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今天咳血了吗 NPH》 1.师长之命 落日如昏,西风残照。 本该是荒凉的小镇,可大道旁一处寻常可见的小茶摊上,却坐满了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茶客。 平日里门可罗雀的小茶摊,小二哪里又见过这种阵势,端茶的手都哆嗦着,想着该给哪一位客人先上茶才不得罪人。 但惊着他的也不完全是这满堂宾客。 是刀剑。 在场的客人皆是佩刀挂剑的江湖侠客。 虽是平日里茶摊偶有江湖人士往来,但如今这座无空席的场面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而气氛,却诡谲又寂静。 “师兄,没想到这处小镇子这么热闹……咳……咳咳!咳!” 在这诡谲的沉默气氛里,少女清亮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只是她的话音还未落,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似乎早已习惯,轻车熟路的掏出手帕捂住嘴,雪白的手帕沾上她咳出来的血渍,立即被她揉成一团塞进袖袋里。 一旁的俊美男子身着白衣出尘,眼含忧色朝她望来。他左手轻顺女子的脊背,右手却按在身旁放着的玉白色佩剑上。 这里杀气很重。 与其说是热闹……倒不如说这些人,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二人是明华山的弟子,奉师长之命,要将一份贺礼送往雍州首富陆家。 这本是江清言一个人的任务,但小师妹听闻他要下山,便央求着师父要同他一起来。 他师妹慕雪窈平日里虽身娇体弱,但也从不仗着这点同他们提什么要求。 见惯了她乖顺懂事的样子,如今她想下山,他也有些心软,哪里舍得拒绝,也一道求着师父应允。 但到了这里,他就有些后悔起来。 没想到不过是一份“普通的贺礼”也会遭人觊觎。 大抵是因为,那送礼之人,是那“白虹一剑,谪月邀仙”的谪月剑仙。 “小师妹,我不该让你随我下山的。”良久,江清言叹息一声,侧脸朝呆滞在原地的小二唤道,“小二,送壶茶来。” “是,是,是是。”小二嘴巴打结,哆嗦个不停,颤颤巍巍地将茶水送了上来。 突然,一道冷刃闪过,风掠过少女的脸侧,一枚飞镖顺着那缕风,直直朝江清言面门上袭来。 他早已有准备,挥袖一挡,随即长剑出鞘,同一旁的慕雪窈叮嘱道:“师妹,躲在我身后!” 瓷器的碎裂声接二连叁响起。 几个黑衣大汉挥着长刀袭来,江清言凌空一跃,足尖略点便轻功而起,一脚将跟前的大汉踢开几尺。 又是一刀劈来,他侧身避开,反手一个剑花挑开那大汉手中的长刀,一脚扫去,大汉重心不稳,往后栽倒,将那长凳生生压成两截。 小二人哪里见过这般刀剑相加的场面,愣了片刻,便丢开手里的茶水,嘴里高喊着杀人了杀人了,就往外跑。 也丝毫不管那打翻的茶盏就要落在那少女的衣裙上。 慕雪窈微微皱起眉头,一瞬之间,将手挪到大腿上,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手心朝上,竟是伸手稳稳接住了那杯茶盏。 任何见了都是要说一句好厉害的功夫。 可惜眼下场面混乱至极,自是没人看见她这般得心应手的动作。 见到这般混战,慕雪窈也不慌不忙甚至没有半点惧怕,她将那盏茶置在桌案上,便去看正在与人交手的江清言。 她倚在轮椅上,单手捧着脸,眼底尽是痴醉的神情。 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 为她受伤的大师兄真是迷人啊。 —— *为增加一点江湖气,开头几段氛围仿写参考了古龙先生作品《陆小凤传奇》的开头,特此注明 2.雍州首富 几个虬髯大汉见江清言实在难缠,便各自使了个眼神,其中两个不再与江清言过招,转而将刀对向慕雪窈。 他们想,这小姑娘瞧着身娇体弱,若擒住她,这谪月剑仙的大弟子还不得乖乖束手就擒。 酒香弥漫,货架上的酒坛子还算完好,但放在墙沿下的,却算不得太好。 酒坛子哐锵又碎了几个,小二跑了,茶摊老板躲在酒柜下直打哆嗦。 慕雪窈早已经察觉到那两个大汉朝她冲来,但她不慌不忙,桌下的脚暗用巧劲,将一旁的长凳踢至那其中一名大汉的下盘。 连人带刀便摔了出去。 “师兄!”她佯装害怕,惊呼一声。 江清言侧目看去,便见那大汉伸出手欲要挟持慕雪窈,立马反手将手中长剑往那方向掷去。手中失了武器,他肩上立刻就多了一道刀伤,可他来不及感觉到疼痛,就侧身避开,踩上长凳,凌空翻身朝慕雪窈的方向跃去。 一个瞬息间,他便挡在慕雪窈面前,方才掷来的长剑恰好震开那大汉手中的刀。 他抽回剑时,那大汉已举起刀朝慕雪窈劈来。 江清言来不及招架,只好用身躯将慕雪窈护在怀中,堪堪避开。 可刀口却还是从他背后刮过,生生削去一片衣料和血肉。 他眉头一蹙,将慕雪窈护在身后,拾起落在地上的长剑,挥剑反劈回去。 刀剑相接,发出金属的嗡鸣声。 “师兄你受伤了……”慕雪窈双眸含泪,心疼地望向江清言被鲜血濡湿的脊背。 可心中却有种难以言说的快意。 受伤的大师兄也好有魅力啊…… “无妨。”他淡淡道,单手环抱住慕雪窈的腰,“只是师妹,你这轮椅可能留不住了。” 慕雪窈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江清言打横抱起。他一脚将长凳踢向追来的大汉,转身轻功跃起,飞向茶摊外的枯树。 枯树下系了一批马,他将慕雪窈放上马,转手用剑劈开系绳,翻身往马上一跃。 “驾——”他双腿一夹,收紧了缰绳,那马儿长啸嘶声,就如箭矢一般往前冲去。 马背颠簸,漠上的风夹杂着砂砾,吹得慕雪窈的脸有些疼。 她素来不喜欢大漠的天气,她喜欢明华山那种柔和的风与水。但在明华山呆了整整半年,她也有些腻了,所以借着陆家的满月宴,和师兄一道下了山。 背后是江清言的胸膛,耳畔是他的呼吸。 难得二人独处的时间。 她不由问道:“师兄,接下来我们去哪?” 江清言身上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他微微蹙眉,柔软安抚怀中的少女:“雍州马上就到了。” 马蹄踏踏而疾,尘土飞扬,不过一刻钟便看到雍州的界碑矗立在翻涌的尘硝间。 江清言翻身下马,将慕雪窈留在马背上,牵着缰绳走到城门前。背上的刀伤仍在隐隐作痛,连带着他牵麻绳的手也跟着不受控制的发抖。 察觉到他片刻的凝滞,慕雪窈垂眸看向他的背,鲜红的血浸透了他一半背部。 她眸光一黯。 无形的杀意释放出来,江清言习武者的本能令他不由转过身去,却只看到师妹泫然欲泣梨花带雨的脸。 江清言温柔一笑,问道:“怎么了,窈窈?” 慕雪窈眼眶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 “师兄你伤得好重……”她的话还未说完,又用帕子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江清言笑意一僵,暗怪自己疏忽,他们一路风尘仆仆,师妹的身体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 只好立刻从袖中拿出拿出渡牌,示与城门前的侍卫,快些为师妹寻个落脚的地方,丝毫未曾注意到因为失血过多,自己的唇色已经微微泛白。 二人顺利的进了城。 大魏九州,所说雍州繁华可数第二,哪便没有哪一周敢论第一的。 天下富庶之地叁家,二家在雍州。 江北陆家,矿产地业不计数。江南玉家,绫罗绸缎无穷尽。 她们此行便是要去往江北陆家,参加雍州首富陆万财之子的满月宴。 3.一间客房 刚进城,慕雪窈担心他伤势,就急忙开口劝道:“师兄,你先去看大夫吧。” 江清言摇头,淡淡道:“无妨,行李中备了伤药,待寻到落脚的地方,我自行处理便好。” 他口中无妨二字听得慕雪窈都起茧子了,心中一边嫌弃他蠢笨如猪,一边又四下打量何处有落脚的客栈。 好在不远处便有家客栈。 江清言牵着马刚走到客栈门前,里头的店小二就迎了出来,见到眼前男子半袖都是血,不由地瞪大了眼睛道:“呦,客官,您这伤势这般严重,可得赶紧看大夫啊。” 到底是雍州的店小二,见惯了大风大雨,一个重伤的剑客,于他而言实在不足为奇。 说着,还为他指了指不远处街角的医馆,又道:“喏,那里就有个老大夫,可医了不少你这种江湖人士了。” 江清言眉头微蹙,似是还有犹豫,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慕雪窈又咳嗽起来。 她拿帕子捂着口,从袖子拿出迭着的单子递给江清言道:“我的丹药也不多了,师兄既是要去,不如顺道替我开些药来。” 江清言这才舒展开眉头,微微颔首,将她抱下马,送到客栈靠着门的一处茶座上,小二则将马匹牵到马厩。 见江清言离开,慕雪窈走到埋头打着算盘的客栈掌柜面前。 她拿出了一枚小银锭,放在算盘旁边。 那掌柜打算盘的手一顿,抬起那张满脸褶子的老脸,撅着他的胡子道:“姑娘有何贵干呐?” 慕雪窈朝着客栈外离去的男子身影一指,道:“劳烦掌柜一件小事,待会我师兄回来若是要住店,你便同他说,只余一间空房了。” “这……”掌柜露出为难之色。 慕雪窈不语,又放了一枚小银锭。 客栈掌柜眼角的皱纹堆迭在一处,露出一个有些滑稽的笑容来。这姑娘给他的赏钱,都可以抵上他这客栈半月的营生了。 他眉开眼笑,收下银钱,讨好地对慕雪窈道:“自然,自然,都按照姑娘吩咐的。” 一刻钟后江清言便回来了。 他换了身外裳,伤口也在医馆被包扎好,整个人气色看上去好了一些。 慕雪窈一直很喜欢他的脸。 俊美无瑕,温润如玉。 她听清姨说过,历任江雪剑的主人,似乎都有一张清雅似雪的面庞。 可他的眼眸太纯粹,总令她有一种……傻得可爱的感觉。 不过她偏生就是喜欢这样的男人。 尤其是看着这样的男人一心一意只想着保护她的样子,实在是太过迷人了。 江清言走到她对面坐下,便开口道:“奇怪……那小二明明说是个老大夫,可那医馆里分明是个年轻的男子。” 慕雪窈拨弄杯盏的手微微一僵,脸上的笑容却滴水不漏,笑着回道:“或许是他的弟子吧。” 江清言并未多想,微微颔首,从袖中拿出一拼丹药和方才慕雪窈给她的药方。 “我倒也没细问,但巧的是,那医馆恰好有你要的药。” 慕雪窈倒出一枚药就着茶水饮下,她嚼碎药丸,酸甜溢满唇腔,没有半点药的苦涩味。 “那还真是巧。” “师妹今日受累了,我们今夜便在此投宿,明日再前往梅城吧。” 慕雪窈嫣然一笑,应了声好。 这可正合她意。 “掌柜,开两间客房。” 江清言正同掌柜交谈,慕雪窈佯装饮茶,不动声色地朝掌柜微微一笑。 掌柜会意,立刻佯装一副惋惜的模样,道:“客官,有些不巧,只余一间客房了。” 江清言听闻有些犹豫,想着他与窈窈住一间房颇为不妥,正打算结了茶钱再寻家客栈,慕雪窈的咳嗽声却又传了来。 她咳得很厉害,眼框红红的,杏眸里噙着泪,听得江清言心中一紧。 “那便一间客房吧。” 4.同处一室 定了房,小二领着人上了楼。 慕雪窈不利于行,江清言抱着她上二楼,留意到周围有几间大门敞开的空房。 他开口问小二:“不是说只有一间客房?” 小二也觉得纳闷呢,刚想开口解答,却见他怀里柔弱的少女朝他看来,分明是纤柔的眉眼,那眼神却冷得像是淬了冰似得。 嘴巴像是被冻上,小二被她那眼神盯着,竟没能说出半字来,倒让慕雪窈抢先开口:“许是被什么人定了去也不一定,雍州这么大,往来的商队、镖师或是达官显贵……许是这些人定了。” 江清言也觉有理,没有再追问。 待进了房间,江清言将她放在房内的长凳上,自己开始动手整理房间。 慕雪窈抱着膝盖,侧脸看了眼窗外渐渐昏沉的天色。 她二人下山已有叁日,一路上没有家像样的客栈,只得风餐露宿,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 “师兄。”慕雪窈低低唤了一声。 “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江清言正在收拾床榻,听到慕雪窈唤他,便立刻望了过来。 慕雪窈脸颊微红,似是斟酌片刻,才慢慢启唇道:“我想沐浴……” 沐浴。 这二字从脑海中乍过,江清言只觉脑海一片空白,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在心里暗骂自己实在疏忽。 小师妹这般爱干净的人同他下山折腾这些时日,竟连一次正经沐浴的机会都没有。 “我去楼下给你备着热水来……”他正要离开,却又想起慕雪窈还未用晚膳,又问了一句,“你想吃些什么?” 慕雪窈想吃的其实不少,例如想吃雍州的荷叶鸡这个念头刚冒上来,就被她自己生生噎了回去。 只得佯装平静道:“来些客栈招牌的素菜……师兄知道的,荤腥我占不得的。” 江清言闻言颔首,掩上门扉。 室内幽寂,慕雪窈的耳力极好,待确认大师兄的脚步声渐远,她便从袖中拿出一只小竹筒来。 竹筒打开后,一直红色的蝴蝶从里面飞了出来。它的蝶翼极薄,橙光的夕照透过它的翅膀,将它晕染成朱红。 慕雪窈倚在窗旁,大抵也是因为晚霞的缘故,她因病而有些苍白的脸色,此刻也牵着比往日红润一些。 来明华山半年,她可有好久未见血了。 蝴蝶从她手心飞往窗外,飞往残阳里。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勾起了唇角。 江清言回来时,慕雪窈已褪了鞋袜。外裳也脱了,只穿着内裙,手臂和小腿都露了出来。 她身子娇弱,师父平日里教她习武,也不过是为了让她强身健体。衣物遮覆下的肌肤莹白如玉,多瞧一眼都令江清言觉得罪过。 他移开视线,也觉有些屋内有些闷热起来,却还是淡淡关询道:“你本就体弱,若是着凉,该如何是好,只怕师父又要责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 慕雪窈晃了晃手中的罗扇,用扇掩着笑道:“入暑了,傍晚有些闷热,大师兄不觉得么?” “是有一些……” 但江清言却有些分不清,是因着这暑热,还是因为他心中生出的这些妄念。 今晚二人同处一室…… 想到这,他不由清咳一声,打断脑海里那些旖旎的念头,拿起床上的薄被铺在地面。 “今晚,我睡在地上吧。” “师兄伤得这般重,怎能睡在地上?”慕雪窈指了指床,“这床这么大,师兄睡外头,我睡里头就好了。” 慕雪窈这般纯粹的想法令江清言愈加对自己那些妄念生厌,强硬地开口拒绝,“这样不妥。” 室内忽然静下来,沉寂的气氛悄然弥漫,江清言不由朝她望来,却瞥见她含泪的眼眸。 “师兄……讨厌窈窈么?”声音细细柔柔的,带了点哭腔。 5.师兄不疼 方才说的话,是否有些重了? 喜欢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讨厌。 江清言暗笑她的天真,却又舍不得见她这般难过,柔声哄道:“我怎么会讨厌窈窈?窈窈是个姑娘,师兄得同你保持距离,这才是君子所为。” 他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却令慕雪窈感觉自己快要演不下去。 她就是喜欢他这点,也最讨厌他这点。 任何时候为她都能隐忍克制,忍疼、忍痛、忍渴、忍欲。 刚到明华山一月时,她假装寒毒失控,需要一昧药材,那药材恰好生在蒺藜之下。 江清言为她去后山采药,用手生生分开那些带刺的蒺藜,为她取来那生长在蒺藜之下的治疗寒毒药材。 分明手上扎满了细密的软刺,却还是笑着对她说。 窈窈,师兄不疼。 啊……真是好想告诉他,寒毒是假的,病也是假的,药材也是她随口说的。 她只是喜欢看你被骗得团团转,还那么认真对她露出笑容的样子。 什么时候才能为她失控一次?什么时候才能撕破他这张温柔的面孔? 今夜,可不可以呢? 慕雪窈眉目低垂,颇有些失落道:“既是大师兄这样说了……” 见她同意,江清言也放下心来。 他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和心。 若真与她同床共枕,还不知道还生出何等不堪的心魔来。 “待会热水便好了。”他走上前展开屏风,一边同她叮嘱道,“我在外头等你,等你好了便唤我。” 慕雪窈默默点了点头。 可心思却全在如何编造谎言来。 要不还是说寒毒发作?正好离上次发作间隔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氤氲的水汽笼罩在眼前,慕雪窈将身子浸没在热水中,右手高高举起,水珠从凝霜般的皓腕滑下,纤细的五指却握着一把刀。 刀约二指宽,刀柄处是叁朵盛开的芍药花,底端浅红色的刀穗若是细看还缠着细线。 好麻烦,还得把花错刀藏起来。 慕雪窈懒懒抬了眼皮,只略动手腕,手中的刀就飞了出去,插进了房梁之上的暗格。 行云流水的动作,几乎没有什么声响。 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师兄……” 忽然,她哽着嗓子朝门外发出痛苦的呼唤声。 “是不是寒毒又……” 门外的江清言立刻推门进来,步履匆匆带进一阵风。 屏风后慕雪窈泡在热水中,唇色却惨淡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薄汗。 “师兄,好冷……” 声音在颤抖。 江清言此时再难顾上男女大防,用屏风上的衣物裹住她的身体,将她从浴桶中抱了出来。 怀中娇软的躯体虽尚还温热,但他曾听闻江湖中人言,寒毒发作时体内经脉犹如结霜,冰寒刺骨,非常人可以忍受的。 “师兄……”她低声唤他,身体紧贴上他的,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手也似乎为了感受他更多的体温,而探进了他的衣襟里,被她娇软的手触碰到敏感之处,江清言忍不住闷哼一声。 “窈窈……” 声音也意外地低哑。 江清言不敢迟疑,将她放在床榻上。 刚为她盖上被子,藕臂却又缠了上来。湿漉漉的墨发粘在脸颊,纤密的睫羽上也带着水珠,脆弱又无助,仿佛是只在雨中被淋湿的小兔子。 她抬眼看他,低声哀求道:“师兄,窈窈好冷,能不能抱抱我……” 女儿家温软的香气充斥在江清言的鼻息间,他感觉血液倏然间沸腾全都往下体涌去…… “窈窈,这样不妥。”他倒抽一口气,用了极大的决心才将她推开,“我再去给你拿床被子来。” 慕雪窈看他转身离开,面上的痛楚瞬间消失不见,而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怎么办呢? 越是得不到的难以得到的东西…… 她就越想要得到。 6.故友重逢 月色清冷,清辉满地。 慕雪窈侧过身,看着塌下已经熟睡的男人。 分明长了向如霜雪般清冷的脸,却有着世上最温柔的眼神。 若不是这双眼睛…… 慕雪窈恍然片刻,待回过神来,飞快地伸手点了他的穴道。 窗外孤月清明皎洁,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她披上外裳,穿上绣鞋,走到屏风后,足尖一点便用轻功跃上房梁,拔出暗格之中的花错刀。小巧的刀身映出少女的秀气的杏眸,那眼神却教人不寒而栗。 一只红色的蝴蝶背着月光从窗外飞来,停在慕雪窈的手心,她踩上窗沿,也仿佛蝴蝶一般跃入月色中。 自她来了雍州,或者自她下了明华山,便一路有人跟着她。 算是个熟人。 但今日慕雪窈心情不大好。 慕雪窈转身,手中的花错刀抵上身后男子的喉颈,再多分,便能教这弧度优雅的脖颈鲜血淋漓。 “你来做什么?” 那男子被抵着后颈却没有丝毫惧怕,墨发被束在鸦青色的发带中,昳丽的容貌在这月色之下更是虚妄得犹如山鬼妖灵。 只可惜眼前的少女目光间皆是杀意,没有半点欣赏的兴趣。 叶琸勾唇一笑,宽大修匀的手掌宛如情人般亲昵地抚上她的脸颊。 “雪儿,你要去哪?”声音也,低沉温柔。 慕雪窈瞥他一眼,淡漠道:“明知故问,当然是去杀人。” 她自幼在溟花宫长大,认识的人本就不多,更别说朋友。 鬼医叶琸勉强算是一个。 二人的初遇慕雪窈记不太清,只隐隐约约记着,她重伤濒死之际,是宫主请他出手医治,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不过二人结下梁子的原因,她却是记得很清楚。 那时她接到任务,要去杀个搜刮民脂民膏的大贪官,她一贯喜欢杀这样的货色,那日还特地心血来潮地磨了一遍华花错刀。 却不想,她按照时辰赶到时,那贪官已经毒发身亡。 是叶琸下的手。 她一时气不过,便跑到他的药铺里,毁了他不少丹药。 江湖传言他性子阴晴不定,心情好时救人,心情不好时便杀人……不过慕雪窈没有亲眼见过他杀人的样子,也没见过他阴晴不定又是何种模样。 他对自己的态度很奇怪,她一直捉摸不透他的想法……直到后来,她喝多了酒,顺道与他睡了一晚。 “故友重逢,你便只想杀人?” 他似笑非笑着看向慕雪窈,慕雪窈没空同他叙旧,拍开他在自己脸颊轻抚的右手。 “是重逢……还是你刻意为之?叶琸,别耽误我杀人。” 叶琸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拦着她,他轻掸了掸衣袖,作出一个请的手势。 “既是如此,小生也不耽误大人办事,只是大人若是处理完事情,可否将今夜的时间,匀给小生一些?” “若我有空的话。” 她眼神本是漫不经心的,只是一身红衣却将这张纤弱美丽的脸,衬出几分妖娆来。 像什么呢…… 叶琸看着她轻功离去的身影,朱红色的衣裙翩迭摇曳,仿佛落红被吹进夜风中,将馥郁的香气盈入他怀。他伸出手,风却从指尖漏走,就好像她一样,是这人间里头握不住的风。 是了。 芍药…… 满檐流霜,云阶月地。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物,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身玄青色的衣裳似乎不大好,得在雪儿回来前,再沐浴更衣,好好濯洗一番。 雪儿会喜欢他穿什么颜色? 7.不太识趣 慕雪窈一身红衣立于月下,绯蝶在她身边翩迭环绕,花错刀被她反握在手,刀刃在月色下淬着幽幽寒光。 好麻烦,她不由想。 慕雪窈不喜欢规矩。 可这世上有很多规矩,庙堂有规矩,江湖有规矩。 即便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花见绯,也有规矩。 杀人时必定要穿一身红衣。 她上明华山时未带半件红衣,下山时亦然,幸而今日来时,看见客栈附近有家成衣铺子……花见绯竟要大半夜撬锁,只为偷一身红衣。 倒,也算不得偷。 她在那铺子留了钱。 心情,却愈加烦闷了。 她垂眸,看向脚下宵禁后却还在官道上纵马驰骋的狂徒。 一共六人,为首的是个头戴红巾的虬髯大汉,后头几个也皆是身材结实的壮汉。 白日里师兄在场,她不便动手处理他们,只在他们身上留了特殊的香粉,以便绯蝶跟踪。 若是他们识趣返程,还能留他们一条性命。 可惜,不太识趣。 慕雪窈眸子一沉,手中花错刀犹如暗器般飞出,割断最后一人的脖子后,拉回缠绕再刀柄的红线,那先前还在马背上放声大笑的黑衣大汉立刻没了声音,直直从马背上栽倒在地上。 马受惊,长嘘一声,很快跑开。 一行人这才注意到站在屋檐之上的慕雪窈,纷纷亮出佩刀。 “绯蝶红衣……白日里的小姑娘……你是花见绯!”为首的虬髯大汉本有些困惑,看清慕雪窈身边环绕的那只蝴蝶后,最后竟是高呼出声。 花见绯叁字一出,在场众人面色皆是青白一片。 “大哥你说什么混话呢!花见绯怎么可能是这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后头那黑衣大汉摩拳擦掌,似乎跃跃欲试,阴恻恻笑道,“这小娘们细皮嫩肉的玩起来肯定爽,看我上前将她拿下……” 慕雪窈微微皱了眉头。 太脏了,连用花错刀杀他都觉得脏。 这般肮脏的人,若是送到傀儡娘子那里,想来不会死得这般痛快。她可最喜欢用残忍的手段杀掉这些恶心的男人了。 只可惜,她还要赶回大师兄那里,必须尽快解决这些小麻烦。 她手中花错刀飞出,却未袭向任何一人,而是缠上其中一人手中的刀刃,随后用力一拽。 对方早已有所戒备,即便她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却还是紧握着手中的刀柄不让她夺取自己手中武器。慕雪窈神色依旧从容,只轻笑一声,施加内力,将手中红线用力一扯。 四两拨千斤。 幽冷的寒芒倏忽一瞬从视线闪过,那柄刀便被她拨到手中。 “找死。”娇艳的红唇微启,只吐出二字。 她轻功飞下屋檐,身形快得几乎看不见,只眨眼间便出现在那黑衣大汉面前。 下一瞬,那大汉瞪大了眼睛露出痛苦的神情,发出极为怪异诡谲的呼吸声。他的嘴也大张着,血沫从他口中不断冒出来。 而方才那柄长刀竟从他左腰横穿到右腰,贯穿了他的身体。 慕雪窈转动刀柄,深埋在肉中的刀刃也跟着旋转,里头的内脏也都被刀刃搅烂。 便是终日茹毛饮血,见惯了杀人的场面,那几名大汉还是不由得被这少女身上身上散发的杀气震慑,连连往后退去。 “下一个是谁?” 刀从血肉中拔出的声音粘稠,却又异常清晰。 慕雪窈甩了甩手中的长刀,清冷的月色下,鲜血在地面上溅出一道血花。 8.来侍奉你 月色清冷如霜。 夜风渐起,将一袭红衣吹得飘摇。 慕雪窈正用白绣帕擦拭去花错刀上的血渍。 随后,她将染血的绣帕踩在脚下。绣帕浸透了地上的血,拖拽着画出一朵花。 几个大汉四肢绞成一团,面朝天倒在地上,眉鼻狰狞扭曲,其中一个被剁去手指,十根手指歪曲扭八地散落在尸体旁,身上的血渍还未干去。 杀完人后,要留下一朵血花印记证明人是花见绯所杀,也是一桩规矩。 江湖之中,杀手各有各的规矩。 慕雪窈以为,“花见绯”还算是其中宽和的一类。 手段残忍的杀手诸多,其中她较为青睐的一位女杀手,喜欢将那些抛家弃子的男人百般凌辱以后杀死,外挖去他的小腿骨做成傀儡骨架。 故而江湖人称其为——傀儡娘子。 慕雪窈回去路上,又到湖边将花错刀洗了一遍。她半年未用它杀人,今天手法有些生疏。她甩开上头的水渍,撩开裙摆,熟练地将花错刀插进绑在大腿的刀鞘里。 子时过去,已是半夜,夜色却仍旧清幽,迎面吹来的风还夹杂着幽幽的荷香。 轻功回到客栈附近时,叶琸还在那等她。只是他换了身月白色的长衫,长身玉立,显然是方才沐浴更衣过。 可慕雪窈没有丝毫兴趣,甚至不打算与他擦肩而过,而是径直绕开,打算返回客栈。 叶琸早已习惯她这般冷落,牵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雪儿,我好想你,你陪陪我?”极为温柔的声音,仿佛连冬雪都能消融。 轻抚她腰肢的手一下子被打了开,慕雪窈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不要,我累了。” “是我哪次令你不舒服了?你以前分明很喜欢和我……” 叶琸还想说什么,慕雪窈伸手堵住他的嘴,没令他把话说完。 “没有,只是现在没有和你做那种事的心思。” 其实每次和叶琸的情事都令她噬魂销骨,他床上进退有度,次次都能带给她极致的欢愉。 只是……她眼下一门心思都是大师兄,一块肉没有吃着,便觉其它的肉都不香了。 看到面前少女略有所思的神情,叶琸认识她这么久,又怎会不清楚她心中所想。 没做那种事的心思?还不是因为……那个男人。 “哼?”