太大,总被用来压人。就跟普通人对骂,总是喜欢说‘我是你老子’一样。” “华胥也是,当了这个的妈,又当那个的妈。其实都不是真正的华胥,也不是真正的人族始祖。”白微抿了抿嘴,引着毕方,慢慢的靠近摩天岭。 双眼含着水光,看着我道:“你去吧。” 她语气很轻柔,轻声道:“如果你没回来,阿乖已经被困在山腹里了,我也救不了他。但我会带着阿宝和阿贝,去找我阿爹阿妈,其他的,我也管不了。” 或许是这种带娃的事情,我交待得太多次了,现在白微自己都很清楚要做什么了。 “谢谢!”我真心的朝白微道了谢。 掐着腾飞术的法诀,落在摩天岭的顶上。 顶上的依旧还是原先的样子,被磨得光滑透亮。 那根石柱也还是挺立在那里。 我抬头看了看天,想着自己第一次见到有无之蛇,其实是在这里。 那时我以为指的只是魔蛇,或是蛇棺的危害,可没想到,真正的危害,是我那个时候都没有接触到的。 白微看着我,脸涨得通红。 应龙拉了她一把,朝她摇了摇头。 我朝她们笑了笑,拎起外袍,对着那石柱,准备拜下去。 摩天岭是巴山巫神的场所,在这摩天岭上拜,其实献祭的也是自己,或是祭天吧。 不算拜华胥! 这大概是我最后的倔强了! 可就在我拎着外袍,准备拜下去的时候。 一只手猛的搂着我的腰,将我沉沉的往下带。 我感觉到熟悉的力度,连忙扭头。 就见墨修站在我旁边,朝我沉声道:“入华胥之渊,要三拜九叩吗?我陪你,也不用在这摩天岭上拜,我们就都下去拜,就看华胥,受不受得起我们这一礼了!” 我诧异的看着墨修,虽然从见到他鳞片未化时,就知道他可能还活着,但没想到他能自己出来。 而且白袍鹿角,银发赤足的沐七,居然还站在旁边。 第1093章 后土重生 我本以为,南墟变成那样了,墨修和沐七直接落入了后土之眼的深坑中。 就算他还活着,想出来,肯定不比西归有着太一这个大外挂在容易。 以为这次,怎么也得我入了华胥之渊,求华胥出手,进入南墟救他的。 却没想,他自己出现在这里,还带了沐七?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沐七身后,突然有着一片白色的衣角闪动。 跟着又一张和我一模一样,却又明显活泼一些的脸,露了出来。 摩天岭上风大,沐七生怕她着凉了,连忙解下自己的白袍,给她披上。 不要说她那张与我和阿熵共用模板的脸,光是凭沐七对她关心的模样,就知道是谁了。 可沐七还好好的,阿问被困在石球里,是谁献祭了心,放出了有无之蛇? 我猛的想到了什么,沉眼看着墨修。 他看了一眼正在贴心的将白袍系紧的沐七,有点担心自己落了下风,解下外袍,给我系上。 同时拉着我的手,放在他心口:“我的!” 我脑袋瞬间飞快的转动,抬眼看着墨修,虽然有点恼火他又不跟我商量,但在那样突发的情况下,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墨修就算再没有外挂,也是条有无之蛇,一切皆在有无之间。 上次剜了心换给我,他自己又长出了一颗。 心对于他们这个种族而言,其实和树上能重新长出来的树枝差不多,就是重要一些。 所以他剜心献祭,然后以血脉为引,将所有的有无之蛇全部献祭出来,困在了阿乖体内。 同时也可以换出在自己头颅里,囚禁有无之蛇的后土神魂。 这也算是……牺牲阿乖一个人,换了个小圆满吧。 果然墨修在坑儿子这件事情上,从来都没有输过! “就算现在不放出来,那些有无之蛇在我体内,我也控制不住。而且它们也会一直找躯体,就算我不在了,它们也会找阿乖,会找其他的蛇。” “比如魔蛇,那条同样叫墨修的本体蛇。还有柳龙霆,如果不是龙灵抽了他的本命蛇骨,他也会变成一条有无之蛇。”墨修轻叹了口气,轻声道:“所以龙灵,其实也是在保护他。” 现在好与坏,对与错,都在交融。 龙灵和那条本体蛇,虽然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可大是大非上,他们也算站得住立场。 祸害少数人,和祸害所有人,他们还是选择了少数人。 墨修生怕自己被比下去了,帮我将黑袍也系紧,沉声道:“这次将所有的有无之蛇全部放出来,困在阿乖体内,也方便我们一网打尽。” “如果我没有办法控制住阿乖呢?”我听到这里,不由的抓紧了外袍的袖子。 “我相信你能。”墨修手将衣领扯清,沉眼看着我道:“其实没有我,你依旧能将事情做到最好。这次没跟你商量,你还是将阿乖困住了,这也算我们之间的默契,对吧?” 可那不是我的功劳,而是何极、苍灵,以及…… 我转眼看着沐七旁边的后土,一时也有点不太好接受。 问天宗所占的山,就是她躯体的一部分啊。 其实她做得最多啊! 扯了扯墨修,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后土的时候。 她突然朝我笑了笑,一双和沐七一般如鹿的眼睛,尽是温和,轻唤了一声:“阿姐。”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眼中一酸。 好像冥冥之中的记忆深处,总有一个人这样唤我。 沐七轻唤了口气,搂着她道:“她的记忆被太一抽走了。” 后土就像以前沐七那些幻象中一样,靠着沐七的身体,眼中闪过失落。 明明是同一张脸,她看起来就开朗明亮,与沐七记忆中,和他在森林里奔跑,欢快的嬉笑时,好像除了笑,没有什么区别。 可我从事发后,就总是阴阴沉沉的;阿熵总是满脸算计。 后土明明做得最多,却依旧是一脸无怨无悔,天真活泼的样子。 “没关系的。”后土朝我笑了笑,轻声道:“就算你忘记了,你还是我的阿姐。你让我做的,我都做到了。” 我只感觉眼睛一酸,忙扭头朝摩天岭外看去。 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沐七明知道我不是他的主人,却在我逃离南墟时,一直喃喃的说着。 “你一句天禁之下,不容有神。我一卷白泽图,判尽同族。可你却不记得了……” 他在西归时,也曾说过,后土最喜欢我这具躯体,所以想将她的记忆放进我躯体里。 我以为是因为太一,脑中想的全是那种姐妹爱上同一个男人,想占着身体,取而代之的狗血大戏。 可没想到,这只是…… 果然,论格局,我还是太小了! 可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后土,她那双眼睛看向我时,就像阿宝看着我时一样。 盲目,而又全心身的信任。 我感觉,我不值得! 她也很贴心,朝我道:“刚才墨修不是说要一起三拜九叩吗?那我们一起下去,拜拜她吧。” “听说她现在叫华胥?以前她还没有名字的呢,是太一给她取了名字,还是阿姐你给她取的?”后土眼睛里全是天真。 一边的沐七就跟当初幻象中一样,眼中全是后土,似乎只要她说什么,他听着就好了。 更甚至听说后土要下去,直接化出白泽真身,方便后土乘坐。 我知道后土这是找个话题,和我交流。 当下将华胥名字的来由说了,然后瞥了一眼白微。 她这会还站在毕方上面,不急可耐的想冲过来,却被应龙死死的扯着,不让她打扰我们。 见我看过去,直接一把用力,扯着应龙,落在我旁边,朝后土道:“她这是占了人族始祖的名头,就是想占所有人的便宜,自己取的。” 后土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有点好奇的看着白微:“你身上,有阿姐神魂的味道。” 我以为她是指白微和我相处太久了,所以沾了我的味道。 可后土却抽了抽鼻子,轻嗅了嗅,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空:“就像这天空一样,都有阿姐神魂的味道。” 我听到这里,愣了一下,猛的醒悟,她说的阿姐神魂,指的是原主的神魂。 沐七将身体朝后土蹭了蹭,轻声道:“她被太一抽离神魂后,成了女娲,上次有无之蛇为祸,她在冀州斩杀后,天禁有损,就以身补了天。” “补的是天……禁?”白微在我身边,低喃道:“怪不得我阿爹阿娘,一直不知道娲祖补天,补的是哪个天。他们以为是六合之间的缝隙,没想到是天禁。” 后土眼带慈爱的看着白微,复又朝我道:“有无之蛇不完全解决,总会不时出来为祸,墨修想一次性解决,我们还是得找……华胥。” “她既然要三拜九叩,那我们就拜吧。以前你还带我,拜过太一呢。”后土朝我笑了笑,侧坐在沐七身上。 朝我温柔的道:“阿姐,我们走吧。” 可她目光扫过被白微扯着的应龙时,好像直接就无视了,但脸上闪过丝丝的厌恶。 第1094章 一拜一叩 后土如同其名,厚德载物。 就现在初见,无论对谁,都温和,可对应龙,居然有着毫不掩饰的异样。 别说我了,连应龙自己和白微都有感觉。 白微化成一条神蛇,驮着应龙,飞在后土身旁。 或许是后土给她的感觉太过温和,又有着天生亲近本源的亲近感。 就像当初小地母看到沐七一样,白微完全就跟个无所顾及的孩子一样。 直接问后土:“你不喜欢应龙吗?她很飒的,而且还有枪!以后大家在一起久了,你就会喜欢上她的。我们以前也都不喜欢她,但现在我们能喝同一坛酒。” 站在她蛇身上的应龙不由的苦笑。 墨修原先打算用瞬移带我下去,可我看着苦笑的应龙,扯了墨修一把,示意他带我站在白微的蛇身之上。 应龙已经够可怜了,被原主利用了,又被我和墨修层层利用,现在还要受冷落。 所以我和墨修落在应龙旁边的时候,我朝她笑了笑。 可后土或许感觉到我的意图,却还是皱着眉,朝应龙道:“对不起,不是因为你。而是我不喜欢你们这些种族,或许是当初那一次又一次的血战,让我阿姐伤透了,连带我也不喜欢。” 听到这里,我猛的想起风城第一次异兽齐出时,血雾弥漫之中,我好像看到了更加残酷的战场。 原来当初诸神之战,真的有战,而不是原主一死,后土断头,这么轻易就解决了的! 后土好像怕自己说错了话,抬头看了我一眼,复又垂下头去,轻声道:“阿姐,现在她会帮我们,以后就不一定了。她是应龙,生来就与我们不相同,在这里呆不了多久的,也帮不了我们多久。”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也并无道理,一旦涉及种族大战,哪还有什么个人可言。 但应龙…… 我瞥了依旧是普通人身躯的应龙,想到原先帮我们的太一。 他们这种存在,冷静自持,种族之争,强过个人情感。 可如果走到那一步,我们也没有强行要求应龙的权利。 我有着普通人的记忆,所以我希望所有普通人都活着,我甚至可以杀阿熵。 太一想有无之蛇种族繁衍下去,他可以放弃情爱。 应龙也有自己的种族,她到时帮谁,自然是由她自己选择。 当下朝后土轻声道:“现在能帮就已经很好了。” “是啊,你以前也是这么说的。”后土依旧垂着头,喃喃的道:“能帮一时是一时,能躲多久就躲多久。活着,总比死了,什么都没有的好。” 她说完,扬起头,朝我笑了笑,然后朝应龙欢快的道:“谢谢你。” 这变脸有点快,应龙不由的愣了一下,可桃花眼中,却还是带着无所谓,只是点了点头。 这会沐七已经落在了风城压实的地上了,白微一转蛇身,也驮着我们落下。 墨修拉着我下来,转眼看了看,似乎在找方位。 跟着朝我道:“既然她在三拜九叩,我们就开始吧。” 我瞥了一眼后土,落下来后,她就在一直站在我们身侧,轻轻的靠着兽身的白泽。 见我看过去,她依旧温温的朝我道:“阿姐做什么,我跟着就是了。” 她那温和的样子,像极了初见时的沐七。 或者说,沐七像极了她。 可我知道,沐七有多偏执;也知道,后土为了能困住有无之蛇,能对自己有多狠。 温和也好,柔顺也罢,都不过是外表的假相。 我朝她笑了笑,转眼看了看墨修。 他帮我拎起黑袍,方便我跪下去。 可这会,我们对着的方向,依旧是摩天岭。 既然大家一起拜,我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双手合于胸前,然后慢慢跪下,头低到手,是为一拜! 旁边的墨修也跟着跪了下来,而后土自然毫不后退,也跟着我右后侧,跪下,与我和墨修同时一拜。 既然后土都拜了,被她养大的沐七,自然是不好站着的,也跟着三步之后跑了下来。 还只有白微,拉着应龙后退了十来步,离我们远远的。 随着我们全部拜下去,摩天岭上,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对于这种古礼,各家各有不同,但除了射鱼谷家的攀肩礼,和问天宗随意的一揖,其他的我都没有做过。 比如操蛇于家行礼,双手合于胸前,指尖如同蛇舞一般蜿蜒而上,到头顶后,双手顶礼膜拜,再慢慢匍匐于地。 所以一拜之后,三叩,就由墨修带头。 他轻轻起身,看着摩天岭上突然涌现的闪电。 慢慢将合着的手抬起,交掌置于额头,缓缓往下而去。 我自然是跟着他做的,扭头瞥了一眼我右后侧的后土,她这会已经将合叠的双手置于额头。 见我看过去,朝我笑了笑。 就在墨修慢慢一叩及地的时候,原本就有着细细闪电游走的摩天岭上,突然一道巨大的闪电,猛的击打到了摩天岭之上。 跟着电流似乎顺着摩天岭,滋滋的响动,哗的一下穿入了地底。 而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高耸却几乎可以看见的摩天岭,瞬间半山腰就被乌云围住。 乌云之中电闪雷鸣,无数细细的电流涌动,宛如游蛇一闪而过。 可等电光停下来,那涌动的乌云就好像无数黑蛇,飞快的盘绕着摩天岭。 乌云越转越快,游动的黑蛇好像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粗壮。 电光火蛇皆围绕着摩天岭飞快的转着。 整个摩天岭好像屹立在乌云旋涡中的定海神针一般。 我偷瞄了一眼,就见不过一拜一叩,就已经让摩天岭宛如一根引雷针,无数的电流涌向地底。 知道墨修和后土能拜,就是料定了华胥之渊,受不住我们三个,三拜九叩的。 可除了我乱瞄,墨修和后土都神色笃定。 墨修似乎等轰隆的声音小了后,这才复又微微起身,依旧双掌置于额前。 我有了一次经验,也跟着照做。 这次一叩及地,突然直接轰的一声响。 无数火球从摩天岭之上降下,轰隆隆的砸向地面。 白微吓得尖叫了一声,一把拖起应龙,飞快的朝着风城之外飞去。 我只感觉整个风城地面都在震动,跟着四周都是“砰砰”的炸裂声,瞬间火光冲天。 还有着焦臭的味道传来,以及砰砰的撞击声。 趁着还未起,我偷偷扭头看了一眼。 就见整个风城,以摩天岭为中心,四周落下无数的小殒石。 大的也有台球桌这么大,小的就只有书本这么大。 都深深的砸入地底,还冒着呼呼的火光,连土都被烧焦了。 墨修和后土似乎早已料定了,复又慢慢起身,准备一拜的第三叩。 可就在墨修将合叠的双掌置于额时,我们身后却有着风望舒的声音传来。 她依旧是那样幽茶的语气:“墨修,你还活着?既然你还活着,你为什么不直接进入华胥之渊?我不是告诉过你,进入华胥之渊的办法吗?” 我听着一乐,扭头看了一眼墨修,然后只是低垂着头,看着身下的压实如光亮铁板的地面。 墨修进入华胥之渊的办法,居然是风望舒告诉他的? 那风望舒现在出来,是告诉我,墨修进去,不会三拜九叩,然后分化我们? 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第1095章 不会救她 我对风望舒的大局观和谋略还是佩服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她比较茶。 这会她出来,自然是华胥之渊,已经受不住我们合在一起三拜九叩了。 或许我和后土还没有什么,毕竟我们都是这地界的生物。 可墨修,终究是条有无之蛇。 他体内还接收了太一留在西归的那缕神识。 虽说他拜向摩天岭,可我记得摩天岭的作用,就是用来引天火的。 现在他在这里拜华胥之渊,太一怕是第一个就不同意。 他能搞死墨修,有无之蛇能搞死墨修,或许华胥也可以搞死墨修。 但士可杀,不可辱。 能被吃了,不能下跪,更不能三拜九叩,正式的将他这已经练成有无之蛇的身体献祭! 所以先是天雷,后是天火,再拜下去,怕就会有当初我毁灭蛇棺时的天怒飓风,或是其他的什么降下来了。 到时怕是华胥之渊下面藏着的那些东西,就像当初清水镇一样,一个都留不住。 可风望舒出现,劝我们不要拜了也行;或者明着说,华胥之渊受不住墨修三拜九叩也行。 她却硬是要转着弯的还来内涵我,想酸我。 我只是低抿着嘴,笑笑不说话。 墨修却好像没听到,依旧慢慢的往下叩。 “墨修!”风望舒连忙沉喝一声。 极光一闪,就到了我们面前。 她引着那条披帛,沉沉的托着墨修,然后沉眼看着我道:“华胥的意思,是你要入华胥之渊,就得三拜九叩。并没有指墨修,也没有指……” 她目光沉了沉,看向后土,好像脸上露出惧意,却还是沉声道:“后土娘娘。” “你叫我后土就好了。”后土跟我右后侧,依旧一脸温和:“华胥应该知道的,我是因为我阿姐才得以醒来,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她拜,我就拜。她叩,我就叩!” 她说着,扭头看了一眼旁边后三步的沐七,沉声道:“或许是你们后面的存在,对于创造自己的神,或是造物之主,并没有多少敬畏。” “就我所知,我阿姐让我削骨为碑,圈在这里的时候,除了让我给人族留下一片净土之外,也有圈禁你们称为华胥这个存在的意思。”后土脸色依旧温和。 双手也还跟我一样,搁置在额头,可却微微抬头,笑眯眯的看着风望舒:“你们风家号称人族始祖,自然是因为我阿姐那抽离成为女娲的神魂,重造了人族,对吧?那她补天之后,有没有留下什么指令?” “比如说,为什么要让你们风家,世世代代守在风城?”后土说到最后,语气突然变得沉了起来。 风望舒脸色一变,都不敢直视后土,而是转眼看向了我。 好像在寻求我的帮助,或者说,想看着我想起什么。 我自然是不想这个时候,跟她说话的。 明明后土的脸,与我一模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只是双手依旧搁置在额头上,垂眼看着地面。 那些落下的火球,还呼呼的冒着火,映着地面都好像亮堂了一些。 可摩天岭那边的乌云却越聚越多,如蛇般的闪电,也越聚越粗。 耳朵都竖着,想听后土说说,当初原主到底安排了些什么。 可风望舒却只是喃喃的后退了几步:“华胥之渊要开了,你们进来吧。” 她好像有点萧索的将那根披帛收了回去,一步步的侧退到旁边。 现在跪拜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怎么收场,也不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转眼看了看墨修,他只是轻笑了一下,直接依旧缓缓而下:“何悦是我妻子,既然她要三拜九叩,我自然也陪她拜!” 这是不太接受风望舒的说辞了,打算依旧拜下去。 我和后土自然也跟着墨修,朝下拜。 “墨修!”风望舒急忙又轻唤了一声。 就在墨修拜到一半的时候,天空轰的一声响。 我就算没了神念,也感觉头顶有什么压了下来。 可就在这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咿咿呀呀的道:“阿爸。” 然后一双带泥的小手,猛的伸了出来,托住了我和墨修的手。 还有着一股欢快的神念,朝着我们涌了过来。 我看着眼前的手,瞬间想起了什么。 连忙抬头看去,就见许久没见的小地母,依旧是那种浑身裹着泥浆的样子。 脸上却笑眯眯的看着我和墨修,确切的说,是看着墨修,高兴的叫着:“阿爸!” 她以前在巴山时,就跟阿宝抢过墨修。 但后来在南墟的时候…… 我连忙扭头看了一眼沐七。 可他眼里,依旧只有后土。 还是后土低咳了一声,沐七才道:“原先就是被华胥带走了,你忘记了吗?她本来就是先天之民养出来的,你们养不熟的。” 小地母听着沐七的声音,很开心的朝他看过去,朝他“哞哞”的叫。 一派天真活泼,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墨修看到小地母,神色变了变,沉声道:“别装了!” 我听着心头一动,跟着就见眼前火光一闪。 墨修同时两道烛息鞭,对着小地母就卷去。 眼看着炙热的烛息鞭,就在卷到小地母身上了。 她朝我尖叫一声:“阿妈!” 这声音像极了阿宝焦急时唤我的语调。 我听着身体就是一懵,却飞快的引了个腾飞术,避开了墨修的烛息鞭。 旁边的沐七,也飞快的驮起后土,悬于半空之中。 只听到“啪”的一声响,墨修两道烛息鞭,同时缠住了小地母。 连我黑发都能瞬间烧断的烛息鞭,卷在小地母小小的身体上,就好像两条软布。 她却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我:“阿妈、阿妈。” 我听着只是复又后退了几步,沉眼看着风望舒:“现在你们玩得都是这么低级了吗?” 怕是华胥占了小地母的躯体,出来逗我们玩吧! 风望舒脸上闪过难堪,却还是裹着披帛,看着半空中坐在沐七身上的后土,目光闪了闪。 我知道她看什么,后土是神魂之体,从出现后,就没有用过任何术法。 行动都靠沐七驮着,比我现在的情况还差。 沐七居然还怕她着凉! 看样子,她就算出来了,也虚弱得很。 “风望舒!”我沉唤了一声,轻声道:“你知道胡一色死了吗?你现在的作用,和胡一色有什么区别吗?” 风望舒脸色沉了沉,朝我苦笑:“我是风家少主,他不是。他会死,我不会!” 也就在这时,墨修引着烛息鞭,对着小地母啪啪的一通抽。 可无论他怎么抽,小地母就好像挠痒一样,呵呵的笑。 这装得太好了,而且还不破功。 我盯着风望舒,扭头看着还打算将烛息鞭当绳跳的小地母:“你连身体都没有,抢不过,就欺负一个小孩子吗?” 随着我话音一落,小地母猛的一脚踩住墨修的烛息鞭。 原本笑嘻嘻的脸瞬间变得幽沉:“是你们抛弃了她。她失踪后,你们想过救她吗?想过找她吗?” “在你们眼里,她和应龙一样,都是异类,就算她亲近你们,帮你们,她被抓走,你们依旧不会救她!”幽沉哀怨的声音,从小地母嘴里传了出来。 第1096章 极光黑发 我听着华胥无比幽怨的声音,从小地母嘴里传来,瞬间就验证了我的们的想法。 但她说有没错,当初小地母被带走,我们确实没有救过她,也确实没有再去想过她。 具体原因,无从考究。 或许是因为我们事情太多,自己都疲于奔命,一次次生死之关,哪有心思去想其他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像华胥说的,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将小地母当成我们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被抓走,我和墨修,以及其他人,都没有想过去找她。 这点上,我无从否认。 可她被带入华胥之渊,我们也没办法救她。 更何况,我和墨修,连阿乖都没有多少时间带,阿宝都是放养,阿贝都是于心眉养。 一旦有什么事情,我们不是想着将这些孩子送到问天宗,就是想着让白微带走。 哪还有心思去救小地母?她出事的时候,我们连自己都救不了! 我们其实能力上,还不如小地母,她能潜伏于地底,能吸食血肉,生存能力比我们都强。 我们又凭什么去救她? 我抬眼看着对面那一脸幽怨的小地母,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可就在这时,墨修沉喝一声:“既然你出来了,那就免得我们进去找你了。” 跟着烛息鞭一卷,朝着小地母重重的抽去。 但就在他烛息鞭就要再次卷住小地母时,小地母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像极了阿宝每次听说我要走,要送他去问天宗时,害怕,却又不敢说出来的样子。 “墨修!”我连忙上前一步,直接伸手握住了墨修的烛息鞭,用力一拉:“别!” 我力道不够,就算直接压住了墨修掌前的烛息鞭,却还是听到鞭尾“啪”的一声,抽到了小地母身上。 她痛得尖叫了一声,立马缩成一团,身下无数黄泥涌动,只留个小脑袋在黄泥之上,被烛息鞭抽中的小脸蛋上,有着一道焦黑,露着痛苦和不解的看着墨修。 我握着烛息鞭,也闻到了手掌上传来焦臭的味道。 墨修连忙收了烛息鞭,握着我的手:“你用神念叫我就行了,何必直接上手。” 可他一转开手,只见手掌上,一道焦黑,却并没有像以前被那条本体蛇的烛息鞭抽中时那样,皮开肉绽,而是和小地母被抽中的脸一样,焦黑发硬,就像烧过的陶土。 墨修猛的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我。 我朝他眨了眨眼,将手收了起来,缩在衣袖中,沉眼看着小地母:“你抱抱她吧。” 反正以墨修现在的身份,除了太一直接动手,或是那条大成的有无之蛇出来,这地界,没有谁能动他。 小地母明显能听懂话,泡在黄泥里,眼巴巴的看着墨修,轻唤着:“阿爸。” 墨修脸色沉了沉,但还是引着一道黑索,去黄泥中卷她。 其实小地母这样的情况,就和阿娜、龙灵靠着意识侵占其他人一样,相当于夺舍,却又比夺舍更厉害。 因为夺舍是一对一,她们意识侵占,可以一对无数! 我扭头看了一眼风望舒:“不是说华胥之渊要开了吗?” 风望舒也不解的摇了摇头,朝我冷声道:“华胥之渊想怎么开,都是华胥的事情。我不知道!” 后土这会却轻声道:“已经开了。” 她已经侧坐在白泽之上,朝我伸了伸手道:“阿姐一起吧。” 我正好奇这华胥之渊在哪里开了,就见墨修伸下去卷小地母的黑索在黄泥中卷了又卷,怎么都卷不住一脸天真的小地母。 他脸色也跟着一变,复又引动烛息鞭,盯着小地母道:“你现在帮她看门?” “是啊!”小地母眨巴着眼睛看着墨修,轻声道:“她让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小地母吃的东西,可不是什么薯条汉堡!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相当于整个地界,都是小地母的食堂! 我听着猛的一愣,扭头看向风望舒。 她脸色完全不当回事,沉声道:“那些新兴教派信奉的就是华胥,被惩戒的人,会在被操控后忏悔,在视频前死的,只不过是先天之民弄出来的假相。真正的人被带入这里,华胥就会用来喂养小地母,训练她猎食!” 说到这里,她复又道:“还有风家子弟,以及各种异兽。连先天之民,都会这样。” “尘归尘,土归尘,从黄土中来,到黄土中去。地母所造,归于地母。对吧?”后土沉沉的念着,沉眼看着风望舒道:“所以她不再需要我们,也是她给了先天之民办法,养出了这个小地母?” 风望舒好像很怕后土,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也瞬间明白,只要小地母在,华胥根本就用不着占我们的躯体。 因为小地母比我们强大太多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沐七昂首,看向我道:“你就该看好小地母,或者直接杀了她。” 在他们眼里,小地母这种存在,也算不得活人,更何况,沐七对活人也没什么感觉。 就在我想着是不是要和以前一样,从小地母身体进入华胥之渊的时候。 墨修一卷黑索,猛的一沉眼,看着小地母。 原本软黏的黄泥之中,瞬间无数蛇形扭动。 跟着墨修一伸手,道道神念朝我们卷来,直接扯着我们。 同时朝着小地母所潜伏的黄泥堆扎去! 小地母尖叫一声,我还没看明白,就感觉身体一黏。 跟着就被墨修抱在了怀里,然后身体似乎穿过了一股清凉的水墙。 瞬间落了下来,放眼看去,赫然就是华胥之渊。 只是这时,极光飘荡,入眼皆是青绿如虹的光芒。 那道深渊之中,所有女体都浮了上来,她们并没有像以往一样闭着眼,而是全部好像浮于水中一样,浮在一缕缕飘带的极光之中。 这些都是回龙村献祭的龙家女,一个个身材姣好,面容绝美,黑发如瀑般的拖洒在白皙的身体之前,似乎顺着极光,如同水波中的水草般轻轻飘荡着。 就好像漫天只靠黑发遮掩着身躯的飞天一样,原本是一幅极美的美景。 可她们身上,一条条青金相交,宛如蟒纹,胳膊粗细的水蛭蛇娃,尾部还扎在她们身体里,一个个的脸缩在软软的水蛭体内,好像在沉睡。 所有龙家女,全部露出同样的神色,浮于极光之中,看着我们:“你们想杀有无之蛇?所以来找我合作,可杀完之后呢?你们再联手,来杀了我吗?” 第1097章 很多地母 华胥居然早就想到了最后一步,而且还毫不留情的点破! 我们所有人都沉默了,她说的确实是我们所要做的! “所以杀掉有无之蛇后,你们就像当初一样将我圈禁在这里!”所有龙家女脸上都露出怒意,咯咯的冷笑:“所以我何不留着有无之蛇,让你们和它抖个两败俱伤。” 后土看着这么多龙家女,还有她们身上吸附着的水蛭蛇娃。 也不由的皱了皱眉,扭头看着沐七:“这是怎么回事?这些恶心的东西是什么?” 我感觉后土出来,不只法力受损,好像有点不在状态。 不过想想也是,她在自己头颅中间,困着有无之蛇,数以万年,早就与世界脱节了。 还能说话,靠的估计就是沐七那抽取记忆的术法,给她输送着什么。 但看着这些龙家女脸上让我讨厌的笑意。 我感觉很烦躁,当下上前一步,沉声道:“当初后土削骨为碑,将你圈禁。如若你不想见我们,大可不开华胥之渊啊?也不用提条件……” 转手扯过墨修,直接朝那道深渊一推:“你也不用派阿娜前去巴山,色诱魔蛇啊?你还是怕有无之蛇的?你信不信,墨修就会直接从这里开吃!” 我就不信,华胥搞这么多事情,难道就是为了养着这些水蛭蛇娃玩? 她如果真的是这地界真身,想弄死外面所有的生物,不就是她翻个身的事情吗? 搞得这么复杂做什么? 她所求的,怕是和阿熵一样,要冲破天禁,归于天界。 在这地界,就算除了有无之蛇,还会有其他的东西找上来,比如说应龙,或是烛龙…… 或是其他什么蛇! 就像苍灵说的,这就是一个资源丰富的水潭,总会有蜻蜓、蚊子、或是青蛙这些进来产卵、孵化幼虫,靠着这水潭繁育后代。 只不过蜻蜓蚊子这些,在水潭产卵后,不会影响水潭,但那些横渡虚空而来的龙蛇之属,却会慢慢耗尽这地界的生机。 阿熵不想上困于天禁,下限于地母,难道华胥就想? 所以她和阿熵,最为亲近,可以一起图谋! 墨修已经能卷土而食了,因为界碑隔绝,所以当初墨修在清水镇吃土,华胥或许没有什么感觉。 如果就在华胥之渊吃呢? 墨修被我一推,居然宠溺的看着我笑了笑,直接就化成了有无之蛇,对着那些好像受同一个系统控制的女体冲了过去。 蛇身还未到,墨修蛇信一伸,似乎就要朝着就近的女体卷去。 当初西归之内,墨修蛇腹藏了几乎整个巴山的生物,连巴蛇都藏了进去。 这些女体,就算那水蛭蛇娃再厉害,也对墨修没什么用。 只要墨修吃进去,我们到时拿来研究也行。 可就在墨修要卷到几具女体的时候,极光一闪。 所有女体全部顺着极光,沉入了深渊之中,那速度比光速更快。 墨修一下卷了个空,蛇身一转,就又化成人形,立在华胥之渊上空,沉眼朝下看去。 可刚看两眼,墨修身形一晃,直接就又化成蛇身,飞了回来。 “怎么了?”我见他脸色不对,连忙道:“下面有什么?” 从我们知道华胥之渊开始,就有各种说法。 阿娜半真半假的让我别靠近华胥之渊,胡一色却说华胥之渊如何好,能让人获得新生如何如何的。 但这会,看墨修的神色,好像不太对劲。 墨修朝我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就见神渊之中,无数黄泥色的触手伸了出来,每根触手,堪比巴蛇的蛇身,宛如从地底攀爬而出的怪兽。 吓得沐七都驮着后土退了几步,墨修也一手引出了烛息鞭。 可随着那些触手攀爬而上,小地母那张天真的小脸,就好比足球场上的一个足球一样,圆溜溜的立在一个足球场大的肉球之上。 朝我们呵呵的笑:“阿爸,阿妈。” 随着她笑,那些触手却朝我们伸了过来。 我们见识过她触手吸食血肉的厉害,就好像吸果冻一样,直接就把血肉吸走了,连痛都不会感觉。 这就像水蛭扎进人体内吸血时一样,无知无觉,却能将人的血吸走。 只是小地母,不只是吸走血,还会吸走血,更甚至,连皮带骨一起吞了。 墨修拉着我退了一步,盯着小地母道:“她让你转达什么?” 要不然华胥,也不会让她出来了。 小地母呵呵的笑:“她说让风家帮你们,她要养孩子。” 说着,她还偏头看着我们:“我也可以帮忙哦,你们见谁不顺眼,我就能吃掉谁。” 她依旧和以前一直天真,可她这话音一落,旁边的风望舒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想来风家子弟,被小地母吃掉的不少。 后土却似乎真的很喜欢小地母,驱着沐七上前,朝小地母伸了伸手:“那你跟我们走吧。可你走了,谁陪华胥呢?她只是一缕破碎的神念,没有躯体,刚才那些东西,也没有神念,只能被她控制,不能和她交流,那她岂不是很无聊。” “还有很多我啊……”小地母依旧天真的说着。 可跟着脸色突然一变,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然后脸上立马变成了幽幽的笑:“后土,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笑里藏刀。都说养狗肖主,你养的这只宠物,跟你一模一样!” 后土依旧只是温和的笑,朝小地母伸着手:“你不喜欢我问,那我们就直接走吧,去你说的风家看看。” 好像对于华胥的诋毁,或是恶意的言语,半点都不在意。 更甚至,好像根本没有看出来,小地母的意识已经被华胥侵占了! 我一时有点好奇的看着后土,她这是城府深呢,还是性格本来是这样? 但刚才她和小地母一问一答之间,接收到了至少两个重要信息。 一是华胥只是破碎的神念,似乎真的不是这地界的真身。 二是,这下面有很多的小地母? 这是什么概念? 我一时都不知道小地母说的“很多我”,是指什么? 一个小地母,已经够我们头疼的了,如果不是当初阿乖在我腹中,神念与小地母相通,我们可能都对付不了她。 华胥之渊下面,还有很多小地母? 那如果同时出来,会怎么样? 我扭头看了一眼墨修,他无声的朝我点了点头,脸上也尽是担忧。 第1098章 待嫁之身 我知道华胥图谋很大,本以为那些水蛭蛇娃,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牌了。 却没想到,她还养了很多小地母。 看着这宽不见对面,深不见底的深渊,这里面能养多少小地母? 光是一个小地母,当初就吃掉了风家几百准备围攻我和墨修的中层,如果有成千上百的小地母得有多恐怖。 可华胥让我们看到这些,又是为什么? 如果她真的想毁灭地界生物,自己就能做到。 为什么要一次次的将底牌给我们看? 这次她用意识控制小地母,也只是点破,并没有发动攻击。 说完之后,小地母复又变成天真无邪的模样。 更甚至化成原先泥娃娃的样子,从华胥之渊爬了出来,站在墨修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墨修,好像等他抱。 我都不敢想象,有这么多小地母,一旦全部放出来,会是什么样的。 扭头看了一眼墨修,他朝我沉声道:“怪不得先天之民出来后,并没有急着出现在地面上,也是跟着搞那些新兴的教派。” “因为需要人来喂养小地母。”风望舒根本不用我们问,就在一边直接开口道:“所以她暂时不会出来,只会依旧坐享其成。” 她说到这里,扭头看了一眼后土:“你们当年既然能圈禁她,为什么不杀了她?” 后土没有理她,只是沉眼看着我:“不是说去风家商量怎么对付有无之蛇吗?走吧!” 沐七这会复又化成人形,贴心的跟在后土旁边,眼中却颇有意味的看着我,然后挑眼扫了一下风望舒。 我也知道风望舒最近有点怪,她好像总是针对我。 比如说让我三拜九叩,接话只接墨修的话,问只问后土。 实在不能理解,这种无视的针对是什么意思。 不过我现在神念全无,术法少得可怜,只能认怂,就跟在墨修旁边,让他拿主意。 墨修也直接开口道:“那先进去,让我们参观一下风家真正的实力?” 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们所见到的风家,都只是小小的一面。 比如地底石室,我当初在那里救墨修,见到了那条本体蛇,可其他地方我都没见过。 再后来风城一朝沦陷,我们几次进入,却只是窥见一角。 但光是我和墨修隐身进入的时候,见到的那些宛如蜂巢一样的房间里面,各种研究,就已经够让我们吃惊了。 既然墨修开口,加上华胥提出,让风家帮忙,风望舒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瞥了一眼站在墨修脚前,一脸天真的小地母。 居然轻笑着上前,朝小地母伸了伸手:“我牵着你走吧?” 墨修瞥了一眼她,转手搂着我,退开了一步,将位置留给风望舒。 小地母沉眼看了看风望舒,扭头朝我道:“阿妈,她想收买我之后,我跟她亲热,她就能靠着我和阿爸在一起了。而且还想着我不会吃她们风家的人,一举两得!” 这话一经说出,风望舒脸色一沉,却并没有再伸手,而是猛的扭头看着我:“你没有神念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她这弯转得不错,可以完全假装刚才小地母用神念感觉到她的想法,是特意用来测我有没有神念的,并且没有半点尴尬。 “你没有神念,居然还敢下华胥之渊?”风望舒脸色带嘲讽的看着我,嗤笑道:“如果墨修和后土娘娘下来,你三拜九叩也进不了华胥之渊。” “可他们不是来了吗?”我实在没心思跟风望舒打口水仗。 但看着她脸上的嘲讽,突然明白为什么她现在转变这么大了。 当初风家和墨修联姻,最大的原因除了蛇棺,就是想解开那卷蛇纹典籍。 据我所知,墨修当时就算身为蛇君,可也不过是一道蛇影,也是配不上风家少主的。 风望舒对于联姻,其实也是抵触的,只不过作为风家少主,她不得不接受安排。 就像风冰消的母亲,就算追求过爱情,可最终,她也要为风家延续嫡系血脉,风望舒也一样。 后来墨修悔婚,对她面子虽说有损,可她并没有多在意,除了局势所迫之外,其实也是因为她自己内心并没有多少落差。 或许那时,在她心底,依旧是认为墨修配不上她的。 毕竟始祖风家的少主,地界怕是少有配醒得上她的了。 现在不一样了,墨修成了有无之蛇,与泰皇太一身为同族。 那卷蛇纹典籍,依旧是她和墨修,最后的纽带。 可墨修却不愿意解,也不愿意接任泰皇。 这样的反差,反倒让风望舒这种从小被供在神坛长大的女子,或许有几分心动。 我对上风望舒眼中的疑问,瞥着旁边的墨修,干脆伸手挽着他的胳膊:“我们给阿乖办满月酒的帖子,阿宝来风家发了吗?” “没有。”墨修扭头看着我,脸上露出宠溺的笑。 一伸手,不知道从哪里,直接拿出一根竹简,递给风望舒道:“再过几天,我和何悦在清水镇为阿乖办满月酒。因为我们一直没有办婚礼,所以两事就一起办了,到时还请风少主前来观礼。” 风望舒看着那简单至极的竹简,苦笑一声,伸手来接。 可墨修却轻轻一挥手,竹简稳稳的落在风望舒的手中:“竹简虽轻,却字字如吾心意,风少主拿好。” 说着一回手,帮我将黑发理了理:“既然没有神念了,就不要出来乱跑。你是待嫁之身,好好呆在清水镇,让白微给你弄好嫁衣,其他的事情,都不该管的。就算天塌下来,不还是有我吗?” 他说着,复又转手,从华胥之渊中,引出一缕极光,帮我将头发再次编成了上次那宛若星空的模样。 这次只是一挥手,就直接成了。 还笑着低头,在我额头亲亲一吻:“等在风家转一圈后,我们就去接阿乖出来吧。” 可阿乖体内困着所有的有无之蛇,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他这个时间接阿乖出来,岂不是? 墨修一吻之后,复又道:“你好好筹备婚礼就行了,到时我带阿乖到这边来转一转,有我和后土在,能试着控制他的。” “墨修!”风望舒脸色发沉,握着竹简的手都迸着青筋了。 墨修的意思是,风家如果不出底牌,不能真正的控制住有无之蛇,他就带着阿乖,让他体内的有无之蛇,从风城开吃。 第1099章 嘴炮怼人 论老谋深算,活得久的,没有谁差。 墨修在入风家前,还不忘威胁一把,为我们这边增加筹码。 毕竟我们与风家,确实也只是暂时合作的关系。 有了前次风家叛变,大家心里都有点膈应,总是没有底的,所以需要敲打。 风望舒转眼看了看一直带着温和笑意,似乎尽量缩小存在感觉的后土和沐七,似乎瞬间就调整好了情绪,也一挽披帛,朝我们温柔一笑:“蛇君和何家主放心,既然是共同诛蛇,自然得齐心。” 说着,直接一引飘带,朝着那个龟壳而去。 我转眼看了一下后土和沐七,她好像和她的尊号一样,大地无声,除了不得已,似乎从不开口。 一旦开口,就是天崩地裂,连连追击! 见我看过去,她也只是朝我笑了笑。 这种感觉,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但她确实笑得很温和,像沐七一样的温和。 沐七似乎还怕我不好走,眯了眯眼,看着小地母:“我抱你吧。” 他是白泽之身,善眸人,原先在蛇窟就迷过小地母。 这会自然轻车熟路,手到擒来,小地母立马欢快的跑过去,和他牵着手。 却不时的抬头看着后土:“这位小姨姨很开心。” 后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但也知道她随时有被华胥意识侵占的可能,所以也没有再套话。 小地母感知的是神念,她说后土开心,自然是真的开心的。 可后土确实也该开心的,毕竟她神魂之体重出,也算件喜事! 墨修见我们准备好了,搂着我,直接就落在了龟壳之上。 从上次我们攻击之后,这龟壳就一直在这里,大得好像宛如一座城。 龟壳上面,有着很多石液建成的房屋。 古朴大气,有门有窗,皆以布匹当帘遮着。 所有的房屋,都好像蜂巢一样,六边层叠,却又一格格的开着,似乎都是单间。 我和墨修都在努力的打量着这房屋布置,后土却轻轻踮脚踩了踩龟壳:“这是玄龟?” “是!”风望舒点了点头,沉声道:“算是何寿的同族。” 后土冷呵一声,没有问何寿是谁。 而是扭头看了一眼沐七:“我记得你给我看过一些书籍,里面有玄龟代太一,背河图赠于伏羲的记载?” 她说得很疑惑,沐七只是温和的点头:“因为种族数量实在是太少,加上何寿和阿问,曾助大禹治水,所以功德加身,大家也都忘记了。” 我听着后土的话,再看着这大得宛如一座城池般的龟壳,想到何寿问天时,能引下一道道火球。 瞬间明白后土的意思了! 玄龟一族,能成太一之使臣,为伏羲送河图,就证明,它们这一族也不是这地界上原本的生物,而是天界而来的。 “哦,这都还能忘记啊!”后土温和的脸上好像挂不住了。 看着这些建在龟壳之上房屋:“所以,我也该忘记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轻很轻,轻到好像只是在唇齿之间。 可不知道是不是用了神念,却又好像在我脑中响起。 抬头看了一眼墨修:“你知道吗?” “原先见他问天引得天降火球的时候,有过猜测。后来见他在天怒飓风中,能生存下来,就确定了。”墨修沉眼看着我,轻声道:“是不是这地界的生物,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吧。何寿也是这里土生土长的,而且有阿问在,他都不会做出其他的事情的。” 何寿确实都不知道,玄龟一族可能是天界的生物。 但后土似乎对于外来之物,都很抗拒。 听着墨修的话,只是冷哼了一声,转眼看向风望舒。 风少主这会真的是很难堪了,只是幽幽的道:“这只玄龟,是……是……” 瞥眼看着我,好像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沉声道:“是娲祖斩了四足以立四极的那一只,对地界有过贡献,所以……” “所以你们就忘记了,为什么这么多东西她不用,偏偏用了玄龟之足?”后土语气轻沉,却直指问题中心。 扭头看了一眼沐七:“到底是她们忘记了,还是她们篡改了?” 沐七只是复又道:“这只也是代太一给伏羲送河图的。” 后土复又冷哼一声,朝风望舒道:“哦,所以你们就认为它是你们的救星,就算尸身腐烂,你们还留着它的壳,当你们最后的庇护所?” “怪不得我还想着,当初我断头颅后,天降灭世之洪,玄龟一族应该首当其冲的,那时全是些幼崽,应该都被淹死,或是撞死了,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只的成年玄龟。原来是后面帮太一送河图的那只!”后土语气带着凉凉的语气。 盯着风望舒:“那你们就更没脑子了?给伏羲送河图,女娲转手就斩了人家的四足,用来补天禁,你们就没想想为什么吗?” 后土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是战斗力十足。 沐七随主,立马幽幽的道:“她们以华胥氏,风姓成族,只认自己是华胥之后,并不算承认自己是女娲所创。所以对于女娲伏羲,所知并不多,也没有去研究,所以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哦!原来如此,那你们就不算是我阿姐所创的人类咯?”后土立马轻应了一声,沉眼看着风望舒那条披帛:“那你这条披帛,不也是护着太一神魂转世成伏羲那条青虹吗?你们不记得了,却还用他的东西?” 我听着都想给后土沐七这一对鼓掌了,居然还能这样自说自话,将对方带坑里。 风望舒这会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否认吧,估计后土会发飙,还会得罪神蛇一家,更甚至会失去手上那条披帛。 承认吧,估计后面后土就得让她们全族改姓。 只是让我感觉比较奇怪的是,墨修和后土,似乎都不着急解决阿乖脑中被困的有无之蛇。 好像从入华胥之渊开始,就一直不紧不慢的打着嘴仗。 这是在等什么呢,还是说套什么话,或是有其他的谋划,我都不得而知。 但后土和沐七这一怼,让我看着风望舒吃瘪,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就是怕再拖下去,阿乖真的不一定困得住有无之蛇了。 我挽着墨修的手,转紧了一点,正打算提醒他。 就听到龟壳下面,有着沉沉的声音传来:“既然太一也不是这地界生物,有无之蛇也不是,后土你为什么不直接先杀了墨修!” 第1100章 玄龟玄老 从我见风望舒突然转性,就隐约感觉风家背后还有一个暗中操控的存在。 而且也是这个存在,让风家做下了叛变人族,投奔华胥的决定。 这会听到有声音从下面传来,而且还敢直接怼后土,明着说要杀了墨修。 我瞬间就兴奋了起来,转眼找着那声音的来处。 风望舒却是一阵局促,连忙朝我们道:“大家先进去吧。” 这是怕我们发现那个存在? “这是谁?不引见一下吗?”我倒是挺好奇的。 毕竟在我们的所知中,并没有这样一个存在了。 墨修也眯了点眼,神念化成无数黑色的细蛇,飞快的在整个玄龟壳之上游走。 密密麻麻的黑蛇,如同潮水一般,瞬间覆盖了整个玄龟壳。 所过之处,无论是在龟壳上,还是龟壳中的风家人都尖叫出声。 墨修这是打算逼出那个存在。 可等墨修神念所化的黑蛇,在整个玄龟壳游过了一遍之后,除了被逼出来的风家人,并没有其他人存在出来。 墨修皱了皱眉,朝我摇了摇头。 后土也有点好奇,但她只是神魂之体,并没有神念,所以伸手抚着沐七。 他们之间的默契,真的是神一般的。 随着后土一抚,沐七立马化身成神兽白泽,驮起后土,银蹄宛如带着流光,顺着整个龟壳飞快的跑了起来。 后土这是打算自己和沐七一起找出那个发声的存在。 我转眼看着沐七,见他银蹄所过之处,道道银光,后土黑发飘扬着和他银须交缠在一起,宛如划破天际的流星。 速度快到一定的程度,根本就没办法对比,也看不出谁快谁慢了。 但我感觉沐七的速度,比甪端肯定是只快不慢的。 如果不是墨修能打破规矩,直接瞬移,怕沐七是这世间最快的了。 不过是这么一想,沐七就驮着后土转了一圈。 更是悠然的踱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明显是没有发现,我瞥了一眼风望舒,她似乎松了口气,朝我们引了引手道:“那位先生是我家贵宾,如果他想见客,自然就会出来的,不想见客,我也没办法引见。既然是商讨着诛杀有无之蛇,那就先入龟壳再谈吧。” 我瞥了她一眼,果然这背后的存在,就是风家最后的底牌。 这也是她们能和华胥合作,和先天之民共存,能有对付有无之蛇的实力,更甚至在华胥突破天禁之后,整个风家都能跟着去的原因! 我瞥眼看着风望舒,扯了扯墨修,抬眼看着他。 我没有了神念,可墨修有啊。 他立马懂了我的意思,扫眼看了过来。 跟着猛的一挥手,直接引起华胥之渊飘荡着的极光,我还只是见极光一闪。 跟着就感觉墨修从我身边消失了,正想往后退一步,靠在沐七旁边,至少他带着能跑得快一点。 一步刚退下,就感觉腰上一紧,墨修去而复返,直接搂着我的腰,立马悬空而起。 跟着极光一闪,一道宛如银河落九天的水光倾泻而下,直落在龟壳之上。 水流所过,这普通的石液立马宛如丢进开水中的糖一般融化掉了。 他这连招呼都没有打,我都吓了一跳。 沐七仗着速度快,四蹄同踏,只不过慢墨修一步,就停于空中,脸上也带着愠色,估计也被吓了一跳。 更不用说风望舒和风家人了。 “墨修!”风望舒连忙一展那条披帛,想挡住那倾泻而下的弱水。 但她这条披帛的大小,哪有墨修炼化整个华胥之渊的极光大。 根本挡不住这么倾泻而下的弱水,眼看那些被墨修神念逼出来的风家人,一被弱水溅到,立马肉销骨现。 她脸色一急,一卷披帛,将所有风家人卷了起来,飞快的朝着龟壳之下避去。 可弱水到底有多少,我们都不得而知。 墨修借着极光引着弱水,宛如瀑布直下,眨眼之间,龟壳之上的石屋全部融化消失。 连龟壳上黑金相交的纹路,也慢慢变淡。 “这是洗龟壳吗?”后土有点不解的看着我们,诧异的道:“这是什么水?” 她似乎对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我扭头看了一眼沐七,就算他没有神念,不是可以植入记忆吗? 为什么不将他的记忆复制一份,放入后土的脑中,至少对外面的事情,所有了解啊? 他们一起从南墟出来,墨修也可以用神念,将外面的事情,全部告诉她啊? 为什么后土,还有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延迟感? 沐七复又跟她解释西归弱水,以及太一护着我这具躯体的事情。 我和墨修就站在空中,看着弱水将龟壳越洗越薄。 弱水脱离了整体,腐蚀性就会变差,好像没有东西吸取掉里面融化的生机,就会慢慢的被中和。 眼看着弱水冲刷着,越来越慢,可龟壳还是没有动静。 墨修冷哼道:“不愧是属龟的,还挺能藏。” “哦,原来刚才说话的,就是这只玄龟?怪不得口气这么火大!”后土听着似乎恍然大悟。 看着我道:“阿姐是如何猜到的?” 我不知道,她这是真没想明白,还是为了拉近和我的关系,表达一下。 但看着沐七那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样子,想着暂时还是别得罪的好。 解释道:“能让墨修神念都找不到的,大概就只有藏在这龟壳之内的神魂了。” 何寿在西归的时候,曾经很生气的跟我们说过,龟壳并不是能直接脱下来的,是玄龟的骨架。 而白微喜欢把东西藏在自己鳞片里,因为蛇落鳞会危机生命,所以对鳞片最是关切。 何苦就喜欢将东西藏在自己的狐尾里,九尾断尾,宛如剜心。 何寿对于他的龟壳,是真的很心疼的。 而能让风家、先天之民和华胥在突破天禁之后,踏破苍穹,横渡虚空的,大概也只有这只玄龟了。 弱水依旧哗哗的冲着,我和墨修都静静的看着这龟壳上的金纹越来越薄。 就不信,这龟壳没了,这只玄龟还能藏得住。 果然没过多久,一道黑影一闪,哪个龟壳,直接就飞了起来,避开了弱水。 而弱水流入华胥之渊时,立马消失不见了。 那龟壳之中,一个与何寿有着几分相象,却似乎是中年的男子,慢慢走了出来。 看着我:“龙岐旭说你不太聪明,连人类高考都怕考不好。现在看来,他这是骗我的吗。” 第1101章 最好选择 我以前一直好奇,何寿活的岁月比何欢何极怕是多得多,毕竟他是灭世大洪水之前就存在了的。 而且在那时就已经开了灵智,估计也至少都活了几千上万年了。 怎么到现在,何寿一直都是保持着少年样貌,而何欢何极都是老者之态。 现在看这只得太一之令,送上河图,又被女娲斩四足的玄龟,居然也不过是中年。 突然感觉,玄龟一族真的很能活,何寿怕真的能问天何寿! 那只玄龟似乎也并不着急,而是等所有弱水流入华胥之渊后,这才引着那个龟壳复又落下。 带着和何寿一般的心疼,引着水洗涮着龟壳,扭头看着我和墨修:“如果不是看你们跟我那个同族,还有点关系,我直接一口天火,喷向你们了。” 他脸上尽是心疼,满脸的暴躁,不停的引水冲涮着,好像生怕留下一点点弱水,还要腐蚀他的龟壳。 一边冲洗,一边朝风望舒道:“你叫几个风家子弟,帮我刷干净。” 风望舒这会脸带恭敬,朝那只玄龟拱手道:“是玄老!” 跟着朝我们道:“大家先进龟壳吧。” 风家对于尊敬的存在,都是称“老”的。 我瞥了一眼玄老,发现他长得跟何寿虽然只有五六分像,但脾气和衣着都差不多。 更甚至他发现我打量着他,直接将脖子拉长得跟条蛇一样,变得和何寿一样年轻,看着我道:“是不是比你那个不靠谱的大师兄帅?” 我发现玄龟这个种族,都有点跳脱。 但现在是停战合作时期,只要知道这个存在是什么,我们就能有个底,所以只是朝他礼貌的笑了笑。 对上风望舒的目光,还是轻热的挽着墨修的胳膊,跟着她从龟壳一侧的龟腿口走进去。 后土对于这种天外来物,都很抗拒,所以朝玄老冷哼了一声。 然后示意沐七也化成人形,挽着他的胳膊,亲热的跟着我们朝里走。 走过风望舒身边时,还挑了一下沐七的下巴,挑衅的看着风望舒:“没陪睡的?要不要我给你找一个?或者让墨修从蛇族给你介绍一个,蛇性长,且有另一番玩味,还能给你当墨修的替身,怎么样?” 我听着第一句时,就感觉脚下一软,幸好墨修还搂着我的腰,要不然直接就摔了。 后面的话,更是劲爆大胆。 居然还有“玩味”这种? 扭头看着后土,她依旧笑得温和,就好像邻家的乖乖女,说着哪家的蛋糕和冰淇淋好吃。 根本不知道,她自己说的话有多劲爆。 风望舒虽然茶,可估计也没有人跟她说过这种话,立马脸色涨得通红盯着后土:“你……你……” 可最终还是有点怵后土,只得微微气急败坏的道:“后土娘娘也是曾经的大地神母,怎么能说这种话。” “你还记得我是大地神母啊?那你也该知道,我掌生育啊?看你这样,还是个没经过事的吧?我跟你说,你这种,头一回就得找那种细长温和一点的,比如……”她扭头看了一眼沐七。 