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皇帝》 请假条 全文阅读无弹窗_中网文学 今天更新略晚一点 全文阅读无弹窗_中网文学 今天要10点以后才有更新 全文阅读无弹窗_中网文学 上架感言 额~~~~~~~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记得我是7月28日上传的第一章,当时真是惶恐至极。 老婆知道后说,啊,你要写书? 俺郑重的点点头,说,这是我的一个梦想。 老婆说,那我支持你!去写吧,后方交给我! 所以,首先感谢亲爱滴老婆同志,在周围人都不怎么看好的情况下对我一直鼓励和支持。 然后,要感谢各位读者老爷们。 没有读者老爷们支持,俺可能就没有现在的成绩了。 大家也知道,现在点娘的历史类萎靡的厉害,说实话,我能走到今天,没有各位的支持,鼓励和宣传以及维护,是不可能的! 最后感谢我的编辑青山桑。 话说,青山桑人真是不错,肯定是个可爱的男孩子!哈哈~ 点娘大姨妈了 今天更新要晚一点 全文阅读无弹窗_中网文学 点娘大姨妈太厉害了,明天更新 全文阅读无弹窗_中网文学 点娘今天又大姨妈了…… 全文阅读无弹窗_中网文学 秦汉黄金考证 秦汉的金是不是黄金? 很多人一直有疑问。 但我查阅了很多资料后,确认无疑,秦汉的金就是黄金! 根据史记记载:秦兼天下,币为二等。黄金以溢为名,上币,于是黄金货币便在全国流通。天朝建国以来,在陕西兴平念流寨出土秦代金饼1枚,含金量达99%,径5.1厘米,重量260克,底刻"寅"字;以后又在陕西临潼武家屯窖藏出土秦汉金饼8枚,其中原编号96的1枚重量253.5克,刻有"益两半"三字。很显然,这里的"益"与秦朝"黄金以溢为名"的溢相通。溢与两,都是秦朝的货币计量单位,陕西地区秦国金饼的出土,说明黄金货币不仅在楚国通行,而在其他地区也有黄金货币在流通。 而秦代一溢大概是24两。 当然,我对秦代并不是很了解,就不多谈了。 回到西汉时期。 在汉代,黄金以斤为单位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根据出土的汉代金饼来看,基本上与秦代金饼在大小重量和含金量没有差别。例如1974年在陕西西安鱼化寨北石桥遗址发现西汉金饼6块,重量分别为257.65克、258.8克、249.55克、261.9克、246.4克、245.6克,平均每块253.31克,大致在250克左右上下。又如1971年在河南荥阳古城村遗址出土西汉金饼四块,重量分别为244.6克、248.3克、248.5克、250克。其他如山西太原东太堡、湖南长沙杨家大山、广西合浦西汉木椁墓、河北易县西干坻与满城贾庄、辽宁新金县花儿山张店等出土的金饼,重量也大致在250克左右。这与汉代黄金货币以斤为计算单位是相一致的。 而且,汉代的黄金金饼出土遍及全国各地。根据上世纪以来载诸报刊的考古出土资料进行初步统计,汉代的黄金货币出土的报导共有26处,遍及14个省市。具体地点是:陕西省:西安、咸阳、兴平、临潼。河南省:洛阳、荥阳、郑州、扶沟。河北省:满城、定县、邯郸。湖南省:长沙、湘乡。湖北省:宜昌。北京市:怀柔。广西省:合浦、贵县。广东省:德庆。山西省:太原。辽宁省:大连、新金。安徽省:寿县。江苏省:赣榆、铜山。浙江省:杭州。山东省:即墨。由上出土资料说明,汉代黄金货币流通范围已远远超出战国时期单一的领域而遍及全国。 作为一个法定货币,汉朝统治者是承认和认可黄金的地位。 但跟后世的白银又不同。 在汉代黄金是称量货币单位而不是计量货币单位。 所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并不是所有记载的一金就真的是黄金一斤。 事实上,老祖宗们爱玩文字游戏,比较喜欢用某些大致的大概数字的估计来忽悠人。 如梁孝王"有樽直千金"。汉武帝"一马之饰直百金";陆贾有"宝剑直百金",等等。这里的樽、马饰、宝剑都是封建统治阶级生活享受的侈奢品。要衡量这些经过精工细作、不惜工本的侈奢品的价格,不可能有精确的价值尺度。所谓"千金"、"百金",并不是精确的一千斤与一百斤黄金。其他如"千金之产"、"万金之家",也都是一种不确定的价值尺度。所谓"百金,中人十家之产也",并不是说超过或不到十金就不是"中人"之家,只是一个大概数。此外如"汤死,家产值不过五百金";扬雄家产"不过十金";尹齐死,"家直不满五十金"。这里的"不过""不满",都不是精确的数字,所显示的价值尺度也只是个约数。由此可见,黄金货币不确定的价值尺度,决定了与其他物品比价的不精确性。从出土的汉简中,我们可以看到铜钱与其他物品的比价有非常明确的价值尺度,例如"侯长得广昌里,公乘礼忠年三十:小奴二,值三万;大婢一,二万;马五匹,二万;牛二,六千;牛车二辆四千;轺车一乘,值万;宅一区,值万;田五顷,五万;共十五万"。但翻遍汉简,找不出一条有关黄金与其他物品之间的精确比价。这决不是偶然的。黄金货币不确定的价值尺度,必然被同时通行而有明确价值尺度的铜钱所代替。 那么你假如一定要用黄金兑换铜钱怎么办?有没有一个官方的指定兑换比例?或者人所公认的兑换比? 答案是有。 以前很多研究西汉历史的人都认为,汉代一斤=1万钱。 这是因为,史记、汉书的记载,在某些程度上支持这一观点。 譬如冯唐传以及食货志,平准书等上的记载,我就不一一引用了,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自己去查阅。 但最近以来,考古发现和出土的文物特别是汉代大臣的著作和法律条文推翻了汉代一金=一万钱的论断。 《张家山汉简·算数书》(第46简)中记载有“黄金1斤=5040钱”,(59)在《九章算术》卷6《均输》中记载有“金1斤=6250钱”,在同书卷7《盈不足》中记载有“金1斤=9800钱”。 之所以存在这么大的误差。 是因为汉代的经济政策有个制度叫平贾。 我们以后再说这个问题,现在我们只需要知道,平贾制度可以裁决物价,就足够了。 最后,我查资料的时候,发现,西汉武帝时期,对大臣和武将的赏赐总共是八十九万金,其中卫青霍去病两个人就占了大半,卫青二十万,霍去病五十万。 很多人就疑惑了,汉代那来这么多黄金? 其实很简单,确实有这么多黄金。 夏商周以来,我们的先人就开始铸造青铜,青铜需要铜来铸造,而铜矿必然伴生大量黄金矿。 特别是,战国以后,许多大型铜矿和金矿相继开采。 譬如吴王刘濞在豫章郡有两座大铜山,完全是在露天开采的。 而且我严重怀疑刘濞的那两座大铜山很可能是德兴铜矿的一部分矿脉。 而德兴铜矿,现在还有十几亿吨的储量,伴生的金等贵重金属数量就不大清楚了。 那么问题来了,西汉的黄金,到东汉就不见了,去哪里了? 答案是两个。 一个是陪葬,汉人陵墓之奢华,陪葬品之丰盛自不用说,特别是刘彻的茂陵里埋的财富,简直让人疯狂。 历史上赤眉军挖了一次,挖了三天,没挖完。 东汉末年,董卓挖了一次,还是没挖完。。。。 隋唐时期,起义军们也挖了一次,咳咳。 搞笑的是元末还能被人挖一次。 所以说小猪也真是的,没事埋那么陪葬品,活该被人盗掘一次又一次,而且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大规模盗掘。 另外一个让黄金消失的原因是:佛教的传入与兴起。 根据目前的史料看来,东汉时传人中国的佛教,在最初喜欢用黄金给佛像鎏金,同时还喜欢用黄金写金文。 另外说一个新闻吧,前不久长沙有盗墓贼企图炸开长沙王的陵墓,去挖掘据说在墓中陪葬的一顿黄金,结果,炸药炸了半天,没能炸开王陵中的黄肠题凑…… 平贾制度下次有时间再谈,而且我现在还没完全弄明白他是怎么运行的,怎么协调的,等我好好查查资料,找找证据和案例 西汉平贾制度运行示意 [[[cp|w:250|h:190|a:l|u:http://file2.qidian./chapters/201411/30/3247496635529881553890878805568.jpg]]]~ 今天悲剧了~~~ 我把vip专区密码忘记了,自己昨天改的,今天就特么不记得了~~~~~ 哎~~~~~~~~~~这么晚,一个活着的编辑都不在。。。 !!!!!!!!!!!!!!!!!!!!!!!! 推荐几本朋友的书~ 随身带着女神皇 恶搞逗逼欢乐向的都市小说。 《混在三国传奇中》三国类的医生主角~ 另外还有《天道之宰》 都是多年老基友潜心力作,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汉军胸甲骑兵数据及答疑。 汉胸甲骑兵数据: 身高:180-185cm 体重:75-80kg 臂展:180——186cm。 装备: 七尺五寸高战马一匹。 马镫马鞍马蹄铁各一。 骑枪一柄 枪长约一丈,合2.1-2.5米。 枪头由百炼钢铸造。 枪身材料:五十年生桑拓木。 特制弧形环首马刀一柄。 刀长约85cm。 材料:精铁。 胸甲一具。 材质为板甲。 重:15-17kg(因为冶炼技术的缘故,胸甲超重百分之十甚至更多。) 精铁护手一对,总重3kg。 铁盔一顶。 ************** 最佳冲刺距离:50-75米 预备冲刺距离:150米 准备冲刺距离:200米 进入冲刺距离后-突入敌阵时间:七秒 最少冲锋集团人数:五百骑。 …………………………………… 程氏定理或者虎贲定理。 既著名的兰彻斯特方程式。 就是把战斗简化为两种基本情况:远距离交火和近距离集中火力杀伤。远距离交火时,一方损失率既和对方兵力成正比,也和己方兵力成正比,以微分方程表示即为dy/dt=-a*xdx/dt=-b*y其中x和y分别为红军和蓝军的战斗单位数量,a和b分别为红军和蓝军的平均单位战斗力,因此双方实力相等的条件为a*x=b*y即任一方的实力和本身战斗单位的数量成线性关系,也称兰切斯特线性律。这就是说,如果蓝军平均单位战斗力(包括武器、训练等因素)是红军四倍的话,100名蓝军和400名红军的战斗力相同,100名蓝军和400名红军交战的结果是同归于尽。集中优势兵力只是拼消耗,并不占便宜。但近距离集中火力杀伤时,一方损失率仅和对方战斗单位数量成正比,而和己方战斗单位数量无关,即dy/dt=-a*x*ydx/dt=-b*x*y双方实力相等的条件变为a*x^2=b*y^2即任一方实力和本身战斗单位数量的平方成正比,也称兰切斯特平方律。 简单的来说,就是人多欺负人少。 我方阵型越密集,敌方的造成的伤害越少。 在本书中,汉军在体格、素质、武器装备和战术素养方面最少是对面折兰骑兵的五倍。(保守计算,其实可能更高!霍去病骑兵曾经1v5甚至1v7,打的匈奴的王庭主力狼狈逃窜,而霍去病骑兵不是胸甲骑兵)。 所以,0-1000战损比不夸张。 有人觉得夸张? 我们来看一个战例: 在1863年的八里桥侧翼战场。 英国第一“女王”龙骑兵团和费恩骑兵团(印度阿三的帕坦人和锡克人组成的非正规骑兵)并列在前,普罗比骑兵团(锡克非正规骑兵)作为预备队,共同发动了进攻。第一女王龙骑兵团是英国本土最精锐的部队,他们冲锋时就像在表演阅兵仪式,队列标准而完美,许多英国士兵和随军记者都盛赞了这一场面。蒙古骑兵们用火绳枪对英军骑兵进行了一次齐射,基本都打高了,只有一名英军士兵被打死。但这次完美队形的冲锋却遇到了另一个麻烦,蒙古骑兵们的队列前有一道故意挖好的隐蔽的壕沟,英军骑兵们直到离壕沟四步远的时候才发现了它的存在,而这时他们刚好从“trot”(骑兵预备冲锋姿态)转成“gallop”(骑兵全速冲锋姿态即将骑兵到高举过头顶预备突刺敌人古代则为将骑枪平持预备突刺)! 女王龙骑兵们在这一瞬间纷纷策马跳过了这道壕沟,尽管他们完美的队形因此荡然无存。帕坦人和锡克人的骑兵却遭了大殃,这些使用短蹬、以站姿飞驰的骑手,既影响了马的跳跃,也让骑手在马背上的稳定性非常差,他们纷纷跌落沟里,人仰马翻。 失去了友军支援,且队形已经不再严整的女王龙骑兵团,依然以高昂的士气大吼着向蒙古骑兵们冲去。蒙古骑兵们并未散开,他们看起来是下定决心正面迎击,以他们矮小的马匹和骑手面对英国人的高头大马!结果当然是灾难性的,英军骑兵势不可挡的冲锋撕碎了蒙古人的阵型,从整个蒙古阵型中间穿了出去,许多蒙古骑兵被砍翻在地,不同的目击者都惊人一致的用了同一个形容来描述双方骑兵接触瞬间的场景:“看起来就像在打九柱球(类似保龄球)一样。” 此战,英国骑兵战死2人,其中一个是被火枪命中打死的。 而蒙古骑兵在战场上留下至少164具尸体。 在胸甲骑兵的阵型已经分散的情况下,手持火枪,装备了马镫马鞍马蹄铁的蒙古骑兵,完败! 我们当然可以说,满清太废柴,不算。 但其他胸甲骑兵与非胸甲骑兵的遭遇战结果,通常都是胸甲骑兵以绝对性优势获胜。 拿破仑甚至用过几百骑兵,大概是八百?就把土鸡几千骑兵赶下海。 *********** 武州塞一战,汉军胸甲骑兵装备的战马,使从全国三十万匹战马中挑选出来的两千匹最好的战马。(包括部分乌孙马) 而对面的折兰人的马是典型的蒙古马。 更重要的是,两军之间的装备差距,比起蒙古骑兵面对的英国骑兵,距离十万八千里。 匈奴人的所有武器,全部无法击破汉军骑兵的板甲防御,甚至,无法破坏表层防御…… 而且,他们是主动撞进了正在前进,整装待发,蓄势完毕的胸甲阵列。 这在西方胸甲骑兵出现后,任何一个这么干的蠢蛋,全部死的渣渣都不剩下来了,哪怕他们有火炮支援…… …………………………………… 至于冲刺,当时的战场上,折兰骑兵同样在冲锋。 他们跟汉军距离,实际上已经只有一百米。 当胸甲冲锋后,可能已经只有不到五十米。 这个距离内,胸甲骑兵的杀伤力无限大,破坏力无限惊人。 除非他们拔出终结了胸甲骑兵辉煌的六发左轮手枪,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看上去书里胸甲骑兵反复冲刺了三轮。 但其实,整个冲刺距离,一共加起来不到1000米…… ……………………………… so……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再写汉军胸甲骑兵损失xx人,别说你们了,我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更何况只是小说,小说需要一定的戏剧性和夸张性。 而且,我从来也不想写任何‘跪在真实’或者为了显示自己文青性格,而开反向金手指的任何文字,任何内容。 因为我知道,大家花钱看书,只是来开心来娱乐的。 在尊重历史和事实的前提下,作为作者,唯一且最高的目标,就是应该让自己的读者看的开心,而非憋屈。 所以,别较真,较真你就输了 番外 五百年后(1) 这个番外会龟速更新~ 本来发在微信那边,但我搞不定这么高科技的玩具,貌似都没显示,就发这边来吧。 这是一个推演的脑洞产物,一个汉文明主宰世界下的光怪陆离的故事,别指望更新有多快,大概周更吧-- ………………………………………………………… 巨大的军舰,缓缓的靠向查尔军港。 一面黑龙旗,高高飘扬在军舰的桅杆之上。 穿着一身齐整威严的蓝海军军装的军官,矗立在舰首之上,看着港口的欢迎人群。 “阁下……”佩戴校尉军衔的一个军官走过来,敬了个标准军礼——右手击胸,说道:“英吉利王国国王及首相,在港口欢迎阁下来访……” 军官点点头,转过身来,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欧罗巴舰队,奉命常年驻守在这蛮荒之国,想必吃了许多苦头吧……” “不敢说辛苦……”校尉微微躬身道:“一切为了天子……” “天子……”这个军官嘴角露出一丝丝带着讥讽的笑容。 五百年前,或许长安的天子,还是那个君权天授,受命于天,统御八荒六合四海的伟大统治者。 但现在嘛…… 所谓的天子,早就成为一个符号,一个标志了。 在长安,真正执掌的大权的,是来自各个学派的魁首们。 自永嘉以来,汉家的政体,就发生了深刻的变革。 当时的永嘉天子,迫于南殷商和北殷商诸侯的压力,不得不宣布,从此以后丞相之职,不再由天子任命,而由天下诸侯及各州郡总督以上官员联合投票选举产生。 从那以后,国家的大权,就落到了诸侯跟各地的总督手里。 中央尽管依旧控制着庞大的舰队,无敌的陆军,但财权和人事权,已然被下面瓜分。 永嘉之后百年,刘氏出了个奇葩。 这位只喜欢当宅男的天子,足足宅在宫里三十年,不问朝政。 哪怕在他在位之时,欧罗巴发生了十年****,罗马帝国轰然倒塌,裂解为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公国与王国。 他也无动于衷,并且,坐视罗马帝国皇帝的使者在自己的宫里面苦苦哀求,据说当时那个使者学习申包胥哭秦庭,但却只换来了那位陛下一句‘朕非哀公……’ 结果,就造成了整个欧罗巴世界,至今混战不休。 前几年,更是爆发了英吉利、高卢和维京的三王同盟与神罗为首的神圣联盟之间的大战。 百万难民,为了逃避战火,逃入了汉家在西亚的几个王国中避难。 此番,这位军官,就是奉了长安的命令,来这里调节欧罗巴各国的战争。 当今丞相,是谷梁学派的魁首。 是个君子般的人物,天生就看不得世界****,是和平使者。 但军官却对这个丞相没什么好感。 自永嘉以来,南北殷商的实力派,就跟中央的军方,出现了巨大的矛盾。 若非是中央政府手里,始终掌握着四支排名在世界前四的舰队,恐怕,那些家伙就要蠢蠢欲动的觊觎天子的宝座了。 但情况发展到现在,也已经不容乐观了。 尤其是,如今的这个丞相,是在南北殷商的诸侯和印度的列侯们推举上来的。 成天没事,就给军队拖后腿。 长安甚至有人戏虐的说:丞相七年来,击沉的舰只,比皇汉百年来全部战沉的舰只还要多,吨位还要大。 “王事艰难啊……”军官叹了口气,将象征他地位和身份的紫金勋章别上胸口,然后顺着舰船的扶手走下去。 码头上,已经打起了一块巨大的横幅:恭迎****天使,长平侯周公来访。 嗯,回复一下某位据说是孔家嫡系的筒子吧~ ps:唔,有人认为我诽谤孔子? 那里有啊? 什么时候有啊? 烦请指正,假如不是事实,我可以道歉! 但是,但是,自己做的事情,就不要自己都不认了啦! 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 讲真,对孔子,我素来尊敬。 但也只是尊敬而已。 就如同我尊敬商君,但商君做错的事情,我难道不能说? 另外啊,孔子跟曲阜的孔家,麻烦能切割好吗? 孔夫子要是知道,他的不肖子孙干的那些事情,能从坟墓里跳起来,骂死他们!信不信? 仲尼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袵! 孔家的子孙被发左袵多少次了啊?有人数过咩? 道德上的事情不谈也罢! 实际行为上,曲阜孔氏,干的那些穷奢极欲,敲骨吸髓,鱼肉百姓的事情还需要多说吗? 孔府的档案,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讲真,两百年前,除了嫡系孔氏,旁支的孔氏,好的到那里去? 况且,我让主角把孔家迁徙到朝鲜,教化百姓,孔夫子若知,也只会支持,而不会反对。 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 谢谢! 请不要把孔子跟孔家捆绑起来,他老人家还真未必待见那些不肖子孙! 说句良心话,自从曲阜孔氏成了贵族后,他们就没干过什么好事。 一个连日本太君来了,都要通电恭贺‘大东亚共荣’的腐朽家族,我还真没有什么尊敬的意思。 当然,你们要是能耐够大,可以学一下孔子诛少正卯嘛! 反正这个技能你们向来很熟练~ 现在是21世纪了,麻烦你们能长进点好不好! 古人说:苟日新,日日新。 孔仲尼也说:吾日三省其身。 你们能与时俱进一点吗? 第一章 复活 薤上露,何时曦,露曦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耳中忽然传来低沉的挽歌合唱之声,放眼望去整个世界一片素白。 头戴孝布,身披丝麻的卫士,持着长戟静立在两旁。 到处都是抽泣声。 呜呜呜,几千上万人同时啜泣,哀伤的气氛不需要酝酿,自行带动着所有人一起进入悲伤的情绪之中。巨大的宫殿内外,没有人不在哭泣。 刘德跪在冰冷的条砖地板上,眼泪啪答啪答,大滴大滴的流了下来。 但他不是因为悲伤而哭泣,他是因为激动而流泪。 “想不到,我竟然能活第三世!”低沉的叹息掩盖在无数的啜泣声之中,在这无人注意的角落,刘德的嘴角溢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在两千一百多年后的二十一世纪庸庸碌碌的活了二十七年,这是第一世; 穿越两千一百多年时光,来到这公元前的西汉王朝,成为了史书上有名的汉景帝第三子刘德,这是第二世; 死而复活,重回穿越之初,这应该算是第三世了。 “事不过三,我应该没那么好命,有第四条命可挥霍的了!”刘德心里想着,眼睛的余光不经意的暼到了跪在他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单薄的身子骨,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走,略显低沉沙哑的哭腔,说明他确实很悲伤。 刘德微微叹息了一声。 那就是那个前世坑了他一辈子的兄长皇长子刘荣…… 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刘德嘴角一阵抽动,默默然的低下头去了。 今年是史书上所谓的汉景帝前元二年,当然了,现在是没人敢这么说的,甚至连皇家的史家都不敢这么记载在纸面上。 所谓景帝纪元前元、中元、后元,都是等了便宜老爹驾崩之后才进行划分的。 一般来说,人们是以天干地支来纪年。 刚好是丙戊年。 丙戊年夏四月,太皇太后薄氏薨,国丧。 前世刘德就是此时穿越附体的,但是,当时的他完全没有做好穿越的准备,穿越前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市井平民,身份的骤然变化,让他无从适应,以至于在葬礼上,闹出了不少礼仪笑话,更被有心人批为‘不孝’。 这可是个极为严厉的政治指责! 汉室自诩以孝治天下,对于孝道极力推崇。当此之世,一个出名的孝子不仅仅会被地方表彰,邻里尊重,更有机会出仕为官。 在庙堂之上,天子更是以身作则。 以故的太宗孝文皇帝,刘德的爷爷刘恒,更是孝道方面的楷模。 因而,在此时,孝不仅仅是个人道德问题,更关系到政治正确与否的大是大非之上。 前世,刘德被人抓住在葬礼上的礼仪举止问题,扣上一个‘不孝’‘不敬’的大帽子,而他却很难进行辩解。 一步错就是步步错。 之后他苦苦挣扎十几年,可惜最终还是没能逃脱一杯毒酒的结局。 想着这些,刘德叹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都感觉有些脸红耳燥了——前世的他,真是给穿越者丢脸了! “要来了……”回忆着前世的记忆,刘德用袖子遮住头部,嘴里吐出一句话。 话音未落,前方穿来一阵骚动。 几个侍女扶着一位全身孝服,已然昏厥过去的女子悄悄的退出灵堂。 周围有人轻声议论:“皇后昏厥了!” “可不是嘛……” “老太太这一去,皇后的日子可就难过啦……” “噤声……噤声……” 听着这些人的议论,刘德就悄悄的起身,弓着身子,尽量不惊动任何人,慢慢的靠着边角踱着小步,向前方靠拢。 即使刘德已经很低调了,但他的行动,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一时间,无数的目光聚焦到了刘德的身上。 当此国丧之际,别说是皇子了,就是一个小黄门都不敢轻易动弹一二。 刘德没有在乎那些人的眼光,在前世的最后几年的生命中,刘德常常会回想着他今日遇到的种种事情以及之后的种种选择。 他发现自己所处的境遇与地位非常尴尬,即算没有被人扣上‘不孝’的罪名,他的处境也依然不会改变。 谁叫他是刘荣的亲弟弟,天然的刘荣政治遗产继承人? 当刘荣被废黩自杀之后,他就像黑暗中的火把,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拿到放大镜下仔细观察、解读。 即使他学刘胜天天喝酒吃肉玩女人,或者刘端那样自暴自弃,也没用。 那样不过是把刀子递给刘彻,连罪名都不需要搜集,就可以取他性命了。 谁叫他是刘荣的弟弟,而且在夺嫡之战中为刘荣出谋划策,险些就真把刘荣的太子位置稳固了下来! 这仇恨结的太大了,根本无法化解! 至于今生重活之后,再帮刘荣去夺太子位? “呵呵……”刘德嘴角轻轻笑了笑。 前世他在被人扣了‘不孝’的帽子后,尽力挣扎,为了求得一个安稳的日子,他费尽心思为刘荣出谋划策。 可惜,朽木不可雕也,烂泥扶不上墙。 前世,刘荣做了两年太子。 刘德就给他这个太子哥哥擦了两年屁股。 这还不止。 除了这个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哥哥之外,刘德还得帮着他的那帮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省心的舅舅们擦屁股,更要为他那个口无遮拦的便宜老妈四处灭火。 可是,费尽心思做出的种种努力,最后还是被他那个便宜老妈一句:‘老狗’给打的粉碎。 然后刘荣的太子被废,便宜老妈进了冷宫,刘德也被赶回了封国。 皇帝老爹死后七年,元光元年,一杯毒酒送了刘德上路。 这就是刘德的前世。 重活一回,刘德再也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了。 至于提前下注现在还叫刘彘的刘彻。 想了想刘彻母亲的嘴脸,他舅舅的德行,刘德嗤之以鼻。 更何况…… “可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这种事情干过一回就够恶心的了!”刘德心里对自己说:“这一世……我要做皇帝!” 想着前世的低三下四,挣扎求活的岁月。 刘德的意志就更加坚定起来。 皇帝,至高无上。 只要坐上那个位置,就意味着…… “朕即国家……” 短短四个字,让刘德胸膛里的血液顿时沸腾起来。 若有机会,谁能拒绝皇位的**? ……………………………………………… 起点的排版真渣 第二节 雪中送炭 弓着身子,刘德小心翼翼的踱到大殿正中的灵枢之前。 无数前世熟悉的面孔一一出现在刘德眼前。 跪在灵前第一位的是依然年富力强的便宜老爹,当今天子刘启,在天子左侧,并排跪着的是当朝太后窦氏,在这两人后面,一字并排跪着梁王刘武、薄氏、窦氏外戚,再之后才是天子妃嫔及各地诸侯王。 见到刘德过来,几道不解的目光直接投射到了他的身上。 “你来做甚?”刘德的便宜老妈粟姬见到刘德忽然出现,嘴角一抿,连忙拉扯住刘德的袖子,压低声音斥道:“快快退去外面跪着!” 刘德看了一眼粟姬,此时的粟姬,已然渐渐色衰,纯以男人的眼光来看,她的身材已经走形,额角也开始出现皱纹,毕竟,她已经三十好几了,这个年纪即便是以二十一世纪的化妆品和化妆技术,也很难掩盖岁月带来的痕迹了。 聪明人如刘彘的生母王娡,在发觉自己青春已经不在之后,果断把自己的妹妹献给了皇帝老爹,即讨了皇帝老爹的欢心,又在**中多了一个盟友。 可粟姬呢…… 却依然停留在十九年前的时光中…… 看着粟姬,刘德在心中长叹一声,有些人本身就已经无药可救了。 在心里说了一声抱歉。 然后,刘德就果断的跪了下去,大礼拜道:“不孝子刘德拜见父皇、皇祖母及诸位宗室叔伯祖!” 说完,刘德就将额头紧紧贴在地面,等待着他的便宜老爹说话。 刘德的话,声音不大,但很有穿透力,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的犹豫与怯场。 这让许多诸侯王将目光在刘德的身上停留了一会。 当今天子至今未确立储君,因此,从广义上来说,天子目前膝下十子,人人都有机会。 刘德的忽然出现,让许多人都开始上心。 这倒不是因为刘德有王八之气,虎躯一震,就让人知道他是真龙天子。 而是刘德家的这一支,在刘氏宗族里名声并不怎么好。 当初,刘德的便宜老爹还是太子的时候,在长安街头一棋盘生生砸死了吴王太子。 更悲剧的是,吴王太子之死,朝廷至今没给个结果……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万一哪天在街上碰上一个皇子,然后因为不开眼被皇子一棋盘砸死,那该有多冤? 只要想到这个往事,诸侯王们心里自然就上心了,反正记清楚每一个皇子的样貌、性格、与喜好,总不会是坏事。 必须要承认的一件事情就是老刘家的基因优化工程做的确实不错,基本上,皇子们个个的外形都不差。 百余年后,班固在汉书中就说:臣之姑充**为婕妤,父子昆弟侍帷幄,数为臣言:成帝善修容仪,升车正立,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临朝渊嘿,尊严若神,可谓穆穆天子之容者矣! 连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成帝都被赞有穆穆天子之容。 刚刚过完十五岁生日的刘德,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虽然身高不到一米六,但轮廓分明,身材修长,气质也不错,跪在地上,像个雕塑一般。 “何事?”过了一会,一直沉默不语的天子刘启终于开口问道。 “儿臣听闻母后昏厥,心忧于此,故而斗胆恳请父皇恩准,使儿臣前往探视,以尽孝心!”刘德轻轻的说道。 但他这话一说出口,不亚于在这宫殿之中丢下一枚重磅炸弹。 刘德所说的母后自然不是他的便宜老妈粟姬了。 按制,能被皇子在正式场合称为母后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当朝皇后薄皇后。 也只有母仪天下,执掌**的皇后,才是理论上所有皇子的共母。 但是,那也只是理论上而已。 事实上,几乎全天下都知道,当朝皇后薄氏并不讨天子的欢心,薄氏的皇后位子之所以稳固,靠的是她的祖姑母太皇太后,如今,老太太已经撒手人寰,薄氏的皇后之位立刻就开始摇摇欲坠。 没人能理解刘德此时的举动。 倒是几位薄氏外戚的公侯向刘德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人人皆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老太太在的时候,薄氏自然是汉室国戚,连天子都要礼让一二,但,老太太刚一去,整个世界一夜之间就出现了变化,让薄家人充分的知道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此时,刘德能想起来要去探视薄皇后,自然让薄家人大为感动。 薄家人一高兴,有人自然就不高兴了。 粟姬的脸色几乎霎时就变得铁青起来,窦氏的几个长者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倒是老太后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静静的跪在灵枢前,仿佛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 “这是应有之理,准了……”上头的天子不平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转身继续面朝灵枢跪了下去,于他而言,即使本身并不喜欢皇后,但在这国丧之上,必要的面子必须维持,方才皇后昏厥,却没有一个皇子站出来表示一下,已经让他的脸皮都有点挂不住了。 熟悉内情的人都知道,当初,先帝孝文皇帝最宠爱和喜欢的儿子,其实压根就不是他,而是已故的梁怀王刘揖,先帝为了培养刘揖,连贾谊都送去给刘揖当太傅。 在刘揖坠马身亡之前,他的太子位置一点都不稳固,要不是当时的太子妃现在的皇后薄氏在太皇太后面前多番周旋,他根本撑不到刘揖身亡的那一天。 因此,刘德能出来救场,刘启自然很高兴,只是作为天子,他不能表现出来。 “诺!”刘德深深拜下去,只有他才知道,这是他踏出自救之路的第一步:“儿臣谨遵父命!” 然后,刘德转身对粟姬轻声解释道:“母妃,请原谅儿子自作主张……” 粟姬低着头,铁青着脸,不肯搭话。 刘德心里早有准备。 想要踏上夺嫡之路,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况且其实他跟粟姬除了血缘上的联系外,感情并不深,因此,他心中并没有所谓的负疚感。 他低下头来,看着粟姬的模样,轻声道:“母妃,我汉家以孝治天下,生为人子,儿子不得不以身作则……” 刘德这话声音虽小,但还是能被旁边几位妃嫔听到。 大度的或许一笑置之,但小心眼的,却是立刻就恨得牙咬咬了。 “什么意思?”刘德听得分明,这是刘彘的母亲王娡的声音。 但刘德没有理会,转身弓着身子,朝着内殿寝宫走去。 …………………………………… 第三节 薄皇后 汉室的宫廷,没有唐代的金碧辉煌,更没有明清紫禁城的奢侈铺张,朴素之中带着点厚重。 沿着长廊向前,刘德能看到许多扶栏上的漆都已经掉色了,一些地板更是显然已被修补过多次。 当初,萧何奉命主持修建‘未央’‘长乐’两宫,曾对刘邦言道:非壮丽无以重威。 当时的宫廷大气磅礴,向天下臣民展示着汉家天子的威势。 然而,时过境迁。 刘德的祖父太宗孝文皇帝刘恒是个出了名的勤俭天子,当初,刘恒想修个亭子,找工匠估算了一下造价,发现竟然要花掉一百金,相当于十户中产家庭的家资之后,这位勤俭天子果断就不修了。 这位天子,甚至在临终之前,都还念念不忘的在遗诏之中详细的交代了自己的后事应该怎么办才省钱。 刘德的便宜老爹,当今天子,虽然在勤俭上比不上太宗孝文皇帝。 但毕竟是当初在代地吃过苦的穷孩子出生。 因而也能继承先帝的遗风,终其统治期间,汉室宫廷也没怎么扩建和翻新,汉室的钱,都存了起来。 以至于,日后有人称赞文景之治时,总忘不了文景之治时,国家仓库里连串钱的绳子都腐烂了的例子。 但是…… 刘德记得他前世最后一次来长安时看到的景象。 宫殿在扩张…… 到处可见运送木材与石材的工人…… 文景两代数十年掰着手指头省下来打算作为与匈奴决战的金钱与资源,就那样源源不断的变成了刘彻享乐的上林苑、建章宫。 而与匈奴作战的开销却被平摊到了老百姓头上。 文景两代,竭尽全力,休养生息,给小民的税赋一减再减。 田税减到了三十税一,小民的服役年限从秦代的十五岁始傅直接推迟到了二十岁。 正是这些种种措施使得天下保持安宁,小民也能安居乐业,汉家的江山才稳固下来。 但是,到了刘彻手上,文景两代的德政消失的干干净净,各种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为了筹措军费,刘彻甚至前无古人的发明了口算——三岁以上的孩童就要交税了,每年二十三钱。 这可是连所谓的‘暴秦’都没干的事情…… 想着这些,刘德心里又多了一个必须当皇帝的理由了。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天下苍生! 有谁能比穿越者更能体恤小民? 虽然刘德也知道,这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但是,有了这么个理由,他的腰杆瞬间就硬挺多了。 事实证明,就算是当强盗,假如抗了个‘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旗号,那么打劫起来,效率也会比单纯的抢劫高的多。 在人类历史上,有着一个光鲜亮丽外衣的组织或者个人不一定会成功,但没有的却一定会失败。 不知不觉,刘德就来到了寝宫门口。 “殿下……”守在门口的宦官见到刘德,连忙跪下来。 刘德看了看,这宦官他还认识,是大长秋李信,所谓大长秋,其实就是皇后的管家,为宫廷宦官官衔最高的一个,通常代皇后管理宫中大小宦官、侍女甚至能直接责罚某些地位较低的妃嫔。 只是可惜…… 薄皇后可不是先帝时的窦皇后…… 所以薄皇后的大长秋,其实就是个摆设,并无太多权力。 这从只有李信一人守在门口,就能看出。 刘德点点头,问道:“母后可安好?” “回殿下的话,皇后现在已经好些了,刚刚服了些安神的汤药,此时正在小寐……”李信规规矩矩的答道。 “带我进去探视一下……”刘德轻声吩咐:“勿要惊动了母后!” “诺!”李信点点头,就领着刘德走了进去。 一进门,刘德就闻到了安神的檀香燃烧的味道。 见到刘德进来,几个一直侍立在殿中的侍女,作势欲要行礼问安,同时通报皇后。 刘德连忙将手指放在唇上,制止她们的举动。 他一步一步,轻轻走到了薄皇后卧睡的塌前,蹲下身子,从旁边侍女手里拿过一把蒲扇,轻轻的为躺在榻上睡着的薄皇后扇风,同时,他也注意打量着薄氏的样貌。 刘德记得前世之时,在丧礼上被人指为不孝后,站出来为他开脱的就是这位现在躺在塌上安睡的虚弱女子。 也只有她有那个能量和地位为刘德开脱。 一句‘谁无年少犯错之时’,为刘德减轻好大的压力,甚至后来能被封为河间王,也跟薄氏说了好话有关,否则,一个顶着‘不孝’罪名的皇子,哪里能封国家建社稷? 说实话,薄氏其实算不得什么美人。 只能说是平庸之姿。 宫廷之中常有传言,除非万不得已,刘德的便宜老爹从来不会留宿皇**中。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当年,太宗孝文皇帝的生母现在为其举行国丧的太皇太后本身就不是什么美女,不过是宫里洗衣房的使唤奴婢,本身就跟美女根本不搭界。 当朝太后窦氏年轻的时候漂亮是漂亮,可惜,三十岁之后眼睛的视力就渐渐下降,如今更是连人都有些看不清了。 所以,在**里,容貌并非第一位的。 太皇太后生了太宗孝文皇帝,所以她是太皇太后。 窦太后生了刘德的便宜老爹刘启,所以即使她眼睛都快瞎了,但她依然是汉家太后。 而薄皇后最大的缺点和最致命的弱点恰恰是她膝下无子,不止无子,连女儿都没生一个。 这对于皇室,对于她的皇后身份来说最为致命。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不能给天子诞下子嗣,就是她最大的原罪。 正想着这些事情,只听得嘤咛一声,躺在榻上的皇后悠悠醒转,一双已经因为伤心而红肿的乌黑眼珠子,滴溜溜的盯在了刘德身上。 刘德随机一个机灵,跪下身子,道:“儿子刘德问母后安!” 薄皇后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眼睛盯着刘德,然后视线移转到刘德手里拿着的蒲扇,心下顿时有了些安慰。 本以为随着姑祖母这么一去,她就该彻底被人遗忘了。 却不想,醒来还能看到一位皇子在她眼前为她扇风。 无疑,这让她多少感到了一些温暖。 于是,柔声轻道:“哀家一切还好……” “你是粟姬的儿子吧……”薄皇后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坐起来,道:“真是有心了……” “这是儿臣应该做的……”刘德轻轻的道。 刘德起来行了一礼,告辞道:“见到母后一切安康,儿臣心里就安心了。儿臣先去灵堂,晚些时候再来看望母后,还请母后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望着刘德远去的身影,薄皇后忽然悠悠长叹道:“真是个好孩子……可惜,哀家没这个福气……” 这些年,她一直都有努力,可惜,费劲万般心思,试过各种办法,她的肚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坦。 直到现在,当姑祖母这么一去,她已心如死灰了,她明白,她再也没机会诞下一子半女了。 作为一个女人,不能生育,本身就是最大的罪过,更何况是皇后? 因此她也明白,自己的皇后之位恐怕要挪挪了,运气好的话,皇帝还能给她安排个园子让她养老,运气不好…… 但是,站在薄皇后身边的李信却忽然道:“少君,奴婢瞧这皇三子是个孝顺的孩子,少君若有心,不妨试探一二,万一若能收为继子,日后也不至于孤苦伶仃……” “这……”这些年,薄皇后不是没想过过继一子到自己名下的事情,可是,几次试探其他妃嫔,都是遭到无情的拒绝,那是,姑祖母太皇太后还在,此刻,太皇太后都不在了,她哪里还有这个心思。 只是,李信的话,到底还是触动了她心里的神经。 若能过继一子…… 这个念头一旦在心里生根,立即就像藤蔓一般疯狂生长起来。 虽然知道,随着太皇太后撒手而去,她不管做什么,都不过是饮鸩止渴。 但就像溺水之人,哪怕前面只是一根稻草,拼了命也要抓住。 ……………………………………………………………… 注:找了很多资料,没找到西汉旁人是怎么称呼皇后的,只找到了普通人常称他人妻子为少君的记载,姑且这么用着吧。 ps:晚上还有一更。 感谢葬龙魔君的打赏,谢谢了。 第四节 天子的本质 走出寝宫,刘德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装,再回头看了看寝宫的模样。 记得前世穿越之后,他靠着那点从两千年后带来的粗浅历史常识和可笑的政治见解,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 当初,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那个现在还在襁褓里的刘彘,对其无比恐惧。 可惜,他忘了一点,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也是直到很多年之后,他才醒悟到这一点,可惜那时候已经晚了。 好在如今重新来过之后,他对于这个时代已经不在陌生,他甚至闭着眼睛就能背出当朝文武百官的籍贯背景及之后活跃在政坛上的那些巨头的发迹史。 透过历史的迷雾,很多事情,刘德已然了然于胸。 譬如说,直到目前为止,他的便宜老爹都没想过立储这件事情。 甚至是之后册立他的长兄刘荣为太子,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听起来很好笑。 但作为一个过来人,当刘德复盘整个过程时,这却是唯一的解释。 在前世的最后的几年,刘德每每想及此事,都会扼腕叹息,若他早知如此,当初就不会犯下…… 事后诸葛亮,当然不过是嘴炮而已。 但是,当重活到这穿越之初的时候。 刘德就成了先知! “我这个便宜老爹啊……”刘德在心里叹息一声。 用一组数据可以很完美的再现当今天子刘启的为人与性格。 当今天子刘启在他十六岁的时候生下了他的第一个儿子刘荣。 头三年,刘德的便宜老妈粟姬为他生下了三个儿子,刘荣、刘德自己与刘阏。 然后是程姬,在三年内生下了两个儿子,刘余跟刘非。 中间程姬的侍女唐姬为刘德的便宜老爸生下了一个儿子刘发。 然后就是贾夫人在三年里分别生下刘彭祖与刘胜。 这其中除了程姬趁着贾夫人怀孕,再次为刘启生下一个儿子刘端外,其他妃嫔颗粒无收。 之后八年,天子再未有子嗣出生,直到王娡出现,为天子生下了刘彘。 将直到目前为止所有皇子的出生年月与生母列一个表出来,很清晰的就能看到,当今天子刘启,不是一个花心大萝卜,而是一个很专一的皇帝,只不过他的专一只能维持三到四年,在此期间,他基本只宠一人,但是只要超过期限,他就会迅速的转移目标。 而当刘德便宜老爹的精力放到朝政上时,就出现了另外一个情况。 晁错现在够威风够得势吧,几乎他上奏的奏折没有不被批准的。 但是,吴楚七国乱起,晁错却是几乎被骗着拉到了街头腰斩。 再之后,周亚夫因为战功简在帝心,一段时间内,几乎就是君臣相得的典范。 但是,当周亚夫在储君问题上跟其较劲之后,周亚夫迅速从云端跌落到了谷底,最后竟然被投进廷尉大狱! 从晁错到周亚夫,刘德的这个便宜老爹完完全全的违背了汉室长久以来‘将相不辱’的传统。 所谓的将相不辱,是当初贾谊向先帝提出来,并成为成例的一个不成文的传统。 即公侯将相这一级的大臣,只要不是触犯谋反等大逆不道的罪行,那么就要给对方一个体面的结局。 通常是所谓的不流血而死。 像当年赫赫有名的车骑将军薄昭就是第一个享受到这个待遇的大臣。 可是晁错与周亚夫,一个御史大夫,一个担任过太尉的丞相,两个都一度与刘启关系极为亲密,却都没有享受到这个待遇。 看清楚这些,就很清楚,当今天子刘启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了。 当你对他有用时或者他喜欢你的时候,予取予求,没有不答应的。 但当你对他没有利用价值或者他已经厌烦你时,聪明点的自己滚蛋吧。 所以,重生之后,刘德的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尽可能的让刘启看到他的价值所在。 但是,想当太子,仅仅表现出现才能与价值远远不够的。 一个好汉三个帮,还得有一个比较强力的势力帮助他,否则就算坐上太子位子,用不了几天就得被人赶下去。 而前世的经历告诉刘德,他的母族,纯粹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刘荣被废,一半的责任归粟姬,一半的责任归那帮不省心舅舅们。 想要不重蹈刘荣的覆辙,唯一的办法就是跳出粟氏外戚这个巨坑。 而唯一能帮刘德跳出粟氏巨坑的人,刘德在前世想来想去,最后发现竟然只有薄皇后。 薄皇后没有子嗣,这是致命伤。 而刘德自己有一大帮坑爹的外戚,这同样是致命伤。 若能过继到薄氏名下,那么,两方的难题都迎刃而解。 尤为重要的是,薄氏外戚在长安经营二十几年,却很少有丑闻传出。 当然,此事急不得,而且,不能由刘德提出,得让薄皇后去求天子,然后他再顺水推舟。 至于薄皇后皇位之位不稳这件事情在刘德看来不值一提。 想着这些事情,刘德慢慢的就穿过了长廊,来到了灵堂外侧。 他环顾一下四周,然后猫着腰,回到他最初跪的地方,规规矩矩的跪下来。 “皇兄,你方才去哪了?”刘德刚一跪下,身后一个阴柔的声音就悄悄的问道。 刘德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他的八皇弟刘端。 十一个兄弟里,也只有他有这种腔调。 “没什么,就是去探望了一下母后……”刘德没有回头,悄声道:“皇弟别分心,用心做自己的本分事情就是了!” 对于刘端,刘德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前世穿越之初,两人关系倒还不错。 只是之后各自封王以后相见的机会日渐稀少,所以,渐渐的没了往来,只是听说这位弟弟干了许多出格的事情。 但是,刘德却从来没有厌恶过这个弟弟,更没有像其他兄弟一般,见了他就躲。 实在是,刘德知道,这个弟弟其实是个可怜人。 刘端出生之后就被发现身体有残缺。 准确的说,应该是他多了一个器官。 这在二十一世纪,可以通过变性手术解决,但在这公元前的世界,却是无解。 所以,世人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 ps:这章写的有点慢,可能明天我还要改一下,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够好,先这样吧,太困了。。。 第五节 推恩(上) 刘德这一跪,个就又跪了半多时辰。 这时,一直跪在灵堂前方的天子才站起身来,抹去眼泪,道:“太皇太后临终前曾握朕之手,遗命朕:一切后事尽从先帝遗诏,令天下臣民毋禁娶妇、嫁女、祠祀、饮酒、食肉。自当给丧事服临者,皆无践。经带无过三寸,毋布车及兵器、毋发民男女哭临宫殿,非旦夕临时,毋得擅哭……朕不孝,不能遵令而行,哀伤不能自制,此朕之过也!” “陛下节哀……”文武百官,在场诸侯连忙跪拜。 “传朕令,自即刻起,一切丧事礼仪,皆从太皇太后遗命,臣工毋得违令……” “诺!” 刘德听得此话,心里长长的出了口气。 随着便宜老爹的命令,这丧礼中的苦日子算是到头了。 其实假如要按照太皇太后的遗命,像现在这种场景都是不该出现的。 只是,前年先帝去世,按照其遗照,丧事规模甚至还比不上寻常小国诸侯王的葬礼,就连普通人家都会依照传统的哭丧仪式与戴孝时间都被严格限制与缩减。 当时,因为是天子遗诏,所以,便宜老爹不得不执行。 而等到了今年,太皇太后驾崩。 再依照其遗诏效仿先帝的葬礼,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这才有了今日的哭丧仪式。 说到底,今日的一切种种其实是做给天下诸侯看的表演罢了。 假如刘德没记错的话,此时,汉家江山,已经进入一个风雨飘摇的时期。 现在还是内史的晁错在朝堂上上跳下窜,积极准备着削藩。 晁错要削藩,天下诸侯,特别是南方那些诸侯国,自然不愿意。 单单看看如今出现在葬礼上的诸侯人数就能知道——除了跟便宜老爹是亲兄弟的梁王刘武,以及刘德的堂兄代王刘恭之外,也就只有寥寥几个诸侯王是亲自来到长安奔丧的,南方的实力派诸侯王里就来了一个齐王刘将庐。 实力最强的吴王刘濞、楚王刘戊、赵王刘遂,都只是派了个代表过来。 甚至一年之后吴楚七国之乱的导火索就是有人告发楚王刘戊在太皇太后丧礼期间饮酒作乐,于是被大喜过望的晁错揪住小鞭子,削减封国,由此导致楚王刘戊与吴王刘濞打起清君侧的旗号,起兵反叛,然后,赵王刘遂、胶西王刘卯、济南王刘辟光、淄川王刘贤、胶东王刘雄渠等起兵响应,大半个中国一夜之间狼烟四起。 前世的时候,刘德此时正被人按上一个‘不孝’的罪名,给按在地上狂揍。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因而,即使他知道吴楚之乱将来,却也没办法利用吴楚之乱来为他自己赢取一些筹码。 现在么…… “皇兄,你怎么回事?”刘德正神游物外的时候,冷不丁被人拉住袖子,轻声问道:“母妃很生气呢!” 刘德回头一看,发现是他的胞弟刘阏,不由得为之一愣。 比起其他十个兄弟,刘德对刘阏的感情是最复杂的。 前世穿越之后,顶着一个‘不孝’的帽子,一段时间里,几乎人人都避着刘德,就连刘荣都不怎么搭理他。 在刘德那段被软禁在皇宫中等待审判的日子里,是刘阏每日都找些机会里跟他说话聊天。 可惜…… 刘德记得三年后,刘阏就病死了,谥为临江哀王,又过了两年,太子刘荣废为临江王,再两年后,刘荣自杀…… 转身握住刘阏的手,刘德拍了拍他的肩膀,答非所问道:“没事,母妃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等她气消了就好了……” 这倒是事实。 这两年,随着便宜老爹当了皇帝,便宜老妈粟姬的脾气与日俱增,兼之更年期的原因,常常会无缘无故的发火,然后又无缘无故的消气。 “皇弟,去为兄那里坐坐如何?”刘德想了想,建议道。 对于粟姬,对于刘荣,刘德前世已经尽力了尽心了,因此并不在乎他们怎么看自己。 但是刘阏…… 想着前世身陷囫囵之时陪伴着他的刘阏,刘德就不能无动于衷了。 “不管刘阏的命运会否改变……”刘德在心中想着:“我至少先努力一下,看看能否不让他被封去湖广……” 在汉室历史上,有两个禁忌封国,一个是临江,先后死了两个君主,且都是英年早逝。 另外一个就是燕国,封为燕王的几乎没有好下场…… 燕王们大部分是自己作死。 但临江就是水土有问题了。 临江国大概是在后世的湖北荆门一带,此时的湖广,可不是后世的鱼米之乡,根本没被怎么开发过,天气又潮湿闷热,娇生惯养的皇子去了那样的一个地方,身子差点的肯定难保染上什么疾病。 刘德也知,他的这个胞弟,才能只能说是一般,因此,并不受便宜老爹所喜。 所以,才被封在临江国。 要知道,就连当初背负着‘不孝’罪名帽子的刘德都被封在了河间,逗比刘端都捞了个胶东国。 众多兄弟里,封国条件最差的就是刘阏的临江国跟刘发的长沙国。 原因嘛…… 就这两人在皇室诸多皇子中没什么存在感。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刘德忘记怎么回家了…… 说起来好笑,但却也很容易理解。 前世,刘德穿越之后就被人指责‘不孝’,然后就被软禁了起来。 等好不容易出了小黑屋,屁股还没做热,就被封为河间王了。 这期间,他统共只在皇宫中属于他的皇子殿里过了一个月的生活。 再之后,刘德就再也没回过那个小窝了。 算算时间,少说也有十几年了。 所以,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家在那个方向也是正常的。 …………………………………… 晚上还有一更 假如大家喜欢的话,请收藏吧。 这本书没内签,我是裸奔,只能靠大家了。 以前的责编不在了,嗯,我算是个没人理的家伙吧,呵呵…… 当然我自己要负最大责任。 第六节 推恩(中)[修】 连拐带骗刘德哄着刘阏带他回到了属于他的宫殿中。 “殿下……” 刚一进门,刘德就看到了一个前世他最为熟悉的人,在前世一直跟随在他左右,最后更是跟着他一起服毒自杀的忠奴王道。 王道是个太监,年纪跟刘德相差无几。 若没记错的话,此时的王道,刚刚被分来服侍刘德不到一个月。 但就是这个小宦官在前世始终陪在刘德的左右。 不管是是受封河间王的风光也好,还是饱受打压和猜疑的岁月也罢。 因此,回来以后再见王道,刘德的心里满是感触。 在前世最后一年的生命中,刘德的起居生活在事实已经被监视起来了。 拿着天子剑的将军就站在他的王宫门口,手持天子诏令的河间国相,时刻监视和审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时候,王宫的一切都极为稀缺。 刘德有时候甚至都还要饿肚子。 刘德永远都记得,在那段日子里,是王道将自己的食物分给了他的子嗣食用…… 想着这些,刘德的眼眶有了些湿润,但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 他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就拉着刘阏的手,进了他的寝宫之中。 因为是国丧期间,所以,寝宫之内一切都极为简单,也没有什么酒水、歌舞宫女一类的奢侈享受。 “皇弟……”将刘阏请到客席跪坐下之后,刘德郑重的对他道:“皇兄请你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请皇弟帮衬一二!” 刘阏豪爽的道:“骨肉兄弟,何谈帮衬二字,皇兄但有吩咐,刘阏敢不从命?” “是这样的,我想给父皇写一封奏疏,但皇兄人微言轻,因此想请皇弟副署……”刘德看着刘阏的眼睛道。 这是一个有风险的事情。 在汉室,通常需要联名上书的奏疏,都是有争议或者内容敏感。 汉室虽然没有后世满清的**,更不会因言治罪。 但是,若是上书的奏疏里,说了些让皇帝不开心的话,也得小心秋后算账。 而且…… 当今天子,两兄弟的老爹,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天子。 邓通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当年,邓通可是先帝孝文皇帝最宠幸的近臣,连丞相都无法治其罪,只能责罚。 但是,刘德的便宜老爹登基之后办的第一个大臣就是邓通——将其革职、抄没家产,最后这个前朝最受宠幸,财富富可敌国的宦官,竟然活活饿死在了长安街头。 邓通何以得罪了刘德的便宜老爹? 坊间传闻,当年先帝背上生了一个疮,疼痛难忍,有次竟然疼晕了过去。 邓通见状,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卫生不卫生,直接扑到先帝背上,用嘴为其吸去浓汁,先帝这才醒转,先帝醒来后大为感动,感叹:你是朕最亲之人。 邓通连忙回道:太子才是陛下最亲之人。 这时候刚巧刘德便宜老爹听说先帝晕厥,急忙过来探视,正好就撞枪上了。 先帝就命刘德的便宜老爹去吸他背上的恶疮。 刘德的便宜老爹在万般不情愿之下硬着头皮把嘴凑过去,结果还没张嘴,就吐了先帝一身…… 由此,刘德便宜老爹深深恨上了邓通,所以一登基就迫不及待的下令查办邓通…… 通过这个故事,就可以想见,所谓的明君,其实心眼也不比针眼大多少。 当面对一个心眼不比针眼大多少的天子时,即使是父子,贸然上书,说些敏感的事情,也是很有风险的。 而且,刘德要写的这个东西,确实是充满了风险,甚至有可能得罪便宜老爹。 刘德记得很清楚,前世,他写了这个东西后,交给刘荣,希望刘荣拿来作为稳固太子地位的利器。 可惜,刘荣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最终丧失掉了最后的生机。 想着往事,刘德道:“皇弟先别急着答应或者拒绝,且待为兄写出来,你看看再决定是否副署!” 这也是刘德给刘阏的一个改变他将来悲催命运的机会。 实际上,前世十几年的经历与记忆,让刘德非常了解他那个便宜老爹的为人和对子女的态度。 当今天子固然有着许多许多的缺点和毛病。 但是,作为天子,作为政治家,作为这大汉江山的统治者,他是非常优秀和合格的。 因此,只要不是踩了他的痛脚,那么就算再激进的东西,他也能看下去,并且还不会因此怪罪任何人,他若觉得合理,甚至能让上奏者平步青云,最典型的人就是当朝内史晁错和之后把晁错送上断头台的袁盎。 晁错建议削藩。 这非常激进,同时还会百分百引起内战,但便宜老爹觉得合理,于是就削了…… 袁盎说七国反叛都是晁错的错,杀了晁错,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这等于是让便宜老爹自己打自己嘴巴,但是便宜老爹觉得可行,于是就砍了晁错…… 之后,七国叛军并未如袁盎说的那样退兵,但是,便宜老爹也没追究袁盎的责任。 而刘德要写的东西,虽然表面上有很大的风险,还会得罪现在风头最劲的大臣晁错。 但是,实际上这个东西完全无风险! 刘德命人拿来帛书与笔墨,将之摊在案几上,提笔就写了起来。 前世十几年的国君生涯,让刘德锻炼出了一笔不错的文字和相当不俗的古文功底。 因此,写起来并不觉得困难。 只是,用帛书写东西,总归有点别扭。 此刻的刘德无比怀念他在前世发明和创造的白纸。 “等此事忙完,我就该将白纸‘发明’了!”刘德心里想着。 白纸,是他前世最得意的作品,在河间国,他动用军队与王室宫廷工匠,用了三年时间反复试验和推敲,终于得出了白纸的最佳配方与最简易制作流程,或许比之后世的宣纸、工业纸张差距很大,但最起码已经可以用来书写、装订和保存了。 而对于这个最得意的作品,刘德自然将其工序与流程记得滚瓜烂熟。 一边想一边写,一刻钟的功夫,刘德就已经在帛书洋洋洒洒写下了数百言。 写完之后,刘德吹了吹墨迹,将帛书递到刘阏手中,道:“皇弟看看,愚兄这奏疏怎么样?”言语之中难免有些骄傲。 这篇奏疏引经据典,又结合实际,更重要的是,刘德觉得,单单以文字而论,他的文学功底已经不亚于当代的一般文人墨客了。 这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成就! ……………………………… 昨天复制的时候出错了,真悲剧把一些段落都错乱了,今天起来就很烦,笔记本主板进水拿去修,然后对方居然叫我换主板坑爹呢这是,还好有百度,不然要被坑死。 恩今天照例还是两更,但要晚一点 第七节 推恩 (下) 刘阏接过帛书,看了看,起初他脸上还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也不怪他。 没被穿越前的本主刘德聪明是聪明,但却深受皇室宫廷教师例如卫绾一类的儒家学者的影响,因此,是个谨慎本分之人,满脑子都是君臣父子一类的东西,夸张一点的说,就是思想僵化了。 所以在原本的历史上,没有被穿越的刘德最后成为了儒家典籍抢救者,毕其一生之心血,都用于抢救和保护失传的儒家经典与文档,在后世的史书上也留下了一个贤王的名头。 故此,刘阏起初以为自己的这个兄长估摸着又是跟往常一般,写了一篇纯理论的奏疏,以此来刷刷存在感,因此刘阏并没怎么上心。 只是看了不到百字之后,刘阏的神情就变得严肃起来。 他已明白,自己这位皇兄怕是搅动风云了。 刘阏将帛书放下,看着刘德,感慨道:“皇兄,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这封奏疏若是被父皇看了,转给朝臣传阅,怕是要得罪许多人!” 刘德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昔年,楚庄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那是看准了时机。 刘德同样是看准了时机。 如今只看刘阏愿不愿意在上面副署了。 其实说实话,刘阏副署不副署,影响不大,刘德只是不忍心见这个胞弟远赴湖北而已。 刘阏沉思了片刻,然后才道:“皇兄,此事事关重大,不与大兄、母妃商量一二?” 刘德摇了摇头,开什么玩笑。 刘德百分百确信,若是粟姬与刘荣见了这帛书上的内容,必然会全力制止和反对。 粟姬是个没什么政治远见的女人,刘荣更是个没担当的货色,否则,前世也不至于拿着那么好的一把牌,结果被人一波流。 刘德道:“皇弟,你若愿意,就用印副署,不愿,为兄也不强求!” 他看着刘阏的眼睛道:“你只需要相信,你我骨肉兄弟,为兄断然不会害你就是!” 说完,他也懒得解释了。 此事,在刘德看来,纯粹是送好处给刘阏,使其能在即将到来的分封上得到一些好处,不至于像前世那些远走湖广。 刘阏听完,一咬牙,道:“既然皇兄这么说,我用印就是……” 然后他便掏出印信,在帛书上加盖。 做完这一切,刘阏也有些好奇,指着帛书上的内容,问道:“皇兄向来崇儒,怎得文法忽然大变,隐约有申韩之风?” 刘阏虽然在皇室子弟中并无太多存在感,但到底是天子子嗣,自小受到的教育非同一般,因此一眼就看出了帛书上文字的问题。 刘德闻言,呵呵一笑,他自也知道,一个人再怎么变,最基本的一些东西不会变。 譬如文风、用词、笔锋等等。 但他再有对策。 刘德笑着答道:“皇弟此言差矣,我汉家自来便有制度,是以霸王道杂之!通俗而言,便是利剑在手,仁德在口,纯用儒术,那是外人对我的偏见,皇弟与我骨肉相连,怎连这个都没看破?” 刘阏闻言微微一怔。 皇室子弟里没有笨蛋。 就像刘德那个后来自暴自弃的弟弟刘端,很多人只看到了他玩世不恭的荒唐,却没看到他将整个胶东国甚至朝廷上下玩弄于鼓掌之上的手腕,他始终行走在刘彻的底线附近,即不越界也不后退,让刘彻对其无可奈何。 刘阏再平庸也平庸不到哪里去。 于是,刘阏稽首道:“皇兄教诲,谨记于心!” 刘德理所应当的受了这一礼。 事实上,像刘德说的那些话,本来是后世宣帝刘询教育其子的话。 若非是可怜刘阏的遭遇,刘德宁愿烂在心里,也不愿轻易与人说的。 见刘阏这么懂事,刘德也来了兴致,于是拿着帛书,对刘阏解释道:“皇弟可知,此疏何名?” 不等对方接口,刘德就骄傲的道:“我将之命名为推恩策!” 这帛书上的内容实际上是刘德抄袭了后世主父偃的推恩令,再将其稍稍加工,变成自己的版权 “我知朝中有削藩之风,首倡之人更是内史晁错,为兄这奏疏一上,必会得罪错公!”刘德侃侃而谈。 这是肯定会得罪晁错的。 晁错是法家出身,法家讲究权术势。 而刘德这奏疏一上,不管天子那边怎么考虑,朝堂之上怎么议论,起码一点可以确认,刘德这是**裸的跳出来跟晁错唱对台戏了。 这对于法家来说,等同于宣战。 但刘德怎么会怕? 姑且不说只等吴楚叛乱一起,晁错就是个死人了。 就是现在朝堂之上,晁错也有大把政敌。 最重量级的那个,自然是当朝丞相故安候申屠嘉。 这可是一位大牛。 不清楚汉代历史的很可能以为这位不过是路人甲乙丙丁,前世,刘德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刘德才知道,他大错特错了。 申屠嘉可不是他后面的那几个摆设丞相,他是真正握有实权,群臣避道,礼绝百僚的宰相。 太宗孝文皇帝时期,申屠嘉是唯一一个能代表天子惩罚邓通的大臣。 孝文皇帝驾崩时,申屠嘉以丞相的身份,领取遗诏,并颁布天下,同时新君登基,孝文皇帝的葬礼及神庙的建设,都是由其一手包办的。 毫不夸张的说,在某些方面,申屠嘉这个丞相甚至是能和天子平起平坐的存在。 而申屠嘉的权力,一方面来自于先帝孝文皇帝,另一方面,则来自于他的出身——他是迄今为止最后一个活跃在政坛上的开国元勋,是跟着高皇帝打天下的功臣、五朝元老。 在后世的天朝,如此资历的老人,一言一行都影响政局,何况在这两千多年前的封建社会? 而申屠嘉恰恰是晁错的死对头。 在前世,半年之后,申屠嘉是被晁错气的吐血而亡的。 而此时,申屠嘉身体健康,活蹦乱跳,自然能为刘德分担一部分来自晁错的压力。 所以,刘德才能全无顾忌的跳出来踩晁错,捞取政治资本。 否则的话,他就只能等到晁错死了之后,才能拿出这推恩令,只是那时候可能黄瓜菜都凉了…… …………………………………… 奇怪了我记得八点左右更了这一章的啊点娘什么学会吃章节了?⊙﹏⊙b汗 继续去写下一更去 第八节 家宴(上) 当然,贸然上书议论国政,这种事情对于所有的皇子来说,都是有风险的。 特别是如今储君未立,很容易就会被人牵扯着戴上一顶觊觎储君的帽子。 所以,刘德才要拉上刘阏联名上书,最大程度的减轻来自这方面的指责。 只是,这些事情不用跟刘阏说的太仔细。 刘德转头看向外面,接着道:“皇弟,我等皇子将来都是要封国家建社稷为我大汉羽翼的,若因害怕畏惧得罪朝臣,便畏首畏尾,将来何以称孤道寡?” 此话却是半真半假了。 前世十几年藩王生涯,使得刘德很清楚汉室的藩王重量。 即使是吴楚之乱后,藩王的权柄大大降低,寻常的藩王也照样拥有自己的军队,能任命一些千石官员。 而在此时,诸侯王的权柄更加庞大,不止能拥有军队,而且还能拥有庞大的财权与事权,像吴楚等国,事实上已经是一个半独立的割据政权。 所以,刘德的话,得到了刘阏的认可。 前世,刘德这一代的皇子们的质量和素养都是不错的。 像是刘非,军事才华横溢,刘端,权谋手段与心机都一等一的;刘彭祖也差不到哪里去,就连整天喝酒吃肉玩女人为乐的刘胜,都有着很高的文学造诣,写过一些漂亮的诗赋。 兄弟俩又聊了一会家常,说了些以前的事情。 这时候,一个宦官进来禀报道:“奴婢拜见二位殿下,天子有旨,请二位殿下去宣室殿用餐……” 刘德点点头道:“知道了……” 然后他转过头对刘阏道:“走吧,别让父皇母后等久了!” ………………………………………………………… 刘德刘阏兄弟联袂来到宣室殿时,大殿之中早已满满当当的坐了上百人。 刘德的随意的看了一下,发现基本都是宗室或者外戚,因此心知这次估计是家宴性质的聚餐。 “我记得前世我被软禁之时听说有次家宴出了大事……”刘德心里寻思着回忆着:“应当不是这次罢!” 天家所谓的大事,自然跟储君有关。 刘德记得当时宫中传言,窦太后想让她的小儿子梁王刘武在天子百年后接班,等刘武死后再还给天子的儿子,此事好在被窦氏外戚中窦太后的侄子窦婴所搅合。 否则别说刘德了,刘荣、刘彻都可以歇歇了,这皇位肯定轮不到他们兄弟了。 这是因为梁王刘武的梁国对于目前的局势来说实在太过重要。 而刘武一旦做了所谓的皇太弟,背靠着窦太后,想要拉他下来基本不可能。 只是…… 想着前世听到过的各种版本以及便宜老爹的为人,刘德低笑了一声:“那八成可能是我那便宜老爹的欲擒故纵之策……” 若真如他所想,那便宜老爹可真是太阴险了。 一句酒后失言,哄得梁王刘武为其的削藩大策流血流汗。 再往深里想,前世吴楚七国叛乱,围攻梁国,打的昏天地暗,血流成河时,周亚夫与窦婴的大军却按兵不动,直到双方僵持不下时,才出兵断了吴楚叛军的归路与粮道。 这其中即有战略考量,也未尝不是便宜老爹借叛军之手削弱刘武的策略。 毕竟,梁国太强了! 若真如他所想,那么便宜老爹真是演的一出好戏…… 不过…… 貌似自高皇帝刘邦以来,刘德家就以出影帝而闻名。 譬如已故的太宗孝文皇帝刘恒,便是放在后世天朝,所谓的仰望星空与之相比也是弱爆了。 “想做皇帝的话,我还需要多多学习……”刘德心里感慨一声:“多观察观察便宜老爹的言行举止吧……” 前世十几年的经历与在天朝二十七年的岁月,让刘德深深明白,做一个影帝对于政治家特别是上位者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像是历史上所谓的暴君杨广。 其实才华与才能都是一流的。 但就是因为在影帝一道上造诣不高,结果落得身死国灭,还要被人在史书上骂上一千年。 还有蒙元那帮蛮子,满脑子除了打打杀杀没有别的,结果一百年都不到,就被人给赶回沙漠了。 而满清就比蒙元有脑子多了,起码在舆论控制与自我吹捧上,充分的吸收了前代的经验教训,连康麻子都能被吹成千古圣君,乾隆成了十全老人。 带着这样的想法,刘德跟着刘阏坐到了殿中为他们准备的席位前。 “母妃!皇兄!”在哪里,刘德见到了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看的粟姬与低着头充耳不闻一切的刘荣。 刘荣见到刘德兄弟勉强抬头应了一声。 粟姬却是板着脸,低声道:“刘德,你眼里还有母妃啊?” 刘德嘴角抽动一下……便宜老妈的这个模样,在前世他就见惯了,心里虽然有些不爽,但他还是顾着面子,低头道:“儿子不孝,惹得母妃生气,请母妃原谅一二……” 其实刘德也知道,他这些话都是白说。 便宜老妈眼里从来都只有长子刘荣,至于刘德跟刘阏,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状态。 刘德倒是能够理解粟姬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刘荣作为皇长子,天然的具备了当上太子的修为。说到底,粟姬就是一个有些势力的贵妇人罢了。 后世大天朝这样的妇女多的是。 只是作为生母,粟姬这样的表现,让刘德很是寒心,前世更是伤透了心。 但凡粟姬表现的稍微好一些,不那么偏心眼,刘德也不至于会考虑过继给薄皇后的问题。 刘德看的开,刘阏却是看不下去了,他看着铁青着脸的粟姬,道:“母妃,皇兄也没做错事,何必如此?” 粟姬这才脸色稍微好些,道:“坐下罢!” 兄弟俩这才跪坐到粟姬的后面。 坐下来后,刘阏柔声对刘德道:“皇兄别太在意了,母妃一向如此,皇兄也不是不知道……” 刘德点点头,嘴角却是忍不住讥笑起来。 一向如此,确实是一向如此啊! 此刻,他终于确信,过继到薄皇后名下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 第二更送上 第八节 家宴(下) 这顿饭,刘德吃的很没意思。 不只是因为跟粟姬闹了别扭,更多的是因为,这饭菜实在是不怎么样! 国丧期间,酒肉是想都别想,一碗粟米饭,两碟咸菜加上些时令蔬果,就是这顿家宴的全部内容了。 “若是能有一碗牛肉面就好了,撒点辣椒油,啧啧……那味道简直无法形容……”刘德放下碗筷,叹息一声,怀念起后世的美食来。 不过刘德也知道,像这样的一顿饭,在这个时代已经可以算的上美食了。 寻常的小康之家,一年到头,连荤腥都未必能吃几次。 即使是富可敌国的大商人的三餐,也不过是翻来覆去的那几样,不过是比平民吃的精细些罢了。 所以也难怪后来刘德堂叔淮南王刘安好好的国君不当,跑去发明豆腐了。。 总之,这顿家宴就在刘德无穷的怨念之中渐渐步入尾声。 坐于上首的窦太后已经放下了筷子,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退入后殿。 刘德看到,他的便宜老爹朝左右的宦官使了个眼色。 一个宦官点点头,碎步走下台阶,朝着刘德等皇子的坐席走来。 “陛下有旨,皇子刘荣、刘德、刘阏入后殿听太后吩咐!”那宦官先是走到刘荣、刘德刘阏三兄弟身边传达天子的旨意。 刘德、刘荣、刘阏兄弟连忙起身,朝着后殿而去。 进了宣室殿的寝殿中,又有一个宦官前来传达窦太后的旨意给兄弟三人:“太后有命,请三位殿下先在此候着!” 兄弟三人等了一会,寝宫中又走进来一人。 却是老四刘余。 “刘……刘……余……见过……过……三位……”刘余见了三位兄长连忙问安,只是他说话结结巴巴的。 刘德看他说的辛苦,连忙拉住他的手道:“皇弟,你的意思我们知道了……” “皇……皇……兄……”刘余努力的咬着字问道:“您知道……父皇……叫我们来……来这是什么原……因……吗?” 刘德点点头道:“大概是因为考校我们的功课吧……” 刘荣也道:“大概就是如此了……”他年长一些,知道的事情也多一些,因此解释道:“先帝之时,每有诸侯来朝,先帝必召在京未封王皇子前去考校功课,并问以天下之事!” 这大概算是刘氏皇家的一个优良传统了,皇帝要处理国家大事,没太多时间监督皇子们的学业,于是,通过这种考校来鞭策皇子,使其不至于太过草包。 “荣儿说的没错……”窦太后拄着拐杖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从内殿走出来,一边走边道:“只是今次有些不同……” “儿臣等问皇祖母安!”见到窦太后刘荣带头,兄弟四人连忙跪下问安。 “都起来吧……”窦太后在侍女们的搀扶下,摸索着做到上首的主位上,同时吩咐着:“来啊,给四位皇子赐座!” 少时,便有侍女抬来坐席与案几,让刘德等人坐下。 待得四人坐下,侍女回禀之后,窦太后才接着道:“今次皇帝特别嘱咐哀家,要哀家来给你们兄弟四个交代一下,今次的考校非比寻常,你们四个都要拿出真功夫来,为社稷江山效力!” “诺!”四人自然轰然而应。 只是应完之后却难免有些犯嘀咕。 身为长兄刘荣起身问道:“敢请皇祖母赐教!” 窦太后沉吟了片刻后悠悠然道:“皇帝要削藩的风声,想必你们兄弟也都听说了!” “这要削藩,东方强藩肯定会有不满,那吴王濞仗着自己辈分高,先帝在时,就已经敢不朝长安了,这削藩的刀子下去,哀家看着吴王是肯定要反的……”窦太后接着道:“他反就反吧,刘家的江山就凭一个吴王还动摇不了……只是其他诸侯却是要稳住了,等皇帝收拾了吴楚两国再说!” 刘德听了长叹一声,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前世吴楚七国一起兵,整个长安都乱作一团。 只看这窦太后的话,就知道,显然,便宜老爹和晁错预料到了吴楚会反,但是,他们显然低估了叛乱的规模。 晁错自不用说,作为削藩的力主者,他肯定会用各种说辞与手段,将削藩可能的危害降低。 现在看来,便宜老爹是相信了晁错的言辞,认为最多只有吴楚反叛,甚至只有吴国一家起兵。 作为过来人,刘德不禁摇了摇头。 便宜老爹终究还是只做了一年多皇帝,经验比起先帝来稚嫩太多了。 事实上,刘德记得很清楚,吴楚七国叛乱除了这七国起兵之外,其余准备起兵的诸侯也有不少,骑墙观望的更多。 譬如说淮南王刘安,实际上也参与了叛乱,只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刘德这个喜好文学的堂叔还没起兵,就走漏了风声,被他的丞相软禁了起来。 还有齐王刘将庐,这货一边向长安送去表忠心的奏疏,一边跟胶西、济南等国眉来眼去,亏得齐国的兵权被亲朝廷的丞相和卫尉把持着,否则,七国叛乱就变八国了。 整个平叛过程中真正屁股做到中央这边的就一个梁王刘武。 不过…… 不如此的话,怎么显得我那封推恩策的厉害? 刘德心里呵呵的笑了起来。 表面上他却一脸严肃的听着窦太后训示。 “这次太皇太后驾崩,齐王刘将庐来长安奔丧,总算他还记得先帝与太皇太后的恩德!”窦太后继续说道:“他既然来了,皇帝的意思,就是该让他看看我汉家嫡系的手段,免得他回了临淄,被吴楚蛊惑了!” 窦太后话都说这份上了。 兄弟四人哪里还敢推脱,齐刷刷的应道:“诺,谨遵皇祖母吩咐!” “好了,哀家乏了,你们兄弟准备准备一会皇帝问策吧……”说完窦太后就起身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朝寝室而去。 窦太后前脚刚走,刘余就站起来,急巴巴的看着三个哥哥,挠头塞耳,显然是在为一会的事情发愁。 刘德见了,不忍心看他着急的样子,便劝道:“皇弟莫慌,父皇知道你的事情,一会定不会为难你的,最多让你写点策文,就是苦了我们三个……” 刘余这才安静下来。 刘德回头就看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刘荣,他心里一动,故意问道:“皇兄看来是成竹在胸了吧?” 刘荣呵呵一笑,有些冷淡的道:“这些天看了些书,因此有些准备!” “呵呵……”刘德笑了一声,他哪里不明白,刘荣肯定是有备而来,说不定,提前好几天,便宜老爹就给他打了预防针了。 毕竟他是皇长子,是焦点所在。 只是…… 刘德低下头,嘴角微微上翘,笑了起来。 想要抢下太子的位子,今天晚上的考校无疑是个关键。 ……………………………… 感谢etet兄弟的指正,恩,我确实糊涂了,皇后不能自称哀家,以后一定改,只是,称呼皇后为陛下,这合理吗? 两汉文献里从来没有这方面的记载,我看到的大部分皇后出现在史料中的话都是自称吾、我、臣妾什么的,旁人是直接以x皇后相称的。 第九节 蝴蝶效应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之后,一个宦官进来传达天子的命令:“天子命四位殿下移步正殿……” 兄弟四人连忙起身。 刘荣昂着头,趾高气扬的第一个向外走去。 看着刘荣的背影,刘德再回头看了看两个明显非常紧张的弟弟,安慰道:“别紧张,父皇应该问不到你们的!” “是吗?”刘阏不敢确信。 “当然!”刘德朝着刘荣的背影努努嘴道:“没看到大兄的样子吗?” 刘荣向来是个没有太大自信的人,前世如此,今生也改变不了,因此,他这么有信心的走出去,必然是便宜老爹给他作弊了。 想到这里,刘德就暗自叹了口气。 作为皇长子,刘荣的优势太大了,刘德甚至,不出意外的话,今生跟前世一样,刘荣最后还是能坐到太子的位子上去…… 想到此处,刘德觉得应该加快跟薄皇后沟通协调的脚步了。 一边想着,兄弟四人就慢慢的走出了后殿,来到了宣室殿正厅之中。 此时,整个大殿人人临襟正坐,按照身份各自坐在一起。 宗室诸侯王坐在右侧,妃嫔以及年幼的皇子、公主坐于左侧,外戚成员紧随其后。 兄弟四人走到大殿正中,拜道:“儿臣等见过父皇、母后、及列位宗室叔伯!” 刘德稍稍抬头,只看到端坐于龙座之上的便宜老爹,此刻也换了套行头,穿上了正式的帝王龙袍,头戴冠旒。 下一刻便宜老爹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刘荣、刘德、刘阏、刘余,四位皇子皆朕之所爱,亦为诸皇子之长,翌日封王开国家建社稷,上保大汉江山,下安黎庶百民,诗云:如金如锡,如圭如壁。又云: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今日诸宗室亲族皆在侧,朕依太宗孝文皇帝之成例,考校尔等功课、政见!” “刘荣!”坐于其上的天子站了起来。 “儿臣在!”刘荣出列,信心满满的向两侧稽首致意。 “刘德!” “儿臣在!”刘德亦出列向两侧拱手执意。 “刘阏!” “儿臣在!” “刘余!” “儿……儿臣在!”刘余可能是太过紧张,竟然差点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好在刘德反应快,及时拉住他的袖子,稳住了他的身子,才没让他出丑。 即使这样,刘余的脸色也不怎么好,手都颤抖起来。 好在,便宜老爹向来疼爱这个口吃的儿子,并未怪罪,反是有些怜悯的道:“刘余,朕许你可不必答话,写出来就是!” “谢父皇……”刘余惊喜之下,连口吃的毛病都几乎好了。 刘德拍拍他的肩膀,还冲他微笑。 众目睽睽之下,刘德一个爱护弟弟,保护弟弟的形象就这样顺其自然的建立了起来。 就连原本不怎么在意刘德的天子刘启,见了此情此景,也不由得多看了刘德一眼。 在这个时代,一个能扶危救弱,友爱兄弟的人,是一定能得到加分的。 但刘启也仅仅是多看了一眼刘德,对这个次子上了点心,他的心思主要还是放在坐于左侧的齐王刘将庐身上。 刘启深深的知道,齐王的齐国的重要性。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齐国保持中立,就能有效的钳制胶东、胶西、济南等诸国,使其不敢冒着老家被端的风险,主力全出。 更何况,齐王这一系是还是高皇帝长子的血脉,影响重大,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本次齐王刘将庐能亲自来长安吊丧,说明他内心还是有些偏向朝廷的,是属于可以争取的对象。 可惜,这些天来反复试探,齐王还是没有明确表态是否支持朝廷削藩,只是含糊其词,说些高皇帝如何如何,先帝如何如何的废话。 因此,天子刘启才想出这么一个主意——让齐王见见皇室后代的能力,以安其心,或许能起奇效。 为此,刘启不惜作弊,偷偷的提前点醒刘荣。 天子刘启踱了两步,再看了看齐王刘将庐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心知若按照原计划考校些学问,问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可能无法将之打动。 天子心里骂了一声:“奸猾!” 心里意向却是已经改变了。 他朝前两步,道:“齐王!” “臣在!”坐于左侧的刘将庐忽然听到天子点名连忙站起来。 其实这次刘将庐来长安,实在是之前受过薄太后太多恩惠与照顾,今次太皇太后驾崩,他若不来,少不得被人指脊梁骨。 以本心而论的话,刘将庐其实是很不服现在坐在龙座上的天子的。 当年,诸侯大臣共灭诸吕,齐王一系是出了大力的。 可最后皇位却莫名其妙的飞到了当时的代王刘恒头上,原因还是莫名其妙的‘齐王家驷,驷钧,恶人也’。 明明是害怕齐王一系实力太强不好控制,说什么当时的齐王的母舅是个坏蛋,跟诸吕一样。 这换了谁,心里都肯定不服。 凭什么流血流汗的是我,坐上龙座,统御天下的却是旁人? 错非是先帝与故太皇太后很怜惜刘将庐这一系,多次给予丰厚赏赐,否则齐国早就反了! 也是念着那点香火情,加之被国中的丞相、都尉挤兑,刘将庐才不得不来长安奔丧。 因此,刘将庐被点名的那一刹那,颇有些意外。 但到底是一国之君,不是明清那种当猪养的藩王,而是真正有着实权的国王,刘将庐的反应很快,他立即就出列拜道:“陛下有何差遣?”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怀着这样的心思,天子转了两步,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久闻齐王家学渊源,今次的考校,齐王不妨代朕出题!” 天子这话一出口,刘荣脸上的轻松与惬意瞬间消失。 刘德也愣了。 他的心中只剩下一个词汇:蝴蝶效应! ……………………………… 收藏100个了,感谢大家,呵呵,我都快忘了多久没有这种感动了,谢谢诸位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节 齐王的问题(祝七夕快乐) 刘德记得,他前世从未听说过齐王刘将庐曾经代替天子出题考校过皇子。 前世,刘将庐在他的记忆里,不过是吴楚之乱平定后自杀谢罪的一个名字,此后就被淹没于历史长河中,再未有人提起过他。 刘德明白,历史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拐弯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刘德跟着三个兄弟,一同对齐王刘将庐的方向稽首而礼:“请皇叔出题!” 刘将庐却感觉像是被架上了火架。 自高皇帝以来,宗室之中能代替天子做某某时期的,几乎清一色的都是天子心腹,亲密手足。 如赵幽王之于孝惠,淮南厉王之于先帝。 因此,几乎只是立刻,刘将庐就想要婉拒天子的‘好意’了。 开什么玩笑…… 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吴楚两王会怎么想?其他诸侯又会怎么看? 恐怕稍微敏感点的人都会将他看作亲长安的诸侯,即算不是如此看待,也不会将他看作自己人。 只是,刘将庐话到嘴边还没出口,四个皇子就齐刷刷的朝他行礼,请他出题了。 “罢了,罢了……”刘将庐心里感叹两声,他知道,这里是长安,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再推三阻四,恐怕少不得就得被天子‘盛情’挽留在长安了。 “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刘将庐把心一横。他向着天子刘启一礼,然后再向四周诸侯一礼,道:“那臣就斗胆了!” 天子淡淡的道:“齐王随意,万勿客气!” 刘将庐便走到殿中,看了看刘荣、刘德、刘阏、刘余四兄弟,然后,他就开口道:“四位殿下,寡人就斗胆出题了!” 他踱了两步之后,冷不丁的问道:“寡人长居齐鲁之地,愚钝不敏,只赖高皇帝遗泽,先帝怜悯,这才承袭齐王的封号,十年来战战兢兢,唯恐寡人之不敏,有伤高皇帝之德!” 只听刘将庐说到此处,天子刘启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僵硬了,刘启已经能料到刘将庐接下来要问什么了。 “真是好胆!”天子心里一哼,但却发作不得,只能寄希望于自己那四个儿子能懂的见风使舵、随机应变了。 刘启坐到龙座上,闭上眼睛,心里自是多少有些懊悔的。 却听到刘将庐继续道:“寡人尝读《诗》《书》,每每读至《小雅》常抚掌而叹。‘岂伊异人,兄弟匪他’‘岂伊异人,兄弟俱来’,诚哉是言!我汉家自高皇帝以降,历代天子皆分封兄弟叔伯为诸侯,为汉羽翼!然,寡人听闻,朝廷有意削藩,国家大政,寡人愚钝,不甚了了,因而求教四位殿下,这削藩是好还是坏?望不吝赐教!” 刘将庐这一问刚一出口,顿时原本安静的大殿变得喧哗了起来,无数人交头接耳。 坐在龙座上的天子更是将手掌都握的紧紧的,手指都快掐进肉了。 “好胆!好胆啊!”天子自然是怒不可谒的,但偏偏,他还发作不了,甚至没法子责怪刘将庐。 汉室讲究无为而治,只要法律没有明文禁止的,就可以随意讨论。。 更何况作为天子,作为统御四海的诸侯共主,刘启也是要脸皮的。 最起码在诸侯宗室面前,他再怎么狂怒,也要做出一个宽宏天子,仁德君主的样子。 只是在心里道:“待朕削平了吴楚,再来与你算今日之帐!” 同时,刘启的心里也为殿中的四个儿子担心了起来。 实在是刘将庐这题目出的太过刁钻。 以诗经为据,反问朝廷削藩对错。 若赞成削藩,那么置朝廷几十年来宣传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于何地?这大汉江山还怎么维系? 若反对削藩,那就是公然的打朝廷的脸皮了。 等到削藩命令一下,难保被东边的诸侯们拿来做文章。 刘启自问自己处于那个位置上,也很难回答出让人满意的答案来。 想到此处,刘启就更加懊悔自己方才的一时冲动了。 刘将庐却是心里颇为得意。 天子想逼他表态,他就反将一军,逼天子表态。 你要削藩,我不反对,但起码得解释一下为何要削他们这些兄弟手足的藩吧。 至于天子发怒将他扣押在长安? 若在没问这个问题前他确实担心,但这个问题一问出来,他就不担心了。 众目睽睽之下,若天子再以其他理由扣押他,那么,自有诸侯为他抱不平,保不定,这现在的扣押会成就他将来的名声与名望,甚至帮助他夺得大位! 当年,周文王不也是被商朝扣押在朝歌吗? 只是……以如今的天子的性格是做不出那么愚蠢的事情的。 在场的诸侯们,自然也是虎视眈眈的看着殿中的四位皇子。 虽然能来长安奔丧的诸侯们大都是心向长安的,但是,若能阻止削藩策的下达,那么,他们也乐见其成,毕竟,不是谁都能忍受自己的权柄和封国利益受到损害。 听了刘将庐的问题,刘荣的眉毛皱了起来,他张了张嘴,但话到嘴边就又咽了下去。 面对刘将庐的问题,刘荣感觉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可是实打实的让他出来表态了。 刘荣本来想站出来高声赞同削藩,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却失去了勇气。 “这可是有着十数诸侯侧目的场所,我话若说出口,将来传遍天下,必然会得罪无数诸侯,落下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头……”想到此处,刘德浑身都失去了力气,他知道,若被天下诸侯所摒弃,那他就别想坐上太子大位了,他的父皇也不可能冒着天下之大不讳选择他作为储君。 可是若不说点什么的话,旁人怎么看他,他怎么建立起名声来? 患得患失之间,刘荣听到了一个声音:“皇叔,小子刘德以为这削藩没有好坏之分,只看对社稷,对江山,对我汉家天下是否有所补益!” 刘荣回过头来,正好看到了刘德那张古井无波的脸。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抢在我前面说话!”刘荣立刻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暴跳如雷,脸上就像冬天的寒霜一般,瞬间就白了下去。 ………………………… 今天七夕,祝大家节日快乐。 嗯,我也节日快乐。 ps:今天收藏涨的好慢啊,到现在才113个,今天就涨了13个,桑心,求安慰。 ps2:回书评区某位朋友的问题:其实,不管谁,不管什么经历,若是穿越到汉初,是个现代人都肯定受不了当时的饭菜的。 更何况我大天朝号称大吃货帝国…… ps3:今天没有第二更了,因为要陪老婆,恩,明天3更补上今天的欠更吧。 ps4:求收藏点击推荐。。。 第十一节 包裹着蜜糖的陷阱(1/3) 刘德完全无视了刘荣眼中的神色,他轻轻向前一步,刚好站到跟刘荣平行的地方,望着刘将庐,拱手问道:“小子刘德敢问皇叔有几子?” 刘将庐根本没料到刘德的脑洞开的这么大,上一秒还在说削藩,下一秒就跳跃到了他的子嗣问题之上。 不只是刘将庐,在场诸侯与外戚大员也弄不清楚刘德问这个做什么。 刘将庐稍稍一愣后答道:“寡人膝下十一子!” 刘德又问道:“敢问皇叔,十一位王兄王弟可都还孝顺守礼,为人秉性是否都还良善?” 刘将庐有些弄不清楚刘德问这些做什么,虽然他那十一个儿子中起码有四五个他觉得都是草包,不怎么喜爱,但家丑不可外扬,再考虑到当着天子与诸侯的面,也要留些余地,于是道:“都还算孝顺懂礼……” 刘德追问道:“敢问皇叔,太子何人?” “长子刘寿!”这个问题刘将庐想都不想就回答了,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刘德等的就是这个,他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感叹道:“皇叔何其刻薄也!” 刘将庐的脸色立刻就铁青了起来,若非是在宣室殿之中,若非刘德是皇子,听了这样的评价,他早一个大耳瓜子扇上去了。 只是当着诸侯外戚天子的面,被刘德贸贸然说他刻薄,即使刘将庐觉得自己修养已经很不错了,依然恼怒了起来,也顾不得其他了,哼道:“殿下何出此言?寡人刻薄在哪里?——”他转身面朝天子叩首道:“请陛下为臣做主?” 说着眼睛就发红了。 天子刘启看到刘将庐这般模样,其实心里是暗爽的,但他还是故作严肃的质问刘德:“刘德!你怎么回事!怎可对齐王出言不逊?今日你若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朕必定重重责罚你!” 刘荣看到连天子都发怒了,再看看齐王刘将庐铁青的脸色,心里暗爽不已。 “活该!叫你呈威风!”刘荣心里暗道:“看你怎么办?” 但他稍稍侧头,却没看到意料之中的刘德那诚惶诚恐的面色,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神色,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一般。 刘荣只听得刘德笑了一声,然后就说道:“皇叔,小子并未说错呀……皇叔您膝下十一子,倘若皆若皇叔所说一般都还算孝顺懂礼,皇叔却为何如此偏心呢?小子不过是为皇叔那剩余十位王子抱不平罢了!” “此话何解?”刘将庐站起来问道。 “皇叔您看,您膝下十一位王子,都是孝顺懂礼的汉家栋梁,高皇帝血脉,何以皇叔只立长子,而舍弃其余诸子,皇叔百年之后,太子袭号,而其余诸子却最多只得一二人能得朝廷嘉许,封为彻候,其余诸子却要泯然众人……小子不过是为那些将要泯然市井之中,从此操持贱业的王兄抱不平罢了!”刘德悠悠然的道 “那依殿下之间,寡人该当如何?”刘将庐被刘德气的哭笑不得,自古以来诸侯都是如此,立一太子继承王位,其余诸子各谋生路,运气好点的或许能混个公侯做做。 刘德微微一笑,道:“依小子愚见,皇叔当上报朝廷,十一子人人皆立为太子,如此,皇叔百年之后,膝下十一位王兄,人人开国家建社稷,皆为诸侯!” 刘德此话一出,整个宣室殿顿时就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之中。 某些被派来作为代表的王子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眼睛更是从先前的浑浊无神瞬间变得精神抖索。 这些被自己老爹打发来长安做代表的王子,大部分都是庶子,不怎么受宠,就算死在长安也不心疼的那种。 自然,这些王子不过是顶了个王子的名号而已,等他们的老爹两腿一蹬之后,就会被打发点钱财,分点家产,出去自谋生路了。 先前,他们对此是无可奈何的。 毕竟祖宗制度、汉家规矩在哪里摆着,就算有什么不满,也只能咽下心头。 可如今听得刘德这么一说,他们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假如刘德能说服刘将庐同意他的那个方案,那么,等他们回了封国,自然会拿着此事来宣扬。 他们当然是不受宠的,但是,各自封国中还有大把受宠的却做不了太子的兄弟,只要鼓动这些兄弟起来闹腾,再让各自的母亲猛吹枕边风,将来也不是不可能混个王当当啊。 至于刘德所说的这个事情里面隐藏的陷阱,在场诸侯与王子不是傻瓜,自然能一眼就看出来。 若按照刘德的办法去做,封国会越来越小,势力越来越弱,三五代之后,可能目前的各国封地就会彻底变成毫无存在感的小国。 只是,人都是自私的。 有句话叫做,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更何况被派来作为代表的王子,本来,是根本没机会做什么一国之君,甚至连个关内侯的爵位都很悬。 “是喽!凭什么xx做太子,将来君临一国,**宠妾三千,我却只能四处奔波,甚至要过饥寒交迫的生活?”许多王子心里开始起了小心思。 就是某些诸侯王心中的心思也开始动起来了。 譬如某位诸侯王,他本来一点都不喜欢他的太子,更爱宠妃所生的两个幼子,只是奈何太子是朝廷册封的,他根本无力反抗。 可是,若按照刘德的方法,把封国给分掉,老大继承自己的王位,其余诸子各自分得一块地盘,称孤道寡。 这好像似乎不是什么坏事嘛? 事实证明,并非人人都是有野心的,也并非人人都有远见。 更多人从来只考虑当前,至于以后?等以后再说吧! 只是,此等美事想要成功,还得看天子的! 于是,无数道目光投注在了刘德与刘将庐身上,许多人更是眼巴巴的看着刘将庐,只盼着从刘将庐嘴里吐出一个好字。 刘德自然也明白,当此之时,应当乘热打铁,于是他正色的道:“皇叔若是觉得小子说的不错,那小子愿为皇叔向父皇求情,恳请父皇依赵孝幽王成例,恩准此事,如何?” 所谓赵孝幽王,指的是刘邦的爱子,被封为赵王的刘如意。 铲平诸吕,孝文皇帝登基之后,甚为怜悯幽王的遭遇,于是将赵国一分为二封幽王长子刘遂为赵王,少子刘辟疆为河间王。 这是至今依然为诸侯所称道的仁德之举。 刘将庐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他心中知道,这是一个包裹着蜜糖的陷阱。 但是…… 他闭上眼睛,想了想自己所爱的两个幼子,又想了想**中那些娇滴滴的美人儿。 他知道,就算明知道有毒,这个坑,他还真不得不跳! …………………………………… 第一更,晚上还有2更。 第二更在10点左右,第三更在12点左右。 第十二节 忽悠(2/3) “善……”刘将庐几乎是颤抖着从嘴里吐出这个字,尽管他的内心清楚,当他说完这个字之后,很可能现在还庞大的齐国,在他死后就将分崩离析。 只是,不答应的话又能怎样? 刘将庐很清楚,只要他说个不字,等回了临淄,王宫里那帮原本娇柔可人的美人瞬间就能化身母老虎。 听到刘将庐吐出这个字,刘德难抑心中的狂喜,反身跪地拜道:“儿臣刘德恳请父皇开恩,准许皇叔之请!” 端坐于上的天子,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没人能看清他那被隐藏在旒珠之后的神色。 过了一会,他才说出了一个字:“可!” 这就算是给刘将庐的那十一个儿子人人都安上一个未来国王的身份了。 刘将庐不得不跪下来谢道:“陛下圣恩,臣铭感五内!” 此刻刘将庐的心里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让他有种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的恶心。 “齐王请万勿多礼,平身吧!”天子淡淡的道,此刻他的心中其实五内杂陈,什么味都有。 刘德的话,作为天子,刘启自然是明明白白,全都懂了,他也明白,若按照刘德所说的去做的话,那就用不着削藩了,只要此事成了朝廷政策,那么时间自然会帮他消灭那些尾大不掉的藩国。 只是……那要花多少时间呢? 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 刘启暗自在心里摇了摇头。 他忽然想起了去年秋天发生的事情,当时,他刚刚登基即位为帝不过六七个月。 秋七月,匈奴大军入寇代地,烽火在甘泉宫都能看到。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是**裸的打脸,让他根本无法按捺! 当时,他召集了将军们,李广、程不识、周亚夫、窦婴,他亲披坚甲,腰配长剑,准备御驾亲征,给匈奴人一点颜色看看。 但是…… 最后,他却没有见将军们,亲手解下了坚甲,卸下了长剑。 因为,当时晁错劝住了他。 晁错的话,至今还在他耳边回荡着:“陛下,匈奴肌肤之患,诸侯,脏腑之病,肌肤之患让人痛,脏腑之患要人命!” 于是,他忍了,打碎牙齿和血吞,送了公主,许了和亲,这才打发了匈奴人。 同时,这耻辱刺激他,让他每每想及此事,心如刀割。 这才许了晁错的削藩之策。 他想的是,先削藩荡平不臣诸侯,清除内忧,然后提兵出塞,击败匈奴,成就千古伟业。 可是…… 这削藩还没开始。 儿子刘德又闹出这么一出戏。 “难道朕还要忍?”刘启的眉头紧皱:“忍!忍!忍!可是朕无法再忍!” 他本就是性急的人,脾气犟起来,根本就不会讲理,更懒得去考虑得失。 否则,当年在长安街头他也不至于因为一盘棋的缘故,就抡起棋盘生生砸死吴王太子,虽然自那之后,他尝到了教训,收敛了许多。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更何况,刘启心里还有另外一根刺。 他的父亲,先帝太宗孝文皇帝。 先帝的功业,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 刘启垂下头,想起了刘揖。 “父皇将第一国士贾谊送去梁国做太傅,这是要培养刘揖夺我大位的架势啊!” “朕那点就不如刘揖了?” “朕发过誓的,一定做出一番成绩来,让父皇看看,我刘启才是他真正的接班人,等朕扫平诸侯,北击匈奴,擒获匈奴单于,献俘太庙……”只是想想那样的场景,刘启就有些飘飘然,毕竟,他才当了一年多天子,也没遇到过什么挫折。 让他等个三十年,五十年,等着诸侯藩王们被时间杀死? 想到此处,刘启就不愿意了。 开什么玩笑,三五十年后,他早就去见高皇帝、太宗皇帝了,还有什么机会北伐匈奴,把单于抓回来献俘太庙? “不过,刘德的这个计谋也还不错,等朕收拾了吴楚强藩,再以此策推行天下……嗯,就这样了……” ……………………………………………… “可恨!可恨!”刘将庐却是另外一番心思了,他完全无法接受自己被一个小了二十多岁的少年皇子给带进坑里的事实。 他猛然想到,从头到尾,刘德都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因此,他脸色有些狰狞并且不怀好意的问道:“殿下,您好像还未回答寡人的问题,这削藩是好还是坏?请殿下给臣一个明确的答复!” 刘德呵呵一笑,道:“回皇叔的话,小子日前曾读《过秦论》,颇多感慨,便以《过秦论》之总结答复皇叔所问吧。” 刘德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的念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是以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之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化因时,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 刘德走到大殿正中,先向便宜老爹拜了一拜,再朝诸侯宗室一拜,道:“以小子之愚见,诚哉斯言!以史为镜,可知社稷兴衰,以人为镜,能查自身得失,是故孔仲尼言:吾日三省其身,当今之汉家天下,已到不得不变之时!” 刘德感慨了一声,以十分悲痛的语调问道:“诸位宗室叔伯,可知今日之姬氏何在?” 没有人能回答刘德的这个问题。 姬氏早已泯灭于历史长河之中。 刘德用十分悲伤的语调道:“昔年周室姬姓诸侯何其多也,遍及九州,而如今却连一关内侯都不可得,何其可哀!小子观史,姬氏之失天下,在于讳疾忌医四字而已!” 刘德说这些话是有恃无恐的。 如今的史料,绝大部分都藏在未央宫中,等闲人轻易见不到。 这就造成了知识的垄断。 而他又说的似是而非,给人一种不明觉历的感觉。 再兼之,他前世最后几年苦修演技,自认已得后世‘口才派’的精华,吹牛忽悠的本事已不在某些巨头之下。 “便如一颗大树,枝繁叶茂,然有三五枝干,起了病虫,主人怜之惜之,不肯砍去,结果大树一夜枯死!”刘德忽然提高了声调,开炮道:“若是砍去那三五有害枝干呢?虽则一时阵痛,然,翌日大树依然枝繁叶茂千载万载长存于世!” “所谓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以皇叔之智,自不难知小子之意!”刘德言罢,长稽而拜。 ……………………………………………………………… 第二更送上,等下12点左右还有第三更。 今天晚上貌似起点换榜,能不能请大家帮个忙,今晚若是12点后还没睡觉的兄弟,请投点票票给俺可好? 我保证,若明天能上首页,那么下周每天3更。 说到做到! 第十三节 橄榄枝(3/3) 我去,我居然会犯这种错误!!!!! 也实在是昨天太累了,没检查……我的错…… “吾之麟儿也!”听得刘德把话说完,天子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他自然知道,今天刘德的这番话再结合他之前所说的事情,一旦传扬到天下,对于削藩大业是很有帮助的。 即使将来动起手来,有着番话在前,许多诸侯都会摇摆起来。 更妙的是,刘德几乎是兵不血刃就解决了齐国的问题。 虽然齐王至今还未明确表态支持朝廷。 但那已经不在重要了! 经过今日之事,他的那十一个儿子,诸多妻妾已经是汉室最铁杆的支持者了。 有了这些铁杆支持者,就算齐王有什么二心,也起不了什么风浪了。 更别说刘德最后那番话简直是挠到了他的痒处。 当前削藩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一无先例可循,二无理论可支撑。 所以才会从去年一直折腾到现在,依然没有在朝堂上讨论个清楚。 有了刘德的这个大树理论,那就是等于敲响了战鼓——别管合理不合理,作为天子,他需要的不过是一块遮羞布,只要能勉强自圆其说就好。 汉室向来就是有功必赏。 刘德今天的表现不错! 于是,心情愉悦的刘启大手一挥,道:“皇子刘德深得朕心,赐百金缎十匹,甘泉宫出入令符!” 天子此话一出,刘德连忙跪地谢恩:“儿臣谢父皇,必再接再厉,以不负父皇厚爱!” 刘荣在一旁看着自己风光的弟弟,他只觉得心在滴血,心里面像有一万个声音在喊:“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天子所赐的百金或者绸缎都算不得什么。 只有那个甘泉宫出入令符才是真正要紧的宝贝! 甘泉宫是天子夏季避暑之地,再过些时候,等天气再热一些,天子连同大半个朝廷都会转移到甘泉宫去。 而有了那个令符,就意味着可以无需传召,无需通秉自由出入甘泉宫。 在其他兄弟无法见到天子的情况下,刘德却能日日与天子相处! 这意味着什么,刘荣自然明白。 “好你个刘德啊,想不到,你竟起了这种心思!”刘荣即算是个笨蛋,此时也知道了自己那个弟弟已不在甘心屈居于他之下了。 “不行!绝对不行!”刘荣握紧拳头:“我要去母妃,让母妃命刘德将那令符转让予我!” ……………………………… 刘德从便宜老爹的亲近侍从手中接过那枚甘泉宫令符时,手都有些颤抖。 他第一次真正的感觉到了,太子的位置在向他召唤。 但他并未骄傲。 他恭恭敬敬的接过令符,将之收到怀中,然后再跪下来拜道:“启禀父皇,儿臣今日与皇弟刘阏写了一封奏疏,一点愚见,还望父皇能抽空过目,指点鞭策一二!” 说着,他将一直藏在怀里的帛书取出来,呈在手上。 “拿来,与朕看看!”天子现在心情不错,自然来者不拒。 当近侍从刘德手中取走那封帛书时,刘德的心才算真正落了下来。 他明白,口头说的东西,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人渐渐遗忘,但是……写于纸上的文字却会时常提醒便宜老爹,他这个儿子是不错的!。 奏疏被宦官呈上去之后就被收入了天子案头,在此家宴之时,天子自然是不会看的。 ……………………………………………… 随着此事的结束,家宴也到了尾声。 在天子宣布散席之后,诸侯外戚纷纷起身跪送天子,然后各自准备回各自的居所。 刘德亦然。 只是,在他刚刚准备离开宣室殿大殿门口的时候,被一个声音叫住了:“刘德皇侄,请留步!” 刘德转过身子,就看到一位打扮妖娆万分的贵妇人,扭着腰杆,婀娜多姿的朝他走过来,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藏在这贵妇人的裙后,十多位侍女随侍于其左右。 见了此人,刘德脸上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非常热情的迎上前去,行礼道:“小子刘德见过长公主姑姑!见过阿娇表妹!” 来人乃是当朝最有权势的女人,刘德亲姑姑,窦太后的小棉袄,他便宜老爹的姐姐兼皮条客,馆陶长公主刘嫖! 毫不夸张的说,在整个窦太后在世的时间里,眼前的这个女人深深影响着整个天下的政治走向。 是她在背后将刘彘推上的皇位; 是她让刘荣从云端跌落低谷; 也是她在前世刘彻建元新政被废后能保住皇位的最大原因! 在前世,曾有人戏言,得罪了天子未必有多惨,但得罪了馆陶长公主,必死无葬身之地! 刘德自然能猜到这位姑姑来找他做什么。 这个女人是个精明的人头疼的女人,前世,刘荣刚刚被册立为太子,就被她找上门去,想要联姻。 可惜…… 刘德在心里叹了一声。 好好的局面,就被他那个便宜老妈给搅合了,竟生生的拒绝了刘嫖的好意,更出言不逊! 等刘德知道之后已经晚了。 也是从那之后,刘德刘荣兄弟再也没从窦太后哪里得到过好脸色——这位姑姑暗中挑拨的本事,谁都比不上! 而在汉室历史上,还从来没有那个太子能在没有长乐宫支持下能顺利登基的。 就连他的便宜老爹也懂得要联姻薄氏…… 所以,刘德才说,前世刘荣之败,便宜老妈粟姬要负至少一半责任! 心里想着这些,刘德嘴上就变得跟涂了蜂蜜一样了:“长公主姑姑还是这么的年轻漂亮啊,侄儿记得,小时候,长安无数公侯都看着长公主姑姑的背影流口水呢!” “半年多没见,刘德你的嘴可真是越来越甜啦!”好话谁都喜欢听,特别是刘嫖这样的女人,一听刘德的甜言蜜语,她顿时就乐开了怀,笑的花枝乱颤,一边笑,她一边从裙子后面拉出躲着的那个害羞的小萝莉:“阿娇,快见过你家刘德表兄!” 那个一直藏在裙子后面的小萝莉这才偷偷的露出一个可爱的小脑袋,道了个万福:“阿娇见过表兄!” “呦!阿娇表妹都出落的如此漂亮啦,长大了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刘德赞了一句。 其实,陈阿娇确实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 一张瓜子小脸粉嫩干净,吹弹得破,小巧的鼻子更是惹人怜惜,一双乌黑的小眼睛,眨巴眨巴着,让人感觉很舒服。 只是…… 唯一的问题是,她今年最多才八岁!!!!! 第十四节 表演 刘德掰着手指头偷偷在心里算了一下。 他的兄长刘荣今年已经十七岁了,陈阿娇比刘荣小了足足九岁之多! 这倒没什么,反正汉室喜欢玩萝莉养成的贵族也不在少数。 关键是——今年刘彘才一岁多一点! 刘彘是在便宜老爹登基当日出生的!!! 虽然说女大三抱金砖,但是足足大了七岁,这实在是太夸张了! 所以,前世金屋藏娇的故事传扬出去后,整个长安都瞠目结黄,对于刘彘的印象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小小年纪,心机就如此厉害,长大了,那还了得? 想着这些事情,刘德基本已经猜到了他的这位馆陶长公主姑姑所为何来了。 无非就是看他有些前途,想要结个善缘,为日后谋划。 至于联姻什么的…… 刘德估摸着,以这位长公主姑姑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肯定是要等他刘德确定了要被册封为太子后才会提出。 刘嫖想结个善缘。 刘德却更想攀上刘嫖这厚实的大腿。 刘德微微笑着道:“长公主姑姑,怎得没见到姑父大人与二位表弟?” 刘嫖随意的笑了笑道:“刘德吾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位姑父大人的德行,我这不是怕他来了这未央宫出丑吗?所以就没让他来了!” 刘嫖这话说的确实霸气。 刘德不禁为他的那位姑父大人叹了一口气。 这老刘家的媳妇,可不是那么好娶的。 特别是自己的这个姑姑还是窦太后唯一的宝贝女儿! 不过也难怪刘嫖嫌弃自家的丈夫。 刘嫖的丈夫,乃是堂邑候陈午,堂邑候,这是一个自高皇帝以来就存在的彻候世家。 但是,陈午的祖辈却不是跟随高皇帝打天下的功臣。 恰恰相反,第一代堂邑候陈婴本是西楚霸王项羽的柱国大将,项羽死后才投降的刘邦。 最后还能混个彻候的封号,实在是陈婴运气好,撞上了刘邦想要收买人心的时候。 只是,作为降将,封国自然大不到哪里去。 堂邑候食邑才不过六百户,是彻侯阶层中的最底层。 而作为长公主,刘嫖的汤沐之地馆陶,即使只算食邑户数,也将堂邑甩出十几条街。 故而,刘嫖没有按照传统,在嫁人之后改称堂邑公主,依然沿袭馆陶的名号,更从来没给她的那个丈夫什么好脸色。 这要换了一般的男人,哪里能忍受的了,早就闹翻了。 可偏生陈午却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所以陈午的头上变得绿油油的也是可以想见的了! 将脑子那些冒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驱逐干净,刘德呵呵一笑问道:“不知长公主姑姑叫住小子有什么事情?” 前世的时候,刘德跟他的这个长公主姑姑以及其家族根本没多少接触,即使偶尔见面,也是被冷眼相待。 算起来,今次的见面还是两辈子加起来最亲密的一次。 因此,刘德也明智的没有再问关于他的姑父的事情——反正他也只是想找个话题跟刘嫖接上头。 刘德正色的拍着胸脯表决心道:“但凡长公主姑姑有什么吩咐,小子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前世刘德在这个时代活了十几年,虽然没跟刘嫖有多少交际,但是,作为某一时期的敌人,刘德早把这个女人的性格和习性摸清楚了。 这位大汉的长公主殿下就是个贪婪且愚蠢的女人。 说她贪,是因为她背靠窦太后,有着窦太后的宠爱,就算她什么事情都不做,她依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女人之一,可她却还是没有节操的干出了给自己弟弟拉皮条,索罗美女的事情。 说她蠢,是因为这个女人从来不会考虑后果。 就像前世,梁王刘武觊觎储君大位,她在后面跟着鼓噪,完全没考虑过她的皇帝弟弟的想法;跟粟姬提出联姻,这倒还算正常,但是被拒绝后恼羞成怒,被王娡哄骗,那就说明她真的是没脑子了,也不看看刘彘几岁,陈阿娇几岁,强行拉郎配。 前世刘德没能看到刘嫖最后的结局。 但他已能猜到刘嫖最后的下场——随着窦太后一死,没了利用价值的刘嫖母女能不被自杀就已经不错了! 而对付这种贪婪愚蠢的女人,实在不需要太高明的手段,只要说些漂亮话,讨其欢心,再以重金贿赂,就十成十的能保证让她站到自己这边了。 果然听了刘德的话,再看着刘德一脸正色的表情,刘嫖心花怒放,脸上那本来是装出来的的亲热,一下子也变得真实了起来。 “姑姑没什么事情啦,就是好久没见我家皇侄,怪想念的!”刘嫖满面春风的道。 “呵呵……”刘德微微一笑,心说:信你才有鬼了!刘德自然明白,若无今天晚上的事情,打死他的这个姑姑,估计她也想不起来,她还有刘德这么一个侄子。 不过能被刘嫖看重,并且被刘嫖视作一个可投资可拉拢的对象。 这本身就是巨大的进步! “现在月色正好,不如皇侄陪姑姑散散步?”刘嫖忽然发出邀请。 “长公主姑姑有请,小子自然愿意!”刘德笑着拉住怯生生的打量着他的陈阿娇的小手,道:“阿娇表妹,你还记得三年前在甘泉宫,表兄背过你的事情吗?” 一边说,刘德就一边蹲下身子,**着道:“来,趴到表兄背上来!” 陈阿娇有些害羞的稍稍抬头看了看她母亲,在得到后者的同意后,欢快的趴到刘德背上,用柔檽檽的腔调小声的道:“表兄,你背的动阿娇吗?” “嘿嘿!”刘德双双环住陈阿娇的腰部,哈哈笑道:“阿娇表妹,你也太小看你表兄了!” 刘德背着陈阿娇,跟上刘嫖的脚步,从宣室殿的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下去,一边走,一边聊着些家常话,刘德自然是尽力恭维,哄得刘嫖常常大笑不止。 陈阿娇刚开始还兴致勃勃,精神奕奕的在背上跟刘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可知过半刻钟左右,她竟然趴在刘德背上呼呼睡着了。 而刘德在发现陈阿娇睡着之后,特意让自己的脚步放慢,步伐变轻,尽量的表现得温柔无比。 很快,姑侄一行人就走完了宣室殿前的台阶,来到了刘嫖的车马前。 刘德小心翼翼的将陈阿娇从自己背上放下来,轻轻的将那正在熟睡的小女孩交到一个侍女手上,还叮嘱道:“小心点,别吵醒了阿娇!”更温柔的为陈阿娇抚平有些凌乱的刘海。 这一切都落在了刘嫖的眼中,让刘嫖心中大为感动。 等到刘德告辞之后,刘嫖转身问她身边的一位女子:“阿姑您看,此子何如!” 那女子答道:“回长公主,奴婢这一路看来,皇子刘德心细如发,温柔体贴,而且一表人才,确是难得的好男儿,只是,他非皇长子,将来恐怕……” 话说到这里,那女子明智的闭上了嘴。 刘嫖却是洒脱的笑了起来,道:“且再看看吧……” 心里却是在想,不是长子,怎么了? 本宫有的是手段! ………………………………………… 抱歉,今天编辑找我签约,弄合同去了,所以晚了些。 嗯,明天三更补偿,至于今天,我看看等会还能写出一章不,要是能写出来就发,写不出来就抱歉了。 但不管怎样,明天三更不变! 第十四节 梁王刘武(1/3) 翌日,早起之后,刘德在侍女的服侍之下洗漱完毕,穿戴好孝服。 然后,他走出门,准备前往长乐宫例行公事。 在殿前的走廊上,刘德再次看到了拿着扫帚正在清扫走廊的小宦官王道。 见到刘德,王道连忙跪下来问安:“奴婢问殿下安!” “起来罢!”刘德心中一动走到他面前:“抬起头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贱名王二……” 刘德点了点头,终于确信他没认错人,前世,王道的大名是一年后才改的,之前便是叫王二,刘德记得,前世王道曾跟他说起过,他有一个在少府服役的兄长,只是入宫之后兄弟二人再无相见的机会,甚为遗憾。 一念及此,刘德对他道:“从今天起,你改名了,从此以后你就叫王道!明白了吗?” “奴婢谢殿下赐名!”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宦官的王道感激的叩首。 在宫廷中,能被主人赐名,说明从此将成为主人的心腹。 王道明白,从此,他的地位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止不再会被人随意使唤欺凌,反而能使唤、指使他人了。 虽然不知道这位才不过碰了三五次面的殿下为何如此看重他,但他心中却还是激动万分。 刘德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印信,丢给王道,下达了第一个命令:“拿着我的令符去少府,觐见少府令,请少府令借调熟练工匠数十,长安城外庄园作坊各一个与我!” 刘德很清楚,只等太皇太后遗诏中所规定的十五日服孝期一到,便宜老爹就会开始考虑分封诸子为王。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只有趁着此时便宜老爹与整个朝廷都在忙于丧事,招待各地诸侯,多刷声望,多刷名声,才能在接下来的竞争中获得先机。 刘德的要求并不高。 他只求能留在长安,而不是如同前世般被赶出去。 只有留在长安,才有机会。 把王道打发走,刘德就乘上马车,前往长乐宫。 他的马车到达长乐宫时,刚巧,刘荣的马车也到了。 刘德下车,刚刚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就看到刘荣径直朝他走过来。 “皇兄好!”刘德拱拱手行礼道。 “刘德!”刘荣看着刘德,压得了声音道:“快,把昨日父皇赐你的令符拿给我!” “嗯?”刘德好气的笑了一声,他的这个兄长还真是跟前世一模一样。 心比天高,可惜命比纸薄。 前世,他也是如此,但凡他看上的东西,总是要抢过去。 只是…… 前世,他是太子,是储君。 今生,他是什么? 凭什么给我下命令!!! “快点给我!”刘荣却是有些不耐烦的伸出手索要:“我已经请示过母妃了,母妃说了,那令符让你给我!” 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慷慨的道:“皇弟放心,等我将来等上太子大位,必然不会亏待于你!” 这可是他昨天晚上想了整整一晚上的结果。 刘德却是有一种又好奇又好笑的感觉。 “前世被你坑了也就算了,今生居然还想坑我!”刘德坚定的摇了摇头,道:“皇兄若是想要,大可去跟父皇要,想必以皇兄的身份,父皇必不会吝啬!” 刘荣的脸色瞬间就阴暗了下去,胸膛起起伏伏,显然很生气。 前世,他若是出现了这种情况,刘德自然少不得又哄又骗。 只是现在嘛,刘德完全无视了他的模样,从怀里拿出那个便宜老爹赐下的甘泉宫出入令符,呵呵笑道:“再者说,此物父皇所赐,乃是御赐之物,小弟若是因皇兄一句话就转让给皇兄,倘若被父皇知道,这可是大不敬!” 说完,刘德就迈步向前。 刘德走进长乐宫宫门时,一辆马车从他身边经过,然后又停了下来。 “殿下!”马车中露出一张人脸,朝刘德招手,邀请道:“可愿上车与寡人一叙?” “长者请,不敢辞,更何况是皇叔!”刘德见了对方的容貌,过了一会才认出来,来人乃是他的亲叔叔,梁王刘武。 想想也是,能被允许自由乘车出入宫廷的,除了刘武之外,又有谁人呢? 前世之时,刘德跟他的这位亲叔叔见面的次数不多,因此,一时之间差点都没认出来。 刘德在短暂的惊讶之后,迅速露出笑脸,迎上前去。 实在是他不敢在刘武面前露出破绽。 要说这个世界上除了便宜老爹刘启,便宜老妈粟姬之外,谁对原本的刘德最了解,首推这位被封为梁王的亲叔叔。 原因很简单,自今年冬天正月梁王入朝之后,他就没离开过长安。 自然的,也就跟刘德这些皇子熟络了起来,更经常代替天子考察和监督各个皇子的学业、功课。 只是前世刘德穿越后就被关了小黑屋,然后被赶出长安,去了河间就国,两年后刘荣封为太子,他才借着那个机会回到长安,因此,在刘武最风光得意之时,叔侄两人并未有过太多交集。 但今生却不同了。 刘德知道,他注定将与这位皇叔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在很大程度上,现在梁王刘武对他的威胁,甚至超过了刘荣、刘彘。 刘德走到刘武的马车前打量了一下,努力的回忆着原本的刘德的记忆,赞了一声道:“皇叔果是高雅之士!” 虽然因为时间的缘故,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但刘德还是隐约记得,好像原本的刘德与刘武的关系还非常亲密,甚至可以说是忘年交都不夸张。 原本的刘德满脑子的儒家思想,被儒学洗脑了。 而梁王刘武则喜欢吟诗作赋,卖弄文学。 两人可以说是脾气相投,好像有段时间,常常整夜整夜的在一起讨论诗赋。 只是,现在的刘德,对于那些诗词歌赋什么的可以说是毫无兴趣。 真以纯文学素养来说,不夸张的说,用不了三句,就要露出马脚,引起这位皇叔的怀疑。 因而,刘德此时万分谨慎。 好在,登上马车之后,刘德并未发现车上还有其他人,这不由得心中一块大石落下。 这是因为刘武出了名的喜爱饱读诗书之士,他的身边常年有三五位当世名家在侧。 若那些名家在场,少不得就要谈些诗赋的问题。 而这,恰恰是刘德现在最大的短板——对于此时的诗词歌赋什么的,他真心的没有那个能力欣赏与鉴别。 …………………………………………………… 第一更送上,今天铁定三更的,求收藏求推荐 第十五节 目标(2/3) 其实,刘德真是想的太多了。 刘武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管什么诗词歌赋? 昨天晚上,在家宴散了之后,窦太后派人留下了刘武。 这两年老母亲眼睛的视力是越发的低下,也越发的宠爱他这个幼子了。 就在昨晚的母子亲情谈话中,老母亲一句话,顿时在刘武的心头掀起了惊天巨浪。 “刘武啊,你要是能留在长安长伴哀家左右就好了……哀家老了,眼睛也快瞎了,不知道还能看着你几天……皇帝不是还没立太子吗?哀家琢磨着,要不,哀家找机会去跟皇帝说说,让你当皇太弟,这样你就能名正言顺留在长安,常伴哀家左右!” 刘武昨天晚上在塌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满脑子都在不断回放老母亲的话。 “母后昨晚的话是一时亲恩难抑,还是真的那么想?” “天子是否也曾同意过?” 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不断的在刘武的脑海里沸腾着,让他血脉偾张,几乎失去理智。 刘武是很清楚他的母后窦太后的手段的。 她绝对不会无的放失! 有生之年以来,刘武第一次感觉到了皇位在向他招手。 只要一步,只要再向前迈出一步,他就是这大汉的皇太弟,将来的天子。 出口成宪、言出法随、一言兴邦、君权天授。 没人能拒绝这种**! 但刘武也深知,那一步想要踏出去是何其的艰难。 汉家天下自高皇帝以来,向来就是父传子,从未有过兄终弟及。 这还不止! 当今天子的态度,他也还未知。 即算天子答应了,天子膝下十一子,也不可能答应。 这些皇子将来都是要分封诸侯,各领一国的。 只是,皇位的**冲昏了他的大脑,让他无法理智下来。 当刘武在马车上看到刘德时,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鬼使神差的停下马车。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刘德,刘武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发现刘德不管是外表还是坐姿都俨然有着他的皇兄当今天子的几分模样,甚至那嘴角浅浅的微笑,酷似了已故的父皇。 看着刘德的模样,刘武动了动嘴唇,原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刘德贤侄,过些时日,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丧葬之事完结之后,可有空来长安城外的皇庄与寡人赏析诗赋?” “寡人新近招徕了一位大才,姓庄名忌,做的一手好赋,寡人尝看过几篇,无论文字还是意境,皆以超凡,堪称当世之才子!” 刘德却是被吓了一大跳。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庄忌? 在前世刘德早已如雷贯耳了。 而且这位庄忌还有个更了不得的儿子,那就是后世与司马相如并列的庄助。 顿了顿神,刘德笑道:“回皇叔的话,不是侄儿不愿,实在是近些日子以来,侄儿已对诗词歌赋一类没了兴趣!” “哦?”刘武看上去颇为意外,问道:“这是为何?” “不瞒皇叔,小子也不知道为何会忽然如此……”刘德叹了一口气,按照早就想好的腹稿道:“反正就是前些日子,小子在赏析一篇诗赋时,忽然觉得,诗词歌赋全无用处!” 刘德悲天悯人的道:“即算是一篇能流传千古的不朽名篇亦是如此!” “诗词歌赋,一不能填饱万民肚子,二无益国家社稷,三不能杀敌保国……要它何用?”刘德感叹道:“可能是一朝觉悟吧,自那之后,小子就再也见不得那些诗词歌赋了,见了就头疼!” “小子现在觉得,我汉家江山,现在需要的不是什么挥毫泼墨,指点江山、无病**的诗赋大家,而是能真正弯下腰去,检视郡县庶民的官吏!”刘德轻轻的道:“若能带领地方官员百姓,修筑一条渠道,使百姓旱涝保收,岂非远胜一篇能名传千古的不朽名篇!” “这……”刘武完全没料到刘德竟然对他甩出这种简直算得上闻所未闻的理论,他张了张嘴,为自己喜爱的诗赋辩解道:“可诗词歌赋乃是雅事……” “呵呵……”刘德笑了笑。 刘武的话,让刘德想起了在后世那个互联网发达的时代在网上看过的一则故事。 宋代名臣文彦博被皇帝派去督办黄河防洪,可他老人家却撂了挑子说:此非儒臣待遇。 作为一个穿越者,刘德真的很难接受这种或者类似的腔调。 不做实事,靠着嘴炮,社会就能进步?百姓就能温饱? 开什么玩笑!!!! 不过,类似这种言论,却还真不能怪到儒家头上。 这是官僚的通病。 因为务虚永远比务实轻松。 就算是在后世两千多年后的大天朝,会吹牛逼的官员不是永远比干事的官员进步更快吗。 看着刘武满脸不解的样子,刘德心知,他是无法说服刘武的。 但是,刘德也不需要说服刘武,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解释他变化的理由,以及一个他刷声望的机会罢了 不过刘武的回答,也让刘德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在前世,刘彘改名刘彻登基称帝后,就干了一件事情——建元新政! 建元新政在后世的历史书上自然是正义的化身,被无数人吹捧。 只是亲身经历过建元新政的刘德,对此却是完全的嗤之以鼻。 所谓的建元新政,在刘德看来,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用以排除异己,打压不同意见的闹剧。 举个例子,建元新政开始后,刘彻所下的第一道诏令不是改善民生,更不是排除弊政而是:所举贤良,或治申韩、苏秦张仪之说,乱国政,皆罢! 想到这里,刘德就觉得他已经找到了他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 那就是阻止罢黩百家独尊儒术的发生。 儒家,刘德对其没什么偏见,相反还挺欣赏儒家的某些理论,譬如说大一统的思想,中央集权的理念,以及兼济苍生的情怀。 但是,儒家一家独大,成为唯一的统治集团那就不好了。 失去了法家的精髓,这个民族就会变得害怕改革和变动。 没了墨家的大师们,科学技术的发展就没人去推动了。 当纵横家的天才们消失在政坛上,那么,外交与国际上的沟通就会越发闭塞、保守、僵硬。 当兵家变成兵痞,名将帅才就只能看老天的意思,战略与战术就会混淆。 至于没了罢黩百家独尊儒术,什么思想会混乱,什么文化会没人传承。 这都是杞人忧天! 难道说后世的学生,学了物理、化学、数学、语文、政治之后,思想就混乱了? 开什么玩笑! 难道说春秋战国,百家争鸣之时,思想很混乱? 君不见,秦国七世执行同一战略,韩魏赵三国也各有各的战略,一以贯之,坚持到了最后。 ………………………………………… 第二更!!!!! 今天收藏涨的好慢呀~~~~~~~~~ 目前196个,今晚能涨到200吗? 我继续去码第三更!!! 第十六节 决裂(3/3) “有朝一日,我若做了皇帝,我必建一所太学,把全国各行各业的顶尖大师塞进去,以后世大学的模式,招收学生,分科授业!”刘德在心中想道。 要做成此事,必须要当上皇帝才有可能。 刘武在一旁看着出神的刘德,莫名的他忽然感慨了一声:“真像!” “像什么?”刘德听到刘武的声音,回过神来问道。 “贤侄,你跟你父皇真像!”刘武感叹着说。 刘德听了,脸上露出些真诚的笑容。 整个西汉王朝的历史上,充斥着各代天子的一句感慨:不类己! 刘邦嫌弃刘盈不类己,曾想立刘如意为太子。 太宗孝文皇帝刘恒也不怎么欣赏刘启,更宠爱梁怀王刘揖。 前世之时,刘荣也是因为被便宜老爹觉得‘不类己’于是毫无悬念的被废。 能被刘武评价为‘像你父皇’。 对于刘德来说,无疑是最好的赞美。 不过仔细一想,刘德觉得他与他的便宜老爹还真是一类人。 都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同时偏生心中还怀着仁慈,有着恻隐。 就像他的便宜老爹,虽然对大臣翻脸无情,但是,却始终对平民百姓有着恻隐之心,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除田半租,并令男子始傅之期推迟到二十岁。 刘德觉得,或许是他跟便宜老爹都是来自市井之中,见识过百姓疾苦,民生艰难的缘故吧。 这样想着,马车就到了灵堂前的园林边。 刘德朝着刘武拱手做揖,然后下车。 望着刘德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刘武也是叹了口气。 “可惜……”刘武自然已知,刘德已成他皇太弟梦想路上的一个障碍。 但他并不觉得恼怒。 这点容人之量他还是有的,否则,他也招揽不到那么多的文人骚客甚至大将之才了。 不过,既已成为对手,甚至可能是敌人,刘武也不会等闲视之。 他拍拍手,一直跟随在他马车左右为他警戒和保护的一位将军就走上前来,跪地拜道:“大王有何吩咐?” “张羽……你持寡人的手令,去寡人的宅中取出五百金,送去给未央宦者令,告诉他,寡人想知道皇子刘德的日常起居与言行!” “诺!”那将军点头称是,然后迅速离去。 刘德来到灵堂,按照着太皇太后的遗诏,例行哭了十五声后,就跪拜了三下,然后起身。 刚刚走出灵堂,一个侍女就过来道:“殿下,粟夫人请您过去!” 刘德心里摇摇头,心知刘荣肯定去告状了。 心里不禁有些恼怒。 这刘荣还真是个被宠坏的孩子,都十几岁的人,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说不定都当爹了,可他还是跟个孩子一样,闹不过了就找家长,何必呢! 刘德心里最后一丝的兄弟之情悄然断开。 只是粟姬让他过去,他还真的只能乖乖过去,否则就是不孝。 “看来我要抓紧与薄皇后联系了!”刘德怀着这样的心思,跟着那个侍女,到了粟姬的居所。 一进门,刘德就看到了脸色铁青的粟姬与正得意洋洋的跪坐于一侧的刘荣。 “母妃找儿子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刘德按捺住心里的不爽,跪下来问道,只是声音多少有些不怎么情愿和生硬。 “刘德!你是翅膀硬了,眼里没有我这个母妃了吧?”粟姬冷冰冰的道:“三番五次的不听我的话,你想造反吗?” “儿子不敢!”刘德叩首道:“只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好啊!”粟姬被刘德这一句不冷不热的话气的鼻孔都冒烟了,她转过头去,道:“既是如此,那你走吧!” “儿子告退,请母妃保重!”刘德再一叩首,就毫不犹豫的起身走了 “他怎么敢这样!”刘德的脚步还没走出大门,就听到了身后粟姬的咆哮,今天的事情,对于粟姬来说,刺激实在太大了。 要知道从小到大,刘德都从来没忤逆过她的意思,一直以来,刘德在她心里不过是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孩子,平时别说她如此暴怒了,便是稍稍有个不好的脸色,刘德也会立刻服软,乖乖的听她的命令。 可是现在,她发现,她的这个儿子已经变的面目全非,让她有些不认得了。 在一旁的刘荣却是加油添醋的火上浇油道:“母妃,你也看到了吧……刘德他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仅仅眼里没有我这个大兄,现在连母妃也不放在眼里了!真是个不孝子!” 刘德听着身后的话语,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当他踏出这殿门,就意味着他将真正的亲手割断与粟姬、刘荣的联系。 再见面,可能就是仇寇了。 “我前世怎么就昏了头,竟为这样的人呕心沥血……”刘德想着这些,眼眶就有些发红,为他前世的遭遇感到不值。 一路浑浑噩噩的走在宫廷中,穿行在园林阁楼之中,刘德一边走,一边回忆着前世的种种,越想越伤心。 最后他走到一个僻静之处,躺下来,仰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 “殿下,您怎么在这里?”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在刘德耳畔响起,他起身回头一看,竟是薄皇后的大长秋李信。 “李公,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刘德看了一眼对方,再看看自己所在地方,他不傻,知道这李信必是收到了消息,特意找过来的——以便宜老妈的性子,出了这种事情,怎么不闹个天翻地覆? 估摸着这会连便宜老爹也该收到风声了吧? 不过这样也好,省了不少功夫。 “母后身子可还好?”刘德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泪痕,问道。 “皇后身子还好,只是有些想念殿下……”李信笑呵呵的道:“既然殿下得空,何不去看看皇后?” 刘德点点头:“正要去看望母后!” “奴婢为殿下引路……”李信心中乐开了怀,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任务竟然完成的如此轻松! “粟姬啊粟姬,你怎如此不智……”李信在心中道:“竟连刘德如此优秀的子嗣都一个劲的往外推……” 经过昨晚的家宴之后,薄皇后已经确信了,刘德是他的最佳选择。 正发愁不知道怎么办呢? 没想到就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 若连如此良机都不懂把握,那薄皇后可以去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 任务完成~~~~~~~~~~~~ 额,看了下收藏也破200了,感谢~~~~~~~ 不过好累啊,我洗澡睡觉去,大家晚安~~~~~~~~~~~ 第十七节 暴怒的天子 大概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刘德就在李信的带领下来到了薄皇后的寝宫之前。 以前,当太皇太后还在世之时,这里常年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但此时已经无比冷清了。 除了偶尔巡逻而过的卫士以及负责清扫宫闱的宦官外,很少能看到其他人。 走进殿中,殿内的侍女也是很少,稀稀拉拉的就站着三五个。 薄皇后身披孝服,坐在塌上,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男子跪在她身前,似乎在说什么,见到刘德进来,两人才停止交谈。 “儿子见过母后!”刘德跪下来问安。 “快快起来!”薄皇后见到刘德,脸上一下子有了些血色,吩咐侍女道:“快去给殿下备坐!” “不用了!”刘德站起来,一边走一边道:“儿子就想到母后跟前说说话!”等走近薄皇后身边,刘德这才发现,那个男子是薄皇后的兄长枳候薄戎奴。 薄氏外戚向来人丁单薄。 太皇太后只有一个弟弟,那就是已故的枳候薄昭。 薄昭生了三子一女。 其中长子与幼子皆夭折,只有次子活了下来,并承袭了枳候,那就是薄戎奴,幼女就是如今的薄皇后。 见了薄戎奴,刘德也行了一礼:“见过舅父大人!” “好孩子,快起来!”薄戎奴笑着扶起刘德,并仔细打量着。“老臣可当不得殿下这礼!” 薄氏外戚其实在汉室的政坛上分量很小,除却他的父亲薄昭曾经官至车骑将军外,就再没有人出仕为官。 因此,太皇太后一驾崩,薄家人顿时就慌了神。 他们在朝中一无人二无权,现在又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将来会怎么样,他们心中实在是没底。 因此,当薄皇后起了过继的心思之后,薄戎奴是在其中跳的最欢的一个。 若能过继一子到薄皇后名下,即算将来争不到太子之位,起码,也能保证薄家再荣华富贵三十年。 薄戎奴越看刘德越是喜欢。 拉着刘德的手坐下来,嘘寒问暖。 一边的薄皇后也是笑颜逐开,陪着刘德聊着一些家常。 过了一会,薄皇后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吾听大长秋说,我儿方才哭了?到底所为何事,说出来给吾听听,吾或许能帮我儿排解一二!” 刘德低头道:“就是与母妃起了些矛盾……” 说着刘德就本本分分的将刘荣要求他交出天子所赐的令符以及粟姬的态度与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这粟姬也太偏心了……”薄皇后听完皱着眉头道:“吾找个机会定然好好说她一说……” “还是不要了!”刘德赶紧的道:“儿子母妃的性子,母后您又不是不知道……” “真是难以你了!”薄皇后感慨着叹道:“粟姬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吾若是有个刘德你这样听话孝顺的孩子,便是明天死了,也不觉得遗憾了……” 说着就想起了心中的痛楚,又呜呜的抽泣了起来。 刘德也很配合的立刻跪下来,道:“母后莫哭,母后若是愿意,您以后就将刘德当您的亲儿子看吧!” “此话当真!?”薄皇后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刘德,她本以为起码也要再过十天半个月的交流,才有机会跟刘德提及此事,却是想不到她都还没做好准备,刘德就已先说出口了。 “当真!”刘德跪着道:“儿子也不知道为何,每次看到母后,心里都特别亲切,因此,母后若愿意,以后就拿刘德当亲生的儿子看待罢,儿子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 此话,刘德倒也不是哄骗薄皇后。 前世之时,刘德从小黑屋出来后,就一直想报答对方的援手之恩,可惜,作为一个被分封出去的皇子,他哪里有那个能力报答?今生若是可以,刘德不介意为薄皇后做些事情。 “好孩子!”薄皇后激动的抱着刘德哭了起来。 只是,两人都知道,在皇室过继这种事情不可能像寻常人家一般,双方同意了就行,还需要有天子背书,太后恩准。 这两步都是极为艰难的。 好在如今太皇太后刚刚驾崩,多少还有些香火情在,若是迟个一年半载,此事可以说一丝成功的机会都没有。 ……………………………………………………………… 清凉殿是天子在未央宫的夏季办公地点。 因为是国丧期间,所以,一切布置都是从简。 此刻天子刘启正在看着昨日刘德呈给他的奏疏,这已不是他第一次看,但是,他依然觉得,怎么看怎么舒服。 奏疏所写的东西,虽然还是离不开昨日刘德在家宴上所说的内容。 但文风与笔法,却让刘启看的很舒服。 刘启喜欢法家,这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诸多皇子中,那些已经成年或是即将成年的皇子写的东西能对他脾气的实在不多。 像刘荣写的东西就让他觉得很不爽,太胆小了,翻来覆去的抄写四平八稳的东西,有意思吗? 刘德以前呢,写的东西倒是很好看,文笔也不错,但奈何通篇都是儒家的东西,这也没什么意思! 刘阏、刘余、刘非呢。 一个过于平庸,一个又有口吃,剩下一个满脑子都是打仗。 这让他多少有些失望。 倒是现在刘德的改变,让他很是欣赏。 只是…… 放下刘德的奏疏,拿起旁边刚刚呈上来的另一封奏疏,刘启就觉得有些头疼了。 那是晁错写来的。 刘德昨晚的言论,根本瞒不住人,因此,今日的朝会之上就已经有大臣在议论了。 丞相申屠嘉更是大赞刘德的办法老成谋国,实乃当今最好的应对之策,至于削藩,可以休矣! 申屠嘉这位丞相看晁错不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而是很久很久了。 申屠嘉一出头,袁盎也跟着附和。 这两人一出头,晁错就坐不住了,因此就给上了这么一封奏疏。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刘启念着晁错奏疏上的话揉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感慨道,他自是知道,当削藩的计划进行到现在,已经是根本停不下来了。 程不识、李广统帅的边军已经在按照命令囤积粮草,制造军械。 周亚夫的大军也在做着准备。 武库的钱粮源源不断的拨出去,这要是停下来,先期的付出就全部浪费了。 这损失即使他是天子也感觉吃不消。 可是,申屠嘉跟袁盎的意见,他不能不尊重。 申屠嘉是丞相,五朝元老,即使是先帝也是非常尊重的。 袁盎则是资历够深,先后当过吴楚两诸侯的丞相,是朝廷的吴楚问题专家。 想到这里,刘启就感觉有些心烦。 于是他问身边的宦官道:“成武,最近长安或者宫里有些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一个模样白净的宦官立刻答道:“回禀陛下,最近长安风平浪静没出什么事情,倒是宫里发生了两件事情,奴婢也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来给朕听听……”刘启挥挥手道。 “这第一件事情嘛,奴婢听说今天粟妃又发了好大脾气,打碎了宫里不少物事,到现在都还没消气呢!”那宦官笑着道。 “粟姬又怎么了?”刘启一听脸色就不好看。 其实他对粟姬是有感情的,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真正用心疼过的女人。 只是…… 再深厚的感情也禁不起粟姬三天两头的闹脾气,特别是,有时候连他这个天子都要被使脸色! “听说是粟妃想让皇子刘德将陛下所赐的令符转让给刘荣,刘德殿下不愿意,因此,粟妃就生气了……”那宦官也看粟姬不爽,因此趁机上些眼药道:“奴婢听说,刘德殿下出门后在未央宫中的花园里伤心了好久,最后还是薄皇后的大长秋安慰的!” “胡闹!”刘启顿时就气不大一处来了:“朕赐的东西,粟姬也敢抢?” “这刘荣也太不成器了!”刘启拿着刘德奏疏道,正所谓人比人气死人,想着刘德先是敢于出头去探视薄氏,然后又是出来帮他解决了齐王,再看看刘荣,刘启的心里不免对刘荣有了恶感。 “那第二件事情是什么?”刘启问道。 “回陛下,这第二件事情是最近宫里头有些流言,奴婢也不知该不该说……”宦官有些迟疑的道。 “说吧!” “诺!”宦官道:“是这样的,最近奴婢听到宫里头有些下人在嚼舌头根子,其中颇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语……他们说……”这宦官低着头,唯唯诺诺的道:“他们说王美人在生皇十子时梦见了高皇帝……” 刘启的眼睛顿时就变得锐利起来了。 “奴婢还听说,有人议论说,王美人在怀皇十子前,曾做过另一个梦,据说是梦到一个太阳落入王美人怀中,醒来之后,王美人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那宦官却又火上浇油的道。 “混账!”刘启袖子一挥,将案几上的竹简全部扫到地上,狂怒的道:“去,把他们都给朕叫过来!” “陛下息怒!”那宦官被吓得连忙跪地。 “敢问陛下是叫何人?”另一个宦官问道。 “全部!”刘启怒发冲冠,感觉头发都要被气炸了:“王美人,粟姬,刘荣、刘德还有把薄皇后跟窦太后也请过来!” ………………………………………… 今天出门去拿电脑了,加上状态不太好,所以更晚了一些。 嗯,明天三更补偿吧。 第十八节 王娡的黑材料(1/3) 薄皇后刚刚抹去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干时。 一位宦官已径自走进殿中,跪下来禀告道:“皇后,天子有诏,请您移驾清凉殿……”这宦官抬起头看到刘德,又叩首道:“殿下也请一并前往……” “成公,发生了何事?”薄戎奴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显然与那宦官相熟,刘德看到薄戎奴暗地里塞了块玉佩给那宦官。 “君侯,奴婢可不敢乱说……”那宦官拿捏了一下那玉佩,最终却还是将之退回薄戎奴的手里:“这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薄皇后与刘德听了,脸色立即就严肃了起来。 在汉室,宦官收受贿赂,这是由来已久的潜规则。 宫廷内部的行贿之风几乎没有停止过。 当年,高皇帝刘邦被围白登山,是萧何以重金贿赂了冒顿单于的宠妾,这才消弭了一场大变。 吕后在位之时,诸侯大臣竞相贿赂诸吕子弟,齐王刘肥为求自保,甚至拿出了一个郡的地盘贿赂鲁元长公主。 高层如此,下面的大臣、宦官自然是有样学样。 而这宦官居然拒贿,这可是了不得的消息,说明天子必然是发火了。 薄戎奴笑嘻嘻的将那玉佩塞回那宦官手里,赔笑道:“我薄某人送出的东西,几时收回过?成公,您这是看不起鄙人呀!” 那宦官这才脸色好了一些,默默的收下玉佩,塞到怀里,低声道:“奴婢别的都不能说,只能告诉皇后与殿下,这次陛下是动了真怒,不过却不是冲着皇后与殿下来的……” “嗯,多谢成公提点!”薄戎奴笑了笑道。 薄皇后与刘德对视一眼之后也起身道:“刘德,你便与吾一同去清凉殿觐见陛下吧……” “诺!” 薄皇后所住的淑房殿与天子所在的清凉殿之间是颇有一段距离的。 大概约莫有个两三公里的距离吧。 这是因为皇后的淑房殿是在长乐宫之中,而天子的清凉殿是在未央宫中。 其实最初,长乐宫才是天子的居所,未央宫才是**妃嫔所居之地。 只是高皇帝死后,吕后临朝称制,尽收权柄于手。 于是,惠帝刘盈搬到了未央宫居住,将长乐宫让给了吕后。 平灭诸吕之后,拨乱反正。 但吕后之时的种种规矩与制度甚至法律却都保留了下来。 因此,皇后与天子不在一个宫中的规矩就此成了常例。 而因为未央宫在长乐宫之西,所以又被称为西宫,长乐宫自是东宫,两宫之间有车道与阁道相连,故而,一般不管是从长乐宫去未央宫,还是未央宫前往长乐宫,都是乘车而行,少有人走路。 乘着皇后的凤车,大概一刻钟后,刘德就来到了清凉殿之前。 刘德与薄皇后下了马车,这才发现,天子传召的不只是他二人。 便宜老妈粟姬与刘荣惴惴不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帘前,刘德甚至还看到了王娡姐妹的身影。 见到刘德与薄皇后同时出现。 王娡姐妹与粟姬都有些惊讶,碍于礼仪,她们才硬着头皮上前问安:“见过皇后!” “三位夫人快快请起……”薄皇后蹲身回礼。 话音未落,就有通传的太监喊道:“太后驾到……诸妃与皇子见礼!” 窦太后的仪仗从远处的车道上出现了。 “这是要出大事了……”刘德看着心里想着。 将正妻与母亲都召集过来,这在民间就是主人要执行家法,严肃家规的预兆。 而在皇室,则是暴风骤雨的前奏。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德心中没底。 先前,他以为是粟姬与他之间的矛盾惊动了便宜老爹,但看现在的架势,却不太像了。 家庭内部矛盾,用不着惊动窦太后。 只有妃嫔出了丑闻,才有可能让天子将太后、皇后聚齐。 若是应对不好,那个犯事的妃子就很可能被打发去永巷自生自灭。 在汉代,永巷是宫中低阶宫女与下人居住的地方,同时也是被贬斥的妃子与犯错皇子面壁之地。 前世,刘德差点就被关进永巷之中了 “儿媳见过母后!”薄皇后首先迎上前去,其余三妃则各自跪下迎接窦太后。刘德、刘荣也不例外,跪下来口呼:“孙儿问皇祖母安!” 窦太后下了马车,在侍女与宦官的搀扶下,冷着一张脸,只是对薄皇后道:“皇后,随哀家先进去见皇帝……其他人,先给哀家跪着,好好反省反省!” “诺!”薄皇后低眉顺目的应了一声,搀扶住窦太后,只在经过刘德身边时冲他点了点头。 刘德见了此情此景,不禁有些脑洞大开的联想了起来。 能让窦太后都发怒的事情,会是什么? 难道是…… 刘德就不禁想起了一件在前世后来广为人知,但此时却绝对是禁忌的事情。 刘德回头看了一眼跪在边上,满脸忧愁的王娡。 前世十几年的经历,刘德知道最多的大概就是王娡姐妹的黑材料了。 要说这王娡,心机之深,手段之强,在刘德前世所见的女人之中都是顶尖的。 而刘彘改名刘彻,登基称帝之后,有关于这位皇太后的隐私,就再也瞒不住也不必瞒了。 在前世之时,刘德就听说了,这位王娡王美人在进宫之前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甚至后来刘彻都上门去认过亲。 在汉代,女子的地位不是后世所能比拟的。 民间的女子,不止能与丈夫平起平坐,甚至能做一家之主,堂而皇之的以户主的身份出现在官府的户籍名册之上。 不止如此,倘若瞧老公不顺眼或者觉得对方窝囊了,一脚踹开,改嫁他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像是后来刘彻朝的大臣朱买臣就是一个曾被老婆一脚揣开的悲剧。 但民间如此,不代表皇室能接受这样的行为。 尤其是王娡当年是赶在太**选美之前一脚揣开她的原配丈夫的。 此事在前世,直到刘彻登基之后,才渐渐大白于天下。 那是,便宜老爹已死,自然没人敢指责已为太后的王娡。 然而,此时若是此事被捅开了的话,那王娡不死也要掉层皮了。 便宜老爹虽然喜欢美人,而且生熟不忌,可他最恨的却是被人欺骗。 而且王娡做的那事情,无论是在道德上还是情感上,都无法让一个男人接受。 只是…… 刘德前世从未听说过那件事情曾被人捅给便宜老爹,便宜老爹到死都不知道那事。 那么,会是何事呢? 刘德开始沉思起来。 ……………………………… 第一更送上~ ps:回书评区的朋友的问题,额,我确实是糊涂了,疏漏了,那个箭在弦上的典故此时确实没有发生。 不过,只是瑕疵吧,大家就当不知道吧00 ps2:晚上还有2更~~~~~~~~~~~ 求收藏求支持 第十九节 惩处(2/3) “陛下有旨,王美人觐见!” 正胡思乱想时,有宦官推开宫门宣布。 “臣妾奉诏!”王美人姐妹惦着衣角起身,然后,弓着身子走上台阶,看模样要有多慌张就有多慌张,看的刘德心里暗爽不已。 刘德永远不会忘记,便宜老爹死去的那一年,他入朝觐见时的遭遇。 那时候的王美人王太后是多么的风光,甚至在刘德觐见跪拜时都懒得说话,只让宦官搭话。 但是…… 刘德叹了口气,只要不是王娡在入宫前的事情被捅出来了,那么,她最多是吃些训斥,真要打垮她,几乎是不可能的。 原因很简单。 首先,现在王娡的妹妹王儿驹正处于便宜老爹习惯性的四年宠溺周期之中。 再大的事情,妹妹帮忙吹点枕边风,自然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这王娡姐妹的手段,刘德从来不敢等闲视之。 其次,刘彘今年才一岁多点,还没断奶呢! 就算事情闹大了,不管是伦理道德也好,旧日情感也罢。 便宜老爹都不太可能真的下狠手。 当年,先帝逼着薄昭自杀,到现在都有人非议天子‘太不近人情’。 再者,前世的时候,刘德虽然被关着在小黑屋,但出来后也没见王娡姐妹怎么样。 即使是有蝴蝶效应,也不可能出现太大偏差。 这样一边想着一边看着清凉殿前的花花草草。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清凉殿的宫门打开,那个宦官再次出现,道:“陛下有旨,粟妃、皇子刘荣、刘德觐见!” “臣妾奉诏!” “儿臣奉诏!” 粟姬起身后拉上刘荣,理都没理刘德,就径直向前走。 刘德也就做做样子,然后就跟着两人,走上台阶。 进了清凉殿,刘德一眼就看到了跪在窦太后跟前正哭哭啼啼,委屈得不得了的王娡姐妹。 刘德看了这模样,撇撇嘴,心知,这姐妹估计是过关了。 只是,花了半个小时才过关,也足见这姐妹闯的祸不小,估摸着这一年半载,她们都不可能蹦跶出来了 “臣妾粟氏拜见陛下、太后、皇后……” “儿子刘荣拜见父皇、母后、皇祖母……” 粟姬与刘荣却是看到铁青着脸端坐在龙座上的天子以及临襟正坐的薄皇后,心里面猛的一打鼓,腿都有些软了,也不顾得其他了,连忙服软跪下来。 刘德却还有闲工夫先打理一下自己的衣冠,然后才施施然跪下来,叩首道“儿子刘德拜见父皇、母后、皇祖母!” 坐在龙座上的天子哼了一声,对着刘德道:“刘德,你是想学子路啊?”语气中已经有些不满了。 当年子路为鲁国大臣,在叛乱中被乱兵所杀,死前还要整理衣冠,留下了‘君子死而冠不免’的典故。 刘德当然知道,便宜老爹这可不是夸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估计便宜老爹还在气头上,所以就把气撒到他这里来了。 不过这是好事。 便宜老爹是个隐忍功夫相当厉害的天子,一般他肯骂你,那是因为你还值得抢救,若他骂都不骂,说明你在他心里已经完蛋了。 话虽如此,但刘德还是叩首认错:“儿子不敢……” “你还不敢?”天子哼了一声,又好笑又好气的道:“你都敢跟粟妃顶嘴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出去!给朕把《孝经》抄写十遍再回来!” 刘德乖乖的伏地拜道:“诺!”他哪里不明白,这是便宜老爹在维护他,那板子高高举起,却轻轻放下,聊聊几语就把他的罪责给抵消了。 只是粟姬与刘荣却是惨了。 刘德估摸着便宜老爹那没在王娡姐妹身上撒完的气,都得一股脑的冲着他两人去了,估计今天是善了不的了。 然后刘德就弓着身子边走边退,退出了清凉殿,出去抄书去了。 到隔壁的偏殿,早有宦官与侍女将准备好的空白竹简与《孝经》原本拿了过来。 刘德就老老实实的跪坐下去,拿起毛笔抄写起来。 一边抄,刘德一边竖着耳朵听着隔壁殿内的声音,可惜清凉殿在设计之时就充分的考虑到了‘隔墙有耳’这种事情,因此隔音效果相当不错。 所以听了半天,刘德除了隐约听到些模模糊糊的声音外,别的什么也不听不到。 既然听不清,刘德索性就专心的抄写起来。 这一抄就从上午抄到了下午日落之时,刘德才勉强将《孝经》抄写完毕。 伸了个懒腰,刘德将自己所抄写下来的竹简一个个清点清楚,然后叫来一个宦官,吩咐道:“我已抄写好了,请去禀报父皇!” “陛下早有吩咐……殿下您抄写完之后,可径自去觐见……”那宦官低头笑道,作为天子亲随,他哪里不清楚天子的脾性,自是明白,如今这刘德可谓是深得天心,将来有很大机会角逐那至高无上的宝座,此时不押注,更待何时?因此他压低声音道:“殿下一会觐见之时,陛下若提起粟妃之事,万勿顶嘴,切记,切记!” “多谢!”刘德看了对方一眼,嘴角露出笑容:“敢问明公大名?”这种便宜老爹身边的亲随,若有可能多认识几个,多结交几个,总不会是坏事,将来说不定,这些看似卑微的小人物,能在关键时刻给出定锤一音。 刘德没有什么道德洁癖,宦官在他眼中,与他人并无二致。 那宦官却是意外的抬头看了一眼刘德,然后低头道:“不敢当殿下明公之称,奴婢贱名章德……” “原来是章公当面!”刘德拱拱手,然后低声问道:“章公可否告我王夫人是犯了何事?我兄长与母妃,父皇又是如何处置的?” 章德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刘荣。心里权衡了一下,然后一咬牙,悄悄的道:“王美人倒是没什么,关键是王美人的兄长有些口无遮拦,传了些犯忌讳的话,被人告与陛下,因而龙颜大怒,错非小王美人此时已有了身孕在身,奴婢觉得,少不得要被关些紧闭,不过现在也不差,陛下罚了大王美人半年俸禄,还责令其兄长田蚡闭门思过,不得天子诏令不得出门……” 刘德听了耸耸肩膀,暗自叹了一声可惜。 只是,他也清楚,王娡姐妹想要扳倒,那一时半会还真是没辙。 这两个女人相互呼应、照顾,是这皇宫里最难对付的。 至于那个田蚡被禁足了倒是好事,起码半年内,刘德都不用担心那根搅屎棍跑出来破坏自己的计划了。 那宦官又道:“至于粟妃……陛下责令罚金五百,闭门半月,皇子刘荣禁足三月,无诏不得出宫门半步!” 刘德听了,心里虽然高兴,但脸上还是不能表现出来,只是点点头,对章德道:“章公大恩,来日必有所报!” 那宦官大喜过望,嘴上却谦虚道:“不敢不敢,奴婢哪敢当殿下如此之言……” 刘德笑了笑。 他当然知道这宦官想要的什么,无非是将来等他得势了,给他些好处。 这宫里面就是如此,人人都在抓住一切机会向上爬。 不管是宫女也好,宦官也罢,即使是皇子、妃嫔,哪个又不是如此呢? …………………………………………………… 我擦,刚上传错误……还好我机灵,看了一眼…… 恩,等下12点左右第三更 求收藏ing 第二十节 我想当太子!(3/3) 刘德走在前面,两个宦官抱着他抄写的竹简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走进了清凉殿。 此时,清凉殿里已安静许多了。 王娡姐妹看样子是离开了,便宜老妈粟姬与刘荣也走了,便连薄皇后与窦太后窦已不在了。 刘德走上前去,跪下来,规规矩矩的道:“父皇,儿臣已将《孝经》抄写完毕,请父皇检查……” 刘启此时气也消了不少了。 但胸膛里还是有些不爽。 粟姬与刘荣之间的事情倒是其次,主要是王娡王美人闹出来的那事让他心里很不爽。 高皇帝托梦,梦日入怀。 刘启又不傻,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王美人是在造势。 这也让他猛然间惊醒了。 原来温柔可人,体贴入微的枕边人,也起了觊觎皇位的心思了。 只是,他才当了一年多皇帝,这屁股都还没坐热,王美人就开始琢磨着给她儿子造势了。 这让他心里堵的慌。 虽然最后王美人哭诉说是什么兄长口无遮拦,信口开河,被小人听去,添油加醋什么的。 这刘启要信了才有鬼! 田蚡,刘启是知道的,也见过几次,说过几次话,虽然看上去有些轻浮,但平时行事与说话,都不是那种会没有分寸的人。 只是怀疑归怀疑。 这种事情,即便是天子是皇帝,也没太好的办法处置。 最后只能雷声大雨点小,还要想办法遮掩这事情,不能让宫外的人知道。 因此,那些个乱说的宦官宫女统统大祸临头,全部被罚去永巷跟掖庭,若无意外,今生他们都得在永巷的昏暗之地与掖庭的洗衣房里度过了。 此刻看了刘德乖巧的模样和孝顺的样子,刘启才稍稍觉得舒服了一点,本来想说点勉励和安慰的话,只是话到了嘴边,他又改变了主意,问道:“刘德,今日你母妃问你要令符,你为何不给?”现在的刘启是多少有些草木皆兵的,王娡出了这种事情,让他现在看谁都觉得对方在盯着他空出来的储君之位。 刘启当然明白,这储君迟早要立。 可是他才当了一年多皇帝,这天子的冠旒都还没戴热呢! 但凡是皇帝,都或多或少做过千秋万载,与世长存的梦。 因而,在立太子的问题上,刘启是多少有些抗拒的。 刘德跪在地上一叩首,他甚至想都没想就道:“回禀父皇,儿臣只是不想给而已!” “你想做太子?”刘启怒极而笑,好嘛,连唯一一个看上去有点样子的儿子都在打着这个主意…… 却没料到,刘德张嘴就回道:“回父皇,儿臣以为不想做太子的皇子,就不是好皇子!” 刘德不是没想过说些婉转的话来表明自己只是因为孝顺和尊重老爹才拒绝之类的。 可是转念一想,那就显得太虚伪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便宜老爹,能忽悠得了一时,却忽悠不了一世的人。 而且,这个问题迟早要面对。 若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要靠着施舍与他人的帮助才能做上那个位子,那么,相对的也要受制于人,即使做上了去,也要憋屈很久。 倒不如将心扉打开,坦然面对一切压力与攻忤。 当然最关键的是,前世刘德在辅佐刘荣时发现,便宜老爹格外的欣赏有自信的人。 像是晁错、郅都、宁成,这些能叱咤一时风云的人物,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自信。 因此,他才敢赌这一把。 “嘿嘿……刘德你倒是不遮掩!”刘启笑了一声,手指轻轻的相互敲击起来,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的质问道:“你就不怕朕从此就不喜你?甚至恼怒你?” “自然不怕的!因为父皇乃是圣德之君!”刘德抬起头,看着那个脸上无喜无悲的父亲,道:“而且儿臣想当太子,并非是为了儿臣自己!” 刘德自信的昂着头,坚定的道:“儿臣想当太子,也并非是为了享受!” “因为儿臣知道,太子,不仅仅是光鲜亮丽,荣华富贵,更多的是责任,是期望,是寄托!” “父皇!儿臣想当太子,不是因为儿臣贪慕虚荣,贪恋权柄,而是因为儿臣想要承担责任,想要看看这社稷之重压在肩膀之上时是个什么感觉!” “父皇,儿臣知道,社稷之重压在身上,是会很艰难,也会辛劳的事情,但儿臣不怕,因为儿臣是您的儿子!”刘德看着刘启道:“身为人子,理所应当的应该为父分忧,儿臣觉得,做太子,做一个好太子,就是对父皇的孝道所在,也是父皇命儿臣抄写《孝经》的意义所在……” “自然,身为人臣,儿臣不敢私下非议父皇的决定!”刘德自然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或者说是说点漂亮话,因此他低下头道:“儿臣想当太子,这是儿臣自己的想法,不管父皇做什么决定,儿臣都毫无异议,儿臣只是将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告知父皇,还请父皇明察!” 听了刘德的话,最开始,刘启是有些生气,可渐渐的,心中某个东西跳动了一下,竟然没有半丝反感,反是有些欣慰了。 人人皆知太子风光,可当过二十多年太子的刘启,却深深的知道这太子的艰难。 做了太子,不止是要承受来自上面的压力,还要忍受着朝臣的苛责与刁难,诸侯的挑剔与异议。 不仅如此,想要坐稳太子位,还要有成绩有成就有表现。 即算这些都做到了,也要随时小心来自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 每一个都需要小心应对,稍有不慎,可能就是前功尽弃。 只是,刘启也并不是一个轻易能被言辞打动的人,刘德的话虽然触动了他,但却还足以让他下定决心。 在太子位上磨砺了二十多年后,刘启无论心智还是手腕,都已经臻于成熟。 “既然如此,刘德,那朕给你一个机会……”天子站起来,面朝东方道:“明日起,你去内史府,朕会给晁错命令,让他配合你……想当太子,那你就给朕把长安打理好!” “诺!”刘德叩首道:“儿臣必不负父皇所望!” “先别急着说大话……等你把长安打理好了,再说……”刘启半闭着眼睛道:“这长安可不是好处理的地方……” …………………………………………………… 3更完成,睡觉去了,大家晚安~~~~~~~~~~~~~么么哒~~~~~~~ 第二十一节 招揽人才 刘德当然清楚长安有多复杂。 在两千多年后的时代,刘德曾看过一本书中说: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师。 而汉代这个情况更严重一些。 因为长安是目前已知世界最繁华最文明最整洁同时生活条件最好的城市。 所以,一大堆本应该按照法令去封地就国的公侯贵族,逮着机会就逗留在长安,怎么也不肯走了。 太宗孝文皇帝在位之时,甚至亲自命令当时的丞相陈平以身作则,带领彻侯勋臣各回封地,可惜收效甚微,响应者了了。 到现在为止,久居长安的彻侯贵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再加上关中地区本来的豪强大族,以及皇室外戚家族。 这些,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更麻烦的是,关中自古就有游侠之风。 所谓儒以文犯法,侠以武犯禁。 汉代的游侠,可不是后世武侠小说中的大侠,倒是有点像香港的古惑仔电影里的古惑仔,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甚至有些胆大的还做过刺杀朝廷官员的事情。 可偏偏这些游侠都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杀了人,有的是人帮着掩护、庇护甚至是帮忙说情。 某些影响力特别大的,甚至有着一呼百应的能耐。 譬如刘德的前世,吴楚叛乱,条候周亚夫率军进攻,到河南时,游侠剧孟带人投军,竟惹得周亚夫激动不已,若破吴楚一路大军,后来就有人说,条候得剧孟,若得一敌国。 这些种种情况加在一起,使得长安成了汉代大臣的一个试金石。 能管理好长安的,那将来也能做宰相,辅佐天子,治理天下。 只是,至今为止,无人能将长安的彻侯勋臣、豪强大族、游侠盗匪一一驯服。 即使是晁错,也不过是勉力支撑,粉饰太平,再要有所动作,那就会被无数人反扑了。 在刘德记忆里,长安城局面的改变要到五年后郅都从济南回到长安,就任中尉,以严刑酷法开路,才开始好转。 只是郅都的下场却是极为凄惨。 被窦太后赐死! 就连便宜老爹都救不了他! 所以,很明显,郅都的路子是行不通的。 而且身为皇子,特别是有着一颗想当太子心的皇子,用严刑酷法,那无疑是自绝后路! 辞别便宜老爹,出了清凉殿,刘德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思索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猪跑吗?”刘德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清凉殿宫门,在前世,他当了十几年的河间王,除却在长安辅佐刘荣的两年以及最后几年的窝囊,他至少还掌握过一国权柄七年之久,因此,也积累了不少施政经验。兼之,在两千多年后的那个时代,虽然只是个屁民,但刘德也在新闻里看过太多高层的政治言论与政治理念,因此怎么处理长安的彻侯外戚游侠这三害,他已经有所成算了。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只要清楚这个,长安的问题,就不再复杂了。 回到自己的宫殿中,王道早已在门口等着他,一见到刘德,王道就迎上来复命道:“殿下,您交代的事情,奴婢已经办妥了,这是少府拨付的庄园钥匙与工匠令符!”说着他就将刘德给他的印信以及另外两件东西上交。 刘德接过来,看了看,又将自己的印信塞到他手里道:“王道,你再去帮我办一件事情!” “你持我的印信,去趟雒阳,以我名义,征辟雒阳人剧孟来长安,见了剧孟,你便告诉他,我欲举荐他为大臣!”便宜老爹让他去内史,管理长安,可他手里却没有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人才,这怎么行? 因此,刘德就将主意打到了后来跟随周亚夫忠心耿耿的剧孟身上。 剧孟此人不仅仅在游侠群体中有着崇高的声望,能镇的住关中的那些桀骜不驯的游侠与豪强。 更可贵的是,此人确实是个人才。 八面玲珑,交游广阔,手腕也颇为不俗,更加难得的是,剧孟是个忠臣,前世之时,当周亚夫下狱后,剧孟一直不离不弃,这一点尤为可贵。 重生之后,刘德一直在想着用什么办法将剧孟网罗到自己的名下。 可惜,他只是皇子,不是太子,也不是诸侯,没有资格开府建牙,征召人才,也是直到便宜老爹松口让他去内史府,这才终于能有理由光明正大的将剧孟收到门下。 王道拿了印信,有些犹豫,问道:“殿下,私蓄人才,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 “不会!”刘德笑道:“如今的我,征召一两人才,没有人敢议论!” 便宜老爹即叫他去管理长安,怎么可能不给他松点口子,让他收些幕僚与食客? 否则刘德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hold住! 当然,这种事情,偷偷做就好了,也没必要弄的满城皆知,因此,刘德又特意嘱咐道:“你拿着我的印信,去淑房殿找到皇后的大长秋李公,请他为你出具出关传文与路引及公文就可,不要惊动其他人!” 作为封建社会,此时自然是有路引来限制人口的自由流动。 除此之外,想要出入关中,还要有‘传’这种通行令符,否则,函谷关的守兵是不会放人随意进出的。 路引与传,这双重保险的存在,使得汉代的关中与关东隔绝开来,保证了关中的安全。 “诺!”王道点点头,就欲前往长乐宫。 “等等……”刘德又叫住他,嘱咐道:“你开完路引与传文之后,再回来一次,从我这拿百金去,作为给剧孟的聘钱!” 刘德这是担心剧孟拒绝应征。 在汉室,拒绝天子征辟的人都大有人在,何况他不过是个皇子而已。 带上一百金,就会显得有诚意了。 否则,以剧孟的游侠脾气,万一拒绝了,那他脸上也无光。 想了想,刘德又嘱咐道:“若是到了雒阳,见了剧孟,万一剧孟不应征,你就与他说:‘君任侠列国,显于诸侯而已,怎及位列九卿,光宗耀祖’你就告诉他,若他愿为我驱策,我许他将来一个彻侯之位,是混迹于草莽,最终黄土一杯,还是封候拜将,光宗耀祖,余荫惠及子孙?” 有了这话,刘德就不怕剧孟能逃出他的手心了。 在这个时代,没人能拒绝一个能光宗耀祖,荫及子孙的提议。 当此之世,家族,是社会与国家的核心与基础。 就算再怎么跋扈,随意之人,在家族的前途与荣誉面前,也会慎重。 ……………………………………………… 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特别累,特别疲惫,状态也不好,所以就这一更了。 嗯,但是照例明天三更补偿~~~~~~ ps,收藏296了,大家给力! 12点前能到300咩? 第二十二节 晁错的陷阱(1/3) 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刘德就起来了,在两个侍女的服侍下,穿戴整齐,先是去了长乐宫哭灵,然后,乘车前往晁错的内史官邸。 汉室的中央官邸衙门大都都紧邻着未央长乐两宫。 像是晁错的内史衙门,就在长乐宫门口,紧邻着刘邦的高庙。 因此,只出了宫门,大约前行三百米,就看到了内史衙门的牌匾与大门。 刘德在内史衙门门前刚下马车,内史衙门的中门大开,一个身穿墨黑色朝服,佩着青绶的官员领着十数名属官走出来,见了刘德,拜道:“臣晁错并内史各官恭迎殿下!” 刘德脸上堆出热情的笑容,上前扶起晁错,道:“错公快快请起,小子何其德薄,实在不敢当错公大礼……诸公也请起来吧……” 一边说,刘德一边打量着晁错。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脸严肃,即使是被刘德扶起来,脸上也没看到笑容。 前世,刘德从未与晁错的命运有过任何交集,只是听说过有关晁错的各种传言。 此时见到真人,刘德就想起了那些传言。 毫无疑问,晁错是个忠臣,同时还是个能力与手段都相当不错的忠臣。 但是,这世界上那里有什么十全十美的完人。 在忠臣的另一面,倒映出的是一个气量狭小,睚眦必报的晁错。 传言,晁错性格耿直,刚毅不阿,对他看不顺眼的人,连话都懒得搭理。 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就是晁错与袁盎长达十五年的恩怨。 没有人知道这两位当时的青年才俊是如何起的龌龊,反正,有晁错的地方,必然看不到袁盎,反之袁盎出现的地方,晁错必然避走,两人若是迫不得已,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那么,你会发现,两个人都变成了哑巴。 很明显的,看着晁错的表情与态度,刘德就知道,他看自己不怎么顺眼。 只是想想也是。 刘德那篇推恩策一上,丞相申屠嘉就跳了出来大唱赞歌,就连本来被晁错借着机会,一棍子敲了个半死,已经被削去一切官职,贬为庶民的袁盎也跟着跳了起来,隐隐还有些要咸鱼翻身的味道。 这要换了刘德是晁错,也看刘德不顺眼。 想想看,辛辛苦苦花了十五年时间,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把死敌给按下去,正要踩他个永不翻身时,从犄角疙瘩里冒出一个皇子给了死敌翻身的机会,这不管是谁,心里都不会好过。 这还不止,刘德那篇推恩策上的内容与晁错主导的削藩策的基本原则也是南辕北辙。 刘德的推恩策,核心思想是亲亲相隐,大家都是一家人,应该团结友爱,利益均沾。 而晁错的削藩策,开明宗义的就说‘高皇帝不用同姓为亲’。 这要都能看顺眼了,那晁错也就不是晁错了。 刘德估计要不是便宜老爹下了命令,估计着,他连着内史衙门的大门都进不去。 现在晁错能耐着性子出来亲迎,这已经是给了刘德天大的面子了。 估摸着下面刘德想让晁错帮着做点什么事情的话,那十之八九会是一推二六五——不要以为法家就没有官僚了,法家官僚起来比谁都可怕,甚至很可能最官僚的就是法家的官员了! “这差事还真不轻松!”走进内室衙门,刘德在心中感慨一声,很显然,晁错跟他的内史衙门及其整个内史官僚体系,是刘德碰到的第一个难题,要是刘德只是一个刚刚穿越来的穿越者或者只是一个土生土长的皇子,面对这种局面,还真要一筹莫展。 好在有了前世十几年的经历,面对这种困境,刘德心里已经隐隐有所打算了。 进了官邸大厅,晁错道:“殿下请上座!” 然后就要命人将刘德请上上首主坐。 刘德摇摇头拒绝道:“错公请上座,小子不过是奉着父皇命,来错公门下学习历练的,旁听即可……”他又对诸多属官拱手道:“诸公也不必顾及小子,诸公议事,小子只听不说……若有差遣,尽管吩咐就是……” 刘德当然知道晁错方才的举动是个陷阱。 不要以为刚正无私的人就不会玩阴谋使手段,进了政治这个大染缸的,有几个不变黑的? 前世晁错怎么死的,刘德可记得一清二楚。 简单的来说,袁盎唆使便宜老爹杀晁错,只是反击的手段罢了。 因为在之前晁错就已经上书要杀袁盎了。 晁错欲诛袁盎,理由是什么呢?——‘盎为吴相,专为蔽匿,言不反,今果反,请治袁盎宜知计谋’。意思就是说,袁盎当过吴相,肯定向着吴国,口口声声说吴国不会反,现在反了吧,袁盎肯定是个大坏蛋,一定知道吴楚谋反的事情。 所以说,政治家泼起脏水来,节操下限的什么,根本就不存在了。 当然,袁盎也不是什么善良纯洁的小白兔。 打击政敌,以言辞杀人,他最是拿手。 当年,先帝宠爱宦官赵同,甚至到了同乘一车,出入不离的地步。 而赵同跟袁盎有私仇,因此袁盎深以为患,于是逮着一个机会,趁着先帝与赵同同乘一车出巡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跑到先帝车前跪下道:“臣闻天子所与共六尺舆者,皆天下英豪,今汉虽乏人,陛下独奈何与刀锯余人载?”轻轻的一句话,就将赵同打落云端,从此再不得宠幸,之所以能有如此效果,是因为袁盎太了解先帝爱惜脸皮的性格了,只是可怜那赵同却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晁错后来死在袁盎手里,确实不冤…… 只是想着这些,刘德就知道要多留了个心眼,对着晁错这种浸淫政坛十几年的老狐狸,谨慎一些总不是坏事,否则,掉进坑里,爬不出来那就怨不得晁错心狠手辣了。 就像刚才,若是不留心,真以为晁错好对付,大摇大摆的坐上正位,发号施令起来,那说不得晚上晁错就要玩一出‘夜未央密见天子以奏皇子刘德跋扈’的故事了。 到那时候,便宜老爹到底是向着老师兼心腹大臣还是儿子,那可说不准了。 晁错见刘德不上当,暗道一声可惜,当然,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对着刘德拱拱手道:“如此老臣就不多礼了!”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到上首,径直坐了下去,有种故意给刘德脸色看的意思。 刘德呵呵一笑,这种激将法或许对他的兄长刘荣有效,但他怎么可能上当? …………………………………………………………………… 嗯,晚了点,但今天3更是必须的,第二更大概是在10点半以后吧00 汇报一下,现在收藏336了,晚上能到350吗? 第二十三节 烫手的山芋(2/3) 刘德笑嘻嘻的,好像完全不在意晁错的态度一般,径自找了个左侧靠上的位置,毫不客气的跪坐下来,然后还笑呵呵的跟着左右的官吏打着招呼。 晁错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对刘德的评价上了一个档次。 不跳进他设置好的陷阱里,说明刘德要嘛是个谨小慎微之人,要嘛就是有备而来。 不吃他的激将法,这说明刘德的心智与思想都已成熟,不是那种易动易怒的眼睛长在头顶的勋贵子弟。 不过不要紧。 方才的两个坑,都不过他随手挖的,能坑到刘德固然可喜,坑不到也没损失。 待得诸属官与刘德都坐下来后,晁错坐在主官之位上,对刘德拱手道:“陛下命臣辅佐殿下,整治长安,老臣老朽,昨夜苦思一夜,也未想出什么对策……殿下英明,想必以有对策,老臣不才,敢请殿下教之!”话虽然说的客气,但语气却没什么尊重的意味,不是傻子都听得出这其中虚应故事的味道。 刘德依然不动声色的拱手回礼道:“小子德薄,何以敢教错公?公国之栋梁,父皇常在小子面前赞许公之大才,因而才求得父皇同意,来公门下学习、历练……小子一切唯公马首是瞻!” “那老臣就放肆了!”晁错肆无忌惮的道:“京畿事物,一切都有成例所在,各司曹守职,老臣上任以来,也不过是萧规曹随,垂拱而已……” 刘德知道戏肉要来了,于是竖着耳朵,摆出一副谦虚的模样,正襟而坐,听着晁错接下来的话。 只听晁错长叹道:“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出什么能给殿下练手的地方,唯有一地,属官空缺已久,殿下若不嫌弃,不妨代老臣管之!” 晁错昨天晚上接了天子命令回家之后就气了半夜。 本来内史衙门好端端的是他一个人的一言堂,所有政策法令制度与判决都由他说了算。 这天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硬生生的塞了个皇子进来。 打着的名号是辅佐和学习。 而且这个皇子还是看上去无论政治立场还是政治倾向,都跟他晁错不同的刘德。 若有可能,晁错真想把刘德当个吉祥物给晾在一边贡起来,让刘德偶尔出来卖卖萌就好了。 但晁错怎么敢真的将一个受了天子诏的皇子晾在一边? 那样就算是刘德不去告状,让丞相申屠嘉、中尉周亚夫这等传统守旧满脑子上下尊卑的大臣知道了,那还不闹翻天? 因此,还真的只能将原本属于他的权柄分出去一些给刘德。 只是这个权柄怎么分是有学问的。 若是一个他晁错看的顺眼的皇子过来,那不用想,必定把武库跟灞桥这等即舒服又安逸还容易混政绩的地方交出去,还会一天十二时辰不时提点,给将来留些香火情。 既然是刘德这个他看不顺眼的皇子,那就肯定要找一个满满的全是坑,掉进去就爬不上来的地方了。 想来想去,一个早已被晁错遗忘的地方被他从内史府的故纸堆里想起来了。 因此,晁错生怕刘德拒绝,甚至都不等刘德答话就径自道:“长安城九市令丞,其缺有四,以前老臣迫不得已,亲为管理,殿下即来,不妨代老臣暂且管之!” 说着,就有皂吏将四块印着长安某市令的印信呈给了刘德,显然是不容他拒绝了。 刘德嘻嘻一笑,将那四令收下,拱手道:“长者令,怎敢辞?小子只恐年少德薄,不经世事,还望错公多加提点!” 长安九市,刘德是闻名已久了。汉室所谓的市,指的就是商业区。作为一个封建王朝,汉代的重农抑商思想较之后世唐宋明清并无太多差别,所以,从刘邦开始,商人的户籍就与其他的人的分开别列,称之为市籍,没有市籍的人若是经商,或者有市籍的人没在指定的市做买卖,那么就要面临法律的严惩,汉律对此给出的惩罚是:罚二金皆作赃。意思就是罚金之外,非法经营所得与商品都要作为赃物没收。 所以,在长安所有的商人及其手工作坊都是集中在九个政府指定的市之中。 说九市可能很多人不清楚。 但这九市的别名,很多人都知道,那就是东市、西市。 就是木兰诗中‘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所指的东市与西市,之所以被称为东市与西市,是因为,这些市都分布在长安城的东北与西北的边缘之地。 所以,有人就曾说过,长安城的问题在于九市,解决了九市,就能解决长安城的绝大部分问题。 这话是有道理。 因为,作为类似后世古惑仔的游侠们,肯定不是什么超人,也要吃饭填肚子,而要吃好吃饱,不管是两千多年后还是现在,游侠们都得收保护费! 而在长安城中除了那九市之外,生活的要嘛就是权势滔天的彻侯外戚勋贵大臣,这些人伸伸手指头就能掐死那些游侠,想收保护费找这些人肯定是找死了。 若真有什么狂妄之徒跑去某个贵族的宅院前叫嚣要收保护费,用不着官府,那位贵族自家的家丁和蓄养的狗腿子分分钟就能教那位游侠做人。 剩下的呢,则是比游侠们还穷,靠着在长安城出卖苦力与血汗的贫民,这些人大都是吃了上顿就不知道下顿在哪里,收保护费找他们,肯定也是没希望的。 所以,长安九市中生活的商人、手工作坊主,才是游侠们真正的衣食父母,每年长安城里的绝大部分斗殴与厮杀,都是因九市的地盘而起。 而长期在长安城里厮混的纨绔子弟跟勋臣贵族的后代,想要惹是生非,为非作歹,肯定也不会相互残杀,贫民呢,欺负了也掉价,还没什么好处,更可能惹上一身腥,还是九市里的商人好欺压,每年勋臣贵族子弟闹出来的强买强卖,欺男霸女的事情,绝大部分也发生在九市之中。 只是,道理人人都知道,可真要执行起来,哪里有那么简单。 一个简单的例子,刘德在某市中发现一个贵族强买强卖,于是上去制止,然后发现对方竟然是窦家的子嗣…… 这要怎么处理? 接过那四块印信,刘德就知道,这晁错是想丢个烫手的山芋给他。 潜台词大概就是:殿下,您啊,趁早的知难而退吧! 但刘德怎么会退? 怎么难退? 这可是关系着他能不能当储君! 在太子大位面前,一切的艰难险阻,都不能阻止刘德向上攀爬! ……………………………………………… 第二更送上大概1点左右能码出第三更,实在等不了的兄弟,可以先睡~~ 第二十四节 做个出头鸟(3/3) 将那四市的关门印信与令符丢给刘德后,晁错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刘德打发了出去。 看样子是有点眼不见心不乱的味道。 只是除了那四市的印信与令符外,晁错没有调拨一个属官给刘德,更没有指示任何一个差役协助刘德。 而内史的属官们见了此情此景,那个还敢跟刘德说话? 想巴结刘德,投资刘德的人肯定有。 奇货可居的故事可才过去百多年。 只是这现官不如现管。 别说刘德只是个皇子了,就是太子,在九卿之一的内史面前,也跳不起来。 当年刘德的便宜老爹刘启还是太子时,就被张苍逼的狼狈不堪,甚至有次,连先帝都被迫脱帽谢罪。 所以,当晁错摆明车马,表示出明显的排斥刘德的倾向后,再有想法的人,也只能把想法藏在脑子里,不敢表露出来。 否则,晁错会很高兴杀鸡儆猴,将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吊起来抽上一万年,就是死了,以晁错的性格,他也不介意鞭尸。 简而言之,刘德在这内史衙门被孤立起来的。 他想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得到内史衙门的任何帮助。 而且,刘德也毫不怀疑,晁错已经在那四市里给他挖好了陷阱,就等着他傻乎乎的跳进坑里的那一刻了。 “人才啊人才!”坐在马车上,刘德叹息了一声。 无论前世今生,他都缺乏人才,缺乏可以帮助他,协助他处理各种事情,并且给予补充和意见的人才。 虽然派了王道去雒阳征辟剧孟。 但就算征辟到了剧孟,他的手下依然单薄,可谓势单力薄。 想凭着一个剧孟就打理好那情况无比复杂的四个市,无异于痴人说梦。 若是没跟粟姬闹翻,那刘德倒还可以求助他的外家粟氏。 粟氏虽然不成器,也没什么办事的人才,但至少能帮他摇旗呐喊,壮壮声威。 如今刘德唯一能指望的恐怕就是薄皇后的母族了。 只是薄氏外戚,向来人丁单薄,这一代的枳候薄戎奴,听说统共也就生了三子两女,未必能给他多大的帮助。 此时就显出薄氏外戚的弊端了。 薄家声望固然好,而且家声也不错,朝野议论中也能得到不少加分。 可人丁单薄就意味着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连摇旗呐喊这种事情都显得气势不足。 “看来我得找机会去拜见一下我的那位长公主姑姑了……”刘德心中想着。 现在也就顾不得什么节操下限了,尽快给自己找些外援,多些帮助才是正道。 而馆陶长公主,无疑是个很好的潜在盟友。 跟馆陶长公主关系搞好了,就能接近如日中天的窦氏外戚集团。 窦氏外戚可不是薄氏外戚。 当年,窦太后的弟弟窦少君与窦太后相认之后,先帝请了许多当时的名家与大才为窦少君与其兄长授课,教导他们礼仪与规矩,于是窦氏兄弟‘由些退让君子,不敢以富贵骄人’。 优秀的教育资源,直接导致了窦氏外戚人才辈出。 像是窦婴,无论手段、能力、才华都是一时之人杰。 前世窦婴与刘德一同辅佐着刘荣,呕心沥血,错非是刘荣实在不争气,而且粟姬那张嘴从来不带门,否则,刘荣的储君大位应该是相当稳固的。 除却窦婴外,窦彭祖的能力与才干,也是不错,刘德前世与之有过几次会面,知道这窦彭祖可能不如窦婴,但是中上之姿还是有的。 尤其重要的是,某些事情,作为皇子,刘德真不好出面。 但是,要是有个姓窦的或者是姓陈的帮着出面,那就不同了。 只是想要拉拢馆陶,那就要下血本。 前世王娡怎么拉拢馆陶的? 首先是重金开路,王娡的几个兄长王信、田蚡、田胜,某段时间甚至天天提着一箱箱的黄金甚至田册往馆陶长公主的府邸跑,前前后后怕是送了三千金以上的财富,这才砸开了馆陶长公主的家门。 其次,就是刘彘出马,用一个金屋藏娇的诺言,换得馆陶真正下定决心。 黄金,刘德没有多少。 他手里统共就不过六七百金的积蓄,这其中扣掉王道带走的一百金,剩下的那点钱,在长安真算不上什么,现在一匹上好的良马,也要个百金左右呢! 所以,想来想去,刘德发现,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卖身了…… 本来,刘德对此还是有些抗拒的。 毕竟堂堂七尺男儿,做出那种吃软饭的行径,多少是有些没节操的。 只是,到了这一步,节操那玩意是什么? 别说陈阿娇长的还不错,是个粉嫩嫩的可爱小萝莉了,就是凤姐,刘德捏着鼻子也只能上了…… 在那之前,刘德觉得,还是先去看看晁错丢给他的四个市是个什么模样吧! 于是刘德拿起一块令符,看了看其上的文字,对赶车的马夫吩咐道:“去平信市!” “诺!”车夫点点头,调转车头,朝着东北方向驶去。 当马车行驶到了武库的街口时,一队值班的卫兵走了过来,那车夫亮出皇家的印信,吩咐道:“皇子刘德奉诏出宫,尔等护卫左右不得有误!”这就是便宜老爹的吩咐了,毕竟,刘德出来做事,肯定要保证他的安全,因此给了他一道调兵虎符,可以调派一队五十人的卫兵为刘德护翼。 那卫兵中走出一位队率,接过印信与虎符,查看了一番,再将虎符与自己手里的虎符对照,确认无误后,那队率跪地道:“末将奉诏!” 刘德坐在车中没有出面。 他只是想去巡视一番他将要管理的四市,因此,有着一队禁军护卫,虽然招摇了一些,但却是能给长安所有的贵族大臣发出一个明确的信号:我刘德出来了,我要冲击太子大位!各位看准了机会赶紧下注,错过这次抱大腿的机会,以后再想混个潜邸之臣,从龙功臣的资历,那就晚了! 错非刘德实在是势单力孤,孤立无援,他也绝不会出此下策了。 毕竟枪打出头鸟,蹦跶的太欢了,摔下去会很疼的! ………………………………………………………… 呼呼,任务完成,睡觉觉去啦~~~~~~~~~~ ps:回一下书评区的朋友,俺确实糊涂了,老把萧何陈平混淆了,嗯,贿赂单于宠妾的应该是陈平,俺记错了,没去查资料就自以为是的写了上去,不过应该无伤大雅吧? 第二十五节 一文钱难道英雄汉(1/3) 昨天晚上那节被我删了,因为写的太渣了啊啊啊啊,当时我是头昏脑涨,精神极度匮乏下勉强写的,今天看看,好渣啊好渣,果断删了重写~ so~~~~~~~今天还是3更,嗯但因为昨天的2b行为,所以明天也是3更,求收藏求推荐!!!!!! ……………………………………………………………………………… 刘德的马车轰隆隆的碾过长安的大街小巷,五十名北军卫士紧紧护卫左右,汉家的黑龙旗迎风招展,一路上无数人侧目。 随着离皇家宫廷越来越远,繁华开始消退,路上开始出现衣衫褴褛,拉着牛车甚至推着独轮车的各色劳工。 看到这些贫民,刘德就知道,目的地不远了。 大约又前行了两里多地,马车在一个街口停了下来。 “殿下,平信市到了!”车夫提醒刘德道。 刘德起身,走下马车,抬头看向前方的建筑。 汉承秦制,不止律法大都都是在秦法的基础上修订的,就连城市布局与管理,也跟秦代没有太大差异。 汉书记载:长安闾里一百六十,居室节比,门巷修直。 这说明,长安城的城市建设是有规划的,不是盲目的乱修乱造 出现在刘德眼前的,是一个有些冷清的贸易市场,许多店铺甚至都没开门,偶尔才能看到有几个平民打扮的路人从一些店铺中扛着大大小小的各种编织物出来。 “殿下,这平信市,又称柳市,在这里的大都都是贩卖些柳条编织物以及扫帚一类物事的商家……”车夫倒是知道的挺多的,低着头给刘德介绍道。 “哦!”刘德点点头,看了看手中的另外三块令符,问道:“那你知道直市、槐市、长陵市是做什么的吗?里面的商家大都是经营些什么门当的?” “直市是菜场,凡渭水渔民、屠夫,大都都在直市,槐市以典当闻名,长陵市在城外奴婢并不怎么熟悉,听说并不常开,每月初一十五才开……”车夫恭敬的答道,然后他想了想提醒道:“殿下所问的这四市有两市在西,只有直市在东,另一市长陵在城外,也并不怎么有名!” “知道了!”刘德点点头。 尽管早知道晁错没安什么好心,但此时听了,刘德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火气的。 即使刘德只是一个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皇子。 但多少也是知道一些常识的。 长安九市西六东三,西市看上去数量多,但其实影响力一点都不高,平时人流量也有限。 就连朝廷处决犯人,也是在东市进行,从不去西市,因为西市的人流量太少了。 只是听完车夫的介绍,刘德就知道,这晁错是故意恶心他的。 平信市是手工编织业的聚集之地,一看就知道没什么油水。 长陵市在城外,还是个赶集的地方,初一十五才开张,那要能捞到油水才怪! 槐市就不用说了,自古以来典当业都是读作典当写作高利贷,而汉代的高利贷商人一个比一个生猛,刘德就记得前世吴楚之乱开始后,周亚夫率军平叛,因为军费不够,只能找长安的高利贷商人借了高利贷三千金…… 连朝廷都敢放贷! 最后还成功的收回了本息! 只此一事,就可以想见那帮高利贷商人的后台有多硬了! 十之八九站在后面的都是各地诸侯王与彻侯勋贵。 刘德甚至都不怀疑,只要他敢动一下槐市的那帮高利贷商人,第二天潮水般的攻忤就能淹死他。 至于唯一一个丢过来的主要市场直市。 晁错也没安什么好心。 那直市可是菜场,渭河上的渔民跟长安的屠夫的饭碗所在。 操持这两个行当的人,赚的也差不多是血汗钱,搞不好,在哪里做买卖的都是些苦哈哈。 可以想见,刘德若是把主意打到了直市上,那么,血汗钱被动了的渔民跟屠夫,那是肯定跟刘德没玩没了了,而且,从苦哈哈身上就算敲髓吸骨,那也弄不出多少钱来。 不要以为皇子就不需要钱。 也不要以为太子不需要钱! 更加不要以为皇帝不需要钱! 有着前世经历的刘德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振臂一呼,就有无数人自带干粮,给他做牛做马还毫无怨言——那只是天真的想法而已。 既然生活在这个真实的世界。 柴米油盐酱醋茶,那样不要钱? 前世刘德做河间王时,每年王宫开支常常是千万钱以上。 如今在这寸土寸金的长安,想向太子大位发起冲击,那就更离不开钱了。 不说别的,出来做事,就要招人,招人就要支付俸禄,逢年过节还得给个红包,下面的人把事情办好了,更是要打赏。 没有钱,就算吹的再怎么天花乱坠,也不可能有人跟。 这就是现实! 而钱从哪里来? 刘德的便宜老爹做太子时,太**里的开销,三成是朝廷报销,七成是自筹。 当年,这长安城里的商铺、手工作坊、高利贷商人,但凡有点规模的,都会按时上交一定数额的‘礼物’。 晁错能爬到现在的位置,最大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跟便宜老爹感情深,而是因为他懂经济,会理财,当年做太子家令的时候,把全太**里里外外的财务整理的干干净净,让便宜老爹不用为了弄钱发愁,又时不时的跳出来上个奏章,刷刷存在感。 但关键是,现在刘德还不是太子。 不是太子,就没那个名分也没那个底气跟长安的豪强商人伸手要钱,就算有人送钱上门,那也不敢要的。 因此,刘德想要做事,那他的财源就只能是辖下管理的地盘。 可能便宜老爹那里会给一笔启动资金,但最多不过百金…… 这年月,稍微招个识字的书生,做文书一类的杂务,每年少说也得支付人家两千钱的俸禄和五六十石粟米,还要给布料,逢年过节发块肉,这就一年起码要给他列一万钱左右的预算。 刘德手底下现在是四个市,就算按照最低配置,每个市招十个文士来负责整理各种文档,规划各种计划,那一年就是四十万钱的开支。 单单就是这些最基本的文案工作人员的薪水就足够把刘德可怜的钱袋给掏空。 更别说那些高级知识分子、大牛了。 像剧孟年金没有百金以上,人家肯定拍拍屁股回家继续去做收保护费那个有前途的工作去了。 所以,晁错将这四个市丢给刘德,摆明了就是让刘德吃瘪的。 刘德百分百确定,假如不做些改变的话,这四个市根本不可能给他带来任何经济上的收益——晁错当年做过太子家令,现在又是内史,他肯定对长安城的商业区非常了解。 第二十六节 官商勾结 强行压抑着心里的不满,刘德活动了一下筋骨,对着左右的卫兵吩咐道:“走,我们进去,上旗亭看看!” 说着就径自上前,卫兵们连忙跟上,护持在左右。 所谓的旗亭,指的是按照汉代律法每个市中必然建造的一个最高建筑。 所谓‘旗亭五重、俯察百遂’。 其地位大概相当于后世的工商行政管理局,是市令、市丞的办公点,站在旗亭,可以将全市的一切尽收眼底。 刘德领着一大帮卫兵,浩浩荡荡的直奔旗亭,这自然立刻就惊动了平信市里的值班官吏。 按照汉律,长安各市令秩六百石,属于中层官吏。 但此时,这平信市的市令与市丞都出了空缺,因此,执掌大权的反而成了没有秩不入流的小吏。 没有上司的监管,朝廷又因为国丧,没时间委派新官,故而这些天这些小吏可以说个个都是吃的满肚肥肠,甚至还有余钱去逛花街柳巷了。 此时,他们乍然见到一队全副武装的禁军卫兵,杀气腾腾的朝他们走来,顿时就吓得屁滚尿流,几个胆子小的,甚至一屁股瘫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这是我们的事情发了吗?”一个小吏巍颤颤的在心里想着:“完蛋了,这是要把我们抓去廷尉大牢吗?” 按照汉律贪污受贿是要处以罚款和肉刑的。 但是,太宗孝文皇帝之时发生了一件事情——缇萦救父。 此事之后,太宗孝文皇帝深感肉刑太没人性了。 于是本着慈悲为怀的心理和仁德圣君的本性,大手一挥,废止了许多肉刑,其中就包括了给贪污犯所设置的墨刑和鼻刑,改为笞刑和死刑。 这小吏还算懂些律法,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他贪污的数字,死刑够不着,但笞刑绰绰有余。 这么一想,他顿时就瘫在地上流泪不已,想着是不是要自我了结算了。 作为最底层的小吏,谁不知道,笞刑比死刑残酷一万倍啊! 这死刑还能熬到秋天,到时候若是大赦天下,那就能出来,即使碰不上,无非就是花点钱赎罪而已。 可这笞刑,却是要立刻就执行的! 最关键的是,笞刑的鞭打次数通常都是五十下起。 遇到行刑的人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太好,那通常是会被当场打死的…… 正在这小吏纠结着是不是要马上自尽,免得受那皮肉之苦时,耳畔传来了一个仿佛来自天堂的声音:“殿下奉诏巡视,尔等还不快快出来迎接?” 一听此话,小吏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一个个连忙深吸一口气,乖乖的走出旗亭,跪倒门口:“小人等恭迎殿下……” “都起来吧……”刘德扫视了一圈这十来个小吏,问道:“谁在这里做的时间最长?” “回殿下,应该是小人……”一个小吏站起来低头答话:“小人家父生前就是这柳市的市卒,小人十八岁子承父业,已在这柳市做了二十三年了……” “你叫什么名字?”刘德问道。 “小人贱名成永,不敢入殿下耳!”那小吏道。 “成永是吧,你带我上楼看看……”刘德说完转身对卫兵们道:“你们就在这门口等着就行了,记得,切勿扰民!” “诺!” 成永领着刘德,登上旗亭的楼顶,刘德倚在窗前,远眺整个平信市。 为了防止工商业坐大,汉制,每市长不得超过二百六十六步。 所以,平信市的面积并不大。 看上去也就占地两三里的模样,而且许多的作坊都是挤在一起。 除此之外,刘德还发现,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柳市的北侧竟然就是渭水河,岸边还有一个码头,码头边停着几艘小船,一些工人正在从船上搬运着从上游运来的柳枝等原材料。 各个大小作坊之中更是正在热火朝天的开工。 煮着柳条的大锅里冒出来的蒸汽,几乎都遮住了某一片区域的天空。 “这柳市我看店铺里的生意也不怎么样,怎么这些作坊还在工作?”刘德见了不免问道。 “殿下有所不知,柳市中作坊生产的东西,大部分是不会在柳市售卖的,他们通常会运去东边的大市!”成永努努嘴,朝着东面道。 刘德向东一看,好家伙,柳市跟东边市场的直线距离真是好近,中间就隔了一条渭河而已。 霍霍,这不就是两千多年后常见的产销一天龙吗? 这么看来的话,这柳市多少是能弄些钱的。 于是刘德问道:“柳市每年租税几何?” 汉室不是明朝。 在汉代做生意自然是要交税的,为了避免商人们交税之后尾巴翘起来,还想要政治权利,像农民一样得到朝廷的平等对待,所以,法律的制定者玩了个文字游戏,汉律将包括营业税在内的所有工商业税收统一定为租税。 “大概十万余钱……”成永回忆了一下,报出了一个数字。 刘德听了嗤之以鼻,这骗鬼呢! 看这柳市内的繁忙情况,每年销售额少说也是数以千万钱甚至上亿钱,最后国家才得十万余钱的税收,连给市里发薪水都估计不够。 不过有些事情不能说破。 跟后世的大天朝一样,汉室官商勾结甚至官商一体的情况非常普遍,有些时候甚至各地的诸侯王都会赤膊上阵。 打个比方,现在东边的吴楚哪里来的底气敢跟朝廷掰手腕? 靠的还不就是吴王刘濞把整个吴楚齐越的食盐跟铸钱买卖垄断了? 前世的时候刘德的弟弟赵王刘彭祖也干过强行插手商业,垄断一些行业的事情。 地方诸侯如此,中央朝廷大臣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德就记得,他曾看过的史书上记载过后来的廷尉张汤利用职权之便,将朝廷的改革消息与政策变动的信息透露给他的商人朋友们,捞取好大一笔,汉书里就说‘使贾人辄先闻之,益居其货’然后‘居物致富,与汤分之’。 是不是有种大天朝的即视感? 张汤的儿子张安世也不是什么好鸟。 根据文献记载:安世尊为公侯,食邑万户……家童七百,皆有手技做事,内治产业,累积纤微,是以能殖其货,富于大将军光。 所以说在中国,管他什么朝代,不懂官商勾结的做不大也做不起来。 不客气的说,没有官方靠山,富起来也不过是只任人宰割的大肥羊啊! 所以,刘德想都不用想,这数以千万计的产业里肯定有很大一部分最后落在了勋贵大臣们的口袋里。 ………………………………………… 好伤心,昨天跟今天收藏几乎没动。。。 前天晚上就是350+了,现在居然是385.。。 两天35个。。。有些泄气。。。特别是今天晚上几乎没动,反而掉了一个。。。 求支持ing 第二十七节 定策(3/3) 就跟我大天朝一样,几乎人人都知道x监会是个什么货色,基本上很多人都听说过‘敌在x宣部’。 但谁敢站出来? 同样的道理,像这种勋贵大臣把商业利益揣进自己兜里的事情,其实基本上朝廷内外都是心知肚明的。 但没有那个笨蛋会蠢到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早在前世刘德就知道了,很多在史书上伟光正的大人物,其实私底下,一堆的黑材料。 目前的朝堂上上下下,真正的两袖清风,不贪不拿的,恐怕也就只有丞相申屠嘉跟中大夫窦婴了。 申屠嘉那是爱惜羽毛,活到他那把年纪了,珍惜的是身后名。 至于窦婴,背靠窦家,根本不需要贪,单单是逢年过节天子与太后给的赏赐就足够他花了。 将平信市的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后,刘德知道差不多该回去了。 这些事情他得回家好好想一想。 刮地皮,那是肯定要刮的。 不刮地皮,哪来的钱办事? 只是这刮地皮也是讲究策略的,像王安石变法那样愣头青一样的从既得利益集团嘴里抢食吃,那肯定是要被逆推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刘德下楼,对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成永道:“尔等务必尽心尽职,将这柳市的治安与秩序维持好!” “诺!”一干小吏忙不迭的点头,对他们来说,只要不把他们抓去廷尉府,就一切好说,况且若能拍得这位驾临柳市的皇子殿下的马屁,那么,就算那事情发了,有了靠山,他们也就不怕了。 刘德说完就坐上马车,看完柳市,直市跟槐市暂时也不需要去看了。 一个小小的柳市的局面都颇为复杂,更别说鱼龙混杂的直市与水深的能要人命的槐市了。 而今之计,是得好好想一个能让那些既得利益集团心甘情愿的吐出一些利益给他花销花销的办法了。 回到宫中后,刘德匆匆填了一下肚子,然后就躺在自己的塌上思考了起来。 毫无疑问的随着政局的稳定,这几十年来,既得利益集团已经将长安城的大小利益都给瓜分掉了。 他现在没名没分,除了晁错丢过来的四个印信外,他已不可能再得到其他帮助了。 至于向便宜老爹求援,请来一面天子节…… 嗯,要是能有一面天子节,那长安城里的大小贵族,肯定是都得低头。 可问题是便宜老爹凭什么帮他? 汉家向来都有放养传统。 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得自己担起来。 连一帮商人都搞不定,便宜老爹又怎么会让他当太子? 连区区四个市的利益集团都搞不定,便宜老爹又怎么相信他能当太子? 所以,天子的虎皮是不要想了。 倒是馆陶长公主的虎皮可以考虑借过来披在身上,好歹也能吓唬人…… 只是倘若这样做了的话,那么无疑刘德就要欠馆陶长公主很大的一个人情了。 欠人人情,总是要还的。 刘德可不想以后做了太子,却被馆陶使唤来使唤去,跟前世的刘彘一样,即窝囊又丢人! “还有什么办法呢?”刘德思索着,忽然他灵光一现:“我怎么忘了这个!” “纸!” 前世刘德在河间国的造纸工业是在一大帮原来的泥瓦匠跟竹篾匠以及几个墨家弟子的帮忙下建立起来的。 而柳市有着充分的工业基础和熟练工匠。 而纸有多赚钱,刘德在前世就已经知道了。 前世他的河间国本来并不富裕,每年的开支都省着花。 可当纸被发明并成为了河间王宫的主业之后,河间国一跃成为天下有数的富国。 一千张纸就能卖一金,而成本除了工人的薪水外几乎没有,真正可谓是一本万利的行当。 而且纸还能为刘德刷足名望。 前世刘德的纸张问世后,立刻就在各个阶层的文人中引起了轰动,许多人都称赞他做了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 可惜成也纸败也纸。 当刘彻注意到他这个哥哥时,一切都开始变坏了…… 想着前世的事情,刘德就站起身来,走到殿外,眺望着王娡姐妹所住的宫殿方向。 “刘彘、王娡,今生,我必不会再被你们羞辱!”刘德将拳头握的紧紧的。 …………………………………………………… 而此时,王娡也是心烦意乱。 “天子竟然许了刘德出宫,还要执掌长安?”王娡听着自己兄长田胜带来的这个消息,原本端庄的俏脸上满是寒霜。 这意味着什么王娡再清楚不过了。 汉家传统,太子才可以在长安开府建牙,广收人才。 如今刘德虽不是太子,但有了天子的许可,却也可以独自招徕人才,形同准太子了。 这对王娡来说简直是个噩梦! 当初,她踹掉丈夫金王孙,冒险入宫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当年有位算命先生说她贵不可言? “我要做皇后……”这个念头在她入宫后就不断的盘亘在她的心里,为了这个目的,她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可惜,前几胎怀的生下来后都是女儿,去年好不容易才为天子诞下皇子刘彘,她还想着等着刘彘再大一些就要为太子之位做准备了。 可她的计划还没开始,那边居然就冒出一个看样子已经走在太子位前面的刘德。 这怎么行!? “好在内史晁错不是很喜欢刘德,我听说若非是天子之命,晁错根本都不想搭理刘德,甚至只给了刘德四个鸡肋市……”坐在王娡对面的是一个长相有些猥琐难看的男子,很难想象这个外貌不美甚至有些丑陋的男人竟是宫廷里出了名的美人王娡姐妹同母异父的兄弟,其实田胜长相还算正常,另一位田家兄弟田蚡的长相就只能说有些奇特了…… 不过这两兄弟的心智都很高,而且小动作小聪明也很多,因此深得王娡姐妹的倚重,甚至信赖。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四个市中柳市是桃候跟开封候的买卖,桃候刘舍我见过几面,典型的守财奴……槐市我不说,阿姐也知那里面的水有多深,直市的话我还不清楚,只是想必晁错也不可能那么好心给刘德一个好地方,至于长陵,在城外,就是个穷地方,也捞不到钱!”田胜分析道:“没有钱,刘德就做不成事情!” “你再去偷偷想个办法,见一次田蚡,让他给做些参谋,出点主意!”王娡依然不敢大意,吩咐道:“这刘德最近变化很大,千万不可马虎!” …………………………………………………… 任务完成,求收藏啊啊啊 刚写这章的时候,又掉了一个384了,桑心! 第二十八节 窦婴 第二天一早刘德就起来了,先是去了长乐宫例行公事哭灵,今天大概是最后一次哭灵了。 太皇太后出殡的日子已经定了,就是明日。 按照薄太后遗愿,她将被葬进早就选好的南陵,与高皇帝吕后合葬的长陵遥相对望,又靠近太宗孝文皇帝长眠的霸陵。 刚出了灵堂,刘德就听到宦官们私底下窃窃私语的议论着: “听说了吗?今天早朝又打起来了!” “中大夫窦婴据说被内史晁错一拳打在了脑门上,鲜血直流呢……” 见到刘德,这些私下嚼舌头根子的宦官们这才四散而去。 刘德也不在意,只是耸耸肩。 汉室的朝臣向来以特别能战斗出名,不管文武,争论起来,火气一上头,在天子面前上演全武行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只是晁错居然能打败窦婴…… 这就不得不让刘德对晁错刮目相看了。 窦婴可是一身本领的强人! 做过将军,带过兵的,论战斗力,满朝上下也不见得有几人能单挑过他。 可没成想,却败在了几乎没带过兵的文臣晁错手里。 不过呢…… 从这件事上也能看出晁错究竟是有多么能作死了。 刘德记得他在前世之时就听说过,好像袁盎最后能致晁错于死地,窦婴是出了大力的,没有窦婴的引荐,袁盎怎么能见到天子? 而且刘德记得袁盎不过是出了个头,说出了杀晁错的理由。 后面跟着补刀的不知道多少。 像是什么桃候刘舍、开封候陶青…… 这举朝上下,不知道晁错究竟还有谁没得罪过…… 反正在前世时,晁错死后,朝堂上下竟无人为他喊冤、鸣不平,最后还要靠着一个从前线归来的将军来为他说话。 刘德向前走了几步就见到了宦官们议论的早朝斗殴主角——窦婴。 此时的窦婴跟前世相比并无太大变化,身高少说也有一米七五以上,身材魁梧,仪表堂堂,下巴留着整齐的髯须,确实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只是…… 他额头上贴着的一块纱布和发迹间暗红色的血迹让他显得有些狼狈。 “臣婴拜见殿下!”见了刘德窦婴微微倚身行礼,跟后世电视上演的脑残电视剧不同,汉代的大臣别说是见了刘德这样一个皇子了,便是见了天子,也不会动不动就下跪。 通常,见面的礼仪是比较平等的。 所谓臣拜君,君亦拜臣。 所以刘德自然也回了窦婴一礼,屈身问道:“中大夫可还好?” 窦婴摸摸额头,苦笑一声道:“还好啦……” 此事让他颇为丢脸,他堂堂一个军旅出身做过将军的大臣,居然被一个文官ko了,这面子上怎么都是挂不住的。 刘德对窦婴还是比较了解的,毕竟前世共事过两年。 知道窦婴修养还不错,不会轻易恼怒,因此好奇的问道:“中大夫何以如此?” “晁内史坚持要任命严述为雒阳令,臣觉得严述为人轻佻,不足以为一郡主官,更不足以成为东都主官,故而……”窦婴摸着额头道。 “哦……”刘德点点头。 汉室在开国之初,其实是有两个国都的。 一个就是长安,另外一个是雒阳。 后来考虑来考虑去,觉得还是关中靠谱,有天险可守,有沃土可依,说句不好的话,就算天下大乱,天子把四关一关,管你外面闹的天翻地覆,起码关中还是可以保持平安。 不像雒阳,处于四战之地,一旦有事,甚至可能连准备都没做好,敌人就已经兵临城下了。 虽然最后雒阳没有成为国都,但在汉室政治地位还是比较高的。 像是历史上刘秀再建汉室后就定都雒阳,但长安也并未抛弃,称为西都。 因此,在政治版图上,雒阳令虽然比不上九卿的地位,但作为陪都雒阳令秩比两千石,论分量是比一些地方郡守高的。 所以,也就难怪晁错在他提议的人选被窦婴杯葛后怒而出手了。 只是窦婴觉得更委屈。 晁错权势滔天,正得圣宠,这窦婴自然知道。 可他是中大夫! 依照祖制审查官员是他的本职。 晁错再牛逼,也不能一言不合就打人吧? 因此窦婴对刘德吐苦水道:“臣觉得晁内史的品性太暴躁了些,实在不像九卿!” 刘德笑了笑,这窦婴别的都好,就是太理性主义了。 前世刘德跟他共事两年,早已清楚他的这个毛病。 只是前世的时候,窦婴已经成熟了许多了,也能抑制心里的冲动。 只不过现在嘛…… 他大概跟愣头青没什么区别。 像是再过一段时间,历史上的那次著名的家宴上,窦太后提出让刘武做储君,连天子都没出声,就窦婴跳了出来。 窦婴的那个举动不止让他得罪了刘武,更恶了窦太后,刘德在前世时就听说,窦太后气的都不认他这个侄子了! 也是吃了那次教训,后来的窦婴才开始成熟起来 刘德还是很欣赏窦婴的。 这种浑身理想主义色彩的官员在汉室太少见了,特别是窦婴还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外戚,以他的身份地位和背景,就算天天在长安欺男霸女,也没几个人敢说他。 可他却偏偏出来做事,而且做的都还不错。 只这一点,就让刘德对窦婴生出好感。 因此刘德有意的走上前,套近乎道:“中大夫也无需气恼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下次找机会打回来就好了!” “嗯,臣也是这么想的……”窦婴点点头。 这没什么好避讳的,朝堂上打架斗殴乃是常态,就连天子都见怪不怪,只要不是闹的太过离谱也就听之任之了。 “中大夫可是要出宫?”刘德问道。因为这条路的终点是未央南司马门,所谓司马门,指的是皇宫外侧的一道大门,想要出入宫禁,那是唯一的出口,走其他地方,都是违禁的。 “嗯!”窦婴捂着额头道:“正要回家养伤……” “我也正要出宫……不如你我同车而行?”刘德趁机提议,窦婴可是他眼馋了很久的人才,若能博得对方好感,甚至能让他投靠过来,最起码的一点,刘德也能平白得一个免费的高级人才。 嗯…… 前世刘荣的太**里,只有两个自带干粮不要薪水的人。 一个是刘德,还有一个是窦婴。 刘德是想投资,换一个稳定的安逸未来。 而窦婴则是根本不差钱! ……………………………… 今天就这一更,嗯听取了书评区的意见,从明天开始,更新时间变成早晚更新吧,有没有加更看情况诺~ 另外,谁懂做封面? 俺是技术白,完全不懂ps这种高大上的技术,求大佬赏个封面 第二十九节 弥补疏漏 于是,刘德便连哄带骗的把窦婴带到了他的马车上。 “听说殿下奉诏在内史府参知政事?”上车之后,窦婴问道。 “确有此事……”刘德点点头,毫不避讳的道:“父皇命小子在晁内史那里学些东西……” “哦……”窦婴点点头,憋了半响后,才问道:“殿下此事可禀报过东宫了?” “额……”刘德一愣,他这才想起来,这件事情他居然都还没过长乐宫窦太后那里备过案! 这是一个致命的失误,甚至可能关系到成败的错误! 刘德也是想的太多,反而疏漏了最关键的窦太后。 窦太后的心眼可不比便宜老爹大多少! 刘德记得,前世便宜老爹还活着的时候,有位儒生名为辕固生惹恼了窦太后,被窦太后丢进皇家园林的猛兽圈中,让他去与猛兽搏斗,亏得便宜老爹临机应变,塞了把剑给辕固生,这才没让这个古板的儒生喂了野兽。 而辕固生遭此待遇,不过是多嘴说了几句黄老思想不如儒家思想的话…… 另一个倒霉蛋郅都更悲剧。 因为逼死刘荣,而被窦太后执意赐死,便宜老爹再怎么争辩都救不了郅都的性命,只能眼睁睁看着郅都身死。 就算是后来刘彻做了皇帝,搞了个建元新政,可一朝恶了窦太后,不止建元新政全数废除,主持新政的大臣或赐死或罢官或下狱,就连刘彻的皇位都差点不稳。 而建元新政被废,原因既不是刘彻胡闹乱了国家,也不是主持新政的几个大臣排斥异己,打击政敌过了底线。 最根本的原因只不过是刘彻听了赵绾等人的唆使,下令国家大事不必再禀报东宫。 还好窦婴提醒的及时,否则再拖个两三天,刘德想起来要去东宫哪里卖个好,估计也迟了。 要是惹恼了窦太后,被窦太后认为刘德不尊重她老人家。 那刘德就别想当太子了! 不止是因为窦太后对便宜老爹影响大,政治地位高。 而是,其实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太子或者皇后,并不是由天子任命的。 正常的程序上,应该是天子选定人选,再报给太后,然后由太后颁布诏书,册立太子、皇后。 像是窦太后的皇后位、便宜老爹当年的太子位,都是由当时的薄太后颁布诏书,册立的。 所以,窦太后真要不满他刘德了。 就算便宜老爹想立他为储,窦太后死活不颁布诏书册立,刘德也只能干瞪眼…… “多谢中大夫提点,险些误了大事!”即使是在马车中,身体施展不便,刘德还是深深的一拜,感激道,要是窦婴不提醒他,那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与付出,就全部都白费了! 窦婴呵呵一笑,扶起刘德道:“臣不敢当殿下如此大礼!” 他看着刘德着急的想要吩咐车夫调头去东宫时,又道:“太后那边殿下暂时倒是不必急着去了……” “嗯?”刘德疑惑的问道:“难道中大夫为我说了好话?” 也就只有这么个解释了,只是窦婴虽然能在窦太后那边说上话,但作为朝臣,一般来说,窦婴应该不会主动搀和进**政治博弈的。 毕竟不管哪个朝代,宫廷内部与朝臣勾连起来,都是犯忌讳的事情。 “臣哪里有那个分量?”窦婴笑了笑:“是馆陶长公主给您说了些话……” 听着窦婴的转述,刘德背上都出了一身冷汗。 窦婴虽然没怎么详细的说当时的情况,也没说馆陶长公主是怎么为他开脱的。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其中必然有人煽风点火,错非是前两日刘德福星高照,跟馆陶结了个善缘,此时他恐怕已经掉进了别人挖好的坑里,想要爬上来,可没那么容易! 窦婴许是觉得刘德还算对他脾气,因此提醒道:“殿下此时要去的不是东宫,而是馆陶长公主的府邸,先去请长公主入宫,然后殿下再尾随而去,这样有长公主帮衬,太后就不会因这事恼怒殿下了!” 窦婴果然不愧是窦家的儿子,对他姑妈的性格了如指掌。 刘德听了也觉得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只是,现在倘若去了馆陶府邸求助,那就要下定决心,娶了陈阿娇。 否则,将来他若不娶陈阿娇。 那这梁子就结大了,馆陶今日怎么帮他的,将来必定十倍百倍报复回来。 想了想,刘德暗道:“娶就娶吧,反正陈阿娇长的也不差,只是脾气犟了些,**一下就好了!” 再者说就算婚后性格不合,此时又不是后世,只能一夫一妻,只要做了太子,不管什么样的美女,都会排着队让他挑选。 “多谢中大夫指点,小子日后必有所报!”刘德拱拱手道,然后就吩咐车夫改道前往馆陶长公主官邸。 此时什么造纸啊九市啊,统统都要抛到一边去了。 不把窦太后哄好,把她老人家的马屁拍的舒舒服服。 那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空中阁楼。 ………………………………………… 汉代的长安城其实分成两个部分的。 整个长安城大概有三分之二的面积是皇家宫殿、园林以及围绕这些建筑而存在的各大官邸、彻侯勋贵府邸。 因此,在实际上,几乎所有贵族的府邸都跟宫廷的距离不远。 而外戚与公主封君、诸侯在京官邸,基本上都是在一起的。 像是窦婴的府邸跟馆陶长公主的府邸距离也就几百米远的样子,其他彻侯勋臣也差不多是这样,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大家都邻居。 所以前世的时候,田蚡兄弟才能常常的跑到窦婴家里蹭饭,并借此机会打探消息。 跟窦婴在其家门口分别,并约定过两日一同出城郊游后,刘德就让车夫赶着马车,径直朝馆陶长公主刘嫖的府邸而去。 可是,马车到了馆陶长公主府邸前,刘德亮出自己的皇子印信,自然畅通无阻,马车径直驶进府邸大门,然后在前院的停车场停了下来。 刘德走下马车时,整个长公主府都已经惊动了。 许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女吩咐从各个阁楼的窗口探出头来打量着他,刘德见了,也不免苦笑了一声,他的这位长公主姑姑家里养的这些各色美女拉出去,估计都能组成一个加强连了。 不过刘德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些美女都是馆陶给他便宜老爹准备的,压根轮不到他来品评。 既然到了自己碗里,那刘德也就不挂记了。 只是抬起头,露出笑脸,热情的走向已经向他走来的刘嫖夫妇及其子女。 ……………………………………………… 抱歉,本来上午应该更新的,可我睡过头了,然后下午码字的时候我发现我肩膀好疼啊,这是传说中的肩周炎吗?我等下去买个膏药回来贴贴。 晚上还有一更~ 第三十节 谎言 “臣陈午拜见殿下……”这一代的堂邑候陈午是个看着忠厚的老实人,有着一张圆脸,小眼睛,若是戴副眼镜,那就是个活脱脱的二十一世纪程序员了。 其实陈午能娶到馆陶长公主刘嫖也是托了他这副长相的福。 当初,先帝为刘嫖遴选夫婿时,几乎将所有公侯贵族家的弟子都叫去了未央宫。 那其中甚至有着袁盎、周亚夫这等现在的政坛活跃分子,也有瓒候、留候、平阳侯这等名声显赫的开国功臣之后。 但最终却是小小的堂邑候杀出重围。 原因嘛,自然是先帝觉得,陈午看长相就是个忠厚老实的年轻人,女儿嫁过去最起码不会受委屈。 事实证明,先帝的眼光是没错的。 刘嫖跟陈午结婚这么多年,非但没受过半点委屈,更把陈家上上下下的权柄都把持了。 跟着在陈午身后的是两个穿着锦衣的少年,其中一个年纪比刘德都大,嘴唇上已经长出了浅浅的胡须,另一个大概比刘德小一点,看上去也有些拘谨。 刘德想了一会,才想起他们两个的名字。 大的叫陈须,今年应该是二十岁,小的是陈蟜,今年差不多十三岁,都是刘嫖跟陈午所生的儿子。 陈须、陈蟜见了刘德也是弯腰道:“陈须、陈蟜见过表兄!” “都是一家人,用不着如此客气!”刘德笑眯眯的扶起这父子三人,然后走到馆陶长公主身前,行礼道:“侄儿拜见长公主姑姑……” 刘德自顾自的道:“方才侄儿送中大夫窦婴回家,路过姑姑家门,就想着来见见姑姑,只是走的匆忙,忘记带礼物了,还请姑姑恕罪!”说着就要脱帽赔罪。刘德很清楚,不管怎么样,在他的这位长公主姑姑面前,样子一定要做足,面子一定要给足,只有让刘嫖开心,他才能捞到好处。 刘嫖连忙拉住他,笑道:“自是一家人,刘德你来姑姑我家,就不用这么客气了!下次也不用带什么东西,想来就来!” 说着刘嫖瞪了她丈夫一眼,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去准备些吃的,刘德这些天在宫里,想必连肉味都没闻过,来了我家,还不得好好补补?” 陈午估计是这些年来一直被刘嫖呼来喝去,整个人的反应都有些迟钝,听了刘嫖的呵斥,这才连忙堆着笑脸道:“对!对!某这就去准备!”说着就要拉着陈须、陈蟜兄弟走。 刘德连忙拉住陈午道:“姑父大人用不着这么客气,况且现在还未出国丧之期,小子身上还有孝服呢,按制不可饮酒吃肉!” “来了姑姑家,那些皇宫里的破规矩,就不要守了!”刘嫖笑道:“在姑姑家吃点肉喝点酒,没人敢传出去的!” “长公主姑姑小子自然是信的过的!”刘德陪着笑脸解释道:“只是小子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啊!我汉家祖制,百善孝为先!” 这倒不是刘德装。 而是刘德实在不敢! 谁知道知道刘嫖是否是在试探他呢? 而且服孝期间饮酒吃肉,这种事情只要做了,就等于把一个把柄送到了刘嫖手里。 万一王娡或者别的什么人开出一个天价,而以刘嫖的性格,一时利欲熏心,把他卖了,那刘德找谁哭去? 即算不是如此,有这么个把柄在别人手里,刘德连睡觉都会睡不安稳! 刘嫖见了,摆摆手道:“算了,算了,真是受不了你这个固执的小家伙!” 然后她回过头,看着刘德问道:“刘德,你探头探脑在找什么?”忽然她笑眯眯的靠近刘德问道:“是不是看中了姑姑家的某位美人?你要是看中了,给姑姑指出来,姑姑二话不说就将她送给你!” 刘嫖倒是没说什么假话,汉室贵族蓄养歌姬美女不是什么稀奇事情,送来送去更是寻常。 这些家养的歌姬在贵族眼里与货物并没什么太大区别。 甚至就连主人的姬妾,拿出来送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刘德一听,连忙把头摇得跟鼓一样,脸上微微羞涩问道:“长公主姑姑,今日怎不见阿娇?” 听到刘德主动问起陈阿娇,又见了刘德脸上的表情,刘嫖心里一乐,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道:“阿娇啊,现在还赖在塌上不肯起床呢?要不,我去叫她起来?” 刘德抬头一看天,此时已经是艳阳高照了,算算时辰起码是隅中了,按照后世的时间来算应该是上午十点往后了。 这时候还赖在床上,这陈阿娇有够慵懒的! “不用了,不用了……”刘德连忙拒绝道:“就让阿娇表妹再睡一会吧,小子听说,女儿家多睡一些时候,对皮肤有好处!” “还有这么一说?”刘嫖听到对皮肤有好处这句话,眼前顿时就是一亮,不管什么阶层的女性,对于一切有关美容的事情永远都充满了兴趣。 “三年前在甘泉宫与阿娇表妹嬉戏时,小子就从一本古书上看到过的,那时候我还跟阿娇表妹许过一个诺呢!”刘德红着脸道,毫无伪装痕迹,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能拿奥斯卡小金人了。 “哦?什么样的诺言竟让贤侄一直记到现在?”一直在旁听着姑侄两人谈话的陈午出声问道。 “那时候……”刘德低着头不好意思的道:“小子曾跟阿娇表妹说过,等她长大了,要给她造一座黄金铸就的大屋子,屋子里用白玉铺地,宝石为毯,夜明珠当灯,用珍珠做帘,以金丝为被……” 说着刘德就叹息道:“可惜随着年纪增大,小子才知,那是一个很难实现的诺言,以小子目前的能力是做不到的,故而觉得有些内疚,一直不敢来找阿娇表妹,就是怕阿娇表妹问起此事啊!” 而事实上,此事纯属子虚乌有! 完全是刘德捏造出来的。 三年前,陈阿娇才五岁! 小孩子的记忆总是很短暂容易遗忘,就算有人去问陈阿娇,陈阿娇怎么可能记得三年前的某个夏夜跟刘德说过什么话?甚至她可能连三年前到底有没有见过刘德这个事情都遗忘了。 因而,刘德这才有恃无恐的拿着刘彻前世哄骗刘嫖母女的话,添油加醋,经过艺术加工之后说了出来。 而且刘德的细节比起刘彻那个简单的金屋藏娇丰富的多了。 什么白玉铺地,宝石为毯…… 这么一形容,不止是刘嫖眼睛都直了,就算是陈午父子也是目瞪口呆。 第三十一节 相信 刘嫖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够奢侈了,听了刘德的话之后,她才忽然发现,其实自己是个节俭的人。 “黄金做屋,白玉铺地,玉石为毯,珍珠当帘……”刘嫖只觉得眼前满是星星在晃悠,在刘德充满**性的形容中,她的智商直线下降,瞬间变负,竟然完全相信了刘德的说辞!她怔怔的对刘德道:“也不一定要全做到嘛……嗯……姑姑觉得有个黄金做的大屋,阿娇肯定就很满意了!” 嗯……一个黄金铸就的大屋,起码也得一万金?不不不……十万金都不止的黄金来铸就吧! 想着那些金灿灿的小可爱,刘嫖的眼睛都花了。 这话一出,刘德顿时就惊呆了! 这么容易上当? 刘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仔细想想,其实这好像也说的过去。 我大天朝八十年代的特异功能风潮,九十年代的水变油闹剧,不也忽悠了一大批省部级甚至国家级的干部? 那可是受过现代教育,有着丰富经验的官僚呀! 即使是在汉室,皇室被人用一个简单的谎言就忽悠了的例子也数之不尽。 像是刘德祖父,精明一世的太宗孝文皇帝刘恒,当年也载在了一个江湖术士手里,相信了对方编造的所谓的‘人主延寿’的骗局,还下诏大赦天下,此事当时闹的天下皆知,而事实上,那个骗局很简单,简单到街头卖艺的流浪汉也懂……后来若非是那个骗子运气不好,被人拆穿了,恐怕太宗孝文皇帝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了。。 这些例子都说明了,这个世界虽然傻瓜不多,但是,只要对合适的人说了合适的话,那么再精明的人,智商也会变负。 心里虽然对这位长公主姑姑如此的好骗有些诧异,但脸上刘德依然一本正经,严肃的摇头道:“小子堂堂七尺男儿,自然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即使承诺了的话,怎能打折扣?” 刘德掰着手指头无比认真的道:“小子已经计算过了,打算用十年时间来完成这个诺言!” “刘德你从那里来这么多黄金玉石珠宝?”刘嫖见刘德如此认真,心里大为高兴,只要想想那个黄金做的大屋,玉石铺成的地板,她的心就飞到了九霄云外之上了。 只是那样一个奢华的屋子,都用多少金钱来堆啊?就算把现在汉室的国库都花光也未必能堆出来吧? 刘嫖还是有些理智在的,只是这个理智并非理性,而是出于本能的怀疑。 刘德却笑道:“长公主姑姑您这就有所不知了吧,小子曾在一册战国时期的古籍上看到过,去匈奴以西,远月氏万里,有泰西之国,其各国国主,皆以黄金铸币,可谓富极天下,然其国主,犹爱我中国丝绸,曾以等重黄金与商人交易我中国丝绸,小子都想好了,等过两年派个商队,运些丝绸去卖给那些国主,如此十年左右便可换回那栋我许诺给阿娇表妹的金屋!” 刘嫖听了,顿时有种不明觉厉的味道。 此时的汉室上上下下,谁都没听说过匈奴之外,远月氏万里还有别的国家与世界。 只是看刘德说的一本正经,加上域外奇谈,刘嫖暂时也就相信了。 “有这个心就好啦……”刘嫖笑呵呵的道,且不管刘德是否能办到,姑且以他愿意实现那个所谓诺言的态度和列出来准备实施的计划,就已经足够了。 足够让刘嫖看到刘德的‘诚意’与尊重。 这就够了! 其实,刘德也不敢肯定战国时期欧罗巴世界是否跟中国有过联系与往来。 不过他也不完全是在信口开河,在那个两千多年后的世界,刘德曾看过一些考古的纪录片,好像有几部纪录片里曾提到过从战国的楚墓里发掘出来过带有明显欧洲风格的玻璃制品,刘德也不知道真假,反正专家们都说的条条是道…… 而且刘德也并非完全只是拿这话来敷衍刘嫖的。 等过两年,他做了太子,兴许就可以打着实现诺言的旗号,向极西派出使节团…… 嗯,能联系到波斯、罗马固然好,联系不到也没关系…… 西域出产的棉花、胡椒、汗血宝马可都是宝贝。 而且若可凿空西域,跟西域各国建立起联系,那么不管是经济利益还是政治利益都是非常巨大的! 至于要是有人非要较真,叫刘德拿出他所说的那个泰西之国的证据。 此事也是很好解决的! 随便从某个楚墓里挖个玻璃珠子出来就好了! 至于文献记载? 拜托! 经过秦末战火,别说楚国的史料与文献了,就连《道德经》都差点遗失了,周代的《诗经》更是残缺不堪,孔子的《论语》也是七零八落,否则,现在的儒家就不会有那么多山头了。 到时候刘德手一指,把那个家伙打发到石渠阁里慢慢翻故纸堆好了……当年萧何从秦代宫廷的废墟里翻出来了成千上万的残缺竹简,然后,花了数年时间,也没整理完整,最后没办法就全给丢进了皇宫里的石渠阁。 连萧何都整理不全,那个家伙恐怕用上数十年,也还得趴在石渠阁的竹简堆里一个一个找…… 刘嫖却是越看刘德就越喜欢。 人长的不赖,而且说话讨她喜欢,最重要是,刘德现在距离太子之位也是最近的…… 这么好的女婿上那里去找? “若是依着刘德对阿娇的样子来看,将来刘德若是做了皇帝,那我的荣华富贵也能继续维持了!”刘嫖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说实话,刘嫖其实不蠢,相反很精明。 现在的薄皇后前些时候还是多么的风光啊。 可老太太刚一去,立刻就被人冷落了,甚至连昏厥在丧礼上都没几个人主动去探望、慰问,要不是刘德站出来,恐怕连最后一丝面子都要丢个干净。 现在,她背靠着老母亲,自然是风风光光,可是,老母亲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眼睛也接近失明了。 万一哪天老太后跟薄太后一样忽然就撒手而去,她还能靠谁呢? 正因为看透了这个事情,刘嫖才对刘德如此上心,也才会轻易的就被刘德谎言所打动。 当一个人利欲熏心时,那他的智商不变负也差不了多少。 当一个人只关注自身时,那他就会愿意相信一切对他好的事情。 哪怕那是个最简单最直白的谎言! 如今,唯一的问题是——粟姬那关怎么过? 刘嫖在心里想着。 粟姬跟她可是一直不对头。 原因嘛,无非就是她常常给天子献美人,打翻了粟姬的醋坛子。 这要是找到粟姬门上去开口,粟姬会不会拒绝? ……………………………… 今天头疼了一天,后脑勺疼的厉害,晚上更是疼的没法子想情节,因此跟大家告了个假。 后来老婆给俺吃了一片止疼药,睡了两个小时,感觉好了些,就爬起来码字了。 嗯~~~~~~断更是不对的~ 第三十二节 入宫 想到粟姬,刘嫖就感觉有些头疼。 这刘德哪都好,就是是粟姬儿子这点很不好。 想到这里,刘嫖就试探问道:“你母妃知道你来姑姑这里了吗?” “没有……”刘德闻弦歌而知雅意,他哪里不知道自己那个便宜老妈跟刘嫖的关系究竟恶劣到什么程度了。不客气的说,假如有朝一日,粟姬做了皇后甚至太后,那么刘嫖就得趁早为自己的坟墓选址了!刘德叹息道:“母妃现在都不怎么理我跟刘阏了,她眼里现在只有刘荣一人!” “刘德啊,不是姑姑多嘴,你那位母妃啊……”刘嫖一听刘德的话,心里都乐开花了,既然刘德都跟粟姬起了间隙,那她自然少不得上些眼药,挑拨一二了,最好是闹到这母子二人决裂,她选择了一下措辞,然后接着道:“前些天,我听母后说,她居然要逼着你交出天子所赐的甘泉宫令符给刘荣……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这要换姑姑我……”刘嫖猛然想起她老妈是窦太后,悻悻然的闭上嘴,岔开话题道:“对了,刘德,昨天母后差点都生你气了!你知道吗?” “啊?”刘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一脸惊慌的道:“这可如何是好?……皇祖母究竟为何恼了小子呢?” 看着刘德惊慌失措的模样,刘嫖心里相当的舒服,她伸手拍拍刘德的肩膀道:“还不是你这小子,出宫做事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去长乐宫里禀报一声……” 刘德非常配合的一拍大腿,惊叫一声:“哎呀,小子实在是忙昏头了,居然忘了给皇祖母禀报了,实在是不孝!”说完就作势要立刻赶往长乐宫。 刘嫖拉住他的手道:“别急!好在昨天姑姑我就母后旁边,给你说了点好话,所以,母后并未真的恼你!一会,你就跟着姑姑我一起进宫去给母后请安吧!到时候,姑姑会带上阿娇,有阿娇在,母后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会高兴起来的!” 刘德一听,心里大喜! 果然对付窦太后,刘嫖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前世刘彘的建元新政搞的朝野怨声载道,最后居然还能保住皇位,这刘嫖母女应记首功。 嘴上却道:“姑姑大恩大德,小子实在是没齿难忘!”说着就要跪下来行大礼,刘嫖拉住他,慷慨的道:“都是一家人,这点小事就用不着这么大礼了……”可惜,她的慷慨只装到一半就又道:“你在心里记得姑姑对你的好就好了……” “诺!”刘德郑重的道,但心里却是叹了一口气,所谓见小利而忘大义,估计刘嫖就是这样的人了。 不过,这样的人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容易控制,更不会有将来尾大不掉的麻烦。 最多不过是多一个贪婪的丈母娘。 心情大好的刘嫖,立刻就风风火火的准备起了入宫的事情,先是把陈阿娇叫了起来。 陈阿娇醒来后老大不情愿,后来看到刘德了,这才高兴起来。 扑通扑通的跑到刘德的怀里腻歪了起来。 等到刘嫖把入宫的行头跟马车都准备好的时候,陈阿娇已经跟刘德玩的不亦乐乎了。 于是刘德趁机对刘嫖道:“长公主姑姑不如让我跟阿娇同车吧,您跟姑父大人以及表兄表弟再乘一车就刚好!” 刘德这话一出,陈午父子立即对刘德投以感激的眼神。 实在是在这个家里面,他们父子的地位无限接近于零,也就只有每年正旦朝会、天子生辰与太后寿宴之时,才能捞到一个在太子跟太后面前露面的机会。 其他时候,不过是个吉祥物罢了。 可惜刘嫖却大大咧咧的道:“刘德你跟阿娇同车可以,至于你姑父他们,就不用跟着去了……省得他们在母后面前失了礼仪!” 这话说的陈午父子霎时就羞愧的低下头,讪讪的道:“殿下你们去就好了,臣等家里还有些事情……” 刘德看了这父子三人一眼,摇了摇头,所谓清官难段家务事,更何况是馆陶长公主的家务事? 因此他明智的点点头,就抱着陈阿娇,上了他的马车。 刘嫖的公主仪仗先行,刘德的马车紧紧跟在其后面。 上了车之后,陈阿娇就腻歪在刘德的怀里,许是天性使然,也可能是家教的缘故,总之,刘德觉得陈阿娇有点爱撒娇,揪着刘德的衣襟,眨巴着眼睛,用软糯糯的声调问道:“我们这是要去长乐宫里见皇祖母吗?” “嗯!”刘德点点头,看着这个现在还是一脸纯真的小萝莉问道:“阿娇表妹高兴吗?” “高兴是高兴……”陈阿娇低着头道:“可是我昨天才去过的,长乐宫一点都不好玩,闷闷的……” 她抬起头看着刘德道:“我想去甘泉宫玩儿,甘泉宫的温泉洗澡可舒服了……” 刘德无奈只能哄着道:“阿娇乖!过两天表兄一定陪你去甘泉宫好不好……”没办法对付这种思想跳跃性极大的萝莉,只能顺着她的话来,若是惹恼了对方,万一发起横来,那就糟糕了。 好在对付陈阿娇这种娇生惯养的小萝莉也用不着费太多功夫。 刘德将那块甘泉宫的出入令符拿出来,在陈阿娇眼前晃悠了一下,道:“阿娇表妹你看,我有这个,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却不料陈阿娇从她怀里也摸出一块一模一样的令符,得意的道:“阿娇也有的!去年阿娇过生日,皇祖母赏赐的!” 这…… 刘德顿时语塞了。 果然,人跟人是有差距的。 他拼死拼活,便宜老爹才赐了这么块令符做奖赏。 可陈阿娇什么事情都不用做,随便就能掏出来…… 说话间,长乐宫的宫墙就出现在了眼前。 刘德也顾不得逗弄陈阿娇了,他站起啦,在车里整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冠与着装,他很清楚,此次觐见窦太后关系到他能不能取得窦太后的欢心。 只有窦太后满意了,他才能在将来坐上太子的宝座。 否则,一切休谈! ………………………………………………………… 实在是抱歉~昨天头疼,完了今天右边肩膀疼,这也就算了,还一边疼,一边心里恶心,想吐,这一节我写了一晚上,肩膀就疼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写出来,明天我去看看医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大爷的,我好不容易从编辑哪里讨来了一个推荐啊~~~~~~~正要多码字存稿,给我玩这一出~~~~~~~~~我去!!!!! 第三十三节 窦太后 刘德跟着刘嫖进了窦太后的永寿殿。 在最初,永寿殿是刘邦的住处,然后吕后临朝称制,也是在此。 因而,永寿殿的建筑与殿堂风格大气磅礴,气势恢宏,处处都彰显着汉家天子的威仪。 只是最近永寿殿的两位主人薄太后与现在的窦太后都信奉黄老无为的思想,喜欢清静,因此撤走了原本悬挂于永寿殿各处的各种兵器与地图换上了各式屏风与壁画。 但刘德依然能看到当年的肃杀气氛。 永寿殿上上下下,没有人敢私下议论,宦官宫女一个个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实在是这里过去有过太多的故事。 当年吕后就是在这永寿殿的某个密室里把戚夫人做成了人彘…… 戚夫人之子刘如意也是在这里被吕后灌下毒酒而死…… 大臣诸侯共灭吕氏,这里也是血流成河。 宫中宦官宫女,私底下有人传说,夜半之时,常常能听到妇人的哭泣声以及刀剑声。有人说,哭声是戚夫人的冤魂依然徘徊在这宫殿的某个地方,刀剑声则是诸侯大臣共灭诸吕时被杀的少帝兄弟在鸣冤。 对于这些流言,先前的薄太后与现在的窦太后都是深信不疑。 因而每年都会请巫师进宫来做次法事,烧掉一些纸人什么的。 刘德对这些传言,一直都是嗤之以鼻,根本不信的。 要说戚夫人冤还解释的通,那少帝兄弟有什么好冤的? 在政治斗争与军事斗争中一败涂地后,难道他们还能留得性命?没被凌迟处死,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而且再者说,冤有头债有主,就算这些人真的有冤魂,那也早该消散了。 杀戚夫人的是吕后,下令处死少帝兄弟的是陈平周勃,跟刘德这一系根本没有关系! 刘德不信,刘嫖也不信,进了永寿殿,就大摇大摆的直接前行,甚至都没叫人通报,径直带着刘德进了窦太后的寝宫里。 “母后,母后,我来看您来了!”刘嫖进了门之后甚至都没行礼,就直接走上前去,抱住正在听人给她念着《道德经》的窦太后,撒着娇道:“母后,你想女儿了没有?” “想……想……!”窦太后一听到刘嫖的声音,脸上都笑成一朵花了,她就三个儿女,长子做了皇帝,次子当了大王,就这么一个能天天陪在她身边,跟她拉家常说话的女儿,自然是疼爱有加。 “阿娇呢……”窦太后摸索着伸手道:“哀家的宝贝娇娇可来了?” 陈阿娇欢快的蹦蹦跳跳的躲到刘德身后,道:“皇祖母,你猜猜,阿娇现在在哪里?” “阿娇,快到皇祖母身边来……”窦太后一听陈阿娇的声音,就开心的不行:“皇祖母可是给你留了些好东西哦……”一边说她一边吩咐左右:“快,去把皇帝昨天拿来的蜀锦给哀家拿来,哀家啊,要给宝贝娇娇做一件新衣裳……” 刘德听了也不禁有些吃味了。 到目前为止,皇子们的生活都是很节俭的。 也就逢年过节能赏赐些绸缎与珠玉,拿去做些衣服,运气好弄到一匹蜀锦,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穿出来,只能压在箱底里。 何曾有过陈阿娇这种待遇? 不过,刘德也知道,这是羡慕不来的。 到了窦太后这个身份地位,不客气的说的她的宠爱只能是给陈阿娇,给不了其他任何人! 刘德知道,其实窦太后还是很宠爱着她的孙子们的。 像是前世,尽管刘荣并不怎么受窦太后喜爱。 但刘荣死后给刘荣出头、报仇的却是这位窦太后。 窦太后眼睛虽然已经无限接近于失明,但是,听觉却是无比灵敏的,她听了一会,忽然拉住刘嫖的手问道:“娇娇身边还有人?” 刘德连忙跪下来,拜道:“不孝孙儿刘德拜见皇祖母!” 窦太后一听刘德的声音,顿时脸上的笑容就凝住了,表情也变得严肃刻板起来。 她在刘嫖的搀扶下,盘坐下来,道:“是刘德啊……怎么今天刘德你跟馆陶一起进宫来看哀家了?” 这话就多少有些诛心的意味了。 刘德一听,就知道老太太还没消气呢! 连忙将求助的眼光投向刘嫖。 有着两世经历,虽然前世跟窦太后接触不多,但从各种渠道收集来的消息,却告诉刘德,他的这位皇祖母可是个记仇的人,爱憎分明的非常清楚。 前世窦婴搅和了梁王刘武当储君的美梦,窦太后就毫不客气的剥夺了窦婴出入宫闱的资格,就差没宣布把窦婴开除出窦家了! 然而,最后却是袁盎说和的。 袁盎为何能参与这宫廷事物,还能让窦太后收起让刘武为储的念头? 这是因为当年先帝之时慎夫人一度如日中天,与窦太后平起平坐,甚至威胁到了窦太后的皇后位,是袁盎帮着劝服了慎夫人,让慎夫人不再觊觎皇后之位,从此对窦太后毕恭毕敬。 有那个香火情在,窦太后就听得进袁盎的说辞。 否则你换个人试试? 估计还没开口就得被窦太后赶出去! 而后来刘武怀恨在心,让人刺杀了袁盎,窦太后甚至勃然大怒,连刘武都不认了,要不是韩安国用了苦肉计,估计刘武到死都不可能被窦太后原谅。 然而,从此,刘武就退出了皇位争夺战,再也得不到窦太后的半点支持! 只要看看如今刘武的待遇,再想想刘武让人刺杀了袁盎后受到的冷遇,刘德就明白,就算是亲儿子,心肝宝贝刘武一旦恶了窦太后,也只有吃闭门羹的下场,更别说他这个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的孙子了。 此时,刘德无比庆幸他去刘嫖那里搬来刘嫖的这个决定。 若不是刘嫖跟陈阿娇在此,碰上明显已经对他有成见的窦太后,这个局他真没办法破! 刘嫖一看刘德的神色,心里就很开心。 “哼哼,若无此事,刘德怎知道我的手段?”刘嫖心里想着,嘴上却是笑嘻嘻的跟窦太后道:“母后……刘德跟我这个姑姑一起来看您,有什么不对的嘛……” 然后陈阿娇也用着糯懦的声音道:“刘德表兄对阿娇可好了,皇祖母就不要再生表兄的气了……”说着陈阿娇还走窦太后跟前,嘟着小嘴在窦太后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皇祖母,阿娇亲你一下,你就不要再生气了好不报?” ………………………………………………………… 肩膀总算不疼了,明天开始上推荐了,每天3更,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三十四节 觉悟(1/3) 陈阿娇这一亲,窦太后脸上的寒霜顿时就烟消云散。 “哀家什么时候生过刘德的气?”窦太后摸着陈阿娇的小手满脸慈祥的道:“有哀家的宝贝娇娇在,哀家怎么会生气呢?” 陈阿娇欢呼一声,贴着窦太后的脸颊,高兴的道:“阿娇就知道皇祖母最疼我了!” “哀家不疼阿娇,还能疼谁呢?”