叶琸面色不悦,冷声道,“那江清言便这么好?” “他很好。”慕雪窈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泛起一抹柔软的笑意,“恨不得将他挑断手筋脚筋,留在身边的好。” “还真是令人羡慕。”叶琸这话倒是出自肺腑,他可从未见过慕雪窈对谁这般上心过。 那江清言还真是有福气,能被雪儿这般看重,令他好生羡慕。 “你身上有没有带媚药?”慕雪窈又忽然问他。 “只要你想要,什么药都有,那你再留一会……“他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旁道,“我来侍奉你,好不好?” “雪儿。”清越的声线,像是要把人骨头都唤酥了。 慕雪窈正好要换身衣裳,想着也算是顺水推舟,颔首答应下来。 叶琸的落脚处是江清言白日去过的那间医馆。 慕雪窈推开门,里头的烛火正亮着,扑面而来的淡淡药香将她身上沾染的血腥气冲淡许多。 她脱下身上的红裙丢在地上,褪去这身红衣后,又好似纯然无垢的霜雪,碎玉乱琼,清丽出尘。 她坐到床上,叶琸紧跟着上前,半跪下身,脱下她沾着血迹的绣鞋。 慕雪窈垂眸瞥了眼,玉足轻抬,贴上他的下巴,涂着蔻脂的足尖挑起男子俊美的脸,红唇微启,却只对他吐出二字:“侍奉。” 9.一席之地 “是。” 叶琸捧起她白皙的玉足,沿着脚背一路往上,温热的吻渐渐滑至她柔软的大腿内侧。 大腿上绑着刀鞘,花错刀安静地卧在刀鞘里,只要慕雪窈想,甚至可以立刻出鞘,割断他的后颈。 江湖上行走多年,叶琸自当清楚不该将软肋示于人前,但若是雪儿要他项上人头,他会心甘情愿奉上。 许久未沾染情欲,细密的吻令慕雪窈稍许找回一些熟稔感,这半年在明华山,她也算是修生养性了。 身体中隐秘的渴望令她不由按住了叶琸的头顶,稍许分开些双腿,将私处往他唇上送。 “雪儿喜欢这样么?” 他问,视线落在她光洁玉润的阴户,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微微露出的粉肉。 “嗯。”慕雪窈半阖眸子,轻应一声。 叶琸闻言,行事愈加大胆起来,含住娇嫩的阴蒂,用舌头舔弄。 私密之处被舔砥的快感像是将软肋送往他人手中,但因为他娴熟的技巧又有别样的刺激。不过片刻,花缝中渗出清透的爱液,叶琸的舌头也就着探了进去,沿着里头曼妙的弧度来回舔吮。 他舔弄的技术的确很高超,慕雪窈不由将五指埋入他的发间,双腿夹紧,好令他灵巧的舌头更加深入。 快感从下腹延伸到四肢,她本如霜如玉的脸不知何时染上淡淡的绯红,半闭着眸子,视线低垂,盯着叶琸头顶的发冠失神。 高潮时她仿佛跃上云端,神智被推上至高的地方,身体却在下坠。她扬颈微微喘息,喷薄而出的春潮尽数泻在了叶琸的口中。 叶琸一一吞咽,品尝干净,讨好一般地望向慕雪窈道:“雪儿可还满意?” 慕雪窈没有理睬,只是随意地一脚将他踢开,淡淡吐出四字:“我要沐浴。” 叶琸早已习惯,面上也不曾流露半点失落,伸手熟稔地为她宽衣解带。 “热汤已备好,在屏风后。” 慕雪窈来到屏风后,叶琸早已将一切准备妥当。她沐浴之后,换上置在矮案上的雪白色长裙。 子时过去,夜色也已过半。 大师兄的穴道应当很快就要解开,慕雪窈不打算多逗留,系好腰带便从屏风后出来。 “我走了。”象征性地说了一句。 “若是雪儿要人侍奉,随时来找我。” 叶琸笑着将一瓶丹药放到慕雪窈手中,眼底却未有半点笑意。 “这药你要给谁用,江清言?”他问慕雪窈。 “不是给他。”慕雪窈想到江清言,唇角不由微微抿了抿。 若大师兄中药,他宁可将自己泡在冷水里也不肯碰她一下,但若是她中药……大师兄又怎么会舍得看她备受煎熬。 真想知道,到那时,大师兄会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看她这般神情,叶琸还有什么猜不到的。只能又嫉妒起那江清言的好运气来,为何雪儿总是对他这般特别。 是他,便不可以么? 他看着慕雪窈的身影消失在门扉,没有问出口。 罢了,只要她身边有他一席之地便足够了。 更何况,比起溟花宫的那位……他倒也不算是太落魄。 腹下情欲饱胀,可叶琸并不打算用什么方式纾解,只是拎起慕雪窈留在屏风上的里衣轻轻一嗅。 馥郁馨香盈怀。 10.傀儡娘子 天将破晓,却是每日花街柳巷的生意刚偃旗息鼓的时候。 一个身穿长衫的男子刚从春风楼里出来,红光满面、意气风发,他整理了下自己散乱的衣襟,便朝家的方向走去。 天气很晴,刚至破晓,曦照也不强烈。 但他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奇怪的女人,一个撑着白色油纸伞的女人。 她站在街边,分明穿着一身孝服,发髻却梳得精致,面上的妆容也十分浓烈,但她生得很美,甚至可以与那红袖招的花魁一争高下。 他无由觉得这女子有些熟悉,但这般美的女人,他若是曾经见过,又怎会想不起来。 “郎君可是要回家?”那女子朝他微微一笑,这一眼可教他身子酥了一半,痴迷地点了点头。 “家中可是有妻儿在等?”那女子又问。 “这……是又如何?”他有些困惑。 女子却朝他微微颔首,答谢道:“多谢郎君为奴家解惑,奴家还真怕……抓错人呢。” 瞬间,男子瞳孔皱缩,面色惨白,身体被遍体的寒意冻在原地。 他想起来了!想起到底是在哪见过这女子! 梅城中各处张贴的通缉令上——她是傀儡娘子!那个专虐杀负心汉的傀儡娘子! “哎呀,看来奴家的身份被认出来了,郎君和奴家走一趟吧?”女子朝他缓缓又来,想到她折磨男人至死的各种手段,再娇美的笑容却也只令男子吓到失禁。 堂堂七尺男儿,却在一个女子面前尿了裤子。 他双腿战战,全然没有心思考虑自己眼下的失态,只想着如何哀求,才能让眼前的女子饶他一条小命。 他扑通一声朝面前的女子跪了下来。 “求你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着我回去!”哭嚎声像是杀猪一般惨烈。 女子把玩自己涂了蔻脂的指甲,似乎全然没见男人的话放入耳中。 “你在红袖招花娘怀里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家中还有妻儿?” 良久,女子笑意更甚,眸中却是幽幽的寒光,“更何况,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是离开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就算有……那也只能说明她还不够清醒。” 身后旭日渐起,她收起伞,又露出一个犹如朝阳般明媚的笑容。 “——只要你死了,她便能清醒了。” 江湖上大多数人都称呼她傀儡娘子,没人知道她的真名和身份。 但她还有一个名字。 晏解语。 没人敢直呼她的名字,只稍许熟识一些的,会唤她一声晏娘子。 “晏娘子深夜造访,寒舍简陋,怕不能好好招待。” 一个时辰前,叶琸刚送走慕雪窈,还在回味方才的温存,却不想有个“贵客”登门。 “叶先生,我这接到一桩案子,说是有个姑娘说你始乱终弃……” 女子含着笑意的声音隔着窗扉传来。 叶琸却从容应道:“晏娘子玩笑了,若是我当真想始乱终弃,可没有哪个姑娘能有到你面前开口的机会……更何况,我只心属一人。” 鬼医对花见绯的心思,在这江湖上实在算不得什么秘密。旁人千金难求的灵药,他却成箱往溟花宫送,箱上绘着血花,正是花见绯的印记。 江湖上一时间还传闻诸多笑谈,说是司马昭之心,也不过如此。 “要说我呀,这任花见绯可真是个好福气的,若奴家再年轻十岁,可也要对叶先生动心了。”她戏谑地笑着,用食指环绕自己肩头的墨发。 叶琸却清楚她绝不会为世上任何男子动心,不与她开这般风月玩笑,只淡笑道:“晏娘子这般人物,又何须情爱这等俗物做点缀……今日来找我,可是麻药不够了?” “果真事事瞒不过叶先生,近来这雍州的贱畜太多,可把奴家的手都杀红了……若是世上的男人都同叶先生这般知趣,奴家我呀,可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晏娘子谬赞。” 叶琸客气寒暄,心中却清楚,自己若也与她口中那类“贱畜”为伍,晏娘子想来也会毫不犹豫杀了他。也不再多言,只略略抬袖,窗户打开,一把钥匙被他丢了出去。 晏娘子不慌不忙,袖中竟掷出细细的银傀儡丝线缠上钥匙,微动食指,那把钥匙便被她收进袖中。 她垂眸打量手中的钥匙:“新地方?” “原来的地方,已经被六扇门查到。”叶琸淡淡回答。 “哎呀,这江湖上杀手这么多,六扇门怎老是盯着我这个弱女子不放呢……” “你清楚的,你杀的达官显贵太多。”声音略沉一些。 晏娘子嗓中溢出一声娇笑,轻慢道:“管他们是什么身份,我活着一天,便要多杀一个抛家弃子的负心汉。” “是,我知晏娘子所求,故而献些绵薄之力,定金便免了,余下的钱款劳烦娘子送到雍和钱庄,报我的名头便是。” 晏娘子音色忽而一冷,“为何不干脆免了?” 月光透过窗扉,错落的映在叶琸的侧脸,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 “我是无妨,可我清楚晏娘子不喜欢欠男人人情,钱货两讫,晏娘子才舒心。”他抬手掩上窗扉,又叮嘱一句,“朝廷近来会有动作,晏娘子,务必小心。” “多谢了。” 叁字落下,女子的身影便消失在月色之中。 —— ps.女二晏娘子,没有感情线 11.长歌送雪 “雪儿长大了,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那便一定要得到手,否则啊……和我一样,只有遗憾。” 夜风吹散了慕雪窈身上残留的情欲,她站在客栈屋檐之上,垂眸望向寂静的长夜。 花见绯从来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代号。 历代溟花宫宫主身边,都有一位花见绯。 花见绯有男有女,而上一任花见绯,是她的养母。 花见绯是宫主的杀手,若是她们想,也可以成为宫主的女人。 但她的养母慕清歌是一个例外,她爱上了别人。 江雪剑出,九州霜寒。 她爱上的是江雪剑的传人,江诵雪。 就连她的名字,也是来自那个人。 长歌送雪,清霜窈窈。 慕雪窈,雪窈。 最后一丝余热被风吹去,慕雪窈轻功越下屋檐,翻入房内。江清言睡在地上,身下垫着薄被,穴道还未解开,呼吸声均匀。 慕雪窈丢开绣鞋,跨坐到他身上,从袖中拿出一罐药瓶倒出一枚白色的药丸,含入口中,嚼碎。 俯身吻上江清言的唇,小舌分开他的唇瓣,将药送入他口中。 最后抬手解开了他的穴道。 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慕雪窈缓缓解开自己的衣物,衣料的摩挲声之后,雪白的胴体暴露在月色之下,被薄霜度上一片华光。 江清言在恍惚中睁开眼,看到面前赤裸的少女,只能发出一声干哑的叹息。 “太荒唐了……我怎么又做这种梦……” 慕雪窈抿唇轻笑,似乎没有告诉他这并非梦境的打算。 这种事,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药是她问叶琸要来的,能让人身体不能动弹,神智却保持清醒。在明华山时,她就用这种办法,让师兄夜夜做有关她的“春梦”。 “师兄,窈窈美么?” 柔弱无骨的小手沿着自己的脖颈滑至胸前,江清言的视线也不自觉跟着她的动作移下,虽不算丰盈,但胸型却很漂亮,乳尖微微挺立,娇嫩漂亮的软粉色像是俏丽的海棠花瓣。 “美。”江清言俊美的容颜此刻却已恍然失神,像是喝醉了一般,“窈窈在我心里,是最美的女子。” “那为什么大师兄不肯亲近窈窈?大师兄不喜欢窈窈么?”慕雪窈循循善诱,伏了低身体,贴着他的唇低低问道。 “喜欢。”大抵是因为觉得在梦境里,江清言无所顾忌,对她直抒胸臆,“正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想要好好珍惜,多看一眼,都觉得像是玷污。” “可窈窈有很多男人,要是大师兄不敢碰窈窈,我就只能找别的男人了呀……” 江清言闻言眸光一黯,但还是温声道:“若他们都比我好,那窈窈觉得幸福便好。” 这个男人……慕雪窈有时候真想当着他的面和别人云雨欢爱,好看看他是否还能保持这般冷静。 哪怕他表露出一丝半点想要独占她的念头也好。 若他能像叶琸一般通透,她也不必这般费心勾引他了。 不过,她本来就是喜欢他这点。 “就算我去找别的男人,大师兄也不能找别的女人。” 慕雪窈说着,轻车熟路地解他的腰带,放出早已勃涨硬挺的性器。 棱块分明的腹肌之下,一根与他肤色略差无多的粗长阳物直挺立着,青筋从根部一路往上延伸,棱口处还溢出些淫靡的清液。 男人这东西大多都是丑的,可师兄这物她却觉得还算好看,也不太抗拒触碰它。 暮雪窈盈盈一笑,柔荑轻抚上那炽热的硬物,笑容虽是温软,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是狠戾得可怕。 “这个东西……若是‘脏’了,窈窈便割掉它。” 12.好喜欢你 她虽未做过这种事,不过她若真想,即便比不上晏娘子那般干净利落,但她下手定然干脆。 脏了的东西,割了便割了。 “不会的,我心里只装着窈窈。”江清言大抵清楚她口中的脏是什么意思,也并不生气,只觉有几分好笑,他怎么会梦到这样的窈窈?窈窈平日里不会说这般话……虽与平日不同,他却觉得十分可爱。 慕雪窈当然知道大师兄只喜欢自己。 所以越是清楚,就越是喜欢。 这个,能为她隐忍压抑,承担一切痛苦的男人。 好想和大师兄欢爱啊。 但是不行呢……这种事,她想和清醒的大师兄做。 慕雪窈抬高了腰身,在江清言的注视下,将手放在双腿之间。玉白色的手指捏住朱红色的粉肉,她看着江清言俊美的面庞,欲望也宛如藤蔓般在体内延展攀爬。 “今日,窈窈不开心,不想用手帮大师兄疏解……不如大师兄看着窈窈好了?” 江清言面色潮红一片,想要阖上眼眸,身体却绵软无力、不受控制,只能服从她的命令。 果然是梦境……可即便是梦境,这于他而言也是对师妹的亵渎。 他承认身体对她的欲望,却又恼恨和羞耻于这样的欲望。 身为师兄,他怎么可以对师妹有这般龌龊的念头? 慕雪窈看他紧锁的眉头,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却不打算戳破,只是用食指不断打圈揉捏自己的阴蒂,酥麻的快感令她不由娇声喘息,如泣如吟。 “啊……大师兄……窈窈……好喜欢你……” 快慰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慕雪窈雪颈扬起,颤抖着在江清言的腰腹上泄了身。高潮的余韵还未散去,慕雪窈轻喘,纤细的睫羽半垂,一身雪白的肌肤尽数透着莹润的绯色。 “窈窈。” 江清言喉结动了动,唤她时嗓音略有些干哑,已全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或是想做些什么。 “大师兄,这样……好舒服啊……” 慕雪窈从高潮中回过神来,看见手指上都是透明黏腻的爱液,她饶有趣味的动了动手指,笑着将它递到江清言的唇边,柔声道:“是窈窈的东西呢,大师兄会帮我舔干净的吧?” 大抵是身处梦境中,江清言便觉,自己没有不能为她做的事情。 但若这不是梦境,而她这般对待他时,他是否也能这般毫无顾忌做出这般痴态…… 身下胀痛,江清言闭眸不敢细想,舌尖轻舔慕雪窈放入他口中的食指。 味觉迟滞,舌尖淫滑黏润,江清言认真的吮尝她每根手指。慕雪窈十分享受,动了动食指和中指玩弄他灵巧的舌头,发出液体黏连的声音。 “大师兄好听话啊,像只狗一样,窈窈很喜欢,所以赏大师兄……给窈窈舔穴。” 慕雪窈俯下身来,柔软的唇轻啄了一下他的脸颊,随后半跪着往前靠了些,将花户送到他面前。 “来,大师兄,证明给窈窈看,你有多喜欢窈窈——” “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江清言的声音越说越低,启唇含住露出的粉肉,慢条斯理的舔砥。 快感攀爬上身体,但他犹如怜惜般温柔的舔吮,却令慕雪窈有些想哭。 明明是喜欢他的,明明他也是喜欢她的。 为她做那么多,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为何却、不肯告诉她? 她忍不住开口想要问问他:“师兄明明心里也有窈窈,为何不肯说呢?” 江清言停下舔砥的动作,望向眼前泫然欲泣的少女,想要为她拭去泪水。 但梦境之中,身体动弹不得,他只好柔声轻哄道:“别哭,窈窈,我只是……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慕雪窈止住眼泪,小声问他:“是比窈窈还重要的事情么?” “怎么会有事情比窈窈还重要?”江清言笑了笑,“但,是一件很重要,非要去做不可的事……” 声音越来越低,药效的时限已到,江清言眼皮渐沉,缓缓昏睡过去。 慕雪窈就这样在他身上坐了一会,又忽的从大腿上拔出花错刀,冷光一闪后,抵在江清言脆弱的喉颈上。 只要再深毫厘,便能渗出血。只要再深一寸,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会很美吧,大师兄被割断喉颈鲜血四溢的样子。 “大师兄,好想让你永远留在窈窈身边……” 下一瞬,柔软的吻却代替花错刀落在了他的喉颈,温柔得好似情人间的私语。 13.血气方刚 江清言在清晨淡薄的寒凉感中醒来。 并非是地板传来的寒凉,而是自他身下。 待意识到什么后,他瞬间清醒大半,坐直身体,掀开身下的薄被。腥麝味扑面而来,他呼吸一紧,下意识看向榻上的慕雪窈。 慕雪窈闭着眸子,呼吸均匀,仍在熟睡。 刚至清晨,窗外天色尚不算明亮,她纤细的睫羽阖着,面颊红润,瞧着很是娇软可爱。 江清言眉头却不禁微蹙,昨晚旖旎的梦境又浮上脑海。 他看到师妹赤身裸体坐在他的腰腹上,一边柔声唤着他,一边抚慰自己的身体…… 梦境中温热的触感似乎还如云雾般缭绕。 但,他的心此刻远比身体寒凉。 又是这种梦境。 他对窈窈怎能有……这般不堪的念头。 自下山之后,他许久未有这般旖梦,本以为……不由心中叹息,起身去屏风后用浸水的细布净体,又将沾了秽物的被褥衣物放到后院的火盆烧得干净。 回来时慕雪窈还在榻上睡着。 江清言拾起她落在地上的被角,余光瞥见一旁的绣鞋时,却迟疑了片刻。 昨日……窈窈穿的是这双绣鞋么? 许是他记错了。 叁日后便是陆家的满月宴,从此处前往梅城,坐马车只需一个白昼,余下的时间,还可以带窈窈四处逛逛。 她在明华山半年,虽然未曾说过烦倦,但此番随他下山,应当也是有些想来游玩的心思在里头。 江清言伸手想将她唇旁的落发绕到耳后,脑海中却又忽然浮现出昨晚的梦境,他面色微红,动作顿在半空中,还是将手收了回去。 最后转身离开。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房门前,慕雪窈的眼睛才慢慢睁开。 江清言刻意压轻了步子,若是寻常人定然不会被他的脚步声惊扰到,只是她作为杀手,本就不易睡得极深。 并且她耳力极好。 她躺在这,房内的,房外的,甚至楼下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师兄以为她还睡着,下楼去结了房钱,语气含糊地解释了一番,并赔偿了店家被褥的损失。那掌柜也并未责怪,大抵是以为他们二人是一对眷侣,只是语气暧昧地说:“年轻人血气方刚也是难免。” 慕雪窈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甚至已经能想到大师兄羞赧的模样。 大师兄,真可爱呀…… 人的心为什么这么奇怪呢? 明明叶琸舔她,她也会很舒服,可唯有对大师兄的时候……才有动情的感觉。 动情时那种渴望和冲动,就好像杀人时割断对方喉颈,看他断气的那一瞬,血液沸腾了一般滚烫。 想割断他的气管,放干他的血,将他吞入腹中,咬碎咀嚼,彻底的和自己融为一体。 身体变得有些兴奋,慕雪窈起身下榻,想更衣洗漱让自己冷静下。 半掩着的窗扉,却忽然飞进来只白蝴蝶,绕着圈扑闪着翅膀,落到慕雪窈身边时,便老实了下来。 慕雪窈眸底一沉,将蝴蝶收进了袖中的竹筒中。 屋外传来大师兄的脚步声,慕雪窈抿唇,将身上的衣物褪下。 而江清言恰好走至门前,想着慕雪窈应还在休息,便轻轻推开门扉,小声进了房。 但随后看到的一幕却令他僵直在原地。 女儿家的衣物散落在四周,慕雪窈身上未着寸缕,雪白的胴体沐浴在曦光之下。虽然身影有些瘦弱,雪丘的曲线自然垂下,连顶端的红梅都点缀上零星的光斑,纤细柔软,却又圣洁无比。 可他对着副画面却起了欲念,血液齐齐往身下奔赴而去,他喉中干涩想要立刻移开视线,却听慕雪窈在温声唤他。 “大师兄,昨晚休息得可好?” 询问的声音里,还带了几分笑意。 14.华灯之下 昨晚的梦境又仿佛浮于眼帘,江清言下腹愈加紧张,只好转过身去,不敢再看慕雪窈一眼。 “抱歉窈窈,若是换好衣裳……同我说一声。” 慕雪窈没有回答,只是走上前去,一步一步逼近江清言,将光裸的身体贴在他的后背上。 江清言感受到了背后柔软的躯体,是故脊背愈加僵硬,身下也愈加火热。 “可若是,我想让大师兄看我呢?”声音细细柔柔,像是春日轻叩窗扉的小雨。 江清言声音显而易见的低哑了几分,却还是耐着性子同她劝诫道:“师妹,你年纪尚小,接触过的人太少……” 若她真是柔弱单纯的小师妹,江清言这话可没有什么问题,也的确是在为她着想。 可她是花见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魔头,睡男人的次数,可比他做春梦的次数都多…… 但这些话,她总不能同江清言说。 真想扒了他裤子好好看看,他下面那根东西到底会不会为了她硬。 慕雪窈眸光一黯,声音也是幽幽的。 “这与我觉得大师兄好,喜欢大师兄,又有什么关系?” 江清言知道慕雪窈对他的心思。 可他有些事情尚未了结,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有未来,他又怎能轻易同师妹许诺什么。 “窈窈,别傻。” 是他傻还是自己傻? 他将这种事看得太重要,又或是将自己看得太重要? 就……这么想珍惜她么? “大师兄,窈窈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她环抱住了江清言的腰,把脸埋在他宽阔的脊背,嗅着他身上清疏的香气。 “还要赶路,快将衣服换上吧。”他虽未直接地说出拒绝二字,语意间却已是将拒绝表露得分明。 慕雪窈早已猜到结果,倒也并不失望。 她缓缓松开江清言。 身后传来衣物的摩挲声,江清言才觉自己的心跳逐渐平复下来,燃起的欲望也逐渐消退。 “换好了,大师兄可以回过头了。” 慕雪窈唤他后,江清言才敢回过头。 她换了一身藕荷色的衣裙,此时正拿着小木梳打理发髻,一条藕色的丝带沿着她脖颈纤细弧度垂下,衬出一段皎白的肌肤,江清言不自觉怔了怔,讪讪地移开目光。 “我为你买了张新的轮椅。”他又出声,试图缓和此时有些凝滞的氛围。 慕雪窈刚被他拒绝,尚在气头上,本想不搭理他,但想着此时自己扮演着温柔纯良的小师妹角色,只好又耐着性子开了口。 “这附近有没有木匠?师兄是哪里找到的轮椅。” 江清言见慕雪窈回她,这才放下心:“昨日那间医馆里的,我见摆在里头,便同那大夫提了一句。” 叶琸,他倒是贴心。 虽然她的腿疾也是假的,但若没有轮椅,难免会露出些端倪。 “嗯,真是劳烦师兄为窈窈着想了。”语气不咸不淡,还是有些生气了。 江清言心中暗暗责怪自己,方才说话还是重了些,如今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挽回。 她清楚窈窈的性子,虽是温柔纤细,但对于有些事情,又分外固执。 二人再无对话,各自收拾了行装。 下楼时,医馆的下人已将轮椅送来。 慕雪窈双腿不利于行,时常以轮椅代步,当然这也是装的。只是在大师兄面前,她自然要装得像一些。 她看着客套同下人致谢的大师兄,想着他实在是蠢得可爱。 轮椅本就是叶琸送给她的,他却还傻乎乎地交了诊金,结了轮椅的钱。 不过这钱最后叶琸也会还到她的口袋里。 慕雪窈安静的坐在一旁打量他,心中愈加不明白,她到底是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因为他的脸?只一心一意待她好? 又或是因为…… 当初,他站在天街如昼华灯之下,朝她望来的。 那一眼。 15.心服口服 二人刚出客栈,街上就闹哄哄的。 习武之人耳力极好,不难听出他们在传些什么。 “昨晚城东出现好几具尸体,死相凄惨,可都是些五大叁粗的男人,四肢都被折断了……” “男人?是傀儡娘子杀的?” “傀儡娘子杀人可不会几双几双的杀,是花见绯!” 听到花见绯叁字,周围路人面色惨白,惊得像张白纸。 花见绯是什么人……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光是听了名字,便教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 慕雪窈倚在轮椅上打了哈欠,百无聊赖地看着周遭议论纷纷的茶客。 她才半年没杀人,就好像江湖中已没有花见绯这个人了一般。 但人啊,本就是喜新厌旧的东西。一旦有了什么更有噱头的事情,便会立刻忘记前头的。 所以晏娘子杀人,是一个一个杀。 她就要让那些男人知道,她会一直在,会一直杀,不停地杀。 直到将那些卑劣肮脏的男人都杀干净。 江清言也听到了她们的议论声,江湖上死死生生都是常事,每天都会有人死。他关心的不是死的人,他关心的,是他们提到的杀手。 花见绯。 “昨晚城东,什么时辰?”他松开慕雪窈的轮椅,一下子走到那几位闲谈的茶客面前。 他的面容有些肃穆,令那几位茶客困惑地面面相觑。 花见绯杀了很多人,仇家自然很多。可敢找她报仇的人,却没有多少。 莫非眼前这位也是? “城东,约莫子时吧。”那茶客捋了捋胡须,戏笑道:“怎么,花见绯也是你的仇人?” 那张平日里只会谈吐温吞的唇,此时却只吐出冷锐的一字来。 “是。” 慕雪窈眸光一黯,忽然用手帕捂住嘴,大声地咳嗽了起来。 剧烈地咳嗽声令江清言立即回过神来,关切道:“窈窈,今日的药用了么?可还是不适?” 慕雪窈唇色发白,她摇了摇头,小声道:“无事,师兄不必担心。” “可……”江清言仍是有些担忧。 “我这不是每日都在咳嗽么?”慕雪窈用帕子擦去唇上的血渍,就对江清言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还伸手指了指远处那个卖泥人的小摊贩,对他柔声道:“师兄,我想要那个戴花的小泥人,能帮窈窈买么?” “好,你等我一下。”江清言嘱咐完,便越过人群,走向那个小摊贩。 江清言刚离开,一道杀意就从旁袭来。 慕雪窈早已有所预料,而对方也知道她已经看出来。 但他还是对她出了手,握着藏于茶桌之下的匕首朝慕雪窈刺了过去。 手法直接,并没有什么花架势,但他出手很快,若是寻常人接下,想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在他手上的。 慕雪窈却不退、不避,只伸出手,用二指夹住了那片薄薄的刀刃。 刀刃折射而来的寒芒映在慕雪窈的侧脸,像是在她纤细的睫羽之上笼上一层雪。 