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乱臣(强取豪夺h)》 一烽烟 山河破碎,巍峨的宫墙外狼烟四起,摇摇欲坠的宫门终于不堪叛军奋勇撞击,轰然倒塌,扬起尘土阵阵,铺在已成败瓦的玉宇琼楼上,把昔日融融光辉遮盖得一干二净。 沉霓站在汉白玉阑干前,远处飘来的尘埃乘着簌簌的雪花落在玉上,也落在她的眼里。 十次了,她见证过皇宫的十次初雪。 这次,或许是最后一次。 骚乱的声音越来越响,看着叛军汹涌而入,为首的人披坚执锐,马蹄踏碎宫道的青砖,凌厉如一道闪电,所到之处皆掀起风尘之变,势如破竹。 两年前,靖王萧鸾在平定西北外族入侵一役后,打着清君侧的旗号,领十万精兵北上进军京师,连战皆捷,终于在初雪降临的日子攻入了皇城。 这一天比她猜想的要来得快。 “娘娘,出宫的马车已经备好,再不启程就来不及了。” 沉霓恍若未闻,目光还在那位首领身上。 沉照渡。 真是好久不见。 叁年前,作为征西功臣的他随靖王入宫受赏。彼时他不过束发之年,脸上还有些少年意气,但眼神凌厉不亚于久经战场的将军,修长的身躯在玄色劲装的衬托下格外挺拔。 那时她便觉得这人非池中物,定能替萧翎守好江山。 而结果是她猜对了一半,沉照渡在战场上确实所向披靡,但他却是助靖王谋朝篡位的大功臣。 萧翎谈论政事时从不避忌她,靖王起兵谋反的这两年,每场大战挂帅的几乎都是沉照渡,打得朝廷军节节败退,谁看了不说一句英雄出少年。 可想到那次宫宴后的事,她又觉得是意料之中——也是,哪位忠臣会多次夜半叁更跑到后宫骚扰宠妃。 目送那个骁勇的身影消失在重重宫墙后,沉霓踏下玉阶,将手放在倚香臂上:“皇上可到了?” 倚香借着低头掩饰闪烁的目光:“奴婢不知,但皇上身边的黄公公已经到了。” 沉霓应了声,扶着倚香的手走下高台。 她在角楼远眺不过是为了等萧翎,现在他过来了,定然不能再拖延。 靖王的大军昨日便来到了宫门前,萧翎自知结局已定,不再负隅顽抗,要与她一同逃出深宫,隐居山林做对寻常夫妇。 他说自己不是个好皇帝,但想做沉霓的好丈夫,哪怕被世人指点,遗臭万年,也要自私一回。 沉霓的泪落在他掌心,在他温柔的怀抱里应了声好。 走出角楼,简朴的马车就停在阶前。 马儿嗅觉灵敏,飘散的狼烟冲得它们躁动不已,若没有车夫牵着,恐怕已经受惊逃窜。 “皇上呢?可是在马车里?” 见着黄公公,沉霓连忙上前,还未走近便眼尖地看到他藏在袖子里的一抹明黄,眉间的花钿立刻蹙起。 是圣旨。 若皇帝在场,又何须圣旨。 萧翎骗了她! “我要去找皇上!” 沉霓转身往回走,黄公公见状立马上前跪下阻拦。 “娘娘,宫里已经被逆党包围,您回去就是送死啊!”黄公公以头抢地,“陛下费尽心思送您离开,您不能辜负陛下的一番心意啊!” 烽烟更浓,沉霓抬头看笼罩在穹顶的黑烟,眼眶酸痛。 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和她逃出宫,昨夜的所有甜言蜜语不过是糊弄她的话! 萧翎年少登基,性格优柔,朝廷早被太后扶持起来的左右二相把持着,根本没有实权供他发挥。久而久之,他只能寄情于诗词歌赋麻痹自己。 佞臣当道的这些年,贪官污吏数不胜数,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萧翎曾不止一次希望,有个手段强硬的人接替他坐上龙椅。 若能匡扶起这动荡的朝政,他不惜以身殉江山。 “黄公公。”沉霓眼前的一切被泪水扭曲,“你也知道回宫是送死,本宫又怎能留陛下一人在这里?” “娘娘!”黄公公狼狈地扑向脚步匆匆的她:“陛下乃靖王的兄长,绝不会做出手足相残之事。但若娘娘贸然回宫因此受伤,咱家该如何向陛下交待!” 听罢,沉霓果然猛地停下,他赶忙继续游说:“而且陛下吩咐,只有娘娘离宫,陛下才会有下一步行动。娘娘,您早些离开,陛下才能早些来找您啊!” 藏在袖中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沉霓盯着举到她面前的圣旨,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果真是费尽心思,竟然用整个皇宫的命运逼她独自出宫。 马蹄踏碎的声响越来越近,黄公公急得连磕叁个响头:“皇后娘娘还在等咱家,是一刻都不能耽误!” 堂姐还没出宫? 萧翎把她逼到这个份上,沉霓也知道无法改变,一咬牙夺过圣旨:“你回去跟萧翎说,若他敢带着半点伤回来见我,我必定不放过他!” 沉贵妃入宫十年,宠冠六宫十年,只有她敢这样直呼皇帝名讳。 黄公公躬身答应,站在原地目送马车快马加鞭离开,千辛万苦忍住的眼泪终于可以落下。 宫门缓缓关闭,马车已经走得很远很远。 车内的沉霓抹干脸上的泪痕,掀开锦帘回望宫城。 昔日恢弘尚在,狼烟四起之间,一团带着火星的黑烟烈烈冲天,遮天蔽日,满城尽是燃烧和灰烬的破败味道。 一如她赶赴的未知将来。 —— 好久不见,第一次复查结果没什么大问题,那就赶在第二次复查前把新文搞了。 这是我第一本古言,应该也是最后一本了。 篇幅不会很长,尽量日更,大家给我偷个猪收个藏,把我拱上新书榜吧~ 男主明天出来(??ω??)? 二融雪 延光十四年冬,靖军大破宫门,帝不知所踪。大将军沉照渡斩杀奸臣鲁邕、赵齐二相,率群臣拥靖王鸾为新帝,备法驾,奉宝玺,迎呼万岁。 改朝换代,不过弹指一挥间。 混乱的冬天过去,潺潺的流水融化山中的挂冰,京郊云出山长生观久闭的山门终于在桃花盛开之日开启。 与此同时,油墨未干的金銮殿里,被要求留下的沉照渡迎着鱼贯退下的群臣一路上前,目空一切,却无一人敢与之碰撞。 这位新帝最忠诚的追随者,不过弱冠之年就战功赫赫,官拜左都督,封昭武侯,风头与荣宠一时无两,谁敢招惹? 待群臣远去,沉照渡也站在了高台之下,拱手行礼:“参见陛下。” “看吧。”萧鸾示意太监把手上的东西呈上,“又一沓弹劾你的折子,说你藐视皇威,玩忽职守。” 太监搬来太师椅,沉照渡撩起衣摆坐下去,接过奉上的茶才开口:“今日我不就来尽忠职守么?” 萧鸾绷起的脸缓和下来,桃眼扬起。 免去沉照渡各种君臣礼节是他的意思,一来是看在功劳份上,二来也想把沉照渡养出个恣睢无忌的性子来,好容易将他捧杀。 当年沉照渡找到他说要助他夺位的时候,他是一万个不相信。 在宫宴上,因与宠妃沉霓同姓,还是个小千户的沉照渡得到萧翎青睐,当即被封为镇北将军,随靖王军一同出发抵御外族。 宫宴结束后,他带着几个一同进宫受赏的宠信回王府喝酒,却在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沉照渡。 立刻有人嗤诮:“也不想想是谁带他上位的,转头就找皇帝溜须拍马。” 萧鸾没有出声制止那人的谮言,因为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良禽择木而栖是常理,出生入死和荣华富贵有什么可比之处,只谈义气实在幼稚。 而当所有人正喝得尽兴时,沉照渡冷着一张脸走进花园,单膝跪在他面前:“为成就殿下大业,沉某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不久之前,他向沉照渡暗示过自己想篡位的事,不过当时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怕是皇帝派来的试探,他淡淡一笑:“打好西北一役保家卫国就是我的大业。” 沉照渡没有解释,他从来都不屑解释,磊落道:“若他日成事,我想向殿下讨一个人。” 他略为迟疑,再问:“何人?” 那双冷冽的眼眸浮现一丝愤恨:“沉霓。” 从来英雄难过美人关,萧鸾见过这位宠妃很多次,每每必被惊艳一番,不怪沉照渡这匹恶狼会生出僭越之心。 他举杯:“本王答应你。” 可到底还是失信了。 他们攻入皇宫时,掖庭早已空无一人,沉霓所居住的含章宫更是连摆设都撤了个精光,只留墙上一张佳人画像。 沉照渡踏进含章宫时眼睛通红,扬手砍断挂绳,那抹倩影便飘摇落下坠进他怀里,被用尽全力攥紧。 一晃过去数月,沉霓始终缥缈如人间蒸发,不管发散多少人去寻找,依旧没得到任何消息。 “朕一直愧疚只封你为侯,以你的军功封公爵未尝不可。不过现在看来封侯正好,不然这些东西更多。”萧鸾把折子往他身上扔,“日后真把人找着了,你拿什么身份把她留住?” 朱红的奏折被无情挡开,沉照渡放下盖碗:“陛下言之有理。” 他起身将折子踩在靴底,拱手作揖:“臣现在就带上十二卫到云出山泡融雪水锻炼心志。” 萧鸾失笑摇头。 朝中大臣的公子们大多在禁军当职,而作为左都督的沉照渡统领禁军上十二卫,拿捏起那些公子哥儿易如反掌。 * 长生观隐于世外,香火从不鼎盛,偶尔来叁两香客便算热闹,即便卯时已过,早坛功课结束,观里都还只有沙沙的扫洒声。 收拾好蒲团,沉霓跨出叁清殿,正好和陈方丈迎面相逢。 “夫人是要回寮房歇息?” 沉霓微微欠身:“是,玉真师姐借我一本《清静经》,今日打算把它誊抄一遍。” “夫人果然敏而好学。”陈方丈指了指枝头新抽的绿芽,“不过书可以时时诵读,冰雪消融的春光一不去复返。夫人何不趁桃花盛开出门踏青?” 沉霓不解。 半年前,载她离宫的马车最终停在云出山脚,身着黛蓝得罗的陈方丈在对她拱手行礼:“先委屈娘娘在此处暂时休整。” 为躲避动荡的时局,沉霓一直藏匿于山中,后来打听到朝廷有人在寻找她,陈方丈干脆关门谢客,直到惊蛰这天才把山门前的栅栏移开。 怎么突然让她出门了? 陈方丈看出了她的犹豫,笑笑解释:“只是等会儿有客前来,怕冲撞到夫人罢了。” * 长生观后山有一溪流,一到春暖花开的时节,溪面总流淌着各色的花瓣,连水都带着花香,沉霓便让倚香拿上衣服出来浣洗。 即便是刚融化的雪水,有暖煦的阳光一照,水面赤金摇晃,寒气便消退大半。 “衣服太多,拿回观里晾晒也不好,你回道观拿几根麻绳,我们晾干了再拿回去。” 倚香领命而去。 为掩人耳目,出宫时沉霓舍弃所有会彰显身份的物件,唯独留存一条织金云霞鸾凤纹霞帔。 这是萧翎为了她册封贵妃而设计的,连镶嵌在凤穿牡丹霞帔坠上的和田玉也由他亲自挑选。 可惜坠子已毁于她堂姐之手。 沉霓蹲在溪边将霞帔浸入水里,手指立刻被寒意刺得酸痛,但她还是咬牙轻轻揉搓,试图搓走那些看不见的喑哑。 半年过去,萧翎依旧杳无音信,就连朝廷都没有要去找他的意思。 能让萧鸾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新帝放下戒心,除非…… 霞帔被突如其来的激流冲走,沉霓急忙伸手去抓,混乱中脚下一滑,直直栽进了水里。 冰冷的水渗进粗布道袍,眼看霞帔越飘越远,沉霓忍着锥心的冻站起来去追,可没跑几步就踩到滑腻的青苔,再次狼狈地扑进水里。 “萧翎!” 半年来的担惊受怕与委屈随着逐水而流的霞帔彻底爆发。 眼泪滑落不过一寸已经变得冰凉,沉霓跪在嶙峋的溪底,双腿已经冻得毫无知觉,温度在源源不断流失,可她并不想走回岸上。 如果萧翎已经遭遇不测,那她也没有独留在这世间的必要。 风吹过,山中的萧肃与猿叫更是喧嚣,沉霓咬紧战栗的牙关继续水深处走去,任刺骨的冰冷深入骨髓夺走她的体温。 突然,一声铮响震住满山的哀啼。 沉霓睁开眼睛,眼前晃过一个狭长的虚影,溅起点点水花,一柄刀鞘崚嶒地插在溪流中央。 “娘娘。” 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山涧回荡,沉霓闻声望去,只见笔直的松树下,峥嵘挺拔的男人手握金刀,站在高处睥睨着她。 苍莽山中,有恶狼伺机而动。 许是她脸上的恐惧取悦了他,男人扬眉一笑,径直从高处跳下,缓步上前。 “您可让臣好找。” 是沉照渡。 —— 求珠珠求收藏~ 更新提醒可关注微博@也作诗梳风 三臣服 看着沉照渡步步走近,压迫感如巨山倾倒,沉霓踉跄着要站起来,在冰水里夺回自己丢掉的魂魄,垂首镇定道:“小道自幼就在此处修行,官爷怕是认错人了。” 在此之前,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在宫中的她总是浓妆艳抹,同如今素淡的模样相差甚远,怕什么信口开河。 刀刃泛着的寒光在金阳下愈发冷冽,随主人一起淌进溪流,分水而来。 “在娘娘心里,臣是这般容易应付之人?” 说完,他停下脚步,手腕一转,利落将金刀插回刀鞘。 “臣忘了谁,都不会忘记娘娘的。” 沉照渡站得离她有点儿距离,可他眼中的掠夺却一点不少。 之前几次在宫中的碰面,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肆无忌惮地以下犯上。 皇宫陷落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沉霓讥讽道:“真难得还能听到沉都督的一声娘娘,可惜我身上已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沉都督还是死了这……” “看来娘娘一直不知臣想要的是什么。” 沉照渡向前一步,沉霓立刻退了一步,眼中的防备更甚。 “乱臣贼子能有什么崇高志向,不过想要皇权富贵,金银财宝。”沉霓咬牙切齿,却也不忘给自己找条生路,用薄薄的鞋底摩挲着大小合适的石头。 在脚掌被完全冻僵之际,沉霓终于踩到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块。她稍稍后退一步,用鞋尖抵住石块对准背手而立的沉照渡,抬腿用力一踢,石块便衔着扬起的水花直奔他而去。 “沉照渡,你们早晚要遭报应的!” 怪他在走神,石块已经飞到面前,沉照渡才知道用手去挡。 沉霓这一脚用了十成的力,石块打在他手臂上,竟有一阵剧痛。 灰色的身影狼狈地消失在山林中,沉照渡抿起的双唇微微扬起,弯腰拾起砸中自己的石块。 真巧,他也从未觉得贪图皇权富贵,金银财宝是什么崇高志向。 石块藏入怀中,他手握刀柄将深入泥地的长刀拔起一挑,被拦腰截停的霞帔扬起与半空。 他伸手一接,反手缠在臂上,上岸离去。 山形陡峭,凛冽的山风止不住地往沉霓喉咙里灌,但沉霓一刻不敢停,直至看到道观的红墙才停下回头望。 身后的竹林一片寂静,沉照渡没有追上来。 从山涧回道观只有她走的这一条道,沉照渡要找到她易如反掌。而且如今的他手握重兵,要包围小小一个长生观易如反掌。 在此之前,她必须带上倚香离开这里。 推开虚掩的侧门,沉霓差点撞上门后的陈方丈。 “夫人……” “方丈!”沉霓急切打断方丈的话头,“我的行踪已经暴露,不能再留在观里连累大家。” 说完,她敛衽施礼,绕开方丈继续前行。 “夫人,上十二卫的人在客堂歇息,你确定要现在离开?” 话音刚落,陌生的男声传来,沉霓还未反应过来,方丈拉住她的衣袖一同藏在水缸后面。 声音越来越近,沉霓露出两只眼睛张望,两个穿着黑色曳撒的侍卫从文昌殿前走过,他们挂在腰间的玉牌,正是上十二卫中英武卫的令牌。 而统领上十二卫的是左都督。 走不了了。 若沉照渡是独自上山她还能趁着他带兵的时间逃跑,如今整座云出山都是他的人,谁又有这通天的本事从这里全身而退? 来去不过一个躲字,她早已厌倦至极。 “方丈!” 未等沉霓想出个所以然,一个跑得跌跌撞撞的小道士从文昌殿的丹墀跑上来,气喘吁吁道,“方丈,外头来了一位沉都督,说要跟观里取回一样宝贝,否则,否则就要我们所有人的脑袋……” 沉霓蹙起眉头。 沉照渡出了名的狠辣,多次单枪匹马挥刀斩下敌军首领的头颅,然后挂在城门口,嚣张残暴得令人发指。 她听说这人府中摆了一整面墙的佛经,恐怕连慈悲二字怎么写也不懂,纯粹装饰。 现在为了她要全道观的人命也不是做不出来。 “他现在人在哪?” 小道士正要回答,陈方丈却抬手拦住了他:“夫人,百密有一疏,只要找准时机,逃出道观不是难事。” 沉霓摇头:“我走了之后呢?让无辜的你们去做刀下亡魂?” 这半年来,道观几乎倾尽所有,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收留她和倚香,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白白送死。 方丈毫无动摇之色:“陛下吩咐过,哪怕赔上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也要护娘娘周全。” 沉霓毫不动摇:“你们死了,沉照渡就会放弃寻找我吗?” 不可能。 和沉照渡第一次交锋时,她就知道不可能。 宫宴结束当晚,他借着夜色潜进她的寝宫,沉着一张脸问她是不是喜欢皇帝。 她站在门前不动,只漠然威胁:“朝臣进入后宫是死罪。” “禁军没抓我的本事。”他从榻上起来,年轻的脸庞有超出年龄的阴沉,“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沉霓还未见过如此气焰嚣张的人,没好气道:“这跟沉将军有什么关系?别以为你是功臣本宫会任由你放肆!” 沉照渡丝毫不惧,直白道:“这个昏君配不上你。” “难道你配得上我吗!”听不得旁人说萧翎一句不好,沉霓开门送客,“本宫且当你在发酒疯,再有……” 一只手从后头圈住她的腰往后一带,刚开了道缝的镂空花门被狠狠关上。 “我没有喝酒,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 沉霓使劲挣扎,可禁锢她细腰的臂弯不动如山,灼热地侵略着。 “沉霓,我要你向我臣服。” * 落日余晖,百鸟归林,沉照渡骑马领着一众侍卫下山踏着霞光穿过山门,守在入口的手下抱拳向他行礼。 “都督,我们在这里逗留多久?” 沉照渡不正面回答,翻身下马:“那要看他们伺候得如何。” 春分未过,天色暗得很快,冷清的道观在晦暗中稍显落魄,唯独处于中央的叁清殿有灯火摇晃。 洗过手擦过脸,沉照渡屏退随从独自走上丹墀,伸手推开紧闭的殿门。 山风穿堂而过,香案上的叁盏油灯火苗轻摆,倩影晃动。 叁座高大的神像下,一声灰布道袍的沉霓跪在蒲团上,手捏叁炷香,如远山的眉眼清缓阖着。 沉照渡跨过门槛,解下斗篷后反手关门:“娘娘在求什么?” 沉霓并没有睁眼,淡淡回道:“求道观上下能平安渡过一劫。” 说完她起身,卷起衣袖将香插进香炉中,再躬身叁拜,而后才转身面对沉照渡。 “都督认为,我所求之事能实现吗?” 大殿内灯火通明,沉照渡向前走近一步,沉霓明艳的脸庞更清晰动人,连荡漾在眼波里的灯火也带着风情。 “臣不信鬼神。”他停下脚步,鼻尖萦绕着沉霓身上的檀香,将手伸向她发间的金簪抽走,如瀑的青丝倾斜而下,扬起阵阵馨香。 沉霓下意识去躲,然沉照渡比她更快,捏着金簪的手往前一勾,锋利的刃口霎时割断她胸前的系带。 他抬眸,眼中的掠夺比火还要灼热。 “求神佛不如求我。” —— 明天上肉,近叁千字的肉,求猪猪求收藏~ 四殿前欢(高h,强制爱) 沉霓没退两步就撞上香案,手紧紧攥着散开的衣襟,却也不敢和沉照渡叫板。 看着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沉照渡将金簪随手扔到一旁,抓住她散乱的衣襟拉倒身前:“把簪子打磨得如此锋利,娘娘是想要臣的命?” 簪子发出铿锵声响,沉霓被迫仰着头看面前的人:“我还没那么不自量力。”眼波盈盈,暗藏毒刺,“要委身于你这种逆贼,我情愿一死了之!” 空阔的大殿里回荡着急促的娇呼,沉霓身子一轻,眨眼就被沉照渡打横抱了起来。 “臣还要赶着回宫复命。”他长腿跨过一排蒲团,倾身将沉霓压在单薄的柔软中,“就委屈娘娘在这里作祷了。” 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沉霓对上面前那双被情欲染红的双眼,慌忙要逃。 沉照渡单手按住她的肩膀,抓住单薄的衣襟用力一扯,素净的道袍连带里衣顷刻变成裂帛。 “你放开我!” 身下的人不停扭动,在他的欲火中投入一块又一块的干柴,烧得他口干舌燥,只想寻找水源浇熄这熊熊烈火。 他解开自己的腰带,扶住早已起了反应的阳物抵在沉霓的小腹:“上十二卫还在等臣的命令,如果臣得不到想要的宝贝,他们的刀可就要出鞘了。” 出鞘的刀没有不见血的道理。 沉霓立刻停止挣扎,愤恨地看着运筹帷幄的沉照渡:“无耻!” 沉照渡仍在笑:“臣从来没有逼迫娘娘献身,只是娘娘把臣的箭搭在弦上,臣不得不发。” 小腹上的灼热愈发强悍,沉霓越过他的肩膀看角落处的金簪插在梁柱上,木纹裂开,锋刃深入,藏紧攥在袖下的手骤然松开。 全道观的人命都捏在沉照渡手上,她还能挣扎些什么? 就当被狗咬了。 她别过脸紧闭眼睛,强忍着屈辱柔顺道:“望都督怜惜……” 目不能视,听觉更灵敏。 沉霓听到窸窣的衣物摩擦声,抵在她小腹上的坚挺移走,亵裤在撕裂声中扯开,属于晚间山中的清凉拂过她下身,沉照渡低哑的笑声比从窗缝中吹入的呼啸还要刺耳。 “臣还是头一次,有多得罪,还请娘娘多多包涵……” 声音忽然变近,连鬓角的绒毛也被气息拂得战栗。 沉霓想要睁眼,腿间有猛兽突然闯入,不带一点犹豫,硬挺地撑开她并不湿润的穴口,痛得她当即闷哼一声,抬手就要推开他。 “你出去……” 才刚尝到点甜头,沉照渡怎么可能在这时放过她。 被绞得无法前进,他手探进被玉峰撑起的藕荷色肚兜,能拧断人骨的手在此刻变得绵软,附在一手不能掌握的雪乳上揉搓着,直到乳尖慢慢立起,干涸的甬道终于有水汨汨而出。 他抬起沉霓的双腿,细窄穴口含住他充血胀大的柱头,已有青筋盘亘的茎身跃跃欲试,被他一点一点往里推进。 沉霓疼得倒吸气,小脸上尽是抗拒:“疼……” 官袍上的麒麟被抵开,沉照渡难以贴近,偏偏沉霓还要挣扎扭动,夹得他差点泄身。 “疼你还动?”他开口,喘息再也掩饰不住,恼羞成怒地掐住沉霓的腰一顶,蛮横将自己撞进去。 凄冽的吟哦惊动一室灯火,沉霓抓住恰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指甲随着他每一次缓慢抽插用力嵌入,毫不服输。 “看来都督没有骗我。但凡有过那么一次,也不会叫人如此难受。” 沉照渡脸色一僵,下身的动作遽然变猛,那些隐在沉霓唇舌之间的呻吟无所遁形,犹如缠绵的莺啼,再坚硬的器物都要变得酥软。 每插入一次,玉茎便深入一分。 沉霓承受着他急切粗莽的顶撞,潮热的湿润在阵阵快感催促下渗出,干涩的痛感渐渐褪去,意乱情迷便乘虚而入。 滚烫的性器狠狠顶入花心,沉霓抓住身下的蒲团,差点失守叫出声音。 “娘娘现在的模样一点也不像难受。”沉照渡摸了摸二人的交合处,那里已经有清液渗出,淋漓一片。 苍劲的二指上挂着银丝,沉霓羞愤难当,猛地收窄穴道,将那整根插入的器物紧紧包裹住。 沉照渡何曾尝过这种滋味,敏感至极的巨龙被柔软吞噬,强忍不发的阳精瞬间喷涌而出,激得他急忙抽出,白浊旋即泄在黏湿的道袍与蒲团上。 诡计得逞,沉霓眯起双眼轻嗤:“原来都督不止杀敌神速,投降也一样。” 粗布麻衣掩盖不了她脸颊的桃红,越是喑哑越能衬托她娇艳,一笑便能倾倒众生。 欲望是火,恼羞也是火。 看着这潋滟纯色,未见疲软的器物又昂挺几分,沉照渡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扯开胸侧系带,将官袍和里衣脱下扔弃到案底,赤膊压在沉霓身上。 荡漾的浑圆紧贴着他的胸口,蓓蕾隔着丝绸轻轻刮着他的胸肌,总差那么一点意思。 他低下头,牙齿咬住纤细的带子,任气息扫过她颈侧:“那个昏君给娘娘传达了错误的信息。臣杀敌不是快,而是猛。” 最后的遮羞也被无情撕毁,沉霓来不及惊呼,那根一直抵在她腿根的凶兽猛然攻入,重重将她贯穿,撞入依旧酥麻的花心正中。 “啊——” 快感在切痛中升腾,被激怒的沉照渡再无刚才的犹豫,一只手揉拧着剧烈摇动的玉乳,另一只手掐在她柳腰上,挺腰撞击她潺潺出水的花穴。 一下下又猛又深,沉霓每次以为会被撞开,又被一只粗糙的手扯回原位,继续承受。 掌下的肌肤变得腻滑,沉照渡也出了一身的汗。 他低喘着,看着自己的汗滴在沉霓身上,骨子里那些破坏欲开始叫嚣,抬起她一条腿架在肩上,发狠似的碾磨着还在绞吞着自己的媚穴。 “咬牙忍着做什么?”他张嘴含住唇边跳弹的蕊珠吮吸,直到听到娇弱的吸气声响起才再开口,“那昏君弄你的时候,你不是叫得欢么?” “你!” 这个疯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抓住挥过来的手臂,沉照渡笑得更加恣意:“明明臣比他大多了,娘娘为何不喜?” 想到沉霓躺在那昏君身下娇喘承宠的媚态,他怒火更盛,又抓起她另一条腿缠上自己腰间,恨不得把玉袋也一并挤进去,占领她的所有。 他要沉霓知道,他比那无用的昏君强悍多了。 抽插的动作愈发猛烈,大开大合,撞得淫水四溅,下半身被托起的沉霓再也绞不住进出的猛兽,双手无助地攀着沉照渡的肩头,娇颤着求饶:“求你,唔,太、太快了……” 娇吟随之溢出,但并未能制止沉照渡近乎疯狂的侵陷。 他低头去吻她微启的嘴唇,贪婪地舔舐着那柔软的小舌,捏在臀瓣的大掌移到她胸前,将乳珠衔在指缝,放肆地揉捏着两团柔软。 沉霓强忍着不适,将脸埋进他颈侧,柔软的手顺着他背上沟壑轻抚着往下。 “别抓……嗯,别抓那么用力……” 在她身上律动的沉照渡一顿,抓住她捣乱的手压在蒲团上,劲腰一挺,喷涌的黏稠尽数洒在沉霓私处。 粗喘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滚烫的嘴唇擦过她的肩颈,沉霓睁着眼睛,叁清尊神肃然危坐,嘴角含笑,俯瞰众生。 可她看来,这笑容无比讽刺。 这半年里,每日她跪在此处念经,祈祷萧翎能平安归来,让他们夫妻团聚。 而现在她却在神像底下与其他男人行苟且之事。 粗糙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潮热的吻点点落在颈侧。 她忍着不适扭头避开,报复性地把指甲扎进沉照渡稍稍松弛的肌肉上,平静道:“现在沉都督愿意放过长生观上下了吗?” 趴在她身上的沉照渡一顿,旋即起身看她。 明明脸上还是情欲浪潮带来的绯红,眼睛里却冷冰冰一片,仿佛刚才那些欢愉的娇喘呻吟都不是她发出的。 “当然可以。” 他抽出不愿疲软的阳具,白色的浊液立刻从穴口倾泻而出,然后再次挺送,在一声难耐的颤音中按住还在抽搐的花核。 他吻着她小小的耳珠,下身急切地抽插泉水肆流的花户:“只要娘娘跟着臣回侯府,臣自然会放过那些牛鼻子。” —— 明天还是肉~ 五夺取(强制爱,高h) 指甲下的肌肉再次绷紧,沉霓四肢并用挣开他的圈锢,抽回被他夹紧的腿一脚揣向那副赤裸的胸肌。 “你这个出尔反尔的骗子,得寸进尺!把你那恶心的东西拿出去,出去!” 沉霓早就被折腾得精疲力尽,这一脚于沉照渡来说不过挠痒,难伤大雅,那纤细的玉足反被他拿捏住,裹在掌心细碎地吻着。 “你别碰我,放开!” 底下的水越来越多,不过叁两下挣扎,沉照渡好几次被逼退出去。 欲壑难填,他单手把沉霓搂起抱进怀里,让她滑坐在自己胯上,然后在她臀肉上狠狠一拍。 “唔——” 一声娇颤的惊呼后,黏湿的媚肉立刻把他吸得更紧。 “恶心你还绞得这么紧?”寻到了一点诀窍,他手伸进沉霓底下,恶劣地揉搓着她的花核,“由始至终,臣不想放过的只有娘娘一个,这怎么算得寸进尺,出尔反尔?” 没顶的软麻让沉霓彻底失去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沉照渡的手按在她的背上,随着他引导的动作吞食那根巨大。 萧翎非重欲之人,阳具也不如沉照渡般骇人,她又何尝试过这种胀痛的折磨,不过几次戛釜撞瓮只觉死去活来。 有温热的水滴落在他肩头,沉照渡在二人底下作恶的手一顿,殿里便只回荡着细碎的啜泣。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滴落的泪水越来越多,饶是再大的兴致也被浇熄了。 沉照渡停下所有动作,托起沉霓埋在他颈窝处的脸,桃腮泪痕斑驳,长长的羽睫上还挂着露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她垂着眸微微抽气,断断续续道:“仗你们赢了,战利品你也凌辱了,你到底还想要些什么?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们能不能放过我……” 这席怨怼听得沉照渡直皱眉头。 他承认起兵谋反是大逆不道的事,但他何时凌辱战利品了? “你不要哭了。” 说完这句,沉照渡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十岁剃度当武僧,十四岁加入靖王军,人生大部分时间都在打打杀杀,能用刀枪解决的绝不开口,哄人这件事于他来说比登天还难。 可他舍不得沉霓哭得这样可怜。 “或许你觉得这是凌辱,但于我来说是欢爱,没有一点要折辱你的意思。”他僵硬地交着心,一边留意沉霓的表情,“我说的不放过你不是要你的命……” 他轻轻揩去沉霓脸上的泪痕,低声温柔道:“我要你成为昭武侯夫人。” “放肆!”沉霓一改柔弱之态,挥臂打掉那只帮她擦泪的手,“我已嫁萧翎为妻,十年前是,今后十年二十年都会是,你少痴心妄想!” 妥帖落在指上的泪滴被无情推坠,沉照渡脸色一沉,反应再迟钝也知道这是沉霓装可怜的戏码。 又听见她提起萧翎这名字,极易点燃的怒火冲天而起,再次按住沉霓的肩膀让她坐下去,狠狠贯穿。 “嫁他为妻?”沉照渡捏住她的后颈逼她抬头直视自己,“若他真把你当妻子,为何你入宫十年都坐不上中宫之位?” “与你无关!” 被打中七寸,沉霓也露出凶狠的一面,挣开拿捏自己的手,张嘴一口咬在沉照渡的颈脉处。 常年养在深闺的女子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沉照渡任她啃咬,底下捏住那丰满的臀肉,抽插愈发凶猛。 “那昏君就是个贪生怕死的鼠辈,对你许再多的诺言有什么用!他为什么不立你为皇后,那是因为你堂姐娘家手握十万兵权,你在他心里连兵权也不如!这就是你爱了十年的废物!” “你给我闭嘴!” 响亮的巴掌声中,沉照渡被打侧了脸。 风停了,烛光也不敢摇摆,颤抖着火焰,唯恐被二人的怒火波及到。 看着一动不动的沉照渡,沉霓有些拿不准主意,想跑又不敢动,可又怕沉照渡突然发难,进退两难。 “我闭嘴事实就会改变吗?” 沉霓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沉照渡转过脸好以整暇地看她,一场暴风正在他深沉的眼里酝酿。 “如果你是他唯一的妻……”他再次倾身将沉霓压在蒲团上,缓慢地抽动着胀痛的器物,最后深深一挺,再次将阳精射进她的穴。 “为何又躺在我身下挨肏?” 这次高高扬起的巴掌没有落在沉照渡脸上,他一手握住,直接将沉霓拉回身前。 正想开口,破败的木门发出几声忐忑的叩响,外头的人小声说:“都督,宫门即将下钥,我们是时候离开了。” 上十二卫是禁军,若宫门关闭时还在宫外,免不了要被重重参一本。 沉照渡抽出自己,白色的浊液立刻从颤抖着的穴口淌出,灰扑扑的蒲团被浸湿大片,连空气都弥漫着淫糜的气味。 沉霓所有衣物的前襟都被他撕成碎布,里头的盎然春色乍泄,只一眼就令人心旌摇曳。 察觉到他不规矩的目光,沉霓挣开他的手拢了拢衣服,挤兑道:“都督还是早点动身出发吧,不然宫门关闭,你领着禁军不知所踪,就等着皇帝以谋逆之罪诛你九族吧。” 沉照渡但笑不语,起身捡起斗篷扔到她身上,只披着件官袍走出殿门。 炽热的温度抽离,殿门打开一条缝,寒冷的山风吹进空阔的大殿,沉霓不禁打了个冷战,也不矫情,将那件宽大的斗篷披在肩上。 不多时,沉照渡又开门进来,沉霓正要扶着香案起身,可腿间被磨得肿胀,两条细白的的腿可怜地打着颤,软绵无力,差点摔倒。 “急什么。”沉照渡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腰将她扶好,“穿好衣服,我带你回侯府。” 沉霓一把推开他的胸膛:“你回你的侯府,与我何干,滚开!” 见她又要反抗,沉照渡脸色一沉,不顾官袍还敞开着,单手一捞,拦腰将沉霓提起走出大殿。 “沉照渡你发什么疯,我已嫁作人妇,你强占还有王法吗!” 沉照渡常年征战沙场,肌肉遒劲,这点挣扎与他来说不过挠痒,根本不放在眼里。 夜色中,被带上山的禁卫在叁清殿前排成两列,见沉照渡出来,通通背过身去,不敢僭越。 马就栓在庭前,他单手拉住缰绳,脚踩马镫,夹紧臂中的沉霓一口气翻身上马。 坐稳后,他把沉霓抱到身前,将她的脸按到自己胸前遮挡:“你先带人回宫,我随后就来。” 属下抱拳说是,递上马鞭恭送他离开。 “驾——” 一声鞭响,马儿吃痛吁叫,扬蹄飞驰而去。 凌厉的狂风不断擦过耳边,沉照渡再次扬鞭策马,颠簸与风啸就像肆虐的猛兽,她只能紧紧勾住身前的人的脖子,一点点贴近寻求保护。 沉照渡低头看缩在斗篷里的人,嘴角笑容更放肆。 “怕了?” 沉霓没有应他,还将眼睛闭得更紧。 “别怕,就算摔下去也有我垫底。” 说完,搂在她身后的手收紧了一点,那炽热的胸膛贴上她被吹得冰凉的脸,连平稳强健的心跳也听得一清二楚。 太阳早已下山,山里没有一丝光亮,沉霓探出一双眼睛往后看,道观高耸的山门下还有零星几个火把,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远,渐渐融化在夜色里消失不见。 “我会派人将你的东西抬回侯府。” “不必。” 拒绝痛快得突兀,沉照渡垂眸,怀里的沉霓眉眼乖顺,目光一直落在背后的虚空中:“我会回到这里的。” 她抬眸,直视他的眼睛里泛着冷光:“一定。” —— 明天还是肉,你们猜会是什么肉(狗头) 六马震(高h,强制爱,马震) 掠过的风渐渐慢下来,月光从山林支离破碎的天空散落,沉照渡就着一点亮色,坦荡地接受所有恨意。 “我不介意陪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用力策马,狼子野心浮上墨色的瞳仁,“只要你能承受得住被捉到的后果。” 马鞭被无情丢弃,沉照渡双腿夹紧马腹,挺直腰背,猎猎狂风吹起他未系好的官袍,绯红的衣摆划出道道飘逸的弧度。 “沉霓,”他倨傲地垂眸看她,看不见愤怒,可握住缰绳的手青筋暴露,连风都抚不平,“我会让你知道,你只有依附我才能活下去。” 前路有横亘的枯木,马儿跃起跨过,沉霓吓得慌忙去攥手下的官袍。 可沉照渡一改温情态度,抓住她的手臂扯开,强将人按在硌硬的马背上,握住缰绳的手松开,扯开随风飞扬的斗篷。 一丝不挂的下体暴露在夜色里,穴口还被坚挺抵住,沉霓抬手就要反抗。 “沉照渡你这个疯……” “娘娘大可将我推开。”沉照渡志得意满,视颠簸如平地,只单手虚扶着她的腰,“这里到处都是锐石枯枝,摔下去小命大概就交待给山神了。” 沉霓咬牙切齿。 她早就听闻此人睚眦必报,丧心病狂,但想到宫宴上沉照渡那张过分年轻的脸,她只觉得是夸大其词。 如今看来,这些词放在他身上最适合不过。 灼热的硬铁一点点推进,沉霓反手掐住那只扶在她腰间的手:“沉照渡,你迟早死在我手上。” 受此威胁,沉照渡也只讥诮一笑,俯身迂缓而入:“我更想死在你身上,你的裙下。” 跨过最后一根树干,马儿重重落地,沉霓被颠得抛起,又狠狠一坠,原本只撑开穴口的凶兽乘机而入,贯穿到底。 这一下来得又急又猛,比在殿里的任何一次都要进得深,那青筋盘虬的茎身将紧窄的甬道填满,似乎要将她撑开两半。 “娘娘比刚才还要湿。”沉照渡挑开遮在她身上的衣物,手掌从小腹一路推上摇荡的浑圆,五指一收,柔软的白玉便从指缝溢出,“别怕,臣怎么舍得娘娘命丧于此呢?” 紧致的媚肉还在收缩,绞得他喉咙发紧,不得动弹。 “放松点,咬得这么紧你不疼吗?” 虽然沉照渡没动,可马儿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越跑越快,哪怕蹄下碎石嶙峋还在不断加速,颠得马上的二人上下而动,交合的地方碰撞着,磨得叫人难以自持。 硕大的柱头不断顶蹭着敏感处,沉霓裸露在外的小腿无助地颤抖着,想夹紧马腹却叁番四次被顶开,只能紧紧攥着沉照渡的衣袖。 “害怕?” 呻吟与低泣吹进他耳中,沉照渡揉捏着摇晃的雪团,看沉霓一点点陷入他构造的欲海中,轻柔地抽出自己,随着颠簸轻柔地律动。 “唔,你别动……” 沉霓抓住他的手腕制止,可沉照渡分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蹬着马镫坐起来,手掐住沉霓两侧的腰,用力抽插起来。 “沉照渡,不要——”窄小的甬道被他凸起的轮廓蹭刮着,沉霓吃痛嘤咛,耳边再无风声,只有他粗重的喘息。 “别怪我没有提醒。”他笑得恣意,毫无畏惧,“如果我要扶着你就必定不能牵缰绳,等出了这座山,你猜失去主人掌控的马会窜到什么地方?” 马儿似乎被背上的冲撞训得勇猛无比,破风而行。 颠簸愈发迅猛,沉照渡也被欲火烧得斗志昂然,挺直腰背看沉霓被自己操弄得意乱情迷,胜券在握。 “娘娘现在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恶劣的挺弄并没有结束,沉霓将手中的衣袖攥得皱巴,咬唇道:“无耻……” 一声声娇媚的吟哦被吹散,沉照渡坐回马上,好整以暇地等着沉霓。 “快到分岔口了。” 穴内的粗壮没有再动,沉霓直勾勾地瞪着面前嚣张的男人,气恼地抓住他结实的手臂一扯,坐起身重回他的怀抱里与他相拥。 他说他的手只能做一件事,要么稳住身下承欢的她,要么策马牵绳。 所以她只能主动攀上沉照渡,让他专心策马归去。 温香软玉在怀,带着凉意的小手隔着里衣熨帖在他隆起的背肌,沉照渡忍不住得寸进尺。 “娘娘。”他轻咬她的耳廓,无耻道,“你上下动动,臣的兄弟射不出来,胀得疼。” 这显然不是询问她的意见,刚说完,他一只手环住她的腰,粗糙的手掌按在她臀上,来回推进,让她的小穴吞食裹吸他的巨大。 “娘娘里面好舒服……”他低头去寻沉霓抗拒的嘴唇,没能得逞又自己挺腰一撞,逼她张嘴接纳,“恕臣贪得无厌,还想试试这张如何。” 粗莽的舌头钻进口腔,沉霓连忙要将他顶出去。可这点反抗沉照渡根本不看在眼里,反而缠住她的丁香,汲取她香甜,野蛮吮弄。 “不要……” 沉霓扭头想要挣脱,即将攀上顶峰的沉照渡血脉贲张,怎么允许凉水浇头。 他再次扔弃缰绳,双手掐住沉霓的腰往深处毫无章法乱撞了十几下,喷发的白精洒了两人一身。 马儿乖乖停在下山的分岔路口,恼人的风声与侵略都已消停。 沉霓伏在沉照渡的肩头,他的还深埋在她体内颤动着,依依不舍。 “我要回宫复命,你先乘马车回侯府。”他手指在沉霓冷汗津津的背上流连,指法温柔,语气却残酷无比,“不要想着逃跑。如果回去看不见你,我会血洗长生观。” 手指在她尾椎重重一按,沉霓轻嗯一声,软在那副结实的胸膛。 “沉照渡,你会遭报应的。” 第二次诅咒,沉照渡笑而不语,甩了甩缰绳让马儿往左边的小路往下走。 小路的尽头有零星几个火把高举,见沉照渡出现,最前头的侍卫立刻拿出杌扎放在马车旁,带着其他侍卫一同利索转身,背过身子低头回避。 斗篷虽然大,但沉霓只要一动,那白玉似的腿便露在晚风中,沉照渡不愿她被别人看去,强横地把她的腿环上自己的腰,托着她的臀侧身下马。 “嗯……你出来。” 那根雄壮的蛮兽还插在穴里,沉霓被他有意无意地捣了一下,忍不住嘤咛出声,在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沉照渡恍若未闻,跨上杌扎钻进车厢,里面放着两套干净的衣服,小几上还放着几碟糕点。 “侯府你可以随便逛,出府的令牌也给你。”他放下沉霓抽出自己,用手帕胡乱地擦干那处泥泞,整理衣冠,“但别妄想能逃离我。” 车帘被掀开又落下,走下马车的沉照渡和侍卫嘱咐了两句,再度翻身上马。 一声鞭响过后,马车缓缓驶前。 马车的四周皆有骑卫跟随,沉霓掀开一点窗帘往后望,沉照渡笔挺坐在马上,遥遥目送她离去,像一尊坚定的铸像。 从黑暗中来,向世间索命。 —— 5555评论区没有姐妹猜到是马震咩 明天走一下剧情~ 我在想,我51前能不能有200个珠珠?如果有的话我就加更!! 七封喉 单枪匹马必然比大部队行得快,沉照渡一路策马狂奔,赶在上十二卫回宫前与他们碰头。 宫门已经关闭,作为朝臣的沉照渡没理由进宫,干脆连马都不下,等禁军交接完毕便打道回府。 “侯爷请留步。” 听到有人叫自己,沉照渡斜睨过去,只见一个眼熟的小太监走到他马侧,毕恭毕敬地朝他鞠躬:“陛下召侯爷到御书房商议国事。” 沉照渡皱了皱眉头。 坐在步辇上,沉照渡抬头望被宫墙切割出的一长条夜空,幽暗阴森,也不知藏匿了多少冤魂。 他手指敲打着扶手,不耐烦地催促:“抬快点。” 走出寂静无声的宫道,灯火通明的御书房近在眼前,沉照渡走下步辇,跟了一路的小太监走到他侧后方问:“需要给侯爷准备膳食吗?” 沉照渡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小太监压低声音道:“在侯爷之前,陛下还见了镇抚司的人。” 镇抚司是萧翎登基后设立的,秘密为皇帝收集情报,巩固皇权,连沉照渡这种心腹近臣也在这些人的监察之内。 朱红的凌花门徐徐而开,沉照渡跨过门槛走到龙案前鞠躬抱拳。 “议事之前,朕是不是应该先跟你说一句恭喜?” 沉照渡挑眉,萧鸾笑得意味深长:“英武卫的高统领向朕汇报,说你强占了一位明眸善睐的仙姑,闹得整座道观都听见娇喘哭啼。能让你如此破戒的,只有那位沉贵妃了。” 太师椅已经搬到了身后,沉照渡整理了一下衣摆,发现上面还残存着几块水渍,眉梢又染上几分喜色。 “这还要感谢陛下的谆谆教诲。” 要不是萧鸾逼着他“尽忠职守”,他断然不会上山,也就不会遇见沉霓。 馨香与淫靡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鼻尖,胯下的火还未完全熄灭,心心念念的全是沉霓。 “不知陛下急召臣进宫所为何事?” 萧鸾敛起脸上的笑意,正襟危坐:“朕想让你接管兵部。” 沉照渡根本不考虑,婉拒:“兵部与都督府互相制衡,臣再接管兵部难以服众。” 都督府有统兵权,而兵部有调兵权,若真接管了兵部,掌握所有兵权,他不信萧鸾能高枕无忧。 他没正经念过书,但也深知兔死狗烹的道理,怕惹来杀身之祸,他早早上书恳求萧鸾收回自己手上的兵权,给他个闲散官职打发时间就可。 可萧鸾当面把他的折子扔到一旁:“朕就这样收回你们这些功臣的兵权,岂不让人寒心?朕对你们抱有十万分信任,希望你们也是。” 然后一道圣旨下来,已被封为昭武侯的他成为掌兵马大权的左都督,权倾朝野。 荣耀吗? 当然的。 只不过高处不胜寒,站得越高,摔得也越疼。 他才刚得到沉霓,还想活得久一些。 而幸萧鸾似乎也是说说而已,再开口时表情松动了些:“镇抚司打听到,兵部尚书要率皇兄的旧部准备污蔑朕谋反夺位。” 沉照渡进门前猜到了。 萧鸾登基已半年,但龙椅坐得并不稳当,朝中有不少说他弑兄夺位的声音,指责他残暴不仁,愧对萧家列祖列宗,对不起天下黎民百姓。 不过这些声音起得急,消失得也快——因为说这些话的人都被沉照渡杀了。 萧鸾上位不正,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被迫以一个仁君的姿态出现。 但动荡的局势不允许真仁君的存在,萧鸾要坐稳这个位置,手上必然要有一把锋利的剑刃,震慑天下。 而这把利刃就是杀人如麻的沉照渡。 “吕尚书正和几位同僚在卧云阁商议,按照以往的散场时间计算,你现在出发应该能赶得上在他进府前动手。” 说话间,小太监从内室捧出一件纯黑的劲装,递到沉照渡面前。 杀人于沉照渡来说不过家常便饭,他解开官袍系带,在萧鸾面前换上夜行衣。 “臣能跟陛下讨个赏吗?”腰带一束,劲瘦的腰与宽阔的肩线条凌厉,一如他眼中浮现的杀气。 沉照渡从不向他要赏,萧鸾讶异:“你想要什么?” “这次就不必给臣准备吃食了。”他眼睛里漾出些温度,“侯府缺厨子,想向陛下讨几个服侍过沉霓膳食的御厨。” * 月黑风高,兵部吕尚书如同往常一样,在小厮的搀扶下醉醺醺地走出卧云阁,嘴上还嚷嚷着要都督府的人好看。 酒家在窄巷之中,马车进不来,在原地挥别几个不同路的同僚过后,吕尚书挣开小厮的手自己站好。 “关你的门去吧,我自己走。” 看着快到宵禁的辰光,小厮也赶着收市关门,点头哈腰恭送:“尚书大人慢走,小心脚下哈——” 看着吕尚书壮实的背影远去,小厮拿起门板准备关店时打了个喷嚏。 “都阳春叁月了,怎么还这么冷呢?” 街上最后一扇门关闭,乌云盖月,一个黑影从堆满箩筐的横巷里走出,腰佩长刀,右手虚握黑金刀柄,每一步都走得悄无声息。 吕尚书还在一步一踉跄地走着,时而骂骂咧咧,时而引吭高歌,分毫不觉危险已经靠近。 打更人敲锣声渐近,巷口挂着的灯笼随风而动。 沉照渡脚步越来越快,五指收紧,往右跨了一步,从吕尚书身侧而过。 越肩而过的那一刻,他猛然抽刀,身体利落一转,横出的刀刃划过吕尚书肥短的脖子,一刀封喉,连呼救的声音都没机会发出。 金刀铮然入鞘,沉照渡泰然继续往前,已经没了呼吸的吕尚书还立在原地,蹒跚几步,轰然倒地。 十步杀一人,事了拂衣去,幽长的深巷唯剩死寂蔓延。 —— 求个珠珠,两个不行就一个,一个也不行那就留句话也行(被拖走:收藏也行!) 把我拱上编推吧! 八痴迷 穿过内城东门,马车的速度逐渐慢下来,又听车轮咕噜转了足足一刻钟,终于彻底停下。 “夫人,侯府到了。” 沉霓不喜皱眉,但道观里的人命还握在沉照渡手上,还是没有出言阻止,弯着腰从车厢里走出。 昭武侯府是座五进院落,并不是新修的,原是京城一位巨贾的府邸,后因为生意失败被迫倒卖家业,当时还是个王爷的萧鸾花重金盘了下来,登基后才赐给沉照渡作为侯府。 侯府的嬷嬷搬来一张杌扎扶她下车。 虽然已经换过衣服,但身上和腿间的污物还沾粘着,沉霓一进府便要求沐浴。 萧鸾是个爱享受的,还引了温泉进府里,特地辟出个地方建温泉池。 “侯爷不贪图享乐,住进来几个月也不见他用一回,夫人一来就开水了。”嬷嬷笑得慈祥,“侯爷待夫人极为体贴。” 沉霓心中讥讽,但也没有说话,没必要斥责不知全貌的人。 温泉池建在一个挂满纱帐的方亭里,亭子正面放着一扇岁寒四友屏风,花木扶疏之间烟雾缭绕,仿若瑶池仙境。 “夫人,奴婢为您更衣吧?” 沉霓是从小就被伺候惯的,哪怕在道观这种条件简陋的地方也有倚香照顾,可想到自己身上那斑斑点点的淤青,防备地退了一步,皱眉道:“你们退下,我自己来就行。” 沉照渡也从不需要下人伺候更衣沐浴,几个侍女也见怪不怪,矮身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春日的夜晚还是夹着几分寒意,沉霓绕到屏风后解下罗裳,赤身走下圆池的石阶。 温柔的暖水浸没疲惫不堪的身体,沉霓却无意享受,生怕沉照渡突然回来,洗掉污秽便从汤池里起身更衣。 干净的衣物就搭在屏风上,她拿起浴巾擦干身子,正想抽出件里衣,外头便有人声由远至近响起,叫的都是“侯爷”。 沉照渡回来了。 现在再一件件穿衣显然已经来不及,沉霓拉下最上面的大袖衫往身上一裹,又扯出腰带胡乱系上,正好在沉照渡跨进屏风时遮住大片白皙。 “你动作倒是快。” 屏风下方是镂空的,进来前他就看到沉霓一双修长的小腿。 看沉照渡吃瘪是她现在唯一的乐趣,沉霓把湿发拨到肩后,眯着眼睛挑衅:“都督这是在惋惜?” “倒不至于。”沉照渡缓步向她走来,见她想退,又说,“在这里,我让你脱你就得脱,何来惋惜?” 见沉霓不听警告还要躲,他大步一迈,单手搂过沉霓的腰将她带到怀里。 “娘娘陪臣再……” 话才开了头,一双玉臂用尽全力将他抵开。 “你身上有血腥味。”沉霓冷着一双眼死死盯着他,“你杀人了?” 作为萧鸾最锋利的一把刀,沉照渡的刀法无人能及,杀人从不沾血,不留痕迹。 藏在光线外袍内的肮脏露出一角,他垂眸看着沉霓的脸,她眼中的厌恶与反感不加掩饰,仿佛在看一只在生吞血肉的禽兽,刺痛他本就忐忑的心。 他松开手搂着沉霓的手,自己宽衣解带:“这与你无关。” “什么叫与我无关!”见他背过身想走开,沉霓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你说过会放过道观的人,你答应过的!” 沉霓这一下手劲极大,毫无防备的沉照渡被这么一扯,脚下差点滑倒。 虚惊一场。 被冤枉的他瞬间占领上风,他将腰带一甩,缚住沉霓的手臂,用力将她带进怀里。 “现在就杀了他们,以后我拿什么威胁娘娘留下?”他捏住沉霓小巧的下巴逼她仰脸,“臣一向守信,不像某些人。” 似乎很不愿跟她在这个话题上说太多,他松开手继续解开自己的衣物,没有任何耐性可言,粗暴地扯开,嫌弃地扔甩到一旁。 沉照渡身上的暴躁显而易见,生怕这阎王突然对自己发难,沉霓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在他脱得一丝不挂时别过了脸。 但他身上背后大大小小的伤疤纵横交错,有深有浅,难看得狰狞,饶是她不想看也无法忽视。 萧翎曾不止一次和她提过沉照渡,哪怕是他造反的那两年,萧翎对他的评价都是正面的。 虽然出身底层,但骁勇善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恨不得把所有赞美之词放在他身上。 “说实话,我有点怕他。”当时萧翎将她拉到腿上坐,一贯温柔的眉眼担忧地蹙起,“这人打起仗来连自己的命都不顾,好几次虽成功斩杀敌军首领,但他也半只脚跨进鬼门关,莽得像个亡命之徒。” 那时沉照渡已反,沉霓对他毫无好印象,用手指抚平萧翎的眉头说:“区区贼子为了荣华富贵当然要拼命全力,鹤轩何须惧怕。” 鹤轩是是萧翎的字,只有他们相处时,他从不说朕,也不让她叫陛下。 想得有些出神,沉霓忘记收回落在沉照渡背后的眼睛,落得久了,被盯着的人也不得不回头看她。 “娘娘看了这么久,是想和臣洗鸳鸯浴?” 回忆被打断,沉霓回过神来,浴池里的沉照渡转过身面向她,而他胸前的伤疤竟不比背后的少,有两道还横亘过胸口处,比她手臂还要长。 他不过弱冠已经位极人臣,赫赫战功全是用命换回来的。 “疯子。”她轻声吐出两个字,但亭子四周静谧,再轻也能溜进沉照渡耳朵耳中。 不知她心里所想,沉照渡自然而然认为她在说自己那孟浪之言,冲转身的离开的她叫唤:“臣也只对娘娘疯而已。” 沉霓走出亭子,一直在亭外等候的侍女立刻上前为她引路。 到底是她小看了沉照渡的无耻,他根本没有让人准备客房,侍女带着她穿修竹,行花径,最后停在侯府的正院,沉照渡的濯缨堂前。 “侯爷入主侯府以来未曾迎客,客房亦从未打扫,夫人这几天屈就一下,和侯爷……” “怎么算屈就呢?”沉霓打断侍女的嗫嚅,跨过门槛,“能住进侯府正堂,我高兴都来不及。” 她不是矫情的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在道观里做齐了,现在落入狼穴,再挣扎吵闹有什么意义? 绕过屏风,视野顿时开阔,目光所及之处皆摆满装饰——半人高的珊瑚树,摆满玉雕的酸枝博古架隔断,旁边的楠木千工拔步床雕满花鸟,镶嵌的都是名贵宝石,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一身伤痕换金碧辉煌,她想问沉照渡一句值不值得。 折腾了一整天,沉霓早已疲惫不堪,无视八仙桌上几样精致小菜,屏退侍女走向床边的美人榻躺下。 美人榻上垫了狐裘,火盆烧得正旺,沉霓刚枕上软枕,脑袋昏昏地睡了过去。 而夜归的沉照渡一进门看到的便是幅春光融融的画卷。 美人恬静侧躺在榻上,青丝垂下,轻薄的绸缎下曲线玲珑,松垮的衣领下玉峰延绵,有他踏足的痕迹。 他放轻脚步,缓慢地走到沉霓跟前,生怕惊动此刻的安宁。 最后离她一步之遥,沉照渡蹲下,静默而痴迷地看她睡容,嘴角微扬。 从今天开始,她只能是他的了。 —— 还有几十个够200,给我一个加更的机会吧!(扑通) 九旧梦(H) 睡意朦胧间,一只手忽然缠上她,宽大的手掌紧贴着她的小腹,慢慢向上,在她惶恐睁眼的一瞬间钻进她松垮的衣领,握住那白兔般动弹的乳。 “醒了?” 耳垂被湿滑包裹,沉霓一激灵,连忙起身去躲,然而还没起身就被一手拉了回去。 “你还能跑去哪?” 低低的笑声钻进耳朵,带着倨傲与不屑,听得扎耳。 沉霓此时也完全醒了,强忍着不适,任由衣领内的手揉捏肆虐,直到乳珠被他弄得硬挺,他才把力度放缓,细细抚摸。 美人榻不宽,躺她一个绰绰有余,但沉照渡常年练武,肩宽腿长,他一上来沉霓只能靠进他怀里躺着,腰后还有一根灼铁顶住,说不出的难受。 “都督有床不睡,跟我抢个榻子有意思吗?” 沉照渡显然比她想的要无耻得多,反咬她一口:“我本意是把床留给娘娘而我睡榻,娘娘不领情就算了,怎还怪上我?” 腰后的硬物移到她的臀沟磨蹭着,沉霓不想再应付他,抓住握在她胸前的手,无辜示弱道:“我还疼着……” 背后立刻没了动静,不过须臾,手跟那器物都一并抽离,只是抱紧她的双臂依旧收紧。 “睡吧,我不碰你。” 被侵犯的不适感消失大半,可沉照渡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抱着她闭上眼睛,看样子是真的要在这小榻上安睡一晚。 “你干什么呀,”她扭动身子挣脱开他的怀抱,“回你的床上睡。” “别动!”他按住想她乱踹的大腿,张嘴咬她的脸颊,“我就在这儿跟你睡,再动我就肏哭你。” 说着又把那硬物挤进她腿间示威。 沉霓无言,这时她才觉得背后这人是个在军中摸爬滚打的少年郎,而不是权倾天下的左都督。 哪个权臣会有如此粗鄙又幼稚的言行举止。 温香软玉在怀,沉照渡也觉着累了,将脸埋进沉霓颈侧,呢喃道:“早点睡,明天下朝后带你逛逛侯府,帮你上药。晚上药铺关了,只能明早买。” 沉霓不解:“什么药?” 这次他没有回答,搭在她小腹上的手往下移,隔着外袍揉了揉她的花核,激得她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 “下流!” 靠着的胸膛微微震动,沉霓还想动手,沉照渡却给她翻了个身,正面将她抱在怀里。 “我想这一天想很久了……” 炭火啪一声溅出点火花,沉霓听见身旁的人呼吸逐渐平稳,搂着她的手却丝毫不见放松。 想到刚才那股血腥味,她又忍不住凑前嗅了嗅,闻到的却是浓烈的玫瑰花露香。 他在故意掩盖。 沉霓抬眸,面前的人眉宇舒展,合上锐利的眼睛,少了点老道狠厉,勉强能看出几分初见时得少年意气。 这人醒着时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 这一晚沉霓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第一次侍寝的晚上。 萧翎是温柔的,温柔得不像一位君王。 红烛摇晃间,他附身亲吻她的额头,然后是因害羞而垂下的眼皮,体贴问:“要把蜡烛吹灭么?” 那时她早和萧翎心意相通,可初尝云雨的她不免害羞,羞涩点头。 烛光黯淡,在旁伺候的宫女也被遣退到门外,萧翎轻抬起她两条腿环在自己腰上,俯身在她紧闭的眼皮上一吻,柔声哄道:“敏敏,放松些……” 叫她小名时萧翎总是温声细语的,连挺入时也和缓至极。 那硬物挤开她窄小的穴口,才入了个头她就疼得轻哼一声,五指攥紧身下的薄被,失声呜咽。 “皇上……” 萧翎立刻停止侵略,温柔地牵起她的手抓上自己臂上,俯身亲吻她眼尾的泪花:“痛了不要自己忍,朕永远与你分担。” 宽大的龙榻突然坍圮,徜徉在柔情蜜意中的沉霓突然下坠,猝然惊醒。 天已大亮,抱住她的人已不见踪影,睡的地方也从美人榻换到了拔步床。 这是她半年来第一次梦见萧翎,过去不管她怎么日思夜想,梦里都不会有他半点身影。 她从床上坐起,被子滑落下来,外袍的腰带被解开,胸乳和腿根布满新鲜的指印,睡前干燥的花穴也被淫水浸得淋漓一片。 人活在现实,可沉霓却执拗地认为是梦中的萧翎才是真的。 * 兵部尚书横尸街头的事传遍朝堂,金銮殿内人人各怀鬼胎,难得的热闹。 有的求皇帝彻查,有的对空缺虎视眈眈,但更多的是惶恐自危——谁不知道吕尚书屡次在朝堂上顶撞圣人,甚至还提起不知所踪的延光帝,随后便遭遇不测,还死得如此惨烈蹊跷,谁不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刀下亡魂? 下朝后,沉照渡照常被留在大殿,萧鸾没再给他赐座,从宝座台背手而下,边走边说:“以杀止杀不是长久之计,皇兄不能再‘下落不明’。” 他停在沉照渡面前:“沉贵妃没怀有子嗣吧?” 见沉照渡脸色顿沉,萧鸾随之一笑:“沉贵妃入宫后独得皇兄宠爱,其他妃嫔再无侍寝记录,只有她会怀皇兄的龙嗣。一旦她生出皇子,朕当如何自处?” 当日他们攻入皇城,宫中飘满石脂水的气味,萧翎所在的勤政殿燃起熊熊烈火,碧瓦朱甍轰然倒塌成断垣残壁,饶是所有人奋力取水扑火,终究未能拯救辉煌的勤政殿。 火在黄昏时被扑灭,萧鸾派人清理火场,满目疮痍中躺着一具黑色的骸骨,肋骨上有金丝缠绕,隐约能看出是龙纹的金丝刺绣。 而颅骨顶着的旒冕也化为灰烬,只剩十二串旒珠与玉簪孤独散落一地,尘归尘,土归土。 萧鸾不想背负弑兄的罪名,逼宫也只是想让萧翎退位,但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为了稳定人心,他被迫秘不发丧,以“国不可一日无君”的理由登基为帝。 可现在看来,让旧部彻底死心的时候到了。 “只有让天下人都知道皇兄已死,又无子嗣继承,那兄终弟及就顺理成章,无可置疑,朕的龙椅才四平八稳。” 沉照渡对皇权斗争没有任何兴趣,不悦提醒:“别说她没有,就算她有,生下来的也只会是我昭武候府的人,绝不会妨碍陛下千秋大业。” “朕当然相信你。”萧鸾拍拍他的肩膀,“虽然朕不想承认是朕逼死了皇兄,但不可否认朕是间接凶手。所以皇兄不能死于自焚,而且还要留下了一份禅位于朕的诏书或谕旨。” 萧翎生前没有留下一言半语,有记录的最后一道圣旨发给了沉霓,内容是催促她出宫。 但在萧鸾眼中圣旨里一切皆有可能。 沉照渡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心思,直言警告:“希望陛下记得承诺,您登基后世上再无沉贵妃,有也只会是昭武候夫人。” 萧翎当然记得,却还是不死心:“只是借用一下她的圣旨,又不是让她出面……” “虽四海皆是王臣,但有我在的一天,沉霓只能是我的人。”沉照渡不想沉霓再蹚这浑水,将矛头反指萧鸾,“口谕比圣旨更容易伪造,陛下不妨到太后宫里叙叙旧。” —— 有副CP剧情,新皇X太后的叔嫂CP 例行求珠求收藏~200珠的加更在明早八点半,下次加更就是升一星的时候啦~ 十丹青(200珠加更) 沉照渡不爱回侯府,他嫌侯府太大,一个人住着太寂寥,平日下朝后总爱跟几个同营出身的兄弟到酒坊打发时间。 这不,他刚步出宫门,就见门洞外停着两匹马,一匹是太仆寺卿董沧,另一匹则是兵部侍郎孟方的,看见他出来,都招呼他同行。 “阿渡,松川酒坊来了一批赵州来的酒,去尝尝你家乡来的酒不?” “府中有事恕不奉陪。”他翻身上马,喜盈于色,“回头把账记在昭武候府就行。” 春风得意马蹄疾。 沉照渡马鞭一挥,那匹跟随他南征北战的白蹄骍嚣张地在内城驰骋,翻起滚滚尘土,丝毫不察自己已犯众憎。 昨晚他心潮澎湃了一夜,临天亮前还是没能忍住,解开沉霓的衣衫用手揉弄了一番,直到听到她失控的嘤咛才收手起身。 然而他刚往后挪,沉霓忽然抓住他的手臂,依赖地贴上来细语呢喃了几句。 虽然他并没有听出说的是什么,但够了。 * 沉照渡从不在在点灯前回回府,从侯府大门走到正院这段路他走过无数次,但只有今天才看出侯府的诗情画意。 穿过正院垂花门楼,五开间的濯缨堂门窗紧闭,堂前站满时不时垫脚张望的侍女,谁也没发现他的到临。 “你们不去伺候夫人,站在这里干什么?” 侍女们问声回头,冲他福身行礼,颇有为难道:“夫人进暖阁后便打发奴婢出来了。” 暖阁? 沉照渡一怔,极快反应过来,箭步走上台阶推门而入。 暖气带着丝丝馨香扑面而来,沉照渡绕过屏风,就见沉霓就立在东边的暖阁前。 她还披着昨晚的大袖衫,及腰的长发上只绑着一根发带,背影瘦削单薄,仿佛是水榭旁垂下的绿丝绦。 “我每晚都祈求画中人出画,没曾想还有实现的一天。” 他上前搂住沉霓的腰,额头抵在她耳侧,贪婪地亲吻着她纤细的颈脖。 那幅从含章宫带出的画像就挂在他房中的暖阁里,一是为了睹物思人,二则是为了今天向沉霓邀功。 “娘娘真是狠心,不仅决绝出宫,还把含章宫里的东西清得一件不留。”他埋怨着,侵略的攻势却一分不减,吻上她的嘴角,“这半年里我每晚都宿在暖阁里,只有看着娘娘的画像,臣才能安心入睡。”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任他采撷,可沉照渡却很是不满,正欲扳过她的脸,却摸到了一片湿意。 “有什么好哭的。”以为她是感动的,沉照渡转过她的身子,抓起袖子擦掉簌簌落下的泪珠,“好了,不许再哭了。” 沉霓别过脸躲开,漠然道:“你不懂这幅画,当然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哭的。” 不喜她眼神里的厌弃,沉照渡按住她的后脑勺,强硬地擦去她的泪痕:“不过一幅人像,我是瞎子不成?” 不懂人的是她。 她不懂他攻破宫门时的迫切,不懂他跨入含章宫前的希冀,不懂他看到人去楼空时的愤怒与不甘。 更不懂他失而复得后的涅槃感。 不过没关系,他们来日方长,他可以所有的时间来告诉她。 “沉霓,我们……” “你知道这幅画出自谁之手?” 沉霓没有给机会让他说出后面叁个字,打断他的幻想,“这是萧翎画的,我哭是因为想念他了。” 沉照渡俊朗的脸顿时变得难看,那幅伴他日日夜夜的画像此时扭曲成妖魔,放声嘲笑他的痴傻。 一只柔软的手攀上他的上臂,暖阁里的啜泣声更响。 “沉都督,我求求你放过萧翎吧。”她语气中再无倨傲,载着一汪眼泪的美目深深望着他,柔弱地恳求,“天下已定,他也从未有过要和萧鸾抢皇位的意思,只要你们愿意放他走,我发誓我和他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抓在他官袍上的手青筋尽露,沉照渡抬手想将她拉开,沉霓却死死攥紧,继续哀求:“只要都督肯放过他,我什么都可以做。” “什么都可以?” 掰开她的那只手顿住,沉霓眨了眨朦胧的眼睛看沉照渡。 面前的人表情未曾松动,看着她的那双星目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嗤的笑了:“你就这般爱他?” 昨晚她还敢诅咒他、刺杀他,今天看到萧翎的画就软下态度了? 他的笑太过阴森,比昨晚任何时候都要骇人,暖阁在此时也失去了作用,冷风嗖嗖而来。 沉霓嗫嚅:“他、他是我的夫君,我自然要……” “夫君?”沉照渡再次嗤笑,松开抓住她的手,猛地掐住她的腰一带,紧紧相贴,“经历过昨晚的事,你确定萧翎还会要你?” 