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即化》 第1节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 《入口即化》 作者:太后归来 ============== ☆、第1章 肖芊芹和厉风之间的这段渊源若是深究起来,得从一只蟑螂开始说起。 那年h市的夏天异常闷热干燥,赤日炎炎,连着半月未落雨,就连道路两旁的树木都受不了这酷暑,无精打采地萎缩着。 室内温度高达33°,肖芊芹初来城里还不习惯,午睡的时候热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觉得整块后背就快被这高温给蒸熟了。 挣扎半晌,她终于忍不住噌地一声从床上跳起来,打算到楼下小卖部买根老冰棍消消暑。 于是便趁着肖妈不注意,偷偷摸摸打开门溜了出去,。 在门口换鞋的时候,鞋架里突然冲出来一只长得非常健硕的蟑螂。 肖芊芹弯着腰,看得很清楚。 那家伙体扁平,黑褐色,头顶两条细细长长的触角,还长着六只毛腿。 因为头离地面太近,此时竟有种与它大眼瞪小眼的感觉。 在农村长大的孩子见惯了这种昆虫,立即就反应过来,她高抬起脚猛地踩下去。 以她两百斤的体重,这一脚下去,别说是一只蟑螂了,就算是只肥老鼠也得一命呜呼。 然而那蟑螂却非常坚强厉害,被肖芊芹踩了一脚,虽然断了一只腿,竟然还能继续呼哧呼哧地往前面爬,不一会儿就蹿到电梯口前,停下来不动了。 肖芊芹觉得好笑。 这年头连蟑螂都成精了啊,还晓得等电梯了? 此等祸害决不能留它活路。 肖芊芹一鼓作气冲了上去,欲再补它一脚。 不料这时,电梯门突然“叮咚”一声,缓缓打开。 一个颀长的人影慢悠悠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肖芊芹一下子来不及刹车和减速,就这么直直地撞了上去。 “啊!” 火星撞地球。 一声惊天惨叫。 *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厉风正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今晚吃什么? 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得到答案,他前脚刚迈出电梯一步……下一秒,就被一坨极速冲过来的庞然大物撞倒了。 厉风猝不及防,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屁股墩撞在瓷砖上,就如鸡蛋打石头,怎一个酸爽了得。胸口的痛感更加直接,仿佛被泰山压顶,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要是放在一般的言情小说里,这种力度的冲撞,女主应该是小鸟依人地撞进了男主的怀里,浪漫的邂逅摩擦出爱情的火花。 但以肖芊芹的体重,想要小鸟依人是不可能做到的,她只能尽可能不把对方撞伤。 一阵头晕目眩后,厉风缓了好久才渐渐清醒过来,定睛一看,压在自己身上那个罪魁祸首居然是个胖妞。 那是真的胖啊,霸占了整个视野的那种胖。 她身上穿的那件黑色t恤一看就是男生的款式,不知道是几个加的,有种快要被她的肥肉撑爆的视觉冲击感,还有那条驼色的及膝大裤头,破了个洞,厉风记得自己的外公也有一条这样的裤子,夏天的时候配上一件白背心,再加一把蒲扇,可以说是酷暑标配。 一个女孩能长得胖成这样……也是蛮拼的。 厉风脾气本就不好,被这么莫名其妙地撞到,更不可能和颜悦色的。 他毫不客气地一下子将身上的胖子推开,语气不善:“你还想在我身上压多久!” “对不起对不起。”肖芊芹也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把人撞倒了,暗叫不好,连忙利索地从他身上起来,“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她一边道歉一边四周望了望,那只狡猾的蟑螂早不知道趁乱跑到哪去了。 自己站稳之后,肖芊芹赶紧抓着对方的胳膊将他也扶起来,又将那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入目是个样貌生得极为清朗冷峻的少年,大概十八/九岁左右的样子,小麦色皮肤,眼若流星、鼻如悬胆,微微蹙起的眉宇之间透露出一股逼人的英气和野性。 他肤色比常人黑一些,肤质看起来却很细腻光滑,水嫩嫩的,好像舔一口就能在嘴里化开似的。 肖芊芹的脑子里没有那么多文墨,她对厉风外貌的第一印象,总结成一句简单而粗糙的话就是:好像一块巧克力雕成的sd娃娃喔。 这个比喻虽然略显诡异,但对于吃货来说已经算是高级赞美了。 见对方并未受伤,肖芊芹才松了口气,又想帮他拍一拍身上的灰,却被那人怒气冲冲地一掌挥开,“别碰我!” 这少年眉宇间煞气很重啊。 肖芊芹被他这一斥吓得暗暗吐了吐舌头,感觉到对方好像非常生气,她只好再次诚恳地赔上笑脸,弯腰道歉,“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刚电梯门突然打开我就没刹住车,真的没想到会撞到你。”只不过受腰上的赘肉阻碍,她这个鞠躬做得也不太到位。 本来以为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这好声好气地道歉,对方就算出于礼貌也应该原谅她了吧。 没想到少年却完全不吃这一套,恶声恶气地冲她哼了一声,就冷着脸拂袖而去。 肖芊芹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感觉都能摸到一层厚厚的灰了。 少年走后,她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是要去买老冰棍的,连一个闪身挤进了正要关上的电梯门里。 可见她虽然胖,身手却是挺灵活的。 电梯下降的过程中,肖芊芹回想起少年那张即使笼罩着怒气也十分秀色可餐的脸,情不自禁地撩起舌头,舔了舔嘴巴,吧唧一声。 突然好想吃巧克力了,那种放入嘴里缠绵顺滑的口感,想想就觉得好幸福。 ** 在去小卖部的路上,肖芊芹遇到了几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擦肩而过的时候,似乎感觉到她们一直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具体说了什么她是没听清楚,只是隐隐听到“胖”、“肥”这两个字眼。 肖芊芹并不以为意,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胖,对于那些说她胖的人,她反而觉得他们瘦得营养不良了。 话讲到这里,就不得不报一下肖芊芹的身高体重了。 她今年19岁,身高170厘米,体重199.8斤。 这样的数据,不管拿给谁看,都会毋庸置疑地判定她是个胖子,而且胖得很超标。 但为何肖芊芹本人却能一直这么自信地觉得自己不胖呢。 这事要追究起来还得怪她的爷爷奶奶。 肖芊芹从小在农村长大,是由爷爷奶奶照顾的,老人家心疼自己的小孙女,什么好吃的都往她嘴里塞。 随着年龄的增长,肖芊芹的身材越来越圆,胃口也被撑得越来越大。 爷爷奶奶却觉得能吃是福,一点都不克制她的饭量,还总是给她灌输“你不胖,多吃点”的思想。 渐渐的,肖芊芹就被这种思想潜移默化了,并且一直觉得自己的身材挺匀称的。 直到今年夏天,她考上了h市的重点大学,被父母接到h市过暑假。 肖爸肖妈看到女儿臃肿的身材,着实吓了一大跳,心想她再这么胖下去可不得了,两夫妻便商量着要给她制定一套魔鬼瘦身方案。 第一步——控制饮食! 每餐只准吃一碗饭,瘦肉只准吃五块,肥肉不准吃,冰淇淋甜品一律忌口! 肖芊芹那叫一个痛不欲生啊,这也是她为什么要趁着父母不注意悄悄溜出去买冰棒的原因。 夏天不吃老冰棍,那还叫夏天吗! ** 肖芊芹在小区里找了个阴凉的角落,哧溜哧溜很快就把两根老冰棍舔得干干净净,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家走。 临走前,不忘又买了几包酒心巧克力揣进兜里。 回到家后,她小心翼翼地转动着门锁,动作尽量轻轻的,以免被肖爸肖妈发现自己偷偷溜出去。 推开门,一股清爽的冷气迎面扑来,肖芊芹顿时心旷神怡——家里居然开空调了! 这个突然的惊喜让她开心了好一阵子,关门的时候都忘了控制力气,发出重重的“哐”的一声。 “肖肖你回来啦!”客厅里立马传来肖妈的声音。 肖芊芹手一抖,被发现了。 她第一反应是心虚,但很快又给自己做起心理建设来。 我又不胖,吃根冰棒消消暑怎么了嘛! 这么想着,她便昂首阔步地朝客厅走去,却见肖爸肖妈俨然坐在靠墙的沙发上。再看沙发的另一端,竟坐着刚刚被她撞倒的那个少年。 咦,他怎么在这里? 咳,该不是来告状的吧…… 肖妈笑吟吟地开口介绍道:“肖肖,来,这就是我前几天给你说的邻居哥哥,叫厉风,以后你们就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了,小风好像也是物理系的吧?那你俩以后得互相多照顾啊。” 叫厉风的少年对她微微点了点头,“你好。”语气略显生疏冷漠,但比起刚才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已经很有礼貌了。 他说话的时候,如浓墨般厚重的双眉始终微微蹙起,顿生了一种令人难以接近的距离感,也不知这个皱眉的动作是习惯性如此,还是因为见到肖芊芹就想到了刚刚那段不愉快的回忆。 肖芊芹也乖乖地回了句你好,就不说话了。 她这个人有些怕生,刚刚在电梯前面把人撞倒了,话多是因为理亏,客气点是正常的,可到了这会儿正儿八经地介绍认识起来,她反倒变得拘谨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且厉风那生人勿近的态度……她实在是有些害怕啊。 第2节 肖妈见两个孩子互相打过招呼,便接着说:“小风在附近一家跆拳道馆里当教练,很厉害的。妈妈帮你报了名,以后你就跟着小风学一学跆拳道,踢踢打打多运动,也能减肥。” 肖芊芹一听这话就不太乐意了,撅着嘴小声道:“我不想减肥……” 肖妈知道自己这丫头自尊心很强,连忙改口道:“好好好,不减肥,就当兴趣学一学,技多不压身嘛。” 换了个说法,肖芊芹就能接受多了。 又侧目偷偷瞄了一眼厉风,想起口袋里还没拆包装的巧克力,默默地咽了口口水,这才欣然答应了。 ** 两天后,肖芊芹第一次跟着厉风去跆拳道馆报道。 厉风先先带她去办公室填一份学员信息表。 他像老师一般严肃正经地坐在办公桌里,肖芊芹则像个老实的学生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眼角偷偷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视线从他头顶的发旋开始,滑落到他的朗目疏眉,往下,高挺的鼻梁,再移至弧度完美的两片唇瓣,她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嘴馋了。 事实上肖芊芹真的不是相貌协会的人,虽然以她正常人的审美来说,厉风确实长得非常英朗俊俏,比电视里那些白面小生强多了,不过令她在意的并不是这一点! 厉风长得好不好看都与她无干,她只是对他的肤质感到很好奇,大脑里不禁幻想起来,如果舔一口会是什么味道。 是不是真的像巧克力那么好的口感。 这种冲动就像喜欢甜品的女人看见了哈根达斯,不上去舔一口就心痒痒啊。 当然,她有那个想法却没有那个豹子胆,也知道贸然去舔一个陌生男子的脸,这种事有违常理,所以藏在心里偷偷地想一想就好了,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终于,在肖芊芹胡思乱想了半天之后,厉风把一张崭新的学员信息表给打印出来了。 他问她答。 “姓名?” “肖芊芹。” 厉风目光在她的水桶腰上转了一圈,嗤笑道:“我看应该把草字头去掉才对。” “……”肖芊芹还没反应过来他话外之音。 她的名字去掉草字头是什么?肖千斤? 稀里糊涂地好像听懂了一点…… “性别?” ……这也要问么。 “女。” “今年多大?” 肖芊芹想了想,“44e。” 厉风微微皱眉,一开始只觉得这回答牛头不对马嘴,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报的是胸围,顿时就脸涨得像个关公,恼羞成怒道:“问你年龄!不是胸围!!” “噢,”肖芊芹木讷地点点头,“19岁。” 厉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将视线收回来,这才继续问:“以前有没有跆拳道的基础?” “没有。” “那你得从白带练起。” “……” 这下子轮到肖芊芹脸唰的一下红了。 白……白带…… 怎……怎么这样,他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呢,怎……怎么就谈到这么深度的话题上了。 登记完表格之后,厉风发给肖芊芹一套最大码的跆拳道服,再把她领进了女生更衣室。 两分钟后,肖芊芹换上了崭新的白衣服,到镜子前照一照。 她人本来就胖,现在穿这么宽松的衣服,更是显得整个人圆滚滚的。 纵使如此,她心情仍旧亢奋高昂,蹦蹦跳跳地走出来,圆润的脸上洋溢着照人的神采。 厉风被身后的大动静吓了一跳,转身喝止她,“不准跳,要地震了!” “……”肖芊芹吐吐舌头,听话地停下来。 厉风打量她一眼,看着她活生生把跆拳道服穿出了一种相扑选手的感觉,忍不住长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爽快答应了对门阿姨的请求,这个决定究竟是错还是对。 不过这个叫肖千斤的家伙虽然有时候语出惊人,但看起来还是比较温顺敦厚的,只要她别有事没事就冲过来把他撞飞……应该还是能够好好相处的吧。 ☆、第2章 白带班的学员都是在读幼儿园的小朋友或者低年级的小学生,膘肥体壮的肖芊芹站在一群小屁孩们面前,宛如一座威风凛凛的乐山大佛,可以感受到芸芸众生对她的仰仗。 厉风……哦不,现在该叫厉教练了,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指向肖芊芹,用很公式化的语气介绍道:“这位是你们新来的小师妹,大家欢迎一下。” “啪啪啪啪啪啪啪。”全体掌声热烈。 肖芊芹怕生的一面又上来了,吞吞吐吐了一阵子才向大家鞠了个躬,低声道:“师兄师姐们好,我叫肖芊芹,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小家伙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默默嘀咕道:这个小师妹怎么看起来那么大只啊。 简单的迎新仪式结束之后,课堂训练正式开始。 厉风不知从哪拿来一个成年人手腕粗的呼啦圈,递给肖芊芹,指了指角落,用一种打发人的语气道:“你去那。” 肖芊芹丈二摸不着头脑,呼啦圈跟跆拳道有什么关系呀,虽然心有不解,但还是按照他交代的乖乖去做了。 于是,一众师兄师姐们都在帅气地练着拳法和踢腿的时候,只有肖芊芹一个人呆在角落里无聊地转着呼啦圈。 如果说厉风长了一张“生人勿进”的脸,那么肖芊芹则长了一张非常具有亲和力的脸,圆圆的眼睛,弯弯的眉毛,最讨小孩子喜欢。 课间休息,一群小朋友对这个新加入的巨型师妹都萌生了很大的兴趣,纷纷围了过来找她聊天。 他们以肖芊芹为中心坐成一个圆圈,那阵型看起来很像调查兵团捕杀巨人时的画面,肖芊芹莫名感觉到后颈处一阵阴风刮过。 师兄师姐们都热情得很,提问不断,问肖芊芹多大了啊,上几年级了啊,是哪里人啊,喜欢吃什么啊,平常有什么兴趣爱好啊。 前面几个问题肖芊芹可以对答如流,但当师兄师姐们问到她为什么会来学跆拳道时,她却有点为难。 爸妈都说送她来学跆拳道是为了减肥,但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减的,所以想了半天之后,她用一个自己比较能接受的答案:“听说城里色狼多,晚上会出来袭击女孩子,我想学跆拳道防身。” “……” 此言一出,大家都寂静了。 过了几秒后,一位大师兄站出来拍了拍肖芊芹的肩膀,说出了大实话:“师妹啊,我觉得你想多了,色狼看到你肯定会被吓跑的。” 肖芊芹:“……” 她隐隐好像又听懂了一点。 ** 一下午就这么在打酱油中度过了,除了转呼啦圈和学习一些有关跆拳道的礼仪之外,厉风几乎什么都没教她。 肖芊芹有种被忽悠了的感觉,她来这里是想学真本领的,却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转呼啦圈上了,难道转呼啦圈就能防色狼么? 肖芊芹虽心有不满,但又因为跟厉风还不熟,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他。 从跆拳道馆出来后,因为肖芊芹和厉风非常顺路,回家路上两人自然而然就走到一块了。 肖芊芹踌躇半晌,最终还是主动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他回过头来,她就献上一个明媚的笑容,“嘻嘻,厉教练好。” 厉风明明跟她是同龄人,教练的架子却时刻端着,点了点头,惜字如金地回她:“嗯。” 肖芊芹有意跟他套个近乎,顺便打听一下什么时候能进入正式课程,结果开口还没聊上几句,肚子突然饿得咕咕咕叫起来。 眼角瞥见右前方有一家肯德基,她眼珠子骨碌转,临时改变了主意:“厉教练,你饿吗,我请你吃东西吧!” 厉风瞥她一眼,冷冷道:“不用。” “不是……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所以想找个地方坐下来,边吃东西边聊。” “这里说就行。” “你忙碌了一天,肯定很饿了吧,所以我想……” “不饿。” 肖芊芹没辙了,只好实话说:“可是我饿啊。” “……”她感觉到厉教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纠缠一番之后,两人最终还是一前一后地走进了肯德基里。 肖芊芹没想到厉风也是个吃货,刚刚明明说不饿的嘛,结果点餐的时候他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报了一长串:“两份板烧鸡腿汉堡,两对辣翅,一份大薯条,一份土豆泥,一块吮指原味鸡,还有一个甜筒,谢谢。” 肖芊芹震惊地瞪大眼睛,他淡然地转过身,对她说:“到你了。” 什么,点了这么多居然只是一人分的。 这食量……快能跟她旗鼓相当了呀。 肖芊芹眼中浮现出一种英雄相惜的神色,然后有样学样,照着厉风点的double了一份。 两个人点的分量实在太多了,不得不坐了一张四人座的桌子才能放得下东西,还把桌面摆得满满的。 吃到一半,肖芊芹才想起来正事,擦擦嘴巴,恭恭敬敬地问起厉风:“厉教练啊,为什么师兄师姐们都练踢腿了,我一来就要转呼啦圈啊?“ 厉风慢条斯理地啜着手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脸长得好看,竟然把这个不怎么登大雅之堂的动作做得如此优雅斯文、浑然天成。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有颜任性”吧。 听到肖芊芹的提问后,他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因为你胖。” 真是……一针见血的回答。 一下踩中了肖芊芹的雷区。 不过她向来脾气好,更不会冲着不熟的人耍性子,因此还是很礼貌温厚地问:“那……那我明天也要继续转呼啦圈吗?” 第3节 “是的。” “为什么啊?” “因为你胖,肉挡着踢不动腿。” “……”肖芊芹无比沮丧地闭上了嘴巴。 厉教练还真是个冷漠且毒舌的人啊。 真是可惜了那张看起来香甜可口的脸蛋了…… 她心塞地抓起一块原味鸡块,张嘴咬下去之前,先默默地对比了一下自己的那块和厉风的大小,竟然发现自己的比厉风餐盘里的小了不少,顿时就更加心塞了。 “咦!厉教练!” 一个活泼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厉风循声望去,一个打扮得挺时髦的年轻女孩笑盈盈地朝这个方向走过来,面孔是陌生的,不过她既然叫他厉教练,想来应该是跆拳道馆里的学员吧。 “这么巧,没想到你也在这。”那女孩挺自来熟的,兀自在厉风身边坐下套起近乎来了。“厉教练好,你可能不认识我吧,我是隔壁黄带班的学员,叫沈媛媛。” 这种胆大爱搭讪的女孩厉风见多了,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就收回了视线,态度冷淡。 叫沈媛媛的女生好像这才注意到坐在对面的肖芊芹,略微打量了她几眼,再看看餐桌上的一片狼藉,顿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天啊……吃这么多……” “听说你们班今天新来了一个重量级的学妹,就是她吗?……啊,真的好胖啊。” 肖芊芹完全没意识到话题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仍旧沉浸在悲痛的情绪中,为什么自己的鸡块比厉风的小那么多…… 沈媛媛不知是真的热心还是有意嘲讽,抓着肖芊芹的手就开始语重心长地教育起她来了:“师妹,你怎么吃得这么多啊,女孩子爱美,要注意身材啊,你都这么大了要是还不开始减肥就晚了啊,大学里没男孩子追你也就算了,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啊!” 厉风本来没打算加入她们的对话,却不经意间瞥见肖芊芹耷拉着脸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那张无精打采的脸充满了自卑的阴影,像极了电影里某些命运悲惨总是被人欺负打击的可怜小配角。 他眉头微微一皱,护短的话就脱口而出了:“她没吃,这些都是我点的。” “什么?”肖芊芹的反应比沈媛媛还快,抬头抬头看着他:“明明有一半是我点的啊。” 厉风看出来了,她脸上那种无异于母鸡护小鸡的戒备表情,分明是以为他要抢她的吃的,正在宣示主权呢。 “……” 他突然很懊恼自己干嘛要多管闲事,去为这个胖子的自尊心抱打不平,很明显她没有这种东西嘛! 沈媛媛坐了一会儿,非常健谈但是始终没人搭话。 或是感觉到厉风和肖芊芹都不怎么欢迎她,终于有些尴尬地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肖芊芹就将脑袋凑到厉风耳边,鬼鬼祟祟地小声说:“厉教练,你有没有看到那个女孩的胸!” 厉风头上冒出三根黑线,一把将她推开,“你问的是什么问题!” 肖芊芹笃定地握握拳头道:“她衣领穿得那么低,你肯定看到了,我也看到了!” “……”厉风嘴角抽了抽,不是说农村里出来的姑娘都很纯洁朴实吗,这一位为何思想这么复杂…… 却见肖芊芹眨了眨眼睛,很天真地问:“厉教练,为什么城里的女孩穿衣服都喜欢把胸露出啊?” 厉风轻咳一声,这个问题他也答不上来,只能胡乱解释:“女人都喜欢这样。” 肖芊芹更加不解了,“我也是女人啊,为什么我不喜欢?” 厉风精准地抓住了槽点,“在你体重下降到150斤之前,都不能算女人。” 肖芊芹顿时懵了,弱弱地坐回位置上,低头看了看自己丰满的前围,冤枉地小声嘟囔道:“我有胸部啊,我怎么不是女人了……” 本来只是一个人的喃喃自语,没想到居然被耳力极好的厉风听到了,而且还遭到他的讥讽一笑:“你那不是胸,是脂肪。” “……”肖芊芹张了张嘴,竟然无言以对。 ** 第二天的课程仍旧是以转呼啦圈为主,中午在跆拳道馆休息没吃到什么好东西,晚上回到家后肖芊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就盼着肖妈能做个丰盛的大餐犒劳她一整天的辛苦运动,结果心心念念等到开饭的时候,肖妈居然只给她端上来一碗清汤挂面和一个荷包蛋! 肖芊芹顿时就心如死灰泪两行了:“妈妈……我想吃肉。” 肖妈给的回应是:“鸡蛋不就是肉吗,你一下子吃了好多只鸡了!” “……”这都行? 肖芊芹再怎么抗议也没有用,家里的零食早都被肖爸肖妈清空了,冰箱里的食物都是生的,她又不会自己做饭,到头来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那碗面给吃了,总比啥都没得吃好。 那点东西对她这个大胃王来说就跟喝水似的,还不够塞牙缝的,晚上睡觉的时候肚子就又开始呱呱叫了。 经历过饥饿的人都知道那是一种多么痛苦的感受,肖芊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肚子饿,比叫她转一天的呼啦圈还难以难受。 这种强烈的想要吃东西的*使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她猛咽口水,盯着天花板发呆,朦朦胧胧好像出现了幻觉,看见自己抱着厉教练的脑袋一顿猛啃,那是一尊用巧克力刻成的厉教练的雕像…… 对不起,厉教练! 这时,一股勾人的肉香味突然幽幽地飘进了肖芊芹的鼻子里,这香味是来自于三次元真实世界里的,她一个激灵从幻觉中醒过来,腾地一声坐起来。 有吃的! 谁在做吃的?! 肖芊芹匆忙下了床胡乱穿上拖鞋,她嗅觉很灵,鼻尖一皱一皱像狗在闻东西一般。 她循着那香味一步一步往外走,打开房门,穿过走廊,走到玄关。 越往前走那肉的香味就越浓烈,勾得肖芊芹心肝颤,垂涎欲滴,她的舌头已经蠢蠢欲动地在嘴巴上一舔一舔了。 那令她魂牵梦绕的香味指引着她,最终停在了对面厉风家门前。 ** 听到门铃声时,厉风心里疑惑,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找自己? 他将煎好的最后一块鸡扒盛上盘里,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才不急不慢地去开门。 透过猫眼,他看到一坨很像哈巴狗的肉球正吐着舌头趴在铁门外面,两只大眼睛迸射出渴望的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双熠熠生辉的大眼睛里分明写着:求求你,给我开个门,好人一生平安! ☆、第3章 当接收到肖芊芹眼中传递出的“求投喂”的信号时,厉风一开始是拒绝的。 可当时也不知道是脑子里哪根筋不对劲了,或许是牵动了恻隐之心,他犹豫了几秒,居然心一软就把门打开了…… 于是,便造就了现在他对着满桌的狼藉,追悔莫及的后果。 肖芊芹平常的吃相虽然完全跟文雅、淑女这类的词没有关联,但至少不会狼吞虎咽丢了面子,这一次也不知是厉风的厨艺太好,还是她肚子太饿,一时就没控制好仪态…… 对于自己精心烹饪出来的食物,哪怕只是一个煎蛋,厉风都希望吃下它的人能以一种对待艺术品的态度,慢慢品常细细回味,而不是囫囵吞枣风扫残云,所以当他看到肖芊芹以一种猪拱白菜的进食速度糟蹋着自己的作品时,他心里就克制不住的狂躁,恨不得赶紧把她赶回去。 而肖芊芹并不知道此刻厉风内心的汹涌澎湃,她幸福地吸溜着盘子里的意粉,不忘对厉风竖起大拇指,赞美道:“厉教练,你做的面条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 厉风嘴角抽了抽,那是意粉,不是你老家的那种面条。 肖芊芹吸了吸鼻子,发出幸福地感叹:“阿五做的面条也很好吃。” 厉风对她口中的阿五是谁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想她吃完了赶紧收拾东西混蛋。 又见肖芊芹把青椒都一根不剩地挑了出来,撇在盘子边边角,厉风皱起眉头露出不悦的神情,这小胖妞居然还挑食。 肖芊芹足足吃了两盘才吃饱,靠在椅背上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露出餍足的微笑。 只不过没坐一会儿,她就觉得肚子不适,心里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坐立难安了一阵子,她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小声道:“厉教练……我想上个厕所。” 厉风对天翻了个白眼,难道胖子的身体构造跟正常人不一样吗,居然吃完就能拉。 他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回你自己家上去!” 肖芊芹慌忙摇头,一脸“使不得”的表情,非常认真地解释道:“我家厕所就在我爸妈卧室旁边,冲水声会把他们吵醒的,给他们知道我半夜出来偷吃,我就惨啦!” 那她明天肯定一块肉都吃不到了。 厉风无视她那副可怜兮兮、人畜无害的样子,兀自转过身去收拾盘子。 肖芊芹等了一会儿,脸上笑容渐渐挂不住了,一张脸憋成了酱色,央求道:“快告诉我厕所在哪里,我憋不住了……” 厉风头都快炸了,真是服了这个老祖宗,不胜其烦地指了个方向,“那边!” 肖芊芹如获大赦,捂着肚子如箭一般冲了过去。 推开洗手间门,肖芊芹愣了一下,竟然是坐厕。 她在农村奶奶家用的是茅坑,搭两块板,下面一个大缸,城里肖爸肖妈家里用的则是蹲厕,她也用得习惯。坐厕是偶尔去酒店吃饭或者坐飞机的时候才会遇到,肖芊芹都是翘着屁股拉的,不敢坐下去。 这回她肚子疼,着急,一下子就忘了这茬,一屁股用力坐了下去。 这么坐着不费劲,倒也挺舒服的,要是便秘的话,拉困了,还能打个小盹。 半晌,肖芊芹拉舒畅了,冲完厕所,正准备起身,却觉得有什么东西牢牢吸住屁股蹲,拔不出来。 她提气,再试一次,奈何屁股还是跟坐板黏得紧紧的,如胶似漆。 她心里浮起不妙的预感,憋足劲,咬着牙,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肖芊芹不得不接受一个悲催的事实——屁股卡住了! 她陷入了马桶里深深地不能自拔了。 屡次尝试自救而失败,肖芊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会遇上这么倒霉的事啊。 难道自己今晚就要在马桶上过夜了? 心理斗争了好久,她最终还是决定向厉风求助。 虽然这种事情尴尬极了,但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厉教练——” “又怎么了!!!”厉风正在收拾盘子,听到身后的呼唤就扭过头以吼的方式回应道。 “……可以过来帮我个忙吗。” 厉风气急败坏,终于忍不住骂人了:“你脑子有病啊,多少岁了,擦屁股还要我帮你?!” 肖芊芹脸红得滴血:“不,不是……我,我屁股卡在厕所里了。” 第4节 “……” 外面传来重重的“咚”一声,厉风好像摔倒了。 “厉教练,你没事吧?”肖芊芹忧心忡忡地问。 要是厉风也摔出什么毛病来,就真的没人救她了。 外面传来一阵踩得很重的脚步声,几秒钟后,厉风一脚踹开洗手间的门,站在门口气怒气冲冲地瞪着她,“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麻烦的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肖芊芹愧疚又委屈地低下头,她也不想屁股被卡住啊。 厉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半晌才问:“我要怎么帮你?总不能把马桶给拆了吧?” 肖芊芹见他愿意帮忙,才又露出笑容,朝他招手道:“你过来帮我按着坐板,然后我用力站起来。” “……” 厉风嗅了嗅,没闻到什么可疑臭味,这才鼓起勇气朝她走去,肖芊芹穿了一条长长的睡裙,遮着大腿,倒也不至于走光。 他走到她面前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倾下身子,双手穿过她两侧压在坐板上,几乎将她整个人半抱住。 鼻尖处传来一股清新的香味,好像是从这胖妞身上传出来的,还挺好闻的,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沐浴露? 厉风摇摇头,此情此景,他居然还有功夫去猜人家用的什么沐浴露! “准备好了吗?” “嗯。” “我来喊口号,我们一起使劲。” “……好。” “一二三——”肖芊芹屏住呼吸,捏紧了拳头,“拔!” …… 五分钟后,肖芊芹终于从“鲨鱼嘴”里将自己的屁股拯救回来,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厉风的心情更是百感交集,他这辈子帮小孩换过纸尿裤,帮兄弟洗过三角裤,却从来没帮人拔过屁股…… 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这胖妞没把他厕所坐坏。 厉风揉了揉生疼的手掌心,脸黑得很锅底似的,对肖芊芹下了封/杀令:“你之后不准在我家上厕所!” 肖芊芹难为情地垂下头,今天的失误是个意外,她也羞愧得无地自容了,连忙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用厉风说,她以后都会对这坐厕退避三舍的,实在是太折腾人了,太折腾屁股了。 从厕所出来后,看到厨房水槽里堆满的盘碟,那些就是她刚刚制造出来的垃圾。 肖芊芹心里的愧疚更加放大,自己在人家家里蹭了一顿夜宵,本来就够麻烦人家的了,还差点把人家的马桶坐坏了,厉风以后肯定得把她当扫帚星了吧。 她想着必须得做点什么挽救厉风对自己的印象,连忙毛遂自荐道:“厉教练,我帮你洗盘子吧!” 厉风已经怕了她了,唯恐避之不及:“不用了,你别给我帮倒忙了。” “绝对不会的,你相信我!” “我不敢相信你。” “刚刚那真的是个意外,其实我很心灵手巧的!” “你屁股都能卡马桶里,待会儿是不是手指也能卡下水道里,又要找我帮你拔?” “……不会不会,你就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看着肖芊芹诚恳的双眼,厉风犹豫片刻,最终叹了口气:“好吧。” 那些被肖芊芹舔过的盘子他本来就烦恼着该怎么处理,既然她这么积极地要干活,就给个机会让她来收拾吧,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肖芊芹虽然不会煮饭做菜,但她在乡下经常帮爷爷奶奶洗碗,后勤工作做的相当得心应手,更何况这盘子已经被她舔得挺干净了,洗起来基本不用费太大劲…… 厉风一边在客厅里看电视,一边暗暗担心肖芊芹笨手笨脚的,要是不小心把自己珍藏的精致餐具给摔烂了怎么办,那可就得不偿失,要亏大本了。 他越想越担心,对肖芊芹的能力充满了质疑,又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了,心不在焉得连电视里播的什么内容都没看进去。 然而,十分钟后他进厨房查看情况时,却发现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肖芊芹已经将餐具一一洗干净了放进橱柜里消毒,摆放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桌面和瓷砖都被擦得她得焕然一新,不见一丝污垢和油水,甚至连厨房的地面也清扫干净了,闪闪地发着光,就连厉风自己也未必能做到这样。 不仅如此,小胖妞还摆着胸脯保证道:“厉教练,你以后有什么不想做的家务活尽管找我,我很喜欢干活的!” 这样一来,厉风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 他心中打起算盘来,恰好自己喜欢研究烹饪,却不喜欢收拾碗筷这些善后工作,说不定他可以拉拢拉拢这个小胖妞,让她免费给自己做做清洁工作。 他点了点头,颐指气使:“那你干脆现在就帮我做次大扫除吧。” “……啊?”肖芊芹大跌眼镜。 “怎么,后悔了?” “没有没有,只是……”她有些犹豫,“现在好晚了。” “看来你只是说说客气话。” 她连忙任劳任怨地点头:“好吧好吧,我做。” 于是,厉风回到沙发上继续看电视,辛勤小蜜蜂肖芊芹则抓起抹布扫帚继续搞卫生。 她这人优点不多,爱做家务算其中一个。 对她来说做家务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厉风家并不大,一室一厅配厨房就没了,打扫起来应该耗不了多长时间。 然而,他在沙发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电视剧都播完了,还不见肖芊芹从他的房间里出来。 厉风极度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偷懒睡着了,站起身走到门口一看,却见肖芊芹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头埋得很低,扫帚歪倒在一旁。 果然是在偷懒。 厉风英眉蹙起,大步流星走上前,在桌面上用力一拍,“喂!” 没想到肖芊芹突然直起腰,回过头给他比了个手势:“嘘——” 她的表情很认真,眼神因为专注而散发出别样的光彩。 厉风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小胖妞的五官底子貌似生得挺好的。 只不过她究竟在捣鼓什么玩意? 厉风低头一看,才注意到桌面上的高数习题册和散乱的草稿纸。 上面有一部分字体刚劲有力、大气磅礴,是他留下的。还有一部分字体端正朴实、工整娟秀,是肖芊芹刚添加上的。 她的笔尖在纸上快速地行走着,仿佛思路大开,福至心灵,写得非常畅通,如行云流水。 厉风屏气凝神,视线聚集,紧紧地追随着她的字迹,只觉得那一个个数字和符号好像跳进了心里,越往后看越令他如饮醍醐,茅塞顿开。 直到最后,她将钢笔一搁,愉悦地拍了拍手,“算出来了!a=0,b=6!” 厉风讶然,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桌上摆的这本题册是从一个大二的学长那里借过来的,里面列举了全国各省历年来大学生们考试时正确率最低的高数题,可以说是高材生必备,而对普通的应届高三毕业生来说,别说是准确无误地把答案做出来,能有勇气翻开看看就很不错了。 而刚刚肖芊芹解答出来的那道微积分题目,正是连续困扰了他好几个晚上的,一道难度系数极高的压轴题,据说当年考生的正确率为1.2%。 厉风愣了好久,想起来肖阿姨好像曾说过肖芊芹跟他考上了同一个系,那时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要不是他亲眼看着肖芊芹一笔一划地把解题过程写出来,他真要怀疑她是从百度上找的答案。 别怪他以貌取人,肖芊芹给他的印象就是拙手笨脚的,没想到这颗脑子里还有一部分是相当聪明的。 没错,肖芊芹的优点不多,爱做家务算一个,数学好算第二个。 早在高二那年的暑假,她就想方设法地把大学的数学教材跟资料都翻了一遍,自己钻磨研究,已经学得□□不离十了。 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瞬间,厉风心里对她产生了一种刮目相看的情绪。 不过很快他就变了脸,冲她大发雷霆:“叫你来打扫房间的!谁叫你做我的题了!” 潜台词:这道题我自己也能做出来!谁叫你做了!还抢在我前面! 肖芊芹尚不了解厉风好胜的脾气,以为他真的是在责怪自己没有好好做卫生,立马解释道:“我看你这道题做不出来,就想帮你试一试嘛……反正也没花多久时间,我现在就拖地!很快的!” 不想厉风的脸更黑,像只霸王龙般暴躁地将她从座位上拎起来,“你给我走!回你家去!” “啊,不搞大扫除了吗?” 肖芊芹无辜地看着他,人已经被丢到了门外。 “啪——”门被重重关上。 她碰了一鼻子灰。 没过几秒,门又打开了。 一个纸团被丢了出来,“咚”地砸在她脑门上。 “这个也带走!” 肖芊芹捡起来一看,是写着她解题思路的草稿纸。 “……” ☆、第4章 因为这件事,厉风足足生了她一天的气,第二天在跆拳道馆的训练时间他都没搭理过她,肖芊芹觉得自己像个坐冷板凳的球员,却不明白自己受到冷落的原因。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是自己坐马桶的事惹得他不开心了吧。 唉,也对,他们两个明明认识才不到几天,她却拜托他帮忙做那么*的事情,是个人都会反感的吧。 可她真不是故意把屁股陷进去的啊,唉,还是找个机会再跟他好好道一次歉吧。 肖芊芹想通了这点,就认命地拿起呼啦圈,一个人灰溜溜地走到角落里默默地转了起来。 厉风一天都没正眼瞧过肖芊芹,下午闭馆后也不跟她一起回家。 只不过两人的路线是一模一样的,路上遇到红绿灯时,总避免不了要停下来撞见的。这时厉风就会鼻孔朝天、高抬着下巴,扭过头一副我看不见你的样子。 第5节 肖芊芹:“……” 她默默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路,路过那家肯德基时,又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偷吃一顿。 没想到就在这时,突变发生了。 路中间不知从哪冲出来几个小混混,气势汹汹地拦住了去路。 厉风双手抄在口袋里,停住脚步。 肖芊芹隔了几米站在他身后,也停住脚步。 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一群打扮怪异的人。 居首的那个小混混染着一头白毛,耳朵上不知带了多少只耳钉,脖子上挂了一条充满暴发户气质的金项链,还穿了一身朋克风的机车服,一看就是个不良少年。那张锥子脸倒是生得挺俊俏的,只可惜偏偏要化个惊悚的重金属眼妆,这幅另类的打扮使他看起来被一股浓浓的乡村杀马特气息给笼罩着,俗不可耐。 在他身上至少站了五六个人,个个手里拿着棍子,一脸凶神恶煞,很不好惹的样子,这副架势也不知道是来劫财还是劫色的…… 就在肖芊芹被震慑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旁的厉风先开口了:“陈舜,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首的那个小混混向前走了几步,“妈的,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吧!居然敢泡老子的女人,谁给你这个胆子的!” 厉风安静地想了一会儿,“谁,杨玥?” “废话!” “我没有跟她联系过。” 陈舜呸了一声,“那她怎么突然跟我分手,说要回到你的身边!” 厉风嘴角一牵,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容,“我怎么会知道,是你自己的问题。” 陈舜被他这幅轻蔑的样子彻底激怒,火冒三丈地大吼:“兄弟们给我上!今天不打得他叫爹老子就不姓陈!” 他身后的一帮小混混应声而出,迅速冲到厉风身边将他包围起来,摆明了是要欺负他寡不敌众。 肖芊芹被这场面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傻傻站在一边看着。 她从小到大还没见过真人打架呢,村里的相亲们一直和和气气、讲信修睦的,平常连口头争执都少有,更别说打架了。要说村里发生过唯一的哪起斗殴事件吧,可能也就只有村头的阿猫和阿狗抢吃的了。 厉风丝毫没有要叫肖芊芹帮忙的意思,他身手敏捷,以一敌六却毫不吃力,毕竟年纪轻轻就当了跆拳道馆的教练,当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先是一手挡开迎面挥来的棍子,再一脚踹在对方□□,接着一个过肩摔把人摔了出去,摔得那人眼冒星星半天都爬不起来。没一会儿功夫,厉风就撂倒了三个人,轻松得根本不像在打架。 “一出好戏啊。”肖芊芹眼睛亮晶晶的,本来还有些受惊,现在看到厉风这么厉害,倒一点都不怕了。 厉风进入状态,动如脱兔,越战越勇,眼看很快就要将剩下的几人都解决掉了,不料竟有一个小混混使诈,抓了一把辣椒粉猛地往厉风身上洒去,他猝不及防被洒个正着,还洒进了眼睛里,顿时就视线模糊,看不清切了,动作也迟缓下来。 原本被打趴下的几个混混趁此机会,一涌而上,分头抓住他两条胳膊,在他腿上猛力一踢,便将他制倒在地。怕他再能反抗,索性一窝蜂全压倒在他身上,来个叠罗汉压得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下厉风是束手无策,任人鱼肉了。 “哈哈哈哈哈。”胜负已分,陈舜发出一阵得意张狂的笑声,走到他跟前蹲下,挑衅地勾起他的下巴:“厉风,你也有今天啊!” 厉风神情冷峻,看不出喜怒,“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卑不卑鄙。” 陈舜不以为意地弹弹手指,“兵不厌诈你懂不懂,总之能把你放倒就行了。” 厉风闭着眼睛没有说话,浓密的剑眉叛逆不羁地向上扬起。 “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一直想痛快地揍你一顿,今天终于给我等到这个机会了。”陈舜说着,又开始哈哈大笑起来,抬起了握紧的拳头,“你做好觉悟没有,想被打哪个地方。” 他语调一转:“或者……你跪着给我磕几个响头,再叫我声爹,我就饶你一马呀。” 厉风向来心高气傲,怎么可能同意这种屈辱的条件,他嘴角微微弯起,嗤之以鼻地发出一声冷笑。 “好!敬酒不吃吃罚酒!”陈舜眼神发狠,“看我今天不把你揍成个猪头饼!” 紧盯着那高高抬起的拳头快要砸在厉风身上,一直隔岸观火的肖芊芹顿时如临大敌,心中大吼:晚上还有夜宵呢!不准打我的夜宵!!! …… “啊!!!”她脑子一热,尖叫着朝陈舜冲了过去。 闻声,陈舜错愕地抬起头,接着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 “嘭——”只听一声闷响,他居然被这一击重拳撂倒在地! …… …… …… 全场都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 “你……”陈舜呆坐在地上,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那个稳如泰山的女生,好像不能相信自己就这么被一个女人轻而易举地打倒了。 不仅陈舜愣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发的变故愣住了。 半晌,陈舜才从地上慢吞吞地站起来,擦了擦两行鼻血,也顾不上满屁股灰,径直走到肖芊芹跟前,睁大眼睛将她从头至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像是在观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刚刚的热血沸腾只是一时冲动,眼看陈舜人高马大地站在自己面前,鼻孔下面还挂着自己打出来的两条鼻血,肖芊芹开始后怕了,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我……我……” 她正快速思考着该怎么解释自己并不是故意的,却听陈舜愣愣地说:“你再打我一拳。” …… “啊?”肖芊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要你再打我一拳试试。”陈舜的语气无比笃定。 “……” 肖芊芹按兵不动,小心翼翼地盯着他,心想这人咋了?该不会被我打傻了? “来啊,打吧。” 他居然还扎起了马步,看来是很认真地在等待挨揍了。 肖芊芹没办法,既然人家这么要求,她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毫不留情地又朝他右脸上挥过去一拳。 陈舜扎稳了马步也没用,照样被她打得一个踉跄摔坐在地上,听那响声,估计要摔个屁股开花了。 陈舜愣了好久,又从地上爬起来。 如果说刚才被打倒是不甘心接受事实的话,现在就是心服口服了。 他拍拍屁股,走到肖芊芹勉强,对她规规矩矩地作了个揖,“姑娘好拳法,我敬你是条汉子! “……” 肖芊芹懵了,这演得是哪一出啊? “不知道姑娘贵姓大名?” “我叫肖芊芹。” 陈舜点点头,又看了一眼仍被压在地上的厉风,冷哼一声道:“今天算你走运,看在肖妹妹的面子上老子就放你一马!以后你要是再敢来招惹杨玥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就朝一帮小弟们使了个眼色,等他们陆续从厉风身上爬起来,一群人便捡起棍子风风火火、大摇大摆地走了。 有个小弟还不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厉风和肖芊芹一眼,做着口型说:“我们走着瞧!” 等小混混们走远了,肖芊芹赶紧将厉风扶起来,还好他并没怎么受伤,只是眼睛被辣椒粉刺激到了,暂时还睁不开。 厉风眼睛看不清,自然就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肖芊芹便眉飞色舞、声情并茂地给他重述了一遍自己是如何用威武的两拳除邪惩恶、擒奸讨暴的。 厉风听完之后半信半疑,“……你不是说你没学过跆拳道吗?” “是啊……我是白带啊,什么都不会……” “那你刚刚怎么打倒陈舜的?” 肖芊芹也纳闷呢,“我也不知道啊,我就这么一拳挥过去他就倒下了。” 厉风陷入了沉思,狐疑地盯着她,“你该不会是隐藏了实力吧。” 肖芊芹笑得赧然,谦虚地摇摇头:“怎么可能,我只是力气大而已,侥幸侥幸。” “……” * 本来以为自己救了厉风一次,两人也算扯平了,他总不该还生她的气了吧。 早上厉风的确没再不搭理肖芊芹,还给她安排了新的任务,她终于得以摆脱了呼啦圈,可是下午放学后他还是拒绝跟她一起回家。 肖芊芹以为自己又做了什么事情惹他不开心了,她心眼直,想不通就直接跑去找厉风问原因了。 在她的反复追问下,厉风才说清楚了,原来是怕陈舜他们再来找他麻烦会连累到她,所以回家路上最好保持距离。 肖芊芹不以为然,她还想跟厉风一起去吃肯德基呢,自己一个人的话岂不是太寂寞了。 可是不管她怎么劝说,厉风仍旧坚持己见,不跟她走一条道,甚至还大费周章地买了辆自行车,每次都赶在她面前先走一步,肖芊芹追都追不上,只能看着他一骑当先、绝尘而去了。 一个星期过去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肖芊芹又开始怀疑厉风是不是单纯嫌她走路慢才故意借此理由把她甩掉的呀! 就在她几乎快要把那个染着白毛画着眼线的不良少年给忘记时,她又一次被那群小混混堵在了路中间,只不过这一次没有看到陈舜出现。 几个大男人将肖芊芹逼到了小巷的角落里,笑容阴险。 肖芊芹突然反应过来了,都说城里色狼多,喜欢在月黑风高夜把女孩子堵在幽深无人的小巷里,然后做一些龌龊的事情,看来如今她也遇到了这样的状况。 哼,大师兄还说色狼也会怕她呢,这不是来了嘛! 她双手护住胸前,“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小混混看见她那自我保护的动作,不由郁闷。 干嘛?难不成她还以为他们想非礼她吧! 这绝对是天底下最大的误会! 一个小混混上前道:“前几天你揍了我们老大两拳,害得他在厉风那个臭小子面前颜面尽失,你还记得不!” 另一个小混混附和道:“不仅丢了面子,还落下后遗症了,现在老大只要心情一激动就流鼻血!赖不赖你!” “老大?”肖芊芹想起来了,“你们说那个白毛男吗?” “你叫我们老大什么!!” “老大那头银亮的秀发你居然说它是毛!” “活腻了是不是!!”几人顿时不满地叫嚣起来。 第6节 肖芊芹明白了,他们这是来寻仇的啊…… “那你们想怎么样?” “你说怎么样,当然是教训你一顿,给老大报仇!” 说着几个人就干脆果断地涌了上来。 “哎!停!”肖芊芹忙不迭退后几步。“你们以多欺少,不公平,有本事我们单挑!” “谁要跟你单挑,连老大都被你一拳打倒了,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你!” 说完就又涌了上来。 “等等!”肖芊芹又大叫一声,快速思考着应对之策,“你们一群男的打我一个女的,厚不厚道!” “哼,你也算女的?150斤以上的都不算女人!” “……”==这台词是跟厉风学来的吗。 肖芊芹还想说些什么转移话题,寻机逃走,一群人却懒得再跟她罗里吧嗦的,直接冲了上去将她围成一圈,开始摩拳擦掌了。 ☆、第5章 肖芊芹纠结地站在家门口,站了整整十分钟都没敢按下门铃。 等下肖妈出来开门,她该怎么解释自己这幅狼狈的样子? 衣服上全是灰和泥巴,脸上也磕破了好几处,头发乱得跟个疯婆子似的,明显是在外面跟人打架了嘛。 幸好那几个小混混还算有点良心,念在她到底是个女生,下手没有太重,就是恐吓她一下,不然她今天真的要毁容了。 可脸上到底挂了彩,肖妈看见了肯定要问她怎么回事,难不成要说自己是在跆拳道馆跟师兄师姐们过招时不小心被误伤的? 得了吧,白带班里那几个师兄师姐虽说学龄比她大,但都是些还没开始发育的小屁孩,她一个手指头就能他们扳倒,说出去谁信啊。 或者说是跟厉风切磋时不小心下手重了呢?……让厉风背这个黑锅恐怕不太好吧,毕竟以后还要做邻居呢。 “肖千斤,你站在这干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厉的声音。 肖芊芹转过头去。 于是两秒后,厉风的眼前就出现一张无比凌乱的大饼脸,灰头土面的,脸上还印了一个大脚印,被鼻梁分成一东一西两半。 再看看她身上,衣服脏得好像从泥里打滚出来的,也印着两三个脚印。 他眉头深深皱起,声音也冷了下来:“怎么回事?” 那张阴沉沉的脸看起来格外吓人,肖芊芹沉默着没敢说话。 其实不难想象出发生了什么,很明显这小胖妞跟人动手了,而且还吃了亏,至于原因嘛……应该也跟他猜测的□□不离十。 厉风将手里的垃圾袋放在一边,拉住她的手走进屋里,让她在沙发上坐下。 “是不是陈舜的人找你麻烦了?”他从卧室里拿出医药箱,要帮她处理伤口。 陈舜?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肖芊芹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帮家伙真不是东西!”他怒骂道。 冰凉的药水涂在破开的伤口上,一阵刺激,肖芊芹痛得嘶了口气,“还好啦,我没什么事,他们比我惨。” 刚才那场混战,出于求生本能,她的小宇宙再一次爆发,对方好几个人被她重拳打得头破血流,她不过受了些皮肉伤,只是外形蓬头垢面的看起来狼狈了点。 厉风紧抿着唇,停下动作。 过了几秒:“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挨这顿打的。” 他脸色好恐怖,肖芊芹只能点头。 等把药涂完之后,厉风脸色稍霁,微叹了口气,“以后我们还是一起走吧。” 肖芊芹继续点头。 厉风拍拍她的脑袋,“你是被打傻了?怎么不会说话了?” “嗯。” “……” 肖芊芹抬起头,忧心忡忡地说:“厉教练,你帮我圆个谎行不行啊,就说我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不然我妈那里不好交代啊。” “……”厉风默。 原来她刚刚半天不吭声地神游,是在苦恼这个问题啊。 厉风爽快地点点头:“没问题。” 肖芊芹松了口气,傻笑:“嘻嘻,谢谢你。” “……”看她跟自己道谢,还咧着嘴笑得那么欢,厉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今天这件事说起来还是他连累了她,而且那天要不是她给了陈舜两拳,他不可能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他最怕欠人情,更不想有愧于人,这种关系会引发出无限的麻烦。 所以他决定补偿一下肖芊芹:“你想吃什么,我今晚给你做夜宵。” 肖芊芹眼睛一亮:“真的?!” “嗯。” “吃什么呀?” “你来点。” 肖芊芹更加开心:“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厉风心里权衡了一番,这个月的生活费所剩不多了,如果这个小胖妞要吃各种山珍海味痛宰他一顿的话……算了,大不了开学之后他多打几份工。 于是点了点头,“可以。” 肖芊芹欢呼雀跃:“那我要吃番茄炒蛋!” “……” 厉风沉默。 这家伙是不是缺心眼啊?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不该点道大菜吗! “你确定?……不想吃肉吗?” 肖芊芹点点头,又摇摇头,纠结道:“可是我更想吃这道菜。” “为什么?” “唔。”肖芊芹思索了一阵子,说:“就是觉得你应该能把这个家常小菜炒得很好吃。” 这么具有挑战性的一句话,厉风喜欢。 他勾起嘴角,自信满满:“没问题。” 肖芊芹啪啪啪鼓起掌来,笑得太高兴,一不小心牵扯到嘴角的伤,又痛得龇牙咧嘴起来。 于是,厉风进厨房检查食材是否充足,肖芊芹则先回家休息。 只不过没过几分钟,她又一脸苦逼地折回来了…… 厉风问她怎么回事。 她说:“我爸妈不在家,去旅游了,早上出门前明明跟我说过的,但是我忘记了。” “……” 肖芊芹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冲他讨好一笑,“厉教练,我能不能连带晚饭和夜宵一起蹭了啊?” 厉风没什么表情地将门打开,“进来吧。” 厉风围着个男款的围裙在厨房里有条不乱地张罗着,肖芊芹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偷瞄他的背影。 不得不说,厉风在做饭的时候,气质跟平常简直判若两人,身周少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寂冷漠感,他像是在做一件令自己心情愉悦的事,整个人都呈现出无比享受的状态,卸下了冰冷的寒铁盔甲,流露出一丝温和的气息。 肖芊芹突然想到小时候阿五给自己做饭的情景,也是像现在这样,不过那个时候农村可没那么好的条件,阿五站在小板凳上烧菜,她则坐在锅灶后面烧柴,两个小毛孩倒像一对配合默契的老夫妻。 突然就生出几分忧愁来,一别十几年,如今阿五应该也出落成一个翩翩少年,像厉风这样英伦挺拔的大男孩吧,只是不知道,他现在下落何处呢…… 晚饭做好还得有一阵子,电视又开始放广告了,肖芊芹无聊的紧,便在厉风家里四处参观起来。 她之前来过厉风家里几次,但都仅局限于餐桌上,没有了解过具体构造。 大致逛完一遍之后,她才发现一个之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咦,你家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你爸妈呢?。” 一盆青菜下锅,溅着油兹拉兹拉的响,厨房里热火朝天,厉风哪里顾得上听肖芊芹在说什么。她只好走到他身边,再大声问了一遍。“你爸妈不在家吗?” 不料厉风倏地神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几秒之后,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翻动起锅铲,往锅里加了小半勺盐。 肖芊芹察觉到他可能不喜欢这个问题,虽然心里无比好奇,但还是忍着没有再提了。 晚饭的丰盛程度超乎了她的想象,清蒸火腿,炒虾仁儿,锅烧海参,糖醋排骨,酒酿豆腐,凉拌鸡丝……番茄炒蛋在这之中,真的只能算小菜一碟。常理来说,十个菜两个人,绝对够撑。不过厉风和肖芊芹完全没问题,两个都是大胃王。 肖芊芹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试试味,顿时笑得整个世界都开了花。 “哇,好吃!怎么能这么好吃!”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只可惜理科生的脑子里词汇量太少,她也想不出什么华丽的词藻,因此只能用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 厉风平平淡淡地夹了一筷子自己做的菜,不予置评,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半小时后,肖芊芹就把桌面上十几道佳肴清空了,连着盘底都干干净净地舔了一遍。她大饱口福,回味无穷,只觉得要是每天都能吃上这么美味的饭菜,要她折寿几年也值得啊。 饭后闲聊。 肖芊芹问:“厉教练,你是不是很喜欢做菜啊?” “干嘛突然问这个?” “因为我见你平常做其他事的时候,包括教我们抬拳头的时候,都是冷着脸有点不耐烦的样子,但是你在厨房的时候就不会。” 厉风睨她一眼,“话怎么说的。”这番反馈要是传到他老板耳朵里,搞不好要被炒鱿鱼的。 第7节 …… 几秒后,他淡淡道:“做菜是我唯一的爱好。” 虽然他说话时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但肖芊芹听得出来他很认真。 “真的很好吃。”她笑眯眯地竖起大拇指,“阿五也说过,爱做菜的人做出来的味道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因为菜里凝聚了特殊的感情。” 阿五?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厉风不是爱打听八卦的人,但此时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阿五是谁?” “小时候的一个玩伴啦,他也很会做菜喔!。” “男的女的?” “男的。” “哦。” 到这里就没话说了,两人一起收拾盘子。 ** 因为答应了肖芊芹以后要一起行动,第二天早上厉风骑车去跆拳道馆时只能载上肖芊芹一起。 只是,没想到,肖芊芹刚一抬屁股坐上后座,悲剧的事情就发生了。 “嘭——” 厉风回头瞥她一眼:“你怎么又放屁了。” 肖芊芹沉默两秒,“不是,车胎爆了。” 厉风:“……” 于是,两人只能尴尬地推着自行车前进,半路顺便找家修理店换个后胎,还好到达跆拳道馆时没有迟到。 白带班的师兄师姐都非常照顾肖芊芹这个小师妹,上课时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句,“小师妹!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接着一群人都放下踢靶,一窝蜂朝她围了过来,问东问西地关心起来。 “师妹,你跟人打架了?” “是谁敢欺负我们的小师妹,胆子那么大!” “师妹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师兄们去帮你报仇!” 接着大师兄就跳出来秀了一段最近的学习成果,为了证明自己很强大,可以保护师妹。 肖芊芹感动地笑笑,“谢谢师兄,不过我没事啦。” “师妹不要太客气啦,我们是一家人嘛!”师兄说着,就像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肖芊芹的头,可惜个子不够高没拍着,还是肖芊芹故意弯下腰就着他的。 肖芊芹看看不远处的厉风,还是摇了摇头,“不用啦,我真的没事。” 因为她一直婉拒让义愤填膺的师兄师姐们帮她去出这口恶气,大师兄只好作罢,先把这件事带过,转个话题向大家发出了邀请:“这个星期六是我的生日,我妈要给我办一个生日聚会,到时候会买一个7层的大蛋糕,还有好多好吃的,大家一定要来参加噢!” 一群小孩顿时欢呼起来,齐声叫好。 “师妹呢,你会来吧?” 肖芊芹一听有7层的蛋糕吃,当然也爽快地答应了。 大师兄转过身,朝厉风挥挥手,大声道:“教练!你也要来喔!” 厉风立马垮下脸:“不去!” 大师兄听此却一点都不伤心,反而捂住嘴嘿嘿嘿地窃笑起来。 肖芊芹没看懂,“怎么啦?” 大师兄贴到她耳边小声解释道:“因为厉教练嫌弃我家厨子烧的菜不好吃,所以每年我过生日都是他来掌勺的,几十多道菜累得他差点就在厨房倒下了,就抱怨说自己再也不来干这苦力活了。” “喔。”肖芊芹点点头。 一个人烧几十道菜,是挺辛苦的,就算不累也被油烟呛晕了。 “不过你放心,厉教练年年都说不来,年年都来了。” “嗯,哈哈。”肖芊芹不由笑了。 就最近一段时间的观察来看,厉风确实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就连这么小的小孩都发现了。 中午放学之后,大部分小孩都被家长接回家吃饭了,肖芊芹下午还有课程,反正家里也没人,就留在跆拳道馆里跟厉风一起吃饭了。 饭后,厉风按时帮她上药。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肖芊芹无聊地数起他的眼睫毛到底有多少根,看起来就像一个浓密的大刷子。 突然回想起那天无意间听到几个高级班的女学员在背后讨论他,脸上都是一副怀春少女的表情,说出来的话也是粉红色冒着泡的。 “刚刚我从白带班路过,透过窗户跟厉教练对视了一眼,啊啊啊,那深邃的眼睛,真是迷人得受不了,魂都要被吸走了!” “你这算什么,那天我去办公室交资料的时候,他正好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我忍不住走近多看了几眼,那才真是!!啊啊啊啊!!帅得没天理!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那时候肖芊芹恰好路过,微笑地朝她们走过去,企图找到共鸣,“你们不觉得厉教练的脸很像巧克力吗,想不想舔一口?” 两个女生用很怪异的眼神盯着她,“这人有毛病啊,这么变态,我们走。” “……” 肖芊芹暗暗嘀咕几声,收回思绪。 她非常专注地观察了一遍厉风的脸,像在观察一尊刀凿的雕像。 他的眼睛确实很漂亮,细长的单眼皮正是时下流行,眼尾上挑却丝毫不显阴柔,斜飞入鬓的浓眉衬得他眉目森然、不怒自威,漆黑的眼珠子像黑曜石一般幽幽的发着光,长长的睫毛轻如羽毛,微微颤动,高挺的鼻梁下是线条优美的薄唇。 魂都要被吸走了? 没有呀,她感觉不到啊。 心脏要跳出来了? 太夸张了吧,她的心跳很匀速啊。 那两个女生居然说她有毛病,她觉得她们才比较奇怪。 厉风又不是妖怪,怎么能吸走人的魂魄。 “你的恢复能力还真是惊奇,今晚再上一次药,明天差不多就能好了。”厉风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肖芊芹一惊,连忙收回飘远的思绪,“嗯,谢谢你。” 厉风当然不会说“不用客气”这种话,将医药箱收拾好之后就兀自低下头玩手机,将她晾在一边了。 肖芊芹心头有些好奇,不知该问不该问,最后还是没忍住:“那个叫陈舜的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为什么要找你麻烦啊?” 厉风的视线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地说:“不知道。” ……这敷衍的态度,明显是懒得说嘛。 肖芊芹想起那天陈舜的话,壮着胆子问:“你不会真的抢了人家女朋友吧?” 厉风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指头在她脸上微微一用力,肖芊芹顿时痛得嗷嗷叫,“啊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厉风嘴巴太严,肖芊芹在他这里什么料都没挖到。 不过,答案很快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6章 下午跆拳道馆清完场子后,厉风去车棚里把自行车骑过来,肖芊芹则乖乖地站在门口等候。 这城市的夏天真像是被火烤了,已经下午五点了还不见降温,就连树上的知了都聒噪地叫个不停,像是在抱怨这酷暑,肖芊芹听了心中也难免烦闷,只想快点回家吹空调。 “你好。”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肖芊芹回过头,一张明媚动人的脸庞落入眼帘,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清爽扑鼻的气息,顿时就消减了几分燥热。 说话的女生穿着一身嫩绿色连衣裙,裙摆在微风中被轻轻地吹拂起来,被一同吹起的还有一头乌黑柔顺的及腰长发,她整个人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水仙花,白净的皮肤吹弹可破,说不尽的清纯和恬美,就连女生看了都难免心动。 肖芊芹不禁看呆了,心中直叹自己是不是看到仙女下凡了。 却见“仙女”抿着嘴,闲恬的笑意自脸上徐徐绽放:“你是这里的学员吧?请问你认识厉风吗?我在这等了半个小时了都没见他出来。” 原来是来找厉教练的,听语气好像跟他很熟啊。 “他去拿车了,很快就……”肖芊芹呐呐答道,话还没说完,就发现“仙女”温柔得能渗出水来的视线已经越过她的肩膀,飞快地穿向了她的身后。 “厉风!”是个欣喜的语调。 肖芊芹有的时候很迟钝,有时候却很开窍。 光听这两个字,她就感觉到了,原来这位仙女姐姐已经芳心暗许,而且对象就是他们奉如神明的厉教练。 厉风推着自行车往前走,注意到前方那一抹嫩绿色的身影时,他停下脚步,“杨玥?” 肖芊芹心想:杨玥,是仙女姐姐的名字吗?名字也跟人一样美! 杨玥挪着莲步走到厉风跟前,静静地盯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眸子里动人的情意连肖芊芹这个旁观者都能感受到了。 “好久没见,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厉风瞥了一眼正专注地盯着杨玥看的肖芊芹,语气淡淡的:“不怎么样,得过且过。”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杨玥素净的脸上被一股深深的愧疚笼罩着,声音也低了下来:“陈舜是不是来找过你麻烦,对不起,都怪我。” 她低眉顺眼,楚楚可怜,肖芊芹觉得面对这张我见犹怜的脸,就算她犯了天大的罪孽都可以饶恕了,可再看看厉风,他却还是冷面寒铁、无动于衷的样子。 “不用来跟我道歉,你要真觉得对不起,就跟陈舜把误会都解释清楚。” 他目不斜视地说完这话,就推着自行车直接从她身边走过,无意再多言。 杨玥跟上他:“如果不是误会呢?” 厉风脚步一顿,回过身子。 “你说什么?” 杨玥咬着嘴唇,说:“如果我真的想回到你身边呢?” 第8节 厉风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语气仍是平静的,好像在强压着不快的情绪,“我们没有在一起过。” 感觉到厉风欲撇清关系,她此时也顾不上委婉了,着急地上前一步抓住厉风的袖子,“你……你不要说气话了,是我不对,我现在后悔了,经历了这个教训我也明白了,物质不过是表面,真心才是最可贵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上次对你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真的是被我爸妈逼糊涂了。” 肖芊芹站在旁边默默地观赏这出年度大戏……听了半天终于搞明白了,原来是三角关系啊。 如果说一开始的回话只是厉风给杨玥面子,那么现在的他就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他将杨玥的手从衣袖上扯下来,眉宇间皱起深深的褶子,“杨玥,我本来不想把话说得太绝,但是有一点请你搞清楚,我们之间并不是你妄想的那种关系,而且你爱跟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跟我没任何的牵连。至于你上次说的那些话,放心吧,我早就忘了。” 肖芊芹扳着指头数了数,惊叹,认识厉风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一口气说这么多字数。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关注的重点不太对。 厉风冷面冷语、丝毫不留情面的态度确实很能打击人的心灵,杨玥连退了好几步,最后黯然伤神地靠在大理石柱子上,脆弱得好像风一吹就会飘走。 任哪个女孩子被男生这么冷言相待都会愁眉伤心的,更何况厉风以前从来没用这么冰冷陌生的眼神跟她说过话,心理落差压得她一时透不过气来。 她眼眶泛红,语气卑微得好像落入沙池的尘埃,“真的……不能像以前那样了吗?” 厉风却连一个多余的目光都不愿意再赐给她:“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他不紧不慢地将自行车推到肖芊芹面前,长腿一跨骑上去,然后朝她甩了个眼神,“好戏看够了没有?回家了。” 肖芊芹木楞地点点头,又不忍心地回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失魂落魄、弱不禁风的杨玥。 她犹豫片刻,小跑过去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杨玥接过纸巾发怔的那一小会儿,她已经又跑回去了。 厉风坐在车上看着她来来去去,不耐烦的眼神中无不透露出对她四个字的评价:多此一举。 肖芊芹假装没看见,吐了吐舌头,这才慢吞吞地坐上后座。 这一次她非常小心翼翼,夹紧了屁股,阿弥陀佛,车胎没爆。 …… …… …… 十秒钟之后,厉风没动。 肖芊芹歪过头去不解地看着他,“怎么还不走?” 却见厉风一张俊脸憋得比西红柿还红,额头上细汗涔涔,悲愤和羞怒之情溢于言表。 他好像使出了吃奶的劲,话是从咬紧的牙缝之间挤出来的,“踩不动!” …… …… …… 沉默了十秒,肖芊芹心情复杂道:“换我来吧。” 于是,在无比尴尬的情况中,厉风和肖芊芹迅速调换了位置。 “准备好了吗?”肖芊芹一脚踩在踏板上,一脚支撑在地面。 “嗯。”厉风坐在后座上,奈何两条腿太长,不得已以一种非常别扭的姿势蜷缩起来。 “安全起见,还是抓住我的腰吧。” “……”厉风依言将手搭在她腰间的两坨肥肉上。 “出发了。” 肖芊芹踩动起来,自行车载着两个人,歪歪扭扭、吱呀吱呀地拐着弯向前驶去。 还没走几米路,道路两旁的行人的视线就如炬地聚了过来,像是发现了什么特别新奇的事情。 厉风面子薄,哪里受得了这围观,他红着脸、咬着牙催促道:“骑快点,丢死人了!” 肖芊芹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一个大男人像个小媳妇似的坐在后座上,确实不好看,尤其是还当着他的“前女友”的面…… 她对他的窘迫处境表示无比同情,于是很厚道地用尽了全身力气踩快点,赶紧带他逃离这个地方。 肖芊芹逐渐上了道,掌握好节奏了,龙头也稳稳地向着前方。 她力气确实大,体力也好,载着厉风一米八几的身高将近一百五十斤的人,爬上坡时却毫不吃力,反而有闲工夫跟他打听起八卦来。 “刚刚那个仙女姐姐真的是你前女友吗?” 本来以为厉风会跟以前一样沉默是金,没想到这次却给面子地回答她了,“不是,以前是邻居。” “咦,那她后来搬家了?” “不是,是我搬了。” “喔……” “她现在是陈舜的女朋友?” “不知道。” “那她跟陈舜分手了是为了回来找你啊?” “专心骑你的车,废话怎么那么多!” 厉风不耐烦了,肖芊芹很时务地闭上嘴巴不再多问。 ** 这件事过去之后,周六转眼就到。 大师兄的生日party定在晚上六点,但因为厉风身任厨师这一重责,必须得比其他人提前两个小时赶到他家去做准备。 肖芊芹不识路,所以早在前一天就跟厉风约定好了到时候一起走。 结果周六那天,到了该出发的点,厉风换好鞋锁上门后去肖芊芹家叫她时,肖妈妈却说肖芊芹出去了。 “出去了?”厉风微微皱眉。 这个肖千斤搞什么鬼,都什么时候了还跑出去,难道把生日会的事情给忘了? “阿姨,您知道她去干什么了吗?” “她啊,说是快要开学了,就跑出去买文具和书包了。” ==。 买……文……具…… 厉风不知道该说她搞笑还是可爱,又不是小学生了,开个学居然还郑重其事地跑去买文具。 他沉吟片刻,又问:“那她的手机号码多少,我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哪了。” 肖妈抱歉地笑笑:“肖肖刚来城里不久,还不习惯用手机呢。” “……”那一时半会儿真是联系不上了。 厉风没辙了,站在原地思考对策。 肖妈妈和善地说,“你找她有什么急事吗,要不先来阿姨家坐一会儿,她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厉风在心里微叹了口气,点下头,“好,那就麻烦阿姨了。” 肖芊芹回到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她倒不是有意迟到的,只是自己出门一趟既没戴手表也没带手机,掌握不了时间,一不小心就耽误了这么久。 一进家门,就听见肖妈妈叫道:“你怎么才回来,人厉风等你半天了!” “啊?”肖芊芹茫然四顾,客厅里半个人影没瞧着,“他人呢?” “刚刚还在沙发上坐着呢,可能去洗手间了吧,你去看看。”肖妈说完就回房间继续忙自己的事了。 肖芊芹走到洗手间门前,果然看见里面灯亮着,门却是半掩着的。 “教练,你在吗?”说话的同时,她的手已经放在门把上,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头一个黑影如遭电击,猛地回头瞪着她:“你干什么!” 厉风被她弄得措手不及,慌忙把裤子提起来,堪堪遮住紧要部位,只是这泼出去的水哪有那么容易收回来,他额头上青筋一抽一抽地跳个不停,整张脸憋成酱色。 “你!给我出去!把门关上!”暴怒地朝着她吼道。 肖芊芹懵住,站着没动。 厉风头上青筋跳得更厉害。 在别人上厕所的时候冒冒失失地冲进来也就算了,她居然还毫不避讳地杵在那里看了那么久!害不害臊! “听到没有!叫你出去!”他维持着双手提裤子的姿势,大声咆哮道。 像一头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生吞活剥的恐龙。 肖芊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啪地一声关上门,退了出去。 半分钟后,厉风整理好仪容从洗手间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肖芊芹兴师问罪。 “你刚刚看到没有!” 肖芊芹不解,“你指什么?” 厉风怒不可遏:“你说呢!” 她想了想,诚实地点点头:“看到了。” “都看到了?” “都看到了。” 厉风气得够呛,“你是故意的吧?!” 肖芊芹觉得冤枉,“我没有。” “不是故意的那你为什么明知道我在里面还要推开门!”厉风极度的怀疑这个小胖妞动机不明。 肖芊芹拙嘴笨舌地为自己辩解:“我,我没想那么多嘛,我这不是着急找你啊。” “你着急起来就脑子不好使了?!不懂先敲敲门吗?!” “我……忘记了。”肖芊芹唯唯诺诺道:“干嘛那么生气嘛……不就是看了一下,而且就那一下下,我也没看得太清楚。” “就那一下下?!你还嫌不够?!”厉风觉得自己嗓子都快吼破音了,“你还想看得多清楚?!” 第9节 肖芊芹有嘴说不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 “对,你没有男女之分!” 肖芊芹闭上嘴巴,苦恼地挠了挠头发。 几秒钟之后她憋屈地说:“你不是说在我瘦到150斤之前都不算女人吗。” “……”厉风满腔怒火一下子被卡在喉咙眼处。 发泄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只能干瞪眼。 这句话确实是他说过的,如今居然被肖芊芹反将一军,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厉风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骂她也没有用,认识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她偶尔的那些惊人之举,早该司空见惯了。反正只是被看了一下,也不会少一块肉…… 也赖他自己,一个人独居太久,上厕所和洗澡时都习惯不锁门了,现在在别人家里也没反应过来。 厉风决定尽快忘掉这件令他不悦的事情,转换了话题。 “你手机号多少?” 肖芊芹摇摇头:“我妈还没给我买手机。” 厉风不敢相信:“那你以前怎么跟人联系的?” “我在乡下都不用手机啊,认识的人几乎都是村子里的,要找谁就在门口大叫一声就能传好远了。” “……”厉风汗颜,那里到底是个怎样偏僻落后的地方啊。 “算了,时间不早,我们先走吧。” 肖芊芹点点头:“我先去跟我妈说一声,晚上不在家里吃。” 肖妈一听两人是要去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再看看肖芊芹大喇喇地穿着个人字拖,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不由皱了眉,赶紧将她拉进房间里紧急拯救一番,打扮打扮再出去见人。 说是打扮一下,其实也就洗把脸梳个头发,以她的体型,能找一件穿得上且比较干净体面的衣服就不错了,哪还顾得上美不美观。 其实光看脸的话,肖芊芹的五官是生得相当标致耐看的,恰好符合了面部黄金分割线的比例。乡下空气干净,水土养人,她皮肤好,白里透红,光滑柔嫩,没有任何瑕疵,称得上是皓雪凝脂。 那一双眼睛大而明亮,眼珠乌黑,却仿佛有一道熠熠的光从里面照出来,流动着澄净而灵韵的水波。眼角下方有一枚浅褐色的痣印,是颗泪痣,点缀着她灵动的眼睛,细看倒也能品出一丝妩媚的味道来。 俗话说“一白遮三丑,一胖毁所有”,她就是太胖了点,脸上的肉尽欺负五官,不然放在人堆里也是个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啊。 厉风在门口等了一阵子,就见肖芊芹扎着一个大马尾慢悠悠地出来了,头上居然还别了一个精致小巧的蝴蝶结发夹,这么收拾一下倒是可爱了不少,只是……厉风的脑海里不知为何冒出了一个巨型金刚芭比,他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爱美之心人人皆有,即使是胖子也不能剥夺人家追求美丽的权力嘛。 ☆、第7章 昊均大师兄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土豪,家住在g市地段最好、房价炒得最火热的中央别墅区,据说有能力在那里买一幢房子的人,要么是身家上亿的企业高管或ceo,要么是如日中天的政府重要官员。 肖芊芹不知道那么多,她跟在厉风身后兜兜绕绕不知走了多久的路,终于穿过无数幢别墅,找到了大师兄家,只觉得脚底板无比酸疼。 大师兄亲自跑到大门口去迎接他们,热情地给两人拎来拖鞋,厉风换上拖鞋后就轻车熟路地直奔厨房而去,准备开工了。 他对烹饪这件事是半分怠慢不得,要求非常严格。时间紧迫,所以不得不叫了几个帮佣给他做助手。 先到的师兄师姐们已经在一楼大厅里追逐玩耍起来了,与他们一道的还有他们的父母,这幢别墅的女主人潘太太拿出了上好的茶水和点心有说有笑地招待着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胖子都比较有亲和力,肖芊芹在白带班中人气极高,小家伙们一看到她来了,纷纷跑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奶声奶气、此起彼伏地叫着“小师妹~”,这受欢迎程度连厉教练都赶不上啊。 肖芊芹不好意思地被他们拉到沙发边上,然后就跟他们一起坐下来边看电视边吃甜点了。 小孩子玩小孩的,潘太太则带着大人们上楼参观一下,肖芊芹挺好奇真正的别墅里面是长什么样子的,所以也默默地跟随在后头了。 参观完一遍之后却觉得跟一般的房子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就是房间比较多,装修更豪华些,不过她还是更怀念乡下的土屋子,普普通通,但住得踏实。 后来到了天台上看看,才真是豁然开朗,视野开阔,整个别墅群落尽收眼底,气派震撼。 其中不远处有一幢别墅最为特别,充满了欧式古典建筑风格,白色栅栏,漆黑的雕金花铁门,庭院里是青色的草坪,繁花似锦,中间还有一个小型的石雕狮口喷水池。苍翠茂密的高树掩映下,耸立着灰白色大理石筑成的别墅和深蓝色屋瓦堆砌成的尖耸屋顶,一道道回廊和拱形圆窗相结合,显得庄严肃穆却又不失浪漫情怀,将人带回了那个古老的时代。 肖芊芹盯着那里看了很久,有些出神。 “怎么样,风景好吗?” 回头,说话的是大师兄的妈妈潘太太,跟所有年轻的少妇一样,她一颦一笑都充满了端庄优雅味道的女人。 “嗯,很漂亮。”肖芊芹点点头,随即指向之前一直在看的那幢别墅,“那一幢也是住人的吗” 在别墅群落中显得太过突出,倒有点像售楼处了。 “那是陈家的别墅,你们等下要去的水上乐园就在那后面。” 咦? 水上乐园? 看肖芊芹一脸不知情的表情,潘太太说:“昊均没有跟你说吗?大家都带了泳衣来喔。” “他没跟我说啊,可能忘了吧……”肖芊芹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此事,不过很快就眉开眼笑,“没事没事,我最喜欢游泳了,随时都行!” 以前每年夏天都要跳到村子池塘里,顺流而下游一游,整个人就清爽多了了,这回进了城里后还一直没找到机会游泳呢。 ** 一个半小时后,厉风上来叫他们下楼吃饭,正菜已经全部做好,可以切蛋糕了。 厉大厨的手艺自然不用多说,全体一致认可,连一向不爱吃主食的二师兄都很给面子的吃了一大碗饭,反倒没怎么碰他最爱吃的黑森林蛋糕,其他小孩也都一样,引得在场的母亲们纷纷夸赞厉风厨艺好,要向他取取经讨教一番。 吃完饭后,小孩子们就坐不住了,三五成群地拿上泳衣和游泳圈,在爸爸妈妈的带领下欢呼着朝游泳池出发了。 饭桌上只剩下肖芊芹一个人还在顽强地跟剩菜做着斗争,誓死不浪费一粒粮食。 几个帮佣为难地站在她身后等待,想要开始收拾盘子了,但看这位客人还吃得这么开心,也不好意思打断。 厉风念在肖芊芹这么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的份上,原本还好心地等她一阵子,可是半个小时后,她仍旧维持着胡吃海塞的姿势没有半分要离开饭桌的意思,厉风终于耐不住性子,也先走一步了,让她等会吃完之后再自己找过来。 宰相肚里能撑船说的是气量,芊芹肚里能撑船说的是食量,等她不负重望地将饭桌上的剩菜都解决掉,时间已经又过了半个小时,她也不是白吃白喝的,之后还自告奋勇地跟着几个保姆阿姨们把碗筷都洗了,顺便把厨房的卫生也搞一遍,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挺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从大师兄家里出发。 没带泳衣,没关系,反正她也很难买到适合的泳衣,到时候任性地往水池里一跳就行了。 * 虽然肖芊芹方向感不是很好,但幸好游泳池就在今天看到的那幢气派的别墅后边,不算很远,她也不会迷路。 十分钟后,她收回刚刚的话。 从天台上看不是很远,但实际走起来,绕了很多弯路,太浪费时间。 肖芊芹想要偷懒,思考一番后,她决定偷偷摸摸地穿过陈家别墅的庭院,直达后面的游泳池,这么做好像有点不太礼貌,不过她又不是奸盗之人,只是借个路,不被发现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小心翼翼地跨过栅栏,庭院里没有灯火,乌漆墨黑的,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草丛里蛐蛐儿叫的声音,肖芊芹猜测附近应该没人,这才放心地跨过栅栏,走进去。 这豪宅的主人应该很有钱吧,怎么到了晚上连个路灯都舍不得开啊,肖芊芹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幽深小道上,默默地想。 没走多久,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肖芊芹警备地回头一看,却什么都看见。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继续往前走,可那脚步声居然又再次响了起来,就在自己身后。 肖芊芹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向来胆子肥,可因为幼时经历过的一桩事情,她非常怕黑,甚至睡觉的时候都得把灯开着,此刻触景生情,勾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只觉一丝阴森森的凉意慢慢爬上背后。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月亮穿过云层,淡淡的清辉洒下来,肖芊芹低下头,看见一道人影被交错地投在石子之间,紧紧地跟着自己身后。 这次总不是错觉了吧! 瞧着那人影鬼鬼祟祟,是小偷?还是强盗? 她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多想,正要加快步伐赶紧逃离,不料竟然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那人已经赶上了自己,肖芊芹感觉到有张手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她心惊胆颤,尖叫出来,转过身对着那人就当头一拳用力挥过去。 估计潜力又被激发出来了吧,那人就跟曾经的陈舜一个模样,闷哼一声,然后猝不及防地被她一拳打倒在地上。 肖芊芹赶紧趁机爬起来,脚底生风往前跑,一眨眼功夫就把那人远远甩在了后边。 她一路飞奔穿过庭院,游泳池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直到看见人声渐渐热闹起来,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回想起刚刚那一幕,肖芊芹仍旧心有余悸。 可惜灯光太暗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子,只不过在那人伸手拍她肩膀的时候,她匆匆一瞥看见了他手背上似乎有一块像是被烫伤的痕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不法之徒,肖芊芹一边庆幸着自己没有受伤,一边又有些懊恼居然让那人给跑掉了。 好吧,跑掉的人明明是她。 ** 在游泳池跟厉风回合后,肖芊芹很快就把不愉快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她喜欢游泳,见到水就开心,别人是灵活敏捷的小金鱼,她的体型用金鱼来比喻的话太牵强,至少也能当个鲸鱼吧。 噗通一声跳进水里,厉风张嘴正要说话,就猝不及防被她溅了满脸的水。 嘴里又咸又涩。 厉风的脸“唰”一声黑了,破口大骂:“那么胖还跳水!你要把整个泳池的水都溅出来啊!” 还没骂完,那条吨位很重的大鱼已经一个神龙摆尾,游得远远的了。 水性不好的大师兄套着个游泳圈,正在浅水区里奋力地划动着两条瘦弱的小手臂,苦恼于如何自救于当前在原地纹丝不动地打着转的窘境。 就见旁边一个壮观的不明物体带着四溅的大水花快速地从身边穿过,笔直前行,势如破竹,破五关斩六将,轻轻松松地就游到了游泳池的对面。 他正惊叹着是哪位游泳健将来了,就见那人从水面上冒出颗脑袋来,那熟悉的后脑勺和体型,居然是小师妹! 大师兄慢悠悠地游到岸边,抬头看着正在漱口的厉风,不解道:“教练,为什么小师妹游得那么快呀,我还以为她会沉下去呢。” 厉风黑着脸答:“你没看到她腰上三个游泳圈啊,怎么可能沉得下去。” 大师兄恍然大悟,小师妹居然开挂! 从大师兄家里回来已经十点多钟了,肖芊芹游得爽,心情好,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在路上也被风吹干了。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她突然想起来个事,笑嘻嘻地对厉风说:“教练,我刚刚去买文具的时候给你也带了个书包,等下拿给你啊。” 厉风斜睨着她:“是不是还给我买了笔盒,橡皮擦,尺子,笔刨,书套。” “是呀是呀,你怎么知道。” 第10节 不想厉风白眼翻得更大:“我不要,送给你的师兄师姐们吧。” “啊?为什么呀,我挑了好久的!” “我又不是小学生了,要那些东西干嘛。” 两人拌嘴的这会儿功夫,电梯已经到达了十楼,厉风率先迈着大步走出去,肖芊芹慢半拍地跟在身后。 还没走两步,他突然脚步一顿。 肖芊芹没刹住,脑门在他后背上磕了一下,有点疼。 却见厉风眼睛直直地盯着一个方向。 她歪过身子,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前方。 厉风的家门前,一个满身酒气的中年陌生男人坐在地上,喝得酩酊大醉。 ☆、第8章 那中年男人看见厉风了便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拎着酒瓶醉醺醺地朝他俩走过来。 厉风脸色凝重,低着嗓音道:“你来干嘛?” 男人步伐趔趄地走到厉风跟前,站定。 突然就扬起手掌,掴了厉风一个大耳巴子。 他粗声粗气道:“你这臭兔崽子,有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的吗!” 厉风左脸上顿时泛起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他却像没感觉到一样,稳稳地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肖芊芹暗暗惊心,这男人居然是厉风的爸爸? 怎么看起来这么吓人啊,一上来就打! 男人恶声恶气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在门口等你好久了。” 厉风罔若未闻,仍旧缄默不语。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男人极度不悦地呸了一声,“我看你是跟你那个水性杨花的妈一模一样,天天跑出去鬼混!看你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厉风满脸不耐烦,“你废话怎么那么多,有屁快放。” 男人也不拐弯抹角,伸手道:“给我钱。” “上个月不是给了你吗。” “才两千怎么够!” 厉风直截了当地说:“我没钱。” “你没钱?我才不信,难道那个臭婆娘没给你钱?” “她的钱我不要。” 男人蓦地讥笑起来:“呵,你倒是很有骨气啊,装什么装!骨子里还不是跟你妈一样贱!”说完,又毫无预兆地对着他的脑子一巴掌拍下去。 厉风还是不躲不闪,硬生生挨了这力度不小的一巴掌。 他屹立不动,冷冷地瞪着男人,眼神就像一柄锋利的剑。 这桀骜不驯的眼神反而惹得男人更受刺激,“你瞪什么瞪!难道我说的不对?你就是你妈在外面乱搞出来的野种!杂种!孽种!” “你先回去。”厉风转过头,这话却是对肖芊芹说的。 “啊……”肖芊芹犹豫地看看他,再看看那个一脸凶神恶煞的男人,没有动。 “这是我的家事。” “可是……”她不愿意走,实在很担心这一对剑拔弩张的父子。 “我叫你先回去。”厉风蓦地拔高了音量,如同一个响雷霍地在耳边炸开,吓得肖芊芹一哆嗦。 家丑不可外扬,谁都不愿意将自己的伤疤揭露于外人眼前,更何况是性子那么孤傲的厉风。 肖芊芹思索片刻,最后还是默默地离开了,免得让他难堪。 * 肖爸是位兢兢业业的警察蜀黍,组里有案子要查的时候,三过家门而不入是常有的事。肖妈平常一个人住在家里,睡得也比较早。 肖芊芹回到家时,客厅里的灯已经关了,她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免打扰到妈妈休息。 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是时候洗澡睡觉了,可一直放不下心。 也不知道厉风跟他爸爸怎么样了,万一两人谈不拢,他爸一激动起来就直接抄起酒瓶往他头上砸怎么办。厉风还不还手,那不得被砸个头破血流的啊。 也不知道厉风爸爸是什么职业的,怎么性子这么暴躁……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听不到任何的动静,肖芊芹才悄悄地跑到门口瞅了瞅。 过道里半个人影都没有,估计厉风他爸已经离开了吧。 对面的那扇门敞开着,依稀能看见厉风的身影从桌子后面走过,想他应该是安好无恙的。 肖芊芹松了口气,又觉得有必要过去看看他。 虽然知道他现在一定心情极差,说不定会把气撒到她头上。肖芊芹做好了心理准备,等下不要主动说话触他的霉头,就安静地帮他拖拖地就行,他看到有人帮自己做家务应该会开心点吧…… 厉风看到肖芊芹走进屋里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之后就收回视线继续看电视了。 然后他的余光就不断瞥见,这家伙居然默默地拿出扫帚帮他做起卫生来了。 帮忙卫生他是没意见,但——你能不能别老挡着电视! “挡住我了!” 闻言,肖芊芹笨重的身躯往旁边微微挪动了一下。 “还是挡着了!” 再挪。 “再过去一点!” 继续挪。 好了,终于露出了半边电视。 只是没过多久,她又带着拖把重新杀回了他的视线中。 “挡住了!” “……” “挡住信号了!” 肖芊芹委屈道:“你等一等嘛……电视下面我也要拖一拖。” 厉风郁怒地拿起啤酒罐,深深喝了一口,忍。 半分钟后,忍不住了。 “你好了没有!” “好了。”肖芊芹乖乖走开,去洗拖把。 几分钟后,又回来了。 厉风实在受不了她在电视机前走来走去、走去走来,不耐烦地大声吼道:“你别搞了!过来坐下!” “……”肖芊芹站着没动。 “叫你过来看电视!” 她看看没拖完的地,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看到茶几上东倒西歪的空啤酒罐,心里暗惊,厉风居然不知不觉中喝了这么多,难道明天上课他要教大家打醉拳吗? 肖芊芹静静地陪厉风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她就静不下来了…… 居然在看《杀死比尔》! 好暴力血腥的片,那些生死决斗的镜头看得肖芊芹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一点儿都瘆得慌。 好吧好吧,每个人排解发泄的方式都不一样,她还是要尊重厉教练的特殊喜好的。 说起这个,厉风在刚刚那一小会儿时间里,居然又一连喝下了两罐啤酒,这喝酒跟喝水似的也太夸张了吧。不,喝水也没这么不要命的喝啊。 肖芊芹不禁有些好奇,酒真的有那么好喝吗? 她很想试一试,向厉风请示一番,在得到对方的批准后,便随便拿起一罐,拉开拉环,小试牛刀地喝了一口。 几秒钟之后。 “……好苦!”一张脸皱成了核桃状。 “噗。”厉风本来心情烦闷,但看到肖芊芹这幅吃了瘪的怂样,硬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是我味觉有问题么?”肖芊芹拿起啤酒罐子仔细打量,非常不解,“难道你们觉得这个好喝?” 亏她之前还猜想过是跟可乐雪碧差不多的味道,真是太天真…… “没什么好喝不好喝的,喝得爽就行。”厉风跟她做了一个碰杯的姿势。 听了他的话,肖芊芹眨眨眼睛,半信半疑地拿起酒罐又喝了一大口。 第一口下去非常苦还有点辣,第二口或许是舌头已经稍微适应了这个味道,倒没先前那么难受了,入喉之后确实觉得清凉酷爽,挺刺激的,好像连带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很快,她就把人生中的第一罐啤酒给干完了。 厉风说啤酒得多点人一起喝才带劲,所以肖芊芹很义气地陪着他继续喝。 之前没有尝试过,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原来自己酒量还挺不错的。不知道多少罐之后,连厉风都开始摇摇晃晃坐不稳了,她还端端正正地坐着一点儿都没事,说话也仍旧字正腔圆的,除了头有点儿发晕。 心里藏了几个令她无比好奇的问题,本来只敢自己一个人胡乱猜测的,也许是酒后壮胆,她才敢直接问出来:“刚刚那个男的是你爸爸吧?” “嗯。”厉风闷着声音答。 “他……为什么不跟你一起住呀?” 第11节 “哼。”厉风抽搐着冷笑了一下,“你看到他是什么德行了,放个炸弹在身边,给自己找麻烦?” …… “那他打你,你干嘛不还手呀。” 厉风喝了口酒,沉默一阵子,接着指了指脑子,“他这里不正常,不用跟他较真。” “啊?”肖芊芹张大嘴巴,真的假的? 厉风说:“不喝酒时还比较正常,一喝醉之后就爱打人。” 肖芊芹的注意力却在后半句,以为大部分人喝醉之后都会变成这样,吓得赶紧把易拉罐放下,摇头道:“那我不能再喝了,免得待会儿伤了你。” 厉风似笑非笑,“怕什么,你就那么肯定能打赢我?。” 肖芊芹撅着嘴巴:“我行为端正,酒品肯定也很好。” 说完,再拿起一罐啤酒,豪爽地打开拉环,继续喝! 又不知多少罐下肚,终于,在电影结束的那一刻,厉风咚的一声,倒下去了,头正好枕在肖芊芹的大腿上,呼呼大睡。 肖芊芹的脑子也晕晕乎乎的,倒不似厉风那么严重,她双手捧着他的脸,眼神变得悲痛,莫名其妙就开始演起了生死离别的一幕:“教练!你别死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别留下我一个人啊!” 厉风居然真的睁开一只眼睛,很无聊地瞪着她:“看什么?看你的双下巴吗?” “……” 气氛一下子全被毁了。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等厉风彻底睡死过去,肖芊芹觉得没劲了,便将他送回房间去。 她力气大得很,直接一个公主抱将厉风抱了起来,步伐很稳。 厉风服服帖帖地将头靠在她怀里,像个安静的睡美人。 房间里没开灯,她摸不清方位,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厉风就呈抛物线从手里丢了出去…… 幸好前面就是床,他正好摔在床上,不然就酿成悲剧了。 而肖芊芹也一个趔趄往前倒下,压在他身上。 厉风居然没被压醒,看来真的睡得很沉。 这一下大起大落,血全往头顶涌,肖芊芹只觉更加头重脚轻,天旋地转。 她摸索着拉亮床头灯,看着厉风俊逸的半张脸在温和宁静的灯光下发出淡淡的光彩,另一半则悄悄地隐匿在黑暗之中, 他两道浓黑的剑眉即使在熟睡时也是蹙紧的,一副威严凌厉的样子,唯独那细腻长长的睫毛像婴儿般轻微地颤动着,仿佛发出无声的蛊惑。 肖芊芹鬼使神差地凑上去在他脸上舔了一口,像第一次尝试芥末时那样小心翼翼,不敢轻举妄动。 是她的错觉么,真的很甜,巧克力的味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一边舔着嘴唇细细回味,最后却也脑袋一歪,睡过去了。 ☆、第9章 厉风是被闷醒的,难以呼吸,就像被人捏住了鼻子,整个胸腔缺氧缺得快要炸开了。 当他费力地睁开双眼时……竟然发现肖芊芹死沉沉地压在自己身上。 这……什么情况? 而他的头埋在她双胸之间,被夹得紧紧的。 这……到底什么情况? 先是懵了一会儿,接着怒气值在急剧上升。 他很不爽,想骂人。 但得先自救。 厉风奋力地把自己的头拯救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等呼吸顺畅些,再咬紧了牙齿,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肖芊芹从身上推开。 他坐起来,想下床,刚要弯腰找拖鞋的时候,就感觉到身后一股蛮狠霸道的力量将自己拽了回去。 他摔倒在床上,接着一坨重物又泰山压顶将他制住…… 这坨重物还能是谁。 厉风抬头一看,肖芊芹像只僵尸般直挺挺地压在他身上。 她闭着眼睛,像是在梦游,双手却紧紧地拽着他的手腕不放。 厉风在心里骂了句娘,可惜肖芊芹压倒性的重量和力量让他束手无策。 他已经够郁闷恼火了,可更让他大惊失色的事还在后头。 她居然!伸出了舌头!舔他! 那东西的触感湿哒哒、黏糊糊的,就像小孩使劲地吮着棒棒糖! 厉风如遭电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直到那滑溜溜的东西在自己脸上横扫千军,他才勃然变色。 此等屈辱怎能忍受,厉风太阳穴突突直跳:暴怒道“肖千斤!!你放开我!” 肖芊芹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发什么狗疯啊!!我不是你梦里的骨头!”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醒醒啊!!喂!!” “肖千斤!!你再舔!信不信我把你从楼上丢下去!!” 肖芊芹舔得倍儿欢。 厉风彻底气绝:“我要跟你绝交!!” …… …… …… 两分钟后,厉风自暴自弃地躺着不动了,任肖芊芹舔脸。 脸上一股大蒜的味道,是她今天吃炒腊肉吃多了。 他心如死灰,觉得自己一世英名都毁在了几罐啤酒上。 还有一件事。 以后一定要多练杠铃,加强肱二头肌。 居然如此轻易就被一个胖妞放倒,还动弹不得,他男人的尊严今后要往哪搁! 而肖芊芹,她梦到自己吃到了一块大蒜味的巧克力。 虽然味道比较奇怪,但能跟巧克力挂钩的都算是个美梦。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厉风觉得自己的脸已经被舔得麻木了。 肖芊芹终于再次睡死过去,吃饱喝足地翻身躺在床上,没了动静。 厉风终于得救,他狼狈地从她身下钻出来,像刚经历完一场八国联军的侵略与剥削,整个人从脚尖到发丝儿都显得非常萎靡凌乱。 他刻不容缓地下了床,冲进浴室重新洗一次澡,这次特别记得把门锁上。 那股蒜味真是“历久弥新”,他恨不得往脸上挤一点洗洁精,再拿刷子用力刷一刷…… 等厉风洗完澡,神清气爽地走出浴室,这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可回到房间后,看到霸占了自己整张床的肖芊芹,心情顿时又被打入谷底。 他能把她从身上推开已经是用尽了力气。 可如果要把她拖下床、拖出房间,再拖回她家,那基本不可能…… 除非把她叫醒,让她自己走。 厉风凑到肖芊芹旁边,拍拍她的脸,没反应。 加大力度拍,还是没反应。 反而觉得她皮肤挺有弹性的。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 再拧她耳朵,没反应。 挠痒痒,也没反应。 扯她头发,还是没反应。 得出结论,你他妈是猪吧! 厉风气不过,干脆一把捏住她的鼻子,想把她憋醒。 半分钟后,肖芊芹终于有反应了,却是很大动作地翻了个身,带着江水浩然的气势。 厉风眼疾手快地躲开,要是稍微晚一秒的话,估计又要被她压到身下去。 “……”他心有余悸,决定还是不要试图叫醒她了。 万一她还醉着,他岂不是又要遭受一次摧残? 厉风无计可施地站在床边,看着肖芊芹那张人畜无害的睡颜,脸比包公还黑,内心狂风大作。 他为什么会摊上这样的大冤家?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遇上的邻居总是事多的麻烦精?到底怎么回事!? 抱怨归抱怨,厉风最终还是决定牺牲自己的床一晚,让出来给肖芊芹睡,自己就到沙发上去将就一下吧。 第12节 其实他骨子里还是很在意“男女共处一室”这种事情,躺在沙发上犹豫了很久,要不还是去把肖芊芹叫醒吧,实在不行就拿根竹竿,隔得远远的把她戳醒。 后来想想又释然了,既然肖芊芹做事大大咧咧,没有男女之分,她一个女生都不介意,他还介意什么! 反正在瘦到150斤之前,他是不会把她当女人看的! ** 第二天一早,肖芊芹就赶紧回家报道了,肖妈妈把她臭骂了一顿,明明叮嘱她早一点回来的,结果她非但没听话,还夜不归宿! 肖芊芹本来想诚实地交代自己昨晚喝醉了,在厉风家里睡的。但她回家之前,厉风特地给她做过功课,让她撒个谎说昨晚是在大师兄家里留宿的,并且不止只有她一个人。 虽然厉风知道自己跟她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但他还是不想要肖阿姨有多余的误会。 肖妈气消了之后,又深刻地认识到,有必要给肖芊芹买台手机配在身边了,不然再出现像昨晚那样的情况,女儿大半夜的还不回家,她这个做妈妈的却只能在家里干着急,甚至联系不到她,那真是太折磨人了。 过两天就要开学了,这事拖延不得,肖妈当天就带着肖芊芹去某信营业厅,买了款两千来块的手机。 肖芊芹刚开始接触手机,不用给她买太好的。 而教会肖芊芹怎么用手机这个任务,她则交给了厉风,毕竟年轻人用这些东西肯定比他们老人家更懂嘛。 厉风还沉浸在昨晚的心理阴影中没有走出来,现在根本不想搭理肖芊芹。 可长辈请求的事情,他也不好直接拒绝,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接过手机,转过头冲肖芊芹甩了一个怨念记恨的眼神。 收到他的眼神后,肖芊芹一脸疑问,不明就里,很明显是酒后断片了。 肖妈走后,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厉风一言不发地打开手机,先帮她下载了几个常用的社交软件:微博,微信,qq。 接着,注册账号。 “想叫什么网名?”他神情冷漠、公式化地问。 肖芊芹思索片刻,“三月的柳絮。” “……”厉风沉默。 这么轻盈的名字,不适合那么沉重的她。 于是他擅自主张输入:“九月的硕果。” 接着,教她基本的操作。打电话,存号码,发短信。 肖芊芹问他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厉风输了一串数字,然后冷言威胁:“没事不准打我电话。” 他把手机还给她,让她自己琢磨一会儿。 肖芊芹脑子不笨,很快上手。 她向来对新鲜的事物充满了探索欲,很快发现了好玩的地方,就像得了糖的小孩,先存了父母、爷爷奶奶和姐姐的号码,然后就兴致勃勃地跑去下载更多应用软件。 肖芊芹在应用推荐里看到个叫陌陌的软件,下载次数很多,本想下载,却听厉风在一旁幽幽道:“那是约炮的,你用不到。” 肖芊芹不解地问,“约炮是什么?” “……”厉风斜睨她,装什么装。 肖芊芹依旧一副天真的表情看着他,像个认真等待答案的乖学生。 好吧,可能农村文化比较封建,这些新兴的网络词汇还没传过去。 厉风有些尴尬,只好隐晦地解释:“就是两个人约着打一架。” “喔喔。”肖芊芹明了。看来是比较暴力的软件啊,那么还是略过吧。 厉风看她自己一个人玩得差不多了,就一声不吭地先走了,肖妈妈让他留下来吃午饭,他也拒绝了。 肖芊芹感觉到他今天心情不佳,不知道是谁惹着他了,不过他脾气向来古怪,她也没想太多。 肖芊芹登陆微博,先关注了厉风,再关注了几个自己喜欢的明星,瞄一眼粉丝数,吓尿了,全是百万千万的,就连厉风都有好几千呢。 再看看自己:0。 略显凄凉。 她默默地期待着自己的第一个粉丝,应该会是厉风吧,毕竟现在只有他认识她。 可是过了半个小时,没有新粉丝提醒,两个小时候之后也没有,一直到第二天,厉风都没有回粉。 肖芊芹私信提醒:厉教练,你是不是忘记关注我啦! 厉风高冷地回复:不想关注。 肖芊芹终于有些隐隐地认识到,难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惹到他了? ☆、第10章 两天后,荣光大学大一新生注册。 厉风和肖芊芹两人同行,各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并肩踏进了这个来生机勃勃、朝气蓬勃的新环境,他们即将生活四年的地方。 校园里人来人往,一张张陌生而新鲜的面孔迎面走来,脸上带笑,到处都洋溢着青春年轻的气息。 肖芊芹也跟所有的新生一样,步伐轻快,心情期待。 她今天没有扎马尾,漆黑如瀑的长发柔柔地披在腰间,微风拂过,轻盈飘动,有几缕发丝被吹到厉风脸上,暗香盈鼻,他不动声色地站远些避开它们。 关于那天晚上被肖芊芹的口水“洗劫”了整张脸的事,厉风不愿意再回想,也没有跟肖芊芹提起过。 倒是她自己及时地感觉到自己可能做了什么事惹到厉风了,于是又主动地帮他做了一次全面的大扫除,将功补过,并且还承诺开学之后继续做苦力帮他打扫宿舍。 厉风才决定原谅她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总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也舔她一回吧。 他对猪皮一点兴趣都没有。 交了学杂费,报完道之后,就可以去宿舍看看了。 女生宿舍比较近,肖芊芹先到。 作为一个男士,厉风礼貌性地问她需不需要帮忙抬行李。 肖芊芹当然不需要。 她两边肩膀各扛一个二十斤重的箱子,一口气爬上五楼毫不费力,完美地诠释了“女汉子”这个名词。 不仅如此,她还反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抬行李。 并且踌躇满志地夸大道:“我可以一手抱着你,一手提你的行李上楼,要不要试试?” 厉风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没有丝毫用武之地,自尊又受挫了。 他当场就脸比锅底还黑,不想理她,转身直接走了。 于是肖芊芹也风风火火地上了楼。 宿舍在五楼,肖芊芹打开门,发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到的。 床位已经安排好了,她睡1号床。 看着乱糟糟的宿舍,满是灰尘的地面,和墙壁上挂着的年月已久的蜘蛛网,肖芊芹顿时干劲十足,打了鸡血似的,找到扫帚和拖把就开始干活了。 她总是非常享受把一个脏乱的环境打扫得很干净的过程。 等她基本要把整个宿舍上上下下、所有角落都清洁完一遍之后,宿舍的第二位成员来了。 “啊——!!” 她是尖叫着出场的。 “蟑螂!!有蟑螂!!” 肖芊芹回头,看到一只巨大的蟑螂正快速朝门口爬去,应该是刚刚她清扫床底时被赶出来的。 她毫不犹豫地冲上去,英勇地抬起腿,一脚毙命。 “呼……” 站在门外的女生明显松了口气。 肖芊芹抬头看她,是个高挑细腰的女生,甚至比的肖芊芹还高出半个头,标准的性感模特身材,却长了一张圆润的娃娃脸,皮肤白净,眼睛亮晶晶的充满灵气,海藻般乌黑的短发也微微卷曲。 肖芊芹对她的第一印象是,很可爱。 那女生对她盈盈一笑,灿烂的笑容令她的五官更加光彩照人,“你真厉害啊,你都不怕蟑螂的吗?” 肖芊芹摇摇头:“不怕。” “那你怕不怕飞蛾?怕不怕蚂蚁?怕不怕老鼠?怕不怕壁虎?” 一连串的问题让肖芊芹摸不着头脑,不过她还是淡定地回答:“不怕。” 女生感动万分地握住她的手,发出夸张的欢呼声:“啊啊!!你太强大了!一直都想要一个这样刀枪不的室友!!终于让我遇到了!!!感谢上天实现了我的19岁愿望!!” “……”肖芊芹有点受宠若惊,打蟑螂也是一个值得夸赞的技能吗? 女生又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陈言灵,你呢?” “嗯,我叫肖芊芹。” 陈言灵性格活泼热情,而肖芊芹随和从容,跟任何脾气的人都能合得来,所以两个人很快就混熟了。 没聊多久,陈言灵就说还得下楼一趟,行李没搬完。 肖芊芹心想自己反正也没什么事,便助人为乐地跟她一起下去了。看陈言灵细胳膊细腿的,力气肯定很小。 两人刚下到三楼时,陈言灵突然叫住一个背着个大箱子迎面爬上楼的男生,“唉?你怎么来这了,我不是叫你去帮言墨吗?” 那男生抬起头来,肖芊芹看到他的脸时,眼皮一跳,居然是陈舜。 陈舜翻了个白眼:“我才不去呢,你明明知道我跟他互相看不顺眼。” 陈言灵啐道:“明明是你一直刁难人家,言墨从来没说过你坏话吧。” 陈舜把嘴一拧,犟道:“反正我不去,跟他呆在一起就浑身不舒服。” 陈言灵瞪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第13节 陈舜目光越过陈言灵的肩膀,这才发现走在后面的肖芊芹,说起来也奇怪,肖芊芹虽然块头大,但她默不作声的时候存在感很低。 他立马笑起来,画了眼线的狐狸眼眯得更狭长,开心地打起招呼:“嗨,肖妹妹,好巧啊!” 结果又被陈言灵训了一顿,“没大没小!人家跟我同一届的,你要叫姐姐!” 话说完才反应过来,“咦,你们认识啊?” 肖芊芹应声:“嗯,见过一面。” 陈言灵笑了:“哈哈,真的挺巧,怎么认识的啊?” 肖芊芹沉默了一秒,思考着该不该说打架时认识的。 陈舜却抢在她前面,嘿嘿笑道:“就是一次机缘巧合,然后被肖妹……姐姐教会怎么做人了。” 这话说的比较委婉,应该是不想让陈言灵知道他在外面打架吧。 随后,三人齐心协力将那大箱子搬上五楼,接着陈言灵便开始铺床单收拾东西了,陈舜则鬼鬼祟祟地把肖芊芹叫到门外,说有事情要说。 “肖姐,拜托你个事,千万别把那天我跟厉风打架的事告诉我姐,不然我就完了。”陈舜双手合十,做出央求的样子。 “嗯,放心吧,我不会说的。”肖芊芹爽快地答应了,没有丝毫要为难他的意思。 原来他跟陈言灵是姐弟啊,可是除了个子都比较高的特征之外,五官长得一点都不像。 陈言灵可爱动人,而陈舜……怎么说呢,有点怪里怪气的。 这都要拜那身奇怪的服装和浓妆所赐。 陈舜又将肖芊芹上下打量了一遍,“我听我那一帮小弟说,他们后来去找你麻烦了,你没伤到哪里吧?” 肖芊芹摇头,淡淡道:“没什么事。” 陈舜很是歉意:“真的对不起,没想到他们会瞒着我合伙去欺负你,我知道之后已经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顿。” “你不用这样的,我真的没什么事。” “你要是不消气的话,下次我把他们叫到这里来,让他们当面跟你道一次歉,你想怎么打他们都行!” 肖芊芹连忙摆手:“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没有在意的。” 陈舜却还是坚持要这么做,肖芊芹只好放弃了劝说。 中午陈言灵邀请肖芊芹一起吃饭,“还不知道这学校伙食怎么样,咱们去试一试。” 肖芊芹本来想答应,但是想起早上已经跟厉风约好了,只好婉拒。 陈言灵八卦起来,“跟谁呀?男的女的?” 肖芊芹如实答道:“男的。” “哎哟~”陈言灵忍不住调侃一下:“男朋友呀?” 男朋友?! 肖芊芹被这个词吓得不轻,忙不迭否认道:“不是不是,就是邻居而已。” 她这么大的反应倒把陈言灵逗乐了,她笑得狡黠,“好啦好啦,你去吧,那我们下次再一起吃。” ** 肖芊芹和厉风在饭堂随便解决了午餐,肖芊芹并不挑食,基本上除了青椒之外,只要煮熟的食物她都觉得挺好吃,所以不管到哪都能开开心心地把肚子管饱。 厉风却很挑食,具体表现在只要不是自己亲手做出来的食物,他都觉得不太合胃口,所以这一餐吃得并不多,勉勉强强饱。 午饭过后,两人按照注册流程前往大操场上测身高和体重,然后领军训的服装。 测体重时,肖芊芹发现自己瘦了。 也不知道是在跆拳道馆转呼啦圈起的作用,还是因为伙食被肖妈克扣得太厉害,她居然轻了六斤。 要是把这件事告诉肖妈的话,肯定会得到她的拍手叫好,可肖芊芹本人就不一定了。 她并不想减肥,看到体重下降,反而忧心忡忡,那说明自己最近没吃好没睡好! 可从另一方面来想,自己现在194斤,那么距离厉风眼中的女人的标准,缩短了8斤,好像也是件好事。 带着半喜半忧的心情,肖芊芹领到了自己的军训服装,xxxl,男生的最大码。 和厉风告别以后,肖芊芹回到宿舍,决定睡个安逸的午觉。 结果刚躺下没几分钟,宿舍的另外两位成员也陆续到来了。 为了表达的自己的友好,肖芊芹不得不放弃美好的午觉,下床跟未来的室友打招呼,顺便看看有没有自己帮得上忙的。 先来的那个室友叫尤小安,个子矮矮,五官平平,是个很普通的小女生。 她性格比较胆小怕羞,也许是因为关系还不熟,跟肖芊芹交谈的时候眼神总是躲躲闪闪的,声音也很低,稍不注意就听不清她在讲什么了。 偏偏一个看起来这么胆小的女孩子,居然养了一条蛇,还随身携带着! 肖芊芹当时就吓得噔噔噔连退三步,脸都吓惨白了。 她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飞禽走兽都能接受,唯独有一个致命的死穴,蛇。 因为儿时的阴影,每次见到这种吐着信子的动物,她都能吓得冒出一身冷汗。这里的蛇指的是所有蛇,不仅包括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蛇,也涵盖了尤小安养得这种性格温和无害的宠物蛇。 幸好尤小安看出肖芊芹怕蛇之后,就善解人意地把她的宠物收起来了。 没过多久,寝室的最后一位成员也到了,却是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 肖芊芹刚要到门口帮新室友提行李,就听见那人高声叫道:“唉!是你!” 肖芊芹抬头茫然地看着说话的人,回忆了几秒,她们认识么? 她对这张脸没印象,但对这双胸……却似乎在哪里见过。 衣着略暴露,v领低胸,露出一片大好风光,引人入胜。 喔,想起来了。 那天在肯德基遇到的跟厉风搭讪的女生,在跆拳道馆里也见过几面,好像叫沈媛媛吧。 “你好。”肖芊芹礼貌地朝她伸出右手。 沈媛媛却没伸手,她兀自绕开肖芊芹往里走去,似乎并不领她的情。 擦肩而过时,她阴阳怪气地小声道:“居然跟你一个学校……” 肖芊芹没有听出她话里另一层不友好的意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想可能是因为刚刚帮尤小安搬完行李有点脏吧。 她记得沈媛媛好像有点喜欢厉风,要不要告诉她厉风也在这个学校呢? ** 晚上,陈言灵请全宿舍的人吃饭,肖芊芹并没有多余的安排,所以也跟着去蹭饭了。 本来以为只是在饭堂或者路边大排档简单解决,没想到陈言灵在校门口拦了一辆的士,居然把她们带到美食城一家烤肉店去了。 坐电梯的时候遇到了一件比较尴尬的事,肖芊芹走在四人中最后面,也是最后一个挤进电梯里的。 结果她刚找好姿势站得舒服点,就听到电梯发出叮叮叮的响声,一开始不知道什么意思,直到陈言灵小声地提示她,“超重了……” 肖芊芹愣了两秒,然后“哦”了一声,默默地走出了电梯。 陈言灵很讲义气地陪她一起出去,等下一趟。 “不要伤心,你只是比较不幸运,刚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以为肖芊芹会伤自尊,她还特地安慰了她一句。 点菜时,陈言灵出手阔绰,完全不看菜单价钱。 事实上,陈言灵一身名牌,价格不菲,懂行情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可惜肖芊芹不懂,所以并没有在意。 而对时尚敏感的沈媛媛就不同了,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她已经通过各种方法旁敲侧击地推断摸清楚陈言灵的家底,所以就更加想方设法地要跟她打好关系。 她不断地找话题想跟陈言灵搭上话,可陈言灵却一直黏着肖芊芹,忽略了她,这么一来,沈媛媛看肖芊芹的眼神就有些妒忌了。 当然,表面上依旧相安无事。 胆小女尤小安则始终置身事外地坐在旁边翻烤着五花肉,时不时喂块生肉给兜里冒出头来的小青蛇。 四个人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大餐,回到宿舍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之内要把选修课内容定下来! 因为耽误了太久时间,热门的专业已经被别人抢光了,只剩下一个光听名字就非常枯燥无味的大冷门专业——《地球自然科学理论概论与古地理环境沉积相简单介绍》。 四个人叫苦不已,可为了修学分,只能选它了。 后来肖芊芹听厉风说,他们宿舍当天晚上也出去搞了个聚餐,同样忘记了时间,最后也都不得不选了这门课程。 ☆、第11章 报道之后的第二天在宿舍休息一天,逍遥快活。 第三天苦日子就来了,军训开始。 时值九月,天气持续燥热,太阳像个火球般把地面烤得滚烫,即使迎面刮来一阵风,也感觉不到丝毫凉爽的气息。 偏偏在这样的鬼天气,苦逼的大一新生们还得顶着灼人的高温,在太阳底下站军姿、练方队。 流汗了,不准擦。眼镜歪了,不准扶。说小话,出列,二十个俯卧撑。 站军姿一定是人生十大折磨之一,没过十分钟,很多人已经经受不住太阳的炙烤,开始怨声载道,小动作连连。 个别体质比较差的,站不了多久就出现身体不适的反应,纷纷晕倒在地,被扶到有树荫的地方,休息片刻。 只不过有些是真的,有些是装出来的。 这其中,就包括了陈言灵。 当时她就晕倒在站得像个标兵的肖芊芹身后,听到响声后肖芊芹赶紧将她扶到阴凉处,找水给她喝。 陈言灵却说自己不是中暑,而是痛经。 辅导员本来正在关心其他同学,看到陈言灵也晕倒后就立马过来询问情况,后来还陪着去了一趟医务室。 陈言灵的意思是,自己身体底子弱,每次来例假都要痛个整整一周,而军训的时间也恰好是七天,所以她想请病假,回家休息。 辅导员居然没有丝毫怀疑就同意了,很爽快地给她开了请假条,还问需不需要送她回家。 陈言灵说不用了,叫肖芊芹陪她就行了。 扶着陈言灵回宿舍收拾东西的路上,肖芊芹还震惊于辅导员怎么会这么好说话。 第14节 痛经就能逃军训?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少的。 陈言灵却对她古怪精灵地眨眨眼睛,笑着说:“他爸爸刚好在我妈公司工作,当然好说话啦~” 看她那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哪里像痛经的样子。 肖芊芹心里明白了,倒也不戳穿她。 陈言灵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撞一撞肖芊芹的胳膊,“我讲义气吧?特地指名你送我回家,这样你也能逃掉一天了,喜不喜欢我~” “……”肖芊芹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并没有想逃啊。 半推半就之下,肖芊芹跟着陈言灵回家。 陈言灵说她住在中央别墅区,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陈言灵打电话叫了一辆车来接,直接将两人送到目的地。 站在白瓦蓝顶的欧式别墅前,肖芊芹傻了两秒,这不就是那天晚上自己为了走捷径去游泳池,偷偷溜进来的别墅吗,陈言灵居然就住在这里。 这世界真小。 那天在黑夜里并没有看清别墅的全貌,白天里在明媚的阳光下看,才更觉得这花园赏心悦目,幽静的小路弯弯曲曲,两旁树木郁郁葱葱,鸟语花香,微风拂过,花瓣轻盈飘落,铺了满地,是个美妙的意境。 “你家真漂亮。”肖芊芹发出由衷地称赞。 陈言灵笑了笑,领着她继续往前走,“严格来说是我叔叔的房子啦,不过我和我妈更常在这里住。” 大嫂住小叔子的房子? 肖芊芹没有多想,又走了十几米,一股清幽的香味突然飘进鼻里,沁人心脾。 循着香味望去,葱茏的枝头上挂着一簇簇精致小巧的桂花,随着清风颤颤轻摇、徐徐飘荡,淡淡的盈香在空中缓缓弥散,仿若一个柔弱的朴*子,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肖芊芹不知觉地停下脚步,盯着那株桂树发起呆来。 神思飘远,她想起小时候,阿五家里也种着这样一颗桂树,她有事没事就会给它浇浇水、修修枝。 之所以喜欢桂花,不仅因为它的香味好闻而不浓腻,更是因为每到八月,桂花绽放,她就可以大饱口福了。 阿五会做超级好吃的桂花糕给她吃。 阿五做吃的很有天赋,自从吃过他做的菜后,肖芊芹就不肯回家吃饭了,每天中午一到饭点就跑到他家蹲着,为这事还被爷爷奶奶严厉地打过手板。 可是阿五走后,每次再经过他家门前那棵桂花时,看着郁葱的枝头,总带了些淡淡的伤感。 清风湿润,茶烟轻扬;重温旧梦,故人已去。 陈言灵见她看桂花看得入神,就告诉她:“这树是言墨种的,他平常对花花草草什么的丝毫不感兴趣,大家都以为他会失败呢,没想到开得这么好。” 言墨?有点陌生的名字,“言墨是谁啊?” “我堂弟,今年16岁,也是荣光大学的学生,不过他读哲学系。” 肖芊芹张大嘴巴,发出惊叹:“16岁就读大学了啊,好厉害。” “是啊,幸好他也刚上大一,不然我这个做姐姐的就丢脸死了。”陈言灵耸耸肩膀。 走进别墅内部,陈言灵拿出东道主的样子来,将肖芊芹领进待客的大厅里,给她倒杯水,“你先坐会儿吧,刘姨已经在做午饭了,很快就好。” 肖芊芹点点头。 肖芊芹坐在舒适柔软的沙发里,吹着凉爽的空调,觉得人生真是惬意。肖妈妈节俭得很,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开空调。 随意地四周望望,只觉这别墅内部装潢得比大师兄家里还更豪华,炫目耀眼的水晶吊灯,富丽堂皇的大红地毯,展台上摆放着古典精美的古玩花瓶,墙壁上裱着几幅抽象的油画,皆出于着名的艺术大师之手,价值连/城。 肖芊芹大开眼界,心想自己走路时得小心点,别打坏了一个,可赔不起。 没过多久,刘姨就来叫她们吃饭了。 偌大的一张长形餐桌,依旧彰显奢华,可是只坐了她们两个人。 肖芊芹觉得太空了怪别扭的,忍不住问:“你家人都不在吗?” 陈言灵细嚼慢咽,随后擦擦嘴巴,说:“言墨在啊,他身体不好也没去参加军训。不过他很少跟我们一起吃饭,都是刘姨给他送到房间里。” “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吃饭不会很寂寞吗?肖芊芹觉得饭就得几个人抢着吃才香。 “他从小性格比较孤僻,不爱跟人打交道。平常家里来客,他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见人,习惯就好。” “喔。”肖芊芹不能理解,也不再多问,继续吃饭。 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未经允许就擅闯别人家的花园,肖芊芹心觉愧疚,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向陈言灵坦白,再跟她道个歉。 陈言灵听后却丝毫不生气,反而开心地笑起来,说跟她真有缘分。 肖芊芹便又把后来在花园里遇到一个貌似不轨之徒的事告诉她了,建议她以后把围栏修得高一点,免得再让不明不白的人跑进来了。 陈言灵听她这么一说,也立即重视起来,“是小偷吗?可我没听刘姨说最近家里有丢什么东西呀,会不会是跟你一样只是想借个捷径的?” “不清楚呀,可是他一直一声不吭地跟在我后面,怪吓人的。” 陈言灵警惕问道:“那你看到那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肖芊芹回忆片刻,却无力地摇摇头:“没看清脸,只看到那人右手背上有个被烫伤的疤。” 右手手背上…… 烫伤的疤…… 陈言灵脑海里浮出一个名字,却又觉得应该不可能吧。 饭后,陈言灵有意让肖芊芹留下来给她做个伴,肖芊芹却执意要早点回学校,说教官下午要教新内容。 陈言灵用非人类的眼神盯着她,叫怪道:“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站在太阳底下暴晒啊?” 肖芊芹挠挠头,一本正经地说:“还好呀,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而且教官不是说为了培养我们吃苦耐劳的精神吗。” 陈言灵无奈了:“好……吧。” 从认识肖芊芹的第一天起,她爽利的一脚直接将蟑螂踩扁,陈言灵就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孩了。 陈言灵起身将肖芊芹送出门外,经过花园里那颗芬芳四溢的桂花树时,她仍旧驻足片刻,看着疏疏落落的花瓣,深嗅一口,只觉得整颗心都随之宁静了下来。 肖芊芹微微叹了口气,突然开口问陈言灵:“我们现在是朋友吗?” 陈言灵一愣,随即肯定地点点头:“当然啦!” 肖芊芹弯起嘴角,又问:“那你不会离开我吧?” 陈言灵扑上去捏她的脸,“你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 笑闹之间,突然间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她福至心灵般的回过头,就见别墅二楼的阳台上一个人影长身而立,隔得太远,那人的脸就像带了一层面纱般看不清楚,可肖芊芹却能实际地感觉到他专注的眼神,深邃,飘渺,悠扬,像一个虚幻而美好的梦。 那远远一瞥,像平缓的波流轻轻撞进她的心里,却激起一阵惊涛骇浪。 ☆、第12章 军训结束之后,肖芊芹即将面临一场精英班的报名考试。 所谓精英班,顾名思义就是集齐了全校成绩顶尖、优异人才的地方。每个系分设一班,每班仅有20个名额,机会难得。 肖芊芹做了很充分认真的准备,只要成为精英班的一员,就能享受学费免半的大好福利。而且这次报名考试的第一名还会得到一笔丰富的奖学金。 厉风跟肖芊芹同一个系,而且也报名参加了考试,这一次两人倒成为竞争对手了。 考试当天中午,陈舜突然来宿舍找肖芊芹,是为了履行他之前的承诺,把那一次围堵肖芊芹的几个小弟都叫过来了,当面给她道歉。 肖芊芹本就不是心胸狭窄的人,没有要记恨他们的意思,很快就跟几人冰释前嫌,称兄道弟起来了。 陈舜又说:“肖姐,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们再约个时间打一架吧,你试试我身手有没有长进。” 约着打一架? 想起厉风当时对这个词的解释,肖芊芹淡然地点点头:“哦,约炮啊,没问题。” “噗——”陈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慌忙辩解道:“不,肖姐,不不不,我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你别误会,我,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肖芊芹怪异地看着他,不是你自己说要打架的吗,怎么我答应了你又这么惊慌。 而且这跟有没女朋友有什么关系吗? 择日不如撞日,肖芊芹说:“就现在吧,我下午有场考试,只有现在有时间。” “好呀!”陈舜语气里充满了兴奋,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一雪前耻了:“我们去操场吧,这里施展不开手脚。” 于是,到了午饭时分,陈言灵打电话想找肖芊芹一起吃饭,后者却说:“可能没时间,我在跟你弟弟约炮。” “噗——”电话那头陈言灵的反应跟陈舜一模一样。 震惊地瞪大眼睛,弟弟什么时候这么……这么奔放…… “你们在哪约啊?”不可置信地追问道。 肖芊芹大大方方地答道:“操场啊,还能在哪。” “……”哦——买——噶,露天野战!! 陈言灵很不开心,“可恶!陈舜居然先下手为强!肖肖你是我的人!一定要为我保住贞操啊!!” “??”肖芊芹一头雾水。 陈言灵兀自叹气:“难不成要3p吗。” 又一个新鲜词汇,肖芊芹不解地问:“3p是什么?” 陈言灵知道她是个纯洁的孩子,便认真地同她详细解释了一番:两个人爱爱很正常没什么特殊叫法,三个人爱爱就叫3p。 肖芊芹害羞地挂了电话,心想这人真是没个正经。 当天下午的第一节考试,肖芊芹迟到了五分钟,气喘吁吁地冲进课室。 监考官板着脸将她拦住,严厉审问道:“为什么迟到!明知道下午有考试为什么不提前一点来!” 肖芊芹擦着满头大汗,诚恳地认错道:“对不起老师,刚刚跟一个朋友约完炮,他非缠着我还要继续,才来晚了,真的对不起。” “……”坐在人群中的厉风手一抖,差点把铅笔芯折断。 看来他有必要要跟这个傻子纠正一下“约炮”这词的真正含义==。 幸好那监考官也是个老古董,不懂约炮是什么意思,稀里糊涂地就放肖芊芹进了。 座位上的男生们都在捂嘴偷笑,女生们则多数愤愤不平,哼,凭什么这样的大胖子都有人约,凭什么我还寂寞深闺,太不公平了! 