她看向眼前佯装成茶客的男子,柔柔一笑道: “便是晏娘子来请我,也没有这般先出手再谈事的道理。” 刀刃闻声而断,一分为二,落在男子面前的茶桌上发出哐当的轻响。 “我输了。” 虽是输了,那男子面上却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输得心服口服。 他方才那一招,是带着杀意的一招。而眼前这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却能完好无损地接下,那纤细的手指竟连铁器都能折断……说明,她的内力极为高深。 武功往往会暴露人的年纪,可眼前的少女身上却没有这个缺陷。 她的武功与手法都太完美,或是说,这门武功本就是暴露不了年纪的武功。 就如同江湖中无人知晓花见绯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知道的大多都死了,剩下的,都是不会将此秘密暴露的人。 例如他。 他嘴一向严实。 “你是千面还是千颜?”慕雪窈问他。 “我是……”男子欲言又止,望了望远处正站在摊贩前的江清言,展齿一笑道:“慕前辈,你师兄要回来了,不如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聊?” “好。” 江清言结了银钱,从小贩手中拿过泥人,回过身去寻慕雪窈时,那方才还坐在轮椅上的少女却已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空荡荡的轮椅留在原地。 16.敢不敢杀 “所以,你前来,是为了见我?还是别人要见我?” 慕雪窈看着眼前的男子摘下胡须,撕下易容,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容。 这张面容生得不错,明眸皓齿的少年郎。 可慕雪窈知道这也不是他真正的脸。 千面千颜二人是师兄妹,无人知晓他们真正的样子,他们有无数张脸。 早上那只蝴蝶是她留给晏娘子的信物,二人约定过,若是有要紧事,便可以用蝴蝶联络她。她将这蝴蝶送给晏娘子已有半年,这是她见晏娘子第一次用它,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是有位娘子要见您。”千面走在前头回答,看似随意进了一家绸缎铺,却又绕到后院,从后院走到了外头的长街,待穿过长街,二人到了一处酒楼中。 白日的栖枫楼中没有客人,楼内却仍残留着烟火气。 珍珠罗的纱窗被风吹得飘曳,脂粉与花的香气拂面而来。空阔的室内极为安静,连那珠帘被掀起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脆。 属于女子的纤细手腕从珠帘之后透了出来,五指纤细柔软,薄俏的指尖涂着朱红色的蔻脂。 慕雪窈一眼便看出,眼前的女子不会武功。 可她不会武功,不代表她不会杀人。 美貌,有时候也是一种杀人的武器。 “红娘子。”慕雪窈没有见过她,却一下子认出了她是谁。 江湖上黑白两道清浊分明,极少数人能游走在这黑白两道间。慕雪窈以为,这极少数人不过两种,一种是亦正亦邪的人,一种则是不会武功,却分外聪明的人。 红娘子便是后者。 她很聪明,无论女人男人,都很难不喜欢她。 “一直听闻姑娘的名号,如今终于有缘得见。”如花般娇美的面容从珠帘后露了出来。 慕雪窈嗤笑一声,掀开珠帘便自顾自地往里间走,只走了几步,却忽然顿住步子回过头来。 白净秀美的脸庞带着笑容,那双清澈温柔的眼底,此刻却散发着逼人的杀意。 “你知道我是谁,不怕我杀了你?”她道。 一旁的千面都感受到了杀意,下意识做出了防备的姿势,而红袖却掩唇轻笑,眼里没有半点惧怕,而是笑着回她:“姑娘莫要吓我,江湖皆知花见绯的规矩,是不杀女子。” 慕雪窈也笑了。 花见绯的确有这条不成文的规矩。 “为何蝴蝶在你手中?”慕雪窈又问,毕竟她虽与晏娘子算不上极为相熟,但她交予之物,没有什么原因,她断不会就转手她人。 红袖弯腰为她沏茶,边回道:“晏娘子去定州了,她说要去杀个人,将这蝴蝶暂且交给我保管,直说若是有事,便用着蝴蝶寻你。” 寻她?寻她还有什么事? 她是花见绯,只会杀人。 慕雪窈大抵猜到,故而轻慢一笑:“你们要杀谁?” 红袖双手为她奉上茶盏,态度不卑不亢。 “是我们楼里姑娘仙儿的客人,身份有些来头,仙儿不想为楼里惹麻烦,次次被他弄得一身伤,却忍了下来……”红袖顿了顿,嫣然道:“当朝宰相的侄儿,姑娘敢不敢杀,愿不愿杀?” 17.乖巧的狗 慕雪窈闻言,眉头却都未皱一下,只是淡淡朝红袖看来。 “何时何地?”她问,还抿了口红袖奉来的茶。 “今夜栖枫楼会为他送去个姑娘‘赔罪’,千面会将你易容成那个姑娘,你便可以顺势在他府第中杀了他,不过他有个手下,江湖外号‘石虎’,此人……” 其实慕雪窈倒是无须她多言,晏娘子既将雪蝶交给她,她便是值得信任的人。 那么她要杀的人,也是晏娘子要杀的人。 只是晏娘子不在雍州,凭她与晏娘子的交情,代她杀个人也无妨。 “花见绯没有杀不了的人,这案子我接下了。”慕雪窈话音刚落,便放下茶盏,往门外走去。 “前辈不问我为何因为这般原因,就要你去杀一位权贵么?” 慕雪窈本已走到门前,听她一问,便顿住步子,回过头来看向她,略略抬高了声音:“花见绯不杀女子,虽不及晏娘子做得多,却也会顺手杀些欺辱女子的恶徒。” 她轻笑一声,打量着红袖,眼波流转,眉梢秀气,怎么看都是一位纤细柔弱的清秀少女,让人无法将她和那杀人无数的大魔头花见绯相联系。 “倒是你们楼里给他送姑娘‘赔罪’……他却恰好死在花见绯手里,不怕那些个权贵大发雷霆,将你们这栖枫楼抄了?” 红袖闻言,朝她屈身一礼,“多谢姑娘为红袖担心,我既在这道上呆了这么久,也不能算是毫无手段的,只要人没有证据是死在我们手上,我自然有一万种办法将自己摘出去……只看花见绯,愿不愿意背负这个罪名。” 慕雪窈嗤笑一声,花见绯是个代号,罪名落在花见绯这个名字上,又与她有何关系。 况且,即便惹上权贵,头疼的也不是她,而是溟花宫里坐着的那位宫主。 “我身上背的罪名还算少么?多一桩,少一桩……于花见绯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慕雪窈勾唇一笑,朝她道:“但,你也要帮我一件事。” “慕姑娘但说无妨,若有什么红袖能做的,红袖万死不辞。” “帮我,演一场戏。” 话音刚落,慕雪窈的身影便消失在大门前。 “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啊……” 待慕雪窈离开后,红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长椅之上,手指揉着自己紧蹙的眉心。 千面眸底凛然,缓缓开口:“她只是个小姑娘,可这世上已没有她杀不了的人。” “这究竟是福还是祸?”她哽着声问。 千面斟酌片刻,沉声答道:“是福也是祸……但至少,她有力量保护自己。虽然残酷,但未必是不幸。” 红袖苦笑一声,哑声回道:“是啊,未必是不幸。” 无论如何,女子拥有力量,便是幸事。 巷外,天色清明。 人群熙熙攘攘,慕雪窈不喜欢走在拥挤的人潮间,便轻功跃上屋檐。 这里离她们先前投宿的客栈不远,她甚至已经能想象到,大师兄因为四处寻不到她,而慌张焦急奔走的模样…… 想到这里,慕雪窈唇上浮起一抹笑意。 真想看看啊,大师兄将她弄丢了之后,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她现在不想回去,她有想要做的事情。 大师兄便让他再着急几个时辰吧,反正千面也为他留了字条。 慕雪窈想着,片刻后便到了叶琸落脚的那间医馆。 她昨夜来时天色昏暗,没大瞧得清,如今青天白日,站在这屋檐上看,阶柳庭花、朱墙墨瓦,瞧着还有些雅致。 不过叶琸品味向来不错,她好些衣裙,都是叶琸为她挑的。 她在还未上明华山成为谪月剑仙的弟子前,比起宫主,还是与叶琸待得时间更多些。 叶琸对她素来乖顺、且有求必应。 他能面不改色地将人毒死,却又能费尽心思地讨她欢心。虽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但他确实是个极好的床伴。 专一、深情、对她百般讨好从不在外沾花惹草,眼里只看得到她一人,像是条随时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谁会不喜欢一条乖巧的狗? 18.学声狗叫 她没有刻意隐藏行踪,叶琸耳力还算不错,听到屋檐上那轻微的动静便猜到是她。 叶琸推开门,便见慕雪窈坐在屋檐上,水蓝色的裙摆飘摇,像是朵盛开的冰花。虽知她轻功高超,但叶琸还是伸开双臂,做出一副要接她入怀的架势: “雪儿既是来了,不如下来坐坐。给你备了些合味斋的糕点,要不要尝尝?” 慕雪窈没有回答,莲步轻移,便轻松飞下屋檐,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 她睨了叶琸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抬手挑起叶琸的下巴,冷不丁道了句:“叶琸,你学声狗叫给我听听。” 叶琸闻言,倒是没有迟疑太久。 “汪?”他敛眉垂目,含笑着将下巴贴在慕雪窈的手心,方才抬眸看她,“是这样?” 慕雪窈嗤笑一声,觉得有趣,便又道:“再多叫几声。” “汪、汪汪,汪?”叶琸顺她的意又叫了几声,这俊美郎君学起狗叫却未有半点失风度,反而极是讨人喜欢,“汪?” 慕雪窈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拍了拍他的脸,吩咐道,“嗯,不错,去为我备身衣裳,待我沐浴完来房里找我……你记得也沐浴。” “好。”叶琸颔首应下。 她虽未直接说,他却已明白她的意思。自她去明华山后二人便再无……怎么今日忽而来了兴致? 大抵,是与那江清言有关。 念此叶琸笑意渐收,回身进了房,顺手燃了博山炉中的香。 不过一刻钟慕雪窈便回了房,她身上湿漉漉的,想着最后还是要再洗一次的,便没有用细布擦干。 “用细布擦擦吧。”不等慕雪窈自己动手,叶琸便拿过挂在架子上的细布擦拭她的头发。 “雪儿身上这是抹了什么脂膏,这般香?”叶琸俯下身来,在她鬓角旁嗅了一口,平日若无窈窈首肯,他也不便与她近身。 但今日她已道明来意,此番,只当情趣罢了。 “什么脂膏你鬼医闻不出来?”慕雪窈倒也并未推开他,只慵懒瞥了他一眼道:“你去沐浴。” “好。”他轻应一声,这才推门而出。 半个时辰后,叶琸才回来。 鸦青色的单衣披在他身上,透出几分优雅的锁骨与如玉般平滑坚实的胸膛。分明是白日宣淫之事,不知为何在他身上便是从容又风雅。 还真亏他生了副好皮囊。 慕雪窈想起,她自初尝禁果后的那段时日,有些食髓知味,对男女之事也很是好奇,有段时日,拉着叶琸没日没夜的敦伦。 如今想来,他倒也是厉害,一夜七次竟也没被她榨干。 是个好用的床伴。 “可有用药?”慕雪窈顺道问了句。 “虽半年未与你敦伦过,可这药我确是日日吃着没有断过。”叶琸知她问的是什么,故而淡淡回道。 慕雪窈忍不住嗤笑一声,戏谑道:“日日吃这药,你便不怕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了也好,我怎么忍心让雪儿经历分娩之痛……不如,我给江清言也下个药,你若是真要碰他,还是得注意些。” 慕雪窈剜了他一眼,道:“不必你出手,我自会哄他吃下那药。” “他若不肯吃?”叶琸反问她。 念及江清言,慕雪窈不自觉勾唇一笑:“大师兄他那么喜欢我,才不会在乎这些。” 叶琸默然,片刻后却又道:“但,若他要你断了与我的关系,又或是,他知道你与陆知非之间……雪儿,陆知非是他的师父,于他还有养育之恩。” 慕雪窈不言语,只静静朝他望来,气氛却霎时冷到极点。 叶琸看到她眼底流露的杀意,虽也只是一瞬,但他不怕慕雪窈真的杀了他,她若真想要自己死,那他便会去死。 “若他因为这点小事不喜欢我,那他也不值得我喜欢。”慕雪窈轻描淡写地说着,像是提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既是不值得我喜欢,那我便亲手杀了他……” 他虽知窈窈对江清言极为不同,却也清楚,若江清言如她预想中的不同,窈窈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因为,她可是,那位花见绯教出来的。 自溟花宫创立百年来,没有哪一位花见绯如那位般疯癫、嗜血……甚至在一日间,将江家满门屠戮殆尽。 江雪剑。 云城,江家。 —— *ps.是重要剧情,为了不涉嫌剧透这里不能多说,但是花见绯不杀女人和孩子这一点,是历任花见绯都做到了的,包括这里叶琸提到的前任花见绯 19.情趣罢了 慕雪窈坐在床沿,翘着腿,半托着下巴开始打量叶琸。 她想,她的耐心大抵都耗在了师兄身上,以至于旁人说什么,都教她烦躁得不愿入耳。 即便他说得有些道理,慕雪窈还是不愿听得。 “叶琸,跪下。”她冷声命令,想到了什么又勾了勾唇,续道,“爬过来。” 叶琸迟疑片刻,苦笑一声道:“我提他的事,你便这么不高兴?” 闻言,慕雪窈面上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只是朝他扬了扬下巴,无所谓道:“你若不想,那我便回去了。” “雪儿,你知道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声音颇为怅然,叶琸话音未落,便单膝跪地。 紧接着,双膝皆跪地。 最后他双手撑在地上,用着屈辱的姿态,一步、一步、一步朝慕雪窈爬来。 慕雪窈眯起眼,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他身形颀长,这般如狗一般的姿势朝她爬来,不但不狼狈,反而有种沦落与被辱虐的美感。 最后他爬到慕雪窈的腿间,俯下身去,吻了吻她的足尖。 慕雪窈用手挑起他的下巴,令他与自己对上视线。 分明生了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专情起来却又这般教人不敢置信。 她还记得他刚认识叶琸那会,二人互相看不对眼,明里暗里不知交手过几次,可惜叶琸武功不及她,屡次叁番铩羽而归。 日子久了,二人交手的次数渐少,偶尔也会坐下闲聊几句。 再往后,便是她喝醉了酒,半醉半醒间与他上了床。 “叶琸,为何对我这般执着?宁可被我这般羞辱,也不肯放手?” “我爱你。此般,怎算羞辱?情趣罢了。” “情趣罢了。”暮雪窈玩味地重复这几字,晶莹的指尖从他的下巴慢慢滑向他的喉颈,喉结之下,脖颈修长优雅,锁骨分明。 慕雪窈微微眯了眼,嘲弄道:“这么漂亮的脖颈,若是戴个项圈该多好。” “若你喜欢,也无不可。” 暮雪窈嗓中溢出轻笑。 真是条讨人喜欢的狗呀。 又用足尖抬高他的下巴,启唇轻道:“今日,便和往常一般。” 温热的吻似雨点般落在暮雪窈的小腿,逐渐往上蔓延。他撩开慕雪窈的裙摆,缠绵的吻最后落在她大腿内侧。 叶琸看见了她的大腿上系着的刀带。刀带微微下凹,在她柔软的肌肤间撑出一个红痕。 叶琸在刀带与肌肤间探进一节指节,反手解开刀带上的盘扣,沿着那圈红痕以唇厮磨。 慕雪窈没有发出声音,呼吸却比平日里急促一些,如霜雪般皎白的肌肤晕上淡淡的绯色。 在二人尚未有床笫之欢前,叶琸曾经想过,如她这般女子,沉沦于情欲中是什么模样。 而后亲眼见过之后,他心下清楚。 这绮靡二字,再恰当不过。 单衣落了下来,双腿之间露出软粉的蕊肉。 叶琸将她的大腿又分开一些,颔首吻了下去。他舔砥的动作十分缓慢,灵巧的舌头却比手指更甚,舌苔滑过细嫩的肉褶,带来密集的快感。 “嗯……”慕雪窈溢出一声难耐的喘息,平静的声线却没有藏住她绵软的音色,“湿了,进来吧。” 慕雪窈床上鲜少出声,但每次出声,于叶琸而言都极是撩人。 “好。”他的身形覆了下来,手掌轻抚她的脸颊,温声道:“雪儿,我想听你的声音。” 慕雪窈方才被他舔砥得很是舒服,神情迷离还未回过神来,只是懒懒抬了眼皮,咬着他的耳朵嗫嚅道:“进来,叶琸。” 似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好像是回答。 若是江清言这般问她,她又会如何回答? 叶琸在心底自嘲一笑,左右他也不会知道。 毕竟,只有江清言于雪儿而言,是特别的。 实在是,令人妒嫉。 ———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20.无言默契 自她来到明华已有半年余,半年未经历情事,有些不大习惯。 慕雪窈垂眸,看他是如何进入自己身体的。 叶琸拂去衣摆,握着慕雪窈的大腿,将勃涨的欲望抵在她的花唇之下。 顶端呈淡粉色,茎身则偏玉粉些,周围青筋泵跳,看着分外有力。 冠首顶开窄小的穴口,严丝合缝地进入,那两片软粉的花唇也被粗硕的茎身挤开,上头水液淋漓,刚被进入便被紧紧裹挟着,里头软肉翕动,让叶琸进退不能。 他自认定力还算不错,只觉此刻比在她体外时更加难捱。 “雪儿,再放松一些。”他压抑下体内的躁动,耐着性子低哄道。 身体内微妙的挤涨感令慕雪窈轻喘一声,她不知道怎么样算是放松,只搂着叶琸的脖颈,试着又将腿分开一些。 湿热的内壁却因为她的动作更紧紧裹挟住,强烈的快感从相连处漫延到四肢百骸,每根血管内流动的血液似乎都要因过分灼热而沸腾燃烧。 叶琸阖眸,压抑下强烈的射意,倒抽一口气:“差些要射了。” “你以前,不是挺久才射么?”慕雪窈不解,氤氲的杏眸直直地望向他。 叶琸被她这样看着,顿时哭笑不得,只得无奈轻应道:“雪儿,我也半年有余未做了,你且让我缓缓。” 他撑着手臂,慢慢挺身进入。棱口刮蹭起伏的内壁里头,一下子抵到了宫喉。 慕雪窈睫羽半阖,温热的呼吸铺洒在叶琸的肩膀,柔软的身体蜷缩着微微颤抖着。 即便不说,叶琸也能感到她身体微妙的不习惯。 “雪儿。”他俯身吻了吻她的脸颊,“若有不适,要同我说。” “倒不是不适……”她面色潮红,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甜腻,“就是、好涨。” 叶琸听她这般说话,只觉心都快化了。 倒也是,自己若是令她不适,只怕下一瞬那把花错刀就要架在自己的脖颈上。 他稍许撤出身来,又重新进入。棱口再次抵上花心时,慕雪窈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胸前的乳肉并不算丰盈,但莹白皎洁,上头红梅挺俏艳立,很是可爱。 他伸手覆上,用手指轻轻揉摁抚弄,想再令她放松些身体。带着薄茧的手指带来酥麻的快感,慕雪窈不由得轻吟出声。 “嗯……”刚溢出一声,慕雪窈立刻咬着唇,压抑着没有发出声音来。 叶琸知她在床上不喜欢出声,也不勉强,扶着她的大腿开始挺动腰身。 快感随着渐快渐深的动作愈加频密。 可即便她不出声,那若有若无的喘息也实在令他热血沸腾。 正因为是心爱的女子,所以每每与她鱼水交融,便愈觉欲壑难填。 理智让他压一下诸多暴虐嗜血的欲望,他却不得不承认,他对她有此般欲望。 想让她哭泣,也想令她欢愉,理智与本能仿佛都被割裂,血液流动得超乎寻常,他在为她压抑,却在这份压抑当中,又生出几分隐秘的快感。 “嗯……叶琸……” 慕雪窈出声唤他。 虽是半年余未经历此事,但叶琸早已熟稔她在情事上的反应,知晓她应当是快要高潮了。 故而他加快了律动,次次顶弄到她最敏感的位置,将她送上了高潮。 慕雪窈的呼吸声重了些,却算不上急促,纤细的手臂揽上叶琸的脖颈,慢慢平复汹涌高潮后的余韵。 叶琸没有立即抽出身,却也又没有继续动作,而是等她的呼吸渐渐平缓。 他们以往缠绵过数次,于情事上早就有种无言的默契。 “继续。”少女还含着情欲的声音有些慵懒。 “好。”叶琸抿唇一笑,轻应道。 他料到,雪儿会这么说。 21.沉沦不已 叶琸缓缓动了起来,方高潮过的内壁水泽充沛,却依旧绞得很很紧。 他不由加快了动作,次次尽根没入,硕大的棱口撞在宫口,换着角度抵弄里头细窄的甬道。 往日他与窈窈尽兴时,也曾进入过。 只是他身为医者,自当清楚,此处是不易进入的位置。窈窈半年未与人欢好,更不可贸然进入,故而慢慢抵在花心处,顶弄那已经酥软的宫喉。 刚高潮过的慕雪窈身体很是敏感,面上红潮一片,因着他的动作发出甜腻的喘息声。 “雪儿,好美。”叶琸忽地俯身吻她,勾住她的舌头缠弄,慕雪窈一时间没能适应这么激烈的吻,津液溢出唇角,叶琸这才恋恋不舍得放开她,牵连出一道暧昧的银丝。 “唔……下次再、敢这样突然吻我……就掐断你的脖子……” 慕雪窈被他吻得气息不稳,胸口急促地起伏,抬手就掐在叶琸脖颈的要害处,只要她微微用力,便当真能掐断他的脖子。 看在他今日学狗的样子还算不错的份上,这次,便不与他计较。 “抱歉,雪儿,我实在是情不自禁。”叶琸说着,吻了吻她的脸颊。 慕雪窈闻言,面上却未流露出什么神情。 既无欣喜,也无羞涩。只有情欲带来的薄红,晕在眼角眉梢。 叶琸不禁自嘲道:“若这话是江清言来说,你是否会更有感觉些?” 听他提及江清言,她眼前之人也仿佛变成了他,她心心念念的大师兄此刻正覆在她身上,神情温柔,启唇轻喃,唤她的名字。 慕雪窈神情恍惚,脸颊落下一片淡绯色。 果然是只有他不一样啊。 叶琸自也感受到她神情微妙的变化,不由低叹一声:“雪儿,你这样对我实在太残忍了。” “既觉残忍,便与我断了关系如何?”二人的身体还在紧密结合着,慕雪窈却又这般轻易地说出这般绝情的话。 他早该明白的,爱她便要放下尊严,就那样做只乖巧听话的狗,才能讨她一星半点的欢心。 奢求她的爱既已无望,在她身边有一席之地也好。 “那你不如要了我的命……”他低叹一声,俯身下来,一口气进到深处。 二人从晌午缠绵到黄昏,这场性事才酣畅淋漓地结束。 慕雪窈浑身香汗淋漓,小腹微微发涨有强烈的坠坠感。不由垂眸看下身下,用二指掰开两瓣艳红的花唇,看着穴口汩汩流出的浓浊精液,秀眉紧蹙。 “射了这么多进来,你的药……”迟疑片刻,才出声看向叶琸道。 叶琸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的爱液在她身下溢出,又觉满腹欲望涌来,眸光沉黯,低哑道:“你不信我的药?往日我们做过那么多次,你也没有……” 慕雪窈冷冷睨他一眼,打断了他:“若是怀了,就杀了你。” “不会怀的,雪儿。我怎么会忍心让你经历分娩之苦……你若实在担心,我可以下次射在外头。”叶琸又认真地为她解释一遍。 每次与她敦伦欢好的感觉都太过曼妙,时常教叶琸难以自控。 但若是雪儿希望,他往后也会尽量克制。 也虽清楚慕雪窈若真是怀了,大抵会真说到做到,杀了他。 可每次听她说这般话……都觉别有情趣。 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很是可爱。 既如此,做她的狗或是做她的男人,又有什么区别。 反正,他早已为她沉沦不已。 22.那时女子 叶琸将她抱起,送到屋后的汤池沐浴。 慕雪窈倒是不累,只是半年余未做,有些不大习惯,她今日恰好又在兴头上,让叶琸连着同她做了两叁回,下身颇有些酸胀。 “我桌上放着的那瓶药,你带去给江清言服下,一枚丹药大抵四五日内有效。”叶琸一边为她清洗下体,一边轻声叮嘱道,“我给你的媚药虽也有这般功效,但今夜你若要与他成事,最好还是让他服下。” 慕雪窈晃了晃手中的药瓶道:“瞒不过你。” “你半年余未做这般事,今日却忽然来找我……”叶琸未将话挑明,说到这里,意思却已分明,“我不在意你与江清言会如何,只求你不要为他与我断了关系。” “为何要因为他同你断了关系?”慕雪窈慵懒地抬眼,瞥了叶琸一眼,“大师兄是于我而言很重要,可我找几个玩物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她说完,抬手钳住叶琸的下巴,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似得,不由抿唇笑道:“下次做个颈圈戴上给我看吧。” “好。”叶琸垂下头轻应,半掩着的衣襟之下透出几道方才情事留下的血痕。 慕雪窈到栖枫楼时,已是夜里。 柳巷中热闹非凡,往来的大多数是些男人。 朱红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曳,连下头的络子都似少女的身姿般窈窕翩迭。 她倚在栖枫楼二层的栏杆往下看,想着自己若是晏娘子,今日又会挑个怎样的男人杀。 她十二岁承接花见绯之位,如今不过十七,虽也杀了不少人,但与娘子比起来似乎也算不得多。 晏娘子每天都在杀人,杀不同、却又相同的男人,那些抛家弃子流连于花街柳巷的男人。 那些卫道士口口声声说,怎能被个女杀手改了这男尊女卑的世道,却又个个怕得不敢再涉足花街柳巷,待家中妻子也比往宽和热络上许多。 是人便会怕死。 晏娘子杀她想杀的人,花见绯杀她想杀的人。 从来如此。 “劳烦姑娘再等等了。”红袖捏着帕子走来,一身红色的纱裙摇曳逶迤,手里还还端着一盘枣花膏。 “怎么不叫前辈了?”慕雪窈侧脸看她,语气中并无恼怒,只是淡淡的问询。 “分明只是个小姑娘。”她笑得亲昵,将枣花膏往慕雪窈面前送。 这令慕雪窈不由想起一个人来。 一个,她很怀念的人。 “所以你请一个小姑娘来杀人?”她捏了块枣花膏放进嘴里,咬了一小口,又道,“既有本事请来千面,又有本事将罪责一律推于我,为何要困在这小小楼中?即便这次能将罪责推到花见绯身上,往后若是再有此事,来过你们栖枫楼的权贵接二连叁的死去……你与晏娘子的关系,早晚会被六扇门查到。”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 或许六扇门早已在留意,只是苦于没有切实的证据。没有切实的证据,便扳不倒栖枫楼,乃至它背后的势力。 “你是在困惑,为何我分明时刻处在危险中,却不肯从这里离开?”红袖轻叹一声,掀开珠帘,垂眸看向繁闹的花街,眼底却是一片孤凉,“即便我从这里离开,大魏这吃人的娼妓制度也不会改变,往后会有第二个红娘子、第叁个红娘子……我不能护住所有青楼女子,只能尽我所能保护好身边的人。” 红绡帐中,有多少女子血泪。 她这点绵薄之力,又如何与这个时代抗衡? 她侧目再看慕雪窈时,眼底仿佛映着熠熠的星光,有期待、也有向往。 “或许是我痴人说梦……但我相信,即便现在无法,百年后千年后,也会有女子来终结这种制度,女子的苦难不会因为后人不去书写不去描述,便不存在。那时的女子,她们会大声说出我们曾经历过的苦难,不去粉饰太平、李代桃僵,也会比我们更自由、洒脱,再不受困厄之苦。” 慕雪窈从她清悦的音色中,似乎也却看到了那样一副景象。 她不由笑了笑,口中枣花膏的甜味似乎也满溢出来。 “我喜欢你这番话。” “慕姑娘,我有我能尽力之事,你也有你能尽力之事。”红袖面上仍带着笑,眸光却越来越冷,“今夜,便劳烦你了。” 23.可你很脏 千面来时,便看见慕雪窈与红袖二人坐在栏杆旁,吃着枣花糕,相谈甚欢。 他师父也与前几任花见绯有过些交情,他曾听师父提及过,花见绯只是个代号。历任花见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但,十七岁的花见绯……他却是第一次见。 “我来为你易容。”他放下手中的药瓶,置在房中的妆匣之上。 慕雪窈侧脸看他,便见他又换了一张脸。 比起白日里头那张俊俏了一两分,但若是泯没在人海中,仍是不起眼的长相。 慕雪窈走上前去,却没有坐到妆台前,而是抬手钳住面前之人下巴,审视道:“你本人究竟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我有些好奇。” “相貌平庸,不值得前辈挂心。”千面扭开头,继续低下头调制为她易容的药水。 慕雪窈歪着头想了想,笑道:“左一口前辈,右一口前辈唤得尊敬,都把我叫老了,不如换个称呼吧?” 千面顺着她回了一句:“前辈希望我如何称呼?” “不如便叫,雪儿妹妹?”慕雪窈笑得温柔,光润如玉的指尖从他下巴撩拨一般的滑过。 “这……”千面迟疑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眼前这个看上去比他小了不少年岁的小姑娘,却能动动手指就要了他的命。 慕雪窈见他这般犹犹豫豫便觉有些无趣,兴致缺缺地送开手:“逗你罢了,你就唤我慕姑娘吧。” “慕姑娘。”千面仍是那毕恭毕敬的声调,二指捏起慕雪窈的下巴,又道,“冒犯了。” 千面的手指灵巧地拂过慕雪窈的脸,少女的肌肤光滑柔软,半点脂粉都未施,却已犹如白玉凝脂,近看才发现,眉宇间还有几分未脱的稚气,两靥之下,有不太明显的婴儿肥。 小姑娘啊…… 想到红袖那日所言,他心中叹息,手上的动作却依旧灵巧熟练。 无论她如今多少岁,都改变不了她是现任花见绯的事实。 一刻钟后,慕雪窈便被易容成了栖枫楼中新来的花娘伴月。 这当朝宰相的侄儿蔡睿,喜欢年纪在十六、七岁间的姑娘,慕雪窈恰好年纪身量相符,再凭借千面高超的易容技术,根本瞧不出任何端倪。 准备既是已经完成,慕雪窈转眼便要下楼,只是记挂着江清言的事情,便又驻足,朝身后的红袖再叮嘱了一遍:“红袖姐姐,约定好的那件事,便劳烦你了。” “自然,事情都已为姑娘办妥了。”红袖含着笑回她。 慕雪窈心情很好。 亥时。 月满中天。 她换了身朱红的锦缎绸裙,坐上了栖枫楼的轿子。 轿子往城东的方向,行了半个时辰才停下。 掀了轿帘,便看见两个婢女在轿门外提着灯笼,似是在此迎接她。 “姑娘,请随我们来吧。” 慕雪窈闻声才下了轿,这身红色锦缎不仅没能掩盖她白皙的肌肤,反而更衬得她莹白如雪。 美则美矣,婢女们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慕雪窈大抵知道她们这声叹气意味着什么,但是,往后她们再不会需要这样叹气了。 门被婢女掩上,慕雪窈走进房中。 四周烛火正燃着,将室内照得通明,香气缥缈氤氲,温暖的火光透过雕花屏风映在慕雪窈的侧脸,勾勒出她优雅纤瘦的轮廓。 她佯装胆怯地微抬视线,看向太师椅上坐的男子。 叁十岁出头,穿着十分考究,食指上戴着一枚白玉扳指,面容生得斯文清秀、气质儒雅、很是年轻,只眼眸瞧着有些阴鹜。 当朝宰相的侄子,蔡睿。 看上去生得人模人样,他在床事里怪癖却多得很,喜欢找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先折磨她们的肉体,再狠狠进入她的身体,用各种器物…… 只是想一想慕雪窈便觉按捺不住杀人的冲动,但为了确保能够一击致命,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杀意,将头低得很低,肩上的墨发轻柔垂下,露出一段秀气的脖颈和上头千面刻意为她点上的守宫砂。 男人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的意味。 这栖枫楼送来的“赔礼”倒是不错。 纯洁纤细,胆怯却又魅惑,又是处子,实在是个尤物。 他从太师椅上走下,走到慕雪窈面前,视线仔仔细细打量过她身上的每一寸,随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很漂亮,也很干净,我喜欢干净的女子。” 慕雪窈心中暗笑,什么样才算干净的女子,没被男人碰过的吗? 但若是被男人碰了便算脏了,那脏的究竟是女人还是男人? ——所以啊,他们认为的干净的女人,便是只有自己碰过的女人。 女人对他们来说只是个物件,属于他们的,便是‘干净的’,不属于他们的,便是‘脏的’。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牲畜……不要说晏娘子了,她也想杀。 慕雪窈柔美的面庞抬起,犹如水漾般纯洁无瑕的眼眸,让人不由心怜爱,是男人往往都会喜欢的那种女人。 但那又如何?男人喜欢哪种女人,又与她何干? 她生来便是这般模样。 下一瞬,她微微勾唇一笑,出言讥讽道:“可你很脏、也很丑陋。我,不喜欢你。” 24.早些投胎 他们这些脏东西,也配要求女人的贞洁? 慕雪窈再克制不住杀意,抬眸直视他。 这蔡睿还算有些脑子,他感受到了慕雪窈身上的杀气。 她不过话音刚落,对方便察觉到危险,抬手便是一记掌风迎面袭来,直朝慕雪窈面门。 还真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将女子的命当做草芥一般。 慕雪窈心中暗嘲,却很快避开这一掌,并且在这个瞬间,一道凌厉的掌风扫过他的下盘,对方甚至没看清楚眼前女子是如何出手的,便被她一掌打飞到角落。 这一下,力道可不轻。 那面目清秀的男子此时满口是血,惊骇地望向眼前的少女。 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丫头,哪来这么深厚的功力! “你是什么人……”他费力的吐出这几字,却被无力感笼罩,无论拥有多少地位与财富,却在生死之间被绝对力量碾压的无力感。 对方还是个女人。 一个,柔弱的女人。 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她的对手,即便不甘心,却已没有了呼救的机会,慕雪窈方才那一掌,起码打断了他叁根肋骨。 但即便她杀了自己,石虎还在外头,他不信这女人可以杀了石虎。 他怨毒地盯着慕雪窈,喘息着想再说些什么,慕雪窈却已走上前,掐住了他的脖颈。 甚至没有给他说遗言的机会。 “你武功不错。”慕雪窈看着他因为痛苦扭曲的脸,面上带着微笑,声音却很冷,“可惜遇到的是我。” “花、见、绯。” 她轻轻吐出这叁字,纤细的手指用了十分力道,甚至没用上花错刀。颈椎处发出咯嘣一声脆响,慕雪窈直接掰断了他的脖子。 这点武功,也没有资格让她拔出花错刀。 巨大的疼痛几乎只是在一瞬间,那人口中血沫不止,眼白上都是血丝,眼珠子因为慕雪窈手上强劲的力道,痛苦得快要从眼眶里爆出来。 杀人本就费心神,慕雪窈不似晏娘子那般,还有时间、有兴趣折磨一番这些男人再杀死。 她今夜还要去见大师兄。 所以她很快结果了他。 慕雪窈眼看着他断了气,撩开裙摆从大腿外侧的刀带中拔出花错刀。刃面清冷的寒芒映在慕雪窈的侧脸,她侧目而去,看向笼罩在门扉上的那巨大影子。 毕竟——外面还有一个要杀的人。 慕雪窈推开门,月下有个身材魁梧的巨人立在院中。 石虎,他身世成谜,慕雪窈只知道他是来自西域的高手。 凭此人耳力,应当已经知道那蔡睿被她杀了。并且,她下手这般快,他也来不及阻止。 清姨教过她,虽是多数时候,女子体力不如男子。但杀人,又不必与男子比拼体力。 只要她够快,也够狠。了结一条性命,几乎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若是要对付的只是蔡睿一人,千面应当自己也能应付。 之所以找来她花见绯,想来是要对付这个石虎——蔡睿花重金从西域雇来的保镖,却被一个小姑娘杀了雇主,如今心下应是懊恼得很吧…… 可竟没叫来侍卫,她心中暗笑,想来这傻大个是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 慕雪窈又睨了他一眼,他粗壮的脖子上带着一串各色石头拼凑成的项链,胸膛裸露,穿着粗麻布的短裤,身量极为高大,宽肩厚胸,宛如一堵坚实的墙,手中握着两把金瓜锤。 他铜铃般大的眼睛亦瞪看向慕雪窈,黑黝黝的眸底皆是杀意,下一瞬,便毫不留情的将大锤朝她面门上砸来。 若对手是寻常人,他这一击,无疑是致命且狠辣的。 但他不知道,或是,还不知道。 他眼前之人,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花见绯。 慕雪窈自然不会乖乖坐以待毙,只见她足尖一点,便用轻功避开这一狠招。可她方才站的位置便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被蛮力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这蛮横的力量却令慕雪窈没有半点惧怕,眼中反而溢出几分嗜血的渴望。 “诶呀呀……生得丑就算了,还这么粗鲁,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用……我送你早些投胎吧。”她说着,手中花错刀飞出,刀身带着红线缠上那锤柄。 这细细地丝线却十分坚韧,任石虎如何拖拽都没有半点断裂的迹象,就好似它是麻绳,而不是一根细细的丝线。 “很坚实吧,宫主特意去名剑山为我锻造的。”慕雪窈的从容轻巧的嗓音却令石虎愈加暴躁,他大力的挥动手中的锤子,想将慕雪窈甩飞出去,慕雪窈的轻功却极好,那蛮力没有影响她分毫,在怒目之下,还能从容地跃上屋顶,随后借力,再次近身,将手中的花错刀刺出。 他想掐住慕雪窈的脖颈,宽大如锣的手掌却握了个空,取而代之的是花错尖锐的刀刃,轻而易举地割开了他的手掌。 血流喷溅如柱,他痛苦嚎叫着,再次将大锤四处挥动,却连慕雪窈的半片衣角都没有沾到。 这世上,除了那几位绝顶顶的高手,便没有她花见绯杀不了的人。 慕雪窈站在假山之上用红线抽回花错刀,冷眼注视着下方的人,心想,也差不多是时候送他上路了,她也没有什么再耽搁的心思。 今晚…… 可是她和大师兄的洞房花烛之夜。 25.真可爱啊 既是决定杀他,那么他再巨大的身形,在花错刀下,也不过是几份巨大的肉块。 慕雪窈出手的那一瞬间,石虎双目忽然瞪得极大。 他感觉到了死亡,却全然想象不到慕雪窈出手的速度是那般快,快到,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头首分离。 那把刀,那把甚至不如他手掌宽大的刀,却削铁如泥,就这样生生的割断了他的脖子。 黑漆漆的头颅在地上翻滚,溅出了一大泼血,慕雪窈翩迭的衣裙却半点都没沾上,从容避开。 不过今日慕雪窈心情很好。 只割下他的头颅,余下的地方没动,倒是给他留了个全尸。 打斗声很快引来了侍卫,慕雪窈以纱覆面,手中花错刀晃了个圈,便在地上以血溅出一朵血花。 侍卫们举着火把鱼贯而来时,只能看到慕雪窈一袭红衣消失于月下。 慕雪窈没有走远,而是轻功到了一里外的一处宅院中。 千面提着灯笼候在门外,似乎是等她已久。 慕雪窈见他衣着齐整,圆领衫黑靴,腰间还配了一把雁翎刀,倒还正像极了六扇门的捕快。 她笑着捏起千面的下巴打量一番:“等会我师兄来了,戏要演得像一些……你这身六扇门的官服,是哪弄来的?倒是像真的。” “既是千人千面,衣着上,自也要有些手段。若不逼真些,只怕姑娘你的师兄不信。”他说到这,却顿了顿,流露出些许困惑来,“只是我不明白,如慕姑娘这般人物,若要得到一个男人,为何还要用这般手段?” 慕雪窈却仿佛听到极好笑的事情,忍不住掩唇笑出声来:“谁说我是为了得到他?他早就是我的东西了。我啊,单纯只是看他为我手忙脚乱的样子,觉得很有趣罢了。” 像什么呢,像是一只为了保护你而慌张不已奋不顾身的小狗…… 真可爱啊。 慕雪窈走进府邸中的小院,四下皆暗,唯有一处厢房还亮着灯火。 她推开门,见红袖坐在屋内,正在拨弄妆匣中的首饰。 “我本来为你准备了身新衣裙,如今你这身连半点血都没沾,倒是我多虑了。” 她打量一番慕雪窈,见她身上衣物崭新,实是意外。即便没有亲眼所见,但看她这身上没有半点血迹……倒也不难猜到,她还真是轻而易举的杀了那两人。 不愧是,花见绯。 无论她看上去是几岁,只要她冠上花见绯的名字,她便是花见绯。 真真正正的花见绯。 “这身衣服那么好看,我还想穿给师兄看的,若是脏了就可惜了。”慕雪窈心情不错,脚步轻巧地走入门中,将自己身上的衣裙大大方方的展示给红袖看,“漂亮么,红袖姐姐?” “很漂亮。”红袖微微一笑,起身掀开珠帘,走了出来,“热水备在屏风后面的浴池里,姑娘若要沐浴可用,你大师兄应当不久便会赶来‘救’你了。” “多谢红袖姐姐。” “不必谢”,红袖浅笑以应,莲步轻移,出门时,还顺便在外头落了锁。 慕雪窈坐在妆台前,卸去千面为她做的易容之后,侧身看向铜镜中自己脖颈后的守宫砂,眉头微微一皱,不屑地伸手抹掉。 这束在女子身上的枷锁与桎梏,却是那么一点点红……如今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她抹掉了。 下贱的男人才会喜欢这种东西。 是谁规定男人可以叁妻四妾,女子却必须‘贞洁’的? 她不需要这种东西。 大师兄若真的爱她,自然也不会在乎这点东西。 大师兄若因此不爱她,那便去死好了。 慕雪窈心里满是江清言的事,连吃下叶琸给她的媚药时,唇角都带着笑意。 她实在太期待了,能看到大师兄因见她中了媚药而慌乱、紧张、不知所措的样子。 药的酸涩味慢慢在口中化开,慕雪窈看向外头紧闭的门扉,拇指抹去唇角的药沫。 好了,让她看看。 今夜,大师兄会如何选择…… 26.只看着她 她那日在大街上凭空消失,自然得为自己的消失找个完美的理由。所以刻意让红袖为她安排了一场戏,她被人贩子绑架要挟,并要求江清言花重金赎买。 恰好千面扮演的六扇门捕快在街上巡逻,热心仗义的出现同江清言打包票,说是能找到失踪的慕雪窈。 “官府办事”,自然牢靠。夜里,千面便带着江清言“寻”到此处。 “私自买卖人口,按大魏律法当斩!搜!” “将这些人带回衙门!” 随着男子的高喊声,院子里头忽然亮起诸多火把。 火光在外时隐时现,慕雪窈沐浴后躺在塌上,玩着自己的头发掐算着时间,药效发作的时间。 她耳力很好,一阵喧闹嘈杂的脚步声后,她便听到了大师兄的脚步声。 大步而来,很稳,也既很急。 他在担心她,所以极快地赶来。 最后,她听到长剑出鞘的声音。 是江雪剑,锐利的剑刃瞬间斩断开门外的锁,发出金属的铿锵声。 大门被打开,她对上江清言的视线。 澄澈清隽的眼眸,此刻满眼都是她,视线却又都是慌张与担忧。 “窈窈!” 他大口喘息,原本清俊的面容此刻墨发散乱,那向来端正玉冠此时都歪了半截。湿漉漉汗水濡湿鬓角,还黏着几缕墨发。 是啊……她喜欢他什么呢? 每次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的时候,他总能这样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会在你身边,我会找到你,我会陪着你。 慕雪窈唇角扯了扯,有些想笑,却又强忍着将笑意收了回去。 “大师兄,窈窈好害怕……” 又表演起平日里最擅长的戏码,她跌跌撞撞地朝江清言跑去,最后埋在他胸口,抱住他的腰身哭了起来。 眼泪是真的,七分做戏,叁分真情。 她并不是为眼前的事而难过。 她只是,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她还不是花见绯的那个时候。 “窈窈别怕,师兄来了。”江清言将她抱入怀中轻哄着,宽大的手掌顺着她的脊背轻抚,像是要驱散她所有不安。 慕雪窈哭了一会,觉得演够了,便渐渐止住哭声,松开江清言的身体,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泛红的脸颊上:“大师兄,我好难受,他们给我下了药……” 江清言诧然,身体一僵,看着她绯红的容色与她身上异常体温,大抵猜到了什么。 旋即回过神来,将她打横抱在怀里,便要往门外走去:“我带你去找大夫。” “来不及了……”慕雪窈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那你倒不如把我丢到冰池子里快些。” 她话音未落,胸口忽然剧烈的起伏,她用袖子捂住嘴,却还是咳出了几口鲜血。 江清言皱着眉,心疼不已,用手轻顺她的脊背:“你的寒毒……我怎么能将你泡到冰池子里。” “可你去找大夫也一样啊!若要解媚药药性,大多要开些寒凉之药……”慕雪窈攥着他的衣襟,眼眶微微泛红,强颜欢笑道,“一样的,大师兄。” 江清言垂眸看她,墨色的瞳孔中情绪翻涌,他启唇想说些什么,却又半字都说不出来。 还是决定不碰她是么? 慕雪窈看出他的犹豫,心一点点沉寂下来,再次平静如死水。 “罢了,大师兄既不肯要我,那便算了,我们去昨日那家医馆。” 她又不是没有男人。 江清言也不过是她偏爱一些的玩物罢了。若是哪日觉得无趣,随手丢了便罢了。 他的确还是特别的。 但也只是到目前为止罢了。 “窈窈,你对我很重要。我舍不得触碰,连沾到你的衣角都觉得是玷污。”江清言抱紧她,一字一句珍重道:“我不是不肯要你,我只是……想要更加珍惜你。” 慕雪窈听着觉得实在好笑,带着哭腔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随时要化成一阵雾散开似得,“怎样珍惜?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她没有看起来那么柔弱,甚至比他更强。她只想要得到他,不需要他所谓的“更加珍惜”。 叶琸的药向来很有用。 药性发作,慕雪窈双颊发烫,不自觉往江清言身上紧贴,手掌也探进江清言的衣襟里,隔着衣物,她却能感觉到他比自己略低的体温。 二人的呼吸都逐渐沉闷起来,室内昏黄的烛火明明灭灭,影子映在白墙上,勾勒出男女间暧昧的轮廓。 江清言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 但他可以么……真的可以么? “窈窈。”江清言的声音比往日低沉了些,“可以吗?” “可以啊。”慕雪窈按捺不住,唇已贴上他的耳廓,温热的呼吸扑撒在他的脸侧:“因为窈窈一直、一直、一直都很喜欢大师兄。” 喜欢到,想挑断你的脚筋,将你关在笼子里,看着你像是小狗一样同她摇尾乞怜。 然后,只看着她。 只看着她,只在意她,只爱着她吧。 江清言。 27.第一眼起 慕雪窈有些等不及,她仰颈吻上江清言的唇。 柔滑的小舌撬开舌关,想要勾住他的舌戏逐,他的应对却有些生涩,舌尖慌乱地不知该往何处抵,显然是第一次被这般吻。这般生涩,不由令慕雪窈唇角微抿,藕臂缠上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二人缠吻片刻,慕雪窈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粘腻的喘息间牵连出一道暧昧的银丝。 方才的吻也令江清言意犹未尽,香软的气息还盈流在唇齿间,他耳根泛红,看着慕雪窈水泽光润的唇,呼吸又是一滞。 他方才,吻了窈窈。 平日里温和的眉眼此时像是蕴着春风,连眼角眉梢都染上薄薄的桃红色。 慕雪窈笑着,涂着朱槿色蔻脂的指尖慢慢挑开他的衣带。 “接下来的事情……师兄抱我去屏风后头继续吧。坏人方才应当都被捕快带走了,没有人会打扰我们。” 江清言讷讷地颔首,将慕雪窈抱到了屏风后头。 待到屏风后,她轻抚江清言的脸,轻笑道:“大师兄脸好红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被下了药。” 他身上是冷梅香,混杂着汗水的味道。 想来今日一整日,都在为担心她的境况四处奔波。 “大师兄身上有汗水的味道。”慕雪窈踮起脚伏在在肩头轻轻嗅了一口,“先沐浴吧。” 江清言局促地退开一步,耳根因为窘迫红得能滴出血来。 “抱歉,往后我会多注意的。” 慕雪窈自然知道她这位大师兄平日里素来爱干净整洁,今日不过是因为太过于担心他的安慰,关心则乱。 “大师兄很香,在明华山上时每日都沐浴净身,焚香薰衣……”慕雪窈一边说着一边解开江清言的外裳,“今日,是因为太担心窈窈了,对不对?” 慕雪窈压抑着体内汹涌的欲望,待江清言身上只余一件单衣时,便将他推进浴池里,随后自己也跳了进去。 水花四溅,温热的池水到覆至二人腰线,慕雪窈将他抵在池壁上,又垫脚吻了上去。 江清言被她堵住唇,只能吐出些含糊不错的字眼来:“窈窈……等等……还没沐浴……” “一边沐浴……一边继续……大师兄、窈窈快受不了了……”慕雪窈抓着药瓶,极快地倒出一颗药丸含入口中,喂到江清言口中。 药的苦涩味在唇齿间化开,却又因为慕雪窈香软的小舌头带了些许甜味。 “这是什么药?”江清言咽下后,才后知后觉问了一句。 “毒药,怕不怕?”她回,笑容昳丽。 红色绸裙被水濡湿,贴在慕雪窈的身上,衬出她曼妙纤细的曲线。因为媚药之故,平日素净的面色此刻却像是剥了壳地荔枝似得,透出微微的红。 耳畔少女的喘息声过于柔媚,江清言身下早已有了反应。隔着衣物,勃涨的性器抵在慕雪窈大腿内侧。 “窈窈,我该如何做?”他哑声问慕雪窈, 他八岁那年便来到明华山,师父只教他识文断字还有剑术,其余的事情,他都是从书中了解的。至于人事,他虽是在医术中有些了解,但具体该如何,不甚清楚。 他想令窈窈舒服。 “师兄褪下窈窈的衣裙,插进来就好啊……” “我怕你疼,是不是还要做些别的什么?” 若是平日里,她兴许还要心思调教他一番。但如今媚药的药性已经全然发挥出来,她双腿间又滑又湿,只想狠狠占有眼前这个男人。 “不会疼,已经很湿了……”慕雪窈太难受了,干脆直接将手探进他的底裤中,勉强用手半圈住那肿胀的欲茎,在手中撸动了几下。 江清言不由闷哼一声,身体绷得更紧。 直到那物全然硬挺,慕雪窈才分开双腿,搂着江清言的脖颈沉身坐到底。 她轻舒一口气,“好涨……” 肉刃挤开细软的内壁,深入敏感的花心,慕雪窈喘息着适应他的尺寸,沾着露珠的睫羽轻颤,将上半身送入江清言的胸膛。 紧接着扶着他的肩,慢慢在他身上起伏起来,垂眸看着他说:“大师兄,不碰窈窈么?” “该、该碰哪里?”曼妙的快感令江清言有些失神,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将视线落在何处。 慕雪窈拉着他的手,放在胸口:“这里。” 江清言喉结动了动,将掌心覆在她的胸前。隔着湿漉漉的衣物,他感受到那已变得挺翘的乳尖,也不敢多动,只轻轻地抚了上去。 “大师兄……喜欢窈窈么?”慕雪窈轻声问他。 “喜欢窈窈。”江清言试着放松身体,低下头吻了吻她的眉心,温声道:“一直都,很喜欢窈窈。”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慕雪窈追问他。 江清言一笑,还含着情欲的眼眸却像是能融雪消寒的春风:“从你来明华山的那日,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 慕雪窈如回应一般,笑着吻了上去。 那可没有她早。 她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 28.永劫不复 慕雪窈等药性稍许缓解后,便埋首在他脖颈,柔声撒起娇来:“窈窈累了,后面大师兄来动好不好?” “是在这里,还是去塌上?”江清言温声询问她的意见。 慕雪窈盯着他看了一会,不怀好意地轻笑调侃:“大师兄……原来在想这种事情。” 江清言被她这话惹得面色通红,怕她误会,又连忙解释,顿时语无伦次起来:“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如今才害羞是不是太迟了,大师兄的东西都插进窈窈的身体里了。”慕雪窈从容在他鬓角落下一个吻,“大师兄感受到了么?窈窈的体温、窈窈的心跳……窈窈也感受到大师兄了。” 她将江清言的脖颈搂得更紧了些,在他耳畔轻呼一口气,娇嗔道:“大师兄也好动情啊。” 动情二字,实在隐晦,但当下这般境况,江清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窈窈……”江清言倒抽一口凉气,出口的声音也嘶哑得不像话。温热的池水却似火一般,烧灼着江清言每一分理智。 他抱起慕雪窈,从池水中站起来,二人身上湿漉漉的,水珠顺着二人的肢体往下淌,落在水中的衣物纠缠着,一红一白,像是开在湖面上红白二色的莲花。 交合处仍旧相连着,甘美的快感随着肢体不经意间的碰触溢出,慕雪窈被江清放倒在池边,颀长修匀的身体覆了上来,肩头的墨发全都被濡湿了,水珠顺着他的清俊的侧脸往下落,滴落在慕雪窈的脸颊。 还有露水沿着他的喉结往下滑,半透的衣物下胸膛坚实的轮廓若隐若现。 慕雪窈抬腰迎合,小腿勾上他的腰身,指腹沿着他的锁骨,挑开他身上湿漉漉的单衣。 衣衫尽褪,交合处的快感又满溢而来,江清言不自觉垂眸看向身下,白馥光洁的阴阜映入眼中,再往下是如牡丹般娇艳的蚌肉被阳物撑得极为勉强,他微微挺身,撑开里头紧绞的内壁,因着他的进入,慕雪窈轻喃一声,发出甜腻的喘息。 他在……做什么? 忽然大脑一片空白,耳畔却有血液流动嗡鸣声窃窃作响。 他不敢做它想,只怕下一瞬生出的任何念头,都是对师妹的亵渎。 “窈窈。”他唤她的名字,试图抚平血管中躁动地渴望,下身开始缓慢抽送起来。 指腹轻抚过慕雪窈小巧的蓓蕾,带着剑茧的位置微有些粗粝,抚过雪白的乳肉时带来微微的痒,本是淡粉的乳尖逐渐挺立,变成俏生生的嫣红色。 慕雪窈半阖着眼,含着水雾的墨眸此刻更是氤氲得仿佛要化开似得。 “大师兄,窈窈喜欢你……”她动情地唤他。 “我也喜欢窈窈。” 他的声音极温柔,说着,微微撑起身子,一口气送入深处。 她今日刚和叶琸做过,身体已经适应这般情事,硕大的圆头抵在柔滑稚幼的宫喉,并没有疼痛,反而有种强烈的饱胀感与难言的快感。 和叶琸做的时候,只是单纯肉体上的欢愉,但眼前之人变成大师兄时,却又有些不一样。 喜欢、喜欢、喜欢、好喜欢大师兄。 只有大师兄是特别的,是不一样的。 想占有他,也想被他占有,更快些,更激烈些……她想要,得到大师兄的全部。 江清言却在极力克制自己暴虐的冲动,一出一进都极是缓慢温柔,茎身严丝合缝得抵入,捣出细腻的白沫。 慕雪窈轻喘,如白玉般的腿半挂在江清言的腰肢,腿心湿漉不堪,粉嫩光洁的阴阜下蜜唇也似开成了一朵娇艳的花。 于江清言而言,她无处不美。 “窈窈……” 就连这般轻唤她的名字,都觉得像是亵渎。 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了头,事已至此,他又该如何隐藏对她的感情。 心念渐沉。 眼下一切,都一点、一点将他没入这无尽的欢愉中去。 从此,永劫不复。 29.君子贵在 二人缠绵了两叁个时辰,直到天将破晓时才歇下。 慕雪窈困乏得很,江清言拥着她沐浴、净发、更衣,最后抱她回塌上时,慕雪窈已然入睡。 江清言却是清醒得睡不着,他们昨晚发生的一切,动情交欢时的情景一幕又一幕浮现在他眼前。