怀里的人一僵,他顺势用手揉抚着她的纤腰一路往下,然而下一瞬却被狠狠推开。 “别碰我!” 沉照渡被她推了个趔趄,又看见她脸上熟悉万分的鄙夷,早已练就不坏之躯的他只讥讽道:“出尔反尔的人一直是你。” 他将沉霓逼到画像下的书案前,睥睨她如困兽一般惊慌无措,耀武扬威:“这就是娘娘说的‘什么都可以’吗?” 退无可退,沉霓缓缓抬眸。 沉照渡离她不远,官袍上的麒麟张着血盆大口,腾云驾雾,栩栩如生。 “都督到底想要我什么?” 沉照渡垂眸看她水光潋滟的眼,回答似是而非:“娘娘以为呢?” 门边的炭炉熊熊燃烧着,窜起的火光一如她眼前绯红的官袍。 沉霓再抬头看一眼沉照渡,他面无表情,唯独一双幽深的眼睛落在她脸上,晦暗不明。 他说:“我确实有萧翎的消息。” 僵持着的手一颤,沉霓抿了抿嘴唇,抬起双臂绕到了沉照渡身后,摸到玉带板上的暗扣一按,无形的锁却将她束缚起来。 沉照渡的眼睛一直不离她,看见她放下带板,又转过身替他解开斜衿上的系带,扯起嘴角说:“臣虽然是莽夫,但也知道怜香惜玉的道理。娘娘下面肿成那样,臣怎么好意思再折腾?” 沉霓被他挑起下巴,一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格外渗人,哪怕在笑也像万丈深渊。 “要不娘娘用嘴给臣含一含吧?” —— 沉照渡是真的欠。 更新的事宜都会发在微博@也作诗梳风 里 十一阿鼻 干燥粗糙的指腹在唇上轻轻揉搓,沉霓不禁抖了抖,想躲又被按得更用力。 “娘娘以前有这样伺候过他么?” 沉霓没有回答,也没有抬头。 萧翎是君子,懂得什么叫礼义廉耻,叫她侍寝也不全是为了欢爱,更多时候只是抱着她享受难得的安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折辱她。 若萧翎在身边,她怎么会受这样无耻的人欺辱? 他的画就在她身后,沉霓愈发委屈,眨了眨酸痛的眼睛,用尽全力忍住的眼泪就此滑落。 就一次,一次羞辱就能换回萧翎,她什么侮辱都可以忍受。 捏住系带的手一拉,她拨开官服的衣襟,正打算蹲下去时,一只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臂愤怒将她拉起来。 “沉霓!” 震怒的声音在头顶炸开,沉霓被他扯得抬起了脸,一头撞进他凄切又愤怒的眼中。 “好,好得很啊。”他气得喘着粗气,连耳廓都憋出绯色,想笑又气不过,咬牙恨道,“还真是情深义重,为了他你连这种事都肯做,而我护你在侯府锦衣玉食,你却弃之如敝履,凭什么!” “护?”沉霓疲乏极了,可听到他可笑的话还是忍不住反驳,“如果强取豪夺是都督的护人方式,那我宁愿和萧翎过些荆钗布裙的生活!” 像是烙铁落入冷水,乍破而出的水肆意飞溅,全然落在沉照渡的脸上。 他很久没有被谁气过了。 他的怒气就是杀气,屠戮就是他发泄杀气的方法。 可面对沉霓,他做不出这样的事。 不过幸好,这些都没关系了,因为萧翎已死,沉霓爱与不爱都没关系了。 因为她只能看着他。 这样一想,他的气终于顺了,看沉霓的目光也含了一丝柔情:“娘娘对陛下用情如此深,臣都不敢说出陛下的下落了。” 沉霓一窒,脑海飘过无数个可能,唯独不敢想最残酷的那个…… “闭嘴!你休想瞒骗我!” 她挣脱开他的桎梏,捂住双耳,可沉照渡不给她逃避的机会,抓住她一边手腕,咬牙一手撕下面前碍眼至极的画像,在沉霓的惊呼声中用力一扔,撕毁的残纸轻飘飘落入炭火盘。 “我的画!” 沉霓急忙要去抢过来,没走两步又被沉照渡一把扯了回去。 “你跑什么,我还没告诉你萧翎的下落呢。” 灼烧的声音越来越响,沉霓火炭上的画被烧得蜷曲起来,斑斓的色彩被火焰吞噬,不复光华,化为灰烬。 “鹤轩,鹤轩……” 沉霓凄婉地重复着萧翎的表字,眼睁睁看着自己灰飞烟灭,好几次想扑上去抢救,都被沉照渡压得不能动弹。 他伏在她耳边,犹如鬼魅低语:“萧翎早就死了。他在你们常居的勤政殿服毒自尽,然后点燃大火自焚,他的骸骨就藏在太庙里。” “你别说了——” 沉霓两只手都被按在案上,压在她身上的人完全不想给她听错听漏一个字的可能,继续残忍道:“这就是你用命去护的男人,一个宁愿死都不愿意承认江山败在他手上的懦夫!” “他不是懦夫!”沉霓这一声吼得格外响亮,“他答应过要陪我一生一世,怎么可能自尽!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逼死他,污蔑他!”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沉霓突然挣脱开手上的束缚起身,沉照渡来不及后退,锋利的指甲在眼前一晃,脸上便多了几道火辣辣的血痕。 这一下刮得极深,沉霓的指甲里也带血带肉,看见沉照渡沉下去的脸,紧张得攥紧了拳头。 “第二次。” 他摸了摸被划伤的脸,血珠渗入指纹散开,继而被他搓开。 “娘娘第二次为了一个死人伤害臣。” 血痕的颜色随着他的眸色渐渐变深,妖冶得像暗夜里的舍子花,沉照渡阴沉着一双眼紧紧盯着沉霓,缓步逼近,直到她被墙边的的脚踏一绊,直直栽进暖炕上。 “啊……” 沉霓跌进软褥的刹那,沉照渡倾身压上去,扯落绮丽罗帷,在昏暗中含着她一点耳珠,似笑非笑道:“娘娘竟然觉得昨晚就算强迫,看来还是没有试过真正的‘身不由己’。” 说罢,他扯开沉霓的腰带,一手捆住她的双手,以身压制她的反抗,另一头系在炕头的围栏上。 “你放开我,走开!” 沉霓扭动身子拼命往后,沉照渡骑跪在她腿上,平静睥睨着困兽犹斗的她,慢条斯理解开自己的官袍与里衣,大方袒露上身所有伤疤。 新旧深浅,眼花缭乱。 “这里每一道疤都是为娘娘留的。” “少污蔑我。”她稳住颤抖的声线呵斥,“那是你贪图荣华富贵的报应!别以为你是胜利者就能掩盖肆意杀戮的事实,你和萧鸾都是贼子!贼子——” “你就应该死在战场,生前受千军万马践踏,死后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一句句批判掷地有声,直捅要害,堪比剜心。 沉照渡脸色未变,只是垂下看她的眼睛翻涌着怒浪,一掀起能摧毁一切。 “说完了?” 他膝盖往前挪,身下的沉霓应激地瑟缩后退,可退无可退,彻底成为困兽。 亵裤单薄,沉霓清晰地看见挺立着的阳具顶起一个轮廓,越走越近。 “平定西北,收复西南失地的我也该死?” 沉霓心头一颤。 出乎她意料,沉照渡并没有勃然大怒,明亮的眼睛变得幽怨黯然,手按在横亘在胸口前的长刀疤,低声如同自语:“这是收复梁州时,敌方将领伤我的。当然我也没有吃亏,砍下他的脑袋,从此军心大振,一举收复西南叁州。之后我昏迷了一个月,躺了叁个月,参加宫宴时伤口还未完全恢复。” 沉霓记起来了。 那年宫宴,萧翎赐酒于他,沉照渡却以伤势未愈的理由拒绝了,事后还有大臣上奏,指责他不知好歹,藐视皇威。 现在想来,就是那张过分苍白的面孔,才让他看上去格外年轻。 暖阁静穆得只剩轻微的呼吸声,沉霓动了动被绑的手腕,突然有一股力量将她往上一带,原本躺着的她被猛地提起,双手高举过头坐了起来。 “沉照渡!” 看着抬手将腰带绑在罗帷架子上的人,沉霓刚浮起的丝丝怜悯顿时如涟漪消散,气得抬脚就要踹过去。 “放我下来,否则我饶不了你!” 襦裙没了束缚,稍微一动便要滑下,沉照渡抓住她伶仃的脚踝,慢慢滑向光洁的小腿。 “我曾被敌军这样吊在陇州城门,他们用沾满盐水的软鞭笞了我九十九下。”他如抽丝一般慢慢扯下沉霓裙下的亵裤,看她拼命挣扎,仿佛真的看见那个被吊在城门上的自己。 “我受遍阿鼻地狱里的苦难,才走到了娘娘面前。” 他敛起所有恨怨,眯起桀骜的眼睛俯视沉霓:“就算死,也只会死在娘娘床上。” —— 沉·嘴强王者·照渡 五一快乐~假期结束前我能加升星的更吗?(期待眼) 十二佛像(高H,足交,捆绑) 一声娇呼后,海棠红色的襦裙随亵裤一并被扔到角落,幽暗的罗帐中,两条白如脂玉的腿紧紧闭合着,蜷缩着。 双手被绑紧,下体一丝不挂,饶是这种穷途末路,沉霓嘴上依旧不饶人,高声呵斥:“敢过来我就杀了你!” 暖阁安静得连风声都不敢侵扰,沉照渡摸上她莹白的玉趾,立刻被她用力踩住。 他故意嘶了一声,反手包住她如新月霜雪般的玉足,低头细碎亲吻:“左都督府统领京城以内北方地区的统兵权,稍微有点头脑的臣子都知道要避嫌,娘娘可知臣为何执意要坐上这个位置么?” 沉霓正听得入神,沉照渡慢慢将她的脚拉到身前,贴上那早已贲张的巨龙上。 “沉照渡!” 他似乎有无数种羞辱她的方式,沉霓忙要挣扎,却引来他更强硬的压制,抓起她另一只脚抬高,嫣红的蜜穴展露无遗,诱人深入。 “因为娘娘的父亲是赵州卫指挥使。” 赵州毗邻京畿,赵州卫所直隶左都督府,由沉照渡统领。 “放肆!”沉霓奋力挣扎,想挣开手上的舒服将眼前这只笑面虎狠狠撕碎,“你若敢动我家人一根汗毛,我绝对让你生不如死!” 掌心的一双小足娇嫩柔滑,沉照渡爱不释手,合拢双足夹住高高挺立的紫龙上下律动,喉咙深处发出沙哑的低吟,眼睛腥红渐深。 他加快手上的速度,马眼上立刻有水珠涌出,调笑道:“娘娘又误解我了,我能对老丈人动粗么?” 不知是羞还是气的,沉霓那张白嫩的涨红一片,鬓角有细汗渗出,灿若桃花。 “你、你别再弄了!”看着雪白的足与青筋盘绕的器物缠绕在一块,嶙峋滚烫的触感沉霓羞愤欲死,急得一开口便带上了哭腔,“沉照渡,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所有荒唐的侵犯霎时停滞,沉霓见状立马反击,一脚踢开他的钳制:“满嘴自诩痴情的诳语,一边又折辱我逼迫我,还叁番四次用旁人的性命威胁我,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任你摆布你才满意!” 痛斥入木叁分,沉照渡有片刻的怔愣,但想到道观里他挨的那巴掌,又硬起心肠。 “不瞒你说,陛下正谋划着夺回你大伯成国公的兵权。虽然你们两房早已分家,但始终在叁族之内,出了事你们逃得掉?” 一朝天子一朝臣,萧翎能容忍拥兵自重的成国公,不代表心狠手辣、一心集权的萧鸾可以。 沉霓当然知晓个中利害,而且她还知道,萧鸾与堂姐有过婚约,可堂姐更向往母仪天下的生活,便狠心斩断桃花入了宫。 如今萧鸾登基为皇,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放过堂姐,放过沉氏一族。 见沉霓脸上再无楚楚可怜之意,沉照渡便知道她把话听进去了。 他松开手放她自由,循循善诱:“微臣不才,但有幸能在陛下面前说几句话,保沉指挥使不受牵连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直高举的手已有麻痹感,沉霓想到小时候跑去卫所找爹爹撒娇的日子,鼻子酸得发疼。 她不孝,入宫多年也没给爹爹带去什么荣耀,如今难道还要袖手旁观全家锒铛入狱吗? 窗外飞过鸟雀,几声清脆啼叫打破暖阁里的死寂。 沉霓缓缓抬头,对面的男人自在而坐,右腿支起,左腿盘在身前,若没有挺立的巨物大喇喇杵在腿间,像极了寺庙中的游戏坐像。 可惜眼中没有半分观音佛陀的慈悲,全是掠夺。 她试探着看了沉照渡一眼,撇开:“我只怕都督又反口复舌,索取无度。” 胜负已分,沉照渡从容道:“可就算这样,娘娘也只能顺着我来。” “你!” 看她又被气得哑口而言,沉照渡笑笑起身坐到她跟前,伸手抓起她修长纤细的腿盘上自己的腰间:“臣一心向着娘娘,怎么做出些小人之事。” 腰上的腿自觉拢起圈紧,沉照渡凑上前去亲吻她的嘴唇,可不管他怎么挑逗,沉霓就是死死咬紧牙关,不让他进入。 这样着实扫兴,沉照渡将手探到她身下,手指灵活的钻进微微湿润的穴口搅弄,往深处重重一按,沉霓立刻失声尖叫,淫水瓢泼而下。 抽送的手指愈来愈猛,沉照渡趁机攻城略地,含住她的小舌吮吸。 他的吻又深又急,沉霓被他闷得气息不稳,用拳头抵开他的圈紧。 “你轻些……” 柔弱委屈的娇哦唤回他丢散的魂魄,他将沉霓托上自己胯间,撕开搭在她身上碍事的衣裳,难耐地磨着她淋漓的穴口,提议道:“臣是个粗人,娘娘想要分个轻重,不如自己来动?” 想到那淫糜的画面,沉霓羞红了脸,又要收回脚去踢他。 沉照渡可不给她这样的机会,约莫着她穴里足够湿润,握住自己缓慢推进那细窄的肉缝,腻滑的媚肉立刻裹得他酥麻入骨,恨不得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娘娘,臣会让你舒服的。” 他轻吻着沉霓紧闭的眼睛,扶着她的腰一点点进出着,待她适应了自己的粗大才再次推进,温柔细致得像江南绵绵的烟雨。 终于,微翘的头部深入顶到敏感处,沉霓泄了声,刚放松的甬道再次收紧,夹得沉照渡不禁倒吸凉气。 乱了,气息乱了,动作也乱了。 沉照渡挺腰狠狠一顶,劈开她扭捏的腻肉,一直往深处碾去。 “娘娘里头好紧。”他伸手握住跳弹的乳,张嘴含咬,一双被欲望染红的媚眼往上望,“是想把臣绞死在床上?” 娇嫩的乳肉被他啃咬得又痒又痛,汹涌的快感自小腹而起,可手还被吊挂着,沉霓无法推开面前行凶的人,呜咽着求饶:“沉照渡,不要这样,求你……” “不要怎样?”沉照渡手按在她腰后,挺胯沉沉撞入,水声靡靡,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着肉体拍打的声响,无端让人躁动。 他用力吮吸着她的挺翘的乳尖,交合处舍不得抽离太远,极快地鞭打泥泞不堪的玉户,口出狂言:“不要我这样,是想让其他人这样吸你的奶?” 底下那根愈发放肆,沉霓握紧拳头依旧难抵蚀骨的欲火,张开的嘴被撞出一下下如泣的呻吟。 被架在肩头的双腿打着颤,欲海的浪头将她抛至顶峰,可在她身上驰骋的沉照渡分毫不见疲倦,红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在她穴口进出。 “沉照渡,我……”她刚开口求饶,底下的水就跟开了伐一般倾泻而出,惹得深埋在里头的猛兽愈发躁动。 “乖,”床褥被濡湿大片,沉照渡稍微恢复点神智,低头吻去沉霓脸上的细汗,低声哄她,“再忍耐一下。” 出了水后里头更是滑腻,沉照渡插得又深又急,几下就撞得沉霓又呜咽起来,踢腿反抗:“我手疼……” 话音刚落,沉霓身子一轻,沉照渡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抬高去解她手上的束缚。 还未等她活动活动,身前的人翻身将她压在床上,结合的地方始终未离,一动便入得更深。 “沉霓。”他俯首吻开她脸上的带雨梨花,低声认真道,“我们要个孩子吧。” —— :对于别人说你狗,你有什么看法? 沉照渡:汪汪汪!! 十三旧欢(高H,道具play) 脑海的余韵被这句话吓退了大半,沉霓一愣,抬手就要推开他。 “沉照渡,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但沉照渡依旧觉得刺耳得很,手穿过她腰下托起她下半身,湿透滴水的花穴被填得撑开,可怜地朝着他痉挛着。 他将沉霓的手按在她头顶,劲腰大肆律动,恶劣地抵碾着她敏感的花心,逼她崩溃,逼她哦吟,为他臣服。 “你就会在这事上逞威风逼人就范吗!”沉霓用力扳他手指,换来他更恣情的撞击,再严厉的话也被撞得破碎娇媚。 罗帐架子被摇得吱呀作响,沉照渡一点要收敛的意思也没有,手按住乱动的小腹上,感受着掌下自己强硬的攻势。 “这不叫逞威风,叫言出必行。”他听着被欲望支配的沉霓娇呼吟哦,整根顶入淫水潺潺的花穴,低头轻咬她的耳垂,“还是跟你那位贪慕虚荣的堂姐一样,只愿生皇子,不屑生世子?” 最后一下深挺,沉照渡铆足劲往里射送,沉霓再一次被抛上浪尖,脚背绷紧,被架高在肩头的双腿还是不住打着颤,一如她叫得嘶哑的声线。 凶兽还在吐着浊液,沉照渡用手背擦去她脸上的薄汗与泪痕:“娘娘一直说我贪图荣华,我看娘娘也不差,姐妹共事一夫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他的手是燥热的,可话却冷如寒冬腊月,风刀霜剑,字字剔骨。 沉霓瞪他,眼眶一用力,水雾又迷离。 “我和她不一样!” 十年前那些抽筋断骨的痛似乎再度浮现,从骨髓渗出,蔓延至全身。 黝黑的药,鲜红的血,还有堂姐沉婳高高在上的蔑视,看她时犹如看一只丧家犬,胜券在握,冷嘲热讽。 搭在沉照渡肩上的腿一压,两人几乎鼻尖对鼻尖。 “你是不是还想嘲讽我受宠十年还生不出皇子?” 沉照渡抿紧嘴唇,松开她的手打算起身躲避,脖子又被她的腿缠紧拉低。 “沉霓!”不能动弹的他恼羞成怒,“你确实该庆幸没生出来,不让我绝对送他去见阎王。” 沉霓轻呵,桀骜扬了扬嘴角,泪珠却叛逆从眼尾滑落:“那你要感谢堂姐喂我的那碗绝子汤。” 十年前,沉霓十六,堂姐沉婳入宫叁年,乘着父亲成国公击退外族的东风,成功坐上贵妃之位。 但就算当上了贵妃,沉婳依旧不得宠,成国公沉正平怕影响沉家在前朝的地位,不得不再往后宫塞沉家女以维持家族地位。 而族中最为秾丽标致的沉霓,自然是进宫伴驾的不二人选。 但在沉霓侍寝当夜,沉婳早萧翎一步踏进含章宫,给她送上一碗补药。 “陛下是惜花之人,但妹妹到底是初经人事,难免会有不适。先喝碗行气活血的药,第二天起来还要到皇后娘娘那处请安呢。” 沉霓涉世未深,自把沉婳当姐姐而非贵妃,羞赧地接过宫女托盘上的瓷碗吹吹,一口饮尽,完了还诚挚地说了声谢谢姐姐。 然而瓷碗还未放回托盘,她小腹猝然一痛,没有一点时间缓冲,钝痛像一把刀狠狠捅进她的肚子,锋利的刀刃绞缠着她五脏六腑。 她狼狈地从春凳上跌倒在地,下体立刻有滚烫的鲜血涌出,顿时染红她洁白的襦裙,疼出来的热汗霎时变凉,冷煞她的脸。 “堂、堂姐……” 她想问沉婳给自己喝了什么,但剧烈腹痛并没有减弱,她只能趴在地上去抓沉婳的裙摆,却被她一手掐住了脖子。 混沌间她听到沉婳说:“沉霓,你可以得宠,但绝不能诞下龙种威胁本宫的地位。别怪堂姐狠心,要怪便只怪你长了张莺惭燕妒的芙蓉面,惹得皇上对你青睐有加。” 掐住她咽喉的手一点点收紧,神识开始涣散,沉霓用尽全力去扯开脖子上的手。 一挣扎,身下的鲜红还如注地流淌着,浓烈的血腥连熏香都无法掩盖,惨烈地铺满整个偏殿。 “别想着陛下能为你讨回公道,刚才给你喝的是补药,也是药引。而真正起作用的,是你每天在我宫里喝的汤。” 说完,沉婳狠狠将她摔回地上,转身大笑离开。 这是沉霓在宫中摔的第一个跟头,是这宫里唯一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下的绊子。 很痛,却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我一直痛恨堂姐毁掉我的一生。”沉霓看着表情惊愕的沉照渡,笑意恣意痛快,“但现在我要感激她,让你这可笑的妄想永远落空!” 夜雨敲窗,惊动一室烛光,颐华宫透出的娇吟越发急促,压抑低泣中还夹着几声粗重的喘息,哪怕是久经风雨的老太监也听得脸红耳赤。 重重纱幔之后,沉婳陷在柔软的被褥间,全身只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褙子,挺翘的双乳被淡粉色薄纱笼罩着,仿佛被云雾遮掩的雪山。 或者说,她的身体就像群山,双乳为峰,小腹为谷,谷下有幽泉随着扭动潺潺而出。 “唔——” 堵在泉口的玉祖急切震动着,快感与胀感席卷全身,沉婳猛地揪着手下的锦缎,衣襟滑落,才发觉那层薄纱竟是纯白无暇的。 嘤咛声柔媚而短促,萧鸾穿戴整齐斜靠着坐在床尾,仿若未闻那一声声莺啼,只淡然翻着腿上的《彤史》。 “入宫十叁载,侍寝不过五次。”他将《彤史》随手一扔,目光落在一张一合的穴口上,嘲弄,“难怪一根玉祖就能把皇嫂的淫穴插得淫水横流。” 沉婳双腿岔开着吊在床尾两角,玉祖震动不停,她扭动着纤腰,几乎被着磨人的酥麻没顶,呻吟不断溢出被贝齿咬紧的嘴唇,媚眼如丝。 “是啊,”沉婳用脚趾撩他的大腿,“这些年哀家整夜整夜的后悔,要是当初嫁的是陛下那该多好。” “陛下王府姬妾成群,还能夜夜流连花街柳巷,想必能让哀家欲仙欲死。” 萧鸾冷嗤。 姬妾是他培养的杀手与暗子,去妓院饮花酒也只是为了商议大事,皆掩人耳目之计,他不信沉婳现在还看不出来。 都是为了嘲讽他罢了。 他抬手将玉祖往里狠推,顶得沉婳身子一抖。 “真是个千人骑的骚货。” 说完,他敛袖而去,夜寒携风带雨而来,拂起层层轻纱,又瞬间落下。 萧鸾走后,沉婳面无表情拔出玉祖,掀开最后一道纱幔的结璃小跑到她床前,伸手替她解下脚踝上的布条。 “娘娘,我们告诉国公爷吧。”结璃跪在踏板上,哽咽哀求道,“国公爷从小疼爱娘娘,绝不会让娘娘受如此屈辱。” 沉婳披上外袍,半点涟漪不起:“他若忌惮父亲,岂敢如此羞辱我。” 靖王军能轻易攻破宫门,她父亲功不可没。 藩王起兵造反成功简直天方夜谭,萧鸾刚起兵时,沉正平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而且作为国丈他也不得不和萧翎站在同一阵线。 直到靖军兵临京城,萧翎大势已去,沉正平丝毫不管她这个女儿的处境,选择打开城门投诚萧鸾。 可笑他还以为自己的大功臣,恐怕萧鸾早就对他这株墙头草起了杀心。 但成国公府可以倒,她沉婳绝不可能。 萧鸾对她是有情的,不然怎么直至今天还如此恨她? 而她就要用这一点情换自己独善其身。 她疲惫地打发结璃出去:“你去取水吧。” 话音刚落,突然殿门破开,纱幔凌厉扬起,烛光顿灭,一把金刀横在沉婳颈侧,杀气凛然。 —— 突然觉得这篇也要像隔壁《吴侬软语》一样打上全员恶人的tag。 假期快结束了,继续求珠求收藏~ 十四恶犬 沉婳看不清来者,但这人气息是陌生的,尖锐而暴戾。 “若知道你逼沉霓喝过绝子汤,本侯在破宫门那天就先将你拦腰斩开。” 沉照渡的声音很好认,有被大漠的风吹过的粗粝,也有少年郎特有的爽朗,只是太过阴沉,寒意渗人。 沉婳一怔,心中顿时了然。 “哀家就说怎么派多少人去找都没找着,原来她被都督藏起来了?” 宫门失守太快,后宫只有萧翎亲自安排的沉霓逃了出去,作为中宫之主的她怎不气愤甘心? 凭什么沉霓可以自由,而她却要被锁在这深宫中步步为营? 被玉祖肆虐过的花穴还隐隐作痛,沉婳恶毒嘲讽:“若知道你与沉霓有淫乱后宫之心,哀家当年就该把你们俩赐死。” 刀锋立刻刺进皮肤,沉照渡伸手掐住沉婳的脖子:“说话真难听,不把你毒哑可对不起本侯的耳朵。” 女子重名声,他觊觎沉霓不假,但听不得他人这样折辱她。 他用力捏住沉婳的两颊逼她仰头,扯下挂在腰间的水囊咬开塞子,将里头刚煮好的药尽数倒进沉婳的嘴里。 “唔——” 滚烫的药汤毫无防备地冲进喉咙,呛进气管,沉婳尝不到任何味道,一味咳嗽,又无法挣开,只感觉一把熊熊的烈火灼烧着她的口腔,顺着喉咙滑到胃里,像凉水下热油,轰然炸开。 她奋力想喊出声,却发现嗓子早已被烫得嘶哑,一开口便疼得厉害:“你、你给我喝的什么!” 破锣一样的声音听得沉照渡身心愉悦,将水囊扔到沉婳腿上:“这味道认你应该很熟悉才对。” 沉婳抿了抿嘴唇,残余在嘴角的药汁苦涩而冰冷。 蓦地,她小腹骤然一痛,似乎有一只手绞拧着她的肚子,又急又烈,拉着她往下坠,铆足了劲要将她撕开。 不过须臾,沉婳已经痛得失了神智,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滚,鲜红的血缺堤涌出,血腥味霎时弥漫开来。 沉照渡收刀回鞘,越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结璃点燃蜡烛举到沉婳面前,看着她扭曲的五官和鲜血淋漓的床,冷峻的脸才有了一丝松动。 他是嗜血的。 血在他的人生中永远代表着胜利与成功——成功在别的乞儿手上抢到食物,成功杀敌,成功加官进爵。 他喜欢血肉模糊,就像无法驯服的野兽。 “这绝子汤方比你的要烈上十倍百倍。”他单脚踩在床沿,横刀拦住想要逃跑的沉婳,“世上每一个让沉霓受过苦难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若老天无眼,不肯许沉霓顺遂,那他当恶犬,当判官,替她行道。 他将蜡烛扔到脚下,窜起的火苗攀上垂落的纱幔,火光顿时冲天而燃,一发不可收拾。 宫门外,被迫静穆的宫人大声喧哗,大喊着走水,而罪魁祸首早已乘风而去。 * 夜雨终于在黎明前收歇,直到日光灿烂,云出山上堆积的浓雾才翩然散去 。 饶是这样,徒步上山的沉霓还是沾了一鞋头的露水。 巳时的报钟瓮声传遍长生观,沉霓隔得老远就看到陈方丈拿着拂尘站在山门下,还是那一身洗得发白的黛蓝得罗,道骨仙风。 见她走近,陈方丈率先鞠躬:“夫人来得正好,您前些天要的《高上玉皇本行集经》原来就在藏经阁二层,请夫人随贫道走一趟。” 陈方丈要修炼,还要打理偌大的道观,找经书这种小事沉霓怎敢麻烦他,只怕是有话要单独与她讲。 她来道观是想问方丈关于萧翎生死的事,现在有理由独处,便顺手推舟欠身应答:“劳烦方丈带路。” 沉照渡昨日一夜未归,听完她那些锥心的话,也没反唇相讥,失魂落魄地从她身上下去,耷拉着走出暖阁,像极了她在赵州时一条总在她府前徘徊的流浪黑狗。 长得威风凛凛,但饿着肚子又走得一摇一晃的,怪可怜的。 但沉照渡一点也不可怜。 如果没有他们这些乱臣贼子,大裕的百姓何须受两年战难之苦。 这两年里,多少黎民百姓因他们一己私欲流离失所,妻离子散。男子惨死沙场,女子沦为娼妓。 跟这些真正的可怜人相比,他算什么东西? 没有重兵把守的长生观肃穆而安宁,沉霓随方丈一路走到叁清殿,眉头才要蹙起,方丈又拐了个弯儿绕进旁边的游廊。 通往藏经阁的月洞门外站着两个正在扫撒的小道士,都是脸熟的。 “你们在这里守着,不能放任何人进来。” 小道士颔首应是,一个在门前扫着,另一个则是走在方丈前头进了小院,在阁前扫起地来。 “夫人这边请。” 藏经阁一共两层,二楼是锁着的。 陈方丈只让沉霓在一楼等候,自己则爬上楼梯走上二楼,从里面拿着个木匣走下来,双手递到沉霓面前。 “夫人想过离开京城吗?” 沉霓眸光一闪,很快又暗了下去。 她当然想过,只是沉照渡权倾天下,她能逃到哪里去? 就算她能逃,那她家人又该如何? 陈方丈似是看出了她的难处,将匣子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文牒,有通关文牒,也有户籍文书,没有姓名籍贯,但全部加盖官印。 “你……从哪里得到这么多的文牒?” 这些东西都是官府印发的,哪有可能空着一张纸就盖上官印,不怕人造假? 而陈方丈又是从哪里拿到这些东西的? 陈方把腰弯得更下:“里面有通关文牒共二十份,户籍纸一百张,全是陛下给贫道的,夫人不必担心。” 他停顿了一下,把不该说的那句也说了:“准备得不多,但应该够娘娘一家使用。” 沉霓抽出一张通关文牒,上面印着萧翎的宝印,鲜红得刺眼。 这两年里她几乎每时每刻都陪伴在萧翎身边,可从未见过他做这样的事,分明是有意避着她,欺瞒她。 他从未想过与她归隐山林,苟且偷生,她听过的每一句甜言蜜语都是他精心设计的谎话。 泪水在纸上洇开一朵朵的水花,沉霓咬着下唇看陈方丈:“他真的……” 殉国二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陈方丈再次低头避开她的目光,小声说了个是。 一年前,朝廷军再失一城,靖王兵马又把战线往北推移了二百里,京城内人心惶惶,他被秘密宣进宫中观星排阵。 长庚侵入紫微垣,云气抵达黄帝座,皆是天家的大凶之兆。 他不敢说话,皇帝心中却已了然,交与他黄金千两和一个木匣,说:“朕身无长物,唯独放心不下贵妃,望道长能看在这些俗物的份上替朕照看一二,护她周全。” 而后,他又低眉自言自语:倘若她真找到了能代替朕的人,也不是不行。” 文牒被眼泪打湿一片,沉霓刚要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外头的小道士突然大喊:“沉都督,我们方丈真的不在那边!” —— 有没有猜到是沉照渡发疯的朋友? 之前微博有发过一个小剧场,可以得知狗会对沉照渡说: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之前说假期结束希望能一星的,现在竟然连400都没有,我高估我自己了嘤嘤嘤 十五藏经 小道士这么一喊,沉霓的眼泪也被吓了回去。 “我去外面把他引走。” 她慌忙将文牒放回匣子,擦干脸上的泪痕,等陈方丈拿着匣子躲到书架后才开门出去。 跟约好似的,她一只脚刚跨出藏经阁,沉照渡也正好从月洞门穿过,凶神恶煞的,哪怕穿着件雅青色曳撒也不见什么闲逸,阴沉得像狂风暴雨天。 “眼睛怎么红了?” 走到沉霓跟前,他脸上立刻缓和了几分,想要抬手摸摸她,又被她避开落了个空。 “你来做什么?”怕他问出个好歹,沉霓反客为主,“我难得找到本想看的经书,被你吵得兴致全无。” “什么经书能看到人流泪满面的。”忽然想到了什么,沉照渡又板起脸去拉她手腕,“我看你就是给那昏君念什么《往生咒》《地藏经》!” 沉照渡生气起来从没个轻重,沉霓想早点摆脱他,故意嘶了一声,手腕的力度立刻松开了大半。 她趁势抽回手,揉了揉被攥红的皮肤:刺他一句:“这里是道观,要念也是念《太上救苦经》。都督这也分不清,难不成书房在侯府只是个摆设?” 在被萧翎破格提拔为镇北将军后,传沉照渡曾是乞儿的消息不胫而走,文武百官见到他都要唾弃一句晦气,连民间也流传着嘲讽他大字不识,靠谄媚上位的童谣。 沉照渡听罢,脸色果然沉下去,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上前要去拉她的手:“娘娘若好奇书房是不是摆设,现在就随臣回侯府看看吧。” 文牒的事还没和方丈说清楚,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单独出门,沉霓连忙往后躲开他递来的手。 手再一次落空,沉照渡却没有收回去,僵持地停在半空,阴恻恻到:“沉霓,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天下人嘲讽他又如何?他从出生起就被嫌弃被鄙夷,可每个嘲讽过他的人要不被他杀了,要不被他踩在脚下,摇尾乞怜。 可他听不得沉霓对他冷嘲热讽,避他如蛇蝎。 他猛地前扑,蛮横地将沉霓锁在怀里:“你以为还能逃离我不成?我告诉你这不可能!” 沉霓被他逼到抵住梁柱上,推开他肩膀反抗:“沉照渡你发什么疯,这里是道观!” 衣襟的盘扣清脆地落在石阶,嘀嗒响了两声,没入石板间消失不见。 埋在她颈侧的沉照渡跟座山一样,沉霓怎么推都是徒然,还激得他愈发粗莽,手伸进衣摆下,隔着肚兜揉弄她胸前的柔软。 “道观又怎么样?”他压向沉霓,坚硬灼热的阳物不加掩饰地插进她腿间,“娘娘忘记自己在叁清殿里喊得多招人疼么?” 沉霓被他揉得浑身酥软,还剩副尖牙利嘴,正欲张口咬他,原本该困在藏经阁的陈方丈却出现在月洞门后。 “夫人找到想要的经书了吗?” 沉照渡闻声回望,陈方丈低着头,只看到他头顶花白的发髻。 沉霓连忙推开压住自己的沉照渡,拢起敞开的衣领回道:“还差一本没找到,还请劳烦方丈陪我一同寻找。” “夫人请讲。” 沉霓正要编几个书名,看到沉照渡虎视眈眈的模样,故意膈应他说:“《太上救苦经》。” “不行!” “侯爷!” 沉照渡刚被激起,侯府的侍卫疾步走进小院单膝跪下:“侯爷,我们把夫人的东西搬出寮房时,那位叫倚香的姑娘以命相逼,不允许我们动夫人的东西。” 倚香是萧翎分派给沉霓的宫女,她为妃十年,身边的人如流水,唯独倚香一个陪她整整十年,忠心耿耿。 而出宫这半年间二人相依为命的活着,这份感情不是姐妹,更胜姐妹。 沉照渡虽狂,但面对沉霓时心中还是横着根尺,知道分寸,知道什么不可为。 他往旁边瞟了一眼,沉霓果然冷眼瞪着他。 见过这人灰头土脸的模样,沉霓也知道他并非完全坚不可摧,沉声威胁:“沉照渡,若我的人有半点伤害,就算同归于尽我也要杀了你。” “一群废物。”他抬腿作势踹向侍卫,见侍卫没有要躲闪的意思才收回脚往外走,“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 沉照渡一走,沉霓转身就要进藏经阁,侍卫想要阻拦,被她高声呵斥:“你主子让你守在这里,难道还要我陪着你一起守?” 侍卫当然不敢,沉照渡给他们下达的命令是不能让沉霓逃走,而不是限制她的自由,只能后退一步让路。 沉照渡随时会回来,确认侍卫没有靠近,陈方丈把门一栓立刻开口:“贫道不日便会率众弟子下山前往赵州保护沉家人。等到时机成熟,再救夫人出侯府。” 沉家被萧鸾盯着,她项上也有沉照渡亲手戴上的桎梏,要离开谈何容易。 可想到那一沓厚厚的文牒,萧翎在烛光下俯首执笔的模样又浮现在她面前。 那些她不知道的夜晚,他小心翼翼隐瞒着她,替她规划出路,为她拓出一条条生机。 她怎忍这些隐忍深情的准备付诸东流? “若方丈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娘娘言重。”陈方丈连忙扶想要行礼的她,“陛下于贫道有救命之恩,如今陛下驾崩,将娘娘托付与贫道,贫道怎能受娘娘大礼。”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太上救苦经》双手递给沉霓,她伸手接过,却摸到书底藏着一个布袋。 “这是?” “龟息丸。”陈方丈压低声音解释,“这是下下策,若非走投无路,夫人只当没见过它。” 十六甜粥 沉照渡的人做事利落,连收拾的动作都不需要,进到寮房见到东西就往外搬,一会儿功夫就把房间清了个四壁萧条。 马车平稳地走在狭窄的山路上,沉霓闭上眼睛无视旁边的人,可耳边凄冽的哭喊声总是不愿消散。 倚香是想着跟她回侯府的,沉照渡也有这个意思,但沉霓不愿意,在倚香爬上后面的马车时大声呵斥:“我有让你跟着吗?” 倚香惊讶又委屈地看着她,试图找出她可能隐藏起来的戏谑,没找到,扑通一声跪下:“夫人,是不是倚香做错了什么?倚香什么都可以改,求夫人不要抛下倚香!” 沉照渡缓慢地揉着沉霓的耳垂,怀疑道:“你不是一直记挂着这婢女吗?怎么现在又不要她了?” 他不信沉霓真的会乖乖留在他身边,所以沉霓做任何事的动机他都要往深层挖掘,直至干涸。 “关着我不够,还要把我的人囚着不成?” 沉霓斜睨了他一眼,眼睛被微光照得微微眯起:“我不像都督,自己过得不好,还要拖着别人一起下地狱。” 她把倚香托付给陈方丈,能看看外面的天,总比为她垫尸底来得好。 正想得出神,马儿突然嘶鸣,敦实的车厢猛地晃了一下,颠得沉霓来直直冲小几上撞去。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要躲开,一旁不动如山的沉照渡伸手拦住她的腰,用力将她拉倒怀里护着。 “把车驾成这样,是不是活腻了?” 车夫也委屈,畏怯嗫嚅:“侯爷饶命,有个小乞儿突然冲过来,小的不得已才拉了马。” 沉照渡还想再骂,沉霓打断他的污言秽语,紧张问到:“可有伤到人?” 见她要起身拉开车帘,沉照渡手比脑子快一步拉住她:“一个乞丐,伤到就伤到了,有什么好看的。” 沉霓回头盯着他,调侃似的讽刺:“都督也是淋过雨的人,有伞时不想着拉人一把,还要把人踩进泥坑里?” 这话难听得刺耳,沉照渡并不生气,只是执拗地抓着她的手不放,怎么也不肯让她出去看一眼。 外面的嚎啕越来越响,沉霓直勾勾看着沉照渡挑衅:“还是说都督无法面对那些可怜人?毕竟他们都是因为你们才……” “真的是因为我吗?” 沉霓顿住,面前的人比她平静,比她坦然。 原本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闪烁着,点点的光像夜半叁更的未剪的烛,或明或暗:“在我造反之前,百姓真的全部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吗?” 沉霓哑言,怎么也没办法说出那个违心的“是”。 在赵州时,作为地方武官之首,成国公的弟弟,她父亲是有头有脸的大户,所以每逢节庆,母亲都会吩咐厨房做几锅甜粥布施,她就在旁边打个下手。 队伍很长,从沉府排到城门前,排队的人无不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她站在门口也能闻到烈日蒸腾起的酸馊臭味。 一碗甜粥在她看来不过是打牙祭的东西,可拿到粥的人都恨不得跪下感谢沉家的慷慨。 那时候她才知道,一些她不屑一顾的东西,有可能就是别人的不可企及。 她见识过世道艰苦,体会过水深火热,怎么敢大言不惭说国泰民安。 见沉霓的情绪越来越低,沉照渡烦躁地扯下钱袋扔到帘外,岔开话题:“拿点钱打发人走吧。” “等等。”沉霓抓住他的手,被他那不解又讶异的眼神看得愈发扭捏,小声道,“我们下去看看,然后再找个酒家吃饭吧。” 被抓住的地方似乎被定住一般,沉照渡不动轻举妄动,生怕吓跑无心落下的蝴蝶。 “为何?”胡思乱想一通后,他陡然沉下脸,“要你待在侯府很难受吗?” 沉霓很想驳一句不然呢,可有求于人,态度不能差,只好软着声音道:“我困在宫中太久,很想看看现在的京城是怎样的,你能陪我走走吗?”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十七野兽 沉霓钻出车帘,手上借着沉照渡的力跳下马车,走到马前。 沙尘滚滚的地上正趟着个半大的小男孩,衣衫褴褛,一长一短的裤管下皮肤破了好几块,只是他身上脏兮兮的,分不清哪些是伤口哪些是污物。 沉霓戴着帷帽,看不真切,只能微微欠身向前问:“你腿受伤了,我带你去找大夫吧。” “不用麻烦。”看到有人从下来,男孩生龙活虎地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沉照渡系在腰上的钱袋,“像这位老爷说的,给点钱打发打发我就行了。”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好几个看不下去了,在人群中大喊:“又是你这小混货,都第几次了?明明自己冲出去的,少在那儿碰瓷坑钱!” 零星几声附和陆续接上,小孩羞得脸都红了,极有眼力见的车夫立刻用马鞭驱赶那个孩子:“快滚,惊着贵人了!” “别。”见小孩蹒跚着要跑,沉霓叫住他,“钱我可以给你,但你要跟我去看大夫。” 这冤大头当的,不仅是围观的人开始指指点点,连沉照渡皱起眉头,一双锐目瞪向小孩,不怒而威。 “在那儿磨蹭什么!是不是要本侯押你过去?” 小孩被吓了个趔趄,急忙摇头要跑,奈何昭武侯府的侍卫身手敏捷,二话不说就把他架了起来。 “你干什么呀!”沉霓想拿塞子堵住他那张嘴,“做好事还要强来吗?” 她甩开沉照渡的手走到男孩跟前,侍卫立马把人放下。 “你家里只有你一个吗?” 小孩惊魂未定,见沉照渡没有开口的意思,才颤抖着说:“家、家里还有母亲和妹妹,我不拿钱回去,她们就要饿死了……” 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淌,小孩的手脏,越擦脸反而越黑。 “别哭了。”沉霓蹲下用丝帕替他擦眼泪,“我带你去看大夫,然后买些吃的送你回家好不好?” 小孩得到了鼓舞,正要答应,又想到沉照渡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不安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沉霓搂着孩子回头看一脸不满的沉照渡,“侯爷,你说是吧?” 沉照渡想说是个屁,可对上白纱后那张笑意嫣然的脸,污秽的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去,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 附近就有医馆,沉霓领着小孩过去让大夫看了一眼,确认没伤到骨头才放心带他回家。 小孩脚上包着,行动不方便,沉照渡单手提起他那单薄的粗衣后领,随手把人扔到车夫旁边。 “西北角的升平坊。” 天子脚下,光明之处,岂有凋敝萧瑟之说。 唯独西北角的升平坊,藏污纳垢,聚居着全京城的穷人乞丐,乌烟瘴气,愧对升平二字。 升平坊的路又窄又脏,马车只能停在牌坊前,接下来的路全靠脚走。 光天化日,升平坊里静悄悄的,除了横流的污水交错纵横,和外面其他坊也没什么区别。 沉霓鞋底软,一沾水就渗得鞋袜湿透,只能选干净的地儿走,越走越慢。 看到沉霓洁白的裙摆沾满泥点,小孩不好意思极了,提议道:“姐姐要不别进来了,我让阿母跟妹妹出来见你吧。” “你叫谁姐姐。” 沉霓还未开口,后头的沉照渡没好气地打断:“带路还走得这么慢,是嫌这里太干净了吗?” 说完,他揽住沉霓的腰将她打横抱起,再次催促:“再不走踹你进水坑。” 小孩吓得连忙跳跑起来。 鞋袜湿着很不舒服,沉霓也没有不知好歹的要下去,只抡起拳头捶沉照渡:“半大的孩子,你凶什么?” 沉照渡继续哼唧却不回话。 小孩的家在小巷尽头,小小的茅草屋,屋顶被掀开几个破洞,纸糊的窗户摇摇欲坠,哪怕日光当空也难掩死气沉沉。 怕唐突了主人,沉霓没有进屋去,只站在堆满干柴的小院子里等小孩把东西放下再出来。 “我从不知道京城还有这样的地方。” 沉照渡垂眸,看着沉霓解开下巴下的细绳,将帷帽取下,灿若春桃的脸庞在这破落草屋前也无碍光辉,依旧明眸善睐。 他轻嗤:“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沉霓踮起脚尖将帷幔戴在沉照渡头上,仰着脸感受并不清新的气息与阳光。 “你小时候也过着这样的生活吗?” 她的答非所问让沉照渡狠狠一震,连帷帽也忘记取下。 他以前么? 若拿他和那个孩子相比,那孩子算是绝顶的幸福了。 起码他有瓦遮头,有母亲,有妹妹。 不像他,孤身一人,为了活下去要与恶犬搏斗,抢食已经腐败的生肉。 沉霓没等到他的回答,先看到一个扎着小辫子的脑袋窗户里探出来。 小姑娘与她对视上,眼睛一亮,咯咯地笑起来。 或许不止她被沉婳灌过绝子汤,偌大的后宫连声婴啼都听不见,现在见到个孩子,沉霓立刻上前摸了摸小女孩皲裂的脸,怜爱地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似乎有口疾,呜呜啊啊了几句不成音调的话,看到后面的沉照渡戴着个帷帽,觉得新奇,指着他咧嘴嬉笑。 沉霓转身调侃沉照渡:“没想到,你这么凶竟然还有小孩喜欢。” 沉照渡将帷帽重新戴她头上,掀起半边白纱清抬起沉霓的下巴,指腹来回摩挲着她的嘴唇,眼神锋利笃定,想把她温婉的笑印在脑中。 “我想亲你。” 说着,他低头吻住沉霓,轻柔地含住她的唇瓣,不像之前那样凶猛啃咬吮吸,随感觉一下一下深入。 有乌云盖顶,四处静悄悄的。 沉霓被他单手捧着脸,被迫承受他的深吻。 她睁开眼睛,面前的沉照渡迎着光,纤长的睫毛闪烁着,眼角微红,想急切又温柔地舔舐着她的柔软。 与每一次问她时的感觉都不一样。 以前的他在掠夺,现在的他似乎在…… 乞求。 他不再是烈火,化身为温暖的水,正在一点点淹没她。 迷糊之间,沉霓无力反抗,闭上眼扶着他的腰任他侵蚀。 风贸然拂过,沉照渡猛地睁开眼睛,一双锐目扫向从门后探出头来的男孩时,顺势撬开沉霓的贝齿,勾缠起她的丁香。 野兽在撕咬。 —— 500珠的加更在明早八点半,一起来冲二星加更吧!!! 十八升平 升平坊外一片升平,坊外没有破布遮挡,没有恶臭的污水横流,行人熙熙攘攘,繁华如织,叫卖吆喝声不绝耳语。 一道牌坊,两个世界。 连拖带拽把不知廉耻的沉照渡拉出坊外,沉霓脸还红着,担心两个孩子有没有看见,可再次看到繁华景象,又不禁感慨:“递到鹤轩龙案上的折子,从未写过有这种地方。” 沉照渡蔑笑:“但凡他舍得一天半天锦衣玉食走出宫门看看,也不至于被奸臣蒙蔽。” 沉霓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萧翎在位这些年,贪污腐败一年胜一年,从国库拨出的真金白银落不到百姓身上,全贴在贪官污吏的肥膘上,加之南方蝗害,北方外敌进犯,用一句生灵涂炭来形容民间绝不为过。 淡淡的牛羊肉膻味和辣酱香飘过来,沉霓脚步一顿,抬头看见前方支着个面摊,再也走不动道了。 沉照渡自出生起就没有过叁餐定时的时候,临近晌午也没觉得饿,看着沉霓直勾勾盯着老板灶台上的牛肉块,莫名好笑,正要开口时,一行挑担牵驴的商人呼啦呼啦入座,眨眼就把面摊几张桌子坐满了。 “李哥,听说做药材生意赚了笔大钱,什么时候带小弟一起发财?” 被称为李哥的人嗐了一声:“发哪门子财,只不过出门时备多了点应酬费,结果沿途几个州府官员都没要,原数带回来罢了。” 说着,他又指了指隔壁桌的大叔:“我看老张这种去边境做买卖的赚得才多,现在蛮夷一听是大裕的商人,都不敢抢劫骚扰,还得感谢当今圣上骁勇,还边境一个平静。” 完了又细声嘀咕:“哪像之前那位……” 语气厌嫌至极,沉霓不免心中钝痛,谁料旁边的人噗嗤笑出声,她回头瞪了沉照渡一眼,迈开腿就要走。 “去哪?不是饿了吗?”他眼疾手快地拉住沉霓走向面摊,“老板,给我支张桌子,再来两碗牛肉面,一碗多放辣椒。” 沉霓拼命甩开他的手,然而握惯刀枪的手怎么允许她轻易挣脱。 “听不到就是不存在吗?那狗皇帝就是这么教你的?”沉照渡把她按在板凳上,“人都做不好还做什么皇帝!” 狂妄惯了,沉照渡说话从不知道分寸,声音大得面摊里的人都回头望他。 “看什么看!”那几双眼睛不光往他身上瞟,还越过他去看沉霓,骨子里的独占欲疯狂叫嚣,“再看把你们的眼睛都挖去喂狗!” 京城到处是达官贵族,随便得罪一个都吃不了兜着走,更别说面前这个狂妄暴躁的,那些好奇的眼睛立刻垂进面碗里。老板也怕惹事,赶忙把他的那份面先上了,还额外多添了几片牛肉。 “强盗。”沉霓对比了一下旁人碗里的牛肉,“你这样和那些倒台的贪官污吏有何不同?” 沉照渡不饿,但吃起东西从来都是大快朵颐的,把面上的牛肉一口塞进嘴里才说:“他们倒台了我没有。” 牛肉有点噎喉咙,他又捧起碗喝了口面汤,辣得舒畅了又说:“这些牛羊都是边境那儿运来的,没我把陇州叁镇打回来他们吃屁,孝敬点给本侯又怎么了?” 沉霓记得,他曾被吊在陇州城门被鞭笞九十九下,当时满朝文武都认为此仗必输,沉照渡必亡,可他就是咬牙活下来,扛下来了,还夺回丢失多年的陇州叁镇,扫荡所有蛮夷聚居地,从此边境再无动乱。 “那次……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夹面的手一顿,沉照渡斜睨向旁边的沉霓。 她帷帽未摘,脸看不真切,只是身体向前倾了一点,向着他,看着他。 原本味道不怎么样的面条现在更不怎么样了。 “命硬,当然死不了。”偷瞄到沉霓鼓起一边脸颊,他低头笑了笑,“受了九十九鞭后,我故意装死,然后趁着他们放下我的时候,夺刀把他们首领杀了。” 也是一刀封喉,失去头目的蛮夷顿时四散,在城外等候的靖王立刻发起攻势,一晚便把陇州攻下了。 而那一晚,他高热不退,城内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只能用高粱酒替他散热。 但他身上全是鞭痕,一碰到酒就痛,就这样半醒半睡间熬过了天亮,高热终于退去,他也捡回一条命。 饶是他没有具体说,沉霓仍听得发憷。 沉照渡一直留意着她的神色,见她搭在桌面的手慢慢攥紧,轻松道:“况且臣答应过娘娘,要娘娘臣服于我。” 他将手覆在她手背上收紧:“臣一向信守诺言。” 竹筷子啪的打在他手背上,沉霓挣开他的手,解下帷帽低头吃面。 刚尝了口面,软趴趴的,汤头也咸得不行,难以下咽。 又夹起一块,不对,应该说一片牛肉,不得不叹服老板刀工厉害,竟能把肉切得薄如蝉翼。 不合时宜的偷笑声又响起,沉照渡夹起自己碗里最后一箸面吸进嘴里,仰头把面汤也喝个精光。 “不好吃也别浪费。”他拿过沉霓的碗夹起一箸面大口吃起来,“一碗牛肉面叁十文,够那兔崽子一家吃一天了。” 沉霓十岁前住成国公府,十六岁后住在宫里,也就在赵州的那段时间里窥探过一丁点民生多艰。 “你是萧翎的贵妃,看见的只是他被奸臣蒙蔽的难处,又知不知道宫外的平头百姓因为他的懦弱要承受多少磨难?” 想到她刚才红红的眼眶,还有那本《太上救苦经》,沉照渡步步紧逼,要她看清事实的另一端,早日看清萧翎软弱不堪的真面目。 “萧翎再难,他还是皇帝,就算死还有一群人为他垫尸底。而天下的百姓被贪官污吏压榨,被蛮夷侵扰屠杀,被横行一方的外戚祸害,朝不保夕,惶惶不可终日,这比他难多了。” “单单我跟萧鸾想造反能召集十万叛军吗?”他眼睛通红,是激动,也是不甘,“那是千千万万个走投无路的百姓用性命做出的决定。” 沉霓眼皮垂着,看着面前还剩一半的面,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双手把碗抱回了面前,拿起筷子学沉照渡那样大口吃着。 面越泡越软,糊成一坨又咸又噎,也难怪糙如沉照渡也要加辣椒醒醒口胃。 喝下最后一口面汤,沉霓把碗放回桌上,砰的一声,气势十足。 面还咽不下去,她的脸鼓鼓的,再加上那双倔强的杏眼圆溜溜地瞪着,说不出的好玩。 沉照渡支着脸斜斜看着她:“吃饱了?” 沉霓用力把面咽下去,哼了一声。 “吃饱就好。”沉照渡起身从钱袋里拿出一块碎银扔给老板,收回手时顺势牵起沉霓的手,低声说,“是时候甩掉那烦人的跟屁虫了。” —— 十九胭脂 怕打草惊蛇,沉照渡没有立刻把人绕进升平坊动手,反而带着沉霓在周边小摊看了一圈,顺便暗中观察不善来者。 沉霓在一处卖胭脂水粉的小摊前停下,拿起一个粉奁打开,里头还有一块小镜子。 “我能用这个照出后面跟踪的人吗?” 沉照渡用手指抹了一点胭脂在手背上擦开,粉粉嫩嫩的,煞是好看:“要是这么容易解决,臣不会惊动娘娘的。” 说完他又扔了一块碎银在小摊上:“这个我要了。” 沉霓刚要去看他买了什么东西,沉照渡突然伸手撩开她帷帽的白纱:“我帮你抹上看看。” 粗糙的指腹沾着粉抚上她的嘴唇,沉霓一急,慌忙把他的手打掉:“你知道这东西往哪涂的吗?” 她这一下力度不大,却把沉照渡打蒙了。 “不是涂嘴的?”他低头嗅了嗅粉盒,“跟你嘴唇上的味道很像。” 他声音不小,摊主小姑娘也听得小声笑起来,沉霓气得脸比胭脂还红:“你不动手我就走了。” “动动动。”沉照渡把胭脂塞进袖子里,一把拉住沉霓捶他的手扣住,虚搂进怀里,“待会儿我们从升平坊的侧门进,千万别松开我的手。” 街上的人多了起来,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若没有沉照渡替她挡着,沉霓估计肩膀都要撞淤青。 他似乎很熟悉京城的街道,牵着她的手左走右绕,穿街过巷的,比走在他昭武侯府还要熟练。 终于,升平坊堆满杂物的侧门就在眼前,他猛地加快脚步冲进去,拽得沉霓忍不住唔了一声。 一拐进升平坊的地界,眼前就昏暗起来,街道太窄,走在前头的沉照渡甩开几张垂落下来的破布帷帐,继续往前。 街上越发寂静,连沉霓也听得见后方有脚步声接近,不由得屏住呼吸努力跟上沉照渡的步伐。 “这边。” 经过一个岔口,沉霓又被他一带,踉跄着落入他怀里,紧贴着墙壁躲了起来。 巷子是个死胡同,沉霓不懂为什么要选这么个地方躲藏,正想抬头看他时,沉照渡掀掉她的帷帽,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别怕。” 他压低的声线变得更加粗粝,磨掉那些少年意气,更添几分稳重可靠。 沉霓正把剧烈的心跳压下去,忽然一声锐利的出鞘飞快掠过。 眼不能视,听力与知觉就清晰得多了。 她甚至能听到剑刃划开皮肉、砍断筋骨的声音,甚至连鲜血滴落也有声音。 唯独被杀之人连一声呼救都没有发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巷子尽头的腐臭被血腥覆盖,沉霓眼前渐渐亮起来,她睁开眼睛抬头,沉照渡就站在她面前,桀骜难驯,却细心替她挡住身后所有污秽血腥。 深红的血流淌到他脚边,沉霓刚想探头去看,又被他捂住了眼睛。 “别看。” 沉霓想知道是谁在跟踪,扒开他的手,可这次他却怎么也不许,按住她的眼睛一直推她往后走。 “沉照渡!” 又一次被他推抵在墙上,沉霓拼命挣扎,可他两只手只稍稍用力,就能把她按得死死的,谈何挣脱。 很快有影卫从屋顶上跳落,翻了一下身首异处的尸体起身向沉照渡拱手:“都督,此人受过黥刑。” “拖走,翻翻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信物。” 影卫应了声是,从衣襟里拿出个迭好的布袋扬开,熟练地将切口完整的头颅塞进里面,扛起鲜血淋漓的尸身闪身而去。 挡在眼前的手又放了下来,可沉霓还是没有看到巷口的惨况。 到底只是个弱冠少年,沉照渡经过十几年摸爬厮杀也练不出大汉的虎背熊腰,但胜在长得高,肩膀又宽,一往沉霓面前站,把她挡得严严实实的。 “我们走吧。” 沉照渡替她把帷帽戴上,手伸进纱后卷起两根系带,沉霓突然开口:“你好像很介意我知道你杀人的事。” 缠在系绳上的手一僵,沉霓知道自己猜对了。 上次故意用玫瑰花露掩盖血腥味,这次迫不得已要在她面前动手,却也死活不让她看到死人的惨况。 这世上应该没几个人不知道沉照渡是个凶残无度的人,连她也当着他的面骂过他好几次,他何必如此忌讳? “你怕吓到我?” 沉照渡还是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垂下眼睛继续打结。 舞刀舞枪的手指不甚灵活,笨拙粗糙的手指好几次蹭到沉霓的下巴,然后焦灼弹开。 沉霓也不喊停,任由他摆弄,然后杀一个回马枪:“你是不是喜欢我?” 手彻底乱了,绳子也从他指尖逃窜溜走。 沉霓假装不知,继续自言自语:“我以为你恨我,所以囚禁我折辱我,可每次你看到我哭又慌里慌张的,生怕我受了委屈……” 世人给沉照渡列出的污点厚厚一沓,但沉霓觉得只有一个名不副实,就是他受封镇北将军的理由——与宠妃沉霓同姓,得到帝王赏识。 完全抹杀掉他的赫赫战功。 这也是她唯一觉得萧翎做得过分的事。 沉霓以为他恨她,所以才会叁番四次翻进她寝宫骚扰她,威胁她,想要她彻底臣服在他脚下乞怜。 但他无意流露的温柔告诉沉霓并不是。 就算真的有恨,也还带着喜欢试探。 虚张声势的背后,是害怕被发现柔软的内里。 还是个只懂打打杀杀的少年郎。 “沉照渡。”她一把抓住那只跟系带搏斗又不敢用力的手,“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喜欢我了。” 找到敌方弱点,她便不会再是猎物。 —— 明天两处高能 二十泛舟(微H) 批好最后一本奏折,正好到传晚膳的时候。 萧鸾刚踏出御书房,旁边突然冲出一个小宫女,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重重磕头:“陛下,求求你救救太后娘娘吧!沉都督昨晚不知道给娘娘灌了什么药,现在娘娘一直在出血,快要不行了!” 他对沉婳仍有恨,但为了安抚萧翎的旧部,便册封沉婳为太后,让她继续留在颐华宫居住。 说是赐住,实则禁足。 这半年里沉婳一直被锁在颐华宫,除了他兴起时过去羞辱一番,其他人一律不准进内探视,也不让里头的人往外递消息。 沉照渡有本事来去自由他是知道的,但怎么会跟沉婳扯上关系? 宫女还在咚咚磕头,衣衫凌乱,血迹从她额头一直蜿蜒到鼻翼,滴在灰白的地砖上溅开,连一直跟在萧鸾身边伺候的李公公也不忍直视。 萧鸾看着,没泛起一点涟漪,越过宫女跨上龙辇:“违反宫规私自逃出颐华宫,杖罚叁十。” “陛下——” 凄厉的呼喊不过叫了一声,小宫女立马被捂住嘴巴拖了下去。 颐华宫为历代皇后的居所,与御书房不过一墙之隔。 萧鸾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上面似乎还能渗出点带着体温的水。 沉婳心眼多得跟个莲藕似的,十来岁时就能把他耍得团团转的,经过十数年宫斗的熏陶,心眼恐怕比蜂窝还要密。 现在闹这么大阵仗,肯定又想向他讨些什么,真令人憎恶。 “摆驾颐华宫。” 他尚且去看看,沉婳又在耍什么花招。 * 龙辇停在守卫重重的颐华宫前,萧鸾让仪仗留在宫门外,自己一个人走进去。 正殿大门紧闭,还是有低微的呜咽声从门缝窗缝溜出,丧如考妣。 他听得烦躁,一脚把门踹开:“眼泪留到哭丧再流,现在给朕闭嘴!” 守在床边的结璃连忙拉起旁边的宫女起身退到一旁,萧鸾穿过一层又一层纱幔,终于得见床上的沉婳,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角还有泪花残存。 房间熏香浓烈,但始终掩盖不了丝丝的血腥与糊焦味,他掀开沉婳的被子:“不是说快死了吗?还点这么浓……” 锦被下,沉婳的亵裤被血染红一片,渗进底下的明黄褥子里,深得发黑。 他脸色顿沉,大声呵责:“怎么回事?还不快去传太医!” 跪在床边的结璃立刻起来往外跑,萧鸾又将被子盖回沉婳身上,看到被烧剩半截的床帷,动作一顿,手指就被轻轻地攥了攥。 “叁郎?” 听到这个称呼,萧鸾神色变了变,还是任她握着。 沉婳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儿好像才认得是他,又将手握得更紧。 “你从前说过我会遭报应的,现在终于应验了。” 萧鸾冷哼:“你自是活该,坏事做尽,老天早该收了你。” 她气若游丝,平日总是炯炯有神的眼睛灰白可怜,含着一丝温柔的秋波看他:“我总是梦见我们在靖王府荷塘泛舟的事,要是时间永远停在那里该多好。” 他们是青梅竹马,萧鸾从小就喜欢跋扈又娇气的她,听到成国公要给她说亲,急得不管不顾地把人拉到靖王府兴师问罪。 “你怎么能这样,亲了我就只能嫁给我了。” 沉婳红着脸用莲子打他脑袋:“谁亲你了,是你故意把脸凑过来。” 萧鸾又气又恼,正要起身抓她过来重说一遍,结果起得急了,船身一摇晃,他直直栽在沉婳身上。 少女身上已有玲珑起伏,少年的身板也硬朗结实,就像干柴投进了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沉婳耳朵熟透了,忙要推开他,萧鸾却突然犯起混,压住她不动:“我不管,你摸了我身子就要负责到底,不准给其他人说亲了!” 二人的身体也起了反应,一根硬物抵在沉婳腿上,她吓得连连后躲。 “婳婳!”萧鸾不知羞耻地从背后抱住她,“你不帮我我就要死了……” 沉婳见他脸上确实有隐忍之意,小声问:“要怎么帮?” 萧鸾不再嬉皮笑脸,牵过她的手握住他灼热的器物。 沉婳想逃,他却怎么也不放手,一双含水的桃花眼深深地看着她:“婳婳,我好喜欢你,我的梦里都是你,想亲你想抱你……” 他扶着沉婳的手上下律动,喉咙发出欢愉的呻吟:“婳婳,嫁给我好不好?” 那个午后,荷影晃动,小舟好几次侧翻,二人的衣角垂在水面上,停在最后一步。 他赤裸着胸膛微微喘着气,身下的眼角泛红的沉婳衣衫半解,日光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像山巅的白雪,不忍玷污。 “明日我就求太后为我们赐婚。”他抽出探进穴里的一节手指,俯身将沉婳抱在怀里,亲吻她的鬓角,“真想生一个和你长得一样漂亮的小郡主啊……” 若说希望时间静止,萧鸾比沉婳的渴望要多得多。 见沉婳的气息越来越弱,萧鸾抱起她,像捧着被他无心打碎的瓷器:“沉婳,不准闭上眼睛!我让你死了吗!” “我罪有应得。”话毕她猛咳起来,无力地瘫倒在萧鸾肩上,“我为了争宠喂过阿霓喝绝子汤,现在落得如斯田地,我不怪沉照渡。” 啜泣声下有热泪渗入肩头,萧鸾眷恋地轻拍着怀里人瘦削的背,却看不见她眼中得逞的桀黠。 * 与此同时,昭武侯府内也似静影沉璧。 沉霓独自坐在濯缨堂里,想到落荒而逃的沉照渡,已经笑过几次的她还是想再笑几声。 听完她的问题后,沉照渡像见鬼一样猛地缩回手,叫来影卫送她回侯府,然后自己拐进死胡同说有事要找同僚商议。 沉霓也不急着要他回答,慢悠悠地跟着影卫走出升平坊上了侯府的马车。 他神憎鬼厌的,哪有会人收留他过夜? 迟早要回侯府的。 果然,刚过戌时,沉照渡就在小厮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濯缨堂。 还没走近,沉霓就闻到一大股酒味,平日嚣张惯的昭武侯更加狂妄,口齿不清地骂骂咧咧着什么。 “沉霓!沉霓呢——” 沉霓挥着团扇赶走那些小蚊虫,看见酒鬼东倒西歪地走上台阶,皱眉道:“扶他进来做什么,扔去温泉池醒醒酒。” “我没醉!” 小厮丫鬟们正为难,沉照渡却突然一手挥开搀扶着自己的人,莽撞地冲到沉霓面前,浓烈的酒气差点没把她熏晕。 “你……” “你这么凶干什么?”沉照渡打断她的嫌弃,往前一倒,单手撑着门板将她困在身前,“我就是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又如何!” 他喊得中气十足,瞪着眼睛,沉霓吓得一时说不出话,商量道:“也,也没……” 然而还没说完,他突然一顿,直直往前倒进她怀里,语气软得像被子里松软的棉花。 “我好难受,你不要离开我……” —— 点击观看沉都督在线发酒疯 二十一醉酒 据侯府里的人说,沉照渡从未喝醉过,也就没人没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模样,也不知道该如何照顾这样的他。 他喝得烂醉,自然是不能洗澡的,沉霓让人打了盆水帮他擦身,结果这人一点也不配合,抓着自己的腰带不让下人伺候,撒泼着要沉霓帮他擦。 让沉霓不禁怀疑,这人是真醉还是假醉? 从来只有别人照顾她,哪有她照顾人的道理。 她粗暴地扯开沉照渡的衣襟,用湿布胡乱擦了一下脸和肩颈,然后扔回脸盆:“好了。” “好了就睡觉吧。” 沉照渡抱住她的腰将她带倒在床上,然后迫不及待扯下帷帐,将她压到身下。 酒味熏得她似乎也有了几分醉意,帷帐很厚,再通明的烛光也透不进来,沉霓只看得到面前一双黑且亮的眼睛。 “董沧告诉我,如果我想要什么,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东西。” 沉霓不识董沧是谁,更不明白他为何要探讨这个问题。 沉照渡不管她有没有反应,自顾自继续说:“我也很想通盘托出,可是它好难看,皮开肉绽,狰狞丑陋,像阴沟里的腐肉,我不舍得你捧着些脏东西,可又见不得你捧着别人的……” 他把脸埋在沉霓颈侧,粗喘着气的嘴急切无章地吻着她,炙热却不剧烈,更像穷途末路上的苦苦哀求。 “沉霓,沉霓……”他呜咽似的将她的名字反复咀嚼,急促的呼吸冲着她的脖子,“你不要嫌它丑好不好?我知道你不会嫌弃的,我求你不要嫌弃,试着去喜欢它好不好?” 