似乎有点舍不得,又想了想,好像真的努力在给风望舒找一个。 我听着后土的话,有点同情的看向沐七。 怕是后土话里的“细长温和”指的不是个性吧? 可沐七似乎并没有什么难堪,或是不好意思,而是依旧满心满眼看着后土,似乎她说什么,都是可以接受的。 果然爱到盲目…… 风望舒却受不了后土这种目光,行了一礼,再也顾不上什么迎客的礼仪了,急急的就朝里面走去。 墨修搂了我一把,挽着我朝里走:“以前母系社会,是走婚的。因为天禁未下,各族还能通婚繁育,所以新生种族繁多。” “比如你们现在说的,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也是因为同父不同母。”墨修生怕我扭头朝后看,搂着我腰的手,还转过来捂着我后脑,强行扶着我朝前看。 沉声道:“后土以前主生育,对于这种事情,没少做。” 我一时不知道这个没“少做”,是指没少做媒,还是没少做其他的。 或许是墨修动用了神念,感知到了我所想,他捂着我后脑的手,用力抓了一下。 凑到我耳边道:“就是你后面想的那个做。” 他这话语气太暧昧,还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 可我现在根本没有这种心思,而且我身体已经开始石化,感官开始麻木。 阿乖还被困在问天宗那山腹里,我哪有心思想这种。 吓得我连忙推开了墨修,急急的跟上了风望舒。 可等我还没走几步,就见龟壳里,摆满了石液所制成的石室,只是这种很大,像一个个的集装箱,有门有窗户,里面家具家电一应俱全。 石室也像集装箱一样层叠着摆放,而且很有规律,多而不乱,反倒还挺整洁的。 像一座座堆积起来的金子塔,却又正好每一间石室像一块砖,窗户和门都整齐统一的对外,也不影响空气和光照。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在这龟壳中间,充当光源的,赫然就是阿熵那只三足金乌! 它栖息在龟壳正中,一棵由石液制成的大树上面,缩成一团,似乎在沉睡,却发着宛如太阳般的光芒,照耀着整个龟壳里面的世界。 但更让我们吃惊的是,整个龟壳内部,居然还有了统一的学校和食堂,更甚至有着一些明显不是风家的人走来走去。 他们似乎感知到我们进来,扭头看了过来,对上我时,眼睛立马变成了竖瞳,收缩了两下,脸上瞬间闪过绿色的鳞片。 赫然就是龙夫人的同组——先天之民! 这点上,我不得不佩服风家的总体规划能力。 就算接连失算,龟缩地底,却依旧能建出这样一个规模大且秩序稳定的社会体系。 可更让我们吃惊的,还在后面。 随着我们进来,那些人只是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就转过头去,各做各的事情了。 连那些从搭成金字塔石室是探出头来的人,也都转身进了屋。 只有金字塔顶端的石室边上,一个大腹便便的人影,站在台阶之上,低头看着我们。 因为上面光线太强,我看不真切,不由的眯了眯眼。 在没有神念的情况之下,我确实看不清楚,那人是谁,但感觉应该是个老对手。 墨修却朝我道:“是龙灵!他们想办法唤醒了龙灵那具躯体,想让她生下腹中的蛇胎。” 我立马扭头朝风望舒看去,她没有否认,直接开口道:“如果要灭掉有无之蛇,必须一网打尽,一条都不能逃。” 她说到这里时,扫了墨修一眼。 接着继续道:“所以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将所有的有无之蛇,困在同一具躯体里。但想来用阿乖,蛇君和何家主是不会同意的,所以龙灵这腹中的蛇胎,是最好的选择!” 第1102章 不过实验 我发现风家的理念,其实和墨修是很像的。 他们一般对于稍微有用的东西,都不会置于死地,而是会留着,尽量压榨出最后的价值。 比如那些异兽,如果是我就不会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数以万年依旧囚禁着。 这其中怕还是要豢养,要驯化,要不停的选拔出对自己有用的。 还有龙灵这具躯体,光想要维持这样一具躯体,是很不容易的。 别说是没有生机的死人,就算是活着的植物人,也需要特定的护理,才能保持身体机能不下降。 或许风家有异术,能让尸身保持千年不腐,可那腹中的胎儿,又是怎么维持着生机的? 风望舒这次直接带我们进入了龟壳之内,看到了里面的布置,以及那个能走能动的龙灵,也算是诚意十足。 她见我望过去,轻伸了下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然后一转披帛,在一身宫装衬托之下,宛如奔月的仙子一般,披帛飘然,带着皎白之光,朝着龙灵而去。 后土叹了口气:“怎么搞得都是这种花哨的!” 我朝后土轻笑:“毕竟是始祖风家。” 在于牌面上,风家从未输过。 我曾经都不只一次感慨过,风家人皆丰神俊朗,修养和气质都挺不错,甚至连名字都很好。 墨修只是冷呵一声,搂着我直接用瞬移追了上去。 后土自然是由沐七带着上来。 我到了上面之后,才发现,龙灵虽然能走能动,可双眼一片白茫茫的,与那些被控制的异兽没什么两样。 但她似乎一直在抗争,或者说因为体内怀着蛇胎的原因,她眼睛一直在跳动,速度好像和脉搏跳动一样。 风望舒示意我们进去,等转到龙灵背后时,我们才赫然发现,她后背衣服下面,居然拱起宛如我大腿粗的东西。 墨修直接一转手,指尖一动,就划破了龙灵的衣服。 可衣服刚被划破,一张满嘴至少三四层圆型獠牙的脸猛的从层层宛如蟒纹般的软皮下露了出来,对着墨修的手就冲了过来。 赫然就是那些女体养育的水蛭蛇娃! 那东西牙还未呲到,一股子水流猛的就喷了出来。 这种水流才喷出来,就已经有着浓浓的酸臭味了,就算我五感不太灵敏,都闻到了。 墨修立马搂着我,避开了那喷出来的水。 果然那水落在地上,宛如强酸,瞬间滋的一声,却并未冒出白烟,而是跟归源一般,将石室化成一滩黑色的黏液。 那条水蛭蛇娃一击不中,立马缩回了龙灵后背,两头都扎了进去,只露一点点腹部在外面,好像还在一拱一拱的吸食着血液。 这像极了一条巨型的水蛭,看得我头都发麻。 以前我见过蛇棺中出来的丝蛇,这会瞬间明白,风家怕就是靠着这水蛭蛇娃,控制了龙灵的身体,而且也是这水蛭蛇娃,在给她体内的蛇胎注入着生机。 以华胥将回龙村献祭的龙家女,这几千年来,都用来养这鬼东西的情况来看,她能拿一条给风家,毕竟不只是养着龙灵和她腹中的蛇胎这么简单。 我猛的想起了当初二尾跟我说的计划,抬眼看着风望舒:“你们在用她当试验?” “没错!”风望舒引着飘带,将那水蛭蛇娃吐出来腐蚀过后的东西卷出去。 朝石室里面招了招手,就见那间石室里,二尾妖娆的走了出来。 拿着一件外套,给龙灵披上。 目光却扫过墨修:“蛇君自从看过应龙一丝不挂之后,就有了这随便脱人衣服的习惯啊。” “而且人家是孕妇,还死了几千年了,蛇君还这样随便撕人家的衣服,这爱好,有点怪啊。”二尾目光是媚态纵横。 我看着她冷哼一声,推了墨修一把:“没用了。” 墨修猛的一转烛息鞭,对着二尾就抽了过去。 二尾急得连忙转身进入石室,想避开烛息鞭。 风望舒也连忙道:“墨修,既然和谈,就别在我们家的地盘动手。” 可就在二尾转身进入石室时,一转身,另一条烛息鞭哗的一下,宛如一条火龙一般,对着二尾就卷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眼看墨修的烛息鞭就要卷住二尾了,一身黑衣的玄老直接从上面的龟壳沉了下来,直接一伸手,将二尾往上拉。 可他刚一拉,沐七一根银须飘然而起,直接穿透了二尾的身体。 跟着银光一闪,二尾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沐七,随即在银光是直接就消失不见了,连灰都没有留下! 但沐七这会眼中只有后土,似乎想一直看着她。 后土却朝我笑道:“阿姐想杀她,我就帮你杀了。” 墨修从石室中走了出来,朝我道:“进来吧,里面没危险了。” 刚才二尾想往里面跑,肯定是里面有能让她脱离危险的东西。 玄老冷哼一声,也直接飘然落入了石室之中。 而风望舒却看着刚才二尾消失的地方,皱了皱眉,脸带不解的看着我:“她也没做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 “二尾吗?”我看了一眼风望舒,轻声道:“她不该在蛊惑那些新兴教派的人不停的杀人,还虐杀沉青。而且她在,我何苦师姐怎么办?” 二尾不是一直因为有着前世的记忆,就认为她才是真正的涂山九尾吗? 那何苦算什么? 我现在很护短,帮亲不帮理。 风望舒瞪了我一眼,咬牙靠近我道:“你就不想知道,当年应龙下界助大禹治水,到底做了什么吗?” 她脸上的温和都维持不住了:“她虽然不是本体,不是神魂,只不过是一缕带着记忆的神识。可她记得那些事,她就是涂山九尾!” “你以为华胥留着她,就是因为她有魅惑之力?”风望舒气得眼睛都红了,盯着我道:“我们留着她,就因为当初大禹治水时,都是涂山九尾陪着,想知道应龙助大禹时,有没有从天界带下什么,去过哪里,这对于我们,以后冲破天禁,去达天界,有着更大的帮助,你知道吗?” 我就说连风升陵和风客兴,在华胥和风望舒眼中,都是必需舍弃的弃子。 为什么华胥还亲自跑出来的,救只剩两根狐尾的二尾! 原来,还是想借她的记忆,知道应龙下界的那次发生了什么。 风望舒这次是一点都不隐瞒,她们最终的目标,就是突破天禁,重达天界。 我只是沉沉的看着风望舒,没有说话。 她似乎急了,朝我沉声道:“你是不是傻?你以为应龙原先就留了一具躯体在下界吗?跟你要好的那个龙组的应龙,就是应龙下来助大禹治水时留下来的一具躯体。” “你就不好奇,在那个时候,应龙到底是怎么跟你这具躯体的原主交流,然后答应她留下一具躯体的吗?”风望舒好像被我们坏了大计划,有点气急败坏。 第1103章 立身办法 我见过风望舒真性情的一面,也见过她悲伤绝望的时候。 但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气急败坏! 不由的有些失笑。 果然人想从悲惨的境遇中走出来,还是得有人比自己更惨。 我发现如果站在一个普通人的角度和思维看问题,其实我的处境还挺爽的。 “我知道啊。当初她想从我手下逃命,说过想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可我不想知道啊,我又不去达天界,跟我有什么关系。”所以我任由风望舒气急败坏,朝墨修伸了伸手:“我走不动,你抱我。” 风望舒气得眼睛都好像两轮明月了! 墨修听我唤他,看了我一眼,带着微微无奈的宠溺,走出来将我抱进去,用神念朝我道:别太过份,好歹人家也是双面间谍。 没想到墨修现在还知道“双面间谍”这个词了。 我靠在墨修怀里,还是看着风望舒:“风少主说没了太一,没了墨修,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可我现在有了墨修,就什么都是了!” 以前我很抗拒她们总认为我靠墨修,可现在我就靠了! 风望舒瞥眼看着我,眼睛跳了跳,最后好像气笑了般的摇了摇头。 后土在旁边,立马呵呵的笑,也伸后朝沐七道:“我累了,你抱我!” 她被沐七抱在怀里,还挑衅的看了一眼风望舒:“你既然是风家少主,就该以多生育为前提,多找几个男子陪你。有心思的话,多生育出几个有自己血脉的孩子,你再好好强大己身,比什么都重要。” “好好的地界不呆,就像**一样的想着……”后土似乎说了个什么,突然喉咙一哽。 猛的从沐七怀里掉了下去,然后呕出一口带着好像带着微微铁锈颜色的血。 就在她说某个词的时候,我耳朵发出一声尖悦的响声。 像极了当初于心鹤,几次要跟我说天禁除名时的声音。 后土好像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呕出来的鲜血,不停的眨眼。 沐七连忙扶着她,扯着衣襟给她擦着嘴:“没关系,这不是你的原因,是因为天禁之下,不容有她和何悦原先之名。” 我也连忙从墨修怀里下来,走过去看着后土:“我们现在都叫她阿熵。” 后土却盯着那一口带着铁锈色的血,愣愣的出神。 喃喃的道:“原来天禁真的有啊,连我都不能说她的名号了。” 我这才想起来,她从南墟出来,直接就到了这里,还没有感受过天禁的威力。 其实我除了听他们说,以及于心鹤在提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知道天禁。 切身体会就只有天谴落下,毁蛇棺和沉青化出句芒真身时,深刻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天禁。 至于其他的,因为我一直都处在天禁之下,倒没有后土这种从无到有,感觉到的冲击力。 就像一个一直处在高压之中的人,是感觉不到高压的。 可如果一个没有压力的人进来,瞬间就会受不了。 “她现在叫阿熵啊。”后土好像慢慢的接受了,伸着舌头添了添自己的血:“血里好像有点怪味,和以前不同了。” 她现在是神魂之体,就等于韭菜割了第二茬了,只会一茬比一茬差。 那血看上去,好像都氧化得厉害,就像放在锅里烧过了一样…… 我不知道后土这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但还是示意沐七将她抱起来,至少不要让风望舒看出来她有问题。 但就在沐七伸手的时候,后土却朝他摆了摆手,扭头看着风望舒,张嘴卷着舌头,好像要说什么,却又卷了卷舌头。 朝我不好意思的道:“以前叫了上万年,叫习惯了。而且我们以前在一起,也少有说话,都是用神念交流的,这会突然给她换个名字,还真有点不习惯。” 她一直叫我“阿姐”,所以这并没有什么天禁,也不用改口。 后土似乎自己默念了一会,这才朝风望舒道:“阿熵将最后那只三足金乌留下来给你们充当光源了,那你知道,是谁造成了当初十日齐出,大地皆成焦土吗?” “她一直都想去天界,你们或许,都不过是她和……”后土转眼看了一眼玄老,冷笑道:“这只玄龟的工具。” 她说到这里,也不再进石室了,而是扭头朝下看去:“你们以为凭着这个坏了的龟壳,在破了天禁之后,就能在天界遨游?” “可你们也该知道,外面来的那些龙啊,蛇啊,都是多么的强大。一条成年的应龙,就能解决地界所有问题,你们去天界,怎么生存?”后土扭头看着风望舒,冷声道:“靠这只连龟身都没有,只有一个壳了的玄龟吗?” 玄老只是冷哼,盯着后土道:“你不知道星辰浩瀚,却也不让别人遨游星辰之间吗?” “我知道星辰浩瀚。”后土扭头看了我和墨修一眼,轻声道:“我阿姐和墨修也知道,他们亲眼见过太一真身。” “你们抵达天界,靠什么对付有无之蛇?你们想象中的天界,和真正的天界完全不同。”后土呼了口气。 干脆直接坐在那石室堆积的石阶之上,沉声道:“我阿姐曾经和太一神游天界,所以她再也不让我们去天界,更甚至,为了驱赶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不惜发动诸神之战!” 后土说到这里,眼神跳动,沉眼看着风望舒:“我知道你们为什么同意帮着诛杀有无之蛇了,可你们想错了!” 我看着后土跳动的眼睛,转眼看了看龙灵那些身体,以及后面的水蛭蛇娃,也突然明白,为什么风家会同意合作了。 或许放出所有的有无之蛇,本就是她们的计较之中。 就算阿问和沐七这次没有成功,墨修没有献祭自己的心,怕是风家也会想办法,将所有的有无之蛇放出来。 她们想的就是将所有无之蛇困在龙灵这腹中的蛇胎之上,趁着那蛇胎生不下来,一直在母体中,再用水蛭蛇娃控制着龙灵以及她腹中困着有无之蛇的蛇胎。 这样借助着有无之蛇的力量,在天界能占据一席之位。 而那些华胥养在女体内的水蛭蛇娃,会像寄生虫一样帮她们,像控制龙灵的躯体,以及控制那些异兽一样,控制着她们在天界后遇到的生物。 风家,这是连到达天界后的立身办法,都想好了! 第1104章 拉上贼船 后土思维是在没有天禁前发展起来的,或者说,她大脑的利用率,可能达到了最高,所以能使用神念。 所以她思维比我们都快! 她最快理清了风家和华胥之渊,以及先天之民联合的计划。 可风望舒和玄老,似乎也没有打算瞒我们。 更甚至,她们让我们进来,看到这建立在龟壳里、完整的社会体系,就是告诉我们,靠着这龟壳可以遨游天际。 让我们看到龙灵这具养着几千年的躯体,被那水蛭蛇娃控制。 也是用事实告诉我们,这水蛭蛇娃能掌控强大如龙灵的躯体。 如果只是其他异兽,比如毕方、飞凤之类的,风家本就有其他技术控制。 他们并不是和谈,而是在引导我们发现他们的计划。 这是要拉我们上船! 一如华胥,一开始就让我们看到她养的水蛭蛇娃,看到她养在华胥之渊下无数的小地母。 我恍然想明白,转头看着墨修,朝他摇了摇头。 墨修也脸色沉重,直接用瞬移回到了我身边,朝跟着上来的小地母伸了伸手:“你跟我们走吗?” 小地母欢喜的伸手,可跟着看了看我们,又缩了回去,嘟囔道:“阿妈不让我吃东西。” 她说的吃东西,不是像白微、何寿他们那样吃饭,吃零食,而是吃活物。 而我不让她吃,就是不让她吃于古月。 所以她喜欢墨修和我,却又不想受我们制衡。 等她跟着华胥去了天界,她和无数的同类,就是华胥最大的先锋军! 所以我们带不带她走,已经不重要了。 “蛇君已经是有无之蛇了,就不想尝试一下,有无之蛇遨游天际的畅快吗?”玄老站在那间石室的门口,看着墨修道:“你刚才看到了这石室里的东西,知道我们可以实现计划。” “难道蛇君,要永远是道蛇影了吗?你永远也无法摆脱太一和那条本体蛇的影响,要受情爱,困于这天禁之下,永远不能重归天际吗?”玄老声音慢慢变得空灵。 像极了何寿在开导我时的声音,那种智者、先知的声音。 我拉着墨修的手,突然紧了紧。 “我拒绝过太一。”墨修却反手握着我,然后搂起我道:“你们计划如果能成功,也不会等着我们了。你们自己达不成,所以才需要我们。” “可如果你们不同意,你们那个叫阿乖的亲生孩子,会永远囚禁在问天宗的山腹之中。”风望舒突然开口。 幽幽的道:“还是说,蛇君再与我生一个孩子,来囚禁有无之蛇?” 她说到这里,瞥眼看着我,抬了抬手:“我能感知到何悦身体里有……” 随着她轻勾着手指,我心口猛的一痛。 跟着一根尖锐的石锥穿透了我心口,直接贯穿了整具身体。 就算身体开始石化,感官麻木,突然被整个贯穿,我还是痛得全身缩了一下。 咬紧了牙关,才未痛呼出声。 墨修连忙搂着我,一挥手,一道烛息鞭,直接抽像了风望舒。 “啪”的一声响,回荡在整个龟壳之中。 风望舒半边脸都被抽得开裂发焦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墨修,却笑道:“我引石锥穿透何悦的心,按你刚才杀二尾的个性,必然杀我!你也可以杀了我,却不敢杀我,因为你也知道,如果没有我解开那卷蛇纹典籍,谁都突破不了天禁。” “你还是想留着一点希望,突破天禁的对吧?”风望舒摸着被烛息鞭抽得似乎露出牙根的脸。 好像也感觉不到痛意,只是看着墨修幽幽的道:“可这世间有躯体的有无之蛇,只有你这一条,如果你只有阿乖这一个后代,除了你和阿乖,还有龙灵腹中这个孩子,没有谁能困住有无之蛇那些神魂。” “你也看到了,何悦身体已经石化,她被太一抛弃,只会慢慢变成一块石头,再慢慢风化成尘土。她本就是土中来,自然要到土中去。她和你,生不下孩子,就算生下了,你又舍得吗?”风望舒轻捂着自己的小腹。 扭头看向后土:“您说让我多生孩子,我现在就想生孩子了,你感觉怎么样?” 风望舒那样子,像极了新兴教派里,那些被蛊惑的人。 连后土都维持不住,脸上的温和,扭头诧异的看着沐七:“都是这样的吗?” 沐七摇了摇头:“只有神经病才这样。” “哦!”后土嫌弃的看了风望舒一眼,扭头看着我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朝后土摇了摇头:“先回清水镇吧,我们自己想办法。” 这世间没有免费的事情,玄老这种从天界来和华胥这种老谋深算的存在,走一步棋,至少要利自己三步,而且步步皆是走的活路。 我本以为有无之蛇出来,对于我们所有生存在地界的而言,就是一个大灾难,至少我们需要共同面对。 结果对他们而言,却是一个大机遇。 果然这世间,永远有些人,总想着在灾难之中,不顾他人死活,谋取自己私利的。 我转眼看着风望舒:“我是舍不得阿乖,可你别忘了,后土能断头颅,困住有无之蛇数以万年,我也可以。” “可你有神魂吗?你的神魂……”玄老突然扭头要笑不笑的看着我,指了指龟壳上面:“转世成了女娲,然后修补了天禁了。” “本君有!”墨修搂着我,转眼看着他们,再扫过金字塔下,那些在三足金乌的光照之下,晒着日光的先天之民和风家人。 朝玄老冷声道:“你们知道突破天禁,代表着什么。却还是要毁了天禁,毁灭整个地界。有本君在,就绝不可能。” 他说着,搂着我,朝沐七道:“走吧。” 可就在墨修想要离开的时候,就听到风望舒幽幽的道:“按蛇君的个性,这个时候就没有动过抢龙灵这具躯体的念头吗?” “你怎么不告诉何悦,刚才在这间石室里,看到了什么?”风望舒的声音在后面幽幽的传来。 我这才想起来,在二尾想转身进石头室的时候,墨修用瞬移进去,引着烛息鞭两面夹攻。 他告诉我里面的危险清除了,却没有告诉我们是什么危险。 墨修脸色沉了沉,拉着我直接就离开了。 而风望舒却在下面咯咯的笑:“何悦,你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永远只是个祸害,以前引发诸神之战,祸害了先天之民,祸害了阿熵和后土。现在还在祸害自己的孩子,和墨修!” “你就是一个祸害!”风望舒猛的一挥手。 那要贯穿的心口的石锥,就像被风家控制的石剑一下,猛的朝着风望舒飞了过去。 她伸手握着那石锥,轻轻的抚着,得意的看着我。 第1106章 怀疑龟生 墨修一提问,就狗血到有点超出我的认知,但转念一想,确实又算得上贴切。 物以类聚,无论是人,还是其他物种,对于同类同族都会有着共情感。 何寿曾经不只一次的表达过,这世间只有他一只玄龟的寂寞。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找不到老婆。 他听着墨修发问,眨了眨眼道:“什么意思?你……” 这位跳脱的师兄,满脸不可置信:“找到我爹了?” 我一时突然有点同情问天宗的人了,扭头看了一眼,果然何苦默默的坐到了我旁边:“幸好何极要守在问天宗,要不然见何寿这样,又不乐意他当这大师兄了。” 何寿还处于一种几万岁突然跳了个爹出来的“惊喜”中。 墨修却看了我一眼,没有再隐瞒,或者说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何寿解释了。 直接用幻象,将我们在风家经历的事情经过,全部用幻象投了出来。 这种能站在墨修视角,重新看一遍的幻象,我也认真的跟着看了看。 本以为会看到墨修在拦截二尾进入石室时,那石室里有什么的。 可怪的是,墨修放出的幻象,似乎从烛息鞭直接抽出后,就只不过是一闪,好像并未看向石室…… 但他明明跟我说过,那石室中的危险解除了,更甚至我们离开的时候,风望舒还刻意提了石室中的东西。 被水蛭蛇娃附身控制的龙灵躯体,不过就是站在石室门口的宣传产品,那由二尾守着的石室,才是风望舒她们断定我们不得不和她们合作的东西。 可墨修似乎直接就毁了,更甚至,都不告诉我们,那是什么。 我好奇的瞥了一眼墨修,他低垂着眼,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我眼神中的询问。 何寿看完,整只龟都处于怀疑之中。 扭头看着墨修:“如果我和何悦的位置对换一下,你是不是就不会给我看这个,你会选择隐瞒,对吧?” 看样子,不只是我感觉墨修喜欢隐瞒我,连何寿他们都感觉了。 我要笑不笑的看了一眼墨修,朝他挑了挑眉。 就刚才,他还朝我隐瞒石室中见到的东西呢。 可墨修现在皮已经厚到弱水都腐蚀不了,听着何寿发问,直接点头道:“是,我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何悦。” “那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们瞒着我不是更好吗?”何寿直接走了过来,化成一只和石桌差不多的玄龟,趴在桌子上溜溜的转着,拉长着脖子瞪着我们:“就你们两个进去了,后土和沐七肯定也不会告诉我,你们不是挺好瞒的吗,为什么要让我看到?” 他转得很快,爪子抓着石桌,硌硌的响:“你们就不怕,我选了那个只剩壳了的同族,和他重归天际,跟你们作对?毕竟无论怎么看,我选他,都没有坏处。” “如果你选了他,我就会杀了你。”墨修沉眼看着何寿,低声道:“但我不会杀何悦,所以我一般这种情况,不会让她知道,免得她为难,或者她选了站在我对立面,我一般不会给她选择的机会。” 何寿整只龟都僵住了,原本拉着长长的,好像无比嚣张的脑袋,瞬间又缩了回去,整只龟都藏在龟壳中。 我听着只感觉墨修这逻辑几乎是零分! 何寿吓都要被吓跑! 白微一脸诧异的看着墨修,应龙却嗤笑一声。 站起来拉着白微:“送我去风城吧,我回去将这事情,通知上级领导。让他们早一点做准备,免得华胥之渊真的搞出什么突破天禁的事情出来!” 我听到这里,扭头看着应龙:“刚才你也听到风望舒说了,你这具躯体,是在太一后妃的那个应龙真身下凡助大禹治水时留下来的,你或许……” “现在二尾不是死了吗,也没谁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传闻中应龙也是救世的吗,我现在不也是在做她以前做的事情吗,没冲突。”应龙朝我明媚的笑了笑,拉着白微。 朝我沉声道:“我现在能得神蛇当坐骑,很拉风了,感觉比自己化成应龙飞更省力。” 被形容成坐骑的白微,立马就不同意了。 可应龙扯了她一把:“走吧,等下请你吃我拿手的烤羊腿。我以前在草原挖地底先天之民的时候,跟那里的牧民学的,吃了的都说好。” 白微立马吞着口水,朝我道:“现在阿乖在沉睡,一时也不用我带。你们婚礼还得再商量,我就去尝尝,如果好吃的话,我给你们带哈。” 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坐骑了,卷起应龙,昂首在空中化出一道白光,刹那就消失了。 何苦见她们离开,扭头看了看我们道:“那她们回来做什么?” “同步一下信息吧。”我指了指趴在石桌上,还在怀疑龟生的何寿。 拍了拍墨修,示意他跟我走。 我现在真的只能走了,墨修也任由何寿去想,起身和我慢慢的走。 等离石桌几步远后,才朝我道:“风家用克隆技术,克隆出了你,还有龙灵。” 我听着猛的扭头看着墨修:“所以你直接毁了?” 墨修朝我摇了摇头:“我进去的时候,原本打算毁的,可那间石室在那个金字塔的最上方,下面就是个空的,里面摆着的两张床,直接就沉了下去。我用瞬移都没有追上,想来是华胥怕我动手,直接带走了。” 我看着脚下好像被刨到紧实土处的地面,轻声道:“是用我的头发,还是我的血?” 当实就在清水镇,黑戾外溢,是我自己亲手剪了一截头发给风升陵。 那时我已经知道,黑发是活的。 可我以为,风家当时能带着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封住回龙村那条地缝,他们肯定是救世的。 但就是因为那缕头发,他们先是让那些蛇娃,成了我生物上的孩子。 然后居然又克隆了我的躯体。 华胥之渊,隔绝了天禁,除非像是后土要直呼原主和阿熵被太一强行封禁的名讳,其他的事情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比如华胥养着这么多女体和水蛭蛇娃。 更何况,克隆,也不算触动天禁。 毕竟人类也有这一门技术,只不过看墨修的神色,风家的克隆,似乎更不相同。 墨修见我还瞥着他,也苦笑道:“估计是抽了你的血造的,而且是在你怀了阿乖之后,抽的血。” 我听着不由的皱了皱眉:“怎么这么确定?”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我刚怀上阿乖的时候,和风家几乎没有联系。 后来风家叛变,才生下阿乖。 和风家所有接触的时间里,都是我的孕期。 墨修却幽幽的道:“因为我看到的那具克隆体,是怀着孕的。” 第1107章 一把战斧 我知道风家玄门和科技两开花,他们在这数以万年间,进行了很多研究。 比如改良风家人的基因,比如将蜃龙所见,用电子设备转接到电脑上,当成真正的天眼。 再比如控制那些异兽,研究怎么用术法控制石液。 更甚至,当初张含珠在龙岐旭那套房子里,生出了许多卵鞘都是风家带走了。 还有那些体内养育过蛇娃的女孩子,都是风家接手研究的。 那时候我们真的很信任风家,一切以他们为首。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克隆我。 沉吸了一口气:“是单独的克隆体,还是……” 我眼前闪过龙灵后背,那条比大腿还粗的水蛭蛇娃,以及它那满是獠牙的嘴脸从层层的皮中钻出来,只感觉自己后背,好像都有着一种粘稠感,更甚至好像真的有什么扎在我背上。 本能的转手摸了摸,挠了挠。 因为感官麻木,抓挠的时候,我更甚至加重了几分力度。 墨修却只是沉眼看着我,目光微微发沉。 不用他说,我就已经明白了。 脚用力的在地上碾了碾:“当初清水镇的蛇棺也是一样,龙灵在这里面造了很多躯体。” “对。”墨修握住我还在后背抓挠的手,与我十指相扣:“你还记得,为什么那个时候,造得最多的都是与我同一张脸的吗?” 他这一说,我才想起来,那时蛇棺第一层打开,墨修不让我过来看。 有一次我过来,看到的就是各种顶着他这张脸,稀奇古怪的品种。 墨修拉着我,朝界碑走去,幽幽的叹气道:“因为那时操控蛇棺的是龙灵,她其实也想给那条本体蛇造出一具躯体。” “可你也看到了,那么多次实验,无数的躯体,几乎满满一洞府,却没有一条真正像本体蛇的。”墨修拉着我一步步的朝界碑走。 朝我喃喃的道:“其实就算是克隆体,肯定与你不相同的。” “就像沐七,明明抽了阿熵一半的精血,造了具躯体,却还是不想用来装后土的记忆。”墨修生怕我心理有负担。 朝我沉声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认出你的。” “我知道。”我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现在很好认了。如果风家的克隆体,和我一模一样的话,他们就不需要……” 我想到这里,脚下一顿。 无论是风望舒,还是玄老,或是华胥,似乎都对我失去了兴趣。 风望舒还让我三拜九叩,才进入华胥之渊,大概也是因为知道墨修还活着。 可她对后土,还有着敬意,对我…… 我手有点麻,扭头看着墨修道:“她们只是想让你合作,并没有我。” 所以风望舒这次从华胥之渊出来,几乎无视我,第一次出来,就点名要和墨修谈,而不是跟我。 这次在华胥之渊,也是一样,她除了捏酸时刺激我之外,轻视到无视。 我对华胥之渊,已经没了作用。 心头不知道是轻松,还是可笑。 我拉着墨修慢慢的朝前走:“她们不会让克隆体,脱离水蛭蛇娃的控制的。除非和她们合作,要不然她们是不会让我们有机会,让出一具给我们囚禁有无之蛇的。” 如果不是被水蛭蛇娃控制,以墨修的个性,真的会开抢。 但他没有,就是因为知道,有水蛭蛇娃掌控的躯体,就算抢回来也没有用。 “那些水蛭蛇娃体内就是归源之毒,你见过的。这种毒结合了弱水的腐蚀性,与源生的生生不息。”墨修直接拉着我站定,朝我轻声道:“别说那水蛭蛇娃鳞片厚到穿波箭都射不穿,我们也不一定能将它从躯体内取出来。” “就我观察,一旦受到威胁,估计会第一时间,朝被控的躯体里注射归源之毒,它们就会脱离躯体,落地再归华胥之渊。”墨修脚尖踮了踮,轻声道:“就像当初胡一色能在地界任意点直达华胥之渊一样。” 我听着沉吸着气,苦笑道:“那这几乎是无解。也不知道华胥和风家这些人,试验了多少批,才实验出这样一个品种。” 墨修也僵了僵,沉声道:“所以……” “你想解开那卷蛇纹典籍了。”或许是没了心,没了杂念,我发现不用神念,也能准确的猜出墨修所想。 毕竟风望舒都猜到了,墨修可以直接杀了她,却只不过是抽了她一烛息鞭,报她引石锥贯穿我的仇,是为了想解开蛇纹典籍。 墨修点了点头:“可我也不确定,现在太一既然想助同族,会不会让我们再解开那卷蛇纹典籍。” 山河移位,人心不古,流星西坠,日升月移,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所以太一改变了主意,说不定那卷蛇纹典籍里附带的太一神识也没有了。 就像墨修,直接用神念附在蛇纹之上,毁了所有蛇窟视频的备份。 我们现在真的是,孤立无援啊! 抬脚勾了勾土,朝墨修道:“后土是怎么回事?” “她……”墨修扭头朝界碑处看了看,直接用神念朝我涌了过来。 其实和我想的差不多,他卷着沐七坠入后土之眼中,直接用愈合术强行将沐七的心给塞了回去,然后趁着沐七没反应过来,直接剜出了他自己的心! 沐七估计也没想到他会这样,也有点错愕。 跟着墨修一边以神念引着他的心献祭,靠着血脉相通,将所有的有无之蛇转困在阿乖体内。 至于后土,她因为困着这些有无之蛇数以万年,神魂消耗得很厉害,淡薄得与一缕普通的阴魂没有任何区别。 最先连出南墟自己的头颅都不行,还是墨修和沐七都渡了精血喂养了她,她才能出来。 “她或许,不能坚持太久。”墨修抬眼看着我,轻声道:“毕竟如果她还困得住,那些有无之蛇,也不会逃出来。沐七也不会一直想让你接收后土的记忆了,他估计是想等你接收了后土记忆后,让她自己选择,是冲破天禁,重归天禁,还是继续囚禁有无之蛇。” “毕竟对于沐七而言,你的躯体,后土的记忆,才算是完整的神母。但你一直没有选择,导致有无之蛇越发的困不住,他又不想太逼你,就想和阿问,拼一把算了。”墨修眨眼看着我,苦笑道:“大家都有苦衷。” 逃出来有无之蛇,指的就是牛二献祭后,潜入墨修体内的那些。 我转眼看着那靠着界碑,轻轻将脸贴上去的后土。 原来就算出来,她这具神魂之体,也呆不了多久。 估计就算转移到某具躯体里,怕也有困难,要不然这种办法,沐七早就想了。 我只感觉手脚有点虚浮,一时不想去打扰那和自己风化了的骨头亲昵的后土,拉着墨修坐在地上。 伸手抠了抠泥土,喉咙突然有点发哽。 却还是朝墨修道:“那阿乖能困住它们多久?” 连后土是到现在,都保留了尊位的大地神母。 当初她和原主几乎用了万全之策,以眼相困,神魂所镇,却也被消磨成这样。 阿乖呢? 他真的只是个孩子,他又能困住多久,他…… 我伸手在地上抠出一个个的洞,朝墨修轻声道:“或许,就像沐七说的,当初我接收后土的记忆,才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我抬眼看着墨修:“造沉天斧吧!” 无论是开天,还是沉天,都会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 无论再斩断我的头颅,囚禁有无之蛇;还是对战华胥之渊他们,都需要一把那样的战斧! 第1108章 再等云归 曾经墨修和我提过,给我造一把沉天斧当成聘礼。 那时我拒绝了,总感觉那东西不吉利。 从头到尾,我所追求的就是一隅安稳之地,也没想开天辟地,沉天再造。 但现在,事情发展到这里了,氛围也烘托到了,不造一把出来,是真的不行了。 我沉眼看着墨修:“你知道造沉天斧的办法,对吧?” 如果不知道,以墨修的个性,他不会提。 他接收了太一留在西归的那道神识,又毁了我录的蛇窟里祭坛的视频,估计能解的都解开了。 其中怕就包括,造沉天斧。 墨修朝我点了点头,握着我抠着泥土的手,伸手将指尖的土一点点的拂掉:“不痛吗?” 他不说,我还真没感觉。 按理说,就这样用手抓地,我又不是狐狸这种有尖锐趾爪的存在,直接就用手指抓,应该皮破血流的啊。 可刚才抠的时候,就感觉泥土松软得跟抓橡皮泥一样,并点痛意都没有感觉。 墨修明显也感觉到了不对,引水冲洗着手,将上面沾着的硬泥,一点点的冲掉。 只见本就青白的指腹上,结了一层好像厚茧一样的石皮。 墨修伸出手指,刮了刮,火光闪过,一层石皮被生生刮了下来,可明明露出了红如牛肉的血肉,可依旧没有血水渗出来。 这让我想起,记忆中…… 我想到这里,不由的苦笑了一下,就像何苦说的,我现在想到以前的事情,都要事先强调的加一句“记忆中”。 那时龙灵暑假去回龙村找奶奶玩,有一天晚饭吃的是鸭子,龙灵听说吃鸭子很开心,但龙岐旭却不让她吃,说那是只死鸭子。 因为鸭子死后,血液凝固在肉里,就算再放了血,肉里还是有凝结的淤血,会比活着时杀了放血的要红一些。 我见墨修引水一下下的冲洗着手指,更甚至用力的搓着。 只得无奈的朝他道:“这具躯体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很多年了!太一收回了在这具躯体里留着的术法,没有像那些千年古尸一样直接腐烂成灰,或是直接石化,已经是很好的情况了。” 所以现在已经开始石化,血液凝固,肉质凝红。 “不会的。”墨修见搓揉没用,与我十指相扣,轻声道:“不就是心被呕出来了吗,等我再长出一颗心,我再剜出来,让何欢给你换上。” “有了心供血,你就会没事了的。”墨修沉眼看着我被强行削去石皮的指腹,还不相信的用着治愈的术法,想帮我治愈。 我听着他的话,看着他这偏执的动作,真的是感觉有点好笑:“你这是心可以再生,所以完全不把剜心当回事啊。” 送一个给我了,然后反正能再长,就剜一颗献祭有无之蛇。 我的没了,就再剜一颗给我…… 嗯,这样可以循环往复的利用,真心……不错! “反正剜心我也不会死。”墨修就算治愈之术没有用,还是等那伤口的石皮结好后朝我道:“如果你不想再用这具躯体,现在后土也重生了,沐七也在,阿熵那具躯体和造的那具也在,就让他抽了你的记忆、神魂,和后土一切转移到另外的躯体上。” “反正那两具躯体都是用阿熵的精血造的,你和后土还能说得上是同根同源。”墨修说到这里,突然又笑了。 他说得倒是很轻松,我转眼看着还在一块块检查界碑的后土,轻声道:“阿熵怕还是有留在后手的。” 阿熵最鸡贼,从一开始,她的想法就和华胥一样,不想受困于地界,想冲到天界。 我虽然亲眼看到她神魂被制录的有无之蛇吞了,但她既然将那只这么重要的三足金乌留在了风家,怕也是和玄老有什么交易的。 她的躯体,怕不是好被占的。 墨修听着,握着我的手,慢慢紧了紧,朝我轻声道:“那我就再给你造一具,抽我的精血。” 我听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用这么麻烦,如果能先让后土换到那具躯体里,先让后土换吧,我石化,也不会这么快。” “现在就是想办法,将阿乖救出来,困住那些有无之蛇。至于华胥之渊那些存在,你打算怎么办?”我沉眼看着墨修,轻声道:“她们想重归天界啊,你想吗?” 如果说何寿是因为种族所在,可能会投靠玄老。 那墨修又何尝不是? 有无之蛇在地界永远只能活着一条,那是因为后土困不住,谈的条件,一次可以放一条出来。 如果墨修重归天界,或许对他而言,也是一片海阔天空。 墨修却只是朝我摇了摇头:“我只是一道蛇影,因执念而生,而我此生的执念,就是你了……” 这句话,他不只说过一次。 可我以前总是当戏言听,但现在,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沉眼看着我,诚恳的说,反倒半阖着眼,伸着手指,拂着我指腹上的石皮玩,似乎就是随口一语,反倒让我感觉到,这次说的,或许是真的。 竹林之外,日光开始偏西,光线透过苍翠的竹稍,不时有蛇娃,哗的一下,从竹稍上跳动。 我拉着墨修,躺在地上,看着白云飘飘的天空,轻声道:“其实我现在,真的很怀念,你以前什么都瞒着我的时候。” 那时虽然内心惶恐,但只要见他出现,我就感觉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只要想到他还会帮我,就会安心。 那时他带我在清水镇界碑的溪边,躺在地上,说带我等一片云。 其实有没有云根本不重要,但就那样躺着,盯着天空,等一片云飘过时,那种静下来的心情,真的很舒服。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墨修连路都没有再走过了。 他来去都是瞬移,我不是飘带,就是各种异兽。 等我们想慢下来的时候,却又是现在…… 连慢下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墨修伸手给我枕着,似乎又怕我不舒服,卷着胳膊,让我枕在他胸口。 朝我沉声道:“好,现在就等一片云。” 可现在天空,已经有很多云了。 我趴在墨修胸膛,听着他里面一片寂静,跟我心口一样。 轻吸着气:“就躺这一次吧。” 墨修轻嗯了一声,伸手扯着衣袖,帮我遮着眼睛,不让我被日光晒着。 突然发现,不怕硌,不怕衣服脏,不怕别人异样的目光,就这样席地而眠,其实很舒服的。 这或许是我和墨修最后一次这样安心的躺着了。 第1109章 建木天界 以前我以为自己只有十八岁的时候,总是会莫名的心酸,光是想着一些事情就会生气,会情绪激动。 可现在,阿乖不知道该如何,我自己生死不知道,墨修不知道走向哪里,连这个所谓让我们护着的苍生,或许整个地界都会被毁灭…… 我却再也没有多激动的情绪了,就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者,看到什么都波澜不惊了。 就像墨修再入西归,或坠入南墟,我都没有原先他被困风家时,那么激动,那么担心。 现在我可能会石化,可墨修,却再也没有原先那样的冲动了,连大声询问都没有了,就这样一点点的看着,然后搂着我躺着。 或许是情绪被消磨殆尽,或许是内心早就没了什么情绪了。 我和墨修就这样躺着,但也没躺多久,就见一缕缕的银光闪过。 沐七驮着后土到了我们旁边,后土依旧笑得温和。 我想起来,她却朝我摆了摆手道:“我也躺会吧。” 居然直接跟我头顶头的躺了下来…… 这样子…… 像极了蛇棺造出来的那些躯体,也是这样头发相联,两两相对的。 我努力翻转着眼睛去看后土,她却好像很喜欢这样子,头朝我这边蹭了蹭,刻意伸手将我头发捞过去,还推了推墨修的胳膊:“让阿姐躺过来,你挡着她做什么。” 她语气娇憨,似乎不再是那个能开口就惊震住风望舒的那个大地神母,只不过是一个像白微一般,娇养长大的小女孩。 墨修苦笑了一声,将给我枕着的胳膊收起来,搂着我往前,让我头和后土的头顶着。 后土的头发和我的黑发扭缠在一起,她这才开心的转手,用手指梳拢着头发玩:“以前我们都是这么躺着的,大家头发都混在一起,根本就不用说话,不用动神念,就好像躺在一片风里,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想法,都是融合的。” 光是听她说,就能感觉那是真的不分你我了。 “就你和……”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原主了。 后土却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接过话道:“我们四个!” 我顿时一惊,差点坐起来,看向后土:怎么是四个?不是三个吗? 可躺在旁边的墨修,却拉着我的手,往下压了压,示意我不要起来。 后土却依旧掰着手指,认真的数着:“阿姐,我……” 她说到这里,沐七连忙开口道:“阿熵。” 生怕她再说阿熵和原主,本来的名号,惹出了天禁。 “哦,知道了呢。”后土呵笑一声,幽幽的道:“阿熵和华胥。” 我没想到华胥居然也有过神魂之体? 可不是说她,不能出来吗? 想问了来,又怕打断后土的思路。 她囚禁有无之蛇太久了,久到连神魂都虚弱到不到,就算顶着我头顶,我还是能感觉到她身体的虚无。 而且别看她温和,但这是一个能断了四肢,还自己削骨立碑的主。 反正也是躺着等云,现在多了后土等,还能听点连神话传说都未曾记载的故事。 后土似乎知道我所想的,语气温和的道:“华胥是大地之身,她不能出来,所以我们每次都躺在地上,能感觉到她就在旁边。” “那时候我们一直躺在一起的,直到后来,太一来了。阿姐最强大,也最先醒来,她最先出去了。”后土语气依旧很欢喜,幽幽的道:“那时我们真的很开心啊,原本荒凉得土地上,长出了好多好多东西,有了太阳,还有了月亮,还有太一带来的各种小兽。” “他让阿姐代为驯养,不要让小兽之间嘶咬争斗。我们虽然不能出来,但我们能看到,能感觉到,各种各样的异兽在原本只有我们四个的地上奔跑,腾飞。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植物,各种各样的花。”后土光是说着,语气就欣喜。 还生怕我不知道,一咕噜翻身起来,看着我:“还有很大很大的建木,直通天界的。它有……” 后土朝我晃了晃手,可胳膊一卷,复又有点失落的收了回来:“我现在胳膊不能伸手,让沐七告诉你多大。” 在一边悠然站着的沐七,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却瞥了我一眼道:“你应该知道建木。” “你知道啊?”后土立马又开心了,朝我道:“真的很大啊,连我们的真身,都没有那棵建木大。它一层层的,越往上爬,上面住的东西也越奇怪,还都不一样,就像塔一样。” 我听着后土的形容,突然感觉这和传说中,直通天界的建木不太一样。 扭头看着沐七:“世界树?” “什么?”后土却诧异的看着我,然后又扭头看向沐七:“后面改名字成了这个了吗?” 沐七只是摇了摇头,依旧宠溺的看着后土,轻声道:“其实就是拆分了概念,建木是那个时候太一带来的种子,可以让天界各种物种顺着建木,到达地界。它不只是联结这里,还有其他的……星球。” “就像中国神话所说的,通天。可也像世界树所形容的,每一根树枝都连通着另一个星球世界。”沐七说完,看着后土道:“你想说,你和阿熵醒过来后,阿姐带你们攀爬建木,去达天界,对吧?” 后土立马用力点头,沉眼看着我道:“那时地上外来的多,可真的很多生物啊,也没有现在所谓的日升月落,都是靠神力维持。连金乌都是靠放的,月亮也是靠放的,风是靠吹的,雨是靠施法下的。” “那时阿姐每天都好忙,安排我们帮着做很多事情。我们很好奇天界是什么样的,阿姐有一天将要做的事情做完了,就带着我和……”她说到这里,又梗了一下:“阿熵爬上去,我们穿过一层层的枝桠,看到不同的星球世界,借着黑发,一点点的往上爬。” 她说到这里,沉眼看着我们:“然后我们到了所谓的天界,也就是建木的最顶层。阿姐说太一就在那里……” 后土说到这里,好像到现在,在她削骨为碑,断头困蛇数以万年之后,依旧有点害怕。 沉眼看着我和墨修道:“天界,根本就不是我们所想的,也不是你们所形容的天界。那里很安静,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 后土看着我,又瞥了一眼墨修:“似乎一切都在瞬息之间生,瞬息之间毁灭。我们,皆不过在那瞬息之间!” 第1110章 篡改记忆 我听着后土形容天界,她形容的太过玄妙…… 或者说空洞。 所以完全不能在脑中勾勒,想象出天界的样子。 后土明显是没有神念了,并不能像墨修一样,直接用幻象,将天界的样子幻化出来。 看着后土脸上的惧意,我猛的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扭头朝墨修看了一眼,却见不远处,何苦、何寿、何欢,更甚至肖星烨和沉青,还有原本去烤羊腿的白微和应龙都坐在离我们十来步远的地方。 当然他们没有墨修和风家那种直接引地底石液为桌为凳的能力,所以完全就是席地而坐的。 白微更甚至怕脏了裙子,直接坐在化成玄龟的何寿龟壳上。 我能看到他们,就是因为白微一手拿着一条羊腿,香气飘然,就算没了神念,想不注意到她们,也挺难的。 能这样明晃晃的组团偷听,还连避的意思都没有,果然一个个的都在无限朝何寿、墨修靠近。 目光看着何苦,她朝我点了点头。 我再扭头看向墨修时,他也朝我点了点头。 大家长时间经历没有计划、瞬间就要发动的混战,唯一的好处就是练就了眉眼目语,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询问什么。 原先在华胥之渊,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华胥之渊的那些东西上,所以并未过多的去想后土如何如何的。 就现在看来,后土已经接收了自己的记忆。 要不然何苦也是抽了记忆之后的神魂之体,她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可后土也是被抽离了记忆之后的神魂之体,却依旧记得当初原主带着她和阿熵,顺着建木,攀爬到天界。 就她形容的,建木或许并不是一棵树,而是一张连结各个星球的网。 或者说,交通网! 后土形容完天界后,似乎一直处于那种惊惧之中,就算没了神念,我依旧能感觉到她神魂之体,黑发也因为害怕,在收缩着,瞬间缠紧了我的黑发。 虽说我现在身体石化,感官不太灵敏,但就在后土黑发缠住我头发的时候,本能的转手想去扯开。 可墨修却连忙转身,压住了我的手,朝我摇了摇头。 我和后土的黑发,就像当初和阿熵的黑发一样,根根相对,慢慢的合在了一起。 似乎这本来就是一根相连的发丝。 跟着我就看到,什么叫瞬息之生,瞬息之间灭…… 天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旋涡。 一条条有无之蛇在旋涡的边缘,飞快的游动着。 每一条有无之蛇,都有太一真身那么大,它们身上都镶着无论闪烁的星辰。 而后土所在的地方,好像也在不停的晃动,明显她们就是在太一真身之上的! 随着旋涡不停的旋转,不时就会有着一颗颗各种各样的星球从旋涡的中间飞出来。 这些有无之蛇,立马争相去夺那颗星球。 那画面,像极了神话传说中的二龙戏珠。 可有无之蛇的争斗,刹那之间,就是直接吞食。 一旦夺到,它们就会将星球放在自己身上,然后化成人形的神魂之体,进入星球,拿着东西开始种植。 那速度,很快,就像我们看到以数以万倍的速度播放植物生长的视频一样。 瞬息之间,各种生物长出来;可似乎不如有无之蛇的意,不过是一念而动,瞬息之间,那个星球上万物皆灭。 后土她们是顺着建木攀爬而上,所以她们所见,就宛如绿叶之上的一条青虫,看着一条条巨龙翱翔在空中,迎着狂风争夺。 她们能看见那些有无之蛇在做什么,可她们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或者说,那些有无之蛇,或许知道她们在,却并不在意。 因为她们在太一真身之上! 后土见到这骇然的一幕,就随着原主慢慢往建木下滑。 就在她回头的时候,入眼就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确切的说,加上后土自己,是三张一模一样的脸。 但依旧能看出各有不同,就算是那个时候,阿熵已经眼露出渴望,以及向往。 而原主,却是一脸担忧,更甚至带着丝丝的惧意。 我想随着后土的记忆往下看,但就在她回头看到原主和阿熵的时候,太一突然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跟着那截记忆瞬间断裂! 后面就是一片片白茫茫的雾气…… 过了好一会,还是沐七主动伸手,帮我和后土才联在一起的黑发扯开。 心疼的伸手,将后土搂起来,将她抱在怀里,朝墨修伸手:“竹心清泉。” 墨修这才转手,将从苍灵那里偷来的竹心清泉递了过去。 我还沉静在刚才所见的画面里,沉眼看着墨修,他立马涌动神念,将这段记忆看了过去。 等看完,他也朝我皱了皱眉:“明显是经过篡改。” 我扭头看着沐七,他这会正拿着竹筒,小心的给后土喂着水,那模样,真的是不能用宠溺了,而是像侍奉。 但后土给我看了那段记忆后,就好像垂死的病人一般,连喝水都是一点点的抿着,好像多喝一口,就会呛到。 竹心清泉可以稳固心神,后土这样子,怕就是神魂不稳,又强行接收了自己的记忆,冲击太大,所以才连神魂之体都维持不住。 看沐七那样子,怕是恨不得将所有的竹心清泉都喂给后土喝了。 我扯了墨修一把,朝后土道:“我看到了,我不会和华胥一起去天界的。” 后土在看过自己那些骸骨碑后,第一件事,就是跟我讲建木之上的天界。 怕的,就是我和墨修,会同意和华胥之渊合作,跟他们共赴天界。 后土朝我点了点头,推开了沐七喂到嘴边的水:“我知道记忆被改了。沐七也知道,可这才是最恐怖的!” 不过想想也是,连我和墨修都能发现这记忆明显的篡改过,专门看记忆的沐七和后土,不可能没有发现。 那段记忆,让后土恐惧的,一是她们对于真正的有无之蛇而言,就宛如绿叶上的虫子和巨龙。 二是,强大如她,记忆也会瞬间被篡改。 三是,光是被改过的那段记忆,看到的那幅景象,也已经很恐怖了。 所有的星球,对于有无之蛇而言,不过就是一颗用来玩的珠子。 它们似乎在用这些星球,养殖着什么,一旦不如意,就会毁灭所有的生物,更甚至连同星球一起毁灭掉。 而产出这些星球的旋涡…… 又是如何存在的? 这段记忆就算是假的,又是谁篡改的? 太一,还是那些有无之蛇?或是其他的存在? 它们改成这样的目的又是什么? 第1111章 虚无记忆 我和墨修看完后土记忆中的建木之上,只感觉越发的迷糊。 连到底建木是什么样,太一真身是什么样,都好像推翻了我们原先的认知。 后土光是回忆这一段,就已经很痛苦了,趴在沐七怀里,宛如上岸的鱼一般,小口小口的抿着竹心清泉。 却依旧强撑着,朝我幽幽的道:“刚才那段记忆,让我很害怕,只记得是太一将我们送了回来。回来之后,阿姐就开始暗中联系地界土生土长的生物,比如在地界孵化的,父母在地界结合,重新孕育的物种。” “她要驱逐那些外来的龙蛇之属,当时太一来过几次,问过阿姐,阿姐不愿留,让它们都走。本来有太一在,去与留,都是能商谈的,但因为阿姐执意要驱赶它们,它们却留恋这里的生机,一直僵持着。” “可阿熵想和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重归天界,她认为只要断绝了地界生机,让那些龙蛇之属无所留恋,她就可以跟着她们直接离开。