他垂眸看在他怀中安然入睡的慕雪窈,唇角微微抿起,小心翼翼地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来。 又情不自禁地用指腹描摹她的眉眼,怀中的少女看似纤细柔弱,仿佛随时要如柳絮一般不知飘去何方,却又无时无刻透出些许倔强。 他的窈窈,是世上最好的姑娘。 本打算是在查清楚当年的真相之后,再把自己对窈窈的感情一一诉诸于她。 如今这般阴差阳错,二人发生此般事情……也不知是好是坏。 花见绯销声匿迹半年,如今又重出江湖。 趁滞留雍州的这段时日,若是能寻到花见绯的踪迹,便能离当年一事的真相,更近一步。 十二年前…… 即便过去多年,他仍能想起那时所见的炼狱,以及那身在炼狱中的女子。 红衣、绯蝶,血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连眼瞳也好似被鲜血染红。 母亲的尸首倒在她面前,面色如纸皮,已无半点血色。 “你是那人的孩子吧?好啊!好得很!既是被你撞见了,那我便告诉你……” 她笑得狠厉,步步朝他走来,将江雪剑掷在他面前。 那是父亲的佩剑,江家历代相传的宝剑,此刻上面却沾满了血。 或许是母亲的、或许是父亲的、又或许……是他江家上下六十叁口人的血。 “是我杀了你母亲、你父亲、江家所有人,你若要恨,便来恨我,等足够强,再来杀了我!” ——花见绯。 “大师兄……怎么了?” 侧脸温热的感觉令江清言从梦魇中回过神来,是慕雪窈迷糊地在用手心轻触他的脸颊。慕雪窈眯着眼,脸上还满是倦意,又往他怀中钻了一些,轻声问道: “在想什么,眉头蹙得这般厉害?” 江清言将她抱入怀中,宽大修匀的手掌一下下轻顺她光滑的脊背:“只是想到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 慕雪窈享受他这般温柔的触碰,纤瘦的身体蜷缩着,攥着他的衣襟又小声询问:“是不能说给窈窈听的事情么?” 他眉宇凝重,还在方才的梦魇中没有回过神,只能尽量用缓和的声音同她道:“师兄还没有想好该如何与你开口,但总有一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好。” 翌日天刚见晓,二人就离开此地。 江清言一晚未曾入眠,但还算是有精神,倒是慕雪窈还有些困,她腿脚不便,一路被江清言抱着回了客栈。 昨日花见绯行凶一事,又传遍了雍州。 江清言怕慕雪窈再被人掳走,从客栈离开时,一边推着她的轮椅,一边留意有关花见绯的风声。 茶座前,茶客们又聊起了昨夜花见绯杀人之事。 “那花见绯可真是厉害,竟连当朝宰相的侄子都敢杀。” “毕竟庙堂不问江湖之事,江湖不问庙堂之事。” “呔,若是庙堂不问江湖之事,那为何六扇门四处张贴的通缉令上,都是那傀儡娘子的画像?” 一提到傀儡娘子,那些个吃茶的老百姓可就争执了起来。 右桌面相尖酸刻薄的老男人二指敲桌,颇有一番指点江山的意思,口中大言不惭道:“那傀儡娘子屠戮男人那般恣意,你们不怕她哪天杀到你们头上?” 一旁腰间配刀的女子闻言,放下手中茶盏,立即不满地回驳道:“老匹夫!傀儡娘子是在为我们女人出气,又没杀到你这个老光棍头上,你同那些脏男人一个鼻孔出气做什么!你若洁身自好,不抛家弃子流连花楼,她怎么会杀到你头上!” “就是!傀儡娘子杀的都不是些好东西,你赶着同那些畜生站一队作什么!寻常男子不都应该与那些畜生割席么?”一旁稍年轻的小姑娘也坐不住了。 可那老男人还在没皮没脸大言不惭道:“这世道,男人嫖个娼又如何,十个男人里面,这没喝过花酒的,能有几个?” “按你这道理,男人嫖娼狎妓都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女刀客忍无可忍,朝那老男人面上淬了一口,“我呸!君子贵在容止品行,就当润德如玉,修身自持!身份再尊贵、容貌再俊美又如何?管不好下半身的,那都是牲口!” “就是,不以嫖娼狭妓纳妾为耻,反以为荣,才是泼皮无赖腌臜货!”年轻的小姑娘也跟着附和。 那男人见那女刀客腰间佩刀,被吐了口唾沫也不敢贸然动手,反而仗着身边坐了几个男人,嘴皮子不肯停,几人越吵越凶,茶座顿时乱成一团,老板连忙放下手头的活,上前劝架。 慕雪窈听了那女子的话,忍不住嗤笑一声,看向身旁的江清言:“师兄如何想?” “想什么?”周遭闹哄哄的,江清言有些分神,没反应过来她的话。 “想,傀儡娘子如何?”慕雪窈又道。 江清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思虑片刻后才开口。 “她所做,无异于刮骨疗毒。唯有削去腐肉,才能令那些男子知痛……”江清言说到这里,顿了顿,眉宇间多了几分肃穆,“身为男子,我没有资格对她的行为评头论足,只是,那抛家弃子在外寻欢作乐的男子……的确该死,没有什么该可惜的。” 慕雪窈倚在轮椅上,斜睨他,又打趣道:“就不怕她来杀你?” 江清言从容一笑。 “我对窈窈一心一意,不是她要杀的那类人。 30.谪月剑仙 陆家为雍州首富,满岁宴办得自然要热闹。 这江湖上,无论黑道白道,但凡是有些名气的人物,都接到了陆家的帖子。 江清言雇了辆马车,二人到陆家时,已是黄昏。 陆家富庶气派,却不奢靡,府邸精致华美,上头高悬的楠木牌匾上用行书刻着端方的“陆府”二字。 慕雪窈被江清言抱下马车,坐着轮椅,二人刚到门前,便有仆役迎了出来。 他恭敬地朝二人作揖:“是江少侠一行吧,家主特意叮嘱过明华山会有贵客前来,客房已为你们备好了。” 她师父名曰陆知非。 江湖上剑术高超的剑客不少,但剑客的佩剑却很少拥有名号,极少人会问他们的剑叫什么名字。 ——青冥剑、谪月剑、江雪剑。 现下兵器谱上排得上名号的,是这叁把剑。 而陆知非,则是江湖人称“白虹一剑,谪月邀仙”的谪月剑仙。 慕雪窈在上明华山前,作为花见绯,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但那时他没看到她的脸,所以她才能以‘慕雪窈’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拜在明华山门下。 而这富甲天下的陆家,也与他有些关系。不过他不便出面,此次下山,只是委托大师兄带来一份贺礼。 “不必了,我二人奉师命前来,只为将贺礼送上。”江清言婉言谢绝。 二人正说着,一旁的慕雪窈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此前,她特意嚼了两枚药丸,如今拿着帕子堵着嘴,咳出的血都染红了半张帕子。 她还不想那么早回明华山,这千里迢迢来一趟雍州,还没怎么玩够呢,这便就回去? 来都来了,参加一下这陆家的满岁宴又如何? 陆家的下人自是有些眼力,虽没瞧见帕子上的血,却也忙忙道:“姑娘可是染了风寒,不如进府小坐,我去请大夫来为姑娘相看。” 江清言摇了摇头,眉宇间顿时笼上一层忧色:“是旧疾,寻常大夫瞧不好的。” “若是如此……”那下人闻言,思量片刻又道,“既是旧疾,恰巧那鬼医叶琸也在宾客之席,明日宴后让他顺道为慕姑娘看看?” 看什么呢?叶琸早就看过了,不仅看过她的病情,连身体都看得一清二楚。 病是装的,她身上没有病。若说她身上有什么……那也只有蛊。 为了保持她们的忠诚,历代花见绯身上都有蛊,溟花宫的血蛊,所以她们无法背叛宫主。 叶琸能治好病,却解不了她的蛊。 算了算时间,也快到血蛊发作的时候。 发作前,她要回溟花宫一趟。 “天色已晚,不如我们今夜留下……窈窈以为如何?”他思虑片刻后,又询问慕雪窈的意见。 江清言也听闻过“鬼医叶不医”的名号,此人医术高超,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只是性格孤僻乖张,还有叁不医——心情不好时不医、日子不好时不医、气候不好时不医,没想到陆家竟有本事能将他请来。 慕雪窈见他要留下,自是求之不得,便佯装温顺地回答道:“那窈窈便跟着师兄。” 下人见状,上前要来代替江清言,将轮椅推进去。 江清言却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来便好。 有关窈窈的事情,他不喜欢假手于人。 刚进院中,迎面便有香风吹来,满园芬芳馥郁,也不知是开的什么花。 慕雪窈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明眸皓齿、眉目清秀,梳着妇人髻,站在花树之下,手里捧着份书卷,看着有些出神。 她似乎是在琢磨书中的字句,不停来回踱步,手却一直覆在自己小腹之上。小腹微微隆起,显然是有孕了,瞧着,约莫有四、五月余。 那女子听到脚步声便侧目过来,对着江清言,面上流露出温柔的笑容来:“江少侠。” 慕雪窈见她识得大师兄,也不多问什么,只斜眼睨了江清言一眼,待他解释。 “这是名剑山的铸剑师莫娘子莫昕兰,先前我将江雪剑与谪月剑送去名剑山,便是这位莫娘子与她夫君接手的。”江清言同她道。 “不知这位姑娘是?”她目光平和淳净,令人不自觉对她心生好感。 江清言垂眸看她,向旁人介绍起心上人时,唇角不自觉挂上一抹笑意:“这是我师妹,慕雪窈。” “慕少侠。”莫昕兰温声唤她。 这一声少侠唤得倒是令慕雪窈很新奇,纤柔清秀的眉眼微弯,像是月牙,朝那女子微微一笑道:“见过莫娘子。” ——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31.心动不已 名剑山以铸剑闻名于江湖,天下宝剑,七分出于名剑山,所言非虚。 不过名剑山虽以铸剑闻名,但铸的,却不仅仅是宝剑。 例如她手中的花错刀,虽是历代花见绯代代相传之物,但宫主为了让她用得更趁手些,曾将花错刀送去名剑上重新打造。 世上百种武器,没有名剑山不能铸的。 “我去将贺礼送给陆老爷,麻烦莫娘子替我照看一下师妹。”江清言对莫昕兰有礼一揖,又朝慕雪窈微微一笑,示意自己要走开一会。 慕雪窈点了点头,江清言便转身离开,留她和莫娘子在原地。 莫昕兰见她不言语,便笑着起了个话题:“我与这家夫人是手帕交,明日便是满月宴,她邀我一道来参加。” 见对方与自己攀谈,慕雪窈移了视线,看向面前温柔可亲的女子。 分明与清姨的外貌半点也不相似,却不知为何,教她想起了清姨来。 “我也有孕了,希望是个女儿。”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面上流露出幸福的笑容,“至于名字……泛柏舟而容与,歌采莲于江渚,若我生了个女儿,便唤容与吧。” “你觉得如何?”她含笑问慕雪窈。 慕雪窈从未动过一点生孩子的念头,只是单纯的好奇,为何她面上能流露出这般幸福的笑容。 每个人对于幸福的定义不同,孕育一个生命,这于慕雪窈而言,不是什么幸福的事情。 但眼前的女人看起来很幸福,令她不由想起清姨神智清醒时,时常对她流露出的那种眼神。 女儿啊……清姨原来是这般看待她的么? “很好听的名字,若是个女儿就好了。”所以她还是发自内心的祝福了一句。 江清言未过多久便回来,莫娘子的夫君跟在他身后,二人一前一后走来。 莫娘子见夫君来了,便与他二人告别,同夫君携手离开。 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 她不懂爱人,也不会去爱人,想要的便要得到。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清姨她,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爱着那个人的? 慕雪窈正坐在花树下,她倚着轮椅的扶手,看着眼前的花树怔怔然有些出神,斑驳的花影落在少女清秀的面庞,唇与晧腕雪白的肌肤相衬,犹如抹上淡淡的胭脂色。 令江清言心中一动,下意识移开了视线。沉沦女子容色实在肤浅,可,他没有办法不对窈窈动心,容色也好,其它也罢,每时每刻,他都不免要对她动心。 “师兄会想要孩子么?”她忽然问朝她走来的江清言。 想着许是方才她和莫娘子聊了些什么,江清言不由面色一红,看着她轻声回道:“我只要窈窈。” 孕育一个生命,女子需要付出那般多的代价,他怎会忍心让窈窈经历那般分娩之苦,只要窈窈幸福便足够了。 慕雪窈眼角眉梢都漾开笑意。 “恰好,窈窈也不想要孩子……”她说到这,顿了顿,从袖中拿出一瓶药递到江清言手里,”所以,师兄将这药吃了吧。” “这是什么药?”江清言接过,顺口问了一句。 慕雪窈嫣红的唇瓣微抿,含着笑意抬眼望他:“会让人,彻底断子绝孙的药。” 虽是慕雪窈这般说,江清言吞服下药丸时却没有犹豫,舌苔泛过淡淡的苦涩味,喉结微动,那药便被他吞咽了下去。 他待她的好,从不要求回报也不计后果,一往无前,全然不怕自己受伤,为她所经历苦痛,也觉那都是值得的。 “方才是骗师兄的,这只是暂时不会令窈窈有孕的药。”慕雪窈见他咽下,这才笑着开口道:“师兄是知道窈窈在骗你么?” 江清言摇了摇头,温声道:“骗与不骗,都没有关系。只要窈窈希望,我就会吃下去。” 一朵小花轻飘飘的落在慕雪窈的发间,江清言伸手为她拂去,目光一如往昔那般温柔:“只要窈窈开心,师兄愿意为窈窈做任何事情。” 愿意做任何事……即便知道她是谁,还能对她说这样的话吗? 若知道她不是你温柔善良的小师妹慕雪窈,而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花见绯。 ——你还能对她说这样的话吗? 慕雪窈眸色渐深,睫羽微微垂下,眼前的江清言似乎也融化在这黄昏余下的脉脉流光中。 “师兄,你发上沾了东西,身子低下来些,窈窈替你摘了。” “什么东西?”江清言俯下身来,鸦青色的发束在白玉冠中,覆着余晖,慕雪窈指尖轻轻滑过他光滑细腻的发,最后双手却捧住了他的脸。 “大师兄,窈窈喜欢你。” 她的声音很轻,呼吸也低得像是风中缱绻的柳絮,冉冉落在江清言的额心。 温热的吻落了下来,落在江清言的眉宇间。 江清言身子一颤,察觉到慕雪窈的吻落在她的眉心,耳根浮起淡淡的薄红。 “窈窈。”心跳仿佛已不由自己控制,他心下了然,这心动不已四字是何种情状,连唤她的名字时,也刻意压低了声音,低哑地回应她,“我也是。” 叶琸、师父还有宫主,都唤她雪儿。 只有大师兄唤她窈窈。 她喜欢,大师兄唤她窈窈。 32.天魔教徒 陆家给二人准备了两间上房。 江清言不便与她同住一室,将慕雪窈送到屋内后,便转身阖门离开。 “窈窈……”想到二人昨晚的疯狂与缠绵,江清言的手轻扣在门扉,唇角又不自觉的浮上笑意。 “晚安。”他对门内的慕雪窈轻轻道了一句。 慕雪窈其实未有睡意,待江清言离开后,辗转难以入眠,便轻功跃上屋顶。 夜色凉如水,弦月也如弓。 陆家院门外,一行人踪鬼鬼祟祟,正打算翻墙而入。 慕雪窈轻功越下,立在墙头,幽幽开口道:“这般鬼鬼祟祟……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男子穿着奇异的黑衣,见到来的不过是个会些轻功的小姑娘,便凶狠呵斥道:“臭娘们别多管我们天魔教的闲事!不然杀了你!” 天魔教……好像是个小教派,只是听说他们最近来了个圣女,连教主之位都易主了。 慕雪窈本来今日心情还不错,没打算杀人。 现在她改主意了。 她要杀人。 她拔出藏在裙下的花错刀,甩了出去。 刀芒幽寒,只一瞬间就贯穿了方才那出言不逊之人的心脏。 拔出时,刀刃搅弄心脏,发出诡异的咕叽声。那人脸上还残留着吃惊的神情,身子抽搐着,那下意识去遮挡胸口的动作也凝滞在原地。 他死了,如今只是一具立着的尸体。 大概就连他死前也想象不到,眼前这个少女杀死他是这般容易的事情。 慕雪窈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所以眨眼间,又瞬杀了身侧另一名魔教教徒。 还剩二人,一男一女。 余下的男子当即便朝慕雪窈跪下,口中颤颤道:“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前辈!求前辈宽恕!求前辈宽恕啊!” 这世上没有人会想死,在面对实力比自己强的人的时候,可以做只有叁个选择。 求饶、逃跑、等死。 可她对男人一向不会手下留情。 “你的同伙让我心情很不好,所以,你也一起去死吧。” “啊——”那男教徒却高声尖叫起来,近乎嘶吼一般疯狂地大步跑开。 显然他知道求饶无用,便要开始逃跑。 但他那双腿,快不过慕雪窈手中的刀。 花错刀飞了出去,那根细细地红线仿佛蜘蛛丝一般,缠上他的脖颈。慕雪窈手臂往后一带,那犹如凝脂的晧腕,就这么牵着那根红线,先是割断喉管,再然后勒断了脖颈。 男人的头颅落在地上,连滚了几个圈,还残留着死前惊恐的神色。 慕雪窈停了手,除了那个女教徒,现下已没有一个是活着的。 天地皆寂,风中带着几许寒意,院中花枝被暗影遮覆,更显孤峭。一身绯衣被风吹得摇曳,慕雪窈坐在屋檐之上,轻轻抽回红线,将还带血的花错刀从那具男尸上抽了回来。 刀上血滴了一地,少女纤瘦的身形立于月下,影子却被逶迤得极长。 那双水漾的杏眸,此刻也仿佛淬了血一般,错落的月色之下,似还点缀了些幽荧的蓝。 “走吧,我不杀女子。” 待杀意平复了些许,她斜眼看向那跪坐原地瑟瑟发抖的魔教女子,甩干花错刀上的血迹,冷冷道:“我虽不清楚,你们来陆家要做什么。但给你们新教主带个话,若再敢来陆家,便是和我溟花宫作对。小小天魔教,也该有些自知之明,该惹的不该惹的……分得清楚些。” 好歹陆家与她师父陆知非沾亲带故,她怎能看这些天魔教的小喽啰在陆家来去自如。 那女教徒见慕雪窈不杀她,连忙跪下谢恩,能劫后余生,她自是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刚杀完人,杀意还未平息,慕雪窈只觉体内热血翻涌,急需什么抚平。 身体过于亢奋,体内血蛊也开始复苏躁动,若此时是去寻大师兄欢好泄欲,只怕要抓着她关切地问东问西,还要连夜带她去看大夫……而且第二日花见绯杀人一事暴露,师兄会不会对她前夜的异常有几分怀疑? 还是去找叶琸吧。 他一直是只听话的狗。 以后也会是。 33.自然欢喜 慕雪窈到时,叶琸正在白玉台上酌酒。 夜风从半掩的窗扉吹进来,迎面时,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酒气。 叶琸平日里分明滴酒不沾,偶与她小酌几次,还是她灌他的酒,今日却不知是怎么回事……因为她? 他盘腿坐在塌上,身上衣衫单薄,露出一片坚实性感的胸膛。 随后侧过脸来看她,似是有些惊喜,眉目皆含着笑意:“雪儿,今日怎么会来?” 既不希望她来,为何又接下陆家的帖子? “怎么,你不想我来?”慕雪一边窈淡淡回他,一边解开自己的外裳。 “我只是觉得,你既与江清言成了好事,会多与他待些时间……”叶琸抿了一口酒,想起了什么,眉头忽然一蹙,“是血蛊快要发作了?” 慕雪窈倒没有这般将血蛊之事放在心上,只含糊想起大概的时间:“应当还有半月左右吧。” 随即他二指搭上慕雪窈的右腕,把脉片刻后道:“这几日最好不要动真用内力……只余半月,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花祈?” 溟花宫宫主,花祈。 也是,她身上血蛊,母蛊的宿主。 慕雪窈身上褪尽,只余下一件单衣,她靠着叶琸的背坐下,轻轻回了句:“我不想见宫主。” “可有血蛊在,你不能总避着他。你能接受我的感情,为何不能接受他的?” “因为你爱我,与宫主不同。宫主他爱我,就是他最大的不幸。” 叶琸听罢冷笑一声:“不幸什么?不幸他为你弑父?那畜牲本就该死,花祈若爱你,这本该就是他理所应当之事。” 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他慢慢放缓了声音:“……你在明华山的这场戏,要演到什么时候?” 她来明华自是有目的,待目的达成之时,也是她离开大师兄的时候。 慕雪窈素来不喜欢他提及与江清言有关之事,冷冷睨他一眼:“你话有些多了,不如做些……不需要说话的事情。” 叶琸明白她的意思,转身打开塌上暗格,拿出一只颈圈,送到慕雪窈手心。 慕雪窈瞥了眼,没有接过,抬手扇了他一个巴掌。 她手劲很大,叶琸面上立刻起了红印。 “疼不疼?”慕雪窈问他,神情淡漠,仿佛方才施虐之人并不是她。 叶琸目光幽邃几分,侧过脸将右脸也送上:“不疼。你若想,右脸也予你打。” 他身为医者,自然明白,血蛊是束缚,也是力量。 它可能短时间提高人的内力,却也能缩减人的寿命,令人变得嗜血暴虐。 叶琸清楚,血蛊发作在即,慕雪窈如今应当很难克制杀意…… 只是痛恨,他空有这一身医术,却连她的血蛊都解不了。 慕雪窈温柔抚摸他发红的侧脸,启唇轻喃:“我刚入溟花宫便被下了蛊,子蛊早已融进我血肉里了……不过也无妨,杀人时,我从未动用过血蛊,因为我已足够强。” “叶琸,你很听话,我很喜欢你。”说着,解开了项圈上的锁扣,将它扣在了叶琸的脖子上,随手扯着项圈上的锁链,玉足踩着他的胸膛,将他拉到自己面前。 她轻吻叶琸的脸,声音笑容,皆是温柔:“所以今后,也要这般乖巧呀。” 叶琸顺从地低下头:“若是你希望的,我都会做到。” 慕雪窈拔出他束发的簪子,鸦青色的发披散在肩,她左手牵着锁链,右手将发簪的钝角沿着叶琸的锁骨往胸膛划下,虽不尖锐,但毕竟是利器,立刻便有了一道长长的红痕。 那到红横自上而下,从胸膛一直延伸到棱角分明的腹肌。 慕雪窈坐在他的大腿上,欣赏了眼自己的作品,又向着反方向划了一道。发簪的凸起处陷进皮肉里,尖锐的疼痛令叶琸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疼么?”慕雪窈略抬眼皮,看着他问。 “若雪儿真要我疼,又哪里会是这点力道?”他方才饮了酒,如今酒劲散发出来,颧骨处浮起少许薄红,“继续吧。” 杀意渐熄,身体里另外一种欲望却更加没有尽头。 ——施虐的欲望。 “欢喜么?我没陪着江清言,而是来找你。”她说着,发簪勾过叶琸的乳首,钝器刮过细腻的皮肉,带着疼痛、和奇异的快感,令他不由发出低哑的喘息。 “自然欢喜。” 她唇角微弯,又道:“这样玩弄,也欢喜?” “欢喜。”他仍答。 慕雪窈嗓中溢出一声轻柔的笑。 “那便再赏你一些,欢喜的事情。” 灯影绰约,她腰身渐低,将柔软的躯体紧贴在叶琸的胸膛。 34.心上之人 慕雪窈褪下身上最后一件衣物,可欺霜赛雪的胴体暴露在叶琸眼前。 “光是看着都能硬?”察觉到抵在身下的硬物,慕雪窈嫣然一笑,“我就这么好看?” 叶琸的呼吸有些粗重,眸底已满是汹涌的情欲:“心上之人这般在我眼前……我如何能不情动?” “真贱。”慕雪窈却讥俏道,坐在叶琸的腰上,将发簪倒转了个方向,尖锐那头沿着叶琸的腹肌轮廓勾勒,似乎是寻找合适的位置,“划哪里?给你个机会自己选。” “雪儿想划哪里,便是哪里。”他从容应答。 闻言,慕雪窈唇角微微抿起,也不再犹豫,直接用发簪在他胸口划下一道。皮肉被划开,立刻见了血,看着那殷红的鲜血,她面上笑意却愈甚,柔软的指腹沿着伤口轻轻摩挲,指尖沾上殷红的血液。 叶琸的身体也随着她轻抚伤口的动作微微战栗。 清晰的疼痛与隐秘的欢愉纠缠,他不需要自尊,也早已习惯她给予的这一切。 “这么听话,又这么好用……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供我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吧?”慕雪窈说着,便将沾着血的食指送到他唇边:“你自己的血,舔干净。” 叶琸顺从地舔干净,口中轻回道:“自然,我永远是窈窈的……东西。” “脱了。”她淡淡道。 叶琸利落从容地褪下底裤,早已勃涨的性器抵在雪臀旁,尺寸和热度万分惊人。慕雪窈冷淡地扫了眼,扯着锁链将他拉近,随后分开双腿将花阜送到叶琸唇边,命令道:“舔湿。” 灵巧的舌尖分开那两片花唇沿着细缝舔砥,温热的舌头覆在细嫩滑腻的皮肉上,时缓时急,慕雪窈舒地轻喘,叶琸听见后,又用指节分开分开那两片藕粉色的花瓣,更加细致的舔砥其间的每一寸柔软。 “嗯……”她扬起雪颈,发出急促而尖细低呼声,双腿紧夹,蜜穴里涌出丰沛的爱液。 叶琸将淌下的爱液舔弄干净后,慕雪窈往后靠了些,一手半握着他的粗硕的茎身,慢慢往下坐。 她房事上不喜欢发出声音,但对叶琸而言,那若有若无的娇喘却已足够撩人,身下之物不免又涨大几分,慕雪窈慢慢往下坐,感受着发烫的肉物挤开甬道带来的酥麻快感。 “哈……哈啊……”一沉到底后,慕雪窈坐在他腰身上起起伏伏,嫣红的蓓蕾颤动着,连接项圈的锁链也随着慕雪窈起伏的动作,伴随着她呼吸的节奏发出铁器的撞击声。 血蛊在她体内沸腾游走,搅碎她的理智后,暴虐的渴望与情欲融为一体,已分不清彼此。 慕雪窈神情迷离,半阖着眼眸,看着身下已全然被情欲占据的叶琸,红唇不由微微勾起,轻笑声中夹杂着低低的喘息:“还真是条,下贱的公狗。” 听话的、乖巧的、只会对她发情的、下贱公狗。 这个姿势带来的快感太强烈了,慕雪窈在他身上没有起伏多久,便到达了高潮。 叶琸还硬着,如雁颈般上翘粗长的欲根还深埋在穴中,慕雪窈喘了口气,待高潮后带来的强烈欢愉感平复一些,才丢开手中的锁链,对叶琸道:“我累了,接下来你来动。” 随着她抽身离开,蜜穴里湿润的爱液没了东西堵住,一下子淅淅沥沥往外淌,濡湿了叶琸的小腹。 慕雪窈躺下,拽着锁链,猛地将他往身前一拉。 “继续。”她看着叶琸说。 35.念他名字 叶琸覆在她上方,如瀑的青丝垂下,昳丽如仙妖的面容被情欲笼罩,浅墨色的凤眸妖冶,连眼角末梢都带着浓烈的春情。 慕雪窈抬眸,看他微动的喉结,鬼使神差般扬颈吻了上去。 这一吻,却令叶琸的目光愈加温柔。 “雪儿也是对我有感情的,是么?”他不由问。 身下的少女没有回答他,只飞快地出手,将那发簪扎进了叶琸肩头的血肉里。 顿时,鲜血淋漓,血液顺着叶琸的手臂往下淌,红白相间,像是在雪中开出的荼蘼之花。 而她神色如常,只是微微挑眉道:“这样都没有泻?” 钝痛令叶琸闷哼一声,胸腔震颤,待从疼痛中缓过来,仍旧从容道:“自然是要等雪儿满足了,我才能泻身。” “动。”她说着,丢开带血的发簪,将小腿勾上叶琸的腰肢。 叶琸扶着她的腰肢,挺身用力地进入她,柔软粉嫩的花心被挤开,少女的喘息声这才变得剧烈一些,本是清秀的脸庞,此时却又无处不透着靡艳。 于是他进入得更加急更加快,粗硕的欲茎捣出花汁,被大掌钳制的大腿似乎无法承受这么激烈的抽插,不停地发颤。 “再、再用力些。”强烈的快感涌来,慕雪窈也再难维持自己平静的声线,声音又甜又粘,带着哭腔像是呜咽一般。 可她在情事上的态度,从来都不似她的声音那般温软。 慕雪窈承受着他沉稳有力的侵犯,却又忽然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这一吻猛烈又充满了侵略性,吻得很深却又不忘啃咬含吮,直到咬破他的唇,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却令她的神智有片刻抽离般的平静。 血蛊在流淌的血液中蛰伏躁动,她满眼满心都是嗜血的渴望,疯狂地想要毁掉什么…… 毁掉什么好呢? 感受到她的渴望,叶琸将她的膝盖压至胸前,双腿间春色绮靡,看着窄小的花口被孽根撑得近乎透明,他撤出大半,藕色的茎身上水泽光润,又再次一入到底。 最深、最沉,温柔而有力的挺进。 覆顶的快感,如潮水将二人吞没。 “啊……”慕雪窈长吟一声,指尖嵌进他的脊背,划出数道血痕。 看她在情欲中失神娇喘的模样,叶琸觉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物能带给他这般快意,身上的痛疼与之相比,都已不算什么。 稚幼的宫喉被冠首顶弄得酥软,叶琸感受到她已足够动情,便干脆挤开宫喉,侵犯到胞宫内柔软的内壁,里面湿热平滑,入口处的肉褶随着他的进出严丝合缝地吮着冠首的棱角,发出黏腻淫靡的水声。 身下的少女在他富有技巧的律动下喘息不已,快感也愈加频密,将她带上欲望的顶峰。 “叶琸……”瞬间,慕雪窈的大脑空白一片,下意识低呼他的名字,如玉般白皙却又透着淡绯色的胴体颤抖,双臂缠着叶琸的脖颈,在这曼妙的快感中泄了身,连因为强烈的快感眼角泛红不停地落下泪来都不清楚。 刚高潮的蜜穴还在激烈的痉挛,被仍旧火热硬挺的阴茎再次进入,一进来就敏感地将茎身紧紧绞住,她嗓中发出低咽的声音,声音细细柔柔如同抽泣。 叶琸垂眸,垂下的墨发错落拂过她如霜雪般无瑕的肌肤,与之相比,他身上几乎都是斑驳的红痕,刚被划开的皮肉就连血痕都还未干去,有种被凌虐的美感。 “雪儿……”他吻她的发,低唤她的名字。 至少这时候,她是念着他的名字高潮的。 不是,江清言。 36.永远不会 云歇雨散,二人洗濯过后,换了身衣物。 慕雪窈打开窗,看了眼天色,道:“我回去了。” “不再留一会?”叶琸问。 慕雪窈回过身看他。 血蛊引来的躁动渐渐平息,嗜血的欲望也消退许多。她的心也是热的,并非永远都冷硬如刀。 只有大师兄是不一样的。 可叶琸…… 她垫起脚,二人身量之差,却只能令她的吻落在叶琸的下颌。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吻,却令叶琸心下的怅然与失落无影无踪,他将慕雪窈抱入怀中,埋首在她颈肩处。 男子的身形颀长宽阔,与之相比,怀中的少女倒显得实在娇小。他拥着她,也不说话,只是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慕雪窈感受到了。 他的胸膛在颤抖。 “会讨厌我么?”她问他。 她第一次问叶琸这种问题,虽也知道答案就是。 “怎么会。”叶琸失笑,将她拥得更紧了些,声音里却不知为何含着隐隐的雀跃,“不会,永远不会。” 他与雪儿之间是什么关系都无妨,雪儿希望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们便会是什么关系。 恨不得将心都剖出来给她看看,告诉她,他没有说谎,这里头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你。 慕雪窈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犹豫片刻后,启唇道:“下月……你生辰时,来溟花宫找我。” 叶琸垂眸看她,柔和的烛火映在她的侧脸,那素来清冷淡漠的眉目,却不知为何温柔了几分。 他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不由俯下身来,半垂着眸子,眼见着便要吻上她的唇,最后却只是将吻落在了慕雪窈的眉心。 “雪儿,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慕雪窈心下微动,睫羽颤了颤,旋即避开他的视线。 “不要这么轻易说永远。” 清姨说过,会永远陪着她……可她最后,惦念着那个男人死去了。 早些得到便好了,这样就不需要珍惜,也不会因为得不到而痛苦。 大师兄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必须要得到的东西”。 她不会和清姨一样,也不要和清姨一样。 那样惦念着一个人。 也,太痛苦了。 慕雪窈抽身开来,走至门扉旁,缓缓推开门,刚要离开,又忽而道了声:“若你哪一日觉得疲倦了,我们便分开吧。” “雪儿是因为江清言,厌弃我了么?”叶琸心下一沉,长袖下的五指不自觉紧握成全。 “不是。” 她说不清楚,分明血蛊带来的嗜血欲已经褪去。可心下却生出更多,黏连晦涩的东西,像是半干未干的浓血,哽在喉中。 不能吞、不能吐。 眼见着她的衣角要消失在视线,叶琸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腕:“我不会觉得疲倦。” 他自出生以来,便不断在毒与药之间游走。试毒、炼药,周而复始,他对痛觉早已麻木。 他不在乎雪儿在他身下留下多少伤口,也不在乎她是否爱他。 只要能留在她身边,便已足够。 “慕雪窈。”他唤她,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随后他看着她眼睛,一字字句认真道,“若要与你分开,你不如杀了我干脆。” 是认真的,不是玩笑。 慕雪窈看着他眼中的决然,不自觉的愣了半晌,随后展颜一笑:“叶琸,你真是个呆子。” 没有回答,但叶琸了解她,此刻的笑容,便是回答。 唇上仿佛拂过羽毛,温热感变得清晰,是她的唇覆了上来。 叶琸一怔,雪儿几乎不会主动吻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待回过神时,慕雪窈已抽身离开。 指腹抹过唇瓣,他回味着往外看去,院中皎月清辉洒落庭阶,铺成千堆雪。 小意温柔。 37.天下第一 清晨,天色还未大亮。 陆家外清冷的街道上,忽然传来婢女的尖叫声。 后院打扫的小厮赶了过来,住在附近的宾客也都被惊醒。 慕雪窈并不意外,大抵是昨天那几具尸体已被陆家的下人发现,这才闹出这些动静。 她梳好发髻,推门而出,便见着对面的江清言也出了来。 江清言身材本就修长,今日换了身衣物,一袭玉白色长衫更衬得他容颜清俊端方,令慕雪窈不由想起,初见他时,他不过是个明眸皓齿的少年郎。 “大师兄。”慕雪窈叫住他,几步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眼中掠过几分慌张,“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江清言眉头微蹙,虽已猜到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却还是轻应道:“好。” 二人来到后院时,陆家的下人已经在搬运尸体。 血迹拖在地上,几具男尸都被毁坏得不成样子,杀人者暴虐残忍,杀完人后甚至毁了尸。尸体上没有半点好的皮肉,显然是被利器削去了,其中一具男尸上,还有一道沿着唇缝划开的深深刀口。 仿佛是警告,让人立刻便联想到,他死前定然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江清言视线扫视周围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地面上那朵血花,眉头紧锁。 ——又是花见绯。 “好残忍……”慕雪窈惊诧地捂住嘴,吓得连忙退开几步,眼泪不停往下落,躲在江清言身后,紧攥着他的衣袖发抖,小脸也被吓得惨白,“师兄,窈窈好害怕。” “窈窈别怕。”江清言转过身,颀长清癯的身形遮去慕雪窈的视线,单手将她护在怀中。 “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轻柔的声线隐隐发颤。 “江湖之中,难免……”江清言轻抚她的脊背,温声宽慰道。 最震撼江清言的,倒并不是尸体的惨状,而是花见绯的武功。 方才那几个人,手中有厚茧,虽算不上武功高强,尸体也皆已损毁,但却可以看出花见绯一击便已将他们毙命。 一击毙命…… 这般高强的武功,若他对上花见绯,又有几分胜算? 可当年之事,他必定要求得一个答案。 哪怕为此付出性命。 若他死了,师父这般宠窈窈,应当会好好照顾她吧。 念此,他垂眸看向怀中的慕雪窈,心中低叹,又将她拥紧了一些:“别怕,师兄在。” 窈窈性子这般温婉善良,决不能让她参与到花见绯一事中去。若她知道当年之事,定然会难过不已。 不过……既是昨夜刚杀的人,那么花见绯是否也在这梅城之中? 此时的江清言,自是不会注意到,他怀中的慕雪窈的眼神已越来越冷。 血蛊快要发作,她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等回明华山之后,是不是得寻个借口同师父告假一段时日,回溟花宫一趟。 …… 虽是花见绯杀人一事惹得人心惶惶,但请帖既已发出,宾客皆已从五湖四海纷至而来,这满岁宴自也没有不办的道理。 收拾完尸体后,陆家几番清理修饰,陆家上下又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 鞭炮声中,陆家老爷一身锦袍,同他夫人一道在外迎接四面八方来的江湖豪杰。 一个衣衫褴褛的道士提着酒壶摇摇晃晃地上前来,下人们以为是哪来的邋遢乞丐,眼见着便要赶人走,还在陆老爷久经商场,自是识人有术,眼尖得很,当即便认出他是那铁口直断、一语成谶,千金难买他一字的云游道士智清子。 “道长,请进门酌酒。”他拱手作揖,上前迎接。 那道士打了个酒嗝,笑呵呵道:“嘿嘿,陆老爷盛情难却,在下便送你一卦……你可有福气,满月宴便见血光之灾,这孩子长大定然是人中龙凤。” 说着,又翻了个白眼,抽搐般抖擞了几下身体,嘴里絮絮叨叨不知念着些什么,满是污垢泥泞的手指曲起,似乎是在掐指算些什么,半晌后,他嘴角一歪,瞬间大惊失色道:“了!了不得啊!令郎长大后,与他夫人生下的孩子若是个女儿……她定然会是天下第一!” 这“天下第一”四字,可一下把陆老爷吓住了。 38.君子之道 若是寻常人这般说,那也不过是个随口的玩笑话。 但这“天下第一”四字出自这智清道人口中,却又有些不同。 陆老爷擦了擦汗,面上又重新挂上笑容,今日江湖豪杰都汇聚一堂,无论这谶言是真是假,都不能张扬出去。 他只是佯装没有听到,将智清道人迎进门中:“还请道长进门酌酒。” 方才那一卦,也令智清道人颇有些骇然。可这说出去的卦便是泼出去的水,他自然没有算错,也不打算收回。 智清道人这便大大方方地进了陆府。 大堂中宾客往来,江湖各方势力云集。 慕雪窈牵着江清言的手,跟着他一同踏进大堂。 婢女上前为二人引路,不知一旁哪个不长眼的,见了江清言,便一下子将半个肩膀撞上来。 江清言被他撞得接连后退几步,右臂发麻,他怎会不知,对方这是在故意挑衅。 “抱歉抱歉。”那人故意挑衅后,却又装出一副无意的样子,实在厚颜无耻。 撞他的男人身材高大,穿着身藏青色的长袍,头戴紫金冠,眉目算是生得有几分俊朗儒雅,约莫叁十出头的模样。 只是他的目光令慕雪窈很讨厌。 是那种,下作的,卑劣淫秽的、将女人当做某种物品的目光。 慕雪窈对他也有几分印象。 玄云山庄,慕容羡。 他武功不错,名声却不大好。不仅嫖娼狎妓,还时常打骂妻儿。 晏娘子此次去定州回来后,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他。念此,慕雪窈心中一冷,他如今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那晏娘子呢? 慕容羡长目一挑,看向江清言道:“你便是谪月剑仙的大弟子,江清言?” 分明早就认出他,却还做出一副不识得的模样,装模作样瞟了眼江清言腰间的佩剑,又道:“江雪剑……呵呵,自十二年前江家被花见绯这魔头灭门后,倒是许久未见了。” “你……”慕雪窈眉头微蹙,这话里满满皆是恶意,刚想出言维护,江清言将她拦在身后,手也握紧了一些。 他抢先开口回敬道:“阁下当年惜败于我父亲剑下,倒也不必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对方闻言却也没有恼怒,反而愈加张狂地大笑道:“你爹武功是厉害,可还不是乖乖死在花见绯手下?听闻你爹成亲时那花见绯还曾现身过,许是二人过去有什么奸情也说不定呢……” 他越说越激动,气氛剑拔顿时弩张起来。 而这当下,门外突然传来男子清越的声音:“明明今日是黄道吉日,怎么大清早便有犬吠声?实在聒噪。” 慕雪窈循着声看去,便见叶琸穿着一身鸦青色的长衫缓步而来,领口比寻常衣物高些,恰好遮去昨夜留下的爱痕。面容清和儒雅,仿佛昨夜在她身上失控之人,并不是他。 那慕容羡故作恭敬,朝他微微拱手,口中却又讥讽道:“这不是鬼医叶琸么?又一个花见绯的裙下之臣。” 叶琸并不想理会,却又听那慕容羡自顾自道:“想来花见绯那女人床上定然个风骚尤物……十二年前能勾搭上江诵雪,如今竟连你这不近女色的大夫,都能沦陷。” 他挑了挑眉,言语愈加露骨粗俗:“魔头又怎样?女人嘛,就只配做男人胯下的玩物。” 叶琸眸光一黯,怒意渐起,刚欲出手,却听一旁的江清言厉声喝止道:“住嘴!” “花见绯的确杀人无数,但以这般言辞羞辱女子,你实在……卑劣下作不堪!”他说着,抽出江雪剑,眉目凛然:“剑已出鞘,可敢应战?” ——这意思,便是要与他一战了。 慕容羡见对方这般不给面子,面上一时间已挂不住笑,只得强作镇定道:“花见绯杀你江家满门,你却还要为她出头?” “江湖皆知,花见绯不杀妇孺稚童,当年之事还未有定论,更何况……”江清言顿了顿,将剑指向他,一袭白衣清澧,面如冠玉,俊美出尘,“而我与你交手,不为花见绯——只为君子之道。若你输了,往后便断不要再说这些羞辱女子粗语恶言。” 话已至此,在场诸多江湖豪侠,慕容羡不能失了面子,自然要应下。 不过,对方既开了条件,他自也有条件。 慕容羡手中一指,指向的,是江清言腰间佩着的江雪剑。 “但若你输了——便将江雪剑给我,如何?” 真是个人模狗样的泼皮无赖。 慕雪窈眉头一皱,她清楚江雪剑于大师兄而言有多重要。 “我不会输。”江清言紧握手中的江雪剑,从容以对。 这一战,已不可避免。 在场江湖人士纷纷为他二人让开一条,二人走到院中空地对峙,慕雪窈亦在旁观。 二人虽都未出手,她却已经看出了胜负。 江清言武功虽不及她,但定当不逊色于眼前这个人渣。 晏娘子武功自然也不弱,之所以没能杀掉他……是否是前往定州时受了伤? 她知道江清言不会输,即便他要真输了,她便等宴席结束后直接杀了这个男人,夺回江雪剑。 若不是身份不能暴露,甚至不劳晏娘子动手,她现在就想结果掉这个脏东西……不过,听他话中意思,想来并不知道如今花见绯已经迭代了。 清姨死前将一身功力都传授给她,是故她那时虽只有十二岁,却能承袭花见绯之位。 还有一个原因。 ——前任溟花宫宫主是被她重伤后,再被如今这位宫主杀死的。 体内的血蛊因为她此时情绪的变化开始躁动,叶琸见她眉头紧蹙,立刻上前,不动声色地将二指搭在慕雪窈的手腕上,输入内力替她压制体内的血蛊。 又压低了声音道:“晏娘子负伤,但性命无虞,红袖在照顾她,你可要来?” 待体内血蛊平复下来,慕雪窈轻应道:“好。” 39.外强中干 院内,宾客们在走廊围成一圈,看着这两位剑客交手。 原本吵闹大堂霎时间寂静无声。 慕雪窈托着下巴,颇为欣赏地看着此时长身玉立于院中的江清言。 如今倒也不急着杀了慕容羡这牲口。 再让他多得意几个时辰,今夜待她看望晏娘子后,便去杀了他。 江清言修匀有力的手握在剑柄上,他没有出手,而是在等对方先出手。 而对方的剑,此刻也已出鞘,直朝他刺来。 待这一剑直逼他面门,江清言才侧身一避,手中的江雪剑挽过一个利落的剑花,轻松地接下了对方凌厉的攻势。 几乎眨眼之间,挥出的剑招伴随着金属相击的鸣声,一来一往,已是过了六、七招。 乍一看二人剑术旗鼓相当,但慕雪窈清楚,大师兄是在等候一个时机。 ——一个一击致敌的时机。 来回几招间,江清言已留意到对方剑招中流露出的破绽。 外强中干。 只听“当”的一声,江雪剑横劈而去,将慕容羡手中那中柄名贵的宝剑拦腰斩断,落在地上时,已成了两截。 “你输了。” 江清言话音落下,森寒的剑气如同江雪一般,伴着凌冽的风,剑锋已抵在慕容羡的咽喉,若再近一寸,便能划开他的喉颈。 慕容羡比避无可避,人倒了下去,半跪在地,面色惨白。 他十二年前输给江诵雪,十二年后却又输给他的儿子…… 他怎能甘心! 江清言收剑入鞘,淡淡道:“往后,按照约定,不许你再说那些侮辱女子的粗言恶语。”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离去。 慕容羡注视着江清言的背影,眼中充满了仇怨和恶毒,右手伸进左手袖袍中,似乎在找些什么。 坐在轮椅上的慕雪窈自也瞧见了他这般小动作,看他长袖之下手指微曲,便知道他是要使些下作的暗器,随即顺手抓了把酒席上的花生,指尖凝了叁分内力,将那颗花生弹了出去。 “啊!”慕容羡不禁痛得失声惨叫起来,手指松开,暗器落下,右手被花生米击中的地方已成了青紫色。 估计一时半会好不了。 不过,也没必要好了,因为他今晚就会死。 几个下人连忙上前围住慕容羡,将他扶起,今日可是少爷的满月宴,自然不能让这里有什么闪失。 慕容羡恼羞成怒,大力退开那搀扶的下人,死死盯着江清言的背影,眼神怨毒。 江清言走出人群,来到慕雪窈面前,见叶琸站在她身边,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 他记得他,是他与窈窈初来雍州投宿时,他在医馆见到的那个年轻大夫。 原来他就是鬼医叶琸。 “你是那日医馆中的大夫……你是鬼医叶不医?”他不由问叶琸。 叶琸瞥了眼慕雪窈清冷的容色,见她面上没有流露什么情绪,随后才朝江清言淡笑道:“是,曾听闻谪月剑仙座下大弟子江清言的名号,能在此遇到江少侠,实在有幸。” “叶先生谬赞。”江清言自听出他这番话是客套,便也客气地回了一句。 虽不知为何,江清言本能觉得此人对他有几分敌意,但想到窈窈的病情,他仍是恭谦地开口道:“我师妹身患旧疾,待宴后,可否清叶先生为她相看?” “我倒是无妨,只是要劳二位要到在下的医馆小坐”叶琸顿了顿,视线在慕雪窈的身上流连,“否则,在此,我不便为这位姑娘看诊。” “窈窈觉得如何?”江清言询问她的意见。 慕雪窈本就要去看望晏娘子,如今恰好有个正当的理由,她自是求之不得,便微微颔首,笑着牵住了江清言的手:“好啊,反正大师兄会陪着窈窈的。” 40.世间苦难 叶琸视线落在二人相牵的手上,面上虽未带什么情绪,长袖之下的扇骨却已被他捏碎。 不过,他自然不想给慕雪窈带来麻烦,也没有流露半点感情,只从容与她擦肩而过,与一旁的宾客交谈起来。 虽是宴席丰盛,慕雪窈却因为担心晏娘子的事情,没怎么动筷。江清言看出了她有心事,等了一会,才关切问询道:“窈窈可是有心事?” “没有……只是下山许久,有些挂念师姐师兄。”慕雪窈含糊寻了个借口。 江清言伸手将她鬓角的碎发绕至耳后,温声道:“那等看完大夫,我们便回明华山。” “好。”慕雪窈对他柔柔一笑。 心下却有些烦恼,本想多在外玩乐些时日,可眼下血蛊发作在即……等回明华山,得用什么借口同师父告假呢? 待陆家满月宴结束后,江清言与慕雪窈乘坐叶琸来时的马车,一道来到叶琸的医馆。 叶琸将二人领进门来,令江清言在外等候:“劳烦江公子在此等候,我要为慕姑娘看诊。” “可……”江清言眉头微皱,不免有些担心。 叶琸见他面露忧色,猜到他对雪儿定然是珍惜得很,想到雪儿待他特别,心下愈加不忿,刻意沉下脸色,言语里已有了几分怒意:“江少侠是怀疑我鬼医的名声?还是觉得我会对你这漂亮的小师妹欲图不轨?” “我并无此意。”江清言连忙解释。 “并无此意,又是什么意思?”叶琸冷笑一声,抬高了声音,”你既不愿叶某相看,那便请带着这位姑娘离开吧。”叶琸大袖一拂,不屑地背过身去,已是在赶人。 慕雪窈却又在此时剧烈的咳嗽起来,眼眶泛红,洁白的手帕上也染了血。 江清言看着,心中担忧不已,连忙同叶琸拱手致歉,态度分在诚恳:“是清言失言,在此向叶先生请罪,麻烦叶先生为我师妹相看诊治。” “哼。”叶琸冷哼一声,却也没有再赶人,只是掀开帘子走进房内,末了又补了句,“进来吧,姑娘。” 慕雪窈推着轮椅跟了过去,叶琸将房门掩上,见到慕雪窈,先前那般的气恼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含着笑迎了上来:“雪儿。” “晏娘子呢?”慕雪窈问。 叶琸知道她担心晏娘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反手按下花瓶下的机关,一阵细微的响动后,一道暗门就出现在摆烂琳琅珍宝的博古架后头。 “晏娘子在隔壁间,红袖在照顾她。”叶琸道。 “好。”慕雪窈走下轮椅,穿过暗门,便来到一处小院。 院中小门虚掩着,她推门进来,便看到红袖在给晏娘子上药。她伤得很重,身上好几道刀伤,面色也苍白如纸。 “慕妹妹来了。”红袖朝她点头示意,上完药后,收起散乱药瓶和绷带,掩上门扉退了出去,“我出去一会,你们在这聊吧。” “你此去定州,为何受伤?”慕雪窈看向坐在塌上的晏娘子,自是问出了最想知道的事情。 她清楚她的武功,知道杀慕容羡于她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的小事,而她没有杀,定然是因为伤得很重。 晏娘子冷笑一声,回想到她在定州所见,指甲嵌进肉里,掌心立刻就见了血。 “那定州的老畜生竟在地窖中圈养了十几个小姑娘,与他那几个牲口儿子一同淫乐……他身边高手不少,我一气之下,没能藏住行踪,便将他们全都杀了。”她咬牙切齿,浑身都在发抖。 慕雪窈虽未亲眼所见,但听晏娘子所言,定然是人间炼狱,眉心不由微微蹙起:“是我也会如此。” “你知道我为何这般恨男人?”晏娘子却又忽道。 慕雪窈知道她有话要说,只是微微颔首,并不言语。 已过黄昏,残阳似血,映在晏娘子从容恬静的侧脸。 她缓缓启唇,寂静中,像是说起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故事: “十五岁时,我那畜生爹想玷污我,再将我卖去妓院换些赌本。但他没能得逞,因为在那之前,他已被我杀了……我娘撞见时,见他还有口气,竟从我手中抢过刀,又在他身上连捅了几刀。待那畜生的血染红了我娘的衣衫,她却忽然抱住我说,人是她杀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杀人之事自然是瞒不住的,不知是谁报了官,我娘替我顶罪,在大牢里,她握着我的手说,燕燕,我这一辈子已是无望,你要好好活着……” “她软弱了一辈子,从不敢反抗那个畜生,最后却为了我顶罪,在大牢里自尽——她做错了什么呢?软弱又有什么错?难道所有的罪责不该归在那畜生头上么?” “我真傻啊,那时竟连我都觉得母亲软弱,可她分明只是为了从那畜生手中保护我。” “你看这世道真奇怪,明明所有的罪责都该害人的畜生承担,他们首先想到的,却是受害者如何,就连那时的我都觉得……母亲太过软弱了。” 晏解语的情绪有些激动,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会才有继续开口:“后来,我遇到了我师父,她是个女尼,慈悲心肠,授我武功,为我取名‘解语’,教导我为人处世的道理。” 她笑了笑,似乎想起了快乐的时光,眼前却又是深邃至极的悲凉。 “我想那大抵是我这辈子最快活的日子了,山下卖豆花的阿姐很喜欢我,将我当做亲妹妹看待,她教我绣花、教我做傀儡小人,后来她却死了。” “她怀胎叁月,她丈夫却对她施暴……等送到大夫那里时,已经是一尸两命。” “官府抓了她丈夫,却因他是酒后失手,只判他监禁叁年——我不甘心,所以后来,我杀了她丈夫,也与师父也彻底决裂。” “师父曾与我说人性之善恶,与是男是女无关,恶人有男也有女。我曾以为,师父说的的确有理。” “可后来我所见,却又让我明白,这吃人的制度下,男人自古以来便拥有一切,即便他们中有善有恶,可他们作的恶,可远比女子来的多得多……而他们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是错误的,甚至以咀嚼女子的苦难与血肉为乐……” 她声音中的哽咽渐止,看向慕雪窈嫣然一笑,音色又是一片清明:“所以——既是这世道改变不了,那我便来做这与世道抗衡的恶人。” 她的声音很轻松,可慕雪窈却清楚,她走到这所经历的每一步,都背负着女子的苦难和血泪。 她所见太多,心中积蓄的太多,即便杀戮也抹消不了的痛苦,也从未与人倾诉过这些。 杀人如麻,罪孽深重。 可她却觉得,晏娘子她不仅在杀人,也在救人。 若是这世间女子的苦难唯有用杀戮才能获得片刻的救赎,那她便会为这些女子,一直杀下去。 而她又该如何帮助她? 慕雪窈握住她的手缓慢而坚定道:“清姨告诉我,这世间女子的苦难,凭一己之力是难以改变的。” “可晏娘子,我觉得你所做,却并非徒劳无功。你改变不了世道,却可以改变人心。”她想到茶座上那据理力争的女刀客,还有那出言附和她的小姑娘,不由露出了笑容:“会有女子因你清醒,因你独立,因你试着掌握自己的命运……她们不会再顺从这世道,而是去抗争、去战斗。” 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弦月已出,月凉如水。 心绪起落,血蛊又在体内躁动,幽蓝的月色之下,慕雪窈浅墨色的眸子竟缓缓变为暗红色。 “你好好休息,今夜,我会去杀了慕容羡。” 声音很轻很柔,也很冷。 41.畜生不如 “我现在要去杀了慕容羡,你帮我拖住大师兄。” 慕雪窈从晏娘子那里离开后,便去叶琸的房间换了身绯衣,又戴上面纱遮住了脸,准备妥当之后,才从屏风后头走出来。 叶琸担心她情绪失控,便寻了个借口道:“不如我来杀?我怕我拦不住你这位大师兄。” “血蛊快发作了,你便当我是去发泄好了……”慕雪窈清楚他的心思,顿了顿道:“更何况,你今日与那慕容羡起了争执,若有你出面杀了他,岂不是轻易便让人知道谁是凶手? 她戴上面纱,又同叶琸叮嘱道,“我很快便回来,不要让师兄知道我的踪迹。” 叶琸拗不过她,只得笑着送她出门:“自然。” 晚风清冷,却吹不散慕雪窈心下灼热。 既觉愤怒,又觉麻木。 而她清楚,女子的苦难永远没有尽头。 她放飞手心的绯蝶,翩迭的身影与它一道消失在夜色中。 跟着绯蝶到达玄云山庄时,孩童刺耳尖锐的哭声便吸引了慕雪窈的注意。 她循着声轻功而去,到了一处小院,房间里灯火还亮着,慕雪窈掀开脚下的瓦片窥视房中,便见慕容羡正掐着一个女人的脖子,将她大力得抵在墙上,笑得放肆又狰狞,口中怒骂道:“那江清言算什么东西!不过生了长白净的面皮净会讨女人喜欢!今日他不过是侥幸赢过我,又算得了什么东西……” “莘娘,你说对不对?”他问面前的女人。 随着他五指越掐越紧,那妇人面色越来越白,快要无法呼吸,喉中只能发出尖细的悲鸣。 她早已习惯,所以只能顺从慕容羡的意思挣扎着拼命点头,他才松开手。妇人跌坐在地上,痛苦得咳嗽着。 “娘亲!”那男孩上前想要护住妇人,却被慕容羡一脚踢开。 “逆子!”他辱骂着,拿过桌上的鞭子便要抽打那孩子。 眼见他手中的鞭子便要落在那孩子身上,莘娘爬着上前将那孩子护在怀里,挨了一记鞭子后,忍着痛,哭着哀求道:“别打凡儿了!别打凡儿了!你要打打我吧!打我吧!” 迎接她的,自然是粗暴的拳脚。 慕雪窈怎能继续看下去,她轻功飞下屋檐,直接将门一脚踢开。 “什么人!”习武之人的本能令慕容羡感到杀意扑面而来。 “杀你的人。”