如果不是这张脸俊朗得独一无二,沉霓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假扮的。 权倾天下,敢一人单挑整个部落的昭武候怎么会有如斯软弱落魄的时候? 胡乱的吻停了下来,沉照渡突然往侧边一倒,双手像条灵活的蛇,圈住她的腰身紧紧箍住往怀里带,嘴里还呢喃着:“你不要走,不要……” 喃喃自语终于消停,沉霓吐出一口气,抽出手想拨开缠在自己身上的人,然而沉照渡根本不放,还把她抱得更紧,甚至连脚也用上,蜷缩着夹着她半边身子。 “你是真醉还是假醉啊!” 沉霓信不过,小心翼翼地膝盖顶了顶他腿间的物什,很大,分辨不出是软还是硬,只能红着脸伸手往下摸。 贴身衣物轻薄柔滑,她隔着布料敷衍地摸量几下,粗壮的肉茎长得吓人,握起时茎身抖了抖。 她红着脸套弄了几下,那物依旧绵软乖巧地躺在她手上。 真醉了? 沉霓侧过头,揪起沉照渡一簇从发冠下散落的头发,用力一扯,依旧没有反应,反而把软趴趴的他扯得更近。 醉酒的他毫无防备,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耳朵和眼眶透着红,无助地蜷缩着,似乎只有抱着她才能安心入睡。 没由来的柔软易折。 听着他的呼吸趋于平稳,沉霓蹑手蹑脚地起身,然后将厚厚的被褥塞进他怀里,才算脱了身。 她唤来侍女,想让她们给沉照渡换身干净的衣服,可侍女吓得连退两步,躬身道:“侯爷不让我们伺候他更衣,说谁看了他的身体,谁就是他下一个刀下亡魂。” 作为唯一一个看过他身子还活着的人,沉霓很想甩手走人,可看到沉照渡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想到他在战场上受过的苦难,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你们再打些水来,我帮他擦擦身。” 睡着的沉照渡乖巧得像只任人摆布的小狗,不管她怎么摆弄也一动不动。 沉霓俯身解开他的腰带,抽出来时重得她差点闪了手,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柄软剑。 他在用风光霁月掩埋自己的野蛮杀性。 刚才那些无望又莫名的哀求又回荡在耳边,沉霓仔细地拭擦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松弛的肌肉布满狰狞的疤痕,像长长的虫子,按下去仿佛还会有痛感。 “沉霓,你看看我……” 他忽然开口,神思飘远的沉霓回过神,见他眼睛还闭着,明白是梦话,拢起他敞开的衣襟,把嬷嬷做给她耍的玩偶砸他脑袋:“谁要看你。” * 沉照渡是被头痛醒的。 宿醉醒后,头痛欲裂,睁开眼睛时不知道扯到哪根筋,痛得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手不知道被什么压着,他转过头,沉霓恬静的睡眼撞进他眼底。 她侧躺着,头枕着他的手臂,樱唇微微闭合,鼻息吹动垂落下来的青丝,痒的不是她的脸,是他的心。 替她掖好被角,沉照渡敛色屏气地抽回自己僵麻的手,从床尾跨下床,连挂在架子上的床帏也没有惊动。 外头一直有嬷嬷守着,见他掀帘走出,连忙把官服递上。 “昨夜谁帮我换的衣服?” 他讨厌被人触摸看透,在军营时就有这个毛病,每次沐浴他都是最后一个去,被好些人调侃过小雏鸡要守身如玉。 嬷嬷回道:“是夫人换的。昨夜她忙前忙后,给侯爷擦身更衣的,到半夜才睡下。” 闻到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露味,他阴沉的眉宇立刻舒展开来,澡也不冲,边走边套官服:“伺候时小点声,别把她吵醒了。” 大裕以左为尊,左都督作为武官之首,沉照渡一贯是站在最前的,可今天他的头痛得快要裂开,干脆往后退了几行,和从叁品的董沧站在一块。 “你的酒真差劲,喝得我的头越来越痛。”镇抚司的人还在递奏折,沉照渡看了旁边端正持笏的董沧一眼,发现他神清气爽,不见半点难受,“你自己喝的那些不会兑水了吧?” “冤枉啊沉都督。”董沧毫无诚意求饶,“小的不过在送走您之后喝了夫人亲手熬的解酒汤罢了。” 看到沉照渡黑下去的脸,董沧故作惊讶:“难道你没得喝吗?” “爷掌烂你的嘴,看你拿什么喝。”沉照渡举起笏板扇过去,顺手提了提自己香喷喷的衣领。 镇抚司终于汇报完毕,龙椅上的萧翎敲了敲扶手上的龙头,思索片刻后开口:“漠北又有蛮夷进犯,朕打算一举将他们击退五百里外,以示震慑,还边境百姓一个清净。” 一听到要打仗,文武百官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前前后后细声讨论起来。 战争劳民伤财,如今国库才充盈了点儿,扛得住再征漠北吗? 但当今圣上不同于先帝,做事果断说一不二,听不得反驳的声音,手里还握着沉照渡这把杀人如麻的金刀,都不敢当第一个反对的人。 董沧用手肘撞了撞沉照渡:“都督又要忙起来了。” 沉照渡一向不爱跟人议论,听到董沧的话,在一堆吵杂声中蹙起了眉头。 漠北大部分城池都是他打回来的,如果萧鸾不是在开玩笑,他必是要挂帅出征。 那沉霓怎么办? 也不是不能带她去,他还很想让沉霓看看他杀敌的英姿,但刀枪无眼,伤到她怎么办? 可不带她跑了又怎么办?那群牛鼻子看着就不安好心,随时要跟他抢人的。 越想眉头锁得越深,正当他要上前反对时,萧鸾突然开口:“右都督何在?” “臣在!” 一个虎背熊腰的髯夫从武官之首出列,抱拳站在宝座台之下。 萧鸾端详着他,一会儿才说了声好。 “朕现在就封你为征北大将军,率十万精兵讨伐漠北蛮夷,司天监择日后出发。” 右都督跪下:“臣领旨!” 不等任何人反应,萧鸾再次点名:“左都督。” 沉照渡出列:“臣在。” “你左都督府的两位副将皆是征北的功臣,这次也跟随征北大将军一同出征。” 董沧一震,急得猛地抬头看龙椅上的人。 这、这是要削了沉照渡的兵权,还卸掉他两条胳膊? 朝堂上百官心思各异,有震惊的,也有幸灾乐祸的,唯独局中人神色轻松,鞠躬领旨:“臣遵旨。”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二十二老虎 下朝后,沉照渡又被留了下来。 “在怪朕没让你去出征吗?” 沉照渡口是心非道:“没有。” 虽然他并不想去,但不代表其他人可以抢他的风头。 右都督贺洪没有从龙之功,是萧翎提拔起来的武将,只镇压过几次农民起义,从未有过征北的经历,凭什么让他去扫荡已经趋于平静的漠北? 如今的平静可是他沉照渡用血汗铸造起来的,岂有拱手让人的理由。 萧鸾也不拆穿他,只招手让太监把地图呈过去给他看。 “如今政局还算稳定,朕打算简单办一场春蒐。地点也定好了,在京畿与赵州交界的围场。” 赵州? 果然,见他眉毛挑起,萧鸾继而玩味说道:“围场内的行宫守卫一半由禁军负责,另一半由赵州卫所负责。” 而沉霓的父亲正是赵州卫所的指挥使。 沉照渡的怨气顿时消散,头不痛,目也不眩了,急忙问:“什么时候出发?” “瞧你急的。”萧鸾夺过他手中的地图,“说是春蒐,但朕还有任务交予你。” 太监又把一份奏折递给沉照渡。 “这些人小动作多多,朕打算借春蒐引蛇出洞,将他们一网打尽。”萧鸾示意他翻开,“若他们到时候真要行刺朕,你就直接动手,不是的话……” 他笑意温和,说出的话却残忍至极:“镇抚司的人会协助你动手,宁杀错不放过。” 狩猎用的都是真箭矢,要伤人何其容易,再多的阴谋用一句意外就能掩盖。 沉照渡翻开奏折,里面的人他一个人都不认识,杀起来一点愧疚也不会有。 不过认识也无所谓,他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他把奏折收进袖子,眉飞色舞:“春蒐时记得给臣分一个宽敞的寝殿。” * 走出宫门时,沉照渡又看见董沧在外面徘徊张望,见他出来,忙要迎上。 “陛下和你说什么了?”等沉照渡出来的这段时间里,董沧已经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漠北的驻军本归你管,现在陛下让贺洪出征,你觉得回来时兵权还会交回你手上吗?” “是又如何。”沉照渡想着该如何利用春蒐利诱威逼沉霓,心不在焉回,“就算没回到我手上,也绝对落不到那厮手上。他是控制欲强且疑心重的人,收回兵权是迟早的事,我可不想每天担惊受怕。” 怕哪天就功高盖主,死于非命。 董沧自然也想到了这层,只不过…… “没了大半兵权,你的处境会变得尴尬且危险。”董沧是真的心疼他,用半条命换来的勋爵军功,一句话就被迫交付出去,“你要多为自己打算。” “怕什么,这世上能杀我的人还没出生。”沉照渡翻身上马,心中的雀跃已无法掩盖,“如果你是担心贺洪会不会威胁到我……” 他不屑一笑:“前提是他能奏凯班师。” * 可他快马加鞭回到侯府,进门时却犹豫了起来。 昨晚的记忆他一点也没想起来,但醉酒前的事情他还是很清楚的。 他问了董沧很多问题:“我有个朋友,被一个姑娘抛弃过,所以他要圈禁她报复她,但是他有时候又好像舍不得……” “得了吧沉照渡,”微醺的董沧打了个酒嗝,“你哪来的朋友,说的是你自己吧。” 一开口就被揭穿的他恼羞成怒,捋起袖子就要动手。 董沧怕了他,连连求饶:“行行行,你很多朋友,都督请继续。” 沉照渡不想再丢脸,坐下来继续愤懑喝酒,董沧却笑了:“连喜欢个人也遮遮掩掩,毫无胆识,愧为猛将。” 酒气上头的他顿时被激到了,义愤填膺地揪起董沧的衣领大吼:“谁说我没有的,我现在就回去告诉她!” 说完仰头把剩下的半坛子烈酒饮尽,趔趄摇晃地走出董府,后面发生的事他一概全忘了。 跨进叁进院,清脆的笑声好比黄莺出谷,沉照渡停在黄山松盆栽后,探出半只眼睛望进院子里。 日光正好,沉霓穿着件湖蓝色的半臂,下身霜白色的缠枝纹百迭裙裙摆上有金光隐隐而动,及腰的青丝只用一根玉兰花象牙簪松松挽着。虽朴素,可遮盖不了荣华殊色。 她手里拿着个没缝口的布老虎娃娃,穿针引线,可好些棉屑不听话,她缝一针就冒出几簇,急得她把娃娃递到对面的嬷嬷面前。 “是不是棉花塞太多了?” 沉照渡忍俊不禁,院子里的两个人同时抬头看向他。 他悄悄偷望沉霓,不敢直视,目光落在她手上,再昂首挺胸才上前。 “你们在做什么?” 沉霓低头继续折腾那只布老虎,一会儿才说:“嬷嬷的孙儿快周岁了,我帮忙做几个布老虎。” 说完她举起老虎在沉照渡面前晃了晃:“不过这个丑的是给你的。” 听到自己也有份,沉照渡的眼睛一亮,结果又听她说:“毕竟醉酒后的沉都督也跟个孩子似的,应该也爱玩布老虎。” 提腰带的手一僵,沉照渡蓦地红了耳廓,坐下时心虚地避开她的注视,稳着颤抖的声线道:“醉后之言岂能当真。” 说完他又后悔了,红着脸问:“昨晚,我做什么了?” 沉霓不回答,反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凭什么要我回答你的。” 沉照渡被噎住,看到沉霓得意扬起的唇角,他下意识也想笑,可又觉察到自己已被掣肘,立马又换上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放下茶杯就要起身:“这次的春蒐在赵州边界,原想带你去的,现在看来省了。” 这次轮到沉霓倏地挺直腰杆,可怜的棉花被她的一攥,从针脚缝里挤出来,老虎顿时失了形态。 她一把拉住他的官服衣角,咬牙瞪着他:“你就知道威胁我!” 沉照渡好整以暇:“你说还是不说?” 正当他得意之际,沉霓猛地起身,伸手一推,将他直接推到树干上,踮起脚尖勉强地将他困在两臂之间。 “我就是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又如何!” 沉照渡瞳仁陡然放大,沉霓趁机倒进他怀里,枕在他肩头撒娇:“我好难受,你不要离开我……” 馨香扫过通红的耳廓,他身体立刻起了反应,手正要抚上沉霓的腰,她立刻又往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道:“你昨晚回来就是这样对我的。” 轰的一声,沉照渡四肢绷直,似乎连束好在的头发也根根竖起,紧紧贴着树干,双唇紧抿,仓皇得像只逃命的猫。 —— 此章的章节又名《老虎?猫?布老虎?是纸老虎!》 沉·无中生友·照渡 二十三风筝 从未想过沉照渡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沉霓笑容更是灿烂,胜券在握。 想要从这侯府笼中逃走,硬碰硬是不可能的。 但让有情有欲的守笼人放下戒心,很容易。 她继续后退,转身走回石桌前:“既然都督说不能当真,那我就当作没听过了。” 沉照渡还贴着树干不动,她也不急,把挤出来的棉花都按回去,拉紧棉线,继续封口。 “你为什么不直接当作没听见?” 他的身影贴近,沉霓也不抬头,只道:“如此值得高兴的事,为什么要假装没听见? 树影婆娑,沉照渡听不见风动,听不见叶摇,只听到胸腔里怦怦的心跳,一下比一下磅礴,振聋发聩。 “被我喜欢,很值得高兴吗?”看着沉霓柔美的侧脸,比她身后那一树牡丹还要勾魂摄魄。 而他那双粗糙的手,连指骨都被老茧扭曲,布满各种疤痕,连看都是对眼睛的玷污。 他好矛盾,他想摘下牡丹养在面前,又恐自己一身粗鄙不懂惜花,只能看牡丹枯萎在自己掌中,暴殄天物。 更怕她的话其实全是假的。 “沉霓。” 他去抓她的手,不想针尖一岔,直直扎进她指腹,立刻有血珠滚出。 针尖似乎也扎在了他心上,沉照渡也自觉一痛,拉着她的手将那一抹血红含进嘴里。 “你……” 果真血能染色,沉霓抬头看他时,他耳廓顿时又红了起来,偏偏还要故作镇定,握她的手僵硬得要命。 “谁教你这样止血的。”沉霓垂眸红着脸嗔他,收回手时故意在他舌尖一压,才缓缓抽出。 沉照渡僵直在原地,没有说话。 毕竟也不好告诉她,这是他在赵州当乞儿时,跟他睡同一个破庙的二癞子教的。 他只能将话题绕回原处:“我以为你会笑我。” 笑他心比天高,就像在宫宴时那样,她依偎着皇帝,睥睨褴褛的他,直白地让他知道,什么叫天渊之别。 “我怎么敢嘲笑都督。”二人间的纸鸢线已断,沉霓捡起断裂的那一段交换给沉照渡,“我还要求都督带我去见见父亲呢。” 牵制的线再次回到手上,沉照渡眼中立刻恢复了清明,下巴微抬,威风如官服补子上的麒麟:“你知道最好。” 但他不知道,线的另一端,早就系不住人。 * 春蒐定在半个月后,比出征漠北晚一天。 沉照渡的两位副将被指派到贺洪麾下,一时间也很难找到人接替,左都督府里的大小事务只能落在他肩上,加之春蒐的护卫全部从禁军中选拔,作为上十二卫的统领,他也必须参与其中。 这些天里,他天没亮就要起床上朝,结束后再和兵部与太仆寺的人商议春蒐准备,晚上还要借着暮色前往都督府处理机密文件,回到侯府时沉霓早已歇息。 他很想闹醒沉霓,可想到她前些天照顾喝醉的他半宿,又收回想作恶的手,只抱着她沉沉睡去。 半个月下来,憋了一身的火气。 到最后他也不干了,天子亲送贺洪出征那天,他连城门都没去,直奔左都督府把人与事都该清的清,该提的提,忙到暮色四合时终于把案上的书信整理完毕,打道回府,终于得见濯缨堂灯火璀璨的模样。 沉霓穿着依旧淡雅得体,霞粉色的缠枝莲纹短袄,天青色的织金马面裙,翻书时发髻上的珍珠流苏步摇轻颤,水面清圆风荷举。 他站在门前的石阶下,一时看呆。 里头的沉霓早就饿了,放下书想叫人看看沉照渡回来没有,结果抬头就见人傻愣愣地站在庭院里放空,起身挤兑:“你吃西北风就管饱了?” 不是梦。 他踏上石阶走进堂内,侍女们立刻把膳食传上,一会儿就把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 “要先更衣吗?” 沉霓的温声细语从他背后传来,他转过身,二人的距离连呼吸都能缠绕。 他不是傻子,知道沉霓为什么要这样柔顺地讨好他。 又开始矛盾了。 沉霓想得没错,他是恨她的,恨她不信守承诺,说好要回来找他却一走了之,留他一个人在赵州痴傻等待,一句话也没留给他。 那些天里他死皮赖脸地蹲在沉府边上等她回来,就算被辱骂,被驱赶,被鞭打,依旧守在原地,可等到的只有她入宫为妃的消息。 怎么能不恨? 圣旨传进沉府的那天晚上,他把养了半个月的鸡烤了。 因为沉霓说回来后想吃他做的叫花鸡,他便去打散工攒钱,买了只跛脚小母鸡拴在自己裤腰带上,等她回来。 他边啃边流泪,发誓一定要到沉霓面前,控诉她背信弃义。 后来他成功了,终于在金銮殿上看见沉霓,而沉霓却用他没见过的冷傲眼神看着他,居高临下地怜悯审度,再无在赵州时的温柔烂漫。 原来她不是忘了承诺,而是忘了他这个人。 一切坚守与信仰被劈散,他恨死沉霓了,恨不得她跪在自己的身下,任他鱼肉。 就像现在一样,讨好他,奉承他。 愿望实现了,他又难受了——记忆里的她,不会这样卑躬屈膝。 哪怕是这几天被他逼到走投无路,身处泥淖,风骨依旧,亭亭而立。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沉霓已经帮他脱下官袍,正要回身去拿氅衣给他披上,他伸手将人搂进怀里。 “你这样甘心吗?” 沉霓不知道他指什么,微微挣脱开他的怀抱仰头。 沉照渡垂眸看着她茫然的眼,没什么情绪道:“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不可能放你回去享天伦之乐,你这样婢膝奴颜地讨好我,甘心吗?” 沉霓怔住。 她的确有讨好之意,但不觉得这是婢膝奴颜。因为面对沉婳时,她的姿态要比现在低千百倍。 止住不堪回首的画面,她淡然道:“过满则溢,做些竹篮打水之事能求个心安理得。” 这是入宫十年悟出的道理。 她记得很多个冬天里,沉婳坐在罗汉床喝着热茶,连看也不看跪在冷砖上抄写佛经的她。 “不是本宫不让你好过,只是太后看不惯你独占恩宠。如果你想见二婶,就抄抄经书讨好太后,召见家眷的名额不就落到你头上了?” 沉婳当了五年皇后,她就求了五年。 五个春去秋来,她连家人的影子都没见过。 一开始她觉得这话荒唐至极,但日子久了总得找些话语排解自己,便认下了这些道理。 沉照渡听得满脸寒霜。 或许沉霓不记得,但他记得一清二楚。 她曾把自己比作高洁的茶花,绚烂后断头而下,绝不枯萎任何一朵花瓣。 这吃人的皇宫,把花碾落成泥,肆意践踏。 而花却还眷恋着摘花之人。 “娘娘如此想得开,不成全倒是臣的不对。”他抓住沉霓的肩膀将她按在隔断上,“春蒐统共七天,要是今晚娘娘能伺候臣七次,臣就天天带你去见沉指挥使,如何?”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二十四对镜(高H,对镜后入)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沉照渡很快就摸到沉霓的衣带,叁两下熟练地扯开,罗裙便蹁跹而下。 他将手探进亵裤,指尖拨弄着幽径口上的花蕊,腿间那物就勃发而起,抵住沉霓的股沟蹭擦。 白嫩的蚌肉紧紧收缩着,迟迟不肯动情出水。 沉照渡屈起手指重重弹了一下,隐忍的哼咛从紧咬的的唇瓣溢出,随着她的气息吹进他耳中。 “我还没进去,咬这么紧做什么?”说罢,他拨开两片嫩肉,粗粝的手指长驱直入,立刻被软腻绞吸着。 臀后的坚挺逃出衣衫的束缚,和那根奋力抽插的手指一同野蛮地顶撞着她所有的敏感。 “嗯啊……”进犯越来越激烈,沉霓慌张地想要挣开禁锢,沉照渡抽出晶莹的手指,扶着自己狠狠撞入。 “啊——” 这一下直顶花心,沉霓全身紧缩,背后立刻传来销魂的低喘,但抽插的动作丝毫不见怜惜,肉根上隆起的青筋鞭笞着她滑腻的穴肉,逼她放荡。 “萧翎有没有这样入过你?”沉照渡扯落她的上衣,虎牙啃咬圆润的肩头,下头愈发凶猛,“就算入过,也没臣入得深吧?” 撞击毫不留情,沉霓只能扶着隔断上的镂空雕花,在一声声娇哦中负隅顽抗:“沉照渡,你说的喜欢是喜欢羞辱我吗?” “别跟我说这些。”他冷哼,箍住她的腰,加快速度,“萧翎也说爱你,可他却任由别人欺你辱你,我这样算得了什么?” 他将手伸进肚兜里揉弄起摇晃的乳,硬挺的乳尖划过他粗糙的掌心,两人交合处皆是一颤。 沉霓被顶得浑身酥软,不断有淫液从穴里淌下润滑,偏偏沉照渡还要揉捏她红肿的花核,两个玉袋也兴奋得啪啪拍打着她的腿根,弄得淋漓一片。 从未试过如此深入,即便被绞挤得隐隐作痛,沉照渡还是不愿抽身,粗壮的手臂勒住沉霓的腰,一下比一下更深地挺进。 哪怕被绞杀,哪怕被全然吞噬,也甘之若饴。 “求你,慢些好不好……” 沉霓已然站不稳,被撞得打颤的双腿脚趾蜷缩,呼吸急促,似痛苦,又像极致的愉悦,音不成调,宛如琉璃破碎。 “里面好难受,你……出去,唔——” 赤裸的肩膀浮出一层淡淡的粉,像荷花瓣,由浅到深蔓延到半圆上。 硕大的柱头被她的嫩肉吸裹着,沉照渡按着她两条大腿抚摸着,然后绕到臀后,轻松一用力便将浑身软绵的她提举而起,让自己更好进入。 “地上都被娘娘弄湿了。”他笑着咬开沉霓颈后的肚兜细带,捉弄似的将她颠了颠,软薄的藕荷色小衣从她大开的腿间翩然而落,顿时被地上的淫水浸湿。 胸前的乳儿摇晃着,不止是谁的汗水从她深长的沟壑的滑落,融进泥泞的山谷中。 沉霓抓着他紧绷得粗实的手臂,仰着脸肢失声呜咽:“沉照渡,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讨厌你!” “臣只是想让娘娘舒爽,何罪之有?”他抬腿走向暖阁,充血的阳物随着步子一下一下地顶在花心上,每一下都能引出动听的嘤咛。 快感拨弄着她紧绷得心弦,只能恼羞成怒地开口:“沉、沉照渡……” “嘘——”沉照渡停住,低头吻住咬牙切齿的沉霓,缓缓将她放下,“娘娘挣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插在穴里的阳物似乎还在胀大,沉霓睁开眼睛,面前立着一面一人高的铜镜。 清晰的镜面里,她赤身裸体而立,身后的沉照渡穿戴整齐,弯着腰将她整个人裹在身前,一只并不白皙大手把玩揉捏着她浑圆的乳,白嫩的乳肉从他指缝间挤出,趁得她愈发惹人怜爱。 “你放开我,放开——” 她扭着腰肢挣扎要逃,沉照渡捞起她一条腿,让她直视自己被插得黏湿的阴埠。 “娘娘面对臣时不能诚实一点么?”他含住她通红的耳垂,用舌尖灵活地打着转,“出征漠北前,我在勤政殿的横梁上躺了一夜。” 沉霓惊恐一抖,不敢置信。 可沉照渡却不以为意,下巴枕在她肩膀上认真问道:“萧翎没我的大,他入你的时候你也不似刚才那样欢愉。” 他抬了抬眼皮望着镜子里的沉霓,神色认真,像极了学堂里不耻下问的学子。 “沉霓……”没等到她的回答,沉照渡又闭上眼睛,滚烫的嘴唇缠上她颈侧,吮吸出一个个暧昧的印痕,“你总让我出来,让我放开你,可你每次都吸着我不放,我比他更能让你快乐的,是吧?” 说话间,夹紧他的媚肉骤时松了松,他再次挺腰送进,沉霓又溢出一丝娇哦,绞着他还在变粗的凶兽,似要融合。 温风细雨,沉霓极力躲避着他缱绻的吻,触地的那只脚却不由自主地摆动起来,吞食着那根庞然巨物。 “你在我面前又何曾诚实过?”沉霓回头,灼热的气息扫过她的眼睫,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又被沉照渡吻住眼睛,强硬地阻止她的话。 “沉照渡……”她抚上他热汗涔涔的下颌,体内的器物一抖,顿时吐出股股阳精,亲吻更加急切,毫无章法。 沉霓在他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声音却软得像江南四月的水:“是比和萧翎时要欢愉。” 撑胀感又粗重起来,沉照渡兴奋地再次律动,用力抓揉着掌心的雪白的乳团:“我就知道,我就是比那昏君好千倍百倍。” 浑白的浊液顺着沉霓的腿根缓缓下滑,沉霓承受不住,只能抓着他的手臂急喘着问:“你想我像对萧翎一样对你吗?” 狂烈的抽插顿时停歇,沉霓看着镜子里的他,迷离的眼睛秋水莹动:“那就让我喜欢上你。” —— 二星的加更明天八点半见,依旧是肉~ 谢谢大家的珠珠,希望下推之前能加叁星的更(因为下了以后感觉会好难) 具体更新动态可以关注微博@也作诗梳风 二十五试探「Рo1⒏аrt」 镜子里,沉霓挣开捏在她大腿上的手,双足颤巍巍地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她往后靠着沉照渡的胸膛,回头凑近他的耳垂细细吹气:“他当然这样入过我,皇宫里多的是从各地收集回来的秘戏图。” 环在她肩胸上的手臂猛然收紧,沉霓也不急,抬起玉臂抚摸他鬓角的汗珠:“萧翎也是男人,你想对我做的,他也会想,更会做。” 见他的下颌越咬越紧,沉霓收回手看向镜子,胸前的丰满浑圆奶儿被抓攥得毫无形状,衬得窄细的腰肢愈发纤细,连小腹上小巧的脐眼儿也格外惹人怜。 “沉照渡……”她交迭起修长的双腿,夹紧还捅在穴里的肉龙,微微摆动着饱满的雪臀,诱他行近陷阱,“想不想和我看那些秘戏图?” 低重的急喘扫过她的锁骨,沉照渡再次咬上她的肩头,像突破樊笼的野兽,恣睢而快速地撞击着她的花心。 靖王军纪律严明,别说军妓,只要一天胄甲在身,都不能踏进烟花柳巷一步,平时有需求了,就偷摸出几张春宫图传着看。 一开始沉照渡还不知道有这些东西,还是一次起夜撞破一群人围在一起,悄悄探头过去看了眼,羞得连黢黑的手臂都泛起一层彤色。 旁人立刻打诨他说不愧是当过和尚的人,连看张春宫图都能红得跟咸蛋黄似的。 他出身底层,自尊心极重,听不得别人取笑,当即借一身蛮力把图抢夺过来,气冲冲地跑到帐外打算撕掉。 十六追月夜,亮堂的月光照在被摸得破破烂烂的纸上,画像粗糙得面容都看不见,穿着短打的男人伏在浑身赤裸的女人身上,扶着他腿间那根物什插入牝户。 他羞得赶忙把图撕了,匆忙上完茅房后回到帐中躺下。 那一晚他梦见了沉霓。 梦里的她轻解罗裳,拉起他的手双双倒进柔软的床上。 他学着那幅图将沉霓压在身下,掐住她的腰肆虐攻陷,莽撞青涩,也亏得是在梦里,不然沉霓又如何承受得来。 浊液射出的那一刹那,他猝然惊醒,裤裆湿漉漉一片。 耳边不是沉霓的娇喘嘤咛,是震天动地的鼻鼾声。 那一年他十六,还未重逢沉霓,只把她当是背弃自己的玩伴,那些占有欲只为报复,并非与爱慕有关。 但从那个梦开始,他发觉自己错了。 原来他心底早就存了玷污之意,掠夺之心。 胯下的巨物被吸磨得蠢蠢欲动,沉照渡深吸一口气平复,弯腰直接将沉霓打横抱起,径直向外间的千工拔步床。 沉霓没有反抗,光洁的后背刚触及柔软的锦被,沉照渡又压了上来,低头在她沟壑之间落下轻轻一吻。 他没有抬头,用脸颊蹭了蹭雪白的圆弧,小心地轻轻含住她挺翘的乳尖:“你有没有梦见过我,哪怕一次?” “谁会梦见闲人呢?”沉霓的眼睛从床顶繁复的花纹移向他,“但我梦见过萧翎,在住进侯府的第一晚。” 原本温顺趴着的男人顿时腾起,目泛凶光,獠牙尖锐,悍然难驯。 对上沉霓无动于衷的笑,他握住那双伶仃的脚踝,气急败坏地折到她胸前,浓白的精浆还汨汨地从小口流出,连耻毛上也沾着星星点点或白或透的水珠。 “我们都活着,不必执着于梦。”他握住自己,直勾勾地俯瞰着沉霓,“我只执着梦境成真。” 他倾身一挺,将流出的浊液再次顶进穴中。 这次的进入毫无阻碍,一下贯穿,湿暖的媚肉包裹住他,仿佛真的进入了梦里,凶猛得撞出叽叽水声。 “唔,太……太深了……” 一连串娇哦绕梁叁尺,勾得沉照渡眼红耳赤,环在沉霓大腿上的手臂不断收紧,前后摇摆撞击的腰愈发勇猛,冲得眼前的碧波汹涌荡漾。 “你和他试过所有秘戏图又如何?”沉照渡坐得笔直,将她的腿掰开,摆出更淫靡的姿势,“他能入你这么深么?能肏得你如此尽兴?” 敏感的花心被肆掠地碾撞,沉霓彻底失控,揪起手下的锦衾,捏得指尖都泛白:“啊嗯……太快了,好撑好难受……” 她呼吸急促,被撞出一声声破碎的娇呼,一开始还是呜咽,到后来直接哭泣求饶,却每每都撞出的呻吟打断。 “里面、里面好酸好胀,呜——”沉霓无措地扭动着,两条雪白的腿紧紧夹住肆虐的劲腰,指甲扎进她粗壮的手臂,不知是求饶还是撒娇,“你抱我,你抱抱我……” 沉照渡咬牙忍耐。 他硬起心肠惩罚沉霓就是要她服输,可看着她脸颊潮红,可怜兮兮地娇声求饶,筑起的高墙眨眼就轰然倒塌成废墟。 真没用。 迅猛的动作缓缓变慢,沉照渡俯身将她拢入怀里:“这样满意了吗?” 他细细吻着她的肩头,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胯下的凶兽得不到纾解,疯狂蠕动着想要叫嚣。 “还、还是胀……” “胀也没办法,难道要我去削尖了不成?”他双臂插进沉霓后背与被褥之间,起身时一并将她捞起抱在怀里,抽出半截的阳具顿时又捅了进去,直抵花心。 “唔——” 使坏成功,他又摆动起劲腰,笑着咬沉霓泛红的鼻尖:“多少可怜女子守着个软短小的丈夫空流泪,你倒嫌弃上了。” 沉霓被他肏弄得精疲力倦,此刻只能趴在他肩头耸动催促:“你射出来没有……” “还早。”沉照渡被她凸起的乳尖磨得战栗,抓着她两边臀瓣的手收紧,再次激烈上下套弄。 “唔唔——” 穴肉再次被肏得酥麻酸疼,沉霓刚开口又被堵住了嘴巴,伸进来的舌头急切地勾缠着她。 窒息感一点点没过她的头顶,沉霓伸出手臂环上沉照渡结实紧绷得背,艰难地左右摆动着纤腰,配合他把凶兽全部吃进去。 “唔,好大,别入得太深……” 感受到唇齿与下体她的顺从,沉照渡忍不住翻身将她压倒在床,低头衔着胸前的红豆,贪婪地吸吮挑逗。 “别、别这样吸……”沉霓推开他的肩膀,迷蒙无助地呜咽,“鹤轩、鹤轩,别……” 进犯的动作骤然停顿,沉霓脸上水痕涔涔,分不清是泪珠还是汗珠,将散乱的长发痴缠着。 下一秒,贯穿花穴的炽热突然抽离,沉霓突然被翻过了身子,翘起臀部跪在,背上立刻被滚烫胸膛与急促的心跳覆盖。 “别走……” 蛮横抵在穴口的硬物蓦地收住了进攻姿态,沉霓跪趴床褥中,双膝分开,不知危险靠近,仍小声呜咽:“不要走,疼疼我好不好……” 怀抱突然收紧,抵在穴口的凶兽败阵下来。 “我不需要你臣服。” 他声音很低,混沌中的沉霓不解地嗯了一声。 浮躁的热气扫过伶仃的蝴蝶骨,缠绵的吻试探着印在她颈后、肩胛、凸起的椎骨、最后落在浅浅的腰窝。 “我想要你喊我的名字。” 陷在软被中的沉霓目光清明,声音却迷茫呢喃:“沉照渡,我饿了……” 背上的人僵了僵,松弛的手臂再次抱紧她,一声轻笑后,永远炽热的嘴唇最终吻在她的耳廓,温柔如羽,蜻蜓点水。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二十六行宫 京畿围场是离京城最近的围场,皇帝率公侯大臣卯时从城门出发,中途在馆驿休憩半个小时,到达行宫时还能看到暮色四合的美景。 虽然前朝的臣子被杀得所剩无几,但朝中还有不少人认得沉贵妃这张昳丽琳琅的脸,沉照渡只好抛弃骑马,陪着她一同坐在马车里,避人耳目。 作为宠妃,每年的春蒐、夏苗、秋狝、冬狩沉霓都能伴君出行,住的是离紫微殿最近的瑶光殿。 瑶光殿的后花园还有温泉引入,亭台楼阁相映成趣,一步一景,比帝皇所居的紫微殿少一分肃穆,多一分怡趣。 也不知道沉照渡是怎么和萧翎说的,暌违两年之久,沉霓再一次住进了瑶光殿。 瑶光殿里的陈设与两年前无异,只是庭院里的花草不知道换了几转,印象中种满栀子的花圃现十八学士怒放,粉妆玉琢,尽显春色。 身为禁军首领和左都督,行宫内外护卫调遣都由沉照渡来安排,刚下马车就被太仆寺、禁军和卫所的人团团围住,无法抽身,只能被簇拥着往前走。 瑶光殿里伺候的都是昭武侯府的人,沉霓没有避嫌,吃过晚膳就在庭院里活动活动,走到出汗了就到温泉里泡一泡,湿着头发回殿时正好碰上夜归的沉照渡。 进门时他脸上御下的严肃还没褪去,眉头蹙起,右手搭在光秃秃的刀柄上,左手紧贴身侧,犹如夜间捕猎的黑豹,凌厉而勇猛。 可那双眼睛一发现站在花木扶疏下的她,凛冽的光顿时消散,眉眼柔和下来,回身向她走来。 “夜里风大,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走近看见她头发还滴着水,眉头又皱起,“你是想着冻病自己找太医诊脉,然后让他通知你父亲……” “沉照渡!” 沉霓没好气地打断他无谓的絮叨,伸手抓了抓他握在刀柄上的手:“我的手是暖的,不冷,也没想见太医。” 他就没试过在沉霓温声细语时硬气起来,再加上被她摸了摸,竖起的毛纷纷低垂下来。 “那也不能在这里吹风。” 沉霓知道,沉照渡此人嘴巴笨得很,也就在床上叫得欢,一遇上与人理论争辩,必输无疑。 要是对着外人还能舞刀弄枪来点武力威胁,遇上她也就只能跟只斗鸡一样,梗着脖子逞逞假威风。 行宫临山而建,夜风夹着高峰的寒意吹来,钻入骨髓,并不好受。 她给沉照渡一个台阶:“怕你忙得废寝忘食的,晚膳我热着一部分,快进屋吃吧。” 不仅嘴笨,还好哄得很。 沉照渡听见她关心自己,掩盖不住的眉飞色舞在昏暗中闪闪发亮,他低低地应了声好,松开刀柄去牵沉霓的手。 “明天要祭日,我不信鬼神,替了你爹在围场巡视的活儿,明天一早带你进山骑马狩猎。” 他说得理所当然,听得沉霓不由得瞪他:“我是不是还要谢都督您的坦诚。” 沉照渡骄傲地笑,虎牙露出个尖尖,与他那身麒麟官服的威武相悖,又有一丝异曲同工之处。 刚跨到正殿门前,守在大门的小厮火急火燎跑来:“侯爷,镇抚司陈缇帅求见。” 镇抚司只听令于皇帝,传达的都是天子懿旨,不得怠慢耽误。 沉照渡看了身旁的沉霓一样,她知趣后退往外走:“我回避一下。” “我就在这里见他。”他拉住沉霓的手,指了指面前的苏绣屏风,“你头发还湿着,别到外面吹风。” 萧翎处理政务时从不避忌沉霓,他也不能输在芥蒂上。 外面黑灯瞎火的,沉霓也不想出去,嘴上却还是不饶过他:“你就不怕我听了不该听的?” 沉照渡拉她回怀里,低头咬她脸颊:“那也要翻得出我的手掌心。” 殿门关上,陈缇帅同时出现。 “见过都督,这是陛下托我送来的新名单。” 沉照渡接过翻开,原本叁个陌生的名字后面又加了一个他似乎听过的名字。 “狄广玉?” 他记得朝中姓狄的也就京兆狄家,虽无爵位世袭,但每一辈中都能出一位状元,门生众多,盘根错节,在朝中影响力极大。 陈缇帅颔首:“狄广玉身为文官,家中却私藏着一批火枪,陛下怕夜长梦多,打算先下手为强。” 沉照渡将奏折塞进袖子里。 他后悔让沉霓留在这里了,她这么聪明,不可能听不出先下手为强是什么意思。 打发走陈缇帅后,他犹豫了片刻才推门进殿。 屏风后,沉霓拿着帕子吸干发梢上滴落的水珠,看他时眼睛平静得过分。 “如果在武官家中收到火枪,会有什么下场?” 沉照渡反手关门:“你想讽刺我滥杀?” 沉霓摇头,将帕子搭在屏风上:“狄广玉与我父亲是国子监同窗,小时候他还教过我读千字文,现在得知他的结局,不免寒心罢了。” “如果我杀了他,你会恨我?” 粗糙的大手抚上她的脸,沉霓没有躲,在黯淡的烛光下抬眸看着沉照渡的眼睛:“我有何能耐让你违抗圣命。” 点到即止,她退后一步转身,故意吸了吸鼻子说:“饭菜都凉了,你……” 身后的沉照渡突然将她搂紧:“你肯定在恨我。” 沉霓心道还挺有自知之明,但开口却是担忧的宽慰:“我只是担心你,朝中很多寒门出身的官员都受过狄家的恩惠。你要杀狄广玉容易,但反扑的后果未必承受得起。” 呼吸声近了,沉照渡将脸完全埋进她颈窝,不言不语,却满含依赖。 她故意欲盖弥彰:“这不是在关心你,我只是担心被殃及,别自我感动。” “你才感动。”他幼稚又无力地驳斥,扳过她紧紧抱在胸前,摁住她的脑袋不让她看自己的脸。 “沉霓。” “嗯?” 他骄傲而愉悦:“明天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猎回来。” —— 沉照渡:会捕猎的是狼,不是狗! 二十七春游 春分已至,晨昏平衡,不过寅卯之交第一缕晨光便破晓而出。 萧鸾要上山祭日,带走大批依仗和禁卫,行宫中只留下一小部分卫兵驻守,沉霓的行动范围得以扩大到瑶光殿外。 成国公府历来重武,她爷爷老成国公更是狩猎的好手,他还在世的时候,最爱带着沉霓这个幺孙女进山狩猎。 他说:“我们敏敏长得高挑,骑起马来肯定飒爽逼人,等你长大了,爷爷亲自教你骑马如何?” 小时候的沉霓最是活泼好动,听到爷爷这样说,欢呼雀跃地围着他打转。 然而她还没长大,爷爷就急病去世,她一家很快也被大伯分了出去。 换好骑装,沉霓走到殿外,沉照渡那匹白蹄骍正在发脾气,小厮想把软毯放上马鞍,可马就是死活不肯让他放,甩头甩尾的,还想用蹄子后蹬。 “让夫人见笑了。”小厮红着脸冲她鞠躬,“这马大人只听侯爷的话,我们是万万使不动的。” 沉霓拿起马鞭想逗逗它,结果还没走近,白蹄骍突然低头直对着她撞来。 “畜生!” 沉霓刚退后一步,抓着马鞭的手被握紧高举,用力一挥,马鞭结实地抽在马脸上,痛得马儿长啸一声,立刻乖乖站好,不敢再造次。 “吓着了吗?” 沉霓挣开被握紧的手,摇摇头:“这马还挺像你的。” 刚骂完马是畜生的沉照渡眯了眯眼睛:“我就当你在夸我勇猛了。” 他吹了声口哨,低着头任由小厮摆布的马立刻屁颠屁颠地走过来。 趁沉照渡清点箭矢,沉霓站上石头远眺宫墙外的风景。 太阳已全然跃出崇山,在金黄的琉璃瓦上有熹光跳跃,站在檐上的小雀儿低头用喙啄了啄,展翅飞走。 自由真好。 “出发了。” 沉霓回头,沉照渡已经坐在马上,挺直的后背挂着一长弓,他摒弃了发冠,只用一根发带扎起高马尾,不时春风拂过,额前的碎发吹起,恣意不羁,意气风发。 少年恃险若平地,独倚长剑凌清秋。 似被鬼迷心窍,沉霓偏偏不动,直说:“喜欢你的姑娘应该很多吧?” 沉照渡一愣,耳朵立刻红了,尴尬地抬了抬已经伸出去的手掌:“我手累了,你快上马。” 沉霓噗嗤笑了,将手放到他手心,借着他的力度踩鞍跨上马背。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不知何时起,她就爱看沉照渡吃瘪出糗的模样。 这人在床上明明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偏生讲到情啊爱啊的就脸红耳赤,心虚得用十层叁合土都填不满。 他别扭地给她调整好坐着的皮毛软垫,扬鞭策春风:没有。” 马儿吃痛长啸,驰骋下无数落红。 二人飞快穿过一座座宫门,延绵的山脉渐渐开阔,满山杏花春色在薄雾浩渺中若隐若现,恼春风吹动一山羞色。 沉霓拉起面巾挡住口鼻,高声反驳:“怎么会?侯爷位极人臣,长得年轻俊美怎么没有小姑娘喜欢?” 她回头,看见他两只耳朵红得快熟透了。 “那你喜欢吗?” 沉霓回头摸了摸马鬃毛:“我又不是小姑娘,我是大姑娘。” 二人穿过一座座宫门,对面延绵的山脉渐渐开阔,满山杏花春色在薄雾浩渺中若隐若现,恼春风吹动一山羞色。 她听到身后的人说:“但我喜欢大姑娘。” * 赵州盛产杏子,沉霓是见着这片春光长大的。一去经年,杏花依旧笑春风,恍惚间看到了豆蔻年华的自己,放纸鸢,荡秋千,折杏簪花,娉娉袅袅,自成春色。 “我一直不知,这里竟有如此烂漫的杏花山林。” 沉照渡鄙夷轻嗤,勒住缰绳放缓速度:“萧翎不是独宠你一人么?连春蒐也不带上你?” 沉霓看不惯他这副什么都理所当然的模样,屈起手肘顶他肚子:“宫妃岂可随意走动。” 她只是个贵妃,祭天地日月轮不到她,进山狩猎她也不懂,只能在每天待在行宫里默默等着萧翎回来。 “呵。”他嘲讽更甚,“这时候你不说萧翎囚禁你了?” 一针见血,刺得沉霓哑口无言。 “如果你没有进宫,或许十六岁的时候就知道这里的山上种满杏花,春天赏花,夏日吃果,而不是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宫里受欺负,却无人为你出头。” 四周的树木越来越密,遮天蔽日,不时有窸窣声一闪而过,在无际的林海中显得格外渗人。 她曾经在这片山林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时候太后还在世,身边养着只叫狸奴的波斯猫,连出宫也要带在身边。 然而春蒐的最后一天,太后说猫不见了,发散行宫中所有人去寻找,包括后妃宫女。 若是在行宫中有侍卫看守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太后一直看不惯皇帝独宠她一人,故意只让她和几个宫女进山寻找。 那天阴雨绵绵,山雾缭绕,沉霓提着灯笼一心往前,想早点穿过这片树林。 好不容易走到光亮的地方,她兴高采烈回头,背后却空无一人。 那些宫女都是太后的人,怕惹得太后不喜,沉霓只好重新走进树林找人,好几次被树根和石头绊倒,摔得浅杏色的马面裙的短袄泥泞浑浊。 山中寒气袭人,随着浓雾钻进骨髓。 她最后一次摔倒在泥地,望着密不透风的树冠,再也不想动弹。 雨势突然变大,水滴打在她的脸上,比鞭子抽在身上还疼。 入宫并非她的本意,甚至在入宫前一晚她都以为只是陪堂姐解解闷,而不是用她的余生换成国公府辉煌。 她很想笑,她又不是成国公府的人,凭什么要付出? 同时她也怨,怨萧翎食言,说好要护她周全,让她成为后宫第一人,怎么这个第一人还要躺在冰冷的泥淖里受委屈? 泪流尽了,她安慰自己,这里是赵州与京城的交界,她现在死,应该也算落叶归根。 萧翎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焦灼的叫声传遍山林,似乎还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在满山回音中带着一身泥水将她抱起。 或许是冷的,也许是太过用力,他的身体一直发抖。 萧翎抓住她冰冷的手指一根一根吻过去:“敏敏,不要离开我。我们还要一起作画,一起抚琴,你不能抛下我……” 怨是真的,委屈是真的,可喜欢也是真的。 她虚弱地按了按萧翎冰冷的嘴唇:“鹤轩,我好冷,你抱紧我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现在的沉霓回想到,也不禁佩服当年的自己如此大度,甚至在回宫路上看到那几个跟随她进山林的宫女站在太后身边趾高气扬时,也没有向萧翎透露一个字。 她不想他们母子间产生间隙。 可后来太后去世,欺负她的人换成沉婳,萧翎还是没有大张旗鼓地替她出头。 谁让成国公把持着大量兵权。 沉照渡说她还不如兵权,她难道清楚吗? 谁让爱让人盲目,让人甘愿付出。 少年人容易钻牛角尖,愈难愈要去爱,也不管对错,不计较是否受伤,不为爱人披荆斩棘,屠杀恶灵都不算伟大。 “心甘情愿留下的,不叫囚禁。” 树影消失,沉照渡松开缰绳,低头拥住不自觉蜷缩着的沉霓。 他在犹豫,在僵持。 二人一马已经穿过树林,融融春光洒满全身。 沉霓抓住他的手指勾划几下,将他推向她铺设的路:“我想吃烤鹿肉。” 她不想再做这样的人,但她要让沉照渡成为这样的人。 —— 又是粗长的一章! 点击就看纯情少男脸红耳赤 二十八落水 狩猎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沉霓耳不聪目不明,只能看个热闹。 草木越茂盛,动物活动的痕迹越多。 忽闻一阵草动,沉照渡搭箭拉弓,远处的草丛中突然竖起双小耳朵抖了抖,一只小鹿怯怯探出脑袋的同时,箭矢离弦破风而去,直直射中小鹿的咽喉,顿时鲜血喷洒。 百步穿杨。 “好!” 沉照渡还想用手臂替沉霓挡住这一片血腥,结果她兴奋得竖起大拇指:“不错,有我爷爷当年五成风姿。” 没有人不爱听奉承,沉照渡也是。 老国公戎马一生,不管是瀚海还是汪洋,都有他英勇杀敌的身影,为大裕所有将军的典范。可惜沉正平没继承他一星半点赤胆忠心,玷污成国公府的每一块牌匾。 “剩下五成去哪了?”沉照渡利落下马,伸手递到沉霓腿边,“我多次骑马射穿敌军的眼珠,老国公有我这本事吗?” 沉霓抓着他的手跳下马,立刻过河拆桥,自顾自走向四肢抽搐的小鹿。 “剩下的五成是看你能不能做出外焦里嫩,色香味俱全的烤鹿肉。”聊起爷爷,沉霓话里满是骄傲地,“我爷爷进可统领叁军,退能掌勺颠锅,无人能敌。” 她握住箭羽以下一寸,用力一拔,可怜的小鹿徒劳挣扎了几下,彻底殒命。 箭锋刺破的是大血管,小小的洞口源源不断涌出赤红的血,连土地也吸不住,潺潺往沉霓脚边流去。 看不得她被尘土血腥沾染,沉照渡过去将她拦到旁边:“血腥味会引来其他猛兽,你骑马沿着东边走,那里应该会有一条溪流。” 见他抽出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匕首,沉霓往后退却的一步又回到了原点,停在原地看他处理小鹿。 那双沾过无数鲜血的手摸了摸小鹿的胸腔,摸准胸骨以后收起落到,将冷白的锋刃插进皮肉,沿着胸骨流畅划到胯骨,没有一点停顿,哪怕温热的血淌满他整双手臂。 “听说鹿血能壮阳,你这样会不会有点浪费了?” 沉照渡正把手伸进腹腔里掏内脏,听她说完笑着回头,沉霓慌忙解释:“我没说你需要!” “那臣先谢过娘娘赞赏。”他依次把心肺肝摘除,最后要掏肠子时,又回头望沉霓,“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沉霓不服:“我怎么不能站在这里?” 春天万物复苏,饿了一整个冬季的野兽很快就能闻到这浓烈的血腥,过来饱餐一顿。 大风一吹,树叶哗哗作响,回音荡满连绵的山,仿佛真的有猛兽出穴。 要是她真的很不幸在路上遇到了前来觅食的猛兽,和沉照渡一起的生还几率比她孤身一人高多了。 沉霓打了个冷战,鸡皮疙瘩纷纷起立。 她悄悄往沉照渡身边挪了挪:“你快点,不然野兽要来了。” 打仗不止攻城,还要攻心,沉照渡早就锻炼出非一般人可比拟的洞察力。 他加快手上的动作,骄傲道:“我说过的,你只有依附我才能活下去。” 沉霓咬牙将小石子踢到他后背,转身就走到马前:“你等着,我现在就骑着你的马去找我爹。” 白蹄骍见她走来,可能是早上那一鞭子抽得太疼,它并没有要撞人的意思,只是蹄子却不自觉地刨着地,别扭地逞强。 果然很像它的主人。 “乖,我要骑你了。”沉霓摸摸它的鬃毛,白蹄骍立刻甩了甩脑袋哼了几声,但急躁的蹄子没有再动,顺从地等她上来。 “驾!” 她踢了踢马肚子,白蹄骍哼了一声还是不情不愿走了起来。 经过正在搓草做麻绳的沉照渡,沉霓故意在他的后背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 可惜这人稳如泰山,倒是她和马一并被顶了回去。 日光正好,处处鸟语花香。 沉霓已经很久没有骑过马了。白蹄骍还是想等主人追上,走得并不快,她也不催促,倚着微风轻声哼唱:“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我。” 恬不知耻的回答让沉霓立马回头,只见沉照渡一手垂下,另一只手将鹿背到肩头,仿佛那不是近百斤重的庞然大物,而是只空空如也的麻袋。 “都督打仗时有量度过边塞城墙的厚度吗?” 沉照渡认真回:“最厚的应该有四丈。” 沉霓装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那还是都督的脸皮比较厚。” 早猜到她是在捉弄自己,沉照渡也不恼,跟在她马后慢悠悠地走着。 水声越来越近,他知道这一段路就要结束,瞪着白蹄骍的马屁股,絮絮叨叨默念。 小畜生走慢点。 “沉照渡!” 他正盯得入神,前面的沉霓又突然回头喊他,在马上一晃一晃,笑意盈盈。 “我们来赛跑吧,比谁先到溪边,输的那个要答应赢的一个条件。” 一人骑马,一人负重跑,谁胜谁负不用比就一清二楚,沉霓继续挑衅:“我都不怕摔倒,勇冠叁军的沉都督却不敢应战吗?” 激将法对他来说毫无用处,他步伐不变,继续昂首挺胸前行:“可以比,我只怕娘娘输得太难看而已。” “少吹牛!” 这山路嶙峋,他身上还背着头鹿,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赢得了久战沙场的白蹄骍。 “开始了!”沉霓低身坐稳,夹紧马腹,“叁、二……” “咻——” 一声长长的口哨响彻山林,已经做好冲刺准备的白蹄骍猛地掉转方向,屁颠屁颠地跑回沉照渡身后。 沉霓愣了,回过神后立刻大喊:“你作弊!哪有人这样赛跑的!” 她拼命拍白蹄骍的马屁股,可不管怎么催促,马儿就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沉照渡。 “我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沉照渡理直气壮,“我今晚想跟你泡温泉,娘娘记得信守诺言。” 沉霓抻着手摘下树梢枯萎的野果,砸他发髻上。 泥石之间有涓涓细流,穿过一片荆棘如盖,沉照渡拔刀砍掉那些锋利的木刺,湍急的山溪就在眼前。 沉照渡直接把鹿扔进水里,解开窄袖上的绑带蹲在溪边开始洗掉血水。 溪边芳草萋萋,见沉照渡不走了,白蹄骍也停了下来,低头嚼起刚冒出个脑袋的小草。 沉霓很久没有这样居高临下去俯视沉照渡了,现在一看,果然身心舒畅。 她假装无意开口:“沉照渡,你水性好吗?” 水流太小,腹腔内的血块总是冲不走,沉照渡又往前挪了几步:“还没试过,但应该不错。” 沉霓坏笑:“那就好。” 她用力在马腹上一踢,受惊的白蹄骍跳起来,直直把蹲在溪边的沉照渡连人带鹿撞进水中。 —— 这里的水太凉就不让女儿下去了,让沉照渡下去狗爬几下还是可以的 二十九覆盘子 沉照渡从不防备沉霓,一直把后背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她面前。 溅起的水花剔透似散落的琉璃珠,他翻身一屁股坐在溪底,看着岸上的沉霓放声大笑,畅酣淋漓,也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沉照渡,你气血旺盛,不适合泡温泉,还是泡泡冷水比较好。” 宫规森严,前朝后宫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这位贵妃,沉霓很久没有这样不顾形象地大笑过了。 怕沉照渡又突然吹口哨,她跳下马,而白蹄骍似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扭头就往旁边的大树下走去,试图躲避主人的怒火。 “都督喜欢到不愿起来了吗?” 沉霓也蹲在溪边,单手掬起清澈的水扬向沉照渡的脸。 水溅进他眼睛里,沉照渡抬臂挡了一下,得逞的沉霓笑声更响。 他安静地把脸上的水珠擦干,看沉霓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猛地鲤鱼打挺从水中起来,带着一身的冷水抱住想往后躲的沉霓。 “干了坏事还想逃?” 他浑身湿透,沉霓身上的竹青色骑装立刻变得一块深一块浅,像是被胡乱剃掉毛的癞痢猫。 春风吹面不寒,但吹湿掉的身体就不一样了。 沉霓手脚并用地挣开这无理且无礼的拥抱:“你把我弄湿了!” 他将湿漉漉的脑袋蹭进她颈侧:“我还没进去呢。” 手臂被她用力地啪啪打了几下,沉照渡也不服输,对着她的臀轻轻打了一下:“还敢推我下水吗?” “是马推你下水,关我什么事!” 挣扎许久,沉照渡还是一动不动,沉霓累了,枕在他肩头咬他颈侧,假装服软:“我好冷啊……” 钳制着她的那双手臂霎时松开,沉照渡吹了声口哨,树底下的白蹄骍不情不愿地走到他面前。 他从捎马子里翻出一个包袱,扔进沉霓怀里:“你先披上,我去拾点柴火。” 沉霓抖开包袱,里面是一件红色的氅衣,襟口和衣摆下都有织金梅花的纹样,根本不是她的衣服。 她从小就喜欢艳丽的红,盖的被子是红的,穿的衣裳也是红的,连吃饭的碗碟都是红色的。 但后宫里红色只属于皇后,再受宠的贵妃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穿桃红或者粉红。久而久之,沉霓便习惯了只穿素雅清淡的颜色。 “不是说冷吗?怎么还不穿上?” 沉霓回头,只见沉照渡把抱着的一大捆枯枝扔到一旁,走到她面前扬开氅衣披在她身上。 红色最能抬气色,氅衣一披上,沉霓艳丽的五官衬得愈发大气,丹唇皓齿,长眉连娟,耀比春色。 “你还是穿红色最好看。” 沉霓心中一动,不想直视身上的红。 在过去十年里,红色代表压制她的权威,代表她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垂下眼睛,抬手将氅衣拿掉:“我不喜欢穿红色。” “你喜欢!” 氅衣刚滑下肩头,沉照渡强硬地将按住她掀衣的手:“萧翎的贵妃不能穿红色,但沉霓可以。” 沉霓,不就是沉贵妃吗? 她抬头,沉照渡坚毅的脸庞离得很近,甚至能看清他如墨的瞳仁,而瞳仁里只倒映着她一个人。 “你是老成国公的孙女,是指挥使千金,更是我此生唯一认准的侯夫人,哪个身份撑不起这红色了?”他捧起沉霓的脸,让她认清自己的尊贵,给予她最坚实的后盾,“我不知道你在后宫受了多少不应承受的委屈,但从此刻起,只要有我在,就绝不允许世人要求你退让一步。” 日光突然黯淡,沉霓眼前一花,有水滴滴在她的手背上,微启的樱唇顷刻就被温柔衔住。 他没有急于攻城略地,含着她的唇瓣朴拙而生涩地吸吮着,敬奉着。 沉霓没有反抗,睁开的眼睛似合未合,摇摇欲坠。 忽然,舌尖尝到一丝酸甜,沉霓猛然惊醒,慌乱地推开沉照渡,羞得口不择言:“你、你刚才背着我偷吃什么了?” 沉照渡抿了抿嘴唇,上面除了沉霓的口脂甜腻,还有一丝熟悉的酸涩果香。 “哦。”他把手伸进衣襟,摸出一个果子塞进沉霓嘴里,“山上有覆盆子,我摘了些给你尝尝。” 酸涩的汁液在唇齿间爆开,沉霓本想吐出来,酸味回甘后眼睛一亮:“好吃!” 看着她嗷嗷待哺的稚趣模样,沉照渡又摸出一颗放她嘴里:“不要再用无耻的宫规束缚自己。你不是沉贵妃,你只是你自己。” 覆盘子停在舌尖,被她抵在上颚。 她身体虽已走出皇宫,可心还被困在那巍峨深宫,还被那规条绑得不能动弹。 现在沉照渡却告诉她,你身上早无枷锁,可以尽情释放一切情绪。 她咬破果子,再次让酸涩充斥满口腔:“还有吗?” 不过是山野间的小果,也不知道怎么得她的心。 沉照渡不满她毫无反应,举高手中的覆盘子:“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沉霓踮起脚伸手够了几下,没够着,干脆原地跳起拽他的手腕。 对着她沉照渡怎么敢用力,只能就着她的手把果子喂进她口中。 “嘶——” 指尖被猝不及防地咬出钻心的痛,沉照渡忙要缩手,沉霓已经快一步松开了他。 “沉贵妃不会咬人,但沉霓会。” 沉照渡低头看指上深刻的齿痕,粉粉的,在他各种老旧疤痕之上格外打眼。 沉霓也看到了,想学白蹄骍跑到树后躲起来。 好像是太狠了些。 然而沉照渡毫不在意,又伸进衣襟里掏出一把果子:“伸手,双手。” 沉霓不敢忤逆,怯怯摊开手掌并拢,带着体温的红色小果纷纷落在她手心。 果子皮软,有些已经被压破了,沉霓低头咬起一颗,再抬头时沉照渡已经走到溪边,一手提起被冲到水中央的小鹿,走回柴火堆边。 他身上带着火折子,叁两下就把火堆生起来,用匕首一刀一刀把鹿腿割下来。 山中的天气就像小孩的脸,刚才还晴空万里,现在乌云密布刮起呼呼大风。 沉霓紧了紧身上的氅衣,正要靠近火堆取取暖,刚走到沉照渡背后,却发现他垂下的衣摆不断滴着水。 “沉照渡。” 在看火的他头也没回,只轻嗯了一声。 “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烘干吧。” 转动木棍的手顿了顿,他一脸戏谑地回头:“哦?娘娘这是愧疚了?” 沉霓脸上一赤,反驳道:“不是说我不是贵妃吗?还叫什么娘娘!” 被驳斥的沉照渡也不恼,起身将外袍脱下,反问:“不叫你娘娘要叫你什么?” 沉霓没有回答,继续红着脸指挥:“把里衣也给我。” 看见他不怀好意挑起的眉头,沉霓气急败坏解释:“你里衣也湿了。” 这次沉照渡没再顺从,又蹲下继续挑火堆:“我身体热,用体温就能烘干了。” 人不愿意,沉霓也不可能上手扒他衣服。 她走到火堆的另一边蹲下,扬开衣服靠近炽烈跳跃的火光,偷偷望向对面的人。 鹿皮上的毛被一点点烧焦,沉照渡用刀背把焦灰刮走。 “沉照渡。”沉霓往前挪了一点,等对面的人抬头时又立刻低头看火焰,平直僵硬道,“伤疤是你的功勋和荣耀,不丑的。” —— 沉·自动烘干机·照渡:我还不如一颗野果!! 三十罗刹 火焰突然窜起,没回过神的沉照渡被烧了个结实,连指甲都被熏黑一角。 千斤重的自尊心作祟,他从不自谦,虚张声势地做出一个无敌的姿态,生怕别人会拿他的弱点攻击他。 半生的苦难并没有磨炼出云淡风轻的性子,他害怕听到旁人的指指点点,憎恨那些看低他,厌恶他的目光。 不过幸好,他们没有真正接触过乞丐,没有真的看过他肮脏恶浊的童年。 他的脏丑,从来不是因为疤痕。 十岁前他并不在赵州行讨,而是在更南边的淇州。 有手有脚的乞丐尚能街边行乞,但更多的是无法走动的老弱病残。 有依靠的还能苟活于世,要是弱者落了单,只有被蚕食的可能。 虎豹不相食,哀哉人食人。 为了不被吃,沉照渡只能变强,变狠,变疯狂。 他的养父是个瘸了一条腿的中年男人,虽然走不快,但胜在天生神力,加上他为了吃食能豁出命去,倒也没人敢欺负他们父子俩。 直到有一天,他们住的坊里出现了无故变得癫丧的人。这些人先会不停抽搐呕白沫,大悲大笑,最后到处抓人撕咬,仿佛被鬼上身。 沉照渡也差点被这些人咬伤过。 养父担心自己也会染上这种病,连夜带着他离开,结果刚到达淇州边界,他突然发起病来,抓着城门的官兵不停撕咬。 另一边的官兵见状,一哄而上将他乱刀砍死,扔到城外的乱葬岗,沉照渡自此变成了无依无靠之人。 他回到淇州,回到那个住了十年的坊,可那里已经周边的居民被烧成废墟。行走在灰烬中,还能扒拉出几副烧焦的人骨。 外面的人说,这是乞丐的报应,每个乞丐就应该脏着来,脏着去。 离开坊时,他被路过的人砸鸡蛋烂菜叶,还有人拾起烧毁的碎石扔他,说他脏,说他是丑八怪,应该一起被火烧死。 逃窜出城后,他来到河边,洗掉身上头上的血污,换上偷来的旧衣,抱着膝盖看水里的自己,一句一句地告诫自己:“我不脏,我不丑。” 哪怕血又流了一脸,手脚满是难看的冻疮。 他不敢看沉霓,只高声反驳:“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丑了?本侯位极人臣,年轻俊美。” 沉霓抬头望去,发现这人比自己还心虚,嘴唇一弯,好心提醒:“再不翻面肉就要焦了。” 沉照渡手忙脚乱转动手中的木棍,鹿肉差点掉进火里。 这次,沉霓再没能憋住笑声,把衣襟里最后一颗覆盆子扔给他。 “沉照渡,诚实点会活得更轻松。” 小小的果子轻轻落在他怀里,带着春意和她的体温,潜入他唇舌之间,落在他柔软的心底。 * 祭日仪式在正午结束,沉照渡要赶在萧鸾回宫前带兵恭迎。 下山时天降大雨,道路泥泞,两人耽搁了点时间,下马后沉霓只能自己回瑶光殿。 行宫里本就不多的侍卫被叫到宫门前迎驾,沉霓走在宫道上,步伐从未有过的清盈。 当妃子时,连走路的姿势和跨步都有要求,快一步是失仪,慢一步是懈怠,行差踏错都是大罪。 “真是好久不见了,妹妹。” 目光尽头,沉霓看到自己的影子与另一个人影重合,立刻畏缩着后退两步,低头下跪。 “参、参见皇,不,太后娘娘……” 乌云飘到了行宫之上,沉霓看见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姐妹相见,何须如此大礼,快起身吧。” 她低低应了声是,站在沉婳旁边的宫女立刻上前将她扶起。 被册封为太后的沉婳更是雍容华贵,一整套点翠头面,耳着金镶绿松石耳坠,一身艳红滚龙凤金边大袖衫,气势迫人。 沉婳也在打量沉霓,看到她也披着见红色氅衣,眸子浮上一层轻蔑,柔声道:“你一个人在瑶光殿也是无趣,不如过来紫微殿陪我坐坐。” 从来都是沉婳说了算,沉霓只敢听从,等沉婳转身离开后,她才起身跟上。 紫微殿是皇帝的居所,沉婳能住进去,就代表萧鸾接受了她。 沉霓不禁慨叹,这样的手段,就算没有成国公撑腰,后宫也无人斗得过沉婳。 “我记得你从前最爱喝九曲红梅,最近湖州上贡了一批给陛下,你今天有口福了。” 沉婳没有赐座,沉霓只能站着,颤颤巍巍地接过宫女递来的盖碗。 盖碗没有杯托,她只能捏住杯口,但也能感觉到滚烫的温度咬噬着她娇嫩的指腹,似有一百根针轮流刺进她指骨里。 “宫破那天,我发散颐华宫里所有的奴才去找你,可惜一无所获。”沉婳轻嗤,撇开盖碗中的浮沫,“本以为我们姐妹再无相见之日,哀家还要感谢沉都督把你救出去。” 沉霓惶恐跪下:“娘娘冤枉。出宫的事都是陛下亲自安排的,还有圣旨为证,和沉照渡绝无关系。” “是么?”沉婳目光落在她颈后零星的印痕,“但你已经失身于他了不是吗?” 沉霓猛地缩了缩脖子。 “一日为宫妃,你生是后宫的人,死也是后宫的鬼。失了清白之身,丢了皇家与沉家的颜面,你怎么有脸面对先帝,怎么有脸苟活于世!” 茶水被震出杯口,顺着小几淌到罗汉床上。 “不过……”沉婳敛眉,又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温柔相,“你是哀家的妹妹,哀家没理由不护着你。” 面前搬来一张低矮的小几,上面垒起七卷佛经和笔墨纸砚。 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 “下个月便是先帝的生忌,你把《法华经》誊抄一遍,以慰先帝之灵,求先帝原谅。” 宫女面无表情地把墨条递给沉霓:“贵妃娘娘请吧。” 沉霓垂着脑袋,撑在冷砖上的手一点点收紧,无声地反抗着。 “不愿意么?”沉婳冷哼一声,“还是你想让叔父知道,我们沉家出了你这样淫乱后宫的贱人!” “我……” “来人,”沉婳大声喝断她的反驳,“传赵州卫指挥使沉正荣。” 沉霓慌忙拿起宫女递来的墨条:“我抄,我现在就抄。” 沉照渡说不可能让她见父亲,其实沉霓也不想见。 她是个罪人,身为宫妃的自己竟然堕落为乱臣贼子的玩物,令双亲蒙羞,使沉家一族门楣倒塌。 这样的罪人,怎么有脸去见父亲? 一日为妃,终身为妃,那些枷锁桎梏哪里是能解脱下来的。 沉霓用膝盖挪到小几前,正要把清水滴进墨砚,背后殿门外忽然发出铮然拔刀声。 “拦我者死!” 沉霓闻声回头,紧闭的殿门被砰的一脚踹开,门外的沉照渡身着蟒服握刀而立,目露凶光,宛如从地狱而至的罗刹。 “沉婳,你找死。” —— 有姐妹猜到是什么病吗? 三十一七寸(微h) 那晚被烫伤的嗓子似乎还在隐隐作痛,沉婳看着凶神恶煞走进殿内的沉照渡,放松的手不自觉捏紧。 “沉都督好大的口气,这里是紫微殿,没有陛下的传召谁也不能……” “闭嘴!”沉照渡一手拉起跪在地上的沉霓,温声细语问,“能站稳吗?” 沉霓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跪过了,被拉起来时腿一软,踉跄地倒进沉照渡怀里。 “《法华经》有云,每自作是意,以何令众生。”沉婳冷眼看着相互依偎扶持的二人,“连自身都难保的人,谈何度化他人。