所以她放出了十日……”后土说到这里,沉声道:“她真身黑发如渊,她又生性那般,阿姐就让她主管十金乌。” 我猛的想起那只藏在阿熵发中的三足金乌,原来这些真的就是她掌控的。 包括,所谓的汤谷扶桑,虞渊寻木…… 都是阿熵原先掌控的东西,她想离开,所以全部都毁了! 十日出汤谷,入虞渊。 寻木是除了阿熵黑发之外,唯一可以同时遮挡十只金乌的。 所以阿熵,就放火,烧了寻木,让金乌无处可归,只能在地界不停的飞。 “十日齐出,遍地焦土。”后土说到这里,眼神跳动,呵呵的低笑:“那时所有的龙蛇之属,以为是阿姐……她……” 后土脸上带着愤恨之色,慢慢抬头,朝我道:“我累了,今天就到这里了吧。” 沐七连忙将她抱起来,将她紧紧卷在怀里。 可后土就像一个蜷缩在父母怀里的孩子一样,整个缩在沐七怀里,好像在低低啜泣,又似乎只是那样躺着。 我眼前突然闪过,当初在风家,面对那些囚禁的异兽,以及地底涌出来的那道古朴神念,突然闪过那种鲜血直流的画面。 或许,就是那场诸神之战,原主与那些异兽缠斗吧。 那场诸神之战,起因大概就是原主好像窥见了太一在星球驯养这些异兽的目的,所以驱赶了那些外来物种。 至于可不可以善了,我也不知道,但导火索,却是阿熵直接放出了十只金乌,估计威胁到了那些龙蛇之属的生存,才有了诸神之战。 当然找阿熵,估计也是不能够的,毕竟一般出了事,不都是找家长吗? 可我看着后土的样子,似乎很难过,好像光是回忆,她就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对于这种口头上说的东西,我现在一般不太相信的。 扯了墨修一把,示意他先撤。 后边的何寿他们,也立马悄然的跟了上来。 这次大家都挺齐心的,直接到了墨修放聘礼的房间。 见大家都来得挺齐的,何寿还推了推白微:“我们要密谈,你去守着阿宝,别让他们下黑手。沐七这只白泽,我实在信不过。” 可我细想了想,沐七除了一直想引导我接收后土的记忆之外,也并没有做什么坏事。 何寿这一说,怕是沐七就已经听到了。 墨修瞥了何寿一眼:“不用,就算他们有其他的目的,人家潜伏在我们中间,肯定也是要借我们的力的,暂时只会帮我们,不会动阿宝。” “也是,胡一色还给我们出过力呢。”何寿立马想明白了。 探着头朝墨修道:“快放建木天界是什么样的,我把应龙都给你们叫回来了。” 怪不得应龙说带白微去烤羊腿,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敢情是何寿叫回来的。 估计也是怕失去应龙这个帮手吧,听说天界很恐怖,立马把应龙叫过来。 一定要吓到应龙也不敢重归天界才行! 这想法,很合适。 白微立马引冰化了张大长桌,连盘子,刀子都有,几下就将羊腿切了,推在桌上:“大家边吃边看,应龙烤的,真的很好吃!” 她这样子,好像看电视一样啊! 应龙无力的低咳了一声,朝我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墨修也没有隐瞒,直接用幻象将后土记忆中看到的景象放了出来。 这画面很震撼,毕竟阿熵的真身我们见过的,一旦出来,乌黑一片,啥都看不见,真的是遮天蔽日。 可她爬在建木的叶子之上,就跟条黑虫子一样。 后面那些有无之蛇,还有那旋涡中出来的星球…… 以及有无之蛇化成神魂之体,种植养育,生与灭,皆在他们一念之间。 那种冲击力,就好像我们所有的,包括我们所在的地界,都不过是在那瞬息万变之间。 等最后太一那张脸出来,就是一片茫茫白雾。 大家看着都沉默了,何寿最先开口道:“这也太假了。” 伸手捏了一切羊腿肉丢嘴里,掰着手指跟我们分析:“就我们现在所知,天界除了有无之蛇,至少还有应龙、烛龙、玄龟……其他的大家伙,我们暂时就不说了。” “烛龙多厉害,你们应该知道吧?应龙——”何寿拿着油腻腻的手,指了指应龙:“光是制录的真身,都能冲破南墟。太一就算记着你那个原主,可人家还是不得不娶了应龙当唯一的后妃,这明显就是政治联姻啊?” “你们看哪个政治联姻,女方背景不强的?而且人家应龙的战斗力也在这里,所以应龙的层次不会比太一差多少吧!”何寿掰了一下,代表应龙的那根手指。 然后点了点代表玄龟的那一根:“不说太一为什么让那只老乌龟给伏羲大神送河图这种事情,就说一点吧,人家死得只剩一个壳了,还敢带着风家、先天之民、华胥重归天界,你就说人家有这个胆,能比太一差到哪去吗?” “所以这个……”何寿指了指白茫茫的一片雾气幻象,摇头道:“可能就是太一,为了证明有无之蛇的强大,特意篡改了她们的记忆,光彰显了有无之蛇的厉害了,好像天界就只有它们了一样。” 他分析得挺有道理的,似乎有理有据。 我瞥眼看了何寿一眼,轻声道:“删除比篡改容易,那为什么不直接删除她们的记忆,而是要改成这样?” “当时她们对太一的崇拜,比现在任何一个对神的崇拜都高……”我瞥了一眼何寿,沉声道:“就像你说的,太一才是她们的天。这种信仰,比你对阿问更强。” “既然是这样的,太一根本就没必要刻意篡改这样一段记忆,然后还让原主引发了诸神之战,搞出了后面这些事情。”我感觉后土了来,是出来放烟雾弹的。 墨修也幽幽的道:“光是有无之蛇就能卷土而食,太一如果真的只想要生机,可以直接吞掉整个地界。” 我看着墨修,立马想到了一个可能,几乎同时开口道:“篡改记忆的不是太一,而是他的对手!” 第1112章 两个基本 我和墨修几乎都同时猜测那记忆不是太一篡改的,是他的对手。 说出来后,却又感觉不太对。 墨修直接眯了眯眼,摇了摇头:“也不太对。” “哪不对?”白微吃着切好的烤羊腿,不解的道:“这种反间计,挺常用的,就是段数低了点。” 我瞥眼看白微吃得挺香的,一时也没有头绪,看得也让人食指大动。 加上出事后,我一直没有吃东西,也不知道这具身体吃东西会不会有其他的反应。 比如吞不下去,或是到了肚子里,会不会漏出来…… 所以伸手,打算捏块羊腿尝尝,可刚一伸手,就见眼前寒光一闪,墨修用冰制了一双筷子,塞我手里:“全是油,有点烫,别用手。” “不烫……”白微咬得外面酥脆的皮,咔咔的响:“真不烫。” 可墨修依旧将筷子放我手里,瞥了她一眼:“连你都知道段数低,就证明这段数有多低了,你都能看明白,你想想阿熵、后土看不看得明白?” 别说原主和后土多厉害,光是阿熵,我们都不是对手。 天禁之前的存在,大脑开发比我们强多了,思维比我们都开阔。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后土明知道这段记忆是篡改的,却还要给我们看,她的意思是什么? 她说完那些话,立马就虚弱得好像快要死了,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白微被墨修凶了一下,瞥着嘴道:“那你们说,怎么办吗?反正这个记忆是真是假,也对付不了有无之蛇,也救不了阿乖,还对付不了华胥之渊,知不知道也不重要啊!” 她捏着羊腿,一块块的啃着:“要我说啊,还不如直接问她,南墟那活骨祭坛的六合通向哪里,是不是和我爸妈看的门相通的。这样我们如果实在搞不定华胥之渊那些人,我们也可以联合其他五个界面的大佬,摇人过来帮忙。” 她边说边吃,一点都不耽误:“按我阿爹阿娘守门那么长时间的研究,肯定每个界面后续发展不一样,所以遗留下来的东西也不一样,但肯定有最强存在救世的,所以只要全摇过来,保不准就有办法对付华胥之渊和有无之蛇。” 她思路倒是挺清晰的,我拿筷子夹着一筷子羊腿,轻轻咬了一口。 确实挺酥脆的,就是吃到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好吃吗?”墨修见状,瞥眼看着我,朝我张了张嘴:“我也尝尝。” 本来就只有两条羊腿,切下来没几块,白微一个人干了几块了,何寿也在默默的吃着,盘子里没几块了。 应龙、何欢她们都没动,我看了一眼盘子,想着自己吃着实在没味,转过筷子就递到了墨修嘴边。 他直接咬在嘴里,目光沉沉的扫了我一眼,然后点头道:“确实好吃。” 然后朝我道:“我去竹林外面转一圈,你和他们解释解释。” 说着,直接就消失了。 搞得白微满脸不解的看着我:“不是说好吃吗?怎么不多吃一块?” 我看着自己手里的冰筷,卷了卷舌头,将嘴里半点味道都没尝到的肉吞下去。 朝门外看了一眼,呼了口气道:“他估计是去找后土和沐七,要给我换躯体了。” 也是我大意了,记忆中龙夫人不只是喜欢花草,对于食物也是很珍惜的,所以从不让龙灵浪费食物。 刚才我咬了一口那块羊腿,感觉不到任何味觉。 吃东西,吃不到味道,只能感觉咬得脆不脆,软不软,就好像吃柴一样,其实也没有吃的必要了。 所以在墨修说要吃的时候,我本着不浪费的原则,直接就喂到他嘴里了。 或许墨修确定好吃,却也知道,我不会再吃,肯定是因为没有味觉了。 所以才争着去给我换具躯体! 听着我的话,何寿拍了下桌子,直接一昂首,将盘子里所有的羊腿全部卷进了嘴里,用力嚼着,闷闷的不说话。 白微这次也不再抢了,只是瞥眼看了看应龙、何苦何欢。 见大家都沉默,只得小声的道:“那墨修让你解释什么?” 墨修离开了,他引出的幻象自然也消失了。 我却还是往空中看了一眼,沉声道:“这段被篡改的记忆里,或许有对付有无之蛇的办法。” “怎么可能!”白微不解的看着我,轻声道:“就算这不是太一改的,如果有对会有无之蛇的办法,你们早用了,会变成这样吗?全死了,翻天覆地了,就只有阿熵偷偷摸摸的活着了……” 我瞥了白微一眼,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思绪这种东西,没了神念,很难说清楚。 比如瞬间的感觉…… 一边的应龙却幽幽的道:“据我所知,记忆这东西就算篡改,也要有个模板。” 说到这里,她扭头看了我一眼,轻笑道:“你跟我提过,我记忆也是被植入的,所以我和技术组那边研究过了,就算以人类现在的技术,要篡改记忆,至少也要有数据基础。我想就算是再厉害的存在,也应该要有点依据。” “所以这段记忆,就算是改过的,可也有两个基本点。”应龙说着伸手敲了敲冰桌。 她说正事,整个人都变得凌厉了起来,再也没有那眼带桃花的模样了,用的词都是很专业的,听起来就高大上,而且还很认真的敲了敲冰桌,示警。 那种领导范立马就出来了,随着她一敲桌,连何寿都不由坐正了身子。 我也不由的精神一震,白微转眼看了看,朝应龙小声的道:“我要不要拿个本子记一下?” 她那弱小无助的模样,实在是可怜。 应龙瞥了她一眼,脸色却依旧严肃,看着我道:“你和墨修的感觉应该是没错的,你现在没了神念,不能共情,但墨修能,估计能感觉到看这段记忆时,后土的恐惧。” “这就是其中一个基本点。后土知道记忆是假的,却还是害怕。”应龙复又敲了敲桌子。 白微和何寿都不由的点头。 “那第二个基本点呢?”我听着也感觉还得专业培训啊。 比如风家,比如龙组,比如先天之民,就是有组织,有培训的,人家的业务能力,就是比我们强。 应龙沉眼想了想:“有无之蛇在各种地界在养育着什么,它们也有想要的东西。还有一个点,就是那些星球是从哪里来的。至少这个点,是肯定没错的。” 我听到这里,眼前猛的闪过当初窥探胡一色记忆时,看着阿娜产道打开,何辜和张含珠从那产道中出来的样子。 如果放大,似乎星球也是由谁产出来的。 当下朝应龙道:“你的意思是说,还存在比有无之蛇更强大的东西?” “对!”应龙复又敲了敲桌子,沉吟一声道:“所以有无之蛇也在惧怕着什么,或许后土她们当初怕的并不是记忆中那幅场景,也是那幅假场景背后富含的信息。” 她指尖一抬,目光猛的盯着何寿:“比如,有无之蛇和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一直在帮某个存在,养殖什么。” 第1113章 夺宝计划 应龙的分析,概念观太大,我们所有人都沉默了。 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不只是古话,而是经过科学和玄学,又重探究过的了。 玄学之间,人类并未能突破天禁。 而科学之上,人类登月探日,却从未出过太阳系。 从我们窥探太一真身而言,其实太阳系也不过是同处太一的一片鳞片之上。 如果再往上放,我们所谓的宇宙是太一这条有无之蛇,那应龙、烛龙、玄龟这些又生活在哪里? 大家一时都是沉默,好像这种太大的问题,不适合我们这种渺小的存在去想。 白微哎哎的叹气,趴在桌子上:“这么说的话,我也害怕了。” 人类对于巨大的东西,天生就带着恐惧的。 可我听着应龙的话,总感觉里面有些什么。 瞥眼看了看对面的何寿,他似乎也在找关键点,却一直找不到。 最后还是何苦轻声道:“我刚才听了很久,将信息理一遍,你们听我分析得对不对?” 九尾狐是上古神族,以狐尾沟通天地。 现在玄龟都是外来物种了,我现在看啥都感觉是外来的。 看着何苦,总感觉九尾一族也有可能是外来的。 狐本就是聪明的象征,何苦自来思绪沉稳,最近一直知道这些事,却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和看法,确实挺沉得住气的。 而且她是唯一的一个,深入过后土之眼,看到过那些有无之蛇,从后土之眼中那些坑洞的眼里钻出来的。 现在我们就是信息混乱,没有人专门整合,也没有一个特别理性的人分析,以至我们抓不住重点。 墨修让我们都在这里的目的,估计就是大家商量,分析,人多总能找出一些不同的点,比一个在独自乱想来得快一些。 何苦见我们都点头,这才道:“就说华胥之渊那一堆想突破天禁,重归天界的。她们分工明确,假意帮我们控制阿乖体内的有无之蛇,然后借有无之蛇的力量,冲突天禁。” “突然之后,由那玄老,借着龟壳,带着华胥之渊所有,遨游天际。到了天界之后,如果碰到其他异兽,主战自然是先天之民和华胥之渊那些水蛭蛇娃和小地母,风家估计是后勤或是其他的保障。比如以风家人喂食那些主战的小地母,或是帮着先天之民和华胥之渊做一些供给上的事情。” “但她们这些,都是对付普通异兽的,如果……”何苦沉了沉神,居然学着应龙,敲了敲桌子。 轻声道:“其实也不是如果,是必然会碰到有无之蛇,或是应龙、烛龙、玄龟这种存在。” “就算按何寿说的,玄龟一族可以对抗有无之蛇,可以对抗太一,那背后那个产出星球的存在呢?他们要怎么对付?”何苦说完。 扫了一眼我们,笑了笑道:“你们是不是还在想,或许华胥之渊那一堆,只是想上不受天禁,下不受地限。” “可你们别忘了玄老!”她说到这里,沉声道:“玄老本就是天界而来,代太一传河图,他自天界而来,难道就跑个腿?那既然这样,它为我们做了好事,为什么女娲还要斩它四足?” 我听着何苦的意思,好像在推玄老的动机。 当下眯了眯眼道:“你的意思是玄老来地界,肯定也是有所求?” “比如当初太一没有拿到的东西。”应龙也沉了沉眼,轻声道:“或者说,太一因为……” 她低咳了一声,瞥了我一眼,有点尴尬的道:“因为对你的爱意,中止了的,没有再做的事情,玄老又在偷偷的潜入做了。” “对!”何苦好像扭了扭腰,身后的九尾无形而动:“以玄老这种,从天界而来的,自然不会只想呆在太一某片鳞片之上,它想要的自然也是有所突破。既然重归天界,肯定是他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了。” “或者说,他有把握,在重归天界之后,能有所作用。比如打败有无之蛇啊,或是和那产出星球的那个存在有关。”何苦说完,伸手揉了揉额头。 一脸痛苦:“这些事情,光是推着就有点头大,头痛。” 我们复又沉默了,这种推断需要消化。 白微一直养在父母身边,不太爱动脑,这会又没得吃,听得有点枯燥。 拿着冰筷子戳着盘子:“那我们分析这个有什么用吗?” “你傻啊!”何寿抬手敲了白微的额头一下,沉声道:“如果何苦分析是对的,那就是证明那只老乌龟有对付太一的东西,能保证他们那一堆能整个冲出太一真身所覆盖的这片宇宙。” “所以呢?”白微捏着筷子,眨了眨眼,看着我们道:“你们想夺宝?” 我听着白微的话,不由的瞥了一眼左右泾渭分明的聘礼。 果然龙蛇之属的,都喜欢……夺宝、藏宝、守宝! 但她说得也算对,结合后土那段记忆,还有何苦的分析,确实玄老可能真的准备了对付太一,或者至少讨好那个产出星球存在的东西。 要不然,他们不可能这么大胆的帮我们将有无之蛇引入龙灵躯体的蛇胎里。 而且风望舒也说过,就算我不求她们,她们也有办法对付有无之蛇。 想到这里,我沉了沉神:“那我们现在就该分析,华胥之渊那个对付有无之蛇的东西是什么。” 只要找到那东西,阿乖体内被困的有无之蛇的事情,自然是迎刃而解。 玄老他们没了这东西,自然也不可能再想着突破天禁了。 但我们将所有东西想了又想,好像也没发现能对付有无之蛇的。 就在我们一直在想的时候,就听到屋外,沐七声音沉沉的道:“其实根本不用找,只要你舍得以阿乖为引,她们想将有无之蛇引渡到另一具躯体里时,自然老老实实的拿出来!”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了我一眼。 白微率先朝我道:“可以试一下!” 想引出阿乖体内的有无之蛇,为了避免不出乱子,华胥之渊如果真的有控制有无之蛇的东西,自然是要拿出来准备着镇场子的。 白微见我没答应,急着扯了我一把:“这对我们没坏处啊,如果成功了,我们抢了东西,可以控制有无之蛇,什么事都没了。” “如果失败了,阿乖体内的有无之蛇也都引出来了。”白微光是想想,脸就放光了。 第1114章 给你护法 沐七直接出现在竹屋外面,开口就点明要我们用体内困着有无之蛇的阿乖,引出华胥之渊对付有无之蛇的东西。 白微还挺心动的,劝我这样做。 但我看着沐七,他身边并没有跟着后土。 一时也不知道这对主仆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微天真,所以并没有感觉事情的微妙。 可剩下的,哪个不是成了精的。 就何寿如果不是因为太关心阿问,原先也不会这么因为着急而降智。 因为南墟那件事后,他对沐七和后土很没有好感,直接瞥着沐七道:“你家后土娘娘呢?” “在和墨修谈论如何给何悦置换躯体。”沐七目光依旧温和的看着我,轻声道:“以前是我做了一些对不起你和墨修的事情,这次如果你信我,可以试一下。” 他语气诚恳,说完直接转身就走了。 何寿立马瞥眼看着我们道:“你们说,他那个主子,给何悦看那段记忆,是知道华胥之渊搞出我们推测出的宝,特意给我们看的,还是沐七偷听到我们说话?” “这已经不重要了。”何苦脸带同情的瞥了我一眼,掏出两坛子酒,丢给了应龙一坛:“你是个喝酒的好手,分你一坛,你拿着回去就羊腿喝吧。” 应龙接过那坛子酒,一把扯过白微:“还得麻烦小神蛇送我回风城。” “为什么啊?”白微满脸的不解,看着何苦道:“你送她酒,为什么不送我。” 可应龙一把就将她拎走了,连说话的机会也没给她。 这边分析出了这么大一个问题,应龙也该回去和龙组汇报的。 她一走,我们这边才好商量内部的事情。 等她们一走,何苦沉眼看着我道:“换具躯体是好事。” 何寿和何欢,也点了点头。 尤其是何寿,朝我道:“你放心,就算是剥下我的壳给你护法,避开天禁,我都会的。” 他说着,伸手掰着冰桌的角,一点点的捏碎。 看着指尖碎冰一点点的落下,幽幽的道:“其实你说得没错,我对阿问的维护,与阿问对阿熵的那种盲目崇拜和依赖,其实没什么区别。” “或许,我还不如阿问。”何寿伸手又掰下一块块冰,自嘲的呵笑:“至少阿问从未要求过我们做什么,可我……呵!” 何苦瞥了他一眼,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和墨修不同,他本身没有躯体,而且蛇属之类,本就有突破之力,你这具躯体受禁太大,换一具,对你或许也有好处。” 意思就是阿熵不受天禁,如果我换一具躯体,或许也就可以不受天禁了。 我看着被何寿掰出了个大缺口的冰桌,转手摩挲着自己的指腹,上面石皮已经能磨得沙沙作响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不舍。 有些东西,终究是自己的好。 比如以前刘婶有过一颗坏牙,坏到牙根的那种,痛得时候痛得死去活来的,每次痛得不行了,就找龙岐旭要点治牙痛的药。 龙夫人每次都劝她去看看,或者拔了换颗假牙,她认为看牙医贵,就在赶场的时候,找了那种赤脚摆摊的黑牙医花了五十块钱补了一下。 结果里面没清理,外面就是用点石膏粉涂着,没半个月就又掉了,还痛得更厉害了。 后来去医院,听说从治疗,到补,到打桩做牙套,要三四千。 她舍不得,直接拔了牙,花两百块镶了颗假牙。 她牙是不痛了,却还是肉痛,隔三差五的说还是原装的好,就算是痛,也感觉自己原装的牙好。 这是一种依恋,无关好坏。 可我看着何寿他们的目光,看着磨得宛如砂纸般响的指腹。 扭头看着外面远处,苍翠的竹林,还有不时在竹林中飞游而过,惹得阿宝立马腾飞到竹稍之上,认真监督。 就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依恋可言,也没有依恋的权利了。 朝何寿他们点了点头:“好。” 何寿立马轻呼了口气,直接一拍冰桌,朝我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墨修准备得怎么样了。你和阿熵同根同源,连长相身材都是一模一样的,只要引出你神魂,沐七抽出你记忆,这种转移的事情很快的。” 他直接一纵身,就窜出了竹屋。 何欢也看着我道:“你别也担心,就算不成功,大不了我再……” 他说话间,习惯性的捏着胡须,不过这是假的,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捏着捏着,并没有再扯胡子给我了。 而是朝我递了递右手。 我看着,连忙摇头! 他这只手,可是用来握手术刀的,如果砍了当参服,多亏啊! 可何欢却转过手,捏着自己左手的小拇指,朝我道:“我就砍这根给你吧……也补补,说不定延年益寿呢。” 何苦瞥着他小心捏着的小拇指,冷呵道:“那你为什么不砍脚趾。” “对哟!”何欢立马去脱鞋,认真的掰着脚趾朝我道:“我是几万年的老参了,没有脚气的。你别嫌弃,这两根小脚趾都给你,加起来,不比小拇指小,而且这是最尖上的,药效更好。” 我瞥着他那认真的劲,再瞥眼看着他颌下粘着的假须。 朝他沉声道:“你就不去看看怎么置换躯体吗?这是你的专业范畴啊。” “也对!这种事情,我也该给给意见的,他们这些懂个什么!”何欢掰着那两根小脚趾,也感觉舍不得,直接将鞋子穿好,急匆匆的走了。 我等他走了,这才转眼看着何苦:“他为什么不揪头发?” “头发是上面的参苗,如果有红果的话,药效也还行。可他……”何苦抿着酒,突然憋着笑:“他太老了,开不了花,结不了果,所以头发揪下来,估计也就是几片老叶子,药效不太好。” 我突然感觉何欢挺可怜的,怪不得道号还是“生何欢”。 可少有见何苦笑得这么坏坏的,我看着突然感觉有点恍神。 其实同一张脸,笑与不笑,情绪是否温和,或是生活得好不好,都是能看出来的。 何苦就算与九尾一模一样,平时性情也算沉稳,可总带着几分冷清。 这会一憋笑,整个五官都明媚了起来,当真宛如九天仙女上凡尘。 “我也该走到这一步了。”何苦灌了口酒,朝我明媚一笑道:“何悦,你知道为什么何物要背着我藏着那具真身吗?” 就算是现在,说到这件事情,何苦眼中还是带着苦意。 她对何物,终究是有情的。 但对于情感之事,我不知道怎么接话。 何苦却自顾幽幽的道:“各族皆有特性,九尾一族,重尾。蛇族重鳞,羽族重羽。” “其实就算我没了记忆,有这几条狐尾在,我也是能夺回属于自己的身体的。”何苦捧着酒坛。 朝我轻声道:“可何物不敢,也不许。” “在他眼中,我不过是一个多余的东西,只有那具真身,那带着记忆的意识,才是真正的涂山九尾。”何苦好像有点微醉。 朝我沉声道:“你先等等我,等我拿回那具真身,师姐……给你护法!” 她将喝到一半的酒,递给我:“以前我也总认为,是我们所有人都在帮你。可现在,是我们欠你的!” 第1115章 半神之躯 阿问不愧是后土之心,看人其实都挺准的。 除了何物,看走了眼之外,剩余其他人,虽各有特性,但大原则上都是不会错的。 何苦所谓的欠我的,也不过是这几次救阿问的事情。 我接过酒坛,轻抿了一口,朝何苦道:“没有谁欠谁的,不都是同门吗,阿问也是我师父!” “不是因为阿问。”何苦猛的起身,用身后的狐尾拍着我的肩膀。 醉得面若桃花的脸,猛的窜到我面前,双眼闪着蒙蒙的雾气,朝我轻声道:“是因为阿乖!” 我听着愣了一下,这关阿乖什么事? 他都被困在问天宗的山腹里了,还关他什么事! 何苦伸手抚过我眼角,轻声道:“沐七为了后土的交待,可以一卷白泽图,叛尽同类;也可以一直想复活她,做很多事情。阿问选择为了后土献祭自己,何寿为了阿问,可以连我们所有人都不顾。你……” “为了这或许跟你没有什么关系的天下苍生,并没有选择直接救阿乖,是为了什么,我们都知道。”何苦手指在我眼皮下抚过,轻声道:“你没了心,可你心中有多痛苦,我知道!” 何苦想朝我笑,却似乎又笑不出来了,只是拍了拍我的脸:“所以我们都欠你的。” 我端着酒坛,将那依旧辣的酒水送到嘴里。 其实现在喝起来,并没有什么味道了,没有第一次喝时的那么呛喉咙,可依旧有点感觉,大概有点像喝那种出过气的可乐吧。 虽然有点味,却总感觉差点味,不过瘾。 “慢慢喝,等我!”何苦拍着我肩膀,猛的一扭腰身。 原本一直无形的九条狐尾,好像刹那之间宛如清水般在她身后扭动着,条条如伞如蛇,蓬松而灵动。 她大步朝竹屋外走去,到了门口,昂首打了个呼哨。 只见甪端踏着金蹄而来,何苦一扭身后九条狐尾,纵身跨坐在甪端之上,一拍甪端,一扫原先脸上那种强压着的愁苦之色,瞬间英姿勃发,驱着甪端踏空而去。 我端着那坛子酒,看着金蹄一闪而过,消失在空中,复又喝了一口。 转眼看着满屋耀眼的原钻、水晶,突然感觉从来都不是自己一个人啊。 大家都在帮我啊。 以前原主也不是一个人,有后土,有太一,或许还有其他的存在无条件的帮她。 就像后土,就算原主死了,她依旧能按原主的谋划,削骨为碑,断头困蛇。 能在这样一个死心塌地的姐妹,原主也算值得了吧? 我喝着酒,躺在竹屋的地面上,伸手摸着一根根的活竹。 只要竹子还在,就代表苍灵没事。 苍灵没事,就代表阿乖体内的有无之蛇还没有冲出来。 也就代表着……阿乖没事。 何苦让我等她。 可我又何尝不想,让阿乖等我! 等我置换了躯体,等我从华胥之渊,找到控制有无之蛇的东西,等我有机会、有能力去救他…… 在我看到他眼中有无之蛇涌出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墨修又坑儿子了。 可那又何尝不是,因为我自己无能。 墨修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终究是我护不住阿乖! 我一口口的灌着酒,看着头顶上的竹子。 还是有点舍不得这具躯体的,就算没了心,就算没了神念,没了黑发…… 就算在慢慢石化,可我还是舍不得。 但我拖不得了! 因为阿乖,还因为很多人…… 我一口口的灌着酒,其实如果可以的话,谁又想换呢? 这并不是一件衣服,而是自己的身体。 但,终究是走到这一步了啊。 那坛子酒挺小的,我没几口就喝完了,握着坛子还努力的倒一口出来。 果然只有失去之后,才知道拥有。 以前有味觉,有感官的时候,只感觉这酒辣喉咙,现在却只有喝这酒才会有点感觉。 正倒着酒,就感觉手上一沉,一只手握住了酒坛。 墨修直接将酒坛放在地上,伸手将我从地上抱起来,朝外走去。 清水镇外,他已经用制录之术,制录出了一个巨大的龟壳。 这龟壳几乎覆盖了半个清水镇,而且龟壳之上,站着的,赫然就是何寿。 他昂然的站在制录出来的玄龟壳之上,衣袂飘风,黑袍轻卷,好像要凌风而去。 见我们过来,却低头看了我一眼,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看那龟壳的位置,似乎就是一块界碑的位置。 墨修抱着我进入龟壳,只见沐七已经化成神兽白泽,在龟壳中间走动着。 而后土却依旧靠着一块界碑,朝我温和的笑:“阿姐,你来了。” 她好像很虚弱,依靠着那靠界碑,似乎连起身都不能。 我看着她这样子,总感觉无比的怜惜。 墨修直接将我抱在她旁边,朝我道:“阿熵精血所铸的那具躯体就在这里面。” 我这才发现,这具躯体赫然就是我用沉天斧劈开过细缝的那块。 果然兜兜转转,搞事情的都是我知道。 后土却伸手摸着那块细缝,朝我道:“听说华胥之渊曾提出想要这具躯体?” 我现在完全不敢猜华胥之渊的目的了。 人家的格局,比我们大多了。 在我们还想着只要他们不祸害地界就行了,人家已经想着要征服整个天界。 冲出太阳系,决战整个宇宙,还要突破宇宙之外。 跟她们一比,我是麻雀,她们可不只是鸿鹄,而是翱翔于九天之外的飞凤! 后土直接伸手,就好像何苦能伸手从自己尾巴里掏东西一样,从那界碑的裂缝里,将那具由阿熵一半精血造出来的躯体给拉了出来。 或许是感知到了我和后土的存在,这具躯体一出界碑,立马睁开了眼睛,雾茫茫的双眼不停的跳动。 后土拖着那具躯体,就好像从深井拉出一大桶水一样,似乎连她自己都要拉进去了。 我本能的想去帮她,墨修却拉着我,朝我摇了摇头。 这才发现,连沐七都只是眼带忍耐的看着这边,并没有过来帮忙。 想来这里面还是有什么说法的,所以不能帮忙。 等后土累得好像都要断气了,才将这具躯体拉出来。 她摸着那张和我们一模一样的脸,朝我轻声道:“你是不是想,为什么沐七不将我的记忆和神魂注入这具躯体里,对吧?” 阿熵的精血,抽了一半才造成这具躯体,除了我原主这具,其实这具半神之躯,对后土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所以我也很好奇,到底差距在哪里。 难道只是因为只有一半? 后土手捂着那具躯体跳动的眼睛,苦声道:“躯体承受也是有限的,我的记忆太长太庞杂,神魂也不是这具半神之躯能承受的。” 她说到这里,扭头看着我道:“你的记忆相对于我而言,很短,主要是你的神魂我们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但应该不是很强,这样的话,应该是这具躯体能承受的。” 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弱也会成为保命的一种! 第1116章 皆是无能 后土的意思很明白,当初沐七必定要将她的记忆植入我这具躯体内,是因为她太过强大,就算是半神之躯,也容不下她的记忆。 只有真正的神母之躯才能完全融合! 而我,在他们眼里,一直都是那种占着极强的躯体,却发挥不出来的存在。 所以认为我换一具也没什么! 但我听着后土的话,不由瞥眼看了看沐七,他在旁边不安的走动着,何欢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就在一边站着等。 那具半神之躯就算被后土捂着眼睛,可身体明显还在抽动着,因为拖着的黑发好像要簌簌抖动着。 这种感觉,真的很像当初蛇棺初开,墨修带我踏足在阴阳潭水面上,看着那些漂浮于水中的躯体。 我看着这具马上就要属于自己的躯体,感觉还是有点不太能现实。 慢慢蹲下来,伸手摸着这具躯体。 虽然有点冰,可也算温软,而且很鲜活。 “如果将我的神魂和记忆转到这具躯体里后,现在这具躯体怎么办?”我顺着那具躯体的胳膊一点往前摸,一直摸到她心口,感觉到缓慢却有力的心跳。 转眼看着后土:“也会变成一具完整的石头吗?” 那岂不是一座雕像? 后土目光闪了闪,似乎都不敢再看我,而是透过我,看着墨修,脸上露出每次我要送阿宝离开,他想说,又不敢说的表情。 我对于后土,自然是敬重的。 没有上古那些大神,就绝对没有现在的我们。 可这也不能表示,这些大神没有私心。 就算到现在,神话传说中女娲造人,也不过是她感觉天地间就她一个人,太孤单了,所以想造些活的东西陪她。 那时天地法则并没有像现在这么明确,诸神行事,自然是凭心而动,没有这么多约束。 皇天后土,就算改天换日之后,也是最强的代表。 后土其德,功德无量,但也不能表示,她完全没有私心。 但看她的样子,好像墨修是同意将原主这具躯体给后土的。 我不由的扭头看向墨修,他脸色微沉,却还是坦然的朝我道:“现在后土神魂和记忆都有,如果你的神魂和记忆进入这具半神之躯,能完全融合。那么我们会在你这具躯体完全石化之前,让给后土。” “她有着后土之力,可以更强的借助地底生机,或许就能阻止这具躯体石化,至少可以减慢躯体石化的速度,等我再长出一颗心,放进去,或许就又是完好的一具躯体了。”墨修说完,眼带希冀的看着我,明显是希望我同意。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但总感觉有点微妙。 这么一来,似乎我们以前对抗沐七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我还是换了具躯体,后土依旧占了原主的躯体。 似乎兜兜转转,沐七达到了目的,我们情况却更糟糕了。 而且现在后土叫我阿姐,如果她占了我这具躯体,也不知道从生物学上讲,阿乖啊,蛇娃啊,是不是她的孩子,会不会只认她。 如果原主那具躯体,还有着我们不知道的作用,是不是沐七一直想让后土占着这具躯体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毕竟这具躯体能否冲破天禁,其实都是我们推断出来的,其中很多线索信息,还是从沐七那里整合而来的,如果沐七是刻意误导我们呢? 我听着墨修的话,知道如果不是没有选择,以他的抗拒,肯定不会让我换躯体的。 但现在,如果不换,我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我们需要后土帮忙,要不然就救不了阿乖,对付不了华胥之渊。 “你接收了所有记忆,那可以说说当初诸神之战的细节吗?我一直想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挪了挪身体,伸手摸着那块被我劈开的界碑,不解的道:“既然沐七知过去未来,想要我这具躯体,为什么当初不直接和龙岐旭他们交换什么,把原主这具躯体换走?” 以沐七的实力,能借着源生之毒,将阿娜和龙灵都困在巴山,对付龙岐旭夫妻应该没有问题的吧? 蛇棺事发的时候,如果他插手,不比后来到那个时候再来找我的强? “你想知道诸神之战的细节?”后土好像累得瘫软,身体软若无骨的靠着界碑,偏着头看着我:“哪方面的细节?” “比如当初……”我说着哽了一下,却还是道:“我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躯体留在了西归?如果西归是你的胃,那就是你先死,我后死,阿熵最后还搬了摩天岭镇住了西归,岂不是最后才死的?” “那她怎么会允许你……”我拍了拍界碑,看着后土:“削骨为碑。” 或者是提及削骨为碑,后土眼神跳动,脸上闪过痛苦。 我只是眯眼看着她,扭头瞥了一眼沐七。 原先的时候,沐七以号称知过去、晓未来,似乎知道我们所有的动向,在前面等着我们。 可从后土出来后,似乎他就预见不了未来了,眼中除了后土,好像连大事决断都不做了,一切以后土为主。 “细节啊……”后土好像还在想着,喃喃的道:“其实不重要的,反正最后结果你是知道了的。” “既然要换躯体了,你说来我听听吧。”我努力让自己也和后土、沐七一般,看起来很温和。 墨修却拉着我,朝后退了退,用神念涌入我眼中,告诉我后土是可信的。 如果不是他有神念,能聚拢神魂,就算他献祭了心,后土的神魂也是出不了头颅。 她现在能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墨修救回来的。 可我直接在脑中告诉墨修:那既然这样,沐七和阿问,为什么一定要献祭,放出有无之蛇,换她出来? “他们……或许……并不知道她神魂要消散了,只是想试一试。”墨修瞥了一眼后土,直接朝我道:“她终究是你妹妹。” 我不知道墨修这是爱屋及乌,还是真的认为后土无害。 但既然我要将这具躯体换给后土,或许这一切都是在沐七他预见之中呢? 所以我没理会墨修的话,只是沉眼看着后土:“既然你醒了,我们又要面对当年的有无之蛇,该说的,还是说出来的好,大家都知道,对我们以后应对,也有好处。” 既然她可以用黑发,给我看她们爬上建木到达天界的那段记忆,那也可以给我看一下诸神之战的记忆吧? 毕竟天界的记忆,对她而言是最恐怖的,诸神之战的记忆情绪没这么激动,应该也还好点吧? 如果不能直接用共情的方式,借着黑发相联告诉我。 那说一说,应该也可以的吧? 后土抬眼看着我,眼带水光,抿着嘴想朝我笑,点着头,好像要开口,却似乎怎么也说不出来。 “如果你不想说,可以让墨修用神念给你换成幻象……”我努力安抚着后土,伸手去摸她头上的黑发。 那些记忆,对我们真的很重要。 后土看着我摸着黑发的手,头慢慢朝我靠了过来,脸隔着头发,贴在我脸上,眼中露出无比的依恋,轻唤了一声:“阿姐。” “说吧。”我帮她将脸上的头发撩开。 后土却缓缓闭上了眼,轻声道:“我不记得了。” 可她明明刚才还在说,她记忆太多,半神之躯不能容纳。 这会就一句不记得了? 我看着后土,还想再说什么。 却听到沐七轻声道:“你有什么不好说的?何悦见过的事情,比你知道的多。” 沐七直接沉眼看着我道:“在原先的计划中,削骨为碑,断头困蛇的,应该是你。只是你没有做到,阿熵步步紧逼,所以她才自断四肢,削骨,断头,并且为了安抚阿熵,允许她剜走她的心!” 第1117章 不再相信 沐七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是原主无能,没有完成自己的计划。 更甚至还有可能在指责原主临阵逃脱,才导致后土为了强稳住局面,不得不接手了原主该做的事情。 我听着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扭头看着沐七:“你说,我就信吗?” 后土似乎无力的颤抖着,轻唤着:“阿姐。” 沐七脸色却依旧温和,朝我轻声道:“那个祭坛,是你为自己建的。所以你去了,白骨复生,皆是感应于你。为什么阿熵就不能?” “可你也能驱动那些异兽啊?”当初墨修去南墟拖住他,沐七不是驱动了祭坛上所有异兽来拦截墨修吗。 我没想到一天之内,要接受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一时总感觉很不真实。 “我能驱动,也是在你已经归了南墟之后,我从风家换了你的血回来,才能驱动的。如果我以前就能驱动祭坛下那些异兽,我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做了,哪还用得着你!”沐七脸上变得严厉了起来。 朝我沉声道:“南墟虽然因为地母强攻,弱水为雾,没了祭坛,不再入六合间。可如果你想知道,还是有机会的。” 沐七朝我一指旁边的墨修,沉声道:“他刚才出来,已经用神念探过了,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让他给你看啊。” “要不然,你以为凭蛇君这样腹黑心狠,老谋深算,连亲生儿子都能利用的,会吃半点亏,会因为我们几句话,就同意让你置换躯体!”沐七脸色发沉,语气宛如当初在西归极光之下,转眼四处寻找太一时那种疯癫。 我缓缓抬头看向墨修,他脸上闪过无奈,却还是朝我点了点头。 而掌心好像有着微微的濡湿,我低头看了一眼,却见后土好像整个都瘫软着了,眼睛跳动,微微喘息着。 只是轻唤道:“阿姐,其实没他说得那么严重。如果不是你以死相逼,太一也不会同意将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驱赶开,我也没有机会做这些事情。” “就算不是我削骨为碑,也是你做。其实我做,更好。”后土轻眯着眼睛,喃喃的道:“西归确实是我深腹,你也不是落入进去的,是我吞进去的。” “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石化了。 什么知觉都没有了,连听着的声音都似乎戴着耳机一样。 后土却幽幽的道:“我想把你藏起来。可如果埋于地里,华胥和阿熵肯定能找到的。含在嘴里,也在头颅之中,又会受有无之蛇侵蚀,所以只得深吞入腹。有太一神魂相护,你就不会有事。” 好吧。 她们这些存在,动不动就喜欢含在嘴里,吞入腹中。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爱到深处的表现啊。 我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拂过后土的黑发,她依旧紧捂着那具躯体的眼睛,朝我喃喃的道:“阿姐,你信我,就换吧。” 墨修只是坐在一边,沉眼看着我,并没有催我。 沐七好像都无力了,瞥了我一眼:“你如果不信我所说的,你可以让墨修给你看记忆。” “你为什么不能预见未来呢?”我瞥眼看着沐七,轻声道:“你就不帮我预见一下吗?” 沐七脸色一变,沉眼看着我道:“能知未来,晓过去,并不是因为我,而是那个祭坛上六合间,那是太一教你制的法阵,确实和时间有关,很玄妙,具体怎么弄,我也不知道。” “但也并不是能一次性看到所有过去未来,总得有点触动才行。” “就像你们看电视,现在网络上这么多电视,你不去看,你怎么知道那部电视演的什么?而过去未来也是一样的,就算是你自己的记忆,没有外界一点刺激,你也不会去想起!”沐七看着我,冷哼道:“还有就是南墟被地母占据了,我们回不去了!” 他对我依旧有着敌意:“有一点你猜对了,就算墨修不献祭有无之蛇,小地母们攻陷南墟,她们也会按华胥的指令,献祭自己的心,放出所有的有无之蛇。” “但区别很大,墨修献祭,可以借着血脉为引,将所有的有无之蛇全部困在阿乖体内,占据主动权。” “可如果小地母献祭,有无之蛇直接就全部出来了。华胥之渊,想要的,不过就是有一条有无之蛇能突破天禁就可以了,她们不会管有无之蛇出来,会如何。卷土而食,对于华胥而言,根本就不是事,她处于地心,外面的土,不过是你和她……”沐七指了一下后土,脸上那种厉色瞬间消散了。 幽幽的道:“不过就是你和她所化的。只有你们才会想着这地界生灵,华胥和阿熵不会。” 我扭头看向墨修,他目光轻垂,却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终究还是喜欢瞒我啊! 给我看南墟情况的时候,并没有看小地母也会献祭的情况,只是让我看了他们坠入后土之眼的情况。 连他看了后土的记忆,都没告诉我。 是怕我不能接受原主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吗? 墨修见我瞥眼他,朝我轻声道:“置换吧。” 后土依旧将脸趴在我手上,不劝也不说话,就那样默默的贴着我,似乎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 她这样子,哪是典籍中那厚德载物的后土啊。 反倒真像一个依恋姐姐的小妹妹。 可我看着后土,扭头看着这几乎将龟壳腹部都切掉、覆盖在地面之上的玄龟壳。 拂过后土的黑发,朝墨修道:“再等等吧,何苦去拿她的真身了。我答应等她来帮我护法的,我们等等她。” 听我说要等何苦,后土睁开一直阖着的眼睛,闪过微微诧异的看着我。 可跟着就又阖上了眼睛,轻声道:“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脸上好像有点受伤。 跟着就明白了,她或许一直认为我该信任她的。 毕竟原主与后土,是极为信任的姐妹,她们之间的关系,明显比和阿熵、和华胥强很多。 但现在,置换躯体,她们是为了我好。 可我却要等着何苦拿了真身回来才换。 这对后土而言,或许也是一种不信任。 我瞥了一眼沐七,或许是我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反转和背叛,所以不再轻易相信了。 第1118章 九尾天狐 从我说等何苦拿了真身回来,后土除了原先诧异且伤感的看过我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表示。 反倒是墨修皱了皱眉,脸带不解的看着我:“何苦虽然是九尾天狐,可就算她拿回真身,也不一定能护得住你,你等她有什么用?” “有我和何寿护法,你还不放心吗?”墨修脸色阴沉的看着我。 我只是看着后土和那具躯体的脸,幽幽的道:“多个人,多份保障吧。” 我和墨修之间隔阂真的太多了,感情我自然是信他的,但我现在却不知道怎么来保障自己身死之后的事情。 唯一的办法,就是依靠更多的人。 我可以将自己的生死,交在墨修或是后土,他们之中某一个的手上。 但我怕的是我死后…… 墨修自然是了解我的,立马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朝我道:“置换躯体,对你只有好处。” “我知道。”我抬眼看着墨修,轻声道:“可有些好,并不是我想要的。比如让阿乖囚禁有无之蛇!” 这点上,我能理解墨修,却不能原谅他。 如果他死了,我会缅怀他,他活着,我也会依靠他,但心里终究是不能这么快放下的。 墨修眼睛一沉,微微垂首,再也没有和我说什么了。 后土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但她就那样躺在我手上,似乎在小憩。 何欢是很沉得住气的,一直站在旁边没动,安静得好像扎了根一样。 沐七却一直在绕着龟壳转圈圈,也不知道搞什么。 何寿进来看过几次,见我们还没有动静,也满脸疑惑,想开口问吧,但他还有点愧疚,所以不好意思开口,只是将头探进来看了一下,就又缩了回去。 我一直在等,不知道何苦能不能拿回自己的真身,需不需要我们去帮忙,可我已经是帮不上忙了的。 九尾天狐啊,能以尾沟通天地的存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地界的产物。 但她没有提出需要帮助,应该是可以解决的吧。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好。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一声惊雷炸开,就好像当初毁蛇棺时一样。 连后土都了震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慢慢坐直了身子,轻声道:“九尾天狐降世!” 她转过身,看着我道:“你那个师姐,要来了!” 随着后土话音一落,又是一道天雷降落。 我连忙拔腿朝外走,只见龟壳之外,并没有乌云,但却晴天霹雳,几道扭曲的闪电光,宛如一条条白龙,飞快的划破天空,朝着远处闪去。 所过之处,细小的电流啪啪的朝下窜。 龟壳就置于界碑处,所以我一出来,就能听到竹林之中,蛇娃被吓得全部缩缠着竹根不敢动,而阿宝则用腾飞术,在竹林中飞快的游窜,用蛇语将这些蛇娃聚在一起。 竹林之外,玄门中人好像也都喧哗了起来,不时有人试探着朝竹林中唤。 但终究和我们不是太熟,所以不敢进来。 我看着空中那宛若游龙的闪电,看方向确实是去往巴山。 眯眼看着,难道九尾天狐降世,还要天降异相的吗? 明明何苦本来就是九尾的神魂,怎么拿回真身,还会这样? 正好奇着,就见那只小毕方驮着沉青,落在龟壳之上。 沉青的翅膀已经收起来了,但双胳膊还是耷拉着的。 趴在毕方身上,也顺着我目光看着那道闪电:“是巴山出事了吗?外面的玄门中人都被雷给震到了,不敢进来,就让飞羽门的人传讯给我了。” 她说着,脸上带着沉意,朝我道:“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我看着沉青,朝她笑了笑道:“你先回去养着吧,我让何寿出去看看。”跟着抬眼看向龟壳之上的何寿,还没等我开口,他就朝我抿了抿嘴,沉声道:“那我取几片以前的龟壳,让明虚用制录之法制录出龟壳,让这些人藏进去。” 他现在挺好说话的,连条件都不谈了,直接就走了。 沉青趴在毕方上,看着下面巨大的龟壳,沉眼看着我:“是华胥之渊那边又出什么事了吗?你们并没有借助毕方,进入华胥之渊。” “是啊。”我借着腾飞术,飞到毕方之上,伸手摸了摸沉青的脸:“所以没给你拿回那根句芒神令。” “要不要都没关系的。”沉青眼带担心的顺着那道宛如白龙般的闪电,轻声道:“巴山真的没事吗?” 那道道闪电宛如一条条飘过的白云,却又大又刺眼,我正想着要不要去巴山看一眼。 就听到“轰”的一声,整道闪电好像瞬间在空中炸开了。 四处都是电流光,就好像…… 炸了毛的猫尾一般! 这念头一闪而过,就见那炸了毛的猫尾,突然一卷,跟着一只巨大的狐狸从那闪电的末端猛的朝这边窜来。 那流动的电流,哪是什么猫尾,赫然就是九根白得宛如电光的狐尾。 巨大的九尾天狐从远处直窜而来,吓得外面还没躲进玄龟壳中的玄门中人,都尖声大叫。 我却重重松了口气,只见那狐尾一卷,跟着就落到了龟壳之上。 周身狐毛晶莹宛如电光,身形巨大宛若一座小山堆。 不过一落在龟壳之上,九条狐尾从股后倒卷,宛如收拢的花瓣一般,将整个狐尾笼住,跟着强光一闪,何苦立马从道道强光之中走了出来。 朝我笑道:“还算快,应该没耽搁你吧?” 她笑意嫣嫣,似乎去做了一件挺开心的事情。 但随着光线闪过,她似乎连衣服都没有换一件,除了神情欢快了一些,依旧是那个何苦。 “恭喜。”我想着刚才那道道天雷,似乎就是何苦的狐尾,一时也有点震撼。 果然问天宗,没有一个普通的啊。 原本以为何辜是最特殊的了,结果一个比一个厉害。 沉青整个都震惊了,看着何苦连目光都转不动了:“这就是九尾天狐真正的实力啊……” “我回来了,你不用担心了,快去休息吧。”何苦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朝我道:“我们进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见到她,我才安心一点。 既然她都拿回真身了,我也该置换躯体了。 沉青见到玄龟壳的时候,就知道我们在里面有事,所以很乖巧的走开了。 走前还朝我道:“我现在脱离了句芒真身,好像还有所突破,等下我驱着毕方,给你在外面护法。” 她依旧还是那个沉青。 我朝她笑了笑:“好。” 和何苦再次进入龟壳之后,墨修他们都沉眼看着她。 沐七却直接开口道:“你拿回了真身,有没有残留的记忆。” 他很认真的看着何苦:“就说最关键的,当初应龙下凡治水到底是怎么与何悦的原身沟通,留下一具躯体的。” 他对这件事情,似乎很重视。 而且连后土都转眼看了过来,好像在等何苦的回答。 我听着感觉很诧异,应龙虽然很厉害,可她现在留下来的不过是一具普通的躯体,连术法都没有。 为什么华胥和后土都这么重视? 华胥为了这么一个消息,更甚至不惜助那道九尾神识离开涂山。 沐七更甚至几次都对应龙有所退让,或者说避让! 第1119章 何方天神 我本以为置换躯体是最重要的,可没想到等何苦拿回真身,沐七又不急着置换躯体了,而是问她记不记得应龙留下躯体的事情。 可惜的是,何苦摇了摇头,瞥了我一眼道:“抽离记忆,就没了。何悦不也是被抽离了记忆,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沐七脸上闪过失落,瞥了一眼后土:“还置换吗?” “换吧。”后土瞥了一眼我,朝墨修轻声道:“还劳烦蛇君引魂,沐七会以绿珠银丝引出她的记忆。” 我本以为会是很麻烦的事情,在后土嘴里,好像就是换件衣服一样简单。 何苦朝我点了点头,示意她在。 更甚至微微后退一步,身后刚收起的九尾,宛如九条游蛇,瞬间布满整个龟壳,她自己却站在正中,沉眼看着我们。 墨修看着何苦布下九尾,好像也沉吸了口气,跟着朝我伸手道:“放松。” 我相信墨修不会害我,但还是朝他轻声道:“如果出现了意外,你拿主意之前,可以问下何苦,并且尊重她的意见吗?” 墨修最大的毛病就是一意孤行,而且还喜欢隐瞒和一担挑。 就怕到时出了意外,我现在没了神念,到时就没办法和墨修沟通,他大包大揽的,为了我好…… 当然,确实也是为了我好。 可就是因为他执念太深,我怕他为了我,走上了和沐七、阿问、何寿他们一样的路子,做下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何苦身为九尾,沉着稳定,以前专修心境,一般情况都会波澜不惊,连阿问出事,她都能拿定最好的主意。 所以我相信,如果我出了意外,墨修如果尊重何苦的意见,至少不会出现像沐七阿问那种,为了一个人,什么都不顾的情况。 “所以你一定要等她拿回真身,等的就是这个?”墨修握着我的手,苦笑道:“好。” 我见他同意,扭头看了一眼何苦,见她也点头,这才在墨修的示意下,躺了下来。 引出神魂这种事情,在何寿嘴里,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墨修直接咬破指尖,在我额头扭了两扭,似乎就是画了一条弯曲的线。 跟着沐七将那具半神之躯对我头对头,就像刚才我和后土相对躺着的那样。 将我们的头发撩起来,一缕缕梳平梳顺,让我们的头发好像完全的融合在了一起。 后土还特意检查了一下,确定头发都融合在一起后,这才轻声道:“开始吧。” 沐七立马扯下一根银发,伸后一转,就穿过一颗颗的绿珠。 这次很满,就像六合祭坛上,那一道道珠帘一样。 沐七将银发的一头朝我头顶轻轻一点,我感觉微微的针刺痛感,瞥眼看着沐七,他似乎将银发的另一端扎入了那具半神之躯的头顶。 跟着朝墨修道:“一起。” 这银发绿珠,能引出记忆,我是知道的。 可我没想到,就是这么简单……明了。 还不太痛! 连墨修都诧异了:“引出记忆这么容易的吗?太过儿戏了吧?” “就是这样的啊。”沐七瞥了墨修一眼,轻声道:“到了我们这种境界,难道还要很野蛮粗暴吗?人类医疗和科技越来越发达,人家还有无痛和微创呢。我们专门引记忆,也要一点点的改进啊。” “放心,不会痛的。”沐七还生怕我如何,朝我道:“你接触过的,但这次更容易,你只会感觉好像做了个梦,那些过往一闪而过,跟着就转移到了这具躯体里了,只要神魂同步过来,就不会有意外。” 但不知道为什么,沐七说到“神魂”的时候,目光跳动了一下。 