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嫁:继妃今日又在求和离》 第一章 见客 三月的一天,庄家的内宅,一个穿着蓝色比甲的婢女,匆匆而过,直奔宝各居。 她一进门,在廊下打络子的婢女就瞧见了她,扬声问道:“贵喜姐姐,你怎么来了?” “表姑娘可在房里?”贵喜问道。 “姑娘在房里。”婢女答道。 从屋里走出一个穿青衫的婢女,“贵喜,你怎么来了?可是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贵喜没答她的问话,而反问道:“秀兰,表姑娘在房里做什么呢?” “姑娘在屋里做画。”秀兰是姜长宁的大丫鬟,“你稍等,我去通报。” “让贵喜进来吧。”姜长宁在屋里道。 下个月庄老太太六十寿辰,她要画一幅观音图做寿礼。 贵喜撩开门帘子,就进去了。 秀兰微皱了下眉,跟了进去。 贵喜屈膝道:“奴婢给表姑娘请安。” “不用多礼。”姜长宁搁下画笔。 贵喜笑道。“表姑娘,快换件衣裳,随奴婢到前面去。汝南王太妃过来了,老太太让姑娘出去见客。” 姜长宁淡淡一笑,“汝南王太妃来府上了,真是难得的贵客。” 宗室王府为避忌,明面上和大臣们来往并不多。 不逢年过节的,汝南王太妃过来所为何事? “芳菊,伺候我更衣。”姜长宁使唤另一个贴身丫头,让秀兰去向贵喜打听汝南王太妃过来的用意。 “表姑娘,老太太吩咐了,让姑娘好生打扮一下,别失礼了。”贵喜说着也跟了过来。 姜长宁心一沉,想起了最近京里的传言。 西勒国使臣进京,为了两国世代友好,西勒国主特向皇上提亲,欲迎娶本朝公主为国母。 当今登基才五年多,膝下有一子三女,三位公主中最大的也就三岁,最小的才刚满月。 皇族之中,适龄的女子有七人,这其中就有汝南王府的蕙珠郡主,而且还是最有可能被指定的那个。 汝南王太妃突然来庄家,莫非是想找人代嫁? 西勒素来民风彪悍,风俗也异于中原。 收继婚也就算了,让姜长宁无法接受的是那儿的天气。 从小生活在风景如画的杭州,她习惯湿润的环境,西勒是苦寒之地。 当年北上,来到京城,她不适应这里的天气,大病一场,若非周奶娘她们精心照顾,她差点一命呜呼。 让她去西勒和亲,就是让她去送死。 “表姑娘,请快些更衣,别让太妃久等。”贵喜催促若有所思的姜长宁。 姜长宁收敛心神,试探地问道:“你用不着这等着,你去请二姑娘她们吧,到时在息芳亭碰头就是了。” “于妈妈去请三位姑娘了,老太太特意让奴婢来伺候表姑娘的。”贵喜态度恭敬,却不敢看姜长宁,浑身上下都透着心虚。 姜长宁眸中闪过一抹冷意,庄老太太这是怕她不去,找人紧盯着她了。 她住在庄家,就算想逃,现在也逃不到啊。 庄老太太大可不必,如此紧迫盯人的。 没再多问,挑了件白底绣竹叶的衣裳,柔弱中,自带锋芒。 芳菊手巧,给姜长宁挽了倾髻,戴上首饰,轻声道:“姑娘,好了。” 姜长宁看着菱花镜中娇美柔弱的少女,唇边闪过一抹冷笑,庄老太太休想这么轻易就牺牲掉她。 “秀兰,去把小匣子里那个荷包拿来。”姜长宁顿了顿,“就是我们从南边过来时,带来的那个绣着栀子花的荷包。” 秀兰脸色微变,她知道那个荷包里装着一把金锁,是一位贵妇人送给姑娘的。 姑娘曾说过,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动用金锁。 可今日,姑娘突然要带上这金锁,这说明,今日要见的这个外客,会给姑娘带来非常大的麻烦。 这六年,姑娘在庄家服低做小,委曲求全,没有沾庄家多少光就算了,没想到现在庄家还要任由外客欺凌姑娘。 秀兰恨得咬紧了牙关,转身进卧室,打开架子床的暗屉里,从里面捧出一个小匣子,把里面的荷包拿了出来。 “姑娘。”秀兰双手托着荷包,恭敬的送到姜长宁的面前。 姜长宁拿过荷包,系在腰间,起身道:“贵喜姐姐,我们走吧。” 贵喜虽觉得有些怪异,但她也不好细问,就和秀兰带着两个小丫头,跟着姜长宁出了院门,往庄老太太的院子去。 花厅里坐了一群人,有庄老太太姜氏,还有庄家的大太太吴氏、二太太邹氏、二奶奶小吴氏以及一个珠光宝气、雍容华贵的汝南王太妃。 却不见庄家的几位姑娘,单单就把她一个人叫来,意图多么的明显啊! 姜长宁心中恨意,又添了几分。 六年前,庄老太太以姑祖母的身份,派人接她进京,她就料到她终身大事,会被庄家算计。 但庄老太太若真当她是软柿子,想拿捏就拿捏,那她就错了。 姜长宁握了下拳,这是一场硬战,她得小心应付。 她面色沉静的走了过去,行万福礼,“长宁见过太妃,给太妃请安……” 汝南王太妃不等她给几人见完礼,就起身来扶她,嘴上说得亲近,“素日常见,快不要如此多礼。” “谢太妃垂爱,但礼不可废。”姜长宁借机挣开了汝南王太妃的手。 跟算计她的人虚与委蛇,真的让她感到恶心。 “真是个懂礼的姑娘。”汝南王太妃赞道。 姜长宁给庄家几位太太请了安,正要退到一旁去。 汝南王太妃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姜姑娘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老姐姐,你可真是会调理人,把个女孩儿调理的这般水灵,让人一见就欢喜啊。” “太妃过奖了,宁丫头旁的都还好,就是这身子骨太过单薄,养了这么多年,还病病歪歪的,隔三岔五,就要请医拿药,更是受不得半点奔波劳累之苦。”庄老太太将奔波二字,咬得格外的重。 姜长宁低垂的眸中,露出一抹诧异,庄老太太这是在维护她? 吴氏说话了,“表姑娘往年的确是爱生病,但调养了这么些年,都好了,瞧瞧这气色,肤若凝脂,艳若桃李。” 姜长宁勾了勾唇角,嘲讽的冷笑一闪而过。 吴氏一向不喜欢她,防备着她,生怕老太太会把她嫁给庄济科。 可谁喜欢那个爱混迹内帏、一无是处,毫无建树的妈宝男啊? ------题外话------ 新文开张,如果发现前一本女主的名字,请告诉我,我好修改。 第二章 金锁 从庄老太太和吴氏的话中,可以听出想让汝南王太妃挑中她做代嫁的人,应该是吴氏。 不过庄老太太应该也默许了,要不然也不会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去请她了。 “我瞧姜姑娘的气色挺好的,定是常闷在房子里没有出来走动的关系,才会生病,只要多走动走动,这身子骨自然就好了。”汝南王太妃抓住姜长宁的手不放,还轻轻抚摸着,以示亲近。 汝南王太妃的动作,让姜长宁不适,身子都僵住了,抽出手,故意端过桌上的茶杯,“娘娘请饮茶。” “好。”汝南王太妃笑眯眯的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待宰羔羊。 片刻间,姜长宁已想好推脱之词,“太妃这话说的是,只是我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大夫让在房里静养,不让到处走动。” “姜姑娘不但容貌好,说话也伶俐,我是越看越喜欢,想收她做个干女儿,不知老太太可舍得?”汝南王太妃自恃身份尊贵,毫无顾忌的图穷匕现了。 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府太妃,想要欺凌一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孤女,易如反掌,的确不需要绕弯子。 姜长宁虽怒不可遏,却神色淡定,她要看看庄老太太如何应答。 吴氏抢先开口,“能得到娘娘的喜爱,是这孩子的造化。” 庄老太太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目光短浅的愚妇,姜长宁是依附庄家的孤女,要是就这样被汝南王太妃认走,并送去代嫁,庄家颜面何存? 再说,姜长宁容貌绝丽,若是能送进宫中,又或嫁出去联姻,对庄家都是极好的。 被送去代嫁,只能得到一时的好处。 吴氏撇撇嘴,把头偏开,她那有说错? 邹氏则是一副事不关己,己不劳心的冷漠表情。 “这丫头打小身子骨就不好,太医再三叮嘱,说她这病不能劳神费力,所以就让她静养在家中,琴棋书画,女红针黹都不曾正经学过,更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担不起娘娘对她的抬爱。”庄老太太在婉拒汝南王太妃要收姜长宁做干女儿的要求。 让婢女去请姜长宁来时,她就后悔了,只是当着汝南王太妃的面,她没法把人再叫回去。 “老太太这话太过谦了,若是这般灵动可人的孩子不好,那世上可就没几个好姑娘了。”汝南王太妃笑道。 “这京里,好姑娘多得是。”庄老太太的言外之意,就是让汝南王太妃去找别家姑娘。 汝南王太妃没接话,而是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姜长宁,皮肤白嫩光滑,长而弯的眉毛,眼眸黑亮似宝石,红唇微抿。 这等明艳动人的姿色,比起当年以美色称冠后宫的太后娘娘还要美上三分。 如此美的女子,送去和亲,的确可惜了。 但谁让她是一介孤女呢,被送去和亲,就是她的命。 汝南王太妃的目光落在了姜长宁腰间的荷包上,淡绿色锦缎上绣着洁白的栀子花。 她伸手将荷包托在手中,“瞧瞧瞧,这针脚细密,花绣的栩栩如生。这般精致的刺绣,比经年的绣娘还要绣的更好呢。” “太妃称赞,长宁愧受。”姜长宁垂首装羞涩,“这荷包是长宁的奶娘所绣,非长宁所为。” 吴氏盯了姜长宁一眼,带着恼意和怒意,这丫头太不知趣了,都不知顺着太妃的话说。 汝南王太妃听出了庄老太太推脱之意,也看出了姜长宁的抗拒,但她打定主意,要用姜长宁代替她的女儿,“长宁啊,我娘俩还真是投缘呢,我也喜欢这栀子花呢。” “这到是巧了,没想到娘娘也喜欢栀子花。”姜长宁说着,将荷包解下来,送到汝南王太妃手中,让她把玩。 汝南王太妃也如姜长宁所料,发现了荷包里装有东西,“装着什么好吃的呀?” “不是吃的,是一把金锁。”姜长宁微笑道。 “是什么样的金锁,这样珍藏着,得好好瞧瞧。”汝南王太妃把金锁拿出来一看,色泽有些黯淡,非新制,乃是旧物。 汝南王太妃以为是姜长宁小时候戴过的长命锁,可是在看到锁片上面用篆字刻着,“瑾书”两字,脸色微变。 瑾书是太后的闺名! “这金锁,姑娘是从哪儿得来的?”汝南王太妃问道。 庄老太太等人听出太妃语气有异,都看了过去。 金锁和平常富贵人家给孩子戴的金锁,没多大差别。 汝南王太妃为何如此紧张的询问来历? “回太妃的话,这金锁是一位夫人赠予我的。”姜长宁答道。 “是什么样的一位夫人?”汝南王太妃追问道。 “那位夫人容貌清丽明媚,神态端庄,有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气派。”姜长宁有意恭维太后,“在她的眉心有一颗朱砂痣。” 当今太后最为明显的标识就是眉心的那颗朱砂痣。 “这事你怎么从来没有说过?”吴氏不满地问道。 若是早知道姜长宁曾和太后有这交情,庄家肯定能更进一步。 “先父曾告诫,施恩不望报,更何况那不过是举手之劳,没有提起的必要。”姜长宁淡然道。 吴氏咬牙,用力的扯了下手中的帕子,这个难缠的死丫头! 没有提起必要,却又把金锁带在身边。 汝南王太妃看姜长宁的眼神里,带上了一抹审视。 这丫头一点都不像庄清如说的,柔弱无主见。 “姜姑娘是哪一年进京的?”汝南王太妃问道。 “承隆十四年初冬。” “也就是六年前。” “是的。” 六年前,先帝病重,秘密安排被贵妃和大皇子陷害,而避走岭南的丽妃和三皇子回京。 贵妃和大皇子派出众多的杀手追杀丽妃和三皇子,阻止母子俩进京,姜长宁在路上,机缘巧合的救了丽妃和三皇子子。 同船七日,相处融洽。 丽妃特意留下了金锁做为凭证,并许下承诺,说什么必有厚报的。 后先帝驾崩,三皇子在几位王爷的大力扶持下,登基称帝,丽妃亦被封为圣母皇太后。 姜长宁不想与皇家攀扯上关系,一直隐瞒此事,却不想今儿会被迫拿出来。 第三章 婆子 汝南王太妃盯着金锁,若有所思,姜长宁手握太后的金锁,想要认她做干女儿,代替女儿和亲,是不可能了。 那么就交好她,搭上太后,这样,皇上就不会把主意打在女儿身上了。 打定主意,汝南王太妃笑着道:“长宁啊,这金锁瞧着像是太后娘娘寻找的那个,但事关重大,还得请太后娘娘亲自定夺。” “都听娘娘的。”姜长宁在这事上,更信任汝南王太妃,而不是庄老太太。 “这件事情就麻烦娘娘了。”庄老太太是诰命夫人,也可进宫的,但她不好跟汝南王太妃争功。 不过姜长宁是她的侄孙女,只要太后认下这份恩情,庄家的好处是跑不掉的。 只是这金锁,姜长宁带在身边六年,她都不知道,这丫头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她呢? 庄老太太看了眼姜长宁,见她低眉敛目,一如往常。 汝南王太妃把金锁放回荷包,起身往外走,“那我就先进宫去见太后娘娘。” 庄老太太领着一家子女眷,恭送汝南王太妃到二门外。 等王府马车离开,庄老太太和吴氏同时看向姜长宁,复杂的眼神,出奇地一致。 吴氏笑道:“闹腾了这么久,想来表姑娘也乏了,先回去歇着。” 庄老太太对姜长宁瞒着她把金锁藏了六年,不是很高兴的,淡淡地吩咐秀兰道:“好生伺候姑娘,下去吧!” “是,老太太。”秀兰忙应着,扶着姜长宁转身离去。 看着姜长宁纤细的背影,吴氏眯了眯眼,就算这丫头得了太后青睐,她也不想要她做她的儿媳妇。 “老太太,我瞧着表姑娘又消瘦了,定是那几个小丫头伺候不周,不如再拨几个忠厚老实过去服侍,免得事事让表姑娘操心,累坏了身子骨。”吴氏一直想往姜长宁身边安插人,可一直没成功。 但她不死心,一有机会,就会尝试。 做了几十年婆媳了,庄老太太对吴氏的用意,心知肚明,冷冷地道:“这事我自有安排,不用你多管。” 言罢,扶着婢女的手就走。 吴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这个死老太婆。 见吴氏吃瘪,邹氏嘲讽的笑,马屁又拍马腿上了,抬手抚额,“这太阳一出来,就晒得人头晕,大嫂,我就先回房了。” 庄老太太回到房间,在软榻上躺下,今天的事,让她很是疲惫,万没想到养了六年的姜长宁别有心思。 看着象只柔弱的小兔子,实际却是只凶狠的白眼狼。 庄老太太坐起来,吩咐小丫头,“去把贵喜叫来。” 过了会,贵喜就进来了,“老太太。” “贵喜,把你去请表姑娘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 贵喜老老实实的说了,庄老太太抿紧了唇角,神情阴狠,“我还真是小瞧了这丫头啊!” 贵喜心头一颤,连忙低下头,装没有听到。 庄老太太躺回榻上,半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她才道:“去把梁婆子叫进来。” “是。”贵喜退了三步,转身快步出门,吩咐小丫头去找梁婆子。 梁婆子是庄老太太院子的总管事,就在后边的小院子里盯着丫鬟小媳妇们做事。 过了会,梁婆子就来了,“老太太。” 庄老太太坐起身来,“表姑娘身边的周嬷嬷出府有些时日了,你可安排经年的老嬷嬷过去伺候了?” “回老太太的话,表姑娘说身边伺候的人够多了,不需要再安排人了。”梁婆子答道。 “混账,那个府上的姑娘身边不是一堆丫鬟婆子伺候着的,她小小年纪体谅府上不易,你们就如此怠慢她,是在欺凌姜家人吗?”庄老太太怒道。 梁婆子忙跪下道:“老太太恕罪,老奴这就安排。” “选几个好的,送去让表姑娘挑。”庄老太太说道。 “是。”梁婆子退出房间,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做为伺候了庄老太太几十年的老奴,她看得出老太太刚才的疾言厉色,不过是虚张声势。 老太太对这位表姑娘,有疼爱之心,但其中也不乏算计之意。 梁婆子带着两个精明的老嬷嬷去了姜长宁的院子,“表姑娘,周嬷嬷出去养病了,表姑娘这里少个可靠的老人伺候,老太太让老奴把秦婆子,林婆子送来供表姑娘使唤。” 姜长宁看着面前的三个婆子,笑道:“老太太又偏疼我呢,梁妈妈代我向老太太谢恩吧,人我就留下了。” 梁婆子笑着行礼离去,并没有按规矩,留下两个婆子的卖身契。 “秀兰,让人把西跨院的角房收拾一下,让两位妈妈住下吧。”姜长宁淡淡地吩咐道。 她还住在庄家,还没跟庄家撕破脸皮,就只能受制于庄老太太。 “表姑娘,老奴是老太太派来伺候姑娘的。”秦婆子强调道。 做为姑娘身边的嬷嬷,当住正院,贴身伺候。 若是住到跨院的角房,就如朝中大臣发配到边疆一样,那她们还如何完成老太太交待的事? “老太太是派你们来伺候姑娘的,不是让你们来对姑娘指手画脚的,要是不乐意伺候,那就送两位妈妈回老太太那儿去好了。”拂翠快言快语地道。 林婆子拽了下秦婆子的衣袖,陪笑道:“老奴怎么会不愿意伺候表姑娘呢?能来表姑娘身边伺候,是老奴的梦寐以求的事。” “人都说林妈妈能说会道,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姜长宁笑得意味深长,“两位妈妈回房收拾收拾,明儿再过来听差吧。” “是,表姑娘。”林婆子拉扯着满脸不忿的秦婆子出去。 进了西跨院,林婆子松开了秦婆子,两人相视一笑。 两个婆子来时,就商量好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只有这样,才好拿捏表姑娘。 可是她们根本没想到,她们以后没有什么机会能接近姜长宁,更别说拿捏她了。 打发走两个婆子,拂翠着急直跺脚,“姑娘,她们心怀鬼胎,不能留啊。” “你都能看出她们不怀好意,难道姑娘看不出来,可是赶走她们,老太太会换另外两个人来。”秀兰把丝线穿进针里。 “到时,姑娘还不是得把人留下来。”芳菊撩帘走了进来,“与其赶走人得罪老太太,还不如把人留下来。” “难道就任由她们这两个老鼠屎,坏了咱院子里的清静。”拂翠心有不甘地道。 第四章 庶女 见婢女急了,早就料到庄老太太会这么做的姜长宁,淡笑道:“你想挤兑她们就挤兑,但度要把握好,别太过分。” 庄老太太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她的乖顺听话,让庄老太太误判了。 今日的事一出,庄老太太看清了她的真面目,这就赶忙安插人过来了。 “奴婢知道了,奴婢非把她们挤兑得贴到墙上去。”拂翠喜笑颜开的出去了。 “姑娘,您瞧瞧这轻狂的丫头,都快飘起来了。”芳菊笑道。 秀兰笑道:“有她这爆炭头在,省得我们去跟两个婆子斗嘴,多好呀。” 下午,姜长宁小憩起来,继续画观音像。 “瞎眼的死丫头,往哪撞呢。”屋外响起秦婆子尖利刻薄的声音。 姜长宁皱眉,要不是她手稳,这一笔就画错了。 一笔要是画错,这幅画就废掉了,她要重新再画,那可就赶不上,下个月庄老太太的生辰了。 芳菊正要出去,拂翠的声音响起,“秦妈妈,你嚷什么嚷?不知道姑娘喜静啊?惊扰了姑娘,你担待得起吗?” “哎呀,小丫头不懂规矩,我这个做妈妈难道还不能教训几句了?”秦婆子更大声地喊道。 “你这是教训几句吗?你瞧瞧你把这丫头打得,脸都红肿了,咋得你跟她有仇啊?还是存着打仆辱主的心思?”拂翠一针见血。 “满嘴喷粪的死丫头,你不要冤枉好人,我可是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的。”秦婆子把老太太三字咬得格外的重。 “我知道打狗还看主人面,得得得,你呀,就好好看着门吧,别嚷嚷的满院子就听到你的犬吠声。”拂翠拉着小丫头走了。 秦婆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拂翠在骂她,等反应过来,气得跳起来骂道:“小娼……” “哎哟喂,我的老姐姐啊。”林婆子及时赶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这话骂不得哟,会被赶出去的,老太太都护不住你。” “我被那死丫头给气昏头了。”秦婆子恨恨地道。 “回房,我们好好商量商量。”林婆子拽走了秦婆子,院子又安静了下来。 傍晚,姜长宁依照惯例出门,往庄老太太院子里去,去陪庄老太太用晚餐。 小丫头来了,“老太太乏了,还歇着没起,让姑娘们在各自的院子里用餐。” 姜长宁笑了笑,转身回了小厅。 老太太不想见她,她正好也不想见老太太。 “春雁、秋鹭,带几人去灶房,把大家的晚餐拿回来。”秀兰点了两个小丫头。 按照庄家的规矩,姜长宁这位主子的例菜是三菜一汤,不算太奢侈。 不过规矩只是规矩,庄家的人早就坏了这规矩。 庄老太太单独吃饭,最少十道菜。 吴氏借口不敢与婆婆比肩,可也有八道菜,道道都是珍馐美味。 庄家的生活,过得很奢靡的。 姜长宁冷眼旁观,早已看出庄家入不敷出,子孙无用。 做为一个外人,她想帮着解决,也没法出手,只希望庄家的人能及早醒悟吧。 次日,姜长宁洗漱完毕,带着拂翠以及四个小丫头,去给庄老太太请安。 “表姑娘。”秦婆子不知道从那个角落跑了出来。 姜长宁扫了她一眼,“秀兰,周妈妈出府后,这院子就是你在管,辛苦了,如今老太太派了两位妈妈来为你分担,你就好好安置两位妈妈吧。” “是,姑娘。”秀兰屈膝应道。 “拂翠,你那一摊子事也多,就交些出去吧。”姜长宁怕秀兰吃亏,特意把口齿伶俐的拂翠一并留下。 “是,姑娘。”拂翠应了声,换成芳菊跟着。 出院子,没走多远,就听人喊道:“宁姐姐。” 姜长宁停步,转身看去,是庄家二房庶出的五姑娘庄清媚,唇角微扬,“五妹妹。” 庄清媚虽名字里有个媚,但人长得不妩媚,相貌略显英气。 浓眉大眼,鼻挺嘴阔,扮成男子出门,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宁姐姐,听人说,昨天汝南王太妃来了。”庄清媚走到姜长宁身旁,直接问道。 姜长宁眸光流转,庄清媚看似大大咧咧,说话直来直往,可是她在老太太和两位太太跟前,却从来没有这样过。 因人而异的直爽,还是直爽吗? “是来了。”姜长宁淡笑道。 “你见到了汝南王太妃了吗?”庄清媚又问道。 “见到了。” “你们说了什么?” 姜长宁看了她一眼,“我和汝南王太妃不熟,能说什么?不过是她问话,我答话而已。” “三姐姐见过汝南王太妃好几次,老太太怎么不让三姐姐去陪汝南王太妃呢?” “这个五妹妹一会可以问问老太太呀。”姜长宁笑眯眯地道。 庄清媚一噎,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默一会,才说道:“老太太做事自有考量,我们做小辈听从就是了,还是不要多问为好。” 姜长宁笑,“五妹妹说得是。” 朝前走了一段路,庄清媚说道:“对了,月姐姐要办生辰宴,说是会发帖子请我们过去玩。” 庄掬月是已故庄老太爷堂弟的孙女,在庄家自设的女子学堂读书。 依照庄家的族规,庄家的姑娘四岁启蒙,六岁入学堂,及笄后就不必去。 如今,只有排行第五的庄清媚和排行第四的庄清婵还在学堂读书。 除她们俩之外,还有庄家一些族人,以及一些依附庄家的低等官员的女孩儿。 庄掬月办了这十四岁的生辰宴,就不会再去学堂了,而是留在家中,学习管家之道。 及笄礼后,就会定亲,择日出嫁,像庄家大房庶出的二姑娘庄清妅的亲事,就已定了。 “掬月妹妹好客气,还下帖子请呢。”姜长宁笑道。 “宁姐姐,你给月姐姐准备了什么生辰礼?”庄清媚说着,就伸手想要去挽姜长宁的胳膊。 姜长宁假借扶发髻上的如意簪,避开了她的手,“还没想好呢,五妹妹准备送什么礼物给月妹妹?” “我也还没想好。”庄清媚不肯透露。 意料之中的回答,姜长宁笑了笑。 姐妹俩走到息芳亭时,与从另一条道上来的庄二姑娘庄清妅、四姑娘庄清婵遇到了。 两人都是大房庶出的姑娘,都长得像自己的生母。 瓜子脸,柳叶眉,杏仁眼,身形妖娆。 庄大老爷的喜好是数十年不变,半年前纳的小妾亦是这个模样。 相互见礼问安,结伴往庄老太太的院子去。 第五章 管家 进了庄老太太的院子,婢女扬声往里通传,“表姑娘、二姑娘、四姑娘、五姑娘,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进到东居室,吴氏、邹氏大奶奶廖氏、二奶奶小吴氏以及三姑娘庄清妍,都已经到了。 庄清妍是二房的嫡女,长相酷似年轻时的庄老太太。 鸭蛋脸、丹凤眼,吊梢眉。 见姐妹们进来,她就站起身来,等姜长宁几人给老太太、两位太太请了安,落座,她才跟着坐下。 “宁丫头。”庄老太太唤道。 “老太太。”姜长宁站起身来,恭敬地垂首。 “你进京路上发生了那么多事,怎么都不说呢?”庄老太太认为她把姜长宁接进府中抚养,对姜长宁是有恩情的。 姜长宁隐瞒了那么多事,她是非常不满的。 若是她早知姜长宁手上,有太后留的金锁,她必然能为庄家谋划一些事。 她早就忘了,她会接姜长宁过来养,是为了姜家的家财。 庄老太太接姜长宁来庄家是另有所图,而姜父其实也不愿意姜长宁去庄家。 他担心女儿入了宅门深似海,从此身不由己,任人拿捏。 可姜长宁年幼,又是女儿身,必须依附于人。 庄家虽不好,但也能庇佑女儿一时。 姜长宁听从父命,收敛锋芒,乖乖的进庄家做一个柔弱,需要人保护的表姑娘。 暗地里,姜长宁凭借着父亲生前的安排,操控着姜家的生意。 姜长宁在入府之初,庄家不仅得到了姜家一部分家产,姜长宁还当众交给庄老太太三万银票。 与其说庄家抚养了姜长宁,不如说双方是互利互惠。 庄家对姜长宁有抚养之情不假,可姜家的银子亦实实在在填补了庄家的亏空。 庄老太太兴师问罪,在姜少宁的意料之中,垂睑道:“我以为大哥哥会跟老太太说的。” 姜长宁的确没想过把金锁的事说出来,但救下丽妃和三皇子的事,她没有想过隐瞒。 毕竟瞒不住,去接她进京的庄济文就是知情人。 可庄济文为何不提? 如今庄济文已病故,无人知晓这其中的原由了。 姜长宁用庄济文把这事,搪塞了过去。 庄老太太不好再问下去,转而说起了两个婆子,“秦林二人都是在我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你年纪小,处事不周全,我让她们去你身边伺候,为的是多提点你。” “多谢老太太为我着想,自从周妈妈出府后,我身边就缺提点我的老妈妈。”姜长宁欠身笑道。 “表姑娘真是有福气,能得老太太如此的偏爱。”邹氏笑道。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老太太在,大家都是有福气的人。”姜长宁懒得去揣测邹氏话外之意,故意小捧了老太太一下。 邹氏笑道:“可不是,我们呀都是有福气的人。” 庄老太太乐呵呵地笑,一副开心的模样。 这时,婢女进来道:“老太太,朝食已备好。” “去用餐吧。”庄老太太把手递给庄清妍。 在庄家,真正被庄老太太偏爱的姑娘,是酷似她的庄清妍。 庄家的朝食是鸡肉粥、虾仁粥,配包子、烧麦和馒头,还有八碟小菜。 吴氏和邹氏坐在一旁饮茶陪吃,廖氏安箸,小吴氏进羹。 食不言,寝不语。 餐桌上,没人说闲言碎语,难得的清静。 饭后,除庄清妍留下来陪伴庄老太太,其他人都离开了。 庄家如今管事的还是吴氏,廖氏嫁进来,吴氏移交了一部分管家权给她。 可庄济文一死,吴氏就以廖氏应当专心照顾女儿庄念纭为由,收回了她手中的管家权。 庄清妅和姜长宁年满十四岁后,吴氏本该教导她们管家之事。 但吴氏素不喜欢庄清妅这个庶女,亦不喜欢姜长宁这个表侄女,不愿教导她们。 然而今天,吴氏却道:“虹丫头、宁丫头,你们跟我去抱厦,这么大的姑娘,也该学着当家理事了。” 庄清妅和姜长宁诧异的对视了一眼,齐声道:“是。” 议事的抱厦内内外外,站着庄家各处的下人。 庄家传承了五代了,主子多,下人也多,花名册上足有一千多人。 只是庄家的子嗣有大出息的不多,而且还渐渐有了衰败之象。 吴氏进去在正位上坐下,庄清妅和姜长宁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管事们一一进来回事,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这时,吴氏的陪房朱孝家领着个小尼姑进来了,“太太,云居庵的小师父有事禀报。” 小尼姑向吴氏行了礼,道:“觉了师太病重,恐熬不过几日了。” 吴氏愣了下,朱孝家的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她,“就是以前老太爷身边的方姨娘。” 庄老太爷病故后,遗留下一妻五妾,除了为他生下一女的何姨娘留在府上养老,无有子嗣的四妾全都被送进了云居庵出家为尼。 每年庄家,会往庵里送百两纹银,供四人花销。 吴氏恍然大悟,问道:“请郎中看过了吗?” “请郎中看过了,也熬了药喝,但大夫说觉了师太沉疴难起,只怕将不久于人世。”小尼姑说道。 “药石无灵,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去帐房支十两银子,觉了师太要是去了,就好好安葬吧,不必来回了。”吴氏拿过一个牌子,递给朱孝家的。 朱孝家的接过牌子,领着小尼姑出去了。 吴氏处理了一上午的事,庄清妅和姜长宁就看了一上午,听了一上午。 事情处理完,吴氏也没提点两位姑娘几句,就打发她们离开,“你们在这坐了大半天,也乏了,回房歇着去吧。” 两位姑娘给她行了礼,领着丫鬟就回院子。 进了屋,秀兰、拂翠上前来伺候姜长宁更衣,“姑娘累着吧?” “就坐在那儿,有什么累的。”姜长宁取下右手上戴着的白玉绞镯、紫藤圈,搁在梳妆台上。 “大太太根本就不是诚心要教姑娘,就是摆样子罢了。”芳菊气呼呼地道。 “没什么好生气的,我本就没有指望她教我。”姜长宁笑,“更何况该懂的,我都懂,也不需要她来教。” 管一个家和管一家公司,区别并不大。 只要将合适的人,安排在合适的位置,让他们各司其职, 账目清楚,一律按规矩办事,恩威并重。 那么能管得好公司,就能管得好一个家。 在这里生活了十来年,她几乎都快忘记,她曾经是跨国公司的白领女强人了。 第六章 婢女 下午,姜长宁身边的另一个婢女漱翡,从庄子里回来了。 她换了身衣裳,进房来给姜长宁请安,“姑娘,奴婢回来了。” “回来啦,你家里人的身体可还好?”姜长宁笑问道。 姜长宁进京时,明面上,带了一个奶娘、两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以及两家仆众。 实际上,跟着她进京的,共有十七家,足足有七十九人之多,全被她安置在城外的庄子里,供她随时调度。 三年前,两个大丫鬟被她指婚嫁了出去。 四个小丫鬟就顶了两大丫鬟的缺,在她身边伺候。 正是秀兰、芳菊、漱翡、拂翠。 院子里小丫鬟、粗使的婆子,也都是姜家忠仆,想法子送进来的。 姜长宁这个小院子,被她打理的如同铁桶一般。 “好,都好着呢,邬大叔让奴婢告诉姑娘,皮皮虾下个月,就能开卖了。”漱翡说道。 姜长宁笑,“好事,又能赚钱了。” “奴婢带了一篮子回来,晚上让崔嫂子煮给姑娘吃。”漱翡笑道。 “留一小碗给我,等陪老太太吃过晏食,我回院子再吃。”姜长宁馋这皮皮虾许久了。 自去年,她无意间看到皮皮虾苗,就一直惦记着这一口。 酉时初,姜长宁带着拂翠和四个小丫头往老太太院子去。 在东居室门口,就听到里面的说笑声。 庄老太太笑骂道:“你这促狭的丫头。” 小丫鬟边撩起门帘子,边向里通报:“表姑娘来了。” 笑声顿止,这就很难不让人怀疑,屋里的人是在拿姜长宁说笑。 姜长宁并不在意,这世上,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 走进东居室,庄家四位姑娘已到齐,廖氏和小吴氏陪坐一旁。 晨昏定省是礼数,而庄家还规定,朝食、晏食,姑娘们来陪老太太。 午食,由庄老太太决定是独食,还是让谁陪食。 “给老太太请安。”姜长宁行礼道。 庄老太太抬手虚扶,“坐吧。” “谢老太太。”姜长宁走到庄清妅身旁边的位置坐下,对她笑了笑,“二姐姐。” 庄清妅回了她一个浅笑,低头继续掐着手指头。 “宁姐姐,你觉得老太太护额的花纹好看吗?”庄清媚问道。 姜长宁这才注意到庄老太太今天戴的护额,不是她常戴的那几款花样子,今天戴的是绣寿字回纹。 “好看,绣活精致,没想到五妹妹如今的绣活长进了。”姜长宁笑道。 庄清媚咯咯笑,“宁姐姐夸错人了,这是三姐姐的手艺,三姐姐特意为老太太描画的花样子,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妍丫头有心了。”庄老太太乐呵呵地轻拍着庄清妍的手背。 “孙女孝顺祖母,是应该的。”庄清妍笑道。 “好孩子。”庄老太太赞了庄清妍,开始敲打姜长宁,“宁丫头,你身子虽弱,需要静养,不好劳神,但你也一天大似一天,这针线活得学着做。也不是让你整日做,你十天半个月做一个香囊,做个荷包也不难啊。” “老太太说的是。”姜长宁没必要与她分辩。 有针线房,那里需要她做针线活。 再说了,她的女红又不差,她只是不喜欢做而已。 有那空闲时间,她看书、作画、练字、抚琴,想法子赚钱不好吗? 庄老太太又教诲了她几句后,吴氏和邹氏就来了。 接着婢女进来禀报,“晏食已备好。” 庄清妍搀扶着庄老太太,众人就跟在后面,进厅里用晏食。 次日,姜长宁收到了庄掬月派婆子过府,送来的请帖。 邀请她,三月二十七日去参加生辰宴。 姜长宁略想了想,就决定好了送什么生辰礼,“芳菊,把那攒珠钗装到锦盒里。” “姑娘可真是舍得,那攒珠钗要三百银子呢。”拂翠噘嘴道。 姜长宁笑道:“小气丫头,那珠钗的样式,我不喜欢,与其搁在匣子里落尘,还不如把它送人,这叫物尽其用。” 每年的年底,姜家忠仆送年礼来庄家。 姜长宁都会让他们准备一些珠宝首饰,以备送礼用。 “是,姑娘怎么说都有道理。”拂翠撩开门帘子出去。 “你这丫头怕是疯了吧,你甩脸子给谁看呢?”漱翡跟着走了出去。 “谁甩脸子了?你才甩脸子呢。”拂翠拍拍脸,“我天生就是这板板脸。” “哟,你这是承认你是板板脸了?” “哎呀,你真是太讨厌了,走开啦,别跟着我。” “谁跟着你了,我就不能往这边走,对了,你要去哪?” “我能去那,去后罩房看燕窝羹炖好没炖好。” 姜长宁的院子里,有单独的小厨房。 这是她借口熬药,不好总麻烦灶房而设立的。 “用得着你去看,燕窝羹炖好了,竹叶会送上来的。” “我就要去……” 两婢斗着嘴,沿着游廊往后罩房去了。 “漱翡一回来,这院子里就更闹腾了。”芳菊捧着个小锦盒过来。 “这样才显得鲜活啊。”姜长宁放下手中的书,接过小锦盒,打开,确定里面就是那枝攒珠钗,盖上盖子,交还给芳菊。 与此同时,宫里也传出太后的旨意,宣召汝南王太妃进宫。 汝南王太妃换上朝服,带上金锁,就进宫去见太后了。 太后等汝南王太妃行完了礼,才道:“免礼,赐座。” 汝南王太妃谢了恩,但没有坐下,而是躬身道:“臣妇听闻了一些事,特来向娘娘禀报。” “何事?”太后问道。 “不知娘娘,可还记得这个?”汝南王太妃把金锁拿出来,双手奉上。 太后身边的宫女,上前接过金锁,转呈给太后。 金锁是太后之物,她自是认得,“这金锁,你从何处得来?” 汝南王太妃把事情说了,当然她隐瞒了她去庄家,为得是认姜长宁做干女儿,好让姜长宁代嫁的事。 “长宁,小宁儿。”太后笑,“没想到她就在京里,就住庄家,害得我好找呀。” “姜姑娘本不打算说出来的,是臣妇无意得知了此事,一直追问,她才说出来的。”汝南王太妃开始揽功。 “六年前,她还是个小姑娘,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儿了。”太后笑,“好想再见见她呀。” “姜姑娘无有品级,恐不好进宫。”汝南王太妃眼中精光闪动。 第七章 进宫 一国太后想宣召任何人进宫都是可以的,汝南王太妃这么说,不过是提醒太后,别忘了她这个功臣。 太后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沉吟片刻,方道:“那就辛苦你一趟,带她进宫来见我吧。” 汝南王太妃要得就是太后这句话,“臣妇愿为娘娘效劳。” “上进了几匹贡缎,瞧着色还不错,就赏两匹给你拿回去做两身衣裳吧。”太后直白又大方地道。 “谢娘娘赏赐。”汝南王太妃唇角上扬。 两匹贡缎,她不缺,她要的是能入太后的眼。 出了宫,汝南王太妃不辞辛苦的去了庄家。 吴氏听到通报,赶忙去二门处迎接,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汝南王太妃,一身朝服,愣了一下,躬身道:“娘娘,您慢点。” 汝南王太妃来庄家,是为了接姜长宁去王府,明天好带她进宫。 庄老太太不同意,“这太麻烦娘娘了,还是明儿,我带宁丫头到宫门外,等娘娘吧。” 不让姜长宁去王府,不是怕汝南王太妃使李代桃僵这一招。 而是怕汝南王太妃把人就此留在王府,撇开庄家。 庄老太太岂能如她的愿,汝南王太妃看了庄老太太一眼,真是只老狐狸。 庄老太太浑浊的眼中,精光微闪,彼此彼此。 汝南王太妃没这么容易放弃,笑着看向姜长宁,“姜姑娘,这宫里是最讲规矩的地方,你初次进宫,怕是连合适的衣裳都没有,我家蕙珠和你身形差不多,你就穿她的衣裳进宫吧。” “多谢娘娘好意,长宁本就是民女,无有品级,怎能穿郡主的衣裳?”姜长宁才不愿去汝南王府。 庄家这个大宅门,已让她寸步难行,出入困难了。 去王府住,情况会更糟,人生地不熟,万一被汝南王府扣住了,她要怎么办? “我们可不曾亏待表姑娘,四时八节的新衣,那都是备的十分的齐全,表姑娘穿新衣进宫,不会失礼的。”吴氏插嘴道。 姜长宁接话道:“太后娘娘也不是没见过我穿寻常的衣裳。” 汝南王太妃听这话,没法再说下去,“那明早辰时初,我们在宫门外见。” 庄老太太带着一家子女眷,恭恭敬敬送汝南王太妃离开。 转头,庄老太太就拉着姜长宁,“汝南王太妃有句话没说错,这宫里是最讲规矩的地方,你从来没进过宫,万一不小冲撞了贵人,那可是要命的事。” “老太太,我不要进宫了。”姜长宁一脸害怕地道。 “傻孩子,这宫可不是你想不进就能不进的。”庄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别怕,万事有姑祖母呢,姑祖母总是会护住你的。” 姜长宁就势依偎进庄老太太的怀里,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遮掩住眸中的平静。 第二天,卯时正,姜长宁就跟着庄老太太坐着马车往皇宫去。 姜长宁内穿粉色立领对襟衣,外罩绯色绣花长衫,下系深红百褶裙,挽着简单的宝髻。 姿容绝丽,气质端庄。 庄老太太则按品大妆,很显然,她并不仅仅只是想送姜长宁到宫门外,而是准备陪姜长宁一起进宫。 汝南王太妃亦预料到了,在看到庄老太太这身装扮,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意外。 递了牌子,三人进了宫,婢女、车夫们留在宫门外等候。 汝南王太妃和庄老太太可坐步辇去福寿宫,姜长宁只能步行。 路程有点远,汝南王太妃很是贴心地道:“宁丫头,过来跟我一起坐。” 被汝南王太妃抢了先,庄老太太暗暗磨牙。 “多谢娘娘好意,还是不挤着娘娘了。”姜长宁婉拒,她不习惯与不熟的人太过亲近。 “这么宽敞,那能挤着我。”汝南王太妃硬将姜长宁拉上了步辇。 姜长宁推辞不过,也只得别扭的侧坐在汝南王太妃身旁。 到了福寿宫,太后身边的女官高燕云早就等在宫门口,见两抬步辇过来了,迎了上去,“姜姑娘是吧,长得可真是美呀。” 姜长宁笑了笑,垂首装羞涩。 高燕云将三人领了进去,姜长宁微微抬眸,见宝座上坐着个身穿明黄服饰的中年美妇。 太后已经年过四旬,但保养的极好,看着就像是三十出头。 姜长宁就瞥了这么一眼,而后就垂首,老老实实的跪在宝蓝色金丝绣花垫子上,给太后问安。 她无品级,得行大礼。 汝南王太妃和庄老太太这种一二品级的妇人,可行常礼。 逢年过节晋见时,才需行大礼。 “燕云,还不快把人扶起来。”太后说道。 高燕云上前扶着姜长宁的胳膊,“姜姑娘,起来吧。” 太后招招手,“来,到我身边来。” 姜长宁走到太后身边,太后一把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宁儿啊,好久不见啊。” “有六年了,不过太后娘娘风采依旧。”姜长宁说得是大实话。 当年太后就以美色,宠冠六宫,而今年岁渐长,风韵更佳。 “别站着,坐下说话。”太后微抬下巴,“赐座。” 汝南王太妃和庄老太太满脸堆笑,谢恩落座。 “当年,要不是小宁儿出手相救,我和皇上的性命难保啊。”太后感慨的道。 “娘娘和圣上吉人天相,我不过是略效绵力。”姜长宁笑道。 太后正颜道:“这世上,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那样危险的情况下,你还愿意帮助我们母子,是最难得可贵。” “那时,没想过危不危险,就是见娘娘长得美,舍不得娘娘遭难。”姜长宁不好意思地笑道。 汝南王太妃神情一僵,庄老太太脸色微变,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乱说? 太后娘娘最不喜欢人提及她当年以色侍君一事,姜长宁的话犯了忌讳。 庄老太太已在想,要是太后娘问罪,该如何撇清关系了。 她非常后悔,陪姜长宁进宫。 汝南王太妃见太后笑容未减,松了口气,太后对这丫头挺宽容的,看来她这一步,没有走错。 “真是个实诚孩子。”太后笑,“我总忘不了在船在那几日,皇上登基后,我就命人悬赏找金锁,丫头,你没听到消息吗?” 第八章 贵妃 “回娘娘话,长宁住在深宅之中,无从知晓外面的事。”姜长宁是知道悬赏一事的,但她没有想过出面。 太后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方法找她,庄济文生前,在京里颇有才名,太后若是真心实意要找她这个救命恩人,只要稍作打听,就能找到她,不需要如此大张旗鼓。 悬赏,不过是太后为了标榜她是念恩之人的手段而已。 既知太后非真情实意,姜长宁就没把悬赏当回事。 这一次拿出金锁,也是被逼无奈。 若是有办法,她绝不会做出前门拒狼,后门迎虎的无奈之举。 “是了,是了,你是养在深闺的小姑娘,哪里会知道外边的事,我这是老糊涂了,没想到。”太后轻拍了拍头,“听颂莲说,你是住在庄家,这庄家和你有关系?” “回娘娘话,庄老太太是长宁的姑祖母。”姜长宁答道。 “哦,户部左侍郎庄申茂是你的?” “回娘娘话,庄左侍郎是长宁的表伯父。” “小宁儿住在庄家可还舒心?” “回娘娘话,姑祖母当长宁如孙女一般,表伯母和众姐妹也很照顾长宁。”姜长宁不可能说庄家人的坏话。 “你平时在家里做什么?”太后与姜长宁拉起了家常。 “回娘娘话,长宁在家看书,练字,画画。” “怎么都是这么静静的事,年纪轻轻的,可不能这样喜静不喜动,燕云,把玉牌拿来。”太后扬声道。 高燕云拿来了一块刻着寿字图案的玉牌,交到太后手中。 汝南王太妃的眼睛都瞪大了,手持寿玉牌,可随意出入宫廷,太后太厚待这丫头了! “以后有空,就拿玉牌进宫来陪我聊聊天。”太后把玉牌交给了姜长宁。 姜长宁起身,跪下道:“谢娘娘恩典。” 有了这玉牌,她能随时进宫,庄家人有了忌惮,没法再对她的婚事指手画脚了,也算化解了她一件难事。 这时,一个宫女过来了,“娘娘,宋贵妃在宫外求见。” 太后眉头微皱了一下,“让她进来。” “娘娘有事,我等着先行告退了。”汝南王太妃起身道。 “小宁儿,有空就进宫来。”太后叮嘱了一句,让高燕云领她们出去。 半道,与一个身穿紫红色宫装,梳高髻,戴着七翅嵌宝石的凤首钗的美貌少妇遇到了。 “见过贵妃娘娘。”姜长宁三人微微屈膝行礼。 贵妃宋氏,是骠骑大将军之女。 当今登基五年多,后宫嫔妃有十来个。 除皇后,位份最高的就是贵妃。 骠骑大将军手握重兵,又是拥立当今的保皇党。 享受父荫的宋氏,才能未曾生育却越过生有一子的贤妃刘氏,占据四妃首位。 贤妃刘氏的父亲只是五品通政使司左参议,品级不高,但她命好,一举得男,成功晋升为妃。 虽然是四妃最未一位,但已是一宫主位。 若是幸运,皇后没有生下嫡子,这位庶长子也未必没有机会问鼎那个位置。 到时候,贤妃刘氏母凭子贵,可做圣母皇太后。 贵妃倨傲地颔首,从三人身边走过,突又停了下来,盯着姜长宁。 在这角度,她看不到姜长宁的容貌,但她的直觉告诉她,那是一个美人儿,“那位姑娘是什么人?” “奴婢不知。”宫女答道。 “没用的东西。”贵妃骂道。 进到内殿,贵妃行礼道:“给母后请安。” “好孩子,不必多礼。”太后笑着,抬手虚扶道。 贵妃坐下,“母后,我家堂妹上个月及笄了,家里为她的亲事操碎了心。” “定下了哪户人家?让皇后下道赐婚懿旨吧。”太后只当她是想为堂妹讨份赐婚的体面。 “去年,我家堂妹去法源寺进香回来,半道上,车辕坏了,还好晋王路过,把马车让给了我家堂妹坐。”贵妃笑道。 太后端起旁边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我记得晋王妃故去也有两年了吧?” “是的呢。”贵妃为堂妹谋求的,正是晋王继妃的位置。 “说起来,宗室子们有好些都到了适婚年纪,是该为他们指婚了,这事我记下了。”太后没有马上松口答应。 贵妃又奉承了太后几句,才起身离开,回到她的承禧宫,就召来心腹,“去查一查汝南王太妃带进来的那姑娘是什么人?” 姜长宁回到庄家没多久,宫里的赏赐就送到了。 吴氏虽眼馋,却也不敢乱动,命人将东西都送去了姜长宁住的院子。 金银、玉石、珠宝,这些贵重的,登记在册,收入库房。 东跨院有三间厢房,充当库房用。 不过里面的东西不算多,姜长宁不想让庄家人眼红,大部分好东西,她都没往庄家送。 三间厢房,只有一间厢房里有东西,还都不是太过稀有的物件。 太后的赏赐,挤满了另一间厢房。 宫花、团扇、绣帕这些,是可以拿来分给庄家人的。 “每位姑娘和二奶奶那送两朵宫花、两把团扇、四块绣帕,大奶奶那,就不用送宫花,团扇、绣帕捡素净的。” “干嘛要送给她们,姑娘留着自己戴不好吗?”拂翠舍不得道。 “几大匣子的宫花,我一个人戴,要戴到什么时候去。”姜长宁拿出一枝宫花,挑起拂翠的下巴,“再说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姑娘就是大方,她们得了好东西,可从来就没想过要分给姑娘。”漱翡说道。 “她们的东西,我不稀罕。”姜长宁笑,“两位太太那儿,也各送两份过去。” 庄家人她也不喜欢,但人在屋檐,为了日子过得舒服些,舍些小财是必须的。 “太太那儿也要送?”拂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两位太太有侄女和外甥女啊,既然要做人情,当然得做周全了。”姜长宁笑道。 秀兰抿唇一笑,“姑娘,两位太太那儿,不如让两位妈妈送去啊。” “好主意。”姜长宁同意了。 这下庄老太太就没用借口说她,不用两个婆子了。 收到姜长宁派人送来的东西,四位姑娘和两位奶奶都客气的让婢女转达了谢意。 吴氏、邹氏对姜长宁的识趣,也很满意。 第九章 出府 傍晚,姜长宁亲自把赏赐中的一株人参,拿去送给庄老太太,“老太太,这人参我瞧着还挺好的,可我也用不上,就拿过来了,老太太看怎么使吧?” “这人参怕是有上百年了,宁丫头,你真舍得拿出来?”庄老太太问道。 姜长宁笑,“人参送给别人,我会舍不得,可送给老太太,我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这个回答,庄老太太非常满意,让婢女把人参收了起来。 讨得了她的喜欢,姜长宁就趁机道:“老太太,奶娘伺候长宁十六载,待长宁极好,宛若亲生,如今她出去养病多日,长宁想去看看她。” “她是个病人,你身子骨素来单薄,万一染上,可就不好了,打发婆子丫鬟去看看她也就是了。”庄老太太不同意她出去。 六年来,姜长宁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说是在庄家客居,不如说是被庄家人囚禁家中。 “我知老太太都是为了我好,只是让别人去看,到底隔了一层,不能尽知详情,长宁心里着实不安,还请老太太允我亲自去。”姜长宁说着跪了下去。 庄老太太见她一脸坚决,“那明天就去一趟,早去早回。” “是,老太太。”姜长宁恭敬地答道。 过了会,庄清妅、庄清婵来了,又客客气气地向姜长宁道谢。 姜长宁笑道:“就一点东西,那里值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道谢。” “东西是太后娘娘赏赐给你的,你愿意分给我们,是你大方,得了你的东西,还不知感恩,那就是白眼狼。”庄清妍走了进来。 庄清媚跟她身后,脸上有讪色。 庄清妍这话针对的是谁,相当明显。 二房嫡姐庶妹,一向不和。 姜长宁不想参合她们姐妹之间的事,笑笑道:“你上回跟我要的花样册子,找到了,一会让丫头送去给你。” “不用丫头送,等会吃过晏食,我和你一起回你院子。”庄清妍爱好做女红。 说话间,吴氏带着两个儿媳来了,接着邹氏也来了。 吃罢晏食,暮色已浓,婆子在前面打着灯笼照明。 庄清妍跟着姜长宁回了院子,拿走了那本花样册子。 第二天一早,姜长宁带着漱翡、拂翠和四个小丫头,去辞庄老太太。 庄老太太也没多说什么,仅吩咐漱翡等人她们好生伺候。 从庄老太太的院子出来,往二门去。 过了垂花门,经过花园时,听到有人喊:“宁妹妹。” 姜长宁停步回头一看,是庄济科,眉尖微蹙,这人又逃学。 不过这事,她管不着,颔首为礼,“科四哥。” “宁妹妹,这是要出去?”庄济科问道。 “是。”姜长宁答道。 “宁妹妹,这是要去哪?”庄济科问道。 姜长宁淡笑道:“去看我的奶娘。” “我没事,和你一起去。” 姜长宁皱眉,自从她知道庄济科是个爱在女子面前服低作小的性子,就对他敬而远之,保持亲戚间应有的礼数。 她以为她如此疏离的态度,庄济科也会远着她。 却不想庄济科似乎是被虐狂的体质,他非一次又一次的纠缠她,弄得吴氏总觉得她在勾引庄济科。 苍天呀,她真的好冤枉啊! “今天不是休沐日,科四哥怎么不去学堂?”姜长宁问道。 “三叔公生病了,学堂放假一天。” “虽然放假在家中,但科四哥也不该懈怠,多看几本书,多写几篇锦绣文章,又或者去拜会那些为官做宰……” “妹妹真是越发的俗了。”庄济科打断她的话,飞快走了。 “这个科四爷也好意思说姑娘俗,他才是个大俗人呢。”拂翠看着庄济科远去的背影,轻啐了一口。 姜长宁笑了笑,吟道:“虽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全都是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于国于家无望。” 不记得在那看到的句子,用在庄济科身上,到是挺合适的。 “姑娘说的太有理了。”漱翡笑道。 穿过花园到了二门处,马车早已停在那儿了。 漱翡快走了两步,从袖袋掏出一个素面荷包,递给车夫,“标叔,赶车辛苦,这是姑娘赏你的。” 车夫嘴角上扬,“谢表姑娘赏。” 殷勤的把小木杌放好,“表姑娘请上马车。” 马车穿街过巷,停在了一处宅院外。 周嬷嬷的两个儿子周诚信、周守信早在门口等候,等马车停下,才上前唤道:“姑娘。” 姜长宁扶着拂翠的手,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两位奶兄,不必多礼,奶娘可好?” “母亲身子尚可,姑娘请进。”周诚信知道姜长宁和母亲感情深厚,怕她着急,撒谎道。 姜长宁进了宅子,往里面走去。 到了周嬷嬷住的院子,守在周嬷嬷身边的两个儿媳苗氏和罗氏听到声响,迎了出来。 见两人面容憔悴,双眼布满血丝,姜长宁的心顿时往下一沉。 “不必多礼。”姜长宁顾不得和她们客套,脚步匆忙的从两人身边走过,一撩帘子就走进去。 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姜长宁三步并做两步,直奔床边。 周嬷嬷平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若不是胸口处还有细微的起伏,就跟故去了一般。 这个呵护了她十六年的老人,已是油尽灯枯。 “奶娘!奶娘!”姜长宁的眼泪夺眶而出。 “姑娘,不哭,姑娘乖,姑娘不哭啊,奶娘唱曲儿给姑娘听。”周嬷嬷已病糊涂了,听到姜长宁带着哭腔的声音,她就习惯性的说出哄人的那套词。 “奶娘,你醒醒,你醒醒啊。”姜长宁唤道。 周嬷嬷缓缓睁开眼,看着床边的人儿,“姑娘?” “奶娘,你的姑娘来看你了,奶娘。”姜长宁泪如雨下。 姜母体弱多病,没法亲自照顾姜长宁。 周嬷嬷充当了母亲的角色,她视姜长宁如亲女。 “姑娘不哭,会哭肿眼睛的,乖,不哭啊。”周嬷嬷努力的想要抬手,为姜长宁拭泪,“奶娘没事,奶娘就是累了,歇一歇。” 姜长宁忙用帕子把泪水擦去,“奶娘,我没哭了。” “姑娘乖,姑娘扶老奴起来。”周嬷嬷扯着嘴角,露出一丝笑。 苗氏和漱翡上前一步,帮着姜长宁,把周嬷嬷扶着坐起。 罗氏动作麻利的往周嬷嬷身后,塞了个大引枕。 第十章 恩情 周嬷嬷靠在引枕上,大喘了几口气,缓过来后,道:“你们都出去,我要跟姑娘说几句体己话。” 周诚信把大家都带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这对主仆。 “姑娘,从小就聪慧过人,这些年行事也是张弛有度,老奴没什么要说的,老奴就想说一点,庄家非久留之地,姑娘要尽早脱身。” “奶娘,我已做了安排,我会离开庄家的,不会任由她们摆布的。” “姑娘没有离开之前,在那府中,要处处小心,时时提防,万不可疏忽,要知道她们想要毁掉一个女子,方法多不胜数。” “奶娘,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她们现在有所忌惮,不敢使手段害我。”姜长宁决定把先前的事透露一点,“奶娘,还记得六年前,我救下的那对母子吗?” “记得。” “那是当今的太后和皇上。” “真的吗?”周嬷嬷一脸震惊。 姜长宁笑,点头,“真的,我昨儿进宫去见了太后,太后送了块玉牌给我,允我不用宣召,就能直接进宫。” “好好好,这真是善有善报,有太后娘娘做靠山,庄家老太婆休想算计你的婚事。”周嬷嬷见识有限,她没想过姜长宁是在与虎谋皮。 “奶娘,你要好好养病,把身子养好了,我还等着你给我梳头,送我出嫁呢。”姜长宁只盼愿望成真。 “老奴会好好养病的。”周嬷嬷知道自己好不了,但不忍姜长宁伤心难过,顺着她的话说。 “邬大叔把皮皮虾养出来了,下个月,就能在酒楼卖了。”姜长宁捡轻松的事情说。 “都是姑娘的主意好。”周嬷嬷对姜长宁的滤镜至少有十六级。 主仆俩又说了旁的话,周嬷嬷撑不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姜长宁扶她躺下,为她盖上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周诚信兄弟、周家妯娌重新给姜长宁见礼,“给姑娘请安。” 姜长宁抬手虚扶,“不必多礼,大夫怎么说?我要听实情。” 周诚信黯然道:“大夫说,母亲已药石罔效,回天乏术了。” “不可能。”姜长宁不愿相信。 “姑娘,每个大夫都这么说。”周诚信也不想母亲死,可是事实是残酷的。 “我知道在城南,有一老神医,他的医术很高明,去请他来给奶娘看病。” “姑娘说的是杜老太医?”周诚信问道。 “是。” “杜老太医已不出诊,不给人看病了。” 姜长宁冷笑一声,“他不是不给人看病,只要给足金子,他会出诊。” 周诚信一愣,这事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姜长宁从荷包里,掏出三张金票,“去请杜老太医,要是他能治好奶娘,我会重金酬谢。” 周诚信接下金票,“谢姑娘。” “好好照顾奶娘,下回我若有机会再出来,会再来看望奶娘的。”姜长宁起身道。 “姑娘也请好好保重。”周诚信说道。 周家人送姜长宁主仆几人出来,苗氏扶姜长宁上马车。 目送马车远去,周家人回到房里,妯娌俩去房里守着周嬷嬷。 过了会,昏昏沉沉的周嬷嬷再次醒过来,“老大,老二。” “去把大老爷和二老爷请进来,老太太有话要说。”苗氏随手指了个婢女道。 婢女把周家兄弟叫了进来后,周嬷嬷说道:“老大,老二,我没有多少时日了。” “母亲,您别说这种话。”周守信含泪道。 周诚信则道:“母亲,姑娘说城南有一个杜老神医,医术很好,他能治好你的病,姑娘让我们去请,母亲,我一会就去请。” “不用浪费银子了。”周嬷嬷也想活,可是老天爷无眼啊! 她没想过活成人瑞,她只想活到姑娘出嫁,看着姑娘终身有靠。 可是老天爷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她,她死不瞑目! “母亲。”四人同时喊道。 “好了,别说那些废话了,趁我还清醒,有些话,我要交待你们。”周嬷嬷大喘了几口气。 苗氏让在屋内伺候的几个婢女,退了出去,“母亲,您说。” “我们周家能有今天,全是姜老爷的恩典,周家是姜家的世仆,姜老爷除了你们的籍,让你们成了良人,让你们可以科举,可以入朝为官,你们要记得姜家的恩。” “姜家恩情,儿子从不曾忘怀。”周氏兄弟说道。 “让老三好好读书,不要懈怠,早日入朝为官,做姑娘的助力。” “老三一直很努力,他不会辜负母亲的期望的。”周诚信帮自家小弟说了句话。 周笃信比姜长宁大一个月,姜母仁善,准许周嬷嬷在喂养姜长宁之余,继续哺育周笃信。 三岁前,姜长宁是和周笃信在一起长大的。 “姑娘虽是女儿家,但你们不可以怠慢她,要尊之敬之。” “母亲,虽我们已是良人,但会永远奉姑娘为主。”周诚信认真地说道。 “保护好姑娘,不要让庄家伤害姑娘,保护好姑娘,一定要保护好姑娘。”周嬷嬷说着说着,人就陷入了迷糊中,昏厥了过去。 就在周嬷嬷如交待遗言般,和儿子们说话时,姜长宁的马车拐去了问心庵。 人力如果无法救奶娘,那么就只能求佛祖、求菩萨了! 问心庵,求心安。 姜长宁眉尖微蹙,轻叹了口气。 漱翡劝道:“姑娘,周妈妈一定会好起来的,您别太过担忧。” “是啊,姑娘,忧能伤身。”拂翠亦道。 “秀兰常说的话,你也学会了。”姜长宁笑道。 “天天听她念叨,我要是都学不会,那就成棒槌了。”拂翠笑道。 主仆三人闲聊着,很快就到了问心庵附近。 马车停了下来,标子道:“姑娘,前面人多,车过不去了。” “那我们下车,走过去好了。”姜长宁说道。 标子把马车靠边,拉开车门,摆好小杌子,“姑娘可以下来了。” 拂翠先下,转身扶姜长宁下车。 主仆三人沿着街道,往前行。 问心庵供奉的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据说十分灵验,香火也算兴旺,但在城里闹市之中,占地面积不大。 三间佛殿,二排精舍,三层浮屠塔。 白墙黑瓦,古朴典雅。 第十一章 初见 问心庵虽然在闹市之中,却给人一种闹中取静之感。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宣!问君何能尔,心静地自偏。”姜长宁轻吟了首诗,提裙迈过院门槛。 进了庵堂大门,看到的是照壁。 在照壁上,是一个大大的佛字。 绕过照壁,就是庵子的前院,沿墙种着一排桑树。 院中摆着三个大缸,缸里种着几株莲花。 暮春时节,虽非莲花的花期,但那一层层碧绿的莲叶,仍赏心悦目。 莲花与佛,有着不解之缘。 而佛教最喜讲的就是这个缘,姜长宁闻着空气里那浓郁檀香,听着屋内声声的木鱼清响,垂睑低声道:“菩萨,信女愿与您结个善缘。” 走进供奉观音菩萨的正殿,就见三四个妇人跪在蒲团上,手里捧着三柱香,在虔诚地祈求着。 香案左右,各坐着一个身穿缁衣的尼姑,年约二十出头的模样。 姜长宁等那些妇人起身离开,才上前,取了三柱香,点燃,跪下,磕了头,“信女姜长宁,祈求菩萨保佑奶娘周氏早日痊愈,若奶娘恢复健康,信女愿为菩萨重塑金身,重修问心庵,布斋七七四十九日。” 这诺许得够重,左侧的尼姑睁开双眼,看了姜长宁一眼,又重新闭上,念了声,“阿弥陀佛。” 姜长宁将三柱香插在香炉里,看到香案上玉盒中的红绳。 “师父,心安绳如何请?”姜长宁走到左侧尼姑面前,行礼问道。 “阿弥陀佛,施主可去偏殿,许香油钱,请心安绳。” “多谢师父指点。”姜长宁去偏殿,向那里的尼姑,捐了十两香油钱,得到了五根在菩萨面前贡奉过的红绳。 “好贵哟。”拂翠小心嘀咕道。 姜长宁莞尔,的确贵啊,二两银子一根。 如今这个世道,十两银子,能让普通的一家四口,好好的生活一年。 既然绕路来了这问心庵,姜长宁也不急着离去,准备在这庵里再转一转。 庵里的三层浮屠塔,是一座八角三层亭阁式砖塔,不算太高,里面存放着经书。 “这个庵子怎么把死人塔建在这里?也不嫌晦气。”拂翠嫌恶地撇嘴道。 “拂翠,不要乱讲话,佛堂之中,岂有晦气之说。”姜长宁严厉地道。 漱翡瞪了她一眼,“罚你抄佛经一万遍。” 拂翠吐了下舌头,“姑娘,奴婢错,您别生气,您跟我说说这塔吧。” “浮屠塔是用来供奉舍利、经卷、法物的,根据供奉之物,这一座塔可称之为经塔。” “按性质意义来分,有祈福塔、报恩塔、寿塔。” “按形状来分,有方塔、圆塔、六角形塔、八角形塔。” “按建材料来分,有砖塔、石塔、玉塔、沙塔、泥塔、铁塔、铜塔、金塔、银塔、琉璃塔。” “不是每一座浮屠塔里,都供奉着舍利,也就是你说的死人塔,懂吗?” “姑娘说的不错。”一个突兀的男声,从浮屠塔后面传来。 姜长宁一惊,尼庵内院怎么会有男人? 在姜长宁惊愕之中,从塔后走出三个男人,居中之人身穿玄衣,面如冠玉,雅正端方,气度雍容,玉冠束发。 袍角处,有流光浮动,是绣娘用银丝在袍角暗绣了一朵朵祥云。 在姜长宁打量男子时,男子亦在打量她。 十五六岁袅袅婷婷的少女,穿着白色褙子,内搭粉蓝绣花上襦,下系粉蓝百迭裙,外罩粉蓝轻纱。 绣着蓝白丛花的袖口处,露出一双若削葱般白嫩的纤纤玉手,手里还捏着一块白色的帕子。 自然垂落的青丝黑如墨染,衬得她的小脸白净似雪,水眸潋滟,似脉脉含情,仿佛望到了人的心里。 姜长宁被男子直视的目光盯得向后退了一步,眉尖微蹙,这人好生无礼。 拂翠上前拦在她的面前,双手叉腰,凶巴巴地问道:“看什么看?” “拂翠,我们走。”姜长宁匆忙带着两婢女转身离开。 男子衣着华贵,不是权贵,便是富家子,不招惹最好。 “曹江,跟过去瞧瞧。”男子含笑吩咐道。 跟在他身后的褐衣男答道:“是,王爷。” 姜长宁主仆三人出了庵,找到停在路边的马车,“标叔,回府。” 拂翠扶姜长宁上了马车,标子赶马离去。 曹江看清了马车上标识,转身回去。 男子也从庵堂出来,并上了一架绘有玄鹰标记的马车。 玄鹰是晋王府的标识,而男子正是现任晋王赫连煜。 “王爷,是庄家的马车。”曹江站在车窗边,禀报道。 “庄家?”赫连煜沉吟,这个姓氏并不多见,“是户部左侍郎庄申茂家,去查。” “是,王爷。”曹江答道。 坐着马车离开的姜长宁,万没想到,偶然一遇,赫连煜会兴起查她的心思。 回到庄家,姜长宁去见庄老太太。 庄老太太正和另外三个老妇人在玩牌,其中一个正是为庄老太爷,生下一女的何姨娘。 还有一个是庄老太太的奶嫂,和周嬷嬷一样,儿孙是去了奴籍,成良籍,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了,在家里也是老封君一般存在的于嬷嬷。 最后一个是庄老太爷堂叔的小儿子媳妇璜三老太太,丈夫、儿子皆不争气,只能依附庄老太爷这一脉生活。 今天想来也是因为她来了,才会玩牌吧。 帮庄老太太看牌的是大丫鬟同福。 “老太太,长宁回来了。”姜长宁屈膝行礼道。 “宁丫头回来了,你奶娘可还好啊?”庄老太太一边丢牌,一边随口问道。 “劳老太太挂心,奶娘身子尚好,再休养些时日,就能回府了。”姜长宁的谎言,既有美好的愿望,亦起震慑作用。 周嬷嬷已是良籍,两个儿子都入朝为官了。 虽此时官职不高,但前途无量,不容小觑。 “那就好。”庄老太太淡淡地道。 “哎哟,有些日子没见了,今儿一见,表姑娘长成大姑娘啦!瞧瞧这模样,跟老嫂子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呢。”璜三老太太笑道。 何姨老太太、于嬷嬷也顺着这话,奉承着庄老太太。 第十二章 作客 姜长宁垂睑,掩去眸中流露出来的嘲讽之色。 她除了眼睛,酷似母亲,其他都像足了父亲。 庄老太太则像极她的母亲,没有丝毫姜家人的样子。 从两人相貌上,根本看不出她们是姑祖母和侄孙女的关系。 说她们俩相似,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出去一趟,也累了,回院子歇着去吧。”庄老太太说道。 姜长宁屈了屈膝,带着婢女离开了。 半道上,遇到带着女儿庄念纭走过来的廖氏。 迎面遇到,含笑颔首为礼。 擦肩而过时,廖氏唤道:“宁妹妹。” “大嫂嫂。”姜长宁停步,看着她。 “璜三老太太的长孙在相看人家。”廖氏说道。 姜长宁愕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璜三老太太看上她了? “宁妹妹,小心啊。”廖氏叮嘱了一句,就继续前行。 “姑娘。”漱翡忧心地喊道。 “别担心,老太太不会答应的。”姜长宁马上就冷静下来了。 璜三老太太的确打起了姜长宁的主意,但姜长宁是太后的救命恩人,她的亲事,庄老太太已做不了主。 若璜三老太太敢使手段,就别怪她釜底抽薪。 “姑娘,大奶奶这是在向你示好吗?”漱翡小声问道。 姜长宁轻叹了口气,“她也是个可怜人。” 丈夫已死,夫家、娘家却不准她改嫁,让她青春年少,就只能守着女儿苦熬时日。 次日,漱翡拿着问安绳,出府去了周家。 回来后,告诉姜长宁,“周大哥请了杜神医,杜神医给周妈妈开了药方。” 姜长宁大喜,“我就知道神医能治好奶娘的。” 那三张金票,使出去真值了。 转眼间,到了三月二十七日。 姜长宁带着芳菊、拂翠和庄家四个姑娘,前往庄家西府。 庄家西府会被称为西府,是因为在庄家的西边。 西府的老太太,在八年前已病故。 老太爷没有续娶,身边伺候的是两个老姨娘。 如今当家的是大儿媳芥大太太,也就是庄掬月的母亲王氏。 庄掬月在家里排行第四,前面有一个庶出姐姐,两个庶出堂姐。 这次生日宴,她不仅请了姜长宁和庄家四位姑娘,还请了她舅父的三个女儿,姨母的五个女儿。 除了姑娘们,还请了庄家的少爷们、她舅父的两个儿子,姨母的一个儿子。 这些少年,由庄掬月的两位兄长负责招待。 “月妹妹,生辰快乐。”姜长宁将锦盒递到庄掬月面前。 “谢谢宁姐姐,宁姐姐真是太客气了。”庄掬月收下锦盒,转手交给婢女。 其他人也把礼物送上,庄掬月把众女请进小厅。 加上庄掬月的两个庶妹、两个嫡出堂妹一个庶出堂妹,一共有十八人之多。 都是未婚女子,最大的十六,最小的十二岁。 西府的大奶奶过来跟众女,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她如今跟着婆婆管家,忙得很,再者已婚、未婚的圈子是不同,所聊的话题也不同。 在厅里的大桌上,摆着各样的干果、点心、蜜饯、水果。 和庄家姑娘们在学堂上相处过,还算熟悉。 庄掬月的那些表姐妹,仅有数面之交。 姑娘们客客气气打了招呼,落座之后泛泛而谈,从桌上的点心,聊到手中的绣帕。 庄掬月的大堂妹庄掬水,“你们听说了吗?赵惜芳画了幅《仕女图》,献给太后娘娘,得到了太后娘娘的称赞。” 赵惜芳,京里有名的才女。 文和郡主的孙女,文和郡主在皇权之争时,站对了队,成功的从边缘王族,混成了太后面前的红人。 “我到是听说,宋宜柔她们要办品茗会。”庄掬月的姨表姐孔慧慧道。 庄掬月的舅表妹钱莉嗤笑一声,道:“赵惜芳办了赏花会,她就办品茗会,她俩还真是针锋相对啊。” 宋宜柔,骠骑大将军的侄女,宫里宋贵妃的堂妹,亦是才貌双全的天之娇女。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她们呀注定是冤家对头。”孔慧慧笑道。 “说她们是冤家对头,到不如说她们恰似今年雪白与花黄,平分秋色不相降。”庄掬水笑道。 她的这句诗,勾起了大家的瘾头,话题转向了诗词。 这其中,不乏有炫耀显摆之意。 姜长宁附和了几句后,就认真的剥花生吃。 可是,有人就看不得她这般悠闲自在,“宁姐姐,你进宫见到太后娘娘了吧?宫里好不好玩?” 问话的是庄掬月的一个庶妹庄掬香,素来与庄清媚交好。 姜长宁淡淡地笑道:“宫里贵人多。” 言外之意就是,无品级的人进宫,谁敢到处乱走? 冲撞了贵人,那是要命的事。 庄掬香不甘被这么打发掉,追问道:“你和太后娘娘说了什么?” 姜长宁眸光微凛,脸色沉了下去,“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掬香。”庄掬月也瞪了她一眼,没规矩的东西。 这时婢女来了,请众姑娘移步到园中就餐。 三月,繁花似景,在园中边赏花边用餐,显得清雅又别致。 春光明媚,园中姹紫嫣红,芳香扑鼻。 少女们说笑着,从廊下走出来,往园中去。 莺莺燕燕,袅袅婷婷。 这赏心悦目的一幕,落在了不远处假山上站着的数人眼中。 除了庄掬月的两个哥哥庄拱照、庄拱熙,还有东府的一干少爷,孔家、钱家的少爷,以及另外四人。 这另外四人,正是晋王和他的两个随从,还有晋王的姨表弟谷中郁。 他们簇拥在晋王身边,晋王会来庄家作客,明面上是被他的谷中郁撺掇的。 实则是他得知庄家姑娘,办生辰宴,同族中人肯定会来参加,顺水推舟来作客的。 现在他如愿以偿的看到了他想见的人,不枉他礼贤下士。 庄家兄弟对晋王能来府上作客,既意外又高兴。 他们费了点钱财,才说动谷中郁。 没想到谷中郁,还真把晋王给请来了,这笔钱花得值。 “这园子里的景色还真是不错,下山吧。”晋王说走就走。 庄家兄弟没有阻拦,他们也不会阻拦,他们本来就想把晋王引进园子里。 几个妹妹,都颇有姿色,若是能入了晋王的眼。 嫡出的可做继妃,庶出的可做侧妃。 第十三章 再见 晋王一行人从一人高的花栅边经过,透着花枝的空隙,晋王看到了坐在那儿的姜长宁。 出门作客,姜长宁穿得不像那天那么素净。 樱桃红绣兰草的云锦长裙,外罩淡红薄缎衣。 挽着垂挂髻,髻中是三股绞丝金束花,两边点缀着樱桃状绒花,显得十分娇俏。 听到有人问道:“宁姐姐,你这么笑是什么意思,你觉得那个智者不聪明吗?” “我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笑而已。”姜长宁柔和的声音响起,让要走的晋王停下了来。 晋王勾了下唇角,庄灵? 还真是人如其名,风流灵巧惹人怜。 “我到是觉得宁姐姐的笑,别有深意呢,宁姐姐不如说说你的见解吧。”先前问话的人又道。 顿了顿,那人有道:“宁姐姐,我说话一向直接,你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姜长宁笑了笑,“既然五妹妹想听,那我就说一说。” 姜长宁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缓缓道:“这个智者故事里,有好几个问题,首先,珠子是怎么会有九道弯的?” “宝珠啊,是天上降下来的珠子,天然就有九曲十八弯。”庄清媚强行解释道。 “好,就当珠子里的弯是天然就有的,照智者的法子,用蚂蚁带着丝线,从珠孔这头爬到另一头,把线穿好,请问,蚂蚁有多大只?” “蚂蚁很小一只。”庄清媚答道。 “月妹妹,让人去抓一只蚂蚁,再拿条线来吧。”姜长宁说道。 庄掬月让婢女在墙角,抓到一只蚂蚁。 “来,五妹妹,麻烦你把这根丝线系在蚂蚁身上吧。”姜长宁笑盈盈地道。 庄清媚为难地道:“这……这怎么系得上?” 庄清媚行事,让姜长宁越来越讨厌,故意又追问了一句,“智者穿珠的故事就是个笑话,我笑一笑,有什么问题吗?” 庄清媚抿紧唇,眼中带着不甘。 “没有问题,还说得相当有道理。”晋王突然开口道。 男子的声音,众女都是一惊。 这内宅园子里,怎么会有男子? 姜长宁眸色微沉,难道这就是璜三老太太的算计? 庄掬月沉声问道:“什么人?” “四妹妹莫慌。”庄拱照赶紧出声,领着晋王等人绕过花栅,出现在众女面前,“快来见过王爷。” 姜长宁一下就认出,男人是她在问心庵见过的。 眉尖微蹙,他是王爷,不知道是哪位王爷,来庄家所为何事?怎么会走到这内宅园子里来了? 想归想,姜长宁动作并不慢,和众女一起行礼,“见过王爷,给王爷请安。” “免礼。”晋王虚扶道。 众女站直,都低着头,除了姜长宁是真正规规矩矩的,垂睑看着叠放在腹部的双手,其他姑娘都微微抬眸,小心翼翼的看着晋王。 她们会如此失礼,全都是因为这位晋王,不仅有权有势,还有一副上佳的皮囊。 若是京城有黄金单身汉榜,晋王绝对排榜单上的前三。 之所以没能居首,只因他是续娶。 不过前王妃没有留下子嗣,继妃除了逢年过节,要在原王妃牌位面前行妾礼,平时到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庄姑娘,你很有见地。”晋王走到离姜长宁三步远的距离,声音温润的笑道。 “谢王爷夸奖,只是民女不姓庄。”姜长宁淡定的纠正他称呼的错误。 “本王失礼了,姑娘莫怪。”晋王面露歉意地道。 庄拱照迫不及待地道:“王爷,这是舍妹,闺名掬月。” 他只提及了胞妹,没有顺便介绍其他姑娘,偏颇之意,十分的明显。 女儿家有女儿家的矜持和礼数,闺名不能轻易告诉别人的。 庄拱照不介绍,晋王又没有主动询问,谁也不好意思自报姓名。 在众女艳羡的目光下,庄掬月迈着优雅的步伐排众而出,“掬月见过王爷,给王爷请安。” “不必多礼,请起。”晋王虚扶,极有风度的,一一询问起各位姑娘的姓名。 如是,他成功知道了姜长宁的名字。 “你们继续,本王就不打扰了。”晋王满意离开。 “恭送王爷。”众女行礼道。 晋王一行人是离开了,可他的出现影响深远。 姑娘们再不复先前的矜持,她们兴奋的谈论起晋王的点点滴滴。 京城本就有一个传言,嫁人当嫁晋王爷。 这个说:“王爷十二岁,就能挽弓射狼,好厉害。” 那个道:“王爷十五岁,写的那首回文诗,至今都无人能超越。” “王爷十七岁,率五千骑兵突袭敌人后营,烧了敌人的粮仓,让敌人不得不退兵。” “王爷去年写的《禅门赋》,辞藻华丽,文笔深刻,定能千古流传。” 姜长宁端起茶杯,借喝茶掩藏起微扬的唇角。 省得庄清媚又问她为什么笑?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一个手握兵权的王爷,为什么要研究佛经? 无非是上位者忌惮,他不得不如此。 有人赞:“王爷是翩翩君子世无双!” 有人赞:“王爷有勇有谋盖世英雄。” 也有赞:“王爷书画双绝,貌胜潘安!” 任何好词放他身上,似乎都合适。 说晋王足足说了有小半个时辰,姑娘们才意犹未尽的改换话题。 她们说起了十二花神,庄掬水坚持正月梅花神是寿阳公主,她的理由,“女子的梅花妆,就源于寿阳公主。” 钱莉则认定正月梅花神应是梅妃,理由:“梅妃癖爱梅花,所居之处遍植梅树。” 两人各说各有理,让其他人站队。 最喜欢盯着姜长宁的庄清媚,是不允许她沉默,“宁姐姐,你呢?” 姜长宁淡淡一笑,“一树开来冰雪香,谁家新拭岁寒妆?时人不识恒伊曲,信指花神是寿阳。” 没有直接说,故意吟诗作答,也为了回击庄清媚说她不擅诗词的话。 她在诗词上,花费的时间,的确不多,但也由不得庄清媚拿来说嘴。 十八人,刚好九个支持寿阳公主,九个支持梅妃。 争执不下,庄掬月这个主人家赶忙打圆场,“历代文人墨客赏玩百花,写出许多趣闻轶事来,才会有了这十二花神,姐妹们不必太过较真。” 大家总算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了,继续聊起其他的花神。 第十四章 赏赐 申时正,庄掬月姐妹送客人们离开。 回到庄家,姑娘们先去见了庄老太太,庄清媚兴奋地说道:“老太太,我们见到了晋王。” “晋王怎么会去那府里?”庄老太太诧异地问道。 “听月姐姐说,是照大哥哥请晋王来的。”庄清媚答道。 “哦,照哥儿有出息了。”庄老太太淡然道。 “照大哥哥好厉害,居然能把晋王请来……”庄清媚啧啧不休的夸耀着庄拱照。 “老太太乏了,姑娘们请回吧。”董婆子出声打断她的话。 姑娘们起身,告退。 出了院门,庄清妍斜了庄清媚一眼,“人蠢不自知。” 庄清媚低头,掩藏起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噘起嘴,像是不甘,却又不敢和嫡姐犟嘴的样子,跟在她后面,往二房的大院子去。 庄清妅和庄清婵也往大房的大院子去,姜长宁带着婢女回自己的院子。 走出一段距离后,拂翠小声道:“老太太听到晋王是照大少爷请来的,脸色就变了,五姑娘没一点眼力劲,还在那说照大少爷厉害。” “她故意的。”姜长宁淡笑道。 “为什么要故意气老太太?”拂翠不解。 漱翡横了她一眼,“你动脑子想一想。” “我要能想到,就不会问了啊。”拂翠噘嘴道。 “你长脑袋就是为了显高。”漱翡埋汰她道。 拂翠回她一句,“我要是没脑袋,你看着不怕啊?” “你呀,就这张嘴厉害。”漱翡伸手在她脸上轻拧了一把。 拂翠跑到姜长宁另一边,告状道:“姑娘,你看这人,说不过人家,就打人家。” 姜长宁笑,“你俩的私人恩怨,姑娘我不参合啊,请自行解决。” 主仆说说笑笑,就这样把先前的问题给岔开了。 另一边沉默着看姑娘们离开的庄老太太,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要是文哥儿还在就好了。” 董婆子神情微黯,大少爷在,当然好,可是,大少爷已经不在了啊! 她拿过小婢女手中的美人捶,使了个眼色让她退出去,代替她坐在小杌子上,给庄老太太捶腿,“老太太,三少爷和四少爷也是好的。” 庄老太太重嫡轻庶,庶出的二少爷和五少爷,就不用提了。 “明年就是大比之年,希望他们两兄弟能争气。”庄老太太对儿孙们都寄予厚望,奈何天不随人愿啊。 “三少爷、四少爷一定可以蟾宫折桂的。”董婆子奉承地道。 庄老太太坐起,“我要去给菩萨上炷香。” 东跨院的正房,庄老太太辟成了佛堂,里面供奉着她从相国寺请回来的观音菩萨。 傍晚,姜长宁收拾妥当,正要出门,去庄老太太院子里。 吴氏身边的大丫头彩绢过来了,“表姑娘,今天出门作客辛苦了,不用来回走动,就留在院子里用餐吧。” 姜长宁面色如常地笑道:“好。” 秀兰送彩绢出去,过了会进来道:“科四爷要陪老太太用餐。” 姜长宁毫不意外地笑了笑,吴氏为了不让她和庄济科过多接触,百般阻拦。 这也是,她在庄家为何有体弱多病的传言的原因之一。 其实吴氏大可不必对她如临大敌,她对庄济科是真得一点男女之意都没有。 不过,这样也好,有吴氏从中阻挠,到省了她的事。 “也就大太太以为那是个香饽饽,谁稀罕啊。”拂翠撇嘴道。 “你不稀罕,有人稀罕啊,佳宛就拿他当宝贝。”芳菊笑道。 明面上,佳宛是庄老太太借给庄济科的大丫头,实际上,佳宛是庄济科的预备姨娘,府上的人心知肚明。 经年的老嬷嬷,见佳宛眉心都散开了,便知她已是庄济科的人了。 “这到是,臭鱼烂虾有人喜,珍肴美味有人嫌。”拂翠说道。 只是有人阻挠,也有人促成。 当姜长宁从漱翡口中,得知璜三老太太收买婢女,打听她的喜好时,气笑了,“她还真的不死心啊。”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拂翠鄙夷地道。 “漱翡,让他们派人盯着璜三老太太和庄耀宗,要是敢使龌龊手段,就让他们自食恶果。”姜长宁冷静地吩咐道。 “是,姑娘。”漱翡屈膝领命。 次日,姜长宁正和庄清妅、庄清妍,陪着庄老太太看庄家二位姑太太,命下人送来的寿礼。 两位姑太太皆是庶出,嫁出了京城,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趟。 这时一婆子匆匆进来禀报:“老太太,宫里来人了,大太太请老太太带姑娘们去二门处。” 宫里来人了! 庄老太太下意识地看向姜长宁,是太后派人来接这丫头吗? 姜长宁眼睑低垂,人,肯定是太后派来的,来做什么? 不用过多的猜测,出去就知道了。 宫里来的内侍,带来了太后赏赐给姜长宁的东西,并还对姜长宁道:“娘娘让姑娘有空,去宫里玩,娘娘想着姑娘呢。” “谢娘娘抬爱。”姜长宁淡定地笑道。 对于太后的青睐,大多数人会欣喜若狂。 可姜长宁不喜反忧,太后对那份救命之恩,不见得有多看重。 却偏偏摆出这副姿态来,很明显是对她有所图。 图得是什么? 她一个无权无势,无父无母的孤女,能让太后图的…… 姜长宁抬手摸了下脸,九成九是图她的美色。 一个美貌的,又没靠山的柔弱少女,最适合做棋子了。 这是姜长宁意料之中的事,并不觉得难以接受。 在太后没有露出獠牙之前,太后是她的靠山。 她要做的就是利用靠山,积攒足够的资本,努力从棋子变成下棋的人。 她的命,只掌握在自己手中,由己不由天! “姑娘,这烟罗纱轻薄又透气,做中衣,夏日穿极好。”拂翠扬声道。 “那就给我做两身,余下的你们一人做一身。”姜长宁大方地道。 “谢谢姑娘。”拂翠眉开眼笑。 “你这丫头就知道贪好,什么都想要。”漱翡在拂翠的腰间,轻拧了一把。 秀兰则道:“姑娘,这烟罗纱是太后娘娘赏赐给你的,我们做奴婢的那能穿这上好的料子,逾越了。” 拂翠嘀咕道:“穿在里面又看不到。” “难道你不洗啊?”三婢同时瞪她。 “院子里的事,谁敢传出去。”姜长宁霸气地道。 “姑娘,你太宠这丫头了,再宠下去,这丫头得上天。”漱翡说道。 在三婢女联手劝阻下,姜长宁也只好收回成命。 拂翠也不恼,笑嘻嘻地去偏房裁料子,给姜长宁做中衣。 第十五章 说亲 上次汝南王太妃带姜长宁进宫,见太后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没引起什么风波来。 这回太后命内侍出宫,赏赐东西给姜长宁,终于引起各府的注意了。 姜长宁这个太后、皇上的救命恩人,显露在人前了。 显露人前这事,在姜长宁拿出金锁时,就已预料到。 只是姜长宁万没想到,这京里这么会有这么多想走捷径的人。 陆续有媒人上门,来为姜长宁提亲。 提亲的事没有闹到姜长宁面前来,姜长宁只作不知。 却不想,这天邹氏当着她面说道:“老太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表姑娘及笄多日,该给她说亲了。” 姜长宁听这话,起身要回避。 邹氏上前,将她按回原位,笑道:“表姑娘,事关你的终身,还是听听吧,我给你说的可是好人家。” “宁丫头就坐下,听听吧。”庄老太太脸色不是太好。 吴氏亦耷拉着脸皮,看邹氏的目光带着怒意。 姜长宁眉梢微动,她这是又成了婆媳三人斗法的工具了。 邹氏给姜长宁说的这门亲事,“礼部右侍郎家的三少爷……” “我记得这位三少爷是庶出。”吴氏插嘴道。 “这三少爷虽说是庶出,可他是养在太太名下的。”邹氏说道。 “养在太太名下,也改变不了他是庶出。”吴氏将庶出咬得格外清晰。 “这三少爷除了是庶出,其他方面都很不错,斯文有礼,读书上进,明年他还会进场,一定能高中的,到时表姑娘就是官太太了。” 邹氏扭头看向姜长宁,“表姑娘,你要不要见见人?” 庄老太太目带怒意地瞪着她,冷冷地道:“庶子媳平白就低人一等,没必要见。” 姜家纵然败落,也没到将嫡女配庶子的地步。 吴氏斜了邹氏一眼,唇角上扬。 姜长宁到是不在意嫡出还是庶出,只要人品好,能上进就行。 但她不相信邹氏,会给她挑个好人家。 庄老太太不让见,那就不见吧。 邹氏不甘的道:“还有一位公子,也不错,是京都府丞的大公子。” 在吴氏说话之前,邹氏补充道:“这位是嫡出。” 吴氏轻哼了一声,端起茶杯,猛喝了两口。 “这位大公子不但长得好,还是京里有名的才子,诗画双绝,他写得词,到处被传唱。”邹氏说道。 在邹氏口中,这位京都府丞的大公子,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人。 可庄清妍就比姜长宁小两个多月,有这么好的结亲对象,邹氏会不留给亲生女儿? “宁丫头的亲事,不着急,你好好操心登哥儿的亲事。”庄老太太干净利落的终结这个话题。 邹氏满腹的话,没法说了,嘟喃了说了句,“我可是为了表姑娘好。” 没人接她这句话,姜长宁回院子后,“漱翡,让他们查一查那两人。” 虽觉得邹氏说媒,不怀好意,但没证据。 查一查,拿到证据,别冤枉了人。 “姑娘觉得那两人可嫁?”漱翡问道。 “可嫁不可嫁,查过后才知道。”姜长宁微微笑道。 傍晚,姜长宁再次去庄老太太院子里。 大房的姑娘还没到,二房的两位姑娘,坐在偏厅饮茶。 看姜长宁进来,庄清媚一脸艳羡地道:“宁姐姐真是好福气呢,礼部左侍郎家的三少爷、京都府丞的大公子都托母亲来向宁姐姐说媒。” “五妹妹的耳朵可真长,在学堂里读着书呢,就能把事情打听得这般清楚。”姜长宁嘲讽地道。 “我也是刚听婢女们说起的。”庄清媚赶忙道。 姜长宁扫了眼庄清妍,“真是没规矩,主子们聊的闲话,也是她们能拿来说嘴的。” “没规矩的东西,都该拉出去挨板子。”庄清妍沉声道。 庄清媚尬笑了两声,暂时噤声了。 过了会,她卷土重来,“宁姐姐,你想嫁给谁呀?” “五妹妹,《女训》你是白读了。”姜长宁起身,面露怒色,拂袖而去。 女子初次许婚,当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规矩,不是女孩儿想嫁给谁,就能嫁给谁的。 庄清媚这话,有暗指姜长宁与人私相授受、私定终身之意。 “看来你是想挨板子了。”庄清妍瞪了她一眼,也起身离开。 庄清媚毫不在意地翻了个白眼,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第二天,庄清如带着丈夫回娘家。 明天就是庄老太太六十寿辰的正日子,今天晚上,庄家要办暖寿宴。 庄清如,庄家的大姑娘,嫁给了武昌伯的次子房骁。 现任的武昌伯是汝南王太妃的长兄,汝南王太妃会来庄家,想认她为干女儿,让她代嫁,这其中绝对有庄清如的功劳。 “宁妹妹,还真是能守口如瓶啊,这么重要的事,一点口风都不露,初听到,真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呢。”庄清如笑得如沐春风,语气里却暗藏指责。 姜长宁看着她,淡笑道:“先父教诲,施恩莫望报,若非太妃瞧见了金锁,我是不会提起此事的。” 庄清如眯了下眼,这是在点她呢。 “宁妹妹得到了太后娘娘青睐,这是极好的事,只是太后娘娘身在内宫,政事繁多,一些小事就不用惊动太后娘娘了,你说是吧,宁妹妹?”庄清如目光犀利地盯着姜长宁。 “小事自然无须烦扰太后娘娘,大事却得请太后娘娘作主。”姜长宁毫不示弱的与她对视。 相安无事最好,若敢再算计她,就别怪她反击,别以为她不知道庄清如在觊觎武昌伯的爵位。 “宁妹妹,还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庄清如印象中的姜长宁是柔顺而无主见的。 “人总是会长大的。”姜长宁轻描淡写地道。 “只盼宁妹妹,永远能如此意气风发。”庄清如起身道。 “谢大姐姐吉言,我会的。”姜长宁笑道,而后守礼地送她出去。 暖寿宴是家宴,姜长宁这个外人,没有资格去参加。 晚上,姜长宁坐在院中,听着前院传来的唱戏声,微微浅笑,还真是热闹啊。 庄老太太是诰命的二品夫人,庄申茂又在户部任职,来庄家为庄老太太贺寿的人有许多。 姜长宁随庄家的姑娘一起,给庄老太太祝寿,并献上了寿礼,一幅观音画像。 第十六章 算计 观音的相貌,有七分像庄老太太,庄老太太高兴地道:“宁丫头,有心了。” 璜三老太太插话道:“宁丫头真真是兰心蕙质,惹人喜爱啊!来,到我身边来坐。” “长宁就不在此不打扰几位老太太聊天了。”姜长宁婉拒,躬身退了下去。 中午的寿宴,台上唱着戏,相熟的太太、奶奶们在说八卦,姑娘们也没太拘谨,有说有笑的,气氛融洽。 甜品送上来了,姜长宁喝了一口,就发现不对,这不是冰糖燕窝,而是银耳羹。 燕窝和银耳都具有滋阴润燥的功效,但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 最重要的就是两者的价格相差巨大,吴氏肯定从中谋利了。 姜长宁转眸看向主桌,见主桌上的几人,都面色如常,没有露出异态。 顿时明了,主桌上的人吃的,还是冰糖燕窝。 吴氏耍这种小心计,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邹氏一定会拆穿她的。 这时,有人提议去园子里看葵花,“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 吴氏抠门,庄家园子的景致,乏善可陈。 姜长宁没兴趣去,决定留在这里。 可庄清媚偏要叫上她,“宁姐姐,走啊。” “我不去。”姜长宁淡笑道。 “宁姐姐,你别总是坐着不动,出去走一走,对你身体好。”庄清媚说道。 “谢谢五妹妹的关心。”姜长宁坐着没动。 “走吧,宁姐姐。”庄清媚走过来,想强行拉姜长宁出去。 “五妹妹,我说了我不出去。”姜长宁脸色微沉,不悦地道。 同样留下的庄清妍皱眉道:“五妹,你要出去就出去,你拉扯宁姐姐做什么?” 姜长宁眸色微沉,为什么庄清媚一定要她出去呢? 转眸,目光落在庄清媚发髻上那朵别致的珠花上,邹氏待庶出的一向苛刻。 庄清媚的首饰,都是公中逢年过节时做的,也就那么几样来回换。 她的生母早就失宠,没有多余的银两给她添置首饰。 这朵珠花的来历…… 姜长宁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半点不露,用力地推开庄清媚的手,“五妹妹出去玩吧,别在这里闹人了,扰了老太太的兴致,可就不好了。” 恰好庄老太太看了过来,庄清媚虽有不甘,却也只能先和其他人出去了。 姜长宁抬手摸了下左耳的耳坠,芳菊凑近,“姑娘。” “去查一下园子里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人。”姜长宁飞快地说道。 芳菊低应了声是,去把看戏看入迷的小婢女叫了过来,“我去去就来,你照顾好姑娘。” 芳菊去了挺长的时间,戏台上的《富贵长春》都换了两个场景。 她回来没多久,庄清媚几人也回来了。 姜长宁起身,庄清媚立马问道:“宁姐姐,要去哪?” “去净房,五妹妹要一起吗?”姜长宁唇边噙着笑,眸中却无一丝笑意。 庄清媚越来越象癞蛤蟆趴脚背上,不咬人膈应人。 “我不去,我刚去过了。”庄清媚干笑道。 姜长宁笑了笑,转眸道:“三妹妹,一起去啊。” 庄清妍迟疑片刻,“好啊。” 在去净房的路上,庄清妍向姜长宁道歉,“五妹妹一向蠢笨,说话做事,常有不妥当之处,我代她向宁姐姐赔个不是。” 庄清妍一点都不想帮庄清媚说话,可庄清媚是她的庶妹,行为不端,别人都会把责任怪罪到邹氏身上去,说邹氏没尽教养之责。 为了母亲,庄清妍不得不出面。 “三妹妹,你无须道歉,五妹妹的事,怪不得二太太。二太太对五妹妹够好了,老太太寿辰,不仅给她做了新衣,还给她新置办首饰。” 庄清妍一怔,新置办首饰? 没有啊。 看着若有所思的庄清妍,姜长宁唇角微扬,以邹氏的为人,庄清媚有苦头吃了。 等两人从净房回到厅里,庄清妍就盯着庄清媚发髻上的珠花看。 寿宴持续了到戌时初方结束,庄家人送客。 姜长宁回了院子,芳菊这才向她禀报,“躲在园子里的人是庄耀宗。” “还真是他。”姜长宁冷笑,“人现在哪里?” 芳菊答道:“关在后街马房里。” “把他丢进井水里,让他好好清清醒醒。”姜长宁有点遗憾现在是初夏,天气不够冷。 庄清妍把庄清媚多了一个崭新的珠花的事,告诉了邹氏。 邹氏询问,庄清媚不敢说实话,“是我攒下月钱买的。” 她的话,邹氏不相信,“你一个月的月钱有多少,你就是攒上一年,也买不起这珠花。” “姨娘也给我凑了银子。”庄清媚说道。 “一个下人,能给你凑多少银子?是不是老爷给了你银子?”邹氏厉声问道。 “没有,太太,老爷没有给我银子。”庄清媚赶忙道。 “把手伸出来。”邹氏抓起旁边的戒尺。 庄清媚颤抖着,把双手伸出来。 邹氏手中的戒尺,重重地打在她的掌心。 庄清媚痛得把手缩了回去,低垂的眼中,满是恨意。 她全然忘了,她会受这个罪,全是因贪婪所至。 而且如果她的算计成了,毁掉的是姜长宁一生。 “不准缩。”邹氏大声道。 庄清媚只得把手再次伸出来,让邹氏打。 邹氏狠狠地抽了抽了她十几下,把她的手都打肿了,才消气地道:“滚回你的院子去。” 庄清媚抽泣着,回了她的院子。 次日,姜长宁看着庄清媚红肿如猪蹄般的手,抿唇笑了。 这天中午,姜长宁吃了口菜,“灶房里换厨子?” 芳菊笑,“如今管灶房的是二太太,所以就把伍厨娘换成了方厨娘了。” 姜长宁笑了笑,这是庄老太太为寿宴上的银耳羹,在发作吴氏。 庄家婆媳斗法,与姜长宁无关。 她让人查托邹氏说亲的两家的情况亦回馈了,还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礼部右侍郎家的三少爷,是庶出,妓生子。 地位低下也就算了,他还不喜读书,嗜财如命。 什么斯文有礼,求上进,全都是假的。 京都府丞的大公子,的确是嫡出,才学也的确不错。 但是他与京中名妓来往甚密,是许多妓女的座上客,他的诗词在青楼传唱。 第十七章 公主 “这都是什么狗屎东西。”拂翠愤怒的将那张纸撕成两半。 “生什么气,你家姑娘又没想过要嫁给他们。”姜长宁拿帕子慢悠悠地擦去指尖上的果汁。 姜长宁对这事看得开,云淡风清。 在世人眼里,她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就算有太后这个靠山,可根基还是太浅。 不值得那些真正有底蕴的家族,重视和拉拢。 “二太太这是想要膈应谁呢?这么好的人家,该留给三姑娘和五姑娘。”漱翡语带讥诮地说道。 “你可别胡闹。”姜长宁赶忙道。 漱翡嘟嘴,“姑娘,你太仁善了。”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姜长宁吟道。 邹氏所做之事,的确让人恶心。 但就此毁掉庄清妍和庄清媚的一生,她也于心不忍。 对于那两家人,姜长宁是不在意的,可是有人替她在意。 晋王在得知此事后,冷冷地道:“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觊觎她?” “庄家没有许婚。”曹江说道。 晋王哂笑一声,“庄家不敢。” 过了会,曹江试探地问道:“王爷,盯住这两家的人,是不是撤回来了?” “给他们点教训,免得他们不知天高地厚。”晋王沉声道。 曹江先是一愣,然后才应道:“是。” 他一脸古怪的从书房里退了出来,这还没什么,王爷就如此护着了。 若日后有点什么,王爷怕是要把人宠上天啊! 曹江简单又粗暴的安排了对那两人的教训,礼部左侍郎家的三少爷,一场豪赌,输了五万两银子。 讨债的讨到了左侍郎家中去了,三少爷被左侍郎暴打了一顿,打得屁股开了花。 京都府丞的大公子在青楼与人争执,被人从楼上丢了下来,摔得半死,得在床上躺上至少三个月。 这事,姜长宁无从知晓,她打发漱翡去周家看奶娘。 下午,漱翡红着眼睛回来了,“姑娘,周妈妈昨儿晚上已经去了。” “怎么会?”姜长宁无法接受,“杜神医不是说可以治好的,为什么没有治好?” “姑娘,这是周妈妈的命数,神医也只能治凡病,没办法起死回生啊。”秀兰含泪劝道。 姜长宁的眼泪,夺眶而出。 “姑娘,周妈妈走得很安详,你不要难过。”漱翡哭着道。 姜长宁倒在美人榻,满脸哀色,泪如雨下。 她心情低落,不想去应酬庄老太太,让婢女以她身体不舒服为由,没有去陪庄老太太用晚餐。 “漱翡,明天你去周家,替我给奶娘上炷香。”姜长宁知道庄老太太不会让她出去为周嬷嬷吊唁。 “是,姑娘。”漱翡应道。 就在姜长宁沉浸在失去奶娘的痛苦之中时,和亲的人选定下来了,九江王府的四姑娘。 姜长宁记得九江王府就三位郡主,从未听说过有四姑娘,一个王府的姑娘,不可能如此默默无闻。 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四姑娘,只有可能是刚认的义女。 姜长宁讥笑一声,“认得是哪家的姑娘?” 漱翡答道:“文德伯府的大姑娘。” 太后封这位姑娘为新兴公主,命钦天监择吉日,让她随使团回西勒和亲。 姜长宁从来没想到,她会和这位新兴公主有所交集,但有些事情往往出乎意料之外。 次日,庄家收到两张请柬,一张是请庄家的姑娘,一张是单独给姜长宁的。 新兴公主在三天后办赏花宴,请各府的姑娘参加。 姜长宁寄人篱下六年,还是第一次收到请柬,既觉新奇也觉诧异。 她是没心情去的,奈何庄老太太非让她去,还高兴地吩咐道:“公中出钱,给丫头们一人置办一套新衣裙和一套头面。” “五丫头就不用了,她手上的伤还没有好。”邹氏说道。 “再养上三天,伤就好了。”庄清媚弱弱地道。 邹氏坚持不让她去,吴氏也乐得省一笔银子,庄老太太看着庄清媚那张脸,默许了两个儿媳的作法。 庄清媚心里恨得不得不了,却无法可想,只能满腹委屈的回了院子。 不去参加赏花宴,未必是坏事。 参加赏花宴,未必就是好事。 被新兴公主单独宣召的姜长宁,意识到新兴公主办这个赏花宴,是冲着她来的。 新兴公主看到她说的话,更证实了她的猜想。 “姜姑娘,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千里迢迢,远离家园,嫁去外邦。”新兴公主看向姜长宁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敌意。 “侥幸罢了。”姜长宁说道。 “姜姑娘,不是每次都能侥幸的。” 姜长宁不解,“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主出嫁,会带媵妾,我和姜姑娘一见如故,姜姑娘就陪我一起去吧。”新兴公主满是恶意地笑道。 姜长宁呆愣片刻,轻笑出声,“公主只怕没有资格指定谁做媵妾。” “那姜姑娘就等着和我一起去西勒。”新兴公主仰起下巴,高傲起身离开。 看着她身后曳地的裙摆,姜长宁目光微凛。 新兴公主这是奈何不了九江王府,奈何不了太后,就把一腔怨恨都发泄到她身上来了? 虽然姜长宁知道新兴公主的目的,肯定是无法达成的。 但姜长宁被新兴公主捏软柿子欺的行为,恶心到了,决定小小的回击一下新兴公主。 “姑娘,谍一组查到,新兴公主会自愿和亲,是为了让文德伯册立她的哥哥为世子。”漱翡禀报道。 姜长宁抿了口花露,“就让她哥哥销声匿迹一段日子,吓唬吓唬她,让她安分去和亲,少闹幺蛾子。” “是。”漱翡领命而去。 这天傍晚,新兴公主收到了一块玉佩,包玉佩的布全是血。 新兴公主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我大哥的玉佩。” “公主,公主。”婢女连滚带爬地进来了。 “混账东西,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宫里派来教规矩的嬷嬷厉声道。 婢女低头不敢吱声了,新兴公主问道:“出什么事了?” “大公……世子被人掳走了。”婢女说道。 “报官,快报官,让人赶紧去救世子。”新兴公主着急地喊道。 “公主莫慌,伯府应该已报官了。”嬷嬷镇定地道。 “他们才不会管我大哥的死活,他们巴不得我大哥出事。”新兴公主恨恨地道。 ------题外话------ 能否在看过之后,点一下收藏呢?收藏一 第十八章 选秀 文德伯世子谭一杰和新兴公主是文德伯的原配妻子所生,兄妹俩从小相依为命。 文德伯不喜嫡长子,偏爱后妻所生的嫡次子,迟迟不肯册立世子。 新兴公主为了谭一杰的世子位,才自愿成为和亲公主。 谭一杰对新兴公主非常重要,他被人掳走,差点让新兴公主崩溃。 就在新兴公主抓心挠肺为兄长担忧时,有人在她面前说了句,“侥幸从来都不仅是侥幸。” 让新兴公主瞬间明了,她哥是让谁掳走的。 只是那个看起来柔弱的美丽少女,有这么大的能力吗? 虽然新兴公主不相信姜长宁有这能力,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再者她也试探出来了,她的确没有资格,决定媵妾的人选。 那人又道:“公主求仁得仁,该知足,不要节外生枝,胡乱竖敌。” 新兴公主彻底安分下来,再不敢随意拿人撒气。 很快钦天监就择出了吉日,四月十六。 新兴公主穿上公主吉服,走出王府,到了城门口,礼官上前道:“公主请遥拜,谢恩。” 她从马车上下来,面朝皇宫的方向,下跪磕头。 起身时,她看到了站在人群中,一脸憔悴的大哥谭一杰,眼眶微红,唇边却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她重新登上马车,随使团离去,从此故国成他乡。 在新兴公主离京后的第三天,宫里的太后娘娘下了懿旨,懿旨很长,中心意思就是:“……诏告万方,悉选良家女,以充掖庭,为帝绵延子嗣……” 当今圣上,第一次全国选秀。 三年前,是小选,仅在京城范围内,五品官员以上的女儿参选。 这一回,是大选,凡十三岁到十七岁的良籍少女,皆可参选。 官府的名册上,除了庄清妍和庄清婵,还有姜长宁。 姜长宁不敢置信,“我也在名册上?” “是的,姜姑娘。”来府上点名的小内侍很客气地道。 姜长宁虽满腹疑惑,却不好当众追问。 她不知道她为何会在名册上,晋王却很清楚,是太后口谕。 沉默一会,晋王吩咐道:“有忠,安排好,别让她受委屈。” 常有忠先是一愣,“是,王爷。”他也像前些日子的曹江一样,一脸古怪的退了出去。 姜家忠仆得知姜长宁成了秀女,就要安排人进宫。 姜长宁揉着额头道:“告诉南叔,不必送人进去,找合适的人,收买吧。” 刚进去小宫女,要爬上去,需要时间,还有运气。 可她即将入宫,等不了那么久。 “姑娘,收买的人,不可靠。”漱翡说道。 姜长宁沉吟片刻,“那就安排几个宫女吧,内侍就不必了,收买人,也可以同步进行,不需要她们有多可靠,只要在用她们时,能用就行了。” “知道了,姑娘。”漱翡应道。 宣布选秀到真正进宫选秀,这中间有一个半月的时间给姑娘们做准备。 各府对选秀一事,都挺积极的,毕竟当今很年轻。 为了让家中姑娘能在选秀中,脱颖而出,留在宫里做贵人。 各府都找从宫里放出来的人回府,来教导姑娘们的规矩。 可是每年从宫里出来的人,是有定数的,而且有能力的,大部分都早就被豪门大户请回去了。 还有小部分,或归乡,或不知所踪。 庄家虽世代为官,但在满城勋爵的京里,真排不上号。 就在庄家人找人,找得焦头烂额之时,汝南王太妃送来了来一位姓彭的姑姑,“彭姑姑是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 庄家人心里明白,庄清妍、庄清婵这是沾了姜长宁的光。 吴氏前不久才触怒了庄老太太,又被庄大老爷敲打过了。 在安排姑娘们学规矩这事上,她不敢胡乱的搞小动作。 让人把敞花院收拾了出来,给姑娘们学规矩用。 这天,姑娘们陪庄老太太用过早餐后,姜长宁、庄清妍和庄清婵三人就在董婆子的带领下,去了敞花院。 “表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这是府上从宫里,给姑娘们请来教礼仪规矩的姑姑,姓彭。”董婆子给双方相互介绍了。 “彭姑姑好。”三位姑娘行万福礼。 彭姑姑看着三个各具特色的少女,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她的目光在姜长宁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果然是精妙世无双的绝代佳人,难怪那位爷会惦记上。 “三位姑娘好。”彭姑姑姿态优雅的还礼。 “彭姑姑,三位姑娘就拜托您了。”董婆子客气地道。 “一定尽心尽力。”彭姑姑欠身道。 等董婆子出去,彭姑姑轻咳一声,道:“三位姑娘不紧张,虽然时间紧迫,但规矩得一样一样慢慢学起来就是了。” “是。”三人恭敬地应道。 “从明天开始辰时三刻到酉时初学规矩,现在请三位姑娘,依照平时习惯,在屋内随意走动。”彭姑姑说道。 三人倒抽了口冷气,一天要学五个时辰的规矩。 庄清妍和庄清婵都担忧看了眼姜长宁,姜长宁体弱多病,扛得住吗? 姜长宁对两人笑了笑,她的身体真的没有那么病弱。 体弱多病是吴氏隔绝她和庄济科的借口,而她也乐得顺水推舟。 三人按照彭姑姑的吩咐,在屋内随意的走动。 彭姑姑安静地观察着三人的走姿、坐姿等仪态,到底是官宦家的姑娘,没什么大问题。 完全做到了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 当然还是有不少瑕疵和需要改进的地方,比如庄清婵时常含胸驼背,比如庄清妍喜欢瞪眼,眼睛突起,给人一种凶悍之感。 两刻钟后,彭姑姑喊停,“好了,姑娘们,今天到此为止,请回去好好休息,我们明儿见。” 三人行礼道:“姑姑,明儿见。” 次日辰时三刻,三位姑娘到了敞花院,彭姑姑已在等着她们了。 彭姑姑教导她们,站立时,头怎么低,才显得柔顺。 看人时,眼睛不能斜视。 拿帕子时,该怎么走。 拿扇子时,该怎么走。 彭姑姑一一详细的讲解、指导,庄清妍、庄清婵学得很认真。 姜长宁学得漫不经心,她想过了,太后既然要让她进宫,她规矩学得再不好,她也是会被留牌子的。 所以,她为什么要那么辛苦? ------题外话------ 对不起,露露,我记错了,是第十八章才选秀。 第十九章 西府 练了一个时辰后,彭姑姑让三位姑娘歇息一刻钟。 彭姑姑让婢女送来茶水和点心,她便离开了房间。 她一出门,三个姑娘同时放松下来,长舒了口气。 庄清婵哀怨地道:“这比我抄一天经书还要累。” 吴氏为了让庶女听话,常常让她们抄写经书,一抄就是一夜。 姜长宁笑了笑,净了手,拈起一块糕点。 樱唇微启,优雅的咬了一口。 吃完糕点,她向后靠,站在她身边的婢女,熟练的塞了个软垫在她身后。 彭姑姑隔窗见姜长宁姿态慵懒的靠坐在那儿,微微浅笑,人美,做什么动作都美。 这样一个在别人做来略显不端庄的动作,她做起来,却别有一番风情。 也只有这样精致的美人儿,才会让那位爷另眼相待。 “咳咳咳”彭姑姑进屋前,轻咳了三声。 三位姑娘立刻从榻上站了起来,她们又要继续练习了。 学规矩是相当辛苦和枯燥的,还好彭姑姑不时会讲一些选秀时,应当注意的事,让三人提神。 “本朝服饰是有严格规定的,在宫中,只有太后、皇上和皇后可穿着明黄色、朱红色……” “四妃是正一品,如今宫里,只有贵妃和贤妃,贵妃娘娘姓宋,她素喜紫色,宫中其他主子都要避忌她,贤妃娘娘姓刘……” “后妃的品级共有九品,妃是正二品,昭仪是正三品,婕妤是正四品……” “姑娘们是以秀女身份进宫的,是第九品,秀女服只有浅青、浅粉、浅绿、浅蓝四种颜色,只可挽简单的发髻,佩戴……” “宫中如无丧事、不可穿整体纯白的服饰、不可随意哭泣、不可大声喧哗……” “在宫中,若无宣召,秀女不得在宫中随意走动,不得串门闲谈,不得……” 庄清妍和庄清婵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姜长宁则如春风过耳,半点不留痕。 得知东府请到了宫里的姑姑,西府的芥大太太过府拜访,希望把庄掬月、庄掬水送过来学规矩。 庄掬月和庄掬水,亦在选秀名单上。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月丫头和水丫头我也一样疼,只是这位姑姑,是汝南王府送来的,是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多教两个人,得问问她的意思。”庄老太太说道。 “还请伯母帮着说说好话。”芥大太太放低姿态地道。 庄老太太虽然更希望是东府的姑娘,能留在宫里做贵人,但事事难料,万一西府的姑娘被选上了呢? 一笔难写两个庄,此时帮一把西府,日后万一西府姑娘被留在宫里,成了贵人,西府也算是欠东府一个人情。 庄老太太爽快地让人把彭姑姑请来,把事情一说。 在宫里,一教就教十几,二十个,教五个对于彭姑姑而言很轻松。 但是,彭姑姑没有忘记她是为谁而来,沉吟片刻,一脸为难地道:“一下要教五位姑娘,奴婢怕有所忽略,到时误了正事,太妃娘娘会怪罪奴婢的。” “彭姑姑就稍微提点一下那两丫头就可以了。”芥大太太还是很知趣的,说着话,还上前,拉起彭姑姑的手,硬塞了个荷包给她,“有劳彭姑姑了。” “虽说姑娘们都蠢笨了些,但好在都还听话,还请彭姑姑……”庄老太太又说了几句好话,彭姑姑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第二天,到敞花院学规矩的姑娘,增加到五人。 “水姑娘,你的步子,迈得太大。”彭姑姑指出庄掬水的错处。 “月姑娘,掀杯盖时,三指捏紧,无名指微屈,小指微微上翘,不要直挺挺的翘,很难看。” 一人教五人学,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五月初四。 要过端午节了,府上照旧很热闹。 彭姑姑以姑娘们学规矩很辛苦,向庄老太太提议,让姑娘们明天去看龙舟争渡。 庄老太太没有驳她的面子,同意了,“出去玩,别惹事,别靠近河边。” 姑娘们乖乖应了是。 次日,姜长宁照旧去庄老太太院子里。 在院门口,她遇到了庄济科。 “宁妹妹。”庄济科走了过来。 姜长宁向后退了一步,行万福礼道:“科四哥。” “宁妹妹,不必这么多礼。”庄济科伸手要去扶姜长宁。 姜长宁虽知庄济科素来不讲规矩,却没想到,他如今放肆到这种地步,直接上手了。 她慌忙向后又退了一步,严肃地道:“科四哥,请自重。” “兄妹之间,亲近些,有何不可?”庄济科反而诘问道。 “亲兄妹之间,尚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你我不过是远房表兄妹,自当恪守礼数。”姜长宁面罩寒霜,厉声道。 就算她对他有意,他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下,做出如此亲密之举,毕竟两人都到了婚配的年纪。 传出不雅之言来,他是男子,不过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她就抬不起头来做人了,那怕日后她嫁给他,也会有一个不检点的名声。 更何况她对他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他此举,无疑是在轻贱她,视她如勾栏女子一般,能肆意轻薄,可恶到极点! “行了行了,好好的女孩儿,开口礼数,闭口规矩的,真是无趣的很。”庄济科一甩手,进院子去了。 “姑娘。”漱翡扶住有些气得发抖的她。 姜长宁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这才将胸口那团怒火给压下去。 “我没事,进去吧。”姜长宁扯着嘴角,露出假笑,抬腿走了进去。 进到花厅里,还有许多人没到。 略等了会,人到齐了,婢女去把庄老太太请了出来。 庄老太太要亲自为家中晚辈,戴上五彩丝线编的子午丝。 姜长宁右手腕上,也被系上了一根。 接着,婢女摘了一盘石榴花,让姑娘们一人选择一朵戴。 庄清媚就见庄清婵拿了朵花,插在左鬓。 她微微翘起的手指好似兰花,动作优美而得体,唇边的笑,亦恰到好处。 看着宛若脱胎换骨般的庄清婵,庄清媚眼中闪过一抹艳羡。 她和庄清婵都是庶女,可庄清婵因为选秀,能跟着宫里来的姑姑学礼仪规矩。 日后,庄清婵就算不能留在宫里,家中也一定会替她寻一户好人家的,而她…… ------题外话------ 收藏,姑娘们,美人们,收藏啊! 第二十章 端午 “五妹,还不选花,在磨蹭什么呢?”庄清妍低声训喝道。 庄清媚回过神来,赶紧从托盘里,随便拿了朵半开的石榴花,插在左鬓上。 人都到齐了,子午丝也系好了,大老爷庄申茂带着全家去祠堂祭祖。 姜长宁是外人,不用跟着过去。 等庄家人祭完祖,想出去的就可以出去了。 两位老爷、两位太太、廖氏,以及已定亲的庄清妅都不去,留在府里。 庄念纭想去,扯着廖氏的衣角,哀哀地唤道:“娘。” 廖氏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她不想带女儿出去,而是身为守节寡妇的她不能随意出门。 庄念纭明亮的大眼睛,黯淡了下去。 姜长宁瞧着十分不忍,“老太太,让纭儿跟着一起去吧,我们这么多人,若还管不住一个小孩儿,也太不中用了。” “祖母,纭儿一向乖巧听话,不会到处乱跑的,就让她跟着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庄济科嬉皮笑脸地冲着姜长宁挤眉弄眼。 姜长宁神情冷淡地把脸偏开。 其他人也帮着说话,庄老太太同意了,吴氏也不敢有意见。 廖氏感激地看了眼姜长宁,再三叮嘱庄念纭,“在外面,要听宁表姑的话,不要乱跑。” “宁表姑。”庄念纭走到姜长宁身边,娇娇地喊道。 姜长宁摸摸她的头,“纭儿乖。” 大门外,少爷们都骑马,小吴氏带着庄清婵和庄清媚坐一辆马车,姜长宁、庄清妍带庄念纭坐另一辆马车。 庄念纭很好奇,趴在窗边,透过薄纱往外看。 她刚四岁,正是对事情好奇的年纪,不停地发出“咦、咦”的惊呼声。 姜长宁陪在她身边看,到长街时,看到有卖糖画儿的,“纭儿想吃糖画儿吗?” 庄念纭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萌地看着姜长宁。 姜长宁嫣然一笑,“漱翡,让标叔把马车停了,去买一根上来给小纭儿吃。” 说着,屈指刮了下庄念纭的鼻梁,把小姑娘逗得咯咯笑。 车停下了,漱翡买了根兔子糖画儿,“纭姑娘。” “兔兔。”庄念纭欢喜接了过去,舔了一口,“好甜。” 马车经过京城的南门,往玉带河去。 龙舟竞渡是在玉带河的中段举行,那儿河水平缓。 河岸边有各府搭建的彩棚,庄家没有搭建彩棚。 不是不想搭,而是以庄家的品级,搭建彩棚的地方太偏太靠后了。 与其在棚里闻其声,不如去临近河岸的酒楼要间包房,远眺更好。 只是呢,庄家订房间订得太晚,没能订到三楼最好的房间,只订到了二楼稍偏的房间。 当然若是姜长宁需要,三楼那间空出来的,最好位置的房间,永远都是她的,可是姜长宁不会让庄家人知道这酒楼是她开的。 姜长宁牵着庄念纭进店,庄念纭另一只手里拿着的糖兔子,只剩兔身了,兔头已被她舔没了。 庄府众人进到包间,打开窗,能看到到不远的玉带河。 平静的河面上,没有一艘龙舟,但旌旗飘扬,禁军已在布防。 每年端午节,皇上都会带皇后及王公大臣前来观看,为龙舟挂彩点睛。 庄家二少爷庄济武没有久坐,而是带小吴氏出去逛逛。 小吴氏是吴氏的庶出侄女,吴氏让庶子娶娘家侄女,显然是要借侄女拿捏庶子。 但小夫妻俩的感情不错,若不是小吴氏已和庄济武交心,那就是庄济武在虚情假意。 不管两人是怎样一个情形,都与姜长宁无关。 姜长宁在照顾庄念纭,庄念纭牢记她娘的话,跟在姜长宁身边,就连陪她一起出来的奶娘,她都不要。 庄济登、庄济科也不耐烦在房间里枯坐,“济昌、济盛,你俩留在这里。” 这两人也离开,去找约好的同窗。 庄清妍脸色阴沉,对胞兄就这么走了,感到非常的不快。 庄清婵和庄清媚都看着窗外,似乎对两人的离去,并不在意。 姜长宁嗤笑了一声,庄济科在庄老太太面前,还说会照顾庄念纭。 可现在呢? 就嘴上功夫,还真是不负责任。 这样的男子,就不值得女人托付终身,她就是再眼瞎了,再走投无路,也看不上他。 庄念纭把糖兔子吃完了,姜长宁倒了杯水给她喝,“来,纭儿,你刚吃了糖,漱漱口。” 庄念纭乖乖地捧着杯子,漱了口。 这时,外面喧哗声更大了,姜长宁把庄念纭抱起,站在靠窗的椅子上。 河面上已有龙舟,在她们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条龙舟的尾巴。 明黄色的华盖也出现在了人群之中,皇帝来了,龙舟竞渡要正式开始了。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岸边的人,激动万分地在喊:“出发了,那条赤龙舟划得好快。” 她们看不到河面上的情况,只能从围观人呐喊中,去感受竞争的激烈。 “金龙舟赶上来了。” “刚才紧跟在红龙舟后面的,白龙舟落到最后去了。” 在观者的呼喊中,金龙舟夺冠。 龙舟争渡结束,王公大臣恭送帝后回宫,禁军也撤走一半。 观者没有离开,还有抢鸭赛。 就是水手下水去捉鸭,鸭在水中浮,人在后面追,那滑稽的模样,会逗得围观者笑声不绝。 可姜长宁几人坐在楼上,什么都看不到。 “我们也出去走走吧。”庄清媚也坐不住了。 好不容易出趟门,怎能被困在这酒楼之中? 其他几人无有异议,姜长宁牵着庄念纭的手,和众人一起往外走。 她一出去,店里就有几个壮年男子跟了出去。 看他们走路的姿势,就知都是习武之人。 河街人头攒动,众人随着人流往前走。 那几个壮年男子一直尾随着,不时上前隔开靠近姜长宁的人。 知道姜长宁要来看龙舟竞渡,姜家的忠仆就安排好了人手,誓要保护好主子。 姑娘们看到喜欢的摊位,就会站着瞧了瞧。 虽然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和男孩子不一样,但庄济昌、庄济盛即便没有兴趣,也一直陪着姐妹们。 两人虽不得庄家看重,但行事要比两个嫡出的兄弟稳妥的多,责任感也比他们强。 可惜庄家太在意嫡庶,他们得到家族的资源太少,所有的都要他们自己去拼。 第二十一章 相视 “这泥人捏得可真像。”庄清婵站在了一处捏泥人的摊子前。 姜长宁见庄念纭眼巴巴地看着,笑问道:“纭儿想不想要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小泥人?” “可以吗?”庄念纭怯怯地问道。 在她还没有对父亲形成印象时,庄济文就病故了。 廖氏在庄家,深入简出,小心谨慎的活着,把女儿也教成了一个沉静的性子。 “当然可以,只要你喜欢,表姑买来送你。”姜长宁摸摸她的头。 庄念纭开心的笑弯了眉眼,露出左脸颊,小小的酒窝,可爱至极。 捏泥人需要一点时间,几人就站在摊子一旁等候。 这时,从街那头走来一群人,居中之人身穿银白色绣团云花纹的华服,仪表堂堂,五官有若刀削,轮廓分明。 他左顾右盼,似乎对两边摊子卖得东西,都没多大的兴趣。 跟在他身边的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他不时点点头。 这群人走快从姜长宁等人面前走过时,居中男子突然停了步,朝姜长宁这边走了过来。 庄济昌和庄济盛拦住他,同时问道:“公子有何指教?” 酒楼派出来的护卫,见状,也立刻靠拢。 男子有礼地问道:“在下秦肇熙,不知两位是哪个府上的?” 听男子报了姓名,姜长宁抬眸看了他一眼。 秦肇熙,太后的外甥,皇帝的表弟,荥州郡公之子,亦是京里众多姑娘趋之若鹜的对象。 “秦小郡公好,我们是户部庄左侍郎家里的。”庄济昌拱手道。 “你们站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秦肇熙此语一出,他身边的人,活像见了鬼。 一向傲气的小郡公,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平易近人? “家中小侄女买了个泥人,我们在此等候,没有事情要劳烦小郡公的。”庄济昌笑道。 秦肇熙这才注意到旁边捏泥人的摊子,笑了笑,若不是这个摊子,他就要和这位美人错过了。 “这几位,都是你的妹妹?”秦肇熙问道。 “是的。”庄济昌并没有介绍姑娘们的姓名。 这里是大街上,不适合将女孩们的闺名大咧咧的说出来。 秦肇熙也不好多问,看了眼姜长宁,笑道:“不打扰了。” 他带人离开没多久,泥人捏好了。 给了铜板,姜长宁一行人继续在街上闲逛。 “好香啊。”庄清婵吸了吸气。 庄济盛四周看了看,“是有人在卖玉兰花串。” 众人走了过去,小篮子里是串成串的玉兰花,香喷喷的。 姜长宁取了一串,往手上戴,忽感觉到有人在看她,环顾四周,她的视线与在对街茶馆二楼一人对上了。 面如冠玉,气度雍容,晋王赫连煜是也。 晋王见她看到了自己,唇角上扬,笑容灿烂,还微微颔首。 姜长宁面无表情,平静地把视线移开,取了两串玉兰花,缠在庄念纭的苞苞髻上,“我们纭儿是个香喷喷的娃儿。” 庄念纭开心的,又一次笑出了小梨涡。 姜长宁的反应,逗乐了晋王,笑意加深,果真是温柔良善的好姑娘。 庄耀宗若知晋王对姜长宁的评价,必嗤之以鼻。 能下令让人把他打得鼻青脸肿,还让他泡在井水里一夜的人,是温柔良善之人? 庄耀宗经过那夜后,畏姜长宁如虎。 别说让他娶姜长宁了,他连到姜长宁面前去,都不愿意。 璜三老太太还在那遗憾,“懿旨下来之前,能定下亲事就好。” “祖母,您不要再说了,就算姜长宁不是秀女,我也不会和她定亲的。”庄耀宗不想再被揍,泡在井水里的滋味也不好。 璜三老太太以为孙儿嫌弃姜长宁是孤女,“你这孩子,姜长宁虽是孤女,但她得了太后的青睐,再说了姜家……” “祖母!您是不是想我死啊?”庄耀宗大喊一声。 璜三老太太吓了一跳,茫然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 “您还记得那天我回来的情形吧,那就是她让人做的。” “怎么可能?”璜三老太太不相信。 “一个能得到太后青睐的人,会是没有手段的人吗?祖母,她绝不是看上去那么柔弱可欺,还是不要去招惹为好。” 璜三老太太还是半信半疑的,可庄耀宗坚决不听她的。 牛不喝水,没法强按头。 再者姜长宁已是秀女,璜三老太太就算再不想放弃,也只能放弃打姜长宁的主意。 回到家中,庄念纭叽叽喳喳的跟廖氏描述着,在街上的点点滴滴。 看着小脸兴奋的通红的女儿,廖氏对姜长宁越发感激,“纭儿,喜欢宁表姑吗?” “喜欢!”庄念纭大声的说道。 仿佛说得越大声,就越能表现她对姜长宁有多喜欢。 廖氏笑,目带宠溺,“喜欢就多去找宁表姑玩吧。” 她过得如同枯井一般,但不能让女儿也和她一样,活得这样的死气沉沉。 女儿还这么小,还有美好的未来。 端午节,姑娘们玩耍、歇息了一天。 次日,照旧跟着彭姑姑学习礼仪规矩。 日子就在学习中,一天天的过去,到了五月中旬,陆续就有秀女进京。 庄家也迎来了两个参加选秀的秀女,一个是庄老太爷胞妹的孙女谢宝茵,还有一个是谢宝茵的舅父之女吕绣桔。 送谢宝茵和吕绣桔来京的,是谢宝茵的胞兄谢璋和吕绣桔的庶兄吕平勖。 他们来时,姜长宁和庄家的四位姑娘还在敞花院学规矩。 在庄老太太面前承欢的是庄济科,听到通报,他的反应是:“不知这两位妹妹长得可美?” 姜长宁长得虽美,可为人古板,处处讲规矩,让庄济科非常不喜。 谢宝茵和吕绣桔的相貌,没有让庄济科失望。 身形高挑的谢宝茵,杏眼桃腮,容光照人,穿着杏红色衣裙,袅袅婷婷,宛若三春中最娇嫩的花。 穿着粉蓝绣花襦裙的吕绣桔年纪小,身材尚未长成,但肤色晶莹,有着一双怯生生的小鹿眼,亦是秀丽绝伦的小美人儿。 “两位妹妹好。”庄济科眼里就两女,没有注意到身材魁梧的谢璋和清秀腼腆少年吕平勖。 谢宝茵落落大方的,对庄济科笑了笑。 吕绣桔怯怯地看着他,往谢宝茵身后躲。 ------题外话------ 重要的两个女配。 第二十二章 恐吓 庄老太太笑道:“这是济科,比你们大两三岁,在家里排行第四。” “科四表哥。”谢宝茵听祖母说过的,庄家这边的哥儿,都年长于她。 等四人给庄老太太见礼问安,落了座。 庄老太太就问谢璋,“你祖父祖母身体可还好。” “劳舅祖母挂念,家祖父家祖母的身体都好。”谢璋说道。 庄老太太又问吕平勖,“亲家大舅老爷,如今还每天一大早起来练功吗?” 好多年前,她跟着庄老太爷,去过奉天,见过吕氏的大哥吕大将军。 吕平勖笑道:“每日都练,说是练功一日不练三日空。” 庄老太太跟几人闲聊了一会家常,而后就让庄济科将谢璋和吕平勖带去前院了。 到了傍晚,姜长宁和庄家的姑娘都来了庄老太太院子。 叙了年庚,谢宝茵比姜长宁小,比庄清妍大。 吕绣桔最小,比庄清媚还小三个月,刚满十三岁。 听到吕绣桔的名字时,姜长宁心里咯噔了一下。 庄清媚果然不出姜长宁所料,“宁姐姐,我记得你身边有个婢女名叫秀兰吧?这可犯了绣桔妹妹的忌了,你快把婢女的名字改了吧。” 姜长宁轻笑了一声,“虽早知五妹妹对读书不上心,却不想五妹妹连锦绣的绣和清秀的秀,不是同一个字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不是同一字,可读起来都是一个音啊。”庄清媚说道。 姜长宁又笑,“五妹妹,避讳,也是避同字,不避同音的。” 谢宝茵拉了一下躲在她身后的吕绣桔,吕绣桔往后缩,谢宝茵无奈,只能开口道:“同字也没事,不需要那么讲究。” 她们又不是这里正经主子,不过住几天,就让人家婢女改名,会让人觉得她们太霸道的。 谢宝茵看了眼庄清媚,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不可深交。 吕绣桔点头,小声道:“不用改。” 看吕绣桔那胆小懦弱样,姜长宁眉尖微蹙,这真是一位立下赫赫战功的武将的女儿? 就她这样,没选中还好,要是选中,在宫里那就是死路一条。 晚上,吃过晏食,又略坐了会,姑娘们就起身离开。 吴氏收把离庄老太太院子不远的二进院子收拾出来,给谢宝茵和吕绣桔住。 本来她觉得她们住不了多久,想把她们随便塞到姑娘们的院子里的。 被庄老太太一顿臭骂,才赶忙收拾出来的,配好了下人。 第二天,谢宝茵得知庄家有请到宫里出来的姑姑,教府上姑娘们的礼仪规矩,心里就有了主意。 她去跟庄老太太请求,“舅祖母,您也知道我和桔子是进京选秀的,可在奉天,也没法请什么姑姑、嬷嬷教导,两眼真是一抹黑。” “孩子,你别急,这事等我问过彭姑姑,只要她愿意教,你和桔子就去学。”庄老太太知道推脱不了,索性结个善缘。 彭姑姑又帮着姜长宁做了人情,于是她要教的人,又多了两个。 谢宝茵的礼仪没有问题,吕绣桔就很令彭姑姑头痛,“别哈着腰,挺直了。” “不要斜眼看人。” “脖子不要伸一下,缩一下的。” “坐稳了,别摇晃。” “大大方方站着,别往旁人身后去。” 在彭姑姑的教导下,吕绣桔变得大方多了。 看到吕绣桔的改变,谢宝茵深觉提早进京是对的,找庄老太太来向彭姑姑学礼仪规矩是对的。 这天,谢宝茵特意向姜长宁道谢,“宁姐姐,谢谢你。” “谢我?”姜长宁不解,“为什么谢我?” “彭姑姑啊。”谢宝茵提醒道。 姜长宁笑,“彭姑姑或许是为我而来,但她怎么做,我无权决定。是彭姑姑愿意教导你们,你们该谢的人是彭姑姑。” “彭姑姑是该谢谢。”谢宝茵看着她,“但如果不是你,我们甚至见不到彭姑姑。” 姜长宁与她对视片刻,“我们做个约定吧。” 谢宝茵点头,“好。” “苟富贵,毋相忘。”两人异口同声。 聊罢,谢宝茵离开,姜长宁默默地端杯饮茶。 若是谢宝茵愿遵守这个约定,她亦不会忘记。 中午,姜长宁终于堵住了满脸春风的庄清媚。 她一把抓住庄清媚的手,“来,五妹妹,我们聊一聊吧。” “聊什么?”庄清媚被姜长宁拽到了游廊的转角处。 芳菊和拂翠不着痕迹的,拦住了庄清媚的两个婢女。 姜长宁把庄清媚按在柱子上,“五妹妹,被打肿的手好了,就忘记痛了,是吧?” “你放开我。”庄清媚挣扎道。 就在庄清媚要挣脱时,姜长宁拔下了金灵芝发簪,抵在庄清媚的咽喉处。 微凉的触感,让庄清媚打了个哆嗦,她不敢再乱动了,要笑不敢笑地问道:“宁姐姐,你要干什么?” 姜长宁冷笑,“庄清媚,我忍你很久了,我就不明白,我又不姓庄,和你也没有利益冲突,你一天到晚盯着我做什么?” “宁姐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庄清媚往后缩了缩,拉开与金簪之间的距离。 “我不信你的话。”姜长宁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 庄清媚感觉金簪往下压,要刺破她的肌肤了,赶紧道:“我发誓,我发毒誓,如果我做小人,我就不得好死,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尸骨无存。” “你发誓,若再敢惹我,你就孤苦无依,百病缠身,还要长命百岁。”姜长宁语气平静,字字诛心。 庄清媚惊呆了,她从来不知道姜长宁能说出如此恶毒之极的话。 “说啊。”姜长宁手下用劲。 “我说我说。”庄清媚吓得赶紧重复了姜长宁所言。 “庄清媚,记住你说的,要真知错才好,举头三尺有神灵。”姜长宁将金簪插回发髻上,“你好自为之。” 姜长宁松开庄清媚,转身叫上两个婢女走了。 庄清媚看着姜长宁纤细的背影,大喘了两口气。 刚才有那么一瞬,她觉得姜长宁是真想把发簪插进她的咽喉里。 姜长宁的眼神,好可怕! 吓唬完庄清媚的姜长宁,心情不错,中午多喝了半碗汤。 芳菊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题外话------ 收藏啊,美女们! 第二十三章 辞别 下午姜长宁学完规矩,回来沐浴。 她洗了澡,一身清爽地坐在梳妆台前梳妆。 芳菊走了进来,嘴里不知道嘟喃什么。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姜长宁关心地问道。 “没人惹我生气,姑娘,我听到一事。”芳菊从小婢女手中拿过玉梳,帮姜长宁梳头发。 姜长宁笑,“难怪一下午没瞧见你,敢情是去听八卦了。” 芳菊嘻嘻一笑,小声说道:“五姑娘看上了住在府里的客人。” “吕平勖。”姜长宁从首饰盒里,挑出了根兰花头玉簪,递给她。 芳菊瞪大眼,“姑娘,你听说过了。” “没有,我猜的。”姜长宁笑道。 “姑娘一猜一个准。”芳菊把玉兰簪插在姜长宁的发髻上,“奴婢还以为她会看上谢少爷呢,没想到看上的是吕少爷。” “你怎么知道她没看上?”姜长宁讥笑问道。 芳菊一愣,想了想,“她两个都看上了,但谢少爷没看上她,吕少爷跟她看对眼了。” “噗哧”姜长宁被她逗乐了,“一个女生男相,一个男生女相,到是挺配,但吕平勖看不上她。” 吕平勖虽也是庶出,但吕将军没有嫡子。 还有他嫡母能让他护送女儿来京里选秀,可见对他是非常信任,吕平勖在吕家,应是是如同嫡子般的存在。 芳菊似懂非懂,姜长宁也不多做解释。 清晨,姜长宁去给庄老太太请安,路过花园,遇到了庄济科。 庄济科手里捧着一盆花,是一盆开着橘黄色花朵的金盏菊。 “宁妹妹,你看这花好看吗?”庄济科问道。 “好看。”姜长宁笑,“科四哥是要把花送去给老太太吗?” 这条路,很明显不是去庄老太太的院子,姜长宁故意这么问的,对庄济科常往内宅跑,她是非常反感的。 “花是送给桔妹妹的,桔妹妹第一次离家这么久,整日闷闷不乐的,送花给她,让她开心。”庄济科说道。 “科四哥考虑的真周全,赶紧送过去吧。”姜长宁微微笑道。 庄济科换人献殷勤,真是太好了。 六月初四,织造办派人送来了秀女服,一套浅青,一套浅粉。 与衣裙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匣子五颜六色的宫花。 不用再跟着彭姑姑学礼仪规矩,姜长宁准备了份重礼,送给彭姑姑,“这些天,让姑姑费心了。” “姑娘太客气了,能来姑娘身边伺候,是奴婢的荣幸。姑娘是有福之人,日后必然会平安顺遂。”彭姑姑真诚祝福。 虽然这些日子,姜长宁待她并不亲近,但是她知道,是姜长宁出银子,让灶房里为她准备可口的饭菜,还有她爱喝的银叶茶。 “希望有一天,能再见到姑姑。”姜长宁对彭姑姑挺有好感,愿意给予她部分信任。 “奴婢觉得会有那么一天的。”彭姑姑笑道。 当天下午,彭姑姑离开庄家,庄老太太试探的问过她,希望她能留下。 彭姑姑婉拒了,庄老太太客气了几句,赏了她一百两银子。 出了庄家,彭姑姑去向她的主子复命。 她的主子,不是太后娘娘,也不是汝南王太妃,而是晋王。 常有忠看到她,“回来了。” “是,劳烦帮我通报一声。”彭姑姑笑道。 常有忠转身进了书房,“王爷,彭少萍回来了。” 晋王放下手的兵书,“让她进来。” 虽说,这一个多月,彭姑姑已传过来不少消息,但他还想再听她详细的说一说。 “王爷。”彭姑姑给晋王见礼请安,“姜姑娘聪慧过人、心地善良、外柔内刚……” 用了一堆好词,把姜长宁表扬了一通,再说在庄家的一些事。 “庄家的四少爷庄济科以前爱往姜姑娘面前凑,姜姑娘对他不假辞色,吕家姑娘来后,庄济科就去向她献殷勤,到是不再烦姜姑娘。” “他胆子不小。”晋王冷笑,选秀旨意一下,他都不敢明目张胆去接触姜长宁呢。 “庄大老爷有意,让他娶代简郡公之女延安县主为妻。” 晋王连声冷笑,“无知者无畏。” 庄申茂官居三品,门第上,和代简郡公府还算匹配。 可庄济科无品无级,妄想娶一位县主,无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庄济科来年会参加科举,庄家人认为他必能高中。” “哦,那到拭目以待了。”晋王听到庄济科爱往姜长宁面前凑,他就厌恶上这人了。 次日卯时初,姜长宁就换上了浅青的宫装,挽着最简单的双丫髻,戴了两朵绿萼梅宫花出了院子。 本朝每三年选一次秀,除了充实后宫,就是给三代以内的宗室子弟以及功勋世家的子弟指婚。 姜长宁心乱如麻,她既不想留在后宫,跟一堆女人争公共厕所,也不想被随便指给一个陌生人为妻。 可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先有和亲,后有选秀。 仿佛一股汹涌的洪流,裹着她往前冲,她用尽全力,也游不上岸。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非常不好,让姜长宁有种,她所作的一切,都徒劳无功。 到了庄老太太院子,庄清妍和庄清婵已经到了,等了会,谢宝茵和吕绣桔也来了。 庄老太太对五人说道:“今天只是初选,你们不要紧张,很快就会过去的。” “是。”五人欠身应道。 “四姐,我送你们出去。”庄清媚挽起庄清婵的胳膊,满脸堆笑。 庄清婵被庄清媚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愣了一下,“不……” “走吧,四姐。”庄清媚不容她拒绝。 到了二门外,看到站在那儿的谢璋和吕平勖。 姜长宁眼中划过一抹了然,庄清媚笑道:“谢哥哥,吕哥哥,你们是来送姐妹们的吧!真好。” 说着,她还抛了个媚眼给吕平勖。 只是她长相欠佳,眼波流转间亦不见半点风情。 庄清妍眉头紧锁,这个庶妹又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现在她没空搭理,等她初选回来,她一定要告诉母亲,好好拘束庄清媚,免得她做出有辱门楣之事来。 庄清媚不知她嫡姐恨不能拿绳子绑了她,再往她嘴里塞团毛巾,她还在那儿和吕平勖套近乎。 好在,没说几句,庄二老爷来了,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 ------题外话------ 明天就初选了。 第二十四章 初选 庄家离皇宫的距离有点远,到达宫门时,宫门口,已熙熙攘攘的有不少待选的秀女了。 因为是大选,秀女人数挺多,有五百多人,被分两天做初选。 姜长宁和庄家四位姑娘,谢宝茵、吕绣桔都被安排在头一天。 三百个秀女分成五队,勋贵家的一队、文官家的一队、武官家的一队、民间女子一队,还有一队世家女。 姜长宁以为,她应该站民间女子一队。 总管太监找到她的名字,“姜氏长宁,杭州人氏,父姜稚均,承隆朝举人。” 姜父参加过科举,但没做官,回杭州做了乡绅。 父亲有功名,虽未出仕,却不算庶民。 姜家在杭州,赫赫有名,已传承十数代。 再者,太后亦为了抬高姜长宁的身份,她被归到了世家女那一队。 姜长宁走了过去,队伍中没有她认识的人。 她来京里六年,没怎么出去,认识的人不多。 和庄家有来往的人家中,参选的姑娘,都在文官那队排着呢。 谢宝茵和吕绣桔,一前一后,站在武官家的队伍中。 一辆马车缓缓地驶了过来,车上的标识是一只展翅的玄鹰。 晋王坐在车里,撩开一角窗帘往外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队伍中的姜长宁。 他想到了一个词,鹤立鸡群。 秀女大多穿的是浅粉色的那套,姜长宁穿得是浅青色的,万花丛中一点绿。 姜长宁没想过特立独行,她想泯然众人之中。 只是穿浅粉色,显得太过娇嫩,太过俏丽。 穿浅青色,本意是想减几分颜色,不那么出众,可谁知适得其反。 姜长宁在苦笑,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啊! 罢罢罢,她本是美人,再怎么遮掩,她仍是美人,改变不了的。 “可安排好了?”晋王问道。 常有忠答道:“都安排好了,不会让姜姑娘受委屈的。” 晋王满意地笑了,放下了窗帘。 大约等了一刻钟,姜长宁感觉脚都快站麻了,人终于到齐了。 宫门打开,秀女们按着顺序,依次排队进去。 很快,她们就站在了一个宫殿的殿前。 过来一个瘦高的中年嬷嬷,她站在台阶上,大声道:“各位姑娘是来选秀的,不是来赶集的,请安静。” 等众女安静下来,她厉声说道:“奴婢不管各位姑娘在家中,是如何尊贵如何娇纵,进了宫,就要守宫里规矩。奴婢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谁坏了规矩,就别怪奴婢心狠。” 见秀女们都老实了,嬷嬷满意地笑,语气转缓,“一会有嬷嬷带你们进去验身,不要大声喧闹,免得惊扰到宫中贵人。” 言罢,站在一旁穿着褐色暗花纹宫装的五个嬷嬷走了过来,向中年嬷嬷屈了屈膝。 她们找到要带领的队伍,站在了队伍之前。 嬷嬷拿着册子,按着家世给秀女排好顺序。 姜长宁排在第十的位置上,前面有七个是京城大小世家的姑娘,还有两位,是外地其他大氏族的姑娘。 内侍唱和名单,被点名的秀女,由宫女领了进去验身。 “赵惜芳!” 姜长宁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苗条纤细的身影。 赵惜荷穿着浅粉的宫装,她还搭配了白色轻纱披帛。 姜长宁站在后面,看不到这位京中才女的容貌。 赵惜芳是文和郡主的孙女,她本人虽没有封号,但按理说,她应站在勋贵一队。 她现站在世家第一,说明她的父族,亦不简单。 秀女一个个被叫了进去,没有再出来,也不知道有多少留牌,多少没留牌。 “姜长宁。”内侍喊到了姜长宁的名字。 姜长宁被宫女领进了殿内,室内站着两个老嬷嬷,“两位嬷嬷好。” “姑娘好。”两位老嬷嬷态度温和地道。 姜长宁从袖袋掏出两个荷包,分别塞给两位老嬷嬷,“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两位老嬷嬷笑,把荷包塞进袖袋,围着姜长宁转了几圈,“姑娘请宽衣。” 姜长宁知道这是检查完外观,要检查身体了。 她伸手去解衣带,一个老嬷嬷却按住了她的手。 在她诧异的目光中,老嬷嬷含笑摇了摇头。 “不必了。”另一个老嬷嬷小声道。 “多谢嬷嬷。”姜长宁以为是两个荷包建了功。 姜长宁轻舒了口气,太好了,不用在两个陌生人面前脱光衣裳。 老嬷嬷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走到旁边的门边,轻轻敲了敲,“过。” 一个女人回话道:“杭州姜氏嫡女,姜长宁,验身过。” 姜长宁给两位老嬷嬷再次行礼,在老嬷嬷的指引下,绕过屏风,打开侧门,走出去。 那里有个宫女在等着她,验身过的,往左走。 到了一处敞堂,那里摆着案几、和矮凳。 在案几上放着一本《女诫》,以及笔墨纸砚,这里检验秀女是否识字。 可以不才华横溢,可以不懂诗词歌赋,但必须识字。 “随意翻页,抄写一百字。”坐在上方的嬷嬷道。 姜长宁右手拿起墨条,尾指微曲,翘着兰花指。 左手食指托着右手的手腕,中指无名指托着右手衣袖。 手腕轻轻转动,墨条在砚台里磨出墨汁来。 姿态优雅,坐姿端正,不愧是世家之女。 嬷嬷微微颔首,在写着姜长宁名字的笺字上,写了个优。 姜长宁抄得是《女诫》中的妇行,“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 抄完,署名,放在嬷嬷面前,屈膝行礼。 嬷嬷一看,字体是簪花小楷,清丽秀雅。 还真是一位秀外慧中的姑娘,嬷嬷将那张纸放在左手边的锦盒中。 “姑娘,请这边走。”宫女将她带到后殿,那里都是过了两关的秀女。 目光扫过,她看到了矜持坐在众女中间的赵惜芳。 赵惜芳巴掌大的瓜子脸,肤色虽然不甚白皙,但容貌秀丽,给人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 被众女簇拥的不仅有赵惜芳,还有另外四女。 姜长宁猜测她们应该都是每队中,排第一的那个。 选秀,选的不单是容貌才情,还有家世。 那四女的家世好,容貌也不差。 不过最高的那个少女,一脸傲气,让人看了有点不喜。 第二十五章 复选 就在姜长宁打量着众秀女、揣测她们身份时,谢宝茵过来了,“宁姐姐。” “茵妹妹。”姜长宁回了她一个微笑,眸光下移,发现她的衣带是重新系过。 以谢宝茵为人处事,她肯定也准备了荷包。 可塞了荷包,仍被验身。 也就是说,她会免于验身,并非是荷包之功。 姜长宁眉梢微动,难不成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啪”轻脆的响声,让姜长宁回过神来。 姜长宁转眸看去,是那高个少女打了一个少女的耳光。 “你眼瞎了?”高个少女厉声问道。 被打少女低头道:“对不起。” “对不起就行了吗?要不是我站得稳,就被你撞得摔倒了,不知所谓的东西,在这里嘻笑打闹,成何体统?”高个少女不悦地问道。 旁边另一个少女不知道说了什么,高个少女更加不高兴了,“这是你家啊?还不让人走动,我就要走,怎么了?” 高个少女咄咄逼人,那三个少女不停的道歉。 其他人或不想多事,或有所畏惧,或不知实情,都选择旁观。 “宋宜柔,你够了,用得着这么得理不饶人吗?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她们也道歉了,你还要怎样?”赵惜芳挺身而出,大声质问道。 她的声音娇滴滴的,即便是在质问人,却依旧软软绵绵,没有一丝气势。 “哎哟,赵惜芳,你又来扮好人了啊。”宋宜柔鄙夷地道。 “宋宜柔,你别太过份了。”赵惜芳蹙眉道。 “她撞了我,我到过份了?”宋宜柔嗤笑,“赵惜芳,你颠倒黑白的本事,越发的强了。” “她是撞了你,可她已向你道歉,一点小事,你需要紧咬着不放吗?就这么过去不行吗?” “她撞得是我,这事过不过得去我说了算,你说了不算。” 赵惜芳还要说什么,瞥见那边走来一位嬷嬷,撂下句,“你不可理喻。”就扭身走开了。 “你说谁不可理喻?”宋宜柔怒问道。 “不得喧哗。”嬷嬷一出声,嚣张如宋宜柔也闭嘴了。 后殿内总算又安静了下来,这时吕绣桔含着眼泪被宫女送了进来。 那怯生生的模样,令人怜爱。 谢宝茵见状,关心地问道:“桔子,你怎么了?可是验身时,嬷嬷弄疼你了?” 吕绣桔摇摇头,“没有弄疼我。” “那你为什么哭?”谢宝茵不解地问道。 吕绣桔咬了下唇角,“我……我想家了。” “现在我们还不能回去。”谢宝茵神情一黯,她也想家了,可过了初选,还得参加复选。 要是被留牌入宫,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家了。 谢宝茵没什么心情说话了,她沉默着,姜长宁和吕绣桔也不说话。 接着庄清妍和庄掏月进来了,等了会庄清婵也进来了,一直不见庄掬水,她应该没有通过初选。 午时初,今天的初选全部结束。 三百名秀女淘汰了一大半,明天那二百多人里,也得淘汰一大半。 领队的嬷嬷过来,让姑娘们排好队,带着她们出了宫。 找到庄家的马车,就发现庄掬水已坐在马车里了,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六人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她,沉默的上了马车。 过了许久,吕绣桔突来了句,“七人参选,唯有她没有过,会伤心,也是难免的。” 姜长宁看了吕绣桔一眼,不明白她说这话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大家又没有觉得庄掬水,不应该伤心。 姜长宁实在没有力气去深思,她现在是又累又饿。 早上吃了一块蝴蝶酥,饿到现在,虽然殿内有点心可以吃。 但彭姑姑曾再三叮嘱,在宫里,谨言慎行,任何时候都不要放松警惕,她就没敢用点心,连茶水都没敢喝。 下了马车,她只想快点回院子,填饱肚子去躺着。 可是还得依照礼数规矩,去庄老太太院子里给她请安。 庄老太太看五人回来了,很开心地问道:“怎么样?” “都过了。”庄清妍答道。 “好好好。”庄老太太满脸喜色。 三年前,庄清如也参加了选秀,然初选未过,只能婚配给不能承袭爵位的次子。 庄老太太絮絮叨叨的问她们,在选秀时发生的事。 几人强打起精神回答她的问题,廖氏听姜长宁说话已有气无力,知她已相当疲惫。 廖氏硬着头皮打断庄老太太的话,“老太太,妹妹们在宫里大半天了,不如先让她们回去休息,等傍晚了再说。” “这里没……”庄老太太不高兴了,开口就训斥她。 “老太太,我们傍晚再来给您请安。”姜长宁赶忙道。 廖氏为她们说话,她怎么能看她挨训。 谢宝茵也道:“老太太,没事的话,我们就先告退了。” “那你们先回房休息。”庄老太太这才放她们离开。 回到院子里,鸡肉粥早已熬好,配上清爽的酸水萝卜。 姜长宁一下吃了两碗,净了脸,散了头发,就到床上去睡觉。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醒来时,已近酉时。 太阳已西沉,大地暑气稍减。 姜长宁重新梳妆,带着婢女去庄老太太那儿吃晏食。 翌日,第二批秀女也参加完了初选。 让这些秀女,休息了一天后,复选开始。 复选共有二百八十六名秀女参加,十人一组,进入殿中。 姜长宁进殿,就发现前方铺着一大块青石板,上面撒着白色玉石粉。 “上板转圈。”内侍道。 十个秀女依言行事,转了圈,走下了板子。 有嬷嬷过来看,“摇曳生姿,步履莲花,过。” 姜长宁这一组共有五个人通过,她们被带进了偏殿。 殿内摆着绣笸,这一关考的是秀女们的女红。 不是选绣娘,不需要秀女们有多高超的技艺,只看针线是否密,是否归整。 秀女可选择做荷包,或锁帕子边。 姜长宁懒得去想合适的花样子,直接选了锁帕子边。 就在姜长宁认真做女红时,勤政殿内,皇上和晋王在对弈。 皇上持黑子,晋王持白子。 棋盘上,棋子密密麻麻。 看情形,势均力敌,尚未分出胜负。 ------题外话------ 大婚还没有啊,不急呀,换封面是个人喜好,我还是偏爱红色。 我深深怀疑,我要是穿越到古代,我极有可能把自己弄成首饰架子。 第二十六章 室友 皇上从棋盒取一子,“永昼,你的王妃已故去两年,你也该续弦了,这回选秀,有不少不错的女子,你就挑一个吧。” 别的宗室,可以直接指婚,唯晋王不可以。 不再统率虎贲军、玄甲军的晋王,皇上对他仍旧忌惮,不敢直接作主。 “臣谨遵圣命。”晋王恭敬地道。 “永昼,你明知这非圣命,你若不愿,就算了。”皇上立刻退让。 “臣没有不愿,臣会好好挑选。”晋王绝口不提,他早已看中一人了。 “贵妃的妹妹,这次也参选,听说与永昼你是旧识。”皇上笑道。 晋王神情一肃,“陛下,臣一向恪守礼数,绝没有与闺中女子来往过密。” 宋贵妃的妹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也不想、更不愿与之扯上任何关系。 听话听音,皇上知晋王对宋氏女无意,捏在手指间的棋子,这才落在棋盘上。 晋王将左手捏着的棋子,交到右手上。 他的亲事,已经被算计过一回,不会让人再算计他一回。 这一次,他要娶他想娶的人。 皇上和晋王这局棋,皇上以一目取胜。 选秀的复选也结束了,二百名秀女,六十个被留了牌。 姜长宁、赵惜芳、宋宜柔、庄家三姐妹、谢宝茵和吕绣桔,皆在其中。 通过复选的秀女,就不能出宫了,嬷嬷将她们带去了静仪宫。 静仪宫的管事嬷嬷已在殿前,等着她们了,在她身后,还跟着二十名宫女。 “奴婢姓费,各位姑娘,可称呼奴婢费姑姑,各位姑娘的日常事务就由这十五位宫女负责……” 听到只有十五位宫女可供使唤,除了几个寒门出身的秀女,其他秀女都抱怨了起来。 大家闺秀,一步走,八步迈,身边至少有四个丫鬟随身伺候。 现在却要四个人,使唤一个宫女,她们当然不乐意,个个脸色难看。 可是,她们家中,应该都请了从宫里出来的嬷嬷、姑姑,教她们礼仪规矩,她们应该早就知道这些事了,有必要抱怨吗? 费姑姑显然也没打算纵容各秀女,轻咳一声,提高音量,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不论各位姑娘在家里如何,到了宫里,就要守宫里的规矩。” 等秀女们安静下来,她接着道:“时辰也不早了,姑娘们去房间里稍事歇息,一会儿,请到正殿用午膳。” 秀女们分居东西两个偏殿,共有二十余间,这样,就有四人住一间房,有两人住一间房。 按照家世、父兄的品级、以及嫡庶之别来分配房间。 姜长宁分到的是西殿第六间房,是个四人间。 庄清妍、庄掬月、谢宝茵、吕绣桔都在东殿,分在了不同的房间。 庄清婵分到西殿第八间房,也是四人间。 进门是一个绣花卉的三扇屏风,绕过屏风,看到四张床,床很窄。 姜长宁目测,不足三尺,大约就八十公分的样子。 这么窄的床,一个翻身,都能滚下床去。 另外三个秀女也进来了,看着这样的床,脸色都不是太好。 “四张床,一人一张,你们想睡那一张?”姜长宁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总不能四个人就这么傻愣愣,看着这四张床发呆吧。 三人选了床,把右边上方的床,留给了姜长宁。 选左边上方床的少女道:“我们要同住一个月,相互认识一下吧,我叫陈怡,父亲是礼部右侍郎,我今年十六岁。” 左边下方床的少女笑道:“我叫王灵芝,父亲是太原府通判,我今年十四岁。” 三双眼睛齐齐看了过来,姜长宁笑道:“我叫姜长宁,杭州人,家父已病逝,我今年十六岁。” “你是民女!”王灵芝脱口而出,眼中露出轻蔑之色。 姜长宁笑而不语,心里已将王灵芝归于不可交之类。 “你就是姜姑娘啊,我听说过你。”陈怡说道。 听她这么说,姜长宁顿时想起了,来庄家提亲的,礼部右侍郎的三少爷。 右边下方的少女则道:“姜姑娘是世家女,杭州姜家乃炎帝之后,曾出过多位名将。” “祖上荣光,不提也罢。”姜长宁谦虚地道。 姜姓源于炎帝,姜长宁是知道的,至于那些名将,姜长宁没有了解过,这个话题没法继续。 见三人的目光看过来,右边下方的少女才笑道:“我叫方幼婷,父亲是浙江承宣布政使司的经历,我今年也是十六岁。” 通判是地方的正六品官,经历是地方上的从六品官。 礼部右侍郎是京官正三品,按照品级,陈怡应该分到东殿。 可她会跟她们住一起,说明了一件事,陈怡是庶出。 陈怡笑道:“巧了,我们三个都是十六岁,我是庚申年三月的。” “那我比你大,我是正月的。”方幼婷笑道。 “我是腊月的。”姜长宁是三人中最小的。 “对了,姜姑娘,这一路上怎么没看到你?”方幼婷问道。 地方上的秀女,大多由官府护送进京的,小部分因京里有亲友,会提前进京。 姜长宁笑道:“我就住在京里。” “你有亲戚在京里啊,是你什么人?在朝中任什么官职?”王灵芝盘问道。 姜长宁听若未闻,而是一脸向往地跟方幼婷道:“六月的西湖,该是接天莲叶无穷碧了吧!” “一年四季,西湖的景色都很美,柳浪闻莺、三潭印月、曲院风荷、断桥残雪。”方幼婷笑道。 “哎,我问你话呢,你耳朵聋了。”王灵芝不悦地厉声道。 “你问,我就一定要答吗?”姜长宁冷冷地看着她,“我不是犯人,你也不是公堂上的老爷。” “有问有答,这是礼貌。”王灵芝梗着脖子道。 姜长宁讥笑道:“在要求别人礼貌前,你得先讲礼貌。” “我怎么不礼貌了?我问你话,你不理人。”王灵芝振振有词。 姜长宁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道:“你问的问题不礼貌。” 初次见面,就盘根究底。 王灵芝抿唇不语了,这时,响起了叩门声。 方幼婷赶忙过去打开门,是伺候她们的宫女,“姑娘好,奴婢秋纹。” “可是该去正殿用午膳了?”方幼婷问道。 “是的,姑娘。”秋纹笑道。 四位姑娘从房间里出来,其他房里的姑娘也被宫女给请出来了,大家排着队,往正殿去。 ------题外话------ 注:陈怡和方幼婷是很重要的女配哟。 第二十七章 相处 正殿内,摆着方形小几和圆墩。 让秀女们在宫里,朝夕相处一个月,为得就是看姑娘们的性情。 人装一时,装不了一世。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姑娘们露出本来面目。 “姑娘们,请坐吧。”费姑姑说道。 众女依次落座,姿态都十分优雅,没有人出错。 宫女们提着食盒进来了,两菜一汤,摆在小几上。 费姑姑手一摊,“姑娘们,请用膳吧。” 小锅饭,大锅菜。 能进宫为贵人们煮菜饭的厨子,厨艺都不差。 只是从御厨房提到静仪宫,有一定的距离。 还好现在天气热,菜还没有完全就冷。 吃完午膳,几个小内侍抬着几个大木箱子进来了。 “这是各位姑娘府上送进宫来的,一会点到名字的姑娘就上前来领。”费姑姑说道。 小内侍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个个的包袱,在包袱上都系着签子,签子上写着姑娘的名字。 拿到了包袱后,姜长宁就回了房间。 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放着三套换洗的中衣,浅青色的秀女服,三双袜子和一个匣子。 打开匣子,里面是脂粉和几样简单的首饰。 想着中衣被那些侍卫和内侍拿出来翻来覆去检查过,有一点小洁癖的姜长宁就感到膈应,“这衣裳怕是要洗一洗。” “太阳挺大的,晒一个下午,应该能晒干。”陈怡也打算把中衣洗了。 方幼婷拿起中衣,“我们去找秋纹。” “你们说话,能不能小声点,吵着我了。”王灵芝不快地道。 姜长宁看了眼躺在床上,准备睡午觉的王灵芝,什么都没说,拿起中衣往门口走。 方幼婷笑了一下,跟在姜长宁往外走。 陈怡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三人出门,将门掩上,去后殿找到秋纹,让她把中衣马上洗出来。 姜长宁从荷包里掏出一颗小银豆,“赏你的。” “谢姑娘。”秋纹屈膝行礼。 来找宫女,让宫女洗中衣的姑娘不算多,就十几个。 三人回到房里,王灵芝已睡着了。 “我们也小憩一会吧。”方幼婷脱鞋上了床。 很快,屋内就安静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姜长宁率先醒来,睁开眼,看到陌生的木墙,愣怔了片刻,才想起,她此时身在宫中。 莫名一觉睡醒,换了时空,换了身份的事,要再来一回,她估计得疯。 “姜姑娘,你醒了吗?”陈怡小声问道。 姜长宁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子,“陈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我们出去走走吧。”陈怡说道。 “好。”姜长宁答应了。 两人轻手轻脚的起床,穿上外裳,就出去。 在她们关门那一刹那,方幼婷睁开了眼睛,她看了眼王灵芝,这丫头还真是好睡。 还是入宫第一天,大家的神经绷得紧紧的,没有什么人出来闲逛,两人就站在能看到四周的廊下说话。 只是姜长宁怎么也没想到,陈怡约她出来,是为了说她三哥,“三哥,自幼好学,母亲延请名师……” “陈姑娘,我们虽然今日初识,但你住在京里,有些传闻,你该知道才是,你是聪明人,不该做不要做的事。”姜长宁打断她的话。 这个陈怡太小瞧人了,当她三岁小娃儿呢? 说这种谎言哄骗她,陈夫人光嫡子就有三个,其中两个比陈三少爷大,她会悉心培养一个庶子。 这话别人信不信,她不知道,反正她一字都不信。 陈怡尴尬地笑了笑,“姜姑娘,我只是不想人误会我三哥,他……” 姜长宁再次打断她的话,“陈姑娘,别把人当傻子。” 言罢,姜长宁觉得没有必要再和陈怡废话,转身就走。 陈怡低头看着摆在廊外的一盆花,眼中闪过一抹忧伤,三哥对她很好,可是……为了姨娘,她不得不听从嫡母的吩咐。 不过接触姜长宁后,她觉得嫡母真是多此一举。 以姜长宁的姿色,和她对太后的恩情,十之八九会留在宫里。 就算不留在宫中,也会指婚给宗室、勋贵家的世子做正妻,她是不可能会对一个三品官的庶子有想法的。 姜长宁走到房间外,就听到王灵芝咯咯的笑声,屈指,轻轻叩了叩门。 笑声戞然而止,姜长宁推门进去,绕过屏风。 王灵芝看到是她,冷哼一声,把头偏到一边。 “姜姑娘。”方幼婷笑盈盈跟她打招呼,目光越过她,看向后方,没看到陈怡。 两人一起出去,一个人先回来。 她们吵架了? 方幼婷强按下好奇心,没有开口问,陈怡怎么没回来? “刚方姑娘说了什么笑话吗?”姜长宁故意问道。 她在门口听到了笑声,若不问,不合理。 “说了个路上听人说的笑话,说的是一个顽皮孩童在学堂画画,交了张空白画纸给先生,先生就问他,‘你画的画呢?’学童就指着白纸说:‘这就是我画的画。’先生……” 姜长宁掩嘴笑,“这是个淘孩子,要被先生打手掌的。” 说笑间,陈怡也回来了。 她也加入到姜长宁和陈怡的闲聊之中,王灵芝本傲气的不想理会,但最后还是插嘴了。 只是她一句话,就把还算融洽的气氛给弄僵了。 “庶出都是下贱东西。”王灵芝脱口而出的。 陈怡脸色难看,方幼婷亦皱起了眉,眼中也露出一丝怒意。 姜长宁眸光微闪,陈怡是庶出,王灵芝的话在打她的脸,而方幼婷这是什么情况? 莫非方幼婷的父母一方,或者双方都是庶出? 晚上,姑娘们要沐浴更衣时,闹腾了起来,“这衣裳上怎么有手印子?” “衣裳全是绉褶,怎么穿啊?” 王灵芝看着衣裳上那块污垢,“怎么会这么脏?” “送进宫里的东西,都要经过检查的。”陈怡顿了顿,“不只一次。” “你怎么不早说?”王灵芝怒道。 陈怡面色如常地道:“我以为你知情。” “现在我没有换洗的衣物,要怎么办?”王灵芝质问道。 “可让秋纹洗后,把衣物烫干。”陈怡提议道。 “好主意。”王灵芝抱着中衣,出去找人了。 方幼婷摇头叹道:“她这性子真的是……” 姜长宁和陈怡都低着头,没有接她的话。 第二十八章 人设 等王灵芝沐浴归来,已是亥时初,把门敲得震天响,“开门,开门。” 被吵醒的姜长宁叹了口气,怎么就跟这么一样人分到同一间房呢? “哎哟。”陈怡一不小心,从床上翻下来了。 “陈姑娘,你没事吧?”方幼婷下了床。 “我没事,方姑娘,你快去开门,别让她喊了,旁边的人都要被她吵醒了。”陈怡苦着脸道。 “哪个要死的,大半夜的在这叫魂啊?”有人嚷道。 屋间的隔房并不好,而且王灵芝的声音还大。 “已经把旁边屋里的人给吵醒了。”姜长宁淡淡地道。 “姜姑娘也被吵醒了。”方幼婷说道。 “这么大声,死人都会被她吵醒。”姜长宁拉了拉薄被。 方幼婷过去把门打开,王灵芝还不高兴地埋怨,“开门怎么开这么慢?” “小声点,大家都睡了。”方幼婷再好性子,也被王灵芝弄得生气了。 王灵芝见只有姜长宁躺在床上,陈怡板着脸,冷冷地看着她,也知犯了众怒,嘴里嘟嘟喃喃的不知道说了什么,脱了外裳上了床。 “陈姑娘,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方幼婷对陈怡笑了笑。 “方姑娘,晚安。”陈怡吹灭灯火,小心地躺下了。 黑暗中,姜长宁睁开双眼,侧转身子,看向王灵芝。 进宫头一天,就算不拘谨,也不该原形毕露。 难不成是想要树立真性情人设? 姜长宁嗤笑,只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次日早膳过后,费姑姑带着几个宫女和小内侍的出现,印证了姜长宁的猜测。 “昨儿晚上,是谁在大呼小叫的?”费姑姑沉声问道。 西殿这边的秀女,目光齐聚姜长宁四人身上。 庄清婵眼中带着一丝担忧。 姜长宁三人不约而同,都拉开跟王灵芝的距离。 不是她们不讲义气,本来就不熟,更何况又厌了王灵芝,没有必要帮她遮掩,再说也遮掩不住。 只是不知道费姑姑,会如何处置王灵芝? 费姑姑走到王灵芝面前,“昨儿可是你在大呼小叫?” “我要回房睡觉,她们把门关上了,我在叫她们开门。”王灵芝一脸错不在她的神情。 姜长宁三人都没说话,费姑姑肯定是查清楚了的,不需要她们多言。 “亥时初,才回房,你还有理了?”费姑姑冷笑,“不守宫里规矩的人,没必要呆在宫里,把她给我带走。” 几个内侍上前逮人,王灵芝被架住了,才反应过来,大喊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眼睑低垂的姜长宁眸中闪过一抹嘲讽,不是这样的,哪是那样的? 在宫里,玩真性情,实在是太天真了。 混到太后那个级别,还得装模作样呢,更何况初入宫的秀女。 就算真要弄个真性情人设,也不是这样立的啊。 “堵上她的嘴,不要让她惊扰到贵人。”费姑姑下令道。 王灵芝被内侍像死狗一般的拖了出去,把秀女们都给震慑住了。 有胆小的,还呜呜的哭起来了,颇有点兔死狐悲之感。 仅过了一天,六十名秀女就变成了五十九名,这让秀女们胆颤心惊。 费姑姑还道:“这就是不守规矩的下场,请姑娘们引以为戒。” 姑娘们心有戚蹙然,这天的规矩学的格外认真,说话的声量都低了八度。 午时初,可以休息了,宋贵妃派宫女来,宣召宋宜柔去承禧宫,陪她用午膳。 宋宜柔在艳羡的目光中,高傲的离开静仪宫,往承禧宫去。 “当贵妃的又不是她,有什么可得意的。”有秀女酸不溜丢地说道。 没人附和她,也没人敢附和她。 回到房间,三女久久未语。 “没想到,王姑娘就这样被送出宫了。”方幼婷感叹道。 陈怡脱口而出,“要真是被送出宫,她还算……” 惊觉失言,她立刻闭了嘴。 她虽说没把话说全,但方幼婷已然听懂,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姜长宁看了眼陈怡,一个庶女怎么会对宫中之事,了解的如此清楚? 陈夫人真的是那种和善到,把庶子庶女当亲生的一样培养的人? 没调查,不了解,就全当是吧。 接下来几天,三人同出同进,相处还挺融洽的。 其实,姜长宁看得出,这两人都有上进心,想要攀扯上宋宜柔和赵惜芳。 奈何这两人各有小圈子,她们靠不上。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和她们一样和谐,好在都是一些小摩擦,没有闹到明面上来。 学规矩时,费姑姑敲打了几句,没有让内侍把人拖出去。 如是,有的人就放松了,露出本性。 这天下午学规矩的间歇时间,姜长宁三人坐在小厅里饮茶,外面不时传来女子清脆的笑声。 突然一个尖利的声音道:“你想撞死人啊?” “出事了。”陈怡小声说道。 方幼婷淡然道:“嬉闹本就易出事。” “这么大声,她们也不怕惊动了费姑姑。”陈怡叹道。 “闹不起来。”姜长宁浅笑道。 果然外面的声音渐小,过了会,人都进来了,不过有两人的脸色不是太好。 一个是住在东殿最后一间的郑玉娇,一个是住西殿第一间的甘红英。 郑玉娇是郑太保的孙女,甘红英是刑部尚书的嫡幼女。 就跟宋宜柔、赵惜芳一样,这两人也是一对爱较劲的冤家。 “当当当”三声响,间歇时间到。 秀女们齐聚正殿,费姑姑阴沉着张脸,站在前面,“《女诫》中,写了女有四行。郑玉娇姑娘,你来说说,何为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郑玉娇的脸色更难看了,抿紧唇角。 费姑姑见她不吱声,冷哼一声,“甘红英姑娘,你来说吧。” “是,姑姑。”甘红英语气轻快,“清闲贞静……不好戏笑……以奉宾客,是谓妇功。” “甘姑娘知道的很清楚嘛,那么你就抄十遍《女诫》,郑姑娘就抄一百遍,明儿一早,交给奴婢。”费姑姑冷冷地道。 “我也要……”甘红英在费姑姑的目光下,改了口,“是,费姑姑。” 这时,一个宫女进来了。 秀女们不认识,但费姑姑认得是陆昭仪身边的宫女蔓萝。 蔓萝来此,肯定是奉陆昭仪之命,只是她来做什么? 第二十九章 伺寝 蔓萝走到费姑姑面前,屈了屈膝,“姑姑,娘娘要宣召一位姑娘过去陪她用晚膳,还请姑姑通融。” “不知娘娘要宣召哪位姑娘?”费姑姑笑问道。 高位嫔妃是可以召见秀女,只是皇后还没有召见任何一位秀女,陆昭仪却率先一步召见,这是要做什么? “方鹂儿方姑娘。” 费姑姑看向众秀女,“方鹂儿姑娘,请吧。” 她还真没想到方鹂儿会跟陆昭仪扯上关系,不过就算没这关系,以方鹂儿的姿色,也不会被埋没的。 方鹂儿和庄清婵住一屋,晚膳过后,姜长宁就跟庄家三姐妹碰头,庄清婵告诉她们,“方鹂儿的嫡母是陆昭仪的姨母。” 这种关系并不算亲近,陆昭仪宣召方鹂儿过去,就很值得深思。 第二天,一个消息传来,让秀女们都惊住了。 方鹂儿昨晚上伺寝了,皇上晋升她为正七品选侍。 启元宫里,皇后把手中的杯子放几上重重一放,“陆雅纹,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安排秀女伺寝,那是皇后的职权。 “娘娘,要不要宣召一个秀女来陪娘娘用晚膳?”旁边一个宫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皇后靠在锦垫上,久久不语,她嫁给皇上五年,现在也不过二十一岁,可是……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良久,皇后道:“去把费珍传来。” 费珍就是负责管教秀女的费姑姑,没一会,她就进了启元宫,“奴婢给娘娘请安,娘娘千岁。” “不必多礼了,坐下说话吧。”皇后淡淡地道。 “谢娘娘。”费珍半边屁股坐在圆墩上。 “昨儿陆昭仪宣召秀女,为何没来禀报我?” “回娘娘的话,方选侍是昭仪娘娘的表妹,奴婢以为只是姐妹闲谈。”费珍是等方鹂儿被册封后,才查出两人之间的关系,但这话,她不会告诉皇后。 皇后召费珍来,不是为了问罪,也没再多说方鹂儿的事,“秀女中,有哪个比较出众,能来陪我用晚膳的?” “若说容貌,最出众的当属杭州姜氏嫡女姜长宁。”费珍说道。 “姜长宁?这名字听着挺耳熟的,就让她来吧。”皇后同意了。 “娘娘,不可以。”宫女出声阻止。 皇后不悦地看向她,“为何?”目光锐利,难道这小蹄子有了外心? “娘娘,这位姜氏嫡女是太后娘娘的救命恩人。”宫女说道。 “费珍,你好大胆子!”皇后怒了。 “娘娘,这事奴婢不知情。”费珍跪了下去。 “不知情。”皇后冷哼,“连方鹂儿是陆雅纹的表妹,你都知道,你会不知道姜长宁是太后娘娘的人?费珍,你故意向我推荐姜长宁,你是想要做什么?” 一瞬间皇后想了很多,她一直未生育,太后本就对她不满,若再打乱太后的安排,太后指不定会让皇上废了她。 就算朝臣反对,皇上没能将她废掉,一个被幽禁、失宠的皇后,也活不了多久。 六宫无主,皇上会立谁为继后? 宋贵妃! 皇后猛然站起身来,抬脚踹向费珍。 “奴……”费珍辩解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踹倒了。 “宋则柔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害本宫?”皇后厉声问道。 费珍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奴婢没有想害娘娘,奴婢虽然蠢,但也知道娘娘才是后宫之主,执掌凤印,就是给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害娘娘,还请娘娘明鉴。” 皇后沉吟不语,费珍重重地磕了两个头,“娘娘,秀女中,最出众的的确确是姜氏女,以奴婢浅薄的见识,觉太后娘娘让姜氏女参加选秀,肯定是想让姜氏女伺候皇上,所以奴婢以为……奴婢有罪。” 皇后冷笑,“你的见识的确浅薄。” 太后若是想让姜氏女伺候皇上,需要走选秀这一步吗? 梁贵嫔和武嫔就是太后直接送给皇上的,梁贵嫔为皇上生了三公主。 “奴婢知罪。”费珍又磕了几个头。 皇后坐回软榻上,“秀女中,还有哪些人不错?” 费珍想了想,道:“有两个秀女,还不错,一个京卫指挥使司镇抚之女沈画眉。” 京卫指挥使司镇抚是从五品官,不好拿捏。 见皇后不出声,费珍接着道:“还有一个是华阴县县令之女苏宛央。” 华阴县! 皇后唇边露出一丝浅笑,“学了十天的规矩,也该让秀女们轻快轻快些,让她们去御花园里玩一玩,找些花插。” “是,娘娘。”费珍答道。 “题目就是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皇后在说到鹂字时,咬了下牙。 费珍知皇后这是记恨上了,刚被封为选侍的方鹂儿。 方鹂儿是由陆昭仪送到皇上面前的,已然归了陆昭仪一派。 只是她刚差点被问罪,这会子到不好上眼药。 费珍带着皇后的口谕,回了静仪宫。 她一走,皇后就吩咐心腹宫女道:“查一查苏宛央,确定她和宫里其他人,没有关联,我可不想再培养一个白眼狼出来。” “是,娘娘。”宫女领命而去。 姜长宁知道明天不用学规矩,要去御花园采花插花,就一阵心烦。 插花,她会,可她不想插花。 让秀女去御花园采花,无非就是让她们等着被皇上采。 第二天,秀女们都打扮了起来。 姜长宁也没有例外,众人都打扮,她要是素净张脸,反而更引人注目。 青春是最无敌的,简单、颜色亦不出彩的秀女服穿在妙龄秀女身上,依然让她们显得婀娜多姿、娇美动人。 六月中旬的阳光炙热,即使是上午,在阳光下走动一会,也会晒出一身热汗。 秀女们不惧炎热,在园中来回走动,扑蝶采花,欢快的如同枝头的小鸟一般。 姜长宁没有她们这么好的兴致,摘了一串白花,一朵黄花,几片衬叶,就回了静仪宫。 皇上的銮驾,出现在众秀女眼前,让大多数秀女们欣喜,“陛下来了,陛下来了。” 秀女擦汗的擦汗,挽发的挽发。 拿着团扇半遮面,眼色暗相钩,秋波横欲流。 ------题外话------ 最喜脑补的皇后。 第三十章 海禁 御花园是什么情况,姜长宁不知道,她回到静仪宫。 在正殿外等候的费姑姑和宫女们,见状,都以为她是遗落了什么东西。 “姜姑娘,有何吩咐?”费姑姑上前问道。 “要劳烦秋纹,去帮我找一个土黄色的陶瓶。”姜长宁笑道。 “姑娘,你选好花了?”费姑姑看着她手上的花,惊愕地问道。 “选好了。”姜长宁笑,“插花不是堆花,需要很多,只需要选择合适的就够了。” 虽然她是打算应付了事,但话要说得好听,没必要落个怠慢皇后的罪名。 “姑娘说的是。”费姑姑笑道。 姜长宁进殿,秋纹去库房,为她找陶瓶。 她还没拿陶瓶回来,谢宝茵拿着花进来了,“我以为我够快了,没想到宁姐姐比我还快。” “天气太热,我身子骨弱,不想被晒出病了,就早点回来。”姜长宁笑道。 在庄家学规矩时,谢宝茵偶尔会闻到姜长宁身上淡淡的药香,对她的话,信以为真,“病弱之人,最难熬的就是夏冬二季。” “是呀,经不得热,受不了冷。”姜长宁笑道。 两人闲聊着,一会秋纹把陶瓶送来了,“姑娘,您看这个可行。” “行,很好。”姜长宁笑,水田就是这种土黄色的呀! 谢宝茵就见姜长宁简单粗暴的,用土黄色的陶瓶当成漠漠水田,那串白花就是一行白鹭。 那几片树叶就是阴阴夏木,黄花就是黄鹂。 “宁姐姐,就这样?”谢宝茵惊愕地问道。 “插花讲究的是意境,意境出来就行了。”姜长宁端详着她刚插出来的作品,觉得挺好的。 谢宝茵若有所思,也开始插花。 大约有过了半个多时辰,秀女们才陆续回来,大多都是小脸通红,香汗淋漓。 一刻钟后,外面的宫女通报道:“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贤妃娘娘驾到。” 后宫中最高品级的三位娘娘同时出现,来看秀女们的插花作品。 皇后和宋贵妃都在姜长宁的面前,稍作停留。 两人的想法,大不相同。 皇后想的是:果然是个绝色佳人,不知道太后打算把她给谁? 宋贵妃想的是:果然是个绝色佳人,绝对不能让她进后宫。 至于姜长宁插花作品,不算太差,至少做到了紧扣诗面,比那些插出繁花似景的强多了。 皇后选出了,她看得最顺眼的三个,这里面就有苏宛央。 费珍目光微闪,看到皇后是要把苏宛央推出去了。 宋贵妃也选三人,这里面有她的堂妹宋宜柔。 皇后和刘贤妃都看了宋贵妃一眼,眼中有一丝诧异,她这是想让她堂妹也进宫? 刘贤妃算是三人中,最公正的,她挑选出来的三个,当真是非常不错的,这其中就有赵惜芳。 得到三位娘娘点评的九位姑娘,将有幸陪娘娘共用午膳。 三位娘娘在宫女内侍的簇拥下离开静仪宫,被挑中的秀女,满脸兴奋,这时有人道:“是午膳,又不是晚膳,有什么可高兴的。” “你连午膳都吃不到。”有人回怼。 两女就闹了起来,费珍冷着张脸,“来人,把她们带下去,好好教教她们规矩。” “姑姑,我知道错,你饶了我这回,我再也不敢了。”两人脑子一下清醒了。 “这是宫里,宫里的规矩是最严的,你们就乖乖下去学规矩吧。”费珍让内侍把人拖了下去。 这两个秀女一直是大错不犯,小错不乱,她早就烦她们了,今儿正好,居然敢说娘娘们的酸话,那就不必留了。 午膳过后,去陪贵妃和贤妃用膳的三名秀女都被送了回来,陪皇后用膳的三名秀女,只回来了两个。 “娘娘和苏宛央相谈甚欢,留下她陪着吃晚膳。” 吃晚膳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 “没想到苏宛央那个小小的县令之女,就这么飞上枝头了。” 第二天,伺了寝的苏宛央同样被晋升成了选侍。 皇上新得两位美人,身心舒畅,意气风发。 可等早朝时,皇上就很不高兴了。 在海禁一事上,晋王同意整顿沿海治安,清理走私,但不同意全面禁海。 “陛下,海者,乃渔民之田也,海滨民众赖以生存之本。海禁一开,沿海百姓无所衣食,必然为匪作歹,危害极大,肯请陛下三思而行。”晋王竭力相劝。 皇上神情冷淡,只觉得晋王是在危言耸听。 “陛下,臣以为晋王所言有理,为了让渔民能无所畏惧的打渔,为了让商船能正常停靠码头,正常交易,臣以为,可以组建一支保渔护商军。”一个武将出列道。 皇上一点都不意外郑威,会附和晋王的话。 郑威本来就是晋王,一手提拔起来的,是晋王党。 又一个武将出列,正是宋贵妃之父,骠骑大将军宋臣虎。 “陛下,臣以为禁海是必须的,是在保护那些渔民,不让他们受到倭寇的伤害。至于郑大人说组建新军,臣以为没有这个必要,有镇海军足矣。” “陛下,镇海军驻守津门,管的是渤海这一片,东海那边倭寇横行,烧抢掠夺,无恶不作,另组建新军势在必行。”郑威与之针锋相对. 文臣武将纷纷出列,各抒己见,争论不休。 皇上重重地咳了一声,内侍见状,大声道:“肃静。” 朝臣们回列,静等皇上定夺。 皇上看了眼晋王,“此事容后再议。” 晋王微皱了下眉,又容后再议,看来皇上是打定主意要海禁。 但海禁是绝对不可以的,该如何破局? 一个海禁,反反复复两个月了都不能成行,让皇上十分恼火。 中午去福寿宫陪太后用午膳时,皇上就忍不住跟太后抱怨起晋王,“在朝上,朕的话,都没他好使。” “朕处处受制于他,究竟他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 “母后,朕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皇上叫嚣着。 太后等他发泄过后,才道:“他是宗室亲王,又手握兵权,想要明刀明枪杀掉他,是不可能的。” 皇上一脸颓废地坐下,他也知道要除掉晋王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就用软刀子杀。”太后笑得阴森森的。 皇上振奋地坐了起来,“母后,有好法子。” 太后微微颔首,“皇帝,就等着吧。” 皇上素知他这位生母,颇有手段,心中大安。 第三十一章 落水 次日上午,高燕云进了静仪宫。 看到高燕云,费珍目光微闪,太后娘娘也要出手了! 高燕云是奉太后之命,宣召姜长宁过去的。 姜长宁轻叹了口气,这种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感受,真的让人很难受。 棋子不想做棋子,那就要想办法变成下棋人。 只是现在势弱,她得忍耐。 姜长宁随高燕云去福寿宫,面见太后。 太后也很直接,见到姜长宁的第一句话,问得就是:“小宁儿啊,你怪不怪我让你进宫选秀啊?” “长宁不敢。”姜长宁垂首道。 是不敢,而不是不怪。 太后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小宁儿啊,女子这一生所求不多,不过是得一良人,终老一生。” 得一良人,终老一生,这句话没错。 但问题是,皇上是良人吗? 说他是公共厕所,都抬举他了。 “京城对长宁而言,只是暂居之地,杭州才是长宁魂牵梦绕的故乡。”姜长宁尝试自救。 没到最后一步,她还要努力争取,不能放弃。 “杭州啊,的确是个美丽的地方,放心吧,我定会为你挑一个良人,让他陪你回杭州的。”太后笑道。 姜长宁心念一动,这话的意思,是她不用入宫? 不用入宫,是好事。 至于指婚会被指给哪个歪瓜裂枣,等指了婚再想辙吧,总比困在宫里好运作的多。 “多谢娘娘。”姜长宁说道。 “从认识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我是不会忘记的,以后,我就是你的靠山,没有人敢欺侮你。” 话说得很好听,但话外之意,姜长宁不用深琢磨,就能想到。 她已被太后,打上太后党的烙印,是太后手中的一枚棋子。 就不知道她这枚棋子,太后会落在哪个棋盘之上? “娘娘,请不要再提什么恩情,吉人自有天相,长宁不过是恰逢其会。”姜长宁语气诚恳地道。。 “救命大恩,怎么能不提?” 姜长宁垂首,掩藏起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 嘴上提恩,心里不记恩。 把救命恩人当棋子,这是在报恩吗? 这质问的话,姜长宁不可能问出口,只能继续与她虚以委蛇。 陪太后吃过午膳,高燕云送姜长宁回静仪宫。 费珍见状,十分不解,太后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若是对姜长宁满意,该留她吃晚膳,给皇上伺寝。 若是不满意,随便打发她回来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让高燕云送她呢? 不清楚太后的意图,费珍不敢苛待姜长宁,当然也不会过份的抬举她。 皇后和宋贵妃看不透,亦不敢轻举妄动,这样一来,姜长宁在静仪宫的日子,过得还算安稳和平静。 日子一天天过去,静仪宫里的秀女只有四十二位了。 在方鹂儿、苏宛央之后,皇后又安排了两位秀女伺寝。 除了这两位,另外那十几个,都是触犯宫规被拖了出去的。 这天下午,费珍从启元宫回来,带来了皇后娘娘的口谕,“明日去御湖游湖。” 第二天,秀女们往御湖去。 湖边码头上,停着三层的大画舫。 船舫绘着大朵大朵的花卉,艳丽而耀眼。 上了船,姜长宁寻了个窗边的位置坐着。 船舫缓缓的驶离码头,在湖中稳稳地行进。 湖两边种着垂柳、芦苇等着喜湿的植物,景色清幽。 秀女们大多都在船舷处看风景,坐在船舱里的秀女就几个。 姜长宁正欣赏着风景,突听外面有人道:“又来了一艘画舫。” 她坐在靠右边的窗子,而这艘画舫在左边,她无法看到画舫上的人,也不关心那艘画舫上有什么人。 另一个画舫上是皇上带着是宗室子弟、勋爵子弟,这其中就有他的表弟,荥州郡公之子秦肇熙。 这次选秀,不仅是为了充盈后宫,还要为宗室子弟、勋爵子弟指婚。 两艘画舫齐头并进时,秦肇熙目光扫过那些含羞带娇的秀女,却没能找要找之人,小声嘀咕道:“难道她没有参加选秀?” 其他府中的公子哥也在打量着这群秀女,有的看到的自家的姐妹,报以微笑。 当着皇上的面,公子哥们不好对秀女评头论足,就怕一不小心,说到皇上看中的女人身上,那就麻烦大了。 秀女们在窃窃私语,“哪位是晋王爷啊?” “晋王爷没来。” “我还以为能见到晋王呢。” “那位穿着绯衣的公子是什么人?长得好俊俏。” “他是荥州郡公府的小郡公,太后娘娘的外甥。” 皇上乘坐的画舫驶到前面,秀女们乘坐的画舫紧随其后。 到了湖心岛,画舫靠上码头。 公子哥们先行下了船,皇上等秀女的画舫靠岸,才下船。 这时,宋宜柔找到刚才问晋王的秀女,一巴掌甩她脸上,“你是什么东西?晋王岂是你可以觊觎的?” “我没有。”那秀女捂着脸,眼泪含含地道。 “你没有最好,你要是敢,我弄死你。”宋宜柔恶狠狠地道。 “宋宜柔,晋王不是你的禁脔,你有什么资格不让别人提起晋王?”赵惜芳冷笑道。 “赵惜芳,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你果然要和我争。”宋宜柔表情扭曲,满脸狰狞,“我打死你这个小贱人。” 两人斗了这么久,赵惜芳知道宋宜柔向来粗鲁,一言不和就会动手,她往旁边避开。 宋宜柔抓了个空,扭身继续扑向赵惜芳,一副不把赵惜芳撕了,誓不罢休的架式。 她们闹腾了起来,把其他秀女吓得纷纷躲避。 “卟嗵!”一声。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落水的是吕绣桔,大家都以为她是因秀女们推掇,被连累落水的受害者。 可姜长宁站的这个角度,恰好看到她不是被推下去的,而是她主动跳下去的。 “果然凡事不能看表面。”姜长宁自嘲的低语道。 吕绣桔一直给人的感觉是柔柔弱弱,需要人保护,可她若真是胆怯的人,又怎么敢跳进水中? 姜长宁没想过拆穿她,每个人做事,都是有原由的。 落水的是秀女,下水救人的,必须是船娘。 侍卫下水救人,不符合礼数。 ------题外话------ 姑娘们,美人们,收藏啊! 祝参加高考的小朋友,个个金榜提名! 第三十二章 临幸 湿漉漉、满脸惊恐,呜呜哭泣的吕绣桔被救了上来,送到了皇上的面前。 娇娇弱弱的女子,本就惹人怜爱。 更何况吕绣桔还是一副出水芙蓉般,娇怯的模样。 一双含泪的眼,看得皇上心痒难耐,上前一把将人抱起。 “陛陛下。”吕绣桔的小手抓着皇上的龙袍,脸也贴了上去,唇角微微上翘。 皇上抱着吕绣桔走了,秀女中,有艳羡的,有不屑的。 姜长宁看谢宝茵脸色有些不对,以为她在为吕绣桔担心,并没有多想。 秀女们被带去了蜿蜒曲折的长廊,长廊上,雕梁画栋,有着一幅幅松图生动、形态逼真的彩画。 姜长宁很认真的看着每根枋梁上彩画,这真的是艺术瑰宝啊! 谢宝茵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宁姐姐。” 姜长宁看了她一眼,淡笑道:“别担心,吕妹妹是跟皇上离开的,不会有事的。” 有事,也是床上的事。 “宁姐姐,那是什么花开得好艳?我们过去看看吧。”谢宝茵指着廊外的一株花道。 姜长宁知她是有话要避开人说,顺她之意,走出了长廊。 就在她们走到花树下时,秦肇熙在一个内侍的陪同下,从另一条道上经过。 秦肇熙看到了姜长宁,他停下了脚步。 花树下,谢宝茵小声道:“桔子她会凫水,她能游上岸的。” 姜长宁眸中划过一抹了然,难怪吕绣桔敢跳水。 先前,她还觉得吕绣桔在宫里,没法生存。 现在看来,有心计,善伪装的吕绣桔,进宫,根本就是如鱼得水。 姜长宁摘下一朵花,转了转,轻描淡写地道:“或许是事发突然,她过于惊慌,本能的呼救吧。” “本能?”谢宝茵若有所思。 姜长宁看到花树下有只小乌龟,“你怎么爬到这里来了?是迷路了吗?” 说着,她蹲下去,拿花逗那只小乌龟。 姜长宁刚蹲下,陪着秦肇熙他们的那个内侍,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看到站在花树下的谢宝茵。 内侍笑了笑,“小郡公,魏公子他们在前面等你。” “走吧。”秦肇熙收回目光,快步离开。 他一起,姜长宁就捡起那只小乌龟站了起来,“谢妹妹,她们都走到很前面去了,我们快跟上去吧。” 只是没有皇上在,秀女们大多意兴阑珊,缺少了皇上这个欣赏者,才艺表演干脆就没有了。 游廊桥一事,就这么草草结束,回到码头上,姜长宁把乌龟放在水边,看着它爬进了湖里。 秀女们坐上画舫,重新回到出发时的码头。 下了画舫,秀女们在经过御花园时,遇到了苏宛央。 苏宛央穿着桃红绣花宫服,身边跟着四个宫女和两个内侍。 众秀女看到,连忙行礼,“见过苏选侍,给苏选侍请安。” “不必多礼。”苏宛央抬手虚扶,从众秀女身边走过,突停在一秀女面前。 这位秀女,正是与她同屋的余彩屏。 “余姐姐,我们同居一屋多日,相处甚好,余姐姐有空,来我藕香榭饮茶啊。”苏宛央唇边带笑,眼中冷淡。 “选侍宣召,小女必当奉陪。”秀女淡定地答道。 依照宫规,四品以上嫔妃方可宣召秀女,七品选侍是没有资格的。 当面被人嘲讽打脸,苏宛央目光微沉,撂一句,“你且等着。”带着宫女内侍扬长而去。 余姓秀女看着她的背景,不屑冷笑。 次日,被皇上当众抱走的吕绣桔,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后宫之人。 而且皇上对她也相当满意,而这份满意体现在吕绣桔的位份上。 吕绣桔被册封为正六品贵人,封号柔,居吉祥宫。 “没想到落一回水,还能有这造化,早知道我也落水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吕绣桔居然也能被册封为贵人。” “还有封号呢。” 后宫之中,有封号要比无封号的高半级。 各种酸话,不绝于耳。 过了两天,柔贵人吕绣桔来了,来和谢宝茵这个表姐叙旧。 看着眉宇间虽带着妇人特有媚态,却仍显稚嫩娇怯的吕绣桔。 姜长宁不由暗暗佩服,这是一个要把伪装进行到底的狠角色。 吕绣桔和谢宝茵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谢宝茵送吕绣桔出宫时,脸色如常,可见吕绣桔并没为难她。 不过谢宝茵一向对吕绣桔十分照顾,吕绣桔也没必要为难她。 接下来几天,秀女们没有初进宫时那么拘谨,而费珍也没再过多的约束她们。 有大志的秀女们,开始频繁出现在御花园,希望能偶遇皇上,这也导致一些秀女“冲撞”到宫中的贵人。 也有运气好的秀女,伍娇杏就遇到趴在地上,弄得全身脏兮兮的小女孩。 “你是谁呀?怎么弄得这么脏?”伍娇杏抱起了小女孩。 在宫里,这么大的女孩就只有二公主。 伍娇杏对小女孩的身份,已经心知肚明,暗暗欢喜,“别哭别哭,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的保母呢?” 说着,她拿出帕子给二公主擦脸。 “喵喵。”两岁的二公主是个被催生出来的早产儿,她还不会说话,走路也不稳当,却爬得飞快。 当年崔贵嫔和刘贤妃都还是贵人,身怀六甲。 崔贵嫔想抢先生出皇长子,却催生出了二公主。 刘贤妃生了皇长子,获封为妃。 “你要找猫啊,姨姨帮你一起找好不好?”伍娇杏温柔地问道。 “呀呀呀。”二公主拍着小巴掌。 伍娇杏一边帮二公主找猫,一边逗二公主。 等二公主的保母和宫女,心急火燎赶来时,伍娇杏已教会二公主喊她,“姨姨”了。 “二公主,来。”保母想要抱二公主。 “不不不。”二公主扭着身子,不肯让她抱。 于是只能让伍娇杏抱着二公主,一起回崔贵嫔住的景明宫。 伍娇杏留在景明宫用午膳,次日,崔贵嫔又召她去吃晚膳。 当晚,伍娇杏伺寝,晋升为选侍。 伍娇杏得幸的方法,让秀女们去御花园的频率更高了,只是幸运的秀女也就伍娇杏一人而已。 没有人再通过后宫嫔妃举荐,成功伺寝了。 也没有人像吕绣桔那样,找到机会,遇到皇上,成功上位的。 ------题外话------ 姑娘们,收藏啊!!!! 收藏过百,加更一章?? 第三十三章 指婚 这天,高燕云又一次来静仪宫,宣召了两人,姜长宁和谢宝茵。 谢宝茵有些不安,“宁姐姐,太后娘娘怎么会召见我?” “太后娘娘有权召见任何一位秀女。”姜长宁淡笑道。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宝茵噘嘴道。 姜长宁看着高燕云的后背,笑道:“不用紧张,太后娘娘很慈爱的。” 太后娘娘在谢宝茵面前,如姜长宁所言,表现的相当慈祥,她询问了谢宝茵家里的一些情况。 谢宝茵老实的回答了,用过午膳,高燕云把两人送回静仪宫。 七月初六一早,剩余的三十一名秀女们前往长春宫。 她们将经过皇上、太后、皇后、贵妃、贤妃的选看,决定最终的去留。 秀女分成五人一组,进到正殿内。 殿内只有太后、皇后、贵妃和贤妃,皇上因突来的战报,没能过来。 司礼内侍捧着名册,“杭州姜氏嫡女姜长宁,年十六。” “浙江承宣布政使司经历方海之女方幼婷,年十六。” “礼部右侍郎陈岐山之女陈怡,年十六。” “户部左侍郎庄申茂之女庄清婵,年十五。” “津门县知县陈四旗之女陈玉玉,年十四。” 秀女们一一出列参拜,太后问道:“可曾念过书?” 皇后则问道:“名字是哪几个字?” 贵妃口口声声说道:“女儿家应以针线女红为重。” 贤妃则道:“个个都长得秀丽无双。” 姜长宁这一组五人中,只有陈玉玉被留牌。 经过四人选看后,留下了十位秀女。 加上先伺寝有封号的六人,这届秀女足足淘汰了三分之一。 没被留牌的二十一名,则领了出宫牌,回府等待指婚。 陪秀女一起出宫的,还有二十一名宫女。 留在宫里的十人,因还没伺寝,统一晋升一级,成为了八品淑女。 她们若是有幸得宠,位份还能升,要不然就只能等皇上大封后宫时,才能升位。 若是既不能得宠,皇上又吝啬,没有大封后宫,那她们就极有可能一辈子困死了淑女的位份上。 姜长宁、宋宜柔、赵惜芳、谢宝茵、庄清婵、陈怡、方幼婷等人领牌,被分配了一名宫女后,收拾东西离宫。 回到庄家,庄家上下人等已等候多时。 三人不管会被指婚给谁,门第都要高过庄家。 庄老太太不敢怠慢,带领全家,迎到大门外。 “老太太不必多礼,诸位也请起吧。”姜长宁上前扶起庄老太太。 庄清婵扶起了她的嫡母吴氏,谢宝茵扶起了邹氏。 一起去了庄老太太的院子,在花厅坐下,婢女送上茶水。 邹氏就急切切地问道:“清妍在宫里还好吧?” “三姐姐在宫里很好,现在是八品淑女。”庄清婵答道。 “你们在宫里,过得怎么样?”庄老太太试探地问道。 她是想知道三人与宫中贵人来往是否密切,对指婚给谁是否有数。 这个问题,不仅庄老太太在问,其他回家等待指婚的秀女,都被家人这样问了。 “我和谢妹妹都有去陪太后娘娘用过午膳。”姜长宁淡笑道。 至于太后会把她和谢宝茵指给谁,太后没说,她也不清楚,也不好胡乱揣测。 庄清婵在宫里的表现,中规中矩,既没犯错,也没有被四品以上的宫妃宣召过。 虚情假意的聊了一会,三位姑娘带着宫女各自回院子。 “姑娘!”秀兰四婢看到姜长宁,十分激动。 主仆一月未见,十分的挂念彼此。 “芳菊,这是宫里来的柳叶,给她安排一个住处。”姜长宁吩咐道。 “是,姑娘。”芳菊对柳叶笑了笑,“柳叶姐姐请随我来。” “姑娘,那奴婢先去安顿了。”柳叶行礼道。 等姜长宁颔首同意,柳叶才随芳菊离开。 “还真是个讲究人。”拂翠笑道。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芭蕉插在古树上。”漱翡笑骂道。 “我哪有。”拂翠噘嘴道。 “行了,你俩就别斗嘴了,拂翠去看看燕窝羹可炖好了,姑娘在宫里一个月,都瘦了。漱翡,你让人去灶房提热水,让姑娘泡个澡,轻快轻快。”秀兰安排的十分周全。 漱翡和拂翠听她的话,走了出去。 姜长宁往美人榻上一躺,“还是家里舒坦。” 被人伺候惯了,没人伺候,感觉那那都不习惯。 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日子一晃,三天过去了,这天清晨,指婚懿旨到了,是单独给姜长宁一人的指婚懿旨。 懿旨上都是夸奖人的话,姜长宁名门淑女,端庄秀丽,晋王赫连煜皇家子嗣,青年才俊才。 二人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太后特为二人赐婚。 有关婚嫁事宜交礼部办理,婚嫁之日定在十月初六日。 姜长宁惊愕万分,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嫁进王府做继妃,这何止是高攀啊! 她简直就是蹬上了青云梯,扶摇直上九万里了! 可是没有幸福之感,只觉不寒而栗。 “恭喜姑娘,请姑娘接旨。”内侍笑道。 “长宁接旨。”姜长宁双手接过懿旨,“秀兰!” 秀兰立刻把准备好的荷包,塞到内侍手中,“大人辛苦了,这个给您喝茶。” “奴谢姑娘赏。”内侍恭敬的行礼道。 指婚懿旨已下,婚期已定,姜长宁是板上钉钉的晋王妃了。 “这旨咱家颁了,该回宫了。”内侍没在庄家多留,带着宣旨的队伍就离开了。 “宁姐姐,恭喜你。”谢宝茵笑道。 庄家人也纷纷过来说恭喜,对姜长宁被指婚给晋王,他们是意外的。 意外的不仅是庄家人,其他各府也没想到,太后会给晋王指这样一个孤女做继妃。 “皇上对晋王忌惮之心,很深啊!”说这话的是处于中立的郑国公和赵国公。 在家里等着被指婚给晋王的宋宜柔,知道太后把姜长宁指给了晋王,顿时大怒,抓起挂在闺房里的剑,就往外冲。 宋二夫人从外面进来,刚好拦住她,“宜柔,你要去哪?” “我要去杀了那个姓姜的,这样她就没办法嫁给晋王了。”宋宜柔凶狠地道。 “不许胡闹。”宋二夫人厉声喝道。 宋宜柔喊道:“晋王是我看中的。” “那又如何,现在太后已将那位姜姑娘指婚给晋王了,你就该死心,你的指婚懿旨只怕也快要到府上了,你把剑放下,不要再胡闹。” “指给谁,我都不嫁,我就要嫁给晋王。” “宜柔,你不可以这么任性,抗旨是死罪,你是想让宋家为你陪葬吗?”宋二夫人强行把宋宜柔拉扯进了屋。 第三十四章 秦家 晋王府收到这道指婚懿旨,就如水掉进了热油锅里,炸了。 “她怎么敢给我儿指这样一个女人?”晋王太妃无比愤怒,“该死的狐媚子。” 说着,就让侍女给她准备朝服,就要进宫去找太后说道说道。 晋王赶紧拦住她,“母妃,母妃,您别急,您听我说。” 他好不容易才促成这个指婚,可不能让亲娘坏了他的事。 挥手屏退屋内伺候的人,才道:“母妃,宫里那对母子对晋王府防备甚深,若再娶一房高门媳妇,那就是烈火烹油,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也不能给你指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呀。”晋王太妃气极败坏,“一个无父无母无权无势的孤女,她怎么配做晋王妃?” “母妃,姜姑娘是太后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儿子故意为之,太后可以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嫁到晋王府做王妃,难道还不是门好亲事?”晋王太妃喝问道。 “母妃,或许这对有些人是门好亲事,但对姜姑娘绝对不是。母妃,她算是被儿子连累的,对她宽厚些吧。”晋王说道。 “还没进门,你就护着她。”晋王太妃不高兴了。 “母妃,儿子不是要护着她,儿子要利用她,降低宫中那对母子的戒心。”晋王解释道。 “行了,我知道了。”晋王太妃被晋王给劝住了, 晋王要娶继妃,晋王的嫂子,前任晋王的妻子乔氏,有几分失落。 虽然早知晋王续娶是必然的事,可是没想到这么快。 见她闷闷不乐,心腹侍女劝解道:“娘娘,那孤女纵然有太后撑腰,嫁进府来,也得听娘娘您的。” 乔氏扯了扯嘴角,晋王府的管家大权一直在她手上,当年朴氏嫁进来后,曾和她争夺,失败了。 朴氏是安定侯之女,有强大的娘家帮衬,尚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新的继妃只是一介孤女。 可是她在意的从来就不是管家大权,她在意的是…… 挥手让侍女退下,乔氏低声唤道:“煜郎啊!” 姜长宁应付完庄家人,回到院子,就安排漱翡,“明天你去见南叔,安排人进晋王府,再让人查一查晋王府的一些情况。” “姑娘,宫里面收买的人,还要继续吗?”漱翡问道 姜长宁揉了揉额头,“继续,我嫁进了宗室王府,和宫里还得打交道呢。” 她出嫁前,太后至少还会召见她这个棋子一次。 “让南叔找人把南门街那儿的院子收拾出来。”姜长宁吩咐道。 “姑娘收拾那院子要做什么?”漱翡不解地问道。 “姜家姑娘不能在庄家出门子。”姜长宁想搬出庄家很久了,现在有了绝佳的理由。 此时不搬,更待何时? “就怕老太太不会答应,好不容易可以利用姑娘了,怎么可能会放姑娘走。”芳菊插嘴道。 “我会找时机的,秀兰,让人盯紧了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的院子,我被指给了晋王,她们一定有想法的。” 姜长宁所料不差,庄老太太正和两个儿子商量着,如何借着姜长宁这个东风,让庄家更进一步。 “老太太,宁丫头的身子骨单薄,体弱多病,怕是不能给晋王孕育子嗣,得为她挑几个身子骨好的媵妾,跟她一进晋王府,您说呢?”庄申茂笑问道。 “你说的对。”庄老太太赞同,“只是这媵妾的人选,得好好挑一挑。” “儿子觉得这晋王府的继任者,最好有庄家的血脉。”庄申荣说道。 “五丫头不行。”庄老太太反对庄清媚做媵妾,不是她怜惜孙女,不愿孙女为妾,一个庶出的孙女,庄老太太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 且不说庄清媚和姜长宁关系一般,就庄清媚的容貌也是个大问题。 常言道:娶妻娶贤,纳妾纳美。 做妾的,还没妻子美,怎么争宠? “四丫头不知道会被指给谁,若是四丫头也被指给晋王,那就好。”庄申茂畅想道。 “要是四丫头也被指给晋王,那就不用准备媵妾,若是四丫头指进了别的府,就把族里出色的女孩儿都找来,让宁丫头挑。”庄老太太说道。 “不论嫡庶?”庄申茂问道。 庄老太太瞪了他一眼,“能进王府是她们的造化,若是能生个一男半女,也未必不能进一步。” 话音落,婢女在外禀报道:“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宫里又来指婚懿旨了。” 从宫里回来了三人,还得接两道指婚懿旨。 三人赶紧出来,到前院去,这香案还没撤呢。 指婚的懿旨一道接一道,从宫里传出来。 赵惜芳被指给了豫王赫连峡,成亲的日子是十月二十六。 宋宜柔被指给了宁夏王赫连裘,成亲的日子是冬月初十。 送到庄家这道是给谢宝茵的指婚懿旨,她被指给了荥州郡公之子秦肇熙。 听到这个指婚,姜长宁就明白上次太后为何召见谢宝茵了。 谢宝茵和秦肇熙的成亲日子,定在了明年正月十六。 秦肇熙接到指婚懿旨,一脸茫然,“谢宝茵是什么人?” 太后姨母指婚前,为什么不询问一下他想娶什么人呢? “奉天府副将督军谢建成之女。”荥州郡公说道。 “我见过人,长得花容月貌,是个好生养的。”郡公夫人笑道。 “母亲,您知道太后娘娘要把她指给我?”秦肇熙瞪大了眼。 “知道啊。”郡公夫人笑道。 秦肇熙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您没跟我说?” “我跟你说了,太后娘娘会给你指婚一个美人儿,你乐呵呵的,你忘记了?” 秦肇熙一拍脑门,参加选秀的有几个不是美人儿? “母亲,能……”秦肇熙长叹一口气,懿旨都宣告天下了,想换人不可能了。 “你要说什么?”郡公夫人问道。 “没什么。”秦肇熙抑郁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一会,他得知姜长宁指婚给了晋王,就更抑郁了。 其他的秀女也全都被指婚了,庄掬月被指给文德伯世子谭一杰,成亲的日子是二月二十。 和姜长宁同住一屋的陈怡,被指给了晋王做夫人。 方幼婷被指给了豫王做夫人。 庄清婵被指给宁夏王做夫人。 这些做妾的秀女,要等正妻进门后,由正妻定日子才会抬入府中。 ------题外话------ 拜托拜托,美人儿,帅哥们收个藏吧,不收,我会掉出榜的。 第三十五章 人选 得知陈怡也被指给了晋王,姜长宁先是一愣,而后嘲讽的笑了笑,并没有多在意。 且不说晋王是续娶,就算她是原配,又能如何? 在这个一妻多妾是合法的社会里,奢求一夫一妻不现实。 吕绣桔留在了宫里,谢宝茵的婚事已定,她收拾行李准备离京回家。 距她成亲的日子,还有大半年,她不可能住在亲戚家这么久。 临行前,她来与姜长宁辞别,“姐姐成亲之日,我怕是不能赶来送姐姐了,这是我给姐姐的添妆。” 一套嵌红宝的纯金花鸟头面,就是谢宝茵为姜长宁准备的添妆。 这份礼,相当得体。 “谢谢。”姜长宁没有推辞,收下了,“不知道宫里是安排你进京待嫁,还是让秦小郡公去奉天迎娶。我就先为你准备了添妆,不要嫌弃哟。” 谢宝茵朗笑道:“有礼物收,我怎么会嫌弃。” 姜长宁为她准备的是十二枝花卉玉簪,这礼还得也恰到好处。 在谢宝茵离京的第二天下午,姜长宁小憩起来,在院子里走路锻炼,同福领着五个姑娘进来了。 五个都是庄家的姑娘,在庄家私塾曾见过,最熟悉的就是西府的庄掬香。 “表姑娘,老太太让奴婢领着几位姑娘来给您请安。”同福恭敬地道。 姜长宁一愣,给她请安?笑笑道:“不敢当。” 招呼五人进小厅坐下,婢女奉了茶水。 “宁姐姐怕是不记得我了,我叫庄妙莲,是廊上六房的。”庄妙莲第一个开口。 另外三个姑娘也赶紧向姜长宁自报家门,庄晓静、庄道丛、庄璐璐,都是庄家族人。 “宁姐姐这小厅布置的可真雅致。”庄道丛率先恭维。 “随便收拾,不值一提。”姜长宁还真没太用心布置,院名就已表明一切。 “这幅墨竹图是宁姐姐画的吗?”庄璐璐瞄上了挂在墙上的画。 “是先父遗作。”姜长宁答道。 几人东扯西拉的一通闲聊后,就离开了。 芳菊送她们出了门,回头不解地问道:“姑娘,她们来做什么?” “请安啊。”姜长宁笑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漱翡插嘴道。 姜长宁赞同的点了点头,“漱翡,明天你出去,让两位奶兄八月初,来接我出府,我估计要和庄家撕破脸皮了。” 庄家在这个时候,让五个姑娘住进庄家,打的是什么主意,值得深思。 漱翡心头一紧,“姑娘,是不是让暗一组派几个人进来?” 万一庄家铤而走险,姑娘可就危险了,还是防范于未然吧。 姜长宁哑然失笑,“漱翡,不用如临大敌。” “姑娘,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怕别的,就怕庄家狗急跳墙。”漱翡劝道。 “庄家不敢明刀明枪的来,只会用软刀子杀人,让秀兰多注意一些就是了。”姜长宁笑道。 漱翡想想道:“奴婢去叫秀兰进来。” 傍晚,姜长宁照旧去给庄老太太请安,没有因为准王妃的身份,就高傲的目中无人。 也因为姜长宁此举,才让庄家人觉得能拿捏住姜长宁,才敢动坏心思。 饭后,庄老太太笑问道:“宁丫头,这五个丫头,你瞧着可还好啊?” “老太太,我和几位姐妹不熟。”姜长宁拒绝评价。 在没确定这五人住进庄家的用意之前,她得小心应对,谁知道庄老太太话里是不是藏着陷阱。 “多多相处就熟了。”庄老太太笑道。 姜长宁笑而不语,眸色微沉,看来她留在庄家最后这段日子,不会过得太安静。 就在姜长宁暗中让婢女收拾东西,为搬出庄家做准备时,晋王府里,乔氏吩咐管事,“让人把正则院收拾出来。” 四年前,正则院修缮一新,可朴氏住进来不过一年,就病逝了。 命薄之人,无福消受。 “王爷说,正则院不用收拾。”管事说道。 “这样不好吧,那院子也有两年多没住人了,虽然每日都有人清扫,但还是要收拾一下,才好迎娶新王妃。”乔氏眼中带着一抹窃喜。 王爷对这新王妃,不满意、不重视,真是太好了。 然而这份窃喜在管事接下的话中,消失不见。 “王爷说是把东路的嘉乐院、藤萝院合并成一个大院,做新正院,给王妃住,院名等王妃入府后,让王妃取。” “咯唧”乔氏咬得银牙作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太妃怎么说?” “王爷问过太妃的意思,太妃同意的。” 乔氏挥手让管事退下,连喝了三大杯茶水,才把胸口那股不知是怨气、还是怒火给压了下去。 晋王府修缮宅院,迎娶新王妃一事,姜长宁派出去打听的人,也打听到了。 “太妃身体不好,晋王府如今管家的是悼妃。” 姜长宁眉梢微动,“是一直吗?” 悼妃是晋王的嫂子,前任晋王的遗孀。 九年前嫁给前任晋王,两年多就守寡了,膝下只有一女,被册封为郡主。 无男丁承爵,如是兄死弟及,由淮北王承了晋王爵,前晋王妃改封为悼妃。 “一直。”漱翡答道。 “嗬”姜长宁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继续。” 晋王没有娶妻,由悼妃管家,虽有点不妥,却勉强说得过去。 可晋王是娶过妻的,晋王妃不管家,悼妃管家,说这其中没有蹊跷,也只有蠢子才会相信。 “晋王有一位夫人,是已故晋王妃朴氏的庶妹。还有两个妾室,是太妃给晋王的,一个周氏,一个刘氏,都不曾生养。” “这位朴夫人是何时进的王府?”姜长宁问道。 “朴王妃嫁进王府半年多后进的府。” 姜长宁挑了下眉,“那两个妾室很得宠?” “晋王不贪女色,一月也就十日在后院中,朴王妃嫁进府的当晚,边关告急,晋王带兵出京了。” 若是这样,那朴王妃为什么要让庶妹入府? 一个人斗不过两个妾室,找个帮手? 不是太明白,朴王妃的用意。 姜长宁也没有过多的分析,示意漱翡继续说。 “晋王身边常使唤的两人,一个名叫曹江,一个名叫常有忠。” “悼妃从宫隶司要走了二十个婢女,有九个是南叔安插的人。” ------题外话------ 话说,你们真不收藏一下吗? 第三十六章 奶嫂 在漱翡向姜长宁汇报晋王府的情况时,常有忠也在向晋王禀报刚查到的一则消息,“王爷,南门街上那处宅子的主人查到了。” “是谁?”晋王挺喜欢那个宅子的,却不想被人捷足先登买走了。 常有忠笑,“是姜姑娘。” 晋王先是一愣,接着畅快地笑,“她的眼光和我一样的好。” “这几日,那处宅子有人在修缮,不知道是不是姜姑娘准备从庄家搬出来。”常有忠接着道。 晋王沉吟片刻,“查一查是怎么回事。” “是,王爷。”常有忠应道。 中元节的前一天,周诚信的妻子苗氏、周守信的妻子罗氏联袂来了庄家。 庄老太太是不太愿意姜长宁跟周家来往过密的,但她又不能将人给赶出去。 苗氏和罗氏不仅是姜长宁的奶嫂,她们如今是良籍,是官眷,不可再视为姜家旧仆。 “姑娘对周家有大恩,周家没齿不忘,多日没来向姑娘问安,实在是不该。”苗氏面带歉意地道。 “婆母离世前,还挂念着姑娘呢,嘱咐我们妯娌要多来向姑娘问安。”罗氏补充道。 虽说周家兄弟如今守孝在家,无品无级的,但庄家也不敢往死里得罪人。 “老二家的,你陪两位周太太进去吧。”庄老太太说道。 “是,老太太。”邹氏欠身应道。 “有劳庄二太太了。”苗氏客气地道。 邹氏笑,“两位周太太请。” 宝各居内,姜长宁在和庄道丛对弈。 见到苗氏和罗氏,姜长宁十分惊喜,“两位嫂嫂怎么来了?” “给姑娘请安。”苗氏和罗氏笑着行礼道。 “嫂嫂不必多礼。”姜长宁上前扶起两人。 苗氏状似随意地扫了眼庄道丛,丰胸圆臀,看着就是个好生养的。 等邹氏和庄道丛离开,苗氏就直接问道:“姑娘,刚才与你对弈的是什么人?以前没见过。” “庄道丛,庄家族人。”姜长宁笑,“庄家接了五个姑娘过来暂住。” 苗氏和罗氏对视了一眼,“姑娘,庄家这是不怀好意啊!” “她们住进来,必有用意,但是什么用意,我想不出来。”姜长宁实言相告。 “姑娘是琼枝玉树的人,当然想不到。”罗氏恭维地笑。 苗氏压低声音道:“庄老太太只怕是想让她们做媵妾,随姑娘进王府。” “啊?”姜长宁惊愕,不怪她没想到这个。 媵嫁是古老的婚姻制度,在本朝只有公主、郡主出嫁才有资格媵嫁。 她无品级封号,依礼她的陪嫁只能是通房。 “姑娘是太后娘娘的救命恩人,太后娘娘把姑娘指给王爷,为了让姑娘能匹配上,肯定会抬高姑娘的身份的,说不定稍后就会有旨意下来。”罗氏分析道。 苗氏满眼恨意地道:“庄家真是好算计,居然想拿姑娘当垫脚石。” 媵妾的身份要比其他妾室要高,仅次于主母,而且若是得宠,在主母病故后,甚至能被扶正,所生子女,甚至可以视为嫡出。 “姑娘,不能再住在庄家,今儿就搬出去吧。”罗氏说道。 苗氏也赞同,“姑娘,搬吧。” “不急着搬,庄老太太还没跟我说这事,我还可以装装糊涂。”姜长宁若此时搬到周家去,会让庄家颜面尽失。 庄家在京里,经营数代,根基比周家强,全力打压的话,周家承受不起。 再者庄老太太年事已高,虽对她有所算计,但也有几分疼爱,能不撕破脸皮,就别撕破吧。 苗氏和罗氏劝了几句,姜长宁仍不肯就这样搬出去,无奈,苗氏只能道:“姑娘,那你万事要小心。” 姜长宁本要留两人吃饭,两人婉拒,笑道:“等姑娘搬出去了,再来陪姑娘用膳。” 送她们到院门口,两人欠身道:“姑娘请留步。” “秀兰,你替我送两位嫂嫂出去。”姜长宁吩咐道。 “是,姑娘。”秀兰送苗氏和罗氏出去。 路上,苗氏再三叮嘱秀兰,“不可以让姑娘落单,一定要保护好姑娘。” “吃的东西也要注意,最好自己煮,用的东西也要小心,多检查几遍。”罗氏觉得庄家危险重重。 “姑娘的贴身衣物,也要点好,切不可让他们拿来做文章。”苗氏补充道。 “我知道了,两位奶奶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姑娘,绝对不会让姑娘有危险的。”秀兰郑重其事地道。 苗氏和罗氏跟吴氏打了招呼,就离开了庄家。回家后,把情况说得很严重。 周家兄弟一听,姑娘处在群狼环顾的环境中,这怎么可以? “必须尽快把姑娘接出来。”周诚信沉声道。 “姑娘心善,还顾念着庄老太太,可庄老婆子却恶毒的算计姑娘,真是个老不死的。”周守信骂道。 “老二,你在家也没什么事,去监工,加钱也好,怎么样也好,让他们赶紧把南门街的宅子收拾出来。”周诚信说道。 周守信说道:“我明天就去监工,但这事你最好跟南叔说一声,姑娘可由不得庄家这么欺凌。” 第二天,周守信去南门街监工,周诚信去找姜南。 姜南,他没有见到,遇到了晋王。 晋王查过姜长宁,自是知道周诚信是她的奶兄。 心念一动,“有忠,去把他叫过来。” 常有忠走了出去,“周大人。” 周诚信当然认得他是晋王身边的人,拱手为礼,“常公公,不知有何指教?” “周大人客气,是王爷要见您。”常有忠笑道。 “是。”周诚信不能,亦不敢拒绝不去见晋王。 常有忠将人带去了茶楼的雅间,晋王正悠闲的在品茗。 “下官见过王爷,给王爷请安。”周诚信行礼道。 “不必多礼,坐下说话。”晋王平易近人。 “谢王爷。”周诚信只坐了半张椅子。 “南门街的那宅子买了有两年了,怎么突然修缮了?”晋王开门见山地问道。 周诚信一点也不奇怪晋王会知道这事,太后将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孤女指给晋王做继妃,晋王若是不查一查,那才奇怪了。 “姑娘说,姜家的女儿,不能在庄家出嫁。”周诚信不打算撒谎。 晋王笑,“庄家怕是不会那么容易让她出府。” “下官会安排人去接姑娘的。”周诚信遮掩了一下姜长宁在这中间的安排。 晋王位高权重,怕是不喜欢太有主见的女子,为了姑娘日后的幸福,他就冒领吧。 第三十七章 绣娘 “什么时候去接人?本王派几个人跟着去,怎么说也是本王的王妃,由不得别人扣留。”晋王说道。 周诚信眼中露出一抹喜色,“谢王爷。” 有晋王撑腰,接出姑娘就更有胜算了。 不过即便这样,周诚信还是去见了姜南。 以前不知道姜南,现在姑娘信任他,让他联络姜南,那他就要和姜南联合起来。 他把庄家接了五个姑娘进府,意图媵嫁的事告诉了姜南,“南叔,姑娘不能再留在庄家了,要尽快把姑娘接出来。” 姜南愤怒地道:“庄家行事越发的下作了。” “接姑娘的人,要多安排几个。”周诚信说道。 “放心,我会把豹一组全部调过来配合你,一定要把姑娘从庄家带出来,那怕是抢,也得把姑娘抢出来。”姜南沉声道。 姜长宁在庄家的生活,并不像周诚信他们想像中那么的危险。 庄老太太还没挑明,待她还是奉承的多。 除了庄妙莲五人不时找她讲天说地,品茗对弈,让她不胜其扰。 中元节过后,姜长宁等来了宫里针织司的人。 礼部安排针织司的人,来给姜长宁量体裁衣。 嫁进王府的秀女的嫁衣,都是由针织司的人做的,这到是省了姜长宁不少事。 等那三个绣娘量好尺寸后,姜长宁让婢女把准备好的糕点、茶水,“辛苦了,请随意用点吧。” “谢姑娘。”三个绣娘行礼道。 三个绣娘喝了茶水,喝了糕点,就要离开。 姜长宁说道:“嫁衣做好了,劳烦送到南门街的姜宅让我试穿。” “南门街?”绣娘之一不解。 “是,南门街姜宅。”姜长宁表情严肃,“我姓姜,这是庄家。” “知道了,到时候奴婢会将衣裳送到姜宅,让姑娘试穿。”那绣娘也是机灵的。 “多谢。”姜长宁淡笑道。 秀兰送三人出去,顺便塞给三人一人一个荷包,“还请多费心。” 荷包一入手,绣娘们就掂出了重量,至少十两,脸上的笑容添了几分。 回到宫里,绣娘中那个圆脸的,去福寿宫向太后禀报去庄家的事。 太后边听,手指边轻轻地在扶手上叩。 良久,她才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道:“用这个尺寸,做件县主服。” “是,娘娘。”绣娘暗喜,这是结交晋王妃的好机会。 绣娘虽想当面卖好,奈何嫁衣还没绣好,找不到理由。 好在蛇有蛇路,鼠有鼠路,绣娘还是通过她的朋友,将这个好卖到了姜长宁面前。 得知太后有意要封自己做县主,姜长宁没有过多的欢喜,淡定的带着婢女去看生病的庄清婵。 进到房间,见庄清婵眼眶泛红,便知她刚落了泪。 庄清妅则道:“宁妹妹,你也来劝劝四妹妹吧。” 姜长宁在庄清婵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四妹妹,可是担心宋姑娘不好相与?” 庄清婵绞着扇子上的流苏,不言语。 这是默认了? 姜长宁微微笑道:“四妹妹,大可不必如此忧心忡忡,你和她虽在名分上有差,但你不比她弱。” “我是庶女,是妾,那能与她相比。”庄清婵自怨自哀地道。 姜长宁笑,“四妹妹不必如此自贬,你是三品官的庶女,可她也不过是五品官的嫡女。” 若不是宋宜柔有个好伯父,堂姐是贵妃,单论父亲官职,她不比庄清婵好多少。 姜长宁接着道:“你虽是妾,可你是宫里指给宁夏王的,是有品级的,宋宜柔要拿捏你,也得掂量掂量,你不要与她作对,但也无须怕她。” “宁妹妹说的对,四妹妹,你别总往坏处想。”庄清妅苦笑,“做妾是不好,可嫁到商户家做妻,又能有多好?” “二姐姐。”庄清婵握住庄清妅的手。 “你进了王府,只要能熬出头,你姨娘在这府上的日子就不会太难,我却一辈子被府里拿捏着。”庄清妅说道。 士农工商,商户有钱无权,要依附庄家。 庄清婵被两人这么一劝,不再钻牛角尖,收拾心情,专心绣起了嫁衣,等着被抬进王府。 七月二十六日,黄道吉日,宜乔迁。 周诚信、周守信兄弟带着人来庄家了。 庄老太太听到两人是来接姜长宁的,厉声质问道:“你们不过是姜家的旧仆,有什么资格接走宁丫头?” “姑娘是姜家的姑娘,姜家的旧仆迎姜家姑娘去姜宅,有何不可?”周诚信义正辞严地道。 “宁丫头十月就要嫁进王府,怎可回杭州?”庄老太太皱眉问道。 “不是回杭州,在京里,就有宅子。”周诚信说道。 “我怎么不知道姜家在京里有宅子?”庄老太太质疑地问道。 “这是老爷生前的安排,姑娘大了,应该回家待嫁。”周诚信说的是实话。 姜父生前的确在京里买了宅子,只不过不在南门街而已。 庄老太太被这话堵的,一时之间接不了话。 姜家姑娘回姜家侍嫁,理所当然。 姜长宁闻讯赶了过来,庄老太太看到她,着急地问道:“宁丫头,你在这里住的不开心吗?姑祖母待你不好吗?” 只要姜长宁不愿走,周诚信就没法将人接走。 “老太太待长宁自然是好的,但长宁姓姜。”姜长宁不可能如她所愿的。 “一个女孩儿独自住在外,怎么成?会惹来闲话的。”庄老太太说道。 周守信反问道:“姑老太太过虑了,老爷生前都安排好了,再说,姑娘回自己家住,能惹来什么闲话?” 庄老太太狠狠地瞪了周守信一眼,“宁丫头,姑祖母都是为了你好,你可别犯糊涂,听那些小人撺掇做糊涂事啊。” 姜长宁何等聪明,她听出了周守信传递的话外之意,“先父遗命不敢违。” 话说到这份上了,庄老太太本不该再留人。 可是,庄老太太怎么肯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宁丫头,我养了你六年,你就这么不顾念情意吗?”庄老太太诘问道。 “老太太这话说的,我搬回自己家中,又不是要与庄家断亲,怎么就不顾念情意了?”姜长宁反问道。 ------题外话------ 这几天搬家,有点忙。 第三十八章 搬走 见庄老太太阻拦不了姜长宁,吴氏插嘴道:“你要是当真顾念情意,那就从掬香她们五人中,挑选两个,让她们陪你一起嫁进王府,伺候王爷。” 此语一出,庄老太太就知要坏事,她也年轻过,知道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自家男人身边有别的女人。 她之所以徐徐图之,一直没挑明,就是怕引起姜长宁的反感,却不想吴氏一言道破,她欲打圆场,唤了声,“宁丫头……” 姜长宁语气平静地打断她的话头,问道:“这就是老太太要我顾念的情意?” “宁丫头,姑祖母也是为了你好。”庄老太太瞬间就决定好了,若是就这样事成,姜长宁搬出去就搬出去吧。 姜长宁冷着一张脸道:“老太太的好意,长宁受不起,庄家的姑娘还是留在府上,另行婚配吧。” 陈怡是宫里指给晋王的,她阻拦不了,也不会去阻拦。 但是让她主动给晋王送女人,她做不到。 听到姜长宁拒绝,吴氏看了庄老太太一眼,“宁丫头,你年少气盛,以为有了指婚懿旨,就能一切无忧,那你就错了。” “我怎么错了?”姜长宁似笑非笑地问道。 “宁丫头,王爷身边莺莺燕燕多,光你一人,可应付不来,你得找几个可靠的帮手。”吴氏苦口婆心地道。 姜长宁还没说话,站在周守信身后的壮汉沉声道:“这位太太,我们王爷身边伺候的人,就不劳您操心了。” 此话一出,不但吴氏一惊,就是姜长宁也是一惊,难道这位是晋王身边的人? “这位是?”庄老太太问道。 壮汉笑笑道:“小的是伺候王爷的人,这世上,有眼的人要比瞎眼的人多,没人敢冒犯姜姑娘,进而得罪晋王府的。” 或许是畏惧晋王的权势,庄老太太和吴氏没有再阻拦,姜长宁让拂翠领人去院子里搬东西。 姜长宁看向壮汉,“不知该如何称呼阁下?” 壮汉行礼道:“姑娘客气,小的在王府当差,姑娘唤小的春来。” 姜长宁愣了一下,这名字和他真的是相当不搭,忍了忍,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是不是还有一位叫秋去?” 春来笑,“是有一个叫秋去,还有夏暑和冬寒,都是王爷给赐的名。” 姜长宁抿唇忍笑,晋王取名,真是一言难尽啊! 看着姜长宁要随周家兄弟离开,庄老太太喊道:“宁丫头。” 姜长宁停步转身,屈膝行礼,“这六年多谢姑祖母照顾。” 言罢,姜长宁毫不留恋的,带着漱翡、拂翠跟着周家兄弟往二门去。 秀兰和芳菊领着人去宝各院,搬东西。 到了二门外,姜长宁正要上马车,就听人喊道:“宁妹妹。” “宁姐姐。” 姜长宁回头一看,是庄清妅和庄清婵,笑道:“二姐姐、四妹妹。” “宁妹妹,保重。”庄清妅不是多话的人,就简简单单两个字。 