沉都督当过出家人,这句话早该参透了吧。” 沉照渡收刀抱紧沉霓,直勾勾盯着座上的沉婳:“还能说这么多屁话,看来还是哑药最适合你。” “大胆!”提起这件事,沉婳更是怒火中烧。 用感情留住一个人是虚无缥缈的,她要做的,就是趁萧鸾对她还有感情,尽快怀上龙种,求一线生机。 她问过太医,绝子汤未必真的奏效,只要调理得及时,还是能有孕的。 但因为那碗滚烫的绝子汤,她下体至今没能止得住血,谈何侍寝? “你们二人淫乱先帝后宫,如今还敢口出狂言,都给哀家跪下!” “贼喊捉贼?”沉照渡冷笑:“你在陛下后宫淫乱先帝后宫,扰乱朝纲,污蔑朝廷命官,罪加一等,要跪也是你跪!” 看到小几旁边没有杯托却冒着白烟的盖碗,他弯腰一手捡起,直直砸向沉婳。 “啊——” 动作太快,沉婳根本来不及躲避,薄胚盖碗在腿边炸开,溅起滚烫的茶水落在她裸露的皮肤上,烫出朵朵红梅。 “我连皇帝都不跪,更别说跪你。”沉照渡搂着沉霓转身离开,一字一句警告,“再在背后搞小动作,我先带兵抄了你们成国公府,后到颐华宫亲自手刃你。” * 紫微殿外站满保护沉婳的侍卫,看到沉照渡破门而出,纷纷低头行礼,不敢妄动,把刚才听见的一切当作秋风,连带落叶一起扫去。 沉照渡腿长,步子迈得极大,沉霓走了几步已经大口喘气。 “你走慢点……” “这就是你说的‘心安理得’?” 瑶光殿门前,沉照渡猛地停下,来不及收回脚步的沉霓一头撞在他衣服的蟒头上。 他的怒气还未平息,眉头蹙起,一双锐利的眼睛透着冷冽的杀气,再温柔的话语被他说出也咄咄逼人。 更何况这是质问。 “她是皇后,我是妃子……” “是个屁!” 他大声呵斥,看到沉霓瑟缩了一下,立刻闭嘴,生气地背过身子:“你根本没记住我的话,白给你吃果子了。” 笼罩在心头的阴霾轻飘飘散去,沉霓笑着挠他背后的蟒爪。 “沉照渡,谢谢你。” 紧绷得刀枪不入的背肌松弛下来,可沉照渡还是不愿回头,沉霓只能挠他腰上的那条蟒,那是他难得敏感的地方。 “除了爷爷,你是唯一一个会为我出头的人。” 沉婳是成国公世子千金,从小就被捧在掌心如珠如宝的娇宠着,众星拱月,养出个目空一切的性子来,看谁都低人一等。 老国公在世的时候,沉霓还有爷爷为她出头,可爷爷去世,这世上便再无人敢为了她顶撞沉婳了。 如今又多了一个。 “别闹,我要走了。”他反手抓住沉霓,耳廓透着似有若无的红霞,“你父亲刚才提醒我,虽然我没参加祭日,但也要换上赐服迎驾,我才来找你的。” 沉霓笑容窒了窒,抽回手:“这样看我还要感谢父亲。” 沉照渡怎么看不出她的索然,舍不得她难过,更舍不得放她走。 他出言藉慰:“你父亲身体还不错,我盯着他刀穗看久了一点,他还跟我说起话来。” 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闲话,沉霓眨了眨眼睛,沉照渡把嘴唇抿得紧紧的,连搭在刀柄上的手也用力得握出青筋。 “他说,刀穗是你娘亲手编的。” 沉霓看向他光秃秃的刀柄,幡然醒悟,卖傻道:“是啊,我娘心灵手巧,我小时候穿的衣物大多出自她之手。” 沉照渡下颌崩得更紧,才刚褪去的耳廓红云又憋得聚在一起,扭头就走:“我走了。” 他步子跨得极大,宽阔的背影眨眼就远去。 “沉照渡!”沉霓笑着大喊,“下次找我要东西,麻烦坦率点!” 笑声琅琅,莽撞的背影在酣春正浓处乍然停住,许久才开口:“我今晚会夜归,你别先睡了。” 说完,也不管沉霓答不答应,再次迈开大步向宫门走起,连衣袍也走得猎猎作响。 * 明天便是正式的春蒐,沉照渡重任在身,自然会忙到夜半时分。 怕沉婳又过来找麻烦,沉霓早早熄了前殿一半烛火,提着两盏灯回到床边按着小时候的记忆编穗结。 编了拆,拆了编,沉霓做得眼睛发涩,正要起身活络活络时,有人通传沉照渡回来了。 沉霓已经起身,打算出去相迎,不想传话的人隔着屏风道:“侯爷吩咐,夫人在此等候就行,不得踏出前殿半步,也不得发出任何声响。” 又在闹什么脾气? 屏风是丝制的,沉霓坐在里面也能朦胧地看出个轮廓。 她盘腿坐回床上,殿门打开的时候,夜风呼啸,还没来得及避开,很快又被隔绝门外。 “我以为都督在漠北待惯了,不会畏惧这点山风。” 手上的结穗啪嗒掉在踏板上,正欲开口的沉照渡停顿了一瞬,随即沉声道:“能承受不代表一定要承受,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况且,”他望向屏风里,“这里也不是所有人都吹过漠北能杀人的风。” 沉正荣环视正殿一周,两侧都有身形单薄的侍女站着,严肃板正的脸松动下来:“都督为人通透,一句菩萨面罗刹心当真是折煞。” 这也不是沉正荣唐突,朝野上下都是这样编排他这位当过僧人却杀戮无数的将军,沉霓的想法自然不可能发生。 谁会喜欢一个随意屠戮的恶人? 屏风后又传出噼里啪啦的倒塌声,这次沉正荣终于察觉,蹙眉问:“都督这儿还有人在?” 沉照渡看着摇晃的帷幔,嘴角的笑意似刀冷厉。 “我看看。” 他起身走进屏风,拔步床下几个线团还咕噜噜地滚着,有一个还胆大地滚到他脚边。 床上的沉霓抱着膝盖将自己缩在一角,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用嘴唇做口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沉照渡弯腰拾起线团,一步步走向床边,越过半个身子把沉霓抓到跟前:“不听话?” 沉霓拼命摇头,还双手合十以表忠心。 她哪敢让沉正荣知道自己在此,这不得把老父亲气晕过去? 然而沉照渡根本不吃这套,手插进她夹紧的大腿缝,慢慢往下移,看着她把下唇咬得发白,脸颊绯红,兴致盎然。 “都督,需要我帮忙吗?” 殿后是私密空间,沉正荣不敢擅闯,又怕沉照渡遇到劲敌。 那厢话音刚落,沉照渡的指尖已抵达穴口,蠢蠢欲动,轻轻捻着沉霓敏感的花核。 “唔……” 低吟溢出嘴唇,沉霓连忙捂住嘴巴,一手拉低沉照渡的脖子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贴上来时,沉照渡一怔,正要慢慢品尝猎物的馥郁,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探到他胯下,修长纤细的五指一拢,七寸顿时被拿捏。 野兽苏醒,沉照渡立刻握住作恶的手,面前的沉霓眼波潋滟,脸上在哀求,手指却还摩挲着他勃起的青筋。 “没人。”他呼吸渐重,收回湿润的指尖起身,将水蹭在沉霓脸颊,“有只猫儿跳进我床上了。” —— 沉霓:要主动时,我也可以很主动的! 超级粗长的一章! 昨天有两个姐妹答对啦~是同类相食出现的朊病毒,单狂犬病的话沉照渡这种人不可能说自己脏啦~ 三十二温泉(高H) 春蒐的围猎从第二天开始,持续四天,期间统一在围场内设营搭帐,若无皇帝的令牌和圣谕,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 沉霓以为能自在几天,不想沉照渡有杀人的皇命在身,每晚都带着一只香喷喷的烤山鸡回来见她。 若遇上不当值的沉正荣,还把他一并捎上。 那叁天里,沉霓静悄悄吃着烤鸡,隔着屏风听沉正荣的声音入睡,倒也品出了些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意思来。 围猎结束当天,沉霓还等着沉照渡携鸡而回,结果等来的却是他要夜归的消息。 黄昏已过,如烟的春雨轻细而下,在光下织成一缕薄纱,润物细无声。 温泉亭内,雾气缭绕。 沉霓趴在池边,侍女一勺一勺温泉水浇在她如白玉雕琢的薄背上,澄莹的水顺着伶仃的蝴蝶骨借势而下,淌过修长的脊沟,隐入水下。 背上忽然一凉,血腥味渐浓,粗糙的指腹轻揉搓着她的后肩。 “伏案太久,这里都僵硬了。” 沉霓不动,随他犯禁:“作为始作俑者,都督这埋怨的语气过分了。” 她不如娘亲手巧,在宫里也不需要做女红,未出阁时学的那一星半点手艺早已生疏得不行。 窸窣的脱衣声在蟒袍落地后戛然而止,水波翻腾,沉霓换了只手臂继续枕着,凉沁的背后立刻贴上一副炙热的胸膛。 “除了狄广玉,还杀了谁?” 如烙铁坚挺的肉根挤进她的腿缝缓慢进出着,沉霓沉照渡哑着声音含住她的耳垂:“礼部侍郎,王府左长史,都察院左都御史,都是萧翎的旧部。” 也都是妨碍过,质疑过萧鸾登基的人。 他如数家珍,每说一个就撞她一下,擦着嫩肉而过,也不知道是折磨谁。 沉霓随他摆弄,喟叹一句:“我还是趁早离开你为妙。” 背后的人突然前压,原本只在穴口徘徊的凶兽一下贯穿,沉霓半眯的眼睛紧闭,却止不住溢出唇边的呻吟。 “离开?”沉照渡单手掐在她下颌,轻轻托起她的脸,再温润的水气也抚不平他喉咙的沙哑,“时至今日,你竟然还想要离开我?” 他没有用力,沉霓侧目看着他的布满阴霾的脸,笑着挣开他的桎梏。 “你杀戮无止,肯定很多仇家上门,我可不想被你殃及。”甬道被他全部填满,她推了推沉照渡的手臂,“帮我把衣服拿过来,我要回去了。” “不拿。”沉照渡抽出自己,双手掐住沉霓的腰一把将她抱坐到池沿。 沉霓身上只穿着肚兜,一离开泉水就被吹得直打哆嗦,偏生沉照渡还不觉得,分开她的腿就要抱上来。 “有我在你怕什么?”他将脸埋在她胸前,细碎地吻着,“不杀完最后一个要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死。” 他的吻比水还要缱绻,浅尝辄止,从沟壑到脐下,满身杀气血腥化成笼罩着她的烟霞,要无孔不入地侵入她。 “别……”气息越来越接近禁区,沉霓忍不住夹紧被顶开的双腿。 沉照渡半个身子浸入水中,双手掐住她大腿根,将嘴唇贴在她外阴之上,抬头仰望脸颊绯红的沉霓。 他没有说话,但眼里的侵占明白且放肆。 像一团火,从下自上灼烧着她,要与她融为一体。 “沉霓……”他动嘴,柔软的唇擦过她敏感的花蕊,“我渴了。” 不顾她的闪缩,沉照渡将她牢牢锁在自己面前。 他的鼻尖抵上来时,沉霓深呼吸了一口,身体后仰,看着飞檐外星汉灿烂。 “痒……” 她十指猛地蜷缩,被架在肩上的双腿不住屈起,用足跟抵磨着沉照渡隆起的背肌,试图排解身下泛滥的酥麻与战栗。 滑腻的舌尖舔舐着颤抖的花核,沉霓越是想退,那根舌头就越妄为,探进窄小的穴口,灵活地挑拨起她紧缩的穴肉。 随着舌尖的深入,沉照渡的脸贴得更紧,笔挺的鼻梁深深浅浅地撞着她慢慢肿胀的蕊珠。 他站起身子,俯首在她腿间,像干涸龟裂的土地极力吸吮着甘霖。 “喜欢我这样舔你吗?” 沉霓被他放倒在地,微弓的后背下是他尊贵柔软的蟒袍,上面的刺绣繁复,粗糙磨着她光洁的后背。 她小声反抗呜咽:“好痒,我要,我要……” 羞耻的字眼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沉照渡自然是听出了她的羞怯,偏偏不如她意,张嘴含住她两片不断收放的蚌肉。 “好,都给你。” 他抓着沉霓软滑细腻的臀肉,舌头裹住花蒂用力地吮舔,把沁出的春水一一卷进口腔,咂咂的吃水声淫靡,混在沉霓一声声急促而难耐的娇呼里,羞得高悬的月亮都要挂在枝繁叶茂的树上。 不同于性器的坚硬粗长,横冲直撞,沉照渡的舌头柔软温热,在挑起汹涌浪潮后立刻温柔将下坠的她接住,如此反复,令人窒息的酥麻与快感深入又抽离,将她折磨得浑身泛起薄薄的绯红。 “不要,不要了……” 他的尖牙轻轻磨着红肿的花蒂,沉霓哭着踢开他的肩膀,一股暖水倾泻而下,然后被贪婪地全部吃下。 寂静的夜里,只剩沉霓的小声啜泣,连喘息也带着委屈。 沉照渡从水中起来,手覆上她起伏的胸乳,一路往下,她平坦的也在剧烈的升沉着,连带被吃得湿漉漉的阴唇也一张一合着,好不可怜。 他抱起软绵绵的沉霓,重新走回池中,坐在另一边的石阶上。 石阶很高,水位没有没过胸口,只浅浅的浮在二人胯间,摇晃着紧贴的地方,刮蹭着每一寸敏感。 “沉照渡,”脱力的沉霓没好气地用手肘往后顶他胸膛,“你把它挪开!” 狄广玉是她的长辈,虽然小时候因为学习懒散被他打过板子,但沉霓还是打心底的尊敬他。 如今袖手旁观见证了他的死亡,她是真的没有精力和心思去应付沉照渡。 低沉的笑荡起一片涟漪,沉照渡没有挪开,反而将下巴搁在她肩头,不规矩的手握住她饱满的蜜桃揉捏:“今晚你爹还会来,你还欠着我一次,不能挪开。” 沉霓扯开他在底下作乱的手:“见到他再说!” 今晚她父亲值夜,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然而下一刻,洪亮铿锵的男声响彻半个瑶光殿。 “沉都督,末将沉正荣有要事求见!” “人命关天的大事!” —— 520快乐~ 沉照渡:好烦的岳父 三十三玉容(高H,乳交口交) 萧鸾跨进紫微殿时,沉婳正拿着剪子挑起杂乱的烛芯,旁边的御案上放着一碗黑黢黢的药,碗口处还挂着一圈冷凝的水珠。 殿内亮堂起来,她外披的素纱大袖衫上金银丝刺绣和宝石闪烁,流光溢彩下如柳条柔软纤长的细腰盈盈楚楚,不堪一折。 萧鸾记得,她从小就爱这种珠光宝气的打扮,他也为此送了不少东西进成国公府。 可如今他只恶毒地想,要是将她这一身翠绕珠围通通扒下,跌下高台的她会不会跪在他脚边哭着求饶? “平时喝药的时候不是很痛快吗?”萧鸾走上前掐住她的后颈将她扳过来,“还是以为朕会心疼哄你吃药?” 沉婳手里还拿着剪子,刀口朝下,圆圆的杏眼也垂着,低眉顺眼。 “我的药已经喝完,这碗是做给陛下消暑的酸梅汤。” 后颈的手立刻松弛下来。 “你做的?” 她点头:“方才阿爹来过,说下午狩猎时日头很猛,陛下为了猎虎把龙袍都解开了,所以我才……” “你倒把太后的权力用到极致。”萧鸾冷笑,“还敢把沉正平叫到朕的地方来。” 沉婳这样做,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她这个太后和皇帝有私情,成国公府并没有在新帝面前失宠失信。 “我多的是能瞒着你往外递消息的方法,但我不想骗你。”沉婳眼眶一红,“叁郎,我不敢求你原谅,只求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萧鸾没有松手,看着她眼内清泉粼粼,冷声道:“朕凭什么给你机会?朕就要你永远活在朕的阴影下,每日为项上人头担惊受怕,只能对朕摇尾乞怜!” 他推开沉婳,拂袖走进内殿:“郭峰,进来替朕涂玉容膏。” 郭公公应了一声,见萧鸾走进珠帘后,眼睛却望向一旁的沉婳,故作苦恼:“咱家的手又糙又笨,怕玷污了天子之躯……” 沉婳正愁着该用什么理由跟进去,郭峰就立刻把瓷罐递给她。 殿内的萧鸾脱去龙袍,俯卧在美人榻上。 她收回窥探的视线,颔首:“恭敬不如从命了。” 拨开珠帘,沉婳款款踩着地砖上的莲花走向美人榻,榻上的萧鸾闭着眼睛,大块的肌肉上零星地分布着大小形状不一的伤疤,有箭伤,也有刀伤,和年少时总归是不一样了。 她拧开瓷罐,用手指蹭出一点药膏在虎口位置揉开,等药膏开始融化后才抹上萧鸾肩上晒伤的红印。 “这么多年了,叁郎还是晒一晒就能脱一层皮。”她指尖轻轻打着转,“那时候你用了我多少玉容膏?” 萧鸾依旧闭着眼睛,恍若未闻。 沉婳也不急,站起来俯下身,宽大的抹胸松垮地敞开,里面一对饱满的蜜桃挤出道深深的沟壑。 “明明容易晒伤,还喜欢往太阳底下钻,每次都要我帮你……” “谁准你进来的?”萧鸾猛地睁开眼睛,面前的镜子里,沉婳俯着身子,露出大片春光。 这片春光他爱抚过,含弄过,曾带给过他无上的快感。 他迅猛翻身,将沉婳压到身下。 “想勾引朕?”萧鸾掐住她的脖子,“以前我爬墙进国公府你也不肯见我一面,现在贱到爬床来勾引我了?” 目的达成,沉婳也不屑伪装,抬起膝盖顶了顶他隆起的裤裆,千娇百媚:“勾引你是贱,那你当如何自处?” 萧鸾眼中的怒火更盛,隔着单薄的抹胸抓起丰满的浑圆狠狠揉弄:“沉婳,是你自取其辱的。” 他从中间撕毁抹胸,奶白的胸脯上乳珠硬挺,犹如窗外桃枝上怒放的嫩瓣,让人只想折下此间春色。 “多年不见,你这奶儿倒见长不少。”萧鸾将大掌覆上,一下收紧,竟不能全然握住。 揉搓一下比一下粗鲁,沉婳嘤咛出声,挺起胸脯任他抓揉:“那叁郎是喜欢小的还是大的?” 萧鸾低头,用牙齿叼起那点撩拨他欲望的红梅发泄似的啃咬:“你最好每天祈祷你那个额头上凿着蠢和贪的父亲安分守己些,要是他做出些大逆不道之事,朕第一时间把你这个浪货卖到教坊。” 高高勃起的龙根硬得生疼,他解开亵裤的带子,骑坐在沉婳腰间,抓住她的手臂交叉夹住胸前的丰满,白皙的雪峰立刻挤出一条深而软的沟壑。 “夹紧了。”他握住自己的勃发,强硬地从下挤进那条深沟。 沉婳皮肤细腻温软,萧鸾野蛮的紫龙被全然包裹时,舒服得让他不禁从喉咙发出低沉的喟叹,愈发用力地将自己深埋,毫无怜惜地顶撞,硕大的头部好几次撞到了她尖尖的下巴上。 “叁郎,叁郎……”沉婳眯着眼睛,双手被摁在胸前,随着他的占有旖旎律动,呻吟着,呜咽着,“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还敢想以前?”萧鸾捏住她两颗挺立的红豆泄愤似的揉搓,“朕还有很多从前不舍得往你身上试的事情,今天一并试了吧。” 他抓起沉婳的后颈将她拉起,握住自己送到她嘴边。 “张嘴,把它含到最深。” 说完,也不等沉婳主动,大手按在她的后脑一按,满布狰狞青筋的巨龙直直捅进她温润的口腔。 贝齿刮过他的柱身,萧鸾吸了口凉气,后腰耸动:“给朕好好舔,没这样伺候过男人吗?” 沉婳当然没试过,但她及笄那年,沉正平偷偷请了一位名妓到府上,专门教她如何在床上勾缠男人。 下流无耻又如何?能诞下子嗣巩固地位才是赢家。 硕大的龟头直抵着她的喉咙深处,沉婳被顶得眼眶红红,委屈地向上望萧鸾,双手扶着他的大腿,来回地舔弄着他遒劲的青筋。 萧鸾快被她舔得丢盔弃甲,腿上的那双手不断向内靠近,抓握着他膨胀的玉袋揉弄。 进出的速度越来越快,滑腻的小舌卷裹着他每一寸敏感——舔弄,吸吮,亲吻…… 他急促地低喘着,还不忘羞辱沉婳一番:“你这样的浪货想什么母仪天下,就该千人枕,万人骑。” 最后他猛地一挺,阳精尽数涌进沉婳的喉咙里,呛得她连连咳嗽。 萧鸾捏起她的下巴逼她抬头,见她嘴边挂着浊白,脸上却还有笑意,沉声质问:“你笑什么?” 沉婳摇摇头,起身将脸贴上他的小腹,温软道:“因为叁郎以前骗过我说,这叫相濡以沫。” 萧鸾怔住。 若不是沉婳提起,他是真的忘了此事。 可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某个他浮现过无数次的想法再一次冒头——她对他真的毫无情意吗?她嫁给皇兄,是不是有不得而说苦衷? 他是不是错恨她了? 内心的秤砣再次动摇,萧鸾仿佛能看见沉婳明亮的眼睛背后那些苦涩,但理智又告诉他,面前这个女人诡计多端,定不能信她一个字。 挣扎之际,沉婳已经环上了他的腰,而他却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狠心推开她。 “陛下,镇抚司缇帅求见!” 萧鸾猛地惊醒,一手推开黏上来的沉婳,披上龙袍走出内殿:“怎么回事?” 见跪在门口的陈缇帅不敢入内,他好不容易平息的眼皮又跳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陈缇帅整个人伏在地上:“臣等失职,没能彻底解决狄广玉,请陛下降罪。” 风吹散了沉婳身上那股甜腻,萧鸾顷刻清醒,目光落在东边瑶光殿的屋脊,轻笑。 偏偏是狄广玉么? 三十四明珠(H,温泉play) 沉照渡习惯一刀毙人命,但不代表他下的每一刀都只会杀人。 彼时镇抚司的人都在,他不得不用尽全力杀狄广玉,但在下刀的那一瞬间,他手一歪,刀刃划过的地方并没有伤到大经脉,出血虽多,但不会当场毙命。 他在动手前特地嘱咐过沉正荣,让他回宫后去找狄广玉拿一本名册。 狄广玉应该能撑到那个时候。 现在看来是撑住了。 “把人带过来吧。” 被抱在身前的沉霓大惊,忙要起来:“等等,我还没走呢。” 温泉池建在角落,用屏风一挡,外面的人什么都看不见,但谁又能保证不会出一丝差错呢? “不许走,走了怎么见你父亲?”沉照渡搂住她的腰将人带回腿上,“你乖乖坐着别动,没人会见到你。” 沉正荣叫得动太医,但调不动守卫,来找他也不过是想为狄广玉寻求点庇护。 “都督!”沉正荣一进来,看见面前有屏风也直挺跪下,“翰林学士狄广玉遭贼人暗算,末将想请都督调派一批禁军追缉震慑凶手。” 怀里的人一动,沉照渡立刻捂紧沉霓的嘴巴,慢条斯理道:“禁军是陛下的,我等如何使得动?” 屏风后的沉正荣没有说话,沉照渡也没有回话的必要。 眼见沉霓的脸越憋越红,他握住自己高耸的家伙蹭了蹭沉霓的蜜缝,做口型道:“坐上来。” 溢出的娇吟都被他藏在掌心,无法发泄,沉霓回头怒瞪了他一眼,掐住他岔开的大腿,无奈肌肉遒实,她连力都使不上。 四下寂静,池中氤氲的烟似乎也凝在半空,沉霓抬起玉臀,背着手握住蠢蠢欲动的肉根,缓缓将它吃进穴里。 她吃得极慢,窄小的穴口被柱头撑开的时候,她疼得连连摇头拒绝,湿着一双眼睛回头看沉照渡。 鸳语轻传,香风急促,沉照渡低头轻吻她的额头。 “放松些。” 他突然开口,沉霓吓得也要去捂他的嘴,可沉照渡往后一躲,笑吟吟继续说:“我没有说不调派人手追查。” 嘴上已经松动,沉照渡吃不得亏,圈着沉霓的要将她往下按,扑腾起的水花声刚好盖过了她娇媚的呻吟。 “前些天你不是很主动吗?”他凑到沉霓耳边,只用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你吃多深,我就调多少侍卫给他。” 沉霓气得想咬他。 凶手就在这里,调多少侍卫追查也不过竹篮打水。 但皇帝不止沉照渡一件武器,镇抚司的人也会乘虚而入再一次下手。如果没有沉照渡的人守在狄广玉帐前,谁能扛得住一记回马枪? 沉霓再次抬臀,摆动着细腰吞吐那根被自己吸裹得愈发膨胀的肉棒。 粗壮的肉茎将她填得满满当当,只稍稍一动就能漾出满湖的涟漪。 “真乖。”沉照渡含弄着她小巧的耳垂,感受到她的瑟缩与颤抖,开口放过她,“禁军我是动不得,若卫使不介意,可尽管调遣我侯府的侍卫。” 昭武候府的侍卫都是跟随沉照渡出征多年的精兵,沉正荣没理由拒绝,当即抱拳再谢。 吞裹着他的嫩肉抽身而去,沉照渡一手掐着沉霓的腰,捧着她胸前的波涛,吸吮她肩膀上的水珠:“我这里有上好金疮药,卫使不需要吗?” 沉霓怎么听不出他的司马昭之心,恼怒地掰他手指。 “不必。”沉正荣起身,眼睛却始终看向地面,“末将曾在一位名叫道罡的游医手上买了一批从西南苗医手上收回来的金疮药,此时正好能用上。” 沉照渡听不出什么端倪,可沉霓却浑身一震。 陈方丈有个鲜为人知的表字叫四正,即是罡。 道罡,道罡,不正是道士四正么? 是不是说明陈方丈已经联络上父亲,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屏风后的沉照渡还搂着一个赤裸的她? 越想越心寒,沉霓不住地颤抖,幅度之大让迷醉在欲望中的沉照渡也察觉到了不对。 “这个时候你也能分神?” 捂在嘴上的手一松开,沉霓忍不住哼叫出声,千转百回,听得人骨子都酥软。 嫌她吃得不够深不够快,沉照渡干脆自己挺送起来,撞得她不停踉跄,又被他一手揽回继续疼爱:“还是生气了?” 沉霓轻嗤:“我怎么敢跟都督生气?都督一个不如意,把我光溜溜的扔到父亲跟前,我也无话可说。” 才轻言软语了几天,此刻她的刺又竖了起来。 沉照渡下意识想低头示弱,可想到刚才她说要趁早离开的事,他浑身的刺也忍不住高高竖起。 单臂捞起被肏弄得筋骨绵软的沉霓,他将自己重重撞入:“萧鸾要收拾世家集中皇权,我没杀死狄广玉以儆效尤,接下来所有部署全盘落空。沉霓,我可是在冒死帮你。” 沉霓咬住溢出嘴唇的娇哦,冷声嘲讽:“所以你就把我当成玩物羞辱?” 沉照渡动作猛顿,沉霓立刻挣脱她的桎梏转身,红着一双眼睛瞪着他:“你说的喜欢,比那些束缚我的那些宫规更无耻。” 夜越深,氤氲起的水汽越像佳人面前的白纱,雾里看花不真切,只想伸手去确认。 “我……” 沉照渡阵脚已乱,甫一开口又被堵住了嘴巴。 柔荑环上他的脖子,沉霓柔软的唇贴上来时,他仿佛看到万千流萤从眼前飞过,头晕目眩,又被她狠狠一咬,咬回了神。 “你从来没想过和我光明正大去见阿爹。” 池底光滑,怕她脚下不稳,沉照渡扶着她的腰背,久久回不过神。 他确实没想过。 他是个被遗弃的孤儿,没有家的概念,他想要的只是沉霓,不包括她背后整个家庭。 沉霓只能是她一个人的,他要瓦解她与世俗所有牵连,不许再有任何人用任何方法将她从他身边带走。 他才不屑去见沉正荣。 若不是沉正荣懦弱,沉霓何必明珠暗投十年。 见他不说话,沉霓再一次踮起脚尖,想要再次吻他的嘴角。 “我确实没想过。”他侧脸躲过沉霓的吻,撇开的眼睛生硬而闪烁,“我知道你服软讨好我是为了什么,所以不必拿柔情蜜意诓哄我放你离开,就算我死了你也要跟着陪葬。” 说完,他踩上石阶跨出温泉池,又被沉霓一手抓住指尖。 “所以你一直不相信我会喜欢你?” 沉照渡自岿然不动,沉霓抿了抿唇,舌尖似乎又漾起覆盘子的酸甜与涩。 她恨沉照渡蛮不讲理的掠夺,但也感激这个人在她坠落时拉她一把,扶她站起来。 “沉霓,我不傻。”他回头看她,墨色的瞳仁比夜幕还要深沉。 他没有显赫的背景,手段肮脏,杀人如麻,而沉霓是坐在明月上的人,他只敢摘取,不敢同坐。 怕月光明亮,照出他的龌龊腌臜,惹人作呕。 他捡起地上的蟒服披上,转出庭园站在屋檐下,立刻有影卫从高处跳到他身后。 沉照渡望向火光明亮的行宫外围:“去查一下道罡这个人。” 沉霓脱口而出的“离开”只是一道刺,但在沉正荣说出这个名字时,沉霓不自觉的顿挫却是狠狠一记锤子,将那根刺扎得更深,更能令人清醒。 * 遥夜沉沉,狄广玉锁骨处的伤口终于止血,沉正荣松了口气,叫上狄广玉的长子一同走向寂静无人的树林。 “沉伯父能查到是何人所为吗?” 确认无人跟踪察觉后,沉正荣看着守在帐前的昭武候府侍卫,抬了抬下巴。 “贼喊抓贼罢了。” —— 剧情应该快过半了~ 三十五圣旨 沉照渡一夜未回瑶光殿,穿着件半湿的蟒服跑到前头和禁军一起守宫门,美其名曰监督逐渐懒散麻痹的侍卫。直到第二天皇帝仪仗出现,他才翻身上马,等待沉霓的马车到来。 行军打仗几天几夜不合眼是常事,沉照渡昨夜看了一晚银汉皎洁也不觉得累,穿着蟒服佩刀冷脸坐在高马上,比任何人都要抖擞。 只是那张冷漠的脸上藏着无数难以察觉的情绪。 杀不了狄广玉皇帝肯定要找他麻烦,而且萧鸾知道他的弱点在哪,要拿捏他的七寸容易至极,他要怎么防备? 昭武候府的马车终于姗姗来迟,车夫询问他要不要乘车,沉照渡看了一眼厚实的车帘,摇头作罢:“我等会儿要进宫的,你把车驾好,出了事你拿命都赔不起。” 车夫忙不迭点头,把缰绳牵好了。 山风清劲,吹起一角车帘。 沉照渡忍不住回头,却什么也见不到——见不到紧贴着车壁在偷偷望他的沉霓。 * 不出所料,皇帝刚踏入京城地界,传沉照渡进宫的口谕便来了。 打发走太监后,沉照渡又看了车帘一眼,里面还是毫无动静。 他把怨气怒通通气撒在白蹄骍身上,马鞭一抽,也不告别,打马御街行,再次错过了车帘掀开的时候。 沉霓看着远去的扬尘,一身绯红并没有因此喑哑黯淡。 “这位夫人。” 正看得出神,外面忽然有人叫她。 沉霓低头,只见窗下跟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一身粗布麻衣却不见半分狼狈,仙风道骨,从容不迫,不是长生观的道长又能是谁? 他手上拿着一沓小报,高举给她一张:“叁天后大觉寺有一场布施,如果夫人愿意,可以捐些不需要的衣服首饰行善积德。” 沉霓也没有叫停车夫,伸出手接过小报。 小报上并非印刷,字体笔走龙蛇,出尘脱俗。 她红唇一弯,冲道长点头:“我知道了。” * 回城比去程走得慢,沉照渡在宫门外从夜幕低垂等到月上中天,终于等到太监来通传。 这样的结果他早有预料,只是诧异萧鸾竟然还没做得太绝,还是让太监抬了步辇来。 御书房里的萧鸾换下龙袍,只穿着一件玄色褶子,坐在龙椅上,慵懒地打量抱拳行礼的沉照渡。 “你我出生入死多年,肝胆相照,没必要说一堆深入浅出的废话。”萧鸾也不叫他平身,单刀直入,“不怕实话告诉你,狄广玉可杀可不杀,朕让你杀他不过是想试试你,结果……” 他冷笑,将奏折狠狠一摔:“朕倒是看低了你的痴情。” 沉照渡没有说话,他无话可说,错了就是错了,不屑辩解脱罪。 “你身上的蟒服,是朕赐出去的第一件蟒服,也是唯一一件。”萧鸾怠倦地睨着俯首鞠躬的他,“如果有一天沉霓说要杀了朕,你是不是也会动手?” 弑君是大罪,连说也是罪。 “陛下多虑了。”沉照渡还是没有起身,“她不会这样做的。” “谁都不敢说绝对,天都不可能。” 沉照渡太强太狠,无人能控尚且能冒险一用,若能受人控制,就连他自己也没有了自主能力,旁人怎么不胆颤? 萧鸾步步逼近,不肯退让。 “陛下想要臣如何赎罪?” 正因为肝胆相照,他们之间都能看透对方所思所想。 萧鸾正等他这句,轻松道:“你是都督,不是不入流的杀手,朕也不能总让你做这些腌臜事。” 他起身背手,威仪暂收,仿佛只是在军营中和将士谈笑风生的靖王爷。 “让沉霓交出圣旨,今天的一切朕既往不咎。” 果然还在打这个主意。 沉照渡拒绝得不带感情:“不可能。” 沉霓那道圣旨的内容他也看过,无非就是些听得人牙酸的肉麻话。萧鸾想要拿去,不过是想篡改成传位诏书,让沉霓亲自宣读,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受天下谩骂指点。 他就算豁出这条烂命也不会让沉霓受这种委屈。 “臣说过,口谕更能伪造。你把沉婳册封为太后,不就是想要她一句谎言,让她成为出头鸟吗?” 太后与皇后不同,不仅能代表先帝,还能干政,说一句“并非得位不正”比什么都有用。 沉照渡嗤笑:“在质问臣之前,陛下不如扪心自问,自己是否还能全盘掌握吧。” 被戳中心底最不光彩的事,萧鸾勃然大怒:“沉照渡,你僭越了。” “臣只是提醒陛下,别忘了当年我们在沙山上饮酒时,你的豪情壮志。”沉照渡再次拱手,“如果陛下狠不下心,臣可以为陛下堵住所有歧路。” “你!” 萧鸾正欲开口,沉照渡已经直起身大步跨出御书房。 他怒而拍案:“郭峰,立刻召镇抚司的人进宫,带上人马到昭武候府把沉照渡押到诏狱!” * 皇宫内剑拔弩张,连灯盏里的烛火也收敛了焰苗,生怕照出些故意掩埋的秘辛。 而昭武候府那边,却是一派祥和安宁景象。 沉霓没有立刻把小报烧毁,吃过东西以后,坐在床沿看从道观里搬回来的几箱行李——这地方原来放的还是那些浮夸的摆饰,为了给她腾地方,沉照渡就把那些东西全部挪了出去。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的府邸仿佛就变成她的了。 鸠占鹊巢。 她起身走到箱子前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放的都是些绫罗绸缎,各色各样,唯独没有红色。 说起来,在没进宫前,她最常穿的颜色就是红色。 把衣服都拿出来后,一抹明黄色的卷轴重重砸回箱子里,发出沉重的钝响。 沉霓把衣服放到旁边的箱顶,弯腰捡起已经半掩的圣旨。 “敏敏吾妻,见字如晤……” 这道圣旨并不像诏书,更像一封信,缠绵悱恻,似要道尽一切情意。 在道观时,她每晚都要把圣旨从箱子里拿出来看一遍,放在枕边陪自己度过漫漫长夜。 她再一次摊开圣旨,字还是那些字,宝印鲜艳,丝绢柔软,可再怎么看,也翻不起任何波澜,甚至隐隐读出些虚浮的味道来。 说得这般情深义重,为什么连陪我苟且偷生的勇气都没有? 正要把圣旨卷起放回原位,窗外脚步声凌乱重合,风风火火的沉照渡跨进内堂,声音低沉威厉:“拿火盆来。” 他走得极快,沉霓来不及把东西放回木箱,急忙背过手将圣旨挡在身后。 “给我。” 沉霓没有说话,被他一双阴森的眼睛看得节节后退:“给、给什么?” 沉照渡没有跟她废话,迅猛上前一手夺过她手上的圣旨,紧捏的手青筋盘虬,似要把那白玉卷轴握碎。 “沉霓,别以为能骗得过我。” 他的表情阴沉愎鸷,抬手就将圣旨扔进侍女捧进来的火盆里。 —— 叁星的加更在明天八点,明天一起来早起吧!! 接下来四星的加更在4000珠,不知道完结前能不能达成…… 三十六无名 “沉照渡!” 沉霓慌忙上前,立刻被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圈禁搂紧。 “手不想要了?” 丝绢易燃,燃烧时倏地窜高的火焰差点烧到侍女垂下的碎发。 然而不过眨眼之间的须臾,明黄的圣旨被火舌舔舐过后迅速暗哑变色,祥云散尽,仙鹤哀鸣,化为灰烬。 直到火焰重归平静,沉照渡抬手挥退侍女,还没放下就被怀里的沉霓一口咬住虎口。 常年握刀射箭,他虎口覆着厚厚的茧,沉霓用尽全力的咬合不过是小猫挠痒。 “你就这样忘不了他?”他五指一手,掐住沉霓的下颌,余光看到空空如也的木箱和旁边迭放整齐的衣物,眼内顿时寒似无底深渊。 “来人!”他一脚踹倒敞开着的木箱,“将这些箱子全部搬出去烧了!” 沉霓抬手给他一巴掌,声音之响让刚要进门的小厮也吓得缩回了腿。 “你疯够没有?”沉霓的手火辣辣地疼,沉照渡那张被打侧的脸清晰印着五个指印。 “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我不经你同意就把你濯缨堂烧了,你……” “随你烧。”他陡然扣住沉霓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狠厉的眼神有疯狂的火光跳跃,“只要你高兴,整个侯府也随你烧。” 疯子。 沉霓甩开他的手,沉照渡却把她握得更紧,冲愣在门口的仆人怒吼:“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把东西都拿出去烧掉!” “你敢!” 男女力量悬殊,沉霓被擒住的手无论如何也抽不回来,眼睁睁看着小厮把箱子一个个抬出去,急得喊出了哭腔:“你们给我停下!里面不仅有宫里的东西,还有我娘亲给我求的平安符和佛珠,你不能烧!” 沉霓没有撒谎,宫里的东西烧了就烧了,反正她也带不出去,但娘亲替她从赵州华严寺里求的平安符和佛珠不能被付之一炬。 哭声凄怆而悲恸,刚把木箱抬起的小厮不敢再动,不想沉照渡没有半分恻隐之心,恣睢地瞪向他们:“不烧箱子,那就烧你们。” 小厮立刻抬起箱子快步走出内堂。 火把的光如同游龙,照亮濯缨堂五隔间所有花窗。 沉霓看着被抬出去的一个个木箱,疲惫地瘫坐在地上,只有被扣住的手臂还在高举着。 散开的裙摆上繁花姹紫嫣红,沉照渡席地而坐,可圈在沉霓手腕的手却不肯放开。 “出佛身血者必堕无间地狱。”他将嘴唇贴在沉霓的手背之上,细细地吻着,“你娘亲的东西我可以还给你,但……” “但是要供你凌辱亵玩是吗?” 沉霓蓦然抬起的眼睛通红充血,泪痕仿佛是无色的血水,蜿蜒淌了一脸。 “不,这叫欢爱。”沉照渡张嘴含住她的手指来回吮吸,“但现在是对你想要离开的惩罚。” 他起身将沉霓困在身下,解开襦裙上的衣带,看鸟入樊笼,作困兽斗。 “你放开我!我不想做!我不想!” 穿堂风凛冽,吹得帷幔纱帐猎猎作响。 沉霓奋力反抗,却毫无威胁,乱挥的两只手被摁在头顶,骑在她腰腹之上的沉照渡放出鼓噪的粗刃。 “我知道你恨我。”他平静地看着咬牙切齿的沉霓,“但如果你执意要离开我,我不仅会折断你的羽翼,还会与你同归于尽。” 襦裙被他推到腰间,炽热的手掌抚过她亵裤下的花户,重重一按,吹响进犯的号角。 “有件事我记了十年,但哪怕过去了十年,还是我平生最后悔的事。”想要探进穴口的手指停在阴唇上,沉霓微微喘着气,眼睛看着斑斓繁复的藻井道,“但现在,是挑灯熬夜给你做刀穗这件蠢事。” 紧扣着她手腕的五指松了松,沉霓也不急着挣脱,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看沉照渡表情几变。 他明亮的眼睛里怒火偃旗息鼓,只有月光照湖面,只要一块碎石就能砸碎一池潋滟。 “十年前……的什么事?” 沉霓没想到他在意是这个,十年前旧事重提,她还是难以回首面对。 似乎是有人把门关上了,烛光不再摇晃,偌大的濯缨堂只有两人呼吸缠绕的声音。 “我在赵州时有一个……伙伴。”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称无名为什么,他对她从来都是淡淡的,不屑的。 可有一次她在菩提树下午睡,醒来时发现消失好几天的无名蹲在她躺椅旁边睡着了。 他将自己抱成一个球,就算睡着了也没有倚靠过来半分。 沉霓想,他应该是不讨厌自己的吧?应该是可以称为伙伴的吧? 回忆尘封已久,掀开不免有灰落入眼睛,又痛又涩,热泪盈眶。 “我答应过他,要给他带京城最好吃的糕点,但我失信了,他死于一场故意纵火案……” 不断有眼泪从沉霓眼尾滑下,但她没有哭出声音,却比嚎啕更令人心酸。 “你怎么知道他死于大火中的?” 沉霓只会摇头,沉照渡再急也没有催促她,耐心地用指腹抹去她的眼泪,唯有还扣着她的那只手正因狂喜而颤抖。 他嘴唇也在抖,喉咙像被堵着块泥沙,把嗓子刮得沙哑:“沉霓……” “侯爷!” 急促的拍门声惊破静谧的夜未央,沉照渡正要大声呵斥,却有人抢在他跟前先了开口:“沉都督,我们是镇抚司的人。” 好啊,跑进他家来抢了? 他愤然起身开门,濯缨堂前站满了镇抚司的人,个个腰佩长刀,如临大敌地看着立于门后的他。 “又见面了,陈缇帅。” 沉照渡没有走出内堂,身上还是那身绯红的蟒服,在火把的映衬下英姿凛然,睥睨的目光不怒自威。 有皇命在身,陈缇帅也不怕得罪他,拱手行礼:“不知都督是否找到陛下想要的东西。” 他笑:“如果我说没有,你们要如何?” 见陈缇帅脸色比这夜幕还要黑几分,沉照渡顽劣地踢了踢脚边的火盆:“东西就在这里。” 陈缇帅抻着脖子看门槛内,看到火盆内两个白玉做的卷轴被火炭灼烧着,勃然大怒:“你是不是疯了,那是圣旨,烧毁圣旨的罪你担得起吗!” 沉照渡双手举到身前,漫不经心地催促:“别废话了,要押我去皇宫还是诏狱?” 他在朝中的地位无人能取代,萧鸾不会在此时要他的命。大不了就在昭狱待上几天,挨个几十廷杖,出来了他还是位高权重的沉都督,昭武侯。 陈缇帅愤恨咬牙:“带走!” 临走前,已经跨出内堂的他回头,沉霓已经穿戴整齐,站在一张帷幔后看着他。 “为什么不和我说原因?” 如果知道是萧鸾在打圣旨的主意,不用沉照渡动手,她也会把圣旨烧毁。 他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么偏激的方法对待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现在的沉照渡身上多了一分平和温柔得像是在劝慰不安的她:“等我回来,我再告诉你。” 说完,他走下石阶,在镇抚司的包围下从容走进溶溶夜色。 沉霓追上去,停在门后,黑夜已经将他吞噬得一干二净。 她真的能等到答案吗?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三十七诏狱 下了诏狱的人,只有极少数能活着走出来。 这里没有律例可言,一切刑罚依从皇帝的想法,严刑酷刑在这里只不过是家常便饭。 “都督,请吧。” 沉照渡走进阴暗潮湿的地下牢狱,每一面墙上都挂着恐怖的刑具,地上流淌的仿佛不是水,而是温热的血。 “要打几杖?” 负责用刑的狱卒忐忑道:“陛下说了,先打叁十。如果都督不肯认错,再打叁十。” 沉照渡解开蟒服扔到一旁,俯身趴在长板凳上:“来吧,直接打我六十。” 狱卒大惊:“都督,这、这怎么……” 正一品的武官,蟒服与侯爵加身,而且皇帝不是真的想要沉照渡的命,狱卒怎么敢打六十大杖? “你打不打?”沉照渡等得不耐烦,“你不打,就换我打你。” 让他认哪门子的错? 他不认为烧掉圣旨是错的,还认为自己烧迟了,就应该在道观的那晚把道观也一起烧了。 沉霓没有说她的“伙伴”是谁,但她曾许诺过他,要带京城最好的糕点给他吃。 她不知道他是谁,但还记得承诺,那就够了。 闷棍重重打在他后腰上,又快又狠。或许是心境开阔,这六十下能断骨开肉的痛被他生生扛了下来。 他感觉到血往外流,皮开肉绽的后背仿佛被刺进成千上万根长针,扎得他头晕目眩,连起来的力气也被抽得一干二净,干涸龟裂。 狱卒将他带到整个昭狱最为整洁的囚室,还贴心地在石床上铺一层厚厚的干草和棉絮。 由奢入俭难,沉照渡枕着这些扎人的草,苍白的脸不禁皱起:“打完了还不放我走吗?” “都督。”他讨好地蹲在沉照渡旁边,为难道,“陛下没有发话,就委屈都督在这里待几天了。不过陛下还是心疼都督的,还遣太医送来上好的金疮药,小的立刻给都督上药。” “滚。”他眯起眼睛低吼威胁,“全部滚出去,我是你们这些脏手能碰的吗?” 伤口好了,他回侯府还能得到沉霓的悉心照料吗? * 虽然沉照渡经常不着家,但怎么说他也是侯府的主心骨,他这一走,侯府上下都笼罩着一层似有若无的焦躁。 昭狱禁卫森严,那里水火不入,疫疠之气充斥,酷刑种类骇人听闻。 沉照渡真的能活着走出诏狱吗? 仲春时节放纸鸢最适合不过,沉霓在后院凉亭前摆了张书案,在树底下抄起《叁官经》。 “叁元拥护,万圣同明,赦罪解厄消灾障功。”一旁伺候研磨的侍女忍不住念出了声音,小声问,“夫人这是为侯爷消灾祈福吗?” 沉霓手一顿,笔尖立刻在纸上晕成一团黑雾。 侍女立刻矮身道歉:“是奴婢多言了。” “无妨。”沉霓放下毛笔,抬头望向墙外的叁叁两两的纸鸢。 哪怕飞得再高,还是被一根线束缚着。 “你们担心也是在所难免的,毕竟……” 她没有见过有人能从昭狱里走出来。 加上那一晚,沉照渡已经进去两天一夜了,但侯府上下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没有降罪,也没有来人叫他们到昭狱接回沉照渡,她也在着急。 陈方丈永不失信,沉照渡落入诏狱,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今晚,最迟今晚她就要离开侯府了。 * 《叁官经》共计不过一千六百七十五字,沉霓抄了五遍,终于等来了暮色阑珊。 她洗净手上的墨迹,前厅突然一阵吵闹,侍女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夫人,侯爷回来了!” 激动得眼睛都带着泪光。 属于整个昭武候府的定心丸归来,沉霓放下手帕走出濯缨堂。 磅礴的夕阳下,沉照渡步履蹒跚,但不管走得再慢仍然昂首挺胸,疾风劲草,屹立不倒。 她眼睛忽然一酸,提起裙摆跑到他面前。 离近了看,他的疲惫和憔悴愈发深刻,眼下是青的,下巴也是青的,唯有看她时那双眼睛隐隐有光闪烁,温柔如静水流深。 她好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憋红了眼圈和鼻尖,哽咽:“你回来了?” 等了这么久只等来她这一句,沉照渡低头冲她一笑:“嗯,回来了。” 沉霓忽觉手腕的酸痛减退了不少。 整个后背的伤口只做了简单的处理,此时从侯府大门走到这里,已经是身心俱疲,沉照渡已经能感觉到血水渗出,粘连着粗布里衣和烂肉,动一下都是一次折磨。 看着沉霓那越来越红的眼圈,他忍痛牵起她的手上台阶:“诏狱里每顿都是酸馊馒头,我快饿死了。” 沉霓被他逗乐,擦了擦眼角嗔道:“你怎么好意思说我浪费食物的?” 还记着牛肉面的仇呢? 正要跨进门槛,颈后突然吹来一袭突兀的疾风,沉照渡没有半分停顿,一把将沉霓拉进怀里侧身躲避。 冷箭破风而来,擦肩而过,深深射进门前的高大梁柱上。 —— 诡计多端的沉小狗 信我,真的完完全全是个甜文,不甜尽情打我 三十八银河 圆月下,四个矫健的黑影站在堂前几个建筑的屋脊,两人处于正中,另外两个各自站在东西两侧游廊上。 “他们是谁?” 沉照渡低头看怀里的沉霓,她五指紧张地抓紧他的衣襟,抬头看他时眼中的惊慌无措难以造假。 “进屋。除了我,任何人敲门也不能开。” 四个黑影同时跃下,他用力将沉霓推进濯缨堂,飞身将阑干上的花盆踢向离他最近的人。 对方四人皆有佩刀,而沉照渡不过赤手空拳,还一身从昭狱里带回来的伤,他能扛得住吗? 沉照渡刚踹开一个人,回头看见沉霓还扶着门框站着,恼怒大喊:“你故意站在那里让我分神吗!” 话音刚落,他毫无防备的后背被重重踹了一脚,整片袒露的血肉立刻张牙舞爪地啃噬他的骨骼,痛得他顿时脸色煞白。 沉霓看得心里揪起,明白自己在这里不过是负累,咬牙把大门关上。 早前她趁着沉照渡上朝不在时,在东边暖阁底下藏了一把匕首,现在也是时候拿出来了。 她快步走向暖阁,趴在太师椅下摸出匕首,突然一声巨响,清劲的夜风扑面而来。 “谁!” 她惊慌抬头,暖阁的窗户被踹出一个大洞,一个黑色的人影敏捷地并拢双腿从外面钻了进来,稳稳落地。 “夫人,是我。” 黑衣人起身扯下兜帽,露出花白的发髻和一双老迈但锐利的眼睛。 看到是陈方丈,沉霓高悬的心终于落地,正要求他到外面帮忙,方丈却递给她一件黑色披风:“侯府的侍卫都是沉照渡亲手带出来的精兵,这场偷袭很快就会平息,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响,沉霓动摇了。 “可……” “夫人,”陈方丈看出了她的犹豫,从怀里拿出一串佛珠,“指挥使就在侯府后门等着夫人,而沉夫人知道您的下落后,每天以泪洗脸,盼着能与夫人早日团聚。” 沉霓看着他掌中的佛珠,一百零八子的紫檀木佛珠,是她娘亲戴了叁十年的佛珠,是一位大师圆寂前赠予她保平安的。 她小时候再贪玩,母亲也不肯交予她看一眼。 “方丈。”沉霓没有接过佛珠,双手紧紧握着匕首,“他刚从诏狱里回来,扛不到侍卫来的。他不能死,他死了漠北就镇不住了。” 他是掌管天下兵马的左都督,也是令北方蛮夷的闻风丧胆的镇北将军。如今朝局未定,他死了外患就会接踵而来,她没有存任何私心。 听着沉霓语无伦次地说出一堆理由,陈方丈沉默了。 自上次道观一别,他再也没有见过沉霓,也就无从得知她的留恋因何而起。 “此人敢如此对待夫人,死不足惜。”陈方丈见她毫无反应,又劝,“外面的人都是狄大学士府中的,他们知道分寸。” 沉霓蓦地想到在行宫的最后一晚。 所以,父亲当时果然知道她也在屏风后吗? 见沉霓流露出一丝难堪,陈方丈将佛珠挂在她手腕上:“指挥使向大学士撒了谎,说在行宫行刺的人是沉照渡,所以才会有今晚的夜袭,夫人还体会不了他的苦心吗?” 话已至此,沉霓再抗拒便是不孝了。 她披上披风:“请方丈带路。” * 濯缨堂前已经风平浪静,而前院的硝烟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沉霓跟着陈方丈爬出暖阁,贴着墙壁在浓浓夜色中走向后门。 沿路的灯光都熄灭了,沉霓穿过茂密的草木时,好几次被伸出来的枯枝刮到脸颊和衣袂,艰难前行。 “先等等。” 好不容易看到缺口。陈方丈却猛地停下脚步,抓来掉落的枝叶挡在他们面前。 沉霓从斑驳往外看,月色庭院中,沉照渡一身血衣,双手握住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竹棍与两个黑衣人缠斗,挡刀的时候脚步虚晃了一下,已是强弩之末。 “方丈……”沉霓拳头紧握,压低声音焦急道,“这哪里是知分寸的样子。” 陈方丈没有说话,如炬的眼睛紧紧盯着沉照渡,眉头缓缓蹙起。 “有意思,被称为杀神的将军,棍法的功底居然竟然有我一位故人的影子。” 棍与刀剑相比属于钝器,讲究点到即止,一个习惯一刀夺命的沉照渡为何有如此扎实的功底? “偷一步,扰一棍,打一棍,拔草寻蛇出,劈山……” 听着陈方丈的动作分解,她攥着披风的手指不断收紧,有些故意掩埋的记忆被一点点扫开,死灰复燃。 她拳头捏得颤抖,眼前那个渐渐虚弱的背影似乎和某个瘦小的人影重合:“方丈的故人是不是……” “赵州归元寺,慧觉大师。” “啪——” 竹棍被一刀砍断,沉照渡狠狠摔在地上,指向月亮的刀锋凶悍而下,直砍向他想要挣扎起身的肩头。 “不要!” 沉霓冲出树林,枯枝刮破她的锦缎,刺破她的皮肤,那片破碎的天空终于拼凑完整,如万里河山画卷长长铺开,拨云见月。 泛着冷光的刀刃刺进肩膀,沉照渡觉得骨头也断开了两截,他觉得自己应该要死在这里了。 眼前的月亮越来越涣散,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沉霓的叫喊。 “无名,无名!” 他浑身一震,断骨的地方犹如万箭穿透,惊醒随风流逝的自己。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他的脸,滚烫的眼泪像雨滴一般落在他脸上眼上唇上。 “无名,你就是无名!”沉霓趴在他胸口上,哭得凌乱,话也凌乱,“你没有死,你没有死对不对!” 赵州来的小乞儿,当过和尚,会做烤鸡,还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咄咄逼人。 她怎么从未怀疑过他的来意? 沉照渡浑身是伤,被沉霓一压,似乎把他所剩无几的血都要压吐出来。 “真笨啊,现在才认出来……” 蒙在眼皮上的血污被冲刷干净,眼前的月亮从未有过的明亮。 他不想问沉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不想问她为什么穿着陌生的黑披风。 他在浩瀚的大漠中寻找绿洲,走了好久好久,一路没有海市蜃楼支撑,没有雨水滋润,只能咬出血泪,踏破铁鞋,终见银河倒泻。 —— :都督,板子打得有价值伐? 三十九胰子 在沉霓的记忆里,她鲜少生病,不管怎么撒丫子跑也没见什么磕磕碰碰。 但在她十五岁那年的某天早晨,她突然失明了。 没有任何预兆,她醒来时眼前一片虚无,没有色彩和光,也不是黑色,只是茫茫无边际的虚空。 她崩溃大喊,慌乱中从床上摔下来,磕到脑袋晕了过去,醒来时也不见眼睛恢复,又哭得肝肠寸断,上天似乎要把前十五年的病痛一并归还给她。 名医如流水般走进沉府,不管是赵州的还是京师的,是江湖的还是宫里的,无一人能诊断沉霓得的是什么症。 叁个月过去,沉霓的病情没有丝毫起色,眼前还是一片虚空。 好在她是个乐观的,消沉了几天就从万念俱灰中站了起来,听从大夫们的建议,多晒晒太阳补充阳气。 本来沉霓已经做好一辈子失明的准备,结果在那年的端午前夕,一个杵着竹杖脚着芒鞋的和尚敲开了沉府的门化缘。 那时厨房已经歇息,管家也不敢怠慢,请了和尚进门厅稍作歇息,然后从自己房间拿出一个烙饼给他就着茶水吃。 和尚接过饼,没有先吃,反而前言不搭后语地开口:“你们府中是不是有人目不能视。” 失明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沉家人并没有到处宣扬,请来的大夫也都收了钱闭口不谈,外面的人不可能得知沉霓失明。 知道和尚不是普通人,管家忙让小厮去叫醒已经歇下的老爷夫人。 沉霓也被叫到了正堂。坐下后她习惯性地伸出手腕,和尚却说:“贫僧不是大夫,不懂望闻问切。如果相信贫僧的话,沉小姐不妨到城郊的归元寺小住几天,听听佛经消灾解难。” 沉家人信佛,在京城时就有到寺庙里静养禅修的习惯,沉霓贪玩,自然也是其中一员。 况且归元寺在赵州是赫赫有名的,沉正荣并不担心和尚有所图谋,要去的话多带点丫鬟侍卫跟着便是了。 沉正荣看向沉霓,她沉寂了叁个月的唇角终于扬起,他就知道什么都不用问了。 择日不如撞日,沉霓连夜让丫鬟收拾好行装,第二天一早就跟着和尚出发前往城郊。 等到进山门,在扫地的小沙弥上前合十行礼叫住持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个慈眉善目的和尚是这里的住持慧觉大师。 沉霓目不能视,生活起居皆由丫鬟料理,晨钟撞起时摸索着到大雄宝殿前听经,暮鼓击响时回寮房歇息。 就这样过了七天,某日她被光照醒,嘟囔着抱怨:“你们把帘子都掀上去了,我还怎么睡觉?” 丫鬟连忙把床前的帷幔放下,刚放到一半的时候她大叫一声,冲到床边在沉霓眼前晃了晃手:“小姐你能看见光了?” 沉霓闻言也是一怔,毫无形象地爬下床,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寮房。 那日晴空万里,太阳光洒下来的时候,除了暖意,她还感觉到了刺眼。 沉正荣知道后,亲自来到归元寺添了五百两香油钱,并嘱咐沉霓要每天乖乖听经念经。 自打那天起,沉霓的眼睛一天比一天清明,从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光,到能看到事物的大概轮廓,再也不需要他人的搀扶就能稳当走路。 坐不住的她将沉正荣的嘱咐全部忘到脑后,每天往寺庙得后山跑,然后在某天被一个趴在泥地里褴褛的身子狠狠绊倒,把额头摔出个大包来。 丫鬟怕是尸体,死死搂着沉霓不让她上前翻看。 沉霓是个胆大的,不顾众人阻止,伸出手指在那人鼻尖下探了探。 “还有气,快把他送回寺里!” 侍卫立刻将人抬起,沉霓这才看见对方是个半大的小孩,瘦得跟竹竿似的,在她眼中和一个小小的灰布包裹没什么区别。 回到寺里,沉霓请了寺里懂医的师兄来诊脉,确定小孩只是饿晕过去,而不是瘟疫生病之类的才松了口气。 夜里一灯如豆,小孩被强硬喂下一晚米粥后终于幽幽转醒。 没有亮光,她的视力又降回一片漆黑,只听到小孩坐了起来,开口问:“肚子还饿吗?桌上还有米粥热着,你自己去吃。” 小孩也没跟她客气,自己下床走到桌前,呼啦呼啦地喝起粥来。 沉霓笑出声,喝粥的声音立刻停止,就算看不了东西,她也能感觉到鹰隼般锐利戒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饿太久之后不宜吃太快,慢点来,不够我还有。” 但小孩不听她的了,把碗砸到桌上,转身就要跑出去。 “等等!” 门一打开,守在外面的侍卫一把将他揪起。 小孩拼命挣扎,无奈小胳膊小腿的根本拧不过侍卫,只能被拎着回屋里去。 “他还是个小孩子,你们不要这么粗鲁!”沉霓把灯移到自己面前,她看到小孩蓬松邋遢的头发里还藏着些枯枝树叶,身上也有一股难闻的酸馊味,对他的怜爱更深了。 “你是跟父母走失了吗?” 小孩还想走,然而被侍卫死死按在凳子上,动弹不得。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答,沉霓天真单纯地叹了口气:“是个小哑巴呀……” “你才是哑巴。” 不属于赵州的口音稚嫩而倔强,被骂的沉霓眉毛一挑,伸手去捏小孩的脸蛋——没捏到肉,太瘦了。 她改成捏他的嘴巴:“我和你说了这么多话,你看我是哑巴吗?” 小孩恼怒甩开她,像闹脾气的小猫,只能用粉趴趴的爪子抓她。 沉霓觉得有趣,让丫鬟去烧些热水,打算给小孩洗掉身上的味道,起身就要去梳妆台拿她的玫瑰花露。 “今晚是释空师兄值夜,寺里小沙弥的头都是他剃的,把小孩洗干净后送到他那儿去吧。” 乱草一样的头发肯定藏了很多虱子,洗了也没用,剃了省事又干脆。 小孩一听到要给自己剃头,用尽全力睁开侍卫的桎梏跳下凳子逃跑。 被推开的侍卫连忙伸手把他抓回来,然而恢复体力的小孩灵活得不行,几个弯腰打滚躲避,像个湿了水的胰子似的,怎么抓也抓不住。 沉霓看不清状况,急得起身去看。 还没走两步,那个原本要冲出门的“湿水胰子”突然换了个方向,莽撞将她推到在地。 —— 沉照渡:报仇还是报应? 四十无名 沉霓的额头被撞出两个大包,丫鬟在烧水时顺道给她煮了两个鸡蛋,热敷时碰一下都痛得她嘶嘶吸气。 “那个小乞丐也太过分了,不懂恩图报就算了,还恩将仇报。” 寮房的隔音不太好,沉霓能听到隔壁水声不断,稍显空洞的眼睛弯起小小的弧度:“跟小猫似的,多可爱啊。” 小孩不小心把她撞倒后,慌乱无措地从地上爬起来,想伸手扶她,看到丫鬟快他一步上前,又别扭地收回去。 要是能看清他的脸,上面必定是绯红一片云霞。 刚说完,门口落下一个瘦小的影子。 沉霓拿起灯看,璀璨的月光下,小孩衣衫不整,头上的鸡窝不见了,圆圆的脑袋光溜溜的。她刚笑出一声,他立刻怒气冲冲地扭头要走。 “等等呀!”她招手让他回来,拍拍小枕头,“外面黑漆漆的又多蚊虫,在这里睡个好觉不好吗?” 小孩还是赌气不动,沉霓夸张地扶额:“哎呀,我的头好痛,肯定是刚才那一下撞出毛病了。” 果然,小孩坚定的背影动了动,同手同脚走到拼成一张小床的木箱前,直挺挺地躺上去。 沉霓满意了,脱下僧袍盖在小孩身上,自己也躺回床上。 怕醒来时再次陷入黑暗,沉霓习惯点一盏灯入睡。 刚才她也没有撒谎,头上的两个大包确实疼,疼得她一点睡意也没有,只好对着小孩自说自话。 动嘴皮子也是要力气的,等灯盏油尽火枯,她累得迷糊地睡过去,第二天被光刺醒时,木箱上早已没了人影。 “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叫花子,谢谢也不说一句就跑了。” 沉霓心里也涌起一丝被背叛的失落,摸了摸消下去一点的包,擅自给他取名:“叫花子多难听。他没有名字,以后叫他无名吧。” 丫鬟怨气地嘟囔:“哪有以后啊……” 沉霓一怔,没再接话,起身开门准备到大殿听经。 结果一开门,地上放着一只死掉的兔子。 丫鬟被吓得大呼小叫,沉霓连忙捂住她的嘴:“别叫,是无名送的。” 昨晚她抱怨寺庙里什么都好,就是没肉吃比较难捱。 原来他都听进去了。 之后的每一天,沉霓都会收到各种被生生拧断脖子而死的小动物。 她有心抓住这条别扭小鱼,告诉他这样做不好,故意早起一个时辰,果然抓住了想放小狐狸在她阶前的无名。 被发现的他忙要逃跑,结果刚转身就直直倒栽在地,露出一只血淋淋的脚,看脚上的齿印,是捕兽夹夹到的。 “夹到脚你还想躲着我?” 明明是在控诉,可沉霓一开口就忍不住哭起来,哭得无名紧张又莫名其妙。 “是我被夹,你哭什么。” 侍卫有上好的金疮药,撒下去时无名忍不住倒吸凉气,引得哭声更大。 沉霓委屈:“我疼啊!” 疼得撕心裂肺的无名没好气跟着喊:“你又没受伤,你疼什么!” 他刚喊完,沉霓一手将他搂进怀里紧紧抱着:“我心疼,你还这么小,为什么要受这么多苦。” 无名瘦瘦小小的,抱在怀里能摸到他嶙峋的骨头,并不纤细,有种野蛮生长的躁动与郁勃。 但在她的怀里,那些疏狂通通凋敝,唯恐伤到了她。 “无名,留在我身边吧。”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她不恳求无名能一直陪伴在侧,但她想看清、记住他的脸,就算走散,也希望有重逢的一日,能将他从川流不息中一眼认出。 无名扭捏地推开她:“跟着你又没有肉吃,我还不如住旁边的城里的破庙。” 说完他跳下板凳,用伤脚碾了碾地,蹒跚地离开寮房。 他走的时候破釜沉舟,但沉霓还是在第二天收到了他送来歪脖子野兔。 她大喊:“你不是说不来吗?” 屋顶的菩提树枝无风婆娑,沉霓继续大喊:“我明天要进山,你也一起吧!” 树上却再无动静,然而第二天,无名带着自制的弹叉帮她打来两只小麻雀。 之后的隔叁差五,沉霓都能遇到躲在树上的无名,一开始他在屋顶的位置,然后坐到屋檐,最后坐在她躺椅旁边,也不说话,只眺望在大雄宝殿前练舞的和尚。 看累了也不走,将自己抱成一个团小憩片刻。 沉霓拉下盖在脸上的心经,眼睛瞟向缩成一个球的无名,慢慢伸手去摸他日渐丰盈的脸颊。 手刚摸上去,无名整个人僵住,她以为自己会被推开或者咬一口,结果他还闭着眼睛,任她揉捏。 应是天生丽质,天天风吹日晒也细皮嫩肉的,沉霓忍不住捏重了点,无名还是乖乖地假睡装作不知。 空气中飘着的檀香似乎变成果香,沉霓推了无名一把:“下个月初我就及笄了。” 无名睁开眼睛:“及笄是什么?” 沉霓又去掐他的脸:“就是我十六岁了,可以嫁人了。” 闻言,无名耳朵一红,恼怒地撇开她的手:“你嫁人关我什么事,难道我能帮你吗!” 沉霓放开他倒回躺椅上:“是啊,你这么小能帮我什么?” 无名瞪她,怒气冲冲地起身翻过云墙走了。 他前脚刚走,沉正荣后脚就到,要沉霓立刻动身道京城,进宫陪刚晋升为贵妃的堂姐解解闷。 深知无名是个别扭的小气鬼,要是她一走了之肯定会记恨她。 沉霓只能借口说这两天眼睛又模糊了不少,想在寺庙里住几天再出发。 然而一晃过去叁天,沉婳给的最后期限到来,无名还是不见踪影,沉霓只好不情不愿地被扶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归元寺,她闷闷不乐地玩起从无名手上抢过来的弹叉,掀开车帘往外看的丫鬟突然猛摇她的手臂。 “小姐你看谁来了!” 沉霓立刻探出窗户半个身子,小小的无名铆足了劲追赶她的马车,咬牙切齿,学夸父逐日,哪怕气喘吁吁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山路坑坑洼洼,他狼狈摔倒在地,看得沉霓心理一疼,大喊:“无名,别追了!我去趟京城就回来找你,给你带京城最好吃的糕点,你也要给我做叫花鸡——” 小小的身影被越抛越远,沉霓不肯回到车里,直到地平线完全把无名吞噬,她才依依不舍地坐下。 那时她是真的想给他买最好最贵最好吃的糕点,把他带到家里当弟弟养。 等到了年龄,就让父亲领他到卫所参军,再给他找个好姑娘当媳妇儿,生个同他一样可爱的孩儿。 后来她半胁迫半自愿留在宫里,心里还念着在等自己的无名,便请求萧翎派人到赵州去找。 如果无名愿意当她的弟弟,那她就请求父亲收他为义子,等长大了留在赵州卫所也好,来京城找她也行。 如果不愿意……那至少也要吃到她准备的糕点。 那时她想到最坏结果不过是不复再见,总归是有个记挂的盼头,可禁卫带回来的消息却让她天塌地陷——赵州城内的破庙被人半夜恶意纵火,里面所有的乞丐全部被烧成灰烬。 她送给无名当信物的琉璃指环被呈上来的时候,沉霓崩溃大哭,在太后面前失仪,从此被厌恶被处处针对。 要问她后不后悔因无名而被厌弃,那是沉霓最不后悔的事。 为了自己,为了家族在宫里过得低声下气,尚能忍耐。而无名孑然一身独行在世,还能寄望谁为流一滴眼泪。 唯她而已,怎忍辜负? —— 沉霓:我把你当弟弟,你却想睡我! 四十一崇山 沉霓冲出去将沉照渡护在怀里时,陈方丈也迅速跟上拔剑赶走两个还想动手的影卫。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颗小药丸递到沉照渡嘴边。 沉照渡认出是陈方丈,看到他那身与沉霓一模一样的披风,再痛也要别过脸躲开:“不吃,滚!” 陈方丈不动:“止血的,不吃你今晚就交待在这里了。” 沉照渡怒瞪他,五脏六腑像被绷紧的痛,眼尾浮起的薄红顷刻煞白,气息一下急促,又变得气若游丝。 “反正我不……” 话还没说完,沉霓拿过药丸塞进他嘴里,二指捏住他的嘴唇:“咽下去。” 沉照渡不满地看着她一眼,没结果,只能乖乖把药丸吞了下去。 混乱的鏖战过后,昭武侯府之上流动的不是风,而是夹杂着血腥的杀气,直到每块石板与草地的鲜血被冲刷干净,夜来香怒放吐蕊时,弥漫的惊栗才飘散开去。 濯缨堂里烛光炯亮,淡淡的松香在火光的暖煦下扩散,沉霓打了个喷嚏,一勺金疮药撒在还未结痂的背上,痛得沉照渡不禁抽搐了一下。 