墨修好像也有点紧张,随着沐七手指在那绿珠上轻轻一引。 他单指一迸,在我额头画着的蛇纹上一点,我只感觉好像无数条小蛇从额头猛的钻进了脑中。 并不痛,但就好像记忆中有一次荡秋千,龙岐旭推得太猛,整个人在半空中,好像都失重要飞起来了,整个人瞬间就轻飘飘的。 吓得我连忙低头一看,就见眼下躺着两具一模一样的躯体,一具容光焕发,一具脸带死灰。 一具双眼白茫茫的一片,一具瞳孔好像在慢慢的散开。 也就在同时,沐七手指在绿珠中轻点,引着记忆往那具半神之躯中间注入。 他有一点说错了,我神魂被抽离,所以并没有体会到那种记忆被抽离的感觉。 但能看到绿珠之中,好像快进的电视一般,一幅幅画面,飞快的闪过。 这转送很快,墨修也是一迸手指,对着那具躯体的额头就要点去,同时沉喝一声:“何悦,魂归来兮!” 我只感觉身体好像瞬间从高空中坠落,猛的就要窜入那具半神之躯了。 正想着:真快啊! 就听到“咔”的一声响,好像是那种玻璃碎裂的声音,又好像是西瓜裂开的声音。 正诧异着,墨修原本朝下引的手指,猛的转了过来,跟着他直接化成一条有无之蛇,飞快的将我卷住。 朝沐七沉喝道:“停止引记忆!” 我正诧异着,就见那具半神之躯,原本白茫茫的双眼,刹那之间充满了血。 不是那种血丝,而是原本白茫茫的眼珠子,好像瞬间变成了透亮的鲜红色。 就好像要被注满血水一般,可跟那血水似乎越涌越多,直接从她眼睛里涌了出来,刚顺着两边太阳血流下来,跟着鼻子,嘴巴,全是血。 然后“砰”的一声,那具半神之躯的头,直接就炸开了。 墨修连忙卷着我往旁边避开,一道黑索一卷,将我原本开始石化的躯体给卷了过来,同时对着沐七直接就是一烛息鞭,将他手里握着的银发抽开。 蛇尾尖一点,就又将那些绿珠全部拍到了我头上。 空气中,血腥味极浓。 虽说见过风升陵他们爆头的场面,可相比于亲眼看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突然炸开,还是不一样的。 我被墨修轻卷着,看着这样的场面,虽然现在是飘在空中的神魂,却还是有点喘不过气来。 不是说没问题的吗?怎么突然就爆头了? 看着那具突然无头的躯体,以及一地的碎骨,我还处于诧异和震惊中。 就见后土被沐七搀扶起来,抬眼看着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占着我阿姐的躯体?你是哪尊天神,连半神之躯都容纳不了你,一定要我阿姐的躯体才能容纳你,对吗?” 第1120章 谁之神魂 我神魂被墨修卷着,困于半空,不上不下,就好像那样飘荡着。 听着后土的话,心头也是一跳。 忙扭头朝墨修,却见他脸上并没有多少吃惊,似乎早就知道这么一回事。 怪不得从南墟出来后,他就怪怪的。 到真正要置换躯体的时候,他还更怪了。 似乎比后土更着急,连等何苦回来都不愿意,一直冷着脸。 但墨修似乎并不在意我看他,搂着我往后一退:“何苦。” 随着他话音一落,何苦九尾一甩,直接将我和墨修护在身后。 墨修正要迸指将我神魂引入原先那具躯体里,后土猛的一挥手。 那块裂了的界碑里,猛的一道极光闪出,对着我那具躯体就卷了过来。 也就在同时,沐七周身银发一闪,绷得极紧,宛如道道流光,对着我神魂就宛如无数银针扎了过来。 他们同时出手不说,沐七一经引动银发,整个龟壳瞬间结成一张由银丝结成的细网,哗的一下收紧,朝着我们卷来。 刚才他一直绕着龟壳转圈圈,根本就不是什么跑着玩,还是暗中布置了。 何苦直接九尾一甩,兵分两路,一半卷住沐七伸出的银发,一半撑住收紧的银丝网。 而后土从界碑中引出的极光不知道比风望舒掌控的快了多少,直接就卷到了面前。 墨修原本打算让何苦在前面挡着,至少得让我神魂引入躯体里的。 这会连忙一转蛇身,护住我的神魂,黑索缠着我躯体想用瞬移朝着外面去,似乎打算先让我神魂归位。 可他刚一动,我就感觉整个龟壳好像一沉,跟着“砰”的一声巨响,一块块界碑猛的从地底拔地而出。 刹那之间,整整七十二块界碑,瞬间在龟壳之中,结成一道屏障,将我们困在界碑之中。 墨修蛇身重重的撞在上面,来回几次也撞不出去。 我想说话,却发现在没了神念的状态下,神魂是发不出声音的。 可墨修撞了两下后,直接一卷黑索,将原主那具躯体搂在怀里,扭头看着后土:“你恢复了法力?居然一直瞒着我们,现在想怎么样?” “沐七!”后土依旧站在原处,轻唤了一声:“收手。” 沐七立马收了银丝,站在后土面前。 何苦也忙转了过来,朝墨修道:“我并没有恢复法力,但这些界碑是我之骨,我自然是能用的。” 墨修却只是沉声道:“我先让何悦神魂归位,其他的再说!” “不行。”后土昂着看着浮于半空的我们,沉声道:“这具躯体是我阿姐的,除了她,谁都不能占!” 我就说,后土从出来后,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可却感觉怪怪的。 说亲近吧,似乎挺亲近的,一口一个“阿姐”,还愿意跟我黑发相融,让我看她的记忆,却只看她想给的一部分。 多问几句话,就装病,好像娇弱无比。 更是很爽快的同意墨修置换躯体,似乎挺好说话,可说的跟阿熵没什么大区别,似是而非。 原来一直都是在试探我! 连她同意置换躯体,也是想试探我这道神魂是哪来的! 墨修冷呵一声:“如果本君不呢?” 后土脸色依旧温和,可双眼却闪着坚毅的光芒,沉声道:“蛇君应该知道,我削骨为碑,可困华胥浩浩数万年,我断头困住的有无之蛇,可不是一条两条。” “现在整个清水镇的界碑,都在这里,如若我不同意,谁也别想出去。”后土眼神慢慢移到墨修搂在怀里的躯体里,轻声道:“念在你们心系这地界苍生,我可以饶过她占据我阿姐躯体之罪。就算我阿姐将要石化,既然我出来了,也不是她能再占的了,还给我!” 第1121章 真的是你 墨修想再次将我的神魂引入原主躯体里,但后土既然知道我这缕神魂有来处,怎么可能还让墨修引进来。 她不能进入墨修腹中,就直接引着界碑朝着墨修蛇身拍打、挤压。 我神魂飘荡于空中,见墨修就算是神魂之体,也因为所有界碑同时拍打,呕出一口血,喷在那张宛如死灰的脸上。 他却好像并没半没感觉,伸手点在额头,复又猛的一迸指。 但他刚提起力气,外面“咯咯”的声音传来。 他似乎沉吸了一口气,扭头看了我一眼,猛的一迸指沉喝道:“何悦,魂归!” 随着他一声沉喝,我感觉外面好像道道惊雷响起。 跟着猛的声音一沉,就好像坠水了一般,直接就坠入了躯体里。 猛的惊醒,就听到外面传来后土带着哭腔:“不要,还给我!” 跟着“砰砰”的响声不绝! 墨修的手指还点在我额头,见我醒了,还想朝我笑,可跟着就又是一口血呕了出来。 冰冷的血水,还着腥味,以及一坨坨的淤血,全部喷在我脸上。 “墨修!”我本能的想起身去摸他。 可跟着墨修聚成的神魂之体,直接就散了。 外面一道道界碑又开始拍打着墨修的蛇身,后土就好像一个气急了的孩子,引动着界碑死命的拍。 砰砰声一下接一下,我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还有鳞片滋滋被片下来的声音。 我突然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见墨修这么狼狈了。 他很受惜自己的鳞羽,如果一件事情,他感觉没有把握做,他就会先一步提升自己,强大之后,才去做,以免自己狼狈不堪。 要不,就不会给外人看到他狼狈的一面。 比如当初他知道对付不了那条本体蛇的神识,所以先一步融合残骨。 再比如,他知道自己救不了阿问,就会直接去西归。 他总是有办法,自己在背后偷偷做功课,偷偷努力。 好像什么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总是想把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 可我都忘记了,就算他是条有无之蛇,也是有骨有血,有皮有鳞的了。 界碑上的符纹透着光,照透着这宛如半影的蛇身。 就好像做x光一样,我站在蛇腹中,都能看到被拍碎的蛇骨架了。 后土削骨所制的界碑很厉害的,当初蛇棺就是以这个为界,从未越界半分。 连天怒飓风降下,也全都是以这界碑为界。 更甚至我手握沉天斧,连劈了多少下,才劈出了那么一条细缝。 墨修失去意识的时候,卷着这界碑啃了多久,愣是半点石头缝都没啃下来了。 现在,清水镇七十二块界碑,全部砸在墨修蛇身之上。 我看着一道道界碑“砰砰”的砸过来,蛇骨“咔咔”的裂开。 张嘴想叫墨修,却发现就算我叫得再大声,也会被外面的惊雷声,界碑的拍打声,以及墨修蛇骨断裂的声音压下去。 墨修明显是晕了过去,完全失去了意识。 他不张嘴,我现在没了神念,没了黑发,在他腹中,怎么都出不去。 后土也没有了声音,似乎就打算这样拍死墨修,这样就没有谁能阻止她拿回原主这具躯体了。 我在一下又一下闪动着的符纹中,想找着办法出去,却只能看到蛇骨越碎越多,以及一颗跳动着的蛇心。 那颗心很小,大概只有阿乖拳头这么大吧,一点都不像当初墨修换给我的那颗大。 在这巨大的蛇躯里,显得很渺小,所以刚才我都没看到。 可能就像墨修说的,还没长好,所以他也没还给我。 等长好了,以墨修的个性,怕就算这具躯体开始石化,他也会还给我的吧。 这会看着这颗心,我突然发现有点对不起墨修。 不过想想,他对不起我也挺多的。 算来算去,他为了我好,做了很多一意孤行的事情,可总体来说,他其实是个值得依靠的存在,就是有时候性格难捉摸了一点。 我顺着蛇腹,一点点走到那颗心旁边,看着它微弱的跳动。 然后伸手转手,从衣袖里摸出几张白麻纸,任由后土界碑继续拍打着蛇身。 看后土的意思,似乎是打算将墨修的蛇身拍烂成泥,再把我这具躯体给弄出去。 想来有无之蛇,是对付不了她的了。 我看着白麻纸,想了想,用最快的速度折掐成应龙真身的模样。 虽说麻烦了一点,但这是我用神念学的技能,所以手速还算可以。 而且我也没有神念,所以制录的办法,只能靠从明虚那里知道的咒语了。 既然明崇俨和明虚,还有潮生都能在没有神念的情况下制录出东西,我就不信,我不行。 随着我折完,但没有应龙的东西,也没有她的血什么的。 可这个时候,连制录有无之蛇,都是没有大用的。 只有应龙,可以试一下。 以沐七对应龙的忌惮,应龙真身冲破过南墟,以及华胥、沐七对九尾记忆中,应龙最后一次下界的重视,都证明应龙或许才是最大的破局关键! 我没有应龙的血,但看着折好的应龙真身,直接在脸上搓了两下,粘着墨修刚才吐出来的血。 想了想,又怕不保险,直接咬破自己的手腕,用力挤了出暗沉的血滴了上去。 反正多放点血,多一重保障嘛。 然后将糊满了血的折纸应拢,捧着手里,沉声念着咒语。 制录之术,消耗太大,但也能有所突破的。 明崇俨能以凡人之躯体,制录蛟龙。 明虚可以制录出何寿的龟壳,潮生都可以制录出毕方。 既然我这具躯体是原主的,而神魂听后土的意思,似乎也来头挺大的,那具半神之躯都容纳不了,就算没了神念,也该比潮生明虚他们强上那么一点吧。 随着我咒语一次次的念,那折纸出来的应龙真身半点动静都没有。 而界碑越拍越近,好像两条夹道,几次差点拍到我了。 后土好像打定了主意,在外面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只是闷头拍打着。 但隐约有着惊雷声,在界碑闷拍的声音间隙中传来,还有着何寿和何苦沉喝的声音。 我几次念着咒语都没有动静,也越发的急。 可随着界碑越拍越近,我都能看到蛇骨戳破了内腹。 正想着或许是没有应龙的东西,真的制录不出应龙真身吧。 就算墨修这条有无之蛇的血,也不行。 那就只能多制录有无之蛇了! 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 小心的将折出来的应龙放在身前,转手再次摸出白麻纸,正打算再折黑蛇,就感觉后背猛的被什么重重一拍,那东西明显就是整块的界碑,整个拍我背上,我感觉自己骨头都被拍断了。 跟着喉咙一甜,整个人就往前一倾,似乎神魂都被拍了出来。 我脸直接就撞到了放在身前,折出来后沾满了血的应龙真身之上。 也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龙吟清啸之声传来。 然后金光一亮,银眸闪光。 心头瞬间一喜,连忙念着咒语,驱动着应龙,猛的朝上冲去。 应龙展翅,哗的一下,直接就从墨修的蛇身之中冲了出来。 狂风骤起,龙身甩动,五爪齐飞,直接就将那些界碑拍开。 我引着应龙,将墨修被拍得软趴趴的蛇身抓起来。 正要朝后土俯冲而下,就见她宛如一个破碎娃娃一般,躺在地上。 抬眼看着我:“果然是你!应龙,真的是你!” 第1122章 埋骨之地 我没了神念,后土也没有神念,但她就那样躺在地上,说的话,我居然能听见。 她似乎做了必死的决心,推开了扶着她的沐七,好像要任由应龙真身一冲而下,只是昂着头,倔强的看着我:“为什么你占着我阿姐的身体?” 我不知道她问为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断定我的神魂是应龙的。 但那些界碑此时都又飞还了回去,她就站在应龙真身之下,不过是神魂之体,似乎应龙一口龙息,就能将她焚化成灰。 可我引着应龙,看着她,并没有驱着应龙真身直接冲下去。 旁边却是金蹄闪动,何苦飞快的跑到我旁边,朝我沉声道:“暂时别动她,问天宗是她躯干,如果她神魂俱灭,那具躯干和骸骨神力消失,那问天宗的山腹就困不住阿乖了,这些界碑也没了效力,华胥也就不会受困在风城了。” 何寿也急急的冲了上来,朝我道:“她现在虚弱得很,你别下死手,免得后悔。” 我驱着制录的应龙,低头看着下方的后土,她眼中似乎连这么大的应龙都看不见,只是盯着我这具躯体。 心头突然一阵发酸,直接停了咒语,引着制录的应龙将墨修的蛇身放下。 就在我落下的时候,后土突然呕出一口血,沐七伸手去扶她,却依旧被她推开。 她似乎连走都走不动了,却还是抬着虚弱的步子,一步步的走到我面前,朝我沉声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不记得我阿姐为什么将这具躯体让给你了吗?” 她脸色很悲伤,像极了沐七站在六合祭坛之上,朝我幽幽说话时的样子。 我猛的想起,在风城摩天岭,她才见到我,沐七急急的跟她说,我没了记忆,她说记不记得,不重要了。 也许那个时候,她就知道,我占据着这具躯体的神魂,有了来头。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细细看着墨修的蛇身,这次伤得很重,蛇鳞被皮得没几片了,地上全是漆黑的鳞片。 连骨头都快碎完了,他连缩回蛇身都不能,巨大到盘缠在整个清水镇。 何苦生怕后土再发难,直接引动身后九尾,守在墨修旁边,同时朝空中发了个什么。 何寿却朝我道:“别担心,他连心都能一次次的长出来,就是掉点鳞片,碎点骨头,没事的。我让甪端去叫何辜过来,给他输送生机,马上就好了。” 甪端金蹄踏空而去,而随之交错而过的就是一道晶莹的白光。 白微驮着应龙,哗的一下就落到了旁边,看着地上伤得这么重的墨修,小神蛇吓了一跳,转眼看着我道:“是华胥攻过来了吗?” 我转眼看着她,朝她沉声道:“有没有办法将他的蛇身先收起来。” “有!”白微连忙点头,从墨修破了的蛇皮上沾了点血,飞快的在墨修身上画了道符。 符一成,血水好像活了过来,宛如无数血蛇游动,然后哗哗的收紧。 随着血色闪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巨大黑蛇,复又变成了人形。 只不过明显骨头坍塌,衣服也好像被刮了丝一样,四处都是那种刮丝后的孔洞。 “最近断骨头的还真多,肖星烨以水塑骨,练手练得术法都精进了。”何欢姗姗来迟,见状眼带同情,居然二话不说,还是挺仗义的脱了鞋子,掰断了根脚趾下来。 那脚趾一经离体,就变成一根拇指粗线的参,空气中尽是甘甜的气息。 连竹林中原本因为惊雷吓到的蛇娃都嗅到气息,哗哗的冒出了头。 竹林外面,也有着异响。 何欢直接捏着墨修的下巴,将那只由脚趾变成的参丢进去,匆忙的穿着鞋,朝何寿道:“快,抬进去,让肖星烨先塑骨。再不进去,我就要被这些蛇娃,还有外面那些闻到参香的给吞了。” 何寿瞥了一眼对峙也立的我跟后土,也不敢抱,直接化成玄龟,驮着墨修就到那负责医疗的竹屋去了。 玄龟跑起来真的挺快的,慢只不过是他们的态度。 等何寿驮着墨修走了,何苦朝我点了点头,给白微打了个眼色,就去医疗竹屋那边护法去了。 白微诧异的看着我,又瞥了瞥后土,朝我小声道:“你们真的是塑料姐妹,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还用头发跟你共享记忆,怎么这会就闹翻了。” 她自来心思通透,话也直白。 旁边的应龙立马低咳了一声,拉了白微一把,朝我道:“你们聊,我和白微就在旁边看着。对了,风城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已经和上级领导请示过了,如果我们以玄门术法解决不了风城危机,只要布控好,以现在的军事力量,我们可以用核弹,对风城实行精准打击。”应龙话是对我说的,可眼睛却看着后土。 朝我幽幽的道:“在核弹的威力下,不管下面是什么石城,还是玄龟壳,都会被摧毁。就算摧毁不了,至少也能破坏到风家的防御。” 后土只是看着她,呵呵的笑。 扭头朝我道:“你看,这就是你的想法。” 她才出来见到应龙的时候,满眼的厌恶。 后来不过因为我们说了几句话,她似乎瞬间就改变了态度,将那种厌恶掩饰了下去,这会那种厌恶却更甚了。 不只是看着应龙,连看着我时,都是这种眼神。 瞥了一眼应龙,她明显也感觉事情和她有关,朝我道:“刚才来前,你又制录了应龙真身?是有什么发现吗?” “大发现。”我看着应龙,努力回想着上次和她一起制录出应龙真身的模样。 看着她这具躯体,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但这事,我没打算瞒应龙,直接朝后土道:“你伤得怎么样?如果还能动的话,就去屋里谈。” 说着扯开衣领,将已经石化的锁骨之下给后土看:“你也不想这具躯体完全石化吧?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你认为呢?” 我现在真的是认命了,这一个个的,一个比一个执着。 阿问为了阿熵和后土,可以不要命。 沐七为了后土也可以不要命,可后土为了原主也可以不要命。 这让我怎么玩? 后土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直接往后一倒。 沐七银发一闪,就扶住了她,直接抱起她朝竹屋去。 那默契度,真的是让人不得不羡慕。 应龙看了我一眼,眼中尽是疑惑。 白微却扯了扯我道:“你上次还藏了应龙的头发吗?但你没了神念啊,用咒语制录出了应龙真身,还没有见到反噬,真的是很厉害了啊!” 我看着她,朝应龙道:“和你也有关系,一起听听吧。” 说到这里,我不由的呼了口气。 怕是我不配拥有自己的名字。 原主的名字列于天禁第一条,就算后土想说出来,都会呕血。 龙灵的名字,前后还有两个人在用,巴山龙灵,龙岐旭和龙夫人的女儿龙灵。 还有一道龙灵咒。 何悦,倒是可以用。 但应龙…… 我瞥着旁边的应龙,苦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做好心理准备。” “放心,我什么都能接受的。”应龙朝我笑了笑,脸上尽是爽朗。 竹屋里,后土就由沐七抱着,看着那中西分离的聘礼。 见我们进来,这才朝我道:“神魂、记忆之于躯体,其实和衣服差不多,恰好合适,才能匹配。巨人穿小人国的衣服,自然是不行的。而小人国的衣服,给巨人穿,也是完全没用的。至于后果,刚才你也看到了。” 她说到这里,瞥了一眼应龙,朝我幽幽的道:“从我醒来,知道我阿姐的躯体苏醒了,我就知道出事了。” “更何况,我出来之后,听闻你们制录了应龙才冲出了南墟,就大概有了猜测。”后土沉眼看着我和应龙。 轻声道:“南墟并不是我们建的,而是我太一给我阿姐建的埋骨地。” 第1123章 舍弃一切 我听着南墟居然是太一亲自给原主建的埋骨之地,一时也感觉这反转有点大。 不是说原主以死相逼,才让太一将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驱离吗? 而且原主死后,太一不是还留了一缕神识在西归守着这具躯体吗? 怎么前面还有这么大的陵墓工程,是原先打算弄死原主的吗? 这相爱相杀,虐心虐身的戏码,光是就我知道的片段,就很带劲了。 但后土明显不想多说原主和太一之间的情感纠葛,倒是对于神魂的推测,说得挺爽利的。 但说了几句后,似乎没了力量,靠在沐七怀里,低低的喘着气。 沐七立马一撩白袍,将她搂抱在腿上,还小心的撩转过白袍,给她盖起来,又怕长发不舒服,小心的一缕缕的帮她理顺。 沐七身形修长,看起来强而不壮,有力学美,却并没有那种隆起的肌肉,优雅而又有度。 所以抱着后土,居然有着一种守护和宠溺的感觉。 加上他长相虽然只称得上普通,可银发白袍,配上鹿角,有着一股仙气般的灵秀。 抱着脸带病色,娇弱不已的后土,配着竹屋的绿意,好好的房子,就有一种在沐七幻境之中,那样在深林之中奔跑小憩般如画如卷的美感。 更何况现在动作极为亲昵,他们俩做这些事情,还旁若无人。 “太不把蛇当人了。”白微看着好像刺到眼睛了,朝我道:“虽说你和我都不是人,可人家应龙是啊。这样当我们不存在,喂狗粮,不太合适了。比你和墨修,更过份啊!” “她也不是人。”沐七帮后土将头发理好后,抬眼看着应龙,朝我道:“何悦可明白其中关键了。” 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沐七前面,这么执着于,将我神魂和记忆从这具躯体中抽出来了,想来也是猜到了什么。 但看应龙和白微满脸不解,我干脆盘腿坐下来,打算和她们解释一下。 现在没了神念,不能直接一念相交,用言语解释起来,还真的不好解释,还费口水。 可等我坐好,沐七一边梳理着后土的黑发,一边瞥眼看着我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墨修吗?他从知道你躯体里的神魂可能是天外所来,极为震惊,一直强忍着不敢告诉你,自己内心承受这么大的震荡。” “可最后为了让你魂归,不惜消耗自己的神魂之力。”沐七说到这里,幽幽的道:“你以为引魂和归魂,只是看上去手指一拉一引这么简单吗?” “我知道他不容易。”我看着沐七,沉声道:“但也多谢你的关心,他不会有事。” 如果引魂和归魂这么容易,以墨修的能力,怎么可能直接被那七十二块界碑拍晕,必然是神魂之力消耗巨大,才会晕过去的。 可他现在真的是想法太简单了,或者说越发的执拗。 他消耗神魂之力帮我归魂,晕了过去,如果我没有制录出应龙真身,我和墨修都逃不过一死。 不过只要他没死,以他的愈合生长能力,加上肖星烨和何辜,应该不会有事。 我瞥眼看着沐七,他看上去只是将后土的黑发和他的银发理好,不要缠乱着,可实际上,可能在给后土输送生机。 看样子后土引动那七十二块界碑,消耗也挺大的。 对上应龙和白微好奇却又担忧的眼神,我直接开口道:“他们和墨修判断,我这具躯体里面的神魂,可能是应龙。” “啊?”应龙还没惊讶,白微就惊呼道:“什么跟什么?” 应龙的桃花眼中闪过疑惑,但依旧脸色沉静的朝我道:“仔细说说。” 后土靠在沐七怀里,似乎又跟刚才一样闭目养神,可我知道她在听。 当下道:“原主躯体强大,一般的阴魂入了原主的躯体,根本驱不动这么强大的躯体,从此可以判断我体内的神魂应该比较强大。但因为我受记忆中的惯性思维所限制,发挥不大,他们不知道强大到哪种地步。” “第二,第一次在南墟制录出应龙真身,那时虽然有你的头发,但刚才后土也说了,南墟是个很特殊的地方,六合祭坛都能困住那么多异兽,其中就包括有应龙。” “所以制录出来的应龙真身能突破南墟,是有你的头发和我的神念两重叠加,她凭此断定了我和你之间的关联。” “第三,就是刚才,她和墨修以帮我置换躯体为由,引出了神魂,以阿熵精血所制的半神之躯爆头的代价,确认了我体内神魂至少强过半神。并且以要拍死墨修的代价,逼我制录出了应龙真身,用的也是我的血,以及我的神魂之力!”我用最快的速度说完。 然后沉眼看着后土:“你最后一下将界碑拍着我后背的时候,是不是还助了我一臂之力。” 她那一下拍,让我有一种神魂离体的感觉,好像刚被墨修引附回去的神魂,又被拍出来附在了那纸折的应龙之上,所以应龙真身才制录出来。 后土就是在试探! 现在这个时候,杀了我,杀了墨修,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就像她在知道我体内神魂有问题的情况下,她还是用黑发,将建木天界那段被篡改的记忆给我看。 她想要的除了这具躯体外,更重要的,还是这地界的太平。 当年原主身死,和她自己用最惨烈的代价,才换来这浩浩数万年的太平,她怎么舍得这样就毁了。 只是我一说完,应龙一片沉默。 白微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应龙:“这……这……” 她好像整个都惊呆了,不解的道:“为什么要这样?留着一条完整的应龙,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把她放进你身体里,再搞一个神魂放在她身体里……哎呀!” 白微理着理着就混乱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 但看着应龙那张脸,我想这具躯体大概是应龙真正的躯体了。 因为在原主布下的那幻觉之中,会的也是这张脸。 当初墨修虽然解释得很清楚,是因为我共情的代入感,才让我看到应龙和墨修共赴幻境时,那么真实。 他说是我心系于他,所以才在他见到应龙后,才触动了那幻境。 其实现在想起来,以原主的能力,如果不是百分百的契机,根本不可能触发。 或许当初她让应龙留下躯体的情况,并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后土听了我的话,慢慢的睁开眼。 看了看我和应龙,看到我时还好,看到应龙的时候,眼中厌恶十分明朗。 但似乎因为大局,还是直接气若游丝的开口道:“阿姐神魂被抽离成为女娲之后,曾经有一次进入南墟找过我。” 别说我,连白微都诧异的道:“她只身下南墟?是到你那砍下来困着有无之蛇的头颅眼睛中找你吗?” 找后土,自然是要见到她的神魂,入南墟只是一个虚指,到后土之眼中见到她,才是真正的找她。 后土倒不忌讳,点了点头,沉声道:“阿姐说她有一个办法,能保地界永世太平。” 她说到这里,瞥眼看着我,苦笑道:“可我没想到,除了死,除了身归尘土,或是削骨为碑,她居然还能这样利用自己的躯体,保这地界太平。” 后土说到这里,眼睛跳动得厉害,朝我幽幽的道:“她舍弃了一切,才换来这样的局面。” 我听着一时也不知道是敬佩,还是悲壮了。 对于她们这种存在,死了,身化为石,或是为灰为土,也不过是尘土中来,再回土中。 可原主,记忆被太一抽取,带走;神魂抽离,再创一世。 连躯体都交了出来,用来应付现在的局面。 真的是连最后一点剩余价值都榨干了啊! 第1124章 逝者如斯 提及原主,整个竹屋里,所有人都与她相关,所以都沉默了。 这气氛太过凝重,但就算知道后土与沐七对我们有了隔阂,我们也不能对他们如何。 信息这种东西,放在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后土和沐七掌控的信息最多。 更何况,后土之躯还困着阿乖,我们不一定有实力,也不敢灭了她。 所以后土说完这些,也只是伸手勾着沐七的脖子,朝我幽幽的道:“如果你真是我阿姐,我自然全盘托出,或者将我记忆尽数让你随意看。可你不是,或者说不全是,那我自然有所保留。” 我突然感觉太一真的很厉害啊,他留了原主的躯体,却抽走了她的记忆,带回了天界。 这让我想到以前和龙岐旭看过的一些科幻理论,从人类的角度上而言,要想实现永生,其实躯体限制最大,唯一的办法,就是记忆永生。 躯体靠着克隆,再植入记忆,算得上重生。 但龙夫人说,这样克隆的人是没有灵魂的,或许会承受不了植入的记忆。 当时我没有理解,现在看来,或许是真的。 但太一带走原主的记忆,修改掉不好的那部分,再在天界找一具合适的躯体,将记忆植入,那么原主或许就只会记得与太一美好的那一部分。 或者,太一还可以篡改出一部分理由,让原主能明白为什么她只身前往天界,为什么换了躯体。 对于太一而言,这些都挺容易的。 只是我不太理解的是,既然太一做了这些,在我借着明虚神识与他相通时,见到他,还会用那种目光看着我? 而且他不是借着伏羲、女娲,弥补了自己和原主的情感遗憾了吗? 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还是他知道我体内的神魂是应龙,那种目光是透过我看着应龙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瞥眼看向应龙。 凭她的龙格魅力,格局思维,换成我爱上她都有可能,太一爱上她也不难。 可这事依旧透着古怪! 尤其是应龙的躯体,为什么以一个普通人的方式出现,前面大部分时候,她又在做什么? 可后土却似乎并不打算留了,而是整个贴伏在沐七身上:“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可事关我阿姐私事,我就言尽于此,你们先想想后续打算怎么办,你那个儿子也困不了有无之蛇多久,总要做个选择的。我去看看我那颗心和躯干,再去看看我自己的腹部。” 她说得倒是轻巧,可在自己周身各部位一游,不感觉诡异吗。 刚才她在清水镇一游,摸过了那些界碑,跟着就能控制所有界碑。 这周身一游,怕是游完,她真的就要生复了! 白微立马扯了我一下,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阻止。 可我看着后土,对上她依旧温和的目光,还是朝白微摇了摇头。 朝后土道:“你阿姐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或许这一切就是她的谋划,毕竟她不是可以从六合间看到过去未来吗。至少目前,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 后土只是呵呵的低笑,伸手在空中朝我划了一下。 她手指一动,竹枝之下,立马有土涌了上来。 只见白皙的指尖,黄土宛如游过来的水一般。 后土指尖轻点,姿态优雅,以黄土为墨,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号。 那是个很简单的符号,就是原先蛇窟里那些“∞”无限符号。 “时间轮回,生生不息。或许……”后土手指在空中以黄土画就的两个圈中点了点,朝我道:“你和阿姐各处一圈,而我们……” 她五指轻轻一拢,那个符号转过来,那看上去交缠在一起的两点,却并未贴合。 后土脸带苦色:“就算处在这个交界点上,却永远不可能交集。” 她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朝我道:“你还没进过六合祭坛的六合间吧。” 那地方沐七几次让我进去,但我都因为各种原因给拒绝了。 听后土提及六合间,不只是我,连白微和应龙立马都脸露好奇,朝这边看了过来。 白微父母就在六合之界的另一扇门后面,估计对于六合还没有研究透。 后土见我们都看着她,扭头看向沐七:“阿姐从来不让我进去,说我关系太大,一旦进入六合间,就怕承受不住。” 她说着,居然又露出美好且温馨的笑容,伸手勾着沐七的脖子,朝我道:“沐七只是心系于我,所以他能进去。” 这理论大概就是和沐七说的看记忆有关,就算自己的记忆,要想起,也得有所感触。 怕是那六合间也是一样,每个人进去,所知所感都不一样,看到的也不一样。 就像何寿在以身覆在西归上时,想着我和墨修、想着蛇棺,就看到了我杀墨修造蛇棺。 而张含珠入六合间时,怕正是蛇棺事发,我身陷其中不可自拔,她却被龙岐旭带走。 她入六合间,关心的是我和她,看到的估计是和蛇娃有关的事情,所以她出来后,就和龙灵联手在学校给我建了个巢。 从后土出来后,沐七整个都变了,好像有后土,则万事足。 后土说什么,他就照办。 这会搂着后土朝怀里紧了紧,沉眼看着我道:“如果你还有神念,就能在我脑中窥探六合间的模样。现在只能用说的,确实也麻烦。” 他顿了一下,朝我道:“你学过论语吗?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我听到这里,不得不感谢龙岐旭给我植入了一个高中生的记忆。 白微也忙点头道:“不舍昼夜。我阿娘教过我!” 沐七看了一眼白微,抿嘴轻笑了笑:“如果时间宛如长河,那六合间就宛如河岸。站在六合间内,可以站在自己所在的点,往上游走,看以前发生的事情,也可以往小游走,看以后发生的事情。” “也可以潜入水中,看水底发生的事情;更可以看水面顺水而走的船只,枯叶,或是其他在水中游走的东西。”沐七说完。 看着我道:“可这条河很长很大,我目力所及有限,看不到这河有多宽,不知道对岸有什么。也看不透这河水有多深,也走不到河的尽头和源头。” “而天界那些有无之属的大蛇,却能在这条时间长河中遨游,或者说,他们还能建堤坝,能取水,能放舟。更甚至,他们能让河流改道。”沐七说到这里,朝我道:“这就是我们和他们的区别。” 第1125章 就是我们 我不知道后土为什么,突然让沐七跟我解释六合间里时间的概念。 但看着后土的神色,似乎这很重要。 不过她对我情感上有点矛盾,所以给出的信息,都是点到为止,让我们自己去猜去悟。 更加上似乎身体真的不行,这会已经又开始虚弱了,趴在沐七怀里,好像随时都要晕过去。 沐七温柔的将她护在怀里:“还有要说的吗?” 后土只是摇了摇头,朝我轻声道:“你体内有双魂,其一是应龙,另一道我也不知道是谁。” 这个问题好像沐七给我下分魂离魄的时,曾经提到过。 现在后土却又提及,让我心头就又是一惊。 她沉眼看着我,转眼看了看应龙,嗤笑道:“你们倒是真的会玩。换躯体换神魂,抽了记忆,重新组合开始。” 这不用她说,我自己都有点混乱了。 也就应龙大度,朝她挥了挥手:“就算神魂和躯体都是交换的,但我们还是我们,有自己的人际关系,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也有自己的目标,和自己为人处事的方式,这就是我们。” “和什么应龙,和你阿姐,还有太一,还有什么天界啊,时间啊,都没有关系。此时此刻的我和何悦,就是自己!”应龙从头到尾,听了这么多信息,却依旧保持着原先盘腿而坐的样子,更甚至连腰都一直是挺直的。 后土沉眼看着应龙,朝她颔首:“受教。” 转手搂着沐七:“累了。” 沐七立马化成白泽之身,驮着后土直接就离开了。 银光一闪,眨眼就不见了。 等她们都走了,白微猛的瘫软在竹屋的地上,看着我道:“现在怎么办?” “没怎么办。她不是去问天宗了吗,如果阿乖困不住有无之蛇,她比我都着急。”我拍了白微一下,轻声道:“你不忙的话,就去巴山把于心眉接过来,把这里布置一下,再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跟她说说,看巴山那边有没有什么信息能整合的。” 我说到这里,扭头看着白微:“夸父一族不是还有一对父子在巴山吗?可以问一问他们祖上,有没有什么传说之类的留下来。” 而且所有事情都依旧聚于巴山,现在后土这里知道的信息,再细问的话,总能问出点什么吧? 想了想,朝白微道:“实在不行,你就拿个手机,去登天道,将上面的壁画一幅幅的拍回来给我。” 我现在没了飘带,没了神念,出门靠那蹩脚的腾飞术,实在是太慢了。 “好!”白微对于跑腿这种事情,还是很乐意做的。 但一昂脖子,打算化成神蛇之身时,看了一眼旁边的应龙:“你要回风城去吗?我驮你吧,何悦她们太忙了。” 最近她和应龙关系挺好的,白微这人性子单纯,好坏完全就是凭性情。 这很简单,却也完全凭直觉,更精准。 应龙摇了摇头,指着我道:“我们俩有话谈。” 手指在她和我之间转了转,白微立马明白,白光一闪,就跑了。 等白微走后,竹屋里只有我和应龙了。 她身子一软,直接躺在地上,朝我道:“你不用怕,如果你解决不了,不是还有我们龙组吗。” 她那躺的样子,太过舒服,好像刚才那些信息对于她而言,半点冲击都没有。 明明她也是局中人,却又能跳出局外,这种洒脱且坚毅的性格,真的是让我羡慕。 所以我干脆躺在她旁边,看着她道:“你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应龙转身看着我,轻声道:“第一,你我的记忆肯定是拿不回来了,你的被太一抽走了,应龙……” “我是说那个太一后妃应龙啊,也就是你体内这神魂的记忆,估计也是被太一这个级别的抽走了。所以啊,我们拿回记忆的任务肯定是做不成了的。”应龙好像在分析任务一样。 跟着朝我道:“那就只剩神魂和躯体了,我们换也换不了,所以就只能这样了,不能改变,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应龙直接一拍手,做了个一拍两散的手势,然后一手拍着她胸口,一手拍着我胸口:“所以,你……我……就这样吧。” 果然,这才是应龙啊! 我呼了口气,突然有点羡慕她了。 朝她幽幽的道:“以前阿熵说我个性像原主,但光看原主做的那些事情,哪件不是手段利落且狠辣。我优柔寡断,只想逃离,和她一点都不像。” 所以阿熵认为躯体会影响人的个性,其实记忆更影响。 应龙却转着双手,枕在脑后:“我研究过应龙的功绩。对于灭世大洪水,全世界都有记载。” “洪水之前世界是什么样的,其实几乎都是猜测,并没有明确的记载。一切的变化,其实就是在洪水灭世之后产生的。”应龙转过身,认真的看着我。 轻声道:“西方记载应对洪水的办法,就是神指引他们造诺亚方舟,带着成对的生物逃离躲避大洪水。而我们,则是大禹治水!” “你知道这中间的区别吗?”应龙认真的看着我。 我在思想觉悟上,是完全不如她们的。 大概除了受限于被植入的记忆之外,更多的是我自己真的智商不高吧。 也不知道是躯体拉了后腿呢,还是应龙的神魂拉了后腿,或是另一部分神魂拉了后腿。 应龙瞥着我,幽幽的道:“西方就算在灭世大洪水中,依旧靠着神。可我们,靠的是自己,就算是灭世大洪水,也给治了!” “这不是还有应龙下界吗?”我瞥着应龙,轻声道:“还有玄龟负息壤呢。” “这不是吗,你!我……加起来总是个完整的应龙了吧!”应龙一脸带不动的样子,气得立马坐直。 伸手拍着她,又拍着我,朝外面指了一下:“玄龟何寿,息壤……” “哦!阿问这个只想找死的,被你们困起来了。可我们这不是还有更厉害的后土和墨修吗……”应龙沉眼看着我,轻声道:“你能制录一次应龙真身,就能制录第二次,第三次!” “如果你需要我的什么,我都可以提供的。”应龙转手摸了摸自己的短发,看着我道:“我等会揪几根头发给你,你省着点用。” 跟着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盯着我认真的道:“我说的什么都可以,是什么头发啊,指甲啊血啊之类的。不包括命啊什么的啊,你别乱想。” 她这性格,果然飒爽得很。 或许是最近接触多,说话也直接了很多。 我瞥眼看着她:“你是谁养大的,你还记得吗?或者说,你是从哪里醒来的?你领导是谁?” 这几个问题,我一直都想问应龙了。 她这具躯体,就是应龙真身人形化而成的。 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存在,但她就是在龙组啊。 那谁能当她的领导,又是谁在给她发送指令? 原主对她这具躯体就没有安排吗? 听沐七话里的意思,明显是有安排的,所以沐七才对应龙有所忌惮。 第1126章 伤与麻木 应龙听着我接连的问题,眯眼看着我:“你是不是最近被坑怕了,所以对谁都想挖空老底。” 说着,坐起来,搂着我肩膀道:“人族抛却玄门术法,总该要有普通人强大的办法的。所以,你放心,如果不是走到最后一步,我们龙组,是不会动用核武器或是其他毁灭性的东西的。” 这又回到了前面,她跟我提及龙组为什么要跟我们对接的原因。 但她似乎并不愿意提及她醒来之后的事情。 应龙靠着我,幽幽的道:“别说种族各有不同,就算是人与人之间都是有差距的。玄门修习术法,对身体和血脉要求太高。但普通人想变强,想走更远,只能靠自己的办法。” 我看着应龙,知道她说的不只是普通人。 朝她点了点头:“受教。” “你这语气和刚才后土走的时候真像!”应龙拍拍屁股起来,看着两边那闪闪耀眼的聘礼。 咂了下舌,朝我道:“赶紧收拾一下吧,这太炫了,还真没品味。” 这还真不只我一个人这么感觉的,我朝她笑了笑。 应龙估计还得回龙组复命,朝我挥手道:“小神蛇不在,我借沉青的毕方走了啊,有事你让毕方去风城找我。” 走到门口,复又扭头看着我:“你放心,现在我为体,你为魂,我们这关系比跟墨修啊,太一都亲近,我不坑你!” 这也算为她逃避回答我问题,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吧。 我朝她笑了笑,她英爽的后退了两步,这才哈哈大笑的走了。 等她走后,我这才慢慢掀开衣领,看着上面一层石皮,伸手摁了摁。 原先的时候,还跟熟透的奇异果一样,一摁还朝里软。 现在就跟个没熟的奇异果一样,一摁就硬邦邦的。 我将衣领扯开一点,低头看着这石化的范围有多广,看能不能算算自己还有多久才会完全变成石头。 就听到何苦道:“再看也是平胸。” 我连忙将衣领放开,朝她道:“怎么样了?” “死不了。”何苦朝我打了个眼色,示意我过去看一眼。 我现在飞不了,和何苦慢慢的朝医疗竹屋那边走。 她只是拍着我肩膀:“我可不管你是龙灵,还是后土她阿姐,还是什么应龙,你可是我小师妹。” “好。”我朝何苦笑了笑,生怕她再掏出一坛酒出来,忙大步朝那边走去。 到的时候,沉青依旧趴在窗户边看着我们:“病友都来来走走好几个了,我还在这里。” 那幽怨的样子,还别说,真的憋屈坏了。 “马上就好了。”我看着她翅膀都收了,朝她沉声道:“能动了就行了。” 等进去的时候,就见墨修跟原先阿问一样,似乎裹在一个水球里。 何辜坐在床边,握着墨修的手,给他输着生机。 肖星烨明显也撑不住了,何欢不时掏出一瓶丹药,跟喂什么一样的,直接塞他满嘴。 何寿也守在一边,朝我道:“你来了就好,刚才何极传信过来,后土和沐七去了问天宗,我怕没人守着墨修,就没敢走。” “你守在这里,我和何苦回去看一眼。”何寿似乎怕我误会,朝我道:“我连沐七都不打过,更不用说后土了,何苦现在战斗力挺强的,回去帮忙。” 说着,又怕我有事,朝我道:“我把甪端留给你,你有事要不就让阿宝发符,要不就乘甪端走,知道吗!” 他最后一句话,目光沉沉的看着我,就好像一个要出门的父母,再三叮咛不放心的孩子一样。 这语气,哪是让我走啊,怕是让我逃命。 我朝何寿点了点头:“去吧。” 何苦还是脸带担忧的看了我一眼,朝沉青打了个眼色,就和何寿走了。 墨修这次无论是神魂,还是身体,都伤得挺重的。 肖星烨估计也费了老力了,最后实在撑不住了,就收了引着的水,也不吃何欢喂的丹药了,撑着老腰站起来:“我出去抽根烟,再来!” 何辜也慢慢收了手,拉过何欢,然后朝沉青道:“要不要去竹林走走。” 沉青还有点懵,肖星烨却一把走过去,正要说什么,就见窗外白影一闪,潮生正好进来。 见肖星烨朝沉青伸手,难得主动开口道:“我抱她。” 跟着急急的跑了进来,抱起沉青就朝外走。 沉青在他怀里,似乎还有点愣神。 肖星烨却瞥了我一眼,又指了指沉青,然后扯着何辜道:“算了,我们一起抽根烟吧。” 何欢也唉声叹气的走了:“我现在有点明白大师兄的痛苦了。” 肖星烨不解的看着他:“你不是一根参吗?不是落果就可以长小参的吗?你明白何寿什么痛苦?” 这些人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其他的事情,光想老婆去了。 但走的速度是真的快! 我看着躺在床上的墨修,他脸色很白,下面却透着黑。 闭了闭眼,脑中回想着他在我额头上画的引魂符,也没咬破手指,就直接用手指在他额头画了画。 然后贴在墨修耳边轻声道:“墨修,魂归!” 可我唤过之后,墨修依旧没有动静。 我看着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突然发现好像我没有给墨修守过病床啊。 都是他给我守的,等我醒来。 他出事,都是躲着我,不让我知道,自己偷偷疗伤好了,才出现的。 爱恨纠缠到最后,居然就是这样一片宁静。 我坐在床边,看着墨修这张脸,轻声道:“你再不醒,等那个婚礼和满月酒的时候,阿乖倒是个孩子,可以说睡了,不出来见人。你不出来,谁跟我办婚礼?” 现在宴席不办不行啊,都走到这一步了。 而且这次办了,风望舒肯定会来的,既然在华胥之渊我们不能对她如何,在这里总能有办法吧。 “到时难道还让何辜假装你,或者是让何寿?”我盯着墨修的脸,轻声道:“不过你这张脸,用得也多,有人的话,根本就不用制录之法,光是让潮生做张纸面就行了。” 我边说边看着墨修:“何寿太跳脱了,假装你怕是不太像。何辜现在倒是成熟稳重多了,如果假扮成你的话,倒是没问题。” “实在不行的话,就想办法,制录个太一,他与你长得一模一样,威严赫赫,怕是和我成婚的话,还会省去不少事,还可能会再帮我。”我小心的瞥着墨修的眼睛。 他对何辜和太一,都有着一股抗拒。 只要能听到我说话,知道我可能和何辜,太一哪个成婚,怕是立马就醒了。 可等我说完,过了好一会,墨修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没了心,身体都开始变得麻木了,却还是感觉身体好像在下沉。 第1127章 保持错觉 我从来没有等过墨修醒来,似乎他大部分时候都是清醒的,反倒是他经常等我醒来。 以前我总感觉,受伤的都是我,墨修似乎都没有过昏厥啊,什么的。 可现在,连我说这种话刺激他,他都没了反应。 我虽然没了心,也感觉不到痛,却感觉整个人好像站在寒冬腊月的北风之中,被风吹刮得全身四处都透风,露在外面的地方,还被刮得生痛。 原来坐在一边,等一个人醒来,比昏迷不醒,更难受。 我小心的伸手,勾了勾墨修的指尖。 他还是没有动,我现在没有了神念,也没什么医术,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唤醒他。 刚才神魂出来又进去,又制录了应龙真身,还接收了这么多信息,我就算身体开始石化了,也感觉累。 现在后土出来了,华胥之渊还想借助有无之蛇的力量,所以只要阿乖还能困住有无之蛇,他们都不会乱动。 我干脆扯过被子,盖在墨修身上,自己也踢掉鞋子,缩在床边,搂着墨修的胳膊,开始睡觉。 刚躺下的时候,或许是突然放松了,感觉太阳穴那里紧绷着生痛,然后就是脑袋一冲一冲的,似乎有点像偏头痛。 明明没有睡着,可眼睛却是不想睁开了。 干脆侧过身,将头埋在墨修的胳膊里。 不知道是他身上的鳞片都掉了,还是我脸皮也开始石化变厚,蹭在他衣料上,半点感觉都没有。 闻着墨修身上熟悉的水汽味,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次梦里尽是各种扭动的符纹,还有无数星辰,和无数嘶嘶的声音,以及空虚无边的死寂。 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两个女子在爽朗的哈哈大笑。 正疑惑着,却感觉身子一沉,然后就有着谁轻拍着我,哼着曲子哄我睡。 这声音很熟悉,曲子也很熟悉,就是我哄阿宝睡的那首。 我一分辨出来,立马睁开眼。 入眼就是墨修微微发沉的脸,见我醒了,他似乎并没有多少喜悦,也没有多少惊讶,而是扯着被子,帮我盖上:“你再睡会吧。” 我看着他那无悲无喜的脸,心头突然有点发闷。 果然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能为了我引魂归体,不要命。 却有些事情,放不下! 就像我可以想尽办法救他,却不能放下他经常对我所有隐瞒。 竹屋外面,有着白微和于心眉咋呼的声音,还有着阿宝和于古月兴奋的叫声,以及很多陌生的声音,更甚至中间还有明虚的声音,以及木茂老声老气的说着什么。 我没想到都进来布置了,可一时也不知道到底是第几天了,离宴席还有多久。 这会出去,见到那些人,估计还要被送以祝福的目光,我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回复他们。 所以干脆拉着被子,自己盖上,看着墨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体内的神魂是应龙的?” 墨修只是沉了沉眼,轻声道:“在西归的时候吧,你中了分魂离魄,就感觉你体内的神魂有问题,但不能确定是不是应龙。” 我原本还以为是和后土一样,在我和应龙联手制录出应龙真身的时候,没想到墨修知道得更早。 果然隐瞒,才是墨修的天性啊。 有无之蛇啊,可有可无,连消息都是这样。 我盯着墨修,一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也就是说,他跟我解释那和应龙的幻象联系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可他依旧在瞒我! “你很在意我体内的神魂是应龙吗?”我盯着墨修那微沉的脸,还是问了出来。 似乎从南墟出来,他就有点不对,比如在华胥之渊那龟壳里,他先一步进入那金字塔顶端的石室,毁掉了风家克隆的躯体,似乎还有所隐瞒。 在给我置换躯体时,更是全程脸色发沉。 他是后面醒来的,按理和后土对天外来物有芥蒂不同,他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的,他为什么还会介意我体内的神魂是应龙呢? 墨修果然摇了摇头,朝我道:“你睡一会吧,我去问天宗看一眼。” 跟着居然几乎逃也似的,直接用瞬移就消失不见了。 确实从南墟出事后,他都没有去问天宗看过,也不确认阿乖怎么样。 但现在这样逃了,也太明显了。 我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大家高兴的商量着怎么布置。 正想着,就见有谁在外面探了下头。 然后于心眉就带着飞羽门几个女子进来了,她们高兴的要给我量尺寸。 于心眉朝我道:“飞羽门可以制百羽裳,到时再让空幻门借着百羽直接制录出百鸟从你身上飞出来的景象,可比百鸟朝凤强多了。” 那几个飞羽门的人,各自穿的衣服颜色也不同,估计五行之属全部都来了。 我怕她们发现身体石化,尽量不让她们碰到皮肤。 于心眉也是知道我身体开始石化的,也帮着拉扯着衣物。 等她们量了尺寸走后,她拍了拍手掌,巴蛇立马昂首将整个竹屋围了起来。 她这才朝我道:“现在外面士气高涨,你一定要撑住。” 我正整理着衣服,脑中还想着墨修到底是因为什么,跟我产生了隔阂。 现在想来,好像一直都是我和墨修闹脾气,从来没有他跟我闹脾气的份。 结果这次反过来了,以墨修的个性,必然是大事! 但现在我们情况和境遇越来越差,怎么玄门中人士气还高涨? 于心眉就立马朝我道:“他们并不知道华胥之渊的情况,见应龙真身两次从清水镇而出,九狐天狐现世,后土重生……” 她说着,小心的瞥着我:“我让夸父一族那对父子,也过来了。” 我听着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为什么玄门中人士气高涨了。 在他们看来,连后土这样的存在,都重生了,而且并没有原先那种抢占生机的情况发生,相当于神母重归。 还有应龙和九尾天狐相助,又有阿宝手中的斩龙剑,最重要的是,墨修在巴山还化出了太一真身,给他们一种,我方如有天助般的错觉。 可我们,却还是要让他们一直处于错觉之中。 我沉吸了口气,朝于心眉道:“宴席照旧,我换身衣服,就出去见客了。” 既然士气高涨,不到最后一刻,就保持着吧。 第1128章 兵器嫁妆 我原本还想着墨修到底是因为什么,跟我产生了隔阂。 但这会听着于心眉说着外界的情况,一时感觉,真的不应该把感情放在第一位。 情爱这种东西,真的是爱欲其生,恨欲其死。 爱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心动,或是日久天长的积累。 可谁又知道,会不会再碰到一个瞬间心动得更厉害的,或是相处更久、情感更深的。 比如太一,对原主。 我将衣服扯好,确定自己身体又石化了一部分,但暂时只是表皮开始硬化,并不影响活动,这才引着水,洗了把脸。 跟着于心眉往外走,本以为就一个小憩的时间,外面依旧是一片黄土的。 可等我一出去,就见整个清水镇绿意盎然,翠竹为界,大树参天,颜色炫丽的异鸟或是在林中飞舞,或是栖息在树上,或是帮着衔着什么,飞来飞去。 原本连细沙都被引走,只剩那种好像刨地几百尺硬泥的地面,这会长满了青草,郁郁葱葱,还开着星星点点,颜色各异的小野花。 一间间竹棚,在这参天的树木和青葱草地上,搭建着,竹棚下面竹制的桌椅一应俱全的摆着。 沉青带着飞羽门的人,招呼着异鸟这里洒点什么种子,那里扑腾着什么。 空幻门的,就时不时用幻术布置些什么。 还有着巴山各峰的峰主,带着白猿,往那边竹屋搬东西,估计就是于心眉说的嫁妆吧。 我站在竹屋边上,一时感觉有点愣神,明明经过天怒飓风,变得无比荒凉的清水镇,这会好像和巴山一样,生机勃勃! 不对! 巴山虽然生机旺盛,可都是那种原始森林的感觉,不会这样有着恰到好处的大树花木,更不会有着那么多竹屋。 这就好像神话中,众神居住之地。 我瞥眼看着那些竹棚:“苍灵回来了吗?” 如果苍灵回来了,就证明阿乖困有无之蛇的事情,有了好转,要不然他不可能离开的。 “没有。”于心眉担心的看了我一眼,轻声道:“沉青的真身是春神句芒,后土听说你要办婚礼,不知道让沐七做了什么,说施法之后,可以允许句芒降以春意。” “所以沉青就想在这里种树,但清水镇生机不够,是何辜一念生,与沉青万木迎,才有这样的景象的。”