庄清婵含着泪道:“宁姐姐,你搬出去住,也不要忘了我们啊。” “我不会忘的。”姜长宁笑道。 三人正在话别,庄济科从外面进来,见状,“宁妹妹,你这是要去哪?” “搬家。”姜长宁冷淡地道。 “住的好好的,你搬什么家?你要搬去哪?”庄济科问道。 姜长宁听若未闻,对庄家姐妹,“你们有空可以来找我玩,我先走了。” “宁妹妹,你怎么不理我?”庄济科伸手去抓姜长宁。 “科四爷。”周守信及时拦住了他的手。 “你是谁?”庄济科不认识周守信。 “姑娘的奶兄。”周守信答道。 “一个下人。”庄济科皱眉,眼中满是嫌弃,“你要把宁妹妹带去哪?” “奉老爷遗命,接姑娘回姜家。”周守信不卑不亢地道。 庄济科脱口而出,“姜家人都死绝了,回什么姜家?” 踩着木杌上马车的姜长宁,猛然回首,厉声斥骂道:“庄济科,以为你只是口无遮拦,没想到你是心肠歹毒。像你这种不学无术的人,若也能高中,入仕为官,那是朝廷之耻。” “谁说我要参加科举,入仕为官,我才不屑做禄蠹。”庄济科四十五度角仰着头,一脸傲然地道。 春来冷笑一声,“令尊也是禄蠹?” 这话庄济科不好接,也没法接,沉默片刻后,庄济科说了句,“你们这些下人懂什么。” 他一拂袖,疾步往门里走去。 庄清妅和庄清婵把头偏开,觉得嫡兄太过丢人。 姜长宁坐进了马车里,脸色慢慢的好转,总算可以离开庄家了。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南门街,停在了宅门外。 “姑娘,到了。”周诚信没让马车直接进门,是想让姜长宁看大门上的匾额。 姜长宁下马车,抬头看到匾额上写着“姜宅”,笑道:“是父亲的字。” “从桂枝巷拿来的。”周诚信笑道。 “诚信哥有心了,多谢。”姜长宁笑道。 “应该的,姑娘进去吧。”周诚信上前敲门。 门还没开,就听有人唤道:“姜姑娘。” 周诚信、周守信等人看了过去,纷纷行礼,“见过王爷。” 姜长宁有点意外,没想到晋王派了手下来,本人还会在这儿出现,见他走过来,屈膝行礼道:“见过王爷,给王爷请安。” “姜姑娘不必多礼。”晋王收拢手上的扇子,伸手虚扶,“知你今乔迁新居,特来道贺。” “王爷太客气了。”姜长宁向后小小的退了一步。 “这是我的贺礼。”晋王看着面前清新脱俗的少女,笑容灿烂。 姜长宁看到晋王身后,抬着两盆半人高的万年青的四个下人,笑道:“谢谢王爷。” “不请我进去坐坐?”晋王笑问道。 姜长宁垂首道:“王爷请。” 两人是名分已定的未婚夫妻,只要在迎亲前七日不见面,这样当众相处,就不算逾礼。 进了宅子,姜长宁想了想,对晋王道:“王爷,请借一步说话。” 晋王有点意外,但还是笑道:“好。” 两人先进了厅,姜长宁直接道:“王爷,我只是一介孤女,担不起王爷如此抬爱。” 派下人去庄家帮她撑腰,又亲自来道贺,让她受宠若惊。 第三十九章 媵嫁 “担不担得起,本王说了才算。”晋王认真地道。 “王爷就这么愿意娶一个孤女做继妃吗?”姜长宁希望他能抗旨。 “姜姑娘是嫌弃本王是续弦?”晋王反问道。 “不是。”姜长宁就算嫌弃,也不能承认啊。 晋王看着她清丽的脸,柔声笑道:“姜姑娘就安心,等小王来迎娶你过门吧。” 姜长宁也知她和晋王的亲事,势在必行,也没什么可与晋王多言,从厅里走出来,对周氏兄弟道:“劳烦两位兄长替我招呼王爷。” 言罢,她就领着婢女,随苗氏和罗氏往内院去了。 晋王等姜长宁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他有一个小小的发现,除了选秀那次,其他几次,姜长宁总戴着一枝羊脂白玉如意簪。 这个小发现,让晋王心情愉悦。 姜长宁没想到晋王会如此细心,她正在打量着新居。 虽然她在这里,住的时间不会太长。 这个宅子比起其他大户人家要小的多,仅一亩地。 不过原主人相当有情趣,把宅子收拾,步步是景。 大小院子有五个,阁楼两座,一方池塘、三座假山、四个花园、一处水榭。 走着走着,忽闻阵阵的桂花香,姜长宁环顾四周,却没看到桂花树。 正纳闷,转过弯,就看到角落处,堆砌着湖石,湖石种着一棵桂花树。 “还没到八月,这早桂就开花了。”姜长宁笑道。 “就这一棵桂树开了,园子里那几棵没开。”苗氏笑道。 说话间,她们进了正院,这是个三进院落,里面摆放着全套的花梨木家具。 天气炎热,房屋角落摆着冰盆,进门就感觉到了清凉,暑气顿消。 “姑娘,您看这样布置,可还行?”苗氏小心问道。 姜长宁笑,“布置的很好,我很喜欢,大嫂,辛苦了。” 苗氏闻言,放下心来,笑道:“不辛苦,应该的。” 虽然晋王知道姜长宁不会出来,但还是留下来吃了午饭才离开。 “春来,你和他们四个都留下来。”晋王吩咐道。 “王爷,下官安排了人保护姑娘,绝不会让姑娘有任何危险。”周诚信说道。 晋王盯着他,“本王没有质疑你的能力,但本王的王妃,本王不想任何人冲撞了她,明白了?” “下官明白了。”周诚信答道。 晋王带着余下的随从,出了姜宅,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内院里,姜长宁已上床小憩。 半个时辰后,她被婢女叫醒,梳洗后,出来见姜南。 姜南是姜老太爷收养的孤儿,原本的名姓已不知,姜老太爷就让他姓姜,当成儿子一般的养大。 “姑娘。”姜南已有一年多没见到姜长宁了,激动地唤道。 姜长宁笑着回应,“南叔。” “姑娘总算离开那个泥坑了。”姜南对贪婪的庄家人,没有一点好印象,“姑娘搬出来,那个老太婆就没拦着?” “有拦着,不过我带着晋王爷的随从一起去的,她拦不住。”周诚信笑道。 “还算有心。”姜南对晋王这个侄女婿是不满意的。 姜长宁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做人的继妻,那怕那个人是王爷。 周守信说道:“是挺有心的,王爷刚还亲自来到贺,那两盆万年青是贺礼。” 姜长宁嫁进王府已是定局,得王爷看重,是好事。 “这礼的喻意不错。”姜南说道。 周诚信摸摸鼻子,有点胆怯地小声道:“王爷还留了五个人保护姑娘。” 姜南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了,“不需要他的人,他这是想要监控姑娘,你为什么要同意?” “南叔,这事由不得诚信哥同不同意。”姜长宁说了句公道话。 “别让那五个人靠近姑娘。”姜南瞪着周诚信。 “那五个是阉人。”周诚信补充道。 “阉人也不行。”姜南冷哼,“筱春,你给我听好了,姑娘要是出门,跟着的必须我们的人。” “是,南叔。”筱春是负责留在姜宅保护的人。 怕影响到姜长宁的闺誉,姜南安排保护她的人全都是女子。 姜长宁就这样安静的在姜宅住下了,庄清如得知她搬出来的消息,急忙赶回了娘家。 “母亲,怎么就这样任由她搬出去了?”庄清如见到吴氏,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然呢?连老太太都没能拦得住。”吴氏没好气地道。 “母亲,不能就这样,我们家好歹养了她六年啊。” “你有什么好主意?” 庄清如笑,“媵嫁。” 吴氏嗤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这事不成。” “怎么不成,这是好事啊。” “老太太早就想到了,接了五个丫头来,指望宁丫头从中挑选两个带去王府,宁丫头一个都不肯要,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哎哟,母亲啊,若我是她,我也不愿带庄家的女孩儿。” “为何?”吴氏不解。 “她在京里,没有旁的亲友,全都要依仗庄家,她带庄家的女孩儿进王府,庄家会帮谁?庄家跟谁更亲近?” 吴氏恍然大悟,转而又道:“可要是不带庄家女孩儿,那就没必要媵嫁了。” “母亲,可以让她带与我们有关,却和庄家无关的呀。” “你这是什么意思?” “巧珍表妹,明年就要及笄,可说好人家了?” 吴氏眼中一亮,“到是个合适的人。” “母亲和姨母说说,说好了,我带巧珍表妹去见宁表妹。”庄清如笑道。 “好好好,我明儿就去找你姨母去。” 次日,吴氏就去了金家。 金吴氏是庄吴氏的胞妹,三年前,丈夫亡故,带着子女入京,依附兄姐生活。 听到吴氏想要金巧珍去做媵妾,金吴氏是有些不愿意的,“与人做妾,平白低人一等。” 吴氏哂笑一声,“妹子这话说的,宫里,除了皇后,其他的全是妾,那里低人一等了?” 金吴氏语噎。 “再说了,这媵妾和一般的妾室,可不一样,巧珍要是生下一男半女,别说晋升侧妃,就是做正妃也是可以的。” 金吴氏沉吟片刻,“那就听姐姐的。” 金吴氏让婢女把金巧珍唤了来,把事情跟她一说。 金巧珍听罢,“谢姨母想着我,巧珍愿做媵妾。” 晋王啊,京里女儿家企盼的良人,能做他的妾,她甘之如饴。 吴氏带着金巧珍回了庄家,第二天,庄清如就迫不及待的,带着金巧珍往南门街去。 ------题外话------ 庄家人没那么容易死心的。 第四十章 县主 不过庄清如和金巧珍没能见到姜长宁,秀兰出来应付她们的,“姑娘去周家,拜祭周妈妈去了。” “那我们明日再来,你告诉宁表妹,让她在家等我。”庄清如说道。 “庄大姑奶奶有什么话,可以告诉奴婢,奴婢会帮着转告,若没什么重要事,庄大姑奶奶还是不要过来了,我家姑娘闭门谢客,不见外人。” 秀兰看着站在庄清如身边的金巧珍,就知道庄清如打得是什么主意,才不肯让她们见姜长宁,给姜长宁添堵。 “混账,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庄清如怒斥道。 秀兰淡定地道:“送客。” 言罢,不再理会庄清如,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庄清如高声喊道。 几个粗使大力婆子,拦住了她,“庄大姑奶奶,请吧。” 庄清如不愿与下人们撕扯,只得先退出姜宅。 “如表姐,现在怎么办?”金巧珍万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情形。 “等着,我就不信她不回来。”庄清如咬牙切齿地道。 七月烈日,那怕马车在阴凉处,也仍然让人热得喘不过气来。 等了一刻钟,两人满脸通红,大汗淋漓。 庄清如不得不说道:“我们明儿再来。” 金巧珍没出声,她觉得明天,也见不着姜长宁。 如她所料,连续来了三次,都没能见到人,金巧珍算是知道要她做媵妾的事,是她姨母的想法。 金巧珍不肯再跟着庄清如去姜宅,“这事不成,如表姐,还是另找旁人吧。” 吴氏和庄清如谋划此事不成,气得半死。 偏生这事,让邹氏知道了。 邹氏跑去庄老太太面前,上吴氏的眼药。 庄老太太把吴氏叫来,一通臭骂,“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物。” 吴氏被骂得抬不起头,也不敢辩解。 庄家人怎么内讧,都与姜长宁无关。 八月初一,姜宅的大门被人叩开了。 知道是来宣读太后娘娘懿旨的内侍,姜长宁唇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该来的总归是来的。 太后册封姜长宁为淳安县主,淳安县就在杭州。 姜长宁挑眉,太后挺大方啊,居然封她为有实禄的县主,而不是空有名号的县主。 “这么大颗的甜枣,也不怕噎死我。”姜长宁垂眸看着县主服上的金丝绣花,唇边是淡淡嘲讽的冷笑。 “恭喜姑娘,不对,应该叫县主。”几个婢女喜气洋洋地道。 “什么县主不什么县主,继续叫姑娘,听习惯了。”姜长宁转身往内院走去。 几个婢女面面相觑,赶紧让人把香案搬走。 姜长宁获封县主,京中各府都收到了消息,反应各异。 宋宜柔最是不屑,“一介孤女,她也配。” 在修剪花枝的晋王太妃,搁下剪刀,不屑地道:“她就是封为了郡主,也配不上我儿。” 翻看账册的悼妃乔氏,冷笑,“太后娘娘还真是会给她做脸面。” 陈怡则感叹道:“可真是好命啊。” 吴氏在抱怨庄老太太,“那日,老太太就该更强硬些,不让宁丫头搬出去的。” 庄老太太白了她一眼,“有晋王府的人在,你到是强硬啊。” “谁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是假冒的。”吴氏犟嘴道。 “你假冒一个让我看看。”庄老太太没好气地道。 吴氏不吱声了,邹氏抿唇笑了笑,“老太太,表姑娘如今是县主了,是不是准备一份贺礼啊?” 庄老太太想了想,“是该准备一份贺礼,老二家的,你去送贺礼吧。” “是,老太太。”邹氏得意地瞥了吴氏一眼。 廖氏在一旁,欲言又止,她也想去看看姜长宁,可是她知道庄老太太和吴氏不会让她去,黯然垂下头。 偏生回到院子里,不懂事的庄念纭还问她,“娘,我们能去看表姑吗?” “以后有机会,我们会见到的。”廖氏看向窗外,或许她还能依靠姜长宁,让她带着女儿离开庄家。 下午,邹氏就带着一份礼物,往南门街去。 庄清如是同辈,姜长宁可以强硬的不见。 邹氏到底是长辈,姜长宁不好将人拒之门外,“二太太怎么过来了?” “老太太一直挂念着表姑娘,自表姑娘搬出来,老太太就茶饭不思的,特意打发我来看表姑娘。”邹氏亲热地道。 “劳老太太挂心了,我一切都好。”姜长宁淡笑道。 “要有什么事啊,就让人去知会一声,你表二伯、三哥哥虽没大用,跑跑腿还是可以的。”邹氏笑道。 姜长宁笑笑,没接她这话。 “清如带她表妹来的事,家里并不知情,都是大太太自作主张。”邹氏辩解道。 “那几日,我都去周家了,没见到如表姐,不知此事。”姜长宁淡然道。 东一句,西一句,邹氏竭力表现了她、庄家人对姜长宁的关心。 姜长宁客客气气,全都虚应着。 次日,新鲜出炉的淳安县主,穿戴着崭新的县主服饰进宫谢恩。 在宫门处,姜长宁遇到了晋王。 晋王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姜长宁,唇角上扬。 姜长宁穿清雅服饰时,会给人一种飘逸出尘之感。 穿粉嫩服饰时,则会显得娇俏可人。 今天穿着稍显厚重的正红色县主服,衬得她十分的端庄大气。 这让晋王,非常期待看到姜长宁穿上嫁衣的模样。 “县主。”晋王含笑打招呼,目光落在姜长宁的发髻上,今天她没有戴那枝如意簪。 姜长宁微微屈膝,“王爷。” “进宫谢恩?” “是。” “县主请。” “王爷请。” 这个时代可没有女士优先,她要敢走在晋王前面,那是僭越。 晋王往进宫的甬道走去,姜长宁落后半步,与之同行。 “没有经过你同意,就留下春来他们,你不会怪我多事吧?”晋王问道。 “王爷是好意,宅子里全是女眷,留下他们能震慑住外人,我该向王爷道谢才是。”姜长宁浅浅笑道。 晋王停步回头,“真想谢我?” 姜长宁抬眸看向他,“真想谢。” 晋王抬腿往前走,“请我吃饭。” “啊?”姜长宁愕然。 晋王迟疑地道:“那我请你吃饭。” 姜长宁莞尔,“虽然我还没拿到县主俸禄,但请王爷吃餐饭的银子还是有的。” 到了宫内门,晋王上步辇前,道:“县主可要记住,你欠我一顿饭。” “淳安不敢忘。”姜长宁欠身道。 等晋王的步辇走出一小段距离,姜长宁才上了她的步辇,往福寿宫去。 ------题外话------ 注:小县主还没拿到俸禄,就被人讹了一顿饭。 第四十一章 严氏 在福寿宫门口,接姜长宁主仆的,依旧是高燕云。 “见过县主,县主万安。”高燕云行礼,“恭喜县主。” “高姐姐客气。”姜长宁扶起她,顺手塞了个荷包,“同喜。” 高燕云轻捏了一下,是个馃子,笑道:“县主快请进去吧,娘娘在里面等着您呢。” 进了宫门,高燕云领着姜长宁主仆,往太后日常起居的东侧殿去。 “娘娘,淳安县主来了。”高燕云站在门外禀报。 “让她进来。”太后在里面道。 姜长宁进去就看到太后,穿着深蓝色常服坐在临窗的炕上,炕旁跪坐着个宫女,在陪她下棋。 “给太后娘娘请安。”姜长宁虽有了品级,但今日她是来谢恩的,仍然要行大礼。 “燕云快把人扶起来。”太后笑,“我记得你是会下棋的,陪我对弈一局吧。” 高燕云上前扶起姜长宁,姜长宁代替那个宫女,坐要炕边边上,跟太后对弈。 姜长宁的棋艺一般,主要是她不喜钻研,只是偶尔拿来消磨时光。 “你们俩跟我出来。”高燕云把秀兰和柳叶带了出去。 宫女送茶水进来,姜长宁端起杯子,假装喝了一口。 她牢记彭姑姑说的话,在宫里,尽量不要吃喝。 “啪”太后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小宁儿,怎么突然搬出庄家?” 姜长宁站起来,“回娘娘话……” “不必如此拘谨,坐下说话。”太后笑道。 姜长宁只得坐回炕边,“回娘娘的话,长宁姓姜,客居庄家可以,从庄家出嫁,失了礼数。” “不是因为庄家要让你带媵妾进王府?”太后尖锐地问道。 姜长宁神色未变,低垂的眸中,精光微露,“搬家时,才知道庄家打这个主意,先前并不知道庄家有此意。” “小宁儿,善妒是女子的大忌。”太后盯着姜长宁,目光锐利。 “娘娘,非长宁善妒,实乃是庄家挟恩求报,令长宁厌恶。”姜长宁话中有话,她可从来没有挟恩求报。 “是这样啊。”太后笑了笑。 这个说辞,姜长宁不在乎太后是否相信,能应对的过去最好,应对不过去,太后要再指两个媵妾,她也无所谓。 太后喝了几口茶水后,“淳安,你可我为何给你这个封号?” “回娘娘话,长宁以为,淳是笃厚、朴实;安是静止、稳妥。淳安就是朴实稳妥。”姜长宁只说字面意思。 “能做到朴实稳妥就好。”太后越过这个话题,“小宁儿,柳叶可还得用?” 姜长宁欠身道:“回娘娘话,柳叶很帮得上忙。” 近一个月了,她故意把柳叶晾在一边,不闻不问。 柳叶还算识趣,挺老实本分的。 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只是表面。 “她的规矩学得还不错,等你嫁进了王府,她能助你一臂之力的。”太后笑道。 姜长宁低垂的眸中,划过一抹了然,柳叶果然是太后放在她身边监视她的。 太后会直接挑明,也是认准了她没法反抗。 姜长宁轻轻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上。 太后未必太小瞧人了,棋局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柳叶,她暂时不会动,但想监视她,又或者凌驾在她之上,没门。 “这晋王府的事,小宁儿知道多少?”太后问道。 “回娘娘话,接到指婚懿旨后,长宁让人打听了一下,只是晋王府门规森严,所知有限。”姜长宁眉尖微蹙,一脸苦恼地道。 “这晋王太妃可是厉害人,你当然打听不到了。”太后笑道。 姜长宁抬眸看着太后,央求地道:“娘娘,告诉长宁吧。” 太后笑,“晋王太妃娘家姓严,你想到了什么?” 姜长宁沉吟片刻,“蜀郡严氏。”姜长宁答道。 “晋王太妃不仅出身蜀郡严氏,她还是昭献皇贵妃的侄女,若不是昭献皇贵妃无子,又早逝,光宗能否坐上这个位置,还是未知数呢。” 姜长宁眸光微动,没想到太后会如此直言不讳的说起宫廷秘事。 光宗,也就是先帝。 在位时间十六年,算不上明君、仁君,也不是昏君、暴君。 以他在位期间的所作所为,后代的史学家对他的评价,不会太高。 他不仅平庸,还重用外戚,致使尾大不掉,引发承隆之难。 “老晋王当年一共册立过四位侧妃,前后共有七位夫人,可是晋王府除了严氏所生的两子,再无所出,严氏的手段,由此可见一斑。” 姜长宁眉尖微蹙,晋王太妃固然手段了得,但老晋王是不是也太好色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晋王想来,也是个贪花好色之徒。 “严氏曾想把侄女嫁给长子,可孝宗帝把乔氏女指给了赫连烽,这乔氏是开国功臣乔辅之后,据说她为人恭谨、温顺。”太后哂笑两声,满是嘲讽。 “这个没听过,到是听说她治家有方。”姜长宁笑道。 太后正颜道:“长宁,那是晋王府,你才是名正言顺的晋王妃,中馈就该由你来管,可明白?” “长宁明白。”姜长宁欠身,不就是让她和悼妃争中馈之权。 “乔氏嫁进王府已有九年,根深蒂固,但你无须畏惧,我将你指婚给晋王,就不会看着人欺凌你。” 姜长宁起身跪下,“多谢娘娘,娘娘对长宁的厚爱,长宁没齿不忘。” “好孩子,快起来。”太后满意地笑道。 太后要说的话说完了,这盘棋也就下完了。 “长宁告退。”姜长宁带着太后赏赐的东西,领着两个婢女出宫。 她前脚刚走,皇上后脚就来了。 皇上看到宫女托盘上的茶杯,“母后的客人,已经走了?” “走了,皇儿,知道是谁吗?”太后笑问道。 “谁啊?”皇上顺嘴问道。 “就是指给晋王的淳安县主。” “淳安县主啊,刚儿臣还和晋王说起她呢,听晋王那话里的意思,他有点埋怨母后,说娶个没根底的孤女回去,家里可以省心,现在有了封地封号,反到是个麻烦事。” 太后得意地笑,“就是要他麻烦,就是要他内宅不宁。” 皇上也笑了起来,“母后这招棋,用得妙。” “藩王之乱,历朝皆有,虽孝宗不让亲王就藩,可就算把他们困在京里,他们也不会安分守己,对藩王的防范是非常有必要的。” 皇上深以为然,“母后说的是。” 晋王就是心头大患,只有解决了晋王,他的皇位才稳固。 被母子俩忌惮的晋王出了宫,往东边定阜街的琅环书铺去了。 第四十二章 中秋 琅环书铺有五层,一二层,招呼普通客人,三层珍藏着珍贵的古籍,想上去,得经由店家同意了。 四层、五层,能上去的人,屈指可数,而这其中就有晋王。 晋王独自上了五楼,随从留在四楼。 五楼有四间房,晋王走到最里面那间,推门而进。 房间里已有一个人,见晋王进来,他站起身来,拱手道:“王爷。” 如果皇上在,必然会认出,此人是昨儿他召见、今天应该离京的西北府军守卫副将雷超。 “久等了。”晋王含笑颔首,“坐吧。” “王爷,昨儿陛下问起了西北府的军务,似对募兵的人数有所不满。” “他不是不满,是想派人接管,在见过你之后,陛下又召见了禁军副统领。”晋王轻描淡写地道。 雷超心中一凛,听此言,便可知王爷对御前的事,了如指掌,还好他没想过隐瞒。 在雷超跟晋王碰面之时,回到姜宅的姜长宁,打发走柳叶后,吩咐秀兰,“去把筱春叫过来。” 一会,筱春进来了,行礼道:“姑娘,奴婢来了,请姑娘吩咐。” “安排几个机灵的,盯紧柳叶,查出她是如何向宫里传递消息的。”姜长宁脸色微沉,“我可不想今儿晚上我吃什么,明早上宫里的人就知道了。” “姑娘,她敢往宫里传姑娘的消息,不如将她给解决了。”筱春做了个割颈的动作。 “没那么简单,她是太后的人,杀了她,会引起太后不满,太后暗中派人来,更加难防,还不如就盯她这明面上的人。” “奴婢知道,奴婢会让人盯紧她,让她一个字都传不出去,就算要传,也是姑娘要她传的。” “筱春,你说的对。”姜长宁笑,“好了,你去忙吧。” 筱春行礼,退了出去。 时光如流水,转眼就到了十五,中秋佳节。 “姑娘,邬大叔打发人送来了两大篓螃蟹。”拂翠笑着进来禀报:“奴婢让她们把螃蟹送到厨房去了。” 中秋前后,螃蟹最肥。 姜长宁想到美味的螃蟹,顿时口齿生津,笑道:“让崔娘子温一壶烧酒。” 拂翠笑应着,退了出去。 中午,姜长宁是在池塘边的水榭里吃的午餐,“没外人,都坐下来,一起吃。” 四婢道过谢,落了座,但都只坐了半张椅子。 清蒸出来的螃蟹,原汁原味,最大限度的保留了螃蟹的清鲜美味和营养。 用蟹八件,取出蟹壳,吃了蟹黄,取出蟹肉,蘸上特制的酱汁。 螃蟹性寒,秀兰等她吃完一个螃蟹,赶忙端起小酒杯,“姑娘,喝口酒,压一压。” 姜长宁就在她的手上喝了两口酒,向后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悠然道:“喝着温热的酒,吃着鲜美的蟹,吹着和暖的风,赏着最美的景,真真是人生乐事。” 在庄家,她是压抑的,搬出来后,她是恣意的。 只可惜,这种好日子,仅有短短数月。 喝到微醺,姜长宁举杯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哎呀,还是没有月亮。” “等晚上就有了。”拂翠憨笑着接话道。 姜长宁摇摇晃晃站起来,“姑娘。”打了个小酒嗝,“晚上带你们出去游街放河灯。” “姑娘可吃好了?吃好了,就去歇着吧。养足了精神,晚上才能出去。”秀兰擦干净手,上前去搀扶姜长宁。 姜长宁被送回了房,秀兰让小婢女打来温水,替姜长宁洗了脸,散了头发,哄着她上床睡下了。 等姜长宁睡醒,已是申时正。 秀兰让人备好了水,让姜长宁沐浴,洗去一身的酒气汗味。 酉时初刻,吃过清淡的晚饭,姜长宁命芳菊,拿来了一套早就准备好的浅蓝色儒生服。 姜长宁换上儒生服,却仍然能让人一眼看出她是个女子。 乌黑的长发,用玉簪束在头顶。 着男装的姜长宁拿的是折扇,扇面绘着碧海蓝天山水图。 “走了。”姜长宁带着四婢,还有负责保护她的几人,离开姜宅,往濯缨台。 “哇,没想到晚上,街上也这么热闹。”拂翠惊呼道。 “今天过节,不宵禁,平时,可没这么热闹。”筱春不像四婢终年被困在庄家不得外出,她对街坊上的事十分的熟悉。 街道上人来人往,嘈杂而拥挤,两边的摊贩在高声叫卖着各类糕点、小玩意儿。 玉带河畔,已有姑娘在放河灯。 岸边,杨柳依依,挂着小巧玲珑的灯笼,在河风中,闪烁不定,像极了天上的星星。 远远的看去,与天相接,似银河乍泻。 “好美哟!”芳菊扭头问姜长宁,“姑娘,您能画出来吗?” “试试看吧。”姜长宁笑道。 此时的濯缨台上,坐满了喝茶听书的人。 晋王独坐窗边,眼睛看着窗外,手里把玩着汝窑茶盏。 淡淡的青色茶盏,似玉非玉,衬得他的手,愈发的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见王爷百无聊赖,常有忠低声道:“王爷,谷……” 话刚开头,就见晋王精神一振,唇角上扬,笑道:“还真是顽皮。” 原来晋王看到了穿着男装,带着婢女朝这边走来的姜长宁。 晋王将茶杯往桌上一搁,起身就走。 常有忠赶忙掏出一块碎银丢桌上,跟在晋王身后,“王爷,您慢点,天色已晚,仔细足下打滑。” 晋王脚步匆匆,越过那些和他打招呼的人,直奔濯缨台下。 可是,街上人头攒动,芳踪难寻。 “王爷,女儿家来此,都是为了放河灯。”常有忠提醒道。 晋王抬腿就往河边走,刚走了几步,就听一个惊喜的女声喊道:“王爷。” 晋王停步看去,喊他的女子,他不认识。 女子身边的两个男子,他认得,是礼部右侍郎的长子和次子。 那这女子的身份,呼之欲出。 陈大郎、陈二郎带着妹子,走过来向晋王行礼,“见过王爷,给王爷请安。” “不必多礼。”晋王随意抬了下手,就准备越过他们,继续去河边寻人。 陈怡突然说道:“姜姑娘,不是,是淳安县主。” 晋王就看到,灯火阑珊处,纤瘦窈窕的少女托着盏莲花灯,笑意盎然。 姜长宁并没听到陈怡的话,她只是刚买好了河灯,转身,好巧不巧,就瞧见了陈怡,也看到了站在她身边的晋王。 第四十三章 错失 见晋王陪着陈怡,姜长宁一点情绪都没有,就跟着没看到晋王他们似的,轻盈的转身,托着莲花灯往河边去。 晋王正要追过去,陈怡来了句,“淳安县主怎么穿着男装?离经叛道的。” “女子穿男装有何不可?”晋王语气冷淡,抬腿就走。 陈怡欲要说什么,然晋王已走开。 晋王虽追得快,可姜长宁走得也不慢,他又错失她的行踪了。 好在知道姜长宁买了河灯,肯定会去放,他直接往河边去寻人。 街上人来人往,穿淡蓝色服饰的人,亦多不可数。 举目四望,不见佳人。 晚风徐徐,带着水汽,还有淡淡的脂香。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晋王找到了站在河边,捧着灯在许愿的姜长宁。 柳条随风飘动,河面波光粼粼,站在灯影中的人儿,袅袅婷婷,身形婀娜有致。 姜长宁弯腰将莲花灯放下,手轻轻一推,莲花灯飘飘荡荡往河中间去。 “姑娘,晋王在那边,瞧你许久了。”秀兰小声道。 姜长宁抬眸看去,身着月白锦服的俊美男子,束手而立,唇角含笑,目光温柔。 脑子里突然浮现一句诗,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他的颜,的确不错,但太花心。 姜长宁收回目光,“不早,我们回去吧。” 言罢,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姜……县……”晋王轻呼,又觉不妥。 追赶了几步,但有护卫们的阻拦,姜长宁已然远去。 “她没有看到我?”晋王似自问,又似问随从。 “灯影、月影、人影重重,晃花了人的眼,县主才没有看到王爷。”常有忠分析道。 晋王沉吟片刻,“可我怎么觉得她在生气?” 生气? 县主有吗? 常有忠说道:“王爷,这大过节的,县主出来游玩,应该很开心,没什么可生气的地方。” 晋王也不确定姜长宁是不是真的翻了个白眼,只得闷闷又找了一圈,只是这次没找到人,只能回王府。 晋王进书房坐下没多久,就有婢女送来了醒酒汤和夜宵。 悼妃乔氏每天都会让小厨房,为晋王准备夜宵。 “夜宵是什么?”常有忠问道。 婢女答道:“是鸡汤小馄饨。” “醒酒汤不必了,爷今天没有喝酒。”常有忠将小馄饨端了进去。 晋王挥挥手,“不吃,拿出去。” 看来没能跟淳安县主说上话,王爷相当郁闷啊! 乔氏很快就从厨房那边,知道晋王没有喝醒酒汤,吃夜宵。 “王爷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情不好?”乔氏问道。 “娘娘,奴婢不知。”婢女答道。 “常有忠和曹江的脸色如何?”乔氏接着问道。 “如常。” “你可曾听到他们说今晚出去见什么人了?” “奴婢不曾听到。” 乔氏问了七八个问题,都没得到她想得到的答案,讪讪地打发婢女离开。 中秋节过后的两日,针织司的绣娘带着嫁衣来了。 尺寸丝毫不差,相当合适,只是姜长宁却道:“加宽三寸,亲迎的日子,天气已冷,我得往里面加厚衣裳。” “还是县主考虑的周全。”绣娘讨好地笑道。 “辛苦你们改一改。”姜长宁在婢女的伺候下,把翟衣脱下,换上自己的衣裳。 “能为县主做衣裳,是奴婢们的福分。”绣娘笑道。 “天气热,喝点冰镇的果汁,再回宫吧。”姜长宁客气地道。 “谢县主赏。”绣娘屈了屈膝。 姜长宁笑着离开了,自有婢女招呼她们,给她们塞荷包。 宫里这些人,看似普通,实则个个不简单,盘根错节的,谁知道那个庙头管用呢,所以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赵惜芳也懂,针织司的绣娘来给她量尺寸做衣裳,赵家也是好好招待,不敢得罪。 量好了尺寸,赵惜芳状似随意地道:“没想到淳安县主的嫁衣,这么快就做好,我还以为得多等些时日呢。” 她一直以为晋王妃这个位置,会是宋宜柔的囊中之物。 却不想,被一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孤女,抢了去,宋宜柔觊觎了这么久,却落了空,真是让人感到愉悦。 本以为宋宜柔会闹腾,可宋宜柔安静如鸡,当真是令人费解。 但以宋宜柔的性子,她不会就这样的。 在宫里时,她留意过容貌出众的姜长宁,但因姜长宁的家世寻常,她并没放在眼里。 如今姜长宁不但成了晋王的继妃,品级与她相同,还获封县主。 赵惜芳笑,她很期待宋宜柔和那位淳安县主对上,那必定是一出绝好的戏。 “淳安县主的嫁衣没怎么改动,才这么快。”绣娘笑答道。 “你们的手艺做出来的活计,都是极好的,那里还需要改。”赵惜芳恭维地笑道。 “谢姑娘夸奖。”绣娘笑道。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会把这些“低贱”的绣娘放在眼里的。 等针织司的绣娘给赵惜芳做好衣裳,再去宋家为宋宜柔做嫁衣时,就被怠慢了。 宋宜柔不耐烦站在那儿,让绣娘给她量体,吩咐婢女,“把我尺寸告诉她们,让她们照着尺寸做。” 别说赏银了,就连茶水点心都没有准备,绣娘们心生不满,“不过是郡王妃,有什么可得意的。” “她不让我们量尺寸,做出来嫁衣不合身,可怪不得我们。” “以她这么不讲理的性子,会不怪我们?你真是想多了。” “那怎么办?” “不合身就改,改了还不合身,我们也没办法呀,你们说是吧?” “没错啊。” 三个绣娘相视一笑,已然默契达成给宋宜柔做不合身嫁衣的决定。 九月初二,庄清妅出嫁。 初一下午,姜长宁带着漱翡、拂翠,在筱春和几个女护卫的保护下,回了庄家。 “没必要这样,庄家又不是龙潭虎穴。”姜长宁笑道。 “也差不多,万一庄家人铤而走险,扣下姑娘怎么办?”拂翠不太愿意回庄家,但又不放心姜长宁。 姜长宁肯再次上门,庄老太太还挺满意的,私下和儿子说道:“算她还有点良心。” “她或许是想明白了,出嫁还得让我们庄家替她出面,她一个未出阁的孤女,可没法张罗。”庄申茂分析道。 “这事你们就不要拿乔了,她说了,你们答应她。”庄老太太叮嘱道。 “她应该会跟母亲说,我们都听母亲的。”庄申茂看了眼弟弟,笑道。 对儿子的回答,庄老太太十分满意,坐等姜长宁来找她、求她。 ------题外话------ 姜长宁表示,没看错,是翻了白眼,优雅的翻的。 第四十四章 秋游 此时有点良心的姜长宁去了庄清妅的院子,院子里已经张灯结彩。 庄清婵在房子里陪着庄清妅,姜长宁的到来,让两人喜出望外。 “宁妹妹,谢谢你来送我。”庄清妅感激地道。 “你大喜的日子,我当然要来了。”姜长宁笑道。 宝各居自姜长宁搬走后,就空置着,到不是庄家留着给姜长宁,而是暂时庄家无人住进来罢了。 这天晚上,姜长宁是睡在庄清婵的院子里。 洗漱后,时辰尚早,坐在廊下闲聊,庄清婵问姜长宁,“宁姐姐,可看到老太太房里的那个名叫桃儿的婢女了吗?” “看到了。”姜长宁沉吟片刻,“她是老太太让你带过去的通房?” 庄清婵凄凉地笑道:“老太太和太太说,到那个府上,我不方便时,得有人帮着我争宠,帮着我固宠,说的好像全是在为我考虑,为我好。” “四妹妹。”姜长宁目光复杂地看着庄清婵。 她能摆脱掉庄家,是因为她本就是客居,庄清婵致死都摆脱不了,她姓庄,是庄家的姑娘。 “宁姐姐,我真厌烦透了这一切,恨不能……”庄清婵双手抓住衣襟,痛心疾首,“若不是为了姨娘,我还不如死了。” “四妹妹,你不要这样。”庄清妅眼中含泪,对庄清婵心中的苦,她感同身受。 姜长宁劝道:“四妹妹,别说傻话,别做傻事。人你可以带去,但进了那个府,安不安排她做通房,就不是老太太能决定的了。” 阳奉阴违,庄清婵也想过,可是,“我怕老太太和太太磨蹉我姨娘。” “你是王府的夫人,可以扯虎皮做大旗呀。”姜长宁给她出主意。 庄清婵眼中一亮,展眉笑道:“我知道怎么做,宁姐姐,谢谢你。” 次日,送庄清妅离了府,姜长宁就回了姜宅,根本就没有跟庄老太太提及请庄家人帮着打理她的亲事。 庄老太太不解,“她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莫非她是在等我们主动?”庄申茂猜测问道。 庄老太太想了想,“她以后是晋王妃,纵是知错,也不愿先低头,我们做长辈的,大人有大量。” “让吴氏去一趟?”庄申茂问道。 庄老太太点头同意了。 次日,吴氏就往南门街去,只是她没能见到姜长宁。 姜长宁带着大家出去秋游了,除秀兰自请留在家中看家,芳菊、漱翡、拂翠、柳叶等人都跟了去。 她们去的是城外的栌山,栌山遍植黄栌,是秋季游玩的好地方。 碧空如洗,阳光淡而明亮,那漫山遍野的红叶在阳光照映下,鲜艳夺目、溢彩流光,显得十分妖娆。 “霜叶满阶红。”姜长宁弯腰,从石径上捡起一片杪叶,“捡些完整的叶子,回去黏树叶画。” “嗷”拂翠积极响应。 越往山上去,风越大,一阵一阵的,带着凉意,也带来了草木清香。 芳菊赶紧抖开粉蓝色披风,给姜长宁披上。 山上景致好,来山上游玩的人很多,不过见姜长宁这行人多,他们纷纷避让。 这时,一阵悠扬的琴音传了来。 在风景优美的栌林里抚琴,还真是有雅兴,不知道是什么人? 姜长宁兴致勃勃觅音寻人,她看到了在一棵树下坐着穿着一袭白衣的女子在抚琴。 突然姜长宁觉得有点冷,扯了扯披风。 “你谁啊?”婢女拦住了姜长宁一行人。 不等芳菊几人说话,那白衣少女抬起头,正是才女赵惜芳。 她抢先开口训斥自家婢女,“剪画,不可失礼,这位是淳安县主。” 赵惜芳站起身,走了过来,屈膝行礼,“惜芳见过县主,给县主请安。” 姜长宁淡笑,虚扶道:“赵姑娘,不必多礼。” “县主也是来赏叶的?”赵惜芳问道。 这不是明知故问,她来这里不为赏叶,难道是为种树? 好吧,不熟的人,也只能没话找话,尬聊。 “这样的美景不想错失,就来了。”姜长宁笑,“赵姑娘不也是嘛?” “县主要不要抚首曲子?”赵惜芳突然邀请道。 姜长宁一愣,“我不擅抚琴。” 不是不会,只是不愿,为免过多纠缠,索性推脱不会。 赵惜芳眼中闪过一抹轻蔑,“抱歉,我不知。” 寒门小户出身,连琴棋书画都没学,也就命好救了太后,才能嫁给晋王,做王妃。 “无妨,不打扰赵姑娘雅兴。”姜长宁笑了笑,带着随从要离开。 “县主。”赵惜芳喊道。 姜长宁停步回头,看向她,“赵姑娘,还有事?” “县主以后出来,还是摆仪驾,多带些人吧。”赵惜芳顿了顿,“宋宜柔习武。” 姜长宁笑,“多谢赵姑娘提醒。” 走了一段路,拂翠说道:“这赵姑娘的为人还挺好的。” 姜长宁笑而不语,漱翡叹气,“你长脑袋就是为了好看和吃饭的。” “你又埋汰我,我那里说错了?”拂翠噘嘴问道。 “宋宜柔是习武不假,对晋王也十分垂涎,会忌恨姑娘,但是宋家其他人是有脑子的,不会容许她胡闹的。还有啊,姑娘现在虽然是县主,但能摆仪驾出游这么招摇吗?”漱翡冷哼一声,“姓赵那是好心,她明明就是心存歹意。” “未必有歹意,只能说做做顺水人情。”姜长宁纠正她的说法。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漱翡撇嘴道。 “好了,不要说她了,我们继续往上爬。”姜长宁拾阶而上,“山上的风景更美。” 脚踩着落得满地都是的红叶上,发出的“沙沙”声。 边走边看,秋风吹过,树叶摇曳,像火红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站在赏景亭,往下看,连绵起伏的山,红叶似火,延伸到远方,消失在缭绕的云雾间。 “姑娘,饿了吧?”拂翠凑过来笑问道。 漱翡抢先道:“你可真是会煞风景,就惦记着那张嘴。” 拂翠扮了个鬼脸,“你不惦记,一会你别吃。” “凭什么我不吃,全给你吃?你想得到是挺美的。”漱翡怼她道。 “我不仅想得挺美,我还长得挺美呢。”拂翠仰面道。 “那有人这么自夸的,瞧瞧瞧,这脸皮厚比城墙了。”漱翡说着,伸手拧了下她的脸。 “哎哟,姑娘,你看她,说不过人家,就动手。”拂翠告状。 姜长宁笑,“你们私人恩怨,自行解决,姑娘我一概不管。” 第四十五章 太医 见姜长宁笑盈盈地看两婢斗嘴,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春来眼中露出一抹期许。 下人总盼着主子宽厚些,府上已有了两位严苛的主母,再来一个,想想都不寒而栗。 现如今看来,淳安县主的性子极好,日后,下人们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两婢斗了几句嘴,就把提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亭子里的石桌上。 芳菊把一个锦垫放在石凳上,“姑娘,你过来坐下歇歇吧。” 姜长宁落了座,芳菊把包着厚棉布的双层陶瓶、壶、杯拿出来,从陶瓶里倒水进壶里,还热气腾腾的,提壶斟了杯,“姑娘,喝杯姜枣茶吧。” “你们也喝,别受寒生病了。”姜长宁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 在山上简单的吃了午餐,又在赏景亭附近玩了会,就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秀兰告诉姜长宁一个消息,“庄三姑娘昨儿夜里得幸了,今早上,晋升才人了。” 才人是从六品,仅伺寝一晚,就由正八品淑女晋升到从六品才人。 由此可见庄清妍,还挺得皇上的意。 “这是好事啊,老太太知道了,定会很开心。”姜长宁掩嘴一笑,“就是庄才人,这个称呼不怎么好听。” 称呼好听不好听,不重要,重要的是庄清妍留在宫里两个月后,总算伺寝了。 庄申茂打听到这个好消息,回家告诉了庄老太太,把庄老太太乐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好好好,三丫头争气了。” 这么多年,庄家不是没有姑娘参加选秀,奈何时运不济,不是初选没过,就是复选被淘汰。 好不容易庄清妍留在了宫里,却两个月没有任何消息,还以为庄清妍最终于泯灭在后宫之中,庄家废掉了一个可以联姻的女孩儿。 没想到意外之喜降临,庄清妍不仅伺寝了,还晋升成为了才人。 “老太太,是不是该让那几个婢女学学规矩,等妍儿再晋升,就可以把她们送到宫里去了?”邹氏迫不及待地道。 依照本朝的礼规,正六品以上宫妃,可以让娘家送两到四名婢女送宫伺候。 半个月前,吕家就依规矩送了两个婢女进宫。 虽然庄清妍还只是从六品,但肯定会再晋升的,先预备着。 “就让四丫头从宫里带出来的宫女教她们吧。”庄老太太同意了,都没问过庄清婵的意思。 当然庄清婵,也不敢不答应。 庄清妍晋升成才人了,庄老太太也就没再紧盯着姜长宁这边,吴氏乐得不去姜家碰钉子,姜长宁暂时不用应付庄家人了。 重阳节过后,接连下了几场秋雨,有种初冬的感觉。 姜长宁一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婢女们紧张兮兮地请了两个大夫看。 捡了一堆药,喝了一肚子的苦水,可流鼻涕、咳嗽依旧。 把几个婢女都急得不行,苗氏和罗氏得知后,跑到姜宅来守着她。 秀兰送药进暖阁,姜长宁皱眉道:“这药喝跟不喝没差别的。” “喝了药,你的病才能好,姑娘,你乖,把药喝了,就可以吃蜜饯了。”苗氏哄着她道。 “感染风寒这病啊,吃药一周就好了,不吃药七天就好了。”姜长宁喝了几天的苦药,喝得她难受之极。 “什么一周?”罗氏问道。 “啪”姜长宁一拍脑门,病糊涂了,忘记现在还没有一周的概念。 现在是五日为一候,三候为一气,二气为一节,一节就是一个月。 姜长宁正考虑怎么回答什么是一周这个问题,漱翡走了进来,“姑娘,晋王爷带了个太医来。” 姜长宁并不意外晋王会知道她病了,春来和四人就是他留下来的眼线。 “我的病已经快好了,不用看大夫了,大嫂,劳烦你出去谢谢王爷,把人打发走吧。” “娘,还是让太医给你诊下脉吧。”苗氏劝道。 “是啊,姑娘,让太医给你诊下脉吧,怎么说,也是王爷带过来的人,是王爷对你的一番心意。”罗氏附和。 姜长宁扶额,她的头好晕呀! “姑娘,我去把太医请进来啊。”苗氏说着站起身往外走。 “好。”姜长宁有气无力地应道。 苗氏到前面去见晋王,“见过……” “周大太太不必多礼,县主的身体怎样?”晋王问道。 “县主喝了几天药,也不见大好,刚刚嫌药苦,都不乐意喝了。”苗氏笑道。 “生病就一定要喝药,不喝药,会小病拖成大病的,薛太医劳烦你,帮县主诊脉,开个适合她的方子。” “王爷请稍等,薛太医是吧,请随我来。”苗氏带薛太医进去。 就像姜长宁说的,这感冒啊,吃药一周就好,不吃药七天就好,她其实已好的差不多了。 但薛太医还是尽责的,给她诊了脉,开了药方。 苗氏再三道了谢,送薛太医出来,“王爷,天气冷,姑娘病着,就没让她出来了,还见王爷见谅。” “让她好好养病,不讲究这些。”晋王大度地道。 离开姜宅,晋王问薛太医,“县主可消瘦了?” 薛太医为难的笑道:“王爷,下官以前没见过县主。”顿了顿,又补充了一下,“县主的脉象挺好,精神也不错,再吃两天药,就能痊愈了。” “那就好。”晋王笑道。 晋王带薛太医给姜长宁看病的事,宫里那对母子立刻就知道了。 “母后,瞧着挺在意这个继妃的。”皇上来跟太后商谈。 太后冷笑一声,“皇儿,你要是信了他,你就上当了。” 皇上若有所思,太后接着道:“一个不重女色的人,突然对一个女子如此在意,不奇怪吗?而且这个女子还是宫里指给他的。” “他这是故意迷惑我们。”皇上想通了。 “不错。” “晋王果真是狡诈如狐。”皇上恨声道。 姜长宁又喝了三天药,这病是彻底好了,可是秀兰仍然不让她出去,把她困在暖阁里。 “秀兰,秀兰啊,你家姑娘需要呼吸新鲜空气,这屋里,全是药味,你家姑娘我快被熏成药材了。”姜长宁哭丧着脸央求道。 秀兰被磨的没法,拿出新做的棉袄来,“你穿上这个,就准你出去在院子里转一转。” “现在还是深秋,就让我穿这么厚实,等寒冬,我不得裹棉被出来啊?”姜长宁穿上了棉袄,披上棉披风,戴上围脖。 “寒冬时节,您想去哪儿?”秀兰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就在院子里走一走啊,难道也不行吗?”姜长宁怯怯地问道。 “揣上暖手炉,再多穿点衣裳,出来走一走,还是可以的。”秀兰说道。 “知道了。”姜长宁乐呵呵地出了暖阁,在走廊上散步。 ------题外话------ 注:晋王:我是真心对宁儿好。 太后:我不信。 皇上:我不信。 姜长宁:我不信。 晋王黑脸。 太后:晋王诡计多端。 皇上:晋王狡诈如狐。 姜长宁:晋王花心大萝卜。 晋王的脸更黑了。 第四十六章 添妆(二更) 天气很好,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廊下摆着盆栽菊花,一盆一盆,开得正艳。 院子的太平缸里,残荷已被收拾走了,只余空缸。 婢女把庄清妅、庄清婵领了进来,“宁妹妹(宁姐姐)。” “你们姐妹怎么来了?”姜长宁笑问道。 “来给你添妆。”庄清妅笑道。 姜长宁见已是妇人妆扮的庄清妅,眉宇间不再如做少女时那样,带着一抹轻愁,便知她这十几日的婚后生活,过得挺舒心的。 姜长宁把庄家姐妹让进暖阁,婢女送来茶水,退了出去。 庄清妅把锦盒放在炕桌上,“宁妹妹,知道你一直喜欢玉,送你一块玉料,你看喜不喜欢?” 姜长宁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大块翡翠,种质细腻通透,颜色鲜阳纯正,“谢谢二姐,这块玉料,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刘家就是做玉石生意的,等……”庄清妅绞着手绢儿。 她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性子,有些话还是说不出口。 “改天我去你家铺子瞧瞧,多挑几块好玉料,二姐姐要给个实在价哟。”姜长宁笑道。 庄清妅感激地看着她道:“给你最实在的价。” 昨儿,刘珍知她要来给姜长宁添妆,特意从库房里寻了这块玉料,替换了她准备的那根鎏金花卉钗。 她知道她就是三品官的庶女,嫁到商户家中,虽是下嫁,可若没有依仗,日子也不会好过。 这十几日,刘家人对她很好,她很珍惜这个日子,她也愿意为刘家讨好表妹。 与其讨好亲爹嫡母,她更愿意讨好表妹。 “宁姐姐,这是我给你的添妆。”庄清婵把一个锦盒放在炕桌上,摆到姜长宁面前。 “谢谢。”姜长宁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套珍珠头面。 珍珠颗颗都有拇指大,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这样一套珍珠头面,可要不少银子,才买得到。 姜长宁和庄清妅同时看向庄清婵,这可不是她能拿得出来的好东西。 庄清婵笑,“我好歹是要进王府做夫人的人,老太太、老爷还指望着我日后能成为三,不对,是庄才人的助力,给了我不少好东西,还说等我出门子时,还会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让我记得家里的好。” “给你,你就拿着,日后到了王府,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多些东西傍身总是好的。”庄清妅说道。 “你去王府时,我的身份怕是不好过府上给你添妆了,今儿你来了,我就把添妆给你吧。”姜长宁扬声,“芳菊。” 芳菊应声就撩着帘子进来了,“姑娘。” “去把我给四姑娘准备的添妆拿过来。”姜长宁吩咐道。 芳菊转身又出去了,过了会拿进来一个小锦盒。 姜长宁给庄清婵的添妆,和给庄清妅的是一样的,一叠银票,五百两,“有银子傍身,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宁姐姐,谢谢你。”庄清婵没有推脱,庄家给她的全是物件,她手上没现钱。 有时候,她需要用银子买些东西,而且打赏下人也需要银子,姜长宁送银票,是最合她心意的。 姜长宁留庄家姐妹吃过午饭,才让秀兰送她们出门。 次日,庄清媚和西府的几个姑娘,带着孙慧慧还有钱莉一起来了,庄掬香没来。 庄掬香做过媵妾备选,怕引起姜长宁不快,没让她来。 姜长宁在京里住了六年,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也没结交什么人。 看到孙慧慧和钱莉过来,姜长宁有一点点意外,但立刻就明了原因。 客客气气地接待了她们,也留她们吃了午饭,然后客客气气把人送走。 随着姜长宁和晋王成亲的日子,日益临近,宋宜柔愈加的暴躁了。 这天,奉茶婢女听从她的吩咐,为她上了一杯热茶。 宋宜柔不知道是太渴了,还是心不在焉,端起杯子就喝。 “噗”她将口中的茶水吐了出来,将茶茶砸在奉茶婢女身上,骂道:“贱婢,你想烫死我啊?” 奉茶婢女身上穿着夹衣,到没事,只是小半茶水溅到了她的手背上,手背顿时就被烫红了。 可她根本不敢呼痛,跪下磕头,“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宋宜柔走过去,用力地踹了她几脚。 婢女被踹翻在地,咬紧牙关,一声都不敢吭。 其他婢女站在一旁,浑身发抖地看着,不敢上前去劝。 自指婚懿旨后,宋宜柔就处于暴躁的状态,动不动就发脾气。 宋二太太不敢放她出去,她就整日在院子里打奴骂婢,闹得阖府不安生。 “姑娘。”宋宜柔的奶娘陈婆子走了进来,“你们都下去。” 两个与被踹的婢女交好的婢女,赶紧上前,扶起奉茶婢女,和其他婢女一起退出了房间。 “奶娘,事情可是办好了?”宋宜柔迫不及待地问道。 陈婆子答道:“姑娘放心,都办好了。” “成亲之日,出大丑,姜长宁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见人。”宋宜柔阴森地笑。 宋宜柔知道她不可能再嫁给晋王了,她不敢怪指婚的太后,舍不得怪爱慕的晋王,恨极了能嫁给晋王的姜长宁。 宋家人都是有脑子,不会纵容她胡闹,可是宋家人没想到,宋宜柔指使不了别人,但指使得动她的奶娘。 主仆一合计,就想出条毒计来害姜长宁。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姜长宁,正和姜南在说话。 姜南手里拿着本小册子,“姑娘,这是你的嫁妆单子,你看可还要再添点?” “南叔,这已经够多了,不用再添。”姜长宁蹙眉道。 “姑娘,你是要嫁进王府做主母的人,这嫁妆必须丰厚。”姜南本就为姜长宁准备了极为丰厚的嫁妆。 等知姜长宁要嫁进王府,这份嫁妆又加厚了三分。 姑娘虽然没有父兄可以依靠,没有姐妹帮忙提携,但是有一群忠仆,有丰厚的嫁妆,嫁进王府,一样底气十足,不惧任何人。 “这第一抬改一改,宫里应该会东西赏赐下来。”姜长宁翻看小册子。 别人的嫁妆如何,姜长宁不知道,自己这份嫁妆册子上物件,让她叹为观止。 第四十七章 败露 且不说那三十六套首饰头面,光手串,就有一百串,材质包括金、银、玉,还有珊瑚、珍珠、沉香、檀木。 除了布料、首饰、皮料等,还家具,架床一张、顶竖柜、木条案、大琴桌、小琴桌、连三抽屉桌、八仙桌…… 姜长宁还看到了,羊脂玉雕仙人山一件、羊脂玉雕鹤鹿插屏一对、古铜麒麟成对、翡翠荷叶洸一件……件件价值不菲。 “南叔啊,你上哪收拢了这么多好东西?”姜长宁十分好奇姜南是如何置办出这么丰厚的嫁妆的。 “姑娘一出生,老爷和太太就开始给姑娘攒嫁妆了,后来老爷和太太不在了,老奴就帮着攒。”姜南解释道。 想起疼爱自己的姜父姜母,姜长宁眼中湿润了,沉默了片刻,问道:“南叔,这会不会逾制啊?” “不会逾制,老奴都打听清清楚楚了,姑娘有品级是县主,嫁的又是王爷,依礼就该有三百六十抬嫁妆,只要里面不用五爪龙纹,其他都可以用的。” “南叔,我是继妃,按规矩嫁妆抬数是不能越过前面的元妃。”姜长宁提醒他道。 姜南脸黑了黑,他把这事给忘了,闷声闷气地道:“那就把后两抬的东西,想法子塞到前面,整成三百五十八抬嫁妆。” 就少两抬,这有什么区别? “南叔,包子有肉,不在褶上,用不着那么多抬。”姜长宁并不想与朴王妃比肩,也不喜欢如此招摇,她更愿意闷声发大财。 “姑娘,世人都有一双势利眼,这嫁妆得摆出来,给大家瞧的,太寒酸,可不行。”姜南劝道。 姜长宁是继妃,身份上就低了元妃一等,嫁妆抬数要是少太多,姑娘会被人看低的。 姜南坚持嫁妆必须三百五十八抬,也不肯减册子上任何一样东西。 姜长宁拗不过他,也感念他的好意,只得听他的。 嫁妆有两人抬、四人抬、八人抬,姜南给准备的,全是八人抬的大箱子,足足有半人高。 光抬嫁妆进宅子,足足抬了两天,引得众多路人围观。 芳菊带着几个丫头,光点箱子,就点得两眼发黑,跑到姜长宁面前,“姑娘,姑娘,你看奴婢的眼睛,都起萝卜花了。” 姜长宁笑,“辛苦了,让崔娘子煮条鱼,你吃鱼眼睛,补一补。” “两个鱼眼睛。”芳菊伸出两根手指道。 秀兰噗哧笑道:“鱼眼睛有什么好吃的,也就你爱吃,放心吧,我们不会跟你抢的。” 芳菊惦记着吃的,没多理会她,喜滋滋的出去找崔娘子。 姜南怕有梁上君子来光顾,吓着姜长宁,还派了几个人在宅子附近巡逻。 过了几日,一个福态的喜婆子去周家,见苗氏,说完事情后,她把藏在袖袋里的瓷瓶拿出来,递给苗氏,“周太太,这就是那个药。” 苗氏脸色铁青,“这事,你一会跟我家老爷再说一遍。” “好的。”喜婆子答道。 苗氏让婢女去把周家兄弟和罗氏给请了过来,三人一进门,她就说道:“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三人都被她骇了一跳。 “全妈妈,你来说。”苗氏叫那个喜婆子。 “前几天,家里来了一个妇人,给了我一千两银子和一瓶药油,让我做一件事,就是在给淳安县主梳头时,把这药油梳在县主的头上,县主就会昏昏欲睡,没办法全大礼。”全婆子把刚才告诉苗氏的,又说了一遍。 本朝女子出嫁前,会请全福太太来梳头,吴氏和邹氏都算不全福太太,而且姜长宁也不想请她们。 至于同族的全福太太,姜长宁祖父这一支,传到姜长宁这一辈,就她这一个了。 姜老太爷有兄弟三个,姊妹两个,可是两个庶弟连个子嗣都没留下就病故了。 最小的庶弟,被拐子拐了,找了几年都没找到,现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两个姊妹中,庄老太太是胞妹,另外是庶妹,嫁给一个军中小官,姜老太爷病故后,就没什么来往。 同族这边没有亲近的全福太太,就算是有,也不方便将人千里迢迢从杭州接到京里来。 在九月初,姜长宁就让苗氏为她请京里最好的喜婆子,来充当全福婆子,就是这位全婆子。 “老婆子虽没什么见识,却也知道这事,做不得,如是老婆子就假意答应了,然后跟着她,看着她进了条顺巷的那个大官府里的。” “你确定?”周诚信沉声问道。 “确定,我看着她从角门进去的,我怕我看错了,特意在那蹲了几天,看到她三回,真真切切了,我才来向老爷太太们说这事的。”全婆子干笑了两声,“我有点怕,没敢去打听她的身份。” “多亏你没去打听,你要打听,这会子就是个死人了。”周守信冷声道。 全婆子苦着张脸,她就知道牵扯进深宅大院的龌龊事中,就没法善了。 “这事,我们会去查,你暂时住在这里,你家里人,我会让人保护他们,但若是你撒谎,后果你也是知道的。”周诚信严肃地道。 “老婆子要是说谎,天打五雷轰。”全婆子起誓道。 周诚信也相信全婆子不会说谎,“老二,你带她下去,把事情给办了。” 等周守信把全婆子带走,苗氏问道:“这事要告诉姑娘一声吗?” “这事我们给办了就成,用不着告诉姑娘。”周诚信不想让姜长宁成亲了还烦心。 “大哥,我觉得这事,还是告诉姑娘一声比较好。”罗氏持不同意,“这回侥幸,事情提前败露了,要是还有下回怎么办?得让姑娘有个警惕心。” “弟妹说的不错,姑娘嫁进王府,是王妃,肯定常进宫,宋家在宫里有位贵妃娘娘,姑娘不知宋家歹毒,会被哄住的。”苗氏附和道。 “如此阴私的手段,只能是女人使出来的,我和嫂嫂暂时帮不上姑娘的忙,也只能让姑娘自己小心。”罗氏补充道。 周诚信听两人言,深觉有理,“你们一会过去看姑娘,告诉姑娘这事,顺便问问姑娘,这事怎么处置?” 苗氏和罗氏换了身衣裳,就坐着马车,去了姜宅。 第四十八章 晒妆(二更) 见到姜长宁,把事情一说,姜长宁就笑了,“这事九成九是宋宜柔做的。” “姑娘怎么会觉得是她?”苗氏问道。 “她想嫁给晋王,曾有人不过是提到晋王,就被她抓得满脸伤。”姜长宁笑道。 苗氏和罗氏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苗氏吃惊的,说话都结巴了,“可她已被指给宁夏王了呀。” “无耻啰,吃着碗里的,惦记锅里的,一女想许两家人,吃东家宿西家,不要脸。”罗氏鄙夷地道。 “若这事查实,劳烦两位嫂嫂转告两位兄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好。”姜长宁将茶杯放在几上,“我要她自食恶果。” 她从来都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嘴的人,她不喜欢以德报怨,她喜欢礼尚往来。 姜长宁想了想,又嘱咐了句,“若事不可为,就先记着,别让两位兄长冒险。” 苗氏和罗氏回去,把姜长宁的意思,告诉了周家兄弟。 周守信笑赞道:“姑娘行事利落爽快,对付这种阴毒之人就该如此。” 十月初一,周诚信夫妻陪着两位尊贵的客人来了姜宅。 “郡公、大长公主,这就淳安县主。”周诚信为双方做介绍,“县主,这位是新建郡公,这位是嘉善大长公主。” 姜长宁虽有点懵,不明白这两位为何过来?但不妨碍她行礼:“见过郡公,见过大长公主。” 嘉善大长公主是孝宗帝的嫡长女,光宗的姐姐,当今的姑母,身份尊贵。 嫁到郡公府,夫妻和睦,生育了四子三女,如今是四世同堂。 “好孩子,不必这么多礼。”嘉善大长公主慈爱地笑着,将姜长宁拉到身边坐下。 姜长宁看着奶兄奶嫂,期待两人赶紧为她解惑。 不用周氏夫妻多言,嘉善大长公主夸了她几句后,就开门见山,“淳安啊,我做你的全福太太可好啊?” 姜长宁惊愕地看着她,“大长公主,您要做我的全福太太?” “可以吗?”嘉善大长公主笑问道。 可不可以? 简直是太可以了! 姜长宁感激地笑,“多谢大长公主。” “你要谢的人不是我。”嘉善大长公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好了,人见过了,事情也说了,等初五的晚上,我再过来。” 说着,嘉善大长公主就要和新建郡公一起离开。 姜长宁和周氏夫妻一起,送走了两位尊贵的客人。 回到厅里,苗氏说道:“姑娘出阁那天,我们没法过来了,在这里就先恭喜姑娘了。” 周家人在守孝,不能来观礼。 “等你们除了服,我再请哥哥嫂嫂吃饭。”姜长宁笑道。 “好。”周诚信笑应了。 送走周氏夫妻,姜长宁慢慢的走回内院。 能请得动新建郡公和嘉善大长公主的人,不会是周氏夫妻。 只能是她要嫁的那个男人,晋王赫连煜。 在世人眼中,她既便被封为了县主,仍是个孤女,配不上位高权重的晋王。 他为她请了身份如此尊贵的全福太太,抬高她的身份,说起来,是件好事。 晋王可以不这么做,但他做了。 不管晋王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她是得利者,等嫁过去,再跟他道谢吧。 姜长宁走进了暖阁,拂翠笑道:“姑娘,烟松墨磨出来的墨汁好浓稠。” 姜长宁走到书案前,去看砚台里的墨汁,“是挺不错的,适合写簪花小楷。” 说着,姜长宁取了一枝毛笔,沾了墨汁,拿过宣纸,却不知要写什么字。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姜长宁落笔,写下了:迷惑。 皇上对晋王十分忌惮,晋王难道会不知道? 她是太后指给晋王的,晋王会真心对她好? 姜长宁轻笑一声,在纸上又下两字:演戏。 大家都是好演员,演得这一出好戏。 戏已开幕,她就陪大家把这出戏给演下去。 迎亲前三天,是晒嫁妆的日子。 护送嫁妆去王府的晒妆人本该是全福太太,但嘉善大长公主年事已高,便由她的长子媳方氏代替。 方氏才是真正的六福俱全,公婆、父母皆在世,夫妻恩爱,有子有女,前不久刚添了小孙儿。 “有劳夏太太了。”姜长宁客气地道谢。 方氏笑道:“一家人不用客气。” 言罢,方氏在芳菊的陪同下,拿着册子,带着三百多抬嫁妆,浩浩荡荡的往晋王府去。 嫁妆第一抬是宫里赏赐下来的赤金嵌宝石如意一对,第二抬是黄玉雕谷穗一对…… 一抬一抬的嫁妆从宅院里抬出来,抬箱子的都是十八九岁的壮小伙。 围观的路上,议论纷纷。 “这嫁妆好丰厚!” “有多少抬呀?” “我数到现在,已经有一百二十九抬,还在抬。” “不是说是个孤女,哪来得这么多嫁妆?” “孤什么女,人家是县主,是有俸禄,有食邑的。” “听说,有钱人家嫁女,连草纸都备足三年的。” “嫁得还是王爷家,是得这么多嫁妆的。” “你们看,那瓦片是用玉做的。” “一片瓦就是一间房,有百多间房呢,真是大手笔啊。” 在大家的议论声中,嫁妆进了晋王府门口。 虽然晋王太妃对姜长宁不满,但毕竟是小儿子续娶,她还是请大外甥媳妇谷陈氏过来充当接妆人。 乔氏是寡妇,她不好过来,打发了婢女来看晒妆。 新正院里,摆满了一箱一箱的嫁妆,琳琅满目,近支旁交的女眷们,边看边赞。 “这些该不会是王爷为她准备的吧?”有人问道。 “有可能哟。” “肯定是王爷帮着置办的,要不然,她一个没有根基的孤女能有这么多嫁妆?” “这你们可就搞错了,这嫁妆还真是姜家人自己置办出来的。” “听这话,你是知道内情,说来听听。” “多的,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这淳安县主,是杭州姜家人,那位连中三元的大才子姜伯维是她的曾祖父。姜家传到她这一辈,就剩她这一个女孩儿了,姜家几代人积攒的东西,都成了她的陪嫁,可不就有这么多。” “没想到这姜家丫……” “哎哎哎,是淳安县主。” 被打断话的妇人,从善如流地改了口,“是啦是啦,淳安县主,没想到晋王府娶进一个钱坨坨。” 第四十九章 教训 虽然姜长宁这三百五十八抬嫁妆,价值远超过了朴氏,但数量上,的的确确少了两抬,算是没有越过朴氏,在礼数上是说的过去的。 可是姜南忽略了一件事,这抬数超过了乔氏,本来朴氏的抬数就超过了她,现在一个继妃也超过了她。 乔氏听了婢女的禀报,气得捶着炕桌骂道:“暴发户的嘴脸,满身的铜臭。” 初五下午,嫁妆都被抬进了西跨院,将正房、东、西厢房挤得满满当当的。 等姜长宁嫁进来后,再慢慢归整。 芳菊和几个送嫁妆过来的婢女,住在角房里,守着这一堆箱子。 傍晚时,晋王过来了,看着张灯结彩的院子,满意的颔首,“让他们小心火烛。” 明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他可不想出任何差错。 看过正院、后院、东跨院,晋王走到了西跨院,“你们就是在县主身边伺候的人?” “是。”芳菊垂首答道。 “奴婢鹭鸶见过王爷。”站在芳菊身后的婢女,向前走了两步,以一种诱人的姿态向晋王行礼道。 芳菊抬头盯着她,目光锐利如刀,恨不能用眼刀砍死鹭鸶。 她怎么也没想到鹭鸶对晋王起了心思!还在这个当口勾引王爷,这让王爷怎么看待自家的姑娘? 在芳菊的担忧中,晋王说道:“你一会把县主喜欢吃什么告诉有忠,让人先准备好,别饿着县主。” 言罢,连眼角余光都不曾给鹭鸶,转身带着曹江就走。 晋王是不可能理会鹭鸶,就算明天不是他成亲的日子,他也不会随便睡婢女,他又不是急色鬼。 “王爷。”鹭鸶不死心,喊道。 “有忠,一些不守规矩的东西,你帮着料理了。”晋王冷冷地道。 “是,王爷。”常有忠应道。 晋王又道:“明天本王成亲,别见血,其他随意。” 鹭鸶双脚一软,摔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常有忠对芳菊行了一礼,笑问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公公好,奴婢叫芳菊,是在县主身边伺候的人,这鹭鸶只是因要点算嫁妆,才叫上来帮忙的,平时她不在县主身边伺候。”芳菊抓紧机会解释,可不能让王爷误会了她家姑娘不端庄。 “芳菊姑娘,刚才王爷的吩咐你也听到了,这贱婢不守规矩,你看怎么处置好?” “芳菊姐姐,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这一回。”鹭鸶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芳菊向旁边退了一步,避开她抓来的手,“公公,这种背主之人,府上是怎么处置的,就劳请您怎么处置。” “好,那咱家就越俎代庖一回,到王妃面前时,还请芳菊姑娘帮着美言几句。” 芳菊笑道:“姑娘最明事理,只会重礼答谢公公,不会责怪公公的。” 有没有这句话,常有忠都得办事,但有了这句话,他比较开心,“来人,把这贱婢拖下去。” “不要,不要,芳菊姐姐救命,公公,您饶……唔唔唔……”鹭鸶被捂住嘴,拖了下去。 “芳菊姑娘,咱家去办事了,你早点歇下吧,明儿还有得忙。”常有忠笑道。 “公公辛苦了。”芳菊屈膝行了礼。 等常有忠带着人走了,芳菊转身看着另外四个婢女,“看来秀兰对你们是太宽厚了,纵得你们都敢起别样的心思,好,好的很啊。” 四个婢女吓得全都跪下了,当中一个胆子稍大的,“芳菊姐姐,我们绝不敢起那不好的心思,鹭鸶会起心思,是被人撺掇的。” “是谁?”芳菊沉声问道。 “秦婆子,就是老太太让过来伺候姑娘的婆子。” 芳菊眉头一皱,从庄家搬出来时,姑娘没有带那两个婆子走,把她们留在了庄家。 “鹭鸶什么时候见过那秦婆子?” “就是前几日,鹭鸶去后巷子买丝线,遇到秦婆子,她们说了好一会子话。” 芳菊不悦地诘问道:“这事怎么不上禀?” “以为她们就聊些闲话,没太在意。” “算了,打水梳洗睡觉吧,明儿还得早起呢。”芳菊知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事的时候,等姑娘嫁过来再说。 姜宅那边,新建郡公和嘉善大长公主已经来了。 姜长宁早命下人收拾好了院子,给两人住。 一进门,就闻到了淡淡的果香,玉质雕花香炉里,轻烟袅袅。 屋里的陈设,也是风雅精致,墙上挂着山水画,多宝格上摆着各种材质的摆件。 在角落里,放了半人高的鎏铜炭炉,烧得屋内温暖如春。 新建郡公直奔那张山水画去,“这李公咸熙的画,气象万疏,烟林清旷,毫锋颖脱,墨粉精微,这是一幅珍品好画。” “喜欢就收着吧。”嘉善大长公主笑道。 “这是人家的东西。” “京里谁不知道你喜欢李咸熙的画,那丫头把这幅画挂在这儿,就是要送给你的。” 新建郡公挑眉,“这么说,这画是那丫头给我们的谢礼。” “这丫头年纪虽小,但通透灵敏,先前我是看煜小子的面子,现在就算不为了煜小子,我也愿意给这孩子体面。” 嘉善大长公主摸了下捧在怀中的玉盒,“也不枉我把这宝贝送给她。” “这谢礼是我喜欢的,可不得你喜欢,你舍得把宝贝送给她?”新建郡公笑问道。 “给我的谢礼,不会比你的差。”嘉善大长公主笑,“煜小子和宁丫头都是聪明人。” “把两个聪明人凑成一堆,宫里那位的算计,怕是要落空了。”新建郡公笑道。 嘉善大长公主冷哼一声,“那个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女人。” 新建郡公笑,“好了,你该过去了。” “嫌我在这里打扰你看画是吧,行,我过去找那丫头去。”嘉善大长公主捧着玉盒去姜长宁住的院子。 姜长宁此时正在用放了药用的梅花蕊泡澡,花蕊没有药味,有着淡淡的香气。 沐浴完毕,姜长宁换上崭新的绣鸳鸯戏水的亵衣,穿着红色中衣,裹上棉披风,就出了浴室。 “姑娘,大长公主在暖阁。”漱翡小声禀报。 姜长宁挑挑眉,嘉善大长公主到是尽责,来给她开展婚前教育了。 看到素面朝天的姜长宁,嘉善大长公主笑赞道:“好一个清水芙蓉的俏佳人。” “谢大长公主夸奖。”姜长宁微屈了屈膝。 “过来孩子,明儿你就要成亲了,有些事,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第五十章 玉雕(二更) 嘉善大长公主带来的玉盒里,装着九对玉人儿。 玉人的玉质细腻,是上等羊脂白玉,九对玉人,雕得轮廓分明、惟肖惟妙。 嘉善大长公主很尽职尽责的对姜长宁,进行了婚前教育,还安抚她,要她不要紧张,听从晋王的就好。 听男人的,会吃亏的。 姜长宁口是心非的乖巧应了,然后把伺候的人叫了进来。 领头的是不做全福太太,单做喜婆的全婆子。 后面拿着龙凤烛进来的是姜长宁曾经的大丫鬟金芽,和另一个大丫鬟香带。 秀兰、漱翡和拂翠手里也没空,都提着食盒,里面装着祭拜用的东西。 “现在什么时辰了?”嘉善大长公主问道。 “亥时初刻。”秀兰答道。 “人定时分了,赶快把东西摆上吧,别错过吉时。”嘉善大长公主说道。 房间西南侧,早就摆好一张香案。 龙凤烛放好,嘉善大长公主亲自动手,从食盒里将四样糕点、四样水果、四样菜拿出来。 糕点是:子孙饽饽、如意发糕、四喜蒸饺、蜜意果饼。 水果是:石榴、甘庶、苹果、葡萄。 熟菜是:鸳鸯鸡、凤凰鱼、蝴蝶海参、桃花虾仁。 成亲讲吉利,都是成双成对。 “淳安,来,跪下,谢谢月老赐你好姻缘。”嘉善大长公主把姜长宁拉到香案前。 姜长宁挺不明白,为什么要拜月谢月老? 月老又不住月亮里,住在月亮里的是嫦娥。 这太不科学了。 姜长宁腹诽时,完全忘了,这本就不是科学,这是神话。 科学里,月亮上一片荒芜,没有华丽的月宫,没有美艳的嫦娥仙子,吴刚、桂花树、玉兔更是无处可寻,月壤根本就不能种植。 姜长宁跪在蒲团上,看着从窗口倾泻进来的月光,闭上眼,默默地道:“月老啊,这份姻缘,不是我所企盼的,但既然您老给牵上了,那就这样吧,他若是个好丈夫,我就做个好妻子。” 祈祷完毕,秀兰和漱翡上前扶起姜长宁,晚间的事,就算结束了。 “淳安,早点歇着,明儿得早起。”嘉善大长公主在婢女的搀扶下,回客院了。 想到明儿就得跟陌生男人同床共枕,姜长宁还是有些是紧张的,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个时辰。 “姑娘,不早了,该睡了。”秀兰不得不开口提醒。 “睡了睡了。”姜长宁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入睡。 感觉没睡多久,她就被秀兰给叫起来了。 看着窗纸还是黑乎乎,打着呵欠的姜长宁蹙眉,“秀兰,这也太早了吧,天还没亮。” 迎亲的吉时,她要是没记错,应该是未时正,也就是下午两点钟啊! “姑娘,早起梳妆。”秀兰挽起帐幔。 漱翡领着小婢女提着温热的水进来了,“姑娘,早上好。” “早上好。”姜长宁趿着鞋走过去漱口洗脸。 等盥洗完皆,姜长宁就从卧房出来,去暖阁,全婆子、金芽和香带已在里面候着了。 过了会嘉善大长公主也来了,“先让她吃点东西垫一垫。” 还没穿上嫁衣,入厕方便,可以吃东西。 新娘子吃的东西,也挺讲究的。 红枣桂圆莲子羹,甜蜜蜜,吃得姜长宁翻了个白眼,大清早吃这么甜,太腻人了。 等她吃完,再次漱口后,入了厕,用熬好的药水净了身,坐在了梳妆台前。 全婆子的吉祥话就来了,“贵人相照,花好月圆。” 拂翠打开一个红木雕花锦盒,从里面银梳、银篦等物件。 全婆子又道:“辨事工整,白发齐眉” 拂翠拿一样东西,全婆子就有一句吉祥话来对。 开脸的事,还是全婆子做,“哎呀,姑娘这脸,嫩生的很,都不用绞。” 说是这么说,全婆子还是拿绞线在姜长宁脸上意思了意思。 接着姜长宁开始穿嫁衣,一件一件往身上穿。 穿完后,姜长宁感觉她动一下都困难,可是离未时正还有好几个时辰。 结婚真是一件累人的事,还好她只结这么一回。 嫁衣穿好,嘉善大长公主要给她梳头发了,打开梳妆用的匣子,从里面拿出桂花油。 有了宋宜柔那个毒计,所有的东西,都是姜家人自己准备的。 嘉善大长公主摸着姜长宁的头发道:“头发细又软,是个乖巧的孩子,一定能得到婆家人的疼爱的。“ 姜长宁笑了笑,但愿如大长公主所言吧。 嘉善大长公主帮姜长宁梳头,边梳边轻声吟唱,“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白发又齐眉,三梳……有头有尾,富贵绵长。” 别的新嫁娘要挽较复杂的发髻,姜长宁却不用,嘉善大长公主将她的头发拢起,挽了个低圆髻,然后给她戴上翟冠。 姜长宁虽是继妃,但她本身是有封号的县主,这翟冠做的相当华贵。 点翠精致秀美,红宝和珍珠隐藏其中,流光异彩,四对金龙熠熠生辉。 梳好了头发,就要上妆了。 嘉善大长公主端详片刻,道:“淳安长得这么美,不用扑太多粉,就描描眉,抹点胭脂就成了。” 姜长宁松了口气,不用抹得跟岛国艺伎似的,真是太好了。 坐在喜床上,等得饥肠辘辘了,才听到外面道:“来了,来了,新郎官来了。” 姜长宁诧异,晋王来亲迎她? 虽然依照习俗,娶亲时新郎要亲迎新娘,但皇族宗室,自恃身份尊贵,一般都是由礼部派官员去接。 四年多以前,晋王有亲自去迎娶朴氏吗? 姜长宁不太记得清了,那时她又没想过日后会嫁给晋王做继妃,对晋王府的事,没怎么关注。 “秀兰。”姜长宁唤秀兰到身边,“去瞧瞧。” 她怀疑围观的邻里把礼部官员误认成晋王,让秀兰去确认一下。 秀兰快去快回,“姑娘,来的是晋王。” 姜长宁眉梢微动,金芽小声道:“姑娘,能得晋王看重,这是好事。” 晋王来亲迎,是真情还是假意,对姜长宁都是好事,没人敢看轻她这个孤女王妃。 姜长宁唇角微扬,晋王愿意演情深意重,她也可以配合演夫妻恩爱的。 姜长宁接过婢女递过来的团扇,缂丝团扇上,绣着比翼鸟和连理枝。 双手握着扇柄,遮住脸。 ------题外话------ 小县主要出嫁了哟,你们真不收藏一下? 第五十一章 大礼 鞭炮声响起,全婆子在喜房外大声道:“新郎迎亲来了!” 姜长宁透过扇面,看到迈步走进来的男人。 如果说女子做新娘是最美的一天,那男子做新郎就是最帅的一天。 本就是个俊俏的男儿,穿着吉服,更加光彩夺目。 “新郎作揖。”全婆子扬声道。 “赫连煜见过娘子,娘子有礼了。”晋王行长揖礼。 他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姜长宁身穿嫁衣的模样,果然惊艳。 姜长宁在扇后,微微浅笑,女子一生,也就这个时候,能得到夫君的一个大礼,唯一的一个大礼。 “王妃,请起。”王府过来的喜婆子上前搀扶姜长宁。 姜长宁向前迈出一步,喜婆子说道:“一步起,荣华富贵不用愁。” 再走一步,喜婆子双道:“两步走,比翼双飞共白头。” “三步行,儿女双全孙绕膝。” 在全婆子和喜婆子的搀扶下,姜长宁一步一步走到了晋王身边。 晋王带着她出门,到喜堂上,新建郡公和嘉善大长公主今日还要充当女方的长辈。 一对新人跪着聆听教训,新建郡公正颜道:“结发为夫妻,定白首之约,望你二人互敬互爱,相濡以沫。” 嘉善大长公主则很直接地道:“淳安是个好姑娘,煜儿你要好好待她。淳安啊,若是煜儿敢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我替你作主。” “王爷是端方君子,不会欺负长宁的。”姜长宁轻声道。 晋王侧目看了姜长宁一眼,她到是很讨人喜欢的。 嘉善大长公主和她没相处多久,就将她纳入了保护范围。 不过这是他乐见其成的事,也是他让嘉善大长公主做她全福太太的目的。 嘉善大长公主拿过红盖头,盖在了姜长宁的头上,“新娘出门子了。” 管弦声起,尽是喜庆欢快之曲。 走到门口,晋王笑道:“王妃,请上轿。” 全婆子和喜婆子将姜长宁搀扶上了花轿,绣着凤凰牡丹的帘子一放,轿内光线就黯淡了。 “起轿。”司仪喊道。 晋王翻身上了马,一脸春风得意。 花轿在京城主道走了一圈,轿夫抬得很稳当,没有晃动,为难轿中的新娘。 招摇过市风光是风光,就是时间有点久,快两个时辰,姜长宁饿得有气无力,她都要怀疑,她能不能撑着完成婚礼。 在恭喜声中,迎亲的队伍,终于到达了晋王府大门外。 听着轿子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姜长宁觉得耳朵都快要聋了。 在鞭炮声中,又听到司仪喊道:“落轿!” 接着轿帘被撩开了,全婆子的声音响起,“王妃,请下轿。” 姜长宁伸出手,搭在全婆子的手上。 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她从轿子里出来了。 一个红绸塞进了她的手,“王妃,我们进门了。” 进了王府大门,在一句句吉祥话里,跨过了一道又一道门,走过了一条回廊又一条回廊。 终于到了行礼的喜堂,晋王太妃已然高坐堂上,脸上带着笑,却不及眼底。 在旁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是晋王的侄女康仁郡主。 乔氏是寡妇,这种大喜日子,她得回避。 太后派来的内侍念完赏赐旨意后,拜天地正式开始。 一拜天地,跪,三叩首。 二拜高堂,跪,三叩首。 夫妻对拜,跪,三叩首。 “礼成,送入洞房。”司仪大声道。 姜长宁被搀扶进了新房,坐在喜床上,等着晋王揭盖头。 “新郎官接喜秤,秤心如意。”全婆子把红木秤双手奉给晋王。 喜婆子接着道:“新郎官请挑盖头,夫妻和美到百年。” 晋王接过秤,一下就把姜长宁头上的盖头给挑开了。 明亮的光线,刺得姜长宁微眯了眯眼。 晋王在姜长宁身边坐下,两个婆子开始走洞房里的流程。 先是将两人的衣角系上,然后剪出两人一缕头发,绑在一起,此为结发。 姜长宁眸光微闪,这是原配才有的仪式。 晋王这是依照原配的仪式,在迎娶她。 演戏,不需要演得这么过吧? 婆子端来了红玉雕双喜合卺杯,“新人喝交杯酒。” 喝合卺酒时,姜长宁注意的是男人干净精致的下颌。 晋王留意的是姜长宁那只白皙的纤手,红玉杯将手指衬托的肤白似雪。 两人都对自己看到的,感到满意。 吃生饺子,在喜婆子那声,“新娘子说生。”中,姜长宁恰如其份的扮羞涩低下头。 让脸泛红,这样高难度的事,姜长宁没法控制自如。 接着是撒帐,边往两人身上抛红枣、花生、桂圆等物,边吟唱撒帐词,“撒帐东来撒帐东,新郎好比采花蜂……今日夜来双成事,可恨笼中报晓鸡……诸位客官去饮酒,五百年前定姻缘。” 流程走完,晋王要出去敬酒,柔声道:“王妃,我去去就回。” 姜长宁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 “王爷放心,我们会陪着王妃的。”一个中年妇人笑道。 等晋王出去,那妇人就道:“王妃,论起来,你该叫我一声表嫂,我是太妃的大外甥媳妇,我娘家姓陈。” “表嫂。”姜长宁客气地唤道。 谷陈氏又为她介绍了另外三位妇人,都是晋王太妃娘家那边的人。 闲聊了几句,芳菊领着婢女提着食盒进来了,“王爷怕姑娘饿,特意嘱咐厨子做了几道易消化的膳食给姑娘吃。” 谷陈氏几人立刻夸奖晋王,“还是王爷考虑事情周全。” “王爷对王妃可真好,怕王妃饿着,特意让厨子准备吃食呢。” 姜长宁要用膳,几个妇人和两个婆子退了出去,室内只留姜长宁主仆。 “先帮我把这冠取下来。”姜长宁扶着脖子道。 取下重达十几斤的翟冠,取下手腕上沉甸甸的龙凤镯,脱下厚重的嫁衣。 卸下妆容,洗脸净手,一身清爽坐在桌边开吃。 饿过头的姜长宁没有注意到,芳菊带进来的婢女中少了一位。 秀兰注意到了,只是此时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一碗健脾补气的温胃粥吃完,姜长宁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没有成为第一个被饿死在成亲之夜的新娘。 等她吃饱,歇了会,入厕小净身后,重新坐回到喜床上等晋王。 第五十二章 充饥(二更) 姜长宁百无聊赖,小手就在身边的床上摸索起来。 摸啊摸,摸啊摸,先是摸到了两颗红枣,然后又摸到了花生、桂圆。 姜长宁摸出一大捧的花生、瓜子、桂圆、大枣,闲着也是闲着,她挑了颗红枣吃,甜滋滋的。 吃红枣、嗑瓜子、剥花生,没一会床边的小几上,就多出一大堆枣核和花生壳、瓜子壳、桂圆壳和桂圆核。 “姑娘。”秀兰哭笑不得。 不是刚吃饱,怎么又吃起来了? 还吃得是撒账的东西。 姜长宁冲她笑笑,“收拾收拾,再给我端杯水来,吃得口干了。” 漱翡倒了杯温茶过来,“姑娘,可不能再吃了,一会王爷就该进来了。” “知道了。”姜长宁接过杯子,喝了半杯解渴。 秀兰又让婢女倒来温水,伺候她漱口洗脸净手。 姜长宁乖乖的坐在喜床上等,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就听外面有人道:“王爷回房了。” 姜长宁下意识地挺直身子,端正坐姿。 晋王走了进来,一步步走到了姜长宁的面前。 姜长宁仰面看着他,酒味扑面,这人应该被灌了许多酒,居然没醉,酒量真好。 视线相碰,姜长宁慌忙垂首,她现在是该上前伺候他宽衣,还是请他去沐浴? 晋王轻笑出声,“热水可备好了?” “回禀王爷,已经准备妥当。”常有忠在门口答道。 “王妃,我们去沐浴。”晋王弯腰凑过来问道。 “我已经……”姜长宁强行改词,“妾身已经沐浴过了,王爷请自便。” 晋王又笑了声,“你我夫妻相处,不必太过客气,你可自称我,唤我永昼,永昼是我的字。” 姜长宁没吱声,晋王却不打算就这样略过此事,“你唤我一声来听听。” “王……” “是永昼。”晋王纠正她。 姜长宁犹豫片刻,“永昼,家里人都唤我宁宁。” 新婚之夜,她翻脸好像不太合适,何况这男人的颜也不错,将就先睡一睡? “那我以后也唤你宁宁。”晋王柔声道。 姜长宁轻点了点头,晋王笑,“我去沐浴,宁宁等我。” 晋王洗得很快,姜长宁怀疑他根本就是过了下水,把身体打湿而已。 再次回到房里的晋王,让婢女灭掉了其他多余的烛火,只留下龙凤烛。 屋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晋王走到床前,抬手扯下帐幔。 姜长宁觉得自己就像是条落网的鱼,晋王是耐心很好的厨子。 先除鱼鳞,再打花刀,然后拿料酒、盐来腌。 把腌好的鱼,入锅,先大火烹,再小火熬。 煮好的鱼,慢慢的品尝,慢慢的咀嚼。 只是鱼儿太娇嫩,纵是烹饪的人,再小心翼翼,鱼儿也免不了那除鳞之痛。 鸦雏夜宿迷蒙柳,斗帐烧灯蜡光透。 银罂注酒芙蓉香,金丝檀槽为君奏。 歌喉筿筿莺儿语,象口吹香凝碧缕。 盘龙绣带结同心,牵惹巫云随峡雨。 歌声未阑香未灭,曲屏生香晕眼缬。 小玉催铺蜀锦衾,纱窗影转桐花月。 虽然鱼儿十分美味,但已被吃干抹净。 晋王怜她是头一回,没有再往下吃了,在她耳边道:“今天就先放过你,我们来日方长。” 听这话,姜长宁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身子往床里面缩。 “睡吧。”晋王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新婚夫妻敦伦后,已然入睡。 乔氏站在窗前,望着新院子的方向,一脸幽怨。 “娘娘,更深露重,早些歇了吧。”婢女为她披上披风,轻声劝道。 乔氏叹气,“他同衾共枕,我孤枕难眠。” 婢女只当她是触景伤情,想起了已故的前晋王,却不知她口中的他,是指现晋王。 一夜过去,阳光普照大地。 晋王已换好深红色蟒袍,但他没出去,而是坐在一旁的软榻看姜长宁梳妆。 姜长宁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却仍不急不躁。 与蟒袍相配的是鸾衣,新婚夫妻穿同款吉服。 少了挑衣裳的事,姜长宁直接坐在梳妆台前,“芳菊,挽如意髻。” 她要向太后表明,她对太后指的婚事,感到十分的称心如意。 这几个月,一直在练习挽发的芳菊,动作利落的替姜长宁挽好了发髻。 姜长宁发现首饰盒里,不是她熟悉的那些首饰,眉尖微蹙,“咦。” “我让内造府准备的首饰,本该当成聘礼送去给你的。”晋王开口道。 但姜家没有合适的人接这份聘礼,只得省了这个环节。 “谢王爷。”姜长宁侧身垂首道。 “我更希望听到你说,谢夫君。”晋王含笑道。 姜长宁抿了抿唇,从里面挑出两枝钗出来。 一枝是赤金红宝衔珠凤钗,一枝是赤金掐丝珍珠牡丹钗。 就在姜长宁做选择时,晋王走了过来,“宁宁戴这一枝。” 他帮她挑中了凤钗,并小心翼翼地将凤钗插在了她的发髻上,“这枝凤钗很适合宁儿。” 姜长宁垂眸浅笑,放下牡丹钗,又挑了配这凤钗的压发和点钿。 梳妆好,左手戴着一对白玉镯,右手戴着一对龙凤镯。 腰系玉带,悬挂上璎珞禁步、八宝香袋等物。 在家可以素面朝天,不戴钗环,简单素净,但出门,必须妆扮,不为取悦旁人,只为自己高兴。 一切打理妥当后,姜长宁客气地说了句,“劳永昼久等了。” “闺房之内,夫妇之私,当有画眉之乐,何来久等之说?”晋王笑意盎然,“吃过早膳,我们就进宫吧。” “是。”姜长宁笑应道。 先国后家,去宫里谢了恩,再回府向晋王太妃敬茶。 夫妻俩从卧室里走出来,晋王吩咐道:“摆膳。” 丫鬟们早在屋外候着了,闻言,提着食盒进来,摆好碗筷饭菜后,屈膝行了礼,退了出去。 看到碟子里的煎饺,姜长宁眉尖微蹙,“王爷要吃这么大味道的早膳吗?” “王爷?”晋王盯着姜长宁,目带责备。 这人的关注点…… 姜长宁无奈改口,“永昼,韭菜煎饺的味,会不会太冲了?” “常有忠,今天早膳怎么回事?”晋王声音不大,但满是威压。 第五十三章 面圣 候在门外的常有忠赶忙进来了,“王爷,这是悼妃主子让大膳房送过来的,说是王妃是杭州人,煎饺是杭州那边特有的。” 煎饺的确是杭州的特色,但杭州的特色早餐,不只有煎饺,尤其是不只有韭菜煎饺。 这份早膳,看似好意,实包含祸心。 乔氏使的这招并不高明,姜长宁不信晋王看不出来。 “撤下去,以后让小膳房准备膳食。”晋王吩咐道。 常有忠赶忙招呼婢女进来把膳食撤了,又让人去小膳房里传膳。 “宁宁,大膳房里的膳食若是不喜欢吃,就去小膳房点菜,捡你喜欢的吃。”晋王笑道。 姜长宁灵机一动,问道:“我有一个从杭州带来的厨娘,打小就吃她煮的菜,不知能不能让她进王府伺候?” “你想让谁进府伺候都可以,不用问我。”晋王笑道。 “怎么能不问,府里多了人,做主子的不知道,那不成笑话了。”姜长宁笑得眉眼弯弯,十分的愉悦。 她本来担心乔氏会在膳食上动手脚,还在想怎么样,才能另外开餐,她还没动手,乔氏就把机会送到她面前来了。 有了晋王的话,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用自己的厨娘煮合胃口的膳食,不用担心吃到加了料的膳食。 这么说来,她是不是该谢谢乔氏呢? 至于管家权,争不争,她还没决定好。 姜长宁看了眼在旁边伺候的漱翡一眼,漱翡笑了笑,姑娘的意思,她明白,一会就把崔娘子叫进来。 等了一会,小膳房做的膳食送了进来,是肉汤面条。 也亏的小厨房的厨子留了个心眼,发了面,要不然,晋王和他的王妃得饿肚子了。 面条十分清爽、筋道,吃过后,夫妻俩坐着马车往皇宫去。 晋王府离皇宫不远,很快两人就进了宫,直奔交泰殿去 皇上和皇后都在,晋王夫妻来谢恩,帝后必须表现和睦姿态来,那怕昨晚皇上,并没有歇在皇后的启元宫。 内侍进来禀报:“启禀陛下、娘娘,晋王、晋王妃在外求见。” 皇上嗯了一声,皇后笑道:“快快有请。” 深红色是较为显老气的颜色,可穿在姿色过人的晋王和姜长宁身上,不显老气,反让人觉得两人高贵、深邃。 皇后是见过姜长宁的,看到宛若天仙下凡的她,再次庆幸,太后没有让她进宫。 这等姿色进到宫里来,对后宫其他女人是一种灾难,而她的后位只怕都不稳。 皇上脸上的笑淡了,太后是跟他说过,给晋王指的是个美人,但没有告诉他,是这样一位绝色佳丽。 “陛下。”皇后注意到皇上盯着姜长宁盯得走了神,忙小声唤道。 皇上面无表情地道:“平身,赐座。” “谢陛下。”晋王和姜长宁这才起身,落座。 皇后笑盈盈地道:“晋王好福气,娶得如此美妻。” “全靠太后娘娘隆恩,永昼才得娶如此贤妻。”晋王强调的是贤,而非美。 女子多以贤惠为荣,美貌常与祸水相伴。 晋王对姜长宁的维护,溢于言表。 “民间有妻贤夫祸少之说,永昼的确有福。”皇上说道。 皇后表情一僵,皇上怎么帮着晋王? 不对,皇上不可能帮着晋王,他是在帮……晋王妃! 皇上为何要帮晋王妃? 皇后心头一颤,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皇上对晋王妃有了别样的心思。 君夺臣妻! 不管夺不夺得成,那都是一件千古丑闻。 绝不能让这事发生,皇后故意说道:“若是母后悬赏时,晋王妃拿出金锁来相认,说不定那时晋王和晋王妃就能成就好事了。” 皇上皱眉斜了皇后一眼,冷然的目光中,带着恼意。 姜长宁淡然道:“姜家祖训,姜氏后辈,男不入赘,女不为妾。” 且不说几年前,姜长宁年纪尚小,不能婚配。 就算姜长宁年龄合适,晋王有婚约,难道姜长宁要去做他的侧妃不成? 侧妃再有品级,那也是妾。 皇后虽被姜长宁的话弄得不悦,但面上不露,笑笑道:“千里姻缘一线牵,你和晋王是有夫妻缘份的人……” “朕想起来了。”皇上突然开口打断皇后的话。 三人满眼疑惑地看向他,皇上笑道:“那时的姜姑娘很活泼,朕记得姜姑娘让朕去捞鱼,还教朕做桔灯。” “太过久远,陛下记错了,陛下说的是船家的小女儿,民女那时有孝在身,不见外人。”姜长宁实话实说。 六年前,姜长宁是救下了太后和皇上,但和她相处数日的是太后。跟皇上仅打了两次照面。 一次是出面让母子俩上船,一次是送母子俩下船。 那时她没多留意皇上,惶恐中的皇上也没注意到一身素装,面色哀伤的她。 晋王唇角微扬,皇上神情莫名,皇后深知不能再聊下去,“母后这些日子一直挂念着晋王妃呢,想必也等急,你们就过去吧。” 夫妻俩起身,行礼告退。 两人一走,皇上就道:“朕还有政事。” 言罢,重重地一甩袖子,大步离去。 在寿福宫门口等夫妻俩的是高燕云,见着两人过来,笑着恭喜道:“王爷王妃新婚大喜,祝王爷王妃早生贵子。” “会的。”晋王笑道。 姜长宁愣了一下,“承您吉言。” “王爷王妃请。”高燕云微微躬身领着两人往殿内去。 进了东侧殿,拜见太后。 进到殿中,太后看到两人,表现的非常高兴,先对着晋王夸姜长宁,“小宁儿模样长得俏,性格还好,为人胆大心细,颇有侠义之气……” “娘娘,您夸得长宁都不好意思了。”姜长宁实在是想听她的虚伪夸奖。 “你这孩子就脸薄。”太后没再夸,转而说道:“与小宁儿重逢后,我就想着要给她寻个良配,不能误了这孩子。永昼啊,你是宗室里,最为出色的小辈,打小就……” 太后顺势又跟姜长宁,夸起了晋王。 “我把小宁儿指给你,你可要好好待她,可不能委屈了她。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定不饶你。” “娘娘请放心,永昼会好好待宁儿的,不会让她受委屈。”晋王认真地道。 听他这样说,姜长宁也道:“王爷待长宁很好,娘娘请放心。” ------题外话------ 注:最会脑补的皇后娘娘,然还补对了。 第五十四章 敬茶(二更) 听两人这么说,太后扯了扯嘴角,“你们相处的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就怕我乱点鸳鸯谱,配成了一对怨偶。” “娘娘,独具慧眼,堪比月老红娘,所指皆是良缘。”晋王笑道。 “我们不会辜负娘娘的期许,会好好相处的。”姜长宁恭顺地道。 夫妻俩的话,太后一个字都不信,脸上却是欣慰的笑。 三人虚情假意的聊了会,太后赏赐了一堆东西给两人,两人谢了恩,就出宫回王府。 王府内,穿着宝蓝色百子千秋袄晋王太妃端坐在正位上,脸色平淡。 坐在一旁的乔氏看了她一眼,又看她一眼。 她本以为太妃会为难姜氏,让姜氏跪求后,才会出来喝这杯儿媳妇茶,却不想太妃早早的就等在这里了。 要知道太妃一向看不起出身卑微的人,对她和朴氏,太妃从没喜欢过,嫌她祖上是打铁出身,嫌朴氏祖上是种田出身。 用太妃的话就是,“再怎么洗,也洗不去那一身的泥腥味。” 太妃会对姜氏别眼相待,是因为姜氏也是世家女? 一个败落的世家,就如落魄的凤凰一般,不值一提。 “都是巳时正了,怎么还没回府呢?难不成太后娘娘留膳了?”乔氏故意说道。 太妃冷哼一声,脸色阴沉了下去。 这时,婢女进来禀报,“太妃娘娘,王爷和王妃已回府。” “就算那狐媚子不懂规矩,我儿也不会不知礼。”太妃斜睨乔氏一眼。 乔氏翘了下唇角,太妃对姜氏也是不喜的,要不然怎么叫姜氏狐媚子? 不过乔氏误会了,太妃是不喜欢姜长宁,但狐媚子骂的不是她,而是太后。 太妃和太后并没有真正交恶过,两人只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一刻钟后,换了绀青色常服的晋王,带着穿着一袭正红绣牡丹广袖长裙的姜长宁走了进来。 乔氏轻吸了口气,为姜长宁的美貌感到吃惊。 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 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 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太妃说她是狐媚子,没有说错。 “见过母妃,让母妃久等了,儿子这就和您儿媳妇给您敬茶。”晋王笑道。 “好。”太妃再不喜姜长宁,也不会不给儿子面子。 一个婢女拿着两个蒲团过来,另一个婢女用托盘端着茶水。 晋王率先跪下,姜长宁在他身边跪下。 “母妃请喝茶。”晋王从托盘上端过茶杯,奉到太妃面前。 “乖。”太妃笑着接过了杯子,抿了口茶水,把杯放到桌上,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晋王。 “谢谢母妃。”晋王双手接过。 姜长宁端过茶杯,奉给太妃,“母妃请喝茶。” “乖。”太妃很给面子地接过杯子,也抿了口茶水。 乔氏咬牙,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当年她嫁进来时,太妃并没有喝她的敬茶。 太妃会给面子喝这口茶水,全是晋王之功。 给晋王太妃敬了茶,姜长宁接过秀兰递来的托盘,上面放着衣裳和鞋袜。 太妃拿起鞋子看,针线缝的细密,看不到线头,“女红还不错。”赞归赞,但她觉得这不是姜长宁的手艺。 这套衣裳鞋袜姜长宁就在收尾时缝了几针,表示了一下意思,“谢母妃夸奖。” “你既嫁进王府,当恪守妇道,为夫衍嗣绵延。”太妃示意婢女把托盘拿过来。 “儿媳谨遵母妃教诲。”姜长宁伸手接过小托盘,上面是太妃给她的见面礼。 接下来,就该和乔氏见礼了。 同辈之间,就不需要下跪,晋王也无须给乔氏敬礼,“王妃,这是大嫂。” 姜长宁端过一杯茶,“大嫂。” 乔氏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接过茶杯,也不喝,就搁到一旁,拿过红包,“以后我们好好相处。” 如果没有早上那碟韭菜煎饺,姜长宁或许会相信她这句话,现在,一个字都不信,亦假假笑道:“我们一定能好好相处的。” 而后是康仁郡主来拜见叔叔婶婶,姜长宁为她准备的见面礼是一对玉镯和一块雕如意童子的玉佩。 玉镯胜在玉质上,玉佩则是寓意好。 童子手持如意,成长成长皆如人意。 “谢谢婶母。”康仁郡主眸色沉沉,神情淡漠。 姜长宁笑了笑,“不谢。” 敬茶事毕,晋王和太妃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才带姜长宁回院子。 走到院门口,晋王停步,“宁宁,给我们住的院子,取个院名吧。” 姜长宁先前回来时,就已注意到院门上的匾额是空白的,“这个院子原来的院名是什么?” “这是间新院子。”晋王看着她,目光柔和,“我们的新院子。” 姜长宁没有听出晋王话中深意,在给婢女取名上,她会用心,院子取得简单又直白。 宝各居就是用客居二字折解取出来的,不过这个院子,只要她没和离,没被休,她是要住一辈子的,是得取一个好听的院名。 姜长宁沉吟片刻,笑问道:“如镜院可好?” 不说晋王之前为她请太医、为她请嘉善大长公主的,就昨晚,他温柔以待,就很容易让人沦陷。 可是他是王爷,府上几房妾室,还有一位等着进门的夫人。 不能沦陷,她的心,珍贵无比,不能轻易交托出去。 守心如镜,照山是山,照水是水,境转心不转。 “小溪清水平如镜,一叶飞来浪细生。”晋王想的是这句诗。 姜长宁顺着他的意思,笑道:“刚过了小桥,桥上有溪,就想到了。” “此名甚好。”晋王笑道。 “能否求王爷一张墨宝?”姜长宁笑问道。 “王爷的墨宝没有,不过你夫君可以为你写一张。” “妾身为夫君砚墨可好?” “求之不得。” 夫妻俩说笑着进了院子,一起进了书房。 书房的摆设,十分讲究,除了笔、墨、纸、砚外,还印泥、水滴、笔筒、墨匣、笔帘、笔架、笔搁等。 高几上摆着一盆文竹,郁郁葱葱。 在长条案桌上,放着微型景观盆,有山有水,有青苔有小草,方寸之间尽显素雅之境。 第五十五章 墨锭 姜长宁看到三大书架上,只有两个书架上放着,有一个是空的,“这个空出来是要做什么?” 她可不觉得王府,买不到足够的书摆。 “留给你放书的。”晋王走了书案前,铺上宣纸,“宁宁,过来帮我砚墨了。” 姜长宁边挽衣袖,边走过去。 晋王的目光落在她雪白的手臂,以及沉甸甸的金镯子上。 玉腕重因金扼臂,淡梳妆。 几度试香纤手暖,一回尝酒绛唇光。 佯弄红丝蝇拂子,打檀郎。 晋王眸色愈加的幽深,他想把人带回卧室去。 姜长宁可不知某只恶狼又蠢蠢欲动,想吃肉了。 她走到书案前,提起小壶,往砚台里倒了一点水。 就写三个字,不需要太多的墨。 姜长宁打开装墨锭的盒子,看到墨锭上的银梅,惊喜的道:“丰斋堂的品银梅!” “喜欢吗?”晋王笑问道。 “你怎么知道?”姜长宁问道。 “南叔告诉我的。” 姜长宁暗叹了口气,人往往会被细节给打动。 品银梅啊,是她祖父和父亲最喜欢用的墨锭,也是她喜欢的。 可是随着那位制墨的老师傅去世,就再也没有新的品银梅墨锭了,市面上的墨锭用一块,少一块。 晋王却为她,找来了满满一盒的墨锭。 守心如镜,不受外物影响。 姜长宁定了神,笑靥如花地道:“谢谢你,永昼,我很喜欢。” 晋王凝视着她,笑意灿烂,她喜欢就好,不枉他让人费尽心思寻找。 姜长宁取了一块墨锭,开始磨墨。 不多时,她就墨好了,“永昼,请动笔吧。” 晋王取笔,沾墨,一挥而就。 如镜院三个大字,跃然纸上,笔力劲挺,力透纸背。 “写得可还行?”晋王问道。 “太行了!”姜长宁笑道。 “常有忠。”晋王把人唤了进来,“拿去做个匾额。” “是,王爷。”常有忠拿着那张纸,退了出去。 “还有墨水,永昼要不要再写几个字?”姜长宁笑盈盈地道。 “宁宁写幅字送给我可好?”晋王笑问道。 姜长宁能说不好吗? 不能。 她从小练字,自认不差,没什么好怕的。 姜长宁从笔架上,挑了一枝笔,拿过一张空白的宣纸。 她若写,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晋王必然高兴。 但她不想违心的写,沉吟片刻,她写了首诗:雪里逢梅近腊时,梅姿雪态两相宜。羡君此处留清赏,看遍溪头南北枝。 柳体小楷,但更瘦长些,秀气中带着风骨,更显精气神。 “待降初雪,我们去踏雪寻梅。”晋王走到了姜长宁身后,伸手将她搂住。 姜长宁惊了一下,努力控制才没有挣脱开,“永昼,你先松手,我手上有笔,会弄脏你衣袖的。” “弄脏了,就换一身。”晋王贴近她,“宁宁。” 姜长宁的颈脖处,有温热的气息萦绕。 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很不自在,她动了动,挣脱不出。 “宁宁,别动,让我抱抱你。”晋王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 姜长宁只能任他抱着,晋王的眼中有欲望,她的眸底平静无波。 “王爷,小膳房送来了肉燕。”常有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姜长宁赶紧道:“永昼,我饿了。” 晋王在她颈脖上落下一个轻吻,这才松开手,“送进来。” 婢女提着食盒进来了,从食盒里端出瓷盅, 瓷盅里是一只只展翅欲飞的小燕子,晶莹剔透,能看到中间那粉红色的肉馅。 卖相非常好,姜长宁笑道:“我要四个。” “你太瘦了,要多吃点。”晋王觉得她的腰太细,他真怕有天,把她的腰给勒断。 “我胃口小,再说过会就要吃午膳了。”姜长宁笑道。 肉燕是福州那边的特色小吃,还有一个特色名叫:肉包肉。 虽然肉燕里外都是肉,但闻着却是清香扑鼻,丝毫没有油腻的肉腥味。 姜长宁舀了一个肉燕吹凉,放进嘴里。 肉燕的味道,相当不错,q弹爽嫩。 似肉,又似燕窝。 姜长宁觉得肉燕之所以叫肉燕,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外形似燕。 肉馅不是那种软烂成泥的,带着点颗粒感,有一点嚼劲。 肉皮脆脆爽爽的,配着肉馅一起,又鲜又香。 即便肉燕很好吃,夫妻俩的动作不疾不徐,优雅矜贵。 在他们吃肉燕时,常有忠让人收拾书案。 晋王说道:“那幅字拿去装裱好,挂在静摄堂。” 姜长宁抬眸看了一眼晋王,静摄有二个意思,一个是静养,还有一个是特指帝王不临朝视事。 晋王的野心,还真不少啊。 “那幅字写得不好。”姜长宁咽下嘴里的肉燕。 “写得很好,润而不肥、遒媚绝伦。”晋王赞道。 姜长宁抿唇一笑,“没你说的那么好。” “在我眼里,就有那么好。”晋王看着她,眸色幽深。 姜长宁低头喝汤,不与他对视。 夫妻俩吃完肉燕,唤婢女进来将碗勺收拾下去。 姜长宁走到书架前,“永昼喜欢看什么书?” “我看书很杂。”晋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最近在看这一本。” 姜长宁本以为会是一本佛经之类的,接书一看,“《氾胜之书》。” 翻开一页,上面写着:凡耕之本,在于趣时和土,务粪泽,早锄早获…… 《氾胜之书》是本农书。 “民以食为天,农业是立国之本。”晋王说道。 姜长宁合上书,放回书架上,“这书,我不爱看,我喜欢看话本子,那比较有趣,而且不费脑。” 晋王笑,“解闷,还是话本子更好。” 别的女子就算不懂,也会装懂,做出才女之姿来,可他的小王妃,直白的可爱。 不过此时,书架上没有话本子,姜长宁只能挑本游记看。 夫妻俩一个坐要书案前看农书,一个坐在榻上看游记。 午膳时,夫妻俩往荣烩堂去,那是晋王府主人们用膳的地方。 太妃、乔氏和康仁郡主都已经到了,看到太妃,晋王笑道:“母妃。” 姜长宁跟着喊了声,“母妃。” “今天没出去?”太妃知道儿子忙,十天有九天不在家用膳。 “陛下说儿子新婚,给儿子放假了。”晋王撒了谎,婚假是他自己要求放的。 太妃轻哼了一声,“你天天忙忙碌碌的,休息几日也好。” “母妃说的是。”晋王笑道。 第五十六章 用膳 太妃出身世家,十分讲究礼仪,即便就晋王一个男的,也要男女分桌。 镂空雕花的屏风往中间一摆,晋王坐外面,四个女人坐里面。 太妃突然瞪了乔氏一眼,转眸看着姜长宁,皱了下眉。 没有读心术的姜长宁和乔氏,不知太妃这是怎么了,脸上都挂着相似的假笑。 婢女们提着食盒进来,摆好菜饭,退了出去。 乔氏笑道:“淳安县主,膳食要是不合你的口味,你尽管说,我会让下面的人,照你的口味做菜的。” 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但以乔氏的为人,姜长宁必然要往深处想。 乔氏的话是在告诉她,这个府上管家的是她,她是王府的女主人? 姜长宁眸光一转,“母妃,这位是谁啊?” 太妃、乔氏和康仁郡主都是一愣,姜长宁的记性有这么差吗? 她们一个多时辰前才见过面,就不认得人了? 不过太妃和乔氏都是经历过宅斗的人,略一沉吟,就明白姜长宁的意思。 乔氏脸色一沉,姜长宁这是在点她,这里是晋王府,她是悼妃。 昨儿才进门,今日就要夺权,这个姜氏比朴氏还要厉害!心机好深啊! 太妃抿了下唇,“她是你的大嫂。” “哦,是大嫂啊!”姜长宁笑得意味深长。 乔氏用淳安县主称呼姜长宁,不算错,但她称呼姜长宁为淳安县主的意图不对。 姜长宁没有装傻,直接点出。 乔氏怎么也不愿意唤姜长宁做弟妹,索性不理会姜长宁,转给对太妃道:“母妃,这是膳房厨子做的水煮肉片,您尝尝可合您的口味?” 蜀郡的菜,醇浓并重,以善用麻辣调味著称。 浙省的菜,清淡、鲜香、脆爽、嫩滑。 乔氏前不久花了重金请了一个蜀郡来的厨子,为得就是让姜长宁吃不下饭。 姜长宁的确吃的清淡,但不表示她不吃味重的菜,皮皮虾,她就喜欢吃麻辣味的。 虽然辣椒还在它的原产地,没有传过来,但有花椒、胡椒、芥末、茱萸等带着辣味的调味品。 水煮肉片的味道仍是麻麻辣辣的,虽然辣味稍显不足,但口味不差。 姜长宁夹起水煮肉片,在乔氏的注视下,放进了嘴里,肉片嫩滑,而后又去夹其他的菜吃,还笑盈盈地道:“府上的厨子的手艺真不错。” 乔氏见她居然不惧辣菜,一一品尝。 阴谋落空,乔氏食不知味。 午膳过后,各回各的院子。 就在姜长宁为一下午都得跟晋王相处而头痛时,下人来禀,八百里战报送抵京城。 “王爷去忙吧。”姜长宁善解人意地道。 “我会尽量赶回来陪你用晚膳。”晋王说道。 姜长宁笑了笑,大可不必。 晋王进宫了,姜长宁回了还没有挂匾额的如镜院。 婢女们伺候她脱去外衣,散了发髻,漱口洗脸,上床小憩。 就在姜长宁午睡时,回了怀清院的乔氏,将婢女送上来的茶杯,抓过来,用力地砸在地上,“贱人!贱人!” 管家权,她绝对不会交出去,绝对不会! 一个时辰后,姜长宁睡醒。 拂翠端着托盘进来了,“姑娘,是……” “以后叫王妃,免得被人拿来说嘴。”姜长宁接过拂翠递来的五味首乌蜜水。 乔氏对付不了她,肯定会冲她身边人下手,该注意还是得注意。 拂翠改口道:“王妃。” 姜长宁喝了几口蜜水,随口问道:“崔娘子进府没有?” “总管说,王府的下人都是从宫隶司出来的,身世清白,有备案,还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王府的。”漱翡脸色难看地道。 姜长宁轻笑了一声,“秀兰,院子里的下人清一清,不想在这里伺候的,早点让人走。” 嫁进来,除了带了四个丫鬟、两家陪房、十来个小婢女,还有晋王留给她的春来他们。 全放在如镜院里,已经够用,她还真是懒得费神去收服乔氏安插进来的人。 “知道了,王妃。”秀兰退出去办事。 过了会,芳菊捧着嫁妆册子进来了,“王妃,嫁妆都堆放在西跨院里。” “把适合常用的整理出来,其他的登记在册,放在库房里吧。”姜长宁准备那天有空了,再找出喜欢的物件来慢慢把玩。 “王妃,鹭鸶被常大人给带走了。”芳菊如实说出鹭鸶勾引晋王,被晋王下命处置的事。 姜长宁嘴角微抽了一下,“她也太心急了。” 好歹也等她这个主子嫁进来,再勾引吧。 还赶在她成亲的前一天,晋王再色,也不好意思妻子还没娶过门,就睡妻子身边的丫鬟啊。 “姑、王妃。”芳菊哭笑不得,关注点错了呀。 “崔娘子她们进府的事,芳菊,你跟春来说一说。”姜长宁不介意借力使力。 若是春来办不好这事,那这晋王府改成悼妃府算了。 酉时初,晋王还没回府,姜长宁只得带着几个婢女去榴萱院给太妃请安。 榴萱院已掌灯,婢女看到姜长宁,没有上前请安,亦没向屋内禀报。 “看来宫隶司出来的奴婢,规矩学得也不怎么样?太妃还真是宽厚,这种差都当不好的东西还留在身边。”漱翡语带嘲讽地道。 “漱翡,打狗还看主人面,她们纵是不好,看在太妃的面上无须计较,你去把帘子打上,我们进去给太妃请安。”姜长宁淡笑道。 榴萱院的婢女虽听从乔氏的话,怠慢姜长宁,但不敢真的拦下姜长宁,不等漱翡去撩帘子,就撩起帘子往里通报,“太妃,晋王妃来给您请安了。” 姜长宁带着漱翡进去了,另外四个婢女留在外面。 绕过绣着初冬景色的屏风,姜长宁看到坐在榻上的太妃。 晋王不在,太妃看姜长宁的目光中,厌恶之色毫不掩饰。 一点都不装,太妃也算是性情中人。 又或许是觉得在她面前,没必要装吧。 姜长宁轻笑一声,行礼道:“见过太妃,给太妃请安。” “太妃?”太妃冷笑,“果然是依附亲戚家长大的,没规没矩。” 姜长宁用力捏了下拳头,似笑非笑地问道:“太妃,您是在质疑太后吗?” 指婚懿旨上,太后可是把她夸成了礼仪典范。 太妃怒问道:“你这是拿她来压我?” “儿媳不敢。”姜长宁笑,“儿媳是在陈述事实。” 太妃冷哼一声,“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 ------题外话------ 宁宁表示,咱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 第五十七章 婆媳 不过太妃气归气,不喜归不喜,她也知道姜长宁这个儿媳,她不要也得要,没法将人赶走,至少没法现在就将人赶走。 “太妃,儿媳的脾气虽不好,但会恪守礼数做好本分,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太妃多担待。”姜长宁笑道。 “你还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啊。”太妃讥笑道。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姜长宁笑道。 “你这样子像是有自知之明吗?”太妃没好气地反问道。 “太妃,儿媳能坐下说话吗?”姜长宁问了,但没等太妃同意,她就坐下了。 “你好大胆子。”太妃气得重重地一拍榻几。 出身小门小户,礼仪规矩一塌糊涂。 “谢太妃夸奖。”姜长宁欠身笑道。 “我不是在夸你。”太妃咬牙切齿了。 姜长宁正颜道:“太妃,我姓姜。” 太妃一愣,“我知道你姓姜。” “姜姓源出神农氏,为上古八大姓之一。”姜长宁知太妃以出身名门为傲,“从古到今,姜氏一族,名人辈出,光六韬能破敌,一榜可封神的姜太公就足可见姜氏之尊贵。” 姜太公在此,诸神退位,连神都得退,更何况是凡人。 虽然她并不觉得躺在祖上荣光中,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但为了以后着想,还是搬出祖上来做靠山吧。 若论祖辈的荣耀,姜氏要比严氏更为显赫,姜长宁也算是出身名门,太妃脸色稍缓。 姜长宁又道:“常言说不聋不痴不做家翁……” 她话还没说完,太妃就恼了,“你刚进门第一天,就敢挑婆婆的刺,这就是你身为名门贵女该有的行为吗?” 姜长宁眸光流转,笑问道:“太妃,养大儿子,最盼望的是什么呀?” 这老太太从小到大被人捧惯了,听不进道理,只能挑她最在意的说了。 情同母女,就别想了,维持正常的婆媳关系就好。 太妃若有所思,儿子长大了,就盼着他娶妻生子,让自己含饴弄孙。 长子已逝,长媳那是指望不上了,她能指望的就是小儿子和小儿媳。 朴氏是个福薄的,这丫头瞧着,长得倒是花容月貌,狐狸精似的,可身子骨,瞧着也不像是好生养的。 可再看不上姜长宁,姜长宁如今也是她小儿媳,也唯有姜氏能替她生嫡孙。 “怎么不给王妃上茶呢?”太妃沉声问道。 婢女呆愣片刻,刚嫁进府来的新王妃,说话不客气,对太妃也不怎么尊重,太妃怎么还让给她上茶呢? 虽不解,婢女却不敢多问,出去吩咐小婢女把茶送了进来。 茶水送进来后,姜长宁端杯抿了一口,“呀,是鹤鸣仙茶。” “你知道这茶?”太妃惊讶地问道。 姜长宁笑道:“先母喜饮茶,有幸曾购得三两鹤鸣仙茶,视若珍宝。” 太妃笑了,这就是名门世家的底蕴,对姜长宁有了些许的满意,“这茶一年就十来斤,京里各府都想要,永昼想法子为我弄来两斤。” “王爷真是孝顺。”姜长宁笑道。 没有那个母亲不喜欢听人称赞自己儿子的,太妃笑容又真诚了几分,“永昼是非常孝顺,若谁敢不敬我,他必然会动怒。” 太妃这是在敲打姜长宁,可惜姜长宁并不怕晋王动怒,笑笑道:“这鹤鸣仙茶,听说有个美丽的传说。” “是有一个,据说……”婆媳俩就着这鹤鸣仙茶,聊了起来。 乔氏带着康仁郡主进来,就看到这相谈甚欢的场面,表情有瞬间的扭曲。 当年她嫁进王府时,别说坐下饮茶,就是个笑脸,她都得不到,太妃也一直很嫌弃她。 太妃明明也不喜欢姜氏,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了? 这姜氏还真是个狐媚子,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把老太婆给迷惑住了。 “母妃,儿媳给您请安。”乔氏行礼道。 “孙女给祖母请安,祖母万福。”康仁郡主小小年纪,行礼如仪。 “嗯,好。”太妃对康仁郡主这个唯一的孙辈还算疼爱,同样要求也比较严苛,祖孙俩的关系不算太亲近,“坐吧。” “谢祖母。”康仁郡主恭敬地答道。 乔氏母女落了座,乔氏笑问道:“淳安县主说了什么,逗得母妃这么开心?” 不等姜长宁答话,乔氏又接着道:“还是上回请的那两个说书先生说书时,才见母妃笑得如此开怀。” 听着寻常的话中,都带着刺。 姜长宁笑道:“老莱子七十尚着彩衣娱亲,我说几句好听的,能哄得母妃高兴,也是我这做儿媳的孝顺,母妃,您说对吗?” 太妃看看乔氏,又看看姜长宁。 两个儿媳都不如她的意,但她还指望着姜长宁给她生嫡孙呢,轻咳一声,道:“你说的对。” 姜长宁挑眉一笑,得意中带着一丝挑衅。 想话里藏话贬低她,没门。 乔氏咬紧后槽牙,这个姜氏比朴氏难搞的多,但那又如何,这个王府已在她掌控之中,谁也休想夺去。 “也难怪县主嘴甜,讨喜,毕竟住在亲戚家。”乔氏假笑道。 嘲讽姜长宁寄人篱下,学得一身讨好卖乖的下人本事。 “嘴甜总比乌鸦嘴好,讨喜总比卖苦强,你说呢,大嫂?”姜长宁回了她一个假笑。 两个儿媳在做口舌之争,太妃就当没听到,端杯慢慢喝茶。 康仁郡主微皱了下眉,“祖母,时辰不早,可以用膳了吗?” “传膳吧。”太妃把茶杯放回榻几上。 婢女上前去扶她,在太妃的带领下,去摆膳食的小厅。 晋王在家,一家人去荣烩堂用膳,晋王不在家,就在榴萱院的小厅用膳。 膳罢,出了榴萱院,乔氏说了句,“县主真是好本事。” 姜长宁冷笑,回了她一句,“不及大嫂有本事,手伸得那么长。” 言罢,姜长宁越过乔氏母女,带着婢女,扬长而去。 乔氏恼怒地道:“你站……” “母妃,你是要追去跟婶母吵架吗?”康仁郡主语气平静地问道。 “你叫她婶母?”乔氏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女儿。 “她是叔父的妻子,我不叫她婶母,难道称呼她晋王妃?”康仁郡主不经意地又触了她母亲的雷点。 第五十八章 妯娌(二更) “叫她淳安县主。”乔氏恨声道。 姜氏不配当晋王妃,她才是晋王妃! 康仁郡主眉头微蹙,“这不合礼数。” 有封号的女子未嫁,以女子封号相称。 出嫁,当冠夫姓,称某夫人或某太太。 若女子地位高于夫家,仍可称女子封号。 但姜长宁的地位,明显不及晋王。 姜长宁是晋王名媒正娶的妻子,理当尊称她晋王妃。 “遵从母命难道不是礼数?”乔氏不悦地质问道。 康仁郡主垂眸不语,做女儿的不能和母亲犟嘴。 “跟你父王一个德行。”乔氏一甩手走了,对这个不如她意的女儿,她是不喜的。 康仁郡主轻叹了口气,带着婢女回了院子。 夜渐深,晋王还没回府,姜长宁没有等他,“院子落锁,睡觉。” “不等王爷吗?”秀兰问道。 “王爷会回他的院子歇着的。”姜长宁完全没有想过,这个大院子是她和晋王一起的。 五进大院,东西跨院也是二进院落,大的惊人。 秀兰喊筱春去锁门,到门口,筱春看到大步朝院子走来的晋王,“快去告诉王妃,王爷来了。” 得知晋王来了,姜长宁随手拿起玉簪,三下两下,把头发挽起,披上斗篷出去迎接。 在廊下,夫妻俩遇到了,姜长宁行礼,“王爷。” “大晚上的,风寒,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让她们不要通报了。”晋王扶起姜长宁。 “我披了斗篷,不冷。”姜长宁笑道。 晋王拥着她往暖阁走去,“有没有想我?” 姜长宁愣了一下,想?不好意思,没有,但话不能这么说,“王爷说回来吃晚膳,可一直没回来,害我一直想着。” “抱歉,军务上的事,耽误了时间。”晋王说道。 “晚膳用了吗?饿吗?要不要让膳房准备点东西?”姜长宁问道。 “有点饿了,你陪我吃点。”晋王笑道。 “我刚吃过宵夜了,就不陪王爷了。”姜长宁拒绝,她不想长胖。 “王爷?”晋王低头看怀里的女人。 姜长宁立马改口,“永昼。” 一进暖阁,姜长宁就从晋王怀里挣脱出来,“秀兰,去准备热水。”又扭头对晋王说道:“永昼,沐浴后再吃东西吧。” “行,听宁宁的安排。”晋王在临窗大炕上坐下。 晋王既然回来了,晚上当然继续煎鱼。 去掉鱼鳞、打花刀,撒上盐、料油腌渍……放热油锅里煎。 一面煎好,翻个面再煎。 鱼儿被煎的,两面金黄,加上调味料,大火烹,小火煨。 香喷喷,又滑又嫩的鱼儿,诱人啊! 吃得晋王,十分满意。 被吃得只剩骨头的鱼儿,瘫在床上,意乱情迷,神游天外。 晋王是一个体贴的人,抱着酥软的人儿去浴室清洗干净。 事后清洁完成,躺在床上,搂着搂着,梅开二度。 姜长宁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昏昏沉沉的直接睡了过去。 迷迷瞪瞪的,晋王似乎说了什么,但姜长宁没力气去听了,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次日,姜长宁艰难的醒来,发现自己张牙舞爪的趴在晋王身上,陷入了沉思。 她的睡姿,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还早,再睡会。”晋王搂紧想起床的姜长宁。 “不早了,我得去给太妃请安。”姜长宁可还记得她在太妃面前,说过她会恪守礼仪的。 说话要算数,再者晨昏定省是孝顺,是规矩。 晋王只得随姜长宁起床,姜长宁洗漱后,坐在梳妆台前,看到脖子上的红印,她才知为何刚才秀兰她们表情那样的微妙了。 姜长宁幽怨地看了眼晋王,她无比庆幸现在天气冷。 梳妆打扮好,夫妻俩往榴萱院去。 在院门口,碰到了乔氏母女。 “叔父,婶母。”康仁郡主是懂礼数的小姑娘。 姜长宁对她笑了笑,“大嫂,昨晚上睡得好吗?” “嗯”乔氏要笑不笑的。 “大嫂请。”姜长宁客气地道。 乔氏扶着婢女的手,迈步进院子。 走了几步,她鬼使神差的停步回头,刚好看到晋王伸手去扶姜长宁。 顿时,她眼中凶光乍现。 不要脸的狐媚子,大庭广众之下就勾引男人。 乔氏嫉恨的完全忘记了,人家是一对新婚夫妻。 而且两人的举动也算不上亲密,根本没有失礼之处。 “大嫂是在等我吗?”姜长宁笑问道。 当着晋王的面,乔氏纵然想掐死姜长宁,也不敢表露出来,生硬地道:“快进去吧,别让母妃久等。” 这个时辰,太妃还在梳洗。 四人进东居室坐了一会,太妃才来。 给太妃请了安,乔氏对太妃说道:“母妃,教康仁琴艺的樊乐师请辞了。” “为何?”太妃问道。 “他要回乡。”乔氏答道。 太妃说道:“他年纪也不小了,要回乡,那就备份礼,让他走吧,再请一个乐师教康仁琴艺就是了。” 乔氏一脸为难地道:“我这深居简出的,也不知哪个乐师好,这事还得麻烦王爷帮康仁找一个好的乐师。” 她说话时,晋王恰好低头喝茶,姜长宁到是把她眼中流露出来的柔情,看了个正着。 不过就那么一瞬,姜长宁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永昼啊,你就帮康仁找一个好的乐师。”太妃说道。 “好的。”晋王没有拒绝。 “康仁,快谢谢你叔父。”乔氏把叔字说得很轻,父字却咬的很重。 “谢谢叔父。”康仁郡主站起身,屈膝行礼。 “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晋王笑,放下茶杯,“母妃,用早膳吧,一会我要带王妃去嘉善大长公主府。” 姜长宁虽然觉得成亲第三天,就去嘉善大长公主府道谢,有点太着急了,搞得好像她上赶着巴结嘉善大长公主似的。 不过这是晋王的安排,她听从就是了。 等吃过早膳,坐上马车出门,姜长宁才知道,晋王是让她以出嫁女儿回门的身份,去嘉善大长公主府。 眉头微蹙,“这不太合适吧?” “你想去庄家?”晋王问道。 姜长宁摇头,迟疑地问道:“只能二选一?” 晋王笑,“回杭州远了点,有机会再陪你回去。” “王爷有心了,谢谢。”姜长宁真诚地道。 第五十九章 回门 “宁宁,我们是夫妻,跟我不用客气。”晋王顿了顿,“称呼我永昼,下次再听到你叫我王爷,我……” 晋王凑到她耳边,“我就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姜长宁被这句虎狼之词,吓得打了个嗝,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我没想到要以女儿的身份去大长公主府。” 晋王笑,“我昨晚跟你说过的,你没反对。” 姜长宁诧异地问道:“什么时候?”她怎么不记得了? “就是昨天晚上,你在我怀里时。”晋王笑得促狭。 姜长宁意识到是什么时候了,脸一下红了。 那时她已迷迷糊糊,他说什么,她根本就没听清,自然就没有“反对”。 同为王族,公主府离晋王府没有多远,没多久,就到了。 嘉善大长公主的长子少郡公领着弟弟们在门口迎接,马车一进坊牌,就有候在那儿的下人,点燃了鞭炮。 马车在鞭炮声中,停下在了府门口。 晋王撩起车帘,下了马车,转身,扶姜长宁下了马车。 公主府的大门上,挂着大红彩绸,贴着大大的红色双喜,这完全以出嫁女回门的礼仪来接待夫妻二人。 “淳安县主携晋王爷回门了!”下人扬声道。 公主府如此相待,姜长宁知道全都是晋王的面子。 这样的排场,她其实并不需要,但她也知这是晋王的好意,她生受了。 进了公主府大门,绕过仪门,走到垂花门前,少郡公夫人她们已久等多时。 “淳安县主携晋王爷回门了!”在下人的呼喊声叫,鞭炮声再起。 一行人前后拥着他们夫妻,去见嘉善大长公主和新建郡公。 到了院门口,在门口张望的下人忙道:“淳安县主携晋王爷回门了!” 厅堂上,嘉善大长公主和新建郡公端坐在正座上,满脸笑意。 夫妻俩先给二人行礼,又给少郡公他们行礼。 一套礼仪下来,姜长宁头有点晕,符家人真多。 因少郡公已添了孙儿,她是表叔祖母,大手笔的将晋王为她准备的见面礼送给小辈们。 小辈们接过见面礼,客气的说一声,“谢谢婶婶(谢谢叔祖母)。” 虽然彼此不熟,但符家的家教好,少奶奶和姑娘都不是难相处的人。 泛泛而谈,话题转换飞快,先是聊首饰,“璀璨一生最新推出的雪花头面,好看极了,可惜只有六套,我没买到。” 姜长宁微微浅笑,璀璨一生是她的店。 再来是聊胭脂,“臻记的玉容膏,真的好,你们瞧,我眼角的细纹都没了。” 姜长宁笑得更开心了,臻记也是她的店哟。 然后聊布料、聊美食,等姑娘们离开后,妇人八卦了一下主母整治妾室的手段。 姜长宁若有所思,晋王是有妾的,估计明天她就得见人了。 对了,还有陈怡。 她得跟晋王商量一下,看啥时候把人给接进府。 做妻子的,还得给这些妾排伺候晋王的日子。 姜长宁觉得这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正午,公主府摆了回门宴。 “长宁喜欢喝果酒,还是鲜花酒?”符方氏笑问道。 “我喝茶吧,我酒量不好。”姜长宁怕喝醉失态,虽然她的酒品不错。 只是这个不错的酒品是指前世,来到古代,她还没喝醉过,酒品如何,不得而知。 “喝茶吧。”嘉善大长公主笑道。 到底不是真的娘家,姜长宁拘谨着,就依着她吧。 不喝酒,女眷这边很快就先散了。 府里搭了戏台子。姜长宁坐在大长公主身旁,陪她听戏。 戏台上唱的是《姻缘天定》,是了出喜庆戏,“……花烛高烧暖心头,喜气阵阵难抑止,这姻缘百折千磨方成就……” 大长公主略微坐了坐,就说乏得很,要回屋歇会儿。 符方氏刚要起身服侍,大长公主笑道:“用不着你,长宁,你陪着我吧。” 姜长宁知大长公主这是有话要跟她说,笑应道:“是。” 上前扶着大长公主,去了大长公主的院子。 进了暖阁,婢女上前伺候大长公主换上常服,取下发髻上一大半的金簪玉钗。 大长公主拉着姜长宁的手,坐在了临窗大炕上,“长宁,你是个聪慧的孩子,以后和永昼好好过日子,将来定会儿孙满堂的,至于你那个婆母,是个讲礼数爱面子的人,大面上敬着她、顺着她就是了,但也不必愚孝。” “太妃待长宁很好。”姜长宁浅笑道。 大长公主笑,“她若是提出不合理的事情,要你做,你就当面应承她,然后把事情推给永昼,做娘的再怎样也不会为难儿子。” 这是在教导她呢,和太妃硬对硬,吃亏的绝对是她。 身份不对等,她是小辈。 大长公主这话,的的确确是为了她好。 姜长宁眉眼弯弯,笑道:“大长公主说的是。”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前面的戏散场了,已是申正二刻,姜长宁该回晋王府了。 上了马车,浓郁的酒味,醺得姜长宁微蹙了下眉,“郡公他们灌你酒了?” “过来。”晋王展开双臂。 姜长宁知道醉鬼掰扯不清,老实的过去,让他抱着。 晋王的下巴,搁在她的脖颈处,还蹭了蹭,“宁宁,公主府好热闹。” “是很热闹。”姜长宁淡然道。 “宁宁,以后我们也多生些孩子吧。”晋王又道。 姜长宁不接这话,孩子肯定是要生的,但多生…… 生孩子很痛,而且晋王有那么多女人,不需要她一个人生。 姜长宁此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晋王只想跟她一个人生孩子。 回到王府,门口的大红灯笼已点亮,管家在门口迎接。 下了马车,过仪边,进了垂花门,坐上青帏小轿,去太妃的榴萱院。 太妃见晋王满身酒气,就心疼了,指责起姜长宁来,“你是怎么照顾永昼的?” 姜长宁刚要认错,晋王就道:“母妃,不关她的事,我要喝酒,她敢拦吗?也只有母妃您的话,我才听。” 太妃听这话,高兴了,她一高兴,就轻易的放过了姜长宁,“永昼喝了这么多酒,好好歇着,别来回跑,不必去荣烩堂用晚膳,你们就在院子用吧。” 第六十章 禽兽 回到如镜院,婢女已备好热水,晋王拉着姜长宁,“我们一起洗。” “不要,天气冷,我不想受寒生病。”姜长宁断然拒绝。 “等天气暖和,我们一起。”晋王看着她,眸中带着期盼。 “你就快进去吧。”姜长宁用力把手从他的掌中抽出。 “我当你答应了。”晋王无赖地道。 姜长宁也没太当回事,等天气热时,说不定她已经“失宠”了。 和晋王享受鸳鸯浴的,谁知道会是哪位美人儿。 等晋王沐浴出来,姜长宁就去沐浴。 从净房出来,就见晋王斜倚在炕上看书。 暖阁温度高,晋王衣领半开,乌黑的头发松散的落在肩上,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诱欲的气息。 看得姜长宁眼皮直跳,她赶紧背对着他坐下,让芳菊帮她擦头发。 秀发如云,又细又密。 一块帕子无法将头发擦干,芳菊正要换一块帕子,晋王说道:“我来。” 晋王起身走过去,接过芳菊手中的帕子,帮姜长宁擦头发。 姜长宁没拒绝,晋王要玩闺房之乐,她乖乖配合。 她本来做好被拽疼的准备,然而晋王的手法轻柔,丝毫没有弄疼她。 姜长宁唇角微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这一套,想来晋王跟朴氏也玩过,才会如此熟练。 头发擦的半干,挽发晋王就不会了,只能遗憾的交还芳菊。 芳菊拿金环压花簪,帮姜长宁把头发挽上去。 随意挽的,头发并不整齐,呈现凌乱之美。 在公主府应酬了大半天,又没歇午觉,姜长宁有点犯困,靠坐在炕上的引枕,素手托香腮,眼眸半眯。 慵懒姿态,十分的撩人。 晋王心念一动,上炕伸手搂人。 姜长宁惊得,睁开了双眼,“王爷!” “宁宁接下去三天,不用下床了。”晋王坏笑道。 残留的最后一丝困意,都被吓走了。 姜长宁的双眸雾蒙蒙的,哀求道:“永昼,原谅我一次吧!” 三天下不了床,她会被做死的。 “我不想原谅。”晋王抱起了姜长宁。 “永昼,要吃晚膳。”姜长宁见晋王不为所动,还要往卧室走,“现在还是白天,白日那个不好,永昼,永……” “宁宁乖,一会到床上再喊。”晋王步子迈得更快了。 姜长宁无力反抗,只能化身成鱼,再次被他吃干抹净。 这天的晚膳,两人戌时初刻了才吃上。 又累又饿的姜长宁,幽怨地盯了对面的男人一眼,禽兽啊! 好在晋王不是真禽兽,晚上,他没有再闹她,这让姜长宁松了口气。 迷迷糊糊间,姜长宁觉察到身边的人起来,睡意顿时消散,睁开眼,发现屋内光线很暗,只有角落有一点微弱的灯光。 “永昼。”姜长宁轻声唤道。 正要蹑手蹑脚出去的晋王,一顿问道:“我吵醒你了?你再睡会,时辰还早。” “什么时辰了?”姜长宁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 她孩子气的动作,让晋王哑然失笑,“不到寅时。” 不到寅时,姜长宁默默算了算,也就是还不到四点,“这么早啊。” “你继续睡,不用起来。”晋王拿着外裳出去了。 姜长宁躺下了,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他说不用起来的,那她就不起来了。 迷迷瞪瞪,姜长宁再次入睡。 辰时三刻,秀兰进房把她叫醒。 在她梳妆时,芳菊向她禀报,“王妃,昨儿崔娘子带人进府了,安置在最后一进。” “缺什么东西,就让春来去找人要。”姜长宁不想自己的人被乔氏为难,索性倚重春来。 “王妃,崔娘子熬了枸杞麦冬粥,你喝一碗垫一垫。”漱翡进来了。 今天姜长宁要在没有晋王的陪同下去请早安,想到前日请晚安时,太妃那副嘴脸,秀兰就担心太妃会再次为难姜长宁。 昨儿她就让崔娘子预备早膳,免得姜长宁饿着肚子应付太妃。 这么早,姜长宁没什么胃口,但也不忍心辜负婢女们的好意,她把那碗滋补肝肾的粥给喝了。 喝了粥,再次漱了口,补上口脂,姜长宁就带着婢女们,往榴萱院去。 太妃年纪大了,觉少,早已起来。 “给太妃请安,太妃昨儿睡得好吗?”姜长宁恭敬地问道。 “永昼几点起的?”太妃明知故问。 “不到寅时就起了。”姜长宁答道。 “永昼在外如此的辛劳,回到府中,就不要惹他烦心,要好好的伺候他,知道吗?”太妃沉声道。 “儿媳会好好伺候王爷的。”姜长宁垂首道。 太妃敲打了姜长宁几句,乔氏母女就来了。 乔氏母女给太妃请了安,四人就出来用早膳。 安静的吃完早膳,姜长宁见太妃没什么要交待的,正要告退,乔氏说话了,“母妃,是不是让淳安县主见一见王爷房里那几位了?” 乔氏坚持不称呼姜长宁为晋王妃,仿佛这样晋王妃就是她。 房里那几位? 是那几个妾室吧? 姜长宁笑,乔氏以为这样就能给她添堵? “是该见一见,王爷房里的事也该有个章程,要不然太不成体统。”太妃示意婢女去把晋王的妾室叫来。 “太妃说得是。”姜长宁垂睑,唇边带着浅笑。 “淳安县主,说起来,你才刚进门,她们都伺候王爷好几年了,怎么伺候王爷,你还得向她们请教呢。”乔氏觉得姜长宁在强撑着苦笑,继续打击她。 “都是伺候王爷的老人了,我就不用担心她们伺候不好王爷。”姜长宁是不在意晋王有多少妾,但乔氏这么打她的脸,她也不高兴的,“大嫂对王爷房里的事,还真是关心啊。” 姜长宁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情绪,可乔氏心虚,不敢出声接话。 康仁郡主没能觉察到这平淡下的暗潮,“我母妃管着晋王府的事,自是要关心的。” “大嫂管着晋王府,还真是辛苦了,不如找人分担分担啊。”姜长宁仍用那平淡的语气说道。 这话乔氏不能接,一接,姜长宁顺杆爬,她就只能分权了,佯装没听到,端杯喝茶。 姜长宁笑了笑,并没有趁胜追击,拿下管家权。 现在府里的情况还不明朗,她不着急,等牛鬼蛇神全冒出来,闹几场后,再夺权,比较好玩。 ------题外话------ 注:晋王委屈巴巴:我没帮别人擦拭过头发。 姜长宁鄙夷:不信。 晋王捧心:你要怎样才信? 姜长宁冷酷无情:怎样都不信。 晋王无语望天。 第六十一章 妾室 过了会,婢女在外通报,“太妃,朴夫人、周姨娘、陈姨娘在门外候着了。” “让她们进来。”太妃扬声道。 三个妇人打扮的女子,跟着婢女走了进来。 领头的女子,双十年华,穿着杏红色绣花袄子,身形丰腴,模样娴静,打扮得要比另外两人富贵些。 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朴妃的庶妹,晋王府六品夫人朴氏。 后面那两个是妾,没有品级,穿姜黄色袄子,身量较高的是周氏,穿桃红袄子,娃娃脸的是刘氏。 晋王的这三个妾,三种不同类型,环肥燕瘦,娇小可人。 “妾身见过太妃娘娘,给太妃娘娘请安。”三人袅袅婷婷给太妃行礼。 “免礼,去给你们主母敬茶吧。”太妃说道。 三人一进来,就看到了坐在太妃右手边的美貌少妇,就知那是她们的新主母姜氏。 这两日,她们已从婢女那得知,姜氏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肤光胜雪,眉眼如画,她们相形见绌。 婢女端着茶过来了,朴氏端起茶杯,恭敬地跪下,“妾朴氏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王妃请喝茶。” 姜长宁看了眼在旁边等着看好戏的乔氏,唇角一弯,她才不会为难这些妾室呢。 伸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放在一旁,笑盈盈取下头上一根嵌蓝宝的金簪,插在朴氏的发髻上,“以后好好伺候王爷。” 见姜长宁神情自若的对待妾室,太妃满意的微微颔首。 身为正室,就该有这样的气度。 遥想起当年,乔氏受妾室敬茶、朴氏受妾室敬茶时的脸色,太妃越发觉得,世家女就是比勋贵女强。 “谢王妃赏。”朴氏笑道。 初次见面,新王妃瞧着似乎比她嫡姐要和善的多,当然是否好相处,还得看以后。 周氏和刘氏给姜长宁敬了茶后,姜长宁赏了一人一个金镯。 还好姜长宁早就预料到乔氏会作妖,多戴了好几件首饰,价值适中,式样新颖,就是准备拿来赏人的。 据前期调查,晋王应该还有两个通房丫头,却没来向她敬茶,想来应是身份不够。 太妃要脸面,也很讲规矩。 通房丫头,的的确确是上不了台面的。 “到外面候着去。”太妃说道。 三个妾室行礼,退了出去。 姜长宁不等太妃说话,就主动道:“母妃,儿媳初为人妇,屋里这事如何安排,儿媳不是太清楚,还请母妃帮忙儿媳拿个主意。” 太妃听这话,笑意深了几分,“王爷房里的事,原本就该是你正室作主,可你刚进门,年纪又小,我也不为难你,替你做个安排,你看看如何?” “母妃请说。”姜长宁欠身道。 “朴氏是夫人,每个月安排她四天,周氏和刘氏各两天,还有两个通房,就一人各一天。”太妃说道。 “儿媳一会让婢女问过她们的小日子,再安排具体的日子,回头再禀母妃。”姜长宁说道。 姜长宁如此上道,太妃对这个儿媳越发满意,不由得道:“新婚一月不空房,从下个月开始,先错开你的小日子安排,你是主母,你早日诞下麟儿,才是最重要的。” 乔氏猛然转头看向太妃,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当年太妃对她,可不是这么说的,太妃让她大度,说什么雨露要均沾,身为主母不要跟妾室争风吃醋,说什么庶出的也是她的孩子,说…… “母妃,若没事,儿媳就先回院子了。”姜长宁起身告退。 “去吧。”太妃没再留她。 出了门,见三个妾室站在廊下,姜长宁还没说话,乔氏就出来了,“县主,都是伺候王爷的,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别为难人家。” “悼妃这么为你们撑腰,生怕我这当主母的欺负了你们,还不快点向悼妃道谢。”姜长宁笑道。 三个妾室没想到这对妯娌对上了,悼妃是掌权人,姜长宁是主母,谁都不能得罪。 迟疑片刻,朴氏就拿定主意了,行礼道:“谢谢悼妃。” 现在看似东风势大,但这是晋王府,姜长宁才是晋王妃,西风最终会压倒东风的。 周氏和刘氏跟在朴氏之后,也行礼道:“谢谢悼妃。” “大嫂知不知道有一种动物叫长臂猿?”姜长宁顿了顿,边往外走边继续说道:“似人却非人,学人不像人。” 乔氏脸黑如锅底,三个妾室匆匆向她欠欠身,“妾身告退。”急忙追赶姜长宁去了。 回到如镜院,姜长宁让金芽去问三人的信期。 三个妾室的都是每月的下旬,姜长宁的月信亦在下旬。 初一,十五,王爷是必须宿在正室房里的。 姜长宁想了下,就安排好了,“从下个月起,初七到初十是朴夫人,十一、十二是周姨娘,十三十四是刘姨娘,十五十六是两个通房,先暂时就这样,等陈氏进门了,再做安排。” 金芽把日子记下了,就出来告诉三个妾室。 三个妾室都是一脸喜色,终于可以伺候王爷了! “不知道怎么称呼姐姐?”朴氏客气地问道。 姜长宁才进门三天,金芽不可能是通房丫头,只能是在姜长宁身边伺候的媳妇子。 “奴婢金芽,是王妃的陪房,夫人也可叫奴婢来旺家的。”金芽笑道。 “金芽姐姐好,有事想请教姐姐。”朴氏拉起了金芽的手,顺势塞了个荷包给她。 金芽没有推辞,捏着荷包,笑道:“可担不起夫人请教二字,夫人有什么吩咐。” “明儿我们几时过来伺候王妃比较好?”朴氏问道。 “王妃辰时初三刻起,夫人辰时初刻过来就行了。”金芽实情相告。 “谢谢金芽姐姐。”朴氏笑道。 “现没什么事,夫人和两位姨娘就先回院子歇着吧。”金芽打发她们离开。 等朴氏三人走了,金芽进了暖阁,把朴氏给她的荷包呈上,“王妃,这是朴夫人赏奴婢的。” 荷包里装着一个银馃子,小小的,几钱重。 做为一个六品夫人,朴氏出手有点小气,不过她是庶女,又是做妾,朴家不可能给她多少体己,能赏一个银馃子,已然不错了。 姜长宁从荷包里扣出一枚银花生,抛给她,“银馃子给小丫头们拿去买糖子,这个赏你了。” “谢王妃赏。”金芽喜滋滋地退了出去。 第六十二章 回击(二更) 傍晚,晋王回来,姜长宁把安排他睡妾室的日子告诉了她,还贴心地道:“我会叮嘱金芽,到日子提醒你的,我也会帮着记住的。” 晋王脸色微沉,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这日子安排的不妥当吗?”姜长宁不安地问道。 “没有不妥当,是不需要。”晋王说道。 不需要? 姜长宁愣了一下,瞬间明白,的确不需要,解释道:“是太妃让我安排的,你要是不喜欢,就当我没有安排,您随意。” 他是王爷,可以任性,可以想睡那个睡那个,想什么时候去睡就什么时候去,要是万一遇到来月信,大不了又多几个通房丫头。 “这事我会跟母妃说的,以后不用安排。”晋王靠在引枕,“过来,让我抱抱你。” 姜长宁迟疑片刻,脱下鞋,爬上炕,靠进他怀里。 晋王搂着她,也不说话。 安静了一会,姜长宁想起一事来,“永昼,陈氏你想让她什么时候过门?” “什么陈氏?”晋王问道。 中秋节还跟人同行,这么快就忘记了? 姜长宁不信,但还是笑盈盈地提醒他,“太后下了两道指婚懿旨,一道是把我指给你,还有一道是把陈氏指给你。” 晋王眉头微皱,“过两三个月再说。” 姜长宁无所谓,过两三个月就过两三个月。 次日辰时初,朴氏、周氏和刘氏就来如镜院候着了,不过是在一进暖阁里。 辰时初二刻,妆扮好的姜长宁出来了,看到三人的妆扮和昨日一模一样。 姜长宁冷哼一声,“晋王府什么时候穷到你们连多裁几件冬衣的银子都没有了吗?” 三人满脸慌张地跪下道:“王妃容禀。” “说吧。”姜长宁在炕上坐下,神情威严。 “悼妃说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我们身处内宅,赚不来一分半毫,不该太过奢侈,要节俭。”朴氏说道。 姜长宁轻笑一声,“她说的没错。” 朴氏惊愕地抬头看向姜长宁,对上姜长宁似洞悉一切的目光,她又赶紧低下了头。 “我要去给太妃请安,你们就回院子吧。”姜长宁起身往外走。 这个朴氏上眼药的水平,差了点。 三个妾室送姜长宁出了院子,看着她走远。 刘氏愁眉苦脸地问道:“怎么办,王妃好像也畏惧悼妃?” 周氏嗤笑,“我早说了这法子不管用。” “我的法子不好,那你到是想个法子啊。”朴氏没好气地道。 周氏要说什么,看到旁边的小婢女,改口道:“先回院子。” 三个妾室想让姜长宁夺权,姜长宁心知肚明,只是姜长宁另有考量。 要是乔氏老实管家,不搞小动作,不为难下人,不在太妃跟前挤兑她。 姜长宁是真不想跟她争管家权,每天赏景、看书、练琴、睡觉、做瑜珈挺好的,可这天,乔氏故意不让大膳房把崔娘子要的鱼和鸡给崔娘子。 当然乔氏没有克扣小膳房的食材,她单单克扣崔娘子要的几种食材。 “怎么就这么喜欢做这种伤不了人,却膈应人的事呢?”姜长宁单手托腮,慵懒地靠在引枕上。 “就跟庄五姑娘似的。”拂翠把剥好的核桃仁放姜长宁面前。 姜长宁伸手拈了一块,放进嘴里,嚼碎咽下去,“让春来拿银子去外面买,我到要看看她能做到那一步。” “不用将这事传扬出去吗?”漱翡问道。 姜长宁笑,“不急,我总得多受点委屈,才能体现出她的霸道。” “这些天,王妃受得委屈还不够吗?如今连吃食她都克扣了,再下去,怕是要蹬鼻子上脸了。”漱翡恼火地道。 姜长宁想了想,“我找个机会回击。” 机会说来就来,第二天,太妃跟两个儿媳说起过几日去庆王府,给庆王妃庆贺六十岁寿辰的事。 姜长宁一脸讶然地道:“大嫂也去呀?” 不等太妃和乔氏说话,她接着道:“庄大奶奶也是守寡在家,她从不出门,只留在家中孝顺公婆,教养女儿,我以为大嫂也一样呢。” “淳安县主,你把我跟一个无品级的妇人相提并论,我和她怎么能一样?”乔氏不满地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为夫守节之妇。”姜长宁对守节一事,嗤之以鼻,但不妨碍她用此事,为难为难乔氏。 故意垂首似自语道:“庄家是官宦之家,尚遵从世家礼仪,王府反而不讲究,倒把我弄糊涂了。” 太妃脸色顿变,她虽嫁进王府多年,却仍以出身世家为傲。 乔氏心慌地唤道:“母妃,我……” “你就留在府中,以后外面的宴请就交由煜哥儿媳妇。”太妃对姜长宁的称呼又亲昵了一些。 “母妃,县主年纪小,又刚嫁过来,人都认不全,哪里会与人应酬,万一出了差错,丢得可是晋王府的脸面。”乔氏急切地道。 “大嫂多虑了,有母妃提点,我怎么会出错?再说了,我是晋王妃,我能去参加宴会,就是给她们脸面,谁敢寻我的不是?”姜长宁霸气地道。 太妃笑了,“煜哥儿媳妇说的对。”世家女就当有这样的傲气。 “母妃,我……”乔氏还要再争取。 姜长宁在一旁淡淡地补刀,“大嫂,你就那么喜欢出门应酬,不愿留静心守节吗?莫非,哎呀,瞧我在胡说什么呢。” 姜长宁捏着帕子掩着嘴,清凌凌的眼眸中流转着得意的笑,看得乔氏牙痒痒的。 “你就好好留在家中。”太妃看乔氏的目光里,带上了一抹厌恶之色。 “是,母妃。”乔氏无奈地应道。 妯娌俩又坐了片刻,就从太妃院子里出来了。 “姜氏,你站住,你想要做什么?你以为你不让我出门应酬,你就赢了。”乔氏气极败坏的道。 姜长宁笑,“大嫂,不让你出门应酬的是母妃,可不是我。” “若不是你说那些话,母妃怎么会不让我出门?”乔氏恨声道。 姜长宁脸色一沉,“大嫂,你出招,我接了,我出手,你就得受着。” “你想怎么样?”乔氏色厉内荏。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嫂,记住了。”姜长宁带着婢女离开。 乔氏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阴沉。 接下来几天,乔氏很安分,没有作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 姜长宁淡定地吩咐秀兰,“问问筱春,柳叶的规矩要是学好,就安排她当差吧。” “奴婢这就去安排。”秀兰立刻明了姜长宁的用意。 第六十三章 寿宴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十月二十,天气不算好,寒风刺骨。 姜长宁怕冷,穿得厚实,还捧着秀兰特意为她准备的暖手炉。 “县主的身子骨还是弱了些,才十月份,就要用暖手炉,等到寒冬腊月可怎么办哟?”乔氏感慨地道。 太妃看了眼姜长宁巴掌大的小脸,微微皱眉,是太单薄了。 “王府连买炭烧地龙的银子都没有吗?”姜长宁一脸惊恐,“这事得跟王爷说说,让王爷想想办法才行,我可是很怕冷的。” “你不要胡说,谁说王府没有买炭的银子了。”乔氏紧张地道。 姜长宁装模作样地拍拍胸口,“大嫂吓我一跳,害得我还以为寒冬腊月要挨冻了呢。” 乔氏嗤笑,“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我胆子一向不大。”姜长宁噘嘴娇声道。 太妃看了眼两个儿媳,两个都不如她意,“走吧。” 院门口备着青帏小轿,乔氏看着三人分别上了轿,眼中划过一抹恨意,要不是姜氏,她今日也可一起出门的。 大力婆子抬着轿子往仪门去,在仪门外,停着两辆的银顶玄帷绣着晋王府标识的马车。 太妃带康仁郡主坐第一辆,姜长宁坐第二辆马车。 不是三个人坐不下,而是要讲排场。 当然不管是太妃、姜长宁,还是康仁郡主都没有摆仪仗。 就在姜长宁扶着婢女的手,要上马车,晋王的马车回来了。 姜长宁停下动作,看晋王从马车上下来。 晋王看了她一眼,就走到太妃的马车前,“母妃。” 车门拉开,太妃笑问道:“不是让你直接去庆王府,怎么又回来了?” “各府都出来了,街上人多车多,我不跟着,不放心。”晋王笑道。 “你呀就是爱操心,好了,快上马车吧,别耽误了时辰。”太妃笑眯了眼,儿子孝顺体贴,她当然高兴。 晋王走到第二辆马车前,看着站在那儿的姜长宁,唇角上扬,“劳王妃久等。” “王爷怎么没直接去庆王府?”姜长宁问了和太妃一样的问题。 晋王没有回答,而是扶着她上马车。 在马车上坐稳,晋王才笑道:“怕你一个人坐在车里闷,所以回来陪你。” 姜长宁一怔,垂首装羞。 围脖上的狐狸毛,挠得鼻子一痒,姜长宁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冷到了?”晋王关心地要去摸她的额头。 “没有,我穿得很厚实。”姜长宁把头偏开,避过了他的手。 晋王的手在半空中停顿片刻,收了回去,眸色阴沉,俊美的脸上表情严肃。 姜长宁把手中的暖手炉塞给他,“王爷暖一暖吧。” 晋王唇角勾起,冷肃的气压就散了,捧着小巧的暖手炉,神情愉悦。 姜长宁轻吁了口气,果然是位高权重的王爷,看似温柔和善,实侧霸道无比,容不得别人叛逆。 还好她及时挽救,逃过一劫。 街上车马纷纷,行进速度很慢,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庆王府。 王府大门上,贴了大大的寿字,悬挂了寿字大红灯笼。 晋王府的马车直接从侧门进府,到垂花门外,方停下。 马车一停稳,晋王和姜长宁就赶紧下马车,赶到前面去伺候太妃。 太妃当然可以自己下马车,但这样就显得晋王和姜长宁不孝顺。 晋王扶太妃下了马车,退后一步,低声道:“跟着母妃,别怕。” 男宾女眷,不在同一处,姜长宁又是头一回出席这样的寿宴。 姜长宁眉眼弯弯笑道:“有王爷撑腰,我才不怕呢。” 进了垂花门,庆王府的大力婆子抬来了三顶小轿。 姜长宁先把太妃扶上轿,才坐上第二顶轿子,又回头吩咐婢女,“照顾好郡主。” 王府的建筑布局,大同小异,景致却有很大的区别。 第一任庆王,喜江南,庆王府一派小桥流水的江南景观。 虽已是初冬时节,可园子里依旧郁郁葱葱,各色耐寒的花卉,争奇斗艳。 过了月牙门,就看到一个身穿银红色绣牡丹直筒袄子的年轻妇人迎了过来,“叔祖母,您可算来了,祖母都念叨好几回了呢。” 她是庆王妃的长孙媳妇,魏国公世子的嫡长女徐氏。 徐氏笑盈盈地道:“这位想来就是刚过门的王婶吧,王婶,您好。” “你好。”姜长宁对她笑了笑,年纪小,辈分高,也是件让人很囧的事。 徐氏将人引进内院正厅的大厅里,厅里除了寿星庆王妃,还有定王妃和常山王妃。 庆王妃要比晋王太妃、定王妃和常山王妃都要年长,长得也比她们富态。 她个子不高,丰腴的体态,让她显得十分慈祥温和。 “王嫂,这就是我的小儿媳。”晋王太妃笑道。 姜长宁上前给庆王妃行礼问安,庆王妃拉着她的手,“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呢,恭喜弟妹,得此良媳。” “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晋王太妃再对姜长宁不满,也不会在外面说她的坏话。 定王妃和常山王妃也附和的恭维了几句,“你还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标致的儿媳妇。” 晋王太妃客气地回道:“你们的儿媳妇也都是美人儿。” 各王府的女眷陆续都过来了,姜长宁早已从正厅里出来,被领去了偏厅,和年轻的王妃、世子妃、郡主、县主、姑娘们呆一块。 庆王妃寿辰的第一天,来的全是宗亲王府。 她虽是新嫁娘,和大家也不熟,但身份摆在那儿,也没人敢冷落她,闲聊时,会捎带上她。 说话间,进来两个少妇,领头的那个穿世子妃服饰,另一个穿着玫红绣缠枝梅花袄。 她们还带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姜长宁本来对那两个女子没怎么在意。 德王世子妃面露厌恶之色,鄙夷地道:“但凡有宴会,就带人来送,没脸没皮的,真是烦人。” “蒋家别的不多,就姑娘多,不送出来,怎么办?”常山王世子妃掩着嘴,咯咯笑,象只下蛋的母鸡。 “你们说,她今天要把人送给谁?”定王世子妃的语气时充满了幸灾乐祸。 众人的目光齐聚在姜长宁身上,把姜长宁看得一愣,“什么意思?” 第六十四章 无耻(二更) 不等其他人为她解惑,穿玫红袄子的少妇带着两个女子过来了,满脸笑地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晋王妃了。” “我是。”姜长宁看了眼旁边的婢女。 她第一次和这些宗室妇人应酬,不熟悉,也不认识人。 乔氏没来,不过她就是来了,估计也不会提点姜长宁。 太妃托了德王世子妃照顾姜长宁,还让身边的一个婢女跟着姜长宁,原指望在德王世子妃顾不到的地方,她帮衬着。 可是姜长宁都看了她一眼了,她还无动于衷,反是德王世子妃小声道:“她是巴陵王府的二奶奶蒋氏。” “晋王妃嫂嫂好,我是巴陵王府的。”蒋氏笑道。 “你好。”姜长宁笑道。 “晋王妃嫂嫂,这是我的两个妹妹蒋训英和蒋佳瑶。”蒋氏笑,“别傻愣愣的,快叫人。” “姜姐姐好。”两个蒋姑娘行礼道。 这个称呼? 姜长宁刹那间就明白三位世子妃说的话,笑道:“这称呼不对,瞧着我的年纪没你们大,再者,我们不熟,请两位蒋姑娘称呼我晋王妃。” 言罢,姜长宁起身走开,如避污物。 “晋王妃嫂嫂……”蒋氏还想追过去,被赶过来的巴陵王世子妃拦住了。 “还嫌不够丢脸的吗?”巴陵王世子妃怒瞪着她。 晋王妃才成亲,就上赶着送人,真是不怕得罪人。 “有什么丢脸的,做妻子就该为丈夫纳妾,开枝散叶。”蒋氏振振有词。 巴陵王妃体弱多病,已不能出门应酬,巴陵王世子妃只是嫂子,管不住弟媳,一错眼的功夫,这人就凑到晋王妃面前去了。 听她这么说,巴陵王世子没好气地道:“你都留给二爷吧,二爷可还没儿子呢。” 有巴陵世子妃绊着,蒋氏没有机会再来姜长宁面前来膈应她。 贵客到齐了,徐氏过来请大家入席。 庆王妃的寿宴,规格比庄老太太要高的多,就连皇上都赏赐了三桌席面。 筵席的菜肴,十分丰盛,味道也相当不错。 戏台上,《麻姑献寿》唱得热热闹闹。 菜过五味,酒过五味,庆王府的晚辈,开始献寿礼。 世子和世子妃送上的是一尊松鹤延年玉雕,二爷二太太送上的银座金丝双面绣炕屏,三爷三太太送上的是绘五福临门的对瓶,两位郡主亦有礼送上。 孙子辈献完寿礼后,世子客气地感谢了众位宾客后,就领着男丁们离开了。 宴罢,撤去残席,重上茶水点心,戏台上开始唱《三星贺喜》。 姜长宁虽没饮酒,但茶水过量了,内急,起身离席,要去净房。 她还没走几步,就与徐氏撞在了一起,徐氏手中的茶杯,倾倒在了她的身上。 “哎呀,王婶,我真是太失礼了。”徐氏惊慌失措地道。 “你这孩子,怎么毛手毛脚的?还不赶紧带你王婶进去把衣裳换了。”庆王世子妃嗔怪地道。 姜长宁唇角上扬,笑不及眼底,眸色清冷,就这么短短一瞬,她就看出三个破绽。 第一,王府少奶奶在宴席上,不会端着杯茶,满场走的。 第二,徐氏的动作不流畅,茶杯不是失错被撞翻的,她是在泼茶。 第三,就是徐氏眼中流露出来的怜悯神色。 在宴会上,故意弄湿人的衣裳,让人去换衣裳,这其中必有阴谋。 她初次来作客,没有得罪人,徐氏为何要这么做? 姜长宁很好奇,没有拒绝徐氏,跟着她走了出去。 走了一段路,姜长宁停步,“你要带我去哪?” “带你去换衣裳啊。”徐氏笑道。 “给宾客更衣的房间,安排的这么远吗?庆王府的待客之道,还真是令我叹为观止啊。”姜长宁冷笑道。 徐氏表情一僵,尬笑道:“王婶,天气冷,这衣裳得赶紧换下来才好,请随我来吧。” “筱春。”姜长宁唤道。 “奴婢在。”筱春向前几步。 “大少奶奶,我们到那边说说话吧。”姜长宁指着角落道。 “王婶……”徐氏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筱春捂住嘴,拖了过去。 姜长宁抿唇一笑,随手折断路边一根树枝。 徐氏早把沿途的下人都先撤走了,到是方便她行事。 到了角落,姜长宁直接问道:“说吧,究竟想做什么?” “带王婶去换衣……” 姜长宁将树枝塞进了徐氏的嘴里,“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你要再说废话,我就弄哑你,让你永远不用说话,到那时,不知道庆王府长孙会不会休妻?” 徐氏惊恐地看着姜长宁,“啊啊啊!” 姜长宁拿出树枝,“说吧。” “是……”徐氏一咬牙,“是皇上,皇上要见你。” 依礼皇上不会召见外命妇,尤其是单独,以这方式召见外命妇。 皇上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姜长宁脸色一沉,“无耻。” 将树枝一甩,“衣裳用不着换,我回去看戏了。” 言罢,姜长宁带着筱春往回走。 “这……这可怎么办啊?”徐氏颓废地瘫坐在地,皇上那边没法交待,晋王府这边又得罪了。 姜长宁进厅,衣裳未换,已让庆王世子妃诧异。 而这点时间,也不够姜长宁去那间偏僻的院子见皇上。 徐氏是怎么办事的? 庆王世子妃不可能去问姜长宁,她也不能抛下宾客去找徐氏,只得先按捺住心中的不安,陪着庆王妃等人看戏。 在偏僻院子里的皇上,久等姜长宁不至,变得急躁起来,“庆王府的人是怎么办事的?” “陛下,此处离宴客的正厅有些远,女子走路较慢。”内侍揣测着解释道。 皇上一想,有道理,坐回榻上继续等。 一刻钟过去了,人还没来。 皇上面沉如水,“混账,混账。” 内侍低着头,不知道要如何安抚盛怒的主子。 又一刻钟过去了,庆王的长孙大公子来了,“陛下。” “人呢?”皇上问道。 “晋王太妃一直把人留在身边,找不到机会。”大公子撒谎道。 “废物。”皇上气极败坏,却无计可施,只能先行回宫了。 他刚进勤政殿,太后就来了,“皇上出宫去哪里了?” “就是到街上微服私访了一下。”皇上早就想好词了。 “皇上,不是不让你出宫,但你是皇上,出宫要多带些人,免得有危险。”太后到也没怀疑,毕竟皇上不是第一次出宫。 “母后放心,下次朕出去,会带上张侍卫他们的。”皇上怕太后再追问,赶紧拿过折子,装模作样看了起来。 太后见状,只能先行离去。 第六十五章 信任 庆王府的寿宴,到申时正二刻才散。 趁着巴陵王世子妃与人说话的好时机,蒋氏又凑到姜长宁面前,“我与王嫂一见如故,不知有没有机会过府拜会王嫂?” “没有机会。”姜长宁冷酷地答道。 拒绝的如此干脆利落,令蒋氏错愕。 在她愣神之际,姜长宁搀扶着太妃,带着康仁郡主,往外走。 到仪门处,晋王已在马车边等着了。 晋王一眼就看到姜长宁的裙子上沾染了茶水,眉头微皱了下,但没有问,而是上前扶太妃,“母妃。” 太妃仍带康仁郡主坐第一辆马车,晋王和姜长宁上了第二辆马车。 在马车里坐稳,姜长宁就主动道:“徐氏泼了我一杯茶水。” “她要做什么?”晋王沉声问道。 “拐我出去见人。”姜长宁如实说道。 “见谁?” “徐氏说是皇上,但我没去,不知真假。” “她没必要说谎。”晋王在他和姜长宁成亲后进宫谢恩时,就已觉察到皇上对姜长宁起了觊觎之心。 只是晋王没想到,皇上会真的不顾君主体面,做出这等无耻之事来。 晋王长臂一伸,将姜长宁拉进怀里,“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姜长宁愣,她还以为晋王会怪她招蜂引蝶呢。 晋王的反应,姜长宁挺满意的,乖乖偎在他怀里,唇角上扬,“我把树枝塞徐氏嘴里了,委屈的是她。” “勋贵之女,王府之媳,却做出这样上不了台面上的事,你就是打杀了她,她也不冤。”晋王幽深的眸中,暗潮涌动。 庆王府真当他是吃素,居然敢帮着皇上算计他的王妃,庆王府的人都该死! 回到晋王府,夫妻俩送太妃去榴萱院。 “闹腾一天了,你们也回院子歇着去吧,一会不必过来了。”太妃体恤儿子。 “儿子告退。”晋王从屋里出来,吩咐下人好生伺候,就和姜长宁回如镜院。 在半道上,遇到带着婢女在廊上散步的周氏。 周氏看到两人,行礼,“妾身见过王爷、王妃,给王爷、王妃请安,王爷万福,王妃万福。” 姜长宁挑眉,没想到第一个忍不住的是周氏,她还以为会是朴氏呢。 晋王从周氏面前走过,姜长宁停步说了句,“天气寒冷,这里风也大,还是多穿一点吧,免得生病。” “谢王妃关心,妾身这就回院子。”周氏说道。 晋王回头看,见姜长宁脸上并无嘲讽神色,眸光微闪。 走了一段路后,晋王说道:“她不会感谢你的。” 姜长宁轻笑一声,浑不在意地道:“我遵从本心做事,她领不领情是她的事。” 回到如镜院,晋王大长腿一迈,进了二进院的暖阁。 姜长宁则站在廊下,吩咐婢女,“晚膳让小膳房弄清淡些,配米饭就行了。” 接着又道:“送两杯解腻茶进来。”中午那肘子肉吃时,不觉得,现在有点反胃,油腻腻的。 芳菊正好送热水来,姜长宁进了暖阁,浸湿了帕子,“永昼,先用热水擦把脸,能松快些,等会儿用了晚膳再好好泡个澡。” 晋王这些天很忙,脸上的倦意亦很明显。 但姜长宁一直视若不见,只是今日晋王毫不迟疑的相信她,让她不由心软,也就付出些许关心吧。 “你帮我。”晋王侧卧在炕上,单手支着头。 姜长宁迟疑片刻,上炕,跪行到他面前,为他擦脸。 晋王另一只手,很自然地伸过去搂住她的腰。 姜长宁的手微微一颤,把帕子放在了晋王的额头上。 晋王的额头,用算命先生的话就是:天庭饱满。 “永昼,你闭一下眼睛,我给你擦脸。”姜长宁说道。 晋王听话的闭上了眼睛,手在姜长宁纤腰上慢慢摩挲。 这个男人长得十分俊郎,睫毛乌黑浓密,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下颌的线条亦是完美无缺。 姜长宁边擦边在心里评价,等擦完,她想要离开,却被晋王一下按在了炕上。 热水擦了把脸,本该轻快些,但晋王被姜长宁撩出火来了。 芳菊见状,赶紧领着小婢女退了出去。 “永昼,别闹。”姜长宁把头偏开,不肯接受他的吻。 “宁宁。”晋王吻不到红唇,就去舔她的小耳垂,轻轻地咬着,“宁宁,宁宁。” 还好他出手得快,要不然心心念念的人儿,就被宫里那个畜生夺走了。 一声声唤得姜长宁十分不自在,为了摆脱他,“永昼,你松手,我……我腿抽筋了。” “腿怎么抽筋了?”晋王再想亲热,也不会不顾及她的身体,松开她,坐了起,“哪条腿?” “左腿。”姜长宁随口道。 晋王帮她把鞋脱掉,按摩她的左腿,“请太医过来看看。” 姜长宁嘴角抽了抽,“不用。” 且不说,她腿没抽筋,就是真抽了,这又不是病,不值得请太医吧。 “是刚扭了一下才抽筋的,不用请太医。”姜长宁推了推他的胳膊,“可以了永昼。” 晋王收回手,看着姜长宁蹭着下了炕,出暖阁唤婢女进来收拾。 过了许久,也不见姜长宁再进来,晋王就起身出去寻人,“王妃呢?” “王爷。”姜长宁从回廊拐角出过来。 她已换上了家常衣裳,头发也重新梳过,温婉低垂的小髻,髻上就插着一根青玉兰花头簪,一根羊脂白玉如意簪,简简单单、清清爽爽。 “我可以陪你回房换衣裳的。”晋王语气里带着一丝幽怨。 “解腻茶喝了吗?”姜长宁上前,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不能让他看出,她不想搭理他,想避开他的意图。 “喝了。”晋王不爱喝这种带着苦涩味的东西,但是姜长宁让人准备的,他没有拒绝。 这一夜,自然又是鱼水之欢,夫妻该交颈而眠时,晋王突放了个炸雷,“周氏应该是庆王让人送给我的。” 正在被周公宣召而去的姜长宁,瞬间清醒,一个翻身,支起身子看着晋王,“我要怎么做?” 晋王笑了,他就知道他的小王妃很聪明,“她已是弃子,已无用处,但留在府中碍眼。” “我会找个借口,把她撵去城外的庄子。”姜长宁说道。 嫁进王府一个月不到,就贬妾室,她不是贤妻,她妥妥的是妒妇。 晋王眉梢微动,他的小王妃太心善了,但她要这么处置,他不会驳她的意见,“好。” 第六十六章 斗法(二更) 次日,三个妾室只来了两,周氏的婢女来为她告假,周氏病了。 大冷的天,穿那么单薄在风口上吹,也不知吹了多久,才等到晋王,她不生病才怪了。 姜长宁一点也不同情她,淡然道:“请个大夫给她好好瞧瞧。” 治她的风寒,顺便也治治她的脑子。 “请大夫要找悼妃主子拿牌子。”婢女说道。 姜长宁笑,“请大夫看病的事,你还怕悼妃不给你牌子吗?” 端过杯子,抿了口茶,“秀兰,让柳叶和她一起去悼妃那,请悼妃给牌子。” “是,王妃。”秀兰把那婢女带了出去。 姜长宁喝了半碗粥,吃了个小煎饼,漱了口,就往榴萱院去。 给太妃请安时,姜长宁就道:“母妃,昨天你让这丫头跟着我,指望她好好伺候我的,她不乐意,脸拉得老长,对我的问话也是爱搭不理的,知道的,知道我是主子,不知道,还以为她是祖宗呢。” 乔氏瞠目结舌地看着姜长宁,从没见过有人直截了当告状的。 “太妃,奴婢没有,奴婢只是走神了。” 姜长宁嗤笑一声,“大嫂,你太宽厚了,纵得奴不成奴了,伺候主子时,还能走神。这样的丫头,怎么能留在榴萱院,伺候母妃呢?万一那天母妃口渴,要饮茶,她又走神了,怎么办?” 乔氏见太妃阴沉着脸,起身道:“母妃,这丫头一向老实,做事也勤奋,伺候母妃亦很周全,这次她会走神,想来应该是有什么事。” “有大嫂这么宽厚的主子,真是府上下人之福。”姜长宁似笑非笑地道。 乔氏还要说什么,婢女进来禀报,早膳已备好。 “吃早膳吧。”太妃朝姜长宁伸手。 姜长宁抿唇一笑,上前搀扶她。 乔氏脸色难看,虽然太妃没有当场处置那个婢女,但很明显,姜长宁这眼药是上成功了。 用过早膳后,太妃直接撵人,“忙你们的去吧。” “儿媳告退。”姜长宁行礼道。 乔氏瞪了她一眼,出了院门,乔氏就道:“听说周氏病了。” “这府上,事无巨细,大嫂都了如指掌啊。”姜长宁勾唇一笑,“大嫂管家管的真是尽心尽责,连小叔子的妾室病了,也要关心的问一问。” 乔氏脸色微变,姜长宁向前踏了一步,逼近她,肃颜道:“大嫂好意思问,我不好意思答。” 姜长宁冷笑着,从她身边走过。 乔氏侧目看着远去的姜长宁,眼中怨毒,浓烈的几乎化为实质。 康仁郡主偏还说道:“母妃,您把管家权交出来吧。” “你闭嘴。”乔氏厉声喝道。 晋王对姜长宁的好,出乎乔氏的意料之外,让她更加不愿意将管家权交出去,康仁郡主触碰到她的逆鳞了。 康仁郡主被吓得打了个哆嗦,惊恐地双眼圆瞪,“母妃。” “你该去书房上课了。”乔氏一甩手走了。 乔氏到度事厅,处理了府中两件小事,柳叶和周氏的婢女就来了。 柳叶行礼,道:“悼妃主子,周姨娘病了,要拿牌子请大夫进府看病。” 乔氏直接给牌子就可以了,乔氏却不急着给牌子,而是笑笑道:“周姨娘的身子一向不错,怎么就生病了?莫不是早上风里来雨里去,伺候人给累着了。” 这已不是暗指,这根本就是在说姜长宁虐待妾室。 “悼妃主子,夫人和姨娘去给主母请安是规矩,王妃身边有十几个婢女,并不需要夫人和姨娘伺候,夫人和姨娘累不着。”柳叶语气平平地陈述。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乔氏抓起茶杯朝柳叶砸去,“没规矩的东西,敢这么跟主子说话。” “奴婢并未失礼。”柳叶不亢不卑地道。 本来主子发火,做奴婢不管什么原因,都应该下跪认错,但她不是乔氏的婢女,她的主子是姜长宁,她不能损了她主子的颜面,自是要辩上一辩的。 “好好好,淳安县主真是教得好奴才。”乔氏说着,一个跨步,就到了柳叶面前,扬起手,就要给柳叶一个耳光。 柳叶快速向后退了两步,避开了她甩过来的巴掌。 乔氏神情错愕,她没想到柳叶敢避让,“奴随主形,没规矩的东西,来人,把她给我按了,打二十大板。” 两个粗使婆子应声从外面进来,就要去抓柳叶。 柳叶镇定地道:“悼妃主子,打狗还看主人面,奴婢虽是低贱的下人,却也是王妃身边的人,您确定要越俎代疱吗?” “好大的胆子,还质问起我来了。”乔氏咬牙切齿,“我就把你押去见你的好主子,我到要看看你的好主子怎么说?” 乔氏气势汹汹押着柳叶,带着一群下人往如镜院去。 如镜院二进的暖阁里,姜长宁歪在临窗大炕,看话本子,炕桌上放着茶水糕点。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秀兰赶忙放下手中的鞋面,走了出去,就看到乔氏阴沉着张脸,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冲进来。 “见过悼妃主子,给悼妃主子请安。”秀兰借着行礼,拦住了乔氏一行人,“悼妃主子请稍等,容奴婢先行通报。” 乔氏没理会她,越过她,就要直接闯进暖阁。 暖阁的帘子被人撩起,姜长宁走了出来,“大嫂,这么怒气冲冲的闯进如镜院,是要做什么?” “县主好大的架子,身边的奴才气焰滔天。”乔氏冷声道。 “不及大嫂。”姜长宁淡笑道。 “你把我比奴才!”乔氏的声音尖利刺耳。 姜长宁语气平静,“大嫂真有自知之明,对号入座,坐得真是稳妥的很啊。” “果然是奴似主形,做主子的没规没矩,做奴才的嚣张跋扈。”乔氏怒道。 “大嫂觉得她规矩不好,就回院子换上朝服,进宫找太后说道说道,问问太后,为什么要把一个没规矩的宫女指给我?” 得知柳叶是宫女,乔氏回过神来了,“姜氏,你给我下套!” “大嫂这话说的,我怎么敢啊,柳叶在我身边当差的,我使唤她做事,难道不应该?”姜长宁问道。 乔氏盯着她,恶狠狠的,向前迈了一步。 秀兰、芳菊拦在了姜长宁面前,担心乔氏做出伤害姜长宁之举。 第六十七章 撵妾 “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大嫂可是最懂规矩的人。”姜长宁笑得意味深长,“大嫂要进宫,可得快点,一会宫门关了,可就进不去了。” “姜氏,你别得意。”乔氏拂袖而去,她带来的下人,放开柳叶,跟着她一起离开了。 “我得意了吗?”姜长宁问道。 秀兰忍笑道:“王妃没有得意。” 柳叶跪下道:“奴婢没有办好差,请王妃责罚。” “她是主,你是奴,你跟她硬碰硬,惹得她来兴师问罪,的确该罚。”姜长宁冷着脸道。 柳叶磕头,没有分辩。 不愧是太后训练出来的人,有眼色。 姜长宁轻吐了口气,“就罚你打一百根络子吧。” 柳叶紧绷的身子松懈了下来,“是。” “芳菊,让春来去请个大夫进来给周姨娘看病。” 病好了,才好把人撵走。 把病人撵出去,太不人道了。 吩咐完,姜长宁转身回了暖阁,继续看她的话本子。 下午,巴陵王府二奶奶蒋氏递了拜帖进来,想要过府拜会姜长宁。 “就说我没空,拒了。”姜长宁才没空跟要给晋王送小妾的人应酬,她忙着完成晋王交待她的任务,“芳菊,去把那七彩琉璃盏拿来。” 周氏的身体素质不错,过了两天,她就能来给姜长宁请安了。 看着周氏,姜长宁眼神复杂,同为棋子,对周氏的下场,感同身受,但她不得不出手。 设好局了几天,这天晚上,姜长宁告诉晋王,“明天周氏就会被撵去庄子,理由是她失手打坏了我心爱的琉璃盏,我一怒之下将她撵去了庄子。” 看着面无表情说话的姜长宁,晋王轻笑了一声,抬手摸摸她的脑袋,“让你为难了。” 感受到头顶上的温度,姜长宁努力扯扯嘴角,假笑道:“能帮上永昼的忙就好。” “宁宁是贤内助。”晋王笑道。 第二天,如安排的那样,周氏被小婢女撞得往前扑,将摆在那儿的琉璃盏推下去,摔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琉璃盏已放在那儿好几天,周氏绝对想不到,那是针对她设的陷阱。 “周姨娘这病,看来还没好啊,站都站不稳。”姜长宁冷着脸,不悦地道。 “王妃,是小婢女撞了妾身,妾身才没站稳的,妾身的病已经好了。”周氏辩解道。 小婢女跪在地上,“王妃,奴婢没有撞到周姨娘。” 周氏一口咬定是小婢女撞了她,才导致她站立不稳,俯冲过去,打翻琉璃盏的。 小婢女则坚持没有撞周姨娘,周姨娘冤枉她,并道:“奴婢要是那么大力的撞向姨娘,姨娘的身上一定会有痕迹,奴婢恳请王妃为周姨娘验身,以还奴婢清白。” 姜长宁盯着小婢女,久久不语,似乎在想是否同意她所请。 良久,姜长宁说道:“朴夫人,你带周姨娘去偏房验身。” “王妃,妾身虽只是妾室,但你也不能如此羞辱妾身。”周姨娘含泪道。 “我是在找出真相,你却说我羞辱你,看来,她没有说谎,她没有撞上你,你是故意要打翻我的琉璃盏的。”姜长宁一拍炕桌,“来人,把周氏给拖下去,关进柴房。” “王妃,妾身没……”周氏的嘴被捂住了。 在朴氏和刘氏惊恐的目光中,周氏像死猪一样被拖了下去。 婢女进来收拾地上那一滩琉璃碎片,姜长宁余怒未消地道:“我宽厚待她,她到蹬鼻子上脸了。” 朴氏和刘氏一个劝道:“王妃请息怒,周氏是病糊涂了,王妃大人大量,小惩大戒吧。” 一个说情道:“王妃心善,为周氏请医抓药,周氏对王妃是感激的,定不会有意打坏王妃心爱之物,必是身体病弱,站立不稳,不小心才打坏琉璃盏的。” “你的意思是我让她抱病前来请安的?”姜长宁冷冷地问道。 “妾身没有这个意思。”刘氏吓得跪下了。 姜长宁面无表情地道:“没你们的事了,回院子歇着去吧。” “妾身告退。”两个妾室离开后,姜长宁就带着婢女去榴萱院给太妃请安。 姜长宁故意把周氏顶撞她,打碎琉璃盏的事,说了出来,还苦恼地问道:“母妃,我嫁到府中还不足月,对这种不敬主母的妾室,如何处置没有一点章程,还请母妃教我。” 周氏明面上,是太妃送给晋王的妾室。 晋王显然不打算把实情告诉太妃,姜长宁处理周氏,要是不考虑太妃的意见,太妃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姜长宁向太妃请示的态度,果然讨了太妃的好。 “她敢不敬主母,你想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最好是重重处置,省得其他几个也闹幺蛾子。”太妃本质上,是不待见妾室的。 当然对丈夫的妾室,和对儿子的妾室,态度还是有所不同的。 “周氏瞧着还挺老实的,做不出这等张狂的事吧?这里面,怕是另有别情吧。”乔氏说道。 姜长宁轻笑出声,“到是没想到,大嫂对王爷的妾室也这般的了解。” 这话的意思,听着就有问题。 再细琢磨,那问题就最大了。 “同住一府,多少知道一点。”乔氏辩称道。 “大嫂用不着谦虚的。”姜长宁仍是话中带刺。 乔氏默了默,问道:“县主打算怎么处置周氏?” “大嫂对周氏还真是关心啊。”姜长宁笑道。 乔氏憋气,带着怒意瞪了姜长宁一眼。 姜长宁视而不见,悠然自得地端杯喝茶。 陪太妃吃完早膳,又闲聊一会,姜长宁回如镜院,乔氏去处理府中内务,康仁郡主去书房上课。 “把春来叫过来。”姜长宁吩咐。 一会,春来就小跑着过来了,“王妃,小的给您请安。” “这些天辛苦你了。”姜长宁示意秀兰把荷包给春来,“不当差时,去喝几杯小酒吧。” “为王妃办事,是小的分内之事,小的不辛苦。”春来半躬着身子,“谢王妃赏。” “带人把周姨娘和她身边的婢女,一起送到城外的庄子里去吧。”姜长宁直接道。 “是。”春来领命,带着人强行将周姨娘和她的两个婢女塞进马车。 第六十八章 婚宴(二更) 周姨娘被堵住了嘴,没法乱嚷嚷,但乔氏还是第一时间知道姜长宁对周氏的处置。 “把人撵出府,送去庄子上了?”乔氏惊愕地瞪圆了双眼,“真的吗?” 处置法子,就这样简单粗暴的吗? “奴婢亲眼所见,是以前在王爷身边当差的春来,让人把周姨娘她们强塞进马车带走的。”婢女说道。 乔氏半响不语,过了会,才道:“她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王妃……”乔氏一个冷眼,杀气腾腾的扫了过去,婢女吓得低下了头。 站在乔氏身旁的婢女忙笑道:“淳安县主是恃宠生娇,现在王爷不会把她怎么样,日后她必倒大霉。” 乔氏冷笑,“以色侍人,焉能久矣。” 她认定没有家世可撑腰的姜长宁,靠着脸得宠于晋王。 酉时初,晋王回府,乔氏安排人等在他去榴萱院的路上,“王爷,小的有事禀报,县主……” “掌嘴。”晋王打断他的话。 常有忠上前,扬起巴掌,啪啪啪,一下就甩了那小内侍三耳光,“好好禀报。” 内侍琢磨了一下,道:“王爷,王妃把伺候您的周姨娘撵去了城外庄子里。” “王妃撵走一个妾室,与你这奴才有何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质疑主子的决定?府里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晋王的第二个问题是问常有忠。 “府里人多嘴杂,总有那么一些小人不服管束。”常有忠说道。 “一个府会败落,是从内宅管理混乱开始。”晋王沉声道。 常有忠看了眼曹江,道:“王妃进门还没多久……” “本王没有怪王妃。”晋王当然知道府里中馈还在乔氏手中。 到榴萱院,太妃正和姜长宁在说明天去豫王府的事,见晋王进来,笑开了花,“今儿到是回来得早。” “宫里有喜讯,陛下一高兴,就让我们出宫了。”晋王在椅子上坐下。 “什么喜讯?”太妃问道。 “好像是后宫一个嫔妃有孕了。”晋王没有过多的打听。 太妃听这话,视线就往姜长宁的肚子看去。 乔氏笑道:“县主进门……” “大嫂。”晋王突然唤道。 乔氏一怔,看向晋王。 “她是我的妻子,是晋王府的王妃。”晋王认真地道。 乔氏眼中划过一抹难过,垂首陷入沉默之中。 姜长宁敏锐的感觉到,乔氏情绪的变化,若有所思。 晚膳过后,晋王带着姜长宁回到如镜院。 “宁宁,大嫂是不是为难过你?”晋王问道。 姜长宁笑,“永昼,妯娌不和是常事,不是她为难我,而是我们相互在为难对方。” “你不会为难人。”晋王拉起她的手,“受了委屈,要告诉我。” “永昼要帮我出头吗?”姜长宁偏着头,俏皮地问道。 “是。”晋王肯定地答道。 “现在我还应付得来,不需要你出头。”姜长宁凑上去,亲了晋王一口,“但还是要谢谢你。” 晋王被姜长宁的主动,给惊喜到了,一把将人抱住。 “永昼,不行。”姜长宁的小手抵在晋王的胸口上。 “怎么了?”晋王不解。 “看到我手上的戒指了吗?”姜长宁问道。 “你月信来了?”晋王问道。 姜长宁点了点头,“你可以去朴氏或者刘氏那儿。” “不用。”晋王拒绝。 姜长宁蹙眉,这是要睡她的丫鬟吗? 他想,她不愿意啊,一咬牙,“永昼,我没有准备通房丫鬟。” 晋王在她的脸上,轻拧了一把,“不需要通房丫鬟,有你就够了。” 姜长宁眨巴眨巴眼睛,他是什么意思? 浴血奋战? 不可以啊! 晋王的意思就是,用她的小手,隔靴解痒了一回。 等晋王舒坦了,姜长宁只觉得手酸。 次日上午,宫里的消息传了来,怀孕的嫔妃是吕绣桔,已有三个月。 据姜长宁所知,宫里每半个月会请一次平安脉,吕绣桔却能瞒住三个月,到胎稳了,才让大家知道,“她真的挺有本事的。” 吕绣桔小升半级,如今是从五品美人,封号仍是柔。 还不是一宫主位,外命妇们无须进宫道贺。 未时初刻,太妃带着姜长宁、康仁郡主,和晋王一起往豫王府去。 豫王和赵惜芳的生辰八字合出来的吉时,是酉时三刻。 今天的天气虽好,但是冬日,酉时天还是黑了,豫王府张灯结彩,亮若白昼。 姜长宁陪着太妃在喜堂上,等着观礼。 康仁郡主则和其他小郡主、小公子在后堂内玩耍、戏闹。 酉时一刻,鞭炮声响起,就听外面有人喊道:“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豫王没有亲迎,是由礼部官员代替的。 花轿临门,他才出门,司仪扬声道:“新郎官踢轿门。” 踢轿门,有点下马威的意思,晋王是亲迎,没有踢轿门这一流程。 新娘子跨火盆,被新郎官用红绸牵进了喜堂。 喜堂上,观礼之人众多,豫王太妃端坐在正位上,满脸笑容。 豫王幼年丧父,险些无法承爵,孤儿寡母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现在豫王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豫王太妃是真的高兴。 赵惜芳是文和郡主的孙女,文和郡主现在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娶了她的孙女,也等于攀上了太后,这对豫王府而言是好事。 成亲的流程,是一样的,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伴随着司仪的一句,“送入洞房。” 一对新人在众宾客的簇拥下,往新房去。 姜长宁本意是想等会入席就好,德王世子妃笑道:“晋王妃,我们去新房凑凑热闹。” 不好驳她的面子,姜长宁跟太妃说了声,就随她往新房去。 新房内,豫王接过喜婆的喜秤,挑开了红盖头,露出了赵惜芳含羞带娇的脸。 在众女眷的围观下,夫妻俩喝了交杯酒,吃了半生不熟的饺子…… 姜长宁正看得津津有味时,庆王府大少奶奶徐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姜长宁身旁,小声道:“晋王妃,借一步说话。” 姜长宁看了她一眼,“你又想被树枝塞嘴了?” 徐氏脸色微变,舔舔嘴唇道:“晋王妃,我没有恶意。” 算计她,险害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方,叫没有恶意的话,那这世上全是好人了。 姜长宁讥笑,“我们没什么可说的。” “晋王妃,不去别处,就在新房外说几句话,行吗?”徐氏央求道。 “行。”姜长宁答应了她,到要听听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大家都挤在新房看热闹,小孩子们欢呼着,“新娘子说生。”跑出去拿彩头去了。 第六十九章 刺杀 站在廊下,徐氏问道:“晋王妃,晋王是否已经知道那天的事?” “我告诉他了。”姜长宁笑道。 徐氏惊愕,这是她没想到的。 转念想到,姜长宁没有去见皇上,当然可以坦荡直言。 “晋王妃,既然你没有事,就请晋王高抬贵手,不要再对付徐家,可以吗?”徐氏哀求道。 “我曾听过一句话,没有看见尸体,不表示罪行不存在,不是洗干净双手,就可以假装从来没有握过刀。”姜长宁冷笑,“你懂了吗?” “晋王妃这是不愿和解?”徐氏沉声问道。 “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问晋王吧。”姜长宁不认为自己能左右晋王的决定。 徐氏也觉得这事在晋王,不在姜长宁,恰好这时,观礼的女眷从新房出来了,她们的对话也就到此终结。 大家说笑着,去前面喜堂用喜宴。 入夜后,更添了几分寒意,冷菜名是喜上添花,喻意好,但没有人动筷。 十道热菜送上桌,大家才开始品尝。 “哎呀,居然是饕餮楼的手艺。”同桌一位长公主说道。 “饕餮楼的花席,京中驰名,不过想请厨子上门做花席可不是件易事。” “托晋王和豫王之福,这个月,我们就吃了两回饕餮楼的花席了。” 大家说说笑笑,到亥时初刻,婚宴方散。 一上马车,和晋王打了声招呼,姜长宁就歪在锦垫上打盹。 晋王把油灯调暗,又吩咐车夫,“把车赶稳点。” “护驾!”一声尖叫,瞬间将姜长宁的瞌睡惊到九霄云外。 “有、有刺客?”姜长宁怀疑听错了。 毕竟这里是京城王族聚集区,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在这里埋伏刺客对付晋王? 晋王伸手将姜长宁拉进怀中,“别怕。” 姜长宁听到了刀剑相交的声音,愕然,还真有刺客, “保护王爷。”是曹江的声音。 去豫王府喝喜酒,距离又不算太远,晋王并没有带太多的侍卫。 但侍卫们知道,若是晋王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就是死路一条,拼命保护好王爷。 只要撑过去,他们就后福无穷。 就算是死,也是为主尽忠,家族也能得到王府庇护。 侍卫们悍不畏死,在马车附近,与刺客拼命厮杀。 晋王撩开帘子,神情镇定地看着外面。 姜长宁依偎在他的身旁,也往外看。 光线昏暗,只看着人影在晃动,分不清敌友,但可想而知,王府的侍卫们应处于下风。 过了一会,巡逻的都卫军闻讯赶来,“怎么回事?” “有刺客刺杀晋王。”有人答话道。 都卫军的小统领听这话,差点昏厥过去,怎么就让他遇到这种棘手的事? 但既然已经遇上了,就不能退缩,大喊道:“保护王爷。” 都卫军的战力普通,是用来对付一般毛贼的。 好在王府的侍卫都是精锐,都卫军不用伤敌,只要缠住那些刺客,侍卫们就能占据上风。 “留几个活口。”常有忠眼见己方胜券在握,赶忙道。 他喊得还挺及时,曹江变了招式,没有直接割断对手的咽喉,剑下沉,刺向对手的肩膀。 危险解除,姜长宁有精力去想这场刺杀会是谁安排的。 晋王在朝中,有那些政敌,姜长宁知道的不多。 最近结仇的,就是庆王府了。 姜长宁想起徐氏说的话,“永昼,你是不是在对付徐家?” “徐氏找你了。”晋王肯定地道。 姜长宁把她和徐氏的对话,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那句没有看见尸体,不表示罪行不存在,不是洗干净双手,就可以假装从来没有握过刀,深得晋王之意。 “宁宁说的对,既然拿过刀,那就有伤人的意图,不管有伤没伤到。”晋王摸了下姜长宁的头。 他的小王妃心善归心善,但不会无底线,这样很好。 “人会是魏国公府安排的吗?”姜长宁怀疑徐氏找她说话,是迷惑她的。 晋王正要说什么,马车外有人道:“都卫军东路第三队统领孙一柳救驾来迟,恳请晋王殿下恕罪。” 曹江也跪在了马车面前,“小的们无能,让王爷受惊了。” 车门拉开,晋王从马车里出来,“你们并没失职,都卫军来得也很及时,太妃的马车在哪?” 在常有忠的引领下,晋王去到太妃坐的马车前,“母妃,没事了。” 太妃撩起帘子,急切地问道:“煜哥儿,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受伤。”晋王笑道。 “没受伤就好。”太妃如释重负,“煜哥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为了让太妃安心,晋王让康仁郡主去了后一辆马车,他陪在太妃身边。 回到王府,晋王等太妃安歇了,才回如镜院。 第二天,晋王昨晚遇刺的事,已传遍各府,引得议论纷纷。 晋王遇刺之事,更令人震惊,把姜长宁撵妾一事,给掩盖住了,没多少人注意到这件事。 这让意图借此事败坏姜长宁名声的乔氏,十分的失望。 这天的早朝时,皇上还关心地问了几句,“听闻当时,还有女眷在,遇到这事,怕是吓得不轻吧?” “虽事发突然,好在都卫军来得及时,有惊无险。”晋王淡笑道。 “此等恶劣事件,绝不允许再次发生。”皇上趁机将驻守在城外的上直军调了五千人进城。 被都卫军关进大牢的那三个活口,据说有两个受不了严刑拷打,死掉了。 当然这只是外人知道的消息,实际上那两人,被晋王秘密的转移出来,关进了他以前的淮北郡王府。 他虽承袭了兄长的爵位,但淮北郡王的爵位仍旧保留。 做为第三代亲王,他的嫡次子能获封的爵位是辅国将军,但现在却能承袭淮北郡王的爵位。 不过若是姜长宁仅生一子,那淮北郡王的爵位在晋王百年后,就得交还给朝廷。 在郡王府的昏暗的密室中,地上趴着一个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肌肤,已经不能称呼为人的血肉块。 正是被偷运出来的活口之一,晋王坐在离他不远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血肉块艰难支撑起头,“世人都道晋王为人谦和有礼,宽容仁厚,却不想私下里,晋王是个心狠手辣,恶毒之极的人。” “你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人?”晋王问道。 血肉块趴回地上,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晋王笑,“做刺客的,大多是死士,看来是真的,能花大价钱养死士,又想要我命的人,也就那几个,谁是幕后主使,本王没兴趣知道。” “你不想知道,为何还要把我偷运出来,关在这?”血肉块讥笑问道。 “有用。” 至于有什么用,晋王不负责解惑。 第七十章 失仪(二更) 从密室出来,晋王吩咐手下,“不用再拷打了,挑断他们手筋脚筋,再让大夫给他们把伤治好,留以后用。” 从淮北郡王府出来,晋王绕去前门街,去买椰丝娘惹糕。 昨儿姜长宁跟婢女说想吃,让婢女去买。 他听到了,那就不用婢女去买了,他亲自去买。 椰丝娘惹糕这名信,虽听着怪,卖相却极好,绿白相间,十分讨喜。 味道也相当不错,不甜,椰香浓郁,软糯爽口。 这道糕点讨得了小王妃的喜欢,素了几日的晋王,晚上顺利吃到了肉。 被浪翻滚,夫妻和谐,交颈而眠。 冬月初一,太医进府来给女眷们请平安脉。 姜长宁的月信刚过,自然没有喜讯。 太妃略有些失望,但成亲的日子到底不长,她没有多说什么。 乔氏问道:“母妃,您还记得去年庄头送年礼送府时,说种子虽好,可是田太贫瘠,没多少收成。” 太妃皱起了眉头,姜长宁笑了,“贫瘠的田地,收成再不好,也有收成,荒山野地都没人去种,更别提收成了。” 乔氏面沉如水,凶狠地盯着姜长宁。 姜长宁神情淡然,与她对视,寸步不让。 沉默了一会,乔氏说道:“城外送子娘娘庙挺灵验的,县主可去求一求,说不定很快就能身怀有孕了。” 这话听着没什么大问题,但以乔氏的尿性,这话中必有深意,姜长宁根本不假思索,直接道:“大嫂既知娘娘庙灵验,当年怎么没有去求一求呢?若能多生个男孙,母妃必然开心。” 乔氏表情一僵,抿唇不语,姜长宁笑盈盈端杯饮茶。 傍晚,晋王回府,太妃让他休沐时,陪姜长宁去城外送子娘娘庙去拜一拜。 晋王在太妃面前,答应的好好的,等回了如镜院,他就改了说辞。 “孩子的事不着急,你年纪还小,等你养好了身子再说。”晋王说道。 姜长宁有一丝意外,不过晋王主动推迟要孩子,那是不是代表她不用偷摸着服用避孕药了? “可是母妃那儿怎么办?”姜长宁故意问道。 “母妃那儿,我来应付,你别担心。”晋王笑道。 姜长宁笑,“我听你的。” “真乖。”晋王满意地摸摸她的头。 过了两日,晋王带回来一个中年琴师。 中年琴师姓姚,在乐司坊当差,技艺高超。 晋王花费重金,将他请来教导康仁郡主。 乔氏见晋王这么快就把琴师找来了,满心欢喜地道:“康仁,还不快谢谢你叔父。” 康仁郡主依言给晋王行了大礼,“谢谢叔父。” “以后好好跟姚师学琴。”晋王笑道。 “康仁,不要辜负你叔父对你的期许。”乔氏暗自决定以后让康仁郡主多练半个时辰的琴。 “我会认真学琴的。”康仁郡主说道。 到了这个月的初十,宁夏王娶妻,娶得是宋宜柔。 姜长宁和康仁郡主陪着太妃,和晋王一起去宁夏王府参加婚宴,并观礼。 宁夏王三年前还是宁王,宁王病故,世子继位。 世子平庸,无有建树,依律降品级承爵,由一字亲王变成二字郡王。 开始一切和晋王娶亲没什么差别,宁夏王亦亲自去宋家迎娶宋宜柔。 申时末三刻,宁夏王府外鞭炮声,喜乐声,响彻云霄。 司仪喊:“落轿。” 一身大红礼服的宁夏王翻身下马,笑盈盈接过喜婆递来的红绸,满是深情地看向花轿。 “请新娘子下轿!”司仪大声喊道: 四个喜婆,两个掀轿帘,另外两个伸手去扶新娘子。 新娘子此时,该把手伸出来,可是轿中人一动不动。 喜婆往里一看,皆是一惊。 新娘子穿着宽大的红嫁衣,双眼紧闭,靠在花轿中,手里拿着的团扇,歪斜着。 她一动不动,外面的喧哗吵闹声,似乎都没听到。 轿帘已掀开,新娘迟迟不下轿。 宁夏王脸色微沉,宋宜柔心系晋王一事,他有所耳闻。 但太后指了婚,宋家接了旨,宋宜柔也上了轿,这时,花轿到门口,她为何耍小性子? “怎么回事?”在门口看热闹的宾客满脸疑惑,纷纷问道。 “新娘子怎么还不下轿?” “出什么事了?” 夹杂在宾客间的婢女,飞快的奔向喜堂,向宁夏王太妃禀报。 喜堂上观礼的女眷们,还不知门口的情况,在那谈笑风生。 婢女不敢也不能大声禀报,她悄悄的走到宁夏王太妃身边,附耳禀报。 一直留意着宁夏王太妃的姜长宁,看到这一幕,翘了翘唇角。 忽心念一动,姜长宁看向豫王妃赵惜芳,见她眼中带着笑意。 略一思索,便知她只怕也出手了。 门口,怒火中烧的宁夏王沉声唤道:“张义,去看看怎么回事?” 张义在他身边当差,做事稳妥,听到吩咐,赶忙上前询问情况。 看到轿子里毫无反应的新娘子,张义也是一愣,“这……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们扶新娘子上轿时,并无不妥。”喜婆犹犹豫豫地说出相对合理的解释,“怕是新娘子早起,一路过来累了,睡、睡着了。” 新娘子在花轿里睡着了,这事实在是太离谱。 可偏偏这么离谱的事,它就发生了。 张义不知说什么好,低声道:“快将新娘子唤醒,别误了吉时。” 喜婆面露难色,鞭炮声、喜乐声、嘈杂声,都没能让新娘子醒过来,她们能把新娘子唤醒吗? “新娘子,快醒醒,快醒醒。”喜婆硬着头皮去推宋宜柔。 宋宜柔睡得非常沉,根本唤不醒,可吉时不能误。 宁夏王怒火中烧,残存的理智,才没做出让花轿返回宋家的决定。 “你们把她搀扶出来。”宁夏王冷声道。 昏睡不醒的宋宜柔被两个婆子搀扶着,跟在宁夏王进了喜堂。 喜堂上,观礼的众宾客见到这样的新娘子,难免不耳语。 姜长宁微眯着眼,轻轻笑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效果相当不错。 宁夏王太妃脸色铁青,怒视着被搀扶进来的新娘子。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等宁夏王带着宋宜柔去新房,怒不可遏的宁夏王太妃,再也忍受不住,拂袖而去,把所有宾客都晾在了喜堂上。 第七十一章 吃食(三更) 没有主人在,满堂的宾客议论声渐大,“新娘子是怎么回事?是生病了吗?” “宁夏王府这是娶了个病秧子回来?那还真是作孽啰。” “没听说过宋家姑娘身体不好。” “那就不是生病,不过这个样子,也太失仪了。” “也是蛰嫂子性子好,要是我,我是不会让她进门的。” “到底是太后指的婚,不看僧面看佛面。” “再说宋家如今颇得圣宠,宫里还有贵人呢,要是让人原轿抬回去,那就结仇了。” 听她们的讨论,姜长宁的心一个劲的往下沉。 如果她没有提前知道宋宜柔的阴谋,着了道,她要面对的情况,比宋宜柔艰难一万倍。 毕竟她可没有当将军的伯父,当贵妃的堂姐。 新娘处于昏睡状态,根本没法走流程,女眷们也很知趣的没有跟去新房看热闹。 回到内院的宁夏王太妃,大发雷霆,“可恶!可恶之极!我就不该让她进门,就该让她原轿返回宋家。” 婢女婆子跪了一地,“太妃娘娘请息怒。” 发了一通子火的宁夏王太妃经过下人的劝解,也冷静下来了,她的确不能丢下宾客不管。 虽然她出来主持大局,但笑容勉强,“诸位进入席吧,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婚宴没有多少喜气,大家匆匆忙忙、随意吃了点,就找借口告辞离去。 送走宾客,宁夏王先安抚好母亲,再去新房。 “王妃还没醒?”宁夏王看躺在床上的宋宜柔,皱紧了眉头。 宋宜柔一直昏睡,这事很奇怪。 “拿帖子,请太医。”宁夏王虽迟钝,但还不是太蠢。 宋宜柔昏睡在花轿里,无法完成拜堂,成大礼。 丢脸的不仅是宋家,还有宁夏王府。 只是不知谋划此事的人,是针对宋家,还是针对宁夏王府? 宋家在查,宁夏王府在查,就是其他府也暗中调查。 姜长宁担心这么多人查,会查到自己,特意召来筱春问话:“尾巴收拾干净了吧?” “王妃请放心。”筱春笑道。 各府查了一番,最后查到抹头发的桂花油里,掺进了制人昏睡的药。 这药宋宜柔的奶娘,曾买过。 得知这事,各府都傻眼了,宋宜柔的奶娘买这药,肯定不是用在宋宜柔身上,那么她是用在谁身上呢? 宋宜柔与赵惜芳不和,这药最大可能是要用在赵惜芳身上。 但赵惜芳成亲时,并没有出事。 极有可能是赵惜芳预先知道了,防范得当才没出事。 赵惜芳知道宋宜柔要害她,反手报复了回去? 这么揣测,还挺合理的。 只是怀疑终归是怀疑,没有证据。 赵惜芳当然知道这事不是她做的,可她又没办法跟人说,郁闷之极,“宋宜柔得罪的人那么多,凭什么认定是我。” 她和宋宜柔是有旧怨,但现在宋宜柔最恨的人,应该不是她,而是抢了宋宜柔晋王妃之位的姜氏才对。 “让人查一查晋王妃。”赵惜芳要抓姜长宁的把柄,想要让姜长宁为她所用。 被赵惜芳惦记上的姜长宁,此时在待客。 待得是庄清妅,庄清妅不是为自己而来,她是为庄清婵来的,“宁夏王太妃遣人来跟四妹妹说,这个月的二十六日是吉日,要接她进王府。” 姜长宁一听这话,就知是宁夏王太妃对宋宜柔不满,为打宋宜柔的脸,故意在她新婚喜月就迎妾室进门。 二十六日,还是赵惜芳的满月喜。 宁夏王太妃这是一举两得,贬低了宋宜柔,膈应了赵惜芳。 看来宁夏王府已认定是赵惜芳,出身对付宋宜柔。 “老太太是什么意思?”姜长宁很清楚,这事由不得庄清婵作主。 庄清妅叹气道:“老太太说,听太妃的。” 姜长宁蹙眉,“四妹妹不想听?” “四妹妹说,她若是二十六日进门,就往死里得罪了宁夏王妃,以后日子会不好过。” “四妹妹是不是忘记了,妻妾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的和睦,即便她不二十六日进门,宁夏王妃也不见得会多待见她。反而她不二十六日进门,得罪的是太妃。”姜长宁直言不讳地道。 庄清妅脸色微变,王府后院,不得王妃待见,再得罪太妃,那庄清婵真的可以洗洗睡了。 “主母没法讨好,不如抱紧太妃的大腿。”姜长宁给了个建议。 庄清妅若有所思,姜长宁没再继续,话说到这个份上,若庄清婵还想不通,那她只能换人扶持了。 送庄清妅出了院门,姜长宁回去继续看话本子,书中才子佳人的故事,狗血又俗套,最适合拿来消磨时光。 正看着,才子佳人相约后花园,门外传来芳菊和人说话的声音,“魏妈妈好,魏妈妈过来有什么事吗?” 魏婆子是太妃的陪嫁丫鬟,年岁到了,被太妃指给了老晋王的长随为妻。 她早已不在太妃院子里当差,只是隔三岔五进府来给太妃请安,陪太妃玩牌什么的。 对于这样伺候太妃的老人,乔氏不会得罪,只会拉拢。 魏婆子的孙女,现如今就在康仁郡主身边当差。 姜长宁没事也不会去得罪人,只是因为乔氏的关系,这些下人也不敢和如镜院的人过于亲近。 魏婆子突然过来,所为何事? “昨儿中午那道猪肚鸡味道不错,很合太妃口味,今儿继续送。”魏婆子说道。 姜长宁是孝顺的人,虽然中午不会去陪太妃用午膳,但偶尔有新鲜、适合老人家吃的菜,就会送过去给太妃品尝。 她主动送,跟人来用这种命令口气,让她送,那是两回事。 芳菊闻言,心中不快,淡然道:“魏妈妈,抱歉,今天的食材里,没有猪肚,这猪肚鸡做不了。” “没有猪肚,不会让人去买吗?”魏婆子质问道。 “魏妈妈可以打发人去买啊。”姜长宁从暖阁里走了出来,“大膳房的厨子做的猪肚鸡,想来更合太妃的口味。” “王妃,你送的菜,太妃喜欢吃,让你再送,这是抬举你。”魏婆子仰着头,一脸傲然地道。 姜长宁笑,“太妃不重口欲,猪肚鸡亦不是什么珍肴美味,大可以让膳房里的厨子做。所以,魏妈妈,悼妃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卖力帮她做事?” ------题外话------ 经露露提醒,才想起答应她三更的,好了,三更来了。 第七十二章 约会 魏婆子瞳孔微缩,神情未变,“王妃,老婆子在太妃跟前伺候了几十年,太妃的口味,老婆子最清楚……” “那你也该清楚,太妃若是知道你打着她的名号,为悼妃办事,会怎么处置你?”姜长宁打断她的话,似笑非笑地道。 太妃出身世家,讲究排场和面子,就算吃得是龙肝凤髓,她也不会放下身段,找儿媳要的。 魏婆子此举,犯了太妃的忌讳,她纵是伺候太妃的老人,只怕也是讨不到好。 “王妃,老婆子是特意来告诉您太妃喜好的,一道猪肚鸡,能讨得太妃欢心,王妃何乐而不为?”魏婆子放软声音。 显然她想起了,那个因姜长宁告状,被赶到洗水房做洗衣婢的婢女,赶忙改了态度。 “魏妈妈,我看着像傻子吗?”姜长宁挑眉,“魏妈妈,你要记住,这里是晋王府,而我是晋王妃。” 言罢,姜长宁不再理会她,转身回了暖阁。 “魏妈妈,请。”芳菊把懊恼不已的魏婆子给送了出去。 午时,快用膳时,姜长宁带着两道菜,亲自送到榴萱院。 儿媳孝顺,太妃是高兴的,可姜长宁接下来的话,让太妃笑不出来了。 “母妃,魏妈妈上午过儿媳那儿说,昨儿那道猪肚鸡,得了母妃的喜欢,让儿媳今儿再送,儿媳想着,这菜昨儿吃过了,今天再吃,怕是会腻,所以就让厨娘另外做了两道菜,也是清清爽爽的菜,母妃,尝一尝,看看可合胃口?” 姜长宁为太妃准备的是一菜一汤,菜是麻酱素什锦,汤是竹荪肝膏汤。 崔娘子的厨艺,相当不错,姜长宁一直都挺满意的, 太妃尝过后,也觉得好,“你有心了。” 陪着太妃用完午膳,姜长宁就回如镜院了,太妃如何训斥魏婆子,她不管。 晋王三更半夜,才回王府,怕惊扰了姜长宁,就住在了前面的弘毅院。 次日清晨,乔氏得知这事,十分欢喜,“果然以色待君,不能持久,不过一个多月而已,就失宠了。” 只是她的欢喜并没有太久,陪太妃用过早膳,晋王就说道:“母妃,儿子有事要带王妃出去一趟,晚膳就不回来吃了。” “什么事啊?”太妃问道。 “旧友进京,设宴款待。”晋王说道。 “王爷,可以请他们来府上作客啊,我会让膳房准备好席面的。”乔氏插嘴道。 晋王没接她的话,起身道:“母妃,儿子带您儿媳出门了。” 姜长宁弯了弯唇角,跟着起身,行礼道:“母妃,儿媳告退。” “去吧去吧。”太妃笑道。 夫妻俩回到如镜院,姜长宁就问晋王,“需要为旧友准备见面礼吗?” “没有旧友。”晋王笑道。 姜长宁惊讶地回头看着晋王,她没想到晋王会说谎骗太妃。 晋王走到她面前,伸出右手食指,轻点了下她的鼻尖,“宁宁,还记得答应我的事吗?” 姜长宁一脸茫然,她有答应他什么事吗? “你果然不记得了。”晋王眼中露出一抹失望。 姜长宁讨好地笑道:“永昼提醒我一下吧。” “想要提醒得这个。”晋王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嘴唇。 姜长宁也没矜持,伸手去勾晋王的脖子,亲密的事都做过好多回了,亲也亲过,啃也啃过,没必要装羞。 只是她想浅尝辄止,他却长驱直入。 深吻结束,她腿软地依偎在他怀中,“现在,现在可以提醒我了吧?” 看着她水波盈盈的双眸,晋王挺想食言的,要不改天再出去? 白日那啥的,他的小王妃估计不会愿意,晋王强忍着把人抱上床的冲动,轻笑道:“你获封县主的第二天,进宫谢恩,在宫门外答应我的事,还记得吗?” 姜长宁想起来了,仰面笑道:“我答应请你吃饭。” “答应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兑现了?”晋王问道。 姜长宁弯眉笑道:“兑现,今天就兑现,等我换了衣裳,我们就出门,我请永昼去临安会馆,吃杭州名菜。” “好,今天都听宁宁的。”晋王笑道。 姜长宁出了暖阁,唤婢女前来伺候她梳妆更衣。 一刻钟后,夫妻俩就带着随从出门,往大街上去。 京城,天子脚下,向来是最繁荣热闹的地方。 那怕是寒冬腊月,街上亦是人来人往,小摊贩卖力地吆喝着。 夫妻俩都穿普通的常服,式样简单,布料华贵,再加上两人气质高雅,容貌出众,走在大街,相当引人注目。 小摊贩的叫卖声变小了,这对夫妻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是不会买路边摊上的便宜货的。 但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姜长宁停在卖西域过来的首饰、小玩意和香料的摊子前。 “这些首饰太简陋了,不适合你戴,你要喜欢这式样,让内造府给你做。”晋王见她拿起了那对手钏,小声说道。 “我喜欢这花纹,跟工匠描述太费事,不如买下这对手钏,让工匠照着作。”姜长宁眸光流转,“永昼,不愿买来送我吗?” “买,你就是要天上月亮,都帮你摘下来。”晋王宠溺地笑道。 姜长宁挑挑眉,问人要月亮,是想得到一盆水吗? 谢啦,她不需要。 “这对手钏,怎么卖?”姜长宁问摊主。 “三钱银子。”摊主漫天要价。 姜长宁笑,“十五文。” 晋王见她讲价,哑然失笑,“三钱银子不贵。” 姜长宁斜了他一眼,“别说话,买东西的乐趣就在讨价还价。” “这位夫人,小的这些东西都是从西域那边过来的,西域离京城可远了,千里迢迢,风餐露宿、舟车劳顿,运些东西来京里卖实在是不容易,小的也只是赚点养家糊口的钱。”摊主卖惨。 “你说个实在价,我就买,你要再乱喊价,那就算了,我也不是很喜欢这手钏的。”姜长宁说着,把手钏放回摊上了。 “一钱银子,夫人就拿去吧。” “五十文钱,卖不卖?”姜长宁加价加得很爽快。 摊主看了眼晋王,笑道:“谢谢夫人。” “夫君,给钱。”姜长宁拿起手钏。 晋王笑,从荷包里掏出铜板,递给摊主。 第七十三章 求神 小摊贩们见姜长宁不嫌弃东西简陋,还买了,叫卖声顿时大了起来,还有大胆的直接招揽,“夫人买胭脂啊,我这里的胭脂,绝对是这街上最好的,有不少太太小姐都用我的胭脂,保夫人您用了更漂亮。” “夫人,我这里有最上好的丝线,绣出来的东西,历久弥新。” “夫人,这是从琉球来的招福狮子,您瞧瞧,是不是憨态可掬?” 胭脂、丝线,姜长宁都没兴趣,到是精致、颜色鲜明的招福狮子入她的眼,她走了过去。 逛了一条街又一条街,姜长宁买了许多小玩意,都是晋王付账,提东西的是跟在后面的婢女和侍卫。 午时初刻,一行人进了珍馐馆。 珍馐馆的生意红火,这个时候来,一般就只能坐大堂。 但有常有忠这种办事周全的随从在,他怎么能让两个主子如何委屈?早就打发人来订了包间。 在珍馐馆二楼包间坐下,伙计送来茶水点心。 “把店里的招牌菜送六道进来,要有荤有素,还要有汤。”晋王边提壶倒茶边吩咐道。 姜长宁噗哧一笑,“你这点菜的法子,不错。” “被你学去了,记得交束脩。”晋王开玩笑道。 “你想要几条咸猪肉?”姜长宁笑问道。 束脩就是一束肉干,肉干用盐腌制而成,又称为咸猪肉。 “多多益善。” “新鲜的猪肉比较好吃。” “前腿肉最嫩,调肉馅,口感鲜美。里脊肉是纯瘦肉,没有肥肉,适合炒着吃。五花肉的做法就多了,可红烧、可炙烤。”晋王侃侃而谈 “永昼很会吃呢。” 夫妻俩的对话,充满了烟火气。 说话间,菜送了上来,如晋王吩咐的那样,有荤有素,还有汤。 珍馐馆卖得是淮扬菜,四个荤菜里有三道是河鲜。 松鼠鳜鱼、软兜长鱼、白袍虾仁,还有一道荤菜是红烧狮子头。 素菜是炒时鲜蔬菜,汤是莼菜银鱼汤。 两人同桌吃饭,不讲究食不言,聊起了淮扬菜的一些传说和典故。 晋王知识渊博,涉猎颇广,真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 姜长宁在现代所学,就足以傲视这个朝代所有人,来到这里后,没有电视、电脑、手机,看书亦很杂。 晋王的话题,她都能接得上。 这让晋王有种遇到知己之感,越发觉得自己眼光好,自己的小王妃那那都合他的意。 饭罢,常有忠已先结了账,姜长宁嗔怪地道:“说好了是我请的。” “下次宁宁再请我。”晋王笑道。 姜长宁略过这件事,“下午,我们去哪?” “听宁宁的。”晋王笑道。 “我听说城隍庙边有一片茶花圃,我们去瞧瞧吧。” 城隍是道教中守护城池的神,庙大多建在城内。 晋王没有异议,说好了由姜长宁作主的。 城隍庙在城北靠近城墙,比较偏,茶花圃占地颇宽,半人高的白粉墙将满园的美景都关了起来。 “呀,这是私人园林。”姜长宁本以为是城隍庙的园林,随便大家进出的。 “没事,让常有忠去跟花圃主人说,我们是来买花的,会让我们进去赏花的。”晋王笑道。 “如果花好,买些回去也不错啊。”姜长宁笑道。 在常有忠去找花圃主人时,晋王带着姜长宁进了城隍庙。 “宁宁,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哪里?”晋王问道。 “问心庵。” “我突然走出来,是不是吓着你了?” 姜长宁笑道:“不知是哪冒出来的登徒子,的确吓了我一跳。” 进庙拜神,有签求签。 莫名的姜长宁想起了港产老片的一首插曲,求神求神,诚心礼佛来求灵神,莞尔一笑。 “求到一支好签?”晋王问道。 “第七签,不知好坏。”姜长宁晃了晃手中的竹签道。 在庙门口有庙祝解签,把签交给他,又给了解签的钱。 庙祝找到签纸,笑道:“恭喜夫人,这是上签,相如成亲,珠联璧合,悦色和颜,贵人接引青云路,小登科后大登科。两位必能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晋王眉开眼笑,“承你吉言,我们一定会的。” 这时,常有忠来禀,“爷,夫人,可入花圃赏花了。” 花圃里的茶花,开得争妍斗艳,有的花瓣已经全部舒展开,露出嫩黄的花蕊;有的含苞欲放,花尖透着淡淡的粉。 “不知这里能不能看到十八学士?”姜长宁对茶花的名品是了解的,但都没见过实物。 十八学士是茶花中的珍品,实物和书中的十八学士是有一定差距的。 书中说十八学士是开着十八种颜色的茶花,实物其实是相邻两角花瓣排列有十八轮的茶花,才能叫十八学士。 根据花朵的颜色,可分为粉十八学士、白十八学士、红十八学士,大多都是单色系的花,变异的也就是双色系,变异出十八种颜色来,基本不可能。 花圃的主人,虽然会培育,但十八学士太难得,花圃里,没有十八学士,到是有赤丹。 大红的花卉,娇媚如牡丹,精致似蔷薇。 “宁宁,你站在花树下去。”晋王突然开口道。 姜长宁依言,站在花树下,头上是盛开的茶花,娇艳欲滴。 “转过来,笑。”晋王指挥道。 姜长宁转身,唇角上扬,笑靥如花。 晋王满意地道:“人比花娇。” “谢谢夸奖。”姜长宁低头装羞。 茶花的花期很长,从十月能开到翌年的五月,能为寒冷的冬天,添一份暖意,添一份喜气。 “永昼,你觉得这盆如何?”姜长宁看上了一盆花量丰富,花型优美,还有清新浓郁的花香的茶花。 晋王笑道:“你挑得很好。” 花蕾数量合适,错落有致的长在枝头上。 叶子茂盛,油亮肥厚,枝干强粗壮,没有修剪或脱落的痕迹。 土壤疏松透气,不需要重新换土,是从小苗培育长大,不是等长大后移植过来的。 姜长宁认认真真挑选了几盆花,让常有忠安排人,先行送回王府。 从花圃出来,晋王带着姜长宁往临安会馆去。 出门时,姜长宁说要请他吃杭州名菜,他想,她应该是思乡了。 他是亲王,要待在京城,依律不能随意外出,不能私下结交地方大员。 暂时他没办法带她回杭州,只能陪她吃杭州菜,以慰她思乡情。 “这儿离临安会馆还挺远的,还是换一家吧。”姜长宁说道。 “你饿了?”晋王问道。 姜长宁摇头,“不饿。” “那就去临安会馆,我想吃杭州名菜。”晋王笑道。 姜长宁没再多言,听从他的意思。 两刻钟后,马车从临安会馆侧门进店,马车停稳,晋王先下,转身要扶姜长宁,就听人喊道:“晋王爷。” 第七十四章 酒杯 晋王回头一看,是秦肇熙,礼貌地颔首,“少郡公。” 立场不同,两人的关系一般,秦肇熙会主动打呼唤,纯粹是气不过。 刚成亲一个多月,就带女眷上酒楼吃饭,太过份了。 秦肇熙虽然没有看清马车上是什么人,但是能让晋王去扶的,绝对是个女的,“王爷,还真是艳福......” 话没说完,他看到从马车上钻出来的人了。 不是什么青楼花魁、楚馆歌妓,也不是名门闺秀、小家碧玉,而是容颜绝美的晋王妃姜氏。 秦肇熙愣住了,他没想到晋王会带妻子来酒楼吃饭。 晋王把姜长宁扶下马车,“少郡公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秦肇熙对姜长宁笑了笑,“好久不见。” 这熟络的语气,令姜长宁错愕,他们没有这么熟吧? 微微欠身道:“妾身见过少郡公,少郡公安好。”疏远又客套。 秦肇熙沉默一瞬,“不必多礼。” 晋王对颔首,笑道:“我们先进去了。” 言罢,带着姜长宁,从秦肇熙身边走过,径直从后楼梯,去往二楼包房。 秦肇熙静静地看着并肩离去的两人,眼神复杂难明。 到了二楼包间的夫妻,点好菜,晋王问姜长宁,“要不要喝点酒?” “我酒量不好,爷请自便。”姜长宁挺自律的。 晋王笑道:“果酒不醉人,小酌几杯可养身。” “小店的葡萄酒,是大厨的浑家玖娘子酿的,就一点点酒味,跟蜜水似的,玖娘子说,喝了美容养颜的。”伙计卖力的推销。 “行,那来一小壶。”姜长宁想到在现代,五十多度的白酒她能喝半瓶,这身体再不能喝,几杯低度葡萄酒,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晋王不可能喝如蜜水般的葡萄酒,他要了同山烧。 晚上的菜,是杭州的几道名菜:清新淡雅的龙井虾仁、香韵雅致的杭菊鸡丝、口感独特的糟烩鞭笋、鲜嫩滑润的鱼羹...... 姜长宁提壶,为自己倒了杯酒,“葡萄美酒夜光杯,喝葡萄酒应该用夜光杯才好。” “那喝关外白酒该用什么酒杯?”晋王随口问道。 姜长宁对酒杯没有研究,但是某本武侠书上写的一段,她记得很清楚,“关外白酒,缺少芳洌之气,当用犀角杯。玉杯增酒色,犀角杯增酒香。” 晋王眸中露出一抹讶然,他没想到姜长宁还真能说出道理来,就有了几分想考一考她的念头,笑问道:“玉露酒用什么酒杯合适?” “喝玉露酒,当用琉璃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晋王接着问道:“那米酒用什么酒杯饮?” “喝米酒当用大斗,一饮而尽,彰显气概。”姜长宁端起杯子,抿了口葡萄酒,“葡萄酒则适合小口品味。” “这同山烧适合怎么喝?”晋王笑问道。 “同山烧有酒中君子之称,口感甘美醇甜,也适合慢慢品味,不适合豪饮。” “要不要尝一尝这杯君子酒?”晋王把酒杯递到姜长宁面前。 白瓷杯中的酒,红润透亮,比葡萄酒的颜色还要诱人,鬼使神差的姜长宁伸手去接杯子。 “只是让你尝一口,你想一杯端走。宁宁,不可以这么好酒贪杯。”晋王开玩笑道。 “我不尝了,我喝葡萄酒。”姜长宁把头偏开,又喝了口葡萄酒。 “生气了?”晋王凑近问道。 姜长宁向后靠,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在爷看来,我是那样气量小的人吗?” “那就喝一口。”晋王把杯子递到了她的嘴边。 姜长宁看出他的意图,他这是要喂她喝酒。 迟疑片刻,姜长宁如了他的愿。 同山烧的味道,果然甘洌爽口,比葡萄酒还好下咽,没有高度白酒那种辛辣味。 见姜长宁眯着眼在回味,晋王笑道:“再尝一口。” “我不要了。”姜长宁拒绝,“你自己喝吧。” 晋王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唇角上扬,露出赞许的微笑,他的小王妃意志很坚定呢。 他再次庆幸,他出手果断,要不是下手下得快,他的小王妃指不定被谁夺了去。 夫妻俩一个浅酌葡萄酒,一个品尝同山烧,随意闲聊着,气氛十分融洽。 这时门外突传来吵闹声,姜长宁立马想到流氓调戏歌女的经典戏码,“出事了。”一脸期盼的看着门口。 晋王扬声道:“常有忠。” 门应声被推开,常有忠满脸笑容地道:“爷,您有什么吩咐?” “外面怎么回事?”晋王问道。 “有人在划拳,声音大了点,旁边的客人不乐意,说了几句不中听的,打闹了起来。”常有忠说道。 姜长宁撇撇嘴,这个戏码,就没什么可看的了。 不过也是,这里靠近内城,皇上前不久才调了上直军五千人进城,维持城里治安。 花花公子们要是敢顶风作案,不死也得脱成皮,与其调戏游女,惹来一身骚,不如去青楼楚馆喝花酒,睡妓子。 本朝除了狱官明文禁止,不得辄预游宴、送迎,对其他官员,没有明文禁止狎妓。 没有官级的贵公子、富家子,更是可以随意的眠花宿柳,风雅之人也常与妓子诗酒唱和。 其他官员在法定节日的公宴上,还可以请官妓来歌舞佐酒。 所以,夫妻俩吃完晚饭,走出包间,就听人说道:“.......楼的花魁元奴,美若天仙,一曲动京城,听说,今天她**,不知道谁会摘走这朵娇花。” 秦肇熙恰好与侧目看过来的姜长宁对视上了,他莫名的心虚起来,“我不去,你们自己去。” “你不去,我们去也没用,肯定争不过那几个小子。” “就是,尤其是何修齐,他那身皮囊很讨姐们喜欢的,秦少,你可不能输给他。” 何修齐是肃水郡公的嫡次子,也是京里有名的公子哥,名声没有晋王和秦肇熙那么好,但也不差。 姜长宁收回了视线,跟着晋王往后楼梯口走去。 “只要有足够多的银子,你们就可以......”秦肇熙的声音渐不可闻。 从临安会馆出来,已是华灯初上,上了马车,晋王问道:“累不累?” “还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吗?” 晋王笑赞道:“聪明。” 第七十五章 观星(二更) 在路上,姜长宁问晋王,“你要带我去哪里?” “到那儿,你就知道了。”晋王保持神秘。 姜长宁没有再问,暗自猜测晋王会带她去哪。 只是没有提示,没有线索,凭空猜测,她猜不到,只得放弃。 马车停了下来,晋王笑,“到了。” 他先下马车,转身扶姜长宁下马车。 姜长宁抬头看去,旁边是一座七层高的砖楼,“观星楼。” 有点意外,她没想到晋王带她来看星星。 事先已经交涉好,夫妻俩直接上楼。 七层楼挺高的,爬到第五层时,姜长宁有些气喘。 她不是什么运动达人,平时就做做瑜珈,散散步,今天的运动量超标了。 “走不动了?”晋王关心地问道。 “歇一下。”姜长宁靠在楼梯扶手上,白皙的脸颊上,染上了两团红晕,樱唇微启,胸脯起伏,急促地呼吸着。 晋王刹那间,觉得带姜长宁来观星楼观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应该带她去丈崖山庄的。 只是此时已然如此,那就......晋王上前抱起了姜长宁。 姜长宁一声惊呼过后,双手就很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不用,我能走上去的,你这样太累了。” “不累,你这么轻,我能抱得动。”晋王往上走了一层楼梯,“宁宁,别小瞧你的夫君。” “从未小瞧。”姜长宁努力地笑着,双手紧紧地抱住他,实在怕他抱到一半,无力摔着自己。 晋王不愧是文武双全,能上马杀敌的勇猛大将,他抱着姜长宁,没有一丝压力。 一步一级,稳稳当当地把人抱上了七楼,七楼是半坡顶半露台,露台那儿放着古代的天文仪器。 观星用不上这些仪器,仰面看天,繁星点点。 站在这高楼上,离天近,到是有些危楼高百丈,手可摘星辰之感。 “果然观星,还是要站在高处,从这里看星星,比平时在院子里看星星,要好看得多。”姜长宁笑,“书到用时方恨少,不知要如何形容这眼前美景。” “大星光相射,小星闹若沸如何?” “好。”姜长宁笑盈盈,侧目看身旁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清俊的侧颜太迷人,苍茫的星空太美,美得让本就有点酒意上涌的姜长宁恍惚了,脱口而出,“今宵绝胜与君共,同看星河尽意明。” 这近乎告白般的诗句,让晋王欣喜,他长臂一伸,将人搂入怀中,低头在姜长宁耳边,柔声道:“鸳鸯共枕在今宵,从此夜夜与卿同。”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姜长宁眸中的迷茫,一下散了,她想从晋王怀里挣脱出来,但晋王抱得很紧,她不好硬来,只得放软身子,任由他抱着。 一年四季之中,冬季的星空最为壮丽,而冬季,也是四季中,亮星最多的季节。 银河迢迢,星光熠熠。 猎户星座是冬季星空的象征,姜长宁很快就找到它,以它为坐标,找到了更多的亮星。 姜长宁感叹地说了句,“猎户星座果然是冬季夜空里最显耀,最华丽的星座。” “猎户星座,那是什么?”晋王问道。 听他问,姜长宁才想起,猎户星座那是西方的说法。 “就是参宿啊。”姜长宁伸出右手,遥指星空,“你把那些星星连起来,你不觉得像一个人拿着弓箭吗?” “将领也拿着弓箭,不一定是猎户。”晋王笑道。 “那就将军星座。”姜长宁毫无负担的给猎户星座改了名。 晋王笑,把人转过来,找到她的唇,轻啄了一口,“宁宁的想像力很好。” “这不是我的想像,是听别人说的,关于这个星座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呢。”姜长宁笑道。 “我洗耳恭听。”晋王又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海神的儿子经常夸口,说天下就没有他猎不到的猎物,天后觉他太狂妄自大,如是就派一只毒蝎子去惩罚他。海神之子与毒蝎同归于尽,海神之子就化身成了猎户座,毒蝎化身成了天蝎座。” “天蝎座在什么哪个位置?”晋王笑问道。 “冬天看不到天蝎座的,天蝎座就是商星,夏季夜空中最亮的星,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宁宁对星辰也这么了解。” “我爱看杂书。” “看来以后我该多看一些杂书。” 这时一阵风吹了过来,姜长宁把头偏开,打了个喷嚏。 “起风了,我们下去吧。”晋王说着又要去抱姜长宁。 “我休息好了,可以自己走下去。”姜长宁抗拒地向后退。 “走不动要说。”晋王伸手,“我牵着你。” 刚已拒绝了一回,再拒绝他,会触怒他吧? 姜长宁把手伸了过去,让他牵着往楼下走去。 此时晋王府内,乔氏独坐在临窗大炕上,盯着炕桌上的油灯,不知道在想什么。 昏暗的光线,照映在她孤寂的脸上,整个人散发着沉沉的死气。 一个婢女从屋外走了进来,乔氏坐直了身体,急切地问道:“王爷回来了?” “还没有。”婢女答道。 乔氏又变回有气无力的样,“出去一天了,去哪儿玩能玩这么久啊?” 这个问题并不需要婢女回答,乔氏挥挥手让婢女出去,她则继续对着灯发呆。 晋王和姜长宁回到王府,已是亥时正三刻,已过了宵禁的时间。 夫妻俩从马车上下来,坐上小轿回如镜院。 出去一天,中午没有午睡的姜长宁已疲惫不堪,靠在轿椅上,半眯着眼打盹。 突然曹江一声冷喝:“什么人?” 