等了一会儿,沉霓毫无表示,他不满地想要转身,立刻就被按住肩膀:“你别乱动,很快就好了。” “你变了。” 沉照渡是不动了,可空出来的两只手一点也不规矩,伸到床下揪她丝履上的小珍珠:“看到我血淋淋的也不哭了。” 给他那血肉模糊的后背上好药后,沉霓又拿过团扇给他轻轻扇风:“都督,你及冠了。” 听出她在讽刺自己幼稚,沉照渡翻身起来,在沉霓紧张的责备声中将她压到床上。 辛辛苦苦抹上去的药被弄掉,她气恼道:“我看你还不如十年前,比无名还像个小孩。” 陈方丈的药有奇效,沉照渡已经不觉得疼痛难忍,两条赤裸的手臂支在沉霓身前,一双清澈的眼睛比屋里的光还亮,里头只载着一个她。 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也如此。 叁千多个昼夜,他从乡野走到朝堂,越过尸山淌过血海,伶仃的骨骼长成崇山峻岭,站在顶峰肩负着半壁江山,看到的依然是她一个人。 她的心软成一滩水,抬手摸摸他他脸上一道浅浅发白的伤疤:“疼吗?” 如凝脂的手还残存着丝丝松香,沉照渡被摸得一震,忍不住将脸贴近沉霓的掌心轻蹭:“不疼,这点小伤算什么。” 虽然说疼可能会得到沉霓的怜爱,但他更想告诉她,自己已经长成高山,她可以尽情依赖依靠他。 眼看她的眼睛又浮起云雾,他低头去吻她的嘴唇:“我说了不疼,你哭什么?” 说完他自己一怔,更兴奋地拿脑袋去蹭她颈侧,伤口再痛也要将她抱紧,急切的手粗莽地摸进她裙摆中。 “侯爷!”外头的小厮把门敲得砰砰作响,“外面有位沉大人要见侯爷,小的们快拦不住了!” 意识到那位“沉大人”是谁,沉霓忙要起身,然沉照渡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吮咬着她的耳垂,将她缠得更紧。 “沉照渡!” 正挑开她衣襟的手一顿,沉照渡干脆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嗡嗡地控诉:“我药还没上完。” “我回来再给你上。”沉霓皱起眉头指着他肩头,“你看,伤口又裂了。” 沉照渡低头,白布上果然渗出星星点点的红色,他松开缠着沉霓的手脚乖乖趴好:“那你帮我重新绑好再出去吧。” “再耽搁下去,是想让属下看到你这副乱七八糟的模样?” 在诏狱那六十杖,狱卒虽不敢重手,但也将他打出一身狰狞的皮外伤,再加上刚才的刀伤,缠了一身的白布,连衣服也穿不了,看着实在有毁英名。 为了给他上药,沉霓只穿着一条窄袖的纱裙。而外面夜风寒凉,她不得不披上披风再出门。 他死死盯着那块黑披风,最后赌气地撇过头叫唤:“让那个牛鼻子进来帮我上药。” 沉霓已经一只脚跨出濯缨堂,回头看道床上气鼓鼓的后脑勺,想骂他幼稚死了,可一开口舌头就打了个转,说:“乖乖躺好,回来让我看见伤口又裂开,就再也不管你了。” * 侯府后门的戒备比正门还要森严,沉霓到达的时候,一众侍卫立刻分开一条路让她上前。 门楣的沉字灯笼下,沉正荣站如松柏,刚劲挺拔,在众侍卫的包围下依旧临危不乱,直到看见她走来,肃杀的眉目才软和下来。 “参……” “如果阿爹不把我当女儿看,那我就进去了。” 沉正荣讶然,倒没有一分一毫的犹豫,立刻放下衣摆站直:“你是真要弃先帝颜面不顾,和里面那个人在一起?” 沉霓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陈述现实:“是先帝弃我不顾,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这怎么能叫弃,”沉正荣急了,“多少人渴望着逃离深宫,难道你想跟着他葬身火海,还是孤独老死在那种地方?” “我倒宁愿他拉着我去死,这样倒显得有魄力。”沉霓强忍酸楚,“他死之前怎么不想想,我这样的身份怎么在这乱世中独善其身?他说的爱我,就是给一沓文牒让我们全家陷入逃亡的境地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如果不是沉照渡足够强硬,她身上那道圣旨够让沉家上下锒铛入狱,小命不保。 她确实爱过萧翎,爱过他给予的儿女情长,你侬我侬,但这些虚无缥缈的小情小爱只能在盛世锦上添花,一旦落入污浊,第一个被舍弃的就是她。 “他以为殉国很崇高吗?不过是输不起,还想给兄弟二人留个好名声罢了,他有真正为我想过退路和后路吗!”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响彻寂静的夜空,沉正荣被一向乖巧的女儿震得说不出话来。 一入宫门深似海,他已经很多年这样面对面和女儿说过话了。 记忆中的女儿贪玩却听话,再小一点的时候还会枕着他的膝盖睡觉,口水沾湿他的衣角,醒来发现的时候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他们父女间缺失太多时间了。 “敏敏……” “父亲,我只问你一句。”沉霓没有因为同时开口而退让,“你让我进宫是为了给沉家固宠吗?” —— 沉霓:某人二十岁?最多两岁,不能再多了 四十二喉结 沉正荣听完勃然大怒:“谁跟你这样说的!我沉正荣顶天立地,就算饿死也做不出卖女求荣的事!” 吼完他重重一顿,难以置信地看向沉霓:“敏敏是不是骗爹爹,当年是你说喜欢先帝才甘愿留在宫中的,是不是沉正平逼你骗爹爹了?” 沉霓是他唯一的女儿,根本没想过把她嫁出去,等到了年龄就在他麾下找个听话合适的入赘进沉家,怎么舍得她进那吃人的深宫里? 世族大家最怕内里乱斗,作为次子的他从小就被教导要避让身为世子的大哥。 府上不管什么好东西都是沉正平先选,然后才轮到他们,大至前途,小至吃食,无一例外。 但为了家族繁荣,他忍下来了,想着日后分家了就能过点平静日子。 结果,结果他这位好大哥竟然在十年前就给他挖了个大坑,把他们一家摔得支离破碎! “我现在就去成国公府找他算账!” 沉正荣提了提腰上的刀,转身就要上马。 “爹爹!”沉霓立刻上前拉住父亲的衣袖,“要去也不是这个时候去。” 她不反对父亲要和大伯翻脸,萧鸾迟早要收拾成国公府的,他们两家越早断干净关系,她一家就越安全。 但沉婳是个未知数——萧鸾对她的态度太暧昧,成国公府在外人眼中还圣眷正浓。沉正荣这样贸然作了断,少不了有人落井下石,借刀杀人。 沉正荣冷静下来,也想到这一层利害关系。 “放心,爹还想再过几十年天伦之乐,不会意气用事。”他抬头看向侯府的飞檐,才松开的眉宇又紧紧蹙着,“敏敏,你是打算留在他身边吗?” 沉霓沉默,小巷里只有灯笼随风摇晃的声音。 女儿不接话,当爹的只能自己把话说完整了:“你也长大了,见惯风风雨雨,应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但听爹爹劝一句,此人年轻气盛,嚣张跋扈,容易感情用事,断然不是个好夫婿人选……” “爹!”沉霓好笑地打断他,“不是要享天伦之乐吗?把我嫁出去你享谁的天伦?” 听到她没有要嫁给那个恶霸的意思,沉正荣才松了口气,拉起她的手走向马车:“今晚你就跟爹爹回赵州,你娘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虽然他不知道陈方丈为何会失败,但现在女儿就在他面前,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他也要把人从火坑中拉出来。 可身后的沉霓刚走了一步,他便再也拉不动了。 沉霓双脚并拢:“我暂时走不了。” 以为是身边的侍卫为威胁女儿,沉正荣毫不犹豫拔刀相向:“我看谁敢拦!” 虽无赫赫战功在身,但他也是上过沙场杀敌无数的将士,宝刀未老,勇猛将女儿护在身后。 “与他们无关。”沉霓示意他收回长刀,“沉照渡一身伤全因我而起,现在他卧床不起,我怎么可以一走了之。” 而且…… “我曾失信于他,要是现在不弥补回去,照他那别扭性子,能把自己憋死。” 明明叁年前就重逢了,偏偏他全部憋在心里,折腾她也折腾自己,到头来还说她笨。 到底谁比较笨啊。 * 把父亲劝离开后,沉霓回到濯缨堂,隔着院子就能看到一个缠满布条的身影在镂花门后一闪而过。 她故意慢下脚步,跨进堂内时,沉照渡正乖乖趴在床上,背上又有斑斑点点的血痕。 听见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沉照渡假装讶异回头:“这么早就回来了?” “别装了。”沉霓款款走向他,“我在院子就看见你鬼鬼祟祟的,你当我瞎子?” 遍体鳞伤的,他动作比以前笨拙不少,而幸脸皮够厚,被唾弃也敢拱上去。 “你没有离开我。”他从后面将沉霓抱紧,带着一身药香将她拥在怀里,“沉霓,你舍不得我。” 也不知道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在闹什么,发髻被弄乱糟糟的,散落的头发蹭在她脸上,从皮肤痒到心里。 “好自作多情的人。”她嫌弃地往旁边躲,身后的人借势将她困在身下。 烛光摇曳中,她心里某张模糊的脸庞终于变得真切明晰。 她用一根食指描绘他英气的轮廓——深邃的眉骨、笔挺的鼻梁、柔软的唇珠,最后到流畅而锋利的下颌。 当年在归元寺时,她也曾这样用手指抚摸过他的脸。 柔软的指尖一直往下,最终停在他微微上下滑动的喉结。 沉霓眼睛弯弯:“以前这里还没有。” 她的手指就像羽毛,所过之处都能挑逗起阵阵颤栗。 沉照渡抓起她有意或无意作弄的手,按在他的脸侧,用唇角轻吻着:“没有的话,怎么把你肏舒服了?” 这张嘴真的是煞风景! 沉霓避开他的伤口推开他:“坐好,我给你包扎。” “不坐。”他将沉霓的手按在她头顶,“反正一会儿也是要弄乱的。” 伤痛并没有让他随时要满泄的情欲消退,在沉霓一下下触抚中如春笋般蓬勃生长,遮天蔽日。 他学着沉霓用唇吻遍她刚才抚摸的部位——上至温柔的眉目,下至荏弱的咽喉、最后落在她微启的嘴唇时,温暖的掌心突然按住他的嘴巴。 “果然不行。” 箭在弦上,他毫无血色的皮肤上已经浮上一层淡淡的红,连眼睛也不能幸免,像只兔子一样瞪着沉霓。 “我说了我不疼。” 说着,他抓住沉霓的手腕想拉开,可沉霓死死僵持着,不肯放手。 “不是疼的问题。”沉霓绝望将脸埋进被褥,“一想到你是我亲手养大的……” “沉霓,你别占我便宜!”沉照渡咬牙切齿,将她的脸扳回来,“我就吃过你一碗粥,怎么就亲手养大了?” 沉霓极力反抗,死死抵住要俯身的人:“不行,我接受不了无名会变成你这样索取无度的臭男人。” 两人交迭僵持着,沉照渡蹙起眉头看身下的人,她樱唇紧抿,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他投降认输:“那你要如何?” 沉霓挣扎着起身,抓紧衣襟站得远远的。 “刚才我让侍女把东厢收拾出来了,以后我就住那儿。” 沉照渡又惊又气:“我受伤了,你把我一个人扔这里?!” 对于他的惊奇,沉霓十分不解:“你在军营受伤时,也要人陪着你睡吗?” 这怎么一样! 沉照渡气得脸色通红:“当年你还让我睡你床边,现在为什么要分房!” 半数蜡烛被熄灭,沉霓已经走到门前给他放下最后一层帷幔,扭头没好气道:“那时你是弟弟,现在你是臭男人,我为什么要跟你睡?之前你这样那样羞辱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她哼了一声,甩下帷幔关门离去,任凭里面的沉照渡怎么叫喊,直奔旁边的东厢走去。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也没把人喊回来,沉照渡气恼地拍床。 他现在反口说自己不是无名行不行? —— 沉照渡:谁叫无名?拉出去砍了! 四十三姐姐(微h) 之后的几日,沉霓避沉照渡如蛇蝎。除了每日必要的换药更衣,她半步不入濯缨堂,气得沉照渡每次见她都要怪腔怪调一番。 五日过去,他身上所有伤口均已结痂,连肩膀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剑伤也止住了血水,只待全部干透后找陈方丈拆开缝合的桑皮线。 沉霓打湿手帕替他轻轻擦去伤口上的草药:“你在军营里也是这样处理伤口的吗?” 沉照渡趴在床上,手里把玩着她刚做好的刀穗抛高,接住,再抛起,再接住,乐此不疲。 “在西南草木多的地方还能临时制作桑皮线,但在漠北这种不毛之地,我们会掰断那些会咬人的大蚂蚁的上颚钳合伤口……” “够了够了。”沉霓连忙打住他的话头。 沉照渡笑着将脑袋靠在她的肩头:“这才到哪里……” 泡洗帕子的手完全浸在温水中,沉霓想起他说过的话—— “我受遍阿鼻地狱里的所有苦难,才走到了娘娘面前。” “官府的人说,破庙在半夜起火,你不在里面睡觉,跑哪儿去了?” 沉照渡没有立刻回答,把脸埋进她的大袖中:“睡不着,爬树上乘凉。” 在沉霓走后,他每天蹲守在沉府附近,破庙早就不是他的栖身之所,沉府的后巷旮旯才是。 深知他嘴硬个性,沉霓也逼他回答,手按在他披散的头发上,虽无当初刺刺拉拉的扎手感,但他的长发黑粗且硬,手感并不好,与他一身峥嵘傲骨倒十分相配。 他不像无名,但他确实就是无名。 她错过了一棵杂草长成参天大树的历险。 “对不起。”她低头将埋在自己衣袖上的沉照渡搂在怀里,“如果不是我懦弱,任凭大伯摆布,你也不会走上如此艰难的路。” 如果有沉正荣的提携,再以他自身的天赋优势,想在军中有超凡地位必定事半功倍。 “我宁愿走现在的路。” 沉照渡从她怀中抬头,脸上眼中的桀骜与掠夺不加掩饰:“你和我只能有一种关系,谁要退而求其次做姐弟谁做去。” 他生于地底泥淖,卑若尘埃,想要玷污天上明月是罪孽深重,当堕无间地狱,受尽千万亿劫。 佛曰:无间有叁,时无间、空无间、受者无间。犯五逆罪者永堕此界,尽受终极之无间。 而他只过了几年苦难就站在了沉霓身旁,夫复何求? 见沉霓又板起脸想要反驳,他先下手为强,直起身吻上去:“你再提无名我就当一回霸王,管你叫爹喊娘我也要入你。” 沉霓脸庞一热,嗔怪地戳他眉心:“有跟自己较劲的吗?幼不幼稚。” 沉照渡仰头衔住她的手指,灵活地勾缠住她的指尖,一路深入直至整根没入。 湿润紧紧包裹着她的纤指,沉霓羞得急忙想要抽出,察觉到的他立刻缠得更紧,用尖牙细细抵磨着她的指腹,眼中的旖旎慢慢被侵略覆盖,如恶狼捕猎前的危险蛰伏。 他越靠越近,沉霓下意识要退,刚要摔下床沿,立刻被结实搂回床上,困在一双结实双臂与胸膛之间。 二人贴得极近,隔着一圈圈白布沉霓还能感觉到他呼吸的起伏,有节奏地攻击她的心墙。 “沉霓。” 覆在她背上的两只大掌滑落到她的臀瓣,轻轻一抬,失去支撑的她便跌落在沉照渡怀里,彻底被锢绊在他的怀里。 他的手轻轻揉捏着她的臀肉,将她扣锁在股掌之中,任他侵略。 “你以为把无名养在身边他就不会变成臭男人吗?”沉照渡用力将她托起,隔着衣裳将脸埋进颠伏的浑圆,准确地咬住她已然挺立的乳尖,恶劣道,“他会在阿姐出嫁的前一晚,将她压在床上,用浓精灌满她的小穴,最后囚禁在身边,一生只能看着他一个人。” 他手臂收紧,眼神浮现出犹如身临其境的疯狂:“姐姐喜欢这样的无名吗?” 苍劲的手指在她凹陷的脊椎沟上逶迤摩挲,沉霓不住颤抖,却又不得不扶着他的肩膀,有气无力地反驳:“你骗人。” “我何时骗过你?”怕真的吓到她,沉照渡松开手将沉霓放下,慵懒地将脸贴在她小腹上,“所以你该庆幸现在的我是沉照渡。” 要他亲眼看着沉霓属于另一个男人,他真的会失控杀人,将沉霓完全据为己有。 更漏的水声在凛肃中回荡,嘀嗒不止,将濯缨堂困得愈发逼仄窒息。 而圈住她细腰的人要将这个空间收得更窄,他鼻尖一路下滑,停在她腿心之上,轻轻拱撞。 醒掌杀人剑,眠卧美人膝。 瓦顶蹭刮声扰乱水滴回音,沉照渡刚合上的眼睛再度睁开。 一缕正午的烈阳从屋顶降临,光柱中一个小小的竹筒疾速而下,啪嗒一声落在床前的踏板上。 沉照渡伸手捡起一指长宽的竹筒,从里面抽出卷好的宣纸展开。 一看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他能在自己面前打开密函,就证明没有要瞒她的意思。 沉照渡摇摇头,将纸放进烛火中燃烧殆尽才说:“你知道贺洪吗?” 贺洪是萧翎亲自提拔的,她当然知道。 “你跟他杠上了?” “他也配?”那些隐藏不住,也不屑隐藏的孤高傲慢膨胀,沉照渡捞起滑下手臂的长袍走到书案旁,提笔回信,“萧鸾为了打压我,派这人到漠北挂帅,还带走我两个副将。” 密函就是副将发回来的,贺洪刚入边境就被蛮夷偷袭,还烧没了半个月的军粮。 “蛮夷众多部落,每个部落的作战方法各不相同,而且他们的首领换得极快,每一两个月就会有新的作战方式出现,防不胜防,没经验的将领根本不可能占领上风。” 沉霓也听过萧翎评价贺洪这个人,说他忠诚有之,但墨守成规,而且因为年龄和军功摆在那儿,根本不听旁人劝告。 而贺洪从未接触过漠北的战役,也不肯听从边塞将士的意见,失利败北也毋庸置疑。 沉霓也起身走到他旁边,伸手替他拿住磨条研磨:“如果贺洪接连败退,你会接替他去漠北吗?” 这就是沉照渡皱眉的原因了。 萧鸾不缺武将,但如果贺洪真的被打得人仰马翻,他作为最令漠北蛮夷闻风丧胆的存在,必定要上前线振士气定军心。 昭武候府遇袭的事早就上报御书房,但时至今日,萧鸾还是一点表示也没有。 如无意外,圣意快要到了。 他放下笔,牵起沉霓的手走到门前,原本应守在后门的小厮扶着帽子急遽朝他跑来。 “侯爷,”他气喘吁吁地停在阶前,“一位姓张的公公通传,说陛下已经过了光德坊,快要到侯府了。” —— 后面还有一个大剧情,感觉15万能把它完结了,还妄想5星,现在4星都阿弥陀佛了(哭) 四十四疯魔 沉霓对这个多次陷她于不义的乱臣头子没有任何兴趣,只抬手为沉照渡系好衣带:“虽然我不齿他的所作所为,但好歹是面圣,还是穿得正经一点吧。” 沉照渡屈膝享受她的照顾,不料整理到肩位时,沉霓拇指突然用力在他剑伤上一按,痛得他忍不住大声惨叫,健康红润的肤色立刻变得煞白。 “你谋害亲夫啊!” 听完他这胡言乱语,沉霓更觉得自己做对了,故意掐他惨白的脸颊:“我是为你好,这样去见他,应该不会太过为难你。” * 赶走一脸委屈的沉照渡后,沉霓回到堂里收拾药瓶。 那张要发往漠北的密信大大咧咧躺在书案上,只用一方镇纸压着,对她毫不设防。 她上前拿起信纸,沉照渡写的字要比她想象中要好千倍百倍。 他练的应当是草书,落笔如脱缰骏马,张扬跋扈,笔锋下隐藏蓬勃原始的张力,果然字如其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沉照渡写字,以前在归元寺的时候她曾想教他写字,可惜她眼睛朦胧昏花,沉照渡也厌烦这种精细活,一看到她拿书就跑得影儿都不见。 到底是谁第一个传他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这书法的境界可比她还高。 他真的有好好长大。 正替他把信函夹进一旁的兵书里,虚掩着的镂花门被侍女轻轻敲响。 “夫人,陛下送了都督好几箱药品,不如您先清点一下我们再挪进库房吧。” 沉霓把兵书塞进书堆的最底下,疑惑地走出去。 昭武候府也不是没收到过赏赐,都是管家清点入库的,怎么今天就要她来出面了? 大大小小的楠木箱子横纵叁列摆满了半个庭院,沉霓一眼就看到箱子阵中央穿着男式直缀的沉婳。 她头戴玉冠,手执折扇,折扇下还坠着一个小小的梅花玉佩,风流尔雅。 “听说二叔进京了,要是他知道你在这儿背叛先帝,你猜他会不会气晕过去?” 沉婳长相英气,未入宫时就爱女扮男装和萧鸾出行,坊间还传过萧鸾有断袖分桃之癖。 沉照渡不在这里,可侯府下人都在。 在他们眼中,沉照渡与她就是一体的,她若在此处丢了脸,沉照渡在侯府就威信就会受损。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他,沉霓都不能在这里低头认输。 她淡然睥睨着沉婳:“大伯知道你与萧鸾苟且在一起尚没有气死,怎么到我这儿就不同了呢?” 沉婳扬起的嘴角顿时沉下。 她气的不是沉霓的话,而是这个软弱的妹妹竟然也有敢反驳忤逆她的一天。 “你以为有人撑腰哀家就治不了你吗?” 不过都是狐假虎威,沉霓早已看穿,把话原数奉还她:“如果萧鸾不在这里,你还敢来挑衅我吗?” “既然你说到他……”沉婳唰的一声合上扇面,“那你猜猜我为什么能单独出现在这里?” 闻言,沉霓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圣旨已经烧了,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有没有轮不到你来说。” 沉婳衣袖一挥,原本正在搬箱子的人整齐站直,朝着沉霓逼近。 这些人要的是圣旨吗? 或许有心存侥幸真的想搜查一番,但搜不出来,他们还有下下策。 她是收圣旨的人,是最好的出头鸟,就算没了圣旨也没有关系,能张嘴说话就行。 真是好计谋,一边用军报绊住沉照渡,一边让沉婳过来抓她,是算准她不敢反抗沉婳吗? “堂姐要把我拷进皇宫还是昭狱?” 沉婳很是不满这个从小懦弱的堂妹这种胸有成竹的模样,因为她似乎从这具身体中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沉照渡。 她在这个人面前落过太多次下风,她不甘心有人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昭狱污秽肮脏,你怎么承受得住?”沉婳背着手走上石阶,“如果你肯当众跪下,我可以将你安顿在含章宫。” 看见弯腰搬箱子的人动作一顿,沉霓以迅雷之势一把将沉婳扯到自己省钱,抽下发髻上的金簪抵在她颈侧。 “别动!” 冰冷而锋利尖锐已经扎进沉婳的皮肉,她感觉有血缓缓淌过,疯狂挣扎:“沉霓反了你!我是太后,是你的堂姐,你敢这样对我,我要杀了你!” 沉霓只不过跟着陈方丈学了半年太极,只知如何用力,其余皆是一窍不通。 堂前的侍卫已经做出伏击的准备,沉霓忽然明白沉照渡身上那股疯狂是从何而来的了。 向死而生,谁不疯魔? 她低头看狼狈的沉婳:“如果我被杀,你就是垫尸底的那个,堂姐。” 金簪越抵越深,死亡的阴影浓浓铺盖在沉婳身上,她惊慌之下手肘向后顶向沉霓的小腹。 沉霓却早已察觉,后退一脚踹向沉婳的膝后迫使她扑通狼狈跪下。 “沉霓!” 东侧游廊有人影仓皇晃动,沉照渡苍白的脸色跑出了一丝红润,没受伤的手按在阑干上,翻身一跃而过,快步跑到沉霓面前,紧张地打量。 “你没受伤吧?” 沉霓摇摇头,双手还死死按着沉婳不肯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道:“她想抓我去昭狱。” “我知道。”沉照渡将她护到身后,一手拎起沉婳的衣领将她用力推到后面赶来的萧鸾怀里。 沉婳捂着鲜血涌动的脖子,大声控诉:“沉霓,我要在你脸上划上一百道一千道刀疤,将你凌迟!” 气血爆发翻涌,沉婳气得口不择言,像疯了一般挣开萧鸾的钳制,想向沉霓冲去。 沉霓绿树看蓝天,就是不看仪态尽失的沉婳。 她活在沉婳的阴影下二十余年,今天她终于拿起屠刀划破这片黑幕,再见天日。 如果没有沉照渡她真的敢动手吗? 必然不敢。 如果没有他以亲身经历告诉她万物皆可突破,她不敢踏出这一步。 温暖干燥的大掌紧紧握着她因惊吓而冰冷的手,她微不可察地回握了一下沉照渡的手。 他浑身一抖,开口不满道:“陛下未解决先帝遗诏之前,恕臣不敢前往漠北安心打仗。” 计划彻底失败,还被沉照渡反将一军,萧鸾俊脸已经沉如死水,伸手捂住沉婳张狂跋扈的话:“你在威胁朕?” 沉照渡没有否认:“臣人微言轻,护不了沉霓。但陛下是天子,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易如反掌,何必揪着臣不放?” “而且……”他阴恻恻地看向依旧在骂骂咧咧的沉婳,“这天下就您一个人护得住她,还怕她会逃跑吗?” —— 沉病娇教萧病娇做事。 正文还有两次肉,莫慌 四十五虚妄 送走两尊大神后,沉照渡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濯缨堂,正好看到沉霓拿着他放在小抽屉里的印章盖印。 “将军的帅印也敢乱摸,好大的胆子。” 沉霓拿的是私印,见他又要抱过来,转身就要把“沉照渡”叁个字印在他脑门。 “这么重要的东西也敢乱放,要是刚才沉婳进来了怎么办?” 这是她敢动手的第二个原因,怕沉照渡的密函被发现——都督在京私联外将,易犯帝王猜忌,是重罪,她不得不防。 沉照渡随她印,反正人他是要抱的,还懒散地将脑袋埋进她的乌发:“我知道你会护着我。” 还真是自信。 沉霓啪啪的在他手背上盖了两下,又觉心疼,自恼地揉搓掉上面的红印:“什么时候出征?” “也不一定要去。”他反手抓住沉霓染红的手指,“叁天后是第一场战事,若贺洪取胜,我就留守京师,若战败……” 见沉霓扭过头来,他低头在她脸上用力一亲,双臂收得更紧:“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希望他能打赢。” 贺洪赢了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兵权没收、威信下降,也向萧鸾证明他沉照渡并非无可取代。 位极人臣的滋味还没尝够,他怎么可能希望贺洪赢? 他是个自私的人,和他说天下苍生没用,因为苍生芸芸从未给过他任何一口甜。 除了沉霓。 他可以为沉霓付出一切。 * 烽火延绵,不仅家书抵万金,前线送来的密报一样难得。 在暗涌中闲赋半月之后,八百里加急的军报终于抵达御书房龙案之上,然后从宫里发往兵部、左右都督府和昭武侯府。 密函送到昭武候时,沉照渡正要带沉霓去自家图南阁看经。 图南阁挑高一层,外形为六角形,原为萧鸾的藏书阁,沉照渡搬进来后把他的书全部扔进皇宫,西面藏佛经,东面放刀剑,一进门压迫感便排山倒海而来。 儒释道叁家的经典沉霓早就翻烂,毫无兴趣,一进图南阁她便径直走向东面。 “别碰。” 沉霓正要拿起一把棕褐色的剑,后方的沉照渡先握住了她前伸的手。 以为是自己唐突了,谁知沉照渡自己把剑从木架上取下,将她挡在身后才拔出长剑,回身递到她面前。 “这把剑杀敌无数,至今削铁如泥,你没用过它,容易被剑气与杀气所伤。” 见他没有要交给自己的意思,沉霓弯腰,自己的眼睛映在剑影寒光上,清晰得堪比照镜。 “我还以为回看到站满褐红的剑身。” 沉照渡手腕一翻,剑身顿时暗哑模糊,隐约可见淡淡一层几乎变黑的红褐。 “光鲜只是表象,万物必然走向腐朽败溃。”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沉霓笑笑接着他往下说,“正好诠释东墙上的《金刚经》。” 沉照渡收剑入鞘,摆回木架,沉霓却不肯放过逗弄他的机会,戳戳他的胸口:“沉都督把经书读通读透,却悟不出如何放下执念,真真愧对佛祖。” 他不以为耻,反而去抓沉霓的手放到唇边:“说明佛祖渡不了世人,所以我还俗了。” 又在造口孽。 沉霓把五指握成拳头,轻轻捶他一下:“再胡说罚你一天不准说话。” 紧闭的窗户被轻轻叩响,短促的叁下,稍不注意就会错过。 这是和他影卫约定好的暗号,边境有消息回来了。 他松开沉霓的手走到窗户,推开一条窗缝,一个小小的竹筒顺势掉下来。 正要打开,一串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纷杳而至,最后咚的一声,高举军报的小厮不知被什么一绊,狠狠磕在门槛上。 “侯爷,宫里来信了,是边境的战报。” 将竹筒放进袖子里,沉照渡快步过去夺过军报拆开。 见他表情猛然一定,沉霓心道不好,连忙过去:“怎么了?” 攥着信纸的手不断颤抖,连拇指的指甲也被捏得煞白一块,平整的纸张顿时被抓出一片皱着涟漪,逐渐断裂。 蓦地,他脸突然涨红,体内翻涌的气血再也不受控制,狠狠撞向他的心脏。 “噗——” “沉照渡!” 喷洒的鲜血溅在白纸黑字之上,沉霓慌忙抱住摇摇欲坠的他:“你别吓我,快叫大夫,还有嬷嬷过来,快去!” 小厮连滚带爬地跑下石阶直冲后门而去。 幸得是在书案前,沉照渡一手按在案沿,稳住因扶他而差点摔倒的沉霓。 钝痛的心脏还在剧烈而急迫地跳动着,血腥也不断从喉咙深处涌出,他一张嘴,浓稠的红簌簌而下,触目惊心。 “扶我,过去坐坐……” 他抬手指了指后方的太师椅,一张嘴又有温热的血源源滴在沉霓干净的手上与衣袖上。 沉霓知道自己不能倒下,艰难扶着沉照渡走到案后的太师椅前,绕到他身后小心翼翼搀着他坐下。 “有哪里不舒服吗?”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连声线都是蜿蜒的,没说几个字眼睛上又蒙了一层浓雾。 “哭什么啊,死不了的。” 坐下后,那股跳窜的冲撞慢慢被他压制回去,他疲惫搭在扶手上的手摸向沉霓的衣袖,一点点收拉,直到碰到她冻得像冰一样的手。 “吓到了?” 沉霓从身后将他环住,明明自己冷得发抖,却想将自己的体温渡给他。 “我不怕。”她反手用力握住他试探的手指,“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不怕。” 说完她窒了窒,讶异自己之余却没有再反口,只将脸贴他更紧。 军报还被沉照渡捏在手中,虽已被鲜红污染大半,那“牺牲”二字却依旧清晰。 “贺洪判断失误,一战惨败,导致我的副将死了,是贺洪害死的!” 沉照渡看向窗外,又是明媚的一日,喜鹊正在枝头跳跃,而他因愤怒而嘶哑的嗓音却让人置身凄苦寒秋。 “刘翼以身救过我的命。” 他将沉霓拉到怀里,将脑袋埋进她怀里,双臂收紧:“那时我刚升为千户,遭小人嫉妒,被背后捅刀,是刘翼替我挡了,就在这里。” 他把手放到沉霓柔软上,不带情欲,似乎只是借着她去抓紧某些要消逝的事物。 湿润沁入沉霓的肩头,她按在沉照渡后背的手一僵,顺着他突然收紧的背肌缓缓轻扫抚慰。 他在害怕。 不害怕死亡,更害怕人来人往他依旧一个人。 难怪他不肯参透虚妄。 他没有参透,不是他没有大智慧,只是他孤身游荡在人间太久,想努力抓住握紧所有想得到的,以证明自己的存在。 “沉照渡。”她将额头轻轻压在他肩头,张开双臂将他回抱,“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抱紧时,沉照渡宽阔的后背再次绷紧,似怕惊醒美梦般缓缓从她怀里抬头,跃跃欲试,又不敢向前。 她闭上眼睛,凑上前在他唇上柔软一印。 ——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四十六孤坟(高H) 吻轻如蝴蝶展翅,轻轻一挥,翩跹而去,风过无痕。 见沉照渡毫无反应,沉霓不禁有些气馁羞怯,红着一双耳朵想要下地。 “别走。” 她刚转了个身,沉照渡直接将她拉回怀里,躬身从背后紧紧箍着她的要不放手。 “不是说一直在这里吗?” 嘶哑的嗓音加上闷闷不乐的语气,仿佛被风化开裂的岩石,粗粝得坑坑洼洼,沉霓却不像以前那样觉得阴冷。 她将手放在他交错的十指上,打趣道:“你又没有答应我,我怎么不能走。” 说话时嘴角的弧度还上扬着,沉霓身子突然一轻,刚叫出声来就被抱到了书案上。 那双被眼泪洗刷过的眼睛格外明亮,眼角晕出的潮红似火,更添桀骜与野性。 “沉霓,我不想忍了。” 说完,他低头捏起沉霓的下巴,含住她的下唇细细吮吸。 他口中的血腥犹在,舌头蛮缠地撬开她的唇齿时,一丝丝地渗入沉霓口齿间,铺天盖地侵占她每一寸感官。 深入的吻急切而用力,抓住了那只刚才划过嘴唇的蝴蝶,怕再放手蝴蝶就会离他而去,继而死死握紧。 裙摆被一路撕至腰间,沉照渡脱掉她的鞋袜,握住两只伶仃的脚踝分开按踩在案沿,一把撤掉她的亵裤。 窗户大开着,已有湿意的玉穴被羞耻地打开着,水润中透着淡淡的红,在如狼似虎的注视下惊慌地张合着。 沉照渡弯腰在穴上落在一吻,伸出舌头钻进窄小的穴口,弹跳地击打着她敏感的花蒂,吸吮出滋滋的水声。 “沉霓,你也想要我的。” 沉照渡抬眸看着脸色绯红的沉霓,恶狼终于展露出尖利的獠牙,张嘴再度含住因兴奋而充血的蕊珠,并拢二指缓慢地插进湿润的穴道。 “唔——” 花窗下,初夏的骄阳穿过窗柩化成梅花落在沉霓白皙粉嫩的腿上,她双腿都被沉照渡钳住,分得几开,而他就站在她两腿之间,用无名的身份将她侵犯。 二指抽插的速度越来越快,沉霓攥紧手中的衣袖,上面还沾染着沉照渡吐出来的血。 “不要,不要这样弄……”她叫出娇声,脖子往后一仰,难耐的呻吟惊动枝头的喜鹊,扑扇起一阵淡风。 粗糙的手指被紧紧包裹着,每一下抽离都黏连着透明的蜜液,潺潺从穴口淌到罗裙上,轻薄的丝绸下“佛曰”二字隐约可见。 胯下的巨物早已嚣张挺立,沉照渡抽出湿透的手指,撩开衣摆掏出狰狞的肉根,在溪口抵磨几下,沾满湿滑的春液,一下贯穿。 “唔——” 二人紧紧交合紧贴,沉照渡将沉霓捞起抱在怀里,一手按着她的臀,一手虚捏着她的后颈,慢慢摆动想要冲刺的劲腰。 粗大顺滑地顶到花心,撑开故意收紧的甬道,沉霓不禁吸了口气,捶他:“你、你快出去!” 绞缠着他的媚肉依旧在抵抗着,他用鼻尖蹭沉霓的脸,将她压得更低:“不出。” 书案上的杂物被全部扫落在地,沉霓头上唯一一支簪子被他随手抽出,收入怀中,鸦青的云鬓柔软落下,铺散在紫檀木上,有如丝绸覆盖。 沉照渡掐住她的双腿架起,欣赏她被攻占时难耐却沉沦的表情,咬樱唇,溢娇吟,扭动着柔软的身子抵抗。 只有被她全然包裹纳入,才能让他有属于的感受。 “沉霓,沉霓……” 空虚与不安再次要将他淹没,他像过去每一个想拥有她却只能握住空气的日子一样,无望急切地喊着她的名字。 下身的冲撞更快,他红着眼睛低头在沉霓颈窝湿吻吸弄,哀求着呢喃:“我只有你,我只有你了……” 阁内的喘息杂乱无章,呜咽与低喘混合出暧昧旖旎的气息。 粗大的阳物青筋遒劲,碾磨着沉霓滑腻的嫩肉,每一下都深深嵌入她最深处,然后恶意地在上下碾磨。 “舒服吗?” 滚烫的嘴唇从咽喉处游移到颈后,沉照渡用牙咬住肚兜的绳结一抽,丝质光滑的肚兜随着二人交合的动作滑落在地。 他语气温柔低沉,已经陷入欲海的沉霓听得似是而非,一双玉臂无助地抓住他肌肉隆起的手臂,挣扎着起身想要抱紧这块浮木。 久久得不到回应,沉照渡托着她的臀,将她抱在身前,肆意挺腰将自己撞入。 沉霓一惊,凌空的双腿忙要夹紧沉照渡腰,呜咽着嗔怪:“顶,顶得更深了……” 见她并无不喜之色,他眼睛亮了亮,又将她放回案上,低头温柔地亲吻她被咬得嫣红的唇:“不深你怎么记得全部的我?” 沉霓一怔,忽然明了他的莽撞与无礼任性。 他也在抱紧她这块浮木。 “沉照渡……”沉霓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如果我不在了,你当如何?” 缓慢的进出顿时僵住,然而停顿不过一秒,他又勇猛无度地狠贯穿到底,将书案摇得咿呀作响。 “慢点,慢点……”被颠得音调破碎的沉霓揪住他腰间的玉带板,仰头含住他粉嫩的耳垂,把他舔得狠狠一震,将性器重重直抵花心。 “唔!” 浓稠的阳精喷洒在尚在抽搐的穴里,沉照渡伏在她身上,脸藏在她颈后,迟迟不肯看她。 “沉照渡。” 他没有说话,深埋在穴里的巨兽也一动不动,异常滚烫。 沉霓忍不住轻笑,摸索着解开他的玉带板,扔到地上。 “你回答不上来,我就自己回答了。” 他外袍与里衣的系带被五指修长的手指解开,沉霓抚上他沾着薄汗的胸肌,感受他剧烈跳动的心:“如果你死了,路过你的孤坟时,我看都不会看一眼。” 手下的肌肉倏地收紧膨胀,不知是悲是愤,胸腔里的跳动愈发强劲无序。 她推开沉照渡,他满脸潮红,一双含水的眼睛情绪杂乱,不知是欲色还是怒色。 “所以……”她手向下滑,抵达二人交合处,将他依旧坚挺的玉茎拔出,“不要死在我前头,要一直守着我,看着我。” 沉照渡还未来得及理解她话里的深意,沉霓自己一挺,再度将他的硕大吞入蜜穴,仰头封住他微启的唇,主动舔舐他的血肉。 她分开一点,像要吃精气为生的妖女步步引诱猎物入阵:“这样我才不会离开。” —— 明天还是肉~ 有够意思了吧!我本来只打算写一章的,你们说太素了我就加了,这不值得用珠珠砸晕我吗! 四十七荒漠(高H,女上) 硬得发疼的性器被温暖湿滑的穴肉完全包裹时,沉照渡忍不住溢出一串低喘呻吟。 极致的快感将他没顶,但沉霓偏偏不如他意,只停顿一下又慢慢抽离,被淫水湿透的茎身不断抽抖着,难抑得快速肿胀起来。 “别走……”敏感的头部突然变凉,沉照渡按住沉霓的腰,逼她再度往前将他吞噬。 如深冬浸入温泉,他舒服得喟叹一声,得寸进尺地托起沉霓的臀将她再次抱起。 她坐过的地方已泥泞不堪,蜜穴淌落的春水将写有她字迹的帖子完全沾湿亵渎。 [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咬得好紧。”他定睛看着沉霓被自己撑得肿胀的穴口,双臂紧绷起大块的肌肉,兴奋地上下颠着,任暖热的蜜液淌满自己的手。 “不要这样弄,你放下我……” 沉霓搂着他的脖子向后仰,长发如瀑泄下,在叽泞的水声中飘摇着。 二人贴得太近,沉照渡那物入得又深又重,沉霓连呼吸都被撞得无处安放,刚抬头又被他吻住双唇。 “那你哄哄我。”他松开她一点,再次扑食,带着逗弄的玩味,丝丝的气息在她唇上抚弄,“叫我声哥哥?” “不叫。”沉霓气得咬他,“哪能处处便宜都占着了,我还没让你叫姐姐呢!” 情欲的红云衬得她娇羞桃脸堪比春日满山粉杏,沉照渡忍不住低头再次吻上她的唇。 玉齿撞在她唇瓣,刚退散大半的血腥再次涌现。 他似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大掌捏着她臀肉的上下套弄,然后挺腰快速撞击。 啪啪的肉体碰撞几乎盖过了沉霓似痛苦又欢愉的娇哦,紧紧缠在他腰上的腿被撞得胡乱摇晃着,已然不受控制。 “不要,太快了,啊……” 不论沉霓把穴儿夹得多紧,前一次射进去的白精还是随着每一次进出滴落在地,积出一滩爱液。 回荡在空阔中的喘息声越来越快,媚肉再怎么绞缠,还是被他一下下破开,抵到最深发狠地厮磨。 沉霓已经被插弄得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只咬住他绷得浑厚的肌肉,松开圈紧他的腿落地,用尽全力将他推到太师椅上。 被堵在穴里的精水湍急泄下,沉霓喘着气拢好被沉照渡扯下的大袖衫,弯腰掀开被撕破的罗裙,岔着腿坐上沉照渡的大腿。 “不许动。”她按住想要起身的沉照渡,放在他肩上的手将他的外袍利落扯下。 幽暗中有光落在他没有一块完肉的身上,沉霓闪过一丝不忍,立刻又被沉照渡一手搂到身前,咬住硬挺的乳珠吸吮。 他吸得很用力,娇嫩的乳头又是疼又是酥,刚硬起来的骨头又被他拿捏得软在怀里。 “想在上面?” 他大马金刀坐好,双腿分开,不安分的手探进大袖的衣摆中,从后方摸向沉霓湿滑柔嫩的玉户。 沉霓被他单手箍得死死的,正要开口骂他,那只在花唇外来回拨弄的手指猛地捅进痉挛的穴中,她骤然紧缩,夹得沉照渡闷哼出声。 “好凶的小穴。”他伏在她肩头,按在她腰后的手慢慢将她推前至硬得直挺的猛兽前,“要不让它们打个架,看谁比较凶?” 这时沉霓第一次在白天看到这器物的真身,就如它主人一样,凶猛健硕,最粗壮的地方比她纤细的手腕还要粗,青筋遍布,不需握着已一柱擎天。 她抬头去看沉照渡的脸,刚才的血迹似乎还未擦去,唇红齿白,明亮的眼睛浮着一层耽欲,模糊迷离,衬得原本英朗的眉眼风流深邃。 “真难看。” 沉照渡的脸登时一沉,恼羞成怒地把她托起,强硬地将自己摁进那方已经被他撩拨淋漓的谷地。 “啊……” 沉霓双脚着地,站起躲开他蛮横的入侵,笑着捧起他的脸:“知道我说什么难看吗就生气?” 反正不能说他难看,无论何处。 她靠得极近,沉照渡凑前想要亲她的唇,结果又被他一手捂住。 “诶——”沉霓故意吊着他,慢慢坐下,直到花唇将他硕大的头部全部包裹住,柳腰轻轻打着转,“我来动你还不高兴了?” 从来都只有他掌控别人,哪有人敢爬到他头上来的。 看到他眼中的不忿,沉霓放松穴道慢慢坐下,毫无抵抗地将它完全吞没推挤进最深处。 “唔……” “舒服吗?”沉霓又微微抬臀,然后迅速坐下,粗喘越发沉重,带着不服输的劲头,喷洒在她掌心。 眼瞧他易红的耳廓充血,沉霓套弄的速度的更快,单手扶着他的肩膀细细揉捏:“别生气了,又粗又烫的好难受……” 从咽喉发出的闷哼难抑而颤抖,在隐忍极致欢愉。 “好委屈哦。”沉霓坐到最底,感受着掌心的气息丝丝痒痒扫过,低头在沉照渡鬓角亲了亲,靠在他肩头,“可是我跟萧翎用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姿势。” 吐息猝然中断,沉霓笑声似铃,下体吞吐的加快,在他耳边急促的喘气,两片嘴唇含住要滴血般的耳垂:“难道都督不想知道,我的弱点都在哪里吗?” 岿然不动的玉山开始动摇,她继续朝沉照渡呵气:“而且都督不想和他比比,谁更能让我舒服吗?” 臀下的肌肉立刻松弛下来,衣襟敞开的大袖衫下,她摇晃的乳双双被握住揉捏。 沉霓松开捂在他嘴上的手,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后仰,一点点将他暴胀的肉根推挤进花户。 “唔——”她浮夸地娇吟,看着沉照渡羞怯躲避的目光,腰肢扭动得更激烈。 “好大,不行了,要插坏了……” 沉照渡走在柔软的细沙中,渐渐被流沙淹没,茫茫大漠,干涸与烈日要把人蒸干,干得生疼。 似有千万张嘴在紧紧缠吸着性器,他身体忍不住紧贴椅背,挺腰顶撞摩擦,痛苦与愉悦交织勒紧他的咽喉,使他不断地发出难耐的急喘。 “沉霓,再吃深点……” 他何曾这样求过人。 沉霓低笑着亲他殷红的唇,假意道:“吃不下了。”然后退后,再用力一挺,顺滑地将他半根吞入。 “这么大这么粗,教人家怎么吃……” 她低头将舌头伸进沉照渡唇舌中,双脚抬高踩在椅上,双腿被迫打开,将露在外头焦炙的茎身吃得更深。 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他们的前方是斗争的刀光血影,后方是放下的五蕴皆空,而他们在这此中,抵死缠绵。 被磨得极敏感的龟头被花心狠狠裹吞着,沉照渡发出低沉的呻吟,在乳上抓揉发泄的手倏地下滑,紧紧箍住沉霓不断摇摆晃动的细腰,悍戾地挺送抽插。 颤抖的花心被乍然冲顶十数次,沉霓被这又急又猛的鞭笞撞得神魂颠倒,酥麻蚀骨销魂,春汛一瞬间奔腾汹涌,混在浓白的阳精中。 干旱的大漠里终于下了一场大雨,绿洲盎然。 —— 阿风的性癖:叫哥哥 今天也是五花肉满满的一章~ 下一章应该还有肉。 四十八宠物(高H) 日高叁丈,图南阁内婉转莺啼渐息,徒留螂蜩还在孜孜不倦地鸣叫着。 太师椅上,交错而坐的二人唇齿交缠,身下交合的位置白沫淋漓,身上的薄汗旖旎地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不要了……” 沉霓用抵开还要勾缠上来的舌尖,搂着沉照渡的脖子,细细地磨弄着他不见疲软的阳具,两片嘴唇一张一合:“我困了。” 软糯的唇瓣擦过沉照渡剧烈跳动的脉搏,一点没下去的欲火又被她淋下的油浇得更旺。 他咬牙:“困你还来闹我?” 沉霓沉沉地笑,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亲:“我想躺一躺。” “我抱你回濯缨堂。” “不要。”她又懒懒散散地缠上他结实的胸膛,“我不想动。” 说完,她自己也笑了,俯身弯腰将地上的污秽不堪的军报捡起:“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宫?” 沉照渡眉头立刻皱起,也不知道是嫌弃邋遢还是不满入宫。 装有密函的竹筒也在缠绵时被甩落,孤零零地和凳脚依偎,沉照渡垂手捡起,捏碎竹筒把卷好的信函展开。 是他另一个副将的字迹,上面复述了刘翼与贺洪就是否应该强攻的争辩,还有刘翼被突然调遣前线通知,最后私心盼望沉照渡能照顾他的家人。 萧鸾在漠北从未败仗,登基第一场征北战役却以惨败告终,皇威受损,不杀几个人如何震慑朝野,以正军纪。 “贺洪是萧鸾钦点的将军,他把仗打成这样,打的是萧鸾的脸,现在皇宫里估计也是一片狼藉,我没必要去触这个霉头。” 萧鸾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一定是他。 贺洪被封征北大将军时,朝堂上很多大臣都替留守京师的他抱不平,隐隐约约向皇帝透露一种漠北非沉照渡不可的意思。 他贸然进宫,在皇帝眼中就是质疑圣上和好大喜功。 弹劾与捧杀已经太多,他不能再惹猜忌,自寻死路。 沉霓抬眸看着他年轻但稳重的脸庞,黏糊糊的指腹划过他的嘴唇:“萧翎总说你有勇有谋,今日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她以为的沉照渡只知逞匹夫之勇,势要进宫向萧鸾要个说法,她才会这样放肆在白日承欢。 还是她杞人忧天,若他只知一个勇字,怎么可能爬上这个一人之下的位置。 又听到那个令人烦躁的名字,沉照渡重重颠了她一下。 沉霓缠他更紧,坐直身子双手捧着他的脸:“真想知道无名的脸跟你相比有什么不同。” 叁番四次提到他最不想听到的两个名字,沉照渡再也忍受不了,咬住她那张让人又爱又恨的嘴。 沉霓笑着想躲,又被他锁在身前,柔软的起伏磨贴着他结实而健美的胸膛,好不容易黯淡下去的火苗再度死灰复燃。 窗外的夏蝉又喧嚣起来,沉霓从前最厌烦了,听到就要喊人粘掉,可现在,她已无暇顾及。 静默在体内的凶兽猛然驰骋,逼她改口,逼她就范。 无名是他最矛盾的存在,他渴望沉霓记住,又害怕她记住的全是他的不堪与狼狈。 无名做到的,沉照渡做到的,但沉照渡能做到的,无名望尘莫及。 所以他才不敢告诉沉霓,自己就是当年那个小乞丐。 就算无名再怎么讨沉霓喜欢,也不过是于高处往下望的怜爱,但他想要的,是旗鼓相当,是成为替沉霓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不是宠物。 他捏紧她软腻的臀瓣侵犯:“还提无名吗?” 沉霓停下急喘,低头看着他阴沉的眉眼,任放肆的顶撞将手臂上的外衫颠落在地上,赤身将他吻低。 “我说过了,姐弟不会做这种事情。” 沉照渡一怔,被她趁机勾住舌头,硬挺的茱萸也被她的指腹按住滚弄着,听他发出呜咽似的低喘。 “但男人和女人可以。” 被日头晒出庭院的鸟儿又飞了回来,莺语婉转,尽染花红柳绿。 * 皇宫内,连鲜为人知的角落都是一片哑然。 军报送来时,皇帝正在颐华宫准备上朝,看完军报后大发雷霆,一脚金漆点翠屏风踹倒。 “贺洪这个废物,脑袋里装的是屎吗!二十万精兵都打不赢那边蛮小部落,他不要脸朕还要脸!” 御书房的内侍齐刷刷跪了一地,求陛下息怒,龙体为重。 沉婳浑身酸痛坐在床上,裹着锦被,被插得红肿不堪的穴口随着她的起身泄出一股股白精。 “贺洪与你父亲是旧识?” 萧翎在位期间,国丈成国公手上的兵权最重,朝中武将都唯他马首是瞻,谁不是他的旧识? 不过亲疏而已。 下巴被用力捏住,沉婳被迫仰着头看面前已穿戴整齐的男人。 “故意装可怜挑拨朕和沉照渡的关系,好让你父亲的人上位。”萧鸾艴然瞪着她潮红未褪的脸庞,“真是好计谋啊太后娘娘。要是贺洪这场仗胜了,你父亲在朝中的势头都要盖过朕了吧?” 沉婳没有否认。 虽然她厌极了这个愚不可及的父亲,但只有成国公屹立不倒,她才有和萧鸾对峙的资格。 她低眉颔首,开口时静谧如死水的大殿却回荡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是,你就全怪在我身上吧,要不再找些世外高人看看我有没有千里传音的本事,被软禁在宫里还能和外面的人传话!” 萧鸾不受她影响,冷哼:“你没有千里传音的本事,但宫里的明线暗线多得很,外传几句话于你来说易如拾芥,别以为朕不知道!” 看见被水滴濡湿的锦被,他又气又急,一脚踹开放着玉容膏的小几:“把药呈上来,朕亲自看你喝完再上朝!” 自行宫回来后,沉婳下体终于止了血。 萧鸾从未想过要碰她,但一次夜宿颐华宫时,沉婳悄悄点了合欢香,在他烈火焚身之际赤裸着身子缠上了他。 洪水开闸,一发不可收拾。 沉婳于他就是会上瘾的毒物,他记得被她绞缠时的酥麻,记得被媚肉吸裹时的欢愉,记得她娇柔魅惑的呻吟,唯独不记得她有一颗蛇蝎之心。 既然已经走错,他能做的只是亡羊补牢,每次欢爱过后就灌沉婳一碗避子汤。 但今天是第一次要亲眼看着她喝下去。 汤药一直热着,萧鸾直勾勾地看着沉婳从锦被里深处白皙纤弱的手,上面还有他失控咬下的齿印。 她拿起碧蓝的琉璃碗,面色不变一饮而尽,放下碗时平静淡笑:“我祝陛下早日儿孙满堂。” 萧鸾冷嗤:“放心,等北伐奏凯,朕立刻选妃立后,不负太后寄望。” 他怒而拂袖,转身大步离去。 “来人,立刻召沉照渡入宫。” —— 估计大家都腻肉了,明天搞一波剧情 四十九落日 沉照渡再次坐上步辇被抬进宫门。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宫道中途,他遇到了刚从御书房里出来的孟方。 原兵部尚书被他杀了以后,孟方被擢升为尚书,绯红官服上的补子从孔雀变为锦鸡,他的脸上却不见一丝抖擞英姿。 “阿翼临出征还跟我说,回来要抓你这个大忙人到松川酒坊不醉无归。” 孟方亦与刘翼同营,二人是同乡,一文一武,都是靖王军中不可多得的能人猛将。 沉照渡喉结滚动,被沉霓为他掩埋的颓丧又浮上水面,但人多口杂,言多必失,他只淡淡道:“陛下会记得他的。” 但如果萧鸾不杀贺洪,他会杀。 * 御书房内,萧鸾的御案上杂乱无章。行军图,奏折,还有各样信件堆成形状各异的小山,而山后的萧鸾眉宇间皆是愠怒。 “参见陛下。” “赐座。” 萧鸾单刀直入,准确无误从群山中抽出一封信件交给太监:“这是和军报一同送回来的密函,说的是第一场战役的概括。” 沉照渡接过信件抖开,一目十行,越看眉头锁得越紧。 “吾以云骑风驰,出其不意,救前则击其后,救后则击其前,使彼疲于奔命,我则游食自若。” 萧鸾冷笑:“这战术一点也不新鲜,朕与你也用过无数遍。贺洪这样的老将竟然还要强攻,蠢得不可饶恕!” 如今不是追究的时候,沉照渡指着信上陌生的名字问:“阿玉奇是谁?” 他和萧鸾在漠北待了几年,那些部落首领他们都记得一清二楚,唯独这个阿玉奇闻所未闻。 “他就是学赫连勃勃打迂回战术的耶城首领,此人还会我们的官话,身边的人也是中原人面孔,要混入营中易如反掌。” “这个阿玉奇也是?” “不清楚。”萧鸾示意他看下一页画着人像的信纸,“他一直蒙脸,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沉照渡看着画像里那双狭长凶戾的眼睛,闻到了与自己相同的气味。 “能熟读各朝史书兵法,此人必定在大裕待过很长一段世间,说不定还是被流放的罪犯。”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萧鸾又让太监把沾着些泥点的无常簿递给沉照渡,“当年在漠北打仗时朕留了一手,派了几命精兵在耶城打探消息。这就是他们递回来的消息,里面记录了阿玉奇过去一年使用过的战术,你可以参考一二。” 沉照渡接过无常簿,没有翻开。 萧鸾定定地看着他,倒也没有没有生气,看向旁边正在拟旨的秉笔太监:“贺洪朕必杀无疑,并打算将左右都督府合二为一。等你胜仗归来,就是统领左右二府的大都督。” “陛下知道臣所求并非这些。”得到想要的结果,沉照渡才抱拳行礼,“贺洪不杀,难息将士怒气,臣愿当监斩官替陛下分忧。其次……” 他展露进来后第一个笑容:“替沉霓换个身份,给我俩赐婚吧。” 如果沉霓以贵妃身份嫁给他,只会受万民唾弃,他不想沉霓受任何委屈,想和她光明磊落地走在大街上。 而且封无可封,离死亡就只差一步,他不想失去沉霓。 他从来不是什么有远大理想的人,从遇见沉霓的那一天开始,他的人生只在为她而活。 萧鸾不怕沉照渡贪得无厌,只怕他别无所求。 “这还不容易?”能说动沉照渡自愿出征,压在萧鸾心上的大石终于被挪开,“等你凯旋,朕亲自帮你准备叁书六礼,八抬大轿,再封她一品诰命夫人又如何。” 秉笔太监把刚拟好的圣旨呈上,萧鸾敛了敛笑容:“朕会在京军叁大营各抽调一千精兵护你和孟方上前线,从现在起你们二人留在宫里与朕商讨军务,五日后正式出征。” * 阿玉奇成为部落首领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却已经把临近几个部落全部吞并,每次使用的兵法都大不相同,君臣叁人用了足足叁天时间才把无常簿上所有战术摸清。 萧鸾并不是不近人情的君主,虽有些细枝末节还未明了,但还是在出征的前一晚放两个人回府和家人聚一聚。 两抬步辇并排走在夕阳西下的宫道上,浑圆金黄的太阳般困在宫墙之间。 “同样是太阳,在漠北可连接长河大漠,在京城只能困于宫道之内。” 一直低头想事的沉照渡侧过脸看旁边的孟方,笑笑调侃:“还在宫里就敢说大逆不道的话,大司马是想到地府陪刘翼喝酒吗?” 孟方比他更淡然:“陛下知我不愿留京,等这场仗打完了,我就留任漠北当个总督,继续看大漠孤烟直。”说道尽兴处,他又问沉照渡,“你呢?” “我没想过。” 萧鸾不可能将他外放,而他对那劳什子大都督也毫无兴趣。 沉霓想做什么,他就陪她做什么。 * 沉照渡一路惹得鸡飞狗跳回到侯府,侯府内却安静得连湖面都漾不起一丝涟漪。 濯缨堂里熏香弥漫,帷幔皆已放下,堂内的光随风忽明忽暗,绸缎起伏间,美人榻上的美人时隐时现,仿佛置身仙境,眨眼就会消散。 沉照渡跨过门槛,弯腰钻过被风掀起的轻纱,轻手轻脚走到美人榻前蹲下。 沉霓时侧着身睡的,怀里还放着几个不同颜色样式的刀穗,有些已经完工,有些只编了一半。 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她眉头微微蹙起,放在腿侧的手握成拳头,蓦地呼吸一重,是被惊醒了。 “沉霓?” 怕吓到她,沉照渡伸手碰了碰她的鼻尖,等她缓缓睁开眼睛回过神来,才起身躺到她身侧。 “起来用晚膳了。” 沉霓连续几晚没睡好,现在醒了也是睡眼惺忪的,翻过身自然而然搂住沉照渡的脖子在他胸前蹭了蹭。 “好浓的龙涎香。” 这叁日除了在宿卫房的大通铺上睡觉,就是在御书房里商议对策,官服穿来穿去还是这件,自然沾满了龙涎香。 见沉霓窝进他怀里还要继续睡,沉照渡拍拍她的后背哄道:“再睡晚上睡不着了。” 沉霓突然笑起来,松开搂着他的手臂抬头:“今晚你舍得让我睡着?” —— “吾以云骑风驰……”出自《晋书》,是胡夏开国皇帝赫连勃勃的一套战术,跟我们现在的游击战相似。 下章继续肉 第五十章桃花醉(高H) 沉照渡是传了消息回侯府的,看见沉霓眼下的淡青,将她搂回怀里,一本正经道:“出征前不可放浪形骸,应静养身心,戒欲戒色。” 说着就真的将诧异的沉霓打横抱起,起身唤人传膳。 沉霓还懒洋洋的,躺着不愿动,他干脆让人把饭菜放在罗汉床上的长几。 沉照渡明日出征,需风餐露宿半月余才能达边境前线,沉霓吩咐厨房做了叁道硬菜,摆上来时几乎把长几占满了。 见识过他死皮赖脸的酒品,给沉霓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出征前给沉照渡沾一丁点酒。 她帮沉照渡倒了大半杯清茶,给自己的小杯倒满桃花酿。 “一杯祝你一路顺风。” 仰头饮尽后再倒了一杯,再举杯:“二杯祝你战无不胜。” 沉照渡看着她饶有兴致地摆弄,眼中唇边的笑意愈深,没有阻止,看到第叁次举杯说:“叁杯祝你早日凯旋……” 她顿了顿,再次仰头一口饮下时,媚眼如丝地侧看向沉照渡:“你我早日再见。” 说完,她双手撑在长几上,越过面前的烧鹿筋吻上他上扬的薄唇。 浅淡的酒气和若有若无的桃花香在唇舌间散开,沉照渡还未反应过来,沉霓已经坐了回去,再次给自己倒酒。 他不知沉霓酒量如何,也就不清楚她脸上的红晕是因什么而起。 沉霓越喝越快,什么也不说,只闷头自己给自己灌酒,到最后干脆把壶嘴转向自己,又仰着脸往嘴里倒。 “别喝了。”沉照渡眼疾手快地握住弯曲的壶嘴,看见她连脖子都泛着潮红,强硬夺过酒壶藏在自己身后,“出征前一天你也不让我安生点?” 沉霓蔫了,醉眼朦胧地趴在长几上:“你要走了,不喝我难受……” 酒意上头,她提起裙摆起身越过长几,跨坐在沉照渡身上一把将他按倒在床:“上次出征漠北,你几乎两年才班师回朝,这次又要去几年?” 这是他们第二次分离了。 第一次他们分别了十年,如果不是沉照渡疯魔的偏执,他们二人再无见面之日,带着错过的遗憾走完不见天日的一生。 也不会人会救起在泥浆中陷落的她,告诉她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不管是给她打猎的无名,还是为她行走炼狱的沉照渡,她都舍不得。 她不想和他分开。 沉霓跨过来的时候碰到了他的茶杯,淡色的茶水如瀑布般飞流直下,把他背上的一整块补子都浸了个湿透,难受至极。 可对上沉霓撒娇耍赖的模样,他也没有挪动,任她压着自己无理控诉。 他曾无数次想过要带沉霓到军营看他上阵杀敌,让她知道沉照渡也并非世人眼中那样差劲无能,但又怕炮火连天中有无眼刀剑伤了她,那还不如在他身上千刀万剐。 “你为什么不回我的话?”沉霓凶巴巴地捏住他的脸,“你是不是想趁着打仗去喜欢别的姑娘!” 沉照渡失笑出声,沉霓把他的脸颊捏得更用力:“不许笑!” 确认沉霓是真的醉了,他坐起身子面对面看着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你不是不愿在侯府吗?我喜欢别的姑娘自然就会放你离开,这样不好吗?” 沉霓还真的细想了一下。 他心刚要沉下去,沉霓却突然张开双臂紧紧抱着他:“不可以!” 吼完,她又软下声线,委屈地撒娇:“你是我的。” 多霸道的话,从她嘴里也变成动听的情话。 沉霓起身跪在他腿间,松散的衣带缠绕在他身上,服帖的绮罗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一双玉足赤白而小巧,伶仃的脚踝上带着他送的玛瑙脚链,在暗香浮动中荡起零碎的铃声。 “我想要你。”她捧起他的脸,一双秋水瞳浮起迷雾,迷离而旖旎,“要你今后的每一晚想的,都是今晚。” 宽大的官服下蛰伏的巨兽已经苏醒,沉照渡喉结滚了滚,要拒绝的话还舌尖徘徊,沉霓已经抓起他的手拉到她腰带上。 轻轻一扯,襦裙轻盈坠落,黄昏最后一缕夕阳照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涂上一层甜蜜。 他粗糙的手摸上去腰侧的弧度,体温略比他要低,不堪一折。 “向上还是向下?” 沉照渡已经站在了爆发的临界点,用尽全力才忍得住继续抚摸的冲动。 “你不说话,那我帮你选了哦。” 沉霓柔媚一笑,握着他手腕的手解开亵裤上的系带,窄细的腰下雪臀饱满紧翘,笔直的大腿间蜜缝展露,秀色可餐。 握在他手腕的手松开,沉霓改握住他的中指,推开紧闭的蜜缝缓缓送进去。 “唔……”她一只手扶着沉照渡的肩,一手握着他的手指奸,艳红的小嘴张开着,溢出一声声淫糜的娇吟。 “好舒服,再深一点……” 她浪荡地摆动着柳腰,潺潺的春水顺着沉照渡的指尖淌满了两人相握的手。 濡热的穴口紧紧包裹着他的手指,一寸寸将他绞缠进玉户深处,逼他拨开不断收缩的媚肉。 他咬紧下颌,沉霓却低头含住他敏感的耳垂,像引诱和尚破戒的妖精,要他蚀骨销魂。 “听说过倒坐莲花台吗?”沉霓抬起膝盖将襦裙和亵裤踢到床边,步步贴着沉照渡早已硬得似铁的茎身,替他解开官服,“女子倒坐于男子胯上……” “沉霓!” 看着他涨红的脸,沉霓咯咯地笑,转身倒进他怀里,借势将他压倒。 光洁的蜜穴紧贴着他的腹肌,沉霓伸指在他淡粉色的肩颈上来回摩挲,一路画到他胸前的茱萸。 颤栗的腹肌轻轻撞着她柔软的花唇,沉霓前后摩挲着,淫水顿时涂满他整齐结实腹部,顺着沟壑流进亵裤之内。 “还不投降吗?”沉霓无辜地看着一脸忍耐的沉照渡,继续用小穴磨着他,“那我也太没有面子了。” 她转过身去,身下的人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闷哼,攥紧了手下她的衣裙。 夜色茫茫,堂内的灯盏只燃起半数。沉霓脱下上衣,抬手解开脖子后方绳结,随后将肚兜往后一抛,准确无误地落在沉照渡脸上。 幽暗朦胧之间,失去束缚的丰乳一抖,跳出婀娜薄背的遮挡,在沉照渡眼底摇曳生姿。 春光渐深,沉照渡已然被眼前的繁花迷了眼,就连在沉霓脱下他亵裤时也不知阻拦。 终于,硬烫得发疼的玉茎被软弱无骨的素手握住,恍惚中他听到沉霓狡黠地说:“要吃掉了哦。” —— 沉霓:姐姐就要有姐姐的样子。 沉照渡:下一章我就当哥哥! 五十一哥哥(高H) 偾张的性器坚挺地挤入潮湿温热的甬道时,沉照渡呼吸一窒,脑海绽开无数火树银花。 沉霓跪跨在他腰腹间,双手按在他腿上,不需要扶着就能缓慢地将他吞下。 “唔,好胀……” 才半根没入,沉霓就不敢再往深坐,微微抬臀前后律动着,用沉照渡那翘起的头部轻轻重重地撞着敏感处。 低喘与娇吟暧昧地混杂着,沉照渡睁开双眼,他身上的沉霓胴体仿佛泛着一层莹润的白光,哪怕鬓乱钗横也无碍她勾魂摄魄。 人都是贪得无厌的,沉照渡看着自己还剩半根露在外头的阴茎,忍不住掐住沉霓的腰将她往下按。 沉霓的腿早已酥麻,被他一带,直挺挺地完全坐了下去。 “啊——” 硕大的男根劈开清溪里阻碍前进石头,一进到底,溪水顿时肆意横流。 甬道足够湿润,沉霓没吃什么苦头,过了一开始那电光火石的硬闯,舒爽便淋漓而下,将她浇湿。 沉照渡的物什将她撑到极致,可他只深埋在内,却一动不动。 沉霓回头看她,将散落在脸侧的头发撩至而后,微微弓着身子将挺立灼热的硬物撞进花心。 “嗯,要顶到了,好深……” 如蜜桃般的雪臀柔软拍打着他蹦出青筋的小腹,沉照渡看着被深入浅出吞吐着的阳具,仿佛整个人就要被那绞吸着自己的花户吞噬,含混地发出粗重的低吼与喘息。 他在隐忍,沉霓却恣肆地享受此刻欢愉。 她喘息愈发急促,穴中的酥麻与丝痒撩拨着她每一寸神志,催促她加快抽插碾磨的速度,直至掀起巨浪。 “啊——” 暖流在最后一次深撞中缺堤喷涌,被沉照渡的粗壮全部堵在穴中。 沉霓急喘着往后倒在他身上,淫水立刻从缝隙中汨汨而出,那硬灼的阳物又露出半根在外,已因充血变得狰狞紫红。 “还要忍吗?”她仰起脸亲吻他潮红的颈侧,柔软的嘴唇轻轻磨蹭着他,“今晚无论什么我都依你。” 出征前禁欲不过是蹩脚的理由,也不知道是谁在出征前一天爬到她含章宫梁上,听了一晚上的莺啼燕语。 不过是害怕控制不住自己,伤了她罢了。 沉霓抓起他一双紧握的拳头,五指插入紧密的指缝将手分开,放上她那对的酥胸之上。 香汗淋漓,沉照渡抚到一片滑腻的圆润,柔软而饱满,像从水中捞出的羊脂玉。 “你揉一揉……”沉霓急乱地去吻他,贝齿咬住他被血染红的唇,玉臀上下摩擦着他滚烫的身体呜咽,“下面我自己插,你揉揉我不行吗……” 那对奶儿在他掌中荡漾,挺翘的乳尖撩拨着他的掌心,引以为傲的自持在沉霓的低泣与绞弄下正一点点软化,被封禁的野兽即将出笼撕咬。 他再难忍受,伸直得僵硬的手一把拢住跳弹的乳抓揉了几下,捏住她的奶尖儿急躁地捻弄,被烈日烤得炙热的裂土终于涌出清泉滋润。 “啊,你轻点,捏坏了待会儿不让你吃!” 被包裹硬物又粗了几分,沉照渡眼尾更红,低头盯着一脸春色的沉霓,忍不住要咬她微启的唇。 他指尖捏得愈发用力,粗着嗓音道:“我不吃。” “是吗?”沉霓伸手到腿心,托起他的玉袋,听他气息再度失控,得逞地笑。 真是只妖精。 他低头泄愤似的啃咬沉霓的嘴唇,将她的唇瓣含入唇舌中吸吮舔弄,揉捏的双手不断加重力度,细嫩的胸脯被抓得波涛汹涌。 “水太多好滑啊。”沉霓趁着间隙软绵绵地开口,另一只手按在他外露的半根玉茎上,背下那具身体陡然一紧,炽热的气息扫过她赤裸的肩。 沾满蜜液的粗卓被固定在她掌下,沉霓屈起双腿踩在沉照渡散开的衣袍上,再次扭动腰肢。 “啊唔……”空虚的甬道被一下填满,她抓起沉照渡的手按在她外阴上,随着她套弄的动作,他的形状轻轻戳着二人的手掌,“还不够深呢。” 沉霓意乱的双眼凝视着他,爱与欲都坦荡。 “我累了,腰也要断了。”她将脸埋进他绯红的颈侧蹭了蹭,毫不掩饰自己的得寸进尺,趁机向上去吻他的喉结,娇声喊,“哥哥疼我吧……” 被夹在半途的巨兽猛地顶入她的花心,沉霓来不及娇呼,身下的人骤然坐起,紧紧将她箍在身前。 “你方才唤我什么?” 柱头抵在她深深处,沉霓摆动着玉臀故意磨着他,吊着他:“我刚才有说话吗?你听岔了吧。” 沉照渡恼怒地挠她的腰,最怕痒的沉霓叫了一声连忙要脱。 然而还没起身,又被人一把拉回怀里。 “这时候想跑?”沉照渡咬她红润的耳垂,“不把哥哥含射出来你别想走下床。” 他翻身将沉霓按在身下,脱去半褪的衣裳俯身压了上去。 软云般的酥乳紧贴着他的胸膛,动作再大交合处依旧紧紧相连。 “你再喊一遍。” 目的达成,沉霓才不听他的,双腿环上他的腰来回耸动耍赖:“你把我伺候舒服了我才叫。” 明知这是陷阱上的诱饵,沉照渡还是迫不及待地扑向那颗诱人的蜜果。 他直起身抓住沉霓的腿架到肩上,双手掐住她两侧细腰扯到她身前:“还咬得这么紧,待会儿吃苦头了别喊难受。” 沉霓将腿分得更开,被撑开的穴口红肿黏湿。 沉照渡缓缓抽离,然后重重一送到底,在她急促的嘤咛声中询问:“这样够深了吗?” 玉袋紧紧贴着她的臀沟,沉霓只是失控了一瞬,又将腿收紧,缠着沉照渡的脖子挑衅:“我说不够,你还能接长一截不成?” “你现在就嘴硬吧。”沉照渡粗蛮分开她的腿,抬着她的腰要她贴得更紧,“夹紧了。” 话音刚落,他挺胯狠狠抽插起来,耳边的脚链撞期叮铃的脆响,清盈而急促,似在为他呐喊助威。 沉霓被他死死按在身前,想后退,又被一把拉回原位,在檀木床板上留下一道暧昧的水渍。 “唔,不……太快了,太快了……” 她的求饶并没有让沉照渡生出恻隐,蜜液拍打声,银铃撞击玛瑙的声音越来越急。 玉趾蜷缩,脚背绷紧,沉霓毫无章法地扭动着,连话也说不出,只得握住他撑在两侧的手腕失声吟哦。 “不要,我不要了……” 一口凉气呛进喉咙,沉霓剧烈地咳嗽起来,雪白粉嫩的肌肤又扑上一层胭脂,像个熟透了的蜜桃。 沉照渡慢下动作,拨开她被汗水濡湿的鬓发:“不叫我哥哥也行。” 沉霓眨了眨清淼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他低头吻去她眼角渗出的泪珠,期待又惶恐不安,长睫微颤:“说你喜欢我吧。” —— 明天还有肉渣或者大肉块,沉霓可以喊停,但珠珠不要停! 追更的人肉眼可见少了大半,没有人陪我走完全程吗呜呜呜呜 五十二姐姐(高H) 湿滑的舌尖掠过她的泪痕,沉霓轻哼出声,慢慢睁开眼睛。 她的腿还高高架在沉照渡肩上,一张一合的小穴也被他堵得严丝合缝,蓄满的清泉一滴也没有流走,滋润着他的灼热。 “你也没跟我说,凭什么要我先说。”沉霓的玉足一晃一晃地摇着他的肩膀,脚踝上的铃铛是她从天上摘下的闪烁的星辰。 醉意催化了她娇蛮本色,沉照渡无奈地笑:“我不是早说过了?” 还被她拿来取笑了一番。 “那怎么算。”沉霓努力起身反驳他,“醉后的话最信不得。” 她这样死缠烂打的模样彻底稀释掉沉照渡沉重的离愁别绪,他舌头搅进她口中浅酌还残存的桃花酿:“你现在也是醉的,这样我们刚好扯平。” “我再醉,也比你那晚清醒十倍百倍。”她不满地戳他胸膛,“更比你现在勇敢千倍百倍,胆小鬼!” 沉照渡一顿,纵使他再沉默再掩饰自己的不安,也被沉霓洞察了个透顶。 他的不回应是不敢沉沦,仍在害怕沉霓此番皆是麻痹他的虚情假意。 漠北与京师差隔千里,他鞭长莫及,谁都能将沉霓带走。所以他才迫切地想确认沉霓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喜欢到愿意不知归期也要等他回来。 沉霓不去看他的脸,罗汉床后的窗户还开着一条缝,她从这条缝里看到有黯淡的星星挂在这一线天上。 “我以为今晚做的一切会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她收回目光再看他,脸颊的绯红把她莹润的眼睛也染上颜色,“我抛弃矜持,看了叁天秘戏图才学回来的东西,你都不屑一顾!” 她没欲求不满到这种程度,若非想他能安心出征,她才不干这样的事。 沉照渡觉得自己听懂了,但又不敢确定。 今晚所有的旖旎风光,都是沉霓为了安抚他而描绘的。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自卑,他的羞于表达,所以用行动告诉他,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与他同榻缠绵。 他想试探求知的一切,沉霓早已倾箱倒箧地袒露在面前,只是他根本没有察觉。 有负情意良宵。 见他眼中终于有光闪烁,沉霓轻轻踢他肩膀:“这下高兴了?” 那些难以启齿意图如同她的双腿被羞耻地打开着,沉霓别开脸避开他灼灼目光:“放开我!” “不放。”他低头吻上沉霓的腿侧,搂着她侧身一同躺在罗汉床上,“再伏在我身上舒服舒服不好?” 沉霓软绵绵地推开他:“又粗又大,哪里就舒服了!” “快活够就翻脸不认人了。”沉照渡抬起她一条腿,埋在她体内的灼热再次律动起来,“这样不舒服?” 他伸手捏住沉霓的花核揉捻,被柔情软化的欲望在她一声声娇吟中再次硬挺起来。 “呜,好痒,不要揉那里……” 她胡乱踢腿,沉照渡用手臂将她箍紧,大手抚上她饱满如蜜桃的乳儿,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沉霓,我爱你,比喜欢更深,比世间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你。” 他嘴上柔情蜜意,底下却发狠地肏弄她湿腻的小穴。 沉霓被他按在怀里动弹不得,喘息与浪叫已撞得不受控制,只能哆嗦着抓他的手臂,任酥麻与快感席卷全身。 插得越快,她下身就咬得越紧,沉照渡按住她的小腹狠插重送了几下,在五指抓握住酥胸的同时,迅速把阳物抽出。 “唔——” 穴里的空虚感被立刻甘霖浇灭,浊白的阳精喷洒在罗汉床上,沉照渡立刻收紧上臂将沉霓抱紧,起身走到拔步床前。 “别走……” 刚把沉霓放下,她颤抖的手无力地搭在他手臂,一双潋滟的眼睛汪汪地看着他。 “我不走。” 本要去叫水的他爬回床上将沉霓搂在身前:“不舒服?” 沉霓摇摇头,忍着腿间的麻软整个人伏在他胸膛上:“离天亮还有四个时辰。” 再过四个时辰,他就要潜着夜色前往遥远荒凉的漠北。 这次沉照渡听明白了她的不舍,捞过被子盖在她身上:“那陪我说说话吧。” 更漏的水滴声似乎永无止境,沉照渡先开了个头:“出征前我会安排马车将你送回赵州。” 沉霓猛地抬头,阴影从她眼前投下,温热的吻轻轻印在她眉心。 沉照渡心虚地避开她直勾勾的目光:“我不在,也就沉正荣能暂护你周全。但为了安全起见,你回赵州之事不能声张,也不能随意外出。” 沉霓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欢呼,又挤兑地盯着面前的人看:“你该不会是有这个想法,怕我跑掉所以才生闷气吧?” 被戳穿不太光彩的心思,沉照渡更是发虚,僵直道:“没有。” 沉霓懒得跟他计较,打了个哈欠枕在他肩膀问:“打完仗回来后,你打算做什么?” 每个人都在问这个问题,唯独沉霓问起他才有思考未来的意思。 “辞官,带你去游山玩水。” 眼前的迷雾豁然开朗,他看到大漠的孤烟,长河的落日,纵横的阡陌,延绵的青山。 沉霓被深宫困了十年,错过了太多风景,他想陪她看万里河山壮阔,看万家灯火炊烟袅袅。 沉霓听罢一愣:“萧鸾这一仗有心平定这个漠北,你若取胜,先不说封赏,还能饮马瀚海,封狼居胥。” 这可是武将们毕生的志愿。 “我毕生志愿是你。”沉照渡抚上沉霓的脸,“我前半生每一天皆是为你而活,后半生自然也是。” 第一次听他直白地说出心意,沉霓比方才还要诧异,可回味后唇角又悄悄扬起。 “那第一站你准备去哪儿?” 藏在心底的木盒被他挖出,打开时流光溢彩四散,照亮他每一寸阴沉。 “你离开京城的前几天我找到了个地方。”他似乎还能看到那一片闪烁,“在归元寺西面有条清溪,一到晚上就流萤漫天,我一直想带你去看。” 可惜一等就是十年。 沉霓勾勾他的下巴,不正经道:“年纪小小就想着夜晚把我带到荒山野岭?” 流萤顿时熄灭,沉照渡咬牙将她压在身下:“我现在也想。” 他扔掉沉霓身上的被子,抓住她的腿拉到身前,俯低身子用顶端缓慢地磨着她小小的花核。 “我还想在溪边盖一座小茅屋,听枕流漱石,听……”他猛地挺腰,沉霓贝齿一松,媚人的娇哦溢出。 他含住她通红的耳垂:“姐姐在我身下呻吟婉转。” —— 这都大到不能叫肉块了! 沉霓:谁来管管这个小孩啊,年纪轻轻情话说得咔咔的!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五十三玉簪(H) 更深黄月落,银铃叮当取代满庭虫鸣为茫茫子夜增添旖色。 一整夜,沉霓就那副矫健宽阔的身体压着,手被扣着压在软枕中,听沉照渡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叫姐姐。 “姐姐好多水,不如让我也尝一口?” “嘶——姐姐咬得这么紧,是想让我全部射进去吗?” “姐姐,让我再插深点好不好?太快?可是姐姐叫得很舒服啊……” “姐姐,我饿了,给我吃奶好不好?” 两只耳朵被吮得像能滴血,沉霓听着他低哑而粗粝地叫尊称自己,结合的地方却无礼地大开大合猛撞。 最后在他一声声沉笑中逼出哭腔,沉照渡才肯放过她,抽出灼硬自己撸射出来。 “以后还让我叫姐姐吗?” 沉霓是真的被他肏狠了,两条腿酸麻僵硬地抬着,哪怕那根骇人的东西已经抽出,小穴还微微张着,透明的黏液像泪水一样不住地往外流。 沉照渡低头吻去她的泪水,然后滑落到她腿间含住泉眼,立刻惹来她呜咽似的反抗。 “又咸又甜的。” “你还说!”她泄愤似的咬他手臂,“快滚,我不要见到你。” “好了,不闹你了。”他抱起软绵绵的沉霓跨进浴桶,替她擦洗身上的黏液。 东边已有微光晕开,软甲也准备妥当。 沉霓看他赤身走出浴桶,擦掉身上的水珠,宽肩窄腰长腿,每一寸都是结实流畅的肌肉。 “我来帮你吧。” 离别前的怅然又在此时升腾,她起身披上一件大袖衫,腰带随意一束,光着脚走到沉照渡身后。 宽阔的肩背上有她的抓痕,沉霓红着脸帮他抖开里衣,急忙替他穿好袖子:“转过来,我帮你系带子。” 沉照渡听话转身,赤裸的胸膛上吻痕与齿印零星,都是刚才好几次高潮时她无意识吮咬出来的。 当然,她身上也不少,就连腿根都是他恶劣的捏痕。 沉照渡知道她在害羞,却也没有开口调侃,只垂眸静静看着她。 “好了。” 系好圆袍上最后一根带子,沉霓把发冠递给他。 天将破晓,堂外已有人集合,等待将军发号施令。 沉照渡不接,倏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用力抱紧:“我一直怕你哭,但你现在平静得让我不高兴了。” “我哭天抢地的你就高兴了?” 沉照渡想了想,低头吻她的嘴唇:“那倒不是,你哭的话我仗也不打了,就留下来陪你。” 沉霓才不信他这番鬼话,轻轻推他:“你快去吧,耽误时辰就不好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沉照渡长舒一口气:“马车我已备好,天一亮你就出发,好好保重自己,不要让我分心。” 说完,他再度用力将她抱紧,然后决然转身,拿起佩刀跨出暖煦的正堂。 “出发!” 未达边境,少年人的声线已被风沙吹过,凛冽而粗粝,爽朗中有成熟的沉稳。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沉霓隐忍已久的哭声终于缺堤。 她一直不觉得自己有多在意沉照渡,哪怕知道他就是当年的无名。 沉照渡幼稚别扭又小气,脾气还暴躁,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 可一想到他在漠北受苦杀敌,她的心就忍不住地钝痛。 这人一点也不知道照顾自己,受伤了只要死不了都不甚在意。 这次回来后他又会添多少狰狞伤疤? 她不盼望他封狼居胥,加官进爵,只求他平安凯旋,带她去看漫天流萤。 * 日轮终于挣脱束缚跃出群山,沉霓轻装上阵坐上沉照渡特地准备的简朴马车,一路向南前往赵州。 沉府在赵州州城之内,在赵州西南,驾车需一天一夜才能到达。 顺利出了京城地界后,沉霓松了口气,赵州中部的小镇上歇息一晚再出发,到达沉府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正午。 沉霓很久没有出过远门了,两天的舟车劳顿让她下车时酸麻的小腿不禁一软,差点失礼摔倒。 “小姐小心。” 本来帮她扶着杌扎的小厮连忙起身想要扶她,而一旁她从昭武侯府带来的侍女立刻上前将他挡开。 “懂不懂规矩,小姐的千金之躯是你能碰的吗!” 沉霓看了这个莽撞的小厮一眼。 “你新来的?” 清秀年少的小厮腼腆地挠了挠脸颊,讨好地笑:“是,老爷夫人昨日收到小姐要回来的消息,怕府中人手不够用,特地找牙婆买了小人回府当个粗使。” 提到爹娘,沉霓身上的疲倦顿时洗空,提起裙摆就要跨过门槛。 沉正荣只是个叁品武官,但有从成国公府里分来的家产帮衬,加上这十年沉霓受宠,萧翎赐下的东西无数,倒把这叁进院落打理得有模有样。 “阿爹阿娘在北落堂吗?” “没有。”小厮走在她身前侧引路,“小姐的房间空落太久,他们怕您住得不舒服,亲自过去布置了。” 踏入后院,小厮依旧走在她前方,沉霓刚要喝住他,突然发觉偌大的府中竟没见着其余的奴仆。 “等等。” 沉霓猛地停下脚步,一双眼睛平静地打量着小厮。 这人生得不算白净,虽然含胸驼背,可身上的粗布麻衣并不显落魄,腰带一束,蜂腰猿背。 有这样体格的人,她只见过沉照渡一个——这是久战沙场的人才会拥有的魁梧。 小厮被她打量许久,也没见心虚,还反问:“小姐有何吩咐?” “离家十年,我也有点想念杏子酱炖鸭的味道了。”沉霓强装镇定,“厨房那个会做杏子酱炖鸭的杜方宁还在吗?” 杜方宁这人是她杜撰的,不管这人说在或是不在,都是在撒谎。 然而小厮却和她绕弯:“小的刚来,怎么知道他在不在。” 说完,他站直身子,狭长的眼睛闪烁着精光,看着她像看着一只已落入捕网的猎物。 试探已暴露,沉霓脸色兀变,转身就要跑。 然而眼前晃过一个疾快的身影拦在面前,抬手卡住她的咽喉,笑着取下她头上一支茶花玉簪。 “你走了,我拿什么威胁沉照渡?” * 经过七天几乎不眠不休的急行军,沉照渡一行人终于到达陇州边界,成功与城中派来的将士会晤。 他们把营帐扎在城外,夜幕初临,狂风大作,粗粝的沙子噼啪打在厚实的牛皮幄帐上,恍惚间似是风雨如晦。 沉照渡看着插满旗子沙盘,目光懒散,听着陇州的人汇报情况:“这几天耶城并无大动静,但一直在骚扰我方后勤。” “贺洪扣下了吗?”他用枯枝把石块移到西北方向,“前线在听谁的指挥?” “扣下了,现在是都督您的右副将在指挥。” 沉照渡嗯了一句,正要赶人,账外又有人求见。 “都督,我们在外面捡干柴时捡到了一个木匣,上面贴着封条,写着要您亲启。” 这么快有人知道他来陇州了? “呈上来。” 敢这样挑衅的人他见得多了,但无一能逃离成为他的刀下亡魂的结局。 他看了一眼木匣,做工很是精致,上面还有桃李喜鹊的雕花。 花里胡哨。 他撕烂封条,打开盖子,一根白玉做的茶花簪断开两截,凄凉地躺在碎玉之中。 —— 想给自己唱一句“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赶死赶活终于在九点前发了!!!! (今天骂领导了吗?骂了。) 五十四令牌 沙盘被一脚踢翻,细沙碎石与小旗狼狈洒了一地。 “是谁捡的,在哪里捡到的!” 小卒被揪着衣领提起,对上沉照渡恣睢的面容,吓得开口便磕绊:“是、是小的捡的,就在我们来时经过的那一大片枯草从里,我们整个小旗的人都看见了。” 捏在衣领的手青筋暴露,沉照渡眼前的不是士兵惊慌的脸,而是那根断掉的玉簪,还有他临行沉霓温存的眉眼。 这根玉簪是他趁沉霓小憩时偷偷替她戴上的,他不可能认错。 “盒子不可能凭空出现,你们就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吗!不会发散人去找吗!”他猛烈推开小卒,“是不是等到敌人跑到面前给你一刀才知道反击!” 小卒被直接推出了营帐,差点把想掀帘而入的孟方撞倒。 孟方与他相识于微时,见过他面对千军万马兵临城下依旧气定神闲的模样,深知沉照渡虽年轻,但比很多老将都要沉得住气。 能让他这样大发雷霆的事必定不会简单。 看到倒塌的沙盘和沉照渡滴血的手掌,孟方皱起眉头:“发生什么事了?” 沉照渡极力压抑着岩浆喷涌的火爆,看向桌上被撕烂的封条:“有人利用我夫人来挑衅威胁我。” 孟方心里一惊,先是惊讶于沉照渡何时有了夫人,二是讶异于他们这一路的行踪称得上诡谲,竟然还有人能跟踪他们来到此地? “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沉照渡没有开口。 萧鸾和沉婳是最有嫌疑的,但是萧鸾把此役看得极重,就算想对沉霓动手,也绝不会这样来挑衅他。 而沉婳不过是狐假虎威,如果没有萧鸾的支持,她什么也做不成。 况且沉霓现在早已出京,兼有沉正荣庇护,她怎么可能出事? 拳头握得更紧,尖锐的断裂面扎进他的掌心,隔着厚厚的老茧,依旧刺得他生疼。 他只恨自己没能长出一双如鹰隼般宽大有力的翅膀,不能穿破长风回到沉霓身边护她周全。 “孟方。” 听到沉照渡骤然沉下去的语气,孟方拱手:“卑职在。” “我们这叁千人里必定有一直跟随在列的内奸。在入城之前,你必须把这个人揪出来。只要一日没抓到,前线再紧张你也必须按兵不动。违者……” 他顿了顿,眼中怒火滔天:“格杀勿论。” 能拿到沉霓的玉簪,还能把玉簪偷偷放到他势力范围内,这人就算没有通天的本领,也是能一手遮天的人物。 对于这样的人,必须有杀错不放过。 孟方领命后,沉照渡转身看向一旁的陇州卫指挥使,而后者立刻抱拳:“末将也一定待在营中。” 沉照渡摇摇头,把封条递给他:“你认认字迹。” 柳指挥使一愣,立马上前接过碎裂的薄纸。 “墨迹不是新的,应该不会是这里的人临时写的。”柳指挥使抬头望了沉照渡一眼,见他没有出言反驳又继续,“末将愚钝,不懂书法,只看得出此人笔法凌厉,虽有藏锋之意,但……” “眼熟吗?” 被沉照渡打断,柳指挥使又认真看了一会儿,摇头:“恕末将见识短浅,从未在陇州军中见过有如此造诣之人。” 想到刚才被推出营帐的小卒,柳指挥使咽了咽唾沫,生怕自己的无用回答会激怒这个阴晴不定的都督。 然而沉照渡并未动怒,只把他手上的碎纸抽回来。 “陛下与我说过,敌方手上有很多中原面孔的手下,这个内奸极有可能在京城就被策反,所以不管多相熟,你们搜查和下定论时,绝对不能以交情作为标准。” 孟方与柳指挥使同时抱拳称是。 “那……您呢?” “我?”沉照渡从衣襟里掏出调发叁军的令牌,毫不犹豫扔进孟方怀中,“从这一刻开始,不管是这叁千叁大营将士,还是边境二十万精兵,都由兵部尚书孟方统领调发,漠北一役必须听从孟尚书指挥,见令牌如见陛下。” 孟方一震,怀中的令牌似有千斤重,坠得他忍不住皱起眉宇。 “你才是统领天下兵马的都督,能让蛮夷闻风丧胆的将军,我算是个什么东西,这样的命令恕我不能遵从!”见他把木盒收紧怀里,凌然佩上金刀,孟方冒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连忙拦在门帘之前。 “你要去哪?”孟方高声呵斥,“漠北不能没有你,你要置漠北的百姓和陛下于何地!” “她没有我更不行。”沉照渡睥睨着震怒又惶恐的孟方,手握扶在刀柄之上,一根天青色的刀穗摇摆不定。 见孟方依旧没有让路的意思,他耐心耗尽,拔刀勃然沉声怒喝:“让开,否则我连你也杀!” —— 来迟了来迟了~ 五十五莺雀 一只灰褐的小雀儿落在窗台,叽喳叫了一声。 沉霓斜眼望去,见它歪着脑袋啄了啄窗棂上的镂空梅花,蹦跶着跳到窗下的长案上,叼起她一根用来编刀穗的粗线,脑袋歪向另一边看着她。 见它跳回窗台,沉霓忙要起身,忽闻一声嘹亮的口哨,那雀儿立马扇动翅膀从窗口飞了出去。 “诶——” 房门被轻轻敲响,但外面的人显然没有要遵守规矩的意思,没有任何停顿便把木门推开。 “沉夫人早安。” 时隔四天,沉霓终于再见到这位能屈能伸的人物,此时他换下那身初见时的布衣 ,穿着一身茶褐色狮子舞纹圆领袍,头戴青玉冠,腰上配的却是胡族的蹀带,蹀带上还挂着两个写有胡文的金腰牌。 略带沙哑的鸟啁又响起,刚才还站在窗台的灰雀儿落在那人肩上,嘴上还叼着她那根粗线,晃头晃脑地和主人一起盯着沉霓看。 “霸占了我家不够,还让你的鸟来偷我的东西?” 男人没有回答,只颔首轻笑,跨进沉霓的闺房:“这鸟儿叫白喉林莺,生长于西北一带的荒漠戈壁滩上,善于躲藏。若不是它学飞时从巢中摔下,我也抓不住它驯养。” 沉霓紧盯着男人的脸,较初见时又添了几分从容与胸有成竹。 “舍得自曝身份了?” 漠北此役关乎江山社稷,萧鸾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拿她威胁沉照渡。 如果不是内讧,那就只有是外患。 男人拱手弯腰,礼仪端正不输任何京城世家子弟:“鄙人谢峤,因全家被流放到北夷,被迫认了北可汗马哈木当义父,所以还有个胡名,叫阿玉奇。” 沉霓呼吸一窒:“你就是那个把贺洪耍得团团转的耶城首领?” 她猜到他是北边的人,但根本不会想到他就是耶城的首领。 阿玉奇嘴角一扬,可笑容里没有一丝傲慢之意,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当年他也有份参我父亲一本,害我谢家一门流放,我耍耍他又怎的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不甚细腻的脸颊,讥笑之下有盛怒在酝酿:“被流放时我不过襁褓婴儿,行刑的人受过我谢家恩惠,没有在我脸上刺字。若非如此,我的脸上也会刺有‘贱奴’二字,一生蒙羞受辱!” 沉霓记起来了。 那一年朝堂震动,她也不过孩提,年幼的萧翎初登基,荣升太后的陈皇后为了报复宠妃谢氏,与左右二相共同诬陷谢氏一族意图谋害皇子。 自此,谢家从高门大户沦落成满门囚犯,全族被流放到一千五百里之外。 那时老成国公尚在人世,只因为谢氏一门说了几句好话,差点被牵连褫夺爵位。 沉霓还记得,是因为那年的冬天特别寒冷,连整天窝在火炕上的她也被冻出了冻疮。 “那谢公子现在是在恩将仇报?”想到那年成国公府里的压抑,沉霓忍不住高声呵斥,“我爷爷因为你们受了廷杖,沉照渡那时甚至还没有出生,你不找萧家的人报仇,反倒找我们这都些软柿子捏,说你狼心狗肺都侮辱了狼与狗。” “老国公的恩情我们谢家人没齿难忘……” “那就放了我的家人!” 只编了半边的刀穗砸在阿玉奇身上,他肩上的白喉林莺吓得一跃而起,连嘴上的粗绳也不顾上,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阿玉奇神色不变,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但沉照渡是萧家的走狗,替萧家打天下,就是和我谢家过不去,更别说他还曾斩杀我兄长,此仇不报非君子!” “用我威胁沉照渡就是君子所为了?”沉霓唾弃他的道貌岸然,“再多的借口也掩盖不了你的人面兽心!” 被呵斥的阿玉奇反而笑了:“也亏得萧翎死了,不然听到宠爱了半生的女人替别人男人说话,岂不气死?” 沉霓心中毫无波澜:“你我相识一场,若谢公子死在我前头,我也会在史官面前替你说上几句好话。” 二人四目对峙,火花四溅。 阿玉奇再次放声大笑:“贵妃娘娘果真有意思,我都舍不得为难您了。” 他招招手,守在门口的蒙面男抱拳行礼。 “你的母亲在北落堂,而沉大人还在卫所,等他当完值,自然会回来与娘娘团聚。” 沉照渡让她回赵州是临时起意,来不及告知沉正荣做好准备。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都没想到,阿玉奇的手早已伸到京城乃至赵州,在暗处把他们走的每一步看得一清二楚。 “那个受了黥刑,在升平坊跟踪我们的是你的人?” “是。”阿玉奇将手下的面罩扯下,那人瘦削嶙峋的脸侧有着一个难看狰狞的伤疤,正是受过黥刑的标志。 “他们都是被萧家陷害的能人志士,一心推翻萧家的昏庸统治,还百姓真正的海晏河清!”这一刻,阿玉奇一身刻在骨子里的傲慢终于完全暴露,“沉照渡还是太嫩了,这么明显的线索都能忽略,简直蠢钝如猪!” “放你的狗屁!”沉霓直接将放丝线的竹篮扔向阿玉奇的脸,“你就等着吧。不止你那个短命兄长,还有你,还有那些追随你的乱臣贼子,都会一一死于他刀下!” 她这一点威胁连挠痒都算不上,阿玉奇侧头避开,大方和她分享接下来的计划:“据我所知,沉照渡已经在来赵州的路上了。你就拭目以待,谁才是谁的手下败将吧。” 说完,阿玉奇转身离去,沉霓蹲下把散落一地的东西一一捡起。 丝线才放了一半,沉霓鼻子越发酸痛,刚要抬袖擦去蒙在眼前的薄雾,忽然有人温声细语地问:“是敏敏吗?” 线团从手中滑走,沉霓顿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去。 面前的母亲穿着月白的褙子,看着她的眼睛也红得像一只兔子。 “阿娘!”沉霓立马扑向母亲将她紧紧抱住。 不知道多少个春秋起落,沉霓终于再次回到了母亲的怀中,感受她温柔细腻的关怀与爱护。 “阿娘,敏敏好想你。是敏敏不孝,不能伺候母亲……”说着,她挣开母亲的双臂,提起裙摆就要跪下。 “不要!”母亲连忙扶起她,“是母亲不好,没能好好护住咱们敏敏,这十年里受委屈了吧?” 沉霓拼命摇头,立刻搬来凳子让母亲坐下说话。 “见到母亲,什么委屈都烟消云散了。” 沉夫人用袖子揩了揩眼角的泪,嗔了女儿一眼:“嘴里还是没句正话,也不知道沉都督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听母亲说起沉照渡,沉霓耳朵一烫,可想到阿玉奇说他从漠北赶回赵州的话,嘴角随着沉重的心一并坠下。 “是我连累了他。”甫一开口,沉霓便再也忍不住哽咽,隐忍的泪珠与情绪终于崩溃而下,“娘亲,我不想他受一丁点伤害。如果阿玉奇一定要杀一个人,那我宁愿死的是我。” 沉夫人一怔,没有呵斥女儿的冲动,反而前倾着身子将她搂进怀里:“能让我们敏敏以命相许,看来这位沉都督是位千金难得的如意郎君。” 说完,她往后退了退,看着一脸迷茫的沉霓,没有责怪她是否自轻,只温柔地替她拭去泪痕。 阿玉奇早就和她说了沉照渡的事,知道这个权倾天下的左都督为了女儿牺牲了多少。 若站在天下百姓的立场,她会恨沉照渡英雄气短,但她现在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她只有感动二字可言。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就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做傻事让他分心伤心。” —— 粗长的一章,明天就让沉照渡出现 自从跟了沉照渡,沉霓——字怼怼,号嘴强王者,看谁不爽就怼! 五十六毒酒 沉霓不自觉摸向耳垂的手僵硬了片刻,不敢看母亲揶揄的笑心虚反驳:“谁、谁说喜欢他了。” 见母亲笑容果然变深,沉霓倏地起身借去关门之意让风吹走浮在脸上的红云。 等她坐回原位,沉夫人像小时候一样轻轻弹了弹女儿的额头:“娘亲才不信你,十年前你说喜欢先帝,结果却是为了你大伯牺牲自己大好年华。现在你说不喜欢,我可不信你的鬼话。” 瞧见竹篮里还摆着那个未编好的刀穗,沉霓脑子一热,慌忙拿起刀穗塞进袖子里,等回过神来时,母亲正抬起手遮掩上扬的嘴角。 “不是给他的!”沉霓懊恼,赌气地把刀穗扔回台面上,“我就是打发时间用的。” “是吗?” 沉夫人拿起那个还算端正的编结,用修长的指尖抚过缠绕的丝线:“是戟结啊。” 戟结中的“戟”通“级”与“吉”寓意连升叁级,官运亨通,平平安安。 给谁准备的一目了然。 “是他看见阿爹有,也吵着跟我要的。”看着母亲温婉的目光,沉霓忍不住窝在她怀里,“我是不是很厉害?您只在我面前编过一次我就记得一清二楚。” 沉霓自小聪慧,读书时能过目不忘,不然老国公也不会给她取个小字叫敏敏。 “我生的女儿怎么可能笨。”沉夫人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就是感情那一窍总是开不了。” 叁番四次被揶揄调侃,沉霓羞得脸红耳赤地想去捂母亲的嘴巴。 知道自家女儿脸皮子薄,沉夫人也没有再出言揶揄,手指又摩挲着刀穗上的纹样:“早知道有这日,在你爹去卫所前,我就该把他的盘长结换成戟结。” 提到父亲,沉霓脸上的温度与颜色才缓缓下去:“家里发生这么多事,阿爹一件都不知道吗?” 每次回卫所,沉正荣都要待上半个月才会回来,所以在出发前都会把加强护卫,又怎么会让阿玉奇趁虚而入? 沉夫人叹了口气:“上个月阿忠伯的儿子娶媳妇,和我告了一个月的假。我怕府里人手不够,便让牙婆找了几个人回来顶替一下,没想到那些竟都是那阿玉奇的人。你父亲一离开,他便挟持了我威胁全府上下,听他指令。” 沉霓算了一下时间,阿玉奇应该在确认沉照渡与她有关系时就出发到赵州布线,获取沉家信任。 此人果然心机深沉。 “所以说,我进城前收到的您的亲笔信,也是阿玉奇逼您写的?” 她的本意是投石问路,等确认家中无恙才安心进城,没想到投下的石头不是询问而是提醒阿玉奇猎物已经入网。 “不止是给你的信,还有寄到卫所给你阿爹的平安信,都是阿玉奇逼我写的。”沉夫人叹了口气,“他应该有心让你父亲与沉都督同时回到这里,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想让你二选一。” 将旋涡中的叁人分隔开来,不给任何时间他们商讨去留,直白地伤害每一个人。 “敏敏。”沉夫人握住沉霓攥紧的拳头,“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会如何选择?” 沉霓斜眼看着竹篮。 竹篮是沉正荣亲手给她编的,哪怕她离开沉府十年,竹篮依旧光洁如新——父亲将她所有的东西都保存得很好。 但看到竹篮里倾注她所有心思的刀穗,她的坚定竟有了一丝可耻的动摇。 “想什么呢。”沉霓勉强对母亲笑笑,“要是不选亲爹,我还是个人吗?” 她伸出双臂抱着母亲安慰道:“没事的,沉照渡可厉害了,一个阿玉奇能威胁他什么?阿娘你就放心等他给我们一家叁口报仇吧。” * 一晃过去两天,这天沉霓醒来时天空乌云密布,却没有掀起任何一丝丝风,就连阿玉奇那只雀儿也没再到她窗台捣乱。 忽然,木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一直守在外头的那个侍卫沙哑开口:“沉夫人,我们主公有请。” 来了。 沉霓应了声,戴上最后一支掩鬓起身出门。 织金锦飞鸟团花的裙摆扫过门槛,沉霓望向诡谲的苍穹,理了理袖子上的皱褶,大步走向前厅。 经过两个庭院,守卫森严的前厅近在眼前,她深呼吸一口,踏上石阶推开紧闭的菱花门,一个挺拔萧肃的身影利于堂中,哪怕身披风尘仆仆的甲胄,脖子上架着锋利的刀刃,依旧意气风发。 沉照渡转过头去,见沉霓红妆覆面,头戴桃形金累丝镶宝石簪,一身红衣红裙衬得她夭桃秾李,气势无双。 四目相对,沉霓看到他灰青色的下巴与眼圈,心中顿时一酸,但很快又被他置之度外的笑容安抚。 “不到半个月就瘦了这么多,看来是有在认真想念我。” 他身上的佩剑被卸下,脸上还有新鲜的红肿淤青,仍能吊儿郎当地看着她。 安抚她。 沉霓清了清被情绪堵住的嗓子,轻蔑问:“初次到我家你就这副打扮?进门前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沉照渡立刻摸了摸自己粗糙的下巴,看向一旁同样被挟持的沉正荣夫妇。 “这不是怕显得太年轻幼稚,你爹娘不接受我当女婿嘛。” 沉霓嗔他一眼:“就不怕临死前都没给他们留个英俊的好印象?” 似乎早就猜到结局,沉照渡神色不变,只招手示意她到身边来。 走近了看,他的嘴角还有血迹,沉霓抬起袖子替他擦去。 “没事,不疼。”看到沉霓眼眶又浮起水光,沉照渡想摸摸她的眼睛,可他的手还带着一路的沙尘,邋遢粗糙,又收了回去。 “娘娘,不和你父亲说说话吗?” 阿玉奇突然煞风景地开口,等沉霓望过来的时候才故意装出一副懊恼的模样:“也是,以后多的是机会说。不像沉都督,一会儿就要死在爱人手上了。” 沉照渡斜睨过去,看着阿玉奇大马金刀的坐姿,嘲讽:“你的字真的很丑,连我下属也看得出你藏锋失败,若侥幸能活到六十,应该能超越二十岁的我。” 胜券在握,阿玉奇只当是耳旁风,抬手示意手下把毒酒拿给沉霓。 “来吧娘娘,他死了,你们一家叁口就能团聚了。” 沉霓看着托盘上的酒杯,敛袖拿在指间,然后抬头望着沉照渡。 “你就没有想过不回来吗?”沉霓咬唇强忍泪水,“你不回来,我也未必会死。” “没有。”他回答得毫不犹豫,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不忍错过一秒,“我不想给你怨恨的机会,我舍不得你我之间再有芥蒂。” 哪怕代价是死亡。 小瓷杯里的酒在震荡,沉照渡上前一步捧起她的脸吻上去。 没有情欲,只有不易察觉的眷恋。 “喂我喝吧。”他再一次吻住她颤抖的嘴唇,“就算没有这杯毒酒,萧鸾也不会放过我,还不如由你来送我最后一程。” 咸涩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沉照渡吞咽下那些温热的泪珠,用粗糙的手抹去她不断涌出的泪水,最后一次安抚地吮吸她的唇珠,然后退后一步,拉开亲密无间的距离。 视死如归。 沉霓不肯动,身后的沉正荣突然奋力反抗起来,整齐的拔刀声立刻回荡在偌大的前厅中。 “敏敏,让阿爹喝吧!阿爹老了,没几年可活了,你们不一样,不要……” “沉霓!”沉照渡沉声打断沉正荣的叫喊,然后温柔地问她,“是需要我弯腰吗?” 沉霓摇摇头,举起小小的杯子,嫣然一笑:“你们都不用喝。” 在场所有人脸色一变,沉霓将杯子放到唇边,抬袖挡在面前,头往后一仰。 “沉霓——” “敏敏!” 在两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下,沉霓垂下大袖,捏着杯子的手冲着阿玉奇一掷,白瓷应声而碎,却无一滴酒液撒出。 她眼中闪烁着狂妄的光,睥睨着座上的人:“阿玉奇,你只能做沉照渡的手下败将。” ——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五十七攻心 在漠北忍辱偷生二十余年,阿玉奇早把这个忍字参得无比透彻。 韬光养晦这四个字被他用最钝敝的刻刀刻在骨头上,没人能比他践行得更深刻,更长远。 他把布袋交给旁边的手下,与剑拔弩张的沉照渡对视:“我还是那句,都督不敛杀气,我绝不放行。” 沉照渡的刀上那一层若有似无的红影是用漠北人的血染就的,阿玉奇最敬重的那位兄长的血也在上面。 只有让沉照渡把刀卸了,他埋在心底那些懦弱的忌惮才会减退。 沉照渡倨傲地勾起唇角:“阿玉奇,信不信本侯赤手空拳也能杀掉你所有人?” 见他卸下金刀,阿玉奇脸上才有了点松缓的表情,示意手下去接:“除非沉都督能刀剑不入吧。” 穿过竹青轩,阿玉奇的人光明正大占领了这方苍翠庭院。 “能召集这么多被流放的犯人,你倒是有几分本事。”沉照渡定在正厅门前的人,“但也是些歪瓜裂枣,不成气候。” 叁番四次被羞辱,阿玉奇也不见半点傀怍,反而停下来回身与沉照渡说:“谢家世代崇文,从不认为那些锋利无比的兵器是最伤人的。” 正厅的门被阿玉奇缓缓推开,沉照渡从愈发宽敞的缝隙间看到沉正荣夫妇被五花大绑在太师椅上,松弛垂下的双手立刻握成拳头。 “古人有云,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看到他被激怒的模样,阿玉奇脸上才显露几分得意:“沉照渡,如果我说你不在我面前自刎,我就杀了他们,你会怎么做?” 沉照渡怒视着他:“我会杀了你垫尸底。” 阿玉奇放声大笑,可笑意不达眼底,便被蔑视所覆盖:“不仅弃国不顾,如今为了自己的性命连心上人的父亲也可杀害。沉照渡,你就是个弃国弃家下流小人!” “真想让沉贵妃听听你这番无耻之言,看清你那些肮脏的心!” 一听到沉霓二字,沉照渡像被定身咒缚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攻心为上,沉霓就在他的心上,是他的软肋,是他的死穴。 要让沉霓看到他丑陋的真面目,还不如在他身上千刀万剐。 正当阿玉奇洋洋得意之际,门口突然有人开口:“一个叛国叛家的无耻之徒怎么有脸说别人弃国弃家?” 他猛地回头,只见沉霓红妆覆面,头戴桃形金累丝镶宝石簪,一袭玄色织金锦飞鸟团花大袖罗裳,衬得她夭桃秾李,气势无双。 “你父亲尚在人世,却认了马哈木为义父,攻打养育你谢家百年的土地。”沉霓笑意一敛,看阿玉奇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堆臭气熏天的垃圾,“你一个认贼作父的禽兽,有什么脸面谈清流下流,忠孝仁义!” “好!” 被绑在太师椅上的沉正荣大喝一声,阿玉奇的脸色更是难看,却一句也反驳不了。 沉霓回头看,时隔半个月,终于又见到了那张曾多次进她梦里骚扰的脸。 沉照渡身上的佩刀被卸下,下巴与眼圈都青黑一片,高高束起的头发散乱,唯独一双看着她不肯移开的眼睛依旧明亮,哪怕再狼狈也挺拔萧肃。 她正要走向沉照渡,身后押她进正厅的男人按下刀柄,抬高刀身拦住了她。 “娘娘,”阿玉奇阴沉着脸,皮笑肉不笑,“我叫你来,可不是让你唱龙凤戏的。” 他抬手弯了两下手指,一旁的手下拿起放在小几上的托盘走到沉霓面前。 “沉家于我有恩,我不愿血溅这座宅第,也不想只留一条绝路给娘娘。”阿玉奇对着托盘上唯一一只就被做出请的动作,“给你父亲,还是给沉照渡,由娘娘定夺。” “无耻!”沉霓听完,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让我父亲去死,这就是你还给沉家的恩吗!” 阿玉奇大马金刀坐在正席上,摇着折扇嘲讽:“我可没有这样说,也没有觉得你会选沉老爷。” 说完,折扇唰的一声合上,大厅里站着的侍卫整齐划一拔出长刀。 “我要看的是沉照渡这个杀人如麻的恶魔惨死在心上人手中!” 天空乌云密布,却没有掀起任何一丝丝风,时常在庭院里啼叫的鸟儿此刻也歇了声,只剩杀气波谲云诡。 “娘娘,你已无忠君的美名,别连挚亲也丢弃了。” 沉霓没有理睬,挥开挡在身前的长刀,径直走向落拓的沉照渡。 不知经历了多少日晒雨淋,他身上脸上沾满尘土血污,看她走来时满眼的欢欣期待,像极了在泥淖里打滚后还要讨赏的调皮小狗。 “初次到我家你就这副打扮?进门前也不知道收拾收拾。”她拿出丝帕替他擦去脸上还算新鲜的血迹,“脏兮兮的,教人怎么亲得下去。” 沉照渡弯下腰闭上眼睛任她擦:“那你擦干净点,这辈子最后一个吻可不能随便。” 沉霓这个时候走向他,答案一切都清晰明了。 他不恨沉霓选择了他,因为这也是他的选择。 哪怕死,他也不会让沉霓落得一个弃父弃家的骂名。 “你就没有想过不回来吗?”沉照渡的笑容越灿烂,沉霓的心就越难过,咬唇强忍泪水,“你不回来,我也未必会死。” 百密有一疏,沉正荣迟早有一天会察觉家书的不妥,沉照渡也可以秘密送信给萧鸾,让他出兵捉拿阿玉奇。 但他自投罗网般来到这里,是必死无疑。 谁亏欠谁已经算不清了,或者说他们二人间到底存不存在亏欠也无法争辩。 “没有。”他回答得毫不犹豫,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不忍错过一秒,“我不想给你怨恨的机会,也舍不得你我之间再有芥蒂。” 他的人就要由他来保护,哪怕代价是死亡。 白瓷杯里的酒在震荡,沉照渡上前一步捧起她的脸吻上去。 没有情欲,只有不易察觉的眷恋。 “喂我喝吧。”他抵住沉霓的额头,再一次吻住她颤抖的嘴唇,急切地想要留住什么,“就算没有这杯毒酒,萧鸾也不会放过我,还不如由你来送我最后一程。” 咸涩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沉照渡吞咽下那些温热的泪珠,用粗糙的手抹去她不断涌出的泪水,最后一次安抚地吮吸她的唇珠。 “死在你的手上,才是我这辈子最崇高的志向。” 他松开轻咬在沉霓唇上的牙齿,退后一步,拉开亲密无间的距离。 视死如归。 被擦干的泪痕又淌了一脸,沉霓迟迟不肯动,不肯拿起托盘上的酒杯。 被绑着的沉正荣突然站起身奋力反抗起来:“敏敏,让阿爹喝吧!阿爹老了,没几年可活了,你们不一样,不要……” “沉霓!”沉照渡沉声打断沉正荣的叫喊,然后继续看向沉霓,“是需要我弯腰吗?” 沉霓用指腹擦干脸上的泪痕摇头,带着一层湿意拿起那只小小的酒杯:“你们都不用喝。” 她看向“载阳凝瑞”牌匾下的阿玉奇,对上他微微眯起的眼睛,红唇弯弯,嫣然一笑:“我来喝。” 说完,在一片脸色俱变之中,沉霓将杯子放到唇边,抬袖挡在面前,头往后一仰。 “沉霓——” “敏敏!” 在两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下,沉霓平静垂下大袖,捏着杯子的手朝阿玉奇一掷,白瓷应声而碎,却无一滴酒液撒出。 她眼中闪烁着狂妄的光,睥睨着座上的人:“阿玉奇,你只能做沉照渡的手下败将。” —— XX大学XX专业辩论队——今晚要吃叫花鸡对不队骨干成员:沉霓,掌声鼓励! 五十八蜉蝣 药效上来得很快,沉霓放完狠话,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用二指圈住她细窄的咽喉——叁指,四指,直到整只手将她的脖子掐住。 “唔——” 这种窒息感排山倒海而来,根本不给她任何反应和准备。 那只凶狠的手似乎有无限大,不仅能扼断她的咽喉,还能用力挤压她的肺脏,在她的胸口压上一座看不见顶峰的巨峰,要她立刻断气窒息。 “沉霓!” 沉照渡慌乱地抱住猛地往前跌倒的她。 在浓烈的胭脂也掩盖不了她此刻的苍白,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吸急促而用力。 用力吸气,用力抵抗着药效的折磨。 “我立刻带你出去,去找大夫,你忍耐一下!”他大吼着,手忙脚乱地将沉霓打横抱起,不顾刀光剑影相向,抬腿发狠地踹向握刀拦路的人,“滚开!” 长刀铿锵落地,男人被一脚踹飞,连续撞到后面好几个手足。 沉照渡目眦尽裂,看着挡在四周的人,像穷途末路的野兽,随时准备将捕猎者咬断撕碎。 “放、放下我……” 被抱起后,沉霓呼吸更加困难,不止是那只无形的手,连沉照渡极尽温柔抱起她的双臂在此时也变成了一种负累。 “你、你抱着我,我更难,呼吸了……” 沉照渡连忙跪下将她放到地上,凶狠回头瞪向那个罪魁祸首:“阿玉奇,你到底给她喂了什么药!” 酒本来是给沉照渡准备的,阿玉奇当然是有多猛的药就下多猛。 这药是他命人从西南带回来的,其毒性之烈能让人五脏六腑痛如爆裂,经脉尽毁,等毒素流遍全身,便会七孔流血,暴毙而亡。 但这也是听说而已,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拿活人做试验观摩。 现在看到沉霓脸色青紫,一双杏眼瞪大,憋得通红,嘴巴张大着拼命吸气,却不能缓解她半分窒息。 “解药,解药呢!”震怒之下,沉正荣怒喝一声扯断缚在手上的麻绳,扑向阿玉奇紧紧掐住他的脖子,让他也尝尝沉霓痛苦的滋味。 “快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我就让你陪葬!” 沉正荣用尽此生最大的力气,饶是阿玉奇想将他扯开,根本无济于事。 “没,没有解药……”他憋得满脸通红,嘶哑着嗓子咬牙用力说,“解药在漠北,不,不在我身上。” 悬在半空名曰绝望的巨石轰然坠下,碎裂的飞石与尘土冲进眼睛里,痛得发酸,只能靠眼泪稀释。 沉正荣被四个手下扯开,按回太师椅上,嘴上还不停大喊:“找大夫,快去找大夫过来!” 阿玉奇重重咳了两声才把气顺回来,连忙给离门最近的手下示意,让他出去找大夫。 他的目标不是沉霓,而且沉霓死了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疯狗的反扑,不是人能承受的后果。 有风拂过,沉霓的窒息感终于有所缓解,她颤巍巍地抬起手:“沉照渡……” “我在。”沉照渡立刻抓住她冷如冰霜的手,放到唇边急躁地呵了几口暖气,“大夫快到了,你不要说话好不好?” 其实,他更想说——求求你。 求求你坚持下去,求求你,不要抛下我。 “怎么,临终遗言也不想听了?”沉霓轻轻捶了捶他的嘴角,“那换个人来听,不要你了。” “不准不要我!”沉照渡大喊一声,想张开双臂将她抱紧,又怕伤到了她,只能巴巴地伏在她身边一句一句地哀求,“沉霓,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你是在骗我的,是骗人的!” 剧烈起伏的胸膛缓缓平复下来,剧烈的喘息声一点点消失不见,沉照渡一愣,以为她在好转的时候,沉霓那双明亮的眼睛却慢慢黯淡下来。 “扶我坐起来。” 沉照渡立刻小心翼翼将她扶起,然后侧过身让她倚靠在自己怀里,仿佛在捧着一只布满裂痕的瓷器。 “这样可以吗?” 沉霓气若游丝地强撑着眼皮,努力要看清沉照渡的脸:“听着,这是我最后留给你的话,你敢不听,我定然要你后悔。” 说完这长长一串,沉霓忍不住轻咳起来,刚平复的呼吸再度急促起来。 “你、你听清楚了吗。”没听到沉照渡的回应,沉霓掐他的手臂,“回答我。” 从前她就掐不痛他,现在更是虚弱得像一阵风,吹过就消逝,抓不了,留不住。 他强忍着哽咽嗯了一声,鼻音浓浓。 沉霓才松了口气,那种强压感又开始挤压着她的胸腔,仿佛沉入了深海之中,碧天还高的海水压在单薄的她身上,势要将她压成一张花笺。 “大夫来了也救不了我。你要记住,我死了以后,你可以报仇,可以崩溃消沉,但你不能死,一定一定不能死,听、听到了吗!” 她用尽全力,咬着牙挤出一个一个字:“你杀了阿玉奇,朝野上下便不会追究你,你依旧是权倾天下的都督。如果你敢殉情,敢自杀,我,我……” 咽喉似乎被异物堵住,沉霓倏地瞪大灰白的眼睛,如枯枝般的手像要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沉照渡的手,连青筋都在颤抖。 “我不死,我听你的话,不会死!” 眼看沉霓的喘息越来越短促,沉照渡急切又卑微地哀求:“沉霓,我找了你十年,你不能就这样抛下我,不能!” 这十年他尝过穷困潦倒,受过刀锯斧钺的剐剁,从千军万马杀出尸山血海,越过刀山,蹚过火海,每一天都像在无间地狱中受苦受难,只为得见他的功德圆满,他的沉霓。 为什么上天总是不肯宽待他,总要将他在意的东西夺走。 明明他要求的不过一个沉霓! 他这具身躯受过太多苦痛与伤害,有皮开肉绽,也有刻骨钻心,但每一下都没有让他流过一滴眼泪。 正厅里静悄悄的,只有水滴落下的声音。 温热的泪不断滴在沉霓的手心,她五指收拢,用额头顶了顶沉照渡低头的脑袋。 “活下去,把我爹娘当成亲生的来照顾,好吗?” 力气流失得很快,因为缺氧,沉霓视野里一切都开始摇晃崩塌,连沉照渡近在眼前的脸都在不断变换。 她终于看清了无名黑瘦的脸,两颊可怜地凹陷着,衬得明亮的眼睛大大的,稚嫩的狠厉已经浮现,唯独在看着她时多了一分羞怯。 还有十七岁的镇北将军,阴沉乖戾,当她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时,就会眼巴巴地看着高台上的她,难掩落寞与不忿。 后来他终于长大,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都督,在她身上用力沉醉,一次又一次将她护在怀中身后。 最后,是眼前现在的沉照渡。 不是锋芒初露的小狼,也不是傲睨万物昭武候,只是红尘中渺渺一粟。 他用十年时间造就一个金刚不坏之身,将她从深渊中救出,现在,她愿用眼睛为他塑上金身。 “看着我。” 沉照渡听话抬头,眼睛通红,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眨眼又慌然落在沉霓的衣角上。 朦胧的视野突然一暗,他眼睛微微睁大,含住他唇珠的两片嘴唇柔软而冰冷,血腥弥漫。 沉霓已经奄奄一息,说一句话也要分开好几次才能说完:“沉照渡,我喜欢你的,所以,别哭了……” 相依的唇齿一松,濡在他唇上的最后一点鼻息随风而散,怀中被他抱得固若金汤的城池顷刻沙泥俱下,轰然倒塌。 —— 全文完(开玩笑!) 如果我说这里全文完会不会被打死? 四星啦四星啦,说过升星加更的,已经做不到日更的我只能换个方式回馈大家的珠珠啦! 本来我只打算写一个沉照渡视角的番外的,现在就再多加一个番外吧~ 我自己是有叁个方案,都写在微博@也作诗梳风 最新发的那条微博的评论区了,你们想看的直接点赞,票数最多的就写那个。 五十九执念 沉照渡的眼泪在沉霓气绝的那一刹那消失殆尽,五感都随她失去的心跳和气息终止。 他旁若无人地托起瘫软在自己怀里的沉霓,听不见沉夫人崩溃的痛哭,看不到冲到他面前跪下捶地的沉正荣,只将自己的明珠小心捧着。 他搂着沉霓的肩膀,让她可以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 她的脸色苍白,还呈现着一种死灰色,偏偏她面容恬静,姿态安详,仿佛只是睡着而已。 不管是归元寺里,含章宫中,还是在他昭武候府,她睡着时都是这个样子的。 她现在只是睡着了而已。 沉照渡伸手拨开垂在沉霓额头上的碎发,替她擦去唇边的血迹,然后才抬头看对面的沉正荣。 “沉大人。” 沉正荣闻声抬头,沉照渡抱着沉霓从地上站了起来,巍然屹立,犹如远古的崇山,稳固而冷峭。 “这些天她撑得太累了,现在难得睡着,就让她休息一下,别吵醒她了。” 沉正荣起身接过他臂弯中的女儿,抬头,沉照渡面上的冰霜暂时融化成一汪清泉,但转眼又恍如看错。 他还是那个杀气凛然,嗜血成性的沉都督,杀人如麻,悍戾狞恶,从炼狱中来,向世间索命。 沉照渡转过身,一双淬毒的眼睛凶狠盯着牌匾下阿玉奇的脸。 阿玉奇仓皇后退,已无方才运筹帷幄的镇定,大喊着指挥手下一拥而上:“杀了他,快杀了他!” 寒刀从身侧砍下,沉照渡抬臂空手挡下白刃,拳头握紧往下一折,坚硬的刀锋铿然断裂。 他扔掉断刀,握紧血流如注的手掌,坑洼的指甲扎进血肉里,却察觉不了一丝疼痛。 他只是凡胎肉体,有感觉,有情绪,有七情六欲,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沉霓。 沉霓是他的支柱,而阿玉奇亲手折断了他的支柱,砍断了牵住他的绳索。 这一刻,他只是被杀戮支配的野兽。 他怒喝一声,侧身避过刺来的长剑,握住那人的手腕狠狠一折,断骨入肉的声音先惨叫一步响起。 杀心已起,沉照渡每一下都是死手,在长剑掉落的瞬间,他搂着男人的脖子利落一扭,转身弯腰,直直将人摔在地上。 一招起,叁招止。 雅致的厅堂一会儿变成了他小时候觅食的垃圾堆,一会儿变成飞沙走石的战场。 只有将对方置于死地,他才有生存的机会。 再一次踢断身后偷袭者的肋骨,沉照渡高举拳头重重砸在前一个人的颈侧,双手提起尸体往后一甩,像泰山压顶一般将偷袭者砸晕在地。 看着自己带出来的精兵一个个倒下,阿玉奇顾不得形象姿态,惊恐又狼狈地砸开被自己封死的窗户逃离修罗场。 厅堂一片狼藉,甚至找不到一件完整的家具与摆饰。 场上已无对手,沉照渡松开拳头,掌心的伤口已翻出血肉,不断有血珠从他的指尖滴落。 身体里的弑杀还在翻腾,他大步流星走向又要落荒而逃的罪魁祸首。 眼前的一切被血染成红色,他一手抓住阿玉奇的后颈,蛮横地将他拖到面前。 “我不会用刀给你一个痛快。” 用刀痛快杀人,是他最后的慈悲。 但对着阿玉奇,他没有一丝慈悲,只想要罪人尝尝沉霓一点点窒息直到死亡的痛楚。 “不、不要杀我……” 沉照渡无视所有垂死挣扎,抬腿重重在阿玉奇膝上一踹,然后扯住他双臂的手用力一抬,四肢骨骼断裂的声音与惨叫同时响起。 “我要你身上没有一寸完整的骨肉去见阎王。” 语毕,他将阿玉奇推至沾满血点的墙壁,握紧已痛到麻痹的手掌一拳一拳砸向那张已经涣散的脸。 鼻梁、眼睛、牙齿…… 讨饶的声音越来越细,沉照渡并没有因此收手,一拳比一拳用力。 当指关节感觉到脸下已无突兀反弹时,屈起手肘对着阿玉奇的颈侧猛烈一击,断裂的颈椎骨刺断虚弱的脉搏。 在一声无力的惨叫声中,沉照渡骤然松手,死不瞑目的阿玉奇瘫软轰然倒地。 看着他睁大的眼睛,沉照渡抬脚踩在他的脸上用了碾了碾,最后狠狠对着他的胸口一踢,直到听见肋骨断裂声,这一场单方面的厮杀才算告一段落。 擦去溅在脸上的血污,他转身走到门边的角落,蹲在拥着沉霓默默流泪的沉夫人面前,沙哑着声音开口:“把她交给我吧。” 目睹了刚才暴戾的一幕,沉夫人只惶恐地将怀中的沉霓抱得更紧,不愿松手。 沉照渡不恼,双膝跪在二老面前,微微弓着背,双臂平伸,虔诚得像是在礼佛。 说他痴也好,疯也罢。 不管什么办法,他都要试。 “得罪了。” 他起身将沉夫人怀中的沉霓抢过径直出门,不顾身后的凄厉哭喊,抱着沉霓就往大门走去。 门前的白蹄骍已经恢复精神气,他一手抱着沉霓一手拉过缰绳翻身上马,急躁地挥鞭,踏上另一条他无比熟悉的道路。 他要去归元寺,去找慧觉大师。 他不信神佛,也不想承认慧觉是他的师父,但不能否认老和尚是他见过最有办法的人。 他肯定有办法救沉霓。 正午的烈日晒得远处的城楼都在扭曲,他抱紧怀中了无生气的沉霓,直奔城郊。 马鞭越挥越快,掠过一处处熟悉的风景,那座隐在翠绿中稍显落魄的佛寺触手可及。 山门后的百步梯尽头就是恢弘的大雄宝殿。 这个时候,那个老和尚应该在殿里讲经。 刚才的一番打斗已经用尽他的所有力气,他手臂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只能将怀里的沉霓背到背上,一步一步地爬上几乎望不到尽头的百步梯。 烈日当空,炽热的太阳像将大地的一切蒸干烤熟,要人受尽九九八十一难。 跨上最后一级石阶,气喘吁吁的沉照渡双腿一软,扑通跪在炙热的石板上。 爬到顶端,大殿内空无一人,檀香袅袅,只有巨大的佛像金身坐在莲花座上,低眉慈悲地看着芸芸众生。 沉照渡艰难起身,跨过有小腿高的门槛,将沉霓放在相连的几个蒲团上,然后退后重重跪在冰冷的石砖上,双手合十,虔诚俯身磕响头。 慧觉不肯来见他,他就在这里磕头,磕到慧觉愿意出现为止。 他不信神佛,出家也不过是为了混一口饭吃,习点本领,好铺就去找沉霓的路。 虽然佛经倒背如流,但他脑中只有执念二字。求不得,又放不下。 如今他为了这份不被赞许的执念成为最虔诚的信徒,跪在佛祖面前,用自身一切换沉霓睁开眼睛。 磕破的额头有血渗出,聚成血珠,徐徐顺着他的轮廓滑下,从眼角落到唇角,仿佛是哭出的血泪。 轻微的叹息从门外传来,沉照渡立刻回头,穿着袈裟的慧觉大师拨着佛珠,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师父!”沉照渡用膝盖挪转过身子,对着慧觉重重磕头,“师父,弟子求你救救沉霓,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钟声嗡然绵长,唤人慈悲,慧觉却迟迟不肯进殿。 “照度,难道连死都不能让你看破执念吗?” ——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六十心经 慧觉一开始就看穿了他假意皈依的意图,但还是让他入了佛门,又赠他一句“智者知幻即离,愚者以幻为真”。 沉照渡不肯承认这个师父,就是因为慧觉不止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 所有人都认为沉霓之于他是繁花似锦的幻境,可明明沉霓心里是有他的,他的坚持不是虚妄,他的深陷其中不是徒劳。 剃度那日,慧觉为他取了个法号——照度。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是望他能早日修成五蕴皆空,度众生一切苦厄。 沉照渡讨厌这个含义,还俗参军时立刻把度改成渡,意为沉霓这盏明灯照耀他渡过苦海,抵达有她的彼岸。 佛渡不了他,但沉霓可以。 名曰沉霓的执念,是他一生的信念。 一旦失去,无可生存。 沉照渡一言不发,只不停叩首逼慧觉松口。 他的倔强慧觉早已领教过,看着地砖上逐渐变大变深的血迹,慧觉摇摇头:“如果不是你的执念,她未必落得如斯境地。如今你还认为执念是对的吗?” 如果没有他,萧鸾的造反未必能成功,沉霓还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得到沉霓,现在她应该在长生观过些闲云野鹤的日子,都比现在要好千倍百倍。 “你回去吧。”慧觉转身走下百步梯,“贫僧不过一介凡人,没有起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师父!”沉照渡急忙起身去追,刚要越过门槛却被狠狠一绊,狼狈地摔在破败的朽木上。 众生再一次将他抛弃,偌大的天下又只剩他一个人独行。 沉照渡疲惫地趴在门槛上,看着世间在他眼睛内扭曲。 如果从未见天日,他可以忍受黑暗与污秽。但他尝过糖果的香甜,见过和煦的日光,怎么能再回到地底? 他回到佛像下,仰头看着悲悯众生的佛陀。 “慧觉说我有慧根,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是不是在怨我走了成魔的路?”他忍着哽咽,倔强地瞪着通红的眼睛,“如果你怨我杀伐太重,屠戮无度,那你冲着我来,你为什么要伤害她!” “你不是说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吗!为什么不救沉霓,为什么!” 他拿起香炉愤怒地砸向佛像,见佛像安然无恙,又举起木鱼砸过去,直到供案上空无一物才收回手颓唐跌坐回地上。 “别怕。”他抱起沉霓,温柔地亲吻着她冰冷的额头,“那老和尚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如果他真的不救,那我就下去陪你。” 他盘腿坐在蒲团上,托起沉霓靠在他怀中。 她软得不像话,四肢的灰白蔓延到脸上,那些倾城颜色都被覆上一层死气,但沉照渡看在眼里,却比阳春叁月里的桃李还要绮丽。 “你不是一直想听我小时候的事吗?现在我给你讲讲吧……” * 董沧带着一队禁军精兵从京城出发,经过近一天一夜的急行军,终于在东方破晓之际抵达归元寺的山门。 佛门清净地,他们一众人下马进门时,都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 慧觉一早便在百步梯前等候,见董沧走上来,单掌颔首施礼。 “沉都督从昨天早上开始就在大雄宝殿里,大人若是来找他,现在就可以上去了。” 正要开口说明来意的董沧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作揖回礼:“谢谢大师,我们这就上去,绝不扰了寺庙的清净。” 慧觉笑而不语。 这儿的清净早被沉照渡打碎了。 董沧中途歇了好几次才爬上几乎看不见尽头的百步梯,大殿的木门紧闭着,浓烈的檀香从破口的糊窗纸里幽然流出。 来这里之前,他还去了沉府,知道沉霓已经仙逝,被沉照渡带走的消息。 疯痴得荒唐。 他轻轻将门推开,才开了一条缝,木门便被散落一地的贡品卡住,檀香燃烧的气味立刻汹涌而来。 巨大的佛像下,沉照渡席地而坐,怀里抱着一个玄色的身影,在香火缥缈中低声说着些什么。 他用力把门推开,跨过门槛停在沉照渡身后,终于看到他怀里的沉霓的模样。 脸上若无死气,他或许会以为这位曾令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贵妃还活在人世。 “阿渡,我是来传圣旨的。” 董沧早已做好被无视的准备,谁知沉照渡慢慢抬头,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嘘了一声:“你小声点说,她睡着了,别吵醒她。” 董沧知道,他并不是开玩笑。 曾经浴血沙场的意气少年落魄犹如路边乞丐,下巴与眼圈黑青,脸上身上还有凝结的血块血污,任谁来看都无法将面前此人与权倾天下的昭武侯联系起来。 “阿渡,”董沧蹲下来耐着性子和他说,“你杀了阿玉奇,是大功,陛下不准备治你逃军之罪。只要你肯回到漠北把那些乌合之众剿灭,大都督的位置依旧是你的! 看着他万念俱灰的萧索模样,董沧提高声音:“你就不想饮马瀚海,封狼居胥吗?” 沉照渡没有半点起伏,声音嘶哑得像将要断裂的粗麻绳:“封狼居胥能让沉霓醒过来吗?” 董沧一窒,恼怒地扯起他的衣领:“该醒的是你!她已经死了,这世上没有人能复活死人,你要做的是保全自己的性命,保家卫国,而不是在这里发疯!” 听不得那个不吉利的字,沉照渡一个激灵,反手掐住董沧的脖子大吼:“如果她死了,我保全这条烂命又有何用!” 