第15节 至于肖芊芹和陈舜“约炮”的结果,由于陈舜持着绅士的作风,请肖芊芹ladyfirst,她不留余力地给他当面一拳,事情就没有然后了…… * 考完试后没过几天,国庆节到了,荣光大学放假一向慷慨,这次更是一次性放九天假。 学生们都开开心心地提着行李回家了,肖芊芹也不例外。 厉风之前在那边租的房子快要到期了,所以也得回去一趟,把该收拾的东西拣了。 这回没有肖爸开车接送,两人只能坐地铁回去。 肖芊芹进城后第一次坐地铁,还闹了出笑话。 她紧紧跟在厉风身后,两人急匆匆冲下电梯,又冲进即将开动的地铁里。 刚站稳没多久,地铁叮叮叮地响起来了,就看见肖芊芹一个激灵,在两扇门将要关上的前一刻快速地跳了出去。 地铁轰隆轰隆开走,厉风错愕地瞪大眼睛,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你搞什么鬼啊!跑出去干嘛!” 肖芊芹无辜地说:“刚刚不是超重了吗?” 厉风:“……” 回到家后,发生了一件让两人出乎意料的事。 电梯到达八楼,肖芊芹率先走出来,惊喜地发现厉风家门前站了个窈窕的身影。 她心目中的仙女姐姐! “杨玥!”她一激动就脱口而出叫出人家的名字。 不过人家显然不是为了找她,而是冲着她身旁的厉风而来的。 杨玥边上还站着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仪容端庄,风韵犹存。 后来肖芊芹知道她叫秦淑风,厉风的名字就是她取的。 肖芊芹第一眼以为她是杨玥的妈妈,不过后来看来并不是这样。 女人面带浅浅的笑容,但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掺杂着某种讨好、试探的味道,还有些退缩,“小风……” 肖芊芹顺着两人的目光回头看向厉风,。 在三道视线交汇的地方,那人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你们怎么来了?” 杨玥轻笑,解释道:“我来找你,路上遇到阿姨,就跟她一起来了。” 这话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有什么事也不能站在外面讲,厉风开了门让两人进去坐,而肖芊芹敏感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于是也果断地尾随而入。 厉风瞪了她一眼,多事。 进屋之后,厉风还算客气地给他们倒了杯水,然后就说还有事要忙,回自己房间去了。 把三个女人留在沙发上,面面相觑,怪尴尬的。 最后秦淑风先干咳一声,打破沉默,跟之前并没见过面的肖芊芹搭起话来,“你好,我是厉风的妈妈,你是?” 肖芊芹元气满满地答应:“阿姨好,我叫肖芊芹。” 两人就随意聊起来了。 秦淑风问的问题无非就是一些最简单的,比如她跟自己儿子什么关系呀,还有最近厉风过得好不好呀。 肖芊芹从谈话中得知,原来她在多年前就已经跟厉风的爸爸离婚,可是当时厉风谁都不愿意跟,从12岁就开始一个人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 现在厉爸仍旧是单身,而秦淑风已经重组了新的家庭。 至于当时他们为什么离婚,肖芊芹作为一个外人就没好意思多问了。 厉风一进房间就把自己关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晚饭时间才出来,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沙发上正襟危坐的三人,随后一声不吭地走进厨房里了。 肖芊芹隐隐感觉到,他并不是不欢迎或者排斥自己的母亲。 只不过据秦淑风所说,厉风常年一个人生活,或许早已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了吧。 晚饭比较简单,黑椒牛柳炒意面,三人份的。 照顾了肖芊芹的喜好,没有放青椒。 “阿风的手艺又有长进了,我觉得比外面西餐厅做得好吃多了。”杨玥似乎有意让厉风和秦淑风搭上话,有些牵强地把话抛给秦淑风,“阿姨你觉得呢?” 秦淑风自然也买她的人情,笑着点点头:“小风厨艺比我好多了,以前我上班的时候,还是他每天早上起床给我下面的。” “阿风真孝顺呢。”杨玥拍完马屁,下意识地看看正主的脸色。 厉风一直低着头专心吃面,不吭声,好像并不怎么受用。 杨玥只好继续没话找话:“是我的错觉吗,今天这意面好像少了一点味道啊……噢,对了,怎么没放青椒?” 厉风说:“她不吃。”筷子指了指肖芊芹。 “……”杨玥怔了一下,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肖芊芹怎么能让女神冷场,立马举起双手表明立场:“杨玥喜欢吃青椒,那我也愿意吃!” 杨玥扯扯嘴角,很不自然地干笑,“没事的。” 后来杨玥也沉默了。 她没什么胃口,草草结束了晚饭,然后就安静地坐在一边。 时不时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有些坐立不安,好像在等待什么。 这顿饭吃得气氛非常凝滞。 而后面发生的事让场面彻底陷入了混乱。 晚饭快要结束时,厉风的爸爸突然来了。 ☆、第13章 厉峥人影出现在门口时,秦淑风脸上快速闪过一次惊讶。 显然她事先并不知情。 自从离婚之后,两人就几乎断了联系,今天却一起出现在儿子家里,怎么能这么巧? 厉峥没喝酒的时候就像个再普通不过的正常人。 他最近赌博赢了一笔小钱,心情不错,一听儿子想找自己吃顿饭聊聊天,就立马打车来了。 路上有点塞车,才迟到了。 结果刚进客厅,一看到秦淑风也在,他脸色顿时变了。 厉峥破口大门破口大骂。:“你这个臭婊/子!跑这里来干嘛!” 秦淑风被他一句话激怒,站起来还击道:“儿子想我了叫我来看看他,关你什么事!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你来这里干嘛!” “儿子想的是我,你个死婆娘凑什么热闹!” 厉风冷静地打断他们的话:“我谁都没叫。” “……” “……” 沉默之中,杨玥的声音细若蚊蝇,却也足够让大家听到了,“对不起,是我用阿风的名义给你们发短信的……我没想捉弄你们,就是想让叔叔阿姨,还有阿风,你们一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吃个饭,谈一谈,有什么误会都和解了。” “离婚就是离婚,没有什么误会。”厉风冷冷道。 那张冰雕玉琢的脸没有一丝温度,杨玥心里狠狠一颤,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秦淑风望向杨玥的目光也带了淡淡的责怪。 唉,她和厉峥,这么多年要能和解早就和解了,偏偏天注定他们是一对怨偶,每次见面就跟讨债似的,吵个不停,只有不见才是最好……你这孩子,又何必操这门子心呢。 厉峥的反应更加偏激,火爆脾气跟厉风如出一辙,“谁要跟这个臭婊/子谈!惹得我一身晦气,多说一个字我都觉得恶心!” 秦淑风气得脸都紫了,“你说谁!你再说一次试试!” “说的就是你,难道你不恶心吗,为了那几个臭钱陪人睡觉!怎么,现在嫁给简扬飞上枝头你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吗!简扬当初还不是踩着我的肩膀上位的!” 秦淑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恶心?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40多岁的男人了还整天向自己儿子要钱,哪个父亲像你这么没出息,整天就知道喝酒赌钱,喝醉了就会发狗疯乱咬人,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离婚前这样,离婚后还是这样,你就是个对社会没用的烂人!哪个女人眼瞎了才愿意跟你过后半辈子!” “我是烂人?!”厉峥五官扭曲,急吼:“秦淑风!你别忘了当年方圆百里只有我一个人考上大学,你妈是怎么哭着求着把你嫁到我家的!要不是因为那起车祸……” “够了!”厉风暴怒的吼声压过了两个人,“吵什么吵!要吵出去吵!” “……”两人一时安静下来。 多年之前他们俩就是这样,天天吵得不可方休。 后来吵够了,离婚了,现在见了面还是吵。 每一次都当着他的面,没有丝毫顾忌,将人性所有丑陋阴暗的那面全部暴露在他的眼前,从来不曾顾及年幼的他的感受。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给他们留情面。 “你们两个我谁都不欢迎,以后不要来找我!”冷冷撂下一句话,厉风转身回房,狠狠把门摔上。 客厅里终于清静了。 厉峥和秦淑风碰了一鼻子灰,一前一后悻悻然地离开了。 至于他们有没有在楼下再次吵起来,就不得而知了。 现场一时间只剩下杨玥和肖芊芹两人。 杨玥咬着嘴唇一脸无措地站在原地。 她本是好心想为厉风做点什么,以为这样多少可以补救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谁想到事情完全不按她预想的方向发展,造成了这样不好收场的境地,适得其反。 犹豫片刻,她最后还是决定去厉风的房间看看他,跟他道个歉。 肖芊芹想提醒她别在这个时候去碰老虎尾巴,可她没来得及拦,杨玥已经推门走进去了。 果然,没过两秒就再次听到厉风大发雷霆的吼声从里面传来:“杨玥!我跟你把话说明白,你别以为你是我的谁,我的家事不用你多管!以后请你不要自作主张把你的善心泛滥发到我这里来!” 第16节 话说的很狠。 不久,杨玥就哭哭啼啼、梨花落雨地跑了出来,房门再次被“嘭”地一声关上。 肖芊芹赶紧跟上去查看情况,递给她一张纸巾擦擦眼泪。 杨玥回过头,红通通的眼睛瞅着肖芊芹,既委屈又幽怨。 她张张嘴巴,欲言又止,最后一把将袖子从肖芊芹手里扯出来,跑掉了。 肖芊芹不明就里地挠挠头发,走回屋里。 目光在厉风紧紧关上的房门上停留片刻,移向别处。 她不会自讨没趣地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还是老办法,先做个大扫除再说…… 等等,锅里的意面还没吃完呢,不能浪费粮食。 一个小时后,肖芊芹处理完剩菜,做完卫生,再去房间里看看厉风。 他……又在看惊悚片。 肖芊芹选择性忽略那些血腥的画面,默默靠近厉风身后,把拖把靠在墙上,轻唤:“教练?” 没回答。 “厉风?” 他好像不太想搭理她,但过了几秒后还是应道:“干嘛?” “洗洁精快用完了。” “没事,反正以后也不住这了。” “厕精也用完了。” “不是说了不住这了吗。” 肖芊芹终于转入正题,“你别生杨玥气吧,她的出发点是为你好的,而且她现在也很自责。” 厉风点燃一根烟,转过身,冷冷剜了她一眼,“你是来替她说话的?” 肖芊芹直觉自己如果说是的话,下场会跟杨玥一样。 她赶紧改口,“不,我是来说她坏话的……” “……” 厉风脚在地上蹬了一下,座椅转了个圈,面对着她。 “傻子,她没你想得那么好。” “为什么?” 厉风却不愿意多说:“没什么,别人的事情你不用那么关心,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可惜肖芊芹的好奇心很重,“你说你以前跟她是邻居,那她也经常像我这样到你家蹭饭吗?” “嗯。” 这么说,自己像是抢了人家的饭碗似的……怪不得刚刚杨玥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古怪呢。 厉风把拖把塞回她手里,“废话少说,好好干活,我可不想再养一只白眼狼。” 说完,抖了抖烟灰,肖芊芹却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烟抢了过来,拿得远远的。 厉风下意识皱起眉头,他最反感别人以关心为由掐灭他的烟,多管闲事。 而下一秒,肖芊芹居然把烟头放到自己嘴里了,照模照样地吸了一口。 “咳,咳咳,咳!”贸然尝试的结果就是被呛得不轻。 “……你这是干嘛。” 肖芊芹皱着脸说:“感觉电视里面吸烟的人挺威风的,就想试一试。” 厉风无语,又说:“不是像你这么吸的,你要这样,慢慢来……”说到一半,突然止住,“算了,女孩子家,别不学好烟。” 肖芊芹问:“为什么?” “吸烟对身体不好。” 说完自己先楞了一下,以前他最反感别人对他说的话,现在居然自己一不留神对别人说了。 他莫名有些烦躁,将烟头掐灭丢到垃圾桶里,然后推着她往外走。 “你赶紧出去,该干嘛干嘛,让我自己呆着。” ☆、第14章 假期期间,厉风在外找了几份兼职,然后就销声匿迹了。 肖芊芹一直没见到他人影,直到假期结束前的最后一天,准备收拾东西回校了,他才出现在她面前。 还带给她带了礼物,一串招财猫的手机链。 肖芊芹受宠若惊,如获珍宝,双手托着那小胖猫叫个不停。 “哇!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手机链也能让她这么兴奋,厉风不知道说什么好。 肖芊芹继续大叫:“厉教练,你真好!还给我买礼物!呜呜呜,我好感动!” 厉风受不了她那夸张的眼神,有点别扭地说:“部门做活动送的,我用不着,就顺手给你了。” “没事没事,你能想到我,我就很开心了!” 厉风于是又面不改色地拿出十串,“那都给你吧。” 肖芊芹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好好好,谢谢!!” 然后就小心翼翼地把其中一条系在自己的手机上,剩余的也仔细收了起来。 “……”厉风不太能理解她为何这么容易满足,难道以前很少收到礼物? 况且……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礼物,弄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肖芊芹的好心情一路持续到学校,之前答应过要帮厉风打扫宿舍,但是一直没找到时机,这次就趁热打铁跟他一起进了男生宿舍。 厉风的宿舍是四人间,其余三人也刚返校不久,见肖芊芹突然出现在门口,一脸惊恐和慌乱。 “宿管大妈来了!快快快,把乌龟收起来!” “龟粮!龟粮也收起来!” “放你的狗屁,吓死爹了,那明明是个妹子!” “……啊?” 肖芊芹站在门外,有些拘谨地招招手:“你们好。” 厉风站在她旁边解释:“她来帮我们打扫卫生的。” 三个男生好奇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踱来踱去,“风哥,这是你朋友呀?” 厉风面无表情说:“不是朋友,就是个免费的临时工。” “……”肖芊芹的心顿时哇凉哇凉的,她还以为送了礼物就是成为朋友的标志呢,结果厉风还是那么的冷淡。 互相简单介绍一番后,四个男生就散开来,各干各的去了。 肖芊芹在洗手间里找到扫把和拖把,开始干活。 因为收了厉风十条手机链,她比平常更认真,尽心尽力做得最好。 后来无意间听到他的室友们在下载电影,讨论着什么780p和1020p。 肖芊芹想起那天陈言灵是怎么跟她解释3p的,顿时吓得心颤颤。 天啊,780个人一起…… 1020个人一起…… 他们……也太开放了吧。 她默默挪到厉风身边,低声问:“你也喜欢看这么多p的吗……” 厉风正在输入一份文档,头也不回地说:“偶尔。” 肖芊芹受到了惊吓,看厉风的眼神都改变了。 不知道究竟是别人不正常,还是自己不正常,她实在接受不了这么开放的世界。 打扫完房间之后,厉风本来打算叫肖芊芹一起去吃午饭的,结果还没等他说完,她就一口拒绝了,看到鬼似的转身就跑,落荒而逃。 厉风暗暗纳闷,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那么爱吃的人怎么突然一提起吃饭就跑了? 这一边,肖芊芹刚冲出宿舍,没走几米,就停下脚步。 走廊尽头一个男生慢慢地往这边走来。 与常人不同的是,他一直低着头,手捧着一本书。 男生很安静,始终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跟周遭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肖芊芹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他,然后被他身上那宁静安然的气息所感染,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她站住不动,而他好像完全没有看路,就这么笔直而缓慢地往前走,最后撞在肖芊芹身上,手里的书掉到地下。 肖芊芹弯腰帮他捡起来,“同学,走路看书对眼睛不好。” 抬头看到他的脸,微怔。 他不露声色,一双眼睛安静得好像蔚蓝的大海,清澈而幽深,明明平静无波,却能将人牢牢吸住。 肖芊芹过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他伸手接过书。 男生静静地看了她两秒,说了句谢谢,声音就跟他的人一样,浅而淡,然后就走了。 让人想起徐志摩的那句诗,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肖芊芹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也随着那朵云彩轻轻地飘走了。 第17节 她思绪恍惚,半晌才回过神来。 摇了摇头,正要离开,却看见脚下躺着一张卡片。 捡起来,是一张借书卡,上面写着主人的名字。 陈言墨。 应该是刚刚那人丢下的吧。 肖芊芹回头去找,却已经不见他的人影。 她只能先将借书卡收下,等下次有机会见面了再还。 想起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是她的错觉吗,感觉很像,又感觉一点都不像。 * 肖芊芹回到宿舍后,陈舜居然也在,说是来找她玩的。 肖芊芹把他叫到外边去,想问他几个问题。 “你跟杨玥……现在怎么样了?” 陈舜笑得开朗,神采飞扬,“也不看看我是谁,当然是一鼓作气把她给追回来啦,我们现在好得很。” “喔。”肖芊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过你跟杨玥怎么认识的啊?” “嗯……说来话长。” 陈舜突然想到:“噢,对了,你和厉风好像挺熟?” 肖芊芹点点头:“嗯。” 他顿时像个小孩子一样嘟起嘴,语气也很幼稚:“你不要跟他那种人玩了,不然我就不跟你玩了!” “为什么?”听这话,肖芊芹有点不开心,他怎么能说厉风是“那种人”呢。 “我讨厌他!” 肖芊芹护短心起:“他人很好啊,为什么要讨厌他?” “好个屁,老是缠着杨玥不放,隔三差五地就来骚扰她,你说烦不烦?” 陈舜口中与实际情况太过不符,肖芊芹皱了皱眉,“厉风才没有缠着她,你听谁说的?” “杨玥跟我说的啊,还能有假?” “……” ** 国庆结束后,精英班的报名考试成绩也出来了。 大学不同高中,不会大张旗鼓地把成绩表打印出来贴在公告栏里,还把年级后十名给圈出来,特别丢人,想要查成绩的学生只能自己上教务系统看。 肖芊芹正在悠然自在地剥橘子吃的时候,就听到对面桌传来陈言灵的惊呼声:“天啊!我没看错吧!芊芊!你居然第一名!” 别人都叫肖芊芹肖肖,只有她特立独行叫她芊芊,据说是因为她很喜欢的一首歌就叫芊芊。 肖芊芹将一片橘子丢进嘴里,不以为意地“喔”了一声,她对这种事情已经习惯了,没什么好惊讶的。 陈言灵却是一阵惊喜若狂,扑了上来狂摇她的肩膀,比发现了新大陆还激动,“啊!芊芊你太厉害了!你不仅不怕蟑螂不怕老鼠!你还能考状元!我好崇拜你!” 肖芊芹不知道说什么好,淡定地喂了她一瓣橘子。 与此同时,一里之外的某间男生宿舍里,四颗脑袋挨在一起,挤在电脑面前。 “啧啧,厉风果然厉害,这么轻松就考了第二名,拿到奖学金记得请我们吃饭哈!” “咦,等等,这个第一名的名字有点眼熟啊,肖芊芹……” “不就是我们的清洁工吗!哇,看不出来如此深藏不露啊。” “果然学霸的朋友也是学霸,唉,我好忧桑,现在连清洁工的学历都这么高……” 当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在肖芊芹后面,且仅仅只有两分之差时,厉风其实是有些不甘的。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肖芊芹在学习这方面,确实有天赋,这个第一名对她来说是实至名归的。 偏偏肖芊芹个性淡薄,并不在乎名次这些东西,而厉风的好胜心却很强,在遇到肖芊芹以前,第一名从来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厉风心想,自己得加把劲,下一次必须把第一名坐稳了,这样平日里骂她的时候底气也足一点…… 不然她要是突然来一句“我名次比你高!”,能把他噎死过去。 领到学校发的两千元奖学金时,肖芊芹心里却怅然若失的,笑不出来。 厉风现在应该比她更需要这一次钱,她知道他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通过自己平日里兼职赚来的,一天得打两份工,非常辛苦。 唉……早知道这样,她应该故意答错一道选择题。 “要不我去把钱送给厉风?”她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陈言灵立马鬼笑着凑过来,打趣她,“哎哟,在想谁呀,厉风是不是那个经常跟你一起吃饭的小帅哥。” 肖芊芹点头:“嗯。” “快点从实招来,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肖芊芹知道为什么陈言灵和自己可以一拍即合成为朋友了,因为她们都有一颗八卦的心。 如她所愿,肖芊芹毫无隐瞒地把自己和厉风是怎么认识的过程告诉她了,陈言玲听后非常失落,居然一点粉红激动的料都没挖到,他们两人比普通朋友还普通啊。 不过在听到肖芊芹说想把奖学金给厉风的时候,陈言灵却立马跳出来反对:“绝对不可以!你不知道有些男人的自尊心多么可怕!你给他送钱等于是在嘲讽他,等着他一辈子都不理你吧!” “啊?”肖芊芹没想到事情有她说的那么严重,顿时不敢轻举妄动了。 “可是……我只是想帮帮他呀。”她苦恼地抓头,“而且给我这么多钱,我也不知道拿去干嘛好……” 陈言玲给她出了个点子,“那你可以买个实用性的礼物送给他呀,这样不就能接受多了吗?” 肖芊芹眼睛一亮,“对耶,我怎么没想到呢!” 之前厉风不也送了她十串手机链嘛,她就当礼尚往来好了。 ☆、第15章 ——《地球自然科学理论概论与古地理环境沉积相简单介绍》 这门选修课确实比想象中的还更枯燥无比,偏偏一个星期得上两节,天天就在ppt上看山看石头认地形,就连学霸肖芊芹都忍不住打起瞌睡来。 唯一值得期待的是,在课程的第四周,有一次登山实践的机会,而且还能在野外露营一晚,这对大部分学生来说是一次相当新鲜刺激的体验。 肖芊芹却不这么觉得,当听到老师说这次实践参不参加全凭自愿的时候,她心里立马就打起退堂鼓了。 不想去的原因只有一个,山上有蛇。 让她在山上住一晚,她宁愿坐在教室里对着枯燥的石头发一天呆。 报名定人数的时候,陈言玲却极力拉拢她,撒娇不停。 肖芊芹本来就心软,很快就被她说得有些动摇了。 她还在继续磨耳根子:“哎呀!芊芊,跟我们一起去嘛!小安和媛媛都去,你一个人在宿舍呆着多无聊啊!” “而且去的人那么多,就算有蛇也不一定咬得到你啊!你怕什么啦!” “对了,你不是说厉风每天晚上都要打工,找不到机会把礼物送给他吗,这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他肯定也去啊!” 肖芊芹被她说得迷迷糊糊,最终只能半推半就地答应了,虽然自己心里也不认为这个决定是对的。 于是按照计划,出发那天,肖芊芹背了一个比别人都大的登山包。 包里面装了一台30l大容量的烤箱,为了节省一点空间,她把自己的内衣内裤都塞在烤箱里了,希望厉风不要介意…… 五个小时车程后,一行人来到了目的地山脚下的基地中,地质科学院的老师们经常带班来这里驻扎考察,基地里设施齐全,有时一住就是半个月,所以安全系数是可以信任的。 不过肖芊芹他们今晚不住在基地,而是在山上野营,也算提升这项选修课程的趣味性。 一个班五十多号人,带班老师拿着哨子和一面小旗子在最前面带路,体力较好的男生们也兴致勃勃地走在队伍的前面,女生们则大多掉队,走一段路就歇息一会儿。 厉风每次一回头,就看到肖芊芹和陈言灵慢悠悠地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不知道在磨蹭什么。 他知道肖芊芹体能不错,没道理走得这么慢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想了想,还是决定等一等她。 厉风在原地等了五分钟,肖芊芹才走到他身边。 看见她身后背着个比别人大了一号的大包,厉风不由汗颜,再伸手去掂量掂量,更是吃惊:“你带什么东西啊,那么沉,怪不得走这么慢。” 实际上肖芊芹走得慢并不是因为背包重,这点重量对身为大力士的她来说并不算什么,不过她也没有反驳厉风的话。 厉风作势要帮她把背包卸下来,“我来背吧,你走快点。” 肖芊芹紧张兮兮地避开,可不能被厉风发现背包里装的是烤箱,现在不是送礼物的好时机。 她突然飞速行走起来,无比轻松地展示着自己灵活的身手:“我不觉得重啊,一点都不重,看,我可以走得很快,刚刚是在想事情才掉队。” “……”厉风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瞪着她,搞什么鬼啊,神经兮兮的。 到了半山腰,已经是正午,大部队停下来休息两个小时。 老师给大家布置了两项任务,一是把自己的肚子填饱;二是找化石,测产装,再把方位角、倾角记录到本子上。 这些内容他在理论课上已经教过很多次,并不难,但对于那些整天趴桌子睡觉的学生来说就不一定了。 肖芊芹宿舍四个人为一小组,吃完压缩饼干就开始行动了。 肖芊芹拿着放大镜和锤子,找了一块空地,像模像样地凿起来。 她们运气不错,很快就发现了一块老师要求的化石。 陈言灵则负责将化石的样子画下来,交作业。 小安和媛媛则在一边打酱油。 突然,脚背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好像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蹿过。 第18节 肖芊芹毛骨悚然,低头一看,脸顿时唰的惨白。 那东西三角脑袋,精明的竖瞳,闪闪发亮的鳞片,细长的身躯。 一如12年前那场噩梦,让她至今无法释怀。 它稍纵即逝,却吓得肖芊芹魂飞魄散。 “啊!!” 她惊叫一声,猛地往后退。 站在她身后的陈言灵毫无防备,被撞得摔倒,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肖芊芹心叫不好,连忙伸手抓住她的衣袖,布料传来“咯吱咯吱”撕裂的声音。 幸好她们站的这块地坡度不是很大,肖芊芹反应也敏捷,不然事情就严重多了。 “你怎么样?”肖芊芹蹲下来,紧张又自责地问。 陈言灵坐在地上,朝她善意地笑笑,“没什么事,就是脚崴了。” 肖芊芹扶住她的腰,将她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陈言灵勉勉强强站了起来。 带班老师很快赶过来查看情况,学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可不好交差。 看到陈言灵只受了点皮外伤,她才松了口气,不过以她现在的状况也没有办法继续完成后面的活动了,只能叫人先把她送回基地休息,等明天早上再和大部队一起坐车返校。 肖芊芹当然主动站出来送她,老师不放心她们两个女生独行,又叫厉风跟着一起。 下山的路比较难走,肖芊芹和厉风轮流换着背陈言灵,他们俩身手都比较矫健,才没耽搁时间,很快把陈言灵送到了基地,那里负责的老师已经事先收到消息,给她安排好了房间。 大家还在山上等着他们,将陈言灵安置好后,厉风就叫上肖芊芹赶紧走了,肖芊芹却扭扭捏捏不愿意上山,她的意思是想在基地留下来陪陈言灵。 刚刚的事,她还心有余悸。 如果再遇到蛇,身边没有人的话,她不知道会不会吓晕过去。 厉风随便她,自己就要先走了,陈言灵却叫他等等,然后把肖芊芹拉到一边,窃窃私语:“我一个人就行啦,不用你陪,而且你别忘了你还有事没做呢!”她挤挤眼睛,用下巴指了指肖芊芹身后鼓胀胀的背包。 再次叮嘱:“记住啊,虽然送的东西有点匪夷所思,但是你把礼物送出去时,说的话必须浪漫一点!” 十分钟后,肖芊芹满不情愿地跟厉风一起上山。 一路上,两人都缄默不语。 早上厉风就看出她心不在焉的,下午则愈发明显了,她的惴惴不安简直明摆着写在脸上。 尤其进了深山树林里之后,她一反常态,像个战战兢兢的胆小鬼,随时防备着树林里哪个方向会跑出来一头猛兽。 “听说你刚刚看见蛇了?”厉风问,企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嗯。” “怕蛇?” “嗯。” 厉风没想到肖芊芹会怕蛇,她明显不是柔弱型的女子。 “不用怕,一般来说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这句话算是安慰。 “嗯。”肖芊芹点点头,可恐惧的心理并没有因此而减退半分。 跟大部队汇合后,老师让他俩休息了几分钟,然后大部队继续朝山顶前进。 肖芊芹仍旧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连话都少了很多,厉风不放心她,故意放慢脚步在她身后跟着。 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就算怕蛇,也不该怕到这种地步吧。 天色渐渐暗下来,赶在太阳下山前一行人到达了山顶,并且选了一块平坦干燥的地方把帐篷搭好。天黑之后,点燃篝火,他们围成个大圈坐下来,边吃喝边烤火,有说有笑。 气氛渐渐热闹起来,后来有个少数民族的女生提议大家站起来,手牵着手一起绕圈跳舞,边唱边跳。 她还告诉大家,在她的家乡,跳舞的时候如果男孩子抠女孩子的手心,就是对她有意思,如果女孩子也喜欢这个男孩子的话,就回抠他的掌心。 大家一听就来劲了,纷纷鼓着掌站起来响应,男生眼睛四处偷瞄寻找着美女,心想待会儿要站在她边上跳舞,才好方便抠手心呀。 而女生们也在羞答答地偷瞄厉风和几个长相英俊的男生,心里或是有了主意。 厉风抓着宿舍里的老大老二,不给他俩跑。老大老二泪流满面:“放我走!我才不要跟你一个爷们抠掌心!” 音乐响起来,肖芊芹心事重重,就没参加,坐在一旁嗑着瓜子看他们跳。 厉风宿舍里四个大男人站成一排,一边瞎跳一边互相猛挠手心,故意恶心人。 没过多久,厉风注意到肖芊芹一直孤零零地坐在外面,于心不忍,还是决定去看看她。 厉风一走,老大老二就欢呼自由了,嗨皮地跑去找妹子跳舞。 厉风走到肖芊芹跟前,朝她伸出右手,是个邀请的意思。 三秒钟后。 掌心上多了一把瓜子。 ==。 他无语地把瓜子倒回包装袋里,低头问她:“怎么不去跳舞?” 肖芊芹嘟囔着小嘴说:“不想跳……” “还在怕?” “……” “那边生了火,蛇不敢靠近的。” “……” 见她无动于衷,厉风只好使了个坏心眼:“倒是你一个人坐在这里,说不定蛇会欺负你落单,然后袭击你。” 肖芊芹骨寒毛竖,噌地一声站起来,抓着他就往人群走,“走走走,去跳舞。” 跟着大伙一起载歌载舞,融入热闹的氛围中,肖芊芹的心情总算好转了些,暂时将害怕的事情望到脑后了。 篝火晚会结束后,时间不早,大家各回各的帐篷里洗漱睡觉,肖芊芹本来计划跟陈言灵睡一个帐篷的,可是现在陈言灵受了伤留守基地,她就只能一个人睡了。 她有想过去找沈媛媛和尤小安,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沈媛媛好像一直不怎么待见她,应该不会答应跟她一起睡。 而尤小安,她的宠物蛇几乎无时无刻不贴身带着,肖芊芹看到根本不敢靠近。 最后她还是一个人钻进了帐篷里,躺下休息。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山顶气温较低,肖芊芹感觉到一股寒气袭身,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习惯了晚上十点之前睡觉,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了,她早就困得眼皮打架,却一直无法睡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12年前的情景就像梦魇一般,无比清晰地盘绕在脑海里,赶也赶不走。 当时那种绝望、孤单、恐惧的心情,像融入血液的毒素,扩散到她的五脏六腑,令她骨软筋麻。 那种酷刑,她打死也不愿意再经历一次。 睁开眼睛,满头大汗。 万籁俱静,只有她怦怦的心跳声。 她后悔极了,当时真不应该一心软就答应了陈言灵来参加露营,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 后来肖芊芹强迫自己数绵羊,这招有点效果,十分钟后,她终于渐渐进入了梦境。 ☆、第16章 漆黑的夜晚,下着暴雨,雷声鸣动。 远处两个人影快速朝这边跑来,身后手电筒的亮光乱晃。乡间小路坑坑洼洼,被大雨拍打得更是泥泞不堪。 紊乱的脚步声渐渐近了,不止两个人的,有一大批人在身后追赶。 剧烈喘息的声音,鞋子踏进积水里的声音,还有远处叫骂的声音,都越来越近。 一对年轻男女的脸渐渐清晰,是正在逃亡的夫妇。 男人紧紧握住女人的手,语气坚定:“我们要死也死在一起。” 女人满面水珠,分不清是雨是泪,她的目光同样坚定:“嗯。” 画面陡然一闪。 男人跪倒在地上,胸口深深插着一把长刀,鲜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流。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惊愕,绝望,不甘,心痛,聚结了很多情绪……最后这双眼睛逐渐变得空洞,失去焦距,死不瞑目。 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叫声近在耳边,凄厉的喊声像是要把天空撕裂,最后她被无数双手臂强行拉开。 肖芊芹猛地从梦中惊醒,汗流浃背。 心脏跳得很快,几乎快要冲破胸腔的束缚,她深吸了一口气,久久不能平复。 男人死之前那张狰狞扭曲的脸,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 以前她从来不会梦到陌生人,更不会梦到这么诡异的内容。 这座山,这无尽的夜,真是太折磨人了,她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一场噩梦之后,再也睡不着。 故技重施,数绵羊,这次却不起作用了。 换汤不换药地试着数水饺,结果还是半天没睡着,反而把自己给数饿了。 她走投无路,只能给厉风打电话。 这里的人只有厉风跟她比较熟。 半夜被手机吵醒,厉风很暴躁,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厉风,我们是朋友吗?” 他声音低沉,强忍着不爽:“你大半夜不睡觉又发什么神经。” 第19节 “我们是朋友吗?”肖芊芹重复着问。 “……” 厉风正想发脾气,却发现她声音不太对劲,发着抖,好像还带点哭腔。 他顿时醒了半分,“你怎么了?” “我们是朋友吗?” 厉风无奈地长吁一口气,“是。” 肖芊芹这才继续说:“那你能不能过来陪陪我?” “你开玩笑吧,三更半夜的,我怎么去你们女生帐篷那边,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 被拒绝了,她很低落,“那……算了吧,没事了。” “你先说你怎么了。” “我没事的……不打扰你休息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不像没事的样子,好像经不起风吹雨打的浮萍,无助又脆弱,厉风联想起她今天那些异常的表现,实在放心不下,自己现在要是对她袖手旁观就太没义气了。 “好了,你等等,我现在过去。” 一分钟后,厉风静悄悄地走到肖芊芹的帐篷外,小声叫她。 肖芊芹小心翼翼地将帐篷拉开一条小缝,厉风艰难地就着那条小缝钻进里面。 手电筒的灯光将宅小的空间照亮,她的脸上果然挂着两条泪痕,眼睛也红通通地泛着水光。 厉风微微一怔,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哭了。 到底什么事情,能把她一个刀枪不入的金刚芭比吓成这样。 肖芊芹先是向他表达歉意,“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对不起……我一个人太害怕了,又不知道找谁才好,只好找你陪我说说话……” 厉风打断她的话:“行了,不用说对不起,我没有怪你。” 肖芊芹抿了抿唇:“谢谢你。” 厉风安慰她道:“外面一直点着篝火,蛇不敢靠近的,就算它来过,也钻不进你的帐篷里,所以没什么好怕的,赶紧睡吧。” 肖芊芹低下头,喏喏道:“我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可我还是怕。” 厉风不解,“为什么这么怕蛇?”印象中的肖芊芹可是个勇敢无畏的女战士。 “很小的时候,被蛇咬过一口,然后……”也许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她说到一半就没声了。 厉风明白了,她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儿童的心灵比较脆弱,那时候受到的一些伤害,在现在看来或许不值一提,可对那个时候的他们来说,却能留下深刻的阴影,甚至影响一生。 厉风不知道肖芊芹孩童时期被蛇咬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她吓成这样,阴影肯定不小,还是不要硬逼她回忆吧。 厉风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你睡吧,我在旁边看着,不会有蛇的。” “啊,那你不睡吗?” “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睡。” 肖芊芹摇头像筛糠,“不行……我做噩梦醒来,又只有自己一个人,会更怕。” 厉风揉了揉太阳穴,服了她:“那我今晚不睡了,总行了吧。” 肖芊芹没想到厉风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自己无理的请求,感动得鼻涕眼泪一把流,“教练,你真是好人,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叫我做什么都行。” 厉风冷淡道:“别说那么煽情的,少给我惹点麻烦就行了。” 见他脸上显有疲色,肖芊芹很过意不去,思考一番后将薄被掀开一角,“你跟我一起睡吧。” 她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想给厉风找块能舒服地躺下来的地方。 厉风却反应很大,坚决不肯,“你自己睡就行了,别管我!” 肖芊芹怎么好意思自己睡卧铺,让大恩人坐硬卧。 最后她也放弃了被子,爬出来坐在厉风边上,跟他一起盘腿打坐,闭目养神。 旁边有个活人在,安全感增添了不止一倍,这回肖芊芹很快就睡着了。 厉风听到旁边传来轻轻的鼻鼾声,忍不住腹诽:刚刚还说害怕呢,一转眼就睡着了,你是猪吧! 没过两秒,肩膀上一重,她半个脑袋都压了过来。 厉风偏头看她,静静打量。 这个角度看不见她的双下巴,她光洁的额头和姣好的五官近在咫尺,恰到好处。 肖芊芹的皮肤很水润细腻,让人忍不住想掐一掐。她双眼微阖着,长长的睫毛像扑朔的蝶翼,衬着眼底那枚痣印更加栩栩如生。 乌黑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粉嫩的嘴唇微微翘起,静谧得像是一个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睡美人。 厉风承认,如果单看肖芊芹这张脸,确实很容易让男人浮想联翩。 突然,那双灵动的眼睛毫无预兆地睁开,与他四目相对。 他怔了一下,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慌忙把头扭开,视线移向别处。 肖芊芹精神十足地说:“差点忘记一件重要的事了!” 厉风没问是什么重要的事,因为接下来她已经用行动向他说明了。 把登山包拿过来,当着厉风的面,三下五除二从里面拿出一台烤箱。 厉风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你从哪里变出来的?” 这个问题其实毫无意义,他刚刚明明亲眼目睹,但还是觉得惊讶。 肖芊芹老实地说:“在电器百货里买的呀。” 厉风突然明白过来,“你今天背这大家伙背了一天?” “是呀。”肖芊芹点点头,“上次你不是送了我手机链吗,这是回礼。” “……”他嘴角微抽,“你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在学校给我不就行了吗。” “嗯……我也不知道。”是陈言灵安排她这么做的,她也没想太多,反正背个烤箱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活。 肖芊芹把烤箱放在他怀里,笑道:“看看喜不喜欢。” 说实话,厉风有些窘迫,他只不过随手送给她几串廉价的手机链,她居然那么重视,还回他一份这么沉重……的礼物,他觉得自己不能收,可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又不忍心拒绝。 犹豫片刻,他点点头,“还可以,谢谢。” 以后找个机会再把钱还给她吧,正好他也需要一台烤箱。 听到厉风肯定,肖芊芹才算了却了一桩心事,重新坐下睡了。 厉风以为她刚刚那么精神,应该没有睡意了吧,结果没过两分钟,鼻鼾声又响了起来……果然是猪! 于是,那天晚上,厉风就以一种非常尴尬的姿势保持了整整一晚。 盘腿而坐,怀里抱着一台烤箱,肩膀上靠着一颗大脑袋。 * 翌日清晨,等所有人收拾完毕,集体下山。 离开了山,肖芊芹就像被解开了死穴,又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了。 陈言灵脚伤也好了,恢复了元气,两人一碰面就抱在一起,说长问短的。 坐大巴回学校的路途中。 老四跟厉风坐一排,贼兮兮地凑到他耳边,盘问道:“风哥~你昨晚半夜去哪了呀~” “……” “后来就一直没回来了哟~” “……” “今天早上我看到你从咱们小清洁工的帐篷里出来哟~” “……” 老四搓搓手,挤眉弄眼:“快给点好处堵住我的嘴巴,不然我可……唔唔!” 厉风将刚刚擦完手的纸巾捏成一个球,狠狠塞进了他嘴巴里。 ☆、第17章 几天后,肖芊芹发现厉风更新了微博。 发了三张图片,一张是烤箱的照片,一张是新鲜出炉的披萨和烤翅,一张是他的室友们如狼似虎地争抢披萨的画面。 肖芊芹想起自己曾经把内衣内裤放在里面,嗯……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了。 于是她只在正文下面评论了三个大笑脸。 这时,陈言灵从浴室里出来,敷着面膜走到她身后,拍拍她的肩膀:“我洗完啦,你去洗吧。” 肖芊芹点点头,“好,等下。” 陈言灵坐在她旁边看她玩电脑,过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咦,芊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洗脸啊。” “啊?”肖芊芹茫然抬起头,“我有洗脸啊。” “我指的是洗面奶啊,而且也没看到你敷面膜。” “喔,我没用过那些东西。” “呜,不敷面膜皮肤还这么好,真是羡慕嫉妒恨!”陈言灵头凑过来,鼻尖顶着她,近距离观察:“啧啧,真的一点痘痘和黑头都没有,怎么做到的啊!” 肖芊芹挠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啊。” 洗完澡出来后,她重新回到电脑前,收到一条粉丝提醒,点开一看,居然是厉风。 她像中了彩票似的,仰天哈哈大笑。 有志者,事竟成!她终于感化了厉教练! 第20节 立马给厉风发私信:谢谢关注! 厉风回复:不小心点错了。 她:…… 厉风:那就给个机会让你在我的关注列表里躺一阵子吧。 她:谢谢。 厉风:不过你要是整天再发那些没营养的东西刷屏,我就取关。 她:你怎么知道我整天刷没营养的东西qaq。 跟在陈言灵后面,她倒学会了几个颜表情。 厉风:你管我。不说了,拜拜。 …… 陈言灵在旁边看着他们的对话,默默补充:“这小帅哥真是傲娇,以为别人不知道有个功能叫偷偷关注吗。” 肖芊芹睡得早,九点半就准备上床躺着了。宿舍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最晚上床的那个人关灯,肖芊芹怕黑,所以她一般是最早上床的那个。 肖芊芹靠着枕头背了一会儿英语单词,突然感觉到有人敲她的床板。 放下书扭头看,是尤小安站在床下。 “肖肖,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可以下来一下吗。” “行。”肖芊芹爽快地点点头。 她下了床,跟着尤小安走到宿舍外面的走廊里。 “什么事,你说吧。” 尤小安张了张嘴,又合上。 她犹豫不决,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肖芊芹也不催她,耐心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尤小安才怯生生地开口问:“肖肖,你跟我们系的厉风,是不是挺熟呀?” 肖芊芹点点头:“嗯,怎么啦?” 尤小安脸上渐渐泛起绯红,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递给肖芊芹一封信,“可不可以……帮我把这个交给他?” 肖芊芹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原来就是当个传话的啊,她立马爽快地答应下来,“没问题。” 尤小安又害羞地说:“不要告诉他是我写的,也别告诉任何人,一定要帮我保密喔。” 肖芊芹露出“一切交给我”的笑容,“放心吧,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第二天早上没课,肖芊芹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厉风打电话,问他今天有没有空,要给他个东西。 厉风说正在外面做兼职,大概12点半回校,让她在图书馆一楼等。 中午,肖芊芹按时赶到地点,厉风比他先到了五分钟。 枝芽嫩绿的大树下,他一身简单的黑色t恤和休闲长裤,背脊笔直,长身玉立,站在盛夏阳光里。他仰头望着天,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光芒耀眼,清资卓绝。 少年的活力和朝气,即使是在静止的动作里,也表现得淋漓尽致。 那一帧永恒定格的画面,是多少女生关于青春校园中最美好的回忆。 肖芊芹一阵小跑到他跟前,冲破了静止的画面。 “嗱,给你。” 她微喘着,将一封淡粉色的小巧信封递到他手里。 厉风微微一愣,没接。 “……这是什么?” 肖芊芹吐吐舌头:“你看了就知道啦。” 厉风以为她故弄玄虚,实际上是她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他狐疑地瞅着她,过了一阵子才把信收下,又问:“中午一起吃饭吗?” 肖芊芹摇摇头:“不了,我刚刚吃过了,现在要去图书馆找点资料。 于是两人暂时道了别,分道扬镳。 肖芊芹没想到会在图书馆里再次遇到陈言墨。 这个安静的场所很适合他,他坐在一个不易察觉的角落里,闲适,安然,几乎快要跟图书馆融为一体。 如果肖芊芹没有不经意间往角落里瞥了一眼,一定不会注意到他。 发现目标之后,她弯起嘴角,迈着愉快的步伐,轻轻走到他跟前。 桌上摆着几本她可能永远不会去触碰的书,《培根论人生》、《巴门尼德篇》、《时间与自由意志》,光看书名就很深沉难懂,比起这些她还是更喜欢和几何图形打交道。 匆匆瞥完一眼肖芊芹就没了兴趣,重新将目光移到他身上。 “陈言墨。”她轻唤他。 名字的主人过了几秒才慢慢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不卑不亢,寡淡温和。 再一次见到他,他一对眸子依旧清澈如水晶,里面仿佛倒映着静止的青山绿水,如诗如画。 她心跳加速,不受控制。 “有什么事吗?”他淡淡问,声音毫无起伏。 她朝他友善地笑笑,接着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一张借书卡,伸到他面前,“这是你的吧?” 他看了一眼,不着痕迹地点头。 她笑道:“上次在男生宿舍捡到的,我就先帮你保管着了,现在物归原主啦。” 他不露声色地接过卡,对她说了声谢谢。 道过谢后,他继续低下头看书,不再跟肖芊芹对话。 认真而缓慢地翻阅着厚重的书本,偶尔停下来摘录几句,很快又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中,肖芊芹觉得自己大概被他当做空气了吧。 不过她却没打算就此离开,而是很自然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双手托住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写字。 几分钟之后。 “咦,你是左撇子?” 陈言墨没吭声,只是默默地将钢笔转到右手,换了右手写字。 好吧,左右全能。 又过了几分钟。 肖芊芹后知后觉地发现:“你表姐是不是叫陈言灵呀,我就说怎么觉得你名字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听她提起过你啊。” 陈言墨没说话,她就自言自语道:“我叫肖芊芹,跟你表姐一个宿舍的,我还去过你家。” “嗯,我知道。”他目光没从书上离开,却回应了她的话。 “咦,你怎么知道?” “……”又不说话了。 话不投机,双方都沉默了很长一段的时间。 肖芊芹暗暗打量着陈言墨的五官,突发感叹:“你跟我一个朋友长得好像。” ☆、第18章 肖芊芹暗暗打量着陈言墨的五官,突发感叹:“你跟我一个朋友长得好像。” 他照旧专注地做着摘录,好像没听到她的话。 他的字遒劲大气,完全不似他的外形那样清癯单薄。 肖芊芹继续说:“他叫阿五,你认识吗?” 陈言墨抬起头,声音不瘟不火:“我在想事情,可以麻烦你先安静一点吗。” 肖芊芹脸一红,立马闭上嘴,“好,我不打扰你了。” 不再想其他的事,她也打开自己带来的理化教材,认真翻阅起来,渐渐深入其中。 窗外微风徐徐,树影婆娑,室内悄然无声,只有窗帘被风带过,吹得轻轻摆动。 按理来说,心情应该渐渐平静下来,可胸口却一直跳得很快,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大概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肖芊芹突然感觉到桌子在胳膊底下抖动,且抖得很厉害,她下意识去看是不是旁边有人在抖腿。 这时,一个人影快速地从她身边冲过,边跑边慌张地大声招喊:“快跑!地震了!快点下楼!” 安静的阅览室顿时如油锅炸开,尖叫声,奔跑声,此起彼伏,大家都惊慌失措地往外跑。 肖芊芹大脑空白了一秒,霍然反应过来,也马不停蹄地跟着人流一起往外面冲。 她知道h市是地震多发地带,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好多次地震的新闻,没想到自己才来几个月就中招了,真是倒霉。 图书馆在第五层,不快点跑到一楼疏散的话,搞不好真的有危险。 她以平生最快速度冲到门外,回头一看,陈言墨居然还在后头慢条斯理地收拾笔和书,那闲庭信步、处乱不惊的态度真让人佩服。 她心急地跺跺脚,赶紧调头跑回他身边。 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上他的感受了,一把捆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夹在腋下,然后就咬着牙又一鼓作气冲了下去。 整栋建筑摇摇晃晃,天旋地转,下楼的时候并不顺利,肖芊芹好几次踉跄摔倒,膝盖先磕在地上,钻心的疼,她想起微博上那些人说的“膝盖要烂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不过她也顾不上自己,先去看看陈言墨有没有受伤,陈言墨说他没事,她就再一把将他抱起来,咬咬牙继续往下冲。 好不容易下到一楼,逃到图书馆外面的空地,她才将陈言墨放下来,让他双脚落地。 肖芊芹气喘吁吁,大汗淋淋,陈言墨泰然若之,云卷云舒。 第21节 “谢谢你,不过我自己还是有行动能力的。”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肖芊芹边擦头上的汗边说:“没事,没事……我看你走得慢,就顺便捎你一程……” 静了几秒。 他不动声色地递给她一块手帕,纯白色的,没有任何图案和点缀,简洁而干净,物如其人。 肖芊芹微笑着接过,点头对他说:“谢谢。” 其实她现在更想撸起牛仔裤,看看膝盖有没有磕出血,不过当着陈言墨的面也不好意思。 幸好这次地震强度不是很大,只持续了几分钟。 学校建筑也不是豆腐渣工程,经得住震,人员疏散及时,并没有伤亡。 只不过站在平地上,看着房屋不停左右晃动的情境还是够吓人的,肖芊芹心想这下完了,饭堂的锅碗瓢盆肯定被摔坏了很多。 事后,从图书管里逃出来的人都聚在一起,心有余悸地讨论着刚刚那惊险的一刻,肖芊芹也凑了过去,听着他们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 唯有陈言墨一人安安静静的,夹着两本书就施施然走了,淡定得一点都不像刚经历过危险时刻的人。 肖芊芹回过神来时,四处找人,他已经走远了。 手里攥着他的手帕,急切地在人群中捕捉到他的背影。 终于,找到了。 她目光执着,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一直到很远很远,几乎就要看不见了。 她却还是能感受得到。 剧烈的心跳声。 还有隐隐从心底冒出的一丝愉悦。 * 话分两头,厉风在图书馆跟肖芊芹见完面后,就直接回了宿舍。 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老大老二老四不知上哪去了。 他在外面热得满身大汗,打算先冲个冷水澡再出去吃饭。 拿上毛巾正要进浴室,突然想起肖芊芹给的信,还是决定先打开看看。 不懂她怎么突然这么诗情画意了,居然还给他写信。 他极度怀疑是不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就写了封道歉信求饶。 只不过她做事那么大刀阔斧的人,居然还晓得用个可爱的信封装饰一下,颜色这么粉嫩,还隐约散发出一股清新的香味,委实不像她的作风。 打开信,没看见署名,整张纸都是空白的,一个字都没有。 他纳闷地皱了皱眉。 再翻到背面,才看到挤在角落里、很不得不让人看见的四个小字。 ——我喜欢你。 轰。 一道闪电直直地劈在厉风头上。 从来没有觉得“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这么雷人。 这…… 这…… 他张大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跟那四个小字干瞪眼。 下一秒,脚下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桌子和床都在摇晃。 在h市生活多年,厉风迅速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了。 他以最快速度拎起自己的电脑包,再把其他三个人的电脑也背上,还有老四养的两只小乌龟也没落下。 拖家带口地冲到宿舍门口,他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把那封信也顺手夹进电脑包里了。 ** 肖芊芹猜的没错,受地震影响,饭堂的锅碗瓢盆还有很多重要的教学器材都损坏了。为此,学校临时决定放假两天进行调整改善。两天后,恢复正常上课。 这两天来,厉风做兼职的时候一直走神,想起肖芊芹写的那封信。 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 一方面他很困扰,跟肖芊芹之间完全没有男女之情,怎么可能扯上那种关系? 她这么突然地告白,就好像在平静的湖面里投了颗炸弹,毫无预料。 一方面他又忍不住沾沾自喜,居然连这个闷声不响的木楞脑袋都为他倾倒、情窦初开了,自己的魅力真是越来越无人可挡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不是那晚在山上,他为了陪她而一夜未睡,她就感动得想要以身相许了。 啧啧,小姑娘,就是单纯,容易动感情。 没想到肖芊芹攻势还挺猛烈的,回校的当天,又给他送来一封情书了。 送信的时候,肖芊芹不知道为什么厉风看着自己的眼神那么诡异,像在打量什么新奇生物。 她神情扭捏,面红耳赤,见厉风迟迟不肯收信,干脆一把将信封摁进他怀里,然后就转身一溜烟跑了。 看在厉风眼里,她是不胜娇羞地跑走。可实际上,肖芊芹只是尿憋得慌,把信送到就赶紧去上厕所。 ☆、第19章 目送肖芊芹迈着“娇羞”的小碎步跑远,厉风心情复杂地转过身,往宿舍走。 到宿舍后,他才把信展开。 这次的内容比上回充实许多。 “你那么优秀,而我却那么的不起眼。我不奢望能得到你的青睐,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得,他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肖芊芹,这封信里她用那么卑微的语气乞求他,他就更加于心不忍了。 没想到小胖妞还是个痴情种子…… 过几天之后,第三封信来了,写得更加苦情了。 “昨天晚上我梦到你,你跟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在一起了,那个女生我也认识,只不过…… 说实话,你们在一起,我感到很惊讶,但我一点都不难过,相反,我真心地祝福你们。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看到这里,厉风有些纳闷。 漂亮的女生,谁啊? 该不会是杨玥吧? 极有可能。 不是跟她解释过很多遍了么,怎么还是误会。 放下信后,厉风深深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肖芊芹对自己用情如此之深,痴心不改。 厉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后还是决定先别拒绝她,暂时就保持现状吧。 她说只要远远地看着他就满足了,他又岂能无情地连这么渺小的愿望都不满足人家呢。 虽然对她没有别的想法,但厉风觉得肖芊芹的真性情还是很适合做朋友的。 * 自从那日图书馆一别,就再也没有见过陈言墨。 肖芊芹心里有个谜团,越滚越大,却始终找不到突破点。 这天中午,宿管给她送来一封信,是几天前她拜托爷爷从老家寄过来的。 信封里装着一张陈旧的老照片,充满了岁月的痕迹,已经微微泛黄。 照片上,年幼的她和阿五两人,肩并肩站在桂树下,阿五笑得格外灿烂,露出一口洁白大牙,对着镜头比“耶”。 记忆中的他就是这么活泼开朗的人,脸上永远洋溢着乐观的笑容。虽然现在,他的性格与以前迥然不同,但肖芊芹见到他的第一眼时就能断定,他就是他。 那件事之后,十二年过去了,说实话,脑海里关于他的脸已经变得非常模糊,可再次看到这张照片,看到熟悉的面孔,又加深了她心里的肯定。 她没有忘记自己曾经做过的决定,好不容易再遇见,一定要去找他问个清楚,当初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吃饭时,她有意向陈言灵打听陈言墨的事。 陈言灵古怪地看着她:“你怎么突然对我表弟有兴趣了?” “呃……”肖芊芹眼珠子转一圈,决定打马虎眼:“上一次无意间捡到他的读书卡,后来还给他了,感觉他挺神秘的,就想问问。” 关于阿五的事,则只字未提。 陈言灵摆摆手,说:“哎呀,他也不是神秘啦,就是性格比较内向,独来独往的,话也很少。” 肖芊芹沉默。 隔了几秒后又问:“那……他就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吗,比如说……做菜之类的?” “做菜?”陈言灵像听到了什么耸闻,摇摇头道:“怎么可能,他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她沉吟片刻,接着说:“如果一定要找个兴趣爱好出来的话……大概是看书吧,他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将近一半的时间都抱着本书。” 肖芊芹想起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走廊上边走路边看书。第二次见到他,在图书馆,还是在看书。这么说来,他好像还真是离不开书。 “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手机号码之类的。”肖芊芹问。 “有啊,不过他手机经常丢,也不知道换号码没有。” 陈言玲滑滑手机,给她报了一串数字,“就这个,你试试吧。” 第22节 肖芊芹一个键一个键地输入,认真地将号码存好。 陈言灵笑得诡谲,忍不住打趣她:“哎呦~你是不是对我表弟有意思呀~” 以往这个时候,肖芊芹肯定会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叫她别瞎说的,这一回却面不改色地点点头,中气十足地嗯了一声。 “……”反倒把陈言玲愣住了,一下子没转变过来,心里喃喃道:“啊……那以后我岂不是要叫芊芊弟妹啦?” 肖芊芹给陈言墨打了电话,响了半天之后居然是他的室友接的,说他出去了,手机没带。 肖芊芹无奈,看来正如陈言灵所说,他的手机不是贴身之物,形同虚设的。 室友又告诉她,陈言墨大概去自习室了。 挂了电话后,肖芊芹决定去自习室碰碰运气,走之前特别记得把他们儿时的合照也带上了。 没想到半路居然巧遇了厉风。 厉风现在看她已经不知觉地戴了“有色眼镜”,以为她故意制造偶遇,不过也正好,他正要去女生宿舍找她,就不必戳破她那点小心思了。 低头,又见她手里拿了张纸片,不禁心里诧异,今天不是送过信了吗,怎么又写了。 厉风双臂环在胸前,伸出手,一副傲慢姿态,“拿来吧。” 肖芊芹茫然地眨眨眼睛,“什么?” 厉风翻了个白眼:“信啊。” “什么信?” “你手里的啊。” “喔……”肖芊芹反应过来,扬扬手道:“这个是照片啦,不是给你的。” 厉风脸色一僵,什么鬼…… 低下头再看,好吧,确实是张照片。 是他自作多情了。。 照片很老了,两个小孩子勾肩搭背站在一起,看起来感情很好。 厉风板着脸,指着照片上穿着花裙子的小胖妞,“这是你?” “嗯。” “那个男孩呢?” “我跟你说过的,叫阿五。” 这个名字似乎有点印象,他挑了挑眉毛:“青梅竹马?” 肖芊芹笑着点点头,“嗯。” 见她脸上一抹柔和的笑意,厉风忍不住撅嘴,说风凉话,“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看着青梅竹马的照片笑得那么开心,就不怕我不开心?” 肖芊芹表情迷茫,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不过感觉到他语气不悦,便识相地把照片收起来了。 厉风抿抿嘴,脸色稍霁。 又说:“给你个东西,把手机拿出来。” 肖芊芹听话地把手机交给他。 他转过身不知捣鼓着什么,两分钟后又把手机还给她。 肖芊芹观察片刻,发现原先的手机链被换了一条新的。 坠子是一只银打的史努比,眼睛处镶着两颗水晶,小巧而精致,看起来比之前的陶瓷小猫高档多了。 肖芊芹惊呼一声,露出欣喜的笑容,眼睛都放光了:“哇,好可爱。” 她喜欢狗,因为自己属狗,而且老家也养了几条小狗。 厉风勾勾嘴角,说:“你就用这个吧,之前那个可以丢掉了。” “啊?不要!”肖芊芹皱起眉头,“我两个都要留着!” 她一把从厉风手里夺回笑眯眯的招财猫,当宝贝似的收进口袋里,笑得美滋滋的,“嘻嘻,谢谢你,厉风!” 她明眸善睐,眉似新月,顾盼生辉。 厉风不自在地将脸扭开,心里哼哼: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嘛,真是给点甜头就容易满足。 跟厉风道别之后,肖芊芹继续往自习室走。 这个时间点不回宿舍午睡,还在自习室里研精覃思的都是一群当之无愧的学霸。 她在门口观望片刻,很快就发现了陈言墨的身影。他果然又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无声无息,纤尘不染。 自习室里很安静,肖芊芹尽量放轻脚步,穿过十几排桌椅的重重阻碍才终于走到他身边。 “我可以坐这吗?”她压低声音问。 陈言墨抬起头,平静的脸上无波无澜,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冲他微笑,刚要坐下,就发现凳子上放着他的钱包。 肖芊芹心想,怪不得陈言玲说他手机经常丢呢,连钱包都敢都这么随随便便地放在凳子上,说不定就被哪个人顺手牵羊偷走了,不丢才怪呢。 她好意提醒:“你就把钱包放这里吗?太危险了吧!” 陈言墨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别怕,它不会伤害你的。” 肖芊芹:“……” 是不是理科生和文科生的脑回路不太一样? 不过不正常的一定是陈言墨。 坐下之后,肖芊芹看见陈言墨手里拿的居然是微积分的书,心里闪过一丝惊奇,他不是哲学系的吗,怎么突然对理科书感兴趣了? 不过也好,博览群书,这样他们就有共同语言啦~ 这么想着,她便热心地替他解答起疑点难点来,还给他介绍了好几本书。 他刚开始仍旧寡淡疏离,后来似乎也渐渐熟络起来了,偶尔会答她几句。 “对了……你的膝盖还好吗。” 肖芊芹一愣,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候起她的膝盖了。 “我是说,上次在图书馆,地震。” “喔!”她恍然,笑笑说:“没什么大碍的。” “嗯。” 直到午休时间快结束,自习室里的人都陆续走光,肖芊芹才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照片,递到他面前。 陈言墨目光淡淡从照片上略过,沉静无垠,也没问她为什么要给他看照片。 “这是阿五。”肖芊芹指着照片上的男孩,平静的语气陈述道,“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后来他搬家了。” 陈言墨照旧淡淡地“嗯”了一声,好像对她口中的往事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出于礼貌还是安静地聆听她的话。 肖芊芹问:“你真的不认识阿五吗?” “不认识。”陈言墨声如止水。 “你跟他很像,我觉得你就是他。” “我想是你认错人了。” 肖芊芹眼神坚定:“我不会认错的。” 陈言墨缓缓将书合上,语气平平:“人人都希望真理在自己一边,但并不是人人都希望自己在真理一边。”声音微顿,“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你必须有勇气正式无情的真理。” 肖芊芹听不懂他说的那些人生大道理,她只坚持自己的观点。 “也许你不相信,我跟阿五就像孪生姐弟一样,从小就有心灵感应。而每次我一靠近你都会心跳加速,能解释这种现象的原因只有一个,你就是阿五。” 陈言墨默不作声。 “就像现在,我能感受到,你的心跳也很快。”她缓缓伸出手,掌心贴在他左胸处,肌肤的温热从那贴合的一处,互相传应着。 怦怦。 怦怦。 怦怦。 对于肖芊芹笃定的话,陈言墨面上波澜不惊,既不躲避也没否认。 他双眸里流露出来的情绪坦诚而澄澈,良久才冷静地分析道:“如果真如你所说,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情。那么也许是另外一种可能性,我不是你认识的阿五,但我们之间也能产生心灵感应。” 肖芊芹咧嘴一笑,像个灿烂的小太阳:“好呀,既然这么难得,那不如我们交个朋友?” 陈言墨:“……” 怎么觉得自己好像绕了个大弯最后还是掉坑里了。 ☆、第20章 漫长炎热的夏天总算熬完,h市的秋天美好却又短暂。人们刚换上外套,还没两个星期,就过早地进入了寒冷的冬季。 寒假开始,今年学校放假普遍比较晚,离开学校,再过十几天就是除夕了。 肖芊芹想念老家的爷爷奶奶,可肖爸肖妈却没有回家过年的打算,她也只好随父母在h市过年。 几天之后,肖雅言从美国飞回来过年,她们一家都去机场迎接她。 对于这个比自己大五岁的姐姐,肖芊芹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明明是一个妈生的,但姐妹俩的人生轨迹却像是两个不同家庭养大的孩子。 肖雅言从小在城里长大,父母疼爱,受到优等的教育,大学毕业之后就直接去美国读研深造了。 肖芊芹则在农村里由爷爷奶奶带大,整天在泥巴地里打滚,土生土长的乡下人。 要不是她自己争气,聪明勤奋,考上了荣光大学,恐怕这辈子很难出人头地。 肖妈的偏心也是邻里乡亲们有目共睹的,举个最直观的例子: 一碗泡面。 第23节 肖雅言吃,肖妈会苦口婆心地说:“怎么能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等会煲排骨汤给你喝。” 换成肖芊芹吃,则是一巴掌怒拍脑袋上:“总是吃这种垃圾食品!怪不得长这么胖!今天晚上不准吃饭了!” 有人说,女孩富养,男孩贱养,肖芊芹心想自己大概是被当男孩养了吧…… 虽然因为从小分隔两地,肖芊芹跟肖雅言接触的机会不多,但到底是两姐妹,肖雅言对她还是挺好的,每次从美国回来都不会忘记给她带礼物。 这一次……居然给她带了一大瓶减肥药回来,说在美国那边很流行这个牌子。 不过一被肖妈发现之后就马上销毁了,她坚决反对肖芊芹用药物减肥,肯定会对身体有副作用,让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节食运动最有效。 还说这个寒假会加大力度帮她减肥,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于是,年夜饭那天晚上,大家都在餐桌上大快朵颐地吃着大鱼大肉,肖芊芹却可怜兮兮地抱着个小碗,夹了点青菜就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 趁着肖妈不注意,悄悄伸出筷子想偷一块排骨,马上就被打了手背,她委屈地瘪瘪嘴,心里泪如雨下。 一起吃饭的还有肖芊芹的二叔和小姑,二叔已经成家了,两个儿子今年正在读高三,小姑则还在相亲中。 肖雅言一直是小一辈中的榜样和焦点,每回家庭聚会都要被拿出来称赞和作对比的,长辈们夸她人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年纪轻轻的,将来一定前途无量。再比比其他几个小孩,啧啧,整天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就知道吃喝玩乐,以后还不知道做什么好。 其实肖芊芹也很优秀,但在肖雅言的光芒下则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二叔和小姑从来没关问过她的学习成绩,因此并不知道肖芊芹获得的那些丰功伟绩,她从小到大都是年级里的第一名,没有失误过。 如果说她身上有什么能引起亲戚关注的,估计就只剩下胖了。 逢年过节见了她,亲戚们委婉点的说:“哎呀,肖肖过得越来越好了,吃什么养的呀。” 直接点的说:“乖乖,胖成这样可怎么好啊,瞧瞧这腰粗的,这大腿。” 虽然肖芊芹心宽健忘,但总被这么唠叨个不停,也难免受挫。 饭局过后,一伙人在电视机前坐下等着春晚直播,肖芊芹独自收拾了碗筷,洗完之后就落寞地回了房间,给同学朋友们发新年祝福。 不太熟的发条短信就行,熟的则亲自打个电话拜年。 厉风今年在外省跟外公外婆一起过年,自从父母离婚后,他就没过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团圆年,利用这个时间多打几份工对他来说才更实际。 不过今年,外公外婆打电话叫他回家玩几天。念在小时候两位老人对自己格外疼爱,他还是决定放下手头的工作,回家陪两位老人安享晚年。 接到肖芊芹的电话时,他这边也刚吃完年夜饭,正在厨房洗碗。 厉风喜欢做饭却痛恨洗碗,但外公外婆年纪大了,总不能让他们代劳,这个时候就显得肖芊芹的存在尤为可贵…… 打断肖芊芹那一长段俗不可耐的新年祝词,厉风问起家常来:“晚上吃了什么?” “唔,有虾啊,排骨啊,鸡啊鱼啊……不过我只吃了白饭和青菜,唉。”她长长叹了口气。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啊,我妈不给我吃呗,要我减肥。”她声音里无法掩饰的憋屈。 厉风不由笑笑。 肖芊芹接着说:“我姐今年也回来了。” 厉风有些吃惊,“你还有姐姐?之前都没听你说过。” “是啊。” “表姐还是亲姐?” “亲姐,不过她常年在美国读书,很少回来。” “喔。” 肖芊芹接着说:“她很漂亮,学历也高,是我们几个弟弟妹妹的榜样。” “嗯。” “每次我姐在的时候……我就像是多余的。” 这种酸溜溜的话肖芊芹平常是绝对不会说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对着厉风一不留神就冒出来了。 听出她语气低落,厉风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沉默几秒,问:“有你姐照片吗?” “……有。” “发来看看。” 肖芊芹从相册里随便找了一张,给他发过去。 厉风随意瞄了两眼,说:“她没你好看。” 肖芊芹不相信,“你开什么玩笑,他们都说我姐是大美人。” “谁跟你开玩笑了。” “你别安慰我了,我有自知之明的。” “我安慰你干嘛。” 厉风当然不会为了安慰肖芊芹而故意说假话。 听她说有个漂亮的姐姐,原本抱有期待,以为会见到个瘦版的肖千斤,看了照片之后,却发现两姐妹完全不像。 宽宽的额头,高颧骨,五官很突出,英眉高扬,有大将之范,比较符合外国朋友的审美。 肖芊芹的五官却属于精致小巧型的,正是古人所说的“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瘦下来之后定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 厉风想了一会儿,说:“你想不想瘦下来?” 肖芊芹期期艾艾道:“我……我不知道。” 厉风客观道:“无关美丑,只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着想,肥胖将来会引发很多疾病。” 肖芊芹沉默着,她没有想得那么远,只不过被亲戚们说胖,心情有点难过,过几天就忘了,因此减肥的*也不是那么强烈。 厉风接着说:“我有一种方法,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第21章 厉厉风是真心希望肖芊芹能瘦下来,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地觉得上天赐予了她一副那么姣好的五官,白白被肥肉给糟蹋了实在太暴殄天物。 “我有一种方法,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什么方法?跆拳道?呼啦圈?”肖芊芹略感沮丧,“还是不准我吃这,不准我吃那?” “都不是,你不用刻意节食,也不用过激运动。” “什么方法啊?” 厉风故意卖个关子:“等过完年回来再告诉你。” 肖芊芹十分好奇:“现在不能说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只好作罢:“好吧” 这个话题暂时带过,厉风想起个事,说:“对了,你寄过来的东西,我收到了。” 肖芊芹一愣,“什么东西啊?” “巧克力啊。” 巧克力?她疑惑:“我没有给你寄过巧克力啊。” 有那种东西她肯定自己先忍不住吃掉了,哪还能等到寄出去。 “你前几天不是向我要了地址吗?” “喔,那是……”她说到一半就止住,那是尤小安拜托她问的啊。 可是尤小安又再三叮嘱过,千万不能告诉厉风。 厉风接着问:“不是你寄的会是谁?” 肖芊芹期期艾艾:“唔,我怎么知道……你看寄件人呗。” “是匿名。” “……” 有一道信息从厉风脑海中快速闪过,他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难道……以前那些信也不是你写的?” 肖芊芹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呃……不是。” 厉风的胸怀里,有座叫自信和魅力的大山,轰然崩塌。 这么说,这么久以来,都是他自作多情了?! 还作了那么久都尤自不知! 他人生中第一次犯这种低级错误!! 厉风声音陡然凌厉起来,“不是你送的,那是谁送的!” 肖芊芹被他一声吼,吓得神经紧张,“我,我不知道啊……” 他一句话就戳穿她:“骗谁,每次都是你来送信,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 厉风话里结着薄薄的冰,威胁道:“你说不说?”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你别问我了好不好!”肖芊芹一紧张,说话就更不利索了,上句不接下句,“我,我答应过那个人绝对不能说的!” 厉风声音变了调,寒风阵阵,“不说是不是?” “我……”肖芊芹还在踌躇不定。 “不管你怎么想的,两天之内必须给我个答案,不然朋友没得做了!”厉风冷哼一声,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肖芊芹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直摇头叹气,哎呀,这可怎么办好呐,让她左右为难的。 事态紧急,她立马打电话给尤小安汇报情况。 “大事不好了,厉风一直以为那些信是我送的,结果今天我告诉他不是,他就逼问我到底是谁送的,你赶紧想想办法,我……我一个人守不住啊。” 第24节 本来给她打电话是想一起探讨个应对之策的,结果没想到尤小安比她还站不住脚,一听就急哭了,不停地哀求她:“肖肖,不行啊,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是我,千万不能啊,我害怕,你一定要帮帮我,当初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吗。” 肖芊芹也愁眉苦脸的,“是啊……可是,他说要是我不告诉他,他就跟我绝交,我也没办法啊。” “你有办法的,你这么聪明,你一定有办法的。”她话音一顿,突然想到个点子:“既然他之前一直以为是你送的,那你就将错就错嘛,好不好,肖肖,算我求求你了,帮帮我吧,你想吃什么我都请客,要不……我让小青给你磕个头?” 肖芊芹就是个心活面软的主,最见不得别人哭着求她,她心里已经在动摇,反复叹气,却还没答应下来。 “你先告诉我,那些信里都写了什么内容啊?” “……” 尤小安沉默了很久,心想事已至此,最好还是不要对她有所隐瞒,便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 肖芊芹听完之后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最近厉风看她的眼神那么古怪呢…… 原来自己在他眼中已经俨然成为了他的追求者。 “唉,你既然喜欢他,何不光明正大地告诉他,让他认识你呢,你总不能一辈子暗恋吧。”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能见光!我就喜欢暗恋的感觉!”尤小安低声尖叫,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想到他知道我喜欢他之后,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我就紧张得没有办法呼吸!……所以肖肖,拜托你了,救救我吧!我只想要躲起来偷偷地喜欢他就够了!……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就答应我吧!” 肖芊芹这辈子做过的许多糟心事都是因为不会拒绝人,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又要重蹈覆辙了,“可是……这真不是长久之计啊。” “我,我也知道……反正,能瞒多久瞒多久吧,实在不行再破罐子破摔。唉,都怪我,不该一冲动给他写信的,比起现在这个状况,我倒宁愿把那些心情都憋在心里,憋死自己也好。” “你说什么呢!什么憋死自己啊!”肖芊芹最受不了苦肉计,良久,她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既然这是你想要的,那我……尽力帮你吧。” 肖芊芹绞尽脑汁响了一晚上,自己该怎么跟厉风解释其实写信和寄巧克力的人一直是她。 “我是因为脑抽了,不小心咬到舌头,才会突然跟你说巧克力是别人送的。” 厉风会相信这么匪夷所思的理由吗…… 她烦躁地抓抓头皮,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心软的举动。 可都已经答应了人家,总不能半路反悔吧。 不管了,到时候无论厉风怎么逼问自己,她都一口咬死说是自己送的,爱信不信吧! 反正每天给他送情书抛媚眼的人那么多,多她一个也无妨了。 * 厉风给了肖芊芹两天的时间,让她说出之前的信都是受谁之托送的,结果两天期限还没到,就发生了一件让两人都措手不及的事。 那天早上,肖芊芹正在洗脸刷牙,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呼喊声。 她心里纳闷,这是谁啊,放着门铃不按,干嘛跟自己的手掌心过不去啊。 她迅速漱了口就跑去开门,结果到了玄关才发现敲的不是自己家门,而是对面厉风家的门。 那个背影,瞧着有些眼熟……是厉风的爸爸。 肖芊芹犹豫片刻,才打开门,走出去。 “叔叔,这房子已经到期了,厉风现在不住在这。”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好几道血痕,鼻青脸肿,衣衫褴褛,好像刚跟人打了架。 肖芊芹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厉峥勉强地朝眼前的小姑娘笑笑,这个动作扯动了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的。 肖芊芹忙不迭摆手说:“不用了,不用笑的,您,您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了。” 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半个身子靠在墙壁上才勉强站稳,“你知道厉风在哪吗?……我手骨折了,没钱去医院。” 肖芊芹下意识朝他手望去,才发现他一条右臂像断掉的半截人偶,无力地垂挂在肩膀上,肘关节处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弯度。 肖芊芹光是看就觉得疼,连忙收回视线,帮他给厉风打个电话,简单说明了状况。 几个小时后,厉风买了当天的高铁票赶回h市,肖芊芹已经先一步将厉峥送到医院,处理好伤口了。 为了支付医药费,她忍痛割爱牺牲了自己的小猪储钱罐,正坐在病房外暗自感伤中。 突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看见气喘吁吁的厉风。 “我爸呢?”他刚下车就马不停蹄地跑来医院,一张俊脸因为剧烈运动而泛红,显得秀色可餐,像个熟透了的苹果。 肖芊芹说:“正在病房里休息,刚刚吃过午饭,睡着了。” 厉风稍微放下心来,低头看见肖芊芹怀里抱着个被开了膛破了肚的小粉猪,还有她脸上一副痛失儿女的悲痛表情,不由嘴角一抽。 想起那天,结束了那通并不算愉快的通话之后,他就一直生闷气故意不跟她联系。 没想到今天会因为这种意外促使两人见面。 他憋了半天,最后还是闷闷地挤出一句:“谢谢。” ☆、第22章 (入v公告) 厉峥一觉睡到下午五点才醒来,厉风这个做儿子的当然一直在旁边守着,肖芊芹没事做,干脆也留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等厉峥醒过来,厉风就单刀直入地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厉峥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慢慢回忆道:“我昨天一整晚在赌场里,赢了不少钱,天亮准备离开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个人晕倒在地上。我看他脸色苍白,心跳都停了,非常危险,就立马给他做了心肺复苏术。后来他家属叫了救护车来,知道我没有医师执证,就找人把我打了一顿。” 说到这里,他擦了擦没有的眼泪,又吸吸鼻子,哭诉道:“这些人怎么这么坏,我救了他儿子,他不谢我就算了,还打我!要不是我,他儿子早就去西天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呜呜呜,疼死我了,我的胳膊呀。” 厉峥说话的时候就像一个大梦初醒的孩子,无辜又委屈,完全没有了那天喝醉之后破口大骂时的戾气。 肖芊芹听完之后也是义愤填膺,为厉峥觉得不公,那些人过河拆桥太可恶了! 厉风的反应却很平静:“你明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医生了,干嘛还要冒风险去多管闲事。” “谁说我不是医生了,我就是医生!一直都是!”厉峥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我救活了好多人的!我是最优秀的心内科医师!我的奖旗呢?去吧我的奖旗拿出来!” “……”厉风无动于衷。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了!别人看我的笑话!你也看我的笑话!” 厉峥怒吼着,脖子上青筋凸起,差点把桌子都掀了。 厉风依旧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复杂,悲悯,哀愁。 厉峥兀自发狂发了几分钟,突然又安静下来,多愁善感地抓起厉风的手,察言观色:“小风,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 “……” “你说句话啊,别不理我啊,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再也不惹事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厉风轻轻摇头,将手抽-出来:“我没有,你先休息吧,我们出去办点事。” 肖芊芹跟在他身后走出病房,两人在不远处靠墙的凳子上坐下来。 就连肖芊芹都发现了厉峥的精神状况不太正常,想起之前厉风说过他脑子有问题,一开始还以为是气话呢,没想到是真的…… 她咬着嘴唇,斟酌用词,半晌才道:“你……没有带叔叔去做过心理咨询吗。” “做过了,都建议他住院治疗。” “那怎么……” 厉风摇了摇头,“但他死活不愿意,一开始整天往外逃,后来还把医疗设备给砸坏了,我有什么办法。” 肖芊芹在心底叹了口气,“刚刚叔叔说的都是真的吗,他以前是个医生?” 厉风“嗯”了一声。 她眼观鼻、鼻观心,“那后来怎么会……变成这样……” 厉风有些倦意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开,语气平淡得像在将另一个人的故事。 “12年前他出了场车祸,那个时候我还小,具体情况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件事对他打击特别大,后来他被吊销了医师执证,就一蹶不振,开始染上恶习,喝酒抽烟赌博,脾气也变得特别暴躁,喝醉之后动不动就打人。再后来,我妈受不了了,骂他是疯子,要跟他离婚……” 在厉风低迷的声音中,肖芊芹也逐渐陷入沉思之中。 十二年前,她天天以面洗泪的那段日子,原来厉风也跟她一样正遭受着人生中最暗无天日的时间啊。 这个数字可真不吉利。 气氛变得沉默,话不投机。 厉风点燃一根烟,一口一口慢慢地吸。 肖芊芹也一声不吭地坐在他旁边,默默地吸着鼻涕。 天转凉了,她有点感冒。 几分钟,厉风才将烟头掐灭,重新站起身。 “我要出去买点食材,晚上炖汤给他补一补……你呢?” 肖芊芹一听有吃的,眼睛立马亮了。 她这几天在家里被肖妈管制着,每日粗茶淡饭的过,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当然也要跟在厉风身后,补一补! 她直点头:“我跟你一起去呀。” 厉风说:“你不用回家?这么晚了。” 肖芊芹甩甩手说:“过年他们忙着呢,没空管我。” 他点头,“行。” 厉风临时在医院附近的一家民宿客栈订了房,两人从超市买好食材后,就直接回客栈,老板人挺不错的,大方地把厨房借给他们用了。 厉风撸起衣袖,系上围裙,俨然一副家庭主夫的模样。 肖芊芹毛遂自荐给他当下手,可惜对料理这一块完全没有天分,切出来的白萝卜都是一块大一块小的,参差不齐,遭到了厉大厨的严重嫌弃和鄙视,即刻就剥夺了她拿刀的权力,让她在一旁看着,没事给他递点东西就行。 烧猪蹄的时候,厉风命令她去拿两个八角来,结果肖芊芹很傻很天真地去找老板换了16张一毛钱…… 厉风炸了,气得连她当小助手的资格也取消了。 后来,她感冒,不停地在旁边流鼻涕、打喷嚏,厉风怕她把口水打进锅里,直接把她赶出去了,哪凉快哪呆着去,真是碍手碍脚的。 排骨汤和酱香猪蹄出锅之后,厉风让她先走一趟,帮忙把食盒送去医院,他还要做点别的菜给她吃。 肖芊芹受宠若惊,“啊,特地为我做的吗,我还有小灶?好期待!” 她兴奋地接过食盒,立马就转身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 第25节 到了医院,要跟厉风的爸爸打交道,这事却有点棘手。 厉峥对香浓的排骨汤一点都不感兴趣,扭开头不肯喝。 五十岁的男人了,还撅着嘴像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我不要喝汤!我要喝酒!” 肖芊芹真想私心地说你不喝我喝,但她还是好声好气地哄着:“你先喝一口尝尝嘛,这是厉风特地为你做的喔,他厨艺特别棒的。” 厉峥任性地撇开脸,固执道:“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肖芊芹耐着性子劝说:“你受伤了,不能喝酒,对身体不好,多喝点补汤才能早日康复啊。” “可我就是想喝酒嘛!我不管!我就要喝!” “你喝醉了会打人的。” “怎么可能?我是医生!医生只会救人。” 肖芊芹知道与他斗嘴毫无意义,他现在是完全不讲理的,她只好换了一种可以让他自愿把汤喝掉的方式。 “你乖乖把汤喝完,等下我出去给你买酒。” “……真的?” “嗯,全部喝完一滴不剩才给你买。” “你不准骗我喔。” “我不骗你。” “那好吧……我喝。” 厉峥右手受伤了,不方便,得肖芊芹喂他。 她怕烫着他,一口一口地吹,再慢慢送到他嘴边,照顾自己的时候都没这么细心体贴。 厉峥低头打量着她,突然说:“小丫头,你长得挺漂亮的。” 肖芊芹怔了一下。 生平……第一次……被人夸漂亮……她的心情难以形容。 “叔叔,你也很帅。” 厉峥沾沾自喜地甩了甩头发:“那当然,我年轻的时候,比我儿子现在还帅。” 肖芊芹不禁笑了:“你现在也很年轻呀。” “小丫头嘴巴挺甜嘛。”厉峥笑得更开心,过了一会儿,突然丢给肖芊芹一个毫无防备的话茬:“想不想当我们厉家儿媳妇呀?” “噗……”她受惊不轻,睁圆了眼睛看着他:“叔叔,你说的这是哪门子话啊。” “干嘛,你看不上我们厉风啊?” “不是不是,绝对没有。”肖芊芹忙不迭摆手解释:“我跟他只是朋友啦,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人小姑娘澄清得这么干净利落,厉峥无奈地摊了摊手,“好吧,那算了。” 他低头沉思一阵子,然后自言自语道:“也对,我儿子这么优秀,不能这么随便就嫁了。” ……嫁……了? -_-|| 一蛊汤,喝了三分之一后,厉峥就坚决不肯喝了,说剩下的都要留给他的乖儿子。 这一回不论肖芊芹怎么威逼利诱,他都不上当了。 肖芊芹心想,他能这么念着厉风,平常不使用暴力的时候,对厉风应该挺好的吧…… 如果12年前,没有发生那场车祸,他就不会性情大变,厉风的妈妈不会离开,他们的家庭还是幸福美满的。 那厉风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窗外,一道闪电横空劈开天际,漆黑的夜幕在瞬间被照得如同白昼。 天突然变了。 紧随而来的是一阵沉闷而响亮的雷声,仿佛就擦着耳边滚过。 这些信号都昭示着一场大雨即将来袭。 肖芊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她最害怕电闪雷鸣的天气。 这天晚上,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雨,带给她的不仅是诸多不便,还有一场久违的高烧。 夜深人静,厉风背着烫成一头死猪的肖芊芹,在滂沱大雨里寻找医院。 ☆、第232425章 *第23章* 厉峥喝完汤后,时间不早了,肖芊芹肚子饿得咕咕叫,便要起身离开。 厉峥以为她是去给他买啤酒的,出门前还反复叮嘱,要买他喜欢的那个牌子,多买几瓶。 肖芊芹怎么可能真的给他买,但表面上还是连连点头说好。 走出医院,外面果然下起了磅礴大雨,雷电交加。 肖芊芹双手空空站在门口,顿感无措。 她本来就有点感冒,这会儿要是淋着雨回去说不定会加重。 可前顾后盼也找不到别的办法,她可没那个耐心等到雨停了再走。 幸好旅馆离这不太远,肖芊芹咬咬牙下了决心,双手抱头一股猛劲扎进雨帘里,大步流星跑起来。 厉风早就准备好了晚餐,在客栈等了半天不见肖芊芹回来,又见外面下起大雨。 他找老板借了把雨伞,准备去医院接她,然而刚走到一楼,就看见淋成个落汤鸡的肖芊芹匆匆忙忙地跑进来。 他上前迎她:“让你送个饭怎么用了这么久,这都过了一个小时了。” 肖芊芹像只湿漉漉的小狗,猛甩头发抖掉水珠,“你爸手不是不方便吗,我得喂他啊,然后又陪他聊了一会儿。” 水珠溅了厉风满脸,他皱皱眉,将领她回房间,丢给她一条毛巾把头发擦干,然后开饭。 肖芊芹走到小桌前一看,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晚餐居然这么丰盛! 鱼香肉丝、鸭掌草菇煲、粉蒸排骨、红烧狮子头、烧鹅…… 奇怪,她明明跟着厉风一起逛超市的,没注意到他有买这些东西呀。 肖芊芹迫不及待地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开吃了。 厉风说没煮米饭,她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摇头说没事啦,有这么多菜就够了。 啊……肉的味道,好久违……太美味,太幸福了。 直到快把半盘狮子头吃完,肖芊芹都没发现任何端倪,直到厉风说:“桌子上的都是素菜。” 她惊愕地张大嘴巴,里面还有咬了一口的半颗狮子头,“……素菜?” “是的。” “你……确定?” “嗯。”厉风语气笃定。 肖芊芹眨眨眼睛,有点懵。 她嘴里的明明是肉啊…… 厉教练这是怎么了,打算转行学催眠术吗…… 难道前段时间他说的能让她变瘦的方法,就是用催眠术将她塑造成一个想象中的瘦子吗? 肖芊芹兀自天马行空,厉风慢条斯理解释道:“这些菜都是用豆制品和面粉做的,只不过酷似荤菜的调味和摆盘,让你产生了错觉。” 肖芊芹缓慢地将喉咙里的狮子头咽下去,“你是说……这红烧狮子头,不是猪肉馅做的,是豆子做的?” 厉风颔首,“严格来说,是水面筋。” “那,那这个肉丝呢……” “也是。” “烧鹅呢……” “豆腐皮。” “排骨呢……” “油条,里面的骨头用莲藕替代。” 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肖芊芹望向厉风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的光芒:“厉教练,你太有才了!怎么想到这种做法的啊!” 厉风淡定地夹菜:“不是我的想法,这些菜式都是前人发明的,只不过能把它做得多像荤菜,就要看个人的烹饪技巧了。” 肖芊芹赞口不绝:“那你也很厉害,我吃了这么久都没吃出来。” “那是你笨。” “……” 厉风接着说:“你以后不要偷偷跑出去吃快餐,外面的菜油烟太重,不长胖才怪。” 肖芊芹忙点头:“嗯嗯。” “想吃什么荤菜,基本上我都能用这种方式还原它的味道,所以以后你的一日三餐,都用我的食谱。” 肖芊芹小鸡啄米:“好的好的。” “素食养身又环保,只要坚持几个月,你就能比现在瘦很多。如果能坚持更长时间的话,效果尤甚。” 肖芊芹开心地点点头:“好,那我们以后每天都要在一起。” 每天都要在一起…… 这句话太有歧义了。 第26节 肖芊芹没有别的意思,却把厉风呛得脸红脖子粗。一块草菇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差点喘不过气来。 半晌,他才艰难地将草菇咽进肚子里,筷子在碗底轻轻戳了几下,用低且沉闷的声音说:“又不是只有我会做斋菜……” * 本以为吃完饭雨就该停了,没想到雨势竟越来越猛烈,还间或刮起狂风来。 硕大的雨珠噼噼啪啪地砸在窗户上,像一道巨大的屏障阻隔了视线,往外面看,远处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 肖芊芹拿着伞,艰难地推开门,没走几步就连人带伞的被吹了回来。 老板特地上楼来提醒大家:“台风来了,红色预警,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今晚睡觉时切记把门窗关牢了,要不然明早起来房间就淹了。” 照这么说的话,肖芊芹现在想回家比较困难了。 厉风看了看时间,说:“你给你妈打个电话吧,今晚先在这住。” 肖芊芹想想便同意了。 厉风去找老板帮她加了一个床位的钱。 民宿客栈条件有限,除了主人房之外,其他房间都是住5~10个人,男女混住,上下床。 肖芊芹跟厉风住一个房间,除了他俩之外还有另外的三男两女,都是来h市旅游的,暂住在这。 劳累了一天,厉风洗完澡后,往床上一躺,很快就睡着了。 客栈的床板硬得硌人,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睡意。 大半夜,睡得正香,他突然被人用力摇醒。 睁开眼,一室友站在他头顶,皱着眉头一副苦大深仇的样子,向他投诉道:“大哥,睡我上铺那姐们是你朋友吧?大半夜的一直叽里呱啦地说梦话,还让不让人睡了,我明天还要早起去看日出呢!” 厉风不耐地啐了一声,“那你找她去啊,跟我说有什么用!” “我怎么叫她都叫不醒啊,只能喊你出马了。” “……” “大哥,帮帮忙吧!我睡不着好着急啊!” 厉风无语得要死 为什么这种破事也要他管! 他百般不情愿地坐起身,揉着惺忪睡眼,慢吞吞走到肖芊芹床边一看,才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肖芊芹似乎做噩梦了,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嘴里胡乱地说着梦话。 “对不起,我错了,你别走!” “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乱说那些话了!” “呜呜呜呜,你骗我,你快点回来。” “别靠近我!走开!” 厉风不免担心,伸手摇摇她,“肖千斤,醒醒。” 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再用力摇,“肖千斤,醒一醒!” 还是没有反应。 “冷,好冷,好黑……” 肖芊芹喃喃自语,身体紧紧地裹着厚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只蛹。 厉风下意识地伸手去探她额头,顿时面色一沉,好烫。 这次他用了最大的力气摇她,拍她的脸。 她终于被叫醒,疲惫而缓慢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失去了平素的灵气光彩,泛着血红的细丝,两排睫毛不停地瑟瑟抖动着。 不安,憔悴,恐惧,无措。所有负面的情绪聚焦在她的脸上,像极了那天她在山上被蛇吓到的状态。 窗外白光一闪一闪,照得她毫无血色的脸更加惨白。 厉风心头纠结着一丝难解的情绪,轻拍她的手背,“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 他转身要去换衣服,肖芊芹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紧紧地拽着,“不,你别走,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我不让你走!” 她目光急切,嘴里说着稀里糊涂的话,意识好像还停留在梦魇里。 厉风不自觉地放轻缓语速:“我不走啊,我陪你去医院。” “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我要在这里等他!他说会回来的!”肖芊芹拼命摇头,像个失魂落魄的人偶,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厉风微微蹙眉,语气也严厉起来,“肖芊芹,听话。” 她睫毛眨了眨,眼眶泛红,小声啜泣道:“我听话啊,我一直都很听话啊,可是为什么他们都不肯多陪陪我。 此时,房间里的大部分人都被吵醒,坐起身不耐地瞪着两个噪声源。 厉风不想打扰他们,偏偏肖芊芹现在又意识不清,跟她讲理讲不通。 他没辙了,只好拿出必杀技,哄道:“你乖一点,我明天给你做好吃的,什么都行。” 如此一来,终于把肖芊芹摆平了,乖乖地下床跟他去医院。 * 深更半夜,还下着大雨,马路上几乎见不到车辆驶过,他们只能步行。 肖芊芹浑身绵软无力,厉风不得不背着她走。她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差点把他压垮。 厉风空不出手来拿伞,只好把伞柄交给肖芊芹。 可她神志不清,抓着伞柄摇摇晃晃,根本没起什么作用,雨水一滴不漏地飘了进来,冰冷地怕打在厉风脸上。 他一张脸湿得好像刚从游泳池里出来,衣服也全湿透了黏在身上,狼狈极了,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娘的。 最烦的还是肖芊芹,一直趴在他耳边跟念紧箍咒似的唠叨个不停,尽扯些不着边际、乱七八糟的内容,听得他一个脑袋两个大,快要生无可恋了。 偏偏她是为了给厉峥送饭才被淋了雨导致发烧,他还不能有怨言,只能认栽了。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厉风终于可以歇一歇。 护士给肖芊芹打了两瓶吊针,她像吃了镇定药,情绪终于逐渐平复下来。 厉风接了温开水,将两粒白色药丸递到她面前,“把药吃了。” 肖芊芹接过纸杯,朝他笑笑。 她面色苍白,略显虚弱,“我刚刚……可能被鬼上身了吧,说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话,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厉风在她身旁坐下,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事,我阳气重,可以帮你驱驱邪。” 肖芊芹忍不住笑了,然后就着温水将药吞了。 这退烧药或许也有些安眠的作用吧,她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晕晕沉沉,眼皮撑不住直打架。 厉风看她满脸疲惫,也难得的善解人意:“你先睡吧,待会儿输完液了我再叫你。” “嗯……好。”她点点头,仰起脖子将头靠在椅背上,找个舒服点的姿势,很快就睡着了。 凌晨三点,输液大厅里人迹寥寥,灯光明亮,安静得几乎能听到身旁人呼吸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 厉风握拳掩在嘴边,干咳一声。 几秒之后。 伸出手,轻轻地、慢慢地将肖芊芹的头扳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 忙碌了一整天,半梦半醒之间,肖芊芹才突然想起尤小安拜托她的事还没完成,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子。 厉风被吓了一跳,发怔地盯着她,“怎么了?” “有件事情,忘了跟你说了。” “嗯?” 肖芊芹挠挠头,扭捏道:“那个……巧克力,其实就是我送的啦。” “……” “之前的信也都是我送的。” 厉风古怪地盯着她:“……你不是说不是你吗。” 肖芊芹眼观鼻、鼻观心,现编现造:“暗恋这种事不是比较隐晦嘛,你那么直接的说出来,我当然不好意思承认啊。所以那天在电话里,一时紧张就撇清了。嗯……其实都是我送的。”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说起谎话来竟然能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这次为了尤小安真是豁出去了。 要忏悔,一定要忏悔! 悄无声息,有人的耳根子在微微的升温发烫,然而或许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厉风点点头,面不改色地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先睡吧。” 肖芊芹有些诧异,不会吧,她还以为会遭到厉风的百般拷问呢,居然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 厉风与她面面相觑,“傻看着我干嘛,你不困了?” 怕他再起疑心,她忙点头说:“困困困,我现在就睡。” 心里暗松了口气,然后脑袋一歪,果真很快就睡过去了。 *第24章* 转眼间寒假过去了一大半时间,陈言灵邀请肖芊芹抽空来她家玩,说是许久不见,尤甚挂念。 两人约了星期六上午见面,肖芊芹出门前在镜子前换衣服时,意外地发现以前穿的t恤变宽了许多,袖口都空荡荡的。 不知道是不是厉风的斋菜起效果了,她觉得自己下巴也尖了不少,能看出一道隐约的轮廓了。 最近没称体重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瘦了,如果体重真的减轻了,得第一时间把这个喜讯分享给大功臣厉风。 到了中央别墅区,有专程的电瓶车把她送到陈言灵家的别墅。 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人影在雕金花铁大门前手舞足蹈地朝她打招呼,肖芊芹眯着眼睛没看清那人是谁,却能感受到他那股热烈欢迎的劲儿,就差没敲锣打鼓了。 电瓶车在大门前缓缓停下,肖芊芹刚下车,旁边那个至少有一米七五的高个子就热情地扑了上来,抓住她的胳膊摇啊摇,“肖姐,你怎么这么久才到啊,我还以为你走丢了!” 第27节 肖芊芹茫然,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你是?……我们认识吗?” 男生将手指放在两边眼角处,将眼皮往上一推,扯出一双斜飞的丹凤眼来,“这样呢?” 肖芊芹“喔”一声,马上认出来了,指着他大叫:“陈舜!” 男生开怀大笑,点点头:“哈哈,是啊。” 肖芊芹惊讶:“你,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眼前的这个陈舜,跟陈言灵一样拥有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皮肤白白净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副邻家弟弟的打扮,浑身都散发出纯良无害的气息。哪里像当初那个穿着机车服、画着眼线,满怀恶意地在巷子里把她和厉风拦住的不良少年。 “什么叫变成这个样子,我原本就是这样子的。”陈舜神秘兮兮地比出一个“嘘”的手势,低声道:“千万别跟我妈告状喔,我在家里是个乖乖仔,被她知道就惨了。” 肖芊芹明白了,郑重点点头,“嗯,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 反过来一想,难道今天陈舜的家长也在? 她顿时有些紧张…… 陈舜推着她往别墅里走:“好了,快进去吧,我姐还在里面等你。” 见到陈言灵后,姐弟俩的反应如出一辙,也是扑上来一个热情的熊抱,还好肖芊芹身强体壮,谁扑都扑不倒。 两人拉着手聊了一会儿,接着陈言灵将她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我妈今天在家,你要不要见见她?” 肖芊芹点点头,虽然心情紧张,但既然来了人家家里,自然免不了要跟长辈问声好,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原本以为陈言灵的母亲必定也是个花团锦簇、晔晔照人的豪门权妇,见到之后却有些意外。 眼前的女人穿着一身简洁干练的ol通勤装,正皱着眉头坐在沙发里打电话,口气凛冽而锋利,俨然一个盛气凌人的女强人。 虽然拥有令人赞叹的气场,但不可否认的是姿色平平,并非肖芊芹想象中那样珠光宝气的贵妇人。 反观陈言灵和陈舜两姐弟却是样貌姣好,人中龙凤,或是继承了父辈的基因较多吧。 跟陈言灵的母亲打过一声招呼后,见她似乎还有公事要办,肖芊芹和陈言灵便不再打扰,先离开了。 出了房间后,肖芊芹稍稍松了口气,陈言灵见她一副如释重担的表情,不由好笑:“是不是觉得我妈很霸气?” “嗯,”肖芊芹点点头。 陈言灵说:“她的名字更霸气,叫甄寰,声振寰宇的那个寰,所以我跟我弟偷偷给她取外号叫老佛爷。” 肖芊芹笑了,“你妈那么年轻,叫老了。” 原本以为见过了母亲,下一个就是去见父亲了,陈言灵却直接将她带到一楼娱乐厅里,叫上陈舜一起嗨皮地唱起歌来。 肖芊芹随口问道:“你爸没在家吗?” 陈言灵微微一怔。 几秒之后才说:“我爸已经去世了。” 肖芊芹也愣了一下,连忙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陈言灵扬起笑脸,并不介意:“没事啦,我一岁的时候他就因病去世了,我那么小还不懂事,也不知道什么叫伤心,现在长这么大就更不在意了。” 陈舜也耸了耸肩,附和道:“那个时候我还在我妈肚子里呢,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见到过。” 虽然姐弟俩口头上都说没关系,但提起已故之人,气氛难免还是有点沉重。 中午,陈言灵有意留下肖芊芹一起吃饭,肖芊芹却自觉得很,谨记厉风说过的“以后一日三餐都要按他的食谱吃”,再三婉拒了陈言灵的盛情邀请。 直到陈言灵强行将她拉进餐厅, 面对满大桌的八珍玉食、佳肴美馔,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无不勾引人的食欲…… 肖芊芹发现自己的双脚好像被什么东西强力地固定在地上,走不动路了。 同时,陈家的两位长辈也从楼上下来,陆续入座,微笑着邀请她一起用餐。 肖芊芹开始劝服自己:节食固然重要,但盛情难却,总不好驳了长辈的面子吧。 情况特殊,于是她决定,就……就破例一次!厉风一定能谅解她的! 刚刚所说的两位长辈,一位是陈言灵姐弟俩的母亲,而另一位…… 则是陈言墨的母亲。 肖芊芹目光紧盯着那位优雅的女士从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下来,只觉美得令人忘记了呼吸。 她一袭刺绣暗花的束腰旗袍,流苏披肩,裁剪得体,勾勒出玲珑曼妙的曲线,婷婷玉立的双腿在开叉间若隐若现,令人心神向往,挪不开视线。 浓墨般的青丝被盘成古色古香的发髻,一绺鬓发缠绕在耳边,掩映着她艳美的面庞,似乎未施粉黛,却颜如舜华。 肖芊芹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全身上下都美得无可挑剔,甚至于走路时的每一个步伐都是婀娜多姿、款步姗姗的。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女人的千种韵味、万种风情流露得无比自然,仿佛江南雨巷里最美的一道风景。 时光如白驹过隙,而眼前的女人却像流年里的一束冷月白霜,岁月酿成的一抹暗香幽兰,经久不衰,依旧远逸雅致。 后来肖芊芹得知,她有一个如诗如画的名字,华云裳,人如其名。 面对那张美得动人心魄的脸,肖芊芹心底泛起轻轻的涟漪,仿佛似曾相识。 不过她认为那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在她有限的人脉里,是绝对不可能认识这样上流社会的妇人的。 陈言灵贴在她耳边悄声介绍道:“这是我婶婶,陈言墨的妈妈。” 肖芊芹恍然,怪不得呢,能生出陈言墨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儿子。 陈言灵又说:“她身上穿的这套旗袍是bellegod新推出的‘东方韵’系列,我妈设计的喔,美吗?” 肖芊芹直点头附和,美。衣服美,人更美。 等到华云裳走到眼前,肖芊芹连忙点头问好:“阿姨好,我是言灵的同学,今天来打扰你们了。” 说实话,叫她阿姨,肖芊芹都觉得冒犯了人家。 从来没见过如此貌如天仙的人,叫阿姨显老,叫姐姐不礼貌,不管用什么称谓都觉得是一种亵渎。 华云裳抿嘴对她微微一笑,温柔中不乏与生俱来的妩媚,“你好,我是言墨的妈妈,非常欢迎你。” 明明嘴角带笑,却偏生让人觉得有种触不可及的距离感。 肖芊芹再次将它归咎为是对方太美造成的。 入座之后,肖芊芹恰巧就坐在她的对面,她眼尖的注意到,华云裳的右腕上戴着一截做工粗糙、看起来年月已久,甚至已经有点生锈的银镯子,与她的身份实在不符。 大概对她来说有什么重要的留念意义吧,肖芊芹也没想太多。 肖芊芹平常吃饭都大快朵颐,毫无吃相可言,这回或是受环境影响,两位长辈吃得优雅极了,半句话不说,就连陈言墨和陈舜也是这样,她就不得不克制了很多,像个斯文小姐般安安静静地用餐,注意不发出咀嚼的声音。 吃到一半,陈言墨居然也下楼了,在餐桌边坐下来,让仆人给他添了一副碗筷。 他向来一日三餐都闷在房间里独自解决,这次居然破天荒地要跟大家一起进餐,实属异常。 华云裳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再看看对面的肖芊芹,面色平静。 肖芊芹当然是笑容满面的。 陈言灵也欢迎他的加入。 只有陈舜做出一副倒胃口的表情,阴阳怪气地说:“哼,真不想跟这个讨厌鬼一起吃饭。” 陈言墨眼帘低垂,视线停留在自己的餐盘上,寡淡的脸上没有一丝风波,权当没听见。 饭后,甄寰和华云裳各回各的房间休息,彼此一句话都不说。 肖芊芹敏感地察觉到,甄寰看着华云裳的眼神夹杂着一丝恨意,而华云裳似乎也不怎么待见甄寰,两人之间有无声的硝烟悄然升起。 妯娌之间这是怎么了? 像她们这种富贵人家,背后必定有很复杂的家族纠纷吧,既然是人家的私事,肖芊芹也不想太过了解。 随后,陈舜邀请肖芊芹去他的房间一起玩,但她对游戏机什么的不是很感兴趣,玩到一半就悄悄溜了出来,去找陈言墨。 轻敲房门三下,得到主人的同意后,她便大着胆子走进去了。 陈言墨的房间干净而空旷,一眼望去尽是白花花的墙壁,除了几件基本的家具之外,就只剩下书柜和堆得满满的书了。 一扇房门,隔绝出两个极端。 一边极尽奢华,一边极尽虚无。 就像他的性格一样了无痕迹。 肖芊芹以为再次见到陈言墨,他必定又在看书,而等她走进房间后才发现,他……居然在逗老鼠。 没想到他会有养小宠物的喜好,她有些惊讶。 “它叫灰灰。”陈言墨手里托着一只银白色的小仓鼠,将一颗瓜子送到它嘴边,小仓鼠马上就接过来,两只小爪子抱在怀里,用力地嗑起来。 肖芊芹顿觉有趣,走过去蹲下,也拿了一颗瓜子喂它,这次它倒没有马上咬开,而是塞进嘴里藏进来了。 “哈,真好玩。”她伸手摸摸它的头,不敢太用力,“你怎么会养仓鼠啊?” 陈言墨将灰灰放回它的笼子里,它轻车熟路地爬到自己的滚轮上坐着,好奇地左嗅嗅,右闻闻,然后就愉快地奔跑起来。 “它跟我很像。” 这算是对她刚才的问题的回答吗? 肖芊芹不禁汗颜,“它跟你哪里像了?” 一个是人,一个是鼠,怎么会像?别告诉我你们都爱嗑瓜子。 陈言墨淡淡道:“我们都是独居动物。” “喔。”肖芊芹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那灰灰一直是一个人吗?哦不,一直是一只鼠吗?” “是的。” “它不会觉得孤独吗?” “不会,他一个人过得更舒服,如果有别的同类靠近,会咬。” 陈言墨执意用人来定义灰灰。 肖芊芹沉吟片刻,“可是……你毕竟不是仓鼠,你是人啊,人是需要朋友的。” 陈言墨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无视了她的话,目光在灰灰身上游离,没有回答。 “你不会孤独吗?” “……” 肖芊芹想了想,说:“如果你不孤独的话,你就不会养灰灰陪你了,对不对?” 第28节 “……” “既然你可以跟仓鼠做朋友,为什么人就不行呢?” “……” 她抿了抿唇,又说:“你愿不愿意尝试一下跟我做朋友?” 陈言墨沉默。 几秒钟后,他缓慢地抬起头看她,语气认真:“我可以不咬你。” 肖芊芹:“……” 一个仆人轻轻地推开门走进来,“少爷,简医生来了,正在贵宾厅里候着呢。” 陈言墨将灰灰的笼子收起来,站起身,“嗯,我现在就去。” 肖芊芹看着他,不太确定地问:“你……生病了?” 陈言墨否认:“没有。” “那怎么叫医生来了?” “定期检查身体罢了。” “喔。”肖芊芹放了心。 她站起身,拍拍大腿,“既然你有事要做,那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家了。” 陈言墨没表态,清秀如竹的手指拨弄着窗台上的绿萝,过了一会儿才说:“等我十分钟,我送你出去。” 肖芊芹微怔,随即笑着点点头,“好。” 陈言墨跟着仆人出去了,肖芊芹则留在他的房间里,无聊地逗着灰灰玩。 大概十几分钟后,陈言墨回来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脸色比刚刚苍白许多,肖芊芹上前问:“你怎么了?” 他只是摇了摇头,云淡风轻:“没事。” 陈言墨转身走出了房间:“走吧,我送你一程。” 肖芊芹本想再问,见状也只好抬脚跟上。 再次路过花园里那株光秃秃的桂花树时,肖芊芹不禁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唉,桂花虽然美,但也只有一个秋天,太短暂了。” 陈言墨眉目平淡,并不像她那么伤春悲秋,“美是到处都有的,对于我们的眼睛,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 “可以说人话吗?” “这是着名哲学家罗丹的名言,你不能否定他作为一个人类的存在。” “……”肖芊芹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陈言墨决定解释一下:“通俗点来说,我的意思是,四季桂现在还开花。” “但是四季桂不香。” “你以香气来判定一朵花美不美吗?” “……” 肖芊芹选择闭嘴,终止这场没有什么意义的话题。 眼皮底下突然蹿出一条细长的东西,她顿时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上。 陈言墨将几乎瘫软的她扶起来,声音依旧不惊不吓,“怎么了?” 肖芊芹脸色惨白,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我好像看见蛇了。” 陈言墨往地下扫了一眼,很快找到了“罪魁祸首”,淡然地将它捡起来,“只是一条麻绳而已。” 她不敢相信地睁开双眼,定睛一看。 还真是条绳子…… 她自己吓自己了。 虚惊一场,肖芊芹松了口气,擦擦头顶冷汗。 陈言墨站在她旁边,神情惘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才说:“你很怕蛇。” 不是疑问,而是经过分析后的陈述句。 肖芊芹点头:“是的。” 陈言墨猜测,“以前被蛇攻击过?” 肖芊芹声音瓮瓮的:“嗯,不过没有致命。” “不用怕,这里是市区,不会有蛇。” 陈言墨将麻绳丢进一旁的果皮箱里,两人继续往前走。 话不投机,沉默了一阵子。 陈言墨将她送到大门外,早有电瓶车在外等候,他跟她告了别,准备转身回去了。 肖芊芹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陈言墨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那双清澈的双眸里风轻云净,目光坦然,声音也毫无起伏。 肖芊芹张了张嘴,几秒后又颓然地闭上:“算了,没什么。” *第25章* 直待电瓶车载着肖芊芹的身影渐渐行远,华云裳才从花园深处慢慢走出来,不声不响地站在陈言墨身后。 “你最近似乎与这个女孩走得挺近。” 他目光随着那辆电瓶车飘向远方,声音轻如薄云:“没有。” “不管有没有,你自己应该很清楚,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于别人太过亲近。” “我知道。” 华云裳声音透出一股凉意:“想要自由,想交朋友,可以,但是要等你稳稳地坐上了博泰集团继承人的位置之后。” “嗯。”陈言墨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已经麻木。 “所以以后离那个女孩远一点,既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你和我好。” 陈燕顺从地垂下眼眸:“嗯。” 华云裳艳美绝俗的脸庞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轻轻将陈言墨搂入怀中,温柔地抚摸他的后背,“乖儿,没有人比妈妈更爱你了,我又何尝不希望你能随心所欲地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是有得必有失,为了不让你爸失望,我们现在必须要忍受这些痛苦,坚持下去,妈妈也会永远陪着你的,好吗。” 陈言墨的目光穿过她的肩膀,望向不远处的桂花树,怔怔地想着什么,久久不语。 * 回到房间后,华云裳立即打了通电话,“帮我查一查那个叫肖芊芹的女孩是什么身世背景,尽快。” 刚放下电话,转过身,简扬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正站在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华云裳款款走到沙发边,对他做个“请坐”的手势,“言墨的状况怎么样?” “一切指标正常,按照我们的预想发展。等他的身体适应之后,我会加大用药剂量。” 华云裳嘴角微弯,“好的,有劳简医生了。” “夫人不用这么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简扬察言观色,片刻才说:“有一件事,还需要夫人的帮忙。” 华云裳心里有数,却故意装傻:“什么事?” 明人不说暗话,况且简扬也不是沉得住气的人:“康瑞医院院长一职……” 华云裳打断他的话,声音发凉:“简医生不要贪得无厌。” 简扬似笑非笑:“夫人觉得我贪得无厌,可男人本不就该竿头日进、永不满足吗。夫人与我这么多年的交情,难道这个关头不能提携我一把?” “哼,我没提携你?”华云裳蓦地冷笑,“要不是我,你是怎么从一个小小的助理升到科长这个位置的。” “我知道,华夫人的恩德我一直牢记在心。” “你先安安分分地做你的科长,院长不是那么容易相当就当的,你现在还太年轻了,没那个本事。” “博泰集团为我们医院提供最大的财力支持,而陈立旬又对你惟命是从,让谁当院长,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话音微顿,简扬嘴角泛起一丝诡谲的笑意,声音压低:“况且……华夫人可别忘了,我手中掌握着一个陈家多么重要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一旦散布出去,对夫人会造成多大的伤害,所以华夫人还是尽量满足我的要求吧” 华云裳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翳。 不要脸的东西,竟敢威胁我? 她有种预感,这个简扬,若是不趁早除去,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心头大患。 再开口时却又变得和颜悦色,“行了,这件事我会找人去办的,你等消息吧。” 简扬也面带笑意:“这就对了,我先谢过华夫人了。” * 出了中央别墅区,肖芊芹刚走不远,一辆摩托车突然从她身边飞驰而过,差点撞到她,在不远处的路口一个漂移,急转弯拐了回来,正好停在她面前。 肖芊芹还以为遇见飞车党了,下意识地检查自己的包还在不在手上。 她惊魂甫定,就见那人摘下头盔,是陈舜。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已经变了装,穿着黑色皮质机车服,肩膀上的铆钉感觉能戳死人。最要命的还是那夸张的眼线和高高耸起的白发,肖芊芹很不明白他干嘛要把自己搞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陈舜无比帅气地拍拍后座,冲她抛个媚眼,“上来。” 肖芊芹抽抽嘴角,看不懂他的画风,“我要回家,没空看你耍酷。” “不是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购物中心。” 肖芊芹不解:“我去购物中心干嘛啊?” 第29节 陈舜脸上出现一丝扭捏的神情,好像不太好意思。 过了一会儿才说:“杨玥要生日了,我不知道送她什么好,想叫你帮我做做参考。” 喔,仙女姐姐啊…… 想起陈舜说过的她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诋毁厉风的话,肖芊芹心里莫名泛起些酸胀的滋味。 犹豫了半晌,她才说:“你叫你姐陪你吧,我也不太懂这些。” 陈舜却已经走下车,不由分说就把她拉了过去,强行拿起一个头盔套在她的头上。 “哎哎哎,别啊,我要回家的。” 陈舜将她推上摩托车:“先陪我买礼物,等下送你回去。” 一个小时后,陈舜就意识到叫肖芊芹为他做参谋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肖芊芹的恋爱经验为零,大脑的构造也跟一般女人不太一样。 要她来选,一个名牌包包,一顿火锅,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这样的参谋怎么可能会帮陈舜正确地选择一份能让杨玥心仪的礼物呢。 于是,两人像无头苍蝇似的在购物中心里逛了大半圈,却还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最后,陈舜来到bellegod的专营店,选了全场最贵的一款限量版手袋。 据导购员说,这款包包全国仅售10个,用它求婚的成功率比钻戒还高,陈舜一听,立马就欢天喜地地去刷卡了,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人傻钱多。 肖芊芹不解:“这个牌子不是你家的吗,怎么你还要钱花钱买。” 陈舜说:“那怎么能一样,不花钱就没有心意了。” 肖芊芹看着他为了杨玥这样一掷千金,完全不心疼的样子,不由感慨:“你很喜欢杨玥啊?” “是啊。” “喜欢她哪点?” “人漂亮啊。” “嗯,我也觉得她长得很漂亮。” 陈舜以为肖芊芹是羡慕了,立马拍拍胸脯很义气地说:“等你生日了,我也送你一个。” 肖芊芹吓得眼睛瞪大,直摆手:“不要不要不要,我才不要。” 陈舜将胳膊搭在肖芊芹肩膀上,哥俩好地往商场外走,“哎呀,别客气啦,我们都这么熟了。” 肖芊芹瞪了她一眼:“我才没客气,真的不要!” 地下停车场里,陈舜启动了摩托车,准备送她回家,肖芊芹却临时改变了主意,说想去花鸟市场一趟。 陈舜当起尽职的老司机,很快将她送到目的地,肖芊芹说让他先回去,他却执意要跟在她后头逛一逛。 肖芊芹找到一家有卖仓鼠的宠物店,问过店主之后,得知原来仓鼠也分很多种类,陈言墨养的那只是银狐,名字听起来很高级,身价居然只要十元,比想象中的便宜。 于是她立即决定也买一只小银狐,带回家养起来。 加上鼠笼、鼠粮、浴沙、垫砂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付款的时候居然花了八十多块,看来养它比买它要贵。 陈舜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不过他天生对带毛的动物敏感,所以没有什么好感。肖芊芹一把仓鼠递到他面前,叫他也来摸一摸,他就像避瘟似的躲得远远的。 “哎呀,你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养老鼠啊。”是个嫌弃的语气。 肖芊芹被他逗笑,答道:“要跟陈言墨做朋友啊,如果合得来的话还可以考虑繁衍后代。” what?! 跟?! 陈言墨?! 繁衍后代?! 陈舜只觉被一道雷从头劈到尾,三观都颠覆了。 原来陈言墨那小子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的原因就是,他有恋鼠癖??!! 好变态!!! 十分钟后,陈舜才了解清楚原委。 好吧,原来是要买一只母仓鼠跟陈言墨的公仓鼠做朋友。 是他想得太龌龊了。 陈舜双手抱着胳膊,不爽地撅着嘴:“肖姐,怎么你老是跟我不喜欢的人交朋友啊。” “嗯?”肖芊芹正在专心逗仓鼠,没注意听他的话。 陈舜愤愤不平地例举道:“厉风啊!陈言墨啊!” 肖芊芹回头一看,“在哪?” “……” “算了,没什么。” 欢喜地提着自己心仪的小仓鼠走出宠物店,肖芊芹边走边对他说:“厉风和陈言墨才不讨厌呢。” 陈舜怔了一下,大声道:“原来我刚刚说的你听到了啊!” 肖芊芹点点头,“还有啊,别人说的话你也别全部相信,说不定是真是假呢。” ☆、第26章 三月的天空浮云淡薄,微风轻拂,正是大地回春、万物复苏的时候,和煦的阳光倾泻在大地上,树影婆娑叶如剪。 寒假结束,开学至今已经过去一周的时间,学生们都逐渐收起玩心,开始回归有条不紊的校园生活。 荣光大学的大操场上,肖芊芹正在上体育课,由于临时的课程调动,她这一次恰好和哲学系的几个班一起上课。 也包括陈言墨所在的那个班。 体育老师给他们布置的任务是绕着操场跑四圈,锻炼体力。 大部分人都跑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时候,陈言墨则气定神闲地坐在树荫下乘凉休息。 跟他一起坐着休息的还有两位女生,不过人家是有特殊情况,来例假了。 肖芊芹一边跑一边不断回头看陈言墨,不太放心地问:“他怎么了啊,哪里不舒服吗?” 陈言灵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前跑,不停地喘着粗气:“他哪里会有事啊,不舒服的是我才对。” 说完就抓着肖芊芹的手停了下来,半个人靠在她身上,直摇头道:“不行了不行了,跑不动了,歇一歇。” 肖芊芹借个肩膀给她,小声嘀咕道:“那他为什么不跑步?。” 陈言灵挥挥手,说:“你不知道,他从小心脏就有点问题,不能做剧烈运动的。” “啊。”肖芊芹吃了一惊。“真的?” 陈言灵点头:“真的呀,所以之前军训的时候他也不能参加。” 肖芊芹下意识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奇怪,以前并没有听说阿五的心脏有问题啊,看他整天活蹦乱跳的,比她还闲不住呢。 可是现在…… 她不禁转过头,望向树荫下那个闭目养神的少年,他安静得仿佛宣纸上一滴渲染开来的淡墨,稍不注意就会随风飘走似的。 这样的他,清清静静,斯文书气,确实是有一丝单薄孱弱的感觉。 跑完步后,自由活动。 肖芊芹跑去小卖部买了四瓶矿泉水,先贴心地给陈言灵和厉风送去两瓶,再跑到大榕树下找陈言墨。 少年正专心地沉浸在书本的海洋里,眼前突然出现一瓶矿泉水。他抬起头看见递水的人是肖芊芹,迟疑两秒后顺手接下了。 指尖触碰到瓶身冰凉的温度,似乎刚才冰箱里拿出来不久,他沉吟片刻,暂且将矿泉水缓缓放在一边。 “怎么不喝?”肖芊芹歪着头问。 “我忌寒。” “喔。”肖芊芹点点头,是她有欠考虑了。“要不我去给你换一瓶不冰的?” “不用了,我不渴。”陈言墨摇头,语气平淡:“倒是你,女孩子不要经常喝太冷的。” 咦,是在关心我吗? 肖芊芹很没出息地嘿嘿傻笑起来,“没事啦,我身强体壮的,一根老冰棍咬下去,牙齿都不打颤的。” “……” 两人并排坐了一会儿,时间临近下课了。 肖芊芹突然凑近他,试探性地问:“阿五,中午我们可以一起吃饭吗?” 陈言墨目光停留在书面上,过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她在叫他,抬起头:“你刚刚叫我什么?” “阿五呀。” “那不是你朋友的名字么。” “是呀,不过我也想这么叫你,可以吗?” 陈言墨顿了顿,“随便。” 肖芊芹笑笑,“那你中午能跟我一起吃饭吗?” 他黑湛湛的眼睛不温不火地看着她,是那种很专注的凝视。他半晌没有说话,好像正在认真地考虑着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肖芊芹被他看得瘆的慌,只是吃一顿饭而已,她又不会下毒害他,他用不着这样慎重地像在思考人生似的吧。 良久,陈言墨终于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好。” 肖芊芹开心地拍拍手,立马跑去找厉风,申请今天中午跟朋友去外面吃饭。 厉风赏她一个大白眼,“持之以恒你懂不懂,嘴馋找借口跑出去偷腥,小心一顿吃回解放前。” 第30节 肖芊芹冤枉地直摆手解释:“没有没有,真的只是为了跟朋友吃饭。” 厉风抱着胳膊考虑了一阵子,开口问:“什么朋友?” 还没给肖芊芹介绍的机会,他就当即果断地发号施令道:“叫他一起来吃斋菜。” 肖芊芹:“……” 她又马不停蹄地跑回大榕树下,问陈言墨:“那个……你介意吃斋菜吗?” 