姜长宁瞬间清醒,不会吧,都进王府了,还有刺客啊? 刺客潜入王府也不是不可能,但曹江拎出来的人,不是刺客,而是一个婢女。 婢女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让耳聪目明的曹江听到了。 “你是什么人?躲在那儿做什么?”曹江厉声问道。 “奴婢在容华院当差,刚是路过,没有、没有躲在那里。”婢女狡辩道。 容华院是乔氏的院子,在整个王府的后宅中,比较靠里面,是西路倒数第二个大院子。 在容华院当差,从这里路过,可能吗? “带下去审问。”晋王的声音冷淡。 “是,王爷。”曹江领命。 “王爷饶......”婢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捂住嘴,给拖了下去。 第七十六章 美人 回到如镜院,姜长宁没有问婢女的事,淡然地吩咐秀兰,“备水,我要沐浴。”“是,王妃。”秀兰放下红枣茶,退了出去。 姜长宁在炕上坐下,端杯抿了口茶,红枣味很浓,淡淡的甜味。 “我没有?”晋王的语气带着一丝委屈。 “这是甜茶,你不喜欢喝。”姜长宁随口道。 晋王听这话,顿时生出几分欢喜来,她知道他的喜好。 姜长宁却被他柔情的目光给吓得抖了一下,虽然今天是很开心,但她很累了,她想休息,她不想被煮啊! 小口小口的喝着红枣茶,无视晋王的目光,等秀兰进来道:“王妃,水备好了。” 赶紧落荒而逃,去沐浴了。 泡在温暖的散发着淡淡花香的水中,姜长宁还在想,今天要怎么逃过被煮的命运? 等她磨磨蹭蹭沐浴完,一身清爽的进了卧房。 一上床,她就告诉自己,必须尽快睡着,在晋王沐浴出来之前,就去找周公。 可是越想睡,就越不睡着,明明很累了。 耳听着晋王进屋的声音,把眼睛闭得更紧了。 “宁宁,你睡着了?”晋王走到床边,撩开帐幔。 姜长宁不应声,是的,她睡着了。 晋王轻手轻腿上了床,他先在被子躺了会,暖和了,才伸手去搂姜长宁。 姜长宁早有心理准备,软软的,任他搂过去,没有露馅。 只是晋王在她脖颈处吮吸那下,差一点让她破功,还好忍住了。 见她已睡着,晋王舍不得闹醒她,如是夫妻俩盖着被子纯睡觉。 姜长宁装睡,装着装就真睡着了。 一夜好眠。 清晨,姜长宁醒来时,晋王已去上早朝。 懒洋洋的起床梳洗好,朴氏和刘氏来了,恭敬行礼道:“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 “不必多礼。”姜长宁抬了抬手,这种妾室每天来给正室请安立规矩究竟是谁规定的? 妻不待见妾,妾又何尝愿意见妻? 两相生厌,却还要每天打交道。 吃了点东西,姜长宁要去榴萱院给太妃请安。 朴氏和刘氏跟着她后面,出了如镜院,目送她离去。 “王妃到是越发的容光焕发了。”刘氏阴阳怪气地道。 朴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说是安排我们伺寝,日子都定下来了,可最后她独自一个人霸占王爷。”刘氏气呼呼地道。 朴氏皱了皱眉,“周氏才被撵出府,你也想被撵出去吗?” 刘氏脸色大变,抿紧了唇。 沉默的走了一段路,朴氏突然来了句,“也不知道王妃,什么时候让那位陈夫人进府?” “只怕要等到年后吧?”刘氏推测道。 “这府里,真是太冷清了。”朴氏幽幽地道。 觉得晋王府太冷清不只朴氏,还有皇上,安南进贡来的五十个美人,他就赏了十个给晋王。 以往这种美人,皇上是不敢赏赐给晋王,但这回,皇上不顾晋王的推辞,一下就赏了十个,“晋王别整日忙着公务,也该多放松放松。” 晋王只能接受,“谢陛下赏。” 让常有忠送十个美人回府,去见姜长宁。 姜长宁在书房练字,秀兰阴沉着脸走了进来,“王妃,常公公来了,请你出去。” “王爷这么早就回来了?”姜长宁诧异地问道。 “没有,王爷没有回来,是常公公送皇上赏给王爷的十个美人回来了。”秀兰很不高兴地道。 “十个美人?”姜长宁惊住了,皇上这是想让晋王精尽而亡,达到兵不刃血的除掉晋王的目的吗? 姜长宁放下挽起的衣袖,往外走。 到一进院子里,进厅,就看到了十个容貌出众的少女。 “小的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常有忠行礼道。 “不必多礼。”姜长宁待常有忠还是挺客气的。 那些少女看到一个美艳动人的少妇走了进来,都轻吸了口气,这就是她们以后要伺奉的主母? 姜长宁走到正位上坐下,看着面前神情略显紧张的十位少女,微微笑道:“无须拘谨,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十个少女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走出一步来,屈膝行礼道:“见过王妃,我姓阮名丽珠,今年十七岁。” “见过王妃,我姓阮名氏瑶,今年十六岁。” “见过王妃,我姓阮名琴琴,今年十六岁。” 姜长宁虽知阮姓是安南的大姓,但三人都姓阮,这就让人不免想要多问一句,“你们是同族吗?” “回王妃的话,我们不是同族,只是同姓而已。”阮丽珠答道。 姜长宁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继续。” 又一个少女出列道:“见过王妃,我姓黄名薇伲,今年十六岁。” “见过王妃,我......” 少女们从安南出发时,就开始学官话,经过几个月的学习,虽还带点口音,但能听懂。 十个人恰好五个出身官宦,五个出身平民。 姜长宁没有训话,“走吧,带你们去拜见太妃。” “王妃。”常有忠赶紧走到姜长宁身边,压低声音,“太妃不会见她们的。” “常公公是让我带人去见悼妃吗?”姜长宁问道。 语气平淡,没有一丝火气,然常有忠却有种面对晋王的感觉,不怒而威! 姜长宁没管常有忠,带着十个美人出了如镜院,往榴萱院去。 到了榴萱院,姜长宁让十个美人进偏房等着,她和常有忠进去见太妃。 见到太妃,姜长宁开门见山地道:“母妃,皇上赏了王爷十个美人,府里我也不清楚那些院子适合安置她们,劳烦母妃帮帮儿媳,让大嫂妥善安置她们。” 太妃盯着姜长宁,“你不高兴了?” 姜长宁笑,“我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这些美人不过是玩意儿,就像那些摆件似的,好的就留着,不好就撂了。” “你要真这么想才好。”太妃显然不是太相信她。 “母妃,本来安置她们是儿媳的事,可如今管家是大嫂,再说了,这头一回,儿媳也怕自己做的不妥当,大嫂不是有经验吗?”姜长宁笑盈盈地道。 太妃这时才意识到,中馈之权不在姜长宁手中,不怎么自在的端杯喝了口茶,轻咳了一声,道:“以前你还没进门,才让乔氏管家,现在你嫁进府中也有两个月了,这管家的事,你要尽快接过去。” 姜长宁笑了笑,并没接她的话。 管家权,姜长宁还真不急着接。 ------题外话------ 注:姜长宁的心扉才开了一条缝,这下又关上了。 可怜的晋王啊,漫漫追妻路。 第七十七章 安置(二更) 把十个美人丢给太妃,让太妃跟乔氏说安置的事,姜长宁就回如镜院继续练她的字。 常有忠带着十个美人进府的事,乔氏早就知道,只是得知姜长宁把十个美人带去了榴萱院,她疑惑不解了,“姜氏这是要做什么?” 正揣摸着姜长宁的用意,太妃院里的婢女过来了,“悼妃主子,太妃娘娘请你过去。” 乔氏去见太妃,太妃也没跟她闲扯,吩咐她安置那十个美人。 “是,母妃。”乔氏笑眯眯的应了。 只是妻子,才有资格安置王爷的姬妾。 然而太妃下一句话,就让她的笑容凝结在了脸上。 “你把账本整理出来,移交给姜氏,这府里的事啊,还得她来管。”太妃顿了顿,十分别扭地补充了一句,“这些年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母妃,我不辛苦,我可以继续管家的。”乔氏急切地道。 “不是不让你管,只是如今煜哥儿媳妇才是晋王妃,理应由她管家,你管家,理不当,言不顺啊。”太妃说道。 “母妃,夫君离世后,我悲痛欲绝,若不是还有康仁,我早就追随夫君去了。我答应过夫君,会好好的守护王府,会替他打理好后院。母妃!”乔氏跪在地上,神情悲切,“母妃,求您让我继续管家吧。” 太妃沉吟不语,乔氏不停的哀求,声泪俱下,颇有点太妃若把管家权夺走,她就不活了。 “你先起来,管家一事,以后再说。”太妃年纪大了,心肠要比年轻时软,乔氏又提到了长子,太妃终归不忍,不再坚持让她交出管家权。 “谢谢母妃。”乔氏抽出帕子,擦去眼角边挤出来的泪水。 太妃叹了口气,“你把那十人带下去好好安置。” “是,母妃。”乔氏从房间里出来,脸上的悲伤之色荡然无存。 让婢女去把坐在偏房里,忐忑不安的十个美人叫了出来。 “悼妃主子。”常有忠行礼道。 乔氏笑得端庄又优雅,“常公公好。” “这位是王爷的寡嫂悼妃主子,你们给悼妃主子见礼。”常有忠说道。 寡嫂二字,让乔氏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 美人们虽不明白为何王妃不见了,换了个人来,还是乖乖屈膝行礼道:“给悼妃主子请安,悼妃主子万福。” 乔氏将这十个美人安置在东路第四、第五个院子。 第四个院子和第三个院子中间的侧门,可以直通前面的弘毅院。 大家族里,宅院里,会分成东西二路和中路,西路一般是给家中姑娘们住的,中路前面住男主子、女主子,后面住男主子的妾室,东路一般是给家中少爷们住的。 王府中,西路住着乔氏、康仁郡主母女,中路住着是太妃、王爷和王妃,相氏刘氏安置在中路最靠后的两个小院子里。 按理说,十个美人也应该安排在中路后面的院子里,现在却把人安置在东路的院子。 “悼妃主子,这样安排有些不妥吧。”常有忠说道。 “能一下安置这么多人的大院子,也就这两个了,其他的都没收拾出来,就让她们暂时住着吧,等她们伺候了王爷再另行安排。” 乔氏拿这话糊弄常有忠,常有忠也不好再提出异议,只得去如镜院向姜长宁禀报。 “我会安排人去教她们规矩的。”姜长宁没打算什么都不管,她可不想这十个美人被乔氏撺掇着来闹腾她,她还想过安生日子。 教十个美人规矩的人是筱春的两个手下半芹和怀萍,以及拂翠。 常有忠见姜长宁没有其他吩咐,就出府去了礼部衙门。 晋王这个骁勇善战的将才,本该在兵部任职,却被皇上塞来当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的品级不低,也非闲职,看起来皇上还挺重视晋王的,但实际不过是想彻底绝了晋王领军之路。 晋王似乎并不知皇上打算,认认真真的在礼部衙门当差。 礼部最近不清闲,虽然三个王爷的婚事已办,但还有国公府的世子、郡公府的少郡公、侯府、伯府的世子......要娶妻,这些都得礼部尚书安排人去操持。 就在晋王看公文时,常有忠进来了,“王爷,人送进府了。” “王妃怎么说?”晋王抬头问道。 常有忠如实禀报:“王妃把人带去了榴萱院,请太妃出面,让悼妃主子安置她们的。” 晋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常有忠接着禀报:“悼妃主子把她们安置在撷叶院和艺蔬院。” 晋王皱眉,“王妃同意了?” 常有忠答道:“王妃没有反对,王妃派了三个婢女去教她们规矩,三个婢女中,有一个是常在王妃身边伺候的拂翠。” 晋王微微颔首,他的小王妃纵然生气,却还是做了必要的安排。 酉时初三刻,晋王回到了王府,去榴萱院给问安。 进门前,就听太妃说道:“.......不必大办。” 这个月底是太妃四十五岁寿辰,虽不是整寿,但逢五,大办也是可以的。 “母妃要是嫌宴客太辛苦,那就请锦绣班进府唱几折新戏可好?”晋王边走进来边道。 太妃最喜听戏,闻言笑道:“就听你的。” 晋王看了眼神情如常的姜长宁,给太妃行了一礼,笑道:“这事就交由儿子和你儿媳来办,那天母妃只管安心看戏。” 这时本该姜长宁说话,乔氏却抢先道:“母妃放心,儿媳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 她这话一接,仿佛她和晋王是夫妻一般。 太妃只当乔氏急着讨好她,才会如此,倒是没有多想。 晋王虽觉乔氏抢话不妥,但乔氏也是太妃的儿媳,还管着王府,她会说出这番话来,也属正常。 唯有姜长宁感到了怪异,她看了乔氏一眼,似有所悟。 乔氏被姜长宁看得有些心虚,强行换话题道:“王爷还真得陛下看重,从来没有人,能一下获赏十位美人的。” 安南送了五十个美人,皇上一下就赏了十个给晋王,若以数量多少来决定这份皇恩。 那皇上的的确确,非常看重晋王。 第七十八章 陈家 陪太妃用过晚膳,在回如镜院的路上,姜长宁决定还是演一演,占着晋王妃的位置,她还是得摆摆姿态的。 姜长宁故意阴阳怪气地道:“王爷不去看看那十个美人吗?那十个美人,环肥燕瘦,千娇百媚的,看着就赏心悦目,讨人喜欢。” “我的好王妃,为夫也不想在府里增加十个吃闲饭的,奈何皇命难违。”晋王叹气道。 姜长宁没想到晋王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挑挑眉道:“养闲人费银子。” “王妃放心,为夫一定会努力挣银子,不会让王妃觉得银钱不凑手的。”晋王笑得狡诈,皇上赏了他十个美人,他会礼尚往来,还一份大礼给皇上的。 晋王不去睡美人,姜长宁也不劝。 那十个美人是皇上赏的,谁知道里面有什么阴谋诡计,她才不要参合进去惹来一身骚。 到了冬月二十六日,宁夏王府派人将庄清婵接进了王府。 只是纳妾,姜长宁这个晋王妃不会出席,晋王府也没有合适的人去观礼,只打发人送了贺礼去。 品级低于宁夏王府的,会派出非当家主母的太太、奶奶们去观礼。 庄清婵是第一个被王府抬进去的夫人,晋王成亲已有两个月之久,却迟迟不接夫人进府,陈家坐不住了。 陈大人找上了晋王,他也在礼部任职,晋王是他的主官,找人到是方便。 陈太太则把帖子送来了王府,求见晋王妃姜氏。 “回复陈太太,就说我明日有空。”姜长宁把帖子放在旁边,拿起话本子,继续翻看。 傍晚,晋王回府,姜长宁边接过他递来的腰带,边道:“想来是为了陈姑娘进府的事,永昼,我明儿该怎么回复她?” 晋王皱了下眉头,冷冷地道:“她既然这么着急进府,那就下个月初四抬她进来。” “这也太急了,就几天时间,来不及布置。” “有什么可布置。”晋王抱了抱姜长宁,“别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操那么多心,不嫌累?” 管家的是乔氏,行事这么急,该头痛的是她。 姜长宁抿唇一笑,“下月初四这个日子好,就这天吧。” 第二天上午,陈太太进了王府。 从角门进来,到垂花门外,一个俏丽的婢女正等着她,“陈太太好,奴婢秀兰,在王妃身边伺候。” “秀兰姑娘好。”陈太太扶起行礼的秀兰,顺势就把一个荷包塞给了她。 “陈太太请随奴婢来。”秀兰笑道。 姜长宁并不是在如意院见陈太太,她是在内宅中路正则院见人。 走在秀兰身边的陈太太,神情复杂,这一趟,她并不愿意来,可身为陈怡的嫡母,这一趟,她又必须来。 从回廊处走出一个少妇,不是别人,正是悼妃乔氏。 陈太太不认识姜长宁,但她远远的见过乔氏,她可不认为乔氏是来迎接她的。 乔氏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 “退下。”乔氏等秀兰给她见礼后,高傲地下令道。 “悼妃主子,王妃正等着陈太太呢。”秀兰说道。 “没规矩的东西,我连跟陈太太说句话,都不可以吗?”乔氏厉声诘问道。 秀兰低头,向后退了一步,垂手而立。 乔氏面露得色,朝她走了两步,退得秀兰只能再退两步。 “陈太太来王府,是为陈姑娘进府的事吧?”乔氏笑问道。 “是的。”陈太太陪笑,她已经看出王府内妯娌不和,乔氏在这里等她,只怕不怀好意。 “陈姑娘是官家女,让她做夫人还真是委屈她了。”乔氏笑道。 若陈怡是陈太太亲生的,乔氏这话应该能引起陈太太的共鸣。 可惜陈怡不是,陈太太假笑,“娘娘太高看她了。” 一个庶女能进王府,已是她天大的造化,难不成还想做王妃? “说起来,陈姑娘也是太后指给王爷的,早就该把人抬进来了,可是啊,哎。”乔氏故意不明说,“不过陈太太大可放心,有我在呢。” 陈太太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乔氏这是想让陈怡做手中的刀,去对抗晋王妃。 妾室根本不是正室的对手,那怕有乔氏帮衬也一样。 乔氏的话,不但没能让陈太太倒向她,反而勾起了陈太太的恨意。 当年陈大人身边就有一贵妾,仗着有婆母撑腰,处处与她做对,要不是她手段了得,陈家那还有她母子几人的容身之处。 再说,陈怡若是在王府得势,陈怡的生母在陈家必然水涨船高,那不是她乐见的。 “妾身虽没和王妃打过交道,但小女在宫中,曾与王妃同居一室,说王妃性格极好,很容易相处,小女一定会好好伺奉王妃的。”陈太太替陈怡拒绝了乔氏的拉拢。 乔氏脸色微沉,“陈太太,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晋王府中......” “我说呢,这垂花门到这正则院也没多远,怎么陈太太还没进来呢?敢情是让大嫂给拦住了啊。”姜长宁出现,打断了乔氏的话。 “妾身见过王妃,王妃万福。”陈太太行礼,“秀兰姑娘带妾身进来,遇到了悼妃,耽误了点时间,还请王妃恕罪。” “那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大嫂能对陈太太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这是好事呀,只是这廊下风大,不如进厅里详谈啊。”姜长宁摸着暖手炉,笑盈盈地道。 “不必了,府中大大小小的事还等着我去处置呢,没那些空闲时间。”乔氏一甩手就走。 陈太太愕然,悼妃管着王府的中馈? “拿着钥匙满街跑,鸡毛蒜皮的事也要过问,可不是忙嘛。”姜长宁对陈太太笑,“请进吧,陈太太。” “王妃请。”陈太太笑,晋王妃骂人不带脏字,厉害呀。 进厅,分主宾坐下,婢女奉茶。 姜长宁也没扯那些有的没的,直接问道:“陈太太是为陈姑娘进府的事而来吧?” “是的。”陈太太笑道。 “昨儿我问过王爷的意思了,王爷说,腊月初四是好日子,就那天吧,陈太太觉得如何?” 今天已是冬月二十八,离腊月初四也就五天时间,这也太仓促了。 陈太太有心说点什么,可姜长宁早就说了,这是王爷定的日子,迟疑片刻,道:“难得这几日放晴,腊月初四必是极好的日子。” 正事谈完,陈太太没有急着告辞离去,“刚悼妃跟妾身说......” 她把乔氏和她的对话,如实的告诉了姜长宁。 姜长宁眸中闪过一抹意外,她没想到陈太太在她和乔氏之中,这么快就选好了边,“陈太太为何不听她的?” 第七十九章 家宴(二更) “妾身是一个三品官员的家眷,虽比不得王妃身份尊贵,但妾身也是嫡妻。”陈太太直言不讳。 姜长宁笑,举杯,“这茶是王爷找来给太妃的,太妃见我喜欢,就分了点给我,茶名叫鹤鸣仙茶,陈太太品一品吧。” 简单的一句话,要表达的意思却不简单,陈太太领会到了,抿了口茶,赞道:“不愧是千金难买的好茶,这茶香浓郁,茶水浅绿鲜亮,让人望而生津。” 等陈太太离开后,姜长宁就叫柳叶去告诉乔氏,让她收拾一个院子,准备在腊月初四晚上抬陈怡进门。 听到日子,乔氏觉得姜长宁是在为难自己,她怒气冲冲的往如镜院去,要找姜长宁掰扯掰扯。 在走到岔路口时,她突然换路了,不去如镜院,去榴萱院。 不只是姜长宁会找太妃告状的,她也会。 “母妃,纳妾是不需要大肆操办,可是院子总要收拾吧,也得张灯结彩,不能太失礼吧,还得安排轿子去接人,酒宴也得安排。事情千头万绪的,就四五天的时间,怎么办得过来?淳安县主不当家,不知当家难,她这样子,真是太过分了,还请母妃为儿媳作主。” 乔氏为了表明自己受了委屈,特意还挤出几滴眼泪。 “去把晋王妃给我请过来。”太妃吩咐道。 过了会,姜长宁就来了,进门就看到坐太妃身边装小媳妇样的乔氏,眉梢微动,先给太妃问安。 “听你大嫂说,你定下了腊月初四,抬陈氏过门?今儿已是冬月二十八,离腊月初四也没几天,做什么要这么赶?”太妃疑惑地问道。 “母妃,这日子不是儿媳定的,是王爷定的,若是大嫂嫌太赶,不能办,那就请母妃把这事交给儿媳吧,儿媳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姜长宁一请缨,乔氏顿时警觉,赶忙道:“母妃,虽然时间是紧了点,但儿媳会多安排人手,一定把事情给办好了,绝对不会耽误了王爷的大事。” “那就有劳大嫂了。”姜长宁根本就没想过在此时,与乔氏争权,顺势道。 乔氏表情一僵,她这状告了,就跟没告一样。 三十日,太妃四十五岁寿辰。 虽说不大办,但还是把严存生一家以及谷家人请了来。 严存生是太妃的庶兄,在刑部任右侍郎,生五女,长女、三女、四女是嫡出,皆已出嫁,次女已病故,五女参加了今年的选秀,但复选落选。 谷老太太是太妃的胞姐,生有三子一女,长子谷中邦,次子谷中郊,三子谷中郁,女儿谷中邻,随夫在外地。 长子谷中邦已娶妻生子,次子谷中郊的原配四年前难产而亡,遗留一女,谷中郁尚未谈婚论嫁。 太妃在京里的娘家人,除了这两位,还有一个庶妹,嫁去了江家。 只是两家没什么来往,乔氏就没有请江严氏。 一大早,穿戴整齐的乔氏,先去正则院看布置,再去榴萱院请太妃,“母妃,正则院都安排妥当了。” “那我们就过去吧。”太妃起身道。 乔氏扶住太妃的胳膊,“淳安县主怎么还没来请安呢?” “我让她在院子里等着煜哥儿下朝,再一起去正则院。”太妃说道。 乔氏咬牙,下颌线绷紧。 太妃从没有如此体谅过她,却让姜长宁与晋王成双成对的出现。 凭什么! 乔氏非常生气,但她不能发作太妃,把这仇记在了姜长宁头上。 太妃到正则院没多久,晋王和姜长宁就过来了。 晋王平时喜穿玄色锦袍,但今却和姜长宁一样,穿绛色绣祥云纹的锦袍,腰系玉带。 本就俊美出众的容貌,被映衬的更光耀夺目。 站在同样艳光四射的姜长宁身边,恰似金童玉女一般,风采逼人。 看得乔氏眼中,满是妒意,指节因用力抓着手帕而泛白。 晋王和姜长宁给太妃问了安,落了座。 闲话几句,晋王要到外面招呼来客,对姜长宁道:“乖乖陪着母妃,有事吩咐下人去做,别累着自己。” “知道了,王爷放心去待客吧。”姜长宁笑道。 不多时,严存生一大家子人就来了,男宾在外,女眷入内。 乔氏迎了出去,“舅母来了,两位表姐也来,快快里面请。” 进了厅,乔氏立刻唤婢女上茶水点心,热情的态度,让严老太太都有点受宠若惊。 姜长宁笑盈盈,起身微微屈膝道:“舅母好。” “好好好。”严老太太颔首笑道。 闲聊了几句,婢女过来禀报:“谷老太太带着谷家女眷到垂花门了。” 乔氏又赶忙迎了出去,陪着谷家女眷一路说笑的进了厅。 姜长宁就看着乔氏在那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应酬着严家和谷家人。 乔氏一下问宴席的情况,一会又问戏班的事。 进进出出,十分的忙碌,始终陪坐在太妃身边的姜长宁,就显得太过清闲。 严老太太笑赞道:“太妃啊,这烶哥儿媳妇还是那么能干,里里外外,多亏她操持呢。” 晋王继妃已进门两个多月了,这中馈却还在悼妃手上。 可见悼妃的厉害,继妃的无能。 严老太太立刻做出了选择,出言帮着乔氏。 “俗话说得好,长媳累,幺媳娇。煜哥儿媳妇长得就娇滴滴,玉人儿似的,太妃可不得多疼疼。”谷老太太从跟在晋王身边的长子那得知,晋王挺看重姜氏的。 这毕竟是晋王府,姜氏才是晋王妃,这中馈最后肯定还是会落到姜氏手中的。 “姨母说的是,这各人的命不同,有的人是劳碌命,有的人是享福的命。”姜长宁端了杯茶给谷老太太,“我嫁进王府,得母妃疼爱,我就是享福的命。” 她是享福命,哪谁是劳碌命? 看着忙里忙外的乔氏,谷陈氏和严大娘子、严四娘子,会意一笑。 太妃伸出手指,遥点了点头,“惯会偷懒。” 姜长宁娇俏的笑道:“那也是母妃纵出来的。” 严老太太讶然,没想这对婆媳的关系这般的亲昵。 既是如此,为何太妃不让姜长宁管家,还让乔氏管家? 难不成姜长宁有了身孕?要安心养胎,才让乔氏继续管家? 严老太太的目光落在了姜长宁的肚子上,正要说话,乔氏进来了,“母妃,戏子们都扮上了,您和舅母、姨母移步过去看戏吧。” 第八十章 使坏 锦绣班逢年过节都会排几出新戏,今儿在晋王府唱的就是新编的戏《天官赐福》。 穿着大红袍,喜气洋洋的天官唱道:“瑞霭祥光紫雾腾,人间福主庆长生。欣看四海升平日,共沐恩波享太平。” 这种咿咿呀呀的戏,孩子们不喜欢看,太妃便命康仁郡主领着他们去暖阁里玩耍。 天官念道:“今奉玉帝敕旨,因下界福主,乐善好施,阴功浩大,特邀诸位福神,前往下界,颁赐福禄,以彰积德行善之报,众护众。” 众神应道:“有”。 天官道:“有请诸位星君。” 众神道:“领法旨,有请诸位星君。” 扮着寿星、牛郎、织女、财神等戏子,踩着锣鼓点上场了。 姜长宁也不爱看这戏,可她是已婚妇人,得与人应酬,端着笑,与严家表姐、表妹、谷陈氏客气的评点着戏台上的戏子。 “那个仙子的扮相倒是绝美,尤其是步态,飘飘然,还真有几分仙子的神韵。”严四娘子嗑着瓜子道。 “扮仙子的那个是锦绣班新捧出来的小旦,何止是扮相美,他的唱腔也很悦耳。”严大娘子养着两个戏班子赚钱,对这些班子捧的角儿,十分了解。 “大表妹,听人说文德伯世子要接吉庆坤班那个小桃红进府做侧室,是真的吗?”严四娘子问道。 “这事怕是文德伯夫人传出来的吧。”谷陈氏讥笑一声,“还真是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如此败坏继子的名声,也不怕半夜人家亲娘爬她的床头。” 严大娘子撇嘴道:“做继母的,又有几个会真心疼爱原配嫡子的,再说了,要是不毁了世子,她的亲子如何出头?” “文德伯夫人嫁过去,七个月就产子,怕是前头那个没死,就已经和人做了龌龊事了。”谷陈氏鄙夷地道。 “哎,对了,太后娘娘给文德伯世子指了婚,是指得哪家的姑娘呀?”严大娘子问道。 谷陈氏和严四娘子的目光落在了姜长宁身上,姜长宁笑,“是庄家西府的庄掬月。” 严大娘子知道姜长宁和庄家的关系,不好继续这个话题,视线转身戏台上,“这唱词编得挺好的。” “簇簇花香迎画阁,青青瑞草满阶庭,果然好福地了。”戏子们唱道。 众戏子在戏台上,一通穿花拂柳的走位后。 寿星唱道:“小神无以为赠,进献百寿图一轴,愿福寿绵长,筹添海屋。” 谁不盼着寿年长,太妃高兴地道:“赏。” 乔氏早准备了两大篓铜钱,供太妃打赏。 婆子、媳妇子听这话,抓起两大把铜钱,抛洒到戏台上。 过场乐响起,众戏子朝太妃行礼,“谢太妃娘娘赏。” 一群小戏子快速将戏台上的铜钱捡走,戏接着唱,“小仙敬献年年如意、岁岁平安,愿稻生双穗,五谷丰登。” 听了半个时辰的戏,到午时正,乔氏安排好了宴席,过来请大家移步入席。 隔空,妯娌二人对视。 乔氏眼色沉沉,姜长宁眸中带笑。 一行人往宴厅去,从乔氏身边走过时,姜长宁说了句,“今天是母妃的寿辰,大嫂还是安分点吧。” 太妃的寿宴是乔氏在打点,按理说,她该防备姜长宁搞破坏。 然而姜长宁没有这么做,等着她出手的乔氏,如是干脆就自己安排人搞破坏,想要嫁祸给姜长宁。 姜长宁没想过乔氏会这么做,但有枣没枣打三竿,就让人盯着乔氏。 见乔氏居然还真派人换食材,想要以劣充优,以次充好。 姜长宁给她的评价就是:不识大体,没有大局观。 宴会是乔氏操持的,换食材,想让乔氏出错的人,大家会想当然的觉得是姜长宁。 姜长宁是晋王妃,晋王府的管家权却不在她手上,她害乔氏出错,太妃肯定会夺走乔氏的管家权,让她掌管。 计谋是不错,可惜没成功。 宴席上,宾主俱欢。 申时正三刻,送走各位宾客。 “王爷,送母妃回院子歇着去吧,这里有妾身和大嫂。”姜长宁支走晋王。 “别太累。”晋王叮嘱了一句,就扶着太妃离开了。 姜长宁转身看着乔氏,“大嫂,为了害我,不惜花费重金,真是舍得啊,多谢大嫂给我送银子了。” 要把赃栽得让人信以为真,就必须是姜长宁的心腹动手。 乔氏花了近一千两银子,收买姜长宁身边的人。 秀兰四婢,金芽、香带两陪房,深得姜长宁看重,收买不了。 其他婢女也不是太合适,乔氏盯上了柳叶。 柳叶是宫中指派,姜长宁为了要她表忠心,把这事安排她做是极有可能的。 事败后,柳叶因是宫里派来的,还能全身而退。 乔氏用这种心态推定,若姜长宁要办这事,就会让柳叶来办,于是她想法收买柳叶。 柳叶一开始是抗拒的,但钱财动人心。 一百两、三百两、五百两、七百两,柳叶答应了。 “你一开始就知道,是你让她收下银子的。”乔氏盯着姜长宁,眼神凶狠。 “大嫂,还不算蠢。”姜长宁淡然笑道。 乔氏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姜氏,算计到我,你很得意是吧?” “没有。”姜长宁摇头,中馈还在乔氏手中,她有什么可得意的。 “姜氏,我们走着瞧。”乔氏拂袖而去。 “走着瞧,就走着瞧,你出招,我接住了,我出招,你也要接好哟,别砸在脚背上。”姜长宁扬声道。 乔氏脚下绊了一下,回头狠狠地瞪了姜长宁一眼。 姜长宁笑,目光扫过那些看着在收拾,实则在偷听她和乔氏说话的下人,“好好干活,别耍奸滑。” 带着秀兰等人,摇曳而去。 姜长宁在府里和乔氏明争暗斗,朝堂上也是暗潮涌动。 初四这天早朝,内阁次辅谭大人出列道:“陛下御极以来,四海升平,八方宁靖。正所谓,太平盛世当修书立传,恳请陛下准臣所请,编纂一本《文苑御览》以传后世。” 帝王之所以好大喜功,其实跟臣子的吹捧是有很大关系的。 当今登基六年,政绩普通的可称的毫无建树,在谭大人口中,皇上功劳大大的,是明君,是仁君,都快赶上三皇五帝了。 第八十一章 纳妾(二更) 接着又有几个官员出列,也是极力赞成编纂《文苑御览》,还说:“此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晋王提出反对意见,“此事太过劳民伤财,还请陛下三思。” 编纂这样一套书籍,集书就是一件困难的事,不能光是皇家、官员家中的藏书,还得从民间收集。 从民间收书,若强取豪夺,必起乱子。 晋王的反对,让本还点犹豫的皇上坚定了,一定要编纂《文苑御览》。 编纂书籍的事,与武将们没多大关系,安静如鸡。 文官引经据典,对编纂《文苑御览》十分的热衷。 “陛下,臣以为编纂此书,需要一位德才兼备,位高权重之人担任总纂官,这样才能将此事顺利办下去。”一位文臣道。 有人推举谭大人担任,谭大人推辞,“非是臣不想为陛下分忧,实在是臣分身乏术,明年就是大比之年。” 又有人推举其他的官员,最后这个总纂官落到了晋王头上。 晋王推辞了,但皇上同意了。 皇上同意的原因简单,晋王不愿做的事,就是要他做。 身为皇上,就可以强人所难。 而且晋王忙着修书,冷落佳人,他才有机会接近,才有机会将之据为己有。 “啊啾”被皇上惦记的姜长宁,打了个喷嚏。 “王妃,让奴婢来看看就好了嘛,你做什么要亲自来?”秀兰忧心地问道。 “我进门后,第一回抬妾进来,当然得亲自看看布置的如何,免得出了差错,让人以为我给她下马威。”姜长宁笑道。 “春来让人盯着呢,那位不敢再作妖了。”拂翠说道。 姜长宁和秀兰笑了笑,没有去纠正拂翠。 在收拾院子,抬陈怡进门这事上,乔氏的确没有作妖。 她不作妖的原因,多半是因为春来派人盯着,找不到机会吧。 乔氏让人收拾的院子,离朴氏的小院没多远,也是一进的院落,院名叫蓝藻院。 毕竟是只是纳妾,跟娶妻是不能比的。 整个王府,也就蓝藻院张灯结彩,有点办喜事的样子。 姜长宁进院子,四处看了看,做为妾,陈怡只有在伺寝时,才能住正房,平时的起居是在东厢房。 “这花有点枯萎了,去暖棚里,另剪几枝过来。”姜长宁吩咐道。 里里外外看过,没有不妥的地方,姜长宁就回了如镜院。 过了会,晋王下朝回来了。 “永昼,你总算回来了,快换上吉服。”姜长宁搁下话本子,伸手拿起大红锦袍,抖开。 晋王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怎么了?”姜长宁问道。 “我纳妾,你就这么高兴?”晋王淡淡地问道。 语气平静无起伏,姜长宁却从中听出了他的不悦。 纳妾对男人而言是喜事啊,他有什么可不悦的? 姜长宁把锦袍丢炕上,“王爷高兴就好,我高不高兴,不重要。”顿了顿,“陈氏是太后指给王爷的,我难道还能拦着不让她进门?” 见姜长宁板起了脸,晋王高兴了。 想到姜长宁不方便时,并没有给他安排通房,也没有强行把他赶去妾室那儿。 晋王知误会她了,赶忙走到她身边,伸手抱住她,“宁宁,家里又多了个吃闲饭的,挣钱不易。” 幽怨的语气,让姜长宁哑然失笑,“永昼是想开源,还是想节流?” “开源怎么开?节流如何节?”晋王问道。 “民以食为天,开个米铺,你觉得如何?”姜长宁回避了节流的问题。 “好,你想把米铺开在哪里?米从哪里来?” 夫妻俩讨论了一下开米铺的事,秀兰在外禀报道:“王爷,王妃,轿子到了坊口了。” “永昼,快换衣裳吧。”姜长宁从晋王怀里挣脱出来,催促道。 晋王面无表情换上了大红吉服,和姜长宁一起去正则院。 在正则院打点的春来看到两人,一路小跑过来,“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 “辛苦了。”姜长宁微微颔首。 走进正厅,客人来了不少,看着夫妻俩进来,起身行礼道:“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夫妻俩在正位上坐下,姜长宁笑道:“诸位不必多礼,都请坐吧,谢谢你们能来观礼。” 客人们都笑着说道:“能来观礼,是我等的荣幸。” 只是王妃笑得和霭可亲,王爷脸上怎么没有一丝喜色? “新人进门。”外面喜婆扬声道。 穿着桃红绣芍药花喜袍的陈怡,在喜婆和婢女的搀扶下,迈步走了进来。 “新人给王爷王妃见礼。”喜婆道。 陈怡被搀扶到晋王面前,缓缓地跪在跪垫上。 “嘶”陈怡轻吸了口气,姣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痛苦。 晋王没有注意到陈怡的异样,他全程都是仰视着屋顶上吊着的灯笼。 姜长宁看到了,只是不明白她的痛苦从何而来? 婢女端来了茶,陈怡侧身端起一杯,奉上,“王爷请喝茶。” 晋王接过茶杯,放在一旁,“以后在府中好生伺奉王妃,不可多生是非,惹王妃生气。” “妾身谨遵王爷吩咐。”陈怡的声音发颤,似乎在忍受着什么。 陈怡被喜婆和婢女搀扶起来,她又皱了下眉,步子迈动间有点不便。 这下不只姜长宁,观礼的太太、奶奶们也瞧见了。 陈怡再次跪下,轻呼出声,“啊!” 人往前扑了一下,手撑在了软垫上。 “怎么了?”姜长宁蹙眉问道。 “针。”陈怡的手摸向膝盖,从那儿摸出一根银针。 观礼的人都倒吸了口冷气,看向姜长宁,目光里带着几分惊恐和慌乱。 姜长宁神情自若,看看银针,看看陈怡,转眸看着晋王,“王爷,这事您怎么看?” “你不会,也不需要。”晋王勾起一边唇角,“有人在犯蠢。” 晋王的全然信任,让姜长宁更坦然了,笑,“来人,抬小轿过来,送陈夫.......” “陈姑娘。”晋王打断她的话,并纠正她对陈怡的称呼。 姜长宁不解地目带询问地看着晋王,晋王正颜道:“她没给你敬茶。” 妾室进门,最重要的就是给主母敬茶,若没有经过这一流程,妾室的名分就不算确定。 陈怡脸上的妆有点浓,看不到脸色,但她身子晃了晃,可见是受到打击了。 观礼之人震惊,晋王相当维护晋王妃啊! ------题外话------ 晋王笑得如沐春风:陛下,这份回礼您可喜欢? 第八十二章 调和 “王妃,妾身可以敬茶的。”陈怡艰难的想要跪下去。 “改天吧。”姜长宁示意喜婆扶住她。 姜长宁觉得那银针出现的非常蹊跷,只是不好当着观礼的人查。 小轿抬了过来,陈怡被搀扶上了轿。 “常有忠。” “秀兰。” 夫妻俩同时出声,如是常有忠和秀兰跟着轿子一起离开,看似是护送,实则是要审案。 “诸位请移步入席吧。”姜长宁笑道。 观礼的人在晋王府吃过酒席,就赶紧离开了。 晋王府纳妾出事了,有八卦可四处散播。 太妃知道此事后,把晋王和姜长宁叫去了榴萱院。 乔氏闻讯过来,脸上那飞快闪过的幸灾乐祸表情,让姜长宁抓了个正着。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银针?”太妃盯着姜长宁,质问道。 晋王抢着回答:“母妃,这件事儿子让常有忠去查过了,跪垫上没有针眼。” “芳菊在陈姑娘的裙摆上,发现了针眼。”姜长宁补充道。 晋王下结论,“做这事的应该是陈氏身边的人。” 事情既然与姜长宁无关,太妃也就没法再继续问责。 乔氏却不愿让姜长宁逃脱,小声道:“陈氏身边的人怎么会害她,必然是被人收买了。” “大嫂想说是我收买了陈氏身边的人,往她裙摆里放银针,害她当众出丑的吧?”姜长宁问道。 太妃和晋王看了过来,晋王眉头微皱。 乔氏不自在偏开头,“我没有说是你,我只是依事推论。” “还好大嫂只是内宅妇人,这要是朝臣,在刑部当差,那会弄出一堆冤假错案来。”姜长宁嘲讽地道。 乔氏没法接话了,见她缩了回去,姜长宁挑眉一笑。 晋王在安抚太妃,“母妃,这事儿子会查清的,您不必担心。” 太妃揉了揉额头,“别让外面传得太难听。”这是丑闻啊! “母妃放心。” 这事算是有了定论,该离开了,不甘寂寞的乔氏却又开腔了,“陈氏的茶没敬完,是不是该让她来把茶敬了?” 晋王有些不耐烦了,“大嫂,王妃已经说了,改天。” 姜长宁笑盈盈地补充道:“陈氏腿上有伤,我若是让她这个时候下跪敬茶,大嫂又该说我为难妾室了。” 晋王面色微冷,“母妃,儿子和姜氏就先回院子了。” “去吧,忙大半天了,好好歇一歇。”太妃说道。 晋王带着姜长宁离开,连眼角余光都没给乔氏。 回到如镜院,进了暖阁,晋王脱下外裳,在临窗大炕上坐下。 婢女把茶水送进来,就退了出去。 姜长宁在对面坐下,端杯抿了口茶水。 晋王突然开口道:“大哥比我大六岁,生性懦弱无主见。” 姜长宁讶然,没想身为长子的赫连烶会是这样的人。 “他从不敢反抗母妃的意思,唯一一次反抗,是母妃要让他娶严家女,他抵死不从。” 姜长宁眸光流转,这又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乔氏居然是赫连烶求娶来的。 晋王的话,让姜长宁误会了。 其实赫连烶就是不愿娶严家女,除了严家女,娶谁都行,乔氏是先帝指给赫连烶的。 “大嫂进门后,和大哥相敬如宾。但母妃不喜大嫂,处处刁难大嫂,大哥为了维护大嫂,总是顶撞母妃,被母妃训斥了很多次。” 姜长宁想起,晋王在太妃面前,从没有直接袒护她,都是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想来是有前车之鉴。 “大哥突然离世,对母妃和大嫂的打击都很大。” 姜长宁眸色微冷,“我知道了,以后只要大嫂别做得太过份,我都会让着她的。” 言罢,站起来,准备离开。 狗男人、大猪蹄,铺垫这么多,就是为了让她忍受乔氏的刁难,真是气死她了。 “宁宁,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晋王从炕上下来,伸手抓住她。 姜长宁抿唇不语,神情淡然地看着他。 毫无温度的视线,让晋王莫名心慌,赶紧道:“大嫂寡妇失业,着实可怜,母妃不忍夺她管家权,已经让你受委屈,母妃说,会补偿你的。” 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多谢太妃,我会忍气吞声,处处谦让,绝不会惹悼妃主子不高兴的。”姜长宁故意阴阳怪气。 她要试探晋王的底线,看晋王是否会纵容她? “宁宁,大嫂守寡是可怜,但这不是她在府中为所欲为的理由,你用不着委屈求全,她做的过份,你就反击,三十日那天,就做得很对。” 姜长宁惊讶,“你知道了!” “大嫂管家管的不好,若我不让人盯着,晋王府的名声就全没了,母妃会难过的。” 姜长宁意味不明的冷笑,晋王这么维护乔氏,还真让人不爽。 晋王接着道:“以后就靠宁宁了。” “王爷高看我了。”姜长宁觉得现在很好,懒懒散散的,偶尔跟乔氏斗一斗,取取乐,她才不要帮乔氏收拾烂摊子。 “宁宁,别担心,你可以的,母妃那儿,有我。” “永昼这是要帮我撑腰?” “我是你的夫君,不帮你撑腰,帮谁撑腰?”晋王俯身过去,亲了亲她脸颊,“我话还没说完,就生气,宁宁的气性,越发大了。” 姜长宁撇嘴,“我没有生气。” “好好好,没有生气,没有生气,我们进去歇午觉。”晋王说着半搂半抱,将姜长宁哄进了卧室。 歇午觉,最后顺理成章发展成了,白日那个啥。 傍晚下起了雪粒子,晋王看怀里的人还睡得香甜,轻手轻脚的起了床,吩咐婢女不要吵醒她,他独自去榴萱院给太妃问安。 太妃见姜长宁没来,冷着脸问道:“她这是在闹脾气吗?” “儿子有体己话要跟母妃说,怕她跟过来打扰,就没让她来,她说若是不来,母妃会责罚她的。我说母妃和霭可亲,不会跟她计较的,何况比起她来,母妃更愿意见儿子,对不对?” 太妃被这话哄得高兴了,那还管姜长宁来不来问安了,拉着晋王的手,“你有什么体己话要跟母妃说?不能跟你媳妇说的?” “她自幼父母双亡,依附亲戚长大,见识少,好在性子柔顺,不会给儿子添乱,但外面的事,儿子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第八十三章 香炉(二更) 虽然太妃对晋王说姜长宁性子柔顺,并不赞成,但这事不重要,儿子更在意她,比较重要。 “不让她知道是对的,不管怎么说,她是宫里那个指给你的,宫里那个对晋王府,从来都不怀好意。” “母妃说的是。”晋王随便挑了点朝中不重要的事,说给太妃听。 太妃信以为真的,帮着出主意。 晋王一脸受教的模样,让太妃心满意足。 母子俩正聊着,乔氏母女来了,这话题就不能继续。 太妃不快地道:“没眼色的东西。” 乔氏进暖阁,见只有晋王在,姜长宁没有来,脸上闪过了一抹喜色,没有姜长宁那个碍眼的玩意儿,真是太好了。 乔氏设想的“一家三口”陪太妃用膳的温馨场面,没有发生,太妃赶人了,“下雪了,带康仁回院子去吧。” “母妃,天气寒冷,您还是不要起太早,请安的时间不如就推迟两刻钟吧?”晋王关心地道。 儿子的体贴,让太妃感动,“早上问安的时间推迟两刻钟,傍晚就不必过来了,天黑路滑。” “她们不过来可以,儿子过来陪母妃。”晋王笑道。 “好。”太妃开心的笑出了眼角的细纹。 乔氏和康仁郡主离开,晋王陪着太妃吃晚膳。 膳罢,晋王又和太妃说了一会子话才离开榴萱院。 “王爷,今晚是不是去蓝藻院?”常有忠问道。 “常有忠,王妃赏你的那些糕点,是喂进狗肚子里了吗?”晋王沉声问道。 常有忠心头一凛,王爷看重的是王妃,他让王爷去陈氏那儿,他真是昏头了,“王爷,是陈氏有话要跟王爷您说。” “常有忠,你是打算换主子了?”晋王冷冷地问道。 “小的......”常有忠给了自己一嘴巴,算了,还是别说了,说得多错得多。 腊月初四是陈怡进晋王府的日子,这一晚,晋王的确该去睡她,可是进门就闹出银针一事,晋王不去睡她,也说得过去。 陈怡名分未定,处境尴尬,可是第二天一早,她就来如镜院给姜长宁请安。 只是她太得太早,卯时正三刻,姜长宁还没醒。 “陈姑娘,请到暖阁等等吧。”秀兰撩起帘子道。 “我是来伺候王妃的。”陈怡说道。 “奴婢们会伺候王妃的,无须劳累陈姑娘。”秀兰满脸笑容地道。 陈怡咬了下唇角,“伺候王妃是应该的。” “陈姑娘还是请到暖阁坐会吧。”秀兰才不会让这些妾室靠近姜长宁。 陈怡无奈,只能进暖阁。 一进暖阁,陈怡就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她喜欢制香,对香味十分敏感,这香味非常特别。 有阳光和柑橘的味道,冬季熏此香,有股暖洋洋的感觉。 这种香,是私制的吧。 京里各大香铺里,没有这种精致的香。 下意识,她去寻熏香炉。 好香配好炉。 她看到了一件绿釉狻猊香熏炉。 炉身是莲花状,炉盖上蹲着狻猊。 炉身是仰莲式须弥座,盛开的莲花,一半上釉,一半没上。 没施釉的地方,呈现黄白色,这主要是为了表现莲花在光照下的效果,十分的精妙。 炉盖上,狻猊蹲坐着,仰着头,尾巴翘着,脖子上有三个铃铛,一只脚踩着绣珠,样子活灵活现。 狻猊是中空的,白烟袅袅从它口中飘出,倒是应了龙之五子,狻猊喜吞烟火的传说。 陈怡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她曾见过一件比这个香熏炉小一点的,价值千金。 那个香熏炉被主人珍藏着,只有特定的时间或有特殊客人时,才会拿出来。 但这里,如同一般的香熏炉放在暖阁里,随意使用。 王府还真富贵,可惜她只是夫人,享受不到这些。 除非有朝一日,母凭子贵,做了侧妃。 姜长宁若知陈怡所想,会告诉她,就算她是王妃,就算日后做了侧妃,也享受不到,这些全是她的陪嫁。 “陈姑娘,怎么了?”秀兰送茶水进来,见陈怡盯着香熏炉,“可是这香,陈姑娘闻不惯?” “这香味很好闻。”陈怡收回视线,没敢上炕,在搭着大红绣团花纹椅袱的椅子上坐下。 陈怡在暖阁里,等了许久,秀兰进来换第三杯茶时,朴氏和刘氏进来了。 看到还是未出阁女孩儿装扮的陈怡,朴氏和刘氏立刻知道了她的身份,没能完成纳妾仪式的陈夫人。 “朴夫人、刘姨娘,这位是陈姑娘。”秀兰尽责的介绍道。 “见过朴夫人,见过刘姨娘。”陈怡名分未定,低人一头。 朴氏受了她的礼,刘氏屈膝还了礼。 三人在暖阁里等了一小会,姜长宁就来了。 进来,姜长宁就道:“陈姑娘腿上有伤,就不必多礼了。” 陈怡僵在了那里,她腿上的伤并不重,擦了药,又过了一夜,好了大半了。 朴氏和刘氏飞快地对视了一眼,而后给姜长宁问安。 “冬日寒冷,以后早上请安,就晚一刻钟吧。”姜长宁说道。 “谢谢王妃这样为妾身着想。”朴氏欠身道。 姜长宁笑了笑,“同住一府,相互体谅吧。” 芳菊领着人送早膳进来,陈怡刚要上前,却见朴氏和刘氏退到一旁去了。 陈怡讶然,她们不伺候王妃用膳吗? 朴氏和刘氏的确不用,就如柳叶所说的,姜长宁身边婢女有十几个,轮不上这些妾室。 姜长宁不喜欢让妾室围观她用膳,但她不能赶妾室走。 双方只能如此别扭的,相处下去。 用过早膳,姜长宁就要去给太妃请安。 三个妾室送她到门外,看着她上了小轿。 大力婆子抬起轿子往前走,陈怡跟了一步,发现朴氏和刘氏站着没动,“不用去给太妃请安吗?” 刘氏答道:“太妃很少见妾室。” “现在我们可以各自回各自的院子歇着了。”朴氏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天这么长,每天无所事事,这日子可真难熬呀。” 言罢,朴氏就那么弱柳扶花似的,扭着腰肢离开了。 “陈姑娘,要不要一起走?”刘氏问道。 “好啊,我们一起。”陈怡接受了刘氏的好意。 晋王府的情况复杂的,难以想像,她需要找人套话,刘氏主动送上门来,再好不过。 第八十四章 答复(三更) 就在陈怡向刘氏套话的同时,常有忠在审问人。 陈怡昨天说了,她那身嫁衣是由缬彩坊缝制的。 常有忠现在审问正是做嫁衣的那两个绣娘,“做完裙子后,你们有没有少什么东西?比如针、珠子、盘扣什么的。” “没有少东西,做完裙子后,不但仔细检查过,在将送到陈府之前,还要烫洗,把裙子整得服帖。” 照这个说法,裙子上的银针,就不可能是缬彩坊遗留的。 常有忠带着银针,去了陈家。 陈家人看他上门,一团慌乱,还是陈太太比较镇定,“昨儿没把怡丫头原轿送回,今儿就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话安抚住了众人,陈太太领着人到正厅见客。 常有忠见到陈太太,也不啰嗦,直接拿出了银针。 昨日纳妾礼上的事,陈太太已然知晓。 常有忠拿银针到陈家来,看来裙中藏针之事是陈家人所为。 “常大人,这事陈家会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复。”陈太太说道。 常有忠笑,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利落,“尽快。” 没有限定日子,但陈太太清楚最多三天,笑道:“是。” 送常有忠出门的管家,塞给常有忠一个荷包,“辛苦大人了。” 常有忠笑了笑,把荷包随手塞袖袋里,上了马车,回礼部衙门复命。 王府内,太妃询问乔氏腊八节施粥的事。 乔氏笑道:“熬粥的米、锅、柴都准备好了,人也安排好了,只等初八清早,拉到营角街口就成了,只是......” 她欲言又止,姜长宁唇边闪过嘲讽的笑,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太妃不悦。 “施粥的各府都会主子在摊子处看着,我有事情要忙,只能去摊子上打个转,就回来,惹来了不少闲言碎语。今年,不知淳安县主愿不愿意为我分担?”乔氏笑问道。 姜长宁挑眉,乔氏重权,今天主动分权,这里必有阴谋。 有阴谋也不怕,水来土掩。 姜长宁笑,“晋王府施粥,我这个晋王妃当然得去。” 晋王府、晋王妃,刺得乔氏肝痛,她咬紧牙关,下颌线绷的紧紧的。 转念想到,天寒地冻的,姜长宁去冻上大半天,肯定生病,她又开心了。 太妃又问了点其他的事后,就打发两人离开。 出了院门,乔氏去度事厅,姜长宁回如镜院。 次日上午,陈太太突然到访。 姜长宁在如意院一进的暖阁里见她,“陈太太过来是为了银针的事吧?” “妾身查到一些事情,觉得还是先跟王妃说比较好。”陈太太说道。 “请讲。”姜长宁浅笑道。 “藏针的是怡丫头院子一个粗使丫头,她记恨怡丫头的生母,趁人不备,溜进房里,往裙子里别了两枚银针。” “陈太太,您觉得这个说辞,我会相信?” “妾身也不信,但她一口咬定针是她放的,挨了二十板,也不曾改口。” “陈太太的意思是我必须接受这个说辞?”姜长宁声音微冷,已然不悦。 “王妃和怡丫头在宫里同住了一个月,觉得怡丫头是什么样的人?”陈太太反问道。 姜长宁勾唇一笑,“陈太太是她的嫡母,和她生活了十六年,陈太太觉得她是什么样的人?” “妾身怀疑她银针是她自己藏进去的。” “证据呢?” “没有。” “陈太太,这就是陈家给出来的交代?”姜长宁把手中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放,“陈太太,请回吧,一会又要下雪了,路滑不好走,早点回去。” “这不是陈家给出的交代,只是妾身一点小私心,想要与王妃交好,特意来提醒王妃。”陈太太稳坐在椅子上不动。 姜长宁挑眉,“陈太太要提醒我什么?” “妾身得承认,在陈怡这,妾身看走眼了,她太会伪装,让妾身以为真得拿捏住了她,没想到,她真是有本事。”陈太太自嘲地一笑,“能在妾身的眼皮底下,做这么多事。” 粗使丫头被打得血肉模糊,都咬死不吐实言,可见必有命门被陈怡拿捏着。 “你觉得她也会在我眼皮底下,搞手脚?” “王妃不觉得银针,就是一次试探吗?” “多谢提醒。”姜长宁笑盈盈端起茶杯。 陈太太起身,“妾身告辞。” “秀兰,送陈太太出去。”姜长宁扬声道。 在门口伺着的秀兰撩开帘子,“陈太太请。” 陈太太一走,芳菊就进来了,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姜长宁,“王妃,您看这个。” “什么?”姜长宁接过去一看,是一张店铺的房契,“放下吧,等王爷回来,问过王爷的意思再说。” 等晋王回来,姜长宁把房契交给他,“陈家的赔礼,要收下吗?” “收下吧,你不是要开米铺,这个店铺位置不错,也够宽敞。”晋王说道。 “真要开米铺啊?”姜长宁讶然问道。 “不想开米铺,你想开什么?胭脂铺?布坊?”晋王笑道。 姜长宁想了想,胭脂铺有了,布坊也开了,“还是开米铺吧,永昼给米铺取个好听的店名吧。” “民以食为天,就叫食为天。” 姜长宁提出质疑,“永昼,你不觉得这像酒楼的名字吗?” “有点,我再想想。”晋王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敲敲头,“一粟如何?” “太仓一粟?” 晋王笑,“可好?” “店名甚好,不知夫君可否写一张墨宝送我呢?”姜长宁娇俏地笑问道。 “还请王妃帮为夫磨墨。”晋王牵起她的手。 夫妻去了书房,晋王大笔一挥,写下了店名。 做匾额的事,交给常有忠。 收拾店铺的事,交给春来。 姜长宁只等坐着,米铺开起来收银子。 初八这天,她穿着厚实的袄子,披着莲青色镶灰狐狸毛的鹤氅,捧着暖手炉,带着人去营角街口施粥点。 在营角街口施粥的,不只晋王府,还有其他府的人。 姜长宁在粥摊站定没多久,就看到了豫王府的马车。 赵惜芳从马车上下来,她也看到了姜长宁,微微颔首。 可惜了,只有晋王府的施粥摊在这,要是宁夏王府的施粥摊也在这里就好了。 晋王妃和宋宜柔碰上,那必然是一出绝佳好戏。 见她没过来应酬,姜长宁轻松了口气。 赵惜芳给她的感觉不好,就像华丽的袍子里面的虱子,她不愿多接触。 第八十五章 闹腾 摊前,来了三个捧着碗的穷人,姜长宁拿勺子为她们打粥。 “谢谢,夫人。” 旁边的媳妇子喝斥道:“什么夫人,这是淳......” 姜长宁一个冷眼扫了过去,媳妇子吓得把话吞了回去。 “粥有些烫,小心点。”姜长宁温和地叮嘱道。 等三人离去,姜长宁侧目看了眼那个媳妇子,淡淡笑道:“看来一个被撵去洗衣房,一个被罚了半年俸禄还不够。” 那媳妇子脸色大变,脚一软,就要跪下去求饶,却被筱春扶住了。 “好好熬粥。”姜长宁笑道。 另一个媳妇子见状,机敏地道:“王妃,这边背风,您请到这边来坐吧。” 姜长宁对她笑了笑,走过去坐下,漱翡把暖手炉塞到她怀里。 在营角街中排施粥摊的,除了晋、豫两个王府,还有新建郡公府、安平侯府等三四个府。 新建郡公府来的是三太太符林氏,她看到了坐在角落的姜长宁,走了过来,“晋王妃。” “三表嫂。”姜长宁站起身。 符林氏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她的身份没有姜长宁高,主动称呼姜长宁表弟妹,有高攀、谄媚之嫌。 “表弟妹来很久了吗?天寒地冻的,可别冷着了。”符林氏关心地道。 姜长宁笑道:“我刚到一会,穿得很厚实,还带着暖手炉呢,不冷。” 两人不熟,简单的客套了几句,符林氏就去新建郡公府的施粥摊子上,给穷人们盛粥。 姜长宁也没有一直坐在那儿不动,也起来施粥。 来摊子上的穷人挺多的,所有的人都会把每个府的粥打一份回去。 天气冷,粥放几天都不会坏,他们可以吃几天。 其他府的太太、奶奶也来了,姜长宁虽跟她们不熟,但也礼貌的跟她们打了招呼。 这时又一辆马车过来了,看标识是宁夏王府的。 可这里没有宁夏王府的施粥摊子,宁夏王府的人怎么过来了? 宁夏王府的马车在豫王府施粥的摊子前停了下来,宋宜柔从马车上下来。 “赵惜芳!”一声厉喝,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宋宜柔气势汹汹地冲向赵惜芳,“贱人!我让你害我。”扬起手就要打赵惜芳。 豫王府的随从,不可能让她伤到自家王妃。 “宋宜柔,你发什么疯?”赵惜芳怒问道。 “赵惜芳,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张装无辜的脸,既然有本事做得出,就有本事认啊!”宋宜柔从昏睡醒过后,就想找赵惜芳算。 奈何宁夏王府可不是宋府,宁夏王太妃也不是宋二太太,她被关在王府抄书,没法出门。 要不是腊月初八街头施粥,她这一个多月来也算老实,宁夏王太妃开恩让她出来,她还困在王府。 “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认?”赵惜芳冷笑,就算是她做的,她也不会认。 “赵惜芳,你否认不了,就是你做的。”宋宜柔怒道。 “宋宜柔,那药是你奶娘买的,最后怎么会用在了你身上?用你那猪脑子好好想一想。”赵惜芳气急败坏的道。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怀疑奶娘吗?奶娘是不会害我的,就是你害我。”宋宜柔没有觉察到赵惜芳话里的陷阱,她承认了药是她奶娘买的。 赵惜芳翘了下唇角,没脑子的蠢货。 “你奶娘不会害你,哪谁会害你?我好心提醒你,那药你想用在谁身上,谁就最有可能是害你的人。”赵惜芳看向姜长宁。 宋宜柔的视线,下意识的跟着赵惜芳转了过来。 站在一旁当吃瓜群众的姜长宁,笑,“人都说豫王妃有张巧嘴,能言善道,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还把死的说成活的,而今看来,还真是如此啊。不过三言两语,就把脏水泼我身上来了,只是我和宁夏王妃素无恩怨,宁夏王妃又没得了失心疯,无缘无故的,会害我?反而是豫王妃与宁夏王妃一向不和,多有争执。” “我和宋宜柔之间,不过是小争执,倒是晋王妃和宋宜柔有夺爱之恨。”赵惜芳打定主意要坐山观虎斗,竭力拉姜长宁入局。 “你俩都不是好东西,来人,把她们的摊子给我掀了。”宋宜柔怒道。 跟着宋宜柔来的随从,没有一个动的。 宋宜柔的婢女小声劝道:“王妃,您还是别闹了,赶紧回粥摊吧,要是让太妃知道你来找晋王妃和豫王妃的麻烦,太妃一定会重重的责罚你的。” “闭嘴。”宋宜柔瞪了她一眼,“我让你们动手,为何还不动手?你们敢不听我的,我让大伯斩了你们。” “骠骑大将军能这么目无法纪吗?想斩谁就能斩谁?听着比陛下还威风呢。”姜长宁声音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 “你不要胡说八道!”宋宜柔再没脑子,也知道这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宋家会有大麻烦。 “内宅妇人能调动朝中兵马随行,真是威风,连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都没这资格,宋宜柔,你好有本事。”赵惜芳眼尖的认出跟在宋宜柔身后的那些随从,是敢当军里的士兵。 宋宜柔脸色微变,强辩道:“他们是我宋家的护院。” “嗬!”赵惜芳哂笑。 “你笑什么笑?”宋宜柔恼羞成怒。 “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在干什么?”一个声音响起。 “让一让,让一让,都让一让。” 来得是带着一队上直军,穿着深蓝色镶铆钉棉甲、腰系弯刀的秦肇熙。 “下官见过晋王妃、豫王妃、宁夏王妃。”秦肇熙拱手为礼,“不知哪位能告诉下官,发生了什么事?” 宋宜柔不知是神情恍惚,没听到秦肇熙的问话,还是不屑回答,保持沉默。 姜长宁笑道:“宁夏王妃是来找豫王妃的,这个问题就是由豫王妃要回答吧。” “晋王妃倒是很会推脱啊。”赵惜芳说道。 “若豫王妃不想回答,我可以代劳。”姜长宁笑道。 秦肇熙不等赵惜芳说话,赶忙道:“有劳晋王妃。” 只有姜长宁说话,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多看她几眼。 第八十六 赔罪(二更) “今日腊八节,各府在此施粥,宁夏王府的粥摊不在此......”姜长宁不添不减,不偏不倚,如实从宋宜柔怒气冲冲下车,到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秦肇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觉宋宜柔真的很蠢,“要没什么事,宁夏王妃就请回宁夏王府的粥摊,别在这里打扰晋王妃她们施粥。” “你让我就这么离开?”宋宜柔没有借阶下梯,她怒视秦肇熙,“赵惜芳谋害我,姜长宁亦有嫌疑,你该将她们抓起来审问。” 姜长宁被她这话逗乐了,抿唇忍笑。 赵惜芳嗤笑,秦肇熙表情严肃地道:“宁夏王妃要是有充足的证据,就去报官,京都府尹一定会禀公办理的。” “到时,就不知道谁会被关起来,毕竟那药是某人奶娘买的。”赵惜芳掩着嘴娇笑道。 宋宜柔冷哼一声,重重甩袖,“我们走。” 说着就上了马车,姜长宁看着远去的马车,眉尖微蹙,宋宜柔闹这么一场的意义何在? 突然想到一个词,狼人自爆。 宋宜柔这个祸头子走了,闹剧得已散场,秦肇熙也该继续去巡逻。 他冲姜长宁拱拱手,“多谢晋王妃,下官还有公务在身,告辞。” 姜长宁欠欠身,“大过节的,秦大人还有公务要忙,真是辛苦了。” “职责所在,不辛苦。”秦肇熙本不想做这个京城司巡司指使使,可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无奈答应。 但今日在此见到了姜长宁,他觉得做这个官,也不错。 秦肇熙离开了,姜长宁回到粥摊前,继续施粥。 过了一刻钟,符林氏等人就相继离开,接着赵惜芳也要走了,姜长宁突然唤道:“豫王妃。” 赵惜芳停步回头,“晋王妃,有何指教?” 姜长宁缓缓走到她面前,“豫王妃畏惧宋家权势,不愿对上宁夏王妃,我能理解,但豫王妃不该拉我来做挡箭牌,豫王妃也不想做那个伯仁非你所杀,却因你而死的坏人吧?” “晋王妃,无辜者是伯仁,你确定你无辜?”赵惜芳质问,咄咄逼人,似高人一等。 姜长宁冷笑,“知道了,这盆脏水,豫王妃是打定主意非要泼在我身上了。” “是不是脏水,晋王妃心知肚明。” “有人曾说,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果然。”姜长宁转身走到避风处坐下,不再与赵惜芳废话。 赵惜芳看着她,眼中有一丝忌惮,查了这么久,的确没有查到是姜长宁所为。 但赵惜芳就是觉得此事是姜长宁所为,今天借着宋宜柔来找碴,她故意把姜长宁牵扯进来,为得就是让姜长宁暴露。 然而姜长宁的滴水不漏,没有让赵惜芳放弃想法,反而更加的认定。 赵惜芳走后没多久,一辆马过来了,看清标识,漱翡略激动地道:“王妃,是王爷。” “也许是悼妃。”姜长宁冷静地道。 “王妃,跟在马车旁的是曹江。”漱翡提醒她。 坐着带着晋王府标识马车的人,不一定是晋王,但曹江跟着的,那一定是晋王。 马车停了下来,车门拉开,露出了晋王那张英俊的脸。 他从马车上下来,走向姜长宁。 姜长宁笑,“王爷过来,有什么事吗?” “来接你去吃午膳。”晋王笑道。 夫妻俩上了马车,离开了营角街口。 “天气这么冷,在这呆这么久做什么?点个卯就回府,瞧瞧你这脸,冻得通红。”晋王伸手去摸姜长宁的脸。 姜长宁这次没有避开,任晋王在脸上摸一把,“大嫂说,得守着。” 晋王微皱了下眉,“大嫂的话,听听就好,你看到了,其他府也没有主子一直守着。” “豫王妃也是刚走,我也正准备回府呢,王爷就来了。”姜长宁弯眉一笑,“多亏我没急着走,要不然王爷来就扑了个空呢。” “这到也是。”晋王笑道。 在酒楼用过午膳后,夫妻俩就回了王府,下午,姜长宁在府里陪着晋王,也就没去粥摊。 宋宜柔去营角街口找麻烦的事,宁夏王太妃和宁夏王知道了,宁夏王气极败坏的吼道:“你是不是疯了?” 一下得罪了两个亲王府,宁夏王要心梗了。 宋宜柔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她们俩狼狈为奸害我,我就要找她们算账。” “你有证据吗?”宁夏王问道。 宋宜柔那来得什么证据,可嘴硬地道:“就是她们,我说是她们就是她们。” “你简直不可理喻。”宁夏王恨声道。 宋宜柔仰着头,一脸的傲然。 宁夏王太妃叹气摇头,儿媳指望不上,只能靠她这个老家伙,“行了,你回院子歇着去吧。” 宋宜柔一跺脚,转身就走。 “让人备两份重礼,我亲自去晋王府和豫王府赔礼道歉。”宁夏王太妃无奈地道。 “母妃,怎么能让您出面,还是儿子去吧。”宁夏王说道。 宁夏王太妃揉了揉额头,“这是女眷间的事,你去不合适。” “豫王府还好说,毕竟与豫王妃有旧怨。晋王府这边,晋王妃完全是无妄之灾,晋王只怕不会轻易放过。”宁夏王愁眉苦脸。 “宁姐姐,我说的是晋王妃,晋王妃一向宽仁大度,更何况这事,真正把她扯进来的人是豫王妃,她不会怪罪到王妃身上来的。”致力讨好太妃,以便能在王府站稳的庄清婵,先前一直在装壁花,这会小声插嘴道。 她一出声,宁夏王和宁夏王太妃才想起她和姜长宁的关系。 宁夏王太妃笑道:“清婵啊,晋王妃是你表姐对吧?” “是的,太妃,我们同住了九年,相处的很好。”庄清婵笑道。 宁夏王太妃露出了喜色,“清婵,明天你就去一趟晋王府,和晋王妃联络联络感觉,说说好话。” 庄清婵站起来,行礼道:“是,太妃。” 宁夏王太妃看了宁夏王一眼,宁夏王会意,上前扶起她,“辛苦夫人了。” 庄清婵抿唇一笑,“能为太妃和王爷分忧,妾身不辛苦。” 这天晚上,宁夏王进了庄清婵的院子,要了两次水。 第八十七章 礼物(三更) 第二天,庄清婵就带着重礼到晋王府,拜访姜长宁。 对庄清婵的来意,姜长宁心知肚明,“你在王府还好吗?宁夏王妃有没有为难你?” “谢宁姐姐关心,我在王府还行,太妃不比老太太难讨好,王妃她自顾不暇,没时间为难我。”庄清婵笑道。 “那就好。”姜长宁笑道。 “太妃一直关着王妃,不准她出门,让她抄写《女诫》、《女训》和《妇规》。” “昨天是腊八节,她吵着要回宋家,太妃不好拦,见她这些日子也算老实,就放她出去,却不想,她会跑过去闹事。” “太妃和王爷知道这事后,十分生气,就想着来赔礼道歉。我想见宁姐姐,就主动请缨过来了。” 姜长宁笑了,她并不反感庄清婵拿她当靠山,“有没有事,你都可以过来玩。” “谢谢宁姐姐。”庄清婵笑把手边的大的礼盒推过去。“这份礼物是太妃让人准备的,是赔礼。 接着把小的礼盒放上去,“这份是我准备的,是给姐姐的生辰礼物,那天想来,我也没办法亲自来到贺,就先把礼物送上吧。” “你有心了。”姜长宁没有打开大礼盒,打开了小礼盒。 礼盒里是绣花炕屏,看针线,应该是庄清婵亲手绣的。 上午,姜长宁给太妃请了安回院子,在院门口,见常有忠的手下来乐,“小的给王妃请安。” “起来吧,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姜长宁问道。 “南边进贡了一批果子来,王爷命小的送回府里,王爷说,请王妃看着分。”来乐答道。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姜长宁笑道。 “不辛苦,这是小的本分。”来乐笑道。 姜长宁让秀兰给了他赏钱,来乐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进院子,就看到了三大篓东西。 以晋王的地位,进贡来的果子,晋王可以分到的份量,那是相当足的。 篓子里是贡桔、柚子、香蕉等南方水果。 黄澄澄的贡桔,看着就诱人,姜长宁拿起了一个剥皮。 把桔肉上的白筋都撕掉,姜长宁掰了一瓣,放进嘴里。 桔汁甜中带着恰到好处的酸,桔肉细腻无渣,能做为贡品献上来的桔子,果然不同凡响。 吃完一个桔子后,姜长宁开始分配这些水果。 太妃那儿是大头,乔氏占据着大嫂的名分,不能不分给她。 “桔子就给六个,柚子两个,香蕉两把.......”姜长宁舍不得把好吃的贡桔分给乔氏。 姜长宁还让漱翡给姜南、周家兄弟送了水果去。 送到容华院的水果,乔氏根本不想吃。 她坚持不称呼姜长宁为晋王妃,这样她才能臆想她是晋王妃。 可今天这批进贡来的果子,实实在在告诉她,姜长宁才是晋王妃,才是这王府里真正的女主人,那怕她手上并无中馈之权。 紧接着有件更让她愤怒的事,腊月十九日,是姜长宁的十六岁的生辰。 这是姜长宁嫁进的第一个生辰,乔氏是不想为她过的。 奈何晋王早早就说服了太妃,由太妃亲自吩咐乔氏为姜长宁办生辰宴。 还是姜长宁说:“不必劳师动众的,就家里几个人在一起吃餐饭就好。”这才免除乔氏一场劳累。 只是不管办还是不办,乔氏都不高兴。 凭什么她嫁进来的第一个生辰不给她办? 姜氏哪一点比她强? 乔氏快气疯了,但是奈何不了太妃,不愿记恨晋王,如是把一切都算在姜长宁头上。 “姜氏,你怎么不去死啊!”乔氏已砸了一套茶具,可还是不解气,让下人从库房里,又拿出一套来砸。 暖阁的地下,一片狼藉。 乔氏挺能隐忍的,一般不会乱砸东西泄愤,但这次实在是太生气,没忍住。 时间一晃,到了十九日。 儿的生日,娘的苦日。 早起,姜长宁给太妃请过安后,回到如意院,就设香案。 一炷清香,遥念在现代的父母。 姜长宁默默地道:“爸爸、妈妈,女儿在这边很好,已经嫁人,你们不用再催婚了。” 很巧合,她和原主是同一天生日,农历十二月十九日。 在现代,公历是二月三日,水瓶座,属小羊。 一炷清香,追忆在这个时空的姜父姜母,“爹、娘,长宁过得很好,你们请放心。” 第三炷清香,该说生辰愿望,姜长宁没什么愿望,现在不用她辛苦工作,却能吃穿不愁,还有人伺候。 “那就祝愿国泰民安吧。”姜长宁把香插在香炉里。 快中午时,晋王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长盒子,“生辰礼物。” 姜长宁接过长盒子,不管怎样,生辰收到礼物,都是件开心的事,“是什么啊?”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卷画,姜长宁把画拿出来展开。 上面画着红似的赤丹茶花,花旁是一个身披大红镶貂毛披风的少妇。 看着少妇那张熟悉的脸,姜长宁翘起了唇角,“永昼,这礼物我很喜欢。” 晋王书画双绝、精通诗词,可是据说他最擅长是画山水草木,从没有描画过人物。 但姜长宁知道,这幅画是晋王的手笔,以晋王霸道的性子,绝不会允许别的画师画她的。 画的跟照片似的,这叫不会描画人物? 姜长宁笑,眸色幽亮,晋王隐藏的很深哟。 这幅画,姜长宁在晋王的建议下,挂在了二进院的书房里。 太妃也送了姜长宁生辰礼物,一顶赤金缠枝花卉冠。 冠上点缀着红宝石,熠熠生辉。 看着那精美绝伦的金冠,乔氏快酸死了,太妃从来没有送给她礼物。 康仁郡主送的也是画,她自己画的五福图。 笔法稚嫩,用色大胆。 姜长宁郑重地向康仁郡主表达了谢意,并道:“我很喜欢,康仁画的真不错。” 少年老成,不苟言笑的康仁郡主,露出一个清浅的愉悦的笑容。 “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就让膳房准备了一桌好菜,就当是我送的礼物吧。”乔氏假笑道。 姜长宁也不稀罕收乔氏的这份礼,笑道:“我的生辰宴,那能让大嫂破费呢,母妃送了我这么贵重的金冠,王爷不能小气,母妃,这桌菜钱,让王爷出,您说好不好?” “王妃太狡猾了,知道找母妃出面,我就没法拒绝。”晋王故意道。 太妃笑道:“你媳妇过生辰,菜钱就该你出。” “好,我出。”晋王爽快答应。 乔氏看着站在太妃身边,笑靥如花的姜长宁,恨得牙痒痒的。 狐媚子,就是狐媚子,还真是会迷惑人。 第八十八章 腊月 午后,姜南、周诚信等人的生辰礼物送进府来了。 姜南一如既往的土豪,三大箱东西,金块、银锭、珍珠、玛瑙、玉原石。 晋王看着坐在一堆珠宝中间,笑弯了眉眼的姜长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周氏兄弟送的礼物是各类书籍,里面有两本古籍善本,是晋王找了许久的。 见晋王爱不释手,姜长宁大方的转赠。 “宁宁真舍得送给我?”晋王笑问道。 “你是我的夫君,东西送给你,就跟左手的东西交到右手一样,有什么舍不得。”姜长宁笑道。 两本谋略之书,本来就是周家兄弟送进来让她用来讨好晋王的,为了日子好过,她顺势而为。 庄家送来的礼物,据说是吴氏和邹氏亲手缝制的一套衣裳和鞋袜。 姜长宁看着礼盒里的衣裳鞋袜,笑了笑,庄家打感情牌啊。 可惜,她对庄家,还真没多少感情。 据她了解,吴氏和邹氏很多年前就不动针线了,这衣裳鞋袜肯定不是她们亲手缝制的。 “放箱子里去吧。”姜长宁让芳菊把礼盒拿了出去。 庄清妅送来的是一尊送子玉观音,并让送礼的人告诉了姜长宁一个好消息,她已有三个月身孕了。 “改天有空我去看她。”姜长宁回了礼并道。 过了腊月二十,乔氏就忙着往各府送年礼,宫里的各位娘娘那儿也得有所表示。 厚厚的几大摞账本,乔氏看了好几天,看得人都憔悴了。 康仁郡主有点心疼母亲,如是建议道:“母妃,账本整理出来,就交给婶母吧,以后就让婶母管家,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乔氏勃然大怒,“你这个不孝女,你居然帮着她,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生的?” “母妃,我不是帮着婶母,我只是不想您太辛苦。”康仁郡主解释道。 “辛不辛苦,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回院子练琴去,今年除夕宴,宫宴上,你表演抚琴,一定要大放异彩,知道吗?” “知道了。”康仁郡主从炕上下来,“母妃,女儿这就回院子练琴去。” 打发走女儿,乔氏继续拔拉算盘,看账本。 如镜院里,姜长宁也没闲着,带着婢女在剪纸。 姜长宁有双巧手,别说百花、小鸟和字了,她能剪出亭台楼阁来。 晋王回来,看到铺在炕上的剪纸,惊叹不已,“宁宁,还有什么是你不会剪的?” “人物啊,我不会剪人物。”姜长宁笑道。 “宁宁,你教我剪这个。”晋王拿起并蒂莲花。 “这个简单。”姜长宁拿过纸和剪刀,开始教学。 教了没一会,姜长宁就要崩溃了。 谁能告诉她,能把人物画的栩栩如生,把动物画的活灵活现,把花卉画的色彩艳丽,把山水画的形象生动的晋王,在剪纸方面笨拙成这样? “往上面剪,剪出弧度来,对对对,好了,不用剪尖......哎哎哎,剪错了,不能要了。”姜长宁无奈之极。 剪废一张纸、两张纸、三张纸、四张纸......当第十张纸也剪废掉后,口干舌燥的姜长宁借口该去给太妃请安,才将兴致勃勃准备剪第十一张纸的晋王给哄出了院子。 腊月二十九,朝中封笔,除了各部门当值的,其他官员都回家过年了。 看似清闲下来的官员们,比平时还要忙碌,他们在积极打听,谁家得了宫中赏的东西,谁家能去参加皇家年宴。 从这天上午开始,不时有内侍带着赏赐奔向各府。 赏赐有厚有薄,有多有少。 晋王府、庆王府、德王府、隋国公府、新建郡公府、荥州郡公府不仅得到了皇上钦赐的福字和春联,还得到了太后和皇后的赏赐。 庆王府去年还没待遇,今年能得三宫赏赐,可见庆王地位提升了,庆王府门外,多了不少来奉承的官员。 只是庆王府能得到皇上看重的原因,知道的人不多。 除了这六家,其他府或得皇上福字,或得太后的赏、或得皇后的赏,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能得齐三大巨头的共同赏赐。 但只要有宫里的赏赐,就是一种荣耀了。 晋王太妃并不稀罕,看着皇上的字,嫌弃地撇撇嘴。 认真说起来,皇上的字不算太差,间架布局不错,但笔力稍显轻浮,不及晋王的字那般的刚健苍劲,满纸虎气雄风。 除夕夜宴,除了皇室、王族的人,京中一等爵位,还有二品以上官员,也有幸能进宫享宴。 这天不光有晚宴,还有对祖宗的祭典之类的要举行。 寅时正,姜长宁就起来妆扮了。 晋王不上早朝,却仍旧寅时初就起床,不知去哪了。 姜长宁也没多问,坐在梳妆台前一脸生无可恋。 王妃的凤冠,布满了如同云烟楼阁的点翠珠宝,六龙三凤造型精美、神态逼真,宝石如同星星般布满在凤冠的前端。 奢华、美丽,可谓福贵得不可方物。 放在展览柜里,姜长宁可以写一篇千字以上的小作文赞美它。 但现在,姜长宁对它的评价,就一个字:重。 这么重的凤冠,她得顶一天。 想想脖子就累,唉,欲戴凤冠必承其重啊! “王妃,你昨儿吩咐小膳房准备的点心都装进食盒里了。”秀兰进来禀报道。 姜长宁自从知道祭典仪式从开始到结束,足足三个时辰,差点晕厥过去,“还好袖袋够大,可以多藏几块糕点。” 时间长就算了,中间还没法用膳,要一直饿着,晚宴要等申时正才开始。 真是太不人道了! “王妃早膳可想用点儿什么?”秀兰问道。 “大清早的,我没什么胃口。”姜长宁蹙眉,“就喝一碗粥算了,再配点儿咸菜什么的也就够了。” “王妃,您穿这一身去净房不方便,再说祭典有三个时辰,还是吃面条吧,管饱顶饿。”秀兰劝道。 这话有理,姜长宁接受意见,“嗯,行,就按你说的去做吧。 话音落,晋王进来了,他已经换好亲王冕服,“都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姜长宁往耳朵上戴耳环。 “早膳吃什么?”晋王在旁边的圆墩上坐下。 “我吃面,你想吃什么?”姜长宁笑问道。 晋王笑道:“和你一样。” 姜长宁没有急着把那重在十来斤的凤冠戴上,而是先吃面。 小膳房里,准备的是三鲜面。 三鲜面,第一鲜,鲜在汤头;第二鲜,鲜在配料;第三鲜,鲜在冬笋。 第八十九章 祭典(二更) 用过早膳,夫妻俩去榴萱院接太妃。 在院门外,和乔氏、康仁郡主遇到了。 乔氏穿着深蓝色吉服,头上戴着凤冠是三龙二凤冠。 同样是堆砌着各式珠宝,但华美程度不及姜长宁的凤冠。 看着身穿深红色绣鸾凤纹吉服的姜长宁,乔氏眼中闪过一抹妒恨。 在仪门处上了马车,晋王握住姜长宁的手,又一次嘱咐她,“别怕,万事有我。” 虽然他安排了人,但还是担心。 “我不怕,你放心吧,我不会在祭祀上出错的,我会处处注意的,晚宴时,会跟母妃身边,绝不会落单,绝不会给居心叵测之人,有可趁之机的。” 姜长宁当然知道,这是皇上对她动手的好时机。 皇宫是皇上的地盘,所以她早就让漱翡想办法联络上宫中安插的人,小心防范了。 晋王低头看着姜长宁纤细的手指,眼中的神色越发的坚定。 “我让小膳房做了些糕点,放在食盒里,你让常有忠提着,等祭典过后吃,别饿坏了。” 等进了祖庙,他们就得分开,到晚宴才能碰上。 晋王笑,姜长宁这样的关心和在意,他很喜欢,凑上去,在姜长宁的唇上啄了一口。 到了祖庙,依照男左女右的规矩进庙。 男的这边分为三队,一队王族,晋王领头,虽然庆王、定王、德王是他的叔父,但先国后家。 第二队是勋贵,皇后的娘家隋国公领头,后面跟着郑国公、赵国公...... 第三队是官员,领头是正一品太师。 外命妇同样分为三队,第一队的领头的是晋王太妃,而后豫王太妃、庆王妃、定王妃、德王妃。 另一队领头的是嘉善大长公主、跟在她后面的有三位大长公主,四位长公主,接着是郡主、县主、乡君。 第三队领头的是太师夫人、太傅夫人等官员的妻室。 姜长宁站在德王妃之后,她身后是豫王妃赵惜芳,宋宜柔跟她们隔了好几个人,乔氏在更后面。 大约等了一刻钟,太后和皇后在内侍、禁军的簇拥下来了。 她们站在了外命妇的前面,贵妃、淑妃是没有资格来的。 太常寺卿主持祭典,大声道:“安神已毕,有请陛下祭拜。” 穿着石青色衮服的皇上,走上了主祭台。 “皇后娘娘,奉旨陪祭。” 太后娘娘是以皇上生母之名,被尊为太后的,并非先帝的皇后。 在祭祀时,她依然是妃,是妾室。 依照本朝礼法,妃、妾是不能做为陪祭人的。 等皇后在皇上身边站住,太常寺卿道:“献六牲。” 六牲从最后一个人手上,往上传。 虽然知道,大概率赵惜芳不会这么不识大体,在祭祀上搞鬼。 但姜长宁还是很小心,转身从她手上接东西时,一进盯着她的眼睛。 可就是这样,在接鸡时,姜长宁还没完全接过,赵惜芳就松手了。 还好姜长宁一直提防,托盘所往下坠了一下,姜长宁还是稳住了。 姜长宁无声说道:“姜家就我一个,换你一大家子,值了。” 赵惜芳脸色微变,姜长宁转身,将托盘交给德王妃。 再转回来时,姜长宁挑眉,“光脚不怕穿鞋的,你可以试一试。” “不必了。”赵惜芳刚才只是想吓唬姜长宁,并没打算真的惹出事端来,可现在她被目露狠色的姜长宁吓着了。 一直到祭典结束,赵惜芳都没敢再闹幺蛾子。 帝后先行离去,其他人在太监的引领下,退出了祖庙。 出了祖庙,就不用排队列了,姜长宁赶忙上前搀扶太妃,顺手还塞给太妃一块糕点,“是红枣糕。” “怎么还随身带糕点?”太妃皱眉。 “我怕饿。”姜长宁飞快地把糕点塞进嘴里。 太妃也饿了,犹豫片刻,还是遵从本能,把糕点给吃了。 乔氏和康仁郡主也过来了,姜长宁没给糕点给乔氏,给康仁郡主塞了一块,“快吃。” 康仁郡主先是一愣,后低头小心的看了看手中的糕点,翘了翘嘴角,飞快地把糕点给吃了。 在去福寿宫的路上,姜长宁小声地对太妃说道:“母妃,王爷让带了些吃食进宫,我们找个地方吃点。” 太妃板着脸看着她,“是王爷让你带的?” “我问过王爷,王爷同意的。”姜长宁说道。 太妃笑,来参加祭典又不是头一回了,晋王可从来没有让人准备吃食。 当年长子在时,乔氏也没有询问过。 太妃不悦地瞪了乔氏一眼,全然忘记了,当年她做王妃时,也从来没让人准备吃食。 她现在也可以让下人准备吃食的,但她没有,可她是婆婆,事情她可以不做,儿媳不行。 “去昌仪宫。”太妃说道。 福寿宫旁边昌仪宫是给太妃们住的,但承隆之难后,没有太妃,空置着,每到宫中设宴,就会收拾出来,让进宫赴宴的女眷们歇息。 晋王府的女眷,必须也肯定有单独的房子供她们歇息。 一直管着食盒的是筱春,她把吃食拿出摆好,退到姜长宁身后,小声禀报道:“王妃,食盒从没离开过奴婢的手。” “做得好。”姜长宁笑道。 吃食都是小小一份,有肉脯,有果干,有糕点,还有银耳枸杞汤。 姜长宁让人做了保温盒,经过三个时辰,汤还是温热的。 “大嫂,抱歉啊,不记得你不喜欢吃银耳汤,这汤就不给你了啊。”姜长宁给太妃、康仁郡主和自己一人舀了一碗。 “我不吃。”乔氏目含怒意地盯了姜长宁一眼,缩回了去拿糕点的手,“我不饿。” 不吃就不吃,她才不稀罕。 姜长宁把一碗汤放在太妃面前,“母妃,先喝碗汤润润。” 太妃端起汤,抿了一口,粘稠可口,不甜不腻,“不错。” 康仁郡主看着汤,咽了咽口水,母妃没有,她能喝吗? “康仁,喝汤啊。”姜长宁催促道。 “哦。”康仁郡主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顿时干渴的咽喉得到了滋润,好舒服啊! 晋王府四人,两个画风,三人在吃糕点喝甜汤,一人面无表情呆坐着。 这时一宫女进来了,直奔晋王府女眷。 第九十章 杀心(三更) 宫女给四人行礼问安后,道:“晋王妃,庄才人请您觐见过太后娘娘后,再去她那儿坐坐,她备了您爱喝的素茶和桃羹。” 素茶和桃羹,姜长宁都不爱吃。 庄清妍明知她不爱吃,还准备这些,是要做什么? 素茶、桃羹,素茶、桃羹,是什么意思? 姜长宁瞬间明了,素桃......速逃! 庄清妍要传达给她的是这个意思,看来请她去庄清妍那儿坐坐的人,不是庄清妍,而是皇上。 真是无耻的男人,这样的人怎么配做一国之君? “麻烦你告诉庄才人,若是得空,我就过去。”姜长宁淡笑道。 得不得空,由她说了算。 等宫女退下后,乔氏说话了,“淳安县主,庄才人召见你,你就去啊,怎么还要等你得空呢?” “大嫂,我是第一次参加除夕宴,不太清楚规矩,我说得空去,是因为我不知道觐见太后娘娘需要多久,万一到了晚宴开始的时间,难道我能不去晚宴,去见庄才人?”姜长宁摆出请教的姿态。 乔氏语噎。 太妃斜睨乔氏一眼,“煜哥儿媳妇,你考虑的很周全,那么回答是对的。” “谢母妃教导。”姜长宁笑道。 喝了一小碗汤,吃了几块糕点,胃里有了食物,整个人都舒坦了。 拿茶水漱了口,在太妃的带领下,往福寿宫去。 高燕云客客气气的将四人请进了殿中,觐见太后。 太后给晋王太妃赐了座,招手让姜长宁到她身边去,握着姜长宁的手,“这孩子的手怎么这么冷?可是衣衫太单薄?” 不等姜长宁答话,太后就接着道:“燕云,去把那件雉头裘拿来。” “谢太后娘娘赏。”姜长宁就要站起来谢恩,太后拉着不让。 太后对晋王太妃笑道:“现在晋王也成婚,你不用整日忧心忡忡了,以后就可以享清福,等着抱孙子了。” “多亏太后为他指婚,我才有了这么好的儿媳。”晋王太妃这话有几分真心。 姜长宁准备的吃食,还是讨得了太妃的好。 虽然觐见的人多,但太后为了体现对姜长宁的亲昵和看重,足足留四人闲聊了一刻钟。 太后此举,引起了不少人的羡慕和嫉妒。 从殿里出来,乔氏说道:“离晚宴还有小半时辰,淳安县主可以去庄才人那儿去了。” 听到乔氏又催她去庄清妍那儿,姜长宁眸色微沉,乔氏是知道什么了吗? 乔氏是皇上的帮凶? 如果是这样的话,乔氏不能再留了。 一直以来,姜长宁都没太在意乔氏,那怕说过要出招,也只是吓唬乔氏,并没有真正的出招。 她会容忍乔氏,到不是她有多宽宏大度,纯粹是深闺寂寞,猫玩老鼠,逗趣儿呢。 但现在乔氏这样的歹毒,那就不行了。 姜长宁微眯的眼中,掠过一抹杀意,试探地道:“大嫂,这么想见庄才人,不如和我一起去。” “不了,你们是表姐妹,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乔氏推脱。 姜长宁越发肯定乔氏跟皇上勾结,以身涉险的事,姜长宁是不会做的。 再严密的防范,也有一定机率的漏洞。 这件事,一招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庄清妍那儿,姜长宁是绝对绝对不会去冒险的,“王爷让我好好跟着母妃,我得听王爷的话,更何况我和庄才人也没什么旧可叙。” 姜长宁坚持要陪在晋王太妃身边,乔氏不可能强行赶她走, 一个小内侍盯着晋王府的一行人,见她们上了步撵,要去设晚宴的光明殿,飞快的往庄清妍的宫殿跑去。 如姜长宁所料,皇上就在庄清妍处。 他坐在宝座上,眼睛看着殿门。 庄清妍垂首坐在搭着藏青椅袱的椅子,双手叠放在大腿上,全身紧绷。 小内侍跑进来时,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惊恐,这场大祸避不过吗? “可是来了?”皇上脸上露出了喜色。 “回皇上的话,晋王府的女眷已往光明殿去了。”小内侍答道。 皇上脸色阴沉了下去,“庄才人,你派去的宫女是怎么说的?” “回皇上的话,妾身让宫女跟晋王妃说,妾身准备了茶水点心,请她过来与妾身叙旧。”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姜长宁为何没有来呢? “再让宫女去请。”皇上说道。 “皇上,晚宴就要开始了,晋王妃应该不会过来了。”庄清妍一点都不想再派人去请姜长宁。 皇上盯着庄清妍,目光森冷。 庄清妍头皮发麻,心跳如雷,强行镇定地提醒道:“陛下,您也该换衣裳过去了。” 皇上沉默不语,庄清妍不敢动。 良久,皇上才道:“伺候朕更衣。” “是,陛下。”庄清妍松了口气,今天这一关算是过了吧? 至于以后,等以后再说吧。 申时正之前,除了帝后,其他人都已到了光明殿。 晋王太妃和德王太妃坐一起,姜长宁和晋王夫妻同桌,乔氏带着康仁郡主。 “宁宁,装人参茶的盒子有什么秘密吗?怎么三个时辰了,还是温热的?”晋王好奇地小声问道。 这么多年,第一次在祭典后,吃到东西,还是温热的人参茶,喝了茶,吃了几块糕点后,胃舒服了,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等回去告诉你。”姜长宁笑道。 “好。”晋王笑,拿过一个贡桔开始剥皮。 姜长宁端庄地坐着,欣赏着殿上的歌舞表演。 不时有人过来找晋王攀谈,也有妇人过来和姜长宁打招呼。 姜长宁嫁进王府虽有三月多,但恰巧这三个月都人办什么宴会,她出门应酬不多,接触的女眷也有限。 各府对这位顶着太后、皇上救命恩人的名头,嫁给晋王的孤女,十分的好奇。 姜长宁虽不熟悉她们的相貌,但对她们的名字、身份有所了解,交谈间,不露半点怯意,进退有度、落落大方、雍容贵气。 正和晋王太妃交谈的德王妃,笑赞道:“嫂嫂,你这小儿媳不愧是世家出身,比一些人强多了。” 晋王太妃笑,“还好啦。” 正殿内没有几个人,在认真看歌舞表演的,但舞妓们仍旧敬业的跳着,乐师们亦敬业的弹奏着乐器。 ------题外话------ 乔氏作死,快到头了。 第九十一章宴会 晋王剥好了桔子,递给姜长宁。 姜长宁没有推辞,接了过去,她喜欢吃这桔子。 “王爷,能不能弄到这个桔子苗?”姜长宁问道。 府里的桔子,已经被她吃完了。 晋王笑,“我的好王妃,南橘北枳的故事,不记得了?” “我知道啊,但还是想试试,万一种出来呢。” “有人已经试过了,没种出来。” 姜长宁听这话,只能打消种树的念头。 见姜长宁有些沮丧,晋王柔声安慰她,“让人在南方买两个山头,专门种这个,等到冬日就运到京里来。” “好啊好啊。”姜长宁眉开眼笑。 看着她欢喜的样子,晋王觉得别说是买两个山头种桔子,就是让他蹬天梯去摘星星,他都愿意。 这时殿外传来了打鞭声,这表示皇上等人已经过来了,殿内安静了,大家立刻回到位置上。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淑妃娘娘驾到、大皇子驾到。”内侍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 “恭迎陛下、恭迎太后娘娘、恭迎皇后娘娘、恭迎贵妃娘娘、恭迎淑妃娘娘,恭迎大皇子。” 在大家的恭迎声中,皇上他们进殿了,上玉阶,在宝座上坐下。 皇上居中,太后在左,皇后在右,贵妃和淑妃带着大皇子坐在皇后的左侧。 “众卿平身,赐座。”皇上的目光落在站在晋王身旁的姜长宁身上。 晚宴时间这么长,还来得及,他对她志在必得。 “谢陛下。”众人齐声道。 落了座,等皇上说完那套陈词滥调,内侍拍了三巴掌,宫女们提着食盒进来。 虽然天气寒冷,但食盒里都放着小炭炉,能让菜保持温度。 “尝尝这道大熝肉。”晋王夹了块红鲜鲜的菜放姜长宁碗里。 “大熝肉是什么?”姜长宁曾误食过鼠肉,对那些古怪的食材,就有点抗拒。 “就是猪肉,只是作法有点特别。”晋王笑道。 听到是猪肉,姜长宁就放心大胆的吃了起来。 大家推杯换盏,听曲赏舞,热热闹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到了京中贵女们表演才艺的时候了。 已嫁进豫王府的赵惜芳,往年总在晚宴上出风头,但今天她是不会再献艺了,毕竟身份不同了。 太后问道:“今日除夕夜,普天同庆,不知道各府的姑娘们,可愿为大家献艺?” 乔氏推掇了康仁郡主一下,康仁郡主不得不起身道:“康仁愿为大家献艺。” 太后看到是康仁郡主,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 晋王太妃拉长了脸,显然是非常不高兴。 “康仁要献艺?”晋王没有不悦,只是有些诧异。 “大嫂每日督促康仁练琴,为得就是今日在晚宴上一鸣惊人的。”姜长宁喝了口汤,“有什么问题吗?” 这种大型宴会,下药什么的,不多见,可以放心吃吃喝喝。 “没什么问题,就是母妃会生气。” “那王爷就好好劝慰一下母妃,大过年,就别生气了。” 宫女在殿中架好琴,康仁郡主走了过去,先向皇上、太后、皇后、两妃行礼问安后,才在琴边坐下。 她抚得是一首《黄莺鸣》,这是一首开指曲,学琴的人,入门学的三首曲子之一。 不是康仁郡主不想炫技,实在是她年纪小,手指长度不够,那些曲子需要各种指法的曲子,她没法抚,想炫也炫不成。 明明是生理原因,乔氏却怪康仁郡主没用。 康仁郡主被她骂哭过好几回,姜长宁就曾撞见过两次。 可即便如此,乔氏也没放弃让康仁郡主在晚宴上抚琴。 康仁郡主的手指勾起琴弦,悠扬的琴声响起。 黄莺,黄莺,金喜簇,双双语,桃杏烟花处处。随烟外游蜂去,恣狂歌舞。 “康仁学琴很认真,抚得真不错。”姜长宁笑赞道。 “宁宁擅长什么乐器?”晋王问道。 “学过琴、筝、琵琶、箫和笙。”姜长宁爱好广泛,并不苦钻研其中一项。 “改日我们琴瑟合奏一曲。” “好啊。”姜长宁爽快答应。 玉阶上,皇上看着和晋王说说笑笑的姜长宁,眼睛都绿了。 当然在场看着夫妻俩的,不只是皇上,还有秦肇熙和宋宜柔。 不过前者,看着的是姜长宁,后者盯着的是晋王。 康仁郡主一曲抚完,太后客气地赞了几句,赏赐点东西,就让康仁郡主退下了。 前几个月才选了秀,能在宴上献艺的少女,不是已出嫁,就是在家待嫁,一时之间,没人出来献艺,场面一下冷了。 等了一会,颐雅长公主的女儿郑明珠站出来献艺。 郑明珠跳得是《桃夭》,此舞的节奏由慢到快,舞姿轻盈柔美。 她随着节奏舞动身姿,一起一落、一颦一笑,自带女子婉约柔媚的美感。 舞动之间,美目盼兮,目光流转,诱人之极。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糊涂。”晋王沉声道。 姜长宁先是一愣,转念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的舞跳得不错,应该认真学过认真练过,但不该在这个场合跳这支舞。 除夕晚宴说到底,办起来是为了取悦太后和皇上的。 郑明珠是皇上的外甥女,跳得这样妩媚勾人,是想要做什么? 不知道是怕再冷场,又或是郑明珠救场,让太后舒心了。 “明珠这孩子好,我记得过了年,她就及笄,皇上,该给你外甥女儿一个封号了。” 皇上顺着太后的意,给了郑明珠一个县主封号,“就封为孝昌县主,鄂省的孝昌县就给你做封地吧。” 颐雅长公主万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和她的丈夫出列谢恩。 这个册封,让边缘王族的人兴奋了,忙让家中的少女们出来献艺,也盼着能得太后和皇上赏识。 殿内变得十分的热闹,姜长宁虽没喝酒,但汤汤水水喝多了,内急,要入厕了。 “王爷,妾身要出去一下。”姜长宁说道。 “我陪你。” 恰巧一个身穿一品官服饰的老头过来找晋王喝酒,姜长宁略等了片刻,发现晋王一时半会脱不了身,而她忍不下去了。 姜长宁飞快地说了句,“王爷,我去去就回。”她带着婢女离开。 一直留意着她的皇上,见状,也以内急为由,起身离席。 第九十二章 色君(二更) 时辰尚早,刚到酉时,只是冬天,太阳已西落,廊下的灯笼亮堂堂的晃眼。 姜长宁入厕出来,没走多远,就看到了站在廊下的皇上,眉尖微蹙,还真是色欲熏心啊。 回正殿就这一条路,姜长宁避无可避,朝皇上走了过去。 “姜姑娘。”皇上迎了上来。 姜长宁停步行礼,“妾身晋王妃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长宁的自称是有问题的,而她三呼万岁,亦太过正式。 此是姜长宁故意所为,虽知道这样的警示没什么,皇上是不可能悬崖勒马的,但除了这样,她也做不了什么。 “朕与姜姑娘是旧相识,有同船上京之谊,姜姑娘在朕面前,不必如此拘谨。”皇上笑道,自以为平易近人。 “当时妾身年幼,又逢父丧,每日在船中守孝,与陛下只有点头之交,断不敢与陛下攀扯情谊。再者妾身乃女子,陛下是男儿,自古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陛下是君王,臣子之妻焉敢不敬?” 皇上听了这话,非常不高兴,“宁宁,朕允你在朕面前不必遵从那些俗礼,把朕当成你的男人,朕封你做宸妃,在四妃之上。” 姜长宁向后退了一步,目光清冷地看着皇上,“妾身有自己的男人,陛下是君王,俗礼当遵,国礼亦不可废。” “你这是在拒绝朕?”皇上向前逼近两步。 “是。”姜长宁向后退,语气却很坚定,“陛下可以无视伦理,我不可以。” 筱春上前两步,拦在姜长宁面前,“陛下请自重。” 皇上对姜长宁还能好言好语,对筱春就没那么多耐心,“滚开。” “还请陛下把路让开,否则休怪奴婢无礼。”筱春双手握拳,摆出架式。 “宁宁,这是晋王给你的护身婢女?”皇上问道。 “是。”姜长宁懒得解释。 “晋王这是不信任你,派人来监视你。” “陛下说错了,晋王让她到我身边来,不是监视,而是保护,是为了防止一些居心不良的人靠近我。”姜长宁不客气地道。 “宁宁,朕是爱慕你......”皇上深情款款诉说情意。 筱春悍然出手,将皇上推开,姜长宁提起裙子,从他面前跑过。 “他没追来吧?”姜长宁边跑边回头问道。 “没有。”筱春答道。 这么轻易就摆脱了皇上,姜长宁有点不太敢相信,不时回头看,一不小心就撞上迎而过来的人。 “宁宁,这是投怀送抱?”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姜长宁抬头,入目是晋王的笑脸,“永昼。” “怎么了?”晋王关心地问道。 “皇上刚拦住我,想纳我入后宫,要封我做宸妃。”姜长宁如实告知。 晋王脸都黑了,幽深的眸底杀意浮现,长臂一伸,将姜长宁揽入怀中,“他休想,你是我的妻子。” “痴心妄想的癞蛤蟆。”姜长宁嫌恶地道。 晋王缓缓松开手,“我们进殿。” “还有多久才能结束?”姜长宁问道。 “快了,大约还有一刻钟。”晋王笑道。 夫妻俩没走几步,就见一个人跑了过来。 那人冲到两人面前,就道:“晋王爷,我有话要跟你说。” 姜长宁闻到一股呛人的酒味,皱眉,“宁夏王妃,这不合适。” “我要和晋王爷说话,你滚一边去,要不是你横插一脚,现在我才是晋王妃。”宋宜柔本性冲动,又点喝酒,脑子不清醒,说话大胆又疯癫。 晋王厌恶地道:“宁夏王妃,还请自重。” 姜长宁讥笑,“宁夏王妃,你还真会痴心妄想,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没有我,晋王爷也不会娶你。” “我不信,晋王爷,我......” “赫连元宰,把你的王妃带走,若是连一个女人都管不好,你也不作到朝中来丢人现眼了。”晋王冷冷地道。 宁夏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是跟着宋宜柔出来的。 看到宋宜柔奔向晋王,还说出了那样的话,只觉得他头上戴的帽子颜色都变了。 “跟我走。”宁夏王抓住宋宜柔的胳膊,就要拖她离开。 宋宜柔挣扎道:“我不要跟你走,你走开,我要跟晋王爷在一起。” “王爷,好冷,我们快进去吧。”姜长宁拉着晋王,越过这对夫妻,往殿内走去。 俩人回到殿里没多久,皇上也回来了,脸色不是太好。 他怎么也没想到姜长宁,会如此的抗拒。 “皇上可是哪里不舒服?”皇后关心地问道。 “没有。”皇上冷淡地答道。 “陛下龙精虎猛,身子好着呢。”贵妃昨夜伺寝,闹到快二更天了,在太监一再催促下,才消停。 贵妃就觉得皇后明面上是在说皇上不舒服,暗指她缠着皇上,累着皇上了。 “天气寒冷,陛下刚从外面进来,我身为妻子的关心丈夫,有何不可?”皇后斜睨贵妃,妻子二字咬得格外清晰。 贵妃再位高权重,再得宠,也只是妾,在正宫皇后面前,天然的低一头。 “哼”贵妃冷哼一声,端起酒杯,猛灌一口。 后妃争执,皇上丝毫不在意,他一直看着姜长宁。 眉似柳叶,唇若樱染,一颦一笑,风情绰约,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魅惑感。 这样绝色的女子,就该入后宫,就该是他这一国之君的女人。 如晋王所言,一刻钟后,太后率先离开,接着皇上带着皇后、贵妃、淑妃和大皇子离开。 宫里的巨头都已离开,其他人也就没必要久坐,纷纷起身出宫。 乔氏上前去扶晋王太妃,被晋王太妃一把甩开,“用不着你,你现在主意大着呢,我可不敢要你伺候。” 姜长宁抿唇一笑,上前道:“母妃,儿媳扶您。” 晋王太妃把手递给了她,还夸了句,“好孩子。” 一家人出了宫,回王府。 路上,晋王发现姜长宁一直在想事情,等回到院子,姜长宁取下重重的凤冠,脱下吉服,他才问:“这一路上,想什么呢?” “在想这事,应不应该告诉你。”姜长宁说道。 “宁宁,我是你的夫君,有事不可以瞒着我,快说。”晋王掐着她的细腰,把她抱了过来。 “没想瞒着你,是想等过了年再说的。”姜长宁笑道。 “别等过年了,现在说。”晋王还没意识到姜长宁将说出他一直忽略,没敢正视的事情来。 ------题外话------ 注:晋王冷笑:宸妃算个屁,我的妻子必须是皇后! 第九十三章 除夕 姜长宁沉吟片刻,措词道:“在宫里,庄才人曾派人请我过去喝茶叙旧。” “这是阴谋,你没有去吧?”晋王急切地问道。 “我没有去,也不愿意去,但大嫂却三番五次地劝我去,我不确定大嫂是不是和皇上勾结了,但我很确定大嫂她想害死我。” “大嫂不至于这么做。”晋王知道姜长宁与乔氏不和,但应该不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她这么做是有理由的。”姜长宁表情严肃。 晋王神情也变得郑重,“什么理由?” “她不想任何人占据晋王妃之位,我嫁进王府三个月之久,她从来没有称呼过我晋王妃,也没唤过我弟妹。”姜长宁顿了顿,“她为何会这样?王爷有想过吗?” 晋王皱眉,“宁宁,你想说什么?” 姜长宁勾唇一笑,眸光清亮,“王爷其实是有所察觉的,只是不敢确信,或者说,王爷不愿相信。” 但凡在意伦理关系的人,就不会越雷池半步。 晋王抿唇不语,似默认了姜长宁的说法。 他不是迟钝的人,乔氏看他的眼神,不是一个嫂嫂看小叔子该有的眼神。 可是两人的名分,让他不愿去深究。 现在姜长宁把事情挑破,他深知不能再回避,他必须面对。 “她是大哥的未亡人,念故去之人,敬之,不预多想。”晋王剖析他回避此事的原因。 “王爷是守礼的君子,乔氏却非贞洁的节妇。”姜长宁并不反对寡妇改嫁,外族亦有收续婚。 但乔氏不该觊觎别人的丈夫,还想害死这人的妻子。 晋王再次沉默,话已说到这份上,姜长宁必须继续说下去。 脓包既然已经挑破,就得把脓挤出去。 “王爷,乔氏的心思和皇上的心思没什么区别,说不定两人就是这样一拍即合。事情成功后,我归皇上,王爷归乔氏,多么两全其美呀。” “他们是在痴心妄想,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夫君。”晋王的目光变得森冷。 “王爷,皇上就交给你了,至于觊觎我夫君的乔氏,这是女人之间的事,还请你不要插手,可以吗?”姜长宁问道。 她担心晋王看在兄长的份上,对乔氏留手。 可是铲草不除根,春风吹有生。 姜长宁不愿留乔氏,她要布局,弄死乔氏。 想陷她于火坑里的人,她不能、也不会轻饶。 “不需要我帮忙?” 姜长宁笑道:“有需要,我会找你的。” 说完该说的,夫妻俩换了衣裳,往荣烩堂去。 晋王府的除夕家宴,戌时正开始。 荣烩堂灯火通明,乔氏和康仁郡主已到了。 晋王和姜长宁进来,母女俩都站了起来。 “叔父,婶母。”康仁郡主唤道。 姜长宁含笑颔首,“康仁。” 等晋王和姜长宁坐下,婢女茶水还没送上来,乔氏就道:“大过年的,是不是该把朴夫人她们叫过来一起吃团圆饭啊?” 姜长宁没吱声,摸着暖手炉,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晋王扫了乔氏一眼,冷漠的目光里,还带着一丝厌恶。 厌、厌、厌恶? 乔氏不敢置信,想看仔细,晋王已端杯喝茶。 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晋王怎么可能会厌恶她,不可能的。 乔氏安心下来,正要继续说话,穿着大红的百子千孙袄的太妃来了。 姜长宁笑眯眯地问道:“母妃,大嫂刚说,要把那些妾室叫过来一起吃团圆饭,您看是不是再等一等,等她们来齐了,再开席。” 太妃的脸立马就拉了下来,“谁说妾室可以来荣烩堂吃团圆饭的?” “大嫂说的。”姜长宁说道。 晋王唇边露出一抹笑,他的小王妃告状也告的这么的可爱。 面对太妃犀利的目光,乔氏辩解道:“母妃,我只是问一声,毕竟今年的情况,与往年不同。” “有什么不同,妾室不能来荣烩堂用膳,是我定下的规矩,你是要违抗吗?”太妃厉声问道。 “儿媳不敢。”乔氏跪了下去。 姜长宁边上前扶住太妃,边使了个眼色给晋王。 “母妃,大过年了,别动气,想来是刚在宫里,大嫂多喝了几杯,脑子不清醒,一时忘记这个规矩了。”晋王劝慰道。 乔氏的嘴唇微微上扬,完全没听出晋王话中有话,在骂她。 姜长宁也帮着哄了太妃几句,哄得太妃消了气,这才入席吃年夜饭。 团圆饭,就不分男女桌了,更何况,就晋王一个男人,让他孤零零的坐在屏风外面吃,有种很凄凉的感觉。 丫鬟们拎着食盒鱼贯而入,静候一旁的丫鬟上前,端上菜肴。 虽在宫里祭了祖,但用团圆饭时,还得喊上已故的老晋王、前任晋王。 将酒泼洒在地上,算是给已故之人敬了酒。 太妃起筷,夹了片鸡肉,喻意,开门见吉。 她动了,其他人才能开吃。 “母妃,这一年来,您辛苦了,儿子、儿媳敬您一杯。”晋王示意姜长宁和他一起站起来。 太妃笑得合不拢嘴,把酒一饮而尽,“坐吧,明年给我添个小孙孙就最好了。” “儿子会努力的。”晋王看着姜长宁笑。 姜长宁没他那么厚脸皮,羞涩地垂首。 孩子是肯定要生的,只是明年就生,还是太早了点。 要怎么拖延时间呢? 姜长宁发愁,有点食不知味。 一顿饭吃下来,最后留全盘摆在桌上不撤,喻意年年有余。 吃罢团圆饭,移到暖阁说话。 四个大人带一小孩,稍显冷清,尤其孩子还是个少年老成的,枯坐无趣。 嗑了半碟瓜子,晋王突问道:“王妃,可会玩牌?” “会是会,牌技一般。”姜长宁陪庄老太太抹过牌。 “大过年的,不赌钱。”晋王让下人拿了牌来,“输的人,就说一个笑话,如何?” “好。”太妃和姜长宁都同意了,乔氏的意见不重要,康仁郡主还是小孩子,不玩牌。 四人玩的是泊来牌,就也就是现代的扑克牌。 太妃笑道:“这牌倒是不常玩,我们就别玩太复杂的,就玩那什么跑得快吧。” 打牌是为了消磨时间,太妃说打什么,就打什么。 婢女来分牌,姜长宁拿起牌一看,要笑不出来了,最大是q,少五、少十。 这把牌烂的别出心裁,姜长宁知道她输定了。 乔氏一个联对打过来,姜长宁淡定地道:“要不起。” 晋王打了三带二,姜长宁依旧是:“要不起。” 太妃出一个k,姜长宁小嘴一瘪,“要不起。” ------题外话------ 注:作者牌瘾不重,就过年陪家里人打打麻将,本来赢了,大姑姐一上场,把赢的全输出去了不算,还倒输出去几百,呜呜,以后再不跟大姑姐打牌了。 第九十四章 饺子(二更) 见姜长宁一直要不起,晋王好奇了,问道:“王妃,你手里是什么牌?怎么都要不起?” “不告诉你。”姜长宁握紧手中的牌。 牌太差,差得姜长宁就出了两张单牌,就再也没有机会出牌,理所当然的输。 “王妃请说笑话。”晋王笑道。 姜长宁先奉了杯茶给太妃,“母妃,要是儿媳说的不好笑,也劳烦您赏脸笑一笑啊。” “说得好笑,母妃有红包。”太妃笑道。 姜长宁想了想,挑了个能说的笑话说:“从前有个吝啬的人请朋友吃饭,仆人请示他是否出酒,但不好意思直说就说:门外山上山,酉时在水边。他说:一撇一捺,夕上夕。意识是人多,不出酒......” 她的牌时好时坏,便有输有赢,这简单的玩法,到也玩出了几分乐趣。 子时,钟声响起,新的一年来了。 婢女送饺子进来,乔氏殷勤地端了碗放在太妃面前,“母妃,这是素馅的。” “大过年的,谁吃素啊。”太妃不悦地道。 乔氏傻眼,去年太妃说吃肉馅,油腻腻的,要吃素馅,今年又嫌素馅不好,这个老太太怎么这样难伺候? 恰好这时,拂翠提着食盒进来了。 姜长宁不喜欢素馅饺子,知道乔氏让大膳房准备的是素馅饺子,就让崔娘子准备了肉馅饺子和虾仁饺子。 “母妃,肉馅饺子和虾仁饺子,一样来两个,尝尝味。”姜长宁从大碗里把饺子舀到小碗中,放在太妃面前。 饺子不大,小小的,还晶莹剔透,可看到里面的馅料,肉馅还好,那虾仁,隐约可见,瞧着就觉得鲜美。 卖相这么好,太妃有了食欲,尝了一口,肉汁饱满,味道极佳,“这饺子做的还真是精巧,是哪个厨子做的?” “这是儿媳带进来的一个厨娘做的,她最擅长做一些家常菜。”姜长宁笑道。 “家常菜才难得。”太妃又吃了个虾仁饺,“给个大红包赏她。” “我替她谢母妃的赏。”姜长宁欠身道。 晋王也没碰素馅饺子,拿小碗舀了四个肉馅饺子和两个虾仁饺子吃。 吃素馅饺子的,也就乔氏母女二人。 康仁郡主安静的吃着饺子,乔氏用愤恨的目光,连瞪姜长宁几次。 姜长宁毫不在意,淡定吃着饺子。 晋王的眉头是皱起又松开,松开又皱起。 吃完饺子,漱了口。 常有忠进来禀报:“王爷,天地桌已摆好。” 婢女拿来斗篷,伺候主子们披上。 走到院子里,晋王依照规矩,开始了接神仪式。 燃烧的松柏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接神踩岁后,放了一通烟花。 太妃说道:“都回院子,好好歇着去吧,明儿一早,还要进宫呢。” “母妃,我和您儿媳送您回院子。”晋王笑道。 “不用了,这么多下人还不够吗?你呀赶紧带你媳妇回院子吧,她偷摸着都打了好几个呵欠了,想来是从来没这么熬过夜,受不住了。” 太妃决意对人好时,还是挺体贴入微的。 而太妃会如此,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乔氏今日的所作所为,让她厌恶,有意抬高姜长宁,打乔氏的脸,到不是她有多喜欢姜长宁这个小儿媳。 晋王见姜长宁困顿的不行,就听从了太妃的话,等太妃上了轿后,就半拥着姜长宁坐上轿,“抬稳点,别惊扰了王妃。” 看夫妻俩这样亲密的离开,乔氏眼中的嫉恨,浓重的几乎化为实质。 “母、母妃。”康仁郡主看着散发着戾气的乔氏,胆怯地唤道。 乔氏瞥了她一眼,“喊什么喊,回院子。” 母女俩各自上了轿,各回各院。 早上起得那样早,中午没歇午觉,晚上又守岁过子时。 姜长宁真是困到走路都能睡过去了,还没到如意院,她已然窝在晋王怀中睡着了。 “宁宁。”晋王柔声唤道。 姜长宁睡得香甜,小脸红粉扑扑的,少了几分清冷气息,添了几分娇憨。 晋王舍不得了,将人抱起往房间里去,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吩咐婢女倒来温水,亲手为姜长宁擦了脸,散了头发。 服侍完了小王妃,晋王才出来洗漱。 大年初一,要进宫朝贺。 睡了一个多时辰,夫妻俩就被唤醒了。 姜长宁单手支着头,眼睛半眯,还好就过年这两天,要是天天如此,她真得会崩溃的。 身为晋王妃,可不只昨天戴的那一顶凤冠,今天姜长宁戴的是另一顶凤冠。 这是用细金丝掐成花纹焊接在金片上,围成一圈,做成冠状,在掐好的花纹上镶嵌上宝石,底座周边用细密的小金珠点缀。 虽然这个凤冠上没有龙凤,但精美程度,和昨儿那个凤冠,不相上下,重量亦是。 出门时,天空飘起了雪。 “说好带你去踏雪寻梅的,却一直没去,宁宁,有没有生气?”晋王问道。 姜长宁接过婢女递来的白底绘红梅的油纸伞,伞下坠着一块雕着出入平安的羊脂白玉牌。 “今年冬日下雪去,也不迟,没什么可生气的。”姜长宁早就忘记他曾说过的踏雪寻梅一事。 晋王笑,“嗯,我们来日方长。” 到了仪门处,乔氏和康仁郡主已到。 “康仁新年好。”姜长宁笑盈盈地道。 “叔父新年好,婶母新年好,侄女儿给叔父,婶母拜年,恭祝年年如意,岁岁平安。”康仁郡主屈膝行礼。 “好孩子。”姜长宁给了她一个红包,“也祝你平安快乐。” “谢谢婶母。” 几句话的功夫,太妃就到了。 一家人上了马车,往皇宫去。 雪花飘飘洒洒,从空中落下,路上的积雪更深了。 “初八就立春了,还下这么大的雪。”姜长宁撩开帘子一角,往外看。 “冬雪连春雪,夏日少蚊虫。”晋王笑道。 “还有这说法?”姜长宁头一回听说。 “有的,这是农俗谚语。”晋王丝毫不心虚的哄骗他的小王妃。 闲话几句,就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换步撵。 到了福寿宫,请守门内侍往里通报。 皇上和皇后带着大皇子,陪坐在太后身边。 嫔妃是没有资格,接受臣子和外命妇的朝贺的。 第九十五章 拜年 在外殿,就脱下了御寒的斗篷,太后并不知道姜长宁,没有穿她昨儿赏赐的雉头裘,但这不妨碍太后说起这事。 “那雉头裘金翠辉煌,碧彩闪灼,也就淳安穿着,才能光彩夺目。” “母后赏了东西,朕也不能小气,朕那儿有件白狐裘也一起赏给淳安吧。”皇上趁机道。 雉头裘是雉鸡头上那几根最漂亮的羽毛织成的,十分珍贵。 白狐裘比雉头裘更为珍贵,集众狐之腋毛而成。 雷霆雨露皆是皇恩,在这种场合下,晋王和姜长宁不能推辞,只能假笑着谢恩。 从福寿宫出来,晋王和姜长宁神色如常,颇有点宠辱不惊的样子。 乔氏却有几分羡慕地道:“雉头裘已然是难得之物,白狐裘更是价值千金。” 晋王和姜长宁都没出声,太妃不悦地道:“眼皮浅、没见识的东西,雉头裘不过是野鸡毛做的,白狐裘再好,能好过紫貂裘?” 紫貂皮才是裘中之王,太妃就有一件紫貂裘,是老晋王送给她的。 乔氏被骂得低下了头,心里却不服,有几个人能穿上紫貂裘? 等到了宫门口,太妃还余怒未消地说道:“没有家族底蕴的,就是小家子气。” 姜长宁唇边笑意闪过,上前扶着太妃,“年轻人能有什么大见识,还得母妃多提点,才能不闹笑话,这府上要是没有母妃坐镇,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呢。” “母妃,王妃说的话,正是儿子想说的。”晋王附和道。 太妃被夫妻俩哄得转怒为喜,笑道:“你媳妇就很好。” 昨儿太后把雉头裘赏给姜长宁,太妃本以为她今天进宫朝贺会穿,然而姜长宁没有,由此可见姜长宁只怕也瞧不上雉头裘。 雉头裘再说得珍贵无比,也改变不了它是野鸭子头上的毛做的。 野鸭头,野丫头。 世家女是不会穿这雉头裘,也就是没见识的人,才把雉头裘当成宝贝。 乔氏一脸委屈地看了眼晋王,晋王没注意,姜长宁看到了。 太妃坐进车内,姜长宁故意从乔氏身边走过,飞快地说道:“大嫂不要脸,王府还要。” 乔氏骇然一惊,姜氏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长宁可不管她有多惊悚,扶着婢女的手上了马车。 回到王府,各回各院。 看着装着白狐裘的盒子,姜长宁嫌恶地道:“把东西锁在箱子里,别在我跟前提起。” 秀兰抱着盒子出去了,姜长宁仍气不顺,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啊噗,好烫。” “让我看看,可烫伤了。”晋王过来道。 姜长宁伸出舌头,晋王仔细看过,“还好只是烫红,没烫出泡了。” “连茶水也欺负我。”姜长宁恼火地道。 “别生气了,跟个狗东西有什么可生气的。”晋王柔声哄道。 姜长宁冷哼一声,“这样的狗东西,也配为一国之君。” 晋王眼中,寒光微闪,这样的狗东西,的确不配为一国之君。 夫妻俩换了一身衣裳,去榴萱院,给太妃拜年。 去宫里朝贺是国,回府给太妃拜年是家。 国以品级为序,家以年纪为首。 赫连烶虽不在了,但他的遗孀还在。 乔氏跪下磕头,“儿媳给母妃拜年,祝母妃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太妃轻哼了一声,从托盘里拿了个红包递给她,“起来吧。” “谢母妃。”乔氏双手接过红包,起身退到一旁。 晋王和姜长宁一起跪在太妃面前,晋王笑道:“儿子给母妃拜年了,恭祝母妃新春大吉,平安健康。” 姜长宁笑道:“儿媳给母妃拜年,恭祝母妃新年大吉大利,百无禁忌,五福临门,富贵吉祥。” “好好好,也祝你们吉祥如意,幸福美满。”太妃乐呵呵地拿了四个红底洒金大红包,递给两人。 乔氏捏紧了手中的红包,同样是儿媳,太妃却区别对待,真是太过份了! 不用看里面,就外壳,就已有区别,给她这种是赏给下人的,给姜长宁那种是给贵客、娇客的。 晋王和姜长宁拿了红包,起身退下,康仁郡主上前拜年。 太妃对唯一的孙辈,没什么意见,同样给了她红底洒金大红包,“我希望明年,能多一个孙儿来找我要红包。” 晋王笑,“母妃,儿子会努力的。” 姜长宁不语,垂首装羞。 接着府里大小管事,进来给主子们行礼拜年,粗等下人就在院门磕头。 几位主子分别给了这些人赏赐,等下人离开后,陪着太妃略坐了一会。 连续两天早起,昨儿又熬了夜的太妃要补觉,打发他们离开。 回到如意院,刚在暖阁里坐下,茶水都没喝上一口,芳菊进来禀报,“王爷,王妃,朴夫人、刘姨娘、陈姑娘她们来给王爷和王妃拜年。” 姜长宁垂首看着手腕上的玉镯,质底细腻、通透,颜色鲜活,真正的美玉无瑕。 晋王看着她,见她不吱声,忽笑了,“让她们进来。” 来得不只朴氏、刘氏和陈怡,还有从未在姜长宁面前出现的两个通房丫鬟绿桃和迎桥,以及安南国的那十位美人。 十几个人全进了暖阁,不大的暖阁顿时人满为患。 姜长宁的目光落在绿桃身上,她是几个妾侍中,年纪最大的,容貌清秀。 等她们恭恭敬敬给她和晋王拜了年,姜长宁赐了座,笑问道:“陈姑娘腿上的伤,好了吗?” 陈怡站起身道:“回王妃的话......” “坐下说话,不必如此拘谨。”姜长宁笑道。 陈怡重新坐下,“妾身腿上的伤,已经好了。” “好了就好,那就择个日子,给我敬茶,把这名分落实了。”姜长宁转眸看向晋王,“王爷,您给挑个日子吧?” 晋王对上她清凌凌的眼睛,笑问道:“真要本王挑日子?” “是王爷纳妾,当然由王爷定日子啊,万一妾身挑的日子,王爷不喜欢可怎么办?”姜长宁说道。 晋王沉吟片刻,“那就初八。” “好的,我会让人安排的。”姜长宁懒得训话,又或者说一些贤惠的话在晋王面前刷好感,“王爷可有什么话要说?” 这些妾侍不来拜年,晋王都快忘记她们了,自然对妾侍没什么可说的,便摇了摇头。 “王爷没话要说,那你们都退下吧。”姜长宁扶了下髻上的金钗,“秀兰,把红包拿来,送她们出去。” 第九十六章 八卦 (二更) “王妃,妾身进府已一月之久,请王妃准许妾身伺候王爷。”十个美人之一抢身而出,跪下道。 众姬妾表情各异,有惊讶,有佩服,有不屑,有鄙夷。 姜长宁看着人,眉尖微蹙,“你是阮......” 对十个美人没怎么上心,记不太清谁是谁了,能记得她姓阮就已然不错。 美人答道:“妾身阮丽珠。” “王爷,千娇百媚的阮美人,等您垂青呢。”姜长宁笑不及眼底地道。 “王妃,你没有安排人教她们规矩吗?”晋王沉声问道。 姜长宁起身,“妾身有安排人教她们规矩。” 晋王一看姜长宁服低作小样,就舍不得了,“坐下说话,我又不是训斥你。” “妾身没有管好府中姬妾,有负王爷所托,妾身有愧,还是站着听训吧。”姜长宁垂首道。 见她犯倔,晋王是又好气又好笑,急着安抚小娇妻,直接赶人,“你们都下去,好好学学规矩。” 王爷发了话,不管是主动请求伺寝的阮丽珠,还是六品夫人朴氏,都被婢女给请了出去。 到院门口,才反应过来,陈怡还问道:“我们就这么回去?” 朴氏哂笑一声,“不回去留在这里喝西北风啊?” 言罢,带着婢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刘氏仰面笑了两声,也扭着腰肢走了。 陈怡看了看那十个美人,拢着身上的披风,慢慢的走远。 十个美人留恋地回头看了看,相携离去。 暖阁里,姜长宁不上炕,坐着离晋王较远的椅子上,似笑非笑问道:“那些美人都入不了王爷的眼吗?” 晋王走到姜长宁面前,俯身,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宁宁可是吃醋了?” 姜长宁偏开头,“大冷的冬天,谁会喝那玩意。” “我,我喝。”晋王笑,将人拉起来,搂入怀里,“明明是你让我挑日子,这会又恼了。” “谁恼了,我才没有。”姜长宁没撒谎,她是真不在意。 晋王却觉得她在嘴硬,搂着人儿,柔声哄,姜长宁也只能将错就错。 过年习俗,初一崽、初二郎、初三初四拜街坊。 太妃无女,这天也就没有半子来给她拜年。 乔父已离世,乔母随子在外地,乔氏无娘家可回。 姜长宁父母双亡,同样没有娘家可回,但她成亲回门,回的是嘉善大长公主府。 晋王禀明太妃,带她去大长公主府拜年。 在大长公主府,不可避免的谈论起腊八节那天,宋宜柔找赵惜芳算账的事。 听她们含含糊糊、旁敲侧击的说着着宋宜柔爱慕晋王的事,姜长宁索性把话挑明,“宋宜柔爱慕王爷,想要嫁给王爷,我知道。” 顿了顿,“宋宜柔从来就没有掩饰过,我很难不知道。” 符家的女眷们笑着有几分尴尬,“她还真是不知羞呢。” 若是两情相悦,宋宜柔就是勇敢追爱的先锋。 可惜妾有情,郎无意,成就不了一段佳话。 “宁夏王妃还好,终归都已婚配,她再怎么闹,也是无用的。倒是豫王妃,不知为何,非要把我扯进去,就差明说宁夏王妃成亲时昏睡是我做的。”姜长宁一副很是苦恼的样子,“可我那有这本事啊。” 符家女眷们都同情地看着她,姜长宁嫁进晋王府都三四个月了,还没夺回管家权,可见就不是个有手段的人。 “豫王妃怎么能这样信口开河?”符二太太皱眉道。 符大太太叹气,“那宁夏王妃也是个没脑子的,表弟妹啊,你可得当心。” “我不常出门,不会与她遇到,倒是无惧。”姜长宁浅浅笑道。 “还是得小心,宋家一群武夫,可不讲道理了。” “是啊,宋家人都蛮横的很。” “你们别吓唬表弟妹,宋家人再强,难道还能与王族作对?” 符家女眷有安抚她的,有提醒她的。 她们的好意,姜长宁全盘接受,并表示,自己会注意的。 微微上翘的唇角,预示着她此时的好心情。 这个话题结束,聊了几句台上唱的戏,符三太太突问道:“听说了吗?益娆长公主准备给驸马纳妾了。” 先帝共育有十一子九女,十一子早夭四人,九女早夭三人。 承隆之难,七子余二,六女余四。 两子争位,当今胜出,登基称帝。 四位公主分别是排行第二的颐雅长公主、排行第五的崇越长公主,排行第六的静端长公主,以及排行第八的益娆长公主。 皇上登基后,把妹妹益娆长公主嫁给了另一个力荐他的大功臣田峪军统帅熊大将军之子熊定根。 熊大将军生有九个女儿,四嫡五庶,却只有熊定根这一个嫡子。 益娆长公主下降已有四年,却无所出。 驸马不能纳妾,但熊家不能断后。 历朝历代,不是没有和离的公主驸马,但皇上不可能让益娆长公主跟熊定根和离。 “驸马哪有纳妾的道理?”符大太太不是太相信。 “这事我听说了。”符大奶奶接嘴,“我还听说,益娆长公主进宫请旨和离,陛下和太后娘娘不同意。” “当然不会同意了。”符二太太撇嘴道。 “驸马纳妾,开了本朝先例了。”符大太太冷声道。 身为嫡妻,就没有几个喜欢丈夫纳妾的。 新建郡公府因嘉善大长公主的关系,儿孙都没有纳妾,房里也非常的干净。 “生不出孩子,不一定是益娆长公主的问题啊,熊驸马身边应该有通房丫头吧,她们也没有喜呀。”姜长宁插嘴道。 符家女眷面面相觑片刻,符三太太迟疑地道:“熊驸马长得高高大大,身强力壮的,应该没问题的吧。” 姜长宁笑,“外强中干也不是不可能呀。” 符家女眷又是一怔,符二奶奶看看几个长辈,措词道:“我觉表婶的话有理,益娆长公主四年无所出,肯定会停了那些通房丫头的避子汤,这样不管谁怀上了,她都可以抱过去养,也就不用纳妾了。” “要是纳了妾还是生出孩子,那熊家可就没什么话好说了。”符二太太讥笑道。 “也有话说的,可以说是妾的原因啊,这妾不行,就再纳个,总归熊家人不会承认是熊驸马有问题的。”姜长宁拈了块苹果吃。 虽然同情益娆长公主的遭遇,但在座各位也帮不上忙。 第九十七章 人选 气氛有点压抑,符大奶奶见状,笑道:“红螺寺的山上,出现了佛光。” 内宅妇人多少都信佛,听到这话,符三太太就笑道:“那天佛光现时,固容姨母家的大表嫂就在寺里,亲眼所见,那云层里突然幻化出一个红、橙、黄、绿、青、蓝、紫的七色光环。” “阿弥陀佛。”符大太太双手合十,“佛祖显灵了。” 佛家认为,佛光是从佛的眉宇间放射出的救世之光,吉祥之光,只有与佛有缘人,才能看到佛光。 姜长宁眉梢微动,并没有扫兴的说出,佛光与佛祖没有关系,佛光是一种天文现象,又可称之为日晕。 是日光通过卷层云时,受到冰晶的折射或反射而形成的。 佛光出现的时间多是夏日或初冬的午后,暮冬时节出现佛光,也算得上奇特。 “齐氏不是一向去大觉寺敬香的,怎么跑去红螺寺了?”符大太太诧异地问道。 “去红螺寺求姻缘啊,江妱都十九二十岁了,还无人问津,可不得求佛祖给一门好姻缘。”符二太太撇嘴道。 “她顶着克夫的名声,那求得了好亲事哟。”符大太太叹道。 江妱是固容大长公主的嫡孙女,有着乡君的封号,却连续死了两任未婚夫,致使如今双十年华,还待字闺中。 “今年是大比之年,那么多学子,从中挑个人品好的,这亲事不就成了。”符三太太笑道。 “就怕齐氏嫌人家是寒门出身,配不上她的女儿。”符二太太阴阳怪气地道。 “有人肯娶就不错了,她要敢嫌,那就只能把女儿养在家里做老姑娘了。”符三太太笑道。 “养老姑娘那指定不成,姑娘大了就得嫁出去,要不然养来养去养成仇。”符大太太笑道。 妇道人家坐一起,就聊这些,等用过午膳,申时初离开时,姜长宁已听了一大堆的各种内宅八卦。 本以为八卦听听就算,初四午后,出门刚回府的姜长宁,靠在炕上引枕上打盹。 漱翡进来禀报了一个消息,“益娆大长公主十二日在公主府举办赏灯会,庄五姑娘收到了请柬。” 姜长宁惊讶地睁开了眼睛,“益娆大长公主举办赏灯会,给庄清妍发请柬?” 沉吟片刻,顿时明了,益娆大长公主这是在为熊驸马选妾室呢。 只是纳妾纳美,庄清媚的相貌,委实称不上美。 “奴婢确定,庄老太太正张罗着给庄五姑娘做新衣,打新首饰呢。” 姜长宁明眸流转,忽然就体会到了益娆大长公主的心态了不由轻笑了一声。 益娆大长公主被迫无奈给驸马纳妾,为得是子嗣,又怎么肯为他纳美人。 庄清媚容貌虽不好,但身子骨强壮,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就如姜长宁所想,益娆大长公主共发了十张请柬,请的都是三四品官家相貌普通的庶女。 庄清媚是否会被益娆大长公主选中,进公主府做驸马的妾,姜长宁并不关心。 即便庄清媚成了熊驸马的妾,姜长宁也不会高看她一眼。 初五上午,漱翡拿着几张帖子进来。 看着她手上的帖子,姜长宁就头痛,“逢年过节果真是比平时还要累,今日好不容易在家歇一天,这帖子又来了。” 年节的习俗,跟现代没多大差别,有来往的人家相互拜年,无来往的,客气的送上礼物和拜年帖。 “忙过几日,等出了宵就好了。”漱翡笑着将帖子双手奉上。 姜长宁翻了下帖子,有一张是谢府。 谢府? 原来谢宝茵之父谢建成已经调任京城,谢宝茵年前不好打扰,今儿送来请安帖。 “回复谢家下人,就说我明日有空,请谢姑娘明天过来。”姜长宁对谢宝茵印象好,愿意与之有来往。 巴陵王府的蒋氏也递了请安帖进来,姜长宁嗤笑,这人还没死心呢。 “让人拒了,忙得要命,那有空见这无聊的人。” 府上姬妾有十几个之多了,实在不想再招几个进来。 五张帖子,四张请安帖,还有一张是文德伯府的帖子。 姜长宁一脸的迷茫,且不说晋王府与文德伯府素无交际,就文德伯府这种门第,怎么好意思给她下帖子? 若轮亲疏,文德伯世子要娶的是庄掏月,以她和庄家关系,她怎么也该站文德伯世子这边。 二月份,文德伯世子就要办亲事了,文德伯夫人这个时候下帖子请她,还真是引人遐想啊。 “这个让人回帖,就说我没时间。”姜长宁把帖子丢在炕桌上。 漱翡拿过帖子,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午后,晋王从外面回来,一身的酒味。 “过年虽喜庆,可也不是这么个喝酒法呀,昨儿晚上,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早上才醒了酒,中午又喝成这样。”姜长宁边帮他解腰带,边嗔怪地说道。 晋王笑眯眯地看着她,任她念叨。 “笑笑笑,笑什么笑啊,喝傻了,连话都不会说了?”姜长宁把腰带放在炕上。 晋王斜斜地倒向她,姜长宁怕他摔倒,赶紧扶住他,“快上炕歪着。” “宁宁,香一个。”晋王呶着嘴往姜长宁脸上贴。 姜长宁双手没空,只能撇开脸,“哎呀,别闹。” “就闹。”晋王笑嘻嘻地道。 姜长宁费了点力气,把晋王拉到炕上,让他躺下。 婢女送了醒酒汤进来,姜长宁推了推他,“永昼,起来喝醒酒汤。” “你喂我。”晋王撑着炕桌坐起来。 半醉的晋王,太黏人,姜长宁不想跟醉鬼攀扯,端起碗,送到他嘴边,“喝吧,王爷。” 晋王就着她的手上,把醒酒汤喝了。 姜长宁扯过薄毯,搭在晋王身上。 小半个时辰后,姜长宁见晋王酒醒的差不多,让婢女准备热水,“永昼,去泡澡,轻快轻快。” “我睡着了。”晋王耍赖。 姜长宁噗哧一笑,“睡着了还能说话呀,说的是梦话吗?” “宁宁,真聪明。”晋王笑赞道。 “称赞我也没用,你得起来去泡澡,快点啦。”姜长宁拉他起来。 晋王只得进浴室泡澡,泡个热水澡,这酒意全散了。 第九十八章 提点(二更) 等他出来,姜长宁跟他说了谢家的事,并解释道:“在闺中时,与她相处的还不错,所以这回我就见她了。” 听她话,晋王就知姜长宁在顾虑着谢宝茵要嫁的人是秦肇熙。 秦肇熙是太后的外甥,天然的保皇派。 “无妨,你愿与她来往就来往。”晋王笑道。 姜长宁笑了笑,却已打定主意,不会跟谢宝茵来往过密,相处时,也会多加注意。 次日,谢宝茵依约而来,被秀兰领进了正则院。 看到姜长宁,谢宝茵笑道:“王妃,过年好。” “茵妹妹,过年好,坐下说话。”姜长宁笑道。 婢女送茶水进来,退了出去。 “茵妹妹是什么时候进京的?这一路上还好吧?”姜长宁笑问道。 “腊月二十到京的,别的到还好,就是太冷,在路上冻得人受不了,祖母也病倒了。”谢宝茵解释了为何没在年前过府拜会。 “冬日赶路,还真是遭罪。”姜长宁当年北上,也是吃过这苦头的。 谢宝茵附和了几句后,道:“宁姐姐,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我今天来,是求宁姐姐提点我的。” “说什么提点不提点的,你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我知道的,就告诉你。”姜长宁笑道。 “家父只是个小小的武官,这京中各府盘根错结的,就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 姜长宁笑了,谢宝茵这话太谦虚了,谢建成调任到京城,就升了官,如今可是从二品左翼营统领。 在这京里,也算得上一号人物。 “京里府邸虽多,但要在意的也就那几家。王府中,如今庆王府最得皇上器重。” “庆王妃年纪大了,不管事,如今当家的是世子妃,世子妃是陇西伯老夫人的侄女。” “府中的大奶奶徐氏是魏国公世子的嫡长女,她这人,初见,会觉得她挺和善的,但相处起来,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你日后和她打交道,多注意些就是了。” 姜长宁和徐氏不可能好好相处,说起她的坏话来,直截了当。 谢宝茵大为感动,觉得姜长宁待己真诚,“谢宁姐姐提醒。” 姜长宁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成亲时,是由嘉善大长公主当全福人的,我出门,新建郡公和嘉善大长公主允当我的父母,我们两府来往甚密。” 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就算她不说,谢宝茵也能从别处打听的到,再者这也没什么不可能说的。 “荥州郡公夫人,是太后娘娘的妹妹,我在宴上遇到过两次,没机会攀谈,瞧着还挺和霭可亲的。” “过小年那天,郡公夫人打发了人送了礼来。”谢宝茵说道。 姜长宁真诚地祝福道:“这么看来,秦家对这门亲事,相当满意,恭喜茵妹妹。” 谢宝茵抿嘴笑,她对这门亲事,亦充满了期待。 “巴陵王府的二奶奶蒋氏,最喜欢带着娘家的妹妹们,参加各种宴会,想法设法把妹妹们送到各府,给各府的爷们做妾。” “这蒋氏也太自甘堕落了吧。”谢宝茵蹙眉道。 “你日后见到她,不用太客气,你一客气,那就被狗皮膏药给沾住了,不收一个蒋氏女,你是脱不了身的。” “这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豫王妃是赵惜芳,宁夏王是宋宜柔,在宫里,你也接触过她们,知道她们是什么样的人,我就不多言了。” “官员的太太们,我接触的不多,就我们府中那位陈夫人的嫡母,礼部左侍郎的太太见过几回,颇有城府,极有手段。” 聊过了各府的情况,又说起了京里近几日的八卦。 “舅祖母还真愿意让庄五姑娘去做驸马的妾?” “能攀上公主府,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谢宝茵咬了下唇角,压低声音道:“难道就不怕益娆长公主去母留子吗?” 姜长宁抿了口茶水,“益娆长公主没必要这么做。” 即便庄清妍顺利生下儿子,一个庶长子动摇不了益娆长公主的地位。 姜长宁留谢宝茵在府中用了午膳,而后准备了礼物让她带回去。 谢宝茵离开没多久,漱翡就进来禀报道:“王妃,巴陵王府的人过来报丧。” “是巴陵王妃去世了吧?”姜长宁猜测道。 姜长宁不愿去跟乔氏商量吊唁的事,往榴萱院去了。 在院门口,遇到匆匆赶来的乔氏。 姜长宁浅笑颔首,“大嫂。” 乔氏冷哼,抢先进了院子。 听闻噩耗,晋王太妃并不意外,“她病了这么久,能熬过这个年已然不易了,年岁大了,就跟秋天的落叶似的,要归根了。” 乔氏抢着道:“母妃身体康健,必能长命百岁的。” 太妃看了她一眼,“你先把帛金准备好,不必急着去吊唁,等王爷回来再说。” “母妃,这帛金封多少合适?”乔氏问道。 “这个还用问我,旧例是多少,就封多少。”太妃不悦地道。 乔氏忙去帐房封帛金去了,姜长宁帮她解释道:“过年事多,大嫂忙进忙出的,一时忙昏了头,做事才失了章法。” 太妃撇撇嘴,“一天到晚就知道瞎忙乎。” “康仁渐渐长大,大嫂也是一番慈母心肠,想让康仁有个才女的好名声。” “晋王府的郡主,需要用这法子来搏名声吗?她就是愚蠢。”太妃被姜长宁劝的更生气了。 “母妃说得是,所以我说,府中若无母妃坐镇,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姜长宁恭维道。 太妃笑,伸手指遥点了她两下,“你就是嘴甜。” 半个时辰后,晋王回来了,“明天我带王妃去巴陵王府吊唁。” 乔氏急了,“我不用去吗?” “大嫂,有晋王和晋王妃去吊唁还不够吗?一个郡王妃病逝,纵然她是长辈,也没有阖府前往的啊。”姜长宁眸光流转,“母妃,您觉得呢?” “煜哥儿媳妇说的没错。”太妃瞪了乔氏一眼,“你呀,就好好在家歇着,省得忙昏了头,尽做些蠢事。” 除夕宫宴上,乔氏让康仁郡主出来献艺一事,太妃从心里就过不去,对乔氏余怒未消,尽情发作。 第九十九章 寻宝 第二天,姜长宁换上素服,带上帛金,跟着晋王,去巴陵王府吊唁。 到了巴陵王府外,就见过年的喜庆之物都被白布、白灯笼给取代了。 守在门口的下人,腰间也系着白色的孝布。 晋王和姜长宁下了马车,下人往里通报:“晋王、晋王妃过府吊唁!” 巴陵王世子、二公子迎了出来,彼此见了礼,将人领到灵堂去上香。 等行礼上了香,晋王留在堂上,姜长宁则被世子妃请到内堂去了。 巴陵王府虽在办丧事,但井然有序,不见丝毫慌乱,由此可知世子妃管家之能。 但再能干的人,终有疏忽之处。 蒋氏趁世子妃添油之际,凑到了姜长宁面前来了,“王嫂可真是忙啊,我几次递帖子进府,王嫂都没空见我,我可是怪想王嫂的呢。” 对蒋氏的厚脸皮,姜长宁也是相当佩服的,对这样的人,委婉是不行的,“你我不熟,没什么好见的。” “王嫂这话说的,多见外啊,多见见不就熟了。” “巴陵王妃病逝,你该闭门谢客,在家守孝,错了规矩,可是要被祖宗家法惩处的。” 蒋氏还要说什么,世子妃添完油回来了,“弟妹,小妮子哭了,你快去看看吧。” 小妮子是蒋氏和二公子的长女,刚满了周岁。 “又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哭,一岁的人了,话都说不清,养只猪还能宰了吃,养她真不知有什么用。”蒋氏骂骂咧咧的走了。 世子妃替蒋氏向姜长宁赔罪,“我这弟妹脑子有些不清白,王嫂大人大量,别理会她,她说的话不中听,王嫂该骂骂,该训训。” 姜长宁笑了笑,“有这样一个弟妹,倒是难为你了。” 世子妃苦笑,可不是难为她了。 婆婆体弱多病,不能持家,她做嫂子的不好多管小叔子的婚事,小叔子就娶了这么个玩意儿回来,真是愁死人。 晋王夫妻在巴陵王府逗留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告辞离去。 世子、世子妃送两人出去,门外传来下人的通报声,“豫王、豫王妃过府吊唁。” “晋王堂兄,堂嫂。”豫王拱手为礼。 “豫王堂弟,弟妹。”晋王还能拱手礼。 姜长宁和赵惜芳微微屈膝,抬头一瞬,对视一眼,同时移开目光。 擦肩而过后,赵惜芳突回头,看着姜长宁的纤细的背影,她一定会抓住她的把柄的。 到了门口,晋王客气地道:“请留步。” “慢走。”巴陵王世子还要进去招呼豫王夫妻,依言停步。 上了马车,晋王笑道:“出都出来了,我们去寻宝好不好?” “寻什么宝?赌石吗?”姜长宁问道。 晋王讶然,“宁宁还知道赌石?” “说得好像我那么没见识似的,我七岁时,就随父亲去赌石,花一百两银子赌到一块极品翡翠呢。”姜长宁洋洋得意地挑眉道。 晋王笑,能让一个七岁幼女花一百两银子去赌石,他这个无缘谋面的岳父也是个疼爱女儿到极点的人。 到了地方,花了十文钱,买了个牌子。 牌子上写着:1陆。 看着场上,那高大的木箱,姜长宁微蹙眉,质疑地问道:“这箱子里面会有宝贝?” “曾有人在箱子里,找到了黄居寀的《山鹧棘雀图》,还有人得到了贝叶缅字经,也有人得到了前朝白瓷刻花注碗。” “箱子的主人,不知道里面有这些宝贝吗?就这么贱卖了。” “知道就不会贱卖了。”晋王笑道。 也是,若知那东西是价值千金,绝对舍得贱卖。 “这箱子的主人都是些什么人啊?”姜长宁好奇地问道。 “一群没眼力、没财运的人。”晋王笑道。 姜长宁笑着点头,“的确。” 这一次寻宝处的东家,共摆出了十个大箱子,高约五尺七寸、宽也是五尺七寸,长到是有六尺五寸。 开了一个小窗,可以看清里面堆满了东西。 不过一眼看过去,没啥值钱的。 “这寻宝和赌石差不多,都凭经验、眼力,还有一些运气。”姜长宁评价道。 一个牙人上台,拿着木槌敲了敲木箱,“第一个箱子,底价五两银子,每次加价不少于一两银子。” 姜长宁挑眉,还带拍卖呀。 冷了一下场,而后有人喊价,不多时,这箱子就被喊到了十二两银子。 没有人再加价了,牙人连续问了几遍,见真得没人再加价,问道:“二十号客人拍下这个箱子,请问客人现在验货,还把箱子运走?” “把锁给我,先锁上放到一旁,我还要再看看。”拿二十号牌的男子财大气粗地道。 牙人敲敲另一个箱子,“第二个箱子,底价七两银子,每次加价,不少于一两银子,开始竞价。” 姜长宁没有急着拍箱子,一直在观察。 晋王陪在她身边,也不催促。 第七箱子时,姜长宁从缝隙间,似乎看到了画轴,小声道:“永昼,我想拍这个箱子。” “好,那就拍。”晋王举牌,连续加价。 拍第一个箱子的男子一直在跟晋王较劲,瞪晋王就算了,他还不停的看姜长宁。 被瞪,晋王不在意,和他竞价,也不在意,既然是竞价,当然价高者。 但姜长宁被看,晋王就很不高兴,打了个手势。 “五十两。”晋王再次举牌报价。 男子还要加价,走到他身边的曹江抓住了他的手臂,“兄弟,出去聊聊。” “我不去,你是什么......唔唔。”男人被捂住嘴,拖了出去。 牙人认识曹江,知道他在贵人身边当差,见男人被拖走,无动于衷,继续问道:“还没有人加价?没人加价,这个箱子就归1陆号客人了。” 姜长宁注意到了,没有劝阻,男人看她的眼神,带着色欲,让她不喜欢。 若非她身边有侍卫阻拦,那男人早就挤过来,调戏她了。 箱子拍到了,没有当场验货,而是运回王府再看。 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搬出来,摆在偏殿里。 姜长宁首先就去看那画轴,展开画,上面绘着松、竹、梅折枝。 墨笔画着饱结花朵、苞蕾的梅枝,交错、绕夹着如星芒般的松针与墨影般的竹叶。 它们横斜于画面中央,松针的灰、墨竹的黑衬托出了梅花的白。 整个画面笔墨秀丽,清绝幽雅,意趣横生。 “永昼,你快来看,我好像买到宝贝了!”姜长宁惊喜地喊道。 第一百章 铺垫(二更) 晋王过去一看,笑了,“宁宁真是好运气,这应是赵孟坚的《岁寒三友图》。”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白雪皑皑,万物凋零。 萧瑟清冷的大地上,唯有三种植物经冬不败,耐寒绽放,这就是“松、竹、梅”,也就是岁寒三友。 岁寒三友常入诗、入画,赵孟坚画的这幅《岁寒三友图》,绝对是其中的珍品。 松针用淡墨勾出,笔法轻快明亮,飘逸萧散。 竹叶浓墨阔笔,用笔劲挺,结实。 疏落的梅花用圈瓣法绘出,花蕊、花萼及花蕾随意点簇,自然生动。 既很好地表现了松、竹、梅凌立寒冬的傲然神采,又反映了画家深厚的绘画功底和高超的绘画技巧。 更体现了画家作为文人所崇尚的高贵精神气节和审美情趣。 意外得到这样一幅好画,姜长宁兴致勃勃地问道:“这寻宝很好玩呢,明天我们再去?” 晋王笑,“寻宝不是每天都有的,逢七才会开市。” 姜长宁眸光微动,也就是说,即便今日她没和他去巴陵王府吊唁,他也会找理由把她拐出去寻宝。 这算是小惊喜? 做为不能随意外出的内宅妇人,姜长宁喜欢这样的小惊喜,仰面对晋王笑道:“我把这画送给永昼,谢谢永昼带我出去长见识。” “这种谢谢我不要。”晋王笑,长臂一伸,将人拉入怀中,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姜长宁面染红晕,“不行。” “很舒服的,晚上我们试一试,好不好?”晋王含住姜长宁的耳垂,“宁宁,好宁宁,好乖乖。” 晋王在床事上,算是极品男人,在他舒服之时,同样让对方也达到极致。 只是晋王说的那姿势,太考验腰部弯曲程度,姜长宁不觉得自己能做到。 可晋王起了这个头,自是要磨得自家小王妃同意。 到晚上就寝时,到底让他得了逞。 把那个姿势做出来后,姜长宁才相信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翌日去榴萱院给太妃请安,乔氏看着被晋王滋润的娇嫩欲滴的姜长宁,满眼妒恨,“贫瘠的田地,牛耕的再勤,也无用,不如让牛多去耕肥沃的田地,这样才能有收成,县主,你觉得呢?” 姜长宁挑眉,笑得肆意张狂,反问道:“满桌的美味佳肴,看得着,吃不到,很难受吧,大嫂?” “县主不怕吃撑了,坏了身子?”乔氏恶毒地道。 “吃撑了和没得吃,不知道那个更容易坏了身子?”姜长宁坏笑问道。 这时,婢女扶着太妃进来了,妯娌俩的言语之争告一段落。 “给母妃请安,母妃万福。”妯娌俩恭敬行礼道。 康仁郡主感染风寒,身体不舒服,派了婢女过来。 知道康仁郡主生病了,太妃叮嘱乔氏,“请太医进府,好好给她瞧瞧,别小小年纪,弄得病病歪歪的。” “已派人去请太医了。” “康仁生病了,大嫂过去照顾她,不来给母妃请安也使得的,难不成是怕母妃怪罪?” 不等乔氏出言辩驳,姜长宁飞快地接着道:“大嫂,你可误会母妃了,母妃才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 太妃看着乔氏,眼中有不满。 康仁郡主不是男孙,她重视程度有限,但如今她就这一个孙辈,还是长子唯一的血脉,她也是在意和疼爱的。 “你要好好照顾康仁。”太妃严肃地道。 乔氏见姜长宁几句话,就挑拨的太妃对她生气,恨得牙痒痒的。 乔氏对姜长宁则是深深妒恨,太妃对姜长宁,比对她好多了。 真没想到娇娇弱弱的姜氏,比有安宁侯府做靠山的朴氏还难对付。 姜氏不能再留了,乔氏眼中流露出一抹森冷的幽光。 此事不能再拖下去,再拖下去姜氏必成心腹大患。 姜长宁扫了她一眼,笑盈盈地对太妃道:“母妃,听闻上元节那天,清水桥搭台子竞唱百戏,儿媳陪您去看吧。” 太妃摆摆手道:“上元节街上全是人,挤来挤去的,我就不去了,你们小孩儿好好玩吧。” “那我去看,看了回来说给母妃听。”姜长宁笑道。 乔氏插嘴道:“母妃,该用早膳了。” “大嫂怎么老惦记着吃呢?”姜长宁噘嘴道。 “除了吃,她还能惦记什么?”太妃没好气地道。 姜长宁眸中闪过一抹嘲讽,还能惦记小叔子呢。 这话不能说出口,姜长宁瞥了乔氏一眼,扶起太妃,“母妃,她们说走百病,清水桥最灵验,是真的吗?” “是有这个传言,所以啊每年去清水桥走百病的人最多。”太妃说道。 “走清水桥能祛除百病,人再多,也要去走一走。”姜长宁表明了要去清水桥的决心。 跟在后面的乔氏,微眯起了眼,唇边露出诡异的笑。 初九晚上,姜长宁特意提醒晋王,“你明儿早朝后,回府来啊,陈姑娘要向我们敬茶。” “这无关紧要的事,你倒是记得牢。”晋王没好气地道。 姜长宁听这话,就不依了,“王爷倒是说说看,有什么要紧事,我给忘记了?” “我的生辰是哪一天?生辰礼物可准备好了?”晋王问道。 姜长宁笑,“您的生辰是二月初七,差不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生辰礼物我一定会准备好的。” “生辰礼物要是送得我不满意,你得挨罚。” “这可就难办了。”姜长宁伸出手指,戳戳晋王的胸口,“王爷要是满意了,也说不满意,那我这罚,就挨定了。” 晋王捉住她的手,“本王可不像你,口是心非。” “谁口是心非,我才没有。”姜长宁嘴硬地道。 晋王凑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又一次把他的小王妃弄得面红耳赤的。 第二天,姜长宁在如意院等到巳时正,晋王还没回,“叫春来,往礼部衙门去一趟,赶紧的。” 话音落,就听院子里婢女给晋王请安的声音。 姜长宁撩开帘子,走了出去,看穿着素服的晋王,“王爷,赶紧进来换衣裳吧,别误了时辰。” 陈怡的名分早定早好,拖下去外人还以为她这个当正室的不容人呢。 “妾室敬茶,还要挑什么时辰。”晋王对陈怡印象不佳,而且他也不想给妾室脸面。 “是我多事,想挑个好时辰,行了吧?”姜长宁将他拉进暖阁。 “行行行,你想怎样都行。”晋王笑,语气中满是纵容。 等晋王换上大红的吉服,夫妻俩就往正则院去。 第一百零一章 完礼 今天陈怡敬茶,没有再请外人来观礼,就让其他姬妾做见证。 可一进正厅,姜长宁就看到了不请自来的乔氏,“大嫂怎么过来了?” “家里办事,我怎么能不来呢?”乔氏笑道。 晋王正要说话,姜长宁却轻推了他一把,让他去位置上坐下。 想到曾答应姜长宁,乔氏交由她去处理,阴沉着脸,在椅子上坐下。 姜长宁笑,“大嫂,我们的确同住一府,是一家人,但是这毕竟是我们二房的事,你在这里不合适。” 不等乔氏说话,姜长宁扬声道:“来人,请悼妃主子回院子,歇着去吧。” 筱春、半芹闻声就进来了,上前就要去架起乔氏。 乔氏有点愣怔,她没想到姜长宁会如此干脆利落地直接赶人,等她回过神来,筱春和半芹已经一左一右,架住了她。 “放开我,你们这两个贱人,怎么敢如此无礼?”乔氏气极败坏地骂道。 姜长宁示意两婢松开,“大嫂不愿让婢女搀扶,那就由我亲自送大嫂出去。” 说着,姜长宁就过去挽起乔氏的胳膊,把她往外拽。 乔氏有心留下,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错神之际,被姜长宁硬拽出了门。 到了门口,姜长宁迅速地松开了乔氏胳膊,就挽了这么一会,她都快恶心坏了。 “今儿是陈氏向我敬茶,来得都是王爷的姬妾,大嫂过来,是不想做主子,要反穿罗裙,给王爷做妾了吗?”姜长宁讥笑问道。 “你是头回办这事,我是怕你有所疏漏,才过来的,你还真是不识好人心。”乔氏狡辩道。 “大嫂,这话你说得出口,我却听不得,我劝大嫂还是收收心,有些人注定你是得不到的。”姜长宁不再与她多言,转身进厅了。 乔氏脸上闪过一抹惊慌,瞬间又平静下来,姜长宁知道她对晋王的心思,又能拿她如何? 朴氏有安定侯府做靠山,尚且不敢动她,更何况是孤女的姜氏。 把乔氏赶走了,姜长宁吩咐婢女,“端茶吧。” 穿着粉衣的陈怡跪在晋王面前,给他敬茶。 晋王接过杯子,放到一旁,“好好服侍王妃,听从王妃的话,不要多生事端,让王妃烦心。” 一句话三次提到王妃,陈怡心里发苦,这个样子,她要如何争宠? “妾身谨记。”陈怡低头道。 婢女扶起陈怡,让她跪在姜长宁面前。 “王妃,请喝茶。”陈怡双手奉茶。 姜长宁接过茶,浅啜一口,放下杯子,“以后好好伺候王爷,跟大家要和睦相处。” 刘氏听到她说好好伺候王爷,撇撇嘴,王爷每天都歇在如镜院,让她们怎么伺候? 故作贤惠的排了日子,然后独占王爷,虚伪之极。 姜长宁取下了右手上戴的鎏金花卉镯,赏给了陈怡,“你们也过来拜见陈夫人吧。” 陈怡名分已定,她就有资格接受刘氏她们的礼了。 “照规矩,你院子里还得再添几个伺候的人,明儿让悼妃主子带些人过去给你挑。”姜长宁说道。 晋王皱眉,眸色微沉。 “谢王妃。”陈怡欠身道。 “陈夫人,王爷刚从衙门赶回来,很是辛苦。你伺候王爷回院子歇着吧。”姜长宁笑道。 她话音一落,晋王站了起来,陈怡表情平静,眼睛却亮了。 姜长宁抿紧唇角,臭男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本王的确很辛苦了,王妃一向伺候的很好,就劳累王妃继续伺候本王。”晋王说着,抓起姜长宁的手腕,带着她往外走。 “王爷。”陈怡唤道。 晋王头都没回,姜长宁有点错愕,以为晋王会顺势带陈怡走,没想到晋王不喜新,恋着旧。 姜长宁被晋王带回了如意院,半搂半抱的进了暖阁,按在了炕上亲。 “永、昼!”姜长宁被他的凶猛攻击的差点窒息,好不容易才推开他,飞快地滚到炕里面,抓起引枕抱在怀里,娇喘吁吁。 清凌凌的墨瞳,水光潋滟,面染红晕,樱唇娇艳欲滴,诱人之极。 “过来。”晋王展开双臂,要姜长宁投怀送抱。 姜长宁摇头,羊入虎口的事,她才不要做。 晋王就扑过去抓她,姜长宁往里缩。 只是炕就那么大,晋王很容易就逮住了他的小王妃,低头又要去亲她。 姜长宁伸手掩住他的嘴,“永昼,别闹了,一会就要用午膳了。” “用了午膳再闹?”晋王笑问道。 “下午你不回衙门办差吗?”姜长宁问道。 晋王笑道:“过年期间,衙门不忙。” “对了王爷,编撰过的书籍是怎么处理的?” “宁宁想要收藏?”晋王立刻洞悉了她的意图。 “我觉得有些书是值得收藏的。”姜长宁认真地道。 晋王支起身子,凑过去,在姜长宁的唇上啄了一口,“英雄所见略同。” “不对,应该是夫唱妇随。” 这话取悦了晋王,让他欢喜地搂着姜长宁,重重的亲了一口。 午膳后,晋王没能留在家里,折腾他的小王妃,曹江有事禀报,他出门了。 蓝藻院里,陈怡对着满桌已然冷却的菜肴,黯然道:“撤了吧。” 她刚敬了茶,王爷就带着王妃离开,她怎么还能企盼王爷中午会过来与她一起用膳呢? “夫人,悼妃主子带人来了。”一个婢女进来禀报道。 陈怡打起精神迎了出去,“见过悼妃主子,给悼妃主子请安。” “陈妹妹快不要这样多礼。”乔氏扶起陈怡,“我们同住一府,本该亲近些,可是县主那人,心胸狭窄不容人啊。” 陈怡虽进府已有一月,但名分未明,乔氏不好与她无来往,现在借着给陈怡添人,亲自来与陈怡结交。 在正则院里,陈怡已然看出这对妯娌不和,但她不会直白的在乔氏面前说姜长宁的坏话。 就像姜长宁说的,她们是同住一府,是一家人,但房头不同。 “悼妃主子请到屋里用茶。”陈怡客气地笑道。 乔氏和陈怡进了暖阁,陈怡亲手奉了茶,两人虚情假意攀谈着。 陈怡依照规矩,留下了五个伺候她的下人。 姜长宁得知此事,笑了笑,不置可否。 第一百零二章 选人(二更) 这天,晋王很晚才回府,他没有去蓝藻院,直接去了如意院。 姜长宁已睡下了,晋王小心翼翼上了床,伸手将人搂入怀中,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沉沉睡去。 清晨,姜长宁醒来时,旁边的被褥里早就没有温度。 慢条斯理的起床,洗漱更衣,见过来请安的妾室。 陈怡虽然还是处子之身,但是名分已定,她挽起了头发,做妇人妆扮。 看到陈怡脸上的脂粉有点过重,姜长宁知她这是因为晋王昨晚没去睡她,致使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姜长宁绝对不会大度的说会劝王爷过去,会让王爷雨露均沾的贤惠话的,“昨天下午悼妃把人送过去给你了,你使着可还行啊?” 陈怡神情一凛,王妃虽然不管家,但掌控力一点不弱,府中之事尽数皆知,“多谢王妃关心,她们都挺好的。” 姜长宁淡笑道:“悼妃调教出来的人,自然都是好的,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就去找悼妃。” 陈怡表明立场,“妾身没什么要麻烦悼妃主子的。” 虽说现在是乔氏当家,可她很清楚,她的主子是王爷和王妃。 这时,秀兰领着人送来了早膳。 姜长宁用过早膳,就往榴萱院去给太妃问安。 看到了病愈的康仁郡主,姜长宁关心的叮嘱道:“虽说已立春,但天气还挺冷的,冬装还得穿着,屋里的炭火用着,别怕费银子,府里不缺这点。” “你婶母说的不错,你是王府的郡主,别学得一股子小家子气,抠抠搜搜的。”太妃又在暗骂乔氏。 乔氏捏紧手中的帕子,拿眼刀剜了姜长宁一下。 姜长宁哭笑不得,她说那番话,还真不是给乔氏上眼药,她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康仁郡主。 当然乔氏要这么误会,她也不会解释的。 第二天就是益娆长公主办赏灯会的日子,本朝上元灯节是三天,从正月十三日起到十五日结束。 十三日夜开灯祈福,十五日夜是正式的灯会。 到这天,民间要点灯盏,进行祭神祈福活动。 妇女们则约着外出,走百病。 益娆长公主挑在试灯的前一天办赏灯会,还有一个有用意,就是从中挑选一个最为别致的灯笼,在正灯会上,挂在旗杆以扬名。 为什么给一个即将成为驸马妾的女子扬名? 姜长宁有点想不通,益娆长公主此举的用意。 她想不想得通,对长公主府的赏灯会,没有影响。 十位接到请柬的姑娘,齐聚长公主府,在益娆长公主请来的手艺人教导下,扎灯笼。 这十位姑娘虽然是家中的庶女,但是身边也是呼奴使婢,娇生惯养长大的。 让她们拿针线,绣朵花,做个荷包,容易容易。 要她们拿刀去剖竹片,再将竹片弯成各种形状,而后蒙上纸,做灯笼,真得是太为难她们了。 “哎呀,好疼啊。”一个姑娘的手被竹片夹了一下。 “怎么办?我手指头戳进了根竹签,出血了。”另一个姑娘哭丧着脸喊道。 十个姑娘一通忙乱,等到吃午膳时,还没有一个姑娘扎出像样的灯笼。 暗中观察这些姑娘性情的婢女们,把姑娘们的表现,禀报给益娆长公主知晓。 要在短时间里,看出这些姑娘的性情,就必须用点小手段。 做灯笼,就是益娆长公主拿来考验这些姑娘的。 能做出灯笼来的姑娘,肯定心灵手巧。 心灵手巧是优点,但放在妾室身上,就变成了缺点。 把她做的灯笼,放在旗杆上扬名,不过是顺手而为。 到了傍晚,姑娘们总算是各自做出了一盏灯笼。 庄清媚做了盏兔子灯笼,不是太新颖,但比起那几个球形灯笼,就好得太多了。 这一天,她和另外两个姑娘表现的中规中矩,三人的情况禀报到益娆大长公主面前。 益娆大长公主对三人还存疑,“嬷嬷,你说她们是装出来的呢?还是真的就是这样平庸的人?” 她身边的老嬷嬷笑道:“公主,这没有区别。” 益娆大长公主沉吟片刻,笑了,“是啊,没有区别,让人好好查一查,尽快挑一个抬进来吧。” “是,公主。”老嬷嬷领命而去。 第二天是正月十三,巴陵王妃出殡的日子。 虽说巴陵王妃是久病去世,非暴毙,可毕竟年关刚过,上元未至,还是挺晦气的。 太后和皇上显然也很忌讳,没有加恩。 巴陵王妃的葬礼是按郡王妃的礼仪办理,各府依照规矩摆了路祭台。 与巴陵王府交好的府邸,主子会亲自过来。 晋王府和巴陵王府关系一般,祭台后面,安排了穿着麻衣抹泪跪送灵柩的哭灵人,晋王等人并没有前往。 在巴陵王府摆灵时,除了第一次夫妻同去外,晋王还单独去过两回,已全了礼数,路祭不来,并不失礼。 十四日,乔氏安排人在府中各处挂灯笼。 去如镜院挂灯笼时,被春来阻拦了,“王爷说了,这些灯笼太过一般,王妃不喜欢,王爷已另外派人做了一批新颖的灯笼。” 下人带着灯笼离开,乔氏得知此事后,不相信,“王爷是办大事的人,才不会在这小事上过多关注。” “行了,她不让挂,那就别挂。”乔氏将下人打发走,面色狰狞地自语,“姜氏你以为这样防范我,就真当我拿你没办法了,哼,愚蠢。” 独坐了一会,乔氏唤婢女进来,伺候她更了衣,往榴萱院去。 晋王给姜氏做灯笼的事,得告诉太妃。 可是一进院门,就看到太妃兴致勃勃的在指挥下人在换灯笼。 崭新的灯笼,形式别致。 乔氏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还是侥幸的问道:“母妃,这些灯笼哪来的呀?” “煜哥儿媳妇说,新年新岁新气象,年年挂同样的灯笼没有新鲜感,特意拿了私房银子出来,让煜哥儿找人重新做了一批灯笼。”太妃喜滋滋地道。 本想给姜长宁上眼药的乔氏,只能假笑道:“这些灯笼,还真是挺好看的。” “这盏灯叫松鹤延年灯,是煜哥儿特意让工匠做给我的。”太妃炫耀道。 乔氏假意恭维了太妃几句后,以还有事情要处理为由,离开了榴萱院。 第一百零三章 东风 元宵佳节一早,帝后就给一些有身份地位的宗亲、勋贵、世家以及官员赏赐花灯下来,表达君臣同乐之意。 晋王府也得到了两盏赏下来的宫灯,八角灯笼上绘着八幅君臣相得的画。 “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晋王的手指从灯罩上划过。 姜长宁翘了翘唇角,此语出自《孟子·离娄下》。 国君有仁德了,便没有人不仁德;国君讲仁义了,便没有人不仁义。 延伸想一想,若国君无德,那臣子为何要有德?若国君无义,那臣子也无须讲义。 晋王是有野心的,听话听音,晋王应该一直有取而代之的心思。 想到当今那色欲熏心的丑恶脸面,姜长宁觉得还是晋王做皇帝好。 君主至上的年代,一个明君、仁君,当然要比昏君、暴君好。 除了帝后,太后也赏了一盏灯笼,童子抱鱼荷花灯。 灯笼做得精致,寓意也好。 只是太后送这盏灯笼的深意,值得回味、推敲。 她十月嫁进王府,到现在已足足三个月,没有传出有孕的喜讯,这在太后看来,她还没在王府站稳。 太后想让她做事,却做不了。 姜长宁微眯着眼,生孩子,她肯定会生,但她才满十六岁,她不想这么早就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在这个难产死亡率极高的时代,她得为自己、为孩子负责。 太后视她为棋子,只想物尽其用,可她是人,有自己的主见。 姜长宁伸手摸了下童子,她现在是晋王妃,太后要动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见她摸童子,晋王误会了,“想要孩子了?” 姜长宁抬头看着他,这没法说实话,只能笑了笑。 晋王牵起她的手,把她带进暖阁,神情严肃地道:“宁宁,你年纪还小,等你年满十八岁了,再考虑这件事,知道吗?” 姜长宁轻咬了下唇角,“母妃会着急的。” “母妃那儿,我会去说,别担心。”晋王笑,“你放心,晋王府只会有我们的孩子,再无别人。” 姜长宁讶然,晋王这是在向她承诺,不会让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 不管晋王以后能否做到,但现在,他应该是真心的。 姜长宁笑,“永昼,谢谢你。” “就口头上谢谢?”晋王表示不满意。 姜长宁眸光流转,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晋王长臂一伸,搂住她的纤腰,将人往怀里按,加深了这个吻。 中午过节,乔氏准备了丰盛的一桌菜。 姜长宁再次询问太妃,晚上是否一起去清水桥走百病。 太妃笑拒了,“你们去吧,我记得清水桥畔有个卖鸭羹的,味道极好,让煜哥儿带你去尝一尝。” “谢谢母妃告诉我这个好去处,我一定去尝一尝。”姜长宁笑盈盈地道。 婆媳俩相处融洽,晋王是乐见的,他的小王妃果然讨喜,这么快就得到了母妃的欢心。 乔氏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露出欣慰的笑容,似乎很为她们开心。 姜长宁虽和太妃在说话,但一直留意着乔氏。 开心? 不应该是妒恨吗? 乔氏异于常态的表现,让姜长宁狐疑。 傍晚,用过晚膳,天色渐暗,常有忠来禀:“王爷,马车已备好。” 姜长宁换了身衣裳出来,“永昼,我这样可好?” 晋王看着穿着一袭粉蓝束袖襦裙,娇俏的如同二月枝头上嫩嫩的花骨朵儿的小王妃,“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夫妻俩携手出门,坐着马车往清水桥去。 就在他们出门没多久,乔氏带着康仁郡主也出门了,去的亦是清水桥方向。 从正月十三日,到正月十五,这三天,京城是不宵禁的,百姓可以彻夜游玩。 转入清水街,就听到各种叫卖声。 姜长宁撩开帘子往外看,沿街摆着各种卖小吃食的,热闹得很啊,还有小孩子提着花灯跑来跑去,无忧无虑,十分快活。 马车往前走了没多远,就没法行进,人太多了。 “宁宁,我们下车走过去。”晋王说道。 “好。”姜长宁随他下了马车,在侍卫不留痕迹的保护下,往清水桥去。 河街上的店铺都挂着各色的灯笼,还有一些摊主,挂着精致的灯笼,让客人花小钱猜灯谜。 猜中可拿走灯笼,猜不中,那钱就归摊主了。 夫妻俩走到一个摊子前,“宁宁,喜欢哪一盏?” 姜长宁抬头看去,指着兔子捧月灯,“那盏灯挺可爱的。” 晋王让摊主把灯取下来,灯下挂着牌子,上面写着灯谜。 常有忠见状,掏了铜板递给摊主。 “园外隐约闻猿啼,星月小桥听萧声。”姜长宁沉吟片刻,“是元宵节吗?” “宁宁好聪慧。”晋王赞道。 “送给永昼。”姜长宁笑道。 “礼尚往来,我请宁宁吃鸭羹。” 甫里鸭羹是鸭馔中的珍馐,用料多样,有酱香味,汤汁稠粘,香鲜浓郁,还有营养丰富。 京里许多人都知道这鸭羹美味,在店里遇到其他府的人,非常正常了。 德王世子和世子妃、静端大长公主和驸马尚德伯郑利民、忠勤伯夫妻、文和郡主的长孙、赵惜芳的长兄赵延学夫妻。 看到赵延学夫妻,姜长宁眸光微动,万事俱备了,只欠东风。 吃完鸭羹,忠勤伯夫人邀几人一起去走清水桥。 姜长宁看了晋王一眼,晋王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于是姜长宁就和静端大长公主她们一起走出了店门,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过来,“各位漂亮的夫人,买朵花吧,鲜花美人两相宜。” 姜长宁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东风已至,“天气还没回暖,就有这么美的鲜花卖了呀。” 说着,姜长宁从篮子里拿出一朵花,“多少钱一朵啊?” 这话是告诉小姑娘,照计划行事。 如果改变计划,姜长宁会说:“花怎么卖?” “六个铜板一枝花,祝夫人六六大顺,花容月貌。”小姑娘笑道。 德王世子妃笑道:“这个小丫头,还挺会说话的。” “就冲这吉利话,花我全买了。”姜长宁把一篮子花都买下了。 小姑娘高兴的冲姜长宁鞠躬道:“谢谢夫人,夫人您是个大好人,您一定长命百岁,事事如意的。” 小姑娘揣着铜钱,窜进人群跑远了。 第一百零四章 计成(二更) 离清水桥越近,人越多,差一点,就寸步难行了。 “感觉全京城的人都出来了,还全都挤到清水桥这边来了。”德王世子妃开玩笑地道。 “谁让走清水桥祛百病最灵验了,可不都挤到这里来了。”忠勤伯夫人笑道。 这时前面突然传来呼喊声,“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别挤了,都别挤了,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有人跳下去救人了。” 姜长宁说道:“前面出事了。” “每年都有人被挤下桥落水。”忠勤伯夫人说道。 “这大冷的天,掉进水里,可不好受。”姜长宁蹙眉道。 “乱成这样,我们没法过去了。”静端大长公主面露不悦。“每年都这样,不是出这种事,就是出那种事,城防军怎么做事的?” 姜长宁有些不解,静端大长公主为何如此生气? 德王世子妃和忠勤伯夫人却知道尚德伯郑利民争城防军统领失败,自那后静端大长公主就看城防军不顺眼。 “我们还是先回甫里鸭羹店吧。”赵太太不安地提议道。 这里人太多,万一挤踏事件,她们会有危险。 “回去吧,赶紧回去吧。”德王世子妃转身往回走。 街上已然乱成了一锅粥,大家挤来挤去,不时听到有人在尖叫。 一些地痞流氓,就喜欢趁乱做事。 有婢女、侍卫护着,几人顺利地远离了事发地清水桥。 “用不着回甫里鸭羹店,我们在这个茶楼喝杯茶,歇一歇,等清水桥那里的事处理好,人群散了,我们再过去。”忠勤伯夫人说道。 “也行。”静端大长公主同意了。 忠勤伯夫人的提议很合理,姜长宁也无异议,可是她一不小心,看到忠勤伯夫人侧脸笑了笑。 姜长宁感到奇怪,为什么偷笑? 而且又有什么好笑的? 静端大长公主同意了她的提议,所以高兴的笑了? 若是这样,她没必要侧脸偷笑。 姜长宁对忠勤伯夫人不熟悉,不知她性情如何,简单的分析了一下,分析不出原由来,只能不再多想。 元宵节茶楼的生意一般,她们要到了二楼的一间雅座,点了一壶花茶,要了三碟点心。 就在女人们在茶楼喝茶时,甫里鸭羹店里的男人们,收到了清水桥有人落水的消息,大惊失色。 能陪着正室出来观灯的男子,至少在明面上是爱重正室的,几人闻讯,立刻从店里出来了,往清水桥去。 半道,遇到了一队城防军。 城防军护送的人是......康仁郡主。 “康仁,出什么事了?”晋王急切地问道。 “叔父。”康仁郡主声带哭腔,“母妃,母妃溺水身亡了。” 饶是晋王从来处事不惊,听闻此事也惊呆了。 这时,他看到了抬着门板的晋王府的侍卫们。 晋王上前掀开麻布一角,露出了乔氏苍白的脸。 乔氏出门只带了两个婢女和四个侍卫,而在她落水时,她身边只有一个婢女、两个侍卫,这也导致求援不及。 “康仁,别哭了,常有忠,你陪郡主回府。”晋王拍了拍康仁郡主的肩膀。 他不能一起回去,他还要去找姜长宁。 然而,他匆匆赶到清水桥,发现在找到姜长宁并不容易,人太多。 虽然刚刚发生了落水溺亡的事,但还是有很多妇人来清水桥走百病。 人影晃动,灯光迷离,上哪去找人? 晋王正在为寻找不到姜长宁头痛,就听到了姜长宁的声音,“王爷。” “王妃,你去哪了?”晋王一路过来时,他真的很害怕落水的人是姜长宁。 他是真心想要和姜长宁,长长久久过一辈子的。 “刚才这里有人落水,十分慌乱,我们担心会挤踏,就往回走,去茶楼喝了杯茶,等这边的事情平息了,再过来。”姜长宁诧异地看着晋王,“王爷,出什么事了吗?” “大嫂溺水身亡了。”晋王说道。 “怎么可能!”姜长宁和忠勤伯夫人异口同声的惊呼。 “王妃,我们得回府处理这件事。”晋王冷静地道。 “好,好。”姜长宁脸色苍白地随晋王离开。 “晋王府也要办丧事了。”德王世子妃叹道。 “谁能想到元宵佳节,会发生这样的惨事啊。”静端大长公主说道。 沉默了一会,赵太太怯怯地问道:“我们还走百病吗?” “为什么不走?来了清水桥,当然得走百病。”静端大长公主抬腿往桥上走,德王世子妃和赵太太跟上。 忠勤伯夫人不知在想什么,呆站在原处。 “焦夫人,走啊。”赵太太不解回头,“怎么了?” 忠勤伯夫人扯了扯嘴角,“想着过来时,还遇到了悼妃,这一晃眼的功夫,人就没了。” “人生无常。”德妃世子妃感叹了句。 “黄泉路上无老少,好了,不要再说这事了,我们走百病。”静端大长公主不快地道。 大过节的,遇人溺亡,已经很晦气,还一直说说说。 在静端大长公主强硬阻止下,没人再提乔氏之死,沉默的往桥上走去。 另一边,随晋王回府的姜长宁,一路看着晋王,欲言又止。 晋王握住姜长宁的手,发现冰凉的,“别怕,没事了。” 姜长宁看着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低下了头。 “宁宁,想说什么就直说。”晋王柔声道。 姜长宁抬头,挤出一抹笑,“我没什么要说的,是我想差了。” 晋王沉吟片刻,“宁宁以为这事是我安排人做的?” “你不会,大嫂虽然行事不妥,但她毕竟是大哥的遗孀,看在大哥的份上,你只会给她点教训,不会要她的命。” “这是转过弯来了?”晋王唇边含笑地问道。 “出门前还见过大嫂,活生生的人,突然就这样没了,我会被吓得慌了神,这也是正常嘛,你、你不许笑话我。”姜长宁后一句,用娇嗔的语气说出。 “不笑话你。”晋王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姜长宁靠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掩藏起眸中那抹快意。 回想见到晋王后的表现,姜长宁觉得自己的戏演的不错,应该没露出什么引人怀疑的点,奥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 第一百零五章 管家 夫妻俩回到晋王府,太妃已被请过来主持大局了。 看到两人,太妃问道:“怎么回事?” “我们不和大嫂一路,知道这事时,大嫂已经溺亡。”晋王答道。 “怎么这样不小心?”太妃皱眉道。 晋王答道:“清水桥那边人很多。” “她也去清水桥了?不是说不去。”太妃讶然说道。 晋王眉头一皱,说了不去,却又去,还带那么少的人,大嫂这是要做什么? 垂首站在晋王身后的姜长宁,眸光微闪,她多次暗示她会去清水桥走百病,意图的确是引乔氏跟过来。 但是若乔氏没对她生歹意,乔氏是不会去的。 乔氏会去,说明了一件事,不只她对乔氏动了杀心,乔氏对她亦如是。 这里面还有些事,她还没想通,得细细再琢磨琢磨。 “母妃,时辰不早了,您回院子去歇息吧,这里有儿子呢。”晋王说道。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这样没了?”太妃边叹气边往外走。 太妃是不喜欢乔氏,但做婆媳也做了这么多年,乔氏蠢是蠢了点,可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太妃对她的死,还是难过的。 送走太妃,晋王回头看到沉默的姜长宁,“宁宁,你也累了,回院子歇着吧。” “不,该回院子歇息的是你,明天你还要上早朝呢,这里就交给我吧。”姜长宁说道。 “宁宁,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办事能力,可你的脸色很不好。”晋王说道。 姜长宁揉了揉脸颊,“现在好了。” 的确,小脸被她揉得有了血色。 “真的可以?” “我可以的。”姜长宁目光坚定地看着晋王,“以前有大嫂在,我能偷懒,现在我得承担起晋王妃的责任来。” “管家归管家,不许累坏身体。”晋王叮嘱道。 “你放心,我不会累着自己的。”姜长宁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晋王带着常有忠和曹江离开了,他故意没有留人,是为了表示对姜长宁全然信任。 姜长宁在椅子上坐下,把那些下人召了进来,“悼妃突遭不幸离世,现在最要紧的是她的身后事,你们都是悼妃的得力之人,这事,我就交给你们了,得好好的办,办得风风光光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下人们很大声地应道。 乔氏突然溺亡,令这些下人不安,他们害怕姜长宁秋后算账。 有乔氏在前面顶着,他们的确可以不听命于姜长宁,但现在乔氏了,府上管事的人是姜长宁了。 撺掇太妃出来管事? 那是在说笑,太妃不可以出来和姜长宁争夺管家权。 支持康仁郡主来当家理事? 那更是在开玩笑,且不说康仁郡主年纪,担不起大任,就算康仁郡主十三四岁,可以管家。 有侄女管叔叔家的事的吗? 至于撺掇王爷的其他女人来管家,也不可能的。 妾室管家,这是要让晋王府被全京城的人笑话吗? 下人们知道得在姜长宁面前服低作小了,只愿这位王妃,大人大量,不与他们计较。 “当好差,原是你们的本分,但我素来奖罚分明,做的好的,自有好处,做差了的。”姜长宁接过秀兰奉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往司奴坊一送,也就是了。” 下人们忙表忠心,“小的(奴婢)一定好好当差,绝不懈怠。” 被王府送回司奴坊,不用活了。 “韩林,你带人去发财铺,挑一个上好的棺木。朱达才,你点十个人,和你一起赶紧把灵棚搭起来。魏顺,赶紧的把这些灯笼都收一收......”姜长宁有条不紊安排各项事宜。 姜长宁会管家理事,下人们不奇怪,让他们神经一凛的是,姜长宁居然知道他们的名字,知道他们负责什么事。 秀才屋里坐,能知天下事。 王妃看似不管事,可一切尽在掌握中。 他们跟着乔氏,和王妃作对,还真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 暗暗庆幸,还好乔氏死得早,他们还没有把王妃完全得罪,还有转圜的余地。 乔氏怎么都不会想到,她尸骨未寒,下人就背弃她了。 安排好事情后,姜长宁没有急着回如镜院歇着,而是去繁枝院看康仁郡主。 身为婶母,她得去关心一下刚刚丧母的侄女,要不然太冷漠了。 繁枝院亮着灯,但没听到哭声。 姜长宁走了进去,婢女看到了她,赶紧迎了过来,“奴婢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 态度恭顺的有点卑微,乔氏死了,这些婢女再不敢嚣张了。 姜长宁无意为难这些婢女,“郡主可歇下了?” “回王妃的话,郡主还没歇下,郡主独自一人坐在暖阁里,不准人打扰。”婢女禀报道。 姜长宁走到暖阁外,“康仁,我可以进来吗?” 等了片刻,康仁郡主亲自过来撩起帘子,“婶母请进。” 虽光线不明,但姜长宁仍发现康仁郡主眼睛哭红肿了,脸上有泪痕。 “康仁。”姜长宁拉着她进了暖阁,在临窗大炕坐下,“想哭就哭,不要忍着,幼年丧父丧母的经历,我也有,我知道你很难过。” “婶母。”康仁郡主扑进了姜长宁怀里,嚎啕大哭。 母妃冰冷地躺门板上,无有声息,康仁郡主伤心、慌乱、无所适从等各种情绪交集在一起,让小小年纪的她,几乎崩溃。 姜长宁的安抚,来得很及时,让康仁郡主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不用再紧绷着情绪。 姜长宁轻轻地、温柔地抚着康仁郡主的背,就算康仁郡主很可怜,姜长宁也不后悔对乔氏动手。 乔氏很明显也要对她动手,虽不知道乔氏的计划,但现在很显然她的人抢先一步,先作了乔氏。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赢这一局,她赢的侥幸,不过是彻底的赢了,乔氏不可能再活过来弄死她了。 康仁郡主大哭了一场后,坐起,发现弄湿了姜长宁的衣裳,“婶母,对不起,我失态了。” 姜长宁摸着她的脸,柔声道:“康仁,你还是孩子,不用让自己这么懂事。人不到伤心时,是不会哭泣的,好孩子,别难过,你还有祖母,还有叔父和婶母呢。” 康仁郡主红着眼睛点头,“婶母,母妃的后事,就辛苦您操持了。” “快别哭了,再哭下去,这眼睛受不了,歇息吧,明天还要哭灵呢。”姜长宁唤婢女进来,伺候康仁郡主梳洗入睡。 第一百零六章 丧事(二更) 等康仁郡主上了床躺下后,姜长宁出来吩咐婢女,“好生伺候郡主,多劝着点,不要让郡主一个人呆着,知道吗?” “是,王妃。”婢女答道。 姜长宁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抬头看看天上的明月,叹了口气,出了繁枝院,上了小轿,“回如镜院吧。” 靠在椅背上,姜长宁抬手揉了揉额头,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 这个时辰,早就过了她睡觉的时辰了。 掩嘴打了个呵欠,明天还得早起。 回到如锦院,晋王还没睡。 他端坐在炕上看兵书,不像姜长宁总是懒散的靠在引枕上。 “让你早点回来睡觉,你不睡,在这看什么书?”姜长宁走过去,把书从他手中抽出,放在炕桌上。 “你回来了。”晋王笑,“等你,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 “那我先去洗漱,等我。”姜长宁笑道。 这一晚,夫妻俩并没有敦伦,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早,姜长宁就起来,先去前院看过灵棚搭建情况。 为了在新主母面前表现,下人们卯足的劲在做事,一切井然有序。 姜长宁很满意,安排出去报丧的人陆续回来了。 这是摸清乔氏跟那些府交好的机会,姜长宁一个一个询问。 当听到忠勤伯府时,姜长宁眼皮跳了一下,想起昨晚忠勤伯夫人的种种,以及和她一样脱口而出的问话。 姜长宁笑了,乔氏居然和她想的法子是同样的。 只是啊,她知道乔氏不会凫水,才设此计。 乔氏设计时,又知不知道她是会水的呢?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了,乔氏已死,死有余辜。 姜长宁看过灵堂,安排好陪着康仁郡主哭丧的人,就去榴萱院给太妃请安。 半道上遇到来给她请安的朴氏、陈怡和刘氏她们,“妾身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 “这几日,你们就不必过来请安了,好生在院子里呆着吧。”姜长宁说道。 “是,王妃。”三人应道。 姜长宁挥手让她们离开,就坐着小轿,继续往榴萱院去。 三个妾室没有各自回院子,而是一起去了朴氏的院子,那两个通房,还有安南的那十个美人,她们是瞧不上的。 “府里的天,变了。”朴氏开场。 “这天,迟早是要变的,只是没想到变得这么快。”陈怡说道。 刘氏看了两位夫人一眼,问道:“悼妃主子死这事,会是王妃的手笔吗?” 室内一片寂静,良久,陈怡说道:“这重要吗?” “重要啊,若是王妃做的,那说明她心狠手辣,我们得小心,不能犯在她手上。”刘氏认真地道。 朴氏冷哼一声,“不是她做的,难道你就敢不小心伺候了?别忘了周氏是怎么被撵去庄子上的。” 刘氏面露讪色,抿唇不语。 朴氏又道:“我们这位王妃,长得花容月貌,娇娇柔柔,看着好相处,可实际她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陈怡赞同地点了点头,刘氏起身道:“散了吧,也没什么好商量的,反正就是服低作小,好生伺候王爷、王妃。” 言罢,她径直掀了帘子出了门,叫让婢女就走了。 “朴姐姐,那我也先回院子了。”陈怡起身,微微屈膝。 “我送你出去。”朴氏笑道。 另一边给太妃请过安的姜长宁,又再次回到前院。 过了会,安排好衙门之事的晋王回来了。 姜长宁赶紧问他,“钦天监阴阳司择了几日?” 巴陵王妃若非是在年节间病故,一般会设灵七七四十九日。 出了宵,年算是过完了,但乔氏非正常老死,她的设灵日,也有讲究的。 “五日,大嫂是溺亡,上面母亲和婆婆都还在世,是不孝之人。” 乔家人离得远,就算设灵四十九日,他们也赶不来,但姜长宁还是安排了报信人去报信。 姜长宁暗松了口气,只要辛苦五日真是太好了,“素服放在偏房里,你去换吧。” “我去换,你别太辛苦,有事让下人去做。”晋王叮嘱道。 “知道了,别担心我。” 外面传来僧人念经的声音,请来念大悲忏的僧人,在超度亡灵。 还请了全真道人,打解冤洗业醮。 陆续有人上门来吊唁,姜长宁也见到了忠勤伯夫人。 姜长宁对待忠勤伯夫人,跟对待其他府的夫人是一样的,可忠勤伯夫人心虚,不敢与姜长宁对视。 每每两人的视线碰到,忠勤伯夫人就会赶紧躲开。 这样一来,姜长宁就越发肯定,忠勤伯夫人就是乔氏安排引她上钩的人。 乔氏这是生怕她不去清水桥,特意安排人来确保她会去清水桥啊。 可惜啊,清水河没有成为她姜长宁的葬身之地,却成了乔氏的溺亡之河。 到中午时,康仁郡主身边的婢女匆匆过来禀报:“王妃,郡主不肯来用膳。” 姜长宁起身道:“王爷,我过去瞧瞧。” 晋王轻嗯了一声,等姜长宁走远,皱眉说了句,“不懂事。” 姜长宁劳累一上午,好不容易可以吃午膳了,康仁郡主在这个时候闹性子,让姜长宁没法用膳和歇息,这令心疼妻子的晋王不悦。 晋王跟发过去,见姜长宁走到康仁郡主面前,唤道:“康仁。” “婶母。”康仁郡主满脸憔悴,双眼红肿如桃,声音沙哑。 “不用膳,把自己饿死,你母妃就能活过来吗?”姜长宁问道。 康仁郡主低头落泪,“婶母,我、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不吃东西,你的身体支撑不下去,你倒下了,你母妃的灵前没有孝女跪着,你觉得很好吗?” “婶母。”康仁郡主仰面,泪水布满脸颊。 姜长宁蹲下,拿帕子为她拭去眼泪,“康仁,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只有你好好活着,你父王母妃才会感到欣慰。有你惦记着他们,在你的心里,他们就永远活着,懂了吗?” “懂了。”康仁郡主忍泪道。 姜长宁牵起她的手,“懂了,就跟婶母去用膳。” 看着站在门口的晋王,姜长宁说道:“康仁,你叔父也很担心你。” “叔父。”康仁郡主唤道。 “别太过伤心,以后就跟着你婶母。”晋王这样就算是定下了由谁抚养康仁郡主了。 康仁郡主点头,比起严厉的祖母,她更愿意跟在温柔的婶母身边。 姜长宁眸光微动,并没有当场否定晋王的话。 乔氏是因她而亡,她不太愿意与康仁郡主有太深厚的感情,她得想办法推掉抚养康仁郡主的事。 第一百零七章 查到 设灵的第三天,姜长宁照旧坐在内堂饮茶,等着晋王回来。 死得是嫂子,没有丧假可休,晋王每天得上了早朝,去衙门点了卯,才能回府。 “王爷回府了。”外面下人通报道。 姜长宁放下茶杯,起身相迎。 到门口,就看到脸色阴沉的晋王,大步走来。 姜长宁以为是朝中的事,令他动怒,却不想晋王看她,说了句,“跟我回院子。” “一会就要来客了。”姜长宁提醒他道。 “来客就来客。”晋王拖着她就往外走。 姜长宁在回如镜院的小轿上,一直在想,是什么事让晋王如此的气极败坏? 难不成是元宵节的事,被查到了? 晋王带她回院子,找她兴师问罪? 如果真是如此,她该如何应对? 竭力辩解? 佯装不知? 抵死不承认? 或者把乔氏要害她的事说出来? 还没等她决定好,就到了如镜院。 下了轿,进了暖阁,姜长宁努力保持镇定。 “宁宁。”晋王将姜长宁拉进怀里,紧紧抱着。 姜长宁瞬间松了口气,不是兴师问罪,“永昼,出什么事了?” 晋王搂着她,久久不语。 良久,才道:“乔氏要害你,她原想把你推下桥,让你溺水身亡。” 查到乔氏要害她,没查到她要害乔氏! 姜长宁努力没让唇角上翘,声音颤抖地问道:“真、真的吗?” 晋王语气沉重地答道:“是真的。” “我、我们只是一点小小的冲突,不至于如此啊,会不会弄错了?”姜长宁还是一副不愿相信的姿态。 “没有弄错,她为了让你一定去清水桥,还找了忠勤伯夫人帮忙。”晋王说道。 姜长宁轻笑一声,“我说呢,忠勤伯夫人怎么那样热情,原来......还是不对啊。” “什么不对?”晋王问道。 姜长宁蹙眉问道:“乔氏既然是要害我,为什么她反而落水了呢?” “她是自食恶果,她想利用人多,将你挤下桥,此计表面上是不错,但是百姓的行动是不受她控制的,而且她随行的人不多,又要护住她,又要找你,顾此失彼,一时不慎,她就被人挤下桥了。” 姜长宁本来觉得,她利用人多,将乔氏弄下桥的计谋,相当不错。 听晋王这么简单的一分析,不由暗呼侥幸。 这次能成功,还真是老天爷保佑。 姜长宁叹道:“不过是妯娌间的小矛盾,她何至于此。” “还好你没事。”晋王庆幸地道。 在查到乔氏要害死姜长宁时,晋王是震怒的,进而想到朴氏的死,只怕也不是意外。 姜长宁笑了笑,“我身边带了很多随从,而且我还会凫水,就算被挤下桥,我也不会有事的。” “现在天气寒冷,水里更甚,掉到水中,你冻得受不了,那里还游得起来。”晋王屈指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你是傻人有傻福。” 姜长宁噘嘴,“我这是吉人天相。” 晋王笑,“好,吉人天相。” 姜长宁咬了咬下嘴唇,“永昼,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事?你说。” “其实我也安排了人,准备给乔氏一点教训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乔氏就出事了。”姜长宁主动交待。 免得晋王以为她是纯洁无辜的小白兔,等到日后发现她有心机、有手段,怪她欺骗他。 闹得夫妻失和,她到不在意,就怕晋王会弄死她。 “我就怕你会吃亏,你会安排人教训她,我就安心了。”晋王高兴地道。 姜长宁眨巴眨巴眼睛,“不觉得我坏吗?” “坏什么坏,我赫连煜的女人,是最好的。”晋王凑上去,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姜长宁笑,“我姜长宁的男人,也是世上最好的。” 晋王看着她骄傲的小模样,就想将人就地正法,可惜现在是白天,家里还设有灵堂,他们得出去接待来吊唁的宾客。 想到乔氏要害姜长宁,还要为乔氏风光办后事,晋王就憋气,“得亏她已死。” 要不然,他真的会忍不住将人关进淮北王府的地牢,让她受受刑,他的女人,也是那么好动的? 晋王换好素服,夫妻俩就去了前面。 康仁郡主见两人神情如常,稍感放心。 等晋王去了前殿,康仁郡主走到姜长宁身边,关心地问道:“婶母,您没事吧?” “没事,别担心。”姜长宁柔声道。 康仁郡主是个好孩子,可惜有个歹毒的母亲,姜长宁不好和她太亲近。 设灵五日结束,就到了出殡的时候。 皇上看在晋王的面子上,本来是要加恩的。 晋王竭力推辞,搏得了朝中几位老臣的赞许。 没法辩解的晋王,也只能生受了。 灵棚拆掉,府里一切恢复原状,姜长宁开始对下人们“论功行赏”。 “方材家的管着人来客往、倒茶的事项,做得不错。”姜长宁和秀兰商量好的,她说不错,就赏五两银子。 她说做的好的,就赏十两银子。 要是说还行,就赏三两银子。 除此之外,姜长宁还命漱翡去外面的银楼,打造了一大把一钱银子一根的圆头银簪,用来赏那些机灵听话的。 有获赏的,当然也有被罚的。 “周兴家的,做车轿围,需要那么多工钱吗?车轿多大,你领那么多綀布,是要做什么?你家也死人了吗?”姜长宁语气没有起伏。 “王妃,车轿围是请外面的人做的,要价就是那么多,奴婢绝没有多要半分。綀布多的在杂物间,奴婢是想等事情完了,才交还给布司的。”那妇人狡辩道。 “你是想要和车马铺的人对质呢?还是把平安布店的人叫进来,和你说道说道?”姜长宁似笑非笑地问道。 那妇人脸色大变,敢情王妃啥都知道了,吧唧跪在地上,“王妃饶命,奴婢也是一时起了贪心,再也不敢了。” 姜长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这话,不必说了,你贪了多少回了,要不要我给你一一指出来啊?”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就在妇人暗暗松口气时,姜长宁接着说道:“把你送回司奴坊也就是了,我可没功夫,一个一个的管教。” 第一百零八章 训奴(二更) 妇人这下是真怕了,送回司奴坊的人,几乎没有活路。 而且她已在王府嫁人,受到牵连的还有丈夫、儿女。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奴婢知道错了,奴婢愿意将所贪来的银子全部交出来,求王妃给条生路给奴婢和奴婢一家吧。” 妇人重重的磕头,不多时,额头上就磕出血来了。 姜长宁不为所动,妇人现在这样,的确可怜,但她嚣张的打骂人时的丑恶嘴脸,姜长宁也见识过。 那时,妇人依仗着乔氏撑腰,可没把她这个晋王妃放在眼里。 再说,慈不掌兵,她初管家,必须要立威,周兴家的是她挑出来,怎能轻饶。 “王妃,水至清无鱼,周兴家的办差一向尽心尽责,不过出了点小差错,就送司奴坊,太重了,革她半年的米粮也就是了。”二管家出来道。 “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姜长宁问道。 “不敢,小的只是觉得王妃这么处置太过苛刻,不合适。”二管家说道。 姜长宁笑,“合不合适,能由你来判定吗?” “王妃,谏言逆耳,但都是小的肺腑之言。”二管事跪下了,“恳请王妃收回成命,不要让府上的人寒心。” 跟着他跪下的还有八九人之多,颇有逼宫之势,周兴家的也不再磕头,甚至还挺直了身体。 姜长宁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处置周兴家的,就是为了引出更多人,现在目的达到了。 “好,很好。”姜长宁放下茶杯,目光冷然地扫过跪在地上的人,“你们说,我把你们全送去司奴坊,王爷会不会为你们作主?让你们留在王府。” 二管家看向大管家、三管家和四管家,见他们都眼含同情,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王爷怎么可能为了他们,驳王妃的面子? 就是太妃...... 对,太妃一定不会让王妃这么做的! 拖延时间,等太妃过来,跟太妃哭诉,到时候王妃只能退让。 “王妃,您这么处置,小的不服。” 姜长宁冷笑,“不服也憋着,来人,把这几个目无主子的东西,给我送回司奴坊去。” 春来带着人进来了,大声应道:“是,王妃。” 二管家面如死灰,他怎么就这么蠢,明知王妃要立威,还赶着送人头? “春来,让人看着他们清点私物,一时辰后,我不想在府里再见到他们。” “是,王妃。”春来将瘫倒在地的二管家拖了出去。 看着二管家,春来嘲讽地道:“真不知你哪来得底气跟王妃叫嚣,做下人,就该遵守下人的本分,主子给你脸面,你才有脸面,不给你脸面,你就是滩烂泥。” 屋内,姜长宁看着面神情紧张的众下人,说道:“还是那句话,我奖罚分明,只要你们好好当差,就没人会动你们,府上用谁不是用,熟手总比生手好。” 王府的下人,有四种出处。 一种是从司奴坊拔来的人,一种是太妃带来的严家奴,一种是乔氏带来的乔家奴,还有一种是朴氏带来的朴家奴。 当然现在又多了一批姜长宁带进来的姜家奴。 这里面,从司奴坊出来的最多。 资格最老的是老晋王开府时,从司奴坊选来的那一批奴仆。 下人们纷纷表示,一定好好当差。 “这里改个名吧。”姜长宁站起身,“就叫礼堂吧,礼数的礼,堂堂正正的堂,大管家,这事,我就交给你办了。” “是,王妃。”大管家躬身应道。 姜长宁出门,往榴萱院,她大张旗鼓的把人往司奴坊送了,肯定有人会去太妃面前给她上眼药。 与其等太妃派人叫她去,兴师问罪,她不如主动出击。 一进门,推开向她请安的婢女,也不等婢女通报,姜长宁就嚷嚷道:“母妃,这事真是太气人了。” 本板着脸,等着婢女把姜长宁叫来,好责问的太妃,被她嚷的忘记了初衷,脱口问道:“什么事?” “母妃,周兴家的把我们当成何不食肉糜的惠帝呢,做车轿围的工钱,都快赶上买辆新车的银子了。领的綀布,足足十匹之多。这种变着法儿坑主子银子的下人,难道不该惩罚吗?” “该罚。”太妃怒道。 “我还没打板子,没上刑了,就有人出来说我这么做,会寒了府上下人的心。怎么着这里不是晋王府,这里是善堂吗?府里给了月钱还不够吗?是不是要我把银子全散给他们,他们才满意啊?” 太妃重重地一拍桌,“这种人该活活打死。” “刚过完年,家里就出了件丧事,我不想家里多添晦气,让春来把人送去司奴坊,这批奴仆不好,就换一批好的。”姜长宁把茶杯端给太妃,“母妃,我初管家,也不知道这么处置,对不对?” 太妃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处置的不错。” “谢谢母妃夸奖,我就想啊,我们是主子,再怎么也不能任由下人欺压到头上来。”姜长宁甜甜笑道。 太妃点头,“不错。” 旁边那个婢女目瞪口呆,万没想到姜长宁就几句话功夫,就扭转乾坤了。 姜长宁看了婢女一眼,认不清形势的蠢人。 或许这人以后会认清形势,但这膈应到了姜长宁,她决定想办法把人换掉。 本来想跟太妃说康仁郡主抚养问题的,有这个蠢人在,还是先等等,免得她跑到康仁郡主面前去说三道四。 小孩子本就容易受人影响,万一把康仁郡主教歪了,处处和她作对,也很麻烦的。 姜长宁让春来将人送去司奴坊的人,并没做遮掩,不多时,其他府就知道了。 各府的女主子不觉得有什么,她们初管家,也会拿一些刺头立威的。 姜长宁的做法,最正常不过了。 而且姜长宁雷厉风行的处理方法,让许多府里的女主子高看她一眼。 对晋王府素来关注的皇上,亦很快就知道了这事,吩咐大内侍,“你亲自去从司奴坊挑几个好的,让人给淳安县主送去。” “是,陛下。”大内侍是皇上的心腹,他知道皇上对姜长宁有别样的心思,他不能劝,也不敢劝,他反而还得帮着皇上达成心思。 第一百零九章 盘账 司奴坊送人来王府时,姜长宁正边看话本子,边吃崔娘子为她做的糕点。 “王妃,司奴坊送了二十几个奴仆过来。”漱翡进来禀报道。 姜长宁蹙眉,“我没有让春来再要奴仆啊?” 王府的奴仆太多了,在册的有一千余名,这还不算王爷的亲兵,太妃、她、康仁郡主的仪仗兵。 可王府的主子才有几个? 这已经不是一步走八步迈了,而是一步快八十步迈了。 姜长宁有意精简王府的人员,所以把人送回司奴坊后,并没有再要奴仆。 司奴坊的人主动送奴仆过来,想来也是为了讨好晋王,姜长宁并没多想。 “给送人来的内侍每人一个红包,谢谢他们,客气的,就说辛苦他们走这一趟,奴仆就不留了,让他们带回去吧。” 漱翡出去,照姜长宁吩咐办事。 晋王府不留人,大内侍也没有交待,让他们想法把人留下,那几个内侍就顺势收了红包,带着那二十几个奴仆回了司奴坊。 大内侍知道奴仆没送进晋王府,本想隐瞒,但又怕日后皇上问起晋王妃的情况,他答不上来,只得把事情告诉了皇上。 皇上听罢,气得将手上把玩的玉如意丢了出去,“她就这么不愿意接受朕的好意吗?” 玉如意摔在金砖上,断成了两节。 看着暴跳如雷的皇上,大内侍连忙道:“陛下,请息怒,淳安县主并不知道这里面有皇上安排过去保护她的人,她并非是不接受陛下的好意。” 皇上一听,这话不错,坐回宝座上,“朕怎么样才能见到淳安县主?” 姜长宁的抗拒,让皇上对她的兴趣更浓了。 “陛下,悼妃离世,淳安县主依礼会闭门谢客三个月,三个月后,陛下可以让太后娘娘宣召县主进宫,那时,陛下必能一亲芳泽。” 皇上笑了,往后靠在宝座上,“朕就再等三个月。” 对志在必得的人和物,他是不缺乏耐心的。 被皇上惦记的姜长宁,在看芳菊整理出来的账册,越看脸色越难看。 乔氏还真是中饱私囊,管着王府这么些年,她为自己添了不少私产呢。 城外庄子一个,光良田就有三百亩。 离京城不远的县城,还置办了两个庄子,各有良田五百亩。 京里好几条街,都有铺面,还不只一家。 乔氏还开了两家酒楼,获利颇丰。 在城里的三家银庄里,乔氏都存了银子,具体数额,芳菊让漱翡去查了。 “好大一只老鼠啊!”姜长宁冷笑。 “王妃,这是悼妃嫁进王府的嫁妆单子。”芳菊顿了顿,“不到三万两银子。” “乔家的家底不厚,能给她准备两万多嫁妆,已是极限。”姜长宁接过单子,随意地看了看,还真没太多好东西。 “你带人把东西清点出来,开一个小院子,把东西封存了,把单子交给康仁。”姜长宁不会贪乔氏这点东西。 但乔氏嫁进王府后,添置的私产,姜长宁得问过晋王后,斟情给点给康仁郡主,全部给,是不可能的。 漱翡让人查了两天,才查出乔氏存在银庄里有多少银子。 一家十二万两,一家七万,还有一家六万,共计二十五万两。 姜长宁把玩着取银的印章,“乔氏还真是个敛财高手啊。” 要不是乔氏死得突然,她要是整理好这些账册再交出来,姜长宁要盘账,还真得要费点事。 “芳菊,把银庄的账,整理一下,我要送去给太妃过目。”姜长宁必须得让太妃彻底厌了乔氏才行。 二十五万白银,就是财大气粗的晋王府,也会肉疼一下的,乔氏真的是太贪了。 姜长宁拿着账册、印章,去了榴萱院,把婢女屏退,“母妃,您看看这个。” “什么东西?”太妃接过去一翻看,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该死,这该死的东西,她辜负了我对她的信任。” 太妃虽有些势利眼,但有着世家女的骄傲,说放权就放权,在管家一事上,她给予了乔氏全部的信任。 “母妃,这正常,她出身太低,嫁妆也没多少,她不侵占王府的东西,日后如何为康仁置办丰厚的嫁妆?她又如何养老?毕竟这个王府不是她的,将来当家的是我的儿子,您的孙子。” 姜长宁可不想太妃因为乔氏,对她也不信任,插手管家的事。 “你说的对,她管家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太妃叹气,“我可怜她寡妇失业,让她管家,让你受委屈了。” “没委屈,不管家有不管家的好处,我本就不是个勤快人,能偷懒,我巴不得呢。” “府里得好好整顿一下,你可不许再偷懒了。”太妃严肃地道。 “那母妃得激励我。”姜长宁说道。 太妃一愣,“你这丫头,你是晋王妃,这府里的事,本就归你管,你还要我激励你,哎哟哟,那有这说法的。” “自此就有了,日后,轮我儿媳管家时,我也激励她,若到时,我没有,母妃可以帮她数落我。” 姜长宁这话有祝愿太妃长寿的意思,四世同堂,谁会不喜欢呢? 太妃哈哈大笑,“好好好,我激励你,你一向喜欢玉石,那盆青玉、白玉雕的水仙摆件给你,好不好?” “谢谢母妃。”姜长宁甜甜笑道。 带着太妃给的水仙摆件,姜长宁回了如镜院。 府里的人,姜长宁没有大动,用生不如用熟,只要这些人乖乖听话,老实当差就好。 二管家没了,姜长宁就让三管家升二管家,四管家升三管家,问过春来的意思后,让冬藏来当四管家。 账房,安排了两个出纳、两个会计,一个主管。 一组管内账,一组管外账,主管负责审查。 库房里的东西,重新登记造册,珍重之物,安排专人看管,丢失只找此人负责。 大膳房、小膳房,做了一些调整,让他们各司其职,管理不再混乱,尤其是采买的。 五个采买,相互监督,秘密督查随时抽查,免得他们联手报假账。 姜长宁把晋王府当成一家公司,依照公司的构架,安排王府的人员。 第一百一十章 地震(二更) 这天晋王按时回来了,姜长宁把乔氏占府中财物,办置私产的事,告诉了他。 晋王看罢地契、田契和账本,沉默了片刻,“庄子和铺子,入你的私账,一家酒楼给康仁,另一家酒楼和银子归公。” “不用,我的嫁妆有很多。”姜长宁对乔氏置办的这点私产,还真没看上眼。 她光良田千亩的庄子,就有六个。 “那有人嫌私产多的。”晋王笑道。 姜长宁明眸流转,巧笑嫣然,“那好吧,那妾身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谢谢王爷。” “让王妃为难了,是小王的错,小王赔罪。”晋王赔罪的法子,就是把姜长宁亲的娇喘吁吁,眸中水波潋滟。 日子一晃,就到了二月初七,晋王二十二岁生辰。 凌晨,姜长宁起不来,早上那碗长寿面,姜长宁是吩咐崔娘子做的,没有亲手做,虽然她会做。 晋王轻手轻脚起了床,走到外室把衣裳穿上。 梳洗过来,他没有马上出门去上朝,而是问道:“今天吃什么?” 自从娶姜长宁进门后,晋王上早朝,就不用饿肚子了,姜长宁让小膳房每日都准备了早膳给他。 不是小膳房的人不尽心,不准备早膳给晋王,是起太早,晋王没胃口,不让小膳房准备的。 可姜长宁让小膳房准备,是她的一番心意,晋王不愿辜负。 再者,姜长宁让小膳房准备的都是精致的小点,不会让人看到就觉得腻,会让人见之愿食。 “王妃让小膳房准备的是长寿面,说今天是王爷的生辰,请王爷一口气把长寿面吃完,王妃还说,请王爷早点回来,她有礼物要送给王爷。”常有忠说道。 晋王唇角上扬,开心的笑了,对于王妃的礼物,他相当期待。 可早朝,听闻一个半月前,滇东一带发生地震,令他的心情沉重。 据上报官员所言:号泣而诉者数千人,庐舍漂覆者十且九,老稚死伤甚多。 禾黍糜烂,民令艰难,尽剥榆皮而食,榆皮尽及野菜,野菜尽及麦叶。 有官员质问:“为何延时至今日才上报朝廷?” 就算滇东离京较远,也不至于要走上一个月半月,快马加鞭,也就十几天的事。 “路断,山塌,受阻严重,再加上死伤人数众多,以至于拖延到现在才上报朝廷。”上报官员解释道。 接着上报官员又卖了一通惨,总之而言一句话,延时上报不是地方官员的错,实在是天灾突降,弄成现在这个局面,他们也无能为力。 “地震非人为可控制,已经发生,现在该派人去赈灾,众卿觉得谁去比较合适?”皇上的目光落在晋王身上。 他想把晋王派出去的,地震区很危险,动点手脚,让晋王死在那儿,他就真高枕无忧了。 就算弄不死晋王,把晋王调出京城,他才能找机会安慰深闺寂寞的淳安县主。 见皇上看着晋王,揣摸到朕意的一个官员出列道:“微臣举荐晋王爷担此重任。” 晋王看了眼那个官员,出列道:“为君分忧,是臣子本分,可是陛下,臣不仅是礼部尚书,还管着编纂《文苑御览》的事,实在分身乏术,无法为陛下分忧,还请陛下恕罪。” 皇上皱眉,晋王不肯领命,他也不能强迫。 毕竟晋王说的是实际,更何况朝中文武百官,王公侯伯如此之多,什么事都压在晋王身上。 怎么的朝廷养的全是废物吗? 那还领什么俸禄,把俸禄全给晋王好了。 这时有官员出列,主动请缨,“臣愿前往滇东赈灾。” 皇上顺势下台阶,“赈灾一事,就交谢卿去办。” “臣定会好好安顿好灾民的生活,让滇东恢复如常。”那官员说道。 对他这姿态,皇上是满意的,让户部调拨赈灾的物品、粮食等。 地震一事说完,又有官员上来禀报事情。 早朝一直到辰时初才散,晋王去了礼部衙门。 午时正,晋王还在忙,常有忠提着食盒进来了,“王爷,该用膳了。” “我还不饿。”晋王头也不抬地道。 “是王妃让人送来的。”常有忠忙道。 晋王抬头看着常有忠,“王妃让人送吃的来?”这可是从来就没有发生的事。 “王妃打发漱翡姑娘送来的,秋收陪着呢。”常有忠这么说是告诉晋王,不是有人冒王妃之名,送东西来。 晋王高兴了,“送了什么?让本王看看。” 常有忠把食盒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嘴角抽了抽,王妃真有童趣,也真不含蓄。 姜长宁为晋王准备的是小兔子乖乖的爱心盒饭,小兔子是用白米饭做的,外围用青菜酱。 海苔剪出睫毛和嘴巴,红眼睛是番茄,发带用的是橘子皮。 在小兔子的身子上,还有两颗红心,红心下面用海苔拼了字,爱心饭送给最爱的人。 看着那九个字,晋王笑得见牙不见眼。 常有忠还是第一次看到晋王,笑成这样子,可见晋王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菜,姜长宁准备了四道菜,其中一道是上回姜长宁让小膳房试着做的秘制烤猪肘。 晋王很喜欢吃,猪肘切成小块,下面垫着馒头片,吸去了多余的油,切碎的酸菜开胃解腻。 三者搭配,口感丰富。 这天的午膳,晋王吃得十分满意。 酉时初,晋王正准备回府时,德王世子来找他,邀他去喝酒。 晋王府和德王府关系良好,晋王不好驳他面子,让常有忠派来乐回府告诉姜长宁,他不回来吃晚膳了,但会尽快回来。 德王世子是帮庆王世子约晋王,帮两人说和。 两人结怨的原因,两人都没法明说,这餐说和酒,意思到了。 庆王府愿服软,也拿出了诚意来赔罪。 罪魁祸首是皇上,庆王府只是帮凶。 这笔账就暂时先算到这里,晋王端起酒杯,饮罢,淡然道:“事情可以揭过,下不为例。” 庆王世子松了口气,“多谢晋王兄宽容,我再敬你一杯。” 其实他一直想不明白,晋王妃是参加过选秀的,皇上当时为什么不把她留在后宫? 为什么要等把她指给晋王,成了晋王妃了,才想染指? 难道皇上有特殊喜好,喜欢人妇?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作死(二更) 在三个妾室商量如何收买香只时,姜长宁也在想找个什么差错,把香只调离太妃身边。 收买好收买,找差错却不易,至少这几日,姜长宁是没找到她的差错。 这天早上,姜长宁去给太妃请安,太妃说道:“你每天忙着管家,还要照顾王爷,辛苦了。” “这都是儿媳份内之事,不辛苦。” “你进门也有四个月了,这房里的规矩,一直都没立起来,这不合适。” “儿媳一会回院子就把房里的规矩立起来。”姜长宁知道太妃这是让她安排妾室伺寝。 虽然心里不是太舒服,但她会安排的。 只要晋王睡了她们,她和晋王就永远是貌合神离的夫妻,绝不可能再交心。 不过,太妃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事来的呢? 姜长宁让人一查,就查出是香只在太妃面前提起的。 香只之所以会提,是因为刘氏塞了东西给她。 小丫鬟没看清,但想来是钱财吧。 “这个刘姨娘,满肚子的坏心思。”漱翡气愤地道。 “她是王爷的妾,想伺候王爷,理所当然。”姜长宁笑道。 “王妃,你就是对她们太好了,她们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做出这样的事来。”芳菊气呼呼地道。 姜长宁看着几个婢女,笑道:“这么生气啊,那就想个法子,把香只撵走吧。” “刘姨娘呢?”芳菊问道。 “芳菊啊,没有刘姨娘,还有朴夫人,还有陈夫人,还有那一院子的美人儿。”姜长宁拈了片苹果吃,“这府上,有多少妾室是由王爷决定的,我拦不住。” 姜长宁又默默补了句,也不会去拦。 有些事,有心者不用教无心者教不会。 这天晚上,晋王是戌时正三刻才到家。 看如镜院光线黯淡,晋王挑眉,他的小王妃又要玩什么花样? 晋王推门,门纹丝不动,这怎么回事? 再推,门还是没开。 “王爷,还是让小的喊门吧。”常有忠说道。 “会吵醒王妃的,本王......本王爬墙进去。”晋王寻找可借力的地方。 常有忠脸色微变,如镜院修建时,围墙加高了,王爷爬墙,万一摔下来,他可以去司奴坊挨板子了。 “王爷,王妃住在三进院子里,离得远,吵不醒的。”常有忠说道。 晋王也发现墙太高,没有攀爬工具,有点费事,他也怕失手,“喊门吧。” 常有忠松了口气,赶紧敲门,“快开门,王爷回来了。” 连喊了五声,这门才开。 守门的婆子行礼道:“给王爷请安。” 晋王大步从她身边走过,直奔三进院的正房。 正房还亮着灯,他的小王妃还没睡,那为何锁门了? “宁宁。”晋王撩起帘子,走了进去。 姜长宁坐在炕上在翻看什么东西,见他进来,“王爷怎么来了?” 晋王被她问懵了,“什么叫我怎么来了?” “今天是陈夫人的日子,王爷该去蓝藻院。” “什么蓝藻院,紫藻院的。”晋王解开腰带,丢炕上,“府上谁又闹幺蛾子了?” “香只,她跟母妃说,王爷院子里的规矩该立起来了,母妃就让我安排妾室伺寝,母妃的话,我不好驳,那就只好安排啰。” 姜长宁告状,告得直截了当,连个小弯都不转。 “她的胆子可真被养肥了,主子院子里的事,也由得她来说嘴,你该让人把她拖出去打杀了。”晋王阴沉着脸道。 “王爷,你开玩笑呢,她是伺候母妃的人,我要动了她,母妃会活吞了我。”姜长宁鼓着脸道。 “知道了,王妃这是想差小王做事。”晋王伸手轻捏着她的脸颊,“醋坛子。” 姜长宁抚开他的手,“我才没吃醋呢,王爷爱睡谁就去睡谁,朴氏她们可都盼着王爷呢,为了让王爷去她们的院子,都拿银子收买母妃身边的人了。” “还真是不安分。”晋王皱眉。 “我也没拦着王爷去睡她们啊,用得着做这些吗?王爷啊,你赶紧去吧,陈夫人还等着你呢。” “不去,我就喜欢睡我的王妃。”晋王一把将人抱起,往卧房去。 姜长宁在他怀里,翘起了嘴角。 她睡过的男人,不想给别的女人睡。 这一夜,夫妻敦伦,无比和谐,晋王吃得餍足,身心舒畅。 搂姜长宁进入梦甜那一刻,他觉得让小王妃偶尔吃吃醋还挺好的。 次日,姜长宁睡醒,睁开眼,入目的是晋王那张俊脸。 姜长宁诧异地问道:“永昼,今日不上早朝?” “昨儿王妃被人气着了,今日小王要为王妃出气,早朝就不上了。” “府里都是小事,晚点处置也无妨,你快去衙门吧,别耽误了正事。” “傻宁宁。”晋王笑,“皇上今日斋戒,免早朝。” “我才不傻。”姜长宁哼哼唧唧的起了床,而后就和晋王到一进院子去见三个妾室。 三个妾室,没想到会见到晋王,都暗暗后悔,今日没有好好妆扮。 “见过王爷,见过王妃,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 晋王没有喊起,冷冷地看着她们,“本王说过,府中所有的事,都由王妃作主,任何人都不得擅作主张,不可多生是非,若谁敢惹王妃生气,这府里就不必呆了,庄子里宽敞的很,可以送你们去住。” 三个妾室脸色煞白,“妾身一直安分守己,不敢惹王妃生气。” “都回院子里呆着去,不要到处走动。”晋王这话,颇有禁她们足的意思。 “妾身告退。”三个妾室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如镜院。 夫妻俩简单的用过早膳,去给太妃请安。 等伺候太妃用过早膳后,晋王说道:“王妃,你去忙你的。” “是,王爷。”姜长宁屈膝行了礼,转身离去。 晋王和太妃闲聊了几句后,说道:“母妃,儿子如今领了编纂《文苑御览》,每日都很忙,王妃是世家女,饱读诗书。见识要比那些妾室强得多,能帮上儿子的忙,儿子要与她商谈编纂的事,并非是她不让儿子去别的院子。” 这解释,太妃信了,“倒是我误会她了。” “母妃,自点纸嫁人后,静摄堂少了伺候笔墨的婢女,您赏个好的给儿子使吧。”晋王说道。 太妃想了想,“那就香只吧。” 晋王就这样将香只从太妃身边要走,从这天后,姜长宁在府中再没见过香只。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有孕 二月初十是豫王府抬妾进门的日子,姜长宁照旧打发人送了礼去,也没有多在意。 午后,姜长宁睡得迷迷瞪瞪的,就听到屋内有人在小声说话,“......晕倒,茶......没成......” “这.....一样。” “......太医......有孕了......月。” “谁有孕了?”姜长宁出声问道。 “王妃,您醒了。”秀兰和漱翡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伺候。 “谁有孕,还没说呢。”姜长宁坐起来追问道。 漱翡迟疑地答道:“是豫王妃。” 王妃比豫王妃成亲早,和王爷也恩爱,可是就不见有身孕,她担心王妃知道豫王妃有了身孕,会难过。 “几个月了?”姜长宁穿鞋下床。 “快两个月了,今儿在纳妾的喜堂上,豫王妃还没喝方氏敬的茶,就突然昏厥了过去,豫王派人请来了太医,诊了脉方知豫王妃有喜了。”漱翡说道。 姜长宁系盘扣的手,停顿了一下。 王府请平安脉,同样是半个月请一回。 以太医院那些太医拿脉的水平,绝对早就诊断出赵惜芳有身孕。 可赵惜芳却隐瞒下去,等纳妾时,突然晕厥,很明显是要给方幼婷一个下马威。 礼未成,方幼婷在豫王府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赵惜芳有身孕,一句不能多操劳,敬茶一事,就不知道会拖延多久。 这个局,不知道方幼婷要怎么破? 在宫里和方幼婷相处过,她的小心思不比陈怡少,豫王府后院怕不会如现在这般清静。 元宵节时,曾想把赵家也牵扯进去,可惜没能成功,不过没关系,以后会有机会的。 姜长宁淡淡笑道:“漱翡,豫王妃有孕是喜事,我不羡慕,也不难过,你不必顾忌这个,外面的事打听到了,就要回我,知道吗?” “奴婢知道了,请王妃恕罪,奴婢不该乱琢磨。”漱翡垂首道。 “女子年岁太小有孕,不管是对孩子还是对母亲都不好,王爷体谅,不忍我吃这个苦头。”姜长宁解释道。 秀兰和漱翡惊喜交集,原来这才是王妃嫁进王府四个月不曾有喜的原因啊! 姜长宁的话,第二天就得到了印证,宫里的吕美人小产了,产下一个成形的男婴。 吕绣桔本就长得娇小,年纪又小,根本就不适合孕育子嗣,可她偏偏有了,随着腹中胎儿渐渐长大,母体承受不起,就这样小产了。 宫里,吕绣桔哭得昏厥过去数次。 皇上对她还有几分情意,特意过来安慰她。 “陛下,您一定要为妾身作主啊,妾身一直小心养胎,怎么会突然小产?这其中必有原由。”吕绣桔告状告的很有心机。 “朕会彻查到底的。”皇上恨声道。 他的子嗣不丰,好不容易又要添一子,偏又失去了,他的伤心难过,不比吕美人少。 更多的是愤怒,敢对他子嗣下手的人,他绝不轻饶。 这时大内侍进来向皇上报了喜讯:“陛下,方太医为苏选侍请脉,确诊苏选侍已有一个半月的身孕了。” 皇上大喜,“好好好,上天庇佑。” 说着,他起身,抛下了刚刚小产,伤心欲绝的吕绣桔,去看望苏选侍。 “陛......下。”吕绣桔幽怨地看着头也不回的男人的背影,忽无声地笑了,神情里透着几分癫狂。 母亲说,男儿薄幸。 她还曾质疑过,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尤其是天下之主的皇上,最是薄幸而无情。 人的悲喜是不相通,吕绣桔这边悲悲切切,苏宛央那儿欢天喜地。 皇上还升了苏宛央的位分,由从正七品选侍,晋升为从六品才人,并迁至衍庆宫芫芷院。 皇上还嘱咐陆昭仪照顾她,“爱妃行事素来妥当,苏才人一切事宜,朕就交给爱妃了。” 苏宛央是皇后举荐给皇上的,是皇后一派,陆昭仪与皇后虽称不上冤家对头,但也不是太亲近。 可皇上把苏宛央交给她,陆昭仪不能推辞,还得含笑领旨,“妾身一定好好照顾苏才人,让苏才人平平安安为陛下诞下麟儿。” “好好好。”皇上十分高兴。 皇后却差点没被气死,抓起桌上的茶杯,就要往地上砸。 “娘娘息怒。”心腹女官跪下相劝,“皇上此举,是在帮娘娘啊。” “此话怎讲?”皇后问道。 “若是陛下让娘娘照顾苏才人,陆昭仪必然会想法设法弄得苏才人小产,现在陛下把苏才人交给陆昭仪照顾,陆昭仪就不敢乱来了,苏才人的胎才稳。” 皇后一想,有道理,笑道:“你说的对,是本宫想差了。” 下午,又有喜讯传来。 由崔贵嫔举荐的伍娇杏亦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皇上也大方的给她晋升了位分,伍选侍成了伍才人。 皇上有意把伍才人也迁去衍庆宫,交给陆昭仪,一事不烦二主嘛。 宋贵妃闻讯过来,“陛下,妾身观伍才人可亲,恳请陛下让伍才人迁居承禧宫,由妾身亲自照顾,妾身一定尽心尽力,定要让伍才人能顺顺利利诞下陛下的龙子。” 皇上考虑了片刻,就答应了,“伍才人就交由爱妃照顾。” “谢陛下,妾身定不负陛下所托。”宋贵妃行礼道。 宋贵妃是高兴了,皇后则勃然大怒,那套茶具到底没能保住,被砸了个粉碎。 把苏才人交给陆昭仪照料,把伍才人交给宋贵妃照料,皇上这是有多不相信她这个后宫之主? 无子无宠,还被皇上如此防备,这皇后做得还真是没意思的很呢。 皇后气得将炕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到地上。 不行,皇后之位是她的,谁都休想夺走。 皇后眼神变得坚定,“来人。” 心腹女官应声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你过来。”皇后把她召到身边,耳语了几句,“即刻出宫去办吧。” “是。”心腹女官退出两步,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娘娘,这个奴婢让人进来收拾。” “嗯”皇后点下点头。 宫里的事,各府通过安插在宫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有人欢喜有人担忧。 ------题外话------ 是不是以为宁宁怀孕了?没有哟,怀孕的人很多,但宁宁还没有。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失望(二更) 吕家人不在京里,与吕绣桔最为亲近的是谢家人。 谢太太惦记着这个娘家侄女,可是才人是没有资格宣召人进宫的,外命妃也不能递牌子进宫,求见四品以下的妃嫔。 思来想去,谢太太想到了姜长宁,如是让谢宝茵给晋王府送拜帖。 收到谢家的拜帖,姜长宁微皱了下眉,“给谢姑娘回帖,就说我明儿有空。” 次日,谢宝茵就来晋王府,客套了几句后,就直奔主题,“才人失子,肯定十分痛苦,家母挂念才人的身体,想请宁姐姐带我一起进宫一趟,带些补品去看看才人。” 听到谢宝茵的话,姜长宁并不意外,早就料到她是为这个而来,淡笑道:“我现在孝中,不方便进宫。” 乔氏是大嫂,依本朝礼法姜长宁得穿三个月缌麻素服,也就是守孝三月。 姜长宁拒绝的理由,十分合理。 谢宝茵却不死心,“宁姐姐认识的人多,烦请找人带我进宫吧。” 姜长宁笑不及眼底,“其实用不着麻烦其他人的,你过几日就成亲了。你是经由懿旨指婚的,成亲第二天,你们要进宫谢恩,到那时,你可以顺便看看才人。” “时间来不及,我谢了恩,还得赶紧出宫回府给公婆敬茶呢。”谢宝茵说道。 姜长宁一愕,笑了起来,她还真是看走眼了。 原以为这人可深交,现看来.......又一个能够欺瞒众人的伪装高手。 姜长宁对谢宝茵很失望,不愿再与她多交谈下去。 “谢姑娘,这件事我无能为力,谢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姜长宁突然很庆幸没有带谢宝茵出席过宴会,“送客。” 谢宝茵这才发现,姜长宁自始自终没有叫过她茵妹妹,现在更是称呼她为谢姑娘。 “宁姐姐,我太在意才人的事,思虑不周,若有做的不妥之处,你别怪我。”谢宝茵辩解道。 姜长宁笑而不语,端杯饮茶。 “谢姑娘,请。”秀兰摆出送客的姿态。 谢宝茵欲言又止,起身离去,回到家,被告知,祖母罚她母亲跪在小祠堂里。 她赶紧去见她祖母谢老太太,谢老太太看到她,就问道:“去晋王府回来了?” “是的,祖母。” “晋王妃可答应带你进宫?” 谢宝茵摇头,“没有。” “你是不是对晋王妃心生怨怼啊?” “孙女没有。”谢宝茵顿了顿,“就是有些失望。” “失望?”谢老太太哂笑,“该失望的人是晋王妃和我。” 谢宝茵辩解道:“祖母,孙女是不忍母亲忧心。” “宝茵啊,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孩子,像我,现在看来,你还是像你娘,一样的那么蠢。”谢老太太毫不客气地道。 谢宝茵委屈地看着她,“祖母。” “不是不让出嫁女帮衬娘家,你娘帮衬吕家还帮衬的少吗?”谢老太太讥笑问道。 谢宝茵低下头,她知道祖母对她母亲一直帮衬吕家很不满。 “宝茵,你要记住,娘家是女人的底气,但婆家才是女人的根。你不可以损害婆家来帮衬娘家,日后你嫁到秦家,你要记住,你是谢家女,但更是秦家妇。假使有一天谢秦两家立场对立,你该站秦家那边,而不是谢家。”谢老太太语重心长地道。 “祖母。”谢宝茵眼中带着惊恐,她不敢想像那种情形。 “宝茵,你记住,百年后,你入得是秦家的祖坟,你的儿孙姓秦,清明时为你祭拜的是你的儿孙,秦家才是你的家,你可明白?” 这也是谢老太太在知庄家行事不讲究后,规劝了两次,庄家人没什么改变后,谢老太太就不再劝的原因。 和庄家相处,谢老太太也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依着四时八节的礼数来往,多的就再也没有了。 “孙女明白了。” “我希望你是真明白,而不是口头上明白,不要像你娘似的,面上精明,脑子糊涂。”谢老太太按了按额头。 娶妻不贤,果然是祸害三代。 儿媳是婆婆挑的,由不得她作主。 如今长孙媳,她一定得好好挑一挑,定要挑一个聪明能干的。 “好了,说说你见晋王妃的事吧。”谢老太太皱眉道。 谢宝茵如实将她见姜长宁的事,说了一遍。 谢老太太盯着她,良久才道:“宝茵啊,以后做事,要好好想想再去做啊,改天有机会,你向晋王妃好好赔礼道歉吧。” 毕竟是疼爱的孙女,重话谢老太还是不忍说。 “孙女知道了。” “你回你房里歇着去吧。” “是,孙女告退。”谢宝茵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次日,益娆大长公主替驸马定下了纳妾的人选,正是庄家的五姑娘庄清媚。 并定下三天后,抬庄清媚过门。 庄家欢天喜地让人来晋王府下帖子,不是请姜长宁去喝酒,而是报喜。 “给人做妾也是喜事?”姜长宁把帖子丢到一旁,嫌恶地道。 谢老太太知道这事后,痛心疾首,“庄家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庄家百年清誉全毁了,全毁了。” 