失去了他的拥抱,沉霓软塌的身子立刻滑落。 他紧张地低头将人搂回怀中,用脸颊抵住她冰冷的额头,也不知是抚慰自己,还是抚慰怀里的人。 “你不要在这里吵着她休息,滚出去。” 董沧恨铁不成钢,只想抬脚将这块冥顽不灵的磐石踢碎。 “你不愿意振作是吧?”他将自己的佩剑扔到蒲团上,“抗旨和逃军都是死罪,我也懒得带你这个活死人回京丢脸,你自己找个地方,和你怀里的女人一同下黄泉罢了!” 董沧气冲冲走了,烟雾缭绕的大殿里又只剩他和沉霓。 “我说过的,等出征回来,就辞官和你隐居。现在正好回到归元寺,等到了晚上,我们一起去西面的清溪看流萤好不好?” 怀里的沉霓自然是回答不了他,但他没有流露半点失落。 昨天他就是这样度过的,一个人说了整整一天,本来就粗粝的嗓子已经哑得似要咳血,凄厉得难听。 他轻手轻脚将沉霓放到蒲团上,拿起董沧扔下的佩剑拔出一截冷光。 他憔悴深陷的双眼映在上面,空洞中带着一缕缕疯狂的笑。 “董沧以为我不想吗?” 说完,他用力抽出剑身,怕喷出来的鲜血会玷污沉霓,他往后退了一步,闭眼将剑刃横在颈侧,露出第一个释然放下的笑意。 “沉霓,我现在就下黄泉去陪你。” 他握紧剑柄,正要用力一划,忽然一只手扯住他散开的护腕。 —— 最后虐完这里,后面就全是甜了(相信我!) 六十一甜梨 剑刃已经深入皮肉,血珠汨汨滑落他僵硬的颈脖,像有一根羽毛划过,痒进他的骨头里,他却不敢轻举妄动。 “你在干什么?” 胸口上的压迫感尚存,沉霓开口时气若游丝,嗓子像被像被一块嶙峋的粗石堵住了一般,声音又哑又沉。 沉照渡缓缓低头,被他妥帖放在蒲团上的沉霓睁开了眼睛,软疲的手无力地挂在他护腕上。 “还不把剑放下!” 气急的她一开口便呛得连咳几声,沉照渡铿的一声扔掉手上的长剑,连滚带爬地跪到她身边。 “你、你……” 他有好多疑问,想问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想问她为什么会醒过来,但看到沉霓还咳嗽不止,还是闭上嘴巴将她扶坐起来。 “要喝口水吗?” 晕厥太久,沉霓起身时晕晕乎乎,头一歪倒在沉照渡肩头虚弱地靠着:“喝……” 沉照渡忙要起身,又被她软绵绵地拉住衣袖:“你要去哪儿?” 她又急又委屈,倒把沉照渡听蒙了。 “当然是给你倒水去。” “那我不喝了。”她拉紧他的手,用额头抵住他的胸口左右蹭了蹭,“我更想你陪着我。” 不同于刚才的冰冷僵硬,他怀里的沉霓温暖柔软,微弱的气息扫过他开裂的手指,湿润他龟裂的土地。 “那吃个水果?” 他捡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梨子,在干净的蒲团上擦了擦递给沉霓。 沉霓抬眸看了他一眼,嫌弃地推开:“这是供品,我才不要吃。”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沉照渡蹙眉犯难:“那……” “你就不好奇我怎么了吗?”沉霓想敲他的榆木脑袋,“你看着一点高兴欢喜的样子都没有!” 陈方丈和她说过,龟息丸能伪造出死亡的假象,药效奇猛无比,虽不会伤及根本,但起效时越是挣扎,封闭穴道的过程越艰辛痛苦。 如果她安安静静躺着等穴道封闭,假死就会像睡觉一般容易,若不是为了提醒沉照渡,她才不需要辛苦和药丸争夺呼吸。 结果这人还真的不听她的话,打算自刎。 她恼得伸出双手掐他邋遢的脸颊:“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听我的话!” 指下的脸蛋不再是小时候的柔软细腻,坚韧粗糙,已经被沙场的风打磨成一把锋利的匕首。 沉霓还想再掐几下,沉照渡突然扑上来,用双臂紧紧抱着她,直到两人紧紧相贴,交缠的双手还是不愿有一分一毫的放松。 “喂……”沉霓快被他箍得喘不过气,想用手推开他时,忽然有一滴温热的水滴在她后颈,凉凉地滑进她的脊背。 “我会痛。” 他没头没脑的话让沉霓往外推的手顿了顿:“那你掐回来?” 伏在她身上的沉照渡肩膀微微耸动,柔软的嘴唇贴在她跳动的脉搏上。 “所以,这不是梦,对吗?” 这不是梦,他的一生所求,真的回到他面前。 他的执念,被所有人唾弃鄙夷的贪嗔痴都不是虚妄,丝丝缕缕纠缠成红绳,将他和沉霓绑在一起。 任谁来也分离不了。 眼泪时不时滴在她皮肤上,偏偏沉照渡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沉霓轻扫着他微微抽动的后背:“好了,再哭宝殿要被你淹没了。” “谁哭了。”他的反驳没有一点力度,还不肯起身,只松开环在她背上的手偷偷擦了擦眼睛。 沉霓唇角弯了弯,没再调侃他,任由肩背宽阔的他靠在自己身上,汲取她的温度,以探虚实。 “沉照渡。”拥着她的手臂又要收紧,沉霓不再纵容他,“你再收紧我就真的要死了。” “不许说死!” 他激动地起身,一双眼睛被泪水洗刷得透亮澄澈,不见方才的浑浊空洞,眼圈红红的,格外惹人怜。 沉霓不以为意,看了看没关紧的殿门,正要起身,沉照渡却还抓着她的肩膀不肯放手。 他用力瞪着被水浸软的眼睛:“你重新说过,不许再说那个字。” 药效退去时,最先恢复的是听觉,沉霓听到了董沧气急败坏的怒吼,也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守着别人,没心思跟他闹腾。 “你小声点,怕别人不知道我没……” 话还没说完,沉霓就被他强硬地捂住了嘴巴,只能呜呜和他对骂:“你做什么!” “不准说那个字。”他犟起来谁都拉不动,逼着她改口,“你呸一下再重说。” 沉霓认真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玩笑之意,噗嗤笑出了声音。 “好了好了。”她拉开沉照渡的手,摸到他结痂粗糙的伤口,扬起的眉毛随之垂下,轻轻摩挲着他的手,“是不是很痛?” 阿玉奇带来的都是精兵,他一个人能杀出重围,身上受的伤必然不少。 对上她朦胧的双眼,沉照渡的心也跟着软下去。 “不疼。”他反手与沉霓十指相扣,低头与她鼻尖相碰,“只顾着痛惜你抛下我不管,顾不上其他了。” 沉霓被他逗笑,松手抬手捏他鼻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这都是真心话。”沉照渡再次将她拥进怀里,“我也很想听你的话,但一想到以后的人生都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好不容易收回去耳朵眼泪又要浮现,他又将脸藏进沉霓的颈侧:“你不能残忍地让我独活。” 正午的钟声雄浑又空灵,沉霓双手搭在他的肩上。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内心对他的厌恶正逐渐减少,或许是在行宫后山里,也许是在紫微殿为她与沉婳对峙时。 他用数不尽的偏袒和爱护铸成一座城池将她围困。 失去意识前,她脑海里浮现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要亲吻沉照渡。 而现下也是。 “沉照渡,”她拉过他的大掌按在自己小腹上,“我饿了。” 沉照渡再次犯难。 想站起来吧,沉霓却不肯放开他的手,而宝殿里虽满地吃食,但…… 他捡起刚才那个梨子咬下一口,再递给她:“我吃过,就不算供品了。” 早已习惯他的无耻,沉霓浅笑,却不肯接过梨子:“我饿得没力气了,你喂我。” 沉照渡怔了怔。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醒来后的沉霓格外黏人,不是在床上那种纠缠欢愉,而是一种亲近的依赖。 让能让人心旌摇荡。 唇角不自觉扬起,沉照渡把梨子送到她嘴边,沉霓却一把捂住了嘴巴。 她神秘兮兮地摇头,从他怀里起来,把梨子推回他嘴里:“你咬一口,不准吞下去。” 沉照渡听话照做,刚小小咬了一口,沉霓立刻凑上前去,伸出舌头从他嘴里卷过梨肉。 “别……” 沉照渡慌乱地往后躲,沉霓立马双手夹住他的脸,凶巴巴地说:“你敢嫌弃我!” “没有!”沉照渡慌得声线都在颤抖,含在嘴里的梨肉吞不是吐也不是,只能口齿不清道,“我脏。” 他脸上的血污与尘土污秽不堪,嘴唇干得开裂,狼狈又难看。 “谁说脏了。”沉霓双手夹得更紧不让他低头,直起身闭眼吻上他的嘴唇,要开汁水丰沛的梨肉,让甜腻的梨汁滋润二人干涸的唇齿。 “以后,不准再说自己脏了。”沉霓睁开眼睛,用指腹一点一点地擦去他脸上的污痕,“就算脏,我也要你。” 说完,她再一次含住他的下唇,与他笨拙的舌头纠缠。 —— 梨子:不甜不要钱!! 六十二相随 在巨大肃穆的佛像注视下,七情六欲正蔓延滋长。 烈日的暑气见缝插针似的从瓦顶钻进来,在空阔的宝殿落下一道道光柱。 那口脆白的梨肉已不知所踪,只留清甜的汁液在唇齿相依之间流淌。 藏在骨子里的血腥掠夺又浮现,沉照渡一只手捧着沉霓的脸,让她承受自己渐渐急躁的吻,另一只手覆在的软团上来回用力揉捏。 沉霓被他揉得浑身酥软,只能像抱着浮木一般搂着他的脖子,结果立刻被趁虚而入,压倒在蒲团上。 “你又来!”沉霓扯他耳朵。 手中的耳朵竟意外的软糯,她忍不住捏着耳垂转了几下,揉得压在身上的沉照渡忍不住吸气低喘。 难得抓住他的弱点,沉霓更用力地欺负他,两只手各一边拧他耳朵:“以后还敢在神佛像前放肆吗?” 沉照渡的耳朵易红又软,碰一碰都能滴出血,此刻被沉霓温软的手拿捏着,体内的欲火四处乱窜,只能拱进她胸前抵咬两团柔软。 “喂……” 沉霓刚开口,虚掩的殿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推开,她忙要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沉照渡却迅速起身将她挡在身后,竖起浑身的刺瞪向不速之客。 “沉……”董沧刚踏进来半个身,就被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紧紧盯,嘴里想好的话顷刻被堵在了喉咙。 他看着坐在地上的沉照渡,还是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但此刻却无方才那种身处寒冷深渊的感觉。 “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不愿回到漠北?”董沧的神情比刚进来时还要深沉,“陛下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他和我立场不同,我会放朋友一命,但皇帝不可能容下一个背叛自己的将领。” 沉照渡的后背足够宽阔,能挡住沉霓所有视线,但挡不住任何声音。 她悄悄用手指扯了扯他的衣角,立刻被反手攥在在掌心。 “不管谁来,我都是同一个答案。”沉照渡握住沉霓还有些凉意的手指,“他是否容得下我,也不影响我追随沉霓的脚步。” 掌心被轻轻摩挲了几下,沉照渡又把手掌拢紧了些。 “那朕现在一刀杀了你也可以吗?” 一个高大的身影迭在门槛上,沉照渡越过董沧往后看,身着孔雀蓝圆袍的萧鸾负手而立,蹙起的眉宇阴沉威严。 “我这辈子受过的刀伤太多,还是选别的死法吧。” 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萧鸾勃然大怒:“你别以为朕舍不得杀你!” “臣不敢。”说完,他坐起跪下,对着萧鸾行了个叩首大礼,“臣犯下弥天大祸,愧对陛下教诲,愧对天下百姓厚望,只求以死谢罪。” 萧鸾咬牙冷嗤:“不过是为了个女人,别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沉照渡也不反驳::“我志不在沙场点兵,也不在朝堂尔虞我诈,我只是想和沉霓在一起。如今她死了,我有什么理由独活?” “英雄气短!”萧鸾勃然大怒,“你死在沙场也是死,因为沉霓被朕赐死也是死,你心里就没有轻重之分吗!” 在此之前,他们是最默契的君臣,哪怕在商议国事战事也从未有过如此大的分歧。 他们是相似的,又惺惺相惜,出生入死,互相挺身而出,有防备,但穷途末路时信任永远优先于任何一种情绪。 但在沉照渡这里,沉霓站在世间万物之前。 “失去阿玉奇的北夷不过一盘散沙,陛下不妨借此机会御驾亲征,横扫漠北,便能稳坐……” “朕不需要你来教!”萧鸾利落抽出横在沉照渡脖子上,剑刃正好落在未曾愈合的伤口处,“也不会昭告天下说阿玉奇是你杀的,朕要让世人知道,你就是背叛大裕的千古罪人,朕要你遗臭万年!” 衣角被焦灼地扯着,沉照渡背过手牵过沉霓当作抚慰,可握上去的那一刻,沉霓却往他手里放了一颗小小的药丸。 见他怔愣着,萧鸾再一次质问:“朕再问你一遍,你想死,还是继续为国效命!” 沉照渡垂眸。 萧鸾明显还不想要他的命,但沉霓已经在紧绷的边缘,随时会露馅。 他将药丸按在手心,大声挑衅:“踏平漠北后,大裕十年内再无外患,此后朝堂便是文臣的朝堂,我们这些强悍乖戾的武将的结局不过一个死字。于其被弹劾至死,还不如今天轰轰烈烈死去!” 说完,他当着萧鸾的脸将药丸抛进嘴里,抱拳再拜:“臣在此拜别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疯了吗!”萧鸾立刻掐住沉照渡的咽喉,却只能感受到他将药丸吞咽的滚动。 药效与手劲加持,不过须臾,沉照渡便憋红了脸,含笑释怀地看着萧鸾:“没有人能阻止我去见她的脚步,哪怕终点是死亡。” 萧鸾一怔,紧握的手立刻松开。 “你就这样爱她,没了她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沉照渡重重跌在沉霓身边,他立刻将浑身僵硬的沉霓搂进怀里遮挡。 他终于能感受到沉霓尝过的苦痛,急促地喘着气,抵抗着胸腔强大的挤压,哪怕窒息也要将沉霓护得严严实实。 疼痛越是剧烈,他越是亢奋。 沉霓为了他可以承受得住这样的痛,他怎能不激动? 如巨浪扑面,洪水漫过胸口,沉照渡只能用尽全力呼吸,连眼睛都瞪得漫步血丝。 “我自知罪孽深重,”他伸出颤抖的手抓住萧鸾的衣角,竭力地仰视着,“只求陛下一件事。看在我过去的军功之上,放过沉霓一家,不管如何,都放过他们……” 从今以后,他不再是威名赫赫,位极人臣的侯爵功臣,再也不能像以前只手遮天,庇护一方。 他和沉霓,都没有退路可言了。 穴道被接连被封闭,他咽喉溢出一股血腥,下意识要握住藏在他衣摆下沉霓的手。 原来濒死的感觉是这样的——拼了命也想握住最想要的东西。 而沉霓选择了吻他。 如此,死又何妨。 眼前逐渐变黑,他看见董沧与萧鸾惊恐接住跌倒的他,而那个老和尚不知何时走进了殿里,又摇头笑着看他。 —— 慧觉:我举报!这两人假死! 如果我说全文完结前再升一星就再加一个番外你们会冲吗? 六十三破晓 沉照渡睁开眼睛,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袭来,满天闪烁从瓦片破碎处漏出,旋转而下,看得他忍不住再度闭眼。 五感逐渐回归,他看见巨大的佛像在烛光昏黄中慈悲低眉,左手结与愿印,顺应众生的祈求。 他曾无数次跪在这尊佛像前打瞌睡。 想起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动作,沉照渡急忙收紧五指,却抓了个空。 “沉霓!” 他不顾眩晕猛地起身,眼前再次天旋地转,他紧闭双眼胡乱瞎摸,刚抬臂就被一双柔软温暖的手拢盛住。 “我在这里。”沉霓将他的手掌按在自己脸颊上,“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适应过那阵难受的眩晕,沉照渡睁开眼睛,沉霓穿着僧袍蹲在他面前,背着烛光的她身上萦绕着一圈淡淡的剔透的光,恍惚间回到了十年前他们初见的那个夜晚。 沉霓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唇:“现在醒了吗?” 如蜻蜓点水般的吻却像是在他心湖里投入一块巨石,震荡的水花扑面而来,将他的眩晕凝滞冲刷一空。 他紧张地拉过沉霓的双手看:“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我能有什么事。”沉霓任他打量,等他亲自确认无虞后才收回手弹他额头,“倒是你,就不怕我给的是真毒药?” 这一下弹得极其用力,沉照渡却毫无反应,一手将沉霓搂进怀里抱紧:“只要是你给的,我什么都吃。” 只要是沉霓给的,明知是鸩毒,他也甘之若饴。 四周静得连虫鸣都没有,沉照渡环视大殿一周,也不见有任何外人。 他记得很清楚,晕过去的时候,慧觉就站在大殿门口看着他笑。 “我晕过去多久了?”想到慧觉那张似是而非的笑脸,沉照渡脸色又沉下去,“那光头滚去哪了?” 他还记着慧觉那天见死不救的恨。 “他是你师父,说话放尊点。”沉霓转过身拧他耳朵,“要不是慧觉大师,萧鸾早发现我装死了。” 哪怕吐纳和脉搏皆停止,沉照渡依旧不愿松开握住她的手,倒地时还把她往前一带,痛得她差点叫出声来,控制平稳的气息也瞬间乱了。 萧鸾步步走近,想要分开她与沉照渡的手,慧觉就在这时跨进了宝殿,念了句佛号打断了萧鸾的动作。 他走到沉霓身边用袈裟挡住她,然后给萧鸾合十行礼:“照度是贫僧的徒弟,他堕落为叛国叛君的千古罪人,贫僧难辞其咎,如今他已伏诛,陛下……” 萧鸾抬起颤抖的手打断慧觉的话:“朕从未想过要他的命。” 除却沉照渡是他最锋利的刀,他们还是最默契的君臣、朋友、知己。 他永远记得在漠北的沙山上,沉照渡和他并排而坐,望着艳阳似火烧,大口大口地喝着呛喉的烧刀子。 那时他还是靖王,自称还是本王,不是朕,更不是孤,不是寡。 “打完这一仗,我们也是时候回京师了。” 沉照渡紧抿的嘴唇终于扬起,仰头喝了一口烈酒,倒影着刺眼阳光的眼睛里有迷茫也有希冀。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陪你在此处喝酒。” 萧鸾拍拍他的肩膀:“有你在,御驾亲征到六十岁也不是件什么难事。” 说完,沉照渡转头与他对视,严肃的表情顿时松缓,畅快和他碰壶:“希望我能活到你六十岁那年。” 那时不过是笑谈,现在回想竟句句成谶。 “传朕旨意。”萧鸾背过身仰头看大殿外的苍穹无垠,“左都督孤身一人剿灭北夷首领,身受重伤,不幸薨殁,朕念其功绩赫然,追封梁国公,谥号……” 他停顿了一瞬,再开口已哽咽:“武忠。” 这是武官等级最高的谥号,却给了一个叛国叛君,临阵逃脱的将军。 沉照渡看着破洞的瓦顶,明亮的眼睛黯然失色。 “你好像不高兴。”沉霓抚上他失神的脸,半真半假地逗他,“还是说相比于和我粗茶淡饭,你还是更想当权倾天下的国公?” 沉照渡神色一正:“谁说是粗茶淡饭了?” 他在衣襟和袖子里左掏右掏,找出一堆迭得大小不一的纸片放在沉霓的衣摆上兜着:“过去半年里我命人到各个州城购置宅第,出征前更是让影卫秘密将昭武侯府的库房里的金银财宝挪到我京郊的一处院落,现在应该搬出叁四成了。” 就算只有叁四成,也足够他们富足过往一生了。 沉霓呆滞了片刻,手忙脚乱地摊开他那些纸片,其中一两张是五百或一千的银票,其余全是地契房契。 “你带着这些东西去打仗?” 他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沉霓的反应过于激烈,沉照渡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脸侧道:“我想第一时间给你看到。” 看到他的决心,他的能力,让沉霓知道,他已经长大成能肩负起她一生的男人。 沉霓看着手上的票契,明明轻如鸿毛,她却觉得自己捧着是一块块肥沃的地,一间间阔绰的宅院。 沉甸甸的,是沉照渡对她的所有决心。 她抬眸,眼前的沉照渡越靠越近,是她在走向他。 “我很好养活的。” 沉照渡抚摸她随意用发簪扎起的长发:“养活不行,得养胖,白白胖胖的。” 说完,他也觉得这并非件易事,眼中的星芒蒙上一层黯淡:“京城是回不了了,也不能留在赵州连累你爹娘,只能委屈我们暂时做对浪迹天涯的神仙眷侣了。” 这是他早已料到的。 就算没有阿玉奇从中作梗,萧鸾也不会轻易放他解甲归田,他一样要选择假死,才能与沉霓云游四方。 久久听不见应答,沉照渡不禁生出些忐忑:“你不愿意?” 都是他在说,从未问过沉霓的意思。 沉霓与他这个小乞儿不同,没有过过东奔西走的流离日子,凭什么要和他一同逃亡,在兵荒马乱中颠沛? “谁说我不愿意了?”沉霓用两根手指提了提他下垂的唇角,“我只是想,第一站该去哪里。” 烛光摇摆,似是逐渐雀跃的心跳。 沉霓依偎在那个温暖的怀里:“不如先去淇州?那是你出生的地方,衣锦还乡。还是去沂州?爷爷曾经在那儿任职,说真真美景如画,民风淳朴……” “沉霓。”见她越说越兴奋,沉照渡伸手将已经站起来的她拉回怀中,“你和沉指挥使说过这些事了吗?” 被打断的沉霓噘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当初抢我回侯府的不是嚣张得六亲不认吗?” 沉照渡被驳得哑口无言。 那时他有大好的未来,重兵在握,位高权重,哪怕同归于尽也要将沉霓紧紧抱在怀中。 而如今,他只想让沉霓一世平安喜乐,哪怕要他的性命作为交换。 “萧鸾离开后,我爹娘也来了,现在他们就在寮房里歇息。”沉霓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细语,“但他们还不知道我要跟你私奔。” 私奔? 沉照渡讶然低头,对上沉霓狡黠的眉眼。 “要是他们知道了,肯定要打断你的腿。” 已无尊贵身份加持,还要干坏事,沉正荣不把他叁条腿打折才怪。 想象自己被追着打的狼狈模样,沉照渡也笑了,弯腰在沉霓上扬的唇角落在一吻:“那我要连夜把你拐跑。” 说完,他单手抱起沉霓走出大雄宝殿。 夜色恢恢,月色流光,沉照渡像走上殿时一样背着沉霓走下百步梯。 山门前,白蹄骍站在树下嚼着干草,旁边还有一架简朴的马车。 沉照渡停下脚步,在虫鸣声中温柔询问:“要去寮房看看吗?” 沉霓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摇头:“不用了。” 她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也不想让父母担心,早在沉照渡昏迷的时候,她就和沉正荣说过这件事。 沉正荣自然是不肯,她就跪在二老面前,倔强地从黄昏跪到了月上中天,跪到沉夫人也心疼地要跪下求沉正荣松口。 但即便如此,沉正荣还是没有妥协,大袖一挥起身离去。 可面前这驾看似简朴却做工结实的马车,一看就是沉正荣准备的。 如此明显的爱护,沉照渡不可能认不出来。 “沉霓。” 沉霓应了一声,却没有抬头看他。 “等来年叁月杏花开,我们就回来赏花吃鹿肉,好吗?” 沉霓偷偷擦掉想要垂下的眼泪,重重点头:“好。” 一声马鞭响,车轮轱辘往东行,黝黑的群山有晨光破晓,为他们而亮。 —— 超级肥的一章有没有! 其实停在这里也可以全文完了,但后续还有一些小细节需要收一下,争取肿瘤复查前搞定所有! 六十四寻之(微h) 仲冬的苍州依旧有艳阳高照,若遇上个万里无云的日子,晌午时单穿一件袄裙也不会觉得寒冷。 腊月初五,沉霓坐在庭院的摇椅上剥花生,赶在腊八节那天给学堂里的孩子做腊八粥。 影壁后突然一阵热烈喧嚣响起,其中还夹着一把响亮的哭声。 “沉寻之,你又欺负小孩子!” 为了避人耳目,她给沉照渡取了个表字,在外头只叫他的字。 寻之。 他踏遍山河万里,只为寻找她。 沉霓放下箩筐,拍了拍身上的花生衣,绕过影壁走到前院,果然看到沉照渡坐在门口玩不知道从哪个小孩手里抢来的陀螺。 半年前,沉霓想不到究竟要去淇州还是沂州,沉照渡被她摇摆得头昏脑涨,干脆放开缰绳让白蹄骍随它做决定。 结果两个地方都没有选,它选择了和沉照渡初遇的地方——西南。 西南一役于沉照渡意义极深,若无这场恶仗,他没有机会进京面圣,也就不可能与沉霓重逢。 到达苍州后,沉霓用萧翎留下的户籍纸换了个假身份。 沉照渡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沉霓亲他哄他两下,他看不见的尾巴便左右摇晃起来,不情不愿地拿着假身份买了一座宅院。 宅院不大,胜在依山傍水,从他们二层的房间往外看,是碧蓝的湖天一色和洁白的雪山。 政局未定,沉霓也没有想要到四处奔波的念头,但湖光山色总有看腻的一天,她便让沉照渡把旁边的别院也买下来,改作学堂收留在流浪街头的孤儿乞丐。 她教文,沉照渡负责武。 平日授课的时候,她总能听到沉照渡气急败坏的吵骂。 “你手是瘸了伸不直吗?全部给我站直了!” “现在是没给你吃饭吗?没打碎木板的今晚别吃饭了,反正吃了也白吃!” “瞪什么瞪!就是说你白痴!扎马步都扎不稳,我一脚就能把你踢瘸。” 都是些半大的孩子,颠沛的生活让他们更崇尚武力,所以都跑去和沉照渡学武,沉霓念书的小厅里只有零星几个瘦弱的孩子。 可过没几天,情况完全反了过来,一些从沉照渡那边过来的孩子宁愿站着听讲也要留在沉霓这边。 沉照渡当天晚上气得饭都吃不下,躺在床上抱着沉霓愤然控诉:“我堂堂武官之首左都督,还是武忠梁国公,慧觉的关门弟子。我的马蹄踏遍大裕江山,是令外敌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他们些毛都没长齐的小乞丐凭什么嫌弃我!” 他不是个与人交际的好手,愿意慷慨教授陌生人已是极限。 沉霓很想笑,但看得出他是真的灰心气恼,只能憋着笑意安抚他:“大将军跟小孩子计较什么,不是说好今晚要我松松筋骨吗?” 暖阁里还放着炭盆,沉霓只穿着一件薄纱大袖,藕粉色的肚兜与她被热气蒸得泛红的皮肤相差无几。 沉照渡隔着肚兜含弄她的乳尖:“我也被气得腰酸背痛,不如姐姐在上面帮我松松?” 沉霓被掐着腰抱起,刚张嘴想惊呼,就被沉照渡仰头吻住。 那天晚上,苍州下了第一场秋夜凉雨,淅淅沥沥地响了一晚,暖阁里的莺啼燕啭,听得沉照渡浑身潮红,到最后翻身将无力的沉霓压在床上,将汹涌的阳精送到最深处。 松软的被褥全是二人的淫液春水,沉霓分开腿懒洋洋趴在沉照渡身上:“现在消气了?” 沉照渡两只手放在她紧翘的臀瓣上,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她的花唇,借着黯淡的烛光细细亲吻着那张轻喘着的嘴唇。 “怎么不气?明天谁敢不来我这儿,都赶出去!” 沉霓又气又好笑,起身捏他鼻尖:“你这牛脾气,就不能把他们当成你的亲生孩儿对待吗?” 沉照渡用力哼了一声:“我们才不会生出这样顽劣的孩儿!” 到了第二天,沉霓把学堂座位挪到庭院,沉照渡的脾气立即大幅消退,不再动不动就骂人。再气急,只要沉霓眼神横过去,他立马闭嘴,耐心教导。 时间一久,孩子们又回到了他身边学武。 沉照渡高兴得连续几晚都要在上面给沉霓松筋骨。 中秋那天,沉霓没有设课,一早和沉照渡到外面的饼铺买了刚烤好的月饼分发给孩子们,给他们过了个快乐轻松的节日。 发完月饼后,沉霓回到家里,看到沉照渡蹲在门口举着个月饼,左看看右看看。 沉霓和他并肩而坐,听到他喃喃自语般开口:“这还是我第一次吃月饼。” 酸涩从心底涌上,沉霓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膀上:“元宵的汤圆,端午的粽子,中秋的月饼,腊八的粥,以后都陪你一起吃。” 沉照渡垂眸,沉霓也在看他,眼里一汪柔情似水倒映着他的笑脸。 他把月饼递到她嘴边:“你先吃。” 沉霓不同他客气,张嘴咬了一大口,再凑上前去去他缠吻。 月饼过后,便是腊八粥,过了腊八就是年。 沉霓还在想应该安定留在苍州过年,还是偷偷逃窜回赵州见爹娘时,沉照渡给她带来了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沉婳死了。 在御驾亲征凯旋的萧鸾面前,从宫门城楼上一跃而下。 消息是侯府的影卫传回来的,潦草地写在一张纸上。 纸张粗糙,笔迹潦草,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才确认一遍都没有看错。 她起身钻进沉照渡的怀里,他默契地将她搂进安慰。 “为什么?” 她印象中的堂姐比谁都要强,为达目的可六亲不认,不择手段,怎么可能会自杀? 沉照渡把袖子借给她擦眼泪:“萧鸾要收拢兵权,为求自保,沉正平选择逼宫。” 自他假死后,萧鸾手下已无镇得住叁军的大将,漠北一役只能由他御驾亲征。 怕武官趁机谋反,在出征前他吩咐文官弹劾打压手中握有兵权的重臣,手握重兵成国公自然是首当其冲的那位。 眼看要锒铛入狱,家破人亡,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沉婳。 利用沉婳压制萧鸾。 沉霓太了解成国公府的人了,堂姐和大伯都是野心勃勃又极为自私人,只有利益,没有亲情,会狠厉破釜沉舟并不离奇。 “萧鸾不接受威胁,所以逼死了堂姐?” 沉照渡摇头:“萧鸾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倒是沉婳跳下城楼前说了一句。” “叁郎,我从前欠你良多,但从今以后,我便不欠你了。” 沉霓再次将脸埋进沉照渡怀里,将他紧紧抱住,如同劫后余生。 沉照渡亲亲她的发顶柔声劝慰:“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趁萧鸾心死如灰还没缓过来之前,我们必须赶回赵州保护沉府上下。” 他隐瞒了沉霓一些没有写在纸上的捕风捉影,例如影卫说的,沉婳怀有六个月的身孕,而萧鸾离京御驾亲征亦不过六个月。 —— 明天还有一章就正文完结啦!!!! 六十五裙下臣(正文完) 沉照渡带着沉霓风餐露宿赶到京城与赵州边境时,萧鸾发下第一次旨意——沉婳将以皇后之礼下葬永陵。 但在建的永陵到底是先帝的陵墓,还是当今圣上的,无人知晓。 第二道旨意紧随其后,褫夺沉正平爵位,处以凌迟极刑,锉尸枭首,抄其家,阖府上下同收入诏狱,待秋后处斩。 至于其他参与者,大多已不堪诏狱酷刑,死于审问之中的摧残。 沉照渡拿着从库房里找出来的丹书铁券看了很久,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只剩一句叹息。 萧鸾是守信的。 沉霓也记得沉照渡求萧鸾放过她一家的事,听到这道旨意也不免唏嘘。 “难怪皇帝会称孤道寡。” 兄长驾崩,知己离去,鸾凤分飞。 萧鸾前半生不断在抢夺,又不断在失去,走到最高处只剩自己的孤影陪伴。 一只大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回过神,面前的沉照渡正一脸不悦地盯着她:“你在我面前想别的男人。” 沉霓恨恨地揪他的脸:“又乱吃飞醋。” 在苍州时,别院里的小男孩想和她一起玩,他都要龇牙咧嘴,被沉霓拧了几下耳朵还振振有词。 “你对他们,比对小时候的我还要好。” 沉霓更气:“也不知道是谁老往树上爬,还一不高兴就消失几天。” 要不是他动不动玩失踪,他们也不至于空白十年之久。 无需征战沙场的沉照渡白了不止一个度,脸蛋被掐红一块仍不服气,自言自语地嘀咕:“就不应该告诉你这件事,他们是死是活与我们何干。” 沉霓故意凑前去看他的眼睛,沉照渡果然立刻别过脸。 “你在害怕?” 他立刻干硬反驳:“没有。” 沉霓噗嗤笑了:“我还没说害怕什么呢。” 他们与萧鸾沉婳太像,难免会代入自己胡思乱想。 沉照渡看着沉霓的笑靥,绷紧的下颌也在刹那间松缓,替她戴上一支红宝石金凤步摇:“他们走的是死局,但我们不是。” 沉婳想脱离成国公府独善其身,但沉正平不可能放弃这根救命稻草,而萧鸾虽有无上的权力,可肩上的江山不允许他有半点不义之举。 他不知道沉正平用了什么理由能威胁沉婳走上城楼,也不知道怀有龙种的沉婳为何要自我毁灭,更不知道萧鸾站在城楼下想的是什么。 不过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想要的只有沉霓一个,面前的路只有一条,一路走到黑就是。 与沉婳和萧鸾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皇帝不好当啊。”他感慨过后,又斜睨向沉霓,“不过上一个皇帝幸运得很,死了半年还有人记挂着。” 沉霓装傻:“啊?谁这么长情啊?” 沉照渡眉毛瞪高,她笑着掐他的瘦削的脸颊:“酸溜溜的。来,吃口糖甜一下。” 被轻轻拢起的五指穿过他的指间,沉霓仰着脸轻轻咬他的嘴唇。 * 不仅京城在戒严,远在赵州的沉府也在镇抚司的严密监察下如履薄冰。 萧鸾一天不撤走那些人,沉霓一天不敢离开。 丹书铁券和龟息丸都准备好了,萧鸾一旦反悔要杀沉正荣,他们便立刻现身,冒欺君之罪保全沉府上下。 沉霓站在城内最高望江月楼远眺沉府后院那棵高耸出墙的杏树,赵州的冬风粗粝而刺骨,她将脑袋裹得严严实实的还不够,只有窝进沉照渡的披风里才感觉到暖和。 许是要下雪了,天空压得很低,群山立在混沌中,仿佛有恣睢的山灵在兴风作浪。 她低落叹气:“不知道明年的杏花会不会如今年一般绚烂繁盛。” “一定会。” 沉霓来了兴趣,从斗篷里探出脑袋:“为什么?是雨水少?还是因为太冷?” “都不是。”沉照渡紧抿的嘴唇微微上扬,明亮的眼睛直视前方,“因为明年你要嫁与我,它们不绚烂也得给我绚烂起来。” 沉霓向窗外摊开手掌,一片片雪花飘落在她掌心。 “下雪了!” 沉照渡不满地眯起眼睛,可对上沉霓弯弯的眉眼,还有被风吹得通红的脸,也跟着她一起抬头看天空。 雪花越落越大,天宫刮起清风,吹落无数柳絮,在人间纷纷扬扬落下纯洁的白,在一片灰蒙蒙中如缓慢下坠的流星,然后被寒风卷向远方。 “雪这么大,明天早上就能看到千树万树杏花开了。” 冻僵的手被一双粗糙温暖的大掌合拢,沉照渡低头哈气:“想打雪仗了?” “幼稚的榆木脑袋。”沉霓用额头去撞他,“我说,明天杏花就能开绚烂了。” 虚拢的手猛地合紧,打开半扇的花窗缓缓闭上。 光影斑驳的窗下,沉照渡跪在床上,抬起那双雪白的玉足低头虔诚亲吻。 他从地狱中来,历尽千锤百炼,造就一副铮铮铁骨,不跪天地,不拜神佛,唯向沉霓一人俯首称臣。 暖阁里,粉融香汗流山枕,玉峰拨云,冰雪消融,谁说冬日无春景。 —正文完— —— 2022一半过去了,正文了完结了!!!!! 接下来就是番外,第一个番外是沉照渡视角的故事,二就是大比分远甩沉婳萧鸾,还有变狗番外的伪骨科番外~ 争取尽快开始更!更新情况可以看微博@也作诗梳风 番外一苦行僧(1) 义父在妓院后巷的垃圾堆捡到他。 那时候他身上还连着脐带,只用一张桃粉色的薄被裹住,皱巴巴的身体上一块红一块白。 一出生就被遗弃。 他不止一次怀疑过,义父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不然以这跛脚大汉的自私暴躁性子,怎么可能慈悲到收养一个弃婴。 但很快他就推翻了这个猜测,因为这个老不死把他拉扯到可以走路之后,就把他扔到外面乞食。 哪管外头狂风暴雨,流金铄石,都要找到足够的钱财食物才能回来,否则等待他的就是一顿毒打。 “一整天就乞了个馒头?滚到门外去,老子看到你就烦。” 破屋外风雨凄凄,他蜷缩着瘦弱的身躯,依旧被雨淋得浑身湿透,半夜就发起了高烧。 头痛,喉也痛,他听着屋里比雷声还响的鼻鼾,头一次觉得万物无情,而他所处的泥潭更是残酷且暗无天日。 高烧他扛过来了,第二天义父看着他死气沉沉的模样,难得生出点善意,背着他到外面求吃求药。 大夫看到他毫无血色的脸和瘦到能看到骨头的四肢,立马给他们父子俩送了饭菜还开了药。 义父是不可能给他煮药的。 他蹲在一角,看着义父把肉吃完后将碗一摔,立刻爬过去把剩下的米饭抓进吃完。 等到晚上义父睡着后,他摸黑从外面的垃圾堆里翻出个没破底的陶罐,将药材都倒进去,加水煮沸,等到黝黑的药汁渐渐收干后将火堆踢开,静静等药汤放凉。 他太饿了,不仅把苦涩的药喝完,甚至把药渣也一起吃下去,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吃饱。 寒冷的夜突然灼热起来,沉照渡回头看,他家的茅草屋已经被烧掉东北角——他刚刚踢开的火堆点燃了那些干燥的茅草。 “义父——” 他踢开门,摇醒呼呼大睡的义父:“快起来,起火了!” 义父被吓了一跳,拉着他赶紧跑出门。 房子不是他们的,烧了就再找一个破庙就是。 但义父想不通自己到底得罪了谁,问他,他只面无表情地撒谎:“那个没了根手指的叁癞子前几天跟你吵过架。” 义父咒骂了一句,杵着拐杖快步向叁癞子家走去。 上阵父子兵,他们将无辜的叁癞子狠狠打了一顿,还搜刮走他刚乞来的大肉包。 义父把包子五五分开,递了一块给他:“你小子还不错,还知道救我护我,以后老子就不打你了。” 后来他渐渐长大,贪官污吏也越来越猖獗,富贵人家不再对他们慷慨,他们的坊里越来越多人饿死。 不知道是哪一日,坊里的一角飘出阵阵烤肉香,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尸首越来越少,但坊里的乞丐却一日日减少。 他知道原因,义父还曾把那些肉带回来与他分享,而他都拒绝了。 就算饿死,他也不能沦落堕落到这种地步。 义父骂他脑子有毛病,可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印证了他的做法是对的。 义父被砍死后,他听说天子脚下的乞丐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过得滋润,便一路北上,结果在赵州时因为饿得四肢发软,一脚踩空摔下山崖晕了过去。 醒来时他看不到东西,只感觉到底下柔软的被褥,身上暖和的被子,还有口中淡甜的米香。 他蹑手蹑脚坐起来,自以为悄无声息,其实一直被深深注视着。 “肚子还饿吗?桌上还有米粥热着,你自己去吃。” 孤灯下,少女侧身而坐,红色织金的裙摆逶迤曳地,温声细语似涓涓细流,杏眼倒映着摇摆的烛光,像月光倒影的湖面,碧波荡漾,含情脉脉。 他一时看愣,少女让他去喝粥就喝,也没想过里面有没有投毒。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虽然少女笑他粗鲁,让侍卫抓他,还把他头剃了,但他还是不计前嫌,给她抓死兔子。 真可惜,没吓到她。 但偷偷做好事还能被知道的感觉还不错。 他没有名字,义父叫他讨债的,坊里乞丐叫他死瘦狗,外面的人叫他臭要饭的,唯独她温柔地叫他无名。 那就给她送一只狐狸——狐狸比兔子难抓多了。 果然,他踩到了捕兽夹,要不是收脚的速度够快,只夹到小腿肚上的肉,他肯定和义父一样被人叫二瘸子。 沉霓的名字这么好听,他的也不能差。 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满身是血的狼狈相,偷偷放下歪脖子狐狸后立刻想跑,结果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他慌乱要跑,直直摔倒下台阶。 终于,他把沉霓吓哭了。 她哭起来好吵,还说自己疼。 是心疼。 他被她抱在怀里,她的身体很软,像饱满的蜜桃,轻轻一戳就会烂。 他敛起身上的刺——不能把她戳烂了。 她说:“无名,留在我身边吧。” 他有一刹那的动摇,但很快否决了。 在和尚庙只能吃素,他最讨厌吃素了。 而且留在她身边,就不能偷偷躲在她屋顶横梁上保护她了,不然会被人骂臭流氓。 他以为沉霓是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但他的腿刚好,她就邀他一起进山,说想看看他是如何打猎的。 他很紧张,紧张得连夜做了叁个弹叉,最后挑了一个最好看的去见沉霓。 义父说他是副又臭又硬的贱骨头,什么病痛在他身上活不过一晚,他也这样认为。 结果他兔子还没打到一只,标准时绷直的小腿突然一抽,顿时脱力摔进胁迫下的烂泥中。 沉霓想下来拉他,可他看着自己褴褛的衣服沾满湿泥,立刻阻止:“你在上面待……” 话还没说完,穿着枣红色骑装的沉霓已经滑下来,背过身蹲在他面前:“你上来,我背你上去。” 这太没面子了,他不肯,刚要挣扎着爬起来,不想又陷得更深。 “你看你!”沉霓回头看他,“你再不上来我就跟你一起躺下去。” “这里这么脏你疯了吗?” 沉霓毫不在意:“脏了洗一洗就是。”她又威胁,“你到底上不上来?” 怕她真的下来,又怕她被自己弄伤,他犹豫着:“你背得动我吗?” 沉霓嫌弃:“得了吧,小胳膊小腿的小孩子,我还背不动你?” 他被气到了,直挺挺地趴上沉霓的背:“我不是小孩,皇帝在我这么大的时候都当皇帝了!” 沉霓哈哈大笑,稳当起身趴上斜坡,打趣他:“拿皇帝跟自己比可是大罪,你脑袋不想要了?” 他冷哼:“我才不怕皇帝。” 没走几步,沉霓的速度慢了下来,他急忙要下来,沉霓突然笑了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能这样背我。” 他怔愣了很久,情不自禁地贴近沉霓的肩线,小声嗫嚅:“我可能一辈子都只能这样。” “怎么可能!”沉霓反驳,“我绝对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到时候天天让你背我。” 他真憧憬着她话里的一切,嘴角想上扬,却要别扭地按捺下去:“那我太亏了,你只背过我一次。” —— 沉霓背沉照渡是我写这篇文的初衷,没想到最后才写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看一个瞎子也觉得她眼波流转! 番外一苦行僧(2) 他不喜欢和尚庙,但他喜欢和沉霓在一起。 他喜欢在树上看她跟老和尚温声细语说经,喜欢看她在躺椅上摇扇子,流动的光在她脸上徘徊,她时而蹙眉,时而微笑,他好想问她是不是梦见什么了。 可低头看到自己残破的衣衫和布满沟壑的手,迈上前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蹲在沉霓碰不到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 她说她可以嫁人时,他想到以前在淇州看到的十里红妆,还有身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幻想着自己挑起盖头,琳琅珠宝下的那张脸是沉霓,不觉红了耳廓。 他不知道什么叫爱,但是他想永远和沉霓在一起。 “娶”字因羞怯拐成了“帮”字,他心虚喊道:“你嫁人关我什么事,难道我能帮你吗!” 沉霓没有对他隐瞒过什么,他知道她父亲是赵州卫指挥使,爷爷是戎马一生的老成国公,而她是他们的掌上明珠,金枝玉叶。 他一个臭要饭的在做什么白日梦。 可是他压抑不了本能的侥幸,所以当听到沉霓亲口破灭他的痴想时,他恼羞成怒地消失了叁天。 因为叁天就是他的极限。 多于叁天见不到沉霓,他就变成一个溺水之人,仿佛被密不透风的结界掩盖着口鼻,让他无法呼吸。 然而他去到归元寺,扫地的小沙弥告诉他沉霓刚出发去京城了。 他心里一慌,撒腿就往京城的方向跑。 那天的风很大,风里还卷起飞沙走石,吹进他的脸上眼中,痛得他睁不开眼睛,喉咙也刺痛得像吞入了所有吹来的碎石。 终于他看到了沉霓的马车,看到她危险地探出半个身子冲他大喊。 他的侥幸显透出微光,而事实告诉他这不过是回光返照。 沉霓一去不返,他又被打回原形。 为了能接近沉家人,他想到赵州卫所参军,可他年龄太小,还没进卫所就被人赶了出去。 浑浑噩噩之际,他绕到了归元寺,看到慧觉站在大钟旁,面前是四排赤裸上身的武僧在用棍对打,其中有两对还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 他求慧觉收自己为徒。 慧觉问:“你为什么想入佛门?” 他睁眼说瞎话:“想普度众生,弘佛法。” 这都是沉霓说过的词。 慧觉怎么看不出他的口是心非,倒也没有拒绝他一个半大的小乞儿,当即带他走上百步梯,在大雄宝殿前为他剃度。 他问能不能把度改成渡。 慧觉说:“照为火,渡为水,水火不容,不好。” 他撇嘴不屑。 慧觉是个好师父,他不识字,便手把手教他写字,他比武时只知野蛮扑杀与撕咬,便孜孜不倦地给他讲经,在练武时单独给他教授拳术和棍法。 皈依佛门的四年间,他是寺里最勤奋的一个,也是最有天资的一个。 他熟读佛家经典,能以一敌寺里所有师兄弟,慧觉也说他是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 十四岁那年,他和几位师兄弟下山历练,经过靖王的封地时遇上募兵,他弄来一顶帽子遮住光头跑去排队。 他谎报年龄,却被坐在一旁的靖王看穿。 靖王打着扇子说:“明明是个出家人,眼中却满是杀气。你不应该玷污佛门的清净,跟着本王上阵杀敌去吧。” 萧鸾身边多的是能人异士,他要成为心腹,绝对不能做一个只会冲锋陷阵的小卒。 他把每个月的军饷都拿去买兵书,遇到不懂的字就跑去问军营里的军医。 只能说运气也是一种实力,有一次他坐在厨房前边削土豆皮边看兵书,被下来视察的萧鸾遇到。 萧鸾一眼就认出脑袋刺拉拉的他,笑问:“你一个小卒看兵书做什么?难道还想做将军不成?” 他反问:“难道还有不想当将军的小兵?” 萧鸾愣了愣,随后大笑,指着身后几个副将问:“那你想取代他们其中哪一位?” 他看着萧鸾身后几个对他怒目而视的大汉,再问:“最大的武官官职是什么?” 萧鸾回:“左都督。” “那我就取代左都督。” 这次萧鸾没再被他吓到,对着管他的千户道:“此人野心太重,不放在本王身边本王可不敢睡觉。” 就这样,他从一个杂役一跃成为靖王亲军,再也不需要干苦活,只要在军营里学习兵法与武术即可。 萧鸾的封地并不是富庶富饶之地,城里的百姓时常被山匪流寇骚扰,他就在一次次剿匪中领悟出种种兵法谋略与带兵之道,不过两年时间就能站在萧鸾的军帐中商讨大事。 延光十年,西南发生叛乱,还有外敌趁机入侵。 那本是齐王的封地,无奈齐王把朝廷下发的大部分军饷用作建酒池肉林享乐,麾下的老弱残兵根本挡不住敌方的进攻。 萧鸾是所有藩王中实力最强的,皇帝立刻下旨让他与朝廷五万精兵在梁州城外汇合,一举扳倒所有叛军。 他知道,自己见沉霓的机会来了。 他着急着立功,向萧鸾自荐要当先锋,冲破梁州紧闭的城门。 萧鸾很犹豫,毕竟他没有上战场的经验,最后也让他当个副将,辅助及老将进退。 他不愿机会流走,假意答应下来,等到了战场上,他无视军纪军令,不顾背后老将的怒吼,率先杀了出去,凭着蛮力顺着攻城梯爬上城墙,一刀砍下想要推开梯子的南蛮。 被砍了多少刀,被石头砸了多少下他数不清了,只记得到倒在血泊中时,刀口砍得坑坑洼洼,因为全身上下都是伤口,痛到甚至不知道胸口横亘着一条长长的伤口。 但没关系,他手里攥着敌军首领的头颅,他是这场仗的功臣,他有机会跟着萧鸾进京面圣了。 可萧鸾并没有赞赏他一字一句,在军医替他包扎时一脸寒霜地对他说:“违抗军令者格杀勿论,本王看在你的功劳上留你一条贱命,再有下次,本王在战场上就杀了你!” 他迷糊中答非所问道:“我有想见的人在京城啊。” 萧鸾的表情猛地一顿,脸上流露出一丝极易察觉的伤感,立刻背过身狼狈离开。 叁个月后,叛乱平定,皇帝诏萧鸾与一众功臣入宫受赏。 进宫前,他跑遍京城大小的成衣店只为挑选一件称心的衣服去见沉霓。 他知道沉霓是最受宠的妃子,比皇后还受宠,她一定会出现在宫宴上,他一定要光鲜亮丽地站在沉霓面前,报复她的出尔反尔。 可当他站在沉霓面前,她淡淡地掠过他,便把目光放回皇帝身上。 她忘了他,她果然不要他了! 他闪过一丝失落,很快又被愤恨填满。 宫宴上鼓乐齐鸣,觥筹交错,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香醑琼露,可他看到的只有高台上与皇帝同席而坐的沉霓。 暌违六年,她更美了。 红妆缦绾,繁复宽大的宫装掩盖不了她玲珑的身段,明眸善睐,朱颜酡些,在众目睽睽下凑到萧翎耳边说悄悄话。 萧翎无奈笑笑,抬手碰了碰她小巧的鼻尖,将她的手拢进掌心,紧紧相扣。 他拳头紧握,看到沉霓提早离席,他也悄然离开,一路跟随她到含章宫。 他坐在她的美人榻上,以侵占者的身份质问她:“你很喜欢那个皇帝?” 沉霓看皇帝的眼神带着爱慕的黏连,那他到底算什么! 他生气了,起身用力关上她打开的门,将他困在怀中。 她身上还带着皇帝的气味,他压抑多年的欲望迅速膨胀叫嚣。 他要沉霓牵着他的手,要她靠进自己怀里,要她躺在身下,承受他所有侵入与掠夺。 —— 在动手写这本之前,我一直在听陈奕迅的《打回原形》 还有一章番外一就完了。 番外一苦行僧(完) 皇帝要他半个月后与靖王一同出征漠北,他就连着十五天爬到含章宫上的横梁睡觉。 沉霓在归元寺时,他也是这样陪她的。 他听说在沉霓进宫以后,萧翎再没有宠幸过任何一个妃子,而经过他十五天的观察,也却是如此。 萧翎甚至不叫沉霓到他的寝宫侍寝,每晚处理完政务就回到含章宫与沉霓共眠。 有时候萧翎把奏折一同带来,她也会帮着看一点。也不嫌挤,一起坐在一张椅子上,沉霓一回头,狗皇帝立刻亲上去,看得他想脱掉鞋子扔下去。 如果政务不多,沉霓便会和萧翎看书写字作画,如果沉霓已经躺在床上看书时,就代表他要失眠了。 他每隔叁四天就要失眠一次。 床榻四周挂满帷幔,他看不见里面的春景,但沉霓的声线温柔动听,哪怕失控也似婉转莺啼,听得他只能咬牙握住硬挺的阳物套弄。 有一次,萧翎召他进宫,恰好碰见往勤政殿里送羹汤的沉霓。 这次她没有再淡淡地掠过他,反而趁萧翎不注意时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故意挑了挑眉,摸了摸挂在腰间的平安扣——是他从含章宫里顺出来的。 果然,沉霓的眼睛都要冒火了。 离开后,他又绕开禁军的视线,先沉霓一步溜进含章宫,躺在她的床上。 他要沉霓与萧翎欢爱时还能闻到他的气息。 出征的前一晚,他又爬上了含章宫的横梁。 那晚萧翎回来得很晚,沉霓在美人榻上小憩,在靠近她前,萧翎在门口净了手,悄然躺在她身侧,伸手探进她的裙摆。 他看着萧翎褪下她的衣裙,雪团上乳尖挺立,小腹平坦,两条长腿柔软地圈在萧翎腰间,般般入画。 “敏敏,帮我脱掉好不好?” 他往下看,沉霓正好脱下萧翎的亵裤,他又定睛看了一眼,忍不住嗤了一声。 他的大多了,粗多了,长多了。 萧翎叁四天才能做一次,他一晚就能肏沉霓叁四次。 废物。 他趴在横梁上,看着沉霓难耐娇媚的脸庞,胯下那物硬得发疼,疼得他看了一晚上窗外的明月。 我本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 日后他定要沉霓知道,和他欢爱肯定要比跟萧翎这个废物来得畅酣舒爽。 一夜未眠的他在黎明前出宫回到了靖王府,在王府门前遇到和他前后脚归来的萧鸾。 看样子他们还是从同一个方向回的。 萧鸾和他说:“打完北夷,我们就率兵回京。再等叁年时间,本王就带你进宫抢沉贵妃。” 这一仗他和萧鸾都打得很急,排兵布阵也不讲究,不计死伤,只为进攻,快速占领敌方高地。 但除了他们二人,所有将领都不赞成这样激进的打法,他便把自己的头盔扔到沙盘中打断他们的争辩。 “这一仗我来做先锋。只需叁日,便能让陇州的城门打开。” 他立下军令状:“如若败北,挫骨扬灰!” 骑马驰骋在飞沙走石的大漠上,他恍惚又回到了梁州城门前,孤勇,一往无前。 不同的是,他有了弱点——他怕死了。 一念之差,他踩进北夷设下的陷阱被俘。 他被挂在陇州城门上示众羞辱,看着城下千军万马,有敌方的,也有自己人,他一点羞愧也有没,只庆幸这样的画面沉霓没有看到。 那九十九下鞭笞折不断他这副贱骨头,但感觉到那群北夷想扯下他腰间的平安扣时,他猛然起身,一刀要了那人的命。 他用一年时间击退北夷。 叁百多个昼夜,他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他和萧鸾一起爬上沙山上看长河落日时,累得连手指都动不了。 可一听到萧鸾说立刻起兵清君侧时,他浑身充满力量和斗志,猛地坐起来。 两年时间,他从西打到东,打到巍巍宫门前,他已经有五天未曾合眼了。 这一次依旧由他来当先锋,冲破宫门,直奔含章宫而去。 他终于能光明正大走向含章宫,他要将沉霓按在挂满帷幔的床上,听她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的名字。 站在含章宫门前,他还有些忐忑。 要是她生气了怎么办?他要哄她吗? 就算沉霓哭着求饶,他也不哄。 他是不想哄的,谁让沉霓把他忘了。 他假装心安理得推开宫门,里面人走楼空,满目萧索,只有一张画还没有来得及拿走。 被戏耍的感觉再一次涌现,他急躁又茫然,站在空荡荡的寝殿里闭眼再睁开,似乎可以看到沉霓的马车正离他越来越远。 一如十年前在赵州的时候。 他又被抛弃了。 萧鸾登基后,作为头等功臣的他得偿所愿,官拜左都督,封昭武候,手握重兵,住进曾经的靖王府里,权倾天下,风头无两。 每天到他侯府里巴结的官员络绎不绝,他一个不见,也不上朝,每天躲在濯缨堂里布置新房。 他给沉霓准备的,可不能少于萧翎赐给她的。 作为武官之首,半年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萧鸾有心偏袒他,也止不住大沓大沓送上来的奏折,召他进宫。 他是个睚眦必究的人,知道是哪些人妨碍他,便带着那些人的儿子上山虐待。 作为半个佛门弟子,他不想进道观歇息,便顺着幽径进山猎野。 他听着水声一路往前,直到走到高处,水声突然突兀。 他低头一看,潺潺溪流间,有一美人,在水中央。 握住刀柄的手因激动和紧张不停抖动,他看到沉霓坠着彩霞奔走,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把梦境惊醒。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半生的苦行,终于走到了尽头。 —番外一 完— —— 沉霓:你好像个变态哦…… 沉照渡(抓狂):!!! 想知道有多少人想看沉婳萧鸾的番外,偷个猪康康 番外二训狼(1) 荷月榭是整个御花园里最清幽的地方。 沉霓伏在美人靠上,走神地看着荷塘里的鱼儿争先恐后从钻出脑袋来,连沉婳拨帘而入也没有察觉。 “干看不投食,有你这样吊人胃口的吗?” 沉霓立刻起身行礼:“堂姐。” 沉婳挥了挥手让她坐回去。 “皇上想留你在宫中?” 心思一下就被看穿,沉霓闪过一丝难堪:“堂姐怎么知道的?” 进宫第一天,大伯就带她到这儿见陛下。 萧翎虽贵为天子,但骄奢淫逸的恶习一个不沾,谈吐举止雅致,文采风流,好笔墨丹青,与她志趣相投,二人谈笑风生,相逢恨晚。 昨日,萧翎拿起狼毫问她:“朕自出生起就被圈禁在重重宫墙里,你能不能留下来告诉朕,宫外的苍穹是如何的?” 沉霓犹豫许久,萧翎立刻退一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欣然接受。” 今天,就是她离宫的日子了。 沉婳拿起盖碗喝了口茶,耳垂上的明月珰晃也不晃一下:“要是什么不知道,我还能在这宫里活下来吗?” 沉霓肩膀耷拉下去。 她当然知道,皇宫是吃人的皇宫,稍有不慎就会掉入万丈深渊。 “堂姐。”她鼓起勇气大胆地问沉婳,“你进宫,是大伯的意思,还是你自己想进?” 沉婳拈起糕点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她:“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当然是自己想进。”沉婳放下糕点,一旁的宫女立马拿出湿手帕替她擦手,“我沉婳就应该是大裕最尊贵的女人。” 沉霓没有说话。 萧翎已有皇后,是太后的外甥女,沉婳只不过是贵妃,怎么算最尊贵的那个。 看出了她的心思,轻嗤:“你看着吧,不出几年,中宫就要换人住了。” 皇后母族掌权的只太后一人,太后一旦去世,皇后还能稳坐中宫凤位吗? 沉霓听出了个中曲折,把肩膀缩得更窄。 沉婳看着她跟小鸡崽似的,将剩下的糕点推给她:“一辈子很短,不需要替他人想太多,顾好自己最重要。” 看着沉婳款步姗姗离去,沉霓久久不能回神。 堂姐她……转性了?竟然有这般和颜悦色? 结璃也是这个感觉,等走出了御花园,她小声问沉婳:“娘娘在宫中多一个帮手岂不更好?” 沉婳扶了扶鬓边的步摇:“她算什么帮手,留她本宫还怕被疯狗咬呢。” * 萧翎下朝后都会到荷月榭作画,宫人刚摆好文房四宝,那声听得耳熟的“陛下驾到”便在荷塘对岸响起,尖细而响亮。 萧翎走得很快,沉霓刚整理好仪容要跪下,那双俊秀纤长的手已经伸到她面前将她扶起。 “我说过的,你我间不必多礼。” 沉霓起身抬头,萧翎还穿着朝服,威严的金龙盘亘在他胸口之上,而他的面容没有丢失一点清隽和善,燕眼含水,像一块温润的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说来也是奇怪,她一踏入京城的地界,眼睛便神奇地痊愈了。 他请沉霓一同来到画案前,挽起袖子执笔:“敏敏,过来看看颜色对不对。” 沉霓应了一声,缓步走过去,宣纸上群山笔酣墨饱,层峦迭嶂之间,有一寺庙香火袅袅。 那是归元寺。 空气里淡淡地飘着荷花酥的香甜,沉霓眼前蓦地看到官道上有人狼狈奔跑,跌倒在地,依旧仰着头张望着她。 回去晚了,无名又要幽怨地看着她吧。 “陛下。”沉霓再次低头行礼,“纸上得来终觉浅,等陛下有时间了,一定要来赵州看看,这样才能画得出神韵。” 萧翎一怔,很快又弯起嘴唇,将紫毫扔进洗墨钵里:“那到时候,你可不能不见我。” 沉霓眼睛亮了亮,怕萧翎误会,又立马低头掩饰,端正道:“谁都可以不见,但陛下不能不见呀。” 她对萧翎印象并不差,可她不要被宫规束缚,不想这一辈子替他人作嫁衣。 成国公府是衰是荣与她何干,她比较想吃无名做的叫花鸡。 厚着脸皮问萧翎要了两盒糕点后,沉霓马不停蹄地出宫回赵州。 风尘仆仆回到沉府大门前,沉霓跳下车,立刻被娘亲抱在怀里:“宫里的人没欺负你吧?让娘看看是不是瘦了?” 沉霓捏了捏自己的脸蛋:“有堂姐在,怎么有人敢欺负我。” 沉夫人弹了弹她的额头:“要是你真被陛下看中,你看谁还护着你。” 沉霓睁眼说瞎话:“这不是没看上吗?” 她没有把大伯想的那些腌臜事说出来,看向一旁的沉正荣:“爹,我眼睛痊愈了,趁着天还亮,不如到归元寺找慧觉大师道谢?” 无名没有和她说过住在哪里,她只能去两人常待的地方碰碰运气。 沉正荣颔首:“也好,马车先停在这儿,你换套衣服就出发。” “好嘞!”沉霓转过身让小厮把自己的东西拿下来,“一个冰鉴,还有一个两层食盒,你们拿下来小心点,别打翻了!” 沉霓刚喊完,鞋面突然被东西轻轻砸了下。 她没上心,继续指挥小厮把妆奁拿下来。 片刻后,裙摆又被砸了一下。 “谁呀!”沉霓恼怒转头,大门前的石狮子后有个瘦小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转瞬便猜到了是谁。 “无名!” 裙摆被她毫无仪态地提起,沉霓大步绕过石狮子钻进小巷,一手抓住他破烂的后领。 “打了我还想跑!” 二人分别还不到十天,沉霓觉着这小孩又黑瘦了不少,最好玩的是,他腰带上还拴着只麻花点小鸡。 “放开我!”他奋力挣扎,但衣服不允许他在此刻任性,刺啦一声,他伶仃的后背便敞开在青天底下。 沉霓愣了愣,刚哈出一声,就被无名那狠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好啦,赔你一件新的……” 无名红着耳廓甩开她:“我不要!” 小母鸡被吓得扇了扇翅膀,沉霓分神瞄了一眼,无名立刻蹲下将它抱在怀里遮住,欲盖弥彰地虚张声势:“不是给你买的!” 沉霓掐他的脸蛋:“口是心非的小鬼。” 无名哼了一声。 视野清明,她终于看清无名的样子。 瘦削窄小的脸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格外有神,唇色有些苍白,五官虽未长开,但已能看出倜傥疏朗的英气。 养好了应该有很多小姑娘喜欢。 “小猪才哼哼叫,”沉霓双手夹住他的脸蛋蹂躏,“我在宫里拿了很多糕点,你不给我烤叫花鸡我就不给你吃。” “敏敏,你跑去哪了?” 沉正荣的声音渐近,无名一惊,连忙要逃。 “等等!”沉霓一手扯他碎裂的衣角,冲外面大喊,“阿爹,我把这小孩的衣服撕烂了,他现在要我负责!” 无名:“??!!!” —— 无名:夭寿了,新型拐卖儿童方式,要不要脸了你!!! 沉霓:这就是你想要的原汁原味的沉霓! 番外二训狼(2) 无名正襟危坐在沉府正堂的左侧椅子上,比他宽了两个身形不止的直缀,难受得似乎被千万条虫子啃咬。 屋外,沉霓与父亲据理力争高高低低传响起。 “慧觉大师也说他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栋梁被虫蛀烂吗!” “阿爹,他真的很厉害的,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能爬上归元寺的房顶吗?” 沉正荣一顿,拔高声音大喊:“我没事爬上房顶做什么!” “这证明他身手不凡,值得您沉指挥使栽培啊。”沉霓挽起父亲的手臂,“而且他从小……” 声音听不见了,不知是远了还是低了。 不过就算听不到,他也知道沉霓说什么,无非就是说他可怜罢了。 他跳下椅子,径直走向大门。 他不需要同情,尤其是沉霓的。 走出正堂,烈日下树影婆娑,他走得很急,可刚要跨上游廊的石阶时,一把低沉浑厚叫停他焦急逃离的脚步:“我女儿费尽口舌求我留下你,你就用一走了之背刺她吗?” 无名脚步一顿,破烂的草鞋悬在第一级石阶上。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留下,是她在自作主张。” 沉正荣轻嗤:“敏敏,你听清楚了?不是爹爹不许,而是他压根不想留在这儿。” 无名讶然回首,沉霓站在屋檐下,看他的眼神饱含怨恨,见他望过来,重重哼了一声,甩了甩披帛扭头就走。 沉霓走得极快,他刚想张嘴,那一角飘逸的裙摆袅娜擦过墙角,消失不见。 沉正荣看着沉霓离去的背影,幸灾乐祸笑道:“我这女儿出了名的任性,肯定是记恨上你咯。” * 沉霓气鼓鼓地躺在马车里,刚翻了个身,车身就被人从外头被敲了敲。 骑着马的沉正荣掀开窗帘:“敏敏,那小子还远远跟在我们队伍后面呢,要走慢点吗?” 