窦太后笑着说,同时对刘德道:“起来吧,在哀家面前就不要老是跪来跪去了,那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虚礼……先帝在的时候,就常常跟哀家说一家人就要有一家人的样子,在一起跪来跪去,平白显得生分了,像是当年淮南王刘长在先帝面前就从来不摆这些虚礼,先帝也很喜欢刘长的自然……” “孙儿不敢……”刘德叩首道。 开什么玩笑…… 淮南王刘长当初在先帝面前确实是从来不讲究那些什么君臣父子的礼仪,以天子手足自居,行事放荡无羁。 先是锤杀了辟阳侯审食其。 这倒没什么,想杀审食其的人,能从长安一直排队排到函谷关。 只是这位淮南王据说是身高八尺,力能抗千斤之鼎,勇不可挡,号称项羽二世,而当时审食其却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 以青壮锤杀老头,这多少让人有些不齿。 这也就罢了。 这个二货杀了审食其后,见当时的太宗孝文皇帝没有治罪于他。 于是愈发骄横。 回了封国后居然出入以天子仪仗称警,所用法令称制,绞尽脑汁的玩出了一套作死流程。 太宗孝文皇帝还是拒绝治他的罪。 于是刘长这个头脑简单肌肉发达的二货在作死的大道上一路狂奔,终于落得了一个绝食而死的下场。 窦太后将刘德暗指刘长,显然是嘴上消气了,但心里还有疙瘩在。 不过,她能说出来,而不是憋在心里面,这说明她多少已经不再埋怨刘德不来跟她报备了,只是心里不舒坦,所以要发泄出来,否则,她只要嘴上笑嘻嘻,心里却还是存了一个念头,那么刘德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肯定是有人在窦太后面前煽风点火了……”刘德心里寻思着,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窦太后可不是王娡那样的心胸狭隘,小鸡肚肠的女人,她还是很懂人情世故的,当年她能从这长乐宫吕后身边的一个卑微侍女,一路熬到如今的太后位置,经历三朝,两位天子,一直都没怎么干预朝政,甚至还能约束窦氏外戚不在外为非作歹,而且,窦太后深受薄太后影响,信奉黄老无为思想,看的开也想的远,不太可能因为刘德没来跟她报备,就耿耿于心。 若是没人在她跟前煽风点火,这事情刘德跑来低个头认个错磕个头也就过去了。 但是,那个人是谁? 梁王刘武?嫌疑最大但却最不可能。 刘武这人虽然功利心强了点,但他是个文青,文青大都要面子,爱纠结,且理想主义十足,就算是前世后来刘武派人刺杀袁盎,也是一个文青味道十足的闹剧——他最开始派的刺客居然被袁盎感化了!!!!!后来实在没办法,才重金买通了几个只认钱的杀手才杀了袁盎…… 王娡姐妹?也有可能,只是这姐妹前段时间刚刚被便宜老爹叫去训斥了一顿,不可能这么快就又蹦跶出来了吧? “若真是你们,那就休怪我无情了!”刘德在心里咬着牙齿道。 这姐妹两个的黑材料,刘德还真是要多少有多少,甚至还能挖出真凭实据。 先前没有去挖,不过是刘德不想做的太过下作,免得将来传出去对名声不好——这种相互挖老底的行为是瞒不住人的也不可能瞒住人,就算做的再漂亮,也会留下蜘丝马迹给人追踪。 再说旁观者清,长安城里大堆的公侯贵族就爱挖掘皇室的八卦,能逃出这些八卦党的眼球的事情实在不多。 但若是王娡姐妹先挑起的战争,那就怪不得刘德报复回去了! 当然,还有一个人,嫌疑也很大。 那就是…… “刘荣!”刘德低着头咬着嘴唇。 他有作案动机——太子位即将被抢,以刘荣的性格,在窦太后面前吹吹阴风邪火,也是正常。 他有作案机会——身为皇长子,出入永寿殿,并不会被阻拦。 “我的这位大兄啊……”刘德叹着气,心里面已经预感到了,这事情十之八九是刘荣做的,因为这整件事情像极了刘荣的手尾,玩弄小聪明,耍些天真的小手段,同时还藏头露尾,满满的小家子气…… 只是…… “何必呢……亲兄弟搞的跟仇人似的……”刘德叹着气:“就算我将来当了皇帝,也不可能亏待你丫……可你现在这样做了,叫我将来怎么办?难不成要学太宗孝文皇帝?” 当年刘长之死,不止是刘德这些晚辈看的仔细,知道的清楚,就是当时的朝臣也都看的明白。 刘德的那位皇祖父弄死刘长用的正是三十六计里的引蛇出洞。 只不过是因为刘德的那位皇祖父演技太过逼真,以至于晃花了许多人的眼睛罢了。 这事情,刘德的堂叔刘安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一直都在暗中准备着造反。 满朝上下包括刘德便宜老爹也是清楚的,所以吴楚之乱平定后,谋反未遂的刘安并未受到惩罚。 “罢了……罢了……看在手足之情上我就不跟刘荣计较了……”刘德摇了摇头,他的皇祖父当年弄死刘长的那一套程序固然漂亮,可是太麻烦了,除非是万不得已,刘德是不愿意去学的。 而且残害手足兄弟这个名声可不怎么好听。 只是也不能这么简单的放过刘荣,得让刘荣吃些苦头。 最重要的是…… 现在的刘德迫切的需要一块垫脚石! 历来上位者都是踩着千千万万的尸骨才登上那最高的宝座。 刘德对此早有觉悟。 前世之时,郅都治理济南郡,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人,把济南郡当地的豪强抓出几个典型杀了,然后济南郡就‘路不拾遗’盗匪绝迹了。 刘彻朝的大臣义纵有样学样,当南阳太守时,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南阳最大的豪强宁成一家统统杀了,于是南阳也‘大治’。 这就说明,不杀人,不掉几个脑袋,不会有人认真的听他说话,帮他做事。 而如今刘德要在长安打开局面,那至少也要一两个彻侯的人头来敲山震虎,让其他人臣服。 连人选刘德现在都已经选好了…… 当然,杀人这种事情,刘德并不需要亲自出面。 找个能干的人去做就行了。 …………………………………… 宣布一下今天的更新计划这是第一更,第二更在晚上,第三更在凌晨,恩,今天还要冲榜,假如大家12点以后还没睡的话,请帮俺投几票,这本书再过半个月就要下榜了,可俺还没上过首页呢~~~~~~~ 第三十五节 厚恩(2/3) 刘德到底是窦太后的亲孙子,窦太后也不可能真的恼他什么。 因此,当刘德把姿态放低,说了些好话,加上陈阿娇跟刘嫖在一旁帮着活跃气氛。 因此窦太后的气也慢慢消了,于是问道:“刘德,听说皇帝叫你出宫去内史府那边帮着晁错打理长安?” “回皇祖母,孙儿正是来跟您禀报此事的……”刘德低着头道,至于什么之前太忙了忘了来跟窦太后报备这种事情,刘德自然不会傻的去主动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 刘德现在的角色就是大汉天子的好皇子,窦太后的好皇孙。 怎么会犯那种低级错误? 政治是什么? 前世刘德就已经了解的很透彻了。 所谓的政治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哦……哀家知道了,你出了宫,要用心做事,不可依着身份在外面胡来……”窦太后也像忘记了之前的不开心一般,叮嘱刘德道:“这汉家的江山,是先帝一点一滴的才重新建立起来的,切不可在你们这一代的手里败坏掉!” 刘德听了,立刻就知道窦太后已经不再追究他之前没来报备的错误了,笑逐颜开的道:“诺,孙儿谨奉皇祖母教训……” “你能记得就好……”窦太后在刘嫖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牵着陈阿娇的手往后殿走去:“你事情多,哀家也就不留你了,出去好生做事吧……” “诺!”刘德恭敬的叩首,然后起身退出这永寿殿。 等到刘德走出了永寿殿,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刘嫖埋怨着自己的母亲道:“母后为何这样急着赶刘德出去呢?留他下来用个膳也好啊……” “你啊……”窦太后轻轻的用手打了一下刘嫖的背后,轻笑道:“你以为哀家是你呀……无牵无挂,无忧无虑,哀家要是留着刘德下来吃饭,传出去,这**里的大大小小的妃嫔跟美人要不舒服了……皇帝也会不高兴的!” 刘嫖撇撇嘴,这宫里的妃子,没几个能被她正眼瞧过。 只是…… “天子能有什么不高兴的?”刘嫖问道:“母后留着刘德下来吃顿饭,这祖孙之间,不正该是如此吗?”道理刘嫖自然也懂,只是既然已经下决心押注刘德了,那么刘嫖也就不在乎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不得不说,刘嫖这人,只要押了注,那她就会尽心尽力。 毫不夸张的说一句,全长安的贵族都知道,找馆陶办事,只要馆陶肯收钱,那事情肯定能办成,绝对的业界良心 “所以哀家才说你无牵无挂,无忧无虑……”窦太后笑道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严肃的道:“正好今天你也来了,有个事情,你去帮哀家探探皇帝的口风……” “母后请吩咐……”一听到窦太后有事情交代,刘嫖立刻就打起精神来了。 “这刘武不是快要回封国了吗?”窦太后叹道:“但哀家就是舍不得呀,你去给哀家探探皇帝的口风,看看能不能让刘武在长安多留些时候?” “刘武在长安已经呆了快半年了啊!”刘嫖眉头一皱道:“按规矩,是该回封国了的,国不可一日无君嘛……” 窦太后道:“祖宗规矩哀家自是知道的,只是先帝的时候,刘长不也在长安常常一呆就是一年吗?” “难道说刘武在皇帝眼里连当年的刘长都不如?”窦太后说着说着情绪就有些激动了:“你就别管这么多了,去探探皇帝的口风,再回来跟哀家说……” “诺!”听到窦太后如此坚持,刘嫖只能应下来。 可惜刘嫖却不知道,此时的窦太后,已经在暗中谋划着给刘武的皇太弟之位铺路了。 将刘武留在长安这是第一步。 只要能留下刘武,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操作了。 当了二十多年皇后跟两年太后,窦太后眼睛虽瞎,但心里一点都不瞎。 她看的仔细,皇帝的儿子们都已经长大了,也懂得了争取权柄。 再不行动,那她的宝贝儿子就真要跟储君之位拜拜了。 特别是刘德的异军突起,让窦太后心生警觉,这才借着刘德没跟她报备的借口,发泄了些情绪。 否则,以她的精明和心性,岂能看不出有人在她面前诋毁刘德吗? 她不过是顺水推舟,顺便敲山震虎,看看皇帝、刘德的反应罢了。 如今,见了刘德后,窦太后已经万分确信,她这个皇孙也在觊觎大位。 ………………………………………… 出了永寿殿,刘德整理了一下衣冠。 心里寻思了一下,反正今天也不可能办成什么事情了,索性就去淑房殿探望一下薄皇后,顺便加深一下联系吧。 于是转道去了淑房殿。 到了淑房殿,见了刘德前来,薄皇后很高兴,就留着刘德在她哪里吃了饭。 母子两人吃过饭,各自坐着聊天。 “吾听说陛下命你出宫了?”薄皇后自然难免问到这个问题。 “回母亲的话,是的,父皇命儿子在晁内史门下听政……”刘德自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禀报了一番。 “善!”薄皇后高兴的点点头,如今她已将刘德看做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对待了。 “李信……”薄皇后吩咐了一声。 “老奴在……”大长秋李信立即出来弯腰行礼。 “你去把吾的那口箱子拿出来,搬到刘德的车上去……”薄皇后吩咐着。 “诺!”李信显然早得了吩咐,只是出来走个过场而已,没多久就有几个宦官抬着一口沉重的箱子,搬到了刘德的车上。 刘德见了,连忙问道:“母后您这是做什么?” “吾儿出去做事,怎能没有金钱支撑?”薄皇后拉着刘德手笑道:“吾虽然久居深宫,但也知道,到了外面,什么都要花钱,所以这一千金,吾儿先拿去应付,若是不够,吾再去想办法……历年来先帝跟太皇太后赏赐的庄园跟珠玉吾还是有些的……” 刘德看着薄皇后,久久无语。 其实刘德心里很清楚,他对薄皇后半是利用半是感恩,本没有多少真感情在的。 原本他也以为,他跟薄皇后不过是各取所需。 但此时看着薄皇后真切的情感,他知道,薄皇后是真将他当做儿子来看了。 要知道那可是一千金! 汉代黄金通常都是制成金饼,每个重量都是一斤,一千金就是一千斤黄金,即使汉制斤两大约只有后世的一半不到,但那也是差不多两三百公斤的黄金,此时一个食邑五千户左右的彻侯,一年租税所得,也差不多只有这么多! 刘德深吸一口气,跪下来道:“母后厚恩,儿子无以为报!” 推脱之类的矫情话他也懒得说了,说了也是虚伪。 他现在确实急需用钱! ……………………………………………… 额,看了下书评区,回答一下。 @无聊之梦月:麻烦看仔细点,本书主角是穿越后再重生的~so其实历史上真正的刘德怎么死的,看过历史书的都知道,刘彻逼死的呗~就像我在书里说的那样,刘荣一死,刘德就天然的构成对刘彘的威胁,不管刘德做什么都摆脱不了刘彘对他的猜疑。所谓‘汤以七十里,文王百里,王其勉之’这可是刘彻亲口说的,然后历史上刘德听了这话回家就日夜饮酒做乐暴病而亡了。 @像个人类:确实有点想太多了,这个问题我也发现了,可能太久没写文了,有点生疏了,尽量改正吧~ 第三十六节 张汤(3/3) 第二天,太皇太后薄氏下葬了。 等着灵枢葬进南陵,薄皇后当场就又哭晕了,刘德跟便宜老爹在左右扶着她上的马车。 而这个场景,被许多人看在眼里。 无疑这是个很明显的信号,再傻的人都看出来了,刘德正在跟薄皇后迅速接近,而一旦刘德跟薄皇后结盟,只要能过继过去,那么刘德立刻就超越刘荣成为汉家皇室第一顺位的储君人选——自古以来立嫡立长的传统根深蒂固。 葬完薄太后,孝服就算可以除下了。 刘德终于腾出手来接收了少府拨给他的庄园跟工匠。 少府拨的庄园在长安城外的长陵附近,跟刘邦的陵寝距离并不远。 庄子不大,大概只有二十多顷地十多间房屋的模样。 刘德就领着少府拨过来的工匠们,进了这庄园,首先让带来的宦官给工匠们安排住宅,同时让人将这些工匠的名册拿来给他过目。 拿着录有工匠们名讳、籍贯与技能的竹简,刘德也是叹了一口气。 这次少府拨了三十五名工匠跟两个监工给他。 本来正常这种事情,自是应该交给臣子或者食客来处理。 可他还只是一个光杆司令,只能亲力亲为了。 “应该想办法去招几个人才来用了!”刘德心里想着,有着前世的经历,对于这个时代日后的名臣,刘德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现在这时候朱买臣应该在会稽砍柴,马上就要面临被老婆一脚踹开,然后开始励志之路的征途。 只是此时会稽是吴国治下,想要招到他,略有难度! 公孙弘倒是可以试试,假如他没在他的简历上撒谎的话,那他现在应该在麓台读书,此时不过是个一穷二白的白丁,只要出手,相信还是可以收之麾下。 想到这里,刘德忽然一拍大腿,立即起身,吩咐左右道:“尔等先将这些工匠安置妥当,明日我再来布置任务!” 然后他就急匆匆的坐上马车,往长安城赶去。 一路雷风厉行,刘德直接来到了内史府,进了门,跟晁错打了个照面,然后就猫进了内史府的档案室里,开始了翻找。 终于,一个名字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张汤,鸿固原人也,父任长安丞……现为长安灞桥令吏…… 看到这些记载,刘德都快笑疯了。 这可是张汤啊! 后来的一代能臣,酷吏的典型代表,也是刘德目前最最需要的人才! 现在一个张汤对刘德来说,甚至能比的上十个公孙弘与朱买臣的合体! 为何? 因为张汤是法家出身。 法家大臣最擅长的就是给上位者背锅…… 像是现在刘德准备做的许多事情,没有一个像张汤这样的人才,根本做不了! 放下档案,刘德走出来求见晁错。 很快,晁错就出来接见了刘德:“殿下有何吩咐?”晁错的态度比起以前多少好了些,这是因为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刘德正如一颗明星一般闪耀了起来,大势已经开始清晰,即便是再不喜刘德,晁错也得收起那些心思。 毕竟他是法家大臣。 而法家的臣子,离开了最高层的支持,就等于一无是处,甚至可以说立即就有杀身之祸。 若换一个性子稍微软的,此时,早就不惜一切代价抱着刘德的大腿了! 至于脸皮? 政治家的脸皮是什么? 只是晁错比较犟,所以才没有马上改变立场。 但即便如此,晁错也不是傻瓜,自然不可能为了区区的面子,真跟刘德这个日后可能做天子承继大统的皇子杠起来。 那样的话,他就不用混政坛,趁早回家养老了。 “小子欲向明府讨要一人!”刘德径直说出了自己要求,一点也不怕被拒绝——作为一个有天子诏令的皇子,跟晁错要一个人,若晁错还不给的话,那么,一个目无君上的罪名就能栽上去了! “何人?”晁错放下手里的公文,开始郑重的问道。 “杜陵人张汤……”刘德拱手道:“还请明府割爱!” “连殿下都听说张汤的名声了吗?”晁错略微惊讶一声,随即道:“张汤能被殿下看重,那是他的福气,老臣这就写公文,将张汤划归殿下!” “多谢明府!”刘德感激的一拱手。 这张汤就落入他的手掌了。 …………………………………………………… 灞桥。 长安一景,也是长安人流量最多的一个地方,因此,内史府单独在此设立了一个治安单位,用于维持秩序。 湍急的人流中一个穿着青衣,腰佩短刀的年轻吏员漫步在灞桥的桥上,巡视着治安。 周围路过他身边的人纷纷对其侧目,甚至连不远处柳树下正在歇息的几个游侠,见到他也立刻远遁而去。 直到他走后,游侠们才出来议论着:“那就是鸿固原的张汤吧!” “对!就是此人!” “听说他可了不得啊,十四五岁就已经将汉律背的滚瓜烂熟,我听说前些日子直市的王大仗着自己舅父是少府的管事,来着灞桥收钱,结果落到他的手里,不问因由就抓进了廷尉大牢,现在都没出来呢!” “还好我等跑的快,要是落到他手里,那还不得……”有人后怕着说。 这些游侠不怕一般官差,因为一般人都讲情面。 但就怕这种古板的执行着汉律的官差,因为那没有情面可讲,落到他们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 而这张汤幼年时就已经很有名了。 长安的底层官吏至今仍在流传着当年张汤幼年时审问老鼠,并按照律法将那些老鼠处以傑刑的故事。 看着张汤的背影,一个地痞吐了口吐沫,恶狠狠的道:“活该,像这种人,如此固执,怎么能得到上官的赏识?” 他话音未落,一骑缇骑策马而来,穿着禁军甲胄的卫士,立在马上,环顾四周,问道:“鸿固原张汤何在?皇子刘德有请!” 那地痞目瞪口呆,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这怎么可能?” 张汤听到呼声,一时也有些不敢确信,直到那骑士再喊了一遍:“鸿固原张汤何在?” 他这才挤开人群,走出来拱手道:“小人就是张汤!” 那骑士下了马,看了看张汤,大礼拜道:“张公,我奉殿下之命,请您过去!”说着他还拿出了一张帛书,帛书上盖着内史府的官印:“这是内史令晁公的公文,请您过目!” 张汤怔怔的接过公文,只看到上面写着:令内史府吏汤听皇子刘德事。其后加印了内史的官印,这是根本做不得假的! 张汤感到无数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脑袋里一阵翻滚,只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 第三更送上了~~ 注:鸿固原即后来的杜陵。所谓杜陵是宣帝的陵寝,so,此时宣帝连精子都不是,自然不是叫杜陵了。 求推荐收藏打赏赞~~~~~~~~~ 明天还是3更~~~ 我想上首页,请诸君助我一臂之力! 第三十七节 收心 刘德在长安城东的一个宅子里接见的张汤。 这个宅子本是先帝赐给薄戎奴的宅子,现在被薄戎奴转手借给刘德,当做刘德在长安城里的办公点,毕竟,刘德总不能在未央宫的皇子殿里办公吧…… “小人张汤拜见殿下……”张汤一进门就拜道。 刘德仔细打量了一下张汤。 张汤的模样很清秀,看年纪也不比刘德大多少,嘴唇上甚至还没留起胡须 前世的时候,刘德根本没见过张汤,只是他被逼饮下毒酒自杀之前,曾经隐约听说张汤已跻身御史。 “你就是那个审判老鼠的张汤?”刘德不动声色的问道,尽量不让张汤察觉到他的情绪。 “回殿下,那只是小人年幼无知时的莽撞之举……”张汤毕恭毕敬的答道,心里却是紧张的要命,实在是这是他第一次跟皇家的人在如此近距离下的接触。 此时,他连看都不敢多看上首的皇子。 “听说你精通《汉律》善用刑法能明辨是非?”刘德再问,前世毕竟当了十几年的诸侯王,对于怎么招徕人才并进行考核这一套程序,刘德早就演练过无数次了。 当然前世之时,他不过是一个诸侯王,名声不张,威名不显,因此招徕的大部分都是籍籍无名的中庸之才,说起张汤这等资质的人才,这尚是他两世以来第一次招徕到的真正国宝级的人才。 只是,不管怎样,这必要的考核与对答都是要的。 张汤自小就是在官宦人家里长大的,他的父亲生前甚至做到了长安丞的位置上,因此耳闻目濡之下,对于这些上层的套路,倒也是熟悉的,他低头按照着过去从父亲那里学来的知识,叩首道:“小人不敢当殿下夸赞,不过,小人家中世代都是韩非门人,故略通律令,伏请殿下明察!” “我问你,按律顷入刍藁几何?”刘德冷不丁的问出了一个冷僻的问题,前世他虽然在最后几年饱受磨难,但是磨难也给他磨砺,使得刘德能潜下心去,真正跟民间接触,因此,知道了许多民生问题。 汉代的律法特别是民法,在本质上继承的是秦法的基础。 但又稍有不同,在引入了黄老派的思想之后,汉律相比秦法,变得温和了一些,在许多问题上留下了更大的回旋余地。 譬如说秦法规定,所有地区郡县的税赋与刑罚都一视同仁。 但汉律却进行了变通,使得法律从法治变成了人治,不再那么刻板。 在后世那个互联网时代时,刘德曾经也一厢情愿的以为律法还是法治比较好,因此是个秦粉。 但是有了前世的经历后,刘德的想法已经发生了变化。 在这个时代,还真的是只能人治。 像秦朝那么玩,就算不出赵高,迟早也会把自己玩脱。 原因很简单,你跟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讲法律,那不是对牛弹琴吗? 所以陈胜吴广起义,也就可以预见了。 刘德问张汤的这个问题,算是比较生僻的问题了,这是户律里的条文,一般来说,只有县令郡守一类的亲民官才会去了解。 而且,这个问题里有个小小的陷阱。 刘德倒不是要为难张汤,因为他清楚张汤的才干有多强,他的这个问题根本难不倒张汤——要知道,张汤可是在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在长安的胥吏阶层里很有名了,那个著名的张汤审老鼠的故事。可是跟司马光砸缸一样的神童标志。 刘德问这个问题,只是想告诉张汤,他也是懂律法的,不是那种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既不知惧,更不知忧的米虫。 所以,有些小聪明以后最好别在他面前玩弄。 这算是刘德前世十几年诸侯王生涯中学到的为数不多的驭下之术。 “按律顷入刍三石藁两石,然上郡、代郡,地恶,顷入刍两石,藁两石!”张汤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老老实实的答道:“按律,若不如令,罚金四两,又,若刍藁不当,可交钱抵赋,刍一石十五钱,藁一石五钱!” 所谓的刍藁其实就是干草跟秸秆在汉代的名城。 刍藁税是汉代财赋收入的战略性资源。 因为这些被征收的刍藁最终是要被拿来当战马的饲料的。 在秦代,刻板的法家官僚只要干草跟秸秆,交不上来就严刑酷法逼催。 而汉律虽然继承了秦律,但进行了变通。 干旱或者水灾,交不齐刍藁或者干脆不愿意那么麻烦的去割干草,那好,官府很通情达理的,交钱就可以抵税,而且是明码标价! 怎么样,是不是很熟悉? 张居正的一条鞭法的原始版本…… 这就是为什么同样的法律,秦代二世而亡,汉代天子不过是添加了些东西,却最终能统治中国五百年之久的原因。 本质上来说,汉代特别是汉初律法不过是有汉室特色的秦法…… “嗯!”刘德点点头,走下来扶起张汤:“我早闻公之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本来就只是走个过场,做个样子给别人看,免得别人说他刘德不懂规矩胡乱用人而已,所以,也不必真的搞的跟策问一样,问什么天下之事。 当然,演戏嘛,自然要做全套。 三国演义里不是说了嘛,所谓收买人心,不过解衣衣之,推食食之,总的来说,就是要让人感觉到你是渴望人才的明主,跟了你绝对大大的有前(钱)途。 于是刘德拉着张汤的手,问道:“公可愿屈尊为我效劳?” 说着就不等张汤开口,径直拿出一份令符,交给他道:“吾现在虽然人微言轻,不能给先生以高位,只能委屈先生暂时就任这小小的百石市令!” 晁错给了刘德四块令符,刘德自然可以随意分配。 张汤接过刘德递来的官符一看,心里吃惊不已。 “殿下厚爱,汤敢不效犬马之劳?”张汤说着就拜下来道:“承蒙殿下厚爱,汤必不负厚望!” 刘德给他的令符虽然只是一个区区的百石官员身份,还是管理市籍的市令,但,有了这个身份,就等于宣布他张汤从胥吏身份晋身为官员了,这其中地位的差别,不夸张的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对于张汤这个年纪与身份的人来说,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了。 张汤只感觉自己算是碰上了传说中的得遇明主,从此能一展抱负了,心情自然激动万分! …………………………………………………… 今天卡文了,卡的我头疼~~~~~~~ 先欠两章吧,这周一定补上~~~~~~~ 嗯~就是在某日3更的基础上会加更一节~分两次补偿~ 第三十八节 养廉(1/3) 将张汤纳入门下,刘德颇为踌躇满志,现在是该立威的时候了。 商君变法,把秦太子做为立威的对象,惩处了秦太子的太傅,于是,没有贵族大臣敢于触犯商君之法,秦国国力迅速膨胀。 只是,等到太子即位,商君就被车裂了…… 这个故事告诉刘德,立威是可以的,但不能不知死活。 立威的对象,必须要好好选择。 什么样的人最适合拿来立威呢? 刘德思索了许久,发现有两种人最是合适。 一种是家道已然中落,偏偏却不知死活的欺男霸女,横行长安; 另外一种是忠厚老实,就算被抓了小辫子,也不会怀恨于心,只会反思自己过错的人。 而这两种人,长安都有。 “张汤!”刘德拉着张汤的手,郑重的道:“我现在有一事,托你去办,你能否保证办的漂漂亮亮?” 张汤终究是太年轻了,见刘德对他如此期待,满脑子都是冲劲,拜道:“请殿下吩咐,下臣必不令殿下失望!” 不过也怪不得他。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本就是如今这天下无数年轻人的野望。 以他的年纪,能得到一位皇子的信赖,并视之为亲信骨干,哪里还能冷静? “我听闻辟阳侯早有不臣之心,暗中与外藩勾连,你带些人给我盯住他!”刘德淡淡的吩咐着:“若拿到证据,无需请示,直接拿下!” 这却算是重生的一个小福利了。 前世之时,这一任的辟阳侯大约也就是这个时间点前后被人发觉暗中私蓄武士,私藏甲胄,且还跟吴王刘濞有密信往来,于是丞相申屠嘉命令廷尉前去问罪,廷尉车马未到辟阳侯府邸之前,那位辟阳侯就自杀了。 即知道此事,刘德自然毫不客气的跳出来摘桃子了。 “殿下,下臣该以何种名目监视辟阳侯?”张汤低着头问道:“下臣不过百石官吏而已,要逮捕一位彻侯,实在力有未逮!” “这个你不需焦急……”刘德自信的道:“我命你为槐市令的原因就这里了,辟阳侯私蓄武士与甲胄的证据,就藏在槐市辟阳侯府名下的几个商铺密库之中,你发觉了辟阳侯图谋不轨的证据后,直接以市令身份将之逮捕就可!” 汉室的市集官吏,在所属市场中地位是超然的。 根据刘邦发布的法令,市中的市令、市丞甚至是不入流的士卒,都有权在市中逮捕任何他们认为有嫌疑的人,但凡敢阻挠的,统统要被治罪。 汉室立国数十年来,已经有十几位彻侯因为在市集中冲撞市吏,而被廷尉问罪,或削了封地或处以罚金甚至还有人因此被剥夺爵位。 而这辟阳侯在前世被人发觉私藏甲胄的地方,正是在槐市的他名下的商铺里。 后来,官府从他的商铺里搜出了重甲五十副,大黄弩四把,其余兵器无数。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案要案! 根据汉律,私人可以合法的持有自卫武器,包括刀、剑及弓箭。 但是,制式重甲、弩禁止任何人私自持有。 一旦发现,即可视为谋反。 前世周亚夫被治罪,是因为他儿子卖掉了五十副甲胄。 而这辟阳侯不止藏了甲胄,还藏了大黄弩,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大黄弩是汉军禁军精锐才会配备的战略武器,强度高达十石,有着超远射程,甚至能在三百步远射死敌将。 私藏这种利器,不是准备造反,难道是过家家? 想到这里,刘德又叮嘱张汤道:“卿乃我所重之臣,将来还要托付大事,不可大意,查抄之时不要身先士卒……” 那大黄弩可不是吃素的,一箭发出,百步之内就算穿了重甲,也要被射穿。 刘德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找到了张汤,结果还没用几天就殉职了。 张汤却是感激的拜道:“殿下厚遇,下臣万死以报!” 在这个时代,能碰上一个看重自己才华,不吝简拔,投以信任的主君,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不说别的,长安城里挤满了来自全国各地怀才不遇的士子与读书人,每日往各彻侯勋臣府邸投递诗赋、策文,但很少有人被重视,所投策文与诗稿,常常是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张汤过去曾认识不少这样的朋友。 因此,此时他是真的对刘德感激不尽,发誓效忠了。 “我再给卿五百金,其中两百金,卿自用来安顿家小,购置宅院,剩余三百金,卿拿去招募人手,整顿槐市上下!”刘德拍拍手,就有两个下人抬着一个箱子出来,刘德把箱子打开道:“我汉家向来不吝啬厚遇人才!这些,你先拿去用,不够再与我说!” 说这话的时候,刘德的心都在滴血。 五百金! 薄皇后给他的一千金就这么去了一半! 但是,这些都是必要的开支,不花不行。 没有钱,张汤去了槐市,肯定是打不开局面的。 他张汤虽然厉害,但到底也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仙,没有钱来赏赐属下,并招募能干之人,根本不可能让那些胥吏听话。 况且嘴巴说虽然能让人一时感动,但时间长了,嘴炮就会被人看穿。 历来要维持一个政治团体的团结与高效,领导者的才能与威望是其一,不吝钱财,厚赐手下,是其二,严肃纪律,制定规则是其三。 所以,史书之上常有人称赞某位明君:功必赏、过必罚。 类似刘德这样的还没有威望与声明,不过顶了个皇子身份的人,想要打造出一个高效团队,首先就不能让人心寒。 张汤见了满箱子的黄金,只觉得眼睛一花,然后他就跪下来道:“殿下,下臣世居长安鸿固里,家有薄田十顷,宅院三栋,这安家之费,恕下臣不能接受,下臣愿将这五百金全部用来招募人手,为殿下效劳!” 这就是张汤的聪明之处了,他并未被黄金耀花了眼,心里知道,目前的关键钱财是次要,能抱紧刘德的大腿才是重点,况且张汤也不是个贪婪的人,心里面多少是有些理想主义的东西在作祟。 “卿不可推脱!”刘德却是摇摇头:“这两百金既是给卿安顿家小之用,也是养廉之金,为我做事,必须一心为公,不可藏有私心!” 刘德拍拍张汤的肩膀道:“我不负卿,卿不可负我!” 刘德可真不希望将来张汤又跟那些商人搞到一起,官商勾结,对任何政权来说都是恶疾。 第三十九节 张汤的野望(4K大章) 张汤拿了刘德所赐的五百金,回到家里,将钱交给老母亲王氏,道:“母亲大人,这些钱帮我找个地方藏起来!” 汤母今年四十余岁,但脸上已经爬满皱纹,头发都花白了。 张家虽然不是什么穷苦人家,曾经更是官宦之家。 但张汤的父亲在世之时以廉洁闻名,从不收受贿赂。 因而,尽管曾经一度官居长安丞,有着八百石的秩比,但张家靠着那点俸禄确实也只能勉强度日。 特别是前年汤父染病去世,更是将家里最后的一些积蓄给耗尽了。 汉室传统讲究侍死如奉生。 意思是先人死后在地下必须要享受跟生前一般的待遇。生前的吃穿用度,墓葬里都必须配齐。 不如此的话,就会被人指为不孝。 所以当先帝孝文皇帝在遗诏中命令不许厚葬后,全天下都感动了,都觉得这是位明君,诸侯大臣甚至共上奏疏,请求为先帝立庙,更尊为太宗皇帝。 只是,先帝虽然带头想要移风易俗,这又谈何容易。 民间根深固蒂的厚葬思想影响着每一个人。 诸侯王下葬时金缕玉衣着身,黄肠题凑为棺,墓室大气磅礴,与生前的王宫无二,各墓室里更是堆满了生前所用的器物与珠宝、黄金制品。 彻侯勋臣去世也不例外,开山凿墓,将大量的财富堆积在墓室里,若是武将,则随葬车马、宝剑、甲胄、弓箭,文官则陪葬生前所著之书,拟过的公文,喜爱的古籍和大量的丝绸、铜钱与各式精美漆器、铜器。 像张家这样的小康人家,虽然比不上那些富可敌国的诸侯与彻侯勋臣,但也不能委屈先人。 寻常的漆器总要弄个几十件,生前所爱的书简,必须要有,然后为了不显得寒蝉,也为家声,墓室里必须要有黄金制品。 张汤父亲下葬时,足足带下去了价值百金以上的黄金器物。 为了获得这些黄金,张汤的母亲甚至不得不卖掉一些田宅…… 这也是为何民间交易虽然以钱币为主,但黄金却依然能够流通的原因。 当今之世,但凡有些家底的人都会尽量收集黄金,以备死时陪葬。 因此,张母在这两年迅速的衰老了,一是因为丧夫之痛,二是因为筹措夫婿下葬时的黄金耗尽了她的心血。 甚至,连眼睛的视力也开始下降了。 当张汤将箱子打开,黄橙橙的黄金顿时耀花了张母的眼睛,张母视力虽然不好,但还是勉强能认出黄金的。 她摸了一把确认之后,大吃一惊:“我儿,这些黄金哪里来的?” 当初她为了给丈夫下葬,到处借钱甚至卖地才得了一百金不到的黄金,如今这个箱子里却是足足有四五百个金饼,这让她顿时就慌了神:“我儿,可万万不能败坏我张氏的家声啊!想你父亲在世之时,两袖清风,辛苦二十多年才有了我张氏如今的门面呀……” 张汤却是跪下来磕头道:“母亲大人容孩儿禀报,这些金子并不是孩儿贪赃枉法的赃物,这是天子之子所赐给孩儿的办事之费……” 说着张汤就将今日被刘德召见的事情跟母亲说了一遍,只是略过了刘德吩咐他去监视辟阳侯的事情。 张母听完,脸上立即转怒为喜,扶起张汤道:“我儿即得了天家看重,就要用心办事,万不可马虎大意,辜负了殿下的一片厚恩……”又道:“这必是你父亲大人在天有灵,保佑我儿得贵人提携,待明日,我儿就与我去给你父亲大人上香,祈请他在天看顾你一些!” “诺!”张汤拜道:“母亲教诲,孩儿谨记在心!”又叩首道:“母亲,孩儿先出门去找些人,殿下命我掌管长安槐市,孩儿势单力孤,得去找些帮手,才能将事情办好!” 张母点点头道:“我儿可去联络一下你父亲在世时的同僚,若能得他们相助,此事不难!” 张汤点点头:“孩儿知道了……” 只是心里却别有想法了。 他父亲那一代的同僚如今都是或病或老,请他们出来,也帮不了什么忙了,最多不过是向他们请教一下官场之事。 况且如今的世界与父亲那一代的世界已经完全不同了。 张汤跟母亲告别,出了门,径直去了鸿固原以东的一个小村,进了村子,他直接来到一户看着颇为破落的家门前,敲门道:“燕兄可在家?” 不多时,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汉子开门,见了张汤,颇为意外:“是张家大郎啊,快请进!” 进了门,那汉子拱手问道:“大郎可是有事?” “正是!”张汤点点头道:“小子得了皇子刘德看重,委任为长安槐市市令,只是小子势单力孤,经验不足,还请燕兄看在多年交情之上,助我一臂之力!” 大汉哂笑一声道:“某家粗鄙之人,只懂杀人犯法,那懂管理政务?”话虽然在推脱,但张汤看的分明,其实对方已经意动了。 于是张汤道:“大丈夫何问出身?况且,小子是真的需要兄长这样的大才!” 很多人以为张汤执法严苛,不留情面,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张汤也是很圆滑的。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人能抓,什么不能抓。 像是这大汉,谁不知道他是长安城里有名的游侠,身上起码有三条人命,但因为跟张汤认识,而且常常向张汤提供线索,所以,张汤也就对这个杀人犯视而不见,甚至此刻想要将之收到自己门下。 原因就在于,此人混迹长安多年,最是熟悉长安城里的环境与大街小巷的出口、位置,甚至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跟长安城的三教九流都有着关系。 张汤环视左右,见到没人,便又道:“兄长附耳过来,且听愚弟一言!” 张汤便凑到对方耳边耳语一阵,然后道:“此事出我口入兄耳,倘使第三人知晓,兄长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 那汉子点点头,郑重的道:“放心,燕某虽然不才,但也知道轻重缓急,况且此事……”他嘿嘿的一笑道:“既是为天家效劳,某自然责无旁贷!”他一脸的正气凌然道。 这世道游侠们谁不想洗白? 做游侠这一行,始终不过是在刀头舔血罢了,若是惹恼了贵人,那就是一个死字。 若是能转行做一个天家鹰犬,即风光又有权,谁不愿意? 因此,得了这个机会,这汉子自然知道应该牢牢抓紧。 于是这汉子跪下来拜道:“主公在上,受燕九一拜!” 张汤点点头,扶起他拱手道:“得明公相助,大事可成矣!” 这并非虚言,张汤知道这个叫燕九的汉子的能耐,不夸张的说,想要摸到那辟阳侯的罪证,这燕九是必不可少的人物,也只有他这样手眼灵通,跟三教九流都有关系的人才能悄无声息的拿到对方的罪证。 张汤又道:“即如此,我明日就将聘书送来,还有,殿下吩咐过,为天家办事,不会有亏待,我明日就先给君十金用来安顿家小!” 这话一出,燕九更是大喜过望,脸上都快笑开花了。 有了聘书,就等于洗白了身份,从此不必躲藏了,还能得到十金,这更是让燕九确信,果然还是给天家做事好,钱多无风险! 难怪那么多往日的兄弟都想着洗白呢! “对了,兄长最好把胡子刮了,再改个名字……”张汤又道:“兄长也知,你有案底,一时半会也洗不掉……”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燕九嘿嘿的笑着。 这长安的游侠,谁若没换过三五个名字,那出门都不好意思见人! 出了燕九的家,张汤想了一下,再转向朝南,到了另外一个村子里,找到了与他从小玩到大的商贾田甲。 这田甲是他从小的玩伴,也是他出任公职后一直资助他的金主。 田甲一直都很看好张汤,认为他迟早能封侯拜将,于是早早的下注,不求回报的进行投资,甚至还将自家的亲妹妹许给了张汤——自从吕不韦当年干了那么漂亮的一票买卖后,但凡有点脑子的商人都开始资助一些有潜力的读书人、官吏了,并且常常是不求回报,只等将来对方一飞冲天带自己鸡犬升天。 见了田甲,将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张汤道:“小子能有今日,全赖兄长一路看顾,如今小子幸得皇子简拔,出任槐市市令,还请兄长出手,再助我一臂之力,为我参谋、管理槐市大小事务!” 张汤当然不傻,他是学韩非的,不是商人,因此对商业并不懂,若是自以为是,那恐怕就要载一个大跟头了。 自从秦国崩溃后,法家的人一直都在反思。 反思那么强大那么鼎盛那么团结的秦国为何会忽然一夜崩溃。 反思了这么多年,法家基本也整理出了一些失败教训,首先的第一条,那肯定不是所用策略与法律的问题——若是这样的话,那么秦也不可能统一天下了,而是统一天下后,法家的官僚们手伸的太长了,导致出现了外行领导内行的情况,加上赵高李斯的胡作非为,这才让秦国崩溃! 于是,当今的法家弟子们,不止学习韩非、商君的理论,更有许多人钻研儒学跟黄老学甚至墨家的典籍,以避免再出现外行领导内行的悲剧。 像是现在的内史晁错,本身就有着深厚的儒学造诣,什么《诗经》《洪范》那是张口即来。 张汤虽然现在还比不上晁错那样博学,但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他的长处在于统御和管理,而不是具体的实施,特别是商业上的事情,他可以说一窍不通。 “贤弟能有今日,愚兄也是欣喜的……”田甲却并未直接答应或者拒绝,而是倒了一杯酒,自顾自的喝起来:“只是,愚兄不知,贤弟何时娶我家细君?” 张汤一听,顿时笑了起来,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位金主是什么意思了。 还不是怕他发达了,就罔顾当年的约定了——这年头发达之后悔婚或者休妻的事情并不罕见,许多在长安的士子,一旦获得了朝廷的任命,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休了结发之妻,再纳一位官宦人家的小姐。 但张汤却不是这样的人,他很重承诺更重感情,于是道:“君子一诺千金,何况终生大事?兄长但请放宽心,明年此时,等父丧之期后,我必风光迎娶兄长家妹!” “善!”田甲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愚兄便为你奔走罢!” 他又道:“我也不强求我家细君一定要当贤弟的正室,以贤弟今日的身份和日后的前途,娶一商贾之女,也有些不合时宜了,能为一妾就已足够!” 田甲家族世代经商,自然知道轻重。 若是强行将自己妹妹扶上正室的位置,等着将来张汤发迹之后,恐怕就会起了些心思了。 还不如早早的将话挑明——反正,左右都是联姻,为妻为妾区别不大。 张汤却摇头道:“小弟虽然不才,但重诺重信,这种背信之事,是我所不为的!” 田甲笑了笑没有说话。 但田甲心里却清楚,到了一定的身份地位时,就算张汤想遵守诺言,恐怕也不可得了。 长安的彻侯勋臣们,无论谁看上了张汤,恐怕都会威逼利诱。 反正,这话田甲自己已经说过了,到时候也可以有这个台阶下。 出了田家之后,张汤又奔波了数地,将几个他认为可以帮助到他的人招募到麾下。 没有一个人拒绝。 实在是顶着一个‘为殿下办事’的名头太耀眼,张汤确信,若是消息传开后,甚至会有人愿意不要报酬,免费为他做事…… 当然,张汤也明白,那些人不过是想来跟借虎皮一用的混混或者趋利附势的小人,这些人只会坏事,因此他对每一个他亲自招募的人都再三叮嘱,切不可走漏消息。 走在回家的路上,张汤开始想着他现在招募到的人手,一共是七人,三人是做过游侠的,可以在追查辟阳侯的案子上出力,剩余四人,田甲是协助他管理和协调槐市商人的辅助型人才,另外三人都是精通律法,办事干练的法家弟子。 这样,一个基本的行政架子就搭起来了,再从原本槐市的胥吏中选拔一些才干之人,淘汰掉混日子的人,然后再招募一批能干的吏员,基本上就能将槐市管理好,更能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了。 只是……张汤的野望不止于此。 既然好不容易能得到殿下的看重,为何不做的更好呢? “我听说殿下是被天子委派到内史听政的,这将来十之八九是要册立为储君的,即是储君,将来必然建牙太**……”张汤想着:“当今内史晁错,当年便是当今天子的太子家令……即有机会……我也可争一争这太子家令的位置!” 太子家令,秩不高,才八百石,在长安不过是个小官。 但架不住这太子家令是太**的管事之人,能日日与太子相处,只要不犯错,等太子变成天子,那妥妥的就是两千石级别的九卿! 再进一步就可封侯拜相,能位极人臣! 想到这里,张汤就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 这一章两节并一了啊,有4000多字呢! 所以,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嘿嘿~~~~~~~~ 求推荐票求收藏丫~~~~~~ 现在收藏903个,明天上午12点前要是能到1000,我就豁出去了,明天一万字更新,绝不打折扣,就算没有,也是4更8000字! 第四十节 考举?科举?(1/3) 张汤在网罗人手的时候,刘德也没闲着。 他站在清凉殿外的台阶上,等待着被便宜老爹召见。 没办法,太皇太后下葬之后,便宜老爹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刘德能在这里占个位置,已经算是相当的被看重了。 因为排在他前面正在跟便宜老爹奏对的人是当朝丞相故安候申屠嘉! 等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刘德腿都站麻了,总算看到申屠嘉的身影从清凉殿里出来。 刘德整理一下衣冠,走上前行礼道:“小子刘德见过丞相!” 申屠嘉今年已经都快七十岁了,按照刘邦的规定,这个年纪的老人,即便只是布衣,也享有见官不拜,天子驾前赐座的特权。 因而,即使刘德是皇子,也要主动向他行礼,甚至就是刘德便宜老爹,亦要对其以礼相待。 申屠嘉眯起眼睛,看着刘德,辨认了好一会,才认出来,笑道:“老臣老朽,怎敢当殿下大礼!” “殿下此来可是要面圣?”申屠嘉问道。 “正是!”刘德点点头:“有些事情需要向父皇请示!” “听说殿下在晁错门下听政?”申屠嘉眯着眼睛调侃道:“晁错可有什么为难殿下的地方?” 刘德听了嘿嘿一笑,道:“有劳丞相挂记,晁内史一心为公,并不曾为难小子……” 申屠嘉听了呵呵的笑起来,那张脸上分明写着:信你才怪!这四个字。 刘德耸耸肩膀,也无奈的笑了起来。 早就听说当朝丞相申屠嘉就算当了丞相,也还是改不掉军人耿直的毛病,在他眼里,这个世界黑白分明,好人就永远是好人,坏蛋就一定会干坏事。 毫无疑问,在他眼里,晁错就是当朝第一大坏蛋。 刘德一定是被那个坏蛋折磨的苦不堪言,跑来告状的。 对此刘德能说什么呢? 难道告诉他,晁错并未怎么为难他,不过是稍稍有些冷遇。 那岂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吗? 申屠嘉笑了一会,接过两个家奴送来的拐杖,拄着一步一步向台阶下走,一边走一边道:“殿下若有为难之处,又不能跟陛下诉苦的事情,大可来找老臣,老臣跟高皇帝打了十年天下,又为太宗皇帝守了二十年天下,这汉家的乱臣贼子,老臣发现一个就要碾死一个!” 话说最后,已经是杀气腾腾了。 刘德听了也只能苦笑道:“小子得令……”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前世申屠嘉竟会被晁错气的吐血而亡——以他这样的脾气,想要长命百岁还真是有难度! “殿下,陛下命您进去!”一个宦官走过来道。 “知道了!”刘德点点头,跟着这宦官进了清凉殿。 “儿臣刘德拜见父皇,惟愿父皇千秋万岁!”刘德走到殿中拜道。 “起来吧……”今天的天子刘启有些不是很高兴,心情并不愉悦,因此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疲惫:“在朕面前,就用不着这样油嘴滑舌了!” 这话听着似乎是有些不满,但刘德知道,他这个便宜老爹啊其实是很喜欢别人拍他马屁的,但跟那些欣然接受拍马的庸才不同,便宜老爹深谙欲拒还迎的个中意味,拍他马屁的通常会被当场呵斥,但只要能挠他的痒痒处那事后自有惊喜!因此笑嘻嘻的站起身来道:“儿臣一切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之话!” 天子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问道:“你来找朕,可是有事要说?” “父皇圣明!”刘德再拜道:“儿臣得父皇之命在内史府听政,晁内史分了四个市给儿臣打理,但儿臣一来囊中羞涩,因此想跟父皇讨些赏赐,二则手下并无精兵强将,因此想请父皇拨些能干的大臣……”说到这里刘德就嘿嘿的笑了起来。 “薄皇后不是才给了你一千金吗?这么快就花完了?”天子嗤之以鼻,摆了摆手道:“我汉家的规矩,向来就是自食其力,自力更生……不过,朕也不不通情达理的人,既然皇后给了一千金,那朕也给你一千金……” “至于能干的臣子?”坐在龙座上的天子脸上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朕自己都缺!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只要不违反法令,随你……” 刘德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 这朝廷缺人,刘德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让人家申屠嘉七十岁了还要在丞相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他的目的只是要跟便宜老爹要个能便宜行事的承诺。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帛书,呈在手上,跪到地上道:“启禀父皇,儿臣想在长安城里公开征募在野大才,这是儿子所拟的计划,请父皇过目、指教……” 天子刘启使了个眼色,一个宦官便走过来,接过刘德的帛书,将之拿到天子案上。 刘启将帛书打开,这第一眼看下去,顿时就有些吃惊。 原来刘德这次的帛书上的内容,写的极为奇特。 刘启一行一行看下去,看完第一遍,又看了第二遍,然后又看了第三遍。 良久,他才问道:“刘德这是你一个人拟的?” 先前刘德上了个推恩策,虽然剑走偏锋,但也还正常。 但这次写的这个东西,就非常新奇,非常大胆,也非常……好! 帛书上没有引经据典,也没有卖弄文字,通篇都只是在讲一个事情。 首先刘德在帛书里提出他想要在长安公开招募十五个有文化能识字的人,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是之后所写的东西,就让刘启暗自心惊了。 这刘德居然打算用一个‘考举’的办法来选拔那十五人。 在帛书上刘德说除了罪犯之外,其他任何人都可以报名来参加他的这个‘考举’。 然后通过层层选拔,最终从所有参考者中选出十五人,作为他的帮手,因此,刘德请求天子赐他十五个秩比百石的官身名额,用来授予这选拔出来的十五人。 这个考举,简直是闻所未闻。 但刘启通过帛书上的聊聊数百字,瞬间就联想到了,这考举拿来给刘德招募十五人,简直就是浪费! 汉室自立国以来,就饱尝人才匮乏的苦恼。 没有足够的人才就等于没有足够的官吏,没有足够的官吏来治理地方,所谓的中央集权就是一句空话。 可这人才不会平白无故从天上掉下来,就算能从天上掉下来,作为天子,他又怎么知道对方是有真才实干的真能人还是滥竽充数的庸才? 汉室立国数十年以来,为了解决人才匮乏的问题,自刘邦开始,历代天子都是伤透了脑筋。 什么给地方下死命令必须完成一定数量的举荐任务之类的办法都用尽了,可朝堂上来来去去的大臣却还大都依旧是老面孔或者官二代,从底层爬上来的少之又少。 无疑,这对于汉家的江山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而这帛书上所说的考举,却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以后或许地方官再也用不着举荐什么的了,这考举若是能实行开来,命天下读书人,都来考这考举,那么,自然当可野无遗贤!”刘启心里想着,他自是知道,若这考举真的推行开来,那些怀才不遇或者自认为怀才不遇的人都会来参加。 只是,问题是,这个考举是否存在风险? 另外,又该如何保证考举的公平公正公开,以及这考举采用什么标准? 是考黄老派的思想还是法家的刑律,或者儒家的经典呢? ……………………………………………… 抱歉,白天有事情耽搁了,今天先更基本的3更吧,明天再爆发! 求推荐求收藏求打赏~~~~~~满地打滚ing 第四十一节 科举的土壤 刘启正在思索时就听得刘德禀报道:“回父皇,确是儿臣自己想的!” 刘德站起身来,看着刘启。 其实提前将科举制度搬出来的想法,早在前世,刘德就已经想要这么办了。 但是,那时候一个小小的河间王,拿什么参与国家大政? 况且,前世的时候,刘德因为不熟悉这个时代,最初也不敢贸然行动。 但是经过了前世十几年的岁月,刘德对这个时代已经有所了解了。 首选,可以绝对肯定的一点是,此时门阀政治还在精子状态,压根就没个影。 春秋战国时期形成的列国政治门阀豪强大族,被秦国的统一战争跟秦末的群雄逐鹿给摧毁的一干二净,连跟毛都没剩下来,以至于前世刘彘做了天子,想要找个姬氏的嫡系血脉都不容易。 再者,刘邦底定天下,分封功臣,至今不过数十年。 旧的贵族体系被彻底毁灭,而新的贵族政治却还在襁褓里。 汉初的功臣彻侯们,到了如今甚至都开始步入衰亡。 平阳侯曹参的家族三代单传,这一代的平阳侯曹寿刘德前世见过,是个十足的文弱书生,而且身体并不好。平阳侯这一系还算好的了。 瓒候萧何的后代就是个悲剧,过去十一年,瓒候的位子换了三个人。 留候张良的后人就更惨了,太宗孝文皇帝时就夺去了封爵,削为庶民了…… 带头大哥如此,小弟们混的也不是很好。 舞阳侯樊哙的后代在平灭诸吕的过程中不小心成了牺牲品,太宗孝文皇帝好心给他找了旁系子弟过继过去继承香火,但奈何人家不争气,居然被人戴了顶绿帽子,等那位舞阳侯死后被人揭发,于是,舞阳侯成了历史。 基本上,绝大多数的彻侯们,都是些米虫,不足为惧。 更重要的是,他们手里没兵…… 枪杆子里出政权,枪杆子里出声音。 没有枪杆子,就没有发言权。 更何况,这科举现在进行明明是对贵族的保护! 要知道,此时可是用竹简来记录知识的时代,竹简笨重、抄写困难而且保存不易。 这就意味着,一般的穷人想要获取知识,难度比之隋唐是几何式上升的。 因而,实际上知识是被贵族垄断的。 像是许多后世随便可见的典籍,譬如《诗经》《论语》《尚书》,此时全部是被私人所霸占,藏在家里的,而且大部分是残卷。 真实的历史上,原本的刘德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是因为他参与了对《诗经》的抢救与保护! 再者,读书也是要成本的,没有足够的家底,几个贫民能供得起一个人脱产读书? 所以呢,所谓的科举,真的施行天下的话,那么必然是贵族豪强的盛宴,跟平民基本没关系!就算偶尔漏出几个平民中了,那不也无伤大雅吗? 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是——经过吕氏乱政,诸侯大臣再反扑,再接着刘德的祖父刘恒害怕功臣们功高震主,玩了一手漂亮的传接球,把陈平、周勃统统赶回封国,前后三次清洗,直接导致了一个令所有彻侯们恐惧的恶果:他们在朝廷中竟然没有了代言人。 丞相故安候或许勉强能算是功臣里的一员,但是申屠嘉早年不过是队率,最初分封功臣,他连口汤都没喝到,直到刘德祖父太宗孝文皇帝时才混了个关内侯的爵位,后来丞相张苍病逝,这才赶鸭子上架,被任命为丞相,并封为彻侯。 所以,其实申屠嘉跟那帮开国元勋们并不见得有多亲密,反倒是跟袁盎、石奋这样的官宦人家交情比较深。 条候周亚夫,作为绛候周勃之子可能是跟彻侯们关系比较近的一员了。 但周亚夫是出了名的犟驴,想走他的后门?基本上没可能。 至于桃候刘舍、开封候陶青这两个后来都做过丞相的人。 嗯,好吧,桃候刘舍就是刘邦当年养的应声虫项襄的后人,项襄是项羽的族人,凭什么能混一个彻侯还被赐刘姓? 还不是因为人家卖项羽卖了一个好价钱? 这样的人,自然是紧跟天子的脚步,对其他同僚说拜拜了。 开封候陶青,满朝上下谁不知道,这位御史大夫不过就是个充当门脸的傀儡,真正坐在后面遥控指挥的他的是天子跟晁错? 而当朝廷没有了这些人的代言人后,后果开始显现。 当官?没他们的份! 各地郡守、各诸侯国的监督大臣、丞相、太尉这些有权有势的位置,基本没他们的份! 想捞钱?廷尉的屠刀正愁没沾血呢! 汉室对于彻侯犯法基本上是抓到了就绝不轻饶的原则,动不动就粗暴的废除封国。 像是后来刘彻做了天子,借口贵族们因为供奉给先人和宗庙的黄金成色不足,大开杀戒,一口气撸掉了一百五十位列侯的爵位,统统贬为庶民。 从这些事情就能看出来,汉室根本就没有所谓门阀的生存土壤,有的不过是肥羊跟米虫。 至于地方上的豪强,那就更是个笑话了。 汉室开国至今数十年,但是真正天下安定的时间才二十几年,汉太祖刘邦甚至当皇帝都在不断的领兵征讨叛乱的异姓王,吕后时期才开始慢慢安定下来,等到平灭诸吕,这汉家江山才没有太多动荡,躲进深山躲避战火的难民才开始下山安居。 短短二十几年时间能产生个什么样的地方豪强出来? 很浅显的一个证据就是郅都就任济南郡守,上任之后先把郡内的大户人家碾压一遍,结果杀得人头滚滚,却连声抗议都没有,济南郡甚至因此大治,达到了路不拾遗的地步! 历史上真正的门阀政治,那要等到汉宣帝刘询认为经常变换地方郡守会妨碍政策的实施,于是,让一个郡守在一个地方任职十年甚至终生之后才开始发展,到成帝时,外戚王氏一门五候,由此开启门阀政治的大门,刘秀恢复汉室,依靠的是地主豪强的支持,投桃报李,让地方豪强坐大,东汉末年三国混战,曹魏司马氏推行九品中正制,这才最终放出了门阀势力这头怪兽。 正是基于这些认识,刘德才敢在此时推行科举。 因为首先,地方豪强也好,彻侯贵族,都不会拒绝也不可能拒绝科举。只有傻子才会拒绝一个明显对他们有好处的制度。 在此时,科举非但不是贵族豪强们的拦路石,相反还是一张门票,一张能让他们光明正大的参与政治,拥有发言权的门票! 要知道此前的所有举荐制度,都是有着很高的要求的,譬如说,首先你要在地方上有名,并且这名望还得达到一定高度,才能被举荐,或者是孝子贤孙,因为道德而被举荐。 要知道,这年月官僚阶级跟地主豪强可还没进化到后世的地步,像什么养望之类的戏码,还没被人发明。 所以暂时还没人敢在举荐的事情上作弊…… 再者,反对也是无效的! 没兵没枪没权没势,谁会听他们的反对! 当然,刘德也不会天真到马上就能让科举取代目前的举荐制度,那不现实! 后世从隋朝开始推行科举,到宋代历经数百年光阴,科举才真正的取代举荐制度成为主流 ……………………………………………… 嗯,确实科举在汉初是不会有阻力的。 大家想想看,一群连举荐制度的作弊都不会的渣渣们,会想得到这科举可能会妨碍他们的未来吗? 再一个,科举其实不算出格啦,刘彻罢黩百家独尊儒术才真正出格,好家伙一口气把黄老派、法家、纵横家全部敲死,啧啧,但也没人反对,大家反而兴致勃勃的玩起了儒皮法骨的把戏。 对匈奴战争的胜利可能是一个原因,但更关键的是,压根没有形成一个固定的政治势力和团体,没有带头大哥,闹不起来啊~~~~~~ 嗯,今天就这一更了,明天保证4更,主要是今天白天有事情去了,晚上才来码字,结果又在书评区跟人兴致勃勃的辩论~ ps:感谢闲聊闲诳闲人巨巨的1888起点币打赏 感谢指剑懿旧巨巨588起点币打赏 感谢如初若见巨巨588起点币打赏。 感谢所有过去未来打赏的巨巨们。 嗯,俺是个懒货,以前都没特意感谢过巨巨们~但是~读者老爷是俺的衣食父母这我还是知道的~ 第四十二节 长漂 科举制度毫无疑问是古代中国政治制度最伟大的发明,且没有之一。 即便是在两千多年后的那个世界,科举制度也依然兴旺发达,并且扩散到了全球,虽然那时的科举制度已经变换了形式,换了个马甲叫公务员考试。 大天朝每年的公务员考试,应考者如过江之鲫,为了一个名额,无数人寒窗苦读,白首穷经。 其他国家的情况也差不多。 安逸、稳定、舒适、体面,就是公务员的代名词。 不管它叫科举也罢,叫公务员考试也好,本质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为国家机器寻找操作工! 刘德看着便宜老爹,道:“近日儿臣常在长安街头流连,微服审视市井,多有见到穷苦潦倒的士人,彼辈不远千里,跋山涉水,来到长安,为的就是一个荣华富贵,希冀以得天恩,可惜,我汉家制度只有举荐,然举荐需要的门槛太高,此辈中人少有能跨越者……” 刘德侃侃而言。 他说的都是事实,此时的长安作为汉家的都城,天下首善之地,跟后世大天朝的北京一样,都生活着一个特殊的群体。 北京有北漂,长安有长漂。 北漂为了梦想打拼、努力、奋斗大多数人的生活并不乐观,甚至有些人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而长漂的情况却比北漂更凄惨。 长漂的主要组成群体,都是来自关东各地的各学派士子。 前世十几年的诸侯王生涯,刘德是多少知道如今天下的士人情况的。 自从汉初战火渐渐熄灭,天下恢复安定之后,本来被战火赶的到处颠沛流离,没有居所的各大学派的传人们终于能安下心传播学问了。 首先跳出来的开山立派的是儒家,然后其他各家纷纷跟进。 只是儒家因为胆子更大,步伐迈的更快,同时有着更系统的传授模式,因此,渐渐开始压倒其他诸子,在士子中占据了主流位置。 儒家是怎么干的? 就以此时的情形为例,胡毋生以公羊春秋第六代嫡系传人的身份在麓台广收天下士子,来者不拒。 其门下可谓英才汇聚。 像公孙弘等后来的大臣都出自其门下。 胡毋生的师弟董仲舒在广川开宗立派,同样广收天下士子。 在鲁地,诗经的当代传人申公德高望重,门下弟子遍及朝野,像楚王刘戊就曾在申公门下听课,后来刘彻的建元新政的主持者赵绾、王臧都是其门下弟子。 济南人伏生则是另外一个传奇,他是经历过秦末战火活下来的老知识分子,手里保存着《尚书》的原本残卷,总计二十九篇。 伏生在刘德祖父刘恒在位时就已经名满天下。 晁错是怎么出头的? 就是因为被刘恒任命为使者前往济南探视伏生,并请其到长安享福。 为何这种好事竟然会落到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晁错头上? 因为先前派去的使者跟伏生交流不能…… 伏生是老一辈的知识分子,说的是正宗的战国时期齐国的方言,而汉家的大臣们讲的则是关中的官话…… 所以,懂得战国时期一些齐国方言的晁错被赶鸭子上架派去完成这个任务。 由此可见,就算在这西元前的时代,能掌握一门语言也是很重要的! 这些顶级的大儒,固然风光。 可其门下弟子就未必了。 从吕后时期开始复苏的文化界,发展到今天,培养出来的各种学者,已经数以十万记。 但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都没有可能获得举荐,从而出任官僚。 于是,这些人有的选择停留在各地诸侯王的王宫附近,以希望能获得诸侯王的看重,从而实现梦想。 野心更大的,就直接来了长安,停留在长安,形成了长漂群体。 但是,居长安大不易。 想在长安生存下来,那可是需要毅力的。 举个例子,后来著名的励志故事的主角朱买臣,曾经就是长漂的一员,他在没发迹前,在长安怎么活下去的? 史书记载,朱买臣甚至一度要靠在长安的老乡们施舍才能活下来。 另一位刘彻朝的大臣公孙弘也曾是长漂中的一员,不过他运气好,没混多久就碰上了建元新政,捞了个官当。 主父偃也当过长漂,但比公孙弘惨了点,还是靠着投靠卫青,才不至于被饿死。 这些都是混出头的,那些没混出头的人,无疑是凄惨的。 像朱买臣,要不是碰上了老乡严助帮忙,他估计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绝大部分的长漂,据刘德了解,大部分都是在长安靠着给人抄写书信,做些杂事,勉强维持生计。 这些人在长安流连不去,每天抄写完书信,做完杂事,凑到了几天的伙食费后就出门,在各个公侯亲贵大臣的府邸门口投递他们写的诗赋、策文。 希冀着能得到某位贵人看重,从此青云直上。 一个最好的例子就是不久前会稽人严忌靠着几篇诗赋成功的打动了刘德叔父刘武,跻身为梁王亲信,还被授官。 而通常,每每传出这样的好消息后,就刺激着那些本来都快坚持不下去的士子们,咬着牙齿,继续坚持留在长安。 前世,刘德河间王宫里就有十几个在长安实在撑不住不得不另寻出路,然后被他招徕的士子,刘德每每问及他们在长安的漂泊生活时,这些人通常都是泪流满面,谈起在长安的艰难岁月,一个个都是痛苦不堪。 刘德也曾跟他们谈起过科举的种种问题,讨论过假如要实行科举,该怎么实行的细节。 因而,刘德并非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种种细节与方面早在前世就经过无数次推敲。 想着前世的种种事情,刘德继续道:“彼辈流连长安,每日为生计奔波,屈于市井无赖之下,饱尝人间冷暖,然,长期不得朝廷重视,长此以往,难免怨怼丛生,于我汉家社稷不利!” 刘德自然是有些夸张。 但是,刘启却不得不重视刘德所说的。 原因很简单,能有资格来长安,做个长漂的,最起码都是地方上的小地主阶级。 否则,他们连函谷关都进不了! 这些人长期困局长安,过着穷苦的日子,时间久了,难保不对汉家皇室产生怨恨。 作为天子,一两个小小地主的怨恨,自然算不得什么。 但是假如是一千个一万个呢? …………………………………………………………、 抱歉,今天又晚了~~ 嗯,丈母娘过两天要来,所以你们懂得~~~~~~~~ 等下12点左右会更一个大章~~~~~~~~~~~~ 第四十三节 猫腻 况且,刘启很清楚,汉家江山的基础是什么。 不是军功勋贵家族。 自秦**始兴盛的军功勋贵势力,在此时已经开始衰退了。 最浅显的一个例子就是,秦代的军功勋爵名田宅制度,现在已经面目全非了…… 汉承秦制,虽然也继承了军功勋爵名田宅制度。 但是架不住汉家天子给来个有大汉特色的军功勋爵名田宅制度。 从刘邦开始,但凡天子开心了,伤心了,死了,登基了,立太子了,太后挂了,发生天灾了,汉家天子都会干一件特别没节操,直接导致军功勋爵名田宅制度逐渐消亡的事情——赐爵。 天子开心了,怎能不大赦天下,顺便给天下子民加爵。 伤心了,朕实在难过,但天下苍生不可陪朕一起难过,于是再加民爵等级。 新君登基,怎么可以不大赦天下,再给天下子民加一级爵位? 立了个太子,朕身为天子,立太子这种事情当然要跟天下所有当爹的一起分享喜悦,于是再赐爵一级。 汉家历代天子都很清楚,秦代的军功勋爵制度制造出来的军功勋爵政治势力有多可怕。 想要毁灭这个可怕的怪兽,蛮来那是煞笔行为。 但是,作为一个仁德天子,遇到了喜事,赏赐天下子民,那是本分。 于是,在秦代强盛无比,能左右国家大政,甚至决定国家意志的军功勋爵名田宅制度在历代汉家天子的这一套组合拳下,迅速衰亡。 太宗孝文皇帝时期,更是采纳了晁错建议,准许民间商家和豪强输粟捐爵,给了军功勋爵名田宅制度致命一击。 有钱人纷纷慷慨解囊,然后捧了个什么五大夫一类的在秦代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得到的爵位,欢天喜地的回家。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军功勋爵名田宅制度的基础被粉碎,庞大的军事利益集团分崩瓦解,枪杆子终于被汉家天子牢牢抓在了自己手里。 正是彻底击垮了军功勋爵名田宅制度,刘启才敢动手削藩,否则,军队里军头林立,想要削藩,还不得先把军头们给拉拢? 哪能跟现在这样,天子想做的事情,没人能拦阻! 所以,当历史发展到现在,秦代的军功勋贵集团已经消亡,不再是国家基础与统治阶级的根本。 取而代之的是自太宗孝文皇帝以来一直以来倾力扶持的小地主自耕农阶级。 太宗孝文皇帝曾想造一个园子,发现需要十户中人之家的家资后果断就不造了。 这其中透露出来的意味,不止是节俭那么简单,而是汉家天子开始扶持小地主自耕农阶级的政治表态。 无疑,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有恒产者有恒心。 任何一个政权的稳定基础都是中产阶级的数量。 中产阶级数量占多数,社会就稳定,天下就安定。 反之,则是王朝末路,天下大乱的征兆。 秦汉唐宋明无不如此。 就是后世两千多年后的人类希望,自由灯塔,美利坚帝国的支柱也是中产阶级。 而长漂的大多数成员都是来自于中产阶级。 佃农跟奴仆能有饭吃就不错了,哪里来的机会读书识字? 至于富豪之家,就不需要长漂了。 汉室专门为这些人设置了一个赀官体制。 所谓的赀官,就是捐官,他们可以选择捐钱来获得一个侍中一类的侍从官身份,进而进入政坛。 所以,长漂的百分之九十以上,必然是小农自耕民与小地主。 而且,每一个长漂最起码都能读书识字,质量高的,博览群书也不夸张。 而这就意味着,他们是小地主自耕农阶级里的精英。 只要回到家乡,凭借着识字这个优势,再加上见过世面,懂的天下形势的优势,这些人每一个都可能成为地方的名人。 而本来,他们应该是社稷的基石。 但现在却因为长期漂泊在长安,没有晋身的机会,而可能对朝廷产生怨恨…… 这怎么能行! 想到这里,刘启的心就动了。 “刘德,你跟朕仔细说说你的考举计划!” “回父皇,儿臣是这样想的……”刘德禀报道:“儿臣想要招募的只是十五个识字,并且精通算术,懂管理的人才来协助儿臣管理长安四市……” “故此,儿臣首先会设置一个初试,先考应考者的识字水平,能默写出任意一篇先贤文章,并能写下一篇自己见解的,就算通过!”嗯,这是语文考试,基本上能默写出一篇先贤文章,并且还能有所阐发的,肯定属于知识分子了。 “然后是复试,儿臣会出四道题来考应考者的算术水平,答对者进入下一轮……”连个算术都不会的人刘德肯定不会要,数学是一切的根基,连数学都不会,要你何用? “最后儿臣会亲自面见所有通过前两轮的应考者,从中选出十五人……” 基本上这整套流程是刘德直接抄的后世公务员考试的流程。 只不过他条件不够,再加上是第一个吃螃蟹的,因此只能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万一螃蟹有毒,也能果断吐出来不是? 实际上,刘德也清楚,他搞出来的这个考举,一开始肯定是轮不到那些真正流连长安的寒门子弟染指的! 想一步到位,将后世的科举复制到这西元前的时代,开什么玩笑? 隋唐的科举,开始也是权贵的盛宴。 没有门路的士子,再怎么有才华,也休想考中。 像李白、杜甫就是很明显的例子。 所以,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只要传出风声,刘德就得做好各种说情的人踏破门槛的准备。 彻侯勋贵们虽然就剩下半口气了,但那也是彻侯勋贵,地位尊崇,门下子女又多,能有一个亲近皇室的机会,肯定不会放过。 而刘德呢,也准备借着这个机会筛选出一批支持者。 所以最后面试能通过的绝大多数肯定是勋贵的子侄,只有那些真正鹤立鸡群,才能出众的寒门子弟,才能有机会被刘德选中。 至于勋贵子侄们是草包这种事情,刘德并不担心。 草包是不可能通过刘德设置的前两道程序的筛选的! …………………………………………………… 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俺说了4更8000字,那就肯定是一个字都不会少的! 书评区那个怀疑的,你站住,放学后别走! 继续码字去~~~~~ 嗯,还有4000 第四十四节 财源 听完刘德的话,刘启的手指开始不间断的敲击着案几上的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刘德才听到便宜老爹挥手道:“此事,朕准了,你且放手去做,但有一条,你可记住,万不可太过张扬,惹起朝野物议!” 说实话,刘启也吃不准这个所谓的考举究竟能不能选拔出人才来。 以考试而不是名望或德行来选拔人才,这多少是有一点风险的。 再加上,临近朝廷在讨论是否削藩,从谁开始削起这个问题,因此此时若再冒出一个考举,还闹得朝野沸沸扬扬,无疑东边的诸侯们又要阴阳怪气了。 吴王刘濞肯定会跳出来说些有违祖制的话。 自从当年刘启一棋盘砸死了刘濞的爱子后,刘濞就横竖都看刘启不顺眼了,能忍到现在还没反,这刘濞的隐忍功力可见一般了。 虽然刘启觉得,刘濞最好马上就反。 这样他就可以从容不迫的将这个乱臣贼子给碾碎。 但在这个风尖浪口上,能不招惹麻烦,最好就不要招惹。 毕竟朝廷里给诸侯们说好话的大臣也不在少数…… 所以,先让刘德悄悄的搞一次考举,等出了成绩,看到成果,嗯嗯……虽然是天子,摘桃子这种事情,偶尔为之,似乎并不为过…… “诺!”便宜老爹的要求正中刘德下怀。 毕竟,再怎么有理论基础,再怎么经过深思熟虑,这科举到目前为止还是纸上谈兵,从来没进入过实际操作。 天才知道在这些过程中会发生什么? 后世的科举制度,从隋唐开始一直到明清才算成熟起来,有着种种制度与条例来规范和维护科举。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 一切都要靠实践! 万一冒出一个什么大丑闻,像舞弊啊什么的,而考举又因为宣传的缘故,弄得格调太高。 那要是摔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那时候,刘荣、王娡姐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就是刘嫖也可能见风使舵…… 政坛上,皇宫里尔虞我诈,背叛与欺骗,本来就很正常…… ……………………………… 辞别便宜老爹,拿着老爹给的一千金跟一道‘便宜行事’的诏书,刘德心足意满的走出清凉殿。 出了殿门,迎面走来一个宦官,那宦官见了刘德,笑着跪道:“奴婢见过殿下!” 刘德一看,是熟人,便宜老爹身边的亲随章德,前次刘德抄写孝经时,还是这位通风报信,给了他些讯息,因此忙道:“章公快快请起!”说着就热情的扶起对方,亲切的问道:“一别多日,章公一切可还安好?” 章德颇为感激的道:“有劳殿下挂记,奴婢一切还好!” 这感激是非常真诚的。 要知道,宦官在汉家的宫廷里那地位那叫一个卑微。 先帝朝前后两个宠信的宦官赵同跟邓通就是很好的例子。 赵同受宠时在宫廷里连皇后都要给面子,但是因为得罪了袁盎,被人家轻轻一句话直接打落尘埃,最后死于穷困。 邓通就更悲剧了,本来为人也挺和善的,充分吸取了赵同的教训,从不跟大臣发生冲突。 但是,就架不住祸从天降啊。 无意中就得罪了当今的天子,结果,新君登基就宣布了邓通的死期到来。 因而,作为天子亲随,自然有无数人贿赂章德,但是,那些人贿赂归贿赂,从没人正眼瞧过他,连看他的眼神都是鄙夷。 像刘德这样‘真诚’对待他这个宦官的,章德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管是否演戏,最起码这态度就值得表扬。 刘德亲切的道:“我先行一步,章公请自保重!” 作为一个穿越者,刘德到底是看过历史书的,知道杨广是怎么上位的。 那可是一个逆袭的经典案例啊。 因此他知道便宜老爹身边哪怕是最卑微的一个人都要交好,这些人可能在便宜老爹面前没什么影响力,最多就是个能说话的人,但架不住三人成虎,只要便宜老爹听到的都是刘德的好话,那么他想不做太子都难! 带着几个宦官,把一千金黄金抬回自己的殿里。 看着这些黄金刘德叹了口气:“杯水车薪啊。” 这一千金,大概也就能撑个两个月吧,两个月找不到财源,刘德就要发不出工资了。 一个发不出工资的领导有多悲剧,刘德是知道的。 明朝崇祯皇帝发不出李自成的工资,更将其裁员,然后就被武装上访了,后世天朝太祖被前代委员长恶意欠薪,结果天朝太祖武装讨薪,把委员长赶去了宝岛。 刘德虽然还不至于会落到那个下场。 但无疑没钱的领导是不会有人跟随的。 纸或许能帮上点忙,但相对于要维持一个机构的运转和一个政治团体的发展,那就显得不够了。 要知道,在此时,所谓明主不止要包食宿,还得包前途甚至包婚配。 想维系一个政治团体,成本那就更高了。 “先想想怎么弄钱吧……”刘德揉着太阳穴心想。 便宜老爹那边是不要指望了,能给这一千金,已经是极限了。 再者说,一个要靠皇帝老子拨款的皇子,哪来的什么出息! 刘德确信,只要他能靠自己的努力成功的维系一个政治团体,那么这太子之位,就算他不想当,也有的是人要把他架上去。 像唐代的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事变,赵匡胤黄桥兵变,都是下面的人起了心思。 只是这钱从哪来? “嗯,等张汤抓了辟阳侯,或许能得一笔意外之财!”刘德盘算着,辟阳侯食邑五千户,前代辟阳侯审食其更传言是吕后的面首,这财产自然是很多的。 历来抄家都是致富的捷径。 鹿鼎记的韦小宝靠的不就是抄鳌拜家发达的吗? 虽然只是小说家言,但却未必不是现实的折射。 只是那只能算横财而已,终究不如一个稳定的财源,能细水长流。 想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刘德就必须找到一个属于他的稳定的财源。 ………………………………………… 额好困啊,老婆在催我上床了~~~~~~ so,我能打个欠条先欠一章吗? ps:可能上章没说清楚吧,有人误会了,我可没说过军功勋爵名宅田制度是军头的产生原因。 天朝太祖不是说过吗,党内无党,千奇百怪。 这山头谁能消灭。 只不过,军功勋爵名宅田制度下制造的军头有些恐怖而已,打个比方,就像现在米帝的军工复合体和我大天朝的官商利益集团。 都有自己的思想、意志、目标跟政治诉求。 so,皇帝要是能放心看着这样的山头,那才奇怪了 第四十五节 铸币 “去哪里找一个稳定的财源呢?”刘德踱着步,思考着。 无疑这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情。 概因自刘邦开始,汉室的国策就是无为而治,与民休息,但凡法律所不禁止的,民间随便怎么玩,官府都不会管。 于是,工商业迅猛发展。 大商贾不断涌现。 这些人凭借着手里的财富,灵活的头脑和官府的纵容,几乎抢占了所有能赚钱的行业。 他们开山凿石,冶炼铁矿,煮海做盐,行商天下。 商人群体的强大,甚至连后来司马迁著史记都要单独给他们作传。 无疑,兴盛的工商业,给刘德开辟财源带来了麻烦。 基本上,现在所有暴利的行业都已被商人们勾结官员给瓜分了。 刘德想要虎口夺食是有难度的。 而且,就算横下一条心,跑去跟商人们抢生意,刘德也不觉得他能竞争得过哪些商人。 因为资本是肮脏丑陋的。 像是现在最赚钱的食盐跟铁器买卖。 那些商人完全就没把他们雇佣的工人和奴仆当人看过,在许多的矿山跟盐池中,这些商人所雇佣的监工是用鞭子和屠刀强迫着工人劳动,而那些工人劳作一天,所得的却及其微薄,甚至黑心一点的商人,连报酬都不会给,只会管两餐。 如此,他们的成本自然是大大下降。 但刘德却不可能这么干? 不仅不能虐待手下的工匠,甚至还得厚待,优待。 这样一来,同样的东西,刘德的成本就比商人们高出无数倍了,可谓输在起跑线上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商人现在过的潇洒快活,却是不知,早已亲手为他们自己掘好了坟墓。 前世,刘彻上台后,一刀刀全部都砍在了商人们的身体上。 不经意间,刘德看到了一枚订在墙壁上的钱币。 那是一枚八诛钱,乃是吕后时期所铸造,现在已经不怎么流通的钱币。 刘德走过去,将那枚钱币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忽然笑了:“和尚摸得,道长难道就摸不得?” 他知道,他已经找到了一个稳定的财源。 汉室的金融政策,现在还是很混乱的。 当年刘邦登基做了天子,大汉朝廷开国后干的第一件事情是分封功臣,第二件事情就是改革钱币。 但是,刘邦当年不过是秦国的一个亭长,文化并不高,起兵反秦后也一直是在马上与人交锋。 所以,什么经济金融他是一概不懂的。 只是作为一个当年的亭长,对于秦国的钱币的可恶情况,刘邦是知道的,秦国发行的钱币叫半两钱,长宽一寸两分,重十二铢。 这种半两钱又重又大,兜里都放几个就有些沉重了,要是遇上大宗交易,通常都是用牛车拉钱,对民众使用极为不便。 于是,马上天子刘邦大手一挥,一拍脑袋就做出了决定,改秦代半两钱十二铢为三铢,这样一来,钱币的大小与重量就下降了,老百姓应该会开心也很乐意使用了吧。 可惜,刘邦做出的这个决定罔顾了一个最基本的常识——他将钱币的重量跟大小改了,却没改币值,重量只得秦钱四分之一的三铢钱,在币值上却依然没变,还是将它当半两钱来用。 老百姓又不是傻子。 怎么可能使用这种钱币? 而且火上浇油的是,刘邦为了收买人心,竟然把铸币权开放,准许私人铸币。 资本家是个东西? 为了利润,资本家能出售绞死他们的绳索! 于是民间大大小小的铸币作坊应运而起,为了赚钱,黑心的商人们在本来就已经很悲剧的新钱里掺杂铅、铁,搞的铸出来的钱币不仅仅轻的可怜,还薄的要命。 所以,经济危机忽然来临。 汉家的财政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以至于开国的那最初一段时间里,连刘邦都凑不齐六匹颜色一样的马来给他拉车,萧何曹参居然是坐着牛车上朝的…… 刘邦死后,吕后临朝称制。 吕后对刘邦的金融政策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革。 首先就是铸造八铢钱,用以取代刘邦铸造的三铢钱。 同时为免劣币驱逐良币,颁布了钱律和金布律规范金融市场,更禁止私人铸币,凡私自铸币者,一律处以死刑,甚至连窝藏、知情不报的人也要受到惩罚。 这才稳定了金融经济。 到吕后死时,汉家的府库已经变得充盈起来,国家的财政情况大为好转,甚至能有余钱训练新的军队,组建骑兵了。 但是,诸侯大臣共灭诸吕,扶着刘德的祖父刘恒坐上天子之位后,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因为天子之位是诸侯大臣给的,一度刘恒都只是个傀儡,国家大政被周勃、陈平把持着。 要改变这种情况,掌握真正的权柄。 就必须要收买人心,给大臣诸侯们甜头。 于是,废八铢钱,改四铢钱,废盗钱令,允许私人铸钱。 这大汉金融重新回到了刘邦时期。 只是这一次资本家和诸侯贵族们吸取了先前的惨痛教训,没有在钱币太过狠的掺杂铅跟铁,基本上铸造出来的钱币,看上去都是铜质的。 既然诸侯王能铸钱,贵族能铸钱,甚至就连商人也能铸钱。 那刘德自然也可以铸钱了! 铸钱的利润有多高,不问自知。 像是吴王刘濞的吴国,常备军队十万以上,坚兵利甲称雄南方,脚提东越,拳打南越,俨然是南方诸侯霸主。 刘濞的吴国,并不是膏腴之地,否则也轮不到他去做吴王了。 那他拿什么养他的那庞大的军队。 答案就是铸币跟食盐。 靠着这两个暴利行业,吴王刘濞不止养着十万大军,还养着无数的强盗土匪。 只是这铸钱也是有讲究的。 现在市面上流通的大部分是秦代的半两钱跟先帝规定的四铢钱。 半两钱太重,虽然信用高,但是流通少。 而四铢钱又太轻了一些,质量也不咋的,因此信用也相对的低一些。 “就学一下刘彻吧!”刘德盘算着,前世刘彻所铸造的五铢钱,可谓是汉室金融的经典案例,五铢钱一出,配合禁止私人铸钱的法令,几年时间里就把原先的四铢钱、半两钱统统赶出流通市场。 甚至到了南北朝时期,五铢钱依然流通! 这五铢钱的好处在于,它比四铢钱重,又比半两钱轻,即兼顾了交易流通的需求,又不会让百姓担忧贬值。 ……………………………………………… 第一更送上,这两天恐怕都得晚更了~ 主要是丈母娘要来了,而且丈母娘过两天大寿,这个你们懂得,哄好丈母娘,老婆才会高兴。 嗯,晚上还有2更~ 第四十六节 举荐来的汲黯 想做就做,第二天一早刘德就起来,草草吃了点东西,就去了薄皇后的淑房殿,请到了薄皇后的懿旨,然后前往少府官邸。 少府在汉代是个畸形的怪兽。 少府的主官将作少府秩两千石,位列九卿。 但同时,将作少府却不受丞相的管辖,他直接听命于天子。 少府能管的事情很多。 营造宫殿、陵寝,修缮道路,开凿运河,甚至就连税收工作它也能插一手! 它的职权更加庞大。 天下刑徒与服徭役的民夫,基本上都是归少府管理。 天下山泽水池的产出与商人所需缴纳的租税,最终也是要交到少府手上。 少府究竟有多强,一个秦朝末年的著名事件就能说明。 秦末,陈胜吴广起义,天下大乱,秦王朝陷于毁灭边缘,秦朝当时的少府章邯在此时挺身而出,发少府所有刑徒与奴产子,合计七十万,组成军队,迅速的反扑过去,陈胜吴广起义因此被镇压,要不是后来项羽在巨鹿之战击败了章邯,恐怕现在天下姓什么还是个未知数。 汉承秦制,虽然在细节上进行了微调,但少府本身的职权并未缩减。 在汉代,禁军和边军的武器装备是少府辖下的军工作坊所产出。 这些军工作坊技术精湛,技工水平一流,像是著名的大黄弩、斩马剑、连弩都是由少府辖下的作坊发明和制造的。 同时,少府手里还掌握着大量的其他手工作坊。 这其中自然就包括了铸钱作坊。 刘德跑来少府,当然是来挖墙脚的! 基本上,皇室成员甚至是皇室的家奴,遇到事情,跑来少府打秋风挖墙脚,那已经是一个传统了。 像是以前孝文皇帝的宠臣邓通,他的财富富可敌国,但他是怎么办到的? 答案就是拼命的挖少府墙脚。 拿着薄皇后的手书,刘德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见到了现任少府监成毅。 以刘德目前的身份,还是不够资格直接对两千石级别的将作少府发号施令的,就是连一千石的少府监,他也要扯个薄皇后的虎皮,才能直接见到。 见了成毅,刘德将薄皇后所书的手令递过去,道:“明公,我奉皇后之命,请您将邓通先前在长安城外所拥有的铸币作坊调拨一个出来!” 不得不说,邓通就是倒霉蛋,一辈子辛辛苦苦的挖少府墙脚攒下来的财富与土地、商铺、作坊,一朝换了天子,统统全部被没收充公,然后物归原主,又回到了少府名下。 刘德想要铸币,少不得就只能打邓通留下的那些作坊的主意了。 要知道,当年邓通名下的铸钱作坊,可是能跟吴王刘濞名下庞大的铸钱产业相媲美的。 甚至一度有人说,天下钱币一半出自吴王,一半出自邓通。 成毅接过刘德递来的手令,将之与他手里掌握的皇后符信对照之后,点点头道:“殿下即有皇后的手谕,臣自然奉诏!” 成毅能如此听话,并非是因为刘德的皇子身份,乃是因为,在实际上,少府官僚除了要向天子负责外,他们同时还要听命于皇后、太后。 因为少府在本质上其实是皇家的私人管家,代替皇室管理属于皇家的田宅与财产。 薄皇后虽然皇后位置不稳,但终究是皇后,是有资格对少府官僚发号施令,甚至罢免一些她看不顺眼的官员。 成毅说完就写了道公文,在其上盖印之后,交给刘德,笑着问道:“臣听说殿下似乎有意选拔人才?” 刘德不禁看了他一眼,这风声传的还真快,这才一天不到,连少府监这个级别的大臣都听说了! 但他接过公文只是笑笑,像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光明正大的讨论呢? 再说,一个少府监就能让他给面子,那要是丞相申屠嘉开口了,他是不是就得跪舔? 成毅似乎也是注意到了刘德的态度,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殿下,臣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臣有一位世侄,学问与人品都是不错,而且家世清白,在地方素有名望,因此臣冒死向殿下举荐之,请殿下明察!” “他叫什么名字?”刘德不置可否的问道。 “汲黯!”成毅回答道:“他乃是战国时卫国名臣之后,其父汲公曾任职为大夫,为人正直,朝野多有赞誉!” 刘德听到这个名字,瞳孔不禁扩大。 “踏破铁鞋无觅处啊!”刘德在心里感慨一声,对成毅道:“如此,成少监,你便命他尽早来见我就是了……” 前世,刘彻朝中的大臣,许多都有着私德上的各种毛病。 像公孙弘,能力本事都是不错,但奈何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这种人用的好,那自然是好,用不好了,则可能会反噬自身,所以刘德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招徕公孙弘。 至于主父偃,则太贪了。 张汤呢,看着各方面都不错,但是就是身为法家,局限性太强,背锅不错,但是拿来做门脸给天下人看就不够了。 而汲黯正好就是刘彻的门脸。 前世,汲黯是名满天下的正直大臣,为人虽然有那么一点迂腐,但瑕不掩瑜,是刘彻朝廷里为数不多真正被天下尊敬的大臣。 或许汲黯能力比不上公孙弘,机智不及主父偃,手腕比不过张汤。 但是他在刘彻的朝廷里所起到的作用却远远大于这三人。 原因很简单,汲黯虽然迂腐了些,但是,敢于直谏,同时还善于直谏。 对于上位者来说,这样的臣子弥足珍贵。 不夸张的说,没有直谏的汲黯,怎么在天下人面前建立起刘彻雄才大略,胸襟宽广的形象? 汲黯之于刘彻,就如魏征之于唐太宗。 作为有志于当皇帝的刘德,自然也需要这样的人才来衬托他的伟大与不凡! 只是,这样一来的话…… “我岂不就是专门挖刘彻墙脚了?”这个念头只在刘德心头一闪而过,旋即就被抛到了脑后。 成毅却是大喜过望,道:“诺,臣会命他尽早来拜见殿下的!” 许是觉得刘德给了他一个很大的面子,不给点回报,说不过去,他又道:“殿下,您拿着臣的这公文,去长安城外的南陵,哪里有一个邓通前年刚刚建好的作坊……” ………………………………………… 嗯,今天就这一更了,明天要早起去接车,不能太晚睡~~~ so,那跟大家算一下欠账。 本周总共欠大家4章,我会尽量在下周还清~~~~~~~~~ 第四十八节 忠臣 出了少府官邸,刘德正准备出宫去看看张汤,顺便把铸钱作坊跟造纸的事情跟张汤交代一下。 “殿下,请留步!”在司马门的出口,刘德听到有人在喊他,于是,停下马车,稍微等了一会,没多久,一位穿着黑色甲胄的武将走过来,见了刘德,跪拜下来道:“下臣张羽拜见殿下!” “你是?”刘德看了看此人,脸生的很,基本上从前是没见过的。 而他能出现在宫廷里,这又意味着他的官职不低,起码是将军一级的武将。 在听到他的名字,刘德猛然想起,前世吴楚叛乱,他的皇叔刘武麾下两位大将在抵御吴楚七国叛军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这两人一个是韩安国,成语死灰复燃的主角,后来做过刘彻朝的御史大夫。 另外一人就叫张羽。 这两人,韩安国率军死守梁都睢阳,令吴楚叛军不敢越雷池半步,周亚夫的大军能截断吴楚粮道跟韩安国在睢阳的浴血奋战是分不开的。 而张羽则是棘壁之战的指挥官,率军在棘壁与吴楚大军激战,双方死伤都是数以万记,据说战后战场上到处都是死尸,连大江之水都变红了。 刘德隐约记得前世刘武病死之后,韩安国立刻就良禽择木而栖,转投刘彻阵营,做了朝廷大臣。 而张羽却多次拒绝了汉家天子的征辟和调令,忠心耿耿的守护在刘武嫡子刘买身边。 这说明他是一个忠臣,而且是死忠的那种。 想到这里,刘德就不禁多看了张羽几眼。 跪在他面前的这位名叫张羽的将军,看上去外貌与常人无二,只是脸上隐约能看到几道浅浅的刀疤,身材也并不是很魁梧,只能说是一般,并不像一般的武将那样,身体健壮得像头牛,反而身上隐约有股子儒雅的气息。 这也算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刘德的那位皇叔是个文青。 所以他手下的臣子大部分也是文青。 刘德就记得前世刘武麾下的文武大臣里有许多后来都是赫赫有名的历史名人。 韩安国就不必说了。 像是枚乘、严忌,甚至连司马相如都在刘武手底下混过。 只是这些人刘德都不怎么在意。 后来的事实已经证明,韩安国在平定吴楚之乱后在军事上已经江郎才尽,或者说跟不上时代发展了,所以迅速被新兴的军事天才卫青霍去病淘汰。 枚乘、严忌、司马相如,这些人写写文章倒是不错,具体办起事情来就有些不足了。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典型的墙头草。 韩安国倒还算尽职尽责,起码对得起刘武对他的看重,至少韩安国转换阵营前还帮刘武摆平了窦太后。 但枚乘、严忌、司马相如却是一看风声不对就抛下刘武跑路了。 只有像张羽这样不离不弃的忠臣,才真正叫刘德眼红心热。 张羽这样的武将,能力有,没能力的人不可能守得住棘壁。忠心也足够,就算后来梁国一分为五,新王刘买也是个纨绔子,但张羽还是坚决的留守梁国,为死去的君主尽忠。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矛盾。 就像现在刘德明明知道张羽不可能效忠他,韩安国、司马相如这些人才是刘德可以争取的。 但是刘德还是免不了生出一些亲近之心。 反倒是对韩安国、司马相如等人有些厌烦。 这大约就是上位者的通病了,总是喜欢忠臣孝子,哪怕明明对方有可能对自己本身构成威胁…… “下臣梁国睢阳都尉张羽奉我家大王之命,请殿下于明日晚间,前往梁王府邸赴宴……”张羽的声音打断了刘德的回忆与思绪,他从怀里取出一份鎏金的请帖,递给刘德。 刘德接过请帖,点点头,和颜悦色的问道:“皇叔可是要回睢阳了?” 算算时间,前世刘武也应该是在这几天向便宜老爹请辞的,只不过后来老太后说什么不都愿意放刘武回睢阳,强行又留了刘武在长安两三个月。 刘德不相信这种事情刘武事前没跟窦太后商量过。 既然如此,那么…… 刘德看了看手上的请帖。 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这世道真是越来越坏了,连刘武这种文青都开始演戏了…… 这戏演给谁看? 毋庸置疑是演给那些在朝廷里上跳下窜呼吁着‘梁王尽早之国’的中正大臣看的,好方便堵住那些人的嘴。 “回殿下,我家大王今早已经向陛下递出辞表,只等天子恩准,就将启程回国……”张羽答道。 “呵呵……”刘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骗谁呢!刘武真要走的话,作为刘武的亲信大将,张羽哪里还有什么闲工夫来给他送请帖,还不得忙着准备一路上的护卫工作以及王驾在路上的行程与落脚之地?当然,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说破!刘德笑道:“请将军回禀皇叔,小子届时一定赴宴!” “诺!”张羽再一叩首,然后站起来,挺直腰杆道:“下臣告退……” 望着张羽远去的背影,刘德叹了口气,道:“真忠臣啊!好汉子啊!也不知我将来手下能有几人如这张羽一般……” 想想刘德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就算做了皇帝,下面的臣子又怎么可能真的忠心不二? 真以为手下全部都是忠心值max的全部都是悲剧。 像崇祯啊杨广啊都是死在这上面的。 所以,刘德觉得自己还是现实一点比较好。 要当皇帝,就必须先知道,自己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谁都不能太信! …………………………………………………… 乘着马车出了宫,刘德先去了薄戎奴给他的宅子。 在哪里,刘德看到张汤正领着七八个人在一起商议事情。 见到刘德过来,张汤连忙起身,跪拜道:“小臣张汤拜见殿下!” 其他人也连忙跪拜道:“小人等拜见殿下……” “都起来吧……”刘德挥挥手,将这些人一个个全部扶起来,同时还问了他们的名讳与籍贯,并将之牢牢记在心里。 这是一个统治者的必修课。 像是刘德的便宜老爹满朝上下文武大臣包括各大臣手下的佐官与重要的部门的属官,但凡秩比八百石以上的,没有他记不住的,甚至有些只见过一面的侍中、谒者一类的小官,他能准确的叫出对方的名字,还知道他的籍贯以及曾经做过的事情。 刘德祖父刘恒就更夸张了,他甚至能记得一个曾为他拉过马的下人的名字…… 所以,他们成就了文景盛世。 …………………………………………………… 呼呼,好累啊~~~~~ 不过好消息是明天开始可以不用这么晚了,会正常更新了,大概会是下午就有更新了吧~~~~~~~ 嗯,这两天诸多琐事缠身,抱歉了! 唔,请大家放心,今天不会赖账了。 我已经欠4更了,再欠我下周就没办法还清了~~~~~~~ 嗯,求推荐票,求收藏,求打赏,满地撒泼打滚ing 第四十九节 厚颜无耻 刘德坐到上首的主位,然后拱手道:“诸君请坐下来说话吧……” 众人这才分别坐到两侧。 刘德稍微观察了一下,这些人的位置和先后入座的顺序都是有讲究的,不是胡乱来的。 张汤是第一个入座,并跪坐在左侧的第一个席位上的,然后,是一个叫田甲的年轻人,再然后是一个名叫燕九的魁梧大汉…… 看的出来,在这个小群体里,已经产生了上下秩序,并且形成了一定的组织能力。 这就意味着,这个小集体已经初步具备了战斗力。 “张卿!”刘德待全部都坐下来后问道:“怎么样?可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 刘彻出列拜道:“回殿下,臣等已经整装待发,只待殿下发号施令!” 刘德抚掌道:“善!那就按照卿想的去做吧!” 辟阳侯,必须死! 他不死,怎么显得刘德的手段? 刘德又道:“另外我这次来,还另有事情……” 说到这里,刘德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没办法,他现在手底下能依靠的就只有张汤这么一个人,先不管他有没有三头六臂吧,赶鸭子上架再说! 刘德从怀里取出一叠帛书,让张汤过来拿了,道:“这是我想出来的一个点子,卿按照这上面所写的步骤,去长安城外的长陵皇庄里,督促工匠们尽快将我所要的白纸制造出来……” 刘德想了想,道:“最好是在下月中旬之前就把合格的白纸造出来!” 下个月就是便宜老爹的大寿,那时候要是能拿出白纸作为献礼,那么,怎么也能加分了。 张汤接过帛书,看了看,就拱手拜道:“诺,臣一定尽力而为!” 这种监督工匠,督促工程的事情,根本难不倒法家弟子。 要知道连长城,秦始皇陵、阿房宫这种超级工程都是在法家的官僚的监督与督促下建造完成的。 诸子百家里法家最擅长的也是工程建设。 白纸可以交给张汤,让他派人去监督、督促,但是铸币却不能交给他了。 财权与人事权是任何政治团体的核心,只能由刘德自己亲自掌握,交给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刘德就又听了下张汤的计划。 感觉张汤虽然年轻,但是办事还是很稳当。 按照张汤的计划,他是会先派人盯着辟阳侯在槐市里的商铺产业,记住每日常常进出的人,再从那些人里找到突破口。 这已经接近后世的刑侦手段了。 但是,还是些瑕疵的。 刘德听完张汤等人的计划后,道:“谋划已经很不错了,但是,有些细节方面,还是需要加强!” “请殿下指教!”张汤低头道,但心里却是有些不在意的,因为他觉得他的计划已经很完美了,再说刘德不过是个皇子,再强能比他这个吃刑侦饭的法家强? 刘德道:“卿这计划好虽好,但忘了一个本质,辟阳侯早有不臣之心,私蓄武士、私藏兵器也不是一日了,这样的贼子必然做贼心虚,以卿的计划,难免会打草惊蛇,所以,卿的人在没有确凿证据前,绝对不要太过接近辟阳侯的产业,就算监视,也该是在其产业附近的商铺阁楼中,假装典当东西,若有可能,盘下一个商铺作为监视点也是不错的!” “至于钱的问题,卿等不须担心,我会再拨五百金给卿作为经费!”刘德摆摆手制止了张汤要说话的动作。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只要能扳倒辟阳侯,现在的付出都会得到补偿。 “殿下圣明!”对此张汤等人齐齐拜下道。 同时,在这些人心里,从此在也不敢小觑刘德了——作为一个皇子,竟然连刑侦方面都懂一些,以后要是想耍小聪明,就要悠着点了,万一要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那岂不悲剧? ……………………………………………… 刘德出了宅子,就坐上马车,来到了长安城外的南陵,南陵因为是新置,道路颇为颠簸,花了一些功夫,刘德才找到了那个邓通建在这里的铸币作坊。 持着皇家的信符,加上还有少府签发的公文,特别是刘德左右还护卫着一队用于保护他安全的禁军。 几乎只是立刻,这作坊管事的监工就连滚带爬的出来见他了。 “小人郑全拜见殿下!” “起来吧……”刘德从马车上下,淡淡的道。 在来的路上,刘德就已经看过了从少府那里拿的档案了。 这个位于南陵城郊的铸钱作坊,在少府的档案里是称之为甲二,负责监督这作坊运作的是少府金布曹下面的一个百石小官,名叫郑叔,据说还是当初战国有名的大工程师,主持修建了郑国渠的郑国的后代。 现在看来,这位郑叔今天是没在这作坊值班的。 而这个叫郑全的人,少府档案也略提了一句,只说是监工,其他的就没有了。 刘德将少府的公文丢给那郑全道:“从今日起,这作坊上上下下,所有人等,必须皆听我号令,不得违背,否则军法从事!” 对于这些小吏,刘德就没必要客气了。 刘德自是知道,像少府名下的作坊,除了军工作坊因为关系到军方,实行了继承自秦代的‘物勒工名’制度,所以猫腻很少,没有人敢偷工减料。 其他地方的话,那就是个筛子啊! 不止皇亲国戚拼命的挖墙脚打秋风,就是少府层层级级的官僚也是上下其手,一个个吃的满肚肥肠,下面的胥吏跟监工当然也就跟着有样学样了。 像这种铸钱作坊更是到处都是漏洞! 各种火耗亏空也就罢了,往钱里掺杂铁跟铅,再把省下来的铜铸成新钱,偷偷塞进自己兜里,才是常态。 之前的事情,刘德懒得去管,也管不了。 但是,从他接手这作坊开始,就不能允许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为此,刘德甚至是从薄皇后那里请了一道手令,从李信那里调来了两个亲信宦官,刘德是计划让这两个宦官帮他盯着这作坊今后的铸造。 这个办法是刘德跟后世明代的明神宗学来的办法。 以宦官监督工程与制造,基本上是无往而不利的。 因为宦官是依附皇室才能生存的! 想要生活过得好,他们就必须讨上位者欢心,所以,往往宦官们都能很忠实的完成皇家交代下来的各种任务。 听着刘德杀气腾腾的话,那叫郑全的监工只觉得背脊上一凉,唯唯诺诺的道:“诺,小人必定听令,必定听令!” “你,现在去将所有的工匠都召集过来,我有话跟他们说!”刘德毫不客气的吩咐着,他知道,对于这些小吏,讲仁德,他们是听不进去的,必须用铁腕来整治,他们才会老实。 “诺!”郑全叩首之后就起身,然后进去把工匠们都叫了出来。 不多时,作坊前的空旷地里就稀稀疏疏的跪下了有大概三十来个工匠。 这些工匠大部分是满脸污渍与灰尘,**着上身,显然生活条件并不好。 但是,这些工匠在见到了刘德之后,却并未害怕,更未恐惧,甚至还有些老的工匠呜呜的哭了起来,感动的叩首着:“小人等叩拜殿下,愿殿下千秋长寿,百年好福!” 错非是两侧站着的全副武装的卫士在警戒和阻拦,恐怕激动的人都要扑上来抱着刘德大腿了。 这情况让刘德想起了后世在大天朝看到的金三胖同志跟‘忠心拥护’他的人民。 只不过,金三胖那个是真是假还真不清楚。 眼前的事情,却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事实。 当然,刘德也明白,这些人并不是拥护他,不过是拥护他的皇子身份,他身上环绕的太宗孝文皇帝血脉的光环。 刘德的皇祖父,汉室的太宗孝文皇帝,给刘德便宜老爹跟刘德留下的遗产,毫无疑问是无比丰富的。 太宗孝文皇帝在世之时,几乎全天下所有的贫民都受过他的恩惠,加上他演技高超,长袖善舞,让无数平民将之视为现世的圣人。 他的遗泽甚至渊远长流,后世刘彻因为穷兵黩武,搞的天下民生疲惫,竟然还能寿终正寝,并且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农民起义,放在其他朝代,简直是不可思议,但在汉室,却是真切的发生了。 “不用阻拦他们……”刘德对卫兵们摆摆手道:“他们都是汉家的臣民,不会伤害我!” 然后,刘德就露出一个亲切无比的笑容,毫不顾忌的走过去,一点也不在意这些工匠身上的污渍与浑身的臭气,将他们一个个的扶起来。 “哎呀,小子何德何能,竟当诸位如此大礼,当不得,当不得!”刘德一边炫着演技,一边挤出几滴泪水,深情的道:“为了我汉家的天下,让诸位受苦了,小子向诸位鞠躬了!”说着就对着工匠们深深一鞠躬。 一个工匠听了刘德的话,再看刘德鞠躬,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殿下,当不得啊,当不得啊!您何等尊贵,怎可向我们这些蝼蚁一样的庶民行礼呢!” 刘德走到他面前,亲切的道:“自然当得!若无诸位的辛勤、勤勉,小子怎么能穿这身上的锦衣,吃那盘中的粟米,先帝在时,曾对小子言: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一再告诫小子,万万要将天下万民放在胸中,要为天下苍生造福祉!” 说这话时,刘德都感觉自己有些厚颜无耻了…… …………………………………… 3000字送上,嗯,欠一千,明天绝对补上!!!!!! 额,跟大家汇报一下,现在收藏破1500了~~~~~~~~呼呼,感谢大家的支持~ 嗯,请读者老爷们继续支持俺吧~ 俺会用勤奋的更新来报答诸君的支持的! 第五十节 五铢 (1/3) 刘德的这番话,顿时就将在场的工匠感动的眼泪直掉,就连护卫左右的卫兵也悄悄的擦着眼泪,甚至就是原本有些不甘不满的监工郑全都觉得鼻子一酸,为他过去的种种贪墨行为感到有那么一丝丝的懊悔。 实在是汉初民风淳朴,老百姓也不像后世那样精明。 这个时代是影帝们最好的时代,但凡稍稍有点演技的,都能在政坛上混的风生水起。 在前世就连刘荣死后都得到了临江国百姓的同情与怜悯。 刘彻把好好的天下折腾的奄奄一息之后,下道罪己诏,就让天下百姓原谅了,甚至还有人觉得,这个天子还是不错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么…… 刘彻死后竟然捞到了一个庙号!!!! 刘德觉得,他此时的演技虽然比之他的皇祖父刘恒还是有些不如,但起码应该能跟后世的仰望星空掰掰腕子。 “我等庶民何其卑微,竟然能得太宗皇帝记挂……”一个身材魁梧的工匠,流着眼泪,跪在地上,朝着霸陵的方向叩首道:“真是圣天子啊……叫我等何以为报!” 只要想着像他这样卑微的工匠,居然曾经在太宗孝文皇帝的心里占据过位置,这工匠顿时就觉得过去的苦跟累都值得了,就算是做牛做马,也是心甘情愿! 刘德眼见有些工匠的情绪都快失控了,连忙安定住他们,道:“诸位,诸位……请先安静,听我一言……” 刘德好不容易把工匠们的情绪安抚下来,才道:“功莫过于高皇帝,德莫过于先帝,先帝之德,浩浩荡荡,如大江大河,连绵不绝,若巍峨群山……”说了这番政治正确的话后,刘德接着道:“当今之世,以四铢钱并半两钱行之,四铢钱轻而薄,半两钱重而大,皆有害于民,小子观之,甚为痛心,因此决意铸五铢钱以通行天下,造福万民!” 说着刘德就朝着众人稽首,道:“只是小子才疏学浅,不谙铸钱之事,因此,特请诸公助我一臂之力!” 扑通,工匠们那里敢受刘德的稽首礼,纷纷跪下来拜道:“殿下如此大礼,小人等怎么受的了?殿下如此厚遇,小人等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为殿下铸出五铢钱!” 刘德点点头,满脸谦虚的道:“如此就拜托诸位了!” 看着这些满脸都洋溢着激情与干劲的工匠们,刘德在心里暗暗发誓,若是有朝一日,他坐上那个宝座,一定会好好的善待这些淳朴的人们。 只因为,他们确实是如此的善良、勤劳、可爱。 刘德拍拍手,把李信交给他的两个宦官叫到身边来,嘱咐道:“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就给我在这里看着些,千万记得不可假借的名义胡作非为,不可见利起意,中饱私囊,不可欺压良善,为非作歹!” 说完这些,刘德换上一副笑脸,道:“此事功成之后,我必上报天子,重重嘉奖你两人,尔等可知道了?” 先前,这两个宦官听着刘德嘱咐,心里面本身是不太情愿的,本来只想着虚应故事,等刘德一走就想怎么就怎么,但是当听到这件事情要是办成了,刘德会给他们两个请功,顿时就收敛了那些小心思,跪在地上应道:“诺,奴婢必不负殿下所托!” 要知道,宫廷的宦官之中的等级之森严,远超常人想象。 在宦官中,哪怕只是比别的宦官高一级,享受的待遇与人身自由,完全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甚至能决定对方的生死! 宦官们虽然贪财,但他们更加贪权。 而宦官的权柄来自于天子。 别说是刘德要给他们请功了,就是只是将来在奏疏上提一下他们两个的名字,对他们来说,都是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来争取的。 将两个宦官摆平,刘德知道,暂时不需要担心这作坊的运营与管理问题了。 为了那根吊在眼前的胡萝卜,他们会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于是,刘德又走到工匠们中间,对他们道:“诸位,我来跟大家说说这五铢钱应该怎么铸!” “首先即名五铢它的重量应该是五铢左右……”在汉代,一两分为二十四铢,此时的一两,大概相当于后世的22-23克左右,因而五铢的话,差不多是3-4克的样子,实际上这种钱已经跟后世的一些小面值的硬币重量相等了。刘德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帛布,将之摊在地上,帛布之上用墨笔画着一个圆形的钱币图案。刘德介绍道:“诸位请看着图案,这是小子所思之五铢钱的模样,外圆内方,钱币表面应该尽量保持光滑,在钱的两面分别要铭刻上五铢两字!”想了想,刘德又补充道:“若是可能的话,在钱币的上下,再稍微雕出些花纹出来,以方便天下人辨认!” 五铢钱一旦出现,必然立刻就会冲击四铢钱跟半两钱的流通市场。 想都不用想,以国人的尿性,跟风跟山寨是不可避免的。 刘德也没有刘彻发行五铢钱时的条件,可以一拍脑袋就下诏禁止民间私铸,所以做些标示,免得那些山寨出来的钱币坏了他的名声——天知道会不会有人铸造些往铁里掺铜的水货? “这个倒是不难!”一个工匠在听了刘德的要求,再看了看帛书上的图案后道:“只是这样一来,铸钱速度难免就要大大下降了,往常我等一日或可铸钱十万,但若按殿下的要求,可能一日只能铸得一万左右……” 额……刘德一听,也稍稍愣了。 他立刻就懂了对方的意思,本来铸钱以此时的生产条件是根本不要求钱币外观的,往钱范之中一浇铜水就是一枚钱币,至于外观,只要不是太难看,都已经不成钱样的,基本都是拿出去流通的,老百姓也不管这些。 而现在刘德要求外表光滑,而且还要铭刻些花纹作为标识,这就有难度了。 铭刻花纹倒是不难,改进一下钱范差不多就可以了。 但外表光滑这个就有难度了,必须要以手工来完成。 刘德在心里权衡了一下。 然后他道:“一万就一万,开始时慢点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保证质量……” 作为一个穿越者,这个时代没人比他更懂得金融业的信誉有多么重要。 从根本上来说,货币的币值其实跟它本身的信誉是息息相关的。 刘德确信,一万枚铸造精良的五铢钱所能带给他的利益应该远超十万枚做工粗劣的五铢钱。 更何况…… 这五铢钱衍生而出的政治影响与利益,会是他将来最重要的财富。 ……………………………………………… 今天第一更~~~~~~~ 嗯,晚上还有2更,昨天欠下的一千字也会还上! 明天开始还债,也就是说在每天3更的基础上会尽量多更一章,无论如何,下周也会把欠债还清! 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五十一节 竞争对手(2/3) 刘德回到未央宫时,已经是日落时分,宫门即将关闭。 还好他跑的快,马车也给力,堪堪在司马门的宫门关闭前溜了进去。 进了宫门,刘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下次再怎么也不能这么晚了!” 直到现在他都还有些害怕。 原因很简单,按照规矩,若是在宫门紧闭之前,他还不能回到未央宫之中的话,那么就会被人堵在门口。 堵在门口倒是没什么,关键是会丢人! 当年,刘德的便宜老爹刘启还在当太子的时候,有次跟刘武两个人在宫外疯的不亦乐乎,误了回宫的时间,结果直接被当时的丞相张苍堵在宫门之外,最后,太宗孝文皇帝不得不向张苍脱帽谢罪。 皇帝老子脱帽谢罪了,儿子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据说,那次便宜老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甚至还被禁足了三个月之久! 现在张苍虽然早死了,但是,有了这么一个先例在,总是会有大臣成天盯着司马门,为的就是能逮到一个晚归的皇子,这世界有的是人愿意冒点风险来踩着别人的尸体上位。 …………………………………… 就在刘德的马车堪堪驶进宫门的刹那,宫门口转角的一处亭子里,一个男子颇为惋惜的叹了一声道:“就差一分啊,这刘德再晚一分,就要被关在宫门之外了!” 落日的余晖照在这男子身上,照出了他的模样,尖嘴猴腮,嘴角上还有一颗豆大的黑痣,只看外貌让人有些难以入目。 但他就穿了一件简单的常服,梳着寻常的士人发髻,在气势上却给人一种容易相处的假象,若刘德在此,立刻就能认出此人乃是王娡同母异父的兄弟,后来一手炮制了窦婴冤案的元凶田蚡。 田蚡此时的日子可不好过。 本来姐姐在宫里颇为受宠,他也跟着沾光做了个大夫的官。 可惜前段时间祸从天降被天子责罚了一顿,不止是丢掉了还没捂热的大夫官衔,如今更是连进宫都是有些困难。 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田蚡在原地踱了几步,猛的一跺脚:“先去窦王孙哪里探探口风吧!” …………………………………………………… 刘德刚刚回到宫中,就有宦官过来禀报:“殿下,陛下命奴婢来通知您,明日晚间,请务必推掉一切事物,前往长乐宫赴宴!” “嗯?”刘德奇怪了一声:“是否梁王被慰留了?” “回禀殿下,太后以陛下千秋将近,梁王天子手足为由,慰留了梁王!”那宦官小心的看了看左右凑到刘德身边低声的提醒道:“章公命奴婢通知殿下,小心梁王……” 说完,这宦官就迅速的告退。 “小心梁王?”目送着那个远去的宦官,刘德两手交叉在一起,思索着。 现在看来,章德这步无意结下的暗棋已经发挥作用了,至少,章德能让人向传递如此重要的信息给他。 刘德在殿里踱了两步。 然后,他就再也坐不住了:“不行!今天晚上我就要去见窦婴!” 他知道,一个重要的历史事件即将发生。 但他的脚步走到门口,就又生生的止住。 “这样不妥,夜访大臣府邸,这是犯忌讳的事情,何况明日的事情又是如此重要,万一我夜访窦府的事情将来被窦太后知道,那我就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身上的嫌疑了!” 可是,该怎么办呢? “我不可以去见窦婴,更不能去拜访丞相申屠嘉!”刘德的大脑迅速开动,实在是太清楚明日将要发生的事情究竟有多重要! 窦太后步步紧逼,便宜老爹出于私心也好,算计也罢,步步后退。 梁王刘武摩拳擦掌,然后窦婴冒死搅局,最后袁盎收拾残局。 此事在前世虽然是有惊无险,但难保今生会出现偏差。 而只要有一点偏差,对刘德来说都是毁灭性的灾难! 刘德徘徊着,一夜未眠。 当东方的天空破晓之时,他才勉强眯了一会,但只躺了半个时辰,他就又被噩梦惊醒。 从塌上起来,用冷水冲了把脸,刘德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父皇应该会召见我!”刘德的脑子里忽然闪过这个念头,这大概是所谓的直觉吧,刘德觉得,假如他在便宜老爹的位置上,肯定会召见自己这个目前来说最有才干的儿子。 一是试探,二是合谋,三是刺激。 试探刘德的本性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共同合谋给刘武挖坑。 最重要的是刺激刘德的狼性,让他明白这世界的残忍与残酷。 汉家天子从来都不惧于向自己的继承人揭示这些。 前世,便宜老爹先是指使郅都逼死了刘荣,然后又将周亚夫下狱,派人恐吓刘荣被废后就拒绝出仕为官的窦婴,这一件件事情都在向着刘彻揭示着一个皇帝应该怎么做。 特别是刘荣死后,窦太后要赐死罪魁祸首郅都,便宜老爹为郅都辩护说:“都忠臣!” 仅次一句话,就明明白白的将帝王的心态揭露无疑。 儿子、大臣、美人统统是浮云! 皇帝本身就是个孤家寡人! 想到这里刘德就和衣躺在榻上,一边养精蓄锐一边等待着便宜老爹的召唤。 大概到了临近中午之时,有宦官前来传召:“殿下,陛下在清凉殿侧室召见您!” 刘德立刻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械一般蹦了起来,他对那宦官问道:“除我之外,父皇还召见了谁?” 这个问题很重要,关系到刘德现在的对手有几人。 “陛下还传召了刘荣殿下跟刘非殿下!”那宦官老实的回答。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刘德点点头,他知道,这次传召就类似于后世高考之前的摸底考试,谁能在这次考试里拿到高分,谁将来出任太子的机会就更大。 只是他没想到,不知是什么时候,刘非竟然也加入了储君争霸战,这倒是前世所没有的事情! “难道是蝴蝶效应?”刘德想着。 这却是有点意思了! 要知道刘非可是他十三个兄弟里面唯一一个挂过将军印的,成天满脑子里都是地图、战争恩,还有女人。 但刘德却不敢小觑刘非。 前世之时,吴楚七国乱起,除刘德被关在小黑屋里外,剩下的兄弟之中,就只有刘非能想到借着吴楚叛乱给他自己刷声望,还成功的刷足了声望,混了个将军印,错非是他的母族太不给力,而且朝廷里没人看好,否则刘非还真有机会博一搏那储君之位! …………………………………………………… 第二更送上等下凌晨还有第三更~~~~~ 嗯继续求推荐求收藏求打赏,等下12点后要冲榜啊,这个星期是我在榜上的最后一周了! 我就如同汪峰王夫子一样渴望上首页(上头条),诸君能给我个机会吗? 我!才!不!要!像!汪!峰!那!样!倒!霉! 第五十二节 难题(3/3) 刘德来到清凉殿前之时,刚好刘非的马车也到了。 “非见过皇兄!”见了刘德,刘非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稽首道:“皇兄也被父皇传召来?可知父皇因何传召我等?” 刘德笑了笑,道:“圣心非我等人臣所能揣测的!” 刘非是程姬的次子,他的胞兄是刘余,有口吃的毛病,但是性格和善,兼之一个有残疾的皇子根本不可能对其他人构成威胁,因此在诸多兄弟里一直人缘都不错。 刘非下面还有一个胞弟,那就是刘端。 刘端就不得了! 论手腕论心机,十几个兄弟里,没人能跟后来巅峰时期的刘端较量,刘端的胶西国是出了的名的大坑,进了胶西国还能全身而退的大臣,没有几个。 有那么一个弟弟,刘德不觉得刘非的心机能差到哪里去。 况且,刘非的母亲在这宫里也是有着盟友的。 那就是曾经是刘非生母程姬的贴身侍女后来翻身做了美人,为便宜老爹生下一子两女的唐姬。 真要计算起来,其实刘非也是有着上位的可能的! 两兄弟还要说话,这时,清凉殿里走出一个人。 是刘荣! 刘德一眼就认出来了。 只是刘荣的脸上的表情十分之阴郁,仿佛所有人都欠了他上千万钱一般。 “见过大兄!”刘德跟刘非齐齐行礼问好。 但刘荣却只是哼了一声,理都没理这两个弟弟,径自走下台阶,上了马车。 “他出局了……”刘德在心中叹了一声,对于这个结果,他现在心情有些复杂,不知是该高兴还是……。 不过,以刘荣现在的心态跟性格,他的出局几乎是必然的——没人会喜欢一个认为全世界都欠他钱的家伙,尤其是便宜老爹选的是太子,将来是执掌这个庞大的国家,决定亿万黎庶生死的! “陛下有旨,刘德、刘非入觐!”刘荣刚走,一个宦官就过来传递旨意,待走近了,刘德发现竟是他的老熟人章德。 章德装作跟刘德完全没有交情的模样,公事公办的将两兄弟带到殿门口,只在刘德进门的刹那,向他眨了一下眼睛。 刘德机灵的很,顺着他眨眼的方向看过去,刘德看到了在这殿中,便宜老爹的龙座之后,放置着一个屏风。 汉代的屏风比之后世的屏风更大,更宽,基本上就是普通的官宦人家里所用的屏风也能轻易的遮住三两个人的身影,皇室所用的屏风不止做工更为精美,同时也更大。 基本上这种屏风一般是用来作为装饰或者类似蚊帐一类的功能。 但偶尔也会拿来作为藏人之用。 而在皇室,一般能躲在屏风后面的,都是天子的亲信。 而像现在这样的情况,能躲在屏风之后就不仅仅是亲信那么简单了,更可能是智囊心腹,而且还必须是便宜老爹能完全信任,并相当认可其眼光与判断力的人。 晁错吗? 不太可能,便宜老爹固然信任晁错,但,晁错想要在这个时机出现在屏风后面,却还是不够格! 袁盎? 那就更不可能了! 若是太宗孝文皇帝之时,袁盎或许能有这个资格,但此时,袁盎正被晁错按在地上狂揍,还是借了刘德推恩策的东风才多少有了些还手之力。 丞相申屠嘉,资格是够了,但让丞相把手伸进皇宫里,除非便宜老爹脑袋被驴踢了! 刘德的眼睛飞速的猫了一眼屏风,就立刻低下头,跟刘非一起进了殿内。 “儿子刘德(刘非)拜见父皇!”兄弟俩老老实实的跪下来,叩首道。 “起来吧……”便宜老爹看起来精神也有些疲惫,吩咐着左右道:“给两位殿下赐座!” 立刻就有宦官将兄弟俩人请到左右两个席位上,刘德跟刘非相互致礼之后,跪坐下来。 “朕今天叫你们两兄弟来,是个事情交给你们两个去做!”天子淡淡的道。 “请父皇吩咐!”刘德、刘非立即异口同声的道。 “昨日梁王上书陛辞,但太后她老人家舍不得梁王,因此就慰留了下来……”天子淡淡的说着:“朕觉着太后这是有深意啊,你们兄弟俩平日跟梁王是接触的比较多的,朕问问你们,这梁王到底在想要什么?” 这其实都是公开的秘密了。 这宫廷内外谁不知道,这些天梁王刘武有事没事就腻在长乐宫里,又是给太后献上了用重金搜寻来的《道德经》原本残卷,又是找来了当代对《道德经》理解最为深透的黄生,给窦太后讲解道德经。 用句后世的话说是司马氏之心,路人皆知! 因此刘德轻笑一声道:“皇叔之心,路人皆知,所谋者无非九五天子之位!” 他这话一出口,刘非的脸色都变了。 不客气的说,若是刘武做了天子,刘非、刘德、刘荣这些现在天子的儿子当何以自处? 吕后在位,刘氏子嗣十不存一。 前后两位赵王都死的极为凄惨! 若是刘武做了天子,恐怕他们这些个兄弟下场还不如吕后时的刘氏诸侯! 刘非先前虽然听到了些风声,但总觉得太不可思议,觉得窦太后应该不至于如此糊涂,但此刻见了刘德成竹在胸的模样,心知大概是八九不离十了。 因此他立刻就放下了心里的那点小算盘——当此危难之际,应当共御外敌! “呵呵……”天子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道:“刘荣也是这么看的,刘荣劝朕立即命梁王就国,你们兄弟怎么看?” 刘非迟疑了一下。 本心告诉他,当然必须要把梁王赶回去,否则,这梁王要是得逞了,那他该怎么办? 