一气一急一怒,身体本就不好的谢老太太再次病倒,本想把孙女带身边教导的,这下有心无力了。 日子一晃,到了二月二十日,秦肇熙和谢宝茵成亲的吉日。 晋王府又是礼到人不至,不过这回姜长宁是让常有忠去送的礼,这表明了晋王府对荥州郡公府的尊重。 这场喜事,顺顺利利的,没出什么差错。 次日,秦肇熙带谢宝茵进宫谢恩。 谢宝茵没有去看望吕绣桔,姜长宁安插在宫里的眼线,将这事传回晋王府。 姜长宁冷着脸,吩咐漱翡,“以后谢宝茵的帖子,不用再接进来了。” 缠绵病榻的谢老太太并不知道孙女又做了蠢事,要不然非气得吐血不可。 傍晚,晋王回府了,在陪太妃用晚膳时,晋王忽地想到一事,道:“过几日,有日蚀。” 太妃脸色煞白,惊恐地道:“天狗食日!这可怎么办才好啊?是哪天?” 在不懂天文知识的人眼中,日蚀是伴随着厄运的。 见她吓成这样,晋王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改了口道:“就在大后天,到时你躲着点就好。” “你也别冒失乱走,早早的避进屋里去。”太妃嘱咐道。 晋王夹了口菜吃,回避了她的叮嘱。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日蚀(三更) 等用完膳,回到如镜院,姜长宁拉着晋王问道:“大后天真有日蚀?” 晋王看她眼中没有害怕,带着一丝兴奋,“你不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还想看呢。”姜长宁笑道。 晋王笑,满心欢喜,“傻大胆,别人都说看了日蚀会遇到不好的事情,你为何不怕?” “杂书上写的,日蚀就是一种普通的天文现象,没有什么不吉之兆。” “这本杂书值得一观。”晋王笑道。 “书就堆在西跨院的厢房里,你要看,自己找去。”姜长宁知他没这空闲时间去找书,才故意这么说,好像真有那本书似的。 晋王也不是真要看那本书,只是觉得那本书挺不错的,笑笑道:“等大后天,你让人准备一大盆清油,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看。” “母妃会不高兴的。”姜长宁说道。 “这种小事,不用告诉她,免得她忧心。” 姜长宁笑,点头,“知道了。” 有种一起做坏事,瞒着大人的莫名兴奋。 到了日蚀那天,姜长宁让崔娘子准备了一大铜盆的清油,搁院子正中间,没有护目镜,只能用这种土法子看日食。 过了会,晋王就回来了。 坐在铜盆前椅子上的姜长宁冲他招手,“快来。” 晋王过去,跟她挤坐在一张大椅上,将她搂入怀中。 “还有多久啊?”姜长宁问道。 “若是钦天监没有算错,大概还有一刻钟。”晋王握住她的手,有点凉,“拿个披风过来。” 姜长宁抬头看天,天上有云,云缓缓地移动,不时将太阳遮住,阳光并不算太刺眼。 她正看着,眼前忽地一暗。 晋王蒙住了她的眼睛,“别直视,会伤到眼睛的。把头低下来,看着油盆。” 言罢,他松开手。 秀兰送来了披风,晋王自己披上,然后扯着披风把姜长宁包裹进去。 姜长宁笑,乖乖地依偎在晋王的怀里, 风更大了,天变得阴暗起来,云散开了,太阳光泛着白,不是平常的那种黄澄澄。 姜长宁忍不住,又想抬头往天上看,被晋王按住,“乖,不许淘气。” 油盆里,一个黑色的影子开始遮拦太阳。 “呀,天狗来了。”姜长宁笑道。 “没有什么天狗,这是月亮。”晋王解释道。 姜长宁当然知道是月亮,她故意说天狗的。 眼见月亮慢慢的把太阳给遮住了,没有了一丝光亮,天黑下来了,宛若夜晚。 “没有太阳照着,还真有点冷呢。”姜长宁说道。 晋王将她搂得更紧了,“太阳一会就会出来。” “未献椒共颂,先逢日食书。蓂生春暗发,麟斗事非虚。”姜长宁仰面道。 “不尽如钩挂,新回似月初。卿去方启旦,光烂奉晖馀。”晋王凑过去,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过了片刻,月亮慢慢移走,太阳又渐渐显露出来,光芒万丈,大地又重见光明。 如镜院被秀兰她们管束的如同铁桶一般,夫妻俩看日蚀,无人知晓。 魏国公府的一处书房被烧,到是无人伤亡,只是日蚀这天,府上无故起火,这就是厄运。 于是魏国公夫人带着府中女眷,亲自去城中清虚观打平安醮。 只是这平安醮打着,也没什么用,下午,女眷们回府途中,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一只猫。 猫跳上车,扑向车夫。 车夫一慌,用力勒缰绳,马发出嘶叫声,前蹄高高仰起。 “轰”的一声,第二辆马车,也就是魏国公世子夫人坐的马车侧翻倒地。 “夫人!”随从们一阵惊呼。 “怎么了?怎么了?”坐在第一辆马车里的魏国公夫人,也因马车突停,又被后一辆马车撞了一下,头重重地撞在车壁上,肿起了一个大包。 就在魏国公府的人,乱成一团时,旁边那条巷子里,观察着这一切的男人,露出一抹诡异的笑,转身,从巷子的另一头悄然离去。 魏国公世子夫人被救了出来,伤得比她婆婆还重,不仅头破血流,左臂还骨折了,右脚也扭伤了。 这个平安醮打的,还不如不打呢。 惹事猫早跑得不知去向,都找不到人算账,魏国公府只能自认倒霉。 消息传到晋王府时,姜长宁正在品尝崔娘子做的曲奇饼干。 曲奇饼干,又酥又脆,口感极好。 晋王进院就闻到了一股甜香,笑问道:“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曲奇饼干,有甜味和咸味两种,你尝尝看,喜欢哪种?”姜长宁手里还拿着半块饼干。 晋王凑过去,把她手上的那半块饼干咬了去,“不错,酥脆可口,甜而不腻。” “桌上有这么多,做甚要抢我的。”姜长宁挑了块饼干递给他,“你再尝尝咸味的。” 晋王接过饼干,咬了半块,另外半块递到了姜长宁的嘴边,“刚吃了你半块,现在还你半块。” 姜长宁娇嗔地横他一眼,“又没要你还。”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把那半块给吃了。 “甜的比咸的味道好,多做些甜的。”晋王认真的说道。 “知道了。”姜长宁早就发现,晋王的口味偏甜。 “就这些了?” “母妃和康仁那儿,两种口味,各送了一盘过去了。” “吃了这块,就别吃,一会该吃不下晚膳。” 姜长宁手中那块饼干吃完,就吩咐婢女把剩下的拿出去分食了。 过了几日,就到了三月三,上巳节。 有孝在身,虽不能出门作客,但去郊外踏青还是可以的。 清晨,带着太妃和康仁郡主,轻车简从的往城外的红螺湖。 红螺湖就在红螺寺附近,景色优美,绿树成荫。 除了景色美,来这里最重要原因就是,这里有人“送子”。 上巳节最主要的风俗活动,就是祭祀掌管婚育和生殖之神高禖。 高禖亦作郊禖,据《礼记》上说:高辛氏之出,玄鸟遗卵,娀简吞之而生契。 后王以媒官嘉祥而立其祠,变媒言禖,神之也。 “煜哥儿媳妇,快来,择个瓠儿。”太妃招呼道。 在太妃身后,是一个穿着半旧红褂子的老妇人。 她头发已花白,鬓角上却别着一朵小红花,胳膊上还挎个罩着红布的篮子,正是红螺湖畔的送子婆婆。 祭高禖、为高禖立祠,为得就是求子。 第一百一十六章 捡鸟 送子的妇人,必须得儿女双全,着红裳,在上巳节给虔心求子的妇人送吉兆。 在老妇人的篮子里,是用红线缠绕的泥娃娃,也就是所谓的瓠儿,以及染了色的红壳鸡蛋。 泥娃胖乎乎的,只有鸡蛋大小,穿着大红肚兜,怀里抱着一串葫芦,葫芦根蔓相连,大葫芦带着小葫芦,寓意着子孙万代,绵延不绝。 泥娃娃和红壳鸡蛋之间,系着一根红绳,这算是一对组合。 买下这一对组合,把鸡蛋吃了,那根红线,解下来缠在求子者的腰带上,将瓠儿揣进荷包里,祈求高禖早日让求子者受孕得子。 姜长宁在太妃期盼的目光中,老妇人吉祥话中,从篮子里挑了一对,解开系着鸡蛋的红绳。 晋王知道姜长宁不太喜欢吃这种煮鸡蛋,等她剥了壳,道:“给我一半。” “有带糕点,你要是饿了,就让人伺候你吃。”太妃说道。 “母妃,这生孩子,光有王妃是不行的,还得儿子出力。”晋王一本正经地道。 太妃被他这直白的话弄得都不好意思,轻咳了声,不自在的把头偏开。 姜长宁看着对她挤眉弄眼的晋王,笑得眉眼弯弯,递给他半个蛋,无声地说道:“多谢。 晋王无声地回了句:“晚上。” 姜长宁把头偏开,不理他。 太妃见夫妻俩吃了鸡蛋,姜长宁也揣上了瓠儿,才满意了带着康仁郡主往前行。 夫妻并肩跟在后面,沿着湖畔小路观赏风景。 “宁宁知道红螺湖的传说吗?”晋王问道。 “你说给我听,我就知道了啊。”姜长宁笑道。 “在远古时,有条黑鱼在湖畔修炼成精,不行善积德,反而为恶乡邻,每当月圆之夜,更是捉食童男童女增加魔力,百姓被它祸害的苦不堪言,怨声载道......”晋王讲起了故事。 姜长宁乖乖地跟在他身旁,听得津津有味。 晋王讲这个传说的目的是:“听闻只要向湖中祈祷,就能如愿以偿,宁宁有什么要求的?” “我如今过得很好,已无所求。”姜长宁笑,“永昼呢?” 晋王凝视着她,眼中盛满深情,“我有所求,我要求那红螺仙女,让我们生生世世都结为夫妻。” 姜长宁正要说话,却听人喊道:“晋王兄。” 回首一看,是德王世子和世子妃。 来红螺湖游玩的,大多是成双成对的夫妻。 晋王郁闷极了,这对碍事的夫妻。 德王世子走过来,客气地唤了声,“堂嫂好。” “世子你好。”姜长宁欠身还了半礼,退到晋王身后。 “晋王兄,我在红螺山庄办曲水流觞宴,你和堂嫂一起过来坐坐。”德王世子邀请道。 “不了,我们是陪家母出来的,一会就该回城了。”晋王婉拒。 “这样啊,那我们改天再聚。”德王世子笑道。 “好。”晋王淡笑道。 这边德王世子和世子妃刚走,另一条道上,走来了秦肇熙和谢宝茵一行人。 秦肇熙拱手道:“下官见过晋王爷。”停顿片刻,“见过晋王妃。” 谢宝茵也跟着他,屈膝行礼。 晋王笑道:“秦大人不必多礼。” “秦太太免礼。”姜长宁虚扶,见谢宝茵眉宇间,带着一抹轻烟,眼下还有淡淡的青影。 如果没有发生先前的事,姜长宁定会将拉她到一旁,关心的问几句,现在则视而不见。 两府关系疏远,打了招呼,就要擦肩而过时,康仁郡主捧着东西过来了,“婶母,婶母,我捡到一只鸟儿。” 姜长宁有了走开的最好理由,她迎了过去。 康仁郡主捧着一只毛都没长齐,在瑟瑟发抖的小鸟。 姜长宁的生物知识有限,认不出这是只什么鸟,忙喊道:“王爷,你快过来看看。” “失陪。”晋王含笑颔首,往姜长宁那边去。 秦肇熙和谢宝茵不好跟过去,择了另一条道走。 谢宝茵叹了口气,没有找到机会向宁姐姐道歉。 秦肇熙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大步向前。 “少郡公?”谢宝茵茫然看着他的背影,呆怔片刻,才跟上去。 另一边,晋王仔细看过那鸟后,道:“这是一只芙蓉鸟。” “芙蓉不是花吗?还有鸟儿也用花为名啊?”康仁郡主好奇地道。 姜长宁笑道:“芙蓉鸟是金丝雀的别称。” “它的翅膀和腿上都受伤了,好可怜。”康仁郡主满眼心疼。 “昨天虽没下雨,但刮了大风,这只雏鸟八成是被风从窝吹下来的。”姜长宁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鸟头。 “婶母,我可以饲养它吗?”康仁郡主问道。 “你想养当然可以养,就怕它养不活。”姜长宁说道。 “我会好好养的。”康仁郡主央求地看着姜长宁。 姜长宁把帕子盖在小鸟身上,“它身上没有毛,得给它保暖,它的伤,等回府了,找点药给它抹上。” “是不是还要抓虫子给它吃?”康仁郡主问道。 “看它这样,应该孵化出来没多久,可以把青菜汁拌点蛋黄给它吃。”姜长宁没养过鸟,但是见人养过鸟,知道一些养鸟的知识。 晋王跟在两人后面,听着婶侄二人讨论着如何养鸟。 姜长宁说得头头是道的,晋王莞尔,他的小王妃还真看过很多杂书呢。 只是这只鸟,到底是太脆弱,还没等回城,就死掉了。 康仁郡主强忍着泪水,在姜长宁的建议下,把鸟儿埋在了湖畔的小树林里。 见她情绪低落,姜长宁就现编了个金丝雀的故事哄她,“从前,在一个茂密的森林里,住着许多小动物,小鸟每日在空中......” 跟在马车边的晋王,听到她讲的故事,哑然失笑。 等回到家,晋王就说道:“王妃啊,老虎也是吃肉的,老虎是不会去教训狐狸,只会和狐狸一起吃兔子。” “王爷,我这是童话故事,童话故事是哄小孩子的,你见过哪只狐狸会说话啊?”姜长宁斜他一眼道。 晋王笑,“是是是,小王受教了。” “你明儿记得去街上,买只鸟儿送给康仁啊。”姜长宁叮嘱道。 晋王伸手抱住姜长宁,“宁宁,你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那必须的。”姜长宁自信地道。 “真不谦虚呀。”晋王笑道。 “是事实,为何要谦虚?” “嗯,言之有理。”晋王一本正经地赞同。 ------题外话------ 注:金丝雀的原产地,不是我国,十九世纪才从外国引进的,本文架空,就当它已经被引进了啊。情节需要,请大家不要太过考据。 为什么不写本地鸟?那是因为本作者喜欢金丝雀,依照喜好写,请大家谅解。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养鸟(二更) 第二天,晋王带回了三只鸟,一只红颊金刚鹦鹉、一只黄绿相间的金丝雀、一只全身洁白头戴黄冠的葵花凤头鹦鹉。 红颊金刚鹦鹉是送给太妃的,金丝雀是送给康仁郡主的,凤头鹦鹉是送给姜长宁的。 让常有忠把金丝雀送去给康仁郡主,晋王提着红颊金刚鹦鹉去了榴萱院,“这鹦鹉会学舌,母妃养着解闷吧。” “好。”太妃笑着点头。 陪太妃说了几句闲话,晋王就回了如镜院,提着鸟笼进了房。 “宁宁,这鹦鹉会说话。”晋王喂了点小米给鹦鹉吃,“快说,王妃最漂亮。” 鹦鹉偏开小脑袋,不搭理晋王。 姜长宁噗哧一笑,“这短毛小东西不听话,拿去熬汤吃吧。” “不要不要,没有肉。”鹦鹉怪腔怪调地道。 姜长宁惊讶,“好聪明呀,听得懂话,还会接话。” “那就不熬汤了,养着吧。”晋王笑道。 鹦鹉重复道:“养着吧,养着吧。” 有了这只会说话的鹦鹉,婢女们有事做了,天天逮着空,就教鹦鹉说话。 这个教:“王妃万福。” 那个教:“给王妃请安。” 姜长宁无事时,拿本诗集对着它念:“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鹦鹉被她们教的脑子都乱了,“春眠不觉晓,欲得周郎顾。给王妃请安,愿君多采撷。” 姜长宁笑得直打跌,“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收到金丝雀的康仁郡主,特意来如镜院,向姜长宁道谢。 “你喜欢就好。”姜长宁没有说不用来道谢,她喜欢感恩的人。 “婶母,我不会养鸟,我怕把它养死。”康仁郡主不安地道。 “这简单,在府里找个会养鸟儿的下人就是了。”姜长宁笑道。 “谢谢婶母。”康仁郡主露出笑颜 姜长宁让婢女把管女仆的婆子叫了来,“你们从府中找三个会养鸟的出来。” “是,王妃。”那婆子领命。 府中下人多,那婆子一下就找到了十来个,自称为养鸟的丫鬟。 闲得无聊的姜长宁,叫上同样无所事事的太妃,以及天天练琴的康仁郡主,“我们考考她们,从中挑一个合适的饲鸟婢。” 太妃觉得此事,十分有趣,跟姜长宁是一拍即合。 于是晋王府,老中少三代女眷举办了别开生面的“招聘大会”,挑选三个饲鸟婢。 晋王得知此事后,开玩笑地问姜长宁,“需要小王列席吗?” “王爷去朝中办大事吧,这等小事,就不劳烦您了。”姜长宁拒绝。 虽然是为了打发时间,闹着玩的事儿,但姜长宁还认真的翻阅了书籍,写了一堆问题,准备考人。 “养鸟的笼子有什么讲究?” 听完婢女们的回答,太妃就问:“她们谁说得对啊?” 姜长宁点了几人,“她们说的,加起来,就对了,鸟笼要没有毛刺,不能上漆,能清漆都不要上,磨光滑就行了。要保护洁净,这样鸟才不容易生病。” “我说呢,以前老晋王养了几只鸟儿总生病,敢情是鸟笼子不好啊。”太妃说道。 康仁郡主也问了问题,“小雏鸟吃什么?” 婢女们的回答各不相同,有的答吃小米,有的答吃碎米,有的答吃豆腐,还有的答吃剁烂的虫子。 康仁郡主问了问题,但不知道答案,“婶母,她们谁说的对啊?” “那个答吃豆腐的出列。”姜长宁点出一个人来。 小婢女瘦瘦小小的,瞧着也就十岁左右。 姜长宁眉头微蹙,乔氏搞什么名堂,这么小孩子也收到府里当差? “王妃,奴婢的祖父,以前是在宫里的百鸟房里当差,后来跟着老晋王到王府来了,奴婢从小就听祖父说养鸟经,还养过几只小鸟。”小婢女为了表明自己不是胡说的,努力解释道。 从祖辈就在王府,小婢女是家生子。 家生子进府当差的年纪,可以很小,但是能六七岁进府当差,领月钱,得求人,还得塞钱。 乔氏那二十多万两银子里,就有这些下人的“孝敬”。 “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姜长宁问道。 婢女答道:“回王妃的话,奴婢今年九岁了,奴婢名叫白夏。” 九岁是童工,但这里不讲究。 “为什么给雏鸟喂豆腐?”姜长宁问道。 “雏鸟太小,吃别的会胀腹,豆腐软嫩,还有营养,比较好消化,雏鸟吃了不窜稀。” “除了吃豆腐,鸟还能吃什么?”姜长宁继续问。 “鸟长大了点,就可以吃绿豆粉、谷粒和活虫,每七天,喂两个鸡蛋黄,鸟不能吃蛋清。” 听白夏这么说,就知她会养鸟。 康仁郡主做了决定,“婶母,就她吧。” 白夏跟着康仁郡主,伺候金丝雀。 又询问了几个问题后,太妃点了那个十三岁的二喜。 姜长宁要了十岁的绢子,这场招聘圆满结束。 把鹦鹉交经绢子照顾,姜长宁嘱咐秀兰,“绢子年纪小,你们多看顾一点。” 虽然乔氏不在了,但还有三个妾室呢,外面的人也虎视眈眈的,万一这绢子是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怎么办? 秀兰听的懂姜长宁言外之意,道:“奴婢会让人看好她的。” “她家里的事,也查一查。”姜长宁接着道。 “是。” 日子就在这种逗鸟的悠闲中,一天天过去。 阳春三月,气候宜人,各府都忙着办喜宴,礼物流水般的送了出去。 因有孝在身,到是不用姜长宁出门应酬。 三月二十七日,是太后四十五岁寿辰,朝中要为她办千秋节。 提早半个月,礼部、工部等衙门就开始忙碌。 这天,晋王没有打发人回来说他不回来吃晚膳,可是姜长宁眼睛都望穿了,这人还没回来。 “王妃,你喝碗汤垫垫吧。”秀兰端了碗鱼片汤过来。 姜长宁接过碗,“叫人往衙门去一趟,看看王爷怎么还没回来?” “是。”秀兰找春来,让他派小厮往衙门去。 姜长宁喝完了汤,又等了一刻钟,天色已全部暗下来了,晋王才从外面回来。 ------题外话------ 注:作者没养过鸟,主要是我养啥死啥,包括最不容易死的金鱼和仙人掌。 养鸟的事,都是百度的啊,要是有不对的地方,请指出,我改。 第一百一十八章 邀宠 “怎么这么晚?”姜长宁问道。 “临着出衙门了,又被陛下叫进宫里去了。”晋王说道。 “什么事都指着你,朝中那些官员,是摆设啊。”姜长宁抱怨道。 晋王笑,“能者多劳。” 姜长宁撇撇嘴,“能者会被累死,饿坏了吧?秀兰,叫她们赶紧上晚膳。” “我还不饿,倒是你等我到这么晚,饿坏了吧?” “还好啦,不是太饿。”姜长宁才不会告诉他,她吃了糕点和鱼汤,一点都不饿。 即便她不是饿着等他的,但等这么久,必须得让他心疼她。 说话间,婢女把晚膳摆好了,夫妻俩对坐用膳。 姜长宁懒散惯了,在如镜院,就不喜欢正襟危坐的用膳,怎么舒服怎么来。 晋王宠着她,夫妻用膳时,就在临窗大炕上,吃饭了,就势往后一倒,歪在引枕,舒服的很啊。 姜长宁正要让婢女把鹦鹉拿进来逗一逗,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琴声。 “不知道什么人这么好兴致啊?”姜长宁看着晋王笑,“王爷要不要出去瞧一瞧?” 晋王下炕,穿鞋,朝门口走了两步,回头问道:“你就不怕我一去不复返?” 姜长宁扯着帕子道:“脚长在王爷身上,王爷要走,我拦不住啊。” “你这妇人,拦都没拦,怎么就知道拦不住?” 姜长宁唇边露出浅浅的笑意,“那我拦着,不让王爷出去。” “好,那王爷就不出去了。”晋王走到姜长宁身边坐下,伸手将揽入怀中,“常有忠,去看看是谁在抚琴?叫她滚回她院子抚去。” 常有忠在外面应了声,就出院子去外面查看。 抚琴的是安南十位美人中的一个,不是上回主动请求伺寝的阮丽珠,而是另外一个美人。 姜长宁可以记不清这些美人,但常有忠不行,他看到人,就知道了名字王姣娥,“王美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虽说已是暮春,天气已暖和,但入夜后,还穿得这么单薄,坐在这风口附近抚琴,这是想要生病吗? “我心情烦闷,在这里抚琴舒缓心情。”王姣娥答道。 “要抚琴舒缓心情,回院子抚去。” 王姣娥脸色微变,声音有点尖利地问道:“可是王妃命你出来撵我走的?” “王妃才不会理会这等小事,是王爷,王爷让你滚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别在这里打扰王爷王妃的清静。”常有忠冷着脸道。 “我不信。”王姣娥叫嚷道。 常有忠冷笑道:“美人要不肯走,那就休怪咱家让人抬着美人离开。” “你敢!”王姣娥色厉内荏地道。 “咱家在王爷身边伺候了这么些年,还真没什么不敢的。” “美人,还是回房吧。”旁边的婢女低声道。 “回房就回房。”王姣娥恨恨地跺脚,“拿上琴,我们走。” “美人,听咱家一声劝,在这府里还是老实点好,不老实的就只能去郊外庄子上住了。” 王姣娥头也不回的走了,到院门,遇到与她不对付的另一个美人范美珠。 “怎么回来了?没见到王爷吗?”范美珠阴阳怪气地问道。 一肚怨气的王姣娥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凭你也敢笑话我?” 范美珠毫不示弱的,还以巴掌。 王姣娥没想到她会还手,捂住被打的半边脸,不敢置住地盯着他,“你敢打我?”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这里是天朝,你我都是安南送来的美人,你还以为你是官家小姐呢。”范美珠不屑地道。 “贱奴。”王姣娥怒骂道。 “你才是。”范美珠也怒了。 范家原本也是官宦人家,两年前范父触怒安南王,被贬为贱奴。 两人扭打在了一起,其他美人闻讯出来看热闹,并不阻止,还拦着婢女不让她们去阻止。 女人打架经典三招:揪头发、抓脸、扒衣裳。 这两人边打还边骂,王姣娥骂范美珠,“不要脸的贱奴,穿上华丽的衣裳,也改变不了身上的贱味。” 范美珠骂王姣娥,“发骚的叫猫儿,送上门去,王爷也不稀罕。” 两人正打得难分难解之时,拂翠来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拂翠是教美人们规矩的三婢女之一,她自认为规矩教得很认真,管这些美人也管得很好。 却不想今天被人打脸了,有人居然敢到如镜院门口抚琴邀宠! 今晚不当差的拂翠撸起袖子就过来了,没想到看到更不堪的一幕。 拂翠一到,那些美人也不敢再拦着婢女。 在婢女的拉扯下,总算是将王姣娥和范美珠给拉开了。 两人发散衣乱,脸上满是指甲印。 “拂翠姑娘,是她先动的手,她打我一耳光,连脸都打肿。”范美珠立刻告状。 “是你先嘲讽我的。”王姣娥不甘示弱。 “我看你回来,好心问你一句,那有嘲讽你,你是自己心里有鬼吧。” “你才心里有鬼呢。” 一言不合,两人眼见又要打起来。 “都给我住手。”拂翠怒吼,“我不管你们是谁先动的手,都给我消停些。” “还有你们,同住一院,不说劝着,反到袖手旁观,很好看是吗?”拂翠怒视其他美人。 美人们都不吱声,神情都是不以为然。 “别在这看着了,有什么好看的,都回房去。”拂翠将她们赶走。 美人们一哄而散,王姣娥和范美珠争先恐后地说这儿疼,那儿疼的,被对方打伤了。 两人还摸着脸颊,异口同声地问道:“我脸上的伤不会留疤吧?” “打的时候,怎么就不想一想会不会留疤?”拂翠没好气地反问道。 两人气愤地怒瞪对方一眼,拂翠强忍着怒火道:“你们都回房吧,我会禀明王妃,王妃会为你们请大夫看伤的,至于会不会留疤。” 拂翠冷哼一声,“那就得看你们的命了。” 两人又互瞪一眼,才扶着婢女的手回房去了。 “真是没事找事。”拂翠气呼呼回如镜院。 姜长宁知道两人打了起来,咯咯笑道:“王爷的美人,还真是活泼啊。” 晋王在她脸颊轻拧了一把,“什么叫王爷的美人?长得歪瓜裂枣的,也配称美人。王爷眼中的美人就一个,她叫姜长宁。” “红颜白骨皆是虚妄,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这身皮囊暂居之所。” “阿弥陀佛,此禅理发人深省,小王受教了。” 姜长宁也一本正经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王爷有慧根,本仙子愿点化王爷成仙,不知王爷可愿?”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送妾(二更) “仙子情重,小王生受了。”晋王将人搂入怀中,“不知仙子要如何点化小王?” “以嘴渡仙气给你。”姜长宁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小王愚钝,一口仙气不够,还要多些。”晋王乐呵呵的加深了这个吻。 夫妻俩道义佛理乱说一通后,姜长宁就让秀兰拿了牌子,命人去请大夫进府给两个美人看伤。 美人没有资格请太医看病,只能请外面的大夫来,如是晋王府两个姬妾打架的事,就不可避免的传了出去。 这在一些人眼中,就是姜长宁管不住府中的这些姬妾,是个懦弱无能的人,全然忘记,姜长宁先前撵一个妾室去庄子上的事了。 于是这天,谷中郊找来礼部衙门,以有事为由,将晋王约去酒楼喝酒。 晋王应邀而去,进门就看到,除了谷中郊,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以及一个美貌的少女。 “下官陈道常见过王爷,给王爷请安。”陈道常是原刑部正五品郎中。 三年前父亲亡故,他在家守孝,现孝期满,他谋求复职无门,花了笔银子,找到了谷中郊帮忙。 那个美貌的少女是他的次女陈玎玎,也是他准备送给晋王的礼物。 让一个五品官起复,对于晋王而言并不是难事,但晋王不想收他的礼物。 “王妃不喜欢本王满身酒味,这酒就免了。”晋王拒绝了陈玎玎为他倒酒,“有事就说有事。” 听到晋王以王妃做借口,谷中郊和陈道常是不信的,但他们也不能拆穿他。 陈道常使了个眼色,让陈玎玎放下酒壶,安静地呆在一旁。 他向晋王表忠心,“下官虽无大材,却也点用,愿为王爷效劳。” 这京里想为晋王效劳的人,多了去,晋王神情未改。 “王爷,说起来,平伦兄也是科举出身,当年也打马游街,曾做过一任县令,破了好几个大案。”谷中郊帮腔道。 “原来陈大人是个刑查高手啊。”晋王转动着板指道。 “不敢当不敢当,下官也是运气好。”陈道常谦虚地笑道。 晋王淡然问道:“你这样的刑查高手,要回刑部,按理很容易才是,为何没能官复原职?” 陈道常叹了口气,“不瞒王爷,下官四处走动过,就在吏部要下发公文时,被魏国公世子给拦下了。” 晋王微眯了下眼,他和魏国公府结怨一事,应该没什么人知晓才是,但也不能确定完全没有走漏消息。 万一有人知道,用这陈道常来给他下套呢? “你得罪过魏国公府?”晋王问道。 “下官四年前办过一个案,牵到魏国公世子的一个姬妾的弟弟,那人犯了杀人案,被问了个秋后处斩,魏国公世子将这事怪在下官身上。” 陈道常神情黯然,他怀疑父亲的事与魏国公世子有关,但没有证据,只能闭口不提。 “杀人偿命,魏国公世子这迁怒,实在是不该。”晋王评价道。 “打狗还得看主人面,那人虽是个小人物,但毕竟是帮魏国公世子做事的人,下官的没给魏国公世子脸面,魏国公世子记恨下官,也在所难免。” 晋王笑,“你既然清楚这里面的勾勾道道,为何不给魏国公世子面子,将这人放了?” 陈道常挺直身体,大义凛然地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那人杀了人,就该偿命。” “君子?”晋王哂笑一声,看了眼陈玎玎,“今日之事,可非君子所为。” “王爷,下官也不想如此的,但是下官也是被人逼得没办法了,下官起复无望,四处寻找门路,勇毅伯看上小女了,要纳小女为妾,才帮下官起复。” “勇毅伯今年七十有二了,他还真是老当益壮。”晋王讥笑道。 “小女今年才十五岁,下官就算再想起复,也不愿让小女入火坑。”陈道常起身跪下。 陈玎玎也跟着跪下了,如果她必须做妾,她当然愿意做位高权重,年少有为的晋王的妾,而不是垂垂老矣的勇毅伯。 “下官愿为王爷肝胆涂地、死而后已。”陈道常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王爷,小女愿为奴为婢伺候王爷。”陈玎玎伸手抓住了晋王的衣袖。 “你们父女先起来。”晋王对陈道常所言,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事,本王记下了,回头看哪有空缺,就让你去。到于勇毅伯那儿,本王会让人去跟他说的。” “谢谢王爷,谢谢王爷。”陈道常当不当官,他不是太在意,实在是不愿将还是妙龄的女儿送去给垂垂老矣的勇毅伯当妾。 “至于你女儿,王府不缺奴婢,你带回去,寻个好人家,把她嫁了吧。”晋王说道。 见晋王不肯收下陈玎玎,陈道常还好,陈玎玎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失望。 做晋王的女人,是京里众多妙龄少女期盼的事。 这时,伙计送来了店里的新推出的招牌菜:香糟鱼片。 香糟鱼片,色泽鲜亮,香色扑鼻。 陈道常笑着介绍道:“王爷,别处的做这香糟鱼片,是用其他酒来煮,只有这家店用的是正宗的香糟曲加上绍兴老酒,还有桂花卤等泡制而成,那味道绝对鲜美无比。” “如此,这道菜,还真得好好尝尝。”晋王笑道。 旁边跟随的尝味内侍,上前夹了鱼片吃。 前朝有位王爷,在酒楼与人吃饭时,被毒杀,自那后,皇亲国戚身边都会带一两个尝味的内侍或小厮,以防万一。 晋王尝过后,觉得这道香糟鱼片味道的确不错,决定找机会带姜长宁过来尝尝。 陈玎玎见状,向晋王推荐另一道菜,“王爷,您尝尝这道扒原壳鲍鱼,听说是厨子的拿手好菜呢。” 鲍鱼是海珍品之一,肉质细嫩。 经过厨子烹饪出来的扒原壳鲍鱼,味道是极好的。 为了表现博学多才,她还特意吟了苏东坡的诗:“膳夫善治荐华堂,坐领雕俎生辉光,肉芝后耳不是数,醋笔鱼皮真倚墙。” 这诗赞的是鲁地海边的鲍鱼鲜美,一道鲍鱼菜,令宴席增光。 吃了鲍鱼,一切珍馐都算不得什么了。 “海鲜有腥味,本王不喜食。”晋王冷淡地拒绝道。 陈道常冲女儿微摇了下头,要她不再触怒晋王。 陈玎玎心有不甘的,垂下了头,为什么晋王不愿收她?难道她不美吗? 饭罢,晋王带着随从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第一百二十章 唱曲 晋王离开后,谷中郊冲陈道常拱手道:“祝陈大人步步高升。” 陈道常满脸堆笑,拱手还礼,“承谷大人吉言,今日多谢谷大人引荐。” 谷中郊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陈玎玎,笑道:“都是为王爷办事的人,以后多多来往。” “好的好的。”陈道常点头哈腰。 谷中郊是晋王的表哥,那是心腹中的心腹,多来往有益无害。 等谷中郊离开后,陈道常也带着女儿回家了。 陈太太看到父女俩,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复官有望,但晋王没有收下玎玎。”陈道常说道。 “那晋王还会尽心吗?”陈太太忧心地问道。 “爹爹,娘亲说的没错,就请晋王吃了一餐饭,就能把官职定下来,这官也太好跑了吧。”陈玎玎说道。 此话也有理,陈道常不是那种迂腐不听妇人言的,问母女俩,“那你们说这事怎么办?” “爹爹,只有女儿进晋王府,做晋王的妾室,爹爹才能算是晋王的自己人。”陈玎玎说道。 “唯有这样,晋王才能放心用你。”陈太太赞同地附和道。 陈道常皱眉道:“可晋王已经拒绝了。” “拒绝就对了,要是你一送,晋王就收,那晋王未免太急色了,还怎么称得上举世无双的王中君子。”陈太太分析道。 “再送一次?”陈道常觉得晋王推荐不像是假意托辞。 陈太太叹了口气,“再送一次吧。” 把女儿当成礼物送人,她也舍不得,可是为了老爷的官职,也只能委屈女儿了。 好在晋王,不仅位高权重,还年少英俊,女儿跟着他,也算是好的归属。 陈家就这样自顾自的,做好了决定。 从酒楼出来的晋王,直接回家了。 见到姜长宁,告诉她,“今天在酒楼吃到一道味道极好的菜,改天带你去吃。” “好啊。”姜长宁笑应道。 “别动。”晋王见姜长宁头发上似乎沾了东西,伸手去帮她弄,衣袖垂落在了她鼻前。 姜长宁擅调香,对香味敏感,一下就闻到了他衣袖上淡淡的香味,眸光微闪,“今天跟谁一起吃饭?” “和谷中郊,还有一个等着起复的闲官。”晋王答道。 “就你们仨啊,没有其他人吗?”姜长宁追问道。 晋王低头看着她,唇边噙着浅笑,“宁宁是想问有没有陪酒女?” “有没有呢?”姜长宁坦然认了,她的确想知道。 “没有陪酒女,不过那个闲官带着他的女儿来,想送给我做妾。” 姜长宁向后退了一步,眸色微冷,“王爷把人带回来了?” “府上吃闲饭的够多了,不需要再来一个,本王不开善堂。” “她长得漂亮吗?”姜长宁有空闲关心别的了。 “不知道,没注意看。” “叫什么名字?” “姓陈,叫什么名字?”晋王皱眉,“不记得了。” “王爷的记性很好的。”姜长宁不信他忘了。 “我只记有用的,没用的,不记得。”晋王笑道。 姜长宁撇撇嘴,“巧舌如簧。” “由衷之言,心口如一。”晋王凑近她,亲了一口。 确定晋王没打算往府里收人,姜长宁就没再多问,打发晋王去沐浴更衣。 晋王对陈道常所说的情况,没有全盘相信,命曹江派人去打听清楚。 过了两天,太后娘娘的千秋宴如约而至。 作为一国太后,她的千秋宴,自然办得气势浩大。 太妃和姜长宁虽没出席,但晋王府的寿礼还是准备了的。 首先是宫廷必备的礼物,被寄予吉祥寓意的玉如意,一共四柄。 青玉凤蝠纹如意、黄玉福寿双喜如意、白玉嵌金团花纹如意、墨玉松鹤延年如意。 还有红宝石梅寿长春盆景、珊瑚象牙盆景、多宝花树、金錾花福寿双喜执壶...... 看完礼单,姜长宁就评价了一句:“太后娘娘过寿辰,发大财了,各府的礼一送,宫里的库房都要装不下了。” 千秋宴上,除了献寿礼这个重头戏,还有精彩的歌舞表演、杂耍表演等等。 皇上突然对太后道:“儿子命人练了一支舞,恭贺母后千秋。” 太后笑,“皇儿有心了。” “让她们来吧。”皇上吩咐内侍。 十七个穿着精致绫罗,打扮非常艳丽的少女,姿态娇媚的出来献舞,她们跳得是长袖舞。 微风拂过,佩带飘浮,她们身上佩带的香草发出阵阵的馨香。 领舞的少女双臂用力一甩,握在手中的长袖,向两侧展开。 那十六个少女,在她的指挥下,排着整齐的列排,来回抖动着长袖。 领舞的少女启唇唱道:“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车,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意不忘。” 她唱的是《诗经》里的《有女同车》,这是首古诗歌。 但有心的人,细细一琢磨,就知道皇上为何让她唱这一首。 美丽的姜姑娘,举止娴雅又大方。 美丽姑娘她姓姜,美好声誉人难忘。 让皇上惦记的晋王妃,就姓姜,这明显是在意有所指。 皇上仅仅是想要与晋王妃同车而行吗? 不,他是想要和姜姑娘,同床共枕啊! 皇上的所作所为,令晋王有种活吞了老鼠的恶心感。 看着宝座上的皇上,晋王幽深的眸中,闪过一抹凝重的杀意。 一个想夺臣妻的君主,不配为君。 随着音乐,舞女们迅速踏地,旋转,复起跳起,飞跃,旋转,高腾下跪,高踢下跌,弓腰远跳。 长长的袖子左右上下、高高低低的摇曳、甩摆,时而挽袖娇笑,时而挥袖旋转,时而交叠纵横。 舞女们不管怎么舞动长袖,她们每一个回眸都应合着音律。 委婉曲折舞姿舒缓,像天上的白云在飘忽游走。 一舞过后,观舞者无比称好。 “母后,您的这场千秋宴,可是多亏了晋王在操持呢,您看赏赐他点什么好呢?”皇上笑问道。 众臣一凛,肉戏来了! 太后看着还没退下去的十七个舞女,立刻洞悉皇上用意,笑道:“这些天,礼部、工部等上下官员都很辛苦,皇儿,不如就将这些美人儿赏赐给他们,以慰他们的辛劳。” ------题外话------ 注:太后没能洞察出皇上另一个龌龊的用意。 读者群号:八一六三二六二五,那些被锁的原版,都在那儿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四桌 母子俩不容晋王等人推辞,一唱一和,就把这群舞女给赏赐了下来。 晋王无奈的和另外十六个官员谢恩,千秋宴结束后,各领一个回府。 回到府中,晋王让常有忠去安置那个名唤可及的舞女,“随便找个偏远的院子给她,别去烦王妃。” “是,王爷。”常有忠领命。 晋王回到如镜院时,姜长宁站在廊下在逗鹦鹉,见他进来,正要扬起笑脸打招呼,却见他阴沉着张脸。 姜长宁心咯噔了一下,难道千秋宴出差错了? 把晋王迎进房里坐下,亲手奉了茶水,“永昼,出了什么事?” 晋王接过茶杯,喝了两口,放下,“宁宁,过来,让我抱抱你。” 姜长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是乖乖地投入他的怀里。 晋王静静抱着她好一会,才松开手,道:“那个畜生,让舞女在千秋宴上,唱《有女同车》。” 姜长宁一下没反应过来,毕竟这首诗歌,传唱度并不高。 等她想起来诗歌里的词,顿时面罩寒霜,怒道:“当年我就不该冒险救这个畜生!” “你救人没错,是他忘恩负义,还要恩将仇报,才是不配为人。”晋王赶紧安慰被气炸的妻子。 姜长宁在房里转了两圈,没找到便宜的东西砸,只能扑到炕上,抓过引枕,“啊啊啊啊!” 拿着引枕当成皇上,用力地砸了几拳泄愤。 “别把手弄痛了。”晋王抱住她。 “以后要怎么办?”姜长宁靠在他怀里,眸中有淡淡的忧色,“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我又不可能不去参加宫宴。” 顿了顿,姜长宁又接着道:“就算我称病,一直不参加宫宴,太后也不会就这样放过我的,她一定会宣召我进宫的。毕竟,她把我指婚给你,就没安好心,我可是她塞进王府的棋子,她一定会让我发挥作用的。” “宁宁,我把这事告诉你,不是要你烦心的,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让他伤害到你的。” 姜长宁在他怀里转了身,仰面看着他,“永昼,就没有怀疑过我吗?” 晋王伸手摸着她的眼角,“有着一双如此清澈灵动眼睛的人,是不会成为别人的棋子的。” 姜长宁笑,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永昼,谢谢你,我会做好晋王妃的。” 晋王没有听出她话中的保留之意,而是告诉她,“府里又多了个吃闲饭的。” 姜长宁嘴角微抽,“又赏赐了个美人?” “一个跳舞的。” 姜长宁挑眉,“就是跳《有女同车》的?” 晋王点了点头,姜长宁哂笑一声,“好了,这下凑成四桌麻将了。” “养这么多闲人,太费银两了。” “王爷别做这抠门样。” “俸禄微薄,养家不易啊,我的王妃。” 姜长宁抿唇笑,“那我想法子把她们都发卖了,赚笔卖身银子?” “有劳王妃了。” 姜长宁轻哼一声,“我要是真将她们都撵出去,我妒妇之名,必然响彻整个京城。” 这也是她没将王姣娥和范美珠,撵去庄子上的原因之一。 “我纵的。” “王爷就不怕我恃宠生娇?” “我就爱宁宁娇娇的样儿,尤其是在床上时。”后半句,晋王是咬着姜长宁的耳垂说出来的。 姜长宁轻捶了他一下,“不正经。” “我要是对你正经,你就该哭了。”晋王笑道。 “讨厌。” “这可不成,可不能让你讨厌我。”晋王将人按在炕上,挠痒痒。 姜长宁怕痒,边躲开他的手,边笑得花枝乱颤。 夫妻俩笑闹了一回,姜长宁的头发都散开了,叫婢女进来,重新梳妆。 姜长宁把撂架子上的兵书,塞给晋王,“我们看书,不许再挠我痒痒了。” “好,看书。”晋王看了下外面明媚的阳光,有点遗憾天色太早。 两人都在炕,姿势不同,一个是歪在引枕上看话本子,一个端坐着看兵书。 酉时初,两人就去榴萱院给太妃请安,陪太妃用晚膳。 膳罢,回如镜院的路上,曹江过来说,有事禀报。 “我去静摄堂,很快回来。”晋王说道。 “好的。”姜长宁回了如镜院。 曹江向晋王禀报的是调查陈道常的事,“他所言的都属实,谷二爷会引荐他来面见王爷,不全是收了他的钱财。” “难不成他是惦记上了陈家的女儿?”晋王随口道。 曹江笑,“王爷英明。” 晋王一愣,哑然失笑,“既然看上了,就让他请媒人上门提亲,把人娶进门做续弦。” “属下会转告谷二爷的。” “至于空缺......”晋王沉吟片刻,“常有忠。” “禀王爷,兵部车驾清吏司、工部都水清吏司都有空缺,大理司右寺丞的母亲病重,不日也该上书了。”常有忠答道。 “就让他先去兵部呆着。”晋王说道。 晋王安排好了,常有忠和曹江分头行事。 谷中郊得知晋王同意他娶陈玎玎,大喜,立刻禀明父母,请了媒人就往陈家去。 虽然谷中郊比陈玎玎大了十二岁,还是续娶,膝下还有原配嫡女一个,但谷中郊是晋王的表哥,也有官职在身。 最重要的是陈玎玎嫁过去,是做正妻。 说是说宁做富人妾,不做穷人妻,可谷家不是穷人啊。 能做富人妻,谁还去做富人妾? 虽然谷家门第不及晋王府高,但能攀附上谷家,已然是大幸。 而且,妻子的娘家才是正经的亲戚。 陈道常和陈太太对这门亲事,那是相当满意。 然而陈玎玎却不愿意,问其原因。 只说:“女儿年纪还小,还想多陪在父母身边几年。” 知女莫若母,陈太太一眼就看穿了她,知道女儿还是想进王府,给晋王做妾。 “玎儿,晋王虽好,却非你的良人,给他做妾,生死荣辱都得看王妃的,由不得你自己。别的尚且不说,你就是回家看望爹娘都得王妃允许。” 陈玎玎咬着下唇,不应声,显然母亲的话并没有说服她。 “玎儿,若是晋王要纳你为妾,谷大人是绝不会让媒人上门来提亲的,这门亲事就表明了晋王的意思。所以,玎儿,就算你拒了这门亲事,王爷也不会纳你的。” 陈玎玎脸色煞白地看着陈太太,“娘,为什么?难道我长得不好看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除服 看着容貌秀丽的女儿,陈太太叹了口气,“若是晋王见色纳妾,晋王府再大都住不下的。” 陈玎玎仍存有奢望,“外面都说晋王妃懦弱无用,若是女儿能进王府,女儿为王......” “玎儿,你也说了,晋王妃懦弱无用,所以她是管不住晋王的,纳不纳妾,全在晋王,晋王对你没有这个意思,你把心思收了,安分的嫁进谷家去吧。”陈太太打断她的话道。 姜长宁怎么都不会想到,妒妇这名,没落她头上,她倒是有个懦弱无用的名声。 陈玎玎眼眶微红,“娘,我知道了,我会嫁给谷大人的。” “好孩子。”陈太太摸了摸她的头,“爹娘都是为了你好啊。” 陈家这边允婚,谷家那边就开始择日子过礼了。 暮春三月悄然而逝,初夏四月如约而至。 最美人间四月天,景色不与旧时同,爱俏的婢女已脱下稍厚重的春衫,换上了清凉的夏衣。 晋王府内,花团锦簇,朴氏等人都穿着艳丽的衣裳到花园里赏花。 康仁郡主也提着鸟笼子,带着婢女来花园里。 朴氏等人赶紧过来向她行礼问安,“见过郡主,给郡主请安。” 康仁郡主知道这些都是她叔父的妾室,神情冷淡地道:“不必多礼。” 她父王也有五六个妾室,在她父王亡故后,她母妃就把她们全都发卖了。 “这只鸟儿的羽毛,可真漂亮。”陈怡恭维道。 刘氏撇撇嘴说道:“漂亮是漂亮,不过好像不会说话。” “这是金丝雀,不是鹦鹉,当然不会说话。”康仁郡主眼带嫌恶地道。 刘氏掩着嘴,假笑一声,道:“哎哟,我以为都是鹦鹉呢,没想到,就郡主的不是鹦鹉啊。” “你是在挑拨离间吗?”康仁郡主直白地问道。 刘氏佯装惊慌地道:“郡主这话说的,妾身怎么敢?妾身就事论事。” “本来我不需要跟你解释,但为免你胡言乱语,我可以跟你说清楚这件事。”康仁郡主盯着刘氏,小脸板的紧紧的。 刘氏受她气势所迫,向后退了一步。 “上巳节,我随祖母、叔父、婶母去红螺湖玩,在湖畔,我捡到一只被风从树上吹下来的金丝雀雏鸟,它受了伤,死掉了,我很难过,婶母为了哄我开心,特意让叔父买了只金丝雀给我养。不是叔父不给我买鹦鹉,而是我要的就是金丝雀,你可明白了?” “妾身明白了。” “你的想法肮脏,还充满了恶意,是婶母对你们的宽仁,让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且等着。”言罢,康仁郡主转身就走。 刘氏没想到康仁郡主一言不合,就摆出要去告状的架式,也是吓了一跳,慌忙拦在她面前,“郡主,妾身没有恶意,妾身在说笑,是的在说笑呢。” 那十个美人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戏。 倒是朴氏和陈怡赶紧过来,帮着刘氏说话,“郡主,在府里同住几年了,你是知道她的,她没有坏心思的,就是不会说话。” “是啊,郡主,她就是人们常说的,刀子嘴豆腐心,这嘴上说不出好话来,但都是有口无心的,您就与她计较了。” 刘氏干净利落的给了自己两巴掌,还用足的力气,打得啪啪作响,“让你胡乱说笑,让你满嘴胡言。” 康仁郡主见状,犹豫片刻,道:“行了,这一次,我暂且饶了你,下回若再让我听到你满嘴胡言,我必禀明婶母,撵你出府。” “妾身再不敢了,谢谢郡主饶了我这一回。”刘氏低头道。 康仁郡主带着人离开了花园,不过她没把这事告诉姜长宁,自有人将事情如实禀报。 姜长宁听罢,笑笑道:“闲着无事就爱生事,秀兰啊,去让她们抄往生咒。” “王妃,往生咒的字太少了,让她们抄《金刚经》。”拂翠出主意道。 “我让她们抄往生咒,是打算等除服日,好烧给大嫂的。” 婢女恍然大悟,王妃可不是单纯的罚她们抄经书。 “王妃,让她们抄多少份?”秀兰问道。 “每人抄三百份吧。”姜长宁给定了一个不多不少的数。 抄少了,一下就抄完了。 抄多了,抄到除服日还抄不完。 秀兰让人准备好了笔、墨和纸张,送去给各个姬妾,就连那位舞女也没漏掉,大家整整齐齐,一起抄往生咒。 四月十六,庄掬月和谭一杰成亲。 两人原本成亲的日子定的是二月二十日。 但秦肇熙和谢宝茵因一些变故,成亲之日推迟,占了二月二十日这个吉日。 于是庄掬月和谭一杰重新择日,定在了四月十六。 姜长宁照旧打发人,送了礼去。 次日,谭一杰和庄掬月进宫谢了恩,回府给父母敬茶时,小两口执意先给文德伯已故的原配,谭一杰的亲生母亲敬茶。 并且在祠堂,庄掬月还拿话挤兑着文德伯夫人,为原配夫人上香,行了妾礼。 姜长宁听闻此事,有点意外,“月妹妹,还挺强势的呀。” 以庄掬月的性子,会这么做,说明文德伯夫人定是做了什么激怒了她。 这一场文德伯府婆媳斗法,第一局,庄掬月完胜。 只是婆婆要拿捏儿媳,方法多得很,鹿死谁手未可定。 四月二十日,三月服孝期满,除服,烧了往生咒,喝了祛晦酒。 次日,太后就迫不及待的,命内侍来晋王府,说是得了一幅名家字画,邀请姜长宁进宫品鉴。 “品鉴名家字画。”姜长宁讥笑。 太后宣召,她不能拒绝,好在,她早已做好准备了。 傍晚,晋王回府,知道姜长宁要进宫,安抚她道:“别怕,我不会让那个畜生到你面前去恶心你的。” 听这意思,姜长宁就知晋王这是打算他或者派人找理由绊住皇上,不让皇上进后宫。 这虽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但有着君臣尊卑约束着,这是现阶段最好的法子。 “我不怕,我知道你会保护我的。”姜长宁笑道。 就算晋王和他的人,没能绊住皇上,她也能自保的,安插在宫里的人,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第二天,姜长宁按品大妆,带着筱春、半芹,出府往皇宫去。 到了宫门外,下马车,走过甬道,坐上步撵。 坐在步撵上,姜长宁一脸沉静,捏了捏系在腰带上的荷包,皇上最好不要出现,要不然,她就药物阉了他。 步撵稳稳地向前行,忽停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鉴画(二更) 步撵忽停,姜长宁神情一凛,皇上居然在这路上堵她! “王妃,是皇后娘娘。”筱春禀报道。 姜长宁轻吁了口气,这时她才发现皇后就坐在左侧前面不远的亭子,微蹙眉,从步撵上下来,往那个亭子走去。 “晋王府姜氏见过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姜长宁怀疑皇后和皇上是一丘之貉,在自称耍心眼,不用惯常的自称。 虽然这并没什么用,但膈应一下人也是可以的。 她不痛快,凭什么让对方痛快? “晋王妃不必多礼。”皇后双手虚扶。 姜长宁站直身子,不动声色地笑着,眸中清冷。 “这宫里太宽敞了,晋王妃难得进宫,我怕晋王妃迷路,去到了女眷不该去的地方,特意过来陪晋王妃的,晋王妃不会拒绝吧?” 皇后的话,让姜长宁先是一愣,后是一喜,眼中浮现淡淡的笑意,主动送上门来的助力,必须用上,“有娘娘陪着,就不会有人带错路了。” 姜长宁在皇后的陪同下,一起进了福寿宫。 “皇后来了啊!”太后并不待见自己这个儿媳,皇后不是她选的,是将皇上推上皇位的功臣们。 “听闻母后得了幅名家字画,儿媳也想瞧瞧,长长见识。”皇后笑道。 太后宣召姜长宁进宫,品鉴名家字画,不过是借口而已,她主要是问晋王府的情况。 皇后横插一脚,让太后有些话就不能明说了,忍着气,命宫女拿一幅字画来。 太后库房里的东西多,宫女随便挑了幅字画,就拿进来了。 展开一看,姜长宁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幅《松鹤延年图》,分明就是千秋节,晋王府献给太后的寿礼。 拿晋王府送的礼,宣召晋王妃进宫品鉴,这是在闹那样呢? “这画。”姜长宁故意端详片刻,“我瞧着有几分眼熟。” “可不眼熟,这是晋王府送给母后的寿礼。”皇后同样不待见太后,她才是后宫之主,太后偏凌驾在她之上,处处插手宫务。 太后的表情,那是相当的精彩。 为她解围的是高燕云,“娘娘这几日一直在欣赏这幅画,听到娘娘要画,宫人就误以为娘娘要的是这幅画呢。” 太后的神色转缓,“你去把那幅《芙蓉锦鸡图》拿来。” “是,娘娘。”高燕云去库房找出《芙蓉锦鸡图》来。 《芙蓉锦鸡图》是北宋徽宗所绘,上有芙蓉、锦鸡、蝴蝶、菊花。 上还有徽宗题的诗:秋劲拒霜盛,峨冠锦羽鸡,已知全五德,安逸胜凫鹥 画上一枝芙蓉从左侧伸出,花枝上栖一只锦鸡,右上角两只彩蝶追逐嬉戏,左下角一丛秋菊迎风而舞。 两只芙蓉花娴静的半开着,一只锦鸡蓦然飞临芙蓉的枝头,压弯了枝头,打破了宁静。 枝头轻颤,锦鸡浑然不顾,回首翘望那对翩翩起舞的彩蝶。 整幅画层次分明,疏密相间,充满秋色中盎然的生机。 宋徽宗虽是个昏庸无能的皇帝,但在书画造诣颇深,比某位号称十全老人的皇帝要强得太多。 只是历史在辽国中期出现了改变,诸弟之乱,辽国一分为三,而后又被妫君统一,建立了妫国。 妫国末年民不聊生,赫连一族揭竿而起,夺得政权,这导致姜长宁熟悉的元明清没有了。 “淳安,你看这幅《芙蓉锦鸡图》如何?”太后问道。 “锦鸡刻画的生动逼真,用笔工细,设色艳丽,诗意画旨,尽在其中,不愧是画中珍品。”姜长宁泛泛而谈。 皇后也赞道:“色彩艳丽,典雅高贵,尽显皇家雍容富贵的气派。” “这只锦鸡画的极好,羽毛斑斓华贵。”太后说道。 皇后接话道:“是啊,这鸡羽毛画的真好,瞧瞧这鸡头上黄色羽毛,有种毛茸茸的感觉,尾部羽毛长而硬,密而不乱。” 太后皱了下眉,还是依照她本意继续说道:“鸡就是鸡,纵是有了身华丽的羽毛,也还是鸡,不像凤凰,乃是百鸟之王。” 这话意有所指,姜长宁听懂了,这是在敲打她呢。 她是人,不是鸡,也不屑去做凤凰。 但她知道,若她不给出回应,太后还会继续叨叨,还会不停地宣召她进宫。 “鸡有鸡窝,凤有凤巢。鸡虽寻常,却是德禽,俗话说,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姜长宁笑道。 太后脸色微变,她没想到姜长宁会不受控制了。 偏这时,皇后还附和,“鸡是吉祥鸟,这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呢。” 姜长宁不愿进宫,这是大好事啊! 没廉耻的老东西,帮着儿子做这种龌龊下作的事,果然是以色侍君的下贱玩意。 姜长宁不受控制,太后已然怒火中烧,皇后这话那是火上浇油。 什么叫落魄凤凰不如鸡? 不知道帝为龙,后为凤吗? 太后怒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皇后这下更确定太后是在帮着皇上拉皮条,心中不耻,犟嘴道:“常言都这么说啊。” 意思就是,她没有说错话。 见这对婆媳要掐起来了,姜长宁乐得退出,在一旁看戏。 “凤乃神兽,鸡不过是家禽,焉能相提并论?”太后就认定凤要比鸡高贵。 她做妃时,最羡慕、最想穿的就是皇后的那一身明黄色凤袍。 做了太后,她所有的衣物上,都绣有凤纹。 皇后以为太后这是在说服姜长宁进宫,妃嫔是没法着凤袍的,只有皇后才行。 太后这是要让姜长宁取代她,成为皇后吗? 前朝就有已婚妇人,改名换姓进后宫,做了皇贵妃的事。 皇后愤怒了,她做皇后这些年,业业兢兢操持宫务,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太后想夺她皇后之位,没门! “鸡和凤凰就是一物两名,《孝子传》里,就说了,‘舜父夜卧,梦见一凤凰,自名为鸡。’还有《正律》上也说,黄帝之时,以凤为鸡。”皇后引经据典。 太后的脸彻底冷了下来,阴阳怪气地道:“皇后读了蛮多书的嘛。” “家祖父曾言:读书可以明理,明理为修身,修身即为做人。”皇后在点太后。 婆媳各说自话,都打心眼里深深厌恶上对方了,姜长宁成没事人了,为免她们想起她来,她安静的在一旁看画。 第一百二十四章 被拦 姜长宁想让太后遗忘她,这是不可能的。 太后和皇后争论了一番后,更觉胸闷气短,索性不理会皇后了,“淳安啊,世事无常,色衰而爱驰。” 皇后嗤笑一声,说得皇上好像不贪色似的。 比起晋王来,皇上才更喜欢美色吧。 皇上不就是因为姜氏貌美,才想尽办法要把人弄进宫里来。 都不顾礼义廉耻,要知道,在公,姜氏是臣妻,在私,姜氏是弟妹。 至于为什么太后不在选秀时,把姜氏留在宫里给皇上,而是等姜氏成了晋王妃后,才想让姜氏成为皇上的女人,那是太后想要借此羞辱晋王。 “太后娘娘,妻与夫齐。”姜长宁笑道。 未尽之言就是:妾,才会担心色衰而爱驰,妻从来就不是以色坐稳位置。 太后当年就是以色侍君,后来被比她更年轻的美人夺走了宠爱,被迫南下。 若不是承隆之难,先帝早就想不起她了。 “为妻和做妾那是不同的。”皇后笑盈盈地道。 被儿媳蔑视,太后快气炸了,她不想再看到皇后那张可恶的脸,“我乏了,都退下吧。” 皇后和姜长宁行礼,“儿媳(妾身)告退。” 出了福寿宫,姜长宁笑着说道:“多谢皇后娘娘陪我同行。” 皇后笑道:“晋王妃不用客气,我与你一见如故,以后晋王妃进宫,可来我宫里坐坐啊。” “改日一定去叨扰娘娘。”姜长宁笑应道。 两人一番虚情假意的寒暄过后,姜长宁坐上步撵,往宫门去。 走了没多远,步撵又停了。 姜长宁抬眸一看,这回拦住她的是庄清妍。 下了步撵,姜长宁欠了欠身,“见过庄才人,才人万福。” 作为一品外命妇,见到四品以下的内命妇,不用屈膝行礼。 “见过晋王妃,王妃万福。”庄清妍欠身还礼。 “才人消瘦了。”姜长宁说道。 庄清妍扯着嘴角,笑了笑,“居宫不易,焉能不瘦?王妃,过得可还好?” “府中姬妾成群。”姜长宁不能说自己过得很幸福,那是在给庄清妍添堵。 庄清妍叹气道:“女人的日子在哪都难过。” “才人可是有什么话,要我带去给老太太她们?”姜长宁不愿和她陷入感怀人生的悲伤之中。 “五妹妹怎么会进公主府当妾?” “公主选中的。” 庄清妍苦笑道:“皇家人决定了,不容人拒绝。” 姜长宁抿唇不语,这话不需要她接。 “劳烦晋王妃转告家父家母,我在宫里一切安好,勿念,请他们也多保重。”庄清妍说道。 “我会替才人转告的。” “多谢。” “才人太客气了。” “王妃多保重。”庄清妍把站在不远处的宫女招来,就转身离开了。 姜长宁上了步撵,继续往宫门口去。 走了一段路后,她再次被人拦下来了。 这回拦住她的人是吕绣桔,穿着淡绿色宫装的吕绣桔,柔弱的就像一根小白菜,巴掌大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姜长宁轻叹了口气,这出宫之路,怎么走得如此艰难啊? 再次从步撵上下来,姜长宁欠身道:“见过柔贵人,贵人万福。” “见过晋王妃,王妃万福。”吕绣桔还礼道。 “不知贵人有何吩咐?” “我一个小小的贵人,哪有什么资格吩咐晋王妃做事?” 姜长宁垂首,撇撇嘴,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拦住她的步撵? “这里有一百两银子,请王妃转交给我姑母,请她去寺里,为我儿子请高僧做场法事,就算了结我们之间的母子之情吧。”吕绣桔面带哀色递给姜长宁一个荷包。 筱春上前接过荷包,打开看过后,“王妃,是一百两银子。” “王妃还真是谨慎。”吕绣桔说道。 “钱财不管多少,都该当面点清,省得日后麻烦。”姜长宁淡笑道。 “王妃说的对,这事就拜托王妃了。” “贵人放心,一定转交。”姜长宁顿了顿,“贵人还请节哀,多多保重身体。” “多谢王妃关心,有劳了。”吕绣桔也带着宫女走了。 姜长宁又一次上步撵,应该不会再有人拦她了吧? 这一回的确顺顺利利的到达了宫门处,走过甬道,就到了宫外,上了马车,靠在锦垫上,才真正放松下来,“回府吧。” 回到王府,姜长宁安排秀兰去庄家,筱春带着人去谢府。 换了衣裳,去榴萱院给太妃请了安,又回了如镜院。 想起在福寿宫的事,姜长宁忍不住哈哈大笑。 晋王心急火燎赶回府,虽然他已知道姜长宁安然无恙的出宫了,但没看到人,他还是不放心。 进门就听到了她清脆的笑声,晋王不由的笑了,连忙进屋问道:“宁宁,什么事这样开心?” “永昼。”姜长宁高兴往他怀里扑。 晋王一把抱住她,“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太后请我品鉴哪幅画?”姜长宁笑问道。 “太后收藏了很多名人字画,随便拿一幅出来就好,反正宣召你进宫品鉴名人字画,就是一个借口。” “宫人拿了《松鹤延年图》出来。” 晋王愣了一下,“《松鹤延年图》?是千秋宴上,我们送上的那幅?” 姜长宁抿唇笑着点点头,“就是那幅。” 晋王哑然失笑,“这还真是个笑话了。” “这就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姜长宁笑,“加上皇后娘娘说了句不中听的话,把太后气得半死,她也顾不得敲打我,就把我和皇后一起赶走了。” “你怎么会想到找皇后和你一起去见太后?”晋王笑问道。 “不是我找她的,是她主动来的。”姜长宁把她进宫的事情,如实描述了一番。 晋王若有所思,就今天皇后的行为,可以看出皇后也洞察出皇上的丑恶想法,在阻挠皇上 “皇后可以善加利用。” 姜长宁深以为然,“我也这么觉得。” 宫里,皇上好不容易打发走那几个啰嗦的宗室老人,赶去福寿宫,然而姜长宁早已离去。 没见到佳人就算了,太后还气极败坏的数落了一通皇后,“她居然跟我说落魄凤凰不如鸡,怎么的?启元宫她住的不舒服,她想去乾西所呆着吗?” 乾西所是宫里最偏僻的一处院落,犯错的嫔妃幽禁之处,让皇后去乾西所住,这是有废后的意思。 当然,意思只是意思,一国之母,不是那么好废掉的,尤其皇后,还有隋国公府以及一些老臣做靠山。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请帖(二更) “母后请息怒,别为了她气坏了身体,儿子一会就去训斥她。”皇上安抚太后道。 “是得好好说说她,真是没脑子的东西。”太后突想到什么,“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现在还不到皇上进后宫的时辰,平常这个时辰,皇上还在勤政殿处理奏折,或召见臣工商议朝政。 皇上没法告知太后实情,而且说出实情来,太后只怕会怒上添怒,他撒谎道:“高女官见母后生气了,就让小内侍去请朕过来。” 站在一旁的高燕云,嘴角微抽了一下,她可没做这事。 太后笑道:“还是燕云贴心。” 得,这份功劳,高燕云只能领了。 皇上又宽慰了太后几句,就出了福寿宫,往启元宫去。 听到内侍通报,皇上驾到,皇后愣了一下,这个时辰,皇上怎么来启元宫了? 皇上已到了宫门口,皇后来不及按品大妆了,带着宫女们匆匆迎了出去。 没穿皇后服饰,化浓妆的皇后,减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娇弱,倒是有了皇上初见皇后时的模样。 当年选后,一共有三人,皇上亲点了隋国公之女。 夫妻俩也曾恩恩爱爱过,也曾花前月下过,也曾海誓山盟过。 可随着皇上的女人越来越多,帝后之间渐行渐远,再没了昔日的柔情蜜意。 今日的皇后,让皇上忆起从前,不由想要鸳梦重温,拉着皇后,就要往寝殿去。 皇后是一国之母,要保持端庄有礼,岂跟他白天做那事,“陛下,不可以如此,有违礼法。” “夫妻敦伦,合礼合法。”皇上搂着皇后就要亲。 皇后在他怀里不停挣扎,“陛下,不要,不可。” 她的抗拒,搅了皇上的兴致。 “无趣!”皇上拂袖而去。 见皇上怒气冲冲的走了,心腹女官赶紧进殿,劝皇后道:“娘娘,您怎么不顺着陛下?” “我是皇后,不是那些讨好卖乖、只知一味听从陛下的嫔妃。”皇后怒道。 心腹女官低头,不敢再多言。 皇上从启元宫出来,上了龙撵,“去景明宫。” 景明宫的武嫔,一向温情小意的。 只是在去景明宫的路上,皇上遇到了提篮采花的淑女余彩屏。 粉色宫装,挽着堕马髻,娇俏中又透着妩媚。 向皇上行礼时,恰到好处露出的那一截白皙颈部,让皇上顿时心痒难耐。 武嫔被截胡了,皇上把人带去旁边的赏景楼里,成就了好事。 余彩屏也成功的从八品淑女晋升从六品才人,连升三级,赐住德合宫的诸芳院。 得知死对头余彩屏的位份,与己一样了,苏宛央气得肚子疼,急召太医来诊脉。 宫里这乱七八糟的事,对姜长宁日常生活,没有影响。 过了两日,听闻两件喜讯,一个是庄清婵有喜,一个是庄清媚有喜。 在练字的姜长宁,头也不抬地吩咐道:“按旧例备两份礼送过去道贺。” “豫王妃下了帖子,邀您三日后去参加赏花宴。”漱翡接着道 四月里到是赏花的好时节,可是赵惜芳身怀有孕,这个时候办赏花宴,莫名的让人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不记得在那部电视剧里,曾看到有个嫔妃利用保不住的孩子,陷害人的情节了。 远离孕妇,保平安。 这个赏花宴,不能去。 “回帖,就说我身有恙,去不了。” “呸呸呸,王妃,怎么能拿身子说事?”秀兰板着脸道。 “不要紧的,我就随口.......好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秀兰嬷嬷。”姜长宁冲秀兰讨好地笑,“去请太医进府来给我诊个平安脉吧。” 演戏要演全套,不能让赵惜芳抓到把柄。 “不但要让太医给王妃请诊,还要让太医给王妃开黄莲和苦参,熬黄连苦参汤给王妃喝。”秀兰说道。 姜长宁哀嚎,“不用了吧,是药三分毒,我又没有......生病。” “王妃自己说身体有恙的,怎么能不喝药呢?”秀兰认真地说道。 “喝喝喝,苦参清热,黄连泻火,最适合夏天饮用,熬一大壶,我们一起喝。”姜长宁嘻嘻笑道。 “这好东西,就王妃独自享用吧,奴婢就不用了。”三个婢女做鸟兽散。 “都是群没良心的家伙。”姜长宁扬声笑骂道。 收到晋王府回帖的赵惜芳,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吩咐下人道:“去打听打听,晋王妃可曾宣召了太医。” 她不相信,姜长宁这么凑巧身体有恙。 就在她的人打听之时,晋王府拿着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了。 虽然薛太医前几日才进王府给太妃、姜长宁和康仁郡主请了平安脉,但王府来人请,他就提着药箱子,往晋王府来了。 进院子,就瞧见了据下人说头晕目眩,已病卧在床的晋王妃了。 晋王妃正站在廊下,精神抖擞的在逗鹦鹉呢。 这看着不像是生病的样啊? 薛太医一下就明白,晋王妃这是装病,今儿这脉,他知道怎么诊了。 “下官见过晋王妃,给晋王妃请安。”薛太医长揖为礼。 “薛大人不必多礼,请厅里坐。”姜长宁客气的把人领进了小厅。 在小厅坐下,婢女送上了茶水。 薛太医喝了几口茶水,才笑问道:“不知道王妃哪儿不舒服?” “这几天吃多了核桃、花生、瓜子,有点上火。”姜长宁右手虚握拳,轻咳了两声,“还不是太想吃东西,食欲不振。” 说得这么明白,薛太医应该知道她生的是什么病了吧? “王妃请把舌头伸出来,让下官看看。” 姜长宁依言,把舌头伸了出来。 薛太医一看,“舌红苔少,王妃这是虚火旺,下官再给王妃诊诊脉。” 说着,他拿出脉枕。 秀兰接过去,放在桌上。 姜长宁把手搭了上去,秀兰用帕子将露出来的手腕盖住。 薛太医隔着帕子为姜长宁诊脉,“王妃的脉象,浮在皮毛,如水漂木,浮数表热,乃虚火之症。” 不愧是常在各府走动的太医,瞧瞧这医术,瞧瞧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力! “有劳薛大人给我开几剂药吧。”姜长宁叹气,真不想喝药啊。 薛太医写好药方,补充道:“这药可喝可不喝,王妃多喝水,少吃点上火之物,就可以。” 姜长宁笑,“多谢薛大人,秀兰送薛大人出去吧。” 秀兰把薛太医送到院门口,给了大封赏。 春来送薛太医到仪门,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晋王。 第一百二十六章 败坏 晋王看到薛太医,再看到陪在他身边的是春来,眉头一皱,“薛大人,我家王妃得了什么病?” “王爷请放心,王妃只是虚火旺,没什么大碍。”薛太医笑道。 “那就好。”晋王放心了,对薛太医点点头,“有劳了。” “王爷客气,这本就是下官的职责。”薛太医笑道。 晋王没再跟他客套下去,直接进府回了如镜院。 进屋就看,他的小王妃在那边看话本子,边嗑瓜子,“你上火,还吃这个,不许吃了。” “我没上火,我只是让薛太医给我断诊为上火而已。”姜长宁把书签放好,说道。 “为什么?”晋王好奇地问道。 “豫王妃发请柬,请我去赏花,我不想去,就装病啰。”姜长宁直言不讳地笑道。 晋王更好奇了,“为什么?” 内宅妇人最喜开赏花宴、品茗会,他的小王妃怎么如此特别? “我和她是有间隙的,她请我去赏花宴,肯定不怀好意。现在她怀着孩子,万一在宴上,她闹出点什么事,反而诬陷我,说肚子不舒服,见红了,那我不是麻烦大了。” 晋王府的内宅,还算比较干净的,龌龊之事发生的也比较少,但晋王也不是没听过有人利用孩子陷害人的。 只是这事,一般发生的同一府的妻妾,或是妯娌之间。 “她应该不至于如此,毕竟这是她头胎孩子,要是生了个男孩,就是豫王世子。” “我管她至不至于呢,对她,我都敬而远之。”姜长宁看着晋王,“永昼,我要头胎生个女儿,你会不喜欢吗?” “只要是你生的,儿子女儿我都喜欢。”晋王笑道。 姜长宁笑了笑,晋王的回答,她是满意,但这句话的真伪,她不想深究。 三日后,豫王府的赏花宴迎来了,除姜长宁以外的其他客人,德王世子妃、庆王府大奶奶徐氏,定王世子妃等一众皇家媳妇。 宁夏王妃缺席在意料之中,可晋王妃也没来,不免有人就问了。 “我有送请柬去给晋王妃,只是晋王妃身体有恙,没法来赴宴。”赵惜芳解释后,又补充了句,“武昌伯府的二奶奶说过晋王妃做姑娘时,这身子骨就弱,想来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要多静养吧。” “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可难治了,难怪成亲大半年了,她还没身孕。”徐氏趁机落井下石。 “我瞧晋王妃的气色挺好的,不像有什么不足之症,这有没有孩子,是讲缘份的。”德王世子妃对姜长宁印象,帮她说话。 “说不定过些日子,晋王府就会有喜讯传来了。”常山王世子妃与德王世子妃交好,附和她的话。 赵惜芳看了两人一眼,道:“我和晋王妃一同参加选秀,又先后出嫁,现我有了身孕,就想着让她过来沾沾喜气。” “堂婶是一番好意,只可惜了。”徐氏阴阳怪气地笑了声。 德王世子妃皱了下眉,这徐氏好像对晋王妃很大意见似的。 按说,她们来往不多啊。 莫不是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希望她早日养好身体,还有机会再请她来赏花吧。”赵惜芳笑道。 这话初听,没什么问题,细品,就耐人寻味了。 都是混皇家圈子的人,没几个是简单人物,大家都听出了话中的恶意。 德王世子妃有几分不快地道:“好了,人家晋王妃又没来,就别说她了,省得别人误会我们是一群爱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子的小人。” “我们还是赏花吧。”常山王世子帮腔道。 “剪画,让她们把花送上来吧。”赵惜芳看着两人,目光微凝,姜长宁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居然把这两人拢络住了。 在豫王府赏了花,用了午宴,德王世子妃就找了借口,离开了豫王府。 思前想后,德王世子妃决定去一趟晋王府。 “德王世子妃来了?”姜长宁听到通报,都有点愣神。 高门大户过府拜访,都会提前一天下拜帖的,这突然而至,是出了什么事吗? 姜长宁赶紧换了衣裳,去正则院见客。 德王世子妃看到姜长宁,就直接问道:“堂嫂,你是不是得罪过豫王妃和徐氏啊?” “怎么她们在赏花宴上说我的坏话了?”姜长宁笑问道。 “一说一个准。”德王世子妃就把赏花宴上的事说了出来。 姜长宁笑问道:“去年宁夏王成亲,宁夏王妃在喜轿上昏厥过去的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这百年难遇的事,我怎么会不记得。”德王世子妃笑道。 “大家都觉得这事是豫王妃所为,豫王妃不肯承认,她不认就不认吧,非要祸水东引,把这黑锅砸我头上,想让宁夏王妃找我麻烦。可人家宁夏王妃又不是傻子,如是腊八节那天,宁夏王妃就来找她算账了。” 德王世子妃听罢,恍然大悟,“这个豫王妃还是什么才女,就这品性,哎呀呀,啧啧啧。” 姜长宁接着道:“至于徐氏,我到是没有得罪她,可魏国公府一向跟赵家走的近,她肯定会做豫王妃的马前卒。” “所以你才不去参加她的赏花宴。” “她怀着身孕,珍贵着,我可不敢和她有言语争执,万一气着她,把她气出个好歹,我上哪赔她个娃。” “这话说得有理,我啊,也得离她远点,省得羊肉没吃着,惹来一身骚。”德王世子妃说道。 “随雁,多谢你啊。”姜长宁笑道。 “客气什么啊,谁让我们一见如故呢。” “你来得正好,上午庄子里送来了新鲜的蔬果,我正打发人往你府上送,这下你可以捎带回去。” “又偏得你的好东西。” 姜长宁让下人把一篓蔬果搬上德王世子妃的马车,送她到仪门外,看着她上了马车,才返回如镜院。 一进院子,姜长宁就沉了脸色,赵惜芳有孕在身,不好动,徐氏那张臭嘴,得好好洗一洗。 接下来几天,姜长宁就在配一种能让人短暂失声的药。 这药方是她翻看杂书时,无意间看到的,那时就觉得这是对付臭嘴之人的最佳良方。 第一百二十七章 荷包(二更) 药,顺利的配出来了。 姜长宁叫来了筱春,告诉她这是什么药,“找个徐氏的宿敌,借她之名,想法子收买庆王府的人,把药悄悄的放进她喝的茶中。” 筱春笑,“王妃,庆王府有我们的人。” “南叔安排的?” 筱春点点头,姜长宁笑,“那就让她小心点,把事给办妥了。” “王妃放心吧,这点小事不会用问题的。”筱春拿着药,出府办事去了。 到了五月初一,满城的粽香。 晋王府也收拾了一番,各处挂上了应节之物,阖府草木清香。 傍晚,晋王从衙门回来,在去榴萱院的路上,被人拦住了。 拦住他的人,正是当日主动要求伺寝的阮丽珠。 她穿得十分清凉,露出大半个白皙的胸脯。 “妾身见过王爷,给王爷请安。”声音娇滴滴的,尾音袅袅,带着勾人的钩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晋王问道。 “过几日就是端阳佳节,妾身特意为王爷缝制了一个避毒荷包,还请王爷戴上。”阮丽珠将荷包托在掌中,送到晋王面前。 “王妃会为本王准备荷包佩戴。”晋王抬腿就要走。 阮丽珠一把抓住晋王的衣袖,身子娇弱的往下滑落,坐在地上,仰面看着晋王,眼神幽怨中还带着几分哀求,“王爷,妾身千里迢迢来此,孤苦无依,还请王爷怜惜。” 晋王低头看着她,目光冷淡,“让你背井离乡的人,不是本王。”言罢,将衣袖用力扯出来,就要继续往前行。 阮丽珠扑过一把抱住晋王的腿,“王爷,不管怎么样,妾身已经进了府,是您的女人,您不能不要妾身,让妾身独守空闺。王爷,王妃独占您,是不对的,您该雨露均沾。” “雨露均沾?”晋王弯腰抬起她的下巴,“本王挑食,吃惯了山珍海味,吃不惯粗茶淡饭。” 将阮丽珠的脸甩开,晋王站直身体,掏出帕子边擦拭手指,边不屑地道:“凭你也敢指责王妃,常有忠,没眼力的东西,还不办事。” 常有忠赶紧上前拖人,曹江和另外四个随从也跟着帮忙。 躲在廊下柱子后面的王姣娥,紧紧地捂着嘴,眼睁睁看着阮丽珠像条死狗一般,被打晕给拖走了。 她只顾着看阮丽珠,没注意到晋王瞥过来的一眼。 晋王到榴萱院时,太妃在和康仁郡主挑花绳,祖孙俩都很开心。 这让晋王想到姜长宁说的话,“母妃是含饴弄孙的年纪,有个孙女陪着,她会开心的。” “康仁没了父母,纵然有我们照顾,但有些地方还是顾不到的,更何况你是叔父,男女有别。我这个婶母也大不了她几岁,养在我身边,我教导不了她什么,养在祖母膝下,有母妃照料,没人敢看轻她,对她的名声也好。” 现在看祖孙俩相处的情况,晋王觉得他的小王妃是对的。 “母妃,康仁。”晋王唤道。 看到儿子,太妃十分高兴。 康仁郡主也露出浅浅的笑,行礼道:“康仁给叔父请安。” “好孩子,不必多礼。”晋王抬了抬手,虚扶道。 说起端午节的事,太妃说道:“我就不出去了,人太多,闹得慌。”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见太后,给太后那个贱妾行礼,她呕得慌。 “我在府里陪祖母。”康仁郡主说道。 她在守孝,本就不方便出门,但她有这句话,也是她的孝顺。 闲话一会,晋王就离开了,一进如镜院,见到姜长宁,就向她讨要避毒荷包。 姜长宁笑,只是笑声里,透着几分心虚。 “宁宁,你不会没帮我绣避毒荷包吧?”晋王沉声问道。 “我有绣,就我的针线活不好,绣的荷包不怎么好。” 成亲以来,晋王就没见自家小王妃动过针钱,自然知道她不擅长针线,笑道:“我不嫌弃。” “说好不嫌弃的哟。”姜长宁从搁在角落的绣笸里翻出早就做好的荷包。 玄色的荷包,用银丝锁边,上面绣着蜈蚣、毒蛇、蝎子、壁虎和蟾蜍。 认真讲起来,姜长宁做的荷包,虽说比不上那些技艺精湛的绣娘,但也不算太差,就是...... 晋王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他苗条纤细的小王妃,绣的五毒都圆嘟嘟、胖乎乎的,憨态可掬。 “说了不嫌弃的,还笑话我,你把荷包还我。”姜长宁说着就要把荷包抢夺过去。 “送给我的,就是我的,不能要回去。”晋王避开她的手,乐呵呵的把荷包系在腰间。 第二天,常有忠看到晋王腰间,挂着个绣工一般的荷包,眯了下眼。 王爷什么时候这么不...... 猛地回过神来,绣工一般的荷包,能让王爷佩戴的,那就只能是王妃做的。 看这架式,王爷是打算在王妃这一棵树上吊死了,以后那些玩意儿,不能再让她们出来烦着王爷了。 要是让王妃知道他放任那些人到王爷面前来邀宠,在王爷耳边吹吹枕边风...... 常有忠突觉后颈,凉飕飕的,缩了缩脖子。 从今往后,他就两个主子,一个是王爷,一个是王妃。 姜长宁怎么都不会想到,一个荷包,会让常有忠想这么多。 转眼到了五月初五,晋王依礼进宫去了,姜长宁收拾妥当后,就带着人出门,往西苑湖去。 西苑湖,顾名思义,它在城的西边,是一处风景绝佳的去处。 晋王府的地位摆在那儿,虽然在年纪上,庆王是伯父,定王和德王是叔父,但彩棚仍是晋王府居首。 姜长宁进彩棚里坐下,就命秀兰带着粽子送去各府,以全礼节。 过了会,陆续有亲王府、郡王府、公主府、国公府、郡公府、郡主府、侯府的女眷,带着粽子过来拜会了 能来西苑湖观龙舟竞渡的,多是近支王公勋贵,以及皇上恩准的一二品大员、外藩王公、外国使臣。 伯府还能在最边缘的地方搭个小彩棚,低等官员和普通官员,是没有资格来的。 等把那一堆女眷应付走,姜长宁满脸疲惫,“难怪太妃不愿意来,太累人了。” “王妃喝口参茶,提提神吧。”芳菊笑道。 姜长宁刚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又有人来了。 ------题外话------ 七月最后一天,月票啥的,可以投了呀。 第一百二十八章 哄骗 来的是庄清如,她身边还带着一个瞧着有点眼熟的少女。 “宁妹妹。”庄清如喊得很是亲昵。 姜长宁露出礼仪微笑,“房二奶奶怎么过来了?” 伯府的彩棚离晋王府的彩棚,有一段不远的距离。 “好久没见宁妹妹,怪想的。”庄清如拉着那少女就过来坐下了,“你这丫头怎么傻乎乎的?快叫人啊,这是你宁姐姐。” “宁姐姐。”少女娇声唤道。 “金姑娘还是称呼我晋王妃吧。”姜长宁想起少女是什么人了,吴氏的外甥女儿金巧珍。 庄清如带金巧珍过来的用意,无须深思,姜长宁就能猜到,无非就是要把金巧珍送给晋王做妾。 她那声姐姐,姜长宁觉得膈应。 送妾送到别人的正室面前来,庄清如的做法太让人恶心了。 “宁妹妹,别那么见外嘛,叫姐姐妹妹,才亲热呀。”庄清如说道。 “房二奶奶若是送金姑娘到王府来,给王爷做妾的话,那就不必说了,王爷嫌府上姬妾太多,正准备发卖出去。” “宁妹妹,你这是在说笑吧?”庄清如不信。 “房二奶奶若是不信,就把金姑娘交给我,本王妃一定给金姑娘寻个好去处。”姜长宁满是恶意地笑道。 “如表姐。”金巧珍有些被吓着。 本来金巧珍对给晋王做妾,死心了的,可是这几个月,她的亲事高不成,低不就。 庄清如过来一撩拨,她又心动了。 她想进王府享福,不想被卖。 庄清如给了金巧珍一个安抚的眼神,“宁妹妹,我知道你在王府举步维艰,特意把巧珍带过来,让她进府帮你,你可不能不识好歹呀。等巧珍生下儿子,你在王府的日子,也会好过些的。” “房二奶奶的好意,本王妃无福消受,不如让你们姐妹共侍一夫,房二奶奶成亲多年,膝下犹虚,既然金姑娘好生养,就让她帮你生儿子,最好三年抱两。” 说到生孩子,该着急的人是庄清如才对啊。 成亲四年,未曾有孕,要纳妾,也该是她先纳。 “房二奶奶赶紧带金姑娘回去办事吧,秀兰,送客。”姜长宁冷笑道。 “姜长.....啪!”筱春给了庄清如一耳光,“房庄氏,你好大的胆子,敢直呼晋王妃的名讳,你是想死吗?” “庄清如,看在老太太的面上,今儿我饶了你,若再有下一回,你就等着被房家休回庄家去吧。”姜长宁面罩寒霜,“滚。” 庄清如这才意识到,姜长宁是真的今时不同往日了,她再不是依附庄家生活,任人欺凌的小孤女。 庄清如掩脸往外走,金巧珍忙跟上,“如表姐,等等我。” 这时,外面传来了清道鞭的声音,皇上、皇后以及诸王公勋贵们来了。 侍卫们把彩棚前面的帘子卷上去,这样,姜长宁就能坐在棚里观看龙舟竞渡。 晋王府这个观赏位置,是除了观景台外,最好的。 锣鼓宣天响,一刻钟后,湖面上划来了十二艘龙舟,竞渡开始。 棹影斡波,兰桡鼓动。 旌旗荡漾,鼓声劈浪。 姜长宁拿着千里眼在观看,一个内侍过来了,“晋王妃,皇后娘娘召见。” 皇后召见外命妇,以示恩宠,这是惯例。 姜长宁不疑有他,留下秀兰、拂翠守棚子,带着筱春和半芹,在四个侍卫的陪同下,跟着那内侍,走出了彩棚。 信息滞后,她不知道皇后今天早上,因为一点小事,被借题发挥的皇上禁足了,根本就没来西苑湖。 太后贪食粽子,腹中有些不舒服,也没来。 晋王府离观景台的距离不算远,可是走了有一段路了,还没到观景台,这就奇怪了。 而且还有一事很奇怪,巡逻的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很巧妙的将那四个侍卫给隔开了。 姜长宁身边,现在就只有筱春和半芹。 觉察到事情有异的姜长宁,停下了脚步,质问道:“你究竟想把我带去哪里?” “晋王妃,皇后娘娘召见您。”那内侍还在说谎。 “要见我的人,不是皇后娘娘吧。”姜长宁冷笑道。 内侍笑了,“县主是聪明人,既然已经猜到,那就请吧。” “你是无根的阉狗,可以助纣为虐,做无耻之事,我是堂堂正正的人,绝不做苟且之事。”姜长宁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言罢,姜长宁转身往回走。 “县主,听咱家一个劝,乖乖过去,省得咱家叫人押......”那内侍边说,边伸手去拦她。 半芹一把扣住了手腕,一拉一推,一个反扣,就卸下了内侍的膀子。 “啊,呜。”内侍的惨叫声还没喊出口,咽喉处就被半芹给掐住了,接着下巴就被卸了。 “那就麻烦公公,随我转回去,把东西拿上,再去觐见皇后娘娘吧。”姜长宁听内侍的口气,知道这些巡逻的侍卫,也是皇上安排的。 为免被他们挟持过去,故意这么说,做点遮掩。 半芹出手及快,那些巡逻侍卫没有看到她动手,对姜长宁的话信以为真。 那内侍没有反抗之力地被半芹拉着,一行人原路返回,很快就遇到寻过来的四个侍卫。 四个侍卫是习武之人,一眼就看出内侍的右臂和下巴被拉脱臼了。 心头一凛,出事了! 再看王妃,神态淡然。 顿时松了口气,还好王妃安然无恙。 到了晋王府的彩棚,姜长宁指着棚子外,冷冷地对那内侍,“你可以滚了。” “呃呃呃呃”那内侍用左手指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瞥着半芹,意思是要半芹帮他把下巴弄好。 姜长宁不屑地道:“去找你主子,让你主子帮你按好。” 半芹一脚将那内侍踹出了彩棚,“王妃,要先回府吗?” 姜长宁沉吟片刻,“秀兰、拂翠,你们留在这里等竞渡结束,再收拾东西回府,我就先回去了。” 该死的无道昏君,害她连看过龙舟竞渡,都看不安生。 她正要走,晋王来了,“看到我了?”他以为姜长宁是来迎他的。 “我准备回府了。”姜长宁说道。 “出什么事了?”晋王敏锐地问道。 “等回去再说。” “你们护送王妃回府。”晋王这个礼部尚书还不能离开。 姜长宁提前离开了,那个内侍找到人,把手和下巴接回去,才胆颤心惊地去观景台。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安排(二更) 皇上还在观景台上,他让内侍把姜长宁带去西苑宫的蕉园,等滑水表演的中途,他会找借口离开,去见姜长宁,成就好事。 他说了几句鼓励龙舟竞赛的胜者,赏了东西后,就宣布滑水表演开始。 那内侍没办成事,不敢去面圣,偷偷叫来小内侍,“你去请余公公来一下,我有事要禀报。” 说着,还塞给小内侍一角碎银子。 那小内侍过去找到皇上身边的大内侍,“余公公,穆公公在外面,说是有事找您。” 余公公是知道皇上让小穆子假冒皇后之名,将晋王妃骗去西苑宫的。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是领着晋王妃去西苑,怎么有事找他? 余公公赶紧出去,小穆子一看到他,苦着脸道:“余公公,事情办砸了。” “怎么会?”余公公皱眉。 “那主儿太精明了,一下就察觉出来不对,而且她身边的婢女身手也相当好,一下就制住了我。”小穆子表示事情没办成,不是他的问题。 “婢女也会武功?”余公公倒吸了冷口气,“没想到那位爷挺在意这位主的,事情可真是不太好办啊。” 他误会婢女是晋王安排的,觉得这事相当棘手。 叹了口气,“还真是个红颜祸水,祸国妖女。” 明明安安生生做晋王妃,什么都没做的姜长宁,在余公公眼中就成了坏女人了。 余公公揉了揉脑门,“你赶紧去西苑,把那个很讨陛下喜欢的歌女送去蕉园去。” “李代桃僵?这怕是哄骗不过吧?”小穆子觉得皇上只要眼没瞎,就绝对不会把两人认错。 那歌女虽妖娆,但容貌不及晋王妃,更别提韵味和风情,那是天差地别啊。 “李代桃僵你个头。”余公公抬腿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小穆子没敢躲,硬生生的受了这一脚,还满脸堆笑,“公公的意思是?” “你个蠢货,陛下兴冲冲去西苑,没瞧见人,会不会生气?这时候是不是得有个人来陪着陛下,慰藉陛下?” 但愿那个歌女能哄住陛下,要不然,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是是是,公公说的对,小的这就去办。”小穆子一溜烟地跑走了。 余公公正要转身进去,就瞧见晋王朝这边过来了,扬起虚假的笑容,迎上去几步,行礼道:“小的见过王爷,给王爷请安。” “余公公怎么不在里面伺候陛下?怎么站在外头?有什么事吗?”晋王问道。 虽然姜长宁什么都没说,但晋王觉得必定是皇上做了什么,姜长宁才会突然回府。 “天气炎热,陛下身体有所不适,要去西苑歇一歇,小的出来安排一二。”余公公笑道。 “既然陛下身体不适,就赶紧宣召太医来为陛下诊脉,怎么可如此大意?”晋王语带责备地问道。 “小的已让人去宣召了。”余公公只能接着撒谎。 晋王没进观景台主台见皇上,而是去了左侧台。 各府王爷都在,拿着千里眼在那看滑水表演。 见晋王进来,都乐呵呵的说着客套话。 另一边,姜长宁回到府中,先回院子换了身衣裳,而后去榴萱院给太妃请安。 太妃在和三个老嬷嬷打牌,看到她,有几分奇怪,“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哎哟,母妃,我就该跟你一样不去的,今天太阳大,晒得人头晕,那水汽再一蒸,我都快热晕过去了。”姜长宁用力地扇了下团扇。 太妃听这话,庆幸地道:“还好我没去,赶紧的,把镇着的绿豆汤给王妃端一碗来。” “谢谢母妃,正想着喝这消暑呢。”姜长宁笑道。 姜长宁和太妃的互动,让打牌的三个嬷嬷,都有几分惊愕。 尤其是曾帮着乔氏的魏婆子,暗暗叫苦。 早知乔氏这般短命,她怎么也不可能去得罪姜氏啊! 另两个嬷嬷则很佩服姜长宁,乔氏嫁进王府几年,都没能讨得太妃,而姜长宁嫁过来不足一年,却和太妃相处的宛若母女。 这是本事,这就是有手段。 两个嬷嬷不知道,这里面除了姜长宁准确掌握太妃的心理,还有晋王做了不少事。 当然若是姜长宁一直无所出,太妃对她的态度,也会相应改变的。 姜长宁喝了碗用井水镇过的绿豆汤,就去看太妃打牌,“母妃的手气很好呢,我要分红。” “你一分本钱不出,就想分红,不行。”太妃笑拒。 “母妃别那么小气嘛,你是腰缠万贯的老封君,赏点小钱给我嘛。” “我就知道,你一来啊,就惦记着我那钱匣子,行行行,你拿一吊针,去买果子吃。” “谢谢母妃。”姜长宁乐呵呵地从钱匣子里拿了一吊钱走。 姜长宁又和三个嬷嬷说笑了几句,就道:“我不在这里打扰母妃和三位妈妈玩牌,我回院子了。” 她回院子没多久,就打发人送了一封银子来,说是给太妃压匣底的,让太妃多多赢钱,好分钱给她买果子吃。 三个嬷嬷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位晋王妃年纪瞧着小,却是太妃三个儿媳中,最会办事的。 这也就难怪太妃,会如此疼爱她了。 晋王是在下午申时初回府的,姜长宁刚小睡起来,起床后换了件舒服的棉绸裙子,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慵懒地靠在软榻上。 小丫鬟蹲坐在后面,帮她捏肩。 见晋王进来,姜长宁要坐起来,晋王出言阻止,“你躺着,不用起来,有她们伺候。” “王爷,这是嫌弃妾身伺候的不好?”姜长宁似笑非笑地问道。 “你这妇人,我体恤你,怕你辛苦,怎么就成嫌弃你了?”晋王解下腰带,“还不过来伺候你夫君。” 姜长宁轻哼一声,“我恼了,不伺候了。” 晋王佯装惊讶,“这说翻脸就翻脸的啊?” 姜长宁下巴一抬,满脸傲娇的道:“那是,我翻脸比翻书还快,怎么不行啊?” “行,当然行。”晋王走过去,坐在到她旁,挥手下伺候的婢女退了下去。 晋王挑起她垂在肩上的秀发,在指间缠绕,“今天在西苑湖,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百三十章 交友 姜长宁侧了侧身子,看着他,道:“一个内侍过来说是皇后召见我。” 晋王皱眉,“皇后今日没有出宫。” “我不知道皇后没出宫,走到半路,我觉察到不对了,就出言质问他,他承认了不是皇后召见我,是另有他人。我不肯随他去,他阻拦我,半芹出手拿下了他,我们原路返回,我刚到彩棚,你就来了。” 听姜长宁简单的描述,晋王眸色暗沉。 知道皇上无耻,但没想到无耻到这一地步。 为了得到姜长宁,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及。 晋王深吸了口气,道:“宁宁,我安排几个暗卫保护你吧。” “不用,我有半芹。”姜长宁不喜欢被人暗中盯着,她的秘密其实挺多的,“倒是你,身边得多带些侍卫。” 晋王笑了笑,“不用担心我。” “你的安危很重要,我不肯就范,他一定非常恼怒,可我有你护着,他不敢明目张胆的硬来,若是除掉你,没有丈夫保护的女人,在他看来就是待宰羔羊,他可以肆意妄为。” “我会好好注意的。”晋王知道皇上一直想要除掉他,现在只不过是多了一项理由。 晋王继续说服姜长宁用暗卫,“宁宁,半芹已露了相,会被针对的,你身边需要安排一支奇兵。” 姜长宁想起那被隔开的四个侍卫,“好吧,听你的,你看着安排吧。” “你放心,他们只有你出门时才跟在,在府里,他们不会跟着。”晋王说道。 与此同时,庆王府的下人,急急忙忙地拿着帖子往太医院去。 半个时辰后,各府都知道庆王府的大奶奶徐氏,突然哑了。 “她嘴巴坏,这下说不出话来,真是太好,老天有眼,给她惩罚了。”姜长宁坦坦荡荡的幸灾乐祸。 太妃赶忙道:“你在外面可不能这么说。” 姜长宁笑,“我就在家里说说。” 等用过晚膳,回到如镜院,姜长宁问晋王,“我是不是得备份礼,去庆王探望徐氏?” “不想去?” 姜长宁噘嘴,点点头。 “那就不去。” “我真的不去的喔?”姜长宁试探地问道。 “嗯,不去。” 姜长宁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晋王,似在确认他是真同意,还是假同意。 晋王看她这小迷糊样,笑了,轻拧了下她的脸颊,“你是不是忘记你是晋王妃了?” 姜长宁撇嘴,“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把这个忘记。” “你就是个小傻子,我问你,徐氏要喊你什么?”晋王笑问道。 姜长宁想了想,“堂婶。” “关系好,你这个做长辈的过去探望是关心,关系不好,打发个下人,送份礼去,尽到礼数也就够了。” 姜长宁这才恍然大悟,她只想到她和徐氏年纪相当,却忘记了她和徐氏差着辈分呢。 姜长宁抿唇一笑,这就是嫁给老男人的好处吗? 这天晚上,老男人就让她深刻体会到了,老男人并不老,正当年,足够能将一条鱼,吃干抹净,就留点骨头渣,让她苟延残喘。 次日,姜长宁让秀兰带着礼去了趟庆王府,全了礼数,这事就被她置之脑后了。 等半个月,徐氏就能恢复过来。 只是这半个月,徐氏的日子会有点难过。 过了两日,德王世子妃下请柬,请她明儿过府听戏。 姜长宁亲自回了帖,表示明儿准时赴宴。 德王世子妃办的是小宴,就请了几个交好的。 除了姜长宁,还有常山王世子妃、郑国公世子夫人和信武侯夫人。 五人中,姜长宁年纪最小,品级却最高。 “见过晋王妃,给晋王妃请安。”郑国公世子夫人和信武侯夫人恭敬行礼。 “不必这么多礼,刚随雁说了,我们是闺友相聚,不论夫家,两位夫人就称呼我长宁吧。”姜长宁友善地道。 信武侯夫人出身将门,又嫁入武将之家,不喜欢那些虚道,爽朗笑道:“既然不论夫家,你也别叫我夫人了,我的名字有点俗,叫曾招福。” “大俗既大雅,这名字极好,可见令尊令堂对招福的期盼。”姜长宁笑道。 曾招福笑,“我大哥叫招财,二哥叫招风,我三哥和四哥是双生子,一个叫招礼,一个叫招学,到我了,我娘说,要还是个男孩,就叫招妹,还好我是女孩,才取名叫招福。” 姜长宁笑了起来,曾家这名字到是取得有趣。 斯文的郑国公世子夫人道:“我叫闻冰卿,不是清水的清,而是卿......” “卿本佳人的卿。”常山王世子妃抢话,“用卿字,她的名字是不是特有意境、特高雅、特有诗意?” “的确。”姜长宁笑着点头。 闻冰卿轻轻推掇了常山王世子妃一下,嗔怪地道:“讨厌,又帮我乱吹嘘。” “我才不是帮你吹嘘,我明明是在炫耀我自己,博学多才。”常山王世子妃斜睨她一眼。 “对对对,你最博学多才,谁让令尊是状元,家学渊博。”闻冰卿笑着打趣道。 一番说笑后,姜长宁就与她们熟络起来,这正是德王世子妃办这小宴的目的。 姜长宁嫁进晋王府大半年了,其实还没真正进入宗室、勋贵圈子。 晋王怕姜长宁整日闷在家里,会无聊,如是私下拜托了德王世子,请德王世子妃帮衬一把,引荐一些性子好,不多事的人。 德王世子妃接触姜长宁后,觉得她为人不错,也乐得做这件事。 戏台上的戏,开始唱了,但五人都没怎么听戏,聊着京里各府的八卦,这一聊就聊到了徐氏身上。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突然哑了,请了好几个太医看,也诊出个啥来。”闻冰卿说道。 “她那张嘴,说不出好话来,哑了才好。”曾招福直白地道。 “我听说。”常山王世子妃压低声音道。 另外四人都下意识地凑近,曾招福催促她,“你听说什么了?神神秘秘的。” “庆王世子妃说,要是治不好,就让大公子休妻。”常山王世子妃放了个大雷。 四人都是轻吸了口气,虽然徐氏和庆王府大公子是指婚,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和离、休妻的,但现在徐氏身有恶疾,符合七出之条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玉猴(二更) “这才几天,治还没治呢,就说治不好,就要休妻,这也太无情无义了吧。”德王世子妃义愤填膺地道。 姜长宁皱起了眉,她只是想教训一下徐氏,没想过害她被休,“既然是突然无故失声,万一她又会突然无故好了呢,到时庆王府怎么办?把休掉的人再接回来吗?” “我觉得这传言不足信,庆王府再怎样也不会这么心急,怎么也得该治上一年半载的,才好说休妻这事。”闻冰卿分析道。 “冰卿说的对,只有做出仁至义尽的样儿了,休妻才不会被诟病。”曾招福赞同地道。 “这传言不知是什么人传出来的,心思怕是不简单。”姜长宁说道。 “我听说。”常山王世子妃又来了。 四人再次凑近她,就听常山王世子妃说道:“庆王世子妃有个外甥女儿新寡。” 曾招福恍然大悟,“她这么急着让儿子休了徐氏,肯定是为了让儿子娶她这个守寡的外甥女。” “这行事也太下作了。”姜长宁厌恶地道。 “她想得到挺美,但成不了事的,魏国公府是不会这么轻易答应让大公子休妻的。”德王世子妃说道。 “我认识一个神医,你们说要不要引荐给庆王府,给徐氏治病?”曾招福问道。 姜长宁说道:“我觉得还是引荐给魏国公府比较好。” “长宁说的对,引荐给庆王府,不如引荐给魏国公府。”常山王世子妃附和道。 “那好,明儿我就带神医去魏国公府。”曾招福不喜徐氏,但也忍看她被休。 这个似真又似假的传言,让姜长宁尤其关注庆王府的动静,还深刻反省了。 仅仅是让徐氏哑半个月,就能引发出她被休的危机来。 这情况,姜长宁始料未及,真的是用药一时爽,后果难承受。 接下来几天,没听到庆王府大公子休妻的消息,倒是听到庆王府在四处张罗请名医给徐氏治哑病。 外人都赞庆王府有情意,府内徐氏却在以泪洗面,短短数日,她已感受到了婆家的绝情。 当天,大公子就没再进她的门,说是怕她的怪病传给他。 他躲病,她不怪他,可是他却不该跟那个死了丈夫,才刚新寡不足百日的表妹,打得火热。 “大奶奶,您快别哭了,再哭,您眼睛会受不了的。”婢女送药进来,见她又在哭,劝道。 “呜呜呜”徐氏看着药,哭得更伤心了。 “大奶奶,您的病,一定可以治好的,您把药喝了吧。”婢女说道。 “啪”徐氏将碗打翻,这几日她喝的药还少吗? 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她还是不会说话。 前几日,婆婆还关心的询问她的身体,可是从昨天起,就让她呆在院子里,没事不要出来了。 婆婆这是嫌她丢人,徐氏越想起悲痛,扭头扑到引枕,大哭起来。 婢女劝了许久,也劝不住,只得先去收拾碎碗和药渣。 而晋王府这时,迎来了宫中赏赐。 不逢年不过节,又没什么喜庆事,太后为什么赏赐东西? 姜长宁虽觉奇怪,但还是和太妃按品大妆,摆上香案,恭恭敬敬接懿旨,收东西。 懿旨没什么,就是嘉许了一下晋王,说是晋王在她千秋宴上辛苦了之类的话。 赏的东西,有些零碎,有江南的雪缎、蝉翼纱,有北疆的厚呢罗、软纱呢罗,还有进贡来的大红羽缎、青色羽纱,零零总总有几十匹。 皮料有灰鼠皮、狼皮、貂皮...... 还有古董摆件,湖珠三匣、海珠一匣...... 内侍捧出一个小锦盒,“这个是太后,特意赏给晋王妃的。” “谢太后娘娘。”姜长宁双手接过小锦盒,搁在身边。 “太后娘娘说了,晋王妃有空,可多进宫走动走动,当年的事,太后娘娘没齿不忘,也请晋王妃不想忘记旧日情份。” 又提当年的事,明明是忘恩负义之徒,偏要做出感恩戴德的样,真是令人倒胃口。 “当年不过是恰逢其会,还请娘娘忘了这事吧。”姜长宁淡淡地道。 打发走内侍一行人,姜长宁对太妃道:“这蝉翼纱轻薄,夏天穿,会比较凉爽,给母妃做两身,康仁做两身,我和王爷各做一身。” “料子这么多,一人做四身,也好换洗。”太妃大手笔地道。 姜长宁无异议,这蝉翼纱虽难得,但只要有银子,去江南也是能买得到的。 “康仁小孩子家家的,用海珠太奢侈了,这一匣子湖珠,拿去做首饰吧。”太妃分配道。 湖珠是人工养出来的,海珠是天然的。 分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登记入库了。 姜长宁拿着那小锦盒回了如镜院,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只玉猴。 入手,就觉冰凉水润。 看质地,细滑无丝绵,便知这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玉料。 自古以来,用这种珍贵的冰种玉料,雕刻的吉祥物,多为龙、凤、麒麟、观音等,太后倒是奇特,用这玉雕了只戴冠的猴子。 “这猴子雕得活灵活现的。”拂翠赞道。 姜长宁斜了她一眼,“人家在骂你家主子呢,你还乐呵,傻兮兮的。” 不只拂翠,筱春、半芹也不懂,都用迷茫的眼神看着姜长宁。 姜长宁轻咳一声,“口渴。”跪在那听内侍念了许久,这会子是真有点渴了。 拂翠动作麻利地去倒了茶来,“主子请喝茶。” 姜长宁喝了两茶,道:“看看那玉猴身上,是不是刻着个楚字?” 半芹凑上去看了,“是刻了个楚字。” “沐猴而冠,可听说过?” 三婢点点头,筱春道:“猴子扮人,似人非人。” “这个成语出自《史记.项羽本纪》中的一句,叫‘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这句话的意思是,楚国人徒有其表,就好像是猴子戴上帽子假充人一样,我以前不信,见过楚王后,方知此言不虚。” 三婢还是似懂非懂的样,姜长宁接着道:“杭州古属楚国,我算是楚人。” 拂翠气愤地道:“奴婢把这玩意儿拿出去砸了。” “胡闹,这是宫里赏赐下来的东西,焉能砸?”姜长宁把锦盒盖上,“就这么拿去供着吧。” “是,王妃。”筱春虽气愤,却还是听命行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分布 被太后赏赐有不好寓意的玉猴,姜长宁根本不在意,“不过是黔驴技穷罢了。” 她甚至都没跟晋王提过,让芳菊把库房里一些料子都整齐出来,命人去把姬妾们全都叫去正则院。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料子全堆在库房太浪费,不如大家一起做新衣。 姬妾们听到王妃让她们去正则院,朴氏和陈怡到还镇定,刘氏有些不安,“王妃为什么突然让我们去正则院啊?” “姨娘不必害怕,奴婢觉得应该是好事。”她的贴身婢女说道。 刘氏眼中一亮,“王妃要排伺寝的日子了!” “恐怕不是这事,奴婢听说芳菊姐姐清理了库房,搬出了近百匹的料子,王妃有可能是赏料子给姨娘做衣裳吧。” 刘氏不屑,“谁稀罕啊。” 稀罕还是稀罕的,以前乔氏苛刻的厉害,分到她、朴氏和周氏手中的料子有限。 两个通房和那九个美人以及舞女可及都有点慌乱,“是不是谁做错了什么?王妃要杀鸡儆猴啊?” “阮丽珠那日出去后,就再也没回院子,也不知道去哪了?该不会她就是那只**?” 王姣娥打了个哆嗦,她知道阮丽珠是让王爷处置的,不是王妃,如果王妃要杀鸡儆猴,阮丽珠不是那只鸡。 谁是那只鸡? 王姣娥看着众女,自那日后,她一直很安分,应该不会是她。 目光落在了范美珠身上,希望那只鸡是她。 不管这些姬妾有什么想法,她们都不敢不去正则院。 到了正则院,她们被领进了偏厅,王妃坐在罗汉榻上饮茶,在桌子上、案几上都堆着各色的料子。 姬妾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王妃这是要赏料子给她们啊。 乖乖给姜长宁行礼问安,姜长宁让她们坐下后,才缓缓道:“方才我命人整理了库房,发现了许多不错的料子,叫你们来,是让你们挑一挑,拿些回去做新衣裳。” 朴氏看着那一大堆的料子,起身道:“多谢王妃想着我们,只是府里已分过料子给我们了,这些上好的料子,还是王妃留着做衣裳吧。” 比起乔氏和她嫡姐来,王妃真挺好的,不多事,不乱发脾气,也需要她们天天过来立规矩。 有时她会想,争什么宠啊,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得多,就这样吧。 可是侯府里还有她的姨娘,还有她的弟弟妹妹,她若是熬不出头,她们在那府里的日子会很艰难的。 这宠她得争,可是要怎么争? 论容貌,这府里王妃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论才学,她不过识字而已,诗词歌赋皆不行。 论家世,一个侯府的庶女,怎么比得上顶着县主之名、带着丰厚嫁妆进府的王妃? 她一走神,姜长宁说的话,她没听到,连喊她两声,她也没听到。 直到她的婢女扯了扯她的衣袖,“夫人,夫人,王妃在问你话呢。” 朴氏心头一紧,她怎么能当着王妃就走神? “王妃,请恕罪。”朴氏跪下道。 姜长宁笑,“朴夫人在想什么呢?” “贱妾想起姨娘给贱妾做衣裳的往事了。”朴氏话一说出口,就恨不能给自己一耳光。 王妃幼年丧母,她做什么提姨娘? “往事勾人心啊。”姜长宁笑了笑,“起来吧,你肤色白皙,这两匹水蓝色的缎子就给你,你再挑几匹你喜欢的。” “谢谢王妃。”朴氏松了口气。 “你们也挑你们喜欢的拿吧。”姜长宁说道。 “谢王妃。”众姬妾行礼道。 朴氏又挑了一匹青绿色料子,依照位分高低,朴氏后面该是陈怡挑。 陈怡挑了两匹露草色料子,一匹水葱色料子。 刘氏挑了一匹海松色料子,一匹薄墨色料子。 挑的颜色不是太深,就是太浅。 九个美人加上可及,一人挑了匹料子。 即使挑走了十几匹料子了,桌上案上小榻上,还堆着至少还有六十匹料子。 姜长宁是真不明白乔氏在库房里,累积这么多料子是要做什么? 虽说有的料子保管的好历久弥新,但大部分的料子放久了,会褪色、会积尘,花纹图案会过时。 “还有这么多料子呢,你们就放心大胆的挑,多挑几匹,多做几件衣裳,你们穿得光鲜亮丽的,我瞧着喜欢,王爷也有面子。” 姬妾们听从她的意思,朴氏和陈怡又各自挑了四匹,刘氏挑了三匹,美人们和可及各自挑了两匹。 姜长宁又把一些适合下人穿的,赏给府中一些得脸的下人,她身边的四婢、筱春、金芽等人,也一人都得了半匹布。 这样才总算把那一大堆料子,全部给处理完。 就在姜长宁在府里分料子的时候,朝堂上争论了几日的事,定了下来。 让晋王以去江南征书为名,秘密去调查江南盐政贪污案。 “臣领旨。”晋王接受了。 皇上如意了,露出了满意的笑。 退朝后,晋王在礼部衙门处理事情,直到酉时初,才回王府。 在榴萱院,陪太妃用过晚膳后,晋王告诉太妃,他要去江南征书。 “要去多久?”太妃问道。 “三四个月的样子。”晋王也不确定查案需要多找时间,就往宽裕的说。 “要这么久啊,那带个人去照顾你的起居生活。”太妃要他带的不是下人,而是妾室。 姜长宁垂睑看着手中扇坠,掩住眸中的冷意,所以啊,她永远都不可能跟太妃真正的交心。 晋王哭笑不得,“母妃,儿子是去办差事,那有带妾室同行的道理。母妃,您就放心吧,儿子又不是头回出门。” “也是,那你就好好办差,早些回来。”太妃说道。 “儿子办好差,就回来,还请母妃不要太过挂念。” 太妃笑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出门在外,母妃怎么能不挂念?” 母子俩说了许多温馨关怀的话后,晋王才带姜长宁离开回如镜院。 回到院子,姜长宁就张罗着给晋王收拾行李。 晋王拉着她,“大晚上的,就别折腾了,明天再收拾也不迟,陛下给了我三天时间收拾行李。” 姜长宁在他身边坐下,“去江南征书,其他人也可以,为什么非要你去?” 她觉得皇上此时让晋王出京,绝对是不怀好意。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夭折(二更) “江南盐政出事了,我实际上过去是为了查案。”晋王小声道。 姜长宁轻咬了下唇角,“征书也好,查案也罢,你顾着自己,别冒险,多带些侍卫,防止那个畜生对你下手。” 晋王抱了抱姜长宁,“放心,我会小心的,你也别轻易出府,在府上好好的等我回来。” 姜长宁笑,双手捧着脸,“你放心,等你回来,保证让你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媳妇。” 晋王摸上她的纤腰,笑道:“不胖,我媳妇苗条着呢。” 这一晚,夫妻俩恩爱一场,相拥而眠。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出发之前,晋王让保护姜长宁的十个暗卫现身拜见了她。 虽然人数有点出乎意料外的多,但姜长宁没有提出异议。 晋王安排十个人,想来有安排十个人的道理。 等他离京后,太妃就宣布闭门谢客。 大多家中男子出门在外,女子怕有事端发生,会减少不必要的应酬。 然后这样的寻常之举,却让皇上恨透了太妃,“死老太婆,居然敢坏朕的好事。” 同感恼怒的还有太后,她赏赐了玉猴给姜长宁,是要告诫姜长宁。 姜长宁现在的所有荣宠,都来源于她,只要她剥夺姜长宁的一切,姜长宁就是那失去冠的猴子。 可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姜长宁进宫请罪,等来了晋王府闭门谢客。 这简直就是在告诉她,姜长宁不奉召,就更提进宫请罪了。 “可恶,可恶,这个丫头片子,真以为她做了晋王妃,我就拿她没办法了?”太后满脸狰气极败坏。 “这个晋王妃,是我让她做的,我也可以不让她做。”太后咬牙切齿地道。 她可以下旨,命晋王与姜长宁和离。 婚是她指的,她若下旨让两人和离,那就是自损颜面,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太后,已想不到那么多了。 “娘娘,您请息怒,这晋王妃年纪小,做事不周全,被晋王拢络住了,才会忤逆您,您何必与她计较呢。”一个老嬷嬷劝道。 “不惩罚她,我气难消。”太后本就是个小眼心的人。 “娘娘,那晋王妃毕竟是您和陛下的救命恩人,若是您罚她,会有损您和陛下的名声的。”那嬷嬷继续劝道。 太后皱紧了眉,这话有几分道理,动不了姜长宁,转而迁怒起柳叶来了,“派到她身边伺候的宫女,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那嬷嬷笑道:“娘娘,时日太短了,还请娘娘耐心再等等吧。” “我记得还给晋王指了个夫人的,进府多久了?” “去年腊月抬进去的,快半年了。” “带话给她,让她想法子,把晋王勾住,我许她一个侧妃之位。” “娘娘,晋王去江南了。” “等他回来。”太后冷笑,姜长宁是很美,但男人,偷腥的猫,新鲜劲也就那么久,过了热乎劲,也就撂开了。 “是,娘娘。” 太后靠在棉垫上不说话了,那嬷嬷陪坐了一会,见太后似乎睡着了,悄声退了出去。 “高女官,娘娘睡了,好生伺候。”言罢,那嬷嬷就往后殿去了。 在偏僻角落,那嬷嬷对一小宫女道:“请转告王妃,太后想扶持陈夫人做侧妃。” “多谢嬷嬷。”小宫女塞给那嬷嬷一个荷包,转身离开。 那嬷嬷回到房间,从荷包里拿出一张一百两面额的银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晋王妃出手可真是大方啊。 与此同时,余公公一脸苍白地快步走进来勤政殿,向皇上禀报,“陛下,二公主......” “二公主可是又生病了?”皇上不耐烦地问道。 崔贵嫔的邀宠手段,皇上早就看穿,以前是乐得陪她玩玩,今天他没心情。 “不是生病,是......是没了。”余公公硬着头皮道。 “什么?”皇上皱眉。 余公公跪下道:“陛下请节哀。” “怎么可能?太医都是干什么吃的?”皇上怒不可遏。 皇上急匆匆往景明宫去,连龙撵都没坐。 还没进宫门,就听到哭声震天。 皇上进到偏殿,就看到崔贵嫔搂着二公主,坐在榻上哭得伤心欲绝。 几个太医跪在一旁,面色惶恐。 “怎么回事?”皇上沉声问道。 “陛下,这群庸医,把二公主给治没了。”崔贵嫔告状道。 太医们大惊,什么叫他们把二公主给治没的? “陛下容禀。”太医们异口同声道。 “说。”皇上威严地道。 二公主是早产儿,一直病病歪歪的,皇上料到她活不长久,就没有给她取名,但这不表示,二公主夭折,他不伤心,不去查问原由。 “陛下,这几日天气炎热,二公主受了暑气,身体本就有所不适,又吃多了寒凉之物,引发腹泻,二公主的身子本就弱......”太医未尽之言很明确了。 二公主之死,非医者原因。 而二公主的身子弱,是因为早产。 会受暑气,会腹泻,是照顾不当。 害二公主早夭的人是崔贵嫔,皇上怒问道:“崔氏,你就是这么照料朕的公主的?” “陛下,妾身、妾身......”崔贵嫔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才能在这事上脱身。 二公主会受暑气,是她故意为之。 吃寒凉之物降暑,是她同意的。 二公主刚腹泻时,并不严重,吃一两剂药,就能止住。 可为了引皇上重视,崔贵嫔故意不给二公主用药,任由二公主腹泻越发的严重。 这时崔贵嫔召太医们来给二公主治病,却为时已晚。 她万没想到,就这样要了二公主的命。 “崔贵嫔贬为庶人,迁居乾西所。”皇上冷酷地道。 “陛下不要啊,妾身知道错了,妾身是二公主的生母,妾身一直精心照料二公主,妾身没想过要害二公主,陛下,陛下。”崔贵嫔哭喊道。 此时的崔贵嫔再也哭不出梨花带雨的哀伤样了,鼻涕眼泪一包糟。 皇上满眼都是嫌恶,示意余公公把人拖出去,这才处置其他人。 照料二公主的保母、宫女、内侍,全部被杖毙,几个太医死罪饶了,活罪难逃,一人二十杖,半罚俸半年。 能保住性命,已叨天之幸,被打二十杖,罚俸半年,太医们欣然接受。 二公主的夭折,就如同向湖里丢进了颗小石子,引起了丁点大的涟漪,就归于平静了。 死了女儿的皇上,之后就更加频繁的宠幸妃嫔,为他的子嗣大业忙碌,一时到顾不上姜长宁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休妻 同样在跟女人鬼混的,还有庆王府大公子。 徐氏刚喝了药,就听婢女说,那位表姑娘又去大公子的书房,给大公子送补汤。 这几日,表姑娘天天送,每次在书房,屏退了下人,在里面至少逗留半个时辰。 今天那位表姑娘已进去了半个多时辰了,还没见人出来。 徐氏愤怒了,她还没死呢! 忍无可忍的她怒气冲冲的闯进了大公子的书房,看到了不堪的一幕。 “贱人!”徐氏扑向软榻,去打那位表姑娘,“不要脸的贱人,你男人尸骨未寒,你就来勾引别人的男人,你怎么不去死啊?” 场面太过混乱,大家一时都没觉察到徐氏能说话了。 “住手,你这个泼妇。”大公子去拦她。 “你骂我泼妇?你为了她,你骂我?”徐氏更气了。 “我不但骂你,我还要打你。”大公子说着,就给了徐氏两巴掌。 徐氏被他差点打懵,顿时又气又绝望,嚷嚷道:“我不活了,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 说着就往大公子怀里撞,嘴里还数落着,“我为你生养女儿,为你操持家务,为你孝顺父母,你为了这淫妇,你打我。” 大公子一把推开她,骂道:“你这个泼妇,不要在这里撒泼,给我滚。” 徐氏摔坐在地,“嫌我打扰了你的好事是吧?我就不走,什么脏的臭的,你都往屋里拉,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你闭嘴,自你嫁给我,但凡我跟女的说句话,你都要乌眼鸡似的,你不仅是泼妇,你还是妒妇,我要休了你,我要娶表妹为妻。” 在软榻上抱着薄毯,缩成一团的表姑娘,抿唇笑,不枉她冒着太阳连送数日的补汤,终于在今日勾的表哥沾了她的身子。 徐氏也被她派人引了来,闹出了这么一场,她终于可以取代徐氏,成为庆王府的大奶奶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庆王世子妃匆匆赶到,看到榻上,露出肩膀的外甥女,世子妃眼中闪过一抹嫌恶。 世子妃从来没有想过让儿子娶这个外甥女为妻,一个出身商户的寡妇是撑不起庆王府的。 等儿子休掉徐氏,她会为儿子另聘名门女,她是想让儿子纳外甥女为妾。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世子妃质问道。 一目了然的事,还要问,偏颇之意,太过明显。 徐氏苦熬了这些天,对世子妃早已寒了心,冷笑道:“这里是书房,大爷却和表姑娘在这里厮混,也不怕把孔圣人给气活了。” “别阴阳怪......”世子妃突然反应过来了,“你会说话了?” “我会说话了!”徐氏惊喜万分。 大公子和表姑娘鬼混,要休掉她,娶表姑娘的事,都被她暂时抛到脑后去了。 徐氏恢复了健康,大公子没有理由休妻了,但他已经睡过了表姑娘,不能不负责。 在徐氏的坚持下,表姑娘没能成为贵妾,只是良妾。 庆王府和魏国公府看似还跟以前一样,结亲为盟,共同进退,可实际已有裂缝。 这也是两府最终走上决裂的导火线,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姜长宁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便命秀兰和春来,派人盯紧陈怡,“我要知道这府上还有那些人是宫里的眼线。” 秀兰和春来领命去办事了,漱翡拿着几张请柬进来了。 这回闭门谢客,跟上回为乔氏服丧闭门谢客是不同的,有些宴请的帖子还是能接的。 比如半个月后,汝南王太妃四十五岁寿辰。 比如五日后,固容大长公主府长孙满月宴。 比如七日后,颐雅长公主之女孝昌县主郑明珠办及笄宴。 这三个宴,姜长宁都不能推辞,都得去。 “走吧,去母妃那。”姜长宁起身道。 她得问问太妃,是遵从旧例,还是增减礼物。 太妃看了三张请柬,道:“汝南王府来往不多,何况只是个逢五的小寿,遵旧例好了,那天我就不过去了。” “固容大长公主添了长孙,这是大喜,你呀过去沾沾喜气,多添几样礼。” “让人打听一下,这孝昌的及笄宴请的是谁做主宾?” 姜长宁一一记下了,回头就让人去打听及笄宴的主宾。 得知请的是安太傅的夫人,太妃笑道:“她倒是个有福之人,只是颐雅为何会请她?” “听说安太傅有个小孙子,人品出众,相貌不凡,还颇有才学,长公主怕是想把女儿嫁到安家去。”姜长宁笑道。 太妃笑了笑道:“颐雅倒是聪明了一回。” 依照礼法,郑明珠只要不嫁进宗室和勋贵家中,就不用经宫中指婚这一流程。 转眼就到了固容大长公主长孙满月这天。 固容大长公主在她这一辈公主中,排行第三,仅比嘉善大长公主小两岁,但得子较晚,儿子得子又较晚。 嘉善大长公主都四世同堂了,她才添长孙。 虽然添了长孙,固容大长公主很开心,但这个满月宴,没有大办,就请了一些近亲。 大家坐在厅中,正客套着,固容大长公主的儿媳江太太抱着孩子出来了。 江太太三十多岁了,在连生五女后,终于生下了一个儿子。 虽然养了一个月,但脸色仍不好,惨白惨白的,那点薄粉,根本遮掩不住。 “来来来,让姨祖母好好瞧瞧小宝贝。”嘉善大长公主身份地位最尊贵,她伸手抱孩子。 江太太小心翼翼地把孩子交到嘉善大长公主怀里,嘉善大长公主拿出长命金锁,塞进襁褓中,“煜哥儿媳妇,过来抱抱孩子。” 正和德王世子妃说话的姜长宁,赶忙起身走过去。 可是她还没伸手去抱孩子,江太太边抱孩子边道:“小弟妹从来没抱过孩子,怕是不会抱,还是我抱着给小弟妹看吧。” 嘉善大长公主脸上的笑容就淡了,晋王太妃的嘴角耷拉下去了。 姜长宁倒是无所谓,她还怕把孩子抱过去,孩子屙尿呢。 “宝宝的额头宽又高,鼻子直又挺,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姜长宁心无芥蒂地夸奖了几句,拿出手掌长的金如意,塞孩子襁褓里。 姜长宁没有坚持要抱孩子,江太太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应对的很好,却不想,已然得罪了嘉善大长公主和晋王府。 第一百三十五章 聊天(二更) 在固容大长公主府吃过酒宴,回王府的路上,太妃愤愤地道:“固容的这儿媳,真是个上不台面的东西。” 姜长宁抱住太妃的胳膊,“谢谢母妃。” “以后遇到她,不用给她面子。” “知道了。”姜长宁笑应了。 回到府中,姜长宁先送太妃回榴萱院,再去看在学琴的康仁郡主,而后回到如镜院,刚喝了几口茶。 秀兰就进来了,“王妃,春来抓住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 “都在何处当差?” “回王妃,那个婢女是原是侍弄花草的,前段时间被安排到了茶水房。”秀兰答道。 姜长宁皱紧了眉头,“哪里的茶水房?” “那些美人的茶水房,我们院子的茶水房都是随王妃进府的姜家奴。” “也多注意点,别让她们被一些有心人收买了,到时往茶水里往点东西,把我们一锅给端了,那就悔之晚矣了。” “奴婢一直都让她们相互盯着呢,鹭鸶的事,绝不会再发生。”秀兰想起鹭鸶被庄家下人撺掇着,去勾引王爷,就恨得牙痒痒的。 “还有一个在哪当差?”姜长宁追问道。 “另一个是小厮,在粪房当差。” “那他出府十分方便,正好可以传递消息。” “春来把人都拿下了。” “让他们好好审审,一定能问出些东西来的。”姜长宁轻描淡写地道。 “是,王妃。”秀兰退了出去。 第二天本来是无事的,姜长宁一身舒服地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漱翡从院外进来禀报,吴氏和庄清如来了。 “这母女来做什么?”姜长宁诧异地问道。 “奴婢猜,她们是为了端午节那天的事来赔礼道歉的。”漱翡知她们带了礼物来。 以礼物的厚薄来看,不像是寻常过府拜会,如是大胆猜测。 拂翠冷笑,“这都快一个月了,她们怎么不等一年后再来?” 姜长宁看在庄老太太和庄清妍的面子上,没有完全跟庄家撇清关系。 当然她也撇不清,不管怎么说,庄老太太也姓姜,是姜家出去的姑娘。 庄老太太寿诞时,姜长宁人虽没去,但送了重礼去,端午节前也派人送了礼。 想来就因为这些,庄清如才会有端午节当日送妾的举动吧,以为姜长宁要靠着庄家,庄家可以拿捏住她。 “庄家还知道来赔罪,已经不错了。”姜长宁进屋去重新梳妆更衣。 要见客,得打扮得符合她王妃的身份,不能太过素净。 到正则院一见到吴氏和庄清如,吴氏就推了庄清如一把,“还不跪下向王妃请罪。” 庄清如脸上露出一抹不甘,却又不得不下跪,“王妃,我真是一番好意,想让巧珍......” “你闭嘴吧。”吴氏在庄清如后前上重重地打了一掌,真要被这女儿给气死了,到这个时候还嘴硬。 姜长宁淡淡的笑,端午节的事,她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 吴氏陪笑道:“王妃,您是知道的,她啊,这脑子缺个筋,蠢得要命,常办糊涂事,我是骂也骂了,训了训了,就是不长进。王妃,您大人大量,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事情已过去了,不必再提,以后别让她到我面前来就是了。”姜长宁不想跟庄清如有来往,免得她借势。 吴氏知姜长宁这是深厌了庄清如,为庄清如求情的话,也不好再说,“是是是,以后绝不让她来烦王妃。” 姜长宁没留她们母女在府上用饭,端杯道:“送客。” “庄大太太,房二奶奶,请吧。”秀兰将两人送了出去。 次日就是孝昌县主的及笄之日,太妃没去,姜长宁独自赴宴。 在公主府门口,遇到了庆王世子妃和徐氏。 “晋王妃怎么是一个人呢?还真是形单影只的,瞧着怪可怜的。”庆王世子妃说道。 “我年纪轻轻的,本就没有儿媳可带,倒是世子妃,怎么不把令郎新纳的良妾带来,让大伙儿瞧瞧啊,看长得可比大奶奶还俊。” “晋王妃这话说的,谁家出门赴宴,带妾室的。” “是没有人出门赴宴带妾室,可令郎纳的这个妾,身份不一般啊。” “晋王妃难道不知道,市井传言不足信吗?” 姜长宁一脸的诧异,“怎么着令郎纳的妾,不是世子妃的外甥女儿?令郎没有为了纳这个新寡的表妹,要休弃大奶奶?” “这都是没影的事,虽然晋王妃年纪小,但也得有点辨别能力。”世子妃脸色发青。 “哎哟,怎么在这门口就聊上了呢?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姜长宁看向走过来的常山王世子妃,挑眉,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强! “在聊庆王府大公子纳的妾。”姜长宁笑道。 “听说是美人呢,世子妃什么时候把人带出来?让我们瞧瞧啊。”常山王世子妃笑问道。 “说到美人,晋王妃才是真美人,谁比得过晋王妃啊。”庆王世子说道。 “世子妃这话说的,怎么能拿小侄儿媳和晋王妃比呢,晋王妃年纪再小,可也长辈呀,这要比也该。”常山王世子妃打着哈哈,“也该是跟大奶奶比吧。” “大公子纳了新寡的表妹为妾,世子妃定然是高兴坏了,这说话就有些语无伦次了。”姜长宁冷笑道。 “说话还是要注意的,不会说话嫌人闲,不积口德的人啊,下场可不怎么好?” “那个去处有没有,谁也不知道,就怕突然说不了话,那苦处,想来大奶奶是深有体会的了。”姜长宁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徐氏。 “人吃五谷得百病,哑病也是病,有的人,能治好,有的人就治不好。” “有的人,药到病除,有的人,药石无灵。” 两人就这么说着话,进了公主府的大门,就这么无视那对婆媳。 庆王世子妃瞪了徐氏一眼,“没用的东西。” 徐氏低下头,神情冷漠。 “那姜氏嫁到晋王府才多久,就跟李氏这么交好了,你呢什么事都做不好。”庆王世子妃边往里走边说道。 徐氏仍保持沉默,交好? 姜氏和李氏身份相当,她呢? 不过是王府的大奶奶,无品无级也就算了,还差着辈分呢,更何况她听从婆婆的话,做了那种没脸没皮的事,根本就没法再和姜氏交好。 毕竟在外作客,徐氏又不搭腔,庆王世子妃数落了她几句,就没再说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哭灵 及笄礼的流程,亘古不变。 礼毕,主家准备了筵席款待来观礼的宾客。 宴上一团和气,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庆王世子妃瞧见了安定侯世子夫人,“晋王妃,说起来啊,你该叫安定侯世子夫人一声嫂子呢。” “不敢当不敢当。”安定侯世子夫人连忙摆手道。 “有什么不敢当的,晋王妃是要尊称你小姑子一声姐姐的人,礼法上,她和你小姑子就是姐妹的名分,你也该当晋王妃跟你小姑子一样。” 庆王世子妃话中,满满都是恶意。 世人皆知姜长宁是晋王的续弦,而继室在原配牌位前,是要当小执妾礼的。 可是呢,朴妃死后,晋王府和安定侯府几乎断了来往。 晋王再娶后,也没带姜长宁去安定侯府拜会。 各府虽不清楚这两府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晋王忽略安定侯府,把姜氏当成原配一样敬重,其他人也知趣的不提继室、原配之类的话。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庆王世子妃今天挑起这个话题,是要往死的踩姜长宁啊。 姜长宁面色如常,她本来就是继室,不提及也改变不了事实。 至于在朴妃的牌位前行妾礼,晋王府虽已有三位晋王,但还属于二代亲王,和皇帝血脉相近,府中还没有设祠堂。 老晋王和前晋王的牌位,入了宗室祠堂,乔氏和朴妃的牌位供在府中一处静室里。 等姜长宁的孙子,成了晋王,府里设了祠堂,才会将她们的牌位,请进去。 到那时,姜长宁还在不在世,都不一定,还行那门子的妾礼哟。 当然,行不行妾礼是一回事,庆王世子妃恶心人是另一回事。 “说到礼法,我正好有一事,要向世子妃请教呢。”姜长宁放下手中的汤勺,拿着帕子轻按了下唇角。 “晋王是礼部尚书,这礼法上的事,那还需要向我请教。”庆王世子妃猜到姜长宁又要拿她儿子纳妾来说事,就想岔开话题。 姜长宁岂能如她愿,笑道:“令郎新纳的妾,听闻是世子妃亲姐之女,不知世子妃和令姐以后还算是亲戚吗?” 庆王世子妃非要给她认一门亲戚,那就休怪她,让庆王世子妃失掉一门亲戚。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但庆王世子妃不能说妾的娘家不是亲戚。 她姐姐年少无知,与商户子有了首尾,只能低嫁,如今帮着庆王府敛财。 本来她姐姐已经怀疑纳妾一事,是她算计的,若是她再当众说出不算亲戚,就再怎么补救也无用。 庆王世子妃良久不语,气氛略显尴尬。 安定侯世子夫人看看两人,这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趁两人不注意,她赶紧的悄悄的走开了。 这时,恰好颐雅长公主过来了,“都怎么都停箸了呢?可是菜不合口味?” “怎么会不合口味,菜色香味俱全,好吃的很哟。”有人搭腔。 有了这个台阶,庆王世子妃就不需要回答姜长宁的问题。 安定侯世子夫人已走开了,姜长宁也不需要喊她嫂子了。 片刻间,谈笑声再起,仿佛刚才的那场不快根本就没有发生。 宴罢,宾客们告辞离去,各自归家。 在公主府发生的事,姜长宁没有告诉太妃。 有仇,她当场就报,没必要让太妃参合进来。 进入六月,天气越来越热,姜长宁趴在玉凉席上,有气无力地摇着扇子,“好热啊,今年好像比往年都要热。” “天气是有些闷热,可能是要下雨了。”秀兰端着碗用冰镇过的燕窝羹进来了,“王妃,喝一碗,解解暑。” “这么小小一碗那够,多来一碗啊。”姜长宁接过碗,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把空碗递给秀兰。 “寒性的食物,王妃,你不能吃太多。”秀兰拿着空碗出去。 姜长宁往凉席上一躺,哀叹道:“要是有空调该多好啊!” 想在这个时代,有空调用,注定是奢望。 姜长宁能做的,就是在房里多摆几个冰盆,把摇柄风扇搬进来。 炎热的天气,对年事以高的老人相当不友好。 就在汝南太妃寿诞的前一天,宫里一位老太妃病故了,享年六十三岁。 这位老太妃是孝宗的嫔妃,皇上称之为皇祖祥妃。 老太妃薨了,虽非国丧,但皇帝下旨: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三月不得婚嫁。 汝南太妃的寿宴,是办不成了。 谷中郊想在八月初六迎娶陈玎玎,也成奢望了。 各府收拾收拾,换上素服,进宫哭灵。 五个亲王府、五个郡王府,八个公主府、四个国公府、五个郡公府、六个侯府等等几十个皇亲国戚,勋贵世家,再加上三品以上官员。 宫门处,那是人马纷纷,但没什么嘈杂声,宫门外大声喧哗,惊忧了圣驾,那是砍头的大罪。 晋王府的马车和德王府的马车排在一起,德王妃体形稍胖,在府里穿得单薄,进宫得穿朝服,热得汗流浃背的。 她边拿帕子擦汗,边道:“这大热的天,灵柩没法摆太长时间吧?” “可至少也得摆七天啊,当年琪太嫔就摆七天。”晋王太妃扇着扇子道。 “钦天监看了日子,让停灵十四天。”德王世子妃小声说道。 德王妃抚额,在府里,呆在摆着冰盆的房子里,还嫌热,现在到宫里哭灵,守着盆子烧纸。 整整十四天,每天穿着这么厚实进宫哭,她顿觉得两眼发黑,想要直接晕过去算了。 但再热,这哭灵也没法不去。 阎王要人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 还不能抱怨老太妃死得不是时候。 “步撵来了。”进宫的人太多了。 姜长宁和德王世子妃分别把婆婆搀扶上了步撵,这才分别坐上另一辆步撵。 很快就到了设灵的宫殿,姜长宁从步撵下来,上前去扶太妃。 几人还没进殿,就听到了哭声。 进到殿里,就看到老太妃的金棺周围放着一圈的冰盆,这是防止老太妃尸首腐坏。 纸钱焚烧的烟火气、香烛味、檀香味,混和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味,让人十分难受。 姜长宁不由自主地用帕子掩住了口鼻,德王世子妃亦如是。 晋王太妃和德王妃就跟没闻到似的,神情丝毫未改,接过宫女递来的香,上前敬香。 姜长宁和德王世妃对视一眼,果然她们还太年轻,放下了手,像婆母一样面无表情的接过香,去灵前敬香、祭酒。 第一百三十七章 防范(二更) 烧了一轮纸钱后,她们和另几府的女眷去偏殿见皇后。 老太妃的丧事,由皇后这个后宫之主操办。 看着一身素服,清素若九秋之菊的姜长宁,皇后眼皮就是一跳。 皇上本就惦记着姜长宁,要是看到这样打扮的姜长宁,只怕是王八咬人,死不松口了。 “天气炎热,诸位可得多注意身子。”皇后客气地叮嘱道。 “多谢娘娘关心。”众贵妇纷纷欠身道。 “停灵十四天,每日让大家进宫来哭灵,也着实辛苦。虽说死者为大,但不能只尊着死者,让活人受罪,我会去奏请了太后娘娘,让大家轮流进宫哭灵,这样大家也就没那么辛苦。” 皇后临时想出了这个辙,十四天哭灵,时间太长,不好防范。 减少晋王妃进宫的次数,让皇上找不到机会,或许是个好法子。 众贵妇们闻言,都是一喜,若真能如此,那当然是好事。 大家和老太妃也没多少感情,好些人连见都没见过,进宫哭灵,是遵从礼数,要不然,谁愿意来。 “谢娘娘体恤。”德王妃率先道。 其他人也跟上,“谢娘娘体恤。” 皇后就先行去福寿宫了,各府女眷则去灵堂哭灵。 姜长宁和德王世子妃、常山王世子妃凑在一个火盆边,往里面丢纸。 “你们说,太后娘娘会答应吗?”德王世子妃小声问道。 “会答应吧,天这么热,难不成真要热死几个,家家挂白才好啊?”常山王世子妃说道。 在殿里,也就亲王府、郡王府和公主府的女眷在这殿内。 虽气味难闻了点,但毕竟不晒。 跪在外廊下的人,那才是真的难熬,上面的房檐太高,遮住的阳光有限。 要知道那里跪着的官员女眷,大多不年轻了,有好几个都年过六旬了。 这要是跪死一两个,民间该说皇家不厚道了。 半个时辰后,皇后回来了,“太后娘娘同意了,明天就请庆王府、九江王府......勇毅伯府,以及三品官员家的女眷前来。” 三品以下官员以及家眷,没有资格进宫哭灵。 所以啊,哭灵虽累,却是一种荣耀。 皇后将哭灵的人,一一做了安排。 和晋王府一起进宫哭灵的府,分别是常山王府、新建郡公府、隋国公府、信武侯府...... 皇后的安排也是煞费苦心,常山王妃和信武侯夫人都是出身将门,为人正直、性格刚烈,皇上绝不敢当着她们的面,带走晋王妃。 嘉善大长公主是皇上的姑母,皇上一向畏惧她。 隋国公府是她的娘家,她可以私下拜托母亲和嫂嫂陪在晋王妃身边,不让晋王妃落单。 其他府的夫人,也大多是忠厚老实之人,。 皇后严防死守到这种地步,可皇上还是见到了姜长宁。 那天,本来头一日已来祭奠过老太妃的皇上,又来了。 他看到跪在火盆前烧纸钱的姜长宁,她穿着月白色素缎宫装,挽着低髻,髻上戴着银质的首饰。 整个人显得十分的清冷淡雅,宛若月宫下来的嫦娥仙子。 皇上不由自主地向姜长宁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余公公胆颤心惊地上前阻拦,“陛下,嘉善大长公主在为您拈了香。” 这声提醒,让色令智昏的皇上回过神来,他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姜长宁,朝灵柩前走去。 皇上一到灵堂,立刻就有人向皇后禀报。 这种窥探帝踪的行为,是不允许的。 但皇后不得不做,她不能让皇上做错事。 一个庶祖母,生前,不见皇上对她有多在意孝顺,死后有必要连续两日到灵前祭奠吗? 皇上是冲着谁去的,实在是太明显了。 君夺臣妻,是亡国之兆。 前朝就是前车之鉴,赫连一族也因此而得以建国。 难道是得国因此,失国也要因此吗? 皇后急匆匆赶了过去,看到灵堂上的情形,松了口气。 姜长宁在灵柩的右侧烧纸,皇上在左侧跟嘉善大长公主说话。 “皇后娘娘也来祭奠了。”嘉善大长公主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这对夫妻怎么对祥妃如此在意和重视? “嘉善姑母。”皇后亲昵地唤道。 皇后上了香,敬了酒,唤道:“陛下。” 一国之君,总不能守在一个对他既没有养育之恩,又没辅佐之功的庶祖母的灵前吧。 皇上随皇后离开了,旁边不知道是哪家府里的太太赞道:“陛下和娘娘还真是仁孝啊。” 仁孝? 姜长宁轻嗤一声,这是在说笑呢? 别人注意没注意,她不知道,但她注意到,皇上刚似乎是朝她走来的。 她很不想如此敏感,但事实就是皇上对她贼心不死。 被一个好色的君王盯上,是件令人头痛的事。 还好皇后有所察觉,做出了相应的安排,她只要再进宫哭一次灵,就可以送老太妃出殡了。 但老被人如此“惦记”,真如芒在背、如刺在喉,得想法子让皇上有心无力才行。 “不好了,罗夫人晕倒了。”曾招福惊呼道。 罗夫人年近六旬,身体本就单薄,还穿着二品诰命服,烧纸哭灵,热得昏厥了过去。 “不能让她躺在这里。”姜长宁过去帮忙搀扶。 “她嘴唇都是白的,这是犯病了,还是中暑了?”曾招福伸手去掐 “来人,去宣太医。”嘉善大长公主指挥她们,“你们赶紧把罗夫人搀扶到偏殿去。” “晋王妃,还是让我来扶吧。”常山王世子妃说道。 “好的。”姜长宁也知道自己力气有限,退让开。 几人把罗夫人搀扶进偏殿,让她在软榻上躺下。 罗夫人的状态相当不好,双眼紧闭,嘴唇发白,可脸颊上又泛着异样的红。 “大家别围着,散开些,通通气。”姜长宁边说,边解开罗夫人的领扣。 “晋王妃说的对,大家散开些,罗夫人这八成是中暑了。”嘉善大长公主怕其他人觉得姜长宁年轻,不听她的,赶紧出言相帮。 人散开了些,窗户也打开了,只是天太热,也没风,屋内还是闷热的。 “去搬个冰盆进来。”晋王太妃指着宫女道。 把冰盆搬进来,放在罗夫人身旁,宫女再对着冰盆给罗夫人扇风,罗夫人周围总算凉爽了一些。 曾招福帮罗夫人揉了揉太阳穴、后颈窝等穴位,过了会罗夫人的嘴唇有了点血色,脸也没先前那么红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连计 “太医来了。”宫女在门口通报。 “快请太医进来。”嘉善大长公主忙道。 太医为罗夫人诊了脉,的确是中暑了,“天气炎热,中暑的人渐多,下官配有消暑丸,服上几粒便好。” “太好了,有劳大人了。”嘉善大长公主客气地道。 “这都是下官的职责。”太医就在一旁候。 宫女给罗夫人喂了药,过了会,罗夫人醒了,大家都松了口气,人醒过来就好。 罗夫人中暑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几天陆续有年长的夫人中暑昏厥。 就在皇后在想是否请太后允许年过四旬的贵妇不进宫哭灵,又轮到晋王府的女眷进宫哭灵,她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清晨,姜长宁跟着太妃进了宫,到了灵堂,先敬香,洒酒祭奠,而后就拿一叠元宝纸,跪在烧火盆旁焚烧。 这天上午,皇上没有出现,姜长宁却没放松警惕。 狗是改不了吃屎的,即便它一时不吃了,但后来还是会吃的。 中午用膳时,一错眼,姜长宁就没看到太妃。 一个带着异香的宫女靠近她,证明了皇上就是条改不了吃屎的狗! 姜长宁会调香,对香味十分敏感,闻到那香,就觉察到不对,立刻捂着口鼻,“你身上的香好熏人,离我远点。” 说着,赶紧走向曾招福,“招福,我有点头晕,你陪着我。” 曾招福忙扶着她,“我们到那边坐会。” “嗯,好。”姜长宁半靠在曾招福的身上,跟着她走了。 那宫女犹豫片刻,到底没敢跟上去。 有曾招福在,就算迷晕姜长宁,也没法带走她。 过了会太妃回来了,看到坐在走廊上的姜长宁,“你刚去哪了?” “我一直在这啊,头有点晕,招福陪着呢。”姜长宁惊讶地站起来,“母妃,您去哪了?” “刚一宫女说你找我,我就过去,可没见......”太妃这时回过神来,知道被骗,脸色微沉。 做为经历过承隆之难的人,她太清楚宫里这些勾勾道道。 那个宫女骗她出去,没有发生任何事,表明这事不是针对她的,那这事情就是针对姜长宁的。 “你一上午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头晕了?”太妃问道。 “有个宫女身上的香味很浓郁,我闻到后,就头晕了。”姜长宁蹙眉道。 太妃目光微凛,她想到了迷香! 宫女迷晕姜长宁,想要做什么呢? 进宫哭灵的人,可不仅仅是女眷。 想到这,太妃对曾招福笑了笑,“多谢你陪着她。” “娘娘太客气了,我和长宁是朋友,她不舒服,我照顾她,是应该的。”曾招福笑道。 “我好些了,母妃,招福,我们进去吧。”姜长宁见大家都往灵堂去了。 “里面很闷,你真没问题?”曾招福问道。 “没问题,忍一忍,就过去了。”姜长宁没有闻到多少那个迷香,受的影响不大,早已缓过来了。 “也是,就半天了,后天就出殡了。”曾招福伸手扶住姜长宁,“你身子骨还是太单薄了,以后跟着我习武吧。” 姜长宁嘴角微抽,“好的。” 其实她会女子擒拿术的,只是太久没用了,有点生疏罢了。 “哎哎哎,我说招福女侠,你别逮着人,就要教人习武。长宁可不像你,她是窈窕淑女,冰肌玉骨的。”常山王世子妃刚好过来听到了。 “你不学,别妨碍我们,长宁都答应我了。”曾招福把常山世子妃挤开,紧紧搂住姜长宁的胳膊,“长宁,要言出必行,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姜长宁认真道。 常山王世子妃撇嘴,“那有这样强买强卖的。” 曾招福瞪她,“什么叫强买强卖,我这叫以理服人。” 毕竟在灵堂上,嬉闹到底不合适,两人斗了几句嘴,就住了口。 太妃没去和常山王妃、隋国公夫人一起烧纸,而是和姜长宁在一起。 婆媳俩安静的烧纸,并没有交谈。 “哎哟,隋国公夫人昏倒了!”常山王妃的话音刚落。 “不好,齐夫人昏倒了。” “仁义伯夫人昏倒了。” 一下昏倒了三位夫人,还有一位夫人是皇后的母亲,灵堂乱成一团。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三位夫人往偏殿抬,这几日天气愈加的炎热,纵有太医院配的消暑丸,也拦不住人被热得昏厥过去。 三位夫人同时昏倒,并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姜长宁本也觉得此事正常,然而又有一个宫女靠近她,飞快地塞给她一样东西。 人有好奇心,会想看纸团里写着什么。 但姜长宁按捺住了这份好奇心,太妃被骗出走了一趟,能安然回退来,她被骗出去,就有可能回不来了。 姜长宁不动声色地将纸团放在纸钱下放,一起丢进了铜盆里,看着纸团被火吞没,化成了灰烬,缓缓地吁了口气。 塞纸团的宫女,在旁边盯着姜长宁,见她一直不看纸团,暗暗着急。 她没有注意到姜长宁将纸团放在纸钱下面,丢进火盆里烧掉了。 等了半个时辰,见姜长宁始终在烧纸。 宫女按捺不住,等姜长宁陪太妃到偏殿用茶时,她故意去奉茶。 姜长宁并没看清是谁塞了纸团给她,但对每个宫女,她都保持着几分防备。 宫女手上一有异动,她就发现了,身手敏捷地一下窜开了,避过了宫女泼过来的水。 “我是哪得罪你了吗?让你这么一大杯茶,朝我身上泼!”姜长宁语气平静地问道。 “王妃恕罪,奴婢是让裙子给绊住了,不小心摔倒,手上没了稳住才把茶泼出去的,不是有意的,求王妃饶了奴婢。”宫女跪下道。 “你是在宫里当差的人,我不过是王妃,可没资格惩罚你,更没资格饶你,这事我会禀报皇后娘娘。” 跪在地上的宫女,嘴角露出一丝窃笑。 晋王妃只要去启元宫,就落单了,其他人就可以办事了。 然而姜长宁接下来的话,却打破了她的设想,“我是当事人,不便离开,有劳这位宫娥。”她指着候在一旁的宫女,“去把皇后娘娘请来看看,不用多言,就一目了然。” 刚姜长宁看到这宫女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知道让她去,她不会找理由推辞。 果然,那宫女朗声应道:“是,王妃。”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三计(二更) “有劳了,这银钗赏你。”姜长宁从发髻上,拔下一根五角梅花头钗递给她。 “谢王妃。”宫女眼带欢喜,接过银钗,退了三步,转身就往殿外去了。 “不......不.......”泼茶宫女没法拦人,只好冲姜长宁磕头,“王妃,这茶又没有泼到您身上,您又何必小题大......” 话没说完,就被嘉善大长公主一脚给踹倒在地了。 嘉善大长公主怒道:“宫里规矩现在差成这样了吗?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胆敢指手画脚,教亲王妃做事?”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奴婢......王妃饶命,王妃饶命。”泼茶宫女爬起又恭恭正正跪着,不停磕头。 “我什么时候说要你的命了,你这么说,弄得好像我是个恶人似的。”姜长宁阴阳怪气地道。 “刁奴最喜倒打一耙。”晋王太妃冷冷地道。 “淳安,你不必与她多言,都坐下,等皇后娘娘来吧,这后宫的事,得她这个后宫之主来处置。”嘉善大长公主说道。 如是众贵妇也不去灵堂了,就坐偏殿里,等皇后娘娘。 去请皇后的宫女,本就与泼茶宫女不和,如姜长宁所料那般,添油加醋了一番。 皇后闻言,先是怒后是惊。 此事是皇上安排的,皇上是想趁晋王妃更衣时,行不轨之事。 无耻! 太无耻了! 这个无耻之昏君! 她怎么就做这样一个人的皇后? 皇后是越想越为自己不值,气得在桌几上,用力地捶了两下。 不管有多生气,残局还得她去收拾。 皇后召来心腹女官,低声吩咐了几句,就摆驾往设灵的宫殿去。 一进偏殿,皇后就道:“吵死了,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免得宫女喊出是皇上派她来的,那真的是一桩大丑闻。 皇后进门就这么处置,众贵妇都感到有几分诧异,这原由都不问一下吗? 姜长宁却明白,皇后这样做的用意,不动声色。 接着皇后向姜长宁道歉:“晋王妃,这都是我的错,没有管束好这些宫人,让她们做出一些失礼之事,我一定会严惩她,给晋王妃你一个交待。” “全凭娘娘作主。”姜长宁欠身道。 “惊扰诸位了。”皇后向众贵妇表达了歉意,而后就带走了泼茶宫女。 “晋王妃,你这么好说话,会被欺负死的。”曾招福皱眉道。 “她有句话没说错啊,茶水倒底没有泼到我身上,重罚她也不好,交由娘娘去处置,也省得我烦恼。”姜长宁扶着太妃,“在这耽误好长时间了,该进灵堂烧纸了。” 这天的哭灵,在酉时正结束,所有人都是一脸疲惫,三个昏倒的夫人,在苏醒后,就已被提前送出宫了。 姜长宁搀扶着太妃,从灵堂走出来。 这时,一个内侍过来了,“晋王妃,太后娘娘召见。” 姜长宁眸中闪过一抹厌烦,今天她已经很累了,她只想回府歇着,可这是皇权社会,她不能拒绝,垂首道:“是。” 太妃眉尖微蹙,“她身体不适,我陪她一起去,想来太后娘娘不会不愿见我这个老妯娌。” 内侍不好拒绝,“把步撵抬过来。” “不必了,这里离福寿宫也不算远,都闷了那么久,我想走动走动,轻快一点,您说呢,母妃。”姜长宁轻捏了下太妃的胳膊。 她怕上了步撵,这些人把她们分开抬走,到时她们总不能跳下来吧。 太妃顿时会意,“走走好。” “两位娘娘,哭灵跪了一天,这腿都跪累了,还是坐步撵比较快。”内侍劝道。 他不劝,姜长宁尚且不坐,他一劝,姜长宁就更坚定了不坐步撵的想法。 太妃亦如此,冷冷地问道:“今儿我们婆媳不坐步撵,是不是就不能去晋见太后娘娘?” “不是,两位娘娘想要步行,那就步行。”内侍无奈地道。 太妃微抬起下颌,“带路。” “两位娘娘请。”内侍领着两人往福寿宫去。 一个躲在旁边的小内侍看到这一幕,转身就抄近道去见皇上。 皇上得知晋王太妃陪在姜长宁身边,低声咒骂道:“该死的老太婆,又坏朕的好事。” 姜长宁就像枝头上,诱人的苹果,看得到,却吃不到。 皇上不甘心,明明唾手可得,却屡屡受挫,这让皇上十分愤怒,咬牙切齿发狠地道:“她是朕的,朕一定要得到她。” 他神情带着一丝疯狂,看得余公公胆颤心惊,“陛下,太后娘娘没有宣召晋王妃,晋王太妃和晋王妃一去,怕是太后娘娘不会见她们。” “起驾福寿宫。”皇上坐上了龙撵。 另一边,领着晋王府婆媳二人的内侍,走得那叫一个慢,生怕会踩到路上蚂蚁似的。 “这位公公,你这么走下去,只怕太后娘娘会心急,到时娘娘问罪,就只能唯你是问。”姜长宁说道。 “奴是怕走太快,两位娘娘跟得太辛苦。”那内侍躬着身子,显得十分卑微的样子。 “这么说,到是我误会了公公的好意了,抱歉啊。”姜长宁讥笑道。 “不敢当,不敢当。”那内侍诚惶诚恐的迭声道。 这时,一个内侍跑了过来,“见过晋王太妃,见过晋王妃,给两位娘娘请安。” “公公不必多礼。”太妃抬手虚扶道。 后来的内侍扭头训斥先前的内侍,“你是怎么办事的?为什么不帮两位娘娘安排步撵?” 先前那个内侍唯唯诺诺,弯腰弓背,似不知道怎么回答一笛般。 后来的内侍面对姜长宁和太妃,又换了个笑脸,“请两位娘娘稍等一会,奴这就让人把步撵抬过来。” “不用那么麻烦,是我们不想坐步撵,现在离福寿宫也没多远了,就走着去吧。”太妃说着就拉着姜长宁,越过两个内侍往前走。 两个内侍交换了一下眼神,赶忙跟了上去。 到了福寿宫,就看到高燕云站在宫门口。 姜长宁眸中露出一丝疑惑,难道是她太多疑了? 还真是太后召见她? 进到殿内,看到坐在太后身旁的皇上,姜长宁知道不是她疑了。 估计是皇上见太妃陪着她,做了后续的补救。 有这些心思,为什么不用在政事上?非要花费在女色方面呢? 第一百四十章 赏缎 婆媳俩给太后和皇上问了安,太后给两人赐了座。 当着晋王太妃的面,太后没法训斥姜长宁,但对姜长宁怨恨颇深。 完全忘了当年要不是姜长宁施以援手,她母子早就横尸大运河上了。 太后拿先前泼茶宫女说事,“淳安,你一向是个大度的孩子,今天怎么为了点小事,就如此大动肝火?” “娘娘怕是弄错了吧。”晋王太妃直言不讳,“也不知这些宫人是怎么传话的,我儿媳连责罚都没责罚那犯错的宫女,何来大动肝火?” “是啊,娘娘,那宫女,我是请皇后娘娘来处置的,一切全凭皇后娘娘作主。不知道,宫人怎么会来娘娘面前说我大动肝火?这实在是太冤枉人了,还请娘娘明察秋毫。” “母后,是嘉善姑母对宫人的规矩有些不满意,不是淳安县主。”皇上只是想圆谎,不是想让太后责怪姜长宁,赶紧放下茶杯说道。 “是这样啊,哎,年纪大了,这耳朵不中用了。”太后借着这个台阶下了。 这时晋王府婆媳俩,本该说几句太后风采依旧的恭维话,可这两婆媳不约而同都装没听见,低头看手上团扇的图案。 看着婆媳俩如出一辙的动作、神情,太后五脏六腑都不舒服,她是要安插个棋子进晋王府的,却不想指了个跟严氏一路货色。 太后扯了个假笑,“不管怎么说,宫女失仪,惊扰了淳安,这都是皇后御下不严,这儿媳犯了错,那都是做婆婆的没有教导好,你说是吧,晋王太妃?” “娘娘说的是。”太妃笑,“不过我这儿媳是太后娘娘指的,样样都好,挑不出错来。” 皇上幽怨地看了太后一眼,把这样一个美人指给晋王,害他朝思暮想也得不到。 太后表情有瞬间的扭曲,把姜长宁指给晋王,她是后悔不已啊! 突然想到姜长宁和晋王成亲后,进宫说的话,骇然一惊,难道这两人早就相识,早就暗通款曲? 她上了这两人的当了? “你这么喜欢淳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早就相识了呢!”太后意有所指。 “我幼年丧母,把母妃当亲娘一样对待,母妃自然也就越来喜欢我,越来越疼我,对吧,母妃?”姜长宁看着太妃,笑问道。 “对。”太妃笑得一脸慈祥,“我没有女儿,把儿媳当女儿一样疼,这样我们相处就越来越好了。” 太后闻言,心情更差了,她和皇后从来都说不到一块去。 忍着气,太后说道:“你们婆媳相处的好,我也就放心了,我那儿媳不让我省心,这宫里的事也管不好,没法子了,我这做婆婆的,只能帮着她补过了。” 晋王府婆媳又装暂时性耳聋,不接太后的话。 太后气闷,端杯喝了口茶,才重拾话头,“淳安是个美人儿,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皇上微点了下头,何止是美人儿,是绝世佳人。 “前儿倭国进贡来几匹月光缎,就赏给淳安吧,也只有你穿上,才没辱没了这月光缎。”太后笑道。 “谢娘娘赏,妾身愧不敢受,妾身不过薄柳之姿,不及娘娘风华万一,月光缎只有穿娘娘身上,才更显优雅美丽。” 姜长宁没兴趣做夜中移动光源,再说了,月光缎是倭国进贡的,她对倭国没好印象,一向不屑用倭缎、倭绸、倭布。 其他人觉得月光缎稀奇,她并不觉得,月光缎会在夜晚发光,不过是在染料中添加了莹光粉。 “我都什么年纪了,还穿月光缎,这月光缎就是要给年轻人穿才好。”太后执意要赐。 “谢娘娘赏赐。”姜长宁也只能领赏。 “这时辰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们用膳了。”太后说道。 “淳安告退。”婆媳行礼后,就出了福寿宫。 高燕云已为她们安排好了步撵,还有捧着一匹月光缎的小内侍。 “这就是月光缎啊,瞧着也挺一般的。”姜长宁说道。 “天光明亮,看着寻常,等月光出来,你就知道出奇之处了。”太妃淡笑道。 “母妃跟我说说这出奇的地方吧。”姜长宁暗示太妃,一起坐步撵。 虽说现在皇上在福寿宫,但谁知道抬步撵的人会不会绕远路,皇上抄近路,在某处等着她呢? 太妃笑,“你陪母妃一起坐,路上说说话,也没那么无聊。” “听母妃的。”姜长宁唇边露出浅淡的笑。 今天太妃,真是太给力了。 坐上步撵,太妃小声问道:“你头可还晕?” “不晕了。”姜长宁答道。 “你是个手松的,太后娘娘赏的月光缎是上好的料子,你可别又随便给用了。”太妃故意扬声道。 “可太后娘娘说,月光缎是赏给我做衣裳的。”姜长宁配合默契。 “你这孩子,有点好东西,就要败掉了,怎么的你是老鼠藏粮,过不了夜啊?”太妃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母妃,人家以前就听说过月光缎,都没穿过,好不容易太后娘娘赏给人家了,您又不让人家做衣裳穿。” “小孩子家家的,就知道贪好。” “母妃,母妃,您就让我拿来做衣裳嘛。”姜长宁娇声央求。 “哎哟哟,别摇了,母妃要被你摇散架了。” “那母妃就答应人家,让人家用月光缎做衣裳。” “这一年里,都不能宴请,你做了衣裳,也不能穿出去炫耀,等以后再说吧。” “好吧,听母妃的。” 婆媳俩的这场对话,在她们出宫后没多久,太后就知晓了。 “还是世家出身了,眼皮这么浅,一点月光缎都舍不得给儿媳用,还要留,留着做什么?当你的裹尸布吗?”太后气呼呼地自语道。 太妃不肯让姜长宁用月光缎做衣裳,太后也没办法去强迫,只得安慰,“那药性有三年呢,到时候,她总归是要给她用的。” 耐心的等三年就是了,她的耐心一向很好的。 太后在晋王府婆媳面前,说皇后的话,同样也传到皇后耳朵里。 “说我不省心,呵,谁不省心啊?老妖婆,恬不知耻。”皇后低声咒骂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送殡 (二更) 回到王府,姜长宁对太妃,“母妃,太后莫名赏一匹月光缎给我,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我也是这么想的。”太妃赞许的看了姜长宁一眼,不愧是世家女,见识就是比那些低门第的女子强。 若是乔氏得到月光缎,必然是头脑发昏,欣喜若狂。 “母妃有可靠的大夫吗?” “你是想看这料子上是不是浸染了什么药?”太妃也是宅斗高手,一点既明。 姜长宁眼睛亮亮地看着太妃,用力点了点头。 “这事我来办,你回院子歇着吧。” “那就有劳母妃了。”姜长宁懂一点药理,但术业有专攻,还是找大夫检查一下比较好。 还有就是她下意识不想让太妃,知道她懂药理。 太妃办事,果然快,次日傍晚,太妃一脸铁青地告诉姜长宁,“缎子上有一种名叫媚喜的药。” 姜长宁是知道媚喜这个药的,这是一种绝子药。 她捏紧了扇柄,脸上满是好奇,“这药名听着好香艳呀。” “这药还有一个名,叫绝代风华。”太妃冷笑,“中了这药毒的人,会越来越漂亮,风情万种,迷人之极,但是不管如何承欢,都不会有身孕。” 生不出孩子,可不就是绝代。 姜长宁一脸的不可置信,“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好歹以前还救过她呀。” 太妃想起了晋王跟她说的话,姜长宁是太后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使手段,太后是不会把姜长宁指给他的。 太后在月光缎上浸染媚喜,真正要对付的人是晋王,而不是姜长宁。 是晋王府拖累了姜长宁,一个女子若不能生育孩子,就算品级再高,身份再尊贵,都是空啊。 太妃心一下软了,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行事手段卑劣下作,当年据说有好几个低位妃子的孩子,就是她弄掉的。” “我、我救了一个毒妇。”姜长宁哭丧着脸道。 “这怪不得你,谁会想到她会是那种人呢,你是一番好意。” 姜长宁叹气,太妃接着道:“还好你听煜儿的,对她多有防备。” “我在内宅,什么都不懂,当然要听王爷的。”姜长宁任由她误会。 “好了,这事你也别多想了,以后宫里出来的料子,都好好查一查再说。” 姜长宁点点头,“知道了母妃。” “回院子歇着,明儿还要送殡呢。” “儿媳告退。” 这天半夜,下起了雨。 气温有些下降,比前几日凉爽多了。 可是这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到早上还在下,还越下越大。 这就对送殡的人,相当不友好了。 虽然天气热,雨淋在身上不冷,但湿漉漉的,令人难受啊。 有马车坐的,还算好,那些骑马的、走路的,苦不堪言。 妃陵离城有一百里,路上还要走走停停,就算有马车坐,可跪听祭词时,是不能打伞遮雨的。 每十里地就要停下来听祭词,站在雨中,没过多久,就浑身湿透。 回到马车上,一身的水,车上虽备有干净的帕子,可是也仅能把脸上的雨水擦去。 到二十里地时,又从马车上下来,重复十里地时的一切流程。 等到了三十里地,从马车上下来,姜长宁抬头望天,“出太阳了。” 太阳是出来了,可雨也没停,感觉更闷了。 站在雨中,没过多久,就浑身湿透。 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姜长宁小声问太妃,“母妃,您还好吧?” 太妃皱着眉,脸色有些苍白,她有气无力地道:“还好。” 不知何时,常山王世子妃跪到了这边来了,她扯扯姜长宁的衣袖,“她们说祥太妃不贤惠,不顾后人。” 迷信的说法,就是死者有灵,上山时,天气好,送殡的人不遭罪。 “天上落雨,地下湿,这是老天爷的事,关祥太妃什么事啊,再说了,这里有哪个是祥太妃的血脉后人啊?” 常山王世子妃呆怔片刻,“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祭文念完,众人上马车,继续往妃陵前进。 四十里、五十里、六十里、八十里、九十里,最后十里,雨终于停了,太阳更晒了。 阳光照射下来,雨水蒸发,那感觉天地间,就像是个大蒸笼,而人就是蒸笼里的包子、馒头。 “不好了,老太师昏倒了。” 棺椁还没送进地宫,首先撑不住的是年近七旬的老太师。 还好随行有太医,赶紧让太医过来诊治。 折腾了一番,老太师醒了。 祥太妃的棺椁也被送进了地宫中,烧掉纸糊的仪仗,大家终于可以回城了。 进了城,回到府中,姜长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 气温高,回来的路上,衣裳已经半湿不干了,黏在身上,令人十分难受。 次日,太师府传来噩耗,老太师病故。 好嘛,死了个老太妃,搭上个老太师。 老太师有从龙之功,为人严肃耿直。 他死了,皇上是高兴的,要顾忌的人又少了一个。 晋王不在家,姜长宁代表晋王府,过府吊唁。 遇到同样去吊唁的常山王世子妃,“你说啊,这叫什么事啊?” “命数吧,谁也不想这样的。”姜长宁叹道。 接下去的日子,清闲到无聊,晋王不在府中,姬妾们消停了。 一年内禁筵宴音乐,各府也没帖子送来,邀请她去参加赏花会、品茗宴了。 这天又收到晋王派人送回来的家信,从他五月中旬出门,到现在六月下旬,大约每隔三天,就会收到他的信。 信是写给太妃的,内容简单,就是报平安。 随信而来的,还有礼物,都是沿路各地的特产,以及一些小玩意。 太妃对特产和小玩意,是不怎么在意,自然不知道,晋王在里面所用的心思。 东西都是姜长宁当年从杭州上京时,看上的、吃过的。 这一次送的是杭州特产:杭扇二十把、紫砂壶十个、鸡血石雕两尊...... 那怕姜长宁并不是那种悲风悯月的性子,看到晋王这样用心的为她挑选礼物,慰她思乡情,也会感动心软。 第一次主动说道:“让送信的小厮进来,我有话问他。” 第一百四十二章 观刑 一会儿,那小厮就进来了,“奴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 “王爷身子可还好?”姜长宁问道。 小厮道:“回王妃的话,王爷一切安好。” “这路上没出什么事吧?”姜长宁可不认为皇上没有小动作。 “一路上都太太平平的,快到杭州时,遇到了点小风波,好在,王爷吉人天相,化险为夷。” “王爷没事就好。”姜长宁轻吁了口气。“我问你,这送回府的礼物,是王爷亲自去选的,还是命人去买的?” “回王妃的话,都是王爷亲自挑选的。” “王爷有公务在身,那有这么多空闲时间去挑选礼?这话可是王爷让你这样回的?”姜长宁沉声问道。 “王妃,奴不敢撒谎骗您,这礼物的的确确是王爷为王妃亲自挑选的。” “你口齿倒是伶俐,秀兰,赏他,要好好当差。”姜长宁打发走小厮,就去看那些礼物。 看她眼中有光,嘴角含笑的模样,秀兰就知她是打心眼里高兴。 过了两日的一个下午,姜长宁懒散的躺在贵妃榻上,听说书女先生说书,筱春进来了,“王妃,春来有事禀报。” “行了,今天书就说到这儿吧,明天再听,秀兰,送女先生出去。”姜长宁打发走女先生。 穿上外裳,重新挽了头发,才到一进小厅去见春来。 “奴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春来跪下行礼道。 “起来,坐下说。”姜长宁赏了他一个木凳坐。 “谢王妃。”春来坐下,开始说事,“那两人交供了,他们不是一伙的,杏子是定王府的人。” 这个情况到是有点出乎姜长宁意料之外,“另一个是哪个府安插进来的?” “马骝是荥州郡公府的人。” 姜长宁哂笑一声,又是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情况,“可有交待出同伙?” “抓杏子和马骝时,没有惊动其他人,他们交待出来的同伙,这几日布局,都被抓住了,这会子正在审。” “又抓了几个?” “一共五个,杏子交待出两个,马骝交待出三个。” 姜长宁嘴角微抽,乔氏到底怎么管家的?这府里跟筛子一样,就这么简单一抓,就抓出七个来。 要是仔细梳理一下,怕阖府下人都别府安插进来的眼线,想想都胆颤心惊的。 “这一下就抓了七个人,再小心,也会露出痕迹来,不必藏着掖着了,杀鸡儆猴吧。” “是,王妃。”春来应道。 “你去忙吧。”姜长宁没有多问。 她知道春来一定有秘密渠道将府上的事,告诉晋王。 万一她处理意见,与晋王相左,人家办事的也为难。 当然她也知道,这些人一定会听从晋王的命令。 第二天,大管家把府中下人聚集起来,让他们观刑。 姜长宁觉得会很血腥,没想让如镜院的人去看,但秀兰说:“王妃,得让她们去看看,让她们也知道一下,背主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行吧,那就去吧。”姜长宁管理如镜院,有点简单粗暴的。 事情下放给秀兰四婢女、以及筱春、金芽几个,让她们分管不同的事。 出了事,她不会找当事人,她就找管事的,管事的再具体去找当事人。 姜长宁听从了秀兰的意见,让如镜院的人去观刑了。 “你们如今是在晋王府当差,要认清主子,别像这几个蠢货似的,做出背主的行径来,此等糊涂人,不配活在这世上,动手。” 大管家一声令下,军棒就重重地打了下来。 先前那几人还能扭动几下,后来,就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的被活活打死。 “确定都断了气,就抬到驴车上,运到城外乱葬岗去。” 观刑回来的后遗症就是,众人的午膳,饭量明显减少了。 姜长宁笑话秀兰,“你说说你这是不是自找苦吃?” “深受震撼,看那些人还敢不敢背主?”秀兰苍白着张脸道。 暗中留意着晋王府的,得知晋王府打死了几个别的府安插进去的眼线,都大吃了一惊。 不过都没想过姜长宁在这事上起的作用,都以为是太妃出手。 姜长宁懦弱无能,宛若莬丝花的形象,深入人心。 六月在纷纷扰扰中过去了,到了孟秋七月,这是个祭祀的月份。 闲着无事的姜长宁在翻历书,祭寿星,既是祈福寿,也是求天下太平。 毕竟战乱时期,人想长寿,那是很困难的。 祭谷神,五谷丰登。 祭灶神,食物充足。 沿海的祭海神,山上的祭山神,还有祭......皋陶。 谷神、灶神、海神、山神,姜长宁知道,这皋陶是谁啊? “皋陶,你是干什么的呀?”姜长宁不辞辛劳的,去书房找书去了。 东翻西翻,姜长宁找到一本《神仙传》,“我什么时候有这本书的?” 把书抽出来,翻了许久,才找到皋陶。 皋陶又称咎繇,传说是虞舜时的大臣,掌管刑狱之事。 祀他,是为了祈求他保佑能够很好地施行秋刑之政。 祭祀他了,也就代表监牢里的死囚,就要秋后问斩。 漱翡出去一趟带回一个消息,“陇西伯府的老夫人得了重病,要吃人血馒头治病,使了银子给刽子手,买了浸泡了人血的馒头来吃。” “哇”姜长宁刚喝红豆沙,也不知道她怎么联想的,一阵反胃,就吐了出来。 “姑、姑娘,你吐血了!”拂翠一着急,旧时称呼就出来了。 “不是血,是红豆沙。”姜长宁抚着胸口顺气。 “拂翠,你这是什么眼神,血和红豆沙都分不清,真是要被你吓死。”漱翡倒了杯水,推开拂翠,“王妃漱漱口。” 姜长宁漱了口,又拿糕点压了压,道:“人血馒头要能治病,那还要大夫做什么?真是愚昧无知。” 陇西伯府老夫人的病好没好暂且不知,陇西伯被御史弹劾了。 用人血馒头治病的事,陇西伯府老夫人不是第一个,但闹得人尽皆知,也就只有她了。 也不知她是仗着谁撑腰,如此的嚣张、 这事其实也是民不告,官不究,现在御史弹劾了,皇上就得做出相应的姿态来。 陇西伯被斥责,降了官职,还罚俸半年。 ------题外话------ 注:陇西伯老夫人是庆王世子妃的姑母,陇西伯会被弹劾,值得深思哟。 第一百四十三章 秋闱 (二更) 二十八日,是皇上的万寿节。 禁了民间的筵宴音乐,这万寿节也就免了,不用进宫道贺,省了寿礼,省了事,姜长宁表示很满意。 月底,庄清妅十月孕满,产下一子。 刘家人来晋王府报喜,姜长宁问过庄清妅的情况,知她一切都好,又问:“孩子有多重是啊?” “六斤七两。” “那是个胖娃娃,”姜长宁问道 第二天,姜长宁就打发秀兰,带着早就准备好的长命锁等礼物送去刘家,给庄清妅挣面子。 午后,秀兰从刘家回来,一脸愤然。 “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刘家还给你脸色看不成?”芳菊诧异地问道。 “没人给我脸色看,我是气不过庄大太太那么对庄二姑奶奶。” “她做什么了?”芳菊好奇地问道。 “找庄二姑奶奶要钱,说四少爷要参加科举,要打点。” 芳菊皱眉,“打点什么?贿赂考官吗?” “谁知道呢,我找碧草打听了,这不是庄大太太头回要钱了,已要过好几次了,理由各种各样。” “庄家败落的要出嫁的姑娘贴补娘家了吗?”拂翠讥笑道。 “你话不能这么说啊,庄大太太可没找庄大姑奶奶要钱。”芳菊笑道。 “她当然不会找庄大姑奶奶要钱,她还会贴补庄大姑奶奶,让庄大姑奶奶在婆家过得那叫一个富贵。”漱翡冷笑,“庄大姑奶奶做衣裙,料子花样都要挑最好的,还说银子不是问题。” “这阔摆的,还真离了大谱了。”秀兰嗤笑道。 四婢说了会庄家的闲话,拂翠就问道:“这事要不要告诉王妃啊?” “告诉王妃做什么?庄二姑奶奶自己要是立不起来,王妃总不能给她撑一辈子的腰吧?”漱翡可不想让姜长宁为这事操心。 秀兰和芳菊深以为然,如是这事就没告诉姜长宁。 八月初二,就是周诚信的生辰,他在服孝期,是不过生辰的。 不过姜长宁还是让漱翡送了份礼过去,并让她代为向两个奶嫂问好。 苗氏看到漱翡,笑道:“姑娘来得巧,昨儿我娘家弟弟送来了件新鲜玩意,正要送去给王妃玩呢。” “是什么好东西?好嫂嫂,让我先瞧瞧吧。”漱翡笑道。 苗氏拿出一个挺大的锦盒,递给漱翡,“我弟弟说叫什么平行迷宫,还挺好玩的。” 漱翡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绘着精美图案的一个四方形盘子,盘子上面蒙着薄薄一层....... “这是水晶还是琉璃啊?”漱翡摸了摸,“好光滑。” 苗氏笑道:“我弟弟说是琉璃。” “怎么玩?”漱翡问道。 苗氏教她,“这里有个洞,把这三个圆球放进去。把这个洞口封好,想办法,把它们移动到另一边的洞里,就成了,移动时,你还得注意,不能让它们从这几个小洞里掉出去。” 漱翡玩了两回,都没能把圆球移过去,“我笨手笨脚的,不行,王妃肯定可以。” 她带着这个平行迷宫,回了王府,献宝似的呈给姜长宁。 姜长宁玩了几回,觉得挺有意思的,如是就让春来找工匠,又做了两件,一件送给太妃,一件送给康仁。 有了这个玩具,三人可以在玩耍中消磨无聊的时光。 到了八月初八,今年秋闱第一场开试进场。 周笃信带着长嫂为他准备的“备考箱”,进场参加他的初次秋闱考试。 他是小神童,九岁时,就过了童试,十二岁参加院试,成为了秀才。 今年他还未满十七岁,踌躇满志的参加第一次秋闱,若能高中,那周家就是一门三杰。 周诚信则告诫他,“不可骄傲自满。” 周守信则提醒他,“若是失利,不可丧失信心。” “长兄,我不会骄傲自满,二哥,我不会丧失信心。” 带着家人的期待,周笃信走进了贡院。 乡试一共分三场,每场考三日,三场都需要提前一天进入考场,即初八,十一日、十四日进场,考试后一日出场。 这一届的主考官是定王,两位副考官分别是大学士石大人、礼部右侍郎陈大人。 三年前发生科举舞弊案,虽然多人被贬官,但民怨沸腾,在晋王一再上书后,皇上另外增设了三位监考官。 监考官由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以及都察院左都御史担任,这三堂齐集的架式,权利自然比各部常设的七品给事中大。 依照律法,生员一进入贡院,除非死或重病,是绝对不允许离开贡院的。 若执意要走,轻则革去学籍,重则按“大不敬”治罪。 周笃信走进贡院大门,在兵丁的指引下,去用帷幕隔成的小间,宽衣角带,让学政官员检查他的衣物和身体。 这是防止他夹带小抄之类的违禁之物,两个兵丁检查他的考箱里的东西。 检查完毕后,学政官员将他的号牌给他,“你可先寻厕号后,再进号舍。进入号舍后,不可随意走动,违者杖二十,枷号十日,终生不得再考。” “多谢大人告知,学生谨记。”周笃信知道这件事,但这位官员愿意提点他几句,这是好意。 贡院按照“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分为十六个大区。 每个大区分成两两相对的六排,每排是三十六间房,一共二百一十六号房。 在号房的两头,各站有一个兵丁看守,除此之外,还有十六个巡场官,在这些大区里巡回。 周笃信的号牌是宇字十七号房,离两个厕号都稍远,他正要进去,就瞧见庄济科站在对面的号舍前。 想起庄济科曾骂为官者是禄蠹,周笃信嘲讽地问道:“庄四少爷不是说不参加科举,不入仁为官,不屑做禄蠹,怎么跑贡院来了?” “你认识我?你是谁?”庄济科打量他。 “我一个下人,不值一提。”周笃信淡然道。 庄济科到也聪明,“你是周家人,姜家放出去的奴仆。” “不错。”周笃信坦然承认,他从不为他曾是奴仆而感到自卑。 “你也来参加科举,你考得上吗?”庄济科鄙夷地道。 周笃信笑道:“我们就比一比看谁在榜上名次更高。” “谁名次低,就别入仕为官。”庄济科下狠手,要断周笃信仕途之路。 “好。”周笃信举手。 庄济科上前,与他三击掌。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回京 两人做好了约定,周笃信冲旁边的学子拱手,“还请诸位见证,我周笃信和这位庄济科以这次秋闱名次高低为赌,胜者参加明年春闱,入仕为官,败者黯然退场。” 参加科举的,大多是年轻人,有稳重的,也有贪玩的,有人道:“这事我就与你二人作见证。” 七嘴八舌,有好几个人都愿为他们作见证。 “不许喧哗,都进号舍等鼓声响起,就发试卷了。”巡场官员听到声响过来了,大声训斥道。 众学子进了号舍,此处重新恢复了安静。 三场考试所考的都是不同的,初场以《论语》一文、《中庸》一文或《大学》一文、《孟子》一文各出一题,还要写一首五言八韵诗。 四书每题要写两百字以上,诗题由皇上在考试前才公布。 第二场考经义四道和各种格式公文的撰写,经义题需要三百字以上。 第三场时事策论一道,千字以上。 本朝帝王,最重视的就是第三场时事策论。 曾经有位学子,就因时事策论写得好,使得龙颜大悦,被点为了状元。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学子们而已,困在这小小的号舍里,又热又闷,吃得差,睡不好,还是挺难熬的。 第三天太阳落山,试卷上交,学子们可以出去了。 周笃信虽浑身一股酸臭味,但脸色尚好。 养尊处优的庄济科从未吃过这苦头,面无人色地艰难走了出来。 “庄四少爷,你可还好?要不要我扶你一把?”周笃信问道。 “不用你假惺惺的。”庄济科不识好歹地道。 周笃信没再理会他,提着考箱走了。 十二日,第二场,这一次周笃信没和庄济科遇上,两人的号舍隔得挺过。 第三场,十五日,两人的号舍相邻。 庄济科看着他,冷哼一声,“这是你最后一次进贡院,好好珍惜吧。” 周笃信笑,“我高中了,自是不用再进了。” “胡夸海口,贻笑大方。”庄济科一甩衣袖,进了号舍。 第三场考完,回到家中,周笃信就把他和庄济科打赌一事告诉了兄嫂。 周诚信闻言,目瞪口呆,“你做事一向稳重,为什么要跟他做这意气之争?” “这不是意气之争,我有把握赢他。”周笃信认真地道。 “你凭什么说有把握?这万一要落败,你就不入仕了?你怎么对得起姜老爷,怎么对得起母亲?你、你、你要气死我了!” “我不会落败。”周笃信自信地道。 周诚信哂笑,“大话谁都会夸,这科举,没出榜之前,谁都不敢肯定能上榜,你说你做的叫什么,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苗氏看着被气得面红脖子粗的丈夫,生怕他会气出个好歹来,赶忙劝道:“小三的才学一向极好,肯定能赢的。” “万一赢不了呢?怎么办?怎么办?”周诚信直捶胸口。 他答应母亲,周家要一门三杰,报答姜老爷的知遇之恩,被这臭小子给破坏了。 “要不我去王府,问问王妃?”苗氏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笃信不同意,“这事不用惊扰王妃。” “你闭嘴。”周诚信狠狠地瞪他一眼,想了想,“这小子闯了这么大的祸,得让王妃知道,你明儿就去趟王府吧。” 庄济科自认不会败给一个奴仆,就没有把这事告诉家里人。 翌日,苗氏的到访,把姜长宁吓了一跳。 周家在守孝,非大事不会出门。 “大嫂,出什么事了?”姜长宁见到苗氏,就着急地问道。 “没出事,我这突然过来,到是惊住了王妃,真是罪过。”苗氏说道。 “大嫂,我胆子没那么小,有事,你别瞒着,要告诉我。”姜长宁认真地道。 “事倒是有事,但不是什么大事,王妃且放宽心。”苗氏笑道。 见她神情轻松,姜长宁才确信,“大嫂,坐下说话吧。” 分主宾坐下,婢女上茶,苗氏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我家老爷被小三气得不行,直说他闯大祸了,要打死他给老爷和母亲谢罪。” 姜长宁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笃信年轻气盛,有争强好胜心,太正常了。再说了,这榜还没出呢,又怎么知笃信会落败?” “我也是这么说,可我家老爷就认定了小三会输,说庄四少爷请了名师教导的。”苗氏笑道。 “翡翠做的棒棰,看着再好,也不能拿来吹火。”姜长宁不看好庄济科。 苗氏噗哧一笑,姜长宁接着道:“大嫂回去告诉大哥,就说笃信做事向来稳妥,他没有把握的事,他是不会做的。退一步讲,万一他真落败了,也没关系,让他跟在王爷身边做事就成了。” 听这话,苗氏心定了,略坐了会,跟姜长宁说了几句体己话,就告辞离开了。 她有孝在身,不好去拜见太妃。 送走苗氏,姜长宁正准备回如镜院,下人来报:“禀王妃,常公公回府了。” 常有忠跟晋王去了江南,他回来了,那晋王是不是也回来了? 姜长宁赶紧道:“让他进来回话。” 过了会,常有忠就快步进来了,见到姜长宁,就下跪磕头,“奴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 “行了,起来回话,王爷呢?”姜长宁问道。 “回王妃的话,王爷进宫面圣了。” 也对,晋王办了事回京,可不得先进宫向皇上禀明事情原委。 “一路上你也辛苦了,秀兰,拿大封赏他。”姜长宁大方的道。 大封赏是五十两银票,恰到好处的封赏,没有拉拢之嫌,又体现了姜长宁这个主子对他的看重。 大约一个时辰后,晋王才从宫里出来,回到府里,他先去榴萱院给太妃问安。 太妃看到儿子,说得第一句话就是,“瘦了。” “儿子不孝,劳母妃挂念。”晋王恭敬地道。 “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事,我慢慢说给你听。”太妃示意晋王坐下。 晋王虽急着去见姜长宁,但还是依言坐下了。 太妃事无巨细的跟晋王说了这几月发生的事,知道姜长宁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九个别府的眼线。 晋王笑了笑,这些眼线,有些他知道,有些他不知,现姜长宁抓出来,这样处置了挺好的。 内宅交给她,他就更放心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吃鱼(二更) 太妃说完府里的事,说起了在宫里哭灵时发生的事。 听到宫女故意往姜长宁身上泼茶,晋王已皱起眉。 等听到太后赏赐姜长宁一匹浸染了绝子药的料子,脸色已然铁青,“真是欺人太甚。” “你在外为朝廷的事奔波,她们母子却在后面捅刀子,算计你的王妃,太令人寒心了。”太妃愤恨不已。 “母妃和王妃应对的很好。”晋王不能表露出他真实的想法,转而称赞二人。 太妃笑,“你媳妇年纪虽小,倒是个机敏的,能知微见著。” “都是母妃教得好。”晋王恭维道。 “那也是你媳妇聪慧,有的人教了几年都教不会,你媳妇一点就通。”太妃如今对姜长宁比较满意了。 有的人指的是乔氏,只是乔氏已故,避她的名讳,但太妃对乔氏的不喜欢,没有因乔氏已死而消减。 晋王陪太妃说了一会子话,太妃笑道:“赶紧回院子去看你媳妇吧,她也盼着你回来呢。” “她再盼着,也不及母妃。”晋王喝了茶水,一副并不着急的样。 儿子更看重她,太妃当然高兴,反而不留他了,“那是不一样的,赶紧的回院子吧。” 晋王这才起身,“儿子告退。” 走出院门时,晋王还是不慌不忙、从容淡定的样,离榴萱院稍远一点,他就加快了步伐。 到了如镜院,他阻止下人往里通报,轻手轻脚的往里走。 走到三进院子的小厅外,就听婢女在问:“王妃,您在找什么呀?” “看看王爷拿回来的行李,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来?” “王爷送给王妃的礼物,都是单独放的,不会混在行李里的。” “我不是找礼物,我是找有没有美人送给王爷表述衷肠的头发、香囊、荷包什么的。” “王爷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王妃您多虑了。” “不是多虑啊,南国佳丽柔情似水,王爷喜欢上了,说不定已经把人都带回来了呢。” “王妃这话说的,王爷先进宫面圣,回府后又去见了太妃,这么长的时间,若真带了人回来,这会子也该到您面前来了吧,人呢?” 屋内沉默了一下,就听他的小王妃说道:“王爷把人安置在外面了。” “王爷好好的,为什么要把人安置在外面?王妃,您又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府里现如今就有十个姬妾呢。” “进了府,我就是再好,她也得立规矩,要服低作小伺候我这个王妃,王爷舍不得。” 这下轮到婢女沉默了,似乎被他的小王妃给说服了。 晋王听不下去了,抬腿往里走,“几个月没见,我家王妃的醋劲是越来越大了。” “王爷怎么不让人通报?悄悄的进来,还偷听人家说话。”姜长宁嗔怪地道。 婢女行了礼,退了出去。 “不悄悄进来,怎么知道在王妃心中本王原来是个见色起意的好色之徒?”晋王拉她坐到炕。 “好美之心,人皆有知,王爷难道不喜欢美色?”姜长宁唇边露出狡黠的笑。 “不喜。”晋王顺嘴答道,也没多想。 “王爷这话的意思是我长得不美,我是无盐女吗?”姜长宁佯装生气的质问道。 晋王一愣,哑然失笑,“宁宁学坏了,挖个坑,让我跳。” “难得坑住王爷。”姜长宁笑着侧身在晋王唇边亲了一口,媚眼如丝。 晋王素了几个月,想她想得不行,她这样撩他,那里还按捺的住。 吃饭之前,还是先吃他的小王妃吧。 “本王贪色,最贪的就是王妃的色。”他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夏衫单薄,不用除鱼鳞,抹上盐,拿酒淹好,就能直接下锅煮着吃。 轻轻煎,慢慢熬,白嫩嫩、香喷喷的鱼儿,吃得晋王十分满意。 抱着被吃的只剩骨头的鱼儿,去了浴室。 几个月前的愿望,得已实现,梅开二度后,姜长宁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在床上一觉睡到酉时初。 日渐西斜,姜长宁被饿醒了,看着从窗户中照射进来的阳光,有点迷瞪,不知是天刚明,还是天将黑? 愣怔了片刻,姜长宁才想起,这一下午那羞人的事儿来,看晋王这热情的架式,看来在外面是没有沾染女色。 姜长宁唇角微微上扬,唤婢女进来伺候更衣,“王爷呢?” 芳菊边帮她挽发,边道:“王爷去静摄堂了。” “我好饿,有什么吃的没?”姜长宁感觉自己能吞一头牛下去。 “不如提前用膳吧。”芳菊说道。 “好,让她们摆膳吧。”姜长宁才不想饿着等人。 膳刚摆好,晋王就回来了。 “回来的早,不如回来得巧啊。”姜长宁笑道。 “这就叫赶巧不赶早。”晋王笑着上了炕,坐在她对面,“今儿怎么这样早就用晚膳?” 姜长宁羞恼地瞪他,“是谁害得我午膳都没用的?” “是我,下午是小王孟浪了。”晋王嘴上抱歉,脸上却带着一丝自傲。 姜长宁哼哼唧唧,不跟他多言,她先填饱肚子再说。 太饿了,姜长宁吃的有点多,晋王怕她积食,“出去走一走。” “太阳刚下山,好热,不要出去。”姜长宁拒绝,噘着嘴,吃饱了,躺在这儿,才是最最舒服的,才不要散什么步。 “中秋都过了,晚上已经没那么热了。乖,快起来。”晋王伸手去抱她。 “秋老虎,热剥皮的俗语,王爷没听说过吗?”姜长宁不肯出去。 “我知道一句俗语,叫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晋王连拖带抱的,把人弄出了门。 “我吃太饱,撑着了,走不动,你抱我。”姜长宁耍赖道。 晋王最喜欢她的撒娇时的萌样,对上她水光潋滟的双眸,差点把持不住,要把人带回房里好好疼爱了。 还好下午吃的餍足,这会子自制力还错,凑过去,在她樱红的唇上,轻啄一口,“宁宁都提出要求了,我怎能拒绝。” 姜长宁欢呼一声,扑进他的怀里,“永昼最好了。” 夫妻俩没有出如镜院,这么大的院子,已足够他们散步,还不会碰到一些不想遇到的人。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在姜长宁强烈要求下,散步草草结束,两人回屋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小产 一进屋,姜长宁就瘫倒在贵妃榻上。 晋王好笑地问道:“就这么累呀?” “我累得已经睡着了。”姜长宁翻转身子,闷声道。 “睡着了,还会说话?”晋王坐在她身旁,抚着她的背,笑问道。 “我说的是梦话。” “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我来听听我家宁宁说的是什么梦话?”晋王说着趴在了她的身上。 “嗯哪,明天早上我要吃鲜肉馄饨,不吃鸡汤面。”姜长宁含糊地说道。 晋王哑然失笑,“小猪猪,梦里还惦记着吃的。” “能吃是福,我还小,还在长身体,要多吃东西。”姜长宁振振有词。 “不小了。”晋王意有所指,一手都不能掌控了。 “别闹,人家睡着了。”姜长宁抓住他的手腕。 “洗漱了再睡。”晋王咬了咬她的耳垂。 姜长宁微颤,赶紧爬起来,再腻歪下去,她怕他又来,她今晚一点都不想再被他这样那样了。 唤婢女倒了温热水进来,洗漱后,夫妻俩就上了床。 晋王长臂一伸,将人揽入怀中,没有行敦伦之事,两人聊起了天。 说起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晋王笑道:“母妃表扬你了,说你聪慧、机敏、知微见著。” “我能在宫中与她们周旋,都是因为有你。”姜长宁很清楚,她的底气和助力都来源于晋王。 “宁宁,我们是夫妻,我们是一体的。” “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晋王简单的说了说查案的事,姜长宁没细问案子,她比较在意的是他的身体,“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晋王坏笑,“怎么下午我没有让你满意?” 这人真的是......逮着机会就调戏她。 姜长宁把头一偏,“不和你说了,睡觉。” 晋王笑了笑,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晋王不用上早朝,他从外地则忙完公务回来,皇上特许了他三天假期。 不过,这三天,晋王看似无所事事,整日陪着她和太妃,但姜长宁知道他有安排常有忠和曹江等人出府办事。 他有他的安排,姜长宁也有她的安排。 傍晚,姜长宁正在给鹦鹉喂小米粒,鹦鹉吃几粒,就怪腔怪调地说道:“谢谢王妃,王妃最美。” 漱翡匆匆走进来,“王妃,庄五姑奶奶出事了。” 姜长宁神情淡然地问道:“她怎么了?” “庄五姑奶奶小产了。” 姜长宁手一顿,“怎么这样不小心?” 算算日子,庄清媚差不多有五六个月的肚子了,这时候小产,人很吃亏。 “庄五姑奶奶回庄家看望她的姨娘,回公主府的路上,与宁夏王妃遇到了,不知道怎么的,起了争执,惊了马,庄五姑奶奶动了胎气,回到公主府就见了红,而后就小产了,是个成形的男婴。” 姜长宁都不知道要如何评价这件事,在宫里哭灵那段时间,宋宜柔挺安分的,都没找她麻烦。 最多是遇到她,把头偏开,做不屑理会的姿态。 还以为她被宁夏太妃给整治好了,没想到啊,又闯出这么大的祸来。 沉默一会儿,姜长宁叹道:“两个都不是省心人,就是可怜了那个孩子。” 姜长宁自觉,此事与己无关。 却不想第二天,益娆长公主突然过府拜访。 姜长宁不知道她为何来,但客人来了,还是位身份尊贵的长公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请她在正则院里就座吧。” 换了身见客的衣裳,重新梳了妆,姜长宁就去正则院见客。 益娆长公主开门见山,“弟妹,我今儿是来和你联手的。” “长公主这话,我不太明白。”姜长宁装糊涂,她在内宅,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 “庄清媚是你表妹,如今在我府上给我驸马当妾,我们这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姜长宁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益娆长公主继续说道:“昨儿庄清媚经我同意,回庄家探望她的生母,回来的路上和宁夏王妃宋氏遇到了,就因为她是你表妹,宋氏故意挑衅,庄清媚会因此小产,也有你的原因。” “长公主,庄家共有五位姑奶奶,宋氏为什么不找其他四位,单单要找贵府姨娘的麻烦?宋氏真实意图如何?长公主想一想就明白了。” 姜长宁不愿参合她们两府之争,再者益娆长公主这样贸然上门的做法,太过古怪,她怕是个陷阱。 “你这是不愿与我联手?”益娆长公主沉声问道。 “长公主,难道还惧怕一个郡王府?对付一个郡王府,还需要找帮手吗?长公主别说笑了好吗?”姜长宁故意不提宋家,不提宋贵妃。 “本宫当然不惧怕宁夏王府,本宫是想要抬举你,既然你不识趣,罢了。”益娆长公主拂袖而去。 等晋王从衙门回来,姜长宁把这事告诉了他,不解地问道:“益娆长公主在想什么呀?” 晋王笑,“这应该是熊家授意的。” 姜长宁想了想,“熊家不会是想通过我来试探你的虚实?” “想看看你能不能被利用。”晋王笑道。 姜长宁哂笑,“我又不是傻子,和益娆长公主又不熟,我又不知道她的秉性,她一说联手,我就和她联手,蠢不蠢啊?” 晋王抱着她,“他娶了个蠢妇,就以为天下妇人都蠢。” 姜长宁撇撇嘴,对熊家父子的脑子不予以评价。 次日,庄申茂上书弹劾宋二爷,说他养女不教,纵女行凶,致使一个五个月身孕的妇人小产。 只针对宋二爷,不敢涉及宁夏王府,更没有提及宋大将军。 宋二爷只是个小小的五品官,在京里,连号都排不上,宋家会如此显赫,靠得是宋大将军和宋贵妃。 熊大将军素与宋大将军不和,益娆长公主迟迟没有身孕,好不容易松口同意儿子纳妾,为熊家传宗接代。 妾纳进来了,也顺利地怀上了孩子,可是谁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他的孙子,就成了一团血水没了。 “陛下,我熊家一脉单传,宋家这是要绝我熊家的后啊,求陛下作主。”熊大将军出列,痛心疾首地道。 熊宋两家都得皇上倚重,但这回明显是宋家人的错,皇上就这回没法和稀泥了。 如是就罢免了宋二爷的官职,“回去好好安顿内宅,教导子女。” 可是宋宜柔已嫁去宁夏王府了,宋二爷要如何教女?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互市 晋王从宫中内线那儿,知道了皇上的身体状况。 一开始,他也怀疑皇上是不是服了药,可由薛太医那儿得知,皇上没有服药,也没点助兴的香。 最重要的是,皇上的症状,已经整整连续三天,这种情况透着一股诡异,晋王秘密找来幕僚询问。 听他说完,屋内呈现一片寂静,良久,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儒士说道:“这情形瞧着像是中了御欢。” “何以见得?”晋王对御欢的了解虽有限,但也知御欢不常见。 要害人大可用其他的药,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功夫去配制这种并不致命,还有解药的药。 “唯有御欢,才能令男人一直保持那种状态。”中年儒士顿了顿,又补充了句,“若是王爷能见到那人,看看那人的唇色是否透着淡紫色?若是,那必是中了御欢无疑。” 晋王微微颔首,“此事不可外传。” 几个幕僚齐声应了声,“是。” 打发走幕僚,晋王下让宫中内线探明了皇上的唇色带淡紫,确定皇上是中了御欢,他又召来那个中年儒士。 “黄先生,这御欢的解药可好找?” 黄先生笑道:“御欢可以说有解药,也可以说无解药。” “这是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御欢中有三味药,按不同顺序放,所需的解药就会有所不同,只有配制御欢的人,才知道用那一个解药。” “也就是说,只有找到配制御欢的人,才能得到解药,没有解药,这药就永远无法失效?” 若是皇上整日缠绵在床榻之上,这样荒唐,要如何处理朝中政事? “七到十日,这药就会失效,只是药失效后,这人从今往后,就再也不能与女子欢好。” 晋王惊呆了,“能治吗?” “不能。”黄先生顿了顿,“此药只对男子有效,对女子无害,依据这个可以推断下药之人必是女子。” 晋王苦笑,这事没法查,宫里除了皇上和阉人,全是女子。 而且动手的是女子,幕后之人就不见得是女子。 晋王怀疑过许多人,但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配药的人会是他的枕边人。 姜长宁知道皇上日子难熬,就没再过多关注。 九月初六是康仁郡主的八岁生辰,姜长宁命人准备了香案,以及祭祀用的酒菜、果蔬,让人送到繁华院,让康仁郡主祭拜父母。 康仁郡主祭拜父母后,就来如镜院向姜长宁道谢。 看她眼睛红红的,姜长宁就知她哭过了,没有安慰她,而是喂了几颗米粒给鹦鹉吃,“快向郡主问好。” “见了郡主,问声好,郡主好,郡主妙,郡主呱呱叫。” 康仁郡主噗哧一笑,“呱呱叫的那是蟾蜍。” 她抓了几颗米粒,喂到鹦鹉的嘴边,“你还会说什么?” 鹦鹉偏着小脑袋,用小豆子眼看着她,“王妃最美,王妃沉鱼落雁,王妃貌似潘安。” “潘安是男的,婶母应该是貌似天仙。”康仁郡主纠正鹦鹉的说话。 见康仁郡主和鹦鹉聊了起来,姜长宁哑然失笑,孩子就是孩子,满是童心。 皇上也在这天重启早朝,这些天,他几乎就在呆在床上,那种事做多了,到最后不是享受,而是受累,铁杆都快要磨成针了。 他暂时不想进后宫,如是他没能及时发现,他以后再也不能人道,进后宫也无用了。 早朝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不时有官员出来上奏政事。 “陛下,察合台国的使团,已于五日前抵京,现安置在四夷馆内。”官员出列禀报。 “察合台国?”皇上疑惑,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国家? 百官无语,敢情年初,南察台国递上的国书,是张废纸啊? 长长的冕旒,遮住了皇上那张因纵欲过度,而显得十分浮肿的脸。 皇上不记得了,身为臣子必须起来提醒之责,“陛下,就是原东察国,合台王子与他的三个兄弟争夺王位,胜出,改国号为察合台国。” “他们是来谈互市的吧,众卿觉得这互市应不应该重开?”皇上问道。 与东察国以前有互市,光宗执政后期,更加的昏庸,而东察国也陷入内乱,互市被关闭。 “臣以为,互市应开。”有官员赞同,列举互市的好处。 有官员提出反对,“臣以为,互市不应开。”同样列举互市的弊端。 为了互市的事,从朝臣各持己见,争论不休,互不相让,弄得大殿跟集市一般。 皇上听得昏昏欲睡,抬手捏了捏眉心。 余公公见状,扬声道:“诸位大人请肃静,请肃静。” 朝臣停止争论,躬身向皇上告罪,“臣失礼了。” “晋王,朕见你一直没有发表意见,你觉得互市该开还是不该开?”皇上问道。 站在诸王之首的晋王出列道:“陛下,臣以为互市应开,重启互市,对两国皆有利。该讨论的不是开不开互市,而该讨论互市怎么设置,互市如何交易等。” “臣附议。”先前就赞成开互市的官员立刻道。 “陛下,两国民间私下已有交易,不法之徒开设集市,谋取暴利,与其如此,不如两国设官市,不仅方便管理,也能充实国库。”晋王接着道。 皇上也清楚两国互市,势在必行,可是晋王大力赞成的事,他就不想同意,“此事容后再议。” 晋王微皱了下眉,坚持道:“陛下,察合台国的使团已抵京五日,想来应该也休息够了,该商谈互市之事了。” “朕说了容后再议,晋王是听不懂吗?”皇上威严地诘问道。 晋王无奈,只能退回原处。 殿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余公公道:“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两国互市的事,不让议,那就没什么本可上奏了,皇上退朝,并没有去勤政殿批奏折,而是回寝宫歇息,他觉得十分疲惫。 退了朝的百官们,有几个围着晋王,“王爷,两国互市迫在眉睫,皇上为何要容后再议?” “过两日,再奏请就是了,让使团在京里多逗留些时日亦无妨。”晋王早料到皇上没这么快同意,一点都在意地淡笑道。 那几个官员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言。 ------题外话------ 147章在审核,审核过了就会放出来的,我不确定是什么地方不符合,就把我觉得不对的地方全删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自尽(二更) 朝堂上,皇上不省心,内宅,妾室要作妖。 下午,姜长宁小憩刚起来,拂翠就冲进来道:“王妃,陈顺娥上吊自尽了。” “啊?”姜长宁有点懵,“谁?” “就是安南送来的那些美人。” “人死了还是救下来了?”姜长宁问道。 “救下来了,不过她还吵着要死。”拂翠说道。 姜长宁起身往外走,“出什么事让她这样执着的寻死?” 走到美人们住的院子外,就听里面有人喊道:“王妃来了,让一让。” 大家把路让出来,姜长宁走进去,就看到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儿,在那儿寻死觅活。 “陈顺娥是吧,说说吧,你为什么想死?”姜长宁问道。 没有安慰,没有劝导,直截了当,让陈顺娥都傻愣住了。 “怎么了是上吊弄伤了喉咙,哑了?”姜长宁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丝带,一看上面整齐的断口,唇边浮现一抹讥笑,果然是假意寻死吓唬人啊。 “哇,王妃羞辱的妾身还不够吗?”陈顺娥愤慨地问道。 “我何时羞辱你了?你在府中,锦衣玉食,有奴婢伺候着,还不用到我跟前立规矩,这叫羞辱?” “妾身是陛下赏给王爷的,是来府中伺候王爷的,可是王妃你霸占着王爷,不让我们近身,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姜长宁哂笑一声,“你要伺候王爷,你去伺候啊,我又没拦着你,怎么王爷没让你伺候,你就寻起我的不是来了?” “身为主母,就该规劝王爷雨露均沾,可你没有,难道不是你的不是?” “所以你就用这样的丝带来自尽,以达到让你去伺候王爷的目的?”姜长宁将丝带丢在陈顺娥身上,“以后少玩这样的把戏,万一变假成真,白白地丢了性命,冤不冤啊?” 陈顺娥脸色微变,知被她看穿了。 姜长宁对这些美人都没多大的印象,也不知道陈顺娥以往老实不老实,她究竟是忍耐多时,突然暴发,还是被人撺掇,闹这么一出。 “若是寻死,就能让王爷垂怜,那护城河边,早就排长队了,还轮得到你来使这一招。”姜长宁看向其他旁观的美人。 目光所及处,一个个的,低头敛目,不敢与她对视,都是恭顺的模样。 姜长宁笑,“做为王爷的姬妾,想要伺候王爷,没问题,我给你们机会,一会你们好好打扮,到东路的后花园等着,王爷会过去。” 言罢,姜长宁转身往外走,“依律,王爷有四位夫人,府中如今只有两位,你们若是谁能第一个伺候上王爷,我就许你们一个夫人之位。” 除了王姣娥仍是一副老实样,其他美人眼睛都亮了,她们现在无名无分,就比通房丫头稍好点,若是能成为夫人,那真是太好了。 从院子出来,秀兰一直苦着脸,等进了如镜院,她就再也忍不住,“王妃,您就这样把王爷推出去给那些女人了?” 姜长宁上炕,往引枕上一倒,笑问道:“还记得以前看过《西游释厄传》吗?” “记得。”秀兰不解,这本书跟王妃把王爷推给那些女人有什么关系? “王爷就像唐僧,妖精们个个都想吃他的肉,惦记着他呢。”姜长宁笑道。 拂翠噗哧一笑,“那今天王爷去东后花园,可不就成了唐僧进盘丝洞了?哎哟,漱翡,你拧我做什么?” 漱翡轻哼一声,“你少吃点猪脑吧,笨死了。” 拂翠嘟着嘴道:“我笨跟我吃不吃猪脑,有什么关系?” 屋内几人都笑了起来,而后,姜长宁笑道:“没事的,我心里有数,去忙你们的吧。” 诱惑一直都存在,她现在年轻貌美,当然可以留得住晋王。 但她不可能永远十六七岁,鲜嫩可口。 与其等她交付真心后,他才变卦,还不如现在,至少现在她还没有彻底沦陷,还能冷静对待。 到了晋王快回府的时辰,姜长宁去了东后花园的假山上,拿着千里眼看下看。 九个美人都来了,穿着新裁制的秋衣,化着精致的妆。 晋王回到府中,给太妃问了安,就要回如镜院,秀兰过来道:“王爷,王妃在东后花园等您。” 他想起他生辰那天,姜长宁给他的惊喜,本因皇上迟迟不决定互市而感到郁闷的心情,顿时变好了。 “你们不必跟着了。”晋王脚步匆匆往东后花园去。 秀兰看着晋王的背影,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 常有忠不解,“秀兰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秀兰摇摇头,转身往如镜院走去。 常有忠虽疑惑,但没有追上去问。 秀兰是王妃身边得力的大婢女,口风极严,而且他也不方便追问。 晋王到了东后花园,看到的是一群美人儿。 都围过来,给他行礼问安。 这个娇滴滴地说道:“王爷,妾身好想您呀!” 那个嗲声嗲气地道:“王爷,妾身一定好服侍您。” 陈顺娥怨恨地瞪着挤在她前面,向晋王献媚的人。 冒险上吊的人是她,给王爷伺寝这机会,是她的! “你们让开。”陈顺娥扒拉前面的人,“王爷,我叫顺娥,我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后面的人一扯,差点摔倒。 假山上,姜长宁面无表情地用千里眼看着被美人围住的晋王,这种局面是她一手促成,可她看了,心里酸涩难受。 “都闭嘴。”晋王眉头紧锁,兴冲冲过来,没看到想见的人,感觉被淋了一盆冰水。 看到冷着脸的晋王,一直站在最后的王姣娥想起了被拖走的阮丽珠,差点转身跑走。 “王妃在哪?”晋王沉声问道。 众美人摇头,“没见王妃过来。” 秀兰说谎骗他? 这些人贿赂了秀兰,秀兰背主了? 晋王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他绝不允许姜长宁身边有这种刁奴。 不对,姜长宁手头宽裕,待下人也大方,这些美人身边有多少钱财,能拿来收买秀兰?并打动她? 秀兰没有说谎,姜长宁就在这里。 可是人呢? 晋王环顾四周,“都给我让开。” 没空与这些美人拉扯,他要找到他的小王妃,问一问他的小王妃,这唱的是哪一出? 第一百五十章 恼火 “妾身告退。”王姣娥如蒙大赦,转身就走。 爱和她作对的范美珠见状,也有样学样,匆匆行了一礼,“妾身告退。” 范美珠发现王姣娥自端午节后,就老实了很多,她猜测王姣娥看到了什么,她是聪明人,紧随王姣娥离开。 有两个脑子转的快的美人,也机敏地道:“妾身告退。” 九去其四,另外五人不愿放弃,还在纠缠晋王,被晋王一声厉喝:“滚!” 吓了得打了个哆嗦,但她们难得有机会到晋王面前来,不能不把握好机会。 她们坚信过年时,晋王对她们冷漠是因为有王妃在场。 王爷没有召她们伺寝,是因为王妃在从中阻挠。 今天好不容易王妃故作大方,给了她们这个机会,她们必须把握住。 “王爷,妾身会侗绣,做的荷包可好看了。”这是发现晋王系在腰间的荷包,绣得不怎么样。 “王爷,妾身会做糕点。” “王爷,妾身会唱小曲。” “王爷......” “来人!”晋王忘记已屏退随从了。 不过暗卫还不远不近的跟着,听到这声命令,迟疑片刻,其中之一就如幽灵般现身了,“王爷。” “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她们安静下来。”晋王冷冷地道。 暗卫的方法,简单粗暴,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三下五除二,暗卫一掌一个,将五个美人全劈晕了过去,“王爷,事情办妥了。” 晋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示意暗卫退下后,他开始寻找他的小王妃。 假山上,姜长宁看着倒在地上的美人,嘴角微抽,“半芹,去喊几个人,把她们抬回院子去。” 暮秋九月,入夜后,挺冷的。 躺久了,沾染了寒气,还得花银子请大夫、抓药。 晋王府是有钱,但也不是这样花用的。 “王妃,您对她们太好了,纵得她们不知道天高地厚,就该让她们生场大病,多吃点苦药,治治她们的脑子。”半芹愤愤地道。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姜长宁从千里眼时在,看到往假山上来的晋王,翘了翘唇角。 要为难,也该为难男人。 牛不喝水,没法强按头的。 半芹嘟着嘴,从另一条小路下去了。 晋王爬上假山,入目是坐在落日余晖下,神态娴静、美得不可方物的小王妃。 “在这做什么?”晋王笑,眉眼不复先前的冷峻。 姜长宁微微笑道:“赏景。” “此处风景如何?”晋王看到了她手中的千里眼。 “绝佳。” “入夜已起风,我们回房吧。” “好。”姜长宁乖乖地随他下了假山,回了如镜院。 回到院子,进了屋,在炕上坐下,等婢女奉了茶水。 晋王“兴师问罪”了,“为什么那些女人会在花园?” 他可不认为他的小王妃,有兴致跟那些女人一起赏花赏景。 “今天有位美人寻死。” “死了没?” “没有。”姜长宁摇头,眸色淡淡的,“王爷知道她为什么要寻死吗?” “吃饱了,撑着没事做。” “她以死控诉我,霸占王爷,没有规劝王爷雨露均沾,她要伺候王爷,我不能逼死她,那就只能成全她。” “我的王妃还真是大度。”晋王冷声道。 “她是王爷的姬妾,她想要伺候王爷,有什么错呢?” “你真的愿意她们来伺候我?”晋王眯着眼问道。 “悉听尊便。” 晋王盯着她,眸色幽深。 姜长宁垂首看着手中的帕子,不与他对视。 “好,如你所愿。”晋王大步往外走。 姜长宁轻咬着下唇,抬头看着他,眸中带着一丝犹豫。 晋王走到门口,略停顿片刻,没等到姜长宁出声留他,脸色一沉,撩起帘子就往外走。 正要进去询问是不是摆膳的秀兰吓了一跳,忙向后退了两步,行礼道:“王爷。” 晋王冷哼一声,重重地迈步离开。 “王爷,该用晚膳了。”秀兰说道。 “不吃。”晋王怒道。 气都气饱,吃什么吃。 秀兰皱着眉,进了屋,“王妃,您做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做。” “那王爷怎么走了呢?” “腿长在他身上,他要走,我有什么办法?”姜长宁翻了个白眼。 “王妃为什么不留王爷呢?” “要走的人留不住。”姜长宁板着脸,“我饿了,摆膳吧。” 姜长宁在这儿自顾自的摆膳了,晋王气冲冲走出如镜院,常有忠问道:“王爷,您这是要去哪?” 晋王一怔,冷哼一声,“去看美人。” “啊?”常有忠一脸迷茫,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晋王大步朝前走,常有忠带着人跟上。 看方向,常有忠目光微动,王爷这是跟王妃吵架了,要去睡别的美人? 走到半道的岔路口,晋王停步道:“本王还要政务要处理,去静摄堂。” 常有忠抿唇忍笑,早就知道会这样,行吧,主子说有政务处理,那就是有政务要处理。 晋王在静摄堂也不知道忙啥,直忙到亥时初,“常有忠。” “小的在。”常有忠应声进了书房。 “你回院子告诉王妃一声,就说......”晋王轻咳一声,“本王有事要忙,就不回院子了,让她自行歇息。” 小没良心的,他晚膳没吃就离开了,她也不遣人来请他回去。 这个时辰,王妃应该早就...... 常有忠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是,王爷。” 出了书房,就往如镜院去。 进院子,就问道:“王妃可歇下了?” “不曾,在看话本子呢。”秀兰答道。 这个时辰了,不歇息,看话本子。 常有忠嘴角抽了抽,好吧,两位主子真会玩。 “王爷说有事要忙,今晚就留在静摄院歇着了,让王妃自行歇息。” “知道了,有劳公公跑一趟。”秀兰说道。 “行了,好好伺候王妃吧。”常有忠出了如镜院,回静摄堂。 秀兰进屋告诉那个说是看话本子,可许久都不见翻页的主子,“王妃,王爷有事要忙,今晚歇在静摄堂了。” “他爱歇那歇那。”姜长宁把话本子一丢,“时辰不早了,安寝吧。” “您呀,就嘴硬吧。”秀兰甩手走出去,明明等着王爷,却要做事不甚在意的样。 秀兰唤小婢女倒水进来,伺候她洗漱。 ------题外话------ 小剧场:姜长宁一脸无辜: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晋王气极败坏:就是你什么都没做我才恼火。 姜长宁虚心请教:你想我做什么? 晋王板着脸:你扑过来抱着,哭着喊着不让我走。 姜长宁摇头:这不符合我的人设。 晋王高声问:谁弄的人设? 姜长宁答:作者。 晋王再问:作者在哪? 一只沾满小龙虾汤汁的手伸出来:作者在这。 晋王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作者真诚地回答:你们太甜蜜了,我嫉妒。(七夕节没收到礼物,相当不高兴。) 晋王抽出佩剑:什么时候让我与王妃和好? 看着寒光闪闪的剑,作者胆颤心惊:立刻,马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台阶(二更) 回到静摄堂的常有忠进书房,对晋王道:“王妃本来在等王爷,小的传了话,王妃说,政务虽然重要,但是王爷的身体更重要,请王爷早点歇息,别累坏了身子。” 晋王冷哼一声,“你少在这里添油加醋,这话,王妃才不会说,那个狠心的没良心的女人。” 常有忠恍然大悟,敢情是王妃没说软和话哄王爷,王爷才生气的啊! 夫妻俩就这样打起了冷战,府里的有心人,很快就觉察到了这个情况。 毕竟自从两人成亲后,除了晋王下江南的那几个月,晋王一直都是和王妃同住一院的。 晋王连续两晚都歇在静摄堂,后宅里的姬妾蠢蠢欲动。 “夫人,这是个好机会。”陈怡从陈家带进府的婢女说道。 陈怡沉吟片刻道:“不着急,等等其他人。” 她还记得过年期间,她的好嫡母命人给她带话,“在王府安分些,别惹事生非,要是触怒了王爷王妃,别指望家里替你出头。” 陈家不是她的依靠,她只能靠自己,她是没有后路可退的。 万一这是王妃耍的手段,她贸然有所动作,会万劫不复的。 太妃也看出夫妻俩不对劲,重阳节这天,晋王送重阳糕,陪她赏菊时,就很直接问道:“跟你媳妇吵架了?” “没有。”晋王否认。 “还说没有,你都在前面住两晚了,府里那些姬妾,你都不喜欢,我身边的娇窈,听话又乖巧,还通文墨,你就带在身边,让她伺候你吧。” “母妃,儿子住在前面,是因为政事让人心烦,我怕一时忍不住发火,吓着王妃,才没回如镜院的,不是和王妃吵架。” “当真?”太妃不信。 “母妃,儿子什么时候骗过您了?” 太妃没再追究他是否和姜长宁吵架了,“是什么事让你心烦?” “与察合台国互市的事,陛下迟迟不肯应允,致使察合台国的使团滞留在京,惹了不少的事端来,令人头痛。”晋王饶有其事地道。 “政事,你尽力而为就是了,也别太烦心,娇窈是个好的,有她在你身边伺候你,我也放心。”太妃还是想把娇窈塞给晋王。 “母妃,我身边的姬妾已经够多,没必要再添人了,我不想御史到时候弹劾我,说我蓄养姬妾,想要比肩陛下,弄出三宫六院来。” 太妃知道宫中那对母子忌惮着晋王府,想要抓住晋王府的把柄,还削爵。 听这话,她立刻打消了让娇窈做晋王女人的念头,“当年......” “母妃,慎言。”晋王赶紧打断她的话。 当年要是晋王手段高明些,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会是谁,还真说不定。 隔着屏风偷听的娇窈,满脸的失望。 与此同时,秀兰又在劝姜长宁,“王妃,已经两夜了,您就是再生王爷的气,也该消了。您就服个软,去哄哄王爷吧。” “为什么我要服软哄他呀?”姜长宁噘嘴。 “因为是王妃把王爷弄生气的。” “秀兰,你到底是谁的丫头?” “我是您的丫头,所以啊,要为您着想,一会让崔娘子做糕点,王妃送去给王爷。” 姜长宁扶了下发髻上的金钗,“八月晒了那么多的新鲜桂花,就让她做桂花酥。” 秀兰抿唇笑,“是。” 桂花酥是王爷爱吃的,王妃都记着呢。 只是啊,等姜长宁带着桂花酥往静摄堂去,就快到时,看到了一个俏丽的身影走进了静摄堂。 姜长宁气呼呼地转身就往回走,秀兰拉都拉不住,“王妃,王妃啊。” 正冷着脸赶可及的常有忠,隐约听见了,眉头一皱,王妃来了? “行了,行了,你赶紧走,赶紧走,王爷是不会喝你的补汤的。”常有忠将人推掇出来,抬头一看,只看到王妃远去的背影。 完蛋了! 常有忠对可及更不客气了,“赶紧走赶紧走。” 真是坏事的很! 王爷盼着王妃来呢,一日三遍的问,今儿王妃是来了,可偏偏这么不凑巧。 “常公公,求求你了,就帮我通传一声吧,日后有你的好处。”可及抬手在常有忠的肩膀上,轻推了一把。 “你的好处,我消受不起,都是伺候人的人,我就好心劝你一句,出头的椽子先烂,别傻傻的做蠢事。” 可及咬着下唇,似有不甘。 常有忠接着道:“那几个头还晕着呢,怎么你也想被打昏了,抬回屋子里去?” 可及变了脸色,“多谢公公提点,我走了。” 打发走可及,常有忠想了想,站在门外道:“王爷,小的有事要禀报。” “进来。”晋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常有忠进去道:“王爷,刚王妃来了。” “王妃来了!”晋王声音轻快,“快把王妃请进来。” “小的请王妃回院子了。” “你这个糊涂东西,办得是什么事?”晋王骂道。 “王爷,您说过,不让后宅妇人进静摄堂的。”常有忠一脸委屈地道。 晋王脸色一沉,“我说的后宅妇人是指那些姬妾,不是指王妃,王妃当然可以进静摄堂。” “小的知错,还王爷恕罪。”常有忠躬身道。 “王妃说什么了?” 常有忠快速地转动脑子,可及为王爷准备的是补汤,王妃不知道有没有准备,不管了。 “王妃为王爷准备了王爷爱吃的东西,请王爷过去。”常有忠扯的谎恰好说对了。 “一点吃的东西,我不稀罕,不去。”晋王傲娇地道。 王妃把台阶都搭上了,王爷不下,这可怎么办? 还没等常有忠想出辙来,晋王又道:“东西准备了,不吃掉,浪费了王妃的一番心思,也不是太好,对吧?” “王爷说的是。”常有忠一本正经地道。 这台阶,王爷还是下的。 晋王出了静摄堂,直奔如镜院。 姜长宁带着那一碟子没能送出去的桂花酥,回到房里,生气地道:“男人就没几个好东西。” 秀兰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凑巧,“王妃,您先别生气,王爷他......” “住嘴,不要提他。”姜长宁打断她的话,踢掉鞋子,倒在炕上引枕,“你出去。” 她的心情是复杂而又矛盾的,还很烦躁,她意识到,晋王在影响她的情绪,她早已泥足深陷,她不想这样。 ------题外话------ 晋王还是很好哄的,给个台阶就下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和好 就在姜长宁心思百转千回时,就听秀兰在外面惊喜地道:“奴婢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 姜长宁一愣,晋王怎么来了? 可及没把他勾引上床吗? 晋王走进房里,就见他的小王妃坐在炕上,直愣愣看着他。 含笑问道:“两天没见,就不记得自己的男人了?” “你怎么来了?”姜长宁问道。 “词用错了,我是回院子,不是来了,你做了什么好吃的?还不拿出来给我吃。”晋王在她身边坐下。 “你怎么知道做了桂花酥?”姜长宁诧异地问道。 晋王捏着她的下巴,笑道:“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姜长宁掰开他的手,“你还吃得下吗?” “午膳已用过有段时间了,当然能吃得下。”晋王不知可及送补汤的事。 “我是说刚才有美人送东西给你。” “送东西的美人,不就是你。” “我一个黄脸婆,那称得上是美人,我说的美人是那个会跳舞,会唱曲的可及。” 一股的醋味,晋王眼中带笑,他这是娶了个醋坛子回来。 “静摄堂不是什么女人都能进的。”晋王认真地道。 “哪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进啊?”姜长宁试探地问道。 “黄脸婆才能进。” 姜长宁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晋王伸手将人搂入怀中,“小没良心的。” “我哪里没良心了?”姜长宁闷闷地道。 从来都痴情女子,负心汉。 两人就这样和好如初,晋王住回如镜院。 得知这个情况,陈怡暗自庆幸没有轻举妄动。 朴氏则道:“还真是有手段啊!” 要从王妃那儿分得王爷的恩宠,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跟王妃和好,并吃到肉的晋王,心情那是大好,早朝时,皇上松口,答应与察合台国互市。 商谈一事,晋王被隔离在外。 当然皇上还是拿话做遮掩的,“晋王刚从江南查案回来,又管着礼部,还兼任编纂书的事,很忙了,朕就不再往晋王身上加担子了。” “多谢陛下体恤。”晋王本就没想过亲自去商谈互市之事,皇上不让他参与,正合他意。 皇上命鸿胪寺卿为首,督提四夷馆少卿、鸿胪寺右少卿、户部员外郎、礼部主事为辅,加上定王世子,去和察合台国使团商谈互市之事。 互市虽符合两国的利益,但是要怎么开,皇上的意思是:“不能再遵从旧规。” 当年光宗关闭两国互市,有多方面的原因,其中最要的原因就是东察国,利用互市得来的钱财,开采铁矿贩卖铁器,越来越强盛。 承隆之难时,要不是东察国也发生内乱,老晋王镇守边关,不让东察国铁骑进犯,大秦危矣。 为免察合台国再利用大秦的钱财发展壮大,就不能用钱财与察合台国交易,哪用什么好呢? 就是以物换物,也得挑一个合适的物啊。 鸿胪寺卿要户部员外郎拿出个章程来,户部掌管全国财政,对全国的财物最为了解,用什么与察合台国交易,由他拿章程是最合适的。 这是其他四人的想法,户部员外郎并不这么想,“我就一个从五品员外郎,让我拿章程,开什么玩笑。” 他虽恼怒,可是不敢在鸿胪寺卿他们面前抱怨,没法子,谁让他官级低微呢。 五个参与商谈的官员,加上定王世子,他就比礼部主事高半级。 愁得户部员外郎接连喝了几天的闷酒,也没想出好法子来。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晋王一点都不愁,他从江南收了大量的书,领着翰林院的官员,在分门别类。 他找到了一本《奇趣杂谈》,上面记载着各种狐鬼神仙、因果报应、劝善惩恶等乡野怪谈、奇情轶事。 第一则故事:有卖花老妇,言一处私宅空置多年,被一狐占居,她慕邻家少年英俊,故而化身妙龄女子诱之。 惧事泄,男子惊,诡托姓名,瞒骗男子。 欢昵渐洽,度不相弃,乃告知实情,她是狐女也。 少年悦其色,亦不疑拒,仍与之做交颈鸳鸯。 这书到是有趣,小王妃喜欢看杂书,这本想来她会喜欢。 酉时初,晋王就将书携带着回家,准备送给姜长宁。 刚走出衙门,就被人拦下了,拦下他的人是九江王。 “煜贤侄。”九江王亲昵地称呼道。 晋王拱手为礼:“堂伯父,是在这里等小侄?” “有点事想要拜托你。”九江王笑,“我们去酒楼,边吃边聊如何?” “吃饭就不必了,我们找家茶楼,喝茶聊几句就是了。”晋王不想和嗜酒如命的九江王同桌吃饭。 “都这个时辰了,喝什么茶,上酒楼,堂伯父请你。”九江王说着就要上手拖人。 “还是我请堂伯父。”晋王做了个请的手势,避开了九江王的手。 