慕雪窈自是不会与他废话,话音刚落,手中花错刀便掷了出去,刀芒一闪,来势之急,慕容羡根本来不及阻挡,直接被花错穿过右肩,鲜血直流。 他痛得冷汗直冒坐在地上,右手动不了,也已没有心思追究来的是什么人,匍匐着想去抽他放在地上的剑,眼见着便要拿到,左手却被慕雪窈一下子踩住。 她面上笑意盈盈,脚上却施加了力道,重得让慕容羡觉得自己的手骨已被她碾碎。 “——我啊,就是你口中的那个‘风骚尤物’花见绯。” 慕雪窈第一次这样不急着杀死一个人,她今日心情很不好,所以打算先慢慢折磨他一顿,再将他杀死。 慕容羡看着眼前的人,面色已是惨白一片,忍着痛将话一字一字从嘴里挤出来:“花、见、绯,怎么可能是这么一个小姑娘……” “这,你可没必要知道。”慕雪窈冷道,拔出他肩膀上的花错刀,反手直接割断了他一根手指。 慕容羡痛苦得大叫起来。 她嫌这声音聒噪,便从他身上撕了块布,堵住了他的嘴。 手起刀落,割下了第二根手指。 连着骨头一起砍断,切面白骨与红肉一道露出。 她捡起那根手指,笑着递到他眼前,嗓音缓慢而温柔:“你说,这双手,若是只用剑该多好啊,就像江清言一样,那么干净、温柔,也知道该怎么尊重女子……不过他本就是独一无二的,我也不期待这世上还有哪个男子同他一样。” 她叹息一声,花错刀落下,在刀切开血肉闷顿却又清脆的声响之后,又割下第叁根手指。 “可你呢?嫖娼狎妓,殴打妻儿,用这手做的全都是畜生不如的事情……本来今日是傀儡娘子要来杀你,但是不凑巧,她有些事情,所以我来杀你了。” “放心,我和她一样,也不会让你死得很痛快的。” 虽是慕雪窈用遮着脸,但慕容羡认出了她的声音和这双暗红色的眼睛。 白日见过的,那个跟在江清言身边,坐着轮椅的…… 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只可惜,他没有机会说出口。 他是恶人。 卑劣的、下作的畜生。 所以他会带着这个秘密,进入十八层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而她负责,送他下十八层地狱。 42.无能为力 “你、有没有哪怕一瞬,想过自己所作所为,是错误的?” “不嫖娼狎妓很难吗?” “不打骂妻儿很难吗?” “你是用这肮脏的下体生活的吗?不用它侵犯玷污女子的身体你便会死吗?只是要你去尊重女子很难吗?做一个有良知的人很难吗?她们只是想好好活着啊……” 慕雪窈轻笑。 “不会死?不难?既然不会死、既然不难,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我问你,为什么啊?” 她抓着慕容羡的衣襟冷质问,对方却已没有回答她的力气,只余下微弱的喘息。 她的情绪早已失控,血蛊发作,暗红色的瞳孔此时已彻底的变为血红色,掐着慕容羡的脖子将死命他往墙上撞,就如同方才他对她妻子所做的那样。 她想不通,实在不明白。 男子和女子明明都是人。 男子却可以将女子的性命当做草芥肆意玩弄,有权有势的男人甚至不用害怕因为杀死一个女子,而承担任何后果。 但没有权势、没有力量的女子,却连好好活着都很难。 慕容羡已被割下的左手五根手指,被慕雪窈平整的摆放在地上,随后又一刀扎进他的大腿里,鲜血泵跳而出。 他痛得下体失禁,尿液濡湿了他胯下衣物,同时眼皮翻白、冷汗直冒,几乎快要昏厥过去,但慕雪窈点了他的大穴,他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的部分,一点点被慕雪窈切割。 那双握剑的手,如今连一个手指头都不剩下。 疼痛感渐渐凝滞,失血过多让他觉得浑身发冷,感觉生命力一点一点流逝而去,他至死都不知道自己因何而亡。 或许他清楚,但他仍旧不想承认自己是错误的。 这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一样,他不过做了全天下男人都会做的事情。 只是因为他嫖娼狎妓,打骂妻儿? 因为这点小事便为此送命,开什么玩笑…… 他也实在想不通,所以在荒谬的讥讽与刺骨的冰冷中死去了。 人的生命,就是这样脆弱的东西。 “也太不经玩了。” 慕雪窈讥笑一声,松开他的衣襟像是丢开一件垃圾,随后缓缓站起身来,踩着他已被鲜血浸透的衣角,在地面上画出一朵血花。 待情绪稍许平复,她看向瑟缩在一旁妇人和孩子淡淡道:“你不必害怕,只要告诉官府人是花见绯杀的就好。” 比起丈夫永无止境的暴力和辱虐,看着自己的丈夫被人杀死,反倒令她感到解脱。 她知道花见绯,知道花见绯不杀妇孺稚童。 “呜……谢……呜呜……呜……”莘娘忍不住号啕大哭连一句完整的谢字都说不出来,喜悦和解脱,还有那对于杀戮的恐惧,令她跪坐在地上掩面而泣,“谢……呜呜……谢……” 虽是杀了人,身后女子的哭声,却还是让慕雪窈觉被一阵无力感笼罩。她浑身发抖,顺手扶住的桌角,已被她不自觉捏碎。 暴力和枷锁,永无休止地落在女子身上。 ——她忽然明白晏娘子那无穷无尽的恨意是从何而来了。 还有多少女人? 这世上还有多少这样的女人? 她们终日惶恐不安,永远活在无尽的黑暗与恐惧中,面对无休止的施暴和凌辱,却得不到帮助和拯救。 没有人救她们,因为这世道早已麻木不仁,并以女子的苦难为趣为乐。 这世道改变不了…… 所以她们能做的。 唯有杀下去。 唯有杀、杀尽、杀干净。 “姐姐……这个给你。” 男孩稚幼的声音,令慕雪窈稍许回过神来。 他方才虽被妇人遮了双眼,但眼前血淋淋的一幕还是他有些害怕,只是强忍下心中的恐惧,颤抖着伸出手将自己手中的帕子小心翼翼地递给慕雪窈。 因为他知道,父亲是恶人,对母亲作恶的恶人,而眼前这个姐姐,杀了恶人,所以她不是恶人。 慕雪窈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溅到了血迹,蹲下身,看着这个七、八岁的男孩。 这般小的年纪,善恶观还未形成,便在无休止的暴力中长大,有的孩子会因为曾经历过这种苦难,而发誓绝不成为那样的人……而有的孩子,长大后却仍是成为了和他父亲一样的人。 她不由想起了花祈。 就像花祈一样,他不能选择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但至少可以选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 “往后长大了,不要成为你爹那样的人。”慕雪窈接过他手中的帕子,抹去自己手中的血迹,目光却冰冷幽寂得仿佛月下之雪,温柔却沉肃地警告:“若是你成为他那样的人——届时,我也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你。” 话音落下,便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身后妇人泣声渐渐远去,透过云雾的虚渺月色,将慕雪窈的影子逶迤得极长。 她站在月下,血蛊仍在发作,清冷的月光透过她暗红色的眼眸,已令她眼前产生了恍然的幻觉。 她看到了清姨站在漫天飞雪间,红伞下,她的满头白发也在风雪之间摇曳,她伸出手,接下纷纷而落的霜花。 她说:“雪儿,人性本就是懦弱的,他们愿意用云锦天章褒奖溢美这世间美好的一切,却,没有面对苦难的勇气。” 她看向眼前的少女,又问:“雪儿,会害怕么?” 当然会害怕啊。 若是这份苦难没有尽头,她凭一己之力又该如何做? 因她有力量,便不会被欺辱,但那些没有力量的女子该怎么办? 谁来拯救她们,谁来保护她们?她能杀一个人,能杀一百个人,能杀一千个人,却改变不了这世道、这吃人的制度…… 她愤怒、悲恸、惶恐。 同时,无能为力。 43.他的心意 回去时已经二更天。 慕雪窈翻窗进房,换回来时的衣裙,用铜盆中的清水洗干净残留的血渍,吃下叶琸留在案上压制血蛊的药。 苦涩的药味蔓延在舌尖,她看着盛满血水的铜盆恍惚出神,随后侧脸看向身旁的铜镜。 镜中少女清婉纤细,眉似新月,那一双暗红色的眼眸却犹如鬼魅,她手指抚上铜镜,指尖残留的水珠沿着镜面滑落,令这张脸如同映在水面倒影中,虚渺清远。 她不由想。 ——若是大师兄见到她这幅样子,又会如何? 她注视镜面,等待药效发作,眸底暗红渐渐褪去,又变回了浅墨色。 门外传来一阵打斗声,慕雪窈用细布擦干净手,推门而出时,便见叶琸挥出袖下折扇,挡下那朝他袭来的剑鞘,而出手之人,正是江清言。 “大师兄?”慕雪窈连忙唤住他。 听到慕雪窈的声音,江清言神情立刻缓和下来,收回了手中的剑。剑虽未出鞘,却可见方才二人已有一番冲突。 “窈窈。”江清言连忙上前,握着她的手腕,仔仔细细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无事便好。” “你们这是……”慕雪窈皱眉看向叶琸。 她了解叶琸,大师兄自是不会无缘无故找他麻烦,想来是他添油加醋说了些什么,又或者答非所问,才叫大师兄一世情急之下与他动了手。 没等慕雪窈再说什么,叶琸便笑着带过道:“一个小误会罢了,想来江少侠实在担心你的安危,这才关心则乱。” 这番话滴水不漏,江清言找不到任何错处,只能接着道:“我迟迟不见你出来,唤你也没有动静,便有些担心,这才想着硬闯。” 慕雪窈自也不能拆穿他,故而笑着骗江清言,为叶琸圆谎:“叶先生方才为我施了针,我有些困乏,便在香案上睡着了……这才醒来,叶先生想必是不想打扰到我吧。” “可有觉得好些?”江清言自是信她,下意识伸手探了探慕雪窈额头的温度,这状似无意的亲密举动,看得叶琸火冒叁丈。 “好多了。”慕雪窈牵住他的手,“师兄,我们回明华山吧。” 叶琸压抑下诸多情绪,望向江清言从容道:“慕姑娘的旧疾在下虽不能根治,但有些办法缓解,劳烦江少侠随在下去药房取药。” 待取了药,江清言雇了一辆马车回程。 若是官道上马车不改道,直往明华山去,只消两日便能回到明华。 车厢内,二人并排坐着。 慕雪窈靠在他怀中,嗅着他身上清疏的香气,听他胸口有力的心跳。原本似海潮般翻涌的情绪,犹如退潮般平复下来。 “大师兄。”慕雪窈唤他,江清言还未回过神来,嫣红的唇却已覆了上来,二唇相贴,慕雪窈的贝齿微阖,轻咬他的薄唇,柔软香甜的小舌也跟着探了进来,勾住他的舌尖流连戏逐,身体逐渐紧贴,似要融入在彼此怀中。 江清言扶着她的腰,青涩迟钝地回应她激烈缠绵的吻。 窈窈她平日里,温柔纤细,轻言低语,似是明华山清澈的溪水,柔和的春风。 情事上,她却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江清言无法用详确的语言描述,只觉她如同透过缠绕的丝线之下早已望不见底的深潭,只消某一瞬,却能化为吞噬血月的暗潮。 “大师兄是否,也已动情了?” 这一吻结束,慕雪窈退开一些,唇角笑意清浅,清秀的眉眼娇俏得仿佛海棠一般,江清言心跳愈加急促,连移开视线都觉奢侈与浪费。 “外面……”他只好微微侧开脸避开慕雪窈亲密的碰触,理智告诉他,不能任由再让她继续下去。 可身体与心早已背叛他自己。 “嘘。”慕雪窈戏谑一笑,吻了一下他的耳廓,“不要出声。” 随即又用吻堵住了他的唇,唇齿纠缠,热意在体内生长攀爬,只要碰触到她,身体的每一寸都仿佛不再受自己控制,习剑所得来的修身自持,面对她时,也如败战之兵只能丢盔卸甲。 这般定力……他都不由怀疑,师父这些年的教导,他是否当真铭记在心,还是早已抛之脑后。 慕雪窈的手顺着他的衣襟滑下,熟练的挑开他的衣带,直到那硬挺之物被柔荑握在手心,似陷入一片温软中。 感觉难以言喻,似是快乐,还掺杂难以言说的渴求,他又因自己对窈窈产生这般赤裸的欲望而觉羞耻不已。 只是被那柔软的手握着茎身稍许动了动,就不由让他倒抽了了一口冷气。 “大师兄,窈窈也很想你。”慕雪窈压低了声音,唇沿着他的薄唇厮磨,撩起裙摆至腰间,褪下遮覆,跨坐他腰身上。 他其实是清楚的。 慕雪窈从未对他隐藏过,也并不打算隐藏,他早已隐约感受到她对情事的从容与娴熟,可她不提,他也不会去问。 无论她拥有什么样的过去,无论她过去爱着谁爱过谁,他的心意都不会改变。 他爱窈窈。 无论是,什么样的窈窈。 44.花间垂露 慕雪窈知道自己眼下,还不算太动情。 她背靠在江清言的胸膛,将他的手掌带至裙下,沿着她肌肤的轮廓,慢慢往上移动,直到他指尖触碰到柔软的胸口。 她没有说话,江清言却已明白她的意思。 修匀的手掌托住小巧的乳肉,几乎能全部包住,他不太擅长此事,所以先试着用食指指腹拨弄顶端的樱丘,再慢慢轻捏余下的绵柔。 本与别处一般柔软的樱丘,在他带着剑茧的指腹拨弄之下,像是绽放一般挺立。 “啊……”慕雪窈口中溢出一声轻喘,垂眸就看到那抵在她双腿间的勃涨性器。 干净浅淡的肉粉色,冠首小口处已溢出少许清液,粗长挺翘,皮肉下的青筋热络,血流泵动,似都在静默中诉说着对她的渴望。 明明有着这样一张清雅似雪的脸庞。 身下的欲望却这样狰狞又赤裸。 既对她都已经这样了……先前到底是为什么能一直忍耐的? 她恍惚想着,动了动腰,将蜜唇贴在那硬热的肉物上轻蹭,温热与温热相触,曼妙的快感却从相接处涌来。 江清言有些不自在,这般姿势,他看不见窈窈的神情,可她这般颔首,视线落在什么地方,自是不言而喻。 外头有人驾车,他不敢发出声音,可私密之处被心爱女子这般窥探,又教他实在燥热又羞耻,更何况眼下,她竟用腿心柔软,轻磨他的孽物。 一时间,喉中干哑不已,脑海中都是她旖旎绮丽的模样,他神昏意乱,想分些心思到别的地方。 他垂目,视线落在她领口露出的那节秀气优雅的雪颈上,垂眸吻了下去。 湿热的吻连绵而下,他不停吮吻此处肌肤,双手捏着两团绵乳,时缓时轻,食指与拇指微夹,揉搓绯艳的蓓蕾。 “嗯……”慕雪窈不由嘤咛出声,面色也已潮红一片。 平日里,她也不是没有想象过于大师兄鱼水之欢时,这双握剑的手会如何触碰她的身体。如今成真,感觉却又与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乳房的每一寸都被他包裹在掌心,捏弄,充盈的快感之下,却又顿生出无法言喻的渴望。 她也忍着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这般隐忍,落在身后之人耳畔,却令她的喘息声愈加勾人。 江清言眸光愈暗,只觉矜持与理智,都在她幽咽娇媚的喘息中被撕成碎片。 “可,还好?”他试着压低了声音问她,声音出口,却嘶哑得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大师兄。”慕雪窈低喘着,没有回答,蜜唇间溢出的爱液已打湿江清言的性器,她拉着江清言的右手,放在雪阜下露出的粉肉间。 江清言感受到指尖的湿意,紧接着,慕雪窈便用手引导他,捏弄那艳红的花蒂。 在明华山时,师父教他的剑招,他总是能很快学会。 眼下,他也立刻学会,如何抚弄她的身体,才能令她感到舒适。 指节不紧不慢的搓弄敏感的阴蒂,酥麻的快感涌来,白皙的肌肤浮起薄粉,娇小的身躯在他怀中不住轻颤,贝齿咬着下唇,按捺下甜美的低吟。 似春水绵延,花间垂露。 很快,她在他的指间高潮了。 湿得很厉害,连江清言垫在她身下的衣摆都被濡湿。 江清言轻吻她的耳廓,左手轻抚她还在隐颤的脊背。 应当是差不多了。 但对于慕雪窈的事情,他向来很是慎重,不确定是不是这样就可以进入,所以贴着她的耳垂低喃:“可以吗,窈窈?” 纤密的睫羽微垂,她点了点头,又往后靠了些,将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胸膛上。 江清言托着她的臀,将她稍许抬高了一些。 少女的晶莹纤细的手指勉强半圈住茎身,凸起处沾上湿滑的爱液,挤开艳丽粉嫩的蚌肉。 他看着她慢慢沉下身,用那绮美韶妍之处,吞纳他的丑陋与欲望。 45.暗云遮月 快感比想象中的更加强烈。 江清言托着她的大腿,感受到被她柔软含纳的每一寸,既欢愉,又煎熬。 目光低垂,少女大腿间的肌肤更是如净雪素玉,透过暗窗,月色落在她身上,犹如渡了一层皎洁的流光。 彻底沉下身时,灼热的欲根也一入到底,稚幼柔软的内壁如她此时的呼吸一般,抽噎、痉挛着,抗拒他的进入。 额角因隐忍滑落下汗水,他犹豫着,是否该就这样继续。 “大师兄……”慕雪窈半闭着眼,视线昏昏沉沉,和大师兄做这种事,和叶琸,感觉有些不同。 但她没有心思去想是何种不同,出口声音轻若游丝,又娇媚得撩人不已:“你可以继续。” 继续。 这二字将江清言抽离的神智唤回一些。 得到首肯后,他这才将此事继续下去。 习剑的手极为有力,轻易托住她的大腿,将她抱起放在身上,轻轻抽插。 二人闷着声,交合处的水声反而愈加清晰。 粗硕的硬物抵开软肉,入得很缓,却又很深。 江清言看不见她的神情,慕雪窈又用贝齿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令江清言不好判断她当下是何种感受,故而又低声问她:“这样,可还好?有没有不适?” 慕雪窈被磨着泄了身,他却还在小幅的抽动着,冠首棱角抵着宫喉处的敏感的软肉,带出充沛的爱液,她忍不住,低低地喘息起来。 “……没有不适。”慕雪窈小声地应他,紧攥着他的衣摆,又恍惚想起叶琸来。 叶琸早已熟稔她情事上的反应,不需要像大师兄这般,用言语来确认。 但只是这样得到的回应,于江清言而言,尚且不够,他想要看到她面上的神情。 他深深叹息,不停地吻她的后颈、肩膀和发,温声道:“窈窈,让我看着你。” 江清言站起来,抽出身体,抱着她换了个方向。 慕雪窈还未从高潮中缓过神,充盈感却一下子抽离开,她茫然抬眼看向江清言,幽冷的月光落入他墨眸中,似覆了薄雪,薄雪之下,却都是嘶哑深沉的欲望。 他在看着她。 少女本清秀温雅的面容,此时却都被情欲笼罩,几缕碎发错落在脸庞,眼眸朦胧潋滟含着春意,两靥微红,散乱的衣襟之下透出小巧的椒乳……无论如何看,都美得令他觉心惊。 这样的窈窈。 分明看起来惹人怜惜,他却不知为何生出几分暴虐的渴望。 恼恨,羞愧,却又不得不承认,他对她有此欲望。 慕雪窈整个人被他轻松地抱了起来,狭小的车厢中,他随手将衣物抛在地面,动作依旧不敢太过剧烈。 随后他托起她,抽出身,又重重将她放下。他看着她失神的面庞,终是允许自己沉沦其间,肉物借着她下坠的力道,撞开红蕊粉苞,捣出花汁,严丝合缝地紧贴她稚幼的甬道,尽根没入。 爱液沿着腿根淌出,濡湿了铺在地面的衣物。 车厢时不时的颠簸,令他更容易侵犯到宫喉,慕雪窈被这频密的快感惹得啜泣出声。 她闭目抽泣,搂着江清言的肩膀,白皙的双腿紧夹他健瘦的腰身,指尖隔着衣物,却已在江清言的脊背上划出数道红痕。 “喜欢……”慕雪窈喃喃着,侧过脸去吻他的鬓角。 喜欢,大师兄。 霁月被暗云遮去,车厢中再无半点余芒,将他吞没进,这暗潮当中。 46.不继续么 身体越来越热,理智都要被这热浪吞没。 托至最高处,又落下,欲根撞开密褶抵入深处的花心,耳畔水声也越来越黏腻清晰。 该如何与她传达自己的心意? 喜欢或爱,好像已全然不够了。他只知道,自己已满心满眼都是窈窈,于他而言,这世上也再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的事物。 二人覆顶时,慕雪窈不清楚自己到底高了潮几次,但感受到江清言将要撤出她的身体,立刻夹紧了双腿,不让他抽离开。 “射进来。”嗓音柔和温软,却不知道为何有令人不可抗拒的强势。 江清言倒抽一口气,竟当真控制不住,尽数泄在了她的身体里。 “热热的。”声音很轻,还含着笑意,落在江清言的耳廓,有些酥痒。 她其实还未缓过神来,眼底水雾朦胧,本能地便与他耳鬓厮磨,寻到他的唇吻上。香软的小舌撬开他的舌关,从舌尖到舌根,都被她熟练的犹如戏逐般轻扫过。 江清言其实还不大习惯这样的吻,半软的肉物还埋在她的身体中未抽出,只这般缠绵的吻着,又在肢体的接触间捣弄出细沫,不受控制的硬了起来。 他不太明白,欲望原是这么容易被撩拨的东西么? 还是说,因为是窈窈,所以他才会这般,不受控制。 慕雪窈自是感受到了他这般青涩的反应,结束了这个吻后,她忍不住轻笑起来,“大师兄又动情了。” “窈窈……”他讪讪从这个吻中脱离,虽是视线昏暗一片,但慕雪窈还是借着隐约的月色,瞥见微微泛红的耳根。 大师兄,真可爱啊。 “一直抱着我,不累么?”慕雪窈问他,只是含糊算了算时间,他一直抱着她这样做,早已不止一刻钟。 江清言摇了摇头,轻吻她眉心:“不累,窈窈很轻。” 慕雪窈回吻他的唇,道:“可窈窈累了,大师兄将我放下来吧。” 江清言抽出身,将她放在方才铺着衣物的位置,侧身想拿来细布,简单地将二人的身体擦拭一下,却瞥见慕雪窈揉了揉自己的小腹,精液便不受控制地沿着她的腿根往下流。 他喉中微干,想着待出了雍州地界,回明华山前,最好寻间客栈投宿,好好濯洗一番。 “不……继续么?”慕雪窈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抬眸看他,如玉般细腻白皙的小腿也跟着抬起,勾上他的腰肢,“窈窈还想要。” 分明圣洁无比,一言一行,却又无比魅惑。 为何能这般从容的对他说这种话? 当真不知道,自己说这种话,会有多……令他失控么? 慕雪窈注意到他的视线逐渐低垂,嘴角衔着笑,对着他也毫不遮掩,甚至又将双腿分开一些,漂亮的花阜之下,残留着二人清浊相间的体液,江清言极快得错开视线,面颊却已烫了起来。 “可以么?”他知道窈窈身体弱,又怕她觉自己唐突孟浪,只能隐忍着,不太敢继续。 “可以啊,窈窈若是不喜欢,会告诉大师兄的。”慕雪窈半垂眼眸,视线轻扫过他健瘦的腰身与分明的腹肌,小巧的玉足也跟着一路在他腰身处撩拨,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撩人,“若是窈窈没说……那便是喜欢的,所以大师兄可以一直、一直、一直继续下去……” 他再压抑不住,俯身吻住她的唇,将这撩拨至极的言语咽入喉中。 慕雪窈被他抵在窗沿,勃涨灼热的性器再次一沉到底。 马蹄声、马鞭的抽打声和车轴的行进声盖住了二人暧昧的喘息。 在晦暗中,这一场情事似乎没有尽头。 少女的手臂缠绕在他的身体,温软的气息与声音仿佛会令人上瘾。他已无法自控,不知餮足,完全沉沦进这无比的欢愉和快感中。 过了不知道多久,再回神时。 他又射进了她体内。 47.骤雨初过 江清言拿着细帕为她擦去腿间清浊,指腹不经意滑过肌肤,一缕一寸都如凝脂般柔滑。 他压下欲念,收拾完狼藉的车厢,又将帘帐掀开,夜风徐徐吹进,月色清冷,将方才的欢欲缠绵吹散一些。 “大师兄……”慕雪窈见他收拾完,手臂便缠了上来,坐在他膝盖上,把脸埋在他怀里,“方才窈窈觉得很舒服,大师兄呢?” 与所爱之人,云雨欢好。 自是噬魂销骨,快意不已。 江清言有些难以启齿,只能轻轻拥着她,压低了声音道:“我自也是如此。” 慕雪窈不久便在他怀中睡去,江清言衔过她的发轻嗅,桂馥兰香潆绕,他愈加觉这一切都美好得恍若梦境。 想到二人这些时日的亲密接触,江清言心下愈加笃定。 此次,将师妹送回明华山后,他便要去寻花见绯,为当年之事,彻底做个了结。 明华山上。 骤雨初过,林间草木苍翠欲滴。 山脚青石小路湿痕未干,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面容清秀的少年人收起油纸伞,沿着山路步履轻快地跑着,全然不顾及溅起的泥点子脏了他的衣袍。 “陈瑄!大清早的,你跑得这么快做什么?”清朗的女声落下,一袭红色飒爽利落的少女从山门后走出,叫住了他。 “迟嫣。”陈瑄见到她,面上立刻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苏迟嫣听他这般唤,立刻拉下脸,将剑鞘架在他脖子上,嘴里恶狠狠道:“别叫我名字!长幼有序懂不懂?你该叫我二师姐!” “嘿嘿,二师姐。”陈瑄摸了摸鼻子,老实回道,“我方才接到大师兄的飞鸽传书,说是马上要带小师妹回明华了。” “哦……”苏迟嫣点了点头,又用剑鞘戳了戳他后背,催促道:“那你快些去知会师父一声,小师妹体弱,他这些时日嘴上未说,心里却一直记挂着。” “师父这般偏心小师妹,师姐便不会醋么?”陈瑄阴阳怪气道。 苏迟嫣不解,拧着秀眉看他:“醋什么?小师妹体弱年岁又小,大家本就该对她留心些。更何况,师父教授剑术时不偏颇就行,别的地方他要如何偏颇、怎么偏颇……这是师父自己的事情,与我们何干。” 他这般旁敲侧击,得到满意的答案,心下自是欢喜,便又讨好般回道:“反正我心里,一直是偏颇二师姐的。” 这直白的巴结讨好,让苏迟嫣忍不住抿唇而笑,反手又用剑鞘在他背上拍了一记:“赶紧滚。” “好嘞。”陈瑄提了衣摆,便又往山门里跑。 未过多久,他闯过清幽的竹间小径,来到一处雅致的小院。 满庭流芳,院中锦绣旖旎瑰丽,唯有一株芍药自顾自开放。 夕照穿过雨后薄云,男子站在曦光之下,周身气质却如霜天霁月,轩仪韶举、清雅不凡。 陈瑄有些眼熟那盆花,随即便想起是在哪见过的,好奇问道:“师父,那不是小师妹院前养着的花么?你怎么将它搬来了?小师妹这才下山几日,这花放那几日,左右也不会坏。” 陆知非未理会,待修整完花枝,才对那他缓缓道:“若这般清闲,便去将我昨日教你的剑招,再练上千遍。” “哦……”陈瑄摸了摸头,心中有些纳闷,他不过是提了一句小师妹,师父怎么便要罚他。 正打算转身离开,却想起方才苏迟嫣嘱咐的事情,又停下步子,一拍大腿道,“师父,方才大师兄飞鸽传书,说是傍晚左右,便能回到明华。” 他神色未改,只轻描淡写回道: “知道了,你退下吧。” 待陈瑄离开后。 他不知何故,轻叹一声,随后抽出鞘中谪月剑。 剑光清冷,如游云流风,转瞬间,惊起满园落叶飞花。 一只绯蝶不知从何处逆光飞来,最后落在剑尖之上。 陆知非目光低垂,伸手欲触,最后却又收回手,看那蝴蝶翩翩而去。 48.许久不见 马车来到明华山下时,已是傍晚。 山间草木已被染成烟霞一般的橙红色,雁影略过天际,清风拂面而来。 陆知非推门而入,迎面一道冷光袭来,他侧身避开,那利刃就刮过他的侧脸,插进了门扉之中。 他微微侧目看去,便见一柄银色小刀已入木料叁分。刀约二指宽,刀柄用金色刻着叁朵盛开的芍药花,底端浅红色的刀穗上缠着红线,一直延伸至……窗阶。 看似清秀柔弱的少女正坐在窗沿上,本是浅墨色的眼眸在夕阳照照之下,透出些许暗红色,手中微微用了巧劲,便将那花错刀抽回她手中。 她见陆知非看过来,抿唇一笑道:“谪月剑仙陆知非,许久不见呀。” “雪儿。”陆之非神色从容,淡淡唤她。 “装什么装,你明知道我是谁。”她见他没有半点惊诧,心中已有了答案,“还是说,你忘了你的第一个女人?” “清言呢?” 他原以为,他二人会一道来见他。 “他……”声音略有些迟疑,慕雪窈视线朝门外移去,“他,在外面呢。” “师父,贺礼已完好交到陆老爷手中,清言特来告知,小师妹她有些困乏,先回房休息了。” 慕雪窈话音未落,恰好门外便传来江清言的声音。 “好,便让她休息吧。”陆知非朝门外轻应一声。 她闻言,从窗沿上跳下,更是笑得厉害:“如谪月剑仙这般高风亮节的人物,竟也会面不改色的说谎。” 陆知非不回答,也不言语,静静走到桌案前,提笔练字。 慕雪窈见他不吭声,只是走到桌案前,当着她的面,开始宽衣解带。 陆知非的笔顿住,立刻捉住了她的手腕,衣带已是解开,透出其间藕荷色的小衣。 他不敢再看一眼,只将视线错开:“为何如此?” 慕雪窈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他错开视线的狭促模样,戏谑道:“师父不敢看窈窈么?” “我原以为,师父无论遇到何事都会波澜不惊的。”