于心眉低咳了一声,朝我道:“每个门派一个竹棚,一字一排开。” 然后朝我轻声道:“不按实力深厚,就按建派时间长远。” 她说到这里,朝我道:“所以那些新兴教派就排到了界碑之外,竹林之中了。” 也就是说,找了个按排序的借口,并没有许他们入清水镇。 “多谢。”我朝于心眉道了谢,朝她轻声道:“巴山的事情怎么样了?” 巴山几乎全部交给了于心眉,就交待了两件事,一件让于古月解蛇窟的蛇纹,现在不用办了。 另一件,就是让她多造穿波箭。 于心眉一时也有点不好意思,朝我道:“以前穿波箭这么多,都是巴山几千上万年遗留下来的,现在所剩本来就不多,就算有龙组的技术支持,可符纹和鸟羽就这么多。” 她说着,朝我指了指那间放聘礼的竹屋:“全给你带过来了,连当初风城用过的那些,我们能捡的都捡回来了。你去看看,清点一下。” 当初在风城,射阿娜的时候,于心眉引着巴山众人,万箭齐发。 我看着脚下青葱的草地,都有点不忍心踩。 但看着其他人在草地上走来走去,也试着踩了上去。 这草地是真的厚,一脚下去,好像踩在厚厚的地毯上。 这医疗的竹屋,离最先那栋竹屋挺远的,几乎横跨半点清水镇。 我才出现,那些布置宴会的人,都朝我看了过来,沉青远远的朝我挥着手。 这怕是直接走过去,就得被他们一路看着。 玄门中人,都是人精,悟性又高,我手已经开始石化,慢慢的走,怕是会看出点什么。 我朝于心眉打了个眼色,她立马拍了拍手。 那环在竹屋旁边的巴蛇,立马匍匐着低下了头,示意我们上去。 竹屋有抬高,巴蛇匍匐而下,我们退回到竹屋之上,正好抬脚踩在蛇背上。 于心眉朝我伸手,做出一个扶请的姿势,其实是托了把力,将我搀扶上了巴蛇。 等我站稳之后,就立在我身后,引着巴蛇蜿蜒的在这新生的丛林中朝着竹屋爬去。 巴蛇体态大,速度沉稳,一路游行。 空幻门和飞羽门的人,都自觉的让到两边,朝我点头示意。 于心眉只是在我耳边轻声道:“别说话,也别乱看人,目光放空,露出风羲那种温和而又华贵的笑……” 她话还没说完,却又朝我道:“算了,你不想笑,就别笑。” 这是还记得,我以前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可我现在已经从原先那种无比愧疚,以及天谴加身的心境中走出来了。 抿嘴,扭头,看着巴蛇两边的玄门中人,想着应龙万事笃定沉稳,不急不躁的模样,朝大家微微颔首,回以一笑。 于心眉在我身后,咂了一声,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沉青好像很开心,却只是站在一棵大树上,朝我眯眼笑了笑。 等巴蛇一路到那边竹屋,我这才发现,整个清水镇真的挺大的。 等进了竹屋,就见于古月和阿宝,在哄阿贝。 于古月明明比阿宝大上几岁,可智力似乎和阿宝差不多了,或者说看上去还没有阿宝这么知事。 阿贝这么久了,也没有长什么,好像还是小小的一团,在阿宝怀里,他没有长,可阿宝却长了不少,越发的显得小。 我看着于古月和阿贝,瞥了一眼外面的巴蛇,许久未曾有过的愧疚感居然又涌了起来。 却还是强行扭过头去,朝于心眉道:“宴席那天,你一定要看好于古月和阿贝,华胥之渊养的不只是一个小地母,有许多。” 于心眉苦笑一声,朝我道:“知道了,你去看穿波箭吧。” 竹屋宽阔,她带着我直接往旁边走去。 我这才发现,旁边的房间,有个大窗户,那些白猿背着东西就是从窗户里送进来的。 一个个大的原木箱子,放在竹屋里堆积着。 于心眉打开一个箱子,全是穿波箭。 我的嫁妆就是一箱箱的穿波箭了! 她拿起一根,朝我道:“按你说的,箭不重要,那翎羽毒,却是足足的施了的。” 我接过她手里的那一根穿波箭,朝于心眉道:“你知道穿波箭是谁造的吗?” 第1129章 君子小人 穿波箭一旦抽了羽,里面就会有暗扣的开关,释放出翎羽毒,能伤神魂。 初见阿娜时,她有点疯癫,不太清醒,意识侵占了谷逢春的身体。 谷逢春自己扎着穿波箭,用命告诉我,穿波箭可以对付意识夺舍,可以伤神魂的。 后来谷芽,还刻意给我演示了一次,用的也是她的命。 只是那时,我以为是用来对付阿娜,或者龙灵意识侵占的。 现在看来,在谷遇时眼中,阿娜和龙灵都不是事。 我拎着这些穿波箭,朝于心眉道:“你帮我,将所有穿波箭分成三份。一份送往问天宗,交给何苦;一份送往风城,交给应龙。顺带帮我,告诉她们,穿波箭的秘密!” 于心眉愣了一下,朝我道:“你确定?” 她朝外面瞥了瞥,双手拍了拍,传出异样的声音。 那条巴蛇立马唆的一声,一转蛇身,复又将这栋竹屋给围住了。 她又瞥了一眼阿宝:“阿宝,阿妈要试衣服咯哟,你和阿月,带着阿贝出去玩吧。” 又怕哄不动,复又道:“婚礼要用捧花和花环的,你们要帮忙多采点花哟。” 我眯眼看着于心眉,突然发现她眉眼之间再也没有原先在清水镇外初见时的刻薄和嘲讽,反倒有着于心鹤的那种温和与安然。 果然人都是会成长的,没了于心鹤这个姐姐,她也褪去了棱角,知道怎么哄孩子,连说话都开始变得温和了。 于古月自然是好骗的,听说帮忙采花,胡乱的抱起阿贝,兴奋的就朝外跑。 阿宝却还是看了我一眼:“阿妈喜欢什么颜色的花?” “阿宝摘的,我都喜欢。”我朝阿宝笑了笑,轻声道:“还要记得采很多花瓣哟,到时你当花童,要洒花的。” “好!”阿宝听着也喜笑颜开,连跑都不跑了,直接一个腾飞术就飞了出去。 于心眉连忙引着巴蛇给他们让开,等他们走了,这才引着巴蛇重新又将竹屋给围上。 又往窗户外面喊了一声:“何悦要试婚服啦,暂时别进来。” 她这声音有点大,那些白猿,立马露出迷一般的笑,全部立在巴蛇外围,将整间竹屋都守得死死的。 我被于心眉这阵仗搞得有点严肃,感觉她似乎有大事跟我说。 她见四周确实没有人偷听后,这才朝我道:“你知道穿波箭可伤神魂吗?连阿娜和龙灵意识侵占,穿波箭都能逼退,这东西你给何苦,我能理解,毕竟她是你师姐。” “可你给应龙,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于心眉脸色很认真。 朝我道:“我听白微说,你体内的神魂就是应龙的,应龙她也知道。” “如果……”于心眉咬了咬牙,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盯着我:“我是说,如果啊!你现在这情况,躯体石化,你神魂无所依附,就算变成神魂之体,一朝一夕之间,也不会有何苦原先这么厉害。” “要想你存活,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于心眉盯着我,轻声道:“就是像何苦一样,拿回真身,身魂合一。你能拿回的真身,就是应龙现在用的那具躯体。” “一旦合体,自然是由神魂主导躯体,现在那个应龙体内的神魂就没有躯体了。” 于心眉说完,盯着我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我伸手摸着那只穿波箭,就算手已经开始石化,可还是能透过薄如茧皮的石皮,感觉到穿波箭的冷意。 于心眉的意思很明白,她能想到这一点,应龙肯定也能想到的。 应龙与我们碰面的时间太晚了,而且是龙组的人,与我们不一定齐心。 如果她不愿意将躯体让给我,在想到于心眉这个方法的情况之下,在我没有先一步动作的时候,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先一步让我神魂俱灭。 原先应龙或许没有伤我的法子,可如果有了穿波箭,不过是搭弓射箭的功夫,就能让我体内的神魂消亡。 “你明白,就不要把这穿波箭给应龙,我给你送一半给何苦,可以吧。”于心眉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不当小人,也不要太君子。” “你想想你和阿熵。”于心眉拍了我手一把,朝我轻声道:“后土一直在巴山,没有走,就坐在那个西归的边上,看着下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下去吗?”我也感觉奇怪。 后土亲口承认过西归是她的胃,可她要周身一游,为什么坐在那里? 如果是怀念什么,沐七原先下去过,肯定能带她下去的啊。 “我哪敢问啊,就让白微守着她,不要让她搞出什么事情来。”于心眉一脸惹不起的表情。 “不用管她,困有无之蛇,保地界太平,本就是神母之责,后土出来了,这神母尊位和职责本来就是她的,她责任比我们还重。”我握着穿波箭,还是朝于心眉道:“你还是帮我给应龙送一份,明确告诉她作用。” “何悦!”于心眉不解的瞥着我,沉声道:“你和应龙关系亲密,我可以理解。可应龙她不是一个人啊,她有龙组,她有领导,她听从的是命令,而不是自己的意识。” “就算她不想伤你,可那个给她植入记忆和现在神魂的呢?就算她信任你,她也不一定信任墨修啊,万一墨修想为了你活着,让她将躯体还给你呢?” “就算这些都没有发生!你就不怕,我们解决了眼前的危机,你和墨修成了最大的危机的时候,她们就用这穿波箭来对付你们吗?”于心眉脸色越发的急。 朝我沉声道:“如果风家没有叛变,或许他们对玄门还有一定的忌惮和信任。” “但风家都叛变了,你认为她们这些知道玄门存在的普通人,再怎么相信我们这些对普通人威胁这么大的存在?”于心眉脸色发急。 见我岿然不动,居然还没有按以前的性子,冷嘲热讽。 而是耐着性子,朝我幽幽的道:“那我问你,你把穿波箭给应龙做什么?她们都有枪啊,还有导弹、核弹,威力都比穿波箭厉害啊。” “射有无之蛇。”我扭头看着于心眉,轻声道:“没有躯体的有无之蛇只是单纯的神魂之体,就算占据了别人的躯体,穿波箭或许也能毒杀,不过我打算先试一下。” “你……”于心眉惊讶的看着我,咬牙沉声道:“现有躯体的有无之蛇,只有墨修。没有躯体的有无之蛇,全部困在阿乖体内,你让她们射杀谁?” 我握着穿波箭,从箱子里抽出一把弓,朝于心眉道:“我有打算的,你召集巴山之峰的峰主,我有话说!” 第1130章 设伏围攻 于心眉似乎被我这大胆的想法吓到了,听我说要召集巴山的峰主说话,一脸的不解。 刚才还想着她脾气变得温和了,这会却又开强倔了起来,瞥着我道:“你现在没了神念,要和巴山各峰主交流,还得我当翻译。你总得告诉我,你在计划着什么,打算讲什么吧?” 我看着她,轻声道:“苍灵和后土不一定能困得住阿乖体内的有无之蛇。” 如果困得住,后土必然不会让沐七跟我提,让阿乖去华胥之渊引玄老的那个宝物出来。 以她能削骨为碑,断头困蛇的狠劲,自然只会劝我,让阿乖暂时困着有无之蛇,再生一个如何如何的。 她们这些当神母的,天下苍生,皆为其子民,后土也好,原主也罢,都是接受活物献祭的。 为了困蛇,她们连自己都能放弃,放弃阿乖,在后土眼中根本就不是什么事。 所以必然是她困不住,阿乖也困不住,她才提出引出有无之蛇! “所以呢?”于心眉沉眼看着我,轻声道:“你想做什么?” 我伸手摸着木箱中一根根冰冷的穿波箭:“如果阿乖困不住有无之蛇,我会想办法引去巴山。” 脑中突然又闪过,当初和谷遇时在摩天岭问米时的画面。 她那个鸡蛋打开,里面全部细密的黑蛇。 以前我总以为是魔蛇! “然后呢!”于心眉一把将我手里的穿波箭拍掉,盯着我沉声道:“他是你儿子!亲生的!不像阿贝,是别人生的!” “你想做什么?”于心眉一把扯过我胳膊,将木箱拍关上。 将我从这重重叠叠的木箱边扯开,瞥了一眼外面,盯着我咬牙低吼道:“你为了生下他,吃了多少苦?他还没满月,你就是这么打算对他的?” 她气得全身都在发抖,朝我沉声道:“何悦,我知道你想什么了!我阿姐说过,当初蛇棺那道意识在你身体里三截蛇身,巴山各峰主发动了阵法,在整个巴山追击那三截蛇身。” “你是不是以为引着阿乖入了巴山,就算他体内的有无之蛇跑出来,巴山人也能背着穿波箭将那些只有神魂的有无之蛇射杀?”于心眉盯着我,沉声道:“如果没有出来呢?你打算怎么办?” “将阿乖万箭穿心,就像我们在风城,对阿娜一样吗!”于心眉气得大喘,朝我沉声道:“我知道你狠,对自己狠,可我没想到,你对自己亲生儿子也狠!” “何悦,你以前斩情丝,没了情,我可以理解。你现在没了心,可阿乖是你亲生的!亲生的!”于心眉脸色气得发青,不停的推着我胳膊:“你怎么这么……这么……” 她似乎找不到词来了,猛的转身,大走几步,对着那些个木箱,重重的就是一脚! 穿波箭无论是箭身还是箭杆全是生铁,满满一箱子,她一脚踢过去,纹丝不动,可箱身的木头却瞬间碎裂。 于心眉又气又痛,扭头瞪了我一眼,闷哼一声,一个纵身就朝外走。 穿波箭从破碎的箱子中滚出来,我伸脚挡着,朝于心眉道:“注意保持士气!” 现在士气高涨,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说出去的好。 “你!”于心眉走到竹屋门口,冷头看了我一眼,猛的一纵身立于巴蛇之上,驱着巴蛇飞快的就离开了。 我看着巴蛇斑斓的蛇鳞从窗户边游过,将落在地上的穿波箭一根根捡起来,放在另一箱的上面。 同时试了试拉弓,确定自己还是能拉得开,这才放心。 我射箭准头不太行,以前有神念加持还好,现在可能不太行了。 但如果近身,就根本不是事。 将这些箭收好,那些白猿复又开始从窗户往里面搬东西。 沉青在门口,小心的探了探头:“于姐姐走了啊?回巴山搬东西去了吗?” 她小脸嘟嘟的,虽然还带着笑,可眼中带着疑惑。 我沉眼看着她,朝她招了招手,将穿波箭晃了晃:“你会射箭吗?” 沉青点了点头:“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玄门中老的门派都会吧。风家还要学剑法和剑阵呢,不过他们并不是御马,好像御异兽和考各种驾照的,听说风客兴还考到了飞行执照。我们学御鸟,也要考驾照,除了射箭,还会射击。” “各家侧重点不同,对于射箭,射鱼谷家,自然是最厉害的。”沉青笑嘻嘻的走过来,摸着穿波箭,朝我道:“你想教我穿波箭啊?” 其实哪有教的,而是日久天长的训练罢了。 我握着弓,朝沉青道:“这弓筋是猪婆龙的筋所造,以前我以为猪婆龙是鳄鱼,可于心眉跟我说不是,比鳄鱼凶,现在已经绝种了,找不到原因,可能是生机断绝了吧。” “现在巴山造的这些弓,要不就是以前遗留下来的龙筋,要不就是找龙组用高科技材料替换的。”我拉了一下弓弦,朝沉青道:“你们飞羽门的人都学过射箭,对吧?” 沉青朝我点了点头:“就是不太精,不一定能拉得动这弓。” 我笑着拉了一下,朝沉青道:“你找几个弓箭好的,试一下!” “找来做什么?”沉青拉着弓,她终究是不行,朝我道:“看不出来啊,你拉得动,我却不行。” 我朝她笑了笑,将手收在衣袖里。 以前拉动的时候,靠的是神念,但现在因为手皮石化,感觉不到痛意,反倒更好使劲了一些。 沉青还有点疑惑,朝我道:“听说穿波箭能穿波射鱼,裂石穿地,我以前不信的,可在风城见你附以神念射阿娜的时候,就感觉很厉害。” “可你给我们,我们也不一定有用啊。这东西现在虽然有学,可没有枪的穿透力强,我们用这种弓,还不如你找应龙,从龙组调一批枪给我们呢。”沉青说到这里,眼神也亮亮的。 朝我道:“如果真有大战,可以让飞羽和空幻门,协调做战。异鸟升空,空幻门以幻术做防御,以术法,佐以枪械,威力肯定大涨。” “风家可引动石液升空,他还也有异兽,还有蜃龙,他们自己就掌握了这些军火,还不用龙组匹配。”我瞥眼看着沉青,朝她点了点穿波箭,轻声道:“这箭杆里有毒,只能佐以这陨铁才能发挥作用。” 我说着,看着沉青,轻声道:“可以伤及神魂,你先帮我从飞羽门找一批可以信任的弓箭手,只要能拉开弓,就行了,潜入巴山,等我以制录之术通知你。” 沉青抬眼看着我,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脸色发沉的看着我:“你想伏击谁?” 我伸手摸了摸沉青的小脸,轻声道:“巴山对天禁有屏蔽,后土现在就在巴山,估计没这么快走。你在巴山可以试着使用句芒真身,万木皆听你令,到时你引万木围攻……” 沉青目光闪闪,听着我的话,好像喘不过气来,只是沉声道:“你让我围攻谁?” “我……”我盯着沉青的眼睛,正要再解释。 就见眼前黑影一闪,墨修直接出来,一把扯开我,死死摁着我。 朝沉青道:“你先出去。” 第1131章 气极反笑 于心眉走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会去找墨修。 可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还这么生气。 沉青见墨修神色不对,紧张的看着我。 我被墨修死死摁着,却还是扭头看着沉青,轻笑道:“记得我的话,不管是谁,等你看到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记得你姐姐染绿说的话,到时无论看到什么,引万木围攻,穿波箭射杀!你不懂的话,就去问于心眉。” “何悦!”墨修猛的单手将我夹在腋下,黑索一展,将满屋子的木箱全部卷了起来,带着我直接用瞬移离开了。 “何悦!”我只听到沉青惊讶的唤声,跟着眼前一亮,就已经到了问天宗了。 这会这个矮的小山包,还是没有变化,但山脚下,停着一辆破旧的货车,还有几个坐在路边卖樱桃的。 我眯眼看了看,凭我现在的视线,可见那樱桃颗颗饱满,一颗都没有坏。 这保护得太好,反倒是有点假了。 那老庙依旧还是这么破旧,却有着一丛翠绿的竹尖从里面隐约的露着。 墨修不能进去,黑索卷着那些木箱,砰的一下落在地上。 木箱碎裂,穿波箭砰砰叮叮的落在地上,瞬间堆满了小半个山头。 里面何寿探了下头,见满地的穿波箭,也吓了一跳。 正想说什么,墨修却满脸阴翳,扭头盯着何寿,猛的吼了一声:“滚!” “墨修……”何寿被吼得双眼直跳,张嘴还想说什么,墨修一道烛息鞭直接就抽了过去,一挥手,一道极光涌过,将这座老庙给围了起来。 跟着好像气极,一把将我推开,抬脚踢了一脚,穿波箭哗哗作响。 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差点倒下去,墨修没动,可身后一道蛇尾,直接将我卷住,扶着我站稳,又哗的一下将蛇尾收了回去。 可眼睛却还是盯着这些穿波箭,好像还气不过,又气愤的抬脚踩了几脚。 他这动作,有点小孩子气。 我任由墨修这样踩着穿波箭泄愤。 看着极光环绕着的老庙,知道墨修进不去,也不让里面的人出来看热闹了,干脆就盘腿坐下:“你神念感觉到阿乖了吗?” 墨修冷哼一声,复又抬脚,一脚就将一根穿波箭踢了起来,箭光一闪,直接射穿了庙过的一块山石,只留箭尾一点翎羽在外面,连晃都没晃,可见墨修刚才那一踢,力道有多大。 他踢完之后,这才扭头看着我:“石头也不是都很硬的。” “你猜到了。”我走过去,伸手想将那根穿波箭拉出来。 可实在是太深了,我这力度根本就拉不出来。 墨修见我掐着一点箭尾,沉叹了口气,直接伸手,对着那块山石猛的就拍了下去。 石头哗的一下就裂开了! 他从裂石之中取出那根穿波箭,在指尖转了转,摸着那碎了的山石底:“这块石头也是和山体一起的,也是后土躯体的一部分,刚才我不过是随意踢上一脚,就被穿波箭射入了,随手一拍也就裂了。” 他说着,转眼看着我那已经长着石皮的手:“你就真的以为,你占着这具躯体,就有着有后土一样的神力了吗?” 他越说越气,一把将我扯到面前,额头抵着我,握着我的手,将手掌翻转过来:“你就真的以为,你能和后土一样,用身体困住那些有无之蛇吗?” “你是不是想,反正你身体要石化了,等着阿乖困不住有无之蛇,还不如你早一步想办法将有无之蛇引入你体内,再让后土或者沐七给你断头,还将你躯体再推入西归,让你和那些有无之蛇,永远被困在里面,是不是?”墨修越说越气。 朝我低吼道:“你更甚至,想好了如果困不住的办法,对吗?如果你感觉困不住,在有无之蛇没有脱离你躯体的时候,让你安排的那些人,用穿波箭里的毒,直接将你和体内的有无之蛇,全部射杀,毒死,是不是?” “你还怕自己控制不住意思,想好了制录之法,将自己困在一定的范围里,等着沉青带着人,和巴山各峰的峰主将你万箭穿身,对不对!”墨修一字一句的都是用吼的! 墨修一句句质问,却根本不用我回答,都是笃定了我的打算。 我看着墨修眼中跳动的水光,朝他轻笑道:“还是你了解我啊。” 于心眉一人带着阿贝和于古月两个孩子,母性让她性情都温和了一些,所以满心满眼都是孩子,能想到的只是我心狠,想对阿乖下手。 明明她来找墨修,或许表达的时候,已经先入为主了,但墨修还是知道我的想法。 果然,还是他了解我啊! “何悦!”可墨修眼带水光,朝我低声道:“如果他们为祸,也是我来,轮不到你。” 我不想跟他去争这些事情,只是往旁边挪了挪,靠着一棵断了的老树。 盯着墨修:“你好像对我有了隔阂,为什么?因为应龙吗?” 墨修似乎被气炸了,猛的扭头瞪了我一眼,冷笑道:“跟人家应龙有什么关系!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不就是这样吗!” “那你生什么气?沉着个脸,还话都不说,直接就跑?”我看着墨修那气鼓鼓的模样,一时感觉有点好笑。 少有见蛇君这么幼稚的样子啊! 一说到这个,墨修脸色复又沉了,朝我冷声道:“和你无关。” 可他确实是给我脸色看啊? 我瞥着墨修,还想再问。 墨修却捏着穿波箭,戳着山石,一戳一个洞。 我看他这样子,好像是个赌气的孩子,一点都没有了原先腹黑高深的模样。 但他确实情绪不对啊,从后土出来…… 不对,从西归出来后,就情绪不稳定。 但坐着不想动,所以抬脚踢了踢墨修:“我这计划其实也不一定要断头,就算断头,这不是还没有沉天斧吗,你都没造。我的计划就是趁着后土在,我困着有无之蛇沉入西归弱水之中。” 弱水都能腐蚀掉墨修的蛇鳞,就算那些神魂之体不会被腐蚀,让后土和于古月他们再搬回摩天岭,将西归整个封住,能拖一段时间就拖一段。 “反正我这身体已经开始石化了,还一体双魂,一般的躯体是装不了的。你都说了,人家应龙做错了什么,下来帮着忙,回不去了,还将人家神魂和躯体都分开了。你可别打人家躯体的主意!”我复又踢了墨修一下,轻声道:“你到底气什么?” 墨修握着穿波箭,对着地面重重的戳了一下,扭头看着我道:“你就没有想过,应龙下界助大禹治水时,女娲已经补天了,那她到底是和谁沟通的?” 第1132章 都无所谓 我听着墨修又在问这个问题,一时也愣了一下。 但看着墨修的脸色,似乎又沉了下来。 脑中猛的想起了阿宝手中那把斩龙剑…… 盯着墨修道:“有无之蛇的神魂在外,好像就只是一缕对吧?你前世不会是那条被女娲斩了的冀州黑龙吧?” 我身体里能容纳的神魂,至少也得是原主和后土、阿熵这个级别的。 应龙在,另一个应该也不会太差,要不然早就被侵蚀掉了。 我原先在西归的时候,身体融合了白微带出来的那片七彩蛇鳞,极有可能,身体里的另一缕神魂就是原主留下的。 人有三魂七魄,人死之后,会留有一魂一魄在尸体之中,与剩下的两魂六魄相连。 而人转世之后,另一魂一魄却是由父母精血养育而成的。 现在墨修问及这个问题,能让应龙留下躯体,还将神魂抽离放在我现在这具躯体里的,就只有原主了。 也就是暗指我体内的另一道神魂,可能是原主的。 如果他是那条被女娲斩杀的冀州黑龙,那岂不是算他的前世死在了我的前世手里。 好狗血啊…… 不过也怪不得墨修对我摆这样的脸色! 墨修瞪了我一眼:“怎么可能,就算是现在的我,女娲也不定斩得了。那么所谓的冀州黑龙估计是和那条本体蛇一样,没有有无之蛇的真身的。怎么可能是我,我都能制录出太一真身了,就算女娲再世,也斩不了我!” 说到这里,他居然还有点傲娇。 我不由的松了口气,盯着墨修道:“那你到底气什么啊?” 不应该是他哄我的吗? 怎么现在变成了我哄他? 他还将有无之蛇引入阿乖体内,我都没有找他算账呢! 墨修沉眼看着我,轻声道:“你也想到了,你身体里另一道神魂,就是后土她阿姐。她既然在女娲补天之后,还能联系到应龙,说服她留在地界,你猜她还谋划了什么?” 他语气轻沉,更甚至有种隐隐的嘲讽:“后土也说了,削骨为碑,断头困蛇这些事情,都是她阿姐本就计划好了的。” “可后来她直接就死了,死得还挺完整的。”墨修瞥了我一眼,上下打量了几眼:“还让太一抽离了她的记忆,引神魂再世为女娲。可后土变成什么样了呢?” “还有阿熵!”墨修瞥眼看着我,轻声道:“你说有没有可能,她才是最后谋划的人,后土、阿熵、太一、应龙都在她谋划之中。” 他盯着我,脸带疑惑:“所以我也不确定,你现在掌控这具躯体的,是应龙的神魂,还是那原主留下来的神魂。” 墨修脸上尽是纠结,以及丝丝的痛苦。 握着穿波箭,对着山石重重的戳着,好像要将这座山给万箭穿心了。 我虽然再有料到自己体内有着原主的神魂,但还是被墨修这种郁闷纠结给惊到了。 不过一会,他脚下都是千疮百孔了啊。 我一时不知道他这是恨后土呢,还是恨原主。 坐在一边抬脚踢了踢他:“我也不知道你纠结什么,不过既然你拿不定主意,我这方法不是挺好的吗?” 只要我用这具躯体困住有无之蛇,有应龙神魂和原主残留的神魂相辅助,再沉入西归,几乎不会有失。 到时别管原主留了躯体如何,或是留了神魂会怎么样,什么想法都没了。 就算这具躯体困不住,沉青和于心眉带着人,将我万箭穿身,里面的神魂就算不被灭掉,也会重伤。 如果原主和应龙神魂逃出来,自然会有后土和墨修解决! 墨修瞥眼看着我,苦笑道:“可我不想,没有你。” “那抽记忆?”我被墨修这种的神色给搞笑了。 反正抽了记忆,再转换躯体,这也算是重生吧。 墨修却沉眼看着我,轻声道:“你知道为什么有无之蛇只有神魂吗?” 我摇了摇头,墨修却轻声道:“因为它们从天外而来,躯体不一定能横渡虚空,反倒是神魂可以。” 所以太一进入地界,一直都是神魂的。 “这和我抽离记忆,有什么关系?”我不解的看着墨修。 “记忆没有相应的躯体,是没有载体的,不可能存在的。你认为谁的躯体能承载你的记忆?应龙的?”墨修捏干着穿波箭,对着山石一戳到底:“我不想跟她有关联,怕我会真的再咬死她!” 坚硬的山石在墨修手里,就宛如嫩豆腐一般。 他倒是难得的左右为难,又都想要。 想放弃,又舍不得。 或许是他最近实力强大,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没想,一个坑比一个坑大。 我想着自己或许真的时日无多,走过去,握着墨修的手:“回去准备婚礼吧。我还没试婚服呢,无论你纠结什么,如果还打算……” 或许是经历了这么多,我发现一切都看开了,朝墨修笑了笑道:“还打算和我成婚的话,再纠结下去,我就真的要找何辜假扮你了。” 墨修手里捏着那根穿波箭,手指在箭身刮了刮:“我不会让他跟你成婚的。” “你试试!”我直接起身,捏着手指打了个呼哨。 这才扭头看着墨修:“我时间不多,所以不想花时间跟你纠结。以后有事,你想瞒我就瞒我,我也不会跟你商量,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至于默契什么的,我和墨修终究永远做不到后土和沐七那样。 我光是想到这里,就还是有点遗憾的。 扭头看着远处甪端金蹄踏空,朝墨修道:“就算我没了神念,没了黑发,没有你,可我还有其他人啊!” “于心眉就算知道我要用穿波箭射杀阿乖,她会当面跟我说我疯了,会来告诉你,可到最后,她还是会按我说的做。”我看着甪端越飞越近。 等甪端靠近,纵身而起,纵到甪端身上:“沉青也是一样,问天宗这些人,还有空幻门,飞羽门,外面那些玄门中人,以及应龙,她们都会按着我的计划走,因为她们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我伸手拂过甪端金鳞上的绒羽:“你与我,如果合,自然是最好。如果没有你,我依旧能推进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并非真的非你不可。” “就像这阿乖的满月宴,是你说要连婚宴一起办的。就算你现在不参与,我也有办法将这戏唱下去,你想不想参加,要不要参加,都无所谓!”我转手搂着甪端,打算直接回清水镇。 可就在甪端金蹄踏开的时候,我腰上一紧,跟着墨修一把将我拉了下去,将我紧紧搂在怀里:“我说过,长鳞的,除了我,不准抱其他长鳞的!” 第1133章 我也受着 墨修扯着我,一挥手就驱离了甪端,朝我沉声道:“我都为你忍了这么多了,你现在说有没有无所谓,不是太迟了吗?” “而且婚宴本来就是我提出来的,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蛇吗?”墨修转手,将飘带收起。 朝老庙里面沉喝一声:“劳烦各位师兄,将这些穿波箭收好。我和何悦,先回去试婚服,就在清水镇等各位师兄的大礼!” 他好像瞬间就从那纠结里走了出来,搂着我直接用瞬移往巴山的方向去。 “错了!”我连忙出声,可刚一出口,就感觉唇上一凉。 然后身体被猛的压了下来,落在冰冷的山泉水中。 就算身体被石化,泉水冰冷,我瞬间就是一个激灵,本能的就呛到了水,可跟着墨修就吻了下来,搂着我冒出了水面。 我呛着水,对着墨修重重的拍了两下,墨修却一把撕开了我的衣服。 “墨修!”我被他这样子,给惊到了,伸手推开他。 可墨修手一挥,指尖一滑,我身上所有衣服,瞬间离体,顺水浮了上来。 就算我身体开始石化,身上一丝不挂,冰冷的水一激,还是让我瞬间有了一种羞耻感和冷意的。 墨修身上的外袍却在这时自动游开了,将我裹了进来。 他原本是蛇身,一直都是微凉的,这会却暖暖的。 我跟他连孩子都生了,老夫老妻的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问他到底发什么疯。 干脆伸手搂着他,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意,吐着嘴里的水:“先上岸。” 我虽然会游泳,可总感觉自己身体石化,会和石头一样往水里沉,越是这样想,身体就越沉。 最后就不由自主的手脚都缠着墨修,搂着他的肩膀:“别闹了,先上岸。” 可就在我手搂在他肩膀上的时候,墨修却猛的压住了我的头,朝我吻了下来。 我还想说什么,却感觉冰冷的身体好像被暖暖的什么烘着,然后身体就是一沉。 墨修居然……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可墨修却紧紧的搂着我,就在这水里,他与我共着一件衣袍,让我避无可避。 我想开口说话,唇舌却皆是由墨修带动。 手脚拍到他,他是半点痛意都没有,反倒托着我身体,往他靠了靠。 冰冷的水衬托下,热与冷,会越发的明显。 我被墨修这一弄,瞬间就不敢乱动了,掐了个法诀,引着水冲到他脸上。 可水流冲下,却只是好像给墨修洗把脸一样。 现在我根本就没有做这种事情的想法,墨修这样,让我只想逃离。 但在这水中,我确实不好离开。 墨修却反倒在我推搡之时,闷闷的吸着几口气,似乎很享受我这推搡。 我气得重重咬了他一口,他倒不是吃痛,但很开心,松开了我。 我对他这种恶趣味没了意思,猛的抬手,在空中飞快的画了一道蛇纹符。 巴山的避水符,以前我用过,那时有神念加持,一道避水符画出来,瞬间巴山所有的水都往上升。 这会我神念全无,一道符成,整个水潭中的水,依旧哗的一下,朝空中涌去。 不过因为作用不太大,并没有原先水汽冲天而起的样子,反倒是结聚于我和墨修头顶,在我们头顶跳动着,似乎想上不得上,想下不得下。 我没想到神念没了,差距这么大。 不过现在不是在水中了,猛的推开墨修,打算逃离。 可身体却被黑袍裹着,根本逃不开,身体一往后,反倒带动了什么。 墨修却还在我后背一压,同时昂首轻呼了口气:“还有什么招?” 他眼带邪魅,一扫原先的抑郁、纠结和沉闷,更甚至有着一种报复性的放肆。 脸上还带着满足和沉浸的笑! 我盯着那双舒服到开始变竖,且越发幽沉的蛇眸。 从我生了阿乖之后,因为身体原因,墨修就再也没有碰过我。 这种事情,不做还好,一做就越发食髓知味。 以我对墨修的了解,他今天怕是不会主动放过我的。 开头越是温和,后面就越发的难缠。 学着他的样子,慢慢凑过去,与他额头相抵,四目和他沉沉的相对。 墨修眼睛越发的沉迷,看着我喃喃的道:“何悦,从我知道你身体里还有那个原主的神魂开始,我就开始恐慌。怕她谋划了一切,谋划得太大,情爱对于她而言,不过是手段。” “我怕我现在对你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她当初以死逼太一的一样。她就在你身体里,你的意识,你的记忆对于她而言,都不过是她神念一动之间能毁灭的。” “我也不知道,我爱上你,你爱上我,是不是也是她暗中在你体内操控的。”墨修慢慢凑过来,想吻我。 我微微侧脸避开,轻声道:“所以你就对我摆脸色?” 墨修一吻没有吻到,转手就来拂我的后脑,将我轻轻往下压:“是我多心了,就算她有神魂在你体内,那也以后的事情,现在是我在你体内!” 墨修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猛的昂首,朝我吻了过来。 我盯着他的眼睛,轻唤了一声:“龙灵!” 这道龙灵咒,是可以控蛇的。 似乎有无之蛇和阿娜沟通了什么,才有了这道咒。 但这会我盯着墨修,明明在他意识沉迷于情爱欢乐之时,才施的,但他根本没有那种被控制的样子。 反倒是我感觉有一条“蛇”猛的昂起。 墨修突然朝我低嗤了一声:“我也是条有无之蛇,现在你将你能用的法子,全部用到我身上来,看有什么能对付得了有无之蛇的。” 跟着猛的一转身,抱着我倒在了地上。 避水符能让泥土里的水汽都蒸发,这会地面都是干的,墨修抱着我一倒下,黑袍自动游动,铺在地面了。 “墨修!”这样的动作,让我不由的低叫出声。 墨修却将衣服一扯,转而抱着我打了个滚,换成了他躺在下面,朝我低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明天还是婚宴,你可以慢慢试,我也慢慢受着。嗯?” 第1134章 法于阴阳 墨修一旦流氓起来,真的是无与伦比。 他悟性又高,各种言语都能给他接到这方面来。 我现在没了神念,除了那道“龙灵”咒,其他东西,对墨修几乎没有用。 也不过为他增添几分情趣。 就算我身体开始石化,以墨修对我的了解,有的是办法刺激我。 到最后,远处巴山人感觉到这边水汽变化,留守的人由白猿背着急奔而来,我听着白猿尖啸声,越发的着急。 墨修却只是抱着我一转,直接用瞬移离开了那处水潭。 我从来没想到,墨修会玩得这么疯。 他用瞬移带过我很多次,每次不是拉着我,就是搂着我,却从来没有这样 我魂都快被墨修吓没了,又怕以他的疯狂,又落到清水镇的竹屋,或是其他哪个地方。 现在清水镇竹屋,一直在搬布置宴会的事情,如果他落下去,岂不是现场直播! 可瞬移真的只是一瞬之间,眨眼就落了下来,我前一瞬还有担心去哪,然后墨修抱着我一转。 抬着我胳膊就撑着一块石壁,朝我沉声道:“你不是想看壁画,想从这上面看出点什么吗?我陪你慢慢看!” 他肯定是偷偷来过的,这会居然打开了这登天道的灯。 “墨修,你真的是无耻!”我手撑着壁画,抬眼就是一幅戴着面具的神明,驯化大蛇的画面。 那条大蛇的蛇身缠着神明,头昂起,和神明四目相对。 这只不过是某位神明众多事迹中的一角,我上次并没有一角一角的细看。 现在这样的场景,一时也不知道是这神明驯化大蛇,还是大蛇在与神明交流。 我脑中乱糟糟的,扭头想去瞪墨修,他却猛的贴了上来,咬着我耳朵道:“你以前听柳龙霆说过双修之法对吧?我也和你试过素女经。” 我实在是受不了他这样。 沉吸着气道:“我让于心眉来拍这登天道了,她可能就来了,你别这样。” 双修之法,在各个门派都是有的,道侣双修,密宗欢喜,贤者时间。 灵与欲完全交融之时,法于阴阳,和于术数。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知道与做到,完全是不同的。 “有我在,谁都上不来的。”墨修搂着我,直接朝往登天道的入口走去。 这条登天道,就是在半山腰间,除了壁画,就是石头。 虽然拉了灯,可光线昏暗,墨修居然癫狂到这种地步。 我扯着他想阻止,可他却径直抱着我,顺着壁画一步步的往前走。 每走一步,到一幅壁面前,就朝我道:“看着这壁画。” 身体意识处于一种混沌和迷茫,可不知道为什么, 这些壁画,线条都极为简单,就像蛇纹一样,都是由最简陋的线条组成的,并没有现在绘画那种手法和艺术性,似乎就是凭着本能绘下来的。 我第一次入巴山,就是由何寿、于心鹤陪着走的登天道。 那时我一幅一幅的看,这条登天道对我而言,似乎就是巴山过往的历史记载。 但这会,随着墨修搂着我,意识混乱且迷茫的一幅画一幅画的往前走。 越往前走,壁画就越简单,线条也就越简洁,就越接近于蛇纹。 我身体慢慢的变得瘫软,似乎处于一种玄冥神游的状态。 全身似乎由墨修搂抱着,又似乎就像原先极光飘带托着时一样, “似乎喘不过气来,轻唤了一声墨修。 睁眼看去,墨修似乎并不存在, 我能感受得到墨修在抱着我,但我就看不见他。 我看的是墨修,但脑中闪过的,却是那一幅幅古朴而又简单的壁画。 从蚕丛鱼凫慢慢往前,到开天辟地,就好像沐七抽取记忆时一样,时间开始倒流。 墨修好像不在,又好像无处不在,脑中那些壁画越发的快,好像有什么慢慢的重叠着。 最后停留在那幅开天图前,黑白相绕,非黑既白…… 我整个人也处于一种玄冥神游的状态,或者说完全是放空的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明我没有穿衣服,却又似乎有着一层衣服…… 不对! 就像身上结着的一块块厚痂突然就脱落了! 我浑身发软,似乎手脚都没处着力,却能感觉身体里生机勃勃。 就好像狂跑了十几圈后,全身汗水淋漓,手指头都不想动,却有着一种无比诉说的畅快。 除了张嘴喘气,就是任由汗水直淌。 我轻呼着气,似乎感觉有什么慢慢的跳动着。 跟着一口微沁发甜的水喂到我嘴里。 我无意识的吞咽着,并没有睁眼,可我却能看见墨修,他依旧将我搂在怀里,更甚至还裹在他黑袍之内。 却复又含着一口竹心清泉来喂我! 他虽然很餍足,心态也平和,却似乎很疲惫,身体好像都跟我一样瘫软! 这种感觉一出,我立马明白,神念又回来了! 我猛的睁开了眼睛,入眼就是墨修阖眼,含着竹心清泉喂到我嘴里。 “回神了。”墨修明明唇还在给我渡泉水,可神念却与我相缠着。 我瞬间连水都差点呛到了,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确实瘫软无比,就好像…… “蜕了皮的蛇。”墨修渡完水后,就搂着我转了个身,直接躺在地上。 让我躺在他身上,轻呼着气,一下下的抚着我的背,手却顺着背一直抚向四肢。 他是条蛇,手是可以伸长的,可这样顺着背一直抚到脚尖,可我还是感觉有点怪。 可他似乎在确认什么,一直到都摸完后,这才朝我道:“你蜕了壳。” 我听着愣了一下,不由的抬头看向墨修:“什么?” 墨修躺在地上,阖眼看着我:“蜕了那个石壳,你可以感觉一下,身体的石皮没有了。” 我连忙摸了摸石皮最先长出来的胸口,又摸了摸自己的指腹,用力搓了搓。 入手就是细滑柔软,连我自己都不由的多摸了两把。 虽然身体还发着软,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盯着墨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阴阳和合? 那我以前和墨修做的是啥? 怎么没这效果? 第1135章 保留躯体 我没想到,和墨修癫狂一场,就能让我蜕了石皮,连神念都回来了。 心中疑惑越发的浓,伸手撑着起来,看向墨修。 却发现他满脸的疲惫,只是伸手将我压了下去,朝我幽幽的道:“睡会。” 他是几乎不用睡的,而且他少有露出这种疲惫的表情,一般这种事情,到最后,他不是神清气爽,无比餍足,我累瘫的吗? 这会墨修却好像…… 被狐狸精吸干了精气的书生。 我还想再问他,墨修却似乎强撑着精神,伸手将我头压在他胸膛上:“我原先是有点纠结,就像当初你总感觉我在清水镇算计你一样。我知道你体内是应龙神魂,还夹着这躯体原主的神魂时,也总感觉这一切都是你算计的。” “所以不知道怎么面对了,但……”墨修好像说得有气无力了,压着我头的手,慢慢往前,抚着我的脸道:“心都给你了,生个闷气,你都说有没有我无所谓了,你说我能拿你怎么办。” 他最后几句话,说得无比憋闷,复又喃喃的道:“生气都不能生了啊……” 我冷呵一声,拍着他胸口,还想说他可不只是生气,那是真的甩脸啊! 还没抬眼,神念涌动,就见感觉到墨修整条蛇似乎都生气薄弱了许多。 虽然还活着,却真的好像被吸干了精气一样。 我却能感觉自己生机慢慢在恢复! 看着墨修疲惫的脸,肌肤相贴,能感觉到他轻微的心跳。 一时感觉有点气闷,又感觉无可奈何。 真的是明白,以前龙夫人所说的,她都要气死了,龙岐旭却什么事都没有,睡得沉沉的,恨不得两脚踢醒,再劈头盖脸的骂上一顿。 原来老夫老妻相处久了,都会有这种啊! 我轻叹了口气,身体还是软绵的,神念刚恢复,还是有点疲惫。 干脆就趴在墨修的胸口,也闭目养神,同时感受着神念。 用惯了神念,没有后,就好像断了一只手,更甚至连表达都受控制了许多。 这会神念一点点的涌动着,我好像无比的舒适。 或许我真的该好好休息一下,强大一下自身。 正想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长哞。 跟着传来什么踢踏的声音,然后又是一声长哞。 墨修虽然在闭目养神,却还是微微睁开眼,一转手,扯过一件黑袍给我裹上:“是后土,你去吧,我再睡会。” 他这样子,真的是…… 连撑都不撑一下,去露个脸啊。 生怕后土不知道,他被我吸干了! 不过看他这样子,不露面也好。一露面,后土就更知道了。 我裹着他的黑袍,慢慢起身。 这黑袍似乎也和以前不同了,宛如被撕下一角的夜色一样,我起身的时候,就好像被扯开。 可墨修身上却依旧笼罩着一件,我好像的瞥了一眼,墨修却翻了个身,侧躺着看着我,朝我微微一笑,挥手示意我朝外走:“这法子是后土告诉我的,你去吧。” 我听着先是一愣是什么法子? 可看着墨修侧卧,半敞开的衣领里半露着的胸膛上,有着几道微粉的抓痕。 他虽然疲惫,可却还是餍足的表情。 瞬间知道是什么法子了! 可他和后土已经到了谈论这种……法于阴阳的地步了吗? 又是什么时候谈的? 墨修神念强大,瞬间知道我所想,直接用神念告诉我:问天宗。 可似乎真的累得连念头都没了,就这一点信息,然后又似乎连意识都一片沉静。 我轻叹了口气,看着墨修半露着的胸膛,引动着神念,帮他将衣领拉好。 这才赤脚踩在这满是碎石的登天道,朝外走。 我的鞋子肯定是在墨修抱着我冲入山潭的时候,掉的。 怪的是,我这会光脚踩在这并不平坦,更甚至有着碎石的登天道,好像感觉不到痛意。 就好像踩在被子上,还是那种很柔很厚的被子。 墨修原先就抱着我到了那幅开天图的旁边,所以我不过走几步,就出了登天道。 就见原先我入巴山的那半身腰平台上,沐七半人半兽,靠着山体,席地而坐。 后土依旧软软的躺在他怀里,盖着他的白袍,抬眼打量着我:“墨修对你倒也是真的舍得。” 在华胥之渊的时候,后土就跟风望舒提过,她是大地神母,也主掌生育之力。 听她那些狂野的话,似乎对于各族男子,都有所了解。 是温和,还是长久。 所以教墨修这个法于阴阳的法子,怕也就只有她了。 就算后土现在没有躯体,没有神念,但她有着记忆,如果她愿意,自然会让墨修看到这阴阳和合术,并不用肢体如何。 “多谢。”我站在入口,朝后土道:“你不是想拿回这具躯体吗?怎么突然帮我了?” “墨修没告诉你吗?”后土抬眼看着我,嗤笑道:“他一醒来,就一路追我到问天宗,就是问我怎么能让你不石化,能让你好好活着。” 后土抬眼看着我,轻声道:“他更甚至告诉我,你体内另一缕神魂是我阿姐的。想刺激我,一定要想办法保留着你这具躯体。” “我其实不知道真假,毕竟你体内应龙的神魂强大,可能现在苏醒的就是属于应龙的那缕神魂,毕竟我听沐七说,当初你才入巴山,才有神念的时候,冲击之下,眼化蛇眸了好几次。” “我特意在原先摩天岭的那个地方坐了坐,感知了一下以前发生的事情。”后土趴在沐七胸口 扭头看着我道:“你也知道,神蛇一族的婚盟,能让男子受女子之伤,供女子所养,以便女子更好的养育后代,其实这本就是我们的法子。” “所以我告诉墨修,不管你体内有没有我阿姐的神魂,如果他愿以自身全部精气,以阴阳和合之术,佐以登天道那些壁画上的蛇纹,全部渡于你身,就等于当初太一再次点化于我们。”后土脸上带着迷茫。 朝我幽幽的道:“他说你体内有我阿姐的神魂,我也不知道真假,其实他自己也不知真假。但他居然愿意赌这么一大把,连我都惊讶了。” 第1136章 壁画暗示 墨修一直都是个赌徒,可他以前下的注,都是他自己,用自己的命来赌。 但这次,他居然将所有的注都下到我身上。 就像他自己说的,如果原主残留的神魂和当初阿熵一样,还可以出来呢? 那他将所有精力渡给我,那岂不是…… 将他的命也给赌上了,这次是真的赌! 我不知道墨修会怎么样,从他融合那些残骨有了真身之后,他对自己身体都还在探索之中,更不用说后面还融合了太一那道神识。 他生机确实薄弱了许多,但死是应该死不了的。 “还是该多谢你。”我裹紧黑袍,靠着石壁,看着下面那条入山的河水。 当初谷见明带人,一箭穿波裂石,带着绳索射入河中,我攀着绳索爬上来的。 那一路,都是谷遇时安排的,她其实已经告诉我所有能用的信息了,却因为知道我脑中有阿熵的神魂,所以她不能明说。 登天道,摩天岭,穿波箭,蛇窟,天坑,阿娜,魔蛇,有无之蛇,以及太一…… 如果这登天道没有用,只不过是一段历史,谷遇时不会在时日无多的时候,算准时间,让我在这里爬了几天,还让谷见明寸步不离的陪着我。 我靠着山壁,转眼朝登天道里看了看:“这里面藏着很多奥秘啊。” “毕竟是我阿姐为它们选中的埋骨之地,自然会留上一脉人看守。”后土趴靠在沐七怀里,朝我沉声道:“你看出什么了吗?” “悟性低,看不懂。”我摇了摇头,朝后土嗤笑道:“你醒了,就没打算直接告诉我这些东西?比如教我看蛇纹?” 就算因为我体内应龙神魂的原因,她对我没有那种真正对她阿姐的信任和亲昵。 但现在目标上同,她终究还是肯帮忙的。 后土朝我温和的一笑,趴在沐七怀里慢慢伸手搂着沐七的脖子:“西归那边的人面何罗不会再出来了,我去问天宗了,明天你和墨修的婚宴,我就不参加了。” “你没有其他的要求吗?”我见沐七驮着后土起来,似乎就要离开:“就这样离开吗?” 就后土一转身的功夫,沐七已经化成了神兽白泽。 后土侧坐着,扭头看着我道:“墨修也猜到了,我阿姐可能还有一缕神魂残存,所以才能在应龙下界时,将她留下。” “既然是我阿姐安排的,自然一切都在你和墨修身上,一切也都是她安排好的。需要我的时候,你和墨修自然会去找我。”后土沉眼看着我,眼露出迷茫和纠结。 最后却只是身体慢慢往前倾,匍匐的趴在白泽背上,伸手梳拢着银白的鬃毛:“是我阿姐安排的,她自有深意,我如果主导了,一切就又是乱流,当初我们都没有抵挡住,现在我这么弱自然更不行,所以还得靠你们。” “无论她让我做什么,让我如何,我都会按她的意思做。”后土趴在白泽背上,看着我道:“所以和墨修不准猜忌我阿姐。” “无论她安排了什么,她还是放弃了和太一在一起,归于天界的机会,为的就是这些地界亿万生灵。就算那些先天之民能怪她,你、墨修,和应龙,不能怪她!”后土温和的脸上,闪过一股子威严。 手指在白泽鬃毛上一梳,沐七立马蹄下生风,带着她就消失了。 我看着银光闪过,靠着山壁,感觉有点可惜。 果然情感这些东西,都是单线的。 沐七对后土如此,但对她阿姐却并没有爱屋及乌。 后土对于她阿姐,可以无条件信任,对我…… 我吸着气,苦笑了一下,裹着黑袍,转身进入登天道。 墨修依旧躺在地上,没有动。 似乎连姿势都没有变,也没有变回蛇身缩成一团。 睡得也好像挺沉,姿态很好。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温度正好,就是微微的发着暖。 一时也不知道对于一条有无之蛇而言,是不是正常的,不知道他这样,算不算高烧。 以前和张含珠看那些污污的,里面就有过,好像男子纵情过度,就会发低烧。 难道墨修这种也算吗? 我一时有点拿不准,但想着就算低烧,墨修连骨头都被后土拍碎了,都活了过来,这种应该没事吧。 帮他将盖着的外袍扯好,我裹着他那件黑袍,光着脚,就又开始看着登天道上的壁画。 上次看的时候,主要是看故事梗概,震撼于各种古朴的图案。 这次有了玄冥混沌之时那种游离感,我将重点放在那些与蛇纹相似的地方。 似乎这些壁画在某个特定的情况下,能激发什么。 我这个性格还是受记忆的影响,不太爱学习,对于艺术这上面的事情知道的更少。 高中的时候,学校只抓升学率,对于什么音乐,体育,美术几乎是能不上就不上。 但高一的时候,有个美术老师是新来的,一腔热血,和我们老班硬刚到了两节课。 其中就有一节讲的是绘画与心理学,还有就是绘画对于人潜意识的暗示。 就算到了现在,很多广告,还有商场推销,用的就是最基本的图画暗示。 他当时也提到过,上古时八卦图,或许就是最早的心理暗示。 登天道这些壁画,抛去故事,抛去那些古朴的图腾,剩下的或许就是后土所说的蛇纹。 后土既然提了,自然也是有深意的。 而且她说她不来参加婚宴,倒是给我留了一下很好的信息。 我一幅幅的看着,但或许真的思维被记忆固化,所以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就是感觉脚倒是踩着不痛,一直走过这条山洞,依旧没有看出什么来。 只得无功而返,再次看了一眼墨修。 他似乎还是有点热,一时也不敢乱动他,我看了好一会壁画,也有点累。 想着后土去问天宗,自然是帮着阿乖困着那些有无之蛇。 华胥之渊那边,就是在消耗我们,等阿乖困不住了再让我们去求他们,自然也不会再乱动。 干脆就裹着黑袍,躺在墨修旁边,正犹豫要不要抱着他。 那件黑袍就好像相吸的两滴水一样,瞬间就与墨修身上的黑袍融合了。 我只感觉瞬间贴到一具熨烫的身体,然后黑袍就将我和墨修裹在了一起,就好像裹在同一个睡袋中一样。 跟着墨修就伸手搂住了我:“睡会吧,明天你不是还有大计划吗?” 我刚才确实闪过一些想法,可并没有感觉到墨修神念探过来,他居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第1137章 弱不禁风 我发现墨修的神念真的很厉害了,不像我原先那种,在探人意识的时候,要与人目光相对,要有着神念涌动。 他这样子,就好像睡着了,能感觉到阳光一样,就能感觉到别人的意识和想法,让人没有任何感觉。 我眯眼看着墨修,他却搂着我一转身,让我趴在他身上,朝我低喃着道:“不累吗?” 他手在后背揉了一下,我看着他这被吸干了的模样,连忙闭上眼睛,不让自己乱想。 或许是真的累,或是突然安定了下来,不再有着乱糟糟的想法,我趴在墨修身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前,我还有点懊悔,怎么这么快就原谅他了。 墨修却连意识都没动,只是眯着眼睛,朝我喃喃的道:“你以前可没少跟我闹脾气,为了和我分开,还砍过我的手呢。我可都从来没记仇,这次你可别记我。” 一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了,这么算的话,他前面还有好多旧账没算呢,他倒还先跟我算上了! 墨修也浑身一僵,搂着我腰的手,立马压紧,声音有气无力,无比虚弱,连神念都好像没了。 气若游丝,又好像昏昏欲睡:“好累,睡吧。” 跟着就似乎又睡了过去,我试着引神念朝他探去,也什么都没有。 明明知道他这绝对是在装睡,可看着他确实疲惫不堪的模样,加上翻旧账确实影响情绪,干脆一闭眼,就趴在他身上,调整呼吸慢慢的睡了过去。 这一次是真的睡得沉,或许是睡前,又看了一遍壁画,就算睡着了,脑中也是那些壁画一直在闪。 因为记不真切,所以画面一闪而过,残留的并不多,可每次留下来的,似乎就是一条条扭动的小蛇。 我意识迷糊,却本能的知道这些才是潜意识挑选出来最重要的东西,可想记住,却怎么也记不住。 就这样,梦中全是壁画中那些杂乱,或是不成形的蛇纹,一个个的在脑子里闪动。 像极了我读初中时连夜突击背单词,背到睡着了,梦里全是一个个打散飘浮着的英文字母,结果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原先不能肯定记住的单词居然鬼使神差的全记住了。 可惜这次没等我将壁画上所有蛇纹都记住,神念就感觉到有什么上了登天道。 猛的醒了过来,本能的正要涌动神念,可一想到自己的计划,连忙又收拢了。 “是巴蛇!”墨修自然也醒了,却并没有跟以前一样,醒来就是那种精神奕奕的模样,而是看上去弱不禁风。 风家实力强,隐藏的实力更强,风望舒以前在巴山的时间也不少,我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暗中在巴山留下什么,所以不敢乱用神念。 只得拍了墨修一下:“没事吧?” “还好。”墨修声音嘶哑,还有着微微的喘息。 虽说他不会死,可一想到我身体突破这么大,我一时也拿不准,他到底虚弱到什么地步。 我这念头刚才闪,墨修原本弱不禁风的脸立成闪过微弱的表情,扭头看了看我。 低咳了一声道:“就是将全身精气全渡给你,一时身体疲软,不是虚。” “哦。”我没想到他居然还是用神念探到了我的想法,伸手撑着身子准备起来。 可黑袍就好像一个睡袋一样,我和墨修裹在一起,墨修不动手,根本就扯不开。 “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可最近几天,动用不了什么法力,身体也会很疲惫,没有力气。”墨修好像又不满意我的态度,复又咳了一声。 伸手将黑袍扯开给我:“你能这么快恢复生机,除了我渡了自身精气之外,还有后土将西归里面存储的生机全部聚于你身了。” 这会巴蛇游动的声音,不用神念都能听到了。 我正急急的裹紧黑袍,别到时就掉了,听到这里不由的愣了一下,转眼看向墨修:“西归里的生机?” 墨修帮我将黑袍扯了扯,然后朝我伸着手:“后土真身石化,还削骨断头,阿问又不能真变回心,她想生复很难了。西归弱水从那些龙蛇之属大神躯体里吸收的生机,全部都汇聚于西归之下。” “她就将这些生机送给你了,养着她阿姐这具躯体。”墨修朝我伸着的手,又晃了晃,还勾了勾手指。 