到了酒楼,在二楼雅间坐下,点了酒菜。 九江王不急着说事,晋王也不催。 其实晋王猜得到九江王是为何事来找他,江南贪污案中一个从犯,是九江王妻兄的内弟。 关系看起来是有点远,但经过盘查,这人仗的是九江王府的势。 晋王先回京,故意让曹江押解人后回京,为得就是想看看隐藏在后面的人,在知晓事情后,会如何运作。 他稳坐钓鱼台,等鱼上钩,九江王算是来得比较晚了。 根据线报,曹江后天就要押解人犯抵京了。 人犯到京,把人交到刑部,一轮刑罚下来,十个有八个会招供,不招供的那两个,挨不过刑罚死掉了。 酒菜上了桌,九江王提壶要给晋王斟酒。 “堂伯父,这不合适,还是小侄为帮你倒。”晋王使了个巧劲,夺过了酒壶,斟了两杯酒,“堂伯父,小侄敬你。” “说起来,我们伯侄已许久不曾喝过酒了。”九江王举杯。 晋王笑道:“是小侄忙于政务,疏忽了。” “有政务忙才好,不像我家那个,一天天的无所事事。”九江王得子较晚,儿子如今也就十六岁,还在国子监读书。 晋王见九江王把酒饮完,又给他倒了一杯。 提点九江王世子的话,他是不会说的。 九江王是有从龙之功的,可惜他好酒贪杯,接连误事,失了圣心,如今只能领闲职。 不能说他完全无用,但要用他,必须得谨慎。 第一百五十三章 生女(二更) 晋王和九江王喝酒,喝到戌时正一刻,等他回到府中,已近亥时。 进到如镜院,发现下人们轻手轻脚的,“王妃歇下了?” 虽然他晚归时,姜长宁不一定每回都等他,但今日还算早,怎么就歇下了? “王妃可是身体不适?”晋王又问道。 “回王爷的话,王妃下午带着郡主踢毽子,扭伤了脚,请太医看过,上了药,已歇下了。” 晋王抚额,这是他没想到的,“下去吧。” 怕吵醒姜长宁,晋王在二进的厢房里,收拾妥当,洗漱后,才进卧房的。 不放心姜长宁脚上的伤,提着灯,撩开被子,去看她的脚。 姜长宁肌肤胜雪,本就是那种稍微碰撞,就会红肿变得青紫的体质。 此时她的脚踝,有点触目惊心,不肿,但一片青紫色。 “真是出息了。”晋王轻轻触碰了一下。 姜长宁在睡梦中,没什么反应。 次日,姜长宁反应就大了,“为什么菜这样清淡?” “王爷说王妃身上有伤,必须吃清淡些。”秀兰答道。 “我就是扭伤了脚,又不是得重病。”姜长宁噘嘴道。 “王妃,不要乱说话。”秀兰皱眉道。 姜长宁轻哼一声,“换菜,我就用膳,要不然我拒吃。” “那王妃就饿一顿吧。”秀兰笑眯眯地道。 “秀兰!你居然让我饿一顿!”姜长宁不敢置信。 “王妃前儿还说腰上肥了一圈,要节食,奴婢这是听主子的话。”秀兰笑道。 姜长宁佯装幽怨地叹气道:“罢罢罢,吃素菜就吃素菜,就当清肠胃啰,谁让我身边全是狠心人呢。” 秀兰和芳菊神情自若,不为所动。 知道姜长宁扭伤了脚,太妃免了她早晚请安。 康仁郡主特意过来看望,昨儿是她拉着姜长宁踢毽子,让姜长宁扭伤的。 “我脚没事了,她们瞎紧张。”姜长宁说着就从炕上下来,要走几步给康仁郡主看。 吓得康仁郡主抢在婢女之前,扶住她,“婶母,您还是坐着吧。” “康仁啊,是不是觉得婶母很没用,踢个毽子,还能把脚扭伤?”姜长宁问道。 康仁郡主摇头,“婶母很好。” 别人都以为她失去父母后,日子会很难过,可事实,她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得多。 她不用看棋谱,破残局,到天明。 不用练两个时辰的琴,把手指头都练得生痛。 婶母教她张弛有度,她在练琴、练字、下棋、学礼仪规矩之余,可以陪祖母、婶母说笑,跟小婢女们一起玩耍。 比起苛刻的母亲,她更喜欢温柔的婶母。 虽然这么说,很良心,毕竟母亲是生她的人,但她内心更愿意亲近婶母。 漱翡脚步匆匆走了进来,“王......” 看到康仁郡主在,把话又吞了回去。 “婶母,我要帮祖母做荷包,得去问祖母想要什么花样子。”康仁郡主找了个借口离开。 等她走了,姜长宁问道:“什么事?” “豫王妃生了,生了个女儿。” 姜长宁勾手指算了下日子,“还没足月,怎么就生了?” “听说是去园子散步,被树上落下的鸟儿给惊住了,动了胎气,就早产了。” “秀兰,依照惯例,备份礼,送去豫王府,庆贺豫王府添了位小郡主。”姜长宁说道。 有那个禁令在,豫王府不会大办洗三宴,她也不用过去添盆什么的。 姜长宁脚有伤,秀兰等人阻止她走动,歪在炕,随手去拿起一本书,封面上写着:《奇趣杂谈》。 “这本书是谁拿进来的?”姜长宁记得这两天她看的是一本关于穷书生和富贵人家姑娘的小说。 “昨儿晚上,王爷拿回来的。”秀兰答道。 姜长宁翻开来看,里面尽是些狐妖神鬼的故事,难怪书名叫《奇趣杂谈》。 就在姜长宁悠闲的看书时,赵惜芳是一脸的崩溃,怎么会是个女儿呢? 她怀孕时,爱吃酸。 酸儿辣女,怎么就生了个女儿呢? 尖子圆女,她的肚子是尖的呀! 豫王太妃和豫王对赵惜芳生的是女儿,一开始是有点失望的,但太妃很快就调整过来了,还劝解豫王,“先开花后结果,也是有的。能生就成,下一胎是儿子就好了嘛。” “母妃说的是。”豫王对延续了自己血脉的女儿,也是有几分喜欢的。 他虽妻妾有六个,但孩子现在就这一个。 “母妃,您给孩子取个名字吧。”豫王说道。 太妃想了想,“她是豫王府的大郡主,这名字得大气,叫德音吧。” “赫连德音,这名字极好,谢母妃赐名。”豫王乐呵呵地带着这个名字去见赵惜芳。 赵惜芳看到豫王进来,神情黯然地道:“王爷,妾身没用,没给你生个儿子。” 豫王笑道:“先开花后结果,生个姐姐,可以帮着管教弟弟。” 赵惜芳闻言,唇边露出一丝浅笑,“王爷,女儿的名字叫引璋,你看可好?” 生子为弄璋,引璋之意,很明显,就是希望这个女儿带来一个弟弟。 “母妃为孩子赐名,叫德音。” 德音出自《楚辞》,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有着美好品德,美好声誉的喻意。 比赵惜芳那个引璋之名,好得太多。 赵惜芳立马改口,“母妃赐的名字真好,女儿就叫德音,赫连德音,真好听。” 见太妃和豫王没有嫌弃她生了个女儿,赵惜芳也改了对女儿的态度,搂着小婴儿道:“德音啊,委屈你了,这洗三宴,不能办,等你满周岁时,才摆宴了啊。” 宴虽不摆,但各府送来的礼物,还是得收。 赵惜芳特意看了晋王府和宁夏王府的礼单,两府的礼物,都中规中矩,这在她的预料之中。 这届秀女中,嫁进王府的做王妃的,就她们仨,现在只有她生了女儿,姜长宁和宋宜柔的肚子都没动静。 可惜不能办宴会,没机会看她们那嫉妒的眼神,赵惜芳深感遗憾。 豫王府添女,宫里也是有所表示,太后和皇后都赏赐了绫罗绸缎。 赵惜芳在府中坐月子,豫王太妃和豫王进宫谢宫,豫王还趁机为女儿向皇上请了封号。 他意得志满的从勤政殿出来,遇到了晋王和宁夏王。 晋王和宁夏王都知他有女的事,道了声:“恭喜。” “我与两位兄长成亲的日子没相隔多远,两位兄长要抓紧啊。” 他这一刀,捅得宁夏王笑不出来了。 晋王神色自若,不急着要孩子,是他的决定。 第一百五十四章 放榜 晋王一点都不着急生孩子,他来觐见皇上,是谈江南贪污案人犯一事。 皇上还真是毫不客气的,杀驴卸磨,“把人犯交给刑部,此案就交由大理寺、刑部和户部一起审。” “是,陛下。”晋王没有迟疑的就同意了。 皇上唇边闪过一抹得意的笑,晋王再厉害又能如何? 只要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他想把晋王捏圆了就捏圆了,想搓扁了就搓扁了。 宁夏王则是为了官员考功一事而来,他在吏部的考功司,任五品郎中。 品级不高,却是有实权的人。 铨衡人物、擢尽贤才是吏部和考功司的职责之一,考功司的官员要是严苛些,优变良,良成劣。 “陛下,这是京中各部官员考绩。”宁夏王将奏折呈上。 余公公上前,把奏折接过去,放在龙案上。 “互市商谈可谈妥了?”皇上问道。 “臣忙于编书,对此事未曾多关注。”晋王推脱道。 宁夏王则道:“还在胶着,察合台国的使者,不同意以物换物。” “那就继续谈下去,大秦不急。”皇上说道。 晋王不接话,宁夏王拍马屁,“陛下英明。” 第二天秋闱放榜,此时,正值桂花开放,秋闱榜,又有桂榜的雅称。 贡院外的榜单前,已挤满了人。 有应试的学子,也有各家豪门权贵派来探听风声的,为明年春闱做准备。 也少不了平头百姓来围观,上了这桂榜,就意味着从秀才相公变成了举人老爷。 举人老爷可以出仕为官,最次也能做个知县。 许多攀不上高门大户,家中又有点钱财的,就想榜下捉婿了。 周笃信和庄济科兄弟俩都没来,打发了下人来看榜。 “我家三爷中了!”周家的小厮欢呼着,从人群挤出去,往回跑。 庄家的小厮还在找两位少爷的名字,头两榜都没看到,第三榜上,看到的第二个是庄济科,庄济登的名字,不在榜上。 本朝桂榜,分为黄榜、红榜和蓝榜。 前一百名,是黄榜,榜单不仅张贴出来,还会送到帝前御览,历年春闱前十甲都出自黄榜。 进红榜,虽不及黄榜荣耀,但是算是合格的举人,可以谋官。 上蓝榜的学子,虽也中了举,但名声不佳,多半是做不了官的,只能做乡绅。 庄周两家除了安排小厮去贡院外看榜,还让家中管事在坊门口等着,红包、喜钱、鞭炮等物也准备好了,只等着报喜。 两家人都翘首选修,庄家看榜的小厮回来禀报:“三榜皆不见登三爷的名讳,科四爷的名讳在蓝榜上。” 厅内一片寂静,这兄弟考得也太令人大失所望了。 庄大爷瞪着儿子,“你这孽畜,每回让你看书,你都自诩才学过人,不屑读那些仕途经济,现在考成这样的名次,有何颜面?” 庄二爷则一脚踹儿子屁股上,“丢人现眼的东西,连榜都上不了,你的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庄济科不敢接他父亲的名,忽想起在贡院跟周笃信打的赌,问道:“姜家放出的那个奴仆考了多少名?” 小厮一脸懵,“四爷问的是谁?” “就是......”庄济科想了想,“他好像叫周笃信。” “周笃信是这届的亚元。”小厮答道。 “不可能,怎么可能?”庄济科大为崩溃,拒绝相信。 “小的的确在黄榜上,看到了周笃信的名字,但他不是四爷您说的那位,小的就不知道了。” 名笃信的不多见,又姓周,那有哪样巧合,两人同名同姓。 见庄济科失魂落魄,庄大爷厉声问道:“怎么回事?你问姜家旧仆的名次做甚?” 庄济科迟疑片刻,如实交待。 庄大爷勃然大怒,“你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蠢家伙,你这是自断仕途。” 他知道自己这个嫡次子,不及长子那么有能力,但没想到他居然会与考中亚元的人别苗头。 “老大,你先别发火,那周家人一向狡诈,肯定是拿话激了科哥儿,做了个局坑科哥儿,这事周家人若敢上门来寻事,老婆子我自有话说。” “一个奴仆,怎么考的这么好,该不会有人泄了题给他吧?”吴氏突然开口说道。 “闭嘴。”庄老太太恶狠狠地瞪她一眼,“老大,管好人,别由得她满嘴胡言乱语,这话也是她能说的?” 庄大爷用力将吴氏扯开,“母亲,儿子会管好她的,您放心。” 周家此时,也在说科举的事。 周笃信问小厮,“第一名,可是庄济科?” “解元是津门人,不是庄家四少。”小厮答道。 周诚信被他的问话,给气乐了,“怎么的,你还真打算断了庄四少爷的仕途之路?” “大哥这话说的,什么叫我断他的仕途之路?愿赌服输,是他先起坏心思的,现在他是自食恶果。” “恶果你个头。”周诚信轻踹了他一脚,“不管怎么说,庄老太太都是姜家女,看在她的面子上,你也不能断了她孙子的前途。” “知道了,知道了,这事我不会做什么,但要是其他学子传扬出去,那就与我无关。” “到了官场,你少给我跟人来意气之争。”周诚信叮嘱道。 “我都说了,那不是意气之争,再说了,春闱过了,我暂时也不能点官。”周笃信说道。 本朝体谅学子寒窗苦读的辛劳,也不愿耽误学子们的前途,特定下,百日热孝后,学子可参加科举考试的律法。 不过,参加了春闱高中了,要等孝期满,方可点官。 “为母守孝,委屈你了?”周诚信不悦地问道。 “大哥,我发现你真的很会胡绞蛮缠的,我什么时候说为母守孝,委屈了?”周笃信快被他大哥给气昏过去。 这时,外面的报喜锣声传了进来,苗氏满脸喜色地道:“把赏钱都撒出去。” “哗哗哗”下人一把一把的抛撒着铜钱。 引得围观看热闹的人,一通争抢。 报喜的官差站在大门,手里还拿着大红竖匾,上面写着周笃信的名讳,以及名次,“恭喜贵府周老爷高中,” “多谢多谢,请进来喝杯茶。”周诚信乐得合不拢嘴,招呼人进来坐下,还准备了大封赏给他们。 ------题外话------ 抱歉,家中有大事发生,这几日都在忙。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夫妻 周笃信高中亚元的事,第二天,苗氏和罗氏俩,一起到晋王府,给姜长宁报喜。 昨儿,晋王就告诉姜长宁了,对周氏兄弟大加赞赏。 “让三哥安心守孝,点官一事不用担心,有王爷呢。”姜长宁深知在她嫁进晋王府后,做为姜家旧仆的周氏兄弟在官场上,就打上了晋王府的标识。 除非周氏兄弟不顾名声,背弃旧主。 “秀兰,把那尊玉雕拿来。”姜长宁特意让刘家,为周笃信雕了一尊桂枝金蟾玉雕。 送走周家妯娌,秀兰她们说起了庄家两位少爷参加科举的事,“不知道庄三少庄四少考了个什么名次?” “总归是没有周三小弟考的好。”芳菊笑道。 “周三小弟是亚元,比他考的好的就一个。”秀兰笑道。 漱翡笑道:“等着,我出去打听打听,回来告诉你们。”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 等她回来,进门,拂翠就道:“知道的知道你是出去打听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参加科举了呢。” “去你的,我是路过稻坊斋,那儿新推出了鸡蛋仔,我就排队买了回来,让王妃尝个鲜。”漱翡把手里的盒子放桌上。 打开盒子,一股好闻的甜香味飘了出来。 “这糕点圆圆的,像个球,哪里像鸡蛋了?”拂翠撇嘴道。 “像不像鸡蛋,有什么关系,味道好就行了。你这么嫌弃,你别吃。”漱翡挤开她,不让她拿。 “我为什么不吃?我就吃。”拂翠就去抢。 “你俩别闹,打翻了,就吃不成了。”秀兰抢过盒子,“王妃,您尝尝。” 姜长宁拿了块鸡蛋仔吃,“味道不错,鸡香、奶香味十足,母妃和康仁,应该都喜欢吃,漱翡,让人再去买些回来。” “我买了五盒。”漱翡笑道。 “漱翡办差,越发老练了。”姜长宁笑赞了句,让婢女给太妃和康仁一人送了一盒去,留一盒给晋王,“其他的你们就分了吃吧。” “漱翡,你打听的事呢?”拂翠没忘记漱翡出门的原因。 “庄三少榜上无名,庄四少在蓝榜上。”漱翡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屋内忽静了片刻,拂翠哂笑两声,道:“庄四少还说只要他去考,解元是他的囊中之物,就考成这个鬼相样子,还解元咧,差点就要名落孙山了。” “王妃说他,真是一点都没说错。”秀兰说道。 其他三婢齐声道:“虽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全都是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于国于家无望。” “他和周三小弟,打赌的事,也不知道他还认不认账?”芳菊说道。 拂翠撇嘴道:“他认不认,都点不上官啊。” “点不上官,和他愿赌服输,不是一回事。”漱翡说道。 拂翠翻白眼,道:“结果是一样。” “你吃了饭,会变成米田共,那你能直接吃米田共吗?”漱翡坏笑问道。 拂翠愣了一下,大叫道:“漱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邋遢了?” 扑上去,就要挠她。 “没法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你在一起久了,就变邋遢了。”漱翡往秀兰身后躲。 几婢笑闹起来,屋内一片鲜活气息。 傍晚晋王归家,姜长宁和他闲聊时,提及周笃信和庄济科打赌的事。 “庄家人眼高手低,庄老大还想给儿子说代简郡公家的姑娘,就这名次,代简郡公那是肯定瞧不上。” “你怎么知道这事的?”姜长宁好奇地问道。 晋王轻拧了下她的鼻梁,“我都说过了,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姜长宁笑道:“我有一个朋友,跟她的夫君说,她想要月亮。她夫君说,这容易,不难。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 “十五的时候,打盆水,放在月亮下面。” “所以找男人要月亮,就是让男人打了盆水,没办法去青天上把月亮摘下来,这说明,男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晋王笑,“你找我要月亮,我不会只送你一盆水的。” 姜长宁挑眉,“王爷大手笔,送我一池水。” “一池水就是大手笔了?” 姜长宁明眸流转,笑道:“一江明月一江秋,王爷是要带我去游船吗?” “想游船,我们现在就去。”晋王兴致勃勃地就要牵着她出门。 “我说笑呢,王爷别听风就是雨啊。”姜长宁往炕上一坐。 “宁宁说的话,我都会认真对待的。”晋王坐在她身边,伸手将她搂入怀中。 姜长宁侧转身子,在他唇上轻啄一口,“我亦如是。” 夜色茫茫中,有夫妻恩恩爱爱,同床共枕,有夫妻剑拔弩张,分床而居。 宁夏王府内,宋宜柔和宁夏王在对峙,宋宜柔嫁进来后,一直不愿与宁夏王同房。 宁夏王本无所谓,今天喝了点酒,又被人挑拨了几句,一时冲动,就要和宋宜柔欢好。 宋宜柔不愿,他气得口不择言,“你这是在给赫连煜守身如玉吗?” “是又如何?反正你休想碰我。”宋宜柔傲然道。 “你已嫁给了我,我想碰就碰,我怎么样就怎么样。”宁夏王说着扑上前去,撕宋宜柔的衣裳。 宋宜柔挣扎着不从,“你个畜生,你滚开,滚开,不要碰我。” “你没嫁时,赫连煜就没看上你,现在你嫁过了,赫连煜就更瞧不上了。”宁夏王喘着粗气道。 宋宜柔出身将门,性情又粗野,还有一股子虎劲,用力一踹。 踹得地方,相当微妙。 “啊!”宁夏王一声惨叫,捂着受伤部位,缩成了虾米状,“你这个恶毒的妇人。” “哼!”宋宜柔冷哼,“看你还敢动手动脚。” “本王要休了你,要休了你。”宁夏王咬牙切齿,脖颈处,青筋突起。 “有本事,你就写,别光嘴上说。”宋宜柔有恃无恐。 “你、你给我等着。”宁夏王强忍着痛,走出了房间。 另一对争吵起来的是秦肇熙和谢宝茵,秦肇熙醉熏熏的回来,把已上床歇息的谢宝茵吵醒,“起来服侍我。” 他身上浓重的酒味,刺激到了谢宝茵,“哇”的一声,她吐了出来。 秦肇熙脸色大变,“你居然嫌弃我到这种地步?” 谢宝茵难受的没有第一时间解释,秦肇熙只当她是默认,一拂衣袖,“那我就不在这里惹你嫌。” 言罢,大步往外走。 看着怒气冲冲的秦肇熙,婢女们都不敢拦,任由他走进夜色中。 ------题外话------ 打点滴,手背好痛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舞弊 谢宝茵不停的呕吐,婢女又想起,“少夫人,您的月信晚了两日。” 闻言,谢宝茵眼中也露出几分期盼。 可惜,次日请了太医入府诊脉,“少夫人是肠胃不适,已入秋,少夫人还是别贪凉,少吃些寒性的食物吧。” 秦夫人有些失望,儿媳嫁进府来大半年了,这肚子还没动静。 想到儿子和儿媳并不怎么亲近,决定把身边的大丫鬟给儿子。 秦肇熙拒绝,“儿子要建功立业,不能沉迷女色之中。” “我儿有远大志向,当然是好的,但也不能......” “母亲,我们这样的人家,有庶长子,那是乱家之兆。”秦肇熙打断她的话道。 “给她们喝避子汤就可以。” “母亲,人心难测,防不胜防。”秦肇熙认真地道。 秦夫人想了想,也就没再坚持,“你心里有数就成。” 过了几日,早朝时,有官员上奏,“陛下,川省成都有学子怀疑此次乡试阅卷有舞弊嫌疑。” “有何证据?”皇上问道。 “据悉,有个不学无术之人,却高中解元,而真正的有才学之人,却落榜了。”那官员说着,拿出了一份答卷,“这是那落榜学子默写出来的,还请陛下过目。” 余公公上前去将答卷接过来,转呈给皇上。 皇上也是经过名师教导过的,还是能看出时事策论的好坏,单凭这个策论,此学子就不可能落榜。 “这次前往川省成都的主考官,是哪位大人?”皇上问道。 “回陛下,是翰林院谭侍读。”那官员回答道。 “谭侍读为人一向公道,这必然是哪里出了漏洞。”定王出列帮谭侍读说项。 当时推举谭侍读去川省成都的人,就是他。 “谭侍读主考川省秋闱,自是立心为公,不带半偏私,但是阅卷放榜之前出了这么大的错漏,出现舞弊嫌疑,这也是他之责。” “陛下,学子们寒窗苦读十数载,秋闱出现舞弊,会令天下学子寒心,恳请陛下严查。” 官员们纷纷出列表态,皇上责令刑部左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大理寺左寺丞以及翰林院学士,前赴川省查实此事。 “必须认真核查,定要给学子们一个交待。”皇上沉声道。 “陛下英明。”众臣子躬身道。 同日,经这么长时间艰难的商谈,两国互市一事,终于达成一致。 大秦以瓷器、茶叶、丝织品和棉织品、草药、染料等物与察合台国交易。 察合台国则提供:金、银、玉、皮草、毛织品、马、棉花等物。 皇上一高兴,进后宫了,然后他惊愕的发现,他不行。 “宣太医,快宣太医。”皇上惊慌地大声呼喊。 余公公打发小内侍去请太医,他则进去询问情况,“陛下,陛下,您哪里不舒服?” 皇上有口难言,面沉如水。 龙床上的嫔妃,搂着被子,瑟瑟发抖。 皇上宣召太医的事,是瞒不住人的。 各府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最知道内情的,莫过于晋王。 御欢的最后效果,呈现了! 给皇上用御欢的人,却一直查不出来。 这人隐藏的可真深! 看来是个厉害的人物,晋王吩咐手下,“查不到,就别查了。” 万一把人惹恼了,往他身上也下点御欢,那就真是无妄之灾了。 晋王的顾虑,姜长宁无从知晓,但从筱春那儿得知,御欢的事,没有人在追查了,她也就真正的放心了。 九月下旬,府里开始裁制冬衣。 分发到晋王府的料子,送进府来后,姜长宁先把料子拿去给太妃挑。 太妃挑了一匹姜黄色团花纹锦缎、一匹乌木色绣缠枝花纹锦缎。 康仁郡主也在,姜长宁就道:“康仁长高了些,去年的棉衣怕是穿不到了,多挑几匹料子,挑你喜欢的。” “谢谢婶母。”康仁郡主脸上露出浅浅的笑。 她在孝期,不好穿太鲜艳的颜色,挑了松花色暗花纹锦缎、白底绣小蓝花锦缎....... 等她选好四匹料子,太妃拿出那匹大红暗织银线的缎子,笑道:“煜哥儿媳妇,这个你穿最好。” “谢母妃,母妃的眼光真好。”姜长宁笑道。 除了这匹大红色的缎子,姜长宁又挑了两匹,还挑一件玄色的料子。 太妃从来就没见姜长宁穿过玄色的衣裙,就知这是为晋王挑的,露出了满意地笑容。 儿媳在意儿子,这是她乐见的。 其他的料子,姜长宁芳菊送过去给朴氏挑选。 朴氏看到料子,就问:“芳菊姑娘,王妃挑了几匹?” “王妃挑了三匹。”芳菊答道。 朴氏不敢越过姜长宁,只挑了两匹料子。 陈怡也和朴氏一样,问了姜长宁,又问了朴氏,也挑了两匹。 刘氏得知这个情况后,抱怨道:“这让我怎么挑啊?” 随便挑了一匹,“就这样吧,真是的,去年的花色都不时新了,过年时怎么穿啊?” 其他姬妾,也各自挑了一匹料子。 芳菊带着剩余的十几匹料子,回了如镜院。 “怎么还剩这么多?”姜长宁歪在贵妃榻上看话本子,抬眸看了眼,蹙眉问道。 芳菊把事情一说,姜长宁笑了笑,“看起来还是挺懂规矩的啊!” “不过是表面功夫。”秀兰撇嘴道。 姜长宁把话本子搁小几上,起身上,“明面上过得去就行了,把这两匹送去给朴夫人,这两匹送去给陈夫人。” 把十几匹料子都分了,余下三匹,“你们拿去裁新衣吧。” “谢王妃赏。”婢女们高兴地道。 “可是王妃,您就挑了三匹料子,不够做新衣的。”秀兰说道。 “我就一个身子,能穿多少料子,再说了,这些料子的花样儿,我都不喜欢,到不如让王爷帮我找些好料子来裁新衣呢。” “想要什么料子?我都帮你找。”晋王从外面进来。 “你又不让人通报,悄声进来,偷听我们说话。”姜长宁噘嘴道。 “我是光明正大的听,可没偷听。”晋王笑道。 婢女们退了出去,姜长宁上前伺候他宽衣,“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晋王解下腰带递给她,“衙门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皇上的病治不好,正找由头发作人,他才不去触霉头。 夫妻俩亲亲热热的闲聊着,过了会,就传了午膳。 第一百五十七章 治病 用完午膳,两人一起午睡了小半个时辰。 起来后,姜长宁坐在镜前梳妆,“不必挽太繁琐的发髻,钗环也简单些,戴太多,压得脖子痛。” “奴婢给您挽着倾髻吧。”芳菊说着就帮她挽好了发髻,又挑了几个简单的钗环,点缀在发髻上。 漱翡为她选了件樱草色襦裙,伺候她穿上。 与她发髻上,点缀的嵌黄水晶的花钿相互响应。 “芳菊和漱翡的眼光越发的好了。”姜长宁轻笑道。 转身就看到换了月色长袍的晋王,姜长宁挑眉道:“永昼如此俊逸不凡,难怪让女儿家们念念不忘。” 说着走上前,伸手去摸他脸颊,“看得我都移不开眼。” 被自家王妃调戏了一把,晋王哭笑不得,捉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口,“野花再好,本王也只恋家花。” 姜长宁摇摇头,“我不要做花,花太娇贵了,养不好容易凋零。” 晋王郑重地道:“有本王呵护,你这朵娇美的花儿,永远都不会凋零。” 姜长宁笑而不语,她相信晋王此时的真心,但人心易变。 “下午宁宁一般做什么?”晋王问道。 “看书,练字,抚抚琴什么的。”姜长宁随口答道。 “宁宁能抚一首曲子给我听吗?”晋王想起他生辰那天,姜长宁抚琴唱曲的事,就心旌神摇。 那美妙的夜晚,令他回味。 “有何不可呢?”姜长宁笑道。 住的地方宽敞的好处,就是如镜院有专门的琴房。 姜长宁净了手,焚了香,在琴前坐下。 指尖轻轻拨动琴弦,悠扬琴声随之响起。 姜长宁轻声唱道:“人生如棋,难守平常。局上竹荫若梦,下子之声时闻。人生如棋,落子不悔。棋终,叶落。相思,成局。” 这首《相思局》,姜长宁没有完整的唱出来,只择了几句唱,意思表达出来就行了。 她的声音娇脆,琴声韵律婉转,动人心弦。 晋王走到她身后,将她圈入怀中,在她耳边说道:“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晋王府内,夫妻俩在诉衷肠,情意绵绵。 宫中,皇上在大发雷霆,“为什么这些药一点用都没用?” 三个太医跪在那儿,瑟瑟发抖。 这种隐患病,本就难治。 再加上,给皇上治病,还不能用猛药,用药都是平和的药,就算有药效,也需要时间。 “陛下,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还请陛下耐、耐心些。”鲁太医硬着头皮劝道。 “四天了,已经四天了,什么用都没有,还要朕如何耐心?”皇上怒问道。 三个太医没法接话,他们也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让皇上重振雄风。 “庸医,全都是庸医,拖出去,各打五十大板。”皇上厉声道。 “陛下饶命。”三个太医也就来得及喊这么一句,就被内侍们强行拖出去了。 好在三人在余公公面前,都打点过。 余公公看在银子的份上,让行刑的内侍下手时稍稍放水。 虽然放了水,但三人硬生生挨了五十板,还是被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被抬出了皇宫。 皇上重责三个太医的事,是瞒不住人的。 不多时,各府皆知。 太医是做什么的? 治病的。 太医会被责罚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没治好病。 没有治好谁的病,引得皇上大怒呢? 都不用怎么查,就知道,皇上得病了。 皇上生了什么病? 令三个太医都束手无策。 太后就这么一个儿子,听闻此事,赶紧过询问情况,“皇儿,你身子到底哪里不适?” 纵是亲生母亲,这种隐疾,皇上也不好意思明说,“就是太过劳累,有些力不从心。” “皇儿虽立志成为明君,但也不要太过操劳,那些朝臣拿着俸禄,理当为君分忧,若是他们没有能力,那该贬官的贬官,该罢职的罢职。” “母后,儿子没事,您不必担心。”皇上说道。 “皇儿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啊。”太后叮嘱道。 “我会的,母后。”皇上把太后给支应了过去。 太后能糊弄,身体糊弄不了。 皇上这会子倒是真没闲心惦记姜长宁,他一门心思治病。 这达到了,姜长宁动用御欢的目的。 隐疾尚未治愈,皇上烦心不已,福州又传来八百里快报,倭寇侵犯,已斩杀沿海百姓数百人,并攻破罗源县,将城中官员斩首示众。 这些倭寇沿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望朝中派兵将其剿灭。 “据臣所知,倭国的船只不能远航,倭国来朝贡,搭乘的都是我国的商船,臣以为这批倭寇绝非倭人,极有可能是本国无法出海谋生的渔民,落草为寇。”一个官员出列道。 皇上冷哼一声,这又是跟晋王一伙的,就知道解除海禁。 海禁一事,从去年拖到今年,一直悬而未决。 晋王多次上折,都被他驳回,今日看来,晋王还是不死心,一有机会就想解除海禁。 “方大人的推测没有道理,难道倭人就不能先抢了商船,再乘坐商船上岸吗?”持反对意见的官员出列道。 为了这批倭寇究竟是倭人,还是本国人,就争论了许久。 晋王忍无可忍,扬声道:“陛下,不管他们是那国人,朝中要做的是派兵剿灭,不能任由他们再为祸一方。” “臣附议!”好几个官员说道。 皇上也知道得派兵,但领兵之人......目光扫过众武将。 绝不能是晋王,皇上拿定主意,“吴瑞海、詹仕文、赫连立祧、。” “臣在。”两个武将以及庆王世子出列。 “吴瑞海为主帅,詹仕文做辅将,赫连立祧监军,你三人率五千精兵,即日出发,去剿灭那群倭寇。” “臣领旨。”三人齐声道。 晋王早就料到皇上不会再让他领兵,并不是太在意。 但姜长宁生怕他心情低落,温柔体贴,关怀备至,连一向不乐意用的姿势,都顺从的依了晋王。 把晋王乐得合不拢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次日,他意气风发的去上早朝了。 姜长宁比平时晚起了一刻钟,起来后,揉着泛酸的腰,叹气道:“真是要老命了!” ------题外话------ 打三天针了,这喉咙还是肿的,我不想打针了,太痛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告状 一进院的偏厅里,久等多时的三个姬妾,面上没有露出半点不耐之色。 看似都安静地坐着,实则看她们抓手帕的用力程度,就知她们内心并平静。 王爷夜夜歇在正房,独宠王妃一人。 王妃会晚起,想来昨晚又是一夜欢愉吧。 她们也是王爷的女人,她们也想被王爷疼爱,可是王妃太有手段了,要如何才能打破这个僵局呢? 从王妃那儿,分得王爷的宠爱呢? 就在三人各自盘算之时,姜长宁进来了,略带歉意道:“今日起得晚了些,让你们久等了。” “是我们来太早了,扰了王妃的清静。”朴氏笑道。 刘氏则道:“王妃天天这么忙碌,真是受累了,妾身无用,不能为王妃分忧,深感愧疚。” 朴氏和陈怡微愕,姜长宁浅笑,“这是晋王府,我是晋王妃,王爷把后院交给我,名正言顺,刘姨娘有什么可愧疚的?” 三人脸色微变,没想姜长宁会如此直白。 “我自问不是苛刻的人,但却容不得没有规矩的人。”姜长宁表情严肃地看着三人,“坏了规矩,就休怨我不讲情面。” “妾身定遵守府中规矩,绝不行差踏错。”三人站起身来,诚惶诚恐地道。 “看来你们都明白了,也就不用我多言了,你们好自为之。”姜长宁脸色略有缓和。 等姜长宁简单的用过早膳,去给太妃请安。 三个姬妾离开如镜院一段距离后,朴氏就说刘氏,“你疯了?说那种话。” 刘氏冷哼一声,“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疯。” “她是王妃,是正室,你跟她硬来,吃亏的是你。”陈怡柔声道。 “已经都这样了,她还能把我怎么着。”刘氏一脸无所谓。 “你是不是忘了周氏被撵去庄子上的事了?”朴氏问道。 “周氏是打坏了东西,被她拿来立威撵去庄子上的,我又没打坏东西,她拿什么理由撵我。” “你不敬主母这一条,她就可命人杖毙你。”陈怡冷冷地道。 刘氏脸色变了变,“王爷被她迷惑了,但太妃不会容许她这么做的。” 陈怡嗤笑一声,“太妃凭什么要为你撑腰?” 她和朴氏是夫人位份,官府文书上,登记在册的,姜长宁要处置她们,多少还有点顾忌。 刘氏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姨娘,姜长宁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难道我们就这样在府中虚度光阴,无宠无子无依无靠的过一辈子吗?”刘氏不甘地问道。 朴氏抿唇不语,陈怡眸光微闪,“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我......”刘氏泄了气,她还真没什么好法子。 能被男人看上的女人,或美艳、或妩媚、或妖娆,她那个都不占。 三人沉默着各自回了院子,进屋坐下,陈怡的心腹婢女,倒了杯茶,递到她手边,道:“刘姨娘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夫人还是要为自己谋算一下的。” 陈怡笑,抿了口茶水,“不急,急什么呢。” “夫人,您进府已快十个月了。”心腹婢女提醒她道。 “我知道我进府有多久,有些事是急不来的,时机尚未到。”陈怡放下茶杯,拿帕子按按嘴角,“去把那百子绣屏拿过来吧。” “是,夫人。”心腹婢女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不好再劝。 给太妃请安的姜长宁,在和太妃说下元节的事。 下元节亦称下元日,道家认为,世间管理天、地、水的是三位大神。 所为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下元节祭祀水官,要作道场诵经。 “初一送寒衣,闹得府里烟熏火燎的,你也辛苦,这回道场就别在府里摆了,去观里吧。”太妃说道。 “多谢母妃体谅,母妃觉得是去城隍庙,还是去佑民观呢?” “佑民观在城外,康仁一个女孩儿,出城不便,就在城隍庙吧,意思到了就是了。” “母妃说的是,我一会就让人去打点。” 事情说完,姜长宁就回了如镜院。 刚进院子,漱翡过来道:“王妃,庄老太太和庄大太太来了。” 姜长宁一愣,这两位怎么来了? 逢年过节,姜长宁虽命人往庄家送了礼,但除此之外,就再没有旁的来往。 这两位因何到访,姜长宁一时之间,还真猜不到。 不过也用猜,见到人,一问便知。 “叫春来去账上支一千两银去城隍庙,摆三天解厄道场。”姜长宁吩咐秀兰拿了牌子,把这事先安排了下去,这才到前面去见客。 姜长宁走进厅里,庄老太太站了起来,“老身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 “老太太快别如此。”姜长宁没受她的礼,扶住了她。 庄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宁丫头还是讲情意的。 分主宾坐下,婢女送了茶水上来。 “老太太和大太太今日过来,有什么事吗?”姜长宁开门见山地问道。 “王妃,这事说起来,是周笃信那小子太过份了。”吴氏气呼呼地道。 听这话,姜长宁就知她们为了周笃信和庄济科打赌的事而来。 吴氏絮絮叨叨数落着周笃信,把两人打赌之事,全怪在周笃信身上,觉得他故意陷害庄济科。 “济科这次秋闱失误没有考好,他到处宣扬,这样一来,济科还怎么参加明年的春闱?” “打赌一事,我已知晓,我叮嘱过周家人,不可将这事说出去,我想周家人不敢在我面前阳奉阴违,所以这事,肯定不是周家人传出去的。老太太还是让人查一查吧,别让人误导了,坏了两家的关系。” 姜长宁坚定的为周家背书,免得庄家找周家麻烦。 “王妃说的是,老身会让人好好查一查的。”庄老太太笑道。 庄老太太头回来晋王府,姜长宁留婆媳俩吃午膳。 见到太妃,庄老太太说得是:“王妃真是太客气了,我们贸然到访,王妃不怪我们失礼,还留用膳,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 “亲戚之间,不必讲那些虚套,你们该常来常往的。”太妃客气地道。 吴氏却说:“王妃以前做姑娘时,可没如今这般的干练,还是太妃会调教人。’” 这话恭维了太妃,却贬低了姜长宁。 庄老太太微皱了下眉,太妃和姜长宁当没听到。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定案 膳罢,姜长宁亲送庄家婆媳出去。 在路上,姜长宁笑道:“老太太,您也看到了,府里如今就郡主一个孩子,挺孤单的,有空啊,您让大嫂带念纭过来玩呀。” 庄老太太听这话,知姜长宁这是有意要抬举廖氏,扫了眼吴氏,罢罢罢,廖氏虽是寡妇,但脑子要比这个清白。 “好啊,有空,就让文哥儿媳妇带念纭过来,不过,王妃,您也得抓紧调养好身子,赶紧为王爷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庄老太太笑道。 吴氏抢话道:“王妃,我那儿有生子秘方,明儿送过来给您。” “大太太有心了,没这必要。”姜长宁淡淡的道。 要真有生子秘方,吴氏第一个就该给廖氏用上,就不至于庄济文病故数年,吴氏还再恨廖氏没有给庄济文生个儿子。 到了仪门处,庄家婆媳上了马车。 出了王府,庄老太太板着脸道:“以后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我没说什么啊。”吴氏一脸迷糊。 “蠢不自知。”庄老太太骂道。 吴氏没有犟嘴辩驳,低头,用力地绞着手中的帕子,显然她心里是不服的。 庄老太太靠在锦垫上,闭目养神,教了这么多年,都没教会,她早就不指望这个大儿媳有多精明能干了。 回到家里,庄老太太就找来人,去查事情。 姜长宁也让人查了,这事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两人打赌一事,会被人宣扬出去,这其中有邹家参合在里面。 吴氏知道后,气得跟邹氏撕扯了一顿。 知道母亲受了伤,庄清如回来探望,“会不会弄错了?二婶这么做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啊?” “你这个蠢子,邹氏看不得我们大房好,你弟秋闱失误,进了蓝榜,可只要春闱考好了,照样入朝为官。而济登已落榜了,三年后,也未必能考中,他是科举无望,她当然不想看济科风光。” 庄清如一听这话,觉得有道理,“没想到二婶是这种人。” “她就是这种人,也不想想,才人在宫里,是要靠兄弟在外面撑着的。” 母女俩讨伐了一通邹氏,而邹氏呢,边对着镜子看脸上的伤,边骂吴氏,“虎婆娘,下手可真狠啊,哎哟哟,痛死我了。” 婢女进来道:“二太太,老太太叫你过去。” “又有什么事啊?一天到晚叫我过去。”邹氏嘴上抱怨着,可也不敢不去。 庄老太太看着满脸伤的小儿媳,眉头紧锁,“你脑子是让门给夹了吗?放着正经事不做,尽做些不着调的事。” “母亲,这事与儿媳没关系,我可没到处说科哥儿与人打赌的事。”邹氏辩解道。 “是,你是没到处说,你就回娘家跟你那两个弟媳说了,你明知道她们嘴上就没个把门的,你还跟她们说这事。济科没了前途,你以为你就能讨得了好?一笔写不出两个庄字来。” “儿媳知错,儿媳以后不敢了。” 庄老太太冷哼一声,“嘴上说不敢,做起事来,你是胆大包天。你要有这闲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打听一下宫里才人的消息。” “昨儿母亲去王府了,怎么不跟王妃打听打听呢?” “王妃说她有些日子没进宫,对才人的情况不清楚。” “啧啧啧,王妃也真是的,怎么说,才人也是她表妹,她也不多关心关心。”邹氏抱怨道。 “王妃做事,自有她的考量,你别在这说嘴。”庄老太太更不高兴了,“出去。” 两个儿媳就没一个让她省心的,也没一个能撑起这个家业,哎呀,她真是个劳累命。 邹氏撇撇嘴,欠身行了礼,退了出去,满脸的不以为意。 日子一晃,过去了十来天,川省秋闱一事,有了定论。 被派遣去成都的几个官员,快马加鞭的赶回了京城。 这天的早朝,左都御史上本启奏:“经过对这次乡试的千多份考卷逐一比对,重新审阅共有七份考卷的卷首都有被人裁换过的痕迹。” “何人所为?”皇上沉声问道。 “裁换成都秋闱榜首考卷的是成都的一个名叫冯进的童生,他家境豪富,但才疏学浅.......” 此案的案情并不复杂,就是几个有财无才的富豪子,银两开道,贿赂学政官员,顺利通过县试、院试,直至乡试。 也是他们胆大包天,动了榜首的考卷。 若是动的是名次靠后的,怕是还发现不了,被他们成功谋夺举子身份。 参与此事的所有学政官员的家产籍没入官,那几个富豪子也没得到好下场,判了个秋后问斩。 谭侍读也因监管不力而受到牵连,连降三级。 被换掉考卷的几位学子,恢复了应有的名次,这场闹得沸沸扬扬的乡试舞弊案却还没有尘埃落定。 “据冯进交待,冯家之所以能跟陈学政攀上关系,全赖吏部文选清吏司焦郎中,焦郎中还收了冯家重礼。” 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的品级不高,仅正五品官。 但是焦郎中有一门贵亲,他的女儿嫁给了昌裕伯世子,也就是德王世子妃之兄。 说实在,这硬要将焦家和德王府扯关系,也是扯得上的。 姻亲的姻亲,也是亲戚。 皇上对这种攀攀扯扯的关系,是不太清楚的。 但定王知道,他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打击德王府的机会,德王府和晋王府交好,要是还能牵上晋王府,那就太好了! “陛下,科举乃是朝廷选取人才的头等大事,焉能让宵小之辈钻这等空子,焦郎中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他岂有这等能耐,让地方学政的人,都听命于他。臣以为,这川省秋闱恐怕只是冰山一角,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还清明于天下学子。” 一番说辞,大义凛然。 皇上深知定王不是那种天下为公的性子,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令人回味。 “王叔此言有理,此事就交给王叔负责。”皇上顺势对定王委以重任。 等退朝后,再宣召定王询问原由。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宜交给定王爷。”一个官员出列道。 这个官员姓陈,名辉,在刑部任职,做事一向耿直公正,不是晋王一派,皇上还是愿意听听他的意见,“有何不宜?” 第一百六十章 涉案(二更) “陛下,前往川省督考秋闱的谭侍读,就是定王爷推举的。”陈辉就差明说定王爷识人不明,让他查案,怕会查出个糊涂案来。 “谭侍读的确监管不力,但他没有收受贿赂,此案与他亦没有多大关联。”定王为谭侍读辩驳。 陈辉并不与定王分辩,对皇上道:“臣以为,一事不烦二主,不如仍交给刑部左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几位大人。” 皇上思忖片刻,“准奏。” 刚从川省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的刑部左侍郎等人,出列领了差事。 退了早朝,皇上就召见了定王。 定王把原由一说,皇上虽觉他想法是好的,但就凭焦郎中收受的那点重礼,就想把德王府和晋王府拉下水的可能性不大。 “你多盯着点,别让他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皇上叮嘱道。 “臣会盯得死死的,绝对让他们秉公办事,不会让人因畏惧某些人的权势,而徇私的。”定王神情郑重地道。 “没事了,你出宫吧。”皇上一会就该喝药了,着急打发人走。 “陛下,臣怀疑陈辉已私下投靠晋王。”定王没有走,他眼药还没上呢。 “陈辉是直臣,他不会与晋王结党营私的。”皇上不信陈辉会舍弃他这个英明君主,而去相助势弱的王爷。 “陛下,您看这些日子陈辉所上的本,所进的言,就算他现在还没有与晋王勾结,但迟早会倒向晋王。”定王恶意地揣测道。 谭侍读办事不力,定王是很恼火。 但谭侍读是他的人,他可以打,可以骂,甚至还能想法子将其除掉,可是绝不能成为被旁人攻击他的把柄。 皇上面沉如水,“查,若是查实,朕问他死罪。” “是,陛下。”定王嘴边闪过阴谋得逞的奸笑。 朝中的事,对后宅的影响,有时候立竿见影。 尤其焦郎中收受重礼一事属实,他被抓进了刑部衙门。 焦太太是个以夫为天的后宅妇人,没什么大见识,顿时就慌了神。 哭哭啼啼拉着小儿子,就去昌裕伯府找大女儿。 昌裕伯世子夫人挺着七个多月的大肚子,正在教长子识字,亲娘哭上门,把她吓了一跳。 “母亲,这是出什么事了?”焦氏边让座边问道。 焦太太救夫心切,失了分寸,“你父亲被官差抓走了,说是涉及了大案,要被斩首。” “怎么可能?”焦氏大惊失色。 “是真的,现在你父亲就被带去刑部了,女儿,你快救救你父亲,要是你父亲出了事,我也不活了。”焦太太哭喊道。 “母亲,您先别哭,我这就让人去请世子过来。”焦氏示意婢女去请人。 昌裕伯世子不多时就过来,他穿着一身粗布长褐,手肘处还有泥点子。 看着不像是一个世家公子,到像是个农家子。 京中十大伯府,都空有爵位,无有实权,而昌裕伯父子更是痴迷种田,连朝中闲职都不曾领。 若非机缘巧合,将女儿嫁进了德王府,做世子妃,昌裕伯府在朝中,就更加的边缘化了。 “小婿见过岳母,岳母安好。”昌裕伯世子行礼道。 焦太太抹着泪道:“女婿啊,你一定要救救你岳父啊。” 昌裕伯世子询问原由,焦太太也说太清楚。 “岳母莫急,我这就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岳父为何会被牵扯进去?”昌裕伯世子进屋先换了身衣裳,才出门去打听。 焦太太坐立难安,她不停的设想着各种不好的情形,把本就被她吓着的焦氏,给弄得更加的惊恐,只觉得小腹一个劲的往下坠。 “母亲,您别再说了,您吓着大姐了。”焦小弟看出姐姐情况不对,劝阻道。 “我也没说什么啊?”焦太太见女儿的脸色的确不是太好。 焦小弟一阵无语,还没说什么,都说到父亲要被凌迟处斩,妻儿老小全要被流放充军了。 只是他的劝阻晚了点,焦氏捧着肚子,“好痛啊,我要生了。” 她怀孕才七个多月,连产室都没预备好,这突然发作,把一屋人都弄得着急忙慌。 好在她并非第一次生产,慌乱了一小会,大伙儿就镇定了下来,布置产室的布置产室,请人去请人。 昌裕伯夫人得知儿媳要早产的原因,也是一阵无语,对焦太太这个亲家太太,她是相当瞧不上的。 当家主母,遇事慌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出了府的昌裕伯世子,并不知妻子在帮他生第二个孩子。 他认识的人有限,能打听事情的人,就是他妹婿德王世子。 到了德王府,德王世子妃和德王世子是一起见的他。 从昌裕伯世子口中得知事情原委,德王世子妃怒道:“贪婪的过头了,什么银子都捞,这种人死了活该,救什么救,不救。” 昌裕伯世子本就有点畏惧自家妹子,不敢说话,眼巴巴看着德王世子。 德王世子笑笑,“好了好了,别生气,别生气,这事我跟舅兄商量,你去母妃那儿吧,母妃正找你呢。” “母妃那有找我。”德王世子妃横他一眼,“你别大包大揽的,这事不能管。”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去忙你的吧。”德王世子连哄带骗的,把半抱半推了出去。 定王的设想,有很大一部分,是能实现的,德王府因为姻亲关系,已然被牵扯了进来。 至于晋王,的确牵扯不上,但无巧不成书,这事波及到了晋王妃姜长宁的旧仆。 焦郎中收受的重礼中,有一个大商铺,他没想做生意,如是就把这个商铺给卖掉了。 买商铺的人正是负责做饮食生意的邬老大,于是他也被抓进了刑部。 他的副手赵成一看这情况,赶紧去找姜南。 偏偏姜南出远门了,不在京里。 这事不得不惊动姜长宁,听到邬老大被抓,姜长宁也是一惊,“可查到因为何事被抓的?” “牵扯进了川省秋闱的舞弊案。”赵成把事情打听的很清楚过来见主子的。 “怎么可能?”姜长宁觉得不可思议,邬老大是姜家旧仆,自七年前跟她入京后,就一直在京里,从来都没去过川省。 最重要的是,邬老大的儿女虽已被放籍,但儿子女婿都不是读书的料,如今都跟着他做生意。 就算邬老大要在秋闱上做事,贿赂的也该是江浙行省的学政官员,怎么会牵扯进川省秋闱的舞弊案? ------题外话------ 哑巴了,说话没声音,一咳就像是要把肺咳出来,针还要打,呜呜呜,好难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求子 等赵成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姜长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事情怎么就这么巧呢? “那些官员觉得邬叔是用这种方式在贿赂焦郎中?”姜长宁问道。 买那店铺,足足花了八千两白银呢。 “是的。”赵成答道。 姜长宁深知此事让赋闲在家的周家兄弟办,估计有点困难,沉吟片刻,道:“事情我知道了,我会救出邬叔的。” 傍晚,晋王回府,姜长宁郑重地跟他说了这事,“永昼,邬叔是姜家旧仆,一直忠心耿耿的为姜家打理生意,他绝对不会做违法之事,去贿赂官员。” 晋王看她板着小脸,严肃样,可爱之极,微微一笑,道:“与其拿银子贿赂那些小官,不如用美人贿赂我这个王爷。” 说着,伸手将人拉入怀中,“这事简单,本王替王妃办事,王妃要如何谢本王?” 姜长宁听他说的轻松,知道这事有回旋余地,松了口气,小手抵在他胸前,仰面看着他,媚眼如丝,巧笑嫣然。 “王爷想让小女子如何答谢?”姜长宁的声音娇柔婉转,似掺了蜂蜜一般。 晋王凑上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姜长宁脸羞红,推了推晋王,“我不要。” “很舒服的,好宁宁,就依了我吧,宁宁。”晋王起了心思,自是要磨得她答应。 到晚间,上了床,姜长宁拗不过他,晋王如愿以偿。 第二天,接受了美人贿赂的晋王,安排人办事。 德王世子也安排了人办事,兄弟俩一碰面,交换了情况。 “本以为事不关己,却不想还是要沾手。”德王世子苦笑道。 晋王却笑道:“就算我们不想沾手,有些人也会将我们拖下水的。” 早朝时,听到定王那番话,晋王就料到,他和德王世子都没法置身事外。 果然事情如他所料,只是没有想到,自家小王妃的旧仆会牵涉其中。 晋王和德王世子虽然关注着案子,但没有贸然的插手,他们知道定王在暗中盯着呢。 昌裕伯世子夫人焦氏阵痛一个时辰,生下了一个重三斤七两的婴孩。 看着瘦弱的、红通通,看着没有大孙子强壮的小孙子,昌裕伯夫人生吞了焦太太的心都有。 德王世子妃回娘家看望嫂嫂和小侄儿时,昌裕伯夫人就忍不住跟女儿抱怨,“她也不看看她女儿肚子多大了,跑过来又哭又喊的,生生的把你小侄儿给闹得早产了。” “能顺利生下来,已然不错了。”德王世子妃叹道。 昌裕伯夫人也叹气,“这到也是,没弄个一尸两命,已是万幸。” 母女俩说了几句焦家的事,昌裕伯夫人看着女儿的肚子,“你成亲也有几年了,这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母亲,这儿女都是缘,孩子不来,我也没法子啊。”德王世子妃又不是不想生。 夫妻俩同房也算频繁,可就是没怀上,她也急,可这事,急不来啊。 “城外娘娘庙的灵符水很灵的,娘陪你去求一道来,你喝了,一准能生儿子。”昌裕伯夫人说道。 德王世子妃知道这个灵符水,但她从来没想过去求来喝,听她娘这么说,不由有点心动,“用不着您陪,我又不是找不到地方。” “地方你找得到,可你得去呀。” “我去就是了。” 德王世子妃说话算数,当然她还约上了姜长宁和常山王世子妃。 她和常山王世子妃是同年结的婚,三年多快四年了,还没怀孕。 姜长宁也嫁给晋王一年了,这肚子还没动静。 大家喝了灵符水,一起怀孕,再结个娃娃亲,想一想,都觉得甚好。 姜长宁是不相信喝灵符水,就能怀孕的,不过去城外娘娘庙玩一玩,还是可以的。 知会了太妃一声,第二天,姜长宁就带着婢女,在侍卫的保护下,去和德王世子妃她们会合。 “你怎么想着去娘娘庙求灵符水了?”常山王世子妃见着德王世子妃,开口就问道。 “想生孩子了,就去啰,怎么的,你不急啊?”德王世子妃斜她一眼道。 “这事急也急不来的。”常山王世子妃摸了下肚子,“喝了灵符水,真能怀上?” “听说是能怀上,试一试也无妨啊。”德王世子妃如今也是病急乱投医。 “我劝你俩不要喝什么灵符水,怀不怀得上孩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拉肚子。”姜长宁认真地劝道。 “听这话,你是不打算喝灵符水的,那你怎么还跟我们去娘娘庙?”常山王世子妃笑问道。 “我是跟着你们去玩的,不过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啊,我们得快去快回,别等会下雪,我们被困在庙里就不好了。”姜长宁撩开车帘看着外面道。 “还真是的,天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雪了。”常山王世子妃凑过来,也往外看,“随雁,要不我们还是改天再去吧?” “说了去,就得去,要不然送子娘娘会觉得我们不诚心的。”德王世子妃说道。 “好好好,去去去。”常山世子妃笑道。 送子娘娘和送子观音不是同一个人,送子娘娘又称注生娘娘、送子夫人、子孙娘娘、送生娘娘,是掌控子嗣,助孕的女神仙。 送子观音是观音菩萨的化身之一,也是给人送孩子的。 简单区分,就是送子娘娘是道教的,送子观音是佛教的。 送子娘娘是本地的神仙,送子观音是外来的和尚。 两者的塑像也是有差别的,送子娘娘是一个相貌端庄慈祥、面色红润的妇人,她是坐姿,怀里抱着个大胖娃娃,左手拿着儿女薄,右手持笔。 送子观音是白衣观音,怀里抱着个胖娃娃,或站或坐在莲台上。 京城外这座送子娘娘庙,庙不大,占地约两亩半地,有十来个道姑守着。 虽然天气不怎么好,但来娘娘庙求灵符的妇人,仍然有许多,排起了长队。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姜长宁四处张望,“你们在这排着啊,我到处逛逛。” 她是来玩的,不是来求灵符的。 “你别走远了。”德王世子妃叮嘱道。 “知道。”姜长宁笑应了。 娘娘庙香火旺,来往人多,在旁边就形成了一个小的集市,附近的村民们来此卖些山货。 ------题外话------ 抱歉,脑子不清白了,以为更新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接人 初冬时节,大山回馈给勤劳的山民,许多东西。 山中野果,红彤彤的,摆在青藤编的小篮里,看着就十分诱人。 “这是金刚果吧?”姜长宁蹲下去挑选。 “是的,我家男人一早去山里摘来,新鲜的,酸酸甜甜可好吃了。”卖果子的妇人笑道。 “这是用金刚藤做手镯吧?”姜长宁问道。 “夫人买果子,这手镯就送给夫人。”妇人还挺会做生意的。 “你这果子怎么卖?”姜长宁把那一小篮金刚果全买下,也不过才花了十二个铜板,那手镯也就没要她送,给了她三个铜板买下了。 那妇人欢喜地道:“谢谢夫人,夫人是好人,娘娘会给夫人送一个大胖小子的。” 姜长宁笑,“承你贵言。” 秀兰用带来的水,洗了几个果子,递给姜长宁。 姜长宁继续在这小集市上闲逛,而后又看到卖俗名叫糖罐子,学名金樱子的野果。 这是一种长得像小葫芦,表面却布满了尖刺的果子,甜蜜蜜,民间拿它来熬糖。 问了价,姜长宁就觉得太便宜,小手一挥,“买了。”又是一小篮。 卖山货的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大豪客,“夫人,小的卖的是药材,您瞧瞧,都是泡制好的,干爽的很。” “夫人,上好的皮料,做上袄子,穿着又暖和又好看。” 姜长宁对皮料没多大兴趣,王府库房里一堆皮料。 药材到是可以看看,摊上摆的,都是一些常见的山草药。 有治疗咽喉肿痛的冬凌草、舒筋活血的兔儿伞、补肝宁心的酸枣仁,还有直接拿来泡水的野山菊、野山楂。 “看来你家有人是学医的呀,这药材泡制的挺不错。”姜长宁翻看了一下那些药材。 “我家二小子,在城里药铺做伙计,都做四五年了,多少知道一点。”卖药材的大叔笑道。 姜长宁买了些野山菊、野山楂。 等德王世子妃和常山王世子妃求了灵符,过来找她时,发现她买了好多东西。 常山王世子妃就打趣她,“你该不会开了家山货铺子,今儿来进货的吧?” “来,尝尝这个。”姜长宁往她嘴里塞了个糖罐子。 常山王世子妃眼中一亮,“这野果子好甜啊,再给我一颗。” 姜长宁给了她一抓,又给了几个给德王世子妃。 三人正吃着野果子,突听有人喊道:“下雪了。” 果然雪粒子从天而降,卖山货的人都赶紧收摊了,三位贵妇也在婢女侍卫的保护下,找了个屋檐下呆着。 “这雪下得可真大啊,没一会儿,地上就铺了一层雪。”德王世子妃说道。 常山王世子妃蹙眉道:“这雪眼见越下越大了,我们不会真的困在山上,回不府吧?” “应该一会雪会停吧?”德王世子妃不确定地道。 “等雪停怕是不行呢,还是找几把伞,冒雪下山吧。”姜长宁给出最适合的建议。 “庙里的姑子应该有伞,她们要是不借,那就买吧。”常山王世子妃吩咐下人道。 娘娘庙的伞到是有,道姑说话也大气,“方外之人,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伞,尊客尽管拿去用,用完,只须让人送还庙中即可。” “多谢。”下人把借了六七把伞。 秀兰撑着伞,搀扶着姜长宁往下走。 娘娘庙在半山腰,马车停在山脚下。 石阶上,全是雪粒子,踩上去,有点滑,大家走的小心翼翼。 “这要是一不小心滚下去,那就好看了。”常山王世子妃笑嘻嘻地道。 话音落,她脚下一滑,“哎呀呀!” “你滚下去,最好看。”德王世子妃没好气地说道。 “我要是滚下去,一定拽着你一起,那才是真的好看。”常山王世子妃笑道。 德王世子妃百忙之中,扭头啐了她一口,“好事怎么就不见你想着我,这种丢脸出丑的事,别拉着我。” “就拉着你,不拉你,我拉谁?拉着小宁吗?小宁娇娇柔柔,我可舍不得。”常山王世子妃自说自话的给姜长宁弄了个昵称, “小宁细胳膊细腿,你还是别祸害她了,冲我来吧,我是铁打的,刀山火海都能去。” “你俩都看着点路,别嘴上说的热闹,真要滑一跤,滚下去,头破血流的,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姜长宁出声提醒道。 “好咧好咧,看着呢。”两人笑应道。 转了个弯,还有十来层台阶就到山脚下了,常山世子妃惊讶地道:“都下雪了,怎么还有人上山呢?” “冒雪上山求子,这叫虔诚。”德王世子妃头也不抬地道。 “不是啊,来的好像是小宁家的.......哎,没错,是晋王。”常山世妃说道。 “啊?”姜长宁抬眸看去,还真是她男人。 晋王穿着长及脚踝的玄色鹤氅,撑着一把青色绘竹叶的油纸伞,在漫天飞雪中,一步一个台阶,朝这边大步而行。 人长得俊,随随便便,就能美成一幅画。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看着走近的男人,姜长宁脸上自然带上了温柔的笑,“王爷,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晋王笑,眉间眼角皆是柔情。 姜长宁忍着欢喜,嘴硬地道:“回家的路,我认识。” “小没良心。”晋王低声道。 姜长宁笑,提着裙子,小心地钻到他的伞下,仰面娇声道:“回家吧,有良心的夫君。” 下了两层阶梯,姜长宁回头冲德王世子妃二人笑道:“我就不等你们了。” “赶紧走吧,我们嫉妒的眼睛都要红了,仔细随雁一恼,拉着你滚台阶玩。”常山王世子妃打趣地笑道。 “去你的,我没这爱好。”德王世子妃笑啐她一口。 见她们夫妻相携离去,常山王世子妃幽幽感叹道:“真是羡煞旁人啊!” “你在这等着,我回城去叫你家世子来接你。”德王世子妃笑道。 常山王世子妃撇撇嘴,“都老夫老妻了,你叫了,他也不会来。” “晋王现在对小宁挺好的,希望能永远如此吧。”德王世子妃看着远处的马车道。 沉默了一会,常山王世子妃笑道:“小宁的面相好,是有福之人,晋王会对她好的。” 德王世子妃挑眉,“你什么时候会看面相了?” “就刚刚不行吗?”常山王世子妃斜她一眼。 “行,上马车吧,世子妃。” “一起吧,世子妃。” 第一百六十三章 雪灾 马车上,晋王把娇妻搂入里,咬着她的耳垂道:“想要孩子,求送子娘娘没用,你该求的人是你的夫君。” 姜长宁就是怕他调笑她,昨儿才没告诉他,今儿来娘娘庙的事,谁知这人还是从太妃那儿问出来了。 “我不是来求灵符的,我是来玩的,我买了好多野果子,还买了山菊、山楂,回去泡水给你喝。”姜长宁推开他,努力的解释道。 晋王又把人拉回怀里,“我眼光好,不需要喝山菊水明目。至于我体内的火,能降的药,只有一味,其他的都不行。” 姜长宁在他腰间轻拧了一把,“你这人,就不能正正经经的说会子话吗?” “好,正经说话。”晋王抓住她的小手握住,“你那个姓邬的旧仆放出来了。” “这么快就放出来了啊?果然啊,朝中有人好办事。” “还快?我的王妃,这是慢的了,还有店子被扣着呢。” “扣着就扣着吧,人没事就好。”姜长宁对钱财上并不是太在意,“什么人阻挠?” “你怎知有人阻挠?”晋王笑问道。 姜长宁斜了他一眼,“王爷,您是不是不记得您是王爷了?朝中位高权重的王爷,都没法在这事上尽全功,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是定王。”晋王如实告知。 姜长宁眉梢微动,“和庆王一样,是那位养的另一条恶犬。” 恶犬! 这形容挺好的,晋王眼中有淡淡的笑,“帝术。” “狗屁。” “小姑娘不要说粗话。” “你确定我还是小姑娘?”姜长宁斜睨他。 “刚还说我不能正正经经说话,这会子是谁又来撩拨我?” “你难道没听说过,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姜长宁拍拍胸口,“我是州官。” 伸出一根手指,戳戳晋王,“你是百姓。” 晋王大笑,“州官的火放了,百姓的灯也想点,可以吗?” “不可以。”姜长宁冷酷无情。 等晚上,到了床上,这位身份尊贵的百姓不只点了灯,还放了火。 火还烧得很旺,把鱼炖得骨肉分离,吃了个餍足。 外面寒风凛冽,白雪飘零。 屋内春意盎然,水乳交融。 今冬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从早上一直下到傍晚,停了一个多时辰,又接着下,到凌晨方停。 次日,姜长宁一早起来,就问:“积雪厚吗?” “足有五寸厚。”秀兰边挽帐幔边道。 “叫人趁着雪停了,赶紧把屋顶上的雪清扫一下。”姜长宁吩咐道。 府上,姜长宁嫁进来之前,大部分房屋都重新修缮过,这么大的雪,也没对屋顶造成什么负担。 但天阴沉沉的,没有放亮,寒风瑟瑟,看来还有雪要下,房子虽然结实,可一场雪接一场雪的下,也会把屋顶压垮的。 “王爷出门时,就已吩咐下去了。”秀兰说道。 府上连马棚上的雪都清扫了,一切安然。 下午,庄子里就来人禀报:“雪压塌八九间房,有六个人受伤,有个伤了头,送到城里的医馆来了。” 姜长宁恼怒地问道:“九月初,府里就支了银子,让庄子里修缮房子,这是怎么回事?” “回王妃的话,房屋都有修缮,是今年的雪太大,才把房屋压塌的,旁边的庄子上倒了一大遍房屋,伤了十几个人呢。” 庄子管事不但推脱责任,还一副他有功的姿态。 姜长宁闻言,冷笑,“你出去。” 把人赶走,扭头吩咐道:“芳菊,你带人去好好给我把账查清楚,我要知道他们是如何修缮房屋的。” “是,王妃。”芳菊领命。 晋王知道这事后,还笑着打趣她,“我去江南查贪污案,你在府里也查起了贪污案。” “若是真查出庄子上的人贪污,要怎么处置?”姜长宁问道。 “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依律行事。”姜长宁不想动私刑,免得被人抓住把柄,直接报官。 “听你的。”晋王没有反对。 “其他庄子的账也查一查,不能养一大堆蛀虫。”姜长宁想着快过年了,正好盘一盘账。 乔氏在府里的账目,就不清不楚的,姜长宁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理顺。 她想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朋,对田庄、山庄等的账,就没查,只是敲打了几句,当然也存着让他们自行暴露的念头。 毕竟查账,是一件费时耗力的事。 若能简单些,谁愿复杂? 可是没想到啊,她想省事,庄子上的人,不让她省心。 “想找我借人?”晋王笑,“不是不可以,得有好处,我才能把人借给你。” 这男人现在是越来越会占便宜,姜长宁眸光一转,“什么叫找你借人啊,我们是夫妻,是一体,你的人,难道我不能使吗?” “能使,你不向我借,我都给你使。”晋王笑得意味深长。 “堂堂王爷,小女子可不敢指使。”姜长宁佯装没听懂他的话。 “你早就指使上了,有何不敢的?” “我什么时候指使你了?” “昨儿晚上,你让我重一点,轻一点,还嫌我压着你头发,让我.......” “你快给我闭嘴吧你。”姜长宁脸都羞红了,扑过去捂他嘴。 晋王一把抱住她,笑得眉眼生辉,“宁宁,这是不是就叫投怀送抱?” 姜长宁挣了两下,没挣脱,就依偎在他怀里,仰面笑问道:“王爷,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晋王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我一直以为王爷是个方正君子,现在才知......”姜长宁捏了个小拳头,在他胸口轻捶了一下,“王爷原是个登徒浪子。” “现在知道了,小娘子要怎么办呢?”晋王问道。 “还能怎么办?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条扁担抱着走啰。” “甚好。”晋王满意地笑,丝毫不介意被他的小娘子比喻成鸡、狗和扁担。 哄好了晋王,借人的事,顺利无比。 就在晋王府盘查各大庄子的账目时,第二场大雪又从天而降,从午后开始,下到傍晚了,还没有停。 不仅下的时间长,下的雪还大,地上的积雪,肉眼可见的增厚了。 “雪下得这么大,怕是要演变成雪灾。”姜长宁站在廊下看着飘落的雪花,忧心地道。 ------题外话------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医生给我打的针,终于能说话了,然后跟人讲理,又把喉咙给讲哑,我真是要疯。 第一百六十四章 贬妾 姜长宁的担忧成真了,雪接连下了几天,王府一处杂房撑不住,倒塌了。 还好当时,没有下人进去拿东西,没有人受伤。 但连王府内的杂房都被雪压塌,城里城外那些简陋的木屋,倒塌了一片又一片。 城里医馆里,全是冻伤、受寒、砸伤的病患。 济民局、居养院等地,挤满了无家可归的灾民。 就在姜长宁想着,是不是该施粥送棉衣什么的救济一下这些灾民,收到了定王府的请柬。 “赈灾宴。”姜长宁眉梢微动。 若是真的赈灾宴,姜长宁挺乐意募捐一些银子的,但就怕定王妃是沽名钓誉。 姜长宁合在请柬,道:“秀兰,去回个帖子,就说我准时赴会。” 定王妃这个场,她不去捧不行啊,只希望定王妃别太丧良心。 赈灾宴,她会去,但赈灾不必等宴会之后。 “让邬叔在每家店外都架两口锅,一口锅熬粥,一口锅熬袪寒药。”姜长宁吩咐漱翡道。 又跟太妃商量了一下,在东西二门,也摆了粥摊和药摊,给灾民们发放。 除了晋王府,德王府、常山王府等府都摆了粥摊和药摊。 而天气越发的冷了,接下来几天,都在下雪。 到了赈灾宴这天,姜长宁起了大早,发现晋王没去上早朝,坐在暖阁里,翻她看过的话本子,“今天休沐?” “天气太冷,陛下免了早朝,再者,我也收到了请柬,和你一起去,高不高兴?”晋王笑问道。 男宾女眷出门赴宴,又不能同处一堂,只是去定王府的路上,能同行罢了。 不过,姜长宁还是眉眼弯弯地笑道:“高兴。” “要是有不长眼的冲撞了你,尽管发作,万事有我。”晋王嘱咐道。 “我绝不失了晋王府的威风的。”姜长宁认真答道。 晋王捏了下她小巧的鼻子,“我是让你不要委屈自己。” “我有王爷当靠山,谁敢委屈我?”姜长宁搂住他的胳膊,脸上笑容灿烂。 夫妻俩正说笑着,婢女在外禀报:“王妃,两位夫人和刘姨娘来给您请安了。” “大冷天请什么安?”晋王皱眉。 姜长宁眸光流转,“王爷这是心疼了,怪妾身没有免了她们的请安?” “小没良心的,我是心疼你早起。”晋王早就跟太妃说了免了姜长宁请安。 他还记得姜长宁念叨的话:睡懒觉是对冬日暖和的被窝最大的尊重。 虽然这句话,他不是太明白,但他记住了,他的小王妃喜欢睡懒觉。 “我有免她们请安,昨儿她们就没来,今天来了,想来是知道你在,特意地给你请安的。”姜长宁解释道。 晋王脸色一沉,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这三个姬妾,居然胆敢窥视主母正院,该死! “王爷,去出去见她们吧,我就不去。”姜长宁往炕上一坐,抓过软软的抱枕,“王爷快去快回,等你吃早膳。” “你可真心大,就不怕我一去不返?” 姜长宁挑眉,“腿长在王爷身上,王爷要走,我拦的住一次,拦不住无数次,更何况,她们也是王爷名正言顺的姬妾,要见王爷,理所当然,我如何拦?” “这小嘴倒是越发的利落了。”晋王伸手要去拧她的脸。 姜长宁伸手拦住,“王爷赶紧将人打发走,吃过早膳,还得出门呢,别耽误了时辰。” “王妃让本王做事,是不是该给点跑腿费呢?”晋王手一翻,掌心朝上,“天无白使人,朝廷不差饿兵,来吧,州官大人。” 姜长宁忍着笑,“州官大人没银子。” “本王不要银子,州官大人可以肉偿,本王不介意的。” “州官大人介意,你快去吧你。”姜长宁把抱垫丢给他。 “小王领命,这就去办事。”晋王笑着出了门。 到了一进暖阁外,晋王脸上的笑已荡然无存,他冷着脸进去,屋内三人看到进来的是他,满脸喜色,“王爷。” 她们让心腹盯着如镜院的动静,见本该随晋王去衙门的常有忠在如镜院,就猜到晋王没去上早朝。 不约而同三人来给王妃请安,路上遇到,心照不宣,一起进了如镜院。 至于来了,能否见到王爷,她们也不确定,毕竟王妃真是一个霸道的妒妇。 但是没想到啊,王妃没出来,王爷独自来见她们。 晋王开门见山地问道:“这么冷的天,王妃免了你们请安,怎么还过来呢?” “回王爷的话,王妃赏了妾身几匹好料子,妾身裁来做好了新衣,今儿刚上身,特意过来,给王妃看看的。”陈怡看出晋王脸色不对,立马说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晋王盯了陈怡一眼,并没指出她的借口有问题,而是看向另外两人,“你们又是为什么过来?” “回王爷的话,妾身的姨娘病了,妾身想回去看看姨娘。”朴氏这个理由,比陈怡那个好。 刘氏素来缺少急智,“回王爷的话,妾身.......妾身.......,王妃对妾身太好,一日不来请安,妾身心里不安,对,心里不安。” “你会不安?”晋王冷笑,“窥视主母正院的事都敢做,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妾身、妾身没有。”刘氏下意识地辩解。 “王妃面薄心善,宽待你们,你们不但不知感恩,还心藏恶意,窥视主母正院,是想要做什么?”晋王厉声问道。 三个姬妾吓的跪了下去,朴氏和陈怡坚持她们的理由,窥视主母正院的罪名,她们承担不起。 没有理由的刘氏就成了那个出头的椽子,被晋王拿来杀鸡儆猴了。 “常有忠。”晋王一声唤,常有忠应声走了进来。 “让她搬去通幽院去,那地方清静。”晋王吩咐道。 通幽院的名字听着好,但却是王府最偏僻的一个小院,放些杂物,久未有人居住了。 “王爷,妾身知错,您饶了妾身吧。”刘氏此话一出,朴氏和陈怡就知,她彻底完了。 “带走。”晋王冷酷无情。 刘氏只带了一个婢女,收捡几身衣裳后,就被关进了通幽院。 至于朴氏和陈怡,晋王敲打了几句,“安分守己,好自为之,嫌晋王府不好,本王就给你们换个地方住。” 除了两个她们从娘家带来的贴身婢女,其他人伺候的人,都被换掉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赈灾 晋王处理完三个姬妾,就回二进院子了。 “王爷快上炕,等你,都等饿了。”姜长宁坐在炕上,笑盈盈地道。 “小没良心的。”晋王在她对面,隔着炕桌坐下。 “我等着你一起吃,又没先吃,哪里没良心了?”姜长宁噘嘴道。 对自己这个不开窍的小王妃,晋王也是很服气的,“刘氏搬去通幽院了。” 姜长宁眸光微闪,乾西宫是皇宫里的冷宫,这通幽院就是王府的冷院。 只处理了刘氏,另两个没动,看来晋王还是给了安定侯府和陈府几分面子啊。 “通幽院好啊,那地方清静。”姜长宁笑道。 婢女把早膳送了进来,夫妻俩用膳。 今天要出门,就没弄那么复杂,简简单单,姜长宁吃的是肉馅小馄饨,晋王是一大碗肉丝面。 冬天吃饱了,肚子里食物,才会觉得暖和。 用完膳,夫妻俩换衣裳。 晋王见姜长宁穿着墨绿色暗花纹的衣裙,“怎么穿这样老气的颜色?” “不好看吗?”姜长宁问道。 “你穿什么都好看,只是这身穿上,显得你大了几岁。”晋王实话实说。 “今天这个场合,就得显得老成些,我本来就是王妃中,年纪最小的,再穿粉嫩的颜色,把那些老王妃衬的变成朽木了。” “有道理。”晋王笑道。 “而且墨绿是尊贵端庄之色,最能展现女子优雅沉着的气质。”姜长宁微抬起下巴,傲然道。 “的确的确。”晋王帮她扶上发髻上的玉钗。 他发现,今天姜长宁没有戴一点金饰,全身上下都是玉饰,不知这又有什么讲究。 夫妻俩先去了趟榴萱院,而后才出门,往定王府去。 定王府跟其他王府都有点距离,原因是因第一代定王不得圣心。 从定王这个封号,便可知当年情况。 定有稳定、固定、规定的释义在其中,与庆、德的释义相比,差的不只零星半点。 马车在定王府的门口,缓缓停了下来。 定王府的下人立刻就上前行礼问安,“恭迎晋王,恭迎晋王妃,给两位主子请安。” 晋王先下马车,转身把姜长宁扶了下来。 定王府的下人道:“世子一会就到,还请两位主子稍等片刻。” 晋王点了下头,柔声问身旁的姜长宁,“冷不冷?若是冷,就先到里面避一避。” 姜长宁笑着摇摇头,“不冷,妾身和王爷一起。” “好。”晋王笑笑,微微侧身,替她挡住风。 定王世子还没出来,豫王府的马车到了。 豫王下了马车,朝着晋王拱手道:“晋王堂兄。” “豫王堂弟。”晋王拱手还礼。 婢女把赵惜芳从马车上扶下来,她打扮的十分素淡。 粉绿色直筒绣花长袄,在这白雪皑皑的天地之间,显得格外有生机,给人眼前一亮之感。 赵惜芳也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晋王身边的姜长宁,老气的墨绿色,丝毫没有遮掩住她绝色颜色,反而更显雍容华贵,端庄大方。 “见过晋王爷,晋王妃。”赵惜芳微微屈膝。 虽同为王爷,但晋王年长于豫王,赵惜芳再瞧不上姜长宁,也得先向她行礼问候。 “豫王妃不必多礼。”姜长宁虚扶道。 “这次赈灾宴,晋王堂兄打算捐多少银子?”豫王笑问道。 “银子不在多少,尽心就好。”晋王淡笑道。 赵惜芳则对姜长宁道:“受灾的百姓,日子过得艰难,前儿我回娘家,路上看到有人在卖儿卖女,着实好可怜,这银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多捐一点比较好,晋王妃,你觉得呢?” “豫王妃有颗悲天悯人之心,一会可得多捐点。”姜长宁笑道。 赵惜芳还要说什么,定王世子和世子妃急匆匆从府内出来了,“抱歉抱歉,真是怠慢了。” 晋王和豫王都表示没关系,姜长宁和赵惜芳也就笑了笑。 寒暄了几句,就上了马车。 到了主院,虽没开席,但男宾女眷还是要分开的。 晋王对姜长宁道:“我先过去了,你别怕。” 姜长宁正要说话,却被赵惜芳抢了去,“晋王爷别担心呢,我知道晋王妃是第一回,有许多不懂的,我会提点她的。” “豫王妃真是太热心了,这才嫁进豫王府没多久,就敢提点人了,只是豫王妃敢说,我可不听,我怕问道于盲。” 姜长宁这番话,可谓杀人诛心了。 也一举奠定晋王妃说话,毫不留情面的印象。 晋王勾了勾唇角,眼中有淡淡的笑意,并没有出言打圆场,他的王妃就可以言语无忌。 “我年纪小,说话直,有什么就说什么,说得不中听,豫王妃别介意啊。” “豫王妃是不会介意的,豫王妃可京里有名的宽厚人,不像你那般爱较真,听不得半句不顺心的话。”德王世子妃插嘴道。 “你已经来了啊,刚怎么没看到你?”姜长宁笑问道。 “有晋王在,你眼里还能瞧得见别人。”德王世子妃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我们在那边喝茶,正等着你呢。” “王爷,我跟她过去了啊。”姜长宁回头对晋王道。 “啧啧啧,知道你们情比金坚,用不着分开这么一会子,都舍不得吧。” 姜长宁轻拍了德王世子妃一下,“你什么都好,就这张嘴不好。” “有句话说的是乌鸦落在猪身上。” “嗬,挤兑人还捎带自己的呀。” “喝多了参汤,脑子进水了,管不住嘴,胡说八道呢。” 两人说笑打趣的走了,赵惜芳抿着唇,眉尖微蹙,姜长宁嫁进晋王府也不过一年而已,怎么会跟德王世子妃的关系这样好? 豫王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而是对晋王笑笑,“晋王堂兄,我们去那边喝茶吧。” “好。”晋王笑道。 “豫王妃,过去喝杯茶,吃些点心。”定王世子妃笑着招呼赵惜芳。 赵惜芳跟着定王世子妃绕过屏风,就进到了小暖厅里。 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三五成群,谈笑风声。 赵惜芳目光一扫,就找到了坐在人群中的姜长宁。 和姜长宁一起的,除了德王世子妃,还有新建郡公府的少郡公夫人、郑国公世子夫人,以及崇越长公主。 第一百六十六章 竞价 看着姜长宁应对得体的样子,赵惜芳忽然意识到,她小瞧了姜长宁。 不由想起,她祖母常说的,世家底蕴。 虽说在座的是大秦国最顶级的贵妇们,但聊的话题和其他妇人也没有多大区别。 无非是妆容、首饰、衣着,有儿女的说说儿女,无儿女的就要被催一下生。 姜长宁娇羞地道:“王爷说我年纪小,不着急。” 这话顿时引起众多妇人的艳羡目光,赵惜芳欲言又止,这时,宁夏王妃宋宜柔到了。 众贵妇看看赵惜芳,又看看姜长宁。 前者与宋宜柔在闺中就不和,后者嫁给了宋宜柔心心念念想嫁的晋王。 三人难得齐聚一堂,今日怕是有一场大戏可看。 然而众人贵妇失望了,宋宜柔虽然看姜长宁和赵惜芳的眼神不善,但什么都没做,扭身坐在了庆王世子妃身旁。 宋宜柔不挑事,姜长宁也不会去招惹她,赵惜芳虽有心撺掇几句,又怕姜长宁口不留情,暂时按兵不动。 三人相安无事,互不干扰。 又过了会,人到齐了,赈灾宴开始。 定王世子妃过来请大家移步到大厅里去,在她的引领下,穿过短内廊,到了厅里。 大厅的正中放着硕大的铜质镂空雕花大熏炉,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在熏炉的周边,摆放着十几张圆桌。 四个角落,都放着烧得正旺的炭炉,厅内温暖如春。 姜长宁在婢女的引领下,在第一张桌子边坐下。 同桌的有,庆王世子妃、豫王妃赵惜芳、德王世子妃、汝南王太妃和宁夏王妃宋宜柔。 和汝南王太妃的关系还行,毕竟当时并没有撕破脸皮。 还有德王世子妃可以聊天,这个位置算是相当不错。 “一桌就坐六个人,空出那四个位置是要做什么?”德王世子妃低声问道。 “有节目要表演吧,前面搭了台子呢。”姜长宁猜测道。 “该不会编一出赈灾戏,唱给我们听吧?”德王世子妃笑道。 “有可能。”姜长宁想起了现代那些明星义演。 这时,一直没露面的定王妃,穿着华贵的全套王妃服饰出现了,跟在她身后的人是高燕云。 姜长宁一点都不意外,早料到定王府办赈灾宴是宫里的意思了。 接下去定王妃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天降大雪数日,已然成灾,百姓流离失所,太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闻之,十分担忧和心焦,特命敝府办赈灾宴。”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和贤妃娘娘,为了这次的赈灾宴,特意赏赐下来了几件珍贵的、价值不菲的首饰。” 姜长宁眉梢微动,这赈灾宴不是义演,而是慈善拍卖会啊。 不知道男人那边,是不是皇上拿出藏品来拍卖。 “这些首饰,价高者得,所得银子,一部分会拿来买粮食和御寒的棉衣、褥子,一部分拿来修缮那些倒塌的房屋。” 定王妃把要说的说清楚,就退位让贤,这场慈善拍卖会由高燕云主持。 高燕云先给众人行了礼,而后让宫女拿出第一件拍品,“这件是贤妃娘娘捐献的赤金嵌宝石头面。” 这组头面共有六件,每件均镶嵌着红、蓝宝石,色彩斑斓,华丽异常。 “底价是五百两银子,最少加价是五十两银子。”高燕云拍卖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虽隔了段距离,但姜长宁还是一眼看出这头面上镶嵌的宝石,成色普通。 放在首饰铺里卖,最多也就是三百两银子左右。 “五百五十两。”第一个喊价的是坐在第六桌的一个中年妇人。 德王世子妃小声说了句,“保荣伯夫人。” 姜长宁微点了点头,细微处可见真章,保荣伯府必是亲近定王府的,才会如此捧场。 “六百两。”又有人喊价。 姜长宁转眸看去,是武昌伯夫人。 保荣伯夫人不甘示弱,“六百五十两。” “七百两。”这回加入竞价的是九江王妃。 一番争夺后,九江王妃以九百五十两的高价,拍到了这套头面。 姜长宁眸色沉凝,这九江王妃没必要拍刘贤妃的马屁,为什么也要抢这头面? 高燕云拿出来的第二件拍品,“这是贵妃娘娘捐献的金累丝镶宝嵌玉双鸾牡丹簪。” 簪子是用青玉雕琢而成,缠枝牡丹花占据整个玉块,左右两侧各有一只鸾鸟,左侧鸾鸟展翅欲飞,右侧鸾鸟亭亭玉立,敛翅回首。 这枝簪子不仅寓意美好、构思新巧,还镶嵌着各色华丽宝石,金、玉、宝石三者相结合,使得整枝簪子贵气十足。 “这枝簪子底价是一千两,最少加价五十两,诸位请竞价。” “一千五百两。”宋宜柔财大气粗地喊道。 赵惜芳举手,“一千五百五十两。” 宋宜柔怒目而视,“赵惜芳,你要干什么?” 眼见两人杠上了,众人不劝也就罢了,还都露出看戏的表情。 赵惜芳笑道:“行善心,做善事,不惜余力。” “你要跟我争是吗?哼。”宋宜柔举手,“两千两。” 赵惜芳优雅地笑着,“两千零五十两。” “豫王府穷的就只能五十两五十两加吗?”宋宜柔嘲讽地问道。 “拿朝廷俸禄的,再穷也不及受灾的百姓穷,只是不及宋家那么财大气粗。”赵惜芳不说宁夏王府,咬上了宋家。 宋宜柔不知是没有听出她话中的恶意,还是根本不在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你知道,还敢跟我争?” “宁夏王妃你再不加价,那分心可就是我的了。”赵惜芳笑盈盈地提醒道。 宋宜柔瞪她一眼,举手,“两千五百两。” “两千五百五十两。”赵惜芳只加五十两。 宋宜柔气极败坏,“三千两。” 这二人竞价竞的不亦乐乎,德王世子妃看戏不嫌事大,凑姜长宁耳边道:“你要不要也加个价什么的?” “别闹。”姜长宁才没兴趣参合。 宋贵妃拿首饰出来捐献,宋宜柔拍卖,是在给宋家做脸面呢。 赵惜芳只怕也知道这点,才会故意抬价的。 要做脸面,就别吝啬金钱。 最终这个分心,还是被宋宜柔拍下了,只是价格高达九千五百两。 宋宜柔脸都被气绿了,看赵惜芳的目光里都带着刀子,恨不能将赵惜芳凌迟。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戏弄 皇后娘娘捐献的是金环镶宝石玉兔捣药耳坠,这是一对做工精美绝伦,寓意吉祥如意,造型可爱的金镶玉耳坠。 圆圆的金环恰似十五的月亮,在金耳钩的下方,坠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红宝石的下面,是一只用羊脂白玉雕琢的捣药玉兔。 虽隔了段距离,但姜长宁仍能看出,雕玉兔的这块玉非常好,可称的上白玉无瑕,温润而细腻。 想到上回皇后在太后宫里帮她的事,不管皇后真实意图是什么,终归是帮了她。 姜长宁举手,“一千三百两。” 她在底价的基础上,直接加了一百两。 隋国公世子夫人没想到她会参与竞价,愣了一下。 “一千三百五十两。”宋宜柔喊价。 众人都诧异的看向宋宜柔,皇后跟贵妃面和心不和,宋宜柔脑子病了吧? 赵惜芳端杯喝茶,遮住微微上扬的嘴角。 宋宜柔这是在学她呢,只是姜长宁又不傻,才不会一直给皇后抬轿子呢。 隋国公世子夫人都不敢喊价了,两位王妃斗上了,她还是老实呆着吧,反正皇后捐献了三件首饰,这件买不到,就买另外两件吧。 喊到七千两时,姜长宁不吱声了。 “晋王府的家底这么薄吗?超过七千两银子就拿不出来了吗?”宋宜柔讥笑问道。 “宁夏王妃是刚才买簪子,花多了银子,这会子是银子不趁手,怕耳坠砸在手里吗?没事,宁夏王妃不必为难,我就再加一百两好了,七千一百两。”姜长宁笑盈盈地道。 “谁银子不趁手了,八千两。”宋宜柔怒喊道。 “宁夏王妃别太勉强了,八千一百两。”姜长宁先前竞价,并不是针对宋宜柔,可宋宜柔非要来让她打脸,那她不打就说不过去了。 宋宜柔已不想喊价,但姜长宁这话一出,她一赌气,“九千两。” “看来宁夏王妃是真的想要买下,那我就不跟你争了。”姜长宁往椅背上一靠,笑意粲然。 宋宜柔一口气堵上来,脸色胀得通红。 其他贵妇都暗暗叹气摇头,宋家怎么教女的? 真是有够蠢的,先被豫王妃戏弄,又被晋王妃戏弄。 高燕云可不管,这耳坠是谁拍卖了去,她让宫女把太后的捐献一对累丝嵌宝金凤簪拿上来。 “凤凰衔珠,来集庭隅。福为我致,祸为我除。”高燕云拿起那对金凤簪展示。 “簪子是由银作局特意为太后娘娘打制,凤头是一整片金片敲制成,凤身、祥云皆是累丝制成。”高燕云对金凤簪赞不绝口。 “金凤展翅,足踏祥云,隽雅秀美。” “纤细秀丽、巧夺天工。” 做为太后的救命恩人,又是被太后指了门贵亲的姜长宁,当然得为太后捧场,举手道:“五千一百两。” 宋宜柔再次参与竞价,只是加价不多了,“五千二百两。” 姜长宁唇角微扬,“六千两。” 宋宜柔眼中一亮,“七千两。”喊了价还不算,还给了姜长宁一个挑衅的眼神。 “七千一百两。”姜长宁稳定加价。 两位王妃又杠上了,其他贵妇也不竞价,一旁看戏。 定王妃和定王世子妃相视一笑,她们斗气好,价格喊的高,拍出来的银子多,她们也好向太后交差。 “八千两。”宋宜柔喊道。 “宁夏王妃这么喜欢这凤簪啊!”姜长宁见宋宜柔肉眼可见的露出紧张的神情,忍着笑,“我也挺喜欢的,八千一百两吧。” 宋宜柔如释重负,不敢再加价了,她害怕这簪子再砸手上。 “八千二百两。”庆王世子妃第一回喊价。 姜长宁笑道:“八千五百两。” “八千六百两。”庆王世子妃丝毫不让,姜长宁话音一落,她就立马喊价。 姜长宁神情淡然地加价,“八千七百两。” “九千两。”庆王世子妃回首对姜长宁笑了笑,“募捐,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世子妃说的是。”姜长宁笑笑,举手又加了一百两价。 庆王世子妃也同样加价,到了一万两银子时,庆王世子妃用姜长宁先前的说辞,“看来晋王妃是真的喜欢这簪子,那我就不跟你争了。” “多谢世子妃相让。”姜长宁微欠身,满脸笑意。 庆王世子妃见她并非强颜欢笑,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传言中姜长宁那丰厚的嫁妆。 再想到这对金凤簪,不管是工艺还是材质,都是上好的,又是太后娘娘戴过的,一万两银子,便宜姜长宁了。 庆王世子妃打定主意,下一次,要多抬价,必须让姜长宁大出血才行。 高燕云退了下去,一连拍了四件拍品,她得休息休息。 定王世子妃上来了,定王府办赈灾宴,也是要拿出拍品来的。 当然定王拿出来的拍品,不是首饰。 第一件是青瓷团花罐,罐身瘦长,口直而大,罐青里均施青色釉。 “底价是一百两,最少加价十两。”定王世子妃笑道。 这回喊价的人就多了,不多时,价格就升到了一千六百两,远远的超过了罐子本身的价格。 最终这个罐子,被安平侯世子妃以两千一百两买下了。 第二件拍品是和田玉粒子料羊首耳香炉,香炉盖是鎏金嵌红、蓝、绿三种颜色的宝石的。 “这件香炉底价是三百两,最底加价二十两。” 定王府拿出来的六件拍品,姜长宁就没一件看得上眼的,也就没有喊价。 德王世子妃花一千两银子买下了一把黑漆琵琶,这琵琶的做工极好,黑漆光泽明亮,曲线优美。 琴轸置于琴头两侧,弦轴作棱形,琴头上嵌着白玉浮雕螭凤纹和福字饰,琴腹嵌百宝纹饰,整个造型古朴别致。 “你会弹琵琶啊,改天可得弹给我听听,我要听《十面埋伏》。”姜长宁小声说道。 德王世子妃笑,“杀气可真重。” “我高雅一些,我听《阳春白雪》可行啊?” “行,等可以设宴了,我办个乐器会,与乐会友,对了,你会什么乐器?” “我会抚琴。”姜长宁也会弹琵琶,还会吹笛子,但这没必要说了。 “你知道招福会什么乐器吗?” 姜长宁想了想,“该不会是锁呐吧?” “差不多,她会打鼓。” “那改天一定要见识见识。” 在两人的说话声中,高燕云再次登场。 ------题外话------ 突然头晕,然后关电脑去床上,忘记保存了,好嘛,丢一大半的稿子。 第一百六十八章 暗斗 女眷这边的拍品,是首饰或一些精美的小玩意,男宾那边拍的东西就杂的多。 有字画、有弓剑、有马鞍、有铜器、有木雕、根雕,还有奇石。 晋王一直没有喊价,直到那柄错金青铜剑出现。 他一眼就认出,这柄佩剑是他父亲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一柄剑,“一千两。” “一千五百两。”加价的是九江王世子,“晋王抱歉啊,这柄剑,家父也很喜欢。” “不用抱歉,拍卖,价高者得,两千两。”晋王笑道。 “晋王大度,好,两千五百两。”九江王世子加价道。 就在晋王和九江王世子为错金青铜剑在争相竞价时,赵惜芳和宋宜柔第二回较劲刚落下帷幕。 赵惜芳故计重施,宋宜柔再次上当,人蠢真是没药治啊。 姜长宁和庆王世子妃又为皇后娘娘捐献的赤金八瓣嵌宝顶簪,抬上了价。 簪头呈现锥形,一颗颗金珠层层叠叠串联成花朵,花朵边是用翡翠薄片雕成的枝叶,在花朵的中间,镶嵌着小颗的红宝石。 虽然簪子是不错,大约也就值五六千两银子,但姜长宁喊价:“九千八百两。” 庆王世子妃加价:“一万两。” 隋国公世子夫人默默的抬头看上看,定王府大厅的吊顶上,绘的花纹真不错。 姜长宁抬抬手,“一万一千两。” 庆王世子妃寸步不让,“一万两千两。” “一万五千两。”姜长宁加价的幅度挺大,有种志在必得的架式。 庆王世子妃淡定地加价:“一万七千两。” 德王世子妃拽了拽下姜长宁的衣角,“小宁。” 姜长宁不顾她的阻拦,喊出了:“两万两。”语气似带上了火气。 庆王世子妃捏着帕子,按住上扬的唇角,“两万五千两。” 等了会,没等到姜长宁加价,却听到高燕云在那喊:“两万五千两一次。” 庆王世子妃惊愕地看向姜长宁,见姜长宁眉眼弯弯,笑得就像一只偷到鸡的小狐狸。 她瞬间明白,她上了姜长宁的当,“晋王妃,做善事可不能这样畏首畏尾,才两万多银子,就舍不得了啊?” “做善事,人人有责,我是不想拦住你做善事,献善心,才忍痛割爱,不再竞价的,庄王世子妃怎么能这样误会我的一番好意呢?” 姜长宁义正辞严,还露出被人误解的委屈表情。 美人眉尖微蹙,令人怜,更何况姜长宁还轻捏了下德王世子妃。 德王世子妃会意,正颜道:“刚晋王妃就花了一万两银子买了对金凤簪,要真舍不得,一分银子不出,难道谁还能从晋王府里抢银子不成?” “银子花多少,都是心意,若是庆王世子妃嫌价喊高了,那就让给我好了,这簪子,我瞧着挺喜欢的。”常山王世子妃插嘴道。 庆王世子妃万没想到这两人会帮腔,咬牙切齿的把那股恨意咽回肚子里,挤出一抹笑道:“我那能嫌价高了,只是觉得晋王妃喊着喊着就不喊了,有点奇怪罢了。” “晋王妃这不是为了让你嘛,才不喊的呀。”德王世子妃笑道。 崇越长公主笑道:“庆王世子妃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呀,你该谢谢晋王妃才是。” 憋着一肚子气的庆王世子妃皮笑肉不笑地道:“多谢晋王妃相让啊。” “世子妃不必客气,应该的。”姜长宁展眉一笑,满堂生辉。 庆王世子妃却觉得刺眼睛,移开视线,看向前方。 坐在第四桌的谢宝茵,眼神复杂的看着姜长宁。 嫁进秦家后,她才知道要融入贵妇圈子,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姜长宁却能和这些人相处融洽,当真不简单啊。 若是当日她没有得罪姜长宁,有姜长宁的引见,与这些贵妇结交或许就没有那么困难。 就在谢宝茵反省时,高燕云拿出了太后第二件捐献的首饰,一顶赤金嵌珠海棠花冠。 花冠是用金丝编制而成,顶部编成海棠花,四周是网状,金网上均匀的嵌着拇指大小的珍珠。 高燕云照旧吹了一通花冠,“底价一万两,最少加价五百两。” 沉寂了片刻,有人开始喊价:“一万一千两。” “一万两千两。” 这花冠太精美,而且这是讨好太后的好机会,不能再观望了。 竞价相当激烈,姜长宁没有参与,淡定的拿银签插苹果片吃。 定王府买的苹果不错,粉甜粉甜的,果汁亦多。 姜长宁吃完一片,正要插第二片,察觉到宋宜柔在看她,抬眸一笑,“苹果不错,宁夏王妃可以尝一尝。” 宋宜柔板着脸道:“我不喜欢吃苹果。” “苹果好,吃了可以补脑。”赵惜芳这话连捎带打,把姜长宁和宋宜柔都说进去了。 姜长宁反应极快,“那豫王妃可得多吃点。” 宋宜柔似乎没听懂,没什么反应。 赵惜芳没接话,而是举手竞价,“一万八千两。” 宋宜柔犹豫再三,没敢加价,已被赵惜芳抬了两回价,她有点担忧。 “两万两。”常山王世子妃加价。 赵惜芳举手道:“两万一千两。” “两万三千两。”姜长宁加价。 赵惜芳看了她一眼,“两万四千两。” 宋宜柔的手想举不想举,犹犹豫豫间,价格已经被喊到了三万两了。 最终这顶花冠让巴陵王妃,以三万二千两银子给拍走了。 接着又是定王世子妃出来拍卖定王府拿出来的拍品,一番竞价后,六件拍品有了归属。 高燕云第三次上来,拍卖宫中四位娘娘捐献的首饰。 拍到宋贵妃拿出来的首饰时,赵惜芳抬了两次价后,在宋宜柔杀人的目光中,没有再喊了。 姜长宁笑道:“光听豫王妃喊价了,就没见豫王妃拍中一件东西的,难不成这些东西都入不了豫王妃你的眼?” 赵惜芳心头一紧,“这些首饰都是御制之物,难得的好东西,我也想拍回去,奈何财力不及人啊,只能望洋兴叹。” “豫王府入不敷出,豫王妃早说啊,怎么都是同宗同族,我们不会袖手旁观的,能帮,我们一定帮的。”德王世子妃一脸急切地道。 “是啊,豫王妃别不好意思。”姜长宁认真地道。 “敝府不缺银子,多谢两位的好意。”赵惜芳咬着后槽牙,努力维持脸上的笑。 第一百六十九章 闹翻 赵惜芳在姜长宁和德王世子妃怀疑的目光,不得不一直加价,以十六万五千两银子,买下了皇后娘娘捐献的第三件拍品。 嵌着十九颗红、蓝金刚石的凤凰形发簪,整个簪子是用金叶锤压而成,上呈现火焰冠,尾成花形状,翅羽如刀形。 凤嘴上还叼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粉金刚石,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虽然这凤簪精美绝伦,寓意吉祥,但花了十六万多,就太贵了,赵惜芳的心在滴血。 隋国公世子夫人在叹气,娘娘捐献的三件首饰,没一件拍到的,现在就只剩下太后娘娘捐的拍品,必须拿下了。 要不然,她回府没法向公婆交待。 不少贵妇和她有同样的心思,于是这第三件拍品喊价,是此起彼伏,争抢的十分激烈。 已有拍品在手的姜长宁等人,这会子是坐山观虎斗了。 “十万两。” “十万零三千两。” “十一万。” 价格节节攀升,加价幅度也大,颇有点不把银子当钱的架式。 一番竞价后,隋国公世子夫人以二十二万两银子拍下了这套六件的极品翡翠头面。 拍卖结束,定王世子妃请众人移步去宴会厅用膳。 宴会上,女眷这边不知道是不是拍卖时,已唇枪舌剑累了,一派和谐。 男宾那边,喝了几杯酒,定王世子指着厅里那群舞姬,笑问道:“哥几个,瞧这些美人如何?” “姿色甚好。”豫王笑道。 庆王世子说道:“妩媚动人。” 晋王和德王世子都笑而不语,定王世子目光微闪,他是想要把美人送给这两位的。 定王世子执着地又笑道:“两位堂弟这是看不上这些美人?” 晋王淡淡笑道:“不过是些玩意儿,有什么看上看不上的。” “一群庸脂俗粉,也就堂兄当个宝贝。”德王世子讥笑道。 定王世子笑道:“也是,她们哪比得上两位堂弟家中的绝色。” 德王世子和晋王双双沉了脸,一个厉声诘问道:“赫连凯,灌了几杯黄汤,嘴上就没有把门的?” 一个冷笑道:“人说定王府没个规矩,我还当传言有虚,今日方知是真,还真是父不父子不子,婆不婆媳不媳。” 见两人动怒,话也说极重,豫王和庆王世子赶忙打圆场,“话赶话,玩笑话,不必当真。” “就是,兄弟间说说笑笑,得个乐子。” 晋王和德王世子并没被这话给劝住,反而更生气了。 兄弟说笑,谈论女人可以,但不能涉及到他们的嫡妻。 就算是再不喜欢妻子的男人,在外也得维护妻子的脸面。 妻与夫齐,辱妻如辱己。 更何况两人都是爱重妻子的人,岂能容许别人拿妻子当话题,逗乐子。 晋王说道:“常言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豫王娶了个才女,难怪说话一股子酸臭味。” 这是暗讽豫王说话,像放屁。 德王世子则道:“庆王府连姨表妹也能做妾,想来什么都能拿当成乐子,难怪国耀堂兄如今不往飘香馆去了。” 就差明说庆王府,就跟勾栏院似的了。 豫王和庆王世子脸都黑了,一直没敢吱声的汝南王举起酒杯道:“喝酒喝酒,我敬几位哥哥。” 定王世子也知做事太急躁了,现在美人没送出去,还把人得罪了,就顺着汝南王给的台阶下,“哥几个快别生气,你们也知道,我素来不会说话,得罪之处,还请哥几个别介意,我自罚三杯。” 说着就连饮了三杯酒。 豫王和庆王世子给他面子,端起了杯子。 “既然宴无好宴,这酒也不必喝了,告辞。”晋王和德王世子起身就走往外走。 厅内乐声,让其他桌的人并没注意到几人的言语之争,现晋王和德王世子的动作,让他们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这是出什么事了? 惹得晋王、德王世子提前离席。 定王世子万没想到,两人真的要走,赶忙追上前,“两位兄弟,哥哥在这里给你们赔罪了还不成吗?” “不必了,我怕吃了,噎得慌。”德王世子阴阳怪气地道。 晋王走到门口,吩咐常有忠,“去请王妃出来,就说有事,得回了。” “你也跟着去,让世子妃出来。”德王世子也吩咐他的贴身内侍道。 女眷不喝酒,已撤了残席,摆上了茶水点心,在喝茶听戏了。 戏台上,戏子在唱:“......新婚后不觉得光阴似箭,驻青春依旧是玉貌珠颜。携娇儿坐车中长街游遍......” 常有忠进来,目光一扫,就找到了人,忙过来,“王妃,王爷有事要回府。” 德王世子的贴身内侍也跟德王世子妃,说了相同的话。 姜长宁和德王世子妃对视一眼,怎么会这么巧,两个人同时有事,要提前回府? 两人没多嘴去问,跟定王妃打了招呼,坐上定王世子妃安排的小轿,就往前面去了。 到仪门,发现不只晋王和德王世子,还有定王世子。 定王世子满脸苦涩,晋王和德王世子神情冷漠。 姜长宁和德王世子妃交换了一下眼神,露出得体的微笑,各叫各的男人:“王爷。” “世子。” 看到两人,晋王和德王世子的脸色转缓,唇边带笑。 “今日定王府的款待,我兄弟记下了。”晋王撂下这么句话,上前去迎自家小王妃。 “已如你所愿了,又何必惺惺作态。”德王世子一甩手,也去迎自家世子妃。 定王世子抿着唇,眯着眼看着,他们坐下马车,绝尘而去,冷笑一声,“不识抬举。” 送美人,是一个试探,也是一个拉拢。 晋王和德王世子不接受,也就是明确拒绝了他的好意。 马车上,姜长宁问晋王,“出什么事了?” “别担心,没出什么事。” “没出事,为什么要提前离席回府?”姜长宁一针见血地问道。 “你是说这个。”晋王笑笑,“不过是恶犬要咬人,被打了回去。” “这样明刀明枪,没有问题吗?” “恶犬来势汹汹,已退无可退。”晋王伸手将人搂住怀里,“别怕,我护得住你。” 姜长宁笑,仰面道:“我没怕,你跟我说说,我也防着点。” ------题外话------ 文里的金刚石就是钻石,没查到古代钻石具体价格,就当它很贵吧。 第一百七十章 冰嬉 听晋王简单的叙述完事情后,姜长宁满是遗憾地道:“早知这样,我应该再多坑豫王妃和庆王世子妃她们一些银子。” “怎么回事?”晋王有些好奇。 姜长宁就把她们那边拍卖的事说了,晋王听罢,朗笑道:“坑得好。” 十几万两银子,对财大气粗的亲王府那也是一笔不少的支出。 虽不会伤筋动骨,但难免会肉痛。 另一辆马车上,德王世子妃则懊恼不已,“早知道,我就该帮着小宁一起抬价,让她们大出血。” “堂嫂一个人喊价,她们容易上当,你要帮着,说不定,她们就警觉了。” “这到也是。” “今天我和晋王堂兄已跟他们撕破脸皮,以后你见着她们也不必客气。” 德王世子妃哂笑一声,“我对她们从来就没客气过。” 两对小夫妻,坐在马车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走了一段路后,姜长宁才反应过来,“我们不回府吗?” “都出来了,做甚要那么急着回去?”晋王笑问道。 姜长宁笑,明眸流转,“你要带我去哪里玩?” “一个绝妙之处。”晋王笑道。 姜长宁想起上回的观星台,“你不会是要带我去踏雪寻梅吧?” “今天来不及了,等下回吧。”晋王笑道。 城南十五里处,有一片梅林,景致极好。 但下午出城,要赶在城门关闭前回来,时间太紧迫,没法好好赏梅。 晋王带姜长宁去的绝妙之处,是冰嬉场。 虽在京里住了七年了,姜长宁还真没来过冰嬉场,倒是听人说过。 这个冰嬉场建在湖面上,有五个大小不同的场子,最大的那个场子里,修着几道卷云形的冰道。 十几个人,穿着冰鞋在冰道上穿梭滑行,姿势优美。 姜长宁想起曾在一本书上看到有关冰滑的记载,“冰燕以铁为之,中有单条缚于鞋上,身起则行,不能暂止,如蜻蜒点水,紫燕穿波,殊可观也。” “想不想绑上冰燕,去试一试?”晋王笑问道。 姜长宁摇头,她连旱冰都没滑过,直接穿冰鞋就上冰道,别开玩笑了,她怕把自己给摔散架了。 更何况,她今天穿得这一身繁琐的衣裙,也不适合上冰面上滑行,她只能做观者。 “我们先去那边换衣裳。”晋王说道。 听到让她换衣裳,姜长宁讶然问道:“你早有预谋的啊。” “我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只是一直想带你过来玩,提前预备上了。”晋王解释道。 “未雨绸缪更好。”姜长宁笑道。 夫妻俩往那边院子去,经过第二大的场子,见人有在冰上跳舞。 “我们看一看。”姜长宁拽住晋王。 场上是两个年轻的女子,一着红衣,一着蓝衫,在冰面上滑行,做出各种技巧动作。 穿蓝衫的女子比较高大,将穿红衣的纤细的女子抛出去。 红衣女子在半空中转了两圈半,稳稳落地。 姜长宁赞叹道:“绝美的冰上艺术。” “这个你就欣赏一下,可不要去尝试。”晋王赶忙叮嘱道。 姜长宁斜他一眼,“我没有那么不自量力。” 晋王笑,牵起她的手,“走吧。” 到那休息的院子,筱春、半芹进去伺候姜长宁换衣裳。 换衣裳时,姜长宁才发现晋王为她准备的是一套大红色绣缠枝牡丹的窄袖直筒袄。 “王妃,这衣裙都挺厚实的。”筱春挺担心姜长宁穿少了,会受寒生病。 姜长宁换了衣裳,又重新挽了头发,只是先前戴的首饰,不能再戴了,都收了起来。 换好装的姜长宁走了出来,晋王眼中一亮,“英姿飒爽,美极!妙极!” “可曾迷倒王爷?”姜长宁笑问道。 晋王走到她身边,轻轻一嗅,“神魂颠倒。” 服装再好,人再美,也改变不了姜长宁不会滑冰的事实。 “不行,不行,会摔跤的。”姜长宁在冰面上,根本站不稳,紧紧抓着晋王的手臂不松开。 “别怕,慢慢往前,我扶着你。”晋王安抚她。 “脚好像不是我自己的,我控制不、不、不了它。”姜长宁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腿像灌了铅一样,不听使唤。 晋王笑,“放心,脚还是你的,来,跟着我,抬右腿。” 姜长宁小心翼翼抬起右腿,试着朝前迈出一步,落下,站稳,长吁一口气,“虽是一小步,实际是一大步。” “走出一步,就能走出两步。”在晋王的搀扶下,姜长宁就跟八十岁的老太太似的,颤颤巍巍的走了一段路。 “宁宁,我要松手了啊。”晋王说道。 姜长宁紧张地道:“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松手。” “乖,不松手,你学不会的。”晋王一放手,姜长宁就地一滑,整个人往后倒,慌得晋王赶紧伸手将人搂住。 姜长宁心有余悸地靠在他怀中,轻轻喘息,吓死她了。 晋王不敢这么快松手了,要真把人摔出个好歹来,他会心疼的。 在晋王慢慢的教导下,姜长宁总算能在冰面上站稳了。 “步子迈大些,就能滑起来了。”晋王说道。 “我试试啊。”姜长宁现在才发现,自己没什么运动细胞。 小小的走了两步,没摔倒。 姜长宁的胆子稍大点了,迈了一大步,没稳住,“啊!” 晋王再次英雄救美成功,避免了姜长宁的臀部与冰面碰撞。 “别怕,我就在你身边,我会接住你的,不会让你摔跤的。”晋王笑道。 很快,晋王就被这话打脸了,姜长宁连续摔跤,摔得都快要怀疑人生了。 不过姜长宁还是学会了滑冰,当然速度不快,也无法过坎,更做不出旋转、跳跃等高难动作。 但她真能在冰面上滑行了,姜长宁有点小得意,“这滑冰也没什么太大的难度嘛。” 晋王掏出帕子,帮她拭去额头上的汗,“那是因为你聪明。” 站在不远处的常有忠,听到这话,嘴角狠狠地抽了两下。 王妃学了这么久才学会,还聪明? 好吧,王爷睁眼说瞎话,哄人的本事,又见长。 只是学会,天色也渐晚,姜长宁意犹未尽的跟晋王回家,“我们改天再来啊。” “好。”晋王笑应了。 ------题外话------ 各种检查都检查了,钱也花了,药也吃了,可是我咳嗽依旧,还是一咳就惊天动地,一副非要把肺咳出来的架式。 所以我这到底是啥病啊? 肺没问题,喉咙没问题,可是喉咙一痒就要咳。 第一百七十一章 种子 回到府中,姜长宁先回如镜院,换上先前的衣裳,才随晋王去榴萱院给太妃请安。 太妃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 晋王关心地问道:“母妃,出什么事了?” “吟谣的男人病故了。”太妃答道。 晋王见姜长宁目带询问,“二舅的女儿。” 姜长宁眉梢微动,这位该不会就是太妃想要配给长子的那位严氏女吧? “煜哥儿,你派人把吟谣和她女儿一起接到京里来吧。”太妃说道。 “好。”晋王没有迟疑地答应了。 夫死归宗,应回娘家,接到姑母家来算怎么回事? 难不成二舅不在了? 等离开榴萱院,回如镜院的路上,晋王为她解了惑,“现在的二舅母是二舅娶的第三任妻子,原配和离了,吟谣表妹的生母病故了,她和继母相处的不是太好,她八岁时,母妃把她、吟诵表姐、吟诗表姐接到王府来住。都是养到快出嫁了,才送回严家去的。” “看得出母妃跟她感情很深。”姜长宁犹豫了一下,到底没问太妃当年是不是想把严吟谣许配给长子。 “吟谣再嫁前,只怕都会住在府上,要辛苦你照应了。” 寡妇再嫁,说易不易,说难不难。 而且严吟谣还得守孝三年,肯定不能跟庆王府那啥似的,百日热孝刚过就爬表哥床,做了表哥的妾。 这么一算,严吟谣在王府至少得住三年。 姜长宁扯了下嘴角,假笑问道:“她以前住哪个院子?我让下人收拾出来。” “藕香斋。” 姜长宁眸光微闪,藕香斋离如镜院太近了,在不知道这位表妹性情如何前,还是先保持距离比较合适。 “刚听母妃的话,表妹有个女儿,住在藕香斋怕是不是那么方便,不如让她母女住爽秋院,离母妃也近,能多陪陪母妃。” “你说的对,那就让她们住爽秋院。”晋王随她怎么安排。 回到如镜院,姜长宁就让婢女摆膳,宴席,大多是吃不饱的,更何况她一下午还练了那么久的滑冰,运动量过大,早就饿了。 晋王见婢女端来了精致小炉子,“今天吃暖锅?” “这种天气,吃暖锅最合适不过了。”姜长宁脱鞋上了炕,“昨儿庄子里还送来了几头羔羊,正好涮来吃。” “羔羊肉鲜嫩味美,不膻不腻。”晋王也喜欢吃。 暖锅的汤底用的是老母鸡汤,昨儿姜长宁说要吃暖锅,崔娘子今儿一早,就开始用砂锅炖老母鸡汤。 炖了几个时辰,炖鸡肉酥烂,肉骨分离。 汤里面没加什么调味料,仅放了盐和胡椒,比较清淡。 “永昼,先喝碗汤,是老母鸡汤,里面放了胡椒,可祛湿气。”姜长宁舀了一小碗汤,递给晋王。 晋王接过碗,舀了一勺,吹了吹,放进嘴里。 “怎样?”姜长宁问道。 “肉酥烂入味,汤鲜甜可口。”晋王笑道。 汤底清淡,调料就丰富。 十七八个小碗里,装着青红辣椒圈、辣椒油、白芝麻、香油、豆瓣酱、肉酱、芝麻酱、醋等。 “这是什么?”晋王指着青红辣椒问道。 姜长宁笑,“这是辣椒。” 年初,海船偷运的货物里,有辣椒种子,管农庄的郑老大就让人种了一些。 等结了果,瞧着像是姜长宁以前描述过的辣椒,如是就送进一篮子进府。 姜长宁一看辣椒,就乐了,她虽爱吃清淡的,但偶尔也想吃吃重口味的。 花椒、胡椒、芥末、茱萸等的辣味,真的相当不够。 晋王拿筷子沾了点辣椒酱吃,“嘶,这辣椒的味好冲!” “这辣椒挺辣的,你还是别放了,用其他调料吧。”姜长宁也只舀了一勺。 “没事,可以尝试一下。”晋王愿意尝新。 调好了酱汁,姜长宁往暖锅里放了一碟羊肉。 羊肉切的很薄,崔娘子的刀工相当不错。 煮了一小会,羊肉就熟了,捞出来,沾上酱汁,姜长宁大口的吃了起来。 沾了酱汁的羊肉,有点辣,但羊肉嫩啊,香、滑、爽,好吃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好吃到能把舌头吞下去。 热气腾腾的食物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晋王更是吃出了一身汗,笑道:“这么吃,果然爽快,寒气都走了。” 等菜吃得差不多了,姜长宁又将一碟红薯粉倒进暖锅里。 “这又是什么?”晋王问道。 “红薯粉。”姜长宁笑道。 海船偷运来的,可不只是辣椒种子,还有红薯种子。 郑老大严格遵守姜长宁的吩咐,但凡没见过的种子,都要种下,只有种出东西来,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用。 “红薯是什么?”晋王问道。 姜长宁压低声音道:“海外来的东西,我让我陪嫁庄子的庄头种了一亩,没想种成了,我看表皮是红的,就给它取名叫红薯。” 还在海禁,被人知道她从海船上买东西,会有麻烦。 “要是表皮是黑呢?”晋王好奇地问道。 “那就黑薯,紫的就是紫薯,黄的就黄薯。”姜长宁取名,简单粗暴。 可是她睁着水润的眼睛看着晋王,一副这么取名不行傲娇模样。 晋王笑,“这名字取的好。” “那必须的。”姜长宁眉飞色舞,笑意盎然。 红薯粉本就是煮熟的,放在暖锅里烫一下,就能夹起来吃了。 “快尝尝,是不是比面条更好吃?”姜长宁拿公筷夹了一筷子粉丝,“再加点醋。” 晋王把碗递过去接住,拿酱汁一拌。 吃了一口,就觉得这红薯粉比面条更滑爽,另具风味。 晋王吃完一碗后,“这红薯粉味道不错,以后可常煮来吃。” 姜长宁放下碗,拿帕子拭去嘴边的油渍,端杯喝了几口茶水,才状似随意地道:“这红薯耐旱比较好种,不用过多的花费心思去打理,就能种出几十斤出来,要是在好的地上种,那红薯这么大一个。” 晋王看着她比划出来的大小,若有所思。 姜长宁继续说道:“这红薯能做红薯粉丝、薯条、薯片,还可以蒸熟晾干磨成粉,想吃时,拿热水一冲,比藕粉还好吃。” “宁宁怎么想起来种红薯?”晋王问道。 “但凡海船偷运来的种子,我都会让庄头买下来种,我要找到一种量大能饱腹的食材,完成我父亲的遗愿。”姜长宁正颜道。 ------题外话------ 注:本文架空,请不要与史实挂勾。 谢谢各位的帮忙,我去医院查了,不是支原体感染,是手术后遗症。 第一百七十二章 生病 遗愿二字,让晋王神情变得更为严肃。 “承隆三年,春夏无雨,禾苗枯萎,秋日颗粒无收,又遇蝗灾,饥黎鬻妻卖子流离死亡者多,其苦不堪言状。” “家祖父、家父虽开仓施粥救人,然杯水车薪,所救者不过百不足一。” “看着那些饿得瘦骨伶仃的灾民,家父就说,若是有那种耐旱,不惧蝗虫,又量多,能饱腹的粮食就好了。” “家父在生时,就常买各类种子来种,而今我只是遵行他的遗愿而已。” 姜长宁所言,基本属实。 晋王听罢,感慨地赞道:“岳父仁义,有大爱。” “王爷,我觉得红薯就是家父要找的那种粮食,可是要怎么推广呢?”姜长宁蹙眉,面露难色。 “晋王妃,你可以指使晋王办事的。”晋王笑道。 姜长宁噗哧一笑,“可是晋王要好处要得太狠,晋王妃给不起啊。” “晋王很大度,准你赊账。” “请晋王安排人和郑老大去商谈如何种植红薯的事吧。”姜长宁会把这事说出来,为得就是让晋王去推广。 红薯吃多了,虽烧心,但总好过饿肚子。 夫妻又说了会子话,就手牵手,去廊下散步。 小半个时辰后,婢女过来禀报,热水准备好了。 姜长宁先去沐浴,褪了衣裳才发现,手臂上满是青紫痕。 秀兰惊问道:“王妃,您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学滑冰时,晋王为了不让她摔太多次,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臂。 她本就肤白如雪,这会子看了,自是触目惊心。 “没事,这些过几天就会消的。”姜长宁不是太在意的道。 秀兰轻轻地碰了碰,“是不是很痛啊?” “不痛。”姜长宁扯了下嘴角,不碰还好,触碰还是有点酸痛的。 “早知就往水里放消淤丸了。”秀兰懊恼地道。 “用不着,等我沐浴后,擦玉肌膏,好了,你出去吧。”姜长宁沐浴是不要婢女在旁边伺候的。 在姜长宁沐浴的时候,晋王吩咐常有山,“让苏黄明天去书店见我。” “是,王爷。”常有山领命而去。 过了会,姜长宁沐浴出来,秀兰拿着玉肌膏给她擦。 晋王看到她手臂上的淤青,也是一惊,“怎么会这样严重?” “没事,看着吓人,其实不痛的。”姜长宁笑道。 晋王净了手,拿过秀兰手中的玉盒,“我来吧。” “王爷去沐浴吧,太晚了,夜深天寒。”姜长宁劝道。 “我不怕冷。”晋王坚持要给她上药,挑眉,“再说,这伤是我弄出来的,我得负责。” 每次欢好后,姜长宁的腰间,都是他的指痕。 “王爷!”姜长宁娇嗔地喊道。 丫鬟在旁呢,说什么浑话? 秀兰本来在帮姜长宁拉着衣袖,这会赶紧低着头,退了出去,她还是别打扰王爷王妃相处了。 “我的宁宁啊,这肌肤吹弹可破,娇嫩的,我都不敢使大力。”晋王一语双关。 姜长宁羞恼地瞪他,“擦药,别说话。” “是,遵命。”晋王一本正经地道。 “油腔滑调的。”姜长宁抬腿,轻踹了他一下。 晋王一把抓她的脚,“让我看看,这腿上有没有伤。” “别闹,我好累。”姜长宁打了个呵欠。 晋王看她脸带倦色,知道今天吃不上肉了,专心给她擦好药,“去睡吧。” “你快去沐浴吧。”姜长宁催促道。 晋王去了浴室,姜长宁进了卧房,一躺下,就睡着了。 沐浴回来的晋王,没有吵醒她,将人搂入怀,也沉沉睡去。 夜半,晋王被热醒了,发现姜长宁发起了高烧,烧得小脸通红,“宁宁,醒一醒。” 晋王喊了几声,都没有把姜长宁喊醒,赶紧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守夜的漱翡闻声赶了过来,隔着屏风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王妃病了,让人马上出府去请太医。”晋王急切地道。 “是。”漱翡急忙出去叫了人,又急忙进来看姜长宁。 知道姜长宁发高烧,她又出来,打了雪水来,把帕子浸湿,拧得半干,覆盖在姜长宁的额头上。 “我来。”晋王拿起另一块帕子,浸了雪水,帮姜长宁擦拭冷擦腋窝、手臂、手心和脚心。 这种降温的法子,起了一点作用,姜长宁的脸看起来没有先前那么红了。 过了半个多时辰,常有忠把薛太医带了进来。 薛太医行礼道:“给王爷......” “行了,没那么多规矩,快给王妃诊脉。”晋王眉头紧锁,他感觉姜长宁的温度又上升了。 薛太医连忙上前诊脉,又看了看脸色,道:“王爷,王妃这是风寒入体,束于肌表,故发热无汗,加之王妃本身体弱,脉反沉。” “不必说这些医理,开药给王妃服用,不能让王妃再烧下去。”晋王沉声道。 姜长宁会风寒入体,应是今天在冰场呆的时间太长。 晋王懊恼不已,他是男子,不惧寒冷,可姜长宁本就是娇嫩如花的女子,那里受得住。 薛太医开了药方,常有忠又领他去府中的药库抓药。 药熬出来还需要时间,纵然晋王再心急如焚,现在也只能继续帮姜长宁用雪水擦拭身体,来降温。 过了两刻钟,药送进来了。 薛太医没敢离开,也跟着进来,道:“王爷,只要王妃发汗,明天一早就可以退烧。” “薛太医今儿就暂居在本府内吧,等王妃退了烧再说。”晋王说道。 “下官无所不从。”薛太医不敢有异议。 拂翠进来,引薛太医到一进的偏房住下。 秀兰把药喂给姜长宁喝,万幸,姜长宁虽烧得迷迷糊糊的,但还会吞咽。 次日清晨,姜长宁的高烧退了下去,醒来觉得头晕乎乎,全身酸痛,她以为是久不运动之人,突然运动的后遗症,没怎么在意。 扯动铃铛唤人,进来的却是晋王。 讶然问道:“你今天.......” 怎么喉咙这样干涩? “醒了?”晋王走到床边,抬手去抚她的额头。 “你今天怎么没去上早朝?”姜长宁把刚才的问题问了出来。 晋王将她垂在额上的碎发挽去耳后,柔声道:“你生病了,我不放心,就告假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善款 听了晋王的话,姜长宁才反应过来,全身酸痛、喉咙不舒服,原来是高烧的后遗症啊。 “昨儿可是闹得你一宵没睡好?”姜长宁看他眼下有青影。 知他昨晚,亲自照料自己,没有假手于人,心中自是有几分感动。 “可不是,烧得跟汤婆子似的,还说起了胡话。”晋王打趣地笑道。 姜长宁顿时紧张,“我说什么?” 不会把她最大的秘密,秃噜嘴给说出来了吧? “你能说啥,就惦记着吃。”晋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 姜长宁松了口气,拂开他的手,“能吃是福。” “一会喝药,你可别嫌苦不喝。” “喝了药,我要吃糖。”姜长宁娇声道。 “只要你乖乖喝药,吃什么都成。” 事实证明,这就是句哄人的话。 生病的人,戒油荤,吃清淡食物。 看着秀兰送进来的小米粥,姜长宁习以为常。 谁让小米粥营养丰富,滋阴、补血,最适合她这种病人吃。 晋王守着人喝了药,才道:“我出府去办点事,一会回来陪你用午膳。” “你去忙你的吧,我已经没事了。”姜长宁的烧已退。 “看好王妃,别让她出来玩雪。”晋王叮嘱几个婢女。 姜长宁就不乐意,“我才没有玩雪呢。” “是,你没玩雪,你堆雪人。”晋王边往外走,边笑着道。 姜长宁就不说话了,证据就堆在院子里呢,她能说什么,滚到炕上去了。 如镜院灯火亮了大半晚上的事,府中其他人陆续都知道了。 太妃遣了婢女过来询问情况,康仁郡主则是亲自过来看望婶母。 得知姜长宁昨晚发高烧,康仁郡主说道:“婶母身子骨还是太弱了,婶母,不如您跟我一起练五禽戏吧,能强身健体。” “等我病好了,就和你一起练。”姜长宁此时已完全不记得,要和康仁郡主保持距离的想法了。 朴氏和陈怡,以及那些美人,都觉得她们要守得云开见明月了。 姜长宁生病了,总不能还霸占着王爷吧? 就算她想霸占,太妃也不可能答应。 她们还真猜准了太妃的心思,这天傍晚,晋王去给太妃请安时,太妃就说了,“姜氏病了,你就别跟她住一块了,省得她传给你。” 晋王皱了下眉,道:“如镜院宽敞的很,再说,她得也不是什么重病,不传人,没必要来回折腾。” “煜儿,你对姜氏太在意了。”太妃不太满意地道。 晋王都被太妃这糊涂话给逗乐了,这是劝他宠妾灭妻吗? 且不说御史会不会弹劾,他自己都不愿意。 放着贤惠娇妻不宠,去宠那些品性低劣的妾室。 不过这道理,跟太妃说不通,晋王挑太妃最在意地说道:“母妃,她是儿子的嫡妻,儿子还盼着她给儿子生儿子呢,只有嫡子方能继承儿子的爵位。” 听这话,太妃皱眉道:“让太医给她开药,让她调养调养,这身子骨太弱了。” “天寒地冻的,昨儿又在定王府吹了风,才会病倒的。”晋王没敢说他带姜长宁去冰嬉场玩耍的事。 太妃听这话,埋怨道:“定王府办不好宴会,就别办啊,把人都吹病,真的是。” 晋王附和了几句,又关心地道:“天气寒冷,母妃要是坐乏了,就在屋里走动走动,别到外面去,要是闷,就让婢女们陪您抹牌玩。” “你别担心我,这屋里炭火不断,暖和的很,倒是你天天要上朝,要去衙门,得注意防寒,别冻着。”太妃说道。 母慈子孝了一番后,晋王就回了如镜院。 梳妆打扮好的一群姬妾,终归没有等来晋王。 姜长宁被晋王拘在院子里养病,整整三天,别说院子门了,她连暖阁门都没出去,最多也就打开窗子,看看外面白茫茫的雪。 这天一早,收到了德王世子妃打发人送来的拜帖,她想明天过府拜访。 姜长宁大喜啊,她生个病,就跟与世隔绝似的,急切想听听八卦,解解闷,亲自给她回了帖,“明日府中恭候大驾。” 次日,德王世子妃过来了,她开口就问道:“你知道那天的赈灾宴,募集了多少善款吗?” 姜长宁猜测道:“至少百万以上吧?” “一百七十九万两。” “这么多啊,到江南那边能买不少粮食呢。” “成立了个赈济司,由定王负责。”德王世子妃面露讥笑,“这根本就是抓只老鼠进米仓,他不监守自盗,才怪了。” “朝廷会派监察御史的。” “定王吃人血馒头又不头一回,御史有屁用。”德王世子妃气愤地爆了粗口,“那年淮河泛滥成灾,尸横遍野,朝中拿出五十万石粮食和一百万两救灾款,还没出京城,定王就贪污了二十万。” 姜长宁蹙眉,“知道他贪污,朝廷就没处罚他?” “证据一夜之间,不翼而飞,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定王还挺有手段的嘛,不过这回他就别想贪污了。” “有了上回的经验,只怕这回贪污的更多。” “淮河离京远,好动手脚,这回雪灾就在京城地界,他想故计重施,怕是难了,再说了,你家世子,我家王爷,肯定会派着人盯着他的。” 姜长宁一通分析,德王世子妃深以为然,说起了宫里的事,“宫里两个才人前儿都生了。” “是公主还是皇子?” “苏才人早上生的,生的是公主,晋升为嫔。伍才人生的是儿子,晋升为贤妃,等她出了月子,就办册封大礼。” “难怪这两日,我家王爷就早出晚归的。” “我来是想约着你进宫去给伍贤妃朝贺,你看你哪天有空?” 依礼法,宫中贵人封妃,一品、二品外命妇得进宫朝贺,册封大礼那天,还得去观礼。 “这个我得问我家王爷,看他什么时候准我出门。”姜长宁幽怨地道。 “晋王爷这是在意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德王世子妃笑,“等你问准日子,就写帖子告诉我,好一起进宫。” “行啊,朝贺的礼,准备哪些?你得跟我说,省得我再去翻账册子。” “明明是勤快的人,偏要说这懒话。”德王世子妃笑着从袖袋里掏出礼单递给她。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朝贺 姜长宁接过礼单,笑道:“谢啦,我这就去抄一份。” “不用抄,这份是我特意抄来给你的。” “随雁,你真是太好了,爱你哟。” 德王世子妃笑道:“我可不敢让你爱,我怕晋王堂兄在王府门口贴公示,禁止我入内。” 姜长宁笑,“你少埋汰他,他才不会这么做。” “哟哟哟,我还没说什么,就这么着紧的护上了!” 德王世子妃在晋王府用过午膳,才离去,“下雪了,你就别出来了。” “我送你到院门口。”姜长宁披上大红羽纱斗篷,戴上雪帽。 德王世子妃挽起她的胳膊,“有劳晋王妃了。” 姜长宁笑啐了她一口,“没事就知道打趣我。” 妯娌俩说笑着,往院门口走去,一路都是走廊,倒是不用打伞。 这天晚上,姜长宁一直在等晋王。 亥时初三刻,晋王才回来,见姜长宁还没睡,“你病才好点,怎么就熬夜?怎么就这样不顾念自己的身子?” “下午睡太久了,这会子睡不着,再说,我有两天都没见着你了,我想你了。”姜长宁娇声道。 晋王唇角微微上扬,展开双臂,将人抱进怀里,“州官这是又想放火了?” “不放,就撩一撩百姓。”姜长宁笑道。 “小没良心的。”晋王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姜长宁说了德王世子妃过来的事,“你说我哪天进宫朝贺好?” 晋王想了下,“两天后。” “好的。”姜长宁没有问原由。 晋王唇边笑意加深,他的小王妃就是这般的聪明又听话。 两天后,姜长宁穿着按品大妆,带着朝贺的礼物,顺路去德王府,接上德王世子妃,一起往宫里去。 经过承天门时,姜长宁听到一阵嘈杂声,撩开帘子往外看,看到了一队穿着异族服饰的人群,“哪个附属国冰天雪地跑来朝贡?” “小宁,你在家里养病,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苏禄国的使团都进京四五天了,今儿陛下召见他们。” 姜长宁眼波微动,知道晋王为什么让她今天进宫了。 晋王对狗皇帝的防备,没有丝毫放松。 进了宫,坐着步辇往平和宫去。 虽然册封大礼还没举办,但伍贤妃已迁宫,并享受贤妃的待遇。 皇上治病治了这么久,毫无起色,他心里其实已然明白,这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后的两个孩子了。 两子三女,不算多,可好歹有血脉传承,没有绝后。 妯娌俩进了平和宫,伍贤妃对她们相当友好和热情,“晋王妃、德王世子妃,你们快不要这么多礼,请坐请坐。” “谢娘娘赐座。”两人欠身道。 姜长宁和伍贤妃虽是同届秀女,但两人不熟,跟德王世子妃更是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但伍贤妃是聪明人,熟络的与她们聊起了妆容,“晋王妃的这口脂,颜色粉嫩嫩的,可真好看。” “这是臻记新推出的粉梅口脂。” “是臻记的东西,这就难怪,我没进宫之前,用得都是臻记的。” 姜长宁笑了笑,没接她的话。 伍贤妃要用臻记的化妆品,大可拿银子叫内侍去买,想让她送,没门。 “娘娘要喜欢臻记的东西,等明年宫中重新选采买时,可以选臻记。”德王世子妃给出建议。 伍贤妃笑道:“多谢世子妃给我出了这好主意。” “担不起娘娘谢,不过一句随口闲聊。”德王世子妃赶紧撇清关系,她可一点都没想过要参合宫中采买的事。 这时,宫女把小皇子抱了出来。 伍贤妃笑道:“这小子生出来,有八斤多重,可把我折腾坏了。” “我和晋王妃还没这体会,就听人说,儿子的生辰,娘的难日。”德王世子妃笑道。 姜长宁笑道:“娘娘辛辛苦苦生下小皇子,小皇子长大懂事了,会好好孝顺娘娘的。” “你们呀,也赶紧生个孩子吧。”伍贤妃示意宫女把小皇子交给姜长宁,“沾沾喜气,也好早日有孕,一索得男。” “承娘娘贵言。”姜长宁接过了小皇子。 只是还没生养的姜长宁,从来就没抱过这还没满月的小婴孩。 孩子一到她怀里,她整个人都不会动了,表情都僵住了。 德王世子妃见状,道:“我也来沾沾二皇子的喜气。” 说着,就把婴孩抱了过去。 姜长宁轻吁了口气,感激地冲德王世子妃笑了笑。 德王世子妃虽没生养,但她抱过侄儿,抱着小婴孩似模似样,还逗了逗小婴孩。 才出生没几天的娃儿,没法给她回应。 “小皇子长得好白嫩哟,鼻梁挺直,眼睛细长的,哟,还有两个小梨涡呢。”德王世子妃观察的仔细。 又聊了几句孩子经,姜长宁和德王世子妃就起身告辞,“多谢娘娘款待,府中还有事,我们就不久坐了。” 伍贤妃笑道:“天气不好,眼见又要下雪,我就不留你们了。” 她还在坐月子,如是命女官送两人出去。 步辇刚到宫门口,雪就从天而降。 “这雪见天的下,不知道冻死了多少人和牲畜?”姜长宁忧心不已的道。 “天道无情,不怜世人啊。”德王世子妃叹道。 两人说着话,从甬道出了宫,上了马车。 姜长宁先送德王世子妃回德王府,到了德王府,下了马车,德王世子妃邀请道:“进来吃了午膳再回去吧。” “不用了,时辰还早呢,我回去了,你快进去吧。”姜长宁催促道。 “我送送你。” “行了,送什么啊送,你送我,我送你,我们今儿就在路上来来回回算了。”姜长宁把帘子一放,“我走了。” “下雪天路滑,车赶慢,小心啊。”德王世子妃嘱咐了车夫一句。 “知道了,世子妃。”车夫应道。 马车调了头,离开德王府,往晋王府去。 两府是邻居,只是亲王府占地面积太大,就有了段距离。 马车走的很慢,即便突然停下来,车里的人也坐的稳稳当当的。 “贵叔,停车做什么?”秀兰把车门拉开一条缝,问道。 “有个人倒在了车前面。”车夫阿贵答道。 跟在左右两侧的护卫已经有人上前查看,片刻后就来禀报,“王妃,是一名女子。” 姜长宁勾唇一笑,大雪天,从路边突然冲出一个女子来,好巧不巧的倒在了她的车前。 这事要没鬼,她名字倒过来写。 第一百七十五章 民乱(二更) “路遇溺者当援手,既然她倒在我的车前,就不能见死不救。”姜长宁摸着手腕上的金镯。 “筱春,你跟着去,把人送到前面的医馆,付够诊金,让医馆的人好好照顾她。” “奴婢知道了。”筱春下了马车,抱起了昏迷的女子,在两个护卫的陪同下,往前面的医馆去。 姜长宁放下窗帘子,“回府。” 马车缓缓前行,暗中盯着的人傻眼了,“她怎么不把人带回府照料呢?不是说晋王妃很心善,第一个出来施粥施药救人的嘛。”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回去,禀报主子吧。” 两人从藏身处,悄声离开。 姜长宁回到府中,就把这事撂脑后去了。 人在医馆里,她就不信,那女的还能祸害到府中来。 护卫则很尽责的把这事禀报了晋王,晋王派手下去查,看看是谁设局想坑他家小王妃。 外面的风风雨雨,有晋王遮挡,姜长宁安生的在家里,打理内务。 赈济司的赈灾,搞得有声有色的。 然而这天,漱翡苍白着张脸回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秀兰倒了杯热茶给她。 漱翡没急着说话,把那杯热茶喝完,缓过来才道:“打起来了。” “没头没脑的,谁跟谁打起来了?”秀兰问道。 “赈灾司的衙役,跟灾民打起来了,死了好多人,血流成河。” 秀兰惊住了,“不是赈灾,怎么还打灾民呢?” “原由不知道,反正城西那边,起乱子了。”漱翡拍拍胸口,“我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别乱说,什么回不来。”秀兰瞪她道。 漱翡提壶,倒了杯热茶,她的心跳得还是很快。 “你在房里歇着,我去叫小丫头给你熬碗定神汤,这事,别告诉王妃,免得吓着王妃。” “没打算告诉王妃。” 秀兰撩帘子出去,让小丫头熬定神汤。 姜长宁在房里练完了字,“什么时辰了?漱翡怎么还没回来?” “王妃,这是想奴婢了?”漱翡喝过定神汤,恢复如常,过来伺候了。 姜长宁笑,“你就出了个门,我想你做什么?” “想奴婢给王妃说街上的新鲜事啊。”漱翡拿起干毛巾递给姜长宁。 姜长宁接过毛巾,擦去手上的水,往炕上一坐,“今天又有新鲜事儿?” “有呢。”漱翡随口编了个事儿,把她晚归的事给搪塞了过去。 可是赈济司的衙役和灾民起冲突的事,姜长宁还是知道了,因为晋王调了一队人马守在府门外,并且要她不要随便出门。 “出什么事了?”姜长宁问道。 “周边城镇的灾民都进京了,和赈济司的人起了冲突,造成了流血事件。” 姜长宁皱眉,“赈济司的人怎么会跟灾民起冲突?” “据说是一个衙役看上了一个灾民的妻子,想要夺了去,引发了打斗,现在城西聚集了上万人,并且占据了西直门,以西直门为据点,跟朝廷的官兵对峙。” “没有赈济司,灾民安安分分的,有了赈济司,反而闹出民乱来了,定王该被问责了吧?”姜长宁气愤地道。 “早朝上,已有御史弹劾了。”晋王说道。 “光弹劾有什么用,他该被下大狱。”姜长宁板着小脸道。 晋王摸摸她的脸,“放心,不会轻饶了他。” 雪一直下,灾民越来越多,就连城里一些贫穷的老百姓也加了进去,声势浩大。 京里的城墙高而坚固,但那是抵御外敌的,现灾民占据了西直门,就在城内,官兵的优势,就胜在身体素质比较灾民强。 “今天又打了一场,双方各有死伤,连熊大将军都挨了一箭。”筱春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 姜长宁叹气,“这是官逼民反,定王作大孽了。” 作大孽的定王,这会子被关进了宗慎司去了。 皇上是想保定王的,奈何御史弹劾的奏折,一封接一封,晋王等人也不依不饶的,他只能对定王小惩大戒。 这天晚上,夫妻敦伦后,姜长宁窝在晋王怀里睡着了。 半夜,轰的一声巨响,把姜长宁给震醒了,惊慌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没事,别怕。”晋王轻抚着她的背。 “轰”又是一声巨响,姜长宁坐了起来,“听着像是炮声?” “是炮声。”晋王确定了她的猜测。 “炮台怎么会开炮?”姜长宁心往下沉,不管是官兵开炮打灾民,还是灾民抢夺到炮台开炮打官兵,场面都很惨烈。 晋王掀被下床,“我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你小心点,炮弹无眼,你别离得太近。”姜长宁忧心地叮嘱道。 “别担心我,你要是怕,就去榴萱院。”晋王边系腰带,边往外走。 “我一会就去母妃那儿。”姜长宁也跟着起来了,送他到了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夜色中。 “轰”巨响震的房子都在晃,阖府的人都已被惊醒了。 “春来,筱春,你们带着人去检查门户,别让人趁机捣乱。”姜长宁已然镇定下来。 “秀兰,半芹,你们去郡主那,把郡主接到榴萱院来。”姜长宁吩咐道。 安排好事情后,姜长宁就往榴萱院去。 到了榴萱院,就见太妃惶恐不安的坐在暖阁里,她刚要行礼问安,太妃就抢先问道:“煜儿呢?” “王爷出去了。”姜长宁答道。 “你怎么能让他出去呢?外面这么乱,万一出什么事,你担待的起来吗?”太妃怒道。 “母妃,王爷要出去,我拦得住吗?”姜长宁虽体谅她一片慈母心肠,但被她这样吼,也是不太高兴的,语气有些冷淡。 “没用的东西。”太妃骂道。 姜长宁深吸了口气,忍着性子道:“王爷身边带了人,不会有危险的,太妃请放心。” “你耳朵聋了,没听到炮声吗?外面在放炮,能不危险?”太妃生气地诘问道。 姜长宁索性不说话了,可她不说话,太妃仍然不满,“你哑巴了?” “听太妃说话中气十足,应该没有受到惊吓,我就不在这里碍太妃的眼了。”姜长宁转身就往外走。 得,她惹不起,她躲得起。 第一百七十六章 撺掇 姜长宁坐着软轿又返回如镜院,还没到院门口,就瞧见两人在院门口转,定睛一看,是陈怡和她的贴身婢女。 “这深更半夜的,陈夫人不在院子里歇着,在这做什么?”姜长宁问道。 “妾身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陈怡屈膝行礼道。 “不必多礼,说说吧,你在这做什么?”姜长宁重复问题。 “回王妃的话,妾身听到府外有巨响,担心有事发生,特意过来看王妃有什么吩咐。”陈怡说道。 “陈夫人有心了,我没什么吩咐,你好好在院子里呆着,外面乱,府里可不能乱。”姜长宁淡然道。 “是,妾身这就回去。”陈怡行了一礼,扶着婢女走了。 拂翠冲着远去的身影,啐了一口,“黄鼠狼给鸡拜年。” 回到如镜院,姜长宁也没法睡觉,而这一夜,京城没有一个人入睡,炮声轰轰,震耳欲聋。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晋王府的几个门,仍然紧闭。 春来和筱春前来禀报:“王妃,昨夜里有三个人,想要溜出府去,被逮住了。” “关起来好好审审,昨夜外面那么乱,他们为什么要溜出府去?”姜长宁想到府中会有人按捺不住,早就防备着呢。 她还安排了可靠的人出去,打探外面的情况。 一个时辰后,打探消息的人回禀道:“王妃,城西那一边都成废墟了,到处都是死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昨天放炮的是官兵,还是灾民?”姜长宁问道。 “是熊大将军下令放炮的,炮口一向是对着城外的,这次对着城内开炮,又没事先将百姓迁走,伤亡惨重。” 姜长宁握紧了拳头,这个姓熊的,该千刀万剐,强忍怒火继续问道:“对着无辜百姓放炮,总该有一个说法吧?” “说是有匪首藏在里面。” “匪首?”秀兰气愤之极,“那些都是可怜的灾民。” “现在熊大将军还带着官兵满大街的抓人,要不是我们带着晋王府的牌子,也会被抓。” 秀兰皱眉,“朝廷就任由他这样胡乱抓人吗?” “他对外宣称抓的都是昨晚被打散的匪徒。” “西直门现在是在灾民占着,还是官兵占着?”姜长宁问道。 “灾民虽然还占着,但官兵守在城墙下,不让灾民下来,现在灾民已成困兵,守不了多久就会投降。” “既然灾民都成困兵,为什么还要开炮?”拂翠问道。 “啪”漱翡拍了她一下,“别问蠢问题。” “我问的,怎么就是蠢问题?”拂翠不乐意地噘嘴。 打探消息的人道:“拂翠姑娘,灾民占据西直门附近,还步步往城内推进,眼见有坐大的趋势,熊大将军开炮就是为了把他们逼进城楼里去。” 城西的情况已经知道,姜长宁说道:“辛苦了,秀兰。” 秀兰将准备好的封赏,给了那三人。 “谢王妃赏。”三人行礼,退了出去。 过了会,常有忠回来了,“王妃,王爷现在宫里,暂时不能回来,没什么事,请您不要担心。” “好,没事就好。”姜长宁还得去榴萱院把消息告诉太妃。 知道晋王安好,太妃也放心了,“煜儿说什么时候能回来?” “王爷办完了事,就会回来的。”姜长宁答道。 这个回答,太妃相当不满意,“你怎么做人妻子的?一点都不关心夫君、体贴夫君!” 姜长宁冷冷地问道:“太妃的意思是让我现在去宫里,把王爷拽回府来吗?” 太妃一拍炕桌,“我什么时候让你去宫里拽人了,你不要胡搅蛮缠。” “原来太妃也知道胡搅蛮缠这个词啊。”姜长宁讥笑道。 “姜氏,我是你婆婆,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 “太妃是不是忘记我曾经说过的话了,我敬您,您才是我婆婆,我不敬您,您就什么都不是。” 在太妃怒目下,姜长宁面无惧色地道:“是谁在太妃耳边嚼舌根子?惹得太妃这几日总寻我的不是。 说着,姜长宁瞥了眼屏风,看来太妃身边的婢女,只是敲打是不行了,得换人。 “谁、谁寻你的不是了,我这个做婆婆的是在教导你。”太妃眼中有一丝心虚。 “太妃,你我做婆媳,虽然时间不长,但我自问对您一向尊重,您若真瞧不上我这个儿媳,跟您儿子说,让他跟我和离,再娶一房得您意的儿媳,这晋王的爵位,终归还得嫡子来继承。” “你也知道爵位得嫡子来继承,可你嫁进府来都一年多了,也没见你肚子有动静。”太妃气愤地道。 原来是因为这个,姜长宁不想跟太妃讨论生孩子的事,拉晋王出来挡事,“生孩子的事,太妃还是去问王爷吧。” “不消你说,我自然会问他。”太妃没好气地道。 “太妃若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姜长宁欠身行了礼,不等太妃同意,转身就走。 “我还没让你走。”太妃厉声喝道。 姜长宁充耳不闻,绕过屏风,特意看了眼,果见屏风边有一个淡淡的水印,冷笑一声,太妃年纪大了,这院子的规矩,越发的松散了。 从榴萱院出来,姜长宁去看了康仁郡主,“昨晚可曾被吓倒?” “没有被吓倒,就是半宵没睡,现在好困。”康仁郡主强忍着想打呵欠的欲望。 “困就睡,学东西不急在这一时。”姜长宁唤婢女进来,伺候康仁郡主睡下,才回如镜院。 回到如镜院,姜长宁就对秀兰道:“让人查一查,最近半个月,是谁在太妃面前嚼舌根子。” “是,王妃。”秀兰闻言,便知太妃又为难姜长宁,心里气愤,立刻就去办这事。 下午姜长宁小睡起来,秀兰进来禀报:“王妃,是魏婆子,魏婆子的小儿媳又有喜了。” 姜长宁知道这魏婆子是乔氏的人,但乔氏已死,她成了无根浮萍。 按理说,她该老老实实的当差,不招姜长宁的眼,让姜长宁记不得翻旧账才对,怎么反而跳得更欢了? “先别急着动她,你和筱春一起,好好查查她背后还有什么人?”姜长宁说道。 这府里的牛鬼蛇神还真是不少呢,梳理过一回了,又跳出一堆,还真是层出不穷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刁奴(二更) 晋王府有姜长宁管束着,没出什么乱子,所有人都老实的呆在府里,没有随意外出的。 外面民愤滔天,熊大将军开炮一通狂轰乱炸,是炸死了一些闹事的灾民,但更多的是无辜百姓。 熊大将军将闹事的灾民逼上了西直门的城楼上,想要让他们成为困兵,然而失去亲人的百姓痛恨官兵,偷摸着帮助这些灾民。 围困之计不成功,熊大将军已经很上火了,可朝中以晋王为首的官员,不停的上折弹劾,要严惩他这个刽子手。 这些熊大将军还都能忍,毕竟有皇上保他,晋王等人折子上再多都没用。 可是他无法面对家里那一群女人的泪眼,“老爷啊,这几日府里的人不能出去,一出去,就有人拿烂菜叶、碎石头砸人。” “那就别出去。”熊大将军阴沉着脸道。 “老爷,我们可以不出去,可是采买不出去买东西,难道我们要困在府中活活被饿死吗?” 熊大将军脸更黑了,“他奶奶的。” 闹事的灾民没被困住,自家反而被困住了。 “老爷,您快想想办法啊。” “大儿啊,要不你调一队人马来,将那些人驱散走?” “驱散怎么够,要将那些人抓起来,关进大牢。” “那些人太可恶,居然敢堵大将军府的门,必须抓起。” 女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吵得熊大将军头晕,目光一扫,没看到儿子熊定根,“定根呢?” “定根在公主府。” “这事我会想法子解决。”熊大将军没法让熊家人全去公主府暂住躲避,他丢不起那个脸。 可这事还真不是太好解决,有晋王等人盯着,他不敢调兵过来抓人。 命下人们拿着棍棒出来打人,那些人又跑得极快,只看到他们逃之夭夭的背影。 大冬天的,熊家囤积了一些食物,饿暂时饿不着,只是吃得没以往那么精细。 但吃了就要拉,倒夜香的上不了门,熊家臭气熏天。 熊大将军一怒之下,又做了件天怒人怨的事,他用火铳打死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听到这事,姜长宁差点想买凶杀人了,怒不可遏地对晋王道:“他不死,难以平民愤。” “有益娆长公主在,死是死不了的,但活罪难逃。”晋王扶着她的肩,“别气了,一会气得胃痛,又吃不下饭,心疼的还是我。” “我让人查到魏婆子偷盗母妃私库里的东西出去卖,还在外置办了好大一份家业。” “家业收回,将魏婆子一家重杖百下,不准医治,发卖出去。” “魏婆子是母妃的人,还是交由母妃处置的好。” “母妃耳根子软,魏家人一番哭诉,只怕就会轻饶了她们。” “那你去跟母妃说,我可不去招母妃怨。” “这又是怎么了?” “母妃嫌我嫁进府一年了,肚子还没动静。”姜长宁觉得十八岁,可以怀孩子了。 “要有动静容易啊。”晋王一把将人抱起,“我们这就闹出大动静来。” 这一晚,自是夫妻和谐,被浪翻滚。 姜长宁生病后,就晋王就素着,又进宫忙了这几日,今晚总算又吃了个餍足。 第二天,晋王特意没去上早朝,阴沉着张俊脸去了榴萱院。 “母妃,您四十大寿时,儿子送您松鹤延年山子,怎么不见您摆出来?”晋王委婉地问道。 太妃笑道:“在库房呢,怎么了?” “母妃这里的摆设,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换吧,会比较有新鲜感。”晋王还是从姜长宁那儿学到的词。 姜长宁喜欢换摆设,说是这样有种住新房子的感觉。 而他也觉得隔段时间换一换摆设,有耳目一新感,挺好的。 “用不着那么麻烦,什么新鲜感不新鲜感的。”太妃摆手道。 她年纪大了,没那么多闲情意致。 “儿子今天休沐,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帮母妃换换摆设吧。”晋王兴趣勃勃的扶着太妃去库房挑摆设。 太妃不想扫儿子的兴,乐呵呵的在库房里挑选。 这一挑,一选,就发现有很多东西不见了。 晋王见太妃的脸色越发的难看,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的小王妃真聪明,这个法子好极了。 “煜儿,查,给我查,我看看是什么这样大的胆子敢偷拿我的东西!”太妃怒形于色。 “母妃,这事好查,您这库房是让谁管的?谁就有最大的嫌疑。”晋王开始步步引导太妃。 这件事交由母妃处置,的确比他直接处置好。 “是和琴在管。”太妃答道。 “那就审一审和琴。”晋王说道。 和琴是跟香知她们一样,是太妃身边的大丫鬟,伺候太妃多年,行事稳重,深得太妃的信任。 可现在显然和琴,辜负了太妃的这份信任。 和琴被带进了暖阁里,太妃直接就问道:“库房里为什么那么东西都不见了?” 晋王则道:“把库房的册子交出来。” “太妃,那些东西不是奴婢偷拿的。”和琴根本不用审,就直接招供了,“是魏妈妈拿走的,说是太妃赏了给她的。” “混账,我怎么可能把那些东西赏给她?”太妃生气地道。 “魏婆子给了你多少好处?”晋王的问题一针见血。 “没、没,奴婢没有收魏妈妈的好处。” 晋王笑,“看来你是不愿如实交待了,来人,拖下打二十大板,把魏婆子一家都押进府来。” “王爷饶命,太妃饶命,是魏妈妈说,只要奴婢帮她,就让奴婢嫁给她当管事的侄儿,奴婢.......”和琴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被拖到了院子里。 榴萱院的下人们,被召集起来观刑。 “又观刑?”有胆小的脸色已然煞白。 二十大板,就是强壮的男人都承受不住,更何况是娇弱的女子。 开打时,和琴还能发出惨叫声,五板过后,她的声音就微弱了下去。 二十板打完,她奄奄一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屁股上,血肉模糊。 魏婆子一家这时也被押送进来了,看到长条凳上的和琴,魏婆子脸色大变,知道事发了。 ------题外话------ 抱歉,最近家里不停有事发生,弄得我疲于奔命。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处置 “太妃,老奴一时起了贪念,才会偷拿府上的东西去外面卖,老奴有罪,求太妃看在老奴伺候了您一辈子的份上,饶了老奴吧。” “好个刁嘴的老婆子,伺候主子,本是你这个老奴的本分,你到邀起功来了,母妃,这样的恶奴,不可轻饶。” 太妃盯着魏婆子,良久不语。 晋王看了眼她,也不说话,端杯喝茶。 半晌,太妃幽幽地说道:“没收魏家所有家业,魏婆子杖毙,魏家人全部发卖到库页岛去。” “太妃饶命啊!”魏婆子万没想到太妃会这么重责她一家。 她虽伺候了太妃一辈子,可没有真正了解过太妃。 太妃是耳根子软,但心肠并不软,而且最讲面子。 晋王一直在外忙,今儿突然要帮她换屋内的摆设,还带她去库房亲自挑选。 这事细细一琢磨,太妃就回过神来了,八万是她那个好儿媳查到了什么,才做出这样一出戏来。 魏婆子害得她在儿媳面前丢了脸,她一肚子邪火要发,怎么能轻饶了魏婆子? 恶奴一家被处置了,晋王安抚太妃,“母妃不必为她生气,儿子替您挑一些忠厚老实的下人使。” 借此机会,除了太妃身边的几个丫鬟,其他的下人都给换掉了。 晋王处理完事情,就回了如镜院。 姜长宁正悠闲的在逗鹦鹉,“平安是福,恭喜发财。” 要过年了,得教会鹦鹉说吉祥话。 鹦鹉的脑容量不够,学出来的话是:“平安发财。” “平安发财也行。”姜长宁也不强求鹦鹉把八个字说全。 人生在世,有平安,能发财,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听到撩帘子的声音,姜长宁抬头一看是晋王进来了,点点鹦鹉的小脑袋,“说,王爷吉祥,王爷万福。” 鹦鹉就怪腔怪调的道:“王爷吉祥,王爷万福。” “这鸟儿被你教,很是机灵,以后儿女我不担心了。”晋王一撩袍摆,在她身边坐下。 姜长宁横了他一眼,“教儿女跟教鸟儿可不一样,再说了,养子不教,父之过,你别想推卸责任。” “我们的儿女,我会好好教导,绝不推卸责任。”晋王笑,凑到姜长宁耳边,“宁宁什么时候帮我生儿育女呢?” “生孩子的事,顺其自然。”姜长宁起身,提着鸟笼出去了。 “这是又害羞了。”晋王笑,拿起姜长宁撂在一旁的话本子,随手一翻。 却见一首回前词:韫椟才高,青年貌美,久着时髦。愿结求婚,央媒月老,招赘儿曹。甜言逆耳徒劳,魆地里、安排虎牢。关禁煎熬,憨呆狂且,潜奔生逃。 “这词还不错。”晋王就看了下去。 过了会,姜长宁进来了,“永昼,中午有新鲜的小青菜吃。” “城门都关着,不让人进出,哪里来得新鲜小青菜?”晋王好奇地问道。 就算城门开着,如今雪大,郊外的温泉庄子的菜都被雪给冰死了。 “我让人在暖棚里种出来的,我看雪下得太大,怕没菜吃,反正暖棚地方大,就让他们种了些菜。”姜长宁眉开眼笑的,“我是不是很聪明?” “聪明,宁宁是最聪明的。”晋王对自家小王妃,从不吝啬夸奖。 “我让人送了一小篮子去给母妃,也给母妃添个菜。”姜长宁又道。 对姜长宁孝敬太妃,晋王是高兴的,笑道:“母妃年纪大了,说话不中听,你不理会她,告诉我,我去跟她说。” “母妃对我挺好的,都是那些刁奴乱嚼舌根子。”姜长宁是真觉得太妃这个婆婆还算不错。 太妃是有点势利眼,但她爱面子,被姜长宁怼了几回,发现说不过儿媳,就消停了。 再加上晋王从中调停,婆媳关系还是融洽的。 姜长宁送了一篮子翠绿翠绿的小青菜,讨得太妃的欢喜,太妃命婢女送来了一碟清蒸鱼。 不过清蒸鱼是晋王爱吃的,并不是姜长宁爱吃的。 姜长宁也不计较,人家是亲母子,她是外人。 下午,夫妻小睡起来,正在下棋,曹江进来禀报:“王爷,出大事了。” “说。”晋王镇定自若。 “一个时辰前,一群暴民冲进了熊府,把熊家的人全都绑走了,现在吊在西直门城楼上。” 这事实在是太意想不到了,就连晋王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呆怔片刻,“我要进宫一趟,你在家,别出去。” “我伺候你更衣。”姜长宁说道。 晋王换上朝服,带着曹江匆匆而去。 熊大将军的暴行,引来最大的报复。 “虽然熊家人有点无辜,但我怎么一点都不同情她们呢?”拂翠支着下巴道。 “都是熊大将军造的孽。”秀兰说道。 熊大将军知道母亲、妻妾都被暴民抓走了,怒发冲冠,就要率兵攻打西直门,并扬言,“我一定要杀光他们!” “真是个莽夫,你这么率兵冲过去,你还没杀光他们,你母亲和妻妾就被他们给宰了。”有官员嘲讽地道。 熊大将军不敢再叫嚷了,他是孝子,妻妾不在意,老母亲那是一定要救回来的。 皇上眼见熊大将军没把暴民的问题解决,反而越闹越大,越闹越严重了,也是头痛不已。 他召见了包括晋王在内的,八九个大臣,“这些暴民胆大妄为,居然冲进内城来,绑着官眷,实在是可恶之极,必须斩杀他们,以儆效尤。” 殿内一片寂静,片刻后,在晋王的眼神示意下,兵部尚书沉声道:“陛下,灾民之所以会成为暴民,是赈济司引起的,熊大将军不安抚灾民,反而火上添油,致使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若是还一味的以暴制暴,臣担心会引起更大的民哗,到时京城会有大乱,还请陛下体谅百姓不易。” “请陛下体谅百姓不易。”晋王等人亦道。 熊大将军却叫嚣道:“跟这些暴民没有道理可讲,必须杀光他们。” 他一个人的意见没办法左右皇上的决定,皇上很清楚,兵部尚书所言不是危言耸听。 “劝降一事,就交由晋王去办吧。”皇上无奈,他不想倚重晋王,可是晋王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带兵能力,都比较适合做这事。 “臣可以去劝降,但臣需要陛下给臣一个权限。”晋王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题外话------ 抱歉,最近事情太多,更新晚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劝降(二更) 皇上没想到晋王会跟他讨价还价,眉头紧锁,“你需要什么权限?” “臣劝降灾民后,对他们所犯之罪,既往不究。”晋王沉声道。 皇上还没说话,熊大将军就乱嚷嚷了起来,“不可以,怎么能既往不究?他们杀了那么多官兵,现在还把我母亲和妻妾吊在城楼上,必须斩了他们,震慑住其他胆敢闹事的人。” 晋王看都没看他,“天灾不可避,臣恳请陛下怜悯百姓之艰苦。” “陛下怜悯了他们,可他们不知好歹,居然胆敢闹事,这样的暴徒已不是普通的百姓,不需要再宽待他们,应该斩尽杀绝。”熊大将军又一次抢在皇上之前,凶神恶煞地道。 兵部尚书忍不下去了,“陛下,看来熊大人已有诛灭暴民的办法,就别让晋王去劝降了。” 至于熊大将军能不能将那些人剿灭,能不能将他母亲和妻妾救出来,兵部尚书才不管呢。 武将要建功立业,是带保家卫国,而不是屠杀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 “是啊,陛下,常言说一事不烦二主,暴民抓的是熊大人的家人,由熊大人去救,理所当然。”另一位大人也道。 晋王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飞快地看了眼坐在龙案后面,脸色阴沉的皇上, 重用这样的愚夫,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 “两位大人,此时就不要说赌气话了,解决问题才是关键。”说这话的是皇上的信任的文官。 “林大人,非是我二人说赌气话,而是熊大人在这胡搅蛮缠,不想解决问题。” “灾民之所以变成暴民,全都是熊大人之责,炮轰城西,火铳杀人,现在晋王要安抚住暴民,恳求陛下既往不究,是在解决问题,消除隐患,可熊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是熊大人不想解决问题。” “熊大人,你为子不孝,为夫不仁,为臣不忠,只会一味的逞强斗狠,如今已酿成大祸,仍不知悔改,还在这里喊打喊杀。” 熊大将军被这话骂得,面无人色。 一直沉默的皇上,不得不开口了,“晋王,你的请求,朕准了。” “陛下英明。”晋王恭维,“还请陛下写道旨意,臣也好当众宣读,让百姓安心。” 口说无凭,万一等他劝下那些人,皇上反口,失信于人的可是他,对他名声是有大大坏处的。 皇上微眯了下眼,他就知道晋王不是那么容易打发掉,原来在这等着他。 这道旨意,皇上不想给,但又不得不给。 晋王带着旨意,就往西直门去了。 西直门的城楼下,官兵和灾民在对峙,晋王面无惧色的走了过去,扬声:“我乃当朝晋亲王,奉陛下之命,特来与各位好汉商谈此事如何解决。” “没什么好讲,滚。”城楼上一人很不客气地道。 “阁下觉得这样僵持,能僵持很久吗?”晋王问道。 城楼一片寂静,无人搭话。 晋王又道:“各位好汉本是良民,之所以会占据西直门闹事,都是被人所逼,小王知各位好汉无辜,特向陛下请旨,只要好汉们能归降,所犯之事,既往不究。” “王爷此话当真?”城楼上另一个声音问道。 “好汉若不信,小王可带旨意上城楼,与好汉详谈。” “王爷要上城楼,就不怕被我等扣下吗?” “好汉想要解决这件事,就不会做出如此不智的行为来,” “王爷好胆色,有请。” 晋王带着曹江,一起上了城楼。 西直门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晋王府。 姜长宁严禁下人将这事告诉太妃,但她不放心,急急忙忙的赶去了西直门。 常有忠看到带着晋王府标识的马车过来了,心头一跳,赶紧过去了。 哗啦,车门拉开,常有忠看到了秀兰,知道来的是王妃,行礼道:“奴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 “王爷呢?”姜长宁急切地问道。 “上城楼了,还没下来。”常有忠答道。 姜长宁皱眉,“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下来?” 消息传回晋王,到她赶来西直门,至少有一个时辰了,谈什么也谈清楚了啊? 当然要谈崩了,杀人也杀掉了。 所以现在晋王,应该还是活着的。 姜长宁让车夫把车赶到旁边,她就在这里等晋王从城楼里出来。 等了约半个时辰,晋王带着曹江出来了,常有忠赶紧上前,跟他说了什么,又指了一向姜长宁所在的方向。 晋王大步走了过来,拉开车门,看到抱着个暖手炉,哆哆嗦嗦的姜长宁,“这么冷的天,你跑出过来做什么?冻病了怎么办?” “我来看胆色过人的晋王,是如何孤身闯城楼的?”姜长宁说道。 “不是孤身一人,我带了曹江。”晋王上了马车,伸手将人搂入怀中,“我心里有数,不会有危险的。” 姜长宁哼哼唧唧的,“你有数,我没数,万一那些人杀红了眼,怎么办?我跟你说,你要是死了,我不会守寡的,我一定改嫁,让你儿子叫别人父亲。” “嘴上没把门的,胡说什么?”晋王用力地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 “哎哟,好痛。”姜长宁用手一摸,手上沾了血,“你可真能下狠口,都咬出血来了,永昼,你属狗的啊?” “不属狗,就只咬你,看你还乱不乱说话。” “谁让你以身犯险的。”姜长宁瞪他道。 “没什么险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晋王笑道。 姜长宁笑,“那就好,这事已经闹了很久了。” “我还要进宫一趟,你先回府。”晋王说。 “好。”姜长宁乖巧的应道。 “等我回来,就跟你生儿子。”晋王调笑她道。 姜长宁脸微红,不接他的话。 刚刚一激动,也不知道嘴里秃噜了啥。 到了岔路,晋王下了马车,往宫里去。 面对皇上时,晋王没有说出实情,一次劝降就成功,皇上会怀疑这事是他在幕后策划的。 “熊家的人,让他们先放了。” “陛下,他们答应臣,不再将人吊在城楼上,但放,要等事情谈妥了之后。” “谈什么?朕已答应既往不究还不够?你告诉他们不要得陇望蜀。” “陛下,他们是灾民,缺衣少粮,之所以闹事,也是因为赈济司的人克扣救济粮,意图霸占人妻引起的。” ------题外话------ 一天天的,忙得我快累趴下了。 第一百八十章 兵权 皇上一直盯着晋王,不说话。 晋王面色如常,任他盯着。 良久,皇上问道:“你和他们商谈了这么久,他们除了要粮,还提出了什么要求?” “能吃饱饭就成,他们并不想闹事,是被赈济司和熊大人逼到这一步的,抓熊家人,也只是为了让熊大人有所顾忌,不再胡乱开炮,伤及无辜。” 语气平静,话中却带着一丝嘲讽。 闹事的灾民,尚且顾忌百姓,熊大将军却肆无忌惮。 究竟谁是匪,谁兵? 皇上又不说话了,晋王也不说话。 君臣沉默了一会儿,皇上说道:“粮食,朕可以给他们。” “臣替那些灾民谢陛下的仁慈。”晋王顿了顿,“不知陛下愿意给他们多少石粮?是粗粮,还是细粮?” “晋王还真是一心为民。”皇上讥笑道。 “陛下,臣领朝廷俸禄,理应为陛下分忧,为民办事,否则就是尸位素餐。”晋王认真地道。 皇上哂笑两声,“一百石粗粮,五十石细粮,晋王觉得可够?” “臣会把陛下的意思转达。”晋王装出没有听懂皇上话中试探之意。 “那就有劳晋王再去跑一趟。”皇上似笑非笑地道。 “臣告退。”晋王退出了勤政殿。 皇上眯着眼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冷冷地道:“赫连煜这件事,你最好没在背后捣鬼,否则,朕定活剐了你。” 晋王没有急着去西直门,而是去了趟户部。 户部掌管着全国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 皇上许出来的一百石粗粮,五十石细粮,他得找户部先要出来。 户部尚书听他一开口,就要这么多粮食,顿时叫苦不迭,“王爷,不是下官不给您粮食,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粮食了。” “京中储备粮有多少石,本王是知道的,赈灾用了多少粮,账上都有数的,你敢说你拿不出本王要的粮食?”晋王不怒自威。 “王爷,这事说起来,都是赈济司闹的。”户部尚书也不替定王隐瞒了。 “定王已下狱,赈济司还敢怎么闹?”晋王明知故问。 “王爷,定王调拨了赈灾粮,说不够,又拿了赈灾款买了一百万石粮食。”户部尚书说道。 “据本王所知,赈灾司的两库房内只有七十万石粮食,放粮才放了几天,粮食去哪里了?” 户部尚书舔舔嘴唇,“下官不知。” “你是户部尚书,统管户部,这样的小事,你怎么知道,问问司务厅的司务。”晋王真诚给出建议。 户部尚书一脸苦色,“王爷,这事不用问司务,这事都是定王做的,定王把粮食拿去高价卖了。” “关大人为何不把这事禀报皇上?”晋王又一次明知故问。 “下官、下官......” “关大人不必跟本王解释,事情已到这种地步,隐瞒不报,只会罪加一等,还是去皇上那把事情说清楚,关大人别傻傻的替别人背罪。” “王爷说的是,王爷说的是。”户部尚书也不再犹豫了。 晋王看着远去的户部尚书,笑得意味深长。 定王如今已在牢中,那就趁他病取他命。 皇上的爪牙,要一个一个的清理掉才行。 晋王出宫并没回晋王府,而是去了淮北王府。 对皇上如何处置户部尚书、如何处置定王、如何处置熊大将军,明面上,他看似不关心,实则叫其他大臣上折请愿,要求皇上严惩三人。 和定王狼狈为奸,贪污受贿的户部尚书被罢官抄家了,所有家产充公。 定王的王爵被夺,直接降为了伯爵,如今是定平伯。 三千亩功勋田被收回,两千亩养廉田只余五百亩...... 显赫一时的定王府,不,定平伯府一夜之间,沦为城中三流伯府。 他们也不能住在定王府,皇上限他们五日内搬出来。 定王府内,哭声震天,定王妃不愿相信,拼命地摇晃刚从大牢里放出来的定王,“王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王爷,您想想办法啊?” 定平伯呆呆的,失魂落魄,他现在还有什么法子? 熊大将军被剥夺兵权,禁足在府中。 武将起复也容易,边关若有战事,熊大将军就能重披战袍。 而且自家还有公主儿媳,熊大将军一点都不担心他能不能起复,“拿酒来,本将军劳累了这么久,也该歇一歇了。” 此时,他都忘记了,他的老母、妻妾还关在西直门的城楼上。 朝中,德王世子趁机道:“陛下,众兵无首,恐生事端,既然陛下委任晋王处理此事,不如将调兵之权交给晋王,也方便晋王行事。” 皇上好不容易,才把晋王的兵权给夺过来,又岂能再调兵之权交还给晋王,那怕只是城防军的兵权。 但不把兵权交给晋王,要交给谁呢? 皇上目光扫过从武将,人人低头,谁也不想接这烫手山芋。 无奈之下,皇上只能将城防军的调兵权交给晋王。 “谢陛下。”晋王早就料到城防军的兵权会落到他手上。 户部新任的尚书,把广积司的粮仓里的粮食交给了晋王,晋王再一次上了西直门的城楼。 粮食给了灾民,领头之人立刻下令在城楼下,“搭灶熬粥。” “大哥,官兵就在城楼下围,只怕没人敢来盛粥。” 领头之人冲晋王拱手,“有劳王爷。” “分内之事。”晋王笑道。 晋王下命,所有士兵向后退五尺,并命人去赈济棚里告诉那些灾民,可来西直门领粥。 就在晋王忙着这些事情时,姜长宁派出去查账的芳菊,风尘仆仆的回府了。 “奴婢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芳菊进来就跪下给姜长宁磕头。 “行了,不必如此多礼,起来吧,这一趟出去辛苦了,瞧着都瘦了,秀兰,让崔娘子煮几道她爱吃的菜,给她补一补。” “多谢王妃赏赐。”芳菊喜滋滋地道。 姜长宁又关心的问了几句后,芳菊把账册交了上来,“奴婢这次一共走了十六个庄子,每个庄子的账目,都有不清楚的地方。” 芳菊很细心,她把所有不清楚的地方都记下了。 姜长宁接过单子,好嘛,十六个庄头,最少都贪了一千两银子。 晋王府就再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么多硕鼠来啃食。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后续(二更) 夫妻俩一个在外忙,一个在家忙。 转眼数日过去,西直门的事顺利解决了,占据城楼的数百暴民,在一天半夜,突然离开,去向不明。 次日,晋王被皇上召进宫去询问,“那些暴民去哪了?” “离城后,他们就分散进了山中,不知去向。”晋王答道。 “为何不带兵堵截?任他们离去。” 晋王眼中露出一抹憎恶,垂首道:“陛下,您说过只要臣劝降他们,对他们所作所为,既往不究,臣若是带兵堵截,岂不是有违皇命?” “朕是担心他们纠集在一起,会为祸百姓。”皇上为自己先前的话做描补。 “陛下,臣这就带兵,搜寻他们的下落,若是他们敢为非作歹,臣必率兵将他们剿灭。”晋王故意道。 皇上要收回晋王调试城防军之权,又怎么肯让他带兵,“他们也只是一群百姓,现在手中有粮,想来也不会再寻衅闹事,没必要带兵去搜寻他们,册封大礼在即,你专心办这事吧。” 这是事情解决了,就要杀驴卸磨。 “是,陛下。”晋王交出虎符。 见晋王老实的交出虎符,皇上露满意的笑,自觉威严渐增,晋王也只有服帖的份。 “无事,退下吧。”皇上冷淡地道。 “臣告退。”晋王离开了勤政殿,去了礼部衙门,询问册封大礼的事。 与此同时,姜长宁在紧随芳菊进京的十六个庄头。 十六个庄子分布在京城附近,离京城有远有近。 当日,芳菊带着人去查账时,曾问姜长宁,“王妃,奴婢是由远至近,还是由近至远?” “由近至远好了。” “万一那些离得远的庄子听到风声,把账平了怎么办?” “由远至近,近的庄子听到风声也能把账平了。” 芳菊很苦恼,姜长宁却笑,“他们能把账平了是本事,就怕他们平不了账。” 事实证明,姜长宁所言是对的。 十六个庄头没有一个把账平了,第一个庄子离京城最近,府中随时都有人去,庄头不敢贪太多。 账被查到后,庄头得知芳菊要去其他庄子查账,他不但没有通风报信,还希望芳菊能查到其他庄子的庄头贪污。 责不罚众,大家都贪污,他就不显眼了。 他是这么想的,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被查的庄头也是这么想的。 这给了芳菊将账目,全部查清楚的机会。 被查到贪污了,按理说,这些庄头应该诚惶诚恐的进府来向王爷和王妃请罪才是。 可是除了第五个庄子的庄头进京,其他庄头还在庄上作威作福。 这个庄头赶到京城这天,恰好灾民起事,他进不了城,只能在城外等着。 灾民的事一平息,他就赶紧进城,到王府请罪。 “你倒是识时务。”姜长宁看着跪在面前的庄头,笑道。 她没打算将所有的庄头全换掉,但是没想到这些庄头如此轻视她,账目出了问题,居然也敢不进府来向她这个主母解解释释。 “小的有罪。”庄头磕头道。 “芳菊,他贪污了多少银两?”姜长宁问道。 “一共贪污白银七万九千六百三十五两。” 姜长宁蹙眉,鄙夷地道:“五两银子你也贪。” 庄头继续磕头,“小的有罪。” “一万一板,就打你七板,小惩大戒。”姜长宁说道。 “谢王妃宽恕。”庄头松了口,没有杖毙,只是打七板,他这身子骨撑得住。 七板打完,庄头被人架了进来。 “念你主动认罪,这次,我就轻饶了你,把账平了,准你继续做这个庄头,好好打理庄子,若还敢有第二回,你提头来吧。” 那庄头大喜,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多谢王妃宽恕,小的以后定好好当差,再不敢行差踏错。” “在府里养好伤再回庄子。”姜长宁说道。 那庄头不敢有异议,春来让人将他架出去,架到后面下人住的房子里,没给他找大夫,弄了点棒伤药,给他擦上。 处置了这个庄头,姜长宁就跟几个婢女闲聊,“你们说还有没有庄头来?” 婢女们各抒己见,秀兰说道:“芳菊回来两天了,就来了这一个庄头,其他庄头应该不会来了。” 漱翡说道:“要来早来了,不会拖到芳菊查了账回来了,他们还没来。” “所以说,这世上没脑子的人很多,不只我一个。”拂翠说道。 听这话,姜长宁哭笑不得,漱翡拍拍她的肩,一本正经地道:“我们知道你没脑子,不用强调。” “什么嘛,我说我没脑子,你应该说,不,你有脑子才对,你怎么能顺着我的话说,这太过份了。”拂翠不满地道。 漱翡叹气,“顺着你的话说,也不行啊,拂翠姑娘还真是难伺候。” “我哪难伺候了?不对,你几时伺候我了?” “怎么就没伺候你?昨儿,你半夜口渴,你还让我倒水。” “那是顺便好不好?你又不是专程起来给我倒水的。” “瞧瞧这话说的,还说不难伺......唔。” 拂翠扑过去捂住了漱翡的嘴,两人扭在一起,笑闹了起来。 到了傍晚,晋王回府,递给姜长宁一个木匣。 姜长宁打开木匣一看,里面是一叠银票、几张房契、几张田契,诧异地问道:“你给我这些做什么?” “魏家收没的家业,那几个铺子地段不错,田也是良田,就收来做你的私房。” 姜长宁笑,“谢谢。” “就口头上谢谢?”晋王凑到她耳边,轻吹了口气,“百姓今晚想点灯,还请州官大人答应。” “本大人清正廉洁,你的贿赂,本大人是不会收的,灯你就别想点了。”姜长宁故作严肃地道。 “州官大人,要知道官逼民反,这灯啊,百姓今天一定要点的。”晋王一把抱住她,夫妻双双倒在了炕上。 “永昼,别挠我痒痒,我正事要和你说。” “夫妻敦伦也是正事。” “还没吃晚膳呢。”姜长宁找借口道。 “那吃了晚膳,州官大人是不是让草民点灯?” “让让让。”姜长宁为了不饿肚子,只得妥协了。 晋王得到了应允,满意地在她唇上轻啄一口,搂着她坐起来,“你要跟我说什么?” 第一百八十二章 琐事 姜长宁跟晋王说的,就是庄子上的事,“那十五个庄头怎么处置好?” “既然当不好差,要来何用?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晋王脸色有些不太好。 这些庄头掌管庄子都有些年头,才会轻视管家不足一年的主母,那怕主母已查到他们贪污,他们居然都不畏惧。 奴大欺主,除此之外晋王想不到别的原因。 “芳菊带人去查账时,为什么不将这些庄头一起押解进京问罪?”晋王问道。 “总要给人改正错误的机会嘛。”姜长宁耸耸肩,“现在看来,他们并不需要这个机会。” “有的人不值得你给他们机会。”晋王摸着她的脸,他的小王妃太善良了。 “三天吧,再等三天,如果还没有人来,就统统换了,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一大堆。” “别委屈自己。” “我才不会委屈自己呢。”姜长宁笑道。 说完事,姜长宁就唤婢女进来,传了晚膳。 膳后,夫妻携手在廊下散步,见墙边,一枝梅花已悄然开放。 姜长宁随口吟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晋王突翻过了栏杆,姜长宁知他要折梅枝,赶忙道:“不用折,就让梅花留在枝头上。” “无限春风入胆瓶,不好吗?”晋王回首笑问道。 “梅供在瓶中,不过四五日就枯萎凋零了,还是让它在枝头上吧,绽放的时间长一些。”姜长宁笑,“无限春光在枝头。” “依你。”晋王又栏杆那边翻了回来,继续牵着姜长宁的手散步。 是夜,床上,百姓点了灯,州官放了火。 和和美美,畅快淋漓。 第二天,上午是喜讯,庄清媚再次有了身孕,一个半月了,特意来向姜长宁报喜。 “庄五姑奶奶什么意思,报喜,报她个头啊报喜。”拂翠不满低声道。 姜长宁至今没有身孕,这那是来报喜,这分明是来添堵。 “算算日子,她小产没多久,就又有了身孕,这样不管不顾,将来有她苦头吃。”姜长宁并不在意,淡然道。 “吃苦头,也是她活该。”拂翠忿然道。 “秀兰,按旧例备礼,漱翡,你过去道贺。”姜长宁吩咐道。 “是,王妃。” 下午是丑闻,漱翡带回来的,“定王的一个夫人,不对,是定平伯的一个妾室,昨儿夜里卷走了定平伯府的大笔财物,跟一个账房先生私奔了。” 定王被削爵,王妃成了伯夫人,侧妃成了妾室,夫人之流,就是通房的待遇,不跑才怪了。 “定平伯府这下里子面子都没了。”拂翠幸灾乐祸地道。 “能将赈灾粮高价卖出的人,头上带点绿,是好事。”姜长宁说道。 “为什么是好事呢?”拂翠问道。 “没听过,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带点绿。”姜长宁俏皮地道。 秀兰三人都噗哧一笑,拂翠傻愣愣地道:“没听说过。” “现在听说了。”姜长宁笑,轻拧了下她的脸颊,“傻妮子。” 拂翠这才反应过来,她家王妃是在逗她。 时间一晃,三天就过去了,那十五个庄头真的是有恃无恐,还真没有一个进府请罪的。 “既是如此,那就休怪本王妃不顾念他们没有辛劳也有苦劳了。”这话姜长宁是当着四个管事说的。 “既然那他们不服府中的管束,那就没必要继续做王府的下人了。” 四个管事一点都不意外,他们早料到姜长宁不会轻饶了那些庄头。 “你们有适合做庄头的人,都可是写个名单给我,我择优选用。” 四人惊喜不已,没想到姜长宁这么大方,准他们提携人。 他们完全没想到,姜长宁是在偷懒,懒得费时间,费精力去一个一个的寻找。 高高兴兴的写好了名单,交给了姜长宁,拿到名单的姜长宁,又让筱春细查了一下他们的底细,而后选定了十五人。 “你们是四位管家推举的,想来都是有能力的人,我相信他们,也给予你们信任,希望你们能好好管理庄子。” 十五人欠身道:“小的一定好好当差,定不会让王妃失望。” “守着金山银山,是个人都会起贪念,但人之所以是人,就是能控制住自己的贪念。”姜长宁目光扫过众人。 “拿着府上的月例,却不好好当差,辜负主子的信任,罪该万死。” “别以为可以欺上瞒下,把账做平了,就能遮掩过去,要知道,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魏婆子的下场,你们应该知道,那就是前车之鉴。” 敲打过后,姜长宁又道:“春来,你带一队人马护送他们去庄子上,以后就由他们做庄头,若是谁敢违抗阻拦,格杀无论。” 十五人闻言,心头一凛,王妃看似柔弱,可杀伐果断并不弱于王爷。 “是,王妃。”春来领命。 姜长宁看着众人的神情,淡淡的笑,现在的敲打,的确可以让他们老实,但人是有惰性的,过不了多久,他们胆子大了,就会起贪念。 不能让他们在一个庄子呆太久,轮换制,很有必要。 当然现在他们才去,轮换什么不着急。 把人安排好,姜长宁就继续过她的悠闲的小日子。 转眼到了月底,这天下午,她小睡起来,漱翡进来禀报道:“王妃,秋收回来说,表姑娘明儿就到京了。” “这么多天了,总算是要来了。”姜长宁笑道。 “王妃很盼着这位表姑娘来吗?” 姜长宁挑眉,“我盼不盼,她都得来啊。” 次日上午,太妃早早的就端坐在正则院里,还一个劲的往门口看,“怎么还没来呢?煜哥儿媳妇你到外面去迎一下,别失礼了。” “太妃,你觉得我到外面去迎,就不失礼了?”姜长宁抱着暖手炉,淡笑问道。 外面寒风凛冽的,她才不要出去。 太妃表情一僵,端杯喝茶,掩饰刚才的失言。 在私,姜长宁是表嫂,在公,姜长宁是晋王妃。 如果姑嫂关系好,不讲究虚礼,姜长宁愿意去迎就迎了,问题姑嫂还没见过面,姜长宁不去迎,并不失礼。 又等了一刻钟,外面才传来婢女的通传声,“表姑娘进府了。” 姜长宁放下手中的暖手炉,跟着太妃往门口走去。 ------题外话------ 抱歉,回来晚了,更新晚了,脚被热水烫伤了,去看脚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其人 侄女肖姑,严吟谣的相貌有七分像太妃,只是眉眼间带着一抹轻愁,身形消瘦,不及太妃那般雍容华贵。 她穿着淡青色素缎直筒棉袄,披着藏青色斗篷,挽着高圆髻,髻正中是银凤素簪,左鬓别了朵小小的白花。 看她这身装束,便知她是懂礼之人,虽在孝中,却没有一身缟素进门,姜长宁对她的印象好了几分。 “吟谣。”太妃声带哭腔地喊道。 严吟谣快走了几步,一下就扑进了太妃怀中,“姑母。” “我苦命的孩子啊。”太妃搂着,呜呜垂泪。 “娘,娘,哇,娘。”跟在严吟谣身后,被一个年轻妇人抱的小女孩似乎被抱头痛哭的两人吓着了。 小女孩大约两岁,长得粉嘟嘟的,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十分可爱,但不怎么像严吟谣,应该像的是她早逝的生父。 姜长宁赶忙出言相劝,“母妃,表妹一路辛苦了,还是进屋坐下慢慢说话,你们俩这个样子,把孩子吓坏了。” 严吟谣闻言,抹去眼泪,过去将女儿抱了过来,“谧儿,别怕,这是娘的姑母,是你的姑外祖母。” 小女孩有些认生,把头埋在母亲的肩膀上,不敢看人。 姜长宁柔声道:“表妹,外面冷,抱孩子进去吧。” 严吟谣对姜长宁笑了笑,“表嫂。” 进到厅里,严吟谣放下女儿,规规矩矩给太妃行礼问道:“吟谣见过姑母,姑母万福。” 又给姜长宁行礼,“吟谣见过表嫂,表嫂万福。” “表妹,快不必多礼。”姜长宁扶起她。 “姑母,表嫂,这是我的女儿曾谧,四海谧然的谧。谧儿,给你姑外祖母和表舅母请安。”严吟谣对女儿道。 小女孩年纪小,抓着的严吟谣的裙子,躲在她身后,怯怯地探出小脑袋来看着太妃和姜长宁。 可爱的小模样,逗乐了姜长宁,“表妹快别为难孩子了,她才多大,行什么礼,请坐下吧。” 等严吟谣带着女儿在椅子上坐下,康仁郡主上前行礼,“康仁见过表姑,给表姑请安,表姑万福。” “康仁长这么大了啊。”严吟谣见过幼年时的康仁郡主,“日子过得好快呀,眨眼功夫,几年就过去了” 当年的小娃娃,如今已是小小少女。 而她也从一个闺阁女儿,成了守寡妇人。 严吟谣拿出了准备的见面礼,一对白玉绞丝镯。 姜长宁也命秀兰捧出了,送给曾谧的见面礼,益智图、七巧板等玩具。 “吟谣啊,是姑母误了你呀。”太妃泪眼婆娑的看着严吟谣。 自从知道严吟谣守寡,太妃就无比后悔当年瞎了眼,为严吟谣挑了个短命夫君。 “命数如此,姑母请勿自责。”严吟谣已接受夫君早逝,她守寡一事。 “母妃,表妹一路辛苦,不如让她去院子里歇歇,梳洗一番,再来叙话吧。”姜长宁说道。 严吟谣感激地看了眼姜长宁,这些日子,她哭得太多,眼泪似乎都流干,她不想沉浸在这种悲痛之中。 而且姑母已有年岁,太过伤怀,引起身体不适,那就成了她的罪过了。 到了傍晚时分,晋王回府,表兄表妹在榴萱院见面。 严吟谣恭敬行礼道:“见过表哥,姑母可怜我母女孤苦无依,接我母女来府上居住,打扰表哥、表嫂了。” “表妹无须客气,本是至亲之人,守望相助理所应当,你表嫂人好心善,你就安心住下,不必拘束。”晋王淡笑道。 严吟谣素净装扮,晋王身穿玄袍。 正好应了,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的俗语。 姜长宁冷眼旁观,两人目光都很平静,瞧着不像私下有情的样儿。 严吟谣母女至此就在王府住下,一应日费供给,姜长宁都不曾亏待于她。 次日就是太妃的寿辰,碍于禁令,不能宴请宾客,只在府中摆小宴为她庆贺。 除晋王夫妻和康仁郡主,就只有严吟谣母女,并无其他外客。 严吟谣送给太妃的寿礼,是一尊白玉观音,“愿姑母福寿安康,万事顺意。” “好孩子。”太妃满脸慈爱。 因严吟谣、康仁郡主都在孝中,不食荤腥,姜长宁特意弄的分席宴。 看着面前的精致的素菜,严吟谣当场没说什么,宴罢,她向姜长宁道谢,“吟谣给表嫂添麻烦了。” “表妹不必如此客气,一句话的事,并不麻烦。”姜长宁笑道。 “表嫂待吟谣的好,吟谣铭记于心。”严吟谣明了,并不是每个人愿意说这句话的。 姜长宁笑,“至亲之人,表妹快别与我这般外道。” 又过数日,就到了腊八节。 清晨,姜长宁打发走来请安的妾室,就往榴萱院去。 在院门口,遇到了来给太妃请安的严吟谣母女。 “表嫂。” 曾谧奶声奶气地喊道:“表舅母。” “谧儿真乖。”姜长宁伸手摸摸她的小脸,“表妹,谧儿年纪还小,天气又冷,还是不要带着她过来了,让她多睡会吧。” 顿了顿,姜长宁接着道:“母妃一向宽厚,不会与晚辈计较这种虚礼的,你瞧,就连我,母妃都免了晨昏定省。” 姜长宁看到曾谧白嫩的小脸被寒风吹得红通通的,于心不忍。 “表嫂说的是,是吟谣太过于迂泥。”严吟谣认真地道。 “这里是风口,冷飕飕的,我们进去说话。”姜长宁笑道。 婢女见她们来了,赶忙往里通报。 见到太妃,曾谧与跟在母亲身旁,有模有样的行礼问安。 “谧儿来,到姑外祖母这儿来。”太妃冲曾谧招手。 严吟谣在女儿肩上轻推了一下,“去吧。” “姑外祖母。”曾谧咚咚地跑向太妃。 姜长宁见状,眸光微闪,先前是她太多事了,严吟谣带曾谧来请安,应该存着跟太妃培养感情的心思。 “母妃,今日腊八节,儿媳要去施粥摊。”姜长宁要出府,特来禀明。 “你去忙你的。”太妃一下一下摸着曾谧的小手,头也不抬地道。 姜长宁欠身行了礼,退了出去,径直出了府,往施粥处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惊驴 在路口,与豫王府的马车遇到了。 虽然赵惜芳瞧不上姜长宁,但于公于私,姜长宁的身份都要高于她,她不能和姜长宁相争,停车让路。 “秀兰,去向豫王妃道谢。”姜长宁也不会失礼于人。 到了施粥摊附近,姜长宁下了马车,在摊前站定没多久,豫王府的马车就到了。 赵惜芳从马车上下来,她照旧穿得素净。 看到站在摊前,给人盛粥的姜长宁,含笑颔首。 姜长宁亦含笑颔首还了礼,拿勺在锅里搅了搅,舀出一勺稠粥,给站在摊前的妇人。 “谢谢王妃,王妃大善。”妇人端着一碗粥,小心翼翼地走了。 赈济司被取消,朝廷赈灾一事,就没了下文。 城里的灾民被驱散了一部分,但城西被熊大将军炸成了废墟,无家可归的人,反到比先前还多。 一个又一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上前来领粥。 很快一锅粥就见了底,可领粥的人还排着长长的队。 姜长宁轻叹了口气,这雪要是再落,灾民会更多,灾情会更严重。 可老天爷的事,没人管得着。 “噼哩啪啦”一阵鞭炮声由远至近,接着又听到人喊道:“快让开,快让开。” 姜长宁抬头看去,只见一头大青驴朝这边冲过来。 电视剧里,有演惊马、惊牛,头回见惊驴。 正觉新奇,那大青驴拖着半车柴,就带着大呼小叫的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王妃,小心。”筱春刚把姜长宁拽开,大青驴就撞翻了炉灶,半锅热气腾腾的粥,洒了一地。 拖车上的柴也因惯性,被甩了出来,打在了对街豫王府的粥锅里。 热粥飞溅,惊得赵惜芳失声尖叫。 营角街不宽,两边又摆着粥摊,还有一群来领粥的灾民,本就十分的拥挤。 大青驴一路狂奔,已经撞翻了不少摊子,也撞伤了不少人。 “快拦住它。” “救命啊!” “我的粥!” “烫死我了!” 在杂乱的呼喊声中,姜长宁听到对街有人惊恐地喊道:“王妃,您流血了!” 隔着人群,姜长宁看不到对街的情况,但知道出事的应该是赵惜芳。 营角街一片混乱,哭喊声,尖叫声,这粥很显然是没办法再施下去了。 “王妃,回府吧。”筱春说道。 姜长宁被下人保护着,拥挤过来的人群,倒是没伤到她,“好,回府。” 得知营角街这边出了事,常有忠吓了一跳,他知道府里摆的粥摊就在营角街。 这个时辰,王妃应该也在摊子上。 再一细问,“什么有位王妃被驴车上甩落的柴打伤了?” 常有忠脸都白,赶紧去向晋王禀报,“王爷,出事,出大事了。” 晋王正和一官员在说话,闻言,皱眉,“何事让你如此惊慌?” 常有忠把事情一说,晋王也稳不住了,冲那官员拱拱手,“王妃还在营角街吗?” “事情是半个时辰前发生的,现在王妃应该已回府了吧。”常有忠猜测道。 “回府。”晋王带着人,急匆匆走了。 秦肇熙恰好走过来,看到晋王脚步匆忙样,就随口问了句,“晋王府出什么事?” 先前和晋王说话的官员道:“营角街那边出乱子了,晋王妃在那施粥遇上了,被疯驴给踢伤,吐血了。” 常有忠明明说的是被驴车甩下来的木柴打伤了,他却给改成被驴踢伤。 秦肇熙眉头一皱,“吐血了?” “年纪轻轻就吐血,这寿年长不了。”官员感叹道。 “怎么说话呢?晋王妃何时得罪你了?就这么见不得人好?”秦肇熙恼怒地诘问道。 “我也没说什么?” “大过节的,说人寿年不长,还没说什么,那要我说你是短命鬼,你会高兴?”秦肇熙一甩衣袖走了。 晋王府,他不能去,他得去营角街问问情况。 那官员看着他的背影,一脸的迷茫,“荥州郡公府何时跟晋王府关系这么亲密要好了?” 晋王旋风般冲进了王府,一进如镜院就急切地问道:“王妃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姜长宁听到他的声音,从暖阁里走了出来,“永昼。” “宁宁。”晋王看到袅袅婷婷站在那儿的姜长宁,大大的松了口气,他本以为他回来,会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姜长宁。 “你没事,太好了。”晋王眼眶都有点湿润。 “营角街的事,你知道了啊,我没事,受伤的人是豫王妃。” 自家王妃没受伤就行,豫王妃就是死了也不关他的事。 下午,营角街的事,京兆府给查出原因来了。 城外的砍柴人送了一车柴到酒楼,驴车就停在酒楼后门,砍柴人往酒楼搬柴时,路边几个玩耍的小孩,往驴尾巴上挂了串鞭炮。 鞭炮一响,大青驴受惊,拉着半车柴,一路狂奔,闹出这件惨事来。 “还好惊的是驴子,不是马,没有死人,就伤了十几个人。”漱翡说道。 姜长宁感叹道:“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赵惜芳并不这么认为,其他人都是皮外伤,唯独她被溅出来的粥烫伤,向后退时,又不小心被裙子绊倒。 下人慌乱间,没能扶住她。 她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引发了流产。 是的,赵惜芳又怀上了。 不过这回,她似乎也不知情。 次日,漱翡从外面带回消息,“听说豫王妃以后生养困难。” “不是吧?”姜长宁不太相信,摔一跤,会这么严重的后果? “听说豫王妃昨天误服了虎狼之药。” “误服?”姜长宁哂笑,怕是有人故意趁乱给赵惜芳下药吧 豫王府的龌龊,展露人前了。 这不关她的事,听过就罢。 赵惜芳却无法接受,苍白着张脸,尖叫着:“查,给我查。” 她要是不能再生,豫王府的爵位怎么办? 豫王府的爵位,必须,也只能由她的儿子来承继。 与此同时,宁夏王府内,得知这个消息的宋宜柔在大笑,“生养困难!该啊。” 顿了顿,恶毒地道:“可惜让姜氏那个贱人,逃过一劫,要是那驴子能踢死她就好了。” 旁边的婢女听了这些话,恨不能把头埋进脖子里。 ------题外话------ 明天要去核酸,更新估计会晚。 /102/102026/29509471.html 第一百八十五章 求救 赵惜芳的愤怒伤心也好,宋宜柔的幸灾乐祸也罢,都与姜长宁。 腊月十九,姜长宁是生辰,头天,刘珍就亲自送来了寿礼。 不是庄清妅托大不来,是她又有喜了,下雪天路滑,不好过来。 恰好晋王在家,如是他就见了刘珍。 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反正午膳时,晋王提了一句,“是个聪明人。” 姜长宁撇撇嘴道:“无奸不商,不聪明,生意能做得这么大。” 过了会,姜长宁问道:“你要用他?” “最聪明的还是我家宁宁。”晋王笑道。 姜长宁挑挑眉,“他真得用才行,你可别看我的面子。” “你的面子,怎么能不看?”晋王笑,“他是得用,但若不是有你,我也不一定用他。” 这倒是句大实话,姜长宁笑,端起茶杯,“多谢王爷看我面子,给他机会,小女子以茶代酒,敬王爷一杯。” “王妃客气,小王先干为敬。”晋王端起茶杯,将半杯茶一饮而尽。 夫妻正说笑,温馨着呢,漱翡进来了,给二人问安,“王妃,宁夏王府的人过来,求王妃去救庄夫人的命。” 姜长宁呆愣住,“报信的人在哪?让人进来,我有话要问。” “就在院门口,奴婢叫她进来。”漱翡退了出去。 过了会,漱翡领人进来,姜长宁认得,那是庄清婵身边的婢女水莲。 水莲一进门,就跪地上磕头,“表姑娘,您快救救我们家夫人吧。” “你把事情说清楚了,不知道情况,我怎么去救人?”姜长宁拿帕子按按嘴角,“说吧。” “我家夫人有了喜,快三个月了,王妃知道了,要给夫人灌打胎药。”水莲简单的说道。 “灌了吗?”姜长宁问道。 水莲一怔,“拼命挡着,没灌。” “那你让我去救什么命。”姜长宁接过晋王递来的茶杯,抿了口茶水。 “王妃说不会放过我家夫人的,一定要把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给弄下来,表姑娘,您救救我们夫人吧,求求您啦。” “宁夏王府有太妃,有王爷,怎么着,都管不住宋王妃吗?还需要借助晋王府的势吗?”姜长宁拿杯盖,轻轻拔动浮茶。 “表姑娘,求您救救我们夫人吧,您的大恩大德,我家夫人定没齿不忘。”水莲不回答她的问题,一味磕头求救。 姜长宁笑,“宁夏王,宁夏太妃畏惧宋家权势,不敢管束宋王妃,想让我做这个恶人,我晋王府的确不怕宋家,但是凭什么我要去招惹宋宜柔那个疯婆子?” “表姑娘......” “还有,我已嫁给晋王,做晋王妃也一年多了,你一口一口表姑娘是在提醒我什么吗?”姜长宁冷声问道。 “奴婢、奴婢只是想王妃别忘记和我家夫人的情意,到底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不能见死不救。”水莲说道。 姜长宁把茶杯重重地放桌上一放,“回去告诉那个让你来晋王府的人,别把人当傻子,这天下不是只有他一个聪明人。” 漱翡见状,立刻唤人进来,捂住水莲的嘴,将她拖了出去。 丢在院门口,拂翠冲着她骂道:“果然是奴随主人形,庄家就没好人,就知道算计人,滚滚滚,以后不要再上门,再敢来,放狗咬死你。” 赶走了水莲,晋王抚着姜长宁的背,“别恼,为这些人犯不着。” “没恼,就是觉得挺好笑了,你说,这是谁的主意?”姜长宁问道。 “赫连元宰。” “我猜也是他,不知道该说他是人头猪脑好呢,还是头大无脑好?” “自作聪明的蠢货。” 另一边,水莲回到宁夏王府。 宁夏王见她独自一人回来,眉头一皱,“没见到晋王妃。” “见、见到了。”水莲没办成事,胆颤心惊的。 “她为何没来?”宁夏王沉声问道。 “晋王妃说......”水莲把心一横,一字不改的,把姜长宁说的话全说了。 宁夏王脸色铁青,宋宜柔在知道庄清婵有孕后,的确闹着要给她打胎,说什么嫡子没生,就有了庶子,没规没矩。 但有太妃在,宋宜柔闹了两回,就被强压下去了。 宁夏王当然想要嫡子,毕竟只有嫡子才能承继爵位。 可是宋宜柔不让他碰,他上哪来得嫡子? 他想丧妻另娶,庄清婵有孕,宋宜柔闹,他就想借晋王府的势,暗中弄死宋宜柔,让宋家和晋王府结仇,他还能装装苦主。 谁知道晋王妃姜氏,根本不登门。 “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宁夏王踹了水莲一脚,“滚。” 水莲忍着痛,小跑着走了。 回到庄清婵的院子里,庄清婵坐在熏炉边,在做小衣裳,看她进来,“你去哪了?” 水莲走到她脚边的小木杌子坐下,示意那两个小丫头出去,才道:“姑娘,您要救救奴婢。” “出什么事了?”庄清婵问道。 水莲就把事情全盘托出,还顺便上眼药,“表姑娘还真是绝情。” 庄清婵就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她不自在,摸着脸,“夫人,怎么了?奴婢有哪里不妥吗?” “你主意大,我可不敢再使唤你,你自寻地方吧。”庄清婵淡淡道。 “姑娘,王爷的话,奴婢不敢不听,您别不要奴婢。”水莲哭喊道。 “出去吧。”庄清婵说道。 “姑娘,奴婢伺候你七八年了,您当真一点都不念旧情吗?” 庄清婵抿唇不语,水莲说着过去,又哭着哀求。 她本就不是什么心肠硬的人,“行了,别哭了,以后这事,你不要参合,我会替你向王爷求情的。”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水莲胡乱的擦去脸上的泪水。 宁夏王府这些事,姜长宁无从知晓,她小睡起来后,就收到了庄家送来的生辰礼物。 这回不是吴氏和邹氏“亲手”缝制的衣裳和鞋袜,而是一尊白玉送子观音,以及一套鎏金石榴头面。 姜长宁笑,这是知道打感情牌没用了。 “这头面太粗糙,你不要戴。”晋王拿起一根簪子,看了看,又丢回匣子里。 “我没想戴,芳菊,放西库房里吧。”姜长宁笑,“赏人还是可以的。” “来,我也有礼物送给你。”晋王牵起她的手,把她往屋外带。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526301.html 第一百八十六章 金屋 晋王给姜长宁的生辰礼物,是一座镶着各色宝石,金碧辉煌的金屋。 去年是一幅画,雅到极致。 今年是座金屋,俗到绝伦。 姜长宁嘴角微抽,“王爷,这是打算金屋藏娇?” “虽然我家宁宁十分苗条,但这小小的金屋住不下宁宁,这给你摆着看的。”晋王笑,“喜欢吗?” 陈阿娇的下场不好,晋王一点都不希望他和姜长宁走到那一步。 “喜欢。”姜长宁违心地说道。 晋王凑过去,在她唇上轻啄了下,“喜欢就好。” 还好如镜院的房间够多,够大,随便找间,就能将这座金屋放下了。 更大手笔的是太妃,她送了一个小温泉庄子给姜长宁。 姜长宁去了趟榴萱院,向太妃道谢,没人会嫌庄子多,尤其这庄子离城够近,能随时去玩。 康仁郡主这回送的是桌屏,小小年纪,也难为她将五福捧寿,绣得这般漂亮。 “是不是比我绣的好?”姜长宁问道。 “以康仁的年纪,绣成这样,已然不错,但稍显古板,没有你绣的那么有灵气。”晋王中肯地道。 姜长宁绣的,虽然胖嘟嘟,圆润润的,但格外可爱,十分的讨喜。 “你不用安慰我的,我不喜欢做女红,绣活粗糙的很。”姜长宁有自知之明。 “不是安慰,我是真喜欢,你看,你绣的荷包,我一直都带着呢。” 姜长宁看到他腰间系的荷包,笑道:“改天有空,再给你绣一个。” “说话可要算数。”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姜长宁娇媚地撇他一眼。 晋王抱住她,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姜长宁面红耳赤,“嘴里就没一句正经的,不理你了。” 说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唤芳菊进来收拾东西,“把东西整理好,登记入库。” 次日,阴沉了数月的天放晴了。 “这应该不是开雪眼吧?”拂翠看着天上的太阳问道。 “你要没事做呢,就去把颜色调了,等会让王妃给消寒图上色,别在这里说傻话。”漱翡隔着窗道。 “我那有说傻话?”拂翠噘嘴问道。 “下雪之前,出大太阳,那叫开雪眼,现在,雪都下了两个月了,还开雪眼,开你那个头啊。”漱翡没好气地道。 “漱翡,你现在越来越泼辣了,小心以后嫁不出去。”拂翠说道。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我拉着你一起做老姑婆。” “我才不要呢。” “哦,有人恨嫁了。”漱翡笑,“我去告诉王妃,让王妃帮你选个郎君。” “漱翡,你不要乱讲话,我没有。”拂翠赶忙追进了房间里。 “王妃,拂翠恨......唔唔。”漱翡话还没说完,就被拂翠捂住了嘴。 “拂翠恨什么?恨嫁吗?”姜长宁其实听到两婢说的话了,故意也帮着漱翡逗拂翠。 “奴婢没有,奴婢才不嫁呢,奴婢要伺候王妃一辈子。”拂翠松开漱翡,跺着脚道。 “嫁人了也可以伺候我一辈子,就像金带香芽一样。”姜长宁本就有意等年后,就替四婢找合适的人,将她们指婚的。 “拂翠快告诉王妃,你看上谁了?”漱翡笑嘻嘻地道。 “王妃,你别听漱翡胡说,奴婢谁都没看上。” “拂翠的眼光可真高。” “啊!”拂翠大叫,“漱翡,我要撕了你的嘴!” “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两婢打闹着跑出去了,秀兰笑道:“两个活宝。” 过了会,漱翡又进来了,“王妃,两位夫人和那几个美人都来了。” “一起?”姜长宁微蹙眉。 “是的,她们还带了礼物,应该是来给王妃祝寿的。” 姜长宁出去见人,姬妾们等她在软榻上坐下,屈膝行礼,“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赐座。”姜长宁淡然道。 “谢王妃。”姬妾们在圆墩上坐下。 “今日是王妃寿辰,妾身准备了一份寿礼献给王妃,希望王妃喜欢。”朴氏拿出一个长条形的锦盒。 秀兰上前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尊白玉送子观音。 姜长宁笑道:“朴夫人客气了。” 这是她收到的第几尊白玉送子观音了? 陈怡也送上了一个锦盒,里面装的是百子图桌屏,“愿王妃早日为王爷诞下麟儿。” “陈夫人有心了。”姜长宁淡笑道。 那几个美人,虽每月都有月钱,但要买太贵重的礼物,她们买不起。 而且她们也没机会出门,是以送给姜长宁的寿礼,都是她们的绣品。 几个美人是安南人,她们绣的花纹,异于大秦,不过也挺好看。 姜长宁没拒绝,都收下了,又赏了东西给她们。 这时,漱翡进来,“王妃,表姑娘来了。” 姜长宁起身相迎,走到门口,就看到了严吟谣牵着曾谧缓缓走来。 孝中的严吟谣依旧穿的素净,但今日她的左鬓上没有别小白花,而是戴了朵浅蓝色的绢花。 “表妹来了,请里面坐。”姜长宁笑道。 进到暖阁,严吟谣看到满屋的女人,扬唇微笑。 “这位是王爷的表妹严姑娘,表妹,这两位是王爷的夫人,这几位是陛下赏给王爷的美人。”姜长宁简单的介绍道。 “见过表姑娘,表姑娘万福。”朴氏等人是知道王爷的表妹住进府的事,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与这位表姑娘攀上关系。 严吟谣得知这群人是晋王的姬妾,笑容一敛,冷了脸,“不必多礼。” 回头对着姜长宁时,露出了笑脸,“表嫂,生辰快乐,谧儿,还记得娘教你的吗?” “记,记的。”曾谧眨眨大眼睛,“祝表舅母,漂亮。” 到底年纪太小,严吟谣教了她两句,却只记得两个字。 严吟谣引导她,“还有呢?” 曾谧偏着脑袋,认真想了想,“安康。” “表妹,你就别为难谧儿了,她还小呢。”姜长宁抱起曾谧。 曾谧搂着姜长宁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表舅母漂亮,谧儿喜欢。” 姜长宁笑,“谧儿漂亮,表舅母喜欢。” 在软榻上坐下,姜长宁对姬妾们说道:“今天是我生辰,正午会在宴厅内摆家宴,王爷会回来,到时候你们也一起过来用膳吧。” “多谢王妃赏宴。”众姬妾目的达到,愉快的离去。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638009.html 第一百八十七章训妾 众姬妾走后,严吟谣看着姜长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长宁笑道:“表妹要说什么,但说无妨。” “表嫂,你对她们太宽厚了,这些姬妾,看似乖巧顺从,实则一肚子坏水,无子尚好,一但有了儿女,必会生出无限妄念。” 严吟谣说罢,似怕姜长宁误会,又赶紧解释道:“表嫂,我不是要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妻妾从来就不可能真正的和睦,你别被她们给骗了。” “表妹好意,我明白,我跟她们的关系很疏远,我对她们宽厚,不过是想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姜长宁淡笑道。 “表嫂是良善之人。”严吟谣笑道。 “担不起表妹如此称赞。”姜长宁始终认为,与其针对别的女人,不如管好自家的男人。 成亲一年多,晋王的表现,她还是很满意。 当然要是晋王以后宠爱姬妾们,那就夫妻情断,从此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这是我送给表嫂的礼物,祝表嫂事事顺意,平安喜乐。”严吟谣真诚地道。 “多谢表妹。”姜长宁接过她递来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块石头,一块很漂亮、金鱼形的奇石。 玛瑙质地,色彩艳丽,形态栩栩如生,通体晶莹水润,鱼眼鱼鳍清晰可见,内含血色水胆。 除了珍贵漂亮,这块奇石的寓意也相当好。 鱼与余谐音,有着美好、喜庆、富裕、平步青云、夫妻恩爱、伉俪情深等寓意。 “这太贵重了。”姜长宁把盒盖盖上,欲还给严吟谣。 严吟谣拦住递过来的锦盒,“表嫂,寿礼是不能退的,纵是不喜欢,你也得收下。” 姜长宁想了想,道:“奇石很美,我很喜欢,多谢表妹,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等严吟谣生辰时,还她一个相同价值的东西就好了。 姑嫂俩又闲聊了一会,严吟谣就带着曾谧离开了。 午时初,晋王回府,和姜长宁一起去榴萱院请太妃。 太妃看到夫妻,道:“煜哥儿媳妇也是十八十九岁的人了,想当年这么大时,已生下你兄长了。” 意料之中的催生,姜长宁神情淡定。 晋王笑道:“母妃放心,儿子儿媳定会为您生几个白白胖胖,聪明伶俐的孙儿的。” “你们可别母妃等太久。”太妃说道。 “不会让您等太久的。”晋王的口气就像姜长宁肚子里已揣上娃了似的。 宴厅虽是府中最小的暖厅,但也能摆下五张桌子,前面还有一个小戏台。 有禁令在,姜长宁没有安排戏班子来唱戏。 进到厅里,晋王看到了那群姬妾,“她们怎么在这?” “今天我生辰,让她们也过来乐呵乐呵。”姜长宁说道。 她说的随意,晋王眸中露出一抹无奈,却也不好扫她的兴。 落了座,姜长宁就吩咐秀兰,“让她们上菜吧。” 主桌这边,太妃、晋王、姜长宁、康仁郡主和严吟谣,姬妾们就坐旁边的两桌。 曾谧太小,由奶娘带着,在小桌上用膳。 婢女提着食盒进来了,将一碗碗佳肴摆在桌子上。 太妃先起筷,其他人才动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朴氏领着众姬妾过来了,“王妃,妾身借花献佛,敬王妃一杯。” 姜长宁还没说话,严吟谣抢先道:“这位夫人可真是不知礼,夫妻是一体,要敬酒该敬她们夫妻二人才对。” “一个庶出的妾室,那懂得这些道理。”太妃轻蔑地道。 朴氏脸都白了,陈怡万没想到向她们发难的人会是严吟谣,赶忙道:“今天是王妃的生辰,第一杯才单独敬王妃,第二杯酒敬王爷和王妃。” “怎么着她不会说,要你来说?用她的蠢,来显摆你的能?”严吟谣冷笑道。 “妾身是怕表姑娘误会。”陈怡低头,怯怯地道。 “误会?我能有什么误会?别在这里装可怜,假惺惺,惹人烦。”严吟谣的语气越发的尖刻。 陈怡的脸也白了,不敢出声。 “今天是表嫂的生辰,大喜的日子,我不和你掰扯,一边去吧,别在这里碍着我敬表哥表嫂的酒。”严吟谣举杯,“表哥表嫂。” 姜长宁和晋王端起了杯子,笑,“表妹。” “这第一杯酒,我祝表哥表嫂和和美美,恩爱有佳。”严吟谣将酒一饮而尽,“表哥要喝完杯中酒,表嫂可随意。” “表妹,你这也太偏着你表嫂了。”晋王开玩笑道。 严吟谣笑,“表哥要这么说,那表嫂那杯酒,你也帮着喝了吧,姑母说表嫂不擅饮酒,大喜的日子,我可不能把寿星给灌醉了。” “行,这两杯酒,我一起喝了。”晋王爽快地道。 “表妹是敬我们俩的,你一起喝了,我喝什么?”姜长宁笑,“我虽不擅饮酒,但两三杯的量还是有的。” 严吟谣敬了三杯,夫妻俩饮了三杯。 朴氏等姬妾,在三人说笑时,已悄悄的回了位置上。 安南的几个美人交头接耳,“我们还要不要献艺?” “还是不要了,连敬酒都被表姑娘拦住,献艺更不可能了。” “机会难得,真的不献艺吗?” “献艺难道就能夺得王爷的青睐?你们是不是忘记上回王妃让我们去后花园等王爷的事了?” “你的意思是王妃让我们过来,又是不怀好意?” “我可没这么说。” “还是别献艺了,用了膳就回房吧。” 美人们达成共识,老实用膳。 膳罢,晋王和姜长宁送太妃回了榴萱院。 返回如镜院时,姜长宁随口对晋王道:“表妹看起来十分厌恶那些妾室,还劝我要防备她们。” “表妹怀疑生母是被妾害死的。” “为何没能查实?” “查过,但关键线索断了,没法继续查下去,只能是怀疑,这也是表妹对二舅有怨恨的地方之一。” 姜长宁轻叹了口气,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偏父亲还是帮凶,会怨恨,理所当然。 回到如镜院,崔娘子已准备好了醒酒汤。 夫妻俩一人喝了一碗,洗漱了一番,就上床歇午觉。 姜长宁小睡起来,发现晋王不在房间里,“王爷在哪儿?” “王爷在一进院的书房。”婢女答道。 姜长宁披上斗篷,去前面寻他。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638010.html 第一百八十八章 金桔 晋王在书房里练字,姜长宁一进来,他就笑问道:“来,看看我写的这幅字如何?” 姜长宁端详片刻,笑道:“永昼,你今天心情很好呢。” “何以见得?”晋王问道。 “字写得行云流水,可见是一气呵成,只有心情好,才会如此啊。” “宁宁,真是观察入微。” “必须的。”姜长宁傲矫地道。 “宁宁要不要也写一幅字?”晋王目含期待地看着她。 晋王写得是论语中的一句: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铳不从。 他的期待,肯定不是让她也写句《论语》。 姜长宁略一沉吟,伸手接过晋王手中的笔,拿过一张空白笺纸,在上面写: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荣华亦是你。 “宁宁。”晋王柔声唤道。 这句似诗似词的句子,令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意,伸手一把将人抱进怀中,“没有风雪,不会平淡,你我荣华与共。” 原以为姜长宁会感动的,泪眼朦胧的献上香唇,却不料姜长宁伸手将他推开。 晋王低头看着她,眸色幽深。 姜长宁举起手中的毛笔,“你就不能等我把笔放下再抱吗?” 晋王低头一看,腰间的位置,沾染了一大片墨水。 今天是姜长宁的生辰,他没穿玄袍,穿的是绯袍,墨水十分的显眼。 “宁宁,袍子是你毁坏的,你是不是应该赔我一件?”晋王趁机提要求。 “你知道我女红不好。”姜长宁提醒他道。 晋王笑,“我不介意,亦不嫌弃。” “我介意,我嫌弃,你穿上不合身的袍子,别人一问,是谁缝制的啊?哦,是晋王妃啊,手艺真差。那我还有什么面子?” 姜长宁边说边牵起晋王的手往外走,“去换件袍子。” 做一件新的,没那能力,帮忙替他换件干净的,那是可以的。 只是换袍子的过程中,姜长宁不免被某人吃吃嫩豆腐。 笑闹了一场,两人出来,坐炕上,安静的看书了。 次日,那批前庄头以及他们的家人,被押解到京了。 晋王冷酷地道:“无须禀报王妃,全部发卖到库页岛去。” 不敬主子的下人,晋王府用不起。 “王爷饶命,小的知错了。” 众人苦苦哀示,可惜已太晚。 去年乔氏忙碌的事,今年全归姜长宁了,往各府送年礼,宫里也得有所表示。 今年没有新贵,倒是少了定王府。 定平伯府要不要送礼呢? 姜长宁去问太妃的意见,太妃淡然道:“云泥之别,不必送了。” 行了,又少一件事。 转眼间,到了腊月二十九日,朝中封笔,除了各衙门当值的官员,其他官员都回家过年了。 清晨,从宫里不时有内侍出来,带着太后、皇上和皇后的赏赐奔向各府。 晋王府的赏赐,照旧十分丰厚。 太后还赏赐两盆金桔,半人高,枝叶茂盛的桔树上,挂满了黄澄澄、金灿灿的小金桔。 这些小金桔,不是吃的,而是拿来摆的,寓意着“大吉大利”。 姜长宁看着这些小金桔挺喜庆的,凑过去细看,闻到了淡淡的,不属于金桔的香气。 再一看,发现盆里的土,是浮土。 据她所知,金桔移盆,宜在三四月,春暖花开时,绝不会选在这寒冬腊月。 若是今年三四月移的盆,这土早就凝实了。 姜长宁凝神再闻,除了金桔特有的香味外,还夹杂着淡淡的,让人难以察觉的气味,“秀兰,去拿把小花锄来。” “怎么了?”晋王走了过来。 “一会就知道了。”姜长宁不急为他解惑。 “王妃,小花锄。”秀兰把小花锄递给姜长宁。 姜长宁用小花锄,将那层浮土拔开,被浮土掩盖的东西展露在眼前。 棕褐色的碎块,姜长宁神情严肃地道:“王爷,请太医来看看这是什么吧?” 晋王双眉紧锁,“这事交给我来处理,你先回院子吧。” “是。”姜长宁带着婢女离开了。 晋王让常有忠去把那位黄先生请了来,让他辨认这碎块是何物。 黄先生拿起碎块,闻了闻,表情顿时变得凝重,“王爷是从何处得到此物?” “王妃无意间发现的,觉得不是好东西。”晋王简单地说道。 “若属下没看错,这应该是一种名唤弱无骨的药,这种药闻久了,身体会变得极其虚弱,到最后,全身就像没有骨头似的,只能瘫在床上,慢慢的死去。” 晋王面沉如水,“好个弱无骨。” 太后手段太狠毒了! “王爷,这个弱无骨遇水,毒性更大。”黄先生接着道。 晋王脸色更难看了,弱无骨埋在金桔的盆里,肯定是要浇水的,“多谢先生告知,此事,还请先生不要随意向其他人提及。” “王爷放心,属下知道规矩。” 打发走黄先生,晋王用纸将弱无骨包好,放进玉金匣中,“常有忠进来。” “王爷,有何吩咐?”常有忠应声进来。 “把这个交给福寿宫的眼线,让他埋进宫里,太后起居室里那盆万年青里。”晋王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常有忠没有问金匣里是什么,双手接过金匣,就去办事了。 晋王将宫里所有赏赐的东西,命人搬去了一个无人居住的小院子里。 宫里那对母子心思歹毒,他们赏赐之物,不用为好。 晋王回到如镜院,姜长宁问他,“那是什么?” “一种名叫弱无骨的毒药。”晋王把黄先生告诉他的,告诉了姜长宁。 “当年一时心善,救了条恶狼。”姜长宁很少为做过的事后悔,但现在她是真后悔了。 晋王抱住她,“没事,你夫君会帮你把恶狼给宰杀掉的。” 有些事,得尽快办了。 今年除夕,宫中不设宴,参加完祭典,就可以回府。 祭典上,豫王妃赵惜芳告了假,站在姜长宁身后的是德王世子妃。 两人关系良好,上传六牲时,稳稳当当。 祭典结束,依次出宫回府。 年夜饭后,一家围坐一起打牌消磨时光,到了子时,接了神,就各自回院子歇着了。 初一清晨,姜长宁按品大妆,和晋王带着康仁郡主,跟着太妃进宫朝贺。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638011.html 第一百八十九章 年节 进了福寿宫内,见到了太后、皇上、皇后、大皇子以及还在襁褓中的二皇子。 太后状似关心的问道:“淳安成亲有一年多了吧,怎么还没有喜信传来?” “煜哥儿媳妇年轻尚小,这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踩在生门,一脚踩在死门,我跟煜哥儿说了,等她十八岁以后再考虑要孩子,这样对她身子有好处。” 晋王太妃护短,她就是再盼着孙儿,也不会在太后面前露怯,这番话说的那叫一个体贴入微。 大秦要是评选好婆婆,晋王太妃就凭这番话就能当选了。 “你考虑的很周全。”太后尬笑道。 “儿媳嫁进门来,就是自家人,做长辈的,当然要为她多多考虑。”晋王太妃笑道。 太后交由晋王太妃应付,晋王和姜长宁沉默的坐在一旁听着。 皇上在姜长宁进来时,就盯着她了。 数月不见,姜长宁还是那么美,还多添了几分媚态,更令人无法割舍了。 皇上觉察到龙袍下,某处有动静。 心中一喜,他就知道,他不是无药可救,只不过是那些庸脂俗粉,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姜长宁,他志在必得! 想着能将姜长宁压在身下,恣意摆弄,他就心头火热。 眼中流露出来的邪光,被晋王捕捉到了。 可即使晋王聪明过人,也不会想到,已不能人道的皇上,还在觊觎姜长宁。 不过,晋王还是用身体阻拦了皇上看向姜长宁的视线。 在福寿宫坐了约一刻多钟,庆王府的人到了,晋王府的人趁机离开。 回到王府,换下那身厚重朝服的晋王和姜长宁,去榴萱院,给太妃拜年。 夫妻说了几句吉祥话,跪下磕头。 太妃笑眯眯的受了礼,递给两人每人一个大红包,“明年,要是你们能抱着小孙孙来给我拜年,我会更高兴。” “母妃,我们会努力的。”晋王答案和去年一样。 大过年的,太妃也没硬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姜长宁则道:“在宫里多谢母妃。” “你是我的儿媳,由不得别人说嘴。”太妃傲气地道。 府里的管事,给三位主子拜年,大把的红包发下去,喜得众仆,“谢太妃赏,谢王爷赏,谢王妃赏,祝太妃、王爷、王妃,吉祥如意......” 人人欢喜,个个开心。 回到如镜院没多久,姬妾们也来给两人拜年。 姜长宁没什么贤惠话可以说,直接问晋王,“王爷有什么话说?” 晋王冷淡的说了三个字,“守规矩。” “秀兰,把红包拿出来,送她们出去。”姜长宁直接撵人。 去年就被撵过一回了,姬妾们一点都不意外,老实的拿了红包,顶着寒风,各自回院子去了。 初二,晋王带姜长宁去嘉善大长公主府,给大长公主拜年。 这一年来,两府来往频繁,关系较以前更为深厚。 一见到姜长宁,嘉善大长公主就表达了对她的关心,“那天听闻营角街发生的事,我真是被吓了一大跳。” 姜长宁向嘉善大长公主表达了谢意,就着这个话题,大家聊了起来。 “我一直有个疑惑,住在营角街的人家,大多不是那么宽裕,那些孩子怎么会有那么一长串的鞭炮?” “对啊,还有呢,驴子爱撅后腿,容易踢伤人,他们又是怎么把鞭炮系在驴尾巴上的?” “那天是腊八节,街上人多,就没一个人看到他们做这事,阻止他们,也太奇怪了。” 几人把心里的疑惑之处说出来,都觉得营角街发生的事,似乎有人在操纵。 “驴子受惊发狂,应该没人能控制住吧,”二太太迟疑地道。 “我觉得让驴子受惊发狂,是有人为故意为之,至于后来事情演变成什么样,就不是人能控制的了。”三太太冷静地分析道。 “什么人要让驴子受惊发狂呢?” “这个谁知道,查也不知道查不查得出来。” “会不会是豫王妃的仇人?” “未必。” “驴子已经失控了,在街上乱跑,豫王妃说不定是只是太倒霉了。” “找到幕后人,就能真相大白。” “事情已过了这么久,现在想查怕也查不到什么了。” 在她们谈论时,姜长宁一直没出声,这些疑惑,她也有,也让姜南派人查了,但是一无所获。 姜长宁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太多疑,营角街惊驴一事,真的只是熊孩子闹出来的意外。 现在看来,有疑惑的人,不只她一人啊。 营角街的事,还得再好好查一查。 就算不是针对自己的,她也要知道惊驴是针对谁的。 在大长公主府用过午膳,夫妻俩就回了王府。 禁令还在,各府都消消停停的,没有宴请,来往都是拜帖,倒是省了不少的事。 可就这清闲的日子没过两天,初五,太后突然下懿旨,让各勋贵的女眷,去天坛为大秦国运祈福。 去年一年,的确发生了不少的天灾,让女眷们去祈福,似乎也说的过去。 但姜长宁隐隐有些不安,“永昼,我总觉得这次祈福,有些不寻常。” “别担心。”晋王抱着她,“我会安排好的。” 祭祀的事,虽然主要是由钦天监操持,但钦天监是归礼部管的。 初六清晨,姜长宁带着漱翡、拂翠、筱春和半芹,坐着马车,前往天坛。 古者祀天于圜丘,祀地于方丘。圜丘者,南郊地上之丘,丘圜而高,以象天也。方丘者,北郊泽中之丘,丘方而下,以象地也。 大秦天地分祭,始于开国之初。 天坛最大的宫殿是祈年殿,女眷是不能进去的。 这一次女眷们在内坛的祈谷坛祈福,住在内坛的斋宫。 到了天坛,由等候在那的内侍领着,进到斋宫。 太后体谅太妃们年事已高,这次祈福,年过四旬的外命妇都可免于来此。 这样一来,晋王妃姜长宁的身份最为尊贵,被安置在斋宫后寝宫的东侧寝殿。 “其他人住哪?”姜长宁没有急着进去。 在大秦,东为尊,天坛是皇家祭祀的地方,皇上会住在斋宫。 正殿挂着敬天匾,不能住人,皇上不可住西侧寝殿,只能住东侧寝殿。 现在让她住进去,什么意思?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638012.html 第一百九十章 天坛 姜长宁坚持要去西侧寝殿,内侍不能,也不敢强行将她关进东侧寝殿。 当然主要是他们没法靠近姜长宁,四个婢女把姜长宁团团保护在中间。 僵持之际,皇后来了。 看到这个情形,皇后眼皮跳得厉害,板着脸道:“祭祀重地,为何如此喧哗?” “回娘娘话,这两位公公不知道是不是新当差的,安排住处有些不妥当,妾身在跟他们讲道理。”姜长宁微微欠身道。 皇后在太后下懿旨时,就觉得事有蹊跷。 才会急急忙忙出宫,赶来天坛的查看情况。 这一看,看得皇后是怒火中烧,皇上这几个月,不怎么进后宫,她还以为皇上洗新革面,要做勤奋之君! 却不想贼心不死,还是想染指晋王妃。 最可恨的是太后,这个老女人,纵着儿子。 无耻,真是太无耻了。 这一点,皇后其实误会了太后。 太后还真不知道皇上,在打姜长宁的主意。 她让姜长宁来天坛斋戒祈福,是为了给晋王府那些姬妾制造机会。 