他眉目和淡,“随意。” “那……你介不介意多一个朋友一起吃啊?” 陈言墨抿着嘴,眉睫轻扇,半晌没有回应。 肖芊芹连忙说:“呃,他……人很好的,性格温和,好说话,也喜欢交朋友,你们一定合得来的!” 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好假。 所幸,陈言墨终于点了点头。 于是,午饭时间,肖芊芹一行三人就浩浩荡荡地朝着厉风的寝室出发了。 没有数错,是三个人。 陈言灵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妖精,一听说肖芊芹和陈言墨要去男生宿舍蹭饭吃,非也要跟着去凑个热闹。 幸好厉风他们宿舍面积比较宽敞,不然还真容不下那么多人。 老大老二老四一看有客人来,游戏也不打了,连忙热情地招呼起来。 他们迅速收拾出一块空地,把折叠小桌搬出来,待会儿就在这用餐。 厉风刚做完一份时蔬拼盘,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看到肖芊芹一行人来了,简单地点了下头。 视线在素未谋面的陈言墨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就转向一旁的肖芊芹,用下巴指指她,一副使唤小厮的口气:“千斤过来帮忙。” 肖芊芹现在对这个外号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听到厉风喊自己,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原本是男生们洗漱的地方,被厉风稍作改造一番,就变成了一个简陋的小厨房。 肖芊芹被使唤着做这做那,又洗菜又递盘子的,她倒是任劳任怨不觉得麻烦,只是有些好奇,以前厉风总是嫌她碍手碍脚不让她进厨房帮忙,最近倒是经常找她在旁边打下手,是不是突然发现其实她也是个可造之材了? 欣喜地把这个猜想告诉厉风,以为能得到厉大厨的亲口认证,结果赞美没得到,却又收获了一个大白眼。 “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是这么评价她的。 肖芊芹没听懂,“什么意思呀?” 厉风斜睨着她:“不是喜欢我吗,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还不晓得珍惜。” 肖芊芹猛地噎住,刀锋险些切到手指。 她缓慢地咽了咽口水,整理好心情,然后才吞吐道:“那个……厉风,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说。” “你能不能……当做不知道啊。” “什么不知道?” “就是……当做不知道……我喜欢你。” 厉风下意识地皱眉:“为什么?” “呃……”肖芊芹卡带,几秒后决定照办尤小安的话:“因为……因为我喜欢暗恋的感觉,只想偷偷摸摸地喜欢你就行了,不想给你造成任何困扰。” “……”厉风无语,还有人会有喜欢暗恋这种癖好? 肖芊芹接着说:“所以……你能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啊,就像……我根本就没有喜欢你!那些信你就当我没给你送过!好不好?” 厉风英眉高挑,心中不爽。 什么鬼啊,告白之后又说不算数。 你说喜欢就喜欢,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逗我玩呢? 他张口正想骂人,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信纸上的片段。 “你那么优秀,而我却那么的不起眼。我不奢望能得到你的青睐,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昨天晚上我梦到你,你跟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在一起了,那个女生我也认识,只不过…… 说实话,你们在一起,我感到很惊讶,但我一点都不难过,相反,我真心地祝福你们。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想起肖芊芹写过的那些信,内容无非都是一些赞美他祝福他,然后再形容一遍自己多么的渺小平凡,还有与他之间的距离多么大之类的话。 厉风的眼神渐渐沉下去。 喔,原来是这样,怕他知道她喜欢他之后,会看不起她、嘲笑她吗。 没看出来小胖妞内里原来是个这么自卑的人啊。 肖芊芹见厉风半晌不表态,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又扯了扯他的衣袖子:“那个,到底……行不行呀?” 厉风回过神来,凶凶地瞪了她一眼,一口回绝:“不行。” “……” 肖芊芹觉得心口像中了一箭,哇凉哇凉的。 厉风接着教训她:“喜欢就喜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藏着掖着。” 她张张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他的语气稍微柔和了些,好像在鼓励她:“加油减肥,虽然你是不可能迷倒我的,不过以你的条件瘦了之后肯定有很多男生追你,所以不用自卑。” “……”肖芊芹彻底凌乱了。 厉风这是在安慰她吗?为什么要安慰她?她想要的并不是安慰啊…… 肖芊芹算是明白了——既想帮尤小安摆脱嫌疑、又不想让厉风对自己产生误会,这种两全其美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好吧……这个黑锅只能由她来背了。 肖芊芹闷闷不乐地切着菜,不再多话了。 厉风瞟了她一眼,突然提起:“你那个叫陈言墨的朋友,长得挺像你照片里的青梅竹马。” “你说阿五吗?” “嗯。” 肖芊芹说:“他就是阿五啊。” 厉风微微一怔。 脑海里自动生成了一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画面。 “之前你没说过你们在一个学校呀。” “嗯,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 颠勺的动作微微停下,厉风将火候调小些,抱起双臂:“你不是说他厨艺不错吗,让他来做道菜我尝尝。” “呃……” 肖芊芹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过了一阵子才回答:“他……现在好像不下厨了。” “为什么?” “这个……我暂时也不太清楚。” 厉风语气有些古怪:“我看是不会做了吧?” 肖芊芹抠抠脑门,“……应该不是吧”。 厉风不明意味地轻哼了一声,又握起锅柄继续颠勺了。 二十分钟后,剩余的六道菜都陆续地出锅,开饭了。 美食的香味在房间里扩散开来,所有人都受不住这香气的诱惑,争先恐后地围了过来,在餐桌边坐下。 陈言灵对厉风的厨艺赞不绝口,一边不停地往碗里夹菜,一边竖着大拇指疯狂点赞。 “天啊,不放肉都能做得这么好吃,大厨啊!” “做你的室友简直太有口福了!我要是男生该多好!” “厉大厨,你以后会不会开餐厅啊,我一定每天都带朋友去捧场!” 肖芊芹看着陈言灵一副全然不顾形象的样子,不仅回想起自己刚认识厉风的时候,第一次在他家吃到他做的意面,那个狼吞虎咽好像几天没吃饭的样子,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她又移开视线,去看看陈言墨的反应。 他始终慢条斯理、不露声色,好像无论嘴里吃的是红薯还是鲍鱼,于他而言都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的存在,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肖芊芹夹了一块素鸡放进他的碗里,“多吃点。” 陈言墨点头:“嗯。” “味道怎么样?” 他轻抿嘴,声音不咸不淡:“挺好的。” 带着一种不太确定的口气,肖芊芹问:“你……会做饭吗?” “没做过。”他答道,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会烧开水。” “……喔,好吧。” ☆、第27章 一顿饭吃完后,陈言灵就迅速地和肖芊芹达成同一战线,成为厉风的头号粉丝。 离开之前,厉风把肖芊芹叫过去说话,陈言灵和陈言墨在一旁等候。 肖芊芹原本以为厉风要使唤她洗完,没想到他居然拿出来一盒包装精美的瑞士莲。 肖芊芹微微一怔,半惊半喜地接过来,“怎么突然送我巧克力啊。” 第31节 厉风白她一眼,“这是你给我的。” “嗯?” 肖芊芹先是疑惑地皱眉,随即反应过来。 这应该是之前尤小安寄给他的巧克力。 哎呀,这个烫手山芋绕了一圈,怎么最后还是回到她的手上来了。 肖芊芹呐呐点头,应道:“……嗯,对,我刚刚忘记了。” 厉风说:“我不喜欢吃巧克力,你自己拿回去吃吧。” “啊。”肖芊芹露出为难的表情,“已经送给你的,还给我太不好吧。” 厉风说:“放在我这也是等它到保质期,浪费了。” “唔……那你可以给你室友吃嘛。” 厉风却不乐意:“送给我的,干嘛给他们。” 肖芊芹:“……” 看不惯她磨磨唧唧,他直接将巧克力塞进她怀里,不容拒绝。 “心意我领了,你自己吃就行。” “……” “不过也别吃太多,热量很高。” “……” “对了,星期天我爸出院,跟我一起去接他吧,他叫你去的。” 肖芊芹愣了一下,点点头:“好。” 站了几秒后。 厉风朝她使了个眼神:“还愣着干嘛,你朋友在外面等。” 肖芊芹终于回过神,“噢……嗯。” 她一边想着事情一边慢慢地走出寝室,陈言灵“哇”的一声扑了上来,挤眉弄眼,暗指她手里的巧克力,“厉风给你的啊?” “呃……算是吧。” 陈言灵笑得揶揄:“啧啧,都送巧克力了,你还说你们俩不是那种关系,谁信啊。” 肖芊芹被她一席话说得直冒冷汗,偏又嘴笨不知道怎么解释:“……真的没有啊,你别乱说。” 陈言灵耸耸肩,“你的解释太没说服力了。” “……”肖芊芹有气无力地地看着她。 “而且啊,为什么他一直叫你千金啊?啧啧,这个称呼好肉麻喔,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陈言灵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搓着自己的双臂。 肖芊芹被她调侃得脸红脖子粗:“不是千金!是千斤!公斤的那个斤!” “……” 陈言灵恍然大悟,顿时哈哈大笑笑弯了腰。 “可以走了吗?”始终一言不发的陈言墨突然幽幽地插了一句。 陈言灵这才收敛,正色,拍拍肖芊芹的肩膀,“好啦,知道你脸皮薄,不逗你了。” 肖芊芹瞟了陈言墨几眼,也默默闭上嘴。 回宿舍的路上,肖芊芹终于理清了思路该怎么处理这盒巧克力。 到了宿舍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把尤小安叫出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然后把巧克力物归原主。 尤小安却不肯收,轻笑道:“他既然给你,你就拿着吧。” “啊?”肖芊芹大惊,忙不迭摆手,“那不行,你送给厉风的,怎么到头来到我手里了,这太说不过去了。” 尤小安推过来:“没事啊,厉风说的对,心意到了就好,怎么处理是他的事。” 肖芊芹又推回去:“那也不行,无功不受禄,我会良心不安的。” 尤小安再推过来:“别客气了,只是一盒巧克力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可是……” 尤小安说:“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都没来得及感激你呢,你就别跟我这么计较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肖芊芹只好收下了,“那……谢谢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尤小安笑笑,“好啊。” 看着低眉顺眼的肖芊芹,乌油油的长发柔顺地服帖在她雪白细腻的脸庞,尤小安有一刹那的恍惚,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梦…… “肖肖,你最近是不是在减肥啊?”她突然问。 肖芊芹点点头:“嗯……算是吧。” 虽然厉风好像比她本人还更积极。 尤小安微笑着说:“加油,你一定能成功的。” “嘻嘻,谢谢。” 顿了顿,尤小安说:“其实……我曾经梦到过你瘦下来的样子,真的很漂亮。” “是吗?”肖芊芹经不得夸,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憨笑道:“没有啦,梦和现实是相反的。” 为了能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些,肖芊芹决定和室友们一起分享这盒巧克力。 陈言玲管不住那张爱说的嘴,大肆宣扬:“哎呀,厉风送你的巧克力,你就这么大方请我们吃啊,不会舍不得吗~” 肖芊芹涨红了脸,用嗔睨的眼神求她少说几句。 陈言玲却变本加厉起来,“没想到我们宿舍最早脱单的是肖肖啊,大家快鼓掌鼓掌,恭喜恭喜!” 肖芊芹还没表态,旁边的沈媛媛突然用力一拍桌,站了起来。 她眉目间掩不住的怒气,“肖芊芹!你怎么能这样破坏别人的感情!” 一句话,不仅把肖芊芹说愣了,也把另外两人说愣了。 肖芊芹愣愣地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沈媛媛盛气凌人,“杨玥你认识吧?” 肖芊芹点头:“认识。” “她是我表姐,跟厉风一直很好的,他们分手都是因为你!” 肖芊芹莫名其妙:“我?” 沈媛媛指着她的鼻子骂:“小三是很可耻的你知不知道!” 肖芊芹百口莫辩,一张脸上写满了无辜。 陈言玲在旁听着,暗暗心疑。 杨玥,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听陈舜那小子提过几次,好像是他那早恋对象吧?怎么又跟厉风扯上关系了? * 巧克力一颗都没吃,闹得不欢而散。 陈言灵将肖芊芹抓到一边去,询问杨玥到底是什么人,跟厉风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等肖芊芹详细地解释完,陈言灵立马激动地大骂:“这个杨玥就是典型的绿茶婊啊!我最讨厌这种表面说一套背面做一套的人!” 肖芊芹默默地擦掉脸上的口水。 陈言灵控制不住情绪:“这个沈媛媛真是的,也不把状况了解清楚就在这血口喷人,看你好欺负!我本来就不太喜欢她,看来她跟她表姐是一路人!” 陈言灵越说越愤怒,直翻白眼,手在脸边猛力扇风。 过了一会儿才稍微平复下来,又问:“陈舜知道她这样吗?” 肖芊芹摇摇头:“应该不知道吧。” 陈言灵着急道:“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他呀,我弟那个人太一根筋了,你不明白点跟他说,他永远都蒙在鼓里!” 肖芊芹抠抠脑门:“我……我怎么跟他说啊。” “你刚刚怎么跟我说的,就怎么跟他说啊!让他离那个女的远点!” 肖芊芹为难道:“这样不太好吧……好像在背地里说别人坏话。” 陈言灵用力拍手,“这怎么能叫说她坏话,这是拿事实说话!难道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祸害我弟啊?我弟傻,我可不允许!” “……”肖芊芹低头不语,沉思。 陈言灵等不及了,疾言厉色道:“你就是心太软怕得罪人!这有什么好怕的,走,我跟你一起,现在就去!”说完就拉上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往门外走。 * 陈舜就读的高中离这儿不远,打的十几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她们在校门等人,陈言灵给他打电话。 十分钟后,陈舜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篮球服,可能刚运动完,大汗淋漓的,浑身冒着热气。 “姐,找我什么事啊?”陈舜一边擦汗一边问。 陈言灵撞了撞肖芊芹的肩膀,示意她来说。 肖芊芹闭着嘴巴选择沉默,陈言灵恨恨叹了口气,只好亲自出马。 她直言不讳、三言两语地就把事情讲清楚了。 一大串话概括出来就一个主要意思:杨玥那个女人,表里不一,朝秦暮楚,一边跟你谈恋爱,一边还巴结厉风。在你面前诋毁厉风,在厉风面前也照样说你的不是。这种颠三倒四的女人,你马上给我断了! 陈舜听后却不相信:“姐,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啊?多半是听别人乱说的吧,那些人眼红,就见不得杨玥好。” “是你芊芊姐说的,她会眼红别人吗?” 第32节 “呃……”陈舜尴尬地望向肖芊芹,“肖姐是不是对杨玥有点误会啊,她不是那样的人啊。” 陈言灵嘴尖牙利:“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 陈舜执意维护:“我跟她交往这么久了,她平常连蟑螂都不忍心杀害,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乱说别人坏话。” 陈言灵翻了个白眼,“我也不忍心杀蟑螂啊,怎么不见你说我心地善良。” “……” 一巴掌招呼上他后脑勺:“傻小子,那不叫不忍心杀,是不敢杀!” 陈舜竟然说不出话来:“……” “还有啊!”陈言灵又拍拍肖芊芹的肩膀,“你肖姐可是蟑螂杀手,难道她就心狠手辣了吗?” 陈舜忙摆手:“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现在相信我的话了没!”陈言灵音量猛地拔高,咄咄逼人。 “好了,知道啦,回头我会问问她的。”陈舜一副说不过她的表情,开始往后退:“我先去打篮球啦,朋友还在球场等我,拜拜!” 说完就一溜烟跑走了,动作比兔子还快。 陈言灵气急败坏地大叫几声,都没把他喊回头。 她恨铁不成钢地哼一声,咬牙道:“这个臭小子,不管他了,等他自己撞了南墙再回来哭吧!” 陈言灵转过身,伸手揉揉肖芊芹的头发,声音柔缓下来:“芊芊,我一定要还你清白,让沈媛媛好好给你道歉。” “没关系啦,她怎么说是她的事,清者自清。”肖芊芹不以为意地摇摇头,话音一顿:“倒是你,别再乱开我和厉风的玩笑了,免得别人误会。” 陈言灵不知有没有听进心里去,只笑而不语。 * 周末,去接厉峥出院那天,阴暗的天空飘起蒙蒙细雨。 肖芊芹的心情指数略低,她不喜欢雨天,即使是这样如柳絮轻飘、润物无声的春雨。 在别人眼里或许会觉得诗意浪漫,她却只能感受到潮湿冰冷。 厉峥与她截然相反,从脚尖到发尾都呈现出精神焕发、无比亢奋的状态。 他今天出院,像个重获自由的小毛孩,调皮地跟肖芊芹打打闹闹,还撒娇要酒喝。 来医院几次,肖芊芹早跟他混熟了,现在一点都不怕他,也陪着他闹。 厉风沉默寡言地站在他俩身旁,好像一尊雕像。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带着两个小孩来医院呢,后面跟着的两个才像是同龄人。 肖芊芹和厉峥分享着最近学校里发生的一些趣事,正讲到好玩的地方,厉峥突然停住脚步,眼睛瞪直了看向前方。 三分之一秒后,他脸色突变,原本带笑的五官瞬间扭曲起来,像厉鬼一般朝着前方冲上去。 “简扬!!你这个贱-人!!” 肖芊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厉风冲到医院门口,恶狠狠地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扑倒在地,又打又骂。 肖芊芹以为他又发病了,顿时慌了脚步,愣在原地束手无策。 厉风立马冲了上去拉架,可厉峥就像鬼上身似的,谁的话都听不进去,骑在那个医生身上,一个劲地掐他的脖子,怎么拉都拉不开。 周围顿时躁动起来,有尖叫着跑开的,也有好事者凑过来看热闹的。 “老公!老公!” “哎呀,别打了,别打了!!” “快来人啊!救命啊!” 在众人细碎杂乱的声音中,肖芊芹捕捉到一个有些耳熟的音色。 扭头一看,居然是厉风的妈妈。 秦淑风满脸焦急担忧,身边还牵了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女孩。 肖芊芹疑惑。 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也是来接厉峥出院的吗? 貌似不太可能,他们关系早就决裂了。 几个医护人员及时赶过来,一起把失控的厉峥拉开,将被他骑在身下拳脚相加的白大褂解救出来。 那个男人果然也是这里的医生,肖芊芹听到旁边几个小护士着急地问他:“院长,你怎么样,伤着哪里没有?” 肖芊芹心里暗暗咋舌,厉峥也太会挑人了吧,打谁不好,偏偏打院长级的。 别人放一句话,你以后就别想来这里看病了。 秦淑风也围在白大褂身边,紧张地问东问西:“你疼不疼啊,快去上点药吧,脖子呢,手臂呢,他还打你哪里了?” 肖芊芹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刚刚那声“老公”喊的是不是厉峥。 那么这位院长……就是秦淑风的现任丈夫? 怪不得厉峥一看到他就毫无征兆地发疯了呢。 肖芊芹本来以为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说不定要送到警察局那,把厉峥给关几天。 没想到那个院长气量挺大的,一点儿没跟厉峥计较就放他们走了。 秦淑风也没说什么,只是多看了厉风几眼,想上前来跟他说说话,只是眼下这个状况……显然不合时。 倒是厉峥这个闯了祸的家伙,还一直骂骂咧咧的,叫嚷着什么不得好死、天打雷劈之类的诅咒人的话。 一直走出医院好远,都没停下来。 一路上,厉风保持着异样的沉默。 这出有惊无险的闹剧使他回想起儿时一段不悦的记忆。 在厉峥还是一名出色的心内科医师的时候,简扬曾经是他手术团队里的第二助手,两个人私底下关系很好,简扬经常来他们家吃饭,还给厉风买过玩具。 只是,偶尔厉峥出差不在家里时,简扬总会找各种理由跟秦淑风拉拉扯扯的,秦淑风起初不愿意,他还死皮赖脸地往上贴。 厉风撞见过几次,但年幼的他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现在想起来,这个叫简扬的人完完全全是个道貌岸然的斯文败类。 嘴上恭恭敬敬地叫着大嫂,身体却做着逾越过分的行为。 厉峥出车祸之前,他就对秦淑风垂涎三尺。出事之后,更加肆无忌惮地骚扰。 后来,厉峥精神失常,秦淑风受不了厉峥反复无常的折磨,终于提出离婚,改嫁了他。 ☆、第28章 三月份国内最火的电影莫属《超能陆战队》了,微博和微信上处处可见大白的身影,陈言灵吃了无数好友的安利,终于决定去电影院把这部影片刷一遍。 她约了肖芊芹,肖芊芹也爽快地答应了。 两个女生去看电影有点寂寞,陈言灵提议道:“把言墨和厉风也叫上吧,还有厉风的室友们。” 肖芊芹点头:“好,那我去问问他。” 给厉风打了电话,他却说自己找了一份家教的兼职,未来三个周末都没有空。 他不来,他的室友们自然也不好意思来。 陈言灵耸耸肩,“好吧,那就咱们两个加上言墨去看吧。” 陈言灵把时间定在两天后的周末。 周末那天早上,肖芊芹听到闹钟响便早早醒了。 她起身去叫陈言灵起床,却发现她像具死尸般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肖芊芹吓了一跳:紧张地问:“你怎么啦,生病了吗?” 陈言灵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不是,来月经而已……” “啊?那怎么办?”肖芊芹从来没有痛经的经验,也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受,更加着急起来,“要我去给你冲个红糖水吗?” 陈言灵依旧是无力地摆手:“不用啦,我已经习惯了,在床上躺一天不要动就没事了。” 肖芊芹帮她盖好被子:“嗯,那你好好休息。” 陈言灵说:“电影我看不了了,你跟言墨去看吧。” 肖芊芹想了想,说:“算了,我也不去了,在宿舍陪你吧。” “别!”陈言灵喊住她,“你跟言墨去,我没事的,自己改天再去看就行了。” 肖芊芹还是放心不下,沉思片刻。 陈言灵接着说:“其实主要还是为了言墨,他小时候有轻微的自闭症。现在好多了,但还是很排斥一切陌生的东西。我看他愿意跟你做朋友,又难得出来玩一次,希望你能多带他到外面走走,适应人多的环境。” 说着,拍怕肖芊芹的手,“算我拜托你啦,肖肖~” 她都这么说了,肖芊芹哪还能拒绝,点头答应下来:“行,我会带他好好玩的,那你在宿舍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陈言灵点头:“嗯,我会的。” 看着肖芊芹收拾好走出宿舍,陈言灵躺回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脑海里回想起以前的朋友们拿她开玩笑的话:“你长得这么漂亮,家境又好,怎么还没有谈男朋友啊,要不是跟你认识那么久,我都要怀疑你是蕾丝啦!” 她用力摇摇头,不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起床,穿衣,回家办正事。 周末,陈氏别墅里只有几个仆人,整栋楼空荡荡的,脚底踏在地板上都能听到幽幽的回音。 几天之前,陈言灵偷偷拿到了陈言墨房间的密码锁,可惜一直找到不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 这一次却是等到了大好时机。 一个小时前,陈言墨已经出门。 她小心翼翼地躲过拐角处的摄像头,一个个键输入密码,按下确定,门开了。 第33节 压抑住心头的一丝喜悦,陈言灵屏声凝气地蹿进门里,陈言墨的房间她不是第一次来,但这么鬼鬼祟祟的还是第一次。 她戴了一副手套,以免留下指纹,四周搜寻一番后,终于在书桌的第三层抽屉里找到了目标物。 一个白色药瓶,瓶身没有任何文字说明。 从中取出一颗褐色药丸,放进事先准备好的隔离袋里,此行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离开之前,她无意间瞥见桌子下面,一只小仓鼠双爪趴在笼子上,好奇地睁大眼睛,闻着四周,胡须轻缠。 心里不知哪个弦被拨动。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将笼子门打开。小仓鼠天生谨慎,观察了好久才慢慢爬出来,然后一溜烟蹿进床底,不见了。 * 在电影院和陈言墨回合后,肖芊芹简单说明了陈言灵的状况。 陈言墨点了下头没说什么,然后两个人就抱着赠送的爆米花和可乐,从vip通道检票进场了。 陈言墨事先已经订好票,他不习惯人多的地方,所以他们看的那个场次是包场的。 偌大的放映厅里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肖芊芹随心所欲地挑了一个最中间的位置坐下。 没多久,四周灯光暗下来,电影开始放映了。 肖芊芹很入戏,完全被剧情带着走,一会儿掩面擦泪,一会儿破涕为笑。 她也跟所有同龄的少女一样,喜欢这个温馨治愈的故事,爱上那个叫大白的呆萌机器人。 陈言墨却是从始至终面无表情,不显山不露水。 要不是他一直睁着眼睛,肖芊芹几乎怀疑他睡着了。 离开电影院,是午饭时间了,肖芊芹兴致高涨,提出带陈言墨去自己很喜欢的一家大排档。 陈言墨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跟她走,然而还没等他做好决定,人已经被她带到了美食城门口。 陈言墨徘徊了很久才迈着艰难的步伐走进人头攒动的杂市里。 这对他来说是件很需要勇气的事。 每走两步就能感觉到有人与自己擦肩而过、或是撞到胳膊。 衣料摩擦那一瞬间的肢体接触另他忍不住微微皱眉,他甚至能敏感地察觉到迎面走来的那个人大声说话时、唾沫星子在空中飞行的痕迹。 这一切都是他暂时所无适应的,但感觉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肖芊芹驾轻就熟,很快将他带到一家老婆婆开的小店。 这家店专门做田鸡火锅,风味地道,远近闻名。 因为不是正规的餐馆,店面较为窄小拥挤,只摆得下几张折叠小桌,许多慕名而来的吃货都得在店外排着队等待。 今天他们运气好,只等了十分钟就有位置坐了,肖芊芹一边带着路往里走,一边忍不住两眼放光地瞟着别桌,肚子下意识地咕咕咕叫起来。 肖芊芹回头问陈言墨:“是不是好香,闻了就饿啊!” 陈言墨不予置评。 点菜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厉风打来的。 肖芊芹看了一眼来电提示,顿时如临大敌,朝陈言墨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别说话,然后才捂住手机接了电话,试图让周围听起来安静一点。 “啊……我,我在宿舍看书呢。” “没有,绝对没有出去偷吃!” “啊……就是吃点水果啊,还有酸奶。” “真的没骗你。” “嗯,好的,那晚上见。” 挂了电话,肖芊芹吓出了一身的虚汗。 心里充满了罪恶感,唉,厉教练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以后我绝对严格忌口,再也不出来偷吃了。 她将手机放回包里,不知是不是因为愧疚的心理作祟,食欲好像也没刚才那么旺盛了。 陈言墨看她一眼,问:“是谁打来的?” “厉风。” 他不吭声,过了好久才问:“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呃?”肖芊芹愣了一下,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这样问,“就是朋友呀。” “喔。” 肖芊芹想了想,还是补上一句:“你别相信你姐说的,她很喜欢拿我开玩笑。” 十分钟后,火锅底料端上来了。 一层浓浓的红油漂浮在表面上,鲜嫩肥美的田鸡、麻辣的香味无不刺激着食欲,肖芊芹已经忍不住要吞口水,刚才压在心里的罪恶感在美食的诱惑面前也瞬间被击退得烟消云散。 热气蒸腾,她馋得顾不上烫,匆忙夹了一块塞进嘴里,呼噜呼噜地吹着气,囫囵吞枣地咽下去,然后发出幸福的赞叹。 “唔~~~好吃好吃。” 陈言墨却迟迟没有动筷,只是不紧不慢地涮了几片青菜,吃完之后还紧紧抿着嘴不说话,看来对味道不是很满意。 肖芊芹挑了一块田鸡口感最滑嫩的部位,夹到他碗里,笑得谄媚:“嘻嘻,尝一尝。” 陈言墨默默地将田鸡撇开,冷淡地说:“我不喜欢吃这个。” “啊,为什么?”她不解,猜测着原因,几秒后说:“放心吧,这家店卫生还算蛮干净的,我吃过好多次都没有闹过肚子。” 他不为所动,“我只是不喜欢吃。” 她扁着嘴,有点沮丧:“怎么会,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吗。” “从来没有。” “可是你小时候明明很喜欢,为了吃田鸡,还天天跑到池塘里抓啊,弄得满身泥回来,被你外公骂得半死。”说起这事,她忍不住想笑。 陈言墨神情淡漠,声音静如止水:“那不是我。” “阿五……” 他蓦地放下筷子,打断她的话:“你可以叫我阿五,名字只是一个称号,无关紧要,但前提是我是陈言墨,而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阿。我不喜欢吃这种长满寄生虫的水栖动物,请你不要把我跟你的阿五混为一谈。”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用这么强硬的语气说话。 肖芊芹执拗道:“我没有把你们混为一谈,因为我从来没有把你们当做两个人看。” 陈言墨的声音平淡而疏离:“如果你想跟我交朋友是为了在我身上寻找他的影子,那我以后不会再跟你见面了。” 肖芊芹不明白:“可是阿五就是言墨,言墨就是阿五,这有什么区别?” 陈言墨语气坚定:“我说过很多遍了,我是陈言墨,只是陈言墨。” 肖芊芹沉默两秒,出其不意地说:“好,那给我看看你的屁股。” “……”陈言墨怔住。 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也难得的飘过一缕绯红。 “……你要干什么。” “阿五的屁股上有个胎记,我看看你有没有。”肖芊芹正经的语气一点不像是在开玩笑。 陈言墨说:“我没有那种东西。” “你不给我看一下,我怎么知道有没有。” “……” 肖芊芹催促道:“快点,只要我看到没胎记,我就相信你不是他。” 没等到他回答,她突然咦了一声,又追问:“你的心跳怎么这么快?”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调戏了一个纯情小男生。 陈言墨深吸了一口气:“肖肖,不要再谈论这个话题了,我会生气的。” 她有点好奇:“你生气是什么样子的?” 他隐晦地说:“会咬你。” “你要变成灰灰了吗?” “是的。” 她顿时来了兴趣:“那你先跑个滚轮给我看。” “……” 陈言墨不欲再跟她逞口舌之快,他决定先离开一会儿,站起身说:“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 希望等他回来时,她已经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了。 肖芊芹努了努嘴,“好吧,你去吧。” 又给他指明了方向,免得他扎入人群里就找不到回来的路。 “肖肖!” 陈言墨刚走不久,背后突然有个人大声叫她的名字。 肖芊芹回过头,见厉峥挥舞着手臂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你也太不义气了吧,喝酒居然不叫上我!” 肖芊芹立即扬起笑脸,站起来说:“没有喝酒啦,只是跟朋友一起吃个饭。” 厉峥拍拍她的肩膀,俨然是把她当同辈看待了,“我们口味果然差不多,我也觉得这家的田鸡味道绝了!隔几天就要来吃一吃!” 肖芊芹脸上笑意更深,大方邀请:“叔叔你吃了吗,要不跟我们一起吃吧?” “哎呀,跟你说过好多遍了,别叫我叔叔,显老,我还年轻帅气着呢!”厉风说完,哈哈大笑,然后就在肖芊芹旁边坐下来了。 肖芊芹找老板多要了一份餐具,厉峥自己又点了几瓶啤酒。 肖芊芹暗暗担心他喝醉后会不会又生事,不过也拦不住他。 没过多久,陈言墨回来了。 他兀自坐下,视线在对面那个突然多出来的人脸上稍作停顿,很快就移开,也没有问厉峥是谁。 第34节 倒是厉峥看见陈言墨后,盯着他仔细地看了很久,连酒都忘记喝了。 肖芊芹疑惑地望向陈言墨,“你们认识?” 陈言墨淡然地摇头,“不。” 不知发现了什么,厉峥突然脸色大变,惊恐万状地尖叫起来:“啊!鬼啊!有鬼!” 肖芊芹左右看看:“哪来的鬼?” 厉峥指着陈言墨,声音都变了调:“鬼!鬼!” 他情绪激动,鬼哭狼嚎地大叫道:“别跟他说话,他已经死了!他是鬼!他来招魂的!” 肖芊芹已经可以断定,厉峥又开始发酒疯了,可是他明明还没喝几口酒啊。 “别来找我!不是我故意不救你的!要恨就去恨你妈!” “啊!你走开!别靠近我!” “救我!!肖肖救我!!快帮我赶走这只鬼!” 厉峥吓得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紧紧地抱住肖芊芹,四肢都缠在她身上,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肖芊芹心想: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变成鬼了! 她赶紧朝陈言墨摆摆手,艰难地说:“他好像很怕你,你暂时离开一下。” 陈言墨坐着没动,目露一丝担忧:“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你先走。” “……” “放心吧,他是厉风爸爸,不会伤害我的。” 陈言墨不放心地看她两眼,终于站起身先走了。 直到他人影消失在店门口,厉峥才慢慢放松下来。 肖芊芹得以解救,抚了抚胸口给自己顺顺气。 再转头去看厉峥的状况,他现在又平静得像个正常人了,情绪真是大起大落的。 “那是个活人,你怎么说他是鬼。”肖芊芹无奈地说。 厉峥睁大眼睛:“他是鬼!他早就死了!我亲眼看见的!” 肖芊芹怕他又激动起来,连忙给他拍拍背压压惊,“人家压根不认识你,你还说看见人家死了。” 厉峥大叫:“谁说不认识,他是我的患者!” 她半信半疑地问:“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厉峥脱口而出:“陈言墨。” ……居然还答对了。 ☆、第29章 大一的下学期很短暂,五个月晃眼就过,荣光大学开始放暑假了。 假期之前的期末考,肖芊芹依旧以几分的差距超过全系排名第二的厉风,卫冕状元,并且又得到了一笔丰厚的奖学金。 肖芊芹欣喜地用自己的奖学金买了火车票,终于有机会回乡下看看爷爷奶奶了。 奶奶年纪大了,近来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腿脚不方便,前些天不慎滑了一跤,伤了腰,在床上躺了好多天都无法下地走路。 肖芊芹回到家,站在门前,看到奶奶苍老的面容时,鼻尖一酸,眼泪情不自禁就掉出来了。 往事一幕幕涌进脑海里头,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肉,那天爷爷捉了一只麻雀,烤着吃可香了,肖芊芹那时候还不懂得感恩和分享,自己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也没顾着爷爷奶奶,两个老人在旁边看得直流口水,但谁也没开口说要吃一口。 肖芊芹的童年就是在爷爷奶奶的庇护中成长的,不过肖芊芹还是更黏奶奶些,小时候她每次摔跤了,就趴在地上不肯起来,别的大人来扶都没用,必须奶奶来扶。 村里每年都有很多小孩被偷走,肖芊芹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奶奶每每下地干活时就将她背在身后,形影不离。等肖芊芹会走路了,奶奶就拿根绳子系在她腰上,奶奶到哪她就跟到哪。后来肖芊芹长大了,终于可以把她干活了。 记忆里奶奶一直是年轻和蔼的,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苍老,一年没见才猛然发觉她早就白了头发,佝偻了腰板。 肖芊芹心中酸涩堵塞。 许久未见,两个老人对她也挂念得紧。 奶奶笑得眉眼弯成月牙,朝她招招手说:“来,乖孙,扶奶奶一下。” 肖芊芹忙抹抹眼泪,朝床边走过去。 奶奶身体不适,却执意让肖芊芹扶她下地走走。整天躺在这不见光的屋子里都快闷出病了,得出去散散心。 肖芊芹以前并不觉得家里的土房子有什么简陋的,或许是见惯了城里的房子,现在倒觉得这坑坑洼洼的地确实多有不便,要不然奶奶也不会摔跤了。 肖爸肖妈也曾多次提过要将爷爷奶奶接到城里住,两位老人却死活不愿意去享那个福,说要是他们走了,家里的地谁来种,家里的猪啊鸡啊谁来养。 两个老人家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早已根深蒂固,就算有再优越的环境都不愿意离开。 肖芊芹扶着奶奶走出大门,没走几步,就看见对面阿五曾经的家,这屋子荒废了十几年,却奇迹般地经过无数场狂风暴雨都没被摧毁,只是太久没有翻新过,显得破旧难堪。 肖芊芹站了一会儿,蓦地说:“等我以后赚够了钱,就把这房子重新修一下。” 奶奶原本慈祥和蔼的笑脸顿时拉了下来,“修它干什么,你还以为他们会回来么。” “没人住,也可以修一下的嘛。” 奶奶睨着她,明显不满:“为什么要提别人修房子?” “……” 奶奶找了个石凳坐下,拍着大腿说:“一提这事我就气,你说我们平常那么照顾阿五,他怎么能那么对你。” 肖芊芹下意识地维护:“阿五对我也很好啊。” 奶奶愤愤道:“他丢下你一个人跑了,害你差点丢了小命,还对你好?” “……是我叫他去找大人来的。”肖芊芹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他找到哪里去了?!”说得激动,奶奶咳嗽几声,肖芊芹连忙把水递给她喝,她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要不是有个好心人路过救了你,你现在哪里还能站在这……唉,说起来,那个好心人瞧着面生,不像是村里人,把你抱回来后就匆匆走了,也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人家。” …… 提起旧事,肖芊芹不免也陷入了回忆。 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至今还记得很清楚,一连好几天的小雨,田里的庄稼都快被淹了,村子里挨家挨户都怨声载道的。小孩子不忧心收成,他们只苦恼下雨天没办法出去玩耍。 一连在家背了好几天的古诗,阿五终于坐不住了,晚饭后偷偷溜出门,翻窗户进肖芊芹的房间来找她玩。 肖芊芹也是个好动的主,一经他挑拨,更加蠢蠢欲动。 村庄的北边有一座连绵的山脉,翻过大山就是另一个村落,阿五提议到山上进行一次探险游戏,睡觉之前就回来。 肖芊芹一听到探险这两个字就浑身热血沸腾的,只不过一想到爷爷经常说:“你再不听话就让山上的狼来把你叼走!”,又有点害怕犹豫。 阿五却说:“那是你爷爷故意吓唬你的,你没看到那些大人们每天都上山采药吗,哪里出过事。” 肖芊芹这才安下心来,遂跟他一道悄悄地出发了。 阿五还煞有其事地带了锄头、手电筒、罗盘作为登山的道具,肖芊芹觉得这么武装一下,自己还真有点像是个探险部队小队员了,心里既兴奋又期待。 然而,山上虽然没有狼,却还有太多不确定的危险因素,比如,毒蛇。 而且大人们也不敢在天黑之后还留在山上。 入山之后,天色彻底暗沉下来,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一眼望去只看见黑漆漆的树林左右摇摆,还有树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两人心中都升起一丝略微的惧意和退缩,但谁都不愿意先开口说返回。 肖芊芹不幸中招的时候,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感觉到脚下踩中了什么滑滑软软的东西, 下一秒就感觉到小腿处一阵刺痛,仿佛被针猛地扎了一下。 她“啊”的惊叫一声,阿五吓得赶紧回身看她,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 将手电筒对着她的腿照过去,就见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两个小洞,间隔不过一厘米。 阿五皱紧眉头:“是蛇咬的。” 肖芊芹吓得不轻,“啊,那我会死吗?” 阿五没说话,立马将她扶到一块稍微平坦些的地方坐下,撕下衣角一小块布料,在她伤口上方扎紧,将蛇毒逼出,然后把水瓶里的水都倒出来,给她清洗伤口。 “你别怕,我现在就带你下山,去医院。” 肖芊芹哆哆嗦嗦地点下头,“嗯。” 阿五将她扶起来,还没走一段路,她的小腿就明显的开始肿胀,后来整条腿都变得乌黑有瘀斑,疼痛难耐,无法行走。 肖芊芹心里害怕,却又不敢说出来,紧紧地咬着嘴唇。 阿五只好背着她走,可是他瘦弱的小身板压根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加上雨天山路滑,下山的路更加泥泞,他们几乎寸步难行。 以这样的速度,等天亮了他们都下不了山,而肖芊芹现在的状况,根本不能耽误那么长的时间。 阿五犹豫很久,终于做了决定,把她放到一边,将水壶和手电筒都交到她手里。 “你在这等一会儿,我下山去找大人来。” 肖芊芹一听他要走,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可怜兮兮道:“不要,我怕,我不要一个人。” 阿五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别怕,我很快就回来的。” “我跟你一起走……” 阿五果断道:“不行,我们这样速度太慢了。” 她眼中泪光闪烁,“可是我怕。” “我说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只用等一小会儿。”他从裤兜地掏出一块大白兔糖,放进她手心里,握住,“怕的话就把糖吃了,吃完之后我就回来了。” 肖芊芹踌躇不定,半晌终于点了点头,泪眼朦胧地说:“那你早点回来啊,一定要回来啊,不准骗我。” 阿五重重地“嗯”一声,放开她的手:“我一定会回来的。” 山间的风呼啸不停,肖芊芹被吹得全身发冷,她不敢看自己的腿,却能感受到那里一定肿得比萝卜还粗了,疼痛蔓延开来,她渐渐觉得张口困难,恶心想吐。 第35节 一个人在山上,恐惧翻倍放大,每分每秒都变得格外漫长,孤寂的夜,冷冷的月光,黑暗树林的尽头仿佛有一只恶魔要吞噬她。 她战战兢兢,冰凉的树叶擦过她的肌肤,都能让她毛骨悚然,只觉得十面埋伏,会不会又有一条毒蛇在黑夜中暗暗地窥探着她,也可能不止一条,这个猜想让她更加心惊肉跳,多呆一秒都是煎熬。 不知不觉,十分钟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阿五还是没有回来。 肖芊芹的眼前好像隔了层浓雾,一切都看不太清切,只能隐隐看见山脚下灯火通明,好多户人家都还没入睡。 是不是阿五回去了,正在叫大人来救她? 可是他为什么那么慢,明明说好等一会儿就回来了啊。 他……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难道他还记恨着那一次她说他是没有父母的小孩,所以要趁这个机会惩罚她吗? 他们不是早就说过当做没有发生过这回事么。 突然想起手里的大白兔,肖芊芹艰难地剥开糖纸,指尖发抖,颤颤巍巍地放进嘴里,含住。 阿五说过等她吃完这颗大白兔,他就会回来的,阿五不会骗她。 可是如果等糖吃完了他还没回来,是不是就意味着真的不会回来了? 肖芊芹心情变得格外矛盾,既希望嘴里的糖快点化掉,又希望它永远不要化掉。 一颗小小的白兔糖,却成为她现在唯一的寄托。 糖含在舌头里,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彻底融化了。 眼皮子打架,倦意袭脑,肖芊芹头晕目眩,哭得眼泪都干了,就索性不哭了。 意识不清的时候,从遥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股浓烈的情感,绝望,恐惧,悲愤,歇斯底里,那么沉重,压在她的胸前,喘不过气来。 那是她自己的? 还是阿五的? 肖芊芹再次醒过来时,入目是白花花的墙壁,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视线渐渐聚焦,看到了爷爷奶奶焦急担忧的面孔。 此时,她正身在省医院的一间病房里,刚注射完抗蛇毒血清,排除了生命危险,可是想要开口说话,还是有点困难。 手指微微抽动,感觉到掌心里好像放着什么东西,她慢慢地抬起手一看,居然是一块大白兔糖。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被她吃了吗。 “阿……五……呢?”肖芊芹张了张嘴,吃力地问。 奶奶气愤又心疼地说:“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有空管别人在哪?” “他……在哪?” 奶奶气咻咻道:“我怎么知道!” 肖芊芹在医院打了五天的输液,才彻底好转。 这期间,阿五一直没有来探望过她。 出院那天,她归心似箭,想着见到阿五时,自己该怎么质问他,一定要惩罚他给自己做五天的桂花酒酿圆子! 结果回到村子里,盼来的却是阿五一家的不辞而别。 这一别,就是十几年。 ☆、第30章 “肖肖,醒醒啦。” “肖肖,快起床。” “这都几点了,快起来,准备吃午饭了。” 在奶奶的呼唤声中,肖芊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老家,受环境影响,这几天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阿五,他不断地重复着跟她说对不起,如泣如诉,如魔咒一般在耳边回荡。 夜长梦多,自然睡得不太好。 想着事情,心不在焉地吃完午饭,奶奶要收拾碗筷,肖芊芹自然不能让老人家做这些,抢着接过手头的活,让奶奶先去休息。 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她还是不知觉地走了好几回神。 想起那颗大白兔糖…… 她对那晚在山上晕过去之后的事毫无记忆,可奶奶一直说救了自己的是一个陌生的好心人,阿五至始至终没有出现过,可这样又怎么解释她手里的白兔糖呢? 还是说她自己记错了,其实那天晚上她并没有把糖吃掉呢? 洗完碗后,她顺便做了一次大扫除。 老人家不怎么爱干净,加上腿脚不方便,家里乱得一团糟也得过且过,肖芊芹却看不下去,撸起衣袖准备大干一场。 犄角旮旯里的垃圾,天花板上的蜘蛛网,门缝里的灰尘,统统消灭,一点不剩。 还有许多年代久远,早就报废了的家具,过期了的食物,老人家不舍得扔,堆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让他们发臭发烂,肖芊芹也全部清理出来,丢出去了。 这其中,发现了一个锈迹斑驳的银镯子,她拿去问奶奶,奶奶回忆说是当年他和爷爷的定情信物,爷爷却说奶奶老糊涂了,他们当年那么穷,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有钱买这东西。这么一来奶奶也有点不确定了,改口说:“我也不记得这镯子哪来的了……” 肖芊芹见那镯子已经被氧化得面目全非,本也想丢掉,到后来不知为何还是没忍心,将它擦拭一番,自己收了下来。 万一真是爷爷奶奶的定情信物呢,丢了多可惜。 * 在老家休息了一个星期后,学校领导打电话联系她,通知关于去港城当交换生的事宜,她得提早回h市准备了。 离开那天,两位老人抓着她的手实在舍不得,肖芊芹也没有法子,只能答应他们过年有空一定回家看他们。 14个小时的火车长途,肖芊芹过得挺痛苦的。 来的时候她两手空空,无拘无束,回去则是一身行李,几大包里装的全是土特产,带给亲朋好友吃的。 火车过道里本就拥挤狭窄,她一人魁梧的身躯往那一站就很挡道了,现在又背了几个大包,更加堵得个水泄不通,难免与人磕磕碰碰的。 饶是她再身强体壮,经过这一番长途跋涉,也快累得虚脱。 好不容易火车到战,她扛着几个大包回到家里,爸妈居然不在家,打了个电话才知道原来今天肖雅言从美国回来,他们去飞机场接人了,下午才回来。 肖芊芹管不了那么多,将行李往地上一放,就回到自己房间倒进床里、双眼一闭呼呼大睡了,养精蓄锐,一直到晚饭时间才醒来。 刚醒来就听到房间外面的说话声,肖妈肖爸笑得很开心,还有另外一个久违的声音。 肖雅言攻读法律,而肖爸是侦查组的刑警,每回两人见面都要就这个专业侃侃而谈一番。 每次肖芊芹听到许多自己听不懂的跟法律有关的专业名词,就知道是谁回来了。 她推开房门走出去,果然看见肖雅言坐在沙发上,依旧美丽大方。 “oh!肖肖!”肖雅言走过来,给了她一个热情的吻。 肖芊芹知道她们那边都流行这样打招呼,虽然有点腼腆,也给了她一个回吻。 由于飞机晚点,他们刚刚才到家,肖雅言正在夸夸其谈地分享她这几个月在美国的生活。两国文化差异很大,肖芊芹很喜欢她讲那边发生的稀奇古怪的趣事,听她说话时眼睛里充满了向往和期待,可她也隐隐明白,自己应该是没有机会亲自去感受到异国风情了。一个姐姐就足够让家里负担不轻了,她这次有机会去港城当交换生是因为成绩特别优异才不用自费。 肖芊芹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肖雅言讲,一边翻着她在美国生活的手机相册,这样更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蓦地,她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 “姐姐!” 她打断她的话。 肖雅言说得正high,回头看她:“怎么了?” 肖芊芹怔怔地指着手机里的合照,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爷爷和婆婆是……?” 照片里的两个老人都已上了年纪,满脸的沟壑,皮肤是亚洲人的黄/色。 那是阿五的外公和外婆。 虽然十三年过去,他们的容貌比之前更加苍老,但肖芊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十三年来毫无讯息,可现在却突然出现在肖雅言的手机里,还跟她一起合照。 肖芊芹说不清此刻内心有多么震惊。 肖雅言说:“我节假日在一家中国菜餐厅里打工,这对老夫妻就是我的雇主,他们俩人很好,而且还是咱们老乡,你说是不是很有缘。” 老乡,是啊,当然是老乡了。 确实有缘。 肖芊芹顿时醍醐灌顶,亢奋起来:“你有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肖雅言点头:“当然有的啊。” “现在可以帮我联系到他们吗” “可以啊,我有店里的msn账号,不过好像不是他们打理的。” 肖雅言说完,有些奇怪地看着肖芊芹,“你认识他们吗?” 肖芊芹支吾道:“嗯……我现在不方便解释,以后再跟你详细说,总之你先帮我联系一下吧。” “行。” 肖雅言登陆了自己的msn账号。 视频接通,画面里出现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孩,穿着餐厅制服。 肖雅言用纯正的美式英语跟她沟通,语速很快,不过肖芊芹也听得八/九不离十了,她虽然是理科生,但英语成绩也是拔尖的。 美国那边是白天,餐厅正在营业,金发女孩很快就把老店主叫了过来。 肖芊芹见到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更加肯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她脱口而出:“啊婆!” 第36节 小时候阿五一直这么叫,所以她也跟着叫阿婆。 阿婆看到肖芊芹,一脸的惊讶:“哎呀,肖肖?是肖肖嘛!” 即使在美国生活了那么多年,她说话的口音还跟以前一样,带着一股浓浓的土话味道,格外亲切。 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能说的话就多得去了,一夜都不嫌多。 两人相谈甚欢,可一当肖芊芹提起十二年前的那个晚上时,阿婆的脸色就明显变了,说话也开始拖拖拉拉的,像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直到肖芊芹问出心头那个最让她不安的话题,“阿五呢……他也跟你们一起去美国了吗?” 阿婆踟蹰了半天,叹了口气说:“阿五早就不在了……” 肖芊芹怔住,“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不在了……就是不在了啊。” 肖芊芹不敢置信:“死了?” 阿婆闷闷地答:“……嗯。” 肖芊芹如遭雷劈,大脑空白,过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要突然一声不响地搬到美国去,阿五是什么时候去世的?死因是什么?他明明很健康啊……” 一连串的问题跟炮轰似的,她恨不得现在就得到答案,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 可阿婆却什么都没告诉她。 “唉,你别再问了,这也是我们的伤心事。阿五走了那么多年,我们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就让逝者安息吧。” 说完,阿婆就从屏幕前离开了,金发女孩回来关了视频。 肖芊芹魂不守舍,呆呆坐在那里,脑子里嗡嗡作响,一团浑水。 肖雅言见她表情不对,有些担心地摇摇她的胳膊,“你怎么了,没事吧?” 肖芊芹没反应。 肖雅言大概听懂了刚刚的谈话,好像是肖芊芹有什么重要的朋友去世了,她沉声安慰道:“节哀顺变,不要太难过。” 肖芊芹回过神来,缓慢地摇摇头,“我没事。” 她站起身,回到自己房间里,坐下来安静地思考,试图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捋清楚。 有个地方她觉得很不对劲。 刚刚谈及阿五时,阿婆的脸上的神情不像是提起逝者,悲痛没有那么沉重,反倒是惊慌多一些…… 很明显,她不想跟她过多谈论阿五的事情。 而且十三年前他们为什么突然不告而别,也始终没有正面回答。 看来有些事情她还要再确认一下。 她不应该沮丧,至少现在有了突破口,她不至于像只无头苍蝇一样。 肖芊芹立马给陈言灵打电话,问明天有时间见面吗,想找她问一些事情。 陈言灵却说明天要去医大找个朋友,办件很重要的事,可能没时间。 肖芊芹只好作罢,放下电话,犹豫一会儿后,决定改约陈舜。 陈舜倒是挺积极的,“不用等到明天了,肖姐有令,我当然随叫随到啊!现在就去找你!” 于是两人约了离肖芊芹家比较近的一家咖啡馆,陈舜说让她稍等片刻,他马上就到。 肖芊芹匆匆忙忙地跑下楼,跑到一半又想起忘带特产,立马跑回家背了一大袋子。 见到面后,肖芊芹没想到陈舜居然把杨玥也带来了。 她大脑飞速地转动起来,分析几秒后得出了结论:陈舜和杨玥正在约会,她一个电灯泡突然插/进来,破坏了人家的花前月下。怪不得看杨玥的脸色有点臭呢…… 了解完状况后,肖芊芹抱歉地笑笑,很识时务地说:“那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这个时候把你们叫来的,要不……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做你们的,改天再约?” 陈舜没注意听她的话。 他脸色凝重,目光如炬地盯着肖芊芹背后那一个大袋子,半晌才压低着声音问:“肖姐,你这么晚把我叫出来,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吧。” 肖芊芹啐他一声,“想什么呢,这是给你带的特产!” “嘿,吓死我了。”他这才眉开眼笑。 “对了,你不是说有事问我吗,什么事啊,快说吧。” “呃,这个……”肖芊芹犹豫着望向杨玥,心想自己还是不应该打扰人家小情侣甜甜蜜蜜地约会。 陈舜却会错了意,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朝杨玥抬了抬了下巴,“我们有点事要谈,你先把耳机带上吧。” 这下杨玥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肖芊芹暗暗吐了吐舌头,心想待会儿一定要找个机会跟人家好好地道歉。 ☆、第31章 环境清雅的咖啡店里弥漫着浓郁的奶香味,这家店装修得很有小资情怀,浪漫的灯光和悠扬的音乐无处不在,吸引了无数客人到来。 服务员端上三杯热气升腾的拿铁,请他们慢用。 陈舜好整以待,杨玥也不情愿地戴上了耳机,撇过脸望着窗外,一副不想听他们说什么的表情。 肖芊芹收起笑脸,开始说正事。 她开门见山地问:“陈言墨13年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比较大的事?” 陈舜一听是关于陈言墨的事,顿时意兴阑珊,不愿意配合了,“怎么是问关于他的啊,我能不回答吗?” 肖芊芹做出拜托的动作:“你接下来说的话对我很重要,所以就委屈你配合一下吧。” 陈舜扭捏半晌,最后终于勉强地点了下头。 他轻咳一声,“你刚刚问的什么,我没注意听。” 肖芊芹重复一遍:“陈言墨13年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比较大的事?” 陈舜思索一番后,说:“有啊,他那年挺多灾多难的咧。” 肖芊芹心里莫名一紧,“具体呢?” “他有先天性心脏病,状况一直很不乐观,那年去美国做心脏移植手术,结果在到医院之前出了场车祸,车子都被压扁了,算他小子好运,居然没被撞死。可能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后来手术也顺利完成了。”陈舜略顿,接着说:“只不过听说当时开车的那位医生脑部受创,精神失常了。” 开车的医生,脑部受创,精神失常? 肖芊芹脑海里迅速闪过些什么,想起厉峥曾经说过,陈言墨是他的患者。 如果厉峥说的是真的,那这名出车祸的医生会不会就是他? “那位医生叫什么你还记得吗?”她着急地问。 陈舜摆摆手说:“都过了那么久了我哪还记得呀,这得问我婶婶。” 肖芊芹又问:“那医生是中国的医生还是外国的?这你总记得吧。” “中国的呀,以前一直是他负责治疗陈言墨的。” 会是厉峥吗?记得他说过自己曾经是一名优秀的心内科医师。 肖芊芹陷入了沉思,咬着嘴唇半晌没说话。 陈舜却坐不住了:“肖姐你问完啦?那我去趟厕所喔。” 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 陈舜摘下杨玥的耳机,跟她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起身朝洗手间走去了。 肖芊芹默默喝了一口咖啡,苦得皱起眉头,仍旧在想事情。 一旁的杨玥却突然冷冷开口道:“你叫肖芊芹对不对?” 语气并不友好。 肖芊芹回过神,看向她,淡淡答道:“嗯。” 杨玥说:“我就有话直说,不跟你拐弯抹角了。” 停顿须臾,紧接道:“我对你意见很大,能不能请你收敛一下。” 肖芊芹不明所指,“收敛什么?” 杨玥音量拔高,眼角盛气凌人:“装傻吗,你挖走了一个厉风还嫌不够,还来招惹陈舜?” 肖芊芹下意识地皱眉头,她能感觉到杨玥的怒火,可她最不擅长的事就是与人争吵,这个时候只有沉默着听杨玥说个痛快的份。 肖芊芹不说话,在杨玥看来却是一副懒得搭理她的表情,这无异于火上浇油,令她更加愤怒。 杨玥柳眉倒竖,“我跟你说话呢?你装聋子是吧!” 肖芊芹抬起头来,抿了抿唇:“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你解释一下,如果不是你在厉风耳边说我的坏话,他怎么可能现在对我态度那么差?!” “我不知道。”肖芊芹摇摇头:“我没有说过你坏话。” 相比起杨玥忿然作色的脸孔,肖芊芹显得冷静多了。 她甚至分心地想:杨玥生气的时候也挺好看的。 杨玥瞋目扼腕:“还狡辩,我表妹都说你们天天在一起!” “别用那副无辜的表情看着我!那些男人会被你骗,我可不会!” “敢做就要敢当!你有脸说我坏话,没脸跟我对质吗!” 肖芊芹想不明白杨玥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恶意,她终于无奈地解释了一句:“我跟厉风在一起只是做我们该做的事情,我跟你又没有过节,为什么要说你的坏话?” “我怎么会知道你有什么目的!”杨玥环起双臂,怒气冲冲地瞪着她:“哼,长得那么胖就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整天黏在男生屁股后面,你害不害臊!” “今天陈舜明明答应我要陪我去坐摩天轮的,我期待了好久,结果你一个电话就毁了所有,哪有那么巧的事,你敢说你不是存心的?!” “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以哥们的名义留在人家身边、暗暗觊觎别人男朋友的人了!明知道陈舜有女朋友,就自觉一点跟他保持距离行不行!” “……”肖芊芹又陷入了沉默。 第37节 因为对杨玥的第一印象很好,即使她现在对自己恶言相待,她也不会憎恨或是动怒,只不过实在词穷、无言以对。 杨玥本来是故意想跟肖芊芹吵一架的,最好能激得肖芊芹发火、动手打人,她就可以趁机到陈舜面前哭诉一般,揭露肖芊芹的罪行。 然而不管她用多么恶毒的话挑拨,肖芊芹的反应始终是不温不火的。不知道是她脾气太好,还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杨玥这每一拳都打在棉花里,又弹回来了,实在是憋火。 这时,眼角一个人影闪过,陈舜从转角处的洗手间里走出来了。 杨玥灵光一现,眼疾手快地端起桌面上的咖啡,猛地往自己脸上浇去。 机会是可以创造的。 没有一点点征兆,肖芊芹吓得张大嘴巴。 那张脸上精致的妆容顿时花了,仙女姐姐的形象也毁于一旦。 褐色的液体顺着杨玥额前刘海滴答滴答地往下掉,她纤尘不染的白色裙子上被一大片不堪入目的污渍玷污。 肖芊芹呆若木鸡,扼腕叹息,十分不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你要是实在气不过,泼我就好啊,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啊! 肖芊芹眼睛瞪得大,杨玥瞪得比她更大,满脸的错愕和震惊。 等陈舜走到跟前,她就化作一个柔弱无骨的女子,委屈地看向肖芊芹,有意嫁祸给她:“你怎么能这样,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杨玥心里早已打好如意算盘,只要肖芊芹一辩解,她就装哭,一口咬定是她泼的。陈舜看到她哭,肯定会偏向她的。 结果肖芊芹非凡没有半句解释,还一脸紧张担心地给她递餐巾纸,“咖啡烫不烫?你脸没事吧?快点擦一擦。” 肖芊芹不接招,杨玥只好继续自导自演,对表演系出身的她来说,挤几滴眼泪不是什么难事。 她抽抽噎噎,目光含泪地望向陈舜:“你看到她是怎么欺负我的了吧,你姐姐就算了,连你朋友也这样对我,我这个女朋友到底算什么?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们就分手吧……” 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叫谁看了不心疼,肖芊芹最是怜香惜玉,再想到杨玥是被自己气哭的,心里就更加内疚了,有种冲动要上去抱抱她、哄哄她。只不过人家男朋友还在呢,好像也没她什么事。 陈舜的反应却相当冷静平淡,迟迟没有表态,只是拿着纸巾轻轻地擦拭杨玥的脸,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她的短裙上,目光中渗出一丝怜惜:“你先遮着,去洗手间整理一下吧。” 杨玥见他这么温柔待自己,便觉得这件事十拿九稳了,她恃宠而骄道:“我不去,你还没给我主持公道!” “你先去收拾一下,这样不好看。” “我不管,你要给我个交代!” 陈舜声音轻缓,听不出情绪:“我等下会给你交代的。” 杨玥半信半疑看着他:“真的吗?不准敷衍我。” “嗯。” 杨玥眉睫轻闪,思考片刻才答应,站起身千娇百媚地走了。 杨玥走后,陈舜在她的位置上坐下。 他双手握着咖啡杯,指腹微微摩挲,半晌才开口道:“看来你和我姐说的是对的。” 他突然变得这么深沉,肖芊芹有点不习惯。 “之前我姐警告我的话,我有认真思考过,后来也暗暗地观察了她几天,可是她在我面前一直表现得很大方得体,完全都不像你们说的那样。” 陈舜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所以我今天是故意在跟她约会的时候来见你,想看看她在背后跟你在一起时是什么态度。本来我打算如果什么都没发生的话,就这样息事宁人的,可是她居然玩这种手段……我知道肖姐你肯定不会先挑起事端,更不会做出泼咖啡这种事。” 肖芊芹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你的信任。” 陈舜笑了笑,“如果是我姐的话,倒是有可能。” “……” 沉默片刻。 肖芊芹问:“那你现在……决定怎么办?” 陈舜耸耸肩,答得果断干脆:“分手呗。” 肖芊芹愣了一下,倒没想到会是这样,“啊,这么快?” “不然呢?”陈舜挑眉看她:“我不喜欢不光明磊落的人,难不成你还指望着我语重心长地教育她一次,帮助她改邪归正?” “好吧……” 肖芊芹悻悻然闭上嘴巴。 陈舜和杨玥的事她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外人,没有说三道四的立场,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莫名其妙被卷进来的,总之她不想过多干涉陈舜的决定。 虽然心里知道落得这样的结果,只能怪杨玥作茧自缚,但何肖芊芹的心情不知为何有些低落。 是因为什么而低落呢?又说不清楚。 半晌,肖芊芹用很低的音量喃喃道:“她那么漂亮,就这么分手太可惜了吧……” 陈舜哈哈大笑,揽过她的肩膀,“有什么好可惜的,天底下漂亮的妹子还有那么多。” “……” 陈舜狡黠地冲她眨眨眼睛:“肖姐也很漂亮啊,就是稍微胖了点,要不我提前预订一下吧,等你瘦身成功,就做我下一任女朋友吧!” 肖芊芹惊恐地推开他,“别开我玩笑了,等下杨玥真的要泼我咖啡了!” “哈哈哈哈哈哈。”陈舜笑得更开心。 后来,陈舜让肖芊芹先回去,他想单独跟杨玥说几句话。 肖芊芹也知道这种情况不适合有外人在,因此三口两口把咖啡喝完就匆匆离开了。 临走之前,还是不大放心,叮嘱陈舜待会儿别把话说太狠,杨玥毕竟是女生,面子很薄的。 陈舜笑着点点头:“知道啦,小的自有分寸!” 虽然他脸上带笑,肖芊芹却隐隐感觉到他的情绪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高涨,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后面发生的事她就不得而知,想必杨玥在陈舜提出分手后,定又大哭大闹了一场吧。 不知道陈舜会不会心一软又决定给她一次机会呢? 再次见到杨玥却是在一星期后一个巧合的情况下。 那天肖芊芹奉母上之命去厉风家里给他送特产,回来的时候她脸上却多了一个大大的巴掌印。 ☆、第32章 那天肖芊芹奉命去厉风家里给他送特产,厉风这个大忙人最近在做家教,她约了他好几次都说没时间,好不容易到了星期天才在百忙中抽出一天时间见她。 厉风现在和他爸住在一起,厉峥出院之后就找了份正经工作,虽然薪水很低,但总比一直游手好闲来的好,只不过他的生活自理能力仍旧令人堪忧,所以厉风只好自告奋勇来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厉峥今天早早就去上班了,肖芊芹按了几下门铃,是厉风来开的门。 他穿着一身简单利落的黑色衬衣,下面是休闲的驼色长裤,身姿挺拔。 厉风好整以暇地靠在门边,修长的双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双手酷酷地插在口袋里,端的是一副玉树临风、悠游自得的架子。 肖芊芹背上扛着两大袋堆得比山还高的特产,差点卡在门口进不去,忙朝厉风招呼道:“快,过来帮个忙。” 厉风见状才将双手从裤袋里抽/出来,懒洋洋地朝她走过来:“带这么多干嘛,到明年都吃不完。” 两人齐心协力才将特产抬进门,搬到厨房里。 肖芊芹擦擦汗,抬头看厉风,大半个月没见,他……好像又长高了不少,而且晒黑了些,那张脸依旧如刀凿般棱角分明,凌厉的眼睛线条显得越发孤傲不羁,横生出距离感。 不过话当然不能这么说,她嘴甜道:“厉教练越来越帅了。” 厉风并不受用,斜眼睨着她,“你还是那么胖。” “啊?我前几天给你发照片的时候,你不是说我瘦了吗。” “你以前是月半,瘦了一点就是胖。” “……” 这什么理啊! 拌着嘴走进客厅里,肖芊芹才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个人。 杨玥也在。 杨玥今天穿了一条碎花连衣裙,头上点缀着一个水晶发夹,打扮得清新可人,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杯刚沏好的茶,没有动过,还冒着热气,看来刚来不久。 肖芊芹看到杨玥的时候,感觉她也瞪了自己一眼。 她不禁暗自感伤,怎么办,仙女姐姐现在是彻底讨厌她了吧?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挽回美人芳心呢?感觉像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杨玥来找厉风干什么? 不会又是因为儿女情长吧? 看来她还是回避一下为好。 “那个,特产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肖芊芹将东西放下就要走,却被厉风一把抓住,“着急什么,吃过午饭再走。” 一如既往的,命令的口吻。 “呃……不用了……”她还试图反抗一下。 厉风皱起眉头,对于她的不配合感到很不悦,他眼神犀利,肖芊芹反抗无效,只好乖乖坐下。 厉风给她也沏了一壶茶,漫不经心地用下巴指了指杨玥,“你不是有话要说吗,说吧。” 杨玥朱唇微动,欲言又止,看向肖芊芹:“可以叫她回避一下吗?” 厉风无动于衷:“如果你要说的是什么污言秽语,我不会听。如果不是,那她在这也没关系。” 杨玥咬着嘴,脸色阴暗。 肖芊芹忙不迭举手提议:“没事,我戴耳机就好!” 厉风说:“我家没耳机。” “那我去厨房洗菜!”她站起身,没给厉风把她抓回来的时间就一溜烟跑了。 厉风嗤了一声,真是个怕事精。 第38节 肖芊在厨房里,打开冰箱,发现胡萝卜一个,洋葱一个,西红柿两个,芹菜两根,唔……她猜厉风中午可能要做罗宋汤。 她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故意偷听外面两人讲话的,只是厉风家的墙隔音效果实在太差了…… 她把水龙头开到最大,还是能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 杨玥一直在说,而厉风更多的是保持沉默。 “我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荒唐,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 “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我们小时候明明那么要好的,你真的忍心以后跟我形同陌路吗?” “我承认,因为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自然,所以我才会有恃无恐,经不住诱惑答应了陈舜的追求,可是……静下心来仔细想想,我真正离不开的人一直都只有你。” “你一开始不是很反对我跟陈舜交往么,说明你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对不对?” 厉风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的声音平平淡淡,没什么情绪:“我没有喜欢过你,你不要想太多,我们以前是朋友,现在和以后都是路人。” “那就做朋友!”杨玥急匆匆道,“继续做朋友可以吗,至少不要对我这么冷淡,在街上遇到的时候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没可能的,杨玥,当时是你自己把我们两家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在你说出那些过分的话的时候,就没有回头路了。” 杨玥着急解释:“我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能谅解一下我吗,我会跟陈舜在一起,有一半是我爸妈的意思,你也知道……” 厉风打断她:“我知道,我都知道,博泰集团财力雄厚、富甲一方,你爸妈想抱人家大腿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会反对你跟陈舜在一起,只是出于对他人品的考量,你爸妈误解我的意思,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我也理解,可是我爸碍着你们什么了,凭什么要诋毁他?” 杨玥声音弱了下来,喃喃道:“对不起,当时我一时冲动,说话没经过大脑……” 厉风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行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解释再多也没用。” 杨玥不甘放弃:“我这次是真心来道歉的……” 厉风再次打断她:“没其他的事了?早知道你是来说这些废话的,我就不会开门了。” “……” “千斤,送客。” 听到厉风喊自己的名字,肖芊芹不禁擦擦汗,自己好像完全沦落为丫鬟的角色了。 她轻手轻脚地小跑出厨房,就看见沙发上杨玥双眼红彤彤的,一副强忍着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怜香惜玉的情绪顿时又冒上心头,她忍不住抽了几张纸巾,走到杨玥跟前递给她。 “别哭……” 肖芊芹话还没说完,杨玥突然抬起头,愤愤地盯着她,涨红的眼眶里盈满了亮晶晶的泪珠。 “不要你虚情假意!装什么好人!” 纸巾被用力推开。 “啪——” 再接着,脸上毫无防备地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 那一巴掌非常响亮。 过了好几秒,肖芊芹才下意识地捂住脸,只觉得那半边火辣辣的疼。 厉风比肖芊芹反应还快,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把抓住杨玥的手腕,“你干什么!” 回头看了一眼傻了眼的肖芊芹,她脸上皮肤最是细嫩,掐一下就能出水的,更何况那么重的一巴掌下去,脸颊上顿时多出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厉风眉头皱得更深,压抑着怒火:“道歉。” 杨玥紧紧地咬着嘴唇,“我不。” 他声音压得很低,裹挟着某种压迫的含义:“再说一遍,道歉。” 杨玥性子也犟:“我就不!” 厉风眯起双眸,眼神比腊月寒风还要刺骨。 他扼制住她手腕,加重了力道:“我最后说一次,给她道歉,不要让我失去耐心。” 杨玥痛苦地扭动起来,试图反抗:“你放手,捉痛我了!” 厉风回头,看向肖芊芹,声音冷厉:“你过来,还她一巴掌。” 肖芊芹愣住了,杨玥也愣住了。 杨玥眼睛瞪得比铜铃大,充满了不可置信,“厉风!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应该听得很清楚,要么道歉,要么让肖芊芹还你一巴掌,扯平。” 杨玥尖锐地叫起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不过是一个大胖子!为什么你们都护着她!” 厉风眼里结着一层薄薄的冰:“你有什么怨恨可以冲着我撒,但是她跟你无冤无仇,凭什么白白被你打一巴掌?” “就冲我看她不顺眼,讨厌她,打她怎么了!” 厉风手中更加用力,力道仿佛要将杨玥骨头捏碎:“在我这里你不要耍大小姐脾气,没人会为你的无理取闹买单。” “现在你道歉也没有用了,这一巴掌我今天必须要替肖芊芹讨回来。”他冷冷说道,回头看向肖芊芹,“过来啊,傻站在那里干嘛。” “你放开我!放开我!”杨玥像砧板上待宰的鱼,拼了命的挣脱却无济于事,她目眦尽裂地嘶叫:“厉风,我有愧于你,你可以打我,但是这个大胖子不行!绝对不行!” 厉风居高临下睨着她,目光好像地狱里走出来的无情修罗:“我是很想打你,但是我不打女人。” 厉风回头再次寻找肖芊芹,目光里已有不耐:“你怎么还不过来。” 话刚说完,手背突然被用力咬了一口。 厉风倒抽了一口气,吃痛地松开手。杨玥趁机跑掉了。 杨玥迅速跑到门口停下,回头决绝地瞪了他一眼,放下一句狠话:“厉风!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说完人影就转身消失在门外。 厉风嗤之以鼻,也没去追。 他转身查看肖芊芹的脸,刚刚还只是五个手指印,现在已经高高肿起了一座小山。 这一巴掌打得真狠。 厉风瞪她,“谁叫你去关心她的,被打脸了吧。” “……”肖芊芹捂着脸,不说话。 他又骂:“活该。” “……”她还是不还嘴。 沉默几秒。 厉风忍不住叹口气,语气柔和些:“疼不疼?” 她摇摇头:“不疼。” 厉风白她:“不疼才怪。” 厉风去冰箱取些冰块,帮她敷在脸上消肿,继续骂:“本来脸就大,现在肿成猪头了,还说不疼。” 肖芊芹小声说:“没事啦,她力气不大,对我来说就是挠痒痒。” “你就是傻,她打你,你不晓得还手啊,干嘛跟她客气。” “她那么漂亮,我怎么舍得打她。” “她漂亮,你就不漂亮了?” “……” 肖芊芹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厉风在她额头上用力一点:“你这个性格,就是太容易吃亏了,自己还完全不在乎。” 类似的话,肖芊芹已经听陈言灵唠叨过无数次了,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想。 厉风揪着她的耳朵说:“以后谁要再敢打你,要么就敏捷点闪开,要么就给我打回去,听到没有!” 他一腔怒火,肖芊芹诚惶诚恐地直点头,“听到了。” “还有,以后跟人吵架不想占下风的话,就赶紧减肥变得漂漂亮亮的,谁敢骂你胖子你就骂回去!” 肖芊芹继续点头:“恩恩。” 厉风面色稍霁,起身去厨房帮她换一袋冰。 肖芊芹跟在他后头,好奇地问:“杨玥到底对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导致你跟她绝交了?” 厉风脚步突然停住。 肖芊芹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厉风回头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眼神,“不是说不想听吗,还跑到厨房躲起来,结果又偷听。” 肖芊芹赧然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是你们说得太大声了嘛。” 厉风挑眉:“怪我咯?” 肖芊芹忙不迭摆手:“没有没有。” 他停顿了一阵子,“不是对我说的,是对我爸。” “嗯?” “总之是一些很难听的话,把他贬低到泥土里去了,我不想重述那些字眼。” 肖芊芹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问的。” “没事。”厉风耸了耸肩,嘴角笑得很轻,但其中含义很沉重:“我觉得你们女人真恐怖,平常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突然说起一句狠话来比谁都伤人。” 肖芊芹怔怔听着,思绪恍惚。 画面好像回到了那个闷热的下午,男孩一脸欢喜地跑来向她分享自己最新发明的大菜,却换来她冷漠的对待。 “我不跟没有爸妈的孩子玩!” 铁碗掉到地上砸出哐啷的声音,男孩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失望、惊痛,这些片段好像都成为了一截胶卷,永远定格在她的回忆里。 她不懂事时犯下的错,造成了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也是因为那一次教训,她对朋友非常的珍重。 肖芊芹沉思一阵子,突然心血来潮,板起一张严肃的脸:“厉风,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白白挨打,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第39节 厉风低头看她:“怎么了?” 肖芊芹郑重地咬着每个字的字音:“如果以后我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那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你就网开一面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好不好?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直做好朋友。” 其实刚刚看到厉风对杨玥那样冷酷凛冽的态度,她心中有股说不清的感受,一方面同情杨玥,一方面又堪忧自己以后会不会也遭遇同样对待。 厉风抱着双臂,靠在墙边:“那可不一定,看你表现咯。” 肖芊芹举起双手做保证,语气像在国旗下念誓词:“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父亲当做自己的父亲一样孝敬尊重,你的意见我也会虚心接受!绝对不在背后你的坏话,也不让别人说你的坏话!我不会做任何背叛你的事情的!” 她这番话其实说得挺幼稚的,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可难得的是真挚的态度。 那双充满神韵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坦坦荡荡地凝视着他,眼里一抹专注绚丽的神采令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仿佛时光岁月、流年静好都沉淀在她的眼底,就连厉风在她面前都觉得一丝自惭形秽的情绪悄然而生。 毫无疑问,那是一双世界上最澄澈干净的眼睛。 因为澄澈,所以美丽动人。 仿佛往里面投一粒小石头,就立马能看见水波周围浅浅泛开的涟漪。 那一颗坠落在湖泊旁的泪痣,是点睛之笔。 对视两秒之后,或许比两秒还更短暂的时间,厉风就先招架不住,匆忙移开视线,试图掩饰住那一瞬间心电图的高跳。 不由得暗骂一声,靠,肖千斤跟谁学的啊,眼神这么勾人,故意的吧。 他慌不择路走进厨房里,用背影面对着她,低声回应了一句:“好了我知道了。” 这样真挚而笃定的承诺,在厉峥和秦淑风离婚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了。 * 吃过饭之后,肖芊芹准备告辞,厉风又将她拦在门口。 她不解地看着他,他表情有些别扭,半晌才慢吞吞地说:“我好不容易放一天假,你不想呆久点?” 声音太小,肖芊芹没听清楚,“啊?你说什么,刚没注意听。” 厉风变脸比天还快,刚刚说的话也马上改了:“我叫你帮我做大扫除!” 这次换做了吼的音量。 肖芊芹愣了一下,点点头,“喔,好。” 肖芊芹搬了一张凳子,站在上面奋力地擦着高高的窗户,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问厉风:“你要去做交换生吗?” 厉风想也不想地回答:“不去。” 大二上学期有一次去港城的大学做交换生的机会,只不过每个系只有三个名额,其中肖芊芹作为系里第一名,一切经费由校方提供,而另外两个名额则要自费,报名之后再由教务处挑选决定。 厉风不能放厉峥一人在h市,也不可能带着老爹去港城,更何况他本来就没有精力参与这个活动,所以根本没有考虑过。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肖芊芹还是有点失落,低低地喔了一声,转过身继续安安分分地擦玻璃。 厉风勾起嘴角,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你不开心?” 肖芊芹不假思索:“嗯,我舍不得你。” “半年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 “去了那边就吃不到你做的饭了。” 他嘴角一抽,“你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我的饭啊。” “都!” 厉风笑笑,不着痕迹地换了话题,“后天去看电影,新上映的美食特工,我挺感兴趣。” “好呀……不过,你有时间吗?” “我既然问你,当然有时间了。” “那去啊去啊!”肖芊芹兴奋地挥舞着手上的抹布,这还是厉风第一次主动叫她出去玩呢。 ☆、第33章 与厉风约了看电影的那一天,早上肖芊芹正好要去陈言玲家一趟,不过时间并不冲撞,她只是想找陈言墨的母亲询问一些问题,中午吃过饭就回家,在那之后她还可以睡个美美的午觉,晚上再和厉风会面。 这是第三次拜访这幢豪华的别墅,装修和摆设一切都没变,肖芊芹却微妙地感觉到气氛有一丝不同。 大厅里仆人们毕恭毕敬地站成一排,清一色干净朴素的工作服,脸上神情皆严肃紧身,不见一丝散漫。 后来肖芊芹才知道,原来是男主人回来了。 肖芊芹很快就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不仅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也是博泰集团站在权力的顶峰、一手遮天的男人。 来之前她曾经在网上搜索过博泰集团,追溯起来年代久远,最初是陈家老祖在清朝初期创办的纺织品企业,百余年来始终受到达官贵族、上等名流们的厚爱。有人说富不过三代,陈氏却在这条艰难的道路上开辟了一条蹊径,根深蒂固,即使在兵荒马乱的战争年代也未能撼动它的地位。凭借雄厚的实力不断扩张规模、收购各行,绵延至今,已打造出众多世界知名的顶尖奢侈品牌,其资产业绩稳居亚洲前十,在国际上也享有相当权威的地位。 而陈立旬作为陈氏第八代继承人,目前在博泰集团中拥有最高发言权。 在他之前,本是由陈家长子陈信延掌管大权的,他的头脑才华并不亚于陈立旬,只可惜上天待他不公,接手博泰几年后他就染上了不治之症,英年早逝。 大概了解完现状后,肖芊芹以为陈立旬定是一位令人望而却步、难以接触的长辈,没想到见过本人之后,却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陈立旬年近五十,却仍旧风度斐然,优雅绅士,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依稀勾勒出他年轻时的神采飞扬,经由陈言灵介绍过后,他还主动跟肖芊芹打了声招呼,笑容也很有亲和力。 肖芊芹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忙不迭也尊敬地问好。 后来,她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 陈立旬的五官模子完全就是一个成熟版的陈言墨,丰神俊朗,光彩焕发,看不出真正年龄,像个刚过而立的男人。 果然这一家子的外貌基因都很优良。 没过多久,温柔贤美的华云裳就从楼上下来了,迎接她的丈夫。 这两人恩爱的姿态简直羡煞旁人,陈立旬在外面如何呼风唤雨、叱咤风云,回到家后就只是个宠爱妻子的好丈夫。 他的视线无时无刻不追随在华云裳前后,看着她的眼神饱含着浓烈而炽热的深情,像个刚刚坠入情网、正在热恋中的男人。 肖芊芹不由得好笑,就连她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陈立旬对妻子是多么的痴迷,不过想想也正常,华云裳那么美,换做是谁都会对她爱爱爱不完。 陈家的几位长辈小辈、外加肖芊芹这个客人,聚在一起享用了一次丰盛的午餐,这回陈言墨倒没有下楼来随大流,独自一人关在他那闷闷的房间里。 中途,陈立旬接了一个电话就匆匆离去,估计有什么生意上的急事。 临走前,又依依不舍地和华云裳相拥一番,并且谦逊有礼地跟在座其他人致歉。 越是权高位重的人,平易近人就越难得,因此肖芊芹对他很有好感。 饭后,肖芊芹才记起正事,一人悄然来到华云裳的房间前。 轻手轻脚地敲了两下门,华云裳就让她进来了。 对于她的到来,华云裳似乎并不惊讶,只是将她领到沙发边坐下,然后沏茶招待她。 旁边的仆人想上来帮忙,她却摇摇头,执意自己亲手泡。 华云裳平日里注重修身养性,也热爱茶道,就连她身上的香水,也似有若无地散发出一缕茶的清香味。 很快,茶泡好了,热气袅袅,一股沁人心脾的玫瑰香味从鼻尖飘过,溢满了整个房间。 “这上关花是采用了生长在高原的最上好的野生玫瑰,为了保持它最纯净的味道,特地差人抢鲜空运过来的,味道相当甘醇,你试试。” 华云裳声音温婉清韵,如山间流淌着的潺潺小溪,十分动听悦耳。 一边娓娓说着,将滚烫的茶水倒入面前的小茶杯中,端给肖芊芹。 肖芊芹接过茶杯,小心地喝了一口,点头说:“嗯,很香,好喝。” “你要是喜欢的话,待会儿就带点回去,我这还有几盒。” 肖芊芹直摇头摆手,客气道:“不用了不用,太麻烦您了。” “小事一桩罢了。”华云裳微微一笑,风姿绰约,才问起:“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肖芊芹放下茶杯,正襟危坐,“我想问问您关于陈言墨13年前的事。” 华云裳放在茶壶上的芊芊玉指微顿了一下,过了几秒,转身对几个服侍着的仆人交代了几句话,等她们都徐徐退出去了,才对肖芊芹说:“你想知道什么事?” 见她脸上并没有排斥之类的情绪,肖芊芹才放了心地问:“13年前,陈言墨在美国出了一场车祸,跟他在一辆车上的那位医生,是不是叫厉峥?”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华云裳脸色微变,不过只是一刹那,很快就一切如常。 “你认识他?” “嗯,他是我朋友的父亲。” 华云裳沉吟片刻,由于她眼帘低垂,肖芊芹并看不到她眼中那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有跟你说过陈言墨?” “是的,他说他是陈言墨的主治医师。” 华云裳嘴角微微弯起,“是的,曾经是。” 这么说来,厉峥说的都是真的了,并不只是他一时的疯言乱语。 出车祸之前,他是一名前途无量的心内科医师,车祸之后,他一蹶不振,穷困潦倒,沦落为无业游民。 而阿五一家也是那个时候莫名消失的。 肖芊芹总觉得脑海里太多零零碎碎的片段,它们之间貌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她一时半会儿却又无法将它们对接起来。 肯定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因素等待着她去挖掘。 “我可以向您多了解一点关于那场车祸的细节吗?” “为什么这么想知道呢?” “因为……陈言墨是我的朋友,我对他过去的事情很好奇。” 华云裳依旧微笑着,那张美丽的脸庞优雅如初,“好吧。” 经过这段为时并不算久的谈话,可以感受到华云裳情商极高,说话也总是点到即止,对于肖芊芹提的每一个问题,她都很配合地回答,看似面面俱到,其实都巧妙地避开了关键点。 所以最后,肖芊芹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不好意思打扰别人太久,肖芊芹该问的问完,就准备起身告辞了。 第40节 华云裳将她送到门口,肖芊芹礼貌地道别,华云裳的注意力却在她眼角下方那一颗形状明显的泪痣,一时有点惘然失神。 从华云裳的房间出来,肖芊芹觉得大脑晕沉沉的,估摸着差不过是时候睡午觉了吧,她本打算直接回家,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跟陈言墨打声招呼。 陈言墨正在自己的房间里默默一人吃着午饭,菜式和他们刚刚吃的一样,只不过分量是单人的。 肖芊芹不声不响地在他身边坐下,轻声说:“你怎么不下楼一起吃?” 听到她的声音陈言墨有点惊讶,转过头来,目光却是浅淡的,在她面上停留了几秒,才说:“我不知道你来了。” 意思是……如果知道她来了,就会下楼吃么? “嗯,抱歉,没提前跟你说。” 陈言墨抿着淡色的双唇,“那么你不是来找我的?” 肖芊芹思考了一阵子,还是决定坦白地告诉他。 “我找到阿五的外公外婆了,他们在美国开了一家餐厅。” 陈言墨喔了一声,看起来漠不关心。 “他们说阿五死了,却不肯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肖芊芹说话的时候,一直很注意他的表情变化,可是他脸上始终淡淡的,捕捉不到任何异常。 她继续自言自语:“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去美国找他们,当面问个清楚。” “……” “自古以来,都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对不对?” 陈言墨似乎有些不耐了:“肖肖,你能不能不要再执着于这个问题了。 肖芊芹爽快地点头:“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跟你讨论这个,所以我没来问你,我去找你妈了。” “你见过我妈了?” “嗯。” “她跟你说了什么?”不知是不是肖芊芹的错觉,她竟然感觉到陈言墨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难得的紧张,他连地震逃生时都是很从容不迫的,这可真罕见。 “就说了一些你以前的事情。。”她拍拍他的手,站起身,扶了扶额,“以后再说吧,今天头痛得厉害,我先回家睡一会儿……”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觉得双腿一软,眼前一黑,身体下意识地向后倒去。 脑海里还在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她可从来不贫血的啊。 可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地往后仰。 晕过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陈言墨第一次有了明显情绪波动的脸。 ☆、第34章 肖芊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中途她曾经混混沌沌地醒来过一次,听见有人在自己旁边说话,声音很大,像是在争吵什么,她还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却还是抵抗不住浓浓的倦意汹涌而来,支撑了没几秒钟就又阖上眼皮沉睡了过去。 肖芊芹没有听错,在她身旁说话的人正是陈言墨和华云裳,母子俩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像这样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陈言墨神色凝重:“你对她做了什么。” 华云裳依旧嘴角含笑:“放心吧,只是在茶里下了一点让她昏迷的药,没大碍的。” 闻言,前者稍稍松了口气。 却听华云裳继续道:“她现在是没事,可待会儿就说不定了。” 一口气顿时又吊起来了:“什么意思?” 华云裳美丽的双眼微微眯起,瞳孔深处迸出一道寒光,声音也不复以往的温柔:“我明明警告过让你和她保持距离,你全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现在她知道了这些不该知道的事情,你说我怎么处置她才好?” 她的话让陈言墨紧张起来:“她知道的不过是些皮毛,不会威胁到我们的。” 华云裳轻笑,“那可不一定,防患于未然,慎虑无后患,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他的拳头微微收紧:“不行,你不能伤害她,她是无辜的。” 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就鲜少在她面前这样显露情绪,看来他真的很在乎那个叫肖芊芹的女孩,她不由觉得好玩。 华云裳缓缓叹了口气说:“其实我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直率不做作,可惜不该有那么强的求知欲,如果她能傻一点更好控制的话,我是可以考虑让你们多交往的。” 听出她话中另一层意思,陈言墨顿时脸色煞白,咬着牙齿说:“不要让她吃那些东西,你已经毁了一个我,还不够吗!” 华云裳笑了几声,耀眼的灯光令她的笑容更加明艳动人:“儿子,我这么爱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这么说。” 陈言墨嘴角泛起一个淡淡的干笑,不尽苦涩,“为我好,真的吗?你只是利用我罢了,你爱的只有你的琬儿吧。” 听到“琬儿”这两个字,华云裳的眼中快速闪过一丝阴翳,寒意遍布。 陈言墨心中戚戚然,“我问你,你真的爱过我爸吗,你费尽心机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让他的在天之灵安息,还是只是觊觎陈家的财产?” “够了,不要再说了!”华云裳冷冷打断他的话,眸子里丝丝寒气冒出。 “以后不准再提琬儿,更不准提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你只要记住,现在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对于我的决定,你只要服从,不能质疑!”华云裳声音拔高:“现在有那么多双眼睛在我们背后盯着,甄寰更是虎视眈眈,如果因为你的失误让事情败露了,不仅我们俩没有好下场,还会牵连到多少人受累!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给我弄明白点!” 陈言墨闭上眼睛,内心激荡的情绪如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只是那一瞬间,然后又一节一节缓缓退去。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眼底已恢复一片清明。“好的,我懂了……事已至此,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只有一个条件,不要伤害她。” 见他服软,华云裳脸色稍缓,沉思了片刻,才说:“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有办法堵住她的嘴,我就息事宁人。” 话音顿了顿:“现在闹成这样,让你再跟她保持距离也不实际,还不如放在身边好控制些,你可以跟她交往,但前提是你得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手指拂过陈言墨白瓷般的脸庞,“这已经是我最所能做到的最大的宽容了,如果以后她的好奇心还这么强的话,你可别再怪我不手下留情”。 陈言墨点头:“明白。” 华云裳抿起嘴角:“最后,警告你一点,我已经派人查清了她的身世背景,所以,如果不想连累她和她身边的人,你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 她转过头,瞥了一眼大床上沉睡的身影,“我还有事要办,等她醒来后,你跟她好好谈吧。” * 再次醒来时,肖芊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她力不从心地支起身子,看见陈言墨坐在自己身旁,视线缓慢地移向四周,这是一个封闭的密室,家具齐全,装潢华丽,奇怪的既没有窗户也没有门,头顶上一盏晃眼的水晶吊灯,光线很强烈。 她感到不适,扶着头疑惑地问:“我怎么了?这是哪里?” “这里是我家。”陈言墨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她的问题,然后说:“肖芊芹,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公式化地叫着她的全名,表情郑重,看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嗯,你说吧。” “是关于阿五的。” 肖芊芹心头一紧,屏气凝神。 “阿五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他的父亲是我的大伯,陈信延。” 一条轰炸性的信息毫无预警的,这么轻而易举地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 肖芊芹瞪大眼睛,张着嘴巴正要开口,陈言墨却抬手制止住她:“先听我说完。” “阿五是私生子,而且在他出生之前,大伯就过世了,所以知道他的存在的人少之又少。” “我的母亲在成为陈家的当家主母之前,曾经是大伯的情人,大伯已有家室,所以一直跟她发展着地下恋。后来大伯撒手人寰,那个时候母亲正怀着阿五,秘密地将孩子生下来之后,就将他交由乡下的一对老夫妻抚养成人,从此不闻不问。” “后来,母亲认识了当时还未成家的父亲,我的父亲对她一见倾心,很快她就名正言顺地嫁进了陈家。陈家人不知道她的过去,所以欣然接受了她。不久之后,我出生了。” “我是早生儿,从小体弱多病,还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虽然幸运地存活了下来,但状况却一直恶化。四岁那年,我需要进行心脏移植手术,阿五是唯一合适的心脏源,所以华云裳找到了他,并且暗中将他带走。” 他语调平静地将来龙去脉讲述完,抬眼看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和阿五有心灵感应,但是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情,是因为阿五的心脏现在正在我的身体里跳动着。”停顿了一秒,接着道:“所以,我不是阿五,阿五已经不在了。” 肖芊芹心口一窒,耳边嗡嗡响。 “他和我交换了心脏,代替我死去。作为补偿,母亲给了对他有养育之恩的那对老夫妻一大笔钱,现在他们正在美国定居,过着很好的生活,这也是阿五的意愿。” 他说阿五不在了…… 阿五真的已经死了…… 肖芊芹瞠目口舌,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脚底发凉。 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知道的所有,她明明已经设想过比这更糟糕的千百种可能,也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她都可以冷静地接受,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刻,她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她不相信阿婆所说的话,所以追到了这里来,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样的。 他不在了…… 真的不在了…… 明明他已经不在了13年,她早该习惯了,可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口就像被活生生挖了个大洞,因为缺少了很重要的一块而阵阵抽痛。 陈言墨垂下眼帘,用依旧凉薄的腔调说:“你已经找到了抚养阿五的老夫妻,离真相也不远了,所以母亲决定在那之前让我直接将事情的因果告之你。” “希望你能为我们保守住秘密,阿五的存在会威胁到我妈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就让他成为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吧,以前是,以后也是。” 肖芊芹嘴巴僵硬地张着,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脑子像被一块铁盆重重砸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她嘴唇止不住地颤抖,过了很久才终于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阿五……他是自愿的吗?” “嗯。” “那他痛苦吗?” “不痛苦。” “骗人。”她一斥,“心口被挖了个大洞,怎么可能不痛。” 陈言墨沉默。 几秒后才说:“对不起。” 肖芊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显得有些苍白,“不用说对不起,既然他没有受迫,就不是你的错。” 说完,她眼前突然有一阵晕眩,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一旁倒去,幸好陈言墨及时将她扶住。 “药效还没过,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药效?” 对上肖芊芹不解的眼神,陈言墨坦然承认:“母亲在你的茶里下了药,不过不用担心,只是会让你沉睡一段时间的药,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很大伤害。” 第41节 肖芊芹哑口无言。 原来自己突然间晕倒不是没来由的。 她没想到那个看起来美丽和善的女人,居然就在和她谈笑风生的时候,不着痕迹地给她下药了。 肖芊芹软绵绵靠在陈言墨肩头,连声音也是虚浮无力的:“他走之前……有留过什么话吗?” “有,很多。” “有没有……关于我的?” “嗯。” “他说,对不起你,那天晚上不是故意丢下你,如果来生有机会,每天都做桂花糕补偿你。” 肖芊芹强忍着闭上酸涩的双眼,不再说话。 陈言墨认真地盯着她乌黑的秀发,重申了一遍:“你要答应我,刚刚我说的一切,你绝对要守口如瓶,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母亲是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 肖芊芹思考片刻,有些无力地点点头,“嗯,我答应你。” 她所追求的只是一个真相。 阿五也并不是被迫害的。 这是他们家族的丑闻,的确不适合传出去被外人称道。 谈完了正事,见肖芊芹的反应还算稳定平常,陈言墨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也放下了,声音轻柔道:“现在很晚了,你继续睡吧,明天一早我再送你回家。” 很晚了? 肖芊芹脑海里霍然一闪而过和厉风看电影的事,顿时噌一声浑身带劲地从床上蹦起来。 “现在几点了?” “快凌晨了。” “!!!!” ☆、第35章 谈完了正事,见肖芊芹的反应还算稳定平常,陈言墨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也放下了,声音轻柔道:“现在很晚了,你继续睡吧,明天一早我再送你回家。” 很晚了? 肖芊芹脑海里霍然一闪而过和厉风看电影的事,顿时噌一声浑身带劲地从床上蹦起来。 “现在几点了?” “快凌晨了。” “!!!!” 她心下大惊,完了完了,居然这么晚了,电影早就放完了。 厉风找不着她,肯定已经暴跳如雷了,会不会气得把电影院给拆了? 肖芊芹赶紧下了床往外走,十万火急:“不行不行,我现在就得走。” 可是绕了好几圈,愣是没找到出口在哪里,这房间没有门的吗? 陈言墨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有急事?” “嗯,约了厉风晚上看电影,他在等我。” “这么晚了,他应该走了。” “那我也得去见他啊,不深刻反省加道歉的话,会被骂得很惨的。”她越来越着急,一边说一边左右捣鼓,“哎,这到底怎么出去啊?” 陈言墨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旁的一堵墙前,抬起右手覆在墙壁上,轻轻一推,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那墙居然是一扇隐蔽的门,缓慢地转动起来。 陈言墨率先走了出去,肖芊芹惊叹了几秒,也跟在他身后走出去。 密室外面是华云裳的房间,房间的主人此时正优雅地坐在落地窗前,悠闲地拿着银匙搅动着咖啡杯,美好的身姿曲线如海棠标韵。 看到陈言墨和肖芊芹出来,她稍稍坐正,冲他们莞尔一笑,“谈好了?” “嗯。”陈言墨应道。 华云裳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今天这么晚了,就让她在这住一晚吧。” “她有急事要办,我先送她离开。” 华云裳也不勉强,笑语嫣然地望向肖芊芹:“那好吧,欢迎你下次来玩喔。” 肖芊芹莫名喉咙一堵,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 她一直不敢直视华云裳的目光,以前是因为她太光芒照人了,现在,则掺杂了一些更复杂的因素。 陈言墨带着肖芊芹往外走,经过华云裳身边时,她缓缓站起身,芳香袭人,贴在肖芊芹耳旁轻轻地说了一段话:“我听有的人说,泪痣的人一生流水,半世飘蓬,所谓孤星入命。还有一种说法,有泪痣的人注定一生幸福。小姑娘,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不必知道那么多,做一个单纯幸福的人多好?” * 离开了别墅群,肖芊芹从包里拿出手机想给厉风打电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手机居然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向一旁的而陈言墨求助,他却也说没有通讯工具。 ……早就知道他是个不随身带手机的人。 幸好,肖芊芹口袋里有点零钱,找了一家小卖部借电话, 虽然没有通讯录,但她记得住厉风号码。她对数字这种与数学息息相关的东西很敏感,加上又经常与厉风通话,因此早就将他的号码记得滚瓜烂熟了。 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谁啊。”那边声音听起来情绪很不好。 肖芊芹弱弱地支了一声,“……是我。” 那边默了一秒,立即如火山爆发般吼了出来:“肖千斤!!你跑到哪里去了!!居然放我鸽子!!” 她心虚不已:“我临时有点事……耽误了时间。” 厉风怒不可遏,音量更大:“有事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手机也关机!!!” 肖芊芹揉了揉遭难的耳朵,“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 “你现在!马上!立刻!滚到我面前来!” …… 半个小时后,肖芊芹满身风尘地赶到电影院门口,和浑身燃烧着愤怒的怒火的厉风回合。 他板着一张扑克脸,本来就够恐怖了,看到陈言墨跟在她身后一起来的,脸色就更吓人了。 一等她缩头缩脑地走到跟前,他就狠狠白了她一眼。 肖芊芹满怀愧疚,让他苦苦等了五个多小时,他会这么生气也是理所当然,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让他消气。 其实在接到她的电话之前,失去联系的这几个小时里,厉风的心境与现在截然不同。迟迟等不到她的人,电话又打不通,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打去她家里问,得到的答案却是她一早就出门了,之后就没回来过。厉风焦急万分,联想到的最坏的可能性就是她被拐走了,提心吊胆地正要去警察局报案,她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听出她声音安然无恙,手机关机只是因为没电,他身上那根导火线噌地一声就点燃了,忍不住对她大吼起来,心里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将肖芊芹平安送到,陈言墨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看着肖芊芹在怒气冲冲的厉风面前做小伏低、唯唯诺诺的样子,一时有些怅然,她好像很在意他吧。 临走前,他几度启唇,却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决定问出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 肖芊芹垂下眼帘,望着地面,声音很低,“我不知道……” 陈言墨眼神微暗,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缓缓走进电梯里,肖芊芹目光凝聚,茫然而纠结,回想起他今天说的那些话,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酸闷闷的。 她这厢正心烦意乱着,看在厉风眼里却是个恋恋不舍的样子。 他没好气地说:“青梅竹马都走了,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她收回视线:“不是青梅竹马。” “你不是说是吗,怎么又不是了。” “认错了。” 厉风纳闷:“长得一模一样,怎么会认错。” 肖芊芹犹豫了一会儿,“不能告诉你。” 一口老血在喉咙那里咽不下去,他直翻白眼,“肖千斤,你搞清楚状况没有,我为了等你吹了几个小时冷风,现在很生气!问你个问题你还爱理不理的,你是不是想绝交!” 如果她敢用那副很傻很天真的表情问他绝交是什么体位,他就一巴掌拍死她! 肖芊芹胆怯地垂下头,不敢看那张狂风暴雨的脸,“我真不是故意迟到的……中途发生了点事。” 他咄咄逼人:“什么事?” 肖芊芹又语塞了,“……我不能说。” 厉风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想发怒的冲动,“为什么陈言墨跟你一起来?” “因为我今天早上去他家了。” “去他家干什么了?” “吃饭……” “然后呢?” “没有了……” 厉风眉峰高高耸起,显然对她的话100%的不相信,“吃个饭从早上吃到晚上?” “呃,还做了别的……” “做了什么?” “唔……不能说。”在他发怒之前,她急急抓住他的衣袖,“对不起,我答应过别人,真的不能说。”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往电影院里走,用低人一等的语气小声央求道:“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们去看电影吧。” 厉风又岂是那么好打发的,用力甩开她的手,忍无可忍,彻底爆发了:“看个屁的电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说完,毫不犹豫地将两张电影票撕得粉碎,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转身就走。 迈着大步走到电梯门口,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连呼吸声都因为愤怒而变得格外粗重。 第42节 今天的小胖妞真是非常的让人恼火,他为她担心了这么久,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她藏藏掖掖着什么都不肯说,他觉得自己刚刚急得团团转的样子简直像个傻逼。 他愤愤地按下电梯,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给肖妈打个电话说找到肖芊芹了,免得人家还继续为她白担心。 今天这电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到一个楼层就要停好久,等厉风打完电话了居然还没到,大半夜的哪来那么多人啊? 他等得不耐烦,又发现肖芊芹还没跟上来,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就应该毫不拖泥带水地扬长而去才帅,可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快速瞄了一眼那个胖妞又在磨蹭什么。 就是那一眼坏了事。 肖芊芹一步没动地站在原地,蔫头耷脑,像个打了败仗的士兵。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然看见她的肩膀小幅度地一抽一抽的,那圆滚滚的硕大身躯也散发出一股脆弱无助的气息。 厉风觉得莫名其妙,这货跟杨玥学的么?不过凶了她几句而已,天没崩地没裂,有什么好哭的,装可怜一点都不适合她。 不过看她那肩膀抖得,跟筛糠似的,好像真的哭得挺厉害。 怎么回事?难不成他刚刚真的语气太重了? 那也不至于要掉眼泪吧,她不是脸皮一贯很厚吗! 不过毕竟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啊,玻璃心一点好像也正常啊? 厉风脑海里两个念头还在激烈地打架,偏巧这时,电梯到了,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里面一群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等了几秒,纷纷用视线表达着同样的信息:“你进不进来?” 厉风顿足片刻,回头远远地望着孤身站着的肖芊芹,心里逐渐升起一阵挫败感。 电梯里的人等得急了,催促他:“到底进不进啊?” 厉风皱紧眉头,一声不吭,半条腿迈进电梯里了,突然又一个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电梯里一众人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这人多半有病吧? “你要在这站到什么时候?” 耳边突然传来锐利而熟悉的声音。 肖芊芹惊讶地抬起头,有些发怔,“你不是走了吗?” 厉风黑湛湛的双眸停留在她泪痕斑驳的脸上,抬起头的那瞬间她瞳孔里的焦虑、悲伤没来得及遮掩住,尽数收于他的眼底。 他的心情顿时无比烦躁,他知道这种情绪跟生气不一样,可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自己也不清楚。 “哭什么哭,弄得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肖芊芹忙不迭擦擦脸,露出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笑容,“我没有啊。” 厉风一个犀利的眼神就将她击溃,“我不瞎。” 她悻悻然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一张纸巾递到她面前,伴随着无比嫌弃的语气:“赶紧把你那张大花猫的脸擦一擦,脏死了。” “嗯。” 肖芊芹接过纸,没头没脑地在脸上乱擦了一通。 “你不想说的那些事情就算了,我不逼你,但是以后绝对不能再出现这种手机关机、联系不上的情况。”厉风的声音如是传来。 “嗯。”她乖乖应着,又用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你不生气了吗?” “你觉得呢?”他冷哼一声,环住双臂。 好吧,看起来应该还没完全消气…… 等她把那张邋遢的脸收拾干净了,厉风才说:“行了,回家吧。” “不看电影了?” 厉风反问她:“都这个点了,怎么看?” “电影院不是还没关门吗?” 厉风侧过脸,看了一眼电影院前亮着的大银幕,思考了一会儿,问:“你想看?” 其实肖芊芹现在最想好好睡一觉,但是她觉得做事应该有始有终,所以点了点头,“嗯,我们今天出来不就是为了看电影的吗。” 他思考片刻,干脆利落地下了决定,“行,那看吧。” 不过十分钟,他就后悔了。 早该想到……电影院的午夜场,放的都是些少而不宜的影片。 厉风拿着两张钞票,站在购票台前,陷入了无限的纠结中。 《迷性三人》、《食色》、《万人枕》、《兽血沸腾》…… 这都是什么鬼!! ☆、第36章 最后,艰难地选择了从片名上来看尺度应该比较小一点的的《食色》。 厉风心情复杂地付了钱,检完票,入场。 放映厅里坐着的寥寥几个观众,要么是寂寞难耐的单身汉来寻求心灵上的安慰,要么是*的情侣来追求新颖刺激的“约会”方式。 在这种充满无言的暧昧的气氛之下,少不经事的厉风一脸拘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好。只不过由于电影院里灯光较暗,才没被别人看见他脸上那种一看就是个“没开过荤的小处男”的僵硬表情。 肖芊芹大概是全场唯一一个浑身浩气正然地走进来的人了,她脑子里颜料少,思想也纯洁,完全没有意识到《食色》这个片名会是一部讲男女情事的电影。 肖芊芹本意是想认真地跟厉风一起看完这部电影,然后交换心得,好弥补自己迟到的过失。 可是药效竟然还没过去,她没坐多久,就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摇摇欲坠,上眼皮像灌了铅似的,有千斤重。 她使劲掐自己的大腿,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是效果也不大,挣扎了二十多分钟后,她最终还是脑袋一歪,睡着了。 影片开头铺垫了一大段时间,男女主角逐渐进入亲密阶段,眉来眼去情意绵绵。 终于,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夜晚,男主将女主拖上了一个拥挤的小阁楼,正式打响了他们的第一炮。 看到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厉风真恨不得把眼睛捂住算了。 明明比这更劲爆直接的他也不是没看过,老四有事没事就爱在宿舍里放这些东西,他有意无意地见过几次,也习以为常了,可要拿出来放在大屏幕上跟这么多不认识的人一起共睹,他觉得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更何况,自己身边还坐着个女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斜着眼睛偷瞄了肖芊芹一眼,很好奇她是什么反应。 结果,这丫居然睡着了,还睡得那么香! 他无比佩服她,在如此狭窄逼仄的空间里竟然也能睡得着,是有多困? 镜头转到凌乱的床上,男主深重的身躯压在女主身上,起伏挺动,用力贯穿,满室春/光。 厉风堪堪撇开视线,还是无法直视那两具赤条条的身子,他鼻尖突然闻到一股异味,四处看看,最后发现坐在自己几个座位之外的那位大哥,手伸进了裤子里,正剧烈地握动着。 这…… 再看放映厅里的其他地方,也都上演着类似的戏码。 这…… 非礼勿视,厉风真不知该把眼睛放哪了。 纠结一番之后,他的视线只好驻留在方圆十米之内唯一“能看”的肖芊芹脸上。 从屏幕上投影出来的暖光,柔和地铺在她如象牙般温润细腻的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显得恬静而安然。 肖芊芹的五官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以前她的漂亮就像酒香巷子深,有心的人才能注意到,最近她瘦了不少,这种漂亮就越发针芒毕露,引人注目了。 姣好的五官拼成的这张脸,既如出水芙蓉般清铅素靥,又像蜜饯樱桃一样甜美可人。 厉风长到这么大,见过的美女多的是,其中不乏主动对他投怀送抱的,但能让他惊艳的却少之又少,他猛然发现若是把肖芊芹放在她们中间,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人。 他现在甚至怀疑,她爷爷奶奶是不是故意把她养得这么胖,免得过早被村里那些野草给玷污了。 视线最终定格在那两瓣粉唇上,不点而红,唇型娇小而饱满,嫩嫩的,很有肉感。 ——亲上去肯定很舒服。 厉风被猛地闯进脑子里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他怎么可以对肖芊芹产生这种想法。 不不不,这只是一种客观的评价,没有惨杂任何的邪念。 可眼睛却着了魔似的无法从那个部位挪走。 怎么回事,不就是张嘴巴吗,他也有啊,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为什么她的唇那么红,难道涂了什么东西吗? 肖芊芹睡得熟了,两片娇唇微微开启,从那条细缝间,隐隐可以看见粳白的贝齿,还有粉嫩丁香小舌,仿佛带着某种引人犯罪的魔力。 心坎儿像被羽毛轻轻拂过,他突觉口干舌燥,快被自己矛盾的行为搞疯了,干脆恼火烦闷地把眼睛闭上,眼不见为净。 虽然看不到那些刺激眼球的镜头了,可耳还能闻,屏幕上女人特有的性感而妩媚的娇吟一声声传进耳朵里,无不撩拨着他的感官。 完了,他又想起肖芊芹平时甜甜糯糯的声音,还有偶尔那么几声娇脆的惊叫声。 蛰伏在体内那假寐的欲念仿佛在悄然苏醒,扭结成一条藤蔓,无声地滋养生长,向危险的区域攀爬。 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暗暗咬牙。 厉风!你真是疯了!居然想这么龌龊的事情! 就算要想,也得挑个合适点的对象啊! 不就是几个亲热的镜头,你就心猿意马不能自持了?!出息呢?! 他平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一种鄙视的心情。 今天晚上的厉风非常矛盾,一方面希望这场让他极为煎熬到电影快些结束,一方面又不想电影院散场,因为这样就意味着他不得不把肖芊芹叫醒了,而他现在真的做不到那么坦荡荡地直视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因为肯定会在里面看见自己狼狈的倒影。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刚刚对着她想的那些事情,肯定会唾弃他的品行的。 事实上是厉风想多了,肖芊芹早就知道他是个喜欢看“1070p”的人,不过她也并不认为他的这种特殊爱好会对他的为人有什么不良影响,只不过是个有点色/色的*而已。 漫长的一个半小时之后,这场让他饱受煎熬的电影终于结束了。 片场的大灯一亮,肖芊芹就被照得醒了过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厉风正专注而古怪的盯着自己,四目相接,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像被抓包了似的,马上把视线移开,耳根悄悄发烫。 第43节 肖芊芹眼神游离了几秒,最后在他脸上聚焦:“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你看错了!”他语气激动的地反驳,脸却更加红得滴血。 “喔……”肖芊芹看他好像有点不开心,心想是不是自己在看电影时偷偷睡觉被他发现了,又要发脾气了。 “电影看完了,走吧!”他匆匆丢下一句话,站起身就迈开长腿往外走,几乎带着些仓惶落跑的意味。 肖芊芹连忙也拿起包稀里糊涂地跟在他身后。 从电影院里出来,已经凌晨两点半了,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夜晚的风挟着丝丝凉意,拂面吹来,总算是让厉风脸上滚烫的温度渐渐降下去了,连带着人的神志也清醒些。 肖芊芹却还是睡眼朦胧的,困得直打哈欠,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赶紧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不过这个点回家的话肯定会打扰到爸爸妈妈,所以她决定今天晚上就在外面随便找个宾馆过夜好了。 想就这件事情和厉风商量一下,可是那家伙从电影院出来后就没理过她,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面,两条长腿跟装了马达似的停不下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大明星在躲狗崽呢。还好肖芊芹的腿也不短,只不过没他那么身轻如燕。 她加快步伐,终于抓住他的胳膊,他回过头的时候,细碎的发丝被逆风吹得在额前乱舞。 “我们现在去开房吗?”她有些急促地问,怕一闪神他又走掉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他英俊不凡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那表情像听见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恼羞成怒地责骂她,“肖千斤!你在说什么!女孩子要自爱自重你懂不懂!这么随便的话是谁教你说的?你别跟那些生活作风很不好的女孩子学,动不动就把开房挂在嘴边,!还有你不要以为一起看了场电影就可以和我怎么怎么样了,我对你可没有那种念头,你别想太多!” 肖芊芹脸上浮出一丝不解,很明显是没听懂厉风的一番长篇大论,有些委屈地说:“可是我很困呀,不开房睡哪啊?” “……” 厉风在风中僵硬地竖立了好几秒钟。 终于反应过来肖芊芹的意思并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好吧,原来想多了的人是他,不禁又在心里把自己狠狠鄙视了一变。 他尴尬地咽了口口水,然后才说:“你不回家吗?” 肖芊芹摇摇头:“不回,这么晚了怕吵到他们。” 他思考片刻,“那……去我家?” “不会打扰你爸吗?” “他睡得死。” 她点了下头,“好,那就去你家吧!” 坐出租车回去的途中,厉风就已经在心里规划好了,家里只有两个房间,平常厉峥睡主卧,他睡俯卧,肖芊芹来了的话就牺牲自己的床让她睡吧,他在沙发上挤一挤算了。 回到家后,他先进房间给她找一套新的洗漱用品,结果等他拿着毛巾牙刷回到客厅时,却发现那家伙已经累倒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睡着了,鼾声阵阵。 “……” 厉风站在旁边无奈地看着她。 作为一个绅士,让女客人睡沙发自己睡床,这种事情过意不去,可是他又实在没那个惊人的力气能把她抱到床上去,而且看她睡得那么香,也不忍心叫醒。 最后,他回房间拿了一条毛毯,轻轻盖在她身上,又把自己的枕头拿出来,帮她垫在脑袋下面,希望她能睡得舒服些。 ======================呜呜呜被自己蠢哭了,替换章节时忘记把原来的删掉了,下面的是第一章的内容,可以不用看了。这张本来是10点的,变成了19点……多收了大家的123言情币,我的错,真的对不起,所以这章我请大家看,请大家在文下留言,我逐一发红包退款!!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对起。唉太蠢了================================ 肖芊芹弯着腰,看得很清楚。 那家伙体扁平,黑褐色,头顶两条细细长长的触角,还长着六只毛腿。 因为头离地面太近,此时竟有种与它大眼瞪小眼的感觉。 在农村长大的孩子见惯了这种昆虫,立即就反应过来,她高抬起脚猛地踩下去。 以她两百斤的体重,这一脚下去,别说是一只蟑螂了,就算是只肥老鼠也得一命呜呼。 然而那蟑螂却非常坚强厉害,被肖芊芹踩了一脚,虽然断了一只腿,竟然还能继续呼哧呼哧地往前面爬,不一会儿就蹿到电梯口前,停下来不动了。 肖芊芹觉得好笑。 这年头连蟑螂都成精了啊,还晓得等电梯了? 此等祸害决不能留它活路。 肖芊芹一鼓作气冲了上去,欲再补它一脚。 