我想着于心眉说,后土坐在西归朝下看,看了很久很久…… 本以为她是在怀念着什么,却没想是引出了存储在西归之下的生机。 那些生机,原先应该是给她自己生复时准备的吧,现在就这样送给了我? 手扯着黑袍的系带,还有点愣神。 墨修那伸着的手,却又晃了晃。 见我还是没有动静,复又握拳头,重重的咳了几声。 这声音就好像要咳血一般,胸膛震动,一丝丝的发着哑。 我对医术一窍不通,有无之蛇的躯体如何,连墨修自己都不太懂,所以不由的低头看去。 正想着,难道有无之蛇也会纵情过度,而伤了身? 我有这么厉害吗? 就见墨修坐在地上,黑袍微松,黑发微微凌乱,越发衬得肤色青白,病弱不已。 见我瞥过去,他握拳的手伸开,复又朝我晃了晃。 我看着他的手愣了一下,他却又开始咳了。 更甚至好像身体发软,要朝下倒去。 我这才猛然醒悟! 他一直在递手,不会是让我扶吧? 但看着他越咳越伏低,已经转过胳膊撑住地面,半侧着身子咳的模样,好像真的虚弱…… 我这念头一闪,咳得快断气的墨修,立马将咳给生生的吞了回去,紧抿着嘴,闷闷的低吭着,好像想将这咳给憋回去。 果然,无论是男人,还是公蛇,都不喜欢虚。 我看着侧身匍匐着的墨修,一时不太能接受,他居然还有这种设定。 要知道他融合残骨回来,都是直接和那条本体蛇开战的。 剜心换给我,被后土拍碎了蛇骨,醒来之后,不是立马开战,就是能直接用瞬移。 搞得好像,我太厉害了,把他吸干成这样。 后知后觉的伸手将他搀扶起来。 他似乎半边身子都挂在我身上,朝幽幽的道:“巴蛇太慢了,就乘甪端回清水镇吧,这会天已经亮了,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去换了婚服,就能开始了。” 我瞥着他那……样,想着自己的计划,感觉他这样不管是真的假的,还是挺好的。 当下扶着他朝外走,到了入口处,打了个呼哨,召来甪端,这才低头看去。 就见巴蛇攀爬在山身之上,于心眉倒不在。 就在我们出来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毕方清啸。 跟着四只毕方拉着一辆金光闪闪,镶满钻的车驾,朝这边驶来。 那车驾边上,一条映着晨日光,闪着微微亮彩的白蛇环绕伴驾,不时发出阵阵龙吟之声。 果然,于心眉她们,从来都没有打算,让我把排场输给风望舒! 第1138章 亲力亲为 我知道于心眉他们暗中和风家争长斗短,可没想到,真的搞得这么华丽浩荡。 毕方拉车,还有着神蛇伴驾,被我招来的甪端还在后面跟着,更甚至还有着神话中记载的祥瑞之兽,浩浩荡荡的跟在后面。 飞羽门的异鸟,长得漂亮一点,能拿出手的,这会估计都来了,浩浩荡荡的在空中拉了好长一条。 不过或许是怕半路出事,但没有人,估计都在清水镇等着。 见我和墨修同时出来,原本还在远处空中的于心眉,连忙拍了拍手。 然后顺着巴蛇飞快的纵身上来,朝我们道:“走啊,在车上再换衣服,那边我们都准备好了。” 我先将身上的黑袍紧了紧,然后伸手扶着“弱不禁风”的墨修,朝于心眉低咳了一声。 她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复又拍了下手,朝我道:“巴蛇为桥,可以了吧。” 随着她话音一落,可怜的巴蛇立马蛇尾缠住山身,昂首拉着蛇身对向了那制录的毕方拉着的金驾。 这是知道我腾飞术太差,所以就让我们顺着巴蛇一路走过去。 我扶着墨修,抬脚踩在巴蛇身上,刚踩上去。 就听到于心眉昂首沉喝一声,跟着远处巴山各峰,立马号角声响起。 不同于以往的急促和幽哀,这次拉得长长的,浩然悠长之间,居然还是有着喜庆。 随着号角声起,整个巴山的鸟雀,全部从林中飞涌而出,它们似乎也不再怕巴蛇和那些异兽,开始三三两两的环绕到了巴蛇旁边。 我扶着墨修,顺着巴蛇一步步朝着金驾走去。 每走一步,飞绕而来的鸟雀就越发的多,其中还有很多彩羽花翎的稀有鸟类。 巴山各峰之上,隐约的有着高昂的歌声传来。 就好像踏歌欢庆着什么。 随着号角悠长,巴蛇旁边,成千上万的鸟雀展翅护着,就好像搭着护栏。 巴蛇鳞光身滑,越往前走,就越不好落脚,我光着脚踩在上面,有时感觉站不稳。 被我扶着的墨修,却暗中转着手,与我十指相扣,转过手,搂着我的腰,扶着我一步步的往前走。 衣袂相贴,好像慢慢的又融合在了一起。 墨修不时扭头看向我,眼中居然闪过点点水光。 原本带着虚弱和破碎感的脸上,慢慢的浮现出坚毅。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看着还朝这边汇聚而来的鸟雀,以及浩浩荡荡的异兽迎亲团,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仪式了。 经过仪式,会让人更加坚定自己要做的事情。 墨修搂着我腰的手,复又紧了紧,衣袖似乎和我身上的黑袍融合成了一体。 将我轻搂在怀里,轻声道:“对不起。” 在这个时候说“对不起”,我不由的扭头看向墨修。 他目光中闪烁着什么,转眼看着那些欢呼飞舞着的鸟雀:“我应该早就这样的。” “以前我不知道,这样的场景,会是这样的心境。”墨修与我紧扣的手,越扣越紧,恨不得这两只手,也和融合成一体的衣袍一样,融合在一起。 可这种大婚的场景,他在风家和风望舒成婚的时候,不是应该见过吗? 墨修明显感觉到了我的想法,扭头沉眼看着我:“因为携手的人。” 我只感觉脚下踩着的蛇鳞好像都发着热。 扭头看向墨修,他目光坚定的与我对视,朝我笑了笑,搂着我,一步步顺着巴蛇之身,慢且坚定的朝金驾走去。 原先是我牵引着他,现在却换成是他牵引着我。 身边鸟雀欢呼,远处欢快的歌声,在悠然的号角声中,悠远的传来。 我本以为,这场婚礼,不过是与风望舒打个擂台,走个过场,拢聚玄门中人的心思。 却没想,此情此景,依旧有所触动。 等我们一步步走到金驾,墨修一转原先弱不禁风的模样,主动搀扶着上车,帮我拎着黑袍的长摆,垫着赤足。 于心眉复又昂首沉喝了一声,那声音一调三叠,如歌如喝。 巴山众峰,突然传来了轰隆的鼓声。 小神蛇昂着蛇头,环绕着金驾一圈,晶莹透亮的蛇身一转,立马调转方向,朝着清水镇而去。 有着神蛇引路,四只制录的毕方,立马昂首又是一声清啸,随着调转车头。 后面的异兽都随之慢慢转过来,巴山鼓声轰鸣,鸟雀欢快的在一边飞舞着。 我看着空中浩浩荡荡的队伍,扭头往巴山后面看了看。 却见原先摩天岭的地方,好像有着淡淡的白光闪动,就好像空中有着一丝一缕的银丝飘动。 “是后土。”墨修头都没回,一挥手,一缕极光就将车座遮住。 然后朝外一伸手:“嫁衣。” 他一伸手,极光之外,白微的蛇尾一甩而过,跟着墨修手就端着两身衣服进来。 递给我道:“飞羽门和空幻门连夜赶制的。” 那衣服并非是我想象中的白色婚礼,或是红色的婚服,反倒是黑底。 上面以各色丝线,栩栩如生的绣着各种异兽。 这似乎并不是一身衣服,反倒像是一卷白泽图。 墨修将衣服放在车驾中间,从里面拿出贴身的里衣,直接伸手往我身上穿。 明明那件黑袍穿在身上的时候,还是有一定的质感的。 可就在墨修伸手来穿衣服的时候,似乎只是一层浮影。 他也没少给我穿衣服,所以很顺手,帮我系着裹胸的系带。 墨修的手是可以伸长的,神念强大,也不用看后面,就能系好后背的系带。 所以他只是目光沉沉的盯着前面,调整着松紧。 虽说身上黑袍还在,但墨修这样看着…… 光是看他慢慢暗沉的神色,我就知道,这层宛如浮影的黑袍对墨修是没有用的。 可他神色很认真,裹胸之后,就是对襟里衣。 他都一件件亲手,帮我穿上。 那模样,就好像这穿婚服,也是一件神圣而认真的事情。 看他那样子,好像对这些衣服都很了解。 按理以毕方的速度,从巴山到清水镇,应该很快就到了的,可今天这速度很慢。 “要环游四极九州,以昭告天下。”墨修一边帮我系着裙带,一边朝我道:“这样也是一种警示。” 我轻嗯了一声,看着墨修十指灵活的将七条异彩的裙带在腰带缠编成了一道彩虹的模样。 不由的开口道:“你对这衣服很熟悉?” “都是我想的啊。”墨修十指在彩带中缠绕着,半抬眼看着我。 声音苏哑:“何悦,这是你和我的婚礼,我自然要尽心尽力,亲力亲为的。” 第1139章 神仙眷侣 我知道墨修精力自来是比我好的,这婚礼也是他提出来的,他原先也有着各种准备。 可就在我们筹备这婚礼的时候,出了很多事情。 他差点在南墟没出来,我们还去了华胥之渊,他更甚至被后土用界碑拍碎了全身蛇骨。 其间还因为我体内神魂的事情,和我吵过架。 可他居然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婚礼筹备好了? 明明做事的时候,都是在一起的,他又哪来的时间去想这些? 他醒来的时候,还直接沉着脸去了问天宗看阿乖呢。 如果不是我安排穿波箭的事情,他可能都不参加这婚礼了。 明明这婚服,还是在他走后,于心眉才带人量的尺寸。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我突然很好奇墨修蛇君的心路历程。 墨修却扯过最外面那件真的宛如展开白泽图般的外袍,给我披上:“你以为,没有我授意,于心眉他们,敢在清水镇布置什么?” 他说到这里,脸色闪过得意之色:“本君从一开始,就给他们传了婚礼示意图,蛇族都在暗中布置。本君娶妻,自然是要由本君来布置,她们想的那些,都不符合你我。” “尤其是风家那套!”墨修脸上闪过什么,帮我将外袍系好,沉眼看着我道:“风望舒今天会来。” “后土记忆还在,她知道登天道壁画里的蛇纹,我就在等风望舒来。”我点了点头,看着墨修那套婚服,想着这金驾还不到,那我是不是要礼尚往来,给他穿。 可这婚服,不比巴山那些长袍,简单明了,几根带子一系就能穿好的。 就像刚才墨修给我系的裙带,真的是七条不一样颜色的彩带,然后编织而成的。 这么多颜色编在一起,按理说会很彩,可墨修一路编过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很漂亮就算了。 颜色还正好,就当真宛如一道雨过天晴后的彩虹系于我腰间,又正是半圈。 这么复杂的婚服,我是真搞不定。 正犹豫着,墨修却突然伸手,直接穿过那一套婚服,不过转眼之间,就已经在他身上了。 跟着他一转手,那缕遮在金驾之外的极光,就在了他指尖。 引水冲洗过黑发,他就像上次编织那黑发星河一般,用飘带帮我将头发编好。 我感觉他十指在黑发之间梳拢着:“你上次编这头发的时候,是不是就想着今天用的?” 所以上次只是试一下? 我发现墨修心思还是这么深沉啊。 “你头发太长,扎发髻太重也不适合,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发式。”墨修将头发编好,轻轻点手,一颗颗透明的碎钻,点缀在上面。 他看了看,似乎感觉不满意,复又朝车驾外伸了伸手,白微立马又伸着蛇尾过来。 墨修不过是手指划过一片蛇鳞,就抓了两捧宝石出来,一捧蓝,一捧红。 他捧在掌心捂了捂,朝我黑发上一洒。 只见蓝的宛如星河,红的炙若朝霞。 我原先以为这种红的,蓝的,黑的,彩的全部洒在头发上,应该不好看的。 可或许是有极光飘带折射着光,穿过这些宝石之后,当真就宛如一幅星空油画,还有着莫名的和谐感。 “喜庆一点。”墨修帮我理好,自己反转就将头发盘好,用一个黑玉发冠束发。 然后朝我伸了伸手道:“快到了。” 我看着前面毕方展翅,一时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但前面白微已经昂首发出一声龙吟。 跟着下面突然有着一声声黄钟大吕的声音应和传来,然后清水镇外面布下的翠竹,飞快的生长,碧海翻波,宛如一道绿浪,又好像一道绿梯,迎着我们下去。 在这绿梯的两边,万千蛇娃顺着竹稍蜿蜒朝下,昂首嘶嘶作响。 而阿宝换了一身绿色的衣袍,于古月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袍,各拎着一个花篮,朝这边飘然而来。 可清水镇内有什么,却看不出什么,大树参天,遮挡了一切。 墨修将我从金驾上搀扶下来,阿宝和于古月,立马在前面开始洒花。 每走一步,那些蛇娃,就会爬出来,帮我和墨修拖着这宛如一卷白泽图的婚服裙裾。 婚服裙裾是真的长,每拉出一步,当露出哪只异兽,就会从婚服上或腾飞而出,或一跃而起。 这会我都感觉到了隆重,以及墨修的用心。 但这竹林碧海,没有苍灵,又是怎么来的? 还有这黄钟大吕,用来迎亲,是不是有点浪费? 我念头一个个的闪过,墨修也不知道是没有感知到,还是太过紧张,居然没有告诉我。 只是紧握着我的手,伸手扶着我,一步步的顺着这碧海竹梯朝下走去。 等落下的时候,阿宝和于古月洒花,万千蛇娃托裙裾,身边各类异兽匍匐着。 等我脚踩到清水镇时,一脚落下,原本只是点点碎花开着的草地上,瞬间无数花开出。 虽然是赤足,踩上去,半点痛意都没有。 可看着这落足生花,我心头微动。 就听到墨修道:“这就是大地神母。” 可这有点像何辜一念生机所致。 但此情此景,我立马将念头压了下去。 随着墨修在这宛如密林深海的地方,随着阿宝他们洒花,一步步的朝前走。 我每往前走一步,旁边的草地就各种各样的花绽放。 密林,大树,草地,鲜花,当真让我有一种,我和墨修是宛如神仙眷侣成婚的错觉。 随着花开,南墟那些采集孢子粉的小精灵,收了獠牙和利爪,采着花瓣,宛如漫天飞天一般,在整个清水镇开始洒花。 那些参宴的玄门中人,纷纷站起来,在各自的竹棚之下,看着我和墨修。 而随着我们身后的异兽全部进入清水镇,一道亮白的屏障慢慢升起。 与当初清水镇,何极从界碑中引出来的屏障一样。 我看着走向,知道是去我和墨修居住的竹屋。 但就我打量着,风家还没有来人,现在展开了屏障,也不知道风望舒是打算怎么进来。 墨修却朝我道:“她会来的,可你现在想的,就该是我们的婚礼。” 第1140章 减轻负担 我知道对于这场婚礼,墨修与我的最初目的是不一样的。 但既然他确实尽心尽力,有些事情也在亲力亲为,我也得尊敬他吧。 当下不再去想风望舒会在什么时候怎么进入,与墨修随着阿宝和于古月一步步朝前走。 我们原先住的竹屋前面,这会已经百花盛开,何苦、沉青,以及于心眉带着巴山各峰的峰主,都站在竹屋前。 何寿他们各站一边,都笑意盈盈的看着我们。 玄门中人观礼的,也确实只是在竹棚下面观礼。 墨修握着我的手,一步步的走到竹屋前搭的祭坛。 就在我面站上去的时候,界碑升起的结界,已经在半空中开始汇聚了。 我瞥了一眼墨修:风望舒没来,证明对于抢你亲这种事情,她已经放下了。 墨修这么笃定风望舒会来,其中也有这么一个理由吧。 墨修却只是朝我抿嘴轻笑,空中的小神蛇,昂首发出一声龙吟。 跟着何寿沉喝一声:“夫妻对拜!” 我听着愣了一下,墨修却直接伸手,对着我后脑压了下来。 这拜堂就是老俗套就算了,这样强行拜堂,前面的呢? 不过一想,拜天地,我和墨修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 毕竟我们现在都要翻天覆地了,拜这天地,也没有什么意义。 高堂吗,墨修没有。 我曾经有……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想到了龙岐旭夫妻,心中萧索。 但就在我一愣神的时候,墨修已经用最快的速度与我相对一拜,额头几乎与我一擦而过。 可就这一拜,结界之中,道道极光飘转,裹着一个什么,顺着极光就落了下来。 正好落在祭坛之上! 赫然就是从金驾出巴山,我等了一路,一直没有出现的风望舒。 只是这次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着那个从未出现过的玄老。 他一出现,就转眼看向了何寿。 我往后面看了看,却发现并没有其他人进来。 清水镇外,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发出来。 我不由的瞥眼看着风望舒,她们就两个人吗? 难道还真的只是来观礼? 墨修却搂着我,朝我耳边轻声道:“你在等她,她也在等你。本来抢亲这种事情,要卡好点,在最关键的时候打断的,才有意思。可惜,我没有给她机会。” 风望舒这会瞥着我和墨修,脸色依旧狡黠,可眼色却挺复杂的。 看着我和墨修:“就这样夫妻对拜就算成了吗?” 我对于结婚没什么经验,所以也不知道说什么。 墨修却沉声笑道:“那还要什么?这天地容不下我们,高堂未有。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我们都做过了。孩子也生了,神蛇一族的婚盟也结过了。” “我们举行一下婚礼,就是本君感觉,风家当年在众玄门前,摆了这么大的阵仗,确实很隆重很唯美。我也想给何悦办一个,就办了。”墨修不愧是条蛇,狠毒! 杀人诛心! 风望舒脸色微微发沉,低笑:“上次在风城,风家为你我举办的婚礼,观礼的也是这些人吧。” 她转眼朝着四处看去,目光阴冷的扫过所有观礼的玄门中人。 墨修却毫不在意的道:“上次有哪里人,本君没有在意。但这次应该更多吧,毕竟这次大小玄门都来了呢,还拖家带口的。” “墨修!”风望舒再好的脾气,也不由的沉喝了一声。 而玄老却低咳一声,大步朝着何寿走过去:“你就是何寿吧?” 何寿看着他,立马明白了他的身份,身形一晃,就站到了我和墨修身后。 更甚至很怂的扯着墨修的裙裾:“墨修,保护我。这只死乌龟的壳都留在了华胥之渊,我怕他抢我的壳!” 我扭头瞪了他一眼:“都是只死玄龟了,你怕他做什么。” 何寿却朝我眨了眨眼,一脸你不懂的样子。 我只得扭头看向玄老,想开口,但想想今天是个好日子,还是得保持我的风范的。 当下朝风望舒笑道:“风家的竹棚应该还是空的,让小神蛇带两位去坐下,吃个饭再走吧。” 风望舒气得够呛,而是直接朝墨修道:“那卷蛇纹典籍,我已经解出来了,蛇君不想知道,里面最后记载着什么吗?” 她说着,直接从那身宫装宽大的袖摆之中,抽出了那卷斑斓蛇纹的典籍,朝墨修晃了晃道:“这后面的内容,包括龙灵之咒因何而来,蛇棺为什么能遮挡天禁,日月如何沉升,四大神木如何种植,以及有无之蛇,和天界地界的奥秘。” 风望舒更甚至慢慢的开始展开,轻声道:“蛇君就不想知道了吗?” 这卷蛇纹典籍,附着太一的神识,所以墨修在接收了西归那缕意识之后,并没有毁掉。 我听着不由的嗤笑了一声,推了墨修一把:“你不是想造把沉天斧的吗?去吧。” 风家用来制衡墨修的,永远只有这一个招。 墨修目光沉了沉,却只是朝风望舒道:“你不该来的。” 风望舒还愣着,玄老却轻声道:“对。风少主,你不该来的。” 就在玄老开口的时候,我突然感觉不太好。 也就在同时,玄老猛的抬手,手中一道火球,对着风望舒就砸去。 他和风望舒同来,风望舒对他几乎毫无防备,他突然出手,眼看火球就要击中了风望舒。 我连忙转手一把将躲在墨修身后的何寿往前一拉,挡在我前面。 而墨修黑索一卷,拉着风望舒飞快的瞬间退开。 同时一卷极光,就缠住了玄老弹出的火球。 白微龙吟一声,一道冰霜喷下来,瞬间就将火球冻住。 就算冻住了,那火球也足有一个篮球大小。 如果刚才砸中风望舒,就算她不死,也得重伤。 “何悦,关键时候,你就拿你大师兄当盾牌!”何寿都化成一个龟壳挡在了我前面了,昂首对着墨修道:“他们窝里斗,你救风少主做什么。” 这会何苦和于心眉、沉青也急急的上前。 于心眉和沉青一左一右,帮我将那裙裾至少十米的婚服给脱下来。 于心眉还心疼的道:“打架就打架,这可是整卷的白泽图,送给空幻门,就能当镇门之宝的。” 我一脱掉这沉重如枷锁的婚服,瞬间感觉整个人都舒爽了。 而墨修在救下风望舒后,伸手一卷,就将她手里的蛇纹典籍给抢了过来。 直接用瞬移到了我身边,把婚服的裙裾一甩,直接飘向了空幻门的方向:“潮生,下次你和沉青成婚,也穿这个!” 空幻门立马哄堂大笑,飞羽门那些人也嘻嘻的笑着,沉青羞红了脸,看了我一眼,捧着那件我穿的婚服就跑下去了。 墨修这才对我将那蛇纹典籍一晃,就塞进衣袖里:“我就说她会来的,风家能套路到我的,就是这个了,肯定会带来的。” 对于抢东西这件事情,墨修自来是很顺手的。 风望舒却没反过神来,不解的看着玄老:“你做什么?” 玄老只是瞥眼看着风望舒,轻笑道:“风羲让你一个学习蛇纹,其实就是给你一个保命的资本。” “可现在,你这资本没了啊。”玄老瞥眼看着风望舒,无奈的摇头道:“你没听到吗,蛇君跟何家主,都知道你今天会带着这卷蛇纹典籍而来。” 华胥之渊的策略,对于失去价值的人,从来都不会留的。 无论是当初的阿娜,龙岐旭夫妻,或是风升陵他们,还是现在的风望舒,全部都没有例外。 毕竟多死一个,就少带一个离开,相当于减轻负担。 第1141章 玄玉之 风望舒似乎并不明白华胥之渊这减负的风格。 瞪着玄老道:“可我马上就要继任风家的家主了,没有我,谁来帮你掌控风家……” 可她还没说完,自己就明白了过来。 脸带着伤感,转眼看了看玄老:“也是,阿熵一掌让风城陷地六百米,风升陵带着风家叛变,这些都是你的手笔,风家其实一直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你从来都不需要有人来帮你掌控风家,你需要的,只是有人帮你出面解决外面的事情。”风望舒目光发酸,朝玄老道:“可这么多年,我都在下面陪着你,就因为我没了利用价值,你就要杀了我?” 玄老只是呵呵的笑:“有没有价值,你不是都知道吗,还问我。” 风望舒脸露出伤感,最后只是卷了卷飘带,抬眼看着墨修道:“他看破了我只是卧底。” 我现在不知道风望舒到底是哪面的间谍,也不再去管她的真假。 毕竟,就算我用神念探她,也不一定能看出来什么。 对于风望舒而言,在风家出现动乱的时刻开始,她的人生就已经不再是原先风羲还在的时候了。 以前她的每一步,都有风羲在指导和引领,还有着风羲在后面技撑着。 可风家动乱后,她每一步都是让她自己选择的。 当初风家叛变,我们共商对付风家的办法,她表面上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暗中却按玄老的提示,借着阿娜的躯体,进入了华胥之渊。 那时已经在躲避和风家正面冲突,两边都不得罪了。 再从华胥之渊出来,她一边假意黑化,说是在华胥之渊帮我探消息,一边却又何尝不是在帮华胥之渊,探我们的消息。 双面间谍,两边通吃,两边都是真的,亦或两边都是假的。 对她最有利,她就选择站在哪一边。 月有阴晴圆缺,风望舒自然也是多变的。 从后土出来,她就知道自己的价值在减少,所以很快的解开了蛇纹典籍。 估计在原先的时候,她就解开了不少吧,要不然她不会对那条青虹披帛掌控得这么好的。 风望舒见我们都没有护着她,立马转手引着那条披帛护身,看着玄老道:“就算你不用我帮你掌控风家,可后土不会帮你解译这些蛇纹,我还有你说的最关键的那一部分没有解释出来。” “如果我死了,那卷蛇纹典籍现在墨修手里,你抢不回来。我全部看过了,只有我记得。”风望舒好像连隐瞒都没有了,一脸胜券在握的看着玄老:“你不是也还想……” “我想什么,你就知道吗?”玄老呵呵的笑着,如同看着一个调皮孙女般的眼神看着风望舒:“你以为他们不知道你想什么?这种留着一线生机的法子,你以为墨修和何悦想不到。” 风望舒确实是聪明的,她知道后土醒来,恢复记忆,蛇纹对于后土而言,根本就不是事。 所以解开了一些,彰显她的作用。 但现在局势未明朗,她依旧得两面显好,所以来的时候,又带上了这卷蛇纹典籍,在墨修面前,彰显她的作用。 留上一些,是为了她不在华胥之渊失去价值。 可惜的是,她其实一直以来都想错了一点。 后土都认得蛇纹,玄老既然代太一,负河图下界,送给伏羲,又岂会不认得蛇纹。 就算玄老身为玄龟之时下界,不认得蛇纹。 可他在风家藏匿了数万年,风望舒都学会了,他还没学会吗? 所以她今天来,其实就已经输了。 既然蛇纹典籍拿到了,风望舒是死是活,都轮不到我和墨修出手。 何苦已经悄然的站在了风望舒不远处,朝我和墨修笑了笑,示意我们随意,风望舒交给她看着。 我只是站在何寿背后,朝玄老道:“婚宴就要开始了,还请玄老入席吧。” “好。今天这杯喜酒,老夫喝定了。”玄老似乎真的不是来砸场子的。 还从怀里掏出一块黑玉,双手捧着,递给墨修道:“风少主还是少女心性,想等着你和何家主拜堂关键之时,再阻止。老夫也不好阻止,礼送晚了,就当是个意思。” 他朝墨修递了递:“蛇君和何家主,自然是用不上的,就送给小蛇君当个玩具吧。” 那块黑玉,通透沁润,里面好像隐隐的有着流光闪动,似乎还夹着什么图案。 何寿对于这种上古时的宝物,都是很有眼力劲的。 立马朝我道:“你不是看过《拾遗记》吗?颛顼篇还记得吗?当初黄帝之子昌意出游,遇到有黑龙负玄玉图,同时有老者谏言。说的,就是这块玄玉图!” “有没有看错?”我对于这种事情,只是见于书本,是真是假都不知道。 《颛顼》篇我有点印象,因为龙岐旭刻意跟我提过,真正绝地天通的天帝,就是颛顼。 所以当时我还挺怨他的,如果不是颛顼,或许这世间还有神明,天地间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而颛顼篇的开篇,讲的和何寿说的一样,昌意遇到了背负玄玉图的黑龙,和一位老者。 而老者断言,他生子必叶水德而王。过了十年,就生下了颛顼,手有文如龙,亦有玉图之象。 当然颛顼天帝,有绝地天通之功,在众天帝之中,算是大功德的。 可这块玄玉图,怎么到了玄老手里? 他这个时候提到送给阿乖,又是几个意思? 还有那颛顼手有龙纹,还有玉图,似乎左右手都有图案。 和阿乖,手握日月,有点相像。 就在我好奇的时候,玄老捧着那玄玉图慢慢扭头朝我看了过来。 那张脸,慢慢变得苍老而仙气飘飘。 “老不死的死乌龟!”何寿暗骂了一声,朝我道:“那跟着负玄玉图黑龙的老者,怕就是这货。” 何寿暴躁的暗骂了一声,朝墨修道:“别接。” 我这会回过神来了,这位玄老在中国神话史上,怕做了不少事情。 朝墨修沉眼摇了摇头。 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的好,就怕又是一个坑。 而且他明知道阿乖被封在问天宗的山腹里,却还刻意拿出这和颛顼相关的玄玉图出来,极有可能暗指着什么。 颛顼,手有龙纹玉图,却绝地天通。 阿乖手握日月,掌定乾坤,难道这中间当真有什么关联? 第1142章 双份大礼 对于玄老这种老成精的乌龟,我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他是知道阿乖被困在问天宗的,却还捧着这一块玄玉图过来,说是送阿乖的礼,说不定和风家的蛇纹典籍一样,又是一个套。 好东西,他们才不会拿出来分享呢。 只会藏着,连知都不会让我们知道。 连墨修都摇头:“今日是阿乖满月宴,按理长者赐,不可辞。但这玄玉图,关系重大,还请玄老收回吧。” 玄老只是呵呵的笑,握着那块玄玉图,轻声道:“既然如此,那就送另一份礼吧。” 他对于宋离,怕是有其他的认识吧。 可随着他话音一落,他转着衣袖,似乎打算将玄玉图收进袖子里。 那玄玉图扭转之时,里面流光闪动,就好像当初蛇窟里,我以血祭祀,蛇纹细若游蛇般,游动时的样子。 何寿连忙扯了我一把:“玄龟一族也善藏匿,白微喜欢将东西藏在鳞片里,而玄龟一族则是藏于龟壳中。他这随手一掏一送,就是送到了华胥之渊的那个龟壳之中了。” 风家对于跨越界限,也是花过功夫的。 当初我见识过,风望舒从口袋里一扎扎的掏钱,因为她口袋通的,就是她的私库。 而阿娜的身体,都能直接出入华胥之渊。 何寿这是在提醒我,这块玄玉图,一旦被玄老收了起来,我们还想要,可能性就很小了。 他会倒是矛盾了,说着让我别接,可却还是紧盯着那玄玉图。 我生怕何寿这财迷去抢,直接将身上沉重的裙带解开,扔给一边的于心眉。 里面黑色的稠裤,还是阔腿的,倒是宽松很多,方便呆会干架! 伸手扯着何寿:“他另一份礼就要来了。” 要不然以玄老的速度,收个东西,直接就收回去了,哪用得着这么摸索啊。 果然就在玄老慢吞吞的将玄玉图就要放进口袋里时,祭坛之下,猛的一道黑影窜出。 这黑影一出,接着整个清水镇瞬间就一片漆黑。 玄门中人都一片哗然,不时有人低叫着。 “何家主,这份礼,你可喜欢。”玄老却呵呵的笑,沉声道:“你这具身躯开始石化,我就给你找出一具,如何。” 这一出现,就立马陷入浓稠的黑暗,就只有阿熵了。 就在玄老说话间,我就算没有涌动神念,还是感觉周围好像有什么在迅速的萎靡。 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正打算开口说什么。 却见一道明亮的光线从空中闪下,瞬间照亮了整个清水镇。 跟着我腰上一紧,墨修搂着我,飞快的后退,悬浮于空中。 还不到我用神念的时候,所以我只是转眼看了看。 就见原先那些观礼的玄门中人,都不见了。 连阿宝他们,也都全部退了出去。 整个清水镇,就只剩我和墨修,还有何寿、何苦,以及风望舒。 还有着躯体巨大得宛如摩天岭的阿熵,以及握着那块玄玉图,笑嘻嘻的抬头看着空中那发光的东西的玄老。 阿熵果然没有死! 也没有完全被困住! 这会她直接出动了真身,不去管头顶发着的光,只是盯着玄老:“把玄玉图给我。” 玄老却只是抬头,看着那光线边上,侧坐在白泽身上的后土:“后土娘娘就不想要这玄玉图吗?” 我一时还没有理解到,这玄玉图有什么重要的。 墨修却朝我道:“典籍只是记载昌意遇到背负玄玉图的黑龙,却并没有记载玄玉图有没有给昌意。可颛顼出生手握龙纹,也可以说是蛇纹,其实相当于解译的密码。” “他就是拿了这玄玉图,才会下定决心绝地天通,彻底切断了神治,将这地界归还于人族。”墨修说到这里,搂着我后退了退:“也就是说,这玄玉图,让颛顼知道天界众神的存在,对于地界苍生并没有好处,才下了这么大的决心。” 我听着墨修的解释,对于这些大佬开阔的思维,真的是跪了。 玄老却捏着那块玄玉图,朝我晃了晃:“何家主,今日又是弥月,又是新婚大喜,这玄玉图送小蛇君,这阿熵的真身,送与何家主,双份大礼,不知道何家主可否能接受。” “玄龟!”阿熵巨大的躯体突然一转,黑发宛如道道黑索,对着玄老就卷去:“这玄玉图果然在你手里,那些典籍还不是风家修改的,你一直说没有给昌意,就是骗我的!” 黑发涌动,好不容易布置得生机盎然的清水镇,瞬间变成了一片死土。 墨修却直接一展极光飘带,护着我们这边的人,全部退到了后土旁边。 “墨修!”风望舒立马追了上来,还引着披帛护住自己,免得被阿熵的黑发碰到,吸食了生机。 清水镇的结界展开,也算能遮挡了一部分天禁。 阿熵真身大开,头发浓得好像黑夜,又好像要塞满整个结界。 就算风望舒对于披帛的掌握已经很灵活了,可在阿熵黑发间,也没这么容易跑出去。 就算她避开了阿熵涌动的黑发,出不了这个结界,难免被误伤。 我被墨修搂着,看着后土:“玄玉图这么重要吗?” 后土朝我点了点头:“其实从我们记忆被篡改之后,我们也不知道真正的天界是什么样的。我和阿姐感知到的是恐惧……” 她说到这里,又瞥眼看着下面涌动的黑发,好像转了一下思路,这才接着道:“阿熵感知到的是向往。” 我瞥了一眼旁边闪亮宛如日光的东西,似乎就是原先沐七在南墟拿出来过的黑石中的一颗。 墨修却好像半点都不在意,只是紧搂着我:“终究轮到我们看热闹了。” 何苦对于这种事情,挺无所谓的。 何寿却低头看着:“没用的,玄龟一族一旦成了神魂之体,阿熵这黑发吸引不到生机,又勒不死。而且她抽掉了一半精血,还被何悦制录的有无之蛇啃食了一部分神魂,就算她藏得再好,也不能拿那只老乌龟怎么样。” 那他们打什么? 以阿熵的计量,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抢不到玄玉图吧? 就在我看的时候,风望舒突然朝我们冲了过来:“阿熵和玄老是计划好的,他们就是为了……” 她引着披帛,飞快的朝我们飞来。 阿熵损失了精神,好不容易出来,自然得多吸收生机,补充自身。 黑发涌动,怎么可能放过风望舒这样的大补品。 但听风望舒的意思,似乎知道阿熵和玄老在计划着什么。 她也想借这个消息,来交换我们的庇护。 所以墨修一挥手,就将极光飘带展开一点,同时引出烛息鞭,对着追上风望舒的黑发抽去。 风望舒速度很快,就在她落在我面前的时候,突然一把石矛,猛的朝我额头扎来。 第1143章 有恃无恐 我没想到风望舒搞了这么多事情,居然还是为了杀我。 为了减少和阿熵黑发的碰触,加上我们本来就不多,所以墨修将极光飘带的范围圈得很小。 风望舒一进来,离我不过半臂远。 墨修正专心对付着阿熵的黑发,何寿正在认真的看着玄老这唯一的同族和阿熵对战。 何苦习惯性的发呆。 后土神魂虚弱,在华胥之渊的时候,风望舒他们就已经知道了。 而沐七,驮着后土,一切以后土为重,自然不会冒着后土栽落下去的风险来救我。 石矛对着我冲来,直接就扎到了我额头。 我眨眼看着风望舒,神念一动,脑后扎着头发的飘带,直接就卷住了那根石矛。 然后黑发猛的对着风望舒扎去。 “你!”风望舒脸上全是震惊,双手飞快的转动,道道皎洁如月的光芒从她身上涌出。 那光芒皎洁却冰冷,黑发与寒光沾染,立马被冻住。 但她实在太冒险了,就这一耽搁。 旁边的何苦身后九尾一甩,直接贯穿了她的身体。 只见鲜血直涌,她身上的寒光瞬间消散。 黑发立马将她整个身体都缠卷住,同时贪婪的吸食着她身上的血水。 风望舒却似乎并不怕,而是盯着我道:“你居然又恢复了神念和生机?这怎么可能?” 她说着,扭头朝旁边的墨修看去。 这会墨修引着烛息鞭,好不容易将阿熵的黑发抽退,引着极光,复又圈出一个安全的小结界。 见风望舒瞥眼看着,也没有理会,只是伸手将那缕我束发的极光飘带挽回来。 “是墨修做了什么吗?”风望舒脸带萧索的看着我,苦笑道:“你还是得靠墨修啊,他居然能为你做到这一步。” “他不为我,难道为你?”我有点好笑的看着风望舒,任由黑发顺着血水全部扎进她体内。 可她真的没有半点在乎,反倒任由黑发吸食着她的生机。 转眼看着墨修:“如果那时风家不提这么多条件,你和我是不是就成婚了?” 墨修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看着清水镇外,在思索着什么。 对于这种情感纠葛的事情,我不是当事人,也不好打断。 倒想看看,风望舒为什么不怕我黑发吸食生机。 所以就任由风望舒眼巴巴的看着墨修。 只是抬眼看着极光结界之下,阿熵黑发宛如黑发游色般的游动着,玄老似乎不时挥动着一个个的火球,但他人在哪里是完全看不清的。 “墨修,我真的将那卷蛇纹典籍全部解出来了。至于天界奥秘,就在玄老的玄玉图中。那时与他同见昌意的,就是太一!绝地天通,也是太一的主意。我可以将这一切,全部都告诉你。”风望舒沉眼看着墨修。 脸带诚恳:“我就想问你一句,如若当初你和我成婚,你会不会……” “不会。”墨修将头扭了回来,看着风望舒:“不会和你成婚,也不会对你如何。” “我记得当初就是在这里,你带着风家大部队,进入清水镇。我当时就跟你说得很明白了,我乃是执念所生,已经认定了何悦,此生此世,生生世世,身心皆归于何悦。” “当时你也同意的,我们假意成婚,风家名正言顺的接手蛇棺的事情,本君可以观看那卷蛇纹典籍,你借本君之势,稳固少主之位。”墨修语气很沉。 冷冷的道:“本君记得还立了字据,风少主不希望本君拿出来吧?” “从本君知道你的时候,何悦就已经孕有本君之子,难道你就不知道,夺人所爱,坏人姻缘,无论是多大的理由,多么名正言顺,终究是不对的吗?”墨修转手就要往衣袖中去摸。 “墨修,你悔婚,答应会补偿我的!”风望舒脸露出痛苦的神色,冷冷的道:“可我几次找你帮忙,你都拒绝了。” “我不是将蛇纹典籍还给你了吗,这不算补偿?”墨修眨了眨眼,看着风望舒:“而且你不是不在乎我悔不悔婚吗?” 墨修还扭头看着我,沉声道:“悔婚之后,她不是还跟你关系挺不错的吗?” 我没想到这种事情,还会问到我头上。 不由的低咳了一声,看了一眼极光结界之外,假装自己没听到墨修的话。 见阿熵和玄老还缠斗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们俩玩什么,但肯定还有得玩。 可拖下去,对我们没有好处。 风望舒和玄老过来,难道就是搅局的? 这可不像是他们的作风。 当下朝墨修道:“你还要聊吗?不聊的话,我就不省着点吃了。” “没什么聊的。”墨修脸色发沉,幽幽的道:“她在华胥之渊不出来,还好点。出来净惹事,也没见她办成个什么。” 风望舒脸上露出无比失落的神色。 我瞥了墨修一眼,正要张嘴说什么。 身边的何寿却咂舌:“渣蛇!” 这次连何苦都认同的点头,后土好像也呵呵的低笑。 何寿更甚至推了我一把:“都已经开吃了,就吸食掉她的生机,别耽搁,看着就烦。以前茶仙就茶仙吧,至少看上去清新悦目,现在硬要搞这种两面三刀的事情。” 我也想试试,风望舒那最后的底牌是什么。 黑发瞬间涌动,布满风望舒的全身。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生机顺着黑发涌入。 可风望舒却咯咯的笑:“你以为吸食掉我这具躯体,我就死了?” 我引着神念,黑发一展,发丝之上,似乎张开了无数圆口吸盘,瞬间就将缠卷着的风望舒吸食成灰。 等我黑发一收,就见里面白灰洒落。 外面玄老和阿熵,好像真的斗得天昏地暗。 墨修却朝我幽幽的道:“风家已经开始大量克隆,风望舒怕也早就有了一批克隆的躯体。” 引出神魂,重复记忆,再放入由自己克隆的躯体里,就等于有着无数个分身。 所以风望舒这才这么有恃无恐! 后土低笑了一声,趴在白泽身上:“她倒是真的想杀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明一暗两次了,都没有得手。” 从风望舒的表情来看,是真不知道我神念已经恢复了。 可石化,没有神念的我,对于她们没有任何威胁。 风望舒为什么费尽心机,还想杀我? 算上华胥之渊那一次,都是两次了! 第1144章 婚爱字据 一想到风望舒真的想杀我,就有点烦躁。 不由的瞥了一些墨修。 如果不是他答应与风家联姻,又悔婚,我哪会被风望舒记恨上。 墨修却是能看到我心中所想的,直接开口道:“风家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只要提出联姻,我拒绝,与后面悔婚也没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墨修好像想到了什么,抿着嘴笑了笑。 扭头看着我道:“本君依旧是风望舒,得不到的男人。” 别说我,就连旁边能将各族男子如何如何,说得头头是道的后土,都有点诧异了。 何苦只是摇头苦笑。 何寿却直接冷呵一声:“如果你和风望舒成婚了,说不定何悦就能和太一在一起,或者和那条本体蛇重归于好了。再不济,还有我们小……咳!咳!” 我听着何寿越说越没谱,就知道他会没好果子吃了。 果然还没等他说完,墨修看了他一眼,他喉咙就好像被卡住了,不停的咳,也说不出话来。 我这会已经显露了神念,直接引着那条飘带,护住自己,退到后土旁边:“有没有办法弄死玄老。” 后土瞥眼看着我,脸上居然带着一种宠溺的笑。 我还没明白她笑什么,就感觉眼前黑影一闪,旁边墨修烛息鞭同时卷来,还伸手搂住了我。 一扭头,就见玄老站到了我旁边,任由烛息鞭缠在他身上,朝我呵呵的笑:“何家主未免太狠心了些,我帮你抓住了阿熵,还送你一份大礼,你居然还想弄死我?” 他好像直接就穿透了极光的结界,到了我身边。 如果他想杀我…… 我一想到这里,就全身一紧。 墨修却拉着我,微微往后扯了一下,看着玄老:“多谢您老。” 玄老只是呵呵的笑,再次从袖兜摸出那块玄玉图:“这是我送给小蛇君的,两位就代收吧。就算小蛇君不需要,给后土娘娘看看也行。” 这次他可没管我们要不要,直接一松手,那块玄玉图就浮于空中,不上不下。 而他直接呵呵的笑,身体宛如沉入水中一般,直接就消失了。 我被墨修护在身后,就这样看着玄老慢慢消失。 不由的揪紧了墨修的衣袍,不解的道:“他怎么这么厉害?” 如果有机会弄死玄老,那华胥之渊想着飞升天界的危机,立马解除。 后土和沐七都没有出手,那就证明玄老是真的厉害。 对于后土这种存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出手的。 “能用真身横渡虚空的存在,你认为比太一差多少?”墨修苦笑了一下。 伸手收回极光结界,带着我们退出了清水镇。 我现在感觉自己脑袋不够用,明明清水镇内,阿熵好像被什么困住了,黑发涌动,似乎整个清水镇,都是一团黑色的浮动的头发。 而且墨修只是搂着我避了出来,那块玄玉图也没有拿,就将清水镇整个的局面,留给了后土和沐七。 何寿何苦也跟着出来,好像都没有去看那块玄玉图。 等退到了界碑之外,那些玄门中人,都好像心有余悸。 于心眉和沉青连忙迎了上来,朝我道:“里面怎么样了?” 我对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只是瞥了一眼墨修。 然后朝于心眉笑道:“没事了。大家不都是有帐篷的吗,就在外面摆宴席吧。” 于心眉瞥了界碑结界一眼,低咳了一声提醒到:“刚才你杀了风望舒,他们都看见了。” 我顺着于心眉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那颗发光的石头还在那里,上面阿熵的黑发没有涌上去,所以外面能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 一时也有点汗颜,这么一搞,风望舒就算换了具克隆体,重出于世,也很难得到承认了吧。 “厉害!”于心眉却朝我竖了竖拇指,然后招呼着沉青,让大家入席。 我听于心眉挺热情的,正好奇着,现在这种情况,入席之后吃什么啊? 就听到外面有着异鸟和直升机的声音,以及各种喧闹的声音传来。 清水镇外,潮生带着空幻门的众人,用制录之术,在外面一下子就摆出了很多亭子。 我上次见识过明虚制录出那个玻璃房的,这会空幻门好像早有准备,没一会,清水镇外,就一水的摆了这种玻璃房。 直升机运下来的是酒水,异鸟驮的是早就做好的食物。 于心眉和沉青招呼着众人入席,阿宝带着蛇娃,在中间当迎宾。 “是自助餐。”何苦见我还在打量,沉声道:“蛇君的主意,食材都是蛇族那些大蛇准备的,应龙用龙组的直升机和飞羽门的异鸟搬运。” “还有的海鲜,都是由海蛇,直接从海里捞上来的,绝对的新鲜!”何苦朝我眨了眨眼,一脸笑意。 何寿却拍了拍她:“开吃了。” 我没想到墨修居然还真的连这个都想到了。 现在这种情况,与里面刚才直接开打,好像半点关系都没有。 大家好像就真的只是来参加宴会的,也没有什么剑拔弩张的气氛了。 “知道风望舒肯定会搞事情,而且在里面准备食材,也容易出事。所以就让应龙动用了龙组,在外面做好了。”墨修却在我身边,轻声道:“自助餐简单,而且不浪费。你感觉怎么样?” 我对于蛇君的灵活应对,无比的佩服。 不过清水镇界碑结界里面,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墨修却打量了我几眼:“你就不想问我,为什么不让你杀了阿熵?而且就这样带着你退了出来,将里面的东西全部留给后土?” “不想。”我感觉自己脑袋真的不够用了。 就在墨修带我出来的时候,何寿何苦也是二话没说,直接就出来了啊。 肯定是认同墨修的做法了吧。 “她们是姐妹。”墨修握着我的手,轻声道:“生来就是一体的,与你也是一样。” 墨修这是怀柔了? 不过想想也是,将阿熵的处理权,交给后土,也算卖她一个人情。 这样后土就不会只盯着我这具躯体了! 只是那玄玉图里如果真的有天界奥秘,给了后土她能看懂吗? 想到这个,我复又扭头盯着墨修的袖兜:“你和风望舒真的立了字据啊?拿出来看看吧!” 这事以前,都没听墨修说过。 第1145章 立投名状 墨修听我问及和风望舒所立的字据,脸色也是一沉,苦笑道“当时就是怕风望舒对于后面的事情反悔,所以就立了。” “嗯?”我点了点头,朝墨修勾了勾手“写了什么,看看?” 风望舒倒是提过,和墨修谈不过是假成婚,各取所需。 可如果墨修真的和她成了婚,又有这字据,说不定就是走先婚后爱的戏码。 或许风望舒就是有这样的自信,才会同意墨修立下字据的。 毕竟当时风家何止是帮助我们啊,简直是我们的上级,所有事情几乎都是由风家主导。 风望舒是风家少主,实力强,长相皎洁如月,如果她愿意,我都感觉和她相处很舒服的,更何况是个男性。 墨修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不想拿出来?”我一时也有点疑惑了,这种东西有什么好藏的。 不过想着有这样的字据,墨修一直都没有提到过,想来也是怕丢了风望舒的面子。 “我以前只是蛇影,本来那字据就藏在身上蛇鳞,后来事情多了,这东西原先也就是随口一提,想着到某些特定的时候拿出来的,我也没太在意。”墨修脸上尽是苦色。 看着我直接将袖子扯给我看“后来我又是融合残骨,有了真身;又是入西归被弱水泡着,还从南墟归来,那张纸,什么时候不见的,我都不知道。” 我听着好像也有点道理,只是嗤笑了一声。 看了看他袖兜里的蛇纹典籍,伸手将他衣袖拍了一下“没事。” 他说的特定时候,就是风望舒再三追问的时候吧。 墨修见我不信,直接拉着我拍衣袖的手“你可以看我记忆。” 可这记忆比较靠前,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其实对于墨修和风望舒当初在清水镇挖蛇棺时,到底做了什么,我还是挺好奇的。 那时我在巴山,他们俩在清水镇,天天在一起。 后来墨修去巴山,风望舒还跟着去了,当时确实有点扎心。 “你……”墨修先是沉吸了口气,跟着我感觉脑袋一沉,一缕记忆就朝我涌来。 这是很快的画面,一闪而过。 大概就是墨修那时候在清水镇,一直都是一个人在洞府,研究着蛇纹。 根本就没有风望舒的影子,一直到他离开清水镇,打算去巴山的时候,风望舒就跟了上来。 我正想细看,就听到应龙爽朗的笑声传来。 忙沉了沉神,将这段压了过去。 一转头,就见应龙抱着两坛子酒,到了我们身后。 直接朝我走了过来,递了一坛子给我“恭喜。” 她从头到尾,连看都没有看墨修。 我抱着酒坛,跟她碰了一下“多谢。” 这酒并不是何苦喝的那种果子酒,似乎就是普通的甜米酒,入嘴还挺好喝的。 我抿了一口,应龙却大灌了两口。 盯着清水镇里面的阿熵“听说是玄老将她困住的,怎么困住的?好像就是将她的头发,扎在哪里啊。” 我也摇了摇头,对这个真的没有了解到。 可跟着就想到了应龙为什么这么问了。 扭头看了应龙一眼,她捧着酒坛,朝我怀里的碰了一下“这大概才是他的目的吧。” 我扭头看向墨修,他也朝我点了点头“是。只是刚才,后土特意提及风望舒要杀你,让你分了心,所以你没有注意到。” 所以他们都知道要将清水镇里面被困的阿熵,留给后土。 也是听明白后土那句话的意思了吧! 阿熵的黑发,能吸食生机,更甚至比我黑发更强一些。 玄老与阿熵缠斗,从我的角度上看,就是被阿熵的黑发卷住,在里面用火烧,似乎并没有烧断。 但他是怎么困住阿熵的,是用什么定住阿熵的黑发,让阿熵逃不掉的? 难道阿熵,连断发逃离都不行吗? 这份礼,是玄老在给我和后土敲警钟。 他能轻而易举的困住阿熵,自然能轻而易举的困住我和后土。 那玄玉图却是一个饵,钓出阿熵;同时也告诉我们,他也是有来头的。 这些大佬做事,都有深意啊。 我不由的捧着坛子,喝了一口米酒。 扭头看向墨修“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这种事情,都是左右逢源,神念传达解释太繁琐;用言语表达,又太复杂。你能看明白,自然就明白了。不能看明白,说破了,你也不一定能把握住这其中的精髓。”墨修有点遗憾的看着我。 那样子,和当初何寿抱怨我智商不够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不由的沉吸了口气,抱着坛子,和应龙碰了一下“那些玄门中人,都看明白了吗?” “他们只能看到黑发未曾遮掩的地方,所以不知道阿熵具体是怎么被困的。”应龙跟我碰着坛子,朝我轻声道“上半场抢婚闹事,已经解决了,下半场你打算怎么办?” 应龙说着,抱着坛子,朝外面那参加宴席的玄门中人点了点,轻声道“虽然他们看着风望舒被你吸食掉了生机,但玄门众多且杂,还有着那些新兴的教派,他们明显是由华胥和先天之民掌控着的,你打算怎么办?” 这才是这场宴会的重点。 我捧着坛子,想着自己智商不够,所以很诚恳的看着应龙“你认为我该怎么办?” 应龙晃着酒坛子,朝我道“听说巴山有一种毒叫源生,入人体后,生生不息,必须要特定的巫术,存封于骨中,才能不受源生侵蚀之痛。” 她说着,目光闪了闪,不再看我,而是盯着坛子里的酒水“你中过源生之毒,也知道是什么感觉。” “既然他们要靠你们庇护,想应战华胥之渊,自然也要有个投名状的。”应龙说完,才抬头看着我,轻声道“不过源生之毒太过阴狠,西归的人面何罗,也可以。” 她虽然直接给出了两种选择。 源生之毒我中过,深知其害,而且我现在也没有,更不知道怎么解。 人面何罗,何辜就有一只母虫,可以孵化出子虫,而且由何辜掌控。 西归里面,也有无数的人面何罗。 而且人面何罗入体,受掌控的话,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就像当初清水镇那些居民,都身带虫卵,却与常人无异,不痛不痒,却又血脉相传。 所以应龙给我的选择,就是人面何罗。 第1146章 威慑震慑 从我打算将这些玄门中人聚拢在清水镇,还特意在风望舒那所谓的继任大典之前,其实也有和应龙一样的打算。 但当时,我想过投诚,想过威慑,但真没想过控制。 应龙给出的两个选择,前面刻意提及源生之毒的阴狠,后面对于人面何罗虽只是一笔带过。 可两相对比,其实给我真正的选择就是人面何罗。 我不确定,应龙是不是知道人面何罗失去控制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 转眼看着应龙捧着酒坛的样子。 她依旧洒脱,目光坚毅且坦然的与我对视,更甚至捧着酒坛朝我怀里的碰了一下“我去吃点菜,你想想。”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墨修一眼,抱着酒坛就走了。 那边宴席就算没有我和墨修、阿乖这三个主角,也挺开心的。 就像于心眉说的,最近发生的事情,让这边士气高涨。 刚才我又当着他们的面,吸食了风望舒的生机。 连后土都乘坐神兽白泽主动出现在众人面前,在他们眼中,我们有神,更有天助,几乎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巴山各峰的峰主,欢快的跳着巫舞,不时的发出欢庆盛典时特有的欢快声。 于心眉对于这种场合反倒最吃香,忙乱的支使着阿宝和那些蛇娃,去招呼着众人,连于古月都被她安排得妥妥的。 何寿他们都坐在问天宗的玻璃房里,吃着各种各样的美食,也笑嘻嘻的看着外面的热闹。 从婚宴开始,一直未曾露面的何辜、何极、何欢,以及苍灵、白微,都坐在那里,看着这些人狂欢。 飞羽门一个火属的女子,好像在谁说了什么之后,看了我们这边一眼,朝我和墨修行了一礼。 然后穿上了一件通体如火的羽衣,身轻如燕就腾于空中,一展羽衣,翩翩起舞。 众异鸟立马起身随舞,一时之间,空中尽是斑斓的色彩,欢快的鸟鸣。 其实人类就算能调再多的颜色,却依旧比不过这天生地养的炫彩。 五彩斑斓的黑,七色流转的羽。 这场景,宛如百鸟朝凤。 玄门中人,就算上次有风家和蛇君的联姻,是千年难得一见。 可那时,蛇棺事发,大家就会去参宴,也心有压力。 这次士气确实高涨,所以空幻门有人,学古人,对空掷筷引月中仙子,也有执笔绘鸾凤和鸣,蛟龙搅云。 连那些我至今没碰过几次面的小玄门,也用术法,变出各种东西。 原本因为风升陵他们爆头,而变得荒凉的竹林外,没一会就长满了各种奇花异草。 不时有人,远远的朝我和墨修笑。 这次没有行礼,没有那种敬畏,只是单纯的笑,单纯的带着祝福。 “人其实真的很容易满足,也是最难满足的。”墨修与我并肩,看着这一片欢腾“好像我们都没有见过这样热闹欢快的场面。” 宴席之中,不知道是谁吹起了玉笛,旁边立马有琴声附和。 无论是笛声,还是琴声,在这样喧闹的场合,都没有被压下去。 反倒随着声起,异鸟也好,飞羽门那着红色羽衣的女子也罢,全都随之起舞。 其中不时夹着一声龙吟,两声凤鸣。 一片祥和,瑞气腾转。 “也得人间半日仙。”墨修轻叹了一口气。 看着在问天宗玻璃房里,与何苦碰杯的应龙“她说得对,恩威并施,才是权谋之道。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为神之道!毕竟皇权,其实还是由神权交转而来的。” 墨修转眼看着我,苦笑道“你知道为什么神话中很多神,都慢慢堕下神坛,可西方那位上帝,却永远为唯一的真主吗?” 我没想到墨修对西方宗教还有研究,扭头看了一眼清水镇结界之内,已经不见了踪影的后土。 如若论神位下降,除了原主和阿熵尊号被禁之外,只有后土降得最多了。 墨修却朝我幽幽的道“西方宗教里,如若信奉另外的神,那位真主就会降罪,会有末日,会有各种天灾。所以他们只能,也只敢信奉这唯一的神,因为只允许有这一位神。” 这点我倒是知道一点,清水镇虽然小,可近些年,这些西方的宗教无孔不入。 也有几个人在镇上租了栋房子办教堂的,连续好几年,圣诞节都免费发苹果、发鸡蛋,有唱诗班过来表演节目。 那时的圣诞节真的火啊,我和张含珠偷偷和同学去看过几次。 后来挺羡慕那气氛的,也研究过一段时间相关的宗教故事。 不说其他的,就是《圣经》都有明确记载,除了真主,不可信奉另外的神,摩西十戒,也明确的列出来了。 “所以呢?”我没想到墨修对于这世间万事万物的研究已经这么透彻了。 墨修复又轻笑道“可我们这边的神明,受香火,却也得报以福报,实现信徒所求所想。如果不行,信徒立马就转信其他的神明去了。” “我上次看了一下,光是财神就有五位,还分文武,还各有朝代,还有可能是当时的政权需要,所以供上去的。” “佛教的众菩萨,其中一位,要送子,要招财,要保平安……”墨修说着,自己都有点好笑“大概是业务范围广吧,所以香火比较旺,才广为人知。” 我听着送子,立马猜到墨修说的是哪位了。 不过确实好像国民度最高哈。 以前龙夫人提到“皇天后土”之时,突然暴躁,其中也有大家信仰不虔诚,以及目的性强的原因。 可我没想到墨修看得这么透彻。 我也明白他的意思,如若不施以威,以后哪来的恩? 可看着那些高弹雅奏,龙飞凤舞,百鸟齐飞的欢快景象。 