晋王正值壮年,又开了荤的人,先前有姜长宁守着,他能安分,现姜长宁关在天坛里,他能忍的住? “新当差的人,的确办事不妥当,这东侧寝殿是后妃们住的,外命妇都住西侧寝殿。”皇后心思转得快,当即决定带宫中嫔妃一起来天坛祈福。 身为国母,怎么能不以身作责呢? 只是那对母子的龌龊心思,令皇后不耻。“晋王妃,我送你过去吧。” “有劳娘娘了。”姜长宁笑道。 “是我没安排好当差的人,闹出这种惹笑话的事来,晋王妃莫见怪。”皇后只能把错处揽上身。 “不敢。”姜长宁欠身道。 皇后没问她什么不敢,送她去西侧殿。 西侧殿的小暖厅里,已来了不少的贵妇,三五成群的坐着饮茶聊天。 看到姜长宁由皇后送进来,有好几人都露出诧异的神情。 皇后笑道:“刚才门口遇到了晋王妃,就一起过来了,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众贵妇纷纷道:“娘娘请坐。” “我就不坐了,要是缺什么要什么的,就让婢女到东边来寻我。”皇后还有事要安排。 让宫中嫔妃来天坛祈福,是她临时起意,她还得回宫一趟把事情落实了。 还有这房间也得重新安排,晋王妃是绝对不能住在东侧寝宫的。 “若有需要,会去寻娘娘的。” 众贵妇恭敬送皇后出了殿,回到小暖厅,继续闲聊。 闲聊了会,其他府的女眷陆续来了,连还没出小月的赵惜芳都来了。 赵惜芳脸色惨白惨白的,身形消瘦,这一次流产,她是元气大伤。 “豫王妃还没出小月吧,你该告假的。”崇越大长公主说道。 “就差两天,没事的。”赵惜芳扯着嘴角笑道。 “快坐下吧。” 宋宜柔也来了,看到赵惜芳,脱口说道:“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心情愉快啊。” 满室寂静,众人皆惊,这也太口无遮拦了吧? “宁夏王妃,口中积德。”颐雅长公主不悦地道。 大长公主没来,长公主以她为尊。 “怎么着连话都不让人说啊?”宋宜柔翻着白眼道。 “没有让你不说话,但你也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颐雅长公主冷声道。 宋宜柔嗤笑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就不劳颐雅长公主教导。” 顿了顿,又接着道:“有的人得了赵惜芳的好处,帮着她出头,也要看看自己的脸面够不够大。” 这话同样不客气,颐雅长公主脸都气绿了,“宁夏王妃,你别太过份。” “我就这么说话的,你要听不惯,就忍着。”宋宜柔傲慢地道。 “她这是疯了吗?”常山王世子妃不敢置信地小声道。 以前的宋宜柔虽脾气粗暴,说话也还得体,现在这是怎么了? 这是有人打圆场,“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快别这么大火气,都坐下喝茶吧。” “对对对,喝茶,喝茶。” 把宋宜柔和颐雅大长公主、赵惜芳分开,这样总吵不起来了吧? “多谢大长公主仗义直言。”赵惜芳向颐雅大长公主道谢。 “一个蠢人说的蠢话,你别放在心上,你还年轻,日子还长久着呢。”颐雅大长公主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慰她道。 其他几人也附和的劝解她,赵惜芳表示,会好好调养的。 茶水喝了一盏又一盏,小半个时辰了,人都到齐了,小暖厅显得有些拥挤了。 “难得看一个厅里,挤这么多人的。”德王世子妃掩嘴笑道。 姜长宁抿了口茶水,道:“人常说,京里勋贵满地走,官员多如狗,今日有了直观的印象。” “你这个促狭的,被那些官员听到,少不得要说晋王妃的嘴啊,好毒哟。”常山王世子妃笑道。 说笑着,皇后身边的女官进来了,给在座的贵妇们请了一遍安,“请诸位回房间歇息。” 斋宫西侧寝殿的房间虽不少,但来斋戒的贵妇多啊。 姜长宁和赵惜芳被分在了同一套房的左右两室中,姜长宁抚额,这叫冤家路窄吗? “是不是你做的?”赵惜芳竖着眉毛,拦在姜长宁面前,沉声问道。 姜长宁一怔,什么是不是她做的? 她做什么了? 脑子里灵光一闪,她笑了,“豫王妃,你是流了个孩子,不是把脑子给流掉了。” 孩子流了,生养困难,是赵惜芳心头的痛,她眼睛都红了,“是你,一定是你。” “豫王妃,我和你并没有生死大仇,我犯不着这么做,再说了,我很惜命,绝对不会以身涉险。” “哪是谁?”赵惜芳咬牙切齿。 “是谁要害你,你去查,反正不是我,以豫王妃的手段和能力,一定可能查出幕后真凶的。” “我会查的,要是让我查出来,是你所为,我不会放过你的。”赵惜芳恶狠狠地瞪着姜长宁。 “赵惜芳,你这样子,真像一条疯狗。”姜长宁一甩手,往左室走去。 “你骂我!你敢骂我!”赵惜芳追了两步,被筱春和半芹给拦住了。 漱翡讥笑道:“豫王妃还请自重。” “臭丫头,滚开。”赵惜芳厉声道。 “祭祀重地,豫王妃勿喧哗,免得被皇后娘娘训斥,到时候丢了脸面,豫王太妃定然很愿意换个好生养的儿媳。”姜长宁头也不回的道。 赵惜芳胀得通红的脸上,血色褪尽。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638013.html 第一百九十一章 祈文 就在贵妇们在寝殿内歇息时,宫里,皇上知道了皇后领着众嫔妃,去天坛祈福了,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这样一来,他还怎么从秘道潜进斋宫,与姜长宁春风一渡? 偏太后还说:“她说的没错,一国之母,当以身作责。” 皇上不能把龌龊心思告诉太后,只能气闷的回勤政殿看折子去了。 午时初,贵妇们被召集到了斋宫内正殿。 皇后端坐正中,左右两侧是嫔妃们,姜长宁看到了站在很后面的庄清妍。 穿着一袭姜黄色素面宫装的庄清妍,黯淡的就跟颗土豆似的,没有一丝鲜活气息。 姜长宁也看到了吕绣桔,深绿色宫装把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衬得腊黄。 “祭天之前,须斋戒三日,从今日起,着素装,吃素斋,焚香抄写祈文,每人一日十篇。”皇后说道。 这样刚好到就到了正月初九天公日,顺理成章地祭天公,祈求天公赐福。 天公就是玉皇大帝,主宰三界最高的神,统领三界内外十方诸神以及人间万灵的最高神,代表至高无上的天。 皇上称天子,说白了就是认玉皇大帝做爹。 一年之中,会祭天好几次,但冬至祭天是最为隆重和尊崇的。 不管是官方祭天,还是民间祭祖,都表达了向上天祈求风调雨顺、丰衣足食的朴素愿望。 众贵妇欠身道:“谨遵娘娘口谕。” 素食大致分为四类:佛素、道素、宫素和民素。 佛素,是寺庙里的素斋,注重本色清淡、善巧方便。 道素,讲究阴阳五行、清纯性真。 宫素,是以素托荤、典雅富贵。 民素,多为时令野菜、单纯朴实。 看着桌上,那像盆景一样华丽的素菜,姜长宁舍不得下筷子,不愿破坏了这份美。 “小宁,怎么不吃呢?宫里御厨做的素斋,味道挺好的,快尝尝吧。”德王世子妃小声道。 姜长宁笑了笑,拿勺去舀百花镶豆腐。 百花镶豆腐名中虽有百花,但菜中没有放花卉,只是把豆腐弄成花的形状。 豆腐嫩滑细腻,没有一点豆腥味。 纵是素菜,宫廷用料也要比另外三素讲究的多。 石耳素鱼丸汤,汤汁清澈,质地软***香浓郁。 明明没用鱼肉,却愣是有鱼肉的口感。 这餐素斋,姜长宁吃的相当满意,对连续吃三天斋,也没有了抵触情绪。 回到西侧寝殿,姜长宁回左室小睡,可她刚躺下,就听赵惜芳在外厅内,大声的吩咐婢女,“抄经该用老檀香。” “去取些雪水来。” “用松烟墨,比较浓。” “等雪水融了,再磨。” 赵惜芳不停的在说话,吵得姜长宁根本无法入睡。 “王妃,她是故意的。”拂翠挽起袖子,就要冲出去撕人。 “站住。”姜长宁坐了起来。 拂翠是婢女,对上赵惜芳会吃亏。 姜长宁穿上外裳,走了出去,“戏台上唱一出戏,得有生旦净末丑,豫王妃好本事,一个人就能唱出一台戏来。” 被姜长宁说成是下九流的戏子,赵惜芳恼怒地道:“依附人长大的人,果然没教养。” “若如豫王妃这般大呼小叫的教养,那还是没教养的好。”姜长宁冷笑,“这里是祭祀的斋宫,不是豫王府,豫王妃行事还是收敛点好,别咋咋呼呼的,看起太不稳重了,会让人质疑文和县主的。” 至于质疑什么,就不必明说了,都是聪明人,听话听音。 “晋王妃,不要欺人太甚。”赵惜芳愤然道。 “先撩者贱。”姜长宁会牵扯上文和县主,也是赵惜芳先说了她在意的。 父母双亡,是她不愿被提及的悲痛之事。 “豫王妃和宁夏王妃就如异父异母的姐妹般,发起疯来,一模一样。”姜长宁接着嘲讽。 “被宋宜柔指着鼻子诅咒,不敢吱声,跑到本王妃面前来逞威风,豫王妃好生厉害,怎么的这是拿晋王府当软柿子捏呢?” “抱歉,我只是急着抄写祈文,打扰到你了。”赵惜芳突然恢复彬彬有礼之态。 姜长宁愣了一下,晋王府有这么好用吗? 赵惜芳默默地走回桌边,提笔,开始抄写祈文。 她不闹了,姜长宁也不是那种死咬着不放的人,转身回室内歇午觉。 半个时辰后,姜长宁小睡起来。 看到面色红润、艳丽绝伦的姜长宁,赵惜芳眼中闪过一抹嫉恨。 也只有被夫君宠爱的女人,才能养得出这样娇嫩之姿来。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凭什么得到夫君的爱重? “这里只有一张桌子。”赵惜芳说道。 姜长宁看着被她占据了大半张的桌子,淡笑道:“我这人大度,桌子我让你,我在长条案上抄也一样。” 赵惜芳抿紧了唇角,本以为能听姜长宁说几句软和话求她的。 却不想,姜长宁脑子动的这么快。 漱翡和拂翠把摆在长条案上的摆件,都挪到另处去,打来水,将长条案擦拭了一遍,“王妃,可以了。” 姜长宁先净手,再焚香,坐在长条案上,抄写经文。 “志心归命礼:太上弥罗无上天。妙有玄真境,渺渺紫金阙......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 祭祀玉帝的,经文开头,就得写明。 初九是天公日,也就是玉帝的生辰,还得写恭祝: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圣寿无疆,伏愿上帝慈念苍生,普放神光,照烛法界,六凡四圣,普叨道荫。 上祈家国安宁,下恳保命度灾,扫诸不祥,碎铁围山,竭苦海水;破大地狱,拔重罪苦;降暴恶魔,护诸国土。 祈请上帝大放神通十七光,除一切重病,解一切恶毒,离一切恶人,灭一切恶兽,摧一切邪道,一切诸天,皆令降伏。 字不算多,但工工整整,一字不差的抄十遍,还是要花费不少时间的。 姜长宁比赵惜芳后抄半个多时辰,但两人却同时收笔。 “嗬”姜长宁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笑?”赵惜芳恼羞地诘问道。 “豫王妃管天管地,还管得着人笑了,真有本事。”姜长宁说着拿起抄好的祈文,抬腿就往外走。 赵惜芳握紧了拳头,而后又松开,拿起抄好的祈文,面无表情的跟着出去了。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638014.html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发病 姜长宁和赵惜芳到斋宫内正殿时,已有不少人先到了。 皇后不厌其烦的,一个一个的看大家抄写的祈文,等拿到姜长宁的祈文时,她笑赞道:“晋王妃写的字真好。” 字迹娟秀,看似方圆兼具,实则自有风骨。 这样的女子,是烈性的,绝不会与男子行苟且之事。 皇上想染指她,只怕会落得死无葬身之地。 “谢娘娘夸奖。”姜长宁浅笑道。 晚膳过后,坐听道长讲经,“请诸位随贫道念,太乙救苦天尊。” 众贵妇就跟着他念了三遍,“太乙救苦天尊。” 接着道长就道:“太乙天尊下紫庭,九幽长夜放光明。千衍只念天尊号,万罪全消一卷经......” 接下来的两天,情况都一样,上午聚在一起饮茶闲聊,下午抄祈文,昨上听讲经。 宋宜柔没再挑事,赵惜芳也没寻衅,相安无事,姜长宁暗念了声阿弥陀佛。 她不怕事,但天天剑拔弩张,也累。 姜长宁虽不在王府,可姬妾们并不像太后期盼的那样,去向晋王献媚,都老实的缩在房里,安分过日子。 听到眼线回禀,太后气极败坏,“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她都给她们机会了,她们都不会掌握,活该被一个孤女压在头上! 姬妾们没敢动,舍不得儿子受委屈的太妃,再次提出把娇窈给晋王做屋里人。 “母妃,娇窈年纪大了,就放出去吧,儿子如今只盼着王妃能为儿子生嫡子,对其他女子没那心力劲。”晋王直白地道。 太妃顿时就误会了,“你、你的身子?” 晋王哭笑不得,“母妃,我身子很好,您别胡思乱想,我就是见惯了国色天香,厌烦了庸脂俗粉。” 娇窈是有几分姿色,但跟姜长宁一比,那就是云泥之别。 “罢了,妻子你都娶过两房了,已经长大成人,我不管你,只要能让我抱孙子就成。”太妃虽给儿子塞女人,但她看重的还是嫡孙。 “母妃放心,明年这个时候,一定让你抱上白白胖胖的孙儿。”晋王笑道。 “你可得说话算话哟。”太妃认真地道。 “儿子一诺千金。” 太妃满意的笑了,哄好太妃的晋王回了如镜院。 院子还是那院子,屋内也仍旧弥漫着淡淡的果香,可少了那个人,晋王只觉得满室寂寥,兵书都没心思看。 翻了一页,就索然无味的搁下了,“来人。” 秀兰和芳菊应声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平时王妃如何消遣?”晋王对姜长宁身边的婢女很满意。 一个个非常守规矩,不像以前朴氏身边的那几个,眼神乱飞,总找机会往他身上蹭。 “回王爷的话,白天王妃会练字、练琴、偶尔和奴婢抹抹牌,晚上就是看看话本子。”秀兰答道。 “王妃看的话本子在哪?拿来我瞧瞧”晋王说道。 秀兰从炕桌的抽屉里翻出话本子,“王爷,这是王妃这几日看的。” 晋王接过去,随手一翻,上写着:“财用古人制币,以权百货之轻重。钱者,币之一也。将以导利而布之上下......” 不是话本子,而是《日知录》,以明道、救世为宗旨的一本学术扎记。 晋王笑了笑,他的小王妃涉猎颇广啊! 翻看了几页,他看到了一行秀丽的小字:虽然已经日落西山,但非完全腐朽,未到一发不可收拾之地,仍具有自行调节功能。 字是姜长宁的字,观念与晋王的观念不谋而合。 晋王笑,他的小王妃不光有貌有才,格局亦大,“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如是,他更想念他的小王妃了。 姜长宁此时在听道长讲经,今天道长讲的是《清静经》,“老君无极品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姜长宁听道长讲完经,就一个感觉,天地大道,玄妙之极。 听完讲经,众贵妇回房间洗漱睡觉,明天就是正日了,祭了天公,就能回府了。 素斋煮得再美味,再以素托荤,那也是素,连吃三天吃腻了。 可是,姜长宁在床上刚迷瞪着要睡着,一声呼喊,“王妃,王妃,您怎么了?” 姜长宁瞬间清醒,蹙眉,这赵惜芳又闹什么? “晋王妃,求求您,救救我家王妃吧。”豫王府的婢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救? 这大晚上的,赵惜芳做什么了,需要她救? 姜长宁坐起来,道:“拂翠,掌灯。” 室内一亮,姜长宁从床上下来,披上外裳,走了出去,看着跪在门外的女子,“豫王妃怎么了?” “王妃肚子绞痛,还在流血。”婢女答道。 “这个你该去东侧寝宫禀报皇后娘娘,而不是来找我,我又不是太医,不会治病。”姜长宁冷淡地道。 “奴婢身份低微,不敢惊扰皇后娘娘。”婢女说道。 “不惊扰皇后娘娘,就没法请太医来给豫王妃看病,你这是想看豫王妃腹痛流血而亡吗?”姜长宁沉声问道。 “晋王妃,求求您救救我家王妃吧,奴婢给您磕头了。”婢女用力地磕了三个响头。 姜长宁轻笑出声,“怎么着,我缺人给我磕头吗?还是说你磕的头特别些?” “晋王妃,您怎么能见死不救?”婢女指责起姜长宁来了。 “果然奴似主形,一样的恶劣。” 姜长宁拂袖,转身往回走,走了步,忽想到了什么,又转身走到那婢女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你明知我和你家王妃关系不好,却偏要寻上我,我看你根本就不想救她,你是想要害死她吧?” 那婢女眼中闪过一抹心虚,“奴婢没有,奴婢不是。” 姜长宁松开了她的下巴,“你有没有,得由豫王妃来判断。” 言罢,越过她,往右室去看赵惜芳的情况。 还没进门,就听到低低的呼痛声。 姜长宁撩开帘子走了进去,绕过屏风,就看到了架子床,在床边有两个婢女守着赵惜芳。 走到床边,姜长宁看到表情痛苦的赵惜芳,基本确定那婢女在这事上没有撒谎,“需要帮你请太医吗?” 赵惜芳听到声音,努力睁开眼,看到是姜长宁,“不劳烦你,我的婢女去请了。” “她没有,她找我,让我帮你请。”姜长宁淡笑道。 赵惜芳不敢置信,刚要说什么,腹中又是一阵绞通,“嘶,啊。” 姜长宁见状,不再刺激她,从右室出来,发现跪在左室外的婢女不见了,“她去哪了?” “去东侧寝宫了。”半芹忍笑答道。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638015.html 第一百九十三章 回府 半个时辰后,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陪着一个太医进来了。 见姜长宁坐在厅里,行礼道:“晋王妃。” “豫王妃的情况,瞧着不是太好。”姜长宁被惊呼声吵得没法睡,索性坐在厅里。 女官赶紧领着太医进右室,给赵惜芳看病。 等赵惜芳吃了药,已近子时。 习惯早睡的姜长宁,困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倒在床上,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次日,就是正月初九天公日。 一大早,皇后就派人,把赵惜芳送回了豫王府。 其他贵妇就换上道袍,挽着道髻,去斋宫内正殿。 国之大事,祀居其一。 天地、日月、星辰、山川、林泽皆神而祭之。 祭天的典礼一年要举行九次,以冬至祭天最为盛大。祭天本为报答上天,因此冬至祭天,又称“大报天”。 只是祭天,从来都是天子率文武百官,女眷极少参与。 这一次祭天公却以女眷为主,当然皇后并不能像皇上一样,穿绣日、月、星辰的祭服。 她穿的祭服,绣着祥云捧月和飞凤在天。 日为阳,代表帝君。 月为阴,代表帝后。 众贵妇跟着皇后、嫔妃们到了圜丘坛,圜丘是一座蓝得清澈透亮的琉璃圆台,共三层。 每层四面出台阶九级,最上层中心为一块圆石,外铺扇面形石块九圈,以九的倍数依次向外延展。 栏板、望柱也都用九或九的倍数,象征“天”数。 皇后居中,贵妃在她的左侧,贤妃在她的右侧。 其他嫔妃依位分,分站左右。 嫔妃后跟着的就是姜长宁这些王妃、世子妃,再往后就是各府的夫人、世子夫人...... 皇后肃颜领着众人登上了圜丘坛,就听人道:“跪。” 除了皇后有蒲团,其他人就直接跪在石块上,姜长宁庆幸此时穿得衣裙够厚实。 “迎帝神。”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起。” 等众人站起,又道:“跪,一叩首、再叩首.......” 行过三拜九叩,那人又道:“奠玉帛。” 白色的织着团寿纹的玉帛,被传了上来。 祭天的过程冗长,礼仪亦繁缛。 姜长宁都快被冻麻木了,才听到那人道:“望燎。” 这是祭天最后一步了,焚烧纸一万张、金银箔一万锭,还有女眷们抄写的祈文。 大约过了一刻钟,那人道:“礼毕” 众女眷在皇后娘娘的带领下,返回斋宫的内正殿。 脱下道袍,换上俗装,离开天坛,各自归家。 回到王府,姜长宁先去榴萱院给太妃请安。 严吟谣陪在太妃身边,姑侄俩在说话,看姜长宁进来,严吟谣笑道:“表嫂回来了,可以让厨子把雪蛤给煮了。” “你这丫头,既然惦记着这一口,昨儿让厨子给你煮,你又不肯。”太妃笑道。 “雪蛤难得,我当然要等表嫂回来一起吃啊,吃独食者,易肥。”严吟谣认真地道。 “多谢表妹想着我,吃了三天素斋,没宵食,没零嘴,我都觉得我瘦了。”姜长宁故意皱着眉,摸着脸道。 “可不是,表嫂下巴都尖了。”严吟谣附和道。 太妃眯着眼去打量自家的儿媳,巴掌大的小脸上,的确没什么肉,“赶紧的,让厨子多做几道菜,你本就不爱吃素,这三天难为你了。” “还是母妃疼我。”姜长宁笑道。 “表嫂这么好,谁能不疼呢,是不是啊,姑母?”严吟谣笑问道。 太妃笑,“是。” 姜长宁眉梢微动,虽不太明白这两人唱得是那出,但不妨碍她笑盈盈配合。 只是一直到用午膳,太妃和严吟谣也没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 姜长宁稍微放松了些,能和睦相处是最好的。 这天中午,三人一人一碗雪蛤炖蛋奶。 康仁郡主和曾谧没份,太妃还特意说:“这是滋补的东西,你们小孩子家家的不能吃。” 膳罢,和太妃、严吟谣闲聊了一会,姜长宁就回了如镜院,进院子就问道:“热水可备好了?” 在天坛,沐浴不方便,她三天没洗澡了,虽然天气冷,没出汗,但感觉很不舒服。 “已经备好了。”秀兰笑道。 姜长宁进了浴室,温水洗凝脂。 就在她惬意地泡在水中,那个想妻子想得不行的晋王,提前从衙门回来了。 进暖阁,没看到姜长宁,晋王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下去,“王妃呢?” “回王爷话,王妃在沐浴。”秀兰答道。 晋王知道姜长宁沐浴是不要人在里面伺候的,唇边露出一抹邪笑,“今日阳光正好,本王要给王妃一个惊喜,你们退下。” 说着,他就大踏步往浴室去。 正泡在水中,哼着歌的姜长宁根本没提防晋王这么早就回来了,更没想到他要给她这样一个“惊喜”。 晋王悄声进到浴室,就听里面的人儿粗着喉咙在唱:“哎哟,小娘子你莫忧,待到春来又雪满楼,不负天长不负地久,你我白首。” 晋王捏着嗓子道:“小娘子因何如此开心?” 姜长宁根本没想到此时会有男人进来,惊慌之下,顾不得多想,就吓得往对面窜,尖叫着,“啊!色狼!” 她太过慌张,手碰到了浴桶上。 晋王见状,那还有什么戏弄之意,赶紧道:“宁宁,是我,是我。” 捂着胸口的姜长宁定睛一看,“永昼,你想吓死我啊!” “不是,我是想给你惊喜,那知道只有惊,没有喜。”晋王苦笑道。 姜长宁这时也缓过来了,她这是在如镜院,外面那么多下人守着,哪里会有什么陌生的登徒子这样大胆的跑进来? 不过为了防止晋王再闹出什么别样的“惊喜”来,还是把话说清楚好,“王爷,以后这种只有惊,没有喜的事,还是少做吧。” “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晋王郑重地道。 “王爷请出去吧。” “我帮宁宁洗。”晋王笑,“就当做刚吓着宁宁的赔罪。” “不用了,天气冷,王爷别闹,我可不想又喝苦药。”姜长宁拒绝。 “好吧,等天气热了,我再帮宁宁洗。”晋王也不想害得姜长宁生病,只能遗憾的放弃这件香艳之事,从浴室里出去了。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638016.html 第一百九十四章 妻妾 姜长宁沐浴出来,一进暖阁,就被晋王一把抱住。 晋王找着她的唇,就吻了上去。 等结束这个吻后,姜长宁面色红润,双眼水润润的,浑身酥软无力。 娇嫩可口的模样,让晋王差一点,就要将人抱进卧室,剥皮下锅,煎炒一番了。 姜长宁觉察到晋王的意图,立刻用手抵住他的胸口,“王爷,几天没见,我们说说话啊。” 大白天的,别急着这样那样的,太羞人了。 “宁宁,想说什么?”晋王抱着她,坐在炕上。 “这几日,王爷有没有想我?”姜长宁问道。 “刚我的表现,还不能说明?”晋王咬着她的耳垂,“相思成灾,夜不能寐。” “难怪王爷消瘦了。”姜长宁摸着他的脸道。 “宁宁会补偿我的,对不对?” “晚膳让她们炖个大猪蹄,给王爷好好补一补。” “猪蹄太油腻,我不吃,我要吃西施舌。”晋王意有所指。 “不正经。”姜长宁娇嗔地横了他一眼。 “正经,怎么不正经了?这西施舌可是道名菜,有典故的。”晋王一本正经地道。 “什么典故?王爷说来听听。”姜长宁伸出一根手指,在晋王胸口上画圈圈。 晋王一把捉住她的手,“想听典故,就别撩拨我。” “谁撩拨你了,王爷可是正经人。” “正经人遇上小妖精,也正经不了。” “我才不是小妖精,我是仙子。” “是是是,我的宁宁是最美的仙子。” 眼见晋王又要亲上来,姜长宁赶紧催促,“快说典故。” 晋王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才笑道:“西施舌有天下第一鲜的美誉,传说越王勾践灭吴后,越王妃害怕西施回来后会受到勾践宠幸,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便偷偷派人将西施......尽诉冤情。” “吴王无处可招魂,唯有西施舌尚存。曾共君王醉长夜,至今犹得奉芳尊。”姜长宁吟道。 “原来宁宁知道这个典故啊,还哄我,真调皮。”晋王屈指刮了下她的鼻梁。 “人家是给王爷展示博学多才的机会。” “那小王还得多谢王妃。” “必须的。”姜长宁傲娇地抬起下巴。 夫妻俩腻腻歪歪的说着在旁人听来,十分无聊的话。 不是每对夫妻都如此相亲相爱的,豫王府内,昏睡了大半天的赵惜芳在喝完药后,终于有心力劲询问她离府这几日,府中的事了。 “王爷这几日,都歇在哪里?”赵惜芳自小产后,就一直恶露不止,没有伺候豫王。 豫王陪了她三天,就去了姬妾房里。 那时,她就知道这个男人薄幸的很。 “这几日,王爷都歇在方夫人房里。”婢女答道。 赵惜芳握紧了拳头,“一晚要了几次水?” “每晚最少都要了两次,昨晚,要了四回。” “贱人。”赵惜芳低声咒骂道。 昨天晚上,她腹痛流血,痛苦到极点时,那个女人却在跟她的男人颠龙倒凤。 更让她愤怒的是,她从天坛回来了,晚膳,豫王没有过来陪她用,甚至都没来院子里看她,直接去了方幼婷的院子。 “贱人,贱人。”赵惜芳气得将药碗给砸了。 这天晚上,赵惜芳根本没睡好,她无时无刻不在想方幼婷如何和豫王翻云覆雨。 同样没睡好的还有姜长宁,她是被某个小别胜新婚的人,翻来覆去的折腾。 次日,刚睡起的两人,迎来了请安的姬妾们。 姜长宁曾预想过,姬妾们会趁她不在家,起幺蛾子,却不想她们居然老老实实的。 老实总比作妖好,姜长宁决定“奖励”朴氏和陈怡一下,让芳菊从库房里,找出了两套头面。 “这几日,我不在府中,府里一切如常,这样很好。”姜长宁就差没明说,让她们以后都这么守规矩。 朴氏和陈怡都不蠢,听出姜长宁的话外之意,苦笑了一下,她们到想,可是她们见不着王爷啊。 “这两套头面,是我让银楼做的,本打算年前送给你们的,只是年前银楼的生意太好,拖了几日,今儿就送给你们。” “这么珍贵的首饰,王妃还是留给自己戴吧。”两人推辞。 姜长宁笑道:“你们打扮的光鲜亮丽,我看着也喜欢。” 见她是真要赏,两人欠身道:“谢王妃赏赐。” 略坐了会,两人捧着锦盒离开了。 如果说晋王府妻妾相处,是春季里偶有暴风雨,那豫王府妻妾此时,就是夏季里的电闪雷鸣。 赵惜芳看着方幼婷那被男人宠爱后,浑身散发出来的狐媚劲,就气不打一处来。 “王爷在外忙政务,每天都辛辛苦苦的,有的人却只知一味奉承,不知道规劝王爷爱惜身体。”赵惜芳说这话时,是盯着方幼婷的。 方幼婷垂首,不吱声,赵惜芳没有指名道姓,她不会对号入座。 赵惜芳又敲打了她几句后,命婢女上早膳,“方氏,你来伺候我用膳。” “是。”方幼婷不能拒绝。 方幼婷走到赵惜芳左手边,拿起碗筷,“王妃,想吃什么?妾身为您夹。” “我要喝银耳枸杞粥。”赵惜芳说了个离她最远的一样吃食。 方幼婷绕过去盛粥,舀了半碗粥,她就放下了勺子,准备端过来。 赵惜芳说道:“太少了,再舀些。” 方幼婷知道赵惜芳要折腾她,拿起勺子,又舀了小小的两勺。 赵惜芳仍说:“不够。” 粥镇在热水里,滚烫的,方幼婷舀了大半碗粥,已感觉到碗烫了。 可赵惜芳还在那说:“继续舀。” “王妃,已经盛满了,再舀,就要溢出来了。”方幼婷冷静地告知。 “端过来吧。” 方幼婷端着碗,朝赵惜芳走去。 碗太烫,方幼婷一开始还能忍着,可感觉越来越烫,就离赵惜芳还有一步的距离,手背上突然一痛,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啪”碗摔在地上,摔成了两半,粥洒了一地。 方幼婷一惊,赶紧下跪,“王妃恕罪。” 赵惜芳拍桌而起,“方氏,让你伺候我,就这不甘愿吗?” “妾身没有不愿,是碗太烫,妾身才没能端住。”方幼婷解释道。 “没有的东西,连个碗都端不住,到外面去跪着,别在这里碍着我用膳。”赵惜芳冷冷地道。 方幼婷没再多言,乖顺的到外面跪下了。 其他姬妾相互交换了下眼神,也没敢多言。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638017.html 第一百九十五章 惩处 嫡妻惩处妾室,随便找个理由就行了。 赵惜芳把方幼婷罚到门口跪着去了,她慢条斯理的用膳,等她吃饱,才缓缓道:“看来是我对你们太宽厚了,纵得你们都不知道眉眼高低了。” 那几个姬妾纷纷下跪,“妾身不敢。” “嘴上说不敢,心里不知怎么怨恨我。”赵惜芳冷笑道。 那几个姬妾磕头道:“王妃待妾身一向宽厚,妾身并无怨恨在心。” 赵惜芳眯着眼打量着她们,“你们是王爷的妾,伺候王爷是本分,但是王爷的身子骨最为重要,你们谁敢弄那种下作手段,损坏了王爷的身子骨,我饶不了你们,太妃也饶不了你们。” “妾身不敢,妾身不敢。”几个姬妾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行了,不必在这杵着了,都回院子去吧,方氏再跪半个时辰,小惩大戒。”赵惜芳也不敢做得太过份。 打发走姬妾们,赵惜芳就把前晚那个婢女给叫了进来,“你是我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我自问待你不薄,你却起了坏心思,想要害死我。” “奴婢没有,奴婢只是一时慌了神,奴婢是王妃的陪嫁丫鬟,若王妃有什么好歹,奴婢也得不到好。” 赵惜芳走到婢女面前,弯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沉默寡言,如今看来你长了张能言善道的嘴。” “奴婢说的是实话。” “啪”赵惜芳给了她一耳光,“背主的东西,死不足惜。”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背主,王妃,奴婢忠心......” “啪”赵惜芳又甩了她一耳光,“你现在不肯说,到时也得说。” 赵惜芳还在病中,没有太多精力与这婢女纠缠,如是派人把她送回了赵家,交给了赵母处置。 半个时辰后,赵惜芳开恩,让婢女架着方幼婷离开。 回到院子里,解下裙子,把中裤挽上去,婢女就看到方幼婷的膝盖已然红肿,“夫人!” “没事,死不了,去拿药酒来揉开了就好。”方幼婷淡定地道。 早在这几日,她想尽法子留住豫王时,就料到会有今日这一出。 婢女找出药酒,帮方幼婷揉膝盖,看方幼婷忍痛的表情,恨声道:“王妃真是太过分了。” “闭嘴。”方幼婷沉声喝止。 赵惜芳是做得过分,可是嘴上骂一通,又不能解决问题。 今日赵惜芳给她的羞辱,她日后定会回报的。 豫王府闹腾的这一场,没有传到府外去,倒是庆王府大公子的妻妾打架的事,传得众人皆知。 “一个妾室,居然敢和嫡妻打架,真的是真的是......”曾招福一下想不到词。 闻冰卿笑着帮她补充,“真的是岂有之理。” “对对对,岂有之理。” “热孝期就能爬表哥床的女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常山王世子吐出嘴里的瓜子壳,鄙夷地道。 闻冰卿办迎春小会,把几人请过府来聚一聚,交换一下彼此知道的八卦。 在天坛那几日,有旁人在,聊得不尽兴,今日小聚,畅所欲言。 “世子妃是她姨母,她有所依仗,才会不把徐氏放在眼里。”姜长宁拿银签插了块苹果吃。 “她们究竟为了什么事打架?”曾招福好奇地问道。 常山王世子妃斜她一眼,“你这话问的,妻妾相争,能为了什么?” “好了,换个话题吧。”德王世子妃说道。 “赵国公家的猫下了四个崽,有一只猫崽的眼睛颜色不一样。”曾招福听她的换了话题。 “这有什么奇特的,以前嘉善大长公主不就养了一只异瞳猫,左眼是蓝色的,右眼是黄色的。”常山王世子妃说道。 闻冰卿笑道:“若赵国公府家的猫是蓝黄眼,那是不奇特,可这只猫崽的左眼是红色的,右眼是绿色的。” “红绿眼的白猫,肯定既漂亮又可爱,让抱养吗?”常山王世子妃问道。 姜长宁插嘴道:“我劝你别抱,这种猫体弱多病,养起来很麻烦,还养不长久。” “小宁以前养过这种猫?”德王世子妃问道。 “养过一只蓝黄眼的,就养了半年,就死掉了。”姜长宁说的是实话,只是养猫的不是现在的姜长宁,而是现代的姜长宁。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嘉善大长公主那只猫瞧着就没别的猫那么健壮,养八个月,就突然死掉了。”常山王世子妃说道。 “这么漂亮的猫,养不久,可惜了。”曾招福叹道。 姜长宁给几人科普,“这种异瞳猫先天不足,它们之所以两只眼睛的颜色不同,就是有病,而且这猫十只有九只是聋子。” “听你这么说,这猫是养不得。”几人都道。 这个话题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兴致,闻冰卿笑道:“今年是大比之年,又可看榜下捉婿了。” 曾招福撇撇嘴,“说是榜下捉婿,实则早就商谈好了的。” “那必须先商谈好,要不然捉过已有亲事的,怎么收场?”闻冰卿说道。 “我听说啊!”常山王世子妃压低声音道。 曾招福轻轻推掇了她一下,“听说什么,快说啊,总是这样吊人胃口。” 常山王世妃笑了笑,等四人凑近,“孝昌看上了一个寒门学子。” 姜长宁琢磨了片刻,才想起孝昌是谁,颐雅长公主的女儿郑明珠。 “颐雅长公主早就放出话来,要为孝昌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儿郎,这寒门学子,怕是不会答应。”德王世子妃说道。 “孝昌绝食了几日,以死相逼,这父母是拗不过子女的。”常山王世子妃觉得最后郑明珠怕是能如愿。 “事关她的终身,颐雅长公主绝对不会轻易松口的。” “听说颐雅长公主放了话,若是那学子能高中,入仕为官,就答应这门亲事。” “看来那寒门学子挺出色的,要不然,颐雅长公主不会松这口。” 姜长宁本以为这就是她和几人闲谈的八卦,却不想次日苗氏和罗氏登门告知,“孝昌县主看上了三弟。” “笃信没看上孝昌县主?”姜长宁揣测道。 若是看对眼,苗氏和罗氏脸色不会这么难看。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638018.html 第一百九十六章 寒门 “三弟有喜欢的女孩儿,只因守母孝,才拖延着没去提亲。”苗氏解释道。 “笃信对她无意,那就不娶。”姜长宁说道。 苗氏愁眉苦脸地道:“颐雅长公主为了让孝昌县主用膳,答应孝昌县主,只要三弟高中,就让三弟娶她。” “以三弟的才学,肯定能高中,这样不就要娶孝昌县主了。”罗氏不想要一个身份如此尊贵的妯娌。 “可又担心颐雅长公主从中作梗,让三弟落榜。”苗氏赶紧补充道。 “颐雅长公主的手伸不了那么长,科举的事,她干涉不了,大嫂不必担心。” “至于笃信高中,颐雅长公主会把孝昌县主嫁给他,那是颐雅长公主的一厢情愿,有晋王府在,量她也不敢强抢良家妇男的。” “噗哧”罗氏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只听过良家妇人,还没听过良家妇男的。” 听了姜长宁的话,周家妯娌俩稍感安心。 略坐了会,两人就告辞离去。 傍晚,姜长宁还没来得及说这事,晋王就问了,“听说颐雅家的丫头瞧上你奶兄了。” “王爷的消息挺灵通的嘛。”姜长宁把茶杯递给他。 晋王喝了口茶水,问道:“周家是什么意思?” “笃信有心上人,等孝期过后就上门提亲。”姜长宁把周家妯娌所担心的事也如实说了。 晋王淡笑道:“郑家只手遮不了天。” 郑驸马是闲职,郑父虽占着位子,不肯致仕,可早已无实权,想插手春闱,那是不可能的。 看上寒门学子的,可不只孝昌县主,还有好几家都盯上了。 这些人可没周笃信这么幸运,有晋王府做依仗,不需要虚以委蛇应付。 当然也有人乐此不疲,娶一房高门媳,对仕途是有很大帮助的。 这些事,与姜长宁无关,她只要周笃信不被颐雅长公主耽误了前程就好。 日子一晃,就到了元宵节。 晋王府要给乔氏做周年,不好出门观灯。 清晨,婢女送上了元宵做早膳。 晋王见姜长宁吃了几个就不吃了,“可是我昨儿闹狠了?闹得你没胃口。” 姜长宁瞪他一眼,这男人说话越发的肆无忌惮,“这玩意难克化,吃多了,会胃胀。” “这到也是。”晋王赞同地颔首。 膳罢,姜长宁送晋王出门。 元宵节,晋王虽不用上早朝,但春闱在即,他这个礼部尚书忙得很,还得去衙门点卯。 “王爷早去早回,妾身在府上等您回来。”姜长宁故作贤惠地道。 晋王笑,伸手摸了下她的脸颊,“本王即刻就回,绝不让王妃等成望夫石。” 夫妻俩调笑了两句,晋王就带着常有忠往外走,姜长宁则去关心康仁郡主出门的事项。 今天是元宵节,也是乔氏的周年,依照大秦的习俗,得去祠堂,把牌位请会府里来供奉一夜,明儿再送回祠堂去。 这事本该由儿子承担,但乔氏无子,只有康仁郡主这一个女儿,自然也就只有康仁郡主去做这事。 姜长宁去榴萱院时,康仁郡主还在吃元宵,见她进来,忙起身道:“王婶。” “你吃你的,不必这样多礼。”姜长宁走到太妃身旁,照惯例询问她晚上睡得好不好? “好,一觉睡到天亮。”太妃笑道。 姜长宁又道:“元宵是糯米粉做的,不怎么克化,母妃吃几个尝尝味就别吃了吧。” 大过节的,太妃还听劝的,“行,正好我也吃饱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姜长宁就带着康仁郡主出来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你直接去请就行了。” “谢谢王婶为我操持。”康仁郡主感激地道。 “傻孩子,这有什么好谢的。”姜长宁笑了笑,“你们几个跟着郡主出去,好好护着郡主,别让人冲撞了郡主。” 几个婢女齐齐的应了声是。 送走康仁郡主,姜长宁就让下人在府中各院挂灯笼。 本来昨儿就该挂的,但因是乔氏周年,虽不用守孝,可也不好太过喜庆,只在十五这天挂灯应应景。 康仁郡主的马车,出了王府,往皇家祠堂去。 供奉着近支皇亲的祠堂在皇宫的左后侧,离晋王府有点距离。 从皇宫穿过,到是近些,但康仁郡主的马车不可能从宫里穿过,只能绕路。 昨晚下了场大雨,路有点滑,马车行进的速度不快,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祠堂。 康仁郡主从马车上下来,守祠堂的小官就过来给她行礼问道:“下官见过郡主,给郡主请安。” “大人不必多礼,我今日是来请家慈的牌位回府供奉过周年的,还请大人领路。”康仁郡主客气地道。 “晋王妃已派人来打过招呼了,东西都已预备齐,郡主请进。”小官说道。 在小官的带领下,康仁郡主在四个护卫、两个婢女的陪同下走进了祠堂。 祠堂常年都关着门,里面有一股着混杂着香火的臭味,康仁郡主下意识的抬手掩住口鼻,不过她马上就放了下来。 小官停步,“郡主,令堂的牌位就在上面。” 康仁郡主抬头看着乔氏的牌位,眼中有淡淡的悲伤,虽然她们母女感情不深,但毕竟是骨肉至亲。 一个婢女把放在旁边的金银箔,以及烧纸盆拿了过来,一个婢女则拿来了蒲团。 康仁郡主上了香,跪下。 她边焚烧金银箔,边小声道:“母妃,女儿的生活很好,王叔、王婶待女儿如同己出,您在那边不用为女儿担心。” 等她烧过金银箔,拿红巾盖在牌位上,双手捧着往外走,“母妃,女儿接您回去过周年。” 捧着牌位,出了祠堂,上了马车,就往回走。 马车稳稳的行进前,猛然间停了下来。 还好婢女扶得极时,康仁郡主没栽倒。 “典叔,怎么了?” “郡主,有人突然跑出来,跌倒在车前。” 康仁郡主示意婢女拉开车门,往外看去,只见一个人瘫坐在马蹄下。 “莲蓬,下去问问可受伤?”康仁郡主瞧那身形,像是个青年男子,身为贵女的她,不下亲自下车过问。 婢女奉命下了马车,走过去问道:“公子,可是哪里伤着了?”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638019.html 第一百九十七章 放火 瘫坐在地上的男子听到有人问话,抬头答道:“没、没......” 他向后一倒,晕过去了,把莲蓬吓了一跳,“郡主,这人好像死了。” 康仁郡主大惊失色,撞死了人,纵然她是郡主,也要受惩罚的。 赶忙放下牌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匆匆下了马车,去查看情况。 车夫已伸手去探了男子的鼻息,“郡主,人没死,只是昏过去了。” “莲蓬!”康仁郡主被这个蠢婢给气着了。 “郡主,奴婢错了。”莲蓬认错到是认的快,“郡主,这人怎么办?” 康仁郡主沉吟片刻,道:“今天是元宵节,医馆只怕都关了门,把他带回王府吧。” “郡主,此人身份不明,而且又是男子,不宜与你同坐一辆马车。”另一个婢女稳重些,出言劝阻。 “难道就这样将他丢弃在这里不管吗?”康仁郡主不悦地问道。 婢女不敢与她争执,垂首不语。 “男女有别,不是见死不救的理由,嫂溺叔援之以手,权也。”康仁郡主强势的让车夫把那男子抱上了马车。 马车还没到王府,前行的护卫早就往里面递了话,姜长宁知道康仁郡主在路上救了人,还把人带回府里来了,赶紧迎了出来。 康仁郡主看到姜长宁,脸上露出几分不安,“王、王婶。” 姜长宁笑笑道:“这事就交给王婶吧,你把你母妃的牌位送去佛堂。” “是。”康仁郡主微屈了屈膝,捧着乔氏的牌位离开了。 姜长宁看了看被车夫抱下来的男子,说是男子,过了点,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长相清秀。 从面相来看,不像是会碰瓷的。 但人不可貌相,面善心恶多了去了。 “把人送到客院,开间厢房安置,再去街上请个大夫来给他看看。”姜长宁吩咐道。 “是,王妃。”春来应道。 “二管家,找四个忠厚老实的照顾他,免得他醒了,不知情况,到处乱走。”姜长宁又道。 “是,王妃。”二管家知道这是让他派人盯着这小子。 安排好,姜长宁刚要转身回内宅,晋王的马车回来了。 晋王从马车上下来,抬头就看到姜长宁站在仪门的石阶上,大步走了过去,“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跑到这外面来接我?” “王爷别自作多情,妾身才不是来接你的。”姜长宁笑道。 “我不信。”晋王牵起她的手,往里走。 “真的啦。”姜长宁把事情跟他如实说了。 听她安排的都妥当,晋王笑赞道:“家有贤妻,万事无忧。” 姜长宁笑,“早上让王爷吃蜜枣元宵是对的,今儿嘴真甜。” “我的嘴甜不甜,王妃不是早就知道了。” “王爷。”姜长宁娇嗔地唤道。 晋王知姜长宁在外面,爱端着,不像在床上那般的热情,嘿嘿笑了两声,不再逗她。 夫妻俩没有回如镜院,而是去小佛堂,给乔氏上了炷香,又安慰了康仁郡主几句,才回院子去腻歪。 下午,下人来禀报:“王爷、王妃,安置在客院的公子醒了。” 晋王起身道:“我去瞧瞧。” 拿小银捶砸核桃的姜长宁,答了一个字,“好。” 晋王去客院见到了那位少年,那少年见晋王穿着锦袍,行礼道:“学生卓习澜见过大人。” “什么大人,这是王爷。”常有忠喝斥道。 卓习澜连忙改口,“学生见过王爷,给王爷请安。” “听你自称,你是来参加春闱的学子,为何在大街上乱跑乱撞?”晋王沉声问道。 “学生不小心听到一些事,惊动了里面的人,他们追赶学生,学生慌张往前跑,没有认路,才会撞上贵府的马车。” “你听到什么?” “学生听到什么火油,放火。”卓习澜说道。 晋王挑挑眉,“你是在哪里听到的?” “在吉庆巷子口。” “你暂时在这里住下,等本王查清,你再回去。” “多谢王爷。”卓习澜如释重负。 晋王因这事,又出去了一趟,到快用晚膳了才回来。 膳罢,晋王和姜长宁陪着太妃,去花园观灯。 在园子里遇到了晋王那一群姬妾,“见过太妃、见过王爷、见过王妃,给太妃请安、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 太妃扫了她们一眼,就从她们身边径直走过。 晋王连扫的那眼都省了,只有姜长宁说了句,“天气还没暖和,衣裳别穿这么单薄。” 那几个换了春衫的美人,把身子缩了缩。 等晋王一行人走远,有个美人抱怨道:“王妃太霸道了,都不让我们陪王爷一起观灯。” “王爷还没走远,你可以追上去。”有美人插嘴道。 “想死,没人会拦着你。” “你想陪王爷,别拉扯上我们。” “难道你们不想?” 其他人不说话,她们是想,可刚王爷的态度,让她们也只敢想一想。 “还赏不赏了?不赏就回吧。”有人打破沉默。 “赏,当然赏,天天闷在房里还不够吗?” “就是,就是。” 姬妾们继续在园子里赏灯,园子里的灯笼,姜长宁找了工匠,全部新做了一批。 有活灵活现的金鱼灯、有造型复杂的莲花灯、有古朴典雅的走马灯、有做工精致的宫灯...... 太妃看了很满意,“还是煜哥儿媳妇有巧思,尤其是挂在树枝上那些小灯笼,还真就跟天上星星似的。” “从远处看,那还就真跟银河落九天一般。”晋王附和道。 姜长宁正要谦虚几句,却见天上红通通的,就似火烧云一般,“王爷,你看那边,该不会是发生火灾了吧?” 晋王眯着眼,端详片刻,“应该是起火了。” 他预先的提醒,看来没什么用,还是发生了火灾。 “什么地方起火了?该不会又是灯楼吧?”太妃皱眉问道。 “不知道,我派人去打听打听。”晋王叮嘱姜长宁照顾太妃,抬腿就要走。 “火瞧着就很大,你可千万别往里头去,要小心些。”太妃嘱咐道。 晋王一走,婆媳俩也没有赏灯的兴致,姜长宁搀扶着太妃回院子。 太妃就念叨着旧事,“早年间,灯楼那儿也发了一次大火,把十几丈高的灯楼都烧倒了,砸伤了好多人,大火蔓延开,烧了好大一片地方。” “我看《县志》上,有记载,烧毁了六万多间房屋,烧死了一千多人。” “但愿水师队能把火扑灭,别造成大灾祸。”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638020.html 第一百九十八章 喜讯 晋王差不多是子时正才回,见屋里还亮着灯,嘴角微扬,他的小王妃在等他。 进屋一看,姜长宁靠在床边已睡着了,膝上放着本书。 他走过去,把书拿开放到一边,小心帮姜长宁脱外裳。 虽然他动作很轻,但姜长宁还是被惊醒了。 睁眼看清是晋王,姜长宁笑,“王爷,你回来了。” “困了就上床睡,这样歪着,脖子可受得住?” “没事。”姜长宁扭了扭脖子,“哪儿起火?是灯楼吗?” “不是灯楼,是熊府。” “熊大将军府?” “嗯。” 姜长宁对熊大将军的印象非常差,冷哼了一声,“熊大将军不会被烧死了吧?” “让你失望了。”晋王笑,“熊大将军虽然狼狈,被火把胡子给燎了,但人没事。” “怎么会起火?是灯笼引起的吗?”姜长宁盯着府上的人,把各处的灯笼取下来,等完全熄灭后,才入杂物库房。 “有人故意放火,会选在人没入睡之前放,应该是只想烧房子,没想伤人。” 姜长宁惊愕,“不是失火,是有人放火啊!那放火的人抓到没?” “熊家人忙着救火,乱糟糟,上那抓人去。” “报应啊,他放炮炸毁别人的家,现在自己家被人放火。”姜长宁幸灾乐祸。 “熊大将军也觉得是那些灾民溜进来放的火。” “所以呢?他准备怎么做?” 晋王往床上一躺,讥笑道:“他喊打喊杀的,可是没抓着人,打谁杀谁?益娆长公主去报了官。” 卓习澜告诉他的事,他没有说出去。 “官府会抓到人吗?”姜长宁凑过去问道。 “晋王妃,你这么问话,会让人怀疑,这火是你让人放的。”晋王笑道。 姜长宁撇撇嘴,“我倒是想,没来得及。” 说着走到门口,唤婢女送水进来,伺候晋王洗漱。 出了宵,过年的气氛就没了,生活恢复正常,到了正月二十五日,薛太医来晋王府给女眷们请平安脉。 给姜长宁是诊完左手诊右手,姜长宁就笑眯眯的问道:“薛大人可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薛太医也笑了,“看来王妃是心中有数。” “快一个半月了吧?”姜长宁又问道。 “年前来请脉时,就觉着像了,只是还不能确定,今儿再诊,恭喜王妃。”薛太医拱手道。 “我这胎,就有劳薛大人了。”姜长宁看了眼在旁边乐傻的秀兰,“秀兰,秀兰,秀兰。” “啊,啊,奴婢在。”秀兰回过神来,赶忙去拿大封赏。 薛太医则笑着跟姜长宁讲一些孕期要注意的事项,两辈子头回怀孕,姜长宁听得十分认真,还喊秀兰拿了纸笔过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薛太医也是个尽心的,说了足足半个时辰,才住口,喝了一大杯茶,“王妃,好好休息,适当走动,不会太过紧张。” “多谢大人。”姜长宁笑道。 “等下次请平安脉,下官再来。”薛太医起身道。 “喜讯,我想亲自告诉王爷,还请大人在王爷面前不要提及。”姜长宁笑道。 “下官明白。”薛太医也年轻过,知道这是人家小夫妻之间的情趣。 “秀兰,替我送薛大人出去。” “薛大人请。”秀兰做了个手势。 等两人出去,姜长宁摸着还没什么变化的肚子,甜甜的笑了。 只是她等了三天,才亲口告诉晋王这个好消息。 “你、你有喜了?”晋王还不敢置信地盯着她的肚子。 “一个半月了,你要当爹爹了,高兴吗?”姜长宁笑问道。 “高兴。”晋王哈哈大笑,“我有儿子了,能不高兴吗?太高兴了!” 姜长宁听这话,不乐意了,“儿子就高兴,女儿就不高兴吗?” “说什么傻话呢?生儿子生女儿,我都高兴。”晋王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肚子。 姜长宁抿唇一笑,也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母妃那,由你去报喜吧。” “行,你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 “我什么时候到处乱跑了?”姜长宁噘嘴道。 “不过白嘱咐一句,你别恼,仔细孩子也像你一样小气。”晋王刮了下她的鼻梁。 姜长宁哼哼唧唧了两声,夫妻俩又说一会子话,晋王走到屋外,对秀兰道:“如镜院的人照顾王妃辛苦了,多发三个月的月钱。” “谢王爷赏。”秀兰行礼道。 晋王越过她,往院外去,他要去给太妃报喜。 太妃知道儿媳有了身孕,笑得合不拢嘴,“我记得库房里有三枝百年人参,拿出来,送给去给你媳妇。” “母妃,用不着这个,王妃是怀孕,不是身子虚。” 太妃就跟没听到似的,喊来婢女,开了库房,亲自捧着那三枝百年人参,就要去如镜院。 晋王拦不住,只得和她一起走。 姜长宁正歪在榻上念《古诗十九首》,“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上有弦歌......” 胎教,从现在开始。 一首诗还没念完,就听外面婢女给太妃请安的声音。 姜长宁赶紧放下书,迎了出去。 太妃一见她,就着急地道:“你慢点,你走慢点,急三忙四的,你这是赶着去呀?” 姜长宁自觉走得不快,但是,好吧,没必要在这事上与太妃犟,一步当成半步走,这样总成了吧? “母妃,怎么过来了?”姜长宁笑问道。 “听说你有喜,母妃高兴,来看看来。”晋王笑道。 太妃可不是光来看姜长宁,她还是来收拾屋子的,进屋一打量,看那那都不顺眼。 指着脚蹬、脚踏,“把这些磕磕绊绊的东西,都收起来。” “还有那个官窑花盆也给我搬出去,小心点,别把水晃出来了。” “把那个博山香炉也拿出去,你们主子有孕了,不能再熏香了。” “门槛儿那里,铺上厚厚的地毯。” “以后,这门口得让人专门候着,你们王妃进进出出的,都给我仔细点。” 姜长宁把房间布置温馨又有情调,博古架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她喜欢的古董瓷器、玉雕、青铜器、小绣屏...... 太妃让下人们,把这些摆件全都收起来。 严吟谣闻讯赶来,看到的就是她家表嫂,坐在旁边的软榻上,手里捧着杯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的姑母则把院子里的下人们,指挥的团团转,场面有些乱轰轰的。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644043.html 第一百九十九章 名单 “姑母,您这是在做什么呀?”严吟谣明知故问。 太妃就指着满屋的东西道:“我让她们把这些收一收,免得磕碰着你表嫂。” “哎呀,我的姑母呀,表嫂才刚怀上孩子,您这样吵闹,会惊着孩子的。”严吟谣一脸着急地道。 “还有这说法?”太妃没听说过。 姜长宁挑眉,这说法,她也没听说过。 “孩子越尊贵,越受不得吵闹。”严吟谣认真地道。 见太妃还在犹豫,严吟谣接着道:“再说了,这里是表嫂住熟的地方,东西摆那,她闭着眼睛都知道,您这一摆弄,那那都不熟了,反到容易磕着碰着。” 太妃若有所思,严吟谣继续努力,“挂着的画到是可以换一换,换成婴戏图,其他的就不动了,孕妇还是呆在熟悉的地方好。” “行了,都别动了,把东西归位。”太妃说着就往外走,“我记得库房里有一幅婴戏图。” 严吟谣扶着她,回头对姜长宁笑了笑。 姜长宁也笑了,起身要送太妃。 太妃正好回头,“你歇着吧,用不着你送。” “你别送了,你给母妃生个大胖孙子,就是最大的功臣。”晋王笑道。 “嗯”太妃重重点头,她盼孙子盼了好多年了。 姜长宁的手搭在肚子,轻轻吐了口气,她明白像晋王这种有爵位的,头胎生儿子好,可是生儿生女,不由她决定呀。 若是她生的是女儿,太妃喜不喜欢,她管不着,她自己的闺女,她自己疼。 晋王送走太妃,回来就见自家小王妃坐在榻上,面色凝重,“宁宁,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身子没有不舒服。”姜长宁笑了笑,“能保住这屋东西,多亏了表妹,改天,我得谢谢她。” “你有身孕,我让她多来陪陪你,到时,你可以慢慢谢谢她。”晋王笑道。 “好。”姜长宁笑应了。 下午,等她小睡起来,太妃打发人送来养着两尾红金鱼的青花瓷水缸。 还有一幅婴戏图、一幅双婴坐莲图、一对百子千孙闹新喜大花瓶。 姜长宁收下东西,去榴萱院向太妃道谢。 她一进门,太妃就坐不住了,“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你让婢女过来说一声,我过去一趟也没什么啊。” “母妃送了那么多好东西来给我,我来向母妃道谢的。”姜长宁笑盈盈地道。 “你这孩子太客气了,那些东西放在库房里也是放着,给你,你就收着。”太妃笑道。 婆媳俩随意的闲聊,太妃还跟姜长宁说了些孕期该注意的事项。 姜长宁乖乖受教,还不时问上几句,把太妃的谈兴勾的更浓,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 直到晋王过来寻妻,“你俩聊什么呢?聊得这么热火。” “聊孩儿经。”姜长宁笑道。 “那你们可有得聊了。”晋王笑道。 “你来得正好,婢女陪着她,我不放心,你扶着她回去吧。”太妃叮嘱道。 “行,来吧,晋王妃,劳你抬贵步,我们回院子了。”晋王调笑道。 姜长宁没理会他,起身道:“母妃,那我就先回院子了。” “去吧去吧。”太妃慈爱地笑道。 姜长宁就此过上了,舒服又懒散的养胎生活。 二月初一早朝,皇上公布了今年春闱一正三副考官,以及同考官八人。 会试由礼部主持,考试内容与乡试大致相同,考中者称“贡士”,第一名称“会元”。 考期在春季二月,故称春闱。 会试和乡试一样,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 和乡试不同的是,会试不用在考场内待九天,每场考试只需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即可,为就是比乡试轻松多了。 二月初九就要开考,二月初一才公布考官的原因,不过是皇上单方面与晋王的意气之争。 本朝,主考官基本是由进士出身的大学士或三品以上的高官担任,由礼部提名,皇上再钦命特派。 晋王早在年前,就将名单写折子上去了,可皇上却说:“这名单不妥,再拟。” 至于有何不妥,皇上不说,晋王也没法问,只得回衙门和下属重新商量。 第二份名单交上去,皇上仍然道:“这名单不妥,再拟。” “估计陛下心里有人选。”左侍郎猜测道。 其他人都不语,这揣摸圣意,可是件让人左右为难的事。 沉默了一会,晋王说道:“再拟一个名单出来吧。” 第三份名单拟出来后,晋王捏在手上,没有马上呈上,等正月三十才交上去,不给皇上再驳回的机会。 皇上拿着奏折不看,盯着站在玉阶下的晋王,语带责备地问道:“晋王,为何这么晚才上呈名单?” “陛下,礼部上呈两份名单,皆不如圣意,臣等十分惶恐,商议良久,才得出这个名单,还请陛下恕罪。” 第一份名单上的人选,就很不错,皇上不同意,不过是故意刁难晋王罢了。 晋王深知这一点,他愿意配合皇上一回,但不愿意配合第二回,做人还是不要太得寸进尺的好。 “就这样吧,明日早朝,朕会公布。”皇上没法再驳回了,要是再驳回,万一晋王拖上几日,今年的春闱难道不要考官了? 皇上很憋气,等晋王走后,将镇纸用力地砸在地上,“赫连煜,你够狠,朕饶不了你。” 嘴上叫嚣着凶,可他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出晋王的错处来。 三月初九,丑时初,周笃信就在下人的护送下,到了贡院门口。 本朝,各省的举人及符合条件的国子监监生皆可应考,三年前没考中的举子们,亦可应考。 周家小厮看着贡院外那黑压压的人群,都惊呆了,“怎么这么多人?” “据说今年应考之人有五千之众。”周笃信淡定地道。 “三爷,您先在马车上打个盹,等到轮到您了,再进去吧。”小厮说道。 会试的搜身比乡试还要严格,花费的时间就更长,好在各位考生都已领了考牌号,只要在叫号前赶到就行。 只是考生们都太过重视,怕错过叫号,是宁愿早到,不愿迟到。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653008.html 第二百章 孕期(二更) “1170周笃信、1171柳青云、1172田向民......1179庄济科。”衙役叫号。 好巧不巧,周笃信和庄济科是这一批中的头一个和最后一个。 搜身检查后,周笃信出来,正好遇到庄济科。 周笃信冷笑道:“食言而肥。” 庄济科自知理亏,并不接话,提着考箱,匆匆离开,只等高中后,再来找周笃信算总账。 京城的举子们,不是头回进贡院了,熟门熟路,很快就找到了号间。 等天亮了,衙役们就发放试题,会试考的内容和乡试的大致相同,第一场考的是四书里的经义。 周笃信打开试卷,看到的第一题是《论语·八佾篇》中: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从字面上理解就是:已经做过的事情不用提了,已经完成的事情不用再去劝阻了,已经过去的事也不必再追究了。 但出题的人,要的理解绝不是字面上的理解。 正所谓前事之鉴,后事之师。 周笃信思考了一会,提笔沾墨,在纸上龙飞凤舞,进行答题。 人专注做一件事,时间会过得飞快。 等周笃信把经义四题答完,已是午时正,衙役们发放午餐,三个大馒头、一碟咸菜、一碗蛋花汤。 这吃食,对寒门学子而言,已然不错。 但对生在富贵之家的庄济科,真是食难下咽。 可他不能不吃,会试不让带吃食进贡院。 饿着肚子,如何应考? 同样吃下不东西的人,还有德王世子妃,她不是因为嫌弃吃食不好吃不下,她是孕吐了。 三天前,德王世子妃也被诊断有喜了,德王妃当时就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儿子成亲五六年了,儿媳一直没有身孕,她快急死了。 可是她们这样的人家,断没有庶子早于嫡子出生的。 若是生出庶长子来,那是败家之象。 现在儿媳有了喜,德王妃只盼着能一举得男。 与她有着相同想法的,还有晋王太妃。 只是晋王太妃比德王妃多做了一件事,姜长宁有孕,不能伺候晋王,她想着给晋王添人。 娇窈是不成了,说了两回,晋王拒了两回。 晋王太妃让她姐,帮她找了个小官的女儿,准备抬回府里来,给晋王做妾。 这事,晋王尚不得知,严吟谣先知道了,她低语了一句,“姑母真是老糊涂了。” 急匆匆到榴萱院,阻止她的好姑母做糊涂事。 “姑母啊,表嫂这才怀上呢,还没满三个月,胎还没坐稳,要是因为表哥纳妾的事,动了气,伤着孩子可怎么好?” “男人从来都是三妻四妾,那有守着她一个人的道理?你表哥可是王爷,断不能委屈了他。” 严吟谣听这话,觉得十分耳熟,她婆婆当年在她怀孕时,也说过相似的话,差点没把她气厥过去。 若非这是她亲姑母,对她亦真心疼爱,她真想破口大骂,死老太婆! 强忍着怒火,严吟谣继续劝道:“姑母,表哥身从尊贵,是王爷,在朝中政务繁忙,回到家里,希望家中和和睦睦,这纳个妾回来,表嫂心里不舒坦,表哥又怎么能舒坦呢?” “她敢不舒坦!为人妻者,怎么能如此善妒?”太妃厉声道。 严吟谣咬了下唇角,“姑母,纳妾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开枝散叶,嫡妻能生,纳那么多妾做什么?让庶子害嫡子,和嫡子争家产吗?” “不让妾室生养就是了。”太妃觉得这事好解决。 “姑母,这愿做妾的女子,惯会花言巧语哄骗人,她假意喝下断嗣汤,怀上身孕,到那时,要怎么办呢?打掉吧,是一条命,不打掉吧,看着膈应。” 太妃沉吟不语,严吟谣接着道:“姑母,就算要给表哥纳妾,也等表嫂,生了两三个嫡子后,再纳也不迟啊。” “这事以后再说吧。”太妃没再坚持立马给晋王纳妾。 严吟谣松了口气,又陪太妃说了会子话,才回院子去陪女儿。 她和太妃的说的话,没过多久,就由榴萱院的眼线,传到了姜长宁耳内里。 秀兰长吁了口气,“这事多亏了表姑娘。” 太妃要是执意给王爷纳个妾进门,王妃不好阻拦,肯定会闹心。 姜长宁笑,“我承她的情,等她再嫁时,给她陪一份丰厚的嫁妆。” 只是严吟谣再嫁还得等几年,姜长宁决定给肚子里孩子做玩具时,也给曾谧做一份。 下午,姜长宁小睡起来,“秀兰。” 往常她并不需要人伺候,可自她怀孕后,小睡起来没唤人进来伺候,被秀兰念叨了两天,念得她乖乖认怂,从此老实唤人。 秀兰闻声进来,笑道:“王妃醒了,王爷回来了。” “这么早就回来了?”姜长宁讶然,要是她没记错,今天是春闱第一场开试的日子,他不在衙门,这么早回来,是出了什么事? 秀兰蹲下去,帮她把鞋穿上,扶她下床,“王爷带了个嬷嬷回来。” 姜长宁目光微闪,慢悠悠的走去了暖阁,进去就见晋王盘腿坐在临窗大炕上,眉头紧锁,两眼盯着炕桌上的册子。 “王爷。”姜长宁没有走过去,担心册子上写着什么机密。 晋王听到声音,回头,唇角上扬,“起来了。” “再不起来,晚上就睡不着了。”姜长宁笑道。 “薛太医说了,怀孕的女子易困,多睡点,没关系。”晋王把册子合起来,“过来。” 姜长宁这才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刚秀兰说,王爷带回一个老嬷嬷,王爷是让她来照顾我的吗?” “你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女孩儿,没有生养经验,冯嬷嬷以前是医女,又生养了好几个孩子,是个稳妥人,我让她来伺候你,你瞧瞧看,她可合你的眼缘,若是行,以后就让她在你身边伺候。” “我正想着寻个有经验的稳妥人来身边服侍,王爷就把人找来了,王爷对我真是太好了!”姜长宁娇声道。 她身边的金芽、香带都已生养了,但两人的孩子还小,离不得娘,姜长宁不是苛刻的主子,并没让她们进府来正经当差。 她身边还真的需要这样一个人,来指点她一些事。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687047.html 第二百零一章 养胎 晋王让秀兰去把冯氏叫了进来,冯氏四十出头,长得十分和善,“老奴给王妃请安。” “嬷嬷请起,不必多礼。”姜长宁上下打量了一下冯氏,她衣着干净,手指甲也修剪的很整齐。 看着就是个利落人,姜长宁对她的第一印象不错。 而且她是晋王找来的人,不用担心她是别府的眼线什么的,能放心用。 “秀兰,去收拾间房子,给冯嬷嬷住。”姜长宁拿定了主意,把人留了下来。 冯嬷嬷是医女出身,不仅自己生养过,还伺候过了好几个孕妇,由她来伺候姜长宁,那是事事周全,样样妥当。 短短数日,姜长宁就发现有冯嬷嬷在身边,真是太舒适了。 冯嬷嬷领着秀兰她们给孩子做小衣裳,“这种雪棉绉,给刚出生的婴孩做小衣穿是最好不过的。” “做衣裳的线,宁长莫短,短了要接线,线头藏的再好,还是硌人。” “这小衣是贴身穿的,等做好了,还得多洗几回,把料子洗得更软和些,小宝宝穿着才舒服。” 光衣裳,冯嬷嬷就说了许多道理。 对于养胎,冯嬷嬷的说法就更多了,“《女科医书》上说了,凡有孕之妇,宜情志舒畅,遇事乐观,喜、狂、悲、思皆可使气血失和而影响胎儿。” “《产孕集》上有,孕三孕七,忌房事。”冯嬷嬷见姜长宁有孕了,晋王也没搬出正院,仍每日陪伴,小心地提醒道。 姜长宁脸微红,“王爷很规矩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两人没有做亲密的事。 冯嬷嬷笑了笑,接着道:“《万氏女科》中说:‘妇人受胎之后,最宜忌饱食,淡滋味,避寒暑常得清纯平和之气以养其胎,则胎之完固,生子无疾。’” “难怪这几日,你总让我少食多餐。”姜长宁笑道。 “谢王妃,愿意听老奴的。”冯嬷嬷觉得姜长宁的性子真的很好,不多事,又听劝。 姜长宁笑道:“你说的有道理,当然要听啊。” “王妃,您别久坐,人禀气血以生,胎赖气血以养,太逸则气滞,太劳则气衰,多在廊下走走,等过了三个月,老奴教您一套娠戏操。” “嬷嬷,谢谢你。”姜长宁真诚地道。 “担不起王妃谢,伺候王妃,让王妃顺利生下小宝宝,是老奴的分内之事。” 冯嬷嬷知道自己是来伺候姜长宁养胎和生育的,对其他的事,不怎么多嘴。 春季里来了雨水多,这天半夜就开始下雨,到天明了还没停,朴氏和陈怡打着伞过来给姜长宁请安,雨打湿了她们半幅裙子。 “下这么大的雨,你们怎么还过来?这要是淋出病来了,可怎么好?”姜长宁顿了顿,“芳菊,灶上可是熬着姜汤?去盛两碗来。” 芳菊没有亲自过去,唤了个小婢女去后面的小厨房,让她盛两碗姜汤来。 朴氏和陈怡也不想来啊,可她们是妾,姜长宁待她们是宽厚,但若她们真敢十几二十天不来给姜长宁请安,那就是她们不识抬举。 姜长宁要是寻差错,整治她们,不敬嫡妻,那是最大的差错,被撵出府去都有可能。 “谢王妃赏。”朴氏和陈怡谦卑地道。 姜汤还没送进来,就听外面婢女通报:“王爷回来了。” 姜长宁挑眉,这是下了早朝就回了啊! 转眸看到朴氏和陈怡,眼含期待。 姜长宁突然就意兴阑珊,往后靠在引枕,淡淡地道:“你们去迎一下王爷吧。” 现在晋王是一直守着她,可是一个壮年男子,在这能合法三妻四妾的年代,要他守身如玉的可能性等于零。 姜长宁很烦,以前还想着,大不了和离,可如今她怀了孩子,还能和离吗? 朴氏和陈怡忍住喜意,欠身道:“是。” 她们快步迎了出去,晋王看到两人,眉头皱了下,“你们怎么在这?” “妾身是来给王妃请安的。”两人答道。 “请了安,怎么还不走?”晋王问道。 这话要朴氏和陈怡怎么答? 两人的目光都有些幽怨了,王爷就这么不待见她们吗? 晋王似乎还嫌打击的她们不够,接着道:“如今王妃怀孕了,你们没事就不要过来了,省得王妃为了见你们,还得换身衣裳。” 朴氏和陈怡一脸麻木,换身衣裳能有多累?她们走过来请安,难道不是更辛苦一些? 晋王越过她们往屋里走,走了两步,又停步道:“有事也不要来烦王妃,直接找管事的。” 言罢,就径直进屋去了。 朴氏和陈怡面面相觑,过了一会,两人同时开口,陈怡问的是:“我们还要进去吗?” 朴氏问的是:“明天我们还来吗?” 两人苦笑,朴氏道:“别进去了吧。” 陈怡道:“暂时别来了吧。” 这时雨已停了,两人带着婢女,离开了如镜院。 晋王进了屋,开口就问道:“今天孩子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姜长宁哭笑不得,自从知道她怀孕后,晋王见着她就问这一句。 她才怀孕一个多月,肚子里的娃娃就豆芽大小,怎么闹她? 不过,姜长宁看他没把朴氏和陈怡带进来,心情恢复了些,笑道:“他很乖,没有闹我。” “是个好孩子。”晋王满意地笑道。 “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姜长宁问道。 晋王把腰带丢在一旁,在姜长宁身边坐下,“衙门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来了。” 这话,姜长宁不信,但见他不愿说,也不追问,“你回来了正好,帮我挑花样子吧。” “挑花样子做什么?你现在身子重,别做针线活。”晋王严肃地道。 姜长宁差点忍不住翻白眼,她怀孕一个多月,不是九个多月啊!她灵活的就跟没怀孕一样。 “我不做,就是挑花样子让秀兰她们给孩子做。”姜长宁把装花样子的木匣递给晋王。 晋王挑了一下,选出一个瓜藤葫芦的图案,“这个好,儿子、女儿都能用。” 姜长宁眸光微闪,看来这十来天,她的念叨还是有用的,“我替宝宝谢谢啦!” “宝宝客气了,不用谢。”晋王伸手摸了摸姜长宁的肚子。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687048.html 第二百零二章 纸刑(二更) 晋王对姜长宁肚子里的孩子,充满了期待,虽然朝中政务繁忙,但他坚持每天回来,陪姜长宁用晚膳,读兵法给孩子听。 可这天,近戌时了,人还没回,姜长宁不免有些担心,扶着腰,慢慢地往院门口去。 刚到院门口,就瞧见那边有人打着灯笼过来了,眯眼一看,是晋王回来了,姜长宁松了口气。 晋王也瞧见了站在院门口的人,忙加快了步伐,走到姜长宁面前,“抱歉,回来晚了,让你担心了。” 姜长宁仰面笑道:“王爷回来了就好,衙门事多,王爷还没用膳吧?” “你饿着等我的?”晋王皱紧了眉头。 “有冯嬷嬷在,她会让我饿着吗?”姜长宁嗔怪地反问道。 晋王舒眉一笑,牵起她的手,“一会再陪我吃点。” “庄子送来了面条菜。”姜长宁笑,“王爷,知道什么是面条菜吗?” “面条菜是老百姓叫的,《农书》里,它叫麦瓶草,生于麦田中或荒地草坡,它的叶片和幼茎,肥嫩、味甜鲜美。” 晋王挑眉,“晋王妃,在下说的可对?” “王爷,博览群书,说得太对了。”姜长宁娇笑道。 “在下答对了,王妃该怎么奖励在下?” “奖励王爷一碟爆炒面条菜。” “在下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看着夫妻说笑着走了进来,冯嬷嬷垂首一笑,外面有关王妃的传言,不足信。 王妃既不懦弱无能,也不嚣张跋扈,更没有恃宠生娇,在府中作威作福,折磨那些姬妾。 夫妻俩简单的吃完晚膳后,晋王照旧陪着姜长宁在院子里散步,“你有喜后,倒是勤快了许多。” “我一直很勤快好不好?”姜长宁噘嘴道。 “是是是,你一直很勤快。”晋王从善如流附和道。 姜长宁斜了他一眼,“王爷没听过,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句话吗?” “没听说过,但我知道,母亲是最爱护儿女的,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 “儿女是母亲的命,谁敢伤我的儿女,我就敢跟他拼命。”姜长宁狠声道。 晋王目光顿时变得锐利,“宁宁,可是有人做了什么?” “抓着一个想溜进小厨房,往我吃的膳食里加落胎丹的婢女。”姜长宁冷笑道。 如镜院里的下人,除了春来几个,其他全是姜家仆人,对她忠心耿耿,那人一混进来,就被盯上了。 为了抓现行,故意让她进到小厨房,就在她往炖盅里倒药粉时,被抓住了。 “人现在哪?”晋王脸色铁青,这府里的眼线,他清理了好几批了,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关在府里的丛棘院里,秋收在审问。” “这事我一回来,你就该告诉我的。” “告诉你,你那还有心思用晚膳,把我孩子他爹饿坏了,我会心疼的。” “孩子他娘真是太体贴了。”晋王凑过去,在她额上亲了一口。 “王爷,这在外面呢。”姜长宁脸微红。 “都做娘的人了,还这么害羞。” 姜长宁正要说什么,一阵风吹了过来,让她打了个喷嚏。 二月的京城,入夜后,还是有点冷。 “披风。”晋王扬声道。 后面在不远处跟着的秀兰,赶紧过来,双手呈上披风。 晋王细心的为她披上披风,“起风了,我们回房吧。” “好。”姜长宁乖乖的跟着他往回走。 回到房里,晋王拿来兵书,对着姜长宁念:“凡用兵之道,以计为首。未战之时,先料将之贤愚,敌之强弱,兵之众寡......” 姜长宁听得打了个呵欠,“王爷啊,这要是个男孩还好,若是个姑娘,你还真想让她带兵打仗,当女将军呀?” “平阳昭公主能聚拢关中豪杰,发动司竹起兵,统领娘子军建功立业,我的女儿亦可。” 姜长宁笑,“好,都听王爷的。” 愿望是美好的,但实现不了,历史上公主成百上千,也就只有一个平阳昭公主。 晋王继续念兵书:“凡敌始有谋,我从而攻之,使彼计衰而屈服。法曰:‘上兵伐谋。’......” 他的声音很好听,但兵法,姜长宁听了觉得枯燥无味,呵欠连天,坚持听了三篇,“王爷,我困了。” “来人。”晋王合上兵书,唤人进来伺候姜长宁洗漱。 等姜长宁上床睡下了,他才悄声退出卧室,带着常有忠出了如镜院,往丛棘院去。 秋收还在审问,那婢女已经遍体鳞伤,却仍嘴硬不肯交待。 晋王进来,“不必用刑了,她这么嘴硬,想来是家中的人都被幕后之人掌控着,她舍命保全家。” 那婢女努力抬起耷拉的头,看了晋王一眼。 晋王沉声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既然你非是孤家寡人一个,本王定能找出你的家人,送你们去地府团圆。” 那婢女发出一声冷笑,头也耷拉了下去。 “用贴加官,送她一程。”晋王淡然道。 “是,王爷。”秋收和另一个人将那婢女从刑架上解下来,绑在长条凳上。 接着,又拿来桑皮纸和装水的盆子,将桑皮纸浸湿,盖在了那婢女的脸上。 那婢女的呼吸,顿时就急促起来。 第二层纸盖上去,那婢女双手握拳,开始挣扎。 盖第三层纸,那婢女脖子上的青筋都突起了。 秋收看了眼晋王,晋王抬了抬手指,示意继续。 第四层放上去,那婢女的身子不停的扭动。 晋王微微颔首,秋收把四张纸全都揭走,那婢女大口的喘气。 “濒临死亡的滋味如何?”晋王笑问道。 “你、你是个恶魔。”那婢女声若蚊蚁地道。 “秋收,不必留手了。”晋王冷冷地道。 “不、不要,我招。”那婢女急声道。 本以为死,是件容易的事,可是贴加官这种死法,真是太痛苦了。 “贱坯子。”秋收低声骂了句。 晋王问道:“是谁?”晋王问道。 “是、是太后娘娘。” “本王不信。” “口所无凭,王爷可让人去我住的房子里,门后有一块地砖是空心的,那里面有一个匣子,匣子里装着我在福寿宫当差的牌子。” 说完这么长的话,那婢女也没什么力气了,气喘如牛。 “常有忠,你去一趟。”晋王下令道。 “是,王爷。”常有忠领命而去。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687049.html 第二百零三章 玩具 常有忠很快就把东西带过来了,但仅凭一块福寿宫的牌子,就认定婢女是太后派来的,太过草率。 但太后也有嫌疑,晋王没让秋收继续审问,而是让常有忠想法子,将人带去淮北王府的地牢,由那边的人审。 术有专攻,业有所长,秋收在审人方面有所欠缺。 这事,晋王没有如实告诉姜长宁,只说:“一切有我,你安心养胎。” 姜长宁就听他的,没有再过问此事,安心养胎。 三月三,上巳节。 太妃觉得姜长宁能顺利怀上孕,是这天吃了红鸡蛋的关系,要去红螺寺还愿。 姜长宁小声嘀咕:“王爷,这明明是你的功劳,与吃红鸡蛋有什么关系?” 晋王亦小声嘀咕道:“是我俩的功劳。” 姜长宁娇嗔的横他一眼,晋王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没说错啊,我一个人也成不了事呀。” “哎哟,你快闭嘴吧你。”姜长宁羞恼地道。 “州官大人,是你先放火的。” “都说了,我可以放火,你不可以点灯。” “百姓不服。” “不服憋着。” “我这不正憋着的嘛。”晋王意有所指地道。 这人...... 姜长宁把头偏开,不理他了,她脸皮没他厚,她说不过他。 晋王看着她红通通的耳尖,笑得眉飞色舞,没事逗逗他害羞的小王妃,真是太有趣了! 夫妻俩没能劝住太妃,如是让严吟谣陪着太妃去红螺寺。 姜长宁留在府里,带小曾谧。 严吟谣特意嘱咐女儿,“不可以往表舅母身上撞,知不知道?” “知道,表舅母有了小弟弟。”曾谧奶声奶气地道。 太妃闻言大喜,“谧儿啊,你表舅母是有小弟弟,是吗?” 传言,小孩子眼净口灵。 姜长宁是不信的,她的肚子才三个月,按照医学上来说,要四个月时,才能知道性别。 曾谧说这话,八成是严吟谣教的,用来讨好太妃。 “是小弟弟。”曾谧笑着拍巴掌,“小弟弟喊我姐姐,会和我玩。” “谧儿说的对。”太妃将曾谧抱进怀里,笑得见牙不见眼。 姜长宁抚额,看太妃这样,她真担心她要生个女儿出来,太妃会崩溃。 等太妃逗了会曾谧,姑侄俩这才出门。 姜长宁命人把康仁郡主也请了来,大孩子带小孩子,就没她什么事了。 省得曾谧隔那么一会儿,就跑过来,“表舅母,小弟弟乖不乖啊?” “表舅母,小弟弟什么时候才能喊我姐姐?” 弄得她一个头两个大,不得安生。 康仁郡主还没来,姜长宁让人做的小玩具送了进来。 满满一大箱玩具,不仅曾谧欢呼,姜长宁看了也喜欢。 曾谧拿了木头独轮车,在那推着玩。 姜长宁坐在炕上,摆弄育脑塔。 育脑塔是一种闯关类的桌游,有三种难度级别,因是给小孩子玩的,姜长宁让木匠做的是最简单的,两块积木底座加五块积木。 虽说是最简单的,但是积木块的拼搭不是只有一种可能,要依照所绘的画片拼好后,不能有凸起或空格。 这时康仁郡主来了,“给王婶请安,王婶万福。” 姜长宁说了好几次,一家人见面,不必如此多礼,但康仁郡主答应的好好的,可仍旧不改,姜长宁也只好随她去了。 “康仁快上炕,我们来玩一把猜人游戏。” “什么猜人游戏?”康仁郡主脱了鞋上了炕。 姜长宁解释了一番后,婶侄二人就开始玩了。 猜拳分了先后,姜长宁赢了,“是白头发的吗?” “不是。”康仁郡主摇道。 姜长宁把牌面上是白头发的人盖住,康仁郡主问道:“是黑头发吗?” “不是。”姜长宁回答了她的问题,接着问道:“是穿花衣裳吗?” “是的。”康仁郡主点头。 轮到康仁郡主问了,她看着姜长宁面前只立着三张牌了,再问一个问题,估计姜长宁就找到要找的那张牌了。 她得问个什么问题,反败为胜呢? “脸上是不是有麻子?”康仁郡主问道。 “没有。”姜长宁答道。 康仁郡主知道赌输了,立在她面前的牌面上,有麻子的人只有一个。 “是长胡子吗?”姜长宁问道。 康仁郡主答道:“是的。” 姜长宁笑,“我们再来一局。” “好。”康仁郡主觉得这挺好玩的。 看着跟侄女玩得兴致勃勃的姜长宁,秀兰默默扭头看着角落的灯架,这玩具真的是给小世子做的吗? 姜长宁可不管秀兰怎么想,她和康仁郡主把各种玩具都拿出来玩了一遍或几遍。 “谧儿,这个娃娃是送给你的。” “谢谢表舅母。”曾谧搂着跟她一般大小的仕女娃娃,大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送给康仁郡主的是一副斗兽棋,姜长宁告诉了她玩法,“依大小顺序,是象、狮、虎、豹、狼、狗、猫和鼠,但是鼠能吃象,象不能吃鼠,相同的棋可以互吃......” 康仁郡主捧着斗兽棋,高高兴兴的回了院子。 等傍晚,晋王回来了,姜长宁拉着他还有四婢一起玩三国杀。 “这个怎么玩?”晋王看着这一张张绘着精致图案的卡面,觉得挺有意思的。 姜长宁详细的说了一下玩法,“首先就是抽取身份牌,身份牌有四种分别是:主公、忠臣、反贼和内奸....... “......击杀反贼身份的武将可以额外抽取三张牌........主公在误杀忠臣的时候,会丢失掉所有的手牌......好了,我们来玩吧,我也不是太懂,我们边玩边熟悉。” 几人抽牌,姜长宁抽到的是内奸,晋王抽到的是主公,夫妻俩是敌对方。 看着手中的牌,秀兰再次怀疑姜长宁做这玩具的用意,这真的是做出来给小世子玩的吗? 不管秀兰有何想法,反正有了这批玩具,姜长宁的日子就过得更有滋有味了。 到了三月二十日,春闱张榜了,周笃信不出意外,榜上有名,还是第七名。 庄济科这会考得也不算太差,排名第一百八十三名。 会试取中者称“贡士”,第一名称“会元”。 录取名额不定,百余到三四百名不等,这一次参加应试的人有五千之多,共录取了四百一十二名,庄济科的名次是相当不错的。 会试揭榜后,中试者于下月参加殿试。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695853.html 第二百零四章 安南(二更) 周笃信考了第七名,周家没有大宴宾客。 庄济科考试了第一百八十三名,庄家却往王府送来了请柬。 姜长宁将请柬丢炕桌上,“不去。” “那要备礼吗?”秀兰问道。 姜长宁想了想,有庄老太太在,跟庄家的关系是断不了的,“照旧例备份礼吧,到时,我跟王爷说一声,让长史官去。” 王府的左右长史都是正五品官职,由长史官代替她和晋王过去,妥妥的。 “好的。”秀兰拿着请柬出去了。 酉时初,姜长宁跟冯嬷嬷做了娠戏操,和拂翠在炕上玩挑棒游戏。 芳菊进来禀报:“王妃,来喜刚回来传话,衙门今天事多,王爷让您别等他用膳。” “晓得了。”姜长宁头也不抬的道。 一旁绣鞋垫的秀兰,确信这些玩具,王妃做出来是给自己玩的,而不是给小世子或小郡主玩的。 晋王晚归,是因安南的权臣于苍自立为王后,派人来向大秦请求册封。 并声称越国李氏一族,被乱党屠杀,已宗嗣继绝,支庶沦灭,无可绍承,臣,赵国李氏之甥,为众人所推为王。 皇上对于偏居一隅的安南的内政,并不愿多操心。 只要愿意臣服,谁做安南王,他都无所谓。 他想准了于氏父子所请,但有正直的朝臣,觉得不该如此草率。 “于苍父子此举实属悖逆,为鬼神所不容,臣以为,陛下当派兵南下,剿灭于氏叛党,还政于李氏一族。” “李氏一族都灭门了,怎么还?”有臣子说道。 “这只是于氏父子的一面之辞,只要寻找,定然能找到李氏的人。” 皇上静静的听着臣子们的争论,不为所动。 直到有臣子语出惊人,“此等乱臣贼子,就这样放任他们,只怕连宗主国都不放在眼中,有的人有样学样,也弑君篡位怎么办?” 皇上一直都怀疑晋王有不臣之心,故意询问晋王,“此事当如何处置为妥?” “回陛下话,臣以为于氏父子是否叛乱,还应该派人去查实,不难仅凭于氏父子奏请册封一事,就认定于氏父子谋朝篡位。” “臣附议。”好几个臣子出列道。 如是朝上众臣就转议,该派谁出使安南,是否要带兵前往?若带兵,带多少合适? 就为了这事,争论不休,出使之人好不容易定下来了,由鸿胪寺少卿为正使,又选了四个五品官员做副使。 护送他们去安南人选,又是一番争论。 京城除了城防军、御林军,还另外有五支队伍。 宋大将军主动请缨,他的对头坚决反对。 有替闲置在家的熊大将军说话的,也有不同意的,“熊大将军行事太过莽撞,由他带兵,只怕是小事化大,就像安抚灾民的事一样,闹得不可收拾。” 也有提议让晋王带兵护送的,被人嘲讽道:“一群四五品官,有什么资格,让王爷带兵护送。” 这话的确有几分道理,当然就算他不说这话,皇上也不会让晋王带兵。 最后带兵的是是金吾右营统领,此人是皇上提拔上来的。 入夜后,这位向统领定阜街的一个酒楼,从密道去到琅环书铺,去见他真正的主子晋王。 “于氏父子穷凶极恶,你在大秦境内,应无忧,但进入安南,要小心他们派人伏击你们。”晋王告诫他道。 “下官会小心行事的。”向统领说道。 又说了会子话,向统领从密道离去,晋王拿了几本古籍,离开了书铺。 他回到府里时,姜长宁已经上床睡下了,夫妻俩没能说上话。 次日,姜长宁还没醒,他又上早朝去了。 让长史官去庄家赴宴的事,姜长宁没找到机会跟他说,而明天就要去了。 姜长宁不好去衙门找人,如是去榴萱院,向太妃请教,让长史官去庄家,可不可以? 太妃听到庄家送了请柬来,就担心姜长宁要出门赴宴,可她又不能阻拦,毕竟姜长宁的肚子还不大,行动还挺方便的。 好在姜长宁主动说不去,让长史官去,太妃大喜,“让长史官去好,我去跟他说。” “多谢母妃,有劳母妃了。”姜长宁笑道。 “你这孩子,就是这么多礼,一点点小事。” 第二天,长史官代表晋王和姜长宁去庄家赴宴。 庄老太太得知姜长宁没来,眼中流露出一抹失望。 吴氏撇撇嘴,“真是个白眼狼。” “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庄老太太厉声道。 “大嫂,祸从口出,说话过过脑子,今时不同往日了,别摆你庄大太太的架子了。”邹氏阴阳怪气地道。 吴氏冷哼一声,“不关你事。” “都是庄家人,你得罪了人,我们二房也跟着你受罪,当然关我事了。”邹氏振振有词的道。 “我几时得罪人了,明明得罪人的是你。”吴氏不服气地道。 “行了,大喜的日子,不要在这吵闹了,还不出去待客。”庄老太太没好气地道。 两个儿媳互瞪一眼,离开了老太太院子,往前面去了。 庄老太太重重地叹了口气,靠在引枕上,“宁丫头这是与我生分了。” “老太太,晋王妃虽没来,但让长史官来了,宰相府里还七品官,这长史官,奴婢不知道是几品官,但想要也有六七品吧?” “没见识的小丫头,长史官是正五品官。”庄老太太说道。 “四爷高中,肯定要入仕为官,晋王妃派正五品官过来,这不是跟老太太生分,这是抬举四爷呢。” 庄老太太听这话,面上露出一丝喜色。 姜长宁是没来,但让一个五品长史官来,这表明晋王府并没有与庄家断绝关系,两府是有来往的。 那怕晋王府什么都不做,官场上的人也不敢看低了庄家人,这对庄济科入仕是有好处的。 庄家这场宴会,请不少亲朋好友,长史官发现大多是三四品的官员,而后看到了代简郡公府的人。 宴罢,长史官回府,把这事禀报了姜长宁。 姜长宁没怎么在意,庄家老大一向爱钻营,又同朝为官,和代简郡公府搭上关系,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701116.html 第二百零五章 易嫁 庄家宴会后五天,漱翡从外面回来,带回了庄家和代简郡公府结亲的消息。 姜长宁支着下巴,“我记得代简郡公府的三姑娘初选没过,九月底就嫁人了。” “和庄四爷定亲的是五姑娘,代简郡公的侄女儿,三房的嫡长女文子素,今年正月才刚及笄。”漱翡打听得很详细。 “文家这名字取的,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姜长宁很想忍着不吐槽,但没忍住。 漱翡噗哧一笑,“奴婢还听说啊!” 神神秘秘,欲说不欲说的。 “什么毛病,快说。”姜长宁抬腿轻踹了她一下,怎么都学起常山世子妃来了? “我的王妃,您悠着点。”秀兰赶紧上前扶住姜长宁。 芳菊伸手在漱翡脸上拧了一把,“促狭的丫头,连王妃都敢戏耍,中午不给你饭吃。” “不给饭吃,会饿死的,芳菊姑娘饶命啊,小的知道错了。”漱翡可怜兮兮的道。 “知道错,还不快说。”秀兰在她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哎哟,秀兰,你这是下狠手啊。”漱翡揉了揉肩膀,“一开始文家是想把二房的四姑娘给庄四爷的。” “怎么换人了?”拂翠把一碗剥好的核桃放姜长宁面前。 “二房的四姑娘是庶出,庄老太太和庄大太太都不愿意。”漱翡说道。 “文家这作法,也太埋汰人了,庄大老爷好歹也是三品官。”秀兰虽不喜庄家的人,但有事说事,这件事文家做的不对。 “谁让秋闱庄四爷的名次不好呢。”漱翡却觉得代简郡公府的作法正常,毕竟庄济科前程未明。 “可那四姑娘又不是代简郡公的庶女,是代简郡公弟弟的庶女,代简郡公的弟弟是几品官啊?”芳菊问道。 “从四品。”漱翡答道。 秀兰冷笑,“从四品的庶女想嫁给正三品官的嫡子,这不是埋汰人是什么?” “庄四爷的亲事,高不成低不就,庄大太太差点就松口了,是庄老太太坚持不肯,春闱榜单一出,文家就换人了。”漱翡巴掌一拍,“这事就成了。” “文家还真是不讲究。”秀兰鄙夷地道。 姜长宁意味不明的笑两声,拈了块核桃仁吃。 庄文两家联姻,对于姜长宁而言,不过是增加了点谈资,她不会阻止。 晋王得知后,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还真是劈柴门上挂草帘子。” 可这对于当事的三个人而言,却有些难以接受。 庄济科从来都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在知道家里,有意让他跟代简郡公家的姑娘成亲时,他就偷偷的去瞧过文家几位姑娘。 他一眼就相中了,文家长的最好看的四姑娘文子苭。 他倒是不嫌弃文子苭是庶出,但庄老太太和庄大太太不同意,这亲事就拖延了下来。 等春闱一张榜,得知文家要将五姑娘嫁给他,他竭力反对。 文子素的相貌,也就是个端庄二字而已。 庄济科喜欢美人,根本瞧不上文子素。 文家姐妹也早就知道这门亲事,文子苭知道能嫁给三品官的嫡子,是满心欢喜,谁知道春闱一过,家里就变卦了。 “为什么?凭什么?”文子苭伤心不己,躲在房里,把眼睛都哭肿了。 她姨娘也哭着道:“我苦命的孩子,都是姨娘拖累了你。” 母女俩抱头痛哭了一场,文子苭率先冷静下来,“姨娘,这门亲事是我的,我不让。” “郡公都做了主,由不得你让不让。”她姨娘抽泣地道。 “姨娘,你得帮我。”文子苭拉着她姨娘的手道。 “要怎么做?”她姨娘就生了她一个,视若命根子。 文子苭凑到她姨娘耳边说了几句,她姨娘迟疑地问道:“这成吗?” “成,一定能成。”文子苭坚定地道。 “这样一来,五姑娘是嫁不成,可郡公未必会让你嫁过去啊。” 文子苭却道:“这门亲事本来就是我的,文子素抢堂姐的亲事,不要脸,郡公为了全脸面,一定会让我嫁过去的。” “行,那我找人去办这事。” “要找最稳妥的人。” 另一个当事人,就是文子素,她非常高兴。 庄济科肯定能入仕为官,有代简郡公府和庄家加持,庄济科的仕途必然顺利,而她嫁过去,就是官太太。 虽没大姐姐嫁的那么好,但肯定比三姐姐、四姐姐强多了。 就在她喜滋滋等着亲事定下来,她好出嫁,市井里有了代简郡公府“姐妹易嫁”的传言。 姐妹易嫁既是丑闻,也是艳闻,也引发了各种不同版本的猜测。 有人道:“这文家也不讲究了吧,先前说给姐姐的亲事,怎么能又说给妹妹?” “怕是做妹妹的瞧上了姐夫,抢亲吧。” “听说这姐姐是庶出,这庶女怎么争得过嫡女?” “文家这庶出的姑娘,还真是可怜哟,好好的一门亲事,就这样被抢走了。” 百姓们对文子苭是同情,对文子素是鄙夷,庄济科的名声倒是没受损。 姜长宁闻讯,诧异地道:“怎么就姐妹易嫁了?先前不是没定下来吗?” 冯嬷嬷为她解了惑,“代简郡公府和庄家结亲,虽没明说,庄四爷与哪一位文姑娘定亲,但从来都是先定年纪大的,后定年纪小的,那有四姑娘还没定亲,就给五姑娘定亲的道理呢。” “一孕傻三年,这简单的道理,我都想不到了。”姜长宁拍拍自己的脑袋。 “有这样不好的传言,两家还能结亲吗?”拂翠好奇地问道。 “结亲肯定是要结的,看两家怎么把这事圆过来吧。”姜长宁说道。 的确,两家都没想放弃联姻,但是如果把文子素嫁过去,就有点坐实了她“夺姐之夫”的名声,嫁过去只怕也会一辈子让人嗤笑。 可让文子苭嫁过去,庄老太太坚决不同意,“济科是嫡子,怎么能娶一个庶女?” 庄济科则道:“只要姑娘好,嫡出庶出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庶出的,平白就低人一等,小家气的很.....”庄老太太把庶出的贬到了泥里去了。 两家联姻一事,因为庄老太太的态度,就这样僵持住了。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705958.html 第二百零六章 复试 庄家和代简郡公府联不联姻,姜长宁根本不在意,两家的事,对她而言,不过是消磨时间的八卦。 晋王早出晚归,夫妻已有数日,没能说上话了。 这天,晋王申时正就回来了,听到声响,姜长宁迎了出去,“王爷,你回来了!” “这几日,你和孩子都还好吧?”晋王关心地问道。 “我们好着呢,吃嘛嘛香。”姜长宁没有孕妇常有的孕吐,吃得好睡得香,见看晋王面带倦色,“王爷辛苦了,一会还要去衙门吗?” “不去,休息半天,明儿再去。”晋王搂着姜长宁的肩,一起进了暖阁。 “偷得浮生半日闲。”姜长宁笑道。 “正是。”晋王在炕上坐下,长呼了口气。 “王爷到床上去小睡会吧?”姜长宁提议道。 “不用了,我不困,我们说说话。”晋王笑道。 “那我让婢女上茶水点心,我们慢慢聊。”姜长宁起身走了出去,“让崔娘子准备几样好克化的糕点送进来。” 离晚膳还有一个多时辰,让晋王吃糕点垫一下,免得把人给饿坏了。 “去准备沐浴用的热水。”姜长宁安排好,进屋一看,晋王靠在引枕上,已然昏昏欲睡。 姜长宁撇撇嘴,都这样子了,还死撑,说不困。 拿过叠放在一旁平时她用来搭肚子的毯子,给他盖上,又悄声退了出去,压低声音吩咐下人,“王爷睡着了,你们都小声点。” 整个如镜院的人,都放轻了动作。 姜长宁去旁边的书房里练字,她现在肚子还不算大,不会顶着桌子。 半个时辰后,晋王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发现屋内没人,“来人。” 拂翠应声进来,行礼道:“王爷。” “你们王妃去哪儿了?”晋王问道。 “回王爷话,王妃在旁边的书房里练字。” “大着肚子,还练字,仔细累着。”晋王说着,就要去书房寻人。 姜长宁不可能练一个时辰的字,她怀着身孕,可站不了那么久,练了一刻钟,就歪在贵人榻上看话本子。 看着看着,困意上来了,她迷迷瞪瞪的睡着了。 晋王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美人春困图。 走过去,捡起掉地上的书,放在一旁,伸手捏住她的鼻子。 鼻子不通,出不了气,姜长宁惊醒过来,看到面前的晋王,“永昼,你醒了啊!” 声音软软绵绵,透着一丝慵懒的妩媚,把素了两个月的晋王撩拨的心猿意马,“宁宁,你怎么跑这边来睡?是不是不愿我和一起睡?” 这委屈的语气,让姜长宁哑然失笑,“我要不愿陪你睡,这肚子里揣得是什么?” 晋王眼中一亮,“薛太医好像说过,满三个月,可以同房的。” “王爷后院里,有一堆美人等着王爷呢,王爷不必这般委屈自己。”姜长宁故意这样说,带着些许的试探。 “我守着自己的妻子,有什么委屈的。”晋王凑过去,在姜长宁额间亲了一下,“我甘之如饴。” 接着又道:“宁宁,你休想把我推给别人。” 姜长宁抿唇笑了,她才不想把他推给其他人呢。 这天晚上,晋王吃到肉了,虽不能烈火烹炸,但微火慢炖,也别有一番滋味。 次日,精神抖擞的晋王去上早朝,那怕皇上又出言刁难他,也没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过了一日,出使安南的一行人正要离京,安南越朝国王的幼弟李添佑,在几个忠臣的护送下,抵达了京城。 那位老臣泪俱下地向皇上报告了安南内乱情况,指出于氏狼子野心,并请大秦出兵讨伐叛逆。 “臣不自量,敢效申包胥之忠,哀鸣阙下,伏愿兴吊伐之师,隆继绝之义,荡除奸凶,复立李氏,臣死且不朽!” 皇上即刻下诏,严厉谴责于氏父子的逆谋行为,并即刻安排李添佑一行人,随使臣返回安南,继任安南王。 送走这一行人,礼部就开始忙复试的事。 依照大秦的科举制度,只有复试合格后,贡士才能参加皇上亲自主持的殿试。 四月初六,复试开始。 复试不难,就是让贡士们做诗一首。 这诗就是常说的试帖诗,也叫赋得体,多为五言六韵,或入韵排律。 主持复试的是翰林院的官员,参加复试的贡士们依春闱名次上前抽题目。 十人为一组,排第七名的周笃信,就在第一组,他抽到了诗题:湘灵鼓瑟。 看到这诗题,周笃信就想起他大哥跟他说的,“据说钱学士是钱起的第十一代孙,对钱起十分推崇。” 此题出自《楚辞·远游》中的“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 这是个传说典故,相传舜帝死后葬在苍梧山,他的妃子因为哀伤而投湘水自尽,变成了湘水女神,常常在湘江边鼓瑟,寄托哀思。 唐朝钱起这位大历才子之冠在进士试时,就曾以此诗题,做过一首诗。 虽然试帖诗有格律要求、讲究押韵的,难出精品佳作,但历代对钱起这首诗评价都非常高。 《唐诗分类绳尺》赞:通篇大雅,一结信乎神助! 《而庵说唐诗》赞:落句真是绝调,主司读至此,叹有神助。 《网师园唐诗笺》:曲与人与地胶粘入妙。末二句远韵悠然。 周笃信对这些评价,深以为然,要他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想出一首绝妙的、超越这首诗的佳作,不太可能。 他略一沉吟,做了首四平八稳的诗作,交了上去,纵然不讨喜,但也不会让考官厌了他的诗。 复试是从卯时正开始,到申时初结束。 这期间,贡士们只是简单的用了早午餐,等结束后,饥肠辘辘的贡士们还不能离开,还得跟着礼部官员学礼仪。 贡士们大多长于民间,在礼仪方面是有所欠缺的。 他们要学的是,在见到皇上该如何参拜,见到上司该如何行礼,见到平级同僚又该如何。 “面圣时,当行稽首礼,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上,缓缓叩首到地,稽留多时,手在膝前,头在手后。” “从品级比己高的大人身边经过时,当行趋礼,以示礼敬。” “品级相同,见面,可行拱手礼。” 行错了礼,别说当官了,有可能连小命都不保,纵然精疲力竭,贡士们学起来仍十分认真。 直学到日西斜,才在礼部官员的催促下,出宫找到自家马车,各自归家。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742311.html 第二百零七章 殿试 贡士们复试后,过了几天,四月初十就是殿试。 参加完殿试,确定下最后的名次,方能称为进士。 本朝殿试名次排列分为三甲,一甲三名,第一名状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赐进士及第。 二甲若干名,赐进士出身。 三甲若干名,赐同进士出身。 殿试和复试一样,只考一天,没有落榜之说,最多就是运气不好,被放在三甲,成为同进士。 虽同进士名声不是太好听,但历朝同进士的官运,也不算太差。 而殿试之所以不淘汰人,是因为北宋张元。 此人落榜后,一气之下,跑去西夏当了奸细,帮助李元昊入侵北宋,坑杀了不少宋朝将领,是个不折不扣的有才无德的小人。 他还写下一首诗: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 后来的帝王吸取教训,殿试再不淘汰人,最差也是同进士。 殿试这天,万众注目。 晋王府内,拂翠兴致勃勃地问道:“是不是可以看状元游街了?” “状元游街,也没多大意思。”筱春看了两回,对状元游街没什么兴趣了。 “筱春,我严重怀疑你是炫耀。”拂翠说道。 “自信点,把严重怀疑去掉。”筱春笑道。 拂翠哇哇大叫,“筱春,你跟着漱翡学坏了!” 漱翡提着食盒进来,听这话,道:“拂翠如今真是厉害了,学会连削带打了,既说了筱春,又骂了我。” “我会这么厉害,还不是跟你学的,我这叫近黑者黑,近红者红。”拂翠笑道。 “哎哟,真经不起表扬,那叫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你这个不学无术的丫头。”漱翡把食盒放在桌上。 “还不是一个意思,就你爱咬文嚼字。”拂翠倒了温水,端姜长宁面前,“王妃请净手。” 姜长宁放下手中拼图,秀兰把她从炕上扶下来,蹲下去帮她把鞋穿。 “又煮了什么?”姜长宁净了手,走到桌边坐下。 “麦冬鱼片,冯嬷嬷说,吃了长娃,不会让王妃变胖的。”漱翡知道姜长宁在意什么。 “什么不会变胖,我明明就已经胖了。”姜长宁摸着脸,“双下巴都快出来了。” 话虽这么说,但吃了对孩子好,姜长宁还是乖乖的把那盅麦冬鱼片给吃了。 “王妃这样子,刚刚好,以前太瘦了。”冯嬷嬷走进来,笑道。 姜长宁摸着肚子,“我骨架子细,看着瘦,其实肉不少。” 等她见到同样怀孕的德王世子妃,看她胖了一圈,才确信,她怀孕还真没长太多肉,吃的东西全长在孩子身上了。 此时后话,暂且不提。 四百一十二名贡士,把保和殿坐得满满当当的。 题目只有一道策论题:朕性人君、奉天子民、治道所当先者、养与教也。养民莫重于制田里......朕将亲览焉。 周笃信边砚墨,边思索该如何回答。 本朝虽不会因言获罪,但被贬也依旧会令人头疼。 他不在乎做多大的管,但得顾忌到家中的人,以及王妃。 一刻钟后,墨磨好了。 周笃信提笔在草稿纸上写道:臣对、臣闻为治之道、固贵乎有仁民之政、尤贵乎有仁民之心。盖仁心存......不胜战栗之至。臣谨对。 洋洋洒洒数千字,周笃信看了一遍后,自觉写得不错,开始认真的誊抄。 殿试是可以提前交卷的,但周笃信誊抄完,没有急着交卷。 他又看了遍,检查是否有错字或漏笔,有没有犯忌,该避讳的地方有没有避讳,字数是否符合要求。 这时,已有人陆续交卷离开,而皇上一直坐在最前面的宝座上,大臣都已离开。 皇上亲自主持殿试,代表了对科举和人才的重视。 而参加过殿试的贡士,就可称为天子门生。 周笃信默默数了一下,等有二十多个人交卷了,他才收拾好笔墨纸砚,整齐地把东西放入考篮,举手示意前方的太监,他要交卷。 太监过来,将他的试卷糊名后,“请随小的走。” 周笃信提起考篮,躬着身子,在太监的引领下,退出保和殿,没敢多逗留,也没与其他贡士多交谈,就快步往宫门口走去。 到了宫外,周家小厮眼尖的看到了他,赶紧迎了上去,“三爷,辛苦了,马车在那边。” 回到家中,周诚信就催他,“快把策论默出来,让我瞧瞧。” 周笃信听话的将策论给默写出来,递给他看。 “嗯,你这字有长进,卷面上应当是没问题,现在就看内容了。”周诚信仔细阅读。 看完,周诚信笑了,“不错,不错,尤其是这几句,养民之仁、诚能久而不替......” “只要不落三甲就好。”周笃信笑道。 “没志气,你怎么就不想想,进一甲?当状元,打马游街,多荣耀。”周守信说道。 周笃信淡淡地道:“作梦比较快。” “应该不会落到三甲去,二甲名次会比较靠前,一甲就别想了。”周诚信实事求是的分析道。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周守信摇头晃脑地道。 只是还得等几日,才知道名次。 皇宫内,一处宫殿里,评卷官们在评卷。 这次录取的贡士太多,皇上指定了十名评卷官。 评卷官们在看完卷子后,会在卷子上标明记号。 圈为一等、勾为二等,点为三等,横为四等,叉为五等。 除此外,还会写下评语,盖上属于自己的官印。 得圈最多者为佳卷,挑选出十份,呈给皇上,由他钦定御批一甲的一二三名,既大家熟悉的状元、榜眼和探花。 十五日晚,四百多份卷子总算全都批阅完了,评卷官个个一脸倦色,眼睛通红。 挑选出来的十份卷子,送到了皇上面前。 次日清晨,周笃信就和其他贡士早早的进了宫,按照春闱的名次,分成两列站在太和殿外,身上穿得是朝廷发的进士服。 殿内,皇上在和四品以上朝臣议事,今天最重的就是新科进士最终排名。 名次是很能影响仕途的,进士及第的三人和进士出身的第一名,可直接进入翰林院,并且立马获得官职晋封。 状元一般是授予从六品修撰,榜眼和探花一般授予正七品编修,二甲第一名一般授予从七品检讨。 余下的进士出身和同进士出身还需参加朝考,朝考通过后才能进入翰林院。 朝考不通过,就只能被外放知县一级的地方官或者六部属官等基层官员。 非翰林不入阁,不能进翰林院,就等于绝了成为一品大员的路。 当然若非常得圣心,也不是不能破例的,但这种情况极少。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742312.html 第二百零八章 名次 一个内侍从殿里出来,大声道:“宣齐泳荮、楚汉桥......周笃信......卓习澜进殿。” 周笃信心中一喜,稳了,不用担心掉到三甲去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幸运,名次提升一两位。 进到殿里,被左右两边穿着朝服的王公大臣文武百官盯着,十人头皮都在发麻。 今年这一科选取的贡士,都偏年轻,最年长楚汉桥也不过二十七岁。 年纪最小的是卓习澜,十七岁,比周笃信还要小一岁多。 皇上平易近人的和十人闲话家常,或出其不意的说一个典故,问某人出自何书? 又或出上联,让人对下联,再或询问贡士家乡的风土人情。 周笃信就被要求对下联,皇上出的上联:“望重南阳,想当年羽扇纶巾,忠贞扶季汉。” 这说的是诸葛亮,诸葛亮是蜀国的忠臣,品德崇高,才能突出,流芳千古。 此联有两种对法,一种就是继续称赞诸葛亮,一种就是赞历史上另一个忠臣。 周笃信不知皇上除了诸葛亮,还推崇那位忠臣,如是保守对道:“泽周西蜀,爱此地浣花濯锦,香火拥灵祠。” “你是成都人氏?官话说的不错。”皇上问道。 “回陛下的话,学生乃杭州人氏,久居京城。”周笃信答道。 “成都武侯祠,你可曾去过?”皇上继续问道。 周笃信答道:“回陛下的话,学生幼年时,曾随蒙师去过。” 皇上又询问了他几个问题,转而问卓习澜:“平时除了读书,还有何喜好?” “回陛下的话,学生擅琴。”卓习澜答道。 皇上就考他,“何为琴九德?” “回陛下的话,琴的九德分别是奇、古、透、静、润、圆、清、匀、芳。” 皇上没有厚此薄彼,十个人,都询问过、考验过,“朕宣布本次新科进士的一甲排名,状元郑云从,榜眼楚汉桥,探花卓习澜。” 郑云从喜出望外,他春闱榜上是第三名,现在却成了状元,衣锦还乡祭祖时,他定要看看是不是祖坟冒青烟了。 原春闱榜上第一名齐泳荮却三甲不入,脸色苍白。 朝臣们齐声道:“臣等谨奉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十位进士退出大殿,其他人的名次,由二甲第一名传胪宣读,这就是所谓的“传胪大典”。 看到十人出来,其他人表情各异,不过此时纵然好奇,也不敢出声询问。 大约过了一刻钟,乐声起,一个内侍出来,手持丈余长的皮鞭,凌空挥动皮鞭,发出三声鞭响。 待大家肃静后,就能听到殿内文武百官的参拜声。 接着就听里面有人道:“宣新科进士入殿。” 传胪大典开始,在乐声中,他们进入殿内,鸿胪寺的官员开口唱名:“一甲第一名郑云从。” 郑云从出列跪于御道左侧。 再唱:“一甲第二名楚汉桥。” 楚汉桥出列跪于御道右侧。 本朝以左为尊,状元跪于御道左侧,榜眼跪于右侧,探花跪于状元之后,二甲第一名跪于榜眼之后……依次类推。。 周笃信的运气相当不错,他是二甲第一。 做为二甲第一名,接下去就该由他唱名了,“二甲第二名闵成科,二甲第三名......二甲第七名齐泳荮。” 齐泳荮从第一名沦落到了第十名,名次虽不算低,但远不及第一名风光。 他不明白皇上为何不待见他,但晋王十分清楚原因。 泳荮与永昼同音,皇上厌恶他,如是齐泳荮就成了倒霉的替罪羊。 晋王微眯了眯眼,此事到是可以利用一二。 唱名足足唱了一个时辰,周笃信的喉咙都有些嘶哑了,把最后一名报出来,传胪大典结束,时近正午了。 接下去,就是天下学子最荣耀的时刻:金榜提名、状元游街。 新科进士们在游街过程中,会有百姓围观,整条街道热闹非凡。 为了表达对这些进士们的喜爱,围观百姓会扔鲜花、香囊、手帕之类的东西。 经过一个三层茶楼时,周笃信突然听到有人喊道:“周笃信,周笃信。” 周笃信的视力很好,他一下就看到了站在二楼的孝昌县主郑明珠,眉头微皱,正要把视线移开。 郑明珠喊道:“接住我给你的花。” 话音落,她就朝周笃信抛了一束花来。 周笃信没有伸手去接花束,他甚至还拉了下缰绳,让马偏了下,任由花束从他身边落下,掉在了地上。 拍马前行,没再看郑明珠一眼。 郑明珠被他的态度给气着了,大喊:“周笃信!你混帐。” 周笃信充耳不闻,他身边的卓习澜提醒他,“周传胪,有人叫你。” “无聊之人,不必理会。”周笃信淡定地道。 “周传胪别这么铁石心肠,对女子要怜香惜玉。”楚汉桥笑道。 周笃信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不过他知道,他和楚汉桥意气不投,成不了朋友。 来看游街的除了郑明珠,还有文子苭、文子素姐妹,当然姐妹俩并没同行,各自在沿街的茶楼订了包间。 事有凑巧,两人订的包间,隔街相望,两人都看到了对方。 当庄济科骑马经过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向他抛香囊。 一个喊:“庄四哥。” 一个喊:“紫芝。” 紫芝是庄济科的字,喊字自然比喊庄四哥要亲近。 文子素目光锐利地盯着文子苭,这个贱人。 文子苭得意的挑眉,庄济科伸手接住了她抛的香囊。 可得意的笑还没完全展开,她就傻了眼,庄济科把文子素的香囊也接住了。 庄济科丝毫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他还冲其他的女子挥手,引来了众女热情的欢呼声。 一大堆的手帕、香囊、绢花、鲜花就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他头上扔。 他的名次提升了两位,一百八十一名。 名次不算高,但他长得俊,穿着进士服,更显玉树凌风,皮相十分讨女人喜欢。 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回到状元的住所,整个跨马游街才算结束。 激动、意犹未尽的新科进士们,没有马上解散。 他们寻找意气相合的人,攀谈结交。 同科就是一种人脉,指不定日后就能帮上忙。 朝中有人好作官,新科进士里的官二代、官三代身边围着不少人。 像庄济科身边,就有好几个名次高于他的新科进士。 他们在恭维他,踏入仕途后,此时的名次不重要了,家中有能力的人会升得更快。 周笃信和几个相熟之人,说了几句话,就寻到自家马车,离开了这嘈杂之地。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742313.html 第二百零九章 邀约 周笃信是参加完琼林宴的第二天,由周诚信带去见晋王的。 有孝在身的他,并不能被授官,那怕他是二甲第一。 晋王给了他两个选择,“孝期满,一可入翰林,熬资历。二可进王府,做属官。” “卑职愿进王府,为王爷效劳。” “你考虑清楚了?” “是的。”周笃信坚定地答道。 晋王露出一丝笑容,“好。”并没有许诺,会给他一个好的前程。 等大事一成,周家兄弟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齐泳荮就没这么好待遇了,晋王没有见他,等他朝考过了,把他塞到礼部,做了礼部从七品右给事中。 要不要用他,且看他的表现。 春闱事忙完,晋王有时间陪他的孕妻了。 清晨,姜长宁睡醒,唤婢女进来伺候。 梳洗过后,就慢悠悠的享用早膳,自怀孕后,她以要专心养胎为由,免了朴氏和陈怡的晨昏定省。 知人知面不知心,为了她的小命着想,还是远着点好。 “崔娘子的手艺越发的好,这鲍鱼鸡丝粥,清清爽爽的,细滑可口。”姜长宁又尝了尝椒香莴笋丝,“这菜清翠鲜嫩,味道不错。” “王妃能吃得下就好。”冯嬷嬷笑呵呵地道。 姜长宁也很意外,她居然不孕吐。 正吃着,漱翡笑盈盈地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张洒金花笺,“王妃。” “谁的帖子?”姜长宁问道。 “常公公送来的,是王爷给王妃的。”漱翡笑道。 姜长宁讶然,晋王这是搞什么名堂? 接过花笺一看,上面晋王写着:清和日明,海棠花开,蜀客亭内,邀卿共赏。 此时正是四月下旬,西府海棠的花期,蜀客亭旁的花圃,种植十数株西府海棠。 姜长宁笑,“让他们备轿,我要去赴王爷之约。” 赴约之前,姜长宁换了身衣裳,又重新挽了头发,在婢女的搀扶下,坐上软轿,往蜀客亭去。 事有凑巧,陈怡翻诗集,翻到了《春暮游小园》这首诗,“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开到荼縻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 勾起了赏花的兴致,如是问婢女,“府中哪儿有海棠花?” 婢女答道:“蜀客亭那儿有十数株海棠,开得明媚动人。” 蜀客本就是海棠花的雅称,蜀客亭也点明了那儿是种有海棠花。 陈怡放下诗集,起身道:“走,我们去赏花。” 刚进园子,就被拦下了,“陈夫人,来此做甚?” “常公公。”陈怡欠身,“听闻园中海棠花开,我是来赏花的。” “夫人,还是改天再来吧。”常有忠微眯着眼,王爷来赏花,她就紧跟着来了,还真是不安分。 “好的。”陈怡带着婢女往回走。 走了一段路,那婢女低声问道:“夫人就这么回去了吗?” “不然呢?” “夫人,常公公在那儿,王爷肯定在园子里。” “我知道。”陈怡冷静地道。 “那夫人为何不进去呢?”婢女不解地问道。 “常公公不会让我进去的。”陈怡走到旁边一棵树后面。 “夫人,怎么了?”婢女问道。 陈怡淡淡地道:“等着。” 过了一会,就看到姜长宁在十几个下人的护送下,坐着软轿来了。 婢女嘟喃道:“王妃都有身孕了,还霸占着王爷。” 是啊,王妃都有了身孕了,却还是不肯让王爷歇在别的院子里。 原以为王妃怀孕了,她就有机会伺寝,却不想连见王爷一见都是奢望。 陈怡眼中流露浓浓的怨恨,小声说道:“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夫人,你说什么?”婢女没听清。 “没说什么,回去吧。”陈怡转身,长袖往后用力一甩。 姜长宁可不知道她来赴晋王约,会被陈怡看到,还引发了她的怨恨,并且起了坏心思。 “落轿。”姜长宁下了轿,拾阶上了游廊。 慢慢悠悠穿过月牙门,沿着青石道往前行。 小径依势而成,不落俗套,绕过一座假山,就看到了一座精美的亭子。 亭子匾额上写着“蜀客亭”三个大字,在亭子三面,垂着帐幔帘子,只留一面,对着满园的海棠花。 海棠花艳丽多姿,但是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浓郁的花香,只有一种非常淡的清香,聊近于无。 即便如此,仍旧不妨碍文人墨客对海棠花的喜爱,对它不吝笔墨,大书特写,有脍炙人口的诗句。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姜长宁吟着诗,走进了亭里。 亭子里,晋王含笑坐在石桌旁,桌上摆着白瓷茶具。 听到她吟诗,也回了她一首,“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 “天高云淡,和风煦煦,正是赏花好时节,王爷真有雅兴。”姜长宁娇笑道。 晋王起身,扶她坐下,“花好景美,若无美相伴,少了一半的雅兴。” “我现在挺着个大肚子,一点都不美,王爷的笺,是不是送错人了?”姜长宁眼波流转,俏皮地问道。 “在小王眼中、心里,宁宁永远是最美的。”晋王柔声道。 “王爷这张嘴啊,哄得妾身心花怒放的。”姜长宁甜甜笑道。 姜长宁怀着身孕,不宜饮浓茶,茶壶里装的是红枣枸杞茶。 喝了半杯茶,晋王见姜长宁休息够了,扶她去赏花。 府中种的海棠花有四种,花朵成簇的四季海棠、红艳靓丽的垂丝海棠、花朵硕大的西府海棠和贴梗海棠。 红得似火的西府海棠在绿叶里格外鲜艳,晋王伸手就将一朵完全盛开的花,给摘了下来。 姜长宁笑道:“郎君亲手摘芳枝。” “与我娘子把花戴。”晋王笑道。 姜长宁一愣,看着那硕大的花,眉尖微蹙,“我以为你摘下来是要供瓶的。” “插在钗头和风颤。”晋王坚持。 姜长宁也只能偏头,让他把花插在左鬓上。 海棠花有花中贵妃的美誉,戴在怀孕后,已丰腴不少的姜长宁头上,让她平添了几分雍容姿色。 晋王端详片刻,满意地笑赞道:“秀色空绝世。”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742314.html 第二百一十章 香料 晋王在家休息了两日,就回衙门去修书了。 姜长宁的日子照旧,吃吃睡睡,做做娠戏操,散散步,逍遥又自在。 这天,陈怡突然过来请安,并言道:“妾身不太喜欢府上分给妾身的熏香,妾身想去香铺买在闺中用的那种熏香。” “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陈夫人进门有一年多了吧,府上的熏香一直就是那三种,没换过,怎么突然就不喜欢用了呢?” “王妃,妾身以前不敢说,怕王妃嫌妾身事多,现和王妃相处一年多,知道王妃为人最是宽厚,才大胆的向王妃提出此事的。” 姜长宁轻笑了一声,“你不必拿话来恭维我,妾室不能出门,这是规矩,我是不会为你破这个例。” “王妃,那是否能让人帮妾身把一些香料买回来?妾身学过制香,能自己调配。”陈怡真正目的是这个,她清楚知道姜长宁不会让她出门。 “难怪你找人帮你买香料。”姜长宁淡笑道。 陈怡一开始没想惊动姜长宁,私下找采买的人帮她买香料。 她觉得姜长宁怀孕了,这种小事,下面的人应该不会禀报才是。 可是听了姜长宁的话,她才知采买的那些人,不但不帮她买,还把这事禀报上来了。 陈怡跪下道:“王妃有孕在身,这等小事,妾身不想惊扰王妃的,才会找采买的人,让他们帮着买些香料回来,不是要有意欺瞒王妃。” “他们不帮你买,你还是来惊扰我了,看来这熏香对你很重要啊。”姜长宁端起杯子抿了口苹果汁。 “整日闲来无事,就想重拾闺中之事。”陈怡说道。 姜长宁沉吟片刻,“行,我会让人帮你买香料的,花费就从你的月钱里扣。” 陈怡这么执着的要买香料,姜长宁挺好奇她要做什么样的香,决定成全她。 “多谢王妃。”陈怡脸上闪过一抹喜色,没想到姜长宁会答应她。 “你需要那些香料,列个单子出来给我吧。”姜长宁说道。 “谢谢王妃,有劳王妃了。”陈怡拿出了写好的单子。 漱翠上前接过单子,但没立刻转呈姜长宁。 “陈夫人还有什么事吗?”姜长宁笑问道。 “妾身告退。”陈怡行礼退出。 “王妃,这单子上也不知陈夫人染了什么香,闻着好呛人。”漱翠这说法有点夸张。 笺上是有香味,但很淡,要放到鼻尖上才闻的到。 姜长宁知她顾虑,笑道:“我也懒得费眼力看,你念我听。” 漱翠笑道:“好的。” 她展开单子开始念:“香砂七钱、母丁香九钱、木香九钱……” “香料要的种类还挺多的,她这是打算调配什么香呢?”姜长宁靠在引枕上,单手托着腮,若有所思。 “王妃,真要帮她买这些香料吗?”秀兰蹙眉,“奴婢觉得她心怀不轨。” “我知道啊,所以才要给她买香料,等她行差踏错,我才好处置她。” 秀兰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王妃,你现在怀着身孕,可不能以身涉险。” 若是打鼠伤玉瓶,那还是先别打了,把鼠引开再打也不迟。 “放心,我不会拿我身子冒险的,你让人好好盯着她,她一动手,就将她给我按住。” “奴婢知道了。” 过了五天,采买才把陈怡要的香料以及制香用的器皿全部备齐。 秀兰亲自查点了后,叫婆子送去给陈怡,“小心些,别洒了。” 拿到东西的陈怡,屏退婢女,独自在屋里调配。 时近端午,府里府外都飘着粽香。 姜长宁闻着粽香,食欲大增,连吃了三个肉粽,还要吃。 冯嬷嬷拦着不让吃了,“王妃,糯米虽性温,益气暖胃,但吃多了,会不克化。” “好吧,我不吃了。”姜长宁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大海碗里的粽子,“拿走都拿走,别放在我面前诱惑我。” 秀兰笑,“王妃走动走动,消了食再吃一个好了。” 本懒散不想动的姜长宁,为了粽子,去院子里散步去了。 才走了一小会,漱翠过来道:“王妃,陈夫人来了。” 陪着姜长宁散步的芳菊皱眉,“她怎么又来了?” “走吧,我们去看看她过来又有贵干?”姜长宁缓缓转身道。 进到小厅,陈怡站起来,等姜长宁坐下,行礼道:“妾身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 “陈夫人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姜长宁淡笑道。 半芹送了茶水进来,就站在姜长宁身侧,沒有退出去。 陈怡看了她一眼,王妃身边还真保护严密,好在,她从没想过粗鲁的打闹。 “王妃,明日就是端午佳节,妾身做了个香囊,送给王妃。”陈怡拿出一个绣着五福捧婴图案的朱红色香囊。 姜长宁笑,“陈夫人有心了。” 没说什么别的话,就收下了那个香囊。 等陈怡走后,拂翠就去拎那个香囊,那架式就跟拎炸药包似的,把姜长宁都给逗乐了,“那香囊里的香,不会有问题的。” 即使一开始陈怡是打算用熏香来害人,可在她私下托采买的买香料不成,这事摆到明面上来后,陈怡就不敢,也不会用香来害人。 最重要的是姜长宁也懂调配熏香,陈怡买的那些香料,都是无毒香料,除非陈怡知道她不知道的秘方,否则,熏香没法害到她。 “还是小心点好。”秀兰谨慎地道。 婢女把香囊拿到一进院子的西角房里,请冯嬷嬷,将那香囊给拆开,把香料倒出来,让冯嬷嬷辨认。 香料都磨成了粉,又掺合在了一起,要辩认出来,不是仅容易的事。 冯嬷嬷看了许久,“闻香味,里面应该有藿香。” 其他的,她实在是分辨不出来了。 “对孕妇有害吗?”秀兰最关心的是这个。 “无害。”冯嬷嬷答道。 藿香不仅辟秽,祛湿,对胸脘痞闷,呕吐等也有疗效。 但除了藿香,里面还有什么,冯嬷嬷不确定,“王妃有孕,这香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 “嬷嬷说的是。”秀兰让芳菊将香囊收了起来。 姜长宁怀孕后,就再没带过香囊,也没用过熏香。 她更不可能带陈怡送的香囊,甚至连香囊的去向也没问。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750180.html 第二百一十一章 搭头 端午节过后的第二天,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安南于氏父子派人伏击大秦使团,李添佑失踪,向统领重伤。 皇上对李添佑的下落,不感兴趣,是生是死,都无所谓。 但于氏父子派人伏击他派出的使团,这是对他的挑衅。 皇上大怒,“逆贼可恶。” 他要派兵去给于氏父子教训,宗主大国的威严不容侵犯。 大秦兵强马壮,要调集数十万大军不是难事。 只是带兵之将,悬而未决。 他本意是想起用闲置在家的熊大将军,可是朝中好几位大臣反对。 熊大将军炮轰灾民,令人诟病。 他信任的几个将军,来回的盘算了一下,可派出去的没有,毕竟他还需要这些人震慑住晋王。 左思右想,没办法,他去福寿宫与太后商量,“这将到用时,方恨少啊。” 太后思忖片刻,道:“信甫可用,这一年多,他在上直军做的就相当不错。” 信甫是秦肇熙的字,太后娘家无人可用,能提携的也就这个外甥。 皇上想了想,“信甫太年轻,做主将,怕是难以服众。” “赫连煜那小子,十六七岁就做了主将,信甫都二十了,怎么就做得不主将?”太后梗着脖子道。 “那是临危受命。”皇上虽深厌了晋王,但当年的确是晋王父子力挽狂澜。 太后想了想,“那就让张能那个老将做主将,信甫和......赫连铭为副将。” 皇上皱眉,“赫连铭一向和赫连煜走的近,唯赫连煜马首是瞻,用他和用赫连煜有什么区别?” “怎么会没区别呢?当然有区别,赫连铭也是王府的世子,他就甘于在人下吗?他手上有了兵权,他还会服赫连煜吗?” 此时,太后已经完全忘记,当日她把姜长宁指给晋王前,也是如此自信满满、自以为是。 皇上显然也不记得这点了,他觉得太后此计甚妙,“明日早朝就宣布任命。” 他要打晋王一个措手不及! 其实他多虑了,晋王还真没想带领出征。 姜长宁有孕在身,他想留在京里陪妻子,再说,兵权不一定非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想陪着妻子的,不只有晋王,还有德王世子,听到皇上让他做副将,跟着去安南平乱,他郁闷到了极点。 退朝后,他硬拖着晋王一起去喝酒,“煜堂兄,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和你一起做副将的是谁?”晋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德王世子先是一愣,接着重重地拍案而起,怒道:“这是拿我当垫脚的呢。” “错了,你不是垫脚,你是搭头,太后和皇上要为秦肇熙作势。”晋王洞若观火,一语中的。 德王世子呆怔了一会,气闷地坐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憋气。” “皇命难违,你做好这个搭头,别喝闷酒了,回去吧。”晋王起身要走。 德王世子伸手抓住他的衣袖,“煜堂兄,时辰尚早,陪我喝几杯再走,也不迟。” “不喝,酒气熏天的,我家王妃会生气的,她有孕在身,我可不敢惹她动怒。”晋王认真地道。 德王世子也想起自家世子妃也有孕在身,他要是醉熏熏回去,定然讨不到好,讪讪放下酒壶,“出征在即,这酒我也不喝了,我回去收拾行李。” 两人出了酒楼,各自归家。 晋王回到府中,照常先去榴萱院给太妃请安。 太妃在绣什么东西,晋王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太妃的针线水平和姜长宁相差无几,而且多年不曾动针线,“母妃,您这是在做什么?” “做虎头帽。”太妃一脸慈爱的笑,“给我孙儿的。” “母妃怎么想起给孙儿做虎头帽了?”晋王可记得当年乔氏怀孕时,太妃并没有此举。 “吟谣说的,祖母做的虎头帽,孙儿戴了长得乖。”太妃笑,“姑姑的鞋啊,姨娘的袜,吟谣在做虎头鞋。” “母妃做归做,别太辛苦了。”晋王见那虎头帽做得还算精细,线头什么的,都藏了起来。 “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太妃乐呵呵的,能为孙子做虎头帽是她盼望已久的事。 晋王陪太妃说了一会子话,就起身离去,回如镜院。 还没进院门,就听人喊道:“王爷,求您救救我们夫人。” 晋王停步,看向跑向他的婢女,不认识。 府中大部分婢女,他都不认识,他就认识姜长宁身边的那几个。 这婢女嘴里喊着夫人,想来不是朴氏就是陈氏的人。 晋王不动声色地看着那婢女跪在他脚边,听她道:“王爷,夫人病了,心心念念的盼着王爷,求王爷去看看夫人吧。” “生病了,就禀明王妃,拿帖子去请大夫看病,盼着本王做甚?本王又不会医术,不会治病。” 边说,晋王边抬腿往院门口走去。 “王爷,夫人对您情深意重,夫人......” “都没相处过,来那得情深意重?本王身份尊贵,她都生病了,还让本王过去,万一过了病气给本王,本王岂不冤哉。” 这话无情到极点,那婢女惊呆了。 晋王却没多理会,径直进了门。 那婢女呆怔了片刻后,就飞快的跑回蕉爽居。 朴氏在房里装病,穿着一身月白色素面襦裙,挽着松松散散的发髻,斜插着一枝淡蓝的绢花,整个人透着柔弱之美。 看着独自进来的婢女,她眼中的亮光,一下只就灭了,“王爷不肯来是吗?” 她其实知道这法子不行,骗不来晋王的,可是她没办法了,她年岁渐大,再不伺寝,就没有机会了。 以前她安分守己,是盼着王妃有孕后,能安排她伺寝。 可现在王妃都怀了身孕,还霸占着王爷,她就知道不能指望王妃安排,红颜易老,更何况她比王妃还大了几岁。 她必须做些什么争取得到王爷的垂青,她记得她姨娘说过,男人最怜惜柔弱的女子。 扮这出这模样来,是希望能引来王爷,得到王爷的怜爱。 “王爷说,病了就禀明王妃,请王妃拿帖子请大夫进府看病就是了,他又不是大夫,不会看病。”婢女把晋王所言一字不差的说了。 朴氏满脸绝望,晋王不来,她纵有千般手段,也施展不出来啊! 难道就这样,独守空闺到老?到死都是女儿身?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759016.html 第二百一十二章 斗法 朴氏让婢女躲在院子外,向晋王“求救”一事,姜长宁第二天就知道了。 “日久见人心呀。”姜长宁早料到她怀孕后,朴氏和陈怡会不安分,如今果然如她所想,平静如常。 只是没想到,先出招的人是朴氏而非陈怡。 陈怡送了个香囊,又没动静了,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拂翠气得跳脚,“我要去把那个朴氏给撕了。”居然到王爷面前,上王妃的眼药,还好王爷没信。 “你小声点吧,惊扰了王妃,我撕了你。”漱翡瞪她一眼道。 “漱翡,你是那边的?”拂翠不乐意地叉腰问道。 “我是王妃那边的,行了,赶紧让人去请大夫给朴夫人看病,免得延误了朴夫人的病。” “她死了才好呢。”拂翠不肯去。 “行行行,不劳烦拂翠姑娘,我自己去,成了吧。”漱翡让人去请大夫进府。 朴氏没病,但姜长宁说她有病,还请了大夫来给她看病,那她没病也得有病。 一日三餐外加宵夜,四碗苦药,连喝三日,喝得朴氏苦不堪言。 “我的病好了。”朴氏实在不想再喝了。 “人常说,久病成医,朴夫人这没病几天呢,就成大夫了,能自诊病情了,真是天赋异禀啊!”漱翡嘲讽地道。 “我自己的身子,我当然知道。”朴氏说道。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朴夫人还是再多喝几天药,把病赶远些吧,省得三天两头的病,知道的,知道是朴夫人身子骨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府风水不好呢。” 漱翡要磨人,才不肯这么轻易就放过朴氏。 朴氏咬着牙,又喝了两天,这药是越来越苦,她实在是喝不下去了,“我要见王妃。” “你是病人,不安分养病,去见王妃,你想做什么?是想把病气传给有孕的王妃吗?你心肠怎么这样歹毒!”漱翡厉声道。 “我......”朴氏知道姜长宁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可是没想到她使软刀子杀人,杀得这么狠,“漱翡姑娘,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停了这苦药?” “朴夫人这话说的,不是我要你喝药,是你生病了,得喝药,等你病好了,就不用喝了。” 闻言,朴氏欲哭无泪,她的病,怕是永远都不会好了吧。 这点朴氏误会姜长宁,姜长宁没想让她长长久久的病下去。 毕竟买黄连、苦参、龙胆草......这些药材,也是要花费银子的。 姜长宁有钱归有钱,却不想在朴氏身上花太多银子,给她一个教训就行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装病。 严吟谣知道这事后,抚掌大笑,“我这表嫂,真是个妙人。” 后宅之中,妻妾斗法那是常事。 晋王府这只能算小打小闹,豫王府妻妾那叫一个剑拔弩张。 但凡有爵位要承继的人家,都会给妾室喝避子汤,为得就是不让有庶长子出生,乱了规矩。 赵惜芳头胎生的是女儿,豫王太妃虽感遗憾,但想着先开花后结果,能生女儿就能生儿子,就没停妾室的避子汤。 谁想到腊八节惊驴,致使赵惜芳流了产,以后还生养困难。 嫡孙估计抱不到,豫王太妃作主,停了妾室的避子汤,并跟赵惜芳许诺,“生了孩子,就抱给你养,记在你的名下。” 赵惜芳气得不行,口不择言地道:“我才不养贱种。” 豫王太妃和豫王听这话,脸色阴沉了下去。 庶子庶女那也是豫王的儿女,若他们是贱种,那他们的生父豫王是什么? “孩子生了用不着她养,谁替本王生了长子,本王就上奏朝廷封她做侧妃。”豫王冷冷地道。 “不可以。”赵惜芳尖叫。 豫王不屑冷哼,“母妃,我们走。” “不识抬举。”豫王太妃拂袖而去。 接下来几日,赵惜芳都没能见到豫王,她拿这对母子没办法,只能死命地折腾妾室。 早晚请安,一日三餐伺候,那都是小事。 动不动就让人抄写经书,就是跪佛堂分豆子,要不然就是做针线...... 反正怎么磨人,就怎么来。 就在朴氏喝苦药的暗无天日之时,方幼婷亦有同感。 赵惜芳找借口,罚她跪佛堂,分了一夜的红豆绿豆,清晨去给赵惜芳请安时,她昏厥了过去。 豫王太妃知道赵惜芳要拿妾室泄愤,她也不好多管,只作不知。 下人来告诉她方幼婷昏厥的事,她本不是太在意,直到下人道:“太妃,夫人上个月没有换洗。” 豫王太妃闻言一喜,“快去请大夫进府来给方氏诊脉。” 大夫很快就请来了,这一诊就诊出方幼婷怀有身孕一个多月了。 得知方幼婷有了身孕,赵惜芳砸了手中的茶盏,心慌意乱地道:“来人,备马车,我要去郡主府。” 她要找祖母,祖母一定有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搞那个贱种的。 “王妃,不能去郡主府。”她的奶娘进来,出言阻止。 赵惜芳瞪着她,“为何?”娘家是她的靠山,她在婆家受了委屈,当然要回娘家去诉苦,找救兵呀。 “王妃,您是王妃啊,您是这豫王府的女主子,方氏刚怀孕,您就不管不顾的跑去郡主府,王爷会怎么想您?太妃也会动怒的,就是郡主,只怕也会责怪您。” 赵惜芳到底是被文和郡主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孩儿,奶娘的话,让她隐入了沉思。 片刻后,幽幽地道:“我不甘心。” “王妃,来日方长。” 赵惜芳冷静下来后,“剪画,去开我的库房,挑一匹锦缎出来赏给方氏,就说祝她有孕之喜。” 话说出口,心在滴血,双手用力地拽着桌布,面露狰狞,“她身子不便,不必要谢恩了。” “王妃,委屈您了。”她奶娘满脸心疼地道。 赵惜芳的做法,的确让豫王太妃十分满意,对豫王道:“你冷她也冷了些时日了,她服了软,你就别再计较了。” 顿了顿,接着劝道:“她到底是你的嫡妻,你断不可宠妾灭妻,方氏那个孩子,若是男丁,还是要养在嫡妻的房里的。” “我看过方氏后,就去她房里。”豫王说道。 豫王先去看方幼婷,方幼婷一脸慈爱的在做小衣裳,见他进来,从炕上下来,“王爷,您来了。” “如今你的胎还不到三个月,胎像还不够稳固,不要费神做女红,孩子的衣裳让府里的绣娘做。”豫王体贴地道。 “我听王爷的。”方幼婷柔顺地道。 豫王陪着方幼婷用了晚膳后,才去正院见赵惜芳。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768989.html 第二百一十三章 谋划 豫王进门时,赵惜芳刚让人把几乎没动的晚膳给撤下去,看到豫王进来,她懒懒的,并不想动,冷淡地问道:“王爷怎么来了?” “方氏有孕了。”豫王一撩锦袍,在她对面坐下。 “我已知道,还打赏了她呢,王爷放心,我会让人好好照顾她的,一定让她顺顺利利的为王爷生下儿子。” 豫王眼中带着一丝怀疑,他不相信赵惜芳会如此毫无芥蒂,“方氏是头回有孕,母妃不放心,让身边的老嬷嬷过去照顾她,你不用派人了。” 这对母子在防着她! 赵惜芳恨得牙痒痒的,面上不露,垂放身侧的手,紧紧握拳,指甲掐进掌心,她也不觉得痛。“有母妃的人照顾,那我就不费那个心了。” 日后那贱人出了事,也怪不到她头上来。 豫王见她神情有几分憔悴,又没盛装打扮,瞧着比往日柔弱的多,心里不免一软,“你放心,纵然她生了儿子,也越不过你去。” “王爷不必劝慰我,先前都是我魔障了,失了做王妃做嫡妻的体统,日后不会了。”赵惜芳垂首,掩饰眼中流露出来的恨意。 豫王笑,“你能这么想最好。” “王爷陪我手谈一局吧。”赵惜芳不想跟他多言。 “好。”豫王欣然同意,新婚燕尔时,他俩经常对弈,重温旧时光,很好。 这一夜,豫王留在了正院,和赵惜芳颠龙倒凤,畅快了一回。 方幼婷知道此事后,只是笑了笑,豫王去睡他的王妃,她拦不住,也不会去拦,做妾的,就当遵守做妾的本分。 只是王妃真的会让她顺顺利利的生下麟儿吗? 方幼婷摸着还平坦的肚子,她不能掉以轻心,她得好好为孩子谋划。 为孩子谋划的人,还有庄清婵。 她肚子里的孩子已七八个月大了,还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伺候她的嬷嬷,看她的眼神越发的同情了,“夫人不早了,歇了吧,别做了。” 做了也未必能穿到孩子身上。 “下午歇久了,这会子不困,嬷嬷别担心,我不累。”庄清婵继续绣花。 她知道嬷嬷在担心什么,她也知道等她生下孩子,宁夏王太妃是要将孩子抱走的,不会让她这个庶女出身的妾室亲自抚养。 她承认她在见识各方面是不如宁夏王太妃的,养在祖母身边,孩子的地位也高一些,名声也好听些。 但是孩子是她亲生的,她想要亲自抚养,不想假手于人。 能拦住太妃抱孩子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宁夏王妃宋宜柔。 庄清婵等着宋宜柔闹,而宋宜柔也如她所愿,在几天后,从婢女那儿得知太妃会抱养庄清婵的孩子后,冲进了太妃的院子。 “你要抱养庄氏的孩子?”宋宜柔毫不客气地直接问道。 “宋氏,你太没规矩了。”太妃不悦地把手中的茶杯放桌上一放。 这个宋宜柔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整治她一回,就安分几日,过后又闹,成亲两年了,还不肯跟她儿圆房,害她想抱嫡孙都无望。 “啪”宋宜柔一巴掌拍桌子上,力气之大,杯盖都弹跳了起来。 “我问你话,你是不是要抱养庄氏的孩子?是不是想把庄氏的孩子记在我的名下?是不是想以庶充嫡?” “没有。”太妃否认。 “你最好是真没有,你要敢,就休怪我翻脸,宰了那贱种。”宋宜柔恶狠狠地道。 太妃也恼了,“你在威胁我?” “是又如何?怎么,又想罚我抄书吗?还是禁我的足?”宋宜柔不屑的冷笑,“你也就这点能耐,我不想与你掰扯,才如了你的愿,你以为我真怕你呢。” “你不肯跟我儿圆房,没有嫡孙,我为何不能抬举庶出的?”太妃又不是那种嫡庶不分的人,实在是宋宜柔做得太过分了,她没办法。 宋宜柔笑,“你想要嫡孙啊,容易,我帮你生。” 太妃惊愕地看着她,“你愿意和元宰圆房了?” “都是姓赫连的,血脉相同。”宋宜柔笑道。 太妃一开始没听懂,转念就明白过来了,怒骂道:“你不要脸!” “晋王可比赫连元宰英伟有能力的多,有这样一个嫡孙,你该高兴才是。”宋宜柔说道。 太妃冷笑,“痴心妄想。” “那你就等着好了。”宋宜柔仰头,“我一定能得偿所愿的。” “你休想出门。”太妃厉声道。 宋宜柔哈哈一笑,“我想出就出,你的人拦不住我的,以前是我不想动手罢了。” “你别费心机了,就算你出去,见着了晋王,他也不会与你苟合的,晋王妃貌若天仙,深得晋王喜爱,如今还有孕在身了。” 宋宜柔瞪大了眼,“那个女人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 “算起来,晋王妃的肚子应该有五六个月大了吧。”太妃笑道。 宋宜柔一阵风似的跑走了,太妃呆愣片刻,骇然一惊,这个孽障不会跑去晋王府,闹晋王妃吧? “赶紧拦住王妃。”太妃大声喊道。 院中下人立刻去拦,可就如宋宜柔所言,她要真想出去,府上的人还真拦不住她。 一通拳打脚踢后,宋宜柔出了太妃的院子,直奔马厩。 她性子野,出门爱骑马,不喜坐车,让人装上马鞍,她翻身上马,就冲了出去,直奔晋王府。 姜长宁有孕一事,虽没大肆宣扬,但各府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她还和同样有孕的德王世子妃互写笺纸,聊孕期的事。 常山王世子妃等人与她交好的,已登门道贺,常山王世子妃还生猛的问她,“夫妻在一起时,什么姿势宜孕?” 是以宋宜柔来晋王府,要见姜长宁,门子虽觉她独自骑马前来怪异,还是往府内传了消息。 姜长宁听到宁夏王妃来访,抬头看天,“太阳今天是从西边升起的吗?” 拂翠傻乎乎地接话,“不是啊,是从东边升起的。” 秀兰几个都被她逗乐了,噗哧一笑。 “去告诉太妃一声,让太妃去见她吧。”姜长宁记得赵惜芳说过宋宜柔是习过武的。 再者宋宜柔性情蛮横,行事又恶毒,她如今身子不便,还是不与宋宜柔打照面为好。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778395.html 第二百一十四章 蛮横 太妃听闻宋宜柔在府门外求见,也是一愣,“她怎么会来?” 严吟谣正陪在太妃身边,听她这话,感到奇怪。 同为王族,相互往来拜访,这不是很正常吗? 就算宁夏王妃来之前,没有预先送拜帖,有所失礼,但太妃也不该是如此反应。 “姑母,这宁夏王妃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严吟谣小心地问道。 太妃犹豫了片刻,把宋宜柔做的荒唐事,告诉了严吟谣。 严吟谣听得目瞪口呆,良久才艰难地开口道:“表哥已娶了表嫂,她也嫁为人妇,两府来往也不多,她今日突然登门,定然不怀好意。” “你表嫂不见她,她难道还敢硬闯不成?”太妃冷哼道。 “姑母,听您说她的过往,只怕她还真敢硬闯,如今表嫂有孕在身,受不得惊吓。” “你说的不错,你陪我去见她。”太妃起身道。 姑侄俩赶到正则院时,宋宜柔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太妃和严吟谣进来。 她不但没给太妃见礼,还语带责备地道:“晋王府娶了个孤女当王妃,弄得没规没矩的,这样的待客之道,真是不敢恭维。” “路过的人叫过客,来说情的人叫说客,经常来往的人叫常客,寄食权贵门下的人叫门客,不请自来的人。”严吟谣冷笑,“叫不速之客。” 顿了顿,严吟谣接着道:“一个不速之客能让你进门,就已经是礼数周全了。” “你是谁?”宋宜柔上下打量严吟谣。 见严吟谣身着素服,头上别着素白的簪子,应是一个有孝在身的女子。 宋宜柔满眼只有晋王,也只关注晋王的事,对晋王府的事,她知晓的不多。 “她是谁,与你无关,你来我晋王府,有何贵干?”太妃在椅子上坐下,冷着脸问道。 “我要见姜氏。”宋宜柔说道。 语气倨傲,让人听了就生厌。 而且对姜长宁的称呼,相当不敬。 严吟谣维持自家表嫂,不喜地道:“你说见就见,你以为你是谁?” “我家儿媳怀有身孕,不方便见客,宁夏王妃有事说事。”太妃一脸不耐烦地道。 宋宜柔能有什么事,她就是听到姜长宁有孕了,头脑一发热,就冲过来了。 她本不是个有急智的人,编不出谎言来。 这时,门子又来报:“太妃,宁夏王太妃来了。” 晋王太妃哂笑一声,“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这对婆媳都不打招呼就上门来。” 说着话,晋王太妃往外走。 宋宜柔坐在椅子上没动,严吟谣蹙眉道:“宁夏王妃,来的是你的婆母,你不出去迎接吗?” “要你多管。”宋宜柔没好气地道。 “不知礼数,没有教养。”严吟谣厌恶地道。 这话捅马蜂窝了,宋宜柔最恨人说她没有教养,“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骂我!” 说着,抓起搁在身旁的马鞭,就朝严吟谣抽了过来。 严吟谣是世家女,后嫁人也是嫁的世家子,接触的人都是斯文有礼的,从未遇到一言不合,就挥鞭子的。 宋宜柔突然暴起,严吟谣根本就反应不过来,还是她的婢女,“姑娘小心。”一把将她推开。 “啪”马鞭重重地抽在了婢女的后背,打得她失声惨叫。 严吟谣脸都吓白了,晋王太妃是听到惨叫声回的头,看到婢女背上那条鞭痕,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惊愕地问道:“你怎么能这样凶残?” “是她先骂我的。”宋宜柔拿着鞭子指着严吟谣。 “我没骂你,我只是实话实说。”严吟谣看着守门的护卫都进来了,大着胆子道。 “你找死。”宋宜柔扬鞭又要抽人。 护卫们赶紧举棍去拦,宁夏王太妃急冲冲赶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差点魂飞魄散,大喊道:“住手!” 她一路追着宋宜柔来的,只是她没法骑马,等下人备好马赶过来,就慢了一步。 看到宁夏王太妃,晋王太妃怒问道:“张氏,你什么意思?让你儿媳到我府上来,喊打喊杀的。” 晋王太妃气极,堂弟妹也不唤,以宁夏王太妃娘家姓氏称呼。 “堂嫂,我没有,不是,唉。”宁夏王太妃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是什么不是,要不是下人救得及时,那一鞭子就抽到我侄女儿身上了,张氏,今儿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这事没完。” 宁夏王太妃没有合理的说法,把心一横,直接道:“堂嫂,你也知道她是宋家女,宋家一门子武将,行事粗鲁,不讲道理,嫁到王府后,她也不服管教,我是个没用的人,我也管不住她,你想怎么整治,你随意。” 晋王太妃被她这无赖话给气笑了,“你的儿媳,你自己管教,我没那闲功夫,来人,送客。” 晋王太妃已然不想与她多废话,而婆子们挨了宋宜柔两鞭子后,终于夺走了她的鞭子,将她架着拖了出去。 宋宜柔不肯走,嘴里还嚷嚷道:“我不走,放开我,你们这些贱奴,我要见晋王,我要见晋王。” “把嘴给堵了。”晋王太妃冷声道。 看着宁夏王府婆媳上了马车,晋王太妃扬声道:“以后宁夏王府的人,再敢上门,一律打出去。” “堂嫂,何至于此。”宁夏王太妃还想挽回一下两府之间的情意,从车窗探头出来道。 晋王太妃不理她,回到正则院,“吟谣,你没事吧?” “姑母,我没事,只是丁畹伤了重了些。”严吟谣抱着贴身婢女,一脸担忧。 “请大夫好好给她治,不会有事的。”晋王太妃说道。 正则院发生的事,姜长宁很快就知道,惊呆了,这个宋宜柔是疯了吗? 丁畹虽是为救严吟谣,才被宋宜柔打伤,但若不是她避不见面,严吟谣也不可能随太妃去见宋宜柔。 这丁畹的伤,也算是为她所受,姜长宁让芳菊从库房里拿了上好的治伤药,就往爽秋院去了。 严吟谣听到通报,从屋里迎了出来,“表嫂。” “表妹,丁畹的伤势如何?”姜长宁关心地问道。 “万幸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严吟谣上前扶住她,“表嫂身子要紧,怎么亲自过来了?” “胎坐稳了,也该多出来走动走动了,今日累得表妹受惊了。” 严吟谣苦笑道:“长见识了,从来未见过如此蛮横凶残之人。”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786858.html 第二百一十五章 御状 宋宜柔闯进晋王府,没有缘故的打伤晋王府的下人,还把太妃给吓病了。 晋王上折弹劾宋家养女不教、仗势欺人,宋大将军治家不严、家风败坏....... 虽说宋老夫人还健在,宋家没有分家,但宋宜柔是二房的女儿,并且已出嫁,认真说起来牵扯不上宋大将军。 可宋宜柔会这样不讲理,仗的还是宋大将军和宋贵妃的势,晋王府要是非追究,也不是不可以。 “王爷府,宋氏女都敢硬闯,难怪民间传言,大秦江山,宋家坐。”晋王杀人诛心,就差直接说宋大将军是太上皇,皇上不过是傀儡。 龙椅上,皇上脸都黑了。 “晋王,你不在这里信口雌黄,我宋家人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半点不臣之心。”宋大将军大声道。 晋王冷笑一声,并不与他做口舌之争,“恳请陛下明断,还晋王府一个公道。” 不等皇上说话,宁夏王出列,“陛下,请陛下同意臣与宋氏和离。” 宋大将军脸色微变,“宁夏王,宜柔与你乃是太后指婚,并没有犯七出之条。” “她要是犯了七出之条,本王就是请旨休妻了,而不是请旨和离。”宁夏王冷冷地道。 “陛下,宜柔会一怒之下闯进晋王府,是因为宁夏王宠妾灭妻。”宋大将军说道。 “宋大将军这话,下官听不明白的,宁夏王宠妾灭妻,与晋王府有什么关系?宁夏王妃为何要闯晋王府?” 和离的女子,要再婚配很难。 更何况宋宜柔的名声是真不好,宋大将军那肯让宁夏王脱身,“宁夏王的宠妾庄氏是晋王妃的表妹,庄氏仗着晋王府的势,不敬嫡妻,还先于嫡妻有孕。”宋大将军硬将这关系给扯上了。 “陛下,臣没有宠妾灭妻,臣与宋氏性情不和,无法再做夫妻,奶,恳请陛下准我二人和离,就此一别两宽,各自婚配。”宁夏王很憋屈。 男人的自尊,让他没法说出宋宜柔为晋王守身,不肯和他圆房的事。 见宋大将军往姜长宁身上泼脏水,晋王岂肯,道:“陛下,庄家与臣妻虽是远亲,但自宁夏王的宠妾庄氏进了宁夏府后,私下并无来往,就是庄氏有孕后,臣妻也仅按旧例送了贺礼,并没有厚待,若是如此,还说庄氏依仗着晋王府的势,不敬嫡妻,那以后各府就不要来往了,都闭门谢客好了。” “看似不曾来往,实则暗中勾结。”宋大将军冷笑道。 “陛下,臣妻不但是堂堂正一品王妃,还是有封地的县主,宋大人如此诬蔑臣妻,其心可诛,与之同朝为官,是我等之耻。”晋王说道。 宋大将军的政敌,也落井下石,出列道:“陛下,宋大人乃朝廷重臣,尚且如此信口雌黄,难怪宋氏会那样胆大妄为,目无法纪。” 晋王请皇上严惩宋宜柔,宁夏王要请旨和离。 皇上沉吟良久,“宋氏行事乖张,责令宋家备重礼,家中长辈陪她去晋王府向太妃郑重道歉,被打伤的婢女所花费诊金、药费,全由宋家承担。晋王,此许小事,你就别太过计较了。” “谨遵圣意。”晋王没有提出异议。 皇上还要靠着宋大将军掌握兵权,是不会严惩他的,意料之中的事,晋王也没什么可恼火的。 “唇齿尚能相碰,何况夫妻之间。宁夏王,夫妻相处,不要太过苛责,宋氏在家是娇养的女儿,有点小脾气,在所难免,宁夏王是男子,何必与妇人计较,行事还是宽厚些好。”皇上劝道。 皇上不准宁夏王和离,宁夏王虽不情愿,却也只能道:“谨遵圣意。” 两件事就这样和稀泥一样的,给处理好了。 退了朝,宋大将军就找到晋王,问道:“不知王爷何时有空?下官好带侄女儿上门给太妃道歉。” “宋家的重礼,需要准备几日?”晋王笑问道。 “我宋家虽不及王府富贵,但一份重礼三五日也是能准备出来的。”宋大将军傲然道。 “那就五日后,宋家带重礼来道歉,本王要看看宋家有多少诚意,若是诚意不够,宋大人就别怪本王不留情面。”晋王拂袖而去。 宋大将军嘿嘿一笑,转头看到黑着脸的宁夏王,“王爷,夫妻间的事,真没必要闹到朝堂上来。” “言之有理。”宁夏王从他身边走过。 不让他和离,那他就想办法丧偶好了。 宋大将军不知道宁夏王已有了这种可怕想法,还觉得两个王爷在皇上面前都碰了一鼻子灰,心情大好。 等傍晚,他回到宋家,都能心平气和地吩咐宋大夫人准备礼物,“五日后,你和弟妹陪宜柔去晋王府,向晋王太妃道歉。” 宋大夫人脸色一沉,“宜柔又不是我的女儿,她闯了祸,弟妹陪她去就够了,为何我还要去?” “你是宋氏宗妇,大将军夫人,你不上门去道歉,这事没法了结。”宋大将军也知道他弟弟的品级太低,身份不够。 “好事没我份,这样的事,就想到我了。”宋大夫人不满地道。 “这也是娘娘的意思。”宋大将军知道她最在意什么,拿捏的死死的。 宋大夫人深吸了口气,道:“知道了。” “去账房支一万两白银,备份重礼。” “一万两!”宋大夫人声音都尖利了,“需要这么多吗?” 宋家发家是从宋大将军开始的,家底不算太厚。 “礼太薄,你好意思登门吗?”宋大将军问道。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闯祸的人,又不是我。”宋大夫人冷淡地道。 “行了,少说那些有的没的,准备好礼物,就让弟妹去把宜柔叫回来,你好好嘱咐她几句,让她别再闹了。” “她有亲娘,有亲祖母,我一个隔房的大伯母,能嘱咐、敢嘱咐吗?再说就算我嘱咐,她能听吗?”宋大夫人冷笑道。 宋大将军皱了下眉,“这事就这么定了。” 言罢,起身就离开。 宋大夫人冷冷地看着他走出去,过了会,婢女来禀:“大夫人,大将军去了萍姨娘院子。” “摆膳。”宋大夫人神情平静地道。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820514.html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上门 宋大夫人用一万两银子,置办出了一份重礼,而后和二房的母女,一起往晋王府去。 只是没能进府,门子告知:“太妃带王妃出门还愿去了。” “陛下让我们过来的,太妃和王妃怎么可能不在府里?”宋二太太不信。 宋大夫人拿帕子按住微扬的嘴角,陛下让宋家人五日后来晋王府赔礼道歉,按理说晋王府的人会在府里等着的。 可偏偏晋王府的人出门了,由此可见晋王府并不愿接受宋家的这个道歉。 “弟妹,既然太妃和王妃都不在府里,我们就回去吧。”宋大夫人轻描淡写地道。 宋二太太扭头看着她,“不能回去,我们是来道歉的,主人不在家,我们就在这府外等着,等主人回来。” 宋大夫人不语,等着就等着吧。 她有耐心等,就不知...... 看了眼坐在一旁,满脸不悦的宋宜柔,无声的笑了笑。 门子不动声色退进府中,招来一个婆子,耳语了几句。 那婆子一路小跑的,往里通报。 榴萱院里,姜长宁和严吟谣陪太妃在听说书。 下人进来禀报:“宋家人在府门口等着,说是要等主人回来。” “她们要等,就让她们等着。”太妃冷淡地道。 她不想见宋家人,能养出那种毒妇的宋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上不严惩宋家人,轻描淡写的让宋家人带重礼来道歉,晋王府少那点礼吗? 打发走下人,姜长宁淡笑道:“她们等不了多久,宁夏王妃刁蛮惯了,可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等她们走了,我们就能回府。”严吟谣笑道。 “刚好错过,真是不巧。”姜长宁摸着肚子道。 严吟谣一本正经地附和道:“可不是,太不巧了。” “两个促狭的丫头。”太妃点了点她们。 姜长宁和严吟谣相视一笑,乐呵呵的。 府内其乐融融,府外宋宜柔已等得不耐烦了,“明知我们今日会上门,却不在出府里等着,晋王府太过份了。” 闭目养神的宋大夫人睁开眼,问道:“二弟妹昨日有没有送上拜帖,言明我们今日上门?” 宋二太太愣了一下,答道:“陛下五日前就说让我们上门。” “五日之前的事,忘记了又有什么奇怪的。”宋大夫人把眼睛一闭,“等着吧。” 宋家人在府外继续等,五月的天气,已有了暑气,闷在马车里,娇横的宋宜柔相当难受。 又等了一刻钟,宋宜柔忍耐不住,道:“晋王府真是欺人太甚,根本就不把我们宋家放在眼里了!不等了,回去。” “柔儿,我们是来道歉的,就算晋王府故意避开,你也不能急躁,再等等。”宋二太太抓着她的手,紧紧握住。 “我不等,要等你们等。”宋宜柔想甩开宋二太太的手,甩了两回都没甩脱。 “柔儿,不许胡闹。”宋二太太厉声道。 “我没有胡闹,要道歉,找晋王也是一样的,我才不要向那女人低头,她不在府里更好。”宋宜柔想到能以此为由,去见晋王,大喜,“娘,你快放开我,我要去见晋王。” “见晋王,见晋王,宋宜柔,你要点脸。”宋大夫人怒斥道。 “大嫂。”宋二太太不悦在喊道。 宋宜柔则双眼圆瞪,“大伯母,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就不要脸了?是你们带我来道歉的。” “这祸是你闯出来的,我是陪你们母女来道歉。”宋大夫人纠正她的说法。 “大嫂,你非得要掰扯这个吗?”宋二太太沉声问道。 “实话实说,弟妹要不乐意听,那我就不说了。”宋大夫人扭身撩开帘子往外看。 来这一趟,她本就不愿意,对二房母女的怨恨也由来已久。 “娘,一直这么等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晋王府以晋王为尊,还是找晋王吧。”宋宜柔意图说服她娘。 “柔儿,我不会让你去见晋王的。”宋二太太双手抓住宋宜柔。 宋大夫人语带嘲讽地道:“见了又能如何?宜柔,不是伯母要说你,晋王对你从来就没有情意,你剃头担子一头热,这么多年也够了。” “你大伯母说的对,柔儿,你别闹了。”宋二太太实在想不明白女儿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这么闹腾到底要做什么。 “再说了,你如今是宁夏王妃,怎么的,你还真想跟宁夏王和离归宗吗?”宋大夫人问道。 “和离就和离,我也不想跟那废物过。”宋宜柔傲气地道。 宋大夫人追问道:“和离之后呢?” “归宗再嫁。”宋宜柔毫无羞色地道。 “嫁谁?”宋大夫人面带讥诮,“晋王吗?” “大嫂!”宋二太太喊道。 “不用喊那么大声,我耳朵没聋。”宋大夫人没好气地道。 “初嫁从亲,再嫁由身,当日,娘说我是指婚,不能不嫁,我嫁了,指婚懿旨,我遵守了,现在日子过来下去,我和离后,就可以嫁晋王了。”宋宜柔振振有词。 这话乍听起来,好有道理! 宋大夫人都惊住了,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想嫁,晋王未必想娶,再说,晋王妃还在呢。” 宋宜柔挑眉道:“妇人生孩子,阎王面前隔层纱。” “啪”宋大夫人忍无可忍,甩了宋宜柔一耳光,“你真是太歹毒了!” “大嫂,柔儿也就说一说,你怎么打人呢?”宋二太太不悦地道。 “你女儿胆子大的很,可不是说说而已,让人昏睡的药,她奶娘揽上身,你不会以为就与她无关了吧?”宋大夫人讥笑问道。 宋二太太张张嘴,欲言又止。 “就她这样子,这歉还是别道了,回府吧。”宋大夫人言罢,拉开车门,让车夫调转马车回宋府。 宋二太太叹了口气,“柔儿,你不要再胡闹了,回王府,和宁夏王好好过日子吧。” “我不回宁夏王府,我要跟他和离,我要嫁给晋王。”宋宜柔坚定地道。 宋二太太看着执迷不悟的女儿,身心俱疲,不知要如何是好,劝又劝不住,打她又舍不得打。 宋家的马车刚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一辆挂着晋王府标识的马车就回来了。 车夫还很大声的道:“太妃、王妃回府。”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820515.html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赔礼 马车进了王府,里面有没有人下来,外面的人无从知晓。 但外人知道宋家依约上门道歉,晋王府的人避而不见。 认真说起来,晋王府这么做有些失礼。 可是宋家得罪了晋王府,要是晋王府就这么轻易的接受宋家的道歉,晋王府还有什么威严? 晋王府避而不见,众府皆理解。 宋大将军也不见怪,吩咐宋大夫人,“你明日送拜帖过去,后日再上门。” “我不去。”宋大夫人冷淡地道。 “你又闹什么?”宋大将军不悦。 “闹的人不是我,是你那个好侄女,她非要和离,甚至为了嫁给晋王,还准备害死晋王妃。” 宋大将军脸色一沉,“不要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就等着事发后,收拾残局时就知道了,就是不知道宋家能不能只手遮天,又能不能承受晋王的雷霆之怒。” 言罢,宋大夫人甩手进了内室,不愿与宋大将军多言,对宋大将军纵容宋宜柔,她早就不满。 “宜柔年纪小,你多劝劝她,让她别做糊涂事。”宋大将军追进去说道。 “我劝不住,也不会劝,你不必多言,我乏了,要歇息。”宋大夫人打定主意,不登晋王府的门。 宋大将军又劝了几句,见她不为所动,也恼火了,“不去就不去,没有你,这事也能力成。” 说着,就起身去见宋老夫人。 次日送到晋王府的拜帖,是以宋老夫人的名义。 姜长宁搁下拜帖,“母妃,明天我们还要避出去吗?” 太妃淡然道:“不避,回帖就说家中有事,不方便待客。” 晋王不是闲散王爷,用不着畏惧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不给宋家面子才正常。 “好。”姜长宁让婢女写了回帖,送去宋府。 晋王府不待客,宋家没法上门。 过了两日,晋王府再次收到了宋家的拜帖,这回太妃让人回帖,“恭候大驾。” 虽与宋家不和,但晾宋家人两回就够了。 太妃没让姜长宁和严吟谣出来见客,她独自出来见宋老夫人、宋二太太和宋宜柔的。 “老身给太妃请安。”宋老夫人姿态放的很低。 太妃虚扶道:“老夫人不必多礼,请坐,上茶。” “太妃,今日我们是来道歉的。”宋老夫人也没拐弯抹角,“宜柔。” 宋宜柔心不甘情不愿地欠了欠身,“那天我是一时气恼,动手打了人,吓着太妃,是我不对,我给太妃赔罪了。” 这也叫道歉? 太妃眉眼冷淡,端杯喝茶。 宋老夫人瞪了孙女一眼,道:“太妃,我家宜柔年纪小,不会说话,她知道她错了,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与她计较了。” “这是赔礼,还请太妃笑纳。”宋二太太随即将锦盒奉上。 婢女上前接过了锦盒,将锦盒放在太妃的手边。 “礼赔了,歉也道了,我就不留几位了,来人,送客。”太妃搁下茶杯道。 “太妃,我们很有诚意的。”宋二太太陪笑道。 “知道你们很诚意,这赔礼,我已经收下了。”太妃笑了笑,“难不成还要我写张契书给你们?” “太妃误会了,我们断无此意。”宋老夫人赶忙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宋宜柔突回头问道:“太妃可是嫌弃姜氏一介孤女,才不让她出来见客的?” “宋老夫人,常言说得好,惯子如杀子,不好好管束家中小辈,让他们四处闯祸,宋家就是有家财万贯,只怕也不够赔礼的。”太妃冷笑道。 “多谢太妃提点,老身定好好约束家中小辈。”宋老夫人抓着宋宜柔的胳膊,以不符合她年纪的速度,将人拽着飞快离去。 打发走宋家人,太妃就让婢女捧着锦盒,回榴萱院。 走到半道,见四管事急冲冲往外走,停步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回太妃话,是朴夫人病重,王妃让去请大夫。”四管事答道。 朴氏上回装病邀宠失败,就总担心晋王和姜长宁会找她算账。 可这两人,就跟没这回事似的,可这两人,就跟没这回事似的,让她吃了几天苦药,就没再管她。 朴氏总觉得姜长宁憋着大招,自己吓自己,郁结于心,终于真的病了。 她病了,却不敢吱气,拖了这么久,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她怕起死来,才让婢女来如镜院,求姜长宁为她请大夫。 姜长宁也没多问,直接拿了牌子,让四管事去请了大夫。 大夫给朴氏诊了脉,开了药方,而后来如镜院回话,“王妃,夫人气血不足,心悸健忘,失眠多梦,体倦而食少,面色萎黄,舌质淡,苔薄白,脉细弱。” “我不懂病理,你只要告诉我,她为何会生病?”姜长宁问道。 “夫人会生病,是因思虑太过,劳伤心脾,致使气血两虚。” “这病听起来,很严重啊,能治吗?需要移到别处去静养吗?”姜长宁问道。 “此病在心,只要夫人放宽心,病就不难治。” 姜长宁笑了,“照你这么说,这病难治了。” 朴氏想要晋王去睡她啊,晋王不去,她这心病就治不好。 “小的尽力而为。”大夫陪笑道。 姜长宁听这话,知他误会了,也懒得解释,淡淡地道:“秀兰送大夫出去吧。” 到了傍晚,晋王回府,先去榴萱院给太妃请安。 太妃把宋家的赔礼拿了出来,“我粗略算了一下,大约价值八九千两。” 晋王翻看了一下礼单,“宋家还挺大手笔的。” 字画、首饰、玉饰等物都不算什么,城里南春台坊街那里五开门的大商铺,那才是重礼。 “东西我以让人清点登记入册,放进了西库房里,这小庄子你自己处置吧。”太妃说道。 晋王就拿着礼单和店契,回了如镜院。 姜长宁看罢礼单,问道:“宋家一直都如此富贵吗?” “宋家发家不过十余年。”晋王答道。 “这份礼......”姜长宁抬眸看他。 “有很大的问题。”晋王补全她要说的话。 “王爷,你说宋大将军送这样一份礼来,是笃定你不敢查,还是自信到你查不到呢?” 晋王伸手摸摸她的肚子,“你有孕在身,别费神想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820516.html 第一百一十八章 收买 晋王私下怎么查宋大将军,姜长宁不清楚,也没过问,她让人盯着宋宜柔。 她不认为宋宜柔闹这么一场,是没有目的的。 不过宋宜柔这回挺有耐心的,一连几日都没动静。 姜长宁也不急,让人盯着,她安生的过她悠闲的养胎生活。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懒得动,这日晋王休沐,没出门,在家陪着她。 她就懒洋洋的靠在晋王怀里,晋王将切成片的苹果,一块块喂给她吃,“宁宁,过几个月,你该不会给我生个懒儿子出来吧。” “闺女。”姜长宁纠正他。 晋王笑,摸着她的肚子,“懒闺女。” “懒闺女怎么了?那也是你的,你还嫌弃不成?”姜长宁坐起身来,板着脸问道。 “不嫌弃,自己的宝贝闺女,怎么会嫌弃。”晋王笑,伸手把她又搂回怀里,“不管是懒儿子还是懒闺女,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这还差不多。”姜长宁满意了,侧转身子,亲了下晋王的下巴。 而后又拿银签扎了块苹果,送到他的嘴边。 晋王张嘴接住,也喂了块给她吃。 夫妻俩亲亲热热的互相喂食,正温馨着呢,秀兰进来了,“王爷,王妃,薛太医来请脉了。” 晋王扶姜长宁坐起,“让他进来吧。” 秀兰出去,过了会儿就把薛太医进来了。 “下官拜见王爷。”薛太医放下医药箱子行礼道。 晋王摆摆手,“不必多礼,给王妃诊脉吧。” “是。”薛太医打开箱子,拿出诊枕,“王妃,请。” 姜长宁把手搁在诊枕上,秀兰拿丝帕盖上。 薛太医伸出三根手指头,搭在姜长宁的手腕上。 诊了会,薛太医笑道:“王妃胎像甚好。”可以说是他见过最好的。 “有劳薛大人了。”姜长宁客气地笑道。 有冯嬷嬷照顾,本不需要薛太医再来请脉,但晋王不放心。 反正诊脉也不费事,姜长宁就随了他的意。 薛太医收了诊枕,提着药箱子行礼退了出去。 “哎呀!他动了。”晋王很惊喜地道。 “真是难得。”姜长宁笑道。 “儿子,再来一脚。”晋王鼓励道。 肚里的孩子似乎听见了,还真的用力地踢了一脚。 “哎哟。”姜长宁被踢的肚皮痛,“王爷,你别逗他了。” “坏小子,乖乖的,不准欺负你娘。”晋王摸着她的肚子,认真地道。 “是你叫他踢的,还真是听爹的话。”姜长宁在晋王的胳膊上,拧了一把。 “我的儿子,当然听我的话。”晋王骄傲地笑道。 “薛大人诊出男女来了?”姜长宁问道。 晋王讶然地看着她,“你不是不让。” “我以为你私下让薛大人诊了,要不然,你怎么总是儿子儿子的。” “就随口那么一说。”晋王对姜长宁生男生女,并不在意。 头胎是儿子,挺好,但要是女儿也不错。 生了女儿,再生儿子。 有了儿子,再生女儿。 他有信心,他和姜长宁定能儿女双全。 午后,姜长宁小睡起来,不见晋王,问婢女,得知他去前面的静摄堂了。 秀兰送吃食进来,顺便告诉姜长宁一事,“王妃,在王爷书房打扫的小厮的娘摔断了腿,陈夫人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给他娘请医抓药。” “出手就是五两银子,还真阔绰。”姜长宁淡然一笑,“不用多管,让她去,我到要看看她有多少银票可以收买人。” 陈怡是庶女,进晋王府也只是妾,纵是陈老爷有心抬举这个女儿,陈夫人也不会答应,陈怡的嫁妆并不丰厚。 姜长宁仅让人盯着陈怡,并没有阻止她去收买下人。 当然这也跟陈怡收买的人,都是围绕着晋王的,要是她收买如镜院的,姜长宁就要出手了。 只是还没能陈怡布置好一切,晋王要出门了。 他回来跟姜长宁道:“过几日我要去趟山东。” 姜长宁隐约听到山东已有数十日滴雨未下,“可是山东爆发旱灾了,你去赈灾?” “正是,我随同赈灾钱粮一起前往。” “皇上让你去的,还是你主动请缨的?” “我主动请缨,皇上会答应?”晋王挑眉反问道。 “那你小心些,那年山东赈灾,闹出那么大事,这么些年,地界一直乱糟糟,你多带些护卫。”姜长宁叮嘱道。 “放心,你别多想,山东离京城不远,我会带多些人的。”晋王怀疑皇上要对他动手,但没有证据,而且他也不想让姜长宁担心,没有说出来。 “反正你多注意,还有,灾后多疫,你会带太医去吧?”姜长宁问道。 “陛下给了两个年轻的才进太医院不到一个月的太医。” 姜长宁挑眉,“这是特意为你去山东预备的。”山东大旱早就有预兆了,不是这几天的事。 “我家宁宁就是聪慧。” “药材中有毒的甚多,你真的要多小心。”姜长宁摸着肚子,“你要出事,我带你儿子改嫁。” “不是说是闺女。” 姜长宁改口,“那我就带你闺女改嫁,让她喊别人作爹。” “你休想。”晋王将人抱入怀中,“你别担心我,我身边有护卫,我也会带几个大夫过去的。” 那年他深入荒漠,异常凶险,也能立下大功,安然回京,这一次也一样。 “我会在家里乖乖等你回来。”姜长宁仰面道。 晋王低头看着她水润的双眸,心念一动,亲了下去。 姜长宁的肚子虽大了,但同房也是可以的。 素了几月的晋王,把鱼儿从里到外,好好的啃了一遍。 姜长宁不仅被吃了,还劳累了纤纤玉手,让他疏解了一回。 过了两天,晋王就带着人,押送赈灾粮款启程前往山东。 晋王一走,陈怡就是有万般手段,也使不出来了,只得又缩回她的蓝藻院,老实的过日子。 次日,八百里战报传来了,带兵讨伐安南于氏父子的主将张能病重。 秦肇熙和德王世子联名上折,请皇上允许,让张能回京治病。 至于是否再派主将,由谁担任主将,折子上,两人没有提及。 张能已病,无法带兵打仗,秦肇熙和德王世子又从没带兵打仗,而且年纪又轻,无法服众,这主将必须另外任命。 可是派谁呢?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829155.html 第二百一十九章 接妻 皇上倒是想任命熊大将军做主将,奈何反对的人太多。 熊大将军炮炸居民区,已成为凶残的屠夫。 没有人愿意让这种杀敌八千,自损一万的人做主将。 皇上想再派一员老将,可是赋闲在家中的老将,大多都旧疾缠身,只怕还没赶到安南,就要和张能一样,回家养病了。 年轻一些的将领,皇上不信任,总觉得他们跟晋王暗中勾结。 皇上最信任的就是有从龙之功的宋大将军和熊大将军,视他们为股肱之臣。 “陛下,臣愿带兵。”宋大将军出列请缨。 皇上也知道只能派他去了,欣慰地道:“宋卿,为国......” 激励的话刚开头,一朝臣出列道:“陛下,臣有本上奏。” 宋大将军看着那人,心中隐有不安。 而那朝臣也不辜负他的预感,的的确确是上折弹劾他的,“拥兵自重、以国事谋己私、收受贿赂......”等十数条罪状。 最重的一项是:叛国。 当年突厥、鲜卑等异族滋扰大秦疆域,都是宋大将军撺掇了,他要借此立战功。 “臣冤枉,陛下,臣为人如何,您最清楚,他这是在诬陷臣。”宋大将军不承认。 “陛下,臣收集了有关证据,还请陛下彻查此事。”朝臣道。 宋大将军脸都黑了,皇上眉头紧锁。 不管这事是真,还是假,宋大将军被弹劾,他必须留在京里自辩,带兵去安南是不可能了,谁知道他会不会跟于氏父子勾结,再生事端。 宋大将军不能带兵,皇上找不出合适的主将,头痛无比。 现在就算他想让晋王带兵也不成,晋王已去山东。 当然他若下旨,将人召回也是可以的,但他不愿。 朝堂上的事,姜长宁管不着,倒是宋宜柔那边有了动静,“暗中找稳婆?” 宋宜柔又没怀孕,找稳婆做什么? 庄清婵有孕,她这是要害庄清婵! 饶是姜长宁聪慧过人,也不会想到宋宜柔的手伸的如此之长,宋宜柔要害的人不是庄清婵,而是她。 沉吟片刻,姜长宁吩咐漱翡,“让人把这事传到宁夏王耳朵里去。” 她和庄清婵分居两府,她又有孕在身,实在是没精力护着庄清婵。 庄清婵怀的是宁夏王的孩子,由宁夏王护着最合适。 宁夏王得知宋宜柔暗中收买常在各府走动的稳婆,和姜长宁的反应是一样的,这恶毒的女人要害庄清婵。 有宋宜柔这样的嫡妻,他不会有嫡子,等他百年后,王府要连降三等方能承袭爵位。 宁夏王本就是降等承袭爵位,他已是郡王,他的嫡子,若是筹谋得当,说不定还能承袭郡王爵,就算降等也只降一等。 可若是庶子,那就是再筹谋,也是不能够承袭郡王爵的。 宁夏王也不想要庶子,但他不能绝后,“毒妇,毒妇!” 和太妃商量后,往庄清婵身边又安插了好几个人护着她,而后亲自去宋家接宋宜柔。 把人放在眼皮底下盯着,好过她在娘家胡作非为。 自宋宜柔闯去晋王府,闹了一场后,就甩掉宁夏王太妃直接回了宋府,这些日子也一直住在宋家。 宁夏王来接,宋宜柔不愿回。 在宁夏王府,有太妃镇着,她不好行事。 回到娘家,母亲虽唠叨,却也奈何不了她,她想怎样就能怎样。 “柔儿,你出嫁女,那能在娘家长住,王爷今儿来接你,你收拾收拾,赶紧随王爷回去。”宋二太太劝道。 “我不回去,我不要受那个委屈,我要跟他和离。”宋宜柔拿庄清婵这个妾室夫人比她这个嫡妻先用孕当借口。 宋二太太并不知女儿还没与宁夏王圆房,对宁夏王给妾室停避子药的事,也很恼火,也不劝她回去了,只是道:“别把和离挂在嘴边,好听啊!” “不说就不说,你去告诉他,我不回去。”宋宜柔往榻上一躺,闭上眼睛装睡了。 宋二太太只能出来,先应付女婿,“我这几日中了暑气,有些不舒坦,想留柔儿在家里陪陪我,过几天再让她回。” 宁夏王冷笑道:“今日她随我回去,就还是宁夏王妃,若是不愿,以后也不必回王府了。” “夫妻之间,王爷何必说这狠话?”宋二老爷不赞同地道。 “本王狠不过令爱。”宁夏王转身就走。 “王爷留步,王爷请留步。”宋二老爷追了出去。 宋二太太见状,赶紧回内院劝女儿。 只是她苦口婆心的劝,宋宜柔一字都不入耳,执意不肯跟着宁夏王回王府,还扬言道:“他有本事,就再请旨和离啊。” “和离之后呢?柔儿,你别犯傻,若是晋王愿娶你,那里还会是如今这个局面。”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等晋王再次丧偶,我就让人传他克妻,我肯嫁给他,是他的福气。”宋宜柔早就想好了。 宋二太太瞠目结舌,“柔儿,你别乱来。” “我心中有数,你不要多管。” 甩掉宋二老爷,怒气冲冲离开宋府的宁夏王还真想请旨和离,可他知道皇上不会答应,真是憋屈死人了。 姜长宁很快知道宁夏王去宋府接人,但没把人接回来,而且宋宜柔还嚷嚷着要和离。 “她既然要和离,为何还要害庄清婵的孩子?”姜长宁无法理解。 “或许宁夏王不愿意和离,她弄掉庄四姑奶奶的孩子,逼宁夏王和离。”秀兰猜测道。 “王爷说,宁夏王请旨和离,皇上不同意。”姜长宁纠正她的说法,“继续盯着宋宜柔和那些稳婆,要是人手不够就去找南叔。” “人手够了。”漱翡答道。 这时,芳菊进来了,“王妃,陈夫人求见。” “让她进来。” 过了会,陈怡进来了,“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 “陈夫人不必多礼,你求见我,有什么事?”姜长宁直接问道。 “王妃,妾身边的青梅已到了岁数,妾身想为她婚配。”陈怡说道。 姜长宁眸光微闪,“你想把青梅许配给谁?” “妾身问过青梅的意思了,她和文海年纪相当,愿嫁给文海,还请王妃应允。” “王妃,文海是负责前院花木的小管事。”秀兰小声提醒道。 “去把青梅和文海给我找来。”姜长宁说道。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845968.html 第二百二十章 婚配 青梅和文海很快就被找了来,青梅十六七岁,相貌清秀,身材高挑。 文海其貌不扬,出老相,二十出头,看着就像三十岁,背还有点驼,和青梅站在一起,两人看起来差不多高。 单看两人的外表,就不般配。 姜长安看了眼陈怡,“青梅。” “奴婢在。”青梅屈了屈膝。 “你虽是陈夫人的陪嫁丫鬟,但入了王府,就是王府的丫鬟。”姜长宁不忍青梅被陈怡如此糟践,提醒她道。 青梅咬了下唇角,“多谢王妃。” 姜长宁闻言,知她的意思。 良言难劝想死的人,淡然问道:“陈夫人言你年纪已大,想要把你许配给文海,你可愿意?” 青梅垂首道:“奴婢听夫人的。” 姜长宁知道这门亲事,青梅是不乐意的,但她不说,姜长宁可不会强硬的帮她作主,“文海,你可愿娶青梅?” “回王妃的话,小的愿娶,小的日后定好好待青梅。”文海立刻道。 姜长宁笑,“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就择日成亲吧。” “多谢王妃。”文海满心欢喜。 青梅低着头,不吱声。 “芳菊,去账房支八两银子交给陈夫人。”姜长宁看着陈怡,“陈氏,这事就交托你办,下去吧。” “是,王妃。”陈怡也没想把这事推给别人。 打发走三人,姜长宁往后靠在引枕上,“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好本事。” 陈怡就两个陪嫁丫鬟,现在已舍掉一个,另一个不知道何时舍? “王妃,奴婢会让人盯死她们的。”秀兰小声道。 “好。”姜长宁挺好奇,陈怡如此迂回行事,究竟会出什么样奇招,爬上晋王的床。 当然现在晋王不在府中,陈怡一直在布局,姜长宁只让人盯着,没阻挠她,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就在晋王府暗潮涌动之时,晋王到了山东。 山东境内,大旱数日,哀鸿遍野,处处饿殍。 路边有一瘦骨伶仃的男子,艰难前行,没走多远,就一头栽倒在地。 “救人。”晋王下令道。 随从过去,把人翻过来,一探鼻息,“王爷,这人没气了。” 观其形,应是活活被饿死的。 晋王双眉紧锁,灾情怎会如此严重? 虽然近几年,各种灾祸不断,但山东有粮仓,又旱了几年,就数十天,灾情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看来这一趟,他不仅要赈灾,怕是还要查一查贪官污吏。 “常有忠,点五十名护卫,带一百斤粮食进城。”晋王吩咐道。 晋王就这样沿路发放了一些粮食救人,虽是杯水车薪,但好歹也能救活几条性命。 十日后,到达了济南府,大小官员早就闻讯,到城门口迎接。 晋王目光扫过众官员,让他们各自报了名姓和官职。 济南知府笑道:“王爷,下官在城中酒楼已备好接风宴。” 晋王随他们进城,上了酒楼,看着那满满一桌的菜,“灾情严重,怎么可如此铺张浪费?” 众官员连忙请罪,济南知府解释道:“王爷一路奔波劳累,下官才命人准备了一桌的菜肴,日后一切从简,还请王爷体谅。” 晋王笑了笑,道:“一切从简好,本王也不多说废话,只希望这次大家团结一心,让百姓安稳渡过难关。” 众官员连忙应是。 晋王用过饭,就去了驿站,稍后,一一召见这些官员,询问各项事宜。 数十日滴雨未下,田地都已干的尘土飞扬,别说禾苗,就连野草都没有一根,飞鸟和池鱼也因干旱和酷热而死。 看这情形,就知今年将颗粒无收。 晋王忙着赈灾,却也没忘给姜长宁写信。 姜长宁收到信时,正在和周家妯娌俩在说话。 周家妯娌送来了,一箱子亲手缝制的小孩子衣裳。 “我肚子里就一个孩儿,两位嫂嫂做这么多衣裳过来,一天他得换五套。”姜长宁笑道。 “王妃肚子里的不是小世子就是小郡主,别说一天换五套,就是一天换五十套也没什么不可以的。”罗氏认真的道。 姜长宁想到这个时空可没有方便的尿不湿,小孩子垫的是尿布,一两个月大的婴孩,又不好把尿。 孩子肯定会尿湿衣裤,说不定还真的一天得换五套衣裳。 “多谢两位嫂嫂。”姜长宁拿起一件五颜六色的小罩衫,“这是百家衣?” “小孩儿穿百家衣能得百家之福,少病少灾,易长成人。”苗氏笑道。 “两位嫂嫂有心了。”姜长宁真诚地道。 “应当的。”妯娌笑道。 三人闲聊着,漱翡进来了,“王妃,宁夏王府的庄夫人生了,母子平安。” 姜长宁勾着手指头,算了下时间,“还不足十月,怎么就生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这生孩子早十来天,晚十来都正常。”苗氏笑道。 姜长宁也知道,现代有那么仪器,预产期尚不能准确,更何况现在,“让秀兰照旧例准备礼物,等宁夏王府洗三时送过去。” 只是晋王府这边把礼物准备好了,宁夏王府却并没有办洗三宴,据说是宁夏王妃留在宋家,不肯回王府主持大局。 宁夏王府不讲究,让庶子先出生,宁夏王妃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紧接着,又传出宁夏王妃要和离的消息。 外面不知内情的人说起这事,感叹道:“宋氏这气性也太大了。” 庶长子的确是乱家之源,但也到了不和离这一地步。 宁夏王对和离一事,倒是乐见其成,他不能说出宋宜柔不与他圆房一事,宋宜柔借庶长子闹腾挺好的,他暗中,推波助澜了一把。 就在这时,宫里传来了一个噩耗,大皇子突发恶疾,昏迷不醒。 皇上如今已不能人道,膝下也就两子三女,损失任何一个,他都承受不起。 太医院的太医们,简直要被皇上给逼疯,“陛下,大皇子不会吞咽,这药喂不进去。” “想法子,你们给朕想法子,一定要让大皇子把药喝下去。”皇上怒不可遏,“若是救不活大皇子,你们也不必活了。” “陛下,臣以为用针灸令大皇子苏醒,再喂汤药。”一个太医壮着胆子建议,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皇上沉吟片刻,“你来施针。” “是,陛下。”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845969.html 第二百二十一章 生死 大皇子施了针后,苏醒了,喝了碗药后,又昏睡了过去。 接下来两天,大皇子不时会醒过来,但时间都不长。 儿子奄奄一息,眼见着就要断气,皇上大怒,“查,给朕查,为何大皇子会吃了相克的东西?” 御膳房里、伺候大皇子的,人人自危。 帝王怒,伏尸千里,仅仅一天,宫女、内侍就被打死了二十余人。 行刑处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刘贤妃守在大皇子身边,几乎哭瞎了双眼。 她早已失宠,皇上也极少进后宫,大皇子若死,她就再没了依靠。 太后被她哭得心烦,用力地踹了她一脚,厉声道:“滚一边哭去。” 现在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 但凡尽心些,大皇子也不至于被人害成这样。 太医院各种名贵药材都齐全,为了救活大皇子,太医也顾不得年幼之人,不宜用虎狼之药的禁忌。 一碗碗药死命的往大皇子嘴灌,可大皇子的气息,还是一日比一日弱。 这天早上,苦熬数日的大皇子断了气。 大皇子这一夭折,皇上就剩下二皇子这一个儿子。 幼年夭折的皇子,不需要各府禁筵席音乐,庶民也不用禁婚配,甚至都不用进宫哭灵。 虽然如此,但各府还是很老实的,在棺木没入皇陵前,挂了几天白,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触怒皇上为好。 大皇子的棺木,在皇子所摆了七日,出殡前日,礼部右侍郎上折,表示各府应摆路祭为大皇子送殡。 皇上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朕痛失爱子,诸卿感同身受,既是你们所请,朕焉能不允?” 各府得知此事,厚道的道:“毕竟是皇上的长子,不同普通人家的孩儿,摆路祭就摆路祭吧。” 刻薄的则道:“一个不足五岁的幼童出殡,让各府摆路祭,也不知能否承受得起这么大的排场?” 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这路祭各府都得摆了,延绵十数里。 有身孕的姜长宁要回避白事,晋王府的路祭只有下人。 宋宜柔留在娘家,不肯回王府,闹和离闹了这么久,也不成,宁夏王府的路祭棚里,也只有下人。 晋王府无人说闲话,宁夏王府却被人指指点点,“成亲之日,新娘在花轿上昏睡,这兆头就不好,不和离才怪。” “我听说宋氏想要嫁的人是晋王。” “你说的那是婚前,现在男婚女嫁了。” “听说宋氏闹着和离,就是为了嫁晋王。” “晋王妃还在呢,她怎么嫁?” “总不可能放着正妻不做,去做妾吧?” 一番议论后,得出一个结论:“传闻不可信。” 宋宜柔的确没想过做妾,她要做晋王妃,为了收卖稳婆,她悄悄的卖了一个陪嫁的庄子。 是的,她的银子不够用了,她不敢找宋二太太要,只能卖嫁妆。 常在各府进出的稳婆有十几位,偏偏怀孕六个月的姜长宁不心急,到现在还没定由那两个稳婆接生,弄得她不得不将所有的稳婆都收买。 这边宋宜柔花钱如流水,那边姜长宁财源广进。 姜长宁做给孩子玩的玩具,深得城里所有孩子的喜欢。 女人和孩子的钱,都是最好赚的。 “王妃,一共一万七千三百九十两。”芳菊算完账,惊喜地道。 “不错不错,不枉我劳心费神把它们画出来。”姜长宁挺满意,“一万两交给南叔,五千两交给桂姨,余下的换成金银瓜子,送进府来。” 姜长宁接管姜家生意后,就开始到处洒银子做善事,桂姨就管着慈善院。 芳菊收起账本子,正要出去,漱翡进来了,“王妃,庄五姑奶奶生了。” “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姜长宁随口问道。 “是个女孩,母女平安。”漱翡怕吓着姜长宁,撒了谎。 庄清媚从前儿半夜发作,一直到今儿凌晨才把孩子生出。 时间长也就算了,生出来后,她又大出血,大夫诊断了,日后子嗣艰难。 姜长宁淡然道:“生了就好,照旧例,送份礼去。” 庄家那边知道庄清媚生了个女儿,还子嗣艰难,如被雷劈,“这可怎么办啊?” 益娆长公主让驸马纳庄清媚为妾,是为了子嗣,现在庄清媚不能生,肯定会纳第二个妾。 如庄家所想,益娆长公主放出风去,要给驸马纳两房妾,谁生了儿子,就请封夫人。 家中有庶女的,眼红心热的很,益娆长公主的赏花会请柬送了出来。 晋王府也收到了一张,是送给严吟谣的。 看着请柬,严吟谣有点傻眼,“为什么送请柬给我?” 且不说她还在孝期,就算她是和离归家,二嫁的严家女也不可能做妾,大不了低嫁做正妻。 “益娆这是想要羞辱晋王府吗?”太妃怒不可遏。 “母妃息怒,表妹怕是让王爷给连累了。”姜长宁说道。 “此话怎讲?”严吟谣不解地问道。 “安南叛乱,皇上最初是想让熊大将军带兵前往,王爷坚决反对,熊大将军没有起复,如今还赋闲在家中,益娆长公主应该不会这么没脑子,这应该是驸马想借此帮父亲出气。” 虽然是猜测,却一不小心给猜中了,这请柬还真是熊驸马让人送来的。 “来人,让长史亲自把请柬送回公主府,告诉长公主,晋王府门第低微,高攀不起。”太妃冷笑道。 长史拿着请柬去了长公主府,求见益娆长公主,将请柬交到她的手上后,把太妃的话也说了,拱手道:“长公主,下官告退。” 益娆长公主气得脸都青了,“去,把驸马给我找来。” 熊驸马不在公主府,下人找了一圈,在城里风月楼,找到了喝花酒的熊驸马。 等熊驸马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公主府时,面对的是益娆长公主愤怒的双眼,以及丢过来的请柬,“你是不是疯了?你招惹晋王府做什么?” “区区一个寡妇,我能纳她做妾,那是她的福气。”熊驸马不以为然地道。 “福你个头,你想死,就去死,你死了,本公主就改嫁。”益娆长公主怒道。 见她动了真怒,熊驸马赶紧服软去哄,“公主,你别生气,我这么做都是因为晋王太过份,他在朝中针对父亲,害得父亲一直赋闲在家,我实在是气不过,才一时头发昏送了请柬过去的,我不是真要纳她为妾,公主,我的好公主。” 熊驸马边说,边伸手往益娆长公主衣襟里探。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854632.html 第二百二十二章 侧妃 熊驸马在床上哄好了益娆长公主,送请柬给严吟谣,羞辱晋王府的事,在这对夫妻这儿,就算翻篇了。 但在姜长宁和严吟谣这儿,这事没法翻篇。 姑嫂俩一合计,决定给熊驸马一个小教训,比如套麻袋,揍他一顿。 “只是这么做,长公主肯定知道是晋王府的报复。”严吟谣有点犹豫,有点担忧。 “就是要让她知道,知道了却没法报复回来,憋屈死她。”姜长宁笑道。 姜长宁本以为晋王府势大,聪明人会知道避锋芒,奈何益娆长公主夫妻俩就不是太聪明。 又或者说,夫妻太过聪明。 两人从熊大将军咒骂的话中,洞悉了皇上想除掉晋王之心。 皇权至上,晋王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 这也是熊驸马敢往晋王府送请柬的原因之一。 这也是益娆长公主能轻易原谅熊附马的原因之一。 熊驸马头天晚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第二天,益娆长公主就上晋王府兴师问罪。 益娆长公主上门时,姜长宁正和严吟谣在玩猜人游戏,听到通报,还有点不敢相信,“谁来了?” 漱翡答道:“益娆长公主。” 姑嫂俩对视,异口同声道:“我去见她。” 说服不了对方,两人一起去正则院见益娆长公主。 益娆长公主见到两人,直接开门见山:“是不是你们派人打了本公主的驸马?” “驸马挨打了吗?”姑嫂俩又异口同声,“什么时候的事?” “你们别装傻,除了你们,不会有人如此胆大包天,敢打本公主的驸马!”益娆长公主尖着嗓子道。 “长公主,抓贼抓赃,抓奸抓双,你说我们派人打了驸马,那证据呢?”姜长宁问道。 “就是你们。”益娆长公主没证据,就是一口咬定。 姜长宁抓起茶杯,砸向益娆长公主。 当然,她故意没有砸中,但即便是这样,益娆长公主还是吓了一跳。 而且不仅益娆长公主被吓着了,就是严吟谣也吓着了,表嫂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暴躁? “你居然敢拿杯子砸我?”益娆长公主不敢置信。 姜长宁笑,“有何不敢?我就当面砸你了,你又能如何?” 言外之意,她若是派人打了熊驸马,她会认,她无惧。 益娆长公主皱眉,“真的不是你们?” “长公主还是让人查一查,看驸马在外可与人结仇,别像条疯狗似的,咬着我们不放。”姜长宁嘲讽地道。 “你敢骂我?”益娆长公主瞪大了眼。 姜长宁伸手端过严吟谣手边的茶杯,“我何止敢骂你,我还要拿杯子砸你,要不要再试试?这回我一定瞄准了砸,保证砸的你头破血流。” “你、你休要嚣张。”益娆长公主落荒而逃。 “她就这样走了?”严吟谣惊讶地问道。 姜长宁笑,“她不走,你还想跟她打一架啊?” “我可没那么野蛮。”严吟谣上前扶着她,“我是端庄优雅的淑女。” 姜长宁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表嫂!”严吟谣娇嗔地唤道。 “对对对,你是淑女,端庄优雅的淑女。”姜长宁忍笑哄她。 熊驸马给严吟谣送请柬的事,暂时就这样翻篇了。 到了七月十九日,收到请柬的姑娘们,去公主府赴宴。 虽然这十几个姑娘,不是人人都想做妾,但身为庶女,她们身不由己。 做妾本就低人一等,做驸马的妾,更是没有任何的前途。 可是公主府、熊府势大,各府不想得罪,舍一个相貌普通的庶女,和公主府、熊府攀上关系,相当不错。 熊驸马脸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并没有出现在宴会上,他坐在假山的亭子里,用千里眼看在花园赏花的各位姑娘。 让他大失所望的是,这些姑娘的相貌,就两个字:平庸。 熊驸马放下千里眼,不满地道:“纳妾纳美,这些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没一个好看的。” “公子可以跟公主说,这些没看中,请公主另外挑。”小厮建议道。 “换汤不换药。”熊驸马沮丧地道。 他早就该想到公主不会帮他选美貌妾室,居然还抱着期望,“出府。” 熊驸马去了青楼,从上午喝花酒,一直喝到傍晚。 公主府内,在坐月子的庄清媚,避开伺候的人,溜去了花园。 看着花园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庄清媚黯然神伤,她只是一个妾,她没有资格拦着熊驸马,不许他再纳妾。 可她真的很不甘,从她生下孩子,到现在,她就再也没见过驸马。 这时,一个嬷嬷看到了站在花丛后面的庄清媚,“姨娘,你怎么在这里?你在坐月子,可不能吹风,老奴送你回房。” “驸马呢?我要见驸马。”庄清媚说道。 那嬷嬷根本不搭理她,强行把她搀扶回了房,吩咐婢女,“好好伺候姨娘,若是再让姨娘出去吹风,我就告诉公主,把你们这些不好好当差的给发卖出去。” 婢女们赶紧表示,一定好好伺候姨娘,不会再让姨娘出去吹风、 等嬷嬷一走,婢女们就抱怨庄清媚,“姨娘,你就不能好好的坐月子吗?出去做什么?没事找事。” 庄清媚这个妾,做得憋屈,永无出送之日。 方幼婷这个妾,做得风生水起,豫王许诺她,“等你生下孩子,我就上折给你请封侧妃。” “王爷,王妃不会同意的。”方幼婷摸着肚子道。 “这事由不得她同意不同意,本王同意就行了。”豫王傲然道。 “王爷,你对妾身真好。”方幼婷扑进他的怀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慢慢的勾起了唇角。 侧妃也是妾,但能上宗谱,所生子女,也有资格请封。 就算王爵承袭不了,但伯爵、子爵还是有的。 赵惜芳不能生了,若豫王能立上一两个功劳,庶长子大不了降一等,承袭郡王爵。 爵位的事,可以慢慢谋划。 成为侧妃最大的好处,是侧妃可以亲自抚养所生育的子女,方幼婷不用担心赵惜芳会把她的孩子给抱走。 只是赵惜芳是不可能坐视她成为侧妃的,方幼婷知她还有最大一个难关要过,就是活着顺利的生下孩子。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879532.html 第二百二十三章 落胎 赵惜芳的确想弄掉方幼婷的孩子,但她没有宋宜柔那么蠢。 收买稳婆固然能害死人,但也有可能会失手。 一旦失手,就会有很大的麻烦。 赵惜芳要的,不仅是一举成功,还得没有麻烦。 她故意去找豫王吵架,“你要给她请封侧妃,不就是想让她亲自抚养孩儿,不愿交给我这个嫡母。” “现在谋算着孩儿跟她住,等日后她要是嫌住的地方太小,我是不是还得把正院让给她?” “你把本王当糊涂蛋呢?”豫王不悦的质问道。 他并非宠妾灭妻之人,若不是赵惜芳不能生,他何至于抬举一个夫人。 赵惜芳冷哼,“王爷是不糊涂,可耳根子软。” “你闭嘴。”豫王自诩英明神武,岂肯背个喜听妇人言的名头。 赵惜芳气鼓鼓的把头偏开,闭嘴就闭嘴,她要说的都说了,就看这死男人上不上当了。 豫王不负她所望,“她住的地方,的确不宽敞,有了孩子后,就更显狭窄了,菽水斋不错,让她移居过去。” “你要让她住菽水斋?”赵惜芳猛然回头,怒视豫王,“我不同意。” “本王不是在跟你商量。”豫王冷冷地道。 “你......你欺人太甚!我要回娘家。”赵惜芳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不知所谓。”豫王不惧她的威胁,让人去告诉方幼婷,后日搬去菽水斋。 豫王要请封侧妃的事,本来没有传出来的,可随着赵惜芳回娘家小住,各府皆知。 姜长宁虽不跟赵惜芳来往,但以她对赵惜芳的了解,赵惜芳不是这样没手段的人,她跑回娘家小住,怕是以退为进。 这个猜测,在五日后,得到了印证。 豫王府的一位夫人落胎了!是一个成型男胎。 虽然没有说是那位夫人,但姜长宁知道必是方幼婷。 “王妃,要让人查一查,那位夫人为何会落胎吗?”筱春问道。 “这事与我们无关,不必节外生枝,盯好宋宜柔就是了。”姜长宁不愿参合豫王府的妻妾之争。 庄清婵已顺利产子,可宋宜柔还在收买稳婆,所以她要对付的人究竟是谁? 姜长宁喝完杏仁羹,摸着肚子,突然脑中灵光乍现,宋宜柔要对付的该不会是她吧?“筱春。” “王妃,奴婢在。”筱春搁下鞋垫,应道。 “花重金收买宋宜柔身边的人,打探一下宋宜柔闹着和离的真正原因。”姜长宁沉声道。 “是。”筱春领命出去了。 姜长宁凝视着轻轻摇晃的珠帘,眸色微冷,“宋宜柔,若是这回你又想害我,那我就不会再轻饶了你了。” 上次,她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有做多余的事。 若这回查实宋宜柔要害她一尸两命,那她会送宋宜柔去死。 只是她现在有身孕,想这些害人的计谋,总感觉会教坏孩子。 “哎哟。”姜长宁摸摸肚子,“坏宝宝,这么用力地踢娘,娘打你哟。” 轻轻拍了拍肚子,肚子里的孩子又用力地踢两脚。 “好了,别踢了,我也不想劳神费力的,这事查实后,告诉你祖母和表姑,让你祖母和表姑去想法子,总成了吧?” 晋王不在京城,要不然这事让晋王派人办是最好的。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听懂了,不再踢她的肚皮。 “真是个机灵的小宝贝。”姜长宁笑道。 这时,秀兰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王妃,王爷让人送信来了。” 姜长宁接过信,看了眼信封下面的暗记,这才拆开信开始看。 晋王的信里,都是一些日常,问候了太妃,问候了她,也问候了孩子。 还饶有兴趣的又给孩子取了一堆名字,有男孩的,也有女孩的。 在信最后,是一首情诗。 看罢信,姜长宁起身道:“去书房,我要给王爷回信。” 在回信上,姜长宁没有提及查宋宜柔的事,不过写了豫王府方幼婷落胎一事,以及她对赵惜芳的怀疑,还叮嘱他别太过忙碌,注意保重身体。 信尾,也写了首情诗。 姜长宁没有晋王那般有才学,她篡改了首现代诗:虽然你不在身边,却一直在心间。距离让思念生出美丽,懂得让心灵有了皈依。 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认识你,此生四季冷暖,有人相伴。 认识你真好,此生,多谢有你。 把信封好,弄上暗记,交秀兰,“让人送给王爷。” “是,王妃。”秀兰拿着信走了。 次日,谷家送来了请柬。 一年禁令已过,六、七月不宜嫁娶,好不容易快到八月了。 谷中郊迫不及待的想要娶陈玎玎过门,八月初二的好日子。 妊娠之妇需避开红白之事,姜长宁不能去,严吟谣、曾谧和康仁郡主都有孝在身,自然也是不能去的。 到了八月初二,太妃去谷家参加喜宴。 宴罢,太妃回来跟姜长宁商量,“初五,中郊带新妇过来,我想着摆个小宴招待他们。” “摆宴招待是应当的,可是王爷不在府里,谁陪表哥呢?”姜长宁问道。 一家子的女眷,不方便招呼男宾啊。 太妃想了想,“让长史代为招待,你看可好?” “行,就在外院开一席。”姜长宁同意了。 到了初五,谷中郊带着陈玎玎到了王府。 来王府作客,是陈玎玎的主意。 谷中郊被留在了外院,陈玎玎跟着婆子往内院来。 宽敞又典雅的王府,让陈玎玎看得满眼羡慕,她原本也可以住进来的,可惜王爷不愿纳她为妾,让她错失了这场富贵。 到了榴萱院,下人向内禀报:“太妃、王妃,谷二奶奶来了。” “请她进来吧。”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陈玎玎进了东居室,绕过屏风,就看到端坐在上的太妃,以及坐在旁边椅子上,挺着大肚子的美貌少妇。 姜长宁虽怀着身孕,却在冯嬷嬷的照顾下,胖是较怀孕前胖了,但肉很匀称,并不臃肿。 陈玎玎看清姜长宁的容貌后,她没有进王府的那点怨恨没了。 她的容貌,不及姜长宁美。 姜长宁有孕在身,还美得不可方物,难怪晋王没有因她的美色而垂青她。 陈玎玎老实的行礼道:“见过太妃,见过王妃,给太妃请安,给王妃请安。”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879533.html 第二百二十四章 孕傻 见识过姜长宁的美和清雅气质后,陈玎玎已自惭形秽,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甘的,她是官家女,姜长宁不过一介孤女。 凭什么姜长宁能嫁进王府,做王妃,面前还没有继子女添堵? 她却只能嫁给一个小官为妻,还有一个原配嫡女杵在那儿。 陈玎玎故意问道:“王妃娘家还有什么人吗?” 姜长宁知道陈家曾想送陈玎玎给晋王做妾,虽事未成,但以晋王那招蜂引蝶的本事,又有乔氏的事在前,姜长宁一直留意着陈玎玎。 她很容易就捕捉到陈玎玎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恶意笑容,笑道:“在京里,有姑祖母一家,在杭州祖地,还族伯族叔们,姜氏乃是世家,人多着呢,表嫂可是认得我姜家其他人?” “我自小就长在京里,从未去过杭州。”陈玎玎笑道。 “那郊表嫂有机会得去趟杭州,杭州的景色那是极美的。”严吟谣听出陈玎玎语里的傲气,“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姜长宁笑道:“江南自古富庶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严吟谣接吟道:“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姜长宁看了眼陈玎玎,见她茫然,故意接着吟了:“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严吟谣也觉察到陈玎玎在诗词歌赋所知有限,配合默契地道:“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表妹高才。”姜长宁笑赞。 “不及表嫂。”严吟谣谦虚。 姑嫂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玎玎再次觉察到,她和姜长宁之间差距了。 姜长宁出身世家,才貌双全,样样都要强过她,如今又怀了身孕,她若真进了王府,只怕也没有出头之日。 那点怨念,烟消云散,陈玎玎再没挑事,谄媚的恭维太妃和姜长宁。 晋王府办的这个小宴,宾主俱欢。 宴罢,谷中郊夫妻带着姜长宁让人准备的礼物,告辞离去。 太妃说了句客套话,“有空常过来玩啊。” “只要姨母不嫌我言语无趣,日后必常登门。”陈玎玎笑道。 谷中郊和陈玎玎离开后,太妃回院午睡,严吟谣送姜长宁回如镜院,路上犹豫了一下,问道:“表嫂,你觉不觉得郊表嫂有点怪?” “陈家最初是想把她送给王爷做妾的,王爷没答应。”姜长宁笑道。 严吟谣挑眉,“郊表哥还真不讲究。” 姜长宁撇撇嘴道:“谁让陈氏容貌秀丽呢,世上没有几个是不见色起意的。” “这倒是,毕竟长得好看的人,看着就赏心悦目,饭都能多吃一碗。”严吟谣笑道。 姜长宁点头,“然也。” 八月成亲的,不只谷中郊和陈玎玎,还有庄济科和文子素。 是的,文子素和文子苭的争斗,以文子素获胜而告终,她如愿以偿抱得俊男归。 秀兰随长史去庄家参加完婚宴,回来告诉姜长宁,“庄四爷全程都阴沉着张脸,丝毫不掩饰他娶得心不甘情不愿的。” “他就是一个被家里长辈宠坏的懦夫。”姜长宁讥笑道。 不想娶文子素,就强硬点拒婚啊,不敢拒婚,却在成亲之日,摆脸色,真是太有出息了。 庄济科的事,姜长宁不会多管,他和文子素婚后生活是幸福美满,还是水深火热,也与她无关。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宫中设宴,姜长宁不好以身怀有孕拒绝出席,毕竟她还没到临产月。 午后,姜长宁穿着宽松的正红色绣牡丹花纹的宫装,随太妃进宫。 到了宫里,先去福寿宫觐见太后。 太后看到行动有点笨拙的姜长宁,眼中的杀意转瞬即逝。 对于失去掌控的棋子,她很想除掉,可惜一直无功而返。 送去晋王府里的那些美人,一个比一个没用,硬是没能从姜长宁手中夺走半点晋王的宠爱。 “见过太后,给太后请安。”姜长宁跟着太妃给太后行礼。 “不必多礼。”太后伸手虚扶,“晋王妃有孕在身,不宜久站,赐座。” “谢太后。”姜长宁和太妃落了座。 “晋王妃这肚子有几个月了?”太后问道。 “回太后的话,我这肚子已快八个月了。”姜长宁答道。 “也就说,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也不知道晋王能不能赶在你生之前回来?” “王爷去山东赈灾是正事,赶不回来也无妨,府中有母妃照顾,一切安然。”姜长宁笑道。 “你如此深明大义,甚好。”太后笑赞道。 “谢太后娘娘夸奖。” 又泛泛的说了几句,太后就打发婆媳俩出来,她要见庆王府的女眷了。 宫女将婆媳俩领进了偏殿,姜长宁一眼就看到了同样大腹便便的德王世子妃。 姜长宁走过去与之交谈,“见过太后娘娘了?” “见过了,歇一歇,等会我们一起去摆宴的赏月殿。”德王世子妃从荷包里掏出一把松子递给她。 姜长宁接过,坐在她身边,“听闻世子立战功了,恭喜啊。” “我只盼他平安归来,立不立功,我不在意的。”德王世子妃伸手去摸了摸姜长宁的肚子,“我们来指腹为婚吧。” 姜长宁眼神古怪地看着她,“随雁,你中午饮酒了?” “没有啊,我怀着孩子的,怎么能饮酒?” 姜长宁拿一颗松子丢她怀里,“没有饮酒,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怎么你不愿与我做亲家吗?” “我们同为宗室啊,你是不是一孕傻三年呀,连这个都忘记了?” 德王世子妃呆怔片刻,“我......”抬手一拍脑门,“我这脑子没用了。” “歇够没?我们就过去,这里的熏香太浓,好闷人。”姜长宁用手扇了扇风。 “走吧。”德王世子妃起身道。 一行人出了福寿宫,往摆宴的赏月殿去。 没走多远,就遇到了荥州郡公府的婆媳俩,郡公夫人一脸严肃,谢宝茵虽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仍能看出她气色不佳。 彼此见了礼,擦肩而过。 走了几步,谢宝茵回头看着姜长宁的背影,目光复杂。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879534.html 第二百二十五章 宫宴 赏月殿附近种着上百棵桂花树,八月金桂飘香,浓郁的香味,让姜长宁口舌生津,“突然好想吃桂花糕。” “想吃,让人给你做啊,晋王府难道还能少了你的吃食。”德王世子妃笑道。 姜长宁斜她一眼,“我现在就想吃。” “你乖啊,先忍着,等回王府让人给你做。”德王世子妃哄她道。 姜长宁叹气道:“怀孕后啊,想吃的什么东西,就要立马吃上,要不然抓心挠肺的难受。” “我也是。”德王世子妃亦有同感。 说话间,到了女眷们歇息西侧殿,刚迈进门槛,突然从旁边窜出一个人来。 把两个孕妇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小步,差一点就绊着了门槛了。 定睛一看,是宁夏王妃宋宜柔。 “宋氏,你干什么?”德王世子妃不悦地问道。 她们俩这么大肚子,被吓得摔倒,那绝对会小产。 听到问话,走在前面的晋王太妃和德王妃回头问道:“怎么了?” “母妃,她突然跳出来吓人,吓得我现在心砰砰乱跳,还吓得我们差点摔倒。”姜长宁按着胸口,一脸的惊恐未定的样子。 不等晋王太妃和德王妃出声责怪,宋宜柔鄙夷地道:“一个破落户的女儿,一个孤女,好命嫁进王府,就自以为高人一等了,我从这里经过都不行吗?碍着你们了吗?” “我们好命,你看不惯,就自戳瞎,别看。”姜长宁嘲讽地道。 德王世子妃则质问道:“这是进殿门的地方,宁夏王妃是宫人吗?为什么要在这里徘徊?” “宁夏王妃,举头三尺有神明,恶事做多了,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的。”姜长宁阴森森地道。 宋大夫人找了过来时,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头隐隐作痛。 她说怎么一晃眼的功夫,就没看到宋宜柔了,敢情跑到这来滋衅挑事,这是嫌宋家的麻烦不够多是吧? “宜柔,你在这干什么?”宋大夫人咬着后糟牙问道。 “要你管。”宋宜柔并不给自家伯母面子,一甩手,从另边走了。 宋大夫人气得牙痒痒的,却不能急着去追人,还得跟晋王太妃和德王妃道歉,“宜柔被她娘宠的有些任性,还请太妃和王妃别跟她计较。” “宋大夫人,你这话说的不对,我们不是她娘,不需要无底线的包容她,若是宋家管不好人,我相信会有人好好管她的,到时候希望宋家不要心疼才好。”姜长宁不客气地道。 “晋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宋大夫人盯着她,沉声问道。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德王世子子妃声援姜长宁,摆出两府共同进退之势。 宋大夫人看向晋王太妃和德王妃,“二位就任由小辈作主吗?” “都是要当娘的人,不是小孩子,为何不可以作主?”德王妃淡笑道。 晋王太妃同样反问道:“我年纪大了,早就不管事,儿媳作主有何不可?” “当日宋老夫人来我晋王府赔礼道歉,说过日后会好好管束宋姑娘,现在看来,那不过是句空话。”姜长宁继续嘲讽。 “这样的谎言,也就你会相信。”德王世子妃挽起她的胳膊,“别说那些废话了,快进去坐着吧,站着好累。” 几人没再理会宋大夫人,往殿内走去。 宋大夫人气得直喘粗气,胸口起伏不定,这种被人慢待无视的情形,已有数年不曾有过,可今天...... 而让晋王府和德王府对她如此不客气的罪魁祸首,是宋宜柔。 她一直搞不明白,婆婆和夫君为何如何偏宠宋宜柔,她也不相信婆婆那套说辞。 运了许久的气,宋大夫人才平复下来,缓缓的走进殿内,目光一扫,没找到宋宜柔,眉头又皱起了,这人又跑到哪儿去了? 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不过宋宜柔不在晋王妃和德王世子妃身边,她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要真让宋宜柔害得两人落了胎,那就是结死仇。 酉时正三刻,宫人来请各女眷去正殿。 眼见宋宜柔往姜长宁身边挤,宋大夫人一把抓住她,咬牙切齿地道:“蠢货,你想死,别带累了宋家。” 害人,那能这样明目张胆! 有宋大夫人拖着,宋宜柔没法靠近姜长宁,眼睁睁看着姜长宁进殿,在位置上坐下。 殿内,除了玉阶上的位置还空着,其他席上都已坐满了人。 到了戌时初一刻,内侍在外大声道:“太后娘娘驾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淑妃娘娘驾到。” 痛失爱子的刘贤妃,一直卧病在床,没有来参加这个赏月宴。 节日宫宴,形式都是一样的,先是皇上说一通话,然后就坐下来,吃吃喝喝,看歌舞表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轮到各府的姑娘们献艺了。 十个姑娘中,有七个是抚琴,听得姜长宁直打呵欠,什么时候才能出宫回府啊? 在姜长宁第七次变换坐姿时,晋王太妃关心地问道:“可是坐着不舒坦?” “腰酸。”姜长宁蹙眉道。 “你坐过来些,靠我身上。”晋王太妃说道。 “哦”姜长宁依言往晋王太妃身边挪了挪,斜靠在她肩上。 德王妃见状,也对德王世子妃说道:“你要累,也往我身上靠。” “谢谢母妃。”德王世子妃也腰酸的厉害。 这时,到了这场宴会最终目的,给宗室女赐婚。 可以说三年一次的选秀,是为了男人选妻。 三年一次的科举,则是给女子挑夫婿。 榜下捉婿,那是民间百姓们才会做的事。 皇家就算要赐婚,那也得考验考验、观察观察,择优选取,最重要的是让人查一下,这些人是否婚配。 前朝就有人停妻再娶,闹得不可收场。 戏台上唱的铡美案,追根究底,还不是陈世美隐瞒已娶妻的事实。 若他实言相告,人家公主未必就要招他为驸马。 不过也有人,就非盯着人家已定亲的。 郑明珠就执意要嫁给周笃信,不达目的势不罢休,“我就看中了他,除了他,我谁都不假。” “可周笃信已定亲。”颐雅长公主皱眉道。 “是定亲,又不是成亲,就算是成亲了,也可以让他们和离,母亲,您帮我想想办法嘛。”郑明珠拉着颐雅长公主的手,不停地摇。 颐雅长公主拗不过女儿,只得道:“我帮你想法子可以,但你不可以再绝食。” “我听娘的。”郑明珠开心了,脸上满是志在必得的傲气。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879557.html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中毒 郑家的事,姜长宁不清楚,她这会子正让婢女摘桂花,给她做桂花糕、桂花酥、桂花酱、桂花糖。 晋王府那几十棵桂花,全被她给祸害了。 严吟谣还凑趣,“表嫂,我们来做桂花酒怎么样?” 姜长宁用肚子顶了她一下,“坏丫头,我这样子能喝酒吗?” 严吟谣笑,“酿酒需要时间的啊,等酿好了,你孩子也生了,怎么不能喝?” 姜长宁迟疑了一下,小声道:“我想给孩子喂奶。” 严吟谣惊住了,“表嫂,这......姑母知道不,绝对不会答应的。” “我告诉你了,你可不能去母妃那儿给我泄底。” “有奶娘,你做什么要自己给孩子喂奶?”严吟谣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操劳。 “表妹,你知道为什么穷人家糙养的孩子,比富人家精心养的孩子健康一些吗,六个月之前都极少生病吗?”姜长宁问道。 “为什么?” “那是因为孩子吃到初乳,医书上说初乳堪比灵芝、人参,最适合给刚同生的婴孩吃,吃了初乳的婴孩,身体健康,可是富贵人家请的奶娘,已没有初乳了。” “初乳这么好啊!那些大夫怎么都不说一声呢?早知道,我也给谧儿喂初乳。对了,表嫂,你看的是哪本医书?” 这样追根究底,就不可爱了。 不过这难不住姜长宁,“《慈幼则要》。” 严吟谣没听过,但她信以为真,“这书值得一看。” “书我不记得是放在了我出嫁的院子里,还是带进王府了,你要看,我让秀兰她们帮你找。” “也不必特意找,等你晒书时再说吧。” 姜长宁挑眉,她就知道会这样,笑道:“行吧。” 这时,秀兰送桂花糕进来了。 淡淡的桂花香随着腾腾的热气,弥漫开来。 崔娘子做了两种桂花糕,一种是白玉桂花糕,奶白色的糕点上,点缀着淡黄色桂花。 另一种是水晶桂花糕,是用糯米粉做的,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桂花。 桂花糕用糖桂花也能做,但姜长宁总觉得,用新鲜桂花做,那味道更好一些。 在姜长宁这里,桂花糕是一种时令糕点。 在别的人眼中,八月吃桂花糕,也应景。 只是谁都没想到,有人吃了两块桂花糕,居然吐血了。 吐血的人是京兆府同知的小女儿徐丽芳,也是周笃信定了亲,尚未过门的妻子。 “姑娘!”婢女大惊失色,徐丽芳吐的血里,不是鲜红色,而是透着点黑,就算她没见识,也知这好像是中毒了。 “来人,快来人,去请太太。”另一个婢女也大喊道。 徐母很快赶来,徐丽芳已然昏迷,一边吩咐下人,“请大夫,快去请大夫。”一边哭着扑向女儿,“芳儿,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大夫来后,给徐丽芳诊脉,“贵府的姑娘这是中毒了,她中毒前吃了什么?” “吃了桂花糕。”婢女答道。 “把桂花糕拿来,让我瞧瞧,只有知道是什么毒,才好开方子,对症下药。”大夫说道。 然而混乱间,桌上的糕点早已不知去向。 虽知道徐丽芳中的是什么毒,但市面上常见的毒,也就那几种,砒霜、巴豆、丹毒、蜈蚣毒...... 这其中会让人这样大口吐血的,也砒霜了。 大夫针对砒霜,开出了药方:蓝根加薄荷汁。 把药灌了进去,徐丽芳却依旧没醒,徐父这时也回来了,一询问情况,“这是有人故意在糕点里下毒。” 徐父当即立断,让人报了官。 官眷在家中,被人下毒,这让京兆府尹十分重视。 而这事,也传扬开来,漱翡出府也听到了这消息,但回府后,并没告诉姜长宁。 姜长宁是无意间听到小丫鬟们说这事,才知道徐丽芳中毒,至今昏迷不醒。 她虽没见过徐丽芳,但知道周徐定了亲,她还让苗氏送了套首饰给徐丽芳,表示认可她这个奶嫂。 听到徐丽芳中毒,赶紧把漱翡问情况,“徐家现在是什么情况?凶手可抓到了?” 见姜长宁已知道这件事,漱翡只得如实告知,“徐姑娘还没醒,徐家报了官,可是凶手还没抓到。 “糕点是在富春楼买的,富春楼不承认糕点里有毒。” “买糕点的是徐姑娘身边的婆子,买回了糕点就送到内院去了。” 徐丽芳是养在深闺里的姑娘,出门的次数有限,在外面也没有结仇家,和她交好的小姑娘也没这么大胆子下毒害人。 不过官府还是查了,确定这些小姑娘都是无辜的。 查了一圈,也没查到可疑之人,就跟无头案似的。 这天,徐丽芳突然清醒过来,却说不出话,只看着父母兄嫂流泪。 “芳儿,芳儿啊。”徐母意识到女儿这是回光返照,心如刀绞,“我苦命的芳儿。” “眼见着周家的孝期就要到了,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徐嫂和小姑子相处的不错,看到将死的小姑子,她也很是心疼。 徐丽芳的眼泪流得更多了,她的嫁衣都快要绣好了,就盼着周家来提亲,她好欢欢喜喜嫁给周三哥,可现在她要死了。 一个婆子走了进来,“老爷、太太,周三爷来了。” “快,快请他进来。”徐母忙道。 周笃信在外地,还是周诚信得知徐丽芳中毒了,派人传言,让他赶紧回来的。 “妹妹听到了吗?周笃信来了,你好好喝药,你会好起来的。”徐兄说道。 徐丽芳扯了扯嘴角,她知道自己好不了。 “芳儿。”周笃信快步走进来了,直接冲到了床边。 徐丽芳看着他,张了张嘴。 周笃信握住她的手,“芳儿,芳儿。” “周三哥,对不起,芳儿只能下辈子再嫁给你。”徐丽芳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说出来的声音,也是杳不可闻。 