不料这时,电梯门突然“叮咚”一声,缓缓打开。 一个颀长的人影慢悠悠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肖芊芹一下子来不及刹车和减速,就这么直直地撞了上去。 “啊!” 火星撞地球。 一声惊天惨叫。 *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厉风正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今晚吃什么? 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得到答案,他前脚刚迈出电梯一步……下一秒,就被一坨极速冲过来的庞然大物撞倒了。 厉风猝不及防,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屁股墩撞在瓷砖上,就如鸡蛋打石头,怎一个酸爽了得。胸口的痛感更加直接,仿佛被泰山压顶,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要是放在一般的言情小说里,这种力度的冲撞,女主应该是小鸟依人地撞进了男主的怀里,浪漫的邂逅摩擦出爱情的火花。 但以肖芊芹的体重,想要小鸟依人是不可能做到的,她只能尽可能不把对方撞伤。 一阵头晕目眩后,厉风缓了好久才渐渐清醒过来,定睛一看,压在自己身上那个罪魁祸首居然是个胖妞。 那是真的胖啊,霸占了整个视野的那种胖。 她身上穿的那件黑色t恤一看就是男生的款式,不知道是几个加的,有种快要被她的肥肉撑爆的视觉冲击感,还有那条驼色的及膝大裤头,破了个洞,厉风记得自己的外公也有一条这样的裤子,夏天的时候配上一件白背心,再加一把蒲扇,可以说是酷暑标配。 一个女孩能长得胖成这样……也是蛮拼的。 厉风脾气本就不好,被这么莫名其妙地撞到,更不可能和颜悦色的。 他毫不客气地一下子将身上的胖子推开,语气不善:“你还想在我身上压多久!” “对不起对不起。”肖芊芹也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把人撞倒了,暗叫不好,连忙利索地从他身上起来,“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她一边道歉一边四周望了望,那只狡猾的蟑螂早不知道趁乱跑到哪去了。 自己站稳之后,肖芊芹赶紧抓着对方的胳膊将他也扶起来,又将那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入目是个样貌生得极为清朗冷峻的少年,大概十八/九岁左右的样子,小麦色皮肤,眼若流星、鼻如悬胆,微微蹙起的眉宇之间透露出一股逼人的英气和野性。 他肤色比常人黑一些,肤质看起来却很细腻光滑,水嫩嫩的,好像舔一口就能在嘴里化开似的。 肖芊芹的脑子里没有那么多文墨,她对厉风外貌的第一印象,总结成一句简单而粗糙的话就是:好像一块巧克力雕成的sd娃娃喔。 这个比喻虽然略显诡异,但对于吃货来说已经算是高级赞美了。 见对方并未受伤,肖芊芹才松了口气,又想帮他拍一拍身上的灰,却被那人怒气冲冲地一掌挥开,“别碰我!” 这少年眉宇间煞气很重啊。 肖芊芹被他这一斥吓得暗暗吐了吐舌头,感觉到对方好像非常生气,她只好再次诚恳地赔上笑脸,弯腰道歉,“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刚电梯门突然打开我就没刹住车,真的没想到会撞到你。”只不过受腰上的赘肉阻碍,她这个鞠躬做得也不太到位。 本来以为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这好声好气地道歉,对方就算出于礼貌也应该原谅她了吧。 没想到少年却完全不吃这一套,恶声恶气地冲她哼了一声,就冷着脸拂袖而去。 肖芊芹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感觉都能摸到一层厚厚的灰了。 少年走后,她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是要去买老冰棍的,连一个闪身挤进了正要关上的电梯门里。 可见她虽然胖,身手却是挺灵活的。 电梯下降的过程中,肖芊芹回想起少年那张即使笼罩着怒气也十分秀色可餐的脸,情不自禁地撩起舌头,舔了舔嘴巴,吧唧一声。 突然好想吃巧克力了,那种放入嘴里缠绵顺滑的口感,想想就觉得好幸福。 ** 在去小卖部的路上,肖芊芹遇到了几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擦肩而过的时候,似乎感觉到她们一直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具体说了什么她是没听清楚,只是隐隐听到“胖”、“肥”这两个字眼。 肖芊芹并不以为意,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胖,对于那些说她胖的人,她反而觉得他们瘦得营养不良了。 话讲到这里,就不得不报一下肖芊芹的身高体重了。 她今年19岁,身高170厘米,体重199.8斤。 这样的数据,不管拿给谁看,都会毋庸置疑地判定她是个胖子,而且胖得很超标。 但为何肖芊芹本人却能一直这么自信地觉得自己不胖呢。 这事要追究起来还得怪她的爷爷奶奶。 肖芊芹从小在农村长大,是由爷爷奶奶照顾的,老人家心疼自己的小孙女,什么好吃的都往她嘴里塞。 随着年龄的增长,肖芊芹的身材越来越圆,胃口也被撑得越来越大。 爷爷奶奶却觉得能吃是福,一点都不克制她的饭量,还总是给她灌输“你不胖,多吃点”的思想。 渐渐的,肖芊芹就被这种思想潜移默化了,并且一直觉得自己的身材挺匀称的。 直到今年夏天,她考上了h市的重点大学,被父母接到h市过暑假。 肖爸肖妈看到女儿臃肿的身材,着实吓了一大跳,心想她再这么胖下去可不得了,两夫妻便商量着要给她制定一套魔鬼瘦身方案。 第一步——控制饮食! 每餐只准吃一碗饭,瘦肉只准吃五块,肥肉不准吃,冰淇淋甜品一律忌口! 肖芊芹那叫一个痛不欲生啊,这也是她为什么要趁着父母不注意悄悄溜出去买冰棒的原因。 夏天不吃老冰棍,那还叫夏天吗! ** 肖芊芹在小区里找了个阴凉的角落,哧溜哧溜很快就把两根老冰棍舔得干干净净,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家走。 临走前,不忘又买了几包酒心巧克力揣进兜里。 回到家后,她小心翼翼地转动着门锁,动作尽量轻轻的,以免被肖爸肖妈发现自己偷偷溜出去。 推开门,一股清爽的冷气迎面扑来,肖芊芹顿时心旷神怡——家里居然开空调了! 这个突然的惊喜让她开心了好一阵子,关门的时候都忘了控制力气,发出重重的“哐”的一声。 “肖肖你回来啦!”客厅里立马传来肖妈的声音。 第44节 肖芊芹手一抖,被发现了。 她第一反应是心虚,但很快又给自己做起心理建设来。 我又不胖,吃根冰棒消消暑怎么了嘛! 这么想着,她便昂首阔步地朝客厅走去,却见肖爸肖妈俨然坐在靠墙的沙发上。再看沙发的另一端,竟坐着刚刚被她撞倒的那个少年。 咦,他怎么在这里? 咳,该不是来告状的吧…… 肖妈笑吟吟地开口介绍道:“肖肖,来,这就是我前几天给你说的邻居哥哥,叫厉风,以后你们就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了,小风好像也是物理系的吧?那你俩以后得互相多照顾啊。” 叫厉风的少年对她微微点了点头,“你好。”语气略显生疏冷漠,但比起刚才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已经很有礼貌了。 他说话的时候,如浓墨般厚重的双眉始终微微蹙起,顿生了一种令人难以接近的距离感,也不知这个皱眉的动作是习惯性如此,还是因为见到肖芊芹就想到了刚刚那段不愉快的回忆。 ☆、第38章 这天,肖芊芹中午有个报告要写,在课室多逗留了一阵子才去吃饭。 陈言灵早就在饭堂老位置,打好饭菜等着她了,她匆匆忙忙赶到,才发现陈言墨也在。 肖芊芹正要开口打招呼,他却在她之前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吃完了,先走了。” 话毕,也不等其余两人的反应,就兀自端着餐盘转身离去。 那一盘满满的饭菜……明明就还没动过几筷子。 陈言灵狐疑地盯着陈言墨的背影,察觉到他跟肖芊芹之间不对劲,忍不住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 “没有啊……”她说完,又有点不确定,重复了一遍:“应该没有吧……” “那他怎么一看到你就跑?” “……我也不知道。” 肖芊芹想了一阵子,将书包脱下来让陈言灵帮忙保管,然后追着陈言墨的背影快步跑了出去。 陈言墨走得并不快,她小跑了一会儿就追上了,一把抓住他的衣摆。 他站住脚,回过头不冷不淡地看着她,视线慢慢下移,停留于她搭在自己洁白衣服上的手。 肖芊芹连忙将爪子收回,干笑几声,问:“你怎么不饭吃完?” 陈言墨面不改色地答:“我吃饱了。” 肖芊芹信他才怪,就那么几口饭,仓鼠的食量都要比他大了。 她也不想拐弯抹角,就直接问了:“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了?” “没有。” “那你怎么见了我就走?” “我以为……”他眉睫轻闪,娓娓道来,“是你不想见到我。” 他这句话说得非常谨慎,前面加了一句“我以为”,好像隐隐含着一些期待的意味。 肖芊芹否认:“我没有不想见到你。” 他垂下眸子,眼神稍微温和些,过了一会儿才说:“阿五的事情……你不在意吗?” 肖芊芹怔了一下,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见她久久不语,陈言墨替她说了出来:“你在意。” 肖芊芹点了点头,承认:“是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沉默须臾,脸上透出一丝凉意,“是我间接夺取了他的生命,你不想见到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没有。”她下意识地再次否定他的话,“我只是……” 陈言墨说的不对。 肖芊芹绝对不会因为阿五的死而将自己的埋怨加诸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那是阿五自己做出的决定,无论是对是错,她都只能为他惋惜、心痛,却改变不了现实。 陈言墨没有做错什么,他的命运也不是由他自己选择掌控的,所以她不会责怪他。 只是有时候克制不住地想起他们俩明明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命运却如此云泥之别,她心里就要堵上好一会儿。 陈言墨有圆满的家庭,受尽宠爱,阿五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母爱的温暖,甚至在人生的最后阶段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在知道身世不久之后,他就把自己的心脏献了出来,为了延续另一条生命。 面对着面前这一张跟阿五一模一样的脸,她的心情难免沉重,笑也笑不出来,莫名地觉得有愧于阿五。 嗫嚅了良久,她终于把话说全了:“我只是……有一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为什么?”陈言墨轻声问。 她不答话。 久久等不到她的回应,他面无表情地轻轻拿开她的手,声音也寡淡得几乎冷漠,令两人之间横生了一道难以跨越的屏障。 “不用勉强,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就说明你潜意识里不想见到我。” 肖芊芹张了张嘴吧,“不是……”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需要朋友这种东西。”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轻飘飘地走了。 肖芊芹站在原地,哑口无言,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陈言墨的性子,真的是敏感…… 她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啊…… 不仅肖芊芹束手无措,站在不远处偷偷观望这边情况的陈言灵也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想起不久前收到的那份药品成定鉴定报告,她就更加忧心忡忡了。 * 周末,陈言灵拽着肖芊芹出去陪她逛街,自从来了港城,亲朋好友们的电话就没停过,不是来关心慰问她的,是来求代购的! 所以每个星期的周末,她都闲不下来,忙着出去血拼,连带着肖芊芹也得跟在她后头,做个苦力帮她提东西。 作为报酬,陈言灵会买点小礼物送给她。 最近因为瘦了不少,肖芊芹的着装范围也扩大了一圈,总算告别了单一无味的肥大t恤,也能穿些有款式有花样的裙子了。 陈言灵眼光不错,帮她挑了一条雪纺的黑色连衣裙,垂感的设计正好巧妙地遮住了她身上肉多的那些部位,她的两条小腿虽然比常人粗了些,但胜在匀称有型,线条好看,且皮肤如凝脂般雪白滑泽,确实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所谓人靠衣装,肖芊芹换上裙子从试衣间里出来时,说不上惊艳全场,至少是惊艳了陈言灵和导购员。 陈言灵早就知道肖芊芹底子好,却没发现可塑性那么强,换上华丽的裙子后整个人的气质都衬托出来了,倒像个名门望族里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陈言灵好像个发现了可造之材的星探,双眼发着绿光,直勾勾地盯着肖芊芹,将她从头至尾看了三遍还不舍得移开视线。 随后,陈言灵大方地付了帐,肖芊芹本来不肯收,这裙子是牌子货,绝不便宜的,但陈言灵却执意要买,说就当提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肖芊芹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从那天起,陈言灵的爱好又多了一项——打扮肖芊芹。 从服装店出来,乘坐扶手电梯到了二楼,陈言灵径直走进一家珠宝店里,中秋节快到了,她得给家里长辈们买点礼物带回去。 看着展柜上排列着的琳琅满目、应接不暇的金银首饰,肖芊芹突然想起自己从奶奶家带回来的银镯子,还一直放在那里任它生锈呢,找个时间得带过来让人重新打磨一下。 * 回到宿舍,第一件事是去称体重,82公斤…… 从体重秤下来,肖芊芹愁眉苦脸的。 这个数字从一个星期前就没有变过了,明明她现在已经很自觉地管好嘴巴,怎么体重反倒不减了? 晚上跟厉风打电话时,就顺口说了这事。 厉风给她指出一条明路,现在减肥已经进入平台期,很难有更大的突破,唯一的方法就是继续坚持并且加大力度,最好能配合适当的运动。 于是,第二天早上肖芊芹就开始晨练了,到操场上跑半个小时步,然后回宿舍冲个凉,才去教室上课。 这样坚持了一周,再称体重时果然就有明显效果了,体重掉了4斤。 打电话时她兴高采烈地告诉厉风:“我现在160斤了!再瘦10斤我就是女人了!” 厉风没听懂她的逻辑,“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在瘦到150斤之前我都不是女人吗,现在我快做到了!” “……”厉风默,没想到他随口讽刺的一句话,她居然记到了现在。 晨起跑步的人不止肖芊芹一个,跑了一段时间后,她就交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当然,也是个胖子,叫小张。 肖芊芹性格开朗,小张也待人友善,两人很快就混得很熟了,不仅白天一起跑步,有时候中午也一起吃饭,偶尔周末还约着一起出去玩。 陈言灵发现后又鬼灵精怪地拿她来开玩笑:“矮油~你这么快就勾搭到新欢了呀,那厉大帅哥怎么办啊~红杏出墙是不好的哟~” 对于陈言灵喜欢调侃自己的这一爱好,肖芊芹已经习以为常了,倒不像以前那么害臊了,权当没听见就好。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这样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好多熟人跑过来窃窃私语地跟她打听:“嘿,你是不是跟xx系xx班那个小胖哥在一起啦~” 一次两次,肖芊芹还能笑着应付,可当周围的人都在疯传的时候,她就招架不住了,苦恼又无奈。 实在一筹莫展,只好去找陈言灵开导开导自己,“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嘛,我们不就一起吃个饭,还有出去玩了几次嘛,怎么就变成男女朋友关系了?以前我天天跟在厉风屁股后面,也没出现这种状况啊……” 经过陈言灵的一番客观的分析,得出结论:“这是因为你和厉风站在一起,一看就不像是一对儿嘛,我虽然经常开你们的玩笑,但也知道你们不可能发展出什么奸/情的。但你和小张就不一样啦,多接地气的cp啊,都是圆圆的脸,圆圆的身材,不管给谁看都觉得你俩很般配啊,而且你们俩最近又经常一起出现在饭堂,不传绯闻才怪呢,然后就一传十,十传百了呗……” 肖芊芹耷拉着脸,“那我该怎么办啊?” 陈言灵拍拍手,“还能怎么办,保持距离呗。” 肖芊芹有些发懵,她对这种事情可真是毫无经验:“怎么保持距离啊?” “这还不懂?就是接触不要太过密集!” “可是,可是……”她踌躇道:“小张总是约我,我总不好拒绝他吧。” “他总是约你?”陈言灵快速眨了眨眼睛,打鸡血般激动起来:“他会不会真的对你有意思啊!” 肖芊芹皱着眉头直摆手:“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也跟他们一起瞎猜。” 第45节 陈言灵煞有其事地说:“不是我们瞎猜,就怕人家真的喜欢你,你反应迟钝不知道。” 肖芊芹长吁一口气,“那我该怎么办啊?” 她倒不是觉得应付旁人的八卦心有多烦,主要还是怕给小张造成太多的困扰,心里过意不去。 陈言灵耸耸肩,还是那句话:“保持距离呗。” 她坐下来,给肖芊芹细细阐述:“我是给你说真的,不是说在不在乎外人的眼光,我行我素当然潇洒,但你有没有想过小张的感受,万一他真的喜欢你,而且也误会了怎么办,你的态度这么不明不白,没准人家还以为你跟他两情相悦呢。” 这番话让肖芊芹受益匪浅,甚至于以后在处理和厉风之间一段难解的关系时,她也运用了一二。 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料事如神,还真被陈言灵给说中了。 中秋节放假前的那天,小张发信息跟肖芊芹告白了…… 肖芊芹虽然一向不喜欢拒绝人,但这次还是硬下心肠来正面回绝了他的心意。 这下一来,也用不着想办法保持距离了,小张自觉地就慢慢淡出了她的生活。 对于失去了一个朋友这件事,肖芊芹是有些难过失落的,不过她也不会去贱贱地挽留他:“做不成情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她在小说里看过很多类似的例子,这样的女生是会被骂白莲花和绿茶婊的。 平生第一次被告白还拒绝了别人,肖芊芹唯一的感触就是不解,做朋友不是很好吗,既单纯又长久,为什么一定要让关系变得复杂化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心脏的悸动是一种无法预知和控制的行为。只不过当时还未情窦初开的肖芊芹尚不懂得这个道理。 几天之后,她收到厉风的短信:“我国庆假期会去港城一趟。” ☆、第37章 第二天厉风醒得挺早的,肖芊芹比他更早,他起床时她已经在洗手间里洗漱了,他是被她关门的声音吵醒的。 厉风斜靠在房间门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接着缓缓走到客厅沙发前准备收被子。 抓起枕头时,动作蓦地一怔。 手中所触的那块布料湿了一大片,颜色比其他地方暗沉许多。 怎么回事,半夜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哭? 小胖妞这是遭受了什么人生打击啊,从昨天开始就很不对劲。 他拿着枕头定定地站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在有些事上,肖芊芹犟起来也是很不要命的,他懒得问了,反正肯定什么都问不出来,他可不想又像昨晚那样大发脾气,折寿十年。 过了一会儿,肖芊芹刷完牙出来,他刻意地多看了她几眼,见她一副神清气爽、朝气蓬勃的样子,不免又怀疑自己刚刚的判断,枕头那一滩湿湿的地方其实是口水吧…… 厉风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这边坐,然后询问她早餐想吃什么。 肖芊芹眉开眼笑地表示不挑食,吃什么都可以,还舔了舔嘴角。 他更加怀疑那滩湿湿的地方是口水了。 没多久,厉峥也从房间出来了,看到厉风和肖芊芹并肩坐成一排,非常惊讶,“咦,你们怎么在一起?” “谁跟她在一起了!”厉风顿时脸红脖子粗,大声反驳。 厉峥愣了愣,张着嘴巴说:“我只是问肖肖怎么在这里,你那么激动干嘛?” “……”无言几秒,厉风讪讪地坐回沙发上,尴尬极了。 他也觉得自己一惊一乍,好丢面子,过了一会儿,才压着声音解释道,“昨天看完电影太晚了,她就先来这里睡。” 只不过这个时候厉峥已经和肖芊芹开心地交谈起来了,根本没人注意听他说了什么。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一个人默默地走进厨房里准备早餐。 今天是周一,厉峥匆匆吃完早餐后就先出门工作了,肖芊芹和厉风则慢悠悠地继续吃。 肖芊芹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动作,一边喝牛奶一边看着当天的早报,不由好奇:“你今天不用做兼职吗?” 厉风看了她一眼,淡淡答道:“以后不做了。” “为什么呀?” “老四父母开的早餐店不做了,正在出租店面,我打算和老四一起开个甜品店。” 肖芊芹被勾起兴趣,又问:“什么时候开张呀?” “快了,在等营业执照,就这一两个月的事了。” “那你是主厨吗?” 厉风勾勾嘴角:“当然。” “真好,一定会生意兴隆!”肖芊芹双眼发光地笑起来,毫不吝啬地表示自己的支持,她觉得以厉风的本领,开甜品店太埋汰他了,他应该做大菜的! 厉风话锋一转:“你什么时候去港城?” 肖芊芹数了数手指:“再过一个星期就走了吧。” 他撇撇嘴角,像是为她惋惜,“那你做不了我的第一位客人了。” 肖芊芹不禁失落,又自我安慰:“没事,等我回来了再吃。” 提起离别,难免有点儿伤感,她沉默了一阵子,开口问:“我的小栗子带不过去,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个学期?” 小栗子是她给小仓鼠取的名字。 厉风想了很久,本想拒绝,但看她双手合十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最后还是勉强答应:“行吧,养死了别怪我。” 肖芊芹依旧保持楚楚可怜的表情看着他,继续问:“你真的不一起去吗?” 这次厉风回答得很果断干脆:“不去。” 肖芊芹嘴角耷拉下来:“好吧……那素食减肥计划得终止半年了。” 厉风白了她一眼,“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自觉监督好自己的嘴巴。” 说完,他突然想起什么,拿走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一连按了好几个键,然后还给她。 肖芊芹拿过来看,发现通讯录里多了一个联系人,名字却是陌生的,她面露疑惑:“高博是谁啊?” 厉风说:“一个跟我关系挺好的高中同学,现在也在香港读书,你可以联系一下他。” 肖芊芹还是不解,“我找他干嘛?” “你人生地不熟的,让他带你熟悉一下环境呗,比如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厉风总觉得她这个人很善于闯祸,去了新环境之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说完,见肖芊芹面前的瓷碗里空了,他站起身又去帮她添了一份地瓜粥,等他从厨房里出来时,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你最近怎么没给我写信了?”是个讨债般的口气。 听到厉风的质问,肖芊芹茫然地从地瓜粥里抬起头,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想事情的时候,嘴角还沾了几粒米,看起来傻乎乎的,滑稽可笑,厉风忍不住皱眉伸手帮她弹飞,然后嫌弃地抽了张纸巾擦擦手。 有时候他真的纳闷,信里的那个肖芊芹跟生活中的肖芊芹,画风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他越来越不敢相信那些欲语还休、充满了小女生特有的羞涩而又诗意的文字是出自于眼前这个大大咧咧的傻妞手中。 为此,他曾经还特地节选了信里的一段看起来很有文采的话,到百度上搜了搜,想看看她是不是在哪摘抄的,不过最后无功而返,看来那些句子真的是她自己费心琢磨出来的,真是难为她了。 此刻肖芊芹的大脑在快速飞转着。 最近为什么没给厉风写信? 这她哪里知道啊,得问尤小安啊! 她只好硬着头皮现编:“唔……我写了的,只不过这段时间太忙了,没空去邮局寄。” 她以为自己的谎话编得很拙劣,没想到厉风居然还相信了,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开注意力去做其他的事了,过了一阵子才又对她说:“你以后不要用电脑字体打印,直接用手写,顺便练练字。” “喔……好的。” 肖芊芹愣愣地点头,心想尤小安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啊,为了不露出破绽还刻意用电脑打印出来。 回到自己家后,肖芊芹立马打电话跟尤小安联系,向她汇报情况。 “小安小安,厉风说让你以后写信的时候别用电脑字体了,改用手……” 她话说到一半,就听见尤小安怯生生的声音插/了进来:“肖肖,我以后,应该不能再给厉风写信了……” 肖芊芹微怔。 “啊,为什么?” “我,嗯……”她结结巴巴很久,很害羞的样子,一句话憋了半天才憋出来:“我……有男朋友了。” 肖芊芹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半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什么?” “我,我有男朋友了。”尤小安更加羞涩,重复了一遍。 “……” 十分钟后,肖芊芹挂了电话,为自己的悲催人生长长叹了口气。 尤小安暑假在店里打工时认识了一个挺投缘的男孩子,那个男孩主动追她,后来两人自然而然就好上了,如此一来,尤小安就不方便再以一个倾慕者的身份偷偷摸摸地给厉风写信了,这么做不仅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让男朋友发现的话就更大事不妙了。 尤小安找到白马王子了,这是好事,可该怎么给厉风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尤小安能想到的唯一的对策就是请肖芊芹帮忙,让她代替自己继续给厉风写信。 听到这个请求时,肖芊芹一开始是拒绝的…… 可她这个人本来就心软,不忍心拒绝人,被尤小安磨了几分钟就招架不住,答应下来了。 自我安慰一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嘛,就像厉风说的那样,当做练练字好了。 于是从那天起,厉风就发现肖芊芹的写信水平明显呈直线下降,文采还不如一些一年级的小朋友好,而且信里的内容也开始变得俗气而眼熟。 他忍不住再次去网上搜了搜,然后发现了一大堆“日常祝福短信大全”“百试不爽的节日祝福语”“一百条日常问候语帮助你建立良好人缘”这样的网页…… 对于肖芊芹这种心不在焉的敷衍态度,厉风表示非常愤怒,如果她现在就在自己眼前的话,一定要狠狠拧着她的耳朵将她臭骂一顿,可惜那个时候肖芊芹已经远赴港城了,天高皇帝远,他哪里管得着她。 最后,他只好理解成是因为大二的学业太忙,肖芊芹忙着考全校第一,朝九晚五,实在抽不出太多的精力来给他写信。 毕竟学习才是首要的事情嘛,这么想想,厉风决定还是谅解她吧。 ** 转眼之间,来到港城已有大半个月的时间,肖芊芹的适应能力很强,对于目前的生活环境早已安之若素,短短的时间里虽然还没学会说白话,但至少别人骂她的话她多半都能听得懂了。 同行的几位荣光大学的学生中,她认识的只有陈言墨和陈言灵。 第46节 陈言墨是哲学系的天才少年,年仅17岁,严格来说还是个未成年呢,但是人家天赋过人,每次考试都稳坐全系第一的宝座,且为人低调,几乎人人都知道陈言墨这个大名,却很少有人能将他的名字和人对号入座。 作为系里的第一名,他在当交换生的这年里的所有开支全由荣光大学报销,而陈言灵则是自费报名的,不过那点钱对他家来说也根本不痛不痒。 而这半个月以来,肖芊芹跟陈言墨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自从那天他送她离开别墅之后,两人之间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 以前见面时,是肖芊芹一直积极活跃地找话题,他静静听着,偶尔回几句,现在肖芊芹见了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自然就更加沉默,幸好还有陈言灵这个圆场的一直在和在他们中间说个不停,肖芊芹才能见缝插针地搭上几句话,不然气氛真的太尴尬。 陈言墨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冷淡了很多,可她却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 距离上一次他主动来跟自己说话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在h市准备出发去港城的机场里,那天肖芊芹身体不太舒服,人昏昏沉沉的,候机的时候就一直默默地坐在一旁,低头专心玩手机,时不时打个响亮的喷嚏。 厉风知道她今天要坐飞机,路上一直有一会儿没一会儿地跟她发短信,说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肖芊芹正在回短信,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盒巧克力牛奶,她定睛看了几秒,然后顺着那张骨节分明、修长整洁的手往上看,入眼的是陈言墨那张同样清秀干净的脸。 他将热牛奶又往前递了递,“你感冒了,喝点热饮吧。” 声音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却能感受得到是在关心她。 巧克力是肖芊芹的最爱,巧克力牛奶也不例外,她没有多想,几乎就要伸手去接了,可脑海里突然闪过几分钟前厉风发来的短信,语气强烈地叮嘱她不准吃甜食,不然就自己打自己一个大耳巴子以作惩罚。 她内心痛苦地斗争了一番,最好还是决定要克制住*,泪流满面地抬起头,对陈言墨客气地笑了笑,婉拒道:“不用了,谢谢。” 似乎没料到她会拒绝,陈言墨伸出去的胳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停在空中,半晌没动,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探测不出任何明显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他弯下腰将牛奶放在她的身旁,然后就转身走了。 肖芊芹的自觉性还是挺强的,忍痛割爱地将巧克力牛奶交给陈言灵,然后可怜地拧开自己的水瓶,喝了一口矿泉水。 ☆、第39章 肖芊芹只知道厉风要来港城的消息,却不知道在下这个决定之前他的内心是经历了一番相当长时间的纠结的。 肖芊芹的生日在国庆期间,十月五号,她没有刻意地跟任何人提过,但厉风却知道了,原因很简单,之前他帮她申请q/q账号时,她输入的密码是一串很简单无脑的数字:19951005,任谁看都了都知道那是她的生日日期。 不过肖芊芹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过生日,生日蛋糕也只有吃别人的份,按理来说这一次20岁生日是应该大过的,她之前也旁敲侧击地询问过肖爸肖妈的意思,不过两位老人家好像压根没记起这事,说国庆长假打算出去旅游一趟,让她这七天别回家了,就在港城呆着。 肖芊芹也没有任何异议,小时候没有爸妈陪着过生日还偶尔会感到失落,现在都这么大了,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早就也不痛不痒了。 而厉风这边呢,在得知肖芊芹国庆假期不回h市之后,就开始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她。 可是这么难为情的事情他怎么好意思主动说出口,最近几次通电话,他一直等着她主动开口索要礼物,他好顺藤摸瓜找个理由去港城看她,结果这丫半个字都没提过关于生日的事情,他都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忘记自己快满二十岁这件事情。 就这么纠结着,眼看国庆假期就要临近了,厉风的飞机票还没定好…… 直到中秋节那天,他去超市买几盒月饼,恰逢商场做促销活动,消费满两百元即可获得一次抽奖机会,且中奖几率是100%的,最吸引人的大奖是豪华港城两日游,再不济的也能抽到袋洗衣粉。 厉风闲来没事便去试试运气,本来他的目标只是那几袋洗衣粉的,没想到居然人品大爆发了,一摸就摸中个特等奖。 免费的香港两日游,还包来回机票。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到手了? 厉风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 这……或许就是天意吗? 老天爷叫他别洗衣服了,赶紧去港城吧。 也好,既然如此,他就顺水推舟去看看老友高博吧! 再勉为其难地顺便看一看肖芊芹! * 厉风到达港城的那一天,本来还指望肖芊芹来接一下自己的,不过她也初来乍到,还是半个路痴呢,不把自己走丢就很不错了。最后还是他自力更生,招了辆的士,直接开到她们学校门口。 见到肖芊芹后,第一件事是把早上做的坚果曲奇给她,为了保住这脆弱的饼干他可下了大功夫,特地找不锈钢的保温饭盒装着,占了行李箱好大位置,还得放在最上面才没被压碎。 厉风说:“两个小时前新鲜出炉的,趁着口感好的时候赶紧吃掉吧。” 肖芊芹望着怀里的饭盒,愣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现在飞机场还可以买到这个啊……” “自己做的,还买呢!”厉风愤愤地白了她一眼,“我不是跟你说在学校附近开了个甜品店吗,这是最近出的新品,带给你尝一尝。” 肖芊芹恍然大悟,一把握住他的双手,声泪俱下:“呜呜,厉风,我真是太感动了,你不辞辛苦、千里迢迢地飞过来看我,还给我带吃的,我要怎么报答你才好!” 厉风不自在地干咳了好几声:“跟你重申过好多次了,我只是因为抽中了奖,不来白不来,不是特地来看你!” 肖芊芹眨眨眼说:“你可以把机票倒卖掉的呀,但是你没有,所以你还是来看我的。” “……”一向能说会道的毒舌厉风,居然发现自己说不过肖芊芹了。 他只好很没底气地补充了一句:“我是来看高博的。” 说起高博这个名字,肖芊芹还是有点印象的。 之前厉风让她来港城之后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这个人帮忙,但是肖芊芹有些怕生,一直没有主动联系过。 说来还挺有缘的,后来每周二和周四的晚上上公选课时,她发现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个人的名字就叫高博。 港城这所大学的管理制度比荣光大学严谨许多,平常特别注重考勤,学生们是固定座位的,课桌上贴着对应到个人的学号和姓名,所以每节课哪些同学没来或是早退,老师在讲台上都能一目了然。 第一次见到高博时,看到对方是个瘦瘦矮矮的小女生,肖芊芹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一想,厉风又没明确地说过高博究竟是男是女,而且这个名字听起来挺中性的,就算是个女生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想到这里,她就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主动搭话,“你好,请问你认识厉风吗?” 对方微笑着摇了摇头。 喔……好吧,看来不是厉风认识的那个高博。 第二次上课,坐在自己旁边的人居然换了个高大魁梧的男生! 肖芊芹忍不住问:“你是……高博?” 那男生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而第三次上课,居然又换了另一个长相不一样的人坐在自己旁边。 肖芊芹都快被绕晕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学校叫高博的人这么多啊?而且怎么都跑来做我的同桌了…… 后来她才知道,在这所学校里有个很好赚钱的业务叫做代课,二十块钱一节,稳赚不赔。 而那个叫高博的正主,是个翘课狂魔…… * 和肖芊芹在学校周围瞎逛了一天,晚上厉风终于提出要去会见一下自己的好基友高博。 他可时刻没有忘记自己此趟的主要目的是来找高博的,要是见都不见人家一面也太没有说服力了! 厉风和高博的友谊是从初中开始的,那个时候正是他的青春叛逆期,加上父母离婚的事闹得不能安宁,他的性情远比现在更加急躁易怒,行事飞扬跋扈,发起火来连班主任都要抖三抖,拿他没辙。之所以能跟高博成为称兄道弟的好朋友,也是因为两人身上有许多共同点,比如桀骜不驯的性格,比如都喜爱烹饪,还有家庭都不太圆满。 那个时候,两人还一起混进过不正规的酒吧里打工,学过调酒。因为他们俩都个子高,又会有样学样地模仿大人吸烟喝酒的动作,居然也没被周围的人识破过。 一直到现在,高博还经常在课余时间去酒吧里打工,不过现在他已经是一名月薪很高的优秀调酒师了。 厉风打电话约了他,他说正在上班出不来,让他们来兰桂坊找他。 厉风看着肖芊芹,心里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带她去那种水深龙多的地方,不过转念一想,她也已经是个二十岁的成年人了,还有他在身边盯着,应该没什么事。 两人很快就到达了兰桂坊的一家大型酒吧,夜/色降临,正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 形形色/色的人聚于一堂,劲爆动感的音乐极度地震撼着人心,闪烁炫目的灯光忽明忽暗、四处扫射,打扮夸张的男女们在舞池里疯狂地扭动着身躯,甩动着头发,像是群魔乱舞。而在最耀眼的大舞台上,一群衣着暴露的性感女郎,跳着令人神魂颠倒的钢管舞,引起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欢呼尖叫声。 厉风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拉着肖芊芹的手,艰难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和舞池,走到相对来说安静许多的吧台前。 “嘿,这边。”一个穿着白衬衣黑领结的男人叫住他们。 肖芊芹看到厉风朝他走了过去,心想这个穿着调酒师制服的人应该就是高博了吧。 那人高高瘦瘦的,头发略长,鼻梁很挺拔,眼窝深邃,不知是不是这里灯光比较幽暗的原因,他的五官仿佛被镀上了一层神秘魅惑的色彩,肖芊芹幻想中的调酒师就应该拥有这样的形象和风度。 厉风跟高博聊了几句,发现肖芊芹不见了,回过头一看,冲她大声招呼道:“发什么呆,过来啊。” 肖芊芹呆呆地喔了一声,朝他们走过去,有些困难地坐上高脚凳。 高博简单打量了她一眼,嘴边扬起玩味的笑,“不介绍一下?” 厉风言简意赅地作了介绍,指指高博,“朋友”,再指指肖芊芹,“朋友”。 “朋友?”高博明显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我记得你以前很少跟女生玩的吧。” 厉风瞪他:“不然还能怎样?” 肖芊芹本来还想跟高博友好地握个手,不过见此状况,好像根本没她插话的份…… 高博接着说:“我记得你以前好像只把杨玥带在身边吧?怎么,换人啦?” 厉风不满道:“什么叫带在身边,我是一直被缠着的那个,好吧。” 高博见他避重就轻,那就是默认“换人”咯?不免有些惊讶:“我听别人说你跟杨玥闹僵了,还以为是乱传的呢,哎呀,看来是真的了……”他摇摇头,作出叹息的样子,“真可惜,初中的校花耶,当初多少男孩子为了做她同桌争破了头啊,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让我来接手多好。” 厉风轻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高博又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肖芊芹,忍不住揶揄道:“人得往高处走啊,你淘汰了杨玥就该换个国色天香的美女吧,怎么眼光反而变差了……” 这话厉风就不爱听了,下意识地替肖芊芹说话:“她哪里差了?” 高博是个会看人眼色的,见他神情不悦,便耸了耸肩,不再往下说了。 实际上是因为灯光太昏暗,肖芊芹又一直低着头,高博没看清她的脸,只注意到了她肉呼呼的身材,才会下此谬论。 多年之后,回想起那时愚蠢的自己,才真是悔青了肠子,直骂自己瞎了狗眼。 高博转过身,拿出几个装着五颜六色液体的酒瓶,倒进一个摇酒壶里充分混合,熟练地摇动着手臂,很快就为他们现场调制出两杯色彩鲜艳的鸡尾酒,送到两人面前,“喝吧,我请客。” 酒过三巡,高博似有意又无意地开口:“说真的,我挺想追杨玥的,你有没有她联系方式啊,给我提供个捷径呗。” 厉风无语地瞪着他,这人真是无聊,他自己明明就有杨玥手机号码,还来找他要,摆明了就是故意调侃他。 厉风懒得理他,低头喝酒。 高博拿肩膀撞他:“干嘛不说话呀?是不是舍不得啊?” 厉风还是不理他,他自讨了个没趣,只好冷冷收场:“行了,跟你开个玩笑,我怎么可能去勾搭杨玥,她可养不起我。” 第47节 闻言,厉风眉头松动,嘴唇微微张了张,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高博又将目光转回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肖芊芹身上,将她仔细打量了一遍,不由纳闷,这妹子身上真是一个闪光点都没有,究竟怎么获得心高气傲的厉风的青睐的? 他脑海里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难不成你家里很有钱,是富二代?” “什么?”肖芊芹乍听到他问自己话,茫然地抬起头。 高博越想越觉得一定是这样,看厉风的眼神也古怪起来:“唉,我当时叫你来干这行,你不是特别清高孤傲地说绝对不吃软饭吗,怎么现在又打脸了。” 厉风抬头瞪他:“简博,你闹够了没有!” 一生气就不由自主喊出了他的真名,语气里含着浓浓的火药味。 高博知道他真的要动怒了,连忙露出笑脸,打圆场:“好啦,跟你开玩笑的,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较真。” “好啦好啦,你们就是正当的朋友关系,行了吧?”说着,又和肖芊芹碰了碰酒杯,“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来来来,喝杯啤酒,交个朋友。” 肖芊芹自然不会驳人面子,很配合地把酒喝下了。 厉风的脸色这才缓和些。 旁边走来几位衣着亮丽的女客人,高博便不在和他们聊天,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接待。 他脸上再度扬起职业性的绅士微笑,很自然地与那几个一看年龄就不小的熟女少妇们调起情来,说的都是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内容,那些少妇被他逗乐了,就纷纷往他的衬衣口袋里塞钱,笑得暧昧而靡荡。 厉风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等到那几个女人走了,他才缓缓走过去。 站在高博身旁,低声问:“你现在很缺钱吗?” “不啊。”高博正在擦拭酒杯,随口答道:“我一直都很缺。” 厉风不解:“简扬不是正青云得意吗,听说最近还当了院长,你怎么会缺钱。” 高博耸了耸肩,话里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那不过是表面罢了,金絮其外败絮其中。” 厉风没吭声,听着他继续说:“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简扬和你妈生的第二个女儿,前两年出了一场交通事故,之后就一直躺在医院里没醒过来。你说家里白养着一个植物人怎么能不花钱?” “而且最近她的情况还进一步恶化了,最严重的后果可能会导致脑死亡,现在两夫妻急着去国外找专家治疗,早就把小金库给挖空了,哪还顾得上管我。真是可笑,他自己就是医生,却救不了自己的女儿。”高博嘴角保持着一抹讥讽的冷笑,擦拭红酒杯的动作微微一顿,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音量低低道:“呵,真是恶有恶报啊。” 听完他一番解释,厉风也了然了,怪不得秦淑风最近没再执意要给他打钱,原来她自己也正经济危机着。 当年秦淑风改嫁简扬,简扬本是个与他毫无干戈的人,可他们生下的女儿却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她和自己骨子里流着的血有一半是一样的。 现在听到那个不曾谋面的妹妹病危的消息,厉风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如何,又该是如何。 ☆、第40章 陈言灵知道厉风这几天来了港城,就瞒着肖芊芹偷偷联系了他,意思是想联合他一起在肖芊芹生日那天办场party,给她一个惊喜。 厉风倒没想得那么多,他来港城只是单纯地为了看看肖芊芹,当面说声生日快乐就行了。不过对于陈言灵说要办party的建议他也没拒绝,他对这种事情不擅长,就把全权交给陈言灵操办,有什么需要的时候找他说一声再出力。 陈言灵说想在酒吧里订个包厢,气氛热闹些,最后还是厉风联络高博帮忙找的场子,他在兰桂坊那一块儿比较熟,不容易被黑。 十月五号那天晚上,肖芊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厉风带到了酒吧的一间包间前,推开门,一室的熟悉面孔站在里面,嘭的一声,五彩缤纷的彩带和礼花从天而落,纷纷洒洒,全班同学异口同声地喊出来“肖肖生日快乐!” 实际上肖芊芹一点儿都不惊讶,陈言灵打电话跟厉风商讨相关事宜的时候,语气非常激动,她一激动音量就拔得高,那声音洪亮的程度完全不像是在密谋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肖芊芹该听的都听到了,不该听的也听到了。但为了不扫陈言灵的兴,她还得装作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揭晓真相的那一刻表现出非常惊喜的样子。 当然,惊是装的,喜却是由心而发的,作为一个从小到大没正经地过过一次生日的孩子,陈言灵为她做的这些无疑可以为她留下一个非常美好难忘的回忆。 她那时候估计是开心过头了吧,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好像语无伦次地拉着每个同学的手,感激涕零地说了一遍又一遍谢谢。明明今天她是寿星她最大,理应趁着这个机会颐指气使一把的,结果搞得像个山区小孩接受赈济似的,大家心里都想着这孩子可真实诚。 过生日自然是免不了要被灌酒的,肖芊芹今天也很放得开,不管是谁递过来的酒杯她都很豪迈地接过来,一饮而尽。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喝酒的时候面不改色,稳如泰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千杯不倒呢,实际上只是还没到那个临界点而已。 高博也在包间里,名义上是来服务的,不过既然周围都是同龄人,而且又跟肖芊芹和厉风认识,就没什么好顾忌的,坐下来其乐融融地跟大伙一起喝酒唱歌了。 他打心眼里儿对这个肖芊芹还是有点看不起,这也不能怪他,出入社会早,接人待物难免势利了点,现在与人交往考虑的第一步都是利益关系。对厉风不同,人家是认识了七八年的好兄弟了,哪能生分。可对这个初来乍到的肖芊芹,他真看不出她有哪里好了,便忍不住想欺负欺负她,存心刁难一下。 当时一伙人正在玩大冒险,这种最能促进男女关系的游戏,受到众人的暗暗期待。一群大学生还比较羞涩拘谨,不敢做太露骨的指定,一直打着擦边球,即使如此,气氛也被挑逗得相当紧张了。 这一盘,啤酒瓶转到了高博和肖芊芹,他朝坐在对面的肖芊芹挑了挑眉,勾起嘴角,笑得有点坏。 “敢不敢让厉风摸你的胸,他摸一下,我就自罚一杯。” 此话一出,在场的都倒吸一口气,心中惊呼,也不乏小声拍手叫好的。 厉风的脸当场就沉下来了,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恶狠狠地瞪了肇事者一眼。 居然敢拿老子开玩笑?你丫活腻了是不是?! 高博故意不去看厉风恐怖的脸色,只是一味地饶有趣味地盯着肖芊芹的反应,本来是想看看她出糗的样子,结果肖芊芹的反应却让他始料未及。 她特别豪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抓住厉风的手,用力按在自己右胸上,大放豪言:“按着别放!让他喝!” 厉风上一秒还乌云密布的脸,下一秒就变成火烧云,红了半边天。 而周围旁观的人也或多或少看出来了,原来表面上看起来量如江海的肖学霸,其实已经喝醉了呀,不然怎么会说出如此大胆开放的话! 肖芊芹确实是喝醉了,对于那天晚上的记忆,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些零碎的片段,记忆的最后停留在那个啤酒瓶转到了自己和高博,至于自己说的那些豪言壮语和后面更加让人跌破眼镜的大胆行为,全都丢到记忆的黑洞里了。 第二天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宿舍的床里了,她挣扎着坐起身来,只觉头痛欲裂,缓慢地转过头,看到外面天光大亮,室友们已经坐在电脑面前开始新的一天了。 她晕晕乎乎地问:“现在几点了,我好像睡了很久?” 听到她的声音,陈言灵第一个回过头来,“都下午两点啦!你可真能睡!” 肖芊芹吃了一惊,她一直是个生活作息很讲规律的乖孩子,向来早睡早起、言行律己的,这次居然一觉睡到了下午!心里罪恶感顿时爆棚! 她一个激灵赶紧下了床,拍拍脑袋嘀咕道:“我昨晚是不是喝了好多?头好痛啊……” 不提还好,一提陈言玲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地扑上来握住她的肩膀使劲地摇啊摇,“你知不知道你昨晚有多open!天啊,我从来不知道肖肖你是个这么主动热情的妹子啊!!” “啊?”肖芊芹不明现状地眨了眨眼睛,“我做了什么?” “不是吧,你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她茫然地摇摇头。 “哈哈,你居然断片,太可惜了!”陈言玲哈哈大笑,然后就跃跃欲试着要给她重述当时的场面。 “我们不是玩大冒险吗,后来瓶子转到你和那个服务员了,服务员叫厉风摸你胸,厉风不肯,然后你就超主动地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胸上按,哈哈哈,厉风当时的表情真是太好玩了,脸上又红又黑的!唉……其实我是有点羡慕嫉妒恨的,为什么不叫我摸你啊!嘤嘤我都没摸过你的胸呢,看起来软绵绵的很有手感啊!!真是便宜厉风了!!” 陈言灵越说越跑偏,肖芊芹却已经被她的前半段话深深打击到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什么?自己居然!抓着厉风的手!让他摸自己的胸?!她怎么可能会做这么疯狂的事情!! 陈言灵很快也发现自己说跑题了,又马上将话题引回正轨,“这还不是最劲爆的喔,高/潮还在后面,哈哈哈哈哈。” 听她笑的那么开心,牙床都露出来,肖芊芹就知道铁定没什么好事,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陈言灵后面说得内容彻底让她三观颠覆了:“厉风反应过来后立马就把你的手甩开,你,你居然还欲求不满,又去抓他,哈哈哈哈,他赶紧坐远一点让你抓不到,你就一直粘着他,抓着他不放,还变本加厉整个人缠在他身上,还……还舔他的脸,哈哈哈哈。” 肖芊芹听得目瞪口呆,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 怎么可能啊,抓着厉风不放,还舔脸!这也太匪夷所思了!自己哪有那个胆子这样欺负他啊! 她极度怀疑陈言灵说的这番话的真实性,可偏偏自己记忆空白一点反驳的能力都没有,而且看着她笑得那个花枝颤抖的样子也不像是无聊瞎编的…… 难不成自己喝醉了之后真的会疯狂舔人吗?然后厉风坐得离自己最近就不幸中招了吗……天啊,光是想想那个混乱的场面她都觉得不忍直视了,那怎么会是自己做出来的事!她一直以为自己酒品很好的! 嘴唇上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扯痛感,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才发现嘴角不知何时竟然破了一块,结了硬硬的痂。 愣了愣。 这……大概就是自己对厉风做的那些丧心病狂的行为的最佳证据了吧。 唉,看来陈言灵说的都是真的了。 可这也说不过去啊,厉风的脸又不是铁做的,还能硬到让她把嘴巴都磕破了的程度么? 陈言灵撞了撞她的胳膊,打断她混乱的思绪,“唉,肖肖你也太不厚道了,到底什么时候跟人家在一起的,还死不承认,居然连我都瞒着,我太受伤了,我要闹小情绪了!” 肖芊芹听得直冒冷汗,忙不迭摆手解释:“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别瞎猜,我这不是单方面发酒疯吗,厉风他又不是自愿的,肯定嫌弃我嫌弃得要死。” 陈言灵听了又忍不住哈哈大笑,“是啊,当时他脸都黑成炭了,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可是又被你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哈哈哈哈,我们一大群人全都在旁边看好戏没一个上去帮忙的,本来不想笑的,但是实在憋不住了,个个都笑得倒在地上打滚,厉风的眼神都快喷火了,估计恨死我们了吧,哈哈哈。” 肖芊芹听得万念俱灰,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只有一个想法——以后,一定!一定!不能再碰酒了! 不忍心再追问这个令人难堪的话题了,她决定换一个问题。 “那我后来,是怎么回来的啊?” “不知道呀,后来厉风终于反抗成功,怒气冲冲地把你推开,然后就拉着你出去找醒酒汤了,之后你们就没回包间了,我回宿舍时你已经在床上打呼噜了。” 这么说来,一定还是苦大深仇地厉风同志一步一步地把她给驮回来的吧…… 肖芊芹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厉风。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她令他男人颜面尽失,他现在是不是正在扎小人狠狠地诅咒她? 哎,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碰上这么棘手的事,她得好好想办法跟他诚恳地道个歉了。 ☆、第41章 想起厉风第二天早上就要回h市了,道歉得趁早,肖芊芹立马给他打电话约晚上一起吃饭。 结果在书包里翻了半天,却没找到手机,她想破了脑袋都回忆不起来自己放在哪了,只好询问陈言灵。 “言灵,你有看到我的手机吗?” “没有啊,怎么了,不见啦?” “嗯,找不着……” 陈言灵想了想,说:“你再仔细找找吧,我记得昨晚在包间里还看到过你玩手机呢。” 肖芊芹无比头疼:“……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陈言灵说:“要不你问问厉风不?他送你回来的,他应该知道。” 肖芊芹点点头,“好。” 她赶紧给厉风打电话,又回身找手机,找了半天才陡然想起来,不对……手机不是已经丢了么。 陈言灵抱着胳膊,极其无奈地瞅着她:“姐姐,你这样考全系第一会让我对自己的智商产生质疑的。” 第48节 肖芊芹也怪不好意思的,尴尬笑笑:“刚睡醒,脑子还比较糊涂。” 最后借了陈言灵的手机联系上厉风,约了地点晚上一起吃饭。 本来想叫陈言灵一起去的,结果她死活赖在宿舍不肯走,挤眉弄眼笑得非常贱:“哎哟~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嘛,你们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 “……”肖芊芹服了她了,也没那个耐心每次都不厌其烦地纠正她,就由着她那张唯恐天下不乱的嘴巴去吧。 厉风说想吃火锅,于是两人最后在一家九宫格火锅店里见了面。 路上略塞车,肖芊芹到的时候,晚了十几分钟,她在门口驻足片刻,很快就在人群中发现厉风,无论走到哪里他总人万人瞩目的焦点。 厉风跟陈言墨在这一点上是截然不同的,后者无论吃饭还是看书时,挑的位置一定是在不易察觉的角落里,偏向于将自己隐匿起来。而厉风却喜欢坐在正中间,一目了然的位置,针芒毕露。 即使不能一眼瞥见他,还有另一种方式。找到在场所有年轻女性的位置,将她们的视线延伸出去,最后交汇的那一点,就是厉风的坐标了。 今天港城降温了,肖芊芹出门时还特地加了一件罩衫,以免着凉,即使如此,一路上过来还是被风吹得直打哆嗦。厉风倒是一点事都没有,穿着件短袖安好无恙地坐在那儿,完全不受低气压影响,她不禁暗想是不是火象星座的人都像他这样活力充沛、屹立不倒呢…… 隔得太远看不见他脸色怎么样,不知道还有没有在生气,不过既然能答应跟她出来吃饭,那么应该、可能、或许还是有挽回的余地的吧。 肖芊芹一边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边朝厉风走过去,入座之后,挺直背脊,端正坐好,表现出安分正经的模样。 厉风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直接把服务员叫过来点餐了。 肖芊芹偷偷地打量着他,他脸色阴晴不定,看不出是喜是怒,等服务员走了,她才鼓起勇气开口说:“厉风,昨天晚上我喝醉了,我跟你道歉。” 厉风不动声色,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什么歉?” “嗯……我做错事了。” “错在哪里?”那副姿态与口气,像极了教导主任在审问犯了错的小学生。 肖芊芹动了动嘴巴,发出无音的“啊”,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问,难不成他还希望她帮他回忆一遍昨晚那不堪的经历吗? 可是很抱歉,她自己本人也记不得事情的具体经过了。 于是只好这样回答:“就是……听言灵说,我对你做了一些很过分的事。我知道自己错了,向你诚恳地说声对不起,你想怎么骂我都行。” 厉风却没骂她,而是轻哼了一声,“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肖芊芹咋舌:“什么?” 厉风说:“你以前也这样发过酒疯。” 她心下暗惊:“不会吧,什么时候?” “很久之前,你在我家,喝醉过一次。” 肖芊芹回忆了一阵子,对他说的内容隐约有些印象,可又记不清切,只好继续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自责地叹了口气,“唉……以后一定滴酒不沾了。” 厉风白了她一眼,没说话。 肖芊芹已经做好要被狠狠批/斗一顿的心理准备了,然而等了半天,意想之中的语言炸弹却迟迟没有如期而至。她做贼心虚地用余光偷瞄他,却发现他微微侧过视线,修长洁净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一点一点,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心不在焉的,丝毫没有要继续责问她的意思。 肖芊芹疑惑不解,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厉风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还是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不管原因是什么,至少对肖芊芹来说是件值得庆幸的喜事,她暗暗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安下心来无忧无虑地吃顿美味的火锅了。 实际上,厉风并非不生气,只不过现在已经过了气头了,而且,他耿耿于怀的重点一直都不是肖芊芹把他怎么了,而是她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出丑! 她把他弄得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似的任她为所欲为,他男人的尊严往哪里放!以后还不沦落为别人的笑柄! 也幸亏后来发生的那件事情多少抚平了一些他的怒火,不然他今天铁定要把肖芊芹骂得个狗血淋头。 开始涮肥牛的时候,肖芊芹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抬头问他:“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手机啊?” 厉风很莫名其妙:“我怎么会知道?”。 “陈言灵说昨天晚上是你送我回学校的,所以想问问看你有没有印象嘛。” 厉风干脆地回答:“没有。” 肖芊芹有些失落,又问:“那会不会是掉在路上了啊?你回忆一下嘛,昨天我们从包间出来之后,去了哪里?” 她一边说话一边将刚从热锅里捞起的肥牛塞进嘴里,辣油沾得满嘴都是,她连忙伸出舌头饶唇舔了一圈,油亮的颜色将她鲜红的嘴唇涂抹得更加娇艳欲滴。 厉风的目光匆匆从她唇瓣上明显结了一道痂的地方掠过,顿时有点心虚,不过声音依旧保持着冷静自持:“没去哪,就去洗手间泼了你一脸冷水,等你清醒一点之后我就送你回学校了,没看到过你手机。” “喔……”肖芊芹缓缓应道,灰了心,“那估计是我自己粗心大意丢在哪,被人给捡走了吧,唉,算了。” 她不再多问,闭上嘴专心吃肥牛,厉风却因为那匆匆一瞥,又止不住地开始浮想联翩。 其实刚刚那段话中,他省略了一些事情没说。 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昨晚在洗手间给她洗脸的时候,她还是不安分,张牙舞爪地黏上来想要轻薄他,她力气很大差点又把他扑倒在地,厉风立即恼羞成怒,冲她吼道:“你再耍无赖,信不信我——!” 狠话放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拼命将那个念头打压下去,转过身拂袖而去,可是肖芊芹已经先一步逮住他的手臂,死死抓着不放开。 他气急败坏地挥开。 挥不开。 肖芊芹力大如牛,掷铁饼似的一甩,他一个踉跄被甩了出去,险些撞进墙里。 仓皇间转过身,肖芊芹嘴角扬起不怀好意的笑,朝他步步逼近。 待走到跟前,她突然抬起右臂,掌心带着风声穿过他耳畔,啪的一声重重落在墙上,封锁住他的去路。 厉风气得瞪大眼睛,一副搞什么鬼的表情,他居然被一个女人壁咚了?! 还没多些时间容他反应过来,肖芊芹已经开始得寸进尺,踮起脚尖去找他的脸。 似乎因为喝醉了有些晕头转向,她第一次进犯嘴巴亲到了墙壁上,厉风甚至听到了她的牙齿磕在瓷砖上那一下响亮的声音。 她居然不觉得疼,眉头都不皱一下。 肉嘟嘟的小嘴再次凑了上来,在他眼前无限放大,这一次方向找准了。 厉风知道如果不做点什么反抗的话,很快自己这张俊脸又要被她的口水大军扫荡一遍了。 他攥紧了拳头,那个疯狂的念头再次窜上心头。 随着肖芊芹的脸越靠越近,他已经来不及思考。 咬咬牙,横横心,最后一把抱住她的脑袋,用力撞了过去,“肖芊芹,这都是你逼的,别怪我!” …… 本来应该是比较唯美温馨的一幕,可惜因为男主角用力过猛,而女主角又不太配合,导致场面瞬间沦为一部近似于血腥暴力片…… 肖芊芹只对厉风的脸感兴趣,对他的嘴可一点兴趣都没有,在感觉到触觉不对劲后,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拼命地挣扎起来,拉都拉不回来,厉风使出吃奶的劲才死死地按住她的脑袋,勉强将她制服住,接着便是一场激烈的生死决斗。 所有关于初吻的美好的词语,都与这场恶斗无关。 最后,厉风气喘吁吁地放开她,目光触及她破开的唇角,那儿染上一抹显眼的血迹,鲜艳而魅丽。 她因为剧烈的挣扎,原本梳得整齐的马尾辫全散开了,乱糟糟的搭在头上像个疯子。他自己也衣衫不整,凌乱又狼狈,可心里却止不住的春风得意,像打了场胜仗似的。 肖芊芹好像被刚刚那架势给唬住了,傻傻地站在原地,终于不再嚷嚷着要舔脸了。 厉风休息一阵子恢复体力,率先走出洗手间,在门外停住脚步,回头朝她使了个眼色,“走了,送你回学校。” 肖芊芹也没说什么,乖巧地点点头,像一匹被驯服了的良驹,很听话地跟在他身后走出去。 见她一副温顺的样子,厉风心里暗喜,想着就该让包厢里的那群人看看这一幕,看到没,老子才是在上的那一个! 当然,这些事情肖芊芹是不可能知道了。 因为厉风说她是因为犯蠢走路不看路,不慎撞到门板上才把嘴磕破了的。 肖芊芹觉得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要撞门也应该是头先撞上的,头都没事呢怎么嘴就破了? 不解归不解,她也没有怀疑厉风的话。 吃火锅的时候回想起昨晚的一幕幕细节,厉风的心情不知觉地变好,连着夹筷子的动作都轻快了不少。 他中午吃得比较晚,这会儿并不饿,便没吃太多,大部分时间都用在走神上了。 倒是肖芊芹,早上和中午都是睡过去的,粒米未进,这会儿正饿得前胸贴后背,便忍不住大开口戒,疯狂吸入。也幸好厉风早料到她会如此,下单时留了个心眼,点的素菜较多,不然她准得一晚上胖五斤。 厉风吃饱后便放下筷子,在一旁闲坐着等她。 无聊拿出手机刷刷微博,发现热搜榜上排名前三的一个话题叫做#中国最美女胖子#,便顺手点进去看看。 微博里列举了一系列组图,照片里那个胖乎乎的女孩五官清秀、皮肤白皙,确实是个好苗子,但在厉风眼里也不过尔尔,他看完之后忍不住为肖芊芹打抱不平,这种普通的长相都能称之为中国最美女胖子的话,那以肖芊芹的条件都能去参选国际胖姐了。 他退出微博,打开照相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肖芊芹闻声抬起头,愣愣地睁大眼睛,他按下拍照键。 当时脑子一热乎,就做了一个令自己后悔了许久的行为——把这张照片传到了微博上,加上话题名#中国最美女胖子#。 本来只是个无心之举,却没想到居然让肖芊芹……小小地火了一把。 ☆、第42章 最近学业繁忙,肖芊芹忙着保住自己系里第一名的宝座,天天抱着本书在啃,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玩过微博了,对于自己的照片正以疯狂的速度在网上病毒式传播着这件事情,她毫不知情。 直到有一天,有个男生突然拿着一捧玫瑰花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进行了一番深情款款的告白。 “女神,原来你就在我们学校,我以前真是有眼无珠,居然没能早点发现你!女神,请你接受我的爱意吧!” 她受宠若惊,站在原地傻了好几秒,然后怀疑这位戴着眼镜的同学是不是近视太深认错人了,于是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把身后的陈言灵给让了出来。 没想到那男生紧追着自己不放,又把玫瑰花递到她面前,“女神,你为何要躲避?是害羞,还是怀疑?请你相信,我对你的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我对你的爱,日月明证,天地可鉴……” 肖芊芹被这仗势吓得不轻,还以为遇到神经病了,没等到他把话说完,就拉着陈言灵的手一溜烟跑走了。 到了饭堂,依旧感觉不对劲,回头率前所未有的高,陈言灵心想怎么回事啊,难道今天的自己格外的美丽?伸手摸了摸脸,不对啊,今天早上起得晚了都没来得及化妆呢。 后来她又发现,从身边经过的人,回头看的对象貌似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肖芊芹。 吃饭时,陈言灵拿出手机刷了刷微博,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抬起头震惊地看着肖芊芹,“天啊,芊芊,你要成网红了!” 肖芊芹一头雾水:“什么?” 陈言灵着急地摆摆手说:“你快自己上微博看看就知道了!” 第49节 肖芊芹心里犯嘀咕,拿出手机登陆久违的微博,刚打开界面就被吓了一大跳。 新增了五万多个粉丝! 怎么回事? 哪个大v转发她的微博了么? 不可能啊,她最近明明没有更新任何动态啊。 大脑仍处于混沌状态,她不明就里地发了一条新微博:“怎么回事?” 不出一分钟,就有几十条评论汹涌而至。 这对于一个原本粉丝还不足三位数的小透明来说,惊讶程度不亚于发现了新大陆。 她饭都顾不上吃,争分夺秒地把那些评论一条一条仔细看完了。 这才弄清了事情的缘由。 大致情况是有个人把她的照片放到了网上,并且附上话题名#中国最美女胖子#,那条微博不知有什么神奇之处,居然被网名们疯转了两万多次,各种对她的赞美评价铺天盖地袭来。无所不能的技术帝们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微博号,之后又把她以前200斤时的那些照片挖了出来,于是,她就多了个外号——励志女神…… 而那个发她照片的人……居然是厉风。 他也涨了不少粉丝,倒有点沾了她的福气的感觉。 肖芊芹想不明白自己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照片为什么能在网络上引起那么热烈的响应,她这张脸,自己从小看到大,貂蝉也成母猪了,哪有那些人赞美得那么夸张啊,居然还有夸她国色天香、天仙下凡的,她觉得这些成语拿来形容自己实在是太掉价了。 肖芊芹的态度相当宠辱不惊,没事人似的把微博关掉,继续淡定地吃饭。毕竟网络和现实,她还是分得很清的。 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像娱乐报里的突然爆出来的那些八卦新闻一样,等这阵风头过去后就会很快沉退下去。令肖芊芹没想到的是,这个话题居然被越炒越热,原博的转发量直击突破八万,而网络上掀起的热潮,最终也会影响到现实。 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归功”于她有一个喜欢煽风点火的室友——陈言灵借势而为,偷拍她生活中的一些照片,又源源不断地传到微博上去了! 这些照片也拍得很有心机,专挑她安静地看书还有思考问题时的静态图,充满了文艺女青年的气质,怎么就不拍她抠脚还有剔牙的时候呢。 后来,不知道是谁先起头叫的,她又多了一个称号——“中国的凯特·戴琳斯”。 肖芊芹没看过美剧,自然不知道这个外国名字是谁。 然而这个称号却爆冷门地获得了大众的一致认可,并且又风风火火地在热门话题上走了一遍。 一个月之内上两次热门话题,想不认识她的人都难了。 肖芊芹的粉丝只增不减,她的处理却相当低调,自从那条“怎么回事?”之后就再也没有发过微博,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红,更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用那句话说就是,她只想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人怕出名猪怕壮,纵使肖芊芹再怎么低调做人,总得要去学校上课,总得去食堂吃饭,港城这边的人虽然不怎么常用微博,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最终还是发现了学校里有一名女同学最近在网络上声名大噪,并且还大力宣传地把她的事迹登到校报上去了。 肖芊芹不知道自己新换的手机号是怎么曝光出去的,她开始频繁地接到一些陌生电话,有问她愿不愿意接受采访的,有问她愿不愿意为某款减肥产品做形象代言人的,居然还有问她愿不愿意给淘宝的某家大码女装店做模特的…… 除此之外,她居然多了一批热情的追求者,上次那个突然拿着一捧玫瑰花出现在她面前的男生就是其中一个,也是最热情的一个,他叫周常,几乎每天都要给肖芊芹打四五通电话,约她出来吃饭。 起初一个星期,肖芊芹对这种受人瞩目的生活十分不适应,苦恼无果,到后来,好像也慢慢习惯了。 对于微博上那些非常喜爱她的粉丝,她心存愧疚,觉得太冷淡了也不好,会有装逼的嫌疑,于是还是决定发条新微薄,内容依旧简短:“谢谢你们,我会继续努力的。” 粉丝们评论的内容无非都是些赞美和为她加油打气的话,令肖芊芹感到动容的是,也有许多人让她在减肥的时候注意身体,不要一位地追求窈窕的身材而饿坏了胃。 身边突然多了这么多关心她的熟悉的陌生人,肖芊芹觉得网络真是个奇妙的存在。 反倒是引起这一系列事件的源头——厉风,最近好像没怎么跟肖芊芹联系。 爱美之心人人皆有,肖芊芹也不能例外,受到周围那么多人的鼓励后,她要瘦下去的决心就更加坚定了。 减肥这件事,靠的就是能对自己狠下心来,还有持之以恒,能做到以上两点,基本上离成功就不远了。 一夜暴瘦对身体的负担太大,肖芊芹的方法还是比较健康科学的,坚持运动和节食相结合,并且逐渐加大了运动量。 这样保持了一个月后,她终于突破了平台期,体重从160斤开始继续下降,原来粗壮的腰也渐渐显露出一点微妙的曲线来。 每天被陈言灵强制灌输、潜移默化了大量关于穿衣打扮的知识,使得她不得不开始重视自己的着装问题,以前的衣服基本上都是黑色和灰色的,陈言灵说简直太埋汰她这么白皙的肤色了,就该买点颜色明亮的衣服才能衬得她更加青春活力、水灵动人。 参考她的意见,肖芊芹在购买秋装时总算花了点心思,多挑点不同的款式,只不过她还是不习惯穿裙子。 记得曾经有一次穿着陈言灵送她的那条黑裙子,上完厕所出来,身后的半截裙摆夹在内裤里了,而她本人对此毫不自知,走了一段路,感觉到路过的人看着自己的目光特别怪异,她还没搞清楚状况,直到回了宿舍,被室友提醒,她才霍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露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在校园里逛了大半圈! ……这件事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从此她再也不敢穿裙子。 * 这个周末,陈言灵约了几个妹子出去逛街,肖芊芹一个人呆在宿舍,正在犹豫晚餐怎么解决时,周常的电话又坚持不懈地打了进来,内容还是跟以前一样,请她出去吃饭。 她拿着手机犹豫了好一阵子,心里默数着这大概是他第n次打电话约她了吧,前面的n-1次她都找各种理由婉拒了,是不是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周常说:“女神,你就赏个面子出来一次嘛,我保证只是请你吃个饭而已,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而且这次是宿舍聚餐,我几个室友们也很想认识认识你,跟你交个朋友啊。” 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肖芊芹再想拒绝又觉得自己太摆架子了,遂终于答应了他的请求。 周常让她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他过去接她。 本来想骑自行车去的,后来机智地一想,觉得还是步行好,毕竟这位女神比较重量级,万一骑自行车载不动的话,岂不是既让她尴尬,又显得自己很没有男子气概。 等他接到肖芊芹,再将人带到吃饭的地方时,几个室友立马就争先恐后地迎了上来,抢着要先一睹这个传说中的励志女神的风采。 肖芊芹不好意思地笑笑,跟他们打了招呼,抬起视线的时候倏然发现陈言墨也坐在房间里,一个比较靠角落的位置。 比起围在肖芊芹身边这几个热情的男生,他的态度就冷漠多了,视线在空中与她短短相接一秒,或许还不到一秒的时间,接着就很快移开看向别处了,好像不认识她似的。 肖芊芹心里微微一沉,上次的事情,他还心怀芥蒂吧…… 她装作一切无恙,也很自然地跟他打了声招呼,虽然对方没有回应。 一群人走回餐桌边坐下,准备点菜。 或许是巧合吧,肖芊芹正好坐在陈言墨旁边,而她左手边的位置,则被周常抢占了。 这家餐馆上菜速度不错,下了单后没过十分钟便有服务生推门而入,一道道清淡可口的粤菜端上餐桌。 肖芊芹最喜欢姜葱白切鸡,可又不敢吃太多,正犹豫着要不要第五次向那盘鸡伸出筷子时,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服务员端着一盅炖汤走进了,服务周到地为每个人都盛好一碗,送到面前。 肖芊芹并没有参与点菜,所以也不知道这汤里煲的是什么材料,当被切成一截一截的蛇身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她差点吓傻了,汤匙哐当一声掉进瓷碗里,发出响亮的噪声,所有人的视线都一道向她射了过来。 见她脸色惨白,周常连忙上前关心道,“怎么了?” 肖芊芹成了哑巴,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呀,发生什么了?” 她伸手僵硬地指了指碗里,伸直舌头发出几个无意义的单音节。 周常大惑不解:“什么意思啊?有不干净的东西吗,我看看,没有啊。”说罢,还舀了一勺蛇汤,作势要喂她,“女神你喝喝看,这蛇汤很美味的,对皮肤也好。” 这下肖芊芹的眼睛瞪得更直了。 陈言墨看不下去了,伸出手臂挡住周常,另一只手则快速端走她面前那碗汤,淡淡道:“她怕蛇。” 周常愣了几秒,才恍然地噢了一声,又看看肖芊芹,再看看陈言墨,“原来你们认识呀?” 没等陈言墨回话,他又自问自答地想通了:“喔,对,忘了你们都是荣光大学来的。” 警报消除,肖芊芹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我实在是怕这个……” “没事没事,我的错,怪我没事先问你的喜好。”周常立马叫服务生把一锅蛇汤都撤下去了。 肖芊芹怪不好意思的,本来想叫他们继续喝不用在意她的,后来又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逞强了,一想到有一锅蛇摆在饭桌上,她就背后发凉,全身寒毛都竖起来。 有惊无险的晚饭吃完之后,一群护花使者送肖芊芹回去。 送到女生宿舍楼下,陈言墨让其他人先走,他自己留下来,有话要单独跟肖芊芹说。 肖芊芹有些好奇,他整个晚饭都没搭理过自己呢,怎么现在突然有话跟她说了? 陈言墨也没怎么做酝酿就直接开口道:“那个周常很花心,朝三暮四,同时跟很多个女孩保持着暧昧亲密的联系,我不建议你跟他交往。” 肖芊芹愣了一下,“我没有要跟他交往啊。” 陈言墨顿了顿,问:“那你为什么跟他来吃饭?” 肖芊芹慢吞吞地答:“他约了我好几次出去玩,我都没答应,有点过意不去……” 陈言墨果敢道:“直接拒绝就行,他人品不好,你不要跟他常来往。” “喔,好的。” 在背后说别人坏话……还能这么正气浩然、理直气壮的人,也只有陈言墨了吧。 他交代完这些,就准备离开了,没走几步肖芊芹又叫住他,“陈言墨……” 叫他的全名她还有点不习惯,可现在也不能叫他阿五了,只能被迫适应、慢慢改过来。 陈言墨停下步伐,转身看她,“怎么了?” 他回过头的刹那,静谧的月光流淌在那张白皙清雅的脸上,似有一层淡淡的光辉笼罩住身周。他的身影融入在背后的夜景里,显得飘渺虚化,仿佛不属于尘世的凡人。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这一句诗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肖芊芹发现自己失神了很久,才找回思绪,喃喃开口道:“那个……我希望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 顿了顿,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不知道你还愿意吗?” 他淡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 她抢在他开口前补充道:“我想了很久,阿五是阿五,你是你,我已经能够分清了,以后不会再把你们混为一谈。” “阿五已经离开了,我不想再失去你这个朋友,我为之前说过的那些话跟你道歉,不知道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听完她一席话,朦胧月光下他似乎翩然一笑,嘴角唯美的弧度令他一向淡薄的脸绰然生色。 她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他的回答:“嗯。” 他还说:“以后叫我言墨。” 那一刻,她感觉到自己的左胸口处又复活般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这种久违的感觉。 ☆、第4344章 ========================【第一更:第四十三章】================================== 跟陈言墨告别后,她一路心绪难定地回到宿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爬楼梯的原因,心跳不仅没逐渐平复下来,反而跳得更加厉害,一下一下,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那里“噗通、噗通”的声音,每一下都强有力地撞击着胸腔。 宿舍的灯是亮着,陈言灵早她半个小时带着满满的战利品回来了。 肖芊芹进门看到她,没头没脑地就提了个问题:“你说一个人心跳加速是什么原因?” 第50节 陈言灵随口答:“紧张、兴奋、恐惧。” “还有呢?” “剧烈运动。” “……还有呢?” 陈言灵略微沉吟,“见到自己喜欢的人。” 肖芊芹点了点头,“喔。” 陈言灵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觉得今天的肖芊芹好像有些反常,不过她正忙着试穿自己新买的裙子,也没空追问她的事。 肖芊芹兀自坐在一旁发起呆来。 见到自己喜欢的人会心跳加速? 如果陈言灵说的是有科学依据的,那自己心跳加速就是喜欢陈言墨的反应么? 她无比冷静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像是面临一道步骤复杂的论证题。 可惜得到的条件不够充足,进行到一半就无法继续了。 最后还是决定顺其自然,如果真的是喜欢那就喜欢吧,这种正常的心理需求对于她现在这个年龄来说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不过她还是决定先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陈言墨,短期内她还没有考虑过要找个男朋友什么的,保持友情就行了。 那天晚上肖芊芹没管住嘴巴,吃得比较多,加上时间又晚,差不多连带夜宵一起吃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她往电子称上一站,居然整整重了两斤! 她心里悲愤了很久,最后毅然决定,以后超过八点绝对不能吃东西了。 * 一月中旬考完期末考后,肖芊芹在港城的半年交换生之旅就正式结束了。 寒假开始,她回到h市后先在家休息了几天,然后几个玩得比较好的朋友就约出来见了一面,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其中尤小安变化最大。 印象中的她一直是个怯生生、不爱说话的小女生,现在却活泼开朗了许多,也变得爱笑了,脸上气色红润,这大概就是恋爱的神奇力量吧。 虽然尤小安之前只跟肖芊芹提起过男友的事,然而八卦王陈言灵早都收到风声了,见到面的第一件事就把尤小安抓了过来,威胁逼迫她交出男朋友的照片给大家看看,尤小安红着脸推推拖拖了半天,最后还是就范了,陈言灵心满意足地拿到照片,又跑出去高调地宣扬了一番,这才放过她一马。 后来周围只剩尤小安和肖芊芹两个人的时候,尤小安突然凑近问:“你跟厉风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肖芊芹第一反只觉她问得这个问题有点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是哪里怪。 “就是……没有什么发展吗?” 肖芊芹思考了一阵子,琢磨着尤小安是什么意思,然后说:“有啊,我一直有帮你继续给他写信的,而且他也没发现破绽呢。”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肖芊芹凝神看着她,眼中满满的不解,“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她微微叹了口气,决定还是放弃含蓄,单刀直入地问:“你跟厉风之间真的没有任何朋友之上的关系吗?” “……”肖芊芹无语了,怎么连尤小安都开始怀疑他们俩了啊。 她极其认真地解释,声音坦荡:“没有,真的没有,一点都没有。” 肖芊芹很少说谎话,而且她也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遮遮掩掩的,尤小安思考了良久,最后还是相信她了,内心不免为她感到可惜。 其实,当初她梦到的那个跟厉风在一起的漂亮女孩就是肖芊芹。 只不过梦里的肖芊芹是个修长窈窕的女生,现实中的她却是肉呼呼的身材。 尤小安一开始只当做是个匪夷所思的南柯一梦,没有记在心里,可是后来,她一边暗恋厉风,一边默默地观察他和肖芊芹在一起时的神态动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觉得这两人的互动特别有爱,也说不上是女人的第六感吧,反正总觉得他们俩之间可以发展出点什么。 再想起自己曾经做的那个梦,就更加有了一种征兆的感觉了 尤小安交了男朋友之后,之所以会让肖芊芹代替自己继续给厉风写信,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暗暗期待她和厉风之间能衍生出一些异性的情愫,不过现在看来,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或许真的是她自己想多了吧。 她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乱点鸳鸯谱了,于是对肖芊芹说:“之前真是麻烦你了,以后就算了吧,不用再给厉风写信了。” 肖芊芹一听,自然是大喜过望的,每天写那些文绉绉的内容实在是太耗费她的脑细胞了,还不如让她做十道高数题更痛快些。 她一个人欣喜了不久,随后又想到:“那厉风问起我的话,我该怎么回答啊……” “你就跟他实话实说。” 肖芊芹愣住:“啊,那你怎么办,你不是不想让他知道吗。” 尤小安想了想,说:“没关系,其实之前是我太紧张了,现在我也想通了,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尤小安这个人是谁吧,让他知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肖芊芹这才点了点头,她早就忧愁着以后该怎么跟厉风解释这事了,现在尤小安无需她来打掩护就轻松多了,如此也算了却了一桩她的心头大事。 * 再次和厉风见面却是在年后了,最近厉峥的病情复发,情况十分不稳定,厉风为了照顾他,连年都过得不安心,也一直忙得没有时间跟肖芊芹联系。 这次肖芊芹主动打电话找他,说想见一面,本来打算直接上他家的,厉风却有所顾虑,怕她被厉峥的样子吓到,于是只让她在楼下等他。 几个月没见,厉风整个人似乎削瘦了很多,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更加凌厉,狭长的眼睛周围泛着一圈淡淡的青色,令他意气风发的俊脸上也罕见地透出一丝憔悴的味道,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眉骨上居然贴了个大大的创可贴,右脸上也多了一道明显的伤痕。 肖芊芹被他这潦倒的样子吓了一跳,紧张地关心道:“怎么回事,你跟人打架了吗?” 厉风满不在乎地说:“没有。” 也对,以他的身手,就算跟谁打起来了也不至于吃亏,而且除了陈舜对厉风特别看不顺眼之外,他应该也没什么别的仇家了。 肖芊芹不放心地追问:“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厉风避重就轻地回答:“厉峥弄的,他最近情绪波动太大。” 肖芊芹不由皱起眉头,“你给他喝酒了?” “没有。” “那他怎么会这样?” “他现在不喝酒也这样。” 肖芊芹既担心他又担心厉峥,还想继续往下问,厉风却不愿多谈这件事,草草结束了话题,转而让她陪他去超市买点东西。 肖芊芹问不出什么东西,只好作罢。 推着推车在商场里逛着圈,厉风突然想起来个事,转头问肖芊芹:“你吃过晚饭没?” 肖芊芹摇头:“还没。” “待会儿买完东西,带你去吃家泰国菜,味道不错。” 能让挑剔的厉风说味道不错的,那味道真的相当不错了,肖芊芹内心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食欲,摇摇头说:“你吃就好了,我不吃。” 不是厉风意料之中的回答,他低头看她,是个询问的眼神。 肖芊芹回答说:“现在好晚了,八点之后我就禁食了。” 厉风有些惊讶,“什么时候那么自觉了?” 她耸耸肩,“没办法啊,晚上一吃就要胖两斤,之前的努力就全都付诸东流了。” 厉风没出声,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阵子,当视线定格在她发间的水晶发箍时,眼神则变得更加古怪,他突发奇想道:“肖千斤,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话题跳跃得太快。 她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什么移情别恋?”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你看你最近都学会打扮了,难道不是有了心仪的对象?” “……”他说的好像挺有道理,肖芊芹一下子都忘记辩解了。 见她不反驳,那就是默认了,厉风抱起双臂,居高临下地哼了一声,“最近没给我写信,也不主动打电话,态度冷淡那么多,那这个心仪对象肯定不是我。说吧,你看上哪个家伙了。” 想起自从上次他脑子一热把她的照片发上微博后,她就莫名其妙地红了一把,还收获了一大批拥护她的粉丝,如今她虽然依旧胖着,但没瞎的人都能看出来是个不容小觑的潜力股,想必现在应该有不少男生追求她了吧,她移情别恋的对象会不会就在这群人之中呢? 他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平,倒要看看是哪个家伙能让肖芊芹移情别恋,比他高?还是比他帅? 见厉风脸色表情千变万化,肖芊芹也才慢慢记起来,自己现在还是“暗恋”厉风的状态呢…… 别人怀疑她跟厉风有一腿,厉风又怀疑她喜欢别人,这些人大脑的活跃速度她怎么总是跟不上呢。 为了保住清白,她连忙摇头否认:“没有啦,没有没有,哪能啊。” 厉风眯着眼睛,幽暗深沉的双眸里迸出一道犀利的视线,明察秋毫地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似乎正在判断她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最后,他决定相信肖芊芹所说的话,不是相信她没撒谎,而是对自己的魅力有信心! 肖芊芹脑子里却是另一片天地。 她想起陈言灵之前跟她说的那番话,要注意跟男生保持距离,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她从前从来没考虑过这样的事情,也觉得太过多余,可她一点都不希望厉风对自己产生这样的误会。 既然尤小安已经同意以后不用她再代笔给厉风写信,那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把事情真相告诉他? 虽然已经可以预料到他大发雷霆的样子和自己被大卸八块的惨状,但这事拖得越久越难办,反正早晚都逃不过一劫,干脆现在豁出去算了,早死早痛快嘛! 肖芊芹心里做好了视死如归的打算,再观察周围情况,超市人多眼杂,不方便说话,要是厉风在这发火引来围观可就闹笑话了,她只好先把话憋在心里,等待会儿找个人少的地方再开口。 付完帐之后,他们从超市出来就直接提着东西去了一家附近的泰国餐厅,肖芊芹特意要了一个环境较为僻静的小包间,她现在胃口全无,上菜之后只是静静地坐在那等着厉风吃,直到他吃得差不多了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才开口。 厉风站起来正要去结账,就被肖芊芹拉住了袖子,“那个……厉风,跟你说一件事。” 他闻言侧目看她,他现在也算对肖芊芹十分了解了,看着她一副扭扭捏捏迟疑不定的表情,就知道心里肯定有鬼。 他擦擦嘴巴,早就觉得今天肖芊芹不太对劲,跟她说话总是走神,他能预料到她有事情要跟他说,而且还不是什么好事,“说吧。” 肖芊芹酝酿几秒钟,睁着大眼睛很谨慎地瞅着她:“你先答应我不会生气。” 厉风冷笑一声,怎么会如了她的愿:“那你就别说了。” “啊?” “如果你已经知道是会让我生气的事,那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好像也有道理。 肖芊芹吞了口口水,“那我还是说吧……” 厉风抬了抬手,愿听其详。 ==========================【第二更:四十四章】================================== 肖芊芹心里七上八下的,明知道自己正在往一条死路上走,但也别无他法,自己作的死,就算跪着也得把它说完,今天必须要给厉风一个交代。 她战战兢兢地开口:“之前一直匿名给你写信的人,其实不是我,是我的一个室友。” 第51节 “我只是帮忙送信的,没想到却让你误会了,我室友暗恋你又不想让你知道,所以就顺水推舟让我做这个替罪羊了。” “我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一是怕你生气,二是为了帮我的室友隐瞒真相。” 肖芊芹说到这里,明显感觉到周围气压骤降,她不敢去看厉风阴沉沉的脸,一鼓作气把后面的事情讲完。 她语速很快,生怕自己会半途后悔退缩:“后来,我室友谈了个男朋友,就不方便给你写信了,为了圆谎,只好由我代笔继续给你写信,去港城之前的信都是她写的,去港城之后的信就是我写的了……你应该也能感觉到一点吧,我文笔很差。” 肖芊芹三言两语把原因交代清楚了,只不过尤小安有意撮合他们的事她则没提,反正也没什么意义。 “说完了?” 肖芊芹忐忑不安地嗯了一声。 厉风眯着眼睛,看不出喜怒,但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明显充斥着危险的气味:“所以呢?一直以来我都蒙在鼓里,被你耍得团团转?” 肖芊芹心虚地垂下眼睛,不敢看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室友的请求,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拒绝……” “所以你就决定跟她一起骗我?!”他的音量蓦地拔高。 肖芊芹吓得心肝一颤,再三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早就知道这样不对,也一直很愧疚,今天跟你说明一切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你想怎么骂我都行……” 厉风没有骂她,他沉着脸默了一会儿,肖芊芹以为他正在思考怎么严惩她,可半晌却听到他问:“所以之前你说你暗恋我,也是骗人的?”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可笑的白痴,这个麻木不仁又没有男女之分的木鱼脑袋怎么可能会暗恋他,还给他写那种情意绵绵的信,也怪自己蠢,居然没有早点发现端倪。 现在呢,被耍了吧,一个小时前他还说对自己的魅力有信心,现在呢,被啪啪啪打脸了吧。 肖芊芹擦着额头冷汗,点了点头,“嗯,因为我觉得反正你肯定不会喜欢我,那我‘暗恋’你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她心里想的是,厉风居然一点都没有要问她那个室友是谁的意思,他不是应该更关心这个问题吗? 算了,既然他不问她就不说,能保住尤小安就保吧,免得他这把火烧得太远,跑到她面前去兴师问罪,再影响到她和她男朋友的感情就不好了。 肖芊芹想得太远,厉风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哪里顾得上她那个什么犯罪同伙室友。 肖芊芹觉得厉风要是怒斥她一顿,或者拿水泼她一脸,她心里还舒服些,至少他发完火之后就说明她暂时安全了。 可厉风什么都没有做,一直像座千年冰山似的坐在对面,冷冷地瞪着她,傲骨凛冽的眉峰压着他漆黑不见底的双瞳,那阴暗隐晦的眼神令她仿佛置身于腊月寒冬中,止不住地打哆嗦,心也飘飘荡荡地定不下来。 她最受不了冷暴力了。 真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些。 ………… 厉风的眼神很冷,可心里却烧着一团火。 一想到自己被这个看起来乖巧老实的小胖妞戏弄了那么长时间,他浑身怒火就郁结在胸口,一阵又一阵地翻腾,越烧越旺,可却找不到那个发泄的口。 如果他还像青春期时那样暴躁的话,现在肯定早把桌子上的玻璃给拍碎了,可他今年已经二十了,很快就要二十一了,早就不是可以莽莽撞撞想发火就发火、用拳头就能解决一切的年龄了。 说白了,这不过是个乌龙事件,解释清楚了也不是什么值得大动干戈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小题大做,到底是因为被戏弄了而生气,还是因为其他的? 厉风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 小包间里没有窗户,通风不是很好,厉风吸了几口,烟味在空气中逐渐弥散开来。 肖芊芹对烟味很敏感,闻到这股呛鼻的味道就忍不住咳嗽起来,她很难受,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选择了承受。 厉风并没有烟瘾,只有心情不好时才会抽几根排解一下愁闷,可这个以前都很有用的方法今天却莫名其妙地不奏效了,看到肖芊芹皱着眉毛忍耐烟味却又不肯开口叫他停止的样子,他只觉得心里更加烦躁,烟都抽得不顺畅,他恼火地将烟头丢在地上,脚尖踩上去狠狠碾灭。 终于压抑不住怒火,站起身冲着她吼道:“你既然不喜欢这味道,干嘛不说?!” 肖芊芹怔了怔,小声说:“可是你喜欢啊……” “我喜欢又怎么样?你自己的感觉就不重要了?!” “……”肖芊芹不知道厉风又在发什么脾气,沉默着不说话。 “你室友叫你帮忙骗我,你就答应了,我抽烟你不喜欢,你也不吭声,是不是只要别人喜欢的事情,你都不会拒绝!”厉风的眼神尖锐得犹如一把出鞘利剑,直刺人心。 肖芊芹抿着嘴唇,仔细斟酌了一会儿,说:“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尽量不拒绝。” 厉风气得冷笑一声,“那如果我叫你做我女朋友呢?” “……啊?”她抬头看他,水灵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不知道过了多少秒。 厉风突然又点燃一根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右手猛地握住她的下巴,用力逼迫她将嘴巴张成o型,下一秒就毫无征兆地弯下腰将自己的嘴唇贴上去,与她仅隔一厘米的距离。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那股强烈的烟味顿时全灌进了她的鼻腔里,她受不住这刺激的味道,呛得拼命咳嗽起来,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他,往后退了几步,她咳得很辛苦,眼泪都从眼眶里彪出来了。 厉风见状,得意地勾起嘴角,似乎在笑,可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这就对了,不喜欢就要拒绝,是不是非得别人逼你你才能表达自己的意愿。” 肖芊芹还在弯着腰剧烈地咳嗽,无暇回答他的话。 他逼近一步,贴在她耳边,声音如飞沙走砾般喑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以后再敢骗我,我们就不要再做朋友了。” 他说完就撤回身子,单手抄在裤子口袋里,表情冷漠得几乎无情,“刚刚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我怎么可能会你这种体重三位数的女人感兴趣。”说罢,决然地转身离开,留下一个线条修长而孤傲的背影。 *** 厉风是走得潇洒,可苦了肖芊芹,她出门忘带钱了,身上只有几个零头,厉风留个残局给她,让她上哪找钱买单去? 肖芊芹欲哭无泪,这家店看起来消费挺高的,厉风又胃口大、点了好几个菜,她就算留下来给这家餐厅洗一晚上的碗也抵不了那么多钱啊。 无奈之下,只好打电话找朋友求助,通讯录里按首字母排序,于是她一眼就看见了排在前面的陈言灵三姐弟。 她先打给陈言灵,可这位好闺蜜的手机在需要她江湖救急的关键时刻居然打不通。 肖芊芹连播了三次都没人接听,只好放弃了,目光在陈言墨和陈舜的名字之间来回转了几次,最后打给了陈言墨。 他这个“手机常丢户”居然在第一时间接了电话,真是难得。 肖芊芹问他有没有时间出来一趟,接着报上了自己的地址,陈言墨很爽快就答应了,肖芊芹又叮嘱他记得带现金。 肖芊芹在包间里等了半个小时,陈言墨风尘仆仆地赶来了,也许因为走得匆忙,他头顶的发丝被吹得略显凌乱。 肖芊芹看到他就如见到了救星,连忙站起来迎上去,笑得有点尴尬,“真不好意思,出来吃饭忘带钱,出糗了。” 陈言墨匆匆扫了一眼餐桌,看到她对面还有一份用过的餐具,眸光微动,没说什么。 他接到肖芊芹的电话,说有急事求他帮忙,他还以为她遇上了什么乱子,连忙放下手头的事赶过来看看,结果实际情况居然是她吃饭没带钱,他的心情有点微妙…… 买完单后,肖芊芹感激地连说了好几声谢谢,并且承诺改天就把钱还给他。 陈言墨眉目和淡,云卷云舒地摇了摇头:“朋友之间不用这么生分。” 肖芊芹笑了笑,也没多说。 随后陈言墨送她回家,坐在出租车,肖芊芹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不禁发起呆来,想着刚刚厉风说的那些话,仍旧觉得不寒而栗,连忙把车窗摇了起来挡住灌体的冷风。 她觉得今天的厉风真是反常又恐怖,比那次她在电影院门口迟到,还有她生日让他出洋相的时候还要恐怖。 厉娘娘气得不轻,她有一种预感,自己又要被打入冷宫好几个月了。 陈言墨静坐在后座的另一边,看着肖芊芹被风撩起飞舞的飘然长发,若有所思,却见她悠悠地叹了口气,回头望着他,表情活像个老气横秋的忧愁老太婆。 “你说啊,假如有个人以为我暗恋他,可我并没有暗恋他,可一直以来我又一直骗他说我暗恋他,如果你是那个人,你会生气吗?” 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大串话,连她自己都差点被自己绕晕了,也不知陈言墨听明白没有。 他倒是神色寂静,听她说完也没什么大反应,只是平平淡淡地问:“你有暗恋的人?” “不是。”她摇摇头,想起什么,盯着他清隽的脸看了一会儿,又点点头:“也许是吧。” “那个人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吧。” “你没有告诉他吗?” 肖芊芹不知不觉就被带到另一个话题上了,“没有。” “为什么不告诉?” “为什么要告诉,也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欢我呢。” “你不说,那个人怎么会知道。” “……” “万一他也暗恋你呢。” 他的语调很轻,仿佛轻柔的柳絮一般从眼前飘过的,又带着某种沦陷人心的魔力。 尾音刚落,肖芊芹的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狂跳,甚至比上次的感官更加强烈,几乎快要冲破血肉的禁锢从她的胸膛间跳出来了,这种频率令她非常难受,恨不得拿拳头砸砸那处,喝止它安分点。 陈言灵说的到底靠不靠谱啊,她怎么觉得这种感觉不像是情难自禁,更像是得了什么心脏病啊。 肖芊芹想了一会儿,说:“还是算了,不想让他知道,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比起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她的表情显得冷静镇定多了。 陈言墨也没再搭话,这下轮到他转头去看窗外风景了。 ☆、第45章 肖芊芹预感得没错,自那日不欢而散之后,寒假剩下的半个月厉风果然没再搭理过她,甚至连发短信和在朋友圈上的留言都没回过,算是彻底把肖芊芹封进无人问津的隔离区了。 有了杨玥的前车之鉴,她也不敢贸然上他家找他,只怕做得太明显会引起他的反感,当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等他气消了自然就会慢慢好转的。 开学之后,肖芊芹发现班里那些原本对她漠不关心的男同学突然态度大变,有事没事就过来献个殷勤,混个脸熟。 一开始她不明就里,后来经过陈言灵点拨也略懂一二了。 前阵子她的照片在微博上传得那么疯,虽然现在关于她的话题热度已经下去了,但大部分人都已经记住了她的名字,更何况是自己身边的人,当然就对她多了几分好奇和关注,还有刮目相看。 最近学校附近的治安不太好,刚开学不久就发生了几件人心惶惶的事,连续有几名女大学生在行走夜路的时候被陌生男子劫持,强行发生性关系。荣光大学花了一笔巨额才将这件事压下来,没被媒体曝光,然而相关的信息却不断在学生们口中流传开来,遮都遮不住,现在已经成为荣光大学的学生们饭后、睡前必谈的话题了。 然而,向来对八卦不感兴趣的肖芊芹却没有过多了解此事,她仍旧忙着完成自己的减肥大业,自从体重将至150斤后,她的日程就不仅仅限于跑步和节食,还跟陈言玲一起报了个周末的瑜伽班,练练身形。 报班的费用她没跟家里拿,想要自己出,不过她又没有多少积蓄,只能先让陈言玲帮她垫着,她找份兼职赚点工资再还给她。 其实早在大一的时候,看见厉风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通过自己独立赚来的,她就特别崇拜和向往了,也想跟着他一起干。 可是那个时候她太胖,无论做推销还是收银员还是服务生,都穿不下人家规定的工作服。 现在她减了肥,终于勉强能塞得进xl码的了。 第52节 肖芊芹将学校附近招临时工的店都逛了一圈,最后决定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当收银员。 这家店待遇和薪水都不错,而且她上的是晚班,还有加成。 值得一提的是,便利店对面就是厉风开的甜品店,营业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到晚上九点,白天是老四看店,晚上则是他看。 甜品店生意特别好,店里经常没位置坐,门外也总是排着长队。 不知道是因为厉风的厨艺实在太好,还是那张帅得让人合不拢腿的脸帮的忙。 肖芊芹自从上次在港城尝过他做的曲奇后就一直对那个味道念念不忘,可惜一直没机会再吃到,现在近水楼台,总算能饱口福了。 厉风对食材近乎于苛刻的挑剔,即使是再简单不过的炸薯条,他也要精选质量最新鲜上好的土豆,价格自然就不便宜,再加上他手艺精巧的调味搭配,因此,他店里餐牌上的价格都快接近品牌咖啡店的水平了。 尽管如此,买他单的人也从来不缺,照样乐此不疲、纷涌而至地来。 肖芊芹也以客人的身份去捧场,排了好久的队,终于轮到她点餐,结果一看餐牌上的价格她就惊呆了,犹豫来犹豫去,最后硬着头皮点了个优惠套餐…… 本来以为以自己和厉风的关系,多少能打个八折吧,没想到那家伙居然一点不念旧情,完全公事公办的态度,连那多出来的一毛钱他都要收她的。 肖芊芹拿着打包好的套餐转身离开,辛苦了一天的工资就这么交代了,她心疼得要流血泪,忍不住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厉风小气鬼…… 其实在便利店打工还是有好处的,下午五点半接班,晚上十一点半下班,一连站了六个小时多少也是有点瘦身效果的。 而且根据地形优势,她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厉风的身影,厉风应该也能经常不经意间瞄到自己。 她心想这么一来二去,总有机会能搭上话,然后他就慢慢消气了吧。 事实证明肖芊芹想得太乐观了,厉风一到店里就忙得团团转,哪有那个闲工夫眼观四处耳听八方。 要不是那天她突然穿着对门便利店的工作服跑来点餐,他压根就不知道她找了份离自己那么近的兼职。 而且厉风店里打烊时间是晚上八/九点,最迟九点半,而她十一点半才能下班,想趁机跟他同行回宿舍都没可能,所以两人依旧没什么交集。 然而肖芊芹却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从便利店回学校的那条路上,总觉得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自己身后,结果每每回头一看,却半个人影见不着。 起初确实怀疑过有跟踪狂盯上自己了,可是过了一两个星期,一直都没出过事,她每天都平平安安回到宿舍,然后那种怪异的感觉就消失了。 看来是因为自己最近睡眠不足导致神经敏感,才会疑神疑鬼了吧。 这天依旧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肖芊芹交完班之后便直接往宿舍走,她还有个实验报告没有完成,明天就是截止日期,今晚估计得加班熬夜才能赶出来了,这么想着就不由加快了步伐。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旁边的小巷里突然蹿出两个人影,肖芊芹眼前一晃,就被勒住脖子强行拖入了漆黑狭窄的巷子里。 她心生警惕,屏住了呼吸。 耳边传来一个比较尖细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个中年男人:“咦,老大,怎么是个胖的。” 回应他的是个较为粗犷的声音,“哎呀,胖的就胖的,胸大就行!” 接着肖芊芹就感觉到自己的胸部被什么硌硌的东西蹭了一下。 她心里一阵恶寒,却按兵不动。 回想起最近好像听陈言灵念叨过什么女大学生被强x事件,看来自己这回是倒霉撞上了。 只不过这两人很小心谨慎地站在她身后,死巷里又没有灯光,她看不清两人的脸。 她乖乖站在那任由背后的人抱着,一声不吭,一边镇定从容地观察着这两人身上有没有携带能够伤及她生命的武器。 两个大汉见她一动不动,不喊也不叫,还以为遇上个听话顺从的主,心里也得意,这下省事多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俩也想怜香惜玉一回啊。 那几咸猪手起初只是隔在她衣服外面摸一摸,捏一捏,后来竟然变本加厉滑到她大腿内侧去了。 肖芊芹越发觉得自己不爱穿裙子是个明智的决定。 等到那两人还要往里摸时,她已经能判定他们身上并没有携带武器,她立马一个利落地回旋踢,踹在其中一个胸口,将那人踢出去几米。 肖芊芹捋起衣袖正准备大干一场,眼前突然闪过一个黑影,接着自己被一股更强劲的力量给推开。 回过神来时,那个黑影已经迅速和那两个男人扭打成一团了。 她定睛一看,那熟悉的身影可不就是厉风。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肖芊芹反应过来,立马也上去帮忙。 不过厉风显然是“单打选手”,肖芊芹加入之后他反而施展不开,又把她拉到一边去,让她在旁边看着就行。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两个变态大叔就被厉风教训得屁滚尿流、仓皇逃窜了,厉风拳头上受了点皮肉伤,不过并无大碍,先走到肖芊芹身边看看她怎么样了。 肖芊芹当然一点事都没有,只不过被揩了点油而已,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厉风,仍旧觉得恍惚,“你怎么会在这啊,你不是早就走了吗。” 厉风紧紧抿着唇,或许是因为刚刚使用完暴力,还没抽离出来,他眸光中的凶狠戾气还没褪下去,肖芊芹回想起那天在泰菜馆他发狠的样子,背后发凉。 他的声音比夜灯还要清廖,用命令的口吻道:“你明天换个早班,要么就辞职别干了。” “……喔。”肖芊芹象征性地应了一声。 厉风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见她安好无恙一根毛都没少,便转身往巷子口走,“走吧,送你回宿舍。” 肖芊芹静静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路,仍觉得奇怪。 厉风怎么会突然出现呢,还出现得这么及时,就在关键时刻。 如果说恰好路过的话,那是不可能的,谁那么无聊这么晚了还会路过那种黑灯瞎火的地方,而且她明明看见厉风九点的时候就锁上店门走了。 她一个人琢磨了半天都想不通原因,最后还是开口去问厉风了。 厉风本来不想回答,但看她一脸求知欲,怕她会脑补出什么奇怪的事情,索性就隐晦一点告诉她算了。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停顿一下,看见她眼中好奇更甚,“你昨天提早半小时就翘班了。你前天下班之后没忍住嘴馋吃了一串牛肉丸。大前天下雨你下班后跟一个男同事一起撑伞回宿舍的。” 他说完,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又拔腿走了。 肖芊芹张着嘴巴,愣了几秒。 “喔——”她拖长尾音,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前段日子以为的那个“变态跟踪狂”就是厉风啊。 怪不得今天她遇到了真正的变态,他就那么及时地出场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呢。 这些天厉风一直对她冷眼相待,她还以为他们真的要渐渐疏远,最后形同陌路了呢。 没想到他居然一直在暗中默默地关怀保护她。 厉风果然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 想到这里,她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忍不住开心地蹦跶起来,跳了两步追上前面厉风的身影。 感受到厉风对自己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漠不关心,心想他或许已经消气了,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跳到他旁边嘿嘿傻笑:“厉风,我们和好吧?” 厉风罔若未闻,只是脚步不着痕迹地加快了些。 肖芊芹也有两腿长腿,只不过粗壮了些,唰唰唰迈开与他齐驱并驾,赶紧表明了决心,“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自己错啦,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不然就把我丢去喂猪!……啊!” 话没说完,突然一个趔趄。 一味地抬头盯着厉风的脸,导致她没注意看前面的路,差点被脚下一块小石头给绊倒。 厉风听见惊呼声,眼疾手快地转过身接住她。 她上半身猛地撞进怀里,厉风猝不及防,胸前被什么极度柔软的东西重重地压了一下,他甚至到能感觉到那东西被压扁而产生的形变,接着又很快弹开,那种微妙的触感令他很快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绿,连忙将肖芊芹扶正,站直了身子离她远一些。 虚惊一场,肖芊芹赶紧稳住身子,冲他道了声谢谢。 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其实更想背过身去揉揉胸,刚刚那一下撞得她好疼啊,厉风到底吃什么的啊,怎么身上比铁还硬似的。 厉风轻哼了一声,掩饰住耳背后的发烫,调了头继续往前走。 肖芊芹自然又紧紧黏在他身后,“你还没回话呢,答不答应和好呀。” 林道两旁暗光的路灯衬着他刀刻般的脸庞,他侧脸的轮廓硬朗而挺拔,声音里含着一丝古怪的意味,“谁要跟你和好。” 肖芊芹歪头看他,“你不是已经不生气了吗?” 厉风扭头瞪她:“谁说我不生气了。” “那你……不是还担心我了吗。” 厉风停住脚步,板起脸说:“谁担心你了,只不过你一个女人走夜路实在太不安全,我才跟着看看的。” 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觉得矛盾,偏偏表情又相当冷峻严肃,好像真像说得那么一回事。 脸上有些挂不住,窘迫地转过身子,又迈起长腿唰唰唰往前走,把肖芊芹甩在身后。 这次肖芊芹也学聪明了,直接一把拽住他的袖子让他跑不掉。 跟他认识那么久,她对他的性格早也把握得差不多了,他现在这个反应分明就是已经不生她的气了,不然早就说些咄咄逼人的话把她赶走了。只不过他这个人太要面子,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拉不下脸跟她和好,这个时候就需要她主动给他找台阶下了。 “那你说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嘛,我给你唱首歌?或者吟首诗?还是你自己说吧,要我做什么都行。” 厉风抱起双臂,沉吟片刻,倒真是个在深思熟虑的样子。 ☆、第46章 其实这一个多月过去,他又不是特别斤斤计较的人,再大的气也该生完了,正如肖芊芹所说的,只是拉不下那个脸主动跟她和好罢了。 他有意对她冷淡些,不过是想让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并非真的要跟她绝交。 现在肖芊芹都做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再端架子了。 只要他不生气,无论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他心中有一个隐约的想法,然而还没成形。 思考了半晌,最后只说:“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你记住你说的话。” 肖芊芹忙点头答应:“好的,我绝对不会耍赖的!” 于是,两人总算是重归于好了。 路上拖了这么长时间,肖芊芹回到宿舍后已经将近一点了,她小心翼翼地转动钥匙打开门,用手机屏幕微弱的蓝光照着眼前的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芊芊。” 突然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唤她。 肖芊芹顿住,听出那是陈言灵的声音,转头看向她,见她披散着头发,正坐在床上。 肖芊芹没想到自己这么轻的动作,居然还打扰到她了,连忙道歉:“我吵醒你了?对不起。” “没有,我没睡着。”陈言灵眼睛底下两个黑眼圈,看起来像是失眠了。 第53节 肖芊芹轻轻在她床边坐下来,柔声说:“怎么了?” “嗯,有些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 陈言灵侧过身,拉亮了小台灯,然后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 为了不影响到宿舍另外两个人睡眠,灯光调得很暗,但肖芊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她跟阿五小时候的合照。 怎么会在陈言灵手里…… 她疑惑地抬起头,听陈言灵解释道:“今天晚上宿舍做大扫除,你不在,我就擅自主张帮你收拾了一下桌面,你不会生气吧?” 肖芊芹摇摇头:“嗯,没事。” “这照片是我不经意间在你抽屉里找到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照片上这个小男孩,跟阿墨长得很像。” 肖芊芹淡淡点头:“嗯,是的。” “他是谁?”陈言灵明亮的眼睛在黑夜中炯炯有神。 “我儿时的玩伴,现在已经不在了。” “他跟言墨有什么关系吗?” 肖芊芹的声音停顿了须臾,“没有,只是长得像罢了,我第一眼见到陈言墨时也将他误认成他了。” 对于她的答案,陈言灵有些失望,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好吧,我还以为你知道些什么呢。” 肖芊芹脑中的一根神经绷了起来,她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 陈言灵沉默了一阵子,才说:“这件事我犹豫了好久应不应该告诉你……” 她说到这里,停了好久,肖芊芹屏住呼吸,生怕她已经打开了话匣子却又不往下说了,但又不敢贸然催促,怕自己表现得太过好奇会引起她的怀疑。 良久,陈言灵接着道:“有一次我无意间听到言墨和婶婶在房间里争执,他们说的内容好奇怪,我一句没听懂,只是最后婶婶给了言墨一个白色的小瓶子,里面应该装的药,逼迫言墨吃下去了。” 白色小药瓶?肖芊芹皱了皱眉,她好像也曾经见到过。 陈言灵接着说:“有一次,我趁着言墨不在,悄悄溜进他的房间,偷了一颗药,然后拿去给我一个学医的朋友检验成分,她告诉我……这个药里的成分会对人的大脑神经组织造成伤害,后果极其严重,这种药市面上没得卖,甚至连医院里也没有,是禁止使用的非法制药。” 听完,肖芊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些事情她从来没听陈言墨提起过。 他果然对她有所隐瞒。 * 第二天上班时,肖芊芹一直心不在焉的,脑子里想的都是陈言墨的事,以至于收银的时候出了好几次低级错误,幸好她认错态度端正,笑容满面地跟客户道歉,不然早被投诉到店主那里去了。 晚上十点之后,进出便利店的客人就很少了,肖芊芹终于可以尽情地走神。 盯着自己的两个大拇指头发呆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不锈钢饭盒,她愣了一下然后拿起来,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条形码,疑惑地抬起头,就看见厉风近在咫尺的脸。 他英眉高挑,睥睨着她:“卖剩下的的点心,扔了浪费,你吃了吧。” 本来是特意给她留的,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变成“剩下”的了。 纵使如此,肖芊芹还是很开心地收下了,“谢谢~” 厉风来当然不是只为了给她送吃的,从他眉宇间盘踞着的阴影就能看出他此刻心情不佳,“昨晚才答应我的事情,今天就忘了?” “你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时间点了你还没下班吗?” 肖芊芹额角滑下一滴冷汗,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我没找到同事跟我换早班嘛……” 厉风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那就辞职。” 她还不死心,温声软语地央求道:“可不可以让我做完这个月啊,不然之前的辛苦就都白费了,没有工资拿的。” “不要讨价还价。”厉风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口气,断绝了她的念想。“除非你昨天晚上答应我的都是骗人的。” 肖芊芹怎么担得起这出尔反尔的罪名,只怕又要被厉娘娘打入冷宫。 她苦恼地垂下脑袋,有些气馁,最后还是妥协了:“好吧,我明天就去找新兼职,找到就辞。” 过了一会儿,厉风又发号施令:“我店里人手不够,你来给我打杂。” 肖芊芹抬起头,眼睛瞬间点亮了:“真的吗?好啊好啊!” 只要有钱赚,到哪都是一样的。 于是第二天她就去找店主辞了职,然后摇身一变直接成为了厉风甜品店里的员工。 要做的工作跟在便利店里时差不多,点点单,收收钱,客人少的时候就去厨房帮忙洗洗碗,还是挺轻松的。 因为当了“财务”,肖芊芹在收钱的时候便留了个心眼,她发现厉风这小店一天下来的收入实在是惊人。 一个套餐三十多块,也不知道那些姑娘怎么想的,居然完全不在乎这样暴利的价格,照样不甘人后地排着长队来买。 总之一天将近能卖一百份套餐,再加上些七七八八的饮品和小吃,一个月的收入除去成本和店租绝对是稳赚不赔的……这么算完一遍之后,厉风在她眼里俨然成了个发财的小地主。 肖芊芹也上道得很,立马改口换称呼了,左一个厉老板,右一个厉老板,马屁拍得特响亮。 把厉风叫开心了,就先预付了她一个月的工资,她乐滋滋地收下,立马先还了欠陈言玲的钱。 厉风的甜吃店开得顺风顺水,一开始他一个人看店,既要点单,又要顾着厨房,忙不过来。 大部分女客人来光临此店,不仅是为了饱口福,也是为了多看厉风几眼,满足一下自己花痴的心,趁着点餐的机会跟小帅哥搭几句话,要是找零钱的时候不小心蹭到手背就更美好了。 现在厉风退到幕后,换了肖芊芹收银,那些女生见不着他了,积极性应该会大减才对。 但厉风发现生意竟然比以前更好了,虽然女客人似乎少了点,但进出的男客人却成倍增加…… 这大概要归功于肖芊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她每天跟只招财猫似的站在收银台前,笑得比花儿还灿烂,男客人们看到那么甜美的笑容就心情愉悦,比之前那个一脸煞气像门神一样站在那的男人亲和多了,大家自然愿意多掏点钱照顾她的生意了。 这其中就不乏她微博上的那些粉丝,每次来吃东西还不忘带点小礼物送给她,肖芊芹不肯收的话他们就赖着不走。 厉风虽然一直呆在厨房里,但隔着一层玻璃窗户,外面的情况他看得一清二楚。 每次看到那些男人等餐的时候跟肖芊芹有说有笑、打情骂俏的,他心里就莫名心烦气躁,下手也忍不住重了些,三明治的夹心里铺了满满一层的辣椒粉。 他从来不曾意识到肖芊芹还有这等的魅力,在他的认识里,她好像永远停留在那个土里土气、体重两百斤的阶段,怎么这年头连胖女孩也成香饽饽了? 说来也奇怪,肖芊芹的蜕变明明是他一点点看在眼里的,结果到头来,最不适应的那个人好像也是他。 这一天,小吃店照常营业,厉风发现有个陌生的男子坐在店里,手里拿着台单反,时不时跟肖芊芹搭几句话,然后就又低下头摆弄他的摄像机了。 或许又是肖芊芹的哪个粉丝吧。 这倒没什么,厉风已经见惯不怪了。过分的是,那个人只点了一杯奶茶,居然就白白坐了一下午! 明知道他们店面小,好多客人连站脚的地方都没,平常大家都比较善解人意,吃完了就赶紧离开,给其他人让位置,他这样占着茅坑不拉屎,实在太可恶。 厉风朝肖芊芹招招手,将她叫过来,吩咐道:“你去跟那个人说一声,叫他给其他客人腾个位置,没看到好多人等着吗。” 肖芊芹说:”他也是客人啊,而且他先来的嘛。” “懂不懂做生意!”厉风拧着她的耳朵,“他只点了一杯奶茶!就占着一张桌子不走,这是资源浪费。” “喔。”肖芊芹明白了,点头道:“我现在就去跟他说说。” 过了半个小时,厉风忙里抽闲抬头一看,那个男的居然还没走! 依旧安然自在地坐在原位上摆弄着他的摄像机! 他眉头紧皱,把肖芊芹叫过来,责怪她办事不利。 肖芊芹理直气壮地说:“我帮他点了五杯奶茶,这样他可以坐很久了吧。” “……”厉风一阵无语,“干嘛要帮他点五杯奶茶,这是你朋友?” “唔,算是吧,他在等我下班。” 肖芊芹想起一事,立马扬起笑脸,做出有求于人的姿态,“厉老板,今天能不能让我提早一小时下班啊,我有事要做。” 厉风板着一张脸,公式化地审问道:“什么事?” 他瞄了那个单反少年一眼,难不成是要跟他一起? 或许是感觉到他的视线,单反少年抬起头,冲他友善地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白净的虎牙,挺阳光一大男孩。 然而厉风视若无睹,没有任何回应就冷冷地把视线移开了,他的笑容只好慢慢僵硬在脸上。 肖芊芹介绍道:“他叫小庄,是我们学校摄影专业的。” 厉风抿着唇,“我没问你他是谁,我问你提前下班要去做什么。” 肖芊芹娓娓道来:“是这样的……” 最近荣光大学重新装修学校官网,新版面打算登一些成绩优异的学生的照片,每个系出一个尖子生,本来物理系是考虑用厉风当模特的,因为他外形条件好,谁知道后来肖芊芹在网上走红了,领导们又觉得用名人效应更好宣传,于是对比一番最后还是选择了肖芊芹,厉风自然就不知道这件事了。 肖芊芹说:“现在其他系的代表都拍好照片了,就我磨磨蹭蹭拖到最后,领导说今晚十一点前必须把照片交上去,所以拜托你让我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啦,不然小庄不好做啊。” 小庄也过来附和道:“厉学长帮个忙吧,我实在不想被领导骂啊,以后一定带兄弟们来照顾你的生意!” 厉风没理他,看着肖芊芹,缓慢地勾起了嘴角,“喔,原来是要去办公事啊。” 肖芊芹见他笑了,以为离答应不远了,直点头道:“嗯,是啊是啊,让我去吧。” “不许去。”他冷冷撂下一句话,就甩头去捞薯条了。 这个动作代表没有商量的余地。 肖芊芹无奈地耸了耸肩,回头对小庄做了个抱歉的表情,“对不起啊,小庄,你再等一会儿吧,我请你喝奶茶。” ☆、第47章 厉风说不放人就不放人,真的等到九点才让肖芊芹下班。 她和小庄两人马不停蹄地直奔摄影棚而去,借到了场地,肖芊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轻装上阵,十万火急地拍出了一组照片,没想到效果还挺不错的。 肖芊芹皮肤好得惊为天人,照片出来后基本不用怎么修图了,只要稍微调调颜色就行,于是他们终于在十一点前交上成品,总算完成了任务。 小庄上传照片的时候,肖芊芹坐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瞎翻文件夹,居然在夹子里找到了几张陈言墨的照片。 小庄解释说,陈言墨是哲学系的代表,这几张照片也是他拍的。 照片上的陈言墨依旧仪态从容,神情寡淡,不入世俗。 小庄叽里呱啦地说他以前喜欢拍黑暗哥特风的照片,给陈言墨拍完照片之后反而想开始尝试走走飘飘欲仙的空灵范。 第54节 肖芊芹了然地点点头,忽然又想起那天陈言灵说的话。 她不禁忧心忡忡地暗叹了口气。 最近太忙了,除了打工之外的时间几乎都满课,一直想找陈言墨聊一聊,探探他的口风,却始终抽不出时间。 ** 第二天上班时,肖芊芹又是心不在焉的状态,想着陈言墨的事情,客人点餐的一小会儿功夫她都能走神,招牌笑容也没挂起来了,连外人都能看得出来她有心事。 厉风见她状态不太对劲,过来关心几句:“你怎么了,不舒服?” 肖芊芹摇摇头说没什么。 厉风吓唬她:“那就提起干劲好好干活,再走神就扣你下个月工资!” 厉风的恐吓还是很有效的,肖芊芹精神果然集中起来了。 准确的说是不敢再分心。 天气预报再一次失误,早上明明显示今天是晴转多云,到了晚间却突然变天。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滚滚雷声,黑压压的乌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聚集在一起,夜空千瞬完变。 没过多久,果然就听到豆粒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在地上的声音,还有房门被狂风吹得重重摔上的响声。 一场暴雨来袭。 霎时间,大街上的人都一窝蜂地抱头四处窜逃,像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囚犯似的,一边狂奔一边尖叫。 刚刚小吃店前还排了一条长队点餐,眨眼间就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只剩下几个有位置坐的客人安之若素。 一场暴雨持续了几个小时,路上人都忙着避雨,呆在家里的人也不会傻到这个时候跑出来浪,小吃店里没客人光临,冷清了许多。 厉风索性关掉机器,从厨房出来,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养养神。 肖芊芹也没事做了,坐下休息,乐得自在。 果然老百姓做生意也得要看天公作不作美呀。 直到晚上十点多钟这雨还不见停,肖芊芹就乐不起来了。 