我抱着怀里的酒坛子,一时也有点不忍心。 墨修却拍了我一下,轻声道“你当真以为能以德服人?如果现在不做,不说以后,就是那些混着进来的新兴教派,你打算让他们吃完了,就走吗?你原先是怎么打算的?” 我抱着酒坛,猛的灌了一口。 从我打算请这些人先一步进清水镇时,我其实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或许是因为这婚礼,让我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抑或是这样欢庆的场面,让我不想破坏。 可终究不能忘记自己的初衷啊! 连华胥掌控风家,先有石芽爆头震慑,后有小地母开吃威慑! 我连灌了几口酒水,直接走进了问天宗所在的房间,朝何辜道“借你人面何罗的母虫一用,可以吗?” 第1147章 真正目的 我从来都不算好人,别说原主,就算在记忆中,龙灵也不算纯粹的好人。 会因为张含珠成绩比较好,而心生不甘,也会有点嫉妒。 我刚才在清水镇里面,还跟个吸血狂魔一样,吸食了风望舒的生机。 就连现在那穿着红色舞衣,在空中引着异鸟翩翩起舞的那个飞羽门的女子,她的姐妹炫红,也被我吸食掉了生机,化成灰烬。 我刚才居然,还在犹豫。 可话一说出口,似乎什么都好办了。 何辜诧异的看着我,然后慢慢抬眼朝我身后看了看。 缓缓的站了起来“是要用来给外面那些参宴的人吗?所有人吗?” 当初阿宝带着蛇娃,与苍灵、白微出去送竹简帖的时候,那些玄门中人接了,又怕风家报复,所以直接就拖家带口,全部转移到了清水镇外面扎营。 既然我要掌控所有玄门中人,自然是无论男女老少,全部都要种上人面何罗的。 我朝何辜点了点头“是。” 人面何罗入体,产的卵会随着血脉遗传,以后这些玄门中人,世世代代,都受人面何罗控制。 何辜却并不看我,而是看着我身后。 我知道我身后是墨修,也知道何辜在看什么。 当下复又沉声道“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 “我知道。”何辜扭头看了一眼玻璃房里其他的人。 无论是何寿他们,还是应龙白微,都好像在自顾的喝着酒,吃着夹来的自助菜品。 何寿和白微,更甚至将面前堆得跟山一样。 那龙虾头,都比他们俩头大了,几乎将他们都遮住了。 但以他们的眼力,就算吃得再多,也不可能没听到我和何辜说什么。 何寿是轻眼见过人面何罗有多厉害的,不说风升陵带着那一组子弟,当初差点被人面何罗控制给搞死了。 就说西归一开,人面何罗只是出现在水面上,所有巴山的生物就溯源,全部跳进了西归。 可他们依旧只当没听到,怕是也认定了这个做法。 何辜看了看应龙,又看了看墨修,然后直接抬手,只见他在掌心画了一下。 一张娇俏的美人面就出现在他掌心,朝他妩媚的笑着。 他直接朝我道“母虫认主,只能由我掌控。” 这倒是有点为难了。 倒不是我不信任何辜,就是怕有那种杀了母虫,子虫就会失去生命的情况。 到时反倒将何辜陷入了危险之中。 我想了想,朝何辜道“那我去找后土要一只。” 西归中,尽是人面何罗,总该有另外的母虫吧。 正要转身,就见玻璃房间银光一闪。 沐七半抱半扶的搀着后土进来了,清水镇里面那好像挤满结界的黑发不见了。 也不知道后土是怎么解决的,可这是她们姐妹之间的事情,只要阿熵不出来搞事情,我也不想多问。 后土似乎有点累,由沐七搀扶着,对着苍灵伸了伸手。 苍灵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倒了一杯竹心清泉,恭敬的递给后土。 她喝了水,好像润了嗓之后,才看着我道“西归没有母虫了,人面何罗的母虫,我们四姐妹,各掌一只。” “阿熵的,不知道去哪了。你身上的,也没了。我真身都不在了,养育在西归里的,都是子虫。”后土目光闪闪的看着何辜,轻声道“还是华胥厉害啊,这么多年,居然连这个都养出来了。” 要保证神权专治,人面何罗这种掌控型的母虫自然不会太多,只会掌控着真正掌权的人手中。 就像一个蜂巢里,永远只能有一只蜂后,并不是生出来的没有母虫,而是不让它们成为母虫。 这倒是真的两难啊。 我正想着,反正后土是神母之尊,以后地界太平,她占主要责任。 而且她威信也够,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她来做也好! 可后土却直接朝我道“西归里的人面何罗不能出来,你没发现吗?” 这是不用神念,就能看穿我的想法了。 我瞥了一眼墨修,想后退几步,要不要研究个什么厉害的毒药出来。 却见后土复又将杯子递给苍灵。 苍灵恭敬的给她斟满,复又恭敬的奉上。 她却只是看着杯子,没有接,而是盯着何辜道“你叫何辜?苍生何辜的那个?” 旁边埋头吃龙虾的何寿,突然抬头。 一把抢过白微面前摆着的一只大龙虾,递到后土面前“对,就是我们那不争气的小师弟。后土娘娘,您尝尝这个,特别鲜。” 后土只是瞥了一眼何寿,温和的脸上带着轻笑“你当初可没少骂我,别以为我听不到。” 这真的是嬉笑怒骂,皆是风情,却又半真半假,让人不敢造次。 何寿又立马厚着脸皮,嘻嘻的笑着“那是以前不懂事,您别见怪。来,我给您剥虾。” 居然还真的挽着袖子,恭敬的给后土剥虾。 我虽然不知道后土为什么提到这个,但想到何辜那奇妙到几乎诡异的身世,被刻意点名,明显不是好事。 当下朝墨修打了个眼色,墨修自然心领神会,直接扣住何辜的手“本君倒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将这母虫转给何悦。” “转不了的。”后土淡定的看着何寿剥虾。 幽幽的道“苍生何辜啊,我那颗心……是叫……” “阿问。”沐七立马提醒。 剥着虾的何寿,手上一用力,一截虾壳扎进了虾肉里,却还是嘻嘻的笑“对,我和何悦的师父就是叫阿问。” “阿问有没有告诉你们,为什么给他取名叫苍生何辜啊?”后土端着那杯子,抿了口水。 盯着何辜道“你还有个同胞的姐姐,一出生,就被抛弃在这里了。原本沐七还打算选她的,可惜了。” “也不知道她在六合间看到了什么,居然连成神的机会都放弃了。”后土复又抿了口水。 扭头好奇的看着何寿剥虾“不过这次你们的计划,其实不就正好证明了,何辜才是掌控天下苍生,让苍生何辜的人吗。” 她说着,呵呵的低笑“不得不说,论城府论心机和狠,我们这些人,哪比得过华胥。” 何辜再怎么样,都是借阿娜的躯体出生的,他是先天大成之体,但在华胥之渊孕育了多久,没有谁知道。 可他与华胥的联系,确实是断不开的。 如果这人面何罗的母虫,我们取不出来,那就只能由何辜引着子虫进入这些玄门中人的体内。 其实,也就等于让何辜掌控着所有玄门中人。 那他…… 我突然不敢往下想,却还是转身,拦在了何辜与后土中间。 后土却幽幽的笑道“我记得按记忆的年纪,你比他和那个叫张含珠的都小,对吧?” “他们出生后,龙岐旭那个女儿才出生。”后土眯眼看着我,轻声道“你这躯体被启用,又是十七年后吧。”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龙岐旭夫妻与华胥的关系。你说,你的出现是为什么呢?”后土意有所指。 瞥着何辜轻笑道“你的存在感,还挺弱的啊。被那个阿问,保护得挺好吧。” 第1148章 点明局势 后土虽然不如华胥,一直在借着风家,参与着外面的发展和转变。 可她有沐七这样的神兽隐匿于世,自然也是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的。 更何况我这具躯体,是后土最关注的存在。 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沐七绝对是一清二楚的。 听后土的意思中,暗示我的出现,是龙岐旭夫妻与华胥商量的结果,除了保护龙灵之外,还有掩护着张含珠和何辜的作用。 从风家叛变,地界或许有大战之后,问天宗的人,就将何辜很好的保护了起来。 最先清水镇,蛇棺事发,何辜还会孤身入镇,解决清水镇里面的事情。 到风家叛变之后,何辜好像抽身而退,除了时不时出来输生机,其他时候都是半退隐的状态。 更甚至在新兴教派出来后,胡一色几乎与何辜寸步不离。 就算当初我在风城中了沐七的分魂离魄之毒,墨修、何寿何苦都入了西归,何辜都是被安全的放在问天宗的。 现在后土的意思很明确,如果借何辜的人面何罗,困住这些玄门中人,就等于将这掌控天下玄门的机会,直接让给何辜。 而何辜或许,就是华胥之子。 我们就等于…… 在将整个地界玄门的生机拱手送给了华胥。 这条线有点长,隐藏得有点深,也不知道会不会发展成后土所提的这样。 我不敢赌。 所以还是朝后土道“那以后土娘娘的意思,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后土瞥了一眼我和墨修,轻声道“我信不过这何辜,就让苍灵种竹根吧。他虽是外来之物,却曾经护着我阿姐汤谷逃离,也与墨修亲厚,与我关系也算好,我信他。” “他的竹根,效果和你们见过的石芽差不多,但不会浪费,一旦叛变,就会变成竹根的养份,多长几根竹子,也算为这地界做点贡献吧。”后土说到这个,还抿嘴轻笑。 一边还给后土端着水的苍灵,手微晃了一下,竹心清泉洒出,指节之上,长出细梗,涌现几片翠绿的竹叶。 他干脆将水杯放下,朝后土拱了拱手道“后土娘娘知道的,我不想参与这种事情。” 苍灵隐藏得深,我是知道的。 他原本用真身在问天宗困着阿乖,这会能出来,怕是后土去了一趟,想了什么办法,将那山腹的出入口封死了,才换了他出来。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苍灵的竹根,居然还能控制人。 不过苍灵说是中立,其实一直算是站在墨修这一边的。 他以前救过原主,可对我却没有什么好感,更甚至有些恨我。 但他和何辜之间,我倒宁愿相信何辜。 何辜心系苍生,不偏不倚,或许不会胡乱害人性命。 用人面何罗,威慑的作用,更大一些。 如果用苍灵的竹根,我还没见识过威力,但听后土形容,似乎威力很大。 “竹。”后土伸着如玉的手指,点了点苍灵放下的竹杯“乃是易生易长之物。从古至今,各族最先皆喜以竹制物,就是因为竹子不如木一般易腐朽,且竹长势极快,一般的新竹,两年既可成。” “一条竹根,一年可生笋无数。所以无论怎么消耗,竹子都是能供应得上的。”后土指尖敲了敲,这才端着那竹杯。 将里面的竹心清泉一饮而尽,瞥了一眼旁边的应龙“这种由谁掌控天下大局的事情,自然不是你能做主的。是你上头那个吧?他选定的人是何辜,所以你才提了人面何罗。” “西归子虫不出,何悦和墨修分身乏术,事多且繁杂,一切信息都依靠于你们,她自然不会知道。可你们研究西归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后土说着伸了个懒腰,慵懒的靠在沐七怀里。 沐七还伸手帮她轻抚着腰腹,好像怕她喝了竹心清泉还不消化如何的。 应龙目光闪了闪,正要开口。 “你不用说了。”后土却呵呵的笑了笑,扭头看着我道“我说过,这些事情,既然是我阿姐布下的局,由你和墨修牵引而出,一切都在你。” “只是你看不清局势,我反正都来了,就给你指明一下,具体如何选择,还是在你。”后土说着,沉眼看了看我。 然后趴在沐七的怀里“累了。” 沐七直接搂起她,小心的驮在背上后,这才化成神兽白泽,驮着后土,宛如在丛林中漫步一样,直接踏蹄踩在空中,穿透这玻璃房,往上而去。 看似为了不让趴在背上的后土掉下来,好像走得慢腾腾的,可不过四五步,白泽的银须,就宛如夜间闪过的流星,刹那就不见了。 等他们走后,整个玻璃房中就静悄悄的。 何寿直接将剥着一半的龙虾,拍在桌上“老子只想爆……” 可龙虾肉弹了一下,他气得直接抓起那只大龙虾,塞了个满嘴,将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 估计也是怕再骂后土,虽然不在,可她也能听到的。 她看上去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说几句话就好像上气不接下气,似乎随时都要沐七搀扶、抱驮。 可对于她这样的存在,连阿问也不过是她身体一部分的附属。 沐七不过是她的坐骑,西归是她的胃。 这满清水镇的界碑,她都可以引动,连墨修的真身都能直接给拍得无还手之力。 看上去再柔弱,实力却依旧是恐怖的。 这会就几句话,就挑拨了我们所有人的关系。 苍灵轻叹了口气,瞥眼看着应龙,复又看了看何辜,轻声道“这地界的事情,我只观,不语。” 应龙被后土意有所指,站起来,抱着那坛还没喝完的酒“敬你。” 一口气喝完,朝我笑了笑“我龙组还有事情,就先走了,有事,我们再联系。” 跟着直接朝外走,连白微叫她,都好像没听到。 应龙走后,墨修才松开扣着何辜的手,自顾的坐了下来。 抬眼看着我“你认为该选谁?” 何辜似乎低头苦笑了一下,朝我和墨修作了一揖“贫道出去看看阿宝,两位商量定后,任由差遣。” 一边的何极何欢,也急急的叫了一句“小师弟”,似乎去安慰何辜,跟着就跑了。 何寿瞪了我一眼,抱着龙虾,也直接追了上去。 在公开提出何辜用人面何罗后,如果不选何辜,这相当于告诉何辜,我不信任他。 相对于苍灵,我自然更偏向何辜一些。 可他与华胥的关系,却是避不开的。 第1149章 神权心术 我正想着,到底要不要让何辜种人面何罗。 却听到墨修沉声道“你如此为难,我倒有个好办法。” 他说着,沉眼看向我。 神念一闪,我立马接收到墨修的想法。 不由的皱了皱眉,但确实也是个办法。 当下朝墨修道“好。” 墨修笑了笑,朝苍灵道“不是不信你,而是这种事情,并非是好事。” “我知道,这种事情,我才不想沾惹。”苍灵露出疲惫之感。 身形微微后退,靠在椅背之上“当初我来的时候,还只是一根懵懂的竹根,也是见过她们的。” “华胥其实是最强大的,但受困于真身,不能出来。你……”苍灵瞥了我一眼,宜男宜女的脸上闪过失落“或许是第一个出来的吧,没有任何城府,性情明朗,却易刚易折,不太会所谓的驯牧之术。” “在你眼中,一切种族,皆与你一般无二。”苍灵说到这里,嗤笑了一下。 继续幽幽的道“阿熵野心大,可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想做什么,从不掩饰,想做就做。所以她自己给自己取名为熵,倒也算合适。” “只有后土,厚德载物,驯牧万族,神威与德善并著,方得万载尊位。”苍灵敲着桌子。 瞥眼看着我“你也看到了,她可柔可刚,有稚子虔诚之心,却也有神权心术。能掌控万族,也能为了她阿姐一句话,削骨断头。” 苍灵说到这里,瞥眼看着我,轻声道“对于为神为母,你不如她。” 我点了点头,轻笑了笑“确实。” 怪不得无论是苍灵,还是风望舒她们,对于后土都是毕恭毕敬,对于我,反倒没有什么敬意。 终究是不同的。 苍灵好像也有点累,慢慢的后退了一步“我还是回竹林给你看门,带阿宝和蛇娃吧。好好操练六合阵法,免得对战华胥之渊,差太远了。也不枉……” 他说到这里,目光沉了沉“那位我听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张含珠,身败名裂养出的这些蛇娃。” 就算隔了这么久,我听着苍灵的话,依旧眼睛一酸。 “我是根竹子,空心的。这种劳心的事情,真的不适合我。”苍灵幽幽的叹了口气,在身体靠近玻璃房的墙时。 突然朝我道“后土直接将问天宗那个山腹给封死了。阿乖和阿问都在里面,估计也是想用阿问这颗后土之心稳住阿乖体内的有无之蛇。” “所以暂时不会有事,就算出来了,第一个受伤的还是后土。”苍灵脸色有点无奈,看着我道“她虽然刚才用了心术,但说的也没错。如何抉择,都在于你和墨修。” 这次他没有再留,后退一步,直接就消失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玻璃房里,就只剩我和墨修,还有何苦白微了。 白微虽然天真,却是真的不傻。 看了我和墨修一眼,朝何苦道“这大龙虾是真的好吃,何苦姐姐帮我去抱几只吧。” “好啊。”何苦想都没想,放下杯子就跟白微去了。 外面依旧很热闹,大家好像真的挺开心的,载歌载舞。 我看着何苦和白微逃也似的跑了,朝墨修苦笑道“孤家寡人啊。” 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不能说,而是刚才后土根本没有用神念,却知道我所想,就证明她或许和墨修一样,就算没了真身,可能感人之所想。 “我去找何辜要人面何罗,你换身衣服,就准备敬酒吧。”墨修搂着我,轻轻抱了一下“现在知道受制于神,也不好受吧?就算知道是好的,可这种压制感,还是太难受了。” 知道他说的是后土,可我感觉墨修以前也是这样。 但懒得去点破了,任由他去。 外面何辜好像在跟阿宝一块,指挥着蛇娃,哪里要重新上菜品,哪里要增酒水。 墨修一出玻璃房,直接就到了何辜身边,握着他的手,点了点他掌心的人面何罗,当着众人的面,带着何辜就走了。 人面何罗这东西,中过的人少,可见到的人却不少。 所有巴山人,都吃过这东西的亏,见何辜毫不避讳的拿出了人面何罗,旁边的人立马退避三舍。 于心眉急急的跑了进来,朝我道“怎么回事?” “投名状啊。”我看着于心眉,轻声道“你放心,清水镇所有人都中过,只要不引动,就不会有事的。” “可一旦引动,这些人就会失去意识,只会想去找母虫,更甚至还会……”于心眉脸色发沉,朝我道“这是谁的主意。” “我和墨修的。”我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朝于心眉道“清水镇里面的东西都毁了吗?你们有没有提前搬点什么出来?我要换身衣服。” 墨修既然料定了里面摆不成宴席,就不知道有没有料定,里面的东西都会被损坏。 阿熵的黑发刚才那样的扫过,土没被吸收掉生机,都算她手下留情了。 “有。”于心眉立马带着我往竹林里去“蛇君知道必有一战,但不知道是和谁。可你们这些出手的,破坏力这么大,能搬的东西就都搬出来了。” “由何极道长,放在那破损的界碑里。”于心眉抿了抿嘴,朝我轻声道“你衣服也在,那些书和聘礼也都在。” 他们还真的是会找地方藏东西啊,藏在界碑里,也不怕后土生气。 何极就守在界碑那里,见我们过去,知道我们是要用什么,直接就将藏在里面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 估计是为了避嫌吧,他只是朝我笑了笑“恭喜小师妹,今日大喜。” 然后直接就换到另一块界碑处去了。 于心眉引着巴蛇环成一圈,想给我弄个换衣间。 可我一引飘带出来,她才恍然想起来“你恢复了啊。” 就算于心眉是个女的,我也没有当着她面换衣服的习惯,所以我引着飘带护着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换着衣服。 可于心眉却幽幽的道“你确定要用到人面何罗吗?” “确定。”我穿好射鱼谷家的长袍,收起飘带,朝于心眉道“如果在巴山,我不需要。可现在,外面那些人,有多少是真心实意的,有多少是准备见风使舵的?” “我并不是说见风使舵是贬义词,其实他们为了生存,这样做,是应当的。可我们经不起这样的转变了!”我轻呼了口气。 沉眼看着于心眉“风家叛变之后,外面就是一盆散砂,你知道的。” 于心眉靠着巴蛇“那你和当初给阿娜下源生之毒的沐七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我引着飘带,纵身从巴蛇之上飞了出去。 正好墨修叫上了白微,用冰引出了无数的冰杯。 他引着洒水,注入杯中。 而何辜掌心的那只人面何罗母虫已经被引出来了,正用飞快的速度在那些注了洒水的冰杯中游荡。 而墨修做这些事情,就是在清水镇的空中,当着所有玄门中人的面。 第1150章 人心浮浮 何辜掌心的人面何罗拖着长长而白细的八根触手,从那些冰杯过的酒杯上游过。 我没有见过人面何罗是如何产卵的,但人面何罗的恶名,在风升陵碰到,以及学校守围,和西归溯源三次,就已经恶名昭著。 更何况,当初龙岐旭引动清水镇那些居民体内的人面何罗时,还是这些玄门中人与风家联手压下去的。 他们见识过人面何罗在血脉中遗留千年,还能孵化的厉害。 现在不管人面何罗游过酒杯,有没有下毒,有没有产卵,只要是游过,那些人心中自然必有猜想。 人面何罗速度快而魅,八条细长的触手在下面浮动,那张美人面却顾盼生辉,脸色潮红,眼波流转,似有羞涩之意。 没一会,由白微引水而铸,墨修注入酒水的几万个冰盏,全部都被人面何罗爬过,浮于空中,宛如盏盏清灯。 那只人面何罗,却好像费尽了全力,回到何辜掌心的时候,触手好像都扎不进去,似乎累得不行了。 墨修看了我一眼,然后一挥手,一道极光瞬间将整个营地都围住了。 而刚才从竹林中避开的何极,手握着拂尘,轻轻一挥。 语气再也没有原先他在这里,与风家交换人质时,那么铿锵有力,带着几分无奈,轻叹道“问地,何极。” 随着他挥手,拂尘上的白麻,一半猛的扎入地底,一半却宛如根根白丝,直接涌入了界碑之中。 地面上的没有任何变化,可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何极已经以问地之术,封住了这被墨修以极光划出来的结界地底,以免有人借遁地逃离。 极光流转,映着空中几万冰盏,真的宛如夜间流灯,很漂亮。 墨修朝我伸了伸手,示意我过去。 跟在我旁边的于心眉,猛的拉住了我。 朝我轻声道“何悦,你想清楚。这么做,日后就算你得登神母之位,也会……留有恶名。” 我拍了拍于心眉的手,朝她轻声道“你知道的,我不在乎。” 以前何寿他们,让我争神母尊位,是因为那样的情况之下,我们需要争一争。 现在,后土醒过来了,就像苍灵说的,为神为母,后土都比我合适。 她能驯牧万族,能掌神权心术,可柔可刚。 我能做的,就是在她休养好之前,帮她驱除掉这些障碍。 就像当初,原主死后,她削骨断头,为原主收了尾。 这无关姐妹情怀,也无关谁当神母,而是必须要这么做。 骂名,我可以背,厚德载物的后土不可以。 于心眉看着我推开的手,嘴唇动了动,却最终还是放开了。 我走到墨修旁边,他牵着我的手,直接悬于空中。 不用他做任何事情,从他引极光封住这里开始,下面已经鸦雀无声。 异鸟收羽,琴笛皆静,宾客归位。 墨修扭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这才一挥手。 道道极光,化成千丝万缕,瞬间缠住那些冰盏,对着下面所有玄门中人飞去。 他为了让我恢复,被我吸食了不少精气,这会却依旧引动神念,化出万千极光缠盏,准确的送到每一个人面前,连蛇娃面前都各有一盏。 露出这一手,为的就是能震慑住所有人。 我握着他的手,能感觉到他手指轻颤,掌心发寒。 虽说输入生机的能力,我生来没有,可也和何辜联手做过几次,我与墨修双手紧握,试着给他传送生机。 等冰盏都停好后,墨修这才轻伸手搂着我,低头看着下方众人“虽说本君与何悦,两情相悦,已育有一子。可婚礼今日才办,本君心有亏欠。” “今日既然各位前来参宴,本君无以为报,请满饮此杯,算是本君与何悦,略尽心意。”墨修再次挥了挥手,那些冰盏在众人面前浮了浮,以表敬意。 原本鸦雀无声的下面,开始有着轻微的吸气声了。 我上次风家交换人质后,用神念感知所有人的想法,那感觉真的不太好。 人心繁杂,不过是各有权衡,和妥协罢了。 如果有更好的选择,这些玄门中人,也不会选择我了。 就算我不用神念,光是看那些人往后土离开的方向瞥,就知道他们又在权衡了。 估计是在想,后土重归,如果由后土统领玄门,是不是就不用喝这可能有人面何罗卵的酒水了。 就连飞羽门和空幻门的众人,也全部都迟疑了。 沉青想说话,一边的木茂一把拉住了她,朝她摇了摇头。 巴山众人,听不懂墨修说什么,于心眉还要慢慢的翻译。 极光流转,映着那布满整个极光结界中的冰盏,从上往下看,宛如无数流萤闪烁。 墨修现在感知所想,根本就不用刻意引动神念,脸上的笑慢慢的变得意味深长。 扭头朝我笑了笑,正要开口说什么。 却听到下面,传来咔的一声响,跟着好像是被冻到了,又倒吸了一口气。 似乎就是阿宝的声音! 我连忙沉眼看去,果然见阿宝呲着牙,半张着嘴,嘴里咯咯作响。 这是连冰盏也一口嚼了! 见我看着他,阿宝还朝我笑了笑。 跟着猛的抽出斩龙剑,腾身而起,发出一声嘶嘶蛇鸣。 下面那些蛇娃,立马唆的一下,一卷蛇信,就将悬于它们面前的冰盏直接吞入腹中。 它们没有嚼,一口吞了进去。 但蛇娃喜温,吞了块冰,又都跟阿宝一样吐着蛇信,似乎不太舒服。 下面立马全是蛇娃嘶嘶吐信的声音。 阿宝握着斩龙剑,慢慢落下,朝我轻笑。 我看着他,突然感觉眼眶发酸。 他是知道人面何罗有多危险的,却还是想也没想,就连酒带盏,一口吞了。 有阿宝带头,于心眉昂首沉喝了一声,巴山各峰主,与巴山所有人,都昂着沉喝。 举手捧着冰盏,对着我和墨修,昂首欢呼了一句,就算听不懂,也知道这是祝贺我和墨修。 然后就学着阿宝的样子,一把连酒带盏,直接塞进了嘴里。 巴山终不相负! 我看着巴山无论男女老少,都含着冰盏,呜呜的大笑,眼睛一阵阵的发热。 墨修却依旧紧握着我的手,沉眼看着下面。 除了阿宝和蛇娃,巴山众人之外,其他的玄门,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第1151章 共饮一杯 做什么事情,都最怕冷场。 这饮酒的事情,按理就该齐声欢喝,大家举杯更饮。 可阿宝带着蛇娃喝了一波,巴山人因为言语不通,让于心眉翻译之后,又喝了下一波。 但两波过后,下面依旧一片沉默。 墨修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冷呵了一声“大家不是要与我和何悦,共同迎对风家叛变,应对华胥之渊的吗?现在不过是一杯酒,大家就不敢了吗?” “这酒虽然有人面何罗爬过,大家也见过清水镇居民,身带人面何罗卵,血脉流传千年,依旧没有任何感觉。如若不相负,大家岂不是相安无事,何需如此权衡。”墨修语气慢慢变得平和了。 我看着下面玄门中人都黑沉着脸,那些在最外围的新兴教派,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一经有人发声,整个场面立马就轰的一声,全部炸开了锅。 白微耳朵尖,好像听到了什么气急了,立马蛇身一昂,到了我和墨修身边“就算有毒,又毒不死。就不敢喝了吗?” “他们现在还说让后土来主持大局,说她才是真正的神母,说你原本登神堕魔都不过是一念之间,如果以后再有人惹你,如果引动人面何罗……”小神蛇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了什么。 立马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地上的何辜,猛的化出神蛇之身,发出一声高吟,蛇身环转,瞬间就将那议论的声音压了下去。 等下面再次安静之后,白微才沉声道“你们也看到了,人面何罗的母虫并不是在何悦手里,而是在何辜手里。何辜道长,心系苍生,不会乱害人,你们都信不过吗?” 我瞥眼看着白微,感觉她虽然聪明,可真的是环境太过单纯了。 这些人单心的,并不是谁掌控着人面何罗,而是不想受制于人。 就算让他们喝下这酒的是后土,他们也会怀疑后土的目的,人心本就是如此,无关好坏。 朝白微笑了笑,示意她不要急。 可白微却冷哼一声,猛的一转手,一道寒风一卷,直接从最外围一个全是孩子的新兴教派,卷了一个冰盏回来。 就像蛇娃一般,直接昂首,就将冰盏吞进了腹中。 然后化成人身,挑衅的看着下面的众人“我神蛇一族,先祖白矖,不畏生死,随娲祖补天。我阿爹阿娘镇守一方之门,今日我白微在此,与何悦同生共死,应对六合之乱。” “你们不敢,我敢!你们怕死,我不怕!”小神蛇似乎真的气到了,一昂首就气鼓鼓的走了。 随着她一走,下面气压好像更低了。 而何苦却突然一转狐尾,也从那童子教卷来几个冰盏,递给旁边的何寿何欢,还有何极。 朝悬于空中的我和何寿,虚举了一下。 何寿更是哈哈大笑“贵子你们早生了,百年对于你们而言,太短了。我们这些师兄,就不说吉利话了。” “就借小神蛇的话,共饮此杯,同对六合之乱。”跟着一昂首,化出龟首,也是连酒带盏一口吞了。 问天宗众人都喝了,下面又开始有了窃窃私语。 突然一声毕方清啸,沉青推开了木茂,纵身立于毕方之上。 伸手一把就抓过冰盏,全部塞在嘴里。 或许是真的太冰了,她冻得脸都有点扭,塞得小嘴都鼓起来了。 估计也感觉不太好看,连忙张嘴昂首呼了口气,咔咔两下,将冰盏给咬碎,咕噜的吞着酒水。 然后吐着冻麻的舌头,朝我道“无论你日后为神母也好,巴山巫神也罢。就算你什么都不是,只要你是何悦,我就认你!” 她说完,低头看着下面飞羽门的人“我只不过是临危受命,成了门主。喝下这杯酒,也只不过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你们如若不想喝,大可不必勉强。如果墨修和何悦用强,就算我和毕方拼尽全力,也会阻拦他们,让你们安然离去。” 她这话,还挺有意思的。 喝了那杯酒,是因为信我。 阻止我和墨修用强,逼飞羽门那些人喝,是因为她的职任。 她没有劝,只是表明态度,却又让人寻味,而且似乎不喝,又对不起她这番话。 我和墨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 那个带着毕方,初入巴山,脸上还有着稚气和怯意的小姑娘,才多久,却能镇得住大局了。 随着沉青落音一落,飞羽门众人似乎目光动了转。 还没等他们打定主意,潮生就一纵身,脚踏明月,到了沉青身边。 手里捏着冰盏,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沉青“你吞太快了,该等我一起的。” “对!对!你们就该一起!”何寿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上了头,完全不怕事大,吆喝道“沉青,你该和潮生一起,再来一杯。” 他立马还朝白微道“快给人家送个冰盏啊,有没有酒都没关系,这成双成对的,才好看。” 白微气也不生了,连忙笑嘻嘻的挥手,一个冰盏就到了面前,还特意倒满了酒,亲自送到沉青面前“就凭你这意气,虽说蛇鸟相对,我家都不喜欢鸟,但我喜欢你!” 沉青有点腼腆的笑了笑,看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潮生,脸突然一红。 接过冰盏,与潮生对视一眼,两人朝我和墨修轻轻举杯,跟着又是直接塞进嘴里。 我不知道这是小神蛇以术法引出来的冰盏好吃,或是吃了好呢,还是感觉这样连盏吞更有豪气。 但随着潮生和沉青共饮,下面飞羽门和空幻门的,纷纷抬手握盏,对着我和墨修沉声道“祝蛇君与何家主大喜!” 无一例外,全都是囫囵着连冰盏吞了。 随着这两门打开,辰州符、五仙派各玄门都纷纷握盏,恭贺我和墨修。 却也都是将冰盏直接吞了。 每吞一个冰盏,那缠着的极光就会消失。 到最后,只剩道道缕缕的极光,全部牵向了那些新兴教派。 不只我和墨修,连其他玄门,对他们也是积怨以久。 所以这会,全部都扭头朝他们看去。 第1152章 社会体系 这些新兴教派势力发展极快,从分散造神开始,清水镇显露神迹,他们才开始出现。 现在光是在这里的,就有霓裳门,童子教,昆仑派,以及夕阳门啥啥的。 或许是感觉到我所想,墨修还朝我轻声道“还有玉女门和伐女门,熬渣门,和战怨斋。” 这两个门派明显又是后面兴起的,我都没有听过。 墨修却复又朝我解释道“玉女门,自然如其名,参与的都自认为是玉女,且不婚主义的女子。” 我听着有点不解,不婚也没错啊。 墨修却朝我苦笑道“这个玉女门也是有点意思的,这里面的人都不是像霓裳门,刻意出去反展的会员,全部都是主动找上去的。” “女子不婚,也没什么。可对于父母,就是大不孝,有的父母就步步紧逼,更甚至恶言相向,走上极端的。” “除了父母,还有来自于身边同事和朋友异样的目光。她们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在那些霓裳门什么的兴起的时候,就自发抱团取暖了。” “如果她们不抱团取暖,就会被昆仑教和夕阳门,以养女不肖,或是生来是个女的就该嫁人生子各种不成立罪名施以惩戒。”墨修脸带嘲讽。 他对这玉女门,好像更多的是同情。 我顺着墨修的目光看过去,本以为会和电视里那种玉女一样,都是些清纯如白花般的女子。 可抬眼,却发现个个都目光坚毅,脸色沉定,半点柔弱都没有。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不是敢于抗争,自身有一定的实力,大概都会顺着父母的意,早早的听从家里的安排,嫁人了吧。 并不是说嫁人不好,而是为了嫁人而嫁人,不是因为爱情,不是因为与对方有共同的生活方式,只是妥协于父母和社会的压力,这并不是很好。 但玉女门的人,似乎没有仇恨,也没有惩戒其他人。 那她们是怎么生存下来,怎么应对昆仑门和夕阳派的惩戒的? 墨修却继续朝我道“玉女门和霓裳门,都是由舒心怡在管。所以应对外围攻势,都是由霓裳门的人在应对,玉女门似乎就是……” “不婚女子的一个避风港湾。”墨修说完,朝我沉声道“她们来参宴,也只不过是因为舒心怡来了。据我让蛇族查探的消息,玉女门的人暂时没有沾过血。” 我再次听到舒心怡这个名字,一时也有点恍然,听着墨修对玉女门的存在,居然还带有一定的认同,就更恍然了。 这么听的话,玉女门好像更接近以前珠江三角洲地区的自梳女,除了不嫁人,其他都自给自足。 墨修刻意点明玉女门后,至于其他的教派,依旧和以前一样,有的是因为害怕被惩戒,组织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门派。 所谓的伐女门,却是针对女子的,全是男的,各方面都是针对女子的。抱怨女子彩礼高,现实,爱虚荣如何如何的。 熬渣门是报复渣男的,不同于霓裳门,熬渣不会要人性命,也不夺生机,就是联手虐渣男,就像熬油渣一样,慢慢将人熬得油尽灯枯,只留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 而战怨斋就厉害了,据说是专门用来针对婆婆和大姑子、小叔子的。 我光是听墨修的解释,就只感觉好复杂。 看着外围,乌压压比里面正统玄门更多的新兴教派,只感觉头痛。 玄门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两三万人。 可新兴教派,因为参与俗世,而且站的立场分明,是偏向于华胥之渊的,所以来参加的都是教派里特意派来的骨干。 可光是这些人,都不下于三四万,比来的玄门中人还多。 就算在这里全歼,也没有太大的意思。 听墨修的意思,对于这些人,也是头痛。 每个人都是多面体,有着多重的身份,所以社会关系才能稳定。 当只认一个身份,剪断其他身份的联系时,也就是社会体系崩塌的时候。 所以这几天里,玄门中人和他们相处,也知道他们的问题所在,这会他们都不肯喝那盏酒,也不知道怎么办,也只是看着他们,似乎等我令下。 这些新兴教派的成员,也都抬眼看着悬于空中的我和墨修,目光中根本就没有玄门中人的那种敬意。 衣着也很分明,他们穿的服装虽然按门派统一,但都是现在的款式,不像玄门中人,都是各自门派创立之时所定下的服装。 这些教派的教义互相冲突,可在要惩戒的对象加入其他教派后,他们就不再追究,似乎就是为了将人逼到一个独立的社会体系中。 我沉眼看着那些人,朝墨修道“我来用神念控制吧。” 阿娜能意识侵占,我没有试过,但也曾经以神念唤醒过应龙。 既然玄门中人都喝了,如果这些人不喝,那我怎么和这些玄门中人交待。 但如要将他们这几万人都杀了,也不太现实,难道又都埋在竹林里当肥料吗? 我瞥眼看着那些人,慢慢的闭眼,神念微动,黑发一根根涌起,对着那些玄门中人就浮了过去。 这个时候,再不立威,我就很难服众了。 可就在我黑发飘动的时候,有个声音突然昂声道“慢着。” 跟着就见霓裳门里,一个穿着风衣的女子走了出来。 我看着她,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或是神态,都不认识。 但她却给了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样子,你肯定就认不出我。”风衣女猛的张嘴,吐出一条分叉的信子,在脸上一添。 我涌动的神念,能感觉到她周身有什么涌动,就像有一种气味,瞬间从她身体往四周扩散。 跟着她那张脸,就变成了舒心怡的。 她朝我笑了笑“这样子,是不是就熟悉多了。” 我看着她,一股莫名的恨意翻涌。 如果不是她那霓裳门,以活人为祭坛,转送生机,龙夫人身上的血管,也不会都曲张成那样。 她也不会变成废子,被抛出来送死。 华胥之渊没有这么多生机,也养不出这么多水蛭蛇娃。 但现在的场合,不能大开杀戒。 她既然出了头,自然也是作为代表的。 那些新兴教派,领头的,以及里面可能都暗藏着和舒心怡一样,能随意变化容貌的先天之民。 舒心怡这会毫不掩饰自己先天之民的身份,那些新兴教派的人,居然没有一个吃惊的。 也就是说,在这些人眼中,舒心怡是不是异类,已经不重要了。 我在脑中告诉墨修,让他看好四周。 这才盯着舒心怡道“舒门主,是有话要说吗?” “是。”舒心怡见我认出她来,直接又一伸信子,一身风衣还穿着,可头上的头发却变成了细细的肉芽。 原本光滑皎洁的脸,立马变成了一张蜥蜴脸。 身体也瞬间拔高,至少两米以上,骨骼强壮,肌肉迸发。 她直接朝我道“何家主不是一直想看一看,先天之民吗?我就是来让你看的!” 第1153章 胜利果实 舒心怡说是让我看,其实是给在场所有玄门中人看的。 她不再用那个任何人都看不穿的幻术,化成人形。 而是直接用先天之民的身体,朝前走了两步,每走一步,那地上就会多出一个厚实的脚印。 舒心怡似乎还有点烦,顺着脚印抬脚扫了扫,脚如铲子一般,直接就将地上的土一铲铲的给铲开了。 居然从地下,挖出了一根比大腿还粗的石桩。 似乎就是上次何极问地时,长出来的石桩。 舒心怡的手这会也布满了鳞片,宛如一只蜥蜴爪,指甲锋利。 看着那石桩,还用脚踢了踢,跟着伸出一根手指,朝那石桩轻轻一挥。 就好像割豆腐…… 不! 比割豆腐更容易,毕竟豆腐柔软不受力,所以并不算好切。 可她就那样用一根手指,轻轻一划,就割断了那根石桩。 伸手拿起来,用手指甲削着玩。 一片片的石片就宛如用刨冰一样,被轻松的刨了下来。 站在她对面的玄门中人,都鸦雀无声。 舒心怡却朝我道“先天之民的实力,除了身体比普通人强壮不知道多少倍之外,还有着当初先祖潜入地底时,带进去的一些秘术。” “所以呢?”我盯着舒心怡这个还算比较熟的人,沉声道“就算你能以指削石,可这些玄门中人,能裂金断石的,在不少数。” “而且你这么嚣张,自然是料定我不敢杀你。这些人里面……”我伸手指了指外围新兴教派的那些人,轻声道“有多少是你们先天之民。” 新兴教派一直都在最外围,但一直也没有动静。 从开宴开始,虽有于心眉的安排,可他们似乎很顺从的就全部聚拢在外围。 现在看来,就是合围之势。 我话音一落,这些玄门中人也并不吃惊,立马悄然布置,打算暗中打动。 阿宝更甚至嘶嘶的说了几句什么,蛇娃立马唰唰的游走,围成一个圆圈,正好挡在玄门中人和新兴教派之间。 一旦开战,蛇娃就会以声波对新兴教派的这些人进行第一波攻击,同时护住里面的玄门中人。 墨修却半点都不在意,而是淡定的悬于空中,看着下面阿宝带着蛇娃,三三为一组,好像在考校阿宝。 而于心眉沉喝一声,立马巴山人立马纷纷握弓搭箭。 既然知道这些新兴教派在,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必有一战。 墨修有所准备,我自然也会让巴山有所准备。 可舒心怡看着这边的布置,却只是瞥眼看着外围似乎都没有动的新兴教派那些人。 依旧用那知性的语气,劝我道“你看,神权心术,你还要靠下虫卵来控制。可我们虽各有不同,却团结一心,而且不动声色,不比你们强吗?” 可那些人,都是被一种情绪给完全控制。 我看着舒心怡“所以你今天来,是想教我神权心术的?” “不是。”舒心怡好像削烦了,直接手一捏,还有半臂长的石桩全部化成齑粉。 朝我道“绝地天通之前,说是人神共治,其实就是神治。帝王心术,予取予夺,雷霆雨露,又何尝不是学自于神权心术。” “可人心浮动,帝王心术,终究不如神权,他们终究只敢称天子,也不得不承认,君权神授以正民心。”舒心怡讲得似乎有点偏。 我现在反正不急了,对于和先天之民多接触的机会,倒也不想错过。 就任由她说,这也算思想碰撞,多了解对方吧。 可舒心怡说完,却朝我道“我以先天之民族长的身份,有话单独跟你说。” 我听着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就是先天之民的族长。 可跟着,却又明白,如果她是族长,一切就情有可原。 只有族长,才能让龙夫人心甘情愿,用自己身体布下活祭坛,引生机入华胥之渊。 我当下看着舒心怡“怎么称呼?” “名字并不重要,你还是叫我舒心怡吧。”舒心怡却只是拍了拍全是石头齑粉的手,朝我道“我要一个单独和你谈话的环境。进入清水镇内,就你和我。” “不知道你敢不敢?”舒心怡说到这里,偏头看向了白微“小神蛇好胆,不知道你看到我现在这样子,有没有几分熟悉啊。” 白微目光凛冽,却还是冷哼道“可你们还是不同的。” 我不知道是哪里不同,但应该是白微见过与先天之民类似的种族。 不过舒心怡这话,也是在回应小神蛇刚才说玄门中人,不敢喝酒的话。 我朝舒心怡笑了笑,一引飘带,直接朝着清水镇而去。 下面何寿还“哎”了一声,可见墨修没动,又叹了口气“她老公都不急,我这个师兄急什么。” 墨修的极光结界,并没有拦我和舒心怡。 何极引动的界碑结界,也只是布于地底,所以我和舒心怡直接就到了清水镇里面。 这里已经又成了一片废墟,连原先的竹屋和那口井,以及墨修引出来的石桌,全部都没有了。 地上全是那种被夯实的土,舒心怡进来后,还顺着前面慢慢走了几步,转眼四顾之后。 突然伸手,对着地面一掐。 就见道道冰棱,顺着清水镇的地面,飞快的往外蔓延。 连那夯实的土,好像里面都结出了冰花。 赫然就是先天之民的冰晶苍穹! 我被冻得直哆嗦,引着飘带护住身体,隔绝寒气。 看了看这冰晶苍穹的范围,别说比不上当初布满整个风城的那个,连清水镇都没有布满,就只有一间房大小。 朝舒心怡道“你这用来杀我,就有点小孩子气了。是不想和华胥她们混了,所以用这冰晶苍穹隔绝声音来跟我谈条件吗?” 舒心怡低头看着我,轻声道“先天之民潜入地底,并非是我们先祖的意愿。数万年居于地心熔岩之间,暗无天日,没有生机,族人越来越少,那种痛苦,你是不能理解的。我们想要的,不过是重回地面。” “条件。”我盯着舒心怡,轻声道“如果在龙夫人死前,你们没有办立这些新兴教派,没有害死这么多人,我还是乐意跟你说这些的。” 从知道先天之民的处境,联想到龙夫人那些生活习惯,其实我可以理解他们的痛苦的。 可他们害死了多少人? 还包括龙夫人! 突然感觉我也很矛盾,我恨龙夫人,恨到可以杀了她…… 可我也恨这些逼龙夫人去死的先天之民! 这大概也是迁怒的一种吧。 舒心怡看着我,轻声道“你性格变了很多。” “说吧。”我没心思跟她再兜圈子。 舒心怡也没有再犹豫,沉声道“先天之民保证,出来之后,就用幻化之术,变得与常人无异,不威胁生命的前提下,不会使用术法,只求在地界有一立足之地。” “你们可以做什么,又要我做什么?”我盯着舒心怡,沉笑道“别一开始,就分胜利果实,想着战后如何。这一仗还不知道怎么打呢,你想要果子,总得说说你出什么力吧?” 第1154章 无关私情 先天之民,能悄然从地底出来,让我们半点感觉都没有,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沐七突然出现,吸引了我们所有的注意力。 中间还有阿熵、华胥的谋划,以及龙夫人的牺牲。 她们原先想的,与我最先以为的华胥的谋划一样,就是占领地界,孕育新的种族。 那样先天之民,占有绝大的优势,毕竟光是他们身体素质,就比普通人强太多了。 现在舒心怡跟我一样,都没有想到华胥和阿熵,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个地界。 如果我们没有成功阻止华胥和玄老,冲破天禁,重归天界这件事情,我们所有人都可能会死。 而先天之民,会成为华胥和玄老他们,征战天界的兵卒。 最后不管是不是不成功,他们的存活率只会更小。 就像舒心怡说的,她们在地底的时候,族人就越来越少,她们珍惜每一个族人,也很有牺牲精神。 龙夫人能为了种族,孤身从地底出来,就算清水镇能避开一部分天禁,她在外面这么多年,也不算好受。 最后,她也用自己的身体,成了一个祭坛,让先天之民,有和华胥淡判的资本。 依旧还是白微那句话,种族之争,无关对错,没有私情。 舒心怡听了我的话,只是沉声道“第一,我可以让今天进入结界的所有人,都饮下那杯带有人面何罗的毒酒,让你在全玄门面前立威。” 我听着只是看着土里涌出来的冰花“第二呢?” 她还是挺有诚心的,至少将自己能做的,一件件的想好了。 “第二。”舒心怡沉眼看着我,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在华胥之渊的先天之民,可以暗中与我相联系,里应外合,助你们攻打华胥之渊。” “你认为这能成功吗?”我盯着舒心怡,瞥眼看着下面一朵冰霜花,伸着手指摘下来“攻打华胥之渊,这件事情,我们想了很久了,可每次别说无功而返,连华胥之渊都没有进去过。” “华胥之渊自然下不去,毕竟有那些水蛭蛇娃,还有那么多以生机和活人养出来的小地母。”舒心怡说到这里,目光沉了沉,眼带强压着的愤恨。 却依旧朝我道“但攻破那个玄龟壳还是可以的。我可以用冰晶苍穹,将那个玄龟壳全部冻起来,由先天之民,从里面杀出。” 我捏着那朵冰霜花,抿嘴看着她笑“先用冰晶苍穹封住整个龟壳,再从里面杀出?这是料定风家破不开冰晶苍穹啊。” 我们破过,可现在阿乖不在,没有他掌心那轮烈日,我们也破不了。 如果我们进去了,那也出不来,到时如果先天之民突然反水,我们才是那瓮中之鳖。 舒心怡身为一族之长,知道神权心术,出来才多久,就创立了这么多新兴教派,搅得外面一片人心浮散,何止是用聪明来形容啊。 立马看透了我的想法,沉吸了一口气,信子在空中吞吐了一下“我引动冰晶苍穹,龟壳之中的先天之民,从里面杀出。” 她沉眼看着我,沉声道“何家主,只需在风城——” 我捏着冰霜花,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舒心怡低头看了看地面,信子嘶嘶吐了吐,声音发哽“你们只需在风城外围等着就行了。” “也就是说,由先天之民在龟壳之内,与玄老和风家厮杀。可风家还有那么多异兽,你确定先天之民,能战胜吗?”我看着舒心怡,沉声道“风家能战的子弟,不下两万之数,还有其他老弱,还有成千上万的异兽,以及各种武器。先天之民现在还有多少?” “不到五千。”舒心怡目光坚定,闪着水光“可先天之民,皆可死战!” 我对上她的眼睛,她现在是一族之长,所以是以本族先天之民的形态,虽说是一双蛇眸,可眼中带着悲怆和死战的决心。 她说五千,怕还是有水份,不过是号称。 就我入玄龟壳里的情况来看,先天之民,怕是不足两千之数。 从区域划分,先天之民所占的地方,离那只三足金乌最近,却不过是一座耸立的石室塔。 因为先天之民身形高大,所了石室单高,比风家人居住的有所不同,很容易辨别。 两千之数,还有随着舒心怡到外面的,玄龟壳里的,怕还要打个折扣,还有加上老少。 就算皆可死战,但风家有五万之众,还有异兽,还有武器,还有玄老。 这怎么战? 如果只是杀出一条血路,还有可能。 她为表诚意,却提出,先以冰晶苍穹封起来,还有十足的把握,只让我们在外面等着,这就是真的死战了。 我在心里权衡了一下,看着舒心怡“你花这么大的代价,想要我做什么?” 心头隐约知道舒心怡要想做什么了。 她目光沉定,朝我喃喃的道“今天风望舒被你吸了生机,华胥和玄老肯定会启动她的躯体,帮她记忆转入。所以今天其实是发战乱,最好的机会。” “确实。”我点了点头。 现在两方僵持,华胥他们在等我们困不住阿乖体内的有无之蛇。 我们也在等,等他们还有没有异动。 今天又是我和墨修婚礼满月酒同时办,玄门中人这么大的摊子,我们还没有收起来,自然没有时间去攻打华胥之渊。 舒心怡复又道“所以如若你答应,谈完之后,我就可以直接从清水镇外,入华胥之渊,直接开战!” 她这计划挺好的,实施起来也快,马上见效。 我盯着舒心怡“这听起来,我没有任何损失,但你要想清楚,背水一战,孤注一掷,如果有一个结果不好。先天之民,就要灭族了!所以你还是先说说,你想要的。” 她潜入华胥之渊开战,我只要在外面等就行了。 先天之民死战,我们看热闹,等结果,怎么算都不输。 所以要付出的,自然也不少。 “第一,我带来的那些人里面,就是玉女门那些……”舒心怡似乎沉吸了口气,抬眼看着我“一共两百七十一人,她们……” “是先天之民。”我沉眼看着舒心怡,轻声道“还都是孩子。” 在墨修说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太对了。 玉女门的存在,与舒心怡创立的这些新光教派差别太大了。 没有仇恨,没有杀戮,还有霓裳门护卫着。 就算是位置也挺玄妙的,虽然同是在外围一圈,可玉女门却被霓裳门护在中间。 舒心怡这是打算,先天之民在玄龟壳中死战,而将这些孩子,这一族血脉托付给我。 第1155章 背水一战 我发现自己有点接娃的特质,先是阿宝,后是阿贝,然后还有于古月和那些蛇娃。 似乎大家都喜欢将未成年,托付给我。 可我自己连亲生的都带不好,怎么带这些。 舒心怡的决定,有点太快了。 似乎急着将这些族人托付给我,又急着去攻打华胥之渊。 当下沉声道“今天才带出来?的?” 无论哪个种族,孩子都是希望,也是最容易为质的。 这点华胥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这些先天之民的孩子,不可能会原先就在外面,必然是在玄龟壳中为质的。 舒心怡这么急,只有一个可能,就时间很急。 她不能让玄老发现。 可她将这些孩子放在我这里,又何尝不是为质。 同时也是表明诚意! 舒心怡那宛如四脚蛇在太阳下闪着七彩光的鳞片脸上,闪过苦笑“华胥沉于深渊,专门养育着她那些水蛭蛇娃。玄龟壳里,掌事的都是玄老,风望舒也不过是个表明风家嫡系还存在的吉祥物,让风家人还有点念想。” 这就像个亡国公主啊! “所以今天玄老和风望舒出来,我就借机,以幻术,让族人变成了这些孩子的模样。” “阿熵出来的时候,我让那只三足金乌感知阿熵的存在,它知道阿熵受难,想从玄龟壳里出来,风家人急着追三足金乌,我就借机,将这些孩子都转移了出来。带到了这里,他们暂时不会发现。”舒心怡说着,朝我道“其实还得谢你。” 这是借着我们和玄老、风望舒周旋,找了个机会啊。 怪不得她这么着急,玄老已经回去了,等他将风望舒的躯体弄好,很快就会发现这个异样。 那玄龟壳里的先天之民,就危险了。 但这些先天之民的孩子,留在我这里也是个麻烦。 无论舒心怡以冰晶苍穹封住玄龟壳,最后有没有成功,光是她这叛变的举动,就会让里面风家的人也开始有了叛变的想法。 到时玄老和华胥怕是不会让这些先天之民的孩子存活,会全部杀了,泄愤,加立威。 这也就是为什么,舒心怡不找墨修谈,却找我谈的原因。 因为我是一个母亲,她知道我会不忍心。 她这会居然朝我笑了笑“在你出来后,梓晨跟我说过几次你。不过半年,她就感觉很矛盾,她认为你不是那个原主,不该来承受这些。所以后面很多事情,她都不愿意参与,尽量避开。” 我知道舒心怡为什么提龙夫人,只是轻声道“你知道后果吗?” “知道。”舒心怡突然朝我笑了笑,语气变成爽朗“据先天之民的先祖记载,灭世洪水之间,世的先天之民,不下十万之数。可最终潜入地底的,不足三万。” “现在……”舒心怡语气哽了一下,朝我道“你也知道的,五千不过是个虚数。可一旦以冰晶苍穹封住玄龟壳,就算玄老和华胥,一时之间也打不开。” “我们还有一个大杀招,至少可以带着玄龟壳和里面的人,全部同归于尽。”舒心怡脸带坚毅。 慢慢抬手,拍了拍肩膀“等我出去之后,这些孩子就会喝下那杯有人面何罗卵的酒,他们就受制于你。” “我们不求其他,就求,你能让他们活下去。”舒心怡蛇眸闪着水光,沉声道“牺牲一族之力,保存希望,这才是我们一族的生存法则。” 我听着在心底细细的思量了一下,这才轻声道“大体上,能接受,但我要改两个小规则。” 舒心怡听到这里,蛇眸收缩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你说。” “第一,既然他们为质,又要在地界生存,人面何罗这种东西,华胥就有。对你们有没有作用,我也不知道,所以要换成苍灵的竹根,他一直保持中立,以后如何权衡先天之民这一脉在地界生存,是不是使用术法,或是枉杀无辜,都由他判定,如何?”我盯着舒心怡,沉声道“你应该信得过苍灵吧?” 舒心怡脸上闪过一缕七彩,脸色变了变,眼眸慢慢阖起,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好。第二呢?” “第二,他们只能在巴山生存。”我看着舒心怡,沉声道“先天之民的幻术太过厉害,不只是改变外貌,而是在变成的时候,凭着特殊的信息素,改变所有人的认知。所以不能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只能活在巴山。” 就像当初我出来,替换成龙夫人女儿龙灵的时候,她明明是黑瘦的,和我差别挺大的,可无论是清水镇哪个人,见到我,都认为我是龙灵。 如果这些先天之民的孩子,在外面生活,就算有苍灵的竹根在体内,他们可以变成任何人。 凭他们能以一族之力,保存希望的种族信念,他们也不难找出破解竹根的办法。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巴山圈地而活。 我想到这里,不由的想到了龙岐旭,他当初就跟我提过这个办法。 只是当时,他话里的意思,圈地养的不是先天之民,而是普通人。 