话一说完,她双眼一闭,气息断了,人去了。 “芳儿!芳儿!”徐母一看女儿没了,大喊两声,人就昏厥了过去。 又是一通忙乱,周笃信守在徐丽芳,“芳儿,这事我会查清楚的,我一定会找到凶手,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883269.html 第二百二十七章 查实 徐丽芳只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她中毒身亡,官府查了一通,一无所获,就把案子搁置了。 官府是不查了,周笃信却要一查到底,可他人手有限,他找姜南帮忙。 “这事我可以让人帮你查,查到之后呢?”姜南问道。 “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周笃信正义凛然地道。 “三小子,你就没想过,敢给官眷下毒的人会是什么人?”姜南沉声问道。 “南叔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查,就任由徐姑娘这样含冤而死?”周笃信语带愤怒地问道。 “我不是不让你查,而是提醒你,做这件事的人怕是大有来头,你想将人绳之以法,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管容不容易,这事我都得办,我不能让徐姑娘死得这样不明不白。”周笃信认真地道。 “你要查,可以,但是你不许冲动,更不许莽撞行事,你做得到吗?” “南叔,您放心,我不是那种没脑子的莽汉,我不会让自己有危险,更不会让这个危险牵连到王妃。”周笃信知道姜南最在意的点是什么。 姜南举起手,周笃信与他三击掌。 “好,你需要多少人手,我都可以给你。”姜南全力支持周笃信查案。 只是徐丽芳这个案子,真不好查。 毫无头绪,徐家人都老实本分,没有与人结仇,究竟会是谁如此恶毒? 周笃信这边什么都没查出来,姜长宁那边倒是知道宋宜柔闹着和离的目的了,“她要嫁给晋王?” “搞错了吧?”姜长宁不太敢相信,她这个晋王妃还在呢,宋宜柔怎么嫁? “没有搞错,让人试探了三回,她都是这么说的,说是和离后,就嫁给晋王。”漱翡肯定地答道。 姜长宁垂眸看着挺起来的肚子,她现在知道宋宜柔为何要收买稳婆了。 敢情是想害得她一尸两命,好腾出位子来啊。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姜长宁感叹了一句。 漱翡压低声音问道:“王妃,要不要先下手为强,除掉宋宜柔?”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先别轻举妄动,反正我这边也没打算用那些稳婆,等我顺利生了孩子,她一定会狗急跳墙胡乱出招,到时抓个正着,就能彻底解决掉她。” 姜长宁不是不想弄死宋宜柔,她是担心万一失手,会有理变无理。 “奴婢会让人继续盯着她。” 姜长宁摸摸肚子,“扶我起来,我要入厕。”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她有些尿频了。 过了两日,益娆长公主府的侧门抬进了两顶粉轿,熊驸马又多了两房良妾。 姜长宁对此的评价:“公主府这下热闹了。” 其实何止公主府热闹,豫王府也很热闹,豫王对一个卖身葬父的卖唱女,起了怜悯之心,要将人纳进府里。 赵惜芳不同意,“一个不知底细的贱籍女子,怎么能入王府?” 豫王不悦,“虹虹是好人家的女孩,她随父进京投亲不遇,父亲又犯急病离世,她被困在京里,没法返乡。” 听到豫王的话,站在旁边伺候夫妻俩的方幼婷翘了翘唇角。 那个叫虹虹的女子,是她花钱买的清倌儿,特意买来勾引豫王的。 她小产后,本该坐月子,可坐了几天,赵惜芳就硬逼着她来立规矩。 赵惜芳如此折磨她,让她不得不弄个人来分散火力。 “王爷这都是听她说的吧?”赵惜芳讥笑问道。 “她没必要撒谎骗本王。”豫王说道。 赵惜芳撇撇嘴,“那谁知道呢,王爷还是让人查一查吧,别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方幼婷从婢女手中端了杯茶,放在豫王手边,笑道:“王爷,王妃识人的眼光好,您听王妃的没错,去查一查吧。” 豫王闻言不喜地道:“她识人的眼光好,难道本王就是个睁眼瞎,不会识人吗?”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觉得要是查实那姑娘所言非虚,虽然那姑娘知道后,会有些不舒服,但您和王妃能放心一些” “不用查,本王相信虹虹。”豫王起身离去。 赵惜芳扭头看着方幼婷,“方氏,我和王爷说话,谁让你多嘴了?显摆你会说话啊?” “妾身怕王妃和王爷起争执,惹怒了王爷。”方幼婷垂首道。 “身为妻子,规劝夫君是妻子的责任,与你这个以色侍人的妾,是不同的,你要记住了?”赵惜芳故意点出两人身份之别。 “妾身记住了。”方幼婷乖顺地应道。 可是她的乖顺,没让赵惜芳就这么放过她,仍然罚她举杯下跪。 方幼婷没有反抗,她也反抗不了,走到廊下,将满是茶水的杯子举过头顶,挺直身子跪在地上。 她刚跪下,豫王又回来了,他回来是想起,忘记跟赵惜芳说,择纳妾的日子了。 豫王进来看到方幼婷跪在廊下,顿时就恼了,“赵氏,你这是要干什么?” 赵惜芳没想到豫王这么快又回来,但也不惧,“她冲撞了我,我罚她。” “我看不是她冲撞了你,你是拿她出气,她还在小月里,你就非逼得她过来立规矩,赵氏,你也是女人,你怎么就这么毒?”豫王厉声问道。 “你为了个妾室,这样说我!”赵惜芳气愤地道。 豫王冷哼一声,将方幼婷从地上拉起来,“回你院子好好养着,出了月子再过来请安。” 他还是看重嫡妻的,并没有过于抬举妾室。 方幼婷屈了屈膝,“是,王爷。” 赶紧带着婢女离开了,眼药上够了,她就不在这里碍事了。 豫王等她走了,才对赵惜芳道:“择个好日子,本王要将虹虹纳进府来,把点墨院收拾出来。” “我不同意。”赵惜芳尖叫。 “本王不是在跟你商量,这事你若办不好,那就让方氏办,这府里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豫王冷冷地道。 赵惜芳大受打击,声音颤抖地问道:“王爷这是要宠妾灭妻吗?” “本王从来就没想过,你是本王的王妃,是这王府的女主子,不要跟那些妾室一般见识,太有失你的身份了。” 豫王遵行的是贤妻美妾那一套,妻子给予尊重和地位,妾室得到的是他的宠爱。 赵惜芳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我知道了,选好日子,再告诉王爷。” 豫王满意离去,赵惜芳呆坐榻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885417.html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分宠 豫王要纳妾的事,还没传扬出来,但姜长宁已经知道了。 方幼婷买的那个清倌,是从姜南认识的人手上买的。 布的那个局,也是请那人帮的忙。 姜长宁让筱春去探望姜南时,姜南无意间说漏了嘴。 筱春就把这事,当成趣事儿讲给姜长宁和严吟谣听。 严吟谣蹙眉,“她就不怕引狼入室吗?” “她拿着那清倌的卖身契呢,不怕她作妖。”筱春说道。 “那可未必。”严吟谣冷笑一声。 “听这话,似乎有故事可听,来来来,严美人,说一说啊。”姜长宁兴趣盎然地道。 “讨厌,又叫人家美人。”严吟谣娇嗔地道。 “本来就是美人嘛,还不让人叫。”姜长宁伸手摸了下她的脸,“瞧瞧这小脸嫩的,说今年十六都有人信。” “表嫂,你还听不听了?”严吟谣羞恼地问道。 “听听听,洗耳恭听。”姜长宁嘻笑道。 严吟谣要说的事,其实很简单,就是曾谧父亲的族兄非常喜欢一个妾室,做妻子的,为了分宠,就让身边一个陪嫁丫鬟做了通房。 这陪嫁丫鬟也是命好,没多久就怀孕了,生了一对龙凤胎。 有了孩子后,陪嫁丫鬟就生出了野心,和那妾室联手,跟妻子作对。 她是陪嫁丫头,对前主子相当了解,做起恶来,比那妾室还过分,甚至还害得前主子小产,缠绵病榻许久。 “太没良心了,怎么连自己的姑娘都害?”拂翠送杏仁羹过来,听到严吟谣说的事,气愤地道。 “人心易变。”严吟谣叹道。 姜长宁咽下口里的杏仁羹,才道:“当主子的不为下人考虑,下人背叛也在所难免。” “可奴理应护主啊。”严吟谣说道。 “没有什么事是理所应当的,卖身为奴已经很可怜了,还要她低人一等做妾,心中没有怨恨才怪了。” “更何况有了孩子后,女人可以自己受委屈,但绝对不愿孩子受委屈。” 姜长宁看着认真听的几个婢女,“所以王爷纳妾可以,但我是不会让我身边的丫鬟做妾的,我会放她们出去做正头娘子。” “有我这个主子在,我能护住她们,若有天我不在了,她们是妻,律法会护住她们,这样也成全了我和她们的主仆之情。” “王妃,您不许说这种不吉祥的话,您要长长久久的护住我们。”秀兰说道。 “好,我定长长久久的护住你们。”姜长宁笑,今天借这个机会表明了她的态度,省得有人生出野望来给她添堵。 正说着话呢,半芹进来道:“王妃,庄子里送来了几大篓的果蔬。” “有葡萄吗?”姜长宁问道。 半芹笑道:“有,有两大篓呢。” “赶紧的,让他们送进来,我要吃。”姜长宁咽口水道。 她不记得听谁说的,多吃葡萄,能生大眼萌娃。 一怀上时,她就想吃,奈何这个时代可没现代物质丰富,她想吃也吃不到,好不容易等到葡萄上市的季节了,她迫不及待的想品尝。 就不知道,这么晚吃,还能不能生出大眼萌娃来。 葡萄很快就洗干净,送到了姜长宁面前。 青绿色的葡萄,甘甜多汁,果肉果皮很容易就分开,味道有点像现代的醉金香。 “表嫂,我们来酿葡萄酒怎么样?”严吟谣问道。 姜长宁看着她,“表妹,我怀疑你是个酒鬼。” 桂花也要酿酒,葡萄也要酿酒。 “我只是觉得酿酒好玩,我不爱喝酒。”严吟谣解释道。 “你不爱喝酒,我也不爱喝,这酒就别酿了,我们来做葡萄糕。” 严吟谣嘴角抽了抽,“表嫂,我怀疑你是个吃货。” “不用怀疑,我就是。”姜长宁笑道。 姑嫂正乐呵呵的商量着用新鲜的果蔬做什么时,芳菊走了过来道:“王妃,陈夫人来了。” “请她进来。”姜长宁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陈怡被婢女领了进来,见到姜长宁和严吟谣,行礼道:“见过王妃,见过表姑娘,王妃万福,表姑娘万福。” “不必多礼,你过来有什么事吗?”姜长宁直接问道。 “青梅和文海的好日子定下了,是九月初二。”陈怡答道。 “九月初二是个好日子,秀兰,那天你去喝喜酒,道个喜吧,怎么也是同住一府的姐妹。”姜长宁安排道。 “是,王妃。”秀兰屈了屈膝。 “王妃,那个......”陈怡欲言又止。 严吟谣见状,起身道:“我去让崔娘子做葡萄糕。” “好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就直说吧。”姜长宁没有屏退婢女,她现在大着肚子,可不敢跟妾室单独一起。 万一陈怡起歹心怎么办? 陈怡迟疑片刻,还是问出了口,“王妃,您快生了吧,王爷会赶在您生孩子之前回来吧?” “王爷的信上没提这事,忙完了,自然就回来了。”姜长宁淡笑答道。 对陈怡询问晋王的归期,姜长宁并不生气。 怎么说,陈怡都是晋王的妾室,她关心晋王也是理所当然的。 “妾身没事了,妾身告退。”陈怡没敢多言,行礼道。 她离开后,姜长宁就吩咐婢女,“去把表姑娘请过来吧。” 严吟谣被请回来后,姑嫂俩继续吃喝玩乐。 被妻妾惦记的晋王,此时正带着一队人马,在追击一伙穷凶极恶的匪徒。 旱灾才露狰狞,直隶霸州文安县一伙地痞流氓,打着为民谋生的旗号,造起反来,抢粮铺,杀官员,逼死富户。 随着灾情日益严重,一些走投无路的灾民,也投靠了他们。 聚集了近千人,在霸州一带为非作歹。 晋王不可能任由他们继续壮大,为祸一方。 可是皇上没给他调兵的权利,他只能利用团练,以及民间武馆的高手,并说服了山东的官员与他一起干这事。 充当斥候的几人打探消息回禀:“王爷,他们躲进了前面的村子里。” “村子外有条大河,进村子只有一座木桥,他们的人占据着桥那头,我们过不去。” “过不去,就暂时不过去,等天黑再摸过去,现在你们沿着河,寻找能潜过去的地方。”晋王并不觉得那条河能成为匪徒们依仗的天险。 “是,王爷。”几个斥候领命而去。 “就地扎营。”晋王下令道。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891666.html 第二百二十九章 噩梦 半夜,河的两岸都寂静无声,只有河水缓缓的流动。 摸清河边情况的先锋队,悄悄的潜了过去,顺利的解决掉了守卫。 这伙匪徒虽然十凶残,但毕竟是乌合之众,根本不会像正规的队伍那样,扎营、布置暗哨....... 再加上他们觉得只要守住桥,官兵就过不来,他们不仅放松了警惕,几个领头的住进了村民的家中,霸占了人家美貌的儿媳和闺女。 官兵进了村,将他们绑了,他们才惊醒过来。 吊桥放下,晋王率先而行,就快要走到对岸时,突然破空声响起,接着人有喊道:“王爷小心!” “啊!”姜长宁从睡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守夜的漱翡闻声,端着烛台进来了,“王妃,您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做了个噩梦。”姜长宁按着胸口。 心脏在砰砰乱跳,梦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 晋王被不知何处射来的箭,给射中了,浑身是血。 漱翡挽起一边纱帐,倒了杯水过来,“王妃,喝杯水,定定神吧。” 姜长宁接过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杯中温热的水。 “王妃,梦都是反的。”漱翡见姜长宁脸色苍白,柔声劝慰。 姜长宁扯了扯嘴角,把杯子递还给她,“我没事了,你出去睡吧。” “奴婢不困,奴婢陪王妃说说话吧。”漱翡笑道。 “好啊,我们聊一聊。”姜长宁笑,“漱翡,可有喜欢的人?” “没有。”漱翡很坦然,她就没想过这事。 “南叔身边那个叫曾致和的,据说长得一表人才,生意也做得极好。”姜长宁揄揶地笑道。 “王妃,您还是睡觉吧。”漱翡说道。 “漱翡啊,终身大事,别害羞,真瞧上了,要跟我说,我会替你作主的。” “王妃,您还是睡觉吧。”漱翡脸红通通地道。 说着,她扶姜长宁躺下,掖好被角,放下账子,端着烛台往外走,“王妃,您要入厕再唤奴婢啊。” 屋内的光线再次暗了下来,姜长宁看着帐顶,眉头紧锁。 晋王是去赈灾,按理说,不应该会有危险。 可雪灾闹出来的事,还历历在目。 姜长宁担心噩梦是夫妻间一种心灵感应,摸摸肚子,自语道:“宝宝,你该不会成为遗腹子吧?” 话说出口,她又赶忙将这可怕的念头抛出脑海,“不会的,王爷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一会觉得晋王不会有事,一会有觉得晋王已魂归地府。 两种想法交替着,把姜长宁搅得心烦意乱,一点困意都没有。 天明,就起来,并宣布,她要去郊外的皇觉寺上香。 漱翡知道怕是昨晚的噩梦让她有了这个念头,忙道:“王妃,您要去寺里上香,去城里的问心庵就可以了啊,没必要去皇觉寺。” 姜长宁撇撇嘴,“问心庵不灵验。”她许了让奶娘康复的愿,可奶娘没康复,还病逝了。 “王妃,您挺着这么大肚子,太妃不会让您去皇觉寺上香的。”芳菊认真地道。 姜长宁垂眸看着肚子,这倒也是,“去问心庵吧。” 她在问心庵遇到晋王的,那儿说不定是晋王的幸运地,菩萨或许会保佑晋王。 姜长宁去问心庵,太妃也是不同意的。 不过姜长宁坚持要去,太妃不想她心情抑郁,决定让严吟谣陪她同行。 路上,严吟谣问原由,姜长宁迟疑片刻,如实告知。 “表嫂,梦是反的,表哥一定没事的。”严吟谣握着她的手,安慰她。 “我知道他没事,只是想去寺里求个心安。”姜长宁柔柔的道。 “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严吟谣笑道。 到了问心庵,姜长宁不顾挺着大肚子,硬跪在菩萨面前,虔诚祈祷,“信女姜长宁,祈求菩萨保佑信女的丈夫平安归来,别让我的孩子失去父亲。” 严吟谣也跟菩萨诉求了一番,扶起姜长宁,姑嫂俩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去了后面的浮屠塔。 第一次来浮屠塔,姜长宁遇到的人是晋王,这一次,她遇到的是谢宝茵。 姜长宁本想与她擦肩而过,可谢宝茵问道:“宁姐姐,我们能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吗?” “没有这必要。”姜长宁拒绝。 “宁姐姐,就算我做错事了,你也要给个机会让我解释,让我道歉吧。”谢宝茵说道。 姜长宁淡淡一笑,“不用解释,也无须道歉。” 谢宝茵咬着唇角,脸上露出委屈的神情。 “秦少夫人,你这个样子,让人看了会误会我欺负了你,可是我明明没有啊。”姜长宁讥笑道。 “表嫂,别为不相干的人伫足,我们走。”严吟谣横了谢莹茵一眼。 谢宝茵看着姜长宁远去的背影,眼中浮现一抹怨恨,她其实也没做什么,可是姜长宁为何会这般的记仇? 或许姜长宁根本就没想过和她做朋友,才会发生一点点小事,就立刻收回了对她的善意。 谢宝茵冷哼一声,“虚伪的女人。” 她的想法,姜长宁无从知晓,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只会更加庆幸和谢宝茵的交情还不深,断起交来不会太伤心难过。 从问心庵出来,姜长宁一行人就直接往回走了。 马车缓缓前行,转到王府大街时,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严吟谣问道。 “前面有队人马,把路堵了,不知道何故,奴婢让人去问情况了。”筱春答道。 过了会,问情况的护卫回禀:“王妃,豫王纳妾,今日进门。” 姜长宁眼波微动,“豫王妃的动作还挺快的嘛,才这么几天,就把人抬进府去了。” 顿了顿,“漱翡,记得提醒我,按旧例备份礼送到豫王府去。” “是,王妃。”漱翡应道。 过了会,路通了。 回到府中,得知颐雅长公主送来拜帖,说是明日过府拜访。 太妃已回了帖,贵宾临门,恭候大驾。 晋王府和颐雅长公主府,来往不多,也就是逢年过节依礼数送礼物。 “颐雅长公主突然上门,不知所为何事?”姜长宁问道。 “她呀,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太妃嘲讽地道。 姜长宁挑眉,晋王府有什么利,让颐雅长公主过来呢?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896429.html 第二百三十章 亲事 次日,颐雅长公主带着礼物来了,她是个性急的人,没客套几句,就直奔主题了,“我听闻新科传胪是弟妹的奶兄,不知是真是假?” 周家从未隐瞒以前是奴仆的身份,姜长宁坦然承认,“是真的。” “我呢想请弟妹,帮我一个忙。” 姜长宁淡笑,“长公主请说,能帮的,我一定帮。”帮不了的,那就不好意思。 “你肯定能帮得上忙,就是明珠到了适婚年纪了,我看那周传胪相貌、人品、才学都还不错,想让你跟周家说一声,让他来提亲。” “长公主,这事只怕不成,我这位奶兄已定亲了,只因守母孝,才没有成亲的,等孝期一过,就会去提亲成大礼。” “原来弟妹还不知道啊。” 姜长宁一怔,“不知道什么?” “周传胪的那个未婚妻已经死了。”颐雅长公主笑道。 姜长宁惊住了,“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可能?” “颐雅,我儿媳怀着身孕,这些事还是不要劳烦她了,你另请高明吧。”太妃冷着脸道。 孕期不听恶言,何况徐丽芳年纪轻轻中毒身亡,算是凶死。 大家都瞒着的事,偏颐雅长公主跑来说穿,太妃能高兴才怪了。 “婶母,两家联姻是好事,也是喜事,弟妹要是帮明珠促成此事,我必有重谢。”颐雅长公主笑道。 “长公主,抱歉,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我肚子这么大了,没法来回奔波,长公主也不想看着我动胎气吧?”姜长宁婉拒道。 “也不要你来回奔波,就上门一回,把这事说开了,后面就让官媒办事。”颐雅长公主笑道。 “长公主,这事真没必要我去,而且我去也不太合适。”姜长宁当然知道颐雅长公主是想让她以旧主身份压周家。 可是她凭什么要帮颐雅长公主呢? “你去太合适了,你和周家有旧,你去说,周家一定会答应的。”颐雅长公主把话挑明。 姜长宁冷淡地道:“正因为我和周家有旧,才不合适过去。” 话说到这份上,颐雅长公主敢只能败兴而回。 她刚回院子坐下,茶还没来得及喝,郑明珠就闻讯而来,进门就问道:“母亲,晋王妃可答应去周家说项?” “晋王妃没答应。”颐雅长公主也没想到姜长宁这么不给她面子。 “她不答应,那怎么办?”郑明珠噘起了嘴。 颐雅长公主喝了口茶,“没有她,这事也办得成,我让人去请周大太太的嫂子过来了,让她去说。” “谢谢母亲,母亲辛苦了。”郑明珠讨好地笑道。 “也不知那周笃信有什么好,让你念念不忘,非要嫁给他。”颐雅长公主并不想女儿嫁给周笃信,她觉得周笃信配不上女儿。 奈何郑明珠执意要嫁,又是绝食,又是上吊,闹得不可开交,不得不顺了她的意。 “我就是觉得他好,我就非他不嫁。”郑明珠毫不羞涩地道。 次日,苗氏的娘家大嫂苗王氏进了长公主府,与此同时,苗氏和罗氏也进了晋王府。 见到苗氏和罗氏,姜长宁就直接问道:“三哥的未婚妻怎么突然死了?” “王妃,你怎么知道这事的?”苗氏惊讶地问道。 “有人告诉我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姜长宁蹙眉问道。 苗氏迟疑片刻,道:“丽芳不是病死的,是中毒身亡,可官府里查过了,却没找到是谁下的手。” “中的什么毒?”姜长宁问道。 “大夫觉得是砒霜,按中砒霜毒给治的,但人没救回来。”罗氏答道。 “什么叫觉得是砒霜?”姜长宁眉头紧锁,“这大夫诊断也太不负责了,怎么不多请几个大夫呢?” 苗氏叹了口气,道:“徐家请了四个大夫看了,可还是没能把人救回来。” “这也是她的命数。”罗氏黯然道。 对徐丽芳这个小妯娌,她还挺喜欢的,可惜了。 “三哥的亲事,你们有什么打算?”姜长宁问道。 “小三说,暂时不想定亲,他要为丽芳守孝一年。”苗氏答道。 姜长宁眼波微动,这样的话,郑明珠的亲事,怕还有的磨,笑笑道:“三哥挺有情有义的,这样很好。” “反正小三年纪也不大,守一年就守一年吧,这一年我们慢慢给他访,给他挑个好的。”苗氏说道。 “大嫂辛苦了。”姜长宁笑道。 “应该的,谁让我是长嫂呢。”苗氏笑道。 周家妯娌在王府用过午膳才离开,回到家中没一会,苗王氏就上门了。 一见到苗氏,苗王氏就兴奋地问道:“妹子,你家小叔子还没定亲吧?” “还没。”苗氏有些疑惑,大嫂怎么突然关心起笃信的亲事来了? 苗王氏大喜,“没有就好,我这里有一门好亲事,说给你家小叔子。” “大嫂,你也知道我家小叔子的未婚妻去世没多久,现在我小叔子没有定亲的意思。”苗氏婉拒,她不认为她大嫂能给周笃信说一门好亲事。 “这定了亲,过六礼,一套流程下来,没有一年,也得花费八九个月,到那时,你小叔子的心情也收拾好了,娶妻生子,圆满了。” 苗氏觉得她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大嫂要说的是哪户人家?” “就是颐雅长公主的女儿孝昌县主郑明珠。”苗王氏笑道。 听到是郑明珠,苗氏皱起了眉头,冷淡地道:“郑家门第太高,周家高攀不起。” “妹子,你别说这种,周家早就改换门楣,一门三进士,兄弟都做了官老爷,再跟长公主府攀上关系,那就更加官运亨通了。” 苗氏不屑撇嘴,“周家不需要和长公主攀关系。” “周家寒门起家,就得跟这些人结亲,妹子,你可别犯糊涂。”苗王氏劝道。 “我没犯糊涂,大嫂不必再劝了,这门亲事,周家不结。”苗氏坚定地道。 “妹子,这毕竟是你小叔子的终身大事,你还是问问你小叔子的意思比较好吧。” “不必问,我知道小叔子的意思。”苗氏见过郑明珠,对她的印象不好,不想跟她做妯娌。 苗王氏又劝说了几句,苗氏不为所动,苗王氏无奈地道:“妹子,这事你和妹夫商量一下,我过几日再来。” 不等苗氏再说话,她拔脚就走。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900722.html 第二百三十一章 断腿 苗氏打定主意,不和郑家结亲,也就没把这事告诉周家兄弟,周笃信也错失碰触真相的一次机会。 周笃信追查徐丽芳中毒一事,仍旧毫无进展,但他没有就此罢手,继续追查。 九月初二是青梅出嫁的好日子,陈怡除了用公中给的六两银子给她置办了一份丰厚的嫁妆,还拿私房添置了些东西。 九月初一的上午,青梅过来给姜长宁磕头。 “今儿还是青梅,明儿就该叫文海家的了。”姜长宁笑,“芳菊。” 芳菊端来盖着红帕子的托盘,姜长宁掀开红帕子,托盘上放着一对光面赤金镯,“这是我给你的添妆,收着吧。” 青梅看着份量十足的金镯,愣了一下,以她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带赤金首饰的,这对金镯是压箱底的。 若日后拮据的话,还能把金镯拿去典当换银子。 “谢王妃。”青梅感激地道。 “出嫁从夫,以后就和文海好好过日子吧。”姜长宁小小的敲打了她一句,省得她帮着陈怡做坏事。 “王妃的吩咐,青梅记住了。”青梅说道。 记住了! 姜长宁淡淡的笑了笑,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抬抬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打发走青梅,姜长宁笑问秀兰几个,“你们呢,有没有中意的人?看到青梅成亲了,你们是什么想法啊?” 秀兰几个都没理会她,留着傻乎乎的拂翠,其他人的都出去了。 “哎,你们怎么回事?有这么不给主子面子的吗?”姜长宁扬声问道。 “王妃,今天的天气很好呢,你出来走走吧。”秀兰笑道。 拂翠上前去,“王妃,我扶你出去。” 在拂翠搀扶下,姜长宁在廊下慢悠悠地散步。 这时半芹从外面进来,“王妃,王爷的信来了。” 姜长宁面露喜色,果然梦是反的,她的宝宝不用当遗腹子,“信给我。” 接过信,就坐在廊下的走栏上,看了暗记和封口,确认后,这才拆信看。 晋王的信里,一如既往,琐碎小事里,透着无限的思念和绵绵情意。 姜长宁乐呵呵的去书房,给她男人写回信去了,信尾照旧一首篡改的情诗。 第二天下午,秀兰带着两个小丫鬟,去喝青梅和文海的喜酒,还带了三吊钱过去随份子。 这三吊钱,不是她一人出的,是如镜院所有下人凑的。 她前脚刚走,漱翡后脚就回来,带回来一个消息,“王妃,宁夏王妃从马上摔下来,把头摔破了,脚摔断了。” 姜长宁一惊,“我们的人动手了?” “没有,你说了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的,我们怎么敢不听你的对她动手。” “是意外?还是别人动的手?” “这个得查一查。” “那就查一查。” 宋宜柔从马上摔下来,头破血流,右腿骨折的事,各府皆知。 赵惜芳听到下人禀报时,不动声色,等一个人时,她气恼地捶桌子,“还真是命大,这样子都没死。” 宋宜柔从马上摔下来,是赵惜芳让人弄的,原因就是赵惜芳的人终于查到,去年腊八节惊驴一事,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查到谋划此事的幕后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宜柔。 赵惜芳当时就恨不能掐死宋宜柔,只是找来的证据,不足指证宋宜柔。 当然赵惜芳也没想报官,抓宋宜柔去坐牢。 以宋家的权势,宋宜柔连公堂都不用上,更不要说让她去坐牢了。 赵惜芳十分了解宋宜柔,知道她爱骑马,如是就谋划让宋宜柔堕马,本以为宋宜柔会因此丧命,却不想宋宜柔没死。 “伤筋动骨一百天,宋宜柔,你的苦难日子才刚刚开始,我们走着瞧。”赵惜芳突然觉得一下弄死宋宜柔没什么意思,想要慢慢折磨她。 宋宜柔现在挺惨,她是没死,但也半死不活了,药灌进去了许久了,可她还是昏迷不醒。 宋二太太眼睛都哭红肿,“不是已经吃了药了,为什么柔儿还不醒?” 太医嘴角抽搐,那药又不是灵丹妙药,能一下把人给治,解释道:“药里有安神作用,宁夏王妃暂时不会醒,这样也好,免得她再痛晕过去。” 宋宜柔还没跟宁夏王和离,按理说她该回宁夏王府养伤,可是自那日她冲出宁夏王府,住回娘家后,就没想过再回宁夏王府。 偏偏宋家人对她这不合礼数的作法,也视而不见,任由她长住娘家。 宁夏王想跟她和离,也听之任之。 现在宋宜柔受伤了,各府都打发人送来了补药等礼物,就连赵惜芳也派人送了一份礼来,宁夏王府却没动静。 宋二太太怒极,“他这是什么意思?真要断了这门亲吗?” “要断这门亲的人不是宜柔和你们吗?”宋大夫人冷冷地道。 “大嫂,你胳膊肘往哪拐呢?”宋二太太气愤地诘问道。 “我帮理不帮亲,宜柔是嫁出去的人了,她跑回娘家来住,住个三五天也就是了,你们却任由她一住几个月,也不劝她回去,不是想断亲,是想要做什么?” “宁夏王不来接,我怎么能让柔儿就这样回去?”宋二太太理直气壮地道。 宋大夫人被气笑了,“宜柔自己跑回来的,宁夏王为什么要来接?” 不等宋二太太回答,她又接着道:“且不说他是堂堂的王爷身份尊贵,就是一般男人,知道自己的妻子,心心念念要与自己和离,好另嫁他人也受不了吧。” “柔儿只是说说而已。”宋二太太辩解道。 “说说,这话是能说的吗?”宋大夫人厉声喝问道。 宋二太太弱弱地道:“柔儿还小,她......” “啪”宋大夫人重重的一拍桌子,“你别跟我说她还小,她已十八九岁,不是八九岁。” “我一直在劝她,她不肯听。”宋二太太也很苦恼。 宋大夫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宋宜柔一向任性。 其实指婚懿旨到府中时,她曾担心宋宜柔会不接旨。 宋宜柔接了旨,她又担心她会不上花轿。 花轿上了,也顺利嫁进宁夏王府。 就在她要放心时,宋宜柔闹和离了。 “太太,姑娘醒了。”一个婢女冲进来道。 “柔儿醒了!”宋二太太大喜,顾不得跟宋大夫人多言,直奔女儿去。 宋大夫人坐着没动,长长地叹了口气。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905371.html 第二百三十二章 案子 宋宜柔醒过来的消息传出来,宁夏王太妃十分遗憾,“怎么就不死呢?” 死了多好,明年又可以选秀了,到时就能为儿子挑一个好的继室,可宋宜柔不死,和离又一直不成,真是令人心烦。 方幼婷松了口气,“还好没死。” 宋宜柔和宁夏王闹成这样,没有和好的可能了。 有宋宜柔占着王妃之位,她就不怕会有继妃压在她的头上。 现在她只要养好身体,为宁夏王生个儿子,就能顺利请封侧妃。 宋宜柔这一受伤,让看戏的人乐趣少了一半,就在大家无聊之际,文德伯府婆媳大战闹了出来。 自庄掬月嫁进文德伯府,婆媳俩就一直在明争暗斗,只是这一回,庄掬月忍无可忍,带着夫君,搬着嫁妆要搬出文德伯府。 “闹这么大!”姜长宁惊讶不已,“文德伯夫人做了什么?” “给谭世子下绝嗣药。”漱翡答道。 姜长宁瞠目结舌,“好恶毒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尤其谭家还有爵位要承袭。 当然若没有这个爵位,文德伯夫人也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 “谭世子递了状子,要状告文德伯夫人。”漱翡接着道。 “虽然文德伯夫人只是继母,但继母也是母,子告母,谭世子这场官司很不好打哟。”姜长宁摘了颗葡萄塞嘴里。 “不好打,也得打啊,文德伯夫人把事给做绝了,谭世子只要不是包子,就一定忍不下去。”严吟谣说道。 姜长宁吐出葡萄籽,道:“看来文德伯的身体是真的不好了,要不然文德伯夫人不会出此下策。” 严吟谣撇撇嘴,“一个末等伯爵位,有什么好争的。” “在有些人眼中,有爵位,就是勋贵,没爵位,就只是普通的官宦,低人一等。”姜长宁笑道。 “明白了,所以有爵位的,想方设法要保住爵位,没爵位的,费尽心思谋取爵位。” “没错。” 次日,姜长宁收到了庄掬月送来的拜帖。 姜长宁看着拜帖,犹豫片刻,“我明天有空。” 这意思就是愿意见庄掬月,秀兰出去写了回帖。 姜长宁知道庄掬月是为什么而来,晋王不在家,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参合到这件事里去。 “漱翡,请长史去正则院,我有事向他请教。”姜长宁说道。 姜长宁去到正则院时,长史已经在那等着了,见她进来,行礼道:“下官见过王妃,不知王妃召见下官有何指教?” “穆大人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姜长宁笑道。 婢女送上了茶水,穆长史在椅子上坐下。 姜长宁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文德伯府的谭世子状告继母一事,穆大人听说了吗?” “听说了,这事闹得挺大的。”穆长史说道。 “世子夫人庄氏送了拜帖来给我,你也知道庄老太太是我的姑祖母,我和庄少夫人也有几分香火情。” “谭世子若是有足够的证据,就算子告母,会令人诟病,这场官司,他也不会输。”穆长史分析道。 “若没证据,也不会闹得这么大,更不会直接递状纸。”姜长宁说道。 “王妃若是不放心,下官等开堂那天去旁观审案。”穆长史主动道。 “合适吗?”姜长宁问道。 穆长史笑,“没什么不合适的。” 姜长宁笑,“那就有劳穆大人了。” “王妃客气,这本是下官份内之事。”穆长史笑道。 第二天,庄掬月带着礼物上的门,“宁姐姐好久不见。” “也没多久吧,中秋节我们在宫里碰面了的。”姜长宁笑道。 庄掬月叹气,“也对,面是碰到了,可就是没机会交谈。” “是呀,出嫁后,就不是小姑娘了,不能任性,得跟着婆婆。”姜长宁笑道。 庄掬月抿了下唇,道:“宁姐姐,我就不绕弯子了,你应该知道我今日为什么而来。” “我的确知道,但你也看到了,我怀着身孕,不方便去公堂,我昨儿已跟穆长史说了,他会去。”姜长宁同样直接。 庄掬月露出了笑脸,“宁姐姐,谢谢你。” “不用谢,穆大人说,谭世子只要有足够的证据,这案子不会输,他去,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虽说有证据,但一杰毕竟是小辈,大人若是偏颇刘氏,我们仍然没有胜算。”庄掬月厌恶文德伯夫人到极点,以她姓氏相称。 “放心吧,你们不会输的。”姜长宁认为大人不会偏向刘氏,绝人子嗣的事,太过恶毒了。 本就不是亲生母子,身为继母的不慈,做继子的又凭什么孝呢? “承你吉言。”庄掬月沉重的心情稍感放松,晋王府的长史能去,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也是一种震慑。 姜长宁留庄掬月用过午膳后,才让秀兰送她出去。 庄掬月回到娘家,谭一杰虽着急,却没急着过问,等她坐下,斟了杯茶给她,“娘子,辛苦了。” “不辛苦,宁姐姐人很好,她昨天就已吩咐王府长史,等审案那天去公堂。”庄掬月知道谭一杰在意什么。 谭一杰松了口气,“多谢娘子。” “说什么呢,我们是夫妻。”庄掬月嗔怪地道。 谭一杰握住她的手,“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庄掬月甜甜一笑,靠近他的怀里。 小夫妻这里温馨甜蜜的,那边文德伯夫人知道庄掬月去了晋王府。 “吃过午膳才出来的!”文德伯夫人听到这消息,眉头紧锁。 “母亲,要是晋王府出面的话,这案子更没胜算了。”文德伯府二公子谭成杰皱眉道。 “别吵,让我想一想。”文德伯夫人揉着额头。 谭成杰围着她转了两个圈,“能和晋王府抗衡的也就庆王府、豫王府和德王府。” “对,可以找庆王府和豫王府帮忙。”文德伯夫人大喜道。 “我们家跟庆王府和豫王府又没什么交情,他们未必愿意帮忙。” 文德伯夫人笑,“他们会帮的,庆王妃和晋王妃在去年的拍卖会上,差点闹翻,豫王妃和晋王妃的关系也不好。” 虽然她不懂什么叫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但不妨碍她这么办事。 谭成杰眼睛一亮,“那母亲你快让人送拜帖去。” 文德伯夫人亲自写了拜帖,让人分别送去庆王府和豫王府,一个是明日过府拜访,一个是后日过府拜访。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909354.html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参合 文德伯夫人的拜帖送到两府时,庆王妃正为徐氏跟外甥女闹出的事烦心,头痛症犯了,脑门上贴着大大的膏药,“回帖说我没空。” 赵惜芳收到拜帖,“文德伯夫人要见我,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吗?” “应该是跟谭世子告她有关。”婢女答道。 “为这事来见我?”赵惜芳沉吟片刻,“行吧,让她来。” 这事与豫王府、赵家都没什么关系,赵惜芳有些想不到文德伯夫人要见她的理由,有几分好奇。 文德伯夫人送拜帖去两府的事,庄掬月很快就知道了。 虽然她和谭一杰搬出了文德伯府,但文德伯府里有夫妻俩安插的眼线。 “她这是想用庆王府、豫王府来对付晋王府。”庄掬月冷笑道。 “想得挺好,只是人家未必会搭理她。”谭一杰讥笑道。 “这到也是。”庄掬月笑道。 “豫王妃有回帖,让夫人过去,庆王妃的回帖是没空待客。”下人赶紧道。 夫妻皱起了眉头,庄掬月说道:“这事我得让人告诉宁姐姐一声。” 万一豫王府真成了文德伯夫人的靠山,那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赵惜芳从文德伯夫人那儿得知姜长宁参合进了这件事后,果断的也要参合进来。 只是她没法让长史出面,豫王可不是晋王,没那么宠信自己的王妃,赵惜芳使唤不动王府长史。 不过赵惜芳有心腹管事,那也可以代表豫王府。 “开堂时,我会让人去的。”赵惜芳收下了文德伯夫人送上来的锦盒,给了她颗定心丸。 “谢谢王妃,谢谢王妃。”文德伯夫人大喜,这份礼没送亏。 姜长宁得知此事后,冷嘲道:“豫王府内宅一团乱,她还有闲心去操心别人家里的事。” 文德伯府这子告母的案子,还没到开堂,晋王府和豫王府有可能对上的戏码还没上演。 就在此时,宋大将军官复原职了,弹劾他的那些证据,不翼而飞。 皇上本就偏向宋大将军,这下证据没了,宋大将军就变成“清白无辜”了。 宋大将军感激涕零,在早朝对着皇上,大表忠心:“臣定不辜负陛下对臣信任,臣会兢兢业业,克己奉公.......” 皇上一脸欣慰,“宋卿一向贤能......” 君臣俩演了一出君贤臣忠的戏,看得其他朝臣牙痒痒的。 早朝结束,文武百官退朝。 宋大将军斜了眼那位弹劾他的御史,“陛下英明,本将军乃贤臣也,堂堂男儿七尺躯,谨防小人三寸舌;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这倒打一耙的话,气得那位御史嘴直哆嗦,“小人得志,小人得志。” 宋大将军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让宋家更风光的是:伍贤妃触怒皇上被贬为庶人,她所生的二皇子,被皇上送去给宋贵妃养了。 皇后对此相当不满,“陛下,我才是皇后,是所有公主皇子的嫡母,您不把二皇子交给我,交给宋贵妃养,您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朕没有对你不满,那只不过是一个庶人所生之子,梓童收养了他,日后梓童生了嫡子,他如何自处?”皇上还在努力“治病”,他相信他还会有子嗣的。 皇后苦笑,她也想生,可成亲快十年了,她的肚子就没动静,而这两年,皇上都没跟她同房,她怎么生? “陛下,我怕是生不出孩子来。”皇后黯然道。 “别胡说,你一定能给朕生出嫡子来的。”皇上坚定地道。 皇后目带疑色地看着他,“陛下真这么觉得吗?” “朕真得这样想的。”皇上伸手将皇后搂入怀里。 “陛下。”皇后被皇上的柔情给哄住了,没再坚持要养二皇子。 宋贵妃一直没能生育,现在能养着皇上唯一的儿子,她相当高兴,也不枉她耍手段让伍贤妃触怒皇上。 宋家也很高兴,借着宋老夫人六十七岁寿诞,大摆筵席,广发请柬。 晋王府也收到了,姜长宁不想去,宋家是宋宜柔的地盘,她现在怀着身孕,不能与之正面杠啊,“母妃,我不去。” “我也不去,上回宋宜柔道歉没诚意,没必要给宋家面子。”太妃说道。 “礼物要送吗?”姜长宁问道。 太妃想了想,“送一份吧,免得外人说我们晋王府太失礼。” 姜长宁就让秀兰照旧例,准备了一份礼物,等到寿诞日再送过去。 事情也挺凑巧,文德伯府的案子开堂的日子,跟宋老夫人寿诞是同一天,九月十二日。 这让本来想去宋家赴宴,好趁机多结交一些人的文德伯夫人,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谭一杰最初是不想让庄掬月跟着一起上公堂的,庄家人也不太想让她去。 毕竟生不入公门,死不下地狱。 庄掬月却要陪着谭一杰一起去,“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掬月,谢谢你。”谭一杰感激地道。 “夫妻之间,说什么谢谢。”庄掬月娇嗔地道。 这场子告母的官司,引起的轰动很大,来围观案件审理的百姓很多。 谭一杰和庄掬月在衙门外遇到了坐着轿子前来的文德伯夫人,文德伯夫人看到两人,脱口就是:“逆子、恶媳。” 庄掬月不甘示弱地回了她两个字:“毒妇。” 还没进去,就这样剑拔弩弓的了,百姓们的兴致更高涨了。 公堂上,一排衙役手持震慑棍,面无表情的看着大家。 谭一杰、庄掬月和文德伯夫人都是有品级的人,遇官可以不跪。 过了一会,就听衙役们喊:“升堂!” 京兆府尹带着师爷,以及另一人穿着官服男子出来了。 穿官服的男子,谭一杰不认得,但他认得那身官服。 晋王府的长史到了,豫王府的人呢? 这个问题,文德伯夫人也想问,豫王妃说了派人来的,人呢? 穆长史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大人,开始吧。” 京兆府尹拿起醒木一拍,“原告何在?” “原告谭一杰见过大人。”谭一杰行礼道。 京兆府尹明知故问:“原告,你状告何人?” 谭一杰正要回答,围观的百姓们一阵骚动。 师爷大声道:“肃静,公堂之上禁止喧哗。” “抱歉,我乃豫王府的管事。”一个中年男子挤了进来。 京兆府尹眉头紧锁,晋王府来了个长史,豫王府来了个管事,这是要搞名堂啊!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914891.html 第二百三十四章 羞辱 府尹大人既不想得罪晋王府,也不愿得罪豫王府,让两人坐在一旁听审案。 他自觉不偏不倚,其实已偏向豫王府,穆长史虽是王府长史,可也是朝廷的官员。 可比那管事,身份要高的多。 大人按流程,问了原告问被告,又宣证人上场。 案子审下来,文德伯夫人是怎么都不承认绝嗣药是她让人下的,而那个被谭一杰抓住的下药的婆子也不承认是文德伯夫人指使她的。 下药的婆子说是因为谭一杰害了她唯一的儿子,痛恨谭一杰,才想要绝谭一杰的子嗣。 “绝嗣药这种难得一见的药,不是你这样一个下等婆子能拿到的。”府尹大人指出关键点。 婆子愣怔了一下,道:“我男人给我的。” 她男人已经死了,这是死无对证。 文德伯夫人翘了翘嘴角,穆长史给府尹建议:“对这种不说实话的人,可以重责。” 豫王府的管事立刻道:“屈打成招可不行。” “这是审案的一些震慑手段,免得人胡说八道,罔顾事实。”穆长史说道。 “就怕人说的是事实,不是有的人要的事实罢了。”豫王府的管事不甘示弱地道。 “你这是在质疑府尹大人的公正严明?”穆长史冷笑问道。 豫王府的管事看了眼脸色阴沉府尹大人,道:“我不是在质疑大人,而是担心有人仗势欺人。” 穆长史哂笑一声,“本官看是有人在狐假虎威。” “公堂之上,还请二位勿要多言。”师爷陪笑道。 穆长史和那管事没再说话,府尹大人拿令牌,“将此人打二十杖。” “大人饶命,老奴说的都是实话,老奴.......” 婆子被拖去打板子了,才打了十杖下来,血肉模糊的她就道:“我招,我招了,是.......” “让让,快让让。”围观的百姓骚乱起来。 府尹大人不悦地问道:“怎么回事?” 那人挤了进来,谭一杰和文德伯夫人这对继母子,难得异口同声道:“谭平,你怎么来了?伯爷怎么了?” “夫人,世子,伯爷、伯爷没了。”谭平哭喊道。 府尹人性化的表示:“案子延后,二位先回府办理谭伯爷的后事。” 虽然谭一杰很想把继母关进去,可现在也只能拱手道:“多谢大人。” 文德伯夫人神情凝重,老东西怎么这个时候死了呢? 谭伯爷一死,谭一杰这个世子,就能顺利继承爵位了。 不过转念一想,谭伯爷死了,办丧事期间,她可以做很多事,比如把证人给弄死,让这个案子再也没开堂的时候。 “退堂。”府尹一拍醒木,和师爷,还有穆长史以及豫王府的管事离开了公堂。 穆长史和豫王府的管事,没有久留,都回府向自家女主子禀报这事。 赵惜芳随豫王去宋府作客了,姜长宁在家,听到谭伯爷去世,皱了下眉,“还真是一波三折啊。” 这案子的走向,怕是要变得不明朗了。 与此同时,宁夏王带着一个美貌少妇一起到了宋府。 去嫡妻家参加嫡妻祖母的寿诞,带着小妾,这是挑衅,还是挑衅? 宋大将军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了,“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不想来,可以不来,就像晋王府一样。 “大将军这是不欢迎本王吗?”宁夏王似笑似笑地反问道。 就准宋家拿宁夏王府的颜面在地上踩,就不准他回报一二? 宋大将军咬牙切齿,“王爷请进。” 他再权势滔天,也不能嚣张的将一位王爷拒之门外。 男宾女眷是分开的,宁夏王特意叮嘱那女子道:“莹儿,有本王在,别让人欺负。” 美貌少妇莹儿弯眉一笑,“王爷放心,妾身绝不会给王爷丢脸的。” 得知宁夏王带了个小妾来,宋宜柔气得七窍生烟,“你去将那个贱人赶出去!” “奴婢不敢。”婢女缩在一旁道。 “你个废物!”宋宜柔骂道,她腿受伤了,要不然她亲自去赶。 婢女说什么也不去,宋宜柔又出不去,抓着手边的东西,边怒吼边砸人。 砸得婢女一直在躲闪,直到宋宜柔把手边的东西全部砸完,房间内一片狼藉,她才敢说了句:“奴婢去请二太太。” 宋二太太不用她请,已经来了。 “赫连元宰带的是什么人?是不是姓庄的那个小贱人?”宋宜柔厉声问道。 “不是庄氏,是一个叫莹儿,长得十分妖娆的女人,满身风尘味。”宋二太太脸色同样难看。 “管她是谁,把她赶出去,把她赶出去。”宋宜柔尖叫道。 宋二太太脸色更难看了,“赶了,她死皮赖脸不走,还说她是王爷带来的,赶她就是赶王爷。” “把她强行架出去不就行了啊。”宋宜柔出主意道。 “来了这么多人,怎么好强行架她出去?”宋二太太叹气道。 “有什么不好的,她不过是个贱妾。”宋宜柔说着就往床边挪,“我去,我去赶走她。” “你别乱动,你身上还有伤呢。”宋二太太按住她,“这事你别管了,你大伯母会想法子把她给弄走的。” “好吧。”宋宜柔虽不甘,却也知她现在没法出去,跟那贱人计较,刚动了那么一下,她的腿就痛得厉害。 那位莹儿也是个脸皮极厚的之人,纵然没人理会她,她也能坐在一旁嗑瓜子,看戏,自得其乐。 新来的还不知道她身份的,见她面生,就与她搭话,“你是哪个府里的?” “我是宁夏王府的。”莹儿也不用别人说她身份,自己就说了,“我是王爷的小妾。” 搭话的太太脸色微变,现在小妾也能跟着主君出门赴宴了吗?还来得是嫡妻的娘家! “一个妾室也好意思大摇大摆在这里坐着,没规没矩。”一位太太不悦地道。 “没法子,谁让王爷宠我呢。”莹儿洋洋得意。 就算要弹劾宁夏王宠妾灭妻,也得回去跟自家男人说,现在这些贵妇一时之间还真拿莹儿没什么法子。 赶又赶不走,指桑骂槐人家当没听懂。 宋家摆这场寿宴,本是为了炫耀,现在却成了笑话。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918769.html 第二百三十五章 密归 宋宜柔住在娘家不回王府,宁夏王带着小妾上门羞辱,这根本就是撕破脸的做法。 众人皆道:“闹成这样,两人不和离都不成了。” “这事要说起来是宋家不对,那能让出嫁女一直住在娘家的道理。” “宁夏王宠妾灭妻,难道就对了?” “男人嘛,不都那样,贪花好色的,是宋氏气性太大了。” “就是,跟玩意儿有什么好计较的。” 说来说去,宁夏王有错,但宋宜柔错的更多。 这事姜长宁听过也就罢了,宋宜柔和不和离,对她都没影响,只要她还是晋王妃,宋宜柔就休想夺走这个位置。 就算宋宜柔为“爱”甘愿委身做妾,即便她能同意宋宜柔进门,晋王和宋家都不会答应。 宋宜柔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心计手段都不足为惧。 “既然不是我们的人让她堕马受伤的,查一查豫王妃吧。”姜长宁吩咐道。 她想了几天,大致猜出赵惜芳在百忙之中,还参合文德伯府的事,或许与她有关。 虽然不明白赵惜芳为何对她有莫名的敌意,但赵惜芳对她这个无辜之人尚且如此,那对宋宜柔会手下留情吗? 尤其知道是宋宜柔害得她以后子嗣艰难,赵惜芳没要了宋宜柔的命,那都是心慈手软了。 姜长宁还真希望这事是赵惜芳做的,这样她就能让宋宜柔和赵惜芳去狗咬狗,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在一旁看戏了。 九月底,姜长宁收到晋王的信,信上说他不日返京,信尾仍旧是一首情诗。 姜长宁满心欢喜,“总算要回来了。” 晋王一去数月,她是真惦记他了,最重要的是她快生孩子了,她希望他能在身边陪着。 宫中也知道晋王即将回京的消息,皇上愤怒了,“不是说他身中数箭,重伤难愈,怎么就安然无恙要回京了?” “陛下请息怒,想来是密报出了问题。”黑衣人答道。 “不管是什么问题,朕不想再见到他,不能让他回到京城。”皇上杀气腾腾地道。 “属下明白,属下会安排人在他回京的路上伏击他,一定将他的人头带回来给陛下。”黑衣人沉声道。 “不要让朕再失望。”皇上抬抬手。 “属下告退。”黑衣人一个纵身从开启的窗子跃出,片刻间就消失在漫漫夜色之中。 此时的晋王在换药,那天晚上,他突然心生警觉,穿上了软甲,箭射中了他,但他的伤不重。 会让人误会他重伤,是想引出刺杀他的人。 “王爷,人已经安排下去了。”曹江进来道。 “好,明日天亮,我就先行离去,你们陪在那人身边,保护好他。”晋王穿上衣裳道。 “王爷请多小心。”常有忠和曹江都是晋王身边打眼的人,不能消失不见,引人怀疑。 他们不能跟着晋王秘密进京,陪在晋王身边的是另一队人马。 “你们也要小心。”晋王沉声道。 如果皇上杀他之心不死,回京之路必将险恶万分。 姜长宁不知道晋王使了金蝉脱壳之计回京,她正和严吟谣坐下廊下,边闲聊,边看着康仁郡主带着曾谧,和小丫头们拍花球玩。 “再有二十来天,我就能瞧见小外甥了。”严吟谣笑眯眯的,眼含期盼地道。 “是啊,总算快要卸货了。”姜长宁揉揉酸胀的腰,换了个坐姿。 严吟谣噗哧一笑,见芳菊端着吃食过来了,问道:“是什么吃的啊?” “金银如意卷和核桃芝麻糊。”芳菊答道。 “崔娘子这是跟如意卷杠上了吗?昨儿中午吃的是如意三丝卷。”姜长宁笑道。 芳菊解释道:“崔娘子说金银如意卷和如意三丝卷不同,虽都是如意的形状,如意三丝卷是菜,里面卷着时蔬和肉,这是小点。” 金银如意卷,一层金黄,一层雪白的,被卷成了如意的形状,似天边祥云,看着到是挺赏心悦目。 “如意好,事事如意,万事如意,称心如意,吉祥如意。”严吟谣笑,“康仁、谧儿别玩了,净手来吃东西了。” 康仁郡主牵着曾谧过来了,一看金银如意卷,就道:“这个点心好漂亮呀。” 姜长宁笑道:“吃食味道虽是最重要的,但卖相要不好,也没人想吃,比如这核桃芝麻糊,黑乎乎的,我就不太想吃。” “核桃润肺润肠,黑芝麻益血通乳,都是好东西,表嫂不能挑食,快吃。”严吟谣笑道。 “婶母,康仁陪你一起吃。” 曾谧也有样学样,“表舅母,谧儿也陪你一起吃。” “两个宝贝真乖。” 吃了一碗核桃芝麻糊,加两个小小的如意卷,大肚子的姜长宁就觉腹胀了,“漱翡扶我起来,我要走走,消消食。” 姜长宁养胎的日子过得就是这么的舒心,转眼到了九月二十八日,姜长宁沐浴后,就上床歇息了。 睡得迷迷瞪瞪之时,突然感到有人上床了,骇然一惊,瞬间清醒,“谁?” “宁儿别怕,是我。” 熟悉的声音,姜长宁讶然,“王爷!” 传来的消息,不是说还有五天才到吗?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床上? “他很大了。”晋王摸着她的肚子道。 “快足月,可不是大了。”姜长宁笑道。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晋王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姜长宁娇声道:“知道我辛苦,那就多疼疼我。” “等他出来了,我定好好疼你。”晋王咬着她的耳垂,柔声道。 “王爷,别撩拨我。”姜长宁往旁边缩。 晋王贴近她,道:“宁儿,你听我说,我是秘密回京的。” “我让秀兰和筱春守在房门外,不会让人进来的。”姜长宁马上道。 “明天一早我会离开,不会留在府里,很快就会有我遇害的消息传来,你别怕。”晋王是可以不预先告诉姜长宁,让姜长宁有真实的反应。 但姜长宁怀着身孕,万一刺激过头,出了事,晋王无法原谅自己,他才会偷偷的、劳神费力潜进府来,把真相告诉姜长宁。 姜长宁也没让他失望,“听到消息,我会受惊,会动了胎气。” “好,这样很好,睡吧。”晋王又亲了亲她的脸颊。 姜长宁靠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923215.html 第二百三十六章 胎气 次日清晨,姜长宁醒来时,床上就只有她自己了,晋王早已离开。 姜长宁唤婢女进来,伺候她梳洗。 用过早膳后,姜长宁说:“今天阳光正好,我们去园子里散步吧。” 虽不知道晋王安排谁来告诉她,他出事的消息。 但她若一直呆在如镜院,这消息肯定传不到她耳朵里,秀兰她们绝对会阻拦。 她得出去,给人机会,她真是善解人意。 纵然已是初冬时节,园子里仍是花团锦簇,绿树成荫。 姜长宁走走停停,不时坐下歇一歇,为了等那传消息的人,她不怕辛苦,在府中大小园子到处闲逛。 “王妃,你已经走了很久,不能太过劳累,回屋吧。”秀兰劝道。 “好。”姜长宁往回走。 就快到如镜院时,一个小厮急冲冲跑了过来,“王妃,不好了,出事了!” 姜长宁轻吐了口气,总算来了! “别咋咋呼呼的,惊扰了王妃,你担待不起。”秀兰板着脸道。 “我胆子没那么小,说吧,出什么事了?”姜长宁明知故问。 那小厮道:“王妃,王爷在回京路上遇刺了,现在生死不明。” “什么?”姜长宁捧着肚子,“你说什么?” 变了脸色的秀兰厉声道:“不许胡说八道。” “秀兰,你不要说话,你说,王爷怎么了?”姜长宁往前走了一步。 那小厮吞咽了一下口水,“王妃,王爷在回京的路上遇刺,现在生死不明。” “不、不可能。”姜长宁声音颤抖地道。 她也想表演一下脸色苍白,奈何养胎生活过得太好,她脸色红润,再加事先又知情,她实在没办法,只能凑合着用言语表示不敢置信。 “王妃,你可千万别着急,动了胎气可不得了。”芳菊扶住她道。 姜长宁大口的喘着气,“让人去打探消息,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我要知道王爷到底怎么样了?” 秀兰一边让人去抬软轿,一边安抚她,“王妃,你别急,王爷不会有事的,王爷吉人天相。” “王妃,你吸气,缓缓吐出来,你别急,千万别急啊。”芳菊帮她顺气道。 “我不急,我不急,我怀着孩子呢。”姜长宁摸着肚子,一副为了孩子,努力坚强,努力稳住的模样,“去把薛太医请来。” 她动了胎气,若是不请太医,怕是会引起人的怀疑。 晋王让她演动胎气的戏,那她一定全力演好。 姜长宁抿紧双唇,一脸严肃。 过了会,她冷静地吩咐道:“筱春,你去跟几个管事说,府里不能乱,让他们把几个门给我管好了,不许人随意进出。” “是,王妃。”筱春领命而去。 等她坐着软轿回到如镜院,冯嬷嬷赶紧过来给她诊脉,却发现她的脉相非常平静,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激动,也没有动胎气。 “王爷说他出事后,我会动了胎气。”姜长宁说道。 冯嬷嬷愣了一下,抬头,对上姜长宁清冷幽深的墨瞳,瞬间明了,“王妃动了胎气,得卧床休息。” 姜长宁笑,果然是个聪明人,有冯嬷嬷在,她是不是就可以安心躺床上好好的休息了呢? 这时,太妃闻讯赶来,还没进屋,就惊慌失措地喊道:“煜哥儿媳妇,煜哥儿媳妇。” 姜长宁抚额,不知道晋王有没有把真相告诉太妃,要是没告诉......他还真是个不孝子。 “太妃,王妃动了胎气,现正卧床休息,不能再惊扰到她了。”冯嬷嬷拦住了她,怕婆媳见面,会穿帮。 “安胎药熬了吗?”太妃问道。 “等薛太医给王妃诊了脉,才好熬药。”冯嬷嬷答道。 “薛太医呢?” 话音刚落,婢女就在外面道:“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薛太医先给太妃行礼,“下官......” 太妃急切地打断他的话同,“不必讲那些虚礼,快进去看看我儿媳怎么样了?” 冯嬷嬷眉头紧锁,王妃是假得动了胎气,连她都诊断得出来,怕是瞒不过薛太医啊。 有什么法子,能不让薛太医进去诊脉呢? 当着太妃的面,冯嬷嬷还真没法子拦住薛太医,只能面上平静内心焦急地跟着薛太医进了内室。 薛太医看到姜长宁,不等姜长宁说话,就道:“王妃的脸色还不错,下官给王妃诊诊脉吧。” 姜长宁挑眉,听话听音,薛太医看来也是知情之人啊。 冯嬷嬷也听出来了,轻吁了口气。 薛太医给姜长宁诊了脉,开了药方,“王妃这两日,暂时就不要随意走动了,下官会留在府里,随时为王妃诊脉。” “有劳大人了。”姜长宁笑,“秀兰,你安排人,去客院收拾一间房子给薛大人住。” “是,王妃。”秀兰应道。 其他人都出去后,姜长宁闭上眼睛,戏已开场,该登场的人都登场吧,这样才热闹啊。 府中,朴氏和陈怡都知道晋王遇刺,生死不明,姜长宁受刺激,动了胎气,卧床不起。 朴氏有些慌,若是晋王死了,她可就真的什么盼头都没了,怎么办?要怎么办? 陈怡则沉吟片刻,“走,我们去看看王妃。” “夫人,这个时候,王妃怕是不会见你。”婢女劝道。 “我知道她不会见我,但我若是不过去问候一声,日后极有可能会被算账的。”陈怡说道。 就像那婢女说的,陈怡被拦在了院外,秀兰出来见她的,“夫人安生在房里呆着吧,别到处走动。” “我听闻王妃动了胎气,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忙上的,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王妃那儿,就有劳秀兰姑娘伺候了。” “夫人有心了。”秀兰冷淡地道。 陈怡领着婢女转身,往回走。 秀兰看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 宫里,皇上得知晋王遇刺,生死不明,亲自下旨,“你们几个带上好的伤药,和御林军立刻赶去事发地,一定要给朕把晋王救回来。” “是,陛下。”太医院的院判大声应道。 晋王遇刺,晋王妃受刺激动胎气的事,已传开,有人高兴、有人担忧。 宋宜柔的心情最为复杂,她盼着晋王没事,却希望姜长宁能一尸两命。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932835.html 第二百三十七章 弑君 姜长宁休息了半个时辰,假装喝了安胎药后,出来见太妃。 虽严吟谣竭力安慰太妃,太妃仍把眼睛给哭红肿了。 姜长宁再次确定,晋王就是个不孝子。 “母妃,王爷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您别哭坏了身子。”姜长宁不能说出实情,虚虚地劝道。 严吟谣也帮着劝,好不容易才哄得太妃止住泪。 秀兰这时告诉姜长宁,“王妃,那个小厮别有用心,已被抓起来关着了,春来他们正在审问。” “用不着审问,他不会说的,关起来,等王爷回来再行发落。”姜长宁赶忙道。 晋王让那小厮来办此事,想来是得用之人,不能让春来他们给审死了。 见姜长宁如此坚信晋王会平安归来,太妃受到了很大的安慰,“煜哥儿媳妇,你是个好的。” 姜长宁傻愣了一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晋王府现在的情况,在外人看来极其糟糕,若是晋王死了,姜长宁肚子里的不管是男孩,是女孩,晋王府都将不复存在。 对这个情况,皇上是乐见其成的,“母后,晋王一死,朕就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了!” “确定能弄死晋王?”太后问道。 “就算刺杀要不了他的命,太医会伺机在他的伤药里下毒,御林军也会动手,三管齐下,朕就不信要不了他的命。”皇上恶狠狠地道。 “看来他是必死无疑了。”太后笑道。 晋王一死,姜长宁没有了靠山,她在姜长宁所受的憋屈,就可以回报给姜长宁。 接下来两天晋王那边没有消息传回来,皇上派了一队人马,守在晋王府外,美其名曰,保护晋王府的女眷们。 太妃有些慌乱,“煜哥儿媳妇,陛下这是要对付晋王府啊!” “母妃别担心,我都安排她了,不会有事的。”深知内情的姜长宁很淡然,她相信晋王绝对有应对之策。 安抚好太妃,姜长宁对皇上的举动,只不屑的说了句:“獠牙露太早了。” 好歹也等有晋王确实的死讯传来,才对晋王府的女眷下手吧,这么的迫不及待,就不怕人怀疑晋王遇刺是他所为? 姜长宁没有做多余的事,让府里的人,都老实的安分的呆在府里,不准他们随意外出。 这天晚上,皇上照旧在勤政殿里批阅奏折。 余公公本守在殿里,突然腹痛,捂着肚子,就出来了,“你们伺候好陛下,我去去就来。” 他离开没多久,另一个大内侍走了过来,“你们几个,去那边把盆栽搬过来,把这一些给换了。” 小内侍们依言去挪盆栽了,虽然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大晚上换盆栽,但他们不敢不听吩咐。 他们一走开,从黑暗中又走出十来个身穿黑衣人,他们站在殿门口,那个大内侍回头道:“王爷,无关的人都清理走了。 “好。”晋王披着玄色斗篷走了出来,走进了殿中。 皇上在批改奏折,以为是余公公进来,头也没抬地道:“殿内光线太暗了。” “陛下还真是勤政。” 这声音......皇上猛然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晋王,大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陛下看到臣,为何如此吃惊?”晋王笑问道。 “你、你没有遇刺,你也没有受重伤!”皇上也不蠢,立刻明白先前都是晋王放出的假消息。 “遇刺了,但受重伤的不是我,我早就秘密回京了。”晋王如实相告。 皇上瞪大了双眼,“你将计就计!” “你想除掉我,我也不想再容忍你了。”晋王直白地道。 皇上惊恐万分,“你、你要弑君?你要造反!来人,来人。” 晋王冷酷地道:“陛下不必喊了,殿外现在都是我的人。” “就算你杀了朕,你也休想坐上这个位置。”皇上硬气地道。 “我坐不坐得上,不劳你关心。”晋王伸手拿过龙案上的玉玺,“陛下,写份传位旨意吧。” 皇上冷哼一声,“朕不会写的。” “你膝下如今只余一子,写不写传位圣旨,也无妨,你既然不想写,那就不写。”晋王很善解人意地道。 “何必多此一举?”皇上讥笑道。 “我乐意。” 皇上气闷的闭上了嘴,晋王放下玉玺,“陛下喝杯茶。” “朕不喝。”皇上将茶杯从龙案扫下去。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茶杯里的水和茶叶洒了,茶杯却没摔碎。 晋王笑,“陛下是怕我在茶里下毒?” 皇上突然想到那杯茶,他已经喝过几口了,“你早就在茶里下毒了!” “茶是药引。”晋王笑道。 “毒下在什么......”皇上双手掐住了脖子,他发现他发不出声音了。 见他已毒发,晋王笑道:“陛下保重,微臣告退。” 皇上双眼圆瞪,他已感觉呼吸困难了,他要驾崩了? 他还这么年轻,才坐上皇位几年,他不想死! 晋王走出了勤政殿,过了一会,余公公就回来了,他根本就没觉察到守在殿外的人,早已换了一批。 余公公进殿,就发现皇上瘫倒在龙椅上,“陛下,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皇上想说,说不出来,想动笔写,浑身无力。 “来人,宣太医,宣太医。” 太医院的院首等人,都被假意施恩的皇上给派出去了,薛太医又告假守在晋王府,今天值夜的两个太医,医术还是不错的,但不是皇上的主治太医。 他们被宣召了来,给皇上诊了脉后,面面相觑,他们诊断不出皇上得了什么病。 余公公催促道:“两位大人,快开药方啊。” “药方,我俩还得斟酌斟酌。”太医之一苦笑道。 都不知道皇上生的是什么病,怎么开药方? 余公公虎视眈眈盯着,两个太医无奈,只能开了副补身的,吃了不会坏事,但也治不了病的药方出来。 药服了,皇上的情况在恶化,眼瞧着气息越来越弱。 余公公见状,知道这事没法瞒过去了,赶紧让人去告知太后和皇后。 皇后先到,太后随后就到了,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皇上,太后怎么都不敢相信,“皇儿,这是生了什么病?” 两个太医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皇上倒是想说,他不是生病了,他是中毒,是晋王下的毒。 可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睛里满是绝望。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941399.html 第二百三十八章 帝崩 皇上病重,无法上早朝,文武百官,议论了一番,就各自回衙门去办差事去了。 这天下午,就有消息传来,晋王毫发未伤,即将回京。 姜长宁笑盈盈对太妃道:“母妃,我说了王爷吉人天相,会平安归来,没有说错吧?” “你说的都对。”太妃知道儿子安然无恙,精气神一下就好了。 世人大都是见风使舵,得知晋王无事,看守晋王府的官兵,就没再阻止晋王府的人进出了。 次日,严吟谣便带着康仁郡主和曾谧去城门口接晋王,姜长宁大着肚子,没有去。 进城时,晋王高居马上,身上穿着玄色劲装,披着玄色斗篷,神采飞扬,英伟不凡。 “王叔。” “表舅舅。” 康仁郡主和曾谧站在茶馆的二楼,大声喊道。 晋王听到了,朝她们微微一笑,挥挥手。 “啊,王爷!”围观的女子都发出惊呼声,“王爷看我了。” “王爷看得是我。” “才不是看你,看的是我。” “王爷,王爷,我在这。” 严吟谣抿唇笑,“表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受女子欢迎。” “奴婢听她们说,有很多女子都想进王府伺候王爷。”婢女说道。 严吟谣随口问道:“你呢?” “奴婢、奴婢不敢。”那婢女垂首道。 严吟谣肃颜道:“有些心思不要起,对你没好处。”顿了顿,“是我忽略了,你年纪不小了,是该配人了。” 那婢女腿一弯,就要下跪,旁边另一个婢女赶紧扶住她。 “有什么,回府再说。”严吟谣没再理会她,目光又看向窗外。 晋王被人拦下了,拦住他的是宫里来的内侍。 内侍带着皇后的口谕而来,“王爷,皇后娘娘宣召您即刻进宫,有事商谈。” 晋王皱眉,他高调进城,是为了故意将皇上重病的消息传扬出来的,但是为什么宣召他进宫的人是皇后娘娘? 按理说,应该是太后下旨,更为合适。 还有事商谈! 这样说,就不怕引人遐想? “为何是皇后娘娘宣召本王?可是陛下出事了?”晋王故意问道。 内侍犹豫了,不知道要不要说出实情。 晋王又道:“后宫不得干预朝政,皇后娘娘的宣召,恕臣斗胆不敢接。” “王爷,娘娘不是要干预朝政,是陛下突然病重,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已下旨宣召其他大人进宫了。”内侍急切地道。 宣召晋王,是皇后的意思,太后并不情愿,但她又没法阻止,只是默许。 “陛下怎么会病重?”晋王再次明知故问。 内侍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晋王也不需要他回答,立马就接着道:“太医院的太医们就在后面,让他们跟我一起进宫救治陛下。” 皇上病重的事,经过这么一宣扬,众人皆知了。 悲观的人在想,难道又要来一次国丧了? 乐观的人在想,堆积在库房里的白布,可以卖出去了。 晋王进了宫,看到床上半死不活的皇上,勾了勾唇角,一次又一次的害他就算了,还敢觊觎他的王妃,真当他没脾气是吧。 皇上用尽所有的力气,恨恨地瞪着晋王。 可惜太后、皇后都不懂读心术,没法听到他内心的狂喊。 太医院的太医们,全都给皇上诊了脉,但没一个诊出皇上得了什么病。 庆王、德王、豫王、宋大将军、尚书、几位国公、郡公等官员都被宣召进了宫,大家都在侧殿等着。 等什么,大家心知肚明,等皇上驾崩,等传位旨意。 从下午等到了傍晚,一个内侍进来道:“各位大人,太后娘娘宣召。” 众官员鱼贯而入,看到昏迷皇上,已然可以预知他即将驾崩。 太后和皇后捏着帕子,捂住嘴,呜呜的在哭。 “两位娘娘还请节哀。”新建郡公硬着头皮开口道。 皇上就要死了,后事得安排起来啊,再怎么哭,也没法让皇上起死回生。 太后拭去眼泪,道:“有劳方学士拟旨。” “是,娘娘。”一个中年官员答道。 虽然皇上就一个儿子了,但传位诏书得写一张的。 过了会方学士就带着拟好的圣旨来给太后娘娘过目,因是方学士拟的,非皇上口诉,圣旨上就没有那些谦虚之言,全是吹捧之词。 什么欲致海宇升平,人民乐业,孜孜汲汲、小心敬慎、夙夜不遑,未尝少懈...... 还有殚心竭力,有如一日,鞠躬尽瘁....... 若非知道皇上登基已来,毫无建树,光听这诏书,真得会误以为皇上是位明君。 这时,皇上猛然睁开眼睛,直视前方,嘴唇蠕动说道:“晋......” 他想说出是晋王下的毒,但只说了一个字,头一歪。 太医院的院首伸手摸了下他的脖颈,摇了摇头。 余公公哽咽地喊道:“皇上驾崩了!” “皇儿!” “陛下!” 太后和皇后放声大哭,眼泪跟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屋内的人纷纷哭着跪下,不管是真难过,还是假难过,此时都面色悲伤。 “国不可一日无君,去把皇上请来,安排先帝的丧葬之事。”马上要成为太后的皇后沉声道。 虽然新帝不足三岁,根本不懂得安排先帝的丧葬之事,但必须要以他的名义。 丧葬之事,到还好安排,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新帝年纪太小,没法管理朝政。 必须要有人扶持新帝,替新帝去做出决断。 是太后临朝? 还是亲王摄政? 隋国公希望太后临朝,几位王爷则想亲王摄政。 宋大将军找到隋国公,“我愿与你联手,让太后临朝,但要新帝也尊贵妃这个养母为太后。” 隋国公冷笑,“你想得到是挺美。” “若你不跟我联手,就凭你一个隋国公府能对付得了那几个王爷吗?”宋大将军有恃无恐地笑问道。 隋国公沉吟不语,良久,道:“好。” 可是他答应了,他女儿前皇后不答应,“那个贱人也好意思以养母自居,她才养了新帝多久,她也配被尊为太后。” “她不过是个妃嫔,休想与我并称为太后。” “父亲,姓宋的狡猾如狐,你和他联手,是在与虎谋皮,再说,你就算和姓宋的联手,你觉得你能争得过那几位王爷?” 隋国公陷入沉思。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941400.html 第二百三十九章 回家 等晋王忙完事情,出宫回府,已是两天后的事了。 回府后,他虽然很急切的想去见见他的小王妃,但还是先去榴萱院安抚他受惊的母妃。 太妃看到他,就着急地问道:“你伤到哪里了?” “就是肩膀上中了一箭,没什么大碍。”晋王知道他若说没受伤,太妃必然会起疑,他不想解释他秘密先前回京的事。 “让我看看。”太妃扒拉儿子的衣裳。 “母妃,我刚换了药,包着纱布,看不到。”晋王的肩膀上的确有箭伤,但已快好了,他退了两步,避开了太妃的手。 听他这么说,太妃没再坚持看他的伤,“明日该进宫哭灵了吧?” 依照规矩,皇上驾崩的第二天,各府就该进宫哭灵,可谁让先帝驾崩的太快,就算有前例可遵循,也折腾了这两天。 “嗯,是该进宫哭灵了。”晋王说道。 “你媳妇就快要生了,你和我都要进宫,这府中都没人管事了。”太妃嫌弃皇上死得不是时候。 “我跟王妃商量一下,看是不是请表妹帮着管几天事。”晋王在决定弄死皇上前,各方面都已想好。 “就怕谣儿管不好。”太妃迟疑地道。 晋王笑,“表妹是母妃教出来的,管几天府里事,不会有问题。” 太妃满意地笑道:“行吧,那就让她管几天。” “一会我和王妃再来陪母妃用晚膳。”晋王说道。 “好。”太妃笑道。 “儿子告退。”晋王行了礼,离开榴萱院,回了如镜院。 如镜院内,一身素服的姜长宁,躺在廊下的椅子上,在听芳菊念诗。 婢女们纷纷给晋王行礼请安,动静惊醒了迷迷瞪瞪的姜长宁。 姜长宁睁开眼,看到大步走过来的晋王,笑盈盈地起身道:“王爷总算忙完回来看妻儿了呀。” “生气了?”晋王牵起她的手。 “没有,知道王爷在忙正事,我说笑呢。”姜长宁笑道。 “他有没有闹你?”晋王垂眸看她的肚子。 姜长宁笑,“他可乖了。” 晋王扶着她进了房间,在炕上坐好,道:“宁儿,我和母妃要进宫哭灵,不能在家里陪着你,你又大着肚子,我着实不放心,想请表妹帮着管管府里的事,免得你劳心费神。” “我与王爷还真是心灵相通啊。”姜长宁也想到了请严吟谣帮着管家。 “必须的,我们可是夫妻。”晋王搂着她的肩,凑过去亲她的唇。 姜长宁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 分别几个月了,不管如何,她很想念他,尤其这中间还参杂着先帝的阴谋,他能安然回来,相当可贵。 晋王伸手环住她的腰,想要搂紧她,可是一个大肚子顶住了他,让他的动作一顿。 晋王松开了姜长宁,盯着她的大肚子,“坏小子,真会坏你爹的好事。” “不许这么说,孩子会生气的。”姜长宁嗔怪地道。 “敢生我的气,等出来了,打屁屁。”晋王摸着她肚子道。 肚子里娃似乎听懂,重重地踢了一脚。 “哎哟。”姜长宁痛得倒抽了口气。 “好宝贝,乖乖的,别欺负你娘。”晋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肚子,柔声哄道。 这时,秀兰进来,“王爷,王妃,热水已备好。” 姜长宁推了推晋王,“王爷,去泡个澡,解解乏。” “一会我们去陪母妃用晚膳。” 姜长宁笑应了,“好。” 等晋王泡了澡出来,拿帕子将头发拭干,“宁儿,帮我挽发。” “我不太会,试试吧,挽的不好,王爷可不许嫌弃。”姜长宁斜靠在引枕上笑。 “不嫌弃,你怎么梳,都不嫌弃。”晋王在姜长宁旁边的小杌子坐下。 那么高大的人,坐在小杌子上,一双长腿都缩了起来,看着有几分滑稽。 姜长宁莞尔,拿起银梳,为晋王梳头发,“有人说,头发软的人,心肠都不硬。” 还好他是长发,若是短发,一定很扎手。 姜长宁将他的头发全梳在头顶上,束好后,给他戴上玉冠,“好个俊俏的郎君啊。” “光看后脑勺就能看出我是俊俏郎君?王妃真是好眼力。”晋王笑道。 “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家王爷的头发丝都比别人家的帅。”姜长宁笑道。 “本王就喜欢听王妃说实话。”晋王一本正经地道。 夫妻调笑了几句,就出门往榴萱院去。 严吟谣母女和康仁郡主已先到了,在陪太妃说笑。 “表哥安然归来,姑母和表嫂也就安心了。”严吟谣笑道。 晋王客气地道:“这些日子,有劳表妹陪伴母妃和王妃。” “表哥快别说这话,能和姑母、表嫂作伴,于我而言是一件幸事。”严吟谣在王府住的要比在曾家开心。 她守寡归宗,本应回严家,可严家是后母,不愿接纳她,若非太妃护着她,她带着女儿都不知要如何度日。 更难得的是姜长宁,待她甚好,让她住在这里,没有一丝的不自在。 也因为这样,在太妃前不久试探问她是否想要改嫁时,她才会坚定的拒绝。 “表妹,有一事想要劳烦你。”晋王不客气地直接道。 严吟谣表情认真地道:“表哥请说。” “皇上驾崩,我和母妃要进宫哭灵,你表嫂就快要生了,这府里的事,想劳烦表妹帮着操持一下。” 严吟谣迟疑不决,姜长宁把手中茶杯,往她面前一递,她下意识地接了过去。 姜长宁笑,“她答应了。” 晋王一愣,哑然失笑。 “表嫂,那有这样的。”严吟谣娇嗔道。 “帮我分忧,你敢不乐意?”姜长宁噘嘴问道。 严吟谣笑,“乐意,我岂敢不乐意。” 她帮着管家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次日一早,晋王就陪着太妃进宫哭灵了,早出晚归,劳身费力。 十月十九日下午,姜长宁小睡起来,就感觉到腹部有下坠感,“难道要生了?” 姜长宁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冯嬷嬷,已经开始阵痛,我要生了。” 冯嬷嬷扶住她,“王妃,您别急,头胎没这么快,我扶您到产房去。” 产房早在一个月前就布置好了,每天打扫,用艾草熏上小半天,房间十分的干净整洁。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29941401.html 第二百四十章 产子 知道姜长宁阵痛了,严吟谣立刻赶过来守着,只是姜长宁的肚子一直隐隐痛隐隐痛,就是没生。 “王妃,可破水了?”冯嬷嬷问道。 姜长宁摇了摇头,“还没有。” “漱翡、拂翠,你们扶着王妃多走动动,王妃,疼尽量忍着,不然一会生孩子没力气。”冯嬷嬷会接生。 晋王府压根就没想让稳婆进府,宋宜柔收买了一个寂寞。 “知道。”姜长宁一步一步,缓步而行。 “表嫂,你别紧张,生孩子很快的,咬咬牙,一用劲,孩子就生出来了,我生谧儿时,可快了,都没怎么费力,就把孩子生出来了。”严吟谣这话完全是为了安慰姜长宁。 她生曾谧时,从早上一直疼到半夜,才把孩子生出来。 姜长宁没生育过,信以为真,笑道:“谧儿是个疼娘的好孩子。” 声音颤颤,可见她是在竭力强忍着。 傍晚,太妃和晋王回府了,满脸疲惫。 下人禀报道:“太妃、王爷,王妃已进产房,要生了。” “母妃,您慢慢来,我先过去。”晋王撩起袍摆就要跑。 太妃一把拽住他,“我们刚从灵堂出来,身上带着晦气,得先沐浴更衣。” “对对对,母妃说得对。”晋王去了静摄堂,迅速地洗了澡,换了衣裳,顶着半湿的头发直奔如镜院。 到了二进院子,发现大家井然有序的坐着事,他的表妹坐在廊下的椅子上,双手合十,似乎在念经。 “表妹,你表嫂呢?”晋王问道。 严吟谣睁开眼睛,“表哥回来了啊,表嫂在房子生孩子呢。” 晋王跑到布置成产房的东梢间,敲着窗子,喊道:“宁儿,我回来了,你别怕。” 姜长宁刚扛过阵痛,听到喊声,回答道:“我不怕。” 这时,太妃和薛太医同时进来了。 薛太医上来就给晋王行礼,见晋王双手握拳,指节泛白,就知他紧张到极点,“王爷,王妃的胎养得极好,又不似其他人那般懒散,大约一两个时辰,就能生出来,不会太受罪。” 晋王看了他一眼,“生个孩子,要痛一两个时辰,这还不叫受罪?” 薛太医无言以对,默默地缩到盆栽后面去了。 太妃则和严吟谣一起,在默念血盆经。 “王妃,你别咬嘴唇,会咬出血的,你咬软木,你咬软木。”秀兰声音有点慌张,失去了平日的沉稳。 “好多汗,王妃你出了好多汗,是不是很疼?”拂翠声带哭腔。 “宁儿,宁儿。”晋王又在敲窗子。 姜长宁这会子阵痛,没力气应他。 “王爷,请安静。”冯嬷嬷镇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哦,好,我安静。”晋王走到盆栽边,伸手去拽叶子。 说安静,他也没安静几分钟,他就问道:“过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生出来?” 薛太医嘴角微抽,“王爷莫急。” 晋王不理他,又拽下了几片叶子。 筱春提着食盒要进去,晋王冲过去,“我来送。” “王爷,您就别添乱。”筱春哭笑不得地道。 紧张到手足无措的晋王,只好继续去拽盆栽的叶子。 屋内,姜长宁努力吞咽着鸡汤银丝面,一会生孩子需要体力。 吃了半碗,她惨叫一声,“啊!” 晋王脚下一软,“宁儿,宁儿,你怎么样了?” “宁儿,宁儿,是不是很疼?” “让我进去,我要看宁儿。” “煜儿,你安静些。”太妃从来没想到她的小儿子会这么的聒噪。 “用力,王妃,用力,再用力。”冯嬷嬷喊道 屋内姜长宁在专心生孩子,屋外晋王问太妃,“母妃,为什么宁儿不喊?” “你媳妇是聪明孩子,这个时候喊有什么用,喊得没力气了,还怎么生孩子?”太妃说道。 “看见头了,王妃,再用力,再用一把力就好了。”冯嬷嬷说道。 姜长宁喘息着,憋劲,用力,好了,感觉有东西滑出来了。 冯嬷嬷倒提起孩子的双脚,在他的小屁股上,轻拍了两下。 “哇......”哭声响起。 屋外太妃笑,“哭声洪亮,应该是个小子。” 秀兰抱着包裹好的小子出来了,“太妃,王爷,是个小世子。” 晋王的嫡长子,妥妥的王府小世子。 太妃双手合十,对着天,“谢天谢地!” 晋王府的爵位总算是后继有人了,她到九泉之下,也有颜面见老晋王了。 “好丑。”晋王看着襁褓里的小婴孩,毫不客气地点评道。 太妃抱着小婴孩,满心欢喜,听这话,没好气地道:“你以为你长得很俊。” 严吟谣噗哧一笑,“表哥,你失宠了。” 晋王对失宠并不在意,他窜到门边,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王爷,还请等一下。”冯嬷嬷还在帮姜长宁收拾。 晋王如困兽般在那儿打转转,大约过了一刻钟,冯嬷嬷道:“请王爷进来吧。” 这话宛若仙音,晋王推开虚掩的门,就进了屋,“王妃,可还好?” “王妃都挺好的,就是有点力竭。”冯嬷嬷答道。 晋王走到炕边,躺在炕上的姜长宁,有些狼狈,头发凌乱,脸色苍白,伸手轻轻摸着她的脸颊,“宁儿。” 姜长宁睁开眼睛,对他笑了笑,“是臭小子,不是香闺女。” “辛苦了。”晋王凑上去,在她唇角上轻啄了一下。 这时,秀兰把小婴孩又抱了进来,放在姜长宁身边。 “好丑啊!”姜长宁看着皱巴巴、红通通的小婴孩,说出了跟她男人一样的话。 “亲生的,将就养着吧。”晋王说道。 “王爷,王妃,小世子不丑,你们看,小世子鼻梁挺直,眉清目秀,长得可俊俏了。”冯嬷嬷说道。 “是吗?”夫妻质疑地又看向小婴孩,鼻梁挺直看得出来,眉清目秀是怎么看出来的? 小家伙的眼睛都没睁开,眉毛也淡淡的。 冯嬷嬷嘴角微抽,答道:“王爷和王妃的相貌都不俗,小世子怎么可能丑?” “基因突变啊。”姜长宁脱口而出。 “什么东西?”晋王没听懂。 姜长宁那敢再重复,“王爷,孩子的名字,你取好了吗?”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30192964.html 第二百四十一章 逾明 晋王府的小世子的名字,是姜长宁从晋王取的十个名字中,挑选出来的:赫连逾明。 逾有超越、超过之意。 明有睿知、贤明之意。 这二字,出自于《七谏·沉江》:“叔齐久而逾明”。 字意好,读音亦优美,姜长宁觉得儿子用此名甚好。 她还定下了儿子的乳名,“就叫小明。” 太妃和晋王没异议,就看她在那儿傻呵呵的乐着。 姜长宁顺利产下一子的消息,晋王没打算瞒人,次日,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宋宜柔闻言大怒,“怎么就生了?请的是哪两个稳婆?” “晋王府没有请稳婆。”婢女答道。 宋宜柔愕然,“没请稳婆?那是谁替她接生的?” 婢女道:“听说晋王府早就请了一个以前是医女的嬷嬷在晋王妃身边伺候了。” “什么?”宋宜柔震惊,她万没想到,她花费了那么多银子收买稳婆,做的是无用功。 赵惜芳得知这个消息,五味杂陈,良久,才幽幽地道:“她还真是命好啊。” 宫里,太后也知道了,愤怒地砸了手中的茶盏,眼中闪着恶毒的寒光,“我儿子死了,你儿子也休想活着!” 她认定儿子是被晋王害死的,可是她没有证据,再者晋王势大,她只能隐忍不发,但现在她忍不下去了。 弄死晋王的儿子,为儿子报仇! “来人。”太后扬声道。 高燕云应声进来,“娘娘,奴婢在。” “去把小豆子给我叫来。”太后说道。 “是。”高燕云退出去喊人。 小豆子姓窦,是福寿宫的大太监,也就太后叫他小豆子,其他人都尊称他窦公公。 不多时,小豆子就来了,太后让高燕云到门口去,直接道:“晋王新添了个儿子,想法子把那小崽子捂死。” 在福寿宫里,太后说起话来毫无顾虑。 小豆子脸上露出一抹为难,“娘娘,晋王府已经没有我们的眼线了。” 自从姜长宁管家后,晋王府已清理过几回了。 现如今的晋王府,不说如铁桶一般,但绝对不像乔氏管家时那样了,跟筛子似的了。 “钱财动人心。”太后不信收买不到办事的人,“小孩子本就易夭折。” 小豆子听明白了,这事没法推脱,“奴婢这就去办。” 姜长宁可不知道太后要对她的宝贝儿子动手,她正偷摸着给儿子哺乳呢。 太妃和晋王不在府里,她非要亲自喂养儿子,冯嬷嬷想拦又不好拦。 六斤多的小明是个口壮的小子,吸空两个粮袋子,还在嗷嗷叫,他还没吃饱。 “王妃,让奶娘喂几口吧。”冯嬷嬷建议道。 “好。”姜长宁也很无奈,她到想把孩子喂饱了,可是奶量不足啊,有心无力。 早半个月前,姜长宁就已挑好了三个奶娘。 三个奶娘都收拾的干净利落,进来先给姜长宁请安问好,而后抱起小明,给他喂奶。 刚在娘怀里吃得猛,吃得满脸通红、满头大汗的小家伙,这会子却不吃了,闭着眼睛干嚎。 嚎得冯嬷嬷心疼不已,“换一个,换一个。” 换一个奶娘,问题仍然没有解决,小家伙还是不肯吸奶,干嚎中还带打嗝。 冯嬷嬷生怕他把喝下去的奶,再打出来,赶紧道:“再换一个。” 再换一下,状态依旧,冯嬷嬷急得直搓手,“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 “给我吧。”姜长宁伸手把儿子抱了回去,轻轻拍着他,“儿子不哭了。” 小家伙闻到熟悉的味道,不干嚎了,往她怀里拱,寻找他的粮仓。 粮仓还是空的,姜长宁想了想,“你们把奶挤到碗里,我来喂吧。” 奶娘们将奶挤到碗里,姜长宁拿小勺喂,小家伙居然也很安生的吃了,乖乖的模样,让姜长宁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王妃,让奴婢来喂吧。”秀兰主动请缨道。 “行,让你喂。”姜长宁就把儿子交给她。 换人喂,小家伙就不乐意了,又闭着眼睛哇哇的干嚎。 “得得得,这磨人的小子还是给我吧。”姜长宁小家伙又接了过去。 一到她怀里,小家伙哼唧两声,不干嚎了,贴着她的怀里,乖巧的很。 “小世子真聪明,这么小就会认娘了。”冯嬷嬷对小家伙的滤镜,足有八百米厚。 姜长宁就呵呵了两声,庆幸这小子,也就饿了时,黏娘黏得紧,要不然.......她肯定要做严母。 不饿时,小明那是一个脾气相当好的小孩儿,不吵不闹,谁抱都成。 当然他现在还是个小奶娃,也没人敢抱他出门,而且他一天的时间里,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睡觉。 国丧期,洗三宴没法办,不过周家妯娌还是过来了。 姜长宁随口问了句,“三哥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有点眉目了。”苗氏知道的不多,也没细说。 “案子可以慢慢查,现在愁人的是郑姑娘天天缠着三弟不放。”罗氏蹙眉道。 苗氏拽了下罗氏的衣角,不愿让姜长宁坐月子期间,为这事心烦。 罗氏会意,忙改口道:“三弟说他能应付,让我们不用担心。” “三哥还是得注意,提防郑家用非常手段。”姜长宁提醒两人道。 “等回去,我就告诉他,让他别太大意。”苗氏接话道。 用过洗三宴,妯娌俩就离开了。 姜长宁舒舒服服的在府中养着儿子,小豆子在府外,望晋王府兴叹。 他收买人的事,不顺利,相当的不顺利。 晋王府的小世子有三个奶娘,这是最接近小世子的人,可是三个奶娘的一大家子都养在府中,人都见不着,他要怎么收买? 这天,他又出了宫,偷摸到了晋王府附近,盯着晋王府西角门,寻找合适收买的人。 他盯了没多久,就发现又来了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缩头缩脑地去跟守西角门的门子道:“麻烦小哥帮我找一下我的女儿春红,她在府里的针线房里当差。” 说着,他塞给那门子几枚铜钱。 门子看着那铜钱,笑了笑,“去那边等着,我让人去帮你找你女儿。” “谢谢小哥,谢谢小哥。”中年男子走到角落蹲着。 小豆子摸着下巴上的假胡须,这个人或许可以利用。 () .23xstxt.m.23xstxt. /102/102026/30192965.html 第二百四十二章 布局 等了大约一刻钟,从西角门里跑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她径直走到中年男子面前,“你来找我做什么?” “死妮子,翅膀硬了,连爹都不喊了?”中年男子怒道。 少女抿了下唇,“到底有什么事?你要没事,我就进去了。” “拿点银子给我。” “我前几日才把月钱送回家去,这么快就用完了吗?你是不是又去赌了?”少女愤怒地问道。 “没有,我没去赌场。”中年男子目光闪烁。 少女一看他心虚的模样,就知他撒谎,“那银子呢?” “我是你爹,难不成我还能骗你银子不成?”中年男子色厉内荏地道。 少女冷着脸,“我没银子。” “你怎么会没有银子?王妃产子,阖府开心,你们多发了三个月的月钱,你才送一个月的月钱回家,另外三个月的月钱呢?”中年男子账算得很清楚。 “我又不是在王妃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多发三个月的月钱,又没我的份。”少女不愿意把银子给嗜赌的父亲,撒谎道。 “你休得骗我,我打听过了,是阖府全都多发三个月的月钱,你赶紧拿来,要不然,我揍你。”中年男子扬手威胁她道。 少女转身就往王府跑,中年男子一把抓住她的发髻,接着一巴掌就扇在了她的脸上。 小豆子眼睛一亮,飞快地跑了过去,“大叔大叔,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爹教女,闲人莫管闲事。”中年男子说着又要继续扇少女的耳光。 “大叔,令爱这么大了,你当众打她,着实过了,有什么事,你说说,看我能否为大叔解忧。”小豆子抓住中年男子的手腕,好脾气地劝道。 “你有银子吗?”这中年男子到也脸皮厚。 少女又怒又急,“爹!” “银子我有。”小豆子对少女笑了笑,“姑娘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和你爹聊一聊。” 中年男子松开了少女,对小豆子整点出谄媚的笑,“小兄弟,贵姓啊?” 少女心善,急切地道:“公子,你快走吧,我爹他嗜赌,他找你借......” “死妮子,闭嘴。”中年男子打断她的话,抬腿就要踹人。 小豆子再次拦住他,“姑娘,别担心,我好好跟大叔说,你就放心吧。”不停使眼色让她先行离开。 女人在艰难时刻,大多希望会有英雄出来拯救。 小豆子长相还不错,又连续两次阻止父亲的暴行,少女不由心中一动,听他的话走了。 “大叔,就快正午了,我们找个店子,边吃边聊。”小豆子拉着中年男子离开了。 府外发生的这小事,没人会禀报给姜长宁知晓。 姜长宁也就无从知晓,有人在布局如何害死她的儿子。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初二,大雪的节气。 谚语云:小雪封山,大雪封河。 凌晨,大雪如约而至,纷纷扬扬,大地一片雪白。 姜长宁在坐月子,不能出去玩雪,隔着窗户看丫鬟们堆雪人,做雪灯,到也有几分乐趣。 也因为下雪,太妃和晋王比往常早回来了半个时辰。 母子俩都先沐浴换了衣裳,才来如镜院看小明。 褪去初生时的红色,小明是个白白嫩嫩,大眼萌娃,可爱到极点。 太妃抱着小孙儿,就像抱着稀世珍宝,“真是委屈小明了,洗三、满月、百日都不能大办。” “没事,等小明周岁时,我们再大办。”晋王笑道。 姜长宁笑了笑,不置可否。 小奶娃听不懂,他刚吃饱了奶,打了个小呵欠,大眼睛一闭,睡觉了。 “我的小乖乖哟。”太妃小心翼翼将孙儿放在小床上,顺势坐在旁边,不错眼地盯着孙儿看。 晋王则在问姜长宁这一天吃了什么,身子可舒服些了? “中午吃的是鸡汤,下午喝了碗鱼汤,晚上吃的是猪蹄汤,身子恢复的很好,有冯嬷嬷盯着呢,王爷尽管放心。”姜长宁了多些奶水喂儿子,每日里汤汤水水必不可少。 看着欲发娇嫩欲滴的姜长宁,晋王趁太妃不注意,凑上去,亲一一口,“一股奶香味。” “我有好些天没沐浴了,你还觉得香?”姜长宁质疑地问道。 “香,诱人的香。”晋王笑眯眯地道。 姜长宁看着他幽深的双眸,故意问道:“我是不是该安排人伺寝啊?” “嘶,哎哟,你掐我做什么?”姜长宁揉着手臂,娇声道。 “好好坐你的月子,别瞎操心。”晋王捏住她的下巴,又凑上去,重重地亲了一口。 这下太妃瞧见了,微微皱了皱眉。 等用过晚膳,晋王送太妃回榴萱院,太妃又旧事重提,“小明年纪小,晚上会哭闹,你会休息不好,还是搬去静摄堂住吧。” “小明晚上很乖,不会哭闹。”晋王才不愿去静摄堂住,虽然住在如镜院,也不能跟姜长宁,但能同院也是好的啊。 “你媳妇坐月子养身体,不能伺候你,我身边的秋宜不错,让她来伺候你可好?” “母妃,现在国丧期。”晋王都不用找别的理由。 太妃沉默片刻,道:“你不愿就不愿,用不着拿这个搪塞我。” 晋王笑了笑,默认了她的说法。 次日,姜长宁收到了德王世子妃和常山王世子妃送来的帖子。 德王世子妃于两日前诞下一女,常山王世子妃已有身孕三个月。 常山王世子妃有孕的事,在各府进宫哭灵时,常山王世子妃告假,姜长宁就已经知道了。 但常山王府没有对外公布,姜长宁只作不知。 现在常山王府都来帖子了,姜长宁和严吟谣商量后,往两府各送了一份道贺的礼物。 宫里的哭灵仍在继续,根据钦天监算出来的日子,大行皇帝停灵四十九日。 摆这么长的时间,最大的原因是陵墓尚未修好。 大行皇帝在位时间太短,虽然他登基后,就择了址,修建陵墓,但短短几年时间,不足以完成那么浩大的工程。 停灵第三十七天,从南边传来战报:大军已攻破了安南外部防线,突入内地,兵锋直指安南重镇多邦城下,等待进攻的机会。 “陛下,这是捷报,当犒赏三军。”荥州郡公喜滋滋地道。 儿子立战功了,这是秦家的荣光。 小皇帝年幼,话都说不清,也听不懂,一脸茫然地看着坐在下方的四位摄政亲王。 /102/102026/30318004.html 第二百四十三章 哄骗 安南的叛乱能平定,对大秦而已言,绝对是件好事。 谁让如今大秦坐在龙椅上的,是个黄口小儿呢,周边那些异族都蠢蠢欲动,想要趁机进犯大秦。 “秦郡公所言有理,臣恳请陛下犒赏三军,扬大秦国威。”兵部尚书出列道。 “晋王叔。”小皇帝怯怯地唤道。 他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四个亲王,他接触最多的是晋王,下意识的就唤晋王,并不是要询问他的意见。 “臣附议。”晋王淡淡地道。 德王亦道:“臣附议。” 豫王看了眼庆王,道:“臣附议。” 四个摄政亲王,三个同意了,庆王的意见,已不重要了,当然他也没想反对,“臣附议。” 犒赏三军,不是说说就成的,还得有章程。 小皇帝该让臣子们上折,但他小,不懂,缩在龙椅里,眨着眼睛,懵懵懂懂。 晋王他们也不需要他懂,一切朝政要事,有他们呢。 朝中的事,以前的太后,现在的太皇太后想管,但晋王他们不会让她插手。 太皇太后气得一场,要福寿宫大发雷霆了一番,而后问道:“小豆子呢?” “回娘娘话,小豆子出宫去了。”高燕云答道。 “又出宫去了。”太皇太后皱眉,事情也不知道办得怎么样了?“等他回来,让他来见我。” 出宫的小豆子,此时正和春红碰面。 春红拿出一个小包袱,“窦大哥,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巧了,红妹妹,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小豆子从袖袋里掏一朵玫红色的绒花。 春红送给小豆子的是她亲手做的一双布鞋,“窦大哥,头回做,也不知道合脚不合脚?” “红妹妹手这么巧,做的鞋一定合脚。”小豆子笑道。 “我手艺普通,窦大哥不嫌弃就好。”春红腼腆地笑道。 小豆子深情款款地道:“红妹妹,我帮你把花戴上。” 春红垂首,含羞带娇地轻嗯了一声。 小豆子将绒花别在了她的左鬓上,“真好看。” 春红抿唇笑,连耳根都红了。 “红妹妹,做活很辛苦吧?”小豆子问道。 “快岁末了,在赶制新衣,有些忙。”春红答道。 “难怪。”小豆子抓住她的双手,“你的指尖被针扎得通红,是不是很痛?” “不痛。”春红摇头。 “怎么会不痛?十指连心。”小豆子举起她的手,对着她的手指呵气。 “窦大哥,你快松手。”春红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小豆子没松手,而是痛心疾首地问道:“红妹妹,你是不是在怪我?” “啊?窦大哥,你说什么呢?”春红茫然不解。 “红妹妹,你等着,我一定会攒够你的身价银子,替你赎身的。”小豆子信誓旦旦地道。 春红感动不已,向前走了一步,“窦大哥。” “红妹妹,不知道赎你需要多少银子?”小豆子问道。 春红咬了下唇角,“我也不知道,我爹娘把我卖去司奴坊,我是官奴,也不知道让不让赎身?” “我去打听打听,相信是可以赎身的,没得谁家强让人做一辈子的奴婢的。”小豆子说道。 “府里的主子对我们下人挺宽厚的。”春红觉得在王府比在家里过得好,“小世子出生,王爷就多发了三个月的月钱。” “平时打赏很多?”小豆子问道。 “我不是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平时没什么打赏。”春红答道。 小豆子目光一闪,“我听人说,主子身边的大丫鬟比一般人家的姑娘还尊贵,而且主子还会开恩赐还身契。” “的确是这样,可惜我没用,一直都是三等丫鬟。”春红黯然道。 “红妹妹,你不要妄自菲薄,在我看来,你只是没有找到好的机会,让我想一想怎么帮你提升地位?”小豆子认真地说道。 “窦大哥,你别为我的事费神了。”春红说道。 “不能不费神,我想娶你,不费神,什么时候才能娶到你?” 春红脸上本来退下去的红晕又再次布满整张脸,“谁说要嫁给你了?” “你没说,但你不嫁我,还想嫁谁。”小豆子将她拉进怀里抱着。 春红乖乖地靠在他怀里,“窦大哥,我只是一个小丫鬟,配不上你。” “红妹妹,我说了,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是个小丫鬟,我也不过是个走街串巷的行商,地位低下,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小豆子问道。 “窦大哥,我没有瞧不起你,你这么好,我......窦大哥,你帮我想法子,让我能做大丫鬟吧。”春红说道。 “好,我会帮你的。”小豆子顿了顿,“就算你做不了大丫鬟,也没关系,我一定会攒出银子来,替你赎身的。” “窦大哥,你真好。”春红抱紧了他,根本没看到小豆子一脸冷漠,眼睛里也没有一丝柔情。 小豆子又哄了春红的一会,才打发她走,而后,他除掉伪装,回宫去了。 春红也回到王府,今天她休息,不用去针线房当差,直接回了住处,过了会与她同住一屋的婢女也回屋。 她一眼就看到春红头上多了朵绒花,“春红,你去买绒花,怎么不叫上我啊?” “这绒花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的。”春红面带娇羞地道。 那婢女见状,笑问道:“送花给你的是个男子吧,是不是你的情哥哥啊?” “讨厌。”春红不肯多说,但她那模样,已很能说明问题。 一个小婢女在外认识一个男人,情投意合了,这样的小事是不会上报给主子知道的。 姜长宁也就不会想到,现在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婢女,将会带来一场风波。 小豆子回宫后,直接去面见太皇太后,“奴婢给娘娘请安。” “你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娘娘话,奴婢已收买了晋王府的一个婢女,让她偷带天花病人用过的东西进府。”小豆子说道。 太皇太后露出满意的笑,“这个法子不错。” “娘娘请放心,那小世子活不过周岁的。” “这事要尽快办好。”太皇太后恨不能明天就听到晋王府小世子夭折的消息。 “奴婢一定尽快办好此事。”小豆子也很想马上办好,一个去势的男人对女人已经没有那种冲动,却要装情深应付春红,他也很烦。 /102/102026/32056176.html 第二百四十四章 拒绝 七七四十九天的停灵结束了,大行皇帝的梓宫被送去了殡宫暂时安放,等他的陵墓修建好,才会择日送进去。 虽然不用每日进宫哭灵了,但晋王更忙碌了,早出晚归。 四大摄政亲王分成两个阵营,相互牵制,朝中暂时呈现一种诡异的平衡。 朝中的争权夺利,对后宅也是有影响的,姜长宁一出月子,就收到一叠要来给她请安的帖子。 姜长宁拿着帖子询问晋王的意见,“那些人该见,那些人不该见?” “你想见谁就见谁,若是都不想见,那就都不见。”晋王伸手搂着她道。 “她们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明着是来给我请安,实则是想要投靠你,我若都不见,她们的男人倒戈怎么办?万一误了你的大事,岂不成了我的罪过。” 晋王冷哼一声,“这样的墙头草,不要也罢。” “王爷啊,只是风够猛,永不停歇,墙头的草就只能往一边倒。”姜长宁笑道。 “此言有理。”晋王拿过那叠帖子,翻看了一下,从中抽出五张,“这五人,可以见一见。” “知道了,我会替王爷办好这事的。”姜长宁笑道。 “你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晋王扯开她的衣领,吻了上去。 吻得有点重,姜长宁倒吸了口冷气,“你要吃了我啊?” “对,要把你扒皮剥肉吃掉。”晋王素了这么久,要不是顾忌着姜长宁的身体,他早就拉着她到床上去颠龙倒凤了。 姜长宁不能陪他,府中想陪他的人很多,奈何晋王守身如玉。 朴氏和陈怡都很急,在知道晋王去静摄堂处理事,朴氏鼓足勇气寻了来,她知道她只有一次机会,今晚不成功,便成仁。 到了静摄堂,如她所料,被常有忠拦下了,“夫人有何事?” “我要见王爷。”朴氏直接道。 “王爷很忙,夫人若没什么要紧事,还是不要打扰王爷为好。”常有忠正颜道。 “是有关我姐姐的事,很要紧。”朴氏说道。 常有忠迟疑片刻,“夫人稍等,奴婢为您通报。” “多谢常公公。”朴氏屈了屈膝。 常有忠进了静摄堂的书房,“王爷,朴夫人说有先王妃的事要禀报。” “让她进来。”晋王怀疑过朴妃的死另有内情,但安定侯府不愿追究,他也就没有细查。 常有忠去把朴氏请了进去,朴氏给晋王行礼问安后,就道:“常公公麻烦你出去。” 常有忠看向晋王,晋王微微颔首。 得晋王同意,常有忠这才出去,并掩上了门。 “说吧。”晋王坐在书案后,淡然地道。 “王爷。”朴氏娇声唤道。 她边解开了裹得严实的披风,露出一身清凉装扮,边扭着腰肢走近晋王。 寒冬腊月的,为了勾引晋王,她也是豁出去了。 晋王脸色难看到极点,他素了这么久,想不想吃肉? 当然想,先前就抓着姜长宁啃了许久,又借用她的小手舒缓了一次。 但隔靴挠痒,也就解了个馋,没有吃饱。 朴氏刻意撩拨,但凡是男人,都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晋王没有出言阻止朴氏的靠近,朴氏心中暗喜,她就知道今晚是个好机会,“王爷!” 眼见她就要扑进怀里,晋王拿起桌上的镇纸抵在了她的腰间。 “王爷?”朴氏不解。 “滚出去。”晋王冷冷地道。 “王爷,妾身进府以来,一直安份守己,妾身不奢望如王妃那般得王爷宠爱,妾身只求王爷怜悯,赐妾身一个孩子傍身。”朴氏跪下哀求道。 “来人。”晋王扬声道。 “奴婢在。”常有忠应声进来。 “把她拖出去,禁足。”晋王没有说禁足的日子,颇有把她关在房里一辈子的意思。 “王爷,您为什么要这样对妾身?妾身没有做错任何事,妾身只是想伺候王爷啊!王爷,妾身仰慕您。”朴氏哭喊道。 她的哭喊哀求皆无用,常有忠喊人将她拖了出去。 为了防止她在路上大喊大叫,常有忠还找来了布团塞住了她的嘴巴。 只是闹出的动静还是大了点,姜长宁很快就知道了。 姜长宁有点意外,晋王是一个气血方刚的男人,而且朴氏本就是他的妾室,他顺水推舟让她服侍,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他的拒绝,姜长宁还是乐见的,若晋王真碰了朴氏,那么夫妻情断了,她以后就守着儿子过活,绝不会让他再碰她。 晚上,晋王忙完了事,回如镜院睡觉。 洗漱后,他进房,先去熏笼边烤暖了身子,才上床。 一上床,一个带着淡淡馨香的身子就滚进了他的怀里。 “我吵醒你了?”晋王低声问道。 “不是,我没睡着,我在等你。” “有事要跟我说?” “奖励你。”姜长宁的手滑进他的衣裳里,轻轻的抚摸。 晋王笑了,搂紧她,在她耳边道:“醋坛子。” 做为男人,被妾室勾引,他不能说没有动心思,但一想到若是姜长宁因此恼怒,与他生分,他浑身都难受了。 他无法承受失去姜长宁的后果,他果断拒绝了朴氏,现在证明,他拒绝是对的,他的小王妃可霸道了。 但他喜欢这份霸道,晋王兴奋的又开始啃姜长宁,还尝了他儿子的口粮。 风停雨歇,晋王打来水,让姜长宁净了手,他清洗后,搂着她道:“等小明半岁,你就喝回奶汤,不能再喂他了。” 他已经知道姜长宁在亲自喂养儿子,拗不过她,只能听之任之,还帮着隐瞒太妃。 “至少喂到足岁吧,半岁太小了。”姜长宁说道。 “不行,半岁是极限,你的身子要紧,他可以吃奶娘的奶。”晋王坚持道。 姜长宁想了下,“好吧,听你的。” 晋王这才满意地亲了亲她,“好乖乖,睡吧。” 夫妻俩相拥而眠,一夜好梦。 陈怡也知道了朴氏进静摄堂见晋王,没能被晋王留下来伺寝,反而被送回院子给禁足了,“没用的东西,这么好的机会都把握不住。” 鄙夷了朴氏一番后,陈怡在想她要怎样才能成功伺寝? 次日,姜长宁就给晋王定下的五人回了帖,请她们过府一叙。 收到回帖的五位太太,欣喜若狂,备上厚礼,第二天登门拜访。 /102/102026/32056177.html 第二百四十五章 借口 五位太太的年纪都比姜长宁,但在姜长宁面前是恭恭敬敬的。 接下来半个时辰里,姜长宁耳朵里灌满了各式各样的夸奖和恭维。 姜长宁脸都笑僵了,在她觉得应酬是件难事的同时,赵惜芳在享受这样的吹捧。 豫王同样是摄政亲王,同样位高仅重,同样倍受人巴结。 不同的在于,赵惜芳生的是女儿,姜长宁生的是儿子。 即使女儿长得粉雕玉琢,十分惹人怜爱,赵惜芳仍是不喜的。 偏偏听到有位太太道:“晋王妃还真是命好,一举得男,这下位置坐稳了。” “我听说,晋王妃和德王世子妃,还有常山王世子妃为了求子,大雪天的去娘娘庙求子。” “可是城外那个很灵验的娘娘庙?” “就是那个。” “我们改天也去求求。” “怎么你还想老蚌生珠啊?” “要能生,为什么不生?多子多福啊,再说,我也不是为自己求,我是为我妹妹。” 赵惜芳闻言,若有所思,若是娘娘庙如此灵验,那她也要去求,她是不会输给姜长宁那个孤女的。 姜长宁完全不知道赵惜芳,把她当成了假想敌,送走五位太太后,回到院子,就直接倒在贵妃榻上,“好累啊!” “咿咿呀呀。”摇篮里的小婴孩似乎在附和他娘。 “王妃,该喝汤了。”秀兰把一大碗汤放在矮几上。 “什么汤?”姜长宁坐起来问道。 “山药母鸡汤。”秀兰把勺递给她,“油已经撇出去了。” “嗯,好。”姜长宁为了哺乳,早已不像以往那般挑食。 过了腊八就是年。 出了月子的姜长宁,也不好再劳累严吟谣,整日为了过年的事忙碌。 晋王管着朝堂上那一摊子事,也不轻松,夫妻俩十来天连一句话都没说上了。 终于到了腊月二十七,朝中封印,晋王清闲下来了,被姜长宁拉着给儿子画婴戏图,“以后有空就给儿子画,等儿子长大了,拿给他看,让他知道他爹是多么的疼爱他。” 晋王虽然没有明确的说过抱孙不抱子,但他抱小明的时候不多,姜长宁观其言其行,觉得他日后必是严父。 为了他们父子之情,她有必要让儿子知道他父亲是疼爱他的,只是父爱如山啊! “让我作画可以,但你得调颜色。”晋王也不让姜长宁闲着。 “妾身会在旁边伺候王爷作画。”姜长宁笑道。 姜长宁让小明趴在布老虎的背上,小明努力地抬起小脑袋,“呀呀呀!” 娘这是要做什么? 为什么不抱他? “宝崽啊,你乖乖的。”姜长宁摸了把他的小脸,就过去帮晋王铺纸拿笔,“王爷请。” 见姜长宁小狗腿样,晋王笑了,抬手揉揉她的脑袋。 晋王的绘画功底精湛,聊聊几笔,小明憨态可掬的小模样就跃于纸上。 姜长宁将颜色化开,就去抱儿子。 小明还小,不能趴太长时间。 “呀呀呀。”小明兴奋地叫着,往姜长宁怀里拱。 姜长宁解开衣襟,给儿子喂奶。 那片雪白,吸引了晋王灼热的目光。 如同实质般的目光,盯得姜长宁都有点害羞,“专心画你的画。” “宁宁,你要讲道理啊。”晋王搁笔走了过来。 “讲什么道理?”姜长宁垂眸看着护食的儿子,温和地笑问道。 “这本是我的,借给他用一用,怎么就成他的了?连看都不让我看了。”晋王委屈地道。 “当着儿子面,胡说什么呢?”姜长宁嗔怪地抬眸横他一眼。 “他还小,听不懂。”晋王说着伸手指去戳儿子的小胖脸。 小明不高兴有人打扰他用餐,吧咂了一下嘴,小手抓了抓小胖脸。 “你别吵他吃奶。”姜长宁拦住晋王又要作怪的手,“快去画画,一会颜料又冻上了。” “屋里温暖如春,颜料才不会那么快冻上。”话虽这么说,晋王还是走去书案边,准备继续作画。 这时,秀兰隔着帘子道:“王妃,奴婢有事要回。” “进来吧。”姜长宁说道。 秀兰撩开帘子走了进来,先给两位主子请安行礼,而后才道:“王妃,陈家来人说陈夫人的生母病重,想要见陈夫人一面。” 听到是这事,姜长宁直接说道:“你去告诉陈夫人,让她回去一趟吧。” 秀兰行礼退了出去,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陈怡就来了。 姜长宁对她也没什么吩咐,“规矩你是知道的,我就不多言了,早去早回吧。” “是。”陈怡退后两步,眼角余光看到坐在一旁,专心饮茶的晋王,心沉了沉。 陈怡到了陈家,第一个见到的不是她的生母,而是她的嫡母陈太太。 “你怎么回来了?”陈太太板着脸问道。 “王妃体恤我许久不曾回来看望过父亲、母亲和姨娘,特准我回来给父亲、母亲请安。”陈怡撒谎道。 陈太太不可能去问姜长宁,她的谎言不会被拆穿。 “王妃宽厚,你也不要太过得寸进尺,看过你姨娘就赶紧回王府吧。”陈太太冷冷地道。 “是,母亲。”陈怡屈了屈膝,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陈太太微眯了眯眼,她不太相信陈怡说的,但又没有证据拆穿她,吩咐婢女道:“去听听她们母女俩说什么。” 陈怡去她姨娘住的小院,见到了她的姨娘梁氏,“娘。” “怡儿啊。”梁氏抱住她,“瘦了,瘦了。” “娘,别说这些了,我出来一趟不容易,东西呢?快给我。”陈怡催促道。 她动用了一切手段,才把话传到梁氏面前。 梁氏假传病重的消息到王府,她才能借机出来。 “怡儿,你真要用?”梁氏忧心地问道。 “娘,王爷独宠王妃,我没有机会接近他,我能做的就是找准时机,一击而中,否则我就只能在王府孤独终老。”陈怡说道。 梁氏叹了口气,拉着她进到内室,从床头的暗屉里拿出两个荷包,一红一青,“青荷包里是催情药,红荷包里是利嗣丸。” 陈怡解开裙子,将两个荷包系在亵裤上,而后再穿上裙子,这样从外面看,根本不会发现她藏了两个荷包在身上。 “娘,你保重。”陈怡东西到手,也不久留,出了陈府,就回了王府。 /102/102026/32056178.html 第二百四十六章 初一 陈怡回到王府,去如镜院见姜长宁,坐在暖阁里,盯着那个香炉发呆。 她以请安为由,进出如镜院很容易,趁人不注意,把催情药放进香炉里,她也办得到。 但是她要用什么办法确定在用催情药时,她能和晋王共处一室? 姜长宁的严防死守,让陈怡没办法单独接触到晋王,这令她十分苦恼。 但是.......陈怡的目光变得坚定,这么难得的药,她都想办法得到了,她一定可以做晋王真正的女人,为他孕育子嗣的。 陈怡走到香炉边,弯腰凑近去闻,满脸陶醉。 姜长宁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陈夫人。” “妾身给王妃请安。”陈怡收敛神情,恭顺地行礼道。 姜长宁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随口问道:“你姨娘的身子可还好?” “姨娘就是有点小病,只因挂念妾身,才病情加重,见到妾身后,放心了,这病也就没什么大碍了。”陈怡早已想好说辞,应对自如。 “有亲娘挂念,是幸事。”姜长宁平静地道。 陈怡没敢接话,保持沉默。 “回房歇着去吧。”姜长宁也没什么兴致和她闲聊。 “妾身告退。”陈怡屈膝行礼,退出了暖阁。 姜长宁看着她离开,把秀兰叫进来,“把香炉清一清灰,洗干净,以后陈夫人过来,这屋里站两个人。” 她从不敢小看这些妾室,防范是必然的,那怕是杞人忧天,也好过被人算计而不知。 秀兰心头一凛,“奴婢大意了。” “没事,以后注意就是了。”姜长宁没有过多的责怪她。 添了个孩子,添了许多事,院子里的人,不太够用。 姜长宁就跟晋王说:“小明身边得添几个人,我想从姜家旧仆里挑,你看行吗?” 晋王看着她,“你说呢?” “我说?我说行啊。” “那就行。” 姜长宁噘嘴,“王爷在敷衍我呢?” “不是敷衍,王爷只是听王妃的话。” “王爷越发会哄人了。” “那能否搏王妃一笑?” 姜长宁抿唇一笑,道:“不仅能搏本王妃一笑,还能得到本王妃赏的香吻一枚。” 说着,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她亲完就想退开,晋王却一把搂住了她的腰,“晋王妃,撩完就跑,过份了啊。” 晋王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将人按在炕上,就开吃。 只是还没上正菜呢,搅局的人就来了,“哇哇哇”小明哭了。 “儿子醒了,你快放开我。”姜长宁瞬间就从情乱意迷中清醒过来。 姜长宁抱着儿子喂奶,晋王气恼地道:“坑爹的臭小子。” 小明似乎也知道惹了父亲嫌,晚上乖的很,他爹终于吃了饱,吃得第二天,他娘腰酸肿的,起不身。 好在已是腊月二十九日,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大年三十的年夜饭了。 先帝驾崩还不足百日,这除夕宫宴是肯定不会办了,但初一的朝贺没有取消。 初一卯时初刻,才睡了一个时辰的姜长宁就被叫醒了。 迷迷瞪瞪的坐在梳妆台前,任芳菊帮她梳妆。 在帝丧期间进宫朝贺,跟平常还是有些区别的,姜长宁的王妃吉服是宝蓝色的,凤冠亦是素冠。 冠上六只衔珠银凤,凤嘴里衔着的是一串六颗的珍珠流苏,在银凤的周围是簇簇拥拥的银花,花蕊是黄水晶。 在花卉间,点缀着精巧的蝴蝶、小鸟,形态逼真。 华贵漂亮是这顶银凤冠的优点,重则是这顶银凤冠最大的缺点。 一戴上去,姜长宁就扶着脖子,“哎哟,我的天啦,真是要命了。” 出门前,姜长宁还去看了她睡得香甜的儿子,叮嘱婢女好生照顾,就随晋王往外走。 帘子一撩开,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姜长宁冷得打了个哆嗦。 晋王拿过斗篷,亲自帮她披上,“暖手炉呢?” 秀兰立刻奉上暖手炉,晋王接过去,塞姜长宁手里,“抱好了。” 外面下着雪,洋洋洒洒下了许久,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夫妻俩去榴萱院接上太妃,就出门往宫里去。 马车缓慢平稳的前行,车轮压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离宫门还有半里路,马车停了下来,却原来是庆王府赶了大早,也不知什么原因,堵住了路。 太妃冷笑,“庆王还真是得意忘形。” “小人得志便猖狂。”姜长宁附和道。 因太皇太后不愿从福寿宫搬出去,太后带着先帝的一众妃嫔住在康宁宫。 偏殿里,除了庆王府的人,没有其他人,看到晋王府婆媳二人进来,客套的打了招呼。 庆王世子妃还笑盈盈地道:“晋王妃,恭喜恭喜,一举得男。” “谢谢。”姜长宁淡淡笑道。 “这些日子事多,没能去府上看望孩子,你可别见怪啊。” “无妨。”姜长宁巴不得她不上门。 闲聊了几句,陆续有人进来了,这次三品以上的官员和诰命都有资格进宫,偏殿的人一下就多了起来。 大家都没怎么寒暄说话,也就互相微笑颔首,而后默默的等待太后的召见。 太后第一个召见的就是晋王府婆媳二人,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晋王太妃带姜长宁去了正殿。 正殿内,太后带着小皇帝坐在宝座上,看起来母子相处的还挺好的。 “恭喜王婶喜添金孙。”太后笑道。 “谢谢娘娘。”晋王太妃笑得眼角满是细纹,盼孙儿盼了这么久,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不知道小世子长得像晋王还是像晋王妃?”太后笑问道。 “像煜哥儿。” 就着小明的话题,聊了几句,太后命宫女端来了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套鎏金长命锁、鎏金手镯、脚链,“给小世子的礼物。” “谢娘娘。”太妃和姜长宁起身道。 带着太后送的礼物,太妃和姜长宁出去了,接着太后召见的是德王府,这令庆王府的女眷们相当不悦,脸色难看到极点。 德王府也添了小郡主,太后没有厚此薄彼,也送给小郡主一套鎏金六件套。 当然花纹是不同的,给晋王府的,上面是宜男草纹。 给德王府的,上面是益母花纹。 /102/102026/32056179.html 第二百四十七章 十五 朝贺结束,从宫里出来,回到王府,已是辰时正。 小明小朋友早就醒了,喝了两大碗奶后,不肯再睡,闭着眼扯着嗓子干嚎。 夫妻俩一进院子,听到的就是这宛如魔音般的哭嚎声。 晋王皱眉,“奶娘是怎么带的?怎么让小明哭成这样?” “不关人家奶娘的事,是你儿子黏娘,只要没见到我,就会这样嚎。”姜长宁解释道。 晋王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个男子怎么能如此黏娘?” 姜长宁嘴角微抽,“王爷,您口中的男子,现在还不足三个月,还是个小婴孩。” “你别太溺爱他。”晋王认真地道。 “王爷,您要做严父,也请等他长大了再做啊,现在他还小。”姜长宁快步奔向宝贝儿子。 “你慢点走,别绊倒了。”晋王急得在后面提醒。 姜长宁听而未闻,健步如飞,这时也不觉得头上的凤冠重了。 三个奶娘加冯嬷嬷、漱翡、拂翠,六个人围着小明,在哄他,都哄不住,小家伙嚎的满脸通红。 “宝宝,娘来了,不哭了啊。”姜长宁柔声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家伙的哭嚎声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 旁人听到都是哭嚎声,但姜长宁听出了哭嚎声里的变化。 先前的哭嚎声没什么感情,就是干嚎,后来哭嚎声里带着委屈。 姜长宁抱着儿子哄,芳菊则站在她身后,帮她把凤冠取下来。 等小明不哭了,姜长宁才去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喂了奶,抱着小明,和晋王去榴萱院给太妃拜年。 “祖母的小乖乖哟,越来越可爱了。”太妃抱着孙儿,笑得眉目舒展。 太妃对孙子的疼爱,还体现在红包上,面额千两的银票,十张。 “母妃,您发财了?”晋王笑,“那也赏点给儿子啊。” 太妃拍开他的手,“没有。” “母妃,您这是偏疼孙儿,不疼儿子了?”晋王佯装伤心地问道。 姜长宁笑,“有了孙儿,你这儿子可就不值钱了。” 太妃赞同地颔首,“没错。” 晋王捂着胸口,“心都碎了。” “当爹的人了,稳重些。”太妃对孙儿笑,“对不对,小宝贝?” 小明正好露出一个无意识的微笑,太妃更高兴了,“祖母的小宝贝也赞同呢。” 见太妃一副有孙万事足的模样,晋王松了口气,母妃以后应该没空往他身边塞人了吧。 国孝期,不用出门应酬,送上拜帖,聊表心意就行了。 只是这种不用应酬的清闲日子,晋王也就过了几天,正月初五,就因衙门有事而忙碌起来。 他忙碌他的,姜长宁的日子依旧清闲,筱春带回了十个姜南挑选好的人进了如镜院。 十人中七女三男,年纪最大的十岁,最小的三岁。 三岁的小男孩不懂的伺候人,姜长宁要的是他陪小明一起玩耍,一起长大,日后可做小明的护卫。 “你叫什么名字?”姜长宁笑问道。 “回王妃的话,我叫狗,不对,南爷给我另外取了名字,我叫天钺。” “这名字取得大气。”姜长宁笑道。 天钺自此后,就陪在小明身边,是他最忠诚的护卫。 正月十五,姜长宁准许府中一些人回家过节。 春红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她兴奋的跟室友道:“没想到王妃会放我们回家过节。” 原本她是打算告假,去赴小豆子之约的,现在不用了。 一早,春红就梳妆打扮好,穿上府中为下人缝制的新衣,提着小包袱就出了府。 春红不是家生子,没住在王府附近,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井泥坊的坊口,“厉婶子生意好。” 坊口卖针头线脑的妇人看到她,笑道:“春妮子回来过节了。” “是啊。”春红笑道。 春红这个名,是她被父亲卖去司奴坊后,嬷嬷给她取的,她在家叫蒋春妮。 蒋家在井泥坊的大杂院里,住了几十年了,春红一路上都在跟人打招呼,一进大杂院,就见她娘在提井水,忙跑过去帮忙,“娘。” “妮子,你回来了。”蒋母喜笑颜开。 春红看到她脸颊上的青印,脸色一沉,“爹又打你了!” “没有,这是撞的。”蒋母摆手道。 “娘,你不用骗我。”春红提着桶,往屋里去。 蒋家占据了西边厢房两间,以及一个西角房,住在厢房里,西角房里灶房。 把水倒进大缸里,春红问道:“桃妮和冬至呢?” “去庙会上卖东西去了。”蒋母满脸欣慰的笑,若不是孩子们懂事,这日子她早就熬不下去了。 中午时,桃妮和冬至就回来了,蒋父不见踪影,不知道是不是又在跟人赌钱。 蒋母巴不得丈夫不回来,带着三个孩子煮了午饭吃。 桃妮和冬至提着篮子,又去庙会了,蒋母拉着大女儿说体己话。 春红想着跟小豆子有约,也没在家里久呆,把包袱里的东西塞给蒋母,“娘,我改天有空再回来看你。” “你在王府好好当差,有机会就想法子赎身,你一天天大了,也该为亲事想一想了。”蒋母送她出门。 春红走到坊口,四处张望,很快就看到小豆子,她欢喜地跑过去,“窦大哥。” “红妹妹,你今天好漂亮。”小豆子嘴甜地哄人。 “我擦的是你送给我的胭脂。”春红娇羞地道。 小豆子笑道:“我就知道这胭脂适合你。” “窦大哥,今天是元宵节,我请你吃元宵吧。” “怎么能让你请,我请你。”小豆子带着春红去摊子上吃元宵。 吃了元宵后,小豆子又带着她逛了一会街,而后拿出一个荷包,“红妹妹,这里面是个平安符,你把平安符给王府的小世子戴上,这样他就不会整日夜哭了。” “窦大哥,小世子没有夜哭啊。”春红道。 “小世子现在没有夜哭,以后也会夜哭,小孩子都这样,你提前献上平安符,小世子不会夜哭,你就是大功一件,到时,你就能做大丫鬟了。” “窦大哥,你待我真好。” “你是我要娶过门的媳妇,我不待你好,待谁好。”小豆子把荷包塞给她。 小豆子巧舌如簧的说着甜言蜜语,把春红哄得心花怒放,丝毫也没想过这平安符极有可能成为她的催命符。 /102/102026/32056180.html 第二百四十八章 痘疮 春红回府时,照旧被搜身,那个荷包,没有引起护院的重视,她顺利地带着装着平安符的荷包进了府。 只是把荷包带进府容易,但要把平安符送到主子面前,对于仅是三等丫鬟的春红就相当困难了。 沉浸在情爱中的春红,回过神来后,想到这个问题,头痛的皱眉。 此时此刻,她仍没有怀疑小豆子的用意,只以为小豆子是个普通的行商,不懂得大户人家规矩的森严。 等和她同住一屋的婢女回来后,她故意问道:“今天我回去,我娘说起我弟,说他是个夜哭郎,不知道小世子会不会夜哭?” “没听说小世子会夜哭,听如镜院的人说,小世子可乖了,只要在王妃身边,就一点都不闹腾。”那婢女说道。 “我听人说,小婴孩都会夜哭的,要是小世子以后夜哭,怎么办哟?”春红愁眉苦脸地道。 那婢女眼神古怪地看着她,“春红,你是想去伺候小世子吗?” “难道你不想?”春红反问道。 那婢女叹气道:“想有什么用,去不成啊,如镜院里伺候的都是王妃娘家的旧仆。” “王妃只信任她娘家的人,对我们这些从司奴坊领回来人,当贼一样防备。”春红语带怨气地道。 那婢女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春红,你疯了!” “我又没说错。”春红不服地道。 “春红,你在府里当差也有几年了,别自误。”那婢女起身,又补充了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言罢,就走出了房间,不再理会春红,她总觉得春红这几个月像变了个人似的。 春红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从怀里掏出那个荷包。 荷包上绣着并蒂莲,春红心神一荡,她一定要做大丫鬟,这样才不会被主子随便配人,她才能嫁给窦大哥。 春红想着想着,就拉开了荷包,把里面的平安符拿了出来。 黄色的符纸上,用朱砂写着符咒,看起透着一股神秘。 “窦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平安符献上去的。”春红喃喃自语,为自己鼓劲。 可是还不等她想出办法来,次日,她就头有些晕晕乎乎,但她没在意,仍旧去针钱房领了纳鞋垫的活。 接下来几天,她一直感觉不舒服,也打不起精神去想事情。 一个小丫鬟身子不适,是不会惊动姜长宁的。 姜长宁此时正教宝贝儿子翻身,暖阁里铺着厚厚地毯,地龙、炭炉让屋内温暖如春。 “来,儿子,看着。”姜长宁缓缓地做着翻身的动作。 小明穿着小夹袄,轻便的很,动作利落的就翻身趴着了,冲着他娘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 “宝贝真厉害,翻得真好,再来。”姜长宁又翻了回去。 小明有样学样,也翻了过去,仰面躺着。 这个游戏很好玩,小明玩得乐此不疲。 姜长宁翻了几回,就没再陪着他翻了,坐在炕上看他翻,嘴上的鼓励没停,“宝贝好棒!” “娘的好乖乖真棒!” 在姜长宁的鼓励声中,小明翻得更起劲了,额头上都翻出汗来了,直到冯嬷嬷进来道:“王妃,小世子还小,一直翻身,会太辛苦的。” 姜长宁赶紧把儿子抱起来,小明还不乐意呢,扭着小身子,还想下去继续翻,“乖儿子,明天再翻。” 伸手到衣裳里,发现这小子火气旺啊,衣裳都被汗弄得润润的。 先用帕子垫着,等小明的汗收了,这才给他换衣裳。 这些事,姜长宁亲历亲为,并不假手于奶娘。 换了身干爽衣裳的小明,小胖脸上是甜甜的笑,姜长宁让他半躺在引枕上,拿过一本诗集,“上文化教育课了。” 小明很喜欢听他娘给他读诗,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姜长宁,认真的小模样,仿佛真的能听懂似的。 姜长宁养儿子的日子,过得平静如水,直到几天后,内管事着急忙慌的来禀报:“王妃,针线房里的几个绣娘都病倒了。” 正月里,天气还没回暖,受寒生病是正常的,姜长宁也没多想,“秀兰,拿牌子出去请大夫来给她们瞧瞧。” 这一瞧,可就瞧出来大问题来了,“怀疑是染上痘疮?”姜长宁惊呆了。 痘疮还有一个名字,叫天花,是一种烈性传染病,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下,染病治愈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再去请几个大夫。”姜长宁抱着一定的侥幸,希望是误诊。 但这个侥幸很快就被打破了,最先发病的春红已出现最明显的痘疮症状,还因高烧昏厥了。 几个大夫虽然没法治愈痘疮,但如何防止传染是知道的,首先就安排王府的女眷出府避痘。 太妃知道府中有人得了痘疮,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母妃,您别怕,我们跟针线房的小丫鬟接触不多,肯定没有染上病,现在我们避去府外住,过了百日,我们再回来。” “好好好,我们赶紧出府。”太妃急切地道。 后来姜长宁才知道太妃的一个堂妹,就是死于痘疮。 事发突然,而且淮北王府也离得近了些,姜长宁让大家搬去了她出嫁前住的姜宅。 再将染病的人集中起来,送去西郊的痘疹娘娘庙隔离。 王府内开始消毒,染病人的随身之物,全部焚烧,灰烬送到了城外乱葬岗掩埋。 那个装着平安符的荷包,也被烧掉了,没人知道晋王府暴发这场痘疮是人有意为之。 晋王得知消息,急急忙忙赶去了姜宅,进屋见姜长宁哼小曲哄儿子睡觉。 “宁宁,你和儿子没事吧?”晋王小声问道。 “不知道,痘疮是有潜伏期的,现在庆幸的是发病的都是针线房的丫鬟,不是膳房的,我们染病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姜长宁眉间有淡淡的忧色。 她不惧染病,但儿子还这么小,要是染上病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晋王上前将母子俩抱进怀里,“改良水苗法可以预防痘疮,就算发病,亦可减轻病情。” “我听说过水苗法,但没听过改良水苗法。”姜长宁看过很多杂书,她知道在这个时代,有四种法子预防痘疮。 痘衣法、痘浆法、旱苗法和水苗法,这四种法子虽可预防痘疮,但同样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102/102026/32056181.html 第二百四十九章 善妒 晋王跟姜长宁解释了何为改良水苗法,“用此法,小孩全身很快就有痘疹萌芽,大约十日后,痘疮就会逐渐萎缩,人就痊愈了。” “孩子多大时用比较合适?” “你同意?”晋王神情意外地问道。 姜长宁眨巴眨巴眼,“我为什么不同意?难道你还会害你儿子?” 晋王笑,在姜长宁额头亲了一口,“宁宁,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姜长宁娇嗔地斜了他一眼,“你去安慰安慰母妃,母妃好像被吓着了。” “好,等我回来一起用晚膳。”晋王走了出去,愣住了,这里不是王府,母妃住在哪? 好在姜长宁及时想到了这个问题,把睡着的儿子放在炕上,跟着走了出来,“秀兰,看好小世子。” 而后对晋王笑道:“王爷,我陪你过去。” “你又不披斗篷。”晋王皱眉道。 姜长宁笑,“芳菊去把我斗篷拿来。” 芳菊不仅拿来了斗篷,还拿来了暖手炉。 姜长宁披上斗篷,揣着暖手炉,领着晋王往太妃住的院子去,“往那条路过去,就朴夫人、陈夫人还有那些美人住的两个院子。” “你把她们也带来了?” “我是善妒的,不是狠心的人。” 晋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没想到姜长宁会承认,毕竟姜长宁一直表现的很有嫡妻风范。 当然只是嘴上的风范,姜长宁就没有真正安排过妾室伺候,也从来没有在她不方便的时候,给他安排通房丫鬟。 晋王伸手搂住她的肩,“我喜你善妒。” 姜长宁笑了笑,夫妻情浓时,他喜,等夫妻情淡时,他会厌的。 犹记史书上曾记载过一位宠妃,在得宠之时,做了许多逾矩之事,当时皇上并不怪罪。 可等她失宠后,这一切都成了指控她的罪证。 男人的深情,就如晨露一般,很轻易就会挥发掉。 姜长宁看了眼晋王,成亲至今,他的表现,令她刮目相看。 只是还不够,她还不能掉以轻心。 晋王可不知姜长宁想了这么多,拥着她进了太妃住的院子,是这个宅子里最大的一个院子,康仁郡主跟太妃住同一个院子。 宅子没有王府那么宽敞,夫妻俩住的院子离太妃住的院子没有多远。 夫妻俩一进去,婢女就瞧见了,给两人行了礼,就往里通传,“太妃,王爷和王妃来给您请安了。” “让他们进来。”太妃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进了房间,一股夹杂着淡淡果香的暖气扑面而来,虽然匆忙搬过来,但姜家的下人还是尽最大可能把院子布置的舒适。 太妃也相当满意,在晋王面前表扬了姜长宁,“事情安排的处处妥当,我没什么不方便的。” “母妃觉得好,那我也就放心了。”晋王笑道。 夫妻陪着太妃又说了会子话,太妃就赶他们走了,“一会小明该醒了,你们赶紧回去,别让他哭。” “儿子告退。”晋王带着姜长宁离开。 回院子的路上,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唱小曲,“......桃红柳绿春满坡哟,妾身孤枕又独自眠,盼君盼得两眼泪汪汪,不知......” 姜长宁还没说话,晋王就不悦地道:“常有忠,把人送去妙音馆,她喜欢唱曲子,就让她唱个够。” “是,王爷。”常有忠带着人往另一条道上走去。 “走吧。”姜长宁没有求情,在两人经过时,唱小曲勾引人,就是一种挑衅。 姜长宁从来就不认为这些妾室会真正安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夫妻回到房里,小明还没醒,姜长宁等了一刻钟,捏着他的小鼻子,“小猪猪,快醒一醒。” “他还没醒,就让他睡吧。”晋王说道。 姜长宁横他一眼,“等你儿子睡醒,那今晚上就有得闹腾了。” 晋王摸了下鼻子,他一直觉得儿子很乖的。 小明被吵醒了,张开嘴就要嚎,姜长宁赶紧抱起他,柔声安抚,“好乖乖,你看,你父王回来了,我们给父王翻个身瞧一瞧啊。” 夫妻俩在主院里逗儿子,常有忠带着人闯进了美人们住的院子,唱曲的美人也不怕冷,就站在院子里,满脸幽怨的唱着曲子。 “带走。”常有忠冷冷地道。 “你们要干什么?”唱曲的美人正是可及。 “捂住嘴。”常有忠厉声道。 而后,常有忠看向其他看热闹的美人,凶恶地道:“都安分些,不要做些上不台面的事,否则,就跟她是一样的下场。” 其他美人都面露惶恐之色,可及被拖到院外时,她看到了站在树下的陈怡,双眼圆瞪,发出呜呜声。 只是她现在身不由己,挣扎了几下,就被拖走了。 陈怡看到常有忠从那院子里出来,微眯了下眼,这么对可及是王爷的意思! 常有忠也看到了陈怡,拱手道:“陈夫人。” “常公公。”陈怡欠了欠身。 常有忠也没与她多言,从她面前走过。 陈怡缓缓走回了她和朴氏共住的院落,朴氏住东厢,她住西厢。 朴氏还要禁足,即便搬到姜宅来,她也不能随意出院门。 见陈怡进来,她问道:“旁边院子刚才怎么那么闹?” “可及被常公公带人拖走了。”陈怡如实相告。 “为什么?” “唱曲惊扰了我们那位娇贵的王妃。”陈怡语带嘲讽地道。 知道要搬来姜宅后,陈怡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在王府,地方太过宽敞,她要“偶遇”晋王,不是件容易的事。 只是她又担心她的做法,会激怒姜长宁,才故意撺掇可及唱曲勾引晋王,借机试探姜长宁。 姜长宁的态度没试出来,把晋王的态度给试出来了。 事情进展不顺,她心中烦燥,不经意间,露出了本来面目。 朴氏哂笑一声,“你不是不急,怎么现在稳不住了?” “我当然不急,我又没被禁足。”陈怡嘴硬地道。 “没被禁足又如何,你还不是近不了王爷的身。”朴氏讥笑道。 “你就等着瞧吧。”陈怡一甩手,回了西厢房。 朴氏冲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扭身也回了房间。 陈怡虽知道姜宅住的时日不会太久,她一定要抓紧时间,但她也知道这事,若不能一击而中,她的下场会比朴氏、可及更惨。 她没有轻举妄动,一直暗中观察着,寻找最佳的机会。 /102/102026/32056182.html 第二百五十章 出手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这句话陈怡或许没听过,但她做到了。 把青梅嫁给文海,搭上了跟着晋王出门的小厮,她才能准确的掌控晋王的行踪。 可惜在王府,她就算知道晋王的行踪,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动手 而今天晋王不知何故下了早朝就回来了,姜长宁却有事出门了,不在宅子里,她的机会来了。 陈怡从带锁的柜子里拿出装有利嗣丸的荷包,里面一共三枚药丸,看似她有三次机会,但她知道她只有一次。 摸出一枚吞下,又将装着催情香的荷包拿出来,拿了一片出来,放进镂空银香囊里,想了想,又放下两片,就带着婢女往主院去。 陈怡没像朴氏那样穿着清凉,色诱是没用的,不管是她还是朴氏,容貌都不及姜长宁,也没有姜长宁那一身吹弹可破的肌肤。 主院内,晋王在翻看兵书。 婢女进来道:“王爷,陈夫人来了。” 晋王皱了下眉,“王妃出门了,有什么事,让她等王妃回来,再过来禀。” 婢女行礼退了出去,把晋王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陈怡。 陈怡呆怔住了,见不着晋王,她就是有万般手段,也施展不了啊! “麻烦姑娘再帮我通报一声,我有急事要见王爷。”陈怡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上前塞给婢女一个荷包。 那婢女犹豫片刻,“你等着。” 陈怡有急事,没法等姜长宁回来再禀,晋王只能让她进去。 “妾身给王爷,王爷万福。”陈怡姿态优雅的行礼,声音娇柔。 “你有什么急事?说吧。”晋王淡淡地道。 “王爷,能否让她出去?”陈怡过河拆桥。 晋王又皱了下眉,“你先出去。” 那婢女看了陈怡一眼,行礼退到了门外。 晋王抿着唇,神情有几分不悦。 “王爷。”陈怡朝晋王走过去。 她要尽快用催情香迷惑住晋王,成其好事。 晋王眉头皱起,看来有急事禀报只是个借口,不知这女人想耍什么花样? 而后,晋王就看到陈怡来了个平地绊跤,扑向了他。 又是这一套,晋王厌恶的抬起腿,踢向陈怡。 他没留余力,这一脚将陈怡踹飞,要不是有高几挡了一下,她就直接撞墙。 高几上摆着的供花瓶,被撞地从高几掉了下去,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屋内闹出这么大动静,守在门口的婢女一撩帘子就进来了,看到陈怡痛苦的萎缩在地上,晋王一脸铁青地坐在炕上,有些傻眼。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叫人进来把她给本王带下去,关在院子里禁足。”晋王冷冷地下令道。 “是,王爷。”婢女低下头,退出去喊人。 “王爷,妾身是不小心绊倒了,不是故意在王爷面前失礼的。”陈怡强忍着痛,声音颤抖地解释道。 晋王冷哼一声,并没说话,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说辞。 “王爷,妾身是为了府中痘疮一事而来。”陈怡说道。 “你知道什么?”晋王对府中暴发的痘疮有些怀疑。 “王爷,据妾身所知......”陈怡故意细声细气的,让晋王听不清她说什么,想借机让晋王主动靠近。 “说大声点。”晋王皱眉道。 “据妾身所知,针线房的春红,嘶!哎哟。”陈怡满脸痛楚,仿佛说不出话来了似的。 晋王那一脚,还真没省力,见状,难得起了恻隐之心,起身走过去,准备扶她起来。 陈怡看晋王过来了,面上不露,心中暗喜,她要成功了! 晋王走到陈怡面前,弯腰去扶住她的胳膊,半拥半抱的将她弄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等她坐稳了,正要退回炕上坐,却被陈怡抓住了衣摆,“王爷。”声音软软绵绵的带着钩子。 “松手。”晋王虽闻到了她身上的催情香,但时间不长,本能还没被激发出来,脑子还是清醒的。 陈怡松开手,道:“王爷,妾身腹部痛,说话大声就扯着更痛了,只能小声说话,王爷坐远了,怕是听不清。” 这话听着有几分道理,晋王就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陈怡缓缓地说道:“妾身听说针线房的春红第一个染病的,和她住一屋的丽霞是第二染病,妾身......” “王爷。”常有忠的声音从帘子外传来。 晋王嗯了一声,“在外面等着。” 而后对陈怡道:“你继续说。” “妾身的婢女出府看望家人,瞧见春红跟一男子来往过密。”陈怡并没有觉得痘疮这事与这男子有关,但她得找话题留住晋王。 晋王摸了下鼻子,陈怡身上的香味,让他有点心猿意马,轻咳了声,强行定神,问道:“你为何觉得此事与那男子有关?” “妾身的婢女看他进客栈,从里面出来后,下巴的胡子没了,身上的衣裳也换成了好料子的衣裳。先前妾身也没多想,可春红染病了,妾身就怀疑那男子是不是包藏祸心,故意接近春红的。”陈怡越说越觉像那回事。 晋王抚额,头有些发昏。 陈怡看晋王的双眼染上了迷离之色,唇角微扬,“王爷。” 她往他怀里靠,晋王脑子迟缓,没有推开她。 “王爷,妾身扶您去炕上躺着。”陈怡笑盈盈道。 晋王被她搀扶着,脚步踉跄地往炕边去。 陈怡扶他在炕上坐下,再次他推到,伸手去解他的腰带,“王爷,让妾身服侍您吧。” 利嗣丸也是解催情香的药,这样她才能在清醒的状态下,做一些事。 “贱人,滚开。”晋王虽然有点迷糊,但没有完全迷糊,他知道他被算计了,被一个他从没放在眼中的妾室给算计,这让他很愤怒。 “王爷,别对妾身这么狠心,妾身是您的女人,本就该服侍您的。”陈怡解开了晋王的腰带,爬上炕,往他怀里钻。 “常有忠。”晋王喊道。 他以为他的声音很大,足以把常有忠喊进来,阻止这个女人。 可实际他的声音很小,只有近在咫尺的陈怡能听到。 “王爷,有妾身伺候您,不用唤常公公的。”陈怡说着,就要去亲晋王的唇。 /102/102026/32056183.html 第二百五十一章 解毒 晋王把头偏开,陈怡的嘴落在了他的耳边,见状,陈怡顿时恼了,“王爷,你太伤妾身的心了!” 说着,陈怡用力地掰过晋王的脑袋,要继续亲。 晋王咬紧双唇,怒瞪着陈怡。 这个女人! 这个该死的女人! 等他恢复,他一定要将这个女人千刀万剐! “王爷,妾身一定会好好服侍您的,妾身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两人离得近,陈怡身上的香味更浓,熏得晋王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这时屋外传来婢女给姜长宁请安的声音。 陈怡大惊失色,王妃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时之间,她不知是该继续,还是该退到一旁去。 不容她做出决定,姜长宁在听到常有忠说陈夫人和王爷在屋内时,已掀开帘子,进来了。 姜长宁进来看到的就是陈怡依偎在晋王的怀里,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气愤的没有注意到情况有异,厉声道:“王爷,这里是主院。” 在主院宠幸小妾,这是在羞辱她这个嫡妻。 “宁宁,救我。”晋王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却也只有救字清晰的能让人听见。 姜长宁脸色再次一变,觉察到事情不对,“你对王爷做了什么?” “妾身没有,是王爷拉着妾身上炕的。”陈怡狡辩道。 恰在这时,晋王脑中最后一丝清明也被香味给夺走了,与此同时,他也不再全身无力了,他一个翻身将陈怡压在了身下。 “哎呀,王爷。”陈怡矫揉造作的声音刺耳的很。 姜长宁虽气得头发昏,但她知道解决问题才是关键,“常有忠带人进来。” 常有忠带人一进屋,看到炕上那混乱的情形,差点要叫老天爷。 “把王爷和她分开。”姜长宁下令道。 “是,王妃。”常有忠身先士卒,上前去拉扯晋王。 晋王中了药,已迷失了神智,他遵从本能的抱住陈怡,想要行夫妻之事,以缓解他体内的燥热。 常有忠一边要保证不弄伤他,一边又要将人拉开,颇费了点事才办到。 晋王被翻转过来后,姜长宁才发现他的脸异常的红,上前一把将陈怡从炕上拖下来,顺手就给了她一耳光,“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王爷下药。” “我没有。”陈怡狡辩道。 “快去请太医。”姜长宁踹了陈怡一脚,目光凶狠地瞪着她,“王爷的身体若是出现任何差错,我剥了你的皮。” 晋王一把抱住了离自己最近的姜长宁,连扯带拖地把她往炕上按。 “王爷,你清醒一点。”姜长宁的腰硌在了炕沿上,痛得她倒吸了口冷气,“常有忠,快把王爷劈昏。” “王妃,这这不行吧?”常有忠不敢动手。 “快点,恕你无罪。”姜长宁避开晋王啃过来的嘴,着急地道。 “动动动手。”常有忠让一个护卫动手的。 晋王被劈昏过去,姜长宁挣脱出来,“把这个贱人带下去好好审问,问问她为何对......” 姜长宁看到陈怡腰间挂着的银香囊,想起刚抓陈怡起来时,闻到的那股异香。 她会调配香料,对香味本就敏感,再加上晋王那发情的模样,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抓住银香囊,想用力扯下来。 陈怡一把按住,“王妃,这是我娘家给我的陪嫁,你不会是想强夺了去吧?” “你的东西,我不稀罕,你用不着拿这话蒙骗我,你这银香囊里肯定放了催情香!”姜长宁一口道出,陈怡脸上露出一抹惊慌。 “把窗户打开,撩起帘子,常有忠,把她给我带下去好好审。”姜长宁松开了手。 银香囊系得太紧,她扯不下来,“这东西一会取下来,送过来,别让她把里面的东西毁掉。” “王妃放心,就是那铁齿铜牙,奴婢也能将它一颗颗拔掉。”常有忠看着陈怡阴恻恻地笑。 常有忠带着人将陈怡带了下去,屋内只剩姜长宁和晋王,姜长宁不敢弄醒晋王,扯过薄毯盖在晋王身上。 可是她不弄醒晋王,催情香的效果在晋王体内发作,晋王整个人红的像一只被烤熟的虾子。 姜长宁有些急躁,怕晋王出事,撩开帘子,“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请来?” “王妃,已经让人去请了。”婢女也只能这样答。 等薛太医气喘如牛的被拽到姜长宁面前时,已是一刻钟以后,晋王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好。 他已经醒过来了,抱着薄毯乱蹭。 “给王妃......” “薛大人不必多礼了,快给王爷诊脉吧。”姜长宁快急死了。 在常有忠和两个下人的帮助下,薛太医才帮晋王诊上脉,神情复杂地道:“王妃,王爷这是中了一种名叫合欢散的催情香。” 姜长宁嘴角一抽,还真是中了催情香啊,“那要怎么解毒?” “男女同房即可。”薛太医低着头都不好意思看姜长宁了。 “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姜长宁问道。 薛太医想了下,方明白她说的后遗症是什么意思,笑道:“这药虽霸道,但只要男女同房,就没事了。” “多谢薛大人,常公公送薛大人出去吧。”姜长宁命人把晋王抬进卧室,她化身解药,为晋王解毒。 晋王本就是那种吃肉吃的狠的人,不过只在情动时,会偶尔失控,对姜长宁还是细致温柔。 .... 等他完全松懈下来,姜长宁就一个感觉,解毒不是人干的事,千万不要有下回了。 晋王能留她一口气,都是上天保佑。 姜长宁累得睡着了,成功的错过了午膳、下午的补餐,她是被胸口的涨痛给弄醒的。 哺乳期的母亲,不可言喻之痛。 那个让她昏睡这么久、全身酸痛乏力的男人,已经不在床上。 姜长宁没空管他去那了,“去把小世子抱来。” /102/102026/32056184.html 第二百五十二章 无题 小家伙在一个时辰之前吃了奶,这会子正饿着呢,被娘抱进怀里,就知道寻粮仓。 可是吸不出来,小家伙卯足了劲,也吸不出来,急得嗷嗷直叫。 姜长宁也急,她快被涨的痛死了,显然奶量充足,可怎么就吸不出来呢? “冯嬷嬷,你快来瞧瞧,这是怎么回事?”姜长宁喊道。 冯嬷嬷经验丰富,一瞧就知道是什么问题,“王妃,您这是堵奶了,热敷按揉就可以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而且姜长宁还怕痛,“嬷嬷,你轻点,你轻点啊!” “王妃太轻了,揉不开,会一直涨痛的,王妃,您忍一忍。” 姜长宁哭丧着脸,这个要怎么忍嘛? 接过秀兰递过来的软木咬住,真是要命了,好痛啊!太痛了,让人痛不欲生。 晋王进来时,看到姜长宁眼泪汪汪的,心疼不已,上前一把将冯嬷嬷拽开,“你这是在做什么?” “王爷,王妃堵奶了,涨痛得厉害。”冯嬷嬷答道。 “怎么会堵奶?”晋王皱眉。 姜长宁瞪了他一眼,罪魁祸首还有脸问! “是我的错,是我太掉以轻心了。”晋王在姜长宁身边坐下,“宁宁等疏通后,就喝回奶汤吧。” 姜长宁吐出口中的软木,斜睨他,“儿子还没有半岁。” “也差不了几天了。” “到时再说吧。”姜长宁敷衍地应付他。 “你别光顾着儿子,你的身子才重要。”晋王认真地道。 “王爷,你还是出去吧,你在这里很碍事。”姜长宁示意冯嬷嬷继续揉。 “我可以帮你揉。”晋王说道。 “这需要手法,你又不会,赶紧去看看你儿子吧。”姜长宁推了他一下,撵他走。 晋王去隔壁房间看儿子,小家伙边抽泣边喝奶,长长而浓密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喝着奶,怎么还哭?太娇气了。” 听着这嫌弃的话,喂奶的奶娘和在旁边伺候的婢女都嘴角微抽,半岁大的婴孩哭闹很正常啊,怎么就娇气了? 几人不敢跟晋王犟嘴,默契的装没听见。 小家伙哭归哭,不耽误进食,两碗奶全喝完了,喝完了咬着小银勺不松口。 婢女就道“小世子应该还没吃饱。” 毕竟往常王妃喂一遍,小世子还能喝一碗奶呢。 “杜奶娘的奶还没挤好吗?”芳菊问道。 “挤好了挤好了。”拂翠端着碗急匆匆进来,一不小心绊在屏风底座上,“啊!” 装奶的碗脱手而出,摔地上,碗碎了,奶洒了。 晋王皱眉,脸色微沉,若不是记得这是姜长宁身边婢女,他定要让人将她拖下去好好教训一顿。 “哎哟,你这急三忙四的做什么嘛,现在奶洒了要怎么办?”芳菊气急地问道。 “赵奶娘在挤奶,我去端。”拂翠垂首道 “不用你了,我去,免得你再把奶洒了,饿着小世子。”芳菊没好气地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拂翠嘟着嘴,“我知道错了,让秀兰罚我一个月的月钱行吗?” 晋王面上露出一抹意外,自觉认罚,还罚一个月的月钱这么重? 这就是他家小王妃的御下之术,全靠下人自觉? “天是黑了,但还没到睡觉作梦的时候。”芳菊的声音从内室传来,“月钱要罚,你还得绑沙袋练半个时辰的走路。” “半个时辰!”拂翠惊讶地音量都拔高了,“芳菊,你想弄死我啊?” 小明不知怎么了,突然咧开小嘴,“咯咯咯”的笑出了声。 拂翠凑过去,“小世子,你也笑话奴婢啊,你乖啊,帮奴婢求求情啊,半个时辰太久了,奴婢会把腿走断的。” “你别撺掇小世子,你犯了错,就该罚。”芳菊端着奶出来了,走得小心翼翼的。 小明又吃上奶了,一口接一口,吃得非常欢快,双手还努力地捧着奶碗,相当的护食。 过了会,姜长宁进来了,“儿子,娘来了,有没有想娘啊?” 小明吐出一个奶泡,“呀!” “想啊,娘也想你了。”姜长宁笑眯眯地在奶娘身旁坐下,“别看娘了,快吃你的奶。” 小明已经快饱了,不再专心吃奶,不时吐个奶泡泡玩。 “我说晋王妃,你眼里就你儿子,没看到你男人?”晋王将手搭在姜长宁的肩上,幽怨地问道。 姜长宁回头笑,“王爷好,妾身给王爷请安。” “别说妾身。”晋王皱眉,听到这两字,他就会想起先前身不由己,被陈怡强行压着亲热的事。 姜长宁挑眉,晋王这是对妾室产生阴影了? 等晚上睡觉时,夫妻俩躺床上,姜长宁特意问晋王审问的情况,“陈氏说了什么?” 晋王转身抱住她,沉默了一会,才道:“她不仅用了催情香,她还吃了利嗣丸。” “她伺寝就是为了怀上孩子,有孩子旁身,她就终身有靠了,吃利嗣丸,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她考虑的很周全。” “宁宁,你帮她说话!” “我不是帮她说话,只是分析。”姜长宁赶紧安抚怨气满满的男人,“对了,这事陈大人有参与吗?” “她说药和香都是她姨娘帮她弄来的,但一个妾室能有这么大本事?”晋王讥笑道。 陈大人绝对知情,但明面上没有出手,暗中给予方便。 “王爷,你可别小看妾室,王爷先前不就在妾室手上吃了大亏,险些清白不保。”姜长宁调侃他道。 “晋王妃,你插刀的本事越发的稔熟了。”晋王在姜长宁的脖子上,重重的吮吸了一口。 姜长宁痛得打了个哆嗦,“王爷,你是什么属相啊?” “你是什么属相,我就是什么属相,夫妻一体。” “这不可能啊,我们俩只差六岁,不是差十二岁。” 夫妻俩聊的话题,就此扯远。 第二天,晋王就让人调查陈大人。 陈大人不是什么清官,礼部亦不是清水衙门。 他胆子虽然不大,但人是有贪念的,贪污受贿,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晋王不会捏造假罪证,但他可以从重惩处陈大人。 早朝上,御史将收集来的证据呈上,并弹劾陈大人,“位居礼部右侍郎一职,深受朝廷之恩,却不思报国,贪污纳贿、妒贤嫉能.......” /102/102026/32056185.html 第二百五十三章 逐离 罪名一堆,砍头不至于,但贬官不足以平民愤,四个摄政亲王一商量,罢官抄家吧。 陈大人被摘去官帽,脱去官服时,都是懵的,等被侍卫架着要拖出去时,他大喊:“臣冤枉!陛下,臣冤枉,请容臣自辩!” “证据确凿!无须再辩。”德王冷冷地道。 陈大人被押送回府,有人在他身边说了句,“父代女过。” 他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有四个女儿,三个已出门,四女才十岁,闯不了祸,犯错的也就只有前面三....... 骇然脸色大变,他想起他那个小妾英娘暗中找催情香和利嗣丸的事。 是晋王! 定是陈怡用催情香和利嗣丸露馅了,晋王逮着他报复。 男人多睡几个女人,在陈大人看来,那都不叫个事,奈何晋王守着王妃,不沾染其他女人,陈怡才不得不耍手段。 陈大人觉得陈怡使的手段是有些下作,但那也是晋王逼出来的啊! 要是晋王若肯睡陈怡,陈怡何至于如此挺而走险! 虽然陈大人认为错在晋王,但别说他如今是罪臣,就算他还是礼部右侍郎,他也拿位高权重的晋王没法子啊。 陈大人黯然的被押到家门口,看着凶神恶煞的官员冲进去抄家。 “老爷,这是出什么事了?”陈太太脸色苍白地问道。 陈大人重重叹了口气,“怡丫头造得孽。”完全不提他贪污一事。 “她又做了什么?”陈太太一脸崩溃。 陈大人又叹气,“你就别问了。” 家都被抄了,原因怎么能不问清楚,陈太太追问道:“她可是触怒了王妃?” “不是。” 陈太太惊恐地瞪大眼,“她是不是触怒了王爷?” “是。” “她做了什么?她到底做了什么?你说啊,你说啊。”陈太太抓住陈大人的胳膊不停地摇晃他。 “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陈大人不耐烦地道。 陈太太气极败坏地吼道:“都已经这样子了,你还要护着那个贱人。” “我不是要护着她,而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陈大人皱眉道。 这话也对,陈太太满腔的怒火被浇了盆冰水,透心凉。 可偏在这时,陈怡的姨娘英娘一脸惶恐地跑来了,“老爷,老爷,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妾身好害怕呀。” 听着她那矫揉造作的声音,陈太太的怒火腾的一下,又熊熊燃烧了,几个跨步冲了过去,朝着她的脸,一巴掌扇了过去。 “贱人,你生出来的小贱人,把陈家害成这样,你还有脸说害怕。”陈太太满脸狰狞,恨不能打死英娘。 “太太,妾身知道你不喜欢怡儿,但怡儿如今在晋王府做着夫人呢,她只会帮衬陈家,怎么会害陈家。”英娘说道。 “老爷,你告诉她,那个小贱人做了什么?”陈太太厉声道。 “行了,别说了,一会进去收拾好行李,明儿回老家吧。”陈大人不愿多说。 陈太太更气了,偏英娘还道:“老爷,老家那有京里好,妾身去找怡儿。” “你闭嘴,她都自身难保了,你找她没用。”陈大人不耐烦地道。 他都这样了,晋王能轻易饶了陈怡? 陈大人的猜测,一点没错,次日,城外五里坡,陈家的马车被拦下了,“陈老爷,就算急着返乡,也不该把女儿丢下。” 马车上,陈太太大惊失色,陈家出事,两个女儿的婆家这是把女儿休弃了? 刷的一下,陈太太拉开了车帘,她以为会看到哭哭啼啼的两个女儿,看到的却是一辆乌顶蓝帷马车,站在马车前的是晋王身边的曹江。 陈太太长舒了口气,不是亲生的两个女儿就好, 曹江从怀里掏出一封文书,“陈老爷,拿好了,这是放妾书。” 陈大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王爷,把怡儿送回来了?” 他以为晋王会要了陈怡的命,晋王是没要陈怡的命,但对陈怡动了刑,陈怡现在是遍体鳞伤、半死不活。 人本来是清醒的,可挪到英娘坐的马车上时,她又痛晕过去了。 英娘扯着嗓子就哭嚎起来,“怡儿呀,怡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姨娘啊!你快醒醒啊!” 喊的声音九转十八弯的,跟唱戏似的,陈太太听着刺耳,冷声喝斥道:“够了,你要再唱闹不休,就和你的宝贝女儿留在京里。” 英娘的哭声戛然而止,老实的缩在马车里,再不敢作妖。 陈家离京的事,姜长宁从晋王那儿得知后,也没多管,陈怡伤得那么重,就算不死,也没法卷土重来了。 过了几天,豫王府传出一个笑话,豫王妃赵惜芳以为自己怀孕了,可经太医诊断,她是假孕。 “她又不是没怀过,真孕,假孕都分不清,肯定是想抱养庶子允当嫡子。”德王世子妃推测道。 “未必是想抱养庶子,我听人说,她去娘娘庙求了符,应该是想生,只是太想怀孕了,生了执念,虽然没有怀孕,却出现了怀孕的症状。”姜长宁解释道。 “宁宁就是心善,你帮她说话,她在外面说你的酸话。”曾招福说道。 “可是说我一介孤女,能嫁到王府做王妃,走了天大的运?”姜长宁笑问道。 “何止,还说你举得男,八字旺。”曾招福笑道。 “这是好话啊,不酸,一点都不酸,还没阿妍吃的果子酸。”姜长宁笑道。 “我这果子一点都不酸。”常山王世子妃伸手又去拿了个果子,继续啃。 “酸儿辣女,你怀的也是个小子,恭喜恭喜啊。”闻冰卿笑道。 常山王世子妃笑,“同喜同喜。” “说起来女儿要比儿子乖巧多了,只是我们这样的人家,头胎还是生儿子的好。”德王世子妃感叹道。 “生男生女也由不得我们决定。”常山王世子妃摸着肚子,“生出来才知道是儿是女。” 几人又闲聊了会,姜长宁率先起身,“我得回去了。” 她还没喝回奶汤,胸口有点涨,她可再也不想堵奶了,那种痛苦有一回就够了。 “上回也是,坐着没聊一会,就着急要回去了。”德王世子妃嗔怪地道。 “改天有空再聚,反正我们有钱又有闲。”姜长宁笑道。 于是攒局的曾招福结了账,先送常山王世子妃上了马车,其他人才各上各家的马车,各自归家。 /102/102026/32056186.html 第二百五十四章 逼嫁 姜长宁从马车里出,就看到了秀兰,心咯噔了一下,不是吧,她一出门,就出事,这回又是哪位壮...... 不对,又是哪位美人想睡晋王啊? “王妃,严家来了人。”秀兰扶她下马车,“是表姑娘的父亲派来的人。” 姜长宁愣了一下,讥笑道:“嗬,总算想起他还有一个女儿了啊。” 严吟谣来晋王府已有一年多了,可严二老爷从来没过问一句。 真正应了那句,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 姜长宁也没回院子里换衣裳,直接去了太妃的院子。 在院门口就听严吟谣怒气冲天的声音,“......我不会改嫁的。” “姑娘,你还这么年轻,又没有儿子傍身,你不再走一步,日后老了可怎么办?”一个陌生的声音劝道。 “我老了怎么办,那是我的事,不劳你们操心。”严吟谣冷冷地道。 “姑娘,二老爷二太太都是为了你好,你就别再跟二老爷和二太太赌气了。”那人继续道。 姜长宁示意婢女不要通报,悄声进了房间。 只见严吟谣面沉如水,“我没有跟他们赌气,也没必要跟他们赌气,我说不改嫁就不改嫁,让那女人少管我。” “吟谣再嫁的事,我会帮她选人,你回去转告二哥和那个女人,就说吟谣的事,不劳他们操心。”太妃给严吟谣一个安抚的眼神。 “太妃,二太太真的很用心为姑娘挑选了一户好人家。”那个婆子说道。 “是什么样的好人家,说来听听。”姜长宁插嘴道。 “表嫂,你回来了。”严吟谣脸色稍缓。 “回来了,不回来,就错过一场好戏了。”姜长宁走到严吟谣身边坐下,“说啊,是什么样的好人家,连我母妃亲自选的人都比不上?” 那婆子尬笑了两声,道:“是余家的余一柯。” “余一柯,这名字好耳熟。”太妃说道。 严吟谣冷笑一声,“是那个女人的外甥,还真是户好人家啊。” “可是那个名声极坏的浪荡子?”太妃皱眉问道。 “就是他。” 太妃大怒,重重地一拍炕几,“可恶,范氏欺人太甚!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拿来与你谈婚论嫁!” “母妃息怒。” “姑母息怒。” 姜长宁和严吟谣同时开口劝道。 “来人,把这群狗东西给我撵出去。”太妃毫不客气地道。 把人撵出去,太妃气还没消,又措词写了封信,让管家安排人,“把这封信送去严家,交给我大哥。” 二哥被那女人迷去了心智,这么多年了,她早就不指望他能够清醒过来。 她把侄女接到身边来,就是不想那女人蹉磨侄女,却不想那女人的手伸得这么长! 严吟谣当着太妃的面,什么都没说,在姜长宁面前,才抹着眼泪道:“他娶了那个女人后,我就知道,我不但没有了娘,我也没有爹了,可我没想到他会纵着那女人作践我一回还不够,还要再作践我一回。” 姜长宁抱着她,轻轻抚着她的背,“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是做了寡妇,可我又没回娘家,又没碍着她的事,她凭什么逼我改嫁?还逼我嫁给她的外甥,那个浪荡子。”严吟谣气得浑身在发抖。 “别生气,会气坏了身子的。放心吧,有母妃和你表哥,没有人敢逼你改嫁,你呀就安安心心住在王府里陪着我吧。” “那个女人不会就这么罢手的,她一定还会闹幺蛾子的。” “隔的这么远,她闹她的,无关痛痒,再说了,你大伯父、大伯母,真能任她闹下去?严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严吟谣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道:“表嫂,你说的对。” “初嫁从亲,再嫁由身,她管不着你再嫁的事,不过......”姜长宁欲言又止。 “表嫂,有话你直说。”严吟谣说道。 “我怕你误会。” 严吟谣笑,“我不会,我知道表嫂都是为我好。” “吟谣,有你在府里陪着我,我很喜欢,但是你还年轻,那女人为你议亲,虽不怀好意,可守一辈子太苦了。” “表嫂,我还在守孝呢,等孝期满了再想这事也不迟。” “我会让你表哥留意合适的人,一定挑个四角俱全的。” 严吟谣笑了笑,“不嫌弃我是寡妇,还带着个女儿的就好。” “说什么胡话呢,你有什么可被人嫌弃的,守寡又不是你愿意的,谁不想嫁个好男人,白头到老。”姜长宁正颜道。 经姜长宁的开解,严吟谣没再难过。 劝好了严吟谣,姜长宁就回院子看儿子去了,她都没吱声,就婢女给她请安,就让小明知道她回来了。 “啊啊啊”小明扯着嗓子叫唤。 “娘的宝贝,等娘换了衣裳就来抱你啊。”姜长宁边说边进了卧房。 换了衣裳,脱去钗环,姜长宁洗脸净手后,才去陪儿子。 小明穿着小夹衣,在地毯上正打滚玩。 “儿子啊,娘来了。”姜长宁拍着巴掌,满脸慈爱的笑。 五个月的小家伙还不会爬,但会翻身,努力地仰着头,“啦啦!” 姜长宁上前,把儿子抱起来,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娘的宝贝,娘才一个时辰没看到你,就想得要命。” 小明咧开嘴笑,把脸靠在她的脸上,很是依赖亲娘。 一个下午,姜长宁都陪着儿子,到傍晚,晋王回来,告诉她,“第一个染上痘疮的丫鬟没熬过去,死了。” 姜长宁皱眉问道:“尸体怎么处理的?” “烧了,骨灰让人送回她家里去了,给了十两安葬银子。” 姜长宁见晋王脸色凝重,“她的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陈氏的一个婢女,曾瞧见她与一个乔装打扮的男子,来往过密,她死了,没法找到那男人了。” “她家里人知道不知道这个男人呢?” 晋王摇摇头,姜长宁蹙眉问道:“会不会是陈氏的婢女说谎?根本就没这个男人。” “动了大刑,她没有改口。”晋王确信那婢女说的是真的。 姜长宁想了想道:“春红和那男子来往过密,肯定还有其他人瞧见过他们在一起,拿着春红的画像,在四周到处问一问,虽说是大海捞针,不一定捞的着,但万一捞着了呢?” 晋王笑,“这法子行,那就捞捞看。” “有枣没枣打三竿。”姜长宁俏皮地笑道。 “家有贤妻,万事无忧。”晋王凑上去,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102/102026/32056187.html 第二百五十五章 和离 晋王让手下拿着春红的画像,大海捞针,针暂时还没捞着,周笃信那儿却有了进展。 抽丝剥茧后,查到的是:郑明珠! 郑明珠会对徐丽芳下手的原因,周笃信心知肚明,眼圈都气红了,“是我,是我害了丽芳。” “这事怪不得你,谁会想到郑家女会这样的狠毒。”周诚信叹气道。 郑明珠对周笃信求而不得,谁都以为她会放弃,谁会想到她为了搬走徐丽芳这个拦路石,居然会下毒,把人给毒死。 “还真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啊。”周守信感慨了一句。 “这件事情,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我要为丽芳报仇。”周笃信眼中满满的恨意。 “仇肯定是要报的,但怎么报仇,不能乱来。”周诚信很担心他三弟脑子发昏,提刀子冲进郑家砍人。 周守信的手搭周笃信的肩膀上,其实是在按着他,防止他暴起,“郑明珠有颐雅长公主和郑家撑腰,想要弄死郑明珠,得先对付颐雅长公主和郑家。” “郑家的罪证,我有。”周笃信查到郑明珠后,顺便也查了一下郑家。 “那些罪证足够让郑家倒台吗?”周诚信冷静地问道。 “运作一下,可以的。”周笃信答道。 周诚信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你在迟疑。” “小弟,要是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贸然出手,会被反噬的,我们家的根基还太浅了。”周守信说道。 “我们可以请王爷......” “小弟,这是我们周徐两家和郑家的私仇,我们若是没能力解决,日后还有什么脸面替王爷做事?”周诚信打断他的话,正颜道。 周守信也道:“大哥说的没错,小弟,你要知道这京里想为王爷办事的人多了去,我们能入王爷的眼,那是沾了王妃的光,处处麻烦王爷,丢的不只是我们周家的脸,也会让王爷看轻王妃的。” “小弟,大哥知道你很想报仇,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不能心急,知道了吗?”周诚信认真地道。 周笃信定定地看着周诚信,良久,闷闷地道:“我知道了,我会继续让人收集郑家的罪证的。” “小心点,别让郑家察觉到。”周守信提醒道。 这件事,三人没有告诉家中女眷,姜长宁也就无从知晓。 与此同时,宁夏王找到四个摄政王,先卖了一通惨,再抱怨宋家藐视皇亲,宋氏已出嫁,却长居娘家...... 宋宜柔不愿与他同房,要和离再嫁晋王的事,太丢脸,宁夏王没说。 “我和宋氏实在是过不下去,想要上折请求和离,还请庆王伯、德王叔、晋王兄、豫王兄帮帮忙。” “夫妻之间,偶尔拌个嘴,闹闹脾气,也是正常事,别动不动就闹着和离,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犯不着跟她闹,说几句好话,哄哄她就没事了。”庆王劝和。 德王也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意思劝道:“能结发做夫妻,都是难得的缘份,常言说的好,少年夫妻老来伴,别跟女人计较,好好的过日子吧。” 这回豫王的意见跟两人相左,“这世上夫妻不和太多了,过不下还是分开好,互相折磨太痛苦了。” 语气满是惆怅,颇有一点感同身受的味道。 晋王没有说话,既没有劝宁夏王不要和离,也没说让宁夏王上折请求和离,一副事不关己,己不劳心的旁观姿态。 虽然四大摄政王,只有豫王支持他和离,宁夏王还是毫不犹豫的在第二天的早朝上,呈交了请求和离的折子。 宋大将军脸色铁青,庆王和德王见他不听劝,执意要和离,脸色也不是太好。 豫王问道:“宁夏王弟,你想好?” “我想好了。”宁夏王坚定地答道。 宋大将军出列道:“此事,臣不能同意,臣的侄女自嫁到王府,恪守妇道,孝顺婆......” “宋大人,令侄女回娘家已住了八九个月了,你吹嘘她的话,说出来不觉得心虚吗?”宁夏王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王爷,夫妻吵架,妻子一怒之下回娘家,身为夫君,理当大度,不应与妇人过多计较,应当亲自接回妻子,重归于好。”宋大将军振振有词。 宁夏王被他气笑了,冲动地道:“宋大人喜欢做王八就去做,小王不想要个水性杨花的王妃。” “王爷慎言,下官的侄女也算得上是名门闺秀,从小读书识学规矩,绝不会做出有辱门楣之事。”宋大将军说这话时,底气有些不足。 虽然宋宜柔没有当他面嚷嚷,要和离再嫁晋王,但她在宋老夫人她们面前嚷过几次,早有人将她的话传到他耳中了。 宁夏王看了眼晋王,讥笑道:“宋大人,你真要小王把话挑明吗?” 宋大将军也看了眼晋王,“既然王爷这么看不上下官的侄女,那和离就和离吧。” “多谢宋大人成全。”宁夏王挑着眉,略显痞气地道。 宋大将军松了口,四个摄政王就如了宁夏王的意,准许他跟宋宜柔和离。 指婚是前太后指的,和离就由现太后下旨。 和离的旨意送到宋家,宋宜柔和宋家其他人的心情迥异,高高兴兴地大声道:“小女领旨。” 宋大夫人强忍着怒火,送走来宣读旨意的内侍,转身盯着满脸欢喜的宋宜柔,冷冷地道:“但愿你求仁得仁。” 得知宁夏王跟宋宜柔和离,庄清婵就有些慌。 宁夏王这么年轻,肯定会再娶。 万一娶个善妒的,她这个为王爷生了孩子的“宠妾”肯定会成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找了个借口出了王府,去姜宅见姜长宁,“宁姐姐,我们王府的事,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 “宁姐姐,我很担心新王妃不好相处。” “新王妃是谁还不知道,你现在就开始担心是不是太早点?”姜长宁许久没见到庄清婵。 庄清婵比以前丰腴多,可见她在宁夏王府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坦。 “宁姐姐,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受委屈没关系,可我不想孩子跟着我受委屈。”庄清婵说着说着红了眼眶,“宁姐姐,求你帮帮我。” 姜长宁眉尖微蹙,“这事我怕是帮不上忙。” /102/102026/32056188.html 第二百五十六章 搬家 “宁姐姐,你可以的。”庄清婵一把握住姜长宁的手,“宁姐姐,你让晋王爷帮着挑个性情懦弱的王妃就行了。” 姜长宁没想到庄清婵打这个主意,眉尖微蹙,“宁夏王和宋氏就是指婚,却闹成这个样子,宫里只怕是不会再给他指婚的了。” 后宅中,妻妾关系本就微妙,她才不要参合进宁夏王府的妻妾之争,惹来一身骚,淡定地把手抽出来,端杯抿了口茶。 “可王爷这么年轻,不能不娶妻啊。”庄清婵倒是想让宁夏王不娶,但她没资格,也没本事去阻拦。 “宁夏王要娶谁做王妃,宁夏王太妃最有资格决定。”姜长宁祸水东引。 庄清婵眼中一亮,讨好宁夏王太妃是她一直在做的事,她有把握哄着宁夏王太妃给宁夏王娶一个好拿捏的王妃。 “宁姐姐,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你的提点。” “几句闲话罢了。”姜长宁轻描淡写地道。 庄清婵也不算蠢,知道姜长宁这是不想揽事,笑了笑,“打扰宁姐姐了,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慢走,秀兰,送客。”姜长宁放下茶杯,浅浅笑道。 宁夏王刚和离,再娶没有那么快,但郡王妃的位置空了出来,觊觎的人很多。 虽然还在国孝期,禁止宴筵歌舞,但宁夏王府仍门庭若市。 日子一晃,就到了三月底,平定了安南内乱的大军回到了京城,德王世子和秦肇熙都官升三级。 德王世子掌管吏部,是吏部尚书。 秦肇熙掌管工部,是工部尚书。 德王世子对能做吏部尚书,相当满意。 秦肇熙却十分气闷,他是一个能领兵打战的将领,去做工部尚书,不说大才小用,实在是与他志向不合。 “不去工部,你想去哪?”荥州郡公问道。 “我想带兵。” “晋王不会同意,你进工部是庆王和豫王争取的,否则你只能做闲职。” 秦肇熙脸色难看,“晋王在朝中,已只手遮天了?” “那到还不至于,有庆王和豫王在。”荥州郡公想了想,“晋王是四大摄政王中势力最大的。” “先帝不是一直在削弱晋王的势力,他怎么还会是势力最大的?”秦肇熙不解地问道。 荥州郡公冷笑,“晋王狡诈如狐,蒙骗住了先帝,他被削弱的只是明面上的势力,暗中他还掌控着兵权,能调动数十万大军。” “这不可能。”秦肇熙脱口而出。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太皇太后还怀疑先帝的驾崩与晋王有关。” “证据呢?”秦肇熙不认为晋王胆大到敢弑君。 荥州郡公迟疑了一下,道:“晋王去山东赈灾,连续被人刺杀,人是先帝派去的。” “父亲的意思是晋王知道先帝要除掉他,就抢先一步除掉先帝?”秦肇熙沉声问道。 “不错。” 秦肇熙深吸了口气,“弑君之罪,当凌迟处死。” “晋王该死,但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太皇太后的怀疑,要想掰倒晋王,就得想办法搜寻证据。” “知道了。”秦肇熙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工部走马上任了。 他刚一上任,事情就来了,要通沟渠。 钦天监说,接下来会有连绵大雨,而京里的沟渠里的淤泥已有七年不曾掏了,万一堵住了,城里会被淹的。 姜宅附近虽然没有沟渠井,但隔一条街有,掏出的淤泥太多,没有一下全运走,堆积在角落,散发出阵阵恶臭。 “哎哟哟,真是要被熏死了。”太妃捂着口鼻,闷声闷气地道。 “都搞两三天了,怎么还没掏完?真是太臭了。”严吟谣也被醺的受不了。 姜长宁戴着自制的口罩走进来了,“母妃,王府那边都消过毒了,也晾了些日子,我们不如提前搬回去吧?” 避痘一般是避百天,但这里臭气熏天,让人难以忍受。 “赶紧收拾,今天就搬,再熏下去,我命都要短三年。”太妃都不敢大口喘气。 要搬回王府,宅院的下人忙碌起来,姜宅的大门敞开了,马车停在门口,有点乱糟糟的。 秦肇熙过来巡视,看到这一幕,皱眉,“姜家出什么事了?” “姜家没出事,是晋王妃要带着小世子搬回王府去了。”知情的官差答道。 “晋王妃带着小世子在这里住?”秦肇熙不敢置信。 “好像是正月底搬过来的,现在都四月初了,住了有两个月了。” 秦肇熙握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赫连煜,你该死。” 他求而不得的,想在捧在掌心的女子,却被人如此虐待,令人愤怒! 在翻看奏折的晋王,连打了两个喷嚏。 庆王抬头道:“初夏时节,天气已转暖,你怎么还打喷嚏,年轻人还是要多练练,要不然身子骨太虚了。” “庆王叔难道没听说过一想二骂三念叨吗?”晋王轻笑了一声,“我不是受寒,而是有小人在骂我。” 至于这小人是谁,不言而喻。 “做叔叔的关心一下侄儿的身体,侄儿却不领情,叔叔还真是难做啊。”庆王指出晋王才是小人。 “没能感受到叔叔的关心,是小侄的错。”晋王暗嘲庆王虚心假意。 叔侄俩唇枪舌剑了一番后,低头继续翻看奏折。 姜宅这边,行李也收拾好了,姜长宁抱着儿子出来了,看着那一长溜的马车,感叹道:“搬家还真是件兴师动众的事。” 一直没离开的秦肇熙看到了她,走了过去,“姜姑娘。” 姜长宁一愕,笑,“秦将军,你怎么会在这?” “我在工部当差,过来巡视。”秦肇熙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胖娃娃身上,缩小版的晋王,瞧着还算可爱。 “秦大人还真是尽职心责。”姜长宁认真地赞道。 “担不起姑娘称赞,我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罢了。”秦肇熙谦和地笑道。 这时晋王太妃带着康仁郡主从宅子里走了出来,秦肇熙并没觉得诧异,他认为是晋王太妃替儿子来接儿媳回家。 “下官给太妃请安。”秦肇熙行礼道。 “是秦少郡公啊,不必多礼。”太妃虚扶道。 这里太臭,而且两家乃是政敌,没有攀谈的必要,等严吟谣母女出来,姜长宁一行人就上了马车。 秦肇熙站在大门紧闭的姜宅外,目送她们离去。 /102/102026/32056189.html 第二百五十七章 堵人 搬回王府后,姜长宁的生活变化不大。 大部分时间留在府中教养儿子,小部分时间打理姜家的生意,偶尔出门和德王世子妃她们喝喝茶,聊聊天。 晋王则过得不是太舒心,让他恼火的人是宋宜柔。 在宋宜柔第一次来衙门拦他时,他就毫不客气地训斥了她一顿。 但凡要脸的女子,听到他那番话,也不好意思过来了。 可嫁过一次人后,宋宜柔的脸皮变厚了,这天她又来衙门,还送吃食,“这是我亲手做的小菜,我要亲手交到晋王爷的手中,我要陪他一起用午膳。” 兵部衙门的守卫嘴角不停的抽,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有宋大将军在那支棱着,守卫不敢得罪她,甚至不敢随意驱逐她,假笑道:“宋姑娘,王爷进宫了,不在衙门里。” “真的吗?”宋宜柔不相信。 “卑职不敢欺骗姑娘。”守卫低头道。 “要是让我知道你骗我,你就死定了。”宋宜柔威胁道。 “卑职不敢,卑职不敢。”守卫的头低的更低了。 晋王既然不在衙门里,宋宜柔也就不硬闯了,翻身上了马,“我们回府。” 两个婢女也跟着上了另外两匹马,主仆三人骑马扬鞭而去。 “宋家的人还真是威风啊,连个婢女都能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一个守卫道。 大秦国的马匹管制虽没有前朝那么严,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马的,好多低品阶的官员家中,还是用骡子拉车的。 “你闭嘴啊,别说这有的没的,你不怕死,我还想活呢。”另一个老成的守卫阻止他道。 “我有没说错。”守卫撇撇嘴道。 “有些事,对错不重要。”老成守卫拍拍他的肩,“听老哥一句劝,这病从口入,祸中口出,多看少说话。” “老哥,你的好意,兄弟受了。”守卫嘴上是这么说,心里不以为然。 就这样,天天站在这衙门外,老实当差,苦熬日子,一辈子都是个小兵,怎么光宗耀祖? 如今新帝年幼,朝政被四大摄政王把持,他若是能抓住机会,说不定能一飞冲天。 人有了野心,就会克服一切障碍,去达到目的。 小守卫虽位卑,但他能来兵部当差,还是有一定人脉关系的,而宋家即将成为他的投名状。 在兵部衙门里,看邸报的晋王不知道一个小守卫帮他挡住了宋宜柔这个麻烦,而且这个小守卫日后也会成为他的追随者。 随着时间的推移,晋王的权势日益上涨,到小明十一个月时,晋王在朝堂上,虽然还没达到说一不二的地步,但敢反对他的,他都会以铁血的手腕镇压,致使庆王和豫王也不得不退让三分。 他还明目张胆提拔亲信,比如接替陈大人礼部右侍郎的是周诚信。 比如刑部左侍郎,如今是陈道常,他本就喜好断案判案,更对酷刑有一定研究。 谷家兄弟、严家兄弟都沾到了光,得到了一定的提拔。 庄老大看了眼热,找到庄老太太,“母亲,王妃生的小世子都有八九个月了,您是不是该过去瞧一瞧啊?” “早就送了拜帖去,王妃说孩子小,暂不见客。”庄老太太一直想跟姜长宁走动频繁些,奈何姜长宁不接待啊。 “母亲,王爷如今在朝中权势滔天,若是王妃能帮我说上几句好话,我绝对能升官。”庄老大说道。 庄老太太沉吟不语,庄老大又说了一通他苦熬资历这么久,早就该升官了,可这么些年,都没动窝,这官做起来真没意思。 “我会让人再送拜帖去。”庄老太太说道。 “母亲,不要送什么拜帖了,你直接上门,王妃总不能闭门不待客吧。”庄老大出主意道。 庄老太太皱眉,“这太失礼了,而且这么逼上门,王妃会不高兴的,到时候,好话不说,说些歹话,你升官不成,反被贬官。” “王妃还真是一点情意都不念啊,母亲,这么多年,您养个白眼狼。”庄老大恼羞地道。 庄老太太抿唇不语,对于姜长宁的“狠心肠”,她也相当生气,可姜长宁早已在嫁人前,就已脱离了她的掌控,她对姜长宁已没有任何办法。 更何况,现在姜长宁已生下了晋王的儿子,早在晋王府站稳的,只有庄家求她的份。 没法沾晋王府的光,庄老大非常不甘心,他本就是个爱钻研的人,如是他决定投靠晋王的政敌:豫王。 只是他才跟豫王饮了两回茶,就被姜南的人发现,姜南立刻让人把这事告诉了姜长宁。 姜长宁转过头,就告诉了晋王,“庄申茂是个官迷,估计是我几次不愿接庄老太太的拜帖,他定是见这边求官无望,找上豫王了。” “若他有能力,也不是不可以提携他的。”晋王淡笑道。 “庄申茂这人,好大喜功,有三分能力,就以为自己有十分本事,只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人,但王爷还是要提防一下他比较好。” “听王妃的。”晋王见姜长宁是真的对庄家人没什么好感,自然不会逆着她意来。 除了庄家,也有其他人家送拜帖进王府,姜长宁一般都会和太妃商量后,才给那些人家回帖。 过了几天,漱翡从外面带回一消息,“宋姑娘又从马上摔下来了,又把腿给摔断了。” “这回没人动了手脚了吧?”姜长宁随口道。 “宋家怀疑是王爷派人动的手。” 姜长宁讶然问道:“为什么?” 漱翡迟疑片刻,道:“宋姑娘一直在纠缠王爷,都纠缠快一个月了。” 姜长宁哂笑一声,“嗬,她都纠缠这么长时间,居然都没人告诉我,我还真成了个睁眼瞎。” “奴婢错了。”漱翡跪了下去。 “我没有怪你,但以后有关王爷和王府的事,不许瞒着我。”姜长宁正颜道。 “奴婢知道了。”漱翡赶紧道。 时光似流水,倏忽而过,转眼间,小明就十一个月了,他已经会喊:“爹爹,爹爹。” “儿子,爹的好崽,来,叫父王。”晋王得陇望蜀。 “王爷,要求别太高了,这小没良心的才十一个月大,能喊你爹爹就不错了,我天天带着他,还不会喊娘。”姜长宁气呼呼地道。 “小子,别欺负爹的媳妇儿,快,乖乖的喊娘。”晋王捏着儿子的肥屁屁说道。 “爹爹,爹爹。”小明还以为他爹和他玩呢,龇着他的小白牙,笑得那叫一个开怀,喊得那叫一个欢快。 “你们父子玩吧。”姜长宁一甩手出去了。 “臭小子,就会惹你娘生气。”晋王把儿子塞给奶娘,他追了出去。 /102/102026/32056190.html 第二百五十八章 父子 晋王进屋,见姜长宁坐在炕上翻书,凑过去问道:“真生气了?” “生什么气?”姜长宁斜他一眼,“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还小,等再大点,什么父王、母妃,祖母,他都会喊的。” “那必须的,我们的儿子像我,聪明着呢。”晋王笑道。 姜长宁笑,“夸儿子就夸儿子,怎么还捎带上自己?” “我不聪明吗?咹!”晋王就去闹她。 “别挠我,好痒啊!”夫妻俩笑闹着在炕上滚成了一团。 等姜长宁笑得快岔气了,晋王才放过她,“我聪明不聪明?” “聪明,聪明,王爷是个大聪明。”姜长宁坏笑道。 “我总觉得你不是在称赞我。”晋王伸手想将她垂在额间的头发挽到耳后去。 姜长宁往后一缩,避开了他的手。 “嗬嗬嗬,我确定了,你不是在称赞我。”晋王再次将人扑倒,“这次我不会轻饶了你。” “啊,不要,王爷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哈哈哈。”姜长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在他怀里乱扭,扭得晋王来了兴致,将人抱起,大步就往卧室去。 “王爷,王爷,现在还是白天,白天啊。”姜长宁意图劝阻这个好不容易得了一天休息的男人,别太过操劳。 徒劳无功的后果,就是她被吃干抹净,成功的错过了午膳,起来就差不多可以用晚膳了。 吃肉吃得餍足的晋王,散着头发,斜靠引枕,一派风流写意的模样,勾人心魄。 姜长宁看了愣了下神,反应过来后,赶紧把目光移开,她才不要被男色所惑呢。 只是她虽收的快,却还是让晋王看到了。 对于能让姜长宁看愣神,晋王挺欢喜的,唇角上扬,“王妃,满意你所看到的?” “噗哧”姜长宁被他的话给逗乐了,“满意极了,需要打赏吗?” 晋王伸出右手食指,冲她勾了勾,“过来。” 姜长宁摇摇头,“王爷还是独美吧!” 她快饿死了,一点都不想再被他翻来覆去的煎着吃了。 “宁宁是想让我过去抱你?”晋王挑眉,痞痞的,坏坏的,散发着诱人的魅力。 “我饿了,王爷陪我吃点东西吧。”姜长宁赶忙道,免得这人又来一次恶狼扑食。 说着,姜长宁撩帘出去,“灶房里有什么吃的吗?” “崔娘子熬了红枣银耳莲子羹。”秀兰答道。 “送两碗进来吧。”姜长宁去偏房把儿子抱了过来,免得某人兴致高涨,又乱来。 “臭小子。”晋王坐起来道。 “去你爹那。”姜长宁把小家伙放在炕上,拍拍他的肥屁屁。 小明还不会走,但爬的飞快,一下就爬到他爹怀里去了,还蹬着他的腿上,想要爬更高。 “你这是要爬去哪?臭小子。”晋王伸手放在他的胳肢窝,助他一臂之力。 “爹爹,爹爹。”小明开心地手舞足蹈。 姜长宁坐在一旁,看父子俩玩耍。 小明爬啊爬,终于抓住了他爹的一束头发,那叫一个高兴,“呀呀呀!” 然后就把头发往嘴里塞,姜长宁扑过去,抓住他的手,“乖乖,撒手,快撒手,这个不能吃。” “这小子没吃饱?”晋王皱眉,这些奶娘胆子够大,敢饿他儿子。 “他不是饿,他这是口欲期,逮着什么都往嘴里送。”姜长宁好不容易才将晋王的头发从小家伙的手中弄出来。 小家伙不乐意了,小嘴一扁,“哇哇哇”干嚎。 姜长宁把他从晋王怀里抱过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别哭了,一会给你吃蛋羹。” 小家伙不干嚎了,巴唧嘴。 晋王讶然道:“臭小子听到有吃的,就高兴了。” “民以食为天,能吃是福,对不对啊?儿子。”姜长宁用舌头打了个响声,逗儿子。 小家伙发出一个类似“对”的音,好似在回答他娘一般。 “我儿子可真聪明。”姜长宁看一眼晋王,“像他爹。” 晋王乐呵呵地笑,“有其母必有其子。” “是虎父无犬子。” “青出于蓝胜于蓝。” 夫妻俩借着夸儿子,把对方好一通夸,秀兰送吃食进来才打断。 九月暮秋,天气凉爽又干燥。 红枣银耳莲子羹,可润肺生津、滋阴养胃、益气安神,强心健脑。 不过莲子性寒,里面没有加太多,一碗里就几颗,炖的软烂。 晋王见姜长宁很喜欢吃莲子,笑道:“等明年夏天,带你去庄子上摘新鲜莲蓬,如何?” “好是好,只是王爷有空吗?”姜长宁挑眉问道。 “再怎么忙,陪妻儿的时间还是有的。” “那好,等明年,我们带着小明去庄子上摘莲蓬。”姜长宁笑盈盈地道。 此时夫妻都没想到,这个约定,十年后,才得已成行。 第二天,晋王又继续回朝堂上,与人勾心斗角,唇枪舌剑去了。 十月十九日,小明要满周岁了,已出了国孝,太妃的意思是要大办抓周礼。 姜长宁知道这事她反对无效,就跟着太妃一起操持抓周礼, 太妃特意叮嘱姜长宁,“抓周礼上的东西,我会亲自来准备。你这两日,多教一教小明儿,免得到时候他拿错了。” 姜长宁笑道:“这就不用了吧,他喜欢什么就拿什么,终归都是好喻意的物件。” 严吟谣亦插嘴道:“小明儿那么聪明,不用教,他也知道该拿什么。” 姜长宁笑问道:“谧儿抓周抓了什么?” “左手抓了书,右手抓了糕点。”严吟谣笑道。 “我们谧儿原来是个小才女呀。”姜长宁把曾谧抱了过去。 严吟谣撇撇嘴,“才什么女啊,让她认字,她就耍赖,对吃倒是上心的很。” “谧儿还小,你急什么。”姜长宁放下挣扎着要去找小明的曾谧。 曾谧扑到罗汉榻边,甜甜地喊道:“弟弟。” 在滚布球玩的小明,百忙之中,抬头冲曾谧露出四个乳牙的灿烂笑容,“姐姐。” 口齿十分清晰,把曾谧高兴的踢掉鞋子,就往罗汉榻上爬,“弟弟,我和你一起玩。” 朝中政事繁忙,晋王每日早出晚归,这天姜长宁特意提醒他,“后天十九日是你儿子的抓周礼,你可别缺席。” 晋王凑过去,在她唇上轻啄一口,“放心,这等大事,牢记于心,定然会回来和你一起陪在儿子身边。” /102/102026/32056191.html 第二百五十九章 抓周 十月十九日,晋王府宾客如云,内外各席开百桌。 晋王陪着姜长宁抱着穿着一身红的逾明出来见客,迎来了一通不要钱的赞美之词。 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小世子长得可真像晋王爷啊。” 厅的中央,铺着厚厚的大红色织锦地毯。 地毯上摆着书、剑、琴、棋盘、算盘、毛笔等物,零零总总,有二三十样子。 晋王低声道:“那是父王的私印,没想到母妃也摆了上去。” 姜长宁就看到了一方雕着兽头的玉印,“东西太多了,小明要从里面挑出喜欢的,难度不小啊。” “没事,儿子聪明。”晋王扬着唇角道。 姜长宁之前没有教小明怎么挑,小家伙被放到地毯上,看着这么多东西,有点发懵。 太妃瞧着有些着急,正要示意,姜长宁拦住了她,“母妃,不必着急,让小明挑自己喜欢的。” “好吧。”太妃按捺住性子,眼巴巴瞧着孙子,乖乖啊,可得抓个好的哟! 小明左顾右盼,迟迟没有抓东西,围观的人都笑嘻嘻地看着。 赵惜芳低声说了句,“莫不是个傻子。”她女儿抓周可快了。 她身边的两位贵妇都皱起眉,往旁边挪动了一步,默默地拉开与她的距离。 豫王府,她们得罪不起,同样的,晋王府亦得罪不起。 这时,小明动了,他抓过去,左手抓到了木剑,右手抓到了书册,这两个物件放一起,很明显就是想让他同时抓的。 果然观礼的众人都齐声赞道:“小世子文武双全。” 太妃笑得合不拢嘴,她的小孙孙就是乖,就是聪明! 让她高兴的还在后面,小明把书册丢给他娘后,抓起了他祖父的私印。 观礼众人立刻道:“乘天祖德,官运亨通。” 等小明抓了金元宝,这个抓周礼才算结束,晋王客气地笑道:“多谢诸位来参加小儿的抓周礼,府中特备薄酒几杯,还请诸位移步入席。” 晋王府的宴席,十分丰盛,到下午申时正,宾主俱欢而散。 过了几日,德王府的小郡主亦满周岁,姜长宁带着小明去赴宴。 小姑娘是凌晨出生的,乳名唤晓晓,长得粉雕玉琢,看着小明,奶声奶气地喊道:“哥哥。” “妹妹。”小明也很喜欢这个小不几天的妹妹。 “可惜他们是兄妹,要不然,我们可以做亲家。”德王世子妃遗憾地道。 “我不给我儿子定娃娃亲的。”姜长宁赶紧道。 常山王世子妃笑道:“宗室是不让定娃娃亲的。” 宗室的亲事,都是由宫里指的,除非宫里下旨让宗室自行择亲。 今年皇帝年幼,太皇太后又病了,选秀被取消了,太后就下旨,让宗室、勋贵家里适龄男女自行婚配。 这几个月,官媒十分忙碌,又好几个府都趁机与想要联姻的人家,定下了婚事。 “听说宁夏王看上了武昌伯的嫡幼女。”曾招福说道。 常山王世子妃撇嘴,“不是吧,他什么眼神啊,这武昌伯的嫡幼女听说也是个娇纵的主儿,和宋宜柔的脾气差不多。” “有一说一,房婷婷的脾气比宋宜柔还是要好些,而且她要脸。”姜长宁因为庄清如的关系,和房婷婷见过几面。 “这倒是,至少房婷婷没有去纠缠已有妻室的男人,闹得满城风雨。”闻冰卿说道。 “宋家也不管管她,真是丢脸哟。”曾招福嫌恶地道。 “管了,没看这两个月,兵部衙门都清静下来了吗?”姜长宁笑道。 “你呀,也是心大。”德王世子妃嗔怪地道。 “王爷看不上她。”姜长宁丢了颗花生进嘴里,“王爷若是对她有意,也轮不到我来做这晋王妃。” “这到也是。”几人深以为然。 闲聊了一会,德王世子进来了,“人到齐,可以抱晓晓出去了。” 姜长宁发现抱晓晓的是晓晓的奶娘,而德王世子妃还不时摸一下肚子,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到了抓周的厅里,小明一看地上铺着的大红地毯,就道:“娘,下下下。” 姜长宁没想到他还记得前几天的事,“今天可不是你的抓周礼,今天是妹妹的,你不能抓,看着吧,乖啊,一会给你吃肉羹。” 聪明的小明最喜欢吃肉羹,乖乖的窝在他娘怀里,不闹着下去了。 女孩子抓周礼上的物件,少了剑、印等物,多了胭脂、水粉等物。 晓晓和小明一样,也抓了四件东西,先抓了毛笔和剪刀,后抓了绢花和绣笸。 这个赞:“小郡主日后,必持家有方。” 那个道:“小郡主心灵手巧,容貌出众。” 赵惜芳又小声说酸话,“不过是个女孩儿,又不能承袭爵位,还大办抓周礼,真是银子多了烧手。” 她的女儿,因她不上心,满月、百日、周岁都没大办。 在德王府吃过宴席,姜长宁离开之前,悄悄地问了德王世子妃,“你是不是又有了?” “你看出来了啊!”德王世子妃噙着笑道。 “几个月了?”姜长宁微微蹙眉。 “快三个月了。”德王世子妃答道。 姜长宁眉头皱得更紧,“你也太心急。” “是意外。”德王世子妃虽然头胎生的是女儿,但没想这么快怀老二。 “你们也太不注意了,既然怀上了,那就好好养胎吧。”姜长宁说道。 德王世子妃脸微红,“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再怀?” “我不急,好好调养调养身体再说。”姜长宁还有点憷生育之痛,并不想这么快再生,等她好了伤疤,忘了痛再生吧。 进入十一月后,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冷,月中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从半夜一次下到凌晨,地面积雪厚厚一层。 去年小明还小,身不由己,今年他会走了,不喜人抱,喜欢满院子乱窜,摔倒了也不哭,爬起来又踉踉跄跄的走。 早上吃完一碗奶羹,小明就吵着要出去,“走走走。” “外面下雪了,今天不出去走走走了。”姜长宁拿帕子给他把嘴边的奶渍擦去。 “娘走,娘走。”小明说着,就要自行从炕上滚下去。 姜长宁一把将他抱起,“臭小子,胆子不少,也不怕摔得头破血流。” 地上虽铺着地毯,但从炕上滚下去,还是会受伤的。 小明在姜长宁怀里,整个身子往门外倾斜,竭力的表达了他想出去玩。 姜长宁只得给他穿上厚棉袄,陪他在廊下玩耍。 /102/102026/32056192.html 第二百六十章 喂食 仅在廊下散步,那是满足不了正日益扩展活动地盘的小明的,他逮着机会就往廊外跑。 一次被拦,二次被拦,三次被拦,好脾气的小家伙也恼了,冲着拦他的拂翠张牙舞爪,“开开开。” “小世子,外面在下雪呢,不能出去玩。”拂翠抱着他,柔声说道。 “要要要。”小明整个身子往外倾斜,根本不听她的。 “来,儿子,娘带你出去玩。”姜长宁牵起他的小手。 路上的雪都已扫开了,堆在树下和墙角,姜长宁带着他去踩。 “吱吱吱。”小明踩得雪吱吱作响,高兴的学着乱叫。 姜长宁抱起小明,将他抛向厚厚的雪堆上,把一群下人吓得失声尖叫:“王妃!” 小明却开心的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儿子,好不好玩?要不要再来一次?”姜长宁把小家伙抱起来,笑问道。 “玩玩玩。”胆大包天的小家伙兴奋地在她怀里直蹦,恨不能自己跳到雪堆里打滚。 姜长宁倒是想再把小家伙丢雪堆里去,但秀兰等人不答应,死命拦住,将这两个不省心的主子拉的拉,抱的抱,给弄回暖阁里去了。 灶上熬着葱姜红糖汤,母子俩一人一碗。 喝了汤,小明又要出去,“娘娘娘。” “儿子,我们该读书了。”姜长宁把人困在炕上,拿过一本《三字经》,“来,儿子,人之初,性本善。” 小明很喜欢听他娘念书的声音,爬到他娘怀里坐着,认认真真的听,仿佛真能听懂似的。 傍晚,晋王难得回来陪妻儿用晚膳,见姜长宁顾不吃饭,光顾着喂儿子猪肉土豆泥。 “让奶娘喂,你别忙活了,赶紧吃饭,别饿坏了身子。”晋王心疼媳妇。 “没事,你吃你的,儿子就快吃完了。。”姜长宁这几日喂儿子喂出兴趣来了,“等他吃完了,我再吃,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这些天,王妃都这样?”晋王问在旁边伺候的婢女。 “回王爷的话,这几日王妃都是喂了小世子,才吃饭的,奴婢劝了,王妃也不肯听。”秀兰总算逮着告状的机会了。 晋王眉头紧皱,伸手将儿子抱过来,“我来喂他,你赶紧吃饭。” 屋里的下人都脸色大变,奶娘赶紧道:“王爷,还是让奴婢来吧。” “用不着你,你在旁边候着。”晋王朝姜长宁伸手,示意她把碗给他。 姜长宁一脸的不相信,“你喂?王爷,你确定你真的可以把东西喂到你儿子的嘴里,而不是鼻子里去?” “晋王妃,请不要小瞧人。”晋王严肃地道。 姜长宁笑,把碗递给他。 晋王拿起勺子,挖了点猪肉土豆泥,试了试温度,颇为熟练的喂进了小明的嘴里,而后他挑眉问道:“晋王妃,本王如何?” 姜长宁有几分意外,毕竟这人打小就是被人伺候的主,“王爷好厉害。” 晋王笑,“小时候我照顾过几个表妹,所以会一些。” “哦”姜长宁抿唇笑,大致明白了。 照顾什么照顾,八成是把那几个小表妹当人偶娃娃。 “不要胡思乱想。”晋王见她笑得古怪,就猜她又天马行空了。 姜长宁嘻嘻笑了一声,低头往嘴里扒拉米饭。 小明咽下一口肉泥,晋王没有及时喂,他急了,伸出小胖手去抓勺子。 晋王没提防,被他抓了个正着,“臭小子,撒手。” “总叫人家臭小子,臭小子,人家那里臭了?儿子天天都洗了澡,香喷喷的。”姜长宁嗔怪地道。 “你说的,臭男人臭男人,他是小男人,可不就是臭小子。”晋王放下碗,边和儿子抢勺子边道。 “行吧,臭男人和臭小子。”姜长宁笑,反正她是香香的就成了。 晋王总算把勺子抢过来,继续喂儿子吃肉泥。 等小明吃完了肉泥,姜长宁也吃完了饭,让婢女把残桌收拾了下去。 婢女送来温水,姜长宁拧了帕子,给小明擦了脸,又给他脸上抹了奶膏,还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口,“香香的小宝宝。” “娘娘娘。”小明扑向她。 到晚上了,他就挺黏姜长宁的。 “我的乖宝。”姜长宁抱过他,“儿子,跟你爹说说,我们今天都做了什么?” 不记得在那本书上看到,说母亲对孩子的爱是天生的,父亲对孩子的爱是后天培养的。 只要晋王在家,姜长宁就会努力让他们父子培养感情。 “雪,丢,滚。”小明还记得他娘把他丢雪堆里的事。 “什么意思?”晋王期待地看着姜长宁。 “我们玩了雪,我把他丢雪堆里,他在雪堆打滚。”姜长宁笑道。 “真淘气。”晋王屈指刮了下姜长宁的鼻梁,“你们玩归玩,可别受寒,生病要喝苦药的。” 夫妻俩带着小家伙玩了一会,小家伙就打起了呵欠,姜长宁赶紧让人倒来水,给小家伙洗了屁屁和小脚,然后让奶娘抱去偏房。 奶娘把人一抱走,晋王伸手就将姜长宁搂入怀里,“宁宁,你满心满眼都是儿子,都没我了。” 这委屈的语气,仿佛姜长宁真冷落了他似的。 事实是他太忙,早出晚归,夫妻俩几天没说上一句话了 “王爷,我刚还说你很厉害呢。”姜长宁在他怀里转了个身,面对他。 “我厉害,你才知道啊?”晋王抱着她坐在炕,咬着她的耳垂道。 “不正经。”姜长宁脸颊染上红晕,轻捶了下他的胸口。 “只对你不正经。”晋王声音暗哑地道。 “王爷,你是几岁启蒙的?”姜长宁不想被他拉上床,这样那样,赶紧找了个话题。 “三岁开蒙,怎么了?儿子才满周岁,你就想着开蒙的事了,是不是太早了点?”晋王笑问道。 “王爷这么忙肯定没空亲自教导儿子,这开蒙之师,必须要选好,现在开始选,叫未雨绸缪。” “放心,我找的师傅都是博学鸿儒,定能教好我们的儿子。” “满腹四书五经的酸书生,教出来的都是小书呆。”姜长宁嫌弃地撇嘴道。 “我也是这些酸书生教出来的,是书呆吗?”晋王笑问道。 姜长宁恭维的话张嘴就来道:“王爷怎么会是书呆,王爷英明神武。” “小嘴真甜,让我尝尝。”晋王逮到机会就腻歪。 /102/102026/32056193.html 第二百六十一章 苟合 晋王在朝中的权势日盛,姜长宁收到的请柬就越多,这导致她年前一直在参加各府的宴会。 吃着差不多口味的菜肴,看着相同的折子戏,和同样一群人聊着相同的话题。 就在姜长宁疲于应付之时,京中隐隐传出皇太后和摄政王暗通款曲的流言。 以姜长宁对太后的了解,太后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奈何流言愈传愈烈,还有鼻子有眼的。 姜长宁仍旧不相信,偏有些人跑到她面前暗示与皇太后有染之人是晋王,“摄政王有四位,她们为什么就觉得是我家王爷?” “谁让表哥长得最俊呢。”严吟谣笑道。 “有句话你听说过没,长得丑才玩得花,反而长得俊俏不凡的男人,洁身自好。” 严吟谣哑然失笑,“表嫂啊,你想夸表哥就直接夸,不用拐弯抹角的。” “我才没有夸他呢,我就事论事。” “是是是。” 姑嫂二人把这事,当成一个笑话,只是姜长宁没想到,太后是没动这心思,可宋贵太妃动了心思。 宋贵太妃想当太后,想和太后平起平坐,太后坚决不同意,她借着先帝的名头,抚养着皇上,不让皇上与太后过于亲密。 太后占着名份,宋贵太妃把持皇上,两人分庭抗礼,再加上不时出来作妖的太皇太后,后宫闹得乌烟瘴气。 庆王和德王都是年近五旬的糟老头,宋贵太妃再想要太后的位置,也对这两人下不了口。 晋王是堂妹心心念念的人,屡屡受挫,仍不放弃,宋贵太妃不想闹出姐妹争夫的事情来。 四去其三,只余豫王,宋贵太妃借口皇上生病,命人去请豫王入宫。 “陛下怎么又病了?”豫王没有急着去,宋贵太妃种种亲近之举,让他既惶恐又得意。 四大摄政王以他的权势最弱,庆王会竭力让他也成为摄政亲王,不过是为了联合他一起对抗德王和晋王。 豫王无时无刻不想着让自己的权利更大一些,宋贵太妃拉拢,豫王没有拒绝,也故意与宋贵太妃暧昧不清。 京里有关皇太后和摄政王暗通曲款的传言是假的,但贵太妃和摄政王眉来眼去是真的。 宋贵太妃又一次派人来请,豫王没有迟疑的就去了。 从宫殿墙角处走出来两个人来,正是晋王和常有忠。 看着豫王的背影,晋王眸色凝重,“去让人通知太后抓奸。”摄政王不需要四个,时机成熟,可以动手了。 “是,王爷。”常有忠答道。 晋王进了勤政殿,见庆王和德王在饮茶,拱拱手,“两位王叔好。” 又假模假样地道:“豫王今儿来迟,这个时辰了还没来。” 这边豫王进到了皇上的寝宫,宋贵太妃在和太医说话,见豫王来了,道:“你把陛下的病情说给豫王爷听吧,免得王爷他们担忧。” 太医给豫王行了礼道:“陛下是昨晚睡觉时着了凉,已服药,睡下了,并无大碍。” 豫王皱眉,“陛下身边的人是怎么伺候陛下的?怎么会让陛下着凉?” “往常都是守在陛下身边的是奶嬷嬷,太后娘娘说,陛下是男子,不该如此依赖一个妇人,硬是另外派了小内侍来伺候陛下。这小内侍那有奶嬷嬷那般细心,这不,害得陛下着了凉。”宋贵太妃感叹地道。 听话听音,豫王瞬间就明了宋贵太妃的意思,沉吟片刻道:“如此不尽心当差,该重责,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王爷的话听到了吗?将他们带下去。”宋贵太妃对豫王娇羞一笑,“多谢王爷为我母子作主。” “贵太妃太客气,臣惶恐,臣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所在。”豫王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涂太医,你去给陛下熬药吧。”宋贵太妃打发走太医,“王爷政务繁忙,瞧着比前些日子瘦了。” “多谢贵太妃关心。”豫王拱手道。 “政务虽要紧,但王爷的身子骨更要紧啊,我听说王爷忙起来了,连用膳都顾不上,这样可不好。”宋贵太妃走到豫王的面前,关心地道。 “贵太妃说的是,我以后会注意的。”豫王没有退开,反而向前一步,两人仅一步之遥了,他能闻到她身上的幽香。 宋贵太妃笑道:“眼见着这就到午膳的时间,我已吩咐御膳房为王爷准备好了吃食,王爷用过之后再去忙吧。” “贵太妃有心了。”豫王仍是一本正经的样。 宫女来报,“贵太妃,午膳已摆好,请您和王爷移步去赏梅阁。” “王爷请。”宋贵太妃娇滴滴地道。 “贵太妃请。” 赏梅阁是一个二层小楼,坐在阁楼上,可赏四周的梅花。 拾阶而上,宋贵太妃故意在豫王面前,扭动腰肢。 豫王看得两眼冒火,他本就是好渔色之人,宋贵太妃又做出这勾引之态,他更加的心猿意马。 阁楼上摆着一桌酒席,两人落了座,宋贵太妃挥退两旁的太监宫女,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王爷,我给你斟酒。” “有劳贵太妃。”豫王端杯送到她面前。 “别叫我贵太妃,叫我的闺名。”宋贵太妃嗲声嗲气地道。 豫王迟疑片刻,“宜宜宜柳。” “王爷,喝酒,这酒是我亲手酿的薏中酒,用古法酿造,当细细品味。”宋贵太妃话中带着别意。 豫王闻了闻酒味,道:“酒香扑鼻,醇厚诱人,喝起来定然,令人神魂颠倒。” “王爷果然是好酒之人。”宋贵太妃扯开了一点衣襟,露出迷人的锁骨。 看着诱人的宋贵太妃,豫王头更晕了,将酒一饮而尽,“宜柳,你好美。” 宋贵太妃笑,缓缓起身,绕到豫王身后,玉葱般的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俯身凑近他的耳旁,呵气如兰,“峡郎。” 豫王正要将这妖精般的女人搂入怀里,却听到下面一声厉喝:“滚开!” 这声音是...... 太后娘娘! 豫王脸色大变,“太后怎么会过来?” “她去斋庙了,怎么会这么快就回宫?”宋贵太妃同样震惊,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的。 难不成这是太后设的一个局? 豫王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着急地道:“我得离开这里。” 这阁楼只有这一个出门,豫王要走,就只能跳楼。 “我去拦她一下,你快走。”宋贵太妃整理好衣裳,就去拦人。 /102/102026/32056194.html 第二百六十二章 小惩 宋贵太妃堵在了门口,豫王推开了窗。 “太后娘娘这怒气冲冲的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宋贵太妃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后,摆出盛气凌人的姿态,意图糊弄住太后。 “滚开。”太后冷冷地道。 宋贵太妃一动不动,“太后娘娘,我在这赏个梅都不可以吗?” “你以为拦着我,他就能跳窗逃走是吗?外面可是围了一圈的人呢。”太后讥笑道。 她等这一刻,等了几个月,会这么轻易让宋贵太妃脱身吗? 至于闹大,让大家都知道宋贵太妃不守妇道,给先帝戴绿帽子,的确很丢脸,但那又如何,丢的又不是她的脸。 就如太后所言,豫王推开窗,就看到下面围着一堆人,他没法跳窗离开。 豫王暗暗叫苦,羊肉没吃着,他惹来一身骚,他这回怕是要栽。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引人遐想,再加上两人的身份,皇家大丑闻啊! “去请庆王、德王和晋王过来。”太后将宋贵太妃和豫王都“请”到了赏梅阁的一楼。 “太后娘娘,贵太妃只是跟臣说陛下生病的事,绝对没有做任何有违道义之事。”豫王辩解道。 “怪我来得太快,没有将你们堵在床上,让你还有脸说这样的话。”太后讥笑道。 豫王脸胀得通红,宋贵太妃则道:“太后娘娘口中留德,别胡说八道。” “你做都做得出,我怎么就不能说?” 宋贵太妃冷笑一声,“我做什么了?你是太后,你可以召见晋王和各文武大臣,我是贵太妃,我为何不能召见豫王?” “我召见晋王和大臣,是在商谈国事。” 宋贵太妃一挑眉,“我召见豫王为得是陛下的身体,难道太后觉得陛下的安康不重要?” 豫王看了她一眼,他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宋贵太妃居然还能理直气壮的质问太后。 “宋宜柳,你还是一如当年一样只会胡搅蛮缠。”太后冷笑道。 接下去,任由宋贵太妃如何巧舌如簧,太后都没再说话,直到庆王、德王和晋王进来。 虽然宋贵太妃和豫王的衣着,十分整齐,但庆王还是想到了捉奸二字。 “不知太后娘娘召见我等,有何要事?”德王躬身问道。 太后把事情说罢,问道:“不知豫王是何时精通医术的?” “陛下生病了,贵太妃过于担忧,臣只是出言宽慰了贵太妃几句。”豫王解释道。 “这前朝之事,还不够豫王忙的啊。”德王讥笑道。 庆王责怪看了豫王一眼,帮腔道:“陛下的身子,也事关前朝。” “陛下生病,自有太医院的太医照料,而且太医了解陛下的病情,要为贵太妃分忧的人,是太医才对。” “陛下病了,豫王关心多问几句,有什么问题?”庆王咬着后槽牙为豫王,据理力争。 “我刚说最了解陛下病情的人是太医,豫王要关心陛下,可以问太医。” “贵太妃是陛下的养母,关心陛下,在意陛下,忧心陛下,对陛下的情况是最了解的。” 这两位王爷争论的点,就此弄偏了,在争谁对陛下的情况最了解。 听得太后脸都阴沉了下去,皇上是交给了贵太妃养,但先帝没有将皇上记在贵太妃名下,贵太妃有什么资格被当成陛下的养母? “庆王爷,后宫事务繁杂,我分身乏术,才让贵太妃代为照顾陛下。”太后冷着脸道。 “娘娘纵是忙碌,却也没有忽略掉陛下,真是慈母心肠。”德王赞道。 “陛下虽非我生,却也得唤我一声母后。”太后摆出她乃陛下之嫡母也的架式。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晋王补刀道:“赏梅阁景致好,在这里宽慰人,的确能事半功倍。” 宽慰人需要跑到赏梅阁来吗? 还屏退太监宫女,两人独处,这到底是用言语宽慰人,还是要用身体慰藉人? 虽然宋贵太妃和豫王被太后堵在了赏梅阁上,但就如太后所言,她来太快,两人还没滚上床,这奸情不算落实。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贵太妃和豫王行事不当,三位王爷觉得该如何惩戒他们?”太后问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贵太妃和豫王之间本无事,若是一惩罚,到是落人口实了。”庆王不同意惩处。 “豫王和贵太妃私下见面,就不妥,这就该罚,难道非得抓住他们抱在一起,才算有私情?”德王毫不客气地道。 “德王爷!”宋贵太妃和豫王异口同声。 有些事说出来不好听啊! “德王爷所言有理,贵太妃身为宫妃,不守宫规,不宜再教养陛下,从即日起,陛下移居,由本宫亲自教养。”太后趁机夺回皇上的抚养权。 宋贵太妃不愿放手,“陛下是先帝让......” “先帝若知你今日所为,你就该去永巷了。”太后打断她的话道。 “娘娘,我都说了,我和豫王......” “大家都不是傻子,你不必再说了。”太后再次打断她的话。 宋贵太妃气恼地用力扯着帕子,她知道今天这事,她翻不了盘。 “豫王就在府中禁足三月,罚俸一年,还要抄写《大秦礼法》百遍,小惩大戒吧。”太后接着道。 豫王被关府里三个月,等他回来,这朝堂上还能有他的位置吗? “太后娘娘,这事还......”庆王想要反对。 “两人做错事,总不能一人受罚,一人不罚吧。”德王淡淡地道。 “谢娘娘宽厚,臣领旨。”豫王知道无法避免被罚了。 四大摄政王,暂时就只有三人上朝,豫王被禁足在府中。 宫里的事,没有传扬出去,但豫王突然被禁足,引起了各官员的猜测,出了什么事? 姜长宁也很好奇,如是直接问了晋王。 晋王没有瞒她,如实告知。 姜长宁瞠目结舌,呆怔良久,才感叹地道:“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为了权势,不择手段。”晋王鄙夷地道。 豫王还真是荤素不禁,宋贵太妃可是比他大几岁,他也下得了嘴,不怕肉太老,崩了牙。 与此同时,赵惜芳也在问豫王,“王爷因何受罚?” 豫王不可能告诉她实情,只得道:“别问了,这次我认栽,但我不会放过德王和晋王的。” 赵惜芳听懂了话外之意,并信以为真。 /102/102026/32056195.html 第二百六十三章 泼茶 豫王还算走运,大家忙着过年,准备年货,他被禁足罚俸一事,被议论了两天就消停了。 到了大年三十这天,各府以及二品以上官员皆携带家眷,进宫参加宫宴。 用过早膳,太妃就在晋王和姜长宁的陪同下,往宫里去了。 祭典过后,姜长宁陪着有孕的德王世子妃坐在角落里说笑,这时赵惜芳走过来,目光不善地盯着两人,说道:“你俩别得意。” 言罢,她转身就走。 姜长宁和德王世子妃面面相觑,呆怔片刻,德王世子妃问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脑子有病,别理她。”姜长宁能感受到赵惜芳对她有敌意,只是不明白这敌意因何而来。 难道赵惜芳也对晋王有意? 晋王还真是个祸害! 两人都没怎么在意赵惜芳,继续聊京里最近江南戏班进京唱的越戏。 “听说初三开锣唱新戏《柳毅传书》,叫上冰卿她们,一起去听戏啊。”德王世子妃说道。 “天寒地冻的,你大着个肚子,就别折腾了,等可以请人时,把班子请到府里去,让她们专门为你唱几出,听过瘾。” “也只能如此了。”德王世子妃眼珠子一转,“你打算什么时候再怀?” “我儿子才一岁零两个月,你用得着这么急催生吗?”姜长宁撇撇嘴道。 “三年抱两啊,我的小王嫂。”德王世子妃笑道。 姜长宁挑眉,“我不着急,顺其自然,怀上就生。” “我就希望我这胎是个男孩,我也能歇一歇。”德王世子妃摸着肚子道。 这话,姜长宁没法接,肚子里的货,不到生出来,谁也不知男女。 就像常山王世子妃,有经验的说她肚子圆,吃不得酸,怀的是个女娃,可是生出了个男孩来。 两人又聊了会,闻冰卿、曾招福等勋贵家的女眷也进来了。 冬日,天黑的早,申时正,光线渐暗,已有了暮色,宫女们过来请各女眷移步去宴殿用膳。 大家互相寒暄,攀攀关系,时间过得很快。 这时一个宫女端着托盘,左顾右盼,似在找什么人。 走路不看路,就撞在了姜长宁身上,托盘翻了,放在托盘上的一盏茶,就倒在了姜长宁的身上。 还好冬天衣裳穿得厚,这杯热茶才没有烫到姜长宁。 “你怎么回事?”曾招福厉声问道。 “晋王妃,奴婢不是有意的。”那宫女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姜长宁盯着她,眸色幽深,色君已成先帝了,这宫女闹这一出是谁的主意? 又想要做什么呢? “起来吧,不必跪着了,带我去更衣。”姜长宁如她所愿,想看看究竟是谁,想要玩什么把戏? 闻冰卿和曾招福对视一眼,“我们陪你去。” 这种把茶水倒人身上,将人引出去的招数,已经很老旧了。 好吧,招数老没事,管用就行啊。 “多谢。”姜长宁对她们笑了笑,而后催促那个宫女,“走啊。” 那宫女看看闻冰卿,又看看曾招福,她没资格,也不敢不让这二位跟着,咬咬牙道:“晋王妃请随奴婢来。” 从侧门出殿,走了一段路,那宫女转身又跪下了,“晋王妃,奴婢也不想这么做,是颐雅大长公主逼奴婢这么做的。” 