她抽回手,手心轻抚陆知非的胸口,一点一点慢慢往下滑,“陆知非……这一年,你有没有想起我,嗯?” 她笑意愈深,眼角眉梢都尽是风情,左手将手中花错刀抵在陆知非胸口,右手却已按在他的腰带上:“或者说,有没有想起,和我的那一晚?” 案上笔架跌落,纸张也飘洒在地。 少女身上的香气充溢在鼻息间,陆知非垂眸想要避开,慕雪窈已经攥住了他衣襟,薄唇贴在他的侧脸。 能冠以谪月剑仙之名。 除了谪月剑,还因为他的容貌。 如墨画般的朗眉晧目,鼻梁高挺,薄唇未抿,下颌的线条近乎完美,又或者说这张脸上几乎找不到什么瑕疵。 世人既赞叹他举世无双的剑术,同时也不得不誉美,他这身如月般清远皎洁的气质。 故名,谪月剑仙。 血蛊发作令慕雪窈难以抑制,可这明华山上总共也就这几人,她既不是杀人发泄,那便只能做些别的事情。 若不是因为这张脸,她一年前也不会用顺道替他解了药。 “一年前我替你解了春药,如今你也替我舒缓一下这血蛊如何?” 他叹息一声,眸中似有晦墨顿笔,教人看不分明:“你这般,又将清言置于何地?” 慕雪窈指了指自己的脸,不屑一顾:“可若我用这双眼去见大师兄,还同他做那事……只怕又要问东问西了。” 陆知非不由垂眸看她的眼,暗红色的眼眸,令她少了几分清澧,多了几分妖媚。 可,依旧很美。 49.用我泄欲 “陆知非,你不喜欢我么?” 慕雪窈含笑问他,手中花错刀却又往前抵,直至将他抵在身后的太师椅上,而她自己则坐在桌案,另一只手则解开自己后颈的衣带。 藕荷色的小衣落下,胸前曼妙的春光就这样呈现在他眼中。 她肌肤本就白皙,乳尖那点小巧的蓓蕾,就好像雪丘上绽放的梅花。 余下的话音,仍旧是轻慢的:“我既允你为我泄欲,于你而言不过是件幸事,如今你这样惺惺作态……我是否可以当,你在欲拒还迎?” 陆知非朝她看过来,凤眸沉黯,鬓旁清光勾勒出他几近完美的轮廓。 “你,便是这般看我的?”他沉声道。 慕雪窈满脸的讥诮与不屑,回眸看他:“不然如何看你?我高高在上的师尊,大名鼎鼎的谪月剑仙,亦或是……中了媚药之后,将我抵在石壁上纵情承欢的男人?” “好。”陆知非听她这般说,唇角微微勾起,眼底落寞不已,笑意却是自嘲。 她眼里只有清言,旁人的心思,她不屑猜,也不屑揣摩。 一年前,他被魔教堵截,交手中,吸入了合欢散。那时,她出现,恰巧救下他,并与他意外有了露水姻缘。 此事之后,他踌躇不已,不知该以何立场去见她。只是这情愫已种在心底,即便不见她,也日益生根发芽。 他年长她十余岁,并无与她相配的资格,那晚露水姻缘,也不过是她临时起意,顺手救下他。 直到她半年前来到明华山,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可他不敢揭穿,生怕她犹如那夜般,轻易抽身离去。 而他能看得出,她看清言的眼神很是不同。 见她意属清言,他便将这份心意深藏在心底,小心翼翼守着师长的身份,不敢越雷池半步,看着她与清言朝夕相处,渐生情愫。 而这半年来,他对她所有克制的爱意,在她口中却不过是一句,欲拒还迎。 “慕雪窈,你若能像看他那般看我,便应当清楚……我对你究竟是何心思。” 他俯身吻了下来,甚至连花错刀划开他的皮肉都不在意。 慕雪窈没有想到他会有这般情绪,仓促收回花错刀后,手腕却被他扣住。 他略一俯身,少女娇小的身躯被他压制住,抵在身下。他锁骨处方才被划了一道,正在往外渗血,他却丝毫不在乎,垂目看她,眸色黯然。 “你……”慕雪窈看到他这般眼神,心下不安,却说不出是何种感觉。 像是被什么细密的软刺扎到,只是微微一瞬的疼痛,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但它仍旧,存在过。 他低笑一声,满是自嘲:“那就、用为师来泄欲好了。” 细密的吻自她颈侧落下,分明只是温热的吻,却像是燎原的烈火在她肌肤上灼烧,修匀的手掌紧接着覆上她胸口绵软,小巧的乳肉被他尽数握在掌心,轻轻揉捏,她不由溢出一声低柔地喘息。 他的唇紧接着也覆了上来,含住乳尖,舌尖舔砥轻压,并不如叶琸那般娴熟,却已能够凭借本能令人产生快感。 慕雪窈下意识垂眸去看,纤密的睫羽随着他含吮的动作微颤,滋生出诸多渴望与欢愉。 他却在此时忽然抽离开,垂目看她,眸底沉静,没有一丝情欲。 “如此,还要用我泄欲么?”他问。 “为何不?”慕雪窈不甘示弱,扬颈吻上他的唇。 50.东窗悬月 她的唇瓣柔软得仿佛要在这个吻中化开,令陆知非不由想起,与她在石洞中的那一晚。 那时她亦是生涩的,却佯装娴熟,嘴里说着,若不是喜欢这张脸,我也不会救你。 药物燃烧掉他所有理智,身体碰触到她的每一寸,都如逢甘霖。 但仍觉不够。 二人在黑暗的石洞中肢体纠缠,一次又一次,直到黎明。 她若喜欢这张脸,那也尚且算作,他有她喜欢的地方。 一吻结束,陆知非的手顺着她大腿内侧滑下,手下光滑的触感陌生又熟悉,再次与那晚的记忆交迭。 他的动作迟缓带着怜惜,但慕雪窈被血蛊惹得有些难耐,眸子半阖着,低喘催促道:“继续。” 陆知非垂眸看她面上神情,指节游移到她腿心,褪下遮覆,带着剑茧的手指撑开蜜唇,露出其间嫣红柔软的肉褶。 他微曲指节感受,粉肉表面虽是光润,但却没有太多湿意。 “不是要用我泄欲么?既没有欲,又该如何泻?”陆知非轻叹。 慕雪窈朝他看来,二人的视线对上。 明知道他经历情事也不过是与自己先前那一次,可眼下,他倒是比自己从容许多。 她一直觉得,谪月剑仙四字,极是衬他。 这世上,除了他又有何人,可谪月。 如今这般贴得这般近,她愈觉这张脸圣洁无瑕。即便她对师父的感情与师兄不同,但也无法不对这张脸,产生半点旖旎的念头。 他的指节再次探了进来,食指与拇指捏住蕊珠,轻轻揉搓捏弄。 面上的神情却很是沉静,似东窗悬月,清冷幽远。 教人不由想看看,这张脸,若是染上欲色会是如何模样。 “陆知非。”她唤她的名字,身体也在热烈回应,将唇贴在他的喉结上,轻喃一声:“师父。” 脑海中似有根弦崩裂,这寻常的称呼二字从她口中念出,为何却这般令人,神魂激荡。 “师父,不进来么?” 陆知非微滞,那香软的气息又充斥在鼻息间,他已然动情。 晦暗的夕照铺洒在二人身上,他沉身进入时,甚至不敢看她的眼,余光不自觉错过桌案之下,横竖间,已满是散乱的纸张。 狼毫笔落在地上,溅出许多不规则的墨点。 身下之人眼角眉梢晕着薄红,薄唇微抿,尽管她拼命遮掩,急促的呼吸与心跳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紧张。 “雪儿。”他无法隐瞒自己身体本能的亢奋,也无法否认自己对她确实有此欲望,只能压抑着不继续,关切询问道,“可还好?” 她方才其实已经湿了,但要吞纳他的巨物仍旧有些勉强,穴肉翕动痉挛着,似要将他挤出体外。 慕雪窈轻喘,试着勾上他的腰肢,热物又沉入一些,顶开紧绞的蜜肉,里头更为稚幼狭窄,他不便继续进入,故而停了下来。 “师父,你在雪儿身体里了……” 刻意低低软软唤他,嗓音又甜又糯,想诱他失控。 陆知非不回声,她也不急,微微抬高腰肢,令阳具更容易进入深处,冠首顶弄到细嫩的宫喉,快感强烈得像是要从体内炸裂开。 他用剑时,从不会喘息。 即便是与人过上几十招,也不会出现丝毫疲态。 可如今……他嗓中溢出低哑的喘息,那清朗的眉目笼罩烟水。 所谓谪月剑仙,眼下也不过是个沉沦于情欲中的男子。 沉重的呼吸间,慕雪窈咬上他的耳垂,将胸口紧贴在他身上,缓缓道:“陆知非,你可以、做你想做的。” 51.山雨欲来 陆知非将她抵在案上,已不可克制地生出诸多沉沦暴虐的渴望。 零星的光斑勾勒出她柔美的侧脸与精致的锁骨,她的眼神、她的香气、她的肌肤无不令他失控。 想看她喘息、想看她哭泣,想看她、在自己身下失神。 “雪儿。” 诸多情愫被咀嚼吞咽,最后只余下低唤她的名字。 他身为师长又怎可同小辈一般,将情爱挂在嘴边。 俯身再次稳住她的唇,挺身进入再抽出,令她的柔软吞纳下他勃涨的欲望。 山雨欲来。 慕雪窈知他隐忍,今日便要干脆撕开他的面具。 桌案吱呀乱晃,少女修长白皙的腿架在男人健瘦的腰身上,洁白莹润的脚趾卷曲着。 喘息愈加急促,身体被他进入到可怖的深度,激昂的快感令她无所适从,眼角溢出泪水。 “师父……” 丰沛的水泽打湿了二人的交合处,粘稠的水声夹杂着喘息声,落在陆知非耳畔,他神智渐昏渐沉,欲望和理智仿佛将他割裂成两半。 他托住慕雪窈的大腿,往身下一沉,又托起,似扁舟在海潮间摇曳不止,被高高抛起又落下。 慕雪窈浑身潮红,满目含春,时不时发出近似抽噎的喘息,身下的桌案承受不住他撞击的力道,早已偏移到一旁。 到后来,陆知非的动作更加激烈,慕雪窈失控地在他背上抓住红痕,也控制不住声音,发出高亢的娇吟声:“陆知非,太、太深了……” 陆知非神智渐回,动作放缓一些,带来的快感仍旧激烈,看见身下失神的慕雪窈,低抽一口气,唇角微微抿起:“你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年岁摆在那里,她对陆知非的认知很难改变,年幼待在清姨身边时,曾与陆知非有过一面之缘。 孤高、淡漠,不与人近,这是她对他的印象。 名下叁位弟子,除了大师兄早些跟在他身边,余下的皆是在这两叁年,才上山与他修习剑术的。 江湖上与他有关的事迹,也寥寥无几,但他的剑术精湛绝妙却无人不知。 对于这样一个人……她又是抱着何种心思的? 想看到这干净的白玉掉进泥沼里,想撕开他清冷的面具,她抱着玩乐的心思别有目接近,从没考虑过,在这圣洁完美的躯壳之下,对她,又藏了何种心思。 慕雪窈缓过来一些,将唇凑到他下颌,“喜欢吗?” 陆知非自然不会回应,只是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 勃涨的性器还在她体内,冠首的棱角随着他的步伐刮碾细嫩的肉壁,悬空感令慕雪窈不由得将他抱得更紧,阳具也愈加深入,交合处已是湿漉泥泞一片。 他将她放倒在软塌上,弓身含吮她的乳房,嫣红的蓓蕾经过水液润泽更是俏丽,慕雪窈抱着他的背,又在他背后划出几条红痕来。 雪白的双腿架在他腰肢上发着颤,不一会又高潮了。 她喘息着,陆知非却仍在继续,刚高潮后尚在痉挛的蜜穴,受不了这么激烈的进入,紧紧地绞了上来,又被握住腰肢一下一下撞击在敏感的宫喉,带出充沛的爱液。 “喜欢吗?”陆知非回问她。 男子本是清越的声线,此刻却低沉嘶哑。 竟将方才她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52.长夜依旧 话出口,陆知非不由迟疑,碰上与她有关的事情,他竟也变得这般年轻气盛、血气方刚。 慕雪窈察觉到他走神,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薄唇上见了血,铁锈味弥漫在二人的唇齿间。 鲜血的味道令她躁动的情绪平复许多,转而轻舔他的唇瓣,直到他唇上伤口再流不出一丝血液。 但若要彻底平息血蛊,需要的是蛊母宿主的血。 陆知非蹙起眉头,胸膛颤栗不已,感受她湿滑柔软的舌面勾勒出他的唇形,这般亲昵的举止,却能愈加强烈地撩拨起他的情欲。 他伸手托在慕雪窈颈后,回吻住她,一口气将阳具推入深处,柔韧的内壁因为贸然加快速度地侵入而剧烈收缩起来。 理智被燃烧殆尽,只余下本能的肢体纠缠。 这场情事极为持久,陆知非泻进她体内时,窗外已升起悬月。 待呼吸平息后,二人对视片刻,慕雪窈忽而抬手,将他头顶的玉簪抽了出来,青丝如瀑散落,玉冠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搂着他的脖颈,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 陆知非的体温比她低一些,身上有清雅的香气,很是好闻。 她有很多话想说,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 在明华山这半年,扮演着小师妹这个角色,在这场戏中,她将他当做师长尊他、敬他,剥离开这个身份后,心中却清楚,这种关系早晚有一日会改变。 “你既早知晓我的身份,为何不揭穿?”她问陆知非,声音里还带着情欲未消散后的甜腻喘息。 陆知非目光沉静,回:“你既早知我知晓你的身份,为何不揭穿?” 彼此心中其实都知道答案,只是答案却都不愿说出口。 花见绯与谪月剑仙,一个是杀人如麻的魔头,一个是素有清名的剑客。 世人无论如何臆想,都绝不会将这二人联系到一处。 可如今,他二人同在一榻,还顶着师徒的名分,纵欲缠绵,共赴云雨……多荒谬可笑。 慕雪窈恢复些力气,从塌上坐起,弯腰去拾地上的衣服。 身下的沉涨感令她不由垂眸,双腿之间白浊溢了出来,沿着大腿根往下淌,滴在木质的地面,发出黏着沉闷的声响。 她想起来一件事。 血蛊发作得匆忙,她似乎忘记,让陆知非服药。 “你不担心,我用过药。”陆知非的声音却忽然从她身后传来。 慕雪窈系上腰带,侧目看他。 他已整理好衣冠,眉眼微垂,就好像方才那些俗世间属于凡人的情欲,都不曾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依旧是清澧幽寂的那轮孤月,只能遥望,无人可摘。 她回过神来一些,为了掩饰心下悸动,她问:“谁给你的药,叶琸?” 叶琸的确知晓一年前她与陆知非之间的事情。 不过她却不清楚,陆知非与叶琸之间有什么交集。 “是。”陆知非只回一字,似乎不愿多言。 慕雪窈也不打算细问,换好衣服,随意挽了个发髻,又自顾自道:“血蛊拖不了多久,我明日要回溟花宫一趟,师兄师姐那里你帮我遮掩一下。” “此去,多少时日?”陆知非问她。 身上分外黏腻,慕雪窈想立刻赶去后山的汤池沐浴净身:“半月,一月……我也不大确定。” 她话音落下,便踩着窗沿轻功离开。 月光投过窗扉洒落在地。 被推开的木窗被风吹得摇晃,满地的纸张四处散落,墨点落在上头早已晕散开。 陆知非俯身拾起一张。 熟宣之上,用寥寥笔墨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身形,与温雅的眉目。 长夜依旧,夜风徐徐吹进,陆知非没有掩上窗扉,任夜风吹散室内情事后的暧昧气息。 53.你爱我吗 明华山笼罩在夜色中。 苍茫的雾气萦绕在水面之上。 慕雪窈赤身裸体踩在池边,水珠沿着她细腻的肌肤往下滴落,她赤足踩在鹅卵地小路,一件件将衣物披在身上,眸中暗红色已经褪去,她的神智也愈加清明。 四下寂静,只时有风吹来,吹皱池水,月色落下,点缀在粼粼的水波间,像是撒了繁星在其间。 她喜欢明华山的风与水。 也喜欢与师兄师姐们相处的时光。 那些充斥着断肢和沾满鲜血过去,在这里,好像都能被忘记。 可她不能真的忘记,因为她本就是为成为花见绯,而活着的。 她擦了擦花错刀刀身沾上的水珠,幽冷的寒芒映入她的瞳孔中,瞬间思绪抽离片刻,许久,她回过神,将花错刀收进大腿外侧的刀鞘。 回房时,路过江清言的房前,屋内灯火已熄。 慕雪窈轻车熟路地推开门,极高的轻功,令她脚下步伐没有一点声响。 走到塌前,她点了江清言的穴道,俯身将药送入他口中。 因为与陆知非刚做完不久,她眼下并没有什么情欲。 陆知非的感情她其实早已有所察觉,只是觉得,以他的立场,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对自己动情。 她天性薄凉,自是不会爱上任何人,就连大师兄,于她而言,都不过只是特别一些的玩物……当真如此么?还是她在自欺欺人。 既是情爱这般痛苦,世人为何却总是义无反顾沦落其中。 清姨也是,叶琸也是。 她无所适从,只觉晦涩难忍。 江清言服了下药,又在半梦半醒中睁开眼。 他心下了然,这又是,梦境。 面前的慕雪窈身着藕荷色的长裙,并未束发,还带着湿意墨发披散肩,面容柔美清秀,她坐在他身上,极为温柔的用手指轻抚过他的脸颊。 二人相顾无言。 鬼使神差的,她忽然启唇问他:“江清言,你爱我吗?” 她眉眼间并无太多情绪,却令江清言觉得胸口隐痛。 为何会对他露出这般神情? “爱,我爱窈窈。”他缓缓回。 慕雪窈嘴角微勾,眸中似倒映了长夜般幽寂清冷:“有多爱,能为了我去死吗?” “窈窈很善良,不会让人去死的。“江清言笑了笑,眉目清隽温和,“但……若是当真非死不可,我会为了窈窈去死。” 善良。 慕雪窈自嘲地想,唯独这个字眼,不适合用在她身上。 她这些年杀的人,未有上千,也可以姑且以百计。 他看到,从来不是真正的慕雪窈,他爱的,也从来不是真正的慕雪窈。 情爱是痛苦的东西,她早已从清姨身上明白这个道理。 可她明明不爱,也会痛苦吗? 还是说,她其实多少也有一点动心,只是不想承认,自己对大师兄的感情。 而她如今的痛苦,是否也是因为,她知道大师兄爱的,从来不是真正的她。 看到她杀人还会爱吗?看到她分尸还会爱吗?看到她脚下踩着成堆的血肉还会爱吗? 你会爱这样的她吗?江清言。 她搂着他的脖颈,躺在他身侧,闭上眼睛,将耳畔贴在他的胸口。 隔着胸膛传来的心跳沉稳有力。 她深吸一口气,又问:“即便我是花见绯,也会爱吗?” “窈窈怎么会是……” 慕雪窈没能让他将话说完。 “若是呢?”她嗤笑一声,状似轻慢地说着,“我真的是花见绯,杀过很多人、很多很多人的,大师兄。” 她不后悔杀人,她本就是为此为成为花见绯的。 她也不在意江清言知道真相后,会从对她流露出失望厌恶之类的神情。 真的不在乎,可仍会觉得有一点痛苦。 只是一点点。 清姨说过,情爱是难以左右的东西,哪有这么多相爱的理由,就是恰好爱上那个人而已。 从很早很早以前。 从你站在天街如昼华灯之下,朝她望来的那一眼。 是啊,我承认了。 我爱你,江清言。 54.不会说谎 江家灭门之时,窈窈尚且是稚童,那时的花见绯……绝不会是她。 可她若是花见绯,手上自是要沾过血的。 这并不是他想要见到的梦境。 他,无法不爱窈窈。 幸而这是梦境。 他可以罔顾性命,罔顾良知,罔顾道义纲常……他只需,看到窈窈。 “会。” “我爱窈窈,无论是什么样的窈窈。” 他回,声音笃定。 慕雪窈却不由想……若是,她不是在梦境中说这些话就好了。 若是见过真实的她,还能握着她沾满鲜血的双手说。 我爱窈窈,无论是什么样的窈窈。 慕雪窈紧攥他的衣襟,眼眶不知何时湿润了。 为这种事落泪,她觉得有些可笑,她抹了把眼角,又坐直身子。 “江清言,若你有一日知道真相,仍能这么对我说的话……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她俯身,唇贴上他的,浅尝辄止,并不夹杂其它感情。 她分明不相信永远,却总是对他一而再再而叁的破例。 情爱啊,本就是不受控制的东西。 江清言看见她面上流露的笑容,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即便知道这是梦境,却不由想要问问她。 “我,身无长物又笨拙,不懂如何讨人欢心……也,不能时常明白窈窈你的心思……” 江清言自嘲一笑,笑容瞧起来有些落寞。 “如窈窈你这般,聪慧、秀敏的姑娘为何会喜欢这样的我?” 慕雪窈愣了愣,她从来没有想过,大师兄心里竟是这样想的。 她斟酌片刻,缓缓回道:“是啊,你笨死了,总是猜不透我的心意,却能为我做任何事,哪怕自己受到伤害,也总是先考虑我的安危,害怕我会为你难过,即便受了伤,也要强忍着笑着告诉我,那一点也不痛。” “你啊,那么普通,连爱一个人的方式都那么普通,只想给她最好的,只想让她开心,为此你愿意……用尽一切笨拙的方法。” “情爱本就,没有缘由,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随着她话音落下,药效渐去,江清言眼皮渐沉,恍惚间再次入眠。 慕雪窈推门而出,屋外霜月清寂。 离血蛊发作时间还有七日左右。 她若坐船南下,到达溟花宫只需叁两日。 陆知非帮她圆了谎,说是她家中族姐出嫁,慕家特修书一封告知,还派了家仆在山下渡口等候,要将她接回家中呆上一些时日。 师姐师兄对她身世并不了解,也没有特意问起,只是她上明华山时,曾提过自己出身洛州芙城慕氏。 江清言送她至山脚,二人一路上并没有什么言语,快到渡口时,慕雪窈叫住了他。 “就送到这里吧。” “窈窈。”江清言却看着她,认真地看着,像是要将她刻在心底,“我永远,不会对你说谎。” “嗯,我知道大师兄不会说谎。”慕雪窈没有深想。 江清言目送她走上渡口,直到她身形消失在青幔下,眸色愈加低暗。 是啊,他是很笨拙。 他相信窈窈。 相信窈窈善良温柔,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于是他自欺欺人,只要吃下那药,就可以分不清梦境与真实,甚至也不想辨别她口中说的哪一句是谎言,哪一句是真实。 因为他很笨拙。 因为她喜欢他的笨拙。 他闭上眼,衣襟上还残留着昨夜梦境中清浅的香气。 可他昨夜,沐浴更衣后,衣物上,并没有半点香气。 那从来,不是梦境。 他知道,花见绯并非杀他江家满门之人。 可凶手确有其人。 也许此行,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活着回来。 但他不会对你说谎。 他爱你,无论是,什么样的你。 55.江雪剑法 沧州,潍城,竹林。 林中落雨淅淅沥沥。 脚下小路泥泞,雨水敲打在竹叶上,水声清脆。 慕雪窈撑着一柄红伞,玉白色的绣鞋踩在小水洼上,却没溅到零星半点的泥点子。 她想起,清姨总是喜欢在下雨天教她轻功。 特意寻个最脏的大水洼,若是练不好,便将她丢进里头,再满身是泥的带回溟花宫去。 每当她脏兮兮地从水洼里爬出来,清姨总是会笑得很大声,眉眼弯弯的,连眼泪都要笑出来。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笑。 她过往的喜怒哀乐,都随着那人的死去,埋在了地底下。 她这一生,真正快乐的时光太少。 她一直希望有个女儿,一个,她和江诵雪的女儿。 将无父无母的她带回溟花宫,为她取名雪窈……若只是为了让她承袭花见绯之位,又为何给她名字。 分明,只要教她杀人就好了。 雨声簌簌落落不停,夹杂着风声,音色又沉闷了一些。 而这沉闷的音色中,一声短促的剑鸣,显得格外清亮。 但这清亮,也仅仅是对慕雪窈来说。 剑刃上的水珠落在慕雪窈的脸颊,她旋身避过这道剑意,藕荷色的发带飘起,她随手折来一旁的竹枝,左手撑着红伞,右手拎起竹枝,与对方交手。 一剑接着横劈而来,眼见着要落在慕雪窈的侧脸。 绿色的竹节卡在剑刃之上,对方多用了几分力道想要削断竹子,慕雪窈却从容的指尖轻挑二下,那竹子便震开铁剑,将人都连震开几步。 几乎是瞬息之间,那人又将剑直直刺来,慕雪窈接下这剑,竹枝接着剑身转了一圈,又是四两拨千斤,化解了他的杀招。 来往间,二人已过了几招。 慕雪窈觉得无趣,很快地便结束了这场稚童间戏逐般的闹剧。 借力打力,又是叁两招之间,对方被她打倒在地。 慕雪窈认得他的剑法,因为大师兄也曾用过,属于江家的,江雪剑法。 血蛊发作,眸子已然变为暗红色。 她微微挑起眉头,将竹子锐利的横断处抵在他的脖颈处:“江雪剑法……你是什么人?” 是个男子,身穿黑衣,体型瘦削,大约二十出头。 慕雪窈没有兴趣揭开他的覆面,看看他生了一张什么样的脸,她只想知道,江家已灭,这世上除了大师兄外……还有什么人会用江雪剑法。 对方冷笑一声,似乎全然不在乎眼前这个少女会对他做些什么。 “你不必知道我是什么人。” “你杀了我,自有人会为我报仇……而江清言也会死。” 惶恐,惊慌,不安,认命…… 她这些年杀了很多人,早已清楚人死前的眼神,代表了什么含义。 而眼前这个,倒还真是个死都不会开口的硬骨头。 她很讨厌被要挟,所以他想死,她便成全他。 只一瞬,慕雪窈没有丝毫迟疑,手中竹枝起落,男子的身影紧接着便栽到在泥地中,他死前未瞑目,竹节穿过他的喉管,鲜血从空心的位置流了出来,被泥泞与雨水化开,染成一片红。 她衣物仍旧干净,除了袖子被雨水濡湿些许,她将手中纸伞丢下,徒步在雨中继续走着。 雨水打湿她的衣衫,却降不下她心中热意。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念起,自己掉在水洼中,清姨撑着红伞在一旁看着,一边放声大笑的日子。 笑声回荡在雨水中,冰冷的雨点也带着暖意。 那时,她真的曾以为,清姨会一直陪着她。 很久很久。 56.花祈哥哥 东山月池,迷雾花漳。 慕雪窈赤足踩在绯红色的花海中,花叶在她脚下被碾碎成汁散发着馥郁的香气,红得像是血。 这是溟花宫的禁地,只有宫主可以进入。 此处生长的忘情花,花香可以暂时缓解血蛊带来的嗜血欲望,血蛊发作时,若是吃下此花,无需蛊母宿主的血液,便可以抑制血蛊。 但也有代价,此花有毒。 长期食用,神志会逐渐迷失,时常看到幻觉。 慕清歌她爱江诵雪,宁可吃这有毒的花来压抑血蛊,也不肯喝一口前任宫主花仇的血,最后毒素累积,药石无灵,人也变得疯疯癫癫的。 忘情花,忘情花,却没能让她真的忘情。 她至死都爱着江诵雪,惦念着他的名字死去了。 看着手中的花,慕雪窈恍惚间回过神来。 她不需要吃这花,她在溟花宫过得一直很好,清姨死后,是花祈给了她无数的纵容和偏爱。 他身为母蛊的宿主,本不该爱上她的。 爱上了,便舍不得控制,舍不得让她冒险,甚至连杀人,都舍不得让她去。 可她本就是,为杀戮而存在的,花见绯。 花海尽头,男子的清癯颀长的身影绰然立着,玄墨色的衣袍逶迤在地,袖口处纹了几朵白梅,流光勾勒出他完美无瑕的轮廓。 慕雪窈走上去,用手环住他健瘦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脊背,“花祈哥哥,既都来了,为何还躲着我?” “没有躲着你。”花祈慢慢回过身来,嗓音低沉温柔,“只是,去处理了一些要紧事。” “比我还重要的事情?”慕雪窈戏谑着,又踮起脚,在他颈窝处嗅了嗅,“花祈哥哥是不是沐浴了,身上好香……” 男子眸如墨玉,容色清冷,似是常年不化的冬雪,但因着她,唇角微微勾勒出一个笑意。 瞬间,冬雪消融。 他眉心有一朵淡绯色花钿,将这张俊美的面庞衬得更是昳丽几分,却不显得妖柔,反而有种浑然天成的美。 “下次,还是早些回来,若是血蛊发作……”花祈叮嘱的话音还未落,慕雪窈便将他打断。 “那下次,花祈哥哥可以来找我……溟花宫那么多事务,做不完的……” 她说喃喃说着,唇贴在他肩头细嫩的皮肉上,贝齿微阖,咬破他的血肉,温热的血溢了出来,在她的唇齿间流连。 血蛊逐渐平息,她的身体却愈加热了。 花祈垂眸,只见她藕荷色的襟口露出一段秀气的脖颈,肌肤吹弹可破,眸中氤氲秋水,双颊似染了红霞。 一时间,心猿意马,不自然地将视线已开,可肩头被她吮吻的那处,除了被咬开皮肉的疼痛,还略带着微微的酥麻感。 灵巧的舌尖描摹他伤口的形状,分明血已被她吞咽下,带了几分撩拨的意味缓慢舔抵着。 他蹙起眉头,喉中干涩不已,下腹也愈加紧张。 情欲的感觉,熟悉又陌生,他触碰过她的身体,更加清楚那种迷失在情欲间教人欲罢不能的扭曲快意。 他闭上眼,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 “花祈哥哥……”声音低低的,又细又软。 慕雪窈却又,用这样的声音唤他。 像是儿时她无数次唤过的,可意义,却又与那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