h市本就日夜温差大,一场大雨冲刷了城市后,气温更低。 肖芊芹穿了一件厚厚的外套,把拉链也拉上了,还是觉得冷。 店里顾客都走光了,只剩下厉风和肖芊芹两个人,没伞,被困。 厉风倒是淡定得很,低头一言不发地玩着手机,大有要跟这场雨慢慢耗的意思。 肖芊芹就坐不住了,她手机没电了,焦虑地在店里踱来踱去,边望着外边的磅礴大雨,直叹气。 地方本来就小,肖芊芹走来走去晃得厉风头晕,抬起头不耐烦地斥她:“晃什么晃,给我坐定了!” 一想起昨天晚上打烊之后,肖芊芹匆匆忙忙拉着那个单反少年的手冲出店门,跟赶着去投胎似的,连声招呼也不跟他打,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也凶了点。 肖芊芹扁了扁嘴,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脾气地坐了下来。 有份实验报告要交,今晚十一点前截止,肖芊芹本来打算下班后回宿舍赶出来的,结果被困在这走不了,难免着急。 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是老师布置下来的任务,即使是芝麻绿豆大、无关痛痒的小事,她都必须按部就班地准时完成,否则就良心不安。 这也算是种强迫症了吧。 由此可见,她学霸的称号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又过了半个小时,这雨一直没有要停的趋势,反而越下越猛了。 肖芊芹见对面厉风翘着二郎腿好不自在,忍不住问:“孟老师布置的作业你做完了?” 厉风悠闲答道:“没。” 肖芊芹吃惊地盯着他:“那你还这么不慌不忙的。” 厉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见我交过作业?” 这……好像也是。 肖芊芹顿时明白过来了,怪不得每次考试厉风都排在她后面,得了个千年老二的称号,相差的那几分估计都是从平时成绩里扣掉的吧。 肖芊芹仍旧坐立难安,长吁短叹,厉风看不下去了说:“你得了吧,不就缺交一次作业,跟割掉你一斤肉似的。” 肖芊芹还是忐忑。 厉风又开导她:“反正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就算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别想那么多。” 肖芊芹还是苦着张脸。 最后厉风严厉道:“不准再拉着脸了,不然扣下个月工资。” 肖芊芹不得不释怀了。 好吧,作业的问题她可以不在意了。 可另外一个问题又浮现上来了。 这雨要是下整晚不停的话,难道自己和厉风今晚要在店里过夜吗? 也不是不可以,把几张桌子拼起来,还是可以躺下两个人的,只不过一没被子二没枕头,太硌人了点。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雪中送炭的人来了。 茫茫雨帘里,一个模糊的人影踏着积水往这边跑过来。 厉风比肖芊芹视力好,在她叫出对方名字之前,他就认出来那个撑着一把伞在大雨里奔跑着的好同志,可不就是那天他看到的送肖芊芹回家的那名男同事。 厉风没认错,来人正是肖芊芹之前在便利店打工时,跟她一起上晚班的男同事,比她小两岁,是大一的学弟小杨。 小杨下班后看到对面的甜品店灯一直亮着,又不像是开门迎客的样子,就猜想是不是下雨天,里面的人没伞离开,于是立马善解人意地跑来支援肖芊芹了。 肖芊芹看到店门被推开,小杨站在外面,有些吃惊。 “你怎么来了?”她问。 小杨收了伞,抖抖水珠走进来,“我看你一直没走,就想是不是没伞,过来问问要不要送你一下。” 肖芊芹感动得两眼冒泪花,“小杨,不愧是我的好搭档,危难时刻显身手啊。” 小杨憨笑着摸摸脑袋:“嘿嘿嘿,学姐有难,学弟当然要两肋插刀了。” 厉风盯着小杨打量了一会儿,心里不屑地哼道,现在的学弟一个比一个会拍马屁。 小杨又说:“学姐你怎么突然辞职啦,才做了半个月多可惜啊。” 肖芊芹也觉得可惜啊,但她哪敢当着厉风的脸抱怨呢,只好强颜欢笑道:“嘿嘿,没什么啦,我朋友开店人手不够,我过来帮忙。” 小杨看了厉风一眼,顿时明白过来了——喔,原来这里坐着一台挖掘机啊。 小杨又说:“唉,学姐你走之后,新来的那个收银员太扶不上墙了,笨手笨脚的,还是你聪明。” 肖芊芹怪不好意思的,“别这么说,我做的也不好。” “学姐别谦虚了,我看你把三角饭团都一个一个排成直线,现在很少有女孩子像你这么细心啦。那个新人……唉,上班的时候还在吃东西,碎屑撒得满地都是,我都不想说她了。” “人家毕竟刚来嘛,得多给点时间适应适应。” “话是这么说,但学姐刚来的时候做得比她好多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十分开心,倒把旁边的大活人厉风给忘了。 厉风也默不作声,看看他俩能不能聊到山无棱天地合去。 直到小杨撑开伞准备走时,肖芊芹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只有一把伞,可这里有三个人…… 小杨这把伞看起来是单人伞,最多挤得下两个人,如果同时遮三个人的话,那几乎等同于没伞了。 小杨随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困窘地看看厉风,再看看肖芊芹,一时为难道:“这……这怎么办。” 厉风环住胳膊,哼了一声,你们终于想起我了。 “你们走就是了,我继续等着。”他语气有一些古怪。 肖芊芹摇摇头:“不行,要走一起走。” 小杨为难道:“学姐,我这伞遮不了三个人啊……” 肖芊芹想了想,说:“便利店里还有伞吗?我买两把。” “没了,今天这雨下了那么久,卖光了。” “……” 小杨又劝说道:“学姐你先跟我走吧,都这么晚了,能走一个是一个啊。” 厉风也摆手赶人:“走走走。”省得搞得像老子拖你们后腿似的! 肖芊芹犹豫不定,自己要是就这么走了,把厉风一个人留在店里面对漆黑的夜,那也太没义气了。 她最后还是决定:“算了,小杨,你先走吧,我跟他一起等雨停。” 小杨诧异地眨了下眼睛,看着她没说话。 旁边厉风冷不丁冷飕飕地说:“不用管我,你们走就行了。” “人家特地来接你的,怎么能辜负他一番好意,快跟他走啊。” “快走啊!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的,难道你想在这呆一整晚?” 肖芊芹回头不解地看着他,怎么觉得,今天晚上的厉风说话这么偏激…… 厉风瞪了她一眼:“还愣在这干啥?没看见人家小杨在等你啊!” 厉风发现今晚自己的嘴巴好像有点不受控制,等他反应过来时候,已经说了好大一箩筐的风凉话赶人家。 结果——肖芊芹居然真的跟人家走了!! 看着两人结伴远去的身影,他瞪大了眼睛,一口老血堵在喉咙眼里,差点没喷出来了。 靠,叫她走,她还真的走了!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还说什么好朋友呢!还共患难呢!放他娘的狗屁!她真的把我丢下了!! 厉风现在很想做一个忧郁吸烟的动作。 很不凑巧,今天没带烟在身上。 第55节 他只能一个人继续郁闷地坐在原地,手机上的游戏也玩不进去了,眼巴巴地看着窗外等雨停,听着淅沥沥的雨声发呆。 脑子里莫名其妙冒出一个网络词汇,注孤生。 呸呸呸! 不就一场大雨嘛!孤什么孤!搞急了老子就直接抱着头冲回去了! 不就是一把破雨伞,有什么好稀罕的。 哼。 话是这么说,还是没那个胆量一头冲进雨里。 依旧安分地坐在店里等雨停。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奔跑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仿佛福至心灵,厉风猛地回过头往外看。 大雨里那奔跑着的身影依稀可以分辨出是肖芊芹。 她撑着一把伞踩着水花朝这边跑过来,手里还拿了一把伞。 厉风推开店门,等她跑到跟前,皱起眉头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肖芊芹仰起头看他,脸上沾着湿漉漉的雨珠,“我回宿舍拿伞了呀,回来接你。” 厉风往他身后看了看,“那个小杨呢?” “他把我送到宿舍就走了啊。” 厉风微微眯眼:“你一个人回来的?” 肖芊芹尚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是啊。” 厉风用力抓住她的胳膊,英眉紧缩:“这么晚了你还一个人跑出来,不怕危险?” 肖芊芹知道他说的是上次她被两个男人拖进巷子里的事,打着哈哈道:“下这么大的雨,坏人也没空出来作案啦。” 厉风冷冷地瞪着她。 肖芊芹扭捏道:“我这不是不忍心让你一个人呆在这嘛。” “……” 肖芊芹抓抓头皮:“要是抛下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守在店里,我晚上睡觉都不安心啊。” 厉风依旧用眼神控诉着她。 肖芊芹败下阵来:“好吧,我错了,我应该在宿舍冲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安心地睡一觉,让你一个人孤独地留在店里过夜。” “……” 厉风不留情地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你倒学会倒打一耙了。” 肖芊芹嘻嘻笑,塞给他一把伞,然后拉着他往外走,“快回去吧,我还真的困了,想睡觉。” 回去的路上,厉风依旧一言不发。 肖芊芹感觉他好像心情不太好,就没刻意找话题撞枪口了。 想起刚刚在回宿舍的路上,小杨问她:“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感觉你们店长好像对我挺有敌意的,眼神非常不善啊。” 肖芊芹想了想,“我也不清楚啊。” 她并不觉得小杨有哪里惹到厉风了,大概是厉风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看谁都不爽吧,昨天小庄来的时候,他也没给好脸色。 厉娘娘估计来大姨夫了,她心里这么想。 看来这几天自己做事要小心谨慎些,免得被他捉住把柄又要威胁扣工资。 ☆、第48章 清明三天假,高博回h市祭拜他已亡的母亲,顺便来看看好基友厉风。 厉风的合作伙伴老四也回老家祭祖去了,所以这几天他和肖芊芹从白天到晚上都得留下来看店。 高博来了,约他出去,他也没时间,只能邀他来店里坐一坐,请他吃餐午饭。 高博再次见到肖芊芹,视线在她身上转了好几回,不太确定地问:“这是上次你带到酒吧去的那女孩?” 厉风不冷不淡地点头:“嗯。” 高博眯着眼睛又看了一阵子,纳闷道:“怎么不像一个人啊,难不成当时酒吧灯光太暗影响视线?” 厉风没接话,看了一眼肖芊芹越发高挑的背影,就转身进厨房里干活去了。 中午厉风在店里做了披萨、沙拉、意面和海鲜烩饭招待高博,都是菜单上有的菜式,食材也有现成的,做起来方便。 肖芊芹为了减肥,只拆了一包粉丝送的压缩饼干,坐到一边默默地啃。 厉风不悦地把她叫过来,问她为什么不吃饭。 肖芊芹举了举手里的饼干,说:“我吃这个就行。” 厉风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这哪来的?” 肖芊芹答:“别人送的。” 厉风又问:“谁送的?” “唔,我也不认识……” 厉风想起早上有个男的来店里吃东西,送了肖芊芹一箱东西,估计又是哪个仰慕她的男粉丝吧。 他莫名地烦躁,一把夺过饼干,用力扔进旁边垃圾桶里,“给我好好吃饭,这个东西有什么营养!” 肖芊芹愣了愣,错愕地睁着眼睛看他。 厉风也不躲不让,稳稳当当地坐在那任她看。 片刻后,她咬了咬嘴唇,低下眉顺从,不敢造次。 坐在桌前,为难地看着满桌的高热量食品,不知应该从哪下手。 她知道厉风很忙,没有时间另开小灶做些清淡的家常菜,所以她也从来没有提过这样的要求,平常店里剩啥就吃啥,这样不注意饮食节制的后果就是,昨晚她往电子称上一站,胖了三斤。 自从过了平台期后,她体重降低的幅度远比起前小了很多,一个星期能瘦一斤就不错了,这比乌龟还慢的速度难免令人意兴阑珊,不过她仍旧坚持着没有放弃。 这回短短几天之内胖了三斤,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她心中警铃大作,必须得采取一些措施了。 所以现在才坚决不吃高热量食品,宁愿吃点压缩饼干充充饥。 见肖芊芹踌躇了半天,迟迟不动叉子,厉风说:“你在干嘛?” 她双手垂在桌子下面,声音低低的:“我还是不吃了。” “为什么不吃?” “……”肖芊芹不说话。 厉风觉得她故意跟自己对着干,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拍桌子道:“你爱吃不吃!等会儿肚子饿了别叫!” 高博连忙拉住他,劝解道:“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别生气嘛,你好好问问人家为什么不吃呀,是不是肠胃不舒服。” 厉风怒道:“我怎么知道她发什么神经,这个意面和蛋挞她以前不是最喜欢吃吗!” 高博继续做和事佬:“噢,那也许人家口味变了,现在不喜欢吃了呢,总不能勉强吧。” 厉风愤愤地把叉子一摔,“又不是什么娇气的大小姐,这么难伺候!” 叉子摔在她面前,差点打到她手上,肖芊芹被吓得不轻,自己不过是节个食,怎么厉风莫名其妙地发这么大脾气。 她想到了那句话,伴君如伴虎啊。 肖芊芹垂下眼睑,弱弱地解释道:“我没有不喜欢吃,只是最近长胖了,不敢吃了。” 厉风脸部线条绷紧,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斜眼看着她,音量低了些:“你吃那个压缩饼干是为了减肥?” “嗯。” 他嗤之以鼻:“那个东西营养低能量高,不见得就能减肥。” 肖芊芹不说话。 没过多久,他突然站起身:“我现在去趟菜市场,回来给你做点素的菜,这样总行了吧? 肖芊芹连忙拉住他:“别,不用这么麻烦的,我饿一下没关系。” 厉风执拗道:“我说用就用。” 他甩开她的手,推开门就雷厉风行地迈着大步走出去了。 肖芊芹和高博坐在原地面面相觑。 片刻,后者耸了耸肩,早在初中时就习以为常了,用一副很了解他的语气说:“他这人比较敏感,想对你好一点,又找不到对的方式,以为你不受用才发那么大脾气,你别见怪。” 片刻,肖芊芹也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 ** 午后开工,高博没事干,赖着不走,跑到厨房里找厉风聊天,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视线不停地围着肖芊芹忙前忙后的身影打转,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哎呀,这小胖妞长得挺漂亮的嘛,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厉风去得太晚,菜市场早市已过,他什么菜都没买到,最后空手而归,现在正郁闷着呢,哪有心思听高博在讲什么。 他烦恼地抓抓头皮,一头乌黑秀发被抓得乱七八糟,还不过瘾,又去把高博的发型也抓乱,他觉得心里总算舒畅点。 高博很无辜地瞪着他。 厉风说:“最近脾气很暴躁,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高博抿嘴笑了,笑得很有深意,他一语双关:“那当然了,有这么个大美妞天天在眼皮子底下转来转去的,谁控制得住自己啊。” 厉风瞪他一眼,“跟你说正经的。” 高博偏不跟他说正经的,反倒跟他头头是道地分析起肖芊芹的身材来:“你看,这大美妞虽然整体壮了点,但身形很好啊,这曲线多丰满,要胸有胸,屁股又翘,啧啧,皮肤比牛奶还白,是个尤物啊。你说那古代四大美人杨贵妃是不是就像她这样肥美?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丰乳肥臀?” “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厉风恼怒地把他脑袋拍向一边,又说:“她一米七二,比杨贵妃高多了。” 第56节 高博哈哈笑了,“我不就多看几眼,又不能把她吃了,你那么小气干嘛。” 厉风冷着脸不接话。 高博又说:“你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这么暴躁吗。” 厉风斜瞥他一眼:“为什么?” 高博摸了摸下巴,客观分析道:“因为以前一直是这大美妞围着你团团转,现在突然冒出一群男的围着她团团转,你当然会心理不平衡了。”说完,语重心长地拍拍厉风的肩膀:“兄弟啊,你得有点危机意识了。” 厉风不屑地挥开他的手,反驳道:“哼,照你这说法,我是恒星,她是行星,那些虾兵蟹将不过是些人造卫星,到头来还不都是围着我转,我为什么要有危机意识?” 高博耸耸肩,嬉皮笑脸道:“怕就怕行星脱离轨道,去跟人造卫星私奔啦。” 厉风越来越笃定高博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嗤之以鼻道:“我看你还是回去多学几年地理吧。” 说完,绕过他,走向厨房里面,“别挡着,我鸡翅要出炉了。” 高博紧追不舍,抓着他胳膊问:“我问真的啊,你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 厉风冷面无私,眼皮都不抬一下:“没有。” “才不信,我看你看她那眼神都不太对劲。” “我看是你自己眼神不对劲。” 高博坚定不移道:“怎么可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觉得你一定对人家有意思。” 厉风身体僵了一下,这个他自己都不敢去深思的问题,怎么能被别人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口。 他觉得高博今天有点讨厌了,再跟他争论下去自己一点优势都没有,索性扭过头去再不理他了。 …… 高博这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了一下午,厉风不厌其烦,幸好他要赶晚上七点的飞机,终于还是走了。 在走之前,厉风将一袋早已准备好的信封交给他。 信封鼓鼓的,高博打开来看,里面是红刷刷的钞票。 他一愣,不解地抬起头:“你这是干嘛?” 厉风说:“好好过日子,别再靠女人吃饭。等你以后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孩,在她面前抬起头来时后悔就晚了。” “哪能啊,你想得太远了。”高博嘴角牵起一丝浅淡的笑,将信封退还给他,“这钱我不能拿,你一个人也不容易,又要挣学费又要攒钱给你爸治病,太不好意思。” 厉风眉头一皱,硬把钱塞给他:“哪来那么多废话,婆婆妈妈的,给你就拿着。” 高博抿着唇沉默半晌。 最后缓缓将信封收下。 握起拳头在厉风胸口轻捶一下,声音凿凿有力:“一辈子的好兄弟。” ** 厉风下午又去了一趟菜市场,这次时间算准了,终于买到新鲜的菜,晚上回来后久违地给肖芊芹做了一顿斋菜。 肖芊芹吃得很香,白天闹得一出不愉快也随之烟消云散。 吃到一半,厉风突然闷闷开口:“中午我凶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他声音很小,不过肖芊芹还是听到了,这已经是他难得的服软,她当然不能跟他计较。 肖芊芹咬着筷子,笑盈盈的眸子弯成了两枚月牙,“没事啦,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 “……”这高帽子戴的,他以后都不好意思冲她发火了。 片刻后,肖芊芹收敛笑容,换了一副有求于人的表情,并且很识时务地改了称呼:“厉老板,我明天能不能请下午的假啊。” 厉风看向她:“请什么假?” “小庄前几天得了麻疹,我……” 她话还没说完,厉风就突然变脸,冷冷打断她:“不许去。” 反应过来自己语气偏激了些,他轻咳一声,补充道:“麻疹传染性很强的,你去看他万一自己也被传染了怎么办。” “不是啦。”肖芊芹笑着摆摆手,解释道:“刚刚班主任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全校已经有好几例麻疹患者都被隔离起来了,她说我跟小庄正面接触过,最好也去医院打个疫苗以防万一。” “……喔。”厉风微微放松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 想了一会儿,说:“那你去吧,要我陪你吗?” “不用啦,又不是小孩子了,去医院还要人陪。” 厉风点头:“嗯,那你自己注意一点。” 肖芊芹笑眯眯应道:“好的。” 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刚才好像表现得太紧张了,他忍不住多此一举地解释了一句:“我是担心你被传染了之后又传染给我,才不让你去看他的。” 肖芊芹傻傻地看着他:“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不是去看他的嘛。” 也许是因为心虚,厉风觉得自己快要被肖芊芹的视线戳烂,他强撑着绷紧了脸,甩甩筷子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快吃饭,吃完干活!” ** 晚上下班之后,肖芊芹想起了一个细节。 陈言墨的照片是小庄拍的,他们也有过正面接触,那么他应该也要打疫苗吧? 趁这个机会约他见面也不错。 回到宿舍后,肖芊芹就给陈言墨打了电话,问他打了疫苗没有,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医院。 接到她的电话之前,陈言墨刚在私人医生那里注射了疫苗,不过他还是回答说没有。 肖芊芹约了他下午一点见,她上午要打工,让他吃完午饭再来找她,陈言墨没有异议。 第二天,陈言墨出门出得早,十二点还没到就在肖芊芹店里候着了。 厉风见过陈言墨几次,对他的印象仅停留在一开始说是肖芊芹的青梅竹马,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说不是了。 他还记得那天深夜是陈言墨把肖芊芹送到电影院来的,肖芊芹情绪不对劲,他还没问几句,她就哭鼻子了,把他弄得没辙。 在那之后厉风就没见过陈言墨了,也不知道他跟肖芊芹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陈言墨这是第一次到店里来,点了一堆吃的却一口没动,大有占着位置不走的意思,看样子应该是来找肖芊芹的? 厉风盯着他打量了一阵子,然后转过头以询问的眼神看向肖芊芹。 这家伙来干嘛的? 肖芊芹大概没读懂,只冲他嘿嘿傻笑。 直到下午一点钟,肖芊芹准时换下工作服,去跟厉风打了声招呼:“厉老板~我先走了啊,去医院了。” 厉风闻声回过头,本想再问一次需不需要他一起去,却见她已经欢快地推开门撒丫子跑出去了。 陈言墨也拿着书站起身,跟在她的身后。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厉风不着痕迹地皱起眉头。 怪不得昨天说不用他陪呢,原来是另有佳人相约。 不对,这两人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去医院的,倒像是去约会的。 脑海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肖芊芹该不会在跟这个男生谈恋爱吧? 不是没有可能,虽然肖芊芹很少在他面前提及其他男孩子,不过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很多事情你不问她,她是不会主动跟你说的。 就像一开始她的室友暗恋他的事,她没有刻意隐瞒,也没有主动告诉他,所以他就一直误以为那些信是她给自己写的了。 这次会不会也是这样? 她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暗度陈仓,发展了一段地下情。 厉风沉思片刻,临时起意,做了个决定。 他把围裙和手套脱掉,快速换上便服,也跟着出了甜品店。 走之前不忘把门锁上,挂上个牌子——暂停营业。 哼,他倒要看看这两人到底去做什么了,好你个肖千斤,要是敢骗老子的话,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换衣服耽搁了点时间,厉风出了门一路小跑才追上两人的身影,接着便开启了隐身模式,不声不响地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跟在两人身后,默默观察着他们的动向。 遇到红绿灯时,还得停下来躲在报刊后面,卡个视角。也许是做鬼心虚吧,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发现了。 这样跟那些鬼鬼祟祟的狗仔队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他一边在心里唾弃嘲讽自己的无聊行为,一边又坚定不移地跟上两人的步伐。 自己最近好像真的变得挺矛盾的。 跟了一大段路程之后,并没发现肖芊芹和陈言墨之间有什么异常,虽然两人始终并肩前行,但既没牵手,也没勾肩搭背的,距离还算比较安全。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是自己误会了什么? 抱着静观其变的想法,他又往前跟了一段路,不知走了多久,鼻尖突然敏感地嗅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他抬起头来,眼前是一栋拔地而起的白色高楼,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到了医院。 ☆、第49章 肖芊芹没有想到会在医院遇到杨玥。 当时她和陈言墨挂完号,按照指引准备去六楼,等电梯的人太多,他们所幸去爬楼梯,就当锻炼身体。 肖芊芹体力好,一口气爬上六楼毫不费劲,陈言墨身子弱,就有些吃力了,跟在后头爬得比较慢。 肖芊芹率先爬上六楼,站在楼道里等他。 就是在这个时候,眼角突然瞥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坐在靠墙的座椅上。 肖芊芹很快辨认出那是杨玥,她烫了个新发型,大波浪卷,显得整个人成熟妩媚了不少。穿衣风格也改变了,黑色镂空的紧身套裙她驾驭得很完美,却少了仙女姐姐那份清新脱俗的气质。 肖芊芹留意到她手上挎着的十分显眼的名牌包,瞧着眼熟,她很快就想起来那是自己陪陈舜逛遍了整个商场后买的限量款包包,价格不菲。 曾经陈舜也算是为了她一掷千金了。 肖芊芹随后又注意到,杨玥旁边还坐了个肥头大耳的男人。 第57节 在室内还戴着一副墨镜,脖子上一条夸张的金项链,像个炫富的暴发户。 肖芊芹猜测着他跟杨玥的关系,新男友? 这一会儿功夫,陈言墨也到了六楼,走到她身旁。 肖芊芹看他脸色苍白,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忍不住担心,“你没事吧?要不要先坐会儿休息一下。” 早知道刚才就耐着性子等电梯了,自己锻炼身体也就算了,干嘛还拉着他一起受罪啊。肖芊芹心想。 陈言墨不以为意地摇头,冲她淡淡一笑:“没事的,我们走吧。” 肖芊芹想了一会儿,他们要去的科室在这条走廊的尽头,也就是说无论无核都必须要从杨玥身边经过。 她索性大方地走上去跟她打招呼,“杨玥,好久不见。” 杨玥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便回头一看。 盯着眼前那张脸足足看了几秒钟,才认出她是谁。 肖芊芹瘦了很多,如果她不开口叫她的名字的话,杨玥根本不会发现她的存在。 她打扮得十分普通,整身行头加在一起估计还不超过两百块,没有任何闪光点,可这身廉价的衣物却遮掩不住那张脸上姣美精致的五官。 她鲜眉亮眼,清澈的眸子仿佛雪山顶上流下来的一湾天然浑成的湖水,她的脸庞皎洁如玉,透着淡淡的绯色,既有妙龄少女的含羞待放,又流露出一股慑人心魂的艳美。 不知道记忆中那个灰头土脸的小胖妞是怎么摇身一变,蜕变得如此大放光彩。 杨玥不过讶然了一阵子,很快就想通了缘由。 呵,她不是跟厉风在一起了么,两人估计正打得火热吧,恋爱中的女人当然有动力减肥了,靠着爱情的滋润,想不容光焕发都难呢。 记忆被牵动,杨玥不由回想起那天在厉风家里,厉风是怎样维护肖芊芹而对她冷眼相待的。 妒火又克制不住地在她心里熊熊燃烧起来, 杨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肖芊芹,阴阳怪气地问:“厉风最近怎么样啊?” “他?”肖芊芹愣了一下,点点头:“很好啊。” 杨玥挑眉:“怎么个好法?” 肖芊芹答:“他最近在学校附近开了家甜品店,生意很好,我也去打工了……” 她以为杨玥真的想跟自己聊天,便不疑有二,尽多尽少地把自己能回想得起来的关于厉风的事都一口气说出来了。 提起一些好玩的事,她脸上不由自主地浮起温暖的笑意。 那笑容在杨玥眼里却变了味道,相当有一种刻意在她面前炫耀的意思。 她暗暗咬牙记恨,等肖芊芹说完,她便忍不住泼一盆冷水反击。 “你勾引男人的手段比我厉害,陈舜和厉风都偏袒你,我无话可说。但你也不要太得意了,陈舜那个花花公子不会钟情你太久的。” “而厉风,呵呵。”杨玥说到这里,冷笑一声:“说白了不过徒有一副好皮囊,没家世没背景,还有个失心疯的老爹拖着后腿,还不如陈舜呢。你别以为自己傍上他就后顾无忧了,现在有那么多女孩追捧他有什么用,校园偶像就能特立独行了?出了社会之后还不就是个最底层里一穷二白的无能打工仔,得仰人鼻息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他能给你买得起chanel能给你买得起burberry吗?!呵,什么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不过是穷人们自说自话罢了,没有钱的幸福生活我看你们能过多久!” 杨玥愤愤说完一段话,目光更加狠厉阴暗,全然不复清纯玉女的形象。 自从那天被厉风从家里赶出来,她就嚼穿龈血,暗暗发誓自己以后一定要过得荣华富贵,把厉风踩在脚底下,让他为自己当初的决定后悔莫及。 虽然现在离那个目标还很遥远,但狠话要放在前面,大损对方士气。 肖芊芹看着她,不说话。 “你看着我干嘛,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厉风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你有什么不服吗?”杨玥抱着双臂,越发盛气凌人地抬起下巴看向肖芊芹,挑衅意味十足。 肖芊芹的拳头不知觉地捏紧了。 她向来与人为善,做人做事都有亲和力,更何况面对着像杨玥这样的美人儿,她更加不想与她针锋相对,可是她到底受不了别人这样诋毁厉风。 她上前一步,毫不退缩地迎上杨玥咄咄逼人的视线,大声反驳道:“你别瞧不起厉风,他的确不是什么富家公子,可他从小到大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挣来的,这点你能做到吗,假如离开了父母,你自己一个人能活过半个月吗?” “那些chanel和burberry就能代表你高尚伟大的品格了?做人不要忘了本!厉风虽然起跑线上不如别人,但这么多年的努力,他已经赶超了无数人,不要因为一个人的出生就判定他的未来!” 肖芊芹音量不高不低,却自有一股铿锵有力的力量:“要不要打个赌,十年之后,他必定会站在一个让你仰望而不及的位置。” 肖芊芹并不是什么能说会道的人,能一口气不卡带地说完这段话,并且在气势丝毫不输给杨玥,对她来说已经是超长发挥了。她甚至不知道杨玥口中的chanel和burberry究竟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有样学样地照着她的口音复读出来。 她微垂眼睑,不咸不淡地补上一句:“噢对了,忘记提醒你,原句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请你不要篡改名言。” 杨玥顿觉难堪,脸上一阵绿一阵红,几分钟前的洋洋得意已经被肖芊芹一番话打击得支离破碎。 “哼,赌就赌,谁怕谁!”她甩下一句话,说完就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那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也赶紧跟了上去。 肖芊芹目送她风风火火地离开,心情不免复杂 。 自从懂事以后,她还是第一次用这么强硬的口气跟别人说话,虽然很不适应,甚至有些力不从心,但她一点都不后悔。 她现在越来越明白那句话的道理,“你不可能像人民币一样得到每个人的喜爱”,所以为了维护自己的朋友,她也不得不去说一些会得罪其他人的话了。 一张洁白的手帕突然递到她面前。 肖芊芹愣了一下,扭过头不解地看着身旁的人。 陈言墨指指她的嘴角,“你刚才说得太激动,口水喷出来了。” “噗……” 好尴尬。 肖芊芹赶紧接过手帕用力在嘴角擦了擦。 然后紧张地问陈言墨:“还有吗?” 陈言墨摇头:“没有了。”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所以说嘛,我真的不适合跟别人唇枪舌剑,连口水都在抗议了,也不知道刚刚有没有喷到杨玥身上。” 她说完,自己先笑了,大有自嘲的意思。 陈言墨却并不觉得好笑,水波不动的双眸静静地停留在她面上,他用陈述句的语气说:“你跟厉风关系很好。” 肖芊芹不动声色地手帕还到他手中,轻轻地点了下头,“嗯,他是我来h市的第一个朋友,对我来说很重要。” ** 杨玥在肖芊芹那里碰了钉子,满腔怒火,气咻咻地冲下楼,结果刚到拐角处,一不留神又跟一个高个子直面撞上了。 那人胸肌发达,她一下子撞上去,险些被弹了回来,幸得男友在后面扶了一把才没摔倒。 纵使如此,额头却被撞红一块,疼得她直抽气。 杨玥怒火更盛,如同找到了个出气筒,抬起头就要先发制人,破口大骂:“你他妈没长眼睛啊,没看见有人走过来吗,不会让……!” 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拉长下巴,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惊诧。 “你……你怎么在这。” 厉风修长的身子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剑眉下的黑眸微抬,冰凉的视线从她脸上一掠而过。 那眼底好像有风刀霜剑、林寒涧肃,凌厉得令人不敢直视, 只是一个淡淡的眼神,却让杨玥突然感觉到刀枪过体的寒意。 大脑里快速闪过一丝不妙。 她手忙脚乱地解释道:“刚刚的话你听到了么……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当真……我不知道你也在……” 她哆哆嗦嗦半晌,却发现自己连话都说不清楚。 突然觉得肖芊芹说的或许是对的,何须十年之久呢,今日今时的厉风就已经足够让她仰望的了。他只需要一个睥睨的眼神,恰如其分地威慑,她就如同惊弓之鸟,战战兢兢得连脚都站不稳了。 有件事即使表面上不愿意承认,但她心里其实一清二楚。 尝试跟各种各样的男人交往后,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心目中地位最高的那个人还是厉风。其他男人都喜欢花言巧语地哄她,而他看起来冷面寒铁,实则知疼着热,这样不显山露水的男人才是最长久可靠的。 她曾经以为陈舜已经是男友的最好人选了,肯为她花钱,对她百依百顺,又能为父母的公司提供很大的支持,可到头来才发现,自己还是忘不了厉风。 而她现在在谈的这个男朋友,中年发福,又丑又猥琐,不过有一点臭钱,甚至连厉风的千分之一都比不上。 她心里立刻产生了极大的落差,又忍不住后悔自己刚刚一时冲动就说出来的那些气话。 她纵然恨过厉风,可那种恨一点儿都不坚定,只要厉风稍微有点服软的意思,再跟她说几句好话,她就可以立马毫无立场地放低姿态,回到他身边。 可她自己也知道,厉风那样傲骨嶙嶙的人,是断然不会对她做那些低声下气的事情的。 他的性子太过绝烈,不管跟他关系多么亲密的人,只要背叛过他一次,就再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杨玥脑子里思绪混乱,感慨万千,等候着厉风说一两句话,可后者却完全没有要与她交谈的意思。 他的目光从她头顶上方穿过,定定地望向肖芊芹离开的方向,深邃漆黑的眼底若有所思。 半晌,口袋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厉风拿出接听,那边说话的人口气焦急。 他听完脸色骤变,连忙转身下楼,“好,你等一下,我现在就赶回去。” 见厉风如风一般离开,杨玥暗暗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她又意识到。 他刚刚,从始至终,似乎都没有正眼瞧过她,完全视她为空气。 她的噤若寒蝉,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粒微小的尘埃。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又可悲。 ☆、第50章 打完育苗从医院出来后,肖芊芹发现门口停着一辆无偿献血车。 抱着多行善积积德的想法,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排队。 陈言墨也想跟着去,肖芊芹没让。 “得了吧,你脸色总是这么苍白,还是流着血自己用吧。” 于是他只好站在外面等。 十分钟后,肖芊芹按着棉签走下车。 第58节 陈言墨看了看她的手臂问:“痛吗?” 肖芊芹摇摇头:“一点都不痛。” 想起刚刚护士小姐告诉她,她的血型是ab型的,肖芊芹还有点奇怪:“我一直很招蚊子咬,还以为自己是o型血呢,没想到居然是ab型的。” “并不是o型血就找蚊子咬。”陈言墨顿了顿说:“我也是ab型的。” 肖芊芹冲他笑笑,“那很好啊,以后你要是缺血就来找我捐吧。” 说完又连忙呸呸呸几声,“收回收回,我这说的什么倒霉话啊,像诅咒你似的。” 陈言墨倒不介意,笑笑没说什么。 等止完血后,肖芊芹就把棉签扔掉了。 时间尚早,陈言墨问她接下来要去哪里。 肖芊芹心想既然出来一次,就干脆把那件事也一起办了。 她眼睛骨碌一转,说:“我想去买个东西。” “买什么?” “厉风月底生日,去逛逛看买个什么礼物送给他好。” 陈言墨停顿了几秒,点头说:“好,我陪你。” 两人走到一旁的车站等的士,肖芊芹站在路边不停地招手。 过了会儿,陈言墨冷不丁问了她一句:“你上次说暗恋的人就是厉风吗?” 肖芊芹回过头,看着他。 她正要回答,突然又想卖个关子:“你想知道吗?” 陈言墨毫不犹豫地:“嗯。” 她狡黠地笑笑:“那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最近在吃什么药啊?” 陈言墨愣了一下,“你指什么?” 肖芊芹说:“所有。” 陈言墨便一个一个报给她听:“地/高/辛片、奎尼丁、盐酸多巴酚丁胺……都是心脏治疗药物,有什么问题吗?” 那些生僻的学名肖芊芹自然是过耳就忘的,她耐心地等他说完,又问:“除了这些呢?” 陈言墨摇摇头,面色如常:“没有了。” 她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后说:“你保证你对我没有任何隐瞒。” “嗯。”陈言墨淡淡答道,他的目光始终坦然平静。 肖芊芹轻呼一口气,“好,那我也相信你。” 她微微弯起嘴角,神情放松了许多:“如果在心理上有任何觉得压抑的地方,随时可以来找我聊聊,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陈言墨眸光微动,轻轻点头:“嗯。” 他接着说:“那么现在,你可以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了?” 肖芊芹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道:“我没有暗恋厉风啊,怎么身边的人都怀疑我跟他有点什么呢,而且我解释过后还不相信我。” 陈言墨说:“我相信你。” “那就最好了。”肖芊芹笑笑,“我只是把他当朋友看,关系很好的朋友。” 陈言墨好像对他们之间挺感兴趣的,又问“有多好?” “要问有多好的话。”肖芊芹思考了一阵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呃,就是很好……” 陈言墨问:“如果他和阿五一起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肖芊芹被这问题雷到,不禁抽了抽嘴角。 为什么思想文化程度看起来非常深沉有内涵的哲学系高材生——陈言墨同学,会问一个如此肤浅无聊的问题? 她不禁笑了,“为什么要他们俩掉水里啊,你怎么不把自己也掉进去啊。” 陈言墨轻描淡写地说:“我跟你认识的时间没他们久,不好做对比。” “那可不一定呢,别这么妄自菲薄。”肖芊芹翘翘嘴角:“如果你们三个一起掉进水里的话,我会先救你。” 少年的笑容纯净得好像天边飘着的纸风筝,碧蓝搭着纯白,是最美好、最能净化心灵的颜色。 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回首张望。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却听肖芊芹补充道:“因为厉风和阿五都会游泳啊。” “……” 风筝的线倏地断了。 ** 肖芊芹在送礼这方面没什么头脑,最后在陈言墨的建议下,她买了一个不锈钢的保温水瓶送给厉风,虽然没什么特殊的意义,但总比两手空空好。 买完礼物之后,陈言墨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肖芊芹自然地询问:“去哪?” “有点远,去见个人。” 肖芊芹看了看时间,“现在都五点了,要不我们先吃饭吧?” 说完抬头看到陈言墨坚定的表情,她有些无奈地妥协了,“好吧,那你带路。” 陈言墨招手拦了一辆的士,然后报了一个肖芊芹没有听过的地名。 她坐在后座看着窗外,的士上了高速公路,驶出市区,平坦的郊区风景渐渐取代了高楼大厦。 陈言墨说有点远,但她没想到真的这么远。 最后,在夜色即将笼罩住这片大地时,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肖芊芹下了车,眼前是一个荒废已久的墓园。 说是墓园其实夸大了它的规模,那不过是一个小山坡,山上杂草丛生,枯藤老树,立着几块斜斜歪歪的墓碑,显得荒凉萧条。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黄昏的光线太过柔和,残阳依山,高高的芦苇伴随着微风轻轻地摇动,像一片翻涌的麦浪,发出沙沙的声音。 眼前的一切宁静而凄美,倒也是一处可留住人的风景。 日暮黄昏,最是容易让人生出几分悲凉愁绪的。 肖芊芹隐隐能感觉到陈言墨是带她来干什么的了。 到了这里,陈言墨也不必卖关子了。 他在前面带路,领着肖芊芹往山上走,路过一簇杂花杂草时,弯下腰摘了一朵小雏菊。 “我在这里给阿五立了一块墓,带你来看看他。” 或许是被周遭环境所感染,肖芊芹心情有点儿沉闷,只轻轻地嗯了一声,没多问。 山坡上的路有些滑,泥土湿软,人踩进去微微凹陷,肖芊芹今天穿了一双白布鞋,很快就沾得泥泞不堪了,不过她此刻并顾不上这些。 不知过了多久,陈言墨停下脚步。 阿五的墓到了。 陈言墨将那朵顺手摘下的野菊花轻轻搁在墓前。 “这里就是了。” 肖芊芹抬眼望去。 那块墓碑很简陋,就是一块长方形的石头,顶端是个半圆,甚至连张旧照片都没有。墓碑上刻着“阿五”两个字,字迹很浅,粗糙而不清晰,像是人用坚硬的石头划出来的。 陈言墨低低的声音里含着歉意:“阿五是陈家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不能搬进家族墓园里,我只能偷偷地将他葬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对不起。” 肖芊芹缓慢地摇了摇头:“没关系,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她凝视着那块墓碑,注意到墓碑下面还刻了一行小字,可是字迹模糊,很难辨认。 肖芊芹弯下身子,蹲在地上,凑近了才勉强看得清。 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 “人会死两次,第一次是停止呼吸,第二次是被人遗忘。” 她眼眶涨涨的,发着酸。 陈言墨说:“这句话是他进手术台前说的,后来他的外婆告诉我的。” “他说他不畏惧死亡,只是害怕被忘记。” 肖芊芹伸手触摸冰凉的墓碑,指腹在那一行有血有肉的小字上轻轻抚摸,仿佛能通过没有生命的文字感受到阿五脸上的每一寸肌理。 “我没有忘记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陈言墨点了点头,说:“嗯,我之所以会为他立墓,就是想告诉他,大家没有忘记他。” 往事一幕幕从眼前浮过,她心里空荡荡的,好像缺少了点什么。 她小时候平衡感不好,刚开始学自行车,要阿五扶着,结果她不小心冲进了李大婶家的西瓜地里,侧身一摔,砸烂了好多个西瓜。 阿五主动承担错误,李大婶是村里有名的悍妇,得理不饶人的。 阿五被外婆带回家教训了一顿,手掌心都拍肿了。 像这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一直以来,明明肖芊芹是姐姐,可却一直是阿五在照顾她。 思绪一旦被带进回忆的潮汐里,仿佛就停不下来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楚:“其实我一直欠阿五一句对不起。” “小的时候,有段时间村里的小孩都排挤他,说阿五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小孩,那个时候我很敏感,我的父母也很少回乡下看我,我怕他们也说我是被父母抛弃的小孩,所以我就主动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第59节 阿五来找我玩时,我拒绝了他,还嘲笑了他…… 那一个月我们都没有说过话,阿五到哪里都是形影单只的,好可怜。后来我后悔极了,跑去找他,他也没有生气,我们又一起玩了。 这件事很平淡地过去,阿五表面上一点都不介意,可他心里肯定很受伤。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居然对他说那么伤人的话……那一定是我做过的错得最荒唐的一件事。” 说到揪心之处,肖芊芹双手捂着脸。 一滴泪坠入尘埃之中,很快就被湿润的泥土所吸收。 “我一直都欠他一句对不起,可我一直没跟他说,以后也再没机会说出来了。” 那个晚上,他们就坐在那个小山坡上,聊了一整晚。 肖芊芹把自己小时候跟阿五的所有事都告诉陈言墨,包括13年前那个下着大雨的晚上。 她发现有些一直藏在心底里的恐惧,说出来会好受很多。 后来陈言墨跟她说了一段话。 “我知道这么说或许有些矛盾,我不希望你把我和阿五混为一谈。但阿五是我的恩人,我的命是他换来的,所以,他来不及做的一些事情,我会代替他去完成。” “阿五的外公外婆,我会尽力代替他照顾好,让他们安享晚年。” “还有你,我也会照顾好。” 【过渡一章……下一章开始厉娘娘就主动了!】 ☆、第51章 肖芊芹生日时,厉风和陈言灵曾一起为她准备了一份惊喜,所以这次肖芊芹也想秘密地给厉风组织一次生日聚会。 厉风的生日在月底,时间充裕,不过她提早一个星期就选好了ktv,定好了房间,还暗中联系了全班同学还有厉风的几位室友。 原本担心自己无意间说漏嘴,透露出某些信息会让厉风发现端倪,巧的是,那几天厉风不知道碰上了什么事,一直请假没来学校上课,甚至连甜品店也暂停营业了。 肖芊芹给他打过电话,他好像很忙的样子,每次说不到三句就匆匆挂断了,她也不敢问得太多,免得被他发现什么异常。 直到厉风生日的那天,他还是没来学校。 中午下课之后,班里几个同学围过来问肖芊芹:“最近一直没见到厉风啊,今晚的聚会还办不办了?他可是主角啊。” 肖芊芹点头说:“办啊,照常。” 虽然回答得很肯定,其实她心里也有一丝心虚。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这东风要是迟迟不来的话岂不就前功尽弃了。 念及此处,她连忙给厉风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她着急地问:“你现在在哪呀?” 厉风的声音通过电磁波传过来,显得比平常低沉一些,“在家。” “为什么这么多天不来学校啊,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厉峥的事。” 肖芊芹问:“他又怎么了?” “说来话长。” 肖芊芹抿了抿唇,“那你今天下午能来吗?” 厉风问:“什么事?” 她犹豫着该怎么回答。 厉风犹自想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跟我生日有关?” “……”他那么聪明,果然一猜就中。 肖芊芹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倒没说全班同学都要一起给他庆祝,能瞒住一点是一点。 厉风似乎笑了笑:“亏你还能记住,我都好几年没过过生日了。” 肖芊芹有点紧张:“那你能不能来啊?” “不知道,我现在走不开。”厉风思考了一会儿,说:“五点之后我有时间的话就去找你,等我电话吧。” 肖芊芹张张嘴巴又合上,最后只说了个“喔”字。 ** 下午的课上完已经五点半了,肖芊芹一直在等厉风的电话,但手机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她先和陈言灵去取了订好的蛋糕,再回学校跟大部队集合,手机还是没有响过。 她等不急了,主动给厉风打电话。 接通后,还没等她开口,厉风就语速极快地说:“这边出了点状况,我过不去了。” 肖芊芹怕他说完就直接挂电话,连忙叫住他:“……等等!”,她声音低了点:“班上同学给你准备了个聚会,你能来就来吧。” 厉风停顿几秒:“我真没时间,帮我跟他们说声抱歉吧。” 厉风做的决定通常没有回转的余地。 肖芊芹知道自己多说无益,放弃了继续劝说他的念头。 她无奈地说:“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就联系我。” “我……那……你……” 厉风那边说了什么她一点儿都没听清楚,因为手机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男人的怒吼声,完全压过了厉风说话的声音。 “嘟……嘟……嘟……”接着电话就变成忙音了。 肖芊芹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 大家都站在一边等着她的回复,她张着嘴不说话,苦恼万分该怎么把这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他们,然而不等她开口,大家都已经能从她那一脸苦逼的表情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厉风是不是来不了了?” 肖芊芹耷拉着脸,缓慢地点了点头。 她愧疚得无地自容,“对不起,我应该提前了解清楚情况,浪费大家时间了,我的错。” 她平常人缘好,大家不想让她为难自责,马上就有几个人出来打圆场了,“没事啊,厉风来不了就算了,我们自己玩!” “对啊对啊,咱们好久没同学聚会了,既然房间都订好了,就这么散了太可惜了!” 于是,除了有个别人小声抱怨,一伙人都和和气气地照着原计划朝ktv出发了。 肖芊芹感谢大家对她的谅解,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 只是心里仍挂记着电话挂断前那一声男人的咆哮,那分明是厉峥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厉风现在肯定跟他在一起,厉峥的病情又严重了吗,会不会又对厉风施暴?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事情,以至于在ktv里都玩的不尽兴,麦克风好几次传到她手里,她都推拒了,一首歌没唱。 十点一到,她就找借口先离开了。 刚到门口,却被陈言玲抓住手。 “你要去找厉风吗?” 肖芊芹停顿须臾,没打算隐瞒,点了下头:“嗯,他一个星期没来上课,我实在放不下心。” 陈言玲也没阻拦,走回包间里把蛋糕拿给她,“把这个带着。” 肖芊芹不肯要,“不太好吧……还是留着你们吃吧。” “哎呀,蛋糕就是个形式,现在谁还爱吃这么甜腻的东西,你得代表我们把祝福给厉风带到。” 肖芊芹只好收下了。 怕坐公车挤挤攘攘的会把蛋糕压坏,肖芊芹索性多花点钱打的去。 半小时后到达目的地,她一口气直奔八楼,找到厉风家门前,按门铃。 没一会儿,门开了。 来开门的人是厉风,不出意外。 而厉风看到肖芊芹却很惊讶,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你怎么来了?”问的是废话。 “来看你。”答的也是废话。 厉风扭头看向屋内,确定厉峥已经被牢牢锁在他的房间里,才放心地打开门,让肖芊芹进来。 注意到她手里还提着个大蛋糕时,他挑了下眉,“你还大费周章搞了这个。” 肖芊芹说:“大家一起集钱买的。” 他低下头,盯着她,眼神有点古怪。 肖芊芹以为他要说些感谢大家的话,结果他冷不丁来了一句:“我还以为是你自己买的。”语气里竟有点埋怨她的意味。 这……什么意思? 肖芊芹将蛋糕放在餐桌上,然后随厉风走到沙发边坐下。 客厅里光线明亮多了,肖芊芹才注意到他的脸上挂了彩,额头上破了一块皮,鲜血往外渗,和发丝黏在一起,看起来是新伤。 肖芊芹又凑上去拉开他的衣袖,入眼是一排怵目惊心的暗紫色牙齿印,手臂内侧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淤青。 肖芊芹心里一抽,皱起眉头问:“这伤是怎么回事?” 厉风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你说呢。” 肖芊芹猜测:“你爸弄的?” 厉风点头:“嗯。” “他到底怎么了?”肖芊芹忍不住的担心:“还有你最近为什么不去学校?” 厉风说:“他本来状况挺稳定的,那天不知道又受什么刺激了,拿着把菜刀冲到一个女人家,要跟人拼命,后来就被报警带到派出所了。我好不容易把他保释出来,现在必须在家里看着他,不然他又要出去生事。” 肖芊芹听完忧心忡忡,左右看了看:“那他现在人呢?” “在房间里里关着,睡着了。” 第60节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你也不能无时无刻都盯着他。”肖芊芹无声地叹了口气,“我觉得你应该送他去专门的医院治疗。” 厉风不置可否,回房间拿了医药箱,递给肖芊芹:“帮我处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 肖芊芹知道他这个行为就代表他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的确,今天是他的生日,本应该喜喜庆庆热热闹闹的,不适合探讨这么沉重的话题。 于是肖芊芹也适可而止。 她顺从地坐到厉风对面,打开医药箱拿出棉签,撩起他额前发丝,沾了药水轻轻地涂上去。 一边上药一边叹气:“以后他再这样,你不还手就算了,至少要躲一躲啊。” 厉风不回话,只是微微弯下脖子、低着头配合她的动作。 药水带着些冰凉的触感,而肖芊芹肉呼呼的小手偶尔从他肌肤上擦过,却是温热的。 他不由自主将头埋得更低。 靠得近了,一股似有若无的清香味自然地飘过鼻尖,他宛若无痕地嗅着,只觉得这味道虽然浅淡,却也挺容易让人上瘾的。 四周安静下来,楼下偶尔能听到几声自行车按铃的声音。 厉风的目光看似无意地停留在肖芊芹脸上,只觉得好久没这么细细地打量过她了。 其实他不太懂为什么微博上会有“中国的凯特戴思林”这个话题,肖芊芹虽然骨架大,但她的五官是很具东方古典美的,螓首蛾眉,媚眼如丝,不及欧洲人那样大气深邃,却别有一般精雕玉琢的风情。 她的眼睛形状很漂亮,像一枚桃花瓣,眼尾微微上挑,末尾那一翘的弧度最是撩人,像是名画中的收作之笔,轻重缓急把握得恰如其分。 多一分则轻佻,少一分则平淡。 而此时此刻,专注的神情又赋予了那双眼睛一层特殊的色彩,顾盼生辉。 厉风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全神贯注的眉目,不禁回想起她在医院对杨玥说的话。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可他能想象到,那天她在说出那番豪言壮语时,脸上一定也是现在这幅较真的神情。 他不知不觉就看得入神。 只觉得对着这张毫无攻击性的脸,多日来积压在心里的愁虑和烦躁也渐渐地被冲刷掉了。 不知过了多久,肖芊芹上完药,低头收拾医药箱。 厉风盯着她头顶的发旋,突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我可以吻你吗?” “……啊?”肖芊芹吓了一跳。 他不偏不倚地直视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想吻你。” 肖芊芹觉得那句话“伴君如伴虎”,完全就是为厉风量身定做的。他永远那么喜怒无常,她也永远跟不上他思维跳跃的速度,猜不透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所以他毫无征兆丢出来的这个问题,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接,以为这是他最新的调侃人的方式,只能呵呵干笑着回应,“你……你乱说什么呢。” 厉风却逼着她不放,甚至刻意压低了身子凑到她面前,他的声音像只狡猾的狐狸:“如果我一定要乱说呢?” 肖芊芹下意识地往后退,结巴道:“那我……用肚子挡住你。” 厉风噗的一声笑出来,“你的肚子比胸大吗。” “……”肖芊芹干着嗓子,低头默默地瞄了自己一眼,好吧,胸当然是比肚子大。 厉风挑了挑眉梢,好整以暇地笑望着她。 肖芊芹很不习惯厉风这幅笑里藏刀的表情,她保持着干笑的嘴型,又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见她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厉风顿时兴致索然。 他撇撇嘴角,收敛了笑,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 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漠然的表情,“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看你紧张的。” ☆、第52章 他坐直身子,收敛了笑,一下子拉开和肖芊芹的距离,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漠然的表情,“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看你紧张的。” …… 然而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厉风窝在沙发里闭目养神,肖芊芹也乖乖坐着一言不发。 她悄悄地用眼角瞥着他的动静,要不是他一直用手慢慢揉着太阳穴的位置,她还以为他真的睡着了。 这样的现状大概维持了几分钟。 直到—— “咕咕咕。” 一阵微妙的响声打破沉默。 厉风慢慢睁开细长双眼,微凉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然后作出判断:“肚子饿了?” “没有。”肖芊芹心虚地摇摇头。 两秒后。 “——咕咕咕。” 嘴上说不饿,身体却很诚实。 厉风问:“晚上没吃东西?” 肖芊芹咬着嘴唇,声音比蚊子还低,“喝了水。” ktv里有自助餐,不过她那时候在想厉风的事,思绪混乱,哪顾得上吃东西。 厉风微微皱眉:“减肥不要饿坏了胃。” 他单手抄进裤袋里,走到餐桌边把蛋糕提过来,放到茶几上:“吃这个填填肚子吧,拆开看看是什么口味的。” “巧克力的。”肖芊芹答道,又说:“都快十一点了,我不敢吃。” 厉风拎起她肉乎乎的手臂甩了甩,那层细嫩的肉随着这动作荡出了一条波浪。 “干嘛那么坚持,减来减去还不是这么多肉。” 肖芊芹嘴角一抽。 能不能……不要说……那么打击人的话…… 她不满地把手臂抽回来,撅着嘴道:“谁说的,我现在已经148斤了好不好,比以前轻很多了。” “喔——”他拖长了腔调,似笑非笑道:“那恭喜你成功跨入女人行列。” 肖芊芹说:“所以我今晚一定不能吃东西,不然明天早上又回到不男不女的行列了。” 尾音刚落,“咕咕咕。” 这不听话的肚子又出卖了她…… 肖芊芹顿感难堪,脸上表情也挂不住了。 厉风笑出声:“行了吧你,别逞强,急于求成不好。” “……”肖芊芹沉默。 他站起身,走向厨房:“不吃蛋糕就算了,我去做几道小菜。” “唉!”肖芊芹一把拉住他。 厉风回过头,“怎么了?” “……别放肉,就弄点青菜好了。”她犹豫着,极为艰难地小声说。 “知道了。” 厉风转身要走。 “唉!”肖芊芹又把他叫住。 他耐心流失,斜睨着她,“又怎么了?” “……少放点油。” 他不太愉悦地撇撇嘴,“你真是翅膀硬了,越来越难伺候了啊,还对我指手画脚起来了。” 说完,用力锤了一下肖芊芹的脑袋,却是纵容的味道更重。 肖芊芹也没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抬起头冲他没心没肺地嘻嘻笑。 厉风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找食材,发现啤酒没了,便把肖芊芹叫过来,打发她下楼买几瓶回来。 肖芊芹说:“你不是不准我喝酒吗?” 厉风说:“你不能喝,又没说我不能喝。” 肖芊芹:“……” 于是她只好任劳任怨地拿着零钱出发了。 等她买完啤酒回来,厉风也从厨房出来了。 饭桌上整齐摆放着几个精致的瓷盘,烫青菜和番茄炒蛋是为肖芊芹准备的,卤鸭翅和盐焗鸡脚是厉风自己准备的下酒菜。 肖芊芹把几瓶啤酒放在桌上,坐下开吃。 厉风慢悠悠地喝着冰啤酒,往嘴里夹着小菜,好不惬意。 肖芊芹咽了咽口水,暗忍着食欲不去看那两道荤菜,可勾人的卤汁香味却源源不断地飘进她的鼻子里,诱惑着她的食欲。 肖芊芹只能死死地盯着它们,然后拼命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她吃的是肉,吃的是肉。 一瓶啤酒突然被推到她的面前。 肖芊芹抬起头,不解地望着他。 厉风用下巴指指啤酒,言简意赅:“喝。” 第61节 肖芊芹犹豫:“不太好吧。” 厉风说:“一个人喝太闷了。” 见肖芊芹坐着不动,他微微皱眉:“叫你喝就喝。” 肖芊芹咽了口口水,欲言又止。 “可是……可是万一我喝醉了,又像上次那样怎么办。” 厉风回想起自己被舔得满脸是口水的经历,确实有点不堪回首。 他思考了一阵子,说:“你喝醉之后我找绳子把你捆起来。” 肖芊芹:“……” 好吧,既然厉风都不怕,那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拿起酒瓶,仰头喝。 辛辣中含点苦涩的味道灌进肚子里,冰爽的刺激感带来的是酣畅淋漓。 肖芊芹觉得自己今晚是彻底破戒了,不仅喝了酒,还没抵挡住诱惑,啃了几个鸭爪。 她觉得自己明天早上肯定又要回归到“不男不女”的行列了。 脑海里却侥幸地抱着“今天是厉风生日,破例多吃点没什么”的想法,肉呼呼的小手再一次难以自制地伸向了鸭爪。 都怪厉风卤的鸭爪太好吃了!! 肖芊芹吃得正香,突然感觉到桌子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拽自己的裤子。 低头一看,只见几团小黑影挤在自己脚边,她吓得手一抖,筷子差点掉到地上。 几秒后再认真看,原来是三只黑色小奶狗,正争先恐后地咬着她的裤腿,嗷嗷待哺。 她歪歪嘴角,不禁笑了,“这……哪来的狗啊?” 厉风说:“厉峥善心大发在路边捡回来的。” 肖芊芹睁着眼睛没说话。 她很惊讶,实在没想到厉峥还会做这种善事。 看着她的眼神,厉风有些无奈地说:“你别惊讶,我比你还惊讶。” 他摇摇头,感叹道:“这几只狗过得比我还舒服,厉峥对它们才像亲儿子。” “……”肖芊芹哭笑不得,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厉风。 她丢了一块鸭爪到地上,几只小奶狗立马扑了上去争夺,有一只动作慢了,什么都没抢到,站在旁边委屈地汪汪叫,于是厉风也丢了一块鸭爪过去,它马上又摇头摆尾跑过去。 温和的笑意在他脸上渲染开来,仿佛融化冰川的暖阳。 肖芊芹发现他笑起来很好看。 “真是贪吃,平常都窝在沙发下面不出来,一闻到吃的就跑出来了。” 吃到一半,厉风接了个电话,屋里信号不好,去阳台接。 电话是高博打来的,祝他生日快乐。 厉风与他多聊了一会儿,十几分钟后才挂了电话。 等他回到客厅里,才发现肖芊芹已经败下阵来,歪着头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她脑袋旁边竖着五六个酒瓶。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喝了那么多。 厉风没管她,兀自走到对面坐下,继续吃夜宵。 过了一会儿,对面的人忽然有了动静。 肖芊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她扶着墙壁,慢吞吞走进洗手间里。 关门声。 接着是一阵呕吐的声音。 厉风赶紧放下手里的酒瓶,跟过去看看。 然而他走到门前时,肖芊芹已经吐完了,她快速地漱完口,然后迈着不太稳定的步伐走出来。 “你还好吧?” 肖芊芹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听到问话,停下脚步,扭头看他。 直勾勾的视线在他脸颊上转了一圈。 厉风莫名心底一颤,有点招架不住她那拥有总攻般气场的眼神。 几秒过后,肖芊芹就一言不发地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她踏着笔直的正步走到沙发前,身子往前一倾,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厉风被她弄傻了眼。 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他原地站一会儿,接着走到她身后,弯下腰拍拍她的肩膀:“你还好吧?” 肖芊芹好像以很快的时间睡着了,没有反应。 厉风又轻拍她:“你没事吧?” 她还是没反应,整张脸深深地陷阱了沙发里,仿佛隔绝了外界。 厉风看她这模样,突然有点心疼。 刚刚不该让她喝那么冰的啤酒,可她以前也没吐过啊。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要去给她煮豌醒酒汤。 刚转过身,手臂突然被一股蛮狠的力量给拽了回去。 厉风重心倾斜,没平衡好,不慎摔坐在沙发上。 原本挺尸不动的人突然活过来了,一个飞扑压在他身上。 要放在平常,厉风早骂娘了。 这会儿内心却意外的十分平静,他被迫平躺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悬在自己上方的那张脸。 肖芊芹闭着双眼,呈现出梦游的状态。 他其实挺佩服她这一点的,每次都能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准确无误地判断出他的方位,跟开了挂似的。 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他也多少有所预料了。 相同的场景他已经经历过两次,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上面的人比以前苗条漂亮多了,下面的人心境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脸上传来微微湿热的感觉时,他没抗拒,也没推开她。 厉风在心里鄙夷地问自己: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吗? 到底是懒得反抗,还是其实从一开始就隐隐期待着这一刻的发生? 厉风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不想推开肖芊芹。 甚至,因为这种肌肤的亲密接触,产生了一丝沾沾自喜的异样的情愫。 在肖芊芹的舌头再一次袭下来时,他顺水推舟地微微调了下位置,她的舌头舔在他的唇上,微凉,像春雨湿润过的梧桐树上的绿芽,鲜嫩的,甘冽的,冒着生机的。 这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触感,真要命。 厉风想起那天在厕所的第一个吻,心跳不自主地加快。 可是还远远不够。 他的身子像着了魔一般,脑子里冰火两重天,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是错。 但身体的本能最终打败了罪恶感,怂恿着他,让他双手捧住肖芊芹的后脑,固定住这个吻。 肖芊芹比那天在酒吧里听话多了,没有拼命挣扎,倒省了他很多力气。 渐渐的,他不甘停留于表面,伸出舌头轻轻地撩拨。 可他到底没能撬开她的嘴巴,她不主动的时候简直就像块僵硬的石头,一点反应都没有。 该死的。 厉风在外面干着急,他想更深品尝这难以言喻的味道,可又无计可施,像个讨不到糖吃的毛头小孩,急得原地打转。 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这种迷失自我的时候,厉风在心里自嘲地想。 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他终究也不能免俗。 在肖芊芹之前,他没有吻过其他女孩的唇。 或许是年少轻狂,食髓知味吧。 自从离开港城之后,他就无数次梦到那天在酒吧洗手间里同样的场景。 肖芊芹回h市之后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他心里跟挠墙似的,一看到她就心烦,想离她远点,结果看不到她时更加烦躁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急切地想得到什么,可他又不知道自己的*究竟从何而来,这种迷茫,使他一度陷入了在怅然若失和闷闷不乐之间反反复复的情绪当中。 直到今晚。 此时此刻,他的双手搭在她的腰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从她唇上传来的淡淡温度。 心里的躁动好像随之慢慢浇灭了。 他说不清肖芊芹身上有一股什么特别的味道,但这股味道很轻易就能让人沉醉,留恋时光的静美。 那也是一种很容易让人情难自禁,一发不可收拾的味道。 ☆、第53章 第62节 最后厉风还是放弃了要用舌头撬开那块“硬石头”的念头,就在外面轻轻的摩挲,细啃。 看着两瓣娇艳欲滴的粉唇被自己啃得微微发肿的样子,他的眼眶渐渐发红。 起初,肖芊芹一直跟条死鱼似的无动于衷。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个呼吸通道被长时间堵住,弄得不舒服了,她才逐渐恢复了些意识。 两只眼睛睁开,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如炬。 在那道直接坦荡的视线下,厉风莫名产生了一丝心虚。 他轻轻推开她,坐起身来,低咳了一声。 肖芊芹不说话,安静地坐在一边,只是用手轻轻摸着嘴唇,似乎在模拟刚刚厉风的动作。 那个耐人寻味的动作充满了诱惑的意味,厉风脑子一热,差点又扑过去了。 他按压住冲动,静静地看着她,想听听她对刚才的事情会做出什么回应。 其实以他对肖芊芹的了解,她现在应该还没有清醒过来。 肖芊芹每次喝醉之后,表现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正襟危坐,看不出丝毫喝醉的征兆。 第二阶段,癫狂发疯,化身舔脸狂魔。 第三阶段,又变回一本正经。 在这三个阶段里,无论发生了什么,第二天醒来之后她都能忘得一干二净。 就像那次他送她回宿舍,路上她还很有精神地跟他讨论了某道数学题的解法,结果第二天她就忘了,还深信不疑地表示自己根本没有做过这道题。 即使知道肖芊芹现在并不像脸上表现出来得那样清醒,厉风还是想听听她怎么说。 而肖芊芹唯一的反应就是不知所从。 摸完嘴巴之后,她就看向他,问:“你不是说你不会喜欢我吗?” 问出这句话时,她的语气非常的冷静,冷静得一点都不像刚刚接过吻的女人。 厉风反问:“我有说喜欢你么?” 肖芊芹再反问:“那你干嘛亲我?” 厉风噎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是你先亲过来的!” 肖芊芹回忆了一阵子,脑子里并没有关于是谁先亲谁的记忆。 好吧,姑且算厉风说的是真的。 她有些不解:“那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有女人主动送上门来,我干嘛要推开?” 厉风故意说得吊儿郎当,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跳是平时的两倍。 肖芊芹闭上嘴巴,不再与他争辩。 可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先冒犯了人家,是不是应该道歉? “对不起。”肖芊芹立马摆明了态度。 厉风愣了一下,“干嘛说对不起?” 肖芊芹说:“我喝醉,亲了你,你不生气吗?” 厉风轻哼一声,“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啊?” “我的意思是,反正不是初吻,无所谓,就当被小狗舔了一下吧。” 他在心里把自己鄙视了上万次,说这种昧着良心的话,会被雷劈吧?会被车撞吧? 可他总不能拉下脸跟她说,对对对,是我处心积虑灌醉你!故意引诱你!是我厚颜无耻忍不住*想亲你! 他怎么可能这么说? 厉风,你真是比女人还矫情! 肖芊芹又问:“那你的初吻是跟谁啊?” 这个问题可把厉风难到了。 他脑中快速地编造着一个优雅有诗意的女性名字。 而肖芊芹先猜了一个自己心目中的答案:“杨玥吗?” 厉风脸一僵,好脸色顿时没了,不悦地瞪着她:“瞎说什么!” “那是跟谁啊?” “你猜。” 肖芊芹在人脸储存库里搜索了一遍,发现自己认识的厉风的女性朋友屈指可数。 除了杨玥和自己,好像就没有谁了。 “我猜不到啊,你说吧。” “猜不到就别猜了。” “别啊,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 “……” “是你前女友?可我也没听说过的前女友是谁。” 厉风板起脸:“哪有什么前女友。” 他以一句简短的话结束了这个话题:“不准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肖芊芹只好乖乖地闭上嘴巴。 厉风没想到,比起眼下的状况,肖芊芹居然更关心他的初吻是跟谁。 厉风怎么可能告诉她初吻也是她,而且也是在她喝醉之后他趁人之危的情况下发生的。 就像明早天一亮,她就会把今晚的事全部忘掉,而他永远都不会让她记起来这两次经历,实在是……太丢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吐过的原因,肖芊芹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略显苍白。 厉风说:“你现在怎么样,还想吐吗?” 肖芊芹摇摇头:“不了。” “确定?” “嗯。” 厉风站起身:“那就去洗个澡吧,时间不早了,我去给你放热水。” 肖芊芹:“不用了,我还是回宿舍洗吧。” 厉风说:“不行,这个点你回去会被记晚归。” “……”他说的倒是个理,肖芊芹在考虑。 厉风又说:“今晚先在这睡,我把床让给你。” 肖芊芹点点头,也不纠结了,“好的”。 *************************** 天气转热,蚊子也明显变多起来。 屋里点了蚊香,但似乎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肖芊芹半夜还是被时不时从耳边掠过的“嗡嗡嗡”给吵醒了,三番两次,她忍无可忍,终于掀了被子下了床,要大开杀戒了。 等把那几只恼人的生物消灭掉,她顺便去上个厕所再回来睡觉。 刚拉开房间门,就看见客厅外面灯光大亮,还有两个巴掌拍在一起响亮的“啪”声。 ——厉风也在打蚊子。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肖芊芹睡房间里都有蚊子飞进来,更何况厉风毫无防备地睡在客厅沙发上,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靶子。 肖芊芹一眼望过去,就看见他手臂上好几个大包,右边脸颊上也被叮了个大包,显得有点滑稽。 肖芊芹无比同情他:“你还是进屋睡吧,外面蚊子太多了。” 厉风点点头,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他抱着枕头和薄被回到房间,打地铺。 不知道是因为手臂太痒挠个不停,还是因为床上躺了个存在感极强的女人,他后半夜睡得也不是很安稳。 第二天清晨,厉风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嘭嘭嘭。” “厉风!开门!” “嘭嘭嘭。” “厉风!起床了!” “嘭嘭嘭。” “大汪二汪都饿了!快起床做早饭!” “嘭嘭嘭。” “快点起来!再装死我就踹门进来了啊!!” 厉风不胜其烦,要是往日,他肯定得磨蹭个半小时才起来。 他慵懒地翻了个身,将被子拉高盖住耳朵,试图将厉峥的声音隔绝在外。 肖芊芹还在! 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信息,犹如当空一道闪电将他劈醒。 厉风顿时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来,全身神经都紧张起来。 第63节 最近厉峥对生人的抵触情绪非常强烈,一激动起来失控的话,很有可能会伤到肖芊芹。 他赶紧推推床上的人,“快躲起来。” 肖芊芹缓慢地从被子里探出颗脑袋,脸上呈现出还没睡醒时的茫然和呆滞。 厉风更用劲推她:“快点起来。” 肖芊芹左看看,右看看,脑袋上冒出几个问号。 好像正在思考:这是哪里?厉风怎么在这? 外面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厉峥在撬门了。 厉风等不及,直接用蛮力将肖芊芹拽了出来,粗鲁地塞进了旁边的衣柜里,关好门。 与此同时,厉峥推开门走进来。 “叫你这么久,你怎么不理我啊。” 他怀里抱着大汪二汪小汪,几只小奶狗低声呜咽,可怜巴巴地瞅着厉风。 厉峥指控道:“看,小家伙都饿得走不动路了。” 厉风无奈地推着他们往外走:“行行行,我现在就去做早饭。” 门关上,屋里重新安静下来。 肖芊芹被关在密不透风、漆黑一团的衣柜里,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半个小时后,厉风做好了早餐才回来解救她。 打开衣柜门,肖芊芹原本将头靠在门上,这下失去了支撑点,整个人好像一座雕像直直地倒下来。 厉风条件反射地伸手扶她,不想手掌心没选好位置,居然握住了一团柔软的东西。 正面的。直接的。完全的。 厉风脸上冒烟,像碰到了个烫手山芋,忙不迭将手撤回。 在那连万分之一秒都不到的瞬间里,他的脑子里却闪过了成千上万条讯息。 44e? 她瘦了几十斤,但不该瘦的地方却似乎完全没缩水。 女人跟男人果然不同。 软绵绵的…… 肖芊芹梦到自己在坐公交车,拉着吊环晃晃悠悠地站着,突然一个急刹车,她整个人失重往前摔去,然后就醒了。 入目是厉风微微泛红的双颊。 厉风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扶正,“你可真牛,在衣柜里都能睡着。” 肖芊芹呆若木鸡地盯着他,大脑当机了整整半分钟。 然后才回忆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昨晚她来厉风家找他,两人喝了点酒,后面的事她就没有印象了。 估计是她又没把握好量,喝得烂醉如泥,然后厉风就让她在他家留宿了一晚吧。 唉,又麻烦他了。 可是……厉风为啥要让她睡在衣柜里呢。 厉风看不下去她那一头乱糟糟的鸡窝,伸手帮她拍平,可惜无济于事,他一把手拿开,那头傲娇的刘海又雄赳赳气昂昂地翘到天上去了。 肖芊芹揉着惺忪的睡眼,听厉风说:“厉峥也在家,你待会儿注意点,别说刺激他的话。” 听他这么说,肖芊芹立马慎重地点点头:“嗯,知道了。” “不过他今天早上看起来情绪挺稳定的,应该不会怎么样。” 肖芊芹再点头:“嗯。” 走出房间,厉峥坐在饭桌前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餐,肖芊芹走到他跟前,声音不高不低地问好:“叔叔早上好。” 厉峥抬起头,看到她,就如惊弓之鸟般跳了起来,眼睛瞪得很大:“你!你是谁!” 肖芊芹尽量保持友好的微笑,“我是肖肖啊,你不记得我了?” 厉峥反应更大,惊恐万状地往后退:“不,你是华云裳!你是来杀我的!” 他看到旁边的厉风,就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跃躲到他身后,恨不得把整个人藏起来。 “厉风!快把她赶走!华云裳来杀我了!她不想我活!快救救我!” 他说话的时候,整个身子瑟瑟发抖,确实是极度恐慌的样子,声音到了末尾都尖锐得快破音了。 肖芊芹很无辜地站在一旁,丈二摸不着头脑,华云裳不是陈言墨的母亲吗,跟她有什么关系。 历叔叔好像病入膏肓了啊,怎么连人脸也辨别不清了。 厉风紧皱眉头,以一个保护的姿态紧紧拽住厉峥的手。 轻声安抚:“她不是华云裳,你认错人了。” “她是!她就是!我不会认错人的!” “她是肖芊芹,我的朋友。” “不对!那是她假扮的!她要来害我!” 厉风轻拍他的后背,安抚道:“相信我,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认错了。” 厉峥停下剧烈的挣扎,慢慢转过头,怯生生地瞅了肖芊芹一眼。 肖芊芹忙又扬起纯洁无害的笑容,甚至撩起上衣下摆,露出肚子上一圈白花花的肉,以示清白,“华云裳哪有我这么胖啊。” 厉峥将信将疑地盯着她。 肖芊芹说:“叔叔,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去医院给你送过鸡汤的啊,我们还一起吃过田鸡火锅呢。”说完,用很夸张的手势学了个青蛙跳。 厉峥终于渐渐卸下警戒心,松了口气。 他站在原地,兀自沉默一会儿,说:“我记得了,你是肖肖。” 肖芊芹笑着点点头:“唉,对。” ············ ☆、第54章 三个人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吃早饭。 途中,厉峥去上厕所的时候,肖芊芹神不知鬼不觉凑到厉风身边,悄悄问:“他跟华云裳有什么过节么,怎么一提起她就那么激动?” 厉风说:“不太清楚,不过我之前说他拿着把菜刀去吵架的就是华云裳家。” 肖芊芹还想再问,厉峥已经从洗手间里出来,她立马机灵地坐回自己位置上,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早饭过后,肖芊芹帮厉风的伤口换药,厉峥则在一旁安静看着。 肖芊芹为厉风打抱不平,故意把他两条衣袖都拉起来,露出红红绿绿的掐痕,让厉峥亲眼看看自己的恶行。 厉峥倒真有些感触。 他一脸委屈和心疼,问厉风痛不痛,好像那些伤痕根本不是出于自己之手。 厉峥愧疚地说:“对不起,小风,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一生气起来就控制不住自己,我的身体里好像住了一个很暴躁的人,根本不听我的话……” 厉风淡淡地嗯了一声,不以为意。 以前他还小的时候,厉峥每次施完家暴,醒酒之后都会说类似的话,换汤不换药,他早就听腻了。 可是他愿意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他只是生病了,他不是故意的。 所以他从来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他的怒气,不躲不逃,没有哼过一声。 沉默了一阵子。 厉峥再次开口:“你把我送到医院吧,我决定了,我要接受治疗。” 此话一出,厉风和肖芊芹都停下了动作。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一齐看向厉峥。 厉风按捺住心里的惊讶,“你说真的?” 厉峥点头:“嗯。” 厉风还是不敢相信,以前厉峥最排斥的就是精神病医院,他怎么会主动提出去那里? 厉峥想起什么,气哼哼地说:“那些警察都不相信我说的话,他们都觉得我是个疯子,那我就去治好了证明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自己是错的!” 肖芊芹讶然:“你去找警察说了什么?” 厉风:“他无凭无证地跑到警察局,说有人想谋杀他,警察问他具体情况,他又说不清楚,最后闹了一场就就被赶出来了。” 肖芊芹:“……” 没有被拘留,只是赶出来已经很仁慈了。 上完药,厉风将医药箱收起来,又问厉峥:“你真的决定好了?我等下就帮你联系医院。” 厉峥郑重地点点头,像个改过自新的小朋友:“嗯,厉风我保证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 厉风不予置评,厉峥愿意接受治疗是个好现象,但他也不敢寄予太大的希望,实践过程永远比想象的坎坷,而且厉峥身上总会发生一些令他措手不及的意外。 于是厉风开始打电话找人帮忙,屋里信号不太好,他去阳台打。 肖芊芹仍旧想不通,问厉峥:“叔叔,你为什么说华云裳想害你啊。” 厉峥愤愤不平地说:“13年前那场车祸就是她一手策划的!” “你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他声音低下来,但很快又说:“反正就我知道是她!” 肖芊芹沉思片刻,“这样说不过去啊,当时陈言墨也在那辆车上,她就算有什么理由想害你的话,也不会把陈言墨拖下水。” 第64节 “我怎么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 提起陈言墨,肖芊芹想起那次在田鸡火锅店,厉峥见到陈言墨时反应非常惊悚,一直说他是鬼。 这里似乎也有疑点。 肖芊芹问:“你记得在那场车祸里陈言墨的伤势如何吗?” 厉峥想都不想地回答:“他死了。” “你怎么确定他死了?” “当时车子在盘山公路上刹车失灵,直直地冲进山谷里,我看到他整个人从车里飞出来,还能活不成?” “……” 肖芊芹沉默不语。 厉峥说的话她不能全盘否认,可也不敢冒然相信。 至少按照他的说法,陈言墨的存活率几乎为零,可前几天他明明还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跟她说过话。 厉峥一定是遗漏了什么地方。 肖芊芹按住他的肩膀,低声循诱:“陈言墨没有死,车祸之后他就被送到医院,进行了心脏移植手术,手术成功了。” 厉峥摇摇头说:“不,当时我的诊断是他已经回天乏术,就算进行心脏移植也只是徒劳。” “但他真的活下来了。” “心脏移植,心脏移植。”厉峥喃喃地念着这个词,重复了很多遍之后,他突然说:“心脏源,阿五?” 肖芊芹一怔,“你认识阿五?” “这个名字我有印象。” “你见过他?” “不……应该没有,我记不起来了。” 脑海里闪过很多副两个人激烈争吵的画面,像坏掉的老电视屏幕,一闪一闪,白花花的镜头跳得他眼睛疼。 大脑像被人有砖头狠狠一击,厉峥抱着头,缩进了沙发里。 13年那场车祸对他的脑部造成了很严重的创伤,关于车祸发生前的事情,他记忆中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每次尝试回想,就会头痛欲裂。 见厉峥脸上浮现出痛苦挣扎的神情,肖芊芹连忙叫停,柔声安抚道:“想不起来就算了,先别想了。” 在厉风家吃过午饭后,厉风送肖芊芹回学校。 正午的太阳狠辣歹毒,晒得人睁不开眼睛,然而站在人高马大的厉风身旁,似乎也能享受一种“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感觉。 路上,他问:“厉峥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肖芊芹答:“没说什么,就是说了点13年前那场车祸的事。” 厉风“嗯”了一声,说:“警方鉴定那只是一场单纯的交通意外。厉峥有迫害妄想症,他的话你听听就算了,不能当作参考。” 肖芊芹说:“嗯,我知道。” 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厉风说:帮他安排好医院就回。” 肖芊芹点点头:“好,到时候联系。” ** 日子照旧不咸不淡地过,h市的夏天来得很早,进入五月之后,街上行走的人们都陆续换上了短衣短袖。 燃烧的太阳、聒噪的蝉鸣声,无不宣告着一个漫长炎热的夏天即将来临。 紧身露脐t恤、牛仔热裤,再搭配一双厚底人字拖,是荣光大学女生们夏日的标配。 而肖芊芹上一年穿的衣服对现在的她来说太过肥大了,她不得不买一批新的夏装。 这个周末她本打算和陈言灵一起出去逛街,然而,在那之前却接到小庄打来的电话。 “学姐,我有个朋友在淘宝开了个卖衣服的网店,想请你当模特。” 肖芊芹大惑不解,“找我当模特?不会吧。” 模特不都是那种体重九十斤、身材窈窕纤细的美女吗? 她顶多当当买家秀。 小庄解释说:“我那同学开的是大码女装店。” 肖芊芹:“……” 她的词典里从此又多了一个新鲜的词汇。 初步了解完什么叫大码女装后,肖芊芹委婉地回绝了小庄的请求。 倒不是她不愿意帮忙,只是自己一点经验都没有,她怕自己胜任不了模特这个职务。 小庄却仍旧极力邀请,并且给出了相当令人心动的条件:“每个月都会给你酬劳,而且店里每批新进的货,你都可以免费拿一套。” 肖芊芹说:“不是酬劳的问题,我是怕自己什么都不会,给你同学帮倒忙。” 小庄哎呀一声,“怎么会帮倒忙呢!你愿意当模特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名人效应啊学姐,你的照片一放出去,她的店肯定马上就火了。” “……那,我再考虑一下吧。” 肖芊芹犹豫不定之下把这件事告诉了陈言灵,想听听她的意见。 陈言灵当然表示了十二分的支持,在她心中,自己俨然就是肖芊芹的头号经纪人,怎么会错过这样能把她推销出去的大好机会呢。 在她的强力怂恿下,肖芊芹只好给小庄回了电话,接下了这个活。 于是,周末那天,陈言灵也不去逛街了,就陪着肖芊芹杀到影棚去看看情况。 在影棚里,肖芊芹见到了自己的“雇主”,服装设计系的大四学姐,长得比肖芊芹胖一些。 学姐外号叫堆堆,她此行不仅是为了与肖芊芹洽谈签约事宜,还带了几件衣服来,是按着肖芊芹的码数挑的,让她现场换上试试效果。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陪同而来的摄影师,也是荣光大学的学生,人称。 这位摄影师一看就是搞艺术的人,一头中长发酷酷地别在耳后,耳朵上打着三个闪亮的耳钉,破着洞而宽大的牛仔裤,板鞋上画着宣扬个性的涂鸦。 同样是不走主流的风格,他玩转得比陈舜成功多了。 肖芊芹性格怕生,要她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搔首弄姿摆pose,简直比逼她吃下一箩筐青椒还难受。 一开始考虑到给她拍照的人可能是小庄,认识的人面前她比较能放得开,所以她才欣然答应了。 这会儿临阵磨枪,却发现摄影师是个素未谋面的人,肖芊芹顿时有些拘谨了。 也幸好堆堆带的几件衣服风格都比较典雅,讲究静态美,她只需要端庄地坐在红木椅上,假装自己是个安静的美男子就好了。 摄影师人也挺好说话,不怎么挑剔,很快他们就完成了拍摄。 结束之后,摄影师过来与她握手,不吝赞美:“你是个难得的气质型美人,很让我惊艳,期待与你的正式合作。” 肖芊芹鲜少被夸得这么直接,她发怔两秒,木楞地说了声谢谢。 一旁的堆堆朝她狡黠地眨眨眼睛,笑道:“你做得很好,我学姐很少夸人的喔。” “学姐?”肖芊芹和陈言灵异口同声。 堆堆点点头:“是啊。” 肖芊芹不可思议地看向一旁的人,用所有五官表达着自己的震惊。 因为眼前这位看起来很有个性的摄影狮,无论是样貌、身高、声音,还是不拘小节的行为举止,都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男性气息啊! 怎么会是个女人?! ☆、第55章 第55章 如果说第一次见到,给肖芊芹带来的是巨大的震惊和不可思,那么过了十多天,在与她多次合作之后,肖芊芹也渐渐习以为常了。 告别了老家的小农村,来到h市之后,肖芊芹可谓是大开眼界。 她知道这个城市里有许多女孩子趋向中性帅气的打扮,剃短发、束胸都不在话下在她们之中应该算是大师级的。 拍完一系列新装展示后说过两天要再拍一组照片作为店招,尤为重要。 等这些准备工作都做完之后,堆堆的店就可以正式开业了。 为了让宣传照呈现出最好的效果,“经纪人”陈言灵当天就义不容辞地带着肖芊芹冲去了美发店。 陈言灵原本想让她烫个大波浪卷,更显成熟妩媚,肖芊芹却不舍得让自己养了多年的一头乌黑秀发染上化学药水的味道,再三拒绝了发型师的示好。 陈言灵只能作罢,就让她留着“黑长直”也好,肖芊芹是纯天然的美女,的确不需要过多修饰。 于是最后只给肖芊芹做了次保养,略加修剪,让她一头齐腰长发更显柔润光泽。 从美发店出来后,她们就直接去了摄影棚。 肖芊芹拿上衣服走进试衣间。 她手上这条裙子凝聚了堆堆三个月的心血,设计风格仿bellegod,轻绢曼纱、丝丝缕缕,充满了灵韵仙气。 一条淡蓝色的雪纺连衣裙,缎面柔软而轻薄,三分透明七分遮掩。群摆很大,长至脚踝,与肖芊芹的身高正好相符。款式看似简单,却有许多别具匠心的灵巧之处,精细独特的花纹刺绣点缀着裙面,素净又剔透。 换好衣服后,化妆师给肖芊芹化了个富有自然气息的大地色淡妆。 她的气质被一笔笔勾勒得恬静而怀旧,如瀑长发铺了满肩,最后将一朵洁白的山茶花别在她发间,点缀出一分灵动的气质,她宛如一个从森林深处悄悄走出来的仙子,初涉人世,看似清冷脱俗,心里却怀着对一切朦胧未知的好奇。 造型完成之后,她被推到一面全身镜前。 陈言灵在旁边发出极为夸张的尖叫:“芊芊,你知道吗,你整个人都在发光!” 也托着下巴,露出满意的神色:“不错,不愧是我挑的模特。” 肖芊芹羞赧地垂下头。 她仔细地端详着镜子里略微羞涩的少女,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长得还不错…… 第65节 * 虽然还是个年轻的在校学生,但在微博上已经小有名气,有一批很活跃的粉丝。 宣传照放出后,立马就在微博上掀起了一波热潮。 照片中的女孩霞裙月帔、静若处子,灿若桃花的脸上沾染了懵懂的神情,既不浮夸也不做作,故有林下风气,就是一个字,美。 网友们都为这个女孩的美丽所折服。 之前那个叫“中国版的凯特戴琳斯”的话题再次引起了热议,然而这次确有一中更高的呼声,说肖芊芹的五官与中国老上海时期的一位风华绝代的已逝女星更为神似。 也有一部分人则对肖芊芹的体重表示了质疑,不相信她是个140斤的女人,究竟是照片修得太厉害,还是这款衣服真的很显瘦? 在舆论的带动下,可想而知,堆堆的网店生意异常火爆。 这家店是原创品牌,所有款式都是堆堆亲手设计,一针一线纯手工制作,然后再发给厂家批量生产,价格自然不比一般的网店便宜。 肖芊芹不想占便宜,她只领自己应得的报酬,堆堆送给她的那些衣服,她都另找机会把钱还给她了。 这天下午没课,肖芊芹跟去公园拍外景,今天要拍的这套衣服风格比较明亮温馨,适合在阳光明媚、花团锦簇的背景下拍。 拍摄过程中,肖芊芹的手机响了不下五次,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 她趁着没往这边看的时候,偷偷拿出来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厉风。 肖芊芹抱着敬业的态度,没有接听,默默地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收工之后请她去咖啡厅喝了一杯。 笑着告诉肖芊芹,其实当初堆堆对找谁做模特这件事并没什么主意,是她在微博上看到肖芊芹的照片,觉得很适合,又打听到是一个学校的同窗,于是便想方设法通过小庄联系到了她。 肖芊芹当然客气地感谢了她的赏识。 两人不知不觉聊了挺久,肖芊芹回到宿舍时已经接近天黑了。 她看见不远处一个笔直的人影站在宿舍楼下,不过以为是哪个在等女朋友的男生,就没多看。 没想到那男生突然大步朝自己走过来,劈头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接电话?” 熟悉的音色,肖芊芹闻声抬起头。 夜风轻拂,撩起她额前的刘海,透过凌乱飞舞的发丝,她看见了一张清俊卓绝的面孔。 “咦,你怎么在这?” 厉风冷峻的脸上写遍了不满:“你不接我的电话,怎么会知道我怎么在这?” “……呃。”肖芊芹解释道:“下午有点事,不方便接电话。” “不方便?什么事不方便?” 肖芊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做模特的时还没来得及跟厉风提过。 他最近忙得很想必是没时间刷微博的,应该也不知道。 厉风接着说:“就算真有什么要紧事,过后给我回个电话也不行?” 肖芊芹自知理亏,抓抓头发,“后来跟朋友去喝咖啡就给忘了。嗯……我错了。” 厉风眼神幽怨,莫名哼哼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重视我了。” 肖芊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刚认识的时候你那么粘人,跟在屁股后面赶都赶不走,现在都不接我的电话了,你一点都不紧张我了。” 肖芊芹无辜道:“我没有啊。” “你就有。” “我真没有啊。” “你狡辩。” 肖芊芹说不过他,索性闭上嘴不说了。 厉风瞪着她,眼神像极了一只瞪着不给它骨头啃的主人的哈士奇。 厉娘娘摇身一变成厉小狗了? 肖芊芹突然很想伸手挠挠他的下巴,于是她真的这么做了。 手感还不错,可惜他不会憨憨地吐舌头。 厉风:“……” 他颔首躲开她的爪子,“你干嘛,好痒。” 肖芊芹嘻嘻傻笑,笑得自娱自乐。 厉风斜了她一眼,“有毛病。” 然而怒气却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互动而不痛不痒地消失了。 厉风说:“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厉峥的事办好了,我明天会回来上课。” 肖芊芹直点头,开心道:“好啊好啊,你再不回来平时成绩都快给扣完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说:“我拿个东西给你,你等一会儿啊。” 她说完,转身就往楼上跑,动如狡兔。 看着肖芊芹跑远,厉风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她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穿得花枝招展的。 刚刚在灯光下看得不是很清楚,好像还化了妆? 这么隆重跑去见谁了?还这么晚才回来! 厉风脑子里把所有可疑人物的名单过了一遍,没得到准确答案时,肖芊芹已经跑了回来,怀里抱着一本笔记本。 她跑到他面前,把本子递给他:“这是你没来学校的这几天,我帮你做的笔记,很详细的。” 厉风看了她一眼,然后接过本子,打开慢慢地翻阅。 笔记整整十多页,包含了现学的所有科目,每一页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从公式到语法,记录得巨细无遗,可以看出主人的确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的。 粗略地阅读完一遍后,厉风终于愉悦地抿起嘴角。 好吧,他收回刚才的话,肖千斤还是蛮重视他的。 ** 进入五月之后,荣光大学的组织活动也开始变得频繁集中起来。 先是连续好几场各专业的知识竞赛,参与者最高可获得五千元奖金。 紧接着又有西瓜音乐节、摄影大赛、游园活动。 这其中,要说最为声势浩大、受人瞩目的,就是压轴的校运会了。 校运会虽然不是个人赛,也没有丰厚的奖金拿,却是能表现出一个班级凝聚力的重要时刻。 肖芊芹作为物理系精英班的新任班长,更是以身作则,始终活跃在赛事的最前线。 几乎所有时间不冲突的项目她都报名了,重在参与,煽动一下班里同学的积极性。 跳远、跳高、赛跑、乒乓球、羽毛球、铅球……甚至最后的撕名牌大战她也报了名。 要说跳高跳远这些田径项目,肖芊芹可能比不过别人,但要比力气,她就志在必得了。 铅球丢得比隔壁的男选手还远,轻而易举的就拿了女生区的第一名。 肖芊芹觉得如果掰手腕和跷跷板也能列入比赛项目的话,自己一定能赢得更直接。 为时两天的田径赛事告一段落,惊心动魄的水上项目拉开帷幕。 肖芊芹报了个人赛的200米,还有4x200米接力赛。 对于与游泳有关的比赛项目,她也是十拿九稳、独孤求败的,毕竟每逢夏天村子里的乡亲们可不是白喝她的洗澡水的。 肖芊芹最近热衷于网购,她的泳衣也是在网上买的。 陈言灵一开始拼命怂恿她:“买个好看点的!要比基尼的!吊带!” 肖芊芹想到不想就拒绝了:“不行不行,那一块布能遮住什么东西呀,到时候扎进水里就散开了。” 陈言灵想想也是,出风头是好事,但万一倒霉变成出糗就不好了。 最后肖芊芹自己挑了一件泳衣。 款式比较保守,连体平角,蓝底白纹,l码。 陈言灵在旁边直唉声叹气:“你能不能换个稍微亮眼点的颜色!这是大妈穿的吧!” 肖芊芹置若未闻,她就想越低调越好。 然而上身效果完全令人出乎意料。 肖芊芹珠圆玉润,一双傲胸和翘臀被紧紧包裹在布料下,掩藏不住那撩人的曲线。 这么一件普普通通的泳衣,穿在她身上,不臃肿也不干瘪,恰如其分的肉感使她充满了性/感诱/惑的味道。 再加上她的皮肤如牛奶般雪白,到时候往人群里一扎,绝对是最抢眼球的一个。 肖芊芹试穿之后,站在镜子面前都觉得羞耻,手和脚不知该往哪放。 这……这跟连体内衣有什么区别。 她哪里好意思穿着这么露骨的服装,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进游泳池里,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她就浑身不自在了! 肖芊芹觉得自己还是穿着宽t恤和大裤衩才能在水中收放自如,无奈学校严格规定参加比赛必须穿泳衣。 陈言灵看得眼睛都直了,走过去像挑西瓜似的拍拍她茁壮饱满的胸部,给予简单而直接的评价:“辣妹。” ☆、第56章 第56章 比赛前一天,肖芊芹还扭扭捏捏着是不是应该重新买件泳衣,把肉遮得多一点。 陈言灵一句话打破了她的希望:“得了吧,你穿大妈的款式都那么诱人犯罪了,换泳衣没用,除非把胸跟我换一下。” 肖芊芹一脸真诚地说:“……我也想跟你换啊,可是换不了啊。” 第66节 陈言灵气得七窍冒烟,这丫什么时候学会一本正经地拉仇恨这项技能了! 因为泳衣的缘故,肖芊芹险些临阵脱逃,但最后还是被陈言灵赶鸭子上架了。 运动员要提前检录,所以肖芊芹去得比较早,然而偌大的游泳馆里早已经人满为患,学生们都想早点来,抢个看台上的好位置。 她找到排队的地方,无时无刻都保持着挺胸收腹,只怕自己一不小心松懈下来,肚子上的小赘肉就毕露无遗了。 陈言灵善解人意地找了块浴巾给她披着,她喜不自禁。 排在肖芊芹前后的几个女孩子跟她聊了起来,话题无非是女人之间经久不衰的那几个,皮肤怎么保养的啊,减肥有什么秘诀吗,找男朋友了吗。 肖芊芹都一一如实回答了,几个女生又说待会儿比赛手下留情,别让自己输得太难看。 当然,这都是客气话了,会主动报名参加比赛的又岂是泛泛之辈。 男子游泳和女子是同个比赛场地,只不过女子比完之后才轮到男子,所以厉风来得比较晚。 他进游泳馆之后,并没有刻意去寻找肖芊芹的身影。 只是……她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目光锁定住的那个人,浴巾遮挡下堪堪露出的两条修长白皙的腿,淡淡粉色的脚趾甲,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它表面泛着一层晶莹剔透的光泽,像是刚出炉的水晶虾饺,嫩出水来。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想找她说说。 但她走到哪身边都围着一群人,他没机会近身。 比赛正式开始时,肖芊芹脱掉外面一层浴巾,露出庐山正面目时,就好像鲜虾剥掉了透明的壳,露出更为滑嫩柔软之所在,叫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厉风后来觉得把她比喻成虾是不对的,虾能有这样的胸吗?! 现场男生们半调戏半鼓舞的口哨声几乎把裁判的一声令下都遮住了,以至于肖芊芹起步时稍慢了一秒,不过这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整个身子扎进水里,世界安静了下来,隔绝掉一切外界的干扰,所有复杂的事情都抛到脑后,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卖力冲向终点。 游泳对肖芊芹来说是一件如鱼得水的事,小菜一碟。 她轻轻松松就游了一个来回,完成了四百米。 暂时不知道自己的成绩,她爬上泳池,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自己的浴巾,尽量减少四肢和背部暴露在外的时间。 然而,浴巾居然不见了。 女生都想趁此机会展示自己美丽的身躯,像肖芊芹这种披着浴巾来的人少之又少,所以绝对不是拿错。 她窘迫又着急地在泳池边寻找自己的浴巾,突然感受到前方一片阴影将她笼罩住。 谁走过来了? 手腕倏地被人用力扼住,她被迫直起身子。 厉风皱着眉头。 眼前这幅画面真是太具视觉冲击力了,她全身都沾满了透明的水珠,肌肤本就雪白如瓷,在游泳馆强光的照射下更是散发出钻石般夺目的光芒。圆滑的肩头如春笋一般,胸前那两团波澜壮阔、呼之欲出的轮廓强烈撞击着眼球,弯腰的时候那一道沟壑显得更加深不可测,那神秘又隐匿的部位令人想入非非。 厉风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现在的样子,或许就像入嘴的第一口可乐,又辣又刺激,那种感觉通过味蕾传向大脑神经,令人条件反射伸直了舌头,全身毛孔都紧缩起来。 然而厉风此刻完全无心欣赏。 因为背后正有无数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 不,确切地说,是盯着她。 他二话不说脱掉宽大的t恤,套进她的头里将她整个人罩住,两只袖管则空空的,她像没有手臂的俄罗斯套娃。 然后厉风就牵牛似的把她拖到了人群外,疾言厉色一顿骂。 “你真是的,就不能买个保守点的泳衣吗!胸都快掉出来了!” “……” “以为自己减肥之后有点姿色就忍不住出来显摆一番了?你是这么爱出风头的人吗!” 肖芊芹心里头有点委屈:“……我没有啊。” 厉风眼睛瞪得老大:“那你还穿成这样,你没看到那些男的一直在拿眼神非礼你啊!” 肖芊芹被骂得没脾气,耷拉着脸说:“那我能怎么办?总不能穿潜水服吧。” “……”厉风被她一句话噎着。 将自己的话反思了一遍,再将她从头至尾打量一边,他觉得自己似乎真是错怪了肖芊芹。 她这套泳衣……实际上已经很保守低调了。 半晌,厉风语气终于缓下来,“算了,不怪你……其实也没什么,泳衣不都这样么,你大方一点就成。” 只不过一想到身边几个男生看着肖芊芹那龌龊的眼神,他心里就一通无名火。 于是又补充道:“你等下应该没比赛了吧?赶紧去把衣服换了!” 肖芊芹点点头:“好。” 大喇叭响起了广播:“请参加男子四百米自由泳的运动员到场地检录,请参加男子四百米自由泳的运动员到场地检录。” 厉风本想跟她多说会儿话,但看自己连泳裤都还没换,只好挥挥手说:“我先走了。” 肖芊芹也朝他挥手:“嗯,拜拜。” 厉风没走出几步,又拐回头看她:“你是不是漏了一句?” “漏了什么?” “……” “噢!”肖芊芹恍然,弯起嘴角给他打气:“比赛加油!” 肖芊芹回到泳池边找裁判组查看自己的成绩,然而还没靠近就被陈言灵捞到一边去了,“肖肖!你跑哪去了,找半天没看见你!” 肖芊芹说:“没去哪啊,刚刚厉风找我。”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陈言灵的手往前走,“去看看我的成绩。” 陈言灵说:“我刚帮你看了,你是第一名啦,后面的人差你好几秒!” 肖芊芹笑了笑。 陈言灵用力搓揉她的脸,兴奋道:“太棒了,真不愧是我的芊芊!” 肖芊芹被揉得生疼,奋力将自己解救出来:“别闹,我只是游得比较多罢了。” 虽然正是炎夏,但游泳馆里开了空调,温度较低,肖芊芹湿漉漉的走了一圈,也觉得身上发凉。 得知自己成绩后便说:“我先去冲个澡,换身衣服。” 陈言灵却拉着她的手不给她走,“哎呀,男子四百米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去换衣服就看不到了!” 肖芊芹没听懂其中利害关系,“看不到就看不到,怎么了?” 陈言灵一脸“你真傻”的表情,“去看看小鲜肉们的腹肌啊!很多体育系的男生耶!身材棒棒哒!不容错过啊!” 肖芊芹:“……” 最后她还是被陈言灵硬拉带扯地走到了观赛区,想起厉风也报名了这个项目,便下意识地在一排选手中寻找起他的身影。 平心而论,眼前的阵势是非常赏心悦目的,少年们身上每一寸肌肉都蒸腾着青春和活力的气息,哪一个拖出来单看,身材都是矫健挺拔的。 厉风个子最高,肖芊芹很容易就找到了他,他戴着泳帽和泳镜,全副武装,正在泳池边上做热身运动。 此处应有特写。 正值弱冠之年,与那张尚未完全脱去青稚的脸不同,厉风古铜色的身躯无不充斥着彪悍和犷野的气息,宽阔的肩膀,背脊线条像一条勃然而发的眼镜王蛇,胸前微微贲起的肌肉,纹理清晰流畅,精瘦的窄腰呈现明显的倒三角形状,泳裤贴身包裹下是修长有劲的双腿,他的身周散发出浓烈的荷尔蒙的味道。 在场无数少女们的眼睛都直了。 是被雄性最原始的力量所吸引。 不多时,裁判发出号令:“各就各位。” 运动员们陆续走上出发台,做好出发准备。 厉声伏低身子,双臂撑在地上,像非洲大草原上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充满了不可小觑的爆发力。 鸣长哨:“哔——” 厉风纵身一跃,“噗通”,清脆响亮的入水声。 他流线型的身姿如矫健的飞鱼,喷射出去,破水而入,穿梭直行。 挥臂的动作干净利落,带起富有节奏的拍水声,水花四溅。 很快,他就冲到了别人的前面,渐渐拉开了距离。 肖芊芹看得目不转睛,不知是因为紧张的赛事还是什么,一颗心始终揪得紧紧的。 这时候,突然有人拉着她的手往后一扯。 肖芊芹匆忙回头一瞥,陈言墨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跟我出来。” 肖芊芹投去疑问的眼神。 陈言墨没说话,只是拉着她的手迅速往人群外面退。 肖芊芹意犹未尽地望了一眼泳池的方向,但最后还是跟着他出去了。 “你怎么不把身子擦干,这样会感冒的。”陈言墨的声音如往常一样风平浪静,但肖芊芹却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谴责。 像是验证了他的话,她猛地打了个喷嚏。 肖芊芹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好像真有点。” 陈言墨说:“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两人一起朝更衣间走去,肖芊芹进去洗,陈言墨在外等候。 不多时,肖芊芹就整理好自己出来了。 她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可头发还没吹干,一头黑发湿哒哒地搭在肩上。 陈言墨说:“怎么不吹头发?” 肖芊芹摆摆手:“没关系啦,我不喜欢吹风机,让他自然干就行了。” 陈言墨说:“陪我出去走走吧。” 第67节 肖芊芹眨眨眼睛:“不看比赛吗?” “我有话跟你说。” 肖芊芹想了想:“行,我也有话问你。” ☆、第57章 前脚还没踏出游泳馆大门,就感觉到一股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整个人好像走进了火炉里,几乎快要被这炙热的阳光融化掉。 这个鬼天气想要静心下来散散步是没可能的,肖芊芹接一阵小跑到食堂,买了两瓶冰可乐,然后就跟陈言墨找个阴凉地坐下休息了。 考虑到陈言墨不能喝冰的,她又去把可乐换了常温的矿泉水。 喝了几口可乐后,肖芊芹的手机响了。 打来的,通知她下次拍摄的时间和地点。 在半个月后,还久呢,以防忘记肖芊芹添加到备忘录里了。 挂了电话后,肖芊芹随手将手机放在桌面上。 陈言墨歪头问:“你的屏保是什么?” “喔,这个啊。”肖芊芹拿起手机给他看,“我的照片啊。” 屏幕上的那张照片也是给她照的,她的一头长发绕成了一个个黑圈,经过的处理,具有了错视,那一个个圆圈看起来仿佛在左右转动。 本来推荐用这张照片当店招,但是堆堆说头发抢了衣服的风头,感觉像洗发水的广告,于是作罢。 陈言墨没看两秒就受不了了,把手机还给她:“转得太快了,眼花缭乱。” 肖芊芹笑笑,说:“我朋友说,越是心理压力大的人看这个图就转得越快。” 陈言墨不置可否。 肖芊芹将手机收起来:“对了,你说找我有什么事啊?” 还没到饭点,饭堂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嘈杂声,肖芊芹只听见陈言墨的腕表发出微弱的滴答滴答声。 半晌,他轻声说:“我下个学期可能要去德国。” 肖芊芹愣了愣:“去德国干嘛?” “进修哲学。” “喔,很好啊。”肖芊芹微笑,打趣他:“你这么厉害,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苏格拉底。” 陈言墨淡淡道:“我并不想成为苏格拉底。” “为什么?” “他一生坎坷不平,娶了个凶悍暴烈的妻子,而且最后不得善终,饮下毒酒而亡。” 喔,这么听来是挺惨的。 “那你想成为谁啊?” “我不想成为谁,”似乎是因为谈起自己的专业,陈言墨的话也多起来:“不过如果一定要选一个的话——马克思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哲学家。” 肖芊芹笑:“哈哈,他的妻子比苏格拉底的妻子温柔很多吗?” 作为一个外行,她不过是调笑看看热闹,没想到陈言墨还真的正儿八经地回答:“嗯,马克思和燕妮的爱情是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马克思在工作上严谨认真,生活里却是个很浪漫体贴的人,她的妻子也是个远近闻名的美人,不惜放弃贵族小姐的身份,下嫁给他。” 肖芊芹惊叹:“你知道的真多。” 陈言墨抿了抿嘴角,说:“想知道马克思是怎么跟燕妮求婚的吗?” 肖芊芹的好奇心被勾起,点点头:“嗯。” 陈言墨缓缓道:“马克思和燕妮从小就是邻居,青梅竹马。他们一直情投意合,但谁都没有先戳破那层窗纱。直到那年,17岁的马克思回到故乡,和燕妮在河畔的草坪上散心。 马克思突然说,‘我有了一个心爱的姑娘’。 燕妮以为他终于要向自己表明心意了,期待地问他那姑娘是谁。 马克思说,‘我无法形容她的美貌,不过我身边带了她的照片,你愿意帮我看看吗’。 燕妮心里慌了,以为马克思移情别恋,他口中的姑娘并不是她。” 说到这里,陈言墨突然停下来了。 肖芊芹有些着急地问:“后来呢?” “你觉得燕妮会怎么回答?” 肖芊芹想了想,“唔,她应该会很想知道是怎样的女孩获得了马克思的青睐吧。” “是的。”陈言墨点头,“马克思拿出一块链表,说照片就放在里面。” 陈言墨将手机塞进肖芊芹手里,说:“你可以感受一下当时燕妮的心境。” 肖芊芹垂眸,漆黑反光的液晶屏幕隐约倒映出她清丽的脸庞,大大的眼睛。 “什么意思啊?”她疑惑不解。 陈言墨解释道:“燕妮打开链表,发现并没有什么照片,里面放着一块小镜子,正好照出她红通通的脸蛋。” 肖芊芹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笑出声来。 她感叹道:“文科生点子就是多,求婚都有新花样。” 陈言墨却没笑,他静静凝视着肖芊芹,突然说:“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德国吗?” 肖芊芹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愿意去德国吗?” 肖芊芹不明所以:“我去德国干什么啊。” “你也可以深造你的专业。” 肖芊芹有些凌乱,“不,不,我并没有出国的打算。” “为什么?据我所知,你的姐姐不就在国外读书吗?” “是的,爸妈支付她的学费就已经负担够重了,所以我要节省开销。” “我可以帮你支付学费。” 肖芊芹头摇得更厉害:“那更不行了,怎么能让你出钱!” 陈言墨静了两秒。 “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我们再也见不到面。” 肖芊芹喉咙发干,她张了张嘴巴,有些吃力地说:“你……必须去吗。” 陈言墨说:“是母亲的意思。” 那就是必须去了。 肖芊芹“喔”了一声,也没说话了。 手背上一暖,陈言墨修长清秀的五指与她的交叠在一起。 他声音很轻:“你再考虑一下好吗,我不想再也见不到你。” 她为难地咬着下唇:“你别这样,那太不实际了,你也知道,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在这里,去了国外我就是一个人。” 陈言墨神情淡廖:“我也一样,现在有你跟我做朋友,去了德国之后就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肖芊芹心里的湖水全被他这副孤寂的表情和语气给搅乱了,她沉默半晌,最后说:“距离下学期不是还有好几个月吗,你再让我考虑一下吧。” 陈言墨眸子里终于浮起些许亮光:“好,你若是改变主意了,就来找我。” 肖芊芹说:“你要跟我说的就是出国的事吗?” “嗯。” “那现在轮到我问你件事。” “嗯?” 肖芊芹问:“还记得13年前那场车祸吗,当时厉风的爸爸跟你在一辆车上。” 陈言墨抬眸看她,淡淡答:“是的,怎么了?” “车祸是怎么发生的,你受伤严重吗?” 陈言墨面色如常地向她复述:“当时刹车失灵,撞到了高速公路的围栏上,厉医生一直把我护在怀里,所以我只受了轻伤。” 跟厉峥所说的大相径庭,相差很远。 如果不是厉峥的记忆混乱了,就是陈言墨在撒谎。 可肖芊芹设想不出让陈言墨隐瞒真相的理由。 ***** 最近华云裳的心情很阴翳,烦心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来,扰得她梦里都不得安宁。 简扬那个吃里扒外的小人,不过手里掌握了几个她的把柄,就自以为可以横行无忌、无法无天,早已成为华云裳的眼中钉。 他女儿始终吊着那一口气,半死不活的,这笔巨大的开销早已把他们家挖空,每次手头拮据,就来威胁华云裳。 陈家财大气粗,自然不在乎那点钱,可简扬就像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贪婪无厌,华云裳砸在他身上的钱足有数百万,而陈立旬最近也注意到她的账户资金流动过快,问起原因来。 最令华云裳痛恨的,还是简扬靠不住的为人,动不动就把“13年前”挂在嘴边,扰得她人心惶惶、夜长梦多。 内忧外患,厉峥这个销声匿迹了数十年的人突然又活跃在眼皮子底下,还口口声声、不自量力地要找她报仇,实在可笑。 她念在他脑子坏了变得疯疯癫癫的份上才绕他一马,息事宁人对双方都有好处,他偏偏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枪打出头鸟,就别怪她不仁不义了。 简扬和厉峥这两个心头大患,要趁早除之为快。 华云裳的眼神渐渐暗沉下来。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够一箭双雕。 “叩叩叩。” 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 第68节 华云裳转动座椅:“进来吧。” 陈言墨推门走进来,在桌前站定,毕恭毕敬:“母亲。” 生硬而冷淡的用词。 华云裳眉梢微挑,诧异地看向他,“怎么了?” 一般除非她有事找他,陈言墨是极少会主动来她的房间。 “关于移居德国的事……我希望能让肖芊芹一起去,来征求你的意见。” ☆、第58章 第58章 最近有许多院校在举行活动时都效仿热播综艺节目,玩起了撕名牌大战,这回荣光大学也跟跟风,在校运会即将结束之前,举办了一场大规模的撕名牌大战。 混战之中,肖芊芹和陈言灵在女生中杀出重围,脱颖而出,赢得了进入决赛的入场券。 男生那边,厉风也进入了决赛。 终极对决不分班级,以个人为单位。 决赛一共14位选手,分为红蓝两队。 其中有四名女生,除了肖芊芹和陈言玲外,一个是体育系的,一个是艺术系的。 红队队长和蓝队队长猜拳选人,第一盘红队赢,红队队长慧眼识人,选了最身强体壮的厉风。蓝队队长倒是深谋远虑,选了肖芊芹。 这么一来,这两人竟然成对立面了。 不多时,组分好了。 蓝队除了第一盘失利,后面几次都压制红队,获得了优先选择的权利。 到最后,肖芊芹和陈言玲归蓝队,另外两个女生归红队。 分好组后,各组队员抽签,一共七个数字,每个人都将自己抽到的数字贴于胸前,肖芊芹的数字是1。 她下意识地往红队方向瞄一眼,发现人群中厉风胸前贴的数字也是1。 策划组宣布了游戏规则,每个人胸前的数字代表着他的数值,两个小时内撕掉对方队伍里数字相加最大的队获胜。 也就是说,开局后每一队的567是最危险的,而像肖芊芹和厉风这种“身价最低”的队员则高枕无忧,主要负责保护自己的队员,以及得分。 肖芊芹开始在人群中寻找数字7。 红队的7是个虎背熊腰的高大个,想来这7分应该是不容易拿的。 而蓝队的7是陈言玲,对比起来瘦瘦弱弱,小鸟依人,情况不妙…… 这么一来,红队似乎已经占有优势。 陈言玲哼哼道:“你们别小看我,待会儿一开场我就撒丫子死命跑,谁都追不上!” 肖芊芹给她忠告:“当靶子就别那么招摇了,还是找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藏起来比较实际。” 策划组紧接着又宣布第二条重要的比赛规则:“数字相同的不能撕对方。也就是说1号可以撕2~7号所有数字,但不能撕对方的1号。两个小时之后,根据撕掉数字相加的总和来判定队伍输赢,但如果最后全场仅剩一名队员,则算个人胜利,获得的奖励更多。” 大家都明白游戏规则了,便各自散开,在偌大的教学楼里寻找隐蔽的藏身之处。 十分钟后,撕名牌大战正式开始。 肖芊芹心中已做好攻略——厉风身强体壮,是红队主要得分队员,而他又不能撕自己,所以她的首要任务是严格防守住他,让他没有用武之处。 最好能跟队友合作先把他撕了,除之后患。 虽然厉风只有“1”,但撕掉他就等于保住了自己队的很多数字,肖芊芹觉得这个买卖是很划算的。等厉风out了之后,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撕别人了。 正是因为心里打着这个算盘,别人都在抓紧时间寻找藏身之处的时候,肖芊芹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厉风后头到处瞎逛。 厉风也不理会她,就让她在身后跟着。 十分钟后,游戏正式开始,肖芊芹依旧闲庭信步,静观其变,敌不动我不动。 厉风沿着走廊往前走,一间间打开教室门,搜寻猎物,不时拿出对讲机跟队友们分享情报。 对讲机里突然有人大吼一声:“我发现蓝队6号了!你们快来撕!在四楼办公室!” 这里是七层。 厉风长腿一跃跨过课桌,如箭一般飞奔出去。 肖芊芹脑中电光石火,迅速理清思路。 刚刚厉风对讲机里的声音是红队队长,如果肖芊芹没记错的话他也是6号。 两个人都是6号,那么现在谁都撕不了谁,互相制衡不分上下,可如果厉风赶过去帮忙的话就不一样了。 不行!要阻拦! 肖芊芹赶紧追上去,百米冲刺,终于在走廊尽头追赶上他。 她一个飞扑起跳,扑到厉风身上。 弹跳力还不错,两条腿正好夹住厉风精装的腰部,整个人像只树袋熊挂在他身上。 厉风奋力挣脱,肖芊芹渐渐滑落,她半个屁股坐在地上,双手仍顽强地抱着他的腿,被他拖着走。这么一来,厉风前进的速度简直比龟速还慢。 对讲机里有人在大叫:“快来人呀!我要坚持不住啦!” 厉风一个金蝉脱壳逃脱了肖芊芹的束缚,迈开大步往前跑,肖芊芹眼疾手快,再次伸手拽住他的裤管,一拉一扯之间,厉风的裤子竟然被她拽掉了半截…… 厉风表情一僵,红潮涌上脸,停下动作放弃抵抗:“我不跑了,你快放手。” 肖芊芹摇头:“我不相信你。” 厉风半个屁股露在外面,难堪极了,他哭笑不得地跟她商量:“比起胜负,还是节操更重要。你放开我,我保证不跑。” “不放。” “我真的不怕,快点……等下监控要拍到了!” 肖芊芹犹豫片刻,最后半信半疑地放开他,只是一双眼睛仍旧保持着高度警惕,牢牢地钉在他身上。 厉风背过身去,以最快速度将裤子提上,整理好自己。 这时肖芊芹的对讲机响了,是蓝队队长的指令:“我已经赶到四楼救援,争取把他们队长撕了,肖肖你千万拖住厉风!” 场面顿时扭转过来。 肖芊芹却不敢放松,见厉风穿好裤子,怕他再次逃跑,她忙又扑上去从后面紧紧捆住他的腰。 厉风受到冲撞往前踉跄了几步,整个身子贴在墙上。 幸福来得有点突然,前面是冰冷坚硬的墙壁,后面是肖芊芹软玉温香的怀抱。 如果不是此情此景,他是相当愿意展开双臂,高唱一首《》的。 红队队长似乎已经遇袭,在对讲机里抓狂地大呼救命:“人呢!你们都跑哪去了!快来个人帮忙啊!” 厉风无奈地回应:“队长,我这边也被缠住了,实在爱莫能助,你自求多福吧。” 没过多久,广播里响起了铃声,这也就意味着——“蓝队队长,out。蓝队队长,out。” 肖芊芹傻眼了,怎么是我们队长被撕了?! 两分钟前,红队队长勇猛善战,被蓝队两人围剿,以一敌二,居然幸运地成功逃脱,还顺手撕了蓝队队长的名牌。 蓝队目前群龙无首,前景堪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蓝队队长的数字是2,并不大。 肖芊芹忙着分析现状,不知觉地放开了厉风,厉风往前走出几步,小心翼翼地将对讲机贴在耳边,听队长重新制定作战计划。 半分钟后,他回到肖芊芹身边,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知道我们下一个准备撕谁吗?” “谁?”肖芊芹心中莫名浮起不妙的预感。 厉风说:“你。” “……”她大惑不解,以为厉风是故意吓唬自己的,“我只有1,撕我吃力不讨好,干嘛要撕我?” 厉风耸耸肩:“谁叫你一直缠着我,队长说你太碍事了,干脆先把你撕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保险起见,还是相信他的话吧。 肖芊芹眼睛轱辘转了一圈,转身拔腿就跑。 厉风仗着个高手长,一把抓住她的后衣领,将她抓了回来:“跑什么啊?”是个猫逗老鼠玩的语调。 肖芊芹说:“你们要撕我,我当然要跑。” 她心想自己落在厉风手里,多半是在劫难逃了,索性一下子躺倒在地上,将名牌压在身下。 厉风双手撑在膝盖上,俯下身来看她,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她这幅滑稽的姿态,好笑道:“你别那么紧张,我还没告诉他们你在七楼呢。” 肖芊芹不理他,双手背在身后,护住自己的名牌。 厉风高挑眉梢,说:“你这样也没用啊,我可以把你抱起来。” 肖芊芹哼哼:“你抱得动我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他弯下腰,双臂穿过她身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脸上显现出得意的神色,“两百斤的时候抱不动,一百四十斤还是可以一战的。” 肖芊芹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懵了几秒。 反应过来后,她迅速挣脱跳下地,猛劲往前跑,又被厉风抓住。 她冲劲太大,厉风被带得一绊,两人都七倒八歪地滚到了地上。 摔倒的时候厉风还不忘用手臂勒住她,肖芊芹也不是吃素的,立即反击,两个人像麻花似的扭打在一起,谁都不放过谁。 大战三百回合后,两人实力相当,保持胶着状态。 肖芊芹突然停下来,恍悟道:“你不能撕我,我也不能撕你,我们打得这么激烈干嘛?” 厉风:“……” 双方言和,休息五分钟。 厉风喘着粗气,看躺在身旁同样气喘吁吁的肖芊芹,不由觉得好笑。 第69节 她现在这团乱糟糟仿佛经历过洗剪吹的发型、还有皱巴巴都是灰的衣服,哪还像微博上的那个励志女神。 然而视线再流转到她仿佛被杏花春雨润了色的粉腮,晶莹透亮的汗水是甘甜的露珠,恍然惊厥,当之无愧。 厉风说:“还记得你欠我一个无条件的要求吗?” 肖芊芹微愣:“记得啊,不过现在提这个干吗啊?” 她想了几秒,恍然大悟:“你该不会让我把自己的名牌撕了给你吧,太残忍了!” 厉风汗颜:“你怎么张口撕闭口撕的,什么时候胜负欲这么强了。” 肖芊芹撅了撅嘴,“既然参加了,就要认真对待嘛。” 厉风意味深长地问:“想不想取得个人赛的胜利?” 肖芊芹睁大眼睛:“什么?” 厉风说:“我可以帮你赢得个人赛的胜利,在那之后,你要答应我一个更大的要求。” 他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不不不。”肖芊芹打断他的话,“你说的也太轻松了,个人胜利哪有那么简单,我岂不是连自己队的人都要撕?” 厉风说:“如果你不忍心下手的话,我来帮你撕,之后我协助你把红队的人都撕掉。” 肖芊芹想了想,问:“那你呢?你怎么办?我撕不了你的。” 厉风说:“我自撕。” “……” 肖芊芹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觉得事有蹊跷:“你变脸怎么这么快啊,刚刚还说要撕我呢,现在又倒戈来帮我了。” 厉风笑容微妙:“我不是说了吗,事成之后你要答应我一个更大的要求,我不会吃亏的。” 肖芊芹不禁好奇,“什么要求啊?” 厉风垂眸看她,沉吟片刻:“现在告诉你的话,你可能不会答应。” 肖芊芹正在心理斗争的时候,广播又响了。 蓝队7号陈言灵找到了特道具——数字交换权。” 肖芊芹失笑,心想策划组真是模仿得面面俱到,就连特殊道具都造出来了。 却听广播继续说:“蓝队7号要求和蓝队1号更换数字。” “…………” 她笑不出来了。 看看厉风胸前的数字,1号,再看看自己的,即将要变成7号了。 ……不妙。 厉风勾起嘴角,笑得阴测测:“是要被我撕,还是跟我合作啊?” ☆、第59章 第59章 经过一番谈判,双方终于达成和平协议—— 暂且不论个人胜利,厉风首要保护肖芊芹的安全,让她不被红队撕掉就行。 现在肖芊芹的数字是7,成了头号危险人物,整个红队的人都在找她,然而除了厉风之外没人知道她的行踪。 厉风打掩护,准备找个最不易被人察觉的位置将她藏起来。他知道五楼有个杂物间,平常很少人注意到,打算带着肖芊芹暗度陈仓转移到那里去。 中途为了躲避开红队人的搜查,遮遮掩掩,耽误了不少时间。 也幸得有厉风这个卧底从中作梗,才使她屡次化险为夷。 在他们转移到五楼的过程中,别处正发生着好几场交战。 红队的4、5被撕了,蓝队的3、5、6被撕。 目前红队得分2356=16。 蓝队得分45=9。 肖芊芹算完数之后有些沮丧,“感觉胜负已分,没干劲了。” 厉风不以为然:“我说我会让你赢的。” 肖芊芹觉得前途迷茫:“这怎么赢啊?太难了吧,蓝队只剩三个人了。” 正说着话,楼梯口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肖芊芹和厉风对视一眼,眼神交流。 “快躲起来。”厉风反应灵敏,迅速推开侧手边一间办公室的门,拉着肖芊芹蹿进去。 跑到办公桌边,推开旋转椅,厉风率先弯下腰钻进桌底,再朝肖芊芹招手:“快点。” 肖芊芹也赶紧趴到地上,蠕动着身子躲了进去,再伸手将旋转椅拉过来堵住。 一切安静如初。 却没能安静太久。 “啪。” 办公室的灯突然亮了。 肖芊芹心里咯噔一下,谁来了? 她大感不妙,这下多半是要被活捉了。 脚步声渐渐近了。 桌子下面空间太狭窄,肖芊芹精神高度紧张,整个人无意识地紧紧贴在厉风身上,一丝缝隙都不留,只想着尽量再往里挤一点。 厉风快被她挤成一滩肉泥,呼吸困难,但此刻也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一双男款的耐克运动鞋步入视野里,近在咫尺,几乎就贴着肖芊芹的鼻尖。 她的心快跳到喉咙眼了。 运动鞋在几厘米外停了下来,接着就不再移动过。 肖芊芹心里怀着最坏的打算,来人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她,正好整以暇地站在外面看着她,等她自己爬出来。 就在这时,听到男人的声音说:“这里好像没人,过来吧。” 是红队队长。 一个女人的声音回应了他,“嗯,还是把灯关了吧,免得被人发现。” “啪。” 灯又关上了。 女人问:“这里没监控吧?” 男人回答:“没,这间办公室刚启用,还没装。” 肖芊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声音肖芊芹再熟悉不过,是她的好室友陈言灵的。 可陈言玲怎么会跟红队勾结在一起了? 像是验证自己的猜想,很快一双红蓝相间的运动鞋也出现在视线内,那是运动会前夕肖芊芹陪陈言灵一起去买的。 女款运动鞋走到男款运动鞋跟前,停下,鞋头贴着鞋头。 不难想象两双鞋的主人此刻正在做什么。 肖芊芹脑子里仿佛投进了颗地雷,炸得她思绪乱飞。 女人是陈言灵,红队队长是她的男朋友吗? 她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从来没听到她提起过! 居然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 胆子也太大了。 气氛渐渐变了。 黑暗中肖芊芹无法和厉风眼神交流,不过两人都达成了一种默契,不要吭声。 “嗯……” 这声嘤咛不知出自谁的口中,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肖芊芹受到了惊吓,手心不知觉的握紧。 