但是,他看了一眼刘德,明智的闭上了嘴巴。 此时,他想起了他母亲的话:“我儿此去陛见,如遇到难题,要学会藏拙,先让你皇兄说话,在这宫里面,有时候说的越多,错的越多,先发者受制于人,而后发者制于人!” 现在他觉得他的母妃不去当将军,简直是太浪费,这简直就是个完美的战略啊! 于是他坐下来,听凭刘德发挥。 在他看来,刘德不管说什么,都等于替他冲锋了! …………………………………… 这章好难写,写了三个小时,删了差不多3000字把~ 唔,还是只完成了今天的量啊,昨天那一千没补上~ ⊙﹏⊙b汗 但还是厚着脸皮向各位读者老爷求票~ 能让我上个首页吗???? 拜托了! 第五十三节 条候 刘德斜着眼角,撇了一眼刘非,发现这个弟弟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沉思的模样。 “看来也不全是肌肉发达,头脑简单嘛……”刘德心里调侃了一声。 实际上就算是当年汉室公认的肌肉狂魔淮南厉王刘长,也曾在吕后时期的恐怖岁月里生存了下来,脑子并不如一般人印象里认为的那么简单。 只是,刘非能忍。 刘德却忍不得。 谁叫他早就放出大话出来,要争这储君之位呢? 若是在这关键时刻他怂了的话,不说别人了,就是便宜老爹也必定认为他不堪大用! 这是必须表态的时刻! 于是刘德站起来出列拜道:“父皇,儿子愚见,皇叔此时绝不可离开长安!” “大兄的考虑,有些略微欠妥了……”刘德毫不犹豫的在刘荣背上捅了一刀,道:“当今之世,风雨欲来,而不管皇叔怎么想,他终究还是父皇您的手足兄弟、忠心耿耿的忠臣,意气用事而驱逐忠臣,此亲者痛仇者快,父皇圣明,必不为也!” 其实,刘德想都不想用想,就知道这便宜老爹早就在心里有成算了。 若他没有想好,根本不会有任何动作。 帝王心术,向来如此。 毫无疑问,在便宜老爹心里,此时就算把他的所有的儿子全部都绑起来,也没有梁王刘武重要! 儿子没了,可以再生。 皇位没了,就一切都完蛋了! 而梁王刘武对于如今的局势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毫不夸张的说,若刘武动摇,哪怕只是在未来的平叛战争中保持局外中立,那么从南方的吴楚赵齐一直到函谷关之前的广阔国土之上,汉家中央政权将无险可守。 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叛军就将兵不血刃进入长安,把刘德一家统统拉出去砍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任何可能导致刘武不满的情况都应该统统扼杀在摇篮中。 这从今年正月刘武入朝,便宜老爹出长安三十里以天子车驾相迎就能看清了。 天子听了刘德的话,依然没有任何表示,反是转头看向刘非,问道:“刘非,你怎么看你皇兄的话?” “回父皇,儿子以父皇马首是瞻,父皇让儿子做什么,儿子就做什么!”刘非眼珠子一转,立即跪拜下来道。 “哦!”天子点点头,站起身来,道:“你们先出去,朕再考虑一下……” “诺!”刘非还以为自己的话得到了老爹的赏识,欢喜的应道。 “哎……本来以为刘非变聪明了呢……没想到还是个肌肉男……”刘德看着刘非的模样,在心里笑了一声。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便宜老爹此刻恐怕对刘非的印象已经大大下降了。 甚至就是刘荣都要刘非有优势! 原因很简单。 每一个皇子出生之后,本身就是一个政治人物。 在这样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不表态,反而想耍小聪明?让便宜老爹怎么看? 在政治上,当站队的信号枪打响之后,哪怕是站错也了队伍也不站队强太多! ……………………………………………… 等到刘德兄弟出了宫门,天子就吩咐左右将宫门紧闭,然后,道:“条候可以出来了!” 一位身穿着黑色武将常服,腰佩紫绶的中年男子从屏风后走出来,拜道:“陛下……” 此人正是先帝遗诏所命的托孤大臣,执掌南北禁军,宿卫宫禁的绛候周勃之子周亚夫。也只有周亚夫这样的大将,掌握着南北禁军这支汉室最强军队的将军,才够资格在此时出现在此地。 天子道:“条候不必多礼,您是先帝遗诏所命托孤大臣,汉家柱国,在朕面前,当与家人无二……” 实际上,天子刘启深谙狡兔三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一方面,他在朝廷中重要晁错,使晁错权柄不止仅限于内史的职权范围之内,更让其参谋国家大政;另一方面,他将全部的军事权力都交给了周亚夫,不止仅限于南北禁军,甚至就连戍卫长城的李广、程不识大军也交托于周亚夫辖制。 如此一来,就算晁错出了差错,有着周亚夫的强力支持,军队方面也可保持忠诚,军权在手,就算天被捅了个窟窿,也能补上。 而周亚夫,无疑是天子目前最信任最信赖的大臣。 原因无它。 恩德两字而已! 当年,周亚夫不过是绛候周勃庶子,在家里地位不高,只不过是个白身而已。 周亚夫的兄长周胜之继承周勃爵位后,先是在尚馆陶公主的事情上惨败于名不见经传的堂邑候陈午手上,受此刺激,脾气大坏,竟然当街杀人,被廷尉处死,按规矩杀人者的爵位与封国都要被废除。 是先帝太宗孝文皇帝否决了廷尉的奏文,从周勃诸子中选了周亚夫为承嗣之人,单单这个恩德在,只要有良心的人,必然忠于朝廷。 再者,周亚夫还是先帝临终的托孤遗命大将,留有一道‘事有缓急,可用周亚夫为将’的诏书。 先帝在这种大事上的眼光从未错过。 事实也证明了周亚夫确实是良将。 任为中尉以来,南北禁军的训练与整备井然有序,军队的作战能力大大提高。 有了这样的成绩,周亚夫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如今甚至已经能参与像这样的国家大事,甚至能对天子提出意见了。 所谓君待臣以国士,臣以国士报之。 受到空前信任与空前重用的周亚夫,自然将天子刘启视为明君,忠心耿耿的辅佐。 “条候方才可都听清楚了?”天子刘启站起来,看着周亚夫,一脸郑重的问道:“以条候之见,朕这三子,何人可为尧舜?” 在周亚夫面前,天子似乎卸下了一切防备与伪装。 “臣是武将,不懂这些国家大政,但是假如陛下要问臣意见的话,臣以为自古立嫡立长,皇后无子,长子刘荣或可为之!”说完此话,周亚夫就将头深深的底下,道:“当然,次子刘德,也有明君之相……臣,一切伏维圣裁!” 至于刘非,被周亚夫有意无意的无视了。 听完周亚夫的话,天子摆摆手道:“条候先下去,待朕好好想想……” “臣告退!”周亚夫起身,提着绶带,慢慢的走出去。 等周亚夫走远了。 天子缓缓的靠在龙座之上,周亚夫虽然说的轻巧,说什么一切都服从他的命令。 但实际上呢? 周亚夫已经表态了。 太子人选要嘛是立嫡立长,要嘛是立之以贤。 而且立嫡立长优先于立贤。 周亚夫的话,不止是代表他个人的意见,也代表了军方的意见。 这是天子刘启必须重视的地方! 只是…… “朕才是天子!”刘启闭着眼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凭什么一个个都想对朕指手画脚?” 他的心里面一个个名字划过。 窦太后……梁王……周亚夫……晁错…………申屠嘉…… 但他良久之后又叹了口气,不得不对现实低头! “嘿嘿……‘今陛下垂拱,臣等守职,遵而勿失,不亦可乎?’……朕比之孝惠,还是过得很轻松的……”当初惠帝在位,想要活动一下筋骨,向世人昭示他才是天子,结果直接被丞相曹参喷了回去。 想想惠帝,天子的心里就多少平衡了一些! ……………………………………………… 今天稍微晚了点,主要查资料去了~ 嗯,听了大家意见,以后会尽量少些旁白~ 额,看到有人说汉代的金就是铜这个事情,我说明一下吧。 经过查阅无数资料和考古文献,汉代一般所指的金就是黄金,确凿无疑。 最直接的证据是汉律中多次出现的各种判罚。 譬如吕后二年颁布的金布律里就非常明确的强调:不如令,罚铜十二两,金四两的条文。 再如司马迁被宫刑的原因是他缴纳不了一百金的免罪钱,好吧,假如是一百斤铜,卖了宅子跟土地怎么也能凑起来啊! 还有,根据考古证据汉代中国有着大量的富金矿在开采! 那这些黄金去哪里? 唔,基本上都去了地下,做了陪葬品,不信可以看现在发掘出来的汉代墓葬,基本上陪葬品的丰富程度是历朝之最,特别是汉武帝刘彻的茂陵,史书记载陪葬的珍宝黄金几乎塞满了整个陵寝,以至于墓道的通道都被各种宝物堆满,搞的霍光不得不调动军队…… 茂陵的陪葬品之多,使得盗墓贼们根本不需要费太大力气就能得到。 宣帝、成帝时期都发生过茂陵的陪葬品出现在市面上的大案。 西汉末年的农民起义军,没了军费,甚至直接挖了茂陵,结果,三天三夜也没把茂陵里的宝物财富运走,最后居然还留了大半在里面…… 第五十四节 袁盎的劝告 周亚夫东出未央宫,绕着宫禁视察了一圈之后,才回到中尉官邸,开始处理今日的公文。 还没翻开竹简,就有下人来禀:“将军,故吴相袁公求见!” “快请!”周亚夫立即放下手里的竹简,扶好衣冠,以晚辈的礼节站到大堂一侧,恭候来人。 能让周亚夫如此礼遇的人,满朝上下,除却丞相申屠嘉外,只有一人:楚人袁盎! 当初,诸侯大臣共灭诸吕,周亚夫之父周勃孤身进入北军大营,靠着个人威望,让北军倒戈,这才成功的发动政变,将诸吕诸侯尽数诛杀。 其后,周勃与陈平一手策划了扶立太宗孝文皇帝的决定。 其后数年,汉家大政尽数出于周勃、陈平之手,所谓天子,不过是傀儡而已。 但凡事盛极而衰。 不久陈平病逝,周勃独力难支,终于被太宗孝文皇帝找到机会,罢免了丞相的职位,赶回封国。 自古权臣几个能在失去权柄后善终的? 周勃是什么人? 尸山血海里杀过来的英雄豪杰! 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于是备兵甲于家中,以备不测,谁知道走漏了风声被人告发。 危难之时是袁盎挺身而出,证明周勃没有造反的意图,这才保下周家上下数百口的性命。 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有这香火情在,周亚夫对袁盎一直都是以恩人相待。 没多久,一个头戴进贤冠的男子走了进来,周亚夫见了连忙稽首而拜:“见过袁公!” 那男子点点头,随意的看了看,道:“听说中尉今天陛见天子,可知天子是何态度?” “袁公请坐……”周亚夫陪着笑脸,将袁盎请到主席上,答道:“陛下自然是主张削藩的!” “这个我知道!”袁盎坐下来,摇摇头:“我问君之问题是:陛下究竟要立谁为储?” “怎么,连我也瞒着?”袁盎抬头笑着看着周亚夫,咄咄逼人的问道:“陛下难道跟中尉下过命令,不许透露这朝政与我知?” 袁盎现在算是处于他这一生中最灰暗的时光。 去年新君登基之后,晁错就力主削藩。 但袁盎极力反对,不止反对,还动用他遍及朝野的人脉,串联起了一个声势浩大的反对联盟。 这等于是在老虎屁股上抽了鞭子。 立即就招致了晁错狂暴的反应。 在天子的默许下,晁错暗指御史大夫陶青弹劾袁盎私自接受吴王贿赂,不为人臣,于是被罢免一切官职、爵位,一撸到底降为庶人。 这要是换了其他大臣,遭此病变,恐怕就从此一蹶不振了。 但袁盎却是个例外。 袁盎家中,自高皇帝建国之时就出仕为官,累试地方郡县。 袁盎出仕后就到处结善缘。 譬如周勃、陈平权势滔天时,袁盎跑去找了太宗孝文皇帝,说了一大堆周勃的坏话,中心思想就是周勃见利忘义,非社稷臣,而且‘陛下谦让、臣主失礼,窃为陛下不取也’。 周勃被赶回封国,袁盎在里面是出了大力的。 于是,袁盎成了朝野有名的正直大臣。 然后周勃蒙难,他又跳出来,帮周勃洗刷冤屈,让其能安度晚年,免遭于刀笔吏的侮辱。 这又让周家上上下下感恩戴德…… 这样一个长袖善舞,懂的结善缘的人,自然有的是人愿意在他危难之际,伸出援手。 像周亚夫,像现任丞相申屠嘉,还有长乐宫的窦太后都是袁盎的护身符。 所以袁盎虽然丢官去职,但是影响力一点都没下降。 颇有些他虽不在朝廷,但朝廷依然留有他的传说的味道。 听到袁盎的问话,周亚夫连忙摇头道:“陛下怎会下这样糊涂的诏令,非但没有,陛下反而时常思念袁公呢!” 周亚夫没有撒谎。 天子确实在他面前表达过思念袁盎的意思。 至于是真情还是假意,那就不知道了。 说着周亚夫就将今日之事简短的对袁盎说了一遍。 袁盎听完,眼睛都瞪了出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周亚夫。 “袁公怎么了?”周亚夫一见,心里也有些慌,立即问道:“可是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何止是错啊……”袁盎长叹一声:“君且为自己亲手挖好了坟墓!” 要说谁对汉家前后两代天子最为了解,袁盎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袁盎解释道:“陛下何等人也?圣天子!陛下问君储君谁属,其实不过是在试探,实际心中早已定下!君却莽撞的发表自己的意见,这是取祸之道!君难道忘记了当年汝父‘吾尝将百万军,今日安知狱吏之贵’之叹?” 听到袁盎这么说,周亚夫又想起自己父亲当年的际遇,顿时背上都凉梭梭的。 于是,慌乱之下,周亚夫对袁盎拜道:“请袁公教我!” 袁盎心里笑了一声,嘴上却道:“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为今之计,只有靠向真储君,才有转机!” “以将军之见,真储君何人?”袁盎盯着周亚夫问道。 周亚夫想了想,揣摩了一下,迟疑的问道:“次子刘德?” “善!”袁盎笑了笑道:“我观察朝廷很久了,自太皇太后薨后,皇子刘德已然异军突起,在诸子之中鹤立鸡群,有社稷主之像,我尝请长安望气之人,远观刘德之像,来人道:此潜龙在渊,当主天下!” 其实后面几句都是胡说八道,什么望气之人,这种把戏,袁盎早玩腻了! 但是,架不住周亚夫笃信于此。 袁盎今日过来,其实就是给刘德造势的。 谁叫刘德帮了他的忙,他袁盎最是欣赏孔仲尼那句: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春秋》说,九世犹可报也! 袁盎觉得不止九世之仇可报,九世之恩也要报! 更何况,袁盎觉得刘德无论行事作风还是传出来的故事,都对他脾气。 这样的皇子不扶持? 扶持谁? “那我该如何靠拢?”周亚夫终究是武将,寻思了半天,也没想到怎么即不**份,又可消弭这灾祸的办法。 “田叔如今赋闲在家,将军世代与田叔交好,可手书一封家信,请田叔来长安辅佐储君……”袁盎成竹在胸:“叔正直长者也,历三朝四主终不失气节,储君身边正需要这等中正大臣日夜匡扶!” “这……”周亚夫却犹豫了起来:“叔父大人年事已高,恐怕不得行!” 袁盎所说的田叔,正是他周家世代交好、联姻的名满天下之忠义大臣,前汉中太守,故赵王张敖的大臣田叔。 此人最出名的事迹是当年张敖的家奴密谋刺杀高皇帝刘邦事发之后,自愿剪去头发,身着褐衣,以枷锁临身,赶赴长安追随张敖一同入狱。 此事传颂天下,当此之时,田叔这个名字就是忠义的代名词! 袁盎晒笑一声,道:“无妨,将军写信就是了,田叔若闻是督促储君,匡扶正道之事,必然欣然而来!” 这是肯定的。 这种事情,对于田叔那样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无法阻挡的诱、惑! 哪怕走不动路了,爬也会爬到长安来! ………………………………………………………………………… 嗯,还有一更~~~~ 今天先3更吧,明天看情况,要是能4更就4更 第五十五节 燕饮(上) 夜幕将近,刘德审视着眼前的竹简。 这是张汤送来的报告,是关于辟阳侯审平继今日进入槐市之后举动的报告。 “这个辟阳侯还挺谨慎的嘛……”刘德随意看了下,审平继的一切举动都很寻常,也没发现他有在某个地方特意停留的异常。 但刘德一点都不急,就算什么都不做,按照历史发展,马上也会有人出来检举。 将公文收起来,刘德起身,叫来两个侍女,帮他换上常服,梳理好头发,然后配上长剑,就乘车前往长乐宫。 刘德到了长乐宫的时候,长乐宫里已经热闹了起来。 看的出来,为了今晚的家宴,窦太后可谓是费劲了心思。 刘德只是匆匆一瞥,就见到了好几队的歌姬在各个偏殿中排练。 他甚至还闻道了高祖刘邦当年留在这长乐宫里的酒窖里的陈年美酒的香味。 要知道,那批刘邦时期酿造的美酒,一般情况下只会在新君登基或者先帝立庙之时才会被启用的。 可惜…… 窦太后辛苦一场,终究不过是一场空。 这一点,刘德在见过便宜老爹之后就已经确信无疑了。 刘德走进永寿殿,看了一眼已经坐下来的粟姬。 他走过去,行礼道:“儿子见过母亲……”只是这态度就多少有些生硬了。 “嗯……”粟姬不无不可的冷冷的应了一声:“你坐吧……” 粟姬虽然脾气差,但她并不算蠢。 在形势渐渐明朗的如今,她算是看出来了,她的那个以前都没怎么放在心里的次子,竟然要逆袭上位,大有可能会被立为储君。 而之前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长子刘荣却是越发的不得皇帝喜欢。 这让她顿时慌了神。 想做些什么弥补之前的裂痕,却又舍不得拉下面子。 故而,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在粟姬想来,她都给了台阶了,刘德应该感恩戴德的立刻抓住这台阶,然后母子重归于好,令她能借着他日刘德册封为储君的东风,母凭子贵,把薄氏赶下皇后的位子。 谁知道,下一秒她就看到了令人怒目圆睁的一幕: 刘德没有回答她,只是径直向前走去,来到了殿前,先是给窦太后请安:“孙儿拜见皇祖母!” 这不算什么。 接下来的一幕,才是让粟姬感到恐惧的一幕。 只见刘德起身后,径直走到了坐在窦太后下首的薄皇后身边,跪在地上,温柔的喊了一声:“儿子刘德拜见母后!” 薄皇后马上就笑逐颜开的扶着刘德,然后将刘德拉倒她的身边,拉着刘德的手,说起话来了。 因为距离太远,加之宴会中各种嘈杂的声音混杂,粟姬听不清刘德跟薄皇后在谈些什么。 但是…… 看着刘德跟薄氏相谈甚欢的样子。 粟姬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的离她远去了。 “为什么?”粟姬仿然若失的低语着。 她倒是想闹,但没那个胆子——没人敢在窦太后面前耍小脾气小性子。 因为在天子面前耍小性子,最多吃些斥责,看重脸皮的天子不可能真的拉下脸来。 但窦太后不同。 窦太后可以不经过天子同意就可将一位妃嫔打人永巷的冷宫中,甚至赐死! ………………………………………… 刘德没有去管粟姬到底会怎么想。 对他而言,粟姬、刘荣都已仁至义尽,再无亏欠。 跟薄皇后聊了一会,刘德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儿蹦蹦跳跳的跑到了他身边,笑嘻嘻的道:“刘德表兄……” “阿娇表妹!”刘德摸了摸陈阿娇的小脑袋,捏了捏她那张粉嫩嫩的小脸,问道:“长公主姑姑呢?” “母亲在后殿跟皇叔说话呢……”陈阿娇道:“皇叔那里一点都不好玩,闷死了,阿娇才跑出来看看表兄来了没有……”陈阿娇数着手指头道:“阿娇都出来看了三次了,表兄才到!”说着就嘟起了小嘴。 刘德笑嘻嘻的哄道:“是表兄不对,认罚,认罚,过两日表兄就带阿娇去城外玩好不好?我们去打猎!” 嘴里说着,刘德的心却飘到了后殿之中去了。 毫无疑问,刘武也不傻,当然会去拉拢刘嫖作为他的后援。 现在的问题是,刘嫖会站在那个那边? 刘德想了想,觉得他的这位长公主姑姑多半是会脚踏两只船。 长安的彻侯们不是私底下流传着一句话吗? 永远忠于汉天子,谁是天子忠于谁…… 刘德嘴角轻笑一声,回过神拉着陈阿娇的小手,道:“阿娇,快给皇后请安!” 陈阿娇这才发现了薄皇后,这也不怪她,薄皇后性喜安静,就算是太皇太后在的时候,也常常是一个人坐着,不怎么引人注意。 “阿娇拜见皇后!”陈阿娇倒还懂些礼貌,盈盈做了个万福。 薄皇后之前一直在观察刘德跟陈阿娇的互动。 以一个女人的直觉,她发现,刘德在有意无意的特地亲近陈阿娇。 “难道说刘德看上这馆陶的女儿了?”薄皇后心里猜测着,虽然陈阿娇年纪小,但是,作为馆陶的爱女,却是很多人都盯着的一个联姻对象。 刘德有志于太子之位。 有想要联姻馆陶的想法,也是自然! 想到这里,薄皇后对陈阿娇的热络了起来:若能借陈阿娇的手跟馆陶联系起来,届时有馆陶在旁边周旋,过继刘德的事情,兴许就容易了。 而且…… 薄皇后想到,好像馆陶跟粟姬历来就面和心不和。 想必,若是厚辞重贿,加上一个不错的说客,应当可以让馆陶帮忙。 到时候,陈阿娇就是自己的儿媳了! 想到这里,薄皇后的脸上顿时如沐春风,对陈阿娇的态度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陈阿娇到底是个孩子,不懂这些,只是,自小娇生惯养的她,对于薄皇后的特意亲近,却并不怎么感冒——她自生下来就是窦太后的心肝,整个世界几乎都在围绕着她转动。 最后还是刘德帮忙,在旁边哄着陈阿娇,才让陈阿娇对薄皇后的态度改观了一些。 说来也奇怪,陈阿娇自小娇生惯养,对她献媚讨好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她却似乎对刘德青眼有加,自重生初见以来,她在刘德面前就像个小妹妹一样乖巧。 这却让刘德稍稍有些惊讶了。 ………………………………………… 三更完成,俺睡觉觉去了,大家晚安~~~~~ 唔,虽然没上首页,但目前貌似成绩不错,谢谢大家支持~ 第五十六节 燕饮(下) 过了一会,窦太后跟便宜老爹还有梁王刘武都出现了。 钟鸣萧瑟之声随即响起。 宴席开始了。 刘德自然也不好再赖在薄皇后身边,就抱起陈阿娇,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一会,刘嫖过来找陈阿娇,刘德趁机探了下口风。 刘嫖这一次的嘴巴却变得很严了,没有透露半点她跟刘武的谈话内容。 女人就是这么善变。 特别是刘嫖这种女人。 刘德还记得前几日见面时,刘嫖那恨不得将他当成亲儿子的态度。 再看看现在,明显对刘德开始疏远。 很显然,刘武这次是出了大血了! “呵呵……”看着刘嫖远去的背影,刘德一点也不生气,因为他知道气也没用,不过是给自己找麻烦,还不如放宽心态。 再者说,刘嫖今日能变,那么明日也能变回来。 “皇兄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独饮?”冷不丁的刘阏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刘德回过头来笑了笑,道:“皇弟可愿陪为兄喝上几樽?” “敢不从命?”刘阏点点头,坐下来,给刘德倒上一杯酒,又用小刀切下一快肉,放到餐盘中,一边吃一边问道:“皇兄,难道就不担心吗?” 刘德轻酌一口酒,赞了一声,果然不愧是陈年佳酿,味道还真不错,只是因为提纯技术不如后世发达,所以,酒精含度并不高。 刘德知道刘阏想问什么。 估计,大部分已经懂事的皇子们,也都听到了些风声了。 刘德抬起头看了看正与便宜老爹跟窦太后谈笑风生,意气风发的梁王刘武。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话,于是道:“皇弟稍安勿躁,且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 刘武现在怎么都不可能想到,三五年后,他就从这汉室最有权势的诸侯王瞬间跌落成可有可无的闲散诸侯,甚至还落到要靠韩安国使用苦肉计才能自保的地步。 同时,刘德自己也开始警醒。 “我现在期待看刘武的笑话……”刘德心里想着:“那么谁在期待看我的笑话呢?” 刘德环视在场诸多的外戚、皇子、妃嫔。 他忽然有种感觉,可能在场的每一个人,他日若有机会,都会毫不犹豫的在他背上踩一脚。 甚至就连现在跟他关系亲密的刘阏也不例外! “呵呵……”刘德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他知道,他刚才的感觉是每一个统治者的本能——多疑! 后世三国乱世之中,曹操可谓人杰,但也有吾好梦中杀人的习惯。 由此可见,只要屁股坐到一定的高度之后,多疑才是正常的,不会多疑的上位者,那是傻瓜!迟早被人坑的渣都不剩。 刘阏却是听的云里雾里,不太能理解刘德的话,便试探着询问:“皇兄以为皇叔必不能得逞?” 他话音未落,忽然整个大殿清静了下来,音乐停,歌舞止了,就连嗡嗡的议论声都瞬间消失了。 刘阏抬起头,只看到已经喝的有些满脸通红的天子拉着梁王刘武的手,开怀大笑着:“吾千秋之后当传位梁王!” 满室震惊,无数人手里的酒樽与器物顿时打翻在地。 许多妃嫔甚至瞬间就失去了血色。 开什么玩笑啊! 天子百年之后传位梁王,那她们这些妃嫔怎么办?她们生的子嗣怎么办? 没有人能忘得了,当初,周勃陈平下令将少帝兄弟并其外戚家族统统处死在长安少府官邸中的事情。 更不会有人忘记,前岁先帝驾崩,遗诏将所有没有子嗣的妃嫔统统遣散出宫的日子。 窦太后却是立即开怀大笑,马上就拉住天子与刘武的手,道:“君无戏言!今当效仿周成王一叶封桐的故事,来啊,将天子印玺与哀家的印玺拿来,现在就用印,明诏公布天下!” 刘阏看到这个场景,只感觉眼前一黑,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牙齿嘎嘎嘎的直哆嗦。 谁都知道,一旦拟了诏书,用印之后,除非丞相跟御史大夫在场拼着老命,坚决不受诏,否则,这事情就算板上钉钉了! 可现在,这里是长乐宫,丞相申屠嘉、御史大夫陶青根本就不在场。 这就意味着,只要天子点头,那就再也无可挽回了,梁王刘武将名正言顺的成为皇太弟! 刘德却是好整以暇,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上一樽酒,品尝起来。 寂静只维持了片刻就被打破了。 外戚席位之中,身着常服的窦婴,拿着一壶酒,弓着身子,走上前去,为天子跟梁王的酒樽满上,然后笑道:“陛下酒后失言了,失言了!” 他跪下来,道:“天下者,高祖天下,父子相传,此祖宗制度,何况,丞相不在,陛下未与丞相商议,就擅定梁王,臣窃以为不妥!” 天子好像立刻就醒悟了过来,马上就将他刚刚说过的话给吞进肚子里,不认账了,他抢在窦太后出声之前,一把扶起窦婴,道:“王孙说的对,没跟丞相商议,就擅自决定,这是朕的错!” 他又惭愧的道:“朕一时喝高了,失言了……” 轻描淡写的就将方才的话彻彻底底的抹除干净,让窦太后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 刘德看着这一切,将酒樽中的酒一饮而尽,心里感慨道:“都是影帝啊,梁王入坑了!” 这是不用想的事情。 有了今晚这个不算成功的开头,皇太弟的位置,就会像一根驴子眼前的胡萝卜,不断的吸引和蛊惑着刘武。让他变得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不断的加注,最后把自己搭进去。 亲眼目睹了此事,刘德心中不止是感慨,还有了另外的心思。 “我的这个便宜老爹连亲弟弟都能暗算,都能挖坑……亲儿子也能处死……”刘德把玩着手里的酒樽,心里冒出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那么,谁又能保证,他将来不会也暗算我?” 有这个暗算胞弟的前科,又有前世逼死刘荣的光荣记录。 刘德凭什么能肯定,便宜老爹将来不会动他? 要知道,历史上后来刘彻跟他的长子刘据,那个感情可非是一般父子,最后却是兵戎相见。 “要想不落到那个下场,我就得早作打算了,万一将来有事,也不至于坐以待毙!”刘德心里想着。 早在前世,刘德就看透了。 这世界,靠人不如靠己。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想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靠自己手里的力量。 唐太宗李世民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嘛…… …………………………………………………… 今天照例3更~~~~~~ 求推荐票,收藏,打赏~ 第五十七节 证据 出了这种事情,这宴会就再也开不下去了。 窦太后首先气冲冲的离席而去。 梁王刘武打着劝慰太后的旗号,紧随而去。 便宜老爹则在几个宦官的搀扶下姗姗离开。 其余外戚公侯、妃嫔皇子见了此情此景,那里还敢停留,明智的选择跑路。 很快,原本热闹的宫殿就只剩下在打扫残局的侍女、宦官。 刘德慢悠悠的将手里的酒喝完,这才站起来,他感觉有些头晕,这个身体,并不是久经考验的战士,而且这陈年美酒劲头也有些大,刘德感觉自己有些醉了。 勉强站起来,刘德踱出永寿殿。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孤独的站立在永寿殿之前的台阶上。 刘德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窦婴窦王孙。 周围的人都像躲避灾星一样的躲避着窦婴,甚至就是偶尔从他身边经过,在发现了窦婴之后也迅速低头,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离开。 刘德笑了起来。 “跟我前世真像!”酒精作用下,刘德的胆子变得格外的大了起来。 他走到窦婴身边,看了看似乎有些迷离的窦婴,问道:“中大夫后悔了吗?” 实际上,刘德很清楚,便宜老爹的后手根本就不是窦婴。 正所谓君不密则失国,便宜老爹绝对没笨到找窦婴当托的地步。 至于便宜老爹本来的后手是什么? 当窦婴跳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不重要了。 “是殿下啊……”窦婴回头,看到是刘德,笑了笑,答非所问道:“太后夺了臣的宫籍……” 刘德听了,满是同情的看了一眼窦婴。 宫籍就是出入宫闱的资格,没有宫籍就意味没有诏令,窦婴从此不能再踏进这宫门半步。 这对于一个外戚大臣来说,等若抽断了脊梁骨,若是一般的纨绔子弟,恐怕从此就要饥寒交迫,死于非命了。 “至于后悔?”窦婴抬头望着星空道:“亦于心之所向,虽九死尤其未悔!为了社稷,臣的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刘德看着满脸正气的窦婴,真不忍心告诉他——其实便宜老爹早有准备这个事情。 窦婴在本质上来说,是一个有些天真的可爱之人。 后来,他就连死都死得很可爱。 假如刘德没记错的话,窦婴最后是被腰斩弃市,罪名是‘矫诏’。 嗯,还是不要打碎他的幻想的好,理想主义者的幻想一旦破灭,只会是两种可能,一种是自暴自弃,最终变成一个全无节操的卑鄙政客,另外一种则是弃世厌世,最终死于抑郁症。 想了想,刘德道:“中大夫不妨去求助袁丝,丝公与太后有旧,或可还有回旋之余地!”袁丝就是袁盎,丝是袁盎的表字。一般而言,在此时,不是特别亲近的人或者特别敌对的人,一般都不会直呼对方的大名,而是以表字称之。 像是窦婴,除了家人之外,很少有人会直呼他的名字,只会或像刘德这样以官职相称,或如同朋友那样称呼其表字王孙。 窦婴想了想,对刘德感激的道:“多谢殿下指点迷津!” 对于窦婴来说,刘德的这个提醒价值千金。 身为窦氏外戚,窦婴如何不清楚袁盎在窦太后心里的地位? 说句犯忌讳的话,袁盎之于窦太后,就像审食其之于吕后,基本上都是言听计从,袁盎若是找窦太后说情,窦太后几乎不可能拒绝! “哎!王孙这就见外了吧……”刘德打蛇随棍上,趁机跟窦婴拉近关系,道:“前些时日错非王孙提点,小子险些就要吃罪于太后了……况且……”刘德看着窦婴,真诚的道:“王孙社稷之臣,于国有功,区区小事算不得什么!” ………………………………………………………… 翌日,家宴事件持续发酵。 长安城里各种谣言四起,八卦党们穷极一切办法,搜罗着家宴中的一切细节。 而梁王刘武无疑处于风暴中心。 为了避嫌,刘武甚至不得不闭门谢客,除了去长乐宫日常请安外,他连平日里日常必请的一些的喜欢诗赋的贵族都不见了。 到了第三天,刘德意外的接到张汤急报:辟阳侯似有异动!虽信附带而来的是张汤这两天搜集到的辟阳侯审平继的行踪、打听到的言辞以及通过一些渠道弄到的辟阳侯在长安城里的几个宅子中私蓄的武士大概数量。 不得不承认,张汤搞刑侦,确实有两把刷子! 刘德看完,晒笑一声:“这就对了嘛!果然是狼子野心啊!” 辟阳侯审平继之前没有异动,表现的很正常,但梁王立储不决一事刚刚传出去,他马上就有了动作,而且立刻就暴露出了他原本隐藏着的一些马脚。这说明,这辟阳侯真是个大大的反贼! 之前刘德一直是将辟阳侯当成一个会移动的金库看待的,并没有太大的其他想法。 但是,当张汤报告,其果然在暗中密谋着什么时,刘德就只觉得怒发冲冠了。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 刘德现在可是把这天下看成是他将来的禁脔,这辟阳侯居然想造反? “一旦拿到证据,立即逮捕,如有反抗,格杀勿论!”刘德对着张汤派来送信的信使吩咐道。 同时,他将张汤报来的证据拿起来,塞到怀里,前往清凉殿求见天子。 这次刘德很快就获得了召见。 而被派来引领刘德觐见的却不是章德,这让刘德多少有些失望了,他还想着看看能不能从章德那里得到一些情报。 “嗯,要加快对天子身边亲随的渗透力度!”刘德在心中盘算着。 此事其实不难,汉室宫廷宦官中很少有人能抵挡金钱的**,只要肯舍得下本钱,基本上能把便宜老爹的身边亲信侍从给统统收买。 不过敢那样做的,通常都是笨蛋! 因为一旦被发觉,那就是一个死字。 再说,收买那么多人也没必要,只要能有两三个关键的情报点给他提供情报、为他预警就足够了,再多也是浪费! …………………………………… 额,今天我好废柴,就写了2章…… 请读者老爷们原谅则个~ 第五十八节 卑鄙 “好贼子!”天子刘启看了刘德呈上的证据后,大为恼怒,私蓄武士,还是在长安,这明摆着就是要造反,图谋不轨! 而且辟阳侯这三个字本身就等于在额头上写着‘我要造反’。 当初吕后当政,审食其大权在握,却坐视前后两位刘姓赵王惨死。 然后,淮南王刘长为报其生母被吕后所杀之仇,拿了审食其出气。 有了这两个事情在,别说是审平继如今被刘德拿到真凭实据的罪证,就是没有,刘启也不可能放过他。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 要削藩,先得剪除掉一些亲吴楚的大臣与贵族。 而辟阳侯这三个字,就像一片漆黑中闪闪发光的萤火虫,是首当其冲要被消灭的对象。 本来,刘启还想着是不是干脆给这审平继栽个罪名,谁成想,他倒还真是心怀不轨的逆贼! “启禀父皇,儿臣已命槐市丞张汤监视辟阳侯,若有异动可直接拿下!”刘德继续禀报着道:“只是儿臣担心,那贼子可能不止是私蓄武士这么简单,因此请父皇立即派遣禁军前往!” “成武,朕命你持节节制南军一部,立即前往槐市和辟阳侯府邸,将这贼子给朕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天子刘启吩咐了一声,立即就有一个宦官站出来,跪拜道:“奴婢遵旨!”然后就风风火火的出了大殿。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上奏!”等那成武走远了,刘德又拜道:“只是事关重大,且涉及宗室长者,儿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儿臣昨日在石渠阁之中翻阅史官所记之高皇帝史册,发现了此物,儿臣不敢擅自做主,呈与父皇圣裁!”刘德说着,就将一卷有些陈旧的竹简从怀里拿出来,呈在手上。 一个宦官接过,然后送到天子刘启的面子。 刘启将那竹简打开,一眼就认出了,这确实是皇家史官记录天子起居所用的竹简,墨迹和笔迹,也都符合史官们的习惯。 于是,他低下头,认真的看起来。 看了一会,他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但嘴上却是轻描淡写的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史官所记的琐事而已……以后这种事情,就不要烦朕了……” “诺!”刘德装作做错了事情的样子,道:“儿臣知错了!” 天子刘启又吩咐左右道:“皇子刘德查出辟阳侯图谋不轨,有功,赐蜀锦一匹,辟阳侯所没产业尽数赐之!” “诺!”一个负责记录天子诏令和口谕的史官连忙起身应命,然后刷刷的竹简上写下了:二年,皇子刘德察辟阳谋逆之事,有功,上赐蜀锦一匹。 等到刘德告退之后,天子刘启,复又拿起那份竹简,在手上看了好几遍,一边看一边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这篇史官所记的文档,在过去,可能没什么用。 但在如今,却不亚于十万大军! 原因就在于这竹简所记载的事情:上拜仲子沛候濞为吴王,已拜,上诏濞相之,谓曰:似有反状。然已受印,独不能悔,因附其背,告曰:汉后五十年东南有乱者,岂若邪?然天下同姓为一家也,慎无反!濞顿首曰:不敢。 刘启才懒得去管这竹简到底是真是假。 反正有了这竹简上的文字,那么只要吴王敢反,他就立刻将此竹简上的内容明示天下。 于是,天下都会…… 要知道,现在挂在吴王刘濞身上的光环可是很多的。 诸侯长者、贤王、帝之伯、爱民如子等等等…… 不夸张的说,假如刘濞自己不造反,没人敢动他! 而他若扯起反旗,别的不说,吴国境内大半的百姓都会追随他! 因为靠着会稽的铜山和大海中取之不尽的海盐,刘濞这五十年来广撒钱财,收买人心,吴国的百姓甚至连赋都不用交,徭役也不用服,统统都由刘濞私人出钱买单! 在此情况下,吴国内部基本是铁板一块,甚至许多诸侯和天下的许多官员也是对刘濞都有着好感。 而这篇史官所记录下来的文档,实在是当前最好的舆论武器了。 毫不夸张的说,有了它,就能动摇吴王刘濞统治的法理基础,朝廷也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和借口。 …………………………………… 出了清凉殿,刘德叹了口气:“我越来越卑鄙了!” 那个史官文档,确实曾经存在于石渠阁的史官们藏书的地方。 只不过它本来是空白的…… 是刘德将它从石渠阁浩瀚如海的秦汉两代文献与史册中翻出来,然后,将他所需要的内容写上去就好了,一点也不用担心被人拆穿。 首先,便宜老爹就不会允许有人质疑那文档的真实性。 其次,这年代t14鉴定法,拿什么来证明那文档究竟是真是假,反倒是石渠阁的宦官记录着刘德在昨日出入石渠阁,并取走一卷竹简的记载。 刘德确信,他不是第一个篡改史料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战国时期宁死不屈的史家精神,到如今,已经凋零的不像话了。 甚至就是刘德填在那竹简上的内容,本身就是后世刘德在汉书和史记中看到的吴王濞条目下的记载。 只能说,历史就是漂亮的小姑娘,统治者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就算把它妆点成伪娘,再也不会人敢多说半句了…… 至于最初刘邦是否说过那样的话,重要吗? 反正刘德是不相信汉书跟史记上对此的记载的。 真当刘邦是诸葛亮啊,摸都没摸过,就知道刘濞脑后有反骨? 更因为他身处这个时代,知道吴王刘濞是个什么样的人。 假如抛开他的叛贼身份的话,那么刘濞此人可称的上明主了。 对百姓宽厚,对士卒仁爱,对家人有情,对大臣有义,甚至一度对朝廷忠诚——假如便宜老爹没有一棋盘砸死他的爱子的话…… 只是…… 正因为如此,刘德才要给他下黑脚,往他身上泼脏水! 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居然在打着谋反的算盘,不黑他黑谁? ……………………………… 今天居然有人丧心病狂的投了12000的催更票!!! 我试试看,能不能吞下去………… 第五十九节 微服(1) 辟阳侯倒了! 这天这个消息就像一个重磅炸弹落在了长安城,迅速扩散开来。 要知道辟阳候食邑五千户,是彻侯勋贵中的顶层存在! 当年,吕后在位时,辟阳侯是长安甚至汉家天下最有权势的贵族,吕后对审食其甚至比同姓的吕氏亲族还要好,几乎言听计从,各种赏赐不绝。 如今虽然已经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不说别的,单单是辟阳侯名下的产业,就足够引得无数食腐秃鹫一夜难眠,在家里翻来覆去的等待天明。 可惜,第二日,另一个消息再次传开:皇子刘德奉诏清算抄没辟阳产业。 这消息一出,不知道多少捶胸顿足。 但更多消息灵通之人,心思却是立刻转动起来。 “听说这皇子刘德想要通过一个考举来招募十五名文士,还不拘身份?”一些先前听到风声的贵族或者官员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殿下吃肉,那么总得留些汤给属下喝吧?” 于是之前并未怎么放在心上的那个考举事情又被这些人想起来了。 之前这些人没怎么放在心里,倒不是他们不重视,而是,他们不是笨蛋! 但凡一个新兴的政治势力崛起之初,总是会做些实事的。 而通常这些实事都是很辛苦的,甚至很麻烦的! 从龙之臣,潜邸大臣,固然前途远大。 可要是万一,这苦也吃了,力气也卖了,最后却没混出头,那找谁哭去? 当今天子当初在潜邸之时,太子、宫里有家令一人,舍人数人,谒者数十,其余打杂帮闲着无数,可最后却只有晁错冒出头了,其他最好的也不过是赵绾,混了个可有可无的大夫官职。 那可是太子!开府建牙,拥有权柄的太子。 如今这刘德不过是个皇子,是不是太子都还不知道。 还是等他成了太子再说吧! 抱着这样的心思,于是动心的人很多,但真正行动的人少。 但辟阳侯一倒,此事就被他们想起来了,而且立刻付诸实际行动。 无数人立刻命家奴去把他们那些在长安斗鸡走狗也好,专心向学也罢的子弟都叫到跟前,叮嘱了起来。 有门路的自然是神通广大,施展诸般手段。 刘德被这些牛皮糖一样黏上来的贵族大臣的亲眷和说客烦的实在没办法了,索性就乘上马车,跑到长安城外去视察他的造纸与铸币作坊去了。 “难怪当年苏秦有‘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之叹……”当年苏秦没发迹前,不止家人见了他就躲,就连家里的狗都嫌弃他,可他一发达,不止往日厌恶他的人纷纷巴结,就连原先那条狗都拼命冲他摇尾巴,那还是战国时期! “不过也确实到了举行考举的时候了……”刘德坐在马车上心里盘算着。 这确实是最佳的举行考举的时机。 刘德决定,就在这一两日发布文告,然后选址进行考试。 一方面拉拢一批贵族,为他所用,另一方面,则是寻找真正的人才,培养起来,等将来真正成了太子,就能立刻以这些人为基础,组织成他的势力。 先到南陵,视察了一下造纸术的进度。 张汤干的很不赖,工匠们在他的指挥下督促下,已经初步能出一些纸浆了,只是技术还不成熟,最终晒出来的纸张还是很粗糙,不能用来作为书籍用纸,甚至连擦屁股都有点硬——不过比起厕筹来说,进步就很大了! 于是,刘德毫不客气的拿走了目前已经制造出来的几张不怎么规则,并且很粗糙的纸…… 视察完造纸作坊,刘德又去看了下铸币作坊。 看过之后,刘德也颇为满意。 派在作坊的两个宦官相当的尽责,到任这三五天的时间,就整理和更正了作坊中的许多陋规,甚至连火耗他们两个都是专门站在铸钱的炉子前死死的盯着融化的铜,任何想从他们两个的眼皮子底下贪墨的行为都不可能不被发现。 只是因为五铢钱所需要的钱范还在制造之中,所以,暂时作坊里所出的铜钱,大半还是四铢钱。 这几日,作坊里虽然已经放慢了铸钱的速度,但还是铸出了二十万枚四铢钱。 这效率比之之前这作坊满负荷运转还要高! 看完铸钱作坊,刘德不禁有些感慨:“果然这世界上凡事就怕认真两个字啊……” 可惜,大部分人在大部分的时候都不会太认真…… 想到这里,再看看天色还早,刘德就决定花点时间,做一件认真的事情,同时也是一件能给他刷满声望的事情! 于是他命人去南陵把张汤叫来。 等张汤到了,刘德就对他道:“我欲微服私访民间,卿可随我左右,做个记录!” 身为一个统治者,不接地气是不行的! 汉家历代天子深谙这一点。 高祖刘邦本身就是出于市井阶层,这就不用说了,先帝太宗孝文皇帝在代地市因为代国太穷,以至于王宫里照明所用的蜡烛都只能点一根,常年都没有新衣可换,所以登基之后极重民生,所推行的政策,也大都是倾向于普通平民和中产家庭的。 而刘德的便宜老爹,当初做太子时,常常流连市井,先帝却是不闻不问,直到后来闹的太过分,被张苍逮住小辫子,才稍微有所收敛。 到了刘德这一代,后来刘彻做太子甚至当了天子后,也常常以‘平阳侯’的身份,出现在长安城外,甚至有时候还跑到了三辅之外。 因而,张汤对此并不抗拒,周围卫士也没有异议。 只是微服归微服,这安全工作是必须做好的。 刘德换上普通贵族的衣服时,已经有数名士兵也换上了常服,扮作一般纨绔子弟身边的狗腿子模样,跟在他身边。 “臣该如何称呼殿下?”张汤见了换好便服的刘德问道。 “嗯……”刘德想了想,这也涉及到一个政治表态问题,宣称是某某家的子侄,就意味着刘德是比较亲近某某家的,于是他道:“对外人便说,我乃是枳候家的子侄!” “诺!”张汤换了个笑脸,道:“公子即欲体察民情,不如去臣家附近的村落……” 这却也是为了刘德的安全着想了。 刘德也不无不可。 其实,早在前世,他就已经深入过民间了,胸中早有文章。 此次微服不过是为了他那篇即将震惊天下,同时也给他自己刷满声望的奏疏或者说政策找个注脚的背景,走走过场就好了! …………………………………… 第二更,继续去码第三更,看看12点前能交出6000字不~~~~~ 妈蛋,以后别投催更了,读者老爷们! 第六十节 微服(2) “老丈好福气!”刘德听了也赞道。 “不知老丈有田多少?”刘德也坐到河边的一块青石上,问了起来。 “老汉家中有田三顷,可惜只有一顷半是上田,余者都是中田和下田……”老农答道。 刘德点点头,看了这个老农的家庭应该是属于此时典型的自耕农阶级。 所谓上田、中田、下田,刘德还是知道的。 上田土地肥沃,不需要休耕,可连年耕作,因此是农民最喜欢的土地,可惜,这种肥沃的土地并不多,而且因为农业技术的局限,许多上田在连年耕作之后,土地肥力渐渐枯竭,沦为中田甚至下田。 至于中田,耕作两年,就必须休耕一年,否则,土地中的地力不够,种下去的作物根本长不好。 下田,耕一年休一年。 不过,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也不知是谁先发现了,在休耕的土地上种植大豆不止不会浪费地力,还能有效的给土地增肥,因此,一般休耕的土地,都会种上大豆。 只是,汉人最重粟米,当此之时,连小麦都是土地里的异端,并不是主食,就更别说大豆了。 一般而言,像小麦跟大豆这种农副产品,是不值什么钱的。 小麦嘛,最低层的贫穷人家可能会在灾年将之作为食物,但大豆在此时除非实在是年景不好,否则一般是作为牲畜饲料的……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刘德也知道。 原因很简单——这是烹饪技术与美食文化的落后所导致的。 在此时,厨师们的烹饪技术相对很原始,基本除了烹、蒸、煮之外,没有别的花样。 而且,像什么磨坊什么的,此时也没被发明。 所以像什么包子、馒头、面条、米粉、豆腐、豆腐脑,在此时统统都不存在 不管小麦大豆,想要食用,都只能靠煮。 而小麦大豆煮熟之后食用的口感有多差,吃过的人都知道! 特别是大豆,食用之后会导致肚子胀气…… 所以,刘德那位堂叔刘安发明的豆腐,真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伟大发明! “老丈,田地收成怎么样啊?”刘德又问道:“家中可有什么困难?” “托圣天子的福,去岁老汉家里的收成还不错,一亩地收了四石多粟米呢!”老农说起去年的收成,嘴巴都乐都合不拢嘴了,只是,随后就有些苦恼的道:“可是去年粟米一石只能卖40钱……” 刘德听也是漠然。 汉室的农业技术与土地亩产相较战国时期,可以说是有了一很大的进步。 战国初年,李悝在魏国变法时曾说:今一夫狭五口而治百田,岁收亩一石半…… 到了汉室之时,农田的亩产就普遍提高到了三石,像先帝之时,晁错就曾在那篇著名贵粟疏中道:今夫农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两人,其能耕者不过百亩,百亩之地岁收三百石。 汉室农业亩产比之战国时期足足翻了一倍之多! 只不过,农业技术虽然进步了,但是,农民遇到的问题还是李悝当年遇到的问题。 谷贱伤农,谷贵害农。 丰收了,但粮食价格却下跌了,因此,农民到手的钱还不如寻常年景。 遇到灾害了,收成不好,粮价高涨,农民买不起粮食和种子,只能卖田卖地卖儿卖女最终破产。 在整个中国漫长的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之中,不知多少英雄豪杰能人异士,在这个难题上想破了脑袋,费劲了心思,但都只能治标不治本。 刘德当然不可能超过那些一个个闪耀于历史长河中的伟大名字。 不过,刘德是站在这些巨人的肩膀之上的。 因此,他看的更远。 在充分吸收了历代政治家的思想后,在经过前世十几年的锤炼,刘德此时隐约已经找到了一条能最大限度的缓解此问题的办法。 于是他安慰道:“老人家也不用难过,圣天子时刻都关注着天下苍生的疾苦,已经在着手准备处理谷贱伤农的事情,将来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真的?”老农眼睛都瞪出来了,但汉家天子的信誉还是杠杠的,因此他立即就欢喜的道:“真是这样的话,老汉就放心了,圣天子果然还是向着我们的啊!” 刘德听了却是有些感伤。 生活在脚下这片土地上的农民,永远都是支撑着这个国家与民族的脊梁。 但从古至今,真正将农民的疾苦与百姓的生活放在心里的统治者却是很少很少的。 就像后世,天天喊着为人民服务,究竟几人真的将人民放在心里? 就像如今,便宜老爹的心思恐怕更多的是在关东诸侯而不是百姓身上,就是刘德自己,做这个事情,大半也是为了给自己刷声望,并未真的将百姓疾苦视为自己疾苦! 但是底层的老百姓,却一直都将高层的统治者视为自己的救世主,直到统治者的信誉耗尽,人民再也无法忍受被欺压被欺骗。 “将这个事情好好办好吧!”刘德想着,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还未请教老丈贵姓?”刘德拱手问道。 “贱名不足入尊耳!”老农洒脱的笑道:“只不过贵人想知道,那老汉也不敢隐瞒,贱姓何,世代都居住在这关中……” 告别了何姓老农,刘德在张汤的陪伴下,又走访了几户农家。 看到的情况,有好有坏。 但家境最好的农户家庭,也不过是家里有耕牛,加之劳动力多,因此多了些存粮。 而家境差的人家,则是惨到了极点。 譬如说一户农家,丈夫服徭役之时,受了重伤,回来后勉强养好身子,却落下了残疾,从此家中的一切重担都落在妻子身上,也亏得那户人家的妻子颇为勤勉,含辛茹苦的将三子两女拉扯大了,但,家里却是家徒四壁,还欠下了一千多钱的债务,一般来说,农民一旦欠债是很难还清的,迟早要沦为他人的佃农或者奴仆。 刘德实在看不过眼,兼之从后世带来的习惯,因此,他命人取来了一千多枚铜钱,交给那农妇,让其还清债务。 那户人家自然是感恩戴德,一个劲的磕头,甚至那农妇还有意将其幼女送给刘德,只是被刘德拒绝了。 出了那户人家,刘德的心情颇为沉重。 要知道这里是关中,天子脚下,历代汉家天子都很勤勉的收买着人心,轻徭薄赋,不断减轻农民负担。 但农民就是如此的脆弱,一个意外就可导致一个幸福的家庭毁灭。 正如这户人家,本来一切都还好,可是一朝家里的顶梁柱倒下,全家立刻就是灭顶之灾,错非那人的妻子撑了起来,否则,早就是卖儿卖女的节奏。 “张汤……”刘德扭头问道:“你说,我帮了他们,他们的情况会好起来么?” “殿下仁德,此家的情况定然会大大好转,不出数年,定是一个小康之家!”张汤低着头道。 “呵呵……”刘德知道张汤误会了,这张汤以后肯定会对这户人家给予特殊照顾,免赋免役什么的。 对此,刘德懒得去管。 只是,有个问题萦绕在他心里。 “我能帮的一家,帮的了十家,却帮不了这天下啊!” …………………………………… 呼呼,感谢大家,已上历史分类推荐榜00 另外,告知大家一个好消息,目测下周有强力推荐00 嗯,谁又催更了,**我上瘾了? 第六十一节 微服(2) “老丈好福气!”刘德听了也赞道。 “不知老丈有田多少?”刘德也坐到河边的一块青石上,问了起来。 “老汉家中有田三顷,可惜只有一顷半是上田,余者都是中田和下田……”老农答道。 刘德点点头,看了这个老农的家庭应该是属于此时典型的自耕农阶级。 所谓上田、中田、下田,刘德还是知道的。 上田土地肥沃,不需要休耕,可连年耕作,因此是农民最喜欢的土地,可惜,这种肥沃的土地并不多,而且因为农业技术的局限,许多上田在连年耕作之后,土地肥力渐渐枯竭,沦为中田甚至下田。 至于中田,耕作两年,就必须休耕一年,否则,土地中的地力不够,种下去的作物根本长不好。 下田,耕一年休一年。 不过,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也不知是谁先发现了,在休耕的土地上种植大豆不止不会浪费地力,还能有效的给土地增肥,因此,一般休耕的土地,都会种上大豆。 只是,汉人最重粟米,当此之时,连小麦都是土地里的异端,并不是主食,就更别说大豆了。 一般而言,像小麦跟大豆这种农副产品,是不值什么钱的。 小麦嘛,最低层的贫穷人家可能会在灾年将之作为食物,但大豆在此时除非实在是年景不好,否则一般是作为牲畜饲料的……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刘德也知道。 原因很简单——这是烹饪技术与美食文化的落后所导致的。 在此时,厨师们的烹饪技术相对很原始,基本除了烹、蒸、煮之外,没有别的花样。 而且,像什么磨坊什么的,此时也没被发明。 所以像什么包子、馒头、面条、米粉、豆腐、豆腐脑,在此时统统都不存在 不管小麦大豆,想要食用,都只能靠煮。 而小麦大豆煮熟之后食用的口感有多差,吃过的人都知道! 特别是大豆,食用之后会导致肚子胀气…… 所以,刘德那位堂叔刘安发明的豆腐,真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伟大发明! “老丈,田地收成怎么样啊?”刘德又问道:“家中可有什么困难?” “托圣天子的福,去岁老汉家里的收成还不错,一亩地收了四石多粟米呢!”老农说起去年的收成,嘴巴都乐都合不拢嘴了,只是,随后就有些苦恼的道:“可是去年粟米一石只能卖40钱……” 刘德听也是漠然。 汉室的农业技术与土地亩产相较战国时期,可以说是有了一很大的进步。 战国初年,李悝在魏国变法时曾说:今一夫狭五口而治百田,岁收亩一石半…… 到了汉室之时,农田的亩产就普遍提高到了三石,像先帝之时,晁错就曾在那篇著名贵粟疏中道:今夫农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两人,其能耕者不过百亩,百亩之地岁收三百石。 汉室农业亩产比之战国时期足足翻了一倍之多! 只不过,农业技术虽然进步了,但是,农民遇到的问题还是李悝当年遇到的问题。 谷贱伤农,谷贵害农。 丰收了,但粮食价格却下跌了,因此,农民到手的钱还不如寻常年景。 遇到灾害了,收成不好,粮价高涨,农民买不起粮食和种子,只能卖田卖地卖儿卖女最终破产。 在整个中国漫长的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之中,不知多少英雄豪杰能人异士,在这个难题上想破了脑袋,费劲了心思,但都只能治标不治本。 刘德当然不可能超过那些一个个闪耀于历史长河中的伟大名字。 不过,刘德是站在这些巨人的肩膀之上的。 因此,他看的更远。 在充分吸收了历代政治家的思想后,在经过前世十几年的锤炼,刘德此时隐约已经找到了一条能最大限度的缓解此问题的办法。 于是他安慰道:“老人家也不用难过,圣天子时刻都关注着天下苍生的疾苦,已经在着手准备处理谷贱伤农的事情,将来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真的?”老农眼睛都瞪出来了,但汉家天子的信誉还是杠杠的,因此他立即就欢喜的道:“真是这样的话,老汉就放心了,圣天子果然还是向着我们的啊!” 刘德听了却是有些感伤。 生活在脚下这片土地上的农民,永远都是支撑着这个国家与民族的脊梁。 但从古至今,真正将农民的疾苦与百姓的生活放在心里的统治者却是很少很少的。 就像后世,天天喊着为人民服务,究竟几人真的将人民放在心里? 就像如今,便宜老爹的心思恐怕更多的是在关东诸侯而不是百姓身上,就是刘德自己,做这个事情,大半也是为了给自己刷声望,并未真的将百姓疾苦视为自己疾苦! 但是底层的老百姓,却一直都将高层的统治者视为自己的救世主,直到统治者的信誉耗尽,人民再也无法忍受被欺压被欺骗。 “将这个事情好好办好吧!”刘德想着,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还未请教老丈贵姓?”刘德拱手问道。 “贱名不足入尊耳!”老农洒脱的笑道:“只不过贵人想知道,那老汉也不敢隐瞒,贱姓何,世代都居住在这关中……” 告别了何姓老农,刘德在张汤的陪伴下,又走访了几户农家。 看到的情况,有好有坏。 但家境最好的农户家庭,也不过是家里有耕牛,加之劳动力多,因此多了些存粮。 而家境差的人家,则是惨到了极点。 譬如说一户农家,丈夫服徭役之时,受了重伤,回来后勉强养好身子,却落下了残疾,从此家中的一切重担都落在妻子身上,也亏得那户人家的妻子颇为勤勉,含辛茹苦的将三子两女拉扯大了,但,家里却是家徒四壁,还欠下了一千多钱的债务,一般来说,农民一旦欠债是很难还清的,迟早要沦为他人的佃农或者奴仆。 刘德实在看不过眼,兼之从后世带来的习惯,因此,他命人取来了一千多枚铜钱,交给那农妇,让其还清债务。 那户人家自然是感恩戴德,一个劲的磕头,甚至那农妇还有意将其幼女送给刘德,只是被刘德拒绝了。 出了那户人家,刘德的心情颇为沉重。 要知道这里是关中,天子脚下,历代汉家天子都很勤勉的收买着人心,轻徭薄赋,不断减轻农民负担。 但农民就是如此的脆弱,一个意外就可导致一个幸福的家庭毁灭。 正如这户人家,本来一切都还好,可是一朝家里的顶梁柱倒下,全家立刻就是灭顶之灾,错非那人的妻子撑了起来,否则,早就是卖儿卖女的节奏。 “张汤……”刘德扭头问道:“你说,我帮了他们,他们的情况会好起来么?” “殿下仁德,此家的情况定然会大大好转,不出数年,定是一个小康之家!”张汤低着头道。 “呵呵……”刘德知道张汤误会了,这张汤以后肯定会对这户人家给予特殊照顾,免赋免役什么的。 对此,刘德懒得去管。 只是,有个问题萦绕在他心里。 “我能帮的一家,帮的了十家,却帮不了这天下啊!” …………………………………… 呼呼,感谢大家,已上历史分类推荐榜00 另外,告知大家一个好消息,目测下周有强力推荐00 嗯,谁又催更了,**我上瘾了? 第六十二节 奏疏与汲黯 回到未央宫后,刘德的脑子里依然还在回荡今天的所见所闻。 提着笔,刘德在帛书上写下第一句话:儿臣刘德谨闻: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货。 写下这一句的时候,刘德也有些感慨,洪范相传是大禹所著,大概是这世界上最古老的政治书籍,而尚在原始部落愚昧之中时,老祖宗们就意识到了,为政的根本,这就不得不让后人有些惭愧。 刘德接着写道:民以食为天,食在货前,乡间长者曾言:民无三年之积,不足称其家;国无九年之用,不足以称其国。故舜命后稷‘黎民祖饥’是为政首,殷周之盛,诗书所述,要在安民,富而教化,易云:天地之大德曰生。 写到这里,刘德就酝酿了一下情绪,同时将心里所想的东西整理一下,再接着写下去:今一夫狭五口而治百田,亩岁收三石,为粟三百石,除三十一之税,余两百九十石,食人月两石,五人终岁百二十石,余有百七十石,石四十,为钱六千八百。尝社闾新春之祀,用钱八百,余钱六千。衣,人率用钱五百,五人终岁两千五百,余有三千五百;粮种耕具,百亩用钱两千,余有千五百,口赋,五人终岁六百,余有九百;刍藁徭役之税,用钱千三百,不足五百,不幸疾病死葬之费及上赋敛又未及此,农夫常有不劝耕之心! 这一段是刘德仿照李悝当年的一篇变法缴文所写。 将这一段写完,再看了看,刘德觉得还是比较满意的,基本上符合如今的社会情况。 而且这种用数据说话的东西,通常是会令人信服的! 当然,某些地方是稍微有些夸张的。 但是不夸张一点,怎么引起便宜老爹的重视,怎么让他刷声望呢? “既然农民如此的苦,那怎么减轻农民负担呢?”刘德知道,已到图穷匕见之时,于是他提起笔,继续写下去。 这一写,就一直写到夜半之时,刘德实在撑不住才和衣就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之后,刘德继续伏案书写,到了中午,才总算将初稿写好。 他拿起帛书,仔细看了看,叹了一声:“文笔比之晁错还是不如!”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身为穿越者,能勉强写出这样一篇算的上标准的奏疏,已经很不错了。 “要是这时能有个饱读诗书之人来与我润色就好了!”刘德感叹着。 一般而言,天子的诏令和朝廷的决议,都是有着专门的文人来润色之后,再颁布天下的,否则,像当年刘邦那种老粗,发出的诏书,怎么可能那么文绉绉? 只是刘德没有这个条件啊! 一个能给正式公文润色的文人,那起码是诗书传家的名门之后,有着海量的阅读量,对各种经典都倒背如流,可惜,这样的人才,如今是少之又少! 不太可能会跑到刘德碗里。 正感慨着,门口有个宦官来通报道:“殿下,宫外有一个名叫汲黯的人,持着少府监的令符求见!” “快请!”刘德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连自己没穿鞋都忘记了,直接就光着脚跑了出去。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刘德心里感慨着。 若非这汲黯自己找上门来了,刘德都快被这两天的忙碌给忘记了他曾答应过少府监的事情! 刘德就这样光着脚一路狂奔,跑到了宫门口——刚开始,他确实是忘记穿鞋了,但后来嘛……呵呵呵……刘德的节操你懂的! 在宫门口,刘德见到了前些日子见过的少府监成毅。 在成毅身边跟着一位看上去年纪不大,略显青涩的年轻士子。 此人头戴进贤冠,腰佩长剑,身材不高,但却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士子,起码,站立在一旁的模样还颇有些刚毅的味道。 “汲先生安在?”刘德见了就高叫一声,一点也不压抑自己求贤如渴的心思。 “臣拜见殿下!”成毅见到刘德立刻就行礼,他身边的那个士子也跟着拜道:“小臣汲黯拜见殿下!” 然后,汲黯就看到了这位他将来的主君的脚是光着的。 汲黯此时虽然在家乡有些名气,但,像这样被一个人看重还是头一回,特别是此人还是天子血脉,当朝殿下,顿时就感动了起来,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重视自己的明主了。 刘德却是毫不客气的走过去,扶起汲黯,道:“先生今安在,何以相见之晚也!” 说完也不管满脸惊愕的成毅,更不理一脸不解的汲黯,就这样拉着汲黯的手,朝宫内走去。 汲黯被刘德拉着,心里却是上上下下的打着鼓。 他虽然年少成名,但却也还没有名到连长安的皇子都听说过的地步。 于是他好奇的问道:“殿下,何以知小臣?” 刘德嘿嘿一笑,这却是装x装过头了。 不过,没关系,他是皇子,这种小事根本无需费力,他笑道:“先生之父,清誉名满长安,俗谚曰:有其父必有其子,我想来,先生也应是当世英才!” 汲黯的父亲当年确实是朝廷的大夫官,只不过,名气却未必有那么大就是了。 只是,谁家的小孩不是将自己的父亲看做英雄的? 有了这个解释,汲黯勉勉强强也就相信了。 刘德拉着汲黯,进了自己的寝殿,主客分坐之后,刘德道:“先生即来,可愿暂屈于我之幕僚?” 刘德一点也不给汲黯拒绝的机会,道:“幕僚之职,暂时虽然给不了先生什么名分与官职,但却是我之左右肱骨,不知先生可愿意?”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汲黯觉得自己要是拒绝,恐怕就要狠狠的得罪这位皇子殿下了。 更何况,他本身就是来投奔刘德的,于是立即出列拜道:“臣黯拜见殿下!” 这就是确立了君臣从属关系了。 刘德哈哈大笑道:“汲卿快快请起!”说着就扶起汲黯,亲切的将他扶到位子上坐下,然后问道:“卿现在可有空?” 既然来了这么个廉价的优质劳动力,刘德若还不懂剥削,那就干脆可以找块豆腐去撞死了! ………………………………………………………… 最近几章会特别难写,嗯,要查阅的资料和考量的东西非常多,所以会写的比较慢,请大家见谅!总之,我会尽量争取写出一些合乎逻辑和当时情况的文章出来,即使yy也会适当~ 唔,话又说回来,不是西汉时人,只靠资料和文献,真的很难将当时的情况写的详细,所以适当的yy和春秋笔法,还请大家海涵~~ 嗯,今天就这一更了00 大家别急,下周估计三江,我今天已经过了初审~~~so……我要存稿,明天开始都会写3-4章,但只发2章~-- 第六十三节 修改 汲黯即在,刘德立即就将刚刚写好的奏疏拿了出来,道:“此我所写之奏疏,卿且看看,可有增益补缺?” 其实就是打着礼贤下士,不耻下问的旗号,间接的剥削汲黯。 可惜,这时代没几人有什么劳资意识。 反倒是刘德这样的举动,让汲黯更加认定自己得遇明主了! 刚刚到任就委以大事,这是当年燕昭王礼遇乐毅的节奏啊! 于是,汲黯干劲十足,精神抖索的接过刘德递过来的帛书,看了起来。 将奏疏看完,汲黯心里暗自有些惊讶。 奏疏的文笔虽然不是很好,起码在汲黯看来,还是许多地方需要改进和加强的,但是里面讲的东西,却为汲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难怪这位殿下能异军突起,隐隐已有独占鳌头之势,这想法和策论就已超越寻常人等了……”汲黯心里想着。 但是…… 这奏疏里满篇的法家思想和务实主义色彩是怎么回事? 身为黄老学派弟子,汲黯决定要让刘德‘回归正道’。 当然,这谏劝主君也是有学问的。 当初儒家的叔孙通第一次觐见高皇帝,讲了一大堆伦理道德跟上下尊卑,结果刘邦一句都没听懂……结果,不言而喻的受了冷遇。 第二次觐见时,叔孙通就充分吸取了教训,不讲大道理,只讲这样做,将会怎样,于是刘邦龙颜大悦,赏赐五百金,授太常一职。 先帝在位之时,有次欲策马从山巅疾驰而下,结果被袁盎劝阻。 袁盎怎么劝谏的?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今陛下骋六騑,驰下峻山,如有车惊马败,陛下纵自轻,奈高庙、太后何?” 因此,对于上位者,想要劝谏,首先,你的话得能让他听进去,听不进去,就算哭死也是没用。 其次,劝谏也要从对方的身份、地位、性格方面入手。 不懂这些,就拧着性子硬要劝阻的,统统都只是莽汉,除了让对方因为你鲁莽的行为,更加厌恶和讨厌你所说的话之外,基本没有别的效果。 想到这里,汲黯就拜道:“臣蒙殿下不弃,不以臣卑鄙,臣斗胆上奏,此处应加一句……” 汲黯虽然年纪不大,但胜在家传渊源,而且博览群书,看过的书少说也有七八万字…… 嗯,在这个时代,看过七八万字的书的人确实算的上拔尖的人才了! 因为《道德经》五千字,已是鸿篇巨著…… “请汲卿不吝指教……”刘德也非常谦虚的道,术业有专攻,在汲黯这种学霸面前,刘德觉得自己还是明智点当孙子比较好。 “臣愚以为此处加上一句‘通其便,使民不倦’比较好……”汲黯拜道。 这自然是试探了。 这一句话是黄帝所说,三皇五帝,自然也是世人所共尊之圣贤,他们的话,基本上也是这个时代的普世价值。 不惮是黄老派喜欢,法家也爱引用,就连儒家都是奉为圭壁。 只是具体情况各有不同。 黄老派各爱黄帝,法家则是有用就拿来,没用丢一边,儒家则更推崇尧舜禹。 汲黯想来,只要刘德不反对,他就少不得要在这篇奏疏里掺杂点私货了。 所谓文以载道,一片文章,是有生命和感情的。 从刘德的这篇奏疏里,汲黯看到的是法家的思想在闪光。 这怎么能忍? 刘德听了汲黯的话,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汲黯的话语出《易》,据说是黄帝曾经说过的话,在这一句之后,紧接着的就是‘神而化之,使民宜之’。 这句话往这上面一加,前后一联系,立即就被塞进了一些黄老派的思想。 刘德想了想,点点头道:“术业有专攻,便以卿之意见为准吧!” 确实,满篇的法家色彩太过浓郁,难免让看了的人惊呼:又出了个喜爱申韩的皇子。 这对刘德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加点黄老派的东西,冲淡一下法家的意识,也是不错。 汲黯心中暗喜,这只是个开始,有了这个试探就说明这位殿下并不排斥黄老学说。 不排斥就好! 这些年来,儒家学派发展迅猛,虽然在朝廷中他们还缺乏足够的力量,但在民间,儒学已经压倒黄老学,成为了第一学说。 这可是个危险的信号! 虽然黄老学说本身就是走的高层路线,然而但凡有点见识的人知道,再这样下去,难保有一天,宫里面也会受到民间的影响,转而推崇儒学。 特别是最近十余年,宫廷的启蒙老师,基本都是由儒家学子把持…… 汲黯此来,可说是背负着斩断儒家伸向皇子们的邪恶的触手的任务,无数师长可是殷殷期盼着的! 想到这里,汲黯就欣喜的点头道“诺!” 有了刘德准许,他就可以大刀阔斧的施展他的才干了。 于是,接下来半个时辰变成了刘德跟汲黯的拉锯战。 “殿下,臣以为此句不妥……”汲黯捧着帛书奏道:“臣以为太过激进了些,应换上一句更为缓和的话,譬如这句……” “那就改吧……”最开始刘德并未意识到汲黯的用心,几乎有求必应。 但慢慢的,刘德发现不对劲了,这汲黯这是要打蛇随棍上,把他辛苦写出来的奏疏改个面目全非啊! 可能最终改出来的东西的意思跟最重要的策略部分不会有太大的改动,但是,中心思想和为政理念却可能南辕北辙了。 于是,当汲黯再次捧着帛书第n次上奏时。 刘德再也不能忍了:“汲卿,这句再也不可改了……” 开什么玩笑啊,再改,就要变成黄老学派的施政理念的综合奏疏了。 可他的那位便宜老爹喜欢的是法家…… 三五两句黄老学派的思想掺杂在其中,便宜老爹或许会一笑置之,但若满篇都是,那刘德在便宜老爹那边的印象就会变成‘小小年纪,满腹老思想’。 这可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汲黯呵呵一笑,也明智的知道,自己已经踩到底线了,于是道:“臣遵命!” 然后就老老实实的捧着奏疏回去修订和完善起来。 一个时辰后,汲黯捧着改完后重新抄录了一遍的帛书,献到刘德跟前:“回禀殿下,臣幸不辱命!” 刘德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满意的点头道:“有劳卿家了……”汲黯的文学水平是毋庸置疑的,本来刘德那篇只能算是合格的奏疏,经他之手修订增补和润色之后,不止读起来通顺了许多,更引用了许多先贤的名言和前代的例子,看上去顿时就高大上了。 “我已背下浊酒,还请汲卿赏脸与我对饮一盅!”刘德将帛书收好,然后亲切的邀请道。 “殿下有请,臣敢不从命?”汲黯大喜道。 …………………………………… 感谢书评区的一位大大指教,嗯,我是昏了头了,没怎么去看史记的汲黯传就想当然的以为这货是儒家,哪知道坑了啊!!!!!!!!!有木有!!!! 嗯,不止这章重新写,连晚上写的一章也要推倒重来! 祸不单行的是我还感冒了,咳嗽的厉害,看来,今天能再写一章就是极限了! 我去我去我去! 三江已经过审了啊,我想存点稿子的说。。。 第六十四节 试验 “殿下可是还等人?”汲黯被刘德请到内殿之中,发现那里摆着三张案几,颇为好奇的问道。 “嗯!”刘德点点头道:“还有一位与汲卿一般的才俊要来,卿且先等等吧……”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样子,汲黯就看到一位穿着青衣的年轻人,在两个宦官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殿下在我之前还另行招募了人才?”汲黯心想。 就听到那个年轻拜道:“臣汤问殿下安!” 刘德却是呵呵的笑了起来:“卿快快请起……”然后就亲切的扶起了那人,拉着那人的手,走到汲黯旁边,介绍道:“汲卿,请容我向卿介绍,这是张汤,我之肱骨,现在为我管理着许多事务!” “张卿,这位是汲黯,现在屈为我之幕僚……”刘德一脸的和善笑容,拉着两人的手,热情的道:“两位卿家以后要多多亲近!” 张汤跟汲黯两人脸上表面也露出了些笑容,相互点头致意。 可私底下,张汤的心里却是另外的想法:“我好像闻到了守旧的庸才味道!” 汲黯刚开始见到张汤时,心里也稍微有些不舒服,等听了对方的大名,立即就想起了,这些天在长安城里听到过的一个名字,曾经在幼年之时,就懂的开设刑堂,以律法审判偷肉的老鼠的那个人不就是张汤吗? 心里也立刻就对张汤没什么好感了。 “哼,沾满鲜血的屠夫!”汲黯这样想着,但碍着刘德的面子,却还只能虚与委蛇。 刘德拉着两人,将这两人分别安排坐下之后,就吩咐侍女上酒肉,然后他微笑着走回自己的主位。 只是那笑容中多少有些怪异。 实在是刘德知道,这张汤跟汲黯两人就像两头年轻的雄狮,一旦见面,必然会产生矛盾。 这是根本无法避免的事情。 因为张汤是法家,法家主张的是大政府,简而言之,就是法家的终极理想是政府要能干预一切,甚至连百姓的吃喝拉撒婚葬嫁娶,政府要是能插手的话,最好也插手。 因而,对于法家来说,法律只是他们推行的政策的手段,假如法律妨碍了他们推行自己的政策,那就——变法。 但汲黯是学黄老的,黄老学说主张小政府,推崇清静无为,与民休息,黄老派们一直都认为,只要百姓不违反政府制定的法律,那么就算他们把地球炸了,政府也不应该干涉。 这两者之间的政治理念,简直犹如风马牛不相及,这两个人要是能看对方顺眼,那才怪了! 不过,也还好两人分别是法家跟黄老派出身,也就是政治理念上有所分歧,没太大仇恨,要是换了墨家跟儒家或者儒家跟法家出身的坐在一起,那刘德觉得,他们不打起来,就已经是胸襟宽广了…… “两位爱卿,来来来,举杯共饮此酒!”刘德举起酒杯,带着一些恶作剧成功的笑容,道。 “敬殿下!”两人转过头来,举起酒杯道。 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张汤道:“殿下,您令臣所督办的事情,如今已经差不多有眉目,再过最多半月,殿下就能看到成果!” 刘德听了点点头,他知道张汤说的是造纸的事情。 想想也是自然,有熟练的工匠,还有他提供的成熟的工艺流程,那白纸若还弄不出来,那就只能说明张汤是个废物! “那辟阳逆贼的产业,如今查抄的怎么样?”刘德问出了他如今最关心的话题。 辟阳侯审平继在发现自己被禁军包围的时候,就果断自杀了,也省却了刘德跟他便宜老爹的一些功夫。 只是他这一死,他留下的产业和各种账目,就苦了刘德了。 事实证明,抄家也是个技术活。 要一点点的将一个庞大的彻侯家族的产业彻底的清算、查抄和征缴完毕,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没有三两个月,根本完成不了。 “启禀殿下,现在臣已经基本将审贼在长安的店铺跟宅院都查封了起来了,正在带着属下们,清点和统计,再过两日,臣应当就可清点完毕,然后再来报与殿下……”张汤答道:“只是,审贼在关东的产业却是不好动了……” “无妨,不用管它!”刘德摆摆手。 狡兔三窟的道理谁都懂,这审平继也不白痴。 根据现在掌握和了解到的情况来看。 早在很久之前,审平继就将他的几个儿子,分别送去了吴楚赵等国,各置产业。 这一点,现在更是成了审平继狼子野心的证据。 但是,这样一来,想要彻底的毁灭辟阳侯家族就有难度了。 吴楚两国自不用说,早就跟汉家朝廷离心离德了,假如真派使者去跟吴楚索要审平继的后代,对方一句查无此人,便宜老爹跟刘德都要干瞪眼。 而赵国、淮南国、衡山国这些诸侯呢,却也是属于目前在争取的对象,也不可能为了一两只漏网的小虾米去刺激这些诸侯。 因而,此事暂时只能是不了了之。 “卿这两人争取先清点出值钱的金器与铜器,送到我这里来,我有大用!”刘德吩咐道。 金器融化之后,是要作为金饼的,马上就要举行的考举,不准备个两千金的预算,刘德估摸着是不行的。 至于铜器,统统都会被送去铸币作坊,作为五铢钱的原料。 “诺!”张汤点点头:“臣回去后会立即抓紧此事!” 刘德转过头,对汲黯道:“汲卿,这两日就劳烦卿随张卿一道去整理、记录、收缴审逆的产业,卿可愿意?” 刘德这么快的就要将汲黯跟张汤两日凑到一起,当然不可能是他的恶趣味在作祟。 而是他需要这两人能够配合起来,熟悉起来,多少有些默契。 这样,在即将到来的考举考试中,他就有人可用了。 最重要的是,孤阳不长,孤阴不生,刘德还是希望这两个不同学派的年轻人能够好好相处,相互成长,这也算是他的一个小小的试验吧? 看看一个法家的人跟一个黄老学派的人日夜相处之后,会否产生化学反应。 “诺!”汲黯却没想这么多,点点头应命。 ……………………………… 这章我感觉没写好,先传吧,我现在实在咳的难受,基本是三分钟必咳一次,妈蛋,我每次感冒都是这样~~不知读者老爷们可有什么偏方专门对付感冒后必咳嗽这个顽疾的? 第六十五节 前世仇 第二天,长安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 刘德早上起来,看到殿外的雨水,这才醒悟,日历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翻到了五月。 五月…… 前世之时,刘德就是五月被封王的。 跟他一起被封王的还有刘非、刘阏、刘彭祖、刘发等。 今生刘德倒是用不着去考虑他会被封在哪里的问题,倒是刘荣得好好谋算,运作一下了! 起了床,穿好衣服,刚准备吃点东西填一下肚子,就有宦官来禀报:“殿下,刘阏殿下求见!” “快请……”刘德点点头,同时吩咐侍女多备一份早餐。 “皇兄!”刘阏进来拱手。 “自是骨肉兄弟,就用不着这么虚礼了!”刘德呵呵一笑,拉着刘阏的手,坐下来:“先陪我吃些东西吧,一个人吃东西,总是没意思……”这时,宫女们也正好端着做好的热腾腾的小米粥上来。刘德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赞道:“很香的,皇弟也尝尝!” 刘阏却是没有这个心思吃东西,他坐在哪里,就像一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勉强敷衍着吃了几口,刘阏就忍不住问道:“皇兄可听说了吗?宗正刘弃今日早朝上奏父皇,请分封诸皇子!” 刘德吃了口粥,摇摇头道:“还没听说,怎么了?” 刘阏却是一阵无语。 不过,想想也是,他的这位皇兄如今已隐隐是储君的备选了,分封的事情,自然是不会放在心里。 可他必须把此事放在心里啊! 从宗正处传来的消息是,此次被划出来的诸侯国备选是挺多的。 其中有广川、河间这样条件优越,人口众多的地方,更有坑死人不偿命的临江、长沙等地。 特别是长沙国,那地方在刘阏看来简直就是个天坑啊。 不说别的,单单就是之前的长沙王吴苪一系连续4代单传,每一代的继承人都活不过十年,如今更是绝嗣!就足以令人对长沙国望而祛步了。 因此,在这个时候,要想不被沦落到打发去南楚之地,从此远离长安的境地,已经够年纪,可以封建为诸侯的皇子们与其各自生母就得使出浑身解数。 而刘阏呢,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母妃粟姬最近是见了他就骂,而且越骂越难听,想要从粟姬那边得到帮助几乎不可能。 刘阏想来想去,发现只有刘德能给他帮助。 可惜,现在看来,自己的这位皇兄似乎也并怎么乐意帮忙…… 刘阏的情绪不免有些失落了。 刘德见了,忍不住笑了一声,不再逗他,道:“你别瞎想了,父皇那边,我会去说的!” 其实刘德早就帮刘阏铺好路了,从让刘阏副署奏疏的那一天起,刘德就在谋划此事。帮助刘阏摆脱他未来的悲催命运,不止是在帮助刘阏,同时也会对刘德自己有好处。 因为刘德需要一个牌坊,身为胞弟的刘阏,毋庸置疑的成了这牌坊的最佳选择。 “真的!”刘阏却是高兴的蹦了起来,他知道,只要刘德肯帮他说好话,那么,最起码他也能避免被打发到长沙跟临江这两个地方去。 将心满意足的刘阏打发走,刘德仰头看了看头顶的横梁。 连刘阏都收到了风声出来活动了,那其他的兄弟,此刻也应该都开始活动了吧。站起身来,刘德换了套衣服,然后揣上汲黯增补过后的那篇帛书,就朝着清凉殿而去。 ……………………………………………………………… 到了清凉殿,刘德递上请求觐见的令符,不多时,章德就笑呵呵的出现在了他面前:“殿下,请您稍等一会,陛下正在陛见开封候!” 开封候陶青? 刘德嘴角露出一些笑容来,嘴上道:“无事,我且先等等就是了!” 这可真是个令刘德感觉‘亲切’的名字啊,前世穿越之初,这位大汉的御史大夫就是那个将刘德按在地上狂刷名望的人啊。 刘德怎么可能忘记这个人? 其实,刘德也觉得陶青这个人挺可怜的也挺理解他的。 陶青名义上虽然是御史大夫,紫绶青佩,有着副相的名头,但实际上他不过是便宜老爹出于无奈,拿来给晁错当傀儡的,基本上,晁错说什么,御史大夫官邸也会跟着附和,不如此,区区一个内史衙门还真没办法跟申屠嘉的丞相抗衡。 说白了,他就是晁错跟便宜老爹推在前面的一个牵线木偶。 所以,前世之时,他疯狂的抨击刘德的‘不孝’行为,其实不过是他闲得无聊了,想要显示一下他的存在感。 但是再怎么理解,再怎么同情,都不可能改变刘德对其的态度。 “千万别落到我手里来啊……”刘德心里想着:“要是落到我手里,是把你凌迟了好,还是车裂了好呢?” 怀着这样的心思,刘德问道:“开封候何事陛见天子?” 这倒确实是个挺有意思的事情,作为一个牵线木偶,不是不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政治立场和政见的吗? 而开封候陶青这么早而且还是趁着这种阴雨天,特别跑来单独面奏天子,这是要当二五仔的节奏? 唔……陶青好像确实个二五仔! 刘德猛然想到,晁错后来被杀,众多补刀的人里,陶青的名字好像也在其中。 章德笑了笑,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开封候的世子未立,因此入宫陛见天子,请求天子册封世子而已!” 这个解释看上去倒是挺合乎常理的。 当今之世的贵族特别有忧患意识,常常在自己还没死的时候就想着死后该怎么办的事情。基本上所有的墓葬与陵寝都是墓主人在生前就选好的,甚至建好的。 只不过……趁着这样的天气,在这么早的一个时间点,偷偷的跑进皇宫请求单独面见天子,真的就是为了一个小小的世子人选问题? 骗鬼吧! 刘德对此是嗤之以鼻的! 结合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刘德觉得,这开封候陶青可能更多的是不想当木偶,想做回自己了。 只是…… “你这么干,晁错知道吗?”刘德忽然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要是他把此事告诉晁错,晁错会怎么办呢? 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问题啊! …………………………………… 感冒好可怕~ 今天挂了一天点滴,结果没啥效果,还是咳……………… 而且打的那些药让我整个人都不舒服了~ 哎,我就个苦命的娃啊,本来要挂头孢的,结果我过敏。。。 今天就这一更了,实在是我咳的太影响状态,然后吃的那些药更雪上加霜,我等明天看看能不能好些,实在不行只能去医院看了 第六十六节 剧孟来投 等了大概两刻钟左右的时间,刘德就看到了开封候陶青,弓着身子走出清凉殿的模样。 看情况,他应该是被便宜老爹训了一顿,所以走路都有些精神恍惚,直到刘德走到了他跟前,他才发现刘德的存在。 “殿下!”陶青微微向刘德弯腰行礼。 “君侯,地上有些滑,小心摔倒啊!”刘德满脸微笑关切的道,同时对左右吩咐:“还不快点叫人出来把地面扫干净!?” 这话一出,陶青的整张脸都变色了:“殿下,无需如此,臣的马车就在前面,几步就能走过去了!” 开什么玩笑! 要按照刘德的做法,不出半个时辰,晁错就会知道,他陶青一大早的跑来未央宫陛见的事情了。 “呵呵……既然如此,那君侯保重!”刘德也不勉强,只是觉得看着陶青那张诚惶诚恐的脸,心里非常的爽。 陶青却不知为何看着刘德满脸的笑容,背上却忽然凉梭梭的。 他低着头道:“臣告退……” 望着陶青诚惶诚恐的远去的背影,刘德也是叹了一口气。 前世的此时,他何其弱小,一个陶青就能把他按在地上胖揍。 但如今一切却都反转了过来,陶青在他眼里,却连威胁都算不上了。 “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啊……”刘德抬头看着天空:“我还得更努力的获取更多权力!” 带着这样的想法,刘德在章德的带领下,跨过一道门槛,进入了清凉殿之中。 “儿子刘德拜见父皇!”刘德长身一拜道。 “起来吧……”天子今天好像有些感冒了,嗓音明显带着些嘶哑,吩咐左右:“快去给殿下备坐!” 刘德坐下来之后,天子刘启问道:“刘德,你有事?” “启禀父皇,儿臣最近微服去了次民间,略有所得,因此,将所见所闻所想写成了一封奏疏,还请父皇过目!”刘德说着,就将怀里的那封帛书呈在手上。 “刘德你能想到去走访农家,不错!”一听到刘德微服私访的事情,刘启立即就来了兴趣:“拿来给朕看看!” 立即就有一个宦官将帛书取走,呈递君前。 刘启将帛书打开,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心里就暗暗有些点头了,这篇帛书且不管内容如何,单单是这工整的笔迹和整齐排列的文字,就能加分不少了。 “看来,朕的这个儿子,也找了几个好帮手了!”刘启暗暗点头。 再看内容,从第一个字开始,刘启就感觉这封奏疏好似有魔力一般,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特别是当刘启看到了浓郁的李悝文风,满意的点了点头,法家之中,刘启最是欣赏李悝那种根据事实进行述事的风格,而其后,当奏疏开始谈论起怎么解决谷贱伤农,谷贵害农这个问题时,天子的眉头渐渐的紧锁起来,然后又慢慢舒缓开来。 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之后,天子刘启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刘德,问道:“这是你自己想的?” “不敢欺瞒父皇,确实是儿子的想法……”刘德昂首挺胸的看着便宜老爹答道。 “是否可行?”天子刘启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案几,他问道:“用保护价来保护百姓的收入,这个想法好是好,但就是步子大了些,未知是否会遇到阻力!” 刘德的奏疏中其实就是抄袭的后世大天朝的粮食保护价格政策。 通过在各地建立大量仓储设施,丰年时以政府制定的保护价不限量的收购一切涌向市面的粮食,在灾年时再以低价抛售,平抑粮价。 这也是历朝历代对付谷贱伤农,谷贵害农的基本措施。 只不过天朝多了个保护价格。 刘德自己很清楚,他的这个政策一提出来,首先被激怒的就会是那些大粮商们,特别是从关东向关中运粮的大粮商。 所以便宜老爹才说他步子迈的大了点。 但是,商人是什么? 不就是统治者养的肥羊吗? 那些商人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认识几个官员了,就敢在这种国家大政上胡言乱语的话,刘德并不介意制造几起腹诽的案子。 “一家哭何如一路哭?”刘德拜道:“父皇,此事儿臣以为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应早作决断!” 天子刘启踌躇了一会,道:“此事先不急……明日早朝,朕会将之付之公论,到时候,你来旁听,知道了吗?” “诺!”刘德大喜过望,旁听早朝,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储君才有的权力。 这是否意味着便宜老爹已经决定立他为储了呢?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还有事?”天子刘启见刘德迟迟没有告退,问道。 “启禀父皇,儿臣想知道刘阏会被封在哪里?”刘德长身而拜问道。 “刘阏啊……”天子刘启笑了笑有意试探:“应该不是长沙就是临江了……” “儿臣请父皇怜悯,刘阏自小身体不好,去了南边,儿臣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刘德跪下来拜道:“恳请父皇加以怜悯!” “好了,好了,起来罢!”天子哈哈的笑了一声:“朕怎会不知刘阏身体太差了呢,因此已经命宗正改到了河间国了!” 刘德这才一块大石落下,拜道:“儿臣多谢父皇!” “若无事,你就早些回去准备一下明日的早朝吧……”天子摆摆手道:“朕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 “诺!”刘德一拜道:“儿臣告退!” 出了清凉殿,外面依然在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 “殿下……殿下……”远远的刘德仿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王道! 算算时间,他确实该回来了,不过,他是否带回了剧孟呢? 王道一路风尘仆仆的走到了刘德跟前,跪着道:“殿下,奴婢幸不辱命,已为殿下征辟到了剧孟!” “好!”刘德高兴的扶起王道,道:“辛苦你了,剧孟人呢?” “回禀殿下,剧孟先生跟他的门徒奴婢都安派在长安的一处商铺内歇脚……”王道答道:“殿下想见他们?” “他们?”刘德问道:“一共来了多少人?” “十三人!”王道高兴的表功道:“全部都是雒阳的豪侠,剧孟先生的门徒等!” ……十三太保吗? 刘德在心里腹诽了一声,还是点头道:“先带我去看看他们!” ……………………………………………… 还是咳…… 不过比昨天好了~~~ 今天看看能写多少吧~~ 第六十七节 安排 刘德为了见剧孟,特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皇子冕服。 “你此去雒阳,一路上可还顺利?”刘德从墙壁上取下一把佩剑,问着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王道道:“你与我说说,那位剧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殿下,奴婢路上一切顺利,就是征辟剧孟之时,遇到了些麻烦,好在如今都过去了,奴婢幸不辱命!”说着这王道就跪下来磕头。 “起来吧……”刘德摆摆手道。 刘德自是知道作为一个宦官,王道这路上肯定没少吃苦。 不说别的,单单是他人异样的眼光和鄙夷的神色,就够一些心理素质不够好的人疯掉了。 王道起身道:“殿下,奴婢与剧孟一路同行,此人为人豪爽,东出雒阳之时,送行车马足有百辆!其人重诺必践,但凡他答应下来的事情,没有不尽心尽力的!” 刘德点点头,回忆了一下,然后他对王道吩咐道:“去将那把朱家曾用过的剑给我拿来!” 朱家是汉室第一代游侠的典型代表,杀人犯法,窝藏朝廷钦犯甚至通过自身的影响力影响国家政策。在朱家的庇护下,许多人都逃过了法律的制裁,甚至有人还能在被通缉后翻案。 剧孟无疑是朱家的脑残粉,嗯,有了朱家的剑,基本上就能让剧孟感受到他的诚意了。 至于这朱家的剑嘛,还是刘德从辟阳侯审平继的收藏里找出来的。 ……………………………………………………………………………………………………………………………… 长安,雨在下着,剧孟端坐于席位上,看着兄弟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他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的。 其实最开始,当一个来自长安的宦官拿着某位皇子名头对他说要征辟他时,他是不屑一顾的。 他可是剧孟!!!! 函谷关以东,几乎没人不知道他。 若是轻易的就被一个宦官打着某位皇子的旗号就给征辟了的话,那他也不用混了。 因此剧孟连人都懒得见,直接叫人婉拒。 只是没想到那宦官被婉拒之后却是锲而不舍的黏上了他。想着法子接近他,还投其所好的买了蛐蛐,加入到了雒阳的斗蛐蛐大赛中。 被这宦官的诚意所打动的剧孟,这次才答应见他。 谁知道这宦官第一句话就将剧孟打败了:君欲封侯拜相还是任侠列国,一言可决! 然后那宦官又搬上了五百金真金白银的钱物,剧孟这才勉强答应应征。 但这一路上剧孟打的主意是很清楚的。 倘若事有可为,而且还能看到前途,那就专心留在长安,若事不可为,征辟自个的是个草包,那也要趁早做好准备开溜。 可到了长安,剧孟才发现自己原先考虑的、想的东西似乎都已经跟不上这个世界的脚步了。 征辟他的皇子,目前扶摇直上,大有进位储君的架势。 这就彻底的打乱了剧孟的盘算。 因为若只是一般的皇子的话,约束力并不强,他随时都可以挂印而去。 可换了储君就没这么容易了。 最重要的是,剧孟听说了征辟他的那位名叫刘德的皇子貌似手下还有人,另外还会开一个考举来选拨人才。 这意味着什么剧孟再清楚不过了,假如现在征辟他的那位殿下将来能被册立为储君的话,那现在就跟随和追随他的人,将来都是会被视为‘潜邸之臣’,享有许多看不见的优待。 此时此刻,剧孟是无比懊悔的。 “早知道我早些答应应征就好了!”剧孟心里想着,感觉压力有些大。 至于挂印而去的想法,自然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么大的一根金大腿,可不是等闲可以亲自伸出来让人抱的…… 剧孟书虽然读的少,但也知道千金市马骨的典故和原木立信的故事。 燕昭王千金市马骨,也只做过一次,商君原木立信,同样只做过一次。 这两个故事告诉剧孟,想要发达,就要抓住机会,无疑,皇子刘德的征辟应该是他的机会了。 “可惜,浪费了许多时间,若我早来长安,凭我之名声,足以为殿下清理干净长安!”剧孟想着:“可惜如今却被他人抢了先机了!” “不过我却是殿下亲自点名征辟的,比之他人还是有所优势的……”怀抱着这样聊以自、慰的念头,剧孟终于等来了召见他的命令:“殿下有令,请剧公面谈!” 剧孟连忙穿戴好衣冠,然后,跟自己的兄弟们吩咐交代一声,再坐上对方的马车。 …………………………………………………… 刘德是在城东的宅子里接见的剧孟。 “小民剧孟拜见殿下!”剧孟被人带着走进这宅院,然后看到一位身着冕服的贵公子端坐于上首,立即就知道谁是主人了,毫不犹豫的朝刘德表忠。 “先生不用多礼……”刘德的眼睛藏在冠旒的珠子中,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赐座!” 就有着下人抬着坐席过来,待得剧孟坐下来后,刘德道:“剧先生,可愿暂居我之治下直市丞一职?” 剧孟自然不无不可,顿首道:“臣遵命!” 这就算是宣告了两个人之间建立起了正式的主从纽带。 刘德将剧孟打发去直市是有想法的,现在也只有剧孟这种三教九流都能通吃的家伙才能镇的住场子。 “卿上任不可无贺礼!”刘德拍拍手,王道立即就抱着一个崭新的剑匣出现在了剧孟身边,王道将剑匣打开,介绍道:“这是殿下寻访到的前代名家朱家之剑,宝剑赠英雄,殿下现在将此剑赐予你,望你好好珍重,不要辜负殿下之望!” 剧孟一听,竟然是朱家曾经用过的宝剑,顿时就只觉得心脏都在扑通扑通的跳动着了。 要知道,朱家那可是他从小到大的偶像,不夸张的说,基本上每一个游侠儿,都以能得到一柄朱家的剑而光荣。 他剧孟虽然有名,可惜,成名之时,朱家早就死了,因此直至今日他都没完成他那个儿时的梦想,却没想到刚来长安,这个曾经的梦想就这么轻易的实现了 …………………………………………………………………………………… 抱病求票票安慰~~~~~~~~~~~ 明天应该能恢复了吧,今天没怎么咳了,就是吃的药搞的我精神恍惚的~ 第六十八节 早朝(1) 第二天,刘德还在梦乡之中时,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呼唤着:“殿下……殿下……” 刘德猛然惊醒,抓住那人的肩膀,将之反扣在塌边。 “你听到什么了吗?”刘德冷冷的问着。 “殿下,奴婢什么都没有听到啊,殿下,奴婢只是来请您准备上朝的……”那个宦官流着眼泪,都被吓坏了。 刘德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没说谎,这才放开他,道:“以后记住,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离我太近,我常常做噩梦,在梦中酷爱杀人!” 刘德有着太多的秘密不能让人知道。 他很清楚,在睡梦中他的警惕性将会大大下降,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就是个**烦。 因此只能学习曹孟德了。 “诺!”那宦官流着眼泪磕头道:“奴婢知道了!” 刘德起床,在左右侍女的服侍下穿好衣服,问道:“王道呢?” “王侍郎在给殿下准备车马……”一个宦官答道。 刘德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走到铜镜之前,看着镜子里的少年。 一身玄色冕服恰到好处的遮住了他还有些单薄的身子,使之看上去还算挺拔,旒珠垂在眼前,看着颇有气势。 刘德很自恋的挺起胸口,汉服华章,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美。 “剑来!”刘德吩咐着。 立即有宦官捧着一把剑过来,刘德接过,锵的一声将剑拔出来,刘德抚摸着寒光闪烁的剑刃,赞道:“好剑!” 他知道,自己今天就是这把剑。 谁反对,砍了他! 谁捣蛋,灭了他! 收剑入鞘,刘德一挥袖子,道:“走,上朝!” 周围宦官侍女的脸上都是流露出欣喜交加的神色,虽然他们之中除了王道外,还没人能得到这位殿下的信赖,但仅仅靠着皇子刘德的下人这个名号,在宫廷里腰杆凭空就粗了三分,说话声音也高了些。 如今主人的地位眼看又要向上蹭一点,他们这些奴婢自然也能跟着沾光。 登上马车,刘德发现,自己的马车已经焕然一新了,不单里面的装饰,就连马车的车盖都被换了新的。 “谁换的?”刘德对王道问道。 “回殿下,是少府的人……”王道回答道。 拍马屁的人哪里都有,可惜,这次他们的马屁拍在马腿上…… “去,给我换回来!”刘德跳下马车。 开什么玩笑,第一次上朝,就乘坐全新的马车前往,这让大臣们怎么看,天下百姓怎么看? 当然,也可能不是拍马屁…… 刘德转瞬之间就又想到第二种可能。 这还没当太子呢,就明枪暗箭都来了,要是坐上去,指不定还有什么花样在等着刘德…… 想到这里刘德就轻笑了一声:“这种低级的把戏还想在我面前玩?哼,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 有着大天朝的表哥的前车之鉴,刘德天生就对此类的把戏具备了免疫。 王道也不傻,他看到刘德跳下来,在宫廷中生存了三年之久的他立即就想到了此事的后果,背上顿时冷汗直冒,跪下来道:“奴婢万死!” “行了,以后长个心眼就是了……”刘德也不忍苛责这位忠奴,道:“赶紧的给我换回来就是了!” 好在旧的马车库房里还有两辆,很快,王道就带着宦官们将马车换好。 刘德登上去,摸了摸有些陈旧的车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戒骄戒奢,此先帝之遗德,尔等都谨记了,今后我的宫中,不许出现奢侈之物!” “王道,从今天开始,你就领着殿里的下人们在殿前挖个菜地,种些蔬果,知道了吗?”刘德吩咐着。 “诺!” ……………………………………………… 乘着马车,沿着宫中的道路前行,一路之上,不时会有巡逻的军尉好奇的注释着刘德的马车。 当刘德的马车出现在了宣室殿前宽广的平台前时,许多原本昏昏欲睡,等待着早朝礼仪开始的大臣与公侯,立刻就醒来了。 他们的眼睛盯着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那辆皇子标示的马车。 谁都知道,没有天子的许可,任何皇子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这里。 而能出现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将来的储君。 在无数视线的注视下,刘德跨下马车,走到地上,一只手拿着腰间的绶带,一只手握着佩剑的剑鞘,在宦官们的簇拥下,朝着前方而去,他走到最前面的丞相申屠嘉之前,行礼问好道:“丞相好!” 申屠嘉看上去依然精神抖索,充满着战斗力,他对刘德点头道:“有劳殿下挂记,老臣一切都好!” 他咧着嘴,嘿嘿的笑着:“还有许多乱臣贼子在等着老臣收拾呢!” 在申屠嘉的左侧,晁错的脸抽动了一下,心里暗骂一声:“倚老卖老!”但偏偏却发作不得。 刘德看着活力四射的申屠嘉,心中也是惋惜了一声,刘德很清楚的知道,假如申屠嘉再这么的跟晁错犟下去,那么他们两个迟早要倒下一个。 毋庸置疑,在便宜老爹心里,肯定是向着晁错的。 这战斗还没打,申屠嘉就输了。 “我即改变了刘阏的命运,那我为何不能改变申屠嘉的命运呢?”刘德心里想着,转过身子,朝着九卿大臣们一一拱手道:“小子刘德奉父皇之命,旁听今日早朝议政,诸卿柱国肱骨之臣,还望毋因小子才疏学浅,德薄而吝于指教,若有错漏,但请指正,拜托了!” “不敢!”文武百官连忙道。 刘德看向申屠嘉,他很清楚,想要改变这个老头子即将到来的命运,只有一个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可要怎么才能转移他的注意力呢? 于是,刘德走过去,对申屠嘉道:“丞相可否借一步说话?” 申屠嘉点点头,跟上刘德的脚步,两人走到一个僻静些的地方,刘德问道:“丞相尚能饭否?” 申屠嘉起初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很快他就知道了,呵呵一笑道:“老臣尚能日食粟米一石,酒肉三斤!” “善!”刘德点点头道:“丞相老当益壮,小子就放心了,有一事,还望丞相不吝相助……” 说着刘德就将自己的保护价政策简短的跟申屠嘉介绍了一遍,然后道:“以小子观之,此策于民有利,而害于粮商,彼辈势必不肯如此善罢甘休,定会起些风波,丞相可愿为我保驾护航?” 申屠嘉本身就是农民出身,自然知道假如有了粮食的最高与最低价,对于农民来说,好处有多少。 他咧嘴一笑:“殿下放心好了,那些魑魅魍魉,就交给老臣了!” 作为一个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军人,申屠嘉还是比较喜欢这种直来直往的较量。 刘德安心的点点头,有了申屠嘉的支持,这件事情在朝议上通过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至于粮商们在朝廷的代言人? 真以为官僚们拿了商人的好处就一定要帮商人说话? 刘德确信,只要在朝议上形成了压倒性的声势,那些收受商人钱财的官僚会是第一个冲上去将那些不法粮商给抓起来的人。 …………………………………… 嗯,昨天身体太不舒服了,写的东西似乎有些难看,不过反正也是过渡章节,大家跳过就好了-00 顺便说下啊,今天身体算是差不多好了,所以我决定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起码写个4更吧~ so求票票~~~~~~ ps:话说,三江有个投票?各位读者老爷们去投投看看,反正免费的不要钱,帮我点一下,嗯,貌似目前排名挺尴尬的 第六十九节 早朝(2) 说话间,宣室殿的宫门缓缓打开,一个宦官走到台阶前,道:“百官入朝!” 然后,文武百官这才在丞相申屠嘉的率领下,趋行而入。 一进宣室殿,文西武东,百官们立即就泾渭分明的站列于大殿两侧。 这套上朝的礼仪是当年叔孙通怂恿着刘邦弄出来的,合不合周礼刘德不清楚,但肯定合刘邦的胃口,甚至让其赞道:吾今日始知皇帝之贵也。 当然了,当年叔孙通一拍脑袋想出来的上朝礼仪,实在是有些太复杂了,时至今日,除大朝贺之外,其他时候,汉家天子使用的都是缩水后的版本。 刘德就站在丞相申屠嘉的左侧偏后一点的位置。 “警!天子上朝,百官恭迎!”随着一位卫士的喊声,头戴冕旒,身穿玄衣的天子在十几位宦官谒者的簇拥下缓步登上宣室殿的上首龙座之上。 “臣等恭迎陛下!”刘德连忙跟着百官一同跪下来:“愿吾皇万岁!” “平身!”天子刘启坐下来,道:“诸卿免礼!” 文武百官这才各自跪坐到属于他们的席位上,临襟正坐。 刘德在一个宦官的指导下,跪坐到天子御座左侧下方的位置。 然后他就听到便宜老爹道:“先帝尝曰:农,天下之本,务莫大焉!而今之世,本末倒置,朕尝闻农夫多有不劝耕之心,诗云:恺悌君子,民之父母,诸卿皆朝廷大臣,食俸千石以上,多有历经郡县,当可为朕解此难题,其令众臣议之,如有策,上奏朕前,朕不吝嘉之!” 便宜老爹这手腕,玩的也不错了,刘德听了,感觉又学到了一点。 本来以他的想法,便宜老爹可能会直接向朝臣发放他的那份奏疏的副本,可他终究是嫩了一点啊。 在政治上直来直往,那不是等于把自己的底牌拿给别人看了吗? 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应该学会将自己的底牌保护好,永远只将其放到关键时刻打出。 刘德觉得,他只要学会这一招,基本就可以毕业了。 正想着,东侧的文官席位中一人长身而出拜道:“陛下,臣以为当法李悝《平籴法》,平抑物价!”这是一个千石级别的官员,看着向是丞相府的长史一类的官员。 又一人出列拜道:“陛下,臣以为,当可效当年平阳侯辅佐孝惠,选以忠厚长者为吏,取勤奋肯干之人为官,与民休息,不扰民不伤民,天下自然生平!” ………… 一时间,站出来刷存在感的,提建议的大臣,少说也有十几个了。 终于一直端坐于一旁的内史晁错,长身而起,出列拜道:“臣窃以为可再开捐输法,令民输粟捐爵,以此贵粟!” 刘德听到晁错这么说,却有些忍不住在心里面吐槽了:“真当老百姓是傻瓜啊……” 晁错提出的这个建议,甚至可能是所有建议里最坏的一个。 所谓输粟捐爵,是当年太宗孝文皇帝在特殊的历史背景下所采纳的特殊政策。 其中心思想大概就是百姓将多少粟米运到边关之后,就可以凭借边军打的收条到长安领取一个跟他所捐献的粮食相匹配的爵位。 这样子看着倒像是一个穿越者的手尾。 用一个不值钱的头衔换取大量资源这种桥段,刘德记得他曾在许多小说中看到过…… 但是,上一次晁错跟先帝这样做,天下的商人跟豪强还是很稀罕一个五大夫之类的爵位的。 现在嘛…… 被坑过一次的人们,已经有了抵抗力了。 刘德就记得前世之时,晁错再开捐输策,结果应者寥寥,搞的他好不尴尬。 老百姓是现实的,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们坚决不会干! 不管刘德怎么在心里吐槽,晁错出来说话后,满朝文武还是都将目光集中到了丞相申屠嘉的身上,再没有人出来说话了。 实在是当年晁错这么玩了一手之后的成绩太耀眼了。 输粟捐爵之前,边关常常没有存粮,许多关卡的士兵甚至要挨饿,输粟捐爵之后,边关将士就再也不用担心挨饿了。 此事,可以说是晁错人生中最光辉的一刻。 他不费半分钱财,只靠着一些完全不值钱的爵位,就帮助国家解决了困扰已久的问题。 现在,百官们都觉得,假如丞相不出来的话,没人能在这个领域跟晁错一较高下。 就算丞相出来,恐怕也压不住晁错…… 终于,在无数人的视线注视之下,丞相申屠嘉有了动作,他在两个下人的搀扶下,巍颤颤的站起来,稍稍朝天子点头,然后道:“老臣以为,诸位大臣所说的都是良方,但有一点不足……” 申屠嘉甩开搀扶着他的下人的双手,走到殿中,拜道:“老臣以为,诸臣之议,都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只是一时之策,而非万世不易之法!” “丞相有高见?”晁错的脸黑的跟碳一样,贵粟论是他生平的得意之作,也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被申屠嘉这个以前的大老粗,甚至可能连韩非子都没读过的人指责,这就让晁错觉得很丢脸。 “老臣老朽,哪里有什么高见?”申屠嘉笑呵呵的朝着天子拱手道:“只是老臣听说,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百里之地必出人杰,陛下圣明,当已有对策!” “朕日前确曾得一策文,朕观之,颇有可取之处,今传与诸臣共览,共议之!”天子淡淡的道,随即就有数百名宦官捧着数百个竹简,将这些竹简一一发放到了在场大臣之手。 然后,天子站起身来,指着刘德道:“此策,吾子刘德所作,卿等若有异议,自询之!” 刘德满脸微笑的起身,朝着在场大臣稽首道:“小子惶恐,望诸卿不吝指正!” 这么一来,许多大臣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所谓文以载道,既然手上的东西是刘德所写的,那么,这其中必然有刘德为政思想与理念。 窥一斑而观全豹,以小见大,就能知道这位如今正走在上升势头的皇子的一些想法了。 ……………………………………………… 第二更~~~~~~~~ 求推荐票、收藏、三江票、打赏,话说我的三江评价被爆菊了~求支援! 第七十节 早朝 (3) 晁错拿着竹简,将之摊开来,然后看了起来:儿臣刘德谨闻: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货…… 起初,晁错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虽然以刘德的年纪能写出一篇这样的政论,已经很不错了,但依然不足以动摇他的贵粟论。 晁错的贵粟论的核心,就是政府要通过政策调控和舆论宣传,使得在民间自然的形成,粟米最好,其他都是渣渣的风潮,只要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迟早有一天,百姓以粟米为重,轻商重农的思想氛围自然就会出现了。 至于输粟捐爵什么的,不过是贵粟过程中的手段。 但是,当晁错看到后面的时候,眼睑却不经意的抖动了一下。 “好手段啊!”晁错看完全篇奏疏,也不得不感慨一声。 实在是因为这篇奏疏中所说的设定粮食保护价格的事情早十年必然做不成,因为没钱,再晚十年,则可能因为地方的反对声过大而夭折。 而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推出去,则真是恰到好处。 如今天下诸侯的注意力都在朝廷的削藩议论之上,对于这样的一个根本不会对他们有太大影响的政策作出什么反应,多半还会以为这是朝廷的收买人心的手段。 而唯一可能反对的粮商们,却根本上不了台面。 晁错当然知道如今天下有许多有钱人,豪富者富可敌国一点都不夸张。 但是,钱变不了刀剑,当刀剑加身之时,他们根本没有反抗能力。 最严重的是,因为商人们大都为富不仁,所以在民间的仇恨拉的十足,仇商者不计其数,晁错自己都敢打包票,只要一道天子诏书,他不用费一兵一卒,一个人就能把全天下的富商全都绑来长安,再一个个审判。 晁错想了想,出列拜道:“敢问殿下,要是推行保护价格,朝廷一岁需支出多少钱财?” 他道:“仅以关中为例,岁收粟米数千万万石,仅以一石最低四十钱而算,非数万万钱不足以行之!” “且天下膏腴之地何其多也,不下关中产出者亦也不少,臣恐怕,府库力有不逮!” 晁错这话一出,顿时就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他们纷纷道:“是啊,是啊,晁内史所言极是,殿下之策美则美矣,就是恐怕府库支撑不住!”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跟关中与关东的粮商有些关系的。 拿人钱财**嘛…… 但刘德也不是没做过功课,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起身稽首答道:“晁内史所言不无道理……然……敢问晁内史,可知最近十年关中漕粮数目?” 像这种微不足道,在此时几乎不会引起他人注意的数据,晁错自然是懒得去记的。 但刘德偏偏却在内史衙门的文档里见过,而且记下来了。 刘德道:“十年前,关中漕粮每年不过五十万石,八年前是六十五万石,七年前是七十万石……今年是一百万石!”刘德流利的背出这组数据,他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晁错问道:“敢问晁内史,十年之中,漕粮数目翻了一倍,十年之后,长安所需漕粮该是多少?” “两百万石?”刘德摇了摇头,语出惊人的道:“五百万石恐怕都不止!” 刘德记得清楚十七年后的元光元年,长安一岁需要转运漕粮七百万石! “渭水能承担每年五百万石的槽船吗?”刘德看着晁错问道。 “不能……”晁错良久摇了摇头,从嘴里吐出这个答案。 现在的渭河当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十七年之后,刘彻的朝廷花费了无数心血,开凿了三百里的槽渠,依然满足不了漕运的需求。 而当晁错嘴里吐出不能这两个字的时候,无数人立即就被震惊了。 既然身为内史的晁错都承认如今的渭河不能负担每年五百万石的漕粮,那就是说,十年之后,这关中就要闹粮荒了!? 想想都有些不可思议! 甚至有大臣激动的道:“殿下是在杞人忧天吧?当年娄敬拜见高皇帝时就曾说过,以关中之地,足以养关中之民,关中八百里秦川,岁收粟米数以千万石,怎么可能缺粮?” 是啊,怎么可能缺粮呢? 关中气候温润,降雨又多,土地肥沃,人口众多,怎么可能缺粮? 刘德呵呵一笑:“人!” “关中之地,自然能养活关中之民,但多了你我,就养不活了!”刘德不怀好意的道:“这也是先帝命绛候就国的原因啊!” 见到刘德谈起这个公案那位大臣立即明智的闭嘴,不再说话,生怕因此又勾起了天子驱逐彻侯的心思。 当初,周勃接任陈平为相,大权在握。 但是冷不丁就被一道从天而降的诏书砸晕了。 那诏书上写着:前日吾诏彻侯就国,或未能行,丞相吾所重,其率先之。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把一代权臣的权力解除,打发回封国去了。 可就这么个谁都知道的权力斗争的事情,却被刘德硬生生的引申到了先帝高瞻远瞩,目光远大之上去了…… 这个还真没办法反驳。 刘德却不打算放过他们,所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他接着丢出杀手锏道:“诸君可还记得,高皇帝底定天下之初,关中石米五千钱,民易子相食的往事?难道这样的惨剧还要再次发生吗?” 嗯,话都说到这份上,再反对的肯定就是坏蛋了,不止是坏蛋,而且还是图谋不轨的逆贼,必须拖出去凌迟了! 刘德又道:“其实,以小子之策,却也花不了多少钱!”刘德继续语出惊人的道:“可能也就第一年要多花点,但也不过两三千万钱就足可解决,其后每年可能只需要一两千万钱就足以了,甚至可能还有得赚!” “这怎么可能?”有人质疑。 “当然可能了!”刘德毫不犹豫的道:“朝廷并不需要全部吃进所有的粮食,以关中为例,每年出现在市面上的余粮最多不过百万石,这百万石之中,朝廷只需要吃下其中一部分,最多三十万石,就足以平抑粮价了!” 刘德从怀中拿出一枚钱币,对晁错道:“况且以这等不能吃不能喝的铜钱,换来堆满府库的粟米,依小子之见,怎么看都是赚的!” 晁错面对刘德这一招偷换概念,顿时有些束手无策,只能低头道:“殿下所言极是,臣附议!” 既然连晁错都附议了,谁还敢反对? ………………………………………………………… 第三更~~~~~~~~~~~~~ 第七十一节 早朝(完)4更!!!! 但,忽然又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问道:“敢问殿下,此策可是要通行天下?” 这却是问到了点子上了,刘德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申屠嘉及时的站出来替刘德解围道:“高皇帝遗命,强干弱末,此策自然是只能先于关中实行,再推及郡县,再推及诸侯!” 当年刘邦分封功臣、诸侯之后,担心有一天会被昔日的下属反叛,于是采纳刘敬之策,实行‘强干弱末’之策。 具体办法就是把当时残存下来的齐楚赵魏韩诸国贵族与名门豪强,共十余万人,统统强行迁徙到关中,充实关中人口,达到‘无事,可以备胡,诸侯有变,亦可以率之东伐’的目的。 而刘邦这个政策的核心思想就是汉家中央政权要在军事、民生、财力方面对其他诸侯形成碾压。 这一点在刘邦剪除了大部分的异姓王之后,得到了实现。 因而吕后在位,刘姓诸侯王才过的那么惨。 只是,平定诸吕叛乱之后,地方诸侯势力开始坐大,甚至还出现了诸侯王密谋反叛的事情。 强干弱枝之策再次成为了朝廷的国策。 所以,刘德才没办法回答。 回答是,那就是违反了刘邦制定的祖宗制度,不是,传出去又会有伤名声。 好在,提前跟申屠嘉沟通了! 刘德看了一眼那个出声的官员,不过是个八百石级别的小虾米,只是个炮灰罢了! 那么是谁怂恿的他? 刘德暗暗在心里将此人的样貌记了下来,表面上却依然是那副平易近人的亲切笑容。 “既然丞相以为可行,那交有司商议吧,定下最低价格与最高价格,报与朕、丞相……”天子刘启挥挥手道,此事就算了解了。 今天的当务之急,还是商议削藩! 于是他打起精神来,道:“前日朕得胶西国丞相密报,胶西王刘卬私自买卖国家爵位,以诸卿之见,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一听到这个事情,晁错立刻就跳出来,奏道:“陛下,臣以为非重责不足以显威,当削胶西王封国以示惩戒!” 立刻就有数人附和。 刘德听了,不禁摇了摇头,用一句后世的话说,晁错这是nozuonodie。 其实呢,据刘德后来所知,这位胶西王刘卬就是草包,而且脑子缺跟筋的那种。 本来人家一心一意的只想在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做个土皇帝,也没准备造反。 可就是被晁错硬生生的逼到了反贼的大道之上。 “若我是晁错,我就会只把目标对准吴王刘濞,其余人皆可以放过……”刘德心里想着:“吴王濞即死,剩下的也不过是些酒囊饭袋……还不是想捏个圆形就捏个圆形,想捏个石头就捏个石头……哎……” 要知道,在后来的叛乱中,有吴军的叛军跟没吴军的叛军战斗力那是两个档次。 譬如说济北、济南、胶东三国大军被齐国堵在家门口动都动不了。 而吴楚联军却一路势如破竹,到了梁国才被挡住。 不过,这些跟刘德目前真没关系,他也不准备在这个事情说话,就眼观鼻,鼻观心,开始神游物外,思考着自己的下一步举措。 五铢钱跟白纸是他下一步的重点工作对象。 有了钱,就不怕找不到人做事,掌握了纸,就等于掌握了舆论,甚至控制了思想界。 掌握了这两个,等到做了太子,就可以尝试着打造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按照传统,太子可以拥有一支五百人以下的卫队。可以让剧孟去统帅。 枪杆子里出政权,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刘德至少要确保,他有狗急跳墙的机会! 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反正刘德确信的是,在有了前世的经历后,他再也不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了! 刘德自己胡思乱想着,朝堂上却是吵成了一团。 晁错坚决要求给与胶西王一个严厉的教训,至少要削掉一个郡,但丞相申屠嘉却不同意,理由是胶西王素来勤勉王事,而且还是城阳景王之后于社稷有功,不可轻罚。 城阳景王就是那个带人杀了吕产的刘章,是刘肥的儿子,后来被封为城阳王。 有了城阳景王的名头,加上丞相申屠嘉的反对,朝议顿时就僵持了下来。 晁错本就是犟脾气,见自己好说歹说,丞相申屠嘉依然无动于衷,不肯答应,于是就道:“丞相是汉家的丞相还是诸侯的丞相?何以如此为诸侯说话?” 申屠嘉也是个暴脾气,听了晁错的话,火气顿时就上来了,他怒道:“老臣跟随高皇帝打天下时,晁内史还不知道在哪里哪?老臣就问一句,责罚了胶西王,削其封国,胶东、淄川、济北、齐等诸国会如何反应?” 这些诸侯可都是齐王刘肥一系! 晁错却道:“若不惩戒胶西王,日后却又发生淮南厉王之事怎么办?请教丞相!” 两人说着,言辞就越来越激烈。 但丞相申屠嘉终究年纪大了,而且口才跟文化水平都被晁错完爆,所以很快就支撑不住,理屈穷词,干脆就闭口不谈,作出一副我就是不答应,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而晁错,确实拿他没办法。 丞相,丞相,礼绝百僚,群臣避道,当年孝惠之时,在丞相曹参面前,堂堂天子竟只是个泥塑的雕像。 不客气的说,就算是如今的天子,也没办法强行命令一个顶牛的丞相,逼他去做某事,最多只能免相。 更何况,这申屠嘉还是受有先帝遗命的托孤大臣,深的窦太后信任,不夸张地说,就算天子,恐怕也无法免其相位,真闹大了,申屠嘉请出东宫来,天子也要服软! 看着一言不发的闭着眼睛坐于丞相位上的申屠嘉,晁错不知为何,火气蹭的一下就冒了出来,挥着拳头,就要打上去。 好在两边的卫士这次早有准备,立即将两人隔开。 “成何体统!”坐于龙座上的天子挥袖呵斥道:“晁错,你还想胡闹到什么时候?” “臣知错了!”晁错也好像冷静了下来,低头赔罪。 刘德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从这一刻起,他已经知道,有些事情不可挽回了! ………………………………………………………… 第四更求票票,不要怜惜我,读者老爷们00 第七十二节 不问苍生问鬼神 早朝开到这里,僵持不下,自然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于是天子刘启道:“此事容朕再思量思量,今日就先议到这里……散朝吧……” 说完,身为天子的他就亲自起身,对丞相申屠嘉道:“丞相年事已高,早些回去休息吧!” 看着是关怀慰问,但实际上,刘德知道,他的这个便宜老爹是动了真怒了,申屠嘉的相位即将不保。 刘德确信,便宜老爹不可能留着申屠嘉这个跟晁错唱反调的丞相继续呆在朝廷里。 前世之时,申屠嘉最后是被气的吐血而亡的,随即,便宜老爹把御史大夫陶青提拔为丞相,然后再把御史大夫的职位留给了晁错。 其速度之快,超乎想象,甚至申屠嘉的葬礼还没办完,朝廷的清洗就完成了。 这就不得不让刘德怀疑,这是晁错跟便宜老爹蓄谋已久的事情。 只不过,很可能便宜老爹没想到申屠嘉性子竟如此刚烈…… “那我要不要去提醒一下?”刘德犹豫着踌躇起来。 从良心上来说,他对申屠嘉是颇有好感的,这个可爱的固执老头子,是个难得的忠臣,前世之时刘德就曾听说过,申屠嘉死后,家中只有十金积蓄…… 这对于一位彻侯,还是曾经做过丞相的彻侯来说,简直无法令人相信。 况且,今生申屠嘉虽然与刘德只有寥寥数次会面,然却也帮刘德承担了许多的攻击。 若不帮他一把,刘德感觉自己良心上会过不去…… 但是,这可是便宜老爹跟晁错设下的局,他要是傻乎乎的跳进去,那么三国演义里的杨修就是他的将来了。 正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王道在一旁小心的提醒着他:“殿下,已经散朝了,快起身恭送陛下!” 刘德连忙起身,跟着群臣一同恭送着天子离开宣室殿。 等到天子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后,王道从地上爬起来,对刘德道:“殿下,奴婢方才收到了这个帖子,请殿下过目!” 刘德接过王道递过来的帖子,看了一眼抬头:“章武?” 他猛的一拍大腿:“章武候窦广国!” 无数前世的记忆纷至沓来,那些久远到被他遗忘甚至没怎么关注的东西一个个的浮现出来。 章武候窦广国,窦太后的亲胞弟,刘德的亲舅祖父,曾经做过太宗孝文皇帝的智囊,是朝野闻名的人物。 此人基本不干预朝政,但一旦干预,就是天子也会认真参考他的意见。 前世之时,刘德与他的这个舅祖父见面的次数加起来不超过三次,而且都只是在大朝贺上的点头之交,因此并不熟悉,甚至连话都没说过。 但,刘德却深深的知道这位一直隐藏在幕后的国舅爷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 举一个最浅显的例子,当初张苍病逝之后,先帝孝文皇帝本来是想任命窦广国作丞相的,只是后来被窦太后所劝阻,这才在矮子里拔个高的选了申屠嘉做丞相。 就更别提窦广国跟窦太后之间深厚的姊弟情谊了。 “这位大人找我做什么呢?”刘德想着就打开了请帖,将请帖看完之后,刘德奇道:“王道,你等会回去以后跟别的皇子殿的人打听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接到章武候的请帖……算了!”刘德又道:“你别去问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我的这位舅祖父大人怎么就想起来要请我过府?”刘德拿着那张请帖,想着。由不得他不重视,实在是窦广国对窦太后甚至对便宜老爹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回到皇子殿中,刘德先去找了刘阏,将他会被封为河间王的事情告诉他。 刘阏自然是高兴的又蹦又跳。 河间是个好地方,这一点刘德深有体会。 然后,刘德就问道:“皇弟,你可曾接到过舅祖父大人的宴请请帖?” 刘阏摇摇头道:“皇兄开什么玩笑呢?谁不知道两位舅祖父大人近来都在修身养性,根本不会客!” “是吗?”刘德揉揉脑袋,似乎是有这么个印象。 那就怪了!本来正在修身养性,闭门谢客的章武候竟忽然给刘德送了一张请帖,还是请他明日晚上去其府邸赴宴。 “这其中肯定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情!”刘德想着,拜别了刘阏,然后,让王道出宫去,拿着他的令符,把汲黯召回。 ……………………………… “未知殿下唤臣有何吩咐?”汲黯见了刘德,一拜问道。 刘德却笑呵呵的道:“无事,就是忽然想起来,有件事情我不是很清楚……” “殿下请说……”汲黯跪坐下来道。 “我对于黄老之说,有诸多不解,还请卿不吝教之!”刘德一脸真诚的道。 汲黯一见心中大喜过望,这种时候不发挥自己的口才,到什么发挥? 于是打起精神来,对刘德介绍道:“回禀殿下,我黄老学派讲究法由道生,《黄帝四经》曰:道生法。法者,引得失以绳,而明曲直者也。故执道者,生法而弗敢犯也,法立而弗敢废也,不知殿下想了解那个方面的呢?” 说完这话,汲黯就在心里打起了腹稿:“殿下是想知道哪方面的呢?是《管子》的理财还是《伊尹》的治国之道?” 这样一想,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小激动的,学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天这样的机会吗? 刘德知道,此时的黄老派跟后来的道家完全就是两码事。 黄老派讲究入世,讲的是执政的哲学,谈的是民生、国家、自然之间的矛盾,跟后世那个完全玄幻了的道家根本就是两个人。 但是,偏偏刘德今天不想听这些,他盯着汲黯的眼睛,很真诚的问道:“卿可知庄子?” “庄周梦蝶?”汲黯看着刘德不可思议的问道。 刘德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汲黯顿时大失所望,道:“请殿下恕臣狂妄之罪,臣以为殿下最好还是四十岁以后再接触庄子的书比较好!” 刘德当然知道庄子的书,在此时是被拿来干嘛的。 yy的! 长安的贵族们最是喜欢了看了庄子之后,幻想着自己成仙作祖什么的,所以常常做出些在常人眼里属于新鲜的事情来博取眼球,这股风潮后来发展到东晋,就成了玄谈,一个个贵族吃下一副五石散后就觉得自己是超人了…… 当然,现在没那么夸张,大部分的贵族无非就是学习一下当年的留候张良,潜心修炼,期待有朝一日能修出点什么来。 第七十三节 袁盎 刘德无奈,只能道:“汲卿有所不知,章武候老大人发帖请我赴宴,我于黄老学之说,并不是很了解,因而才向卿讨教!” 刘德可是一点都不希望将来史书上被一个女人说:‘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汲黯听了,肃然起敬道:“原来是章武候!” 当初,窦广国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跟窦太后相认,先帝也很感动,赐下了许多赏赐。 但因此却引起了一些大臣的恐惧,为了避免将来再出现一个吕氏乱政,当时的丞相陈平请了许多有名望的人来教导窦广国兄弟礼仪、规矩和知识。 于是窦氏外戚‘退让君子,不敢以富贵骄人’ 此事传颂天下,是汉家朝廷的‘德政’之一。 “殿下,您实在是失策了……”汲黯拜道:“据臣所知,章武候并不喜庄子之说,更爱管子、伊尹之学,先帝在时就曾称赞过章武候有管仲之才!” 额…… 刘德顿时呆了,不过这个也怪不了他,他与章武候也好、南皮候也罢,接触的次数都不多,甚至现在脑子里都勾画不出他们的样子来。 因而只能脑补了。 而刘阏告诉刘德,章武候正在闭门谢客,修身养性中,刘德难免就想当然的将闭门谢客脑补成了闭关修炼。 汲黯接着道:“臣曾有幸在观津远观过章武候讲《管子》可谓鞭辟入里,入木三分……” “况且,黄老之说并非只有庄子一家可以修身养性……”汲黯接着道。 恩,好吧,你赢了!刘德在心里吐槽了一声,脸上却面不改色的道:“嗯,汲卿,我们还是先来谈一谈《管子》吧……” ……………………………………………………………… 跟着汲黯恶补了整整一天半的黄老学常识之后,刘德终于能长出一口气。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总不能到时候窦广国说一个典故,刘德还要摸着脑袋想半天。 不过经过一天半的恶补和填鸭式死记硬背,刘德倒还真记住了一些东西,反正拿来掉书袋是足够用了。 “马车可备好了?”刘德对王道问道。 “回殿下,都已备好了!”王道禀报道,同时他小心的试探着问道:“殿下,不用带礼物吗?” “不用!”刘德挥挥手,窦广国不是刘嫖那样贪婪的人,当初他连丞相的位子都能拒绝,因此,就算送再多的礼物他若不喜欢,依然是不喜欢。 最重要的是,通过跟汲黯恶补知识的这一天半时间里,刘德也拐弯抹角的打听到了一些关于窦广国的细节。 譬如说,这位汉家的国舅,似乎并不喜欢奢华,他更崇尚简单的生活。 当刘德坐着马车来到章武候的府邸时,早有人在门口等着他。 “臣拜见殿下!”窦婴在刘德刚刚走下马车的瞬间,就笑着迎上来:“殿下请……” “不敢!”刘德连忙谦虚着道:“王孙先行!” 两人客套了一番之后,刘德就直截了当的问道:“王孙,今日何以舅祖父大人会请我来赴宴?” “叔父大人设此家宴,只为感谢丝公化解了臣的困局,至于殿下,则是丝公请求叔父大人请来的!”窦婴也不隐瞒,这些天他差点没被自己那天晚上的举动折腾死。 不止是太后恼他,就连窦氏内部许多人也瞧他不顺眼,认为他坏了窦家继续荣华富贵的机遇。 直到窦婴跑去请出袁盎,袁盎入宫拜谒太后,出来之后,窦婴的宫籍才被恢复。 因此,窦婴就请了自己的叔父窦广国出面宴请袁盎作为答谢,然后袁盎提出来要见刘德,这才有了窦广国的请帖。 毕竟,袁盎现在只是庶民,别说接近刘德了,就是靠近未央宫宫禁都可能被驱逐! 刘德听完,顿时只觉得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要夺眶而出。 这一天半的死记硬背,想好的各种装x流程,打好的无数腹稿,转瞬间就失去了全部的价值。 “耳聋眼瞎害死人啊!”刘德心道:“这件事情之上,哪怕我有一个安插在窦婴家里的探子,恐怕也能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用费如此多的功夫来揣摩了!” “是时候建立情报网络了……”刘德迅速的想道:“同时还要开始反间谍……” 安插一个棋子到别人家这种事情干起来自然是很爽的,但是万一要是被别人家放了钉子到自己家,那可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这些事情只在刘德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就继续问道:“丝公要见我?” “恩!”窦婴肯定的点点头。 刘德的手指不经意间颤抖了一下:袁盎袁丝竟会点名见我? 前世的记忆中袁盎这个名字在刘德眼里只是四个字:为王前驱。 当然,那个王指的是刘彻。 先是,袁盎成功的劝服窦太后,使之不再要求立刘武为储,这就是为所有皇子扫平了路障。其后刘荣能得立,袁盎应该记首功,刘荣被废后,又是袁盎拿着自己的性命跟梁王刘武的政治生命撞了个同归于尽,使得刘彻的上位路程几乎一路平坦。 难道说,这一次,袁盎会为我前驱? 抱着这样的想法,刘德跟着窦婴走进了客厅之中。 见到刘德进来,原本都还在安坐的人们纷纷起身行礼:“殿下……” 刘德却是径直走到客厅正中,大礼拜道:“小子刘德拜见舅祖父大人!” “臣可不敢当殿下之礼!”刘德刚拜下,一位老者就连忙扶起他,笑呵呵的道:“一年不见,殿下倒是越发的清秀了!” 刘德自然知道,此人就是他的舅祖父,被封为章武候的窦广国。 窦广国看上去个子不高,但身材还是比较健壮的,看上去就是个和善的小老头。 “大人德高望重,享誉天下,自然当得!”刘德一脸真诚的道。 当此之时,大人这个称呼,是专属于晚辈对于长辈特别是近亲长辈的称呼。 “殿下请容老臣为您引荐一人……”窦广国却是拉着刘德的手向他介绍道:“此人便是曾历任吴楚两国国相,先帝时曾任太仆的袁丝!” 窦广国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中年文士,长身而起,对刘德拜道:“楚人袁丝,拜见殿下!” …………………………………… 今天晚上收藏涨的好慢啊~~~~~~~~~~马上5000了,就差30个了 第七十四节 猪队友们 “丝公快起!”刘德连忙扶起袁盎,表示不能受此大礼。 袁盎在汉家朝廷的人脉究竟有多宽广,已无需再赘言了。 刘德就记得后来袁盎劝说便宜老爹腰斩了晁错后,拿着诛杀晁错的诏书前去吴楚叛军处谈判,结果被吴王刘濞扣押,这换了其他任何人都恐怕只有被裹挟反叛或者忠贞不屈的被杀死这两条路可走。 但袁盎却偏偏有第三条路——吴王刘濞派去看押袁盎的都尉司马居然是当年袁盎在吴国为相时的随从,且受过袁盎很大的恩惠。 于是,袁盎奇迹般的毫发未伤的从吴楚叛军十几万人的眼皮子下逃了出来…… 这听起来似乎是玄幻小说,但却是将来确确实实发生的事情! “殿下,袁公,你们谈,老臣与子侄辈饮酒去也!”窦广国将袁盎介绍给刘德之后就当了个甩手掌柜,于他而言,这牵线搭桥的事情办完之后就可功成身退。 “殿下里面请!”袁盎低着头道。 刘德跟着袁盎走进了一间颇为僻静的小房间里,袁盎挥挥手,令房中的下人都出去,然后将刘德请到主位上,坐下来后,才拜道:“事急从权,臣亦不得不出此下策,请得章武候引荐,冒死来拜谒殿下!” “丝公究竟是何事?”刘德连忙问道。 以袁盎的身份,若是想见刘德,随便派个下人,向宫里递一张拜帖即可。 袁盎虽然被削去一切官职与爵位,但他的宫籍还在,自由出入长乐宫是没有问题的! 而袁盎拐弯抹角的通过章武候窦广国的关系来与刘德见面,这本身就说明,袁盎在防备着某些人对他的监视,更害怕那些人知道他接触过刘德。 “殿下今日早朝可听说了胶西王刘卬私卖爵位之事?”袁盎问道。 “嗯,听说了……”刘德问道:“怎么了?” “大祸来矣!”袁盎顿首拜道:“臣请殿下听臣说,臣为吴相之时,便已知吴王濞早有不臣之心,只是齐赵两系藩王心向朝廷,不与其为伍,因而只能隐忍于心,是以先帝以厚赐重赏贿之以齐赵两系!” 刘德点点头,这些他自是知道的,简单的来说,先帝之时为了维护国家稳定,不得不对诸侯王进行种种让步,使之财权与人事权不断膨胀,几乎等同于一个割据王国。 “然后,今岁正月,晁错以赵王遂不敬宗庙为由,已然强行削其河间郡……”袁盎感叹着道:“如今若是再削胶西之地,臣恐怕齐赵两系心生不满,从而暗中与吴王勾结,如此一来,将来一旦有变,吴楚兵进雒阳,齐诸王与赵王将兵河间,入临晋,倘若匈奴、燕王等有变,则萧关亦有警,如此大汉社稷恐将大祸临头!” 刘德听完,也不得不感慨,袁盎的眼光真是毒辣。 若以常理来论的话,即将发生的七国叛乱确实是声势浩大,几乎都把长安的公侯吓尿了,有人甚至都准备好了恭迎吴王濞入长安匡扶社稷的全套礼仪。 但是,可惜的是,七国叛乱虽然声势浩大。 但是胶东、胶西、淄川三国联军被齐国堵在家门口出不来,根本响应不了吴楚联军,赵王遂就是个二货,被汉室驻扎在长城的边军打的满地找牙,只能龟缩于邯郸城中,靠着坚城勉强防守,吴楚联军在梁国的铜墙铁壁面前撞了个头破血流,本来说好的匈奴外援却影子都看不到,于是七国之乱从起兵到全部平定,竟然只花了三个月时间。 基本上当周亚夫大军轻兵断掉吴楚联军粮道之后,平叛的大军不过是进行了一次武装游行。 事实上声势浩大的叛军基本是被自己人解决掉的。 想着这些,刘德对即将到来的七国之乱是一点都不担心,对他来说,七国之乱等于是给他将来大权独揽打好了基础。 七国之乱平定之后,再也没有诸侯王胆敢反抗汉家天子的命令! 当然刘德也知道袁盎此次来找他做什么了。 一起反对削藩? 傻瓜才干这样的行径! 想到这里,刘德就笑着道:“袁公所言极是,小子亦也曾担忧过……然……”刘德看着袁盎道:“袁公可曾听说过,自有青史以来,令出多方,政令不通者成大事?” 刘德呵呵的笑着问道:“吴楚齐赵诸侯若叛,谁为首,谁为臣?” 这正是吴楚之败的关键所在,七国诸侯共同叛乱,加起来的总兵力和实力远超汉室中央政府。 但是七位大王就有七个想法。 吴王想着尽快打进长安,坐稳天下,楚王却不愿意风头都给吴王出了,拼命的拉后腿。 胶东、胶西、济南、淄川四国更是可笑,居然被齐国堵在家门口,连门都出不了! 赵王刘遂有心呼应,却被困邯郸城中,粮草尽绝,只能坐困枯城坐等死亡。 若是这七国但凡有个像样子一点的统一指挥和协调,也断然落不到最后那个结局,起码也能划江而治! 刘德觉得自己若是刘濞,肯定首先会统帅大军,先进逼齐国,逼着齐王加入,然后裹挟吴楚齐七国之兵力,进逼荥阳,拔掉这颗钉在长江以南的汉军钉子,荥阳若失,梁国就失去了侧翼的屏障,同时也会更多的诸侯加入进来…… 不过这只是事后诸葛亮的推演而已。 袁盎却是看着刘德,有些惊讶,他怎么都想不到,吴楚的致命弱点竟是刘德这样年纪的少年发现的。 而且那无疑是个致命的缺陷! 本来若有统一指挥和行动,一般的军队是可以做到1+1等于二的,但是吴楚七国各行其令,各听其政,非但做不到1+1等于2,甚至很可能会出现1+1小于1的可怕场景。 刘德却微笑着:“小子曾尝听人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以袁公之见,胶西王刘卬为人如何?可有城府担当?” “骄奢小人,不足以为谋!”袁盎想了想答道。 嗯,猪队友+1! “济南呢?” “鼠目寸光!” 猪队友+2 “胶东呢?” “碌碌无为之庸才!” 嗯,这个应该不算猪队友?! “淄川呢?” “不过中人之姿,守成有余……” “楚王如何?” “为人外残内忍,看似有勇有谋,实则怯懦小人!” 好的!猪队友+3 刘德打了个响指道:“既然如此,袁公还担心什么呢?小子敢立下军令状,诸侯若叛,王师三月可灭!” 这倒是事实,像吴楚这样没组织没纪律的叛乱,在中国历史上估计就只有这么一次,以后想谋反的人都是想好了再行动的,就连三国演义里面三十六路诸侯反董,也懂得要先选个盟主出来! ……………………………………………… 第一更求点票票,收藏~~满地撒泼打滚耍无赖 第七十五节 为政 袁盎却摇摇头道:“即使如殿下所说,诸侯不可患,而匈奴若趁机而起,那又该如何是好?若匈奴趁机寇边,则吾等皆披发左衽也!” 匈奴,就是汉室的噩梦。 毫不夸张的说,此时的匈奴之实力丝毫不亚于后世的地球宪兵米帝,从长城以北,直至欧亚边界的几乎所有国度,此时都在匈奴人的马刀下瑟瑟发抖。 袁盎等人反对削藩的最大理由就是一旦国内乱起,匈奴趁机入寇,那该怎么办? 这确实是一个看起来无解的问题。 只要智商正常一点的人都会想到,吴楚起兵,肯定会联络外援,匈奴自然是重中之重,到时候匈奴与诸侯里应外合,汉室社稷倾覆不过转瞬之间。 只是…… 谁能想到向来无比贪婪,闻到血腥味就要凑过来分一杯羹的匈奴,在吴楚起兵之后一直都是按兵不动,甚至匹马未过长城呢? 唯一合理且可能的解释只能是匈奴国内发生了大变,使之无暇再顾及其他地方,否则,吴楚起兵之时,就是匈奴骑兵入寇之日! 但是这个理由能说吗? 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要知道,就在去年,匈奴三万骑突入代地,烽火在甘泉宫都能看到! 因而,在袁盎的意识中,一旦削藩导致内乱,匈奴就将趁虚而入,那他跟他的家族就都要披发左衽,跑去山里当野人了! 刘德想了想,面不改色的道:“丝公勿惊,我有一策可退匈奴百万大军!” “计将安出?”袁盎也颇为好奇了,在他眼里刘德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就算在太宗孝文皇帝膝下耳闻目睹,勤奋苦练,也不太可能在这个年纪能想出多么好的计策来,特别是要对付的人还是庞大无比的恐怖匈奴! “请父皇遣使问匈奴单于安,只要使者能在出使的路上打探到一人之生死,小子就有足够把握,让匈奴绝不敢犯边!”刘德一脸严肃的道。这种牛逼吹的越大越好,反正匈奴是绝对不可能入侵的! “嗯,这样一来后世人怎么编排我今日的事情呢?”想想刘德都觉得很过瘾很爽! “敢问殿下却是何人?”袁盎却是有些吃惊的问道,从他对刘德多日的观察与这短短时间的交流来看,袁盎觉得刘德不可能在他面前放嘴炮说大话,因为那样的话,就只能证明刘德是个草包,不足与之谋! 但是,到底是谁,他的生死竟能影响匈奴的举动? 刘德看着袁盎,从他嘴里吐出了一个人名:“中行说!” 这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 但他却是第一个出现在史书上的汉奸,可谓天下第一奸。 中行说本是汉人,因为家贫被卖进宫里,做了太监,后来被打发到了与匈奴和亲的队伍中去做了陪嫁的小厮,但他不愿意远走漠北,只是被人强行塞进了和亲的队伍中,临出发前,这个当时籍籍无名的小宦官发出了诅咒:必我行也,为汉患者! 当时谁都没把这个小人物的牢骚与怨愤放在心里。 可惜,中行说却真的是说得出做得到的狠人。 他一到匈奴就主动向匈奴单于老上效忠,不单单如此,中行说竟然还教会了匈奴人理财做账收税,教会了他们清点人口、牲畜! 这对于匈奴来说,简直就是一个飞跃式的发展!相当于本来匈奴只是星际争霸里面的虫族一本基地,中行说这么一弄,立刻升级成二本基地了。 现在匈奴的国势能有如此强大,中行说当记首功。 若中行说只是帮助匈奴进行改革,推行一些政治制度那也就罢了。 偏偏中行说深恨汉室,他在匈奴以恶心汉家君臣为生平第一快事。 譬如说,汉家天子写给匈奴单于的信椟长一尺一寸,开头第一句话是:皇帝敬问匈奴大单于无恙。 等中行说上位,他就把匈奴回复汉家的信椟改了,改成一尺二寸,抬头就是嚣张无比的: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敬问汉皇帝无恙。 每每汉使前往匈奴拜见单于,总会被中行说用着各种手段不断挑衅、激怒甚至侮辱。 太宗孝文皇帝在世之时,匈奴总共大规模入侵了五次,其中3次是中行说挑拨的! 此人一日不死,汉家一日难安! 这是许多知道中行说存在的汉家大臣的共识。 “殿下是觉得中行说老贼已死?”袁盎试探着问道。 刘德微笑着摇头道:“小子又不是神仙,怎知老贼生死,无论老贼生或死,小子都有把握可令匈奴匹马不越长城!小子不过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说完这话,刘德就知道他未来在史书是个什么形象了。 汉光武刘秀外号大魔导师,刘德呢?大预言家? “究竟是何策?”袁盎不禁好奇的问道。 “现在还不能说,说出来就没用了……”刘德故作神秘的道:“总之,只要知晓中行说现在究竟是生是死,那小子才能说出下一步……” 其实根本的原因是——他一时半会根本没想好用什么借口。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事实证明,匈奴人从今年开始就变成了乖宝宝了,接下来的十几年,匈奴骑兵偶然或有越过长城的举动,但大规模的入侵却是再也没发生过了。 既然如此,刘德不管找什么借口,都可完美无缺的表现出他高瞻远瞩,富有远见的形象。 这样一来,对于他竞争储君大位可是大有帮助的。 至于什么刷声望刷的太过,引起便宜老爹怀疑和猜忌什么的。 刘德耸了耸肩膀,他不刷足声望,就根本不可能坐到那个位子上,就算坐上去了,也会被踢下来。 当一个人在沙漠中即将渴死之时,他发现了一片绿洲,但要抵达绿洲,需要通过毒虫的封锁。 你说他是留在原地等死,还是冒着被毒虫咬死的危险去到那片绿洲? 实际上自重生以来,有一句话,刘德始终铭记于心:谁可能是我的朋友,谁将是我的敌人,这是我要做皇帝首先要弄清楚的一件事情! 经过前世十几年历练之后,刘德现在觉得,天朝太祖的许多话都是可以作为参考的。 譬如说现在刘德觉得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 在兄弟中他团结刘阏、刘端这样基本不会有危险的兄弟,挤压和打击刘荣、刘非的生存空间。 宫廷里他千方百计的巴结、拉拢馆陶长公主、薄皇后以及天子的亲随宦官。 ……………………………………………… 第二更,今天收藏涨的好慢啊~~~~~~~~~~墙脚画圈圈中…… 第七十六节 黑心 “殿下既然想知道中行说生死,这倒不需劳烦陛下遣使了……”袁盎忽然道:“臣还是有些耳目可用的,请殿下稍等三日,臣就可知那中行说现在究竟是生是死!” 这袁盎什么时候把善缘结到匈奴去的? 要知道,汉室防匈奴防的极为严密,除汉使之外,任何私自出塞者死! 可这袁盎也没做过什么使者啊! 但是既然袁盎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将此事告诉刘德,就说明他的消息渠道是合法的。 袁盎也没打算瞒着刘德,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汉匈之间虽然彼此提防,但彼此之间还是有往来的,譬如说商队!” 被袁盎这么一说,刘德也想起来了。 后来刘彻朝搞了个马邑之谋,差点逮住了匈奴单于,而作为诱饵的马邑不就是一座与匈奴互市的集市吗?而引诱匈奴单于跑去马邑的不就是一个汉地商人吗? 刘德再往深里一想,等闲的商人是能说见就见到匈奴单于的吗? 必定是已经交易过多次,取得了信任的商人。 再换个角度想想看,什么样的商人能跟堂堂的匈奴单于交易?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那么,那个商人跟匈奴单于做过的交易也就能想象得出会是什么东西了——不是祭祀神灵所需要的金器、铜器就必然是与战争息息相关的原材料:青铜、铁甚至弓箭、制式的军备。 除此之外,刘德想不到还有什么样的交易会让堂堂匈奴大单于自己亲自接待和交易的东西。 “果然,不把军火武器卖给敌对国的商人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商人!”刘德在心里嘲弄了一声。嘴上却道:“原来如此!” 袁盎又拜道:“殿下,臣今日与殿下见面之事,请殿下万勿传扬出去!” “善!”刘德抚掌道:“小子也正有此意!” 跟袁盎说了太多的事情,这些事情有些若是传出去,对刘德也没好处。 而刘德之所以跟袁盎说这些事情,是因为他知道袁盎的嘴巴很严,不该说的一句都不会说。 “那臣就现行告退了!”袁盎再拜道。 “袁公请留步……”袁盎起身,正要离开,又听得刘德的声音,连忙回头问道:“殿下还有何事?” 刘德张了张嘴,他本想让袁盎去提醒一下申屠嘉。 但他的理智和情感告诉他,这不是他能插手的事情。 想想看,便宜老爹怎么对待晁错的?——吾不爱一人以谢天下!晁错就这样被牺牲掉了。 再想想看,便宜老爹怎么对待周亚夫的?——吾不用也!此泱泱者,非少主之臣!于是冷眼旁观周亚夫在狱中绝食而亡! 对于便宜老爹来说,什么都可以牺牲,只要能完成他的目标。 那他的目标现在是什么? 削藩! 丞相申屠嘉既然挡在了削藩的路上,难道说,申屠嘉能比晁错与便宜老爹的感情更深?晁错可是潜邸大臣啊!十足的心腹手足,说抛弃就毫不含糊的坚决抛弃了,最多也就在后来流了两滴鳄鱼的眼泪罢了。 刘德确信无疑,他若是跳出来想拉一把申屠嘉,最后可能申屠嘉没拉上来,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哪怕只是通过袁盎来间接的提醒申屠嘉都不行! 因为申屠嘉的脾气和性格不会允许他临阵退缩。而事情一旦闹大,刘德被人给查出来在背后使坏,便宜老爹能饶过他才怪! 想到这里,到了嘴边的话,被刘德生生的咽下去,变成了:“袁公,若有机会拜见丞相,可代我代为问好!” “一定!”袁盎虽然心里奇怪,但还是道:“若有机会,臣一定代为转告!” 等到袁盎走远了,刘德转过身子,对着摆在房中的一面铜镜端详着自己的样子。 镜子,是清澈的。 人的脸蛋,也是干净的。 只是……心是黑的! 刘德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的心里还是回忆着与申屠嘉见过的几面。 这是一位长者,一位忠臣,可惜了…… 本来,刘德还以为他可以改变申屠嘉的命运,但昨日早朝之后他就知道了,有些事情,已经无可救药。 当然,申屠嘉也不全是死路一条。 假如他能主动辞去丞相之职的话,便宜老爹为了脸皮也不会对他怎么样,晁错更没了借口和理由对他下手了。 只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让申屠嘉向晁错服软……呵呵…… ………………………………………………………… 三天后,刘德乘着马车出现在了南陵郊外的铸钱作坊,今天,这里将出现第一炉新铸的五铢钱。 滚烫的铜水倒灌进铸钱所用的钱范,工匠们忙里忙外的忙活着。 刘德却是好整以闲的坐在作坊之外的一间特别为他腾出来的雅室内,就等着第一批铸造好后出炉的五铢钱送来给他看。 只等了一会,一个宦官就捧着一匣子新鲜铸造出来的钱币,进来欢喜的禀报:“恭喜殿下,五铢钱已经铸好了,请殿下过目!” 刘德接过匣子,从里面粘出一枚钱币,对着阳光,端详起来,钱币之上的花纹是那么的美丽,刘德又将这枚钱币放在手心感受了一下,只觉得颇为光滑,比起一般的钱币来说,这五铢钱就像是公主一般。 刘德已经看到了他这作坊中所出产的五铢钱将四铢钱打的落花流水,溃不成军的景象。 “嗯,不错,你们两个辛苦了,我会为你们两个在父皇那里请功的!另外王道,赏他们两个每人五金!”刘德自然也不会吝啬这点小小的恩惠。 “诺!”王道点点头,领着两个欢天喜地的宦官去领赏钱。 刘德抓着手里的五铢钱,心情也变得好了许多,有了钱就不怕做不成事情。 从辟阳侯府里抄出来的铜器少说也有十万斤的样子,足够刘德铸出一千万枚五铢钱。 一千万五铢钱是什么概念? 当此之时,一个成年人的人头税一年是一算一百二十钱,一千万枚五铢钱能帮将近九万成年人缴纳他们的算赋。 用来买米的话,关中粟米一石最多不过五十钱,可买两百万石粟米! “真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啊!”刘德感慨了一声。 当然,这些钱首先要流动起来,才能算是财富,否则,摆在库房里腐烂吗? ………………………………………… 这一章写了一晚上,想了很多次,改了很多次,最后决定这样写,因为我不想我的主角是那种伟光正的,那样的政治人物不存在。 当然我也知道这么写的话,肯定有同学会不舒服~ so先传上来,大家看看,真要觉得不妥我可以改~ 嗯,天大地大,读者老爷最大! 最后感谢所有打赏的同学们,就不一一点名了 嗯,我睡觉去了~有意见可以在书评区说,只要不涉及人参公鸡,俺都能看得下去,嗯就是这样~ 大家晚安 第七十七节 上林苑 当然,这些钱首先要流动起来,才能算是财富,否则,摆在库房里腐烂吗? 但是,想要让五铢钱流通起来,却不容易了。 首先,五铢钱是新鲜事物,而中国的百姓向来偏向保守,有时候他们宁肯吃点亏,也不愿意轻易尝试新鲜的事物,只有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摆在他们面前时,他们才会一拥而上。 其次,货币的发行,在后世靠的是银行业,而在如今靠的是官府,只有官府认定你的钱能充作税赋,你的钱才能流通起来。 那什么样的钱,在官府的眼里是合法的可以流通的钱币呢? 《汉律》中对此有明文规定:钱径十分寸八以上,虽缺铄,文章颇可智,而非殊折及铅钱也,皆为行钱。。敢择不取行钱者,罚金四两。 意思就是只要是个钱样子,直径不小余八分,那么就算这枚铜钱的表面已经有所磨损,但只要还能看到钱币上的铭文,且没有断裂或者全部是铅的,就是一枚合法的铜钱,官府会一视同仁的对待,胆敢拒绝接受符合标准的铜钱的人,就要罚金四两。 但若是真这么简单,刘德就要偷笑了。 先帝之时,几乎全天下流通的铜钱一半是吴王刘濞铸造的,一半是邓通铸造的。 其他商贾所铸的钱币几乎不入主流,很少进入流通,大部分只是在商贾所在的地方郡县内流通,很少能通行全国。 为什么? 若连这个都看不透,刘德也就白活三辈子了。 官商勾结,地方保护主义,能砸碎这两个乌龟壳的只有更强大的强权。 若刘德此时是太子的身份,借着储君的名头,他要发行五铢钱,起码在关中没有人敢使绊子,下黑脚。 可惜他不是。 刘德毫不怀疑,只要五铢钱进入流通领域,很快就会遭遇各种狙击。 拒收那还是轻的! 关中的商人连给朝廷放高利贷的事情都能干的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就算出了事情,无非就是交上几个替死鬼顶罪了事而已。 人命?在商人眼里只不过是一个数字。 拿着五铢钱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之后,刘德猛然想到一个事情,但却颇为犹豫的踌躇起来:“这样子的话,后世人会不会说我吃相太过难看了?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但想了想没钱他就什么都没办法做的时候,刘德一跺脚:“罢了,这世间一切罪恶都由我来承担吧!” 一念及此,刘德拿起那一匣子五铢钱,就坐上马车,往皇宫赶去。 进了未央宫,刘德径直来到了清凉殿,却被告知天子已经移驾上林苑,与太后一起观看猛兽。 不得已,刘德只能再转道前往上林苑。 路过馆陶公主府邸的时候,刘德灵机一动,进去请了馆陶长公主刘嫖跟陈阿娇与他一起前往上林苑,当然,打的口号是‘许久未与姑姑亲近,特请姑姑同游上林苑’。 刘嫖自然不无不可。 于是,姑侄两人就分乘两车来到了长安东南方向的上林苑。 上林苑,这是一个在秦末战火中侥幸幸存下来的秦代宫殿群,始建于秦始皇三十五年,在当时,鼎鼎有名的阿房宫只不过是上林苑的前殿,整个上林苑在秦代延绵数百里,其中既有辉煌壮丽的阿房宫,也有广阔的围猎场,养着各种猛兽的兽圈。 秦末一把战火,烧掉了阿房宫,焚毁了大部分的秦代宫殿。 但也有幸存者。 汉室的未央宫跟长乐宫都是在秦代宫殿的废墟中营建的,而上林苑,秦末战火虽然烧毁了这个昔日庞大的皇家林园的大部分建筑,却还是留下了一些残存的建筑以及规划好的各种林园。 汉室建立之后,萧何本着精打细算的主政思路,将上林苑进行了部分修复和翻新,到吕后时期,再次稍作维护,时至如今,上林苑虽然还没有恢复它过去全盛时期的规模,但也算得上是天下第一的皇家园林了。 此时的上林苑究竟有多大? 后世班固在《西京赋》中曾道:缭以周墙,四百余里。 当然,那是经过后来的刘彻、刘弗陵、刘询三代人接力扩建后的规模,现在的上林苑,还没有四百里那么长,但也有两百余里,横跨整个渭水河南部,将渭河南岸的大部分平原、山丘尽数纳入其范围之内,甚至就连浐水与的霸水也从上林苑中流过。 汉家天子及其后、宫妃嫔、太后以及皇子、来朝的诸侯王,平日得空就会去上林苑中围猎,射箭或观看圈养的珍奇异兽。 在上林苑中发生了数不清的典故与故事。 甚至后来威震天下,纵横无敌的刘彻的羽林卫也是从上林苑的围猎场中训练出来的,一代天骄霍去病的童年与少年时光大部分都是在上林苑中度过的。 一般而言,假如日后刘德当了太子,那么,除了会在未央宫之中为他列出一个太子。宫外,在上林苑中,也有他的一块独立的地盘,用以安置手下、培养心腹,锻炼能力。 像是刘德的便宜老爹当年在上林苑中就有一个思贤苑,后来刘彻给他的太子刘据也建立了一个博望苑,前世刘荣也混了个宜春苑,可惜他不争气…… 对于汉家天子而言,似乎储君能力太大从来不是问题,储君能力不大才要命! 像是前世的刘荣,后来刘彻的儿子刘据,都是栽在能力不够,没让皇帝老子满意的地方上。 否则以汉家天子的刚烈,若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杀母存子这种事情又不是干不出来! 刘德的马车跟在刘嫖的马车之后,径直驰入上林苑之中,道路两旁,绿树成荫,青草芬芳,不时有蝴蝶在花丛中飞舞,远处的山坡之上,刘德甚至见到了一只滚滚趴在竹林里啃食着竹叶。 现在的中国,正处于温暖期,属于亚热带气候,这从滚滚居然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上林苑,还有道路两旁栽种的柑橘树都可以证明。 只是刘德同样也清楚,这样的好日子过不了几十年了,新一轮的小冰期已经悄然临近。 当刘德还是个宅男时,曾在网上看到过一篇论历代王朝兴亡与小冰期联系的文章。他隐约记得,昭宣之后的中国就将全面受到小冰期带来的影响,干旱、气温下降、疾病肆虐,还有可怕的蝗灾! 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必须开始进行准备了! 准备大修水库,广建渠道,只有拥有数量足够多的大中小型水库才能挺过那严酷的小冰期带来的灾害。 同时还要开始鼓励开发南方,特别是湖广,将之建设成一个鱼米之乡。 刘德心里非常清楚,想要做到这些事情,首先他得是天子! ……………………………………………… 第一更送上~ 求票票求推荐~ 第七十八节 天子的任务 上林苑,虎圈之旁。 一场皇室内部的小型聚会正在举行。 汉家天子刘启正陪着窦太后在此一同观赏虎圈之中圈养的猛兽。 在坚固的栏栅之中,圈养的老虎、犀牛、野猪、狼、豹子等凶猛的野兽,被驯兽师们驱赶、引诱着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以此吸引上方的观众的注意力。 窦太后眼睛虽然都快瞎了,但对这种表演还是很感兴趣,老太后喜欢,身为天子,自然是愿意隔三差五的陪着老太后来上林苑观看猛兽表演,同时散散心,骑骑马,打打猎,放松放松。 这时,虎圈中的表演暂告一段落。 窦太后趁着天子刘启上前倒酒的功夫,忽然问道:“皇帝,听说你有一个名叫辕固生的博士,对吗?” 天子刘启心里咯噔一声,暗叫坏了! 老太后的脾气,他那能不知? 这是要出事了! 脸上刘启却不得不陪笑道:“回禀母后,儿子确有一个博士名为辕固生,不知母后问他作甚?” “皇帝,你去把他给哀家叫来!”窦太后却是一脸的平静的道:“哀家就想问他一件事情!” 母命难违,更何况老母亲好不容易才被袁盎劝和,从之前的不快中解脱出来,难得的给了他面子,愿意与他说话,天子刘启只好道:“诺,儿子遵命!” 说着就吩咐左右传召博士辕固生。 这时,前方的道路上传来了马车车轮的轱辘声,一个宦官小跑着过来,然后跪下来报道:“启禀陛下,太后,皇子刘德与馆陶长公主来了……” 窦太后一听刘德的名字,心里就有些烦,本是不想见的,正要说不让他们过来时,忽然她听到了一个银铃般的笑声,脸上的神色这才松缓下来,心里一软就道:“来就来罢!去给他们准备坐席……” “太后的吩咐你们都不听了?”天子刘启见到那些宦官侍女居然还在看着他,马上就急道。 “诺!” ………………………………………… 刘德牵着陈阿娇的小手,跟在刘嫖后面,走进虎圈之中,很快他就见到了正坐在虎圈的高地观赏亭中的天子刘启与窦太后。 刘嫖见了这场景,回头看了一眼一脸阳光笑容的刘德,心里暗淬:“小狐狸!”心知自己是被利用,这那里是什么想念姑姑啊,分明就是借着姑姑与表妹来缓和跟窦太后之间的关系。 这长安城里现在谁不知道自从窦婴搅合了梁王刘武眼看就要到手的皇太弟之位后,窦太后是气的不行,先是夺了窦婴的宫籍,然后又是见了皇帝也没个好脸色,直到这两天才好了些,听说是袁盎进了长乐宫,跟老太后拉了家常说了道理,这才让老太太放下心里的间隙,跟皇帝重归于好,又原谅了窦婴,准许其进宫问安,虽然还没恢复宫籍,但却也不远了。 但是,老太后是原谅了窦婴,原谅了皇帝,可心里总归是有些情绪的。 刘嫖也能看出来,老母亲虽然被袁盎说服了,不再强求要立刘武为储君,但是,心里的气一天不消,刘德这些个孙辈在老太后眼里始终是个疙瘩。 “倒还算刘德聪明,知道要找我这个姑姑才行!”刘嫖想到这里,顿时心里满满的成就感,她毫无疑问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而这种能插手皇室继承人身份的斗争,并且能起到关键作用的感觉,让她浑身都有些飘飘然,就连走路都觉得轻松了些。 “女儿拜见母后!”刘嫖走上那亭子,笑嘻嘻的朝窦太后道了个万福,然后才转身对天子刘启道:“见过陛下!” 陈阿娇见到了天子,更是欢快的撒开了脚丫子就蹭蹭蹭的跑了过去,只在亭子边做了个乖巧的万福:“阿娇见过舅父大人,皇祖母大人!” 然后就扑进了天子的怀里,抓起了刘启的胡须道:“皇帝舅父可想念过阿娇?” “没大没小……”刘嫖嗤笑一声,笑骂道:“这可是天子的胡子,你可也敢扯,还不快下来?”但脸上的笑容跟表情都已将她的内心深深的出卖! “都是一家人,朕就阿娇这么一个宝贝外甥女,就由着她吧……”天子刘启笑呵呵的抱着陈阿娇,问道:“阿娇说对不对?” 窦太后见了陈阿娇就只觉得心都暖和了,什么不愉快的情绪也都不见了,也道:“就是,皇帝就一个外甥女,不疼她疼谁?”话语里的维护之意昭然若揭。 这时刘德才慢蹭蹭的走到亭子前,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跪下拜道:“儿臣刘德拜见父皇,问皇祖母安!” 天子刘启看了一眼窦太后,见老太太似乎不准备吭声,于是使了个眼色给刘嫖,刘嫖立即心领神会的走到窦太后身边,拉着她的手,温柔的道:“母后,您的孙儿在向您请安呢!” “刘德表兄还在那跪着呢,皇祖母!”陈阿娇也跟着起哄。 窦太后这才勉强松口道:“那就起来吧” 她仿佛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无名火发到刘德身上有些不对,等刘德进来了,就道:“刘德,你坐到哀家身边吧!哀家好久都没有摸过你的脸了,连你长什么样子都快不记得了!” 最近一两年她的眼睛确实是越来越瞎的厉害,本来原先还能勉强视人,现在却只能勉强看到一些人的轮廓与影子,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越发的宠爱刘嫖,宠爱刘武,说到底她虽然是太后,但终究还是个女人是位母亲。 刘德听了脸上一喜,虽然明知道这可能是敷衍性质的示好,但能踏出这一步本身就已经弥足珍贵了! “诺!”他立即低头道:“孙儿遵命!” 然后就乖乖的跪坐到窦太后的下首一侧。 等刘德坐下来,刘嫖趁机起哄道:“母后不是要摸摸刘德的脸吗?刘德还愣着做什么?快让太后好好摸摸你的脸,免得太后都不记得你的模样了!” “诺!”刘德立即道,然后就迫不及待的走了过去。 窦太后本来不过是随口一说,但被刘嫖这么一激,却也不得不伸手在刘德的脸上摸索了一会。 起初,窦太后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当她的手摸到刘德的颧骨时,忽然手上一震,竟然停留了片刻,然后才收回了双手,道:“刘德你现在都长大了啊!” “回皇祖母,孙儿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在民间,孙儿这么大的男子,已经是丈夫了,甚至都可能做人父亲了!”刘德不卑不亢的答道。 “好!好!好!”窦太后的脸上的寒冰终于消去,首次对刘德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道:“长大了好!刘家的男儿长大了好!” 这是,天子在一边道:“刘德,你跟朕来一下……” “诺!”刘德连忙对窦太后告罪一声,然后跟上便宜老弟的脚步,朝着亭子外面走去。 父子俩走到虎圈的另外一侧,天子刘启才回头对刘德吩咐道:“一会,朕给你个任务,你必须务必保证完成!” 刘德立即就道:“诺,儿臣必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是必须完成!”天子刘启强调的道:“你告诉朕,能不能做到?” “不怕任务难,就怕不给做任务的机会!”刘德在心里道,嘴上却道:“诺,儿臣知道了!” “等会,博士辕固生将来拜见太后!”天子刘启长叹一声道:“你的任务就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太后杀了辕固生,知道吗?” 刘德听了心里一惊,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脸上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惊讶道:“皇祖母何以要杀一个区区博士?” “这你就不用管了……”天子刘启也是很为难的道:“总之,你必须保证辕固生不死……” “诺!”刘德点头道:“儿臣领命!” ……………………………………………… 第二更~今天就这一更了,等下写的一章我会存起来,没有存稿怎么混起点啊,要是万一来个什么意外,那就不好0-0 第七十九节 窦太后的改变 实际上刘德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前些日子梁王刘武费尽心思的找来了《道德经》的原本残卷和收藏着它的黄老派大家黄生,将之都送进了长乐宫,让那黄生每日讲解《道德经》给窦太后听。 如此一来,那位黄生自然水涨船高,受到了窦太后的尊敬。 本来刘德以为那黄生与辕固生之间发生那场关于帽子的争辩不可能这么快发生,因此也没怎么去想,却没想到,这黄生进宫才几天就碰到了他一生的对头——辕固生,并且第一次见面就发生了那场关于帽子的争辩。 是否是蝴蝶效应,刘德不是很清楚,前世他也不过是后来才听说的这个事情,大抵相当于茶余饭后的八卦和趣闻。 总之具体经过就是辕固生跟黄生两人争辩到底成汤革命是对还是错。 辕固生坚持成汤革命是正确的,而黄生则认为,身为臣子反叛君上就算结果是对的,出发点也是错的,并用帽子跟鞋子做了比喻。 此事后来甚至还被收录进了司马迁的史记中成了一儒林列传的一则故事。 而它之所以会变成八卦,则是今天将要发生的事情了。 “辕固生可是个固执的老学究……”刘德在心里哀叹一声:“此事,确实是有些棘手!” 刘德可记得清楚,后来,刘彻搞了个建元新政,把已经九十岁的辕固生请到长安做了个泥塑的雕像供起来,猜猜看,当辕固生见到后来刘彻朝的丞相封为平津侯的公孙弘时怎么说的? ‘公孙子,务正学以言,无曲言以阿世!’ 好吧,就算公孙弘再怎么不当人子,你一个老前辈这么直接的当着人家的面用如此严厉的话语来斥责,也未免显得太……真当地球是围着你转啊? 反正刘德听了此事后顿时觉得公孙弘涵养好了——若是刘德被人当众这么毫不留情且毫无底线的攻击,早一大耳刮子扇过去了…… 刘德很清楚,等会辕固生来了,他会怎么个作死法…… “要保他的性命实在是有些难……”刘德感觉脑袋都有些发胀了:“干脆学便宜老爹,给他把剑,让他去碰运气得了……” 只是这样一来,刘德觉得就难免有些不太完美了。 这便宜老爹交代的事情真的只能办的漂漂亮亮的! 一边想着该怎么化解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刘德一边跟着便宜老爹回到了亭子中,此时,虎圈中的驯兽师又开始了表演,陈阿娇趴在亭子的栏栅上兴致勃勃的观看者虎圈里的驯兽师们指挥着一头头驯服后的猛兽入场。 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还不懂得什么叫危险,或者根本就不知道哪些猛兽究竟有多么可怕。 刘德见了却赶紧把她从栏栅上抱下来,道:“阿娇表妹,不可以趴在那上面的!知道吗?那样很危险!” 就不说这么点大的小姑娘万一没抓稳掉下去了怎么办,就是下面兽圈里的猛兽要是忽然发狂,像陈阿娇这种小丫头还不得被吓个半死? 上林苑自有史以来发生的事故也不是一起两起了。 刘德一点都不希望陈阿娇有个什么意外。 陈阿娇被刘德猛然的抱下来,更是用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斥责,顿时就来了小女生的公主脾气,嘟着小嘴,一脸的不快的走到窦太后的身边,猛的钻进窦太后怀里,使起了小性子。 但刘嫖见了此情此景,却是微微点头,在心里道:“看不出来,刘德这小子还真是关心我家娇娇……” 正所谓丈母娘看女婿,怎么看怎么顺眼,此时的刘德在她眼里几乎全是优点。 为人好,性子好,懂事,会讲话,还会哄人,除了生母是粟姬之外,其他一切都是满分。 “为何你是粟姬所生呢?”刘嫖暗叹一口气:“换了其他任何人的儿子,姑姑我都会全力支持你的啊!” 本来平常若是陈阿娇在窦太后面前闹这么一出,依着窦太后往日的性子,肯定是会维护陈阿娇,不管有理没理,刘德少说也吃一顿斥责,但今天不知为何,窦太后没有那样做,反而对陈阿娇道:“娇娇,这次皇祖母就不站在你这边了!” 刘德也陪着笑脸,走过去拉着陈阿娇的小手赔罪道:“好了,不生气了,是表兄不对,不该用那么大的声音说阿娇……” 陈阿娇从窦太后的怀里露出一双委屈的小眼睛,嘟囔着道:“知道错了就好……” 然后她又自顾自的爬起来,这个年纪的小女生自尊心特别的强,因此她倔强的道:“谁生气了?我可没有……阿娇可不是小孩子……” 这话一出,甚至就连平素不苟言笑的天子都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陈阿娇顿时羞的小脸通红,怯怯的躲到窦太后的身后去了。 被陈阿娇这一打岔,亭子里的气氛顿时就温馨了许多,窦太后对刘德道:“刘德,你过来,给哀家说说,最近的功课做的怎么样了?” 刘德就乖乖的走过去,跪坐下来,答道:“回皇祖母,孙儿最近得了一位俊才,常常与孙儿讲解黄老之学,孙儿确实受益颇多……” “哦……”窦太后点点头,慈祥的道:“那哀家就要考考你了!” 刘德闻言大吃一惊,要知道窦太后虽然崇信黄老之学,也要求窦氏子弟人人都会学习黄老之说,但是对于皇子,她基本从来都不干涉。 这样的变化,刘德也感觉不到究竟是好是坏,但他还是谦卑的道:“请皇祖母出题!” 于是窦太后就问了刘德几个黄老派的常识问题以及一些黄老思想的论调,好在刘德经过前几天的填鸭式死记烂背,对于这些问题都是轻松应付。 “不错,不错……”窦太后听完刘德的回答后,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她感慨道:“看来刘德你是找了一位贤才辅佐啊,未知那人姓氏名谁,何方人士?” “回皇祖母,那人姓汲名黯字长孺,乃是濮阳人,年纪稍长孙儿!”刘德也不隐瞒,老老实实的回答着,若是汲黯能有机会拜见窦太后的话,那么不管对刘德还是对汲黯都是有好处的事情! “是卫人啊……”窦太后一听就叹道:“当年先帝之时,好像也有一个卫地的大夫,学问、人品具是一流,颇得先帝看重,好像那位大夫也是姓汲?” 刘德答道:“不敢欺瞒皇祖母,汲黯确实当初那位汲大夫之子!” “善……”窦太后满意的点点头:“有空,你可带他来长乐宫见见哀家……” “诺,孙儿遵旨!”刘德连忙答应下来,这是好事情啊! 汲黯若是能得到窦太后看重,这样一来,他就不需要再完全的需要依靠刘嫖才能跟东宫拉上关系了。 老太太嘛,耳根子软,只要汲黯能在窦太后面前多说他的好话,何愁大事不成? 只是刘德有些奇怪,今天窦太后是怎么了?平常基本不会对任何一个皇子表现出太明显倾向的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刘德隐隐约约间感觉窦太后对他的态度似乎发生了非常明显的改变。 ……………………………… 第一更~~~~~~~ 昨天有人投了9000字更新票10张,摆明了看不起我这手残党是吧?妈蛋,看我吃了它! 第八十节 不作死就不会死 不多时,就有一位宦官领着一位白发老者从虎圈另一侧的道路中走了过来,那宦官先进来通传道:“回禀陛下,太后,《诗》博士辕固生奉诏觐见!” “传!”天子淡淡的道,然后对刘德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让刘德看着办了。 刘德虽然心里很无奈,但脸上还是得装出一副成竹在胸,智珠在握的模样。 “老臣辕固生拜见吾皇,拜见太后,拜见长公主及殿下……”辕固生被宦官领进来后就跪下来叩首,从刘德这边的视线看过去,辕固生此时也已经很老了,看年纪也应该有七十多了,一般而言这个年纪的老人应该是垂垂老矣,连记忆都开始消退了,但辕固生此时依然生龙活虎,看样子身子也比较强壮。 博士这个官职刘德是知道的,这是一个秦代的官职,最初是授予那些从关东各地投奔秦国的百家士子,因此,其实并非是什么高官,也就是个名誉性质的客卿一类。 到了汉代,惠帝刘盈废除狭书律,同时为了更好的抢救那些在战火中被焚毁和失传的典籍,于是重设博士官。 因而,在此时,博士这个官职,并非只有儒家的人才能当。 儒家有诗书博士,法家有刑名博士…… 而且各博士的头衔划分的很细。 像《诗》《书》《尔雅》《论语》《春秋》《韩非》《管子》《伊尹》甚至《孙子》《孙膑》各自都有各自的博士官。 总的来说,此时汉家的博士,大抵就相当于后世的某某专业专家国家认证资格。 能被拜为某书博士的,基本是一定是此书研究和理解成就最高的那一个。 而这辕固生就是如今的《诗》博士。 这表明他应是《诗》这一领域的佼佼者。 但刘德知道这也未必一定! 当此之时,不单单诸子百家,齐头并进,共同在汉室寻找着施展自己政治理念的机会。 就是各大学派内部其实也是山头林立。 就拿《诗经》而言,此时就有三个山头,一个是齐诗,辕固生就是齐诗的代表,另一个则是鲁诗了,鲁诗的领头人是申培,曾官至楚国太傅,名满天下,世人尊称为申公,第三个则是流传在燕赵大地之间的燕诗派系! 这三个派系都认为自己是正统,其他两个是别传异端…… 后来,刘彻搞的罢黩百家独尊儒术,不单单把其他诸子百家排斥在外,就连儒家自己内部的一些山头也惨遭打压,《谷梁春秋》一度被打压到几乎失传的地步,学《谷梁春秋》出身的人甚至只能装作自己是《公羊春秋》的学者,才能勉强做官…… 直到宣帝之时,因为身世缘故的问题,宣帝重视谷梁而排斥公羊,于是在石渠阁会议上,谷梁派翻身做了主人,把公羊派给踩到了脚底下…… 所以说,就算是后来罢黩百家独尊儒术了,思想界也并没有什么统一,反而相互倾轧,排挤、打压更加厉害,儒家内部各派系也是经过了两汉数百年的不断内部倾轧和相互融合,最后才成了一个整体的…… 前世的时候,刘德在河间国难免受到了一些燕诗派系的学者的影响,对于鲁诗和齐诗其实是没什么好感的…… 这也是刘德现在对辕固生没太多好感的原因。 刘德正在脑子里想着怎么帮辕固生破局之时,窦太后就已经轻轻的笑问着:“听闻卿家治《诗》颇有心得,见识广博,哀家此次诏卿前来,就是想问问卿家,以卿家之见,老子所著之书如何?” 其实窦太后也没想怎么着,就是心里不痛快。 昨日,她在听黄生与她讲解老子《道德经》之时听说了有个博士名叫辕固生与黄生有过争辩,一度相持不下,最后还是天子解的围。 在窦太后心里,这黄老学不管是治国也好还是治家也罢都是最上等的学问。 因此在听说竟然有儒生能跟她觉得学问人品都是一流的黄生抗衡时,心里就不高兴了,觉得这儒生实在是狂妄,得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厉害,这才让天子将辕固生召来,倒不是想找辕固生的麻烦,只不过是想听一些奉承话,叫辕固生低头承认黄老学才是当世第一的上等学问。 刘德一听窦太后开口,连忙抛开心里的那些小算盘,心里一机灵抢在辕固生之前出声道:“回皇祖母,孙儿觉得老子所著之书实乃诸子百家第一的学问,当年孔仲尼也曾两次当面请教老子,称老子为‘古之博大真人’,既然连仲尼都觉得老子乃是‘古之博大真人’孙儿想来,老子当是诸子百家先贤的第一人!” 刘德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倒没错。 在最开始的时候,黄老派跟儒家之间的关系或许很好,所以孔子也能当面老子,并极为推崇。 可惜,两人的徒子徒孙们为了抢夺话语权,到现在已经就差打出脑浆来了。 黄老学的学者不喜欢儒家,儒家的人也看黄老学不顺眼。 刘德这话一出,窦太后顿时就开心了,笑道:“哀家觉得刘德说的很对,皇帝你以为呢?” 天子刘启还能说什么,只好附和道:“母后说的是……”同时,天子对刘德机灵在心里也是很满意的,觉得这事情应该就这么过去了吧,太后都笑了,这说明气消了啊! 可惜,下一刻,一个很不合时宜的声音倔强的道:“回太后的话,老臣以为,老子之言,乃家人言耳!” 刘德心里面顿时就好似有一百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就算作死也不该这样啊~”刘德哀叹一声,真是不做死就不会死啊,他现在连想吃了辕固生的心都有了! 辕固生的话里明显的充满了对老子之书的蔑视与轻视,窦太后就算是个文盲也听出来了,这辕固生的言下之意就是她所推崇的当世第一的黄老学只配哄哄农村乡下的愚昧妇人了,这不止是在轻视和蔑视黄老学了,更是在暗讽她不过是个瞎眼的愚昧老农妇! “家人言!???”窦太后一下子脸色就变得铁青了:“安得司空城旦之书?” 窦太后的意思就更隐晦一些了,辕固生是《诗经》博士,而当此之时《诗经》的条文名录与行文篇幅跟现在汉律之中专门用来管束那些因为犯罪而被罚去修长城和城墙的犯人的刑徒名册类似。 意思很明显,你竟敢说哀家所爱的黄老学是家人言,那你所学的《诗经》岂非不过是给犯人刑徒看的的刑徒名册。 这已经是极为严厉和愤怒的指责了! 事情终于划落到了不可逆转的那一步。 ………………………………………… 第二更晚上还有2更哼哼那10张催更票俺就不客气了嘎嘎嘎我太机智了,昨晚居然留了一章存稿0-0 话说我也是现在才发现,特么起点当日投的催更票次日才算数啊尼玛呀! 第八十一节 求情(第三更!) 辕固生固然是在作死,但刘德还真的是不得不救。 因此,他连忙道:“皇祖母息怒……” 天子刘启也求情道:“母后暂息雷霆之怒……” 窦太后却是不依不饶,仿佛没听到求情一般命令侍立其左右的郎官:“来啊,给哀家将这狂妄无礼之臣拖出去,送交廷尉,治他狂妄不敬之罪!” 虽然没有当场宣判其死刑,但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要知道,在此时的汉律之中根本没有所谓的刑讯逼供的概念,进了廷尉牢狱的人,还想囫囵着出来基本不可能! 特别是辕固生这个年纪的人,进去了,基本就没希望能站着出来! “皇祖母请息怒……”刘德连忙拦住就要动手的几个郎官,走到亭子中间跪下来求情道:“皇祖母,以孙儿之见,博士辕固生固然狂妄了些,但却并未触犯律法,皇祖母可责罚,却不能治其罪,不然,传扬出去,反倒可能会成全此人名声,况且此人年已老朽不堪,不如将之罢斥归家,如此传扬出去,也不会让人非议!” “怎么,哀家连个小小的博士都处置不了了?”窦太后气呼呼的道:“律法中无此一条,哀家就加一条,莫非有什么不妥?” 在理论上来说,窦太后说的没有错,身为太后,她假如执意要在律法中加一条临时的法律,谁都阻止不了! 刘德知道,对付窦太后,必须用温情攻势,跟她讲道理,谈感情。 像前些时候袁盎是怎么劝服窦太后收起要立梁王为储的心思,更原谅了窦婴的? 袁盎所做的不过是给窦太后讲了一个故事,一个春秋时期发生的家庭惨案:宋宣公传位给其弟宋穆公,宋穆公再传给宣公之子殇公,并将其子安排到郑国居住,然后,穆公死后,惨案发生了,因为存在两个拥有继承权力的血脉,于是宋国大臣就不断的在两兄弟的后代中拥立一个,打击另一个,宋国社稷连续几代血雨腥风,因此而死者不计其数。 正是袁盎给窦太后讲了这个故事,让窦太后知道,倘若立了刘武为储君,将会发生什么,窦太后就算再怎么疼爱刘武,也只能舍下,更原谅了窦婴。 刘德拜道:“皇祖母若要如此,自然可以……只是……孙儿恐有伤太宗孝文皇帝之德!” 若说什么是窦太后的软肋的话,那么毫无疑问,除了子女之外,她最看重的就是他的丈夫的名声了。 “怎么说?”窦太后稍息怒意问道。 刘德此时也顾不得便宜老爹的感受了,叩首道:“太宗孝文皇帝之时,出宫巡幸,遇一路人惊驾,廷尉张释之不以此人惊驾之罪而罚,只以罚金,太宗孝文皇帝亦称善,太宗孝文皇帝旧例依在,皇祖母若执意加罪于此人身上,岂非坏了太宗孝文皇帝之德?” 刘德说的这个往事是汉室中鲜为人知的往事,在如今更是少有人知道、传扬。 倒不是此事不够伟光正,而是此事的两个主角一个太宗孝文皇帝已然驾崩,而另一人是时任廷尉张释之,今天子刘德的便宜老爹的苦主。 当初刘德的便宜老爹还是太子时,常常被张释之拿来刷声望。 不过当时声望是刷的挺欢乐的,然而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 先帝驾崩,新君登基,往日的太子,声望机器摇身一变成了君临天下的天子! 于是,张释之吓的半死,做梦都怕有一天忽然被一队禁军直接砍了脑袋。 去年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一位故友的指点,在其帮助下给便宜老爹赔礼道歉,并且取得了便宜老爹宽宏大量的不计前嫌的表态。 只是,廷尉什么的就别想了,一脚被揣出长安城,发配到了淮南国为相去了,虽然级别没降还是两千石,只是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而且,刘德很清楚,此事还没结束! 张释之家族的子弟,从此在仕途上就以艰难著称,其子张挚甚至后来还发出了‘不能取容当世’的悲叹,然后终生不在出仕。 这大概算是有史以来明确记载的第一个爹坑子的记载…… 正因为如此,刘德才多少有些顾忌,不过他稍稍抬头看了看便宜老爹的脸色,发现便宜老爹并未因为听到张释之的名字而暴走,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然后他又悄悄的观察了一下窦太后的脸色,发现窦太后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些,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他趁热打铁的顿首道:“且《黄帝四经》曰:道生法。法者,引得失以绳,而明曲直者也。故执道者,生法而弗敢犯也,法立而弗敢废也。故能自引以绳,然后见知天下而不惑矣。《鹖冠子》亦云:贤生圣,圣生道,道生法。以皇祖母之圣贤仁德之故,安能从此坏法之事,孙儿以为,方才不过是皇祖母一时气言……” 说完这些话,刘德也暗自庆幸前几天跟汲黯请教了黄老派的常识和立法原则,执政理念,对其有了更多的认知。 真要打个比方的话,那么黄老派的执法理念跟为政思路倒是跟后世的米帝颇为类似。 在黄老派政治家和官僚的眼里,只要是法律没有禁止的,百姓随便怎么玩,而一旦立法,在法律没有废止前,这条法律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譬如太宗孝文皇帝统治时期廷尉张释之所作出两个经典判例。 一个就是刘德跟窦太后举的一个路人从桥下忽然出现,吓坏了文帝驾车的马,文帝要求廷尉以大不敬之罪治罪,但廷尉张释之坚决不同意,认为按照律法,此人最多是罚金,而不是死罪。然后文帝被张释之说服,同意了张释之的判决。 另外一个则是更严重的偷盗高皇帝刘邦的高庙中供奉的玉环的盗窃案。 张释之依照汉律判其腰斩弃市,但文帝却认为应该族其三族。 这时候张释之说出了那句著名的话:法如是足也! 在张释之的坚持之下,那人最后依据汉律判处腰斩,而不是天子一怒之下要求的族灭。 当然,黄老派跟米帝的那一套还是有很多不同之处跟局限所在,但是刘德个人觉得,两者最起码在立法原则和执法精神上还是颇有相同之处。 被刘德这么一劝,窦太后这才勉强的消了气,道:“既然如此,那就削其博士官,罢斥归家吧,免得外人说哀家坏了先帝之德!” 天子刘启立即点头道:“诺,儿子谨遵母后之命!” 然后就对左右的侍中吩咐道:“拟诏吧!” 他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儒家的那一套,现在更被辕固生这固执的老头恶心坏了,若非是这辕固生关系着齐地士子对朝廷的态度,更关系着汉家天子求贤如渴的名声,他自己都恨不得将其拖出去砍了! …………………………………… 第三更送上马上去码第四更~ 话说马上1w票了,就差100多了,大家砸点票票吧,霍霍能在今天过万就不要拖到明天啦~~~~~ 另外,各位读者老爷别这么无情投催更了~我要存稿啊啊啊 第八十二节 关于五铢钱的构想(4更!) 不提辕固生如丧考妣的被几个卫士监督着走出上林苑。 经此一世,不止是天子刘启对刘德的印象大大加强,就是窦太后都觉得这个孙儿很不错了。 原因嘛,一半是因为刘德能顺着她的心思说话,而且行事风格也颇符合她的心意,让她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另外一半则是女性天生的感性在作祟了,女人的脾气是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东西,窦太后虽贵为太后,但终究是个女人,方才她在摸刘德的脸颊时,摸到刘德颧骨,竟然莫名的想起了已故的丈夫,太宗孝文皇帝,似乎也有那样的颧骨。 其实呢,刘德这一脉的兄弟,虽然相貌各有不同,但基本上也都遗传了太宗孝文皇帝的一些面貌特征,实际上几乎每个兄弟的脸上的颧骨都差不多,只是,窦太后患上眼疾将近十四年了,最近六七年视力更是不断跳水,那里还记得这些久未在其膝下承欢,见面也是跪来跪去的孙子们长什么样子?能记得声音就不错了! 只能说刘德运气好,运道也好,有刘嫖帮忙,他才能被窦太后摸到,然后让其回忆其双眼健全时太宗孝文皇帝的样貌。 祖孙几人吃了些东西,又看了一会表演,这时,天色渐晚,天子刘启就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母后早些回宫歇息……” 窦太后点点头道:“嗯,听皇帝的……” 说着她就在几个侍女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刘嫖赶紧跟上去,道:“陛下,我先陪母后回宫!” 陈阿娇此时却对刘德有些依依不舍了,扯着刘德的袖子叮嘱着:“刘德表兄,你要记得啊,你答应过阿娇的,过两日陪阿娇去甘泉宫玩的!” 刘德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点头承诺道:“这个表兄当然记得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 陈阿娇这才欢天喜地的跟上她老妈的脚步走了。 等窦太后跟刘嫖、陈阿娇都走完了,亭子里就剩下刘德跟刘启父子俩。 “刘德,来,坐下来……”天子刘启目送窦太后离开之后,就温情的招呼着刘德坐到他身边来,握着刘德的手道:“你我父子多久没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过了?” 刘德低头答道:“回父皇,儿臣记得七岁那年儿臣不小心从思贤苑的围栏上摔下去,父皇当时就是这样握着儿臣的手,安慰儿臣不要怕的……” 在刘德那些零碎而驳杂的记忆里,这,已经是关于父子温情的最后残留回忆了。 “是啊……”天子刘启感慨着带着些愧疚道:“朕这些年忙于国政,疏于看顾你们这些孩子了……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也懂事了,很不错!” 当他说到最后那一句很不错时,语气里已经有了些表扬的意思了,刘德知道,这对于他的这个向来以严厉和刚强自傲的便宜老爹来说有多么难得。 这一句很不错,既是对刘德今天表现的赞赏,也是对他这些天来做出来的成绩的肯定。 刘德立刻就非常上道的道:“儿臣不敢当父皇夸赞,儿臣以为,都是父皇教导有功……” “你就别谦虚了……”天子刘启笑着拍拍刘德的肩膀道:“我汉家向来有功必赏,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 然后他就笑眯眯的看着刘德,等待着刘德的回答。 刘德想了想,理了理自己的思绪与思路,然后才道:“不敢欺瞒父皇,儿臣今日来面见君父,本就是有事相求!” “说说看……”天子刘启收起那副慈父的样子,正襟以待的道,一旦涉及到朝政、国事,在他眼中就没有别的太多的私情可讲了,于他而言,这个天下,这个社稷,这个国家,就像一副沉甸甸的担子压在他的肩膀上,有时候在睡梦之中,他都在记挂着朝政,因为他怕有朝一日到了九泉之下,见了先帝孝文皇帝,孝文皇帝问他:江山社稷何如?他却无言以对。 刘德从自己的怀里掏出那枚崭新的五铢钱,递到了便宜老爹的手上,道:“回父皇,儿臣前些时日,从少府借调了一座铸钱作坊,铸出了此钱……” 天子刘启将那枚五铢钱拿在手上先是掂量了下,感觉比一般的四铢钱重,然后,将其拿着放在眼前,就看到了钱币上铭刻着的‘五铢’二字铭文。 他咦了一声,问道:“五铢钱?” “正是!”刘德叩首道:“儿臣这些日子遍查战国列国货币史,又勤研我汉家钱币,儿臣觉得,八铢钱太重,不利于流通,三铢钱太轻,百姓不喜使用,至于四铢钱鱼龙混杂,且铸钱之利为诸侯所得,于国家社稷无益,儿臣就想,何不铸一新钱,即重于四铢钱,且轻于八铢钱,更可让百姓认可之新钱?兼之或可将铸钱之利,从诸侯转到社稷府库!于是,就决定铸造这五铢钱,今日此钱出炉,儿臣不敢再有隐瞒,特来禀报父皇!” 刘启拿着那枚五铢钱,放在手心轻轻的摸了一下,这枚钱币无论从造型、设计还是外表来说,对于天子刘启都造成了冲击,以他的政治智慧,自然很快就想到了,若以此钱取代四铢钱,那基本上可以瘫痪掉吴王刘濞两大财源之一的铸钱业了,即算不能,也可让其所获之利,大大减少。 兵法云:食敌一钟,当吾十钟! 只是,天子刘启很快就想到了什么,笑着问道:“刘德你总不该是无偿将此钱献于朕的吧,有什么要的赏赐,就说吧,朕都许你了!” “父皇圣明,儿子这点小小的算计怎逃得脱父皇的火眼金睛?”刘德立即就是一个马屁送上,笑嘻嘻的道:“儿臣想请父皇特许儿臣,可替少府收购今岁的保护粮……” 他低头扭捏了一会才‘不好意思’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儿臣不是从审逆那里得了些铜器吗?儿臣想将之全数铸成五铢钱,然后以这些钱来购入今岁的保护粮……” 这就是刘德来见便宜老爹的真正目的。 刘德很清楚,他铸造的钱假如没有便宜老爹背书,基本上是很难在短时间内给他带来什么利益,甚至可能连流通保本都难。 而要跟地方保护主义、豪强官僚胥吏抗衡,他现在也没那个实力。 既然如此就只能另辟蹊跷了。 后世的大天朝坊间盛传着各种内幕交易,各种官商靠着提前获得的政策信息,高买低卖获取了十足的暴利。 而刘德做的不过是模仿罢了。 现在刘德很清楚的记得,吴楚七国之乱将在明年开春爆发,而明年关中粮价必然高涨,而在记忆中,今年秋收,关中会是丰收。 因此,刘德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将收购保护价的粮食的权力拿到自己手里。 然后,趁着关中丰收,收购个几百万石的粟米,囤积到明年,就是一笔不俗的收益。 虽然因为有着他提出的保护价机制,利润可能不大,但那根本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他的五铢钱就能通过这个渠道不受任何阻拦的流通出去。 金融一旦开始流通,那产生的效应,刘德知道会有多大。 而且,通过此事,刘德不仅仅进一步巩固了他的地位和优势,同时,还将真正的将他周围的所有人都绑上他的战车,形成一个恐怖的利益共同体! 当然,便宜老爹也会通过铸造五铢钱,把手伸进来,分走大部分五铢钱产生的利润。 但就算是剩下的,也足够刘德花销了。 要知道,如今汉室天下流通的钱币数以百亿计,刘德就算只占其中百分之一的利润,那也是数亿的金钱,足够他组织和维持一个政治利益团体的发展和壮大! …………………………………… 各位读者老爷能不能不要这么丧心病狂啊!!!!!!! 给我14张催更,换成打赏多好! 嗯,今天任务完成,睡觉觉去了~大家晚安 第八十三节 考验 天子刘启稍作考虑之后,道:“朕答应你了……” 他倒是想要看看,他的这个儿子究竟还能玩出多少花样来。 刘德一听,大喜道:“多谢父皇!” 终于不再需要为了钱而发愁了! 父子俩又谈了一会儿话,然后,刘德才识趣的告退。 他不是不想乘着这个便宜老爹心情不错的机会多跟他接触、谈心进而取得宠爱,而是刘德明白,那样做的话,就显得太刻意了! 回宫之后刘德就吩咐王道明日将张汤、汲黯、剧孟等人召进宫里,五铢钱的发行与粮食的收购工作,现在都应该开始议论了,更要紧的是,刘德得跟他们商议出一个考举的规章制度来。 刘德很清楚,他必须赶在便宜老爹给他的兄弟们封王之前,就把考举的事情弄好。 不然,一旦分封诸王,这长安城里的士子与文人,势必要分流出去不少,万一到时候那些跟着诸王就国的人之中有一个类似张羽的将才或者主父偃、公孙弘那样的干臣,刘德岂不亏了? 这天晚上刘德睡的特别香,算得上是自重生以来最安逸舒服的一觉,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隅中之时,刘德才醒来,爬起来穿好衣服,走出寝殿,刘德这才发现,太阳都挂在半空了。 “王道……为何不叫醒我?”刘德出了门就将王道叫过来斥责道:“难道昨日我没有吩咐过你,我今日有要事吗?” 王道连忙道:“启禀殿下,奴婢看你最近这些日子以来,每日都是鸡鸣而起,子时方睡,奴婢看您睡的香,就不忍心叫您起来了……” 刘德听了,心里多少有些受用,也就不再板着脸,只是吩咐道:“以后记得若我睡到晨时还未起来,就一定要唤我起来……” 刘德很清楚,他还远未到可以松懈的时候。 不说别的,刘彘正在一天天长大,他的威胁也在一天天变大。 刘荣、刘非也在虎视眈眈,他若松懈了,给了他们机会,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诺!”王道连忙点头应道:“奴婢记住了!” “汲黯、张汤、剧孟,三位卿家可来了?”刘德又问道。 “回禀殿下,三位先生已来了有一会了,都在前殿等候殿下的召见……”王道笑着站起来道:“殿下是否先用些早点,再去与三位先生议事?” “不用了……”刘德摇摇头道:“带我去前殿吧!” 刘德来到前殿时,张汤、汲黯、剧孟三人正坐在各自的席位上讨论着什么,见到刘德到来,他们连忙起身迎接拜道:“臣等拜见殿下!” “三位爱卿快快请起……”刘德立即进入工作状态,将这三人一一扶起来,道:“最近这些日子辛苦三位卿家了!” 刘德又转头吩咐王道:“去给三位卿家准备些时令蔬果,用以解渴!” 五月正是蔬果的季节,各种果实逐渐上市,匮乏了一年的长安城中大小贵族终于能进补一些维生素了。 刘德然后就坐到主位之上,对三人道:“三位卿家请坐下来说话吧!” 不多时,就有侍女端着些杨梅、柑橘之类的果子进来,摆到各自的案几前。 刘德拿起一个柑橘,剥开来,塞进嘴里嘴里就吃了起来,这个月份的柑橘还稍微有些酸,但酸中带着甜味,在这个没有白糖的时代,蔬果中的甜味,算得上是为数不多能让嘴里甜一会的东西了。 一边吃,刘德一边道:“今天请三位爱卿进宫,是有大事要托付三位爱卿!” “请殿下吩咐!”三人立即就道:“臣等必尽心竭力!” “我得了父皇的准许,可以在长安城里,举行一次考举,选拔十五位百石官员辅佐我治理长安四市,打理各种杂务,此次命三卿前来,就是想跟三位卿家商议一下,这考举的具体规章,选定考举的场所,还有考举的监督、安排、审卷工作!”刘德慢慢的将这个目前在长安只有千石以上大臣跟彻侯勋臣才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张汤、剧孟听了都是一愣一愣的,好久才回过神来,实在是考举这个事情简直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等于为天下士子开辟了一条举荐制度之外的晋升之路。 虽然考举选拔的都是百石左右的小官,但那也是官,而且还是跟在刘德这样前途无量的皇子身边的官。 不说别的,每年汉室选拔赀官,关东富豪都是踊跃参与,为了一个侍中官职,那些有钱的大富商常常不惜一掷千金。 侍中不过是个天子的侍从,一开始根本不可能靠近天子,只能在宫里做些杂事,同时帮着处理和抄录公文,权力连一般的胥吏都不如,可还是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图的不就是一个面子,一个资历,一个荣誉吗? “我家次子在天家身边伺候……”这样的话一出,周围的村夫走卒谁不是用着崇拜和敬仰的目光注视? 而刘德现在却要招徕的是有正式秩比、俸禄,出身清白的真正官员。 张汤跟剧孟都已经想到了,长安城里的各大富商跟各大大小小的官吏子侄将会为了这十五个名额打破脑袋的情况。 这还不止,长安城里滞留的读书人,各彻侯勋贵家里的庶子、各豪强大族家里的子弟,统统都可能涌过来…… 这实在是因为,当此之时,朝廷虽有举荐制度,但门槛实在太高了,单单就是一个需要郡守背书、在郡内有着声望的这个要求就足够将大多数人挡在门外。 当然,假如真要有心也可以从乡一级的小吏做起,像是游缴一类的小吏,若是能做出成绩,得到上司的青睐也能一步步的走进仕途。 像是张汤就是这么干的! 只是几人有张汤这样的心思,肯真的低下头去做那低下的胥吏? 因而,张汤、汲黯、剧孟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都知道,此事可以说是真正考验他们三人能力的时候。 因为届时来报考者可能多达数千人甚至万人,要维持好秩序,组织好考试,同时还要防止有人作弊或者干脆耍无赖。 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要出一个大漏子! …………………………………… 今天状态不太好,这一章写了半天,感觉还是不好~只能两更了0-0 嗯~明天多写点吧~~~~ 第八十四节 筹划 想了想以后,刘德道:“场地的问题,交给我来解决!” 他自是知道,不管汲黯也好,剧孟也罢,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在长安城找到一个能容纳几千甚至上万人的地方,这个问题,只能由他这个皇子解决了。 对他来说,倒也不太难,无非就是拉下脸皮去求一下人,跟南军或者北军借调一个校场。 刘德看向张汤问道:“张卿,我交代你督造的纸张,可有进展了?” 若是纸张能在最近几天内有突破,那么,刘德就会将考举的时间拖一拖,毕竟用纸来做为试卷比用竹简好太多,也能节省大量成本。 “回禀殿下,目前已经能造出一些合格的纸张了,只是因为工匠们还不够熟练,所以废弃率还是比较高,若殿下能多给些工匠,臣可保证在五日内就造出第一批可堪一用的纸张!”张汤出列答道。 “善!”刘德高兴的点点头道:“工匠暂时是调不出来了,我给卿一百金,卿自去柳市招募匠人吧!” 柳市的匠人还是很廉价的,一个合格的竹篾匠,一个月开一百钱的薪俸,就能招募到手。 “诺!”张汤点点头。 刘德又问道:“若是工匠足够,卿可在六七日内造出十万张合格堪用之白纸?” “应当是能的!”张汤想了想答道,虽然有些困难,但是,大不了多招匠人,扩大场地,严厉督促就是了!干这个,法家敢说第二,没人敢抢第一! “善!”刘德抚掌赞道:“如此,考举就用白纸来答题!” 剧孟跟汲黯却都是听的云里雾里,不知刘德跟张汤在说什么。 剧孟倒还好,作为底层出身的游侠,他多少听说过纸,也见过寻常百姓家里所用来糊窗户的麻纸,只是那种表面粗糙的能当衣服穿的丝麻所做的纸真能在上面写字?剧孟表示严重的怀疑! 汲黯根本不知道还有‘纸’这个东西,只是碍于场合,不好出声问询,只在心里暗暗想道:“等会我去问问张汤看看,这纸究竟是什么?” 纸的问题既然解决了,那么剩下的事情就比较好办了。 刘德对剧孟道:“剧卿,这考举的秩序维持与安全工作就交给卿来负责了,到时候我会请天子下令调来一曲禁军,卿届时持我令符,节制、协调禁军,一同看顾好治安、秩序!” “诺!”剧孟出列应命拜道,这个正是他的拿手强项,当初他在睢阳,一声号令就能集结起数百甚至上千的游侠,并且能约束好那些桀骜不驯,不懂规矩的游侠儿们,做这种事情自然就不在话下了! 然后,刘德就跟汲黯、剧孟、张汤三人开始商议起了考举的规章制度与答题时间、阅卷工作分配和顺序。 将所有细节都一一拿来讨论,每讨论通过一条,就在竹简上记录下来。 主臣三人从上午一直讨论到下午黄昏将近之时,终于将一个考举的大体流程与程序及制度商讨完毕,光是记录各种条文与应对之法的竹简就足足有三十多斤。 送走张汤三人之后,刘德就把王道叫来,将这些竹简搬回自己的寝殿,他要在今天晚上重新仔细的再看一遍所有的条文,以防止出现疏漏,并且还要将这些繁琐的条文与规章整理好,使之前后贯通能成为一个制度的雏形,以方便日后举行更大规模的考举所用。 刘德一直忙到半夜,才把这些琐事搞定。 “当个统治者也不容易啊!”刘德打了个哈欠,动弹了一下已经几乎都快酸肿的手臂:“据说当年秦始皇每天要批阅一百多石的奏折,从早上一直看到晚上……我可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现在他是没办法,这种事情只能亲力亲为,等到以后条件好了,拥有了足够的幕僚与智囊之后,刘德就肯定不会再这样拼命了。 刘德没那么傻,会像秦始皇那样,对他而言天子只要抓住人事权、财权还有枪杆子就足够了,只要把握好政策,剩下的政策的执行,工程的进度,完全可以交给更有能力的大臣去负责。 干的好的升官加爵,干砸了的追究责任。 刘德将整理出来的条文与细节再仔细看了一遍。 “还是有着许多不成熟的地方……”刘德感叹了一声,不过也没有办法,考举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是个全新的事物,就算是穿越者,曾经还参加过几次公务员考试,刘德也没办法将之一下子就做到尽善尽美的地步。 “希望能有一两个真正的人才出现吧……”刘德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想着。 便宜老爹给了他十五个百石官员的名额,但是,刘德肯定不会将这十五个名额全都砸在这次的考举上。 汲黯肯定是要占去一个名额,而且还得想办法在近期给汲黯、张汤、剧孟三人升官,不然,等考举筛选出来的人加入进来,作为元老,他们的官职地位却跟新人一样,这就算是在后世的公司里,也是肯定要起矛盾和冲突的,而且,一个不能给臣子升官加爵的主君,怎么可能让臣子们信服和效忠? 另外十四个名额里,刘德觉得他起码得留下四个名额作为机动指标。 不然万一以后忽然遇到了一个他觉得不错的人才,却没办法为其提供一个岗位,那岂非是要被人嘲笑? 也就是说,这个考举实际上放出去的名额最多十个。 可是来参加考试的人,却可能是上千,甚至可能数千上万…… 即使是按照最低的一千人来算,那也是百里挑一! “麻烦了啊……”刘德猛然间就想到一个让他头疼的问题。 这个世界不患寡而患不均,先前,长漂们是没有进身之阶,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可是,有了考举之后,就等于开了一个口子,他们有了当官的希望,可是这名额是如此的少,而且刘德真正打算从寒门子弟里录取的名额最多只有三个,剩下七人必须是贵族! 这样一来,难保有人落选后心生怨恨…… 这个世界可是什么奇葩都有的…… 刘德记得很清楚,在后世的史书上他就看到了一个奇葩,宋朝的一个士子在屡次落榜之后心生怨恨,竟然把心一横投了西夏。 万一要是有个混蛋落选之后,就极端仇视刘德,然后拼命的帮着刘德敌人来对付刘德,然后那个混蛋的才智与能力手腕都还不错……那刘德岂非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得想个办法最大限度的减少落选之人的不满……”刘德躺在塌上想着:“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最大可能在表面上做到公平公开公正……” 可这无疑是很难的,因为刘德搞的这个考举肯定是暗箱操作居多…… “罢了,再拿两个名额出来吧……”再分两个名额给寒门子弟,这样,贵族与寒门之间录取比例就达到了七比四,勉强能让人心服了! 假如这样还有人要唧唧歪歪,那刘德也没办法了,只能让那个唧唧歪歪的家伙人道毁灭了…… 想着想着,刘德就进入了梦乡。 ……………………………………………… 00昨天状态太差了,所以就只更了一章但是今天我打算多写点,3更吧,然后最少留2章存稿,嗯,你懂的,明天中秋,肯定要抽点时间陪老婆逛街啊吃吃喝喝啊,然后给丈母娘什么的拍拍马屁啊。 下周的话,更新是这样的。 每天保底2更~然后每多500票加更一章! 恩,本周推荐票都5000票了,所以其实是3更保底的一天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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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人趁势而起,抢占了秦军留下来的地盘、营地和草场,然后在冒顿单于的率领下,击败了东胡,取得了草原的霸主地位。经过冒顿、老上两代单于的努力,匈奴帝国的疆域前所未有的膨胀起来,从汉地的长城一直到遥远的西域,匈奴人建立起了一个幅员上万里的庞大帝国。 很显然,以匈奴人的文明程度和政治水平,是不可能有效的统治如此庞大的地盘的。 于是,在老上单于统治时期,匈奴人确定了一个类似后世老毛子的双头鹰战略。 设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 带左的向西方扩张,带右的向汉地渗透。 而匈奴传统,以左为尊,匈奴左贤王既是负责对西方扩张的首领,同时也是继承人。 毫无疑问,军臣单于在老上单于统治时期应该就是匈奴的左贤王。 而刘德记得汉室的宫廷史官记载着一个事情:明年,单于遗汉书曰:天所立匈奴大单于敬问皇帝无恙。前时皇帝言和亲事,称书意,**。汉边吏侵侮右贤王,右贤王不请,听后义卢候难氏等计,与汉吏相距,绝二主之约,离兄弟之亲。皇帝让书再至,发以书报,不来,汉使不至,汉以其故不和,邻国不附。今以小吏之败约故,罚右贤王,使之西求月氏击之。以天之福,吏卒良,马强力,以夷灭月氏,尽斩杀降下。定楼兰、乌孙、呼揭及其旁三十六国,尽以为匈奴,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 这是太宗孝文皇帝六年时匈奴老上单于写来的国书中的内容。 刘德为了避免自己记错,特意去了趟石渠阁,从史官哪里调阅出了国书原本,确认无疑。 这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 在这国书上,匈奴单于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但其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却是原本应该负责汉地攻防的右贤王因为私自进攻汉地,被匈奴单于调去西边了,还势如破竹的功灭了月氏,平定了西域,让西域三十六国尽数臣服在匈奴的马刀之下。 那么,刘德立刻就想到了。 右贤王如此牛逼,身为太子的左贤王是怎么想的?刘德觉得就是换了自己,肯定也很不舒服,甚至会在暗地里画圈圈诅咒右贤王。 现在事实告诉了刘德,左贤王军臣一定是恨的牙咬咬! 这不,上台才不过五年,就秋后算账了,对右贤王的势力进行了清洗。 而这,绝对是值得庆贺的喜事。 刘德拿着信,立即就跑去清凉殿,一进门,刘德就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对天子道:“恭喜父皇,贺喜父皇,匈奴贼酋右贤王死了!” 天子刘启刚开始看到刘德像个不成器的孩子一样,没大没小的乱叫有些气恼,但听了刘德的话之后,他也立即就站了起来,满脸兴奋的问道:“果真?” “是的,父皇!”刘德将那封信递给天子,道:“父皇这是袁盎带给儿臣的信,父皇请看,右贤王这贼子确实是死了!” 天子刘启把信拿到手里一看,看完之后,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悦:“死的好!死的好!十七年了,这贼子十七年间杀我汉家边民十余万,掠走人口无数,朕常常恨不得食其血肉!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这贼子了!” 实在是这个匈奴的右贤王是汉家的噩梦,过去十几年,几乎匈奴所有对汉地的侵袭和骚扰都是这位右贤王策划和指挥的。 太宗孝文皇帝三年,入河南,上郡,杀掠数千人。 十四年,其统兵十四万,入萧关,杀北地都尉孙卬,侵入彭阳,烧毁汉天子的行宫回中宫,前锋骑兵甚至出现在了甘泉宫以北三十里的地方,肆虐汉地长达一个月,杀死杀伤军民数万人。 去年,侵略云中、上郡,杀掠数万人。 毫不夸张的说,这位右贤王就是汉室最想杀的敌人! 现在他死了,天子怎能不高兴? ………………………… 第八十六节 传播 天子刘启当天晚上高兴的连饭都多吃了一碗,但除此之外,却并没有太过声张,还嘱咐刘德不可将此事传扬出去,更下令宫中知情宦官‘敢有泄者死!’。 显然,天子是想阴一把诸侯了。 匈奴右贤王既死,中行说也被贬去了北海,很显然,匈奴是不会在短期内对汉地有什么想法了。 如此一来,天子就真正放心了。 没有匈奴干涉,削藩之事,成功的把握大增! 于是当夜晁错奉诏入宫,跟天子刘启两人密议到了半夜。 第二天,朝议之上,晁错再次重提旧事,要求治胶西王刘卬私自买卖国家爵位之罪,虽然丞相申屠嘉执意反对,但这次天子却强硬的压住了申屠嘉的反对之声,强行通过了惩罚胶西王刘卬的诏命,以其私卖国家爵位之罪,削其封国六县。 可怜胶西国不过一郡之地,一下子就被砍掉了六个县,相当于三分之一的封国。 由是,丞相申屠嘉与晁错的矛盾激化到了极点。 丞相申屠嘉甚至私下对其长史道:“吾恨不能诛错以清海内!” 申屠嘉知道,削藩必然会导致诸侯反叛,而且,在年前,晁错已经削了赵王刘遂的河间郡,加上这次胶西国的六个县,齐赵两系诸侯王必然对朝廷心生怨恨,大变已经在既。 若只是这样,那也就罢了。 诸齐与赵国的兵力就算加起来,也抵不过朝廷的三分之一,胆敢反叛的话,朝廷一个指头就能捏死他们。 但是,晁错在先帝之时就已经多次上书要求削吴王的封国,只是被先帝压了下去。 可以想见,下一步,晁错的目标就是吴楚了。 吴王刘濞封建在吴地已经四十二年,经营日久,根基稳固,吴国拥兵十万之众,兵甲利于南方。 申屠嘉最担心的不是吴王刘濞起兵北上,而是吴王濞索性就割据一地,拒绝服从朝廷的征召,联合楚国、诸齐诸侯,甚至南越、东越等外藩跟中央政府来个划江而治,那就真的麻烦了! 当年,秦王朝崩溃,秦国都尉赵陀趁机割据南越,结果汉室建立后,因为南越地处偏远,攻打成本太高,只能坐视其独立的事实,时至今日,谁不扼腕叹息? 倘若因此再导致吴楚齐赵与朝廷对峙,甚至划江而治,那他申屠嘉就是死了,到了九泉之下,也没面目见先帝、高皇帝了! 于是,申屠嘉就暗中的开始收集晁错的各种疏漏与罪证,想着只要弄死晁错,那削藩没人主持,那就可以避过这大祸了! 刘德自然也听说了申屠嘉在谋划着铲除晁错的事情,还听说了申屠嘉的担忧。 刘德长叹一声:“老丞相大祸将来了!” 申屠嘉固然是老臣谋国,他所担忧的也不无道理,假如吴王刘濞真的狠下心来,不顾一切,宣布独立,然后不向北进军,凭着他的军队和王国收入,说不定真能割据成功,将中国一分为二。 只是,既然这些事情都传到刘德耳朵里面来了,那么还能瞒得住晁错吗? 君不密失国,臣不密**,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传的满长安都知道,以晁错的性子,肯定是给申屠嘉准备了一个大坑在等着申屠嘉跳进去了! 刘德一边关注着申屠嘉跟晁错两人的动作,一边紧锣密鼓的安排着考举的事情。 因为便宜老爹要求他不要把考举的声势弄大,所以,刘德也就没怎么宣传,只是让剧孟带人在长安的几个人流密集的路口,传了点考举的消息,然后就什么都不做了。 但是,刘德还是低估了此时文人对于做官的渴望,不过短短三天,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了有考举这么个事情,虽然大多数的长漂们不太清楚这个考举究竟是个怎么个考法,但足足十二个百石官员名额,还是刺激着许多人的肾上腺素急速分泌。 没几天功夫,连长安周边的南陵、长陵、阳陵甚至是三辅之地都知道了。 只不过传言传到最后就变得夸张了。 在长安的长漂还算老实,没怎么夸大,只是将名额从十二个变成二十个。 但三辅之地的一些偏远的豪强子弟听到的却是这个考举将会录用几十名六百石级别的官员…… 顿时,这些豪强地主、大商人的子弟们都激动了。 六百石级别的官员…… 虽然在长安也只是一个小虾米,但是,实际上,一些小县的县令也不过六百石,中等县的县尉也才八百石。 于是,这些豪强纷纷的将这个天大的消息转告给他们的好友、同门甚至远方亲戚,招呼着他们一定要尽快来长安,错过了的话,哭都来不及了! …………………………………… 燕国,蓟城。 临淄人主父偃盘亘于此已经半年了,虽然不大适应这燕地的水土与食物,但是,他混的还不错,起码比在临淄好。 他的故乡齐都临淄是儒家的大本营,儒家势力排名第一,拼命的打压和挤压其他学派的生存空间,作为一个纵横家的弟子,尤其还是学长短纵横术的年轻人,他自然是备受排挤和打压,常常有儒生特意的挑起对他的侮辱与挑衅。 虽然他口才一流,辩论水平甩那些儒生几十条街,但是,奈何那些人从来不跟他正面辩论。 他跟那些儒生讲道理,儒生就跟谈人伦,他跟儒生谈人伦,儒生就跟他扯道德,等他谈道德的时候,儒生们又转进到了法治…… 更重要的是,整个齐国上上下下的官员几乎都是儒生把持,其他法家、纵横家、黄老派统统被排斥在外。 因此在齐国想当官,门都没有! 不得已,主父偃只能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出游外地,寻找当官的机遇。 先是来到了赵国,但赵王刘遂喜欢的是兵法,爱的是打仗,想的是谋反,因此主父偃立即逃出赵国这个大坑,辗转来到了燕地,在这里他的才华得到了一点发挥的空间,但也只能勉强混个温饱。 这天,主父偃从外面回到他租住的房子里,房东见他回来,就对他道:“今天有人来找你,留下了这封信!” “多谢老丈!”主父偃连忙感谢的道,同时接过信,拆开来一看,发现是他在关中的同门师弟写来的一封信,一看之下,主父偃大喜过望:“长安居然要举行一个考举,不拘身份、学派、地位、爵位只靠学问和能力,考中了就能被授予一个六百石的官职,还能跟在一位殿下身边?” “天助我也!”主父偃立即就回房收拾行李,他现在是一刻都等不了:“这种好机会,不知何时才能再有,我必须抓住!” ………………………………………… 这一章是过渡用的,嗯~~~~~~~~~ 新的一周,求票求收藏求打赏! 请读者老爷们助我一臂之力~~~~~~~~~~~~ 嗯,7000收藏了,我想尝试一下冲击首页~~~~~~~~~ 能让我上次首页吗? 第八十七节 万石君 日近黄昏,刘德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宫中。 这几天,他为了找一个合适的场地来作为考试场所,几乎跑遍了南北两军的各个衙门。 执掌禁军的中尉周亚夫倒是好说话,一见面就许了刘德随意在南北两军的校场选择一个。 可是,汉室传统南北两军是各司其职,南军是宫门禁军,主要负责的是长乐、未央、甘泉、上林苑的安全,除了在武库附近有一个校场外,其他的校场都是靠近皇宫,而且场地都比较小,最多不过能容纳几百人。 显然,这些校场是不合适拿来当考试场所的,而武库那个,刘德去看了,大是挺大的,可是毗邻武库这种军事要地,想想也不可能对外开放。 至于北军,北军向来就是拱卫长安城安全的卫戍部队,人数多达三四万,拥有的校场上百个,最大的就是塞进十万人也不嫌挤,不过,那样的校场一般都是设置在远离长安城城墙的近郊。 而北军在长安城城里的校场,却都是些样子货,地方小不说,还年久失修,地面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大坑小坑,一下雨就是个泥潭。 刘德前前后后跑了三天,才勉强从这些校场里面挑出了三个出来。 但就是这三个也需要花费一定的人力物力来保养和维护后,才能勉强作为考试场所,就是最大的那个校场,刘德看了以后,估算了一下,也不过最多能容纳个千把人,再多,就要挤不下去了。 刘德只能将这三个校场都借了过来,分别设置成考场,虽然这样一来就会使得本来就很难的考试秩序维持,变得更加复杂,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殿下!”刚回宫,就有一个宦官来禀报道:“前大中大夫石公门下子弟递贴求见!” “嗯?”刘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谁,就问道:“石公?” “回禀殿下,是万石君!”那宦官见刘德有些疑惑就答道。 “哦!”刘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快请!” 万石君石奋啊! 连这种老实人都开始走后门了吗? 还是说,他搞的这个考举已经到了连万石君这种号称绝对中立的大臣都不得不重视的地步了? 但不管是那种可能,刘德都必须谨慎对待。 这是因为,万石君石奋家族,如今已经成了汉家政坛上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万石君石奋,在刘邦时期不过是一个一百石的小官,当年,刘邦与项羽争霸天下,率军从河内路过,石奋就在那时候投了汉家,担任刘邦身边的侍从,秩比不过一百石,能力嘛在汉初群星璀璨的名将奇才里,根本就不显眼,甚至连曹参门下的一个食客都可以对其呼来喝去。 但是石奋人若其名,老实、谨慎、勤勉、刻苦、本分,一直都任劳任怨的做着各种杂事,从无怨言。 这样过了几年,连刘邦都注意到了自己手下有这么个勤奋的向头牛,认真的像块石头的小臣。 于是刘邦就把石奋安排到他身边,做了刘邦的贴身侍从,像起草诏书、整理公文这些事情都交给石奋去做。 石奋地位因此而改变,成了侍从官里权力最大的一个。 但石奋却始终没有改变他的做事风格,低调内敛而且诚实本分,这就大大的对了刘邦的脾气,因此刘邦非常喜欢石奋,更因为石奋的缘故,将其姐姐纳入**,封为美人,以此恩宠石奋,进其为中涓,这是一个类似于后世秘书的官位,像是曹参最开始跟随刘邦时,就是以中涓官辅佐,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因此,石奋就成了汉家大臣。 到了太宗孝文皇帝登基之后,当年跟随刘邦打天下的名臣大将死的死,老的老,石奋这个最初的毛头小子的官却越做越大,从最开始的一百石小吏,最后竟然成为了汉室两千石级别的大中大夫,这可是九卿,相当于后世的中纪委副书记。 这还不止,石奋的四个儿子,先后出仕,也分别都做到了两千石的级别。 长子石建,更是当朝太仆,这已经是九卿了! 石家一门五个两千石,加起来总俸禄高达一万石,因此,石奋也被便宜老爹尊称为万石君,备受尊敬。 石奋已经在去年乞骸骨告老退出政坛,但石氏家族却在其告老后更加兴旺起来。 在刘德的记忆,前世这个家族一直是汉家政坛的常青树,不倒翁,不管天子是谁,为政的策略是什么,他们都始终不曾倒下,到刘彻即位后,更是隐隐有了些后世的门阀政治的影子。 到元光元年,这个家族一共出现了七位两千石级别的官员,十几个千石官员,数十个百石的吏员,俨然已经是政坛上的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 而石家的生存之道,一是谨慎,二是投资眼光一流。 当年,刘德的便宜老爹跟他的老师太子太傅东阳候张相如起了龌龊,张相如因此被免,加之在那之前,刘德的便宜老爹在长安街头一棋盘砸死了吴王太子,因此,几乎没人敢当便宜老爹的新太傅。 石奋就是在那个时候跳出来,接任的太子太傅,算的上是便宜老爹铁杆的支持者。 因而,等便宜老爹当了天子,就投桃报李,石家四子全部升官,每一个都是两千石! 但是,刘德并未因为石奋家族的这些光荣历史跟过去而因此对石奋家族的人有什么期待。 原因很简单,石家的人太谨慎太本分太老实太中庸,换句话说就是,这个家族的人,除了谨慎本分老实之外,就没有别的优点了。 以至于最初刘德还想过是不是拿石家的某个子嗣作为立威的对象。 因为老实人好欺负,就算被欺负了,也会认命。 只是后来,形势发展的太快,刘德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而,这次石家竟然有人递贴来拜见他,刘德虽然保持了一定程度的谨慎和重视,但却也并没怎么放在心里,无非就是对方要是想要一个名额,那就给他,作为笼络,但却不会交给他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去做。 因为刘德很清楚,石家的弟子,出了名的没能力。 这个家族走出来的人,或许做一些文案工作,整理些文档,会相当不错,然而再进一步,想要具体的管某些事情,那就显出短板来了。 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就是后来石奋之子石庆当了太仆,有次,刘彻问他,驾车的马有几匹,这货居然很认真的数了好几次,才回答刘彻的问题…… 这个故事一方面说明,石家的人确实很诚实也很认真,但另一个方面却透露出这个家族的人太过呆板。 …………………………………………………… 今天陪老婆玩去了,刚回来~~~~唔,让各位读者老爷等久了,等下10点再更第二章 第八十八节 扁鹊传人! 不多时,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亦步亦趋的来到了刘德面前,跪下来拜道:“臣穰拜见殿下!” “快请起!”刘德没听说过万石君家里还有个叫石穰的人,但这并不妨碍刘德非常热情的扶起他,问道:“卿来何事?” “回禀殿下,臣奉陛下之命,前来随侍殿下!”石穰站起来答道。 他身材并不高大,说话的声音也稍微有些轻柔,但是听起来抑扬顿挫,颇为好听。 “父皇命你来的?”刘德噫了一声,惊讶的问道,原先他还以为是他搞的考举惊动了石奋,现在看来却不是了。 这石奋这一系的臣子,刘德非常清楚,那就是他便宜老爹最为铁杆和亲密的臣子,虽然能力不大,也没做过什么大事,但这些人在便宜老爹眼里,却是自己人,是属于那种可以托付许多不便交给其他臣子去做的事情的大臣,这恰恰也是石奋家族的生存技能。 而便宜老爹将这并不怎么出名的石穰打发到他这里来,是来当耳目的?还是来监视他的? “难道是我搞的考举弄的声势大了,便宜老爹不放心,所以就派了这石穰来,一是监视我,二是警告我?”刘德就不免狐疑起来。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就要调整下策略,稍微低调一些了,否则,那就是作死了! “回殿下,陛下得知您最近常常日夜操劳,陛下担心您因为操劳过度而累坏了身子,特遣臣来为殿下调养身子,并安排饮食、作息……”石穰低着头道。 “你是太医?”刘德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这石穰一番,颇为惊奇的道。 “回殿下,臣自幼酷爱医方术,年十一岁即拜太仓公为师,学扁鹊黄帝之医方,至今已有十余年……”石穰非常诚实的答道。 刘德听了,顿时肃然起敬,收起了原本的轻视之心,连忙尊敬的拱手道:“原来是太仓公高徒,请恕我不知之罪!” 这太仓公,在这个时代就是名医国手的代言人! 太仓公是世人对其的尊称,其本名淳于意,因此又称为意公。 就是那个著名的缇萦救父故事中的主角,缇萦之父。 当然这些都不是刘德如此郑重的原因,真正让刘德对这石穰如此尊重的原因在于,那淳于意乃是临淄阳庆的唯一嫡传传人,而阳庆则是扁鹊的真传后人,当世最后几卷扁鹊的医书,就是藏于阳庆之手,之后传给了淳于意,淳于意广收门徒,门下弟子共有一百余人,其中有十七人得了真传。 前世之时,有次刘德了重感冒,发展成了肺炎,本以为必死,因为在这西元前的时代,没有抗生素,基本上肺炎就等于绝症。 但是,最后却被淳于意的第三代弟子河间人张鸣所治愈。 病好之后,刘德延请张鸣为河间国太医,礼遇非常,经常与之谈论医学,因而知道了一些扁鹊这一派系的医术与辩证之法。 从与张鸣的交谈之中,刘德知道了一个让他震惊万分的事情——扁鹊门人学习医病的一个方法是——解剖! 通过解剖,他们这一系的医生甚至知道胃大一尺五寸,直径五寸,长二尺六寸,甚至知道胃能盛三斗五升的水,基本上常人的胃里都留有二斗的食物,其中水与胃液占一斗五升这样详细的数据。 不止如此,他们还测量了人体的肠子,称了心脏的重量,摸清了一些主动脉血管的长度! 前世刘德知道了这些之后,大力资助和鼓励张鸣研究和发展扁鹊的医术,用王宫的财力和物力为其解剖学的发展做出了最大的努力,本是希望能推动医学向前发展,可惜,最后成果还没出来,此事就成了刘德昏庸残暴的罪证。 在服毒自杀之前,刘德只有两个遗憾,没能推动解剖学在中医医学中占据一席之地是其中之一。 石穰是否淳于意那十七位授予了扁鹊医书的真传弟子之一,刘德不知道,但是,他这个淳于意的门徒,却是刘德接近淳于意的途径。 刘德前世之时,就听张鸣说过,其先师扁鹊著有医书十余卷,虽然只有五卷保存了下来,但这五卷中有两卷是关于解剖和人体器官与功能的说明之书,张鸣的老师因为不是真传弟子,没能得传那五卷医书,因此,张鸣也不太清楚那两卷书上说的都是些什么,但刘德仅仅只是观摩张鸣解剖一些死刑犯的尸体,就已经知道,这一系的医生们在解剖一途上已经有了心得和经验,起码知道人体的一些基本结构,下刀和解剖的力度都有模有样,至少没有出现过切错地方,割坏血管的错误。 而张鸣连真传都不是,都在解剖一道上有次造诣,那么真传弟子的水平怎么样呢? 前世之时,刘德常常会想到这个问题。 此刻听说了石穰竟是淳于意的弟子之后,前世的种种猜测和疑惑顿时重新浮上心头。 不止如此,刘德还进一步的想起了两三百年后那位已经能做外科手术发明了麻沸散的华佗,传说华佗也是扁鹊传人…… 石穰却不知道刘德心里的想法和种种猜测,他有点被刘德的礼遇和态度吓坏了,连忙唯唯诺诺的道:“殿下,如此重礼,臣不敢当!” “当得,当得!”刘德笑眯眯的道:“卿乃是国手,我日后之起居饮食与药饮皆要托付于卿,如何当不得?” 便宜老爹这次送来的石穰,让刘德心里也起了感激之情,毕竟,像石穰这种名医国手之徒,一般的君王都是留在自己身边,根本不会送给别人,连儿子都不行! 而便宜老爹能派石穰来照顾刘德,说明,他是真的欣赏和看重刘德了。 嗯,或许还有些监视和监督的意思。 但那已不重要了! “不知太仓公可好?”刘德又问道。 “回殿下,前几日老师还有书信前来,说一切安好……”石穰恭敬的答道,或许是他觉得刘德可能对他老师感兴趣,于是又补充道:“臣之妻乃是老师之幼女,故常与老师有书信往来……” “太仓公现在在何处游医?”刘德听了立即又问道,淳于意虽然是齐人,但他秉持着扁鹊一脉的传统,经常游走四方,为诸侯百姓看病,虽然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但依然坚持故我,而且身体不错,前世之时,刘德死前甚至还听说过他出现在某地诊病的消息,当时他已年近八十了! …………………………………………………… 第二更! 嗯,这章所说的关于扁鹊一门有解剖术的存在,虽然我是稍稍有些臆测,但是,我查阅了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仔仔细细的看了附录的正义,最后我只能有这么一个想法:假如扁鹊一脉没有解剖过人体,那么,史记附录里的正义中详细的人体器官大小、血管长度以及各器官功能描述,相互关系以及形状重量就无法解释了。 而且,后世华佗的外科手术治病,是有史明确记载的事情,但华佗显然不是超人,医学也不是一代人一个天才就可以忽然出现跳跃式发展的。 只有华佗不是穿越者,那么,对此的解释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他之前,医学技术已经在向外科手术的方向发展过了 今天更新晚一点~ 全文阅读无弹窗_中网文学 第八十九节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前时老师书信所言,应淮南国国相张季家人之请为其诊病……”石穰老老实实的回答着。 刘德点了点头,张季就是那个便宜老爹的苦主张释之,季是他的表字。 说起来,张释之还真是一个任劳任怨,到死都在为汉室发光发热的臣子。 刘德记得前世的时候,张释之在一年后病逝于淮南国丞相任上,在他病死之前,这位前朝的名臣果断的软禁了企图起兵造反的淮南王刘安,凭着他的名望和资历,收缴了淮南国郡兵的武装,使得吴楚七国之乱,没有变成八国之乱。 只是,张释之没能撑到朝廷平定吴楚七国之乱后的论功行赏。 张释之是个忌讳话题,刘德果断的转移话题道:“请卿传信太仓公,若太仓公有暇,可来长安一会!” “诺!”石穰点头道。 淳于意医术当世无双,刘德记得很清楚,四年之后,便宜老爹将患重病,一度都已立下遗诏,连周亚夫、窦婴窦叫进皇宫,委以托孤重任。 然后,便宜老爹又将当时的太子之母,刘德的便宜老妈粟姬叫了过去。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感觉自己时日无多的便宜老爹对粟姬道:“朕诸子为王者,望爱妃于朕百岁后善待之,勿苛求过甚!” 若是个智商正常的人,就算再怎么不喜欢那些皇子,再怎么讨厌那些跟其争宠的女人,这时候也该是低头答应了。 可惜…… 刘德记得很清楚,粟姬当时的回答是:“老狗!” 然后呢? 本已只剩下半口气的便宜老爹,竟然硬撑着,撑了过来。 刘德觉得,若是自己,也是能撑过来的! 这是前世刘荣之所以忽然被废的最根本原因! 不然的话,当时刘荣已经有二十多岁,也立为太子两年了,窦婴做了刘荣的太子太傅,周亚夫也是刘荣的铁杆支持者,其根基还算稳固,只要是正常人,就不大可能真的冒着国本动摇,君臣离德的危险,忽然对太子痛下杀手。 刘德记得很清楚,便宜老爹康复后的第一个月的月末,便宜老爹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就忽然发动了。 先是派南军将所有粟氏外戚,无论男女老少,统统拖到渭河边,没有经过任何审讯,直接砍了脑袋。 然后,大批禁军冲进太**,像押解犯人一般,将刘德刘荣兄弟押出宫门,刘德被赶回封国,而刘荣则是直接被软禁起来,再然后,一尺白绫逼着粟姬自尽,第二天,便宜老爹下诏,废太子。 在这雷霆般的手段下,刘荣的两大支持者窦婴跟周亚夫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切都已成定局。 为此,窦婴撂了挑子,跑进山里做了两年隐士,周亚夫那个犟驴,干脆就因此跟便宜老爹顶撞起来,最后饿死廷尉大牢。 想着此事,刘德就知道,将淳于意这种当世名医掌握在他的手里,怎么都不可能吃亏的。 而且刘德也不怕淳于意会拒绝他延请的好意。 原因嘛,则是因为此时医生的地位远没有后世那样高。 一个最浅显的例子就是,像淳于意这样的名医,竟然会在太宗孝文皇帝时期,被人告发,而被判肉刑,从而导致了缇萦救父的故事发生。 而且,此时巫医尚未分家,医方卜噬本为一体。 因此,刘德只要抛出他在后世学到的一些常识,譬如孙思邈的大医精诚理论,张仲景的桂枝汤什么的神方,就不愁淳于意不乖乖的上钩。 前世之时,刘德也是靠着这一手笼络的张鸣。 “殿下,请坐下来,让臣先为您把脉……”石穰抬头道。 “好!”刘德点点头,领着石穰进了自己的寝宫,然后找了个地方,与石穰坐下来。 “殿下,您肝火太旺,且饮食作息极不规律,长此以往,脾胃双衰,自伤其身……”石穰放下手,拜道:“臣可先为殿下开一方子,以作调理,只是……殿下若继续作息不定,饮食无律,臣恐殿下三十之后多病缠身,届时就汤药无灵了!” 刘德听了,点了点头。 实际上不管是刘德的皇祖父太宗孝文皇帝,还是刘德的便宜老爹,之所以在位时间都不过十几年,其实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劳累过度,饮食作息没有规律,导致脾胃功能紊乱,从而使得免疫能力下降。 像是后来刘彻就充分吸取了前代的教训,按时吃饭睡觉,时不时的跑出去溜达溜达,于是活到了六十多岁,成了历朝历代皇帝里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个,这个记录后来还是被更懂享受和养生的满清鞑子给打破的。 刘德自然也不想自己将来好不容易做了皇帝,结果身体都成了筛子…… 因此,对于石穰的警告和提醒,他十分的上心,等石穰写好了方子,立即叫王道去抓药。 刘德可是很清楚,淳于意后来可是活到八十岁还活蹦乱跳的主,石穰的父亲石奋,活到八十九岁才死,这些都是活生生的养生长寿的例子! 王道把药抓来,石穰就立即拿去,亲自动手煎熬了起来。 煎好之后,立即就端来,看着刘德喝完,他才告退,刘德让王道给他在这宫里腾出了一间雅室,专门作为他的居所与药房。 当天晚上,刘德一到戍时,立即就乖乖的上床睡觉,实在是他怕了! ……………………………… 第二天,刘德一大早就被四肢的酸疼所疼醒。 从床上爬起来,摇晃了一下身子,刘德立即就命王道去煎药。 刘德很清楚,他身上的酸疼是怎么回事,这些天他太过拼命,透支了自己的生命,现在他是年轻,所以身体的很多问题,其实都被掩盖了,但是,当吃了石穰开的调理方子之后,这些本来被掩盖的问题就暴露出来了。 好在,发现的及时,还不至于造成什么隐患,若是等拖到三十岁,甚至四十岁,那么,这些问题一旦出现,就将是致命的! 天朝太祖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跨了,就算当了皇帝,那又能怎样? 刘德决定从今天起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 …………………………………………………… 今天我好像吃坏了肚子,蹲了半天wc。。。我去…… 嗯~~今天只能2更了,明天后天,连续2天4更补偿! 第九十节 田叔来了(第一更) 长安城东,矗立着一座属于北军的中型校场。 这处校场本是吕后时期伪赵王吕恢设置的,等到了吕恢被诛,代王登基,这处带有吕氏色彩的校场从此就被北军放弃,这二十多年来,除了偶尔会有北军的校尉将此处当成车马的停放点外,其余时候,这里都是冷清的不像话的。 但现在,这座昔日的校场再次恢复了热闹。 数十名工人在校场内外忙碌着,数百名操着各地口音的士子则在校场外翘首以盼。 一辆马车悄然停到校场外的路口,一个白发苍苍,但是身体依然健硕的老者从车上踱下来,两个年轻的锦衣男子立即上前扶着这个老者。 “这就是那三个考场之一吗?”老者轻声问道。 “回禀祖父大人,孙儿打听过了,这里确实会在三日后作为考场!”年纪稍长一些的锦衣男子垂首答道。 “老夫过去看看再说……”老者甩开两个孙辈的搀扶,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原本围观在校场旁边看热闹的士子、百姓、官吏见到这明显起码六十岁的老人走来,纷纷让开一条道路,有些眼尖的更是立即就长揖而拜,口称:“晚辈见过田公老大人……” 等这老者过去了,有同伴问刚才长揖作礼的人:“方才那位老人家什么来头?何以兄台如此郑重?” 那人满脸崇敬的答道:“先帝时的元老长者,前汉中太守田叔田公老大人是也!” “啊……”问话的人顿时就吃惊不已:“竟然是田叔公!连他都被惊动了吗?看来这个考举的影响还真是大!” 谁人不知,就是先帝在位的时候,见到这位老人也是执晚辈之礼,视其为长者,国家脊梁,因此,寻常百姓、士子,称其一句‘老大人’,那田叔还真受得起。 因此,这考举竟然惊动田叔这等早已告老还乡,在家中养孙弄儿,颐养天年的名满天下之大臣,让许多人都暗暗吃惊。 “也不知这位长者究竟是赞成考举,还是反对考举?”有人在心里暗暗想着。 这些天,随着考举的声势越发的大了起来,长安城上至公侯下至贩夫走卒,几乎没有人不在议论考举。 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 支持的人觉得这考举等于重新开辟了一条士子入仕为官的道路,可以避免有才华的年轻人因为名声或者家望的缘故而被拦在仕途之外。 反对的人却是什么什么理由都有。 有认为破坏祖制,也有认为可能会有道德败坏之辈,靠着这个考举进入仕途的。 反正,这些天长安城里什么样的声音都有。 田叔却是径直走到校场旁边,登上附近的一楼楼台,居高临下,俯视了一番,见到校场内的工人大部分都在漫不经心的做事,于是他就问气喘吁吁的追上来的两个孙子:“周亚夫信上怎么说的来着?” “条候请您来长安辅佐皇子刘德……” “嗯,确实是要好好督促一番,殿下身边也不知都是些什么人在辅佐,竟连这等事情都办不好,让这些偷奸耍滑之辈如此逍遥!”田叔看着校场内那些没有好好工作,反而在趁机偷懒的人,胸膛里就只觉得气呼呼的。 他不是气那些工人偷懒。 而是气恼给了这些工人偷懒的机会的人。 “当初老夫担任汉中太守,郡内上至尉丞等佐官,下至游缴亭长等小吏,谁敢像他们这样?”在他做官的那个时代,萧何、陈平、曹参、周勃、王陵,几乎每一个大臣都是有着强大的人格魅力,能靠着个人的魅力和影响力,带动周围的人。 因而,田叔一直坚信,这世界上没有不努力的下属,只有鞭策不够的上官。 上面鞭策的力度足够大,下面的人自然就没有了偷懒和耍滑的空间。 甚至一个优秀的大臣,是能够将懒惰者变成勤奋,贪婪者变为清廉,胆怯者变得勇敢。 当年,孟舒为云中太守,一次匈奴人入侵云中,却遭到了强有力的抵抗,云中人在孟舒的带领下,父死子继,根本不知什么叫怕,给予了匈奴人沉痛的打击,使之十余年都不敢再入云中。 而在孟舒当云中太守之前,匈奴骑兵曾两次侵略过云中,都没有受到什么抵抗,每次都是满载而归。 “走,跟老夫进宫去面见天子、太后、殿下!”田叔道:“老夫要好好的说道说道一下……” 他的两个孙子顿时就满面愁容,可是又不敢当着祖父的面说出来,只能低着头道:“祖父大人还请息怒……为这些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怕什么?”田叔却是满不在乎的道:“老夫今年才七十岁,当年许负曾给老夫面相,断言老夫能活到八十岁……况且,就这么点小事,老夫还犯不着动气!” 许负是名满天下的术士,最是擅长相面,根据人的面相推断其将来的命运,在民间有着很高的声望,据说,许负的相面推断,至今还保持着百分百的成功率! 两个孙子听了却更加犯愁,只能在心里道:“我的祖父大人呀,我们那里是担心您气坏了身子,我们是担心您这臭脾气气坏了天子跟太后还有那位刘德殿下啊,现在可不是高皇帝的时候了,更加不是太宗孝文皇帝的时候了……您都远离官场七八年了,何必再来长安趟这浑水呢?” 跟田叔接到周亚夫的信件后立即就兴致勃勃的赶来长安,想要为大汉社稷继续发光发热的态度截然相反的是田家人一开始就是反对的。 家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自家老祖父这臭脾气? 不夸张地说,当年,老祖父当官的时候,家里就提心吊胆,生怕他心直口快,得罪了天子,好在,当时的天子太宗孝文皇帝脾气好的很,就算是田叔说了什么犯忌讳的话或者触到了天子的痛处,笑一笑也就过去了,可如今的天子可没有先帝那么好的脾气了丫! 登基之后就杀了邓通,还把张季赶去了淮南国…… 只是,老祖父打定的主意,是谁都劝不动的,没办法,家里紧急商议了之后,就选了他们兄弟两陪着老祖父来长安,就是希望靠着他们兄弟的机灵,来帮老祖父出些主意,关键时候更能帮忙挽回局面。 ………………………………………… 今天四更,这是第一更~晚上八点第二更10点左右第三更12点第四更~~~~ 嗯,求收藏啊,这两天收藏涨的好慢的说 第九十一节 旧恩(2/4) 当田叔到达长安时,刘德正在甘泉宫里陪着陈阿娇疯。 甘泉宫历史悠久,早在炎黄时期,这里是重要的政治场所,相传黄帝就是在此祭天的。周室衰落后,甘泉宫及附近地区落入北方游牧民族的掌握之中,匈奴人一度在甘泉山上祭祀他们的神明,秦国强盛之后,将此地重新夺回,并派兵驻守,并以甘泉山为咸阳屏障,在此营建了林光宫。 汉室建立后,刘邦在林光宫的废墟之旁,另起炉灶,建立了一个全新的宫殿命名为甘泉宫。 此时,甘泉宫不仅仅是皇家的避暑之地,更因为甘泉宫所在甘泉山及附近的其他山脉,是汉室萧关之后的最后一道屏障,而萧关并不像函谷关那样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屏障,自汉室建立以来,萧关防御就已经被匈奴人三次攻破,因此,甘泉宫就成了长安城安全的最后一道屏障,汉室在甘泉宫附近驻有重兵——几乎半支北军与大部分的三辅郡兵的大本营,都在此地。 站在甘泉山的最高处,可以看到棘门、细柳等著名的军寨的营盘。 也正因为甘泉宫是如此重要,因而,没有天子所赐信符,任何人都不可能接近和出入此地。 “刘德表兄,快来!那边有一只好漂亮的蝴蝶,去帮我抓过来……”陈阿娇拍着手掌呼唤着刘德,粉嘟嘟的小脸上满满都是洋溢着的幸福。 “好的……”刘德闻言立即就跑过来,问道:“在哪里呢?” “那边……那边……快点,要不它就飞走了……”陈阿娇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花丛里的某个地方。 当刘德蹑手蹑脚的靠近花丛中的蝴蝶时,刚刚美美的在甘泉山上的温泉中泡了一个澡的薄皇后拉着馆陶长公主刘嫖,走在花园的小径之中。 “那两个孩子玩的还真是开心啊……”薄皇后看着远处的刘德跟陈阿娇,对刘嫖笑着道:“刘德这个兄长对阿娇还真是宠,什么都依着阿娇……” “皇后这倒说对了……”刘嫖脸上也是满脸的喜色,道:“刘德还说将来要给我家阿娇建一个黄金做的屋子,在屋子里面要以白玉为地,夜明珠为灯呢!” “既然这两个孩子相互之间感情如此的好……”薄皇后趁机道:“那长公主为何不跟陛下提一下,让这两个孩子亲上加亲,岂不妙哉?” “哎……我倒是想啊……”刘嫖一听此话,顿时就眉头紧锁起来:“这刘德我瞧着也挺喜欢的,阿娇将来若是能嫁给他做妇,我也放心,可惜,这刘德的母妃粟姬那脾气,皇后您又不是不知道……见了我啊,就跟见了仇人一样,害的我好几次想提这门亲事最后都开不了口!” 