舒心怡猛的睁开眼,盯着我,眼中闪过羞辱,却还是沉声道“我们不是牛羊,不会被圈养!” “我会从巴山划一座山头给他们,让他们和与世隔绝的巴山人一样,生活在巴山。”我沉眼看着舒心怡,一只一句道“他们入了巴山,就算不用幻术变成现在人的模样,用你现在的面貌,也能好好的生活,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办法。” 巴山异族不少,算高大,先天之民还是不如夸父。 “而且在巴山,我才能更好的保证他们能避开华胥和玄老的追杀。”我盯着舒心怡,轻笑道“你也该想到的,你们叛变,华胥和玄老是不会放过这些孩子的。” 舒心怡眼中依旧闪过不甘,可看着我,还是点了点头道“好。” “既然如此,那就出去吧。你也赶时间,不希望玄老先一步发现吧?”我朝舒心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引着飘带,就准备往外走。 可就在我转身的时候,舒心怡却突然在我身后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脚步一僵,问这句话的,可不只她一个。 扭头看着舒心怡,轻声道“我不是她。” 第1156章 关门死斗 原主在死之前,有过很多安排,其中就包括让后土削骨断头。 就算她死后,整个地界大事也依旧有她的身影。 不说她神魂所化的女娲,光是她留下这具躯体,还让来帮忙治水的应龙,留于世间,布下这个大局,就证明很多事情都是在她的谋划之中。 这点倒是和苍灵所说的,至情至性,有点出入啊。 舒心怡听我否认,蛇眸中闪过失落,慢慢阖了起来。 没有张嘴,可信子却从宛如蛇嘴尖处的一个小孔中伸出来,在空中吞吐着。 龙蛇之属的,一般这样,是极度的情绪不稳定,也是在思索着什么。 我慢慢聚神,黑发能感觉到空气中冰晶苍穹所散发出来的寒意。 只要她敢出手,我绝不留情。 “算了。”舒心怡却突然开口,沉声道“或许,当初她让我们潜入地底,却再也没有管过我们。就是在那所谓的六合间,看到了未来所有的事情,等的就是我走出这一步。” 舒心怡脸带悲怆“或许她给我们点明生路的时候,也算到了我们后来的叛变,以及现在不得不断尾求生的事情。” 她脸上的鳞片好像映日般闪烁着光芒“既然你不是她,那你就只是何悦。前尘往事,皆随洪水而去。” “今日,我将我族两百七十一人全部托付给你。我族率先为你战死,平风家之乱,如此之功,希望你以后,能善待我这些族人。”舒心怡脸上鳞片以一定的频率闪动着,就好像游动的蛇,身上鳞纹翻滚。 前路渺茫,我也不知道这些先天之民的孩子到我手里,是不是全部都能存活下来。 舒心怡却转手拍了一下肩膀,猛的一跨脚,身如疾光,瞬间冲了出去。 直接冲破了极光结界,对着下面喊了一声“饮!” 她速度快,我还沉静在她刚才所说的话,以及她这一步走后,对我们整个大局的影响。 本以为外面有墨修布下的极光结界,她冲不破的。 却没想,她直接就冲了进去。 看样子,先天之民确实有与当初那些龙蛇之属的大神一战的实力。 一声“饮”后,除了被霓裳门守在中间的玉女门那些人,其余的新兴教派,全部都伸手,端起那只冰盏,直接塞进嘴里。 舒心怡明显在刚才,鳞片闪动的时候,就和结界之内的先天之民,传出了信息。 童子教有几个没有冰盏的,霓裳门的直接就将玉女门的冰盏推了过去。 或许是冰盏太冰了吧,这几万新兴教派的人中间,每个教派都会在吞入冰盏入,有几个人脸上鳞片闪烁,好像被冻得维持不住幻术,直接恢复了先天之民的样子。 舒心怡嚼着嘴里的冰,转眼看着玉女门那些人,脸上鳞片涌动闪烁。 玉女门那些原本好像是精英女性的脸,立马变成了和舒心怡一样的蜥蜴脸。 或许是还年幼吧,就算她们身体有大有小,可鳞片颜色也依旧嫩嫩的,有的还只有阿宝那么大。 可所有人都目光坚毅,朝着舒心怡一拍肩膀,对着她点头行礼,脸上鳞片也在闪烁着。 明显是在用这个方法,在交流。 我引着飘带,进入结界。 墨修朝我轻声道“她们这一族,好像靠的就是鳞片涌动时,发出的信息素交流。” 每种生物都有自己特定的交流方法,比如蚂蚁就是靠信息素,蜜蜂靠飞舞时的舞蹈。 舒心怡和这些先天之民的孩子好像在告别,又好像在交待什么的。 随着她鳞片闪烁完,那些以人形隐藏在新兴教派中的先天之民,和舒心怡一起,扭头看了我一眼。 然后舒心怡沉喝一声,这些先天之民,居然如同当初胡一色和沐七一样,直接沉入了地底。 “怎么走了?”何寿立马飞了上来,朝墨修道“何极的问地之术没有拦住她们,你怎么不用飘带将她们全部绑住。就算他们喝了人面何罗的卵,这东西还是华胥给何辜的呢,她们回华胥之渊,如果解了呢?” 他说到这里,目光也是一闪,朝我小声道“你们谈了什么?怎么还留了这些小崽子和这些受蛊惑的人在这里?” 我看了墨修一眼,他似乎一点都不好奇舒心怡跟我说了什么。 玄门中人这会也震惊于突然出现这么多先天之民,一时之间看着那些还带着稚气的孩子,脸带惧色。 毕竟玉女门的人,在这里这么久,刚才还是一个个精英玉女的样子,这会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全身长着鳞片,头带肉冠,蛇眸分信的先天之民,他们怎么不害怕。 众目睽睽,全部盯着这些先天之民的孩子。 那两百七十一个孩子,大的护着小的,就算在知道舒心怡这个族长走了之后,会是什么结局,虽然脸上长着鳞片,可也依旧能看出悲痛。 但却没有一个,畏缩和害怕。 一个看上去里面最大的孩子将护着怀里的两个小的,推给旁边稍大一点的。 慢慢走到前面,伸出胳膊“族长走的时候,告诉我们,说何家主还要往我们身体里放些东西,请吧。” 先天之民浑身都是鳞片,她没开口的时候,根本看不出男女,这会一开口,居然是个女声。 而且随着她声音一出,她身后所有的先天之民,全部都抬起了胳膊,站在她身后,朝我伸了伸。 她们肯定是知道放什么的,稚气的脸上,却依旧只有沉沉的悲痛和愤恨,并没有半点惧意。 就像舒心怡说的,先天之民,皆可死战! 无论老幼! 一时之间,整个玄门中人,全部都一片哗然。 纷纷抬头,不解的看着我。 “怎么回事?这是留下来当人质的吗?”何寿看得也咂舌称奇。 我却扭头看着墨修,神念涌动,将舒心怡和我商量的事情传给了他。 墨修立马一伸手,一条细细的黑蛇朝着竹林之中涌去。 苍灵或许不想再面对这种情况,所以并没有从竹林中出来,地底直接一条条竹根宛如蛇一般,从土里钻了出来。 轻悄的弹在空中,对着这些先天之民的孩子,伸着竹根上的细须,慢慢的扎进了鳞片之下。 竹须虽然小,可就算是竹篾上的细刺扎进手里,也会很痛。 更何况先天之民鳞片硬,要扎进去,必然得挺大的力道。 还要扎进一整根,慢慢的延展到鳞片之下。 可这些先天之民的孩子,就算那个最小的,跟阿宝一样大的,也是大睁着蛇眸,看着那条竹须扎了进去。 等全部扎好之后,她们好像也痛得不行,蛇眸不停的收缩着。 可却都只是大的护小的,抬眼看着我。 任何动物的幼崽都是可爱的,这会她们一脸悲痛,似乎就这样沉沉的看着我,让我想到了每次要被我送走的阿宝。 忙让于心眉,将她们直接带入巴山,以后巴山人的任务,就是看守这些先天之民的人质。 何寿这会也从墨修的神念中知道了舒心怡和我谈的事情,看着这些孩子被于心眉带走。 推了我一下“你就真的让那个叫舒心怡的族长拼着灭族的危险,和风家人关门死斗?” 第1157章 自行离去 何寿这只乌龟吧,壳硬嘴刁,其实内里还是一片柔软。 这会估计看那些先天之民的孩子太过可怜了,又不忍心。 朝我和墨修道:“我不是同情先天之民啊,毕竟她们一叛再叛,还搞了这些新兴的教派,害死了不少人,还搞得人心惶惶,死不足惜。” “可有句话吗,叫枪口一致对外。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就是玄老和华胥吗,当然就算我们不帮忙,先天之民如果能在里面闹一下,消耗敌方内部战力,对我们总是好的。”何寿脸色微沉。 声音慢慢变得空灵,带着一股子苍老:“可如果我们能帮上一帮,或许就能全部消耗掉风家和玄老了。” 我瞥眼看着墨修,他似乎在看着下面那些玄门中人,和新兴教派,在思索着什么。 “你们有没有听我说?”何寿有点发急了,伸手来扯我。 还在沉思中的墨修,立马一转手,将我搂在怀里,扭头瞪了何寿一眼。 “我就是……”何寿弹了弹右拇指和食指,眨了眨眼:“就是想扯一下何悦的衣袖,没有……” 也就在这时,白微和何苦直接上来,都不解的看着我们。 何苦倒是无所谓,她自来沉得住气,没有急着追问。 白微却急急的道:“怎么回事,先天之民怎么留下了人质了?” 我转眼看了看墨修:“你怎么看?” 舒心怡突然提出这个,我们倒也不算意外,毕竟我们也早料到,就算远征天界,先天之民也不过是炮灰。 她现在愿意先从里面发动战变,对我们而言确实是最好的。 可她一旦发动,我们肯定要有应对的办法的。 现在怎么帮,都是个大问题。 墨修沉眼看了看,扭头朝我道:“你认为呢?下面的人该知道吗?” 玄门中人在看到那些先天之民的孩子留下来为质后,士气似乎更加高涨了。 墨修的意思很明白,我们人手太少了,就算单人再厉害,蚂蚁还能咬死大象呢。 先天之民的冰晶苍穹好像是一种术法,现在风家所有人,还有那些研究都在那一个玄龟壳里面。 以玄老和华胥的老谋深算,不可能没有想过先天之民如果再次叛变,会不会以冰晶苍穹封住整个玄龟壳。 如果有应对的办法,那舒心怡她们,也折腾不出太大的水花,不过是死路一条。 不过就像何寿说的,华胥之渊内乱,消耗敌方战力,对我们都是好处。 但她们…… 我沉吸了口气,朝墨修轻声道:“告诉他们吧。” 我自己就深受被蒙蔽的苦,到现在,还处于一团迷雾之中。 所以我其实挺不希望,有事情瞒着别人的。 墨修苦笑了一下,直接一挥手,一个个条条细长的黑蛇,宛如万千发丝一般,对着下面所有人就飞去。 “蛇君!”玄门中人全部都诧异的看着上面,有几个惊呼了起来。 可跟着却好像想到了什么,全部都站定的,任由墨修神念化出的黑蛇,直接涌入了他们脑中。 而外围那些新兴教派的人,似乎也想逃。 但他们其实说白了,也不过是普通人。 原先能那样惩戒别人,还能借着流量的方式,飞快的传播各门派的教义,不过就是先天之民和九尾的本事。 现在先天之民离开了,他们不过就是一个个的普通人。 直接就被一条条神念细蛇给缠住,然后窜入了脑中。 但钻入他们脑中的细蛇,似乎和进入玄门中人的不同,他们纷纷开始倒地。 我有点诧异的看着墨修,他朝我轻声道:“这些新兴教派,并没有多少战力,告诉他们,只不过空惹恐慌,放倒了事。” “那你做了什么?”白微好奇的看着下面玄门中人的脸,朝墨修道:“你怎么不给我一条,让我看看被强行神念导入信息的感觉。” 墨修瞥了她一眼,有点无奈的道:“这就像闷在房间里强行读了一天的书,头脑发闷的那种感觉,你试过吗?” 白微立马露出恐惧的表情,飞快的摇头:“我以前被我阿爹逼着念百家经典,背吐了。他们那里的时间都是静止的,时间多得是,天天背……天天背啊……” “一本没背完,就一直背,一直背。”白微现在一说起来,还是很恐惧:“我将我阿娘种的玫瑰花都揪完了,也没背下来几本。脑袋好像都要炸了!” 墨修点了点头:“就是这种感觉。” 这会下面新兴教派的所有人,都昏迷倒地了。 而玄门中人,却一个个面露惊恐,似乎难以接受的抬头看向我们。 然后下面轰的一下,就好像炸开了一样。 问天宗所有人,立马全部飞到了空中。 蛇娃受不得吵,全部躁动不安。 现在结界之内,就是大圆包小圆,蛇娃就是一道线。 这会全部被吵得躁动不安,阿宝握着斩龙剑,想控制住蛇娃。 我朝白微打了一个眼色,用神念将刚才舒心怡和我谈的事情传给了她。 见她眼波转了转,明显是知道了之后,这才道:“你来镇下场子。” “哦。”白微脸上还带着难以接受的表情:“我好好的神蛇,就是用来镇场子的吗?” 却还是一昂首,猛的化出神蛇真身,其大无比,直接将整个结界之中盘住,发出一声龙吟。 下面那好像炸开的声音。瞬间被她一声龙吟给压住了。 所以玄门中人都脸色发沉,抬头看向我们,但瞥向外面包围着的蛇娃和阿宝时,就又脸带忌惮。 我朝阿宝挥了挥手,示意他将蛇娃带回竹林,同时用飘带涌着一缕神念告诉阿宝:“你就守在清水镇,看着这些昏倒的新兴教派的人。” 阿宝嘟了嘟嘴,似乎有点不开心,抬眼朝我看了过来。 但见我看着他,却还是一挥斩龙剑,带着蛇娃,很有规律的退入了竹林之中。 见蛇娃离开,墨修这才沉声道:“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了。刚才那杯所谓被人面何罗产了卵的酒,其实根本就没有产卵,只不过是被人面何罗爬过了一下,就是一杯普通的酒。” “本君和何悦这么做,不过是就是想逼先天之民的舒族长表态。现在她已经入玄龟壳,率领先天之民死战。本君与何家主,意欲驰援他们,以决风家叛乱。”墨修脸色沉了沉。 轻笑道:“蝼蚁善且偷生,先天之民灭世洪水之时,也潜入地底图生存,现在为了保存种族延续,才将刚才那些孩子送入巴山。” “如若各位,不愿随我们入风城,决风家之乱,现在就可以自行离去。”墨修轻点了点头手,将极光飘带收起。 搂着我,直接就进入了清水镇。 第1158章 直接开战 等我们进入清水镇后,外面那轰隆的议论声音更大了。 问天宗这些人,立马也跟着进来了。 苍灵就站在界碑的边上,朝墨修露出一个佩服的表情。 这会何寿也回过味来了,朝墨修竖了竖拇指道:“一张一弛,欲擒故纵,厉害!” 墨修却沉眼看着我,轻声道:“舒心怡既然以冰晶苍穹封住了玄龟壳,现在我们想进去也难。” 我立马接口道:“我们肯定没有办法跟她们传消息的,但先天之民特定的信息素,说不定可以沟通。带上两个孩子,让她们和你们沟通,里应外合。” 话音一落,何苦立马一扯白微,朝我们道:“战事瞬间万变,我和白微去找那些转移的孩子,找两个过风城,到时我们在那里配合。” 我点了点头,朝白微道:“走的时候,威风一点。” 这个时候,再激励士气就很重要了。 白微对于这种场面,很是拿手。 立马和何苦一起,一条雪白晶莹的神蛇,发出阵阵龙吟,划过天空。 何苦的九尾真身一甩,空中电流涌动,电闪雷鸣,好像九尾之上,皆是风雨雷电! 等他们一走,墨修立马看向苍灵。 他这会点了点头:“如果他们肯去支援你们,我就让他们留下来的老弱病少,进入清水镇,有我在……” “就算华胥亲临,也能保他们一时平安。”苍灵这会目光沉了沉。 昂着看着清水镇外遍布的翠竹,脸带苦意:“上次这么拼尽全力,还是在汤谷。可惜了……” “如果我还有那时的实力,哪至于这样啊。”苍灵说到这里,瞥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这是后悔,当初在汤谷救了原主了。 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了,我朝苍灵道:“这次你不用太过拼命的,后土虽然说走了,可这些界碑都是她的骨头,与她相连,如果被强攻,她不会坐视不理的。” 以前华胥还靠意识侵占,进入过清水镇。 可现在后土醒了,她就算是一缕意识,再入清水镇一点,对于后土而言,都是侵犯。 何寿他们,一听我们的意思,就知道留苍灵留守。 立马道:“那走吧,老子也是一只玄龟,还背着壳呢,就不信那没壳的老乌龟能如何。” 白微速度也挺快的,说不定这会已经追上那些迁往巴山的孩子。 当下一展飘带,正要腾空而起,却想起墨修好像精力不济,扭头看向他。 “生死与共。”墨修却直接搂着我,轻笑道:“一起,总比我担心你,你担心我强。” 何寿咂舌,转眼看了看从进来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尽量降低存在感的何辜:“你就和何欢留在清水镇,到时如果有人受伤,我就让甪端送回来,你和何欢,还有肖星烨救治伤员。” 何辜脸色发沉,点了点头道:“明白。” 他说完,就自觉的往何欢身后站去,似乎在避开众人的目光。 对于何辜的身世,原先我们也多有猜测,但那只是在猜。 刚才后土,直接点破,让何辜的情况多少有点尴尬。 我突然有点明白张含珠,为什么一心求死了。 她在六合间,看到的,或许比我们现在所经历的更多。 对于留守的人员,向来都很自觉的。 尤其是何欢这根几万年的老参,轻易不会让自己有被惦记的机会。 大家都有过前面几次联手作战的经验了,我一引动飘带,何寿、何极立马就跟了上来。 可就在我腾空而起的时候,一根翠竹也顺势而起,但不是缠着我,而是飞快的缠住了我身边的阿宝。 他居然早就在竹稍上等着,一见我们离开,立马以腾飞术,纵身而上。 这会被翠竹条绑住,往下拉,立马呜咽的叫了一声:“阿妈。” 我连忙朝他道:“我们去华胥之渊,你带着这些蛇娃,追上于心眉,一定要护住那些孩子,知道吗?” 阿宝最怕自己没有事情做,听我说让他去护住那些孩子,立马开心了。 何寿怕他走丢,直接召来甪端,送他过去。 他现在有万千蛇娃,还有斩龙剑,又有甪端护送,再也不是原先那个会随意被人抓走的阿宝了。 我也不敢再耽搁,以华胥和玄老的厉害,先天之民就算死战,也撑不了多久。 眼看金蹄踏空而去,我一卷飘带,任由墨修搂着,直接就朝华胥之渊而去。 就在我们离开的时候,下面突然一声声异鸟嘶鸣而起。 还有着各种各样的飞剑,以及制录的气球,全部随着异鸟,腾空而起。 沉青直接驱着毕方,追上了我。 朝我沉声道:“我那根句芒神令,还在风家。风客兴死了,上次你失信了,这次我要自己拿回来!” 在她旁边的,依旧脚下踩着一轮明月的潮生。 他依旧沉默,但目光却无奈的看了一眼沉青。 我和墨修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只见身后,异鸟之上,都坐满了人。 还有其他玄门没有飞行之术的,就靠着空幻门制录的各种仙鹤,也都追了上来。 这样的场面,浩浩荡荡。 就在我扭头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吆喝了一声:“今日我等,祝蛇君与何家主大喜,送上一份厚礼!” 这样的礼,确实比什么都好。 飘带速度快,但那些异鸟的速度也不慢。 等我们落在风城外围的时候,就见于心眉居然带着一队巴山人,背着弓箭,在一边等着我们。 一见我们下来,立马取了两把弓和几个箭壶给我背上。 白微拉着清水镇里面,那个开口说话的先天之民的孩子,朝我点头道:“已经将消息传下去了。” 何苦却朝我苦声道:“可玄龟壳和华胥之渊相隔很近,刚才这孩子说了,冰晶苍穹这种东西,就算是舒心怡,也难在短时间内接连施展。” “小范围的还可以,大范围的就怕难。”何苦瞥了我一眼,轻声道:“等下华胥之渊就开了,你和墨修,以飘带护住我们。我们等冰晶苍穹开出几个入口,这孩子和先天之民传信,先以穿波箭射杀,其他人再杀进去。” 何苦对于战事安排挺好的,也没有逞强。 其实在外围防控华胥之渊里面的华胥,以及小地母和水蛭蛇娃,比进入玄龟壳更危险。 所以她将这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和墨修。 可她不知道,墨修精气受损,战力大不如前。 第1159章 无神无魂 我想到墨修的情况,朝他道:“里面还有很多异兽,他们暂时可能解决不了。你跟他们进去,我在外面防控。” 墨修这次也没有再推脱,朝我点了点头。 这会异鸟驮着其他的玄门中人,也陆陆续续的停了下来。 先天之民那个孩子叫喜露,已经用鳞片信息素和下面的先天之民联系了,舒心怡已经用冰晶苍穹封住了玄龟,如果我们进去的话,她会先开左后侧的龟腿入口。 何苦和白微一共带了两个孩子,她和白微会各带一个,在龟壳外围全场指挥战局。 一旦有什么异常,就靠墨修神念化蛇,传给所有参战的人,以做到信息最快速度的共享。 而而应龙的龙组在外围布控,一旦有风家的异兽逃出来,直接射杀。 如果有风家子弟逃出,就看情况,尽量保留活口。 一经商量定,墨修立马朝沉青道:“借毕方一用。” 这会华胥之渊,怕是不会再主动开了。 所以只能强行打开。 沉青立马纵下身来,将毕方让给墨修。 “一起!”墨修直接握着我的手,用瞬移将我拉上了毕方。 随着一声毕方清啸,墨修双手一挥,两道烛息鞭,直接化成两条火龙,对着风城压实的地面冲去。 摩天岭依旧在风城耸立,这会火龙嘶吼,毕方清啸,呼呼的风穿过摩天岭的山体中的空洞,发出呜呜的风声。 就好像巴山的号角! 那些站在外围的巴山人,立马解下腰间的号角,呜呜的吹着战歌。 却缓步往着巴蛇身上爬去,以身上的长袍绑住巴蛇,挂在巨大的蛇身两侧。 火龙开路,原本压得实如铁的地面,瞬间变成了虚化。 在火光照耀之下,原本极大的龟壳,这会透亮的像一个冰块。 华胥之渊一经打开,于心眉沉喝一声,巴蛇唆的一下对着那冰块就冲了过去。 白微何苦立马带着那两个孩子,飞快的追了上去。 “小心!”我朝墨修看了一眼,直接一卷飘带,化成一道极光,隔绝了玄龟壳和华胥之渊。 站在边缘,昂首对着华胥之渊的那道深渊。 眼睛虽然看着,可神念全部涌入黑发之中,能感知到身后的变化。 随着白微和何苦下来,果然被封得死死的玄龟壳左后腿就出现了一个缺口。 “让老子来!”何寿根本就不按原先的布局开动,直接就一道道火球轰了进去。 里面立马惨叫声一片,何寿黑影几乎和墨修同时从那个缺口闪了进去,何极摇头轻叹,挥着拂尘跟了上去。 这缺口是由先天之民的孩子以信息素传递的信息,所以这个地方暂时不会有先天之民。 我都能听到里面一声声的轰炸,以及烛息鞭,抽得火龙啪啪作响的声音。 以及整个玄龟壳都在震动,里面传来了什么的怒吼。 第一个缺口一经打开,于心眉立马驱着巴蛇,带着巴山人就盘住了玄龟壳。 空幻门和飞羽门的人,相对实力强大点,立马借着异鸟,或是制录的异兽,从那缺口冲了进去。 而后续进来的玄门中人,都以门派结成队型,从那个玄龟壳往里冲。 冰晶苍穹,能隔绝地底熔岩,连玄老都破不开,我神念也感知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看着玄门中人,一个个的往里冲,并没有仓皇退出来的,而且墨修也没有护送什么人出来,想来情况还好吧。 只是不知道风家还有什么底牌,会不会启动我那些克隆体,以及那些水蛭蛇娃。 正想着,却见华胥之渊中,一条条触手伸了出来。 我知道是小地母,立马神念涌动,用飘带,将整个玄龟壳附近护住。 可这触手,已经不比当初在清水镇居民住的那个小区,最后小地母一口气吞掉风家几百中层小了。 一条条冲天而起,宛如海底巨兽。 原本还借着各种秘术,从上面下来的玄门中人,见状都吓得不轻。 “入玄龟壳!”何苦却突然沉喝一声,厉声道:“何悦主外围!” 白微却立马将身上那个孩子,丢给何苦,猛的化成神蛇之身,盘在空中。 一旦小地母的触手,从地底伸出,有我和白微两道防线。 那些玄门中人,这才急急的从空中落下,在何苦的狐尾指引下,朝着玄龟壳里而去。 就在我紧张的等成群的小地母从深渊里面爬出来时,却听到咯咯的笑声传来。 跟着一道皎洁的月光从光线扭曲的深渊中升了出来。 只见刚才在清水镇被我黑发吸食掉生机的风望舒,这会依旧一袭宫装,一条极光披帛,从深渊中慢慢升起。 “何悦。”风望舒脸上带着阴沉沉的笑,朝我沉声道:“你想到我会再复活,可你想到,我会从华胥之渊出来吗?” 以前胡一色就说过,入华胥之渊,要么是死;要么就是像他一样,有巨大突破。 风望舒现在这样子,怕又是所有突破吧。 她一身皎洁的月光,在这光线朦胧的地方,很显眼。 一个明明亲眼看着,被吸食了生机化成齑粉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 那些还没进入玄龟壳的玄门中人,立马又低呼了一声。 “乱我军心!”我反手抽出穿波箭,抽掉上面的翎羽,对着风望舒的额头就射去。 有神念附加,准备根本就不重要。 我就不信,风望舒还有多少躯体,可以这样消耗。 穿波箭直射而去,风望舒立马引着披帛来挡。 可我在箭上面附了神念,直接穿透了那条披帛,正中风望舒的脖子。 怕风望舒还死不透,我转手就又是几箭,对着她哗哗的射了过去。 “何悦,你以为能杀得了我?”风望舒这回却连披帛都不引了,任由穿波箭穿身。 朝我低笑道:“你知道我舍弃了什么吗?” 我看着她身上被穿波箭射中的地方,并没有那种铁锈腐蚀的颜色。 一时也好奇,难道是这能灭魂之毒,对于风望舒没有作用? 不由的神念涌动,眯眼朝风望舒看去。 她坦然的抬头睁眼,朝我道:“我现在无神无魂,不过是一具藏有记忆的躯体。你这穿波箭,用的是天外陨铁,沾的是灭魂之毒,可我无魂,对我而言,和普通的箭没有区别。” 我对于这种玄妙的东西,还是不太明白。 无神无魂,难道就会很厉害吗? 那怎么风望舒还说是舍弃? 第1160章 自缚不杀 我眼看着射了风望舒好几箭,她都没有事,好像那箭穿透她的身体,不过是普通的箭镞一样。 正思索着,白微跟着想起了什么,朝我道:“天气为魂,地气为魄。她舍弃了神魂,就等于完全与天隔绝,你这穿波箭能伤神魂、绝意识,就是因为殒铁和里面的翎羽毒在一起,发挥功效。” “现在她的身体无神无魂,看她这样子,怕是和华胥联为一体,这箭根本射不伤她。”白微昂着看了我一眼,蛇眸沉了沉。 朝我道:“看我试一下!” 跟着她蛇身一摆,鳞片之间,道道冰棱,宛如利箭一般,对着风望舒就冲了过去。 我引着飘带,护在玄龟壳边,神念涌动,一边盯着那些攀附在深渊边缘的触手,一边看着白微那成千上万的冰棱,唆唆的射穿了风望舒的身体。 不过转息之间,风望舒就被扎成了刺猬。 连脸上都扎满了冰棱,还有几根直接穿透了她的双眼。 这样子看上去,她整个形状都有点像有段时间挺流行的3d打印出来的模型,身上全是一个的点。 白微更甚至猛的盘转蛇身,对着风望舒缠去。 可就算她缠得再紧,风望舒都只是任由脸上的冰棱凝结,一点反抗都没有。 白微似乎气急,猛的一盘蛇身,昂首对着风望舒哈了口气。 那不像她以前哈在应龙身上的那种白色的冰霜,而是淡薄的黑气。 看上去还有点熟悉,好像是烛龙的毒气。 一经哈出,白微立马一转蛇身,回到了我旁边。 果然风望舒身上的冰棱开始融化,连她那张皎洁的脸都开始和一个破烂的桔子一样,飞快的发霉发皱。 “烛龙毒气。”白微得意的看了我一眼,立马扭头盯着风望舒:“就算你无神无魂又怎么样,你还是要依靠躯体,只要有生机,我就能弄死你。” 风望舒看着自己的身体,就好像一个破败的桔子一样,慢慢腐烂。 盯着白微:“你居然用毒!” “我虽是神蛇,可也是蛇,蛇不就是用毒的吗?谁叫你不躲,谁叫你嘚瑟!”白微冷哼了一声,朝我轻声道:“她现在完全与华胥一体,成了华胥的一部分,身上所受的力与伤,全部都让这整个地界承受。” “就像你一箭射入地中,就算射得再深,洞再大,也不过是泥土挤压成一起,过了一些时日,还是会慢慢慢松。但毒气不一样,会让这些泥土腐败。”她说着化成一条小白蛇,盘在我肩膀上,蛇首一昂,将蛇头直接就往我耳朵里钻。 吓了我一大跳! 连忙伸手将白微盘手里,盯着她的眼睛:“做什么?” 就算我现在不怕蛇了,可她往我耳朵里钻,还是恐怖啊。 “我提醒你一下,风望舒出来,怕是吸引我们注意力的,让你小心一点。”白微绕着我手转了一圈,朝我轻声道:“你神念别乱动,注意一点。” 我都差点被她给气乐了,将她甩在肩膀上。 神念凝聚,一边注意着玄龟壳那边的动静,一边注意着深渊边上小地母触手的动静。 或许是见风望舒再次被绞杀,玄门中人士气高涨,成群的往玄龟壳里杀去。 何苦用两条狐尾,卷着那两个先天之民的孩子,将另外四个出入口都打开了。 以前风望舒自己都算过,玄门中人,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万多,风家正值壮年子弟也有两万多。 如果不算异兽,其实从参战人数上,是五五开。 现在明虚手握《白泽图》,空幻门掌控着异兽的弱点,还能制造出异兽,风家掌控异兽的这点优势完全没有了。 以前玄门中人不敢围剿风家,一是风家乃是人族始祖,正统发源之家。 可现在后土重归,她才是真正的地王神母,风家占据的地位也没了。 二是忌惮于风家完整的体系。 可从风家叛变之后,前有风冰消、风唱晚的逃离,已经让人心涣散;后又有风升陵那一派死于石芽爆头,加上又知道要远征天界,怕又是人心惶惶。 而玄门中人却士气高涨,又有着前面先天之民,为保种族延续而宁愿战死的热血,从士气上,玄门中人完胜。 最重要的是,先天之民,突然从里面开始反杀,风家人心已经溃败,就算有玄老在里面坐阵,也有墨修和何寿他们这些可以抵挡。 所以风家败局已定! 我神念能感觉到里面异兽嘶吼的声音越发的大。 可华胥之渊却依旧没有动静。 但我依旧不敢有任何松懈,神念通动,黑发飘荡于整个华胥之渊,还朝白微道:“你也看着点。” 就在我话音一落,那道深渊中,原本爬起来的触手,猛的朝我冲了过来。 那一条条的触手,比我腰都粗,一从深渊中伸出,立马喷出弥漫的白雾。 我瞬间想到了当初南墟沦陷时的场景,飞快的引动飘带,将白微护住。 极光飘带一闪,飞快的卷起还在外面的所有玄门中人,朝着玄龟壳中而去。 用一缕极光附着神念朝外面沉喝道:“避开白雾,腐蚀性极强!快避开!” 可就在我极光神念冲出去的时候,整个华胥之渊突然关闭。 我立马拉着极光飘带窜入玄龟壳里,却发现里面已经尸横遍野,处处都是腾飞的异兽异鸟。 而墨修和玄老都没有参战,两人站在那立着三足金乌的树上,相对而立,似乎在互相制衡。 我一进来,立马一挥飘带,直接化成极光,将打开的五个出入口,全部挡住。 转头朝那个叫喜露的孩子道:“让舒心怡引动冰晶苍穹,封住整个玄龟壳!” 那个叫喜露的孩子,脸上立马鳞片闪动。 白微对于这种白雾心有余悸,眼看着几个风家子弟朝这边冲过来,直接一挥手,道道冰棱直射而去。 风家子弟一中冰棱,立马应声倒地,变成一个个人形冰雕。 白微蛇身飞快的在玄龟壳中盘旋,还大声道:“我们怎么忘了这茬!原先他们说南墟就是这些小地母攻陷的,就算没有阿问和沐七想献心放有无之蛇出来,小地母也会献祭,我还不信。” “现在这些小地母居然又搞这些,当初幸好墨修先一步献祭将有无之蛇困在阿乖体内,要不然,华胥他们先走一步,我们命都没了!” 她有着被白雾腐蚀掉鳞片的恨意,所以一见到风家子弟,直接就是一根根的冰棱闪射。 我也引着飘带,黑发宛如一条条灵蛇,在整个玄龟壳中飘荡着。 沉喝道:“风家子弟,自缚不杀!” 第1161章 皆为尘土 这个时候,说再多的,都是没用的。 不杀,已经是我最大的慈悲了。 当初风家叛变,风冰消虽然是被带到摩天岭的,没有回去,所以没有选择,可至少他也是表了态的。 更何况风唱晚他们,是硬从风家逃出来的。 就算风家放出异兽追杀,他们也义无反顾的逃到了巴山。 他们知道风家做的不对,可依旧感恩于风家,所以不参与围剿风家的事情,可也能帮忙的尽量忙。 现在这些风家子弟,他们也是有过选择的。 如果今天我们没有攻入这玄龟壳,日后华胥之渊这些,掌控了有无之蛇,掌控了整个地界。 我们—— 这些玄门中人—— 以及外面那些普通人,又有多少能活。 我一声沉喝,这些风家子弟依旧握着石剑,并没有放下的。 “自缚不杀!”我感觉到外面冰晶苍穹被白雾腐蚀的滋滋声音传来,神念涌动。 黑发立马飘散于整个玄龟壳,发尖对着神念所能感知到的每一个风家子弟。 只要他们一动,我黑发一引,直接贯穿他们的身体,吸尽他们的生机,在这玄龟壳中化成齑粉。 随着我神念声音喝动,整个战场除了站在最顶上的墨修和玄老,其他人都停住了术法或是手上的法器。 那些风家人都握着石剑,似乎在犹豫着。 “风家子弟,宁死……”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一间石室响起,猛的握着石剑朝石室扎。 可就在他握紧石剑的时候,我飘带的黑发,直接穿透了他握剑的手,贯穿她的身体。 黑发之上,一张张细小的吸口张开。 就好像无数吸血的针口,贪婪的吸食着她身上的生机。 就在她手中的石剑落在地上的时候,她整具身体都化成了齑粉。 我立马复又沉喝了一声:“自缚不杀!” 随着我话音一落,好像又有着石剑落地的声音传来。 只是这次,并不是我黑发吸食掉了握剑之人,而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脸带悲切,直接将手中的石剑丢了。 然后一卷风家的长袍,将自己又手缚住,喃喃的道:“我不想杀人,也不想在这里暗无天日的活着。我想回到以前的生活,我……” 人从众,万事只要有开头了,后面就会有人跟着。 一把把石剑落地的声音传来,整个玄龟壳中,都是锵锵的石剑落地声。 可外面却有着什么“砰砰”抽打着玄龟壳…… 不! 确切的说是,敲打着困着玄龟壳的冰晶苍穹。 这声音还不只是从一处传来,整个玄龟壳四处都是这种声音。 “是小地母。”白微见我掌控了局面。 连忙转了过来,朝我道:“华胥之渊已经封了,怕是没有以前好出去,华胥怕是连我们都不打算放过了。” 舒心怡这会也大步跨过我那些悬浮于空中的黑发,居然任由黑发缠转着她的身体,毫不怕我黑发吸食她的生机,飞快的到了我面前。 朝我轻声道:“小地母喷出来的白雾,腐蚀性与水蛭蛇娃的血液差不多,冰晶苍穹……撑不了多久!” 她说到这里,满是彩鳞的脸上,带着惭愧,眼中更是有点后怕。 如果不是我们过来,她自认为能用冰晶苍穹封住玄龟壳,能在里面一决死战。 其实不过是个笑话,小地母直接喷着腐液,根本撑不了多久。 就在这时,和墨修对立站在那最高金字塔的玄老,似乎并不在意外面的情况。 只是看着站在他对面的墨修,呵呵的笑:“风家从第一次叛变开始,就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他们杀与不杀,对我而言,也没有什么。” “可就算他们自缚,你们也听到了,外面小地母开始腐蚀冰晶苍穹,一旦腐蚀掉外面的冰层,毒气涌进来,你和何悦以及问天宗这些人,能逃离,其他人,怕是都难逃一死。”玄老摇头呵呵的笑。 慢慢扭头看向我道:“何悦,你只知道神魔无情,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无情。这个情,不是指你和蛇君恩恩爱爱的那份情,而是所有的情。” “亏你还斩过情丝,却不知道,情之一字,泛指万千。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明明可以自身升天,却硬是要背负着这地界亿万生灵,让它们吸食本该只属于你的生机!” 玄老明显忌惮墨修,只敢和他对立,而不敢出手。 我知道现在墨修这样的情况,他能对立,镇住玄老不出手,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不过玄老说得也没错,就在那些小地母喷着毒气从深渊出来的时候,整个华胥之渊已经关闭了。 我们先是被困在玄龟壳中,外面的冰晶苍穹挡不住毒气,我们就成了这鳖瓮中的死鳖! “你还是直接吸收掉这些风家子弟的生机,想办法带着你问天宗的这些几位师兄离开吧。”玄老似乎并不怕墨修对他出手,只是低头看着我。 脸上带着慈祥:“这玄龟壳,是我褪下,炼化的,何寿这只小玄龟是搬不动的。你让他别浪费力气了!” 就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何寿正以手撑着玄龟壳,任由外面小地母触手啪啪的抽,真的想搬动玄龟壳。 可这会听了玄老的话,重重的呸了一声,还不过瘾,抬脚又重重的踢了两脚。 玄老朝我伸了伸手:“我想风家帮我做的,已经做到了,所以你们自便,想投降就投降。” “不过我要奉劝这些风家子弟,如若不放下石剑,小地母攻进来的时候,我可以保你们不死,带你们去天界看一眼。”玄老呵呵的笑。 阴翳的目光扫过黑发之间的玄门中人:“可你们就只有一死了。” 这会整个玄龟壳晃了一下,还有着咔咔的声音传来。 所有的玄门中人,脸色都变了,原本就是以门派聚在一起攻进来的,这会聚得更紧了。 “嘶!”舒心怡突然昂首嘶吼了一声。 所有的先天之民,立马昂首嘶吼,无论老少,纷纷张嘴吞吐着气息,结着道道法印,对着玄龟壳引去。 随着她们念咒吐气,外面那砰砰的声音好像离得远一些,闷一些了。 明显先天之民在以所有人的力量,加固着冰晶苍穹。 墨修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这会低头看着我,也没有用神念,只是朝我笑了笑。 我不知道墨修那样站着,是凭什么镇住了玄老,但知道他精力不足,光是能撑着场面,已经是不容易了。 遍布整个玄龟壳的神念,能感觉到风家子弟心底的绝望和恐惧! 而攻入这里的玄门中人,却再也没有了原先在外面的左右摇摆了,一个个不是握紧了法器,就是掐着法诀,打算决一死战。 于是,我慢慢引动黑发,复又以神念沉喝道:“风家子弟,自缚不杀!如若违令,皆为尘土!”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机会,是站着生,还是直接死,就由他们自己选! 第1162章 决一死战 随着我最后神念一喝,外面小地母触手拍到着玄龟壳滋滋作响,更是咔的一声响。 在我进来的那个入口,一条触手带着蒙蒙的白雾,猛的拍到了厚重的冰层之上。 隔着蒙白的冰和雾气,能看到触手上一个个的圆口吸盘,带着交错的獠牙在冰层上刮过,立马就是道道刮出来的冰花。 玄老朝我嘿嘿的笑:“你看,再犹豫,你和问天宗这几个都走不了。我这同族,还给我送了一个龟壳。” 他语气森森,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不敢动,就算朝我笑,可眼睛的余光明显一直盯着墨修的。 我知道他这是在扰乱军心,也跟他一样阴森森的笑了笑:“今天就算在这里战死,我也要拉着你这个龟壳垫背。杀了你,华胥自然有后土去对付,我能做的也就够了!” 跟着神念涌动,黑发对准了那些还握着石剑的风家子弟。 就在我准备弹起的时候,一个原本丢了石剑的风家子弟,却猛的解开了长袍,伸手握住了起,对向我身后。 沉声道:“这攻进来的,是小地母。无论如何选择,我们风家子弟都是一死。我宁愿握剑,与小地母死战!” 风家原先就有几百中层在围攻墨修的时候,被小地母吞了。 后来华胥养育小地母,也是用人喂养的,风家子弟只要不听她号令,立马杀鸡儆猴,丢给小地母吃。 小地母连风望舒谈起来都有点色变,更何况这些普通的风家子弟。 或许是这时同仇敌忾,那些自缚的风家子弟,盯着我身后那划着冰层要破冰而入的触手。 一个个捡起石剑,仰天沉喝道:“战死,不屈!” 跟着,握紧了石剑,沉眼看向我身后。 最先开口的那个人,朝我沉声道:“何家主,就算风家无主,可这也是我们风家的事情。” “原先确实是我们风家叛变在先,现在都难逃一死,就我们留下来,和这些吃我们同胞的小地母,决一死战!日后,人族千秋,皆系于何家主了!”那人一举石剑,目光冷冷的看着外面要攻入的触手。 风家人都挺自傲的,换个角度想,当初风家叛变,只在一息之间,他们没有像风唱晚,有那样叛离风家的勇气,毕竟他们生在风家,长在风家,一个处于风家的体制之内。 现在他们也没有丢下手中石剑的勇气! 可这会,同仇敌忾,他们或许也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外面小地母的触手,已经不再是拍打着玄龟壳了,而是直接用触手刮蹭着。 白雾渗入刮开的冰层中,冰晶苍穹消融得很快。 舒心怡带着那连两千都不到的先天之民,分成三梯队,一队队的上前,结着法印巩固冰晶苍穹。 连喜露这样,本来该留在巴山,延续种族的,都结着法印补了上去,但那触手上的吸盘却依旧越看越清晰了。 不知道是哪个玄门中人,在人群中暗骂了一声:“不就是几个长触手的怪东西吗,死就死!死战!” 就这个时候,一经有人喊起,其他人立马群情激奋,都随声附和着。 我突然有点明白,什么叫战友情了! 可在这里死战是没有意义的! 我神念涌动,将黑发收起来,抬眼看向墨修,他朝我点了点头,猛的一伸手,卷出那条风望舒一直带着的极光披帛。 朝我一丢,对下面风家沉喝道:“谁说风家无主!当初风羲,让风望舒捧披帛,跪求何悦接任风家的家主之位,你们忘了吗?” 那条披帛,是护着太一神魂转生成伏羲的,墨修有点膈应。 可这会为了大局,他还是送到了我手里。 其实现在我已经能够控制极光飘带了,这么披帛,对于我而言,只不过是风家的一个象征。 现在风家无主,导致他们生无可恋。 我神念涌动,引着披帛和护身的极光飘带,慢慢的以神念引着极光,布满在整个玄龟壳中。 “何悦,你行吗?”玄老知道我要做什么,冷声道:“风羲就因为这个,神魂俱灭,尸骨无存,皆化齑粉!那时可不是在玄龟壳,也不是在华胥之渊,就是在风城,没有阻碍!” 我不想理他,神念带着极光涌动,同时用神念朝玄龟壳内所有人道:“现在死战,还不如保存实力,到最后一战。” 跟着抬眼看向墨修,他依旧朝我笑。 风羲当初借着一条披帛,瞬间之间,就将整个风城所有人,全部转移了。 虽然现在我们的处境和玄老说的一样,困于玄龟壳,还有冰晶苍穹,外有华胥之渊。 人还比当初风羲转移时,翻了近一倍。 可我还是想试一下! 小地母触手涌动,白雾齐出,连白微的蛇鳞都能腐蚀掉,我们还能撑一下,其他人呢? 说的是死战,可在小地母面前,全部都是泡饭! 就算我不带这些风家子弟出去,这些玄门中人,是由我带进来的,总该出去的吧。 要怪就怪我们,算到了我在外围布控,却没想,华胥杀招这么凌厉,直接动了这么大的杀招。 这是真的连风家所有人,她都要直接弄死。 就在我神念控制着极光布满整个龟壳的时候。 白微在我身边轻唤了一声:“何悦……” 她似乎想阻止我,可看我的样子,知道我已经打定了主意。 立马沉喝一声:“解开冰晶苍穹,拼死赌一把!” 也就在她沉喝的时候,舒心怡昂首嘶吼了一声,所有先天之民,立马收了结法印的手,全部划出利爪,转身面对那个入口。 所有风家子弟,和玄门中人,似乎比原先在应对群蛇朝圣时,更加齐心了。 居然同时和舒心怡一样,昂首嘶吼。 可就在“啪”的一声中,一条触手从入口窜了进来。 白雾涌动,白微率先就化成神蛇之身,冲了出去。 我脑中突然响起,小神蛇说她被腐蚀掉了鳞片时的委屈。 鳞片对她而言,真的很重要啊,可她还是第一个冲上去挡着。 眼眶突然一热,只感觉眼前无数极光飘荡,就好像自己飘荡在极光中一样。 跟着脑袋轰的一声响,像极了记忆中小时候学游泳,龙岐旭直接就将我丢水里,那一瞬间的灭顶之灾。 跟着我感觉自己好像要窒息了。 然后身后“砰”的一下,就掉到了地上。 眼前全是一片红的,绿的…… 更有着什么“砰砰”不停往下掉的声音。 我躺在地上,入眼就是高耸入天的摩天岭。 就算我眼睛闪着一道道的绿光,却依旧能看到摩天岭上神兽白泽银须飘荡。 后土斜靠着白泽,好像在吹风,又好像在低头看着我,似乎在朝我笑? 第1163章 万物永生 我正好奇,后土朝我笑什么。 跟着我就听到应龙沉喝声,她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将我扶起来。 朝外面沉喝道:“医生!医生!” 然后朝我道:“何悦,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旁边还有着极光飘荡,我看着应龙那双桃花眼中尽是着急,还想说什么。 可一张嘴,尽是腥甜,跟着眼睛里,鼻子里,耳朵里,都有着温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应龙抱着我大叫:“墨修呢,墨修在哪!先救何悦!救何悦!” 我知道发大招,会损伤很大,也可能和当初风羲一样,会真的死得尸骨无存。 就算是原主这具身体,也不一定承受得住,直接以神念驱动极光,带这么多人冲破玄龟壳,和华胥之渊的封禁。 我知道自己这点生机来之不易,也总是侥幸,却没想会是这么难受,比上次逃离问天宗时更难受。 旁边白微直接一闪,看了我一眼,猛的张嘴,对着我哈了口寒气。 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也会享受被白微以寒冰冻住的待遇。 速冻的感觉,确实说不上来,就是全身一僵,身体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可就在我以为自己该和当初应龙一样沉睡的时候。 却发现自己的神念也没有飘荡,却依旧能透过厚厚的冰层,感知到外面的事情。 那些玄门中人和风家子弟全部都了来了,可风家子弟手中的石剑,都没有带出来,他们也试图用术法引动,却发现完全用不了。 巴山和玄门中人,这会一边朝我这边看,一边握着武器,看着风城的动静。 从小地母出来,华胥之渊就封闭了,这会风城就是当初那被压实的样子。 可墨修似乎没有出来,应龙急急的让白微带我回清水镇,然后让飞羽门用异鸟先送伤员离开。 除了伤员,其他所有人,都守在风城外面,以免华胥再出乱子。 可就在他们乌压压的行动,想将整个风城围起来时。 后土突然一拍白泽,跟着原本沉入华胥之渊的摩天岭,突然宛如被搬山一样慢慢升起。 只见两条并不大的小蛇,顺着摩天岭盘山而起,越往上,蛇身就越大。 等蛇头到摩天岭顶上的时候,蛇身已经和摩天岭差不多大了,就好像三股扭在一起的麻花。 “华胥之渊已经封,暂时不会出来了,大家都散了吧。”后土站在摩天岭上,随着被搬走。 同时一挥手,还召来了那只三足金乌。 她来时无影,去时却直接搬山引金乌,着实挣足了眼球。 “她就这么走了?何悦怎么办?”白微一时有点发急,猛的纵着蛇身想出去。 就见旁边黑影一闪,墨修直接将我搂起来,挥手化掉了那些寒冰,朝白微道:“由我带何悦去疗伤。” 然后转眼看着何苦:“这里就有由你和应龙主持大局了。” 何寿“哎”了一声,忙道:“我那已经死了的同族呢?” 可墨修却直接抱着我,引着飘带,到了登天道。 当他用飘带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情况不好了。 果然就在他抱着我进入登天道后,他身体一软,直接就瘫倒在地上。 跟着好像全身的骨头都没有了,通体发软,连脸色都不再是肉色,而是和他黑袍一样,半实半虚的影色。 可我就算不再被冰冻住,脑袋也嗡嗡的,就像上次制录有无之蛇,吞食掉阿熵神魂时,神念消耗太大时一样。 身体发僵,根本就动不了。 墨修却依旧转手抱着我,眼中尽是痛色,慢慢的朝我吻了下来,朝我嘴里渡着精气。 可他身形已经淡薄得好像一团虚影,再这么渡下去,他怕是连真身都没有了。 就在我着急的时候,却发现黑发好像被什么引动着,跟着源源不断的生机,从黑发中传来。 那种满足感,根本就不是吸食普通的东西能比的。 别说我感觉不太对,连墨修都轻轻的扶起我,扭头顺着我黑发朝后看去。 只见在登天道的里面,后土靠着白泽,伸手轻轻弹动着,我一缕缕的黑发,滑过她的身体,慢慢往登天道里面涌去。 而那源源不绝的生机,就是从登天道里面传来的。 这生机让我感觉很舒服,却也有一种熟悉感。 生机这种东西,吸食多了,就跟喝不同的水一样,很好区分。 井水,泉水,自来水,都是不一样的。 因为补充了生机,我意识开始汇聚,慢慢撑着墨修的身体,坐了起来。 看着后土:“你将阿熵……” “送入了西归。”后土抬眼看着我,轻声道:“她贪心,而又不分敌我,只想着去天界,以为她也能和太一这样强大。” “如果不是她,阿姐不会死,先天之民不会困于地底这几万年,我也用不着削骨断头。”后土声音依旧很温和。 朝我轻声道:“同根同源,生机相食,就是本能。就算是现在,一卵双胞胎,在母体还会想吃掉另一个呢。” “出生后,只不过是因为道德抑制,他们不再这样。所以,对你滋养身体最好的,永远都是与你同根同源的。现在人也是一样吧,到了最后,还不是父母,兄弟姐妹,不得不帮衬着的。”后土依旧斜靠着白泽。 朝我喃喃的道:“不过你放心,阿熵还会回来的。” 我听着只感觉没完没了! 不过也是,风望舒都能用克隆的躯体,植入记忆,再次重生。 阿熵和华胥的关系,更硬。 再以阿熵这保命的本能,这次既然打定了主意逃,怕有的是我们想不到的办法。 我任由黑发吸食着西归里阿熵躯体的生机,转手与墨修十指相扣,将生机共享给他。 墨修无奈的嗤笑了一声,伸手将我紧搂在怀里:“本来是我救你的,现在变成了你救我。” 我瞥了他一眼,老夫老妻的,还说这些。 复又转眼看着后土:“你和阿熵,还有华胥之间,好像有很深的隔阂。” 光是听她的话,就知道,所有的隔阂在诸神之战前,就有了的。 后土看着我黑发涌动,低喃道:“阿熵和华胥认为,万物皆可永生。我和阿姐,不同意。” 第1164章 永生弊端 我听着后土说这隔阂的来源,一时也有点吃惊。 永生这个话题有点沉重啊。 当下看着后土道:“万物永生不好吗?” 后土瞥了我一眼,眼中带着一股子说不清的意味。 轻声道:“永生,当然不好。太一永生,有无之蛇可以永生,你认为好吗?” 我扭头看了一眼墨修,他这会就算有我转送的生机,脸色也依旧在一片虚影之中,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形,而是一个人影。 不过他说话还是可以的,见我瞥过去,幽幽的道:“以我的情况来看,算不得永生。” 确实他前面出来过,后来就沉睡了,再了来,又是现在,估计就是活了那么一下下吧。 “以后你就可得永生了!”后土瞥着墨修,然后朝我道:“我们和华胥都是可以永生的,我感觉永生不好。华胥……” 她说到这里,脸色发苦,扭头看了一眼沐七,再次是那种劳累过度的样子,轻声道:“你来说吧。”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很虚弱,可她在清水镇,能引界碑,拍裂墨修的真身;在风城,能引动两条蛇搬山而起,看上去又不像很虚弱的样子。 不过沐七却还是小心的将她扶着坐下,还解下身上的雪白外袍给他披上。 又怕她坐着不舒服,等帮她将外袍系好后,自己在一边坐好,小心的伸长腿,让她躺在他腿上。 伸手帮后土将脸上的头发理顺,免得她趴着压到头发不舒服。 又将衣袍扯清,还怕她脸硌着了,伸着一只手托着她的脸。 那样子,真的是伺候一个女神啊。 我扭头看了一眼墨修,他抬着灰蒙蒙的眼睛看着我,眼中带着歉意:“现在我办不了这种,等以后,我比他做得更好。” 后土咯咯的低笑了两声,躺在沐七腿上,伸手拍了拍他:“说吧。” 我和墨修现在正是吸食生机充电的时候,想走也走不了,所以能听他们说说华胥的事情,也挺好的。 沐七从后土出来后,整只白泽都柔和得祥瑞了起来。 脸上笑得都好像三月春风一般,不再是以前那种虚假的温和,而是真的让人置身于祥云般的舒服。 这会被后土拍了一下,宠溺而温柔的顺势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贴而不紧,轻轻的放在腹部。 这才朝我和墨修道:“如若永生,性情和习惯,以及形态都会固定。” 他这会温润得好像一个多情书生,娓娓道来,连我都感觉无比的舒服。 对比一下,以前的沐七空有一副温和的样子,却并不如这样,由内而外的温润,让人看得挪不开眼,怪不得神兽白泽,传闻有出世之姿。 墨修低咳了一声,单手转过来,捂着我的眼睛,将我拉到他怀里,靠在他胸前。 黑袍一展,直接就将我蒙头盖住:“听着就好,闭目养神。” 躺着的后土,闷闷的低笑了两声。 我也感觉闷闷的,但墨修却声音低醇的道:“继续。” 还将黑袍压了压,手指警告般的在我头顶敲了一下。 沐七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这才继续道:“不说其他各族如果永生会如何,就说人族,如若人活一百,思维也会固化,就算接受新潮的东西,可记忆这个东西,有些是沉淀下来的,潜移默化之中,无法纠正。” 这点我深有体会,我不过是接受了龙岐旭女儿十几年的记忆,思维习惯就已经固化,就算有的能改,可有一些是真的很难改。 “就是老顽固。”墨修直接来了个重的。 “也说不上顽固,只是思维固化。如果老一辈永生,他们掌握了一定的资源,比如我们所需要的生机,人类所需要的财产、土地、权利,都会被最先出生的那部分所掌控,一个种族就会完全因为领导人的不变更,停滞而固化。”沐七声音有点唏嘘。 温润的声音慢慢变沉:“华胥虽认为该永生,却也知道永生的弱点,所以华胥和龙岐旭的交易,就是她帮龙岐旭驱离龙灵出蛇棺,成为龙岐旭最大的靠山,而龙岐旭每十八年帮她养育一个女孩子。” “让那个女孩子在外面长大,读书识字,接受普通人能接收的所有东西。等十八年一到,那个女孩子就借献祭给蛇棺的由头,借着阿娜的躯体进入华胥之渊。” “她就会汲取这些女孩子的记忆,将上一代龙家女的记忆覆盖。不过她并不是像何悦一样,完全清除以前的记忆,而是由后一个龙家女记忆而主导。” “这样华胥就能保持,自己的思维,以及对外界的了解,都是与时俱进的。同时,她没有躯体,却能用意识操控所有的龙家女,这也算是她一代代的更新,在积累自己的力量。”沐七说着声音都有点发哽。 我趴在墨修胸口,感觉黑发吸食的生机,让身体慢慢变暖:“那她也是十八年更新一次,她的思维还停留在十八年前?” 这十八年科技发展可快了! “不会。”沐七沉笑了笑,轻声道:“这一代何悦你虽没有被献祭入华胥之渊,可龙霞进去过,你忘记了吗?” 我猛的想了起来,龙霞虽然是死后被入华胥之渊的,可后来又活了过来,如果华胥只想要记忆的话,龙霞的记忆也就够了。 “那她为什么要将龙霞送回来?”我虽然神念能感觉到外面的动静,可还是本能的想用眼睛看。 墨修却死压着我的头,就在我挣扎了一下,他突然就重重的咳了起来。 胸膛震动,连压着我头的手,都好像没力了,轻轻的喘着气。 我不知道一条蛇,受了伤,怎么也跟人一样咳,不是应该匍匐不动,或是吐着信子的吗? 也知道墨修肯定是在用苦肉计,但想着他现在这样子,还是老老实实的趴了回去。 他连咳都愉悦了起来,朝沐七道:“你接着说。” 后土似乎叹了口气,幽幽的道:“就说不能找这种,当初阿姐和太一有点苗头的时候,我就说不行,我阿姐肯定吃亏。后来悲剧收场吧,还搞出这么多事。何悦你啊……” 墨修却又咳了起来,转手紧紧的搂着我。 沐七嘻嘻的笑了两声,这才道:“华胥要龙家女,一是让她们去外界熟悉变化,二是在外界吸食生机,养育到十八岁,再入华胥之渊培育你们看到的水蛭蛇娃。” “龙霞那时已经死了,就算能走能动,可她那时怀了孕才死的,所以对华胥无用。” “现在你们在华胥之渊看到的女体,其实每一个都是华胥,她们全部和华胥是一体的,就像你们见到的风望舒一样。”沐七说到这里,语气有点发颤。 “也就是说,我们要对付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连成一体的——群体!”墨修语气也有点发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