她心里煎熬极了,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她刚刚还不如主动走出来头像算了,这会儿也不至于这么尴尬啊。 陈言灵欲迎还拒:“你真是讨厌,这个时候……还!” 男人沉闷地笑起来:“嘿嘿,这样才刺激嘛,是不是。” 外头的两人更深层次的亲热起来。 陈言灵一开始不愿意,后来抵不过男人的软磨硬泡也从了。 上方渐渐传来一些可疑的声音,到后来,周围甚至轻微地摇晃起来。 肖芊芹愣住,起初以为是地震了,观察了几秒才发现只有这张桌子在震。 这是在做什么? * 肖芊芹或许不太清楚桌子上的两人在捣鼓什么,而厉风身为一个同样正当血气方刚的男人,却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今天气温高达34°,办公室里没有空调,热得像个大蒸笼。 第70节 一定是受环境的印象,厉风的脑子也发热,才会被一些不着边际的想法入侵。 鼻子边萦绕着一股清浅而幽然的芳香味,是从肖芊芹身上传过来的,女人香。 当时跟肖芊芹一起看的那部电影,《食色》里的香艳镜头毫无征兆地闯进他的脑海里,一幕接着一幕,挥之不去。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该死的。 肖芊芹心中反复默念着千万不能被发现千万不能被发现,于是不断地用力往后挤,死死黏在厉风身上,大有要把他压成肉饼的趋势。 厉风频频后退,直到无路可退,他想尽可能离她远一些,但明显不可能。 逼仄的空间里,两具滚烫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厉风额头细汗涔涔,硕大的汗珠从眼角滑落,蹭过紧绷的下颚,最后没入早已汗湿的衣领里。 太热了。 特别是跟肖芊芹触碰到的那一块,像烙铁般灼人。 脑海里有画面刺激,身前有软躯刺激,头顶有声音刺激。 厉风知道这样不对,努力自制,可有些东西已经在往自己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 身体里一股炽热的火流四处窜动着,涌向下/身,他咬着牙,试图用坚韧的意志力压制住它。 可最后脑海里坚守的那块阵地,还是被邪念打成了一盘散沙,溃不成军。 肖芊芹终于感觉到异样,不解地回头问:“厉风,什么东西顶住我啦?” 他的声音沉闷沙哑,像刚吸完烟似的,“对讲机吧。” 她不安地往旁边挪了挪,想避开那戳人的东西。 这动作反而引起厉风的倒吸一口气,他用力扼制住她的腰,声音更粗了:“别乱动。” 两个活人就在桌子上头,他们交流必须用极小的声音才能不让对方发觉,几乎是咬着耳朵说话,厉风的气息灼热,喷在肖芊芹薄薄的耳朵后面,激得她头皮发麻。 她觉得气氛太怪异了,之后就闭着嘴不再说话了。 “撕啦——” 突然,一个异样的噪音打断了头顶有节奏的律动。 肖芊芹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猛然断裂,谁的名牌被撕了? 桌子的持续晃动戛然而止,片刻,男人失笑,“你这个坏女人,居然在我最不注意的时候给我背后来一刀。” 陈言玲哼哼道:“那当然,怎么能白便宜了你。” 男人笑叹,不打算深究:“罢了罢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厉风不住地摇头叹气,队长啊队长,英雄终究难过美人关啊。 算了,他自己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哪有资格说人家。 桌子很快又开始摇晃起来,这一回好像更加漫长久远,没有了止境。 *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的晃动终于结束。 两人温存过后,陆续离开。 肖芊芹觉得自己就像经历了一场真实的地震,备受煎熬。 她艰难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腰酸背痛。 做了几个拉伸运动,放松下身体,然后才想起来厉风的存在。 刚刚自己光顾着紧张,不停地往他身上挤,只怕他隔夜饭都快被她挤得吐出来了吧。 肖芊芹要跟他道个歉,回头才发现厉风正直勾勾地盯着她,脸红的滴血。 她以为他是被热的,也没多想。 厉风突然把上衣脱了,帮她围在腰间。 肖芊芹莫名其妙:“干嘛?” “你大姨妈来了。” “啊?真的?”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屁屁,好像真的湿了一块,但却没看到血迹。 这时,广播响起—— “红队2号out,红队6号out。” 肖芊芹听到这里,心里燃起了希望。 却听广播继续念—— “蓝队4号out,蓝队4号out。” 希望之火又被无情地破灭。 现在蓝队只剩下她和陈言灵两个女丁。 红队则还有三名队员,肖芊芹该庆幸厉风的倒戈,不然她们一点赢的把握都没有。 厉风拍拍她的背,说:“剩下的交给我,你继续在这躲着。” 肖芊芹露出不愿意的表情:“不是吧?还得躲?” 她刚刚保持蜷缩的姿势,腿都快麻了。 厉风分析局势,跟她讲道理:“现在红队除了我,还剩下3跟7,我先去把7撕了,他以为我是同队的不会设防,很容易得手。3号是女生,你一个人应该应付得来,如果不行的话我再帮你。最后剩下我、你、陈言灵,选择队伍胜利还是个人胜利,都随你。” 肖芊芹回顾了一下,自己今天来参加这个比赛,好像什么都没做,却长命的活到了现在。 坐享渔翁之利会让她良心不安,可考虑到自己现在是7,轻举妄动很容易会把队伍的胜利葬送在自己手上,她还是安安分分地藏起来,看看大将厉风如何为她效命吧。 肖芊芹只好听从他的话,再次藏到了桌子底下。 少了个人,空间显得充裕许多。 厉风走后,肖芊芹觉得不能这么白白浪费时间,趁机打个盹。 她调整了个舒服些的睡姿,刚闭上眼,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心中警铃大作,她立即坐直身子,竖起耳朵。 门外有人撕起来了,听声音是两个女人。 肖芊芹很快辨认出其中一人是陈言灵,那另外一个自然就是红队的3号了,体育系的女生。 两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听起来战况非常激烈。 肖芊芹想起厉风临走前说的话,犹豫两秒,毅然从桌底爬出来,往门口冲去,欲助陈言灵一臂。 陈言灵力气小,到底敌不过体育系的女汉子。 肖芊芹晚来了几秒,前脚刚迈出门槛,就听见“嘶啦——”一声。 陈言灵整个人被按在墙上,一条胳膊强行拧在身后,名牌伴着尖叫被无情地撕下来。 肖芊芹愕然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 眼前的形势十分有利于她,陈言灵和体育系女生皆背对着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抓进时机,趁两人不查,一举冲上去拽住3号的名牌。 “刺啦——” 干脆利落的撕裂声。 名牌转瞬被夺走,3号回过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还以为自己中了肖芊芹和陈言灵的埋伏。 广播室很快接到消息,“红队3号,out。蓝队1号,out。” 一同而来的还有另一条捷报:“红队7号,out。红队7号,out。” 陈言灵走之前任重道远地拍拍她的肩膀,“就剩你和厉风啦,加油。” 肖芊芹回她一个俏皮的眨眼。 关于刚刚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不为人知的事情,则只字未提。 厉风很快就回来找肖芊芹了。 他走到她跟前,摊了摊手,一副“你过来撕吧”的表情。 然后就转过身,把背后交给她。 肖芊芹犹豫片刻,下不了手。 “这样会不会赢得太轻松了?” 厉风笑笑,“干嘛,你还想跟我大战三百回合才分出胜负啊?” “不是。”肖芊芹抿着唇,沉默片刻:“我在想,你提的那个要求到底得有多为难我。” 厉风笑意更深,“放心吧,不会叫你杀人放火的。” “……” 肖芊芹轻呼一口气,缓慢地伸出手,将他名牌撕下来。 动作随意地像是帮他剪掉衣服上的吊牌。 ☆、第60章 第60章 为了庆祝这次校运会圆满结束、并且班里获得了许多荣誉奖项,大家决定放学之后举办一次庆功宴。 地点还是老地方,学校附近的一家ktv里。 肖芊芹在撕名牌大战中获得的奖励非常大手笔,一顶纯银打造的小皇冠,上面刻有荣光大学的logo。 小皇冠在一帮好奇的同学们手中传来传去,最终又回到肖芊芹手里。 第71节 肖芊芹正要把它放进包装盒里,却被陈言灵一把夺过去,叫嚷道:“哎呀,干嘛收起来,好不容易得到的,要戴着显摆显摆啊。” 肖芊芹失笑:“这有什么好显摆的,而且戴着好沉啊。” 话虽如此,还是顺从地任由陈言灵将皇冠插在她发间。 陈言灵帮她理理头发,又将手握成拳头当做话筒,举到她嘴边做采访:“肖同学,关于获得这次撕名牌大战的个人赛胜利,你有什么获奖感言啊?” 肖芊芹抿着嘴没说话。 过了几秒才开口,声音略显低落:“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去救你的,要是你没被撕我们就能获得团队胜利了。” 陈言灵豁达地挥挥手:“哎呀,说什么呢,这哪能怪你,这是天意。” “……” “不过这皇冠做得真漂亮,而且好有纪念价值,如果我也有一顶就好了。” 肖芊芹立马摘下来,大方地递给她:“那就送给你吧,我不适合这么精致的东西。” 陈言灵斜她一眼,“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 说着又帮她把皇冠戴上,仔细打量两眼:“怎么不适合了,我看很美呀。” 两人正说着话,厉风突然从在玩划拳喝酒的男生堆里站起来,朝她们这边走过来。 她在肖芊芹跟前站定,抬了抬下巴:“你出来一下。” 厉风个子太高,肖芊芹被迫抬起头看他,“什么事啊?”,因为这个动作,皇冠又从脑勺后面滑下去了。 厉风还没答话,陈言灵就一把将她推出去了,“哎呀,人家叫你出去你就出去嘛,废话那么多,活该单身这么久。” 肖芊芹:“……” 包厢外面,隔绝掉一群男生唱高音时鬼哭狼嚎的声音,世界终于清静一些了。 厉风靠墙站着,单手抄在裤袋里。 走廊里灯光幽暗,厉风的视线隐匿在一片黑漆漆中,肆无忌惮地停留在肖芊芹脸上。 肖芊芹并没察觉到异样,呆呆地杵他对面,手里提着小皇冠。 看了一会儿,厉风从她手里接过皇冠,勾在食指上把玩片刻,然后亲力亲为地替她戴在头上,再摆正。 手从她脸上撤回来时,顺手她撩起鬓边的几缕青丝。 发丝在指尖缱绻缠绕,又送到鼻翼前轻嗅,暗香盈来,他眷恋了片刻才缓缓松开。 本是一个*味十足的动作。 到了肖芊芹这儿却完全变了味,她说:“我中午吃饭的时候头发不小心扫到汤汁里了,挺臭的。” 厉风:“……” 厉风对肖芊芹不按套路出牌的风格早已见惯不怪了,尽力忽略到她那些很毁气氛的话,一切按照原来设想的进行。 ktv里开了充足的冷气,温度很低,厉风刚刚喝了几杯酒,手脚冰凉,而从喉咙一路到胃里却是火辣辣的刺激感。 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所以才会如此心神不定。 然而在肖芊芹面前却不得不强装从容。 “名牌你也撕了,皇冠你也戴了,现在该轮到你回报我了吧?” 他声音隐晦,因为紧张而微微含着一丝沙哑。 肖芊芹听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说:“好,你已经想好条件了?” “嗯。” 肖芊芹等着他往下说。 然而厉风薄唇抿紧,半晌没出声,似乎难以启齿。 肖芊芹也不催促,耐心静候着。 良久,厉风终于开口说:“跟我交……”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包厢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很不巧,那冲破天际的魔音完全盖过了厉风说话的声音,肖芊芹只看见他一动一动的嘴型。 她凑近他一些,“你刚刚说什么?” 厉风深吸了一口气:“我说,跟我交……” “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靠!”厉风用力踹了门一脚。 屋里的人感觉不到,依旧嘶吼得倍儿爽。 肖芊芹走到他跟前,仰头凑上耳朵,“你再说一遍”。 “我说……”厉风气沉丹田,声音高了八度,“做我女朋友!” “……” 肖芊芹愣了两秒,“你说什么?” 厉风薄面泛红:“你还没听清楚?” 同样的话他实在说不出第四遍了。 肖芊芹听清楚了,只是不太确信:“你说让我做你女朋友?” 厉风点头:“是。” 肖芊芹又愣了两秒:“为什么?” 厉风看她:“什么为什么?” 肖芊芹问:“为什么叫我做你女朋友?” 厉风嘴唇绷紧,没说话。 肖芊芹看着他,也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包间里切了一首曲调平缓的歌,走廊里安安静静,没人过往。 厉风却宁愿他们再唱一次死了都要爱,至少破掉的高音可以掩盖掉此刻死一般的安静。 肖芊芹眼观鼻,鼻观心,不太确定地猜测:“你喜欢我?” 一语中的。 这四个字再加一个问号,平平淡淡,像一根刺轻轻扎进厉风心里,明明不痛不痒,却似蝴蝶效应般激起了一连串巨大的连锁反应。 喜不喜欢她? 这个问题厉风至始至终没有深刻思考过,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可在听到她提问的那一刻,心里头下意识的有一个声音在非常强烈而渴望地回应着。 那个声音化作一股强劲的力量,如雷霆万钧之势在他胸膛间激荡着,仿佛要冲破枷锁、呼之欲出。 可他最后还是死死忍住,将它压制下去。 或许是因为还不够确定,又或许是因为还不够自信。 对着眼前那张木楞愚钝的脸,他一贯的快意洒脱和游刃自如都消失了,只有不安被放大。 他最担心的问题是,一腔热血会不会被无情地浇灭,以后要怎么面对她,会不会一败涂地。 顾忌着太多,于是嘴上只是云淡风轻地撇清:“不是。” 对肖芊芹来说却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她不能理解厉风的逻辑:“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我做你女朋友?” 厉风反问:“你不愿意吗?” 肖芊芹想了想说:“我要先知道理由。” “理由有那么重要吗?” 肖芊芹点头:“当然重要。” 厉风又不说话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紧张得丧失了正常的语言能力。 肖芊芹继续问:“理由呢?” 他神经绷紧,肖芊芹只是淡淡地问,却让他觉得咄咄逼人。 厉风闭闭眼,横横心,最后憋出一句话:“满足我的生理需求。” 肖芊芹:“……” 她把他的话当真了,立即摇摇头说:“不行,我不是那么随便的女孩子。” 语气随和,但也透出一股无形的力量。 两人沉默地对峙良久,最后厉风先叹了口气,退让一步:“好吧,那你让我追你一个星期,然后你再考虑跟不跟我交往,可以吗?” 语气里已有几分服软的意思。 肖芊芹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这样的话会从厉风的口中说出。 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心甘情愿把主导权让给了她。 这可不符合他一向唯我独尊的作风。 他到底图什么? 肖芊芹沉吟了一陈子,话语里有几分难堪:“你……生理需求,好吧,这个我能理解,但是,你可以去找别的女生啊,不是有很多学姐学妹追你吗?” 厉风一口回绝:“不行,就要你。” “为什么?” “别人都不行。” “为什么?” 第72节 “没有为什么!” “你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又要怀疑你喜欢我了。” 厉风被逼急了,咬咬牙吼道:“因为你胸大!行了吧!” 肖芊芹:“……” 这理由,还真是直接粗暴。 她一下子无言以对了。 ***** 自从那天晚上,说过让肖芊芹做他女朋友之后,厉风就莫名其妙开始画风突变。 具体表现在,跟她说话时温柔了很多。 浓情蜜意倒算不上,只是厉风天生烟嗓,声音比较低沉,为了表现出自己温柔的一面,他跟肖芊芹说话时不得不刻意地捏着嗓子。 厉风自我感觉良好,却把肖芊芹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想叫他别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可又实在不好意思打击他的积极性。 另外一点表现在,厉风的耐心提高了很多。 以前总是对她颐指气使,嫌弃她这做不好那做不好,到处挑她的刺。 现在呢,基本上肖芊芹做的决定他都没有异议。 也可能其实是有意见的,只不过憋在嘴里没说出来。 当然,他对她言听计从的状况只有在两人私下独处时,肖芊芹才感受得到。 人前,他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倨傲模样。 这大概就是他正在追她的表现? 肖芊芹非常受惊,不是受宠若惊的惊,而是惊悚的惊。 每每他在她面前表现出一种与平常截然不同的姿态,她都要懵个好半晌,然后用审视的眼神将从头彻尾地观察一遍,寻找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她之前看过几本穿越小说,有点怀疑厉风的身子是不是被别人占用了,不然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呢。 还有一点表现在,厉风给她发的短信数量比以前多了十倍。 调出其中一天的短信内容—— 早上七点半,厉风:“起床了,等会儿一起去吃早餐吗?” 八点半,厉风:“你怎么还没起床啊。” 九点:“我给你买了白粥包子,放门卫那了,醒了自己下楼拿。” 十点:“我在看你做的笔记,有几个地方有误区,我帮你纠正了。” 十一点:“中午一起吃饭?” 十一点半:“你想去饭堂还是来我宿舍吃?” 十二点整,自言自语了一个上午的厉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人呢??!!都过这么久了还不理我!!!!!!!!!!!!!!!!!!!!!!!!!” 彼时肖芊芹刚刚开机,厉风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发进来,震个不停。 看到最后一条那刷了满屏的感叹号,她才觉得比较适应。 这才是厉风真正的画风嘛。 陈言灵说肖芊芹是个妥妥的抖m,肖芊芹觉得也对。 厉风对自己太关心体贴,她反而浑身难受,被他的狮子功吼一吼,更神清气爽。 ☆、第53章 周末,厉风以让肖芊芹给他补习为由,约她到自习室见面。 实际上,以他的聪明才智,再加上肖芊芹给他抄的那些笔记,他完全可以自学了。 肖芊芹接到他的电话时,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这个考全系第二的人还需要补习?” 厉风长叹一声:“掉了这么多天课,哪还有第二,不考倒数就不错了。” 肖芊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她也没有拒绝:“那你把你的笔记本和书带上,中午吃完饭见面吧。” 电话那头厉风立马说好。 肖芊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背心和大裤衩子,再看看外头的大太阳,实在懒得换衣服出门,又临时改了主意:“要不你来我宿舍吧,言灵她们待会儿要出去逛街,就我一个人。” 厉风当然愿意,“行”。 下午两点,天气持续闷热干燥,寝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老风扇轱辘轱辘转的声音。 厉风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小时,说什么要找肖芊芹帮他补习,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肖芊芹讲了几分钟就发现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课本上,忍不住用笔帽敲了敲桌面,提醒道:“你有在听我讲吗?” 厉风答得坦然:“没有。” “……”肖芊芹被噎了一下,问他:“为什么不听啊?” “听不进去。” 肖芊芹沉默两秒,“那你来干嘛的?” 厉风答得更理直气壮:“来看你的。” 肖芊芹把书本放下,“你现在这么闲?甜品店不用管了?” 厉风说:“今天休息,老二她妈帮忙看店。” “……” 肖芊芹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既然你都不听,那我也不讲了,我写作业了。” 厉风一个人坐着,没多久就觉得没趣,无聊的左看看又看看,最后干脆整个人趴在桌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无比寂寥。 只觉得心里闷着一口气,不知往哪撒。 虽然他不是来听肖芊芹讲课的,但他更不愿意像这样毫无交流地呆坐着。 他无精打采地趴在桌面上,时不时扭头看肖芊芹一眼。 终于忍不住开始抱怨: “……你都不理我。” “那些ga,长得有我好看吗? “喂!” 肖芊芹专心解一道题时,精神高度集中,可以说达到了心无旁骛、人笔合一的境界,完全感觉不到自身以外的事物。 厉风受到冷落,多少有些沮丧。以前都是肖芊芹看他脸色办事,现在风水轮流转,令他有种居人篱下的委屈感。 可他也无可奈何,谁叫自己在追人家呢。 好不容易,肖芊芹的作业做完了,将习题册收起来。 厉风脸上刚露出一丝笑意,又见肖芊芹从桌子下面拿出一本厚厚的本子。 登时收敛了笑,警惕地问:“你又要干什么?” 肖芊芹说:“大院六点要开班长会议,我要上台发言,现在整理一下汇报的资料。” 厉风整个人又萎了,意兴阑珊地趴回桌子上长吁短叹。 后来厉风开始自己找乐子。 捏着肖芊芹手臂上的拜拜肉,她的肌肤像婴儿一般又白又嫩,按下去软绵绵的带着弹性,一点不觉得累赘,厉风玩得不亦乐乎。 他兀自捏了一会儿,突发感叹:“你怎么这么白啊,都晒不黑的吗?军训的时候也没见你晒黑过。” 肖芊芹不由好笑,他说这话时的语气特别像那些女生在向她请教美白保养的办法。 肖芊芹反问:“那你怎么这么黑?” “……”厉风被她呛住,反驳道:“你懂什么,这叫古铜色,男人味的象征!” 肖芊芹不予置评。 厉风继续乐趣无穷地捏着她的手臂当玩具玩,肖芊芹怕痒,受他影响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的,连自己都认不清了。 她无奈地将小仓鼠从笼子里拿出来,丢给他,求饶道:“你捏小栗子好不好,我在六点之前必须把会议总结赶出来。” 就是叫他不要打扰她的意思。 厉风扁着嘴,心里诸多不满,无声地抗议。 肖芊芹假装没看见。 他只好将目光转移到无辜的小仓鼠身上,盯了半晌,将它抓起来,放在掌心里肆意地搓/揉和蹂/躏。 小栗子像在做按摩似的,眯着眼睛一副惬意的模样。 厉风哼哼道:“看到没,这小虫都比你会享受多了。” 小仓鼠捏着还是没肖芊芹舒服,厉风玩了一会儿便觉无趣,把它放回笼子里去了。 小栗子还欲求不满,攀着笼子爬到最高处,把脑袋探出来四处张望,好像在说:按摩师呢?再来给我揉一揉啊。 厉风睥睨着它,一张嘴每个字都冒着一股幽怨劲儿:“你叫你主人理理我啊,她理我我就给你按。” 肖芊芹听得直摇头叹气,终于忍不住说了句:“你嘴都不渴吗?能不能消停会儿?” 厉风嘴巴一拧:“你是不是嫌我吵?觉得我烦着你了?” “嗯?” “问你是不是。” “嗯。” 肖芊芹没注意听厉风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什么。 第73节 厉风一张脸顿时拉下来,掀桌道:“那我走了,还你清静!” 肖芊芹恍若初醒,回过神来,拉住他做做挽留的样子:“就走了?不再坐一会儿?” 厉风耍起性子:“坐个屁,你都嫌我烦!我再来烦你就是孙子!” 说完,迈着大步出去。 门嘭的一声摔上,他居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肖芊芹愣了几秒,摇摇头,然后收回心思继续写报告。 没过半个小时—— “叩叩叩”,门外有人敲门。 肖芊芹放下笔,起身开门。 厉风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袋荔枝,献宝似的提到她面前晃了晃:“我嘴干,去找了点解渴的,要吃吗?” 话毕,抬脚就要往里走。 肖芊芹一条胳膊拦住他,抿唇:“你怎么不叫我奶奶?” 厉风嘴角一抽:“我认输,你放过我行不?” 肖芊芹笑了笑,无意为难他,便侧身让他进来来。 荔枝是江南名贵水果,肖芊芹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并不常吃到,来了h市之后却是每年夏天都少不了它。 口感清凉甜爽,实属酷暑必备,也难怪当年杨贵妃“一骑红尘妃子笑”。 厉风拿荔枝来讨肖芊芹欢心,确实是下对了药的。 肖芊芹剥了一颗荔枝,晶莹的果肉送进嘴里,脸上立即洋溢起幸福甜蜜的笑容,“啊,真甜,现在才五月份,荔枝就开始卖了吗?” 厉风说:“老四叔叔家有一片种荔枝的果园,这是第一批成熟的,刚刚摘下来运过来。”顿了顿又说:“喂我吃一颗。” “你自己没手啊?” “我要你喂我。” “……” “快点嘛!” 肖芊芹磨不过他,只好亲自剥了一颗,送到他嘴边。 厉风张开嘴伸舌接过荔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舌头在她指尖上微微舔了一下。 肖芊芹微微一怔。 那感觉像是被小栗子啃了一口,热热的痒痒的,但又有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心下怪异,快速瞥了厉风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她便也没说什么。 厉风囫囵吞枣地把荔枝吃下去,吐出籽来,又叫她再喂一颗。 这次肖芊芹无论如何也没答应他。 厉风见她不搭理自己,又耍起性子来,趴倒在桌子上一声长吁一声短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不料宿舍门突然被推开,陈言灵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 刚刚还腻歪着的厉风,触电般噌地一声坐直身子,霎时间变得正儿八经的。 陈言灵很自然地冲他打了声招呼,着急地往自己的床位走,“我忘记拿钱包了,找到就走,不打扰你们。” 半分钟后,她带着自己的钱包离开,门再次被关上。 厉风又跟一条没骨头的章鱼似的,趴倒在桌面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瞅着肖芊芹,目光执着:“喂我吃荔枝。” 肖芊芹:“……” ** 厉风在肖芊芹这没吃到什么甜头,肖芊芹写完报告后,马上要去开班长会议,他一个人呆着也没意思,只好悻悻然地离开了。 厉风到达男生宿舍的五分钟前,老二老四正在宿舍里边嗑瓜子边闲聊。 老二问:“今天厉哥怎么又不在宿舍啊。” 老四摆摆手说:“出去浪了呗,他那个大忙人。” 老二抓起一把瓜子:“那也去太久了吧,早上到现在都没见着人。” 正在打游戏的老大插过来一句话:“说是去找肖芊芹了。” 老二纳闷地扣扣鼻屎:“他们最近怎么老在一起啊,是不是谈恋爱了。” 老大说:“我看不一定,也许是厉哥单恋了,肖芊芹现在多抢手。” 老四点点头,附和道:“不仅是单恋,还是迷恋啊!你看厉哥平常那么独断专行、直来直往的一个男人,跟肖芊芹在一起的时候腻腻歪歪的,像个娘们儿。” 老二说:“你懂个屁,那叫铁汉柔情。”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谈论得激烈的时候,厉风推开门走进来了。 三个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看向他,老二先凑上去问:“哎哎,去找肖芊芹了?” 厉风随手将门关上,低低地“嗯”了一声。 老二笑得贼眉鼠眼:“都做了什么啊?” 厉风斜他一眼:“能做什么,做题啊。” 老四拍拍肩膀:“厉哥不要假正经了,肖芊芹现在这么漂亮,我不信你对她没有感觉。” 厉风说:“有感觉又怎么样?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喜欢是*,爱是忍住*。” 老大又开始说风凉话了:“得了吧,什么爱什么忍的,我看是人家压根不搭理你吧。” “……!”厉风被戳中要害,脸成酱色,差点跟老大断绝了上下铺两年的情谊。 “我就说嘛,长得帅也没什么用,要泡妞还得请教我。”老四拍拍胸脯,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厉哥,对付女人咱们有时候要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厉风哪有这些花花肠子,稀奇古怪地盯着他:“什么鬼?” 老四拉把凳子,让厉风坐下,跟他细细道来,深长远论。 谈完之后,厉风略有领悟,若有所思地去洗澡了。 老四讲得口渴,想吃点水果解解渴。 翻到床底去找自己的荔枝,结果一无所获。 他惊恐大叫:“荔枝呢?我的荔枝呢?跑哪去了?四十块钱一袋啊!你们看到没有?” 老大凉凉道:“被你厉哥拿去借花献佛了呗,就你傻,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老四:“……!!!!!” ☆、第54章 之后几天,每天下午放学后,厉风和肖芊芹都要转战自习室。 这一次厉风倒是认真来学习的,肖芊芹在旁边讲,他就当个乖学生,安静地听着,不开小差,也不动歪念。 讲完之后,他们各做各的作业,做完再对一遍答案。 肖芊芹很享受这种和谐安静的氛围,有一种回到高考前夕在上晚自修的感觉。 周五下午,肖芊芹下课后先代表全班去听了一次入党积极分子课,去自习室的时间比以往推迟了一些。 厉风先帮她占着位置,肖芊芹到达自习室时,就看见他坐在他们固定的老位置上。 他旁边还坐了一个女生,此时他正跟那个女生有说有笑的。 肖芊芹夹了夹书,朝他走过去。 厉风看见肖芊芹,让那女生往里面挤一挤,给她让个位置。 “这是音乐系的郭倩同学,你应该见过吧?”厉风介绍道。 肖芊芹目光转向女生,看了几秒就认出来了:“嗯,我知道,每次学校有晚会都能看到你的表演,很有名的。” 郭倩对她露出大方的微笑,“过奖了,肖学妹,你也很有名啊。” 郭倩是荣光大学的风云人物,男生们心中的校园偶像,被称作气质女神。 其实郭倩的长相并不算精致美艳型的,细看之后就会发现她五官上的瑕疵,但人家胜在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才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胸藏文墨虚若谷,这种文艺气质是呆板生硬的理工女们无法具有的。 肖芊芹坐下来,像往常一样开始给厉风讲课,然而还没讲几分钟她就发现厉风今天不太对劲。 他隔三差五就侧过身子跟郭倩讲几句悄悄话,好像压根没注意听她在说什么。 肖芊芹斟酌半晌,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有事要谈?那等你们谈完我再讲吧。” 厉风说:“没事,你讲吧,我听着呢。” 说完他又转过身,贴着郭倩的耳朵不知说了句什么,逗得女神捂着嘴笑得花枝颤抖。 肖芊芹继续讲题,不管厉风听没听进去,她就当给自己复习一遍吧。 讲到某个重点,她用红笔打了一个显眼的记号,抬起头看厉风:“这里有点复杂,你能听懂吧?” “……”回应她的是厉风的后脑勺。 “厉风?” “……” “厉风。” “……” 他终于答应了一声:“嗯?” 他刚刚在和郭倩讨论一些事情,说到兴头上,听到肖芊芹喊自己名字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她:“你刚刚说什么?” 肖芊芹抿着唇,思考片刻。 最后说:“我觉得你今天精神好像不太集中,要不就先讲到这里吧?” 第74节 厉风盯着她不愠不火的脸,心里莫名闷闷的,几秒后点了下头,“好。” 之后的时间,肖芊芹便拿出自己的英语书,开始背单词。 一进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境界,她就自动屏蔽了身旁两人的窃窃私语,只是偶尔能听到郭倩矜持的笑声。 不愧是音乐系的才女,连笑起来的声音都那么好听,比摇晃的银铃更清脆悦耳。 一百个单词背完,肖芊芹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准备打道回府了。 她收拾好书包,临走前本来打算跟厉风打声招呼的,然而看到他正专注与跟郭倩交谈,还是决定不要打断他们。 两个人肩并肩坐在一起,看起来十分亲密。郭倩让厉风猜她用什么牌子的香水,厉风手执一缕长发,放在鼻边轻嗅。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 肖芊芹心里多少有点奇怪,厉风很少跟哪个女生走得这么近,而且她之前也从没看见厉风和郭倩有过交集,怎么突然就打得这般火热了? 只不过纳闷了一小会儿,她很快就不去纠结了。 出于善意,肖芊芹没有出声打扰两人,背上书包安静地离开了。 肖芊芹前脚刚迈出自习室,厉风就立刻坐直了身子,一张脸拉得比驴还长。 郭倩还沉浸在前一秒刻意制造出来的浓情蜜意中,一时有点惘然。 厉风死死瞪着肖芊芹离开的方向,脸色阴晴不定。 要不是自习室里有义务保持安静,他早就气得把书给摔地上了。 这老四出的什么馊主意啊,完全帮倒忙! 什么以退为进、欲擒故纵,一点效果都没有! 还记得老四当时非常自信地拍着胸脯,称赞自己这套计划非常缜密细致,丝丝入扣、层层递进,只要厉风耐着性子按照步骤来,保证一个月之内肖芊芹就会主动送上门来。 送个屁啊! 现在只进行到第一步厉风就觉得无比荒唐—— 他追人家都追不到,还指望人家来追他,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郭倩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吧?” 厉风收回视线,冲她公式化地扯了扯嘴角,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和郭恺吃饭。” 话毕,没等郭倩作出回应,他倏地站起身,迈着大步追出自习室去。 肖芊芹走得不快,厉风两步并一步地跑下楼,没多久就追上她。 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带着一股蛮力将她拉进楼梯后面的死角里。 黄昏降临,微弱的阳光被挡在墙外,楼梯后面光线很暗,好像转眼到了晚上。 这块常年被人遗忘的地方,缺乏清扫,墙角里堆了厚厚的一层灰,角落里还有没良心的人丢下的零食包装,苍蝇乱飞,散发出阵阵陈旧和酸腐的味道。 而肖芊芹的双脚就被迫站在了那包发臭的辣条旁边,厉风高大的身影像一堵无法跨域的高墙,挡在她跟前。 肖芊芹才认识到厉风真的很高,她的个子在女生中已经算很拔尖的了,最近又往上蹦了点,估计有一米七二了吧,然而站在厉风面前时,她还是得仰着头才能正视她的双眼,他大概有一米九了吧… 脑子里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内容时,厉风突然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推,她身子微微往后倾斜,背靠在墙上。 厉风将她围堵在墙壁和自己的手臂之间,他微凉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荡,眼神肆意而轻狂。 天旋地转间,肖芊芹抬起头愣愣地盯着他:“你怎么下来了?” 厉风反而瞪着她:“我还没问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自己走掉了。” 肖芊芹苦恼地挠了挠头发:“我看你和郭倩正在说话,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嘛。” 厉风本来要解释,听到肖芊芹这么说又顿了顿,话锋一转:“你吃醋了?” “吃醋?”肖芊芹不解,一脸茫然:“我为什么要吃醋?” 看到她那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厉风就知道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再次证明了老四出的是个烂透了的馊主意,肖芊芹可不是正常人的大脑,怎么会有嫉妒心这种东西。 或许,她只是因为不喜欢他,所以不管他跟谁在一起或者做什么,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吧。 一想到这点,厉风的胸口就燃起一团无名火,烦躁不安。 他努力克制住,低声问她:“你就完全不好奇我跟郭倩是什么关系吗?” 肖芊芹想了会儿说:“我大概能猜到。” 厉风有些好奇:“什么?” 肖芊芹说:“之前你不是说过么,找个满足你生理需求的对象。” “我……”厉风居然被她呛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 肖芊芹自以为猜对了,继续用一副规劝的口吻说:“但是我建议你们下次换个适合谈情说爱的地点,自习室毕竟是学习的地方,给其他同学看到了影响不好。” 诚心诚意的一番话,听在厉风耳朵里却充满了挖苦的意味。 多日以来压抑在心头的烦闷好像变成一条导火线,在此刻被肖芊芹毫不在乎的态度彻底点燃。 他本来就不是性格温和有耐心的人。 黑暗中厉风的眼睛透露出像野狼一样的凶光,凛冽得让人不敢直视。 “你以为我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 肖芊芹莫名其妙:“你们自由恋爱,跟我有什么关系?” 厉风猛地抓住她的双臂,力道很重:“谁跟她自由恋爱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肖芊芹吃痛地皱起眉头,想往回收自己的手,可是被厉风牢牢禁锢住了,根本动不了。 他浑身戾气逼近,她不自主地放低了声音说:“为什么不会喜欢她?我觉得郭倩挺漂亮的,你们在一起很般配。” 浑然不觉自己的话只会让厉风火上浇油。 厉风眉头紧皱,眼睛眯成一条缝恶狠狠瞪着她:“很般配?你在故意跟我装疯卖傻吧?还是你其实压根就恨不得我真的跟她在一起好让你早日脱离苦海!” 他怒火中烧,每一句话都在歪曲她的意思。 肖芊芹是见识过厉风讽刺杨玥时的口头功夫的,他咄咄逼人的时候别人甚至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我没有。” 她的辩解显得太词穷苍白。 厉风用力摇晃她的肩膀,大声道:“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说出来啊!” 肖芊芹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能安抚跟前这只暴走的凶兽。 厉风气急败坏地说:“这些天我一直耐着性子、服服帖帖跟在你左右,又掏心又掏肺的,什么都顺着你,你看我跟谁在一起用过这么低声下气的态度?你是被猪油蒙了心感觉不到,还是压根就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肖芊芹的耳膜险些被震破,她抬手示意他小声点:“你先别生气,冷静点说。” “冷静?冷静有用吗!我看你就是吃硬不吃软,非得我这么凶巴巴的吼你,你才能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肖芊芹忌惮着此刻怒不可遏的他,同时又十分不能理解他的行为,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有不把你的话放在心里啊,只是,你……你为什么那么执意要找我呢,郭倩不也挺好的嘛……而且,而且比我胸大的女生多的是啊,我……其他的事我都能帮你,可这个我真的做不来。” 厉风急切地冲着她耳边大声说:“什么胸不胸的,你还真的信!那是我瞎说的!” “我为什么执意要你,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肖芊芹张着嘴巴,一时忘记了言语。 厉风重重一拳砸在墙壁上,白花花的墙顿时掉下几片尘,他怒火中烧的声音里饱含着浓浓的挫败感:“跟我在一起有那么难么?你不是最喜欢大发善心做好事吗,现在就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要犹豫半天。我的耐心真的有限,你究竟还要考验我多久?能不能干脆果断地给个答复!” 肖芊芹终于回过神来,她润了润唇,先在心里打了一遍草稿才说:“我有想过的,可是这种事情不是应该讲究你情我愿吗?而且之前你也说过不会喜欢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逗我玩。” “我逗你玩?”厉风声音蓦地拔高,“你觉得我在逗你玩?” 肖芊芹弱弱地看着他,半晌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厉风嗤地冷笑,“你果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声好气地供着你,你觉得我在逗你玩,是不是等到我被逼急了霸王硬上弓的时候,你才觉得我是认真的?” “嗯?” 肖芊芹沉默不答。 厉风声音像刀片一样又冷又利:“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话毕,他猛地把肖芊芹推进墙角里,欺身而上,将她牢牢封锁在双臂间。 肖芊芹猝不及防,原本抱在怀里的书全部散落在地上。 他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紧接着低头压向她的嘴唇,如老鹰般精准地噙住。 厉风是典型的急性子,只想赶紧快刀斩乱麻地把自己和肖芊芹的关系定下来。 即使这种冲动和鲁莽有可能会造成偃苗助长的后果。 带着浓浓的侵略性,他单枪直入,霸道地撬开她的双唇、贝齿,一路磕磕绊绊就像火星撞地球。 他的侵入强悍而直接,似乎恨不得将她揉碎了生吞,唇齿间的摩擦和碰撞制造出一连串猛烈的化学反应。 在厉风的脸覆上来的那一刻,肖芊芹的眼睛就变成了斗鸡眼,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混沌、不能自理的状态。 这是吻? 在电视上、在路边、在校园里,见过情侣们上演无数次,这次居然轮到她了? 有一瞬间她慌乱了脚步,脑海里只剩下嗡嗡的哄闹声。 可是没过多久,另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感渐渐占据了大脑。 嘴唇外面软绵绵的,里面则湿热而温暖,像下了一场卷着热风的大雨,瞬间淹没了干涸的庄稼田地。 那场大雨起初有些急骤粗暴,她躲避不及,节节败退,最后只能忍着疼痛默默承受。 后来似乎感觉到她的顺从,他的动作也渐渐变得柔和起来,不急不躁,耐心地揣摩,极尽亲昵。 一场春雨润物无声,细细密密,纷纷洒洒。 时间仿佛静止了,她行走在云端,又跌入了一个旋转的世界,花瓣飘舞,充满了浪漫梦幻的气息。 耳畔不断传来怦怦、怦怦的声音,清晰有力,那是她的心跳声。 ——“我为什么执意要你,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第75节 厉风急切的嘶吼声毫无征兆地闯入,顿时打破这片宁静的净土。 肖芊芹骤然清醒。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厉风突然吻了她,而她没有躲开? 肖芊芹的意识从美梦中抽/离出来的时候,只觉胸口一松。 内衣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了,一双灼热的大掌贴在她的背后。 她惊怒,盯着他:“厉风!” 厉风罔若未闻。 他的梦似乎比她更沉迷。 “厉风,你放开我。” “……”那人毫无音讯。 “你听到没有?” “我不。” 他的唇贴在她耳旁,那瓣小巧玲珑的耳朵,泛着白瓷美玉般的光泽,还染着浅浅淡淡的绯色,可爱极了。 就像生在墙角里的蒲公英,美丽而柔弱,那样的吹弹可破,让人心生一股想要咬上一口的破坏欲。 厉风声音低沉,气息灼热:“别动,我就摸一下。” 就摸一下? 这是什么话。 肖芊芹试图挣脱,可因为那一个漫长的吻,她好像缺氧了,全身绵软无力。 厉风继续在她耳边痴痴地念着令人面红耳赤的情话:“你刚刚没有推开我,我好开心,你是不是其实挺喜欢我亲你的?” 旁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自习室里的人出来了。 “你好软,你为什么这么软……”厉风喃喃自语地埋下头,目光灼然,又要寻找她的唇。 肖芊芹扭头避开他,压抑住脸上涨起的潮红:“不行,你快放开我,等下有人来了。” 厉风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不。” 肖芊芹束手无策,像砧板上的鱼。 不属于自己皮肤的触觉在敏感的地方蔓延着,激起一阵火烧火燎的炽痛。 肖芊芹有些急了:“你听到没有?” “……” 深吸了一口气,再低声叫他的名字:“厉风。” “……” 厉风这个时候又怎么会如了她的愿,他只按自己想的做,仿佛五湖四海都在他一手之间,整个天下都任由他搓圆捏扁。 心满意足之后,才放开她。 …… 像经历了一场高烧,直到把体内所有的精力都发泄出来,厉风终于清醒一些,他退开几步,呼吸略微急促。 肖芊芹看着自己衣服上被不明液体弄湿的那一小块范围,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那天她从办公桌底下出来后裤子后面湿了一小块,厉风还骗她说她来大姨妈了。 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开始…… 肖芊芹微微一挣,这次厉风没有再强迫她,她终于重新获得了行动权。 肖芊芹转过身去,冷静地撩起衣摆,将内衣扣子一个个扣上。 收拾好自己,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书本,一言不发地走了。 没有看厉风一眼。 厉风还沉溺在温柔乡中,目光游离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在回味片刻前,那奇妙的触感还眷念地缠绕在指尖。 令人神魂颠倒,仿佛中了魔。 肖芊芹走得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对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没理他,径直走了。 厉风追上去,又叫了她一声。 她还是没理他,只是步伐加快了。 厉风没再追,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肖芊芹……好像生气了? ** 回到宿舍后,老二老四满脸期待地迎上来,问他后续怎么样,肖芊芹有没有什么反应。 厉风怅然若失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心,表情低迷:“完了,我好像把事情办砸了。” 唉……冲动是魔鬼啊。 ☆、第55章 晚上,肖芊芹在浴室洗澡,盯着自己胸前几道通红的指痕,发了很久的呆。 她将水压调到最大,想将那些痕迹冲掉,然而无济于事。 伸手轻轻触碰那里,并不痛。 只不过她的皮肤太娇气,从小就是这样,稍微受点外界刺激就会起反应。 幸亏厉风没怎么使劲,不然现在那里就是青紫色的痕迹了。 记忆好像一瞬间又被带回傍晚,那个闷热逼仄的楼梯后面。 脏乱,不堪。 还有那个漫长得让人神志不清的吻。 不知道那时候自己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占多。 惊讶?害羞?还是享受? 她的心跳又不可遏制地加快了。 肖芊芹不敢再往下想了,心头被一股深深的罪恶感笼罩住。 关了水,擦干身子,换上睡裙,走出浴室。 陈言灵在外等候,见她出来问:“你今天怎么洗了这么久啊?” 肖芊芹定定地看着她,黑湛湛的眸子里好像隔着一层水雾,若有所思。 陈言灵觉得她有话要说,于是闭了嘴耐心地等着。 半晌,肖芊芹终于开口了:“你说,一个人有可能同时喜欢两个人吗?” 陈言灵愣了一下,被她这问题给难到了。 她愣了半晌,忽而失笑:“你洗个澡怎么洗出这么深奥的问题来了?” 肖芊芹不停歇地问:“你之前说跟一个人在一起时,会心跳加速就说明喜欢对方,是真的吗?” 陈言灵点头:“真的啊。” “那如果同时跟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心跳加速,说明什么?” “……” 陈言灵眨眨眼睛,满脸被八卦吸引的新奇:“怎么,你对谁心跳加速了?还同时两个人!” 肖芊芹秀致的细眉间挤起浅浅的褶子,透出一分罕见的苦恼,她自言自语道:“这样是不是很渣?……唉,我也知道这样很不好,我怎么会这样?我现在对自己好失望。” 陈言灵着急地抓着她的肩膀摇来摇去,“哎呀!你先告诉我是谁呀!你到底喜欢上谁了啊!” 肖芊芹耷拉着脸,无精打采地呐呐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脑子好乱……等我确定了再告诉你,好吗?” “……好吧。”陈言灵不想逼得她太紧,只好先这么说。 她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你也别太愧疚了,同时喜欢上两个人这种事情,虽然我没遇到过,不过也并不是说这就不正常了,只要没有脚踏两条船违背道德就行,你最终还是要在他们之间选择一个的。” 肖芊芹垂着头,心里并没有觉得好受一些。 陈言灵摸摸她的脑袋,“傻姑娘,你还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吧,别光从心跳这点来判定,心跳加速也会有其他原因的啊。” 肖芊芹傻傻愣愣地问:“那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唔……”陈言灵想了一会儿,缓缓说:“你见到他的时候会很开心,见不到他的时候会忍不住想念,而且那种思念就像慢性疾病一样缠着你,你以为自己快要忘记的时候,它又发作一下提醒你,让你饱受折磨。” 肖芊芹说:“听起来像牙痛。” 陈言灵笑笑,嘴角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苦涩:“最痛苦的是,喜欢上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而你又没办法不喜欢他。” 肖芊芹听完,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刘坤是你不能喜欢的人吗?” 陈言灵一愣,惊讶地盯着她:“你怎么知道我跟他?” 肖芊芹想了想,把那天自己和厉风偷偷藏在办公室桌子底下的事告诉她了。 陈言灵沉默半晌,倒也没责怪肖芊芹的偷窥。 对于她刚才的提问,陈言灵的回答是:“我希望自己可以喜欢他”。 肖芊芹越听越觉得糊涂,什么叫希望自己可以喜欢他?喜欢一个人有那么复杂吗? 陈言灵莞尔一笑,揉揉肖芊芹的脑袋,“哎呀,跟你说这么消极的干嘛。其实如果喜欢上了对的人,而那个人恰好也喜欢你,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肖芊芹摇摇头:“你说了半天,我还是没有搞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上那个人了。” “唉,那我也没办法,毕竟喜欢这种事情,真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话毕,陈言灵语重心长拍拍她的肩头,“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的话,很快就能体会到那种痛苦并快乐着的滋味了。” 第76节 “……” 谈话结束,晚上肖芊芹带着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苦恼地入睡了。 ** 这个周末厉风是在追悔莫及中度过的。 他给肖芊芹打了好几次电话,始终没人接听。 可以肯定肖芊芹在生他的气。 都怪自己性子太冲动,要是那个时候他忍一忍,没有发火,没有冒然亲她,或者没有鬼迷心窍地去解她的内衣扣,现在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僵…… 可是那种亲密接触的滋味实在太美妙,他本来满腔怒火,在触碰到她嘴唇的那瞬间,火气就被浇灭了一大半,再后来,她似有若无地回应着他,他怎么经受得住那样的撩拨,没多久就彻底沦陷进去,情迷意乱,晕乎乎的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说到底,再大的火气都敌不过她一条丁香小舌。 怪不得古人会说“温柔乡,英雄冢”呢,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么一想,厉风又不太后悔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只能抱着不怕撞南墙的勇士精神直面解决了。 * 周一早上有一场讲座,要求大院所有学生前去听讲,严格考勤。 全员八点半入场,肖芊芹是工作人员,负责在2号通道门口站岗,登记考勤。 厉风是和班里男生们一起从宿舍出发的,到达汇演中心时,远远的就瞧见肖芊芹被一群大一的学弟围在中间,非常受欢迎。 学弟们不知道问她了什么,她脸上始终保持着大方得体的笑容,耐心地回答。 厉风有时候很佩服肖芊芹的耐心,比方说这种场合,要他在炎炎夏日里站一上午,还得保持微笑应付这些人接连不断的骚扰,他会抓狂撞墙的。 身边不知哪个男生说了句,“我们走1号吧,2号排了好多人啊。” 厉风声音不大不小:“就排2号。” 他言简意赅,但含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于是一群男生只好灰溜溜地去2号通道排长队了。 从肖芊芹身边走过时,厉风停下脚步,低头注视着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快速交汇了一秒。 厉风很想为自己那天一时冲动的流氓行为道歉,可在这样众目睽睽的情况下,显然不适合。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报了自己的班级和学号,然后默默地走进会场。 讲座正式开始,肖芊芹负责给坐在前排嘉宾席的几位领导送水,途径厉风身边几次,他小声叫她的名字,她不知是不是没听见,没理他。 讲座的内容非常枯燥,厉风听得昏昏欲睡,后来就干脆靠在老四肩膀上打起盹来。 等他睡完一觉醒来,两小时过去,讲座已经结束了,工作人员正在组织学生离场。 他站起身,试图在翻涌的几百个人头里寻找肖芊芹的身影,最后他在舞台下面发现了目标,她正和几个同样是工作人员的男同学谈笑风生。 厉风的目光悠远而深邃,隔着百米的距离牢牢地钉在肖芊芹脸上。 他坐的位置在后排,靠近出口。 正在退场,老四嫌他挡道,忍不住推了他一步,“厉哥发啥呆呢,快走啊,后面人在催了。” 厉风只好收回视线,恋恋不舍地先离开。 讲座结束后紧接着是体育课,这大太阳底下老师也不想为难学生们,让他们绕着操场跑两圈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厉风很快又见着肖芊芹了,她迟到了几分钟,排在队伍的后面。 体育委员带领着大家走上跑道,喊着121的口号跑起来。 天气太热,每个人都没什么干劲,跑得歪歪扭扭、懒懒散散。 一开始还勉强保持着队形,男生跑在女生前面,可惜没到半圈就成了一盘散沙,各跑各的。 厉风刻意放慢脚步,等肖芊芹缓缓跑上来,他靠近她身边,张口正要说话,肖芊芹突然加快了速度,几步跑到他前面去了。 厉风愣了一下,也加快步伐追上去。 没几秒,肖芊芹跑得更快,又把他甩到身后了。 厉风不信邪,仗着腿长优势,再次卖力追上。 两人你追我赶,不直觉已跑到了队伍的前面,后来甚至与队伍拉开了一段很长的距离,那速度简直像在百米赛跑。 “哔——” 体育老师吹一声长哨,指着他们大喊:“那两个同学!不要跑太快!小心中暑!” 肖芊芹和厉风充耳不闻,像草原上两匹脱缰驰骋的野马,越跑越快。 你加速,我也加速。你再加速,我再加速。 直到终点,厉风气喘吁吁停下,一把抓住肖芊芹的胳膊,限制住她的行动。 他眉头紧皱,停留在她脸上那道凌厉的视线说明了主人此刻的内心有多么不爽。 “你在躲我?” 拜那段长距离的拉锯赛所赐,肖芊芹此刻也累得弯下了腰,双手撑在膝盖上,调整着粗重的呼吸。 彼此半晌没有说话。 厉风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口气太冲,自己是来道歉的,不该这么咄咄逼人…… 他深吸一口气,将肖芊芹拉到一块阴凉地,又递了一瓶矿泉水给她。 肖芊芹摇摇头,“我不渴”。 厉风抓起她的手,强制性硬塞给她。 接近正午,烈日当空照,阳光越来越歹毒,即使站在树荫下也不起什么作用,树叶交映的缝隙间到处是漏洞。 厉风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位置,站在肖芊芹身前,替她挡住几道直射下来的阳光。 肖芊芹最终还是拧开瓶盖,微抿了一口,润润唇。 等她平复好呼吸,厉风开口问:“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肖芊芹淡淡地说:“没有。”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手机调静音,没听到。” “你刚刚见到我就跑。” “我不知道你在我后面。” “……”这理由,亏她想得出来。 肖芊芹坦然看着他:“真不知道。” 她说话时的语气确实不像是正在气头上的人,非常冷静平和,可正是这股子平淡令厉风觉得浑身不对劲,仿佛被刻意疏远了。 他可不会忘记,那天她被他“胸袭”过后,也是摆着这么一张无比冷静的脸,一声不吭地走掉的。 厉风决定先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中午一起吃饭吗?我想跟你谈谈。” 肖芊芹抬头看他:“谈什么?” 厉风声音稍低了些:“关于那天的事……跟你正式道个歉。” 肖芊芹想了会儿,说:“我中午约了人。” 厉风改口:“那就下午。” “下午也有事。” 厉风眉头拧了一下,又很快松开:“下午没课,你有什么事?” “约了人。” “谁?” “你不认识。” “男的女的?” “女的。” “那晚上呢?” “暂时不清楚。” “如果晚上有空的话,你给我打电话?”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 肖芊芹把矿泉水还给他,站起身往前走:“快下课了,我回宿舍洗个澡。” 厉风又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肖芊芹回头看他:“怎么了?” 他抿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最终放开她的手,“没事了,你走吧”。 这回肖芊芹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过那时候她要是知道他会悄悄跟着自己还惹出那么多事端的话,就应该先爽快地答应他晚上见面。 ☆、第50章 厉风不是故意跟踪肖芊芹的。 肖芊芹离开操场后,他低头握着她喝过的水瓶发了很久的呆。 扭开瓶盖,看着微湿的瓶口,脑海里不自觉地冒出她粉嫩的舌头,像小猫一样撩人。 第77节 厉风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身体火辣辣的,心口却是怅然若失,空荡荡的。 下课后,老二老四过来喊他去吃午饭,厉风没什么胃口,回绝了他们,直接回宿舍休息了。 路过女生宿舍时,他鬼使神差似的停下脚步,站在一根树后面,抬头数着楼层。 一…… 二…… 三…… 四…… 五…… 一眼望去,每个阳台上都挂着一排排五颜六色的胸罩,或大或小,花样繁多,随着远处吹来的风一荡一荡,那场面甚为壮观。 厉风读高中的时候,男生宿舍就建在女生宿舍对面,同寝室有几个心怀不轨的男生,每天的乐趣就是趴在阳台欣赏对面的内衣秀,然后激烈地讨论起来哪件内衣可能是班里哪个女生的,哪件内衣又可能是高年级哪个漂亮学姐的。 每到这个时候,厉风就要对他们嗤之以鼻。 然而现在…… 厉风左右眼视力均5.1,他的视线在几个阳台间来回扫荡,最终锁定在一件尺寸力压群雄的灰色胸罩上。 应该不会认错,毕竟他那天可亲手将它解开过。 挂着灰色胸罩的那一间应该就是肖芊芹的寝室了。 阳台上没人,天气太闷热了,偶尔刮过一阵风也带来大片热气,所以就连窗户也是紧紧地闭上的。 厉风盯着那个方向静静站了一会儿,突然醒觉自己此刻的行为跟那几个猥琐的室友没什么区别,他心虚地轻咳了一声,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闯入了视线里。 厉风眼皮子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做鬼心虚产生错觉了。 再定睛一看,那人影确实是肖芊芹。 与她平常以黑白灰为主要搭配的低调装扮不同,她今天居然罕见地穿了一条淡粉色裙子,还是短裙! 她脚踩一双浅口的帆布鞋,几厘米的坡跟,衬得两条雪白的腿更加修长,往阳光里一站,格外吸引眼球。 厉风不禁微微皱眉,心生狐疑:打扮得那么漂亮到底去见谁啊? 带着这样的念头,他调转了方向,跟着肖芊芹后头朝校门口走去。 日头正晒,但肖芊芹没有打伞的习惯,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底下。她一头长发直直地披在腰间,均匀地沐浴着光辉,灵动飘逸。 一路走来,回头率极高,不论男生女生都在交头接耳偷偷地讨论着她。 肖芊芹在校门口拦了一辆的士,坐上去。 厉风紧跟着也坐上后一辆的士,对司机说:“跟着前面那辆车。” 十几分钟后,肖芊芹在国贸中心下了车,走进一家很有格调的西餐厅里,厉风也紧随其后。 看样子她要见的人就在这里。 肖芊芹站在店门口环顾一圈,然后抬脚朝靠落地窗的一张桌子走去。 桌子前,一个穿着打扮十分另类前卫的年轻男人,站起来朝肖芊芹招手。 厉风侧身隐匿在一株高高的植物后边,从这个角度只看得见肖芊芹的背影。 那个陌生男子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站在原地暗示性地朝她张开双臂,肖芊芹便走过去小鸟依人地抱住了他。 厉风瞬间炸了,脸上狂风怒啸——这他妈叫约了个女的?! ** 肖芊芹正专心致志地跟盘子里一块七分熟的牛扒做着斗争已经提前吃过了,于是只坐在对面耐心地等着她,没等几分钟她就坐不住了,拿起相机无聊地左拍拍右拍拍。 相安无事过了一阵子。 突然将相机推到肖芊芹,指着照片里一个误入的人影说:“这个人你认识吗?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咬牙切齿地盯着我们这边。” 肖芊芹瞄了相机一眼,愣住。 照片里拍的人是她,而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个熟悉的人影。 厉风怎么会在这里? 肖芊芹下意识地回头寻找,却被一把按住肩膀,将她的头扭了回来,“嘘,先别让他发现。” 肖芊芹不明白她的用意,“为什么?” 不答反问:“那人是你认识的?” 肖芊芹点头:“嗯。” “你欠人家钱吗,看那眼神凶的,好像要冲上来吃了你。” 肖芊芹噗嗤一声,“不是啦,是朋友。” “喔——”有所领悟,下一秒又冒出个猜想:“男朋友?” 肖芊芹轻呛,“……不是。” 想了想,又问:“追求者?” 肖芊芹迟疑片刻,模糊答道:“……应该算是吧。” 勾起嘴角,笑得别有深意,“那我明白了,他肯定是把我当成男人了。” 肖芊芹张了张嘴巴,“为什么这么觉得?” “你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了,八成是误会什么了。”嘴角笑意更浓,“没事,就让我来当他的情敌吧,你现在可是我的御用模特,肥水不流外人田!” 肖芊芹忍俊不禁,笑得露出洁白的贝齿。 她听从的话,假装没看见厉风,低头继续专注地切自己的牛扒。 然而过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妥。 抬头对说:“我还是去跟他解释一下吧,他之前问我去见男生还是女生,我说是女生,怕他以为我骗他。” 挑眉看她,“你很在意他的看法?” 肖芊芹嗫嚅道:“……没有啊。” “那你有什么好怕的?” “他脾气不太好,之前因为一些原因欺骗过他一次,他发了好大火。” 好整以暇地拿起一张餐巾纸,帮她擦擦嘴角的黑椒汁,心平气和地说:“他发火就发火咯,你心虚什么,他自己眼瞎能怪谁。而且现在是他追你,又不是你追他,你可是甲方,必须有恃无恐,他敢冲你发火你就把他踹了。” 肖芊芹坐着没动,若有所思。 把刀叉塞进她手里,又说:“好了好了,女神啊,别发呆了,赶紧吃你的牛扒吧,吃完了还得拍摄呢。” 肖芊芹只好点头:“恩,知道了。” 应的强烈要求,肖芊芹从西餐厅出来时是被她亲昵地牵着手、搂着肩的。 个子很高挑,就算放在男生里也是鹤立鸡群的,肖芊芹被她这么一搂,倒真有种在跟男生谈恋爱的感觉。 阳光底下,肖芊芹抬起头看着墨镜下那张棱角分明、神采飞扬的脸,发出由衷的赞美:“,你好帅耶。” 高高举起相机,镜头对着两人,按下快门自拍一张。 看着照片中自己英俊的模样扬起一个自信的微笑:“我知道,别人都这么说。” * 这次拍摄地点换了一个场地更大的摄影棚,是向同行好友借的,地址就在餐厅对面的那栋大厦。 看着肖芊芹和“年轻男子”随人群一前一后走进电梯里,厉风为了不暴露行踪,没有跟着走进去,因此便不得而知他们究竟上了几楼,他只好暂时先回到刚才呆过的西餐厅里等候。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肖芊芹居然还没出来,厉风开始坐立难安了。 一想到肖芊芹破天荒地开始打扮起自己,却是为了去见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男人,厉风心里就堵得慌。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就连一向不注重外表的肖芊芹都突然变得开窍了,厉风不由得猜测起她跟那个年轻男人的关系来。 再联想起两人刚刚一连串的亲密行为,又牵手又拥抱又喂食的,厉风从来没看见过她跟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男生这么亲近过,答案好像瞬时间呼之欲出了。 厉风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心头更加烦闷混乱,仿佛有一只困兽在发疯般地四处乱撞。 而他现在最急切想要知道的还是——这两人到底去干嘛了?! 时间飞速流逝,两个小时转眼过去了,肖芊芹居然还没出来,厉风彻底坐不住了。 招手叫来一个服务生,指着对面的大厦问:“你知道那栋楼是做什么的吗?” 服务生一板一眼地回答:“下面十层是办公楼,上面十层是私人住宅。” 私人住宅?! 轰隆一声。 厉风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个男的居然把肖芊芹带回家了?! 带回家了?! 他好大的胆子!! 跟服务生道完谢后,厉风脸上已然乌云密布。 他们才认识多久?就敢回家了!! 带回家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好像一巴掌响亮地拍在他的脸上,拍得他脑子里轰然炸开。 肖芊芹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傻,才认识多少天就跟人回家了!! 绝对是被那个男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她不是一向很冷静理智吗!连被他强吻之后都能那么冷静淡然地面对他,怎么别人稍微说两句好话她就稀里糊涂跟着跑了! 厉风拳头捏得越来越紧,胸腔间被不理智的怒火充斥着,再也扼制不住。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那栋大厦里,一间一间房间搜,把那两个人揪出来。 第78节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 别人两情相悦、花前月下,他的行为只会被认为是个疯子。 把那两个人揪出来又有什么用? 无非是给他们嘲笑自己的机会,到头来还不是自己出糗。 餐厅里飘荡着悠扬的音乐,氛围宁静而美好,厉风心里头狂风大作、海浪激荡,巨浪一下接着一下拍撞在礁石上,渐渐把那自以为无坚不摧的地方,打击得溃不成军。 每一次撞击的声音都像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拍得他麻木不堪。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头天色渐渐由明转暗,厉风视线始终未离对面大厦门口,脸色经历过内心一场狂风暴雨的洗礼,也沉淀得越来越难看。 * 晚上八点,肖芊芹终于完成了拍摄。 这一次她倒不是给堆堆的服装网店做模特,是自己要出一套影集,还差几张照片,便私下邀请了肖芊芹,肖芊芹当然不会拒绝。 对这一次的拍摄成果非常满意,翻着照片赞不绝口,直夸肖芊芹三庭五眼、四高三低,还兴致勃勃地拿尺子在照片上画了几条黄金分割线给她看,说她的五官长得不偏不倚精确到了极致,简直是鬼斧神工打造出来的。 肖芊芹是外行人,听得云里雾里,她只觉得说得太天花乱坠了。 像注了鸡血一样兴奋,说要趁热打铁把照片后期做好,今晚估计得加班熬夜。 肖芊芹的工作已经完成,可以先行离开。 刚从大厦里出来,眼角突然一个黑影闪过,她手臂上一紧,整个人被一股蛮狠的力量拽了过去。 不用想都知道那人是谁。 肖芊芹原本以为下午从餐厅出来之后厉风就离开了,她本打算回到宿舍后再打个电话给他解释一下,没想到他居然一直等到了现在。 厉风的动作还是那样霸道而直接,肖芊芹赤/裸的肩头被他灼热的掌心握住,背脊被迫抵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接着就感觉到来自身前的一股难以忽视的熊熊怒火。 ☆、第51章 ——第65章—— 厉风的动作还是那样霸道而直接,肖芊芹赤/裸的肩头被他灼热的掌心握住,背脊被迫抵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接着就感觉到来自身前的一股难以忽视的熊熊怒火。 黑夜中他的眼睛迸射出像猎豹一般凶悍的精光,直勾勾地盯着她,好像要将她的脸上戳出一个大洞来。 “你又骗我!” 他压抑着的声音里怒火在往外蹿。 肖芊芹冷静地回视着他,声音平淡如水:“我没骗你。” “怎么没有?你说你去见女生,那个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不是男……” 厉风没给她解释的机会,他瞳孔里的火焰越烧越高,几乎遮天蔽日,尽数喷薄出来:“你要是不喜欢我,拒绝我,我可以理解!但你有男朋友了为什么要瞒着我?” 肖芊芹的肩膀被他紧紧捏在掌心里,感觉到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却换来他更加粗暴的对待。 “耍我很好玩吗?还是你觉得吊着我的胃口让我围着你团团转很有成就感?” 厉风的胸口因为怒火而剧烈地起伏着,趁着他闭嘴的空当,肖芊芹忍住疼痛,见缝插针地澄清:“你误会了不是我男朋友。” “你当我傻吗?不是男朋友,那你跟他那么亲密牵着手?喝同一瓶水?你还抱他!” 肖芊芹原本是着急解释清楚的,但现在看着厉风这副狗急跳墙、抓耳挠腮的样子,她反而淡定下来。 对于他的锋芒逼人,她只是语调平静的回应:“你也跟我牵过手,喝过同一瓶水,你还不管不顾地亲我摸我,你也不是我男朋友啊。” “我……”厉风被她一句话堵得死死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过了半晌才挤出一句:“我倒是想啊!” 因为这句话而莫名陷入了感伤,厉风过了一阵子蓦然反应过来跑偏了,又像只刺猬一样针对起她:“你别岔开话题,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肖芊芹点头:“嗯,你继续说。” 他抿紧了嘴,神色异常沉重,“暂且相信你们不是情侣关系,那你告诉我,你跟他在这栋楼里呆了一下午,干什么去了?” 肖芊芹看了他一眼,避重就轻地回答:“反正不是你想的事。” “我想的是什么事?” 肖芊芹琢磨了会儿用词,答得很微妙:“那种色/色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色/色的事?” “你不纯洁的眼神告诉我的。” “……”厉风被她呛住,“我的眼神又怎么了!” 他快要气急跳墙、七窍冒烟。 说时迟那时快,拐角处突然飙出来一辆时速极为嚣张的小轿车,晃眼的车灯照得人目不能视。小车朝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见着人居然也没有丝毫要减速的趋势。 千钧一发之际,厉风动作敏捷地将肖芊芹拽到一边,以一种保护的姿势将她的头按在怀里。 “嗖”的一声,车子几乎擦着他们的身子而过,厉风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裤脚被一阵凛冽的疾风带起。 本来就在气头上,被这么一激更加火上浇油,厉风暴怒地对着轿车驶去的方向一连骂了好几句脏话。 随即,低头看怀里的肖芊芹:“你没事吧,有没有蹭到哪里?” 肖芊芹缓缓摇头,“没事,就是那车灯太刺眼。” 厉风松开她,还不解恨,又金刚怒目冲着小车飞走的方向大声骂骂咧咧。 对应起他刚刚条件反射地先将她护住的行为,肖芊芹心里泛起一阵淡淡的愧疚。 她承认,今天下午之所以会听从的意见、没有在看见厉风的第一时间去跟他解释,的确是怀有几分使坏的心理,想小小地报复一下那天他丝毫不尊重不顾忌她感受的那些行为。 可现在她有些后悔了,以怨抱怨并不是她期许的结果,她也不想真的把厉风逼急了,不然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她在心中斟酌了一会儿,轻声说:“你没事吧?刚刚那车好像蹭着你腿过去的?” 她说着,想要弯下身掀开他裤脚看看。 厉风却把她拉起来,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他力气很大,几乎快把她镶进他热乎乎的胸膛里。 厉风身上*的不太舒服,肖芊芹有些难受,但也没有挣脱,“……你干嘛,先让我看看你的腿。” 厉风箍着她不给她动,低声说:“我没事,蹭到你的腿我才疼。” 又是这种一点都不掩饰爱意的话,一个月前肖芊芹做梦都无法想象厉风口中会吐出来这种情意绵绵的话。 可是现在她好像已经有一点儿习惯了。 肖芊芹张了张嘴,低声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是的,我很容易会生你的气,一点就炸。”他低沉的声音如是传进她的耳膜里。“可是我一点都不想跟你吵架。” 厉风停顿了一阵子,继续说:“整个下午,我都如坐针毡,为了你跟那个男的的事心焦火燎,你说的没错,我能猜到的最坏的可能性就是你跟他真的在那栋楼里发生了什么。其他的我都能忍,唯独这个不行。那你现在认真地告诉我,不准骗我,你们到底有没有做?” “……没有。”肖芊芹若有若无地轻叹一口气:“你想得太多余了,我们就算想做点什么,也做不出来什么。” 厉风微怔,“什么意思?” 肖芊芹说得够直接了:“因为她没有男性生殖器啊。” 厉风还是没听明白,他今天的智商好像不太够用,沉吟了很久才问:“为什么他没有?” 话语里竟然多了几分同情的意味。 肖芊芹单手扶额:“……因为她是女人啊。” 突然刮起一阵夜风,厉风发旋处一根呆毛被吹得又高又直,像个天线宝宝。 他微张着嘴巴,保持这个姿势在夜风中凌乱地伫立了良久。 ** 晚上八点,华灯初上,几颗零碎的星星点缀着浩瀚无垠的天空,繁华的夜晚刚刚开始。 厉风靠着路灯坐在街边的长凳上,暗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瘦又长,高大的身影也因此显得单薄,恰似一片脆弱的纸张。 肖芊芹从马路对面的小卖部回来,手里握着一瓶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凉茶,递到他面前。 “喝点吧,降降火。” 厉风沉默接过,他耷拉脑袋对着地面,没脸看肖芊芹。 他心里羞愤难耐,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简直比小丑还滑稽狼狈,肖芊芹一定在心里笑了他不下几百次吧。 这个晚上注定要成为他人生中一个抹不去的大污点。 即使颜面丢尽,可那些藏在心里的话他还是要趁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地把它们说出来。 肖芊芹站了一会儿,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学校吧。” 厉风声音低低的:“我还没吃饭呢。” “那……先陪你吃饭?” 厉风缓慢地摇头:“没胃口。” “那你说要做什么?” 厉风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我想跟你好好谈一谈,严肃认真的,心平气和的。” 肖芊芹看了长凳一眼,点头说好。 厉风深吸了口气,说:“我跟你道歉,那一天我是鬼迷心窍,对你做了很多不尊重的行为,我知道自己混蛋,也没什么好辩解的,你想怎么骂我都行,只要你解气。”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垂头丧气,像个打了败仗的士兵。 肖芊芹当然不会骂他,她永远是温温顺顺的好脾气,“没关系,我没有怪你”。 厉风说:“你怎么可能不怪我,你没必要永远把不悦的情绪藏在心里,适当发泄出来吧。” 肖芊芹摇摇头:“没有,我真的没有怪你。” 她说的是真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 第79节 如果这件事一定要追究出个所以然,她反倒会责怪自己。 为什么那时候没有一开始就推开他? 为什么到后来竟然一点力气都使不出? 为什么只要一想起那个吻心跳就控制不住地加快? 这些问题就连她自己也答不上来。 难道她的内心深处也滋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吗? 她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就像一道阅读理解,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标准答案。 厉风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就算你真的没生气,那样也好。” “但是我想重申一次,我是认真地在追求你,之前说的生理需求你就当没听过。还有,郭倩是老四的堂姐,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知道吗?” 重要的事情要说两遍,厉风又重复道:“我是认真地在追求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你不要把我的话当做开玩笑。” 他抿紧了嘴唇,反复三思,又郑重地承诺道:“我保证那天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以后只要你不愿意,我一定不会强迫碰你。” “我喜欢你,所以,肖芊芹,你的意思呢?” 这天是五月中旬的一个夜晚,时针刚刚指向九点,与分针形成一个完整的直角。这是厉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跟她表白,天边一轮明月高挂,几颗稀疏的星星闪烁着朦胧而微弱的光芒,好像与他们共同见证着这个场景。 肖芊芹心里飘飘忽忽地拿不定主意,不停挠头发的动作透露出她内心的苦恼:“厉风,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啊,情情爱爱什么的,我真的一窍不通,而且……友谊才是最长久的,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也可以永远在一起。” 厉风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声音凉飕飕的,“所以你现在是拒绝我的意思?” 肖芊芹诚惶诚恐地说:“不,不是,我只是在跟你商量。” 厉风在心里叹了口气,有时候觉得肖芊芹这木头脑袋挺可爱的,有时候又觉得她简直是个死脑筋,死板得连个弯都不会转。 “我该说你什么好,你就这么安于现状?” 肖芊芹默然。 他悄然凑近她,低沉的声音似循循善诱:“我可不想一辈子只跟你做好朋友,我还想牵着你,抱着你,亲你,还有……” 后面的内容不太适合纯情的肖芊芹,厉风适可而止地跳过,“总之,朋友这层关系已经满足不了我想对你做的事了,那你呢,你就不想再跟我亲密一些?那天我亲你的时候你回应我了,说明其实你意识里也喜欢那种感觉,对不对?既然喜欢,那就坦诚面对,我不介意现在再帮你回味一遍……” 厉风说着说着,又有些急了,肖芊芹怕他再次冲动起来,连忙按住他的手,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给我点时间吧,我要慢慢地消化,再仔细考虑一下。最迟一个月的时间……我,我会尽量给你一个两全其美的答复。” “好,一个月,可以。”厉风点点头。 他停顿两秒,接着说:“但有一点我要提前跟你说清楚,你也了解我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像今天晚上这么好说话的时间很少。说实话,跟你告白我是抱着不成功则成仁的决心的,以后要么做情侣要么就做路人,假如被你拒绝了,我还是会喜欢你,但是我绝对不会以朋友的名义继续默默地陪在你身边,然后看着你找到一个你心爱的男人跟他走进婚姻的殿堂。那种苦情又烂俗的戏码老子可演不来,我会忍不住上去揍一顿那个吃了狗屎运的男人,相信你一定不想看到那么暴力的画面,所以,你听懂了吗?” 肖芊芹磕巴道:“……听懂了。” 她听完他的话,眼中为难更甚,久久不语。 要么是女朋友,要么连朋友都做不了,厉风还真狠得下心,连告白都能那么霸道。 她暗暗看着他:“你这是在给我施压吗?” 他耸耸肩:“你觉得是就是吧,但是没办法,我就是这么极端的人。” 月色如水,微风熏人,吹拂起她飘然的秀发。 他顺手抓住在空中婆娑起舞的一绺青丝,似笑非笑:“要怪就怪你太迷人。” 、、、、、、、 ☆、第50章 一场忽如其来的大雨,总算是冲刷走一些连日来的闷热干燥,带来一丝凉爽沁润的气息。 与这场大雨一同不期而遇的,还有陈言墨的母亲,华云裳。 那天下午班里没课,厉风放任多日后终于记起回去照看他的甜品店了,肖芊芹由于担任班长之后事务繁忙,隔三差五就要开各种会议,这期间暂没时间给他打工。 中午,肖芊芹接到一个电话,厉风打来的:“给你做了一份桂花荔枝冰,到宿舍楼下来拿。” 知道肖芊芹喜欢吃荔枝后,厉风每天中午都会做一份这个甜品送给她,爽口又消暑,冰镇过后的荔枝非但没有失去原本鲜甜饱满的口感,反而更加沁凉透心。入口即化的桂花酱恰恰是肖芊芹的最爱,不仅丰富了色彩也增添了食欲,这道桂花荔枝冰绝对是她这个夏天最爱吃的食品。 所以说,要吊住一个吃货的心,首先得吊住她的胃。 厉风就不信天天给她做好吃的,她还舍得离开他。 肖芊芹欣喜地走到阳台,伸长了脖子眺望,外面阴雨绵绵,楼下人迹寥寥。 她观察了一圈,没见着厉风,在电话里问:“你在哪,没看到你啊?” 厉风说:“我走不开,叫人送过去的,你五分钟后下楼拿吧。” “嗯,好。” 肖芊芹迫不及待,挂了电话后立马拿上一把伞就跑下楼了。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雨又下大了,淅淅沥沥,连绵不断,几乎阻隔了人的视线。 肖芊芹在宿舍楼下站了一阵子,始终没等到人来,不禁有些着急,这送外卖的人不会倒霉的被大雨给困在半路上了吧? 她拿出手机准备给厉风打电话。 一辆黑色宾利从前方校道缓缓拐了个弯,用极慢的速度朝肖芊芹的方向驶来,最后在她身侧停下。 肖芊芹本来并没有注意,直到车窗被缓缓按下,透过雨帘的滤隙,一张艳美华贵的脸落入她的视线。 华云裳冲她嫣然一笑:“肖小姐,有时间让我请你喝杯咖啡吗?” ** 肖芊芹有幸坐上了她可能一辈子都买不起的顶级轿车,因为下着雨的缘故天气还算比较凉爽,然而车内还是开了很充足的冷气,肖芊芹坐下来的时候不禁打了个冷颤。 华云裳注意到后不动声色地让司机把温度调高点。 司机缓缓启动车子,开出学校区域,将她们送到附近一家咖啡厅。 华云裳将点单递到她面前,嘴角携一抹浅笑:“肖小姐想喝点什么?” 小巫见大巫,她与生俱来的美丽和大气令肖芊芹自惭形秽,“阿姨太客气了,叫我肖肖就行”。 华云裳莞尔一笑:“好的。” 肖芊芹将菜单从头至尾看一圈,却没看出什么玩意,最后说:“我随便喝点什么都行。” 华云裳点头,看向服务生:“那就要一杯拿铁一杯伯爵红茶吧,麻烦你了。” 肖芊芹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像华云裳这样的大人物特地跑到学校来找她,只是为了请她喝一杯咖啡而已。 点完单后,两人有一阵子没说话。 “阿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肖芊芹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问。 华云裳眼角含笑:“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吗?” 呃…… 肖芊芹局促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华云裳轻轻抿了一口咖啡,“很感谢你一直以来都遵守承诺,没有将秘密暴露出去,我早就该请你吃顿饭了。” 肖芊芹摆摆手,客气道:“没关系的,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可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华云裳声音温温柔柔,不着痕迹地转换了话题,“我听言墨说,他希望你能够跟他一起去德国,不知道你是什么意见?” 肖芊芹立马领会到她的来意,忙澄清道:“您放心吧,我并没有这个打算,不会妨碍他的。”话音微顿,“等下次再见到他时,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华云裳笑了,“你误会了,我不是来阻止你的。” “嗯?”肖芊芹睁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惊讶。 华云裳不急不躁地说:“言墨从小就很自闭,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但是他很珍惜你,所以我诚心地邀请你,如果可以的话,和他一起去德国留学。经费的问题不用担心,你在国外的一切衣食住行所需费用都由我来承担。” 她继续:“说得再明白一点,通过对肖小姐人品的考量,我觉得肖小姐是个非常老实可靠的人,把言墨交给你我很放心。这次我们离开中国,也许就不会再回来,不知你是否愿意成为陈家的一份子,以后与我一起照顾言墨。” 肖芊芹微张着嘴巴,脑子里因为惊讶而暂时性短路。 等她将华云裳说的话一条一条捋清楚,连忙表明了立场:“阿姨,你好像误解了我和陈言墨的关系,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那是哪样?” “我们只是好朋友。” 华云裳迟疑两秒,“那么关于我刚才的提议,你的意见是?” 肖芊芹抿了抿,不太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十分感谢你的好意,但我实在受不起这份恩惠。我的故乡和家人朋友都在这里,我无法离开他们。” “你不愿意?”华云裳眉梢微挑,略有诧异,似乎没有想到肖芊芹竟然会拒绝这么优渥的条件。 肖芊芹想起那天陈言墨抓着她的手,他澄澈的双眸里写满了真挚的请求,让她有一种错觉,好像她就是他的救赎。她心里莫名一痛,微微低下头,满怀歉意道:“对不起。” 华云裳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释怀一笑:“没关系,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毕竟也不能强求。” 肖芊芹头埋得更低了。 华云裳眼帘微垂,眉睫轻闪,掩盖住内心思绪。 人家不愿意,这可不能怨我办事不利。不知道等回去后把这个消息告知他,他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离开咖啡厅前,肖芊芹执意抢着买单,匆忙之间,手腕上的银镯子不小心碰撞到玻璃圆桌,“duang”的一声钝响。 华云裳的视线转过来,微愣。 肖芊芹趁机把现金递出去了,服务生拿着钱去前台找零。 华云裳扯扯嘴角:“居然让你一个小姑娘请客,太不好意思了。” 肖芊芹客气笑笑:“只是两杯饮品而已,也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嘛。” 华云裳目光移向她左手腕,夸了一句:“你的镯子很漂亮。” 肖芊芹低头一看,赧然道:“这是我爷爷奶奶那辈的东西了,我嫌丢了可惜才一直戴着。” 华云裳对她温润地笑:“可以给我看看吗?” “嗯,当然可以了。” 肖芊芹大方地将镯子脱下来。 华云裳接过来,放在手心认真地端详,目光专注得好像在考究一件古董文物的价值。 第80节 这镯子是人工打造的,看得出年月已久,镯子上打磨的花纹相比起今日摆在首饰店里那些精致的工艺品显得粗制滥造,但它身上这股子“老味”却很有纪念的意义。 在镯子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刻着一个繁体的“枼”字。 不会错的,这就是他的标识。 空气仿佛凝滞住了,华云裳的视线直直地定格在镯子上,久久不曾移开过。 她指尖微颤,红润的丰唇僵硬地动了动,最后喃喃念出两个字:“徐叶……” 见物如见人,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像潮汐一样涌上心头,触动着许久不曾波动过的心弦,她双眸克制不住地湿润起来。 肖芊芹愣愣地看着她的反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善意地保持沉默,不想打扰她。 良久,华云裳抬起头,浅淡一笑:“真是巧了,这只镯子是我一位旧人所打制的,不过他倒不是你爷爷奶奶那辈的。” 呃…… 肖芊芹挠挠头:“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是在我爷爷奶奶那里找到的。” “听闻你老家在z州是吗?” “嗯,是的。” 华云裳点点头,说:“那里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二十年前她和徐叶为了逃亡曾去过z州一次。 但…… 不善而终。 那个凄厉的夜晚是她不幸人生的开端。 华云裳一怔,突然想起什么事。 再次抬头看向肖芊芹时,眼里充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 从咖啡厅出来后,送走了华云裳,肖芊芹立马给厉风打电话。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 饶是他很想温声细语地跟肖芊芹说话,可此刻还是难免有些生气:“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叫的人在楼下等了半小时都不见人,打你电话也不接!” 肖芊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有点事,才忙完,我现在立刻就赶过去。” 厉风赌气道:“晚了!他已经回来了,桂花荔枝冰我自己吃了!” “……好吧。”肖芊芹声音不免低落,轻轻叹了口气。 两人有一会儿没说话。 厉风若有若无哼了一声,说:“要么你现在自己来店里拿。” “嗯?”肖芊芹反应了一秒,“你不是说已经被你吃了吗?” “……” “那你到底还想不想吃了!” 肖芊芹忙答应:“想想想。” 二十分钟后,她到达厉风的甜品店,因为下着雨的缘故,店里没几个人。 肖芊芹收伞进门,肩膀和两条胳膊都被雨水打湿。 忍不住抱怨一句:“这雨还真是,要么不下,要么就下个不停。” 厉风从厨房走出来,递给她一筒卷纸,“擦擦。” 肖芊芹一边拧干衣服一边唉声叹气。 厉风与她各持己见:“我倒觉得这场雨下得挺及时,至少没那么热了。” 肖芊芹没有接话。 她宁愿闹干旱也不喜欢雨天,尤其是这样连绵不断的大雨,还夹杂着闪电,容易做噩梦。 然而为了心爱的桂花荔枝冰,她还是不惜冒着倾盆大雨赶过来了。 厉风从冰箱里拿出储藏好的冰荔枝,重新给她做了一份。 肖芊芹开心地大口吃起来,厉风在旁边打扫卫生,准备打烊了,“今晚下雨应该没什么人来,我等下跟你一起回去了。” 肖芊芹点点头:“好啊,我带了把大伞。” 吃完之后,她自觉地拿着空碗去厨房洗,不经意间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台之前没见过的新机器,转身问厉风那是做什么的。 厉风答:“炒酸奶,最近天气热,做点冷饮。” 炒酸奶? 肖芊芹一听就来了兴趣,“可不可以让我尝一尝?” 厉风看着她:“……” 这都已经打烊了。 肖芊芹咧着醉冲她笑得甜滋滋。 厉风无奈地说:“你刚刚不是已经吃过荔枝冰沙了吗。” “嘿嘿,我想尝尝别的嘛。” 厉风只好妥协了,也就她有这个待遇。 肖芊芹跟在他身后想看看是怎么做的。 厉风现打开机器,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酸奶,坐下,回头问肖芊芹:“想吃什么口味?” 肖芊芹问:“有什么口味?” 厉风一一列举:“奥利奥、西瓜、芒果、抹茶、草莓、芥末。” 居然还有芥末味的! 肖芊芹正在思考,厉风先帮她拿了主意:“就要草莓味吧。” “为什么呀?” “你们小女生嘛,一般都点这个口味的多。” “……”肖芊芹没说话了,她本来是想试试重口味的芥末味。 厉风剪开一袋酸奶,倒入平底机器中,然后用铲子慢慢铺平,逐一加入花生碎末和草莓果酱,等待它冻结成冰。 厉风侧着脸,动作一丝不苟,这个角度显得他鼻梁非常挺拔,头顶的光打下来,在鼻翼两侧留下深深的阴影。他认真的神情不像在炒酸奶,更像在塑造一件艺术品。 肖芊芹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步骤,耳边听到厉风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地问了一句:“我帅吗?” 她捧场地点头:“嗯。” 厉风侧过脸,勾起嘴角:“男人认真做事的时候最帅吧。” 肖芊芹依旧捧场地点头:“是的。” 脑海里不知为何却回想起老家的那只大黄狗,每天舔蛋蛋的时候态度也是极为认真的。 厉风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医院那边打过来的,他要出去接电话,将铲子交给肖芊芹,让她看一会儿。 “啊?”肖芊芹有些无措,“我不会啊。” 厉风指着说:“很简单的,一分钟之后按住解冻键,把冰铲起来切成块就行了。” 他说完,人走出厨房。 肖芊芹拿着铲子愣了几秒,然后决定即兴发挥一场。 医院那边汇报的是厉峥最近的情况,昨天晚上护士查房时发现他床位空了,原来是偷溜出去喝酒了,不过今天早上又自己回来了,喝得酩酊大醉。医院说希望厉风有时间跟病人谈一谈,让他配合治疗。 厉风挂了电话回到厨房时,肖芊芹已经完工了,然而成果惨不忍睹。 好好的一份冰脆爽口的炒酸奶被她炒得稀巴烂,而她正捏着一根吸管插在中间卖力地啜着。 啜了半天都啜不上来,见厉风进门,她用一副幽怨的眼神瞅着他:“这东西怎么喝啊?” 厉风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拿一个塑料勺子,递给她:“不是喝的,是吃的。” 呃…… “这东西炒出来是固体状的,不是液体,你这是半成品。” 肖芊芹扁了扁嘴:“好吧,你又不跟我说清楚,我哪知道。” 厉风忍不住鄙视一句:“不会用脑子想啊?你考第一名时用的智商跑去哪儿了。” 肖芊芹冲他做了一个猪头的表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 哦哟,老实的小胖妞最近居然也学会损人了,难不成也是跟他学的。 厉风说:“你的意思是我拉低了你的智商咯?” 肖芊芹摆摆手说:“我没说你啊,别对号入座。” 厉风倒也不生气,顺着她的话说:“好,怪我,我智商低于零,那你呢?” 肖芊芹一点没意识到厉风在给自己下套,她舀了一口酸奶,吧唧着嘴说:“低于零太惨了,我就略比你高几倍吧。” 最近她真是越来越敢说话了,不过这种适当的恃宠而骄却是厉风乐意见到的。 他毫不在意地笑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负数的倍数貌似负得更多?作为一个理科高材生,你不会把这么简单的乘除法给忘了吧?” 肖芊芹嘴角一僵。 完了,一时得意忘形竟然把小学最基础的知识给疏忽了。 她咬着勺子不说话,果然不应该不自量力地跟厉风斗嘴皮子的,姜还是老的辣。 “好吧,我认输,你才是我们系第一名。” 厉风大笑:“哈哈,终于承认你笨了吧。” 她蔫头耷脑:“嗯,我笨。” 第81节 扇一巴掌再喂一粒糖。 厉风用力揉揉她的头发,安慰道:“没事,负负得正,我们合体就好了。” 肖芊芹:“……” ☆、第67章 雨一直没停,关了店门后两人撑同一把伞回学校。 路上厉风心情不错,将掌心伸出伞外接雨水,他的声音也飘进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下场雨就凉快多了,今晚好睡觉。” 雷声轰隆,肖芊芹不禁打了个哆嗦,不着痕迹地往他身边靠点,她小声嘀咕道:“这鬼天气才不好睡觉。” 厉风低头看她,将手收回来在裤腿上擦擦,再搂住她肩膀,轻柔道:“别怕,睡不着的话给我打电话。” 回到宿舍,肖芊芹洗完澡后从浴室出来,发现小栗子的食盆空了,她立马给它加了点鼠粮。 这小家伙还真是心宽,外面打着那么大的雷,它居然丝毫不受影响,窝在角落里睡得贼香,像一团毛茸茸的肉球。 肖芊芹伸手戳戳它,它翻过来换成四脚朝天的睡姿,软软的肚皮一下一下地起伏着。 对比起来肖芊芹觉得自己弱爆了,连这么小的仓鼠都不惧怕恶劣的天气,她有什么好怕的。 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她安心地上了床。 宿舍里开着灯,亮如白昼,有人在刻苦地挑灯夜战。 肖芊芹躺下,阖上眼,在微弱的翻书声中渐渐入睡。 然而,噩梦还是不期而至。 雷雨交加的夜,一道闪电如巨斧般将夜幕横空劈开,震耳欲聋的雷声几乎要把天空炸出个洞来。 一男一女相互扶持着跑在乡间的泥泞小道上,坑坑洼洼的积水到处都是,两人的头发和衣服早已被雨水打湿得彻底。 两人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身后数不清有多少人在追赶他们,乱晃的手电筒比车大灯还刺眼,白光打在他们脸上,惊恐和畏惧的神情在白光的勾勒下显得更加怵目惊心。 这是个似曾相识的梦。 但这次肖芊芹似乎梦到得更具体了,她依稀可以看见女人的五官和身形,那张脸渐渐地和她脑海里的另一张脸重合。 真的是她吗? 女人体力透支,气喘吁吁地说:“徐叶,徐叶……我跑不动了,不要管我了……你先跑吧。” 男人握住她的手不放,绷紧着的脸孔透出钢铁一般的坚定,“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女人感动地点点头,片刻后又犹豫起来:“可是,可是琬儿怎么办……” 男人和女人最后决定兵分两路,男人引开了身后一群人,女人则躲进了一片瓜地里。 她很紧张,就连肖芊芹都能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声。 女人低下头,看着怀里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那东西实在太小,以至于肖芊芹无法看清它的全貌,但隐约可以辨认出那是婴儿的襁褓。 “琬儿真乖,都不哭,别怕,你会没事的。”女人柔声说着,摘下手腕上一只镯子,塞进了襁褓里,“你会没事的,琬儿会没事的,琬儿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像是某种执念,她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 一道闪电骤然闪过,照亮一切的白光终于揭开了女人神秘朦胧的面纱。 肖芊芹的意识在梦中屏住了呼吸。 将襁褓放进瓜地里藏起来,她起身义无返顾地朝男人走的方向跑去。 后面的内容肖芊芹已经知道答案了,女人赶到时一切都晚了,男人倒在血泊中,面部狰狞,死不瞑目。 女人凄厉地哭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声音像一把刀,一刀又一刀残忍地剐着肖芊芹身上的肉。 她能感觉到,那种悲伤绝望到了极点的心情,就像汹涌的巨浪快要把人淹没。如果不是几个男人死死地拉住女人的胳膊,她一定会冲上去拿起刀,也一刀插/进自己的心脏里。 “肖芊芹!” “肖芊芹你快起来!” “睡得跟头死猪似的,我叫你没听到啊?!” 朦朦胧胧地感觉到有人在用力推自己的肩膀,肖芊芹被迫从梦境中抽/离出来,透过半眯着的眼缝,她看见沈媛媛踮着脚尖站在自己床边。 寝室里没开灯,大半夜的,外面黑漆漆一片。 肖芊芹快速抹掉自己脸上冰凉的液体,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沈媛媛皱着眉头一脸郁闷,气咻咻地将她从床上拉起来,“你快起来看看,你仓鼠跑我床底下叫个不停,还把我高跟鞋咬烂了!” 肖芊芹一听,顿时醒了,下床跟她去看看。 情况非常糟糕。 由于肖芊芹的疏忽,加完鼠粮后忘记把笼子关上,小栗子半夜爬了出来,钻到沈媛媛床底肆意地搞了一次大破坏。 零食被咬开,碎屑撒得到处都是。好几本书都被啃烂了,缺了一块小角。高跟鞋也被咬断了一条带子,还在里面留下了几粒屎。 肖芊芹在鞋盒后面发了躲在那里的罪魁祸首,伸手将它抓出来。 沈媛媛气急败坏,抓狂尖叫:“你看你搞得什么鬼!我的书!还有我的鞋子!!你知不知道这双鞋有多贵!!” 肖芊芹将仓鼠按在手心里,连忙低声道歉:“对不起,你的鞋多少钱,我原价赔给你。” 沈媛媛一腔怒火无法平息,也不顾其他人还在睡觉,声音越来越高:“赔给我有什么用!它陪了我这么久,早就有感情了!!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买再贵的鞋都会被你的臭老鼠咬坏的!” 肖芊芹抿着唇,想了会儿,说:“真的对不起,我赔双倍的价钱补偿你。它平常很乖的,这次是因为我忘记关笼子才会让它爬出来,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 沈媛媛一听双倍,消停了一阵子,但没过多久又叫起来:“我不管!你明天必须把这臭老鼠送走!今天到我床底拉屎,明天说不定就上我床尿尿了!”她越说越来气,“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你那仓鼠又没打过疫苗万一得鼠疫怎么办!我下面感染的话你花多少钱都赔不起!” 肖芊芹自知理亏,一声不吭,只顺着她的话点头说好。 夜已深,沈媛媛不知骂骂嚷嚷了多久才放过她,两人各自回床睡觉,明早起来再收拾残局。 肖芊芹在鼠笼边蹲下,掌心轻柔地抚摸几下小仓鼠的头,将它放回笼子里,小家伙正是兴奋期,哪里肯乖乖地睡觉,还探头想往她手里爬。 肖芊芹把鼠笼关上,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沈媛媛可以怪她,她却不能怪它,一只小老鼠哪里懂什么是非对错,它就知道啃啃啃。 翌日清晨,陈言灵和肖芊芹去饭堂吃早饭,问起她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半夜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吵架的声音,但是因为太困了睁不开眼睛看。 肖芊芹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陈言灵听后翻了个大白眼,“靠,我还以为干嘛了呢,多大点事啊,道个歉不就完了,值得这样大动干戈的么。” 她给肖芊芹提个醒,“我看她那鞋也不是什么名牌的,顶多就两三百块,你别被她坑了啊。” 肖芊芹咬了口包子,不以为意:“是我没管好仓鼠,应该多赔点的,精神损失费嘛。” 陈言玲替她不值,“损个屁的费!尤小安养条蛇她都不怕,怎么就怕你一只小仓鼠了!我看八成是故意找茬!” 喝完手里的玉米汁,用力将塑料杯捏扁,“还下面感染呢,真搞笑,我看是她自己性生活泛滥吧。”陈言玲嗤之以鼻,“这女人真奇葩,她把金鱼养在我水杯旁边,我都没怪她害我呼吸道感染,你仓鼠又没跑到她内裤上尿尿,居然就能隔空让她得性病。” 肖芊芹被陈言灵的话逗笑,知道她素来护短,也没再说什么。 这件事暂且搁浅,一个星期后,肖芊芹还没有把小仓鼠送出去。 倒不是她没把沈媛媛的话放在心里,只是一来,她有些舍不得,便下意识地想要往后拖延。二来,她这段时间真的忙不过来,无心顾暇其他事。 拖延了一个星期后,肖芊芹终于不忙了,打算给小仓鼠找下一个主人,但又生出了一丝侥幸心理。沈媛媛这几天都没催促过她,是不是她那天只是一时气话,并不打算追究了? 沈媛媛不提,肖芊芹便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想着这段时间多节省点伙食费,尽快把高跟鞋的鞋赔给她。 然而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那天中午她在办公室帮辅导员整理资料,直到一点多才做完,终于有时间吃饭。 然而前脚刚踏进饭堂,就收到尤小安打开的电话:“肖肖!不好了,宿管来检查宿舍了,你快回来!” 肖芊芹脸一白,连忙百里冲刺往宿舍跑。 多亏了尤小安及时的通风报信,不然等她慢吞吞吃完饭再回到宿舍,就只能看到一具血淋淋的鼠尸了。 肖芊芹赶回去时,寝室门口围了很多人,尤小安和沈媛媛,几位严厉的宿管阿姨,还有不相关看热闹的群众们。 她的小栗子被一群人围堵在墙角,力单势薄,吓得瑟瑟发抖,吱吱直叫。 沈媛媛不知从哪找来一根手腕粗的钢管,此刻那根钢管正高高举起,下一秒就要落在她的小仓鼠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肖芊芹奋力拨开众人,冲上去阻拦,一条胳膊正好挡住疾驰而下的钢管。 “哐当”一声,钢管掉在地上。 肖芊芹强忍着手臂上一阵钻心麻木的疼痛,转身面对着沈媛媛和宿管,声音里有股倔强的力量:“是我错了,不该违反规定偷偷养宠物,我愿意接受纪律惩罚,但它怎么说都是一条生命,不能说杀就杀。你们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这个星期,不,我保证今天之内一定把它送出去,可不可以?” 几个宿管面面相觑,第一反应是去看肖芊芹的手臂有没有受伤,纪律再重要也没学生的安全重要。 肖芊芹退后一步,摇摇头:“我没事,你们先说可不可以放它一命。” 几人思考了一会儿,为首的那个宿管率先发言:“好,就给你一次机会,明天我们再来检查宿舍,不能再看到它了。” 肖芊芹点头,“好,绝对不会的”。 其实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小女生养个小宠物玩一玩很正常,几个宿管平常检查宿舍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了,只不过这一次收到举报就另当别论了,影响了室友的正常生活,她们就必须得来正式处理了。 原本按照规定应该将仓鼠没收,等物主自己来认领的,没想到她那室友心里怨恨那么深,要直接把仓鼠就地正法,提起棍子就打。 她们一时不知该不该拦,这小白鼠在她们眼中的价值,也就比蚂蚁和蟑螂这类生物多出了那么一点点观赏性,杀不杀都不所谓。 也幸亏它的主人及时赶回来,不然这小白鼠可就真的小命呜呼了。 下午,肖芊芹提着仓鼠去男生宿舍找厉风。 要给小仓鼠找新主人,她心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之前她去港城的那段日子,他帮忙照顾过,应该比较熟悉。 厉风下楼后,肖芊芹立马说明了来意,没想到厉风居然拒绝了。 “这……不太好吧,我们宿舍最近养了只猫,万一调皮起来把这小不点吞了怎么办?” 肖芊芹大跌眼镜,“不会吧,你们宿舍还能养猫?!” 这种心情,就好像自己的土地闹着旱灾,而不远之外的一群人正在过着狂欢的泼水节,心理落差何其大。 第82节 厉风点头,“是啊,都养了快半个月了。” 肖芊芹惊讶道:“你们就不怕宿管查寝吗?” 厉风有些无奈地说:“我也劝老二别养,可他直接先斩后奏了,没办法。我们男生的宿管比较好说话,不像你们女生那边那么苛刻,所以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关系,几瓶啤酒就解决了。” 肖芊芹听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真羡慕你们。” 不知道几只口红能不能搞定女生宿管呢。 厉风笑了笑,问:“干嘛突然要把仓鼠给我养,怎么,被宿管发现了?” “是啊。”肖芊芹点点头,声音很是沮丧,“这小坏蛋半夜‘越狱’,把我室友的高跟鞋给咬烂了,然后被举报了。” 说着,提起笼子要给厉风看看罪魁祸首。 厉风低下头,视线却没停留在仓鼠身上,而是被她胳膊上一块面积极大的淤青给抓了过去。 他眉头猛地皱起,声音凌厉起来:“这怎么弄的?!” ☆、第68章 ——第68章—— 医务室里,厉风拿着棉签蘸酒精,一丝不苟地帮肖芊芹擦拭胳膊上的伤处。 紫里带黑的瘀血像块乌云一样蔓延在她雪白的肌肤上,颜色反差更加明显,仿佛一块抹不去的黑疤。 厉风闷声不吭,但内心早无法抑制的狂风怒吼。连他自己掐一下都不舍得用力怕留下痕迹的地方,居然被别人弄成这样,这口恶气怎么咽得下去? 那个叫沈媛媛的女人也太气焰嚣张了! 从医务室出来,他不由分说地拽着肖芊芹的手就朝女生宿舍疾步走去。 肖芊芹问他要去干嘛。 他气势汹汹地说:“沈媛媛在哪?我去找她好好理论!” 厉风一脸凶神恶煞不像是在开玩笑,肖芊芹生出不好的预感,赶忙拉住他,“你要跟她说什么?” “说什么?当然是好好的算笔账!”厉风剑眉高挑,义愤填膺道:“你仓鼠咬烂她鞋子,道了歉赔了钱不就行了,她还想怎么样?她把你的手伤成这样,她道歉了么,她赔医药费了吗?真是欺人太甚,这种人就欠教训,不给她点苦头吃吃她以为你是好欺负的!” 在厉风的满腔怒火中肖芊芹的话显得轻飘飘的分量不足:“没有啊,她没有欺负我。” “这还不叫欺负?要不是你回去的早,小栗子早就命丧黄泉了!她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吗,都一个宿舍的凭什么骑你头上,她能养金鱼你就不能养仓鼠?蛮不讲理!” 厉风说完又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肖芊芹挣脱开,站在原地不动。 “算了,我觉得没必要把事情闹大。毕竟是我不对在先,没管好小栗子。那鞋子好像对她很重要吧,咬烂了肯定不开心……” 厉风双手插在裤兜里,直勾勾地盯着她:“所以说女人真是小心眼,咬烂她一只鞋子就要兴师动众的。老四养的乌龟跑到我饭盒里拉了几粒屎我都没说什么,地震的时候还不是照样带着它跑!” 肖芊芹忍俊不禁,点了点头说:“对对对,你最大度。” 厉风意识到肖芊芹在给自己戴高帽子,立马转回正题,脸一板:“我才不大度,那女人在哪,快带我去找她,今天我非要她给你道歉不可!” 肖芊芹慢慢地摇了摇头,不急不躁地说:“算了吧,真的没什么,小事没必要闹大,宿舍和睦最重要。” “小事?那什么才算大事?”厉风走到她跟前,双手用力握住她肩头:“你的心能不能不要那么宽啊,之前被杨玥打那一巴掌也是这样,一声不吭闷在心里,现在还是这样,所以吃亏的那个人总是你!” “你可以无所谓,但我不行!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人欺负,还连个屁都不放!” 肖芊芹也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抚:“算了,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一开始确实有点生气,但是换位思考之后,想想对方的难处,也觉得情有可原。所以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得有一个人让步不是吗?” 厉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恨不得揪住她的耳朵:“你怎么那么傻,只会替别人着想,那你自己怎么办?你越善解人意,就越没人在乎你的感受和委屈!” 一阵微风拂过,捎来些许凉意。 肖芊芹恬静的声音顺着风儿缓缓从他耳畔流过:“不是还有你吗。” 胸腔里翻腾叫嚣着的狂风巨浪,好像就因为她这温情脉脉的一句话,瞬间被无声无息地抚平了。 他想起那次在医院所见,她可以在被人扇了一巴掌之后毫无怨言,却也可以为了维护他的尊严与别人针锋相对、不占下风。她并不只是一味地软弱退让、没有脾气,在她心中也有一把天秤,分得清孰轻孰重。厉风不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排在哪个位置,但他知道她自己一定是最后的那个。 原先的怒火已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阳春三月,微风细雨,岸边垂柳婆娑起舞,轻柔而曼妙。 厉风觉得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软肋,既然她那么不重视自己,那么今后他将不得不代替她、用自己的生命来爱惜守护她。 片刻后,他将她轻轻搂入怀中,宽厚的胸膛将她整个人包围住。 肖芊芹乖乖任他抱了一会儿,然后开始不安地动起来。 他微微用力按住她脑袋,下巴抵在她头顶,似有若无地摩挲着柔软的发丝,“这次就算了,我不去找沈媛媛理论,但以后我绝不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肖芊芹双手悄然滑落,安静地贴在裤缝边。 ******** 最后经不住肖芊芹的软磨硬泡,好心肠的小卖部阿姨同意让她把小仓鼠寄养在那儿两天,但最多也就两天的时间,她是要开门做生意的,一直放只老鼠在这可不行。 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收到一条来自陈言墨的短信。 “我可以帮你养仓鼠。” 肖芊芹愣了一下。 她之前不是没有想过找陈言墨帮忙,只是考虑到他下个学年就要出国了,总不能带着仓鼠飞去国外,找他也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他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肖芊芹回:“你可以养吗,会不会麻烦你?” 陈言墨:“可以,没事。” 肖芊芹又问:“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 “图书馆,五楼。” 肖芊芹先去小卖部,将小栗子抓出来藏进口袋里,然后再去图书馆找陈言墨。 早课时间,图书馆里人寥寥无几,安静得针落有声。 肖芊芹很快找到陈言墨的身影,走到他身边坐下,趁着管理员不注意悄悄地拿出小栗子给他看。 说起来当初她之所以会买小栗子,也是因为看到陈言墨养的仓鼠才受到的启发,而且还特地跟他买了一样的品种,不同的性别。 结果不知道那店主是什么眼神,她明明说要只母的,却给她挑了只公的。肖芊芹三个月后才恍然发现小栗子身下长出了两颗蛋蛋,那时候再想退货也晚了。 肖芊芹问起最近灰灰怎么样,陈言墨说:“跑了。” “啊?”肖芊芹微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跑了呢?” 陈言墨淡淡答:“很久之前了,大概是它自己把笼子咬开,逃出去了。”顿了顿,他倒是挺释怀的:“跑了也好,它之前逃脱过很多次,但都被家里佣人们捉回来了,这一次彻底了无音讯,应该是成功了。就连一只小小的仓鼠也会向往自由,小小的笼子关不住它,就让它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肖芊芹久久不语,陈言墨这段话似乎有些深意,她却无法参透。 说这话时,图书管理员往这边走过来,陈言墨若无其事地将小栗子放回肖芊芹口袋里,换了话题:“我母亲见过你了。” “……是的。” 陈言墨望向她的眼睛,脸庞干净如白釉瓷器,“她说你不愿意跟我一起走,是吗?” 肖芊芹抿着唇,缓慢地点了下头:“嗯,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其实我已经知道你不会答应了。”他视线淡淡地移向书本,却双眼却没有焦距,“那天你看着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只是你不忍心直接说出来。” 肖芊芹嘴巴微张,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言墨说:“没关系,我不会勉强你的,我也知道你在这边生活得会更幸福。” 肖芊芹润了润唇,发现自己发声时有些艰难:“那小栗子怎么办,你打算把他也一起带出国?” “是的,我会帮它办好手续的。”陈言墨点头,嘴角泛起一个淡薄到极点的笑,“毕竟是你养过的宠物,就当留个纪念吧。” “……” 两人约了中午一起吃饭,然而现在时间还早,陈言墨让肖芊芹等他一阵子,他把手头这本书看完再走。 肖芊芹没有事做,便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看书的样子。 如果一定要在字典里翻出一个字来形容陈言墨,不是静字就是淡字。 她很享受跟陈言墨在一起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他身上有一股平淡而柔和的力量,可以轻易地抚平人心的浮躁和不耐。 靠近这样的人身边,心灵仿佛也能偶潜移默化地宁静下来,闲得舒适。 仿佛福至心灵,茅塞顿开,她突然间想明白一些事情。 陈言灵说得对,不能仅凭心跳阈值来判定是否喜欢。 她确定自己对陈言墨的感情只是纯粹的友情,不掺任何杂质。跟他呆在一起很舒适安然,她只是单纯地向往这种感觉。 她想唯一能解释自己前几次莫名其妙心跳加速的原因,只能说明那并不是她的心跳,或许是来自陈言墨的心脏,让她产生的错觉吧。 至于为什么他会心跳加速,那就不得而知了。 肖芊芹昨晚为了赶报告而熬夜,今天收到陈言墨的短信又起得早,这会儿上下眼皮子就忍不住开始打架了。她支撑了一会儿,最后干脆趴在桌子上,补个小觉。 中午十二点,陈言墨准时合上书本,准备离开。 扭头才发现坐在自己身旁的人不知何时已陷入熟睡,几缕发丝如苍冥的暮色,贴在她美丽的脸颊边。她还是改不了那个习惯,睡觉时嘴唇微微嘟起,启开一条缝,晶亮的口水就从那条小缝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沾湿了手臂和大半片桌子。 她脸上的肉,被胳膊堆得高高的,眼睛的位置都被挤得跑偏了。 不忍心扰醒她。 陈言墨无奈地弯了弯嘴角,真是熟悉又怀念的一幕。 记得小时候,他总是会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偷偷使坏,将她那种肉呼呼的小脸捏成各种形状,手感特别舒服,而她从来都没发现过。 然而现在,她长大了,个高了,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娉婷有致,下巴也越来越尖,周围的人都在赞美她的蜕变,只有他还依依不舍地停留在她还是个小胖妞的那个遥远年代。 他一时恍然失神,心里漂浮着一丝酸楚的情绪。 要是……还能回到过去就好了。那些令他后悔的决定,就可以重新来过。 然而他也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的异想天开。 桌面上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在震动,将他思绪打断。 他不经意的一瞥,屏幕上的显示是封来自厉风的短信。 出于对他人*的尊重,陈言墨没有点开内容,只当没看见。 第83节 然而没隔多久,手机又接连震动了好几下。 肖芊芹的美梦似乎受到打扰,粉嫩的嘴唇说着呓语般嚅动了几下,片刻后又恢复平静。 手机还在震动,这次换成了来电。虽然调了静音,但在这样鸦雀无声的环境里,即使是震动的声音也显得聒噪纷扰。 陈言墨终于拿起手机,按下拒听键。 于是前面几条短信的内容也顺势浮于眼前。 “我刚刚说服了老二,让他把猫送走了,你把小栗子带过来吧,我帮你养。” “人呢?在吗?中午一起吃饭,我帮你养老鼠,你得请我吃冰棒。” “你在哪里啊?为什么不回短信?” 陈言墨犹豫片刻,不疾不徐地输入三个字:“图书馆。” 目光转向一旁熟睡的人,想了想,又补充两个字:“勿扰。” ** 厉风要是会勿扰,那就不叫厉风了。 发短信问在图书馆几楼,那边一直没有回音,他便直接带上手机风风火火地杀了过去。 一层一层地找,终于在第五层搜索到目标。 远处的一张书桌前,女孩侧着脸趴在书桌上,皎洁的睡颜如天使般美好,就连嘴角悬挂着的一条哈喇子都因为她的可爱而无法令人心生嫌恶。 空调的风轻轻扫过,几张书页扇动起来,发出窣飒的细响。 男孩俯身贴近女孩脸边,眼中流转着温润清莹的光泽,动作小心翼翼,用衣袖轻柔地替她擦拭掉嘴边津.液。 视觉因为一段挺远的距离而产生了微弱的偏差,不知男孩究竟是在给女孩擦拭嘴角,还是悄然地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第69章 ——第69章—— 于彤是荣光大学物理系的一名在校研究生,同时也担任了大二精英班的辅导员一职,最近班主任去外地进行培训交流,一走就是两三个月,许多繁琐的事情就直接落在了她的肩头。 肖芊芹身为班长,自然也有与她一起分担责任的义务。 接近期末事情比较多,两个女孩这一个星期来利用课余时间,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到办公室坐一两个小时完成资料整理。 于彤今年研二,虽说办事能力很强,但也就比肖芊芹大四岁,玩性还很重,平常跟肖芊芹在一起工作时,反倒是安静话少的肖芊芹显得更稳重一些。 肖芊芹在网络上小有名气,上过几次热门话题,还拥有一批数量庞大的粉丝,在于彤眼里她俨然算是半个明星了。 能跟网红近距离接触,于彤起初为这事沾沾自喜了很久。而且肖芊芹几乎大半年不更一次微博,她的粉丝们想关心她的近况却又无从得知,在征得她的同意后,于彤将两人自拍的合照上传到网上,倒也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 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于彤发现所谓的网红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特立独行。肖芊芹这个女孩吧,平常一点儿架子也没有,笑起来时像个亲和的邻家妹妹,发呆的时候憨憨的有点可爱,认真起来又是个非常值得信任的合作搭档。 于彤一开始还担心自己无法管理好班务,有了肖芊芹的协助后倒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她很感激班主任远行之前给她留下一个这样得力的好助手。 然而今天,于彤发现在工作时一向尽职尽责的肖芊芹,居然频频走神。 具体表现在,每隔十几分钟她就要到走廊外面接一次电话。 电话应该是同一个人打来的,因为每次她接起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真没骗你,是你自己偏要把事情往那个方向想。” 一听就有八卦可挖。 于彤有心想继续听下去,奈何肖芊芹为了不打扰办公室里其他人,很快就拿着手机走到走廊外面去了。 傍晚时下了一场毫无预警的大雨,直到现在还没停,学校里好几处地势低的地方都被积水淹没了,路人们寸步难行。 斜风挟着硕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进教学楼的走廊里,避无可避。 肖芊芹不知进进出出了多少回,一件薄薄的t恤早被雨水无情打湿,紧紧地黏在身上。 结束了电话,她回到办公室里在于彤身边坐下,于彤立马递上一张纸巾,帮她擦拭湿漉漉的脸颊。 肖芊芹说了一声谢谢,语气寡淡,脸上神情也不是很愉悦。 于彤观察了她一阵子,再结合刚刚那几通电话,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跟男朋友吵架了?” 肖芊芹轻摇头:“不是。” 于彤又试探性地问:“是说不是男朋友,还是不是吵架呀?” 肖芊芹有些尴尬:“……不是男朋友……也不是吵架。” 于彤扬起嘴角,似笑非笑:“还说不是呢,我都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了,难不成是你爸啊?” 肖芊芹坦白告诉她:“是厉风,班里同学,你也认识的。” “喔——”于彤恍然大悟,拖长了声音,“我知道了,听说他喜欢你。” 肖芊芹轻呛两声,惊讶地看着她:“听谁说的?” 于彤说:“班里同学传的啊,我身为你们的辅导员,当然得时刻跟群众打成一片,任何消息都不错过错啊。” “……” 肖芊芹有些不好意思,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和厉风那点私事已经传得全班尽知了。 于彤转回正题:“怎么回事啊,你跟他吵架了?” 肖芊芹苦恼地挠挠头发:“……也不是吵架,他单方面生我气。” “为什么呀?说来我听听。” 肖芊芹迟疑了很久,才缓慢开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跟一个朋友在图书馆呆了一会儿,他非说看见那个男生亲我了,怀疑我跟他有什么特殊关系瞒着他,气得把桌子都掀了。” 听罢,于彤捂着嘴窃笑起来:“哎呀,看不出小帅哥醋意那么大啊。” 肖芊芹:“……” 于彤笑得更开心:“听同学们说厉风发脾气超恐怖的,可惜我还没见到过。” 肖芊芹一脸苦大深仇地耷拉着嘴角:“你别幸灾乐祸了,我都快被他这臭脾气搞疯了,隔十几分钟就打电话跟我吵一次,怎么解释都听不进去。” 正这么说着,手机就震动起来了。 “……” 肖芊芹和于彤对视一眼,用眼神传递出她的无奈,然后慢吞吞拿着手机站起身。 于彤按住她的肩膀说:“别出去了,就在这接吧。” 肖芊芹摇摇头,压低声音:“不行,打扰到别人怎么办。” 于彤劝道:“那也比出去被雨淋的好,你看你都湿成什么样子了,明天铁定感冒。” 肖芊芹深思一番,最后决定掐断电话,用短信无声地跟厉风沟通。 厉风没法咆哮,只好采用感叹号的方式,肖芊芹一点开短信,就被满满的感叹号给刷屏了。 标点符号确实是一项神奇的发明,厉风几欲爆表的怒气值被直观而淋漓尽致地传达过来,肖芊芹手心莫名发颤,有种屏幕快要被震碎的错觉。 于彤看热闹看得起劲,笑眯眯道:“哎哟,发这么大火,看来真的很喜欢你啊。” “……”肖芊芹无奈地咧咧嘴角,不知是喜是忧。 她手指隔空停在屏幕上,有几秒钟的茫然,不知该回点什么好。 该解释的她早已解释了不下十遍,可他一腔怒火根本没有半点消减,她知道他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关掉手机别搭理他,让他自己瞎闹腾去,等过段日子他自己冷静下来就能想清楚了。 可她并不想对厉风冷处理,准确点来说,应该是不忍心吧。 于彤给她出起主意来:“你这样子不行,太顺着他了,适得其反。” 肖芊芹扭头看她,求教:“那怎么办呀,难不成逆着他?那他还不更发狂。” 于彤凑近她,神秘兮兮地说:“不不不,咱们要另辟蹊径,使苦肉计。” 肖芊芹被勾起一丁点兴趣,问:“什么苦肉计?” “你就随便编个谎,说在走廊上接电话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膝盖磕破了。”于彤话音微顿,“他要是真喜欢你的话,这会儿就只剩下心疼,顾不上生气了。” 于彤说得轻巧,肖芊芹却听得直摇头:“不行不行,他特忌讳别人骗他,被拆穿之后肯定要发更大火。” “哎呀,这怎么能叫骗他呢,只不过是女人的一点儿小伎俩罢了,他会理解的。”说着,不由分说抓起肖芊芹的左手,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红笔,捏着她的食指在上面画了一条长长的红痕,“摔伤不好伪造,这样看起来更真实一点,你待会儿拿个纸巾包一下,他要是不相信的话也总不能叫你拆下来给他看吧……哈哈哈哈哈,我怎么这么机智,真是天才。” 画完之后,拿起肖芊芹的手机拍了张照,于彤刻意手抖将照片拍得模糊些,这样倒真看不出那一道深深的划伤其实只是用红笔画出来的。 选中厉风的名字,按下发送键,于彤嘴角勾起自信的笑容,安抚忧心忡忡的肖芊芹:“你放心吧,这招绝对有用,之前我跟我男朋友拍拖时每次吵架就用苦肉计,屡试不爽,百战百胜!” 肖芊芹半信半疑地任由她摆布,见于彤拍拍胸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她心里略有动摇,如果这个办法真的能快速让厉风消气的话,那倒是不妨一试…… 于彤帮她输入短信内容:“因为跟你吵架而分心,刚刚裁照片时不小心被割伤手,好痛。” 肖芊芹还是觉得不妥,想将手机夺回来,然而于彤动作何其快,抢先一步把短信发了出去。 没过一分钟厉风就发来回信—— “猪脑子。” “活该。” 肖芊芹啼笑皆非地把短信内容拿给于彤看,“你看,根本没有用啊,他不吃这一套。” 于彤倒是沉得住气,说:“再等会儿。” 十分钟过去了。 不知道厉风在想些什么,虽然没有像于彤预料的那样急切地打电话来关问她的伤势,但也没有再轰炸式接连不断地发满屏的感叹号来向她宣泄自己的愤怒了,肖芊芹落得清闲,便把手机暂搁在一边,终于能静下心来开始整理资料。 由于之前耽误了不少时间,今天的工作完成得比以往慢很多,直到晚上九点两人才收工,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 肖芊芹将手机拿起来,发现几条未读短信。 厉风半小时前发的,不过那时候她正专注做其他事情,没注意到。 “用清水冲洗一下伤口,小心别感染了,我现在送膏药和创可贴过去。” “晚饭吃了没有,要我给你带点什么吗?”” 似乎因为她一直没回,五分钟后他自己做了主意:“我买了一笼蒸饺。” 肖芊芹下意识望一眼窗外,滂沱大雨从未停歇过,学校好多处地方早已积水成疾,很难通过。 第84节 他这时候怎么过来? 肖芊芹走到走廊外往下看,雨帘模糊了视线,远处校道上依稀可见几个人影,将裤脚挽得高高的穿过积水,那水面竟然已快淹至人的膝盖处。 宿舍区到教学楼不远,顶多五分钟的路程,就算下着大雨不好走路,半个小时也绝对足够了,他怎么还没到? 肖芊芹想到这里便有些着急,连忙给他打个电话问问,然而提示音居然说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这才几点呢,怎么会莫名其妙关机? 肖芊芹又试了好几次,得到的答案却是一样的。 她心里莫名不安起来,可又实在联系不上他。 干着急半晌,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来给他室友打个电话问问。 电话很快接通了,老四告诉她:“哎呀,你快来医院看看吧,厉哥这个倒霉催的,居然一脚把井盖给踩翻了!” 肖芊芹瞪大眼睛,一股凉气冲上天灵盖:“……你说什么?!” 老四紧接着说:“哎呀,放心没什么大事,就是受了点皮外伤,总之你快来医院吧,厉哥让我把创可贴给你。” ☆、第70章 ——第70章—— 出了这样的意外,一要怪天气,二要怪那个自作主张把井盖搬开还不立块牌子提醒一下的不明人士。 下着大雨本就阻碍视线,淹得高高的积水更加影响判断,谁能想得到前方竟然有个隐形陷阱,厉风就是那个不幸中招的可怜儿。 当时他一脚踩翻井盖,大半个身子瞬间坠落下去,只有双臂支撑着趴在井口。也幸得晚上老四想吃夜宵,跟他一起出门,当时他就走在厉风身后,看见厉风突然坠井,立马冲过去把他拉上来了。 只是有惊无险,厉风四肢上受了点轻微擦伤,腿部被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往外渗,需要立即到医院进行包扎。 肖芊芹见到厉风时,他整个人前所未有的十分狼狈,头发湿漉漉的,洁白的衬衫被变得脏兮兮。她站在诊室门口,看到他正坐在病床上捣鼓他那台进了水的手机,小腿处包了一圈白纱布,身上隐约散发出一股污水的臭味,这也使得老四捏着鼻子站得远远的。 如果说来的路上,她心里充满了愧疚感,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上升成满满的负罪感了。 要不是她骗他说自己手被划伤了,他就不会冒着大雨来给她送创可贴,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反应敏捷地抓住井口,如果老四没跟在他身后……后果不堪设想,他现在还能这样完好无缺地坐在这吗? 都怪她。 肖芊芹一颗心揪得紧紧的,硬着头皮迈步走进诊室里,她心想等会儿无论厉风怎么骂她她都不能有不满更不要还嘴,不管他让她做什么来弥补她都不能拒绝。 看见肖芊芹走进来,厉风立马抬起一只手制止住她,“别过来,不好闻。” 肖芊芹罔若未闻,径直朝他走去,在他跟前停下。 厉风有些局促,挪着腿往后退,“不是叫你别过来吗。” 肖芊芹目光轻如鸿毛地落在他腿上,“疼吗?” “流点血罢了,没事。”