说起粟姬,刘嫖就满肚子火气。 再怎么着,她也是皇帝的亲姐姐,这汉家的长公主,论身份论地位,怎么着也比粟姬那个所谓的美人封号等级高。 可那个粟姬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每次见她就跟见了仇人般,那脸上挂着的寒霜都能刮下来当冰块解暑了! 一听刘嫖的话,薄皇后心里一转,就尝试着道:“不满长公主,吾膝下无子,常常引以为憾!这刘德,吾瞧着也是喜欢的紧的,以至于常常在妄想着,要是刘德是吾的儿子那该多好呀!” “吾瞧着阿娇也是喜欢的很,若刘德是吾的儿子,吾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帮刘德娶到阿娇!” 薄皇后当然知道,今天刘德特意将她跟刘嫖一起请到这甘泉宫来游玩,虽然打着的幌子是散心,但薄皇后很清楚,这是刘德特意给她营造出来的向刘嫖说情和试探的局面。 只要能说动刘嫖,再由刘嫖去跟太后吹风,到时候,只要太后下道懿旨,说:皇后无子,哀家甚为怜悯,皇帝有子十余,其令皇后择其一为子养之。 那她就能顺水推舟的将刘德过继过来了。 有了太后的懿旨,就算粟姬想要起什么幺蛾子,也是没用了。 汉家传统,向来就是后。宫里一切都是太后说了算! 不说别的,吕后时期,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譬如惠帝太子就是被吕后下令过继给惠帝皇后的,不过,那位太子因为怀恨吕后杀其母,竟然口出狂言,结果被吕后废掉了…… 然后,吕后立少帝为帝,同样也是将之挂名在惠帝皇后名下。 薄皇后话一出口,刘嫖的小心思立即就动了起来。 “可不是嘛……”刘嫖在心里盘算着,这薄皇后,对她可是恭谨有加,态度非常好,比起粟姬,那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虽然想要将刘德过继给薄皇后,这是有难度的事情,但是,刘嫖想了想,比起去面对粟姬那张臭脸来,还是这么做更划算,也更妥当。 “嗯,就这么定了,等过两日,我找个机会去见母后,跟母后说上一说……”刘嫖盘算着。 对付窦太后,刘嫖可谓经验十足,她太清楚她的那个母亲的软肋在那里了。 于是,刘嫖问道:“皇后,不知太皇太后当年赐给您的那个香囊跟玉狐可还在?” “在的……”薄皇后一听,知道刘嫖心动了,当年太皇太后赐给她的那个香囊跟玉狐,同时还赐给了窦太后同样的物件,特别是当时的背景是慎夫人如日中天,而窦太后却又有了眼疾,朝廷内外,就有些人乱嚼舌头根子了,说什么‘凡有母仪天下者,盖之如天,容之于地,以其德辅天子,而万民敬仰,今皇后有疾,不可母仪天下,不能承奉宗庙,当择**贤妃而代之’。 是太皇太后公开赐下香囊跟玉狐后,这些议论与非议才消失的。 薄皇后想过拿着那个香囊跟玉狐去跟窦太后求情,只是后来想想,这样就未免显得挟恩求报,若是弄个不好,反而弄巧成拙,这才作罢。 但,若是刘嫖去提,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薄皇后相信,只要窦太后摸到那个香囊跟玉狐,肯定就会想起当年,然后,就会起了恻隐之心,此事的成功概率就大大增加了。 况且,当初,太皇太后弥留之际,可是握着天子、太后的手,深情恳求,要好好对待她的。 天子、太后可是都答应了的! 这两个事情加起来,薄皇后觉得,足够打动窦太后了! …………………………………… 第二更! 嗯,因为某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投了18张1w2的催更,所以等下两章我会合在一起,放在12点后更新~不如此,我这手残的速度,吃不下那18张催更票啊~~~~~~~~~~ 明天4更不会变! 第九十二节 密谋(4000字大章!) 刘德跟陈阿娇一直玩到满身大汗,实在没力气闹腾了,这才罢手。 “刘德表兄,阿娇要去洗澡了……”陈阿娇躺在地上咯咯的笑着,然后就站起来,叫来几个侍女,扶着她去前面的温泉。 “表兄也去洗澡去……”刘德闻了闻身上,也是满身的汗臭味。于是也站起来,跟在陈阿娇后面,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温泉所在。 甘泉山顾名思义,山上有着许多口终年喷涌的泉眼。 而甘泉山特殊的地质构造使得这些泉眼中的大部分喷涌出来的泉水都饱含着大量的二氧化碳,这些含有二氧化碳的泉水在地底深处经过地下热源的加热之后,膨胀起来,当它们最终喷涌而出来时,其水温常常远超外界温度,因而在甘泉宫,一年四季都可泡温泉。 特别是在这炎热的夏季,若是泡上一个舒舒服服的温泉澡,不止能让人神清气爽,更能消除疲劳,因此汉家天子每年夏天都会来甘泉宫避暑,甚至连大臣们也会跟着来凑个热闹,蹭个温泉泡泡。 刘德脱去身上的衣物,泡在滚烫的泉水里,让热气与蒸气洗涤掉身上的疲劳。 在一墙之隔的另外一个温泉中,陈阿娇咯咯的嬉笑声跟玩闹时掀起的水花声不时的传到刘德的耳中,让他感觉颇为温暖。 嗯,其实,那个男人能拒绝一个粉嫩嫩的可爱小萝莉在自己跟前撒娇呢? 刘德刚泡了不到一刻钟温泉,就有一个宦官蹑手蹑脚的走进来,走到泉水边跪下来禀报道:“殿下,陛下命您立即回宫……” “什么事情?”刘德从温泉中站起来,接过两旁侍女递来的毛巾,将之裹在身上,问道。 “回殿下,故汉中郡守,田叔田公老大人入宫求见陛下、太后还有殿下,故此陛下命您立即回宫!”那宦官答道。 “哦……”刘德立即对左右侍女吩咐道:“给我换衣服,再让人准备回长安的车马……” 田叔,刘德是知道的,也是他前世印象深刻的一个老头。 前世,刘荣自杀之后,刘武再次起了想争储的念头,结果被袁盎所破坏,一怒之下,刘武重金找了几十个杀手,将袁盎和跟着袁盎一起搅合了他储君美梦的几个大臣统统刺杀了。 此事震惊朝野,便宜老爹为了谨慎起见,派遣使者持天子节,起复了原本退休在家颐养天年的老臣田叔,任命田叔为全权使者,前往梁国调查和处理刘武刺杀大臣一案。 事实证明,便宜老爹的选择非常正确,田叔到了梁国后迅速的查明了真相,确认梁王刘武就是主使者,但是,田叔并未莽撞的将此事公开,而是悄悄的回了长安,向便宜老爹禀明一切,并且认为刘武虽然死罪,但却不能惩处,而且还只能悄悄处置。 原因自然是,假如公开了刘武就是刺杀大臣的幕后主使。 那么是杀还是不杀? 杀了,太后必然伤心,而且,汉家自立国以来,还没有哥哥杀弟弟的先例,就算是先帝对待谋反的淮南王刘长,也是以仁心相待,即算是这样,后来刘长死了,民间都有‘一尺布,尚可缝,兄弟俩,不能容’的民谣传出,使先帝蒙上了污点。 不杀,那就等于宣布汉法不如亲情,立即就会导致现行的法律基础崩溃。 此事之后,便宜老爹对田叔老成谋国的行事方法大为赞赏,十分优待,因此即使田叔当时已经快八十岁,还是任命其为鲁国丞相,让其前往鲁国辅佐和匡正鲁王刘余。 正是田叔担任鲁相的那几年,让刘德对其记忆非常深刻。 原因嘛,刘德的弟弟刘余虽然性格在十几个兄弟里是仅次于刘阏和刘发的好脾气。 但有一点,刘余生平最爱的就是打猎,不论刮风下雨,只要有空,他必定骑马外出围猎,就是现在在便宜老爹的眼皮子低下,他也常常闹出纵马踩坏农夫庄稼的事情来,因此吃了不少挂落。 错非他有口吃的毛病,让人怜悯,以他闯下的那些祸事,肯定是会被便宜老爹骂个半死的。 但是,田叔做了鲁相后,刘余竟然再也没出去打过猎了,就是来长安,兄弟相见了,其他人邀请他去上林苑围猎,他也说‘丞相在,不敢猎’。 后来田叔病逝,刘余命人为田叔建祠纪念。 能管得刘余心服口服,改掉了便宜老爹都改不掉的臭毛病,从此成了一个温文君子,这位田叔的手段,自然非是常人可比。 在刘德的记忆里,这位高皇帝时期就已名满天下的老臣,最擅长的就是:因材施教。 这位田叔,在外人眼里,可能许多人都以为他是个执拗的古板老头,但刘德却知道,这就是个人精,活了七十多年的人精,对人心的把握非常老道。 古板、执拗,只是他的伪装。 实际上,那是一只修炼到家的老狐狸。 现在,这只老狐狸忽然跑来长安,还点名要见刘德。 这就让刘德心里有些发毛了。 不过,田叔即来,一件一直堵在刘德心里的事情,却是有了解决的机会了。 “或许,可以让田叔去做申屠嘉的工作,以田叔的威望和名声,若是去给申屠嘉提意见,申屠嘉或许能听得进去……”刘德在心里想道。 当今之世,也只有田叔这样受到天下尊重,被认为是忠义化身的人说的话,能让申屠嘉认真的思考和采纳。 而且也只有田叔这样老辣的老臣,才能想到一个让申屠嘉即不失面子,又能全身而退的办法。 否则,以申屠嘉的脾气,就算明知道自己必死,倘若没了面子,多半也会选择死。 ……………………………………………………………… 长安城东,王氏庄园。 庄园的主人王信最近心情很不好,因而庄园中的奴仆与侍女,这些天都是战战兢兢,唯恐什么地方没做好惹火了主人,被拖出去打个半死。 而今天,王信的心情就更糟了! 因为名满天下的名臣田叔竟然入宫了,不止入宫了,更点名要见刘德! 一旦田叔见了刘德,更决定效忠刘德,那,这个影响就太大了! 几乎能跟当年高皇帝之时,商山四皓效忠惠帝刘盈一比了! “二位贤弟,请务必想出一个办法来!”王信非常焦虑的对着坐在他两侧的两个男子说道:“两位阿姐在宫里都快急的发疯了!” “田蚡,平日里你的主意最多,心思也最活泛,你快想想,现在有什么办法,让那个刘德的势头止下来!”王信此时也顾不得以前跟田蚡之间的矛盾了,现在,对他来说,对他的家族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让宫里的两个姐姐高兴起来,尤其是,得让自己的外甥能有机会登顶。 若是让刘德真的当上了太子,以刘德目前表现出来的势头和心智,想要扳倒真是太难了! 汉室至今为止,还没有太子在被立储之后倒台的前例。 就算是高皇帝时期,高皇帝刘邦不喜欢惠帝刘盈,非常疼爱赵王刘如意,可却没办法废掉刘盈。 就算是太宗孝文皇帝,一朝立了太子,后来想改立梁王刘揖,也是没办法。 为什么? 因为汉家太子一旦确立,按照传统,立即就会开府建牙。 以当今天子为例,他在当太子时,太子、宫中内内外外就有大大小小的官吏数百人,俨然就是一个小型的朝廷,而且立为太子后,立即就有大义名分加身,公侯贵戚,南北两军的大大小小的校尉,会有许多人对太子效忠。 等到了那个时候,除非太子本人脑袋被驴踢了,做出了令君臣离心,万民唾弃的事情,否则,就算是天子,轻易也废不掉一个已经被立为储君的太子。 君不见,当年高皇帝刘邦想废太子。 结果,从御史大夫周昌一直到跑去修道,不问朝政的留候张良都是全力反对。甚至有人以死相谏! 而以目前刘德表现出来的心智跟所做出来的事情来看,假如他要是做了太子,几乎等于是将他们王家的荣华富贵梦生生的切断。 等到太子登基,他们家族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先帝在位时,慎夫人家族如日中天,现在呢? 先帝驾崩还不到两年,慎家就灰溜溜的滚回老家了! 已经享受过权力和荣华富贵的王信,怎么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们家身上! “这刘德确实是要对付了!”田胜也在一边道:“前些时日,因为刘武的缘故,我们兄弟没怎么顾得上他,可谁成想,刘武的事情都还没完,这刘德的威胁就超过刘武了!”前些日子梁王刘武弄出来的声势吓坏了王娡姐妹,也吓坏了王信跟田氏兄弟。 毕竟,比起刘德来,刘武上位的危害更大。 “先是献了推恩策,讨了丞相跟朝廷里一帮老臣的欢心,本以为内史晁错会打压他,可谁成想,晁错一门心思只想削藩,根本不想跟宫廷有什么纠葛……”田胜恶狠狠的道:“然后又搞了这个考举来收买人心,现在,长安城里的公侯都说他的好话,要是等田叔也宣布效忠于他,这天下人指不定还认为他就肯定是储君了……” 田胜虽然读的书少,也没什么文化,但是,身在长安,商山四皓的典故还是听说过的。 当年,商山四皓陪着刘盈在高皇帝面前露了个脸,高皇帝立即就放弃了废太子的事情,因为连这种老人都效忠太子了,说明,这朝野上下的臣子和军队的将校肯定也是效忠太子的…… 必须要想个办法,在天子真正下决心立储之前,让刘德的名声有污点,最好是让刘德从此不得翻身! “大兄,你倒是说话啊!”田胜见田蚡一直不说话,心里立即就急了,催促道:“兄弟诸人中,就大兄你的主意最多,想法最好,要是你都想不出个主意的话,那我田王两家就真的没指望了!” “嚷什么嚷?”田蚡终于开口道,但他却没提刘德的事情,只是训斥道:“让我好好想想,这种事情,不好好想清楚,想个万全的主意出来,随便用个法子就行的吗?” “可是你再这么拖延下去,等那个刘德的考举举行了,收拢到人才,那就羽翼丰满,再难遏制了!”王信也焦急的的道。 “等下……你说考举?”田蚡忽然站起来,问道。 他在屋里转了几圈,然后,走到王信身边问道:“兄长家里能调动多少钱货?” 田蚡没等王信回答,就自顾自的言道:“我家现在能拿出一千五百金,田胜那里能凑出一千多金……兄长若是能再凑个两三千金,我就能有法子让刘德吃个大瘪!” “甚至能就此让其人心尽丧!”田蚡的眼中闪现出一些特殊的色彩,本来丑陋的脸上,更是像个恶鬼一般狰狞。 “咬咬牙还是能凑出来的!”王信听到要他拿出两千多三千金,顿时心里都有些绞痛,可是,为了将来的荣华富贵,他跺跺脚,决定还是必须拿出这笔钱,但关键是,田蚡必须得拿出一个让他信服的理由! “好,兄长请听我道来!”田蚡点点头。 “计将安出?”王信立即问道。 “我们这样……”田蚡压低了声音,说了起来,随着他的描述,田胜跟王信两人的眼睛也渐渐亮了起来。 “果然不愧是两位阿姐最为看重的兄弟,田蚡,你这脑子可真好使!”听完田蚡的描述,王信立即一拍大腿赞道。 这时候,忽然,嘎吱一声,门口传来了声息。 “谁在门外?”田胜立即就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将别在腰间的一把匕首抽了出来,拿在手上。他走到门口,猛的将门拉开,然后,他就见到了一个瑟瑟发抖的侍女,端着一个茶盘,站在门边。 那侍女见了田胜的脸色和样子,吓得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奴婢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是吗?”田胜冷笑一声,就将这侍女拖进房里,然后捂住她的嘴巴,一匕首狠狠的捅进这侍女的胸膛:“竟敢偷听,真是不知死活!” 过了一些,这侍女渐渐的没了声息,田胜才将之松开,对王信道:“兄长,麻烦你将这贱婢处理了!” 汉律之中有杀人者死的规定,就算是一个奴婢,就算有原因和理由被主人杀了,要是被人知道,也是很麻烦的。 因而,长安的贵族若是杀了下人,一般都是悄悄的处理,报个暴病而死什么的。 但这侍女却不能如此,要隐瞒消息,只能让其人间蒸发了! ……………………………… 唔任务完成! 求推荐,求收藏,求打赏ing,马上8000收藏了0-0 另外推荐2本书,一本是朋友写的《唐铭》嗯,以前他好像是写都市的,能投奔历史应该鼓励,现在历史类太萎靡了! 我记得三年前,我大历史还是制霸起点的一大分类啊! 现在怎么这样了~~~~~~~~~~~ 另外一本则是我掏书掏到的。 《重生大玩家》 作者我不认识,也没接触过,但是写的相当nice,就是现在数据比较惨,我担心作者坚持不下去tj了,那就是个损失啊,因此特推之~嗯,喜欢游戏产业类小说的可以去看看,这个作者写的东西别出心裁,爽感也不错! [bookid=3260799,bookname=《重生大玩家》][bookid=3238198,bookname=《唐铭》] 第九十三节 尴尬 从甘泉宫到长安城之间,足足有一百多里的路程,即使是有着号称西元前最便捷的公路:秦直道,刘德也还是花了两个多时辰才回到长安城里。 刚一回宫,立即就有宦官过来通知刘德:“殿下,陛下在石渠阁中会见田公,吩咐奴婢,殿下回来后就立即过去……” “嗯!”刘德点了点头。 先回自己的宫里换了套衣服,然后才来到石渠阁。 石渠阁是汉室宫廷中最别致的一处景观,它四面环水,一条人工开凿而出的巨型石渠环绕着它,坐在阁楼之中,终年都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因此,史家那帮文青最是迷恋石渠阁的这种环境,因此,从石渠阁建成的哪一天开始,汉家的史官们立即就将这里当成了他们的地盘。 刘德来到石渠阁的时候,看到一个扎着总角的孩童,正费力的搬着一堆竹简从石渠阁前的石桥上走过去。 那个孩子大概十一二岁的模样,长得也比较清秀,最重要的是,刘德发现他的穿着并非是宫中小宦官们常穿的青衣。 刘德心念一动,立即对王道道:“去帮帮他……” “诺!”王道点点头,立即就过去帮忙。 刘德当然不是忽然就圣母了,而是这个孩童的年纪是符合太史公司马迁现在的年纪的。 自殷商以来,中国的史官就是世袭,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刘德记得司马迁的家族,在周代的时候就是史官了,也正是有这个家族底蕴,司马迁后来才能写成《史记》,否则,换了当世其他任何人,可能都不具备那个知识面与史学基础来完成《史记》。 刘德就记得非常清楚,前世的时候刘彻身边的大臣东方朔吹牛逼说他读了十万字的书,然后,听到他的这个牛逼的人大部分都是虎躯一震,满脸崇拜…… 而倘若那个孩子就是后来的司马迁,那么,刘德今天的善举,说不定等到他长大了,开始写史记的时候,就可能会记录在史记之中,成为刘德是千古明君的证据! 看着王道帮忙将那那些竹简搬到桥对面的阁楼之中,刘德才重新命令马车前进。 等到刘德进入石渠阁之中时,他老远的就听到了便宜老爹爽朗的笑声。 听得出来,今天,便宜老爹的心情是非常的不错。 …………………………………………………… “陛下登基以来,刷新政治,因修静默,勉人于农,率下以德,老臣虽然远在江湖之远,也是感受到了陛下的仁德,乡中老少,皆称赞陛下乃是少有的仁德天子……”石渠阁之中,已经年近七十的前朝老臣田叔侃侃而谈的说着。 听着田叔的话,天子刘启的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 实在是太受用了啊! 换了其他任何大臣说这番话,天子刘启都会怀疑对方是在故意拍马屁,根本不可能如此开心。 但田叔不同啊! 这可是前朝名满天下的忠义大臣,先帝也要尊重的长者。 而且他已经远离政治长达七八年了…… 他说的话,自然就不会是什么拍马屁了,而是实实在在的反应着民间声音的中正之话。 当然了,嘴上天子还是谦虚一些的。 “田公实在是太过缪赞了,朕德薄,不如先帝啊,还是许多地方需要田公您多加鞭策,多加指正,我汉家社稷也还要仰仗田公这等元老多多匡正,使上下同德,黎庶一心……”天子刘启摆摆手道,此时,他早就忘了,这田叔田公早年虽已忠义闻名天下,而且官声名望都很不错。 但是,在高皇帝时期,田叔就是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闻名天下的。 先帝在位时,虽然多有直言劝谏,但,在劝谏之前,田叔都是先把先帝的马屁给拍足了的…… 因此,天子刘启这话刚刚说完,田叔就立即打蛇随棍上,拜道:“那老臣就斗胆直言了……” “陛下虽然以仁孝为本治天下,所行策略,多以民为本,但老臣这些年久在江湖,见识了一些百姓的疾苦,听说了一些黎庶的遭遇,因此冒死向陛下进言,我汉家虽然自高皇帝以来多以仁德宽恕对待百姓,先帝之时更是怜悯百姓的疾苦和遭遇先后废除了秦代的连坐之法与一些肉刑,可是肉刑废除之后,官吏却是以鞭笞代之,通常一笞就是五十,普通百姓,谁人承受得起?”田叔拜服在地,奏道:“且有时不过是小罪,地方官吏也动辄对百姓用刑,老臣在地方,常常见到因为受刑不过而死的小民,故此,老臣斗胆请陛下仔细考虑,减轻笞刑的刑罚……” “田公所言,朕知道了,朕听闻有虞氏之时画衣冠异章服以僇而民不犯,这是圣人之治,朕德薄,不能及此,却也不敢以刑罚威逼天下,朕会命廷尉张欧会同丞相长史,商议田公之议,尽早拿出一个减轻笞刑责罚的章程出来……”天子听完田叔的话,心里对田叔的好感再次攀升,让他有种:只有这等忠贞老臣老能时刻心怀社稷天下,即使身处江湖之远,也心忧天下啊! 天子刘启却不知,这也还是田叔的一个伎俩,劝谏天子时,田叔一般都会先选一个肯定能被接受的话题,让天子能宽心舒服的听他劝谏,等到天子觉得他是值得信任的臣子,同时也是一心为社稷天下着想的大臣时,他才会抛出那些敏感的容易惹恼天子的话题。 “老臣还有一事上奏……”田叔郑重的拜道:“请陛下诛晁错以宁天下!” 此话一出,顿时满室寂静,原本心情非常不错的天子的脸色立即就拉了下去。 本来以为自己的祖父上道了的,正在一旁窃喜的两个田家的年轻人顿时就吓得屁滚尿流,连忙爬滚出来,拜道:“陛下息怒,死罪,死罪……” 天子刘启也不知道此时应该怎么回答了。 甚至就连他的心里也有些动摇:连田叔这等元老重臣都对晁错喊打喊杀了,是不是晁错办的事情真的过火了? 可他仔细一想,晁错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他同意的,他准许的,经过商议的。 但是,像田叔这样的老臣的直言劝谏却必须给出一个回答,否则,传出去就显得他这个天子的气量跟胸襟太小了。 可是,该怎么回答呢? 正犯愁的时候,一个宦官进来通禀道:“陛下,殿下来了……” 天子刘启顿时如释重负,趁机摆脱这个尴尬的局面,道:“快让刘德进来拜见田公……” 此时,天子刘启只觉得,刘德来的太是时候了! …………………… 写了半天就写出这一章,晚上状态有些差啊~~~~~~~我去,十八张催更票飞了~~~~悲剧呀~~~~~~~ 嗯,拜托各位读者老爷下次别这样**我了,直接打赏我觉得就非常nice~~~嘿嘿~ 嗯,今天就这一更~我先去睡觉,好好调整一下,明天争取多写一点~ 第九十四节 拯救黄老学(1/3) “儿臣拜见父皇!”刘德走到殿中一拜。 “起来吧……”天子刘启点点头,指着另一侧的一个老者,对刘德道:“这位是田叔,高皇帝时的元老大臣!” 刘德站起身来,向田叔稽首道:“见过田公……” “殿下万勿多礼……”田叔心里也暗叫一声可惜,刘德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刘德一来,这君臣对奏的形势就改变了……本来按照他的计划,应该是在刘德未到之前,就跟天子详细的奏报为什么一定杀晁错。 田叔连腹稿和谏言的步骤都想好了。 在他想来,只要按照计划进行,就算天子最后不接受他诛杀晁错的建议,也能给晁错制造些麻烦,让他不能再这样顺风顺水。 田叔为何要谏言杀晁错呢? 老实说,田叔跟晁错往日无怨,今日无仇。 但是,自晁错秉政以来所推行的削藩政策,却是戳到了田叔这种老派臣子的痛处。 而且,最重要的是,晁错是法家在当世的代表人物,晁错的得意和强势,使得法家的政治势力开始复苏,这对于田叔这样坚持和推崇黄老学的老臣来说,是绝对不可接受的! 过去五十年,黄老派的政治家为了阻止法家复辟,可谓是用尽了手段! 先帝在位之时,某次去上林苑游玩,发现上林苑中有一个管理虎圈的小吏记忆里惊人,办事能力也很卓越,当时管理上林苑的上林尉在那个小吏面前,简直就是个无能的废物,于是,先帝立即当场拍板下诏要拜其为上林令。 然而,诏书被廷尉张释之驳回。 张释之为何要刻意的去针对一个小小的胥吏,难道以张释之的智慧不知道那个胥吏也是个人才吗? 张释之当然知道那个小吏的才干很出色,但是,他更知道,那个小吏是法家出身。 ‘夫秦以任刀笔之吏,吏争以亟疾苛察相高,然其蔽徒文具耳,无恻隐之实!’当年,张释之就是用这个理由阻挡先帝简拔那个小吏的。 这个理由能站得住脚吗? 当然站得住脚!这个理由在当时就是政治正确! 但凡法家的人,统统要拦在官场之外,不能让他们溜进来,这是自萧何以来汉家政坛上的共识。 可惜的是,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让晁错成功的溜到了当时的太子,现在的天子身边,并且从此就深深的改变了黄老派与法家的力量对比,连丞相都在晁错的攻击下步步后退…… 然而,这却也不能怪当年在台上的那些大臣。 谁叫晁错这家伙太狡猾了,居然是披着一块儒皮混进的太子、宫! 等到发现人家的真面目时,他已经站稳脚跟了! 想到此处,田叔看向刘德的眼神就充满了期待。 当今天子是不可避免的被法家影响了,成了法家的支持者,那作为有望成为储君的刘德,一定要保证不能再被法家的思想所污染,要将其引回正道! 再想到他到长安后打听到的消息,卫人汲黯此时就在刘德身边这个事情,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黄老派最近十几年后备人才已经有些青黄不接了,像汲黯这样的年轻才俊,已经是目前为数不多的黄老学的后起之秀,故而,田叔是知道的。 只是这还不够! 历经三朝,在政坛上摸爬打滚了几十年的田叔很清楚政治就是要抱团取暖。 不说未来的储君身边全部都得是黄老派的人,起码也要做到绝大部分的辅佐之臣都是黄老出身或者亲近黄老学的人。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黄老派继续在将来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而不是像现在,在朝堂上竟然被法家按着喘不过气来! 刘德却不知道当面的老人想里居然有那么多的道道,他只是秉持着一个晚辈的最基本礼仪,恭敬的对待田叔。 “田公此来长安是探亲访友呢还是?”刘德恭敬的问道。 像田叔这种老派的臣子,现在在长安城里还是有着许多亲戚和关系户的。 但刘德很清楚,现在这几年是黄老派最后的余晖了。 随着晁错的崛起,法家开始在政坛上占据了一席之地,并不断的扩充着他们的力量,晁错死后,郅都接班,郅都之后是宁成,儒家同样也在跃跃欲试着想要大干一场。 像窦婴、田蚡、赵绾、王臧、庄助、公孙弘等将来的名臣,大都都是亲儒家的或者本身就是儒家出身的。 而反观黄老派,却出现一个巨大的人才断档。 除了一个汲黯算是黄老派里未来的支柱外,其余人等都没什么太大的作为,大都都是抱守成规,那时的黄老派真的就是一个腐朽、守旧的政治势力,再也没了萧何曹参那样惊才绝艳的政治人物出现。 因而,建元之后,实际上黄老派已经渐渐的退出了政治中心。 它留下来的空档被儒家和法家所填充。 之后才有罢黩百家独尊儒术,否则,倘若朝廷里还跟现在一样,九卿里有四五个是黄老派的人,就算刘彻是天子,也不可能真的推动罢黩百家独尊儒术。 前世的时候,刘德对这些是没什么感觉的。 但今生,刘德却不能容许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了。 那么怎么才能拯救日落西山,即将变成腐朽陈旧的代名词的黄老学? 刘德想来想去,觉得只有培养更多的黄老学的人才才是关键。 只是,这时代培养一个读书人,跟后世的唐宋明时代是两码事情。 唐宋明之时,一个人若想读书上进,需要家里有一定的资产,能支撑其求学。 而在这个时代,想读书除了有钱之外,还得有机遇。 因为,知识掌握在极少数的人手中,大部分的人都没机会接触到。 儒家未来的兴盛,是因为董仲舒、胡毋生这一代人不遗余力的拼命传播和扩散,为了传播儒学,刘德听说董仲舒和胡毋生甚至会负担一部分贫寒弟子的生活费,为他们提供三餐。 与儒家比起来,黄老学就闭塞许多了。 因为黄老派的学问是掌握在贵族大臣手里的,像过去黄老派的代表人物萧何曹参陈平周勃,哪一个不是食邑万户? 这样的高位者,自然不可能向泥腿子传授学问了。 所以要拯救黄老学,必须要先做一个事情——找几个有时间也愿意向公众讲授黄老学学问的人。 而田叔,就是刘德的目标之一! …………………………………… 嗯,昨天4更没实现~有些不好意思,但那个真不能怪俺,应该算不可抗力吧~ 嗯,今天别的不多说3更先~ 然后,明天开始我必须存稿了~ 像现在这样没存稿,根本没法混啊~ 嗯,我再也不会去看那些催更票了!!!!!! 第九十五节 进击的文青(1) “老臣此来长安,大概要待个一年半载……”田叔笑呵呵的答道。 他当然不能说,他这次来长安是应周亚夫的邀请,特地为刘德而来的。 “哦……”刘德当然知道这位老臣多半是冲着他来的,不然,为何会指名要见他,而不是其他皇子?不过,这种事情也只能揣着明白当糊涂!刘德满脸的真诚的道:“田公可否帮小子一个忙?” “殿下请说……”田叔立即正襟道。 “是这样的,小子最近在长安要举行一个考举,想要选拔一些人才来辅佐小子,但是,当今之世,许多人所学的知识都是颇有缪误之处,为匡源正本,严肃学风,小子想请田公在考举前在长安办一个讲学,为天下士子讲授正宗黄老学的经典,解答疑惑……”刘德小心的请求道。 这算得上是刘德为日后建立大学所做的前期准备工作之一了。 借着考举众人瞩目的机会,邀请一些当世公认的牛人,在长安登坛讲课,解答疑惑。 只要能开好这个头,徐徐图之,将来再建大学就不会有阻力了。 然而,此事的难点是当世公认的各学派的权威,大都都在各自的老家颐养天年,也就只有几个儒门的人在长安当博士。 而儒家的人,在现在这个政治背景下是无论如何不可以第一个被推上台的。 要知道,在民间,儒家简直是诸子百家里的第一mt,将各大学派的仇恨几乎都吸引到了身上。 黄老学、法家、墨家、纵横家甚至农家都跟儒家的关系很差。 为了抢夺话语权,在民间,儒家跟诸子百家之间已经是打的头破血流了。 因而,当后来儒家坐大后,自然就毫不客气的把其他诸子百家赶出朝堂,统统贬为在野党! 田叔的到来,算是为刘德解决了这个问题。 田叔一听刘德的话,顿时就来了兴趣,黄老学的大臣虽然要他们主动向泥腿子跟寒门弟子传授学问没什么动力也没什么兴趣,但是,像这种开明宗义的讲学,是个人都很难拒绝。 当年孔子为何那么牛,名声为何那么大? 还不就是开坛讲学,门下弟子三千? 而如今长安的学子有多少? 算上滥竽充数的贵族子弟,来自关东大商人家的子侄,加起来怕是有上万了吧? 就算来听的人最终只有士子群体里的十分之一,那也是一千多人,比的上三分之一个孔子了! “既然是匡源正本,严肃学风的正事,老臣自然愿效犬马之劳!”田叔虽然心里很高兴,但嘴上还是谦虚着道:“只是老臣唯恐才疏德薄,难以服众啊!” “田公乃是先帝都尊重的长者,天下敬仰的忠义大臣,长安学子必然欣然来听……”天子刘启适时的道:“就不要再推脱了……” 天子刘启现在心里是非常高兴的。 刘德一来,三下五除二,就将田叔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讲学的上面去了。 这让他非常高兴,感觉心里像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否则,万一田叔真要是执意要求他诛杀晁错,那他该怎么办? 像田叔这种半只脚都进了棺材的老头,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不止如此,就算他是天子,也要陪着笑脸,否则传扬出去,到了关东被关东那群心怀叵测的诸侯稍稍进行艺术加工,变成他昏聩无能的证据,那该怎么办? 更严重的是,万一田叔在争辩的时候心情太过激动在他面前出现个什么万一,那他这个天子就算跳进大河也洗不清身上的污点了! “既然连陛下都这么说,老臣不敢推辞!”田叔摸了摸胡须,点点头道。 比起杀晁错,这种抢夺话语权,树立权威,还能在青史留名的事情,对田叔这样的老人来说,更具诱。惑。 嗯,晁错什么的,一时半会也扳不倒。 先把话语权从儒家跟法家哪里抢过来才是关键! “田公几时有空,小子好去准备……”刘德立即道,原本他以为这个事情便宜老爹会过问一下,没想到便宜老爹直接就赞同支持了,这让刘德顿时信心大增。 下一步,刘德打算把晁错也给忽悠上讲坛。 嗯,既是百家争鸣,当然要公平对待了。 若是能请到儒家的董仲舒、胡毋生,刘德也打算让这两位上去讲一讲。 只是,就算这两位听到消息,赶来长安,估计也来不及了。 为此,刘德只能说声抱歉了。 “老臣随时有空,殿下若是布置好了,可随时传召老臣过去……”田叔笑眯眯的答道,他现在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想当年,他在黄老学派里就是个小虾米啊。 萧何、曹参,那个不比他强出一万里? 就算是默默无闻的周昌、王陵,那水平也不是他能望其项背的。 可没想到等这些当年的大牛都死了以后,他竟然有朝一日能执黄老学的牛耳了! “当年许负果然的推断果然没错啊,老夫七十之后还能焕发第二春,枯木逢春啊,嗯,老夫回去后要好好准备准备……” 身在这个世界,没人能逃出名利二字,就算是圣人周公,不也有被名利束缚之时? ………………………………………… 与此同时,在梁王刘武在长安的官邸之内,一场君臣谋议正在进行。 梁王刘武的文武大臣之中,除了负有梁都睢阳安全重任的梁国中尉韩安国未到之外,其他人全数在坐。 “皇子刘德近日来声势大震,寡人也不落其后!”刘武站起来朝他的文武谋臣拱手拜道:“诸卿都是寡人的心腹,左膀右臂,寡人请诸位一起为寡人商议一个能为汉家建功立业的主意出来!” 前些时日,梁王刘武虽然没有成功的借助家宴的那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直接成就皇太弟的美梦,但是,却也彻底点燃了他心里的野心。 不过,跟其他人野心膨胀后就想着些歪主意,企图靠下黑手来夺储君大位不同。 刘武是个文青,至少现在他还是个正宗的不能再正宗的文青。 对文青来说,假如能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取胜,那就绝对不会去用那些下三滥的招数。 特别是刘武,现在他满脑子的都是想着要做一个光明磊落,让天下人都尊重的贤王,未来的大汉皇太弟。 他现在脑子里想的一个情景是,当他登上皇太弟位置的那一刻,刘德毕恭毕敬,心悦诚服的对他跪下来道:“皇叔文成武德,小子心悦臣服,愿为汉臣,从此忠心辅佐,不敢有所异议……” 到那个时候他在大手一挥:“贤侄万勿如此,寡人百岁之后,必传位贤侄,如此,兄终弟及,叔侄相传,在史书上必将留下一段佳话……” 嗯,至于自己的儿子呢,那就委屈一下,继承他的梁王王位好了。 只要这么一想,刘武的心里顿时就激动万分。 ………………………… 第二更~~~~ 接着去码第三更去~ 第九十六节 进击的文青(2) “大王,臣听说那位殿下在长安要开考举,以此来笼络人心,臣以为大王不妨也搞一个考举,那位殿下据说只招募十人,大王就招募一百人,如此,天下士子必然心向大王!”一位谋臣出列拜道。 刘武看过去,那是他的文胆羊胜。 羊胜是齐人,做的一手上好的诗赋,写出来的文章赏心悦目,文字优美,向来是他座上的上宾。 只是羊胜的这个主意对刘武来说有些糟糕。 他是谁? 堂堂汉家天子的胞弟,太宗孝文皇帝的儿子,汉室的梁王,怎么能做出这种仗着财大气粗,欺压子侄的事情呢? 传扬出去,岂不坏了他的名声,殊为不美! 当然了,臣下也是一番好意,需要安抚。 于是他拱手拜道:“卿所言甚善,只是寡人不想拾人牙慧,做那等抄袭之事,卿等大才,必能为寡人想出一策!” 羊胜听了,跟他的好友公孙诡对视一眼,心里哀叹了一声:“我的大王,这是争储君之位,可不是您的文会,自古以来为了储君之位,那个不杀的血流成河?” 只是转念一想,正因为这位大王为人正直,素来仁德,否则,他又怎会心甘情愿不惜一切为其驱策? “大王,臣有一策!”又有一位谋臣出列献策。 羊胜回头一看,却是新近为刘武所喜得一位文人,庄忌。 跟他羊胜一样来自于关东,只不过,这位庄忌来自于更加偏东的吴国会稽郡。 这位写的诗赋也是极为好的,羊胜也看过几篇,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只是,比起他的文学素养来,这位庄忌的政治见解在羊胜看来简直就是幼稚!迂腐! 都什么年代了,还死命的吹捧周代的事情!? 自春秋之后,礼乐崩坏,这世道就是一群不要脸的人在相互比拼谁更不要脸。 所谓的君子,在政治上就是被人欺负和凌虐的对象。 只是,自家的大王就喜欢这道道,更爱及了庄忌的文学水平,常常手捧庄忌所写的诗赋,爱不释手。 羊胜知道自家的这位大王,向来是将一个人的文学素养跟其政治水平,个人能力的挂钩的。 也亏得他是汉家天子的胞弟,当朝太后的幼子,否则,就凭着这个眼光,也会被人玩死。 但他偏偏是汉家天子的胞弟,太后的心肝,所以,至今没有那个笨蛋敢戏耍他,至少,所说的话,所献的计策,都是在水平线以内的。 但是,自从梁王来了长安后,收罗的人才的水平就有些参参不齐了。 譬如这庄忌,羊胜就觉得,他的思想太过理想化了。 嗯,羊胜一直觉得,儒家的东西嘛,当个理想,做个牌坊就可以了,真要做事情,还得用法家的手段跟纵横家的机变。 这位庄忌在梁王在长安所收罗的人才里,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一个了,最起码,多少懂得一些常识,并不会出现太多臆想和猜测的东西。 “且看他怎么说吧……”羊胜在心里想着。 就听着庄忌道:“大王,臣以为大王首先要固本,大王之本在于梁国……” “这还算有些见识……”羊胜听了,不由得对庄忌的感观发生了变化。 可惜,庄忌的下一段话,让羊胜几乎都要发狂了。 “如今,朝廷将欲削藩,关东诸侯多有异动,大王若能在诸侯叛汉之时,为社稷出力,那么,臣以为陛下必然会看到大王的好处,届时,狭不世之功,再来谋求储君之位,自然是马到功成,就算其他殿下有什么功业,难道还能比的上大王匡扶社稷,力保汉室的大功?”庄忌长身一拜道:“故此,臣以为,大王欲建功,当于马上,届时大王狭不世之功,众望所归于身,自然天子感激,天下归心,再有太后在一旁美言,大事可成矣!” 羊胜听完,气得肺都快炸掉了。 前些时候他是怎么跟大王献策的来着? ‘天子不立大王为皇太弟,大王不可太过轻易答应天子的要求,甚至,大王不妨养寇自重,以关东诸侯为质,迫天子不得不明诏立大王为储君……’ 当时,大王是答应的好好的。 但,庄忌这话一出,羊胜就知道,自己白费那么多口水了。 因为自己的这位大王别的都好,就是心性有如孩童,脑子里最多的东西,就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千万不要听庄忌的!”心里面羊胜狂喊着,祈祷着,但理智告诉他,刘武会听从庄忌之话的概率是九成以上。 当羊胜稍稍抬头看到刘武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和发自内心的喜悦时,羊胜知道,十成十,自家的主君是听进了庄忌的话,而且将之当成了真理! “卿所言,甚合寡人心意!”刘武喜悦的道:“卿真乃寡人子房也!若大事可成,寡人必重赏卿!” 羊胜听了,整个人瞬间都瘫软在地。 “大王啊大王,您怎么就这么的幼稚呢!?” 刘武却是根本听不到羊胜心里的呐喊。 他这一辈子,向来都是顺风顺水,小时候也没吃过苦,稍微年长一些的时候,父亲就做了天子,然后,还没成年,就被封为代王,之后转封为梁王,因为是最小的儿子,所以不管是先帝还是太后,从来都舍不得训斥他,更别说让他跟其他兄弟一般去接受一些类似忆苦思甜的教育了!从小他就是生活在蜜罐之中的…… 故此,他此刻听了庄忌的建议,顿时就觉得这个主意真不错! 嗯,等寡人帮皇兄收拾了关东那帮造反的乱臣贼子,有了这泼天的大功,这皇太弟的位子,肯定就是寡人的了! 汉家制度,向来是军功最高的嘛…… 到时候,就算皇兄不肯,那也得肯了! 否则,这天下人的议论,大臣的非议,岂是天子能承受的了? 有功不酬,以后谁还敢为汉家出力? 可惜,刘武忘记了,当年为了扳倒诸吕,大臣们对齐王一系又是许诺又是拍着胸膛保证绝对不会忘记齐王的功劳。 让齐王流血又流汗。 可一朝大势底定,原先还把胸膛拍的震天响的大臣们立刻就翻脸不认人了…… 大臣们的节操都只有这么点,更别说天子的节操了…… ……………………………………………… 任务完成,睡觉觉去了~ 大家晚安~~~~~~~ 第九十六节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 第二天,一个消息在长安城里不胫而走。 故汉中太守,名满天下的忠义大臣田叔田公老大人,居然要在长安城里开坛讲学,只要是读书人,来者不拒! 一时之间,许多人的心都开始起了些别样的心思。 考举这个事情固然是好,但奈何名额有限,许多士子一到长安,见到无数跟他抱着相同心思的同门后,心里立刻就冷了半截。 譬如齐国人主父偃,他来到长安已经有两三天了,但就是这两三天,让他打开了眼界。 在这长安城里,他随便出去跟人凑在一起开个文会,认识的人之中,甚至有着彻侯的后人,开国功臣的子孙! 论学问、才干,主父偃觉得自己不比其他人差。 但假如说要拼爹的话,主父偃仔细想了想自己的出身,觉得十个自己捆在一起,也拼不过人家的一根手指头啊! 譬如此刻正坐在主父偃对面的那个年轻文士。 人家乃是故汾阴悼候周昌的之孙周意,虽然不是嫡出,但名头也是大的惊人! 当年周昌有口吃的毛病,说话不利索,常常引此为憾,因而他的后人大都都从纵横家的名家学习。 所以,此人也算的上是主父偃的同门。 主父偃到了长安后,与他一见如故,成了好朋友。 “我纵横家自苏秦张仪两位先辈之后,渐渐势衰,当今之世,更是在朝廷里连一个前辈大臣也没有……”主父偃颇为忧伤的感叹道:“当今之计,只有另谋出路才是正道!” 这个道理,当主父偃在燕都蓟城之时,就看很清楚了。 在蓟城,他若报自己是纵横家的学子,很少会有人留意,更别说看重了,但,若是报个法家或者儒家的出身,虽然不大可能立马就被人重用,但至少能混一个食客的身份,不至于会被饿死! “此次田叔开讲,我欲过去旁听,看看能否有机会被田叔老大人看重,登入门墙之内……”主父偃说着他心里的想法,这一点都不可耻! 当今朝廷重臣,内史晁错最初是怎么混进官场的? 谁都知道晁错当年是以儒家的身份混进去的! 这个事情瞒不了人的,因为晁错里的第一个正式官职是《尚书》博士。 既然法家都能玩一个曲线救国,那么纵横家有样学样,也是可以的! 主父偃无疑是个聪明人,他来到长安虽然时间不过两三天,但他已经敏锐的感知到了,考举跟他没太大的关系。 不过十个名额,主父偃觉得,可能现在就已经被长安的贵族们所瓜分了! 就算没有,主父偃也没信心跟一群顶着彻侯之后的贵族子弟去竞争。 与其费尽心思,最后却一无所获,倒不如退而求其次,寻找一条更适合他的出路。 毫无疑问,田叔开讲的事情,为他提供了一个新的可能。 田叔乃是天下闻名的忠义大臣,若能入他的眼,混个弟子一类的名头,将来最不济也应该能混个某郡主簿从事一类的地位。 主父偃却不知道,坐在他对面的那个表面光鲜的同伴,此时心里面也很不好受。 周意是自己人知自家事。 没错,他的祖父乃是赫赫有名的汾阴悼候做过高皇帝的御史大夫,是开国名臣之中的一员。 但,那早就是老黄历了! 自从他的祖父大人因为赵隐王刘如意被吕后毒死之后,就拒绝再朝长安。 汾阴候的封爵传到他父亲的时候,因为犯法,而被廷尉剥夺了封号,如今,他的家族只能算是勉强仰仗着先人的遗泽,苟延残喘而已。 倘若在他这一代还找不到出路,搭上皇室的关系的话,那么显而易见的,汾阴周氏就要彻底泯然众人了。 本来,这次的考举是个机会,若能通过考举,跟皇室重新建立联系,那么,重塑周家的家声和过的兴盛还是有可能的。 只是…… 周意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论才干、论学问、论机变跟口才,他都是远远不如坐在对面的那位主父偃。 连主父偃都自付没信心通过考举,只能另谋出路,周意觉得他的机会也不大。 汾阴候之后,在关东的乡下,或许能吓唬到不少农民。 但在这长安,真是一点作用没有! 特别是周意昨天听说,连瓒候萧何的第四代子侄都有人要参与考举后,顿时就觉得,自己全无希望了。 就算皇室想照顾贵族,那也肯定是优先照顾瓒候、留候这等为国家社稷立下不朽功勋的名门! 想到此处,周意也道:“主父兄,不如明日你我一同前去听讲如何?”周意叹了一声道:“鄙人家族还是有些薄面的,届时或能被田叔接见……” 但也就只能这样了。 汉家开国功臣,被封为彻侯的有一百余人。 但是到今天,依旧能保存着彻侯的爵位,安稳的坐在位置上的彻侯,已经只剩下六十多个了。 其他的要嘛是像他周家一样,因为犯法或者其他原因被剥夺了封爵,要嘛就是很悲剧的绝嗣了。 故而,想靠着家族的名头在长安谋取好处,基本上没什么可能。 甚至有时候家族的名头还会给他们这样的人带来麻烦,譬如现在的廷尉张欧,对于庶民百姓犯法,那是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尽量避免治罪,但对于功臣贵族之后,却是只能用‘如狼似虎’四个字形容,一旦有贵族犯法,立即就是严肃追究,倘若能得到天子的支持,那更是会穷追不舍。 譬如说今年刚刚被天子想起来追封为武陵候的瓒候萧何之孙萧系。 本来,祖先的封爵已经被剥夺,能被重新封为彻侯,这是应该开心的事情。 但一个不小心,那位萧系武陵候的位子还没坐热乎,就因为在市集之上驾驶马车撞死了一个路人,被廷尉穷追不舍,闹到最后,武陵候的位子都丢了! 要不是天子为了脸皮着想,重新从萧何的孙辈中选了一个人来继续做武陵候,这萧氏就要那个不孝子孙给坑死了! 因而,实际上周意很清楚,表面上他们这些勋臣贵族之后看着光鲜,但实际上,也是处境尴尬…… 只能说,各家有各家的难处。 主父偃却是大喜过望的道:“如此就劳烦兄长了!” 若能直接接触到田叔,那他就有把握能让田叔注意到他甚至在田叔面前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果然还是贵族好!”主父偃在心里万分羡慕着周意的出身:“我若是有个这样的背景就好了!” ………………………………………… 第一更~今天还是三更0-0 注:萧何的孙子在景帝二年被重新找回来封为武陵候。 但是,在史记,孝景本纪之中,封为武陵候的人叫萧系,而在汉书百官公卿表跟史记的功臣表里,这个人的名字叫萧嘉。 因此,就只有两种解释,一,这个家伙有两个名字,一个叫系,一个叫嘉。二:他们是两兄弟,但先被封侯的那个家伙倒霉透底,连位子都没捂热就被人赶下去,然后皇帝为了自己的面子,重新选了一个人。 我这里是选择第二种可能~因为汉史上有过这样的例子~ 第九十六节 赵胡 日落之时,刘德刚刚从宫外回来,王道就过来禀报道:“殿下,南越质子赵胡求见……” “请他进来……”刘德解下身上的佩剑,让人给他换了一套衣服,吩咐着道。 这南越质子赵胡就是现在的南越王赵陀之孙,也是将来的南越国王。 其实呢,此时,南越国根本就不是一个什么独立的王国,准确的说,这个趁着秦国崩溃趁机自立的政权,在实际上,它真正独立的时间是相当有限的。 也就是秦国崩溃到汉室建立之间的那段时光,南越王赵佗混的很开心。 但是,刘邦在长安登基建国之后,赵佗第一时间就进入了汉家天子的视线之中,刘邦于是派陆贾为使,持天子节,前往南越告知南越君臣中国天子已立,赵佗立即就表示愿意臣服,尊奉汉家天子为主君。 这样就有了君臣名分。 千万不要小看这君臣名分在此时的影响力。 南越国,虽然是秦始皇时期才被中国征服的土地。 但是,秦始皇在位之时,前后十三年,向南越移民数十万,这数十万中国移民不仅带来了中原的先进生产技术,同时也带来了中原的文化。 南越国的大臣、将军,也几乎都是从中国走出去的。 南越国的文字、制度,也基本都是抄袭的中国。 这样的背景下,赵佗一臣服,南越就等于宣布承认自己是中国的一部分,虽然依然保持着事实独立,但在理论上,其实已经统一了。 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就是,赵佗从此就遣使朝贡长安,接受汉家天子的册封。 这要是在周代,南越的地位,大概就跟吴王夫差,越王勾践差不多。 吕后时期,赵佗趁着汉家内讧,再次独立,还借口长沙王离间他跟吕后之间的关系,派兵攻打长沙国,吕后派隆虑侯前去讨伐赵佗,隆虑侯周灶这个二货在暑天强行进兵,导致他率领的军队大面积中暑,还没交战就失去了战斗力。 等到他修整好了,吕后驾崩了,于是,只能罢兵。 赵佗没人管,因此威风了几年,还因此大着胆子称帝。 不过等到刘德的祖父刘恒从代地来到长安被大臣们立为天子后,重新派陆贾前往南越,赵佗第一时间就认怂了,不单单去了帝号,还自称‘蛮夷大长老’,先前的称帝是因为无聊。 到了刘德的便宜老爹即位后,赵佗更是第一时间上表朝贺,更将其长孙赵胡送来了长安,作为质子。 在刘德的记忆里,从此以后,南越国就会将其太子作为质子送到长安,一直到它后来被灭为止,从未有中断。 而且赵佗死后,其实南越在事实上已经驯服了。 一个很明显的例子是,建元四年,另一个割据政权闽越发兵攻击南越,当时的南越王,就是即将来拜见刘德的赵胡,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派兵抵御,而是立刻上书汉家天子,请求天子裁决。 理由是‘两越俱为藩臣,毋得擅兴兵相攻击,今闽越兴兵攻臣,臣不敢兴兵’然后‘唯天子诏之’。 这样的表态别说是一个藩臣了,就是汉家的刘姓诸侯也不过如此! 因此,刘彻就高高兴兴的派了两路大军前去帮助南越讨伐闽越。 闽越也是个怂货,汉兵未至,自己就把那个擅自出兵攻击南越的王杀了,首级献给汉天子。 这是因为闽越、东瓯,其实比之南越就更加不是什么独立王国了。 事实上第一代闽越王无诸、第一代东瓯王摇是故长沙王吴苪的手下,在刘邦建立汉朝的过程中都是立过功的,他们的王位也是来自于刘邦的册封。 所以,综合这些事实,刘德知道,南越、闽越、东瓯的问题,其实是政治问题,而不是军事问题,南越、闽越、东瓯的百姓,也不是匈奴之类的异族,而是流着中国血统的中国人。 假如能不动刀兵,就能让其回归祖国,刘德自然不会动刀兵了。 刘德就记得很清楚,刘彻登基后不久,东瓯就举国内附,具被安排在江淮一代。 其后的两越征服战争与其说是征服,倒不如说是平叛,汉家天子大军一到,叛乱的逆贼全部授首,两越军民甚至国君都高高兴兴的庆祝了一番自己终于不是蛮夷,而是中国人了。 故而,对于即将来拜见自己的赵胡,刘德也是拿出了一万分的诚意,为此,他特意换上衮服,戴上旒冠,以最正统正式的方式来接待赵胡的拜访。 不多时,一位身穿深衣,头戴冠帽的年轻人在王道的引领下,走进来,朝刘德叩拜道:“小臣赵胡拜见殿下……” 刘德听了呵呵一笑,这赵胡无论是说话的方式还是腔调,都跟关中士子没什么区别了。 这是便宜老爹的功劳! 去年赵胡一到长安,便宜老爹就派了舍人赵绾前去教导其读书识字,还十分体贴入微的给赵胡找了几个温柔的女子照顾。 一边是儒家润物细无声的洗脑教育,一边是美人的软玉温香。 才不过一年多一点,赵胡就已经从里到外都被改造成了正宗的不能再正宗的中原人。 “卿快快请起!”刘德走上前去,万分亲切的扶起赵胡,拉着他的手坐下来,亲密的问道:“卿在长安,可一切都还过的顺意?” “回殿下的话,小臣在长安,承蒙天子厚恩,诸位老师用心教导,一切都是极为顺意!”赵胡恭敬的答道。这倒是他的心里话,比起老家老乡那个穷乡僻壤,这长安无疑就是天堂了,倘若有可能,赵胡还真有点舍不得离开长安。 不过,没办法,老祖父已经从南越发来了急书,要他回国,说是身体不太好,预感可能大限将到,为防万一,让他这个继承人立即回国。 赵胡的祖父赵佗今年已经八十八岁了,这个年纪的老人,确实是随时都有可能病亡! 因此,赵胡上书汉家天子,请求归国,已经被天子批准,即将回国了。 他这次来拜见刘德,主要就是想着见一见这个坊间传言的将来储君,为日后结个善缘。 ………………………………………………………… 我去我去我去~~~~ 居然宽带欠费!!!!!!!!!!! 尼玛我11点就写好了这章,结果宽带欠费大爷的!害的我只能去网吧交钱,然后再回来更新~~~~~ 中国电信这么牛逼了? 第九十七节 没有没用的学问 “这就好,卿若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随时可来找我,或者直接找父皇倾诉……”刘德很体贴的道。 “殿下厚爱,小臣铭感五内……”赵胡稽首拜道:“小臣此来,是想向殿下告辞的……小臣的祖父大人日前传来家书,说是身体已经渐渐衰老,预感大限将至,命小臣即刻回国!” 刘德一听,眼中却闪现过一丝杀机。 “老狐狸!”刘德在心中骂了一句。 别人不知道,刘德却是很清楚,南越王赵佗最终一直活到建元年间,足足活了一百多岁,以至于在赵佗死时,他年纪最小的儿子都早死了二十几年了,所以,王位才传给赵胡。 这就说明赵佗现在急急忙忙的要把赵胡召回国内,根本就是见到风声不对,又起了二心。 刘德就记得很清楚,吴王刘濞叛乱,三越都出兵混杂在吴王濞叛军之中打了次酱油,不过等吴王濞一战败,第一个跳出来反水的也是三越的军队,吴王刘濞甚至就是被闽越人所杀。 这赵佗毫无疑问,现在应该跟吴王濞勾搭了起来了! “真是个反复小人!”不知为何,刘德心里将赵佗跟后世4v岛上的岩里政男联系了起来。 赵佗的权力继承自任嚣,岩里政男,继承的是蒋公子的地位。 两人都相同的反复小人。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岩里政男给给自己找了个矮子爹,而赵佗没爹可找。 这么一想,刘德心里就有些火气了。 “平定吴楚之乱后,想个办法让这赵佗早死早超生吧!”但却只能在心里想想,南越国远离中原,就算是天子,也有鞭长莫及的顾虑。 好在赵胡的谦顺让刘德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 只要赵佗一蹬腿,以赵胡现在的心态,徐徐渗透,多则二十年,少则十年,南越还是能回来的。 如此一想,刘德的眉头才多少舒展开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卿此去归国,路途遥远,一路之上还请多多保重!” 刘德回过头,对王道吩咐道:“去取五百金来,给南越王子作为盘缠!” 刘德握住赵胡的手,深情的道:“区区薄礼,卿万勿推辞!卿在中国的家族亲人,我也会时常派人去看望照顾的!” “殿下厚遇,小臣感激不尽!”赵胡听了,立即就是感动的叩首。 赵佗老家在真定,其祖坟至今受到汉家天子的保护,当年为了笼络南越,刘德祖父甚至还给赵佗的从弟封官,现在,赵佗同族的亲人大部分都是生活在长安,赵胡在长安的日子里,也常常跟这些亲人走动,来往,因此多少有些感情。 刘德拍拍他的肩膀,扶起他问道:“卿何时归国?可定下日子了?” “回禀殿下,小臣业已收拾好行李,三日后动身归国!”赵胡低着头答道。 “卿此去,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有相见之日……”刘德想了想,从自己身后的书架之上找出一卷竹简,递给赵胡,嘱咐他道:“这本《论语》卿带着回国,就算是身处南越蛮荒之地,卿也不可忘了学习!” “诺!”赵胡非常感动的点点头,拿着那卷论语,爱不释手的抚摸着。 他早就想要一卷完整的论语了,可惜,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刘德送他这卷论语,比送他五百金更让他高兴。 因此,感动之下,赵胡脱口而出,郑重的道:“殿下,小臣保证,会有相见之时的,等小臣回国之后,若有幸蒙祖父不弃,天子恩德,立为越王,小臣必定来朝长安,届时,再与殿下不醉不休!” “善!”刘德抚掌赞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就等着卿再来长安了!” 只要赵胡做了南越王后来长安朝觐,那么,南越国的问题就算是解决了! 届时的南越,就将脱离如今的割据独立状态,成为一个类似之前长沙王吴苪一般的汉室异姓诸侯王。 过个三五十年之后,南越国就会变得跟如今的齐楚赵一样,成为汉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赵胡点点头,也很高兴的道:“小臣必不敢忘今日对殿下的承诺!” 他的思维与想法,跟他的祖父完全不同,来到长安,深入中原,见识了中国的强大跟富庶之后,他心里的那点子割据跟独立的想法,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而且,如今的事实是,汉家天子都不需要动手,吴王刘濞强盛的吴国,就足够碾平南越、闽越、东瓯三国了。 更何况在长安这两年来,他被儒家里里外外的洗了脑,如今满脑子都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效忠天子…… 所以,朝觐长安,是他如今心里真实的愿望。 看着赵胡恭顺的模样,刘德心里也是很爽的。 连带着,刘德对儒家也多了许多好感! “谁说儒家没用的,儒家在给蛮夷洗脑这方面还是很有用的嘛……”刘德想着,刘德就记得很清楚,七年之后,儒家将再立新功,他们居然策反了匈奴的五个部落的首领,让这五个部落在他们的首领带领下,归顺汉室,内迁到长城脚下。 而正是这五个匈奴部落,为汉家天子带来了大量优秀的**跟牧马人,从此之后,汉家的马场就开始兴盛,短短十年时间,汉室的养马场规模扩大了五倍,马匹数量增加了七倍。 所以说,这世界上没有没用的学问,只有把学问用错了地方的统治者。 想到这里,刘德就觉得要趁热打铁,于是,对赵胡邀请道:“明日田叔将在长安开讲黄老学之道,卿可愿与我一同前去旁听?” 考虑到赵胡可能不知道田叔是谁,刘德于是就补充介绍道:“田叔乃是闻名天下的忠义大臣,高皇帝时被任命为汉中太守,先帝之时也备受尊重,是当世之长者!” “既是长者授课,小臣愿陪殿下前去旁听……”赵胡乖巧的答应道。 虽然讲的是黄老学,但倘若是天下都有名的长者讲课,那么,借着这个机会去见识一下中国英才,回国之后好像其他兄弟姐妹吹牛逼,也是不错的! “善!”刘德笑了一声,道:“明日一早,我便派人去接卿!” ………………………………………… 昨天晚上从网吧回来后,跟老婆吵了一架,所以没有更新,抱歉~ 其实也没别的原因,就是老婆嫌我没早去充宽带费,搞的半夜三更要出门~ 我脾气也比较大就回了一句嘴,然后,她就不理我了……………… 我勒个去~~~~~ 今天哄了一天才哄好~~~~ 话说,女人的心眼真是小! 第九十八节 暗流 翌日,长安城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活跃了起来,来自三辅之地,甚至关东关西的士子、贵族子弟甚至是商人的子嗣,都纷纷的骚动起来。 刚刚天亮,未央宫北阙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忽然多起来的人流,让一直宅在皇宫之中的卫兵颇为紧张。 “陛下可有事要在这北阙公布?”一个穿着南军都尉甲胄的武将,登上未央宫的城楼,探出头,看了看下面有些汹涌的人流,问了问周围的士兵。 “王都尉,陛下并未有旨说要在这北阙公布什么事情……”负责记录和传递宫廷命令的一个军官回答道。 “加强戒备!”这都尉立即下令。 北阙是汉家天子最重要的政治活动场所之一,其地位仅次于高皇帝的高庙跟太宗皇帝的太庙。 但凡天子驾崩、新君登基、大赦天下、宣布讨伐叛逆、发动战争等等军国大事的诏书,都是首先在北阙公布。 除此之外,汉家天子还会在北阙接见来朝觐的诸侯,前来诉冤的百姓。 譬如先帝时,缇萦救父的故事的发源地,就是在北阙,缇萦就是在这里敲响登闻鼓,向天子鸣冤。 如今既然天子无旨说要在这里公布某事,那么,这些人十之八九是来诉冤的。 王都尉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心想:“这得多大的冤屈,竟然让如此多的人来北阙……看来有人要倒大霉了!” 这样想着,他立即按照先帝规定的程序,命令左右:“你们下去一个人,问问,城楼下的诸位来我北阙要做什么?倘若是来敲击登闻鼓的,便告诉他们,只许一人靠近登闻鼓,登闻鼓一旦敲响,立即就会惊动天子,倘若不是什么重大的冤屈,登闻鼓不可轻响,否则就要治他们无故惊扰天驾之罪……” 于是,就有一个军校拱手领命,然后,走下城楼。 不多时,那军校就回来复命:“回禀都尉,城楼下的人并非是来鸣冤的,他们是去公车署听讲的!” “公车署?”王都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将提着的心放回原地,不是来鸣冤的就好。 公车署就在北阙附近,跟这王都尉值班的北阙城楼也就两三百步的距离,每日他率领士兵巡逻,都要经过那里,因此,王都尉是知道公车署是个什么样的衙门的。 那纯粹就是长安城里最冷清,最无所事事的一个地方。 一般两三年那里都不见得会有什么热闹,平日里公车署就只有三两个奴仆在那里打扫一下卫士,清洗一下门庭。 一般只有名动天下的大名士,接受天子征辟来到长安后,那里才会热闹起来。 “难道说,我这几日在宫门之中没有外出,竟有什么大名士入朝了?”这王都尉猜测着,然后,他就对左右道:“召集一队卫士,与我前去维持秩序!” “诺!”左右的军官也是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在宫门之中,他们都快憋出毛病来了,能有这么个光明正大的外出放风,同时见识一下名满天下的大人物的机会,自然没人肯错过。 很快,一队士兵受命集合了起来。 王都尉领着手底下的军官们,带着那队士兵,大摇大摆的走下城楼,朝着公车署走去。 还没走到公车署的门口,前方的道路就被堵住了。 王都尉看了看,好家伙,大大小小上百辆马车将原本宽敞的道路给堵住了。 因为公车署之旁就是御道,只有天子能走,所以,这些马车基本是一辆挨一辆,密密麻麻的停在一起的。 王都尉见了这情景,立即下令:“来人,立即给我上前去让这些马车都给我停到该停的地方去!” 马车堵道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万一要是那个不开眼的不小心把车停到旁边的御道上去,那就不止那个傻瓜要掉脑袋,就是他这都尉也讨不了好! 一边带人指挥着马车的车主们讲马车赶到公车署旁边的几个小巷子里去,王都尉也抽空,问了几个马车上的人,这一问,他也被吓了一跳。 竟然是名满天下的田叔要在公车署讲黄老学的学问,还会有一位殿下到场。 田叔,自然是王都尉敬仰已久的人物。 更别说,还会有一位皇子到场旁听! 这种能接近皇室成员的好事,一年也就那么几个,王都尉立即就干劲十足,觉得浑身都是劲了! 南军可不比北军,作为宫门卫队,实际上,南军就是一潭死水,想升官,只能靠熬资历。 他这个都尉,或许在郡国是个高级军官,但在南军之中也不过是管着三百来号人,属于不上不下的那种。 只有更进一步成为某个宫门的卫尉,那才会有些前途。 可是,从都尉变成卫尉,即使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宫门卫尉,那起码也要熬上十年! 但倘若能得到皇室成员的看重,那么,成为对方的亲信,那么,从都尉变卫尉,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更别说,要来的那位殿下,还是很有可能成为将来储君的刘德了! 在王都尉的算盘里,只要他在刘德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留下一个好印象,那么,等刘德殿下变成了太子殿下,开府建牙,把他调过去,那立马就是潜邸武将,将来别说宫门卫尉了,就是当个中尉或者做个将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王都尉立即就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和气力,开始了他的表现之旅。 甚至还下令从北阙之中又调来了一队百人的士兵来维持秩序。 很快,原本熙熙攘攘,嘈杂不堪,没什么秩序的公车署附近就变得秩序井然,在全副武装的宫门禁军面前,没有人敢扎刺。 而这井然的秩序,也让许多的士子对着王都尉有了好感。 但是,也有一些人在心里对这王都尉恨的牙咬咬了。 林景就是其中一个怨恨着王都尉的人。 “真是狗拿耗子!”看着一下子就恢复了秩序的公车署,林景的脸上都涨的通红了。 林景只是一个长安小商人的儿子,因为家里有些闲钱,所以读了点书,勉强算识字了,这次听说考举之后,他本也没抱什么想法,只是来凑热闹的。 但前几天,有人找到他,许了重利,只要他能做出一些事情,那么不止有一笔丰厚的报酬,将来甚至能给他安排一个某县县尉或者某郡主薄的职位。 在金钱跟官职的诱、惑之下,虽然这事情可能有些难度,但,林景最终还下了决心,富贵险中求嘛! 本来,林景是计划趁着混乱,搞出一点事情的,让场面失去控制,最好,搅合了这次的讲学!可随着大批的卫兵的出现,他的打算落空了! 跟林景一样,抱着相同目的而来的人,还有二三十个。 这些人相互之间看了看,然后迅速的低下头,挤进附近的人群中。 既然明着捣乱不行,那就只能藏起来,玩些阴的了! …………………………………………………… 先维持个几天2更先~~~ 我先存点存稿,没有足够的存稿前,我再也不说要更多少了~~~ 嗯,今天已存2章噢耶!~ 今天更新要10点以后~~ 全文阅读无弹窗_中网文学 第九十九节 水军 “北阙可真是美丽!”赵胡坐在刘德的马车里,打量着马车之外的景象。无疑,车外的繁华,让他的眼睛都有些花了。 尽管已不是第一次来到北阙,但是,每次来到这里,赵胡都很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 宽大的街道甚至足够能让八辆马车并行通过,干净而整洁的街道上看不到一点杂物,道路两旁栽种着许多的花草树木,两侧的屋舍奢华中有着雅致。 与北阙相比,这世间的其他一切任何城市与地方,简直丑陋的像是野人的村落。 刘德听了,只是笑笑,北阙附近的闾里,生活和居住的是汉室最有权势的家族,食邑不到三千户的彻侯甚至都没资格在此占据一寸之地。 简而言之,北阙在汉室的地位,就相当于后世天朝的天安门广场,米帝的曼哈顿市区,这种地方,要是还不漂亮,那就只能说明汉室的国势已经衰落得连个门脸工程都维护不好了。 “殿下!”忽然,一位骑士骑着马,从前方来到刘德的马车之前,拦下马车,禀报道:“殿下,小人受剧先生之名前来禀报……” “卿且稍带,我去去就回……”刘德对赵胡笑了一声,然后走下马车。 在下车的瞬间,刘德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了。这骑士,刘德记得,是跟随剧孟来长安的十三太保之一,名叫张旭。 “跟我来……”刘德对那骑士招招手,带着他走到街道旁边的一颗柳树之下,问道:“说吧,发现了什么?” 刘德既然敢在长安公车署让田叔开讲,自然也不会白痴到认为没有人会去捣乱。 刘德向来就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的兄弟们、便宜老爹后、宫的妃嫔们。 在皇位面前,在未来的荣华富贵面前,刘德觉得,只要有点野心的,估计都会跳出来跟他作对了。 因此,刘德早就预备了多套方案,来应对可能发生的事情。 剧孟受命负责其中一套预备方案,也是最重要的一套预备方案——潜伏。 早在七天前,剧孟的五个手下,就已经悄然化妆,潜伏到了长安的各个学派的士子之中,打听消息,记录和反馈各学派士子对考举的态度,最重要的是:找出可能的捣乱者。 刘德很清楚,如今在长安的数千士子,既是他底定大势,腾飞而起的底蕴,也能一脚将他踢进万丈深渊! 旁的不说,倘若有人收买一批水军,在这些士子中间拼命的黑他,编织他的黑材料,三人成虎,刘德名声就要臭大街。 更进一步,散播谣言,跳动士子们的情绪,酿成一场风波,甚至怂恿一批人扣阙,那刘德就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就是后世的大天朝,即使是九大长老级别的,倘若遇到一场针对其的**,那也是必须鞠躬下台! 作为一个穿越者,刘德太清楚这些水军的招数了! 所以一开始,刘德就分别对剧孟、张汤、汲黯布置了不同的任务。 来应对可能发生的特殊情况。 而剧孟的人居然不顾暴露的风险和刘德没有发生最可怕的事情,不得私自与他接触的命令,前来直接找到刘德汇报,这说明,真有什么人要对他下黑脚了。 因此,刘德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很糟糕了。 “殿下,小人等潜伏在士子之中,今日早上,随着士子们一起来到公车署之外,发现有些人心怀鬼胎,甚至有人在串联和怂恿关东的士子,因此,小人不得不来向殿下说明这情况!”张旭禀告道。 “知道了……”刘德虽然心里很恼火,也有些急,但脸上却依然必须保持着云淡风轻的表情,他问道:“你们记下那些人的样貌跟姓名了吗?” 对付水军,刘德实在是太有经验了,后世互联网上一大堆拿钱发帖的货色。 甚至有官媒自己就是水军。 对付水军,抓起来永远是最有效也最简单的办法! “回殿下,露头的那些人小人等已经基本记住了!”张旭点点头邀功道:“只等殿下您的一声令下,小人等就能通知南军抓人了!” “南军?竟然有禁军在场!”刘德惊讶了一声,现场居然有禁军在,这倒是省却了他掏出便宜老爹给他的天子节调动禁军的手续了。 只是,那批南军能靠得住吗? 要抓人,尤其是在这么多士子里抓人,显然事先有过商量跟计划跟临场应变是两码事。 事前商量过,安排了步骤之后,抓人就不会惊动太多人,而临场应变,却可能会让所有人都知道。 能不能悄悄的把水军们抓起来,这直接关系到了今天讲学的成功,甚至是之后考举的成败。 “先别急着抓人!”刘德考虑了一下,吩咐道:“不要打草惊蛇了……” 刘德从怀中掏出便宜老爹给他的天子节跟虎符,交到张旭手里,吩咐道:“你去将南军在公车署附近的最高长官叫来,我有事吩咐!” 张旭见了天子节跟虎符,立即就郑重的跪下来,接受虎符跟天子节:“小人谨受命,节在人在,节亡人亡!” 当此之时,在大多数人眼中,天子节的地位无比神圣,代表着汉家天子的神圣。 将天子节与虎符交托于张旭之手后,刘德就转身,回到马车上,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对赵胡笑呵呵的道:“卿且先稍等一会,我还有些杂事需要处理一下!” “殿下请随意……”赵胡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也多少猜到了一些,知道可能发生了大事,因此十分知趣的道:“小臣在此看看风景也不错!” 刘德于是吩咐王道,驾着马车来渭河边的一处河滩边,让赵胡好好的欣赏欣赏这北阙的风景,同时等待着南军的将领前来。 “有人想跟我玩阴的啊……”刘德看着清澈的渭河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幸亏我早有准备,否则就要不知道怎么死了……” 其实刘德心里也清楚,倘若他不搞这个考举,那么就不会给人留下一个这么大的可以攻击他的漏洞了。 但穿越了一次,又重生了一次,倘若不能作出些成绩、改变的话,那怎么对得住这宝贵的第三世? “今生……我必君临天下!”刘德握着拳头在心里道:“挡我者死!” 不管是那个在后面搞鬼,刘德发誓,只要揪出来,就往死里踩。 不杀几个人,不用几个人头做垫脚石,怎么震慑住那群蠢蠢欲动的兄弟? …………………… 总算到家了……抱歉啊,~~~~~~我跟老婆现在在外地开了个小店,讨点生活费~嗯,所以一般都是下午跟晚上有空码字,然后,今天有个客户兼朋友过生日,就去陪他咯~~~~~~ 请谅解下~~~~~ 嗯,先更一节~~~ 下一章我要修改一下~~~~~~感觉没考虑好,可能要推翻重写了~~~~~~~ 第一百节 网 在河边等了大概一刻钟,张旭就带着一位身穿南军制服的校尉回来了。 “末将王启年拜见殿下!”那南军校尉一见到刘德,立即就拜下来叩首道:“未知殿下唤末将前来有何吩咐?” 他将胸膛高高挺起,尽量让自己显得特别有气势,特别有信心,特别有魄力。 这王启年在张旭出示了天子节跟虎符后,简直就被吓尿了! 就是寻常之时,一位皇子想要召见他这种南军里的小罗喽,一句话,一个宦官,他就得屁颠屁颠的滚过去。 但,刘德竟然动用了虎符跟天子节这种大杀器传召,让王启年立即就知道有重大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按照汉律,虎符可以调动所有的军队听从命令,而天子节更是象征着天子的神圣地位,这两者加在一起,所产生的化学作用,甚至能让如今的中尉周亚夫也俯首听命! 这即是危机,也是机遇! 王启年深深的明白,这趟差事他要干好了,升官进爵,根本不在话下! 刘德听了王启年的名字,也忍不住笑了一声:“将军好名字!” 他有些忍不住想起了后世他混迹过的一个论坛,王启年,这不是跟林深河、赵慢熊一样的万年龙套吗? 费了好大力气,刘德才忍住没问这王启年认不认识一个叫林深河或者赵慢熊一样的家伙。 刘德挥了挥手,让王道领着赵胡走到远处的一颗柳树下去。 他才转过身来,对王启年道:“传召将军前来,确实有事劳烦……” “请殿下下令!”王启年立即就拍着胸膛表决心:“末将就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 “善!”刘德抚掌赞了一声,这种时候,王启年的表态很重要,这说明这个南军的校尉已经宣布站到他这边了。 军队的高层,刘德现在没办法插手,也不可能插手。 但是,像这种校尉级别的军官,刘德觉得他笼络几个还是没问题的。 像当年高皇帝刘邦的太子刘盈那种平庸之人,手底下都有着几个将军,几十个校尉效忠。 虽然时移势迁,现在不比开国之初,皇子直接插手军队的事情越来越变得犯忌讳了,然而,笼络个把没多少兵力的校尉,也不会让便宜老爹心里不舒服。 毕竟,这汉家的江山,是马上得来的,这汉家历代的天子,都是见过阵战,上过战场的。 就连号称以文治国,不动刀兵的太宗孝文皇帝,也曾御驾亲征,平定过济北王的叛乱,更曾亲披锐甲,统御三军,准备对匈奴开战。 刘德的便宜老爹自己做太子时,也笼络过一批将军。 毫不夸张的说,汉家的储君,不知兵,是个大忌讳。 特别是在如今的形势下,北方匈奴虎视眈眈,东方诸侯怀有异心,手里没兵,更没接触过军队的储君,是不会让人放心的。 刘德前世被封为河间王的封王诏书之中就有一句‘士不教不得征,王其戒之’。 连封王的儿子都被强调和告诫要知兵,懂的军事,储君的要求就更高了。 前世刘荣的宜春苑之中,便宜老爹就特地塞了三百名边军,希望刘荣跟那些从长城退下来的老兵有所交流,后来刘彻的羽林卫的前身,就是其的太子卫队。 “将军现在能调动多少人?”刘德问道。 “末将麾下有三队满员卫士,人人皆愿为殿下效死!”王启年禀报道。 刘德点了点头,前世做了十七年河间王,对于汉家军队的编制,刘德一点都不陌生。 基本上,汉室的军队不管是南军还是北军,仰或者边军、郡兵,都是按照部-曲-屯-队-什-伍来编组的。 像是南军这种宫门禁军,编制相对北军和其他军队,规模会小一些。 像这王启年的校尉官衔,在郡兵里,就是一部的最高长官,辖下有着一支完整的能征战的军队,但在南军里,校尉却只是个小喽啰了,别说是部,就是曲也掌握不了,最多一屯兵。 但,这一屯兵的编制却又比郡兵的屯大,基本上,一屯兵能有满员的三到四队卫兵,差不多是三百多到四百人之间。 而且这些都是精锐! 一旦发生战争,需要拉着南军上阵,这一屯兵稍微扩张一下,就是一个满编的曲甚至部。 这种禁军的结构设计,保证了汉家天子可以在需要的时候,立即就能获得一支庞大的有战斗力的军队来为其征战。 后来刘彻更是将这一设计发扬光大,他所编练的羽林卫、期门军、虎贲、射声等军队,都是平时少而精,最多一个也就七百人的规模,但是一旦开战,以这些精锐做底子,再征召犯人、郡兵,立刻就扩充出一支数万人的大军,而且因为有一个骨干支撑,拉出去的战斗力也很不错。 汉家禁军的这种设计,在刘德看来,已经跟后世的苏联的看不见的师制度相似了。 可惜的是,这种军队的设计随着西汉的灭亡而消亡,导致之后两千年,汉人王朝的禁军成了花架子,废物的代名词。 因此,王启年手下三队满员的卫兵,基本人人都是战兵,都是职业的经过严格训练和筛选的军人,有着这三队卫兵,足够碾压两三千人的乌合之众了。 “留下一队人看守宫门,其他人都调到公车署,听我命令行事!”刘德吩咐道:“记住,不可暴露行藏,最好让一队士兵警戒,另一队人马乔装便衣打扮……” “诺!”王启年聪明的没问为什么,立即就领命而去。 等王启年走了,刘德又对张旭吩咐道:“去,持我令符,拜会廷尉张欧张公,请他调动廷尉的差役秘密到公车署附近待命……” “诺!”张旭点头称是,拿了刘德令符就朝廷尉衙门而去。 刘德又将王道叫过来吩咐:“你去禀报父皇,就说有乱臣贼子意欲兴风作浪,我怀疑有关东诸侯的细作混迹其中,请父皇示下!”这就是明摆着的要栽赃了,只要把那些水军抓起来,严刑之下,刘德就不信得不到他需要的口供。 廷尉张欧是个老好人,严刑逼供这种事情,他是做不来的…… 嗯,这种事情交给张汤去办,刘德就很放心了! 于是,刘德又命一个宦官,立即去招张汤过来。 但是,这样还差一篇有攻击性和侵略性的一封奏疏。 于是刘德又派一个宦官去传召汲黯。 这一条条的命令发布下去,一张刘德编织起来的大网就悄然张开,只等着那个在暗中捣乱的家伙跳出来,落入网里,刘德保证,肯定打死他! ……………………………… 额,重新写了这一章0-0 呼呼,我感觉还不错~~~~~~ 嗯,难道是我今天没吃药,自我感觉萌萌哒? 求点票票,今天票票有些少啊~~~~~~~~~ 第一百零一节 挑拨 时至隅中,原本的宽敞的公车署官邸,此时已经是拥挤不堪。 来自各地,操着不同口音的一两千名士子,将这个官邸内外围的水泄不通。 因为还没看到今日开讲的主角田叔,也没见到皇室来人。 因此,士子们现在是放的很开的,三三两两的以籍贯、学派甚至是出身为基础,各自聚拢在一起谈论跟探讨着今日的讲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群稍微密集的地方,就开始出现了一两个不河蟹的声音。 “诸君……”林景费劲了心思,终于凑到了一个主要以关东商人子弟为基础的人群之中后,找了个机会得到了发言权,他将这些士子们都召集过来,用着很沉痛的语调问道:“这次考举鄙人觉得,不过是权贵的盛宴而已……诸君请看,那边的公侯子弟,一个个都是欢笑颜开,显然,这次别说是我等商贾子弟了……就是长安本地的名望之家的子弟,也多半没什么戏!” 他这话一出,顿时就在这些商人的子弟之中引起了强烈的共鸣。 汉家天子重农抑商,视商人为低贱的群体。 文化界、思想界,从来不分派系、学派,对商人一片喊打喊杀。 诸子百家之中,就没有一个学派是对商人这个群体由好感的! 这几百年洗脑下来,不单单是天下人都觉得商人是个低贱的群体,就是他们这些商贾子弟,读书明理之后,也难免有了自卑的心理,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商贾出身。 所以,这次考举的消息传出去后,在长安的士子群体中人数最多的就是关东和关中商贾的弟子。 同时,这个群体也是对考举最热衷和最热情的。 因为他们很清楚,倘若没有这个考举,那么他们想做官,基本没可能! 但是来了长安后,他们却发现,现实跟他们大多数人的设想不一样。 这次的考举总共就十来个名额,可在长安的士子加起来,却有数千人。 数千人竞争十来个名额,等于数百人里才会出现一个幸运儿,而且他们的竞争对手甚至还包括了汉室的开国功臣之后、三辅的望族子弟。 大部分人一看到这个情况,自己心里就已经畏缩了起来,甚至有人都打算放弃了,只将这次长安之行当成自己人生中的一次旅游。 如今,林景这一番话,算是将大部分商人子弟原本藏在心里的真心话给说了出来,立时就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一时间,商人弟子们纷纷议论了起来。 “是啊,是啊,我早知道了,这次考举跟我们没关系……”有人立刻就跳出来附和。 “我们怎么争得过那些彻侯家的公子?勋贵家的子侄?”马上又有人火上浇油:“我看啊,这次考举的名额,恐怕早就给那些贵族勋臣瓜分的一干二净了!所谓的考举,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这汉家是将我等士子当猴耍呢!” “噤声!噤声!这等话若被人听了去,小心惹上麻烦……”有人‘好心’在旁边提醒着。 “怕什么!”那人大义凛然的驳斥:“先帝之时,已经下诏废除了‘诽谤’‘诅上’等罪名,如今的汉律条文里,根本就没有因言治罪的条例,你我在乡间之时,不也见到过吗?一般的农夫干活干的不痛快了,受到委屈了,张口埋怨两句天子,旁边就算是有官吏,不也没人去抓吗?” 林景听着这些话,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些说这些话的人,自然是被他这两日用金钱或者其他利益收买到的人。 这些话,也是经过他跟他的主上商议过,特别安排的。 通过这些人的嘴巴,现在,大部分的商人子弟,应该都知道了汉律已经没有了‘诽谤’‘诅上’‘非议’等罪名了,这样,就可以跳动这些人的情绪,让他们不再有顾忌。 当然,林景不是法家出身,也没研究过汉律,不大清楚汉律之中是否是真的不会因言治罪,但先帝时期下诏废除诽谤、妖言、诅上等罪那是很多人都听说过的。 林景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个事情,才会像现在这样的肆无忌惮,甚至无所畏惧。 在他想来,就算是事情发了,有人要治他的罪,但是,拿什么律法来治罪呢? 如今的廷尉可是张欧! 这位张廷尉可是天下有名的铮铮铁骨大臣,自任廷尉以来,多次封驳了天子不合理的诏书,坚持以汉律为基础来治刑! 有这么一个廷尉在朝廷,林景觉得,事情闹大了,他也可以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林景就再次道:“这位兄台说的极为正确!如今的汉律,提倡的是畅所欲言,天下臣民,对于朝政尽可以议论,我等商贾子弟,虽然出身卑微,但也是读书明理之人,忧心天下,议论朝政,本是我等的职责,有些人,做了一些事情,难道还怕人说吗?依我之见,若等到考举结果出来的时候,我等若是发现不公,就去扣阙,把官司打到圣天子面前,圣天子若是也不管,我们就去长陵!去霸陵!去哭灵!” 这等激进惹火的话一出,顿时就引起许多热血青年热血上头,胸膛之中更是滂湃了起来。 是啊! 既然世道不公,我们为何要做懦夫呢? 我们这些商人的子弟,难道就是天生要被人欺负、欺压、凌辱的吗? 我们那点就不如那些豪门子弟、贵族子侄了? 不行!不行! “我们要正义,我们要公道!”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顿时,无数的手臂举了起来:“正义、公道!” 与此同时,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其他群体之中,只不过措辞稍稍改变了一些。 譬如在小地主阶级出生的士子群体中,有人用的是‘名额早被贵族子弟圈占’这个借口来跳动士子们的情绪,而贵族的群体中,那些人就利用落魄贵族子弟对那些现在还保存着风光的贵族的妒忌之心。 总而言之,他们的目标是相同的,那就是尽力让士子们觉得考举的名额已经被其他人瓜分了,他们被人戏弄了,所以,一定要报复,要让那些戏耍他们的人付出代价。 甚至有人都喊出了‘九世之仇尤可复,何况当年之怨?’这个口号。 立刻,就让许多人的心里都开始认同了。 当今之世,托董仲舒、胡毋生不遗余力的宣传的福,基本上,民间已经悄然流行起了大复仇理论,讲究的就是复仇有礼,报仇有德,谁动我手指头,我砍他全家! 渐渐的,公车署之中的气氛开始诡异了起来。 ………………………………………… 抱歉,这么晚才更~~~~~~~~ 额,今天南宁这边天气突变~我跟老婆开的店有些东西晒在外面,~嗯,收拾了半天,到晚上八九点才回来~~~~~~~所以耽搁了码字~请见谅~~~~ 嗯~~~~老婆大人已经批准放我假了~~~反正,中秋之后也到淡季了,所以就特许我在10.1之前可以不去店里帮忙,安心在家码字咯~~~~~~ 明天开始有半个月全职码字的时间了~撒花~ 第一百零二节 抓捕 林景见到周围人的情绪已经被他调动了起来,心里狂喜不已。 这种操纵他人情绪,使之变成自己傀儡,为自己的目标去流血流汗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这才是我想要的人生!”林景感觉,已经找到了自己未来的道路。 当他站起来,还想继续鼓动的时候,忽然从两侧的人群之中,猛然扑出两个壮实的大汉,一前一后就夹住了林景的四肢,将他像抓小鸡一样的揪住,然后按倒在地。 “你们干什么?”林景忽然遇到这种变故,立刻就大叫起来:“来人,救命啊!有人想要害我!……”话还没说完,他的嘴里就被塞进了两块布团,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事发突然,周围人都没反应过来,林景就已经被那两个壮汉五花大绑了起来,嘴里更是被塞进了布团,不能说话。 “诸位勿惊……”一个年轻的官员挤开人群,走到场中道:“我乃是长安柳市市令张汤,有人状告此人欠债不还,故此,特来拿其过堂听案!” 张汤的眼睛扫了一眼在场的士子,一摆手,命令道:“带走!” 立刻就有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走进人群中,架起那林景就走。 看到此情此景,一些本来还大着胆子准备质问一二的士子,立即就感到脖子一凉,顿时就什么话都敢说了。 在场的没几个傻瓜,看到这阵仗,这架势,人人都心知肚明,什么被人状告欠债不还? 分明就是一个幌子! 区区一个欠债不还的案子,需要动用军队,还是禁军来抓人? 骗谁呢! 可在刀剑之下,强权之中,谁又敢质疑? 再聪明一点的人,想象力丰富一点的人,更是从之前这林景的语气和话语里揣测了起来。 这么一揣测,许多人看林景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事实上,读过书的人,想的东西就特别多。而且,没几个是真正的笨蛋,他们看到此情此景,哪里还不明白,方才他们差点就被林景蛊惑着要被卷入一场惊天的风暴之中。 想着刚刚林景鼓动的话语中所隐藏的杀机,许多人立刻就是冷汗直流。 他们……这些高高在上……向来自诩是天之骄子的读书人,就在刚刚竟然被人当狗一样的在耍! 这怎么能忍? 当今之世,大复仇思想十分流行,在读书人中更是蔚然成风。 因此,立即就有一个关东豪商家的弟子跳出来,对张汤道:“张市令,我也要上告,此人的父亲和兄长欠着我家三十万钱的债务,已经两年多了,至今未还,请张市令帮我催讨一二!” 张汤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本官必会秉公执法!” 本来不过是随意找个罪名抓人而已,现在能有一个苦主站出来指证,那自然更好,因此也不管那人说的话是真是假了,先答应下来再说,反正,左右今天抓的这些人,没一个能活下来! “带走!”张汤挥挥手,命令着士兵。 这时候,原本只在一个圈子里相互讨论的这些士子向周围看去,他们这才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公车署已经被两三百名全副武装的禁军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时有人被五花大绑的拖出人群。 片刻的功夫之中,就有二三十人被那些如狼似虎的禁军给抓了起来,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显然是早有计划和准备,不是临时起意的一次行动。 “朝廷里有人要倒大霉了!”有人看着这场景叹道。 毫无疑问,今天在这公车署发生的事情,在接下来的几天会持续发酵,肯定会有几个倒霉蛋要为此负责,甚至就是为此倒下一位九卿,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 但刘德却没有那些人那么乐观了。 他站在重重保卫的禁军之中,看着那些被拖出来的犯人。 刘德的脸上始终挂着厚厚的一层寒霜。 他本不想如此快的下手的,以他最开始的想法,他是想着要放长线钓大鱼,等那个幕后主使者露出狐狸尾巴出来,再将之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但形势的发展逼迫他不得不提前动手。 那些人都鼓动着士子们要去扣阙,去哭灵了。 这种言论都出来,若是再拖下去,真的发生一场学、潮,几千个各个阶层的读书人喊着‘汉家养士五十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在长安城里大闹一场,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他的太子梦起码是终结了! 甚至搞不好,小命都要丢掉! 没办法,只能提前动手了! 只是这样一来,躲在背后的那个家伙可能就能金蝉脱壳,逃过刘德打击了。 只要一想到这里,刘德就很不爽! “剧卿!”刘德转过身子,对剧孟道:“去帮我在长安城里放个风,就说被抓的这些人,已经有人招供了,招出了幕后主使者的姓名……” “诺!”剧孟点点头,转身就去吩咐手下,制造流言这种事情,他们游侠最是拿手了,特别是长安的三教九流都跟游侠有着说不清楚的联系。 刘德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寄希望与幕后的那人被流言刺激,忍不住自己暴露出来吧…… 除此之外,刘德真没什么信心能揪出那个躲在背后的家伙。 毕竟,混政坛的没几个傻瓜,特别是这种针对皇室成员的阴谋,但凡脑子正常的,都不可能真的亲自出面来布置这些,那些个被抓起来的士子,审都不用审,刘德就敢肯定,指使他们的最多不过是那人放出来的几条狗,这事情一发生,刘德就敢肯定,那几条狗现在已经是死狗了。 人都死了,自然死无对证。 …………………………………… 此事之后,田叔的讲学照常进行,经此一事,士子们顿时就变得非常的守规矩了,在田叔讲学的过程中,甚至没有一个人敢私自议论、出声,一个个都像是好孩子一般乖巧。 但许多人的心思,却已都不在讲学之上。 因而,刚一宣布讲学结束,这些人就立即四散而去。 这一日的长安,气氛十分的诡异。 到了晚上,各种各样的流言瞬间就充斥于长安各个阶层的群体之中。 …………………………………… 啊~~~~~~ 今天怎么回事啊~ 我早上起来后就不想码字~下午又昏昏欲睡~这**的难道是患上了码字懒惰综合征了? 求点打赏、推荐刺激一下~~~~~~~~~ 第一百零三节 张汤的明悟 昏暗的油灯忽明忽暗的闪烁着,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烂发霉的味道。 林景挣扎着爬起来,看了看身下铺着的稻草秸秆。 他叹了口气:“时运不济啊……” 但却并不怎么害怕,也没什么恐惧之心。 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廷尉大牢了! “廷尉张欧张公应该不会坐视不理!”他的心里想着,作为一个商人家庭出身的读书人,他很少接触高层,所知的信息大都是从旁人的议论和市井的传言中得来的。 在他的印象里,当朝廷尉张欧简直就是良心这两个字的最佳注解。 自上任以来,从来都是坚持轻刑薄罪的原则,但凡有案子上报到他的面前,能不判刑的,一定不判刑,倘若真的要依法从事,那他也会流着眼泪为犯人求情,张欧做了一年多廷尉了,但亲自下令处死的犯人不过十几人。 因此,林景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将来担心。 “先帝都已废除了一切因言入罪的律法了……一定没事的!”林景想着这个,心里就有了信心和底气:“我肯定可以平安无事!” ………………………… 与此同时,此时的廷尉官邸之中,灯火通明。 现任汉室的廷尉张欧看着自己案前的公文。 “这位殿下的胆子真是大啊……”看着公文上密密麻麻的人名和罪名,张欧感觉有些头疼。一次抓这么多有文化的人,汉家自立国以来,这样的事情都是极少的。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这公文上罗列的全部罪名统统是假的,全部是用来掩人耳目的,真正的罪名,其实是…… “那位殿下也不敢明说啊……”张欧叹了口气。 国朝立国以来向来优待士人,但凡读书人犯法,向来都是按律降低一等处置的。 譬如先帝之时,济北王谋反,先帝平定济北王叛乱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宣布赦免为济北王出谋划策的文士和官吏。 “本官今日身体不适,不能视事,此事就交给殿下派来的那位市令处理好了……”想了一会,张欧对一直跟在他旁边的一位属官吩咐道:“明日就是我廷尉衙门的休沐之日,从明日起,尔等属官统统休沐三日,明白吗?” 汉家天子优待官吏,自高皇帝开始就一改前代的苛政,对官吏阶级可谓是照顾的十分周到,普通吏员每工作五天就准予一天的假期,称为休沐,除此之外,还有形形色色的各种假期。 譬如干的好了,上司就会给与告,合法合理的享受带薪休假。 生病了,还有赐告。 父母去世了,有丧假。 另外各级主官还享有灵活机动的给予下属各种短期假期的权力。 而张欧现在决定动用的就是他的特殊权力,给廷尉衙门的中高级官吏放假。 张欧是个老好人不假,但他能爬到廷尉的位子上,还做的很稳,那就不是老好人能解释的清楚的了。 实际上,朝廷里就有人说过,九卿之中无好人。 像这个事情,张欧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个烫手的山芋,一个不好就可能伤了自己。 这种宫廷内部的事情,就交给宫廷内部自己去解决好了。 张欧觉得犯不着搭上自己。 那属官听了张欧的吩咐,也是如释重负的点头道:“诺!下官会通知所有同僚……” 这件事情的忽然发生,也让他们这些廷尉的官僚很苦恼啊。 真是被赶鸭子上架去处理这个案子,那么不管怎么处置,都会得罪人。 还是张廷尉好,索性给廷尉衙门放假,你们这些皇亲国戚爱怎么闹怎么闹吧…… 于是,张汤的手里很快就拿到了廷尉衙门开具的公文,授命他全权处置,同时,廷尉衙门的人还告诉他,从明日起,廷尉衙门所以属官与各司曹的长官统统休沐,三日后才会正常办公。 廷尉衙门上上下下在此事上的高效,让张汤都有些吃惊。 事实上,作为官场中人,张汤当然没有天真到以为市井中的传言就真的可信。 特别是做了刘德殿下手下的市令,大小也是个官员了,因此接触和了解的东西也多了,那些曾经笼罩在一些人身上的光环也随之剥落。 当掀开那曾神圣的光环后,张汤发现…… 原来xx是这样的货色啊! 然后他就恍然大悟,民间奉如神明的一些所谓的名臣,其实也就是个普通人,一样的会小鸡肚肠,一样的会耍小手段,一样的贪慕虚荣,甚至有些人还不如普通人…… 此时的张汤已经有所明悟了。 在他看来,所谓的名臣,一靠宣传,二靠成绩,三靠背景。 譬如现在的廷尉张欧,他凭什么能做廷尉,难道真的是因为能力或者道德? 靠的还不是当年在当今天子潜邸之时,给当今天子做参谋,当舍人,鞍前马后奔波十几年…… 没有这个背景,张欧根本坐不稳廷尉的位子! 更别说能在民间有那么大的名声了! 因此,张汤现在确信无疑,他所学的理论完全没错,要当官,施展自己的理念,就必须时刻紧跟上位者的脚步,上位者喜欢什么,就做什么。 这才是成功之道。 “此事,我必须得办得漂漂亮亮!”张汤在心里想道:“让旁人无话可说!” 自从剧孟跟汲黯加入之后,张汤心里就有了紧迫感了。 剧孟是关东有名的游侠,手底下据说有着成千上万的小弟,就是在关中也有着一呼百应的能耐,这些天看着剧孟办事,通常一个招呼就摆平了直市里许多桀骜不驯,不肯听话的刺头,一个眼神就让一些官吏认为根本不可能解决的事情顺利解决,充分展示了游侠们强大的办事能力。 而汲黯出身名门,汲家十几代人都是做官的,光是这个背景,就足够让张汤紧张了,更别说,汲黯的文学水平跟理论水平,都不是张汤这种野路子出身,靠着几本残卷勉强混了个文化人身份的张汤所能比拟的了。 “那该怎么处置这些人犯,撬开他们的嘴,揪出藏在幕后的那个人?”张汤开始陷入了思考之中,无疑,这是他办这个案子需要解决的事情,不能把这三个问题解决了,这事情就不算办好! ……………………………………………… 嗯这几天更新确实不尽如意~~~~~~~~ 我会努力变得勤奋的~~~~~~ 嗯,这几天情节也确实有些水,但这个嘛,真没办法,一本书有**必然有低潮,适当的过度章节是需要的~否则一直写刘德巴拉巴拉,写着写着就崩掉了~~~~~ 嗯,但是情节我会加快推进。 至于有人担心刘德要做十几年太子~ 我只想说,您想多了~ 我的大纲里,就没这个计划!!!!!!!!!! 嗯,不剧透了~但我先前已经暗示过很多次了,看书仔细的筒子应该都看到那些暗示了~ 第一百零三节 政治 “有人招供了吗?”刘德对前来汇报的张汤问道。 “回殿下,他们只承认对您有所非议,但坚决否认是受人指使……”张汤低着头答道:“而且……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坚持,先帝已经废弃了诽谤、妖言、诅上等罪,因此他们无罪!” “无罪?”刘德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些士子说的一点都没错,刘德的祖父确实明诏废除了一切因言治罪的法律,甚至连诅咒皇帝这种在秦代要掉脑袋的罪名,都被废弃了。 但是,他们若以为这能成为他们的护身符,那就大错特错了! “真是太幼稚了!”刘德冷笑着。 古今中外,就算是最残暴的统治者,在面对与其毫无关系的事情时,或许都能保持一定程度的温情脉脉。 然而一旦触及其利益,那么就算再怎么温情脉脉的统治者也能瞬间化身成为这世上最残暴的人。 即算是后世标榜自由灯塔,强调民煮的米帝,民众可以骂总统,到白宫面前抗议,但是,一旦这些家伙竟然胆敢闯入华尔街,自由民煮的铁拳马上就教他们做人了。 更别说是在这西元前的封建社会了! 假如刘德记忆没出错的话,那么,现在站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汇报着的张汤,在将来可是发明了‘腹诽’这个罪名,将他的死敌颜异置于死地。 更何况,刘德记得非常清楚,他的祖父太宗孝文皇帝的那道废除一切因言入罪的诏书之中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犯罪之人,必须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 至于知识分子,你都识字了,懂礼了,竟然还敢挑战政府的权威,侮辱皇室? 假如你不是准备造反的话,难道只是准备戏耍一下天子? 嗯,貌似戏耍天子是比造反更严重的罪行! 前者除了首犯之外,余者都有机会获得赦免,但后者……灭三族!而且无赦免! “给他们看了先帝的诏书了吗?”刘德笑呵呵的问着,事到如今,刘德其实已经承受了非常大的压力,毕竟这种抓捕士子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有些犯忌讳,更会踩到一些人的痛脚,假如是宋明时期,就算刘德如今是太子,恐怕也要被文武百官一齐喷个半死,所幸,这是汉室,朝廷的文武百官基本都是贵族出生,寒门比例不高。 大部分的朝臣、巨头,对刘德抓捕士子的行动,都没什么感觉。 用鲁迅的话说是大臣们并不觉得刘德抓捕的士子‘姓赵’。 但,还是有几个大臣觉得这些士子‘姓赵’,譬如大行王恢,就在今日进宫到了便宜老爹面前去告刘德的状去了。 一两个大臣的非议,刘德还是顶的住的。 但假如这事情拖久了,那么…… 然而,刘德再焦急,也不能在张汤等人面前表现出来。 上位者,必须喜怒不形于色。 更何况,这种事情倘若连自己都急了,那么,张汤他们恐怕就难免会起别的心思了! “回殿下,臣已经给他们看过了先帝的诏书……”张汤答道。 “如何?有几个开口的?”刘德慢悠悠的问道。 文人士子的骨头有多软,刘德比谁都清楚。 一般来说,一百个知识分子里,有一个硬骨头就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剩下的九十九个,可以参考满清入关后的东林党群丑。 三木之下,刑罚之中,刘德不觉得他的运气那么背,抓到的人统统是硬骨头。 “回殿下,基本上都已经招供了……”张汤平淡的答道——这种刑讯审问的事情,张汤在五岁的时候就已经会了,因此,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邀功的,不过下一刻,他就有些兴奋的答道:“基本可以确认,指使者应当来自宫廷,有位叫林景的士子招认说,指使他的人拿出过皇室的御用品……” 这可是大案要案了! 若是按照秦代的规矩,必定是要大索关中,穷尽一切手段来追查那个指使者的身份了。 只要挖出幕后的黑手,不客气的说,他张汤就进入天子的视线,一如前代的晁错在办好了伏生之事后,顺理成章的从太子舍人转变成朝臣一般。 说到这里,张汤就忍不住激动,抬头请示道:“殿下,臣已将所有犯人的供词都带来了,殿下您看是否转奏陛下呢?” 在他看来,这些供词到了天子案前,那么,法家的复兴就指日可待了——如此大的大案要案,必然震惊天下!法家趁势而起,取代黄老派在朝廷中占据主流也不是不可能! 但刘德听了却摆摆手,吩咐道:“供词先交给我看一遍再说……” 张汤,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啊! 不懂政治! 刘德在心中感慨了一声,这事情若是真像张汤以为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供词是要拿去给便宜老爹看,但不是现在,甚至不能是白天众目睽睽之下! 这个案子甚至也就只能到此为止! 原因很简单,政治两个字。 便宜老爹现在磨刀霍霍向诸侯,关东诸侯也没几个傻瓜,必然在相互串联和造势。 在这样的局面下,倘若汉家爆出一个皇室内讧的丑闻,刘德甚至都不用去想,就知道吴楚两国会怎么说了。 况且,便宜老爹今天也送来一个暗示的帛书。 帛书上只有短短的两句话:胶西王卬宴吴王使高姚,姚曰:主兴于奸,饰于邪臣,好小善,听馋贼,擅变律法,坏祖制,侵夺诸侯之地,诛罚良善,天下苦之久矣。卬对曰:然。 刘德若不明白便宜老爹的意思,那真是三辈子都白活了。 因而,抓捕的士子,只能用抓捕他们的罪名或者其他罪名处置。 但是,那幕后之人却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因此,刘德觉得还是要继续查,查出来后再将证据通报给便宜老爹。 于是,刘德道:“卿找个人,把有人招供有皇室之人参与其中的事情放些风出去……” 昨天剧孟放了一个风,但等了一天,那个家伙都沉得住气,没有动作,这让刘德有些无奈。 但张汤再放个风就不同了。 有鼻子有眼的事情,刘德觉得换了是自己,也会果断的去灭口了! 只要那人一动手,肯定就会留下大量的马脚,到时候,他就可以去死了! 刘德很清楚,在这个时代,最可怕的事情不是犯法,像是梁王刘武,前世的时候公然刺杀大臣,证据确凿,但便宜老爹却也奈何他不得,甚至连罪都不敢治。 在这个时代最可怕的事情是让皇帝恨你! 一旦皇帝觉得你是个坏蛋,那你就算什么法都不犯,也是死路一条! 譬如说,前世的周亚夫、窦婴两人之死…… ………………………………………… 抱歉晚了点~~~~~~ 等下晚上还有更新~~~~~~~~~~~~ 第一百零四节 栽赃 华灯初上,夜幕徐徐降临在未央宫之中。 如今的未央宫,比之以前,空荡了许多,也冷清了许多。 因为,已经有至少一半的宫女、宦官已经先期前往甘泉宫,为天子即将驾临甘泉避暑做准备。 两天后,天子就将移驾甘泉宫,在未来的两个月,甘泉宫将变成汉室的临时政治中心,所有的公文与奏折都需要在长安-甘泉之间来回传递。 刘德带着张汤呈递上来的供词,趁着夜色,悄悄的来到了清凉殿前,请求拜见便宜老爹。 没多久,刘德的老熟人章德就笑嘻嘻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殿下请多加小心……”趁着没人注意的空当,章德忽然压低了声音非常快速的对刘德道:“刚刚大行王恢与御史大夫陶青才来陛见天子,离去不久……” 刘德一听,连忙低声道谢:“多谢章公提醒,来日我必有厚报!” 这个消息来的很及时! 大行王恢?! 刘德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个人三番两次的跳出来,等于给刘德指明了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王娡!”刘德在心里恶狠狠的道:“你给我等着!” 现在,没有一个人知道当朝九卿大行王恢这个在九卿里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大臣竟然早就投靠了王娡姐妹,更跟田蚡兄弟称兄道弟。 但刘德却再清楚不过了。 前世之时,便宜老爹废刘荣太子位的导火索就是这个王恢点燃的。 刘德记得很清楚,当时,这个基本上在朝堂里算是个吉祥物的大臣,忽然之间就变得热心国事了,还很热情体贴的上奏便宜老爹,说是现在太子已经立了两年多了,自古以来母以子贵,太子的母亲应该被封为皇后了! 呵呵…… 早不提晚不提,这王恢偏偏在粟姬已经狠狠的得罪了便宜老爹的情况下忽然提及此事,摆的是什么居心,傻瓜都能猜到了! 果不其然,等到刘彻登基,王娡立即投桃报李,对这个王恢予以重用,就算是后来建元新政垮台,几乎所有主持建元新政的大臣都或被赐死或被罢斥,连窦婴都被赶回老家,但王恢的位子却屹立不倒。 这里面的猫腻,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然而,此时,除了王娡姐妹和她们的兄弟外,刘德相信这世界上知道她们之间有这个联系的人很少。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既然王家姐妹都赤膊上阵,不要节操了,刘德的节操也立即丢掉! 只是…… 现在却还不能动手! 等平了吴楚,大势底定,自己做上太子之后,再让王家姐妹知道什么叫做天理报应! 王恢拉着陶青趁着夜色,偷偷的进宫见便宜老爹,更让刘德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情——前世他被陶青按在地上,一顶顶不孝的帽子不断的戴上去,那背后未尝没有王家的影子! “王恢跟陶青应该是一党……”刘德在心里猜测着。 前世的时候,他不过是雾里看花,对于朝堂的变故和变化,也只是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就譬如前世刘德开始一直以为陶青是晁错的马仔。 但现在他却觉得,陶青或许开始是晁错的马仔,但是,等到他当了御史大夫之后,那就未必了。 想想看,御史大夫这个官职仅次于丞相,号称亚相,相当于后世的国务院总理,能爬到如此高位的人,岂会甘心做一个傀儡,给一个官职比他低的人驱使? 人都是有野心的! 最重要的是,人是会变的! 说不定,现在陶青就已经在暗地里准备反噬晁错了。 因为,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晁错这艘船要沉了…… 刘德就记得再过几个月甚至连晁错的父亲甚至都绝望的自杀了,自杀之前更遗书晁错说:吾不忍见祸及吾身。 晁错的父亲,不过是乡间的老财主,连这种人都看出来晁错已经置身于危险之中,陶青岂会看不到? “就让晁错来为我发挥一点余热吧……”刘德心里想着。 王娡姐妹,现在就算是有真凭实据,也是扳不倒,也不可能被扳倒的。——吴楚不平,皇室内讧的事情就不可能发生!也不能发生! 但这陶青、王恢却不能放过了! 刘德很清楚,晁错只要知道他的马仔竟然打算背地里对他下黑脚,以晁错的脾气,不把这两个家伙弄死,那他就不叫晁错了! 这样想着,刘德就走进了清凉殿中。 “儿臣刘德拜见父皇!”刘德对着坐在龙座上查阅奏疏的便宜老爹拜道:“惟愿父皇千秋万岁……” “起来吧……”上方传来便宜老爹的声音,只是,刘德听着有些不对劲,好像便宜老爹对自己有意见? 但刘德并不放在心上。 他很清楚,肯定是王恢跟陶青说了他许多的坏话。 他更清楚,自己的这个便宜老爹的耳根子有多软! 像是袁盎晁错两人这两年的斗争中,基本上都遵循着谁先见到天子谁赢的规矩。 之前,晁错就是抢先进宫跟便宜老爹说了一大堆袁盎的坏话才把袁盎赶出朝堂,然后,后来袁盎在窦婴的引荐下,先进宫见了便宜老爹,所以,晁错就被拉到市井腰斩了…… 所以,刘德知道,王恢、陶青说他再多的坏话也没用。 因为,刘德手里有猛料! “启禀父皇,儿臣前两日曾派人来禀报父皇,有关东诸侯与长安贵族相互勾结,企图祸乱关中,如今幸赖父皇之威名,高皇帝庇佑,儿臣已经查得,与长安贵族勾结的诸侯乃是淮南王刘安!”刘德跪下来一点也不知道羞耻的上奏到道。 刘德那位文青堂叔,算得上古今中外所有谋反者的反面教材了。 这位淮南王的一生,就是谋反不成功的一生。 明年的吴楚叛乱,他前脚准备起兵,后脚就被自己的丞相张释之抓起来软禁了…… 这倒没什么…… 但关键是,他竟然贼心不死,日后二次叛乱,而且这次叛乱,居然依然是被自己的丞相给抓了起来…… 都说圣斗士不会倒在同一招数之下两次。 刘安却两次谋反,两次都被自己的丞相抓了起来。 因而,刘德思前想后,这个勾结外戚,企图祸乱长安的锅,让刘安背最是恰当! 至于证据? 到了明年,刘安起兵谋反未遂之后,还需要证据吗? 而且,刘德之所以敢这么明确的指出刘安跟某人勾结了起来,是因为,刘德知道,便宜老爹这回应该很清楚,刘安在干什么! 事实上,作为淮南厉王刘长之子,刘安家的三兄弟,从来都是汉家朝廷监控的重点对象,前世之时,刘德甚至听说,刘安连一天二十四小时上了几次厕所,在那个女人的宫里过夜都被人详细的记录了下来…… 当然,那是他谋反未遂之后的待遇,现在还没这么夸张,但,便宜老爹连胶西王刘卬会见吴王刘濞秘史,以及两人的谈话内容都能弄到,那么刘安密谋反叛的事情,他应是听到风声了。 而刘德利用的正是这一点。 淮南王刘安密谋反叛,便宜老爹知道,但其他人不知道; 把刘安跟某人联系起来,那么,以便宜老爹的多疑,肯定会自己去脑补。 …………………………………… 一天就涨100多收藏,好悲桑~~~~~难道要扑? 嗯,明天开始加快情节的推进~~~~~~~~~~~~ 第一百零五节 天子的决断 “刘安?”天子刘启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机。 听到刘安这个名字,他就有些相信刘德了。 当年,刘安的老爹淮南王厉王刘长饿死在囚车之中,一时间天下物议纷纷,民间更传出了‘一尺布,尚可缝,兄弟两人,不相容’的民谣,为了防止事态扩大,更为了脸面,当年先帝才采纳了袁盎的意见,将淮南国一分为三。分别封刘长的三个幼子为王。 老大刘安承袭了淮南王的名号与封国,老二刘勃当了衡山王,老三刘赐为庐江王。 对于这三兄弟,汉家朝廷从来都没放松过管束。 可是,长久以来,刘安在淮南都很不安分,寿春(淮南国都城)中汉家朝廷安插的监督大臣,每每都有传报刘安训练士卒,加强战备,积蓄粮草的报告。甚至还有人传言说,刘安扬言要为父报仇…… 但天子刘启心里却很清楚淮南王动不得! 如今的汉家天下,有两个诸侯王,就算谋反被抓起来,也杀不得,最多只能软禁。 刘安正是其中一个。 另一个城阳王刘喜。 刘安不能轻易动,是因为他老爹死的太惨,而刘喜不能动是因为他老爹对社稷有再造之功——刘喜之父就是城阳景王刘章,在平定诸吕之时,曾发挥了关键作用,更亲手手刃了吕产。 因而,晁错虽然极力鼓吹削藩,但城阳王跟淮南王从来就不在他的削藩名单之上。 于是一直以来,所有淮南国传来的消息和报告,全部被他压了下去,甚至连丞相都不知道这些事情,淮南王刘安在世人眼中,现在还是个乖顺谦恭的贤王。 刘德不扯吴楚,也没说胶西、淄川等,直接指名道姓,说是刘安,这就让天子刘启在心里就相信了五成。 天子刘启站起身来,方才陶青、王恢跟他说的话,此时全部被他抛之脑后了。 因为他很清楚,假如某个心怀叵测的诸侯王在长安有了内应,那会导致什么事情发生! 再坚固的堡垒,也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内奸,永远都是任何统治者最痛恨的敌人! 这么一来,他就不由自主想了起来,去年跟前年,刘安都曾朝长安,而且都曾在长安逗留了不短的时间,特别是去年,刘安在长安逗留了两个月之久,期间跟无数的贵族外戚见过面,大把大把的钱财撒了出去。 单单就是他这个天子心知肚明的就有四个宦官收受过刘安的贿赂…… 当时他也没往心里去,因为这是汉家的传统了,就是他的胞弟刘武来长安,也照样对宫廷宦官、外戚大臣出手非常大方。 但此刻,他却不得不将这些事情跟刘德的话联系在一起。 “真是好贼子啊……”刘启心里杀气腾腾:“竟然敢勾结藩臣,吃里扒外!” 对于刘安,天子并不恼火,因为现在背地里想着谋反的诸侯不止刘安一个,只要刘安不真的竖起反旗,他也懒得理会! 但勾连藩臣,图谋不轨的臣子,那就是就算千刀万剐,也是必须的了! “是谁跟刘安勾连?”天子刘启看着刘德难掩心里的怒火低沉着咆哮道:“刘德,你告诉朕,他的名字,朕保证,他活不到明天!” “儿臣不敢说……”刘德弓着身子弯腰拜道。 他当然不敢真的就指名道姓说是田家兄弟了。 还需要等一等…… 刘德在低头的时候,也在心里祈祷着:“别让我失望,快点动手啊,田蚡……杀伐果断向来是你的特长啊……” 田蚡的手段,就算是敌人的刘德,在前世也是佩服的。 特别是田蚡陷害窦婴,杀灌夫的那一套组合拳,简直亮瞎了刘德的眼睛。 其下手之果决狠辣,就算是后世的政治家也不过如此了! “朕让你说!”天子刘启此时却只觉得自己的胸膛里全是怒火:“他是谁?!” “父皇……”刘德唯唯诺诺的做出犹豫不决的模样尽量拖延着时间:“儿臣……”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了王道的声音:“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 刘德这才一块大石落下心头:“田蚡,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啊……” 在他知道幕后主使者是田蚡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不再怀疑他挖的坑,田蚡不会跳进去了。 实在是他太清楚田蚡的性格和为人了! 前世他跟田家兄弟的恩怨连绵十几年,一直到死,都从未间断,期间相互斗法几十次,早就摸清楚田蚡兄弟的行事风格了。 田蚡的性格,让他不可能稳坐钓鱼台,他肯定会有动作。 而且田蚡的胆子大的出奇! 屡屡做出让人膛目结舌的夸张举动。 譬如前世,田蚡为了弄死窦婴,居然放火烧了石渠阁中存放着皇室诏令的一个房间…… 敢放火烧皇宫的人,怎么可能没胆子去灭口? 但刘德表面上还是装作镇定的开口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 王道在门外几乎是用着哭腔禀报道:“回禀殿下,方才张市令派人进宫回禀说,那些被关在廷尉大牢的几个人犯被人下毒了……” “啊……怎么会这样?”刘德立刻就露出一个慌张的神色道:“张汤是怎么搞的?堂堂廷尉大牢中关押的犯人,居然会被人下毒!” 但心里面,刘德却对田蚡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杀伐果断啊,不愧是前世能玩死窦婴的枭雄!” 只可惜胆子有些小,没有给所有的士子下毒。 毫无疑问,被下毒的人,肯定都是有可能接触过田蚡本人的人。 这等于是不打自招了。 只要顺着这条线去查,总有蛛丝马迹会被人抓到,田蚡怎么样也跑不掉了! 若是刘德来办此事的话,肯定会给所有的人都下毒,起码能混淆视线。 而且,刘德觉得下毒这种事情太低级了! 嗯,在虾或者螃蟹里面掺杂点富含维生素c的水果啊蔬菜就高级许多了。 天子刘启一听这个事情,立刻就怒不可谒,杀人灭口!!!!!!而且是在廷尉大牢里杀人灭口,这是**裸的挑战汉家天子的权威!!!! 刘德转过身子,带着极度失望跟伤心的表情跪下来道:“父皇,如今人证已经没有了,儿臣就真的不敢说那人的名字了……” 天子刘启看着刘德,看到刘德脸上的失望跟伤心的神色,他心里难免一软。 “刘德还是年轻啊!”天子在心里感慨了一声:“太嫩了……” 但这样也正好符合刘德的年纪不是? 天子刘启觉得,现在正是一个完美的教育儿子的时机。 于是他道:“慌什么?那贼子跑不了!” 在廷尉大牢里下毒的人,怎么跑得了? 若让此人跑了,那他这个天子也就不用做了! 他直接问道:“你告诉朕,先前那些士子说,是谁指使的?” 此刻的刘启没那么多耐心去跟那个贼子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是……田胜、田蚡兄弟……”刘德带着哭腔道。 天子刘启一听,也愣了。 居然是外戚!!!!!!!!!! 他胸中的怒火更加旺盛! 外戚勾结诸侯,更是该死!该死!该死! 但…… 这事情却不能查下去了…… 甚至不能让人知道有过此事…… 否则,一旦大白于天下,势必朝野震动,天下物议纷纷,更会给关东诸侯多一个反对长安的理由——连外戚都反了,我们还要忍吗? 但,此事不处理,天子刘启就只觉得胸膛里有根刺,难受的要命! “来人,传朕旨意,外戚田氏跋扈无理,屡犯国法,朕屡教之而不改,其令自裁!”踱了几步之后,天子刘启终于下定决心,做出了判决,作为天子,他想赐死两个外戚,那真是极为简单的事情,一个宦官就够了,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刘启却多留了一个心眼,他接着道:“命中尉周亚夫监刑,并命廷尉张欧辅佐,查抄田氏产业!” 周亚夫、张欧都是他信得过的臣子,有这两人配合,就肯定能从田家兄弟的家里搜出足够的证据。 而倘周亚夫、张欧没有找到田蚡兄弟的罪证。 那么,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刘德骗他! 倘若是那样的话,那么…… 不是他信不过刘德,而是身为天子,他谁都信不过! 想当年,他跟刘揖的感情有多好? 某段时间,他跟刘揖甚至是出则同车,入则同塌,但一朝刘揖有了当太子的机会,对他的各种明枪暗箭还少吗? “天子,天子,孤家寡人……”想到这里,天子刘启也不由得有些落寞了。 自做了天子之后,他确实孤单的太久了…… …………………………………… 当夜,中尉周亚夫忽然从城外军营入城,带兵包围了长安城里的田氏兄弟的宅院,强迫田蚡兄弟饮下毒酒,然后,本来在休假的廷尉张欧也在天子旨意下恢复办公,带人查抄了田家的产业。 此事就像是一颗石子落入湖中,荡漾出一丝涟漪后,就消失不见了——对于长安城的贵族来说,天子下诏让两个外戚自裁,这不过是小事,甚至都没几个人关注。 除了王娡姐妹在宫里哭哭啼啼了好半天,发现连天子都没派人来解释安慰之后,就知道惹了**烦了,悻悻然的闭嘴不敢再谈这事情。 一两天后,长安的贵族们就将田家兄弟遗忘了。 贵族们向来如此,当年薄昭被逼自杀,到今天,还有谁记得那个当年威风八面的车骑将军? 更别说田蚡兄弟这种连个千石官职都没有的小虾米了! 而刘德的考举,却在天下瞩目之中,到了关键时刻,要开考了! 第一百零六节 为政之道 丙戊年五月丁卯日(5月17)。 刘德站在长安城东北的一座北军校场的阁楼上,看着成队的来自各地的士子进入校场,准备考试。 他转过身子,对旁边的汲黯道:“今天将会青史留名!” 说完这句话,刘德就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拳头,振臂欢呼了一声。 可能现在没有人能想到,这个考举,只会录取十二个人,而且其中大半都肯定会给贵族的考举,很可能从此改变整个国家的政治格局。 作为一个穿越者,刘德却是很清楚的。 在本质上来说,他的这个考举虽然是参考了后世的科举的轮廓和大概框架后设计出来的。 然而,实际上,他的考举更像后世的日不落帝国在其巅峰时期推行的公务员考试制度。 古代中国的科举制度,只会录取最顶尖最拔尖最精英的那一批人。 就算是宋朝之后科举扩军,一科三等进士,加起来也不过几百人。 而中国幅员却又是如此的辽阔。 因此,可以想象,三年一度的一次科举,加上恩科什么的,三年里最多录用一千个人。 所以但凡唐宋明元清的科举之中所出的进士,外放起码就是县令级别。 而在这一千人中,起码有一半是书呆子,除了读书之外,不论政治手腕还是见识、眼光都有限的很。 这些书呆子到了地方,肯定是被当地的地头蛇跟胥吏当猴耍的对象。 因而,这直接导致了中央政府不能掌控地方,地方宗族势力逐渐坐大,地主恶霸横行,而国家法律形同空设,社会秩序混乱。 而且科举录取人数有限,不可能真的将所有的人才全都纳入政府的掌握之中。 像什么黄巢啊李自成啊,游离在体制之外…… 这才是最危险的事情! 而英国人搞的公务员考试就没有这样的弊端了,只要是能通过考试、合格的人,他都照单全收,这就使得,参加考试的精英,基本能保证被录取。 英国人能在十九世纪就建立起庞大的日不落帝国,依靠的就是他庞大的公务员精英团体和强大无比的海军。 “若是百年之后,所有百石以上的官吏,皆由科举而出,卿知道那会发生什么事情吗?”激动之下,刘德也再难保持平静,向汲黯吐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汲黯听了,吓了一跳。 他从未想过,刘德竟然有这样一个打算。 不是他智慧不够,而是他没有那个胆子去想。 汉家制度并非是自上而下的制度。 当此之时,不仅仅各地的诸侯王有着任免官吏的权力,就是郡守、县令也能自由的任命他的幕僚与属官。 一般郡中主薄、司马都是郡守的亲信,由郡守自己去招徕,朝廷要做的不过是承认。 不单如此,郡守还会任命乡一级的百石官吏,像一些重要地区譬如产粮区、盐场,都有着各大郡守任命的心腹坐镇,他们的秩比通常只有百石,只担任着蔷夫一类的小职,但,他们却是真正在管控地方的人。 而所有的这一切官吏,都不是朝廷任命的,是郡守招募和任命的。 所以,郡守才被人称为‘封疆大吏’。 