沉霓一动不动:“我才不管他,越快越好,把他甩开更好!” 马鞭重重落下,车身明显更颠簸了,沉霓看着小几上的摇摇晃晃的食盒,伸手将它推到中间,顺势从软垫上坐了起来。 掀开帘子往后看,无名身上的直缀又长又大,走起路来绊手绊脚的,也不知道要捋一捋,只知道闷头快步跟着。 也不知道该说他直,还是说他笨。 烈日午后,暑气还未消散,慧觉领着一众子弟在百步梯前练拳,看见他们父女到来,起身请他们到客堂歇脚。 去京城前走得太急,沉霓还有不少行李落在寮房。 她坐在飞檐下的高台上,脚尖碰不到地面,一晃一晃地前后摇着,余光看到荷花缸里的叶片无风而动,差点笑出声音。 “收拾好了吗?”她朝寮房喊了一声,“收拾好我们就走吧,再也不来了!” 说完,沉霓跳下高台,大步走向客堂,经过荷花缸时,鞋面又被轻轻砸了一下。 她不加理会,把下巴抬得高高的,继续往前。 “喂。” 沉霓脚步不停:“我有名字。” 后方陡然静默,紧接脚步声急促靠近,眨眼就绕过她走到面前。 拦着他的无名如临大敌,微微弓着背,一如准备捕猎扑食的年轻雄狮,紧紧盯着她这个猎物。 他目光锐利,看得沉霓心里一慌,磕绊道:“你、你拦着我也没用,现在就算你求我让你留下,我也……” “我没有求你!”无名脸上挂着不知是晒出来的还是憋出来的红,高声打断她,“你把我的鸡关在哪儿了,快还我!” 沉霓一怔,气急败坏地扯下腰间的玉牌扔给他:“这里够你买下鸡的祖宗十八代了,拿着给我滚!” 说完,她蹲下抱住膝盖,委屈得大哭起来。 “要是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就留在宫里,给皇帝当个小妾,也不要回来找你!” 四下清净,沉霓矫揉造作的假哭声还带着回音混响,听得无名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无措地攥着那块剔透的竹报平安玉牌,想上前又不敢,响亮的哭声很快就会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你别哭了,”他也蹲下歪着脑袋毫无技巧地哄她,“鸡我送给你,玉也还你,你别哭了……” 沉霓转了个方向避开他:“我不稀罕!” 说完,她哭得更大声,吓得无名又哒哒地跑到她跟前蹲下:“那你稀罕什么?” “我什么都不稀罕!”她再次转身,“你不是想走吗!你现在就走!” 他用玉牌轻轻戳了戳她绕在双膝上的手臂:“我走了,你就不哭吗?” 沉霓缓缓抬头,露出一双澄澈潋滟的眼睛,刚对上无名茫然无策的双眼,立马又埋回臂中:“我哭不哭与你何干,你又不是我的谁!” 她放弃夸张的大哭,细细啜泣着,肩膀一动一动的,好不可怜。 听着她柔弱的低泣,无名更急了,拉拉她的衣袖,那腻滑的绸缎立马被沉霓一把拉走:“别碰我,不要你来哄!” 无名也和她杠上了,继续拉她的衣袖:“我就哄!” “你这哪叫哄!”沉霓气急,猛地直起身,“你这样拉拉扯扯算什么哄!我要走了。” “不准走!”无名迅速起身,拉住沉霓的袖子,语气急转软下,“我是个乞丐,如果留在你家,外面的人会取笑你们的……” 沉霓脚步顿住,风像是会通晓人的言语,此刻全都安静下来。 “我五岁时差点害得义父活活烧死,后来他另找了个住处,对面是一个会算命的瞎子。那瞎子说我是天煞孤星和杀破狼同体,会给身边的人带来无数灾难。” 必定孤独终老。 他原本也不信这天荒夜谈,直到义父惨死在官兵刀下。 “沉霓。”他悄悄松开攥着衣袖的手,“我不想克死你。” 他无比想要和沉霓同住屋檐下,但越是想,他越是不能留在她身边。 “胡说八道!”沉霓倏地转身捂住他的嘴巴,“我全家都是将门之后,命硬得很,谁克谁还不知道呢!” 她一把拉起无名的手往客堂走:“我们现在就去找阿爹,让他认你为义子,再让慧觉大师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那劳什子命格!” “我不去!” 无名拼命想挣开她的手,沉霓又猝然停下,自言自语道:“沉照渡。” 他莫名其妙:“谁?” “沉照渡啊。”沉霓回头反问他,“这个是不是很适合你?” 无名被她的一惊一乍弄得更加疑惑:“有什么寓意吗?” “没有。”沉霓傻笑一声,继续拉着他往客堂跑,“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你就叫这个吧。” 沉照渡被她一带,差点摔倒。 他愤慨道:“这也太随便了,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沉霓用力攥他的手,“敢不叫我就哭给你看!” 沉照渡:“……” 他知道了,沉府是狼窝,而沉霓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 沉霓:你自己起的名字,能怪我随便吗! 沉霓(披着羊皮的狼) 沉照渡(纯种色狼) 番外三训狼(3) 沉正荣在赵州卫所当了六年差,都没能找到一个能当将军的苗子,但认真摸了摸沉照渡的骨骼后,立刻就想带他到卫所习武。 然一旁的慧觉突然喊住风风火火的沉正荣:“这孩子有佛缘,在卫所也是练基本功,还不如留在庙里练几年,修身养性。” 慈不掌兵,但无节制的屠戮同样不可取。 一来二去,刚冠上“沉”姓的沉照渡被迫舍去俗家姓氏,取法号为“照度”,留在归元寺习武修佛。 沉照渡原本是不愿意的,但听到沉霓说她不能去卫所,但是能来归元寺,他才乖乖跪在蒲团上让慧觉给他剃度。 沉霓的十六岁生辰是在宫里过的,她前脚回到赵州,萧翎送的首饰华裳后脚就一箱箱地搬进沉府。 这一送,把虎视眈眈又蠢蠢欲动的达官贵族劝退了大半。 谁不知道沉家小姐有沉鱼之色,但谁又敢跟皇帝抢女人呢? 一时间,沉府被踏得摇摇欲坠的门槛顿时无人问津,忙碌了一个月的沉夫人终于能歇上一口气。 可没轻松几天,她又开始犯愁。 皇帝这样一搅和,女儿出了进宫还有别的亲事可以说吗? 无法,她只能拜托远在东南的娘家人,找些个身家清白,脾气又好的公子哥儿说说媒。 结果刚找到几个合适的人选,宫里传出坏消息,太后崩了。 皇帝下旨,叁品以上的官员必须与皇帝一同服丧叁年,期间帝不选妃,官员家中亦不得嫁娶。 而州卫指挥使正好叁品。 沉夫人都要怀疑皇帝是不是在故意找茬了。 但沉霓一点也不在意,该玩玩,该吃吃,平日就和州里其他官员家的姑娘看戏赏花,每逢初一十五就跟着娘亲到归元寺拜佛,顺道给沉照渡带肉吃。 不过叁年时间,沉照渡那黑瘦的小身板充盈起来,沉霓并肩和他站在一起,已经摸不到他刺拉拉的头顶。 肉是她带来的,但烹调是沉照渡做的。 她坐在溪边纳凉,臀下的竹编躺椅是沉照渡做的,头上的遮阳伞也是沉照渡用茅草编的,舒服得不禁让她感慨:“有个弟弟真好啊。” 正在扇风烧火的沉照渡抬眸看了她一眼:“我不是你弟弟。” 沉霓立刻坐起来瞪他:“你跟我姓,又比我小,怎么就不是我弟弟了?” “跟你姓就要当你弟弟吗?”他撕下鸡腿递给沉霓嘴边,“尝尝味道。” 沉霓听话张嘴咬了一口,认真品鉴:“太淡了,多撒点孜然。” “怎么可能。”沉照渡不接受自己的厨艺被质疑,收回手就着她吃过的地方咬了一口,面无表情地用小刀在鸡肉上划了几刀,撒上孜然粉。 沉霓乐了,起身走到他对面蹲下:“看来寺庙的伙食确实清淡,放两年前你得撒一整碗香料。” 沉照渡避开她的视线,浅浅一笑。 鸡皮烤得滋滋冒油,沉霓刚要徒手去抓,就被沉照渡用刀柄敲了敲手背。 她生气地诶了一声,沉照渡拿起木棍将烤鸡拨到瓷碟上,忍着滚烫将鸡一分为二:“要鸡腿还是鸡翅?” 沉霓这下高兴了,拿鸡腿喂到他嘴边:“你吃,过阵子我就不能来得这么勤了。” 沉照渡刚要张嘴,听到她的话眉宇立刻蹙起。 “敏敏,又引诱照渡破戒!” 听到娘亲的叫唤,两人同时抬头往芦苇丛外望,沉夫人身边还站着一个美妇人,妇人身后还站着一个面如冠玉的小公子,一对上沉霓的眼睛,害羞得面红耳赤,连忙拱手作揖掩饰。 “沉小姐好,在下孙远。” 沉霓眼看两年国丧期就要过去,沉夫人又开始给她物色夫婿人选,今天这位不速之客,应该也是候选之一。 孙远生得白净,看上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脸皮又薄,一点意思也没有。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她把鸡腿塞到沉照渡手上,起身回礼:“孙公子,幸会。” “不敢,不敢。” 沉霓愈发想笑,如何努力去憋也无法将想上翘的唇角压下去,丝毫未察觉站在身边的沉照渡正斜睨着他,眸色渐渐深沉。 有来有回才叫聊天,但烤鸡的香味不断撩拨着沉霓胃里那根弦,孙夫人好几次想将问题扯到她身上,都被她敷衍过去。 沉夫人怎么看不出女儿的心不在焉,笑笑打断说:“时候也不早了。敏敏,你和照渡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下山回去吧。” 下山的路没有台阶,都是人踩出来的泥路。 沉霓扶着沉夫人走在最前面,沉照渡一个人跟在最后,将对此处完全陌生的孙家母子夹在中间。 沉照渡走得轻松,看着前面的人没有看注意坑坑洼洼的泥路,而是一直盯着沉霓的背影在看,本就没有表情的脸阴沉如暴雨前的天。 “沉小姐……” 见孙远想去扶沉霓,他目光一凛,脚下故意踩空滑倒,用力将前面的人推倒在地。 “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彻群山,沉照渡滚进草堆时不忘紧攥着孙远的衣袍,故意将他往碎石堆里带。 “照渡!” 沉霓一回头就看到小光头狼狈跌倒,吓得她立马甩开娘亲的手臂往回爬。 “你没事吧?”她紧张地蹲在沉照渡身侧查看他身上的伤口,“有没有哪里摔疼了?” 他皮糙肉厚,肯定摔不疼,可旁边的孙远还眼巴巴地看着沉霓,他故意抱着腿装疼:“我好像崴到了,你扶一扶我。” 沉霓不敢怠慢,立刻起身扶着他变得结实粗壮的手臂:“这样可以吗?” 沉照渡小心翼翼地起身,刚要站直身体,脸色顿变,向前一倾跌进沉霓的怀抱。 “照渡!”沉霓连忙接住他,高声让沉夫人下山找慧觉。 而在她看不见的背后,沉照渡虚弱地枕在她肩上,方才因疼痛而紧蹙的眉头松开,挑衅般对着孙远乖戾一笑。 * 沉照渡是真的崴到脚,但孙远不仅把腿崴了,还把腿摔折了,左侧的脸颊布满血流,在山上喊爹叫娘的,把全家的脸都丢尽了。 但这也不是他最开心的事。 沉霓心疼他在寺里无人照料,一下山就把他带回沉府,腾出她院子里的东厢房暂住,等把旁边的院子收拾好了再让他住下,再也不回归元寺了。 但有一点令他非常不满——没了孙远,还有李远张远赵远,王近陈近刘近…… 沉霓不可能去见他们,沉夫人也疲于应付,便带着年纪虽小但压迫感极强的他招待那些上门说亲的公子夫人媒婆。 而幸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宫里又敲响了丧钟——皇后急病薨殁。 陛下念多年夫妻情分,下旨服丧两年,期间不选妃不立后,但不强制要求叁品以上官员陪同服丧。 但哪个脑袋多的敢不跟随呢? —— 沉霓:你好心机,好绿茶啊! 沉照渡:某狗皇帝也算做了件好事了。 萧翎:哦? 番外二训狼(4) 伤筋动骨一百天。 沉照渡在沉府过完一百天清闲日子,就被沉正荣带回了卫所。 不是习武,而是真正地参军,为期两年,期间不得回沉府,沉霓也不准到卫所去探望他。 临行前,沉霓泪眼朦胧地抱着沉照渡不肯放手。 他是无奈又愉悦,却不得不强忍笑意,板着脸说:“沉大人说的参军不过是想锻炼我,不是真的上战场,你哭什么?” “不管你去做什么,我就是不想你离开。” 沉照渡心里一软,正要抚上沉霓的发顶,环在他腰间的手臂猛然收紧。 沉霓呼天抢地的大哭:“你走了,谁给我做香喷喷的烤鸡啊……” “……” 他手按在沉霓的头顶将她强硬推开,头也不回地走出小院:“回来也不给你做。” * 两次四季流转,沉照渡寄回来的信也装满了她的沉香匣子。 这两年她看着沉照渡的字迹从潦草到端正,从有意收敛到张扬跋扈。 哪怕不能亲眼看到他的成长,沉霓也感知到他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她就是这棵竹子茁壮成长的见证人。 与有荣焉。 八月初一,是沉照渡的归期。 沉霓一早起来,把衣橱、妆奁和首饰盒翻了个底朝天,等到沉夫人不耐烦地喊她时,她才戴上新买的那条红宝石珍珠璎珞。 曳地的裙摆飞快扫过地上馥郁的桂花,让已经无法动弹的枯花又多走了几步人生路。 刚走到影壁,由远至近的马蹄声随着一声马啸戛然而止。 沉霓绕过层层障目站在大门前,门洞外拴着数匹高头大马,其中一匹枣红色的马最为显眼。 不是因为它健硕有力,而是马鞍上那位侧身对着她的意气少年。 十五岁的沉照渡褪去眉宇间的稚嫩,表情肃穆,挺拔如巍峨玉山,哪管胯下的马如何躁动,仍岿然不动,坐如金钟。 “沉照渡!” 惊艳过后,沉霓叫了他一声,眼前立刻被薄雾覆盖。 沉照渡闻声回头,看到沉霓提着裙摆跑上石阶,也连忙拉紧缰绳翻身下马。 手指碰到他衣袖后,沉霓扑进他的怀里,那结实的胸膛顿时绷紧,如山峦般起伏。 她仰着脸看沉照渡,发现再也不容轻易碰到他的脸:“你太高了,弯一下腰。” 沉照渡立刻俯身将脸贴到她的掌心。 这下沉霓高兴了,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轮廓——滑腻的触感一去不复返,粗粝的皮肤下傲骨嶙峋,但绝不会伤她一星半点。 “我的小无名长大了。” 眼泪突然下坠,她羞怯着要低头掩饰。 然沉照渡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抬起她的脸说:“现在的无名不仅可以背你,还可以抱起你。” 不等沉霓所有反应,他弯腰屈膝将她打横抱起。 “喂!”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点犹豫顿挫,一捞一起一颠,沉霓便轻盈落在他的臂间。 两条惊惶失措的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沉照渡还故意抛了她一下,吓得沉霓失神大叫。 “沉照渡!” 她瞪向使坏的人,沉照渡却浅笑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疏朗,像不经雕琢便能熠熠生辉的美玉。 骂他的话顿时就说不出口了。 沉霓晃了晃脚:“这衣服太重了,罚你这样抱我回房间!” 沉照渡笑意更深,将她抱得更紧:“好。” * 回到沉府后,沉照渡依旧住在沉霓的东厢房,晨起练过剑后,回头总能看到倚在窗户的沉霓。 蜜桃已成熟,她却恍然不觉,还似几年前一样披着件单薄的大衫就走到他面前。 轻薄柔软的绸缎勾勒出她曼妙玲珑的身段,要是遇上烈日,他还能看到单衣底下肚兜的颜色。 那么当晚他注定要失眠,或者梦见一场旖旎的欢爱。 这天他练完剑,回头沉霓正躺在他做的吊床上。 说是床,也不过是用一匹丝绸绑在两树之间,轻薄得不像话,人躺下去,所有曲线柔和尽显。 “照度!” 沉霓蹭躺着冲他招手,等他走过来也不坐直,慵懒地用袖子帮他擦去脸上的汗:“今晚有中秋灯会,等吃过晚饭,我们偷偷溜出去玩吧。” 她的手抬不高,沉照渡只能低头迁就她。 可一俯身,眼前就是她微微敞开外露的衣襟,单薄的抹胸下,两颗小小的红豆若隐若现。 他猛地起身,感觉汗越擦越多了。 “你跑什么?”沉霓拉过他的手摇了摇,“今晚吃完饭,我们就在东院那棵杏树下等,好不好嘛?” 摇的岂是他的手,而是他脆弱不堪的心旌。 他忙答应:“知道了,你别晃。” 得逞后便是得寸进尺,沉霓改拉他的腰带:“我看你屋后的那棵梨树也结梨子了,你背我过去摘几个。” 他们的衣衫都太薄,沉照渡犹豫着要不要让她进去换件衣服,沉霓立刻噘起嘴巴。 “好好好。” 知道她又要威胁把东厢房清空,沉照渡无奈认输,背过身蹲下:“你上来吧。” 沉霓喜滋滋趴上他宽阔的后背,软绵绵地压着他。 两团软肉紧贴着他紧绷的背肌,沉照渡喉咙发紧,腿间那物什叫嚣着要起来。 “搂紧了吗?”他声音都是低哑的。 “搂紧了。”沉霓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说话时故意在他耳际吹气,“听说灯谜猜得最多的人奖励一呈金桂酒,你可要加油哦。” 不然她就找不到骗他喝酒的理由。 * 入夜,满城灯火,人山人海之上,夜空绽放的五彩火树银花。 声音很大,沉照渡替沉霓捂住耳朵,用身体隔挡开如织的游人,走向最热闹的灯谜会。 沉霓走到一盏白兔灯笼下,拈起谜面的花笺——掬水月在手。 她回头拉沉照渡衣袖:“你猜谜底是什么?” 沉照渡看了一眼,眉头立刻皱起,抬手就要去拈另一张花笺:“我们猜其他吧。” “不行!”沉霓一把扯住他,“就要猜这个!猜不到你今晚别回家了。” 沉照渡眉头锁得更紧,不由自主地凑前去盯着花笺看,可连花瓣的颜色都看清了,还是没懂这几个字有什么意思。 “掬水月在手,谜底不正是沉姑娘吗?” 忽觉背后有人靠近,沉照渡迅速回头,一个穿着天蓝银丝八宝云纹圆袍男子执扇而立,玉冠束发,风流儒雅的目光里只装得下一身红裙的沉霓。 “您怎么会在这儿?”沉霓惊奇地走向萧翎,“我没有认错您吗?” 萧翎笑着摇头:“答应过要来见你,我怎么能食言。” 他上前将花笺摘下,取过一旁的小笔在谜面右下角写了四个字,然后递给沉霓:“沉姑娘,不就是掌上明珠吗?” 沉霓刚想伸手去取,旁边一只修长的手突然夺走那张墨迹未干的花笺,用力攥在手中。 沉照渡挡在她与萧翎之间,目光与獠牙锐利,哑声威胁:“离她远点。” —— 萧翎:感情我正文是炮灰,番外也是炮灰? 尒説+影視:p○18.run「po18run」 番外二训狼(5) 萧翎微服出巡,身边定然埋伏着不少的侍卫与暗卫,沉霓立刻将沉照渡扯到身后,装傻邀请萧翎一同逛灯会。 “不急。”萧翎走向另一盏灯笼下,念出谜面,“举头望明月。”他回头问沉霓,“你知道谜底吗?” 沉霓的手还握着沉照渡的手腕,她正要松开,立刻被他的大掌包裹住。 她抬头,沉照渡没有看着她,反而充满敌意地盯着萧翎,仿佛随时会扑上去撕咬。 萧翎并不觉得冒犯,自己拿起笔在花笺上写上“赏光”二字:“二位赏光到流浮湖上追月吗?” “她不去。” 沉霓还没开口,沉照渡就替她一锤定音。 萧翎身边的侍卫把手搭在刀柄上,沉霓吓得连忙接上:“来到民间,当然要看看和宫里不同的东西。” 正是灯会最热闹的时候,沉霓与萧翎并肩而行,时不时就能看到身姿挺拔的侍卫来回出现在他们身旁。 萧翎第一次出宫,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挤在人山人海也不厌烦,倒是跟着他的沉霓累得头发丝都垂下脑袋。 “敏敏,过来。” 沉霓刚找了个能站的地方,萧翎又招手让她过去。 她刚迈出一步,身后突然有人一手拉住她。 “不准去。” 沉照渡用力将她拉到怀里,爽朗的声音在嘈杂中低沉而不满:“你是来陪我的。” 沉霓往后仰头,抬眸看着绷紧下颌的他,无辜道:“我也没办法啊,谁让他是皇帝。” 她用手指挠挠他的下巴:“要是把他伺候高兴了,说不定就把我带回宫当娘娘……” “沉霓!” 环在腰间的手突然收紧,沉霓被迫与他紧紧相贴,灼热的气息与压迫感顿时将她束缚在这个宽阔的怀抱里。 沉霓一点也不怕他:“我进宫不好吗?我堂姐进宫当妃子,我那个纨绔堂哥就连升叁品,而你是我弟弟,又比我堂哥聪明能干,肯定……” “我不需要!”沉照渡咬牙切齿,“要拿你交换的东西,我一个都不要。” 锣鼓喧天没有片刻安静,沉霓在此刻却只能听到他如承诺般的怼言。 她指腹摩挲着圈在自己腰间的手:“那我要成亲你也不给?” 沉照渡身子一震,没有回答。 沉霓继续追击:“我始终要嫁人的,难道你还不让我嫁了?”她挣开桎梏面向无措的他,“沉照渡,孙远是你推下山的吧?” 闻言,沉照渡脸色一变,心虚地躲避她笃定的目光,却反驳不出一句话。 萧翎已走到他们身前,仿佛没看到他们亲密的样子,牵起沉霓的手和自己刚买下的芙蓉石镯子对比:“这个颜色果然很配你。” 沉霓想缩手,余光瞥到沉照渡死死盯着萧翎的手看,又展颜一笑,让萧翎替自己戴上手镯。 “好看吗?” 她故意拿到沉照渡面前晃了晃。 他重重哼了一声,抓起她另一只手往前走。 * 萧翎在流浮湖上包了条画舫,月亮还未升上中天,叁人就在船舱中饮酒吃菜。 对面的画舫传出声声吴侬软语,几个穿着琳琅的乐伶弹着琵琶唱《春江花月夜》。 萧翎邀沉霓一同到船头赏月。 沉霓看了一眼坐姿端正,不吃不喝的沉照渡,把喝过的杯子递到他唇边:“替我喝完,不然今晚就不跟你回去了。” 沉照渡气愤地捏她的手腕:“不跟我你还想去哪?” “留在这儿……”沉霓已经起身,又弯腰凑到他耳边,“侍寝。” 说完她立刻就跑,哪管身后拍案声滔天,绝不回头。 走出船舱,丝竹声娓娓动听,满舫红袖招。 萧翎盘腿坐在船头,听到脚步声渐近,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等沉霓坐下来后才说:“敢利用朕,好大的胆子。” 沉霓趴在船板上,将手伸进湖中,掬水映月:“陛下耽误了我五年,我利用一下怎么了?” 萧翎爽朗一笑,放下酒壶后仰而坐,风流雅致:“敢揣度污蔑圣意是死罪,但看在你猜对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他回头望进船舱,沉照渡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桌上的金桂酒。 “你当初不想留在宫中,也是因为他?” “当时是为了信守承诺,现在好像不一样了。”沉霓低头浅笑,“我小时候做过一个梦,梦里我的夫婿顶天立地,武功盖世,生得一张意气风发的脸。他是沉默寡言的,对我是宠溺,对外心眼小得可以,只有把我搂在怀里,浑身的刺才回收敛成柔软的毛。” “他是这样的人?” 沉霓点头,收回手躺下看颠覆的沉照渡。 凶戾的眼神落在萧翎身上,一会儿又惆怅地移到她身上,像得到指令不得动弹的委屈小狗。 “是啊。”沉霓摸了摸发髻上的金桃花顶簪,“他一言不发地长成了我喜欢的样子。” 他是她捡来的,缘分便是天赐的。 萧翎垂眸看着她怡愉的笑意,自斟一杯玉液金波,玩笑般自嘲:“想不到啊,这五年我竟替人做了嫁衣。” 浓烈的酒香从后方飘来,沉霓回头看了一眼,酒坛倾覆,却无酒液外泄,沉照渡醉趴在几上,待人鱼肉。 * 送萧翎上岸后,沉霓回到船舱,沉照渡已经酒醒,倚着阑干凝视着她走近,像黑暗森林中明亮的虎视眈眈。 沉霓停在他的对角,仔细打量他露出的颈脖与脸庞,无一不是绯红的。 “我回来了还不高兴?” 沉照渡也拍拍身边的空位:“过来。” 很不满啊。 沉霓艰难忍笑,靠着身后的柱子站稳:“喝得酒气熏天的,我才不过去。” “狗皇帝也臭,你怎么就过去了!”脸色黑沉的沉照渡重复,“过来。” “我不要。” 沉霓说完就跑,才刚踩上第一级台阶,又被拦腰打横抱起。 桂花鱼酒香扑面,沉霓一下就醉了。 近在眼前的脸庞并不清明,总是带着亮光的眼睛被一层浮云轻雾遮盖,雾里生花。 知道他不可能放手,沉霓也没有去搂他的脖子,轻轻拉着他的衣襟,不作惊慌,亦不作娇羞:“你想干什么?” 对面漂浮的画舫兴致愈发痴缠,乐伶从《春江花月夜》唱到了《醉春风》。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沉照渡的眼睛逐渐浑浊,喉结上下滑动,贴在她衣上的手掌不断发烫。 “……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沉霓,”他似乎醉得厉害,紧张得眼睛里一汪潋滟如波光粼粼的流浮湖面,“你想喝酒吗?” 阴影近,酒气浓,沉霓闭上眼睛,那甘冽炽热的嘴唇急躁印上她的唇角,用力辗转。 —— 沉霓:小孩子不能听这些,听完就学坏了! 番外二训狼(6)(H) 两人都是第一次,想再深入,莽撞的牙齿撞在软唇上,磕出满嘴桂花血腥。 沉照渡还要继续亲,沉霓别过脸推他:“你不累吗?快放下我。” 以为她不喜,沉照渡黯然垂下眼皮,结果沉霓一手勾住他的脖子,歪头看着长几旁摆满软垫的地方。 “躺在那里亲会舒服很多。” 游船多了,湖面波澜四起,也许是醉意上头,短短几步路,沉照渡走得摇摇晃晃,正好能掩饰他因心跳加速而抖动的手。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刚走到长几拐角,一脚踩在软垫上,两人齐齐摔倒在一片柔软中。 “小心!” 落地前他立马转身,将自己垫在沉霓身下,紧紧抱住她的身体。 沉霓抬头,沉照渡也在看着她。 欲望的火苗被他极力压制着,殷红的嘴唇也咬得发白。 沉霓钻进他的怀里,戏谑而缠绵的目光在她唇上徘徊:“好啊你,在卫所两年就学这些去了?” 她故意缠紧沉照渡的身子,刚靠近就能感觉到他蓬勃的硬挺。 “不是要我喝酒吗?酒呢?”沉霓凑到在他唇边说话,似碰未碰,像随水而动的鱼饵,要逃又要勾鱼上钩。 欲望突破临界点,沉照渡猛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你想做什么?”沉霓平躺在软垫上,微微曲起一条腿磨着他胯下,如轻盈的夜风拂过,“就是这样对姐姐的吗?” 敏感的阳具被来回撩拨,沉照渡咬牙切齿,手往下探抓住她纤细的大腿:“姐姐会这样对弟弟的吗?” 沉霓笑了几声,抬起双臂将他拉低:“混小子,难怪一开始就不愿意当我弟弟。” 她另一条腿缠上沉照渡的腰,在他耳边呢喃:“初见时,你就存了不轨之心。” 百骸九窍都被沉霓捏在掌心,沉照渡自觉无所遁形,干脆不再忍耐,低头就吻上她的嘴唇。 依旧是毫无章法,随性地吮吸着她的唇,好几次想用咬的,但都因为沉霓的呜咽而停止进犯。 两人笨拙得连换气都不懂,只知道紧紧地搂紧对方,深入,再深入,两根舌头绞缠在一起,不是嬉戏,而是怕对方会消失般纠缠。 “不行……”几近窒息的沉霓推开她,红着一张脸剧烈的喘息着。 她的舌头被含吮得发麻,浑身上下都被酥软支配着,而身上的人是唯一的解药。 “照渡……”她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一道幽深的沟壑,雪白的乳儿半遮面,“我好热,你呢?” 沉照渡再也不想忍,双手彻底扯开她的衣襟,两团丰腴柔软的雪乳便袒露在二人眼前。 沉霓也只是听已经出嫁的小姐妹说过这些事,她以为面对毫无经验的沉照渡能坦荡面对,可当他粗糙的大掌覆上她的两团嫩肉时,她还是忍不住要躲。 “去哪儿?”沉照渡立刻倾身压住她,手上揉弄的动作更加用力,“姐姐害怕了?” 他胯下的存在太过鲜明,沉霓想到小姐妹说的胀痛,顿觉心慌,反悔似的推开他:“你、你不准进来。” 见沉照渡眉头一皱,她立刻惩罚似的掐他的脸颊:“不满什么?你现在能立刻娶我吗?” 沉照渡很想说能,可他现在还配不上沉霓,没有地位,也没有军功,甚至还没有正式参军。 他拿什么娶沉霓。 “对不起。”他松开手,侧躺在沉霓身边将她抱紧,迫使自己的欲望冷静下来,“我太弱小了。” 这五年时间里他每天都担惊受怕,怕一早起来就听到沉霓定亲出嫁的消息。 他不敢想,沉霓若是嫁给了别人,他会如何地痛苦,如何悔恨。 或许,他会杀了那个男人。 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沉霓担忧地看着他:“忍得很辛苦?” 沉照渡摇头,俯首亲吻着她的肩头:“又不是第一次忍了。” 他解开亵裤,替沉霓翻了个身让她侧躺着:“介意我这样吗?” 灼热顶在她的腰后,沉霓羞得一动不敢动,听到颈侧响起的粗重喘息,她腿间也开始渗出潮湿的汁液。 “沉照渡。”她从背后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知道什么叫暴殄天物吗?” 沉霓顺着他嶙峋的骨骼滑向前,抓在他没握住的的玉袋,红着脸说:“我在这里,你还要自己动手吗?” 背后的人动作一顿,喘息声却变得更重。 沉照渡再次翻身撑在她身上,被欲望点燃的瞳仁炯炯地盯着她的脸看。 沉霓羞怯地用手臂挡住胸前,眼睛却下瞄着他擎起的阳物。 “不进去,还有很多办法的。” 她再次握住他的巨物,学着他一般上下套弄着。 柔软的手心摩挲着他烙铁般的欲望,沉照渡从喉咙里发出难耐而欢愉的呻吟与粗喘。 他趴在沉霓身上,激动得吮咬着她的雪乳,舌尖在梅蕊上不停打转挑弄。 “握紧点。” 他已经不满足于沉霓速度,劲腰前后疯狂耸动,磨撞得那只纤细的手开始发颤。 “照渡……” 沉霓刚开口,一股黏稠而清凉的黏液喷涌浇在她手上。 她想收回手,沉照渡立刻覆上去裹住:“别走。” 射过一次以后,他胯下还是硬挺无比,细汗汇聚成水滴,从他鬓角滑落,抵在沉霓赤裸的身上。 “你也湿了。” 沉霓羞得要推他。 “别怕。”抓住了她的弱点,沉照渡笑得灿烂,“你帮了我,我也要帮你。” 沉霓的衣裙繁复,他懒得脱,将手伸进她的裙摆中,隔着亵裤轻轻戳着她湿润的洞口。 “别……”沉霓一惊,忙要挣扎,沉照渡立刻停下动作安抚。 “别怕,我不会弄疼你的。”他二指轻轻摩挲着两瓣花唇,身下的沉霓脸颊红云堆积,快有一场缠绵的雨落下。 随着长指的深入,沉霓全身都在颤抖,紧张地抓在沉照渡的衣袖上,难耐嘤咛。 不够贴合,沉照渡伸手一捞,将沉霓整个人抱在怀里,将厚重的罗裙拉到她腰上,一条夹紧的腿在月光下皎洁,扭捏着想要勾缠上什么。 “腿打开好不好?”沉照渡低头吻上她的唇,一声声地哄,“我想让你更舒服。” 抚慰起了作用,沉霓听话地打开双腿,被媚肉绞缠而动弹不得的手指终于能再次进入。 “唔……” 呜咽般的娇哦随着他不断加快的进出越演越烈,沉霓失控地叫着,玉趾蜷缩,哭出了声音。 “你欺负我,混蛋!” 温热的淫水汹涌而下,将他整只手都浇了个透。 沉照渡并未因此放过她,起身将她翻转侧身,然后从她身后紧紧将她抱着。 “这次把腿夹紧了。” 沉霓还未反应过来,那根灼热便挤进了她的腿缝。 “别……” 她刚开口,立刻被身后的沉照渡封住嘴唇,只能发出呜呜的顽抗声。 细嫩的皮肉包裹着他环满粗粝青筋的阳具,他撬开沉霓的贝齿,勾住她想要抵挡的小舌。 他的拥抱越紧,沉霓就把腿夹得更紧,那过分粗长的器物好几次插进嫩穴中,磨得两人都将弦绷得极紧。 “沉霓。”他的手握住那团跳弹的乳儿,嘴唇细细吻着沉霓殷红的耳廓,“你再等我两年,我一定带着一身军功回来娶你。” 沉霓回头,立刻被他吻住双唇。 “那我要是不等呢?” 沉照渡凶狠地咬她下唇:“我就杀了那个男人,把你困在船上,日日夜夜肏弄。” 阳精喷洒在她的腿根,沉霓没有擦拭,转过身抱住满身戾气的少年。 “果然是小气鬼。” 八月十五,月色与夜色共缠绵。 番外二训狼(完)[h] 从画舫回去后,二人心照不宣地和对方拉开了些距离。 白天他们是关系融洽的姐弟,等到了晚上,他们又变成了克制又痴缠的爱侣。 沉霓故意留了一扇窗,子时一到,沉照渡便翻窗而入,只着一身中衣将她压在身下。 有过经验,他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慌张,熟练地解开她的衣裤,赤裸地将她抱在怀里。 夜间再凉,他的身体还是滚烫的,沉霓被他亲得快要窒息,依旧用四肢缠紧他。 “下个月初要回卫所了?” 沉照渡覆在她身上,双掌揉捏着她的胸乳,低头含住她两颗被磨得挺立的乳珠,绞弄出叽叽水声。 他嗯了一声:“西南有叛乱,这是最好的立功机会。” 成国公府一脉的男丁谁没出征过沙场,沉霓最常听到的便是一句“悔教夫婿觅封侯”。 此时,她也尝到了这种滋味。 怀抱太紧,沉照渡一下便感知到她的瑟缩,起身将沉霓抱在怀里笨拙安慰:“别担心,我看不得你嫁别的男人,也不愿看你孤独终老,所以我不会死的。” 见沉霓还是闷闷不乐,他凑到她唇上吻了一下,她恼怒地别过头,他又凑上前去亲,沉霓又别过另一边,再躲再亲。 “好了!”沉霓噗嗤失笑,红着脸嗔他。 见她高兴了,沉照渡又将她压回身下,将她两条腿分开架在肩上,那烙铁般的硬物贴在她淋漓的穴口上下磨蹭着。 里里外外都被他蹭得酥软,沉霓难耐地扭动着身子,伸手要与沉照渡十指相扣。 每日夜里,他们便是这样纾解着躁动的欲望。 但每次都只会把这片火烧得更旺。 洞口被浅浅地插了一下,沉霓顿时一抖,嘤咛出声,捏在他肩头的手指骤然一抓。 他懊恼地亲亲她的嘴唇:“弄疼了?” 沉霓摇摇头,握住他沾满春水的阳物,眼含秋水道:“不如……你进来吧。” 利刃正好停抵在洞口,门外负责望风的侍女突然砰砰敲门,把忐忑的沉霓吓得一跳,窄细的嫩肉立刻被那根粗壮挤开。 “唔——” 哪怕已经足够湿润,沉霓还是痛得闷哼,一进一出的短暂之间,攀在沉照渡背上的指甲一划,几道细长的血痕顿时溢出点点血珠。 饶是她极力隐忍,外头还是听见了这一声柔媚的娇吟。 侍女硬着头皮继续敲门:“小姐,夫人和老爷过来了,要奴婢进去伺候您更衣吗?” 沉霓忍痛穿上沉照渡递来的衣服,过河拆桥地将他推下床:“你找个地方躲起来。” 沉照渡皱起眉头:“还疼吗?” “疼死了。”她扶着他的手臂下床,趁机掐了一下,“如果你被发现了,我会被打得更疼。” 在所有人眼中,他们是姐弟,姐弟怎么可以行这般苟且之事。 沉夫人在外面催,沉霓不能再等了,忍着腿间的不适下床走去开门。 “怎么了?” 看着女儿一脸惺忪的样子,沉夫人也知道她回答不出什么,只简单问:“你爹有事想找照渡,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沉霓窒了窒,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知道哦。”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这小子打小就爱到处乱窜,您找他有事?” 沉正荣摆摆手:“没事,你回去休息吧,见他回来和他说一声就行。” 沉霓连连点头,把二老送到月洞门才慌不择路地跑回房中,把门死死反锁。 “沉……” 她刚开口,面前一个黑影熟地落下。 “我想起来了。”沉照渡弯腰打横将她抱回床上,“今早你爹说过,晚上要找我聊一下卫所的事,我忘了。” 沉霓的心还扑通扑通乱跳,气得拧他脸颊:“你要把我吓死!” 他只穿着一条亵裤,被夜风浸过的皮肤泛着丝丝凉意。 而他想要它继续沸腾。 “裤子脱下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不要!”沉霓推他凑上前来的脑袋,“再来几次我要吓死了!滚回东厢房睡觉!” 说完,她抱着被子把自己裹成粽子侧躺在最里边。 看着她气鼓鼓的后脑勺,沉照渡打心底地觉得好玩。 他爬到沉霓身后,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你觉得我今晚睡得着?” “我睡得可香了,谁管你!”沉霓不耐烦地扫开他,被吻过的地方立刻浮起红晕。 沉照渡不要脸地躺在她身边将她抱紧:“我是你的人,怎么能不管我。” 沉霓气得用脑袋撞他。 * 之后的几天,沉霓睡前都把窗关上了。 而沉照渡却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每天赤着上身在庭院里练剑,一家人吃饭时,他总要坐在她身边,在桌下用脚尖勾划她的小腿。 离开时,若是他先走,那么他总要突然停下,等沉霓撞上来后转身一把抱住耍流氓。如果走在后面,那就在途中突然越过她,往她手里塞东西。 全是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情诗。 沉霓也不是真的气他,就是喜欢看他古灵精怪的模样,并打算过几天就把窗户重新打开。 结果西南来的军报与皇帝的旨意来得更快,沉正荣必须率领五千精兵前往梁州作为靖王的援军。 一顿刚开始不久的午饭被迫终止,沉霓顾不得众目睽睽,拉着沉照渡就往自己院子跑。 “我爹说西南天气闷热,我之前给你做了几件透气的中衣,这次你全部带上,还有那里蚊虫也多……” 经过一个凉亭时,沉照渡长臂一捞,将喋喋不休的沉霓拉到亭后按住:“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说完,他低下头吻住沉霓微启的嘴唇。 他很想用力,又怕弄伤了她,绵密地轻吮着她的软唇,舔舐着撬开她的嘴巴,张嘴含住她的小舌纠缠。 “别哭。”感觉到她在颤抖,沉照渡手臂抱紧她,大掌按在她发髻上轻拍安慰,“再哭我就要抗旨了。” 趴在他肩上的沉霓猛地抬头,鼓起所有勇气道:“我们现在就去告诉阿爹吧。” “停!”沉照渡连忙拉住冲动的她,“这事本来就是我不对,怎么能让你一起受委屈?” 怕她再要跑开,沉照渡收紧手臂紧紧抱住她:“战事为重,你爹听完这些荒唐事还能用心打仗吗?” 沉霓蔫蔫地靠在他怀里:“可我怕……” 沉照渡亲亲她无措的眼睛:“不怕,我已经想好了。” 在脑海中说过无数次的话,到真正说出来时倒有些难以启齿。 沉照渡将嘴唇贴在她汗涔涔的鬓角:“等战事平息,我便与你爹说,要入赘到你们沉家。” “什么?”沉霓难以置信,“班师回朝后,你至少……” “封再大的官我也入赘进你家。”沉照渡打断她,抬手摸了摸她发髻上的金桃花顶簪。 这是他送的,自送出去那天起,就没有从沉霓头上消失过。 “我无父无母,不过无根浮萍,有一天得到你的眷顾有了姓有了名,得到新生。我整个人就是为你存在的,入赘又怎么了?” 沉霓埋进他的衣襟前,哽咽得口齿不清:“你存心让我舍不得……” 他也舍不得啊。 沉照渡拍拍她因抽泣而耸动的后背:“相信我,这必定会是我们最后一次别离。” 从此以后,不管去哪,不管多少人反对,他们都会坚定站在一起,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 延光九年,西南动乱,五万靖王军与一万卫所精兵用一年时间剿灭外敌与叛军。 被皇帝亲自召见的只有两名功臣——靖王萧鸾,以及,一名不过十六岁的小百户,沉照渡。 靖王已封无可封,只求皇帝抽出空闲和他这位弟弟畅饮。而沉照渡一踏进金銮殿,他便不再是百户,而是拥有敕造将军府的镇西将军。 从地方小百户到驻京将军,谁听了不羡慕? 可沉照渡知道,这完完全全就是阴谋! 他住在敕造镇西将军府,就代表沉霓也会来京城。 这狗皇帝果然没有放过觊觎沉霓的任何一个机会! 越想越气,胸口就越闷。 他给自己的脸扇了一巴掌,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倏地往下坠,猛然惊醒。 蝉鸣冗扰,这是梁州特有的嘈杂。他看到轩窗下,铜镜前,一身鹅黄色襦裙的沉霓正在画眉。 “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晚?” 沉照渡捏住自己的脸颊拧了拧,痛得不禁嘶了一声。 真好。 他翻身下床,走到沉霓身后将她抱紧:“因为我做了个好梦。” 沉霓把眉笔递给他:“什么好梦?不会又是欺负我的吧?” 他单膝跪在凳下,细致地给她画眉:“欺负你的不叫美梦,叫春梦。” 额头被狠狠弹了一下,沉照渡却笑得更欢。 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他的美梦,不管路途怎么走,他身边永远都站着沉霓。 何其有幸。 —番外二完— —— 好长一个结尾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长一个番外终于写完了!!!! 接下来如果有时间会把沉婳的番外叁也搞了,但是很短,可能比番外一还短,只是交待一下她的结局,没有精力再给她和萧鸾写个he结局了。 感谢一路追更投珠留言的各位,鞠躬~ 番外三絮果(1)[H] 萧鸾已从赵州回到京城的消息传回颐华宫时,沉婳正躺在美人榻上,她睁开眼睛,刺眼的太阳正悬在飞檐上。 她挥退给她捶脚的宫女,让结璃过来为她梳妆打扮。 可一直等到点灯,她都没有见到萧鸾回来。 “御书房也没在吗?” 小太监满脑袋的汗,摇头:“陛下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都不在。” 沉婳利落起身:“带上点吃食和酒,到荷月榭。” 借着最后一点霞光,抵达御花园时,沉婳看到一抹孔雀蓝垂在湖面上,是萧鸾趴在美人靠上垂落的衣袖。 她拨开珠帘走进榭中:“空腹饮酒不好,先吃点菜吧。” 萧鸾没有理会,举起酒壶仰头饮酒,澄澈的酒液一条线倒进他口中。 “沉照渡死了,沉霓也是。” 沉婳夹菜的手一顿,萧鸾正好回头看她。 一双眼睛死气沉沉,腐朽而空洞,看着她也没有漾起半点涟漪:“听完你高兴吗?” 这两人出生入死,有过命的交情,沉婳不敢妄言。 “阿玉奇逼沉霓毒死他,你那堂妹倒是性烈,二话不说自己把毒酒喝了。”他再次仰头,壶中的酒却见了底,被他随手扔进荷塘中,“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殉情这么蠢的人?” 毫无感情的大笑回荡在空阔的荷塘之上,凄厉得渗人。 沉婳并不讶异沉霓会自己饮下毒酒。她这个堂妹打小就被保护得太好,没有见识过人心险恶,一点防备之心也没有,在后宫这十年里不知道栽了多少跟头。 然而一次次教训并没有让沉霓强硬起来,反而更加渴求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要别人对她展露一点点好,她便热烈地想要献出所有。 到底是这深不见底的皇宫把她害成这样,教她软弱,教她认命。 当然,她是最大的帮凶。 但她没有想到,沉照渡会为了沉霓殉情。 不过见色起意,爱意有这般深?深到愿意为了另一个人去死? 命真好啊沉霓,连死都有人陪着。 沉婳走到萧鸾背后,俯身将脸枕在他肩上:“叁郎是在为失去知己而悲伤吗?” “不止。”他握住沉婳垂在他胸前的手,“他说得对,这世间共患难易,同富贵难,他今日没有死,总有一天会死在朕的刀下。” 最后一点霞光烟消云散,萧鸾仰着头:“这些年我和他在尸山血海拼杀,我看似得到了很多,可眼前的路其实已经是下坡路。正如某些老人所言,人的一生能拥有多少东西都有定数,你得到了多出的,必然会丢失从前的。” “我被封王的那年,我没有母妃了。我攻进这皇宫的时候,我没有哥哥了。当我决定扩大版图,知己也没有了。” 声音因哽咽而顿挫,沉婳的手被握得越来越紧,她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奋力挣脱。 因为有泪眼落在了她的指上。 “婳婳。” 萧鸾突然起身面对她,沉婳来不及收敛稍显呆滞的表情,但像往常一样的嘲笑却没有出现。 “从贤妃到太后,这些年你过得高兴吗?现在得到的都是你一开始想要的吗?” 沉婳张了张嘴,喉咙却好像被堵住了一般,拉扯着让她思绪混乱。 她一开始想要什么? 荣华富贵?母仪天下? 她做到了,并引以为傲。可每个孤独的夜晚,她总会梦到被她害死的妃子满脸血污地爬上无法动弹的她,掐着她的脖子嘶吼着要她下地狱陪葬。 惊醒时,她也想钻进一个怀抱压惊,可她不信任任何一个人,只能自己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等待天际破晓。 夜晚又来了,梦里那些凄厉的惨叫又要将她的耳膜撕裂。 她下意识握紧萧鸾的手寻求庇护,可回过神来又要松开——她不想暴露弱点,更不想一次次被萧鸾无情甩开。 要甩也是她来甩。 “叁郎呢?”她故作镇静反问,“现在的一切都是你想要的吗?” “不。”萧鸾几乎是同时回答,“我的初心和沉照渡一样,是想得到心爱之人,而不是当个孤家寡人。” 他将沉婳拉跌进自己怀中,俯身将她整个人紧抱:“我原本觉得他愚钝,可回头看向起点,其实他才是坚守到最后的那个。我甚至羡慕他有这样的魄力。” 眼泪不受控制地溢满他酸痛的眼眶,萧鸾闭上双眼,低头服软:“婳婳,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能不能原谅我,忘记我做过的错事,永远留在我身边?” 未点灯的荷月榭暗得连彼此的脸都模糊不清,沉婳只感觉气息近了,被惊得微张的嘴唇被温柔衔住。 “避子汤咱们不喝了。我要封你为我的皇后,我的后宫只会有你一个人,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他将沉婳抱起放在石桌上,解开她绑得一丝不苟的腰带与蔽膝,坠落的玉佩玎玲清脆,与逐渐粗重的呼吸声和响。 晚风微寒,萧鸾只把她的裙子与亵裤褪下,将两条皙白修长的腿圈在自己腰上,手握着慢慢复苏挺立的阳具在尚未濡湿的穴口磨蹭。 “别怕。”他吻上想要后缩的沉婳,温柔抚慰,“我轻点,不会再弄伤你了。” 他们是最熟悉彼此的人,不过几下爱抚,刚才还干涩的甬道已汨汨渗出爱液。 沉婳摸不准他的话能不能信,但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恨不得一次就怀上萧鸾的种。 就算他突然改变主意要杀了她,也必须顾及她肚子里的亲生骨肉。 “快,快点……”她搂住萧鸾的脖子在他耳边呵气催促,“里面好痒,好想被叁郎用力填满。” 怎么听不出她话里的敷衍,萧鸾也没跟她计较。 算计就算计吧,只要她不求死,他什么都可以答应她。 龙根以硬烫如烙铁一般抵在穴口,萧鸾捧起沉婳的脸用嘴唇轻点着她的脸颊,底下慢慢撑开嫩红的穴口往里送。 沉婳发出如呜咽般的娇吟,解开萧鸾圆袍上的系带与他贴近。 “你突然这么温柔,我都不习惯了……”她腾空下半身自己抽动起来,喉咙里挤压出气音亢奋而不失柔媚,“我喜欢叁郎全部进来,顶到最里面好不好?” 她摇晃着柳条般柔软的腰肢,绞得萧鸾再难把持,托起她躁动的雪臀用力往深深处猛撞。 “啊——”沉婳失声大喊,紧紧攀着手下绷起的大块肌肉呜呜求饶,“叁郎,不要顶那里,会、会尿出来的……” 求饶求得楚楚可怜,可她一点收敛的心思也没有,交颈厮磨,张嘴含着萧鸾极敏感的耳垂吮着,被摇晃开的衣襟下雪团跳弹,乳珠在丝滑单薄的肚兜上时隐时现。 “被我肏尿不舒服吗?”萧鸾颠了她一下,惹得沉婳立刻夹紧双腿,连带包裹着他的嫩肉也一并将他缠住。 听到他一声情不自禁的喟叹,沉婳突然往后倒,吓得萧鸾忙要上前将她护着。 “我觉得躺着挨肏最舒服。”沉婳躺在石桌上,抽出两条腿搭在他肩头,“叁郎,再插深一点好不好?” 她微微拱着腰,被爱欲催熟的红脸上有不加掩饰的狡黠,求饶似的呜咽:“太胀了,射出来好不好……” 萧鸾气得愈发用力,掐着她的腰猛烈乱撞:“求我,我就射到最里面。” 气息与黏液凌乱中,沉婳秋波微转:“叁郎,救救婳婳,射到里面好不好?” 上下夹攻,萧鸾再也忍受不住,痉挛的龙根用力抵送到花心,在沉婳一身娇呼中全泄给她。 他俯身压着她,两手拢起那对酥胸揉弄:“满意了?” 沉婳也在急喘着,主动起身吻上萧鸾的耳廓:“我在水榭下藏了条小舟。从前我们没有在靖王府圆满的,今夜可以了。” 萧鸾咬牙,再次将她抱起。 他知道沉婳在谋划着什么,他知道她娇蛮、恶毒、蛇蝎心肠,这一刻与他缠绵,下一刻可能就会在背后捅刀。 但是他爱她。 不管沉婳如何的坏,如何的不可理喻,他还是控制不了那颗饮鸩止渴的心。 —— 希望叁章内搞定 沉婳: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番外三絮果(2)[H] 萧鸾御驾亲征的日子定在半个月后。但离开之前,他必须收拾世家,巩固皇权,以防内乱。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恃宠而骄”的成国公一家。 他没有瞒沉婳,因为她是极会独善其身的人。如果让她从父亲和自己的性命里选,她肯定会选自己。 沉婳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当即将成国公安插在宫里的眼线全部拔掉,然后将他推倒在龙榻之上。 “我为你得罪了全家人,叁郎打算怎么补偿我?” 在此之前,二人已经做了一次,可床上只有沉婳淌下的春水,丝毫不见浊白的阳精。 萧鸾知道她想要什么,拿过枕头垫在她腰下。 “我出征的这段日子里,你乖乖待在后宫,前朝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管。” 沉婳急切地握住他挤进自己穴中,等他完全进来,才乖乖应话:“你在漠北会想我吗?” “你呢?”萧鸾反问,手掌按在她咽喉处,胯下不断用力快速抽插,在她一声声似呼救的呻吟中,又一股热流浇在他茎身上。 “又流水了?”他松开按在她颈上的手,大掌滑到她胸前握住,低头舔弄那颗挺立的红豆,“就应该跟着我去漠北,行军渴了就探探这口井。” 高潮之上又被用力猛插贯穿,沉婳忘情高呼着不要,连紧缩的深谷被弄痉挛不已。 “和皇兄时,你试过这样愉悦吗?”空出来的手摸向她的花核来回揉转,沉婳叫得更响,呜咽着求饶。 “叁郎,不要弄那里……”沉婳被攻掠得不断后退,又被一手拉回原位按住,只能抬手乱推,“又、又要出水了……” 萧鸾的手就撑在她身侧,极致的欢愉充斥鞭打着她,她只能无助地咬紧面前的一切。 “嘶——”萧鸾被咬得吸了口凉气,抱起沉婳与她换了个位置。 刚坐上他的大腿,沉婳又嘤咛着撒泼:“我不要在上面,会流出来的。” 萧鸾恨得牙痒痒,却只能把她放回原位,将自己送到最深。 “这样满意了没?” 喷洒的阳精微凉流入体内,沉婳高兴了,又将腿架在他肩上撒娇:“婳婳想要叁郎的全部,不可以吗?” 她总有各种理由来糊弄他。 已到五更天,天色一亮萧鸾就要出征前往漠北。 他唤来太监宫女替自己披甲,系好佩剑时,沉婳从身后将他环住。 “凤印和册宝我放在你梳妆台上了,等班师回朝,我就封你为皇后。身份我也想好了,反正沉照渡已死,说你是他的姐姐也无人反对。” 封武忠梁国公的姐姐为皇后,谁敢置喙? 沉婳踮起脚尖蹭了蹭他,故作委屈道:“离别前只跟我说这些吗?” 萧鸾转身抬起她的脸,闭上眼睛在她嘴唇碰了碰:“婳婳,我爱你。” 等他离开后,沉婳回到颐华宫,没有看梳妆台上叁个锦盒,反而让结璃去衣橱里找太后的金印与册宝。 “娘娘,那些东西都不见了。” 沉婳早有预料,但听到时还是难掩失望。 皇后不能干政,但太后可以。 萧鸾把皇后的印宝册给了她,却把太后的全收回去了。 说到底就是信不过她会安分守己罢了。 * 整整一个月过去,沉婳仍不见来红,秘密叫来亲手提拔的陆太医进宫诊脉。 果然是喜脉。 沉婳高兴了一小会儿,又板起脸让陆太医把管住自己的嘴,若传出半点风声,她必杀无赦。 萧鸾一踏出宫门,对成国公府的清算便正式开始,但给她的信从未断过。 每次都是满满一页,倒是让她想起他第一次出征的模样。 那时他还不是靖王,跟随老成国公到东南打倭寇。战事再胶着,他还是能腾出时间给她写信,每过叁四天就来一封。 也不知道爷爷知不知情,要是知道肯定气得要打断他的手。 结璃见她在笑,不禁问道:“娘娘是在想小皇子吗?” 沉婳抚上微微显怀的小腹:“不吵不闹,肯定是个漂亮的小公主。” 结璃一愣,继而眼睛亮起来。 沉婳说过,她肚子只会生出男孩。 如果生出来是女孩,她会拿从宫外找来的婴儿调换。 她要的不是血脉,而是权力。 如今她改变了想法,结璃自然为她感到高兴。 “娘娘真的不打算告诉陛下吗?” 沉婳摇头:“没必要,让他好好打仗就是。”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消息外泄的危险,她不能让外人知道自己怀有龙种,否则沉正平必定会拿她威胁萧鸾放过成国公府。 沉正平一天不死,她永远摆脱不了这个愚蠢碍事的父亲。 父女总是相似的,她防备着沉正平,沉正平何尝不会对她留一手。 感觉到胎动的那天,沉婳再次秘密召陆太医进宫。 为她请过平安脉后,太医突然五体投地地跪在她床前:“娘娘,求您劝劝国公爷,让他放了微臣一家吧。” 陆太医是她提拔的,但外面的人都将她与成国公府看成一体,难以挣脱束缚。 沉婳淡漠地看着他的乌纱帽:“他让你带什么话?” “国公爷说,他也不想看见外孙出事。” 外人进出皇宫萧鸾不可能不知情,沉婳干脆不隐瞒,大大方方召沉正平入宫。 颐华宫里只有父女二人,沉正平没有跪下,一上来就是满嘴的责备:“沉婳,你就这样心安理得坐在皇宫看全家受罪?” 沉婳冷笑:“如果没有本宫,成国公府早就败在你这个废物的手中,你非但不感激本宫让你过了十数年鼎盛日子,还敢质问本宫?” “混账!我是你爹!”沉正平一手推到旁边的博古架,“要不是我训练你,你能攀上萧家两兄弟当皇后?早知你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就该把你掐死!” “训练我?”沉婳哈哈大笑,“你所谓的训练,就是把国公府家的嫡女调教成妓女吗!” 她扫落小几上的书册:“别家小姐学的都是琴棋书画,而我从小就跟着你买回来的扬州瘦马学房中术,你不害臊我还嫌丢脸!” “我是成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却过得比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庶子庶女还污秽肮脏!你还想让我救你?” 她娘死得早,是被围在沉正平身边的莺莺燕燕气死的。 临死前,那个脸色蜡黄的美妇人用平生没有过的力气紧紧抓着她的手:“婳婳,娘没有本事,也不争不求什么了。但至少,至少要让娘的牌位能放在你沉家的祠堂,这样娘就满足了……” 说完,她咽气而去,留沉婳孓然一人面对满府的水深火热。 为了让娘的牌位立在沉家祠堂,她不得不听从父亲的指令,像妓女一样学习那些耻辱的东西。 沉正平带她去见其他达官世族,天潢贵胄,利用联姻巩固成国公府的影响力。 她与萧鸾的相识,也是在那个时候。 彼时的萧鸾还只是个纨绔叁皇弟,每天提笼架鸟,斗鸡走狗,沉婳跟着他每天到处玩乐,那是她人生不可多得的最快乐时光。 但嫁给萧鸾摆脱不了成国公的控制,她要当皇后,让天下人都成为她的臣下,她的母亲的排位才能稳坐家祠之中。 她做到了,可当萧鸾问她高不高兴时,她却差点潸然泪下。 怎么可能高兴? 这一生她都是在为别人而活,为了摆脱父亲而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沾了满手鲜血,被噩梦折磨得几近疯魔。 现在,她想为自己而活。 “本宫前路锦绣,为什么要管你死活?”沉婳笑容狰狞,“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想看你被五马分尸!” 沉正平被她怨怼苛责气得怒火中烧,捂着胸口“你”了好几声,差点背过气去。 但很快,他又平复下怒气,冷嗤:“你敢跟我嚣张,不过是仗着萧鸾对你的一点点旧情和龙种。如果你肚子里的种不是他的……” “放肆!”沉婳下意识护住肚子,“皇威是你能污蔑藐视的吗!就凭你这句话,本宫现在就能将你杖毙!” 父女二人彻底撕破脸皮,沉正平已无所顾忌:“你以为自己真能拔掉我所有眼线?这后宫多的是我的人,你吃下去的每一顿膳食我都下了能让你延迟一个月生产的药。” 沉婳脸色一白,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停绞扭着她。 “怕了?”沉正平疯狂大笑,“你自己也明白,萧鸾对你永远有一根刺,他不可能全身心信任你,至少在皇室血脉上不可能!” 沉婳狼狈地爬下床,恨得咬碎银牙:“沉正平,我现在就杀了你!” “杀了我你也活不久!”沉正平将她推回床上,“离萧鸾回京还有半个月,到时候你配合我逼宫,你还是一国太后,否则我们一起下地狱!” —— 塞了肉变得粗长的一章~ 感觉4章才能搞定了。 沉照渡:我死了就能对我为所欲为吗!!! 番外三絮果(3) 自沉正平进宫以后,萧鸾再无一封书信寄回颐华宫。 被伪装成甜品的安胎的补药源源不断送进来,沉婳身下的红却不见停歇。 她觉得自己应该写信去哄一哄萧鸾,可又怕他会把这一切看成是心虚,对她的怀疑更深。 到底是输给了信任与猜忌。 沉正平的目标很明确,他负责召集萧翎的旧部,而仍有太后头衔的沉婳负责对外宣称找到了先帝的血脉,要求萧鸾立刻退位。 儿戏如同小孩子玩泥沙。 沉婳不屑道:“萧鸾带回来的全是在沙场厮杀过的精兵锐将,你那些老弱残兵能顶个什么用?” “何必如此悲观。”被鄙夷的沉正平嘲弄道,“说不定他对你痴情有加,愿意放弃江山救你呢?” 沉婳愤恨地将药碗砸碎在他跟前。 * 半个月转瞬即逝,萧鸾率领叁军抵达宫门前,沉婳正被沉正平挟持着走上宫门城楼。 城楼下,御街上站满风尘仆仆的精兵悍将,身披甲胄的萧鸾端坐在御辇上,淡漠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明明隔得很远,可沉婳却看出了他的失望。 但那些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又把帝王威严维持在脸上,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场闹剧。 在给她的最后那封信里,他说劫掠了北夷的国库,里面很多亮晶晶的东西,其中有一件披风上面镶满宝石,随便扬扬都能抖下一地星屑,穿在她身上最合适不过。 如今他身边就放着一件红色披风。 哪怕他不信任她,他还是遵记着诺言,要把衣服亲手穿到她身上。 萧鸾向她承诺过的事,他都有拼尽全力去完成。 而她每一件都辜负了。 他死皮赖脸求太后赐婚的时候,她瞒着他参加选秀,成为他的皇嫂。 册封仪式结束当晚,他冒死潜入宫中,问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那时她一心要往上爬,生怕萧鸾此举会害了自己,快步走近他,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扇走了他脸上刚浮起的笑容。 她冷声说:“萧鸾,我是你皇嫂,放尊重点。” 从此二人恩断义绝,一别两宽。萧鸾南去就藩,而她留在后宫与妃嫔厮杀。 原本以为这就是她的一生,但萧鸾却不肯这样放过她,每次回京城都会潜入她宫中,对她冷嘲热讽,可每次都被她轻易勾引或羞辱,最后红着脸愤然离去。 她从未妄想能与萧鸾修补旧情,他登基为皇的这一年里,所有你来我往只不过是为了一线生机,甚至是反扑将他踩在脚下。 只有向上爬才能让她稍微安心。 她从出生起就是这样过的,她早已离不开这样的生活。 一开始,她和萧鸾都默默地遵守着这个规则,各自站在一边,绝不谈情,保持着怪异的平衡。 但萧鸾突然打破平衡走向她,抱着她乞求她不要离开。 一切分崩离析,开始时她还想着走向另一端继续保持平衡,但萧鸾死死抱着她不肯放,用胸膛的体温融化她,使她黏连在他身上,再也无法逃脱。 她是真的想过好好爱他的。 她好想告诉萧鸾,这次她真的没有背叛他,过去半年里她都在认真等待他归来。 可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太多,有尖锐的刺,有席卷的风,还有深不见底的深渊鸿沟。 其实归根结底,不过信任二字。 但跨不过就是跨不过,谁都会杯弓蛇影,她并不怨恨萧鸾冷漠的反应。 他做得足够多了。 “愣着干什么?还觉得他会念旧情放你一马?”沉正平急躁催促。 沉婳定定地看着御辇上的萧鸾,反问:“是不是我一天不死,你就不会放弃利用我?” 沉正平冷呵:“别说得这么难听。我生你养你,你这条命本来就是我的!” “很好。”沉婳笑了笑,走前一步,立于汉白玉阑干前。 她看到萧鸾的手动了动,很快又归于沉寂。 “叁郎。”她拨了拨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迎着风微微眯起眼睛喊道,“我从前欠你良多,但从今以后,我便不欠你了。” 说完,她跨过阑干,纵身一跃而下。 “沉婳——” 被大漠磋磨过的嗓子粗粝极了,萧鸾撕心裂肺的声音被风卷到沉婳耳中。 疾风吹散她的发髻与衣带,沉婳从未觉得身子是如此的轻。 闭眼眼睛时那一片虚空突然出现很多画面——与萧鸾的初遇,女扮男装和他在酒家斗蛐蛐,在靖王府的荷塘泛舟,在皇宫中对峙周旋,抵死缠绵…… 这一生她从未有过自主的时候,过去是,未来也是,何必再连累萧鸾受掣肘? 洁白的长袍在风中翩跹而下,在下坠的最后一秒,她看到萧鸾惊恐的脸,和拼命伸直向她的手臂。 一刹那间,后背骤然钝痛,五脏六腑似乎在一瞬间碎裂,她眼前一黑,满腔的血胸涌上喉咙,喷涌而出。 “婳婳!”萧鸾在她坠落那一刻也轰然倒地,狼狈地爬到她面前将她抱紧,语无伦次地喊着,“我没有想过要放弃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我怎么可能没方法对付你父亲,就算没有我也不需要你牺牲!” “我要你陪着我,到死都要陪着我!” 神智在一点点涣散流失,只有身上每一寸剧痛还残酷地挽留着她最后一点意识。 如果真是这样,她更要跳下来了。 她一生残害无数,罪无可恕,难得有人爱她所有,她怎么舍得这个人为她尽失威严颜面? 萧鸾的嘶嚎越来越远,她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量,用已经模糊不清的视线看着他。 她想牢牢地记住萧鸾的脸,若真有来世,便去还萧鸾给她敛尸厚葬的恩情。 她这样的人,是不值得入土为安,应该被挫骨扬灰,灰飞烟灭,不是吗? 断裂的骨骼和脏腑发出最后的挣扎,沉婳感觉身体被内里狠狠一扯,痛得撕心裂肺,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婳婳,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闭上眼睛,你看看我!我从漠北给你带了好多宝物,都是给你在封后大典上穿戴的!” “你说过要陪着我的,你不能每次都对我食言!” 听觉是最后消失的五感,沉婳听到这句话时,她身体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 她飘得很高,比宫门还要高,看到她的颐华宫,看到沉正平想趁乱逃跑,看到自己身上的白衣被鲜血染红,看到萧鸾在千军万马前抱着她声嘶力竭地哭喊。 欠萧鸾的情与债,到底是还不清了。 但她还是高兴的。因为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她终于挣脱开所有桎梏与枷锁。 她只是她,一个可以遵循内心的普通人。 这是她一生所求啊。 —— 后面就是哭着写完了,还有一章,希望今天内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