厉风云淡风轻答道,又蹙眉看她,“你离我远点。” 肖芊芹反而又向他迈进一步,“没事,我没闻到什么味道。” 厉风嘴唇绷紧,面色凝重,没说话。 过了会儿,他突然想起来什么,看向她的手,“你手怎么样?” 一边说一边回头叫老四,“把创可贴拿给我。” 声音不自觉地低下来,肖芊芹垂眸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厉风,我没受伤。” 厉风看着她,“什么?” “我没受伤。” “没受伤是什么意思?” 她低着头,声音几乎比蚊子还细弱,“我手指根本没有被划伤……对不起,当时因为你太生气了,才想这样转移你的注意力。我错了,不应该骗你。” 厉风还没出声,老四先反应过来,唉了一声为他打抱不平“肖姐,女生任性也得挑时候啊,这下雨天的你整这么一出不是耍人吗,看你平常也不像那么不懂事的人啊!” 肖芊芹无言以对,头埋得更低。 厉风不想让肖芊芹难堪,暗中瞪了老四一眼,老四撇撇嘴角,看向一旁。 厉风凝神看她,有些不相信:“真没受伤?” 肖芊芹摇头:“没。”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秒。 她沉默着等待他的判决。 厉风再次开口:“没受伤就好,手指上的伤疤很难消。” 淡淡的语气里含着一丝轻松和庆幸。 肖芊芹抬起头怔怔地盯着他,嘴巴微张,愣了好一会儿,“你……” 有什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他居然不生气吗? 她张着嘴,半晌没说出第二个字,厉风奇怪地看着她,“我什么?” “你……就这样吗?” 厉风反问她:“不然呢?” 心头纠结着一丝难解的情绪,她抿着唇,最终摇了摇头,“没什么。” 时间不早,休整一会儿后三个人便启程离开医院。 闹了这一出,厉风和老四都被折腾得有些疲惫,没那个精力再冒着大雨坐公交车长途跋涉回学校了,三人商量一番后决定今晚就在医院附近找个小旅馆住一夜。 厉风和老四一间房,肖芊芹一人一间。 交了订金后爬楼梯上三楼,厉风和老四懒懒散散地一前一后走进房间,肖芊芹也紧跟在两人后头。 老四伸手拦他,“唉唉唉,肖姐,你走错了吧,你房间在对面。” 肖芊芹停住脚步,抬头看向厉风,欲言又止。 眼神在两人之间飘来飘去,老四故意开个玩笑:“哎哟,你是不是想和厉哥一间房啊?好好好,那我去隔壁睡。” 肖芊芹经不起调侃,一张小脸登时红透了,“不,不是……” 厉风不悦地白了老四一眼,目光回到肖芊芹身上,换上询问的语气:“怎么了?” 肖芊芹慢吞吞道:“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厉风略微迟疑,看看自己满身污垢,还是决定:“洗完澡再说吧,等下我去找你。” 肖芊芹点头:“好。” 目光落在她早已湿透了又被风吹干的薄衣上,他再叮嘱一句:“你也快点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肖芊芹点头,“嗯,你洗澡时也注意点,别让水淋到伤口上了。” 老四看不下去这两人杵在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地扯个没完,着急地推着厉风往浴室走,回头对肖芊芹说:“哎呀好了好了,你就放心吧,我会伺候好厉大爷的。” 肖芊芹笑了笑,随后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刷卡开门,四周观察一圈。 80块一晚的单人房,价格居中,环境还不错,一张床配几件家具,有电脑有网络,热水也24小时供应,唯一不足的是窗户关不牢,雨声夹着雷声无孔不入地传进来,充斥着整个房间。 睡一晚是没什么问题的,肖芊芹一路绷紧的神经终于稍微松弛下来,长长舒了口气,准备去洗澡。 今天或许注定是多灾多难的一天,霉运不断,洗澡的时候肖芊芹又碰上一见令她烦心不已的事。 大姨妈不期而遇。 自从初潮过后,她的例假一直很准时,每个月固定的那几天,从来没提前或者迟到过。 像这样早来了两三天的状况,还是第一次。 肖芊芹当时就想完了,身上没带卫生巾,该怎么办? 她匆匆洗完澡,将地砖上一滩血迹冲掉,穿上衣服。 没有换洗的衣物,她扯了几节卷筒纸,叠成厚厚几层垫在内裤上,希望能顶一会儿用。 随后拿上雨伞,刻不容缓地出门买卫生巾,虽然在这样的倾盆大雨中即使带着雨伞也没什么卵用。 刚走出门口,对面那个房间的人好像有心灵感应般的同时打开门,厉风半条长腿迈出来,颔首时目光撞上她,原本面无表情显得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称得上是柔软的笑意。 他走到她跟前,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一股蒸腾的热气,洗净的衣服还没拧干,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状态依附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厉风将衣领拉低,抖了两下,淡淡的皂香味在肖芊芹鼻边弥漫,是他故意让她闻到。 “怎么样,没臭水沟的味道了吧?” 肖芊芹点点头,附和道:“嗯,很香。” 厉风笑意更甚,低头才注意到她手里抓着把雨伞,顿了一下,诧异道:“要出去?” “嗯……去买卫生巾。” 厉风不能理解:“……这个时候去买卫生巾干嘛?” 肖芊芹哭笑不得,“用啊。” 他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又说:“现在太晚了,不安全。” 肖芊芹无奈道:“……那也得买啊。” 厉风想了想,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肖芊芹赶紧拦住他:“别别别,下这么大雨你行动不便,万一淋着雨感染伤口就完蛋。” 厉风不放她走。 肖芊芹说:“要不叫老四陪我去?” “他在洗澡。” “唔……我自己去就行了,很快回来,你先休息一下吧。” “行了,哪来那么多废话,一起走。”厉风不由分说拎起她的胳膊往楼梯口带,“速去速回。” 第85节 速去速回只是一个理想,狼狈不堪才是他们的真实状况。 接近十一点,旅馆周围的小店都关门了,两人顶着瓢泼大雨走了好几里的路终于找到一家正规超市。期间,厉风手中那把脆弱不堪的伞被狂风刮走好几次,还间或被吹翻,根本没起什么遮蔽的作用,这趟热水澡算是白洗了。 风雨无阻总算是成功买到卫生巾,返程。 回去的路上,一辆疾驰而过的摩托车将积水溅得高高的拍在厉风裤腿上,鞋子瞬间被凉水淹没,还混带着泥沙之类硌人的东西垫在脚底。 他暗暗咒骂一声,搂紧肖芊芹的肩膀加快了步伐。 回到宾馆,肖芊芹先进洗手间换上卫生巾,随后打了一盆热水出来。 厉风坐在凳子上不知想着什么,半个小时前他还是意气风发、神清气爽的模样,半个小时后又被大雨拍回了落汤鸡,肖芊芹看着他微微驼背的身影有些心疼。 她端着热水走到他脚边蹲下,将他的裤腿卷起至膝盖处,检查了一遍伤口,幸好纱布包扎得很结实,并没受影响。 然后,伸手帮他脱掉鞋子。 厉风愣了一下,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后立马抽回脚,语气含着一丝尴尬:“不用,我自己来。” 肖芊芹按住他的腿,随即将他袜子脱下,“没事,我来。” 他小幅度地挣扎,还是不肯,脸上泛起浅浅的绯红:“你……” 肖芊芹已经将他一只脚按进水里,拿起毛巾轻轻擦拭脚背,还有趾缝间细小的沙石。 他因为她才遭的这些罪,她帮他洗一次脚一点都不为过。 适中的温度冲刷走疲惫和不堪,厉风拘谨了一阵子后才渐渐放松下来。肖芊芹的手指柔软而灵巧,像一条滑溜溜的小鱼在他皮肤上游来游去,酥酥/痒痒,舒服极了,这简直是五星级的享受。 坐在床上静静地俯视那张小巧的瓜子脸,老天爷给了她一副丰腴的身材,偏偏又给了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厉风想如果自己是女人的话,一定也会妒忌老天爷赐予她的这份天生丽质。 目光在精致姣好的五官间游离,最后定格在两瓣比桃花更娇俏的嘴唇上。 一想到中午在图书馆看到的令他无法释怀的那一幕,心情又不可避免的复杂起来。 轻咳一声打断她的动作,拍拍床边示意她坐下,声音低沉道:“可以了,你歇会儿吧。” 肖芊芹擦干手坐下,床垫微微往下凹陷。 厉风目光始终未从她脸上离开:“谈谈?” 肖芊芹点头:“嗯。” 他抱起双臂,好整以暇:“你说,我听。” 肖芊芹再点头:“嗯。” 应了一声之后,又陷入沉默。 厉风等了半晌,问:“怎么不吭声?”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声音低弱,缓缓道:“真的很对不起你,我现在觉得自己的行为太幼稚愚蠢,还害你受伤,要掉井盖也是我掉才对。你还是骂我几句吧,你越没怨言,我心里越不好受。”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件事。” 肖芊芹不解地看着他:“那是什么?” “陈言墨。” “……” 肖芊芹抿了抿唇,话语间有些委屈:“我不是跟你解释很多遍了吗,你都不相信我。” “之前的不算,你看着我的眼睛,重来一遍。” “……” 厉风说:“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好。” “你发誓你不会撒谎。” “好,我发誓。” 厉风开始问了:“你跟陈言墨是朋友关系?” “是。” “男女朋友?” “不是。” “今天中午他亲你了?” “不是。” “如果他想亲你,你会答应?” “不是。” 厉风突然话锋一转:“陈言墨是你那个青梅竹马吗?” “不是。” “陈言墨和你青梅竹马是亲戚关系?” “……不是。” “那怎么会长得一模一样?” 肖芊芹咬着嘴:“……不知道。” 厉风转回正题:“你喜欢陈言墨?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她迟疑了一秒,“不是。” “陈言墨喜欢你吗?” “不知道。” “那你喜欢青梅竹马?” “不是。” “如果陈言墨追你,你会答应?” “不是” 厉风轻哼一声,“我不相信,你经常跟他呆在一起,怎么可能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肖芊芹抿着嘴唇,半晌说:“真的不是。” “我可以证明。” 厉风问:“怎么证明?” 这句话问完之后,久久没有得到回复。 就在厉风开始怀疑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的时候,手背上突然一暖。 她柔软的小手轻轻落在他宽阔的大掌上,手心的温度通过相贴的那一处肌肤渗透过来,渐渐的她的每一根手指都抚过他硬朗突出的骨节,继续往前,嵌入他的指缝之间,最后紧扣住。 十指相扣。 厉风怔怔地看着她,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直到她朱唇轻启,说出四个字:“这样证明。” 原来她口中的证明,用的是反证法。 ☆、第71章 欣喜若狂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惊喜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他回到自己房间时,还是没缓过神来,整个人仿佛飘飘然浮在空中。 十分钟前,他低头看着他们相扣的十指,大脑处于短路状态。 “什么意思?” 肖芊芹垂着眼帘不看他,有一种欲说还休的风情,“就是……我们试试吧。” 厉风心口一紧,目光灼然地盯着她,咄咄问道:“什么叫试一试?别打擦边球,是不是要跟我在一起的意思?” 肖芊芹用极小的幅度点了下头:“嗯。” “真的?” “嗯。” “你再说一次。” “是。” “真的真的?” “嗯。” 那一刻仿佛有百种柔肠回转的情绪在胸口翻涌着,他按捺住心头狂喜,勾起嘴角饶有趣味地盯着她:“要跟我在一起只牵个手就能证明了?你也太没诚意了吧。” 肖芊芹抬起头,目光中含着失措:“那要怎么做?” 流光溢彩点缀在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眸里,他笑意盎然地朝她张开双手。 肖芊芹很快会意,挪着屁股慢慢朝他坐过去,最后身子向前倾靠进他怀里。 厉风将她抱住,搂得紧紧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质感缓缓在她耳畔盘旋,“还有呢?” 肖芊芹坐起身子,不解地看着他:“还有什么?” 厉风挑了挑眉。 “……”她无动于衷。 厉风又努了努嘴。 “……”她还是没反应。 肖芊芹如此不开窍,他只好明示:“我要亲亲!” 白皙的脸庞上飘过几朵彩霞,她在原地坐了一阵子,接着便以这种腼腆的姿态,慢慢抬起光洁无瑕的额头,凑到他微凉的嘴唇边碰了一下。 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到即止,但足以让厉风的世界瞬间心花怒放了。 第86节 窗外狂风骤雨,他心里却是和风细雨、万物复苏,在那冒着嫩芽的枝头,一只蝴蝶悄然破茧而出。 **** 老四从浴室出来时,正好撞见厉风回来,他一张脸上写满了春风得意。 厉风脚上穿着旅店送的一次性拖鞋,脚上拎着两只湿漉漉的运动鞋,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老四怪异地盯着他这身打扮,问他去做什么了。 厉风朝他摆了摆自己的大脚丫子,语气特得瑟,“肖芊芹给洗的脚。” 明白过来他是在跟自己炫耀,老四作为一个拥有五年恋爱经验的风月老手,极为不屑地切了一声,“不就洗个脚嘛,什么时候帮你洗丁丁再说吧。” 厉风:“……” 时间不早,两人熄灯睡觉。 那一个晚上,睡得十分香甜,梦里梦外全是肖芊芹烟视媚行、暗送秋波的模样,幸好梦中的肖芊芹也正在来例假不方便亲热,不然起床之后还真有必要洗洗那啥了…… 第二天虹销雨霁,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 九点有课,三人很早就启程离开旅馆,回学校。 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厉风的心情就好比那朝阳一样充满着愉悦的生机。 打开房门看到肖芊芹的第一时间,就像黏人的八爪鱼一样凑上去,朝她伸出手:“要牵手。” 肖芊芹顺从地将小手搭在他宽厚的掌心上,厉风尚不满足,微微蹙眉纠正:“要像昨晚那样。” 肖芊芹便言听计从地调整一番,将五指扣入他指缝之间,合二为一。 厉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好的,走吧。” 说起来真奇妙,24小时前他跟肖芊芹走在一起时还得保持一个拳头的距离,现在却已经是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手的关系了。 不知她是不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而受触动才决定接受他,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井盖可算是神助攻了,就算让他再去踩翻一次他也愿意。 俗话说得好,三人行,必有一电灯泡。 老四走在肖芊芹和厉风身后浑身冒着怨气。 那两人自从宾馆出来后,一路都如胶似漆地牵着手,厉风还时不时回头冲他扬眉吐舌头。 欺负老子异地恋啊!老四愤愤不平地在心中诅咒了一句:“秀恩爱,掉井盖!” 厉风并没有要低调谈恋爱的打算,他执意要与肖芊芹保持牵手的姿势走进校园,两人都是荣光大学的风云人物,演值爆表的搭配走在一起回头率极高,厉风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牵着肖芊芹的手就风风火火地朝教学楼走去。 很快这则“物理系两大佳人才子内部消化”的消息就传遍整个校园,在学校贴吧上飘红,闹得人尽皆知。 不少少男少女为之捶胸顿足、心碎满地,纷纷跟帖表示暗恋失败、哭晕在厕所,然而却不得不承认照片里的男女走在一起确实令人赏心悦目。一个丰神俊朗,一个仙姿佚貌,这样的组合无论走到哪都是羡煞旁人的。 肖芊芹不配厉风,还能配谁?假如某天突然曝出她跟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光头佬,那才真是叫男生们痛心疾首。 厉风不配肖芊芹,还能配谁?假如某天突然曝出他喜欢上一个龅牙恐龙妹,那才真是叫所有女生们椎心泣血。 这样一想,大家又觉得这两人在一起好像才是天经地义的事,不得不心服口服。 午饭的时候,连陈言灵也收到了消息,过来质问她:“你真的和厉风在一起了?” 肖芊芹不咸不淡地点头:“嗯。” 陈言灵筷子悬在空中好久没动,半晌才说:“那我弟怎么办?” “你弟?”肖芊芹被她冷不丁冒出来的这个问题弄得有些匪夷所思,“你说陈言墨吗?” “嗯。” 她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陈言灵没说话,面色显得有些凝重。 过了一会儿才问:“你老实告诉我,之前你跟我说过你面对两个人时会心跳加速,一个是厉风,另一个是言墨,对吗?” 肖芊芹抿着嘴,半晌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嗯。” “那你是因为什么最后没有选择他?” “……” “你不喜欢他吗?其实我原本以为你会跟他在一起的。” “……” 肖芊芹不知有没有在听她的话,低头看着餐盘里的饭菜,兴致缺缺,“言灵,我们不要讨论这个了,好吗。” 陈言灵目光若有所思地停留在她头顶,沉默良久,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笑意,“好啦,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拍拍她的肩膀,送上真诚的祝福:“总之恭喜你成功脱离单身狗行列,要一直幸福下去啊!” 肖芊芹点点头,回她一个微笑:“谢谢。” 期末将至,荣光大学的大二生在这一周结束了课程,进入复习周,自行在宿舍备考。 周六这天肖芊芹的安排是:上午去一趟超市,补充宿舍的扫把和洁厕精,中午和厉风一起吃饭,下午怎么玩则听从他的安排。 陈言灵起得早,与她一同去超市。 陈言灵很少会去采购这些日常生活用品,因此只跟在肖芊芹身后负责推推车,她发现肖芊芹真是个懂得勤俭持家的贤妻良母,平常宿舍的清洁卫生都是她一个人包揽的,买起这些生活用品的时候也头头是道、有条不紊,不像她,跟只蒙头苍蝇似的无从下手。 突然就有些惋惜,怎么不是自己家的人呢。 恰逢超市做促销活动,买满100元赠送一袋卫生纸,买满200元再赠送一台吹风机,还挺划算的。 肖芊芹的吹风机正好坏了,想换一台,却还差三十多块钱。 她目光在柜台上的小产品转了一圈,略作考虑,最后拿起一盒避孕套递给收银员,正好两百块。 陈言灵在旁暗暗吃惊,张大了嘴巴:“天啊,你们进展这么快?!厉风是不是蓄谋已久的!” “……没有啦。”肖芊芹香腮泛起红晕,声音细细地回答:“反正以后都要用到,以备不时之需嘛。” 陈言灵笑得贼兮兮:“嘿嘿嘿,真的到了那一天记得给我直播啊,你都偷窥过我了,不给我直播太不公平了。” 肖芊芹哪能光明正大地跟她讨论这么*的事,羞答答地低着头,付完钱去领赠品了。 从超市出来后,肖芊芹就直接去找厉风了,买的那些东西则麻烦陈言灵一个人拎回宿舍。 本来约好在校门口车站见的,可她到达后等了十几分钟还迟迟不见厉风的人影。 正想给他打电话询问一番,他的电话心有灵犀地同时打了进来。 厉风语气着急地说来不了了,厉峥那边又闹了事,他要过去解决。 肖芊芹连忙问需不需要她陪他一起去。 他说不用。 挂了电话,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肖芊芹的心情其实是有些低落的。 走了一段路后,与陈言墨不期而遇。 他大概没看见她,步伐笔直地从她身边走过。 腋下夹着一本书,估计正要去图书馆。 肖芊芹叫住他,他转身。 林荫小道,阳光穿过枝头茂密的树叶,在他苍白的脸上投洒出斑驳陆离的暗影。 他站在一地碎金里,孱弱的身影更显单薄,快要被这强光给吞没。 陈言墨认出她,淡淡地说了一声:“恭喜,加油”。 他没说恭喜什么,也没说加什么油,但肖芊芹还是听懂了。 她掠过他的一语双关,问他:“上次有些事情忘记问你了,你知道琬儿这个名字吗?” 陈言墨一怔。 目光带考究地盯着她:“你从哪里听说这个名字的?” 肖芊芹说:“你别问这个,就告诉我你知不知道。” 陈言墨不回答。 肖芊芹猜测道:“琬儿是华云裳的女儿吗?……你的妹妹,或者是姐姐?” 陈言墨眼一闭,面色如脆弱的白纸,“没有,我不认识这个人。” 肖芊芹目光沉静地看着他,试图在他眼中捕捉到什么。 陈言墨也坦坦荡荡地任她看,两人对视良久。 “好吧,不认识就算了。”肖芊芹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力道很轻:“注意休息,你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 中午她独自在饭堂解决了午餐,然后回宿舍休息。 下午陈言灵和尤小安出去逛街了,沈媛媛也不知去哪了,肖芊芹一人呆在宿舍背单词。 复习周确实挺无聊的,不用上课,不用整理资料,也没有了满屏感叹号的骚扰信息,生活竟然变得有些枯燥乏味。 肖芊芹背单词的效率比平常都低了许多。 三点多钟的时候,肖妈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说肖爸最近侦破了一个大案子,可以在家休息几天,问她晚上回不回家吃饭。 肖芊芹说好。 到家时是晚上六点多,这个点个别吃得早的人家已经溜着狗在楼下散步了。 肖芊芹这个学期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加上变化又大,她在小区里遇到几个熟人,有礼貌地跟他们打招呼,阿婆阿婶们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直夸她越来越漂亮了,肖芊芹也客气地回了谢谢。 肖妈今天心情好,准备了好几道大菜,都是肖芊芹爱吃的。 当然,只是在准备中,还没出炉。 肖芊芹到家后跟爸爸打了声招呼,然后径直去厨房帮忙,给她打下手。 肖妈一边动作熟稔地切着姜葱,一边跟她聊家常:“以前你都不愿意减肥,现在怎么一下子瘦了那么多,是不是有了喜欢的男孩子?” 肖芊芹羞涩笑笑,不说话。 肖妈说:“要是谈恋爱的话,记得把人男孩子带回家让我把把关,就你这缺心眼的,别被人给骗了。” 第87节 肖芊芹依旧低眉顺眼,点头说好。 肖妈忍不住伸手捏捏她脸蛋,啧啧道:“丫头皮肤真好,比我年轻的时候还水嫩。” 肖芊芹咯咯笑着躲开,“妈,你手上有姜!” 咕噜咕噜的声音冒出来,水烧开了,肖妈掀开锅盖把面条撒下去,肖芊芹接着她手上的活继续切葱去。 她想起来一件事,得尽快问问肖妈的意见,“妈,昨天辅导员问我们有没有考研的意愿,如果有的话,从下个学期就要开始准备了。” 闻言,肖妈手中动作顿了顿,转过头来看她,语气有些为难:“肖肖,你也知道你姐在国外开销很大,她读博的学费还没着落呢,我跟你爸的意思是希望你早点出来社会……唉,你要是实在想考研的话,我们再考虑一下吧。” 肖芊芹不想给她太多压力,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其实她心里早就有数了,要是肖妈肖爸不同意的话,她就自己打工挣学费钱,再过几个月她就要二十一岁了,已经有自力更生的能力了。 毕业之后的就业方向她还没有太多打算,现在只想趁着年轻多读几年书。 “啊。” 食指上突然一下刺痛。 肖芊芹条件反射地松开刀柄,将手指含进嘴里。 切菜时心不在焉的后果就是刀剑无眼、伤及自己。 幸好她手劲不大,只是指甲旁被破开一条小口子,隐隐可见鲜血往外渗。 肖妈闻声过来查看情况,哎呀一声皱起眉头,“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急忙跑出厨房去找创可贴。 肖芊芹站在原地自嘲地想,昨天只是撒个谎,今天就成真了,真是恶有恶报。 片刻,肖妈拿着创可贴急匆匆跑回来,抓着肖芊芹的手指帮她贴在伤口上。 上了年纪的人就是忍不住地唠叨埋怨:“你说你能干点什么,从小做事就这么马大虎,笨手笨脚的,切个菜还能弄伤手指,以后嫁人了怎么办,总不能叫你老公小孩帮你做饭吧?” 肖芊芹没说话,目光停留在她头顶的发旋,那儿有几缕扎眼的银丝,像点点白雪掩盖在松柏上。 “妈……”她开口轻轻唤道。 “怎么?” “问你个问题。”似乎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她酝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你跟我爸是什么血型的?” 肖妈想了想,说:“我是o型,你爸好像也是o型,” 肖芊芹喉咙堵塞,半晌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那我应该也是o型的。” “你问这个干吗?” 她淡淡道:“没事,就随便问问。” ☆、第72章 ——第72章—— 晚饭没什么食欲,肖芊芹匆匆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借口胃不太舒服先回房间休息了。 坐在书桌前,目光空洞地望着某个方向,她右手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手腕上那只光滑的银镯子。 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要打这通电话。 现在已经七点半,乡下老人睡得早,肖芊芹拨号码时本来没报什么希望,但没想到响了几声后居然很快打通了,是奶奶接的电话。 肖芊芹开门见山地问:“奶奶,还记得我暑假带走的那只镯子吗,它到底是怎么来的?” 奶奶闻言愣了愣,“不是跟你说那是我和你爷爷的定情信物吗,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知道那不是你们的定情信物,你跟我说真话吧。” “不是吗?”听肖芊芹这么说,奶奶也不太确定了,迷糊道:“那可能不是吧,太久之前的事了我也记不清楚了”。 肖芊芹语气笃定:“你一定知道的,那镯子跟我的身世有关。” 那头突然陷入了沉默。 如果不是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微弱的呼吸声,她几乎以为奶奶挂了电话。 不知过了多久,奶奶才慢慢开口,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沉闷,“肖肖……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些什么?” 肖芊芹没有回答,她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回忆着一些遥远的往事。 “我和姐姐从娘胎里出来就长得不像一家人,从小的待遇也是天差地别,姐姐可以跟在爸爸妈妈身边千娇百宠,可我只有每年过年才有机会见他们一面。” “妈妈总说工作忙没时间,但是姐姐只要一说想她,她就会立马订去美国的机票看她。而我要是想她了,只能跟她打电话倾诉。” “以前我总是想不通,难道h市到老家的距离比美国还要远吗?为什么爸爸妈妈不来看我呢?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所以他们比较喜欢姐姐?可是我又不敢问他们……” “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爸爸妈妈明显的偏袒,其实是有原因的对吧?而且这个原因很简单。” 奶奶一时苦涩难言,哽咽良久才说:“你别这么说,在爷爷奶奶眼中,你跟雅言都是宝贝孙女,一样重要。” 肖芊芹点点头,语气乖巧得令人心疼,“嗯,我知道,奶奶一直对我很好。” 两人有一会儿没说话。 半晌,老人幽幽叹了口气,“唉,是奶奶对不起你,本来想着等你懂事点再告诉你的,后来又怕你接受不了,才一直拖到了现在,你要理解奶奶的用苦良心。” 打开话匣子,她终于道出了真相:“当年你爷爷去干农活时在西瓜地里发现了大哭的你,实在不忍心看着一个孤零零的奶娃子自生自灭,就把你抱回家养了。” “你手上那只镯子是在你的襁褓里找到的,应该是你亲人留给你的。我和你爷爷本来想让你长大后凭着那镯子当信物去寻亲,可后来又顾虑到还不知道你双亲是怎么样的人,居然能狠心地把你丢在西瓜地里不管不顾,这么多年来杳无音讯,想来也不是什么靠谱的父母。” “我跟你爷爷都觉得,与其让你面对残忍的真相,还不如让你什么都不知道,安心地在我们身边长大,所以才一直没告诉你,你之前不也一直过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追究起这件事……” “你别怪奶奶故意隐瞒你,奶奶也是为了你好……唉……” …… 挂了电话,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她就像一具灵魂出窍、失去思想的干尸,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 房间里没开灯,黑漆漆的,死一样的寂静。 她空前地觉得无比迷茫,这里的一切都是不属于她的,亲人,房间,床,书桌,甚至是她用过的牙刷,不过都是她幸运地得到的恩惠…… 它们都变得好陌生,隐匿在黑暗中用冰冷的眼神驱赶着离间着她。 她想要逃离。 可她能跑到哪里去? 偌大的城市,只有她一个人,孤身只影。 心底突然蹿过一个名字。 半个小时过去,她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我想见你。” “现在。” ********************** 指针刚过九点没多久,门铃响了,厉风知道是谁来了,忙起身去开门。 门外,肖芊芹站在暗黄灯光下,白色衬衣,深蓝色布艺长裙,脚踩一双纤尘不染的白色帆布鞋,浅口包裹着她白皙娇细的脚踝,鞋的颜色就像她的人一样纯白。 人高腿长,她穿长裙特别好看。 上下打量完一眼,这身简朴的打扮出乎意料地戳中厉风心里。 于是发出赞美:“我喜欢你这么穿。” 肖芊芹朝他笑笑,但那笑意并没有溢上眉梢,甚至含着淡淡的苦涩,可以看出她心情不好。 不然也不会这个时间点突然想要来见他。 他在心里想着,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已经算是她的一种依靠了呢。 厉风引她到沙发边坐下,给她倒水,问她怎么了。 肖芊芹抱着水杯,低头不语。 厉风也不催促,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等。 半晌,一滴泪珠悄然坠落在水杯中,泛起淡淡的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长发垂下,掩在脸边,并没人看见。 厉风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手指轻抚她柔顺长发,“怎么了,什么事不开心?” 她慢慢开口,声音像隔了一层玻璃罩般不清晰:“厉风,我真的不是亲生的……” 厉风微怔,随即有些无奈地笑起来,第一反应是:“你姐姐回来了?” 肖芊芹没说话。 背后涉及的人和事太多,她甚至不知道应该从何开口。 见她不吭声,厉风像哄小孩似的,手掌在她背后有节奏地轻拍,“没事,他们不够重视你,不是还有我吗。” “……” “我会比他们疼你的。” 肖芊芹秀眉微蹙,细细的声音像是在撒娇:“你不疼我。” 厉风一愣,“……谁说我不疼你?” “你凶。” 厉风不满地直起身子,“我有很凶吗?” 肖芊芹点头控诉:“有,你发起火比老虎还凶。” “……”厉风没辙,摊了摊手服软道:“那我以后不发火了。” 肖芊芹依偎在他怀里,声音糯糯地说了声好。 厉风兀自想了一会儿,又改口道:“不对,我不冲着你发火,但对着别人时要变成老虎,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肖芊芹终于被他逗笑,她笑得一抖一抖,震得他胸前发痒。 第88节 她身子软绵绵的,抱在怀里比玩偶不知舒服多少倍,厉风一时有些心思旖旎。 手在她腰上捏了捏,“又瘦了,是不是没吃晚饭?” “……今天吃了。” “吃了多少?” “……几口。” 静静地抱了一会儿,他突然松开手,站起身,走进厨房里。 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份雪糕,巧克力味的。 将雪糕递到她面前,“吃点甜食会心情好。” “……还是算了吧。”肖芊芹小脸撅成一只包子,做出拒绝的样子,然而亮晶晶的眼睛却没法从厉风手上挪开。 到底还是个吃货,“吃”心难改,经不起最爱的巧克力的诱惑。 “这么晚了还吃雪糕会胖死的。”她悻悻说道,像是在警戒自己。 厉风又把雪糕往前递了递,“都有男朋友了,怕什么。” “……” 这话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肖芊芹纠结片刻,最终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接过雪糕盒。 抛去心头罪恶感,她舔舔发馋的舌头,拆开包装舔了一口。 咂咂嘴,味道还真不错。 厉风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她已经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啃光了半根。 他不由笑笑,在她身边坐下,“好吃吗?” 肖芊芹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她抬起头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在微暗的灯光中熠熠生辉,“我今晚可以住在这吗?” 厉风:…… 求之不得啊。 他尽力压抑住嘴角上翘的弧度,让声音显得平淡自持点,“当然可以。” 不知是不是无意识咬重的“当然”两字暴露了内心想法,肖芊芹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话里的歧义,顿时羞红了脸,“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张脸白白嫩嫩的,泛起红潮的时候就像粉腻酥融的糕点,入口即化。 让人忍不住上去逗弄两下。 “我又没说你是那个意思,你害羞个什么劲。”他一边说着,抬手帮她抹去嘴边的巧克力,笑意深入眼底,“注意吃相,比大花猫还难看。” 肖芊芹笑眯眯,照搬他的话:“有男朋友了,怕什么。” 她继续啃雪糕,想到什么又抬头问他:“辅导员昨天统计考研人数,你有这个打算吗?” 厉风果断地回答,“不考。” “为什么?” “早点出来,赚钱养家。” 肖芊芹沉吟片刻,问:“那你出来想做什么?” “要么做电科,要么做餐饮。” “噢,电科和餐饮,跨度很大啊。” “嗯。”厉风点头,“前者跟专业对口,后者是个人爱好,到时候根据实际情况再抉择吧。” 肖芊芹思考须臾,表达个人意见:“那我希望你能从事跟自己爱好有关的行业。” 厉风笑笑,揉她头发,“好。” 等厉风回过神来时,那张好不容易被他擦干净的嘴,周围又沾上了一层黑糊糊的巧克力。 厉风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他嘴角带着痞痞的笑意,眼里像有烟花绽放:“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不明思议,“什么?” “不能浪费。” 他说着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下一秒就突然俯下身子找准她的嘴唇。 湿热的舌头像一把小刷子,在她心头轻描淡写地扫弄着,激起一阵难耐的搔痒。 可他始终只在嘴唇周围若即若离地撩拨,让人想得到更多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半晌,他终于离开。 撩人的舌尖还在嘴角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 “味道是挺好。” 肖芊芹垂下眼睑,香腮染赤,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不是不喜欢吃巧克力吗……” 厉风嗓音里含着隐隐笑意,低沉而愉悦,“但我喜欢吃你。” “……” 她头埋得更低,脸上烫得快要沸腾起来,薄薄的一张脸实在招架不住这么暧昧炽热的情话。 厉风看着她,“继续吃啊,怎么不动了?” “……” “再不吃要融化了。” “……” 她在他灼热执着的目光下,手终于又动了起来。 或许是紧张,雪糕哆哆嗦嗦,似乎走了好远的路还没喂到嘴边,手一抖,眼睁睁地看着一大坨掉到了胸前衣服上…… 厉风挑了挑眉,眼眸深邃。 气氛更加微妙。 她在心中暗叫不好,慌忙抽纸擦掉,厉风越俎代庖,拉开她的手,低低道:“我来。” “……” 柔软的那处被他擦拭了一会儿,又或者说是揉/弄,她极不自在,脸红得滴血,“你怎么这样……” “我怎样?”他凝眸看她,声音含着某种迷惑的味道,很性感。 “色/色的……” 厉风不以为意:“男人色一点不正常吗?” “对自己的女朋友做这种事情,并不过分吧?” “……”她无言以对,只好任由他继续为所欲为。 剩下的半根雪糕还在不断地融化,一滴一滴掉在隆起的地方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厉风的动作也没有停止的意思,到后来竟然直接将脸埋了下来吸吮。 肖芊芹很不习惯这样的姿势,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可厉风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力道很霸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芊芹只感觉到胸前黏糊糊、湿哒哒一片,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雪糕还是什么了…… 厉风突然抬起她的双手,帮她把t恤脱了,冷风嗖嗖地灌进来。 她胳膊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紧张地绷紧身子,闭上眼睛,心如擂鼓,还以为传说中羞羞的事情就要发生了,结果半晌都没感受到厉风下一步动作。她迷惑地睁开眼,发现眼前的人消失了,抬起头,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两米开外,手上勾着她的衣服,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肖芊芹睁着眼睛,无措地看着他:“你……干嘛站那么远。” 厉风挑眉:“你认为呢?” 她结巴起来:“我……我……” 厉风反问她:“你刚刚为什么闭着眼睛?难道在期待着发生什么吗?” “……”肖芊芹咬着嘴,一时答不上来。 她一脸憋屈无辜的表情让厉风笑弯了腰,他半个身子靠在墙上,笑得肆意狂放:“我是没那个打算,不过你要是想的话,我很乐意奉陪的。” 她无措地瞪着他,娇嗔道:“你没那个打算,那你脱我衣服干嘛。” 他指尖勾着她的衣服,像转手帕似的,振振有词道:“你衣服脏了,我脱下来帮你洗呀。” 说着,指了指阳台外的洗衣机,脸上神情一派正气。 肖芊芹:“……” ☆、第73章 那天晚上,肖芊芹睡厉风的房间,厉风则睡厉峥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厉风五点半就起了床,准备好早餐,然后去叫肖芊芹。 晚上连夜开着风扇有点凉,肖芊芹整个身子蜷缩着罩在一层薄被子里,连脑袋也塞进去了。 厉风掀开被子露出她的脸,叫她的名字。 叫了好几声她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头发乱糟糟的,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眼神涣散,眼角还黏着一颗眼屎。 厉风在心里无奈的笑,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西施眼里出眼屎吧。 本是想叫她起床的,看到她这幅样子又于心不忍了,于是只交代道:“我要出门了,早餐放在微波炉里,待会儿你醒了热热吃。备份钥匙放在桌子上,你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反锁好。” 外面天才蒙蒙亮,麻雀叫的声音都没有,肖芊芹困得不行,意识还处于涣散状态,厉风的话只听进去了七七八八。 她打了个哈欠,艰难地发出声音,“你要去哪啊?” “去医院看厉峥。” “噢。” 肖芊芹翻了个身,裹着被子继续睡。 厉风站起来正要走,她突然又翻过身,伸手抓了抓他的衣袖,“……7月5号期末考试,记得回来。” 第89节 厉风点头,声音轻柔:“好。” ** 一个星期的复习周很快过去,开始进入考试周。 七月五号那天早上,肖芊芹在宿舍定了七点半的闹钟准时起床,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从醒来的那一刻,心头就被一股似有若无的不安感笼罩着。 一直到走进饭堂吃早餐,还是挥之不去。 她想这股不安感应该是源于厉风的。 忍不住拿起手机给他打个电话,不出意外,关机。 从两天前他就一直处于这个状态,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什么。 厉风和肖芊芹分到一个考场,她在最后一排,他在第一排。 碰到难题停下来整理思路的时候,她一抬头就能看到那个位置,始终空缺。 他最终还是没能赶来参加考试。 肖芊芹走出考场后,又给厉风打了个电话,还是打不通。 她不禁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之后几天的几场考试,厉风都无一例外地缺席了。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肖芊芹回到宿舍收拾行李,心里犹豫着待会儿要不要顺道去厉风家门口看看。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一丝喜悦涌上心头,她想着会不会是他打来的,连忙按下接听键。 然而手机放在耳边时,传来的却是个女人的声音。 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肖芊芹就认出来她是谁了。 华云裳。 “请问是肖小姐吗?” 肖芊芹嗯了一声算是答应,“阿姨找我有什么事?” 那边笑了笑,“想你吃顿饭。” 肖芊芹声音一顿,“请我吃饭?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华云裳迟疑了一秒,继续说:“一直以来言灵和言墨承蒙你的照顾,我想请你吃顿饭顺顺聊聊天,不愿意赏这个面子吗?” 肖芊芹没说话,扭过头看向一旁正在专注整理行李箱的陈言灵。 她拿着手机慢步走到阳台上,几个女生拉着行李箱从走廊另一端走过来,滚轮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很响亮,直到好远都能听到。 直到那阵噪音远去,她才开口。 “什么时候?” 华云裳问:“肖小姐现在有空吗?” 肖芊芹想了想,“有的。” 华云裳决定道:“那就中午吧,半个小时后我的车到你学校门口。” “嗯,好的。” 肖芊芹回宿舍洗了把脸,换件衣服就准备出门了。 陈言灵问她去干吗,她说约了朋友吃饭。 肖芊芹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她说不用,想早点回家吃。 肖芊芹点点头,转身走出宿舍,心想华云裳刚刚说的什么感谢她的理由明显只是个幌子,陈言灵压根都不知道请吃饭这件事。 至于华云裳请她吃饭她要做什么,她大概也能猜得到一二。 低下头,目光落在手腕上那只泛着流光的银镯子上,她的眼神暗沉下来。 ** 之前肖芊芹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高级酒店吃饭,酒店的名字太多生僻复杂以至于她看了好几遍都没记下来。 坐在安静的包间里。 她低头不语,盯着眼前那张红檀木桌上雕刻的复古花纹,像是在发呆。 自从服务生上完菜后,她和华云裳就这样一语不发地面对面坐着,迟迟没有动筷。 谁都没有先开口打破沉默。 脑海里不断地闪过一些镜头。 关于自己的那个奇怪的梦。 关于第一次见到华云裳手时她手上那个一模一样的镯子。 还有那天在厉风家里,厉风的爸爸满脸惊恐地说她长得像华云裳。 关于为什么她和阿五会有心灵相通的感应。 种种迹象都向她表明她的猜测不止是猜测。 如果两年前有人告诉她真相,她一定会觉得匪夷所思,可现在它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在她面前,她想无视都不行。 现在那个能解开谜题的人就坐在她面前,她却不知道应该用哪一种姿态面对她。 …… 看着眼前那张完全还原了自己年轻时样貌的脸孔,华云裳心中感慨万千。 有对时光荏苒的无奈,有失而复得的感激,然而更多的还是庆幸。 幸好自己还没有伤害过她,幸好恍悟得不算太晚,不然她会一辈子后悔莫及。 她不知道该不该与她相认,也不知道开口要从何说起,甚至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她。 她已经很多年没做过这种没有把握的事了。 琬儿是她和徐叶的女儿,是她怀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现今世上她唯一爱和最爱的人。 无数个夜晚,她都会梦到她亲爱的琬儿那张粉嫩嫩的小包子脸,她咿咿呀呀的叫声,还有她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的样子。 14年前,她不幸错失她,之后苦苦无寻。 何曾想到,原来琬儿就在自己身边,离自己这么近。 她做不到与她形同陌路,想摸摸她的手、想抱抱她时却找不到理由,她不愿意这样无疾而终。 如果可以,至少要与她更亲近些,多给她一些关怀。 终于,她开口了。 “肖小姐……” “叫我肖芊芹就好。” 华云裳犹豫了一阵子,再开口:“肖芊芹。” “嗯。” 她试图问一些贴近她生活的问题:“最近学校生活还好吗?” “挺好的。” “你的家庭关系怎么样?” “挺和谐的。” “爸妈对你好吗,生活费够不够?” “……” 肖芊芹抿了抿唇,几秒后说:“你不用做那么铺垫了,我知道这手镯和我的关系。” 华云裳微微一愣。 “你……怎么知道的?谁跟你说了?” 肖芊芹淡淡道:“上次见面之后,我自己察觉的,后来问了爷爷奶奶,跟他们证实了。” 两人好一会儿没说话。 华云裳艰难地开口:“你不问我……当初为什么把你丢下吗。” 肖芊芹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没有意义,不管原因是什么,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 华云裳却焦急地解释:“我也是逼不得已,当时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可陈信延逼着我做他的情人,我当然不愿意,和你爸带着你开始逃亡,后来被他们追得无路可逃,我为了不连累你,只好先将你藏起来……” “后来我被陈信延软禁了一个月,与世隔绝,直到我肯屈服了他才给我行动的自由,而且还处处派人监视我。我第一件事就是回去找你,可那时候已经已经找不到,我又想尽了办法暗中查你的消息,可是也始终没有发任何发现。” “琬儿,你相信妈妈,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死也不会放开你的手的。” 肖芊芹闭了闭眼睛,她知道华云裳说的是真的。 那两场梦境已经让她切身体会到当时的困境。 那个被刀插进胸膛间的男人叫做徐叶,应该就是她未曾谋面的父亲了…… 包厢里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一次是肖芊芹开口问话:“你今天见我的目的是什么?” 华云裳没说话。 “为了跟我相认吗?” 华云裳眼中快速闪过一些什么。 肖芊芹说:“阿五的存在都保护得那么隐秘不能让人发现,我的身份不就更加不能见光了吗。” 华云裳一时哽塞无言。 她心里苦涩,揪着掌心说:“对不起,琬儿,我也很想光明正大地跟你一起生活……可是现在还不行。太多眼睛在背后盯着我,我一丁点差错都不能出。” 说到这里,像是怕肖芊芹对她灰心,华云裳有着急地抓住她的手,开口保证道:“但是私底下我一定会好好弥补你的,不管有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需要你都即使告诉我,妈妈一定都帮你做到。” 肖芊芹声音寡淡:“可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第90节 “那……等你有的时候,再来找我。” 又坐了一会儿,肖芊芹缓慢收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来:“今天先到这里吧,我的行李还没收拾好,我先回宿舍了。” 华云裳也紧跟着站起来,“等等,饭还没吃呢。” 肖芊芹摇摇头:“没事,我晚上基本不吃。” “那我送你回学校吧。” 肖芊芹迟疑了一下,“好”。 *** 从宿舍出来后,独自一人拖着行李箱逆流走在繁华热闹的街头上,人来人往,却无人为她驻足,此时她又有了一种不知该往何处去的迷茫感。 西天角上悬挂着的一枚新月,被几抹厚重的乌云所掩盖,稀光黯淡。 那乌云仿佛也笼罩在她心头。 突然,手机在书包里震动起来,她拿出来看,是个让她牵肠挂肚多日的名字。 她深吸一口气,接了电话。 “喂?” “肖芊芹……” 厉风很少直呼她的全名,这让她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的声音好像刚刚吸了烟,还不止一根,低低哑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听的味道。 消失了这么多天,他终于记起来给她打通电话了。 肖芊芹没回应,任风声呼呼地灌进手机那头。 过了一会儿,不确定她在不在听,他又继续唤她的名字:“肖芊芹……” 这一次她分明从他的声音里辨别出来一些附带的情绪,他有点疲惫,有点无措,有点想她。 这个认知让原本盘旋在她心头的那一点儿埋怨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我在。” 厉风说:“我想见你,行吗?” “现在。” ** 厉风家住址太偏僻,没有直达的公交车,肖芊芹提着行李不太方便,只好多花点钱打的过去。 一个小时后到达。 之前来的几次她刻意让自己不要太在意四周的环境,然而不得不说,这块地区的房子实在有些脏乱破旧。 两栋楼之间紧紧地挨着,间隔不过一条胳膊的距离,阳光无法照射进来,以至于小巷子里的路常年是潮湿阴暗的,死角缝隙里杂草丛生,冒出绿茸茸的青苔。 绕过几条坑洼不平的路,肖芊芹凭着记忆里找到厉风住的那栋楼,她有一些路痴,总觉得这些楼都长得一模一样,走进去跟绕迷宫似的。 但是厉风住的那栋楼旁边种了一颗粗壮的老魁树,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楼下有个红色铁门,铁门上虽然有锁,但早就坏掉了,她伸手拉上了锈的门把,门吱呀一声慢悠悠打开。 楼道里一个倒挂的小灯泡散发着微弱的光,灯芯已经烧黑,落了漆的墙壁上贴满了歪七竖八的名片和小广告,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这一切都让肖芊芹联想到自习室一楼楼梯后面那阴暗的拐角,还有那包不太好闻的辣条。 她拎着行李箱健步如飞地爬上八楼,屏住呼吸尽量不闻到那些味道。 只是单纯地不喜欢那股味道罢了,她对这简陋的街巷和楼道却并不排斥,她觉得这种洗尽铅华的感觉跟家乡淳朴的泥土味非常契合。 到了厉风家门口,敲几下门,听到里面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厉风打开门,看见她拎着行李,蹙了蹙眉:“拎着行李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叫我下楼接你。” 肖芊芹不以为意摆摆手:“没事啦,不重。” 厉风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拎起屋里,他说家里没搞卫生地板脏,让她直接穿鞋进来就好。 肖芊芹慢吞吞跟在他身后,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叫他:“厉风……” “怎么?” 她咬了咬唇,“我可以长住吗?” 厉风一愣,回头看她,脸色有些古怪。 见他迟迟不表态,肖芊芹脸上挂不住,忙说:“我,我会交房租的……要是太麻烦你就算了。” 厉风笑笑,面容舒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将行李靠墙放好,直起身子看她:“怎么这么突然,你在家里住不舒服吗?” 肖芊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也不是……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回头再慢慢跟你说吧,总之这段时间不想回家。” 厉风思考片刻,点了点头:“行,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两人走进客厅里,灯光明亮许多,她在沙发边坐下,抬眸静静地打量他。 这么久没见,他身形消瘦了些,坚毅的下巴隐隐冒出胡茬,整个面容就像刚刚在电话里的声音一样,透露出淡淡的憔悴而疲惫。 她不禁担忧:“你黑眼圈怎么那么重?” 厉风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没事,这几天没休息好而已。” “没休息好?为什么?”肖芊芹神色凝重,“又出什么事了吗?” 她看着厉风的神情,下意识地猜测到估计是厉峥又闹出什么祸端了。 然而事情的程度竟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太多。 厉风低下头沉思一阵子,声音从低垂的发丝间缓缓传出来:“厉峥被警察带走了。” 肖芊芹一愣,“为什么?他又跟谁打架了?” “……不是打架。” 空气凝固了一秒,几声自行车的拨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是涉嫌杀人。” ☆、第74章 厉峥是在一家酒吧的包间里被警方逮捕的,他从睡梦中被人叫醒,双手拷上冰凉的手铐。 一位警官气势汹汹地对他说:“你涉嫌杀人,请跟我们回警局一趟。” 厉峥以为是在拍戏。 直到他低下头,看见地板上横躺着的一个人。 确切来说,是一具尸体。 那人脸上毫无血色,胸口插着一把刀,已经死去很长一段时间。 厉峥这才慌了。 死者简扬,今年42岁,身前是一家医院的院长。 法医推断死者是在前夜九点到十点左右死亡,致死原因是胸口那把直接刺入心脏的刀。 目击证人是酒吧的一位服务员小赵,小赵凌晨三点推开房门时发现了倒在血泊里的死者,还有睡在一旁的犯罪嫌疑人,遂打电话报警。 据说犯罪嫌疑人和死者曾经有夺妻之仇,还曾当众大打出手,足以构成充分的犯案动机。 然而嫌疑人本人却对此矢口否认,他坚持自己没有杀人,并说自己当天晚上不曾见过简扬,有朋友约他出去喝酒,他就去了,后来朋友们先离开了,他一个人喝得不省人事就在包间里睡觉,但并不是案发现场的这个包间,直到次日凌晨被莫名其妙地逮捕才醒来。 可惜朋友们离开的时间是在八点,与受害者死亡时间并不冲突,因此无法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明。 甚至死者胸口的刀上还有厉峥的指纹,罪证凿凿,仅凭他一己之言,无法扭转乾坤。 总之,情况对厉峥极为不利。 了解了大致情况,肖芊芹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这么大件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厉风说:“告诉你也没什么用,不想影响你期末考试的心情。” 肖芊芹心里闷闷的,过了会儿又问:“你见过厉峥了吗?” “嗯,前两天在警局见过一次。” “他怎么说?” 厉风说:“他说他没有杀人,让我救他。” 肖芊芹想了想问:“……那你联系好辩护律师了吗?” 厉风叹了口气,说:“我这几天一直在找,可是没人敢接。” “怎么会呢?” “我要求做无罪辩护,他们都说没把握,建议承认犯罪、请求法院从轻处罚。” 或许会有一些身经百战的着名大律师敢于接这样挑战性的案子,但委托费用绝不是他们现在能承担得起的。 谈话到这里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晚上,厉风在厨房下面条做夜宵。 肖芊芹从中午到现在没吃东西,实在没忍住盛了一小碗。 刚吃几口,就感觉小腿处痒痒的。 低下头,是那几只小狗在蹭着她的腿撒娇。 它们长大了很多,都是一个娘胎的,现在肖芊芹已经分不清哪只是大汪哪只是二汪了。 但她没有忘记厉风说它们是厉峥从路边捡回来收养的。 一个会收留流浪狗的男人,却涉嫌杀人。 想到最坏的可能性,肖芊芹的食欲顿时提不起来,忧心忡忡地说:“厉风……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真的是厉峥杀了人,怎么办?” 厉风从碗里抬起头,瞥了她一眼,“不可能。” 第91节 肖芊芹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说:“你别这么绝对,就算他是你父亲,你想帮他,也得以事实为前提,如果他真的犯了案,你的这些努力就都付之东流了,我不想你做无用功。” 厉风与她四目相对,声音凿凿:“他说他没有杀人,那就是没有,如果连他的儿子都不相信他,那还有谁能救得了他?”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 “不要说了。”厉风摇摇手,将筷子重重一搁,“如果你一定要怀疑他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感觉到他情绪不对劲,肖芊芹忙不迭按住他的手,“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没生气。”厉风轻轻摇头,语气很平静:“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不用担心。厉峥以前说过,医生只会救人,不会杀人,所以我相信他。” 他淡淡地叙述道:“你并不认识以前的他,所以可能无法理解我的心情。小时候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一直是个救死扶伤的英雄,只要一穿上白大褂,世界上就没有敌人。就算后来他出了车祸变得精神不正常,脾气很差,也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任何人。所以我相信他不会背弃他的原则。” 肖芊芹沉吟片刻,慎重地点了下头:“好,那我也相信你。” …… 第二天,厉风继续出门联系律师,肖芊芹则回家收拾东西,顺便跟爸妈说一声在外面住的事。 刚到家门口,就听见屋里肖爸正跟肖妈抱怨着什么:“唉,最近h市真是动荡不安,前不久刚结了一个绑架案,现在又闹出一个凶杀案。” 肖妈正在厨房炒菜,声音比较小,不知回了句什么。 肖芊芹换了拖鞋,拿钥匙开门。 肖爸看到她走进来,咦了一声,“肖肖怎么回来了?” 肖芊芹说:“昨天考完试,放暑假了。” 她走到沙发边放下书包,转身问:“爸,你刚刚说的凶杀案是什么?” 肖爸说:“前几天你学校附近有家酒吧死了个人,最近那一块比较乱,你晚上出门时小心点。” “死了人?”肖芊芹一顿,“怎么死的?” “被捅了一刀。” “捅着哪了?” “心脏。” 肖芊芹想了会儿,说:“是你负责的案子吗?可不可以多跟我说些细节。” 肖爸奇怪地看着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肖芊芹说:“最近看了几本悬疑小说嘛,所以对这类型刑事案件挺感兴趣的。 肖爸笑笑:“那这案子就没小说里写得那么扑朔迷离了。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死者伤口在心脏,一刀毙命,基本排除自杀可能性。而嫌疑人就睡在被害人旁边,刀上也有他的指纹,基本可以推断他就是凶手,虽然他本人死不承认,但一直拿不出来有力证据就是狡辩,所以没什么悬念,这案子估计很快就能结。” 肖芊芹秀眉微蹙:“可如果真的是他杀的人,他为什么不逃,反而睡起觉来等着束手就擒?” 肖爸说:“根据调查了解,嫌疑人患有间歇性精神病,且曾经多次酒后使用暴力,醒酒后对自己的恶行却一无所知。所以不排除他杀了人、但他自己忘了的可能性。” 肖芊芹嘴唇微张。 精神病患者…… 肖爸似乎知道她想要问什么,抢在她开口前解释道:“并不是说所有精神病患者都能逃脱刑事处罚的,在嫌疑人的精神状态并未完全丧失辨认能力或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情况下,是要负刑事责任的,但法院会从轻处罚。” 肖芊芹沉默片刻,喃喃自语:“就是说……无论如何,都逃不了牢狱之灾了。” 肖爸说:“如果有人能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明,另当别论。” 不在场证明…… 上哪去找不在场证明? 肖爸慢悠悠喝了口水,放下水瓶,继续道:“嫌疑人录口供时说那天晚上九点左右有位女服务生进他的包间服务,十一点时又进来了一次,因为是认识的人,而且嫌疑人对她印象不好,还起了口角。后来我们找到他说的那位女服务生,但是她不愿意出面当证人。” 肖芊芹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为什么不愿意?” 肖爸见惯不怪地说:“这很正常,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见义勇为的。” 肖芊芹垂下眼睫毛,陷入沉思。 厉峥认识的人…… 是个女人。 还是印象不好的女人。 会是谁呢? 光凭这些信息当然无法得出答案。 她接着问:“那位女服务员年龄多少?” 肖爸说:“挺年轻一姑娘,瞧着跟你差不多。” 肖芊芹心中隐隐有个名字浮出水面。 “她叫什么名字呀?” 肖爸却不愿意再透露更多信息了,拿狐疑的眼神盯着她:“你是不是问得太多了,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案件?而且听你话语间有位嫌疑人开脱的意思,你跟他认识吗?” 肖芊芹也不隐瞒,点头直说道:“他是厉风的爸爸。” 肖爸听后却是微愣。 厉风这个名字他是有印象的,以前做邻居的时候偶尔打过几回照面,小伙子独来独往的看着不好相处,但听老婆说人还不错,平常有什么困难也都愿意出手帮忙。 之前没见过他父母,还以为是个孤儿呢,没想到…… 肖爸忍不住叹了口气,“唉,告诉你也没什么大碍,那个女服务员名叫杨玥。你要是有能力去说服人家出面作证,也好。” ** 肖芊芹吃完午饭后,提着一些收拾好的生活用品离开。东西不是很多,有的厉风那儿已经有了。 她跟肖爸肖妈的说辞是在在外面找了一份暑期工,离家比较远,提供住宿,所以干脆就搬过去住了。 肖爸肖妈没有反对。 到厉风家后,她用他给她留下的备份钥匙开了门,然后将自己带来的东西妥善整理了一遍,整整齐齐摆放在它们应该呆的位置,一不做二不休,紧接着又搞了一次大扫除。 厉风回来是晚上八/九点的事了。 彼时肖芊芹正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突然间听到一阵门锁转动的声音,她知道是谁回来了,立马站起身跑着小碎步去给他开门。 厉风可能是累坏了,门打开看到肖芊芹站在屋里时他愣了一下。 短暂几秒过后才反应过来昨天他已经答应让她在这住下。 那么她现在会出现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 肖芊芹弯起嘴角,对他露出一个微笑的弧度,“你回来了。” 不知是哪里被触动,莫名觉得这样的画面带着一种温馨的鼓舞,很容易深入人的心灵。 厉风奔波了一天没歇过脚,此时他身心疲惫只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可在那之前他要先抱住眼前的人儿给她一个吻。 做晚饭的时候,肖芊芹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但又不完全算是好消息。 她将从肖爸那儿得到的信息一字不漏地反馈给厉风。 厉风本来在颠勺,听完她的话后,他将火关掉,对着锅里的黄瓜炒鸡蛋一言不发。 肖芊芹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提议道:“要不……去找杨玥谈谈吧?” “谈?”他冷笑一声,“恐怕她早就等着我开口求她了吧。” 那笑中自嘲的意味很重,“真是天意弄人,之前她说总有一天会让我后悔的,现在她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话要灵验了。” 肖芊芹为难地咬着下唇:“那怎么办?” 她了解厉风的自尊心有多强,让他放下身段去讨好一个自己不屑的人,比登天还难,更何况他跟杨玥的关系已经闹得那么僵。 可好不容易找到一线希望,怎么能就这样放弃。 “我会去见她。” “明天。” 厉风这么说。 肖芊芹愣了愣,抬眸看他,片刻后道:“我跟你一起去。” 厉风摇头:“不,你在家里等就好。” “不,我跟你一起去。” 厉风不同意:“你别去,她肯定会为难你的。” 肖芊芹语气坚定,目光也一样坚定:“我要跟你一起去。” “……” “一起去。” 厉风无奈地看着她,半晌终于点了下头,“好吧。” ☆、第75章 饭后,厉风给杨玥打了电话,杨玥约他们第二天中午到市中心一家咖啡厅见面。 翌日,肖芊芹和厉风早上十点准备出门,她带来的衣服并不多,昨晚已经全挂进厉风的衣柜里了,此时她正站在衣柜前犹豫着穿哪套。 厉风过来给她出主意,很简单明了地指着那条百褶长裙说:“就穿它,还有白色帆布鞋。” 肖芊芹便按照他的喜好搭配了一套,白色t恤连接蓝色长裙,都是棉质的,还有一成不变的帆布鞋。厉风拉着她的裙摆如是说:你这样看起来好清纯,都不敢碰你了。 肖芊芹笑笑,牵上他的手说:“快走吧。” 轻快的心情没有持续太久。 就像他们预料到的那样,杨玥不会那么容易答应当证人。 一开场就给他们吃了个下马威,厉风和肖芊芹中午按时赶到咖啡厅,却没见着人,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杨玥才姗姗来迟。 要是以前,厉风断不会等她,但现在她有这个筹码。 杨玥刚坐下,嘴边露出一个款款的笑容:“让你们久等了。” 第92节 厉风脸上没任何表情,肖芊芹牵强地扯扯嘴角笑说:“没关系。” 接着杨玥便一直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内容,问他们最近过得怎么样,幸不幸福,末尾再送上假惺惺的祝福。 厉风的耐心被磨耗得差不多了,终于忍不住开口说:“可以说正事了吗?” 杨玥装傻,眨眨眼睛问:“什么正事?” 厉风深吸一口气,“厉峥现在急需一个证人……” “喔——”尾音拖得长长的,她仿佛恍然大悟:“你说那件事啊。” 轻轻叹了口气:“那天我的确在酒吧遇到他了,可不是我不愿意帮忙,我也有难处啊,我来这家酒吧当服务生是瞒着我爸妈的,如果我出面当证人的话,这事肯定就让他们知道了。” 厉风紧紧地捏着手中玻璃杯,杯里的水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震荡起来,他声音微怒:“你既然不愿意,今天还来见我们做什么?” 杨玥怯生生盯着他:“唉唉,你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 桌子底下,肖芊芹轻轻碰了碰厉风的腿,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怒色这才稍微收敛点。 杨玥接着说:“我既然来见你们,当然是说明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肖芊芹和厉风快速对视了一秒,用眼神交流,厉风直截了当地问:“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算不上是条件吧。”杨玥慢悠悠喝了口咖啡,接着说:“还记得那天我被你从家里赶出来吧?我这个人很记仇的,怎么办呢,每次想到你对我态度那么差,我就完全不想帮你的忙,恨不得你爸入狱呢。”顿了顿,接着说:“唉,但是我这个人又容易心软,要是你能做点什么弥补我的话,说不定我就过往不究了,证人的事也好说了。” 厉风暗忍,脸色不太好看:“要我做什么?你直说吧。” 杨玥微挑的眉梢洋溢着一抹得意的神彩,她说:“你现在趁着有这么多人在看着,当众给我下跪道个歉,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怎么样?” 肖芊芹睁大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她盯着意气扬扬、胜券在握的杨玥,再扭头看一旁保持沉默的厉风。 厉风捏紧了拳头,垂眸盯着杯中的水不动声色,只有绷紧的侧脸能透露出他此刻不太平的内心。 杨玥也不催促,有恃无恐地喝着咖啡,给他充分的时间考虑。 小人得志,眦睚必报。 说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苦涩的味道在肖芊芹心里蔓延,看着厉风现在的处境她很心疼,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是他那么傲骨铮铮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弯下他笔挺的背脊。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对他抱何种期望。 如果他屈服于现实,她会比他更辛酸。 如果他不答应,救不了厉峥,那也是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半晌,杨玥开口:“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没人逼着你做,只不过找我当证人的事就别甭提了,看来你父亲的安危跟你自己的尊严比起来也并不重要啊。” 肖芊芹倏地站起来:“我做。” 杨玥扭过头,视线转在她身上,略作停留,“我说的是厉风,没说你。” 肖芊芹迎上她的视线:“我替他做。” 杨玥挑了挑眉,像是在思考的样子。 片刻之后她点了下头说:“好吧,你也行。” 顿了顿,“不过条件就不同了,你要多磕三个头。” “……” 肖芊芹咬着牙,垂下头,倾泻的长发挡住视线,不让杨玥那张趾高气扬的脸进入眼里。 她下了决心,脚后跟往后退了一步, 膝盖刚刚弯曲下来,就猛地被厉风一把拽着胳膊、整个人提起来了。 她惊慌地回头看他,只来得及看到他凛若冰霜的脸。 厉风不由分说拽着她往外走,他使了很大的劲,她本来站着不动,但身体已经被那强势的力气带着往前倾,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厉风不管不顾,依旧凭着一股蛮劲抓着她的手飞快地往前走,她被绊一下之后连忙稳住身子,乖乖地加快步子跟在他身后。 出了咖啡厅,他才用力甩开她的手臂。 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眉头紧锁,提高了声音:“你刚刚是干什么!” 在他充满怒气的视线下,她莫名变得心虚,微微低下头,无措。 厉风说:“你真要给她磕头?!” 肖芊芹声音比蚊子还小:“我……我只是,我不想让你为难。” “那也不需要你这么做!” 肖芊芹心里堵得厉害:“我宁愿我来做,也不想看见你做。” 厉风心里五味成杂,他抓起肖芊芹的手,握得紧紧的,一字一句说道:“你记住,就算有朝一日真的走投无路了,我也不会磕头,更不会让我的女人磕头,杨玥提的那狗屁条件我根本没考虑过。” 肖芊芹看着他,半晌缓慢地点了点头:“嗯。” 厉风语气稍微放得轻柔点,看着车来车往的街头,过了会儿又说:“今天就当没发生过,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肖芊芹的声音也轻轻的,“……好。” ** 周六是陈言灵的生日,肖芊芹收到邀请去别墅参加她的生日宴会。 实际上肖芊芹现在并没有那个玩乐的心情,可到底是自己的好朋友,过生日如果连面都不露一下会伤陈言灵的心。 陈言灵的生日办得很隆重,把小学到大学的同学都邀请过来了,一大帮狐朋狗友们坐在一起开心地聊天调侃,好不热闹。 桌面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吃和饮料,很快被他们清空,佣人又换上一轮新的。 肖芊芹专心地剥着花生时,突然有人将话题转到她身上。 “唉?厉风怎么没来?” 严格来说,这个问题并不是针对她的,但现场也只有她能答得上来。 肖芊芹开口说:“他生病了……不太舒服,在家休息。” “噢。”提问的那个人追问:“什么病啊?没事吧?” “嗯,没事,就是小感冒。” 那人担心道:“他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好久没见到他了,期末考也没来。” 肖芊芹顿了顿,“没什么大事……他有点忙。” 另一个人接过话茬打趣:“他都感冒了,你咋还没被传染啊?” 这边坐的都是班里同学,知道肖芊芹和厉风的关系,听出话里那层暧昧的含义,纷纷抖着肩偷笑。 肖芊芹也随大流笑了笑。 她的表情很不自然。 因为心底暗藏着一种不安感,厉峥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传出去。 她害怕已经有人知道了,害怕自己的刻意隐瞒会被当众揭穿,那样会让她很尴尬。 她提心吊胆着怕那些人会继续穷追不舍,也担心自己僵硬的表情会露出破绽。 于是借口有点闷就站起来去外面散散心。 八月,桂花盛开。 花园里落英缤纷,清香弥漫。 人站在阳光里,心情一下就变好了。 一个人影站在不远处,穿着园丁的衣服,腰弯得深深的不知在做什么。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辨认出那人是陈言墨,他手里拿着一株小树苗。 肖芊芹觉得有点好笑,大家都在别墅里吃喝玩乐,他居然在外头种树。 她朝他走过去,在他身前停下:“太阳这么大,你怎么有这个闲情雅致?” 陈言墨停下手里动作,直起身子看了她一眼,“我想再种一棵桂树,快要走了,再不种就来不及了。” 肖芊芹表示了解地哦了一声,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陈言墨说不用,这并不是体力活,他自己可以完成。 他说完,弯下腰杆,继续干活。 肖芊芹在旁边站着看,抬头快速瞄了一眼天上那颗火球似的太阳,开始犹豫要不要去找把伞给他撑一撑。 刚要有所行动,突然听到身边的人低低地叫了一声。 肖芊芹扭头看他:“怎么了?” 陈言墨低着头,手指在眼睛边揉动。 “眼里进沙了。” 肖芊芹急忙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别揉,越揉越进去。” 他听话地挪开手。 肖芊芹说:“睁开眼睛,我帮你吹。” 他听话地睁开眼睛,眼球里揉得有些血丝。 肖芊芹微微踮起脚尖,捧着他的头,啜起嘴唇对准他眼睛的位置用力吹了几下。 清快的风捎着些许凉意拂在脸上,这种自然风比起在室内吹空调舒服多了。 陈言墨下意识地想闭上眼睛,让思绪漫游。 直到肖芊芹一声——“好了。” “怎么样,还痛吗?” “不痛了,谢谢。” 第93节 肖芊芹朝他笑笑,随即一愣。 左胸口处的那个器官正在躁动不安地狂跳。 她静静地感受了半晌,确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她伸出一只手,轻轻贴在陈言墨胸口相同的位置。 如同呼应一般,那里也跳得飞快,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手掌心。 陈言墨看着她,眼中有不解。 肖芊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眼眸微动。 “不要喜欢我。” “……” 她又重复了一遍,语调舒缓,尾音拖得长,“真的不要喜欢我。” 陈言墨沉默了一阵子,然后淡淡地挥开她的手:“我没有。” 他说完,回过身,去找自己的铲子。 肖芊芹跟在他身后,点了点头,“没有就好”。 陈言墨继续完成他的植树大业,只不过却开始频繁地出错。 他耐着性子,不动声色,一步一步地做完。 烈日当空,气温很高。 肖芊芹今天作死地穿了一件黑衣服,她觉得自己快被晒得融化了。 终于,陈言墨拍拍手,搞定了。 他正要站起来,突然一阵晕眩,身体往一边倒去。 肖芊芹眼疾手快地接住他。 他半依在她怀里,脸色苍白,喘息声很重。 肖芊芹说:“是不是中暑了?” 陈言墨不在乎地摆摆手:“不是,老毛病。”就连声音听来都很虚弱。 肖芊芹不太放心地看着他:“真没事?” “没事,有点累,扶我回房间休息下就好了。” 肖芊芹犹豫片刻,按照他说的送他回房间。 他上楼梯的时候都使不出力气,几乎将重量都施加在她的手臂上。 她觉得陈言墨的身体不像年轻人,没有朝气和活力,他像是提前进入了老年期。 好不容易将他送回房间,扶他到床边坐下,她才离开。 关上门,她忧心忡忡地皱起眉头,目光飘到同一层的另一个房间门前。 不知道女主人在不在,她有必要找她谈一谈。 ☆、第76章 华云裳不在别墅,今天陈言灵过生日,别墅留给他们一群年轻人狂欢。 肖芊芹给她打了电话,华云裳报了一串地址,说宴会结束后会派司机去接她。 这次她们见面的地方是在一家茶馆,环境古雅悠韵,下午人少得清静。 古琴伴着琵琶弹奏的乐声,和浓郁的茶香味一起在室内飘散着。 肖芊芹的心却无法放松下来,她紧紧盯着坐在木桌对面的人,脑海里思绪万千,最后还是决定不要绕圈子了,有话直接问。 “你是不是对陈言墨做了什么?” 华云裳对着滚烫的茶水轻轻吹了口气,闻言只是掀起眼帘波澜不惊地看了她一眼,“你指什么?” “他面色越来越差,是不是因为你给他吃的药?” 华云裳淡淡抿了口茶,神色如常:“什么药?” “我听说你给他吃了会伤害大脑神经的药,是不是真的?”这下肖芊芹说的很清楚了。 华云裳放下茶杯,缓慢地点了点头:“嗯。” 她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承认了,一个没有分量的“嗯”字带过所有。 肖芊芹下意识地握起了拳头,眼里凝着浓浓的不解:“你怎么狠得下心,他是你的儿子,你不是很爱他吗……为什么要害他?” 喂药这种事情,长年累月,并不是一时冲动,中间她哪怕是有一点点后悔,都可以及时停止。 “我爱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华云裳不经意勾起嘴角,声音带着丝丝凉意,“实话跟你说吧,他是我在陈信延的逼迫下怀上的孽种,要不是当时陈信延死的时候已经八个月了,我早就把他打掉了。”她说完,停顿了一下,反问肖芊芹:“你觉得我会爱他吗?” “陈信延的孩子?”肖芊芹如遭雷劈,“……他不是陈言墨吗?” 她喃喃自语,“那他是谁?” 突然一个机灵,“他是阿五?” 华云裳不置可否:“我没有给他取过名字,不知道他原来叫什么,但他现在是陈言墨。” 肖芊芹愣愣地看着他:“那原来的陈言墨呢?” 华云裳言简意赅:“死了。” 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血无情,好像口中那个已逝的人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肖芊芹目瞪口呆:“死了?怎么死的?” 华云裳用毫无起伏的音调说出令人震惊的内幕:“14年前在美国的那场车祸他就死了,不过我狸猫换太子,所以才有了现在的陈言墨。” 肖芊芹嘴唇颤抖,她紧紧闭上,想到些什么,才又睁开:“那场车祸……是你一手策划的吗?” 之前一直直言不讳的华云裳被问到这里却沉默了一阵子,她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不知应不应该告诉肖芊芹,可转念一想,这些事情早晚是要向她坦白的…… 华云裳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清冷:“是”。 “陈言墨从娘胎里出来就患有遗传性心脏病,他的主治医生说即使换一颗心脏也未必能活得过十二岁。我提出让他安乐死,然后找人顶替他继承财产,他的医生不同意,还以此威胁我要告我,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所以就假装屈服,让他们去美国做手术,然后设计了那场车祸,一石二鸟。” 肖芊芹脸色煞白。 人命那么重要的东西,在她嘴里如同草菅,三言两语就轻易带过。 曾经她以为华云裳对陈言墨或对阿五,或多或少是有感情的,可现在看来他们两个对她来说都不过是只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这些光是听着就觉得毛骨悚然的事情都是她做的。 光想到这里,肖芊芹的手就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幸好她手里没有拿杯子,不然茶水肯定都洒了出来。 华云裳定定看着她,眼神稍微柔软了一些:“你是不是觉得妈妈心狠手辣……可是是陈家人先害得我家破人亡,一想到你爸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的样子,我就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不过分了。” 提起过往,她眼神中浮现出一抹狠厉:“最心爱的男人在你面前慢慢死去,你却完全无能为力的那种体会,你能懂吗?我本应该跟他一起死去,而不是苟且偷生,可我后来觉得自己不能死,如果我也一死了之?岂不是太便宜那帮人了?” 茶杯不知觉地在手中被捏紧,“所以我必须背负着仇恨继续活下去,而且我要过得很好,陈家的一切都让我厌恶,我要征服它然后毁掉它。” 肖芊芹不知听进去了多少,她无言地张着嘴巴,微微皱着眉头。 那副表情让华云裳感到不安。 她按住肖芊芹的手,声音尽量放得最轻,就像母亲抚摸亲爱的女儿:“琬儿,我只会对陈家人这样,你别怕我,你是我的宝贝,妈妈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肖芊芹如坐针毡。 半晌,她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垂下眼睑,不解地问:“你既然这么厌恶陈家,为什么还要嫁给陈立旬,为什么还要为他生了个孩子?” 一壶开水烧好了,华云裳不紧不慢地提起来,将沸腾的热水倒进茶壶里,云雾缭绕后面的那张美丽的脸又恢复了淡漠的神色。 “为了钱。” 这个答案令肖芊芹微微一怔。 说话的人眼中的痛楚一闪而过:“当我看着陈信延轻而易举夺去徐叶的生命而不用付出丝毫代价的时候,还有他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毁掉我的所有的时候,我才知道金钱在这世界上是无所不能的。” 华云裳倒满一杯砌好的茶,送到她面前,叹了口气:“琬儿,别怪妈妈,我一个女人孤军奋战,实在有太多无奈。我要自保,就不得不伤害太多人,这个社会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肖芊芹无言以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没有切身体会过华云裳经历的一切,就不能对她至今所做的一切妄加评论。 肖芊芹脑子里有点浑,但她不想将事情复杂化,再开口时她换了一副央求的语气,“以前的事就算了,但你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了好不好?你现在过得这么好,没人会威胁到你的,你以后就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行吗?” 华云裳垂眸不语,微微蹙起的两弯秀眉间含着一抹愁绪。 肖芊芹说得不错,老天爷非常眷顾这个美丽的女人,她已经得到了很多普通人倾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甚至还在这一年里寻回了一直杳无音讯的琬儿,这是她这一年最大的收获,曾经她想过就算失去所有她也要找回她……现在她就坐在对面,用那样含着期许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不由得开始思考起她说的话。 然而许多事情从开始迈出第一步,停不停下来就由不得自己了,谁能做到全身而退? ** 肖芊芹到家时厉风已经在厨房里做晚饭了,这还是连日来少有的她比他回来得晚。 她将钥匙放进收纳盒里,没换鞋,悄无声息地走进屋里。 没走几步,她在厨房门前停下。 不怎么明亮的灯光下,厉风修长高大的个头站在炉灶前热火朝天地张罗着,围裙系在背后的两条绳子勾勒出细窄的劲腰。衬衣袖子卷起到手肘,露出筋脉分明、肌肉匀称的小臂。 他大概在煮泡面,又往锅里打了两个鸡蛋,厨房里弥漫着红烧牛肉面的味道,肖芊芹饿极了觉得那香味格外诱人,可眼睛并没从他身上离开。 倒是大汪二汪小汪迫不及待地围在他脚边,跟前跟后,他稍微挪动一下脚步,它们就咬着裤脚不放,以至于厉风行动起来非常困难。 肖芊芹没有开口打破眼前这一幕,她一直静静看着。 他一个大男人,身长九尺,顶天立地,却窝在这么拥挤的一间小厨房里,忙活着生活中最细枝末梢的事。 也许是因为吸油烟机快碰着脑袋,也许是因为最近种种烦心事压在肩膀上,他微微驼着背。 肖芊芹以前并不觉得有什么,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刻心境不同,竟莫名品出一丝辛酸。 以前他在厨房里时,她只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愉悦和享受。 第94节 没过多久,泡面起锅,加了鸡蛋和火腿肠还有几根青菜之后倒也觉得是挺丰富的一餐。 厉风从消毒柜里拿出两个铁碗,一大一小,盛面,倒汤汁。 他居然也不怕烫,一手捧起一碗就准备端出来。 转身看见肖芊芹,步伐一顿。 随即白了她一眼:“回来了干嘛吭都不吭一声,吓死爹了。” 肖芊芹忍不住笑笑,随口说:“我看看你一个人在家是什么样子。” “能是什么样子?”厉风说着,将泡面端到客厅餐桌上,手还是被烫着,伸到耳垂上捏几下就好了,边招呼肖芊芹:“去拿筷子吧,今晚太仓促,就只弄了这个,挺没营养的。” 肖芊芹说:“没事,偶尔吃吃也好。” 厉风很饿,他从肖芊芹手里接过筷子,就端起碗哗啦哗啦吸起面条来。 肖芊芹也饿,她本可以在外面吃点东西填填肚子,但还是觉得呆在这小客厅里跟厉风一起吃才更香。 泡面煮得很入味,也不失嚼劲,厉风火候把握得好,鸡蛋和青菜口感都不嫩不老,恰好。 这一碗泡面吃得也不比下馆子差到哪里去。 不过她最后还是没吃完,留了半碗给厉风。 厉风瞅着她说:“你就吃这么点?够么?” 肖芊芹说:“我饱了,你多吃点吧。” 厉风便不犹豫了,直接将她的碗端到面前,动筷。 肖芊芹听着他吸面条的声音,低低的,吸溜吸溜,很有规律。 她冷不防问:“找律师的事怎么样了?” 厉风低着头瞧不见表情,他咬断面条,说:“没什么进展。” 肖芊芹沉默了几秒。 厉风说:“如果实在没办法……就只能认罪轻判。” 他握着筷子的力道微微加重,不甘心。 她不可见地咬了咬唇,“再努力一下吧”。 厉风“嗯”了一声回应。 今晚厉风实在太饿,不仅把面条清空了,连汤汁也一滴没留,所以大汪二汪小汪没讨着好处,幽怨地跑到沙发底下趴着。 肖芊芹晚上有心事,没怎么跟厉风多聊,早早就洗澡回房睡觉了。 说是睡觉,也不尽然,因为犹豫一件事情而陷入失眠状态,直到半夜两三点才睡着。 闭上眼睛的前一秒,她才终于下定决心。 ☆、第77章 翌日清晨,早上八点半,这个时间厉风或许还没起床,而肖芊芹已经梳妆整齐站在杨玥家门口。 手放在门铃上,举棋不定,半晌才鼓起勇气按下去。 仅仅是一个不需要太多力气的动作,她的内心却经历了好长一番纠结。 门铃响了两声,门就打开了。 杨玥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内,挑眉看她:“我在猫眼里看了你好久了,还以为你不会进来了呢,怎么,终于做好决定了?” 肖芊芹没有声音地点了下头。 “进来吧,我爸妈今天不在。”杨玥朝她使了个颜色,说完先转身进客厅了。 肖芊芹在门外脱了鞋,杨玥没有给她拿拖鞋,她只好光着脚走进去。 跟在杨玥身后,她走到沙发前伸了个懒腰,坐下之后整个人窝了进去,懒洋洋地把玩着自己新做的指甲。 肖芊芹站在一旁,不说话。 半晌,杨玥似是玩得没意思了,才抬起头看了看肖芊芹,说:“你今天来不是给我道歉的么,怎么一点行动都没有?” 肖芊芹嘴唇挪动了几下,又听她继续说:“为了迎接你的到来我可是特地拖了一遍地板呢,免得你把裙子弄脏了,你要是现在才说反悔的话可太对不起我了。” 肖芊芹说:“我没有反悔。” “哦,那就好。”杨玥坐直身子,好整以待地看着她:“那你动作快点吧,我待会儿还有事。” 肖芊芹平静地点点头,脱下包,放在茶几上。 她低眉垂眸,弯曲双腿,缓缓蹲下身子,右膝磕地,接着是左膝。 白日的阳光清晰地照在她的脸上,她却恨不得找块充满阴影的地方藏起来。 见她迟迟没有下一步,杨玥忍不住出声提醒:“忘记我说的话了吗?还有三个响头呢。” 肖芊芹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双手撑地,伏低身子,额头触地。 一下。 两下。 三下。 两个硬物相撞的声音沉闷而响亮,钝钝的,仿佛晨曦时寺庙里敲响的钟鼓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下下撞进心里。 肖芊芹不留余力,只怕自己磕得太轻了会遭到杨玥的挑刺。 用力过猛,三下之后脑门上已经出现淡淡的淤青,她却对此麻木不仁。 三秒多钟过得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杨玥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你这人可真老实,磕那么大力难道不疼吗?” 肖芊芹面色平淡,没回话。 她有些吃力地站起身,背上包,过了会儿才说:“当证人的事……” 话刚开口,杨玥使了个手势打住她,“我只是说如果你给我磕头道歉的话,我会考虑一下,但我可没说一定会答应。” 肖芊芹脑子嗡的一声钝响,心里闪过一丝惊慌无措:“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一定会出面给厉峥当证人啊。”杨玥嘴角含着微妙的笑意。 肖芊芹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她:“明明说的好了……你怎么又耍赖。” “我可没耍赖,刚刚不是说了么,我还没有答应过要出面当证人,既然没有答应,怎么算耍赖?” 杨玥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之前模棱两可的态度不过是有意吊着肖芊芹的胃口,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答应做证人。 肖芊芹脸上像被人甩了一巴掌般火辣辣的疼,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一股愤慨的情绪在她心口激荡着,音量不自觉地拔高:“杨玥,你这样耍人不怕遭报应吗!” 杨玥觉得好笑,满不在乎地抖抖肩说:“我遭什么报应?我又没做坏事,要遭报应也应该是厉风的爸爸吧?” 多说无益,肖芊芹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自取其辱,她用力地咬了咬牙,拂袖而去。 “等等。” 刚转过身去,杨玥突然叫住她。 肖芊芹没有回头,听到她在身后说—— “如果你跟厉风分手的话,我愿意出庭作证。” “……”肖芊芹张口结舌。 “这次是说真的,不捉弄你,我可以发誓。” 见她停住脚步,以为是在犹豫,杨玥走上前去,贴在她耳边说:“怎么样,你要不要仔细考虑一下?” 肖芊芹回头用眼角瞥她,嘴巴动了动,说出三个字:“不可能。” 很坚定的语调,掷地有声。 说完,她再不回头,笔直走了出去。 ** 肖芊芹一个人在接头游荡了很久,期间时不时拿出手机,调成自拍模式照一照,想确定一下额头上的淤青消下去没有。 如此一来,街上路过的人看她的眼神也有些古怪。 她抱着侥幸的心里想,头上那块淤青并不明显,只要她跟厉风说话时注意稍微低着头,应该不会被发现。 即使如此还是止不住心虚,所以她打算尽可能拖延久一点的时间再回去。 中午,肖芊芹提着一带番茄、一打鸡蛋还有一颗包菜慢悠悠地打道回府了。 她在心里打好腹稿,这个时间点厉风应该不在家了,要是在家的话,待会儿她就先引导话题说自己去买了什么什么菜,转移他的注意力。 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惜厉风根本不按她的设想来。 一进门,就看见他靠在墙壁边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她正准备向他展示一下自己买的菜,他抢在她前面开口问:“你一上午跑去哪里了?打电话也不接。” 肖芊芹“呃——”了一声说:“我去买菜了呀。” 厉风目光里充满了质疑:“冰箱里还是满的,你买什么菜?还一买就是一上午?” 肖芊芹试图转移话题:“你怎么这个时间点还在家里呀,今天不用出去办事吗?” “你一大早就不见了,又没跟我说你去哪,我哪有心情出去办事?”厉风又把问题拐了回来。 肖芊芹闪烁其词:“我……我没事啦,这周围治安蛮好,你不用担心的。” 厉风抓住要点:“你先说你到底去做什么了?” 肖芊芹显然答不上话。 “我就,只买了菜……” 她一副吞吞吐吐的表情,明显是心怀鬼胎。 第95节 或许男人也是有敏锐的第六感吧。 他具有洞察力的双眼像两根无孔不入的尖刺,轻易戳穿她的心思。 不知道是不是肖芊芹脸上的表情写得太明显了,竟然被他一语道破,“你是不是去见杨玥了?” 戳中要害,肖芊芹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身体反应没有逃过厉风的双眼,他顿时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语气克制不住地激动起来,“你去找她做什么了?” 肖芊芹战战兢兢:“我没找她……” “还说没有,你别撒谎了!” 他突然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臂,目光如炬地瞪着她,逼问道:“你给她下跪了?!” “没有,真没有……” 他视线定格在她眉心上方,仔细辨认了几秒,咄咄道:“你额头上是不是青了一块?” 肖芊芹硬着头皮说:“没有啊,你看错了吧。” “我看错了?”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想,厉风伸出大拇指,贴在她印堂上方的位置,不留情地用力按下去。 肖芊芹毫无防备,倒吸了一口气。 厉风勃然瞪着她:“这像是我看错了的样子吗?!” “……”肖芊芹没法狡辩。 她的沉默就是最有力的罪证。 “肖芊芹!”厉风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你……!” 他的眼神像凌迟的刑具一样在她脸上剐着,令人不寒而栗。 她自知解释多余,认命一般慢慢地低下头,声音比蚊子还细:“是的,我去找她了。” 厉风眉头紧锁,中间挤出几道深深的褶子。 “让你丢人了,对不起。” 厉风一声怒吼:“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要对得起自己!” “谁叫你替我做这些了!” 他克制不住地用力摇晃她的肩膀“没人叫你做!” “我明明跟你说过的,不用做这些多余的!” 肖芊芹闭上眼睛,声音轻飘飘:“做都已经做了,说这些也没用。” “……”他被噎了一下,松开她的双肩,甩手转身就走。 “嘭——” 房间门被狠狠摔上,震动着发出不满的抗议,连地面都跟着抖三抖。 肖芊芹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她本打算今天的事无论成功与否都不要告诉厉风,可惜还是被他发现了端倪。不出意外,他大发脾气,遭殃的自然是她。 她不觉得无辜,也没什么好委屈的,自己的弄巧成拙只能怪自己愚蠢。 以后吃一堑,长一智吧。 中午,肖芊芹首次下厨,用自己买回来的食材煮了一锅鸡蛋疙瘩面,又炒了一盘青菜,卖相勉勉强强过得去。 她将盛好的面条和青菜端上桌,然后去厉风房前敲门。 “叩叩。” 还没敲到第三下,里面就传来他怒气冲冲的回应:“走开!” 肖芊芹平静地说:“吃点东西吧。” “不吃!” “我煮了面条,吃点吧。” “我说了不吃!” 她轻轻叹气:“一生气就把自己关房间里,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赌气也别跟自己过不去啊。” “叫你走开!别管我!” 门对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音。 之后无论肖芊芹说什么他都不再搭理。 知道厉风犟起来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好放弃了劝说,转身走了。 肖芊芹在餐桌边坐了一会儿,半个小时后,面条和青菜都凉了,一口没动过,她起身将它们倒掉。 下午她哪也没去,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时不时抬起头望一眼厉风房门的方向。 这个时候他还真是沉得住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都没出来,也不嫌闷。 晚上肖芊芹又做了一份鸡蛋疙瘩面,再去敲他的门,得到的还是同样的回应。 那锅面凉了之后再次被肖芊芹一口没动的倒掉了,厉风不吃,她就也不吃。 刷完锅洗完碗之后,她再去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已经有些困了,但厉风霸占了“她”的房间,她总不能去睡厉峥的房间,因此只好蜗居在沙发上不停地打哈欠了。 夜色悄然降临,笼罩着整片大地。 客厅里没开灯,安静得只剩下一台老式电视机播放着不知名旧电影的声音。 不知道厉风究竟等到什么时候才肯出来,她不想一整夜都呆在外面喂蚊子。 但他或许还需要独立的空间,需要更多的时间一个人冷静下来,她只能继续耐心地等待。 肖芊芹已经不记得电视里播的到底是部爱情电影还是部武打电影,她甚至记不清女主角长什么样子。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到后来她真的不知不觉中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她被一阵开煤气灶的声音给吵醒。 她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应该已经天亮了,但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只有厨房那个方向散发出隐隐零星的灯光。 她迷迷糊糊站起身,肩膀上一条薄被滑落,她不由愣了愣。 将那条被子捡起来,她朝厨房走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一天没吃东西,饿得使不出力气,走路的时候都有点东倒西歪的。 背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厉风回过头,看了站在门外的肖芊芹一眼,然后垂下眼帘。 锅里水在烧,灶上的火忽明忽暗。 “吃东西了没?”他声调平平,听不出波动。 肖芊芹淡淡答道:“没有。” 他背对着她,又问:“干嘛不吃?” “你不吃,我也吃不下。” “不饿吗?” “有点。” “我现在烧水煮面,你等会儿吧。” “嗯。” “……” 他们就那样站着,一句话不说,却也和谐安宁,好像白日里的争吵不曾发生过。 肖芊芹沉默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朝他走过去,轻轻地站在他背后。 “别生气了,我以后不会做这种事情了,对不起。” 厉风缓慢转过身,背靠在橱柜上,低头看她。 半晌,他开口:“我说了,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厉风伸出手,犹豫了片刻,才握住她的手,“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气自己无能,不仅保护不了你,还要你一个女人来维护我的尊严。” “你说得对,我就是个幼稚的小孩,一生气就把自己封闭起来,可是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觉得自己好没用,我害怕面对你。” 黑夜似乎是最好的保护色,让敏感脆弱的人类可以卸下倔强的盔甲和伪装,褪去白日里的浮躁,不介意将种种弱小的、不安的情绪都展露出来,与他人坦诚相对。 厉风弯下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支点。 “我不该冲你大吼,是我自己太没用,遇到不顺心的事就把火气撒在女人身上算什么本事,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骂骂我吧,或者打我一巴掌也好。” 肖芊芹双手捧住他的脸,将他的头抬起来。 她指腹温热,在他下颚边摩挲,轻轻柔柔,仿佛能抚平心灵上的创伤。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搂住她的腰,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不冲你发火了,一定不了……我那么喜欢你,却还让你委屈,是我不好……” 肖芊芹踮起脚尖,轻轻触碰他干涸的嘴唇,将那些没完没了的话拦截在唇齿后面。 厉风在短暂的愣神之后,收拢双臂将她抱得更紧。 这一次完全是她主动,她的吻就像春风细雨,不是追逐,不是纠缠,有的只是两个契合的灵魂互相抚慰。 渐渐的,有什么咸涩的味道落入嘴里,她睁开眼,以为是错觉,然而近在咫尺的那双充斥着痛楚而湿润的双眸却是真实的。 厉风漆黑的眼底看不见光芒,他不再是那个神采飞扬、斗志昂扬的少年,此刻的他只是一个无助脆弱的小孩:“你说……万一我找不到证据,厉峥真的入狱了,怎么办……我怎么办……” 他目光飘渺,像一个行走在大雨里彷徨的孤魂。 肖芊芹轻拍他后背,声音无比温柔:“不会的,不会的,会有办法的。” “真的吗?” “真的。” 厉风再次搂她入怀,哽咽半晌,终于逐渐冷静下来。 “杨玥今天跟你怎么说的?” 第96节 肖芊芹想了会儿,回答:“……她没怎么说。” “她耍赖?!” “……嗯。” 厉风忍不住捏了捏拳头:“这女人!” 他低头看她,语气平复下来:“傻瓜,以后不要再为我做这种事了,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 肖芊芹轻轻点头:“嗯。” “你就乖乖呆在我身后,那些复杂的危险的事情都让我去面对,好吗?” “不,我们要一起。” “好。” 她澄澈的双眸点亮漆黑的夜,厉风俯下头再次深吻她。 他用了十二分的专注,好像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开她。 肖芊芹本就没什么力气,经过这一个近乎窒息的漫长的吻,更加浑身没劲,连站稳都困难,索性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 水沸腾了,咕噜呼噜地冒着泡,厉风伸出一只手关掉火。 那只手收回来后就按在她月要后,将她半个身子紧紧贴着自己。另一只手习惯性地去追寻那令他贪恋的柔车欠之处。有过前两次经验,他也算是轻车熟路,力道把握得恰到好处,肖芊芹舒服得眯起眼睛,很快她的轻口今声就在他耳边响起。那声音真好听,细细低低,萦绕缠绵,搅乱一池春水。一路往下,长裙没有阻碍,粗粝的指腹滑过柔嫩的肌肤,激起异样的颤栗。她的月退真长,好像两条没有尽头的笔直公路,一直向天际蔓延。最后,手终于找到交汇的地方,浅浅探入,那是男人们所津津乐道的天堂的入口。 肖芊芹彻底支撑不住,险些从他怀里滑落,连声音也是柔弱无骨的:“去房间吧……我没力气……” 厉风愣了一下,去房间的意思是…… 他好几秒没有动静,肖芊芹又将嘴唇贴到他脸边,小猫舔人一样轻轻磨蹭。 他不再犹豫,弯腰将她抱起来,走进房里,小心翼翼放到广木上。 肖芊芹脚上还穿着鞋,所以是半躺着的。 他欣赏着眼前的一幕。 黯淡的月光从窗户外斜斜地洒进来,她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开来,融入如水的夜色中,细细的青丝蔓延在床单的褶皱上,仿佛开屏的孔雀。她双手相叠放在心口,被衣料包裹住的地方随着呼吸而上下起伏,那里是一道连绵不绝的山峦。 “你真美……”他俯下身,跪趴着,先是亲吻她的鼻翼,灼热的气息一路往下。她就像一块风水宝地,处处都蕴藏着惊喜和宝藏,等着他一寸寸挖掘。如同盛夏的风,滚烫地席卷了她的每一个神经和细胞,渐渐将她烘得神志不清,热汗淋漓。 心里好像燃起一团火,越烧越旺。 黑暗中,肖芊芹目光定格在凸起一角,下意识伸手探。 手指放在那蓄势勃发、严阵以待的地方,感受着上帝在铸造它时设定的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坚韧触感。 厉风嘴里溢出短促的闷哼,绷紧的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因为她的触碰而发出阵阵奏鸣。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隔离开危险区域,目光灼灼:“你……确定吗?” 肖芊芹颔首:“嗯”,说完反问他:“你呢?” 他当然是巴不得的,但仍顾虑着她,又说了一句:“这个事没有后悔药吃的。” 肖芊芹不躲不避地直视着他:“我为什么要后悔?” 他深吸一口气,“好。”手放在皮带扣上,正要解开,突然想起什么。 “我,我没有那东西……”他说完,脸有些红,翻身下床,“你等等,我出去买。” “不用买。”肖芊芹拉住他衣袖一角,“我有。” ☆、第78章 白色帆布鞋锁包裹住的那双脚掌,小巧玲珑,筋络清晰,白皙透明的皮肤下隐隐可见细细的血管,往上是匀称有致的小腿,一直蔓延到敞开的裙摆之下。此时那双柔软的小腿正悬挂在有力的臂弯上,随着动作在半空中有规律地来回摆晃。白布鞋就像外婆的摇篮,慢悠悠地荡过来再荡过去。躯壳在幽闭的暗窟里试探性地摸索着,缓慢前行着,逐渐地契合着。肖芊芹双手紧紧拽着被单,奇妙而陌生的感觉在四肢百骸里蔓延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做着一些从没有过的姿势,脚趾头微微地蜷缩起来,泪水因为受不了这强烈的生理刺激而从眼眶里挤出来,缓缓从脸颊边滑过,蹙起的秀眉如钩细月,呈现出扭曲的状态,为她平添了一丝娇弱病态的美。 黑暗中,她泛着幽光的眼睛像月光下的一面铜镜。那目光氤氲着一层水雾,朦胧而迷离地倒映出清水湾上微波荡漾的湖面。那水波粼粼的地方似有蛊惑人心的魔力,引人入胜。 他完全沦陷。 第二天肖芊芹早早就起床洗床单,厉风倒是破天荒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肖芊芹在浴室里搓完床单和衣服,再搬到楼顶晒起来,回到家后,看到乱糟糟的地面和沙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搞一次大扫除。 她在沙发底下发现了一个遗落已久的网球,估计是大汪二汪小汪弄进去的,奈何藏得太深,手够不着。 她忍着酸胀的四肢,艰难地弯下腰,半个身子匍匐在地上,试图用扫帚将它捣出来。 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只大手,穿过她腰侧,将她捞起来,然后顺势盖住她胸口。 肖芊芹吓了一跳,回过头,撞上厉风英气里带着丝坏笑的脸庞。 她羞恼,轻轻拍开他的大掌,“讨厌。” 厉风保持着笑容,目光下移,停在她脚上,问:“从哪找的拖鞋?” “家里带过来的。” “你的布鞋呢?” “放鞋柜了。” “穿上。” 肖芊芹翻白眼:“在搞卫生啊,穿那个踩脏了怎么办。” 厉风从她手里接过扫帚:“扫扫房间就行了,客厅别管了,养着三条狗你想能有多干净?” “……” 肖芊芹又一把抢回去,态度强硬:“不行,看见地板这么脏我不收拾一下心里太难受了。” 厉风无奈地看着她,发表评价:“……你还真能折腾。” 她弯下身继续捣鼓沙发底下那颗网球,厉风跟在身后观摩片刻,说:“才睡几个小时,你不累吗?” 肖芊芹答:“还好。” “你还是去多休息会儿吧,我来收拾。” 肖芊芹摇摇头说:“没事,我精力旺盛。” “哦,真厉害。”他言不由衷地夸赞了她一句,然后不安分的手再次伸向她的腰,语调往上扬:“那我们做点别的?” 肖芊芹脸又红了,躲开他的手:“大白天的你……” 厉风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我又没说做什么,你害羞什么。” “……” 他指指厨房的方向,“我去做午饭了。” “……”她憋了一会儿,闷闷地嗯了一声。 午饭比较简单,依旧是煮面条加一个煎蛋和几根青菜,厉风吃完之后换了身衣服就匆匆出门办事了,走之前他朝肖芊芹眨了眨眼睛说:“我晚上会早点回来的。” 那暧昧的眼神不言而喻,就差一句直白的“洗干净了等着我”了。 肖芊芹红着脸嗔了他一声。 下午她依旧呆在家里搞卫生,厉风说得没错,屋子里头养了三条狗想保持清洁确实是有点困难。 她刚拖完一块地,地上水还没完全干,大汪屁颠屁颠跑过来踩两脚,二汪再屁颠屁颠跑过来踩两脚,基本就等于没拖了。 她找到了问题源,刻不容缓地抓着它们去洗澡,大汪二汪小汪打从生下来之后就没洗过几次澡,因此非常排斥,全程都不配合地挣扎反抗,到处乱跑,水花四溅,倒是给肖芊芹洗了次澡。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就久得多了,直到傍晚她才成功帮它们洗完澡,被折腾得够呛。 刚从浴室出来,就听到外面有人在敲门的声音。 肖芊芹愣了愣。 ……说会早点回来,可这也太早了吧。 她脸上不自觉地开始发烫,双手在衣服上胡乱抹了两下,匆匆跑去开门,“来了来了”。 脚底板还没擦干净,湿漉漉的,半路上险些滑了一跤。 她手忙脚乱跑到玄关处,边把门打开,“这才六点多,你怎么……”,话音戛然而止,脸上闪过惊讶神情,几秒后才缓慢地接着说:“……你怎么来了?” 华云裳站在门外,穿着高跟鞋以至于此刻她是俯视着肖芊芹的。 她视线缓缓下移,将她由头至尾打量了一遍。 眼前的女孩一脸惊愕,蓬乱的头发显然还没梳理过,身上穿着一条大喇喇的白衬衣,衣摆下面空荡荡的露出两条大腿。衣服不知为何被水泼湿,隐约可见凸起两点。同为女人,一眼便知她里面是真空的。 她这不修边幅的形象,与这周围恶劣的环境,倒是融为一体了。 或许也意识到自己仪表不雅,她身子微微地往门后躲闪。 华云裳毫不掩饰地蹙起秀眉,轻叹:“你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肖芊芹反问:“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查一查就知道了。”她的视线越过肖芊芹头顶,将室内概况大概扫了一遍,不禁又蹙起了细眉:“我听你养母说你在外头找了份暑期工,包住宿,怎么就住这种地方?……你缺钱吗?要是缺钱的话可以跟我说啊,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我不缺钱。”她淡淡带过这个话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不是前天刚见过面吗?” 华云裳沉吟片刻,“进去说吧”。 “嗯。”肖芊芹侧身给她让道。 华云裳没脱高跟鞋,径直走进去,肖芊芹看着地板上的一排狗爪子印和鞋印,一阵心痛。 华云裳不疾不徐地走到沙发边坐下,坐得很轻,似乎是担心这里的灰尘会沾在她的衣服上。她脖子转动着再次将这简陋的屋子打量了一圈,期间微蹙的眉头没有松开过。 肖芊芹回屋换了件得体的衣服再出来见她。 待她坐下,华云裳便开门见山道:“我来找你,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去德国。” 肖芊芹惊讶地张了张嘴。 华云裳接着说:“现在时间不多了,我已经在找人帮你办签证,到了那边再移民。” “等等。”肖芊芹打断她的话,“你说得太快了……我还没有答应,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 华云裳定定地看着她:“你不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 肖芊芹沉默不语。 第97节 “如果是担心怎么跟你的养父养母解释的话,放心吧,那边我会安排好一个合适的理由的,就说校方赞助你出国留学。至于陈家……” 华云裳声音顿了一会儿,“你以儿媳的身份嫁入陈家,没人会怀疑的。” 肖芊芹睁大眼睛,只觉匪夷所思:“嫁入陈家?嫁给谁?陈言墨?” “是的。” 肖芊芹声音拔高:“怎么可能!他是我弟弟!” 华云裳轻声道:“结婚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形式,等风头过去之后,你们再离,那时候你愿意嫁谁是你的自由。” 华云裳私心地想,等肖芊芹“嫁”过来之后,她甚至可以和陈言墨一样顺其自然地称呼自己为母亲。 肖芊芹有些无力地软下来:“……陈言墨知道这事吗?” “没有,我还没跟他说。” 过了会儿,肖芊芹摇了几下头,“不……我不想跟你去德国。” 华云裳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 “……” “你要是舍不得你的养父养父和爷爷奶奶,我可以允许你每年抽点时间回来看他们的。” 肖芊芹保持沉默。 华云裳继续劝诱:“听你的养母说她并不打算让你读研究生,你出来打工就是为了挣学费吧?这也正常,你不是亲生,他们不会在你身上倾注太多精力。听话,跟妈妈去德国吧,在那边你能得到比现在优渥几百倍的条件,以你的能力就算读博都不难,学费也完全不用操心,这么明亮的未来你有什么理由白白地放弃它?” 肖芊芹不为所动。 华云裳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闭上嘴安静地盯着她,半晌似乎渐渐想明白了什么。 刚刚她穿在身上的那件白衬衣,明显是男式的尺寸和款式。 还有这间屋子里,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也不难发现有男人生活的痕迹。 她想如果自己现在走进卧室里看一眼的话,一定能够发现男人穿的大裤衩子。 想到这里,华云裳不由笑了笑,嘴角泛起玩味的弧度,看向肖芊芹问:“谈男朋友了?” 面子薄的小姑娘身子明显顿了顿,几秒后低低地“嗯”了一声。 华云裳笑意更甚,“不用不好意思,你已经20岁了,有男朋友很正常,你妈这个时候已经怀上你了。” 肖芊芹:“……” 她又问:“是你的同学吗?” “嗯。” “叫什么名字?” 肖芊芹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应该听说过的。” “叫厉风。” 这名字…… 华云裳愣了愣,很快明白过来,“是厉峥的儿子?” “嗯。” 华云裳闭上嘴想着什么,她的脸色与半分钟前完全不同,变得严肃而凝重。 良久,她再次开口:“如果是他的话,我不支持你们在一起。” 这次轮到肖芊芹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她:“为什么?” 华云裳沉默了一会儿,侃然正色道:“厉峥最近出了那么大的事,难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啊,厉风这几天一直在给他找律师……” “不用找了。”华云裳打断她的话,语气里有股说不出的寒意,“不会有人敢接他的案子,就算有人敢接,他也赢不了。” 肖芊芹怔怔地看着她:“为什么?” 华云裳回视着她:“你觉得呢?” 那双与她极其相似的眼眸里一片漆黑,仿佛住着某种极其危险的生物。 肖芊芹猛然惊醒。 她用力抓住华云裳的肩膀,声音拔高:“是你?” “是你做的?!” 华云裳不咸不淡地回答:“是的”。 “你……!”肖芊芹顿时痛心疾首,深深拧起秀眉:“你怎么又……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别人了吗?” “这件事是早已决定了的,在答应你之前。” 肖芊芹闭上眼睛,许久才睁开:“可……你怎么下得了手!14年前他都已经被你害得精神失常了,你还嫌不够吗?” 华云裳神色冷漠:“我本也不想打扰他,是他自己没事找事先来招惹我的。但念在旧情,我也没有做得太绝,所以死的人是简扬,不是他。” “你……”肖芊芹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这个母亲总是能够隔三差五就给她带来一条轰炸性的消息,一次又一次地挑战她的底限。 “我对你好失望……”她声音低落,末尾似乎长长地叹了口气。 冷漠的面具上出现了一丝裂痕,华云裳嘴唇蠕动,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将那些话尽数吞没。 过了很久她才说:“对不起,琬儿,这一定是妈妈最后一次做让你难过的事情。但这一次你就听我的,让他不要找律师了,别做无用功,就算你把我今天说的这番话告诉他也无法改变什么,那样只会给你们之间的关系造成创伤,你自己想清楚了。” 肖芊芹沉默着,没有说话。 安静了一阵子,华云裳再次开口:“还有,找个理由跟他和平分手吧,多余的什么都不要说,解决完这些事情后你就跟我去德国。” 肖芊芹撇开视线,望着厨房的方向,好像能隐约看见那里站着一个微微驼背的人影。 过了很久,她轻声说:“你放心,我不会跟他说这些的,但我既不会分手,也不会跟你去德国。” 华云裳皱着眉头正要张口,肖芊芹看了一眼时钟,抢在她前面说:“他很快就回来了,你先走吧,别让他看见。” ☆、第79章 晚饭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条,肖芊芹只吃了半碗,剩下的半碗留给厉风。 厉风说晚上会早点回来,但实际上他是九点半才到家的,想来外面的事情应该办得不太顺利。 饭后,厉风负责洗碗,肖芊芹先去浴室洗澡。 洗完之后,她坐在客厅里看会儿电视,换厉风去洗。 男人洗澡快,不出十分钟他就洗完出来了。 天气热连睡衣也省了,他赤着膀子,只穿了一条大裤衩,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 厉风从电视机前走过,到阳台上将阳台挂起来,半分钟后再走回来,顺手把电视机按掉了。 “不早了,去睡觉吧。” 肖芊芹正看到剧情要紧的地方,忍不住扁扁嘴巴,意犹未尽地嗯了一声。 厉风走进厉峥房间,把自己的枕头和被单拿出来,出来时见肖芊芹还坐在沙发上,冲她抬了抬下巴说:“怎么还不动?” “来了。”肖芊芹站起身,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间。 厉风负责铺床,她坐在一旁开风扇吹。 厉风回头看了她一眼问:“很热吗?过阵子我叫人来装空调吧。” 肖芊芹摇摇头:“没事啦,晚上还好。” 厉风三下五除二铺好床单,再把两个枕头对齐了摆在一起,这床有点窄,正好够放下两个枕头的空间。 厉风躺上去滚了两下,然后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过来睡。 肖芊芹慢吞吞朝他走过去,不太好意思地说:“厉风,我还有点痛……” “痛?哪里痛?” 肖芊芹本还害羞着该怎么回答,抬起头时看到厉风眼里玩味的笑意就明白他是故意的了。 她拧了拧嘴,似有若无地低哼了声。 厉风牵起嘴角,泛起一个柔和的笑,“我今天也挺累,不做别的,就睡觉而已。” 肖芊芹自然没有意见,嗯了一声,脱掉鞋爬上床在他身边躺下。 厉风伸出一只手穿过她脑袋后面,将她半搂入怀,微微侧过脸轻嗅她颈窝里的清香,那是跟他身上一样的沐浴露的味道。 被风吹动的她的头发,丝丝缕缕拂在他胸膛前,带起一阵奇异的瘙痒感。 “肖芊芹。” “嗯?” “肖芊芹。” “嗯。” “肖芊芹。” 她侧起身,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将脑袋埋进她胸前,像撒娇似的小动物般蹭了蹭,“我喜欢你。” “……” “我说我喜欢你。” 肖芊芹抿起嘴角,“嗯”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他像上瘾似的,复读个没完。 第98节 好不容易说够了,他抬起头,又问她:“我这样是不是很傻?” 肖芊芹忍不住了,点了下头:“……有点。” “……” “哼。” 他愤愤不平地在她脸上咬了一口,是真的用了力的,留下一个大牙印。 肖芊芹捂住脸痛叫一声,斥他:“你干嘛!” 他斤斤计较:“谁叫你说我傻。” 肖芊芹无辜道:“是你先问我的嘛。” “……” “我就问问,谁要你真的回答了。” “……” “算了,傻就傻吧。”他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很快就释怀了,“反正除你之外没人知道了,你不许把我这个样子告诉别人。” 肖芊芹弯起嘴角,笑了笑:“……嗯,知道了。” 厉风又说:“我是跟你说认真的,你要把我的话记在心里。” 肖芊芹点点头:“嗯,我记住了。” “我不是说这个。” “那是哪个?” “说喜欢你的那个。” “嗯,那个我也记住了。” 厉风支起身子,黑漆漆的双眼盯着她看:“真记住了?” “真记住了。” 他压在她身上,双臂环住她腰身,紧紧抱住。 少年表达感情的方式浓烈而直接,他埋头撬开她的双唇,种下一个炽热缠绵的吻。 吻完之后,他有些气息不稳,眼睛里闪烁着星点期待的光芒,又问她:“那你呢?” 肖芊芹不明就里:“我什么?” “你都没跟我表过白。” “……” “你喜欢我吗?” “……” 肖芊芹被他沉沉的身子压得有些呼吸困难,忍不住挪动几下,却一直没正面答他的问题。 厉风抓着她不放:“快说,你喜不喜欢我?” 肖芊芹面子薄,却是万万说不出他想听的那种情话。 厉风急促道:“快说啊。” 肖芊芹声音低低的:“我说不出来……” “这有什么说不出来的,有那么不好意思?” “……” “那你说,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 “……” “该不会真的就因为我掉了一次井盖吧?” “……” 厉风自暴自弃地说:“那我回头再找个井盖掉一次,你是不是就能跟我表个白了?” 肖芊芹噗嗤一声,忍不住伸手轻拍了他一下,“你别逗了。” 厉风顺势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啃了一口,控诉道:“你真坏,连说句喜欢你都不满足我。” 肖芊芹手心痒痒,赶紧把手抽回来了。 厉风说:“你不说,那我就当你承认了。” “……嗯。”肖芊芹扭过头,试图把他推开:“你别一直压着我,呼吸不过来了。” 厉风慢悠悠地翻了个身,头枕在另一个沙发上,“我有很重吗?你200斤的时候压着我我都没说什么呢。” 肖芊芹:“……” 厉风双手在她腰上比量了片刻,说:“是不是最近伙食不太好,怎么又瘦了?” 肖芊芹不以为意:“瘦点不好吗?” “当然不好,你减你的肥,别瘦我的胸。” “……”肖芊芹被呛了一下,边躲闪着他的手,“那明明是我的,怎么成你的了。” 厉风理直气壮地说:“你的就是我的。” “……” 厉风见好就收地把手抽回来,“跟你开玩笑的,不过你真别太瘦了,现在这样挺好的。” 肖芊芹乖乖应道:“嗯。” 厉风想了想,说:“这两天一直吃面条是太委屈你了,我得给你补补营养,明天做个大餐,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肖芊芹一听有好吃的,终于打起一点精神来,说:“我想吃鱼。” “什么鱼?” “多宝鱼,你会做吗?” 厉风斜眼看她:“废话,没有我不会的。” 他在心里记下一笔,又问:“还有其他的吗?” “就想吃多宝鱼,其他的你定吧。” “行。” 商量完明天的晚饭菜单,肖芊芹又开始犯困。 她捂着嘴巴,小声打了个哈欠,“不早了,咱们快睡吧。” 厉风倒是精神得很,双手枕在脑后:“睡不着,咱们聊聊吧。” 肖芊芹:“……” 难道我们刚刚不是一直在聊吗。 “你想聊什么?” 厉风侧过头看她:“说说今天做了什么。” 肖芊芹心里莫名一跳。 她很快掩饰过去,只是说:“没做什么,就在家里搞卫生。” 很快又接上下一句:“你呢?厉峥的事怎么样了?” “依旧没什么进展。” “能证明他不是凶手的线索其实很多,但是全都查到一半就断了,就好像有人刻意阻拦” 肖芊芹神经因为他这句话而绷紧,却听厉风继续说:“一审很快就要开庭了,这样下去……”他话没说完,隐隐叹了口气。 黑暗中,厉风悄悄握紧了拳头,“我恨自己不够强大,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 肖芊芹的手覆上他的,“你别对自己要求那么苛刻,你还那么年轻,有些事情可以慢慢来……” “慢慢来?怎么慢慢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厉峥入狱。” 肖芊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她也无能为力。 厉风又说:“我今天去见了秦淑风,本想跟她好好谈谈,可她见到我就跟见到仇人似的,扑过来又打又骂,她说厉峥杀死了她老公,家里没钱治病,她的小女儿也命不久矣了,是厉峥害她家破人亡,她诅咒他去死……你知道吗,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居然一点都不生气,我脑子里想的是小时候她在我身后笑着推荡秋千的画面,那时候她那么年轻漂亮,可现在却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陌生得让我害怕。” 肖芊芹心里五味成杂,劝说:“别想太多了,早点睡吧。” 厉风罔若未闻,继续说:“有时候我会异想天开地想一想,如果14年前没有发生那场车祸,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厉峥还是一个出色的心内科医生,秦淑风还是一个体贴丈夫爱惜儿子的好妻子。二十时间过得太快了,快到有些早晨我一觉醒来还会错以为她正在房间外面给我热牛奶,催促我去上学……” “别说了,睡觉吧。” “厉峥跟我说,他绝对没有杀人,与其让他认罪请求轻判,他宁愿以死明志。你看,他即使精神不正常,骨子里也是个坚贞不屈的男子汉,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救他出来,向世人证明他的清白。” “嗯,你可以的。” 厉风又多变得不自信起来,“我可以么,我真的可以么……” 这是肖芊芹第二次听到他用这样没有把握的语气说话,第一次还是在他跟她表白的时候。 这句话的尾音被他拖得很淡很浅,浅到几乎融入寂静的夜色里,说完之后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肖芊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他却再次开口:“明天我去找杨玥谈一谈吧,或许她会愿意……” 肖芊芹并不赞许:“她捉弄了我一次,难保不会捉弄你第二次。” 厉风阖上嘴,又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肖芊芹说:“别想这么多了,先睡吧,不睡好明天怎么有精力解决问题。” 他似有若无地低低应了一声。 肖芊芹揽臂抱住他,就像母亲的怀抱,手掌用轻轻的力道拍打着他的后背。 在她的呵护和呢喃声中他终于渐渐入眠,可她却再也没有睡意,睁着眼睛一直熬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感觉到身边的人有了轻微的动静,肖芊芹立即将脑袋埋进被子里,装作熟睡的样子,是为了掩盖自己肿成核桃的两只眼睛。 厉风洗漱之后回来叫了她几声,见她一直没有反应就作罢了。他兀自换好衣服后给她做了一份简单的早餐,然后出门办事。 第99节 直到厉风脚步声消失在门外,肖芊芹才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拿起床头闹钟看了一眼,居然已经十点了。 她慌忙下床,然而脚刚碰到地上,就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堪堪扶住床沿才勉强站稳。 昨晚半夜间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身体忽冷忽热的,或许是发烧了,这一刻的反应更是证明了她的猜想。 她先去洗脸刷牙,然后把厉风给她留的早餐象征性地咬了几口,填了填肚子再去找药吃。 药盒里零零散散的几种药居然都已经过期了,她找了一会儿就放弃了,索性把药盒扔一边去,倒进被窝笼里继续蒙头大睡。 这次肖芊芹倒是真的睡着了,醒来时已经中午十二点,她没什么胃口,正犹豫着要不要吃午饭,就听到客厅外传来的敲门声。 华云裳又来找她了,这次她倒不怎么惊讶。 ☆、第80章 ——第80章—— 华云裳来找肖芊芹,为的还是同样的事,劝说她跟自己去德国。 然而这句话还没开口,在看到肖芊芹白得晃眼的脸色时,就被涌上心头的担忧代替了。 “你怎么回事,脸色这么苍白,身体不舒服吗?” 肖芊芹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转身慢吞吞往客厅里走。 华云裳着急地跟在她身后,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轻轻地放在生有锈迹的门把上,把门关上。 第二次踏进这样简陋破旧的环境里,她依旧觉得无法适应,可是此刻关心着女儿的身体状况,她也顾不着这些了。 无比自然地随着肖芊芹在沙发上坐下,她开口问:“你是不是没好好睡觉,眼睛肿成这样。” 肖芊芹在抽屉下面拿出一次性纸杯,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送到面前。 华云裳顺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顿时皱起眉头:“这么烫肯定是发烧了,去医院没有?” “没。” “药呢?” “没。” “为什么不吃药?” “没。” 华云裳噎了一下,“……真是乱来!你的男朋友也不管管你?” “……” 她拉住她的手,用强硬的语气说:“你现在就跟我去医院。” 肖芊芹摇摇头:“不想去。” 华云裳质问道:“生病不吃药也不去医院,那你想去哪?” 肖芊芹挣扎了一下,试图把手抽回来,但是没能如愿。 她没回答华云裳的问题,而是低声说:“我没事的,你直接说你来找我做什么吧。” 华云裳说:“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的,昨天我们讨论的话题还没得出结果。” 肖芊芹的上眼皮又开始变得沉重,有一下没一下地耷拉着,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也是同样迷迷糊糊的调子:“我哪都不去,我就在这呆着。” 她说完,缓慢地在沙发里躺下,蜷缩着两条腿的睡姿,双手合十枕在耳朵底下。 两人对峙良久,最后华云裳先妥协了,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说:“不想去医院就算了,我现在叫人把药送过来,你吃完药之后我们再讨论去德国的事情。” 回应她的是一阵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华云裳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那边的人办事效率非常快,不出十分钟后浅睡中的肖芊芹就被几下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就着刚刚肖芊芹给自己倒的那杯白开水,现在已经变成了温水,华云裳将肖芊芹叫起来,亲力亲为地喂着她把药吃完了。 即使肖芊芹重复了很多次“我自己可以”,但她还是坚持这么做。 吃完药后的她睡意更加浓重,没一会儿就再次靠在沙发上沉睡了过去。 等她睡着后,华云裳左右看了看,最后走进了敞开着门的那个房间,打算找一条被子。 在房间里,这次她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设想中的男人穿的大裤头子。 高跟鞋跨过那条随随意意丢在地上的大裤头子,抱起床上同样是懒散地堆着的薄被,回到客厅里将它铺平了盖在肖芊芹身上。 做完这些后,华云裳就在她身旁静静坐着,目光化作手指,轻轻地描绘着黑发遮掩下那张温婉细腻的脸庞,那张脸上无不充满着自己年轻时的影子,美丽,青春,还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单纯,自然而然地勾起她对那段纯真年代的回忆。 在这种氛围下,华云裳的心灵被洗涤得非常的安宁静谧,安宁得她甚至都觉得自己身处的这个仅有几十平米的环境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对,这正是我想要过的生活,在琬儿的面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凡的母亲,你生病的时候我会在旁边陪伴照顾,给你最细心的爱护。 过去的二十年前没有尽到的责任,现在我会好好弥补你。 