倘若有朝一日,所有百石以上官吏都由朝廷通过考举选拔、任命,这将导致整个汉室的政治格局洗牌,汉家天子的触角将深入全国上上下下每一个角落,所有地方的事情,事无巨细,最终都会呈报到长安来。 毫无疑问,倘若真的做到了,那么,这将是不亚于商鞅变法的创举。 只是…… 能做到吗? 汲黯低下头,低声道:“殿下的想法,前人所未有,然,若传出去,诸侯与各地郡守恐怕会不高兴!” 不高兴是肯定的了! 考举假如真的能做到刘德所说的那个地步,那么,中央的权威将凌驾于一切之上,真正的大一统,中央集权时代就将来临,所有的诸侯、郡守,统统都得做孙子,从此以后别说什么门阀了,就是豪强都将很难产生。 刘德呵呵一笑,伸出手,道:“所以,我才要用一百年来实现它啊!” 在刘德设想中,考举制度,他来奠基,建立制度,树立权威,逐步扩大规模。 他的继任者进行巩固和发扬。 到他的孙辈时,考举就将横扫一切,君临天下。 如此长的时间里,刘德当然清楚,守旧的势力肯定会进行反扑甚至是暴力反对。 但刘德一点也不担心。 他转过身子,看着汲黯道:“为政之道,就好比分肉……” 他用手指着自己:“我吃肉!” 然后笑嘻嘻的看着汲黯:“卿可分得一些肥肉与骨头!” 他又看着那些鱼贯进入考场的士子们:“天下百姓喝汤,最差的人,也要保证至少有稀粥吃!” “做到这些了,三代之治,也就不远了……” 这就是**裸的剽窃后世天朝的分蛋糕理论了。 “考举也是如此……”刘德看着那些士子,笑道:“只要收益的人群,远超利益受损者,那么那些人的反对,也不过是螳臂当车,大势一旦形成,浩浩荡荡,谁都拦阻不了……” 他的这个考举理念一旦真的推行起来,只要坚持三年,受益者本身就会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任何阻挡这个集团壮大和发展的人,都会被它碾碎。 历史上的科举制度在宋代兴盛之后,就碾碎了一切反对者。 甚至就连五代十国的藩镇也被科举碾的粉碎,从那以后,任何与科举为敌者,都死无葬身之地! 况且在此时推行考举,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现在天下的百姓,就算是最邪恶的家伙,也是有节操的,即使是地痞无赖,都要讲道义。 在这样的背景下,地方郡守、诸侯想要反对考举,首先就过不了道义这一关,道义过不了关,他们自己都会没心力反对。 更何况,刘德从来没有想过一下子就让考举取代举荐制度。 至少在他登基后的十年内,考举都将与举荐并行。 因此,他一点也不担心守旧势力的反扑。 他现在更担心的反倒是科学技术,特别是造纸、印刷技术的发展。 因为,倘若造纸跟印刷技术发展不起来,他的这个考举搞到最后,说不定就成了贵族豪强商人垄断的买卖了,底层的人想要进来,无疑非常困难。 一旦考举被贵族豪强商人的子弟垄断,用不了三十年,那么,门阀那个可怕的怪兽,就要提前出现了。 因而,造纸术与印刷术是刘德将来登基后重点要做的事情,重要性,不亚于考举,甚至超过了对匈奴的战争准备 …………………………………………………… 下周强推了,努力存稿进行中~~~~~~~~~~ 希望上架前能存满三十章吧~~现在2章存稿~~~~~特么差28章,压力好大~ 第一百零六节 黑箱操作 “殿下,这是您要的本次参加考举的士子名单……”说话间,张汤带着两个手下抬着一堆重重的竹简走上阁楼禀报着。 刘德立即放下其他的事情,走上前去。 看着那些竹简,刘德就像看到一座金山一般。 春秋战国以来,中国的统治阶级就知道,国家的强盛与否,关键在于得人。 李悝佐魏,而魏国强盛,孙膑入齐,齐国立刻走出衰亡,中兴起来,号称东帝,吴起奔楚,老大王国楚国立刻焕发第二春,商鞅入秦,更直接奠定了秦国统一天下的局面。 作为穿越者,刘德怎会不清楚知识分子的重要性? 此时整个天下,总人口最多不过三千万,去年各地方郡县上计中央,综合登记在册的户数才五百余万户,人口两千七百万。 “殿下,本次考举,共有三千四百五十五名士子报考,他们的姓名、籍贯、学派都登记在这些竹简之上!”张汤禀报着。 “做的不错!”刘德赞赏着点头。 对于刘德的便宜老爹来说,这些竹简,才是他支持和放任刘德在长安大搞考举的最终原因! 于汉家天子而言,用区区十几个百石官员的名额,就换来了给关中和关东关西的士子搞了次普查和登记,这买卖太划算了! 而刘德也需要这些竹简来向朝臣和便宜老爹证明,他不是在胡闹。 刘德拿起其中的份竹简,看了一下,边看边问道:“白纸可都准备好了?” “回殿下,十万张合格的白纸,臣业已命人全部封存好了,只等殿下下令,臣就会发放出去……”张汤信心十足的答道。 “这就好……”刘德翻阅着竹简,忽然间一个人名映入眼中:“主父偃?” 刘德笑了一声,这不就是那位号称要‘倒行逆施’的家伙吗?跟公孙弘的‘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五鼎烹’相映成辉,可谓是一时瑜亮。 不过这个家伙虽然人品差的很,但是,后来提出的大一统理论,却是深的刘德之心。 更何况,刘德心里也有些愧疚…… 刘德的推恩策,就是抄袭的人家的…… 因此,刘德不动声色的将这个名字记下来,嗯,就给他一个名额吧,当做是弥补罢! 虽然不耻主父偃的为人,但刘德自己也不是好鸟,更非是什么圣母。 往远的说,后世的欧罗巴殖民者就没一个好鸟,统统都是地痞无赖,**恶棍,个个都是无恶不作的强盗,但就是这些个混蛋在外杀烧抢劫,生生的把欧罗巴那个穷的响叮当地地方,抢成了世界的中心。 往近的说……咳咳,刘德的太祖父刘邦就不是什么好鸟。 “我这叫唯才是举……”刘德给自己找了个光鲜亮丽的外衣。 拿着竹简看到最后一行,又一个名字映入眼帘,刘德看到的时候,愣了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张汤,然后,就呵呵的笑了起来。 “颜异啊……”刘德再看了看这个叫颜异的人的籍贯:济南国。 这就对了! 于是,刘德果断的决定再次内定一个人。 不为别的,就为这个颜异能逼的张汤都没办法,只能发明出一个‘腹诽’的罪名才除掉,就说明此人确实是有才干和能力的! 而且,身为穿越者,刘德知道的更多一些。 这个颜异的祖上十分显赫。 他的祖辈是儒家孔子孔仲尼七十二门徒中最出色的那位,后世被尊为复圣的颜子。 而且,就跟后世米帝的大片里,总统不是黑人,那么拯救世界的英雄里也一定要有一个黑人一样,刘德必须保证,他录取的人里,得有一个儒家的人! 这叫做政治正确! 否则,儒家那帮家伙就要闹了……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而现在儒家里成器的人就那么几个,颜异占个名额,那就是必然的事情了。 就这样就是两个名额了…… 但刘德还得继续看下去…… 作为古往今来的第一个考举,自然的,为了它能成功,黑箱操作,是不可避免的。 为了避免最后选出来的都是草包,刘德只能仗着自己是穿越重生之人的优势,来提前从这三千多号人里选出那些日后成名的,被事实证明了有才干的贵族子弟。 翻着翻着,又一个名字跳了出来:司马相如! 得! 刘德感慨了一声,前世之时,这位司马相如可真是名震天下啊。 跟其的文学水平素养一样出名的是他的人品。 卓文君多好的一个姑娘,差点就被这货始乱终弃了…… 但,这货人品差跟刘德没关系,他是统治者,不是道德委员会的,只要能办事,有能力就成,而这司马相如在开发和拓展对西南方向的国土,是发挥过重要作用的。 不过,刘德记得,这司马相如不是应该被他那个文青皇叔招徕过去了吗?接下来几年,他还写出了子虚赋这样的不朽名篇。 怎么就出现在考举的士子名单里? 嗯,派司马相如来当卧底这种事情,以刘武的文青性格,还干不出这样龌龊的事情来。 多半是产生了蝴蝶效应,让司马相如因为什么事情没去投靠刘武。 “既然来了,就收下吧……”刘德心里寻思了一下,做出了决定,像司马相如这样水平的大文豪,还是养着的好,就算是养着他,却什么事情都不干,也比放他出来乱写文章的好! 刘德一点都不希望将来出一个在野的鲁迅,天天写文章骂他…… “至于卓文君什么的,我勉为其难,帮你收了吧……”刘德在心里补了一句:“你也自可去攀附那些权贵小姐……” 曹阿瞒一直就是刘德的偶像啊! “汝妻子吾养之!”道出了大丈夫的真正做派! 像卓文君这样的美貌与才气兼具,同时能跟他的男人共患难的女子,那个男人不想要? 想着卓文君,刘德就猛然想到,貌似,人家现在还是一只萝莉,年纪可能不比陈阿娇大多少? 额……这是成为萝莉控的节奏啊! 再继续翻看,刘德又圈定了几个贵族子弟,这些都是后来做过千石以上官吏的人,甚至其中还有三人做过郡守,而且这些人的出身都不错,都是彻侯的家的弟子。 就这么圈圈画画,十二个名额,就被用掉了九个,剩下的三个,刘德打算留着有人走后门的时候,或者发现了真正的天才的时候再用。 …………………………………… 点娘今天怎么回事啊???作者专区登了三个小时没反应我去~~~~~~~ 晚上编辑还下班了,连找个人问都找不到~~~ 等下还有一更~~~~~~ 继续去写存稿写完再发下一章~~~~~~ 第一百零七节 丧心病狂 尽管刘德是走马观花一样的快速阅览着竹简上的人名,但也花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基本瞄了一遍。 放下最后一个竹简,刘德伸了个懒腰,对张汤吩咐道:“将这些名册都送去宫中,交给太史令保管!” 毫无疑问,这些竹简都是极为重要的资料。 刘德甚至忍不住想,若是两千年后,这些竹简还能保存完好,等它们被人发现之时,恐怕将会掀起一场考古革命。 刘德就记得后世张家界汉简的出土,就彻底改变了历史学界对于汉朝的印象,居延汉简的发现,更颠覆了长期以来,许多人脑子里固有的对汉室的基本印象。 而当刘德穿越到这个时代后,更发现,这个时代,虽然落后,虽然愚昧。 但,它依然闪烁着文明的光辉。 譬如说,汉家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铁器时代。 铁,开始淘汰青铜,全面进入人们生活的点点滴滴之中。 现在,没人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刘德却很清楚,铁器的大规模应用与普及,就像工业革命于后世一般,将会产生颠覆性的影响。 一汉当五胡的神话,就是建立在汉人的武器装备碾压匈奴的基础之上。 刘德更清楚,这种武器装备的优势维持不了太久,最多五十年,匈奴人也会开始研发和制造铁器。 之后取代匈奴称霸的柔然、突厥、契丹、女真、蒙古都会制造铁器。 “所以,我才需要把考举经营好……”刘德在心里想着:“通过考举,扶持墨家的大师们,让他们去少府,利用少府庞大的人力物力资源和强大的组织能力,始终保持汉人在技术上领先敌人一个时代……” 而这是政策做不到的事情! 原因很简单。 墨家的人,并不怎么受人待见。 儒家就不说了,儒墨矛盾与仇恨超越其他一切。 当年墨翟就是孔子一生黑,《墨子》里甚至有整整一个篇章,专门捡孔子的黑材料进行抨击。 黄老派也不怎么看的上那些专门钻研着技术的匠人们,虽然不会刻意去打压,但黄老派的人的眼里,那也就不过是群技术好点的匠人罢了,根本就看不起! 没说墨家的人玩的都是奇淫巧技,已经很给面子了! 整个社会对墨家也从来没重视过,甚至有是汉家朝廷,对于墨家也是持轻视甚至敌视态度的。 在这样的背景下,墨家能传到现在还有传人,简直是个奇迹! 可惜的是,这次来参加考举的人里,并未有墨家的人…… 想了想,刘德也觉得这才对,因为墨家的那帮家伙,一个个都是圣母。 前世刘德就碰到过一个墨家的传人,那货在刘德面前就从来不穿鞋子,向来都是光着脚的,这还不止,每次领了薪水,他都会跑到大街上,分发给路人、乞丐,还会时不时的跑出去指导农民耕种、传授农具的制造和维护技术,有时候甚至就几个月都蹲在乡间,跟农民们同吃同住…… 这是什么样的精神啊! 当时的刘德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我看到了天朝太祖的战士了! 所以,墨家被朝廷轻视甚至敌视也就可以想象了…… 在西元前玩gczy?搞兼爱非攻?没把他们当叛贼和隐患全部抓起来砍头,已经很宽厚了! 因此,事实上,墨家的人也很聪明的从来不搀和到官场里,基本都是在民间自娱自乐自嗨。 “得想个办法让一个墨家的人在将来来参加考举……”刘德盘算着,自然就将主意打到了前世他王宫里的那个墨家传人身上去了。 刘德记得,那货是叫杨毅,字子重,是雒阳人,现在应该是二十一岁,正在家里玩着他的那一堆器械。 这货家里是很有钱的! 刘德就记得他曾经告诉过刘德,他家在雒阳都算的上是豪富之家,起码有着上千万的家产,父母去世后,他就跟他的几个哥哥分家,然后在三年内,就将分给他的那一分给散个精光…… 这并不奇怪…… 因为事实上,每一个墨家的传人,基本上都是出身豪富之家,甚至基本都是大商人、大贵族的后代。 自古穷文富武,玩技术比练武就更费钱了,没有足够的家底,怎么玩的起技术?做的起试验? 真以为技术宅不需要金钱了? “就是你了……”刘德回忆着杨毅的样子跟神态,做出了决定:“来当我的千金马骨吧!” 通过前世跟杨毅的交流,刘德知道,墨家的人不是不想做官,而是,没人会给他们官做,诸子百家一致排斥着他们,视他们为异端。 但凡有机会能捞到一官半职,他们通常都会立即闻风而动。 要知道,诸子百家,每一学派都有着自己的政治主张,也都想实现自己的抱负。 所以,杨毅前世在刘德河间国是过的很愉快的,因为刘德给了他施展他的抱负的机会。 不过很可惜,杨毅后来在一次实验中不小心掉进湍急的激流之中被大水卷走了…… 想到这里,刘德就在心里道:“前世,你还欠我一个水车没完成呢……今生,你是休想赖账了!” 嗯,对于墨家的政治主张和理想什么的,刘德就只能呵呵了…… 科学家老老实实的玩自己的科学技术就好了,非要跑出来玩政治,那就是墨家的人的不对了! 或许再过两千年,他们的理论和抱负能有施展的机会,但现在嘛…… 现在这个世界就是人吃人,弱肉强食的世界啊! 这时候,剧孟上来问道:“殿下,时辰已到,是否宣布开始考试?” 刘德闻言,从回忆中醒来,道:“去宣布吧!” 他对张汤吩咐道:“将所有的白纸都开始分发吧……每人先发两张……” “诺!” “考题是什么?”剧孟问道。 为了保证绝对的保密,在开考前,题目只有刘德跟天子两个人知道。 “自由命题!”刘德笑着道:“所有士子,各自默写一篇先贤文章,再以此为基础阐发,言之有物者晋级!” 这个题目之简单,要求之低出乎了剧孟跟汲黯的想象。 在他们看来,怎么着,也得是个高难度的题目吧? 但他们却怎么猜得到刘德的心思呢? 一个百石级别的官员,需要国士级别的谋臣吗? 根本不需要! 能识字,懂道理,思维逻辑清晰就够了! 只不过因为这是第一次考举,录用名额有限,所以才造成了这种题目肯定会很难的假象。 但是下一道筛选就会有难度了! 为了保证能淘汰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刘德在下一道的数学测试中丧心病狂的用上了后世小学六年级的数学题目…… ………………………………………… 三章存稿了~~~~~~~~ 好难存啊~~~~~~ 嗯,明天不会晚上更新了,为了防止点娘再傲娇我白天就会更新~~~~ 第一百零八节 众生百态 在被改为考场的一个校场之中,颜异拿着一块木牌,在负责引导工作的一个差役的帮助下,找到了他的位子,跪坐下来。 然后,他扭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主父偃啊,他也来参加考举了吗?”颜异低着头想着。 主父偃颜异当然认识,齐鲁大地上就那么几个学纵横术的异类。 颜异再看自己的周围,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 “竞争确实是激烈啊……”颜异看着这考场想着。 但再怎么激烈,他也必须要拿下这个考举,因为……这关系着儒门的未来! 其实,颜异根本就不需要来参加这个所谓的考举,他的家族是济南当地望族,祖上更是儒门的先贤颜回,有着这样背景,获得地方推举做官,根本不是什么难题。 然而,当颜异在游学的路上听说了考举的事情后,立即就彻夜不休的赶来长安。 自叔孙通以来,儒家就想尽了办法,想要在政治上有所作为。 但,汉室建立五十年多年来,种种努力都没有得到太大的成效。 刘氏对于儒学的态度始终是尊重但不重用。 要改变这个不利局面,一位倾向儒学的储君是关键! “若能考中,我便可学晁错,通过对刘德的殿下潜移默化的影响来光大我儒学……”作为颜回的第十一世嫡系传人,从小以来,颜异接受的教育都是:光大门楣,扬眉吐气,致君尧舜上。 因而,此刻,颜异感觉有一种使命感在催促和鞭策着他。 这时,考场内忽然寂静了下来,只见在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在簇拥下,一个男子走上校场中央的高台,朗声宣布道:“奉天子诏令,皇子刘德殿下命令,某宣布,考举第一场开始!” “考题是:小子刘德谨闻:诸子百家,殊途同归,然亦各有所表,请试以先贤之说,论之于当世……” 听完这个题目,包括颜异在内的许多人都有些惊讶。 “这个题目……”颜异想着:“也太宽泛了吧……” “诸子百家?”另一侧,主父偃也嘀咕着纳闷起来:“如此一来,岂非是连小说家、阴阳家也能登堂入室了?” 他所学的纵横术虽然在当时并不显赫,但至少祖上也阔过,而小说家、阴阳家,那算什么?一个是专门研究市井底层的泥腿子喜欢的八卦流言,一个就干脆是神棍神汉们才学的一些东西…… 但却没法子反驳跟异议。 因为,在本质上来说,所有的诸子百家的理论与思想它们的源头都是相同的——《易》。 儒墨法名杂黄兵医黄老阴阳等等所有的学派,共同承认和尊崇的圣人也只有一个——周公。 不过这点小小的不快和纳闷很快就被主父偃抛之脑后了,能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向皇室阐述和宣扬纵横术的机会,可是非常珍贵的! 这样想着,主父偃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 这个时候,几十个差役抬着一些用布包裹着的东西,走进考场,然后,他们将那些布包打开,露出了里面包裹的一张张前所未见的物事。 这些差役按着顺序,将那些白色的薄薄的东西一一分发到每一个参考士子的案前。 “这是白纸,殿下有令,今次考举,以此取代竹简,作为答题的试卷!”一个差役将两张白纸摆到颜异面前介绍着。 颜异接过分发给他的两张白纸,眼神都有些恍惚了。 摸着‘白纸’,颜异就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想要找出这种‘白纸’跟帛之间是否存在什么联系,可惜,他前前后后的摸了一遍,也看了一遍,也没发现,这‘白纸’有任何丝质的特征。 “恐怕这白纸从此就要取代帛书了……”颜异心里想着,因为不知道这白纸的造价如何,颜异此时也只敢这么想。 而商人出身的士子,在接到这白纸的瞬间,立即就知道,这是一条新的财路了! 别的不说,贵族与诸侯肯定会喜欢这种白色的新东西。 “若是能得到这白纸的制造流程,立刻就能发家致富啊!”无数人的眼睛都变得血红了起来,对于这些人来说,现在考举的结果反倒不那么重要了,只要能得到这白纸的制造技术,那么,自己家就是下一个巨富啊! 有了钱,还怕没官做? 在这些种种的心思中,考举正式开始了。 提着墨笔在白纸上写字,主父偃只觉得,这白纸还真是好! 不单单写下的每一个字的墨迹都非常清晰,不会像竹简那样因为墨迹不清晰,不得不用力的写。 最重要的是,在纸上写字,比在竹简上写字,能写更多的内容。 一卷竹简,其上能写上几百字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现在,一张白纸上,假如控制一下,那么起码都能写下一千多个字。 这意味着什么? 主父偃再清楚不过了! 先前,一部《道德经》一共五千字,但写在竹简上,却是要用几卷竹简来书写,光是重量就是好几斤了,而有了白纸之后,四五张白纸,就能将一部《道德经》的内容全部抄录上去,其重量恐怕还没两枚铜钱重! 这样一比较之后,主父偃知道了,这白纸,迟早会将竹简彻底淘汰,诸子百家恐怕就要进入一个洗牌期了。 “考举之后,我要马上写信给老师,请老师务必来一趟长安,见识一下白纸!”主父偃在心里想着。 他已经敏锐的意识到了,有着这白纸的出现,诸子百家的思想与学问的传播速度跟方式从此就将改变。 毫不夸张的说,谁先在这场变动中占得先机,谁就可能成为将来的主流! 另一侧,颜异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我必须得给董先生跟胡公写信了,这白纸,我儒学一定要掌握住先机!” 比之颜异跟主父偃两人的想法,司马相如却是另一番作态了。 “这白纸还真是好用,等考举结束后,若能找到地方买就好了,我定要多买一些!”正在纸上挥洒着一段段优美的诗赋的司马相如想着,他现在只觉得,这白纸简直就是为他这样的诗赋大家量身定做的啊! 司马相如有口吃,说话有困难,但正因为如此,他的全部心思都能投入到创作中去。 而白纸的出现,让他立刻就爱上了这薄薄的纸片。 以前,他一年最多写个三五篇诗赋。 但看到白纸后,特别是亲身体验过之后,司马相如觉得,他一年起码能写个三四十篇诗赋了,加起来是十万字甚至十几万字的篇幅。 这样的话…… “单单是靠着篇幅的字数,我也能成为天下第一的诗赋大家啊!”司马相如只要想这个,立刻就兴奋的双脸通红,不能自抑,在这样的情绪下,司马相如的文思如同泉涌,灵感不断迸发,竟然只用了半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就将两张白纸都写满了文字。 然后,他站起来问道:“可……可……否……交……交卷?” 于是,他成了三个考场中第一个交卷的人。 ………………………………………… 唔上强推了~~~~~~~~~ 我怎么有种上刑场的感觉啊? 擦,继续去码存稿去~~~~~~~~~ 第一百零九节 设计 因为题目太简单,所以,第一场考举很快就结束了。 最后一个交卷的士子,也只不过磨蹭了两个时辰。 刘德看着那群意气风发的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谈论着考举的士子,就已经知道,他成功了! 题目太简单,几乎所有的士子都觉得,自己能够顺利过关——就算滥竽充数的货色,在此时也是吹着牛逼,认为自己十拿九稳的进入下一轮了。 “现在卿明白为什么了吧?”刘德笑呵呵的对汲黯道:“天下英雄,尽入吾瓮中也!” 汲黯此时也心悦诚服的拜道:“殿下深谋远虑,臣唯顿首顿首而已!” 这场考举确实是让汲黯大开眼界,毫不夸张的说,给汲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窗口。 在这之前,汲黯从未想过收买人心竟是如此的简单。 刘德什么都没做,几千名士子就念着他的好了。 刘德哈哈一笑。 无论古今,人的本性都是相通的,都是渴望得到认可和尊重的。 一个书呆子,寒窗苦读几十年,为的是什么? 做官吗?还是致富? 或许两者兼有之。 然而,此时的知识分子,绝大多数都是贵族、富豪、地主的后人,老实说,基本都属于富二代。 特别是彻侯的子弟,他们难道真稀罕一个所谓的百石官职? 对于知识分子来说,获得世人的认可和尊重,是远超一切物质的精神享受。 而刘德将题目简单化,等于就给所有的士子都开了绿灯了,只要不是草包笨蛋,勉强有点文化的,基本都能通过他的这个第一轮考举。 如此一来,他们就等于获得了朝廷的认可了。 就算最后被淘汰了,但有着这个认可,回到家乡,也能吹牛逼,在父老乡亲面前摆谱不是? 连项羽都说:富贵不归乡,如衣锦夜行。 更别提这帮虚荣心重的要命的文人了! 这样一来,刘德就将这些士子绑架了,从今以后,谁敢说刘德不对,那么就等于在质疑他们的名誉。 所谓党同伐异,几千士子的力量,在此时简直就是核武级别的杀手锏。 当然,刘德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用意。 刘德笑着看着汲黯,轻轻的踱了几步。 在整个考举的设计中,第二轮才是关键。 作为一个穿越者,刘德自然清楚数学是什么? 数学是科学之王! 是一切技术的基础! 是所有文明智慧的核心! 第二轮考举的残酷淘汰率,会让所有的士子都去关注和留意数学,这样一来,久而久之,数学就会成为所有学派的人都关心的问题。 如此,大业可成矣! 因为,刘德知道,其他东西可以通过天才推动,但数学不行! 没有一元二次方程式,就不可能出二元二次方程式。 解不出圆周率,拿什么来求球体积? “走了,回去阅卷了……”刘德摆摆手,出宫的这一趟对士子们的观察,让他很放心的可以回去着手准备下一轮的数学考试了。 回到宫中,刘德就看到了所有的试卷都已经被封存在一个个的木箱子之中,张汤跟剧孟带着两批人马守护左右,严防死守任何可能出现的问题。 这次的考举不止对刘德很重要,对他们这个小团队也同样的重要! “可以开始阅卷了!”刘德命令道。 “诺!”张汤跟剧孟点点头,就让手下人打开木箱子,将所有的试卷取出来。 因为考举是草创,所以刘德也没搞什么糊名啊之类的保密手段,所有卷子的上的人名与籍贯,都是公开的。 张汤、汲黯、剧孟,各自带着一批有文化的手下,开始一个个的阅读起来。 刘德让王道去准备茶点,自己坐到一张软榻上闭目养神起来,这段时间,刘德确实有些累了。 在软榻上躺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刘德爬起来,吃了点东西,然后就问王道:“张汤他们阅卷阅的怎么样了?” “回殿下,已经差不多看完一半了!”王道答道,一边说,他一边轻轻的给刘德垂着肩膀:“想必应该能在日落之前完成阅卷!” 刘德点点头,没说什么。 因为题目太简单,刘德的要求也很低,所以,这所谓的阅卷,按照刘德要求,只是检查一下所写的文章是否通顺,错别字多不多,然后有没有犯忌讳的东西,只要做到语句通顺,逻辑合理同时没有胡言乱语,就统统通过! 这样一来,阅卷速度与效率,自然是大大提高。 想了想,刘德吩咐道:“你去告诉他们,每通过一个人,就将其名字、籍贯记下,明日早上,张榜于长安露布之下……” 思索了一下,刘德补充道:“吩咐他们,做的漂亮一点,声势不妨搞大一点,最好去少府请一班声音比较大的人去露布下宣读通过者的名字!” 后世的科举,进士是要骑马游街,东华门下唱名的。 刘德没这个条件,但也得想办法照顾那些士子的面子,让他们知道,通过第一轮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这样做的成本小,但收益大! “诺!”王道点点头,下去吩咐了。 刘德却是拿来几张白纸,铺在案几上,开始准备下一轮的数学题目了。 “首先,我要出五个题目!”刘德心里盘算着:“至少答对三题者才能进入下一轮面试!” 这五个题目怎么设计就有讲究了。 “最起码得有一个是送分的!”刘德心想。 现在天下的士子都是要面子的,假如面子没了,他们可能会选择一些极端的办法。 譬如上吊、跳河、自刎什么的。 假如出现这样的事情,难免会影响刘德的名誉。 所以,五道题目里,必须有一道是正常人都会的。 “就勾股定律吧!”刘德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勾三股四玄五,这是九章算术里就记载的一个常识问题,假如连这个都没人去复习的话,那他也就活该得零了! “还得有一道中上难度的题目……”这个考举的本质,刘德觉得就好比后世的网游,得分出个等级出来。 “还得设置两道此时的难题……”这就要去翻书跟请教太史令司马谈了,毕竟,在数学这块上,没人比研究天文地理的史家更厉害的了! “最后一道就是终究武器——天朝小学六年级数学题目!”刘德想了想,为了防止出的题目太过惊悚,吓坏了小朋友们,就没有考虑选择那些后世在网络上传的沸沸扬扬的题目了,而是选择了一个他记忆里印象比较深的一个题目——这个题目,起码刘德觉得自己还是能做出来的……嗯…… 而这样的设计,就能保证刘德的考举能在表面上做到公平公正,并且,方便他黑箱操作。 否则,要是只有一道题目的话……万一把他想要的人淘汰掉了怎么办? 总不能跟后世的选秀一样,玩一个复活环节吧? “所有的题目,每一道都是一分,这样设计是否可行?”刘德想着。 这就是为以后的进一步改革考举制度以及推销阿拉伯数字做准备和试探了。 “就这样吧,天朝太宗也说,摸着石头过河,我也摸摸看……”刘德想到这里,就决定了下来。 ………………………………………………………… 咳咳……点娘的强推果然给力,换榜到现在起码涨了700+估计有800收藏,真是强大啊! 嗯,继续码存稿去~~~~~现在手握4章存稿了~~~~ 第一百一十节 收编与收买 翌日,是个阴天。 乌云开始聚集在云层之上,凉爽的雨风吹走了长安的闷热。 颜异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就听到楼外有人在喊:“恭喜济南国颜先生通过考举第一轮,从此鹏程万里,青云直上……” 颜异推开窗户,顿时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只见十几个身着青衣的男子,统一的排着队形,在他的楼下整齐划一的说着许多恭贺的话。 周围的邻里跟路过的路人,也纷纷被这景象吸引了过来,在一旁看着热闹。 “少主,您看该怎么办?”这时候,跟随颜异一同来到长安,照顾他起居的老仆也立即上来询问颜异的处置意见。 很显然,楼下这帮人不给点好处,是打发不走的! “去准备几百钱,下去发给他们吧……”颜异关上窗户,脸上的笑容却是灿烂的怎么都遮掩不住了。 楼下的人,颜异也知道,他们为的无非是赏钱,并非是真心来道贺的。 只是…… 这么一来,多有面子啊! 颜异不缺钱,他家拥有的土地与财富足够他安逸的享受一切荣华富贵,但,这种精神上的享受,却是再多钱都买不来的! 于是,他想了想,又吩咐道:“再去旁边的酒肆买些酒肉,也一并分给他们……” “诺!”老仆点点头,也高兴的下去办事了。 这一日的早上,长安城格外的喧哗。 原本在长安城里属于寄生虫的游侠儿们,一下子就得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差事——他们只要蹲在露布下,等着一个个名字被人宣告出来,然后,按名索骥,各自分工,去那些注明了姓名与籍贯和住址的士子家里或者暂住之地,说点好话,热闹热闹,黄橙橙的铜钱就到手了,若是遇上一个阔绰的士子,出手大方一些,平均每人就能分得几十钱。 这一上午的忙碌下来,平均每个游侠竟然人手收入数百钱,运气好的甚至收入达到数千钱! 这可是往常根本无法想象的巨款,许多游侠干完这一上午,数了数到手的收入,立刻就幸福的手舞足蹈了起来。 于是,长安的游侠们,立即就抛弃了心里哪一点点的原本对剧孟的不服气,全身心的崇拜和推崇大哥大剧孟。 像这样好手段,还不会忘记小弟,给小弟好处的老大去那里找? 游侠们,本来就是有奶就是娘。 如今得了这么大的好处,怎么可能不死心塌地? 更何况,这又不是一个一锤子买卖! 许多的游侠,立即就格外的关注起了下一轮考举后的情况。 毋庸置疑,下一轮胜出的人,出手会更加的大方! ……………………………………………… 刘德站在城楼上,看着喧哗的长安城,听着城中各地此起彼伏的恭贺声,他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一边的剧孟道:“从此以后,长安游侠尽服于卿,卿务必好生管束,定下规矩和制度,不可再让往日游侠之间相互残杀,彼此斗殴的事情再有发生!” “诺!”剧孟信心十足的拍着胸膛道:“臣必定尽心尽力,为殿下,为天子,为朝廷管束好关中游侠,尽力使之不再触犯汉法!” 毫无疑问,那个指使游侠们简直报喜人的主意是刘德出的。 刘德点了点头。 事实上,游侠这个群体,一直是汉家天子头疼的对象。 杀,杀不尽,抓,抓不绝。 刘德也清楚,在此时的社会背景和风气之下,想要禁绝游侠,无疑痴人说梦,就连后世的天朝,也不敢说自己能禁绝有活力的民间组织。 如此,只能退而求其次,收编和收买游侠们,将其危害降到最低。 “我先去拜见父皇,卿且下去好好想想,拿出一个具体的规划和制度来……”刘德吩咐着,今天,便宜老爹就要移驾甘泉宫,刘德也得去送一送,顺便刷刷存在感,显摆一下自己的成绩。 “诺!”剧孟领命而去,对他而言,刘德都帮他把关中大部分的游侠都给收买和服帖了,这样他还搞不定那些小辈,那他就可以找根绳子去上吊了。 他剧孟是谁? 雒阳以东所有游侠的带头大哥! 刘德来到清凉殿时,整个宫殿都几乎空了,大大小小的宦官侍女们都在忙着搬运着皇室的各种用品和器物,一辆辆马车都被装的满满当当的。 见到刘德,章德立即上前引路:“殿下,陛下在偏殿等着您呢……” 刘德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塞了一快帛布给章德,道:“有劳章公领路了!” 章德一摸那块帛布,立即就将之塞到自己的袖子里,心照不宣的笑道:“殿下真是太客气了!” 刘德笑了笑:“应该的!” 那块帛布可是审平继在长安城外的一个庄园的田契! 算是刘德对章德这些日子以来通风报信,指点迷津的回报了。 刘德很清楚,对于宦官来说,到手的好处才是真的! “殿下,陛下就在里面……”章德将刘德领到一个偏殿的门口,弓着身子道。 刘德点了点头,就走了进去。 等刘德一进去,章德马上就从袖子里面拿出那个帛布看了一看。 “呦,这不是审逆在长安城外的那个大庄子嘛?”章德的脸上都乐开花了,对于宦官来说,他们喜欢黄金,但更爱土地!毕竟黄金那玩意,说真的,对他们用处不大,像他们这种人,就是死了肯定也不可能风光大葬,因而黄金对他们用处不大。 但一个庄子就不同了。 每一个宦官都会在得势后在自己的亲族里收养一个侄子或者外甥作为嗣子,以备将来继承自己的香火。 而一个庄子无疑是留给嗣子的最好遗产! “看来咱家没下错注!”章德心中想着。 刘德连太子都不是,就给他这么大的好处,若是将来做了储君,成了天子,那他章德岂非就可成为这宫里最得宠的宦官,一如前朝的邓通一般? 只要这么一想,章德就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火,感觉暖暖的,就连走起路来,脚下都轻了许多! ……………………………………………………………… 求推荐票,求收藏~满地撒泼打滚的求~~嘻嘻谢谢大家的支持~~强推第一天收藏直接涨了1500+嗯今天加更一章感谢~晚上还有2更0-0 第一百一十一节 汇报 刘德进了殿中,就看到便宜老爹全副武装,穿着甲胄,拿着木剑,在殿中跟晁错比试着武艺。 汉人尚武,上至天子,下至黎庶,人人争相习武强身。 在此时,一个士子孤身跋涉几千里,游览全国的例子并不罕见,后来的太史令司马迁为了写《史记》,周游全国,考查了几乎了所有著名战役与事件发生的地方,逐一询问乡间长者对于那些事情的记忆,就是司马相如这种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也能深入西南群山峻岭。 这在后世那群靠脑补就脑补出天下形势的文人来说,简直不可想象! 足不出户,就知天下大势? “呵呵……”刘德在心里吐槽道:“就是后世的键盘政治家,也不敢这样说呀……” 一边吐槽着,一边乖乖的站在一边看着便宜老爹跟晁错两人砰砰砰的打来打去。 大概过了一刻钟,便宜老爹有些吃不消了,丢下手里的木剑,道:“哎,朕年纪大了,使不动剑了,要是十年前,朕就是让爱卿一只手都行!” 咳咳…… 这就是吹牛逼了…… 在刘德的记忆里,便宜老爹的武艺也就是个皇帝的新衣的水平。 但晁错作为臣子,怎么敢有异样,只能违心的道:“就是现在,臣也远不如陛下啊……” 然后,晁错就转身对刘德行礼:“臣错拜见殿下……”态度比起最初好了不知道多少,至少,没把刘德当成路人了。 对于法家大臣来说,见风使舵,是必修功课,如今刘德的势头,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所以,晁错的转变,也不稀奇了。 天子刘启见了刘德,脸上露出笑容,道:“刘德,你来与晁错比试比试,让朕看看,你的武艺是否有所进步?” 刘德连忙乖巧的点头道:“谨遵父命!” 这老刘家的皇帝们,从太宗孝文皇帝开始,心里头就憋着一个将军的梦想。 当年,济北王刚刚举起反旗,太宗孝文皇帝立即就御驾亲征,带着十几万大军扫平了那个反叛的诸侯王,算是圆了他的梦,也向天下证明了,他才是高皇帝真正的好儿子,继承的都是高皇帝最优良的基因,能文能武! 但便宜老爹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形势的发展,也使得汉家天子不太可能再统兵到处征讨。 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宫里面cos将军,靠yy来满足一下梦想。 刘德虽然是个穿越者,但其实,心里面也藏着一个提兵百万单于庭,勒马两河问罗马的幻想。 但有了前世经历后,他也明白了自己的斤两。 yy可以,但真要把yy付诸实际,那就是脑残了! 但作为男人,特别是汉家的皇子,没有一身好武艺怎么行? 因此,前后两世,刘德都有着锻炼和学习剑道,虽然水平不咋的,但,有这么一个机会秀一下自己的实力,刘德还是很喜欢的。 于是,刘德在宦官们的帮忙下穿上甲胄,拿起木剑,走到殿中,对晁错鞠躬道:“小子刘德谨请教错公!” 晁错也连忙回礼:“臣不敢!” 做陪练这种事情,晁错算是业余娴熟了。 因此,一比试起来,刘德就发现了,晁错总是会在恰当的时候收力,适当的时候后退,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至少在表面上,他是跟刘德斗的‘不相伯仲’,而且不是局内人,根本感觉不到! “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刘德感觉,就算凭着这手功夫,晁错哪怕扔到后世,也能在天朝混的风生水起。 这种对上位者的奉承能力和尺度的把握能力,可不是随便能修炼出来的! 通过跟晁错比剑,刘德更察觉到,晁错在有意修补跟他之间的关系,所以,表演的非常卖力。 让便宜老爹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嗯,跟他的武艺一样‘出色’的是他的鉴赏能力。 基本上,刘德便宜老爹对武技的鉴赏和评判能力跟后世的伪球迷差不多…… 只是因为他是天子,所以,从没有人敢揭穿他的真面目。 于是,他就一直以为自己很牛掰! 刘德跟晁错比了大概一刻钟,刘德就觉得累了,毕竟穿着几十斤的甲胄在五月跟人斗剑,本身就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于是他放下木剑,拱手道:“错公高艺,小子甘拜下风!” 晁错连忙顿首道:“不敢,殿下技艺已然十分高超,只是缺乏练习,倘多加练习,臣就要输的极为凄惨了!” “信你的才有鬼了……”刘德在心里吐槽道,要知道晁错可是曾经在早朝上打的窦婴窦鼻青脸肿的高手。但在表面上,刘德却是非常热情的道:“那以后小子就会常常找错公请教了!” 晁错一愣,他哪里听不出刘德话里的特意示好?喜道:“殿下若来,臣必扫榻以待!” 刘德也道“固所愿尔!” 但刘德却并非是真心要跟晁错修补关系,他只是想借机跟晁错透露一些晁错所不知道的事情。 譬如他养的狗有了自己的意志…… 然而,在一旁的天子却是很高兴的。 刘德能跟晁错谈的如此投机,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他心里的一些担忧。 毕竟,朝廷内外都风传说什么刘德跟晁错不和。 现在看来,空穴来风嘛!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儿子跟心腹大臣,各自在某些事情上瞒了他一手…… 刘德脱下甲胄,这才发现,身上都已经汗水浸透。好在周围的宦官很机灵,立刻就拿了一条毛巾过来为他擦拭汗水。 “刘德,你的考举听说已经考完第一场了,情况怎么样?”趁着宦官给刘德擦拭身上的汗水的机会,天子刘启问道。 “回父皇,一切顺利,儿臣这次来拜见父皇就是来向父皇禀报此事的……”于是刘德立刻将他这个考举第一场的成绩捡了重要的汇报。 当天子刘启听到一个小小的考举,竟然顺便把士子们的学派跟籍贯都摸了一个底,脸上露出笑容赞赏道:“做的不错!” “那些士子的身份资料你放在哪里了?一定要好好保管!”天子刘启叮嘱道:“另外叫人给朕也抄录一份来,还有,刘德你做的白纸很不错,特别是那个更衣所用的纸,太后很喜欢,你多造一点,送去长乐宫,明白吗?” “诺!”刘德连忙答应下来。 所谓的更衣,可不是什么换衣服,而是后世的wc…… 在白纸制造进入正轨之后,刘德就特地去了此作坊里,把最好最柔软的那一批挑了出来,拿回宫里,作为卫生纸使用,所以比之后世的卫生纸自然是各种不足,但比起现在厕所所用的厕筹,那就先进了不是一个两个时代了! 于是,刘德就果断将这些白纸拿去拍马屁了。 …………………………………………………… 等下12点后再更第三章,继续闭关码字去~~~~~~~ 嗯,今天有点颓废,居然没写多少~擦,估计存稿今天增长为零这我去~嗯,下次再也不去论坛灌水了。。。 第一百一十二节 父亲 还有一事,要禀报父皇!”刘德又道:“在本次考举的考试试卷中,儿臣从诸多士子的试卷里找出来三百二十一篇石渠阁之中未收录,但有记载的先贤文章,因此,儿臣想请父皇下令,调派一些知名大臣前去审查、鉴定!” 这却算是考举之中的意外之喜,连刘德都没料到的额外收获了。 三千多号士子,来自不同的学派,师从不同的老师,学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 于是,交上来的试卷上就什么都有了。 最终经过清点和统计与复核,刘德竟然发现有三百多篇文章,是不存在于石渠阁藏书之中,但有明文记载的先贤典籍。 这就乐坏刘德了! 赶紧跑来跟便宜老爹邀功。 一旁的晁错一听,问道:“可有申韩之说?” 这也怪不得他如此心急了,秦末的战火,导致了各个学派传承几乎断绝。 不单单儒家损失惨重。 就连法家自己也是欲哭无泪。 许多先贤的著作都只剩下了残章断篇…… 因而听到竟然发现了新的未被收录的文章,自然就激动起来了。 “有的!”刘德点头答道:“而且不止一两篇,商君书有三篇,李悝文七篇,韩非子四篇……” 刘德还没说完,晁错的呼吸就急促了起来。 事实证明,在先贤典籍文章这种诱、惑面前,很少有人能把持得住,晁错立即就对天子拜道:“陛下,臣请求立即去殿下寝殿,查阅我法家先贤之文章,以明真伪……” 这可是存亡续绝的大事! 一旦证实那些文章是真的,那么,对于晁错而言,无论公德私望,都是有着巨大的益处,肯定能留名青史! 就连天子刘启也很高兴,他对晁错道:“卿别太心急,朕又没说不让卿去……” “只是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召集诸博士,共同鉴定!”天子刘启笑着道。 此事对于天子而言,都有着重要的意义,别的不说,只要有一半文章被证实是真的,或者被证明是真的,那么,对于他的文治武功而言,也是一个极大的补益。 天子刘启看向刘德,满是欣慰的道:“这事情刘德你处理的不错,这个考举,朕没支持错你!” 这等于他正式的认可了考举存在的合法性,同时也是要加强和完善考举的信号。 而此话落在晁错耳朵里,却是等于天子当面宣告了储君的人选。 于是,晁错看向刘德眼神终于带了一丝敬畏。 储君跟皇子是两个概念。 前者,是君主,是效忠的对象,而后者,说得好听点叫大王,说得不好听一点,也就是个受朝廷管制和约束的土财主。 “或许削藩之事底定之时,就是刘德立储之日!”晁错在心里叹道。 但刘德进位储君,晁错发现,他竟然找不到一点反对的理由跟心思。 论能力,这位殿下搞的考举有条不紊,几千人的考试,没有出什么太大的岔子,这就证明了这位殿下的组织能力! 论手腕不管是拉拢齐王,还是在宫廷里交好馆陶长公主,讨好窦太后,都显示出这位殿下的心机。 论人缘,这朝廷上上下下,竟没几个说刘德坏话的人,就算有,也没人敢质疑刘德的能力和道德,这本身就证明了,在朝廷里,有着一股力挺刘德的势力,如今随着考举一切顺利,这股势力更是加入了彻侯勋臣们,越发的强大了! 仅以晁错自己所知,就有着十几位彻侯公开表态赞赏了刘德的行为,说他是‘谦谦君子’有古代‘名士’的遗风,他不知道的就更多了! 甚至就连田叔这种负天下盛望的名臣都站出来表示了肯定。 大势已经形成,如今更得了天子的认可,晁错不觉得,还能有什么意外能阻止刘德进位! 而刘德一旦登上储君大位,就等于是他的君上了。 身为法家大臣,服从君主、敬畏君主、尊崇君主,这是本能! 刘德听了便宜老爹的肯定,大喜过望,拜道:“全赖父皇圣德,儿臣方能侥幸得一些微末之功,不敢当父皇如此夸耀……” “在朕面前,就别谦虚了……”天子刘启哈哈一笑,道:“朕明日就要移驾甘泉,刘德,你留在长安,好生的准备下一轮的考举吧,记得,一定要办好!” 刘德顿首领命道:“诺!谨遵父皇教诲!” 天子刘启笑了一声,补充道:“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来甘泉找朕!” 前些日子,田蚡兄弟的事情发生了之后,他派了周亚夫跟张欧去搜查田家兄弟的宅院,结果,发现了许多让他怒不可谒的东西。 不单单证实了刘德所说的田氏兄弟在幕后操作士子诽谤刘德的事情,更证实了这田家兄弟跟淮南王刘安有书信往来之事。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更惊悚的东西——几个写着薄皇后、刘德、刘荣名字的木偶…… 这是邪术! 让所有统治者都无法忍受和容忍的邪术! 于是,王家也倒霉了,王信被他赶出长安,赶回老家去,王氏姐妹也被他丢到一边去了,错非这是家丑,而且当此关头,他恨不得将王家人也一并杀了。 而在恼怒王氏、田氏之余,刘启甚至对粟姬的印象都大为改观了。 比起扎木偶,画泥人诅咒这种恐怖的事情,粟姬也不过是有点小脾气嘛,还算可以忍受。 就连薄皇后,他也有些怜悯了。 薄氏好像也没干什么事情,向来与世无争,可结果却平白无故的被人扎了小人…… 再念着当初力保他太子地位稳固的恩情,于是,这两日天子刘启破天荒的留在皇**里歇息,这让宫中上下都大跌了眼界,于是,皇后的淑房殿再次热闹了起来…… 至于刘德…… 刘启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越看越觉得跟自己真是像! 再想着前几日他在窦太后那边跟窦太后聊家常时,听老母亲提起,说是刘德颇有些太宗孝文皇帝年轻时候的风范,更说刘德小时候被太宗皇帝抱在怀中时,曾经对馆陶说过:此子类我,吾甚爱之的话 想到这里,天子刘启看着刘德的眼光就变得慈祥了起来,他拉起刘德的手,道:“随朕出去走走吧……” 此刻的他,第一次像个父亲,而不是君王了。 …………………… 嗯,如约而来的第三更~~ ps:今天查资料,意外的发现,原来诸子百家一共有184个学派-0- 嗯,但到汉代活下来的不多~ 第一百一十二节 刘启教子 天子刘启带着刘德走到未央宫的‘芝房’之中。 所谓芝房,其实就是蘑菇培养室。 自从先帝以来,汉家就提倡节俭,芝房就是在节俭政策下的产物,通过在未央、甘泉、长乐等宫殿中开辟芝房,汉家天子一方面能吃到新鲜的蘑菇和灵芝,另一方面,也能节省下不少开销。 芝房是天子刘启最喜欢逛的一个地方。 这里安静,没有纷争,仿佛世外桃源,登基以来,但凡心情郁闷,天子总会来这里坐到芝房中的木架和条横上,安安静静的待上一会。 “这个芝房是当年先帝领着朕、刘武、刘揖兄弟几个建起来的……”天子刘启忽然回头对刘德道:“刘德你看,那边的那堵墙,就是先帝亲手砌好的……” 刘德一时间没转过弯来,没明白便宜老爹忽然说这话的意思,只好点头道:“儿臣知道了……” 天子刘启却是笑了笑,走到那堵墙面前,此时此刻,他是真正的将刘德当成继承人来教育了。 他蹲下身子,抚摸着那堵墙,显然,那堵墙曾经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然后,他就站起身来,严肃的对刘德道:“刘德,你跪到这堵墙这里来!” 刘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走过去,跪了下来。 然后,他就只听得便宜老爹道:“当年,先帝建好这芝房后,某次,就带朕来这芝房,让朕跪倒这堵墙之下,对朕说了一段话,现在朕将那段话告诉你,你务必要谨记于心,将来,再将这段话传给你的子嗣,明白吗?” “儿臣顿首谨听教诲!”刘德这时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自夏商以来中国皇室传承之中最紧要的一道程序。 毫不夸张的说,有了这个程序,就相当于是被认定为太子了! 心情激动之下,就只听得便宜老爹慢慢的道:“墙者,垣蔽也,是以古人垒土为墙,意为收藏!《灵枢》有云:使道遂以长,基墙高以方。谨记,谨记,不可或忘!” 刘德一听,顿时也有了许多的感悟。 一些事情瞬间也想通了,知道怎么去做了。 “儿臣谨记于心,不敢一日有忘!”他的那位已故的皇祖父的话,很容易就能理解,言下之意就是作为皇帝或者储君,任何事情都要留一手,留一手,就有腾转挪移的空间,就能进退有据。 “朕今日也加一句,刘德你也记下来!”只听得便宜老爹又道:“小子刘德,你仔细看着这堵墙,你要记住,我汉家天子起于草莽,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这一点……” “诺!”刘德听了立即恭敬的叩首道:“儿臣必谨记父皇教诲!” 他抬起头看着便宜老爹,道:“我汉家起于草莽,故而,眼中不可没有天下百姓,且,不可再给第二个‘沛公’崛起之机!” 对于汉室来说,什么事情才是最恐惧的? 毫无疑问,就是再次出现秦末天下大乱的格局。 除此之外,所谓诸侯、藩镇也好,匈奴也罢,都只是威胁,而不是致命威胁。总能有办法解决! 而一旦出现秦末的格局,那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天子刘启看着刘德,脸上的神色凝固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道:“你知道就好,今天的事情不可外传,知道吗?” 这种事情,必须也只能是天子与太子之间口耳相传,连太后都不能告知! “好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天子刘启道:“朕等下就要前往甘泉宫了,这长安城,你给朕瞧着点,有什么事情,立即派人通知朕……” 他负手道:“朕总感觉,这些日子,有大事要发生……” “诺!儿臣谨记!”刘德再拜道。 但刘德心里却知道,便宜老爹的预感没错。接下来几个月发生的种种事情,将令整个汉家中央政权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 六月,丞相故安候申屠嘉吐血暴毙。 八月,开封候陶青为丞相,晁错为御史大夫。彗星出东北。 九月,衡山雨雹,大者五寸,深者两尺。荧惑(火星)逆行,守北辰,月出北辰间,岁星(木星)逆行于天廷中。 正月,长星出西方,雒阳东宫大殿遭遇雷击,将整个宫殿几乎烧毁。 特别是九月发生的事情,简直可以让所有统治者不寒而栗,倘若换了刘彻以后任何一个皇帝遇到这种事情,皇帝马上就要下罪己诏,斋戒沐浴,而天下所有的野心家也会立刻蠢蠢欲动。 更何况是所有的不祥之兆都几乎扎堆出现…… 作为穿越者,刘德当然知道,什么彗星啊火星啊木星啊金星这些星体不过是按照着它们的自然规律在运转。 但是,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啊! 于是,明年正月,感觉到了老天都站在了自己这边后,吴王刘濞,楚王刘戊毅然举兵反叛,七国响应,终于酿成了秦末争霸后中国大地上最大规模的一次的战争。 对此,刘德也没什么办法,难道跳出来告诉大家,别担心,这是自然规律,跟草木生长一样,时间一到,自然会发生。 到时候,布鲁斯什么的就在向刘德招手了。 “我也要加快准备了……”刘德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着。 吴楚之乱,即使一场危机,同时更是天赐的机遇。 这场叛乱可以说是预谋已久的一场叛乱,但也可以说是仓促举事的一场叛乱。 一个很显然的证据就是叛军根本没协调过举事之后的任何事情。 而在这之中,刘德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至少,可以先弄掉赵王刘遂!”刘遂跟刘戊,就是两个神经病! 为什么这么说呢? 答案就是,明年十月,在他们谋反之前的两个月,这两货居然入朝长安了! 薄太后驾崩他们不来奔丧,便宜老爹千秋大寿,他们不来恭贺,但是,赶着新年跑来长安打秋风,这是个什么行为? 刘德就记得,等刘遂跟刘戊来了长安,差点就被晁错借口扣押了,后来考虑到物议太大,才不得不放弃,但就算这样,楚王刘戊也被削掉了一个郡,作为惩戒,此事最后成了吴楚叛乱的导火索。 刘戊,刘德根本不想动他。 留着刘戊这个猪队友,能有效钳制刘濞,拖刘濞的后腿。 但刘遂就不一样了。 刘遂的赵国就像一根钉子嵌在汉家的心脏地带,前世的吴楚叛乱,刘遂也是最后一个被消灭的叛王。 不趁着这个机会要了刘遂的小命,难道等着他回赵国举兵反叛,把好好的一个邯郸城都给打成废墟吗? …………………………………………………… 点娘又在傲娇了?尼玛从9点登陆作者专区刚刚才登进来~我去啊~~~~~ 嗯,等下还有一章~~~ 今天在外面有事,8点半才回来~抱歉了~ 明天早上起来就先更一章吧~~~~~~免得出现这些幺蛾子~ 第一百一十三节 题目与交易 出了芝房,看着天色还早,刘德就坐上马车,来到了石渠阁。 “进去通报太史令,就说皇子刘德拜见……”刘德对石渠阁门口的两个在打扫卫生的宦官吩咐了一声。 没多久,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就走出石渠阁,出来迎接刘德。 “臣司马谈拜见殿下!”司马谈的体格非常健硕,甚至比起一些刘德见过的武人还要高大,刘德目测了一下,感觉司马谈身高起码有一米八,体重应该在75公斤以上,这在此时,已经算的上是‘伟岸丈夫’,就是在军队里也属于猛士级别了。 想了一想,刘德也就释然了。 司马谈在他二十岁的时候就离家出发,周游天下。 按照后来司马迁的说法是‘二十而南游江、淮,上会稽,探禹穴,闚九疑,浮于沅、湘;北涉汶、泗,讲业齐、鲁之都,观孔子之遗风,乡射邹、峄;戹困鄱、薛、彭城,过梁、楚以归。’ 而没有一个好的体格,想要跑这么多地方,显然是不可能的! “卿快快请起……”刘德脸上堆出笑容道:“我听说太史令家学甚为渊源,自周以来世代典史,因而有些疑惑想要请教!” “不敢……殿下若有疑问,臣当尽心竭力而已……”司马谈站起身来,拱手道:“殿下请移步石渠阁内详谈……” 刘德笑了笑,点点头,道:“如此劳烦卿家了!” 他又问道:“前次我来石渠阁,见有一幼童报书走于石桥之下,未知那是……?” “那是臣的犬子迁……”司马谈低头答道:“犬子向来调皮,不知是否曾惊扰到殿下……” 刘德摇了摇头,道:“没有的事情,卿不要担心,我只是觉得那幼童颇为伶俐,心向喜之……” 却没想到,他这样说,比其他说法更让司马谈心惊肉跳。 嗯,汉家朝廷有龙阳之好的贵族从来就不在少数,基友们光明正大的出入宫闱,甚至谈论彼此的爱好,也不避嫌。 而且,大部分的人同时攻受兼备…… 而这些贵族最喜娈童…… 看到司马谈紧张的样子,刘德也尴尬的燥红了脸,连忙道:“我没别的意思,卿不要误会了……” 但他这么一说,司马谈更加防备了起来。 刘德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实在是老刘家出的奇葩比较多,没办法让司马谈相信他刘德不喜欢那一口。 像是后来刘彻跟韩嫣的故事,那是传的沸沸扬扬,天下皆知,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 刘德没办法,只能回到正题,道:“此次前来,主要是想请教太史令,有关九章算术的一些问题……” 九章算术,毫无疑问是此时所有高级官员都有涉猎和研究的一本书。 已故的汉室名相张苍甚至亲自为九章算术进行了增补,使之变得更加贴近最新的数学成就。 故而,九章算术,算的上是现在流传度最广的书籍之一。 刘德也不是前世那个刚刚穿越的莽撞家伙了,自然也不会傻到以为能靠着一点后世学来的微末知识在古人面前显摆。 那样的话,他会死的非常惨! 很简单的一个例子,就是此时的九章算术中明确记载了方程式的解法跟正负数。 特别是张苍当年为了将数**用到实际的施政当中,在九章算术里专门增补一章‘均输’的章节,讲的就是用衰分术来分配百姓的徭役与赋税,使之尽可能的合理分配百姓的负担。 其中甚至有着一整套严密的比例分配模型。 前世的时候,身为一国君主,刘德当然就不可避免的接触和学习过九章算术,虽然成就和心得并不怎么样,但,最起码,是了解了一些基本概念和事实,不至于会像个小白一样。 而当今之世,论到对九章算术的了解和研究,太史令司马谈,应该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术业有专攻,想要出两道贴合当前实际情况的数学难题,找司马谈,总是没错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作为史官,司马谈的嘴巴是非常严的,不可能有泄题的危险! 见到刘德说到正事,司马谈也严肃了起来,放下心里的那点担忧——其实他也想明白了,假如刘德真对他儿子有什么想法,他根本阻止不了…… 因此,也只能强迫自己相信刘德的说辞。 司马谈带着刘德走进石渠阁之中,他先将刘德请到主位坐下,然后,从堆积如山的竹简之中找出了两卷竹简,放到刘德面前,恭敬的道:“殿下,这是新老两卷《九章算术》……” “这一卷是从秦宫史阁之中找出来的《九章算术》……”司马谈将一卷竹简推到刘德面前。 “这是张丞相所增补和修缮后的《九章算术》……”他将另一卷拿起来,问道:“殿下想知道什么呢?” 刘德笑了笑,按下那两卷竹简,道:“其实我今日前来,主要目的并非是讨教这两卷《九章算术》之间的不同,主要是想请太史令为我设计两道难题,作为考举之用,难度嘛……最好是比之《九章算术》上记载的习题稍微复杂一点的……” 直接从九章算术里选题,那无疑就是脑残了,因为,有点文化和知识的人,基本也看过九章算术,就算没看过,起码也听人说起过,特别是刘德摆明了下轮考算术,这九章算术,立刻就是士子们研究的重点对象,其上的许多难题,肯定会被人翻来覆去的研究。 这也是刘德为何要找司马谈帮忙的缘故——没有司马谈帮忙,这题目还真的很难出。 司马谈一听,却是立即就喜上眉梢了。 考举的事情,即使是他天天宅在石渠阁也听说过了。 在司马谈的立场上,他当然是支持的,甚至觉得,这是汉家的德政,能惠及天下士子。 而在这样的德政,他能贡献一点力气,让他也感觉到了有些成就感。 于是,他伏首道:“臣敢不从命?殿下请稍待片刻……” 半个时辰后,司马谈就捧着一个竹简出现在刘德面前,拜道:“臣已经拟好题目了,请殿下过目……” 刘德接过竹简一看,一时间,也被上面的题目难住了。 在穿越前,他虽然上过一个野鸡大学,但数学什么的,其实是体育老师教的……而且早就还回去了…… 咳咳,如今的话,大概数学水平也就在初中一年级的样子,可能摆一道小学六年级的题目在他面前,也未必能做出来…… “这两个题目连我都一时半会解不出来,想必难倒大部分的人也是足够了!”刘德心里想着:“加上我的杀手锏,肯定是能淘汰掉九成以上的士子了!” 至于剩下的通过第二轮的士子们,刘德觉得就算他没选,这些人有着第二轮通过的名头和荣誉,想要找个官当还是很轻松的! 特别是,这种数学成绩不差的士子,正是九卿各衙门极为眼热和抢手的人才! 刘德甚至觉得可能现在某些衙门就盯着他的考举了,只等结果一宣布,就要上来抢人了。 刘德辛辛苦苦才能得到十五个名额。 但九卿衙门的大佬们,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几十上百个空缺出来! 最关键的一点是,当这些人通过第二轮考举,举荐的障碍就消失了! 能通过一位皇子设下的淘汰了九成以上士子的考试的人,能没才华吗? “或许这才是大多数人如此对考举如此热情的原因!”刘德忽然想道:“只要通过第二轮,他们就能自动获得被举荐的资格……” 这么一想,刘德也明白了,那些给他鼓吹造势的彻侯们的打的什么主意了,还不就是想让刘德高抬贵手,给他们的子嗣开个绿灯,也不求能最终混到刘德身边,能通过第二轮,他们就有的是办法给他们的子嗣的仕途铺路了。 假如没来司马谈这边,刘德估计是想不到这一节的。 对此,刘德也只能感慨一声:“能混在政坛上的,果然没一个会吃亏的……” 显然易见,彻侯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因此,不然,别人为啥支持你? “回去好还得整理一下最近发声为我站场的人的名单了……”偏偏这个事情还只能悄悄的做,甚至不能让汲黯他们知道,只能让王道去负责,否则,刘德的形象就要崩溃了…… …………………… ⊙﹏⊙b汗好像有两个112,主要是刚刚那章其实跟第一个112是合在一起的。。。我想当然的就112了~ 不过好像无伤大雅~~~~~ 第一百一十四节 高庙事变(1) 翌日,刘彻乘车来到内史衙门的官衙外。 下了马车,刘德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于是他对王道吩咐道:“去问问那是怎么回事?” 他有些怒不可谒的道:“简直就是胡闹,太不像话了,父皇不在长安,这些胥吏蠹官就不把汉家的制度放在眼里了吗?” 在王道看来,自家的这位殿下可谓是前所未有的暴怒了。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殿下如此动怒?连平时一贯保持的涵养跟风度都不顾了呢? 王道顺着刘德的视线看过去,立刻也被吓尿了。 原来的内史衙门是紧挨着汉太祖高皇帝刘邦的高庙的,故此,内史衙门的大门向来是朝东开的,而未央宫在内史衙门的北面,这样一来,每当内史的官僚们想要出门办事,就要绕一个大圈子…… 因而,自先帝之时开始,内史衙门就一直在闹腾着要另选官邸。 只是,未央宫宫墙下的地方就这么大,那些交通便捷、出入通畅的风水宝地早被丞相啊中尉啊御史大夫这些衙门给霸占了…… 所以,此事就一直拖着没有解决。 但是,此刻,也不知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悄悄的凿穿了内史衙门北侧的围墙,在哪里打开了一条通道,直接通向未央宫。 如此方便是方便了,但关键是——那条通道不可避免的毫无疑问的顺带凿穿了高皇帝刘邦的高庙的墙壁…… 作为宦官,王道对这些事情更是尤其敏感的。 高庙是什么地方? 供奉着太祖高皇帝灵位之所,天下诸侯每次入朝长安,必定去祭拜的地方! 高庙别说是像现在这样被人在外围的墙壁上凿出了一个口子了,便是高庙旁边栽种的树木被人折下一根枝条,都是毫无疑问的亵渎大罪,上纲上线一点的话,直接定位谋逆、忤逆、大不敬,族诛之! 于是王道立即就领命道:“诺,奴婢这就过去查问!” 这些天,随着刘德地位的提高,身为刘德亲随心腹宦官的王道,在宫廷里地位也自然水涨船高,如今的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被人欺负跟使唤的小黄门了,现在,就是宫廷中一般的谒者、侍从见了他,也会尊称一声‘王公’,就连他那个在少府服役的哥哥也沾了他的光,一月之内连升三级,如今竟然做到了某曹主事的司马。 故而,王道也渐渐的有了些官气,也懂的耍威风了。 看着王道远去的身影,刘德却是低下头来,叹了一声:“老丞相,我这算是救了你一命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救你第二次……”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坑,一个晁错挖好了,等着丞相申屠嘉跳进来的坑。 前世之时,刘德对此也是印象深刻。 整个事件的经过就是晁错故意卖了个破绽让丞相申屠嘉知道他挖开了高庙外围的墙壁。 于是,知道此事后的申屠嘉兴致勃勃的以为抓到了晁错的把柄,想要毕其功于一役。 但,这个坑太深了…… 毫无疑问的,昨日晁错入宫不仅仅是陪便宜老爹练武,更大原因就是禀报此事。 刘德不清楚便宜老爹是否真的下定决心要赶走老丞相,但毫无疑问的一点是,最起码他已经默许了晁错的行动。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丞相申屠嘉打雁不成反被雁啄,急怒交加之下,吐血而亡。 刘德也是看到内史衙门的墙壁被人凿开了一口子,才想了此事的经过。 没多久,王道就回来禀报道:“殿下,内史的衙役说是内史晁错下令凿穿的墙壁……您看……” “哼!”刘德鼻子里冷哼一声,杀气腾腾的道:“晁内史熟读经典,善治律法,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定是下面的小吏背着晁内史做的,等到被我发现,就推到晁内史身上,想要蒙混过关,那有那么容易?” “亵渎高庙,有如杀我!”刘德高声大喊一声,义愤填膺。 刘德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对随行的卫士下令:“将士们,随我前进,捉拿逆贼!” 身为太祖高皇帝的曾孙,汉家天子的次子,刘德这样做,无论怎样都没人敢说二话。 就算是后世,倘若有不开眼的跑到别人家祠堂里,凿穿祠堂的墙壁,一旦被那家人发现,恐怕也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更何况此时? “诺!”随行的南军都尉王启年点头,也抽出兵器道:“亵渎高庙,必是逆贼,末将从令!” 于是,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精锐禁军,立即就展开战斗队形。 一时间长戟如林,弓上铉,前排的卫士,更是立刻树起盾牌。 “风!”持着盾牌的卫士们首先向前,十几面盾牌猛然震动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这样的大场面,立即就震动了整个内史衙门上上下下。 面对杀气腾腾的禁军,内史衙门里的许多胆小的官僚,都吓得瘫软在地,甚至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实际上,倘若刘德借着亵渎高庙,忍无可忍的借口,就算把内史衙门上上下下杀个干净,也没人敢说他什么不是。 毕竟,你都侮辱人家祖先了,人家杀你全家也不过分! 然而,刘德却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吓唬吓唬人而已。 因此,他约束着禁军,只让其保持战斗队形,步步迫近内史衙门的外围。 对刘德来说,这样做有两个好处。 第一,逼迫晁错出来谈判,并且交个替罪羊,将此事抹掉。 第二,就是刷声望了。 没多久,晁错就慌慌张张的出来了,他先是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禁军们,然后再看了一眼刘德,嘴角露出苦笑,拱手喊道:“殿下,这是何故?” 刘德露出一个我也不想的神情,嘴上严肃的道:“晁内史,你究竟是怎么约束你的属官的?竟然连高庙的外墙都敢随意凿开,我不得不如此,今天,内史衙门必须给出一个交代出来!否则,我就要血洗内史衙门!” 晁错心叫一声苦也! 遇上刘德,他真没办法。 毕竟,身为皇子,他看到有人凿开了自己家祖先灵位供奉之地的墙壁,那要能忍住,就不是人了,传出去要被人骂死! 但,让他丢个替罪羊出来,这种事情晁错也是办不到的。 否则,今后谁还跟他混呢? 第一百一十五节 高庙事变(2) 晁错此时的心里,真是纠结无比,偏偏却发作不得。心里稍微寻思了一下,晁错就板着脸道:“殿下您这是小题大做,要跟内史衙门为难吗?” 他的声音刚强而坚定,仿佛犯错的人是刘德,而不是他内史衙门一般。 这也是官僚必修的一门课程,名曰:倒打一耙,俗称恶人先告状。 倘若是一般的皇子,被晁错这种九卿大臣一瞪眼,一威逼,心中稍微有些不自信的,就会退缩和服软了。 可惜刘德前后三世,经历的风雨已经足够让他时刻都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刘德抬头看了晁错一眼,道:“卿不可自误!” 刘德很清楚,在晁错这样的人面前,必须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他刘德是不可能在此事上屈服的。 否则,让这等积年老吏掌握了主动,刘德就要被牵着鼻子走,甚至可能遭受重大打击。 于是刘德将手一挥,下令道:“南军将士,听我号令!” 王启年听到刘德的声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毅然决然的蹲下来拜道:“末将听令,请殿下吩咐,南军将士,为汉室效死,从不落人后!” 于是一百多名禁军整齐的喊了一声:“请殿下下令!” 在刀剑之下,特别是刘德明摆着:假如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给你一个交代的态度下。 晁错心里叹了一声,低下头颅,跪下来叩首道:“殿下,其中另有隐情,请殿下入内,容臣详细禀报!” 晁错也是没办法了。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当年先帝被大臣诸侯推举为帝,登基之后,深感枪杆子的重要性,因此,在掌握大权后,就极力经营南北两军。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南北两军,只听从天子的命令,只服从天子虎符的调动,只认刘氏子孙。 其他的大臣、诸侯王,在这些老粗眼里,完全就是路人甲乙丙丁的存在。 晁错毫不怀疑,假如他还要硬顶,只等刘德一挥手,这内史衙门就要血流成河了。 而且刘德杀了他,跟白杀一般! 当年,当今的天子,在长安街头只因为一点口角之争,就一棋盘砸死了吴王太子。 这个事情,到现在为止,朝廷都没给出一个任何像样的说话。 吴王太子死了,死的毫无价值,就连遗体都还是没名没分的草草的送回吴国。 就更别说,如今他的内史衙门确实是犯了忌讳。 刘德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了,平白的让人看了笑话。 毕竟,擅杀两千石大臣这种事情,在汉室的历史上,也就那么几个特例,况且内史衙门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真要闹起来,为了活命,内史上下武装起来,刘德就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于是,晁错刚一服软,刘德马上就收剑入鞘,露出一个平易近人的笑容道:“既然另有内情,那我就随晁内史进去谈谈吧……” 晁错一听刘德这话,心里就跳脚了,因为他立刻就知道了,假如他方才再顶一下,说不定,刘德就可能服软了。 但是,他敢赌吗? 想了想,晁错在心里摇了摇头,他不敢赌! “向储君服软,并不丢人……”晁错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只是…… 可惜了,这个给申屠嘉挖好的陷阱,如今却是白费功夫了。 “我还是太心急了……若是迟上两日,说不定就成了……”再过两日,刘德要搞考举的算术考试,估计也没时间来内史附近闲逛了。 “怪只怪我太过冒进,忘了刘德昨日说过要来拜访我的事情……”晁错在心里叹着气:“大概是申屠嘉气数未绝吧……天意如此!” 他怎么可能想到,这一切都是刘德故意为之的呢? 刘德为何一定要保住申屠嘉呢? 答案就是,刘德需要一个支持他,力挺他的丞相。 太子之一位一天没落到他手里,就一天可能还存在变数。而申屠嘉的支持,可以在关键时刻,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更何况即使刘德做了太子,倘若没有一个申屠嘉这样的元老大臣,扶上马,保送一程,也可能会有危险。 这个世界,总是在变化的,人会因为地位和环境的改变而改变之前的想法。 先前,刘德不敢救申屠嘉是因为他怕惹祸上身,危及自己本身。 而如今,随着刘德地位和身份的渐渐改变,救申屠嘉可能惹上的麻烦已经不如保下申屠嘉所能获得的利益了。 一个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假如申屠嘉按照历史被晁错气死,那么,刘德马上就要面对一个当了丞相的开封候陶青和一个做御史大夫的晁错。 政治上一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是如此剧烈的人事变动? 陶青若当了丞相,肯定会在宫里找一个外援。 万一陶青跟王娡勾搭上了,那刘德还不得吐血了? 再万一,陶青与王娡合流后,对晁错进行拉拢和做出某种交易呢? 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刘德必须将所有阻碍他登上太子大位的一切不利因素扼杀在萌芽之中。 为此冒些风险是值得的! 更何况,他现在这么干,完全没风险,打死晁错也猜不到,刘德竟然开了挂,清楚的知道他的所有计划与步骤。 正所谓有理走遍天下。 当然,解决此事后,刘德觉得,他需要跟申屠嘉好好谈谈了,在吴楚之乱之前,申屠嘉还是不要跳出来再跟晁错作对了,免得彻底激怒了这头犟牛。 “殿下请……”晁错带着刘德进了内史官邸的一个房间中,将刘德请到主位上,坐下来后,他才道:“殿下有所不知啊,臣所凿开的那面墙不属于高庙的组成部分啊,只是一道外墙而已……” 呵呵…… 外墙就不算高庙的建筑了吗? 大概可能或许是吧! 前世晁错就是用的这个理由不仅仅洗脱了罪名,还气死了申屠嘉,让申屠嘉发出:吾当先斩以闻的悲叹。 刘德看了晁错一眼,笑道:“是否不算,我说了不算,卿也说了不算,圣天子说了才算!” 便宜老爹会怎么说? 嘿嘿…… 自然是不算了! 这个事情,刘德觉得也不需要再纠缠下去了,拿着它当成筹码就好多了。 既然是筹码,那就需要交易了! ……………………………… 今天又感冒了,悲剧啊~~~~~~~ 挂了一天水,吃了不少药,一个字也没写,只能发存稿维持更新,更是悲剧中的悲剧! 求安慰~~~~~~~ 第一百一十六节 李广难封(1) 晁错听了刘德的话,拱手拜道:“臣会去甘泉请罪!” 刘德一听,心里笑了,知道晁错这是在提醒他——我的靠山可是很硬的! 对于晁错的话,刘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忽然道:“十几天前,开封候陛见天子,晁内史知道吗?” “嗯?”晁错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立刻就有些不怎么好看了。 开封候陶青的御史大夫官职,是他在天子面前力荐才拿下来的。 否则,长安彻侯多如牛马,当时,眼巴巴的望着御史大夫的空缺,想在自己身上配个紫绶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哪里轮得到能力跟家世都在彻侯里垫底的陶青? 陶青做了御史大夫之后,一直以来也表现的比较驯服,对于晁错提出的所有意见和政策都是全力主持,不敢推脱。 但政坛上的事情,谁能真的全部掌握? 自从踏入仕途以来,晁错见过太多的背叛的事情。 晁错很清楚,刘德既然敢告诉他陶青背着他陛见天子,就一定有这个事情,而且,陶青肯定没说他什么好话。 但,无论如何,陶青都是他现在最得力的帮手和臂助,晁错很清楚,不管陶青曾经做过什么事情,此时,他都必须维护好团结。 否则,事情还没干,自己人先窝里斗了! 这其中的轻重,晁错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于是,他笑道:“开封候身为御史大夫,辅佐天子,协助丞相治理天下,陛见天子,不过是寻常事情罢了!” 刘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道:“前两日我还听说大行王恢跟开封候陶青一起弹劾我呢!” 这句话出口,晁错的神色终于变得难看至极。 假如说先前陶青背着他搞小花样,还可以原谅,因为这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可以通过种种手段化解,最多是他晁错吃点亏,让点权力,做出妥协。 那个团队里没有派系呢? 就连偏远的乡下农村,宗族内部不也分成好几派? 但现在当晁错听到陶青还背着他拉帮结派,这就是要另立门户了! 属于敌我矛盾! 晁错倘若还能按捺得住,他就不是晁错了! 只是当着刘德的面,晁错勉强按捺心里的杀机,道:“御史大夫行事孟浪也非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殿下万勿放在心里……” 刘德听着,呵呵一笑,他的目的已然达到了。 只等刘德出了内史衙门的大门,晁错跟陶青的蜜月期就将结束了。 没有人能忍受一个二五仔的背叛,更别说是晁错! 而没有了晁错的支持,反而要受到晁错的打压和攻击,陶青的御史大夫的位子,肯定不能继续了,甚至就是他的封爵能不能保存都未必! 现在朝堂里盯着御史大夫位子的人可不少! 譬如桃候刘舍,人家父子接替,给老刘家三代天子当狗一样使唤,图的可不就是名位吗? 又譬如楚相冯唐,人家在郡国轮换了十几年,等的也就是一个朝廷九卿或者三公出缺的时机! 论跟皇室的亲密程度,陶青不如刘舍。 论资历,陶青不如冯唐。 一旦晁错表露出对陶青的疏远,朝廷里那些不甘寂寞的彻侯贵族,元老大臣,立刻就会像闻到鲜血味道的鲨鱼一般,扑上来将陶青给撕碎! 笑完之后,刘德就道:“今日我来拜会晁内史,本是想跟晁内史请教一下剑道,顺道探讨一下晁内史在第二轮考举前给士子们讲讲申韩之学,现在看来,此事还是暂且押后吧……” “臣死罪……”晁错听了刘德的话,心里面肠子都悔青了,心里哀怨道:“要是迟两日再凿就好了……可惜啊……” 且不说在几千士子面前讲学给他能增加多少名望,更不说若是能从那些士子里挖掘出几个可造之材,作为培养,以为弟子,将来继续他晁错的道路,将法家发扬光大了。 单单就是刘德亲自拜访,本身就是一个大好的拉近关系的机会! 晁错叹了口气,拜道:“臣马上派人修补好高庙的外墙,再不敢有所逾越!” 刘德没有表态,只是站起身来道淡淡的道:“晁内史还是想想怎么去跟父皇交代吧……”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然后就起身离开。 晁错连忙拜道:“恭送殿下……” 毕竟,晁错刚刚才凿了刘邦高庙的墙壁,身为刘邦的皇曾孙,刘德要是能有一个好脸色那才真是奇怪了! 等刘德走了,晁错的脸色立即就变得涨红起来,啪的一下,将一个放置在他案几前的花瓶给打的粉碎。 这即是恼怒陶青竟然背叛他,更是对错失大好机会的追悔。 对于法家来说,他们的政治抱负能否实现的关键,从来都在君王一人身上。 这也使得几乎所有法家出身的臣子,都或多或少的沾染上一切唯上的毛病。 而刘德已经被天子明确的当着他面表露出立储之意,无论如何,刘德,晁错都必须要巴结! 甚至刘德打了晁错左脸,假如把右脸伸过去就能讨好刘德的话,那么晁错也并不介意再将右脸凑过去…… 刘德没走多远,就听到了某个东西碎掉的声音。 他呵呵一笑,径直走出了内史衙门。 门口,南军的将士们依然保持着全副武装的战斗姿态。 刘德见了,点点头,挥挥手道:“解除命令,各自归队!” “诺!”王启年应了一声,然后,一挥手,于是,士兵们立刻放下手里的武器,然后各自回归原本的位置。 “回宫!”刘德心情愉悦的对王道吩咐了一声 “诺!”王道点点头,就驾着马车转弯了。 ………………………………………… 回到未央宫,刘德立刻就知道了一件事情。 汉室的上郡太守,曾历任渔阳、代郡等边关大将,后世有着极大名声的悲情将军,李广回长安述职了,连刘德这里都被送了一张拜帖,其上说是李广将会在明日前来拜见刘德。 “李太守现在在何处?”刘德拿着拜帖问着接待了来送拜帖之人的汲黯。 汲黯低头答道:“殿下,李太守现在正在长乐宫给太后问安!” “知道了……”刘德点点头道:“你下去忙吧……” “诺!” 刘德拿着拜帖,玩味的笑了笑:“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啊……” …………………………………… 啊~~~~今天还是在发存稿,好悲剧的说,更悲剧的是,今天收藏也慢了,整整一天才涨了400~悲催~满地打滚中,嗯,等下再怎么样也必须要写了,存稿几乎被消耗殆尽了~可我吃了药,头有些晕啊,肿么破? 第一百一十七节 李广难封(2) 回到未央宫,刘德立刻就知道了一件事情。 陇西郡骁骑都尉,后世有着极大名声的悲情将军,李广回长安述职了,连刘德这里都被送了一张拜帖,其上说是李广将会在明日前来拜见刘德。 “李都尉现在在何处?”刘德拿着拜帖问着接待了来送拜帖之人的汲黯。 汲黯低头答道:“殿下,李都尉现在正在长乐宫给太后问安!” “知道了……”刘德点点头道:“你下去忙吧……” “诺!” 刘德拿着拜帖,玩味的笑了笑:“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啊……” 此时的李广还是名声不显的,最起码,他的名声被局限在一个比较小的圈子里,并未传颂全国。 如今的李广的身上套着的也不是什么名将的光环,而是——猛将! 当年,匈奴入侵萧关,烧毁中回宫,震动天下,也是在那时,李广带着族人从军,勇不可挡,痛击了匈奴人,斩获颇多,因此积功授为八百石武骑常侍。 说起来就有些好笑了。 李广算的上是现在汉家朝廷里为数不多的骑兵专家…… 咳咳…… 你没看错,确实是骑兵专家! 李广的成名之战,靠的就是骑射…… 他现在的官职就是陇西郡的骁骑都尉…… 这是一个什么职位呢? 这是先帝太宗孝文皇帝有感匈奴骑兵太厉害,而特地设置的一个官职,现在李广的麾下,也绝大部分都是骑兵。 所以后世有人说,李广难封是因为他落伍了,跟不上时代发展了。 这多少有些偏颇了。 李广的祖上就是秦代的名将李信,李信最出名的就是御使骑兵,长驱直入,功灭燕国。 李广自己也是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深谙骑兵之道。 其后李广在上郡太守任上,捕获匈奴射雕者,就是明证! 另外,导致骑兵作战发生革命性变化的马鞍和马镫,此时都已经出现了原始的版本,李广在上郡之时,就曾经多次有‘下马解鞍’的记载。 那李广难封的真相是什么? 作为过来人,刘德太清楚了! 简单一点来说,李广难封,只是因为他得罪了皇帝老子。 本来,明年平叛吴楚,李广有斩将夺旗的功劳,按制汉制,可能封个彻侯有些勉强,但食邑五百户左右的关内侯却是相当轻松的事情。 但李广却接受了梁武刘武的将军印和赏赐…… 于是,便宜老爹就说,既然梁王赏了,我就不赏了。 自然而然的,吴楚之乱这个造就了几十位彻侯堪称高皇帝之后最大规模的一次分封没李广的份了。 这也就罢了! 李广才气无双,勇猛无比,到那都能赚军功! 可惜,之后十七年,汉匈大体上保持着和平,偶有摩擦和冲突,也都各自克制,始终没有发生什么战争,就是后来匈奴国内五个部落归顺汉室这种事情都没引发大战。 然后,就是刘彻做了天子,开始建元新政了。 按道理,以李广的资历和威名,怎么着都能混个彻侯了吧? 但他到死都没混上…… 为什么呢? 刘德前世就听说了一些事情,刘彻把李广给一脚踢出了骑兵部队,交给李广的部队不是弓弩兵就是步兵…… 让一个长期指挥骑兵的将军去率领步兵…… 假如这样李广还能玩得转,那就简直是开挂了! 说实在的,李广在对匈奴战争中种种失败,其实是早就注定了的事情…… 谁叫李广在建元新政期间扮演了窦太后废政的急先锋呢? 说点实在的,刘彻没杀李广,真是宅心仁厚! 想着这些前世的事情,刘德就很清楚的知道了,李广是效忠窦太后的! 想了想,刘德也释然了。 连他这个皇子都在打着掌握军权的主意,千方百计的想弄一队军队,自己玩养成。 身为太后,窦太后自然也懂的抓一些军权,培养一些嫡系,作为保险,以应付可能的危机。 “那么明天李广来见我做什么?”刘德摸着下巴想着:“是给自己的子嗣开后门吗?” 想了想,刘德感觉不太可能。 且不说李广一个小小的骁骑都尉那来的胆子敢对一位皇子提要求,单单就是李广家族现在基本都是军人,就能排除这一点了。 “可能就是想来见见我吧……”刘德想着。 这倒是挺符合李广性格的。 李广这个人啊,就是性格导致的悲剧。 后世史上上就记载,李广治军以简单方便无纪律闻名。 窥一斑而可知全豹。 连带兵打仗都随心所欲,放任士卒,只以恩义笼络,可以想见,李广的江湖气是极重的。 “算了,不想了,等明天见了李广就知道了……”刘德揉了揉太阳穴,索性懒得再去想此事,对现在的刘德来说,所谓的李广,其实也跟路人甲乙丙丁差不多。 “王道,去把石穰叫来,让他给我按摩一下……”刘德吩咐着。 最近,刘德有些喜欢上了中医的推拿之术,而石穰的推拿技术确实不错,刘德尝试过几次后,就喜欢上了这个保健活动。 “嗯,得找个机会,让石穰教一教宫里的侍女了,男人按摩还是没意思……”刘德嘀咕着:“大保健,才好!” 只是,他现在也就只能想想,不敢真的在自己宫里弄一群女人整日荒淫。 成大事者,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 但等他做了太子,就可以撕下这伪装了。 对于汉室太子来说,啪啪啪,不断的啪啪啪,为社稷延后就是神圣的天职! 没多久,石穰就到了。 刘德躺到榻上,接受着石穰的按摩,一边闭着眼睛享受,一边问道:“前些时候,我跟卿所说的事情,卿可写信了?” “回殿下,臣已写信给老师,只是尚未收到回信……”石穰恭敬的答道:“不过以臣之见,老师定然会欣然前来的!” 刘德点了点头道:“这就好……” 刘德为了将仓公淳于意这个大牛钓来长安,可真是下血本了! 不仅仅承诺负担其医学研究的全部费用和支持,更许诺拨款给他编纂一本药典…… 假如这样,淳于意还不马上来长安,那他就妄为名医,更会愧对他的老师以及祖师爷扁鹊! ……………………………………………… 额,前一张出现了严重的bug。 我查资料才知道,特么现在李广还没出头呢~我去,所以度娘百科信不得啊~害的我重新修改了这一章,好在问题不大不影响以后的情节~ 嗯,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看汉书、史记吧,虽然文言文看的我头大,但起码比度娘百科靠谱~ 第一百一十七节 李广的誓言 翌日,刘德特地留在宫中,等着李广上门。 前世之时,刘德从来没有见过李广,因而,对于李广,刘德是有着十足的好奇心的。 他想看看,李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隅中之时,王道就领着一位穿着武将服的将军,走进了殿中。 “臣骁骑都尉李广拜见殿下……”李广的声音非常洪亮,整个人的体格也很壮实,矗立着就像一个铁塔。 据说,当年李广以良家子身份投军,带着陇西李氏的族人,在匈奴阵中杀了三进三出,阵斩了一位匈奴贵族大当户,因而,李广后来出生的长子取名当户,以纪念他的那个功绩。 “卿平身吧……”刘德起身,打量了一下李广。 毫无疑问,李广的体格已经属于重量级的武将了,他身高目测大概一米八五往上,体重至少九十公斤,留着长长的髯须,一张方脸显得特别有精神。 当年,刘德的祖父太宗孝文皇帝御驾亲征,在进军的途中见到了李广,就赞道:“如令子当高帝时,万户侯何足道哉!” 刘德走到李广的身边,抬起头,望着这个铁塔般的将军,问道:“李都尉此来,可有事情?” 刘德现在还不太想跟李广牵扯过深,更不想与之有太过紧密的联系。 见到李广本人,满足了他自己的好奇心就足够了。 原因嘛…… 现在的李广,就是一个自负甚高,桀骜不驯的将军。 李广才气无双,没人能否认这一点。 他年少成名,二十多岁就做了汉室的武骑常侍,还得到了太宗孝文皇帝的看重和栽培,委以陇西都尉之职。 以此时的社会背景来说,能在二十多岁就出任一郡都尉执掌一郡军权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更何况是陇西这种重兵集结,面对匈奴作战的第一线边郡都尉! 但是,天才总是有着种种毛病和缺陷的。 譬如此时的李广…… 以刘德前世听说过的许多事情和故事来看,现在的他,根本就驾驭不了李广。 “末将也没别的事情,就是想来拜见一下殿下……”李广低着头,恭敬的答道:“另外就是末将听说殿下搞了个考举……” “嗯?”刘德笑道:“将军有何见解?” “末将觉得,殿下的考举之中没有为末将这等武人设置一个武考,颇为不公……”李广低着头,大着胆子的道。 站在李广的立场上来说,一个没有给武人留下位置的考举,确实是有些歧视武人了。 但这话说出口后,李广也觉得有些不妥了,语气太生硬了,没给殿下留什么台阶和面子…… 只是,他向来自负惯了,因此也觉得不以为意。 刘德笑了笑,也没在乎李广的语气里有什么问题。 他是皇子,是要做储君的人,怎么可能去计较这些小问题,何况,李广说的对!刘德觉得文武就像一个人的两只脚,无论崇文偃武,还尚武抑文,都是不好的。 “将军的建议,我知道了,下次再行考举,定会设置武举……”刘德点点头道。 其实,此时的汉家天子,对于自己的枪杆子的重视程度,是远超其他之后任何朝代的。 在此时,汉家基本在关中和边郡建立起了完善的预备役制度,基本所有的成年男子每年都会接受一段时间的军事训练,在上谷等匈奴入侵的重灾区,基本上就是军民一体,一旦匈奴入侵,几乎人人都能上阵。 前世作为一个诸侯王,刘德自己也曾经参与和指挥过封国百姓进行军事训练的事情。 对此,他还是有发言权的。 事实上,因为自建国以来,汉室就承受着匈奴的强大军事压力,为了能在有朝一日,匈奴人大举入侵时,能保证战胜,而不至于再发生白登之围那样的悲剧,自刘邦起,汉室上至天子,下至诸侯王,就奉行了‘士非教不得征’的国策。 简单的来说,在汉代想要当个大头兵,吃军粮,第一个条件,就是你必须是接受过三年以上军事训练,表现合格的成年男子。 像汉家的南北两军,就全部是从良家子里筛选出来的优秀兵员。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才保证了汉家军队的战斗力,始终能保持一个相当高的水准。 是以,史书上说:历代皆以弱亡,独汉以强亡。 这是制度造就的成果。 李广听刘德答应下来,立刻就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的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刘德挥了挥手道:“卿若无事,就先回去吧……” “诺……”李广低头拜道,也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似乎有些不妥。 “李都尉……”等李广的脚走出殿门,刘德忽然叫住他,道:“听我一句劝,以后少喝点酒,自古名将没有酗酒之人,当年先帝,可是曾期许将军能功封万户侯的,不可因喝酒误事啊!” 李广的脸顿时红的厉害,尴尬的低头拜道:“诺,末将谨记殿下教诲!”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等李广走了刘德叹息一声。 谁能想到,李广这个在青史留名的名将竟是个瘾君子呢? 前世之时,刘德听说李广酗酒,无日不饮,还常常喝得烂醉如泥时,还有些不相信,但他方才接近李广时,却在他身上闻到了浓烈的酒味,毫无疑问,前世的传言是真的…… 他连来拜见刘德,身上都带着酒味,就别说平时了! 李广究竟是否能戒酒呢? 刘德想了想,摇了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酗酒这个毛病一旦染上,想要戒断,真是无比艰难! 作为一个曾经的老烟枪,戒过几次烟的刘德很清楚,戒烟戒酒,没有强制的外力,都是一句空话。 但刘德不知道,当李广走出他的宫殿时,心中却是极为惶恐的。 “连深宫之中的殿下都知道我酗酒了吗?”李广越想越后怕。 酗酒,无疑是他最大的一个毛病,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没将其放在心上,对李广来说,不喝酒能算个男人嘛? 然而,比起喝酒,还有一件事情,对李广的诱、惑力更大。 那就是打仗! “看来我得戒酒了……”李广心中想着。 现在,李广最怕的就是刘德跑去告诉天子,他是个瘾君子,然后,天子就不再放心让他统领大军,镇守陇西,而是换一个人,譬如……程不识…… 没有仗打,就是泡在酒坛子里,那又有什么意思了。 “马上戒酒!”李广在心里发誓道:“决不能让程不识占了我的位子……” …………………………………… 抱歉,晚了这么久,咳咳,么有存稿了~所以要码字,而这一章特别难写~ 嗯,李广确实是个瘾君子,这个史记里记得很清楚~当然,稍稍的美化了一下-0- 等下还有一章~继续去写,今天写3章,存一章先~ 第一百一十八节 改革的计划 进入五月下旬,长安的天气越来越热,白天的时候,太阳晒的人都不敢出门,也只有到了晚上,才稍稍好了一些。 鉴于天气实在太过炎热,九卿衙门的头头们都找了个借口跑去了甘泉宫,说是给天子请安,其实是避暑。 但刘德却不能去甘泉避暑,享受温泉的滋润。 天气这么热,他必须要留在长安。 “绿豆买了多少了?”刘德问王道。 天气这么热,留在长安的士子们,倘若家境好的,自然有的是地方消暑,像彻侯家族,长安城外一般都有着庄园,庄园之中什么山林、水池,应有尽有。 有钱人家,也可以大把的金钱撒下去,自然能找到好地方消暑。 但那些家境一般,只能借住在长安一些民居甚至贫民窟里的士子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这么热的天气,万一中暑挂掉两个,就不太好了。 在这个时代,能消暑的东西真不多! 唯一的好消息是绿豆已经在中国大地上生根发芽了,在关中也有着栽种,因此,刘德就让王道去市场上尽量多买一些绿豆回来,准备拿去分发给在长安生活困难,消暑不便的士子们。 王道苦着脸道:“市面上的绿豆很少,奴婢已经竭尽所能,但还是只买到了几百斤……”说着他就跪下来道:“奴婢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起来吧……”刘德淡淡的道:“此事怪不得你……” 绿豆虽然在战国时期就已经传入中国,并且在关中有了栽种的记录。《吕氏春秋》中也记载过绿豆的栽培技术。 但是,当此之时,连小麦都是异端,不被关中人接受,绿豆这种舶来物,更是异端中的异端,而且比起大豆,绿豆在产量上也有着劣势,错非,在绿豆传入中国后,就被人发现,其有消暑的功效,估计,早被关中人民淘汰了。 即使如此,它的栽种面积都不会很大,一般也就只有小地主阶级或者有钱人家才会栽种一些小面积的绿豆,作为每年夏天的消暑汤,故此,市面上很少能见到有绿豆出售。 “你拿着我的令符,去少府拿三千斤绿豆回来罢……”刘德无奈的道。 现在,假如不是万不得已,刘德已经不愿再去挖少府的墙脚了。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 如今,他的身份地位,跟开始都已经完全不同了,少府等于就是他将来的钱袋子了,他还想着将来登基后,对少府进行一定程度的改革,使其尽可能的不那么容易被人挖墙脚。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倘若他自己都不断的挖少府的墙脚,又怎么要求别人不去挖? 所以,假如不是实在没办法,刘德不愿意去少府打秋风了。 “诺!”王道一听,顿时就高兴了起来,去少府?这不就是给他跟他哥哥相聚的机会吗?立刻就兴高采烈的拿着刘德的令符去了少府。 至于少府会不会也没有这么多绿豆? 刘德从不担心这个问题。 因为少府跟民间的商人,农民是两个概念。 少府就相当于是汉家天子自己的超大规模国有企业,这个机构它的办事目标从来不考虑盈利,更不会去思考有没有用。 这个机构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服务汉家天子。 因此,少府储备的物资,多如牛毛,基本上,只有中国大地上有的,它都必然储备了一定的数量,以备天子不时之需。 毫不夸张的说,汉室的少府,在某种程度上,承担着后世天朝国企的一些职责。 譬如,汉家军队的武器,都是少府制造的。 秦代的直道与长城的维护和修缮,也是少府在负责。 关中的河流与渠道,也是少府在负责维护和开凿。 汉家的宫殿与历代天子陵寝,也是少府修建和维护的。 而这些事情,每一件,都是毫无疑问的亏本买卖,每年少府开支的大头都是在这些上面。 正因为如此,尽管少府都成了一个监管黑洞,被皇亲国戚们不断的打秋风,挖墙脚,历代天子却都能容忍。 不过,刘德却觉得,少府的改革,已经势在必行了! 尽管目前来看,少府这个机构对国家社稷的贡献依然利大于弊,但,这么一个庞大的机构,这几十年的纵容和默许,已经使得少府的职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了,各种挖空国家墙脚,贪污舞弊,简直都快蔚然成风了。 正如后世天朝改革铁道部一般。 功劳肯定有,贡献也肯定有,但功是功,过是过,再不改革,就要出大问题。 “等我做了天子,就将少府一分为三……”刘德想着:“军械制造与武器研发独立成一个部门,工程建设与皇室事务独立成一个部门,再将租税、官田收益独立成一个部门……” 这样做的好处,当然就是提高了效率,减少了浪费,还能给一大批加官进爵,让许多一辈子都是个八百石的官员,一下子就成了千石级别。 但坏处嘛…… 自然也是有的。 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要断了许多贵族和外戚的财路,难免有人要跳脚。 而且少府本身也会抗拒改革。 所以,就算刘德成了天子,想改革少府,需要魄力和胆气,更需要智慧和谋略。 像傻子一样上来就说要拆分掉它? 那外戚们岂能善罢甘休? 就是馆陶估计也会去找窦太后哭诉了。 想着这些事情,刘德就道:“治大国如烹小鲜,谨记,谨记!” 他的野心很大,他的抱负同样也很大。 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后世所看到的那些血淋淋的例子。 譬如杨广…… ……………………………………………… 下午的时候,王道就领着几十个人赶着十几辆马车,运着绿豆回来了。 刘德见了,立即吩咐王道叫来剧孟,让剧孟带着他的手下,去将所有的绿豆,按人头数,平均分配给在长安有困难的士子们。 这种事情,剧孟来做最是合适。 他在雒阳当了那么久的游侠头头,最是擅长感染人心。 看着剧孟领着手下们忙碌。 刘德笑了起来:“可惜,我不能亲自去挨家挨户的慰问啊……” 在后世的时候,每次看新闻联播,刘德都会很羡慕那些被深入基层慰问的大佬们所慰问的对象,当然,后来他知道了,所有被慰问的对象都是被挑选出来的…… 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屁民们看了新闻后,被感动的一愣一愣的…… 第一百一十九节 送温暖 明天就是考举的第二轮了。 主父偃拿着从朋友那里好不容易借来的一卷《九章算术》,一个字一个字的反反复复的诵读和研究着。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看了一会书之后,主父偃就不得不走到屋子中间,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清水淋在自己身上,借此消暑。 “钱不多了啊……”主父偃掏出兜里剩下的几十个铜钱,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在蓟城启程的时候,他身上还有着三千多钱的积蓄。 然而,在长安这短短十几天,就将那三千多钱,花的差不多了! 好在,这些钱花的值! 即使考不上考举,只要能考过第二轮,有了这个资历,以后的路就宽敞许多了。 这几天,主父偃就听说了,有好几个来自河东郡的士子,已经得到了他们家中的家书,这些士子的家族长辈,在信里面都是要求他们一定要考过考举的第二轮,河东郡守已经放话了,所有河东籍的士子,只要能考过第二轮,倘若最后没被录用,回到河东后,直接可以被举荐! 这就是一个信号了! 虽然目前为止,只有河东郡计划如此做。 但只要智商正常一点的,都能想到,很快,全国的郡县甚至诸侯国都要跟风了! 原因,主父偃也能猜到。 当年先帝在位时期,为了给朝廷补充更多新鲜血液,曾经下诏给地方郡县强制规定了举荐人数,达不到标准的郡县主官,就会影响其政绩的考核——每年的十月,地方郡县都要上计中央,将过去的一年辖区内的人口、户数、田亩、盗贼、刑罚以及赋税收入上报朝廷,称为上计,上功称最,下功是殿,评为‘最’加官进爵,拿了个‘殿’的,不止要被责罚,甚至还可能丢掉乌纱帽。 事关乌纱帽,谁敢松懈? 特别是汉家历代天子对于考核官员之事极为重视,常常都是天子亲自主持,丞相辅佐,九卿百官共同审议。 但是,举荐人才这种事情,不是地方官随随便便找个阿猫阿狗就能凑数的。 当此之时,举荐者必须首先在地方上拥有极大的名声,起码要全郡上下都有威望,其次,本身还得是个知识分子…… 这样的人,一郡之中,能出几个? 符合条件的,早被举荐了,不符合条件的,都在拼命刷声望。 如此一来,不知道多少郡县的郡守,本来按照政绩,妥妥的能混个‘最’,但就因为举荐上丢了分,于是落到了次一等上面,跟加官进爵说再见了,更有一些倒霉蛋,本来政绩应该是合格的,但因为举荐上面不给力,结果给贬到了‘殿’上,然后被各级上司叫去骂个狗血淋头,运气不好的,直接丢了乌纱帽,赶回老家种田去了。 现在已经是五月末,临近六月了,距离新年也就四个月时间。 显而易见,又到了各地郡县准备上计的时候。 但,同样很显然的是,许多郡县注定要完不成规定的举荐任务了。 这个时候,考举就像一跟救命稻草出现在了各地地方官的视线中。 更妙的是,对于地方来说,紧跟中央政策变化,无论怎样,都不算错! 主父偃知道,河东郡只是因为离长安近,所以第一个做出反应,等考举的事情继续扩散下去,接下来的两个月,只要脑子不是太呆板的地方官就都会跟进。 故而,想清楚了这一点之后,几乎所有在长安的士子都沸腾了起来!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天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考举? 就算有,谁又知道下一次在什么时候举行? 况且,官场上论资排辈现象很普遍,早两年被举荐,总比蹉跎几年后再被举荐有前途! 因此,等身上稍微有了些凉意后,主父偃立刻再次坐到案几前,捧着书,继续研读着。 “主父先生可在家?”刚坐下来,门外就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主父偃连忙穿上被他脱下来的衣服,整理一下衣容,就道:“尊客稍等片刻,某马上来开门!” 等他把门打开,就见到了几个似乎有些熟悉的面孔。 主父偃想了想,貌似前几天就是这些人跑来他家门外恭贺他通过第一轮,结果他一时太过欣喜,竟然撒了两百多钱的赏钱,害的他这两日连荤腥都不敢吃了…… 想着这事,主父偃的脸就稍微有些抽搐,还好,他修养还行,问道:“诸位所来,有何贵干?” “我等奉刘德殿下之命,来给先生送些消暑之物……”领头的一个男子满脸堆着笑容,让两个手下将一包大概几斤的东西放在主父偃脚下,拱手道:“还请先生清点一下,这是五斤绿豆……” 还没等主父偃反应过来,那男子就拿着一个竹简,递到主父偃面前,道:“若是无误,请先生在此竹简之上写下大名,也好方便我等交差!” 不得不承认,此时的游侠儿们可能杀人犯法,欺凌弱小之类的事情干的比他们的后辈古惑仔们还要出色,但有一点,后世的古惑仔拍马也赶不上他们的游侠前辈——重诺守信! 当世的游侠,绝大部分将誓言看的比生命还重要,将名誉看的比金钱更高贵。 主父偃傻傻的拿着笔在竹简上签下自己的大名。 那男子看了之后,就拱手道:“近来长安天气炎热,还望先生多加保重,注意降温……若有什么事情,可来东市找俺,报上俺赵庄的名字就可以了……” 在赵庄眼里,这些在长安的士子,现在就是他的衣食父母啊,哪里不尽心尽力? 更何况,身为一个游侠,其实本身还是很有些仰慕文人士子的心思的。 再一个就是发财立品,当官立德,如今他跟了一个好大佬,眼看着又洗白的机会,将来甚至就是成为朝廷鹰犬也不是不可能,自然,也就下意识的开始维护自己的个人形象了。 赵庄接过主父偃递来的竹简,再拱手道:“我等事已办妥,就不打扰先生读书温习,在此谨祝先生明日考举旗开得胜,迎娶一位贵族小姐!” 现在的长安城里,已经有关内侯甚至彻侯放话了,最终能被录取的人,他们要招之为女婿。 这无异于是一针强力刺激,让几乎所有的寒门士子,包括主父偃在内,都激动了起来。 谁不想娶一位娇滴滴的贵族小姐? 别的不说,到时候光是嫁妆,就足够将一个原本的赤贫之家,立刻变成富裕之户! 望着赵庄远去的背影,拿着那包小小的绿豆,主父偃的心里感觉暖暖的。 “别的不论,但是能想到我等士子酷暑难耐,光是这分仁心,就足以证明刘德殿下乃是明主啊!”主父偃心中想着,当今之世,文人们最推崇的是两种主君。 一种是给他们官做,让他们施展抱负的,另外一种就是重视他们,能不惜屈尊降贵,为他们弯腰的。 后者更比前者受到文人推崇。 田叔当年,未为赵官,却甘愿陪同赵王张敖一同下狱的原因就是:张敖重视他…… 这一日,长安城里寄居的无数寒门士子,都感受到了刘德的温暖,许多人甚至就此就决定效忠刘德,誓死不渝了。 …………………………………… 10.1上架了,多存稿才是王道~可我却存不起来啊,悲剧~~~ c 第一百二十节 过继(1) 华灯初上之时,刘德就乘着马车,来到了窦太后的永寿殿。 便宜老爹不在长安,这长安最大的就是窦太后了。 明天的考举,就必须来给窦太后报备一声,同时听取窦太后的意见。 否则,万一到时候刘德不小心把她老人家喜欢的某个士子刷下去了,那还了得? 为此,刘德特意还去请了馆陶母子一同陪同他去给窦太后问安。 “刘德表兄,永寿殿比阿娇家里凉快多了……”一进永寿殿陈阿娇就开始吐槽她家了。 刘德听了笑道:“明年,表兄保证不让阿娇再这么热了,肯定让阿娇表妹凉凉爽爽的过完夏天!” “好呀!”陈阿娇也不管刘德是否能做到,拍着手掌高高兴兴的道:“还是表兄最疼阿娇了……” 刘嫖一听刘德的话,知道自己这个侄子大概是有主意,连忙问道:“这长安太热了,过两日连我都要去甘泉了,刘德你若有降暑的良方,不妨说出来!” 刘德呵呵一笑道:“今年是没办法啦,等到冬天,我让人储一些冰块,存夏天再用……这样就不怕夏天的酷暑了!” “冬天的冰块能存到夏天?”刘嫖感觉自己跟不上刘德的思路了。 刘德点点头道:“是的,姑姑大概不知道吧,只要有一个阴凉的地窖,就可以将冬天的冰块存到夏天了!” 论起享受,作为穿越者,刘德比谁都懂! 前世他的河间王宫中不仅仅有着许多地窖专门储存冰块,就连温室大棚都搞了几个,他甚至还在王宫里开辟一个专门养殖螃蟹、甲鱼等美食的水池。 靠着这些东西,刘德还曾笼络到了不少人,只不过,在国家的力量面前,他那点势力,连个蹦跶的机会都没! 进了殿中,陈阿娇就像来到了自己家一般,蹦蹦跳跳的用着软糯懦的声音喊着:“皇祖母,皇祖母,阿娇来看您来了……” 听到陈阿娇的声音,窦太后立即就从后殿中走了出来。 “阿娇……阿娇……”窦太后的眼睛的视力到了晚上,更是已经连人影都看不到了,因此,只能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摸索着摸到陈阿娇身边,然后亲昵的在陈阿娇粉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哀家的宝贝阿娇,可都有三天没来看哀家了……” 然后,她就有些恼怒的道:“刘嫖,哀家不是吩咐过你,要常常带阿娇进宫来看哀家的吗?” 刘嫖立即就笑嘻嘻的走上前去,扶住老母亲的手,委屈的撒娇道:“母后,您又不是不知道,每年长安城到了这个时节,天气都热的很,您当女儿不想进宫来尽孝心?实在是天气热的连马都不敢上路!” “也是……”窦太后一听这解释,马上就接受了,道:“皇帝都去甘泉宫避暑了……” 窦太后拉着刘嫖的手,又问道:“今年长安的天气特别热吗?” “是呢!”刘嫖扶着窦太后坐下来,亲切的道:“母后您是不知道啊,中午的时候,我放了个鸡蛋在家中院子里的地上,一刻钟就熟了……” “这么热啊……”窦太后叹了口气,吩咐左右伺候的宦官:“明日你们拿哀家的令符去少府,让少府给在长安的外戚贵族和元老大臣都送些消暑的东西去,绿豆、茶叶、荷叶、薄荷,每样都要送点,另外,章武候跟南皮候那边,多送一点,再一个别忘了给朝中大臣也送一份过去……” “诺!”左右宦官点头应命。 刘德这时才走上前来,跪下来拜道:“孙儿给皇祖母问安!” “刘德也来了啊……来啊,快给殿下准备坐位……”窦太后笑道:“正好,你们都在,就陪哀家吃个便饭吧……” 窦太后摸着陈阿娇粉嫩嫩的小脸道:“今天晚上,阿娇想吃什么呢?” “我要吃牛肉!”陈阿娇挥舞着小手高兴的道。 汉家禁止一切形式的宰杀耕牛,一经发现,就是大罪,甚至可能论死。因而,民间想吃到牛肉,基本很难,一般只有病死或者老死的牛,在经过官府的准许后,才可以宰杀。但农民对耕牛的感情如同家人,一般老死耕牛都会埋葬。 所以,在民间想吃到牛肉,基本是不可能! 至于贵族,私自宰杀耕牛,倘若被廷尉知道,立刻就要被治罪! 所以,即使是馆陶家里,也很少能吃到牛肉。 但皇室向来违法乱纪,少府的皇庄里就养着许多专门用来食用的肉牛…… 是以,皇室基本上常常都能吃到牛肉。 这就不得不说一下了,在汉代,猪肉是很少有人吃的,因为烹饪技术不过关,加之猪的饲养条件太脏,有着许多细菌,吃了以后容易染病,所以,除了平民,很少有贵族会吃猪肉。 一般贵族的肉食主要以羊肉跟鸡鸭鹅等禽类肉为主。 于是,有关系的贵族,常常会隔三差五的跑到宫里打秋风,蹭饭吃。 刘德坐下来后,就道:“皇祖母,孙儿的考举明日就要考算术了,孙儿因此特来跟您老人家请教一下,请您帮孙儿把把关……” 窦太后一听,心里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哀家能有什么意见呢?刘德你就放手去做,哀家支持你!” 其他不论,在这种大事上,刘德知道要来跟她说一声,请示一下她的意见,这就代表着尊重。 刘德一听,立即就知道自己的这步棋走对了。 对窦太后来说,自眼睛失明之后,就极为看重别人对她的态度。 前世刘彻的建元新政怎么被废黩的,刘德可记得清清楚楚。 “其实,我这个老祖母还是挺好对付的,也挺好哄的!”刘德心里想着。 当然,这是要做对比的。 比起前代的吕后,后世的武后,满清的慈禧,窦太后自然是纯洁善良的小白兔了。 但在中国漫长的历史河流中,能在史书上留下大名,并且曾深深影响着这个国家政治几十年的太后,那会简单? 刘德自己也清楚,倘若没有陈阿娇在侧,刘嫖在一边说好话,他在窦太后这里,估计连混个脸熟的资格都没! “对了,前些时日,皇后来跟哀家说,她一直无子,心里十分不安……哀家瞧着也怪可怜的,心里也很怜悯,因此,想在皇帝十一子里给皇后选一子为嗣……皇后似乎是想让你过继……”窦太后忽然问道:“刘德你是怎么看的啊?” ………………………… 啊,写到雷区了,明天我还要好好查资料,最好能查到吕后下诏过继惠帝太子给宣平皇后的诏书-0- 嗯,这两天太忙了,快到国庆了,店里我不能不去看顾一下,不然让老婆跟小舅子两个人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也不好意思的~请大家体谅一二吧-0- 上架后,保证每日更新不低于3更~ c 第一百二十一节 过继(2) 听了窦太后的问话,刘德一点都不意外。 等了这么久,薄皇后也是到了动手的时候了。 皇后无子,过继一子,在汉室是有先例可循的,当年惠帝的皇后张宣平无子,于是,吕后杀了惠帝的一个宠妃,然后将其子过继给宣平皇后。 只是那个可怜的孩子脑子有问题,居然在没有掌握一丝一毫权柄的时候,放出话来说:我现在年纪还小,不能搞事,等我大了,一定复仇!(我未壮,壮即有变。) 于是吕后听说后马上将之软禁,接着幽杀。 那个可怜的家伙,甚至连在历史上留名的机会都没有…… 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个先例在前,勉强也能找到法理依据了。 刘德想了想,低头答道:“皇后仁德,孙儿自然愿意……” 窦太后听了,不置可否的道:“这就好,只要粟妃再点头,哀家就把宗正叫来,让皇帝玉成此事!” 刘德一听,心里一愣,叫道:“苦也!” 便宜老妈粟姬的脾气谁不知道啊,真顶起牛来,粟姬是油盐不进的! 更何况,刘德的那帮舅舅们,也没一个省心的! 只是,刘德自己也知道,窦太后能把话说到这一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当年,章武候窦广国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跟窦太后相认,姐弟俩还没来得及叙旧呢,朝廷里的大臣们就蜂拥而至了,先是仔细考察了窦广国的为人和秉性,然后又是叫来一堆黄老派的长者,日夜监督和督促窦广国读书识字,直到将她弟弟的棱角给磨平,这才罢手。 先帝在时,本来想立章武候窦广国为丞相。 但,此事也是被她叫停的。 于是,先帝这才迫不得已,在矮子里选个高的,匆忙册封申屠嘉为故安候,然后再任命为丞相。 怕的是什么? 还不就是怕被人认为是吕后第二? 汉家宫廷虽然没有什么**不得干政的律文,但实际上,吕后之后对于后族的防范,一直很深,为了避讳,这些年,窦太后很少干涉朝政,一直就宅在这长乐宫中,足不出户。 特别是当刘德看到连刘嫖在此时都保持沉默,他就知道,这已经是窦太后所能接受的极限了,再前进,就要踩地雷了。 刘德连忙叩首道:“孙儿谨奉懿旨!” 看到气氛有些沉闷,刘德立刻明智的转移话题,笑着奏道:“皇祖母大人,孙儿最近从一本古籍之中得了一个按摩养眼的方子,可能对皇祖母大人的眼疾有所帮助……” “母后,刘德能有这份孝心,真是难得!”刘嫖也马上帮腔:“不如让他来试试?” 窦太后听说刘德找到了一个能对她的眼疾有所帮助的办法,心里也是很动心的,听刘嫖这么一说,立刻就顺驴下坡,道:“既是这样,那刘德你就来试试?” “孙儿遵命!”刘德立即爬起来,走到窦太后身边,对她道:“请皇祖母大人平躺下来……” 窦太后将头轻轻靠在塌上,然后,她就感觉到刘德两只手,轻轻的放到了她的太阳穴的两侧,轻轻的按摩起来,左一下,右一下,很有节奏,刘德一边按摩着,还一边在嘴里碎碎念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窦太后必须要承认的一点是,刘德按摩技术还真不错,力道适中,很是舒服,被刘德这么一按摩,只过一会,窦太后就感觉太阳穴附近变得舒服了起来。 刘德按了一会太阳穴,就换了个地方,按摩起窦太后的两眼中间和眼帘下方,嘴中照旧是念念有词的念叨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九二三四……” 窦太后听着,也琢磨了过来了,刘德嘴里念叨的估计就是这按摩手法的口诀了。 如此这般,过了大概一刻钟,刘德停下手来,问道:“皇祖母,可舒服了一些?” 窦太后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立刻就欣喜的道:“刘德你从那本古籍上看到的方子?” “哀家今天,居然能看到光了……”是的,此刻,窦太后原本浑浊,不能视物的双眼,居然感觉到了光线的存在,更能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了! 这么多年了,窦太后第一次看到了复明的希望,她如何能不激动? 刘嫖连忙拉住有些太过激动的老母亲,道:“母后稍安勿躁,既然这法子有用,以后就让刘德一日三时,进宫来给母后按摩好了……” 刘德立刻就拍着胸脯道:“既然孙儿搜罗的法子能对皇祖母的眼疾有些许帮助,孙儿自然愿意一日三时来给皇祖母按摩……” 窦太后却激动的问着:“刘德你快告诉哀家,你是在那本书上看到的?” 过去十几年,为了治疗眼疾窦太后什么法子都试过了。 甚至有段时间还曾求助于巫师。 但不管是医家的方子还是巫师的法术,都对她的眼疾没有一丝一毫的帮助。 这些年,窦太后吃过的方子起码上百副,请来的巫师也少说三四十人了,但统统都是无用功。 刘德的按摩疗法,令她的眼睛的视力虽然只是稍稍有所好转,但于她而言,却不啻是一根救命稻草! 刘德却是心里苦笑一声:“这可怎么办呢?” 他所用的法子,不过是后世小学生每日中午必做的眼保健操而已,说实话,对于视力的帮助作用有限,更多的是起到一个保护眼睛和舒缓眼部血管、神经的作用。 刘德本就没指望过这法子能对窦太后的眼疾有效…… 现在窦太后感觉到了希望。 显然,刘德倘若不马上表态献上那本书,窦太后立刻就要翻脸了! 再怎么无奈,刘德也只能拜道:“皇祖母容禀,那是孙儿在石渠阁的一卷古籍上偶尔看到的法子,孙儿直觉觉得可能对皇祖母的眼疾有所帮助,于是就记了下来,孙儿回去后,马上就去石渠阁,帮皇祖母找出那本古籍……” 嗯,只能再造一回假了…… 刘德有种感觉,自己要成为史上第一个伪造文物的人了。 不过,这样一来,似乎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 等下还有一更 c 第一百二十二节 过继(3) 刘德觉得,窦太后的眼疾,十之八九是白内障。 但他不是医生,没办法确认,只能猜测。 在后世,白内障患者,一个外科手术就能治愈,安全无风险。 但在此时…… 就算刘德穿越前是个外科医生,做过n例白内障手术,也不敢给窦太后做白内障摘除术。 唯一能采取的办法,就是尽量缓解和延缓白内障的影响。 但这一点都妨碍刘德稍稍利用一下窦太后对重见光明的渴望心理。 于是他道:“其实,孙儿一直都很挂机皇祖母的眼疾,这些年来,孙儿除了遍查医书之外,还四处打听天下名医的下落,泰一神保佑,前些日子,孙儿终于得知了扁鹊当代传人,齐国人仓公的下落,已经命人前去延请了,估计过些时日,仓公就能到达长安,为皇祖母诊治了!” “仓公?”窦太后有些疑惑的问道:“哀家怎么没听说过此人?” 刘德心里笑了一声,当此之时,中国的医道伦理与道德根本没有建立起来,张仲景、孙思邈这两个开创和创造了古代中国医生道德观与价值观的大牛根本连影子都没有。 更何况,此时医方卜噬尚未分家,有些医生甚至还会兼职神棍…… 在这样的背景下宫廷御医们难道会承认有人医术比他们还要高超? 那怎么可能! 刘德笑着答道:“回皇祖母的话,这位仓公就是缇萦之父……” 刘德这么一说,窦太后立即就对仓公有了期待之心了。 在窦太后看来,既然仓公能教育处缇萦这样的女儿,想来人品是有保证的,人品好=技术好,这几乎是此时人们颠破不变的认知。 更何况,窦太后还听刘德说仓公居然还是扁鹊的传人。 扁鹊那是什么人? 古老相传能生白骨活死人的活神仙啊! 当窦太后还是吕后身边的一个使唤侍女时就听说了许多扁鹊的传说! 于是她点头道:“难得刘德你这么有心,哀家算是没白疼你!” 事实证明窦太后是个相当情绪化的人,她心情一好,许多不可商量的事情,马上就有得商量了。于是她道:“粟妃那个人,哀家是知道的,薄皇后估计是很难说服她的,这样吧,明天哀家把粟妃叫来,好好说道说道……” 刘德听了,心中真是大喜过望,有了窦太后出马,亲自训话,粟姬再怎么跋扈,再怎么不愿意,也必须愿意了。 在汉家宫廷中,太后永远最大,就连天子,也要屈居太后之下! 不过这样一来,刘德也明白了,仓公必须尽快来长安! 否则,让窦太后失望了,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刘德低头道:“诺!” 这时候,侍女们端着一盘盘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牛肉上来了。 陈阿娇见了,立刻就坐不住了,跳了起来,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道:“牛肉……牛肉……”小手还不停的比划着:“阿娇要吃最肥美的那块……” 窦太后立即就抱着陈阿娇笑眯眯的道:“阿娇想吃什么都行!”然后,她对刘德跟刘嫖道:“那就吃饭吧……” 刘德拜道:“诺!” 然后回到自己的坐位坐下来,一位侍女为他端来一盘香喷喷的卤牛肉,刘德一看,其上撒了花椒跟酱料,看上去还是挺美味的。 花椒在此时是只有贵族才能享受到的顶级调味品,更是被视为君子的特质之一,《诗》云:有椒其馨,《天论》:君子啜菽饮水。故此其价格一向昂贵,更因为竞争对手胡椒这时候还没传进中国,因而基本上,大凡肉食,都会撒上花椒。后世天朝大四川吃花椒的历史,大概就是自汉传下去的。 至于酱料则是醋跟一些肉酱,吃起来感觉酸爽可口,算得上是刘德最喜欢的几道汉代美食。 至于陈阿娇,则是牛肉刚刚端到她面前,她立刻就霸占了整个餐盘,拿着小刀,一块快的切下来,切成薄片,先是自己美美的吃上几口,然后,似乎想起了窦太后还没吃,就拿着小刀,叉住一块牛肉,送到窦太后的嘴边,道:“皇祖母也吃,很好的牛肉!” 窦太后立时就高兴了起来:“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这一顿饭,就在这样温馨的气氛中慢慢结束了,因为有着陈阿娇的存在,加上刘嫖不断的说着刘德的好话,还扯起了刘德小时候坐在窦太后膝盖上的往事,让窦太后对刘德的感观更加好了起来,于是,临走之时,窦太后特地赐了刘德跟陈阿娇两人一人两匹蜀锦。 出了长乐宫,刘德就对刘嫖感激的道:“多谢姑姑不辞辛苦陪着侄儿奔波,侄儿真是无以为报!” 