所以琬儿啊,不要再拒绝妈妈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给我一起去德国吧,妈妈会给你最好的生活。 ********** 肖芊芹再次醒来时,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是因为她睡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也不奇怪,她昨晚彻夜未眠,身体正是疲惫时候,再加上退烧药里有安眠的成分,自然就睡得比较沉。 朦朦胧胧中,她感觉到有人把自己抱起来了,透过微微睁开的一条眼缝,看见华云裳的脸。 她那么纤细的两条胳膊,正是古人所说的纤纤擢素手,然而抱起她的时候居然毫不费力,那一刻肖芊芹终于明白自己的一身怪力是从谁那儿继承过来的了。 意识不太清醒的时候肖芊芹还以为华云裳只是抱着她走了很短的一段路程、把她送回了房间里的床上,所以很快她又安心睡了过去,但睁开眼时面对着的一切陌生的装潢和摆设证明她想得太天真了。 她侧过头,目光寻找,华云裳就坐在她身旁。 “这里是哪里?” “我的另一幢房子。” 肖芊芹抿着唇,使了些劲坐直身子,然后发现自己的左手背上插着一根细细的针管。 华云裳解释说:“发烧光吃药不行,我叫私人医生来给你打了针。” 肖芊芹抬头看了一眼悬挂着的吊瓶,已经接近尾声了,她又问:“现在几点?” “四点半。” 肖芊芹估摸着厉风六点左右就会回家,便说:“打完这瓶就送我回去吧。” 华云裳无声回应。 几秒后说:“琬儿,跟我去德国吧,好吗?” 肖芊芹想都不想:“不好。” 华云裳耐着性子:“听话,跟妈妈一起生活,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肖芊芹摇头:“我现在不能走。” “为什么不能走?”华云裳柳眉蹙起,“你还想着跟那小子在一起?我不是说了让你早点劝他停止这种白费功夫的行为吗。” “他不会放弃的。” 华云裳深吸了口气,沉默半晌。 她绝定退让一步。 “我可以放过厉峥这一次。” 肖芊芹微微一怔。 抬眼看她,“什么意思?” 华云裳说:“你跟我去德国生活,我会息事宁人,以后我们跟厉家两父子互不来往,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 肖芊芹没有马上否决,而是沉思了一会儿,问她:“你打算怎么个解决法?” “本来就不是厉峥杀的人,找个顶罪羊去自首就行了,这世上为了钱而卖命的大有人在。” “那厉峥呢?” “自然是无罪释放,以后我也不会再为难他。” “……” 肖芊芹脑子浮浮沉沉,说:“你给我多一点时间考虑一下。” 华云裳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好。” 十分钟后,肖芊芹的吊瓶输完了,医生进来拔针,给她一根棉签按住伤口。 肖芊芹觉得力气恢复一些了,她起身下床,往门口走去:“我先回去了。” 华云裳却突然伸出一条胳膊拦住她。 “不用走了,在去德国之前你就在这幢房子里住下,哪里都不要去。” 肖芊芹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给我时间考虑的。” 华云裳不否认,“是的,你留在这,边住边考虑。” “不。”她往前走一步:“我要回去。” 华云裳再次伸手拦住,神色冷了些:“回去?回哪里去?去找厉风吗?……你觉得我会答应么?” “……” “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我不会再把你送回他身边,风险太大。” 肖芊芹说:“你放心,我不会跟他透露任何关于你的事情。” “那也难保他不会发现什么。” “……” 说理没用,肖芊芹抬腿又往另一边走,还是被她伸手拦截。 肖芊芹抬头看着她,华云裳目光不躲不闪地直视回去。 第100节 对视良久,肖芊芹终于先败下阵来,她求饶道:“你能不能大发慈悲一次,不要强迫我,我真的不想离开中国。” “你确定吗?”华云裳目光凉凉的停留在她脸上,“留下来也就意味着你要对厉峥见死不救,以后你能无愧地面对他们两父子?” 肖芊芹被她的话噎了一下,缓缓说:“……你说可以放厉峥一马,我保证他以后一定不会再去打扰你的生活。” “我是可以放他一马,但那是建立在你跟我去德国的前提上。” 肖芊芹垂下视线,看着地面有些无力地喃喃道:“放过他,也放过我吧……” 华云裳一字一顿说得非常确定,“不、可、能。” “这已经是我最后的宽容了,不要再谈条件。” “如果我一定要走呢?” 一个想走,一个不让。 两人就这么不相上下地对峙着。 华云裳放下手臂,摊了摊手说:“就算我不拦着你,外面还有十个保镖严格看守,你走不了的。” 肖芊芹插翅难逃,在认识到这点之后她沉寂了很久。 不吭声,也没有什么表情。 再开口时她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说是陈信延狠心拆散了你跟徐叶,那你现在的行为又跟他有什么区别?” 华云裳一怔,声音有一瞬间的仓皇,随即就掩饰过去,“那怎么能一样,我跟你才是一家人,我是为了给你一个更明亮的未来。” 肖芊芹无言看着她,眼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因此而显得有些冷漠疏离。 她的态度明显在否定她的话。 不久之前,她们还能保持和谐的氛围,现在却这样针锋相对。 华云裳也不想这样,她尽量将声音放得柔和一些:“琬儿,听我的话,这样做对你有好处,对你喜欢的人也好。” 肖芊芹站久了有点累,她倒退几步坐回床边,低头看着木地板上的纹路,不知在想着什么,身影略显疲惫。 半晌,低低开口:“至少让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华云裳警惕地看着她:“你要干嘛?” “只是打个电话。” “不行。” 屋外刮来一阵微风,床帘掀动,无声无息。 肖芊芹思绪万千,她的声音仿佛也随着那风儿飘忽不定:“我会乖乖呆在这里,然后跟你去德国,但是现在先让我给他打个电话。” 华云裳微微一怔,抬眸看她。 肖芊芹说:“我不能不告而别。” “如果你不让我打这通电话,我哪也不会去。” “你们总不能把我抬上飞机的。” 华云裳微思,片刻终于松了口,“只给你两分钟的时间。” 话毕,递给她一台手机。 肖芊芹熟练地输入厉风的号码,电话响了许久才接通。 那边有嘈杂的背景音,间或听到一两声路人的吆喝,肖芊芹猜测厉风或许正身在菜市场,她想起他昨晚说今天要给她做一顿大餐。 “喂?” “厉风。” “嗯,怎么啦?” 她正想开口说话,厉风倒是先开口了,不过不是跟她说的。 “唉老板,我要那条!不对不对,不是那条,是左边那条,对对。” “不用杀了,我要新鲜的。” “这虾怎么卖啊?……嗯,称一斤吧。” “花蛤呢?……哦,也要一斤吧,三个一起算能不能便宜点?” 肖芊芹静静听了一会儿,忍不住出声打断:“厉风。” 厉风的声音在喧闹的环境中有些听不清:“千斤我现在手忙脚乱的没空拿手机,回去再说吧。” 肖芊芹说:“是急事。” 厉风犹豫了一秒,问:“怎么了?” “我今晚不回去了,明天也不回去了……嗯,我最近有点事,暂时不回你那住了。” “什么?你有什么事啊?” “……不好说。” “多宝鱼你不吃了?我都买好调料了。” 肖芊芹沉默了一会儿,“下回吧。” 手机里传出来的杂音渐渐减少了许多,大概是厉风走进了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想认真讲电话。 “你有什么急事吗?” 肖芊芹酝酿了一阵子,决定还是实话告诉他:“厉风,我要去一趟德国。” “什么?”这次厉风是真愣住了,“你去德国干嘛?” 肖芊芹支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厉风又问:“你去多久?” 肖芊芹看了华云裳一眼,后者并没有看她,她兀自想了一会儿,说:“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也许……” 厉风嗤笑了一声,“你怎么这么无聊。” 肖芊芹听出他的口气是以为她在开玩笑,她正正经经地说:“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身旁华云裳突然低声提醒了句:“还剩半分钟。” 肖芊芹才记起还有时间限制这回事,她顿时紧张起来,打算长话短说。 “厉风,我会离开一段时间,或许是很长一段时间,我现在不能跟你说太多,你等我回来。” 那边厉风没有说话,或许他仍觉得她在开玩笑。 她抓紧时间再说了一句:“噢对了,你爸爸会没事的,不要担心。” 一直一头雾水的厉风好像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音量降低,声音里的情绪也变了:“肖芊芹,你是不是又瞒着我做了什么傻事?” 肖芊芹莫名一窒,“……没有。” 她还想说些什么,华云裳一手伸过来抢走了手机,挂断电话,“两分钟到了。” 一秒钟不多,一秒钟不少。 ☆、第81章 半个月后,肖芊芹的护照办理好了,拿到护照的当天,她在华云裳的携同下乘坐国际航班飞往德国。 万里高空上,安静舒适的头等舱里,她的身边坐着闭目养神的陈言墨。 坐在她前排的是华云裳,坐在她后排的依次是陈言灵、陈舜。 两个小时前,当肖芊芹出现在候机厅里时,不仅是陈言墨脸上闪过惊讶的神情,陈言灵和陈舜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然后就扑过来拉着她炮轰版地追问,肖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也要去德国吗?你为什么会跟我们一起去德国? 肖芊芹一脸无措,不知从何答起,华云裳过来替她解围,说的话却也是扑朔迷离的:“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飞机持续平稳地飞行,中途肖芊芹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她环视四周,其他人都已入睡,因此便尽量放轻了脚步去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时,一人堵在她身前。 视线顺着笔直整齐的裤管往上,入目是单薄的白色衬衫,还有竖领上那张苍白得过分的脸庞。 陈言墨神色凝重,问题连珠:“你为什么会来?你不是不愿意吗?” “华云裳逼迫你的吗?” “她对你做了什么?” 肖芊芹开口用极低的音量说:“你别担心,她不会对我怎么样。” 显然她的话无法消除陈言墨的担忧。 他蹙了蹙眉头,“除了自己,为了利益她谁都会伤害,她是不是用什么威胁你了?” 陈言墨思考几秒,决定道:“等飞机到达德国后,我会想办法跟她商量,让她把你送回中国。” 肖芊芹幽幽地说:“她不会放我走的。” “为什么?” 肖芊芹没有作答,半晌,她突然轻唤他的名字:“阿五。” 陈言墨愣了一面后才作答:“这个时候,你怎么又……” 肖芊芹说:“我知道是你,华云裳全都告诉我了。” 那张脸又是明显的一怔。 “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琬儿是谁吗,那个时候你不肯告诉我,不过现在或许我知道得比你更多。” 肖芊芹接着说:“琬儿是华云裳的私生女,大你一岁的同母异父的姐姐,在陈信延认识华云裳之前,她和前夫徐叶生的女儿,全名叫徐琬,后来因为陈信延的插足,徐叶被逼死,徐琬也被遗弃,由一对热心的老夫妻抚养长大。” 她声音顿了顿:“现在,你明白了吧?” 陈言墨不傻,肖芊芹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再听不明白就是脑子不好使了。 第101节 然而,这个结果却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她居然是他的姐姐? 其实……这样也好。 至少华云裳不会伤害她,华云裳伤害谁都不会伤害琬儿……他知道她很爱这个失踪已久的女儿。 陈言墨哑然了很久,直到肖芊芹碰了碰他的手,“阿五”。 她似乎笑了一下,声音轻轻的:“你还活着,真好。兜兜转转这么久,我们又见面了,以后也要像小时候那样互相照应。” 到达柏林后的第一个星期,华云裳邀请了两位礼仪老师和交际舞老师来给肖芊芹上速成课。 第二个星期,肖芊芹盛装打扮之下和华云裳母子一起参加陈氏的家族聚会,地点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到场的多是陈氏族人和亲属,其中不乏许多德高望重的前辈,他们多是博泰集团里的高管和精英,或是世界顶级的设计师。 而肖芊芹是以陈家的未来长媳的身份出席这次聚会的。 ** 直到肖芊芹离开了三个月,厉风才能慢慢地接受这个事实。 从一开始的恍惚,到抓狂,再到沉寂,也不过是三个月的时间。 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就像肖芊芹离开前说的那样,厉峥最后安然无事。 在他接受法院一审判决的前两天,杨玥来找过厉风。 她告诉他她是来履行约定当证人的。 厉风下意识地皱起眉头,问她哪有什么约定? 杨玥脸上不可抑制地露出得意的神色,侃侃道:“我跟肖芊芹说,只要她跟你分手,我就愿意出面作证,她一开始不愿意,但现在看来她似乎是改变了主意。” 厉风脸色骤变,想都没想就伸手指着门外,骂出一个字:“滚!” 即使厉风没给好脸色,但一审当天杨玥还是遵守约定来当证人了。 她的口述的确起了很大的作用,加上厉峥的律师发挥得也不错,那天可以说是打了一场胜仗。 在等待二审的期间,发生了一件令众人惊愕的事。 有人自首了。 厉风不知道那个逍遥法外这么久的凶手是因为什么而突然良心的,但至少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坏事,厉峥很快就顺理成章地被无罪释放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经过这一次劫难,厉峥变得成熟了许多。 不,用这个词或许不太准确,他早就是个过了成熟年纪的男人了。 应该说是,变得正常了许多。 不再整天嚷嚷着有人要害他,也不再隔三差五发酒疯。他回到医院积极地配合治疗,病情也越来越乐观。 似乎以某个人的离开为契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厉风的生活也逐渐回归正轨。 有时候回到那个仅有几十平米的狭窄屋子里,看到洗漱台上肖芊芹留下来的牙刷,又或是打开衣柜时发现她没来得及收走的那些衣裙,他都要恍惚上好一阵子。 她只在这里逗留了半个月不到的日子,短暂得让人无法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在这里住过,只有她留下的这些东西才是最能证明的痕迹。 可是后来,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流逝,那些东西因为太久没被人碰过,堆了一层厚厚的灰,厉风只好将它们全收起来,装进箱子里保管着。 或许某人哪一天回来了,还能用得上。 直到两年后的一天。 那只是一个无比寻常的日子,天空依旧跟往常一样蓝,楼下的清洁工依旧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在大街上清扫落叶,而他却意外的在网上得知某人结婚的消息。 是一名在德国生活的中国网友在微博上放出的消息—— #昔日女神嫁入豪门,前日于柏林举办了一场史前隆重的教堂婚礼。# 有图有真相。 照片中的新娘厉风再熟悉不过,新郎也是他认识的人。 在一个庄重肃穆、金碧辉煌的教堂里,两旁鲜花拥簇,穿着一身洁白婚纱的肖芊芹挽着陈言墨的手臂,走在铺得长长的红地毯上,姿态悠飏。 她美得惊心动魄,那套精致的婚纱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纯手工刺绣镶珍珠,背后是镂空的蕾丝薄纱,裙摆以淡淡的樱花纹路点缀,逶迤拖地。 即使是看照片,就让人向往。霓裳配美人,天经地义。 照片往后翻,还有一张近距离的特写—— 她俏鼻挺立,朱唇玉面,化浓淡适中的妆容,嘴角携一抹淡薄如雾的微笑,那是厉风无数个梦中的模样。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 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身体乃至大脑是麻木的,手指放在鼠标上久久没动过。 就像是一颗子弹猛地穿过胸膛,被击中的那一下子其实没有什么痛感,只是在胸前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洞,缓过神来之后才觉得那个地方痛得窒息。 最好是死了算了,不然痛得后患无穷。 曾经他一度觉得她走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有时候他会产生一种错觉,她根本就没有离开,说不定第二天就回来了,锅里盖着的清蒸多宝鱼还有余温,等她到家了放进微波炉里热一热就能吃。 他知道她突然离开一定有什么原因,可他联系不到她,就无从得知。 也曾找肖爸肖妈打听过她的动向,得到的回答是她去德国留学,学业太忙没时间回国,其余的他们什么也没多说。 所以他只能继续耐心地等着,那通电话里她承诺过她会回来,所以他等,等着她回来告诉他为什么。 然而这组照片将他彻底打回现实。 现在,他已经不那么想知道为什么了,她已嫁作人/妻,原因这种东西就失去了意义。 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醉得无法控制神智时给肖芊芹打了一次电话。 当然,那个号码她早就不用了。 现在用这个号码的人是个东北爷们,每次都把厉风骂的个狗血淋头。 然而思念无处倾诉,他喝得不省人事的时候还是会死性不改地给那个号码打电话。 第二天酒醒之后,生活一切如常,厉风决定把肖芊芹留下来的东西都扔掉了。 牙刷,衣服,毛巾,卫生巾,统统扔掉。 唯独那双令他爱不释手的白色帆布鞋,他拿在手心里犹豫了好久,三番两次伸出手再缩回来,最后还是心一横也丢进了垃圾桶里。 眼不见为净,他终于觉得好受一些。 毕业之后厉风找了一份正式工作,因而不得不离开h市。走之前他清理了一遍屋子,把大学时期的所有课本和资料书都收拾出来,这些东西他带不走,还不如卖掉。楼下有人收破烂,三毛钱一斤。 清理工作快进行到尾声时,厉风热得满头汗,忍不住随手拿起本书扇扇风。 不经意间,一张纸条从夹页里轻飘飘地掉出来,在风中摇晃了几下,最后缓慢地坠入尘埃里。 厉风将它捡起来,顺便多瞄了一眼,便看到了肖芊芹的字迹。 他下意识地想捏成一团丢掉,但又忍不住多留意了一眼。 纸条上只有一个短短的方程式:r=a(1-sinθ)。 厉风愣了一下。 笛卡尔的爱情密码——第十三封情书。 理科生们都有耳闻, 这个数学式的极坐标图像画出来是一个心脏的形状,被后人们称为心形线,也是一种独特而浪漫的告白方式。 …… 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个夜晚他将她搂在怀里,贴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逼问她喜不喜欢自己,某人不胜娇羞,黑夜里他看不清她有没有脸红,只知道她始终不肯说出他想听的那四个字。 那么这算是给他的答案了? 拿着纸条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打着颤,他在原地呆站了几分钟,怅然若失,忘记了时间。直到收破烂的人在门外叫唤了几声才将他叫醒,他冲出房间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狂奔下楼。 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附近的垃圾站,望着面前堆成一座小山的垃圾堆,他也顾不得熏天的臭味,一头扎了进去拼命地翻找起来。 可惜这里早已经被回收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他一无所获。 那双白布鞋就跟她的主人一样,毫无音讯了。 ** 大学毕业后,肖芊芹成功通过了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研究生入学考试,成为了这所最高学府中物理系的一员。 同年的圣诞节假期,她回德国与陈言墨如约完婚。 就像华云裳说的那样,这只是一场为了瞒天过海而不得不举行的形式婚姻。 她在美国读书,给两个人长期分居两地创造了合适的理由,表面上他们依旧相敬如宾,出入正式场合的时候也是伉俪情深,没有人会怀疑这段婚姻的真假与否。 犹记得举办婚宴的那个晚上,穿着长裙礼服的陈言玲就站在她的身旁,那一天她无时无刻不保持着大方得体的微笑,正是疲惫不堪却又无法卸下伪装的时候,陈言灵突然走到她身旁同她说了一番发自肺腑的话。 她的唇就贴在她的耳边,声音非常轻,似请求:“我不会问你为什么在最后又放弃厉风选择了言墨,但既然你选择了他就真心待他,不要辜负他……他这个孩子,太/安静了,让人心疼。” 说话的时候陈言灵的双眼一直朝着陈言墨的方向,新郎被一群亲戚围在人群中,他脸上稍露喜色,但更多的是与肖芊芹脸上一样遮掩不住的疲乏,或许也是因为知道这场婚姻并不是世人想象中那样美妙的佳话吧。 肖芊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没多久又收回来,重新停留在陈言灵的脸上,目光带考究。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看着陈言墨的眼神里,有情。 肖芊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很久之前陈言玲所说的“喜欢却不能喜欢的人”就近在咫尺。 对于她刚刚托付给她的那些话,肖芊芹觉得自己应该回答些什么,可张开嘴却只剩下无尽的沉默。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年的时间,她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之中变了。 肖芊芹一时惘然,似乎前一日她们还是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她还无比兴奋地揉着她的脸说不愧是我的芊芊!可转眼间,她们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产生了一段难以跨越的距离感。 ☆、79|7-20|---家-发-表 第102节 小栗子死了。 不是病死,也没有出意外,是寿终正寝的。 得知这个消息时,肖芊芹正和朋友在一家中式餐厅里吃水饺,接到陈言墨的电话后,她马上放下筷子,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到他的住所。 去年暑假肖芊芹拿到了属于她自己的驾照,生日时华云裳慷慨地送了她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但她并不喜欢自驾,因此一直将它冷落在车库里。 德国的出租车多是奔驰、奥迪之类的车子,司机也热心诚实。肖芊芹的德语说得磕磕巴巴,一开始司机没听清楚,兜兜转转了好几圈才将她送到正确的目的地,倒也没责怪她。 肖芊芹见到小栗子时它只是安静地侧躺在笼子的角落里睡着觉,只不过当她把手伸到它的鼻子前时,它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警惕地抬起头东张西望了。 小栗子今年已经四岁,用中国人的话来说这应该是一件喜丧,但肖芊芹还是难免有些感伤。 她跟陈言墨两个人赤脚坐在地毯上,对着那具小小的身体发呆,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肖芊芹思绪漫游,想起前几天小栗子的外曾孙女生了四只鼠宝宝,想起上个星期她给小栗子买的进口鼠粮还没有到,然后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厉风。 肖芊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他,或许仅仅是因为他们名字里都有个“li”字的读音吧。 最近她总是会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而想起厉风。 在街边遇到一对吵架的情侣,看见男人大发雷霆的样子,脑海里会浮现出那个名字。 下雨天脚踩在湿漉漉的井盖上,脑海里会浮现出那个名字。 手指不小心被划破,呆呆地看着鲜血往外渗,脑海里会浮现出那个名字。 甚至有时候路过某家餐厅,看见里面戴着高高厨师帽的掌勺大厨,还是会想起他。 然而厉风毕业后并没有从事于与饮食有关的行业,即使烹饪是他最大的爱好。 听说他现在工作于一家国企,是科技研发公司,并且奋斗到一个不错的岗位。 她想她或许能猜到他为什么会放弃自己的爱好。 肖芊芹之所以能打听到厉风的近况,是多亏于陈言墨的暗中帮助。 刚来德国的那段时间,华云裳对她的监管非常严密,她甚至不能给国内的亲朋好友打个电话。 几个月后,或许是念在她表现不错,华云裳终于允许她时常跟肖爸肖妈联系,但厉风这个名字却始终是不可触碰的黑名单。 华云裳每个月会不定时监察她的通话记录和网页浏览历史,但凡出现过与厉风有关的字眼,她们之前的约定便不再作数。 后来肖芊芹只好拜托陈言墨帮她私下打探一下,查得不是很深,但总比杳无音讯好。 似乎是形成了习惯,陈言墨每隔半年会告诉她一次厉风的近况,她知道他毕业后离开了h市,现在一个人生活。厉峥的病也逐渐痊愈了,目前他正在努力地尝试回到医生的岗位。 听到这些消息,她总算安心一点,夜里翻来覆去的时候有了寄托。 肖芊芹隐隐觉得以华云裳的处事精明,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她的这些小动作,但不知为何她一直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也没有来警告过她,或许真是放松了对她的监管。 即使如此,肖芊芹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只是默默地通过陈言墨了解厉风的近况,她想她暂时是不会冒险去主动联系他的。 其实撇开关于厉风的这点华云裳对她要求十分苛刻,在国外生活的这段时间里,华云裳待肖芊芹确实是非常不错的,否则也不会在她生日的时候一掷千金送她豪车了。 除了物质上的给予,精神上的关怀也从不缺失。 肖芊芹在美国读书的那段日子里,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像一个普通的母亲一样,问候所有母亲在关心子女时都会习惯问的问题,生活怎么样、学习怎么样、钱够不够用。后来或许是觉得这些问题太单调,变成了她来说、肖芊芹安静听着。 在肖芊芹的印象中华云裳并不是个健谈的女人,她美丽、高雅、雍贵,也就意味着不那么平易近人。在陪伴陈立旬出席一些正式场合时,她的脸上总是挂着一丝标志性淡薄如雾的微笑,那笑容就像一层神秘的面纱,你看不真切,却又不敢伸手揭开。肖芊芹举办婚礼的那一天,全程也都下意识地效仿她这样的神情,以至于有几个素未谋面的小亲戚误以为她是个很不好接近的人。 以前她不会想到华云裳在私底下面对她时是另外一副模样。 她很迁就她,患得患失,总担心肖芊芹不接她的电话,每次通电话时都会尽可能久的跟她聊一会儿。 而她聊的内容,最多的莫过于是肖芊芹的父亲,那个叫徐叶的男人。 那是她在心里藏了二十年的秘密,想必除了肖芊芹之外没人可以听她倾诉。 肖芊芹因而得知,她的父亲是云南人,少数民族,当年他来城里打工时认识华云裳,后来两人相爱并且结合。白族的阿鹏哥都以手工活谋生,徐叶也不外乎如此,他打造银饰的技巧精致娴熟,肖芊芹和华云裳手上戴的银镯子就是当年两人恋爱和结婚时的定情信物。肖芊芹没看过徐叶的照片,只能通过华云裳的描述想象,用华云裳的话来说他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有时候沉溺于她营造出来的浪漫气氛中,肖芊芹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象一下他们两人的爱情故事,但是大多数时候她会劝她现实一些,“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珍惜眼前人,陈立旬对你很好,你不要辜负他。” 肖芊芹说的没错,陈立旬平常对待华云裳的态度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圈子里像他这种有钱有势、权高位重的男人,哪个不是招蜂引蝶、惹一屁股风流债的,可陈立旬从来没有出过任何桃色绯闻,除了工作之外他的时间几乎都用在陪华云裳上了。但即使如此,华云裳私底下仍旧对他不屑一顾。 肖芊芹曾经问她,你每天带着面具生活不累吗。 华云裳的回答是:“累又怎么样,我已经习惯了。你得到的,跟你失去的,会成正比。” 肖芊芹又说:“我不知道你跟陈信延在一起是什么相处模式,但陈立旬对你的好是大家有目共睹,他是真的爱你,你连他也恨?” 华云裳想了一会儿,声音轻轻地说:“他姓陈,陈家人都是一个德行。” 再后来,祸从天降。 两年后,陈立旬在一场交通事故中意外身亡。 得知消息的那天晚上,肖芊芹正和华云裳一起用着晚餐,老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公布了这个噩耗。 有那么一瞬间,肖芊芹以为这次事故又有华云裳从中作祟。 可当她转过头去,却看到一张同样惊愕的面孔,脸色跟桌上的大理石一样泛着苍白的光。 华云裳什么都没说,只是保持着微张的嘴唇,足足发了十几秒的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仆人们都退下去了,大厅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安静得诡异。 华云裳终于回过神来,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点头说:“这样也好,陈立旬一死,陈言墨就是顺位继承人,你是她的妻子,等陈言墨死后,陈家的财产就是你的了。” 肖芊芹深深地皱起眉头,她觉得华云裳真是不可理喻,她想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诅咒自己的儿子,可对着华云裳那张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指责的话突然间说不出口了。 这个女人一生中设计过无数场“意外”,终于在今天,老天爷也让她亲身体验了一场“意外”。 陈立旬的葬礼上,华云裳站在一群家属中间,黑袍黑帽,双手捂脸泣不成声。 是的,这个时候她的确应该扮演好一个因为丈夫的逝去而哀痛欲绝的妻子的形象,可肖芊芹也无法判断那眼泪中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从那天开始华云裳变得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清。 以前肖芊芹总分不清她在陈立旬面前的笑容到底是逢场作戏还是发自内心的,可现在她连笑都懒得笑了。 她总是惊恐地说看见陈立旬变成鬼来找她了,她之前做的那些坏事他都知道了,他说他一个人好孤独好冷,叫她到他身边陪他。华云裳的睡眠状态越来越差,肖芊芹让她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一场大雪结束的时候,肖芊芹的寒假也到尾声了,她在乘飞机回美国的途中,一颗心总是忽上忽下的,仿佛有不祥的预感。 很快这种预感就被验证了。 半个月后,一通紧急电话将她召回德国。 华云裳吃了整整一盒安眠药。 这个坚强不屈的女人,即使在失去了最心爱的男人后,她仍旧选择背负着仇恨活下去,可是当被她视为仇人的人也离去了,她竟然迷失了活下去的理由。 下了飞机后肖芊芹直奔医院而去,寒风刺骨地拍在脸上,即使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也丝毫不起作用。 赶到重症监护病房时,华云裳刚刚经历完惊险的抢救,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她还在昏迷中,紧阖着双眼,嘴唇也不见血色。 肖芊芹在她身边坐下,守了整晚。 天蒙蒙亮时,华云裳终于回复了意识。 肖芊芹看到她慢慢将眼皮睁开,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叹着气唤了一声:“妈。” 华云裳一双大眼睛里布满血丝,盯着她看,渐渐泛红,眼泪从眼眶里默默地溢出来。 以前不论她送肖芊芹什么东西来讨好她,她都只是客气地说一声“谢谢婆婆”,从来不肯开口叫她妈,曾经她一度以为女儿因为她做的那些事而记恨讨厌着自己。 听她叫一声妈,已经成为她现在一声的心愿。 华云裳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嗓子太痛发不出声音。 肖芊芹给她倒了一杯水,她喝完之后才艰难地开口:“对不起,琬儿……我一时犯傻……” 肖芊芹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华云裳想了一会儿,又失魂落魄地说:“你说我是不是克夫的命,先是徐叶,再到陈信延,现在是陈立旬,一个个都不得善终……” 肖芊芹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低声说:“别胡思乱想了,再多休息会儿吧。” 她的话似乎是一颗定心丸,华云裳不再说话,又缓缓地闭上眼睛。 透过清疏的月光,肖芊芹静静地打量着病床上那张脸。 以前肖芊芹一直觉得她是个被岁月遗忘的女人,美得叫人羡妒,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终究也老了,虽然依旧美丽端庄,但眼角的细纹已经遮挡不住,显露出多日的憔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陈立旬出事的那天吗?那个她自以为不屑一顾的男人最终也离开了她,可她并没有因此而得到解脱。 从鬼门关走过一回的人或许真的会发生很大的改变,看待事物也有了新的角度。 出院的那天,华云裳突然对她说:“琬儿,你想要自由吗?” 扶着她胳膊的手微微一怔,肖芊芹问:“什么意思?” 华云裳抬头望着窗外的阳光和枝头的嫩芽,对着身旁的她说:“如果……你想回中国的话,就回去吧。” 肖芊芹许久没吭声,天边的云飘忽而过,她听到她继续说:“自从徐叶死后我就一直活在枷锁里,对外界的一切感情都麻木不仁,这个枷锁不是别人施加的,是我自找的,现在我居然还想用这把锁来锁住你,我真是错的一塌糊涂。” “对不起,琬儿,我为我之前所做的一些强迫你的行为而道歉,我不是一个好妈妈,尽给你做负面的榜样,以后……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不会再拦着你。你可以回中国……也可以去找你喜欢的那个男孩子。” 说完之后,她就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答复。 肖芊芹沉默片刻,最终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以后再说吧。” 她确实很想念自己的家乡,想念那里的一切人和事,但多年过去,这种*已经没有初来这里的时候那么强烈,况且华云裳现在这个样子,她也实在放心不下在这个时候离开。 今年或许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暑假即将来临时肖芊芹顺利地修完了自己的所有学分,正在犹豫是毕业工作还是继续读博士的时候,噩耗就这样不期而至。 电话里肖妈的声音微微哽塞:“肖肖,你奶奶快不行了,你抽个时间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吧。” 从法兰克福飞往首都的十个小时航程里,肖芊芹一直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 从来没有觉得在飞机上的时间这么漫长过,她多耽搁一分钟,奶奶的时间就少了一分钟。 到达首都后再转机,航班竟然晚点,兜兜转转了十几个小时,肖芊芹终于在午后抵达目的地。 在z州的机场,她刚提完行李准备离开,突然肩膀上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身后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你是……肖姐?” 第103节 ** 今年夏天,老四被相恋十年的异地女友给甩了,萎靡不振了一段时间后他决定去z州旅游一趟,看看风景有助于自己调整心态。 临走前,他还故意调侃了厉风一番,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躲起来疗疗伤,说不定还能艳遇一段新的感情。 不出意外,厉风无情地拒绝了他。 下了飞机后,老四在抵达大厅里等着托运的行李,顺便把手机拿出来看看时间。 刚开机,手机就在掌心里震动个不停。 为首的那条是厉风发来的信息:片呢? 老四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回复:现在没空,等下给你传。 厉风很快又问:等下是什么时候? 老四估算了下:一个多小时吧。 厉风当机立断:不行,现在要。 老四无奈地叹了口气,加快了打字速度:我刚下飞机呢,怎么给你传啊,到宾馆才有wifi啊。 厉风颐指气使:用流量传。 老四顿时气愤起来:一个片有1g呢,你逗我啊! 看了看外面天光大亮,他又忍不住补上一句:大白天的就发/情,你这个衣冠禽/兽! 厉风没回复了。 过了一会儿,老四想想,有些于心不忍,又说:我上次不是给你发了几部吗,你先凑合着看看。 厉风很快回了:不看,胸太小。 老四:……要求真多。 像是验证了他的话,厉风又提了一条新要求:找找有没有穿白布鞋的。 “……”老四拿着手机一阵无语,气急败坏地回:哪个女人做的时候穿鞋啊!就算穿也是高跟鞋啊!白布鞋多毁情调! 厉风罔若未闻,继续提要求:要皮肤白的,眼睛大的。 老四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又要胸大又要长得漂亮的,还大眼睛白皮肤,还要穿白布鞋!你怎么不直接叫我找肖芊芹拍给你看得了! 厉风这次又没有回复了。 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复。 老四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这么多年来,那个名字几乎成为了他们之间的禁词。 如果有时候不得已要提起她的话,会用“白布鞋”代称。 总之,不能叫她的全名,否则某人会受到刺激。 虽然这样看起来根本就是自欺欺人,但厉风好面子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的,既然他要这么做,他们也都配合着他。 老四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应该已经不介意了,所以刚刚才会一时口快那样嘲笑他。 但现在看来或许是他判断失误了。 厉风始终没回短信。 老四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才能圆回来。 谈话到这里好像走进了一条死路。 老四站在行李提取转盘前,心情有点急躁,这箱子怎么还没出来? 等他拿了行李赶到宾馆,有wifi了就能给那货传片子了,他或许就会原谅他的一时口快了吧! 正暗自着急时,一个人影突然从眼前飘过。 那是个身形修长的女人,长发及腰,裙摆飘逸。 匆匆扫过的侧脸是惊鸿一瞥。 老四以为自己产生错觉,扶了扶墨镜,睁大眼睛再看一次。 不会认错的,白皮肤,大眼睛,长裙子,白布鞋。 还有那标志性的酥胸翘臀,除了她还会是谁! 老四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给厉风发短信,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手指竟有微微的颤抖。 “白布鞋回来了!” ☆、80|7-20|---家-发-表 看着眼前那个戴着夸张的大墨镜、头发梳得高高、穿着打扮很懒散的男人,肖芊芹愣了两秒,然后脱口而出:“老四。” 老四脱下墨镜,笑呵呵地直点头:“是啊是啊,是我啊。” 他一边跟肖芊芹握手一边好奇地问:“肖姐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肖芊芹得知老四是来旅游散心的,老四得知肖芊芹是来探望病危的奶奶的。两人交换了微信号后,肖芊芹就赶时间先离开了。 奶奶一直撑着最后一口气等肖芊芹回来,肖芊芹匆忙赶到医院冲进病房里,在奶奶的病床前蹲下。 奶奶一张脸白得不成样子,眼窝深陷,面色却平静无澜,依旧是慈祥和蔼的那个奶奶。 她缓慢地挪动着嘴唇说:“你这个妮子,小时候最孝顺了,怎么长大了反而变得没心没肺了,嫁了个有钱人就把奶奶忘记了是不是,这几年也不晓得回娘家看看。” 肖芊芹埋下头将脸枕在奶奶手臂边,一时无语凝噎。 奶奶轻轻拍着她的手掌,声音轻得入花瓣上的微风:“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奶奶在凌晨两点离开人世,接下来按照家乡的习俗便是入棺、停灵。 灵堂就布置在老家的土房子里,肖芊芹在灵柩前守了七天七夜,接待前来吊丧的亲戚和乡亲。 头七之后的火葬,肖芊芹没被允许跟着去,根据家乡迷信的说法,她是奶奶生前最疼爱的孙女,如果奶奶有了挂念,不舍得走就麻烦了。 火葬那天,老四似有预感,给她发来一条微信:“节哀顺变。” 肖芊芹回复:“谢谢。” 过了一会儿,她问:“你玩得怎么样?” 老四回:“挺好的,z州不愧是山水之乡。” “你还在z州吗?” “嗯,难得找到一个这么清静的地方,想多呆一会儿。” 他又说:“你也应该出来散散心看看风景,别太郁结。” 想了一会儿,肖芊芹回复一个字:“好。” 奶奶的丧事办完后,肖芊芹决定去阳平古城看看,她长这么大,对于自己家乡的印象仅限于那一个篱笆围绕的小村庄,从来没有出去玩过。 阳平古城是z州的标致建筑,小时候她经常听奶奶说她年轻的时候去过一次古城,就是在那里她认识了爷爷,那年垂柳河畔,头戴斗笠、衣衫褴褛撑着渔船的男人令她一见钟情。 肖芊芹忽然想去奶奶走过的地方看看,就像老四说的,当做散散心。 到古城的第二天晚上,在客栈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馆里,她再次偶遇了老四。 当时她正在点菜,又是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肩膀。 肖芊芹回过头,老四看到她极为惊讶:“肖姐,你怎么会来这啊?你奶奶……” 肖芊芹淡然笑笑:“不是你劝我出来走一走看看风景的吗?” “我?”老四愣了一下,随即恍然,点点头说:“噢,对对!是我。” 肖芊芹比了个手势请他坐下,“既然来了就一起吃吧,这顿我请客。” 老四一边挑着鱼骨头一边跟她谈笑起来:“肖姐,我正愁着这古城太大不知从而玩起呢,你是本地人应该很熟悉吧,有时间带我逛一逛呗。” 肖芊芹惭愧笑笑,她也是第一次来,说不定比他还不识路呢。 不过还是答应了下来:“行啊,咱们可以一道走,不过没找对地方你可别怪我。” “没事没事。”老四连忙摆摆手说:“有个伴总好的。” 吃完饭后,两人回各自的客栈休息,临走前肖芊芹朝他摇了摇手机说微信联系。 回到房间,老四往床上一倒,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给某人发微信。 “嘿嘿,你猜我今天跟谁一起吃的晚饭?” 语气里大有招摇炫耀的意思。 厉风不用猜就知道了,一分钟前他刚刚收到肖芊芹发来的微信:“明早七点半大同街十字路口见。” 用脚趾头想就知道肖芊芹采纳了他的建议,出去旅游,然后让老四误打误撞遇上了。 他转告老四:“她叫你明早五点半到大同街十字路口等她。” 老四毫无疑心地相信了。 没过一会儿,肖芊芹又叮嘱:“天气预报说明天回下雨,记得带好伞喔。” 厉风照样将消息带到:“天气预报说明天出大太阳,记得擦好防晒。” 把该通知的都通知完后,厉风就不再搭理老四,专心地跟肖芊芹聊起来。 主要是肖芊芹问,他答。 她问的都是些很寻常的问题,大学同学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厉风一一告知,当他说到班里有几对情侣已经结婚生子的时候,她表达了自己的惊叹以及遗憾没能参加婚礼。 他冷不丁说了一句:“要是你没有突然去德国,说不定你和厉风现在也结婚了。” 肖芊芹沉默许久。 就像解开了古老的封印,这个名字再次浮现在她的生命里。 似乎曾经刻意回避,但这一刻终于不得不鼓起勇气问起:“厉风最近怎么样?” 第104节 “你指的是什么,身体?事业?感情?” “都有。” 他用两个字笼统地概括:“挺好。” “喔,挺好,就好。” 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说话。 终于,肖芊芹还是没忍住问:“厉风……他成家了吗?”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 “你已经是有丈夫的人了,他有没有成家都与你无关了吧。” 肖芊芹拿着手机有几秒的怔忡。 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总觉得屏幕对面的那个人话里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戾气,明明刚才吃饭的时候他们还有说有笑的。 肖芊芹没有多想,也许他只是为厉风打抱不平而已。 感觉到他的不友善后,她便打消了从他这里多打听一点厉风的近况的念头。 “你别生气,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关心一下,你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 那边很快回复:“我没生气啊,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而已,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像是为了真实地证明自己没有生气,他还在句尾加了一个表情符号^__^。 肖芊芹又是怔住,这种变脸的速度除了厉风之外她还没见过第二个人,或许真是物以类聚吧。 没过一会儿,又听他说:“厉风没结婚,但是有女朋友。” ** 第二天早上,肖芊芹整装完毕,带上雨伞,七点十分从客栈出发,准时赴约。 在十字路口,她见到了淋成一只落汤鸡的老四。 老四哭丧着一张脸,无比幽怨地说:“肖姐,你怎么才来啊?” “啊?”肖芊芹一愣,低头看了眼手表,指针还差五分钟才走到七点半,自己并没有迟到啊。 她将老四打量一遍,见他浑身湿透像是站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她心下诧异:“我不是说七点半见吗,你来那么早干嘛?” “我还提醒你带雨伞了呀,你忘了?” “……” 在大雨中傻傻站了两个小时的老四终于恍悟过来自己被好兄弟坑骗了,他恼羞成怒,又抓耳又跺脚——卖队友是吧!厉风,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肖姐!我要举报一个人!”老四气愤难平地说。 “在机场见到你之后厉风就强迫我跟他换微信号!这几天跟你聊天的人是他!” “他谎报信息,害我在大雨里干等了两个小时!肖姐你要替我做主啊!” 他想了想,有些不安,又补充一句:“你别跟他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肖芊芹:“……” ** 在古城逛了一个上午,虽说烟雨朦胧中的石街小巷有种别样的美,但这对习惯了常年宅在家里打游戏的老四来说是个很大的挑战,吃完午饭后他就先跟肖芊芹告别,一个人腰酸背痛地回客栈休息了。 然而前脚刚踏进房间里,裤袋里手机就响了,是厉风打来的电话。 他简短利落地表达了来意:“我现在在古城门口,你出来接一下。” 老四大跌眼镜,说来就来?!您老人家也太神速了吧! 老四接到厉风时,他两手空空,连个背包都没带,身上除了手机和钱包就别无他物了。 老四一阵小跑到他面前,喘着气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今天早上九点的飞机。” “怎么来得这么突然?” “干吗?不欢迎?” 厉风一个犀利的眼神扫过去,老四莫名想起自己今天早上卖队友的行为,顿时有些心虚,连忙凑上笑脸说:“没没没,当然欢迎了。” 厉风抬起手臂看了眼腕表,已经是午后了,他淡淡说:“先带我找间客栈吧,然后吃点东西,饿得慌。” 老四便领着他大步地朝古城里面走,没一会儿,走到一条分岔路口,老四指指东边说:“我客栈走这边”,又指指西边,“肖姐客栈在那边”。 话毕,没等厉风答复,他自作主张地抬起脚朝西边走去了。 厉风两条长腿钉在原地没动,老四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便又退了回去,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不走?” 厉风高抬双眼,望向西边天空,阳光照进他的眼底,他一声正装站在这古朴味浓重的老城里竟也不觉得格格不入。 半晌,他收回视线,下达了决定:“我去你的客栈住。” 老四有些惊讶,睁着眼睛说:“你确定?我客栈离肖姐很远的,你去她那边住方便点吧。” “方便?”这个措辞令厉风不太满意,他微微皱眉道:“方便什么?” “呃……”老四察言观色,语气变得小心揣摩:“难道你不是因为她才来的?住得离她近点不好吗?” 厉风果断否定:“不是。” 老四无语一阵子,“……那你是因为什么来的?” 厉风耸耸肩,“你不是说了吗,散散心,顺便猎个艳。” 晚间,老四跟肖芊芹约好七点见面,一起去尝尝城南一家口碑不错的菜馆,下楼时他顺便敲敲厉风的房门,大声吆喝:“厉哥,我跟肖姐去吃饭啦,你去吗?” 厉风低沉的声音穿过木板传过来:“不去。” “真不去?” “不去。” “那我走了啊。” “再见。” “等等。” 老四刹住脚步,回头:“你改变主意了?” “你没跟她说我来了吧?” “当然没有。” “嗯,去吧。” “……” 乒呤哐啷的下楼声,老四脚步声很重。 屋内,厉风走到窗前,眺望夜色中的古城。 他只看到两道人影渐行渐远,还有她长发被清风吹得微微拂起的画面。 那是令人怜爱又眷恋的弧度。 第二天早上,同样的对话再次上演。 嘭嘭嘭,敲门声。 “厉哥,今天我和肖姐去划船,你去吗?” “不去。” “泛舟湖上啊,很浪漫的喔!你不去体验下吗?” “不去。” “真不去?肖姐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门内声音顿了一下,片刻后还是执拗地回答:“不去。” 老四劝不动他,只好无奈地离去。 厉风站在阳台落地窗前,身子隐在厚厚的窗帘后面,透过打开的一丝缝隙看向楼下。 她一身长裙站在柳暗花明处,是飒爽与自然的完美结合,样貌跟学生时代没什么变化,就连穿衣风格也没怎么变。 过往静悄悄爬上心头,似梦似真,他想只要她回眸冲他微微一笑,他依旧会回到年少轻狂的时候,痴心不改地迷恋上她。 或许是察觉到什么,她微微抬起眼帘望了上来,在那之前厉风已经拉上窗帘。 中午,仍旧是同样的对话。 “厉哥,我跟肖姐在吃午饭,这家菜做的很地道,你要不要来尝尝?” 厉风:“不去。” “这里的鱼真的很鲜嫩肥美啊,不骗你,不来尝尝会后悔的!” 厉风还是:“不去。” 瞧瞧,这两字都快成为他的口头禅了。 老四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问:“那你要带点什么吗?我给你打包。” “不用了,我叫了外卖。”声音顿了顿,又说:“给我带几瓶啤酒回来吧。” “行。” 挂了电话,老四向肖芊芹投去“我已经尽力了”的眼神,耸耸肩道:“他说什么都不肯来。” 没错,十分钟前他已经向肖芊芹招供了厉风来古城的消息。 送佛送到西,卖队友也要卖到底。 肖芊芹抿起嘴角,露出个有些牵强的笑容,“没事,我们俩吃。” 傍晚,古城里竟又飘起毛毛细雨,幸好肖芊芹有先见之明的带了雨伞,不然又要苦了老四变一回落汤鸡。 青石板路本就不好走,淋了雨后湿湿滑滑的更加难行,两人一路磕磕绊绊,老四先将肖芊芹送到客栈,然后借了她的伞回去。 第105节 肖芊芹心不在焉地挥挥手跟他告别,随即转身上楼。 这家客栈楼梯造得又高又陡,肖芊芹心里揣着心事,眼不看地,导致她没走几步就不小心栽了个大跟头。 从地上爬起来,发现手腕和膝盖处都磨破了皮,隐隐可见皮下血丝。 她忍着痛回到房间,立马用清水冲洗伤口,期间被刺激得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把沙尘冲洗掉,再去找创可贴,她把背包翻了个遍,却发现创可贴早就用完了,她脚上这双布鞋有些磨脚,这几天光是走路就浪费了好几个创可贴。 坐回床上慢悠悠地叹了口气,思绪放空,又不自觉地发起呆来。 不知过去多久,她才抖抖肩打起精神来,终于鼓起勇气做了决定。 拿出手机,打开微信里“老四”的对话框,给他发去消息:“老四,我刚刚摔了一跤,创可贴用完了,你有吗?可不可以给我送过来?” 那边不知道是没注意看手机还是怎么回事,半个小时之后才发来回复:“太远了不方便,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 手机缓缓放下,那一刻她心里难免有几分怅然和灰心,她早该清楚,物是人非,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一腔热血、即使冒着再大的风雨也一定要来见她的冲动少年了,她又何必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去试探他。 再次拿起手机肖芊芹犹豫了一会儿,本来想着要不要回个“喔”字,后来又觉得多此一举,索性把手机往旁边一丢不管了。 澡也不洗了,她直接倒进床枕里,盖起被子蒙头大睡。 ** 十里之外的一家客栈,老四刚洗完澡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匆匆跑去开门,厉风站在外面。 准确的来说,那不算是站。 他深深弯曲着腰,双手抱着肚子,半个身子倚靠在门框边。 老四被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又犯胃病了?” 他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发出声音:“肖芊芹要创可贴,你等下给她送过去吧。” 老四点头:“行,我等下过去,但是你这是怎么回事?” 厉风摇摇头:“我没事。” 老四不放心地将他领回房间,进门就看见桌面上东倒西歪的酒瓶,还有烟灰缸里插得满满的烟头。 不由皱起了眉头,担忧道:“哎呀,我说你肯定是犯胃病了,早知道就不该给你带啤酒,你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胃穿孔!” 老四一边说一边扶厉风到床边,他一倒进被子里就将身子蜷缩成一团,眉头紧紧拧着,嘴唇被咬得发白,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老四给他倒了一杯温水,他伸手接过,喝了之后也没起什么作用。 老四问他要不要送他去医院,他仍旧是摇头说没事。 但看起来却不像是没事的样子,看着他不停扭曲和颤抖着的身躯,连老四都觉得痛苦,他偏偏还强忍着不发出一丝呻/吟。 老四赶紧下楼跑到附近药店买了胃药回来,他吃下去之后才渐渐好转一些,不再那么要死要活的了。 疼痛舒缓下来后,又问老四:“创可贴买了吗?” 老四忍不住冲他翻个白眼:“放心吧,没忘!” “那就赶紧去吧,我没事了。” 老四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说:“你能不能争点气,你看看她走之后,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又酗酒又抽烟,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你再这样下去身体迟早有一天要垮掉!” 厉风不喜欢听人说教,他皱着眉头不吭声。 更不喜欢老四把他喝酒吸烟的行为归结于是对某人的耿耿于怀,只不过他现在身体太不舒服,懒得开口反驳了。 老四又说:“你是不是想见她?我知道你肯定想,我给她打电话,你们好好谈谈!” 厉风噌的弹起身,一把夺过手机,瞪他:“不准打,有什么好谈的?人家都结婚了!” 老四说:“结婚了又怎么样,见一面还不行吗?” “呵,见一面?”厉风蓦地冷笑,“见了面说什么?说即使你有丈夫了我还是犯贱地思念你想见你一面?” 老四卡了会儿带,语速明显慢下来了:“……结了婚还可以离啊。” 厉风白他一眼,“我还没有不到脸到那个程度。” 老四下了结论:“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厉风不置可否。 彼此沉默了一段时间,厉风轻声说:“我订了明天的飞机票回去。” 老四诧异地看向他:“这么快就走了?” “不快了,我已经请了两天假,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去做。” 老四拍拍他肩膀,有点心疼,“你工作太忙。” 老四犹豫片刻,试图再劝劝他:“你……真不去见她?你可想好了,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应该再过几天就回德国了吧,下次回来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不见。”厉风躺在床上,舒展身体,四肢陷入柔软的床垫里。过了很久,他缓慢地闭上双眼,声音放得轻如微风,像是说给自己听:“我只是想远远地看她一眼……看她一眼,就足够了……” 从此山水不相逢,莫问彼此长和短。他做不到那么潇洒,但求能站在远处默默地看她一眼,知道她是否安好,聊以慰藉。 ☆、81|7-20|---家-发-表 厉风躺在床上,舒展身体,四肢陷入柔软的床垫里。过了很久,他缓慢地闭上双眼,声音放得轻如微风,像是说给自己听:“我只是想远远地看她一眼……看她一眼,就足够了……” 从此山水不相逢,莫问彼此长和短。他做不到那么潇洒,但求能站在远处默默地看她一眼,知道她是否安好,聊以慰藉。 第二天见面时,老四把厉风昨晚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向肖芊芹转述了一遍。 他的意思很明确了,不想见她。 肖芊芹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低落,她甚至挺能理解他的决定。 的确,如果现在他就站在她的眼前,她还真的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他。 而且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他已经有了女朋友,那他们的关系就更不适合见面了。 肖芊芹原本打算办完奶奶的丧事后回德国,但五天的古城之旅结束后,她改变了主意。 她先给华云裳打了一通电话,询问她的意见。今后她想留在中国工作,不再回美国读博。 华云裳尊重她的意见,但是要求她每年得抽时间回德国一趟。 肖芊芹本来计划自己慢慢投简历找工作,华云裳怎么舍得让她吃苦,让她再多玩几天,工作的事她会替她操办好。 一个星期后,肖芊芹接到某单位领导通知,让她择日即可去公司报道。 那是j市的一家电子科技研发公司,在国内也算赫赫有名。 肖芊芹到达j市后的第一天先去自己的住处看看,那是一栋大型的复式公寓,也是华云裳提前为她安排好的。 房间里面干净整洁,已经请保姆打扫过了,肖芊芹将行李放下便先离开,去公司报道。 肖芊芹没有买车,依旧是搭的士出行。 到达公司后,有专人接待她,领着她到各部门参观介绍了一遍。 这是肖芊芹的第一份工作,她持着十二分的认真和严谨。 半个小时后,她粗略地将公司的楼层和对应的部门记在了心里,然后便是到自己工作的科室去认领自己的办公桌了。 一个部门里的人年纪都不大,有一个跟肖芊芹岁数差不多的姑娘叫岳园,也是前两天刚聘用进来的新人。 肖芊芹人长得漂亮,笑容又亲和,很自然受到了大家的欢迎。 一群人互相自我介绍起来,没过多久,一位公司的高层领导亲自下楼来探望她,态度十分热络:“哎呀,华夫人是我多年的老朋友,对我有很大的恩情,你们婆媳俩怎么长得这么像?今天上午有个会议,没来得及去机场接你,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 肖芊芹客气笑着,心里却有些尴尬,虽然她的确是靠关系进来的,但也不必要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得这么明目张胆吧。 一众同事也多多少少听明白了,看来眼前这个小姑娘来历不简单,家里肯定有背景,不过走关系在他们公司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重要的还是个人能力,况且肖芊芹仅凭一张麻省学院的硕士毕业证书就足以让他们心服口服了。 中午肖芊芹和同事们一起在员工餐厅吃了午饭,下午她正式开始工作。 她初来乍到,也不用处理太过繁琐的事物,她现在的职位有点类似于助理,只要负责打打文件整理资料就行了。况且她的顶头上司出差去了,过几天才能回来,她就更加没事做了。 说实话,肖芊芹觉得自己在这个岗位上有点大材小用,倒不是她不谦虚,只不过她觉得华云裳给她安排一个这么清闲的工作,很有让她放羊偷懒拿工资的嫌疑。 然而,很快她就领会到了华云裳的“良心用苦”。 下午,她受命去领导办公室拿一份客户资料背一背,推开门走进去,领导出差了,办公室里自然一个人也没有。 她一边打量着新鲜的环境一边走到办公桌前,低头随意一瞥,就瞥见立在桌面上的铝合金职位牌。 牌位上两个方方正正的大字——厉风。 她愣了一下,是真的愣住了。 盯着那个名牌看了好久,甚至还把它拿起来反反复复地端详,然后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她的上司是厉风? 厉风! 这未免也太刻意了…… 她已经忍不住开始想象厉风出差回来后、看到自己坐在他办公室前面的表情了。 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晚上跟华云裳通话时,肖芊芹自然提起了这件事。 华云裳隐隐从她口气中听出一丝不满的意思,便说:“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明天就辞职吧,我帮你换份工作。” “……” 肖芊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算了,没必要。” 她不愿意剖析自己的内心,但或许自己并不排斥离他身边近一点吧。 厉风出差回来的那天,肖芊芹并没有提前收到任何通知,以至于在科室撞见他的时候给她造成了不小的惊吓。 那天一切如常,吃完午饭后她便直奔公司对面的咖啡店,用准备好的零钱买了十几杯咖啡,一一数完再兢兢业业地打包好带回公司。 这已经成为了她每天午饭后的“例行公事”,虽然说给同事们买咖啡并不是她分内的职责,但考虑到自己毕竟是半路空降的,为了尽快跟同事们打好关系,还是多花点心思吧。 肖芊芹提着十几杯咖啡手忙脚乱,生怕漏了撒了哪一份,好不容易挤着电梯到达15楼,前脚刚踏进科室里,就发现同事们都三三两两地围在一张办公桌前,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第106节 一位男同事最先看见肖芊芹,伸长脖子朝她挥手招呼道:“哎哎,小肖回来了。” 他兴高采烈地为领导做着介绍:“你还不知道吧,这是我们科室新来的美女肖芊芹,哎呀呀,小肖一来我们科室的平均颜值都被拉高了不少啊,看看以后销售部的那些人还敢不敢说我们开发部没有美女!” 然后又转过头来对肖芊芹说:“小肖,这是我们领导。” 同事口中的那位领导自然就是厉风。 早在他开口介绍之前,肖芊芹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簇拥中的那个人。 他没怎么变,清俊的脸庞,锐利的线条,乍看有些冷漠的眼神。 身上穿一件熨帖平整的黑色衬衣,有暗暗的花纹,低调而内敛。 这件衣服非常符合他的气质,衬得他愈发身形修长、背脊挺拔,薄薄的衣料下可以隐约感觉到贲张的肌肉。 对比起当年那个站在大榕树下沐浴着盛夏阳光的意气少年,如今的他褪去了几分稚气,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她的视线定格在他脸上,久久没有出声。 不过两米之外的距离,他也不动声色地回望着她,四目相对,持之以恒,有某种说不清的情绪在双眼间传递着。 直到一个同事笑嘻嘻地拿两人开起玩笑:“两位帅哥美女,是不是看傻了啊,再看就要来电了。” 肖芊芹率先反应过来,心虚地垂下眼帘,不可闻地轻咳了一声。 视线里出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干净而修长。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带着一丝冰凉的质感,“你好,欢迎加入开发部。” 那样的音色让她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坐在她家的沙发里,因为被撞倒而心情不悦的少年蹙紧了精致的眉宇,“你好”,介绍自己时的语气也是礼貌中含带着疏离。就像那天因为客人的到来才稀罕地打开的空调,凉凉的,但不令人反感。 她愣了一下,然后才缓慢地伸出右手,交际性地握住他的,动作因为迟疑而显得有些拖泥带水。 “你好。” 大伙陆续散开之后,肖芊芹也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刚要坐下,办公桌上的专线电话就响了起来,这里能打进来的只有厉风的办公室。 她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隔得远远的穿过百叶窗的间隙对上他明亮的黑眸,她心下一怔,立马拿起了电话。 话筒里的声音下达了很利落明了的指令:“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肖芊芹点头说:“好的。” 此时她刚刚把打包回来的十几杯咖啡都分派完,手中握着仅剩的一杯,本来是留给自己的,但是科室里的头头回来了,怎么也不能冷落了他不是。 肖芊芹握着热气尚未散去的咖啡敲响了办公室的玻璃门。 “进来。” 她推开门走进去,老实地叫了声:“总监好。” 然后走上前,将咖啡稳稳放在办公桌上,低眉顺眼道:“您工作辛苦了,喝点咖啡提提神吧。” 半米宽的桌子那头,那人靠在椅背上轻轻嗤笑一声,“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了?居然叫我‘您’,我有那么老吗?” 肖芊芹规规矩矩站在原地,垂着头不吭声。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 “嗯?” “我……”肖芊芹艰难地开口,这个问题她早就预料到他会问,她在心中打过无数遍腹稿,可到了临阵发挥的时候,她却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憋了半天,她小声地说:“我来工作。” “工作?” 话里的笑音表达了他对这个回答的高度质疑,“你堂堂陈家的大少奶奶,不呆在别墅里享清闲,居然要出来工作?” “就算要工作,你也应该是在五百强的大企业里当高管的,为什么要屈尊降贵跑到这种地方来当一个小小的助理?” “……”肖芊芹再次无言以对。 他审视的目光就如炬的盘旋在她的头顶,令她没有勇气抬起头迎接他的视线。 半分钟过去了,她始终没有回答。 他代替她说:“不会是为了见我吧?” 肖芊芹握在一起的双手掌心里冒着汗。 两人僵持不下,一个目光固执,一个游移不定。 厉风站起身,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前倾,凑近她脸边,仔细观察她面部的每一个表情。 半晌,他说:“怎么不回答?你要是一直不说话的话,我真的会怀疑你是像我猜测的那样,是为了见我才来的。可是你为什么要来见我呢,难道想旧情复燃?我要提醒你,你可是有丈夫的女人了。” 肖芊芹不喜欢这样装腔作势拐着弯说话的厉风,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正是窘迫难堪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位同事走进来要向厉风汇报些什么。 肖芊芹如获大赦,以不打扰他们为理由先退了出去。 ☆、82|7-20|---家-发-表 下午下班后,科室的同事们要办一个迎新聚会,主要是欢迎肖芊芹和岳园两位新人的加入,地点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川菜馆里。 肖芊芹作为主角,要是不参加就太不给面子了。 这个聚会本来早就该举办了,但是碍着老大出去办差一直没回来,他们一群下属也不好越过上级私自聚会,所以一直等到厉风回来这天才举行。 平常几位前辈在公司里都是正儿八经、不苟言笑的模样,到了私下就放松许多,很聊得开。 大家伙围绕着一张圆桌坐下来,麻辣火锅的温度似乎将气氛也点热。 肖芊芹起初只是安安静静坐着,听着他们聊天南地北,不发表任何言论。后来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一伙人竟然都排着队来找她喝起酒了,大有要一起灌醉她这个新人的架势。 她不好不喝,但也不能来者不拒,因此只好说着左右逢源的话,半推半拒喝了几杯。 圆桌那头热闹喧哗,劝酒声不断,厉风这头就显得冷清许多,他一个人慢条斯理地夹着菜,暗暗地打量着人中群受到热捧的肖芊芹。 没有想到那个曾经不谙世事的小胖妞现在也知道人情世故了,那些客套玩转的话从她嘴里出来不知道说得多顺溜。也对,跟在陈言墨后头估计没少出席过这类场合吧,就算是听别人说也该熟练了。 但显然她推酒的技术还有待加强,几轮下来后,她的面前已经摆了好几个空酒瓶。 厉风不着痕迹地蹙眉,想起她喝醉后爱乱舔人的坏习惯,这样喝下去得出事。 一群灌酒的人中要数坐在肖芊芹身旁的男同事最热络,男同事叫老周,既然叫老周,顾名思义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大的了,老周今天刚过40岁,还没娶老婆就秃了顶,不知道怎么养出了个大大的啤酒肚,看起来像五十多岁的男人。 一顿饭吃完后,就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老周主动提出送肖芊芹回家,肖芊芹起初犹豫了一下,后来看看天色,又考虑到自己如果拒绝了老周再拦一辆的士的话,未免太不给面子,便答应了下来。 大家都看出来老周这么殷勤肯定是对人家小姑娘有意思,也不戳穿他。 本来几个同事想蹭一趟顺风车的,见此景便也作罢了。 停车场里,厉风目睹肖芊芹踩着高跟鞋跟随老周朝那辆马自达走去。 他还不了解她吗,别看现在走起路来端端正正、面不改色的,估计早就喝醉了,等不了多久就要破功,到时候何必那个啤酒肚对她动手动脚,她自己就会投怀送抱。 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抬腿走过去。 肖芊芹前脚已经迈进老周的车里,厉风一个箭步走上前,生拉硬扯将她拽下来,然后转身塞进了自己的车里。 “我跟她比较顺路,我送她回去。” 当时所有同事都愣了一下,也忘了去问:“领导,你都没问人家家住在哪,怎么知道顺路啊?” ** 车子在国道上平缓地前驶着,遇到红灯,减速停下来。 副驾驶上的人歪歪扭扭地坐着,即使绑着安全带也没起什么作用,她一颗脑袋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每次他一踩刹车,那遭罪的脑袋就要在玻璃车窗上重重地磕一下。 嘭嘭嘭好几声,厉风终于看不下去了,长手一捞从后座拿起个抱枕,丢给她。 肖芊芹顺势抱在怀里,脸埋进去,又开始流哈喇子。 厉风不由皱起眉头,十分钟前如果他没有脑子一热将她从老周的车上拽下来,估计她这副毫无防备的模样就让老周一览无余了,也不知道那老光棍看了会不会兽/性大发。 想到这里,他声音里就掩藏不住的愠怒:“你不是有夫之妇了吗,陈言墨都不管管你?!” “难懂他平常都放任你这样喝得醉醺醺上陌生男人的车吗?也不怕出事,心可真大!” 肖芊芹半梦半醒,半张脸陷阱柔弱的抱枕里,声音也甜甜糯糯的:“怕什么,你不会不管我的。” 厉风:“……” 他被她堵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又噎不下去,索性转过头去不跟她说话了。 车子走了一段路程后,厉风才反应过来是在往自己家里开,他将车停靠在路边,扭过头问她:“你家在哪?” 肖芊芹费劲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神情呆滞,思考了半晌才报出一串地址。 ……却是她在德国的住址。 厉风导航了半天没找到这个街道,最后恍悟过来,翻了个白眼,“小姐,拜托你仔细看看自己现在在哪,这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 肖芊芹没搭理他,又一头倒进枕头里不省人事。 这个路段时常有交警巡逻,厉风不敢停靠太久,无奈之下再次发动了车子,决定先把她带到自己家去。 到了家门口,她喝得烂醉如泥,走一步倒一步,差点没从楼梯上滚下去,他只好将她拦腰抱起,扛进客厅里,另一只手愤愤地将她的高跟鞋脱掉,甩在一边。他一直不喜欢她穿高跟鞋,特别是细跟的,冰冷又尖锐,一点都不适合她。 他毫不客气地将她整个人扔进沙发里,然后扯了扯脖子上紧勒着的领带,走进厨房里给自己倒了杯水。 喝完水出来时,她衣衫不整地平躺在沙发上,醉颜微酡,呼吸安稳,看来已经再次睡过去了。 厉风站在旁边看了一阵子,脑子里思绪万千,最后还是决定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重新走进厨房里,烧水煮面,他刚刚在聚会上光顾着走神了,没吃多少菜,跟肖芊芹折腾了这么一小会儿,肚子又饿了。 面条刚下进沸腾的热锅里,一双细嫩的小手突然从他身后穿过,搂住他的腰。 他正要挣脱,却在听到她下一句呓语时怔了怔。 “厉风,多宝鱼蒸好了吗?” 目光下移,停留在围在腰间的两只纤纤素手上。 第107节 他冷静地转过身,低头看她,眼里寒光掠过。 “你是故意的么?” 肖芊芹罔若未闻,缓慢踮起脚尖,鼻尖凑近他衣领间,寻找熟悉的味道。 厉风半靠在橱柜上,稳稳站着,没有躲退,她湿热的鼻息从他下颚拂过,渐渐往上移。 厉风从容不迫地伸手打开一旁的冰箱,拿了几块冰块放进玻璃杯里,然后倒了一杯冷水。 在她的嘴唇贴上来之前,那杯冰水毫无预兆地尽数泼在她的脸上。 肖芊芹张大嘴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厉风睥睨着她,声音冷冷的:“清醒了没有?” 双手从他腰间撤离,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半晌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清醒了就好,我们严肃地谈一谈。” 他关火,走出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隔着半条手臂的距离,肖芊芹也坐在他的身侧。 厉风两条长腿叠在一起,开门见山地问:“你实话说,究竟回来干什么?” 肖芊芹默不作声,厉风接着说:“当初不是走的很潇洒吗,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一直傻傻地站在原地等你,你想起来了就回来看我一眼?” “肖芊芹,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自私吗,我都已经快把你忘记了,你这个时候又跑回来提醒我你的存在,然后你自己爽完了再拍拍屁股远走高飞,让我一个人收拾残局是吗? 他说到激动之处,迟迟没等到回音,低头望去,那个人脑袋歪着靠在沙发上,竟然又睡着了! “……” 厉风深呼吸好几次,胸口剧烈起伏着,有火没地方撒。 半晌,心情平复下来,他站起身走进浴室,拿出来一条干毛巾丢在她脑袋上。 幸好现在是盛夏,天气这么热,她被冰水浇了一脸也没什么事,反倒可以降降温。 ** 一个星期后,上头安排厉风去h市出差考察,组里两个新人也得去,跟在他后头学习熟悉一下套路。 新人当然指的是肖芊芹和岳园了。 出发前的晚上,肖芊芹在家里收拾行李,期间总是不自觉的发起呆来,自从那天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厉风家的沙发上后,她跟他之间的氛围就变得更加怪异了。 具体哪里怪异她也说不上,每次跟他独处时,虽然他多数时间都保持沉默或者公事公办的态度,没有再紧追不舍地问一些令她难堪的问题,但这无形中还是给她施加了很大的压力,她做事时总是容易走神,影响进度。有一次她当着他的面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误,他该骂就骂,丝毫不留情面。 肖芊芹也不知道这种现象是好是坏。 票订的是第二天下午两点那班的直达列车,出发前,三人如约在检票口前汇合。 厉风到得最早,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岳园第二个到,肖芊芹在洗手间耽搁了一会儿,是最后踩点到的。 远远的便看见她今天穿了一条素净的半身长裙,逆风而行,长发飞舞,裙摆开衩处一朵别致的兰花幽然绽放,姿色天然,优雅大方。 她的气质全镌刻在眉眼之间,不娇柔做作,也无需太多的修饰,美丽不过信手拈来。 这样的女人,会是多少男人的梦中情人。 岳园惊艳地迎了上去,将她从头至尾夸了一遍。 厉风只匆匆看了一眼,便快速掠过。 几分钟后,三人排队进站,本来他们三张票是买坐在一排的。列车开动前,有个妈妈带着两个小孩过来请求帮忙,说是她小儿子的票买得比较晚,排到7号车厢了,她不放心让小孩子一个人坐那么远,所以希望能跟他们换个座位。 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肖芊芹听后很爽快地答应了,她跟岳园和厉风打了声招呼,然后拖着自己的行李从2号车厢调到了遥远的7号车厢。 高铁四小时的路程很快就过,到站下车后,厉风和岳园率先到达就近的电梯口,打了个电话让肖芊芹来此出口汇合。 她接到电话后立马加快了速度,提着行李箱从7号车厢急急忙忙地奔跑过来。远远便能瞧见一个白色的人影裙摆被风吹动,翩若轻云出岫,丰满的上围因为奔跑的动作而明显起伏着。 厉风不自觉地想起隐晦的灯光下,那两团在自己剧烈的撞击里上下摆动、形成一*雪白浪花的样子。 一时心思旖旎。 可随即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她穿着那一身浪漫梦幻的婚纱的样子,逶迤拖地,铺得长长的。 有网友曝出那套婚纱价值过百万,极尽奢侈。 他的眼神再次暗沉下来。 等肖芊芹跑到面前,喘着粗气休息时,厉风严词正色地批评了她:“你现在做事情可以直接越过上级批准了是吗,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擅自跟别人换座位。” 肖芊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听了厉风的话只觉十分无辜,“换座位也必须要经过上级允许吗?”这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厉风正容亢色地说:“当然需要。你不要忘了我们出来是工作的,不是玩的。形成安排得很紧凑,我们务必要争分夺秒,原本在列车上的时间我是打算跟你们详细地谈一谈明天要注意的事项,结果你没问过我的意见就走了,你说这样是不是浪费了时间?” 厉风说得义正言辞,肖芊芹意识到自己的不对,连忙低下头承认错误:“对不起,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下一次不会了。” 厉风板着面孔严肃地盯着她的头顶,余光瞥见她脚上的白布鞋不知道被谁踩了个脏脚印,几秒钟后才收回视线,转身走向电梯口。 肖芊芹和岳园互相对了个眼色,默不作声,也唯唯诺诺地拉着行李箱跟上他的脚步。 ☆、83|7-20|---家-发-表 这次出差为时三天,肖芊芹已经提前预定好了酒店,三人从火车站出来便直接拦了一辆的士开到酒店去放行李。 到达酒店已经是晚上七点半,酒店赠送了三张海鲜自助餐的餐券,地点就在酒店三楼的大厅。 肖芊芹三人来得比较晚,拿着盘碟去夹东西时,螃蟹和龙虾早已经被一抢而空了。 岳园还是小孩脾性,一路骂骂咧咧地回到座位上,不过很快就没有了抱怨声。吃不到螃蟹龙虾,吃吃扇贝和生蚝也是不错的。 吃自助餐靠的就是速度与食量,很快岳园就把面前的盘子给清空了,又兴致勃勃地要去拿第二轮,还热情地邀请了肖芊芹跟她一起去,肖芊芹低头看看自己盘子里的海鲜烩饭还没吃完,便说算了。 岳园一个人走了,肖芊芹光吃饭噎得慌,目光在餐桌上寻找起茶壶,刚拎起来准备要给自己倒,想起什么手中一顿,壶嘴在半空中转了反向,识相地先给领导倒。 一杯茶快要倒满时,领导下达了指令:“等下吃完饭后你到我房间来一下。” 肖芊芹抬起头看他,目光中有不解。 厉风说:“本来应该在高铁上讲的内容,待会儿补上。” 她明了地点点头,“喔,好的。” 就在肖芊芹刚点完头的那一刻,突然感觉到餐桌晃动了两下,她起初以为是对面厉风在踢桌子,下意识朝他那边看,却见他坐姿端正,双腿也规规矩矩的放着。 正疑惑时,桌子又连续晃动了几下,她的叉子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地震了!” 大厅里不知是谁低低喊了一声。 刹那间,原本安然坐在座位上享用美食的人们,皆慌张地站起身,一窝蜂地往门外冲。 肖芊芹懵了一秒,随后立即蹲下来,抱着头要往桌子下面躲。 半个身子刚塞进去时,一只手粗鲁地把她拽了出来,“下楼!” 肖芊芹没多想,赶紧跟着他往外跑。 也对,这里是三楼,并不高,能下楼就尽量下楼。 酒店里虽然有两座豪华的大电梯,但此时都不起作用,唯一的逃生通道却是又窄又拥挤,三人同排难行。 整栋酒店的人都堵在这里,你推我搡,挤挤攘攘,厉风凭借着个头高步伐大,已经跑在了前面。 肖芊芹走得慢了便跌进人潮里,像浮萍般被挤过来再推过去,混乱之中她大叫了一声厉风的名字,他回头目光寻找她,神色凝重。 隔着三四个人的距离,他朝她伸出手,她勉强触碰到他的指尖。 厉风握紧她的手,猛力一拽,她从人墙中挤出来,身形不稳,险些翻了个跟头摔下来。厉风牢牢接住她,一手楼住她腰间将她护在怀里,继续往楼下走。 接下来的路肖芊芹感觉自己整个人是被提着走的,或许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她双手也紧紧抱住厉风的腰,恨不得能巴在他身上,就像找到了深海里的浮木,生怕再被冲散了。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到了一楼,才发现事态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这次地震振幅并不大,持续时间也很短,他们跑到外面空地上时,酒店整栋楼基本上已经不晃了。楼梯里挤攘着的人群们也淡定下来了,若无其事地陆续往回走了。 h市这地震活动带果然是名不虚传,肖芊芹初来h市时遇上过一次,这次刚从国外回来又遇上一次,也不知是不是她太衰了。 常年在这生活的当地居民倒是见惯不怪、训练有素了,他们在空地上聊了一会热,很快就又有条不紊地回到餐厅,继续刚才被扫兴打断的大餐。 厉风倒是谨慎,说怕有余震,多观察一段时间再回去。 几分钟后肖芊芹才想起岳园,四周寻找起她的身影。她刚刚在大厅最里面拿吃的,应该没来得及跑出来,不过还好现在已经没事了。 想到这里,肖芊芹微微松口气,然后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厉风紧紧握在掌心中。 她低咳一声,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半个小时后,一切平静如初。 厉风这才带着肖芊芹上楼,闹出这么个小插曲,他也没心情吃饭了,径直回自己房间休息。 肖芊芹和岳园住一个双人房,房卡在岳园那,她得先回三楼大厅找她。 岳园确实安然无恙,肖芊芹放心地拿着房卡上了八楼,回房间坐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来刚才厉风说过让她吃完饭后去他的房间找他。 她坐在梳妆台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又抽了一张餐巾纸湿水,擦掉白布鞋上几个脚印,收拾整洁了再出发。 厉风的房间在九楼,肖芊芹懒得等电梯了,直接走楼梯上去。 房间是肖芊芹订的,她自然记得他的房号,顺着走廊一间间往下走就找到了。 她试着按门铃,半晌没人回应,然后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也许是给她留的。 “我进来了。” 她低低一声,推开门小步走进去。 没走几步,便听到里间淅淅沥沥的水声。 循声望去,原来厉风在洗澡,怪不得刚刚按门铃没人理。 这间房的浴室是半透明的,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落地窗后面,她依稀辨别出他昂着头,头发别到脑后,从花伞里喷出的水顺着他凸起的喉结往下淋。 他身上每一处的线条和轮廓都充满了刚劲有力的味道。 肖芊芹润了润唇,想想还是决定等会儿再来,转身正要走。 第108节 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坐下,等我两分钟。” 她停下脚步,愣了愣,“……喔。” 没法说不。 很快,厉风就围着一条浴巾出来,身上还没擦干,水珠把脚下一块地毯踩得微湿。 肖芊芹连忙站起来,双手放在身前,静候着他的发言。 他倒像是完全没看到她的样子,一边优哉游哉地擦着头发,一边走到茶几前不紧不慢地泡了杯咖啡。 咖啡泡好后,他打开一旁的行李箱,拿出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份文件。 肖芊芹以为他终于要开始讲正事了,却见他很快又把电脑一合,丢在一旁不管了,随即从行李箱里拿出叠得一套整整齐齐的衬衣和西裤,应该是在准备明天要穿的衣服。 厉风说让她等他两分钟,然而从他从浴室里出来到现在,早就已经过了两分钟了。 肖芊芹耐心地等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叫她过来坐,目光指了指床。 她站在原地没动,束手束脚地说:“不用了,我站着就行。” 他抬眸看她,勾了勾唇:“那么拘谨干嘛,你很怕我吗?” “……不是。” “那你倒是表现出不怕的样子来啊。” “……” 肖芊芹犹豫了几秒钟,终于还是慢慢地上前几步,在他身边坐下。 他的视线始终跟随着她,直到从仰视变成平视,他终于开口,问得还是她不愿意面对的问题。 “肖芊芹,你为什么回来?” “……” 他紧紧盯着她,“是因为我吗?” 他目光固执,仿佛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是不是因为我?” “……” 肖芊芹深吸了口气,说:“因为奶奶。” 厉风点了点头,“好,因为你的奶奶,这个答案可以接受”。 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转口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回德国?” “……” “是因为我吗?” “……” “哑巴了?为什么不说话?” 肖芊芹开口,却是问东答西:“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厉风笑了,那笑没有温度。 最近过得怎么样,又是这句话,她不是已经从很多人口中打听过了么,这次终于来问他本人了。 厉风告诉她:“我很好。” “那……你爸爸呢。” 同样的回答:“他也很好。” 然后她就不知道该问什么好了,主导权再次回到他手里。 “肖芊芹,接下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感谢你?当年多亏了你的无私奉献、忍痛割爱,厉峥才能逃过一劫,我们今天才能过得这么好,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和我和厉峥的大恩人?但是,肖芊芹,没有人让你做那些多余的事,我不会感谢你的。况且你还没正式跟我说分手呢,转眼就跟别人结婚了,这样算不算一脚踏两船?” 她不回话,他便继续发挥:“你可真狠心,这么多年来一点联系都没有,现在又突然回来找我,你到底什么用心?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想一夜情的话,我可以不在乎,乐意奉陪,但是吃亏的绝对是你。” 她一直保持沉默,他好像又变成了在演自言自语的独角戏。 最后,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语气缓和下来:“肖芊芹,你有想过我吗?” “分开这么多年,你有想过我吗?哪怕是一次。” 他执起她鬓边发丝,别在小巧的耳朵后边,动作温柔得好像热恋中的情人。 “我很想你,每天晚上都想。” 肖芊芹仍是缄默不语。 他音量轻轻的,低声询问:“我再问一遍,你是因为我才不回德国的吗?” 这句话问完之后是长久的沉默,她静默,他等待。 终于,在他的耐心即将耗尽之前,她缓慢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他按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按倒在床上,身子压上来,吻得又急又重。 她闭上眼,默默承受。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每次疯狂的吻到了最后,都会慢慢演变成一场轻柔的细雨,极尽温柔细腻的亲昵,让人恨不得融化在他的绵绵情意里。 不知何时,她的双手圈在了他的背后,手指紧紧攥着衬衣的布料。 直到后来,温热的手指稍稍探入那个已经有些湿润的地方,她突然醒悟,睁开眼睛看着他:“厉风,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他面不改色,诚然点头:“有。” 她不可见地皱了皱秀丽的双眉,在她开口之前,他挑眉继续说:“有又怎么样?” 他们衣衫凌乱,气息急促,身子紧紧贴在一起。 厉风看着她,眼中戏谑意味很浓:“都这样了你还想叫我停下来?是不是为时过晚了?” 肖芊芹迅速将裙摆抚平,整理衣襟。 厉风冷笑道:“你明知道我喜欢你这样穿,还故意穿成这样来见我,难道不是勾引?都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装的。” 她神色一黯,低头说:“是我不对,我以为你之前说有女朋友是骗我的……但如果是真的,我们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他神色轻佻,手掌滑至她纤细的脚踝,暗暗抚弄,“我有没有女朋友是一回事,能不能跟你上床是另外一回事。” 他的力量不可抗拒,肖芊芹再次被压倒。 不知是不是他那位女朋友的功劳,他在这方面的技巧变得更加娴熟,起初她还有精力反抗挣脱,但不多时就被他撩拨得分不了神,那些“不要”的字眼被他堵在口腔里,渐渐的她的理智败得一塌涂地,尽数投降。她已经无法思考了,顺从地任由他作为,到后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主动地去迎合他,今夜有酒今宵醉,她只知道现在她不能离开他。要进入的时候厉风问她要那个东西,她说没有,他不相信,“你可是有老公的人,怎么会没有?”她脸上掠过一丝难堪,“……我真的没有。”厉风冷哼了一声,没再计较真假,此刻顾不了那么多,他扶着她的腰直接没入。身体如此深度的融合引发两人同时一阵闷哼,久旱逢甘露,肖芊芹说不清楚那是种什么滋味,全身每一个细胞都酣畅淋漓,喧嚣着想要得到更多。她不记得自己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做了什么配合他的举动,以至于他诧异地看着她,“你可是有丈夫的人,跟我做这种事一点都不害臊吗?”,他真坏,明明是他害她变成这样的,却还故意说这种会让她的良心受到谴责的话。肖芊芹脸上布满红潮,听到他的话才不好意思地咬住嘴唇,可还是止不住一声声破碎的轻啼。厉风还不放过她,甚至刻意换了个姿势让她能够看到他们紧紧连接在一起的那处,又贴着她的耳边问:“你的丈夫是不是满足不了你,看着那么瘦弱,体力肯定不好。”肖芊芹才不会傻到去回答这种问题,她也无心顾暇其他,只用滚烫的体温回应他。房间里的空调似乎完全不起作用,她出的汗比在大热天里跑八百米还多,汗水给她光滑的皮肤镀上了另一层光泽,做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直紧紧钉在她蹙紧的眉头上,好像要将她每一个享受和哀鸣的表情都记在脑海里,刻在心上。到达顶端的时候,她紧紧地抱着他,声音迷乱地说:“我想你,我也很想你……”,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濒临爆发边缘的节奏或许是对她最热烈的回应。在那之后,房间里暧昧的动静并没有就此结束,他像是积蓄之后的爆发,一次又一次,从九点一直到凌晨才放过她。到最后,她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过度放纵的结果就是此刻的几乎虚脱,他将她抱到浴室洗个澡,擦干身子后又抱回床上,她闭上眼睛,几乎是在触碰到床单的下一秒就陷入了浅眠。 然而,好景不长,十分钟后,她还是不得不睁开疲惫的眼皮,离开了温柔的梦乡。 因为房间的主人在温存过后恢复了冷静,并且无情地下了逐客令。 肖芊芹本可以赖着不走,厉风也拿她没办法,但她随即想到不回房的话岳园可能会起疑心。 考虑到这个因素,最终她还是拖着疲软无力的身子下了床,回自己房间去了。 ☆、84|7-20|---家-发-表 房间的主人在温存过后恢复了冷静,并且无情地下了逐客令。 肖芊芹本可以赖着不走,厉风也拿她没办法,但她随即想到不回房的话岳园可能会起疑心。 考虑到这个因素,最终她还是拖着疲软无力的身子下了床,回自己房间去了。 回到房间后,不出所料,岳园一见她进来就坐起身,着急地问她去哪里了,打她电话没人接,打厉风的电话也打不通。岳园找不到她的人,又没有房卡,被困在房间外面,最后跑到大堂去找服务生才给她开了门。 肖芊芹下意识地垂下视线没看她的眼睛,满怀歉意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她之所以没接电话,是因为手机调了静音,而且她压根就没带手机去厉风的房间。至于厉风为什么也没接电话,大概是因为他们那个时候做得太忘情忽略了其他声音。 想到这里便罪恶感滋生,也许是做贼心虚吧,她总觉得自己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和厉风黏在一起时的味道,但实际上刚才在浴缸里厉风早就帮她洗得干干净净的了。 “我……”她迟疑着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岳园看她脸色僵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忧心忡忡问:“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肖芊芹淡笑着摇摇头,“就是去总监房间,听他交代了些事。” “喔。”岳园听罢才松口气,又奇怪:“交代事怎么交代了那么久,他今天跟我在高铁上十几分钟就讲完了。” 肖芊芹笑笑,说:“我头脑不开窍啊,很多地方没听明白,就麻烦他多讲了几次。” 岳园这才消除了疑心,一头倒进被子里,打着哈欠说:“你回来了就好,赶紧关灯睡觉吧,困死了。” 第二天他们早早起床办事,今天肖芊芹没有再穿她的长期和帆布鞋,而是应景地换了一身包臀的职业装和黑色高跟鞋。 厉风看到她这身打扮时,意味不明地暗笑了一声,恰好被肖芊芹听到了,她疑惑地扭头看着他:“笑什么?” 厉风摇摇头,仍是勾着唇:“没什么。” 忙碌了一天后,晚上厉风带着两个姑娘去一家有名的连锁店吃九宫格火锅。当然,他们三个在外出差的所有费用都是公司报销的。 点完单后,岳园把包放下让肖芊芹帮忙照看,她要去一趟洗手间。 岳园走后,厉风拿出一盒药,推到肖芊芹面前。 她看了两秒,就明白过来。 厉风见她坐着没反应,便亲力亲为地拆开包装,剥开一粒,又倒了杯温水给她。 “吃吧。” 肖芊芹嘴巴干涸,双手放在桌子底下,始终没动。 厉风抿起唇,像是在笑,又不太像是,“你不吃也行,我不介意陈言墨帮我养儿子。” 肖芊芹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听话地接过茶杯,借着温水把药服了。 那药进了嘴里,竟是稍稍有点甜味的,不过并没有停留多久,就顺着水下了喉咙。 一片药服完,厉风又叮嘱道:“隔12个小时候再吃一片,别忘了。” 肖芊芹点点头:“知道了。” 晚上回到宾馆后,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情景。 这一次是在沙发上,在厉风打电话叫她来他房间时她就有所预料,既然已经预料到了那么当他脱她衣服的时候她又何必反抗呢,那样会显得太过矫情,所以她没有反抗,而是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后来在他的缠吻中她又断片了,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进入了她。臀被他双手托举着,她跨坐在他小腹上,实际是被半蹲着,呜咽声随着身下不断的顶撞溢出嘴边,他节奏快得让她招架不住,渐渐的,双腿因为体力透支而酸痛得几乎瘫软。她无力地将下巴搭在他的肩头,仿佛找到了一个支点,汗水已经浸湿鬓发,身子软绵绵使不出劲,就连眼皮也疲惫地耷拉着,“厉风,我不要了……”,“不要了吗?你还可以的。”“不要了……”“再坚持一下”,她说什么都使不出力气了,只好换做他来动,她被一次次抛起又跌落,浮浮沉沉中迷失了自我,这样的堕落不知道是该追逐还是放手,只能低低地求饶:“不行了,我真的不要了……”他罔若未闻,她的头一次次撞进靠枕里,最后干脆将整张脸埋了进去,他的动作激烈得甚至连沙发都移了位。这个时候他是绝对的掌控者,她被任意地摆弄成各种姿势,折磨得语不成调。时间越来越漫长,不知不觉已经接近凌晨,厉风中途强忍了好几次,现在也快到极限了。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门铃声,肖芊芹吓得凝神屏气,“厉风,有人来了……”,“厉风,停下……”,她叫了他好几声他都像着了魔似的完全不理,她的眼泪快被挤出来,“厉风……”,这一声叫唤因为他突然加重的力道而在半空中支离破碎,之后她选择闭上嘴默默地承受。门铃声还在响着,“总监,你在吗?”,是岳园的声音,“总监,我又找不到了肖肖姐了,她在你这吗?”,“总监,我可以进来吗?”厉风充耳不闻,那肖芊芹也只能当做没听见,现在她最关心的问题是门究竟锁没锁。门外的一声声“总监”就跟催命符似的促使着厉风又加快了动作,每一下都带着快要冲破云霄的狠度和力道。肖芊芹受不了这里外双重刺激,泪眼朦胧地咬着牙,终于到达了临界点,身体克制不住地一阵抽搐,脑子里堆砌而成的那栋高楼在一瞬间轰然崩塌。 第109节 与此同时,岳园推开门进来。 门居然真的没锁。 眼前的一幕让她顿足。 “总监……” 室内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味道,而两位主角就坐在沙发上,竖放着的靠枕挡住了腰部以下的内容,男人背对着她,怀里紧紧搂着一个女人,只隐约看见一个轮廓,但不难辨认出那是谁。 厉风从容不迫地回过头,瞥了她一眼,“有事待会儿再说,你先出去,把门关上。” 那淡定的语气,完全不像是被撞破好事后窘迫的样子。 “喔。”岳园愣愣地点点头,明显还没反应过来,“好。” 门被关上,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肖芊芹眼睛湿润,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适才那番太过激烈的运动,她眼带埋怨地盯着厉风看:“你怎么那么坏。” 她本以为厉风会在最后关头把她抱进浴室里躲起来,可他真的就这么坦赤地……让别人看到了。 厉风语气不以为意:“这种事情很正常,她也是成年人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况且她也没看到什么,我不是挡着你了么。” 肖芊芹低头咬着唇,没说话。 如果岳园管不住嘴巴,这事在公司里传开了,同事们会怎么看她? 她还是个刚来一个月不到的新人,就传出这种影响不好的事,估计以后名声都没法好起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厉风是故意的。 果然,在肖芊芹拖拖拉拉回到自己房间后,岳园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歧义。 肖芊芹张了张嘴,想跟她打声招呼,只发出一个字音又犹豫了。 然而尴尬的情绪也不过就维持了一秒,岳园突然跳下床朝她扑过来,很好奇地问:“肖肖姐,你是什么时候跟我们总监搭上一腿的啊?保密工作也做得太好了,怎么一点迹象都没有!” 肖芊芹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干笑几声。 岳园又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听说我们公司严令禁止办公室恋情的,被发现就要开除,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 肖芊芹咧了咧嘴角,最后干瘪瘪地说了声谢谢。 岳园接着说:“一开始我还以为咱们厉总监也是黄金单身汉呢,不过后来听说他有女朋友的。” 肖芊芹心里咯噔一下,张着嘴巴,好久才反应过来,“他……真有女朋友?” “嗯。”岳园重重地点头,眼睛古灵精怪地转了两圈,又说:“不过刚刚看他跟你那个样子……嗯,可能已经分手了吧。” 肖芊芹惊奇道:“你不过比我早来公司两天,居然知道的这么多。” “那当然了。”岳园自豪笑笑,露出两排洁白牙齿,夸夸其谈道:“想当年读书的时候我可是级里的八卦小天后,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大家想打听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来找我的。哎呀,说偏了,咱们还是回归正题吧。” 肖芊芹点了点头,“嗯。” 岳园便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了解的都告诉她了,“听说总监女朋友是他大学时的初恋,长得很漂亮,家里又有钱,后来那个女生出国留学了,总监就一直等她等到现在呗。不过这也就是个小道消息啦,听我们科室的几个前辈说,跟总监同事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那个传闻中的女朋友长什么样子,还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呢。要不是今天撞见你跟他……嘿嘿嘿,我都要怀疑总监是不是弯的了,然后故意打个幌子说自己有女朋友了,让身边的女人知难而退。” 岳园不好意思地挠挠脑门,说:“嘿嘿,肖肖姐,我是不是脑洞特别大啊。” 肖芊芹抿唇淡淡一笑,“没有,你继续说吧。” 岳园冲她吐了吐舌头。 “唉……”岳园似乎颇有感叹,“我一开始还以为真的在现实里遇到了像小说中那样痴心不改的男主角呢,又心疼又羡慕的,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太异想天开了啊,这不,肖肖姐你才来多久啊,咱们总监就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哈哈哈,看来还是美人的魅力大啊。” “……”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话肖芊芹听了可能会不开心,忙又收敛了笑,改口解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觉得你们俩在一起挺合适的,毕竟异地恋多不靠谱嘛,而且这样等下去得等到猴年马月啊,还是抓住眼前的人现实点,肖肖姐,你说对不对?” 肖芊芹笑了笑,轻声附和她的话:“嗯。” ** 两天后,他们这次出差的所有行程便完成了。 回到公司后,她和厉风的关系也自然而然地回归了正轨,自那疯狂的两夜之后,再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恰当的事情。在公司里见面时两人都是正正经经的,偶尔下班时间在餐厅里遇到,也只是上司与下属间相处的模式,客气地打声招呼便擦肩而过。 每每这个时候,如果岳园也在旁边,就会冲她挤眉弄眼,露出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 肖芊芹只是苦笑回应。 直到周五晚上下班前,厉风发短信问他,待会儿需不需要送她回家。 肖芊芹听出他话里有话,回了个好字。 等同事们都陆陆续续刷了指纹下班,他们最后才离开。 停车场里,两人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上了他的车后,不出所料,厉风压根就没问过她的意见,直接转动方向盘朝自己家开去了。 到家后,在玄关处,他迅速脱掉她脚上那双令他看不顺眼的高跟鞋,又将她的包丢到一边去,接着就将她按在客厅墙壁上直奔主题做了一次。这一次时间并不长,否则她连站都站不稳。 休息一会儿后,他去厨房做晚饭,她在旁边打下手。她衬衣里面已经被他扒光了,裙子下面也是空的,他忙着做菜虽然没有对她做什么,但手也一直不安分地摸来摸去。 吃饭时他喝了几杯酒,却不知醉没醉。饭后他们一起清理了厨房再去洗澡,浴室里有浴缸,他把她也拉进来,按进浴缸里又上演了一次同样的主题。 在客厅时他戴了套,这一次却是直接进来的,肖芊芹没让,她轻轻推开他,小声说:“去戴上。”他起初不肯,她又说:“我可不想事后再吃药,好伤身体。” 他英俊的脸上因为灌下不少酒精而飘着红,听了她的话只是低低一笑:“傻瓜,我怎么会真的让你吃那种药,那个是我随便买的糖骗你的。” 肖芊芹微微一愣,在她走神的这一小会儿功夫里他已经进出了好几个来回,她也只能无奈地随他去了。 浴室里的狂欢曲结束后,时间不早了,肖芊芹手指上甚至泡出了好几层浅浅的褶子。 他们回到卧室躺在床上,这次倒是真的安分地睡觉了。 厉风将她搂在怀里,低沉的声音里有股耐人寻味的气息:“你说我们现在这算是什么关系?床伴?地下情?” 肖芊芹没回答,她的态度却是意外的正经:“厉风,我问你个问题。” “嗯?” “你真有女朋友?” “是啊。” “是谁?” “不告诉你。”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关你什么事。” 肖芊芹声音顿了顿,又问:“是我吗?” 厉风冷笑一声,“呵,你是不是忘记你已经嫁人了,需要我提醒你吗?” 肖芊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有些累了,声音飘忽着,好像下一秒就会睡着:“干嘛瞪着我,难道我说错了么?就许你找老公,不许我找女朋友啊?” “……” 无言相对半晌,肖芊芹开口说:“厉风,你不问我为什么去德国吗?” “这有什么好问的,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像电视剧里那样告诉我其实你是有苦衷的。”他轻哼一声,“我才想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你就是跟别人结婚了,我只看结果,没什么好解释的。” 肖芊芹抿了抿唇,说:“我跟陈言墨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其实他是我的弟弟。” 厉风眯着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半醉半醒地瞅着她:“什么,什么?” 她轻叹一口气,伸手抚摸他的额头,缓缓道:“等你明天醒了,我再详细跟你说。” 他也没有异议,安静地将头埋在她胸前就听话地闭上眼睛。 今日天气比较凉爽,屋里没开空调,只有一盏窗户微微敞开着,帘帐偶尔掀动。 窗外是夜阑风情,花前月下。屋里是宁静安详,相依相偎。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芊芹以为厉风已经睡着了,她微微调整了个姿势,却听到他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像是呓语:“千斤,这次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吧,嗯?” 她侧过身子,在他嘴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不会了。” ☆、85|8-20|---家-发-表 第二天是休息日,两个人都偷起懒来,一觉睡到天光大亮了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最后肖芊芹是被自己的膀胱无奈叫醒的,下床走进厕所,解决完再出来时已经没有了睡意,便顺手拿起手机打了个国际长途。 瞄了眼时间,北京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德国那边现在应该还是清晨,也不知道人起床没有。 第一通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自己挂断了。不过过了几分钟后,华云裳倒是主动给她打回来了。 肖芊芹三言两语说明白了自己的请求,华云裳沉吟片刻,明显是不太同意她的意见。 肖芊芹叹了口气,又说:“妈,我不需要那笔财产,那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做人不能太贪心。” “我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你和阿五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行。”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有双手有劳动能力,我可以养活自己,不用你资助。” “他很好,我会跟他坦白的,很感谢你这次让我回来,以后我不想再辜负他了。” 两人聊了很久,好说歹说之下华云裳总算是同意了她的决定。 肖芊芹让她帮忙订一张近日回德国的机票,她想尽快回去把那件事办了。 挂了电话后,转过身,才发现一个高大的人影杵在自己身后。 肖芊芹险些吓得魂飞魄散,惊恐地大叫起来:“你吓死我了!” 厉风勾唇笑笑,没说话。 肖芊芹问:“你在我背后站多久了?” 厉风打了个哈欠:“没多久。” 他头发蓬松,眼神散漫,确实是刚睡醒的样子。 又用下巴指了指手机,问她:“在跟谁打电话呢?” 肖芊芹迟疑了一会儿,说:“……我妈。” 第110节 “你妈?”厉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说:“你回国这么多天都没回家看过吧,不孝女。” 肖芊芹没接话茬,或许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神色显得黯淡。 厉风见她不说话,以为自己话说得太重了,忙补救道:“我跟你开玩笑呢,你不开心了?” 肖芊芹摇摇头,微笑:“我没事。” 过了一会儿,她说:“厉风,我肚子饿了。” 言外之意:做饭给我吃吧。 厉风嗯了一声,问她:“你想吃什么?” 肖芊芹随意得很:“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 厉风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一层层拉开看看有什么食材。肖芊芹跟在他后头,四处打量,突然感叹了一句:“你家挺大的。” 厉风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大概有两百平方米,一个人住绰绰有余了。装修是简约到极致的现代风格,纯净的白和灰是主要的色彩,冷冷清清却没有家的味道了。 肖芊芹不禁回想起上大学时他们住的那个仅有几十平米的破旧小房子,还养了几条狗,地面远远没现在这么干净整洁,厨房更小,站两个人都嫌挤,还是租的。晚上点亮一盏暗黄小灯,看着厉风在小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几只小狗追逐着他的裤脚,那样的画面很容易让人心生暖意。 肖芊芹忍不住打听:“以前你h市住的那个房子怎么样了?现在还有人住吗?” 厉风耸耸肩说:“早被政府推平了盖高楼了。” “……”肖芊芹不禁惋惜。 “那大汪二汪小汪呢?” “还在,厉峥养着。” 肖芊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喔。” 厉风从冰箱里拿出两个西红柿、三颗鸡蛋,蛋壳在案板边敲了敲,然后打进碗里。一颗接着一颗,动作非常娴熟。 肖芊芹想起什么,声音压低了点,凑近他问:“厉风,我给你留的那张纸条……你看见了吗?” 厉风拿了双筷子,一边行云流水地打着鸡蛋一边点了下头,“看见了。” 肖芊芹喔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她想既然她都这么问了,他肯定会表达一下自己在发现那张纸条时的看法,可等了半天他却迟迟没有说话。 半晌,厉风将碗放下,扭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不过我没看懂,不如你就趁现在给我解释一下是什么意思?” “……” 她说:“就是笛卡尔的情书啊。” “笛卡尔的情书?表达的什么含义,说来听听。” 肖芊芹的脸悄悄发烫,“就是……一颗爱心嘛。” “哦,那爱心又是什么意思呢?” 肖芊芹一开始以为厉风是真的没听说过这个故事,不过现在她已经可以十分的确定他是在故意整他了。 她拧着嘴不说话,他装傻她也装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厉风的眼神深沉下来,他开口:“一句我喜欢你就这么困难?” 肖芊芹垂下眼帘:“我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种事情情到浓时不就成自然了吗?” “等我以后脸皮厚一点……我再说给你听。” 厉风执拗道:“不行,我现在就要听。” 肖芊芹逃避:“回头吧……回头再说。” 厉风双手扳着她的头,迫使她把头转向另一边,然后再转回来。“好了,你已经回头了,说吧。” 肖芊芹:“……”不带这么耍赖的。 她挣了挣,从他掌心里逃脱出来,抬脚就往厨房外走,转移话题:“你快点做饭吧,等填饱肚子再说。” 厉风双手抱臂,眯着眼睛看她,一副你逃得过初一也逃不过十五的表情,“行啊,等吃完饭我们再好好说,那个时候你别再找借口。” 厨房里的油渍声响起,肖芊芹在客厅里漫无目的地逛来逛去,最后脚步停在餐桌对面的大鱼缸前。 这鱼缸足有一米宽,虽说是鱼缸,里面养的却是只乌龟。 鱼缸里生态环境造得很完善,有假山,有鹅卵石,有水草和贝壳,那乌龟整天就趴在一块大石头上睡懒觉,无忧无虑。 这大概是这套房子里唯一有点生气的地方了,肖芊芹俯下身子凑近看,睁大眼睛观察那乌龟的一举一动。 她问过厉风干嘛要用这么豪华的鱼缸养乌龟,太浪费了,厉风的回答很简单粗暴:“不容易死。” 后来她才知道他也曾经尝试养过一些长得五彩斑斓、很漂亮的鱼,但也不知道是没找对方法,还是那些小鱼生命力都太脆弱,总之都没能陪伴他多久时间,还白伤心一场。 后来他就改养乌龟了,虽然长得丑了点,但每天下班回来后看到它安好无恙地趴在石头上睡觉,感觉日子也不就是那样,一晃一天就过去了,没必要纠结太多闹心的事。 肖芊芹正盯着那只不知活了多少岁的乌龟发着呆,背后突然有人大叫一声:“吃饭了!” 她再次被吓得娇躯一震,手指一松,手机就噗通一声掉进鱼缸里了。 她心叫不好,赶紧伸手去捞,然而为时已晚,手机已经进水遭殃了。 她忙不迭去拿纸巾擦水,再捣鼓了几下,感觉触屏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 气急败坏地转过身,睁大眼睛瞪着可恶的罪魁祸首,埋怨道:“你看你干的好事。” 厉风无辜道:“我只是叫你吃饭而已,怪我咯?” “你不能小点声啊?吓死人了。” “我嗓门一直就这么大啊。” “……” 厉风搂着她的肩往餐桌边走,安慰道:“不就是个手机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放在那里,我明天帮你找人修。” “万一修不好呢?” “那就重新买一台咯。”他倒是说得轻松。 肖芊芹被按着肩在餐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一天之内被惊吓两次,还吓得不轻,她到现在还惊魂甫定,幸好没有影响食欲,她很给面子的吃了两大碗饭。 填饱肚子后,她跟厉风倒在沙发上,随便找了部电影看,继续享受悠闲的周末。 饱暖思淫/欲,说得大概就是现在这个状况。那部电影太无聊,全程都是尿点,厉风便开始打起肖芊芹的主意来了。他将她抱起来,面对面坐在自己大腿上,她今天依旧穿着大摆裙子,铺在地上,他的手指轻松钻入,四处点火。“肖芊芹,昨晚你说的话我可都记得。”“嗯?我说了什么?”“你说不会再离开我。”“嗯。”“真的?”“嗯。”“那你不回德国了?”“不回了。”他将她身子放平,咬住她的唇,“那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肖芊芹的声音迟疑了一会儿,“……不太好。”“为什么?”她眨着眼睛:“给同事发现怎么办?”指腹隔着一层薄纱在最娇嫩的花蕊上轻轻刮擦按压,“你过来跟我一起住,我们可以每天都这样……”她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了,坚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小声说:“好”。手指撇开布料的阻挡,浅浅探入,突然转换了话题:“你喜欢我吗?”她咬着唇不吭声,他一节一节循序渐进,在深处停了下来,想起什么,又问:“你昨晚说陈言墨是你的弟弟,怎么回事?”她星眸微嗔,腮晕潮红:“能不能不现在说?”厉风态度强硬:“不行。”她只好努力地理了理思绪,从头至尾娓娓道来。她一边说他还在缓缓地拨弄,这个样子她怎么进行得下去,又哀声求他先别动,他在她耳边低低地笑,“好,我不动了,你继续说。”她脑子这才清醒些,勉强忽略掉那里的异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讲了一遍。肖芊芹原本以为他会因为她跟华云裳之间的母女关系而震惊,然而她讲完之后却发现他在乎的根本不是这一点,“所以你嫁给陈言墨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是的。”他黑湛湛的眼眸里闪烁着炽热,“你不喜欢他吗?”肖芊芹瞪他一眼:“你说什么呢,他是我弟弟。”厉风笑了笑,“我以为你反悔了,变心了,背叛我。”“……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他声音加重:“你又不联系我,毫无消息地就跟别人结婚了,你知不知道我有一段时间恨死你了。”她亲吻他的鼻翼,声音比小鸟还温顺:“对不起”。衬衣被推高,雪白傲挺之处一览无余,他低头狠狠地咬,像是惩罚。他又让她自己握住,她的手可比他小多了,两只手握一边都握不全。厉风说:“你从来都没有郑重其事地向我表达过你的心意,叫我怎么安心?”说着,又低头咬一口,那两团还是那么软,像是棉花糖,形状因为他的牵扯而任意改变,啜一口仿佛能在嘴里化开。她不自觉地轻吟:“嗯……”“嗯什么嗯,我在问你话呢。”“嗯……”“我说你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我。”“嗯……”厉风摆脸色:“你再嗯一声试试看!”她满不情愿地开口:“我只是不说,你又不是不懂。”他暗骂:“你不说,我懂个屁!”两条手臂被抬高架在头顶,小腹被拉得平平坦坦,他一点一点地进入,又低声循循诱导:“喜欢这样吗?”“嗯……”“喜不喜欢?”“喜欢……”,他动作慢极了,可肖芊芹却觉得无比舒服,像是享受着最温柔的按摩,她舒坦得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喜欢我吗?”“嗯……”“喜不喜欢?”“喜欢……”“喜欢谁?”“……你。”,他每没入顶端一次,就要拿出来看看粉扑扑的地方因为他的填充而没来得及合闭的模样,然而过不了多久那里又再次合上,就像它的主人一样不胜娇羞,他反复琢磨,乐此不疲,又说:“至始至终都只喜欢我一个人吗?”“嗯……”“是不是?”“是……”“喜欢谁?”“你……”“说出来。”“你……”她纤长的脖颈往后仰着,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后背微微拱起,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快活。他抱紧了她,“说完整的。”“……”摆动在悄无声息中加快了,“快……告诉我。”“快说呀。”“肖芊芹!”“告诉我,告诉我。”他的汗水一滴滴打在她的脸上,胸口,仿佛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她心里一圈圈扩散开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弥漫全身。她仰起头,长发流泻在沙发上,终于张开嘴,费力地喘息着,话语伴随着嘤咛声一起出来:“喜欢你,我喜欢你。”他锁住她双腕,一个大力地贯穿,好像要深深烙进她五脏六腑里,落在她发间的吻却是温柔如水,浓情蜜意,“我也喜欢你。” 晚上吃完饭后,他们手牵手下楼倒垃圾,顺便散散步。 肖芊芹双腿酸胀,走得慢。厉风则耐心地等着她,他一路上心情高涨,甚至还罕见地哼起了调子。 是首老歌,周杰伦的。 我轻轻的尝一口你说的爱我 还在回味你给过的温柔 我轻轻的尝一口这香浓的诱惑 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他声音低沉而舒缓,哼唱的时候并不像原曲那么欢快,但也出奇意外地很好听。 歌声就那样随着夜晚的风飘进肖芊芹的耳朵里,钻进心里,引起她一阵暗暗脸红。 ☆、86|8-20|---家-发-表 周二,工作时间,肖芊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背客户资料。 接近中午时,厉风突然打了通专线给她,让她进他办公室一趟。 她放下电话,脚步静悄悄地朝他走过去,背过身小声关上门,没有惊动其他同事。 “什么事?”肖芊芹走到他面前问。 厉风从抽屉里拿出一台白色手机,递给她:“修好了。” 她笑了笑,伸手接过,“效率挺高嘛”。 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两下,手机反应跟刚买的时候一样灵活,信息也没丢失,看来是真的修好了。 她再次笑笑:“谢谢你啦。” 厉风坐在转椅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她又问:“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继续去背资料了。” 话问出口后等了几秒钟都没等到他的回应,她便以为是自己可以走的意思了,刚要转身,厉风突然叫住她:“坐下。” 他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肖芊芹回头狐疑地瞅了他一眼:“怎么了?” 这一眼看过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厉风身周气压似乎不太对劲,两瓣嘴唇也是紧紧抿着的,这说明他心里有事。 她依言在他对面坐下。 厉风视线阴晴不定地钉在她脸上,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肖芊芹不知所云地眨了眨眼睛:“什么事?” 厉风不动声色,唯独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长久地盯着她。 她没被他盯得一颗心忽上忽下的,忍不住问:“到底什么事?” 厉风用陈述句的口气说:“你近期要回德国。” 肖芊芹微愣,“……你怎么知道?” 厉风说:“今天早上你的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是你的航班信息,我看到了。” 她明白过来,点了点头说:“是的……不过我没打算瞒着你的,只是没来得及告诉你。” 厉风冷哼一声,“八月十号的飞机票,就在后天,你到现在都不告诉我,这还不叫瞒着我?。” 肖芊芹张了张嘴,一时语塞。她确实没有要瞒着厉风的打算,只是一直忘记跟他讲了。 第111节 然而这种事情,她主动告诉他和他自己发现是有很大区别的。 “前几天才答应我不会再离开,现在却给我整这么一出。”他神色沉重,阴影盘踞在皱起的眉宇间,“你是不是又要一个人一声不响地消失好几年,让我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的等着你?” 肖芊芹连忙按住他的手,轻声安抚:“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 “我回德国是为了办离婚手续。” 这回轮到厉风顿了顿。 肖芊芹接着说:“不会太久的,最迟一个星期就回来。” “……” “……” 两人面面相觑。 半晌,厉风把视线移向一旁,脸上有些挂不住,“你怎么不早点说,害我抑郁了一上午”。 肖芊芹歉意笑笑,“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他却没有放松警惕,“你说的是真的?一星期就回来?” “嗯。” “不准骗我。” “当然不骗你。” 厉风握住她的手,不肯放开,声音低沉下来:“我很害怕,怕这几天都只是我做的一场美梦,等我睁开眼睛,你就不见了。” 肖芊芹付之一笑:“不会的,等我处理好那边的事情,就回来找你。” 他沉默良久,托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我再相信你一次。” 她倒拘谨起来,羞赧地把手抽回,“办公室呢,注意点,小心被人看见。” 厉风脸上终于展露出些许笑意。 * 两天后,j市机场,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停车场里,车内坐着两个人。 车里很安静,既没有交谈声,也没有音乐声,主驾驶和副驾驶上的人静坐着不动,相对无言,这样的姿势不知维持了多久。 时间就在安静的氛围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距离登机只剩下半个小时了,然而肖芊芹还没办手续、过安检,甚至还没有从厉风的车子里下来,只因为他的手一直牢牢地握着她的,不肯放她走。 他在想什么她很清楚,只怕这一别,又是遥遥无期。 肖芊芹拿他没办法,说“你快让我下车吧,再晚就赶不上飞机了。” 他闭嘴不动,只是手还紧紧地握住她的,表达着无声的倔强。 半晌,他终于说出心声:“我不想你走。” 肖芊芹笑容更加无奈:“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想着什么事情,半晌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答应我你一定会准时回来,我可等不起第二个第五年了。” 肖芊芹郑重地点了下头:“好,我答应你。” 他又问:“返程的机票定好了吗?” “嗯,订好了。” “什么时候回来?” “下个星期五,大概下午五点到。” “好,那我那天不去接你了。” “……行。” “我在家等你,你七点钟总能到吧?” 肖芊芹想了想说:“应该没问题。” 他又说:“我会准备好巧克力、老冰棍,还有很多你爱吃的菜等你回来,但是过时不候。你要是不准时到,我真的就去找我女朋友了。” 肖芊芹扑哧一声笑了,点头说好。 厉风这才安心地下了车锁,放她走。 “回见。” “回见。” 回到德国后,离婚手续倒不是太繁琐,唯独陈家长辈那一关却比较难过。 说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劝他们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矛盾就酿成大错。 双方僵持不下好几天,两个小辈仍旧坚持己见,老人家劝不过,最终只好同意他们把这事给办下来了。 肖芊芹自认为愧对于人,更没脸面对陈言灵,出于这种愧疚心理,她没拿陈家一分钱的财产。 这个庞大雄厚的家族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光是她知道的那几条就足以颠覆陈家目前的状况,她只想做个简单快乐的人,以后的日子尽量离那些勾心斗角远一些。 而华云裳,她挽留过肖芊芹一次,但并没有强迫她。 临行前,华云裳说知道自己对厉峥做的那些事是不可弥补的,委托肖芊芹代替她向父子俩道个歉。 肖芊芹的意思是这种事情任何人都不能代替她去说,必须她本人亲自当着他们的面说才有用。 华云裳抿唇不语,良久才说:“给我点时间考虑下”。肖芊芹点头:“好。” 五天后,肖芊芹回国,没带什么行李,只背了一个双肩包,一身轻松。 那天陈言墨送她去机场,两人一路交谈都仅限于吃穿住行,陈言墨没有挽留她。 然而,肖芊芹上了飞机后打开背包时,却在里面发了一包大白兔奶糖。 她愣了愣,随即莞尔一笑,拆了一颗放进嘴里。 还是熟悉的味道,很甜。 有些东西一直没有变,真好。 由于天气原因,飞机晚点。 肖芊芹走出机场后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开到厉风家去,路上下雨塞车,时间已经超过七点了。 她想起厉风说的过时不候,连忙掏手机给他打电话,却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听,她心想他该不会真的去找“女朋友”了吧…… 车子终于在小区门口停下,她付了钱没等找零就直接冲下去,一路狂奔进小区,也顾不着打伞。 百里加急冲进厉风住的那栋楼里,电梯门突然打开,里面走出个人来,肖芊芹心叫不好,却已经来不及了。 “啊。” 混乱中不知是谁短促地叫了一声。 肖芊芹看着眼前险些被自己撞倒在地的人,愣了愣,伸手扶他一把。 厉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无奈地说:“姑奶奶,你用不着每次见面都把我撞个四仰八叉的吧?” 肖芊芹见他还在,松了口气,又问:“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不想接。” “为什么?” “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肖芊芹笑了笑,解释道:“只是飞机晚点而已,我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厉风计较起来:“我说了过时不候,你已经晚了两个小时,菜我都倒掉了。” 肖芊芹笃定:“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她伸出双手吊在他脖子上,笑语嫣然道:“你一定是在楼上等着我,然后看到我跑过来,就下楼接我。” “谁说的,我只是下楼倒垃圾。” “可是你手上没垃圾。” “……” 厉风撇撇嘴角:“好吧,被你猜中了。” 两人转身进电梯上楼。 到家后,厉风直接套上围裙进厨房热菜。肖芊芹轻车熟路地到浴室拿了条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在客厅里闲逛。 她只是离开了一个星期,房子里摆设也没怎么变,干干干净净,冷冷清清,大缸里那只乌龟依旧露出水面,趴在石头上,探着脖子好像在守候着什么。 肖芊芹一屁股坐进软绵绵的沙发里,朝厨房方向喊道:“厉风,我们以后把房子重新装修下吧。” 不久,厨房里传来回应:“行啊。” 她又说:“换成地中海风格的怎么样,再买点盆栽回来,装饰得浪漫点。” “行啊。” “再养几条狗吧,热闹一些。” “可以啊,反正打扫卫生的人是你。” 声音近了些,厉风端着热好的菜从厨房里出来,扭过头来看她:“怎么突然说这些?” 肖芊芹说:“没有啊,就想让家里热闹一点。” 他嘴角泛起浅笑,笑得颇有深意:“想热闹多容易啊,生几个孩子最热闹了,整天咿咿呀呀的。” “……”肖芊芹嗔他一眼,“想得挺美,去找你女朋友给你生。” “我女朋友不就是你吗?”他脱下围巾,朝她招招手:“好了,过来吃饭吧。” 她站起身,笑嘻嘻地朝他扑过去。 窗外云销雨霁,屋内窗明几净,菜香四溢。 灯光下,一男一女相对而坐,就是一副温馨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