刘嫖看了一眼刘德,心说:“算你识趣,知道姑姑我陪你来来去去很辛苦……”嘴上却道:“刘德你莫要这么客气了啦……都是一家人……只望日后你能莫忘了姑姑我今日奔波的辛苦就好了……” 刘德一听,哪里还不知道刘嫖看似是在客气,其实是在提要求了。 想要不忘记她现在奔波辛苦,最好的报答方式是什么? 刘德不傻,立即就拜道:“侄儿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姑姑答应!” “说说看……”刘嫖笑嘻嘻的抱着已经熟睡的陈阿娇道。 “侄儿……”刘德扭扭捏捏了老半天,终于‘羞涩’的道:“侄儿想娶阿娇表妹为妇,还请姑姑应许!” 刘嫖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了起来。 刘德自然知道这时候该干什么了,于是指天起誓道:“姑姑若是应许下来,侄儿发誓,今生今世一定好好呵护阿娇表妹,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嗯,起码比起前世在刘彻哪里要好吧! 最起码,刘德能保证陈阿娇不会最后沦落到在长门宫之中哀怨难平。 同时,刘德也清楚,自己的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将亲手制造第二个薄皇后。 或许是老刘家当年干了许多没节操的事情,所以,整个西汉的历史上,有将近一半的皇后不孕,没有子嗣。 惠帝的宣平皇后,便宜老爹的薄皇后,陈阿娇,后来昭帝的上官皇后、成帝的赵皇后,哀帝的王皇后,统统都是不孕的,汉室末年,更是连续三任天子没有子嗣,不然,也轮不到王莽来篡国了。 望着陈阿娇,刘德其实一直挺怜悯她的,不能生育不是她的错,而且作为一个穿越者,特别是一个立志要建立一个大大的后、宫的穿越者,刘德觉得,可能皇后不孕对他更有利。 这样,他就有借口不断的扩充**了…… 刘嫖却不知道刘德心中打着的主意,此刻,她只觉得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了。 她这么辛辛苦苦的帮着刘德,图的不就是刘德现在的这个表态? 于是,她笑嘻嘻的道:“既然刘德你这么有诚意,那姑姑就不好拒绝了!过两日,我就去找皇帝,把事情定下来,怎么样?” 刘德多嘴问了一句:“不用跟姑父大人商议吗?” 刘嫖摇头笑道:“姑姑家的事情,你姑父向来只有点头的资格!” 堂邑候确实是挺可怜的…… ……………………………………………… 今天忙的像狗一样,好在忙完了,明天应该可以有一天时间码字~ 嗯,跟大家汇报一下吧,目前收藏16000+ 上架前应该能到17000+ 这成绩应该来说目前在点娘的历史类里算不错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 上架后保证每日3更吧,另外,国庆后,西汉应该也会恢复更新了,大概最开始三天到5天一更吧~ c 第一百二十三节 苍鹰 第一缕晨曦从东方出现之时,主父偃就像一台被上了发条的机器,猛然间就弹跳了起来。 简单的洗漱之后,他就抱着《九章算术》在阳光下继续研读。 “今天马上就要考试了!”主父偃在心里想着:“这一轮一定要考过!” 过了这一道坎,对他而言,就等于打开了仕途的通道。 只是竞争者们太多了…… 能否考过,他心里实在是没底! 昨日,露布之下,已经贴出了文告,这一轮的算术考举,只会录取成绩最好的一百人,余者尽数嫡落! 虽然残忍,但所有的士子包括主父偃在内都觉得很合情合理。 他们都是自诩精英的天才。 既是天才,那怎可再与庸碌者为伍? 于此同时,在长安城另一头的一栋豪宅之中,颜异也睁开了眼睛。 在两个婢女的服侍下,穿好衣服,洗漱完毕,颜异就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离考举开始还有多久?” “少主,现在已是辰时了,还有一个时辰!”身边随侍的奴婢的答道。 “准备车马吧……”颜异用清水冲洗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接过婢女递来的一碗盐水,漱口之后吩咐道:“宁可早点过去等,也不可耽误时间!” 今日的考举,经过这些天的发酵,全长安都在瞩目着。 毫无疑问,今天考场外的围观民众只会比上次多,不早点过去,那万一被人堵在路上,岂非要误了大事? 乘着马车,来到街面上,马车刚刚上路,就有一个衙役过来询问:“敢问先生可是去参加考举的?” 颜异点了点头,问道:“有事?” 那衙役答道:“奉内史晁公之命,我等已经清理出了一条专供诸位先生赶考的道路,请先生随我来……” “多谢……”颜异点点头,拱手道:“有劳贵官领路……” 同时,颜异心中也有所纳闷:“内史衙门什么时候搀和进来的?” ……………………………………………… “你是说晁内史居然好心帮我们在长安清理了好几条专门供士子通行的道路,还是派了大批人手引路?”刘德刚醒来没多久,剧孟就来报告内史衙门的忽然举动了。 “晁错的嗅觉和反应还真是快!”刘德系好腰带,赞了一句。 自从前两天河东郡传来了郡守放话,所有河东籍士子,只要能通过考举的第二轮,那就无条件可以获得举荐资格,而且最高可以被举荐当县尉。 这可是八百石的实权官职! 仅次于县令之下,是为一县之中的大人物,前途光明的很。 自从听说这事情后,刘德就已经预料到了,朝中的九卿衙门,肯定会下场了。 河东郡传出这样的事情,刘德一点都不意外。 官僚们不管在什么时候,永远都会紧跟中央步伐,以显示自己的政治正确。 譬如后世的魔都,一度把小学教材里的古文诗歌都要赶尽杀绝了,但一朝老大放话,立马就改弦更张,自己把自己的脸都抽肿了,还装出一副卖萌的表情说什么“我们觉得必须要弘扬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 更何况,考举出来的士子本身就相当于得到了中央的某种程度认可,在举荐资格方面,完全没障碍。 只是,晁错前些天不是刚刚差点被刘德弄得下不了台吗? 这转眼就把那事情忘得干干净净,跪舔过来了…… 政治家的节操,果然还是不要有期待了! 事实证明,只要有好处,官僚们才懒得管你是否曾经得罪过他,只要能捞到政绩,打完左脸,再把右脸送上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走!”刘德挥手道:“我们去看看……” 晁错出手了,不去看看,好像有点对不起对方…… 出了未央宫,沿着官道前行,刘德就看到了,道路两旁,不时的都有着内史衙门的人在奔走,几条原本供长安民众通行的道路,此刻已经被彻底封锁和清理了,只有持着考举考生身份证明的文书的人才能通行,一切都被安排的井井有条,充分的显示了内史衙门在晁错的统帅下,无论战斗力还是执行力和组织力,都完爆之前的历任内史。 “是谁在负责协调这一切?”刘德一路看过来,也不禁对那位获得了晁错信任和许可,一手组织和策划了今天的交通疏通计划的人有了兴趣。 就算是后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一切人员与资源调动起来的人,也是很少的,起码都是市委一级的干部。 至于在这西元前的时代,能有这么大魄力和协调能力的人,真是凤毛麟角,不说别的,就是能将那几条道路清理干净,让长安的市民和贵族遵守规矩,这一点,没有足够的能力和魄力,哪能办得如此通顺? “回殿下,似乎是中郎将郅都在负责……”剧孟回答道。 “这就难怪了!”刘德点点头:“是苍鹰出手了啊!” 倘若问朝中大臣晁错之后,谁能扛起法家的旗帜,十个人里有九个会回答是郅都。 而且比之晁错,郅都更加的严苛,不近人情。 假如说晁错还会根据局势的需要,做一些妥协和交易,那么郅都这个人呢,在他面前,除了天子外,没有可以让他低头的人! 去年的时候,便宜老爹带着贾姬,也就是后来刘大耳朵的祖宗,超级播种机器刘胜的老妈去上林苑打猎,结果途中贾姬肚子疼去上厕所,谁料一头野猪好死不死的出现在了贾姬的厕所之外。 便宜老爹当时就想去赶走野猪,救出自己的爱妃,结果被陪同的郅都拦住了,郅都说“亡一姬复一姬进,天下所少宁贾姬等乎?陛下纵自轻,奈宗庙太后何!” 这话说的太直白了,简直就是将宫里的妃子看成了消耗品,死一个再纳一个就得了。 若是在后世,郅都恐怕会被女权主义者给撕了,但在如今,却立刻就赢得了便宜老爹的赞赏,升为中郎将,负责长安的治安工作,就连窦太后都赏赐了他一百金,作为嘉奖。 从这个事情上,刘德也看出来了,在郅都的眼里,这世界上除了天子,其他人都是渣渣! 典型的刻板法家思维! 不过……这样的人,刘德喜欢! 为什么呢? 他迟早也是要做皇帝的啊! 倘若等他做了皇帝,满朝上下都是郅都这样的臣子,那该省多少心啊,什么政策改革法令,他一言就能决定,也不会有人唧唧歪歪。 只是,这只能是yy。 整个汉室历史上,好像也就出了郅都这么一个愣头青…… “走,我们去见见这头苍鹰!”刘德决定道。 “苍鹰?”剧孟好奇的问道:“殿下是指的中郎将吗?” “嗯!”刘德心里咯噔一声,他却是忘了,郅都苍鹰的外号,要等他做了中尉,杀的长安城贵族心惊肉跳之后才会被人按到头上的,不过也没关系,身为皇子,给大臣取个外号,这不算什么大事! c 第一百二十四节 丧心病狂的第五题 刘德在城东的一个校场附近找到了在那里指挥着衙役们维持着秩序的中郎将郅都。 中郎将这个官职,在此时比较复杂。 汉承秦制,基本继承了秦代大部分的政治设计和构架。 整个国家的基本政治形态差不多就是山寨的秦代的设计,然后,历代汉家天子,就在这些秦人的政治智慧结晶上不断的加些自己的理解和见解。 中郎将这个秦代仅次将军的武职,自然逃不脱汉家天子的魔掌了。 在此时,中郎将的名目有许多个说法,但主要有三:五官及左右中郎将,在汉代史上,称为‘三署’,主要是负责天子的个人安保与皇室车骑及朝廷大臣的安全。 而郅都现在担任的就是五官中郎将一职。 所谓的五官是指的那五个呢?议郎、侍郎、中郎、外郎、散郎,因此,实际上,现在的郅都是文官,而非武职,其职权是管理和约束朝廷的郎官们协助御史大夫整治吏治。 但,刘德却知道,郅都这头便宜老爹的苍鹰,不仅仅是个酷吏,还是一位有着很强军事天赋的名将胚子,前世郅都倘若不是被窦太后赐死的话,那么,在对匈奴战争中,他能贡献的力量应该不比韩安国、李广、程不识差。 所谓‘战克之将,国之爪牙’并非只是说说而已,雁门关下横尸累累的匈奴尸首,就是他功绩的最佳注释。 “臣郅都恭迎殿下……”刘德的马车刚刚到,郅都就带着大大小小的属官出来迎接了。 刘德走下马车,笑着扶起郅都道:“卿快快平身……” 这头苍鹰对于贵族、地主恶霸来说,自然是恐怖的恶鬼,索命的无常。 但对于刘德跟他的便宜老爹来说,这却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基本上,遇到棘手的问题,马上就会想到:不用担心,我还有郅都! 而且刘德觉得,郅都被打进酷吏传之中,真是冤枉他了,比之同在酷吏传中的宁成、义纵、王温舒等后辈,郅都其实从来没有做过半点以权谋私,欺压平民的事情,他一生之中都在跟权贵与恶霸做斗争,其在济南郡一边杀地主恶霸,一边组织民众修缮水利,开辟良田,贯彻朝廷轻徭薄赋的政策,使济南人口户数在之后十几年里不断增加,可谓功在社稷。 就是刘德后来在河间国,遇到一些济南来的商旅人家,也常常能听到济南人对于郅都的怀念。 “这次的考举,有劳卿家了……”刘德笑着拉着郅都的手亲切的道。 “臣不敢当殿下缪赞!”郅都低着头道。 “卿过谦了……”刘德摇摇头,看了看郅都平静的脸,笑道:“这次考举有卿坐镇,我就放心了!” 有郅都在,基本上考举的秩序就不需要担心了。 刘德抬头看了看渐渐高升的太阳,就对郅都道:“卿先忙,我还有事,就不与卿多叙了!” 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跟郅都告别,刘德先去了趟长乐宫,给窦太后问安,顺便给她做了一套眼保健操。 刘德自然不会放过这种跟窦太后拉近关系培养感情的机会,期间自然是想尽办法的说好话,争取赢得窦太后的感情。 这样例行公事后,刘德就回到自己的寝宫中。 在宫殿前的院子里,几口大鼎正在烈火的烹煮之下,散发出浓烈刺鼻的药味。 “这里熬了多少?”刘德走过去对王道问道。 “回殿下,已经熬了大概一千多斤,用木桶装了起来,这是第二批熬制的汤药!”王道恭敬的答道:“在考举开始前,奴婢能保证熬出三千斤的汤药,供给士子与监考众人饮用!” “这就好!”刘德点点头,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今天的天气,比起前几日来说,恐怕会更热,到中午左右,温度少说也能答道三十五度以上,如此炎热的天气中,万一若是出现大面积的中暑情况,对于刘德来说就不妙了。 好在,身为穿越者,刘德怎么会不知道后世大吃货省出名的凉茶呢? 王老吉、加多宝可是就差打出狗脑子的两个品牌啊! 而且大吃货省人民喜爱的凉茶配方也简单的很,就算刘德从没用心留意过,也大抵知道,凉茶里有金银花、甘草,刘德自己又脑补了两个清热解毒的中药:菊花跟夏枯草加了进去。 这样,一款西汉版的凉茶就问世了。 跟后世的凉茶是否有差距跟区别,刘德不清楚,但,最起码有了这样一种清热解暑的茶饮,大面积中暑的意外,就能降到最低了。 “倒一碗来给我尝尝!”刘德吩咐道。 没多久,一碗凉茶就端到了刘德面前,刘德看了看,卖相比较差,看上去有些药,而不是保健用的凉茶,捏着鼻子尝了一口,味道也不怎样。 “多放些甘草吧!”刘德只吃了一口就不吃了,将那碗凉茶倒掉,吩咐道。 刘德能做到的也就这么些了,假如有人说这凉茶味道不好不喝,那他就活该中暑! 至于士子不接受凉茶,拒绝饮用这种事情,刘德一点都不担心,事实上,凉茶可以说是古代中国记载最古老的一种中药制剂了,它曾经甚至是殷商王朝不传之密,是成汤天子的神器。 刘德与其说是发明,倒不如说是复活了这种避暑降温的中药汤饮。 “你们忙……”刘德挥挥手走进寝宫之中,从他的榻上拿起一张被密封在竹筒之中的纸张,拿出来看了看。 这张纸上,记载的就是今天考举的五道算术题。 刘德看着这纸上那最后的一道题目,心里想着:“有没有人能答出呢?” 这确实有些难度啊! 这道题目是这样的:今有百人答题,八十一人答对第一题,九十一人答对第两题,八十五人答对第三题,七十九人答对第四题,七十四人答对第五题。答对三题及以上者方为合格,问:合格者几人? “会不会太过丧心病狂了?”刘德心里想着,权衡着,这道题目,别说是现在的人了,便是后世的许多大学生都答不出来,最初刘德也不想用这道题目的。 然而后来想了想,数学最吸引人的是什么? 未解的难题啊! 没有哥德巴赫猜想,后世西方的数学就不可能进步那么快。 因而一咬牙,刘德就用上了这道他前世被自己的侄子难倒的题目。 没人答对没有关系,甚至可能没人答对的效果更好! 士子们都是要脸的! 假如这次没有一个人能答出此题,那么对于他们无疑是个强刺激,能刺激许多人去研究和解读数学中的奥秘,寻找数学的规律。 …………………………………… 明天晚上凌晨就上架了~好忐忑的说~~~~~~ c 第一百二十五节 难题 颜异拿着号牌,走进考场之中,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他驾轻就熟的找到了属于他的位子,跪坐下来,然后拿出笔墨,静等着考试开始。 “咦……”颜异抬头向前一看,颇为惊讶了一声:“前面那几块竖起来的木板是做什么的?” 只见在校场中央,竖立着几块一人高的木板,木板之上用一块遮挡了起来,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 于是考场之中,发现了此事的士子们纷纷议论了起来。 “肃静!”张汤负手走上校场中央的高台,大声命令道:“离考举开始还有一刻钟,所有士子请保持肃静,不可交头接耳!” 许是张汤身上穿着的官服和左右矗立的禁军起了威慑作用,整个考场霎时安静了下来。 张汤接着道:“下面,我来宣布本次考举的规矩……” “不许交头接耳,不许偷看他人试卷,违者,一经发现不止考试成绩为零,还要移送内史衙门治罪!有发现他人舞弊而不检举者,连坐为共犯,一样废除考试成绩!”这个规矩是针对前次考举查出的几个舞弊例子而做出的针对性对策。伴随着张汤的声音,许多士子心里都是咯噔了一下。连坐法之下,想要舞弊,那难度无疑就大大增加了。 张汤向前走了一步,继续道:“其二,今天天热,殿下特地从古籍之中查阅得了一道解暑汤饮,等会,我会让人给诸位每人发一个碗,考试之时,每隔一刻钟,就会有人来给诸位添一次汤饮,若实在酷暑难耐,诸位也可提前交卷,万不可意气用事!”这些话有没有作用没有人知道,但事先不申明,出了乱子,就不得了了!到时候连个推脱的法子都没有! “其三……”张汤继续道:“考题写于木板之上,我会命人将木板四处移动,诸君好好看题,切勿看错,免得误了考试!”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连纸都不过是刚刚出现,印刷术自然是影子都没有一个。 就算刘德知道可以用雕版印刷来解决这个问题,但印刷所用的油墨去哪里找。 至于找人抄录…… 两千多份试卷,要是找人来抄录,天知道得要多少人。 这人一多,考题难免就会泄露。 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考题的字体放大,写到几块木板之上,等到开考,就让人举着木板给士子们看。 至于万一有人近视看不清楚什么的,那就只能说一声遗憾了。 考举作为一个新生事物,想要一开始就做到尽善尽美,那怎么可能? 说完这些话,张汤就对站在他旁边的亲信心腹田甲吩咐道:“烦请兄长将白纸分发下去,每位士子发三张……” “诺!”田甲点了点头,看着张汤,他也是心中感慨了一声,如今的张汤变化真的是很大,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仰仗他的资助,才能读书的年轻人了,身上已经若隐若现的带着些威势。 “传闻考举之后,刘德殿下就要给张汤、汲黯、剧孟升官了!”田甲想着:“这一升,起码就是六百石的实权官职,甚至可能是侍郎、议郎一类的郎官!” 汉家的郎官,将来有很大可能是能做到两千石级别的九卿的。 “我得抓紧机会,让张汤早日娶我家细君回家!”一旦张汤做了郎官,能否遵守诺言,继续跟他家联姻,那就真是未知了。 如今长安城的彻侯贵族们,可是人人都盯着刘德殿下手下的三大干臣,就连剧孟那个大老粗,竟然都被好几家彻侯哄抢者,想要招其为婿。 追逐张汤、汲黯的就更多了! 传言,连章武、南皮两位德高望重的外戚都有所意动! 再不抓紧机会,到时候别说正室了,小妾的位置估计都要没了! 没人比田甲更清楚长安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田甲带着人,将白纸一一分发下去,发完最后一人,校场的大门徐徐关闭,考试开始了。 十几块木板被人举着放到了校场的四角,基本上是每七十人分享一块木板。 ………………………… 一共五道题目,每答对一题得一分,这是现在人所共知的事情。 但,这次的考举,只会有一百人能通过。 这就意味着,最起码要答对四道题,才有机会成为那百分之一,甚至可能需要五题全对! 因此,当木板上的布取下之后,所有的士子就立刻拿起笔,将木板上的题目抄到纸上,然后,再三核对,确认无误后,才开始作答。 颜异将五题全部抄到纸上后,看了看。 这第一道题真是简单至极! 勾股定律,这是现在连蒙学的幼童都知道的! 但正因为如此,颜异心里却隐隐开始不安了。 果然,再看下面的题目,难度一个比一个高了,第二题颜异还觉得比较轻松,但第三题就变得辣手无比,涉及到了衰分,甚至是反衰分,无疑,这是相当有难度的算术题了。 第四题,难度比之第三题相差无几,让颜异稍稍有些安心。 虽然难,但大体没有超脱出九章算术的范围。 颜异自认为自己应该还是能解出的。 毕竟,他家是世代望族,这望族,自然土地多,土地一多,租户就多,每年都需要计算租户的租税跟田苗钱,没有足够的算术底子,显然是没办法积攒出这么多家业的。 但是,当他看到第五题,整个人瞬间都感觉不好了。 “今有百人答题,八十一人答对第一题,九十一人答对第两题,八十五人答对第三题,七十九人答对第四题,七十四人答对第五题。答对三题及以上者方为合格,问:合格者几人?”颜异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这个题目,一时之间真是感觉无从下手。 九章算术里,有过近似这样的题目! 但是毫无疑问,出题的那人丧心病狂的将整个题目的难度放大了数倍。 要知道,在九章算术中,就是难度最高的一题,也只是五人分钱或者三人分金。 “此题,我做不出来!”思考了良久,颜异不得不承认,这道题目超出了他目前的能力范围。 …………………………………………………… 最后一章公众了,凌晨就要上架了~~~~~~ 心情好激动啊~~~~~~ 好惶恐啊~~~ 有点像当年追老婆表白前的时候~~~~~ 嗯,那个第五题,其实在汉代的九章算术里就有简化版本的例子,话说,我也是度娘了才知道答案,汗一个先。 我承认我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上架后,基本上每日3更吧。 明天订阅破一千就加更1张,1500再加更2章,2000再加更3章. 嗯,要是有本事让俺一天6更就算你们狠! 各位读者老爷们,请多多支持俺吧~ 顺便说一句,凌晨那章不算明天的保底更新~~ c 第一百二十六节 考举中的大鱼(求首订) 颜异算是一个明智的人,当他发现自己没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出那最后的一道题目之后,立即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四题上面,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抉择。 但有人却爱钻牛尖角,且乐此不疲。 譬如在另外一个考场之中,一位华服锦衣的贵族公子,将其他四题丢在一边,埋头解着那困难无比的第五题。 对他来说有没有官当真的无所谓。 官二代的思维,常人一般很难理解。 此刻,在这位贵族公子的眼中,那困难无比的第五题,比之世上任何美人还要动人,让他沉迷于解题当中,无法自拔。 时间渐渐过去,太阳高升,气温越来越高,不多时,地面就变得像个火炉一般,考场中的差役们不得不洒水降温,同时不断给考试的士子们添加汤饮。 刘德在这个时候急匆匆的赶来考场,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小宦官,这个小宦官是从甘泉宫赶回来奉着章德的吩咐来通风报信的。 刘德带着这个宦官,进了考场,先是找到张汤,急匆匆的问道:“张卿,你这考场中可有一名二十三四岁,个子不高,喜欢穿白衣的贵公子?” 张汤微微一愣,道:“殿下,请容臣查看一遍……” 同时问道:“殿下此人可有什么不妥?” 当然不妥了! 刘德也是刚刚才知道,他的考举士子中混进了一条大鱼! 郎中令周仁的爱子——周远! 在后世的史书上,周仁这个名字真是没几个人知道,更没多少清楚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算偶尔有人翻开史记,看到此人的大名,估计也就一笑置之,并不怎么关注他。 因为他官小,区区郎中令,甚至连九卿都不是。 但有前世记忆的刘德却太清楚这个周仁的威力了! 毫不夸张的说,这位郎中令对便宜老爹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了周亚夫跟晁错两人之和。 便宜老爹对周仁的信任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就是他偷腥之时,站在门口把风的,必定是周仁。 不单单如此,就是便宜老爹的后。宫之中,周仁进出也从不避嫌。 刘德记得很清楚,前世刘彻能打败那么多兄弟,当上太子,除了他老妈会经营,会拉拢之外,买通了周仁,是最为关键的一步棋子。 毫不夸张的说,周远在便宜老爹心中的地位,就跟前朝的邓通在太宗孝文皇帝心中的地位一般,都是那种官职不高,地位不显,未必也能帮你成事,但败事绰绰有余的存在。 而周远是周仁的独子,周仁对其无比宠溺。 这样一个人却隐姓埋名,跑来参加考举了。 假如不是章德在便宜老爹身边伺候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偷听到了周仁跟便宜老爹之间的闲聊,马上派人来通告刘德,刘德可能都不知道。 毫无疑问,周远此人必须谨慎对待。 张汤查了一遍,摇头道:“殿下,臣这里没有您所说的人……” 二十多岁,个子不高的贵公子就那么几个,没有一个是符合刘德所说的情况的。 “我再去剧孟哪里看看……”刘德抛下这句话,风风火火的跑去另外一个考场,到了那里,虽然找到了两三个符合特征的人,但经过小宦官目认,却都不是周远。 最后,当刘德来到汲黯负责的考场时,刚一进去,那小宦官就从人群中发现了他的目标,对刘德奏道:“殿下,左侧那边的那位就是周郎中之子!” 刘德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位外表平凡,脸上还有着青春痘的年轻贵族公子,正坐在校场的一角,咬着笔杆子,愁眉苦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刘德看了他的样貌,感觉有些眼熟,好像那里见过似的。 他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 前世,刘彻登基后,他作为诸侯王入朝朝见天子及太后,在王娡的宫中,他可不是见过这位周远? 不过那时,刘德只以为他是宦官一流,于是命人送了贿赂,不多,才几十金,但却被此人丢了出去,当时刘德还惊讶,以为遇到了不吃腥的猫。 现在看来,不吃腥倒是未必,这位周远当时应该是感觉被侮辱了吧? 刘德小声的问那小宦官道:“你可知现在郎中令家的请托之费是多少?” 那小宦官想了想,答道:“奴婢听说,去年汝阳太守张成叔入朝上计,被丞相贬为‘殿’,请托郎中令代为说和,光是拜门就送了五百金!” 五百金啊! 这汝阳太守可真是个土豪啊! 不要看到刘德动不动就花掉一千金,就以为此时金不值钱,跟后世武侠小说中的银票一样泛滥。 当此之时,黄金还是很硬挺的! 一个很直观的背景就是,太宗孝文皇帝时期,十户中产之家的家产总和是一百金。 明年平定吴楚之乱,便宜老爹赏给窦婴的赏赐也只有一千金。 后来卫青为大将军,击匈奴有大功,刘彻的赏赐也只有一千金,而那一千金,卫青拿出五百金为李夫人父母贺寿,甚至哄得李夫人喜笑眉开。 既然是个土豪,那改天得派人去查查,他家里究竟有多少钱了。 这样想着,刘德走进汲黯所在阁楼,见了汲黯,立即吩咐道:“卿与我一套常服,我现在就要换!” 这位周远既然来了,刘德就不打算放他走了。 他老爹在便宜老爹面前的面子那么大,不好好利用,那刘德就是白痴了! 换好衣服以后,刘德就对左右道:“不要有人跟着我,就当我是一个寻常的差役!”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汲黯还是点头道:“臣遵命!” 穿上常服,刘德打扮了一下,好让自己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差役,然后,就走出阁楼,一个人慢慢的走到那周远的身边,悄悄的斜眼看了看。 刘德马上就发现了,这周远居然在攻略他所出的那第五题,以至于其他四题都放在一边没去管! 这怎么行! 那第五题,刘德就没指望有人能解答出来! 而且刘德稍微猫了两眼,发现他的计算方式和思路都出了问题。 不过这也怪不得周远,此时虽然有九章算术这种古典数学的巅峰之作,但是解题思路大体还是遵循着前人的框框架架,并未有所创新,而且,实际上,九章算术并未有明确的数学概念和解题公式。 难道我要帮其作弊? 刘德想了想,摇了摇头,这样的话,也太没节操了,也太赤裸裸了! 对他来说没有好处!rs 第一百二十七节 马屁(求订阅支持) 周远此刻却沉迷于解题当中,根本无法自拔,甚至热的汗流浃背周远都没去理会,因此也没注意到一个穿着差役便服的少年悄悄的站在了他的身边。 他拿着算筹不停的计算着,思考着。 这个题目激发了他的好胜心。 周远自幼就对算术无比着迷,以至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去年更是远赴北平,请教前丞相北平侯张苍关于算术的问题。 可惜,北平侯已经垂垂老朽,人都已经痴呆了,当年叱咤风云的计相,如今只能靠饮女子奶水维生,当真让他颇为遗憾。 这次考举传出要考算术之后,他立刻就来了兴趣。 于是他化名张进,来参加考举。 于他而言,做官?太简单了! 他老爹在天子面前只要稍稍一提,立刻就能出任郎官,甚至是实权的大夫。 但他对仕途没什么兴趣。 比起做官来,他更喜欢研究算术,女人以及医术。 ……………… 刘德站在他身边看了一会,然后就默默的走开,走上楼梯之后,刘德就对汲黯吩咐道:“那人的卷子,卿不要看,直接送到我这里来!” 没办法,刘德估计这位周远恐怕到考试结束也找不到那第五题的头绪。 可万一要是他没考上,然后他老爹较真起来,不说别的,只要在刘德的便宜老爹面前夸大某些事实,就足够刘德喝一壶的! 事到如今,只能直接把此人的大名放进录取名单之中了。 反正没人敢说闲话! ………………………………………… 在中午阳光最盛之前,考举落下了帷幕。 一个个士子汗流浃背的走出考场,有欣喜的,也有失落的。 这些士子出了考场,立即三五成群的对着答案,相互议论、讨论起来。 颜异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考场,迎面就走来几位世交。 “颜兄考的怎样?”一个年长一些的人问道:“我只答出第三题……”他叹了口气道:“这天气太热了,影响了我的思绪,不然第四题应该是能答出来的……” 颜异看了一眼周围的朋友们,道:“我答出了四题,但第五题,怎么想都不知道该如何决断!” 这话一出,立即就引起了人们的共鸣。 “是啊!”有人说道:“那第五题很是太难了,我感觉当今之世就算萧何子房复生,怕也难答出!” 萧何与张良,当年就是汉室公认的数学大家,以思维敏捷著称。 颜异摇了摇头,道:“应该有人能答出……” “这题与《九章算术》中的《衰分》一章中所载的几个案例有些相似,但却将难度放大了,一时三刻或许找不出答案,但倘若潜心去研究三五日最多半月,应该是能得出结果的!” 颜异此刻也是有了些眉目。 数学这东西,只要找到规律,就一定能得出答案! “颜兄所说,倒也不错!”有人附和道:“我回去后就决心好好去算一算这第五题,若能早一步得出答案,无疑是……”说到这里那人马上闭嘴,悻悻然的道:“没什么……” 但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马上就让人联想了起来。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文人最想争的就是一个名。 不管写文章,做事情,还是谋划方略,能得第一的,总是比第二更受人关注。 如今这考举的第五题将几千各个学派的士子难倒了。 毫无疑问,只要有人能第一时间给出答案,那么,起码就能混一个官职,甚至能得到朝廷重用! 当此之时,算术,可也是朝廷庙算的一部分。 自前丞相北平侯张苍开始,朝廷选拔官员,就特别喜欢那种算术好的人。 如今做官,可不止是要写的一篇好文章,会拍马屁,更要懂得做事。 不说别的,一县之中,每年的头等大事就是上计长安,算术不好,连账目都做不清楚,送到长安,那马上就要被开革! 所以,各地郡县的司马、主薄,一般都是算术好的人出任。 更何况,解出几千人都解不出的题目,这本身的荣誉与快感,就足以鞭策士子们去发奋图强了。 于是,大家很快就心照不宣的笑了几声,然后立即赶回家中,去计算那第五题了。 颜异看着这些平日熟知的友人,竟然在利益面前,一哄而散,心中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礼乐崩坏,人心不古啊……” 然后,他坐上自家的马车,道:“快,马上回家!我要解题!” ……………………………………………… 日落之前,三个考场所有的试卷全部搬到了刘德的寝宫之中。 汲黯跟张汤各自带着十几人开始阅卷。 阅卷速度还是挺快的,因为前面四题都有标准答案,对照一下,就知道对错。至于第五题,刘德吩咐,有写了答案的,直接送他面前。 花了两个多时辰,两千七百多份试卷最终被审阅了一遍,最终,答对四题的人有八十七人,答对三题的则有八百多人。而在第五题下面写了答案的,居然也有四百多人。 这四百多人的卷子,首先被送到了刘德的面前。 刘德一看,都有些惊讶了。 自信的人,还是挺多的嘛! 但翻开试卷,刘德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一连看了十几分卷子,都是些不知所谓的家伙在上面随便写了个答案,什么解题步骤,思路一概没有。 不过,这却也是此时算术的风气了。 然而,这些人,刘德看都不看他们的其他题目的答案,统统贬落。 原因很简单,这些家伙一看就知道是在投机,刘德怎会给他们投机的机会! 换句政治正确的话来说是:汉家不需要人品不好的官员! 一连贬落了一百多人,刘德的心都有些烦了,这时候,一张写满了文字的试卷出现在刘德眼前,让他总算有了看的欲望。 一看考生名字,刘德咦了一声:“司马相如?” 再看内容,刘德顿时哭笑不得了。 这上面那是什么算术题目的解答啊,分明就是一篇拍马屁的诗赋,文章先是从刘德出这个题目说起,一直引申到了三皇五帝,上古贤圣们的行为,用词华丽而篇幅优美。 “果然不愧是集诗赋之大成者!”刘德笑了笑,将这张试卷悄悄的塞进自己的袖子里:“马屁拍的不错,算你过关了!” 身为上位者,需要有三种人辅佐。 一种是直臣,能直言过失,不惧得失的提醒君主。 一种是干臣,行事有谋略,做事有方针,能贯彻和执行君主的意志。 最后一种就是拍马屁的,能写好文章的。 作为穿越者,刘德实在太清楚吹捧和神化君主的力量和作用到底有多大了。 别的不说金胖胖,金二胖,金三胖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个现代国家都能被在吹捧之下变成家天下,举国上下见到三位胖胖的画像不管真心假意都激动的狂奔。rs 第一百二十八节 头名之争 最终,刘德将所有的四百多份试卷看完,绝大部分都是些不知所谓的内容。 但提出解题的思路的也有那么三四人。 且不管这些人的思路对不对,起码,这份专业的态度就应该得到奖赏,于是刘德就将这几人的卷子留下,其余的尽数嫡落。 然后,刘德就将张汤、汲黯、剧孟三人叫进内殿之中。 “我欲将一百位考过本轮考举的士子分列为甲乙两榜……”刘德一开始就开门见山的道:“八十七位答对四题者,列为甲榜,余者列入乙榜……” 刘德环视三人一眼,问道:“以诸卿之见,谁人可得甲榜第一?” 张汤跟汲黯对视了一眼。 这个问题就有些难以回答了。 八十七名士子之中,有贵族,也有寒门,而且因为成绩几乎相差无几,所以没有一个准确的评判标准,这样一来,你说张三是第一,他认为李四是第一,想要界定清楚,真是有难度! 况且文人们是个什么脾气,谁不知道? 平日里为了一点虚名都能打出狗脑子,更何况是这象征着第一次考举的头名荣誉? 想都不用想,不管选谁,另外八十六人都不太可能服气! 汲黯低头思索了一下,向前一步,出列拜道:“殿下,臣以为陈县人郑庄当为第一!” “郑庄?”刘德想了想,吩咐道:“将他的卷子拿来!” “诺!”一旁伺候的王道点点头,立即从八十七份试卷之中,取出一份,递到刘德手中。 刘德拿着看了看,摇摇头道:“不妥……此人郑君之后,我不可坏高皇帝制度!” 其实这只是托词而已,根本的原因是刘德不喜欢这个郑庄。 一开始,汲黯提到郑庄,刘德还没反应过来,此人是谁,但一看卷子上的大名——郑当时,刘德立即就醒悟过来了,这不就是那位成语‘首鼠两端’的主角吗? 郑当时出了名的没有主见,极易动摇,性格软弱,这样的人,再怎么有才华,也不能成为第一。 这考举的第一名,刘德其实心里有了评判标准。 此人,必须是性格果断,能力出类拔萃,最好有宰相之姿。 将之立为标杆、典型。 这样,在将来才能显得他的这个考举确实是选拔人才的好途径,让人没有说闲话的余地。 汲黯听了却是心中漠然,只能顿首道:“臣考虑欠妥了……” 郑庄,名当时,是他的知己好友,也是他父亲的忘年交,汲黯本想在此关键时刻拉这位世交一把,但没想到,当年郑当时的祖父的所作所为,至今还被汉家天子记在脑子里,怨念延绵四世之久! “不可得罪天家啊!”汲黯在心中提醒着自己,不然,就要遗祸子孙,一如当年的郑君了。 其实,郑当时的祖父当年也没干什么忤逆之事。 当初,高皇帝击败项羽,将项羽帐下的谋臣尽数俘获,作为胜利者,高皇帝下令,所有项羽过去的谋臣在他面前必须直呼项羽大名,而不能以项王、楚王相称。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在刀剑之下屈服了。 但郑当时的祖父却犟着脾气,我行我素,依旧以项王称呼项羽。 于是,高皇帝勃然大怒,立刻驱逐郑君,将其赶回老家种田。 本以为,天家应该忘记了此事,甚至连郑君都不记得了。 没想到,汉家皇室根本没有忘记那些曾经得罪过他们的人,不单如此,还将这些事情代代相传,这记仇的性格,真是顽固! “臣以为南阳人宁成可为第一!”张汤见汲黯遇挫,立刻抓住机会出列举荐道。 这宁成,是法家的人,就这一点,就足够让张汤支持宁成了。 更何况,宁成的履历跟张汤一般,世代都是汉吏,熟知律法,精通刑律,特别是第一轮考举,宁成所写的《论韩非五蠹》让张汤起了共鸣。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几日,宁成的老师还写信来跟张汤叙旧了——法家的圈子就那么大,宁成的老师,同时还是张汤的父亲当年的同僚,理论上算张汤的世叔,这面子,必须要卖! “宁惹乳虎,无当宁成之怒……”刘德心里叹了一声。 幸亏他是穿越重生之人,否则,就要被张汤忽悠了。 这宁成能力与才华都是有的,但是……奈何是个大贪官! 而且宁成生性残暴,就连不是什么好人的公孙弘都上书刘彻说:其治如狼牧羊,成不可使治民。 这样的人,可以当做刀子用,但不能倚重,更不适合成为负天下之望的考举第一。 但张汤的颜面也要照顾到。 刘德装模作样的拿着宁成的卷子看了看,摇头叹道:“不可,此人小吏出生,若为第一,恐天下人不服!” 张汤顿时就被这个理由噎住,原本想要争辩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实在是刘德的理由太霸道了。 当此之时,身份家世或许还不如后世三国两晋那般为人看重,但没有一个显赫的家世,确实也很难让人信服。 不说别的,现在想要当丞相,一个先决条件就是先为彻侯。 不为彻侯不可为相,这是汉室政治的潜规则。 话都这份上了,张汤、汲黯、剧孟也不是笨蛋,马上就知道了,自家的殿下已经有了人选了。 于是三人对视一眼,然后心照不宣的齐齐叩首道:“臣等愚昧,不能远见万里,无以佐殿下之明,臣等惶恐,伏请殿下赐告,以解臣等之惑!” 刘德矫情了一下,道:“卿等皆佐国之才,我倚重为长城之干臣,岂可如此自谦,其令再举之!” 若是在太宗孝文皇帝没有登上政治舞台前,汲黯等人说不定就真的信了。 可惜,当年刘德的祖父在政坛上的表演教育了天下人:在君主面前,要聪明一点。 三人于是再次拜道:“臣等委实愚钝,不能分辨鸿鹄于燕雀之中,伏请殿下明示!” 刘德扭扭捏捏了一会,道:“我以为济南国颜异可为第一!” 说这话的时候,刘德特意看了一眼张汤,可惜,没在张汤脸上看出来什么。 他接着解释道:“颜异乃颜回第十一世孙,家世清白,文字清楚,且素有贤名,列为第一,我以为当是可以的!” 当然这只是纸面上的原因,真正的情况是,吴楚将反,而儒家在故齐之地影响极大,齐国故地之上,十个知识分子里有九个是儒家的人,取颜异为第一,有助于收买人心,巩固汉家统治。 而且,颜异此人人品道德都是一流,经济意识也不错,前世颜异主持大司农,秉政廉洁,坚持立场,算得上是儒家里为数不多的实干派,是能真正弯下腰去检视民生的大臣!刘德认为,他有宰相的资质! “今生希望张颜两人能和平相处吧……”刘德心中想着。 他也并不怎么担心颜异跟张汤再闹到一定要分个生死的地步。 前世颜异之所以得罪张汤,是因为他固执己见,排斥张汤推行的经济政策,譬如白鹿币…… 刘德不是刘彻,自然不会傻到相信真以为靠一个皇室的名头,就能让一张鹿皮价值百金、千金了。 张汤三人相互看了看,选了个儒家的人,他们心中虽然不爽,但颜回的名头够大,而且最重要的是,既然张汤是法家,汲黯是黄老派,那他们两个也不觉得再加一个儒家进来有什么不妥rs 第一百二十九节 尘埃落定 第一名既定,前三就没有异议了。 汲黯举荐的郑庄第二,张汤所举的宁成第三。如此一来,这次考举在含金量上来说,就已经相当硬朗了,前三甲全部是在刘德的前世出任过两千石以上官职的巨头。 刘德再看其他八十多人,竟从其中发现了二十多个在前世算的上有名的人物,最后官至郡守的就有十余人。 “真想全部收至麾下啊……”看着那些一个个的在历史上曾经威震一方的名字,刘德流着口水幻想着。 这次考举,人才如此集中涌现,也是因为举荐制度的缺陷所导致,许多有能力的年轻人,受限于举荐制度的高门槛和官僚们因循守旧的作风,只能蹉跎地方。 考举一出现,就将他们从沙子里筛了出来了。 “真是可惜了……”刘德叹了一声,这些人之中,留给他选择的余地太少了。 现在,他已经内定了颜异、主父偃、周远、司马相如四人,只有八个名额可供选择。 而余下的八个名额之中,最少要选择四位彻侯的子弟。 “还必须要有两位关中出身的士子!”刘德揉了揉太阳穴想道。这没有办法,就是政治正确而已,对于汉室来说,关中才是它真正的根基,笼络和收买关中子弟,就是正确的不能再正确的政治抉择。 至于公平?这世界上哪来真正的公平? 于是,真正能自由随心选择的,也就只有两个名额而已。 这两个名额该怎么用,是要好好考虑的。 “商议一下乙榜的人选吧……”刘德看着张汤等人道,他拿着一张白纸,先在上面写下司马相如与周远化名的张进,然后递给张汤吩咐道:“剩下的人选,卿等三人好好商议一番!” “殿下,这乙榜的评判标准是?”张汤想了想问道。 刘德洒笑一声,道:“自然是忠臣之后,功勋子弟,以远近亲疏而列!” 这是其中应有之义了,也算是刘德对那些站出来为他摇旗呐喊助威的彻侯们的一个回报吧。 只是这事情不能说的太明白,只能靠张汤等人自己去领悟了。 于是,说完这话,刘德就起身道:“卿等好好思虑思虑,我去东宫给太后请安!” “恭送殿下!” ……………………………………………… 刘德到了长乐宫。照例给窦太后做了一次眼保健操,然后,刘德就将今日考举的事情跟窦太后禀报了一番,这才问道:“皇祖母,孙儿,如此考虑可还成?” 窦太后满意的笑了一声:“哀家不过是个瞎眼的老妇,困居宫廷之中,对于朝政,哪里有什么见解呢?不过刘德你做事,考虑的很仔细,这一点,哀家要夸奖你!” 刘德连忙乖巧的给窦太后锤锤肩膀,道:“皇祖母缪赞了……” 窦太后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自顾自的道:“哀家今天把粟妃叫过来,说了说那件事情……” “粟妃是很不乐意呢!”窦太后叹道。 何止是不乐意啊! 窦太后回想了一下,她眼睛虽然瞎,但耳朵却灵的很,她记得清楚,当她提出要过继刘德给薄皇后时,粟姬的胸膛之中陡然呼吸急促,鼻息加重,手指都快掐进肉里了! 错非她是太后,执掌后、宫大权,诸妃废立,她可一言而决,甚至不需要跟皇帝说一声,恐怕粟姬当时就要暴走了。 即使如此,粟姬走时,连脚步都有些虚浮。 “哀家好说歹说,总算说服了粟妃点头,接下去的事情,就不用哀家提点了吧?”窦太后淡淡的道。窦太后对付后宫妃嫔,可谓是经验十足了,而且,她的长寿殿,对于所有来到此地的妃嫔,都是一个巨大的威慑,所有妃嫔来此之后,都要好好想想,当年的戚夫人是个什么下场! 粟姬再怎么跋扈,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最终也只能低头称是。 于她而言,出手干预宫廷妃嫔子嗣这件事情,可是担着巨大的政治风险的! 别的不说,此事一旦传出去,在民间,她的名声就会受到一些损失。 但这个险值得冒! 为何? 谁叫刘德已经跟馆陶定下了口头的亲事,将来要迎娶陈阿娇呢? 陈阿娇就是窦太后心头最宝贝的人,为了让陈阿娇过的好一点,将来不至于有个恶婆婆,拼着名声受损,窦太后也顾不得了! “将来,你要好好对阿娇,不可委屈了!”窦太后转过头,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刘德:“若你让阿娇受了委屈,哀家就定不会轻饶!” “孙儿不敢!”刘德连忙跪下来拍着胸膛保证道:“孙儿已经许诺,将来要为阿娇表妹建造一个大大的金屋,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 窦太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要没那个金屋藏娇的美丽誓言,窦太后才不会这么轻易的将自己的宝贝阿娇许给别人! “那你就去告诉皇后吧……”窦太后挥挥手道:“想必皇后也是等急了!” 对于薄氏,窦太后还是挺满意的,除了不能生育外,一切都符合她心目中的儿媳模样。 有了刘德的过继,薄氏的位子,基本是稳固了。 ……………… 刘德拜别窦太后,出了永寿殿,辗转来到了淑房殿。 李信老远就看到了刘德,于是马上出来迎接,问道:“殿下这时候前来,可是有事?” 刘德点点头,道:“确有大事来报!” 他问道:“李公,母后可在?” 李信尴尬的笑了一声,道:“可不巧了!今天下午陛下传召,皇后去了甘泉了!殿下既是大事,便告诉奴婢罢,奴婢明日一早就去甘泉告诉皇后!”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在这个时候想要出宫都有困难,至于出城?没有天子的诏令,长安诸门没有一个城门卫尉敢私自放人出城。 刘德也是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然后就将窦太后已经说服粟姬的事情说了出来。 李信一听,脸色立即严肃起来,他马上道:“奴婢这就出城,夜去甘泉,通秉皇后!” 此事,必须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好在,奴婢手中还有一道先帝所赐的便宜行事的令符!”李信叹了一声,道:“奴婢这就去取那令符!” 刘德一听,连忙劝阻道:“不可,先帝赐令,非危机之时不可擅用!” 皇帝老子特别是先帝所赐的令符与诏书,在宫中都是有着副本的,每次使用之后,都会建立档案。 李信贸然使用那特权,肯定会有后遗症,甚至可能要因此丧命!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皇帝的恩德,作为奴婢随意动用,那就是藐视君恩,区区宦官,甚至连审判都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直接乱棍打死。 李信却笑道:“皇后对我恩重如山,只要皇后过的好,区区性命,奴婢怎会吝啬?” 刘德听了,有些感慨,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 前世他的河间王宫之中,鼎盛之时养着数百文人,全部高薪伺候着,可惜,一朝大难临头,全部都作鸟兽散,只有宦官王道陪着他一同赴死…… “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刘德道:“明日一早出城还来得及,李公扪心自问,若无公在一旁辅佐、照顾,以母后的性格,能在这宫中逍遥几时?” 李信这才默然,止住脚步,跪下来道:“奴婢遵命!”rs 第一百三十节 榜下捉婿 主父偃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睁着眼睛,一直等到天亮。 闾里的门禁一开,他立刻就走出房门。 刚刚出门,住在隔壁的房主就过来对他问道:“主父先生,您下个月的房租可该交了!” 主父偃闻言,脸颊抽动了一下,他摸了摸兜里最后的几个钱币。 很显然,那几个钱,别说是交房租了,就是吃饭,都有问题! 但看着房主一脸担忧和写满了不信任三个字的脸庞,他迟疑的点点头:“且稍等片刻,我去友人处借些钱回来,今天一定将房租交上!” 找谁去借钱呢? 周意? 主父偃在心中摇了摇头,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去向周意开口,主父偃自尊心极强,特别不愿意将自己的短处暴露于友人之前。 “听说临淄大商人张氏在长安有产业,不若我投贴前去拜会,想来应该可以得些礼金!”当世的商人,最喜欢结交文人,常常会资助一些声名不显之辈。 主父偃从前一路从齐国跋涉千山万水,周游中山、燕赵,靠的就是贩商天下的齐地商人的资助。 对于怎么讨些生活费,早有心得。 于是,他打听之后,找到了在长安城东市之中的一个商铺,投了拜帖进去之后,就静等主人出来迎接了。 谁知道,拜帖投进去后,过了半个时辰,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出来迎接他,主父偃站在门口看着店中的伙计来来往往,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于是,他厚着脸皮,走进去,问一个伙计道:“敢问,贵主可曾吩咐我前去拜见?” 那伙计横着眼睛,很不屑的看了一眼主父偃,翘着嘴唇道:“我家主上不见你!” 主父偃被他的眼神看的心中都在滴血。 身为士子,他自认为高人一等,可没想到,却被一个卑贱的商铺伙计给鄙视了! 主父偃紧紧的握住拳头,心里以为这只是伙计在故意刁难他,于是,道:“我乃是本次考举的士子,你家主人可知道?” 那伙计扬眉冷笑着:“自是知道……纵横家出身嘛……” 这些天这个伙计可是见惯打着各种名目上门来打秋风的士子,先前,这些文人来了,他跟他家的主人都是好生伺候,请其吃上一顿丰盛的饭菜,再包些钱财,可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他家主人的态度就变了,除了有名声的贤才之外,其他人一律不见! 什么叫有名声的贤才? 当然是齐鲁大地第一学派的儒家弟子! ………………………………………… 主父偃浑浑噩噩的走出东市,他的耳中始终在回荡那个伙计的那句话:“纵横家出身嘛……” 这句话深深的伤害了他的感情,让他有种被人指着鼻子痛骂的感觉。 走在大街上,他甚至有种要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兜里就剩下几个钱了,最多只够吃一顿就着咸菜的粟米饭,或许能加些作料,但也就如此了。 但要让他去跟周意等好友开口求助,他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什么时候才能放榜呢?”主父偃叹了口气。 这么想着,忽然前方的人群开始骚动了起来,隐约间,主父偃听到,有人喊着:“放榜了!放榜了!” 主父偃顿时只觉得眼前一亮,立即跟上涌动的人群,朝着最近的一块露布奔跑而去。 走得近了,他就听到几个大汉扯着嗓门大声的宣读着一个又一个名字。 “魁首——济南国颜异!” “次者——陈县郑当时!” “其次——南阳宁成!” 每报出一个名字,人群都要发出一声轰隆的叫好声跟欢呼,然后就有许多人马不停蹄的朝着四面跑去,看样子是准备去报喜,讨喜钱的! 主父偃勉强挤到人群之中,惦着脚尖,向前看去,只见露布之下,悬挂着两块布帛,一匹金色,一匹银色。 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第七名——临淄主父偃!” “第七名——临淄主父偃!” “第七名——临淄主父偃!” 这声音就像一颗陨石砸进了他的脑海里,一直不断的回响,轰鸣,让他整个人的情绪都猛然间蓬发出来,他捂着脸,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的大哭了起来。 在临淄的时候,被儒生们嗤笑,他们都说:“只以口舌之快,小人哉!” 临淄的孩童追在他的身上,跳着舞,唱着歌谣:“主父偃,十七岁,学纵横,长短不能合,大小不能制……” 到了燕地,燕王只是看了一眼他的履历,就将他赶出了王宫。 “先生,你哭什么?”有人发现了他,于是问道。 “我是主父偃……”主父偃站起来,抹了抹眼泪,郑重的自我介绍道:“授业于范叔第五世孙范嘉!”他以前为这个身份感到羞耻,不敢直白的告诉别人,但现在,他成功了,他可以自豪的,无所畏惧的告诉所有人,他是纵横派的传人,他为自己的学派而骄傲! “主父偃?”那人眼睛一亮,疑惑着问道:“可是临淄主父偃?” 主父偃愣愣的点点头。 那人哈哈大笑,一挥手,道:“儿郎们,给我抓住他!” 人群之中猛地冒出七八个精壮的大汉,一把抓住主父偃。 “你们干什么?救命啊!”主父偃怎么可能对付的七八个大汉,立刻就被人按在地上,然后抬着四肢抬了起来。 那人却笑了起来:“贤婿勿慌,我乃长安安陵氏,家有一女,年方二八,待字闺中,与贤婿正是良配!” 主父偃听了,老实了下来。 安陵氏,他当然有所耳闻,这是关中巨富之家,家声显赫。 那人嘿嘿的笑了起来:“本来只想抓个在榜之人就可,甚至银榜也能凑合,没成想,抓到了金榜第七,哈哈,老夫真是太有远见了!” 所谓金榜银榜,自然是指的两张不同颜色的布帛上所记载的考生名字的榜单。 长安人民智慧无穷,只在榜单出现的时候,立刻就将两个榜单取名了。 金榜为贵,银榜次之。 那人又吩咐家丁道:“快走,不然一会若是彻侯们反应过来,我们可就走不了!” 谁不知道,如今整个长安的彻侯勋贵们都在磨刀霍霍呢? 对于贵族豪强们来说,假如自己家的子侄考不上考举,那简单,找个考上考举的人做女婿就行了,反正,谁家没有十个八个女儿的? 一时间,长安城内的十几块露布下,各种鸡飞狗跳,带着人马潜藏在人群专门等着中考者出现的地主豪强们,发现一个立即抓走一个,甚至有贪心者,一口气抓了四五个回家……反正女儿多,无非是给些嫁妆……rs 第一百三十一节 思虑 东市之中,主父偃刚刚离去的那个商铺内,一位穿着绸缎的富商急匆匆的走出来,问道:“方才那个主父偃呢?” 伙计一听,立刻上前邀功道:“回主人,被我赶走了!” “赶走了?”富商鼻孔里冒着青烟,喘着粗气,一个大耳光子赏了过去,怒斥道:“谁叫你赶走的?” “败坏家门,坏我名声,徒使受此冤屈!”富商气的又是一脚揣了过去,命令道:“你立刻去给我追回来,追不回来,你就不用回来了,你的妻儿,我俱要卖为他人做奴仆!” 伙计的脸色瞬间苍白无比,他知道,自己惹上**烦了! 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跪下来道:“诺,我这就去……” “狗奴才,带上礼物,快跟我一起去负荆请罪!”富商大声命令着。 要说恐惧,这富商心里才是真的恐惧! 谁不知道,纵横派的人出了名的记仇? 当年范睢复仇的故事,可是人尽皆知,这富商现在回忆起来,只觉得心惊肉跳。 难道要等到人家飞黄腾达了,来跟自己算这笔账? 可惜,等富商找到主父偃居住之地之时,已经人去楼空。据房主所说,主父偃连人带行李,都被一大帮人搬走了。 “他日我家若有事,必你之故!”这富商长叹一声,只能掩面而走,另找一个解决的办法,为今之计,只能破财消灾,好在这主父偃现在还没官职,若是如同当年的范睢一般,那他就要成须贾,甚至须贾都不如! 人家须贾起码在范睢面前还有旧恩。 长安城喧哗之时,甘泉宫之中,却是无比宁静。 潺潺的泉水自高山流下,薄皇后轻轻走到阁楼的一角,然后转身走下楼梯,在楼下,李信的身影出现了。 “皇后……”李信跪下来禀报道:“太后已经说服了粟妃,只等陛下点头,大事就可成了!” 薄皇后一听,身子都有些颤抖,她喃喃一声:“真的吗?”这可是她过去夜思梦想的事情,可当此事终于出现曙光时,她却又有些害怕了,怕这只是一场梦。 李信叩首道:“这是殿下告知奴婢的,应该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薄皇后点点头,拭去眼角的泪痕,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吾知道了,李信你先回长安去吧,甘泉宫这边,吾还要徐徐图之!” 对于天子,薄皇后还是很了解的。 想让天子点头,玉成此事,需要时机。 好在,在这甘泉宫她还有两个月时间来谋划此事,让天子点头。 …………………………………………………… 未央宫,刘德寝宫之内 “殿下……长安城里自放榜之后,各豪强富商,皆于榜下捉婿,我等是否要插手?”张汤跪在地上问道。 刘德一听,也笑了起来,挥手道:“民不举官不究,只要没有强制婚配,那就随他们去吧!”长安城发生的事情,他自然是早有人通告过了。 对刘德来说,这是最佳的宣传材料啊! 也是他的考举赢得更多支持者的好机会! 后世宋真宗怎么说的来着: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有了这个榜下捉婿的佳话,那么,无疑会让人对考举印象更加深刻。 文人们所求的是什么? 还不就是功名利禄,香车美人? 现在考举都能给他们! 如此一来,百家士子肯定全部都要被震动,甚至就是一些宅在家里面的人也要被震出来。 “诺!”张汤点点头,应命而去。 等张汤离开,刘德就坐下来,开始规划考举之后的道路了。 毫无疑问,考举是大获成功了! 考举之后,刘德就初步的掌握和拥有了一个草台班子,正式的迈入政坛。 “首先,张汤、汲黯、剧孟三人都要升官!”刘德想了想:“起码得是六百石的秩比!” 功必赏过必罚,这是每一个上位者都要掌握的技能。 而且,简单直接的升官,比起其他任何赏赐都要来的更加有刺激,更加能激励士气,鼓舞人心。 就是对于即将入幕的考举众人来说,一入仕途就看到前辈加官进爵,自然在羡慕嫉妒恨之余,更会不自觉的产生期待,而人一旦有了期待,就会有认同感,有认同感的团队,才有凝聚力! 只是,目前长安城里,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腾出三个六百石的官职出来,真是有些难度。 现在留给刘德的选择有两个,要嘛,定向反腐,干掉三个没有后台的倒霉蛋,要嘛,另辟蹊跷,设立一个新衙门。 “哪来那么多时间去设置一个新衙门?”刘德想了想,决定还是定向反腐比较好。 “过两日,我去找晁错谈谈……”刘德就不信了,偌大的内史衙门,会找不出三个贪污犯。 将这事情放到一边,刘德的思绪飘到另外一件事情上去了。 现在马上就要到六月了! 还有不到三个月,就是秋收,他所铸造的五铢钱能不能流通起来,就看这一次秋收的收粮了。 而紧接着秋收,汉家朝廷立刻就投入一场看不见的战争之中。 刘德记得很清楚,九月,衡山国遭遇特大冰雹灾害,落下的冰雹大如拳头,甚至能砸进地面二尺之深。几乎所有的庄稼作物都在冰灾之中被毁。 前世之时,便宜老爹在这场危机之中的表现堪称完美。 本来天灾是上天的警告,换了别的皇帝,可能想的只是下个罪己诏什么的。 但便宜老爹却在接到衡山灾情之后,立刻下令少府、丞相调动全国的物资和资源去救援衡山,使得衡山国并未因为忽如其来的天灾而发生动乱。 更秒的是,经此一事,衡山国从先前的骑墙甚至造反派,立刻摇身一变,成了汉家最坚定的支持者,比梁王还铁! 不止如此,此事之后,大批骑墙的诸侯都迅速转变了立场,倾向中央。 郅都就是因为主持救援衡山国灾区有功,才被升官,后来郅都任为济南太守,济南周围十余郡,皆以其马首是瞻,除了郅都的威名显赫外,未尝没有他救援衡山所立下的功劳的缘故。 刘德并不想去抢攻,这种功劳抢了也没有用! 他要做的很简单,当便宜老爹需要粮食时,他能随手甩出几百万石。 这样一来,刘德的地位自然是会更加稳固! “一箭双雕啊!”刘德摸着下巴笑了起来,当然,这只是他乐观的想法而已,真要实施起来,肯定困难重重,而且,他还要面对粮食商人跟铸币商人的双重围攻。 想要完美的撑过去,不是想想就可以的,需要一个仔细的思考之后做出来的计划。rs 第一百三十二节 殿问 刘德穿上衮服,戴上旒冠,转过身子,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他张开双手,让侍女们为他整理好衣带,套上授带。 “士子们可都来了?”刘德向前一步,抬起下巴,系好冠带,问道。 “殿下,所有一百位士子已在前殿等候您的召见!”王道恭敬的禀报道:“仪仗已经备好,您是现在就过去,还是等会?” 刘德一挥袖子,道:“不急,先等等!” “汲黯来了吗?”刘德问道。 “臣黯在!”门口汲黯的声音传来:“殿下可有吩咐?” “我让卿所拟的策问,可是拟好了?”刘德问道。 “殿下,臣已拟好……”汲黯恭敬的在门口一拜,呈上一张白纸,道:“请殿下过目!” 王道马上就接过那张纸,递给刘德,刘德拿着在手上,看了看,点头赞道:“不错!有劳卿了!” 今天是考举的最终环节——面试,嗯,在此时应该叫策问。 只不过策问一般是皇帝向举荐来朝大贤提问。 而刘德不过是个皇子,显然,配不上策问这么高大上的名字,于是,刘德将其改称为:殿问。 而且君王策问大贤,问的是天下大事,如何安定国家,防御外侮。 到刘德这边,肯定就不能问这些事情,甚至连题目里都不应该包含任何涉及朝政、国家、对外方针等。 刘德将那张白纸往袖子里一塞,命令道:“走吧,让我们去会一会这天下英豪!” 走出殿门,外面的阳光都有些刺目,透过旒珠间的缝隙,刘德看到宫殿两侧,远处的大殿之前,一排排卫士如同一尊尊沉默的铁塔,矗立在道路两侧。 刘德向前一步。 一排卫兵立刻半跪下去。 再向前一步。 又是一排卫兵半跪下去。 此时刘德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和卫士们沉默的半跪下去发出的金铁之声。 这是汉家太子在祭拜宗庙时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就是天子,也要在大朝会时才会摆出这个仪仗。 现在能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刘德的便宜老爹御笔钦准,特许给刘德在今日撑场面的。 “权力真是个好东西!”望着黑压压的一片片半跪下去的卫士,刘德在心中感慨一声:“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我辈当如是哉!” 然后,他向前一步,走上台阶,在他身后,最先跪下的卫士站起身来,在军官的带领下持着长戟,紧紧跟在刘德身后。 这些卫兵,每一个身高都在一米八之上,而且个头都相差不远。 于是,当刘德跨进殿中之时,在殿中两侧静立等待的士子们,无论贵贱,不分身份,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刘德缓步向前,跟在他身后的卫士们,就像群星拱月一般,簇拥左右,阳光从殿中的天窗直射进来,刚好落在刘德身上,让他此刻好似天神一般,仿佛是承载着天命的救世主。 这种视觉上的冲击,无与伦比,让许多人终生难忘。 此刻,许多人甚至忘记了呼吸,痴痴的看着眼前的场面,过了一会,才有人醒悟了过来,连忙跪下来拜道:“我等拜见殿下!” 有了一个人带头,其他人很快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跟着跪拜:“我等拜见殿下!” 刘德一挥手,跟在他身后的卫兵立即分列到两侧,在他的前方为他人为的制造出一条通道。 刘德顺着这条通道,步步向前,走上殿中上首,跪坐下来,一挥袖子,朗声道:“公等皆请免礼!” 这时候,那些卫兵迅速的朝殿中两侧站立。 上百名侍女迅速入殿,为这些士子安排席位。 等一切落定,刘德问道:“颜异何在?” 颜异闻言立即出列拜道:“学生颜异拜见殿下!” “抬起头来……”刘德轻声吩咐。 颜异闻言,连忙抬头但不敢直视刘德,只能微微颔首。 刘德一看,这颜家真不愧是连续十一代的望族,这颜异的外貌,不管用那个时代的评判标准而言,都是个大帅哥,不止如此,他的气度也不错,看着让人很舒服,有着一股子莫名的亲和力。 “果然是伟岸君子,不愧为颜回之后……”刘德笑了一声,道:“先生先归位吧!” “诺!”颜异弓着身子再拜,然后才回到他的位置。 特意单独叫颜异出来见面,于刘德而言,只是一个手段,让其他人羡慕嫉妒恨。 就像后世的网游公司,不找几个托出来装土豪,真土豪怎么舍得出血? 对于考举来说,道理也是一样,没几个典型的成功人士,怎么去激励其他人踊跃参与呢? 颜异就是刘德要塑造的一个典型。 “公等皆为当世之君子,吾有幸能得公等不弃,愿与会于此,甚感惶恐……”刘德慢慢的说道,这是必须要说的套话,只是走个程序而已,刘德话锋一转,问道:“吾尝读诗书,观百家诸子之言,诸贤诸圣,皆以孝为本,亲亲爱人,必世而后仁,吾虽不敏,然亦愿从先贤,上孝天子、太后,下顺黎庶,仁以爱人。然我即钝且愚,不明孝之所在,诸公大才,请教之!吾将择其善者而从之!” 当此之时,天子策问,问以天下大事,社稷兴衰。 刘德作为皇子,当然不能问这些事情,说到底,一天没当上皇帝,他的本职工作就只有一个:做一个好儿子。 而一个好儿子,当然要追求孝道了。 跟之前的考试不同,这次的殿问,是当场即兴作答,所有的士子每人都被发了三张白纸,可以自由的选择是否上书。 其实,这次的殿问,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真正的人选刘德其实早就决定了下来。 除非,某人在这次殿问中忽然爆发,大发神威,写出一篇能名流千古,直指人心的文章出来。 不过,这种务虚的文章…… 当世除了董仲舒之外,能写的出彩的是极少的。 况且,这次考举第二轮过关的一百人,大部分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士子,即使如同颜异这般世代读书的诗书之家出来的弟子,恐怕,现在的理论水平也有限。 而且在场的大部分人也很清楚,总共只有十二个名额,但却有一百人在争,排名不靠前的许多人自己都知道自己没戏了。 不过他们也不靠这个,能通过第二轮,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赚到了! 但知道归知道,必要的过程总是要有,态度必须要放端正。 更何况,向这种能将自己的文章与政治见解直接呈送到皇室面前的机会真是太少了! 必须要好好把握! 于是,刘德话音一落,士子们就立刻在纸上作答了。rs 第一百三十三节 志向 半个时辰之后,最后一位士子也放下了手中的笔。 所有的试卷全部被交到了刘德手中。 虽然明知道这是一场表演,但刘德还是耐着性子,逐一审阅所有人写的文章。 水平有高有低,高者如颜异的文章,看上去赏心悦目,条理通顺,逻辑自冾,但就是最差的一篇,基本也做到了行文通顺,没有错别字。 花费了两个时辰,将所有的人试卷全部看完。 刘德没有在其中发现任何足够能让他改变想法跟心思的文章或者人。 于是,他装模作样的斟酌了一番道:“公等皆为大才,诸公之所献之书,我已尽阅,请容我思虑一日,明日再做答复!” 刘德这话一出,立时就让许多人心生好感。 就连第二轮的第一名颜异都没被当初宣布录用,这说明,我们跟第一名的差距并不大嘛。 于是,气氛开始变得欢快了起来。 能不欢快吗? 今天之后,在场诸人,人人都能捞一个官职来做,再也不是过去的布衣庶民了。 即使是彻侯勋臣弟子,也是满面春风——来参加考举的,大部分都是庶子甚至私生子,这些人的地位,跟嫡子自然是没法比的,如今能有这么一个出路,已经算很不错了! 好在刘德前世跟文人们打交道的经验非常丰富,他见状,立即举起一个酒樽,道:“诸公,请与我共饮此杯,愿我汉家江山万万年!” “谨祝汉家江山万万年!”一百名士子人人举杯恭贺着。 “诸君请随意……”刘德放下酒樽,一拍手,立刻有着无数侍女端着大大小小的盘子出来,盘子中装着山珍野味、河鲜蔬果。 这显然是一顿慰劳宴会了。 能从三千多人里杀出一条血路来,他们值得用这样一顿皇室宴会犒劳。 但刘德却知道,下一次考举就肯定要扩军了。 下一次考举的录取人数就不可能再是这么十来个人,可能是百人,也可能是千人! 不太可能再把所有中考者全部聚集到皇宫中开宴席。 这是因为刘德制定的考举制度跟后世的科举制度有着截然不同的设计初衷。 科举出来的是官,是精英,是未来的宰辅。 考举而出的吏,济世安民的吏,将来绝大部分考举出的士子,首先安排的工作,肯定就是某县亭长、游缴、廧夫,秩比不过百石,说是官,其实也不过是后世天朝的大学生村官或者基层派出所所长而已。 因此门槛比起动不动就要求熟读三书五经,明通典籍的进士要低无数倍,最多也就是个秀才的门槛。 作为穿越者,刘德当然知道,他这样设计的弊端肯定是有的! 最重要的一条,毫无疑问就是,考举出来,一步步从基层爬到顶层的那几个人,肯定是能力手腕远超常人,治政经验、政治斗争手段丰富无比的狠人。 这样的臣子,驾驭起来的难度,自然是比科举出的书呆子难了无数倍。 刘德这一代还好,凭着本心和性格,刘德不认为有人能架空自己。 但等到下一代,刘德的继承人性格稍微软弱些,肯定就要被这些臣子骑到头上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搞科举的明朝中后期,大臣们不就骑在皇帝老子的头上耀武扬威了吗? 这么一想,刘德就觉得,自己设计和盗版的考举制度,就没什么弊端了,就算有,日后也可慢慢改进和完善。 这样想着,刘德的心情就变得非常不错了,人一开心,难免就放浪形骸,几杯酒下肚之后,刘德感觉有些醉了,于是起身道:“诸公慢饮,我不胜酒力,先回去歇息!” “汲黯、张汤!”刘德吩咐着:“二位卿家为我陪诸公!” “诺!” 王道连忙上来扶助有些微醉的刘德,朝着寝殿而去。 走过后花园的时候,刘德想着自己苦心积虑了这么久,前后两世为人,终于开始要改变这个国家、民族和人民的未来,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他的胸膛中忍不住的蓬发出了一股豪情壮志。 但是这种情绪,他没办法跟任何人分享,更没有论坛来让他吐槽和炫耀,他甚至不能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透露给旁人知道。 这就让他有些难受了! 特别是此刻在酒精的作用下,这种难受的情绪无疑放大了许多。 他现在急需一个能宣泄自己内心激情与兴奋的地方。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刘邦啊曹操啊天朝太祖啊这些出名的政治人物,一喝酒就诗兴大发,原来都是闷骚。 再没有什么比文字更能抒发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感受。 刘德对诗赋什么的天生就没什么兴趣,也没有天赋,写不出来。 但这一点不妨碍他抄袭。 于是他挣脱王道的搀扶,向前走了几步,吟道:“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脯,天下归心!” 这是后世曹阿瞒短歌行的结尾,假如只看这最后四句,那么一个怀有大志,想要大作为的政治家形象就跃然纸上了。 身为皇子,未来的太子,刘德总得放点什么风给外人知道,让天下人看到他的雄心壮志,也让便宜老爹知道他所谋甚大,志向高远。 这四句,别人说出去,就是有点犯忌讳了。 汉代虽然没有文字、狱,但皇帝杀人,何须罪名? 然而,身为皇子,准储君,在酒精的作用下,年少轻狂,意气风发,说出这样四句话来,谁听到了都没法怪罪,甚至还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句:“真人主之选……” 这就是什么样的地位,说什么样的话。 刘德说完这四句,就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哎,还是不够资格啊,不然,我就要说……” 在他心中,真正的话是: “我今生有三志也!” “国家大政皆由我定,此其一也!” “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此其二也!” “得天下绝色而藏后、宫,此其三也!” 可惜,一日不为天子,一日不敢说此话,只能打打擦边球,抒发一下自己的志向,表演好自己的角色。 “今后不可再多饮酒了……”刘德心中想着:“这次就差点坏事了,我要谨记谨记!”rs 第一百三十四节 天子的提议 甘泉宫之中,天子刘启刚刚泡完温泉,裹着浴巾,走上岸。 近来,他身体有些不适,因此听从中郎令周仁的劝告,远离女色,于是本来无女不欢的天子,在这甘泉宫这许久了,竟然没有临幸任何一个妃嫔,这不得不让人啧啧称奇。 一旁的皇后薄氏,见到天子上岸,连忙走上前来,为其细心的擦拭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体贴的问道:“陛下今日可舒服了些?” 天子刘启笑了笑,拉着皇后的手,道:“多亏了有皇后照料,朕这几日感觉好多了!” 汉家自高皇帝开始,历代天子登基之后皆有各种大大小小的毛病。 惠帝死于惊惧,其子登基后被吕后被精神病幽杀。 太宗孝文皇帝的腰背一直是个老大难,最后也是死于背痛引发的溃疡。 当今天子刘启自己身体也一直是个问题,特别是登基之前,为了稳固地位,他有时候生病了,却只能强忍着,拖着不敢让别人知道。 这么多年下来,他的身体因此积累了许多毛病。 只有每年来甘泉宫避暑之时才能借机调理。 原先,他宠爱王娡姐妹,因此去年,在甘泉宫陪伴和照料他的是王娡之妹王驹儿,但如今,他只要想起在田家兄弟家里搜出来的书信与证据,就有些作呕。 不止如此,廷尉张欧还私底下向他禀报了,王娡当年入宫前居然在外面跟别的男人有过家庭,生过孩子,如今王娡所生的子女,甚至都已经渐渐长大了。 天子刘启虽然爱女色,荤腥不计,对于人妻御姐,也有自己的欣赏之道。 但却不能接受自己的枕边人是个贪慕虚荣,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女人。 因此,今年的天子的心被伤透了,虽然现在心里还有些想念王娡姐妹的柔情,但他的理智却让他毫不犹豫的斩断了情丝。 王娡姐妹失宠,整个后宫立刻就进入新一轮的争宠之中,不知道多少宫女侍女夫人在打着入主的心思。 按照天子刘启过去的套路,此时必定会重新寻找一位绝色来宠爱。 然后日夜啪啪啪,生下下几个儿子女儿。 但此时偏偏天子刘启的身体却出了问题,郎中令周仁劝他远离女色。 周仁,早在天子刘启还是太子之时,就是他的私人医生,向来信重有加。 对于周仁建议,天子刘启欣然采纳,这才传召了薄皇后过来伺候。 以前,天子刘启总觉得薄皇后长的不好看,身材也不好,脾气也是个闷葫芦,心里头憋着一大堆事情,加上青春叛逆之时,猛地被薄太后塞了这么一桩婚姻在身上,心里也有所残念,因此长久以来,天子刘启对薄皇后都是有敬重,但没爱意,更别说感情了。 但这几日,薄皇后日夜在他身边照顾。 让他深深的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皇后是不漂亮,身材也不好,更不懂甜言蜜语,但那又怎样? 起码,天子刘启认为,皇后性子乖顺,为人平和,素来与世无争,而且这几日在他身边伺候,凡事亲力亲为,就连汤药都一定要她尝过,才能递来给天子刘启喝。 甚至就连天子每晚安寝之前的洗脚,都是皇后在做。 这些种种事情,都让天子刘启非常满意了。 娶妻娶德,美貌?身材?那是什么? 对于皇帝来说,难道还缺美女? 这二十几年来,刘启什么样的美女没睡过,什么样的绝色没推到过? 听着天子温柔的语调,薄皇后只觉得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辛苦和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最起码,她与天子,现在像夫妇而不是路人了。 她盈盈躬身,道:“这些都是臣妾应该做的,陛下万勿如此……” 她这么说,天子刘启就越发感觉自己以前疏远薄皇后真是个错误,心里也有了亏欠,他握住薄皇后的手,道:“朕知道,因为你是将朕看成丈夫,而不是君主……” 是啊,错非是夫妇,怎会如此? 他宫中的妃嫔,以前在他表露出方才的神情后,这会,肯定是在跟他撒娇、讨好甚至是开口索要好处了。 他虽是天子,但却是孤家寡人,正因为如此,他更加渴望一些平凡但普通的感情交流,一些真挚的不包含其他的关怀。 这么想着,他就叹道:“这些年是朕冷落了你!” “陛下万勿如此,臣妾自嫁给陛下以来,就从未有什么怨言,因为臣妾知道,陛下是真正的大英雄,当年长安城里谁家的女子,没有仰慕过陛下呢?”薄皇后低头轻声道。 她说的是事实,当年的天子年少轻狂,在长安城里自号小霸王,常常与胞弟刘武,幼弟刘揖偷偷跑出未央宫甚至长安城,流连街头巷尾,留下了许多传说。 当时的长安城里,谁家的女儿没幻想过有朝一日路遇太子,然后一见钟情什么的? 当年的薄皇后也不过是长安城中众多仰慕太子的女子中的一个。 听着薄皇后提起当年的事情,刘启比什么都受用,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是回忆了当年放荡不羁的往事。 只是笑过之后,天子的心却忽然有些苦涩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可惜皇后你无子,将来朕千秋之后,不知你将何以维生!” 这是一个残忍的事实。 太宗孝文皇帝驾崩,遗诏令所有没有子嗣的夫人以下妃嫔出宫自谋生路。 一旦他死了,按照太宗孝文皇帝旧例,薄皇后虽然不可能被赶出皇宫,但发配永巷自生自灭,却是毫无疑问的! 难道新上位的太后会容忍一个先帝的皇后也称太后? 想想都不可能啊! 想到这里,天子刘启的心就莫名的有些痛了,不知不觉间,他竟生平第一次对薄皇后起了怜惜的心思。 而通常一个男人怜惜一个女人的时候,就会设身处地的为其着想了。 于是,天子刘启踱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一个事情,他回过头来道:“小王夫人现在有孕在身,朕琢磨着,等她生下来,不论男女,都托于皇后膝下奉养,这样,就算朕百年之后,皇后你也不用孤苦无依,起码还能有人嘘寒问暖!” 这确是刘启看来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小王夫人就是王娡的妹妹王驹儿了。 天子刘启这个人,一旦恨上某人,那肯定一恨到底,绝不留情,王家姐妹伤透了他的心,因而,他有意废黩这两人,将之打入冷宫,但孩子是无辜的,将其托养于薄皇后膝下,想来就是完美的结局了!rs 第一百三十五节 天威难测 薄皇后听了天子刘启的话,整个人都有些呆了。 倘若在两个月之前,她听到此话,怕是立刻就要喜极而泣,感动的痛哭流涕。 可惜现在,她却有如雷击。 “皇后怎么了?”天子刘启握着她的手,感觉到薄皇后在微微颤抖,心也不以为意,只当薄皇后是太过激动所致。 薄皇后在心中叹了口气,就跪下来道:“陛下,臣妾有一件事情必须告诉陛下……” 但是,这时候远处走来了一个男子。 天子一看到对方,就对薄皇后道:“皇后先回避一下,朕一会再听你说……” 薄皇后性子向来逆来顺受,听了天子的话,也自躬身一拜,道:“臣妾遵命!” 等薄皇后走远了,天子这才对远处的男子招手。 那人走过来,跪下来拜道:“陛下长安信使传来了密奏!” 汉家自刘邦开始就重视情报工作,当年项羽帐中甚至都有着汉王的密谍,不然如今的桃候你以为哪来的? 先帝在时,有感诸侯王势力坐大,因此也加强了对诸侯王的监视,各诸侯王国之中,密布细作,有的甚至就是光明正大的打着朝廷的旗号招摇过市,明目张胆的监视诸侯王的举动。 在长安,天家自然也埋了一些眼线和监视百官。 天子刘启接过密信,打开来一看,顿时就笑了:“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脯,天下归心……”他念叨了一会,笑骂道:“连典故都用错了,看来朕回去后要好好督促一下这小子的学业了!” 周公是谁? 曾经废立天子,但却最终归政周室的圣人。 臣子用周公激励一下自己,无可厚非,但刘德可是皇子,将来是储君,然后是天子,怎么能用周公? 不用成康,起码也得用楚庄晋文吧? 但这只是细枝末节的小事情。 在掉书带这方面,汉家天子历来就不怎么重视。 对于天家来说,知道无数典故,文章写的花团锦簇,那又怎样? 关键还是手腕和掌控力。 而这两点,刘德现在做的还不错,虽然某些地方稍显稚嫩,但考虑到刘德今年不过十六岁,未来的成长空间还有很大,因而天子刘启目前来说还是很满意的。 想到这里,天子刘启忽然一愣。 一个很不好的事情浮上心头。 刘德若未太子,皇后怎么办? 在今日之前,天子刘启从来不觉得这是问题,皇后迟早都要换人的,在他的计划里,薄皇后一直是个过渡之用的棋子,一旦确立太子,他就要着手废后。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废皇后? 他竟有些不忍心了! “可怜啊……”想着薄皇后这些日子前前后后任劳任怨的伺候和照顾,他原本坚如铁石的心肠难免就有些软了下去。 可是不废皇后,刘德的太子就名不正言不顺。 于是,这就成了一个勃论了! 这样想着,天子刘启就漫不经心将竹简翻到最后,瞬间他的眼睛惊讶了起来。 只因为竹简之上的最末写了一句:太后诏粟妃至长乐,俄尔,粟妃怒泣而出。 难道说,粟妃又惹麻烦了? 于是,天子刘启问道:“太后何事诏粟妃朝见?” “奴婢不知……”那男子答道:“太后寝宫,奴婢等从不敢窥视……” 这倒是事实,向来东宫就是所有细作的死角,历任天子,没人敢往东宫掺沙子,敢自作主张就去窥探东宫,被天子知道了,肯定是拖出去乱棍打死的下场。 汉室以孝治天下,可不是说说而已。 太后权柄从来都是与天子齐平,只是吕后之后,汉室太后不再干政了而已。 “你先下去吧……”天子刘启挥挥手,将那竹简也丢了回去:“拿去烧了吧……”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留下文字呢? 甚至连风声都不能传出去! 等这男子走了,天子刘启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皇后、王美人姐妹、加上粟姬,真是让他头疼无比。 “你们怎么就不能学学皇后?”天子刘启有些恼怒的想道:“都安分一点,朕也就轻松许多了!” 这后宫中的事情,简直比朝政还让他心烦。 且不说诸妃争宠,相互的明争暗斗了,就是时不时闹腾起来的某位夫人,就够让他喝一壶了。 “粟妃这样何以母仪天下?”天子刘启叹了口气,这却是刘德最大的一块短板,也是最让他担忧的地方。 汉家天子自号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可是,自立国以来几十年时间,长安的御座之上,就前前后后有六个男子在上面称孤道寡,自称天子了。 就是刨除掉不被承认的少帝与惠帝废子,到他这一代也是四代天子了。 平均每任天子在位不过十余年。 考虑到这些,加上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因而,现在他已经在考虑身后事了。 不谋万世者,不可谋一时。 而粟姬一直以来的表现,只能是五个字:不可奉宗庙。 “这是逼朕杀你啊……”天子刘启闭着眼睛喃喃自语了一声。 然后,他就感觉有些心力憔悴了,于是漫步回到寝宫之中。 薄皇后一看到天子刘启回来,立刻上前服侍,为其换上木屐,问道:“陛下怎么忽然脸色这么差?臣妾是否需要传召郎中令前来?” 郎中令周仁当年就是以医学出道的,一直以来,郎中令这个官职只是他的副业,他真正的主职工作就是天子的私人医生。 天子刘启摇摇头,道:“不用,朕就是心累了!” “陛下……”薄皇后扶着天子刘启躺到榻上,下令让左右侍女与宦官都出去回避后,她猛的跪下来禀报道:“陛下,先前您所说的事情,臣妾很欢喜,然而,有一件事情,臣妾不敢欺瞒陛下……” 她叩首流着眼泪道:“臣妾万死,前时自觉自己无子,因而央求了母后开恩,得到了母后的恩宠,许臣妾过继粟妃之子刘德……” “这样啊……”天子刘启摆了摆手,瞬间,他的心中一切都明悟了。 粟妃没有惹事,是太后在强行施压。 他坐起来,看着满脸泪水的薄皇后,伸手抚摸了一下对方的脸颊,发现薄皇后的额角都已经有了皱纹的痕迹。 他悠悠叹了一声:“朕知道了……” 他的本心告诉他,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太后背书,粟妃也没异议了,他只需要点头即可。 如此一来,就不需要考虑粟妃‘不可奉宗庙’的问题,皇后也能老有所依,太后更会逞心如意,甚至连刘德可凭借薄皇后的地位,顺理成章的完成皇子到储君的转变! 可是…… 谁考虑过他的感受? 身为天子,他讨厌这种不在他掌握之中的事情。 然而,无论薄皇后、窦太后,在这件事情里面都没有错。 于是,他就只能将怒气朝刘德头上撒了。 “想当太子,那你就证明你比所有人都出色吧!”天子刘启想着,所谓伴君如伴虎,天威难测,大抵如是。rs 第一百三十六节 抉择 拿着笔,刘德在纸上写下颜异的名字,然后就是郑当时、宁成、司马相如、主父偃这些早已经内定的人选。 接着就基本都是贵族之后了。 蛊臬柔? 刘德想了想,终于在纸上写下这个名字。 此人比较特殊,他大概算彻侯之后吧? 他的祖父就是当年勇冠三军,以都尉破项羽军陈下,连拔燕、代的汉初猛将蛊逢,之后论功行赏,蛊逢以军功封为曲城候,食邑四千户。其谥曰:圉,汉代谥法对于圉的解释是:威德强武。 汉初彻侯一百余位,只有蛊逢得此美谥,从这个就能想见当年的蛊逢是多么的勇猛了。 既是个猛人,那自然子嗣也少不了。 蛊逢生前有美妾数十人,这些妻妾为他生了二三十个儿子。 蛊臬柔不过是其中一子的后代,按照汉代的制度,因为他的父亲没有继承到曲城候的爵位,所以他只能算个准贵族。 当然这些都是往事,并不重要。 刘德关注蛊臬柔,是因为此人在十年之后,成为了当代的曲城候,还做了汉室的汝南太守,据说此人颇得民心,在汝南太守任上做了许多实事,造福了一方百姓。 这种肯干实事的人才,刘德向来最是欣赏。 写下蛊臬柔的名字之后,刘德回头对王道吩咐:“查查看,当代曲城候是谁?” 汉初彻侯一百余位,咳咳,除了几位影响力极大的,现在朝堂里就没几个大臣能记住所有彻侯的姓名了,刘德就更不用说了。 “诺!”王道点点头,立即下去查阅汉世宫廷的记录,不久回来禀报道:“殿下,当代曲城候名捷……” 王道这么说,刘德倒是有印象了。 “难怪将来爵位落到了蛊臬柔身上,原来是摊上这么一个二货伯父啊!”刘德笑了一声,这位蛊捷,可谓汉室彻侯里的人才中的人才,二货中的战斗机。 先帝在位之时,此人就屡犯国法,然后被当时的丞相张苍当成了典型给废为庶民。 但这货很有能耐,等张苍去位后,他竟然攀上了邓通的门路,于是,先帝下诏,复封其为曲城候,理由是‘存亡续断’。 但他老实不了多久,又故态萌发了。 刘德就记得,三年后,这位曲城候再度被废为庶民。 咳咳,故事可还没结束呢! 又过两年,天知道他怎么玩的,居然又攀上了一个高枝,再度复为曲城候。 按理说,前后两次打击,他应该懂得收敛了吧? 不! 传奇还在继续。 建元二年,坐为盗马,有罪,论死。当时,蛊捷已经六十多岁,身为彻侯跑去偷盗,只能说是不做死就不会死了。 本来,按照制度,犯法处死的彻侯是不可能有子嗣能继承其爵位的,朝廷会收回其封国,划为郡县,但是当时刘彻刚刚登基,需要显示新君的仁德,而蛊捷的儿子们显然不适合继承,于是,蛊臬柔奇迹般的从一个先前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旁支子弟,成为了朝廷食邑四千户的彻侯。 之后,刘德又在纸上写下了靳石、吴禄、卫信、公孙贺、张进等六人的名字。 这六人里,靳石,日后官至九卿,虽然能力一般般,但能坐到九卿,在彻侯子弟里,属于高级人才了,毕竟,你不能奢望太多。 选吴禄,则纯粹是因为政治正确了。 吴禄之父是已故长沙王吴苪之子,刘德早就得到了便宜老爹的指示,此人非取不可! 否则,人家长沙王吴苪为汉家呕心沥血几十年,最后连封国都绝嗣了,不给他的庶子们一些好处,那天下人还不就要说闲话了? 卫信,倒是个意外之喜了,他老爹叫卫绾…… 就这个关系,刘德就必须取他! 谁叫当年卫绾还做过刘德的蒙师呢! 至于公孙贺,不需要解释了,他是将来的大将军卫青的铁哥们,能力虽然似乎不咋样…… 但人家有个好爹,现在的陇西太守公孙昆邪是也! 张进嘛,周远的马甲呗。 只不过张进作为乙榜上的人才,只能放到最后一名了。 理由嘛? 他写的策文刘德欣赏行不行! 后世的东方朔不就说过吗? 用之则为龙,不用则为虫。 作为上位者,刘德说行就行,不行也行! 这十二人的名单拟下之后,刘德坐在案几前,再凝视了一番所有的一百位士子的名字。 说实话,这其中至少还有三人,刘德是想要录取的。 然而,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政治有时候,真不是正确的选择就一定正确。 “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刘德看着那三个后来官至太守甚至九卿级别的人名,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不是他不想选,而是现实不容许他选。 否则,一个考举录取的十二个人,人人都是天赋异禀,能力手腕一流的大才,这实在就有些犯忌讳了。 或许换句话说,这三人的能力还没大到让刘德能甘愿冒着风险录取他们的地步。 不过…… 颜异、郑当时、宁成、靳石,四个将来的两千石,加上一个将来为卫青准备的添头公孙贺,刘德觉得自己已经很满意了。 于是,他将写好名字的纸,递给王道,命令道:“拿去给剧孟、张汤、汲黯,让他们明日以古代公侯奉请客卿的礼节,去将这十二人请进宫里来,声势嘛,弄大一点,越大越好……” 后来宋代科举进士,要骑马游街,享尽一切可以享尽的荣誉。 其核心思想就是抬高进士的地位,让人知道,进士的好处。 刘德这样吩咐也是同样的考虑。 作为一个新生事物,考举同样也需要一定的造势和宣传,让人们知道,考举是个好东西。 当然,也要把握好一个度。 刚刚打发走王道,门外就有宦官来通秉:“殿下,刘阏殿下来了……” “快请!”刘德也有些日子没见这个弟弟了,上次便宜老爹说,刘阏将被封为河间王,想来,这些日子宗正也该拿出方案来了,这么说的话,看样子,刘阏是知道自己将来的去处,来感谢兼道别了。 汉代制度,一朝封王,就必须就国。 “只是不知道其他人封的是什么?”刘德想着——既然刘阏成了河间王,那么必然有人会成为临江王,如此一来,前世刘德的那几个兄弟的封地就乱了,特别是,刘德想知道,便宜老爹是否会封刘荣为王?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刘荣封王,则说刘荣彻底的跟储君之位拜拜了。 刘荣没有封王,那他就还有咸鱼翻身的机会!rs 第一百三十七节 替罪羔羊 “阏弟今日竟有空来我这边了?”刘阏一进来,刘德带着些稍许责备的口吻问着,脸上虽然堆着些笑容,但刘阏看在眼中,却感觉有些害怕。 实在是如今这位胞兄的权柄日渐一日的庞大了。 在皇室,权柄一大,立刻就会产生威势。 道理很简单,当一个人能主宰另一个人的命运时,被主宰者见到主宰者,心理无形中就会产生压力,潜意识的就会将自己的姿态放低,甚至甘愿为臣为奴。 就如同三国的刘备,桃园结义时,与关羽张飞兄弟相称,一朝崛起之后,立刻就化为君臣,结义之情虽在,但其实却已经是上下有别。 刘德现在也是如此,在刘阏眼里,这位胞兄既是兄长也是君主了。 所以,刘德只是稍带责编,刘阏就已然惶恐不安,连忙陪着笑道:“皇兄见谅,阏这些日子忙于奔走,实在抽不开身来拜会皇兄!” 刘德听了点点头,不管这是不是借口,起码,刘阏姿态摆出来了,也不枉刘德怜惜他一回。 “阏弟坐……”刘德将刘阏请到坐席之上,兄弟两人手挽手,亲密无间的坐在一起。 “定下来了吗?”刘德问道。 “回皇兄,宗正已经定下来了,在河间!”刘阏低着头,满脸的感激的道:“错非皇兄,我便要若刘发一般被封去长沙了……” 他起身郑重的一拜,道:“皇兄大恩,阏,无以为报……” “快快起来,你我兄弟骨肉,何须如此?”刘德笑着连忙扶起他:“况且,雷霆雨露,皆为君父所出,与我何干?” 刘发被封去长沙国,这并不意外。 刘发的生母唐姬出身低微,在宫廷里向来默默无闻,老实人从来都是被欺负的! “临江国是谁?”刘德问道。 “回禀皇兄,是刘彭祖!”刘阏回答道。 刘彭祖是贾姬的长子,前世是被封为广川王,吴楚之后迁为赵王,按道理来说,不该沦落到要被赶去临江国啊。 “汝南是谁?”刘德充满警惕的问道。 “刘端!” 刘德长出一口气,全乱套了,前世的汝南王是刘非啊!直觉告诉他,要出大问题了。 “淮阳呢?”刘德沉声问道。 “皇子刘胜!” 刘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所有该封的王,都已经封了,但刘非跟刘荣却没有动静,这立刻就为刘德的前途埋下了一丝阴影和隐患。 想想看,皇室之中除了刘阏外,剩下的三个成年皇子俱未被封王,这传递给外界的信息是什么? “是帝王心术吗?”刘德揣测着,但随即他摇了摇头,不大可能! 帝王心术不该是这样的! 谁都知道,三子在京,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这残酷的宫斗。 春秋史书之上的累累血迹,战国时期楚国宫廷层出不穷的弑父杀子,兄弟残杀,提醒着所有看过的君王,宫廷斗争是何等的血腥残酷。 任何一个有理智的君王都不大可能会操弄如此危险的事情。 于是,刘德很快的就冷静了下来。 “也不知道便宜老爹受了什么刺激……又开始间歇性的发他的小孩子脾气了……”刘德叹了一声。 皇帝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真能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始终理智分析的,那是圣人,只存在于幻想和神话之中。 历史上再怎么贤明的君王也都有犯糊涂之时,就连后世天朝的太祖皇帝,不也晚年栽了好大一个跟头吗? 至于刘德的这位便宜老爹,自然不可能免俗了。 一时怒极之下,犯下的错误也有不少。 但明君与庸君的差别就在于,明君最起码知道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就如同刘德皇祖父,当年囚杀了淮南厉王刘长之后被天下涛涛议论吓了一大跳,但皇帝不可能有错,更不能认错,怎么办,分封刘长三子为王。 这么一想,刘德的心情就放松了许多,送走刘阏之后,他马上就派王道去打听,长安城里今天有几家大臣去甘泉? 半个时辰之后,王道回来禀报说,丞相申屠嘉与御史大夫陶青、内史晁错,大行王恢,廷尉张欧以及中尉周亚夫、宗正刘季,全部都一大早就去了甘泉宫。 刘德听完,心中大石才终于落下。 这些朝臣或许政见不同,或许相互都有着矛盾与提防,然而,但凡只要不是王朝末年,朝中大臣还有点节操,就不可能在此事之上稍有懈怠。 因为这是国本之争,更关系着天下苍生的利益,与公与私,都容不得后退。 ……………………………… 甘泉宫之中,天子刘启头疼的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文武百官,脸上抽搐了一下。 他心里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此刻他也有些懊悔了。 昨日他确实有些鲁莽了,现在想想,殊为可笑,他都三四十岁的人,还跟一个十五六岁的儿子斤斤计较。 只是,天子不可能有错! 受命于天的天子怎么能有错? 假如天子错了,那么肯定是这个世界出了什么问题! 于是,他长叹一声,故作不知,问道:“诸卿此来何故啊?”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臣子们一翻,一个个的扶起来,道:“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陛下!”丞相申屠嘉向来是个直脾气,见了天子这般模样,他一跺脚,再次跪下来道:“您昨日遗命宗正,定下了册封名单,老臣仔细看了,发现颇有不妥!” 申屠嘉叩首拜道:“高皇帝制度,皇子年长,必须封王就国,只有太子能留在长安,常奉陛下左右!” 内史晁错也拜道:“陛下,臣等深知陛下爱子之心,不忍父子远离,然而,此乃祖宗制度,宗庙因此而安,就连高皇帝之时,即使宠爱赵王,也要含泪送其就国啊!” 中尉周亚夫就比较直接了,他径直拜道:“臣以为当蚤建太子,以安宗庙!” 有个带头的,其他大臣立刻符合了起来:“臣等奉请陛下蚤建太子,以安宗庙!” 天子刘启顿时只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一圈。 现在就立太子? 不行! 现在立了太子,梁王怎么办? 刘启还打算利用梁王为自己挡风遮雨呢! 于是,他踱了一步,道:“朕不记得有此事啊?” 他挥手叫来一个宦官,问道:“章德,昨日朕所写的册封名单,可是你拿去传递给宗正的?” “回陛下,是奴婢经手的!”章德跪下来答道。 “你这狗奴才……”天子刘启一脚踢了下去,怒道:“定是你遗漏了某些文字,来啊,给朕拉出去,杖打三十,以儆效尤!” 说罢,不由分说,就让左右卫士架起章德,就拖出去,然后,一阵阵惨嚎声响起。 天子刘启教训完章德,回头笑着对大臣们道:“请丞相将册封名单拿来给朕看看……”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帛书上的文字会遗漏? 咳咳,三岁小孩子都不信! 这种找替死鬼的桥段怎么越看越眼熟,可不是先帝在位时常常玩弄的把戏? 当年,专门给先帝当替罪羔羊的宦官叫什么来着? 邓通! 然而,对于大臣们来说,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rs 第一百三十八节 自作聪明 天子刘启接过丞相递来的册封草诏,看了看,然后坐下来,提笔稍稍斟酌了一下,就道:“原来是漏这一句……哎呀,是朕错怪章德了……” 人都打了,替罪羔羊也找了。 这时候天子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真是让大臣们无言以对。 不过,太宗孝文皇帝在位之时,常常能上演类似的戏码,所以大臣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天子刘启自顾自的道:“其令裂常山郡为二,东为常山国,皇子刘荣居之,次为中山国,皇子刘非居之!” 说着,他就将宗正刘季叫到身边,吩咐道:“宗正立刻着手准备封王诏书与仪制吧!” “诺!”宗正叩首拜道:“臣谨奉诏!” 如此一来,场中大臣人人都知道了,天子已经决意以次子刘德为储君,传闻许久的事情,终于要变成真的了! 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特别是大行王恢,整张脸都黑成了一片。 刘德若是上位……倘若有人再告诉他,我前些时日曾针对过他,以汉家皇室的心胸,哪里还有我的活路? 王恢这样想着,一咬牙,狠下心来出列奏拜道:“陛下,臣请早立太子,以安社稷,皇子刘德,可奉宗庙……” 但他话还没说完。 砰!一个东西从御座上飞了出来,猛的砸到了王恢的脑袋上。 “朕还没死呢!”天子刘启怒不可谒,冷着一张脸,死死的盯着王恢。 场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死罪……死罪……”王恢不断的磕头,连头磕破了,顿时鲜血直流,脑袋上虽然疼的厉害,但王恢心中却是暗自得意。 “哼,任你再怎么厉害,又怎敌的过我的计谋?”王恢向来就认为,自己做这个大行真是屈才了,他有王佐之才,应该坐到丞相的位子上才恰当。 但是…… “自作聪明……”左侧一个低低的叹息传到了王恢耳中,让他瞬间如堕冰窟,整个身体都几乎失去了力量。王恢听得出来,那个声音的主人是晁错。 “自以为是!”这是一直以来在朝廷里几乎隐形的郎中令周仁的叹息。 一个晁错,一个周仁,都是当今天子的亲信心腹,其中周仁甚至号称隐相,有人甚至说过,天子一撅屁股,郎中令就知道天子要干嘛了。 “大行!”天子刘启冷冷的站了起来,质问着王恢:“尔以为朕是死人吗?” “丞相何在?”天子转身负手命令。 “臣在!”丞相申屠嘉出列大礼参拜着。 “廷尉何在?”天子又问。 “臣欧在!”廷尉张欧以出首而拜。 “大行王恢离间君王父子,这该当何罪?”天子刘启猛然提高声调问道。 真以为他是傻瓜啊! 十几天前,王恢才联手陶青弹劾刘德,转眼就吹捧起来,真当他是文盲没读过史书,不知道春秋啊? 王恢心里无比苦涩,他想起曾有人对他说过:“善泳者溺于水!” 这时候,廷尉张欧的声音传进他耳中:“离间君王父子,此勃伦大罪,按律,当族!” 丞相申屠嘉也道:“离间君王父子,自古以来,都是奸臣小人所惯用的伎俩,老臣惶恐,竟不察朝中有此奸缭,死罪死罪!” 丞相都认罪了,那王恢就坐实了他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大奸贼,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王恢恐惧的颤抖起来,他将求助的眼光投向御史大夫陶青,为今也只有陶青开口求情,或能为他赢得一线生机。 站在王恢一旁的晁错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眼中杀机勃勃,刘德没有说错,这陶青果然跟人勾搭起来,想要另立门户,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小人! 于是晁错发动致命一击,出列拜道:“赵武灵王沙丘之变印鉴在前,此等奸贼,必须严惩不贷,以正国法纲纪!” 丞相、廷尉、内史,三巨头全部出首,杀气腾腾。 让王恢几乎绝望。 然而,更让他痛苦的是,连盟友御史大夫陶青也断尾求生了。 “臣以为,大行离间君王父子之情,图谋不轨,应当族之,车裂弃市、传首天下,以儆效尤!”廷尉只说按照律法处置,丞相也不过是从道德上指责,晁错虽然上纲上线到了赵武灵王的旧事上,但也没有要求用最残酷的车裂之刑,更别提死了还要身首分离,脑袋被拿去全国巡回展览了。 “好狠毒啊……”王恢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陶青,事到如今,他自知自己已经难逃一死,但,自己的家人,或许还能保下,自己的脑袋或许还不用被拿去当展览品,全国巡回展出。 他微微颤颤的摘下冠帽,叩首拜道:“臣死罪,死罪,但臣要检举!” 他看着陶青,脸上露出一个要跟他同归于尽的表情,面无人色的道:“是御史大夫指使臣的,臣不过是从犯,首犯乃是陶青!” “污蔑!”陶青尖叫一声,跪下来道:“绝无此事!” 陶青怎么都料不到,王恢此时竟然成了一条疯狗,逮着他就咬了起来。 他却是忘记了,人都要死了,家族都要被夷灭了,王恢怎么可能不疯狂? “够了!”天子刘启暴喝一声,命令道:“卫士何在!” 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卫兵立即上前拜道:“请陛下下令!” “将王贼拉下去,交廷尉府,论罪!”天子刘启冷冷的道。 他当然可以当场下令直接处死王恢,但那样的话,就太便宜王恢了! 车裂之刑实在残忍,汉家天子从来不用。 按照律法,这种大罪,腰斩弃市,族三族,只有怀孕的妇女和不满八岁的儿童能侥幸活命,但也逃不掉一个卖为奴仆的下场。 至于陶青…… 天子刘启才懒得管他是否是被污蔑或者真的参与此事。 他是天子,又不是审案的刑名官,更加不是断案的亲民官。 他只需要知道,之前是谁在跟王恢一起弹劾刘德,这就够了! 只是,御史大夫是三公,汉家制度,将相级别,虽罪该万死,但也不能刑杀,而且此时时局危急,朝廷里也不能出这么大的一个丑闻。 于是他道:“御史大夫昏聩无能,无佐政之才,其令退避让贤……” 陶青闻言,整个人瞬间瘫软下来,但,他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脱帽谢罪,道:“臣奉诏……” 陶青知道,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按照传统,廷尉张欧会带着一杯毒酒到他家中,看着他喝下去。rs 第一百三十九节 负荆请罪 翌日,刘德刚刚起来,就听说了大行王恢下狱论罪,御史大夫陶青以昏聩免官的事情。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刘德冷笑一声,给出了结论。 他的心中现在非常舒坦。 再没有比看着仇家倒霉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不过,爽快归爽快,刘德知道,他马上就要面对一个巨大的麻烦了。 按照前世的轨迹,御史大夫之位既然已经出缺,那么晁错的上位就势不可挡了。 在汉室的政治结构设计中,御史大夫的一个最重要的职责就是给丞相当备胎,一旦晁错成了御史大夫,那他就会更加激进的推行削藩策。 为何? 捞功啊! 高皇帝有约,非有功不得候! 汉室传统,非彻侯不能为相! 如今的丞相申屠嘉,现在已经七十余岁了,他还能在丞相位子上做几年? 一年?两年?最多不会超过三年! 而且,这个年纪的老人,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 刘德觉得,倘若自己是晁错,也会非常着急,甚至会着急到失去理智! 汉家的大臣,谁不想当丞相? 更何况,晁错还是有着远大抱负的政治人物! 这就是前世晁错在做了御史大夫之后,其主持削藩策忽然变得激进,大胆,甚至肆无忌惮,连他父亲都绝望到自杀的真正原因! 无它,利令智昏而已。 而如今,一旦晁错上位,刘德觉得,他会比前世更激进,更大胆甚至更加疯狂! 因为,前世陶青的丞相位子还可以控制,还能按他的计划进行。 而现在,天知道丞相申屠嘉哪天早上起来,摔一跤或者喝口水噎着了,然后就不能视政…… 假如一旦发生这种事情,那么丞相位子就要跟他晁错说拜拜了。 这换了刘德,也会按捺不住! “权力会使人疯狂……”刘德也是感慨一声。 经常能在史书上看到许多赫赫有名的人物,忽然之间智商急剧下降,甚至变负的例子。 难道那些人真的是智商变负了? 只要深究一下原因,总能看到这样那样的变故,使得他们不得不冒险行事。 “我当引以为戒!”刘德在心中告诫自己。 政治上的事情,从来都急不得。 晁错就是死在一个急字上面。 前世如此,今生估计也是亦然。 刘德走了几步,对王道吩咐道:“派几个人,去开封候府邸盯着,什么时候廷尉去拜访开封候了,就什么时候回来禀报我!” “另外……告诉张汤,让他跟他在廷尉府邸办事的朋友说一声,好好照顾一下王恢……” 公羊春秋说,九世之仇尤可复,何况这当年之仇? 刘德没有落井下石,对陶青家族赶尽杀绝,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宽宏大量了! “诺!”王道点点头,应命而去。 老刘家的子孙,向来就是这么个睚眦必报的性格。 所以,刘德也没打算遮遮掩掩。 倘若,在这个事情上面他还要顾虑什么面子啊名声啊,那么,无疑就是明摆着告诉其他人:“我很好欺负哦,而且还不会报复,尽情的鞭挞我吧……” 做完这些事情,刘德就展开双手,让左右侍女给他换衣。 可怜伺候他的侍女,刚刚亲耳听着自己家的殿下杀气腾腾,毫不避讳的话语,此刻都是战战兢兢,一个个小手都有些颤抖。 刘德见了,也是一笑。 传说秦始皇当年能不怒自威,伺候其起居的侍女,每次为其更衣,都不敢抬头。 其实哪里有人真的自带什么王八之气,做的事情大了,杀的人多了,自然而然,就会让人害怕。 “怕什么?”刘德淡淡的道:“我又不会吃人!” 却不知,他这么一说,让那两个侍女更加惊惧,哆哆嗦嗦的勉强才帮他换好衣服,戴上旒冠。 刘德也懒得再说了。 他转过身子,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一个侍女答道:“现在应该是辰时罢!” “嗯!”刘德点点头,向前走了几步,在心中预演了一下,等会所要说的言辞。 现在,这个时候,张汤等人应该已经踏上了去迎请那十二个刘德亲自指定的士子的家的路上了。 刘德忽然想到一个让他感觉有趣的事情……披着马甲的周远,肯定没料到,他竟然能入选。 刘德实在是好奇,当他知道之后,会怎么样呢? 是惊惧的屁滚尿流的马上进宫请罪? 还是吓得魂飞魄散,直接消失? 不要以为宠臣,幸臣,就是飞扬跋扈的人。 起码,在现在的汉室,所谓宠臣、幸臣,每一个都是老老实实,谨守本分的臣子。 汉家天子的恩宠,来的快,去的更快。 谁若以为自己受宠,就可横行霸道,那么,赵同就是这些人的例子! 刘德就记得,前世,周仁虽然简在帝心,但每次便宜老爹问他朝中大臣谁好谁坏,他都是唯唯诺诺,不发一言。 所以,他的恩宠从未断绝。 ………………………………………… 周远,现在确实是吓坏了! 用假名字参加考举,这也就罢了,只要没人揭穿,谁敢说他不是? 可是…… 他呆呆的望着露布上自己的大名。 虽然只是最后一名,虽然只是一位皇子的考举。 但,天家就是天家! 刘氏天子这几十年的作为,深刻的教育了一个彻侯、贵族、幸臣——不要在他们面前试图耍小聪明,小脾气,不要以为能占到便宜! 张释之当初要不是够聪明,及时的认错,深刻的反省,现在,恐怕就是一具尸体。 邓通就比较蠢,于是,饿死街头,也算求仁得仁。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立刻跑回家里,一进家门,他就让下人给他准备荆条,然后自己脱掉衣服,背着荆条,对家里的下人吩咐:“马上给我准备马车,我要进宫,另外,让人立刻去甘泉宫通知父亲大人,告诉他,我已入宫负荆请罪!” 这样一番安排下去,周远这才叹了一口气。 当今之世,不止彻侯们如履薄冰,就是他们这些宠臣的家里,谁不是战战兢兢呢? 谁要以为刘氏好欺负,可以欺骗,那就请去廷尉大牢看看王恢,去开封候府看看陶青!rs 第一百四十节 睚眦必报主父偃 “小臣周远年少无知,化名张进参加考举,不意竟蒙殿下恩宠,点为亲随,死罪,死罪!”周远一进宫,就立刻背着荆条,跪到刘德面前叩首拜着。 自古以来,欺君都是大罪。 动辄就是灭族。 周远化名张进参加考举,虽然还算不上欺君——因为刘德不是天子。 但是,迟早有一天,他会是。 届时,刘德若是大度,自然是一笑而过,但万一小心眼呢? 周远不敢赌! 所以,他马上就进宫,负荆请罪。 刘德看着周远的样子,都要忍不住笑出来了! 负荆请罪,就负荆请罪吧! 但你背上一点伤痕都没有,荆条上的刺都被剃光了,这是什么个情况? 只不过,刘德要的是一个姿态,一个态度。 刘德故意不去告诉便宜老爹,周远在里面的原因就在于此了。 对刘德来说,周远有两种情况。 一种就是坑爹的官二代,跋扈、张扬,这样的话,他虽然还是会收下,但却只会供起来当个吉祥物,利用完了,就丢到一边。 另外一种就是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摆正自己的位置,这样的话,刘德也非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也不会苛求太多,最起码,他能保证将来给周家一个体面的待遇。 现在看来,周远无疑是第二种情况了。 只不过这个家伙演戏演一半,这就让刘德觉得他有些不堪大用了! 连这点皮肉之苦都受不了,还能指望他将来做出什么事情呢? 心中这样想着,刘德就笑眯眯的走上前,扶着周远起来,为他卸下荆条,亲切的道:“卿何必如此呢?卿父为朝廷重臣,卿不想依靠父恩,这是值得赞赏的事情,更何况,我汉家向来唯才是举,卿能从三千余人中脱颖而出,这就说明了卿的才干!” “我又怎么会怪罪卿呢?” 但也却只是说说而已。 谁要是相信上位者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他真是太纯洁了! 同样一件事情在同一个政治家的嘴里,能说出n个不同版本和解读。 因此,周远丝毫不敢放松,他低头道:“殿下厚遇至此,小臣真是铭感五内,纵万死也难报殿下恩遇……” “卿且先等等吧……”刘德让人拿来一件衣服,亲手为周远披上,道:“再过一会,其他人就要到了!” 刘德所指的其他人,当然是颜异、郑当时、宁成等人。 “诺!”周远再拜道:“臣谨奉命!” 刘德看了他一眼,在心中赞了一声,不论怎样,周远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谁不喜欢一个听话懂事的下属呢? ………………………………………… 与此同时,主父偃却是意气风发。 活了二十多年,一夜之间,他财富、妻子、房子、车子全有了。 回想之前,他还不过只是一个穷困潦倒,连下一顿饭在那里都不知道,交不起房租的穷酸士子。 主父偃也不得不感慨,人生际遇变化之大,莫过于此。 他也算是亲身了解了一番当年苏秦、张仪的际遇。 “夫君,门外有位自称临淄同乡的张氏商贾求见……”正感慨着,他的新婚妻子安陵氏走进来问道:“您见还是不见?” 前两日主父偃在榜下被安陵氏当成女婿抓走之后,当天晚上就马上拜堂成昏,喝了合衾酒,进了洞房,然后,第二天,老丈人安陵氏送上了豪宅一栋,马车一辆,奴仆十五人、钱十万,布帛一百匹,还有十顷良田,作为嫁妆。 因此,主父偃对这门婚事还是很满意的。 更何况,他妻子安陵氏,是读过书的富家小姐,相貌也不差,就让他更加满意了。 “不见!”主父偃哼了一声,随手拿来一块竹简,在上面刷刷刷写下几个字,递给妻子,道:“将此物给他看就行了!” 主父偃怎么可能忘记前两日他在长安东市所受的侮辱呢? 纵横家的人,向来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宽宏大量这个词语,从来不在纵横派的人的脑子里。 安陵氏接过丈夫递来的竹简,吃了一惊,问道:“夫君,您真要如此?” “自是当然!”主父偃背着手道:“前两日此人羞辱于我,我如今羞辱回去,顺便吓他一吓,算作报应……”于他而言,这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他如今正得志,怎会思量其他? 安陵氏听了心中漠然。 自己的这位夫君,才华有,魄力也有,就是奈何太过较真、记仇,她心里叹了一声:“也不知我嫁他是对是错……” 但事已至此,又能怎样呢? 只能祈祷自己的丈夫一切顺利,平安无事吧! 安陵氏走出房门,将丈夫交给她的竹简拿去给门房,吩咐道:“去给来人罢……” 说完这话,她心里竟沉甸甸的,很不好受。 门口,临淄人张觉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门房的回报:“我家主人让我将此物拿给您看……” 张觉接过那张竹简,定睛一看,胸膛里的怒火,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竖子安敢欺我至斯!当真以为我无人?” 竹简之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风雪谁知范叔寒? 所谓范叔就是范睢,当年范睢化名张禄为秦相之时,遇到昔日旧友兼仇人须贾出使秦国,他故意扮成可怜的穷人模样,谎称自己是给人做差役的帮佣,接近须贾,须贾见范睢穷困潦倒,于是送了一件袍子给他穿。 第二日,须贾拜会秦相,到了大堂,就看到了范睢带着官僚威风八面的坐在丞相之位上。 须贾立刻就吓尿了。 这时候,范睢说了一句经典的话:“然公之所以得无死者,以旧袍恋恋,有故人之意(假如不是你昨天送了一件袍子给我,你现在就是个死人了!)” 这个故事就是经久不衰的成语‘睚眦必报’的来源。 当年范睢收拾了须贾后,怎么对付的他的仇人魏齐的? 从魏国一直追杀到赵国,终于把魏齐逼死了! 张觉虽然只是个商人,但却并非文盲,这个典故他当然知道。 主父偃的话,已经很直白了。 连袍子的恩情都没有,你回家洗白白准备承受我的报复吧!rs 第一百四十一节 主父偃的决心 无论古今,能将买卖经营到一定规模的商人,就没有几个良善之辈。 毫不夸张的说一句,那个大商人手上不是沾着无数的鲜血? 当初,章武候窦广国因为家贫,被卖去给人做奴仆,先后转卖了数次,最后一次,他被卖去给一个煤矿的矿主挖煤,结果不到三天,整个煤矿遭遇泥石流,窦广国的一百多位工友全部被瞬间掩埋,只有窦广国命大,因为年纪小,被工友们欺负,赶出棚子,在野外露营,因祸得福,才捡回来一条命。 死了一百多个人,但矿主却连半个铜钱的补偿都没给,甚至此事还被严格封锁,假如不是后来窦广国跟窦太后相认,此事,根本没有重见天日的哪一天! 再往远一点说,当年高皇帝刘邦因为采取了错误的经济政策导致通货膨胀,关中石米五千钱,民众易子而食。 难道关中就真的没粮食了? 有的,不过都是被人囤积了起来。 张觉能把生意从临淄做到长安,没有点人脉,手腕可能吗? 张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那块竹简狠狠的砸到地上,放出狠话道:“想做范叔,先找昭王吧!” 不过一个区区百石小官? 竟然如此猖狂! “几十万钱砸下去,还怕没人对付你?”张觉心中想着。 虽然要花费如此多的钱,让张觉颇为肉疼,但每一个商人都很清楚,危险必须扼杀在摇篮之中。 然后他就坐上马车,往大街上而去。 张觉刚走,又一辆马车就来到了主父偃的家门口。 “应该就是这里了……”汲黯走下马车,抬头看了看主父偃家门口,点了点头,这榜下捉婿的事情,汲黯当然听说过,不止听说过,还深有体会。 前日,他父亲传书与他,说是南皮候窦广德有意将其孙女嫁给他,问他意见。 他能有什么意见呢? 南皮候的大腿又粗又大,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不夸张的说,都是有些高攀了的。 汲黯刚下车,正准备敲门,忽然看到地上有一块竹简,汲黯生**干净,有洁癖,更有强迫症,最是见不得地上有脏物,于是,他弯下腰,捡起那块竹简,拿在手上一看:“风雪谁知范叔寒?”,汲黯于是偷偷的将那块竹简塞到自己袖子里。 “等回宫之后,我有必要跟殿下禀报一二!”汲黯想着。 汲黯将竹简收好之后,这才让下人上前敲门, 咚咚咚!门开了,一个人脸露出来,看到门前的阵仗,他就立刻明白了,连忙堆着笑脸,问道:“尊客是来?” 汲黯上前一步,作揖道:“我奉刘德殿下之命,前来拜会临淄主父讳偃先生……” 那门房连忙道:“尊客稍待,我这就去通传我家主人……” 没多久,主父偃就急匆匆的跑出来,看到汲黯,他自然认得,这是常常在考场出现的监考之一,自己未来主君现在的亲信心腹。 于是满脸堆笑的作揖道:“不才主父偃,岂敢劳尊客大驾,殿下有事,自可传召,鄙野嘉人,敢不从命?” 汲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道:“主父先生,您的文章与才华,殿下都颇为赞赏,殿下求贤如渴,虚位以待,未知先生,可能应辟?” 主父偃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去关注汲黯的表情,一个劲的点头道:“区区能蒙殿下厚恩,愿效犬马之劳!” 汲黯点点头,拍拍手,就有几个下人抬着一个箱子进来,汲黯直接将箱子打开,道:“这里是黄金十金,绸缎十匹,钱一万,先生收好,这是殿下的应聘之资……” 为了造势,殿下可真是舍得啊……汲黯心里也感慨着。 十二位士子,每一个都是如此,加起来就花出去了差不多将近五百金,等同于送出去了五十户中产家庭的全部家产。 但这笔钱汲黯却觉得花的值! 自古以来明君都是以高官厚禄笼络人才,吝啬守财之辈,岂能成事? 只是…… 这主父偃是人才吗? 汲黯深表怀疑! 作为黄老学出身的他,并不怎么喜欢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之人,他总觉得这样的人是真小人,仅比伪君子,高一个档次。 主父偃一看那箱子里的东西,心中也是生出一股豪情壮志和感激之心。 每一位纵横学出生的人,都必然有着勃勃野心和强烈的自尊心。 正是有这两种特质,所以范睢、苏秦、张仪等人才能搅动天下风云。 他深深的拜道:“知遇之恩,没齿难忘,偃必誓死效忠殿下!” 他这样的表态,才让汲黯稍微舒服了一些:“看样子,倒还算是个忠臣……还有些良心……” “先生请随我走吧……”汲黯终于露出一个笑脸,道:“殿下,还在宫中等候呢!” “诺!” 主父偃刚刚走出自己家门口,顿时就听到乐声大作,只见一群乐师,吹着各种乐器,演奏着一首有些陌生的乐曲,主父偃对乐曲没什么研究,但他还是听得出来,这似乎是一首古代用于公侯延揽士子时表达自己喜悦之情的一声乐曲。 这乐声一响,左邻右舍就纷纷被惊动了,一个个都探出头来好奇的打量着。 两个穿着褐衣的下人恭敬的引领着主父偃登上马车,齐齐唱诺道:“祝君青云直上,为国栋梁!” 主父偃激动的坐上马车,心中幸福无比。 特别是,当他看到他的一位邻居带着他的孩子出门看热闹,那个孩子大概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头上扎着总角辫,模样非常可爱。 “父亲大人,那是在做什么?”那孩童天真稚嫩的声音传到主父偃耳中:“好威风啊,孩儿将来也想如此!” “那你就好好读书,将来也去考考举,就能跟此人一般了!”那家长语重心长的对自己家的孩子道。 主父偃听了,不知为何,一行清流竟悄然流下。 他想起来了,在临淄的时候,一群孩童尾随在他身后唱着:“主父偃,十七岁,学纵横,长短不能合,大小不能制……” 想不到,他也有一天,能作为一个孩子的榜样和崇拜的对象。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主父偃更是清楚的知道,这一切是谁给他的。 “没有殿下厚遇,我就是一头丧家之犬,哪能有今日风光?”主父偃在心中暗自道:“士为知己者死,将来,就让我来做殿下的疯狗吧!谁敢欺殿下,我必咬死他!”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