姜长宁没想到是颐雅大长公主,想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直接问道:“她让你把我领去哪儿?” “那边的澄湖。” 姜长宁蹙眉,“她不会是想把我推进湖里去吧?” “这个奴婢不知道,颐雅大长公主只是让奴婢将王妃领过去,后面的事,自有其他人做。” “宁宁,我们过去瞧瞧。”曾招福艺高人大胆。 “不去。”姜长宁不愿冒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闻冰卿赞同,“宁宁说的不错。” “不管她设什么局,只要我不入局,她就是白费心机。”姜长宁笑道。 就近找了空的房间,让那宫女拢了火盆来,姜长宁将外裳脱下,烘干,再穿上,三人又回到了宴宾殿内。 “我去找一下我家王爷。”姜长宁对两人道。 “你去忙你的吧。”闻冰卿笑道。 姜长宁随便找了个内侍,让他传话,把晋王给请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晋王面带忧色。 姜长宁拉着他一角落,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能让人去查一查,颐雅大长公主想做什么吗?” “我安排人去查,你呆在殿内,别到处乱走。” “一会就开席了,我想走也没法走啊。” 晋王去找人查事,姜长宁进殿,继续和德王世子妃她们闲聊。 正聊着天,就看到了颐雅大长公主进来了,她左顾右盼似在寻人。 而后,她的视线和姜长宁对上了,她的眼睛又瞬间的瞪大。 姜长宁淡定地移开视线,她没有去澄湖,让颐雅大长公主吃惊了。 过了会,就有鞭声传来,这是皇上出行的清道鞭挥出来的响声。 等众人都立刻按着身份品级站好位置,就听内侍大声道:“太后娘娘驾到,皇上驾到。” 与太后分庭抗礼的贵太妃被禁了足,太皇太后还在病中,除夕夜宴,只有太后带着皇上出席。 众人给太后、皇上行礼问安,皇上板着小脸,努力摆出严肃的模样,“诸卿平身。” 接着皇上又说了一通陈词滥调的吉祥话,“开席!” 宫女提着食盒,鱼贯而入,除夕夜宴正式开始。 宫廷御膳精致又美味,中午仅吃了点糕点充饥的姜长宁饿了,专心吃了一会,才抬头欣赏歌舞表演。 “今年的舞蹈是新编排的吧?”姜长宁问道。 “司乐坊新进了几个乐师和舞师,他们编排的。”晋王夹了块雪冬山鸡放姜长宁碗里。 今年夜宴是双席制,豫王太妃则和晋王太妃同席,豫王被禁足了,太后没有开恩让他来赴宴,赵惜芳是宁夏王太妃坐一起。 中途晋王出去了一下,等他回来,姜长宁见他的脸色相当的难看,仿佛压着滔天的怒火,小声问道:“王爷,怎么了?” “回去再说。”晋王握住她的手。 这场晚宴持续了一个时辰,等宴会结束,天空又飘起了雪,纷纷扰扰,从温暖的殿内走出来,更添了几分寒意。 /102/102026/32056196.html 第二百六十四章 施恩 在路上,晋王就将颐雅大长公主的谋算告诉了姜长宁,“想把你推进湖里,让郑明珠救你上来,施恩于你。” 天气这么寒冷,就算郑明珠及时把她从湖里救出来,她也会冻病吧! 要是郑明珠救得不及时,那她不就死了! 姜长宁深吸了口气,平复胸中怒意,“她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施恩于我,想要我如何报答她?” “周笃信。”晋王说了个名字。 姜长宁瞠目结舌,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需要这么迂回吗?” “直接无用,只能迂回。”晋王说道。 “迂回也没用。”姜长宁冷笑,周家人是她的旧仆没错,但她是不会逼着周笃信去娶郑明珠的,“颐雅大长公主还真是个慈母。” “这事我不打算就这样算了。”晋王这算是明确表示要对付郑家了。 姜长宁笑,“我是不是应该说谢谢王爷为妾身讨公道?” “就口头谢谢?”晋王凑到她面前。 姜长宁如他所愿,献上一枚香吻,“今天除夕,我们要守岁。” 晋王长臂一伸,将人搂过来抱着,在她耳边道:“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法子守岁的。” 姜长宁脸染红晕,“我才不要呢。” “宁宁,我们好几天没亲热了,今天就依了我好不好?”晋王开始磨人。 “不好。”姜长宁摇头,明天初一,虽不用出门,但她不想在床上躺到快吃午膳才起来。 晋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各种撩火,非让姜长宁答应他不可。 等马车进府,夫妻差点下不了马车,常有忠在外面连催了三回,“王爷,王妃,请下车。” “王爷,喝醉了。”姜长宁只能撒谎了,她实在丢不起那个脸。 “我没醉。”晋王辩解道。 “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姜长宁就是要将喝醉这口黑锅盖晋王头上。 “好吧,如王妃所愿,我喝醉了。”晋王倒在她怀里。 姜长宁在常有忠的帮助,艰难地将“醉酒”的晋王,从马车上搀扶下来。 太妃瞧见了,眉头微皱,“定是那些官员灌他酒了。” 姜长宁心虚的低头,不敢接话。 太妃接着道:“你扶他回房,让他喝碗醒酒茶,歇会儿,晚点再去荣烩堂用膳。” “是,母妃。”姜长宁乖巧地应道。 太妃上了软轿,先离开。 常有忠让下人抬来了一顶双人软轿,“王妃,您扶着王爷一起坐吧。” 姜长宁瞥了他一眼,真是晋王的好奴才,想主子这所想,及主子之所及。 装醉的晋王,嘴角微微上扬。 姜长宁扶着晋王上了软轿,故意调笑道:“王爷,您可得坐稳了,摔下去,破了相,可就不俊了。” “要是不俊了,王妃会嫌弃吗?” “会啊。” 晋王抿着唇不说话,姜长宁看了他一眼,“生气了?” 晋王不吱声,姜长宁眨巴眨巴眼,“真生气了?” 晋王还是不吱声,姜长宁噘嘴,“王爷真小气。” 小气的晋王一进房,就抓住想甩开他的姜长宁,搂在怀里开啃,唬得跟在后面的下人,纷纷低头,退了出去。 他边啃还边问道:“王爷小气,王爷小不小气?” “不小气,王爷不小气,王爷大度。”姜长宁立马认怂。 “哪谁小气?”晋王追问道。 “我,我小气。” “暂且先饶了你。”晋王喘着气道。 一会还要去荣烩堂吃年夜饭,没办法将人就地正法。 “明天是初一,我得早起。”姜长宁谋求缓刑。 晋王在她唇重重地亲了一口,道:“晋王妃,债欠多了,不好还。” “那晋王爷能否高抬贵手,把债务免掉呢?” “晋王妃还是慢慢还债吧,免除债务就别想了。” 夫妻俩耍了一会花枪,换了衣裳,抱着吃了半碗软饭和一碗鸡蓉翡翠汤的小明,去荣烩堂吃年夜饭。 太妃、严吟谣母女和康仁郡主已先到了,看到小明,太妃笑得见牙不见眼,“乖孙,祖母的乖孙。” “祖母。”小明口齿清晰地唤道。 太妃高兴地应了,让姜长宁把小明放她身边坐下。 小明已经吃饱,去年他才两个月大,今年满周岁了,可以列席充数了。 胖胖的小手拿着小沙棰乱摇,发出沙沙的响声,他乐呵呵的笑得开怀。 食不言,几人安静的吃完了年夜饭,婢女上来撤走残席,重上茶水点心。 严吟谣就道:“前几日在在书上看到一则笑话,说出来搏姑母一笑,再讨个赏。” “笑话要是好笑,就有重赏,要是不好笑,就罚你吃苦瓜酿。”太妃凑趣地道。 “一定好笑,必须好笑。”严吟谣不喜欢吃苦瓜酿。 姜长宁狡黠地笑道:“为了让你吃上苦瓜酿,就是好笑,我也忍着。” “表嫂,大过年的,你就放我一马吧,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严吟谣双手抱拳求饶。 “哎哟,你这丫头又怎么惹着你表嫂了?让你表嫂这个时候做你的窝子?”太妃笑问道。 严吟谣嘻嘻笑了笑,“我说笑话了,父子俩扛了一坛酒,却因路滑打碎,其父大怒,其子伏地大饮,抬头问父:‘难道你还要等下酒菜吗?’” 这个笑话不怎么好笑,但几人还是捧场的笑了,太妃还点评,“还真是个好酒贪杯之徒啊!” 康仁郡主是三个孩子年纪最大的,熬到子时,就困顿不已了,等晋王接了神,大家吃了饺子,就各自回院子歇着去了。 把小明交给奶娘,姜长宁就洗漱上床睡觉,在晋王上床时,她努力装出,她已经睡着了。 “真睡着了?”晋王捏了捏她的鼻子。 姜长宁一动不动,晋王将她搂入怀里,“今天不闹你,安心睡吧。” 顶着那么重的凤冠一天,他又不是不体贴的禽兽,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继续让她劳累? 次日,正月初一。 奶娘教小明给晋王和姜长宁拜年,只是吉祥话太长了,他年纪小,说不全乎,“给爹、娘,拜拜......年年好。” “年年好,年年好,我的乖崽崽哟。”姜长宁抱起他,在他红扑扑的脸蛋上重重地亲了口。 而后,夫妻俩抱着小明,去给太妃拜年。 太妃给了小明一个大大的红包,姜长宁悄悄的看了,里面是十张一千两的银票。 “母妃真是好大手笔啊!”姜长宁感叹道。 /102/102026/32056197.html 第二百六十五章 赴宴 初一崽初二郎,姜长宁没有娘家回,但因晋王的关系,和嘉善大长公主情同母女,这天夫妻俩带着小明去了新建郡公府。 进郡公府时,看到了提着医箱出来的太医。 “府上谁身子不舒坦?”晋王问道。 少郡公笑了笑,道:“家父有些不舒服。” 除夕那天,新建郡公还精神抖擞,才过了一天,怎么就不舒服了? 见到嘉善大长公主时,姜长宁就关心地问了句,“郡公怎么就生病了呢?” 嘉善大长公主毫不客气地吐槽,“玉食楼推出了一种新酿酒,他贪杯,还吃了凉掉的水晶肴肉,拉肚子了,拉得起不了床了,他是活该。” 姜长宁嘴角微抽,还真是老小老小啊。 嘉善大长公主很喜欢小明,具体表现就是给了一个大红包,具体面额,姜长宁是回家了才看到的,六千六百六十六两。 四个六,还真是六六大顺啊! 初三,庆王府宴宾,虽然厌恶庆王府,但毕竟没有真正撕破脸皮,姜长宁还是得跟晋王去赴宴的。 一进厅,颐雅大长公主就跟无事人一样的跟姜长宁打了招呼,郑明珠也甜滋滋地喊了声,“舅母。” 看着细胳膊细腿、纤腰盈盈地握的郑明珠,姜长宁微蹙眉,就郑明珠这小鸡仔样,能把她从湖中救出来吗? 郑明珠殷勤的和姜长宁攀扯关系,但已婚妇人和未婚姑娘的圈子是不同的,聊的话题也是不同的。 不等姜长宁赶人,就有人道:“县主啊,姑娘们都在那边跳花神。” 赶紧跟小姑娘们玩去吧,别在这里碍着她们说家长里短的八卦。 “那都是小女孩儿们爱玩的,我早就不玩了。”郑明珠对姜长宁笑,“我要陪姜舅母。” “好孩子,今儿是庆王府宴客呢,那能劳累你在这里陪客,大过年的,去玩吧,轻快轻快,别拘在这里了。”姜长宁笑盈盈地道。 郑明珠听这话,也不好死赖着,便道:“姜舅母,你的声音真好听,以后我能不能去晋王府找你聊天啊?” “你这丫头,这是拿我当黄莺鸟儿逗趣呢。”姜长宁板着脸,不悦地道。 “不是的,姜舅母,我......我......”郑明珠出身高贵,从来都是别人讨好她,她没讨好人,也不会讨好人。 “王妃别恼,她小孩子不会说话,你就大人大量,别与她计较了。县主啊,你去和姑娘们玩去吧。”闻冰卿打圆场道。 郑明珠无奈的离开了,这个晋王妃可真难讨好。 她一走开,德王世子妃就小声问道:“宁宁,我怎么感觉她在讨好你啊?” “你感觉错了,我有什么值得她讨好的。”姜长宁决定装糊涂。 “至少有两个理由,值得她讨好你。”德王世子妃伸出两根胖手指道。 姜长宁摆摆手,“不管是啥理由,我不稀罕她的讨好,对了,豫王妃今儿怎么没来?” 有些话还是别挑明了说好,含糊的过去吧。 德王世子妃是聪明人,见她不想说这事,就顺着她的意换了话题,“听说文和郡主身体有些不好。” “听说已经吃不下东西了,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了。”曾招福压低声音道。 “生老病死是无法避免的。”姜长宁感叹道。 气氛一滞,大家的心情都受影响,闻冰卿赶忙道:“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了,我们听戏吧,这是一出新戏呢。” 戏台上,戏子在唱:“小奴才说话太任性,句句话儿你伤父心。” “非是女儿言不逊,爹爹为何你要退婚?” “这是什么戏,怎么唱着要退婚?”曾招福问道。 德王世子妃答道:“这是新戏,没看过,想来不会是悲戏,应该是喜庆戏吧。” 姜长宁听到丫鬟问:三姑娘要往哪里去? 扮成小姐的唱:去到寒窑中把身存。 就知道这是什么戏了,笑道:“这戏是改自话本子《寒窑记》,《寒窑记》你们总看过吧。” 这时,她瞄到郑明珠又走过来了,故意扬声道:“这王三姐脑子有问题,好好一个相府千金,本该配安邦定国的臣,却要嫁给一个乞儿为妻,门不当户不对的。” 虽然她觉得周笃信配郑明珠,绰绰有余,但周笃信对郑明珠没情意,那她就得帮周笃信了断这个孽缘。 结亲,结的是两家之好,得两厢情愿,剃头担子一头热,那是不成的。 “这王三姐就是个傻女人,明明可以嫁给门户相当的好人家,偏要嫁给乞儿,苦守寒窑十八载,男人却在外另娶他人。”曾招福帮腔道。 “常言说的好,女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可得擦亮了眼睛,寻一户好人家。”闻冰卿亦道。 在姜长宁的引导下,几人就着结亲的事聊天了,简单一句话,就是结亲一定要门当户对,要不然就会有各种麻烦。 姜长宁不知道郑明珠有没有听进去这些话,当然她也并没打算靠这么几句话劝醒郑明珠。 她说这些话不过是表明态度,省得郑明珠再来缠她。 颐雅大长公主想把她推到湖里,让郑明珠救她的事,她不会就这样翻篇的,她们母女得有一个到湖里去一趟,要不然,难消她心头之火。 姜长宁还没想到要怎么把郑家母女中的一个弄到湖里去,初五,汝南王府宴客。 汝南王太妃请了一群巧手匠,在花园里雕了许多漂亮的冰雕。 蕙珠郡主拗不过姑娘们所请,就带着她们往花园去看冰雕。 “走,我们也去瞧瞧。”曾招福兴致勃勃地道。 “我就不去了,挺着个肚子,万一滑一跤就麻烦了。”德王世子妃说道。 姜长宁也摇头道:“太冷了,我不想出去。” “我不太方便出去。”闻冰卿按着肚子道。 “你又有喜了?”曾招福小声问道。 闻冰卿抿唇一笑,“我上个月的小日子过了,等过了元宵就请太医来瞧瞧” “恭喜恭喜。”几人都笑道。 这几人都不出去,曾招福也就没人兴致去看冰雕了,几人聊起了育儿经。 正聊得起劲,就见一个婢女急冲冲进来,对着颐雅大长公主道:“公主,县主落水了。” 颐雅大长公主顿时变了脸色,“我家明珠在哪?” 她跟着那婢女出去了,曾招福拉着姜长宁,和那些爱凑热闹的贵妇们跟了上去。 /102/102026/32056198.html 第二百六十六章 病死 姜长宁和曾招福赶到安置郑明珠的房间外时,听到颐雅大长公主在高声质问汝南王太妃,“我家明珠为何会落水?” 汝南王太妃听到郑明珠落水的消息,也是暗暗叫苦,这寒冬腊月,池水冰冷刺骨,人掉在水里,即便马上救上来,那也受不了啊! “我问过蕙珠了,是县主想凑近看池中的冰雕莲花,不小心掉下去的。”汝南王太妃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我家明珠落水,是她活该?”颐雅大长公主声音尖厉。 事实还真是如此,但汝南王太妃不能这么答,“是下人没有照顾好县主。” 郑明珠身边跟着是郑家的婢女,没有照顾好主子,是她的错,怪罪不到汝南王府。 “这就是汝南王府给我的交待?”颐雅大长公主怒问道。 “颐雅妹妹,我只是想把事情说清楚,你来做客,没有招待好,让县主落了水,我向你赔罪,诊金和药钱就由汝南王府出。”汝南王太妃说道。 “郑家不缺你那点诊金和药钱。”颐雅大长公主不悦地道。 旁边有人打圆场了,“不是说郑家缺不缺银子的是,县主毕竟是在汝南王府出的事,这诊金和药钱是该王府出的。” 一堆人和稀泥,再加上郑明珠只是落水,没有身故,颐雅大长公主也不往死里得罪汝南王府。 这事以汝南王府赔付了大笔诊金、药钱,还送上了一份厚礼做了结。 汝南王府这场酒宴,因郑明珠落水,宾主没能俱欢而散。 “颐雅大长公主真是不讲理,明明是郑明珠不听劝,非要踩石墩子过去。”蕙珠郡主气愤难平地道。 “事情能这样解决就万幸了。”汝南王太妃面带忧色地道。 “上万两银子送给郑家做赔礼了,颐雅大长公主还想怎么样?”蕙珠郡主气呼呼地道。 她这几年都跟着母妃管家,知道如今府里进账少,花费多,今儿赔出去这一万两银子,是从她嫁妆里挪出来的,她怎么能不生气? 她真的担心,等未婚夫除了服,来娶她时,她拿不出丰厚的嫁妆来。 “这么冷的天气,郑明珠从池水里捞出来,浑身都湿透了,受了寒,又受了惊吓,只怕会生病,到时候,怕是还有得麻烦。” “生病也是她活该。”蕙珠郡主恨死任性的郑明珠了。 “她是活该,可她是在我们府里出的事,牵扯到了我们府。”汝南王太妃皱眉道。 “真是个麻烦精。”蕙珠郡主噘嘴,“早知道就不请她了。” “现在只能求菩萨保佑,让她不要生病。”汝南王太妃双手合十道。 可惜临时求菩萨,菩萨不显灵,郑明珠回去就发高烧。 颐雅大长公主爱女心切,也顾不得什么过年不好请大夫的习俗,拿帖子请了太医进府。 太医给郑明珠诊了脉,“公主,县主浸泡在冰水之中,虽被及时救出,但仍风寒入体......” “行了,赶紧开药方吧。”颐雅大长公主打断他的话。 一个时辰后,郑明珠服了药,可是高烧仍旧不退。 这下着急的不只是颐雅大长公主和郑驸马了,太医都慌了,“县主的热度要是退不下来,就危险了。” 极有可能烧成傻子,这话太医没敢明说。 在郑家慌乱之时,文和郡主府哭声震天,文和郡主驾鹤西去,享年七十七岁,在这个年代,妥妥的高寿。 郡主府挂白,文和郡主的儿子安排下人们去各府报丧,他则换了素服进宫去了。 希望宫里,能给文和郡主一点死后哀荣吧。 收到文和郡主的死讯的第二天,正月初六,太妃换了衣裳,带着晋王、姜长宁和康仁郡主一起去了文和郡主府。 文和郡主年纪大,辈分高,太妃也不得不亲自去吊唁。 姜长宁在灵堂上,看到了哭得双眼红肿,满脸憔悴的赵惜芳,客套地说了句:“节哀顺便。” “多谢。”赵惜芳垂下眼睑道。 天气寒冷,很多老人家都受不住,初七的晚上,谢宝茵的祖母谢老太太亦离世了。 谢宝茵很伤心,谢太太却在暗喜,没有那个老太婆指手画脚,这个后宅就她说了算。 死者为大,纵然晋王府和谢家没什么来往,但晋王毕竟和谢将军同朝为官。 在灵堂上,见到谢宝茵,姜长宁也是那句,“节哀顺便。” “宁姐姐,我没有祖母了。”谢宝茵的眼泪夺眶而出。 同样是失去祖母,谢宝茵的哀伤要比赵惜芳厚重的多。 姜长宁听了她的话,不知要如何安慰她,想了想,措词道:“听人说,人死之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守护着地上的人,以后想你祖母,就抬头看天,寻找你的祖母星。” “祖母一定是天上最亮的星。”谢宝茵声音更咽地道。 “别难过了,好好过日子,你祖母在天上看着,才会放心啊。”姜长宁柔声道。 “宁姐姐,谢谢你。”谢宝茵感激地道,她本以为姜长宁不会搭理她的。 “用不着客气,你保重,告辞。”姜长宁没有久留,随晋王离开了。 他们在马车上换了外裳,一会还得去宁夏王府赴宴。 过年期间,各府的酒宴一个接一个,姜长宁烦不胜烦,边换衣裳边道:“改明儿我也办个宴会,让这些人都坐着马车到我们府上来。” 虽然各府离得都不远,但从年前赴宴,一直赴到年后,姜长宁觉得有必要折腾一番,让她们来晋王府。 晋王笑,伸手帮她取下银耳坠,“回去就让下面的人准备,元宵节开个赏灯会如何?” “我就那么一说,摆宴事多,母妃喜欢清静,还是算了吧。”姜长宁接过银耳坠,放在首饰盒里,拿出另一个首饰盒。 首饰盒里是一对鎏金点翠祥云花卉耳坠,跟姜长宁今天穿的蓝色绣花宫服十分相衬,典雅贵气。 “我来帮你戴。”晋王拿过耳坠,小心翼翼的将金钩穿过她的耳洞。 “谢谢王爷。”姜长宁弯眉笑道。 “我说过,我不要口头谢谢。” 姜长宁凑上去,要亲他,马车却猛地一停,姜长宁来了个投怀送抱。 /102/102026/32056199.html 第二百六十七章 毁容 姜长宁栽进了晋王的怀里,鼻子重重地撞在了他硬梆梆的胸口上。 晋王扶着她,正要询问车夫为何如此急促停车,却在看清姜长宁情况后,顿时惊慌了,“宁宁,你在流鼻血!” 说着,就拿出帕子要帮她擦血。 姜长宁用手掐住鼻翼两侧,用紧急止血法止血,“王爷,你帮我捏捏后颈处,轻点,不要太重。” “好。”晋王伸手去帮她捏脖子。 外面传来常有忠询问的声音,“王爷、王妃,可还好?” “去医馆。”晋王愤怒的道。 “王爷,您受伤了?”常有忠声音都颤抖了。 “是王妃。”晋王虽跟常有忠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姜长宁,手也没停。 “我没事,你别发火。”姜长宁闷声闷气地道。 “你别说话,流了这么多血,头晕不晕?”晋王神情紧张地问道。 “让我别说话,你又问我话。”姜长宁扯着嘴角笑了笑,“我头不晕,你别这么担心。” 等马车在医馆外停下来时,姜长宁早就止住了血,晋王却非要抱她下马车。 “王爷,我是撞伤了鼻子,不是脚断了。”姜长宁哭笑不得地道。 “流了太多血,你头晕。”晋王认真地道。 “我头不晕,血已经止住了,不用看大夫。”姜长宁觉得就流了点鼻血,就要去医馆麻烦人家大夫,实在是太小题大作。 “不行,必须看,你要不想走,我抱你去。” “看看看,不用你抱。”姜长宁坚持不让他抱。 晋王遗憾地摸了摸鼻子,搀扶着她下了马车,进了医馆,还扯着嗓子喊道:“大夫,大夫在哪?” 那架式,就像姜长宁得了什么重病,再不抢救就要断气似的。 大过年的,只要不是急症,一般不会请大夫,医馆生意萧条。 闲着无事的坐堂大夫,窝在后厨里,就着花生在喝小酒。 看店的学徒听晋王喊的急,赶紧从柜台里出来,“这位爷,莫急莫急,你扶病人坐着,我这就进去喊大夫出来。” “快去快去。”晋王小心翼翼扶姜长宁坐下。 姜长宁默默望天,要不是她知道所有情况,她真以为自己病入膏肓了! 坐堂大夫被喊了出来,开口就问道:“这位夫人哪里不舒服?” “没哪里不舒服,就是刚才撞到鼻子,流了点血。”姜长宁顿了顿,“血已经止住了,我觉得我没什么大碍。” 完全不用看大夫。 这半句话,姜长宁没说,毕竟在人大夫的地盘上,还是要给大夫面子的。 坐堂大夫表情严肃地道:“这位夫人,鼻子出血,可是个大问题,鼻衄多由肺热上壅,或胃热熏蒸所致,也有因.......” 肉眼可见晋王紧张了,姜长宁赶紧阻止大夫继续说下去,不能让他吓坏自己的男人啊! “大夫,你诅咒我呢?你没听清我说的吗?我是撞了一下才流鼻血的,没有你说的那些病,你别为了赚诊金,就在这里危言耸听。” 晋王面沉如水,“大胆!” 不怒而威,气势逼人。 常有忠等人也怒目而视,护卫们还抽出半截刀来。 坐堂大夫被吓得打了个嗝,总算回过神来,他面对的不是任他忽悠的街坊,而是一群贵人,“老爷,夫人,小的不是说夫人得了那些病,小的只是说病理。” “行了,你不必狡辩了,教书先生教不好书,误的是人前程,你一个大夫,要是不好好治病,误的可是人的性命。”姜长宁正颜道。 “常有忠,好好查一查他。”晋王吩咐完,搀扶着姜长宁出了医馆,“我们回家,让薛太医来帮你看看。” “好,听你的。”姜长宁知道不让太医给她瞧瞧,这人不会放心。 这样一折腾,宁夏王府的酒宴,他们就没去了。 不去的理由就是马车惊了马,姜长宁受了伤。 姜长宁受伤是真的,她不想去应酬也是真的,只是没想到会有流言传出来,还传得挺广的。 漱翡出去转了一圈,带回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就是:“王妃,外面都在传你受伤毁容了。” 姜长宁哂笑道:“还真什么都能传的出来。” 她明明就是撞了下鼻子,怎么就毁容了? 另一个消息则是:“孝昌县主把脑子给烧坏了。” 姜长宁呆愣片刻,“烧成傻子了?” “听说也不傻。”漱翡想了想,找了个合适的词,“不像大姑娘了,像七八岁的小孩子。” 拂翠来了句,“这还不傻?” “她傻不傻,都与我们没关系。”姜长宁一点都不同情郑明珠。 要知道郑明珠先前是想把她推进澄湖的,若不是她机敏,现在变成七八岁小孩子的人就是她。 对周笃信而言,郑明珠傻了更好,他再也不用烦恼了。 有关姜长宁毁容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如是有人就信以为真了。 宋宜柔得知后,更是欢喜异常,“一个狐媚子,就靠着那张脸迷惑了晋王,现在毁容了,看她还拿什么来迷惑晋王。” 最重要的是一个容貌有损的王妃,以后没法支应门户,不好意思出门应酬。 宋宜柔想得开心,咯咯的笑了,再次有了取而代之的想法。 和离后,她再次纠缠晋王无果,还断了两次腿,被人打了三回。 养伤期间,她娘苦口婆心的劝,以死相逼的拦,让她不得不放弃了晋王,但现在,她看到了希望。 就在宋宜柔想着如何说服宋二太太放她出门,好让她继续纠缠晋王时,晋王的手下查到了那天害马车受惊的人是庆王的“大舅子”。 这个大舅子不是庆王名正言顺的大舅子,是他新纳的一房小妾的哥哥。 庆王成亲早,儿子生的早,孙子添得也早,如今已是四世同堂,做曾祖父的人了,他还不安分,纳了个妾。 姜长宁受伤的这几日,他舍不得折腾她,没吃上肉,今日得好好吃上一回,弥补弥补。 /102/102026/32056200.html 第二百六十八章 面纱 吃饱了肉,精神焕发的晋王,雄赳赳气昴昴,去朝中搞事,咳,不对,是去上早朝。 早朝上,晋王亲自上折弹劾庆王,“外委胥吏,内听妇言,纵容......” 庆王在知道他那“大舅子”长街纵马,致使晋王妃毁容的事,就让庆王妃备礼去晋王府道歉了。 现在看来,他家王妃并没有去。 庆王此时就算再怨恨庆王妃不大度、不贤惠、不懂事,也没法发作,他得打起精神来应付晋王。 对晋王弹劾他的罪名,想不认,不可能,晋王有证据,他就来个避重就轻,“臣一时不察,被妇人蒙骗,又想着为朝中举荐有用之才,才会上了她的当,臣知道实情后,立刻就将其驱除。” “下人仗着王府的势,与民争地一事,臣是真不情,臣忙于政务,对家中人疏忽管教,的确不该。” “臣受太皇太后、太后、皇上信任,和德王、晋王、豫王同为摄政之臣,朝政之事,皆是有商有量,绝没有独揽朝政,排除异己,专权跋扈。” 真正想独揽朝政的人是晋王才对,豫王被禁足了,先帝倚重的宋大将军因宋贵太妃和宋宜柔,被弄得颜面尽失,在朝中处于边缘状态。 还有与晋王不对付的熊大将军,炮轰灾民影响深远,至今还没官复原职。 他扶持的一些官员也因各种原因,被德王和晋王联手打压,在朝中举步维艰。 现在晋王又对他露出獠牙了,想要整治他,这个可恶的小子。 在庆王自辩,以及几个重臣的劝阻下,小皇帝从轻处罚了庆王,“罚俸一年,退回侵占的民田,并给予农户赔偿......” “谢陛下隆恩,臣感激涕零。”庆王说道。 这种惩罚对于家大业大的庆王而言,不伤筋不动骨,庆王暗自得意,晋王跟他掰手腕,还嫩了点。 晋王微眯了眯眼,虽然早就知道凭这些证据,是不可能彻底赶走老奸巨滑的庆王,他故意借机打草惊蛇,让庆王露出更多的马脚来。 但没想到,蛇这么快就露头了。 一向中立安平侯爷、魏国公、肃水郡公、中书省右丞会帮着庆王说话,这几人隐藏的还真是深啊! 晋王和德王对视了一眼,情报上还是不全面,还有漏网之鱼,还得细查。 而晋王弹劾庆王的事,越发证实晋王妃毁容不是流言。 德王世子妃几个忧心不已,拿着寻来的上好祛疤膏,就登门来看望姜长宁。 看到姜长宁那张毫无损伤的芙蓉面,几人同时道:“传言果然不足信。” “我只是撞伤了鼻子,没有毁容,我也不知道外面怎么会传出我毁容的流言来。”姜长宁无奈地道。 “你也不解释一下,任流言四起,你已经被传的丑如母夜叉了。”常山王世子妃笑道。 姜长宁笑,“清者自清,我没那么些空闲时间去解释。” 德王世子妃笑道:“不需要解释,明儿元宵节,你进宫赏灯,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不管怎么样,谢谢几位过来看我。”姜长宁笑道。 “跟我们讲这客气话做甚?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曾招福笑道。 “明天那些想看你笑话的人,要大失所望了。”常山王世子妃笑道。 “宁宁,我跟你说,你明天弄个面纱蒙着脸,让她们去猜你脸上到底有伤还是没伤。”曾招福出主意道。 “好主意,宁宁就这么办。”常山王世子妃附和道。 “找个时机,把面纱弄下来,打她们的脸。”德王世子妃也道。 姜长宁眸光流转,笑道:“听你们的。” 闻冰卿笑,“你们这几个促狭丫头。”顿了顿,“不过,挺好玩的。” 次日,就是元宵节,晋王和姜长宁要进宫。 太妃早膳多吃了几个元宵,不太克化,身子不舒服,就告了假。 元宵节这天成了乔氏的死忌,康仁郡主是不过元宵节的,也告了假,不进宫。 小明年纪还小,太妃舍不得他顶风冒雪的出门。 晋王和姜长宁坐着马车到了宫门口,下马车时,姜长宁拿起面纱戴了起来。 “为何戴面纱?”晋王不解问道。 “王爷,您忘了,我毁容了,不好见人。”姜长宁狡黠笑道。 晋王知她这是要捉弄人,笑道:“淘气。” “我这是满足她们的愿望,如此善解人意,她们该谢谢我才对。”姜长宁拉开车门,“王爷,等会假装无意帮我把面纱取下来,惊呆她们好不好?” “如你所愿。”晋王笑,先下了马车,转身来扶姜长宁。 宫门外,可不只晋王府一家,其他府的也在,而且看到晋王府的马车过来,还故意停下来,就是想看看被毁了容的晋王妃。 姜长宁戴着面纱出现,那些贵妇想的都是:果然被毁容了。 女子的容貌十分重要,尤其姜长宁只是一介孤女,靠着那张脸才入了晋王的眼,现在容貌被毁,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好在已生了个儿子,再怎么也能坐稳晋王妃的位置。”有人小声道。 “她的命算好的了,毕竟已有儿子傍身。”有人附和道。 “我听说晋王已经为她儿子请封了世子,就算失去了晋王的宠爱,她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她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姜长宁听不到,不过她能猜到她们会说些什么,并不在意。 跟着晋王走过甬道,坐上轿辇,往今天挂灯的崇明殿去。 崇明殿外已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在灯笼的下方都系着一小卷纸,那是谜语。 在偏殿内坐了半个时辰,人到齐了,太后领着皇上也来了。 看着戴着面纱的姜长宁,太后的眼中还闪过一抹惋惜。 “元宵佳节,举国欢庆,本宫特让巧匠坊的工匠们,做了一批宫灯,邀大家共赏。”太后笑盈盈地道。 “多谢娘娘惦记。”众人躬身道。 “本宫让翰林们写了一百个谜语,谁能拔得头筹,本宫有重赏。”太后接着道。 大白天赏灯,赏不出灯的美,不过看谜语,字迹清楚。 姜长宁走到一棵挂在树上的灯笼下,解开细麻绳,展开纸卷,上面写着:人倚珠桥看落英,打一字。 “王爷。”姜长宁故意扭头看侧边。 “小心点,这里有树枝,差点刮着你了。”晋王拂开树枝时,顺便扯下了姜长宁的面纱。 “哎呀,我的面纱。”姜长宁假模假样的惊呼。 /102/102026/32056201.html 第二百六十九章 猜谜 姜长宁本就引人注目,她这一惊呼,除了小皇帝,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脸。 一张毫无瑕疵的脸,精致、绝美、娇艳...... 这叫毁容了? 若是这叫毁容,那她们也愿意。 德王世子妃等知情人士,看着其他人目瞠口呆的样子,掩嘴偷笑,果然有趣的很啊! “你的脸怎么没事?”庆王世子妃过于吃惊,以至于当场就问出了口。 姜长宁转眸看着她,“我的脸没事,堂嫂很失望?” “不是,我没有。”庆王世子妃赶紧否认。 姜长宁淡淡的一笑,没再理她,“王爷,这个谜底是什么?” “佗,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中的佗字。” “舍彼有罪,予之佗矣。” “然也。” 夫妻俩相视一笑,情意绵绵,看得几个不得男人宠的贵妇牙痒痒的,暗骂一句,还真是个狐媚子。 姜长宁拉着晋王一路猜谜,“二形一体,四支八头,四八一八,飞泉仰流。也是猜一个字,是什么字啊?” “这字很简单,笔划很少。”晋王没有直接说出谜底,而是启发姜长宁。 姜长宁想了想,“是井字,十里长街市井连。” “月明桥上看仙子。”晋王改诗,意有所指。 “仙子恋凡尘,羡鸳鸯共白首。”姜长宁眼角余光看到那些人在偷听,故意道。 晋王见那些人不猜谜,盯着他们夫妻瞧,心中不快,却不好出言训斥,便当没看到,继续跟他的小王妃谈情说爱。 “人月双圆,箫鸾佳偶,是仙侣也。”晋王柔声道。 姜长宁笑,“王爷,我们继续猜谜,拔头筹,拿太后娘娘的重赏。” “好,我们继续猜。”晋王伸手解开细麻绳,“牡丹盛开,夜空皎洁。王妃,猜一猜是哪个成语。” “牡丹是花,月明方皎洁,花好月圆,可猜对了?” “王妃还是那样的聪慧过人。” “谢王爷夸奖。” 夫妻俩亲亲热热地猜着谜语,让那些盼着夫妻俩失和的人,大失所望。 宫中这场赏灯猜谜会,持续了一个时辰,猜谜猜的最多最正确的,就是晋王夫妻。 太后没有食言,大手笔的赏了十万两黄金。 领赏领得姜长宁都有点恍惚,猜个谜语,用得着赏这么多黄金吗? 有赏领,姜长宁还是高兴的。 从宫里出来,天色尚早,上了马车,姜长宁笑道:“发财了,郎君啊,夫人带你去吃好吃的。” 看她笑得眉眼弯弯,可可爱爱的样,晋王也笑道:“夫人真好。” “郎君长得俊,夫人瞧着就喜欢。”姜长宁伸手摸了他脸一把。 “原来夫人贪图我的美色啊!” “你才知道呀。” 夫妻俩在马车里耍着花枪,马车往长街去。 到了长街,两人就下了马车,常有忠、曹江、筱春和半芹跟在后面,其他侍卫散开,将熙熙攘攘的人群隔开,免得冲撞了两人。 街上,小孩子们三五成群,提着各种动物形状的灯笼跑来跑去。 姜长宁便道:“买盏鲤鱼灯回去哄儿子。” 说着,就拉着晋王到摊子上问价,摊主却道:“灯笼不卖,夫人若想要,请猜谜,猜中就可以拿走鲤鱼灯。” “行吧,那多少铜板猜一次啊?”姜长宁问道。 “十个铜板一次。” 常有忠上前给了铜板,摊主就展开谜面,让他们猜。 是一道很浅显的谜语:有头无颈,有眼无眉,无脚能走,有翅难飞。 “鱼,我可猜对了?”姜长宁笑问道。 “夫人猜对了,这盏鲤鱼灯是夫人的了。”摊主笑眯眯地把灯笼双手递上。 晋王接过,转手交给姜长宁。 姜长宁就提着鲤鱼灯,带着晋王去了一家卖元宵的店,“这家店的拔丝元宵和黄米元宵都很好吃。” “多煮几碗,大家一起尝尝,你们夫人请客。”晋王笑道。 常有忠等人齐声道:“谢夫人赏。” 店子不大,就三个隔间,今天元宵节,除了店堂坐着两桌客人,另外两间也都有客人了。 常有忠四人跟着夫妻俩进了那个空的里间,其他侍卫就在店堂就座。 很快拔丝元宵和黄米元宵就送上了桌,拔丝元宵在晶莹剔透的糖衣包裹下闪闪发亮,宛如金珠缠丝,诱人食欲,瞧着就别有一番风味。 “快尝尝。”姜长宁拿筷子夹了一个,放晋王碗里。 晋王夹起元宵,咬了一口,在姜长宁期待的目光中,含笑颔首:“不错。” “那必须的。”姜长宁得意地挑眉。 正吃着了,就听到了姜南的声音,“老奴姜南,求见两位主子。” “是南叔,王爷,请南叔进来说话好吗?”姜长宁询问晋王的意思。 “有请南叔。”晋王示意常有忠去撩帘子。 常有忠撩起帘子,“南叔请进。” 姜南躬着身子走了进去,给两人行礼,“老奴姜南,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 “南叔不必多礼。”晋王虚扶道。 姜长宁则笑问道:“南叔也是来吃元宵的吗?” “老奴就在隔壁,刚吃完出来,看到了王府的车子,才知道王爷和王妃在这里,特来给王爷、王妃请安。”姜南解释了一下,免得晋王误会。 知道姜南吃过了,姜长宁就没再为他点元宵,请他在一旁坐下。 姜南看着两人吃元宵,姜长宁咬黄米元宵时,弄得芝麻馅从嘴角流了出来,晋王掏出帕子帮她擦拭,动作熟练而自然。 姜南看了,目光闪了闪,等两人吃完,问道:“不知王爷明日是否有空?老奴有要事禀报。” 晋王盯着他,沉吟片刻,“明日午时,我会去玉食楼用膳,你过来陪我喝几杯。” 是姜家老仆、忠仆,他必须给几分面子。 “老奴明日在玉食楼恭候王爷大驾。”姜南没在留下来,起身离去。 等他走后,晋王问道:“宁宁,你说他有什么要事不能当着你的面禀报呢?” 姜长宁笑笑道:“应该是件必须经过你确定,看是否要告诉我的事。” “如果我知道后,不能告诉你,你会不会生气?” “我从来不自寻烦恼。” “记得你说的话。”晋王牵起她的手。 常有忠已结了帐,一行人离开元宵店,继续在长街上看市井繁华。 /102/102026/32056202.html 第二百七十章 借势 姜长宁不是不好奇,不是不想知道姜南要跟晋王说的事,只是姜南既然选择先跟晋王说,表明这件事,牵扯上了朝廷。 朝廷上的事,她不好插手,与其追问无果,不如等他们办妥了,由晋王来判定,这事是否能让她知道。 过了几日,姜长宁正陪着儿子趴在地毯上玩,晋王掀着帘子进来,嘴里还念叨着:“百炼成钢,好钢使在刀刃上。” “王爷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姜长宁拍拍儿子的小屁屁,“你爹回来了,快叫爹。” 小明在扯着小乌龟玩,百忙之间,没空搭理人,头也不回的喊道:“爹。” “你个臭小子,你对着谁喊爹呢?”晋王将儿子提了起来。 小明就像他扯着的小乌龟似的,悬在半空,手舞足蹈。 “哎呀,你干什么啊?快放手,你勒着他脖子了。”姜长宁着急地去拍打晋王的胳膊。 晋王将儿子放回地上,拍拍他的小屁股,“臭小子,玩你的去吧。” 小明继续乐呵呵,扯着小乌龟,在地毯上爬来爬去。 晋王一把抱住姜长宁,“宁宁,能娶到你,是我的幸运。” “成亲几年了,王爷怎么突然发这感慨?是出了什么事了?”姜长宁问道。 “南叔奉你之命,在南蛮一带买发数座荒山,其中一座荒山里,找到了铁矿。”晋王简单地道。 大秦的金矿、银矿、铁矿、铜矿,是不让私人开采的。 晋王就算位高权重,明面上也逾越不了这条律法。 私下他有一座小铁矿,只是这座铁矿不是太好,开采出来的矿石杂质多,一车矿石也不过锻造出几把大刀。 刀刃还不太好,多砍几次,就会卷刃,这让晋王很是烦恼。 姜南这回献上的铁矿,他一看,就比那小铁矿的矿石要好大多。 而且姜南还让巧匠们,在锻造时,加入金刚石。 制出来的刀,削铁如泥。 晋王很清楚,如果不是他娶了姜长宁,姜南是绝对不会把这个铁矿献出来的,也不会把锻造精钢刀的法子告诉他。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我让他买荒山,是为了种果树。”姜长宁绝不承认,先帝对她的觊觎,让她生了谋逆之心。 也看出晋王同样有着不臣之心,如是有意助他一臂之力。 晋王笑,“所以我说我的王妃,不仅是福星,还旺夫。” “我家的王爷不但长得俊,嘴还甜。”姜长宁娇笑道。 晋王正要说什么,就被小明甩出的小乌龟给打着小腿了。 “哎哟,臭小子,你做什么?”晋王弯腰问道。 “啊啊啊!”小明不知道要怎么说。 姜长宁仔细一看,“轮子被线缠住了,不动了是吧,来,娘,帮你解开。” 说着,她就坐下了,把儿子搂怀里,拿起小乌龟,去解缠在木头轮子上的线。 晋王一撩袍摆,就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娇妻爱子,那上扬的唇角,就没落下来过。 铁矿的事,姜长宁没有多管,一月三十日,去了趟谷家,去参加谷老二和陈玎玎女儿的满月宴。 陈玎玎没如她所愿的一举得男,生了个七斤五两的胖丫头。 姜长宁带着贺礼,到了谷家。 谷大太太将她迎了进去,“王妃真是太客气,还亲自过来。” 若陈玎玎生的是儿子,姜长宁未必会过来。 生的是女儿,陈玎玎不喜欢,连洗三宴都没办,满月宴原也不想办,还是姜长宁特意派人传话,说满月这天,会亲自来道贺。 谷家这才为这个取名叫梦熊的小女娃,办满月酒。 梦熊,指生男孩,熊罴在山,阳之祥也,故为生男,这个名字和招娣、盼娣之类是一个意思。 可是一个小女娃儿,叫梦熊,这个名字真的是不好听啊! 别的且不说,就这名字,姜长宁就知这小女娃是个什么样的处境。 为人母后,姜长宁的心肠要比以前软和的多,对小女娃起了怜惜之心,才有了今日之行。 谷大太太把姜长宁领进了陈玎玎的房间,陈玎玎不在房间里,守在摇篮边的是一个奶娘。 “王妃,梦熊这丫头挺乖的,喝足了奶,就不哭不闹了。”谷大太太笑道。 姜长宁走到摇篮边,低头去看躺在摇篮里的小女娃。 满月的小女娃,已褪去了出生时的红色,白白嫩嫩的。 眼睛像陈玎玎,是双柳叶眼,睫毛浓密而细长,是个好看的小女娃儿。 就在姜长宁逗小女娃时,陈玎玎走了进来,“王妃来了。” 姜长宁抬起头,客气地唤道:“二表嫂。” 陈玎玎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目光一闪,不是说她毁容了,怎么脸上一点疤痕都没有? “刚梦熊小解,弄脏了我的裙,我进里面换了一身,真是怠慢了。”陈玎玎解释道。 “没事,我生养过,知道小孩管不住内急。”姜长宁笑着,不是太在意地道。 说话间,谷母、谷三太太领着陈母以及陈玎玎的姐姐进来了,一番客套后,就要抱着小梦熊到前面去了。 谷母从摇篮把小梦熊抱出来,“亲家母,你抱孩子出去吧。” “好咧。”陈母正要伸手去接孩子。 陈玎玎出声道:“我瞧王妃很喜欢我家梦熊,不如王妃抱我家梦熊出去吧。” 谷陈两家人都诧异的看向陈玎玎,显然没想到她这么不客气。 姜长宁听她这么说,反而有几分高兴。 到底是亲生的孩子,当娘的还是疼爱的,这是想要借她的势呢。 她来谷家,参加这个满月宴,就是为了给小女娃儿撑腰的,姜长宁便笑道:“来,梦熊,表婶母抱你啊。” 她此时绝对想不到,陈玎玎要的可不仅是她的撑腰。 姜长宁从谷母手中,接过了小梦熊,抱着孩子往厅里去。 谷家这个满月宴,请近支亲友过来,她们见是姜长宁抱着小女婴出来的,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 几个女眷围上去,夸奖小梦熊,“小脸粉嘟嘟的,还真是可爱哟。” “你们看她这睫毛,又浓密有长,像把小刷子似,真好看咧。” 等收生婆婆给小梦熊洗三,让她们添盆时,见姜长宁添的是一锭金如意,她们也出手大方,有给玉镯的,有给金镯的。 收生婆婆看着这丰厚的添盆,笑得合不拢嘴,“姑娘是个有福气的,福贵福贵,有福有贵。” /102/102026/32056203.html 第二百七十一章 新人 姜长宁在谷家吃了满月宴,也没久坐,申时初就告辞离去了,只是至此后,陈玎玎就频繁带着小梦熊过来拜访。 对一个差点成为自己丈夫小妾的女人,姜长宁是不欢迎的,瞧着人,这心里就膈应。 尤其这陈玎玎来就算了,她的心思,还浅显易见。 “小世子,你看小梦熊很喜欢你呢,她对你笑。” 姜长宁撇嘴,一个才满月的小婴孩,会笑吗? “小世子,梦熊,她想要和你玩呢?” 姜长宁再撇嘴,一个才满月的小婴孩,会玩吗? 陈玎玎努力的想要拉近小明和梦熊的关系,但梦熊太小,而小明喜欢跟大一点的孩子玩,不喜欢只会躺着睡觉的小婴孩。 她的努力,注定是白费力气。 姜长宁是想要给梦熊撑腰,但没想过要搭上自己的宝贝儿子,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欢陈玎玎,不愿意和陈玎玎做亲家。 以姜长宁的身份地位,她完全不需要跟陈玎玎虚以委蛇,“谷二太太,你以后不要再带梦熊过来了。” “为什么?王妃是不喜欢梦熊了吗?”陈玎玎问道。 “梦熊我喜欢,可是我不喜欢你,尤其讨厌你暗藏的小心思。”姜长宁毫不客气地道。 陈玎玎呆了,她万没想到姜长宁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她想装糊涂都装不了。 “来人,送客。”姜长宁冷着脸道。 陈玎玎急了,脱口而出,“王妃,你别太过份了,我怎么说也是你表嫂。” 姜长宁端杯喝茶,秀兰板着脸道:“谷二太太请。” 陈玎玎瞪着姜长宁,口无遮拦地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你以色侍人,不会久矣。” “请你走,你不走,是想让人拖你出去吗?”姜长宁语气平静地问道,丝毫没有为她的话而动怒。 “谷二太太,恕奴婢无礼了。”秀兰抛给筱春一个眼色,两个婢女上前,架起陈玎玎,就往外走。 “贱婢大胆,放开我!你们放开我!”陈玎玎大声喝斥道。 “聒噪。”姜长宁蹙眉道。 筱春伸手卸下了陈玎玎的下巴,顿时安静了。 没有陈玎玎来打扰,姜长宁的日子过得清闲自在。 二月春风暖,鸟儿叫枝头,花开花谢,青草成遍,充满了勃勃生机。 “来,儿子,我们今天到花园去春游去。”姜长宁牵着儿子往花园去。 晋王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姜长宁和儿子在草坪上追逐,这么说,不是太准确。 准确点就是姜长宁拿着块糕点,晃来晃去。 儿子围在她身边跑,眼睛盯着她手上的糕点。 明明旁边的小几上放着的碟子里还有好几块,但小家伙就觉得他娘手上那块最好。 “儿子,差一点就吃到了,你再跑快点。”姜长宁逗儿子道。 小家伙咯咯地笑,继续像只被前面吊着的萝卜给引诱的傻驴子,围着他娘转圈圈。 “臭小子。”晋王喊道。 “爹。”小家伙朝晋王跑去,一把抱住晋王的腿,“爹,抱。” 晋王弯腰,伸手,将他提溜起来,“做什么?” “娘,要。”小家伙艰难的转了个圈,看向他娘。 姜长宁走了过来,“王爷,你能不能好好抱儿子?” “能。”晋王从善如流,改正错误,将儿子抱在怀里。 姜长宁笑,把糕点递给眼巴巴盯着她的儿子。 小家伙吃到糕点,乐得露出了四颗小乳牙。 只是这样轻松的日子,就过了半个月。 这天傍晚,晋王脸色难看的进了房,姜长宁见状,赶紧让奶娘把小家伙抱了出去,亲自伺候他更衣。 晋王换上了常服,牵起姜长宁的手,把她带到炕边坐下,看着她欲言又止。 “出了什么事吗?”姜长宁问道。 “不是好事。”晋王眉头紧锁。 “没关系,你说,我能承受得住。” “府中要进新人了。” 姜长宁先是一愣,“是宫里赏赐,还是别人送给王爷的,又或者是王爷在路上英雄救美了?” “太皇太后调教出来的人物。”晋王万没想到,他会被讹上。 是他太掉以轻心了,以为太皇太后成了没牙的老虎,不足为患了。 现在方知,只要老虎还没有死透,就能伤人。 姜长宁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你和她有了肌肤之亲?” “没有。”晋王立刻大声否认,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只是看到了她的赤裸的后背。” 姜长宁愕然,“你怎么会看到她赤裸的后背?” “太皇太后宣召我去御花园,经过浮碧亭时,有人朝我射箭,我以为是刺客,就冲了进去,她在更衣,我要退出时,太皇太后出现了。” 这是一个简单到极点的局,偏偏晋王上当了。 姜长宁撇撇嘴,“太皇太后除了会给你塞女人,看来没其他招数了,行,我让人把院子收拾一下,迎她进府吧。” “府里好不容易才清静,又来个祸害。”晋王觉得守着妻儿过日子很好,并不想纳那么多妾室来添堵。 “对了,她的位份是什么?”姜长宁接着问道。 晋王冷笑,“夫人。” 太皇太后想要给晋王给那女人一个侧妃的位置,被晋王以无子焉能被册封为侧妃。 “进府的日子定了哪天?” “三月初二日。” 姜长宁愕然,“这也太急了吧,十天后。” “纳个妾而已,随便弄弄就行了。”晋王压根就不想纳这个女人,被太皇太后以这种方式,硬逼着他纳,他很憋气。 “别生气了,人进了府,还不是任你我摆布,太皇太后想靠这枚棋子,盘活一局棋,那是不可能的。”姜长宁安抚他道。 晋王抱着姜长宁,“委屈你了。” 姜长宁哑然失笑,“没有啊,不委屈,又不是你想纳的,你的妾室再多,可妻子只有我一个啊。” “宁宁,有你在我身边,真好。”晋王亲了亲她的脸颊。 第二天,姜长宁便让下人把蓝藻院给收拾出来,空着也空着,物尽其用。 严吟谣知道这事后,跑来问姜长宁,“表哥又要纳妾?” 姜长宁淡定地答道:“宫中赏赐,不能拒绝。” “赏赐什么不行,偏赏赐女人,真是讨厌。”严吟谣不快地道。 姜长宁笑,“没什么,府里大,住得下。” /102/102026/32056204.html 第二百七十二章 踹人 三月,春光明媚,春花似锦。 初二这天,一顶粉轿将赵氏抬进了晋王府。 虽然时间紧,晋王也不上心,但姜长宁还是布置了一番,依着规矩发了请柬,请各府来观礼。 纳妾嘛,各府的正主子是肯定不来的,派来的大多是体面的嬷嬷,也有不当家的庶房太太。 晋王在初一这天,就借口要巡查京营出城了,太皇太后让他纳妾,他纳了,但不出席喜宴,不给赵家这个脸面。 只是晋王可以任性,一走了之。 太妃可以装聋作哑,置之不理。 身为正室的姜长宁却不得不出面,“真是烦死了。” 好不容易家中妾室安分守己了,太皇太后又塞一个注定不会安生的祸头子进来。 行吧,与人斗其乐无穷。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她会努力的。 到了正则院,姜长宁跟来宾们告罪道:“王爷有公务在身,不在府中,再加太皇太后指的日子太近,匆忙间,准备不足,怠慢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客人们闻言,就明白晋王纳这个妾,纳得心不甘情不愿。 一身大红吉服的姜长宁端坐在正则堂中,过了会就看着穿着粉衣裙的少女,在喜婆子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赵氏能让太皇太后选出来勾引晋王,相貌自然是不俗的,身材更是出众,不过十五岁,就前挺后翘,看着就是个好生养的。 姜长宁轻笑一声,难为太皇太后,为了分她的宠,如此尽心尽力挑了这般娇媚的美人儿给晋王。 “新人给王妃见礼。”喜婆子扬声道。 小婢女拿来蒲团,放在姜长宁面前,赵氏下跪,“妾身给姐姐请安。” 姜长宁抬起腿,就踹了过去,将赵氏踹歪倒了。 堂内众人都惊呆了,晋王妃这也太太太太彪悍了!传言有误。 “先父先母独生我一人,我没有兄弟姐妹。”姜长宁站起身来,盯着赵氏,“你不过是小妾,也配唤本王妃做姐姐,学得是什么规矩?” 赵氏自恃有太皇太后撑腰,站起身来道:“王妃,我虽是小妾,可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儿。” 姜长宁比赵氏高半个头,今天为了摆架式,还特意戴了假髻,挽了高耸的凌云髻,看起来,更加的有气势。 “怎么给王爷做妾,还辱没了你这好人家的女孩儿了?你若不愿做妾,本王妃就让你原轿回去,继续做你好人家的女孩儿,如何?” 姜长宁向前迈了一步,逼得赵氏往后退了一步。 “赵姑娘要进王府做妾,就得守王府的规矩,若是敢不敬本王妃,本王妃就命人将你原轿抬回。” “太皇太后不会准许你这么做的。”赵氏色厉内荏地道。 “你规矩没学好,我会请太皇太后教教你规矩,让你知道怎么为人妾室,让你知道如何伺候好主公和主母。”姜长宁话中有话。 太皇太后是母凭子贵,上的位,她可不是皇后,不是正妻,她也只是一个妾而已。 赵氏咬了下唇,权衡利弊,她知道她不能被姜长宁送回赵家,又或者送到太皇太后那儿去。 不管被送回赵家,还是送去太皇太后那儿,她都将成为弃子,下场会很惨。 而且姜长宁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知道不能硬杠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等她迷惑住晋王了,再谋其他,赵氏又跪了下去,“妾身谢谢王妃教诲,日后一定会好好伺候王妃的。” 姜长宁看着低着头的赵氏,勾了下唇角,是个能屈能伸的角色,不错,很好。 她坐回原位,“磕头,敬茶吧。” 赵氏磕了三个头,又接过秀兰端过来的茶杯,举过头顶,“王妃,请喝茶。” 茶是温茶,姜长宁不会在这事上折磨人,她还怕赵氏假装不小心,把茶水给倾倒,烫着她呢。 姜长宁接过茶杯,假装抿了一口,放在桌上,从芳菊手中托盘里,拿过一对绞柳叶丝边的银镯,“赵氏,能进府的女子,都是好人家的女孩儿,这个赏你了,回院子歇着去吧,等王爷忙完政务回来,再安排你伺候。” 赵氏一怔,就这么容易放过她了吗? 姜长宁不找麻烦,赵氏还是挺高兴的,“谢王妃。” 打发走赵氏,姜长宁对观礼的来宾露出温和的微笑,“刚刚失礼,还请大家莫见怪。” 客人们那敢怪罪晋王妃,都打着哈哈道:“王妃可别为那个不懂事的小妾动气。” “能进王府做妾是她的福气,居然还敢顶撞王妃,真是过份哟。” “王妃真是大度,还愿意喝她的茶,准她进门。” 姜长宁乐呵呵的听她们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大堆有的没有,笑着请她们入席,由府中体面的嬷嬷做陪客,她功成身退。 纳妾宴结束后,客人们离开,各自回府,向主子禀报在晋王府的见闻。 听到姜长宁毫无顾忌的踹赵氏的事,大多数人都目瞪口呆,唯曾招福道:“踹的好,对这些妖艳货,就不能客气。” 严吟谣也这么觉得,“表嫂,这个赵氏不简单,你要小心。” “放心吧,我让人盯着她呢。”姜长宁对那些已表现的安份守己的妾室,都一直防备着。 对新进门的赵氏,她早就打起十二分精神,要重点防范。 傍晚,赵氏换了身衣裳,带着婢女往院外走,走到院门口时,被守门的婆子拦住了,“夫人,这是要去哪?” “去给王妃请安。”赵氏答道。 “夫人不必去,王妃定下的规矩,夫人只用早晨去请安。”婆子说道。 “这样啊,好吧。”赵氏带着婢女往回走。 婢女道:“王妃还挺宽厚的。” 据她所知,赵家妾室不但还晨昏定省,还得一日三餐伺候主母,甚至还要给主母倒洗脚水,伺候主母洗脚。 “宽厚?”赵氏嗤笑,摸了下肩膀,刚才她更衣的时候,她看了,虽然没有红肿,但按着,还有点动。 能在纳妾宴上,对妾室直接动手的正室,会宽厚吗? “她就是个毒妇。”赵氏低声道。 婢女左右看看,小声道:“夫人还请慎言。” 赵氏依照规矩就带了四个陪嫁丫鬟进府,这院子全是王府的人,要是有人把赵氏说的话,传到姜长宁耳朵里,赵氏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102/102026/32056205.html 第二百七十三章 赵氏 晋王是在两天后,结束公务回府的,而这天,是荥州郡公府的少郡公秦熙肇纳妾的好日子。 所纳之妾姓赵,姜长宁让人打听了一下,得知,这位赵氏跟晋王府的赵氏,是堂姐妹。 姜长宁挑眉,“太皇太后怎么想的?居然让你和秦熙肇做连襟。” 太皇太后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不知道想要达成什么目的,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晋王认真地道:“晋王妃,小王得提醒你,只有妻子是姐妹的,才能称之为连襟。” “哎呀,就是那么个意思嘛,王爷不要那么较真嘛。”姜长宁娇声道。 不较真就不较真吧,晋王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直接问道:“这几日,那女人可还安分?” 姜长宁笑,“除了进府那天挑衅了一下,还算安分,我想,她是在等你回来,请你这位王爷作主。” 晋王冷哼一声,“她到是自信。” 且不说,他看不上她,就算他睡了她,他也不可能宠妾灭妻。 “男人嘛,都喜新厌旧,我这个王妃,在她眼里,已是昨日黄花。”姜长宁斜睨他道。 “乱讲,我家王妃明明是今日鲜花,开得正艳。”晋王伸手摸了把姜长宁的脸,“嫩生生的。” “王爷风里来雨里去,到是苍老了不少。”姜长宁坏笑着,也去摸了把晋王的脸。 晋王盯着姜长宁,眼神危险,“王妃这是嫌弃本王老了?” “王爷可比妾身大七岁呢。” “六岁,不到七岁。”晋王纠正她 姜长宁噗哧一笑,“王爷可真计较,几个月之差。” “一寸光阴一寸金,这个必须计较。”晋王一本正经地道。 “是是是,王爷说的对。”姜长宁笑倒在了晋王的怀里。 就在夫妻俩闲聊之时,赵氏在跟守门婆子吵架,她要出院子,守门婆子不让。 守门婆子还振振有词,“王妃定下的规矩,夫人是不想遵守吗?” “王爷回来了,我要给王爷请安,我是王爷的夫人,就是王妃也不能不让我见王爷。”赵氏同样理由充足。 守门婆子不为所动,“王爷要见你时,自会召见你的,你安心在院子里等着。” “王爷从外面回来,我做为他的夫人,本该到府外迎接,可是王妃没有让人叫我去,现在我要过去给王爷请个安,全礼数。”赵氏苦口婆心的想要说服守门婆子。 “夫人还请不要为难老奴。”守门婆子就是不放她出去。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如此的冥顽不灵,可恶的老东西。芳草,给我掌嘴。”赵氏记得太皇太后的教导,教训下人,不能自己动手。 像姜氏那天,亲自动手,还真是没教养。 姜氏也是命好,要不然就她也配当晋王妃。 她身边的婢女上前一步,扬手就要打守门婆子。 守门婆子没有避开,面无惧色,“我劝姑娘莫要自误。” “打。”赵氏喝道。 那婢女就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在了守门婆子的脸上。 守门婆子冷笑,“老奴身份虽低贱,可也是伺候过太妃的人,夫人让人打老奴,老奴生受了。” 受了是受了,但还是不让赵氏出院子。 赵氏真是快被气死了,“你给我等着。” 等她得了宠,她一定第一个弄死这老虔婆。 恨恨的一跺脚,带着婢女转身往回走。 半个时辰后,秀兰过来了,“赵夫人。” 赵氏已去如镜院请过几次安了,知道秀兰是姜长宁身边得脸的大丫鬟,“秀兰,你过来有什么事?” “赵夫人,王妃让奴婢给夫人捎带一句话,打狗还看主人面,郑婆子虽只是个守门的婆子,但也是伺候过太妃的老人,赵夫人事情做过了。”秀兰将手中的一本书册放在桌上。 “赵夫人规矩没学好,从明日起,抄写府规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院子,早上的晨请免了,留在院子里专心抄府规吧。” “你让我抄府规?”赵氏瞪大了眼睛。 “奴婢是什么身份,怎么敢让夫人做事,奴婢是奉王妃之命。”秀兰笑得云淡风清。 “我不抄,是郑婆子不守规矩在前,我教训她,是要她不守规矩,狗眼看人低。”赵氏厉声道。 秀兰也不跟她争辩郑婆子,笑笑道:“这蓝藻院之前住着的陈夫人,是参加过选秀的,也是如今的太皇太后指给王爷做夫人的。” 赵氏脸色微变,“陈夫人现在呢?” “她犯了大错,被动了刑,王爷给了她放妾书,命人将她抬出了王府。”秀兰特意在抬字上落重音。 赵氏沉吟不语,良久,怒视秀兰,“你在恐吓我?” “奴婢只是陈述事实,赵夫人应该听过,一入侯门深似海的话,王府的门楣可比侯府还要高呢。”秀兰似笑非笑地与她对视。 “出去。”赵氏气急败坏。 秀兰仍然淡定自若,欠身道:“奴婢告退。” 向后退了两步,又补充道:“赵夫人别忘了抄府规,过几日,奴婢会过来收夫人抄好的。” 这才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蓝藻院。 赵氏就发现,不只她,她身边的四个婢女都不能出院子了,看门的除了郑婆子四个,又多了四个。 一直被禁足的朴氏得知此事,鄙夷地撇嘴,“还以为来了个厉害的,谁知道是个银样镴枪头,连陈氏都不如。” 赵氏的确不如陈怡,陈怡试探的挑衅了一次,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刻蛰伏了,赵氏却横冲直撞,不知深浅。 姜长宁把赵氏困在蓝藻院,就没再管她。 荥州郡公府里,谢宝茵同样在整治赵氏,她的手段,比较常规,让赵氏早晚请安,伺候她一日三餐。 不过赵氏毕竟是良妾,谢宝茵想把当成洗脚婢使唤也不可能,最让她揪心的是,她在孝期,不能伺候秦熙肇。 她没法拦住秦熙肇去赵氏的院子,要是赵氏先她之前产子,她在秦家还有什么地位? 这天用过晚膳,她又独坐在房间里,两眼盯着前方发呆,直到婢女来禀:“少夫人,少郡公陪夫人用过晚膳后,就去了前院了,没有去赵氏那儿。” “真的吗?”谢宝茵的眼睛恢复了几分神采。 婢女重重点头,“真的。” 谢宝茵抿唇一笑,这个赵氏也不得他的喜欢。 忽想到了什么,笑容凝结在脸上,她也同样不得他的喜欢啊。 /102/102026/32056206.html 第二百七十四章 冷灶 暮春时节,澄海岸边,绿树成荫,临海楼附近,铺满了碧翠的荷叶,景色格外的好。 闻冰卿作东,邀请几人去游玩,好巧不巧在她们隔壁不知道是些什么人,聊着诗词的,突然就开始抨击起晋王和德王了。 说叔侄俩,“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朋比为奸”....... 又说晋王,“心术不正,权诈百出,贪黩无厌。” 姜长宁不乐意了,“这些人的书是白读了,我家王爷那叫足智多谋。” “这么好景致都被一些不知所谓的人给败坏了。”常山王世子妃撇嘴道。 曾招福挽衣袖道:“我去把人撵走。” “你给我坐着吧你。”德王世子妃拉住她。 闻冰卿则吩咐人,“去瞧瞧是些什么狗东西在那大放厥词。” 过了会,去瞧人的婆子回来了,“看着像是几个落第的书生,陪着他们的是豫王府的长史。” 常山王世子妃嗤笑,“嘴上无德,小人行径。” “豫王府这是在烧冷灶呢。”闻冰卿讥笑道。 “这灶得烧很久呢,豫王府有那么多柴吗?”姜长宁坏笑问道。 且不说这些书生还没参加科举,能不能入仕为官还不一定,就算立马入仕为官,有豫王提携,想要爬上高位,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为了买柴,怕是得四处敛财吧?”常山王世子妃说道。 “这是必然的。”几人异口同声,心中都有了盘算。 这时窗外传来了女子唱曲的声音,“......道是春归人未归。几日添憔悴,虚飘飘柳絮飞。一春鱼雁无消息......俏冤家,在天涯。” 悠扬宛转的声音由远至近,华丽的画舫摇了过来,是媚香馆的歌妓在唱曲。 姜长宁几人都是女眷,对这些歌妓没多大兴趣,而隔壁的人却大声道:“是媚香馆的,叫上来,让她们陪我们喝酒。” “再唱上几曲。” 听到隔壁的招呼那些歌妓,曾招福哂笑道:“这样的破冷灶,烧得起来吗?” “有的人总觉得自己的本事大,就爱烧这种破冷灶。”姜长宁阴阳怪气地道。 德王世子妃冷笑,“我拭目以待。” 几人都是做母亲的人,牵挂家中小孩儿,又坐了会,就散了,各自归家。 姜长宁一进院门,迎接她的就是她儿子踹过来的鞠球,用脚踩住,“小明儿。” “娘亲,明儿、明儿,好想你。”小明朝她跑了过来。 姜长宁笑,“娘就出去了一个时辰,你就想娘了啊!” “想娘亲。”小明抱住了她的腿。 姜长宁弯腰将他抱起,亲亲他的脸蛋,“娘也想小明儿了。” 小明搂着她的脖子,“娘亲,带明儿,明儿乖。” “好,下次娘出门,带小明儿一起。”姜长宁听懂了,点点他的鼻尖道。 “娘亲好。”小明和姜长宁脸贴脸。 母子俩亲昵的腻歪了会,小明就要吃奶羹了,姜长宁让奶娘将人带出去,看向走过来的秀兰的,“府里有事发生?” “赵夫人悬梁自尽被救下来了。” 姜长宁挑眉,“这些人就不怕弄假成真?” “奴婢告诉她,府中已有人玩过这一招了,她可以换一招使,或许管用。”秀兰一本正经地道。 姜长宁噗哧一笑,“你这个促狭丫头。” 秀兰接管妾室后,管得很好,姜长宁省心不少。 太皇太后把赵氏塞进晋王府后,就发现赵氏和陈怡当初的情况一样,成了离线的风筝,怎么也联络不上。 “去把小豆子给我找来。”太皇太后又想起了办事不力,被她责罚的小豆子了。 太皇太后再次启用小豆子,一是人手不够,再者就是只有小豆子成功的把肮脏东西送进了晋王府,虽然最终的结果不尽如人意。 脸色苍白,身形消瘦的小豆子很快就来了,他被打了五十板,他是去势之人,身子本就受损,这五十大板差点要了他的命。 养了几个月了,才算养好。 太皇太后交给他的任务,“联络上赵氏,让她务必迷惑住晋王。” “奴婢一定办好这件事。”小豆子领命,就出宫去了。 豫王府长史接触落第书生的事,姜长宁是打算告诉晋王的,奈何接连三四天,夫妻俩都没碰上面,如是她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三月底,豫王重新回到朝廷,他变得谨言慎行,处处忍让,有种甘愿臣服在晋王和德王之下的感觉。 拜豫王安分所赐,朝堂上没什么事,晋王总算能回来陪妻儿用一下晚膳了。 看到晋王,姜长宁笑,“我家王爷总算还记得家中尚有娇妻爱子啊。” “从没忘,一直记着呢。”晋王上前抱住她,“我的好王妃,可是想为夫了。” “天天惦记着,时刻不敢忘。”姜长宁娇笑道。 “爹爹。”小明扶着门槛进来了,奶娘撩着帘子不敢跟进来。 姜长宁推开晋王,“你儿子来了。” “臭小子。”晋王抱起跑到腿边来的儿子,“臭小子,重了,变成小胖子了。” “别乱讲,我们小明儿才不是小胖子呢,我们这叫婴儿肥。”姜长宁捏捏儿子的小胖手道。 “爹爹,球,踢。”小明年纪虽小,记性却不错,还记得半个多月前,他爹带他踢鞠球的事。 “趁着天还没黑透,你带他在廊下玩玩球吧。”姜长宁把父子俩推了出去。 父子俩玩得很开心,晚上,晋王吃肉也吃了个饱,次日虽然卯时就得起床,但他精神抖擞,用过早膳,就去上朝了。 四月太太平平的过去了,五月初,满城粽香以及黄酒的味道。 晋王以为五月,也会太平过去,初四这天,姜南带着几把弓弩来见他,“王爷,您看看。” “这.......”晋王眉头紧锁,这弓弩的工艺,瞧着像是兵部下面的弩坊署打制而成的,“为何要仿制弓弩?” 大秦对弓弩的管理极其严格的,弩坊署出产的弓弩是专供大秦军队便用,严禁个人拥有,就是王爷也不例外。 律法上还写明了,个人拥有弩坊署的弓弩十把以上罪同谋反,当诛。 “王爷,这弓弩不是仿制的。”姜南把弓弩上的凹槽给晋王看。 晋王见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都变了脸色。 /102/102026/32056207.html 第二百七十五章 弓弩 弩坊署归兵部管,而兵部尚书是晋王。 晋王神情严肃地问道:“这几把弓弩,你在何处得来的?” “黑市,有一批,老奴好说歹说,那些人也只卖了六把给老奴。”姜南如实答道。 “有一批。”晋王脸色更难看了,兵部出现这么大的纰漏,他这个兵部尚书难辞其咎。 “准确而言,这其实已是第二批了,老奴发现黑市出现了精良的弓弩,就让人一直留意,这才买到这第二批的六把。” “第一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十二天前。” “查,追查到底,本王要知道谁这么大胆,敢动弩坊署的弓弩。”晋王咬牙切齿,大有查出人来,要把人凌迟的架式。 “老奴让人在查。” “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敢动弩坊署弓弩的人,绝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老奴会让他们谨慎行事,多谢王爷关心。” 主仆又商量了一会,姜南告退离去。 晋王把曹江叫了进去,“你看看这个。” 虽然弓弩上没有弩坊署特有的编号,但就凭那个凹槽,他就能认出这是弩坊署制作,没有经过弩坊署审核的弓弩。 按理说,这样的弓弩只会在弩坊署的库房里。 “王爷,这些弓弩是从弩坊署偷盗出来的吧?”曹江猜测道。 “应该是,你让弩坊署的人,好好查一查弓弩的库存,还有报废的弓弩是怎么处理的。” “卑职这就让人去查。”曹江领命而去。 在晋王忙着查弓弩一事时,姜长宁也获知外面有人想要接触赵氏的消息。 “让人跟上那位窦公子,我要知道他是什么人。”姜长宁冷静地吩咐筱春道。 “不会是赵夫人以前的相好吧?”拂翠乱猜道。 秀兰等人都瞪她,姜长宁则笑道:“有可能。” 若是真的,她是不是该说服晋王,让人家有情人团聚? 小豆子虽有手段,但他毕竟只是个混迹在后宫的太监,筱春的线人,很快就找到了他,并且跟踪上了他,他却没觉察到。 消息反馈给筱春,她立刻告诉姜长宁,“那位窦公子面白嘴上无须,到了宫门处,拿出腰牌来晃了晃,宫门口的侍卫称呼他窦公公。” “宫里的内侍啊。”姜长宁笑,“应该是太皇太后的人,查一查,看太皇太后想让他做什么。” 姜长宁没法理解太皇太后对权利的欲望,她都站在金字塔尖上了,还要折腾,这是想要上天吗? 难不成是想效仿前朝的武后,不做太皇太后,登基称帝做女皇? 不管太皇太后想干什么,姜长宁都没想过去做她的垫脚石,助她扶摇直上。 小豆子这边还没查出来,姜南和曹江都查到了些许线索。 姜南查到的是:“王爷,卖弓弩的人背后姓莫,他是街头混混,他的姐夫是在兵部任职。” “他姐夫是谁?”晋王沉声问道。 “兵部武库清吏司主事。” “区区六品小官,没有这么大能力。” 这个主事是摆在明面上的人,幕后之人隐藏的更深。 “老奴会继续查下去的。” “你盯着黑市就行,兵部这边,我会让其他人去查。” “是。”姜南没有异议,听命行事。 曹江则查到:“弩坊置有几名工匠改良了弓弩制作的流程,不仅让弓弩制作的时间缩短了一倍,耗费材料也比以往减少了。” “弩坊署没有将此事上报。”晋王眉头紧锁,这是大功一件,那几个工匠可以凭此功劳,升官发财。 “卑职还查到,这几个工匠已告假一个月之久了。” 晋王若有所思,良久,“找,尽快把人找出来。” 要是再有一批弓弩流到市来,这事肯定捂不住,一旦暴露出来,晋王这个兵部尚书就算不禁足,怕是也要罚俸贬职。 只是京城这么大,要找几个工匠,无疑如大海捞针。 尤其这几个工匠的家中,也是人去楼空,就是左邻右舍也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这事姜长宁不知情,但事有巧合,筱春的线人,跟着小豆子到了西城一处偏僻的院子。 这个院子是一个怪医的院子,他医术高明,还会做一些古怪的药。 小豆子是来向他买药的,“让人日渐虚弱的药。” 穿着一身黑袍,蒙头掩面的怪医,“没有。” “你不要否认,我也是打听清楚了,才来找你的,放心,银子不是问题。”小豆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 “没有。”怪医仍然不松口。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你我都是门里的弟兄,就别扯这空子了。”小豆子把银票丢桌上。 怪医哂笑两声,“既是门中弟兄,药,五千两一包。” “没问题。”小豆子数了五张出来。 怪医从宽大的衣袖,掏出一包药,丢给小豆子,“分成三等份。” “就没有一次就成的药吗?”小豆子问道。 晋王府防范森严,能顺利下一次药就不错了,下三次,难度太大。 “你若有这么好的药,老夫花一万两银子买。”怪医讥笑道。 “咔嚓”一声轻响,怪医厉声问道:“你还带了人来?” “没有,我没带人来。”小豆子连忙否认。 外面跟踪小豆子的人,手脚利落的翻到了隔壁的院落去了。 “药给你了,滚吧,不要再来了。”怪医毫不客气地道。 小豆子带着药离开了,而翻到隔壁院子里去的人,听到了敲击声,好奇心起,他就偷摸的去看,就让他看到了有几个人在制作...... 弩机! 据他所知,民间匠铺是不让打造弓弩,所以这里是...... 那人一身冷汗,他这是从狼窝里翻到虎穴来了? 要是让人发现,肯定会被人灭口。 他不敢久留,悄悄的挪到另一边院墙,他再翻,这回他翻到了巷子里,辨别了一下方向,就赶紧跑。 小豆子买药的事,他如实禀报了上去,有人私下打造弓弩有事,他也有提及。 筱春就将这事告诉了姜长宁,姜长宁笑了笑,“吃食那边多注意点,别让人钻了空子。” “王妃放心,崔娘子盯的可紧了,绝不给人有可趁之机。”秀兰说道。 至于弓弩的事,姜长宁觉得挺严重的,准备等晋王回来就跟他说一说。 /102/102026/32056208.html 第二百七十六章 黑锅 听姜长宁说完事,晋王愣住了,这叫什么?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王爷,怎么了?吓着你了?”姜长宁眨巴眼,晋王何时变得如此胆小了? “家有贤妻,万事无忧。”晋王抱住姜长宁,“宁宁,能让那小子带路吗?” “当然可以,我让筱春跟你去找人。”姜长宁也不含糊,把筱春叫进来,吩咐她听从晋王的命令。 “我去前面安排安排,一会就回来。” “好。”姜长宁送他出门。 转身抱起在炕上爬的儿子,在他嫩嫩的小脸蛋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儿子啊,娘帮你爹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虽然晋王没有说,但姜长宁也看出了他的焦虑。 现在知道是弓弩出了问题,也就明白晋王为何会心烦。 晋王并没如他所言,一会就回,他安排好人去西城靠近城墙的偏僻宅子抓人后,就一直在静摄堂等消息。 一个时辰后,筱春和曹江回来了,晋王让筱春先行回了如镜院,“事情办得如何?” 曹江表情有几分古怪地道:“王爷,那五个工匠说是奉您之命在那制作弓弩的。” 天降一口大黑锅,砸在了晋王头上。 晋王怒极反笑,“本王之命,好好好,这脏水泼的妙,泼的好,本王到要看看是谁使出这一箭双雕的好计。” “在那个院子收缴了一批弩机、弩臂和弓弦,据工匠所说,将配件安装起来,就能组装成弓弩。” “这么看来,弓弩制作流程被改良是真的。”晋王微眯着眼,若有所思。 这事能瞒的如此严,他这个尚书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看来兵部清理的还不够,居然有人胆敢阳奉阴违。 “王爷,在那个院子还找到一条暗道,通往一个大宅子,卑职已让人去查那宅子的主人是谁了。” “那几个工匠的家人在哪里,他们可知?” “卑职问过了,他们并不知家人失踪,卑职已让人去找了。” “尽人事,听天命。”晋王不觉得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不过他的王妃旺夫,或许能助他一步之力。 晋王回到如镜院时,姜长宁还没睡,坐在炕上折纸玩。 “这纸篮子做得挺精巧。”晋王笑道。 “王爷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姜长宁笑问道。 “还行,有件事,想请王妃帮忙。”晋王没有绕弯子,直接道。 “什么事?” 晋王把姜南在黑市发现弓弩的事,简单的说了,又把他让人调查的事也说了,而后道:“我不信他们不知道家人在哪儿,他们应该知道家人成为了人质,为了家人安全,才一口咬定是我让他们躲在那个院子里做弓弩的。” 姜长宁赞同他的推测,“幕后之人很狡猾。” “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晋王的手虚空一抓,眼中闪过一抹狠意。 “王爷是想让筱春他们找工匠的家人对吧,可以,不过,要找到并不容易,王爷别抱太大希望。”姜长宁可不希望筱春他们辛苦一场,还要被责罚。 晋王捏了下她的脸颊,“在你看来,本王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王爷是最讲理的,我就那么一说。”姜长宁扑进他的怀里,娇声哄人。 夫妻俩腻歪了一会,晋王就问:“姜南那边的人手,你不能动用吗?” 他发现姜南的手下,和筱春一行是两条道。 “可以,但我没有需要动他们的时候,筱春他们,我主要是用来打听市井之事,以及核准物价的,我管家,得管得明明白白,绝不能让人糊弄我。” “这与你管家有什么干系?”晋王不解。 “集市上卖的鸡蛋是十文钱九个,可是有的采买报给主家的账是一钱银子一个鸡蛋。” “这......”晋王都有些语结,“这虚账也虚得太厉害了。” 姜长宁斜睨他,继续道:“五十两银子一只老母鸡。” 晋王知道采买是个油水差事,但是没想到这里油水这么丰厚,“这样做几年,就能发大财了。” “一钱银子一个鸡蛋太离谱,十文买八个鸡蛋我是允许的。”姜长宁淡然道。 “太宽厚了。”晋王抬手扶正她的发钗。 “水至清无鱼。”姜长宁笑道。 府里姜长宁管得极好,晋王也不需要她改,拉着她的手,“不早了,我们上床歇息吧。” “不许闹我,我明儿还有事。”姜长宁赶忙道。 “王妃真狠心。”晋王委屈地道。 姜长宁推开他凑近的脸,“明儿母妃和德王妃她们约好去寺里上香,我得跟着去。” “出什么事了,怎么想起去寺里上香?”晋王知道太妃和姜长宁都不是虔诚的信徒,喜欢临时抱佛脚。 姜长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菩萨法力无边,母妃是要去给表妹求姻缘。” 晋王嘴角微抽,“菩萨真忙。” “能者多劳。” 姜长宁这回坚持住了,晋王遗憾的只能搂着妻子,盖着被子纯睡觉。 次日,姜长宁和严吟谣就陪着太妃出门,往相国寺去。 上香是借口,实际是让严吟谣去相看。 德王妃是媒人,说的是她娘家妹婿的侄儿。 男人年二十七岁,比严吟谣大五岁,丧偶,有个六岁的嫡子、四岁的庶女。 太妃觉得家世条件都不错,姜长宁却觉得不好,又有嫡子,又有庶女,后母难为。 姜长宁早在知道太妃要着严吟谣相看时,就郑重地和严吟谣表明态度了,“表妹,事关你的终身,你得好好考虑清楚,若是不喜欢,就不嫁,切不可因为是母妃促成相看的,你就委屈了自己。” 严吟谣笑,“表嫂,我不会委屈也自己的。” “嫁就得嫁得心甘情愿,若是不能,那就不嫁,晋王府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姜长宁给出承诺。 “表嫂,谢谢你。”严吟谣真诚地道。 她母女俩在王府能住的这么舒心,那都是姜长宁的功劳。 晋王府和德王府离得不远,就在一条街上,相看却要到城外的相国寺去,舍近求远,只为遮掩相看一事,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102/102026/32056209.html 第二百七十七章 相亲 晋王府和德王府差不多时间点从府里出来,顺理成章的同路往城门口去。 都坐在马车上,那怕已经换了轻薄的帘子,仍然看不清车里坐着人的相貌。 “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姜长宁颇为遗憾的收回了视线。 严吟谣笑道:“男子的相貌不重要,只是长得周正就够了。” “谁说不重要了,秀色可餐,可不单指女子哟。”姜长宁认真地道。 “表嫂看到表哥是不是能多吃一碗饭?”严吟谣打趣地笑问道。 “何止。”姜长宁伸出三根手指,一本正经,“能多吃三碗饭。” 严吟谣捧着脸叹气道:“看来我的相貌不入表嫂的眼,表嫂和我一起用膳时,只吃半碗饭。” “不是相貌的问题,而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你的美,需要男子来欣赏。”姜长宁笑道。 姑嫂俩一路说笑着,出了城,到了相国寺的山脚下,这下大家都要下山,步行上山了。 姜长宁看到了要与严吟谣相看的男子苏全福,大失所望,不是说他丑,他长得五官周正,但这意味着不俊。 看惯了晋王那样的神颜,姜长宁审美都提高了不少。 苏全福的身高目测也一米六六,不对,应该是五尺左右。 就算现在的女子不穿高跟鞋,但严吟谣要是穿厚底鞋,就超过他了。 身高不够也就算了,这人身形还不太好,人不是太胖,却有个大肚子,瞧着就跟孕妇怀孕四五个月的样子。 外在形象普通,还算不上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苏全福眼皮发肿,眼珠浑浊,脸颊上红晕不正常,瞧着像是酗酒之徒。 姜长宁小声嘀咕了句,“这男人不行。” 严吟谣垂首轻笑,看到苏全福是这么德行,她是有些失望的,虽是再嫁,却也没想太过委屈自己。 从相国寺的山门,到天山殿之间,共七百五十六层台阶。 爬上去,还真要挺耗时费力的,她们又不是真来礼佛,直接雇请软轿,让力夫抬她们上去。 进寺门,看到的是钟鼓两楼,晨钟暮鼓是佛教寺院用来报时的'定律,除夕夜,相国寺会敲钟,钟声响亮优美,响彻全城。 相国寺的第一座大殿就是天王殿,里面供奉着弥勒佛,在佛像的两边挂着对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慈颜常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知客僧送上檀香,姜长宁接过,跪在蒲团上,“佛祖慈悲,信女虔诚向您祈求,求佛祖保佑家人健康平安,快乐吉祥,事事顺心如意!” 严吟谣祈求的:“祈愿佛祖保佑我和我在意的人,平安健康,袪病消灾,心想事成,如意吉祥!。” 在弥勒佛的东西两旁塑的是四大天王,四大天王各守一方,所持的法器,分别是宝剑、琵琶、青伞和银蛇。 这四大法器分别代表着:风、调、雨、顺。 向四大天王上香,祈求的是:“愿天下太平,五谷丰登。” 姜长宁眼角余光苏全福一直在看严吟谣,还几次想要凑到严吟谣身边来。 严吟谣目不斜视,唇角微抿,表情严肃。 知道她没相中苏全福,姜长宁就更不可能让苏全福靠近她了,她正要走过去与严吟谣说话。 太妃偏在这时问道:“吟谣,你可知道韦驮为何被佛教称为护法神?” “据说释迦牟尼涅磐之后,邪魔鬼怪将佛祖遗骨盗走,韦驮急追猛赶,终于将其夺回,此那后,韦驮就成了菩萨,是护法神。” “严姑娘学识真渊博。”苏全福赞道。 “这不过是常识,读过佛经的人都知道。”严吟谣冷淡地道。 苏全福表情有点僵,很显然他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没能讨得严吟谣的喜欢。 姜长宁上前拉起严吟谣的手,“走,表妹,我们去大雄宝殿。” 在天王殿后面,就是大雄宝殿,这是相国寺的主殿,气势恢宏,白石栏杆上镂刻着狮子,十分精巧。 殿里供奉着三世佛,正中是释迦牟尼佛,西边是阿弥陀佛,东边的是药师佛。 “据说释迦牟尼佛能满足信徒的一切愿望。”苏全福跟着进了大雄宝殿。 严吟谣听而未闻,没理会他,“表嫂,你说千眼千手佛,真有千只眼千只手吗?” “据佛经上记载,千眼千手佛是观音菩萨三十三变相之一,手有一千零四十八条,在每个手掌上都刻着一只眼。” 说话间,她们转到了三世佛的背后,两边的壁画是南海观音普渡众生的场面。 出了大雄宝殿,往左侧去放生池。 时序已进入六月,放生池中的莲花,已亭亭玉立。 苏全福摇头晃脑地吟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德王府的二公子十二三岁,正是喜欢卖弄的年纪,“赏荷当以诗联句,才不负这雅兴。” 不等众人同意,他就吟道:“月明船笛参差起,风定池莲自在香。” 苏全福以为二公子这是为了让他表现,高兴的立马吟道:“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十里芰荷香。” 他的话音刚落,二公子就接着吟道:“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 “表嫂,你看,荷叶下面有只乌龟。”严吟谣根本就没听两人吟诗。 领路的知客僧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女施主,那是金蟾。” “我眼花看错了。”严吟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严姑娘,这佛寺中,荷叶覆金蟾,避邪又富贵。”苏全福说道。 “多谢苏公子解惑。”严吟谣欠了欠身,走开了。 站在严吟谣身旁的姜长宁,敏锐的闻到了苏全福口气里淡淡的酒味。 不管苏全福是昨晚的宿酒残留,还是今晨饮的酒,都说明一个问题,此人好酒贪杯。 姜长宁皱眉,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德王妃,她怎么会将这样一个油腻男人介绍给严吟谣相看? 一行人在相国寺用过斋饭后,才离开。 回到晋王府,太妃就道:“吟谣送我回院子,煜哥儿媳妇你赶紧回去看看小明,大半天没见着你,也不知道他哭闹没有?” 姜长宁在路上就已问过严吟谣,知道她没看上苏全福,笑道:“表妹那你陪母妃,我就先回如镜院了。” “表嫂放心去陪明儿,姑母这儿有我。”严吟谣笑道。 /102/102026/32056210.html 第二百七十八章 隐情 以德王妃行事风格,她怎么会给严吟谣找个如此上不了台面的男子? 这件事太古怪了,姜长宁便让筱春着人去打听。 不打听不知道,这一打听方知,苏全福的确是德王妃娘家妹婿的侄儿,但不是亲侄儿,是远房侄儿。 他也的确有功名在身,只是这功名是拿银子捐出来的,不是真才实学。 再一个,苏全福好酒,十天中有七天是醉醺醺的。 喝醉了酒,还发酒疯打人,他的原配,据说是他打死的。 他花了五千两银子说动德王妃娘家妹妹和妹婿,才有了德王妃将他引见与严吟相看的事。 只是这样一个人,他是怎么好意思,请人来说项,与严吟谣相亲的? 而且五千两银子不是笔小数目,他还真阔绰。 这相亲一事,怕是另有内情。 姜长宁想了想,打发人去兵部衙门递话,请晋王早些回来,有要事商谈。 晋王被这传话给吓了一跳,立马就回来了,进门就急切地问道:“王妃呢?王妃在哪里?” “王妃在房里。”婢女答道。 姜长宁听到声音,从屋里走出来,抬眼就看到面带焦虑之色的晋王,“王爷,你怎么就回来了?” “宁宁,你没事吧?”晋王上下打量着她。 “我没事啊。”姜长宁一下就反应过来,哑然失笑,“王爷真是关心则乱,我若是有事,还怎么跟你商谈啊?” 晋王也回过神来了,揽着她的肩,往屋内走,“你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要跟我商谈?” “你还记得前几日我陪母妃去相国寺的事吧?”姜长宁问道。 “谁不长眼冲撞了你们?”晋王沉声问道。 “那天母妃其实是带表妹去与人相看。”姜长宁把那天的事说了,又说了她让筱春打听到的事。 “表妹来王府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外人素无来往,她只是一个守寡的少妇,有什么可让人图谋的?” 姜长宁冷哼一声,“不过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宁宁,会不会苏全福只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毕竟他的形象太差,表妹看不上他,他根本没机会接近我。” “可是苏家早就败落不堪,苏全福从哪里来的五千两银子?巨额钱财来源不明,这还不可疑吗?” “可疑,必须好好查一查。” 姜长宁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水,扭头看着晋王,“王爷,你说这事会不会跟弓弩的事有关?” 晋王讶然,“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脑子里突然闪过的念头。” “灵机一动,必有道理。”晋王笑道。 工匠被带走后,晋王就一直让人盯着那个院落,可惜一直没有人过来,让晋王守株待兔之计失败了。 要是苏全福真与此事有关,就又有了新的线索。 “王爷,你跟母妃说一说,让她先挑一下人,再带来给表妹相看,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冒出来,没得恶心人。” “我这就去跟母妃说说。”晋王起身道。 姜长宁送他出院子,转身回来,就听到婢女说小世子醒了,赶忙去看儿子。 小明一觉睡醒,小脸红粉扑扑,头顶上一撮小呆毛支棱着,软软萌萌,看着可爱到极点。 “宝贝儿子,乖乖哟。”姜长宁甜腻腻地喊道。 “娘亲。”小明则是奶声奶气。 母子俩头顶头,在榻上嬉闹玩耍,小明乐得咯咯直笑。 过了会,秀兰送了吃食进来。 “儿子,不玩了,我们漱漱口,吃东西了。”姜长宁摸着小明的肚子,“小肚子都瘪瘪的了。” “饭饭,明儿吃。”小明挥动着双手,高兴地道。 他现在爱吃饭菜已经超过奶,奶反而做为添补食物。 婢女送来了温水,姜长宁拿软布沾了青盐,给他擦牙齿。 小家伙的牙齿保护的很好,一颗颗白白的小乳牙,整整齐齐。 在姜长宁帮他擦牙时,眼睛一直期待的看着桌上的吃食。 “来,喝口水,不要咽,要吐出来。”姜长宁教导儿子。 小家伙只吐了一半的水出来,还有一半咽下去了,咧开小嘴冲他娘笑。 “坏小子,再来喝一口,不许再咽,再咽就不给你吃好吃的。”姜长宁板着脸道。 “娘亲,明儿乖。”小家伙讨好的笑。 “你不乖,你是坏宝宝。”姜长宁轻捏了下他的小鼻子。 小家伙听懂了,摇头,“不坏,不坏。” “好好好,不坏不坏,乖乖喝水水吧。”姜长宁又喂他喝了几口水,这才开始喂他吃肉沫蛋羹。 小家伙口壮,不挑食,一碗肉沫蛋羹,吃的干干净净。 “肚肚,饿饿。”小家伙拍着小肚子,表示他还没吃饱。 “等晚膳时再吃,我们出去玩啰。”姜长宁帮他穿上鞋,抱他下了榻。 太平缸里的碗莲开花了,亭亭玉立,尽显雅致。 姜长宁抱起儿子,“这一缸里种着三种不同颜色的碗莲,这是粉莲,这是白莲,这是绿莲,它们的花瓣颜色不同,花蕊的颜色......” 她还没给儿子普及完知识呢,小家伙动作利落的很,小手一伸,就抓住了粉莲的茎。 “臭小子,快松手,不许辣手摧花。”姜长宁抱着他,没法掰他的手。 “吃吃,花花吃。”小家伙不但不松手,还用力拽。 “你个小吃货,逮着什么都想吃,行行行,我让她们炸点花瓣来吃。”姜长宁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轻拍了下他的小手,“快松......” 不用松手了,花已被他拽下来了,小家伙拽下花,就往嘴里塞。 见小家伙吃得香,姜长宁笑道:“臭小子,给娘一片,不要吃独食。” 晋王回来时,就看到这娘儿俩把在吃碗莲花瓣,“怎么生吃花瓣?还给臭小子吃,不怕吃坏肚子。” “不是我给他吃的,是他自己摘的。”姜长宁赶紧撇清干系。 “傻小子,不要吃了。”晋王把小家伙拽在手里的碗莲给抢了出来。 小家伙急了,“哇,花花,坏,噗。” 他朝他爹吐口水。 姜长宁都惊呆,“他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招的?”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这臭小子得好好管教。”晋王把儿子抱了过去。 “王爷,他还不到两岁。”姜长宁跟在父子后面,往屋里去。 “我儿子很聪明,他会听教的。”晋王自信满满地道。 姜长宁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她还是不打扰他们父子交流,她还是去让崔娘子炸花瓣,生吃花瓣勾起了她的馋瘾。 /102/102026/32056211.html 第二百七十九章 暴发 看着眼着一大碟炸花瓣,太妃嘴角微抽,“她可真是能祸祸。” 严吟谣夹了片花瓣放她碗里,笑道:“姑母,莲花养心安神,表嫂有点好东西就送过来,这是在孝顺您呢,您尝尝,味道肯定不错。” “你不用帮她说好话,你也是个能祸祸的。”太妃横了她一眼,“园子里那十几桂花树,就没闻几天香,你们就把桂花给摘了。” 严吟谣笑,夹了片花瓣吃,花瓣上裹着鸡蛋糊,酥脆中带着一丝甜,微微的苦,非常好吃。 如镜院里,和儿子交流了一番的晋王,见母子俩捧着花瓣,啃得那叫一个专心,不由心念一动,也拿了一片,啃了起来。 晋王的口味不算重,但炸花瓣太清淡了些,还带着一丝苦味,他不怎么喜欢吃,吃了一片,就没再吃了。 这天晚上,姜长宁把儿子哄睡,正要和晋王上床安歇,常有忠在屋外道:“王爷,罗臣华有事禀报。” 晋王把刚解开的腰带又扣上,对姜长宁道:“我去去就回,你不用等我,先睡吧。” “你也别忙太晚。”姜长宁送他到门口,看着他大步离去,转身回房,上床歇息。 次日清晨,姜长宁醒来时,晋王早就离府去上朝了。 收拾妥当后,就带着小明去榴萱院给太妃请安,让小明陪着太妃,她去礼堂理事。 忙碌了一上午,午膳小睡起来,和严吟谣坐在园子里赏花喝下午茶,常山王世子妃突然到访。 姜长宁赶紧换了身衣裳,出去见客,常山王世子妃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姜长宁笑问道。 常山王世子妃脸上不是惊慌反而带着兴奋,就知这事跟常山王府和晋王府都没太大的关系,常山王世子妃纯粹是来找她闲说八卦的。 “今天早上,我家世子带着京兆守卫营的人包围了弩坊署,据说弩坊署有批弓弩在黑市叫卖。” 姜长宁挑眉,弓弩一事,这是彻底公之于众了,昨晚罗臣华过来,应该是告诉晋王救出工匠的家人了。 她的猜测没错,工匠的家人被救出,工匠也就如实交待了他们知道的情况,才有了今天常山王世子带人包围弩坊署之举。 “事倒是大事,但与我们没什么关系啊。”姜长宁不太明白常山王世子妃为何为这事特意跑一趟。 “宁宁啊,你家王爷是兵部尚书,要不是你家王爷先发现这件事,并做了处理,这事暴发出来,御史肯定会弹劾你家王爷。” “你说的对,多亏我家王爷提前发现这件事,及时处理,避免了一场大祸。” “猜猜看,我家世子在弩坊署发现了什么?”常山王世子妃又故作神秘了。 姜长宁蹙眉,“弩坊署里,除了弓弩,还能有什么?” “一条秘道。” 姜长宁这下知道弓弩是怎么运出弩坊署的了,“秘道通向何处?” “通向一处废弃的宅子,你知道宅子在什么人的名下吗?” “你这么问,说明那宅子的主人,我认识,会是谁呢?”姜长宁做若有所思状,片刻,“想不到,是谁啊?” 常山王世子妃撇撇嘴,“你根本就没想。” 姜长宁笑,轻推她一把,“快说吧。” “是定王妃,不对,她早就不是定王妃了,是定威伯夫人。” 姜长宁惊讶的道:“真的吗?”这个情况是她所不知道的。 “真的啊,御林军都出动了。” “还真是作大死啊。” 常山王世子妃哂笑两声,“这下伯爵之位都保不住。” “还得下大狱。” “对了,在那间废弃的宅子里,还发现两个悬梁自尽的人,一个是兵部军器监的监丞艾文,一个是弩坊署的署令方德海。” “他们也不一定是自杀,说不定是被人灭口。” “定威伯将他们灭口的,想撇清关系,可惜还是栽了。” “听你的口气,你在幸灾乐祸。” 常山王世子妃端起杯子,猛灌了几口,笑道:“你没听错,我就是在幸灾乐祸。” 姜长宁大概知道常山王世子妃特意来这一趟是因为什么了,“你还真是有兴致啊。” “人生在世,吃喝玩乐嘛。”常山王世子妃笑嘻嘻地道。 跟姜长宁聊了一通后,常山王世子妃又风风火火的走了,她还要跟德王世子妃分享。 大量弓弩流入到黑市、弩坊署的秘道,以及两名官员自杀,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晋王爷乃是兵部尚书,弩坊署出了这么大的事,臣认为晋王爷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庆王借机想要搬倒晋王。 “庆王爷,你别忘了这件事是晋王爷查出来的,这说明晋王爷正在清理兵部、整顿兵部,晋王无错,是有功,当褒奖。”德王与之持相反意见。 两派人马就晋王究竟是有罪,还是有功,争辩不休,小皇帝看他们剑拔弩张,满脸惊恐,他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事。 事情闹到最后,请出了太后,太后说道:“弓弩乃是军中重器,弩坊署的人敢将闲置的弓弩偷运出去卖,真是胆大包天,死不足惜。” “此事是晋王查出来的,一事不烦二主,就仍由晋王继续追查。” “大理寺、刑部皆不得插手。” “晋王,本宫给你五日的期限,必须核实偷运出多少弓弩,追缴市面上所有弓弩。” 五日之内查清事情的真相,谈何容易? 但晋王没有推辞,“臣领旨。” 艾文和方德海这两个死掉的,是肯定参与了这件事,那么除他们之外,还有定威伯也涉入了。 但定威伯一直否认他参与了此事,而那个宅子,也是一个富商送给伯夫人的。 那个富商下落不明。 查问军器监的其他官员,是一问三不知。 除了定威伯,没有其他的线索。 虽然定威伯熬不住大刑,供了几个人出来,却也只是军器监和弩坊署的低阶官员,在这事上起的作用有限。 这几个低阶官员,也被抓起来严刑拷打,供出来的也大多是已知的情况。 苏全福那边,也没有大进展,只查到他曾与一富商接触,五千两银子是那富商给他的。 五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晋王还没查出真正的幕后之人,不得不上折请罪。 /102/102026/32056212.html 第二百八十章 凉面 虽在德王据理力争下,办差不利的晋王只被罚俸半年,但晋王还是感到郁闷。 自他十二岁跟着老晋王入朝后,他还是第一次受这么大挫。 退了早朝,晋王被德王拉着说了会子话,又去衙门处理了些小事,就提前回了家。 虽然晋王回到家中,脸色尚好,但做了几年夫妻了,姜长宁看得出他心里憋着气呢。 而且庆王那一派早就将晋王被罚俸的事,传扬开来了。 晋王府家大业大,半年俸禄,算不得什么,只是这事,让人心里憋屈。 但他不说,姜长宁也不问,免得他更心烦,给他奉了茶,在他身边坐下,柔声道:“天气热了起来,母妃的胃口不好,就连明儿也吃不下东西,我让厨子们做了凉面,午膳,我们吃凉面,王爷觉得可好?” 晋王对上姜长宁清亮的双眸,微微浅笑,“好,听宁宁的。” “贤者说,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如果有,那就两顿美食。” “哪位贤者说过这种话?”晋王笑问道。 姜长宁偏着头,想了想,“不记得了。” “那位贤者该不会姓姜,名长宁吧?”晋王促狭地笑问道。 姜长宁挑眉,“王爷,我问你,贤妻的贤和贤者的贤,是不是同一个贤?” “是一个字。” “我这个贤妻说的话,是不是很有道理。” 晋王闻言,哈哈大笑,郁闷的心情有所好转,“非常有道理。” 姜长宁正要说什么,小明儿在外面喊:“娘亲、娘亲。” “儿子你又找到什么好东西要献给娘啊?”姜长宁笑眯眯的看着小手背在身后的小家伙。 小明儿乐呵呵走到他娘面前,把握拳的小手摊开,露出里面被他捏成一团的...... 姜长宁辨认了一下,“是蝴蝶啊,明儿在哪里抓到的?” “花花,花花上。”小明儿奶声奶气地道。 “我家明儿真厉害,能抓到蝴蝶了。”姜长宁亲小明儿的脸蛋,以示奖励,“这蝴蝶好漂亮。” 蝴蝶漂亮? 晋王看那蝴蝶被捏的面目全非,也是他家王妃眼神好,还能认出是蝴蝶,但凡眼神不好的,都会以为那是一团烂泥。 就这烂泥样,还漂亮? 这也就是亲娘,才不会嫌弃脏。 “这蝴蝶,娘收下了,谢谢明儿。”姜长宁把那只蝴蝶拿走了。 小明儿高兴的直拍小手,把左脸凑过来,“娘亲,还有这边脸脸。” “娘的宝贝,你真是太可爱了。”姜长宁搂着儿子,用力地亲了一口。 小明儿也还了他娘一个亲亲,看着母子俩这般的腻歪,晋王轻咳了一声,“宁宁,臭小子是男人,你别总亲亲抱抱的。” 姜长宁惊讶的看向晋王,一岁多,就能称之为男人了? 她生的儿子,她为什么不能亲亲抱抱? 突然,姜长宁想到了什么,眨巴眨巴眼,“王爷,你不会连儿子的醋都吃吧?” “谁吃儿子的醋,我没有,我又不喜欢吃醋,酸不拉几的。”晋王表情有点不自然。 姜长宁忍着笑,把儿子抱起,塞进他怀里,“他的手脏了,你帮他洗洗。” “臭小子。”晋王喊婢女送水进来,帮儿子洗脏兮兮的小胖手。 可是小家伙洗手时,不安生,给他洗左手,他右手去拍盆里的水,给他洗右手,他左手去拍盆里的水。 拍得盆里的水四溅,晋王箍着他的小肚子,“臭小子,你给我老实点。” 小家伙爱玩水,每天沐浴时,都把水拍得屋里,水漫金山。 对他爹的警告,听而未闻,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也听不懂,双手更用力地拍打盆里的水。 晋王只能抱着他远离水盆,小家伙不乐意了,“水水,水水。” “水什么水,等你满两周岁,就请先生好好教导你规矩。” “两周岁就请先生教规矩,会不会太早了?”姜长宁问道。 “不早,我也是三岁启蒙的。”晋王说道。 听到这话,姜长宁同情的看着一无所知的小家伙,可怜的儿子,没有快乐童年了。 中午一家三口,吃的是凉面,太妃那儿也送了一大碗去。 凉面古称:冷淘,一般是夏日天热胃口不佳时食用。 杜子美曾写过一首诗,说的就是这种面:青青高槐叶,采掇付中厨......万里露寒殿,开冰清玉壶。君王纳凉晚,此味亦时须。 他所说的槐叶凉面,是用鲜嫩的槐叶汁和面后而制成的碧绿面条。 姜长宁让崔娘子做的了也是绿面条,但掺的是菠菜汁。 不是不想用槐叶,凉面是她临时想吃,一时半会找不到槐叶。 槐树不是吉利的树,故而宅院里是从来不种的。 凉面端了上来,配料那叫一个丰盛,共有十几个配碟,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王爷,喜欢吃什么,就加什么。”姜长宁拿了个小碗,夹了半碗,舀了一勺肉沫和肉汤。 “加这么多东西,还叫凉面?” “怎么不叫凉面?煮熟后过了冷水的面,就是凉面。”姜长宁把调好的面递给奶娘,“喂小世子吃吧。” 小家伙眼巴巴的盯着,口水都要把围兜给浸湿了。 晋王就看到姜长宁夹了一点面,放了超多配菜,“你这是吃面,还是吃这些配菜?” “面是主料,配菜是点缀,没有面,就不能称之为凉面,没有配菜,面就缺少了灵魂,会不好吃的。”姜长宁振振有词。 晋王学她一样,加了许多配菜,的确比光吃凉面要顺滑爽口的多。 炎炎夏日,这碗凉面,吃得人胃舒服了,这心情也随之变得愉悦起来。 与此同时,庆王、豫王他们一伙聚在一起喝酒,庆王颇不解地问道:“怎么就让赫连煜那小子提前发现这事了呢?” 多卖几批弓弩,他们才能多分到银子,可现在才卖了两批,就暴露了。 “行事还得更小心。”豫王说道。 九江王笑道:“已经挺小心了,转了几道弯,赫连煜根本就没法追查到我们头上来。” “你们看到没,赫连煜被罚俸半年,那脸色难看的跟他爹死了一样。” 房里,众人哈哈大笑,让晋王栽了一回,他们很是得意。 膳罢,奶娘把小明儿抱到偏房去了。 晋王陪姜长宁午休半个多时辰后,就去了前面的静摄堂。 他虽不进宫,也不去兵部衙门,但也没法清闲。 /102/102026/32056213.html 第二百八十一章 结亲 日子在晋王、德王与豫王、庆王的明争暗斗,悄然流逝。 七月二十八凌晨,德王世子妃十月孕满,阵痛开始,到傍晚,才生出一个五斤七两的臭小子。 德王妃总算抱到孙子了,欣喜若狂,“洗三、满月、百日、周岁都得大办。” “不行,太过张扬了。”德王不同意。 庆王和豫王就像狗盯着肉骨头似的,紧紧地盯着他和晋王,就等着抓他们的把柄,好咬死他们。 “母妃,康儿还小,不宜接触太多人,容易染病。”德王世子也不愿意大办,“不如等康儿三周岁时,摆百桌宴。” 德王妃想起因病早夭的长女、次子,也就不再坚持要大摆酒宴了,“那就等康儿三周岁时,摆百桌宴吧。” 虽然德王府不摆酒,但亲近的人家,还是有送礼过去的。 洗三这天,姜长宁这个同宗同族的伯母,被请去添盆。 到了德王府,和常山王世子妃她们先去月子房看产妇和小婴孩。 德王世子妃的脸色苍白的,那天大出血,可真是把人吓坏了,短短三天,这气色还没养好。 “这小子长得像娘。”闻冰卿抱起小婴孩道。 姜长宁凑过去一看,恕她眼拙,这刚生出来三天的小家伙,还有点皱巴,红色也没褪干净,没看出像谁来。 当然这不妨碍她表扬小家伙,“是个俊俏的小郎君,长大了,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姑娘。” “可惜我们几家都没有合适的小姑娘,要不然结个娃娃亲。”曾招福说道。 “你抓紧时间怀一个,过十个月生出来,刚刚好。”常山王世子妃坏笑道。 “没错没错。”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德王世子妃也凑趣地笑道:“亲家母,快怀吧。” 曾招福摆手,“不成啊,大伙都知道,生子像娘,生女像爹,我家那个五大三粗,生个闺女,像他美不到那去,可配不上这么俊的小子。” 她眼珠子一转,“宁宁生一个好,她长得美,晋王也俊,生的娃,倾国倾城。” 姜长宁还没说话,闻冰卿就啐了她一口,“说什么呢,同姓不婚,更何况两家不只同姓,还同宗。” 曾招福一拍脑门,“我糊涂了。” “不过宁宁,我们两家可以结亲啊。”闻冰卿把小婴孩放回摇篮,挽起姜长宁的胳膊。 “宁宁,我三个儿子任你挑。”曾招福抱住了她另一只胳膊。 姜长宁嘴角微抽,她闺女还不知道在哪呢,就被人惦记上了,“我这还没怀上呢,结什么亲啊,随雁有闺女啊,你们讨好错了人。” “说的对啊,招福都怪你。”闻冰卿松开姜长宁去搂德王世子妃的胳膊。 “我做什么了,就怪我?”曾招福一脸迷茫。 无人为她解惑,闻冰卿在跟德王世子妃表忠心,“我绝对把儿媳当女儿一样疼。” “宝儿还小呢,等再大一些,孩子们要是能看对眼,我们就做亲家。”德王世子妃也愿意把女儿嫁到相熟交好的人家去。 “我们就这么约定好了。”闻冰卿认真地道。 “要不要和你三击掌啊?”德王世子妃笑问道。 “好啊。”闻冰卿举起右手,“你们做见证啊。” “要我们做见证啊,那得请我们吃饭。”常山王世子妃笑道。 “没问题,等随雁出了月子,我请你们去新开的那家柳泉居吃淮扬菜如何?” “说话要算数。” 闻冰卿挑眉,“我一言九鼎。” 这时德王妃进来抱小孙孙了,除了还在坐月子的德王妃世子妃,其他人都随德王妃到一进院的正厅。 厅里摆着香案,供奉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 收生姥姥给德王妃行了礼,才小心翼翼的从德王妃手中把小婴孩接过去,拿棒槌轻敲了下金盆,洗三正式开始。 来观礼的众人,依照尊卑长幼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再放一些金银锞子之类的东西,谓之添盆。 姜长宁添的是一柄手掌长的银鎏金如意、常山王世子妃添的则是一个玉连环、闻冰卿添的是银镶碧玉扳指....... 收生姥姥吉祥话说不住嘴,笑得眼角全是皱纹。 依照规矩,这些添盆的东西,都是她的。 洗三结束后,德王妃客套的说了几句话后,就请大家移步宴会厅用膳。 吃着洗三面,常山王世子妃又分享了一个八卦:“宋宜柔要二嫁了。” 姜长宁讶然,“我还以为她要吊死在我家王爷那棵歪脖子树上呢,怎么就要二嫁了?嫁谁啊?她愿意嫁吗?” 闻冰卿噗哧一笑,道:“晋王爷可不是歪脖子树啊。” 常山王世子妃在肚子上比划了一下,挑挑眉,“知道了吧?她是不嫁也得嫁了。” “她一边痴缠着晋王爷,一边跟别的男人鬼混,还真是不要脸。”曾招福鄙夷地骂道。 “未婚先孕,宋家的家教真是一塌糊涂。”闻冰卿嫌恶地道。 曾招福嗤笑道:“宋家有家教吗?” 姜长宁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家王爷总算逃过一劫。” 宋宜柔二嫁了,晋王少了一个麻烦,可是周笃信却沉陷麻烦之中。 郑明珠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情况有所好转,当然恢复如初是不可能的,她忘记了许多事,却独独记得周笃信。 周笃信几乎要被她给逼疯,就在姜长宁去德王府参加洗三宴时,他求见了晋王。 “王爷,下官能否外放。” 惹不起,他躲的起,郑家再怎么也不会把人往他外放之地送吧? “你确定?”晋王沉声问道。 “是,下官十分确定。” “若是本王不答应你所请呢?” “下官听从王爷吩咐。” “你就不怨?” “不怨。” 晋王微微一笑,“福建沿海流寇匪盗横行,或打家劫舍,或出海劫持商船,若坐视不理,长久以往,只怕是后患无穷,你可敢去剿匪?” “下官定全力以赴。” “明日吏部会签发你的任职书。” “多谢王爷。”周笃信行礼,“下官告退。” /102/102026/32056214.html 第二百八十二章 吃瓜 次日,姜长宁正陪儿子认字,漱翡拿着张描花洒金请柬进来了,“王妃,是宋大将军府派人送来的。” 姜长宁接过去一看,八月十二,宋宜柔再次出嫁的喜宴。 敢娶宋宜柔的男人,是勇士,值得她去观礼。 她不会知道这位勇士,此时一脸崩溃的在挠头。 他上京是来探亲,怎么就变成亲了? 娶的还是被宁夏王休弃的王妃宋宜柔。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现在都是迷糊的。 宋宜柔怀孕了,孩子是他的? 他不信! 这不可能! 逃婚,必须逃婚。 除了被锁住的门,他就只能跳窗,可这是三楼,太高了,他不敢跳。 他的两个随从,估计也被宋家给关起来了。 求救无门,逃又逃不走,难道他真要娶宋宜柔? 那个不守妇道,整日纠缠人家有妇之夫的女人! 崩溃的、不愿相信的人,不只他,还有宋宜柔 “我不嫁,我不嫁。”宋宜柔还双手用力捶肚子,“我不可能怀孩子,我没有怀。” “柔儿,你就别闹了。”宋二太太满身疲惫地道。 从宋宜柔和离前,她就在劝,可女儿不听她的,家里人也责怪她,让她的日子过得十分煎熬。 宋宜柔冷哼一声,“是我想闹吗?是你逼我嫁给我不想嫁的人,我才闹的。” “你怀了他的孩子,你不嫁他,你还能嫁谁?”宋二太太问道。 宋宜柔眼睛一亮,“我怀的是晋王的孩子,对,我怀的就是晋王的孩子,我要嫁给晋王。” “柔儿,你不要胡说八道。”宋二太太头痛地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说的是真的,娘,你信我,你去跟晋王说,我怀了他的孩子,让他娶我过门,要不然.......要不然我就让他的儿子喊别人做爹。” 宋宜柔说得信誓旦旦,宋二太太一个字都不信,晋王对自家女儿的态度,她看得分明。 女儿连近晋王的身都不可能,如何能怀上晋王的孩子? “柔儿,不要再攀扯晋王了,你就乖乖等着嫁人吧。”宋二太太身心俱疲,头痛欲裂。 她没再跟女儿多言,走了出去,吩咐下人,“把门锁上。” “娘,你不能锁着我,放我出去。”宋宜柔尖叫着扑过来。 “柔儿,我不会再任由你胡闹了,你就老老实实呆在房里,等着嫁人吧。”宋二太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宋宜柔气得将屋内的东西,能砸的,全砸的稀巴烂。 但就算如此,宋二太太仍旧不放她出来。 这一关,就将人关到了八月十二日,成亲的大喜日。 知女莫若母,宋二太太知道宋宜柔绝对不会乖乖听话,用一盏加了迷药的燕窝羹将人给迷晕。 “你们赶紧给姑娘梳妆,换喜服。”宋二太太急切地吩咐。 她得庆幸女儿是二嫁,成亲的流程没有一嫁时那么繁琐。 宋老夫人和宋大夫人也被宋宜柔闹的寒了心,都没让宋家近亲旁支的未婚女子来陪嫁,这也方便了宋二太太动手。 昏迷不醒的宋宜柔顶着盖头,被两个婆子架进了喜房,等着同样不愿成亲的新郎。 新郎要接亲,没法把人迷晕,他是被宋家威胁着来的。 只是他脸色铁青,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要娶妻人应该有的脸色。 “知道的,知道这是在办喜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办丧事呢。”常山王世子妃小声嘀咕道。 “和宋宜柔成亲,跟办丧事也没什么两样。”姜长宁笑道。 “这到也是。”常山王世子妃赞同地点头。 姜长宁今天来观礼,是抱着近距离吃瓜的心态来的,但她万没想到,这瓜马上就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宋二太太顾忌着宋宜柔肚子里的孩子,下的迷药并不重,宋宜柔被搀扶到喜堂,她清醒过来了。 她发现身处喜堂,正在嫁人的过程之中,一把将盖头给拽了下来,“我不嫁给他,我怀的是晋王的孩子,我要嫁给晋王。” 满堂一片寂静,许多人的目光落在了姜长宁这个晋王妃身上,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有看好戏,也有担忧。 姜长宁不慌不忙,语气平静地道:“宋姑娘对我家王爷还真情深意重,这样的脏水说泼就泼。” “我说的是事实。”宋宜柔倔强地道。 “你纠缠我家王爷多时,令我家王爷厌恶之极的事,人尽皆知,如今你跟人鬼混,怀上了孩子,想要栽赃我家王爷,真当晋王府好欺负吗?”姜长宁冷着脸,厉声喝问道。 经姜长宁提醒,大家都想起晋王对宋宜柔一向不假颜色,宋宜柔连晋王的身边都近不了,这要是都能怀上晋王的孩子,天下奇谈了。 晋王就是再英伟不凡,他也没法平空让女子怀孕啊。 “晋王妃,我家柔儿她脑子有问题,她说的话,您别在意。”宋二太太示意婆子捂住宋宜柔的嘴,面带歉意的对姜长宁说道。 姜长宁还没说话,新郎官闹腾起来,“你们宋家欺人太甚,把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女子强行嫁给我,我不会娶的。” 宋二太太万没想到,新郎官会在此时跟着发难。 “为了让我娶这个不守妇道,与别的男人珠胎暗结的女人,宋家将我关在阁楼里,不让我见我的随从。” “两家联姻,需双方父母商定,宋家却强行独自作主,逼我娶一个二婚女。” “我家门第虽不如宋家,但宋家也不能强掳良家妇男,强行婚配吧。” “宋家.......” 新郎官不管不顾地发泄怨气,这些日子,宋家虽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但日子过得憋屈。 今天他要是不趁人多,把婚事推脱掉,那他就真得要跟一个心里惦记着别的男人,还怀着个野种的二婚女人成亲了。 宋家这场婚宴,眼见着已成一场闹剧。 姜长宁觉得这不够,必须落井下石,“真是没想到,宋家居然仗势欺人,真是视律法如无物啊。” “结亲得两厢情愿,怎么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啊。” “宋大将军,俗话说娶妻娶贤,你不能为了解决自家麻烦,就强行将你宋家的祸害,塞给这样一个文弱书生,这也太欺负老实人了。” 那新郎官一脸感激地拱手道:“多谢王妃仗义直言。” /102/102026/32056215.html 第二百八十三章 闹剧 “晋王妃,这是我们宋家的事。”气得半死的宋大将军总算缓过劲来了,他说这话是希望姜长宁闭嘴。 姜长宁怎么可能如他意,撇撇嘴道:“俗话说的好,大路不平,旁人踩,宋家行事再霸道,也不能不让人说话吧。” “晋王妃,俗话也说,事不关己,己莫劳心。”庆王妃插嘴道。 宋宜柔是二婚,嫁得还是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子,各府的男主人都没出席。 德王府更是因为世子妃在坐月子,礼到人未来。 是以观礼的人中,以庆王妃身份最为尊贵,但晋王府和庆王府差不多撕破脸皮了。 姜长宁是不会给她面子的,冷笑诘问道:“那庆王妃为何要多言?我说宋家与庆王妃有何关系?难不成庆王府要归属于宋家了?” “晋王妃,你别不识好歹。”庆王妃不悦地道。 姜长宁嗤笑道:“就你这尖酸刻薄样,还会有好意?敬谢不敏。” “诸位,家中有事要......”一直假装帮宋老夫人顺气而不理会宋大将军的宋大夫人,在宋大将军连唤了几声夫人后,不得不出声了。 常山王世子妃不等她说完,就扬声道:“我们这些来观礼的,可都是宋家发帖子请来的,怎么着现在宋家是要撵客了吗?” “我们还是知趣些,别等着被人撵了,还是赶紧走吧。”姜长宁边说边率先往外走。 “走吧走吧,我们可都是要脸面的人。”闻冰卿亦阴阳怪气地道。 曾招福看戏不嫌事大,还扬声问新郎官,“红衣小子,你是宋家人吗?” 站在左边观礼的信武侯一巴掌拍脑门上,他这个夫人这个时候凑什么热闹啊! “我不是宋家人,我姓刘,我是刘家人。”新郎官大声道。 “信武侯夫人,他是刘家子,亦是宋家婿。”宋二太太满脸阴沉地说道。 “真是笑死人了,礼未成,他怎么就成了宋家婿?宋家这强行婚嫁看来是属实。”姜长宁为给宋家添堵,故意对刘公子施以援手。 “我不嫁给他,我要嫁给晋王,他才不是......唔唔唔。”宋宜柔挣开捂她嘴的手,话都没喊完,又被婆子把嘴捂上了。 “你们是死人吗?还不把姑娘扶进内室去。”宋二太太快气死了。 架着宋宜柔的婆子也很委屈,姑娘有孕在身,她们也不敢太过粗鲁啊。 不过现在,她们也顾不得了,强硬的连拖带拽的把宋宜柔往内宅去,不让她留在喜堂上再丢脸。 可宋家的脸面早就丢尽了。 见新郎官跟着大家往外走,宋二太太气色败坏地厉声道:“刘存堂,你站住,你与小女虽没拜堂,但官衙里有你二人的婚书,你们已是夫妻,你不可以一走了之!” “那婚书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我是不会认的,我劝你们最好去官衙把那份婚书烧毁。”刘存堂硬气地道。 “来人,拦住他。”宋二太太不肯放刘存堂离去。 “宋家果真霸道。”曾招福说道。 “不霸道,怎么能做出强掳良家男子入府,强行婚配的事来呢?”常山王世子妃笑道。 “哎呀,不好,我们亲眼目睹了宋家做的丑事,宋家该不会把我们都强行留下来,杀人灭口吧。”姜长宁故作惊恐地道。 “赶紧走,赶紧走,有什么话等出去了再说。”闻冰卿左手扯着常山王世子妃,右手拉着姜长宁,一副逃命的架式。 宋家的喜宴,已成一场闹剧,宋大夫人也知道阻止不了姜长宁等人,索性坐回位置上,任由喜堂乱成一团。 在观礼的宾客有意无意的帮助下,刘存堂顺利的跟着大家出了宋家大门,但他也就无处可去了。 他更害怕宋家腾出手来,将他抓回去,强迫他与宋宜柔成亲。 刘存堂不蠢,他立刻走到姜长宁面前,长揖行礼道:“晋王妃,学生斗胆,恳请晋王妃救学生一命。” “原来还是个读书人啊。”姜长宁笑道。 “刘公子是哪里人?怎么就进了宋家,要娶宋家女为妻?”曾招福好奇地问道。 “学生乃是承德人氏,奉母命来京探望姨母,那晚与表兄相谈甚欢,多饮了几杯酒,次日醒来,就发现与宋家女共处一室,而后就被宋家带回府中,关在阁楼上,直到今天。” “此事,就算你姨母没参合,你表兄也必是知情人。”姜长宁一针见血地指出。 “你表兄是不是已成亲了?”常山王世子妃问道。 “表兄身边有一妻一妾。” 常山王世子妃哂笑一声,“说不定宋宜柔肚子里的野种,就是你表兄的。” 这脑洞着实有点大,刘存堂愣住了。 “极有这个可能,你就没找你表兄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曾招福赞同地道。 “学生进了宋家,除了宋家人,再没见过其他人。” “嗬,宋家办的这些事,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常山王世子妃讥笑道。 “宋家行事龌龊,又不是头一回,不用太大惊小怪。”姜长宁一副习以为常的口气。 刘存堂插嘴道:“宋家势大,学生只是一介书生,又是外乡人,在京中毫无根基,还请王妃、诸位夫人救学生一命。” “刘公子,你别担心,这事我们既然已经插手了,就绝不会让宋家祸害了你。”曾招福冲站在不远处的信武侯招手,“侯爷,快过来拔刀相助啊。” 信武侯走过来,给姜长宁几人行礼问安,“夫人,要下官做什么?” 曾招福把事情一说,信武侯便道:“刘公子就随我们夫妻回信武侯府,有本侯在,宋家没人敢再掳走刘公子。” 晋王、常山王世子和郑国公世子都没来来,由信武侯夫妻带刘存堂离开是最合适的。 “回府后,我会将此事禀明王爷的。”姜长宁特意说了这么一句,让信武侯夫妻安心,不用畏惧宋家。 常山王世子妃和闻冰卿也表态,“此事得和我家世子,好好说道说道。” 各府的马车过来了,各自上了马车,各回各家。 姜长宁回到府中,晋王刚和儿子吃完饭,姜长宁吩咐婢女,“还有什么吃的,赶紧送上来。” “你不是去吃喜宴,怎么还饿着肚子回来了?”晋王诧异地问道。 “等我吃饱了,慢慢跟你说,宋家真的是好一出大戏。”姜长宁接过他递来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102/102026/32056216.html 第二百八十四章 月饼 婢女很快把吃食送了进来,三菜一汤。 小白菜肉丸汤,清淡爽口,姜长宁喝了一口,就听到巴咂嘴的声音,抬头一看,她的宝贝儿子眼巴巴的看着她。 “看看这馋样,怎么的,晚膳没有吃饱?”姜长宁问道。 “你看看他这挺起的小肚子,也知道他吃了多少,这臭小子就是吃撑了,也是这副馋相。”晋王埋汰自己的亲儿子。 “乱讲,我儿子才不是这样呢。”姜长宁喂了一小勺肉丸汤给小明儿喝,“把他抱出去,让他在廊下散步消消食。” 奶娘抱起小明儿,要抱他出去。 小明儿不乐意,在奶娘怀里挣扎着,要往姜长宁怀里扑,“娘亲,娘亲,娘亲,吃吃吃。” “臭小子,不许吵你娘用膳,赶紧出去。”晋王板着脸道。 小明儿趴奶娘肩膀上,不吱声了,只是小嘴抿了紧紧的,满脸委屈。 姜长宁笑,“我家的乖小子,还真听爹的话。” “不听话就揍。” “父王在时,总是揍你吗?”姜长宁笑问道。 晋王右手虚握拳,放唇边,轻咳一声,“你快用膳吧。” 姜长宁笑,看来这人小时候也被揍过。 不被揍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膳罢,姜长宁捧着杯红枣枸杞茶跟晋王说宋家发生的事。 听到宋宜柔说,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时,晋王气得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姜长宁被他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把碎瓷片拿走,看他手没受伤,嗔怪地道:“她没脸没皮又不是头一回,用得着动怒吗?” “我是没想到她能无耻到这种地步。”晋王皱眉道。 “无耻的人还不只她,刘存堂那个表兄,在这其中怕也是得了好处的。”姜长宁把刘存堂所言说了。 “虽说一面之辞不足信,但他没有必要撒谎,而且信武侯应该会查实。” “这事办得极妥当。”晋王笑赞道。 “那必须的。”姜长宁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晋王看她骄傲的小模样,心念一动,长臂一伸,将人搂入怀中,“为了表达我的感谢之情,我决定以身相许。” 姜长宁仰面看着他,“这是我感谢你,还是你感谢我啊?” “夫妻一体,不分彼此,谁感谢谁都行。” “王爷,我发现你是越来越会瞎掰了。” “怎么是瞎掰,夫妻敦伦,乃天经地义之事。” “时辰尚早,我还不想上床歇息,王爷麻烦你先松开手,我要去看儿子了。” “你答应看了儿子,回来陪我,要不然,我不放你走。” 姜长宁伸手去摸他的脸,“真是我家王爷吗?” 晋王抓住她的手,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王爷的属相是什么呀?怎么还咬人呢?”姜长宁用力把手抽出来,气鼓鼓地问道。 “怎么还拐着弯骂人呢?” “王爷的意思是让我直接骂?”姜长宁坏笑问道。 晋王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到床上,随你骂。 “我懒得骂你,我去看儿子。”姜长宁推开他,飞快地往门口走去。 晋王没有去把人抓回来,而是坐在炕上,拿了本兵书翻看。 这天晚上,姜长宁是真想骂狗男人了,奈何没力气,就像一条离水太久的鱼,翻着白眼,喘着粗气。 宋家的事,姜长宁让筱春去关注,她和严吟谣带着三个小家伙,忙着做月饼。 八月十五月儿圆,中秋月饼香又甜。 在崔娘子的安排下,姜长宁和严吟谣一个揉面,一个剁馅。 听到姜长宁要吃鲜肉月饼,把严吟谣给惊的眼睛瞪的溜圆,“表嫂,你确定要做鲜肉月饼?” “我确定。” “端午节,婶母让往粽子里放咸蛋黄和腊肉,就很好吃,鲜肉月饼也一定很好吃。”康仁郡主倒是对她婶母十分信任。 “好吧,我对这个鲜肉月饼有了几分期待。”严吟谣说道。 姜长宁认真地道:“相信我,鲜肉月饼绝对不输给五仁月饼。” 严吟谣笑,“在吃食上,表嫂从来没有说错过,我信你。” 姜长宁斜睨她,“严姑娘,我感觉你话中有话。” “晋王妃,您误会了,绝对没有。”严吟谣一本正经地道。 “我大人大量,不与你这小表妹计较。” “那我就多谢表嫂了。” 姑嫂俩嘴上说笑着,手上没有停。 姜长宁从面团上拽了两团给曾谧和小明儿玩,康仁郡主和小丫鬟们在剥核桃。 除了做鲜肉月饼,还要做最经典的五仁月饼,以及莲蓉月饼和豆沙月饼。 埋头干活,十分无趣,姜长宁笑道:“康仁啊,你背一首有关于中秋节的诗来听听啊。” “圆魄上寒空,皆言四海同。安知千里外,不有雨兼风?”康仁郡主张口就来,背了首,姜长宁一点都不熟悉的诗。 严吟谣技痒,“我也想起一首来,闲吟秋景外,万事觉悠悠。此夜若无月,一年虚过秋。” 仍是一首姜长宁不熟悉的诗,她笑笑道:“你俩都吟了,我不吟,就太不合群,我也吟一首,让我想一想啊。”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姜长宁记得最熟的也就是这首词了,吟出来充数。 “我还记得,我还记得。”康仁郡主又吟了一首,“一片秋天碧万寻,月华初上水沉沉。遣愁不用先愁醉,更看清光到夜深。” 严吟谣不甘示弱,也跟着吟了一首:“岁岁当秋半,人人待月明.....众心方闵雨,却望暮云生。” 姜长宁不想参合进去了,她会背的诗词不少,但一时之间,从中挑首中秋的诗词,她挑不出来,“崔娘子,你来看看,这面团是不是可以了?” 崔娘子过来,揪了一点面团,“可以了,放在一边,等半个时辰就能做月饼了。” “还要等半个时辰啊,表妹,要不我来剁肉馅?”姜长宁主动请缨。 “不用,我剁的动,你去陪谧儿和小明儿玩吧。”严吟谣手拿砍刀,剁肉剁的虎虎生威。 姜长宁就去两小家伙那儿,“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啊?” “捏小人。”这是曾谧。 “做饼饼。”这是小明儿。 姜长宁看曾谧捏的小面人,有头有四肢,似模似样的,小明儿做的饼饼,奇形怪状就算了,怎么还黑了呢? /102/102026/32056217.html 第二百八十五章 后续 姜长宁和严吟谣在小厨房做的月饼,就家里人几个人吃,做的不多,加起来也就三十个。 大厨房里做了几百个,用订制好的礼盒装着,送给相熟交好的人家,晋王府也收到近百个别的府送来的月饼。 这些月饼,按照惯例,发放给府中的下人。 过了中秋节,筱春带回来了宋家的消息,“宋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刘公子表兄的。” “还真是他的呀。”姜长宁万没想到事情还真的这么狗血。 “刘公子的表兄汪大少,家中已有妻妾,宋姑娘不可能进门做妾,现在宋家在逼汪大少休妻。” 姜长宁鄙夷地冷笑,“宋家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汪家大少奶奶气得要上吊自尽,被婢女给拦住了。” “真蠢,她死了,汪家还少写一份休书。”姜长宁撇嘴道。 “被休,她也活不了啊,她娘家没人了。” 姜长宁冷哼一声,“妇有三不去,有所娶无所归者,凭这一条,汪家就不能休她。” 猛的想到了什么,姜长宁脸色微变,“筱春,你赶紧去南叔那儿,找四个暗卫,保护汪家大少奶奶。” 筱春倒吸口冷气,“汪家大少奶奶为汪大少生了儿女的,汪家不会这么狠心吧?” “汪家会不会,我不知道,但宋家为了让她给宋宜柔腾位置,就一定会弄死她。” 汪家没法休妻,弄死汪大少奶奶是最好的法子,而内宅里,让一个弱女子悄无声息的死掉,方法多不胜数。 “奴婢知道,奴婢这就去。”筱春急匆匆的转身又出了府。 姜长宁眉尖微蹙,“希望还来得及。” 两天后,姜长宁从晋王这儿得知了后续,“汪大少死了。” “怎么会?”姜长宁预料的没错,宋家的确想要弄死汪大少奶奶,给宋宜柔腾位置。 那怕宋宜柔坚持不肯嫁,那怕宋家也瞧不上汪大少,但这门亲事,宋家不愿取消。 “宋家派人想毒杀汪大少奶奶,误杀了汪大少。” 汪大少奶奶还真是命,死了这样的渣男丈夫,她的日子说不定还好过一些。 姜长宁问道:“汪大少死了,汪家不会就这么算了吧,不找宋家要个说法吗?” “汪家畏惧宋家的权势,本来想要忍气吞声,我让信武侯去给汪家撑腰。”晋王一脸严肃地道。 姜长宁笑,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王爷此事办得好,奖励。” 晋王伸手将她搂过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道:“汪家要告宋家仗势欺人,毒杀朝廷命官。” “汪大少他还是个官啊?” “从七品军器监的主事。” 姜长宁惊讶地道:“他是军器监的人!” 顿了顿,问道:“他会不会跟弓弩案有关?” 晋王笑,“我的王妃,果然与我心意相通。”他也有此怀疑。 “以宋家势利样,若汪大少没有可利用的地方,宋家才不会跟他有所来往,更不会让他有机会染指宋宜柔。” 姜长宁冷哼一声,“这汪大少胆子也够大的,有妻有妾,还敢碰宋宜柔,而后再拉表弟来顶锅。” “未必是汪大少胆子大。” 姜长宁愕然,“还、还有什么内情?” 这已经够狗血了,难道还有更狗血的? “查到这其中有宋大夫人的手笔。” 姜长宁真的惊住了,不过,转念一想,也明白宋大夫人为何要这么做了。 宋宜柔实在是太能闹腾,把宋家女的名声败坏得比臭狗屎还臭,宋大夫人为了两个孙女的未来,必须得赶紧处置她。 “有人说过,大族人家从外头杀进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宋家到该覆灭的时候了。” “这是哪位贤人说的?”晋王促狭地笑问道。 “曹公说的。” “不是姜氏长宁说的?” “让王爷失望了,还真不是姜氏长宁说的。” “我家王妃聪慧过人,从来没让我失望过。”晋王看着她,“我呢,宁宁有没有对我失望过?” 姜长宁想了想,“至今还没有。” 晋王郑重地道:“我不会让宁宁失望的。” “我信王爷。” 夫妻俩含情脉脉的对视着,破坏气氛的人出现了,“娘亲,娘亲。” “儿子,娘在这呢。”姜长宁过去撩开帘子,把在廊下跑得满头大汗的儿子叫了进来。 “娘亲,给。”小明儿从花园里捡来了一颗上面有红色花纹的鹅卵石。 “好漂亮的石头啊,谢谢明儿。”姜长宁奖励了儿子一个亲吻。 小明儿还他娘一脸的口水,在他娘的怀里,笑得双下巴都出来了。 看着腻歪的母子俩,晋王重重地咳了几声,提醒两人,别忽略他。 姜长宁笑,拍拍小明儿的肥屁股,“喊爹爹啊!” “爹爹。”小明儿看也不看他老子,就那么随口喊道。 态度敷衍,把晋王给气着了,“臭小子,过来。” 小明儿把头埋他娘怀里,才不要理他的坏爹。 晋王过去抓儿子,姜长宁伸手拦着,“你别吓唬他。” “宁宁,慈母多败儿。” “行,交给你了。”姜长宁抱起小明儿,将他塞给晋王,“王爷,好好教你的小世子。” “一定好好教。”晋王不顾小明儿的挣扎,用力箍着他。 “爹爹坏,娘亲抱。”小明儿用小胖手不停拍打晋王的手臂。 “乖儿子,和你爹玩吧,娘要去看看晚膳吃什么?”姜长宁轻轻捏了捏儿子的小胖脸。 走到门边,姜长宁停步回头道:“王爷,母妃说了,小明儿这么大了,让他改口喊父王和母妃,别喊爹啊娘的,你教儿子改口。” 晋王皱了下眉头,等姜长宁出去后,“臭小子,在外面就喊父王和母妃,在院子里,喊爹爹和娘亲。” 小明儿听不懂,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晋王,“爹爹。” “臭小子。”晋王把儿子放炕上,小明儿在炕上蹦。 晋王抓住他,“臭小子,不闹,坐好了,爹给你读兵书。” “爹爹。”小明儿又扑进他爹怀里,“娘亲,找。” “你娘有事,爹教你兵法。”晋王坚定地拒绝了儿子的请求。 晋王翻开兵书,也不管小明儿听不听的懂,就开始念:“梁惠王問尉繚子曰:......” /102/102026/32056218.html 第二百八十六章 身亡 汪大少被宋家的人毒死,证据确凿,那怕宋大将军将所有的事,全都推卸到下人身上,他仍逃不掉御下不严、仗势欺人等罪。 在庆王和豫王竭力争取下,宋大将军还是被连降了三级,并且失去了统兵的权利。 先帝提拔上来的三大将军,宋大将军和熊大将军都倒下了,还余驻守北疆的方大将军。 看似耿直的方大将军,其实很滑溜,能躲在北疆数年都不回京,可想而知,他是不愿参与京里的权利之争。 看着庆王和豫王那铁青的脸色,德王世子十分愉悦地对晋王道:“煜堂兄,我们去喝酒。” “不去。”晋王拒绝。 “知道你不会去秦楼楚馆,我们不去喝花酒,就是喝酒,爽快爽快。”德王世子挤眉弄眼。 “你别得意忘形,须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晋王严肃地道。 “再怎么不僵,喝一回酒也没多问题。”德王世子生拉硬拽把晋王拖去喝酒了,“去啰去啰。” 晋王凭着对庆王和豫王以及宋大将军的了解,觉得这事,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果然,庆王他们的报复来的快而惨烈。 五天后的傍晚,秋雨绵绵,进城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急速朝城门行驶而来。 马车上,赶车的车夫抹去脸上的雨水,回头冲车里道:“王爷,雨越下越大了,是不是找个地方避一避?” 坐在车里的德王撩开帘子,看了看外面,“赶到前面的长亭避一避。” “好的。”车夫一抖缰绳,催马快行。 可还没到长亭,马车就猛地停了下来,雨声里夹杂着刀剑相交的声响,德王拉开车门,往外一看,大惊失色。 车夫已倒在血泊之中,护卫们在和十几个蒙面黑衣人打斗。 一道银光袭来,德王向后退,可是车里就那么宽,他能退到那里去。 喉间疼痛感让他张嘴想要喊救命,眼前一片黑暗。 “咚”他倒下了,血瞬间在他身下蔓延开。 杀了德王的男子,特意确认了一下德王是真断了气,才从马车里出来,“不留活口。” 黑衣人出刀更加快狠,不多时那些护卫也全都倒地不起。 确认无一活口后,杀德王的男子下令道:“撤。” 转瞬间,黑衣人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雨仍旧下着,雨水将冲刷着地上的尸体,血流成河。 这场雨一直下到子时方停,大雨将所有的痕迹都洗掉了。 虽然德王早上出门时,说过不会在外过夜,会赶回来,但雨下这么大,德王妃以为他临时改了主意,也没多想。 只是德王妃一直感到心烦意燥,坐立难安。 一夜过去,次日雨过天晴,早起赶路的人,看到路上那横七竖八的尸体,都被吓坏了,“死人了,死人了!” 案子报到京兆府,京兆府尹带着衙役过来一看,差点一头栽过去。 德王在离城不足十里的地方,遇刺身亡的事,传遍各府。 “确定是德王吗?”姜长宁惊问道。 “奴婢听说,德王府上已经挂起了白幡。”筱春答道。 姜长宁长叹了口气,怎么也没想到德王会这样就没了,“伺候我换素服。” 她刚换好素服,晋王就回来了,满脸沉重,“王爷,你把衣裳换了吧。” 与德王府关系好,去德王府吊唁是由太妃带领的,就连康仁郡主也跟着去了。 到德王府外,哀声震天,在灵堂上没看到德王妃。 世子妃黯然解释道:“母妃自从知道父王去遇害,就再没进食,一直在哭,刚在灵堂晕倒了。” “德王叔溘然离世,王婶难以接受,多劝着点吧。”姜长宁声音低沉地道。 “谁会想到,会出这样的惨事呢。”世子妃还没出月子,可现在却不得不出面支应。 “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太过操劳。”姜长宁说道。 世子妃点点头,“我没事,我还撑得住。” 另一边,德王世子双眼通红地对晋王道:“煜堂兄,是他们,一定是他们派的人杀了我父王。” “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算了,我已经派人在查,只有抓住杀害德王叔的凶手,才能告慰德王叔的在天之灵。” “煜堂兄,谢谢。” “这有什么可谢的。”晋王眉头紧蹙。 德王是他最忠实、最坚定的盟友,失去了德王,损失是巨大的。 而德王世子不管是资历、能力,还是威望,都要远逊于其父。 庆王和豫王这一招,还真打了晋王一个措手不及。 “煜堂兄,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德王世子眼中带着恨意,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不会放过罪魁祸首的。 “现在你只需要守在灵堂里,送德王叔出殡,其他的事,我会安排人做。” “明白,我听煜堂兄的。” 德王遇刺,在京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小官员人人自然,连皇亲国戚都敢杀,他们项上人头,岌岌可危。 晋王在早朝,上折请小皇帝下旨,全城戒严彻查。 庆王不同意,“凶徒是在城外行凶,此时肯定早已经逃之夭夭,在城中戒严,没有这个必要。” “德王虽在城外遇害,但凶徒绝对和城中某些人有牵扯,要不然不会知道德王出城一事。”晋王话中意有所指。 “陛下,凶徒胆敢刺杀德王,可见其凶残,若是不全城戒严彻查,万一再有皇亲国戚出事,要如何是好?”常山王出列支持晋王。 庆王盯了常山王一眼,有一些意外,他没想到德王一死,素来爱装聋作哑的常山王会跳出来帮腔。 命只有一条,就算是庆王一派的,也怕死,如是也支持全城戒严彻查。 晋王还以案情严重,推荐常山王世子和信武侯会同刑部、京兆府,一起办案。 庆王见戒严彻查已无法避免,如是举荐九江王世子、陇西伯世子和大理寺卿,协同办案。 退朝后,庆王懊恼地对豫王道:“我早该想到常山那家伙、还有信武侯和晋王是一伙的。” 常山王妃因足疾,深入简出,很少在外走动,但常山王世子妃与晋王妃等人十分交好。 “要不要把常山王也......”豫王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刚除掉德王,其他人的护卫必然加强,此时不宜动手。”庆王沉声道。 “行,那就让那些人藏好了,我就不信赫连煜的人能找得到。” /102/102026/32056219.html 第二百八十七章 后事 全城戒严,大街小巷巡逻的衙役也多了起来,城里的治安,一时之间变得非常好。 别说那些小偷小摸的地痞流氓,就是那些依仗着家里权势,飞扬跋扈绔纨子弟都老实了。 大肆搜查,找出不少隐姓埋名的恶徒,京兆府积压许久的几件旧案,因此而告破,这也算得是意外之喜。 “虽然还没找到行凶之人,但已有线索了,加假时日,一定能将凶手抓捕归案。”晋王来德王府吊唁,告诉德王世子这个消息。 “让煜堂兄费心了,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一切我都记在心里。”德王世子眼中含泪道。 晋王拍拍他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他过去给德王上香。 今秋的天气十分诡异,下了几天秋雨,眼见天气渐凉,突然这几天又热了起来。 纵有冰块降温,但离棺木稍近点,就能闻到浓浓的尸臭味。 “出殡的日子是哪天?”晋王问道。 “后天,这没法再放下去了。”德王世子满脸哀伤地道。 “德王叔知道你孝顺,不会怪你的。” 过了两日,德王出殡,各府摆了路祭。 庆王做的挺过份,路祭台边,没有主子,只来了王府长史和几个体面下人。 德王世子把嘴唇都咬破,满嘴的血腥味,眼中带着恨意。 姜长宁小声说道:“没看出来,庆王还是个性情中人。” 两府并没有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在这个讲究死者为大的年代,同宗族的兄弟不亲自来送,的确说不过去。 “他不敢来送,怕被冤魂缠身。”晋王冷冷地道。 姜长宁冷哼一声,“冤魂要找他索命,他是逃不掉的。” “谁也休想逃掉。”晋王眼中闪过一抹阴沉。 在晋王的周旋下,德王世子顺利承袭了德王的爵位,没有被降等。 豫王虽然相当不满晋王拿他做对比,却也无言反驳。 论和当今的血缘亲疏远近,他和德王世子是一样的。 老豫王有从龙之功,老德王同样也有。 只是德王世子成了德王,却不能做摄政亲王,庆王和豫王坚决不同意。 晋王独木难支,常山王等人也被九江王等人牵制着,说不上话,如是四大摄政亲王变成了三个。 “王爷,就算以一抵二,也不惧他们的,对不对?”姜长宁仰面问道。 晋王垂首,看着她仿佛盛着星光的双眸,微微一笑,“对。” 庆王和豫王都是野心勃勃之辈,对那个位置同样虎视眈眈。 他要成就大业,就一定要除掉他们,他是不会畏惧他们的。 姜长宁见他眼角下方带着点青影,伸手去摸他的眼角,“昨夜又忙到很晚吗?” 这几天晋王都歇在前面的静摄堂,他几时睡的,姜长宁还真不知道。 倒不是她不关心他,而是至亲至疏夫妻,她不想犯忌讳。 “事情多而繁琐,处理完就晚了。” “熬夜对身体不好。” “今晚不熬夜,陪你早些睡。”晋王坏笑道。 “我有儿子陪,你啊,还是去静摄堂睡吧。” “这是有了儿子,不要夫君了?那可不成。”晋王将人按在炕上啃。 “王爷别闹,好痒。” “说,要我陪,还是要儿子陪?我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要你陪,要你陪。”姜长宁认怂,“少年夫妻老来伴,你肯定比儿子重要。” 晋王这才满意,但也没轻易地放过她,把她亲的唇润如艳桃,眸中波光潋滟,媚态横生,让晋王差点想继续。 阻止他的是从外面传来的奶声奶气,“母妃,宝宝来了。” 在婢女们的努力教导下,小明儿改了口。 姜长宁把臭男人推开,从炕上下来,“儿子,快进来。” 有小家伙在,晋王就不好再搂着妻子,这样那样的亲热了。 晋王伸手在扑进姜长宁怀中的儿子的肥屁股上,轻拧了一把,“臭小子,就会坏你爹的好事。” “王爷赶紧去忙你的去吧,别在这里打扰我们母子培养感情。”姜长宁笑着赶他。 “刚还说我比他重要,你骗我,行,你给我等着,一会找你算账。”晋王笑着出门往前面的静摄堂去。 这天晚上,姜长宁还账还得很辛苦,次日,理所当然的晚起了。 去给太妃请了安,让小家伙陪太妃,她去礼堂议事。 刚处理完大厨房采买的事,二门上的婆子就进来了,“王妃,司奴坊的人求见。” 姜长宁蹙眉,不解地问道:“府上下人够用了,没打算添置人,司奴坊的来做什么?” “该不会是来抓逃奴的吧?”拂翠猜测道。 芳菊抬腿踹了她一脚,“不会说,就闭嘴,我们府上怎么可能有逃奴?” 拂翠嘟嘴,“芳菊,你真是越来越粗鲁了。” 芳菊瞪她,“被你气的。”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什么时候气你了,我气的是漱翡。”拂翠仰着下巴道。 “好啊,原来你是故意气漱翡,我得告诉漱翡。” “告诉她,我也不怕。” “我们一起揍你,看你怕不怕。” “这么不讲武德。” “谁和你这坏丫头,讲武德。” “不讲就不讲,我能以一抵数。” “看见没,牛在天上飞,都是被你吹上去的。” 两个婢女跟在姜长宁身后,一路斗嘴,快到正则院时,两人就不再说话,板着脸,又是一个守规矩的好婢女。 姜长宁进厅,司奴坊的四人立刻站起身来,行礼问安。 “不必多礼,请坐,上茶。”姜长宁在主位上坐下,“不知几位大人过来有何事?” “王妃,贵府上是不是有一个叫婉玲的婢女?”司奴坊的人问道。 “这个,我不是太清楚,我让人查一查。”姜长宁是王妃,她熟悉的下人,只有身边伺候的那十几个。 “她可是犯了什么事?” “没有犯事,是她家里人找来了。” “是想要为她赎身吗?可以。”姜长宁爽快地道。 “她的家人,想见见她。” 姜长宁闻言,莫名觉得这里面透着诡异。 王府门第是高,但也从没拦着不让下人见家人的,这婉玲的家人,不直接来王府见人,拐着弯,让司奴坊的人来。 婉玲是下人,她的家人按理说社会地位也不高。 能请动司奴坊的人前来,这婉玲的家人,如今不是有权,就是有财。 /102/102026/32056220.html 第二百八十八章 阴谋 王府管事很快查到,府上的确有一个叫婉玲的下人,在浆洗房当差,负责洗府上一等丫鬟的衣物。 人被带过来时,脸上明显带着几分惊恐。 进门就跪下给姜长宁磕头,“奴婢婉玲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 “不用害怕,起来说话。”姜长宁温和地道。 婉玲站起来,很规矩地双手叠放在腹部,低着头,显得十分的乖顺和老实。 “婉玲,你进府有几年了?” “回王妃的话,奴婢进府已有十年。” “你今年多大?夫家是那一户?” 像婉玲这种从司奴坊选进来的,若是主子没有发放身契,放人出府,到年龄的,一般都会指给小厮。 所生的子女,就会成为家生子,世代为奴,伺候王府的主子。 “回王妃的话,奴婢今年二十五了,六年前,由悼妃主子作主,将奴婢许嫁给了王家的次子王建新,奴婢已生了两个娃。” “你可还记得你的家人?” “回王妃的话,奴婢的父亲早逝,母亲病弱,养活不了我们姐弟,恰逢司奴坊收人,奴婢就签了契,做了奴仆,母亲拿着奴婢的卖身银子,带着弟妹搬回祖籍,奴婢从那以后,就再又没有见过家人。” 姜长宁眸光微闪,直接问道:“你的家人找来了,想要见你,你可愿与他们见面?” “我家人来找我?”婉玲一激动,自称都错了。 “是,据说是你的大弟弟和小妹妹,你可愿与他们见面?” 婉玲想了想,“全凭王妃作主。” “那就去见见吧。”姜长宁扫了眼司奴坊的四人,“我可不是那种不尽人情的主子。” 暗嘲婉玲的家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司奴坊的四人忙笑道:“王妃通情达理,是最能体恤人的人了。” 姜长宁扯扯嘴角,露出一抹假笑,“婉玲,你和王建新已成亲,是夫妻,就让他陪你一起去见你的家人吧。” “多谢王妃。”婉玲欢喜道谢。 “去吧。”姜长宁让她去找王建新。 婉玲行礼退了出去,姜长宁对司奴坊的四人,笑了笑,道:“劳四位大人稍等一会。” “没事,应当的。” 等一个奴婢是应当的? 姜长宁越发对婉玲的家人,感到好奇了。 一刻钟后,婉玲提着一个小包袱领着一个高大的男子进来了。 姜长宁瞧着王建新有点眼熟,不过她也没太在意,这王建新也在府里当差,她或许曾看到过他,只是不知名姓而已。 司奴坊的人带走了婉玲夫妻,姜长宁看向管家,“给我说说这王建新家的人都在何处当差?” 婉玲孤身在府中,而且是浆洗房里,想发展她成眼线,还真没太大的用处,冲的肯定是她的夫家。 她的家人没有私下与她接触,估计是怕引起怀疑,故意“光明正大”的让司奴坊的人来。 可是这样的做法,是欲盖弥彰。 “回王妃的话,王建新的爹叫王胜利,是马厩的管事,他是老王爷出宫建府时,从司奴坊挑来的,他婆娘管着二门上的事。” 姜长宁挑眉,王家是王府的老人,在府里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 “王家长子王大材管着采买,王家大儿媳有了喜,如今在家里养胎。” 姜长宁恍然大悟,原来王建新是王大材的弟弟,难怪她会看着眼熟。 “老二王建新,守着北角门。” “他家的老三王山子,跟着王爷出门的。” 姜长宁蹙眉,单凭王家三兄弟的名字,还真看不出他们是兄弟。 难为幕后之人在王府数千个下人中,找到这么合适的人选。 “婉玲的家人,这么兴师动众的来找她,想来是富贵了,怕是要赎人出去,你们呀,多注意一点。” “是,王妃。” 姜长宁也没有过多的吩咐,婉玲的家人就是想利用王家人办事,也不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提出来。 两个时辰后,婉玲和王建新从外面回来,婉玲特意来如镜院给姜长宁请安。 姜长宁想了想,没有见她。 一个浆洗房的媳妇子,先前见她,还可以说是给司奴坊的面子,她见了亲人回来,再见她,就太抬举她了。 芳菊出去见婉玲,“你家里人是不是打算为你赎身啊?” 婉玲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大弟和小妹没有跟她说赎身的事。 芳菊佯装没看到,继续道:“照府规矩,你这种在府里当差十年,已配了人的媳妇子,赎身银子是七两。” “芳菊姑娘,我,没、没要赎身。” “这样啊,行吧,若你要赎身,再来找我吧,回去好好当差。”芳菊淡淡地道。 “是。”婉玲屈了屈膝,转身离去。 芳菊回了院子,姜长宁在问秀兰,“人可以安排好了?” “都安排妥当了。” 见芳菊进来,姜长宁挑眉,“如何?” “她喜笑颜开的,应是真见到了她的大弟和小妹了,我问她,家人是不是要为她赎身,她说没有要赎身。” “纵然她大弟和小妹没说要帮她赎身,她也会跟人炫耀的。”姜长宁微微笑道。 如姜长宁所料,半个时辰后,她就知道了婉玲大弟和小妹的情况。 婉玲的大弟,在城里一家大酒楼里做账房。 她的小妹,嫁进了一户好人家。 “让人暗中好好查一查。”姜长宁吩咐筱春。 “奴婢明白,不会惊动他们的。” 这天晚上,晋王回来的很晚,夫妻俩没能说上话。 不过姜长宁也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他,朝中的事已够他忙的了,府里的事,她能处理好。 三天后,筱春带回了婉玲弟妹的信息,婉玲的大弟,是在富春大酒楼做账房,“这酒楼的东家是陇西伯夫人。” 姜长宁微蹙眉,她记得陇西伯依附于庆王了,婉玲的大弟是在替庆王办事? “婉玲的妹妹是黄侍读的小妾。” 姜长宁眸光微沉,侍读虽只是个四品官,在京中并不起眼,但侍读是近臣,是陪侍帝王读书论学或为皇子等授书讲学的人。 当今年幼,黄侍读颇得圣意。 日后当今亲政,黄侍读的晋升之路,十分顺畅。 据说这位黄侍读是中立的大臣,现在看来,只怕早就暗中投靠了庆王。 这事,她得提醒晋王一声。 “继续让人盯着他们,他们一定还会跟婉玲见面的,婉玲和王家人,也给我盯紧了。”姜长宁给秀兰和筱春下了命令。 秀兰负责府内,筱春管着府外。 /102/102026/32056221.html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大礼 姜长宁记着这事,等了两天,才找着机会跟晋王说。 晋王沉吟片刻,道:“黄侍读迂腐不知变通,他不太可能投靠庆王。” 姜长宁明白了,“干扰项。” “不过你这么警惕是对的,我会再查一查,黄侍读表现出现的迂腐不知变通极有可能是假装的。” “王爷不用安慰我。” 晋王笑,“不是安慰你,是真觉得你做的很好。” 在他看来,各府的当家主母,也就他的小王妃胸有丘壑,做事有大局观。 “其实我想过,黄侍读就算真是庆王的人,他也是个弃子了,是庆王故意丢出来,分散我们精力的。” “也有可能,庆王是拿黄侍读作饵,想引出我们的人。” “说不定,还是个连环计,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姜长宁这两天,想了许多,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还不放心地叮嘱道:“那个王山子,你找人盯着,别大意啊。” 又跟晋王保证,“府里,我都管着,保证不会出乱子,你放心。” 晋王将她圈进怀中,“府里有你,我从未担心过,府外有我,你尽管放心。” 姜长宁笑,“好。”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断不断金,姜长宁不在意,她如此警惕,也不过是想日子过得安稳一些,不想有那么多波折。 婉玲的大弟和小妹耐心不错,和婉玲又见了两面,却只谈手足之情,不涉及其他。 姜长宁笑笑道:“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他们不急,我们也不急。” 府内府外的人,继续盯着婉玲姐弟仨人。 婉玲姐弟这边,还没有什么进展。 晋王那边,却查到了敢当军右统领贪污军需的事。 朝堂上,御史们顿时卯足了劲弹劾他,除贪污军需,他的家人,也送了不少罪名,供御史们弹劾。 他的大哥与人抢夺旺铺,诬陷对手,害人入狱,霸占人家的家产。 他的妹妹,灾年时,囤积大批粮食,高价售卖。 还有他的弟弟,强娶良家女为妾侍。 这一家子人,行事肆无忌惮,还真是无法无天。 “罪大恶极,按律当斩。”御史清廉,疾恶如仇。 庆王和豫王有心想要保这个右统领,奈何证据确凿,“曾统领,乃是一名悍将,平定西疆,身先士卒,立下赫赫战功......” “他是武将,为国平乱,理所当然,他的确立下了战功,但早已获得封赏,此时还要以功抵罪,只怕是不妥吧?”常山王斜睨庆王道。 在晋王等人的坚持下,曾统领被下了大狱,三日后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至于依仗着他的权势,为非作歹的家人,下场也不怎么好。 该陪斩的陪斩,该流放的流放,该发卖的发卖。 京兆府尹奉旨,带着衙役去抄家。 退了朝,庆王看着晋王,眼神阴鸷,“煜王侄真是好手段。” “礼尚往来罢了。”晋王云淡风清。 “好一个礼尚往来,行,等着,王叔会还你一份大礼。” “王叔有什么大礼,尽管送,小侄都接得住,只是小侄还的礼,不知王叔敢不敢收?” “大言不惭。” “王叔,已有年岁,还是要多多保重。” 言罢,晋王扬长而去。 庆王看着他的背影,重重地啐了一口,“小人得志。” 不远处的豫王,眉头紧锁。 朝堂上风云变幻,庆王和晋王斗得如火如荼,不时有官员成为攻讦的对象。 光禄寺卿吴少海就是倒霉蛋之一,有几个盗贼潜入他家中偷盗,被吴家的仆从发现。 “扯呼,扯呼!”盗贼叫喊着,往长街逃窜。 吴家的仆从一路追赶,这条街上住的都是官员,闻声,各府护院也出来帮忙。 这几个盗贼背负着几大袋东西,跑不快,眼见就要被追上了,迎面又来了巡街的官兵。 “抛点子。”盗贼之一喊道。 几个盗贼立刻丢下赃物,攀着旁边的矮墙,跃上了屋顶,飞快地向远处逃窜。 “银票,好多银票。” “还有金银珠宝。” 那些赃物,让京兆府兵和各府护院们都大开眼界。 光禄寺卿只是一个从三品官,掌祭祀、朝会、宴乡酒澧膳馐之事,怎么会如此豪富? 这还只是盗贼偷出来的,吴家的库房里,只怕还有更多的珍宝。 吴家富可敌国的传言,短短时间里,就传遍了京里的大街小巷。 御史们立刻上书弹劾,“吴少海定是借由职位之便,贪污受贿,所涉及财物众多、数额巨大,恳请陛下彻查此事,以正朝纲。” “这案子就由晋王叔全权负责查吧。”小皇帝比较信任晋王,无视脸色铁青的庆王。 退朝后,晋王主动找到庆王,“庆王叔,这份大礼,你可喜欢?” 庆王怒目而视,“竖子可恶。” “老贼无耻。”晋王针缝相对。 “那些盗贼是你的人。” “王叔无凭无据,休要信口雌黄。” 庆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吴家被查抄出来的物件,令人惊叹。 别的且不说,就那件金八宝双龙凤纹盆,就令来抄家的众官员大吃一惊。 金八宝双龙凤纹盆是御用之物,按理说,现在应在宫中的库房中,可现在却在吴家的库房内。 吴少海盗用宫中财物! 还真是狗胆包天! 下了大狱的吴少海,辩无可辩,这金八宝双龙凤纹盆没长脚,不会自己跑到吴家来,先帝也从来没有把这盆赏赐给任何人。 “罪臣有罪。”吴少海五体投地。 “除了这个盆,你还盗了宫中那些珍宝,如实交待,本王给你一个痛快。”晋王亲自审问。 “没有,罪臣不敢,罪王就偷拿了这一件珍宝。” “动刑。”晋王冷冷地下令。 鞭子一顿抽,抽得吴少海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他养尊处优多年,那里受得了这苦,“我说,王爷,我说,别打了。” 晋王一抬手,行刑人就收了鞭子。 “翠玉卧牛、翠玉盖碗一对.......” 吴少海是五年前做的光禄寺卿,三年任满,他连任一届,他最开始从宫里偷盗的都是小物件。 到后来,他的胆子越来越大,偷盗的物件,越来越大件,越来越珍贵。 “这些东西,你都送给了哪些人?”晋王沉声问道。 “我、我记不清了。” 晋王往椅背上一靠,“用刑。” 行刑人又甩鞭子,抽吴少海。 /102/102026/32056222.html 第二百九十章 审问 “王爷,人晕了。”行刑人禀报道。 “泼醒,继续。”晋王对这种贪官,丝毫不手软。 一盆冰冷的水,泼向了吴少海。 吴少海艰难地醒了,抬头看着面前的晋王,“你、你是个恶魔。” “老实交待,会给你一个痛快,否则,你会生不如死。” “卖了,我从宫里偷盗出来的珍宝,都运到江南卖了。”吴少海说完这句,又在那儿大喘气。 还真是不老实,晋王转了转手上的板指,没关系,没人能抗得过鞭子抽,“经手人是谁?卖了多少银子?银子的去向?” “城里那个老斋堂的东家就是经手人,东西交给他,他卖多少银子,我不知道,他分给我多少银子,我有记账,账本就放在我睡的床的暗格里,至于其他银子的去向,我是真不知道。” “本王不信,你不知道银子的去向。”晋王抬了抬手。 行刑之人又甩了吴少海两鞭,吴少海惨叫,“王爷,王爷,我连账本都交出来了,还有必要骗您吗?” “以小罪掩盖大罪的人,本王不是没见过。” 行刑之人又是两鞭子下去,吴少海又招供了一些情况,“老斋堂的东家将银子一分为四,我拿我那一份,其中有一份,他存进了宝丰隆一个名叫庆功成的户头上。” “另外两份呢?” “我不知道,王爷,我真的不知道,我会知道庆成,还是他有一次喝醉酒了,无意间说出来的。” “宫库监和你里应外合的人是谁?宫库监有多少人与你狼狈为奸?” “全部。” 晋王一下坐直了身子,不敢置信,“全部?” 吴少海扯着嘴角笑,耷拉着脑袋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守着价值连城的珍宝,岂能不起贪婪之心。” “监守自盗,罪加一等。”一直在做记录的大理寺卿插嘴道。 吴少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富贵险中求。” 三年了,一直都顺顺利利,若非那些该死的盗贼,他不会暴露。 “把他押下去,让大夫给他上药。”晋王打算审了老斋堂的东家,再来审他。 吴少海大喘了口气,暂时不用受刑了。 与此同时,从江南回来的姜南,送了一箱子东西到王府给姜长宁。 箱子里的东西杂七杂八的,姜长宁随手拿起一个长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幅画。 姜长宁展开一看,是《雪溪放牧图》。 晴空草坡,雪地溪流,水石清瑟,大树数株,童子戴笠,牵着一头水牛,在岸边前行。 画家用笔虽简,但树叶疏密、层次表现的恰到好处。 水墨浑融,让画面显现十分的广阔,令人心旷神怡。 整幅画,风格朴素清逸,绝对是山水画中的佳作。 姜长宁不知姜南从哪里收到这样一幅画,但她很喜欢,如是第二天,抓着休沐在家的晋王炫耀。 晋王看到画,蹙眉,“这画哪来的?” 听他这语气,姜长宁心咯噔了一下,“南叔在江南买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光禄寺卿家被盗一事,你可知道?” “知道,这事城中上到八十岁老人,下至三岁幼童,都知道了,他们还说吴家富可敌国呢。” “吴家会如此豪富,是因为吴少海偷盗宫中珍宝去卖。” 姜长宁立刻反应了过来,“这画是宫中之物!” “不错。” 姜长宁噘嘴,“我还以为我的藏品,又多一样了呢。” “喜欢,就留着。” “不成,这是赃物,你拿走吧。”姜长宁把画卷好放回长锦盒里递给晋王。 “真拿走了?” “拿走吧拿走吧,哦,对了,箱子里还有其他东西,你看看,还有没有宫中之物?” “看看也好。” 这一看,还真找出两件宫中之物。 一件是青白玉苍松笔筒,筒身取古松段作主体,以松枝、山石作纹饰。 笔筒外壁浮雕松干曲折盘绕,松树下山石数团,使笔简洋溢出一股如书画般清新、优雅赏心悦目的画面。 雕工精湛,构思精妙,不落俗套,是书房精心雅游、陶冶情操的绝佳好物。 这笔筒,显然南叔买来是让姜长宁送给晋王的,可惜是宫中之物。 见晋王拿着玉笔筒爱不释手,姜长宁抿唇一笑,“这个能留下吗?” 晋王把玉笔筒放下,“这是赃物。” 姜长宁挑挑眉,拿起另一件宫中之物:三色玛瑙巧雕松鼠花果坠。 材质上乘,质地通透。 淡蓝色的部分被雕成成熟的花果,棕色部分巧妙的刻画出了叶子的脉络纹理。 一只白皙透明的松树爬在瓜果上,紧紧抓住眼前的食物,神态刻画惟妙惟肖。 雕工精细,构思巧妙,线条流畅自如,是玛瑙挂件之精品。 “这位吴大人的眼光还真不错,挑得都是精品。”姜长宁说道。 “可惜没用在正道上。” “君子爱财,应当取之有道。”姜长宁抱住晋王的胳膊,“买这三件东西的银子,能追回吗?” 这三件东西都是珍品,南叔肯定是花了大价买的。 “要追回不难,就看王妃如何表示了。”晋王笑道。 姜长宁眸光流转,踮脚凑上去,亲亲他的唇,就要退开。 空旷了几日的晋王,那经得起她的投怀送抱,一手搂住了她的纤腰,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那个浅尝辄止的吻。 虽然晋王很想荒唐一回,奈何政务缠身,一吻结束,带着那三个物件,就离开去办事了。 晋王让人把姜南找来了,把三件东西摆在他面前,“这是在谁手上买的,你可还记得?” “这三件东西,是经由熟人介绍,从江南老斋堂东家的手上买的。” 老斋堂的东家是个关键人物,可惜吴少海招供的太迟,赶过去的官兵,没能抓住人。 “你可会画人物?” “会画。” 姜南做过姜父的书僮,跟着姜父读书识字,琴棋书画都略懂皮毛。 “把老斋堂东家的相貌画出来。” “是。”姜南去旁边备好笔墨的桌子上画画。 不多时,他就画出来了。 晋王看着画像,眉头紧锁,姜南画的人和吴少海画的,没有一处有相似的。 究竟是两个人,还是吴少海胡乱画的,这个还得再审一审吴少海。 打发走姜南,晋王又去了大狱。 /102/102026/32056223.html 第二百九十一章 报复 在晋王忙着查案时,庆王对詹大学士动手了。 詹大学士是负责教导小皇帝的帝师,一向公正,没有参合过三位亲王的权利之争。 但庆王的人发现詹家女眷,爱在一家名叫玉容坊的店买胭脂香粉,而这店的东家是晋王妃姜长宁。 庆王自觉洞悉了詹大学士和晋王暗中勾结一事,“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有姓詹的在陛下身边吹耳旁风,小皇帝会越来越倚重赫连煜,这对我们不利。”豫王黑着脸道。 “给他挪挪位置。”庆王淡然道。 詹大学士为官清廉,想要弹劾他,得另辟蹊径。 庆王的幕僚们翻看詹大学士的文集,逐字逐句的找问题。 从鸡蛋里挑骨头不可能,但从诗词骈文中,找出一两句不合时宜的,那还是挺容易的。 小皇帝年幼,对这些文字理解不了,更何况,庆王强行附会,硬要“深度”解读。 别的事,还好说,偏偏詹大学士的骈文中,有一句,在庆王的解释下,有藐视皇家的意思。 “头一回发现庆王叔的才学如此之高。”晋王嘲讽地道。 “那是你见识少。”庆王厚颜无耻地道。 三大摄政王争权,詹大学士倒霉,被贬去了登州。 退朝后,庆王找到晋王,得意洋洋地问道:“这份大礼,贤侄可还喜欢?” “希望王叔收到我的回礼时,还能笑得出来。”晋王并没如庆王所想的那样恼怒,依旧面带笑容。 “好啊,那我们就骑驴看唱本吧。”庆王拂袖而去。 九月就在这种刀光剑影中过去了,十月初冬,寒意更甚。 这天半夜,下起了雪粒,虽没下多久,地上薄薄的一层,很快就融化了,但这也提醒大家,如今已是冬日,稍不注意,就会生病。 被寒意逼病的人是曾谧,看着女儿难受的样子,严吟谣陷入深深自责中,“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谧儿,我不该跟着姑母出门饮茶的。” 太妃还是没有放弃为侄女寻户好人家,让侄女再嫁的心思。 不过没再兴师动众往相国寺跑了,隔三岔五,带严吟谣到城里茶楼以饮茶为由,行相看之实。 姜长宁陪着去了两回,就没再去了,一是,她要管着家里事,二是,她的容貌有点喧宾夺主。 “天气转凉,小孩子适应不了,本就容易生病,你就是守着,该生病还是会生病,薛太医都说了谧儿没有大碍,你少胡思乱想。” “到底是我整日出去门,忽略了她。” “你何时整日出门了?这一个月,你也就出去了三回,好了,别多想了,药来了,你呀哄着谧儿把药喝了,她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表嫂,你坐,我先哄谧儿喝药。”严吟谣进内室哄女儿去了。 姜长宁坐在炕上,随手拿起绣笸里的绣了一半的帕子,上面绣的是合欢花。 合欢花又名绒花,花似球样,是吉祥之花。 它的寓意是夫妻关系和谐,朋友间相处和睦。 严吟谣绣合欢花,这是对相看的男子满意了? 现在曾谧在病中,严吟谣怕是没什么心思聊这个,等谧儿痊愈了,再好好询问。 姜长宁把绣帕放回绣笸,拿过一边的诗集翻看。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没有七八天,曾谧这病好不了。 次日,姜长宁收到了两张请柬,一张是郑国公世子夫人闻冰卿请她,一张是吉平郡公府的大姑娘请康仁郡主的。 看到这张请柬,姜长宁才惊觉康仁郡主也到了该出门应酬的年纪。 好在冬装早就做了几套新的给她,首饰也打了两套时新的,出门做客,一点都不会失礼。 康仁郡主看到这张请柬,却有些慌乱,“婶母,我能不去吗?” “为什么不想去?是这路大姑娘难以相处?还是你们曾有过争执?”姜长宁问道。 “路书悦不难相处,我们也没有争执过。”康仁郡主低头,绞着手中的丝帕。 “那康仁想我一起去郑国公府作客吗?”姜长宁笑问道。 康仁郡主抬头看着她,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惊喜,“可以吗?” 姜长宁明白了,康仁郡主这是不敢独自去赴宴。 “康仁,你是大姑娘了,以后常会接到这样的邀约,你无须害怕。” “你是晋王府的郡主,身份尊贵,别人只有敬着你的份,绝不敢为难你的。” “要是与人发生争执,只要你有理,我和你王叔都会为你撑腰,不会让你受委屈。” “若是有那不长眼的,冲撞了你,言语冒犯了你,你尽管动手。” 姜长宁教导了她一番后,康仁郡主鼓起勇气道:“婶母,我,我还是去吉平郡公府作客吧。” “真的?” “婶母,我长大了。” “好,我让秀兰陪着你。” “谢谢婶母。”康仁郡主更安心了。 “傻孩子。”姜长宁摸摸她的头,微微浅笑。 郑国公府的暖冬宴比吉平郡平郡公府的暖冬宴早一天,姜长宁穿得厚厚实实的去赴宴。 虽然出了太阳,可是北风呼啸,带着刺骨的寒意。 要不是跟闻冰卿关系良好,姜长宁还真不乐意顶风冒雪的去赴宴。 一路坐马车,进了郑国公府的垂花门外,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闻冰卿和常山王世子妃在等着她了。 姜长宁从马车上下来,两颊通红,粉嫩嫩的,让常山王世子妃看了,忍不住打趣她,“瞧宁宁这样,那像当娘的人,水灵的跟二八少女似的。” “去去去,说什么呢。”姜长宁拎着小手炉走了过去,“招福还没来啊?” 荣升德王妃的原德王世子妃,在府中守孝,不能来赴宴。 “信武侯府离得远,应该也快到了。”闻冰卿笑道。 闻冰卿就请了她们三人,姜长宁就站在垂花门边,和两人一起等曾招福。 大约过了一刻钟,信武侯府的马车才进来。 马车还没停稳,曾招福就跳了下来,把姜长宁三人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呀?” “着什么急啊?” “火烧屁股了?” 曾招福摆手,“哎呀,我是急着有事和你们说。” “进去再说进去再说,为等你来,我们三个都冻得够呛了。”闻冰卿把三人领进暖阁。 /102/102026/32056224.html 第二百九十二章 松茸 曾招福会来晚,一是信武侯府离郑国公府路程较远,二是路上遇到事了。 “郑明珠突然冲出来,要不是我家车夫勒马勒的快,差点出事。”曾招福想想都后怕。 要是郑明珠被撞死撞伤,信武侯府会有大麻烦。 “大冷的冬天,公主府怎么让她在大街上乱跑呢?”闻冰卿蹙眉道。 “她又不是小婴孩,虽然脑子坏了,可到底还是个大姑娘了,她闹着出去,下人谁又敢真的拦她。”姜长宁说道。 常山王世子妃冲三人招招手,示意她们靠近,她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她不是傻了,而是得了春癫症。” “有这种病吗?”姜长宁蹙眉问道。 “此病有名:花痴病。”曾招福撇撇嘴,“颐雅大长公主这女儿是砸手里了。” “自作孽。”姜长宁冷淡地道。 郑明珠痴缠周笃信,逼得周笃信只能外放躲避的事,三人都知道一些内情,对姜长宁所言,她们大致上是赞同的。 “别说这个了,我们该去给国公夫人问安了。”常山王世子妃笑道。 虽然姜长宁是亲王妃,她是郡王世子妃,品级要高于郑国公夫人,但她们小一辈,来郑国公府作客,得给郑国公夫人一个面子。 几人披上斗篷,在闻冰卿的引路下,去见了郑国公夫人。 郑国公夫人不可能在姜长宁她们面前拿乔,客气的闲聊了几句,她就笑道:“你们年轻人玩吧,我就不在这里拘着你们了。” 闻冰卿送郑国公夫人出门,转身回来笑道:“我们来玩牌吧,是从南边传过来的,挺有意思的。” “玩起来玩起来。”常山王世子妃兴致高涨地道。 四个人在牌桌边坐下,闻冰卿让婢女把牌拿来,“这牌俗称四色牌,雅名君子牌。” 牌有四色,黄、红、白、绿,想来这就是叫四色牌的由来。 “每种颜色又分为:将士相车马炮卒,七组牌,每组各四张,还有公侯伯男子五张人头牌......”闻冰卿把规则说了一遍。 只是她也是刚接触,规则说的不是太清楚,姜长宁三人听得也不是太明白。 曾招福手一挥,“不用说那么多了,我们边打边熟悉,来来来,摸牌摸牌。” 四色牌的牌像字牌,打发和马吊差不多,不多时,爱玩牌的曾招福和常山王世子妃就摸懂了规则,连胡数把。 姜长宁会算牌,也胡了几把。 四人中,闻冰卿输的最多,“真是教会徒儿,饿死师傅。” “你可没教会我们,我们这是自行摸索出来的。”曾招福把牌一放,“我又胡了,来来来,给银锞子。” 闻冰卿边给银锞子,边道:“你这也胡的太快了,我的牌还是散的,你看看,缺兵少将的。” “吾乃牌桌常胜将军也。”曾招福得意地道。 又玩了几把,就到了正午,闻冰卿已把小匣里的银锞子输得只剩下三个了,赶紧道:“我们下午继续,先用膳吧。” “发帖子请我们来,可是有什么美味佳肴请我们吃啊?”常山王世子妃笑问道。 “松茸想吃吗?”闻冰卿笑问道。 “菌中之王,谁会不想吃呢。”姜长宁笑,“多谢你想着我们。” 松茸生于松林下,菌蕾如鹿茸,故名:松茸,是滋补珍品,从球形孢子成长成松茸,至少要漫长的五、六年时光,珍贵无比。 即便在现代,松茸也没法人工培育,只有野生的。 而野生的松茸十分稀少,量不多,闻冰卿不好往各家送,如是将人请来吃一顿。 郑国公府的厨子的厨艺相当好,一盅松茸蒸蛋,香嫩爽滑。 松茸特有的清香,被鸡蛋羹完美的锁住,舀一勺放进嘴里,那种鲜,是从未有过的味觉体验,让人沉迷其中。 几人优雅而迅速的将松茸蒸蛋给吃完了,常山王世子妃笑道:“果然是山珍瑰宝,这味道真是绝佳。” 在郑国公府吃得好,玩得尽兴,申时正三刻,才告辞离去。 第二天,康仁郡主要去吉平郡公府作客。 姜长宁再三叮嘱,“水边不要去。” “高处不要去。” “偏僻处不可去。” “身边一定要带着人,不可独自一人。” “有人问话,别急着答,想了想再答。” 又吩咐秀兰,“好好照顾郡主,别让人冲撞了她。” 送走康仁郡主,姜长宁就去看曾谧。 “表舅母,谧儿的病都好了,能不能不喝药了?药好苦。”曾谧扑过来抱住她的腿,仰面央求道。 “这事,表舅母说了不算,得听你娘的。”姜长宁摸摸她瘦了一圈的小脸。 “表舅母,最好最好的表舅母,您帮谧儿跟我娘说一说吧,我娘可听您的话了。” “别的事,你娘会听表舅母的,这事你娘不会听的,好孩子,乖乖把药喝了,我让你娘多给你一颗蜜饯。”姜长宁牵着她的手道。 “三颗。”曾谧和她讨价还价。 “好,三颗。”姜长宁答应了。 哄着曾谧喝了药,又和严吟谣陪她玩了会,姜长宁才回如镜院去陪儿子。 到了下午,申时正,康仁郡主回来了, 见到姜长宁,不等她问,就如实把在吉平郡公府发生的事说了,“路大姑娘一共请了八个人,分别是......” “她们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不知道家中为她们择选怎么样的男子,相伴一生?” “还说了如今京城里最受追捧的几位公子,她们问我,觉得这几个公子哪个好?”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晋王和秦肇熙这种已娶妻,年岁渐长的俊男已从婚嫁市场退出来了,取代他们的是另一批适龄的少年郎。 一直没出声的姜长宁好奇的问道:“你怎么回答她们的?” “我在家守孝三年,都没出过门,我不认得他们,没办法评定他们的好坏,我让她们说。” 姜长宁笑,“那她们怎么说呢?” “这几位公子中,有一位就是吉平郡公府的少郡公,听保荣伯府的大姑娘说,路少郡公相貌俊秀、才华横溢......” 姜长宁眸光微闪,“这位路少郡公名声这么好啊,康仁是不是想见见他啊?” “我已经见过他了。” 姜长宁一惊,“你在哪里见过他?” /102/102026/32056225.html 第二百九十三章 男婚 “就在吉平郡公府,路大姑娘说园子里的茶花开的艳,带着我们去赏花,少郡公路过花园,就遇上了。” “他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见了礼,问了声好。”康仁郡主眨巴眨巴眼睛,“婶母,有什么问题吗?” 姜长宁笑,“没什么问题,婶母就是多嘴问一句。” 两府来往不多,吉平郡公府请客本就请得太突兀。 路大姑娘把人带到花园赏花,路少郡公正好从花园路过,是真路过,还有意安排,值得商榷。 康仁郡主的确要相看人家了,但吉平郡公府想用亲事算计康仁郡主那就不成。 不过这事,还没查清楚,姜长宁不想过早下定论,也不想康仁郡主为这事烦心,“吉平郡公府的茶花可有名品?” “名品不多,但有一株二乔,红的娇艳,白的洁净,是上品。” 通常用二乔命名的花皆是花种名品,最典型的就是二乔牡丹和二乔茶花,形色俱佳,宛若古典美人中的大乔和小乔。 “路大姑娘请你们过去,就是为了赏这株二乔茶花吗?”姜长宁故意问道。 康仁郡主回想路大姑娘一直在说二乔茶花,还让大家写诗画画的,“是的。” “吉平郡公府还真是没落了,连十八学士、状元红都没有,一株二乔也值得这般炫耀。” “见识不够,黄铜笸箩当成金盆使。”康仁郡主笑道。 “可不是。”姜长宁笑道。 婶侄二人闲聊了一会,姜长宁笑道:“出去一趟,辛苦了,回院子歇一歇,一会就该去榴萱院了。” “侄女告退。”康仁郡主起身行礼离去。 待她出了门,姜长宁让秀兰把筱春叫了进来,“好好查一查吉平郡公府,尤其是吉平郡公和少郡公,让人给我盯死了。” 这事,姜长宁本来打算查清楚,证实了,再告诉晋王。 却不想,事有凑巧,晋王的人也在查吉平郡公。 晋王听过下面的人禀报后,回来直接问姜长宁,“怎么想起查吉平郡公?” 姜长宁惊讶地反问道:“你也在查他?” 顿了顿,又紧张地问道:“我没坏你的事吧?” “没有,你从来都只有助我成事。”晋王抱住她,“我的小王妃旺夫。” “那王爷可得好好待我。”姜长宁娇笑道。 “身体力行的感谢我家小王妃。” 姜长宁噘嘴,“你那是感谢我吗?” “必须是。”晋王一本正经地道。 姜长宁也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说了她为何查吉平郡公,“女子嫁人如同第二次投胎,这婚事绝对不能含糊。” “吉平郡公的胆子没这么大,必是庆王和豫王在背后撺掇的。”晋王冷静地道。 “他们真是无耻。”姜长宁骂道。 那怕庆王、豫王找人刺杀晋王,也好过暗中算计人家小姑娘啊! “有我在,他们没法得逞。”晋王抚着她的背,安抚她道。 这事晋王插手了,姜长宁就让筱春把人撤了回来。 过了两日,收到了宁夏王府送来的请柬,宁夏王要再娶了。 “是京里一个小世家的嫡女,姓钟。”筱春还打听了一下新娘子情况。 宁夏王再娶,让姜长宁想起了前任宁夏王妃宋宜柔,便问道:“宋宜柔怎么样了?好久没听到她消息了。” “奴婢没有告诉王妃吗?”筱春讶然问道。 “你没有告诉我。”姜长宁肯定地道。 “宋家把宋姑娘送江南养胎了,说是等生了孩子再接回京里来,权当她是寡妇归宗。” 姜长宁闻言,不得不感叹一句,“宋家还真的很疼爱她呢。” 别人家的姑娘,要是闹出未婚先孕,又出嫁未果,多半会被逼得自尽。 可宋家不仅妥善地安排宋宜柔去处,还愿意让她生下孩子。 “希望她能珍惜家人对她疼爱,不要再闹幺蛾子。”姜长宁说道。 白日勿谈人,谈人则害生。 昏夜勿说鬼,说鬼则鬼至。 姜长宁这边才提起宋宜柔,那边宋宜柔不惧路途遥远,挺着大肚子回京了。 事情也凑巧,她回来的这天,正好是宁夏王再娶的吉日。 本来两队人马是遇不到的,可宋宜柔突然想吃锦缀楼的点心,就让车夫绕了路。 两队人马迎面遇上,宋宜柔听到喜乐声,撩开帘子往外看,看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穿着红色吉服的宁夏王。 她哗啦将车门拉开,从车里钻了出来,“你今天娶妻?” 宋宜柔怀孕后,圆润了很多,宁夏王又许久没见过她了,第一眼,没认出来,怔愣片刻,才认出来,淡然道:“是的。” “恭喜你。”宋宜柔不喜欢宁夏王,对于他再娶,此时她是能坦然面对的。 “多谢。”宁夏王亦客气地答道。 两队人马擦身而过,渐行渐远。 宁夏王把新娘子接进了府,拜堂成亲,喜气洋洋。 宋家看到宋宜柔,皆是一愣,宋大夫人责问的话脱口而出,“你怎么回来了?”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宋宜柔理直气壮地反问回去。 宋二太太则一脸心疼地道:“你这孩子做事怎么这样不稳妥,你还怀着孩子呢,千里迢迢的,万一在路上出点事,可怎么好?” “娘,我都平平安安的回来了,您就别数落我了。”宋宜柔搂着宋二太太的胳膊,撒了一通娇。 接着就向家人卖惨,“厨子煮的菜,不合我的胃口,我腹泻了半个月,都瘦了。” 这句话没有说服力,众人看她那圆润的双下巴,嘴角微微抽搐。 “南边一入冬,整天都下雨,冷得要命,屋里没有地龙,也没有火墙,光用炭盆烤火,一点都不暖和,我都要被冻死了。” “祖母,娘,你们看看我这手,都生疮了。”宋宜柔白嫩的左手小拇指的确红肿的比其他指头都要大。 “我不要在江南,我要回来,娘,我一定乖乖的,保证不惹是生非。” “这......”宋二太太倒是想留女儿在身边,她好亲自照顾,只是家中不由她作主啊,她看向宋老夫人,“母亲。” 宋老夫人还没说话,宋宜柔捧着肚子,“哎哟,我的肚子。” “柔儿,柔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快,快去请大夫。”宋二太太紧张地道。 宋大夫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宋宜柔又住回了她原来的院子。 /102/102026/32056226.html 第二百九十四章 孕事 宋宜柔回京的消息,关注她动向的赵惜芳,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回京了好啊!” 江南太远,她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宋宜柔害得她不能再怀孕,她是不会轻易放过宋宜柔的。 尤其在方幼婷再次传来喜讯后,她就更恨宋宜柔,欲除之而后快。 姜长宁在得知这事后,没有太在意。 就算宋宜柔脸皮厚如城墙,继续去守着晋王,她如今大着肚子也不是那么方便。 而且随着宋大将军被贬官、宋太贵妃被幽禁,宋家人已比先前要老实的多。 更何况,宋大夫人为了对付宋宜柔,连那种昏招都用了,肯定会严防死守,绝不会让她离府半步。 如姜长宁所料,宋宜柔被宋大夫人以养胎为由,困在了宋府内,寸步难行。 姜长宁觉得这样很好,赵惜芳却很暴躁,“想法子把人给我引出来。” 赵惜芳在宋家收买了几个人,知道宋家的消息,却没办法在宋家直接动手。 冬月吉日多,成亲的人也多。 宁夏王成亲的第三天,汝南王府的蕙珠郡主出嫁。 蕙珠郡主比姜长宁仅小一个月,亲事已订五六年,却因各种原由拖延至今。 姜长宁去汝南王府送亲,乐声太过吵闹,吵得头晕,随便找了个角落呆着。 却好巧不巧,听到豫王太妃和荥州郡公夫人在数落自家儿媳。 “嫁进来几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今要给她祖母守孝,就更别指望她怀孕生子了。”荥州郡公夫人毫不掩饰对谢宝茵的不满。 豫王太妃叹气,“有动静又如何,我那儿媳头胎生了个女儿。” “你好歹还有孙女抱。” “孙女,我当然也喜欢,可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是有爵位的,必须得有孙子呀。” “这到也是。” “你家还好,出了孝,和你儿子同房,就能怀上,我家这个,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豫王太妃恨声道。 “只是说艰难,又不一定生不了,多请几个名医来,给她好好瞧瞧,说不定就怀上了。” “名医一个都难寻,上哪里去找几个。” “我到是认识一个名医,要不要引荐给你?” “那敢情好,多谢多谢。” 两人越说越热乎,可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说到姜长宁。 “晋王妃娇娇小小,看着好单薄,还以为她不好生养,却一举得男。”豫王太妃羡慕不已地道。 “她一个孤女,有没娘家可靠,要不赶紧生个儿子,日子怕是过不下去。”荥州郡公夫人不屑地道。 姜长宁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提着裙子,带着筱春和半芹悄声离去,还是不听这两老太太说闲话了。 冬月就在各府的婚宴中过去了,到了腊月初八,满城粥香。 晋王府照旧,安排了人去营角口街施粥。 姜长宁没去,她隐约有个猜测,准备过几日请薛太医进府来诊断。 可还没等她请人来,腊月初十这天午后,她哄睡儿子,就突然头晕倒下了,把秀兰骇得脸色大变,“王妃,王妃。” 姜长宁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进来了,把她的手从被子里拉了出来,搁在诊枕上,接着,有三根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婢女把太医请来了,姜长宁放心的让自己再次睡了过去。 等她从睡梦中醒过来,屋内光线很暗,只有角落的鹤立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姜长宁唤道:“秀兰。” 秀兰没进来,进来的是面带笑容的晋王。 “你回来了,知道又要当爹了,这么开心啊!”姜长宁坐起来笑道。 “努力了这么久,让你再次有孕,我当然开心。”晋王在她床边坐下,“你既知自己有孕,怎么还这么不注意?听到你昏倒,我吓了一大跳。” “我只是怀疑有孕了,本想过几天请太医来确诊的,没想到,今天起猛了,头晕一下昏了过去。”姜长宁笑着解释道。 “你要多保重身体,不要太过劳累,府里要是忙不过来,就让表妹帮衬一下。” “府里的事我知道怎么安排,你就别操心了。” 晋王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角,“起来用膳吧。” 他体贴的帮姜长宁穿上鞋,扶着她去了暖阁。 “小明儿。”姜长宁看儿子在炕上打滚,柔声唤道。 “母妃。”小明儿爬起来,头上翘着几根小呆毛,可可爱爱的。 姜长宁正要走过去抱他,小明儿往后退,“不行,不行。” “怎么了小明儿,你不要娘了啊?”姜长宁有点难过,儿子离娘日也太早了点吧? “母妃肚肚里有妹妹了,不能抱小明儿了。” 姜长宁讶然,“你怎么知道娘肚肚里有妹妹了?” “父王说的。” 姜长宁看了晋王一眼,“你想要女儿?” 晋王指着小明儿,“儿子有了,这一胎,我希望是个小郡主。” “这个我可没办法决定,是儿是女,生出来才知道。”姜长宁在炕上坐下,“要是儿子,难不成你把他丢了?” “那不会,你给我生的孩子,都是宝贝,珍之爱之教之养之。” 姜长宁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从这天起,姜长宁又过起了养胎的清闲日子。 在她生辰的前一天,庄家突然来人,“表姑奶奶,老太太不行了,想要见您最后一面。” 在姜长宁的记忆中,庄老太太身体硬朗,绝对能长命百岁,这会子说她不行了,姜长宁接受不了,也无法相信。 孕妇要避白事,但庄老太太还没去世。 念着六年的抚养之情,姜长宁前往庄家去探望庄老太太。 庄家没想到姜长宁会来,虽然四时八节的礼,从来没断过,但自从姜长宁嫁进晋王府后,就没再登庄家的门。 马车在庄家二门出停下,秀兰和筱春搀扶姜长宁下了马车。 吴氏和邹氏赶紧带着儿媳们上前行礼,“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 “不必多礼。”姜长宁伸手虚扶,“老太太怎么突然病重了?大夫怎么说的?” “腊八节,老太太贪食,多吃了碗粥,半夜腹泻,受了寒,高热不退,人都烧迷糊了,虽服了药,有所好转,但还清醒的时间短,迷糊的时间多。”吴氏边领着姜长宁往里走,边道。 姜长宁眉尖微蹙,庄老太太并不是一个重口欲的人,贪食八宝粥这种事,按理说,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 庄老太太这病,怕是另有蹊跷。 /102/102026/32056227.html 第二百九十五章 儿孙 姜长宁看到躺在床上的庄老太太,立马确定,庄老太太绝对不是贪食受寒生病,她嘴角歪斜,分明是中风的症状。 “老太太,要我帮你请太医来,再看看吗?”姜长宁这样问是想看庄老太太的意思。 能让庄老太太中风的人,只有庄家的人,若是庄老太太不追究,她就没有名目做“坏人”。 庄老太太张张嘴,还没说出话来,吴氏就抢先开口了,“城里有名的大夫都请来看了,就不劳烦王妃请太医上门了。” “是啊,虽说太医的医术好,但城里有名的大夫医术也不差的,还是不麻烦王妃了。”邹氏附和道。 这对素来不对付的妯娌,居然统一口径,而庄老大庄老二也不吱声,看来庄家是人人都有份,害得庄老太太中风啊。 姜长宁没理会她们,而是盯着庄老太太,“请太医过来,也就是一张帖子的事,不麻烦。” 庄老太太嘴唇蠕动了许久,“不。” “王妃,老太太也不想给您添麻烦。”吴氏连忙道。 “不麻烦,老太太有三品诰命在身,本就可以请太医。”姜长宁微微一笑,“老太太,要请吗?” 这是给第二次机会,若庄老太太仍旧坚持不请太医,姜长宁就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庄老太太默默流泪,吴氏拿帕子,为她拭泪,“老太太,您别难过,不管怎么样,我们这些做儿孙的,都会好好照顾您的。” “是啊,老太太,您要放宽心,好好养病,等着抱重孙子吧。”邹氏也凑到床边道。 庄老大和庄老二也道:“母亲,儿孙都孝顺您呢,您就安心养病吧。” 一番母慈子孝,婆善媳顺后,庄老太太不再流泪,连与姜长宁对视都不敢,闭上了眼睛。 姜长宁见状,就知道她的意思,她这是要舍命护住儿孙。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求仁得仁。 姜长宁不想为庄老太太多费心,省得日后庄老太太不见好意,反对她生怨,起身道:“老太太好好保重身子,我有空再来看望你。” 言罢,姜长宁不顾庄家人的挽留,执意离开回了王府。 等下午,她小睡起来,秀兰向她禀报了在庄家打听来的消息,“庄二老爷为了还赌债,把老太太一处陪嫁庄子给卖了。” “自己养的儿子,什么秉性,她不知道吗?庄子被卖掉,也是她纵容的。”姜长宁冷淡地评价道。 女子的陪嫁,一般会等到快要寿终正寝时,才会分给儿女们。 可庄老太太私下,将陪嫁给了一部分给庄老二。 秀兰又接着道:“庄大老爷知道这事后,就不依不饶的闹了起来,还顶撞了老太太,老太太被气昏了过去。” “就这样中风了?”姜长宁蹙眉,庄老太太的身体,短短几年,就差成这样了? “没有,老太太没中风,是又有事发生。” “继续说。” “老太太刚被救醒,庄四爷突然带着他的妻妾回来了,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太太就又昏厥了过去。” 姜长宁端杯抿了口红枣茶,“连续昏倒两回,想不中风都难。” “老太太还是没中风。” 姜长宁差点把茶喷出来,“还有事发生?” 秀兰点头,“庄三爷与人争风吃醋,从楼上摔下来的消息,老太太第三次昏倒,醒来后就成王妃你看到的那个样子了。” 姜长宁嘴角抽搐,庄家这戏一出接一出,没直接把庄老太太气得见阎王,已是她身体够硬朗的结果了。 然后庄家的戏还没唱完,次日下午,宫里传来噩耗,庄清妍病故。 姜长宁惊呆了,“怎么会?” “奴婢打听到,她已病了有几个月了,太医给她治病了,但没有起色。”筱春说道。 “黄泉路上无老少。”姜长宁感叹了一句,还记得当年初来京时,与庄清妍相见的情形。 怎么都没想到,庄清妍年纪轻轻,就这样没了。 等傍晚,晋王回来,告诉姜长宁,“太后让陛上晋升了庄清妍的位分,她会以嫔位下葬。” “嫔位啊!”姜长宁扯了扯嘴角,“也好啊。” 虽是死后尊荣,但好过没有。 庄清妍的死,没人敢告诉病重的庄老太太。 以庄老太太现在的情况,再刺激一下,庄家人就该闭门守孝了。 庄清妍本身的位分不高,纵然以嫔位下葬,宫中不设灵堂,各府无须进宫哭灵。 时近岁未,庄清妍的灵柩在宫中就摆了三天,匆匆葬入了妃嫔陵。 姜长宁让人在灵柩通过的官道上,设了小的路祭台,送了她一程,全了两人之间的情意。 此事过后,姜长宁就开始安心准备过年的事宜。 “逢年过节就是累人。”姜长宁把手中那一沓年礼单子丢炕桌上,往后靠在引枕上。 “忙过这几日就好了。”拂翠轻轻地为她按摩双脚。 “年前忙,年后更忙,总要忙到元宵节,才会消停。”姜长宁揉着额头道。 “大年夜总能喘口气,歇一歇的。”拂翠笑道。 “呵呵”姜长宁干笑,除夕那天得进宫。 身上穿戴着重达十几斤重的王妃服饰,没被压垮就已是万幸了,就别想着喘口气,歇一歇了。 忙忙碌碌几天后,就到了大年三十。 清晨,一家人用早膳,按品着装,进了皇宫。 先是祭典,后是除夕宫宴。 除夕宫宴没有新意,年年岁岁一个样。 跟相熟的人攀谈几句,和交恶的冷嘲热讽一番,等太后和小皇帝来了,除夕宫宴正式开始了。 酒菜流水般的端了上来,姜长宁看着那一盘盘精致的菜肴却没什么胃口,伸手拿过一个蜜桔。 “是不是想吐?”晋王关心地问道。 “没有,就是看这些菜肴有点油腻,不想吃。”姜长宁剥开桔皮,掰了桔瓣放嘴里,“这蜜桔甜,我吃这个。” “光吃蜜桔吃不饱。”晋王拿勺,给她盛了半碗,看起来还挺清爽的鸽子豆腐汤。 鲜嫩的鸽肉藏在汤底,米白色的豆腐和鲜红的枸杞,将汤底衬托的更加奶白。 姜长宁在晋王的期待目光中,舀了一勺,汤味鲜美,盛汤的瓷盅是双层的,上面是汤,下面是炭火,纵是寒冬,这汤还是温热的。 /102/102026/32056228.html 第二百九十六章 开蒙 宫宴结束,雪停了,从大殿出来,轿辇已等候多时。 康仁郡主和小明儿跟着太妃上了轿辇,姜长宁回首看站在白玉石阶上的晋王和庆王。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脸上都带着如出一辙的虚假笑容。 时亮时暗的烟花,照在两人身上,给人一种阴森诡异之感,令人望而生畏、退避三舍。 而两人十步远的距离内,也确实没有人,就算要下台阶坐轿辇,也远离他们。 一阵风吹过,庆王打了个喷嚏。 晋王状似关心地道:“天气寒冷,王叔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别在外逗留太久,感染风寒,一病不起,可就麻烦了。” “你诅咒我?”庆王眯着眼道。 “王叔怎么能如此误会小侄,小侄是提醒王叔保重身体。”晋王笑着拱拱手,“我家王妃在等我,王叔,我们改天再聊。” 言罢,大跨步走下台阶,在他踏最后一层台阶时,姜长宁朝他伸出了手。 晋王立刻握住,“手有些凉,暖手炉呢?” “母妃的手炉灭了,临着要出宫了,就没麻烦宫人了,我把我的给她了。”姜长宁解释道。 “你这么体谅她们,她们也不见得念你的好,倒是把自己给冻着。” “就这么一会儿,不冷。”姜长宁笑道。 轿辇过来了,晋王扶着她坐稳,才在她身边坐下,并伸手将她搂入怀里,美其名曰:“我做你的暖手炉。” “有劳王爷了。”姜长宁笑盈盈地道。 “王妃太客气,这是小王应该做的。”晋王一本正经地道。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冬来春来,除夕过后,又是新的一年。 春暖花开,可以办各种赏花会、游园会、品茗会、观画会...... 康仁郡主收了一大叠邀请的帖子,让她不胜其烦。 “你用不着全都去,挑几家想去的去。”姜长宁笑道。 “没有想去的。”康仁郡主亲近姜长宁,在她面前,本性毕露。 “康仁,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你也不要矫枉过正,拒人千里之外,在这世上有坏人,有好人,你只需要择良友而交。” “伯牙子期,高山流水。” 姜长宁笑,“神仙友情” “婶母帮我一起挑吧。”康仁郡主把帖子摊开。 姜长宁一连翻看了几张帖子,翻到方太师府送来的,“这观画会是要你们各自带幅画去吗?” “嗯,是的。” “想去吗?”姜长宁知道方太师为官清廉,在朝中是中立的,属于可争取的那类。 康仁郡主点头,姜长宁笑道:“你到库房里挑一幅喜欢的画。” “谢谢婶母。” “傻孩子。” 婶侄二人挑挑选选,从二十五张帖子里,选出十二张。 到不是不想多挑几家,而是有好几家的日子冲突了,是同一天。 相同的日期,要去的当然是相熟交好,或者是门风较正的人家。 接下来的日子,姜长宁安心在家养胎,康仁郡主忙着参加各府的宴会,晋王在朝堂上和庆王斗得不可开交。 不过晋王再怎么忙,也没忘记给他儿子开蒙的事。 他请了京中名士张铉翁做小明儿的蒙师,姜长宁蹙眉,“没这必要吧,太大材小用了。” 一个三岁幼童,找个举子开蒙就够了啊。 “臭小子聪明,得找个厉害的蒙师管着他。”晋王也不说小明儿是王府世子,身份尊贵的话。 “你别总喊他臭小子。” “本来就是臭小子。” “他是你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他要是臭小子,那你是什么?”姜长宁笑着挤兑他。 晋王伸手摸她的肚子,“这胎帮我生个香喷喷的小闺女吧。” “我要是说生儿子就生儿子,说生闺女就生闺女,那我就不是晋王妃了,我是送子娘娘。” 晋王笑,抱着她,“你还是做晋王妃的好。” 二月初十,大吉日,晋王府为小世子赫连逾明办开蒙礼。 “师正衣冠。”王府长史充司仪。 家里人包括请来的周氏兄弟、谷家兄弟和严家兄弟是观礼者。 小家伙穿着崭新的青衫袍,头上戴着小玉冠,板着小脸走到了张铉翁面前,“学生见过先生。” “正衣冠,端品行,明是非,知荣辱。”张铉翁郑重其事的为他整理了衣襟和玉冠,这表示他愿意收下这个小弟子。 “学生谨记教诲。”小明儿答道。 “行盥洗礼。” 小厮端来了一盆温水,张铉翁说道:“把手放到水盆中洗净,净手净心,去杂存精,希望日后,你在学习中,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小明儿依照他的要求,洗了手心洗手背,拿干净的帕子擦干。 “拜圣师。”长史道。 圣师就是孔子,在东面墙上挂着孔子像。 “肃整衣冠。”长史道。 小明儿垂首理了下腰带,抬头看着孔子像。 “正心诚意,请扶手,高揖。” 小明儿依言行事,朝孔子像行礼。 “为天地立心,拜,兴。” “为生民立命,拜,兴。” “为往圣继绝学,拜,兴。” “为万万世开太平,拜,兴。” 拜了圣师,拜蒙师。 “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先生,拜先生,听聪视明疑释义理通。” 身为王府世子,小明儿只会给蒙师很跪拜之礼。 请举子做他的蒙师,那位举子可不敢受他的礼。 行了拜师礼,接下来是赠送六礼束脩。 六礼束脩分别是:芹菜,这寓意着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寓意着苦心教育;红豆,寓意着宏图大展;红枣,寓意着早早高中;桂圆,寓意着启窍生智;干瘦肉条表达弟子心意。 张铉翁的回礼是四样,《论语》、葱、芹菜和薪火。 “朱砂开智。”长史道。 小厮送上毛笔和朱砂,张铉翁持笔点朱砂,在小明儿的眉心点了颗朱砂痣。 小明儿本就长得白嫩,点了朱砂痣后,更像观音座下的玉财童子了。 “描红开笔。” 张铉翁把小明儿带到桌边,握着他的手,教他写了一个人字,“读书学做人。” 开了笔,张铉翁背了《大学》的开篇,“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开蒙礼结束后,小明儿就开始正规学习了。 /102/102026/32056230.html 第二百九十七章 教子 小明儿跟着张铉翁读书后,姜长宁空闲时间更多了,但她过得并不轻松。 她孕吐了,吃什么吐什么,肚子还没大起来,人瘦了一圈。 “这孩子不乖,看来又是个臭小子。”晋王很嫌弃地道。 姜长宁斜他一眼,“谁告诉你,女孩儿就乖了?” “女孩儿就算再不乖,也没臭小子淘。”晋王坚信他闺女就是个乖乖巧巧、可可爱爱的小囡囡。 女儿还没生,现在跟他讨论女儿乖不乖,为时过早,希望晋王不会被打脸,毕竟姜长宁也想要个乖巧的女儿。 田氏送来了一小罐能把人酸死的腌渍青梅,缓解了姜长宁的孕吐。 可见姜长宁这么能吃酸的,晋王愁眉,“酸儿辣女,这胎怕真的又是个臭小子。” 姜长宁拿了颗青梅,笑盈盈地问道:“怎么?不是女儿,你准备把他丢掉吗?之前是谁说不论男孩女孩,只要是我生的就都喜欢的?” 冷哼一声,佯装生气地道:“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又是从哪本话册子里看到的胡话。”晋王伸手揽住她,偏头亲亲她的脸蛋,“没骗你,你生的臭小子,再臭,也养着。” “说得好像臭小子你没份似的。”姜长宁咬了口青梅,“酸甜酸甜的,挺好吃的,王爷要不要尝尝?” 晋王连忙摇头,“敬谢不敏,敬谢不敏。” 上回那碗酸梅汤,他就喝了一口,那酸爽的味道,至今难忘。 孕妇嗜酸,他见识到了,佩服,太佩服了。 这时外面传来小明儿喊娘的声音,姜长宁赶忙从晋王怀里退出来,在小明儿进门之前,恢复端庄模样。 “娘,妹妹今天乖不乖?”小明儿跑了进来,满头大汗。 “妹妹今天挺乖的。”姜长宁笑道。 晋王咳了一声,小明儿立刻站住,洋溢愉悦笑容的小脸,板起来了,跟晋王严肃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儿子给父王,母妃请安。”小明儿毕恭毕敬的向两人行礼道。 “怎么这么早就下学了?”晋王规定了小明儿学习时间的。 按理说,应该还有半个时辰,小明儿才能结束今天的学习。 “先生带我去羊圈看羊,我瞅着没意思,就先回来了。”小明儿低着头,不敢看他父亲。 晋王面无表情,“你这是逃学。” “没有,先生同意的。”小明儿连忙解释,“我答应先生,明日把《百家姓》背出来,先生就同意我先回来了。” 虽然先生同意了,但晋王仍没有放过小明儿,问道:“你可知先生为何带你去羊圈看羊?” 小明儿看了眼姜长宁,姜长宁无声的说了三个字,“羊跪乳。” “儿子不知。”小明儿没辨认出她的口形,只好老实道。 “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马无欺母之心,先生带你去羊圈,是在教导你,身为儿子,要知道孝顺母亲,你却觉得没什么意思。” 小明儿跪下,“父王,儿子错了。” 晋王教儿子,姜长宁是不管的,她缩在一旁努力的啃青梅。 “知错要改,去背《孝经》吧。” “我能和母妃说说话再去吗?”小明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以。”晋王颔首道。 小明儿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姜长宁面前,“母妃,今天还难受吗?” “有你周舅母送来的腌渍青梅,母妃今天中午吃了两碗饭。”姜长宁柔声答道。 “母妃能吃得下饭,真是太好了。”小明儿开心地道。 “小明儿能这么关心母妃,母妃很高兴。”姜长宁摸着他的小脑袋道。 “母妃,我是您的儿子。”小明儿蹭了蹭她的掌心。 母子俩又亲亲密密的聊了几句,小明儿去一进院子里背《孝经》。 等儿子离开后,姜长宁便道:“王爷,明儿还小,也挺乖的,你对他别太严厉了。” “棍棒下出孝子,我没揍他,已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王爷小时候是不是挨过揍?”姜长宁坏笑问道。 晋王右手虚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我和他不一样。”不等姜长宁再说什么,就伸手扶起她,“我们出去走走消消食,一会好用晚膳。” 姜长宁顺着他的意,跟他去廊下散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姜长宁就怀孕有四个多月了,孩子第一次胎动,吓了小明儿一跳,“娘,妹妹怎么了?” “妹妹在跟你打招呼呢。”姜长宁笑道。 小明儿闻言,兴奋极了,“妹妹好,我是你的哥哥,我叫赫连逾明,我三岁了,你可以叫我大哥,也可以叫我明哥哥。” 姜长宁任由他对着她的肚子,絮絮叨叨说一些孩子气的话。 这日天刚亮,王府西北角门就被敲地山响。 门子被吵醒,过去打开门一看,是个官差打扮的男子,不悦地问道:“大清早的,有什么事?” “我是兵部的,赶紧告诉王爷,八百里加急战报。”男子着急地道。 门子被他的大嗓门喊的彻底清醒,立马转身往里跑。 到垂花门,喊醒守门的婆子,让她进去传话。 今天在如镜院一进院子里守夜的是芳菊,听到这事,立刻进去拍着门大喊:“王爷,快醒醒,兵部来人了,说有八百里加急战报。” 晋王和姜长宁被这动静给吵醒了,晋王迅速起身,“你接着睡。” “被闹醒了,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姜长宁下床,披上衣裳,打开门,让下人们送水进来。 伺候晋王洗漱穿戴好,她送晋王出门。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乖乖在家,等我回来。”晋王看出姜长宁神情不安,温和地安抚她。 晋王出了门,姜长宁心里慌乱,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索性起来用早膳。 过了会,小明儿就进来了,“母妃。” 姜长宁呆呆的,没听见,小明儿过去拽她的裙摆,“娘亲,娘亲。” “儿子啊,你今儿怎么起这么早?”姜长宁坚持小孩子要多睡才能长个头,不肯让小明儿卯时初起床。 晋王被她说服了,同意小明辰时初起床。 “母妃,父王呢?他今天休沐,说了要带我去校场的。”小明儿道。 “你父王去衙门了,边关有战事发生。”姜长宁说道。 “去不成校场了。”小明儿露出失落的表情。 “改天等你父王有空了再去吧。”姜长宁虽不忍心让明儿失望,但校场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小明儿也懂事,没再纠着这事,摸着他娘的肚子,跟他妹说话。 /102/102026/32056231.html 第二百九十八章 援军 晋王是三天后回府的,满脸疲惫,“关外相连的五个村庄被洗劫一空,据生还的人说是氐国兵勇所为,现在氐国大军包围了西宁城。” “战报是西宁守将派人送来的?”姜长宁问道。 “拼死送出,西宁危在旦夕。”晋王声音沉重地道。 姜长宁咬了下唇角,“你是不是要带兵出征?” 晋王看着她,姜长宁与他对视片刻后,垂首闷闷地道:“我、我去给你收拾行李。” “怎么哭了?”晋王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发现她眼眶红了,眸中晶莹闪动。 “谁哭了?我才没有。”姜长宁不承认,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眼酸流泪了。 晋王从善如流地改口,哄她道:“是是是,你没哭,我看错了。” “撒手,我要去给你收拾行李。”姜长宁板着脸,忍着那股难受劲,不让眼泪落下来。 “不用收。” “我就动劝嘴,累不着我。” 晋王笑,“我不去,领兵的另有他人。” 姜长宁一愣,“你不去?” “我不去。” “你这人真是太讨厌,都这样了,你还逗我。”姜长宁反应过来了,气得捏着拳头要捶他。 晋王抓住她的拳头,“说说笑笑才开怀。” 刚进门看姜长宁坐在那儿,失魂落魄的样子,令他心疼。 “我以为你会带兵出征。”姜长宁在他身边坐下。 晋王文武双全,现在又管着兵部,由他带兵出征,有些理所当然。 “我是摄政王,位高权重,还是不以身涉险,免得引起朝中动荡。”晋王摸着她的肚子道。 姜长宁一孕傻三年,没觉得此言有理,“朝中派谁领兵去解西宁之围?” “九江王为主将,许家杰、顾俊丰为偏将,秦肇熙是监军,率五十万军即日出发。” 姜长宁撇撇嘴,“九江王会领兵吗?” “许家杰、顾俊丰会。” 姜长宁冷哼,“敢情是去抢功劳的,他就不怕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功劳没抢到,命没了。” “为了抓住兵权,顾不得那么多了。”晋王嘲讽一笑,“他相信自己福大命大。” “不说这些了,你也累了,我让人给你放水,你泡个澡去乏,再上床歇一歇。”姜长宁说道,起身去吩咐婢女做事。 晋王沐浴后,拉着姜长宁,“来,陪我一起睡。” “我才起床不到半个时辰,我不困。”姜长宁抗拒地道。 晋王可不管她困不困,搂搂抱抱的,把她弄上了床。 姜长宁只能陪睡,可陪睡她不安分,拱来拱去不算,手在晋王身上作怪。 “宁宁,火你点了,我可就不放过你了。”晋王按住她的手,虽然他现在很累,但他已空旷了两三个月,极其想吃肉。 姜长宁拿肚子顶了他一下,“王爷,我有护身符。” “失策。”晋王懊恼。 姜长宁得意地笑,晋王又接着道:“账记下,等你出了月子,我们算总账。” 姜长宁表情一僵,忘了她这个护身符是有期限的,“王爷,夫妻之间,还记账,不好吧?” “别的账不记,这账一定要记。”晋王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乖点,睡觉。” 姜长宁听话的,乖乖依偎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不困的人,比困的人,更先入睡。 晋王看着她的睡颜,哑然失笑,在她的额头了亲吻了一下,与她相拥而眠。 两日后,五十万兵马点齐,三位摄政王亲自送主九江王等人出城。 兵马启程第二天,八百里加急战报传来了:西宁失守,西宁守将壮烈殉国,氐国大军长驱直入,朝兰州城进军。 西宁有五万大军,尙且只守了六七天,兰州城只有驻军两万余人,怕是一两天,就会被攻破。 知到这个情况的人,都不由忧心忡忡地道:“兰州城危矣。” 大家都觉得过几天,就该收到兰州城失守的战报。 京里因战事,变得安静了许多,各府的宴请都停了。 “氐国大军这么来势汹汹,不会直接打到京城里来吧?”拂翠说道。 漱翡瞪她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五十万大军是吃素的啊?” “五十万头猪,冲过去,杀也要杀半天,更何况是五十万训练有素的士兵,放心吧,氐国大军打不到京城来。”姜长宁笑道。 兰州的守将用兵如神,带领全城老百姓一起抵抗氐国大军,可到底兵力悬殊。 十日后,兰州城破,守将一家仅有小儿子在家将的护送下,逃出,其余人全部殉国。 朝廷的援军距兰州城,还有三天的路程。 随着兰州城破的战报回京的,还有顾俊丰派心腹送给晋王的密信。 看了密信的晋王差点气厥过去,一掌拍下去,将桌角都给拍掉了一块,恨声道:“赫连立江真是该死。” 兰州城本来可以守住的,九江王贪花好色,一路收受地方官员送的美人,拖延大军的行程。 援军迟迟不到,兰州城缺食少药,被困住了十天,死伤越来越多,撑不住了。 守将不得安排人撤退,而他带领余下的三千精兵困守城中,壮烈殉国。 顾俊丰是晋王的人,这是秘密,晋王不能凭他的密报弹劾九江王,最重要的是九江王率兵就要与氐国大军正面交锋。 临阵换将,是用兵大忌。 顾俊丰的密报不能用,监军秦肇熙呈上的公文,则可以拿来一用。 “陛下,九江王是庆王叔竭力举荐的主将,可他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那有半点带兵急援的状态。”晋王愤怒地道。 争权可以,但不能不顾士兵、边民的性命。 西宁城破,氐国大军屠杀了数万边民,烧掉了半座城池。 兰州城破,又有数万边民死在氐国大军的屠刀之下。 西宁的惨剧,不怪九江王,但兰州的事,九江王逃脱不了责任。 庆王看到公文上写的那些事,暗骂九江王,烂泥扶不上墙,但嘴上还得帮他说话,“九江王身负陛下重托,带兵赶去援救,不可能做出这种不智之事,还请陛下明察。” 又道:“此乃秦监军一面之辞不足信也。” 晋王也不与他争辩,直接建议道:“陛下可派御史随押送粮草的官兵去西北,沿途查证。” /102/102026/32056233.html 第二百九十九章 孕亡 在晋王等人的坚持下,小皇帝同意派遣一支由都察御史、刑部官员组成的调查小组,和押送粮草的官兵沿途查证。 调查小组的领头人是常山王世子,押送粮草的头头是汝南王。 常山王世子是晋王一派,汝南王是墙头草。 在他们出发的当天下午,非闹着出门看戏的宋宜柔,走到二门时,脚滑摔倒了,引致早产。 被送进匆忙布置出来的产室内,宋宜柔大呼小叫,“痛死我,我不生了,我不生了。” 可生孩子能说不生就不生的吗? 这是痛得说胡话了。 虽然宋宜柔生的突然,但宋二太太早就为她找好稳婆了,她一发动,两个稳婆就被接进府了。 宋二太太还安排了两个心腹婆子,在产房里照应。 年轻点的稳婆劝她道:“少奶奶,生孩子都是这么痛的,您忍一忍,别喊了,喊累了,就没力气生孩子。” 宋宜柔本就不是一个听劝的人,更何况现在还痛得厉害,反而喊的更大声,“好痛,为什么这么痛?你不要按我的肚子,好痛啊好痛。” “我是在帮你助产。”年轻稳婆解释道。 “那为什么会这么痛?你到底会不会弄?”宋宜柔吼道。 “让我来吧,你的手法太重,少奶奶受不住。”年长的稳婆扯了年轻稳婆一把。 年轻稳婆退开,年长稳婆上前,手放在宋宜柔的肚子上,轻揉暗按。 她的手法的确比年轻稳婆好,但宋宜柔仍痛得哇哇大叫。 “姑娘,真是受苦了。”婆子之一拿着帕子给她擦汗。 年轻稳婆撩开被子一角,看了一下,道:“曲嫂,这宫口还没完全打开,孩子出不来,怎么办?” “别慌。”年长稳婆瞪了她一眼,“少奶奶,你听到了,攒点力气吧,别喊了,还有得磨。” 宋宜柔听而未闻,仍旧在那喊痛,喊得声嘶力竭。 她的喊声,让守在外面的宋二太太既心疼又心慌,“柔儿啊,我的柔儿。” 干净的热水一盆一盆端进去,冒着腥味的血水一盆一盆端出来。 宋二太太双手绞在一起,“怎么还没生出来啊?” 喊了一个时辰,宋宜柔的声音已沙哑,可是宫口还没有完全打开。 年轻的稳婆着急地道:“曲嫂,都这么长时间了,这宫口还没打开,羊水都要流干了。” “急什么,生孩子生过几天几夜都是常有的事,这才多久。”年长的稳婆的镇定地道。 听她这么说,年轻稳婆的神情才放松。 就在宋宜柔痛苦的生产时,豫王府内,赵惜芳心情很好的赏了方幼婷一匹时新花纹的缎子,理由:“方夫人孕育王爷子嗣辛苦了。” 看到姜黄色的缎子,方幼婷冷笑,“也不知道我们这位好王妃是从哪里找出这么好的缎子?” 以她的年纪,穿这种色的衣裳,太过老气,赵惜芳赏她这色的缎子,是在膈应她呢。 对赵惜芳有再多的不满,方幼婷还得强忍着,去正院,向她谢恩。 “府里早就分了料子给妾,王妃又拿私库的料子赏给妾,妾身受宠若惊,妾身这肚子大起来了,什么好料子也穿不出来。” 赵惜芳看着她隆起的肚子,眼带恨意,嘴上却道:“料子太多,我也穿不完,放得久了色便难看了。” 端起杯子抿口茶,“与其压在箱底浪费掉,还不如穿在身上,对吧?” “王妃说的在理。”方幼婷答道。 “料子赏你了,就是你的了,你想什么时候裁衣,就什么时候裁,那色我瞧着,与你很相配。” “王妃独具慧眼。”方幼婷明赞暗嘲。 赵惜芳冷哼一声,她当然听得出方幼婷在嘲讽她,但她今天心情好,不跟她计较。 “府上绣娘的手艺要是你看不上,那就请外面绣坊的娘子来给你做。”赵惜芳给方幼婷挖坑。 “多谢王妃恩典,妾身愧受了。”方幼婷四两拔千斤。 妻妾二人言语交锋了一番后,赵惜芳没赢,失了兴趣,“回去好好养着吧。” 方幼婷起身微屈膝,“妾身告退。” 等她离开,赵惜芳把婢女唤进来,“宋宜柔生了吗?” “宋家还没挂东西。” 赵惜芳冷哼,“宋宜柔怀的是野种,就算生了,宋家也没颜面挂东西,在角门盯着,看宋家送没送稳婆出来。” “有人在角门那盯着,还没回来报信,想来还没生。” 宋宜柔的确还没生下孩子,她大喊大叫,弄得没了力气,声音也哑了,只能哼哼唧唧了。 忧心忡忡的宋二太太,正在询问,为何这么长时间了,孩子还没有生出来? 就听里面稳婆惊恐的声音,“不好,是单脚踩莲。”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心腹婆子之一着急地问道。 顺产孩子都是头位,单脚踩莲就是孩子一只脚已从宫口出来了,这是脚位。 “别慌,我把孩子的脚塞进去,想办法在肚子里把孩子给转过来。” 稳婆在产房里,折腾了许多,肚子里的孩子,没能转成头位。、 “曲嫂,不好了,出血了,好多血。” “别慌,别慌,我来看看。” 产房里是兵荒马乱的,混乱间,年轻稳婆看到婴孩的头已出来了,但曲嫂又将孩子塞回产妇的肚子里。 年轻稳婆不敢置信地看着曲嫂,却就曲嫂一直用手法,不让孩子出来。 宋宜柔痛得时间过长,又哀嚎了这么久,整个人昏昏沉沉,也觉察不到曲嫂在搞鬼。 “不生了,不生了,我不生了。”宋宜柔气息微弱,嘴唇一张一合,声如蚊蚁,身边的人根本听不到。 当然听到了,也没用,孩子必须得生的。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天色渐暗,暮色沉沉。 姜长宁是第二天才知道宋宜柔难产去世,一尸两命的消息。 这噩耗,筱春是不打算告诉她的,她身怀有孕,怕吓着她。 奈何姜长宁一直追问,筱春不得不说了。 “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儿奔生来,母奔死啊。”姜长宁感叹了几句,就让人备好礼,待宋家挂白幡,就让人送去。 宋宜柔以这种方法离世,在姜长宁意想之外,在赵惜芳的意料之中。 /102/102026/32056234.html 第三百章 过继 宋宜柔死了,伤心的人只有宋二太太,宋二老爷没心没肺的,对这个女儿,他本来就不看重。 只要有酒喝,他连衙门的差事都不想要。 宋大夫人则是庆幸,宋家没了这个祸害,以后就能太太平平了。 因宋宜柔是生孩子死的,在大秦这属于凶死,不能多摆,三天就要出殡。 宋二太太不乐意,扑在棺木哇哇大哭,“柔儿,我的柔儿啊!你太狠心了,让我这白发人送你这黑发人。” 她这一闹,抬棺的力士为难了,依照习俗上,棺木抬起了,直到入土为止,这期间最好不要落地,落地会让主家家宅不宁。 “把二太太给我拖开。”宋大夫人厉声道。 要不是老夫人还在,宋大夫人早就想分家了,宋宜柔这么混蛋,都是这个妯娌纵容的。 宋二太太尖叫着,挣扎着,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柔儿已经去了,你这样闹着不让她入土为安,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宋大夫人想不明白宋二太太闹这一出的用意,直接问道。 “我的柔儿,我的柔儿,你就这么走了,娘也不想活了。”宋二太太哭喊着,也不说事。 不想活,就去死啊! 上吊也好,跳河也行,还可以触棺而亡。 宋大夫人狠狠地瞪着宋二太太一眼,这个妯娌永远都是这样左右而言他。 虽然她恨不能让宋二太太去死,但嘴上不能这么说,还得耐着性子劝,“弟妹,柔儿已经不在了,你就让她安心的去吧。” “天气渐热,这棺木也没办法久放。” “早点让柔儿入土为安,她也能好早些入轮回,投个好胎。” “弟妹啊,柔儿虽不能葬入宋家祖坟,但先生给她择的也是块风水宝地。” 宋二太太还是堵着棺木,呜呜的哭,宋大夫人说的话,好似耳旁风。 “弟妹,你要怎么才让柔儿出殡,你到是说啊?”宋大夫人皱眉问道。 喜事有吉日吉时,丧事同样也要择时辰的。 “柔儿孤坟一座,清明中元也没得人给她烧张纸,上炷香。”宋二太太哭诉道。 宋大夫人冷着脸问道:“弟妹,你是想给柔儿过继一个孩子?” “求大嫂成全我这片慈母之心。”宋二太太眼中含泪地看着宋大夫人。 宋大夫人盯着她,“你想要过继谁?” “哲儿。”宋二太太说道。 “这事不成。”宋大夫人拒绝,纵然宋哲只是个庶孙,在大房也不得宠,但过继给宋宜柔做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太过可怜。 最主要是宋大夫人不相信宋二太太会真心待宋哲,更害怕宋二太太把宋哲养成第二个宋宜柔。 宋宜柔是女子,闹出来的事,宋家尚能应付,宋哲是男子,要成了祸害,宋家怕会有灭顶之灾。 “大嫂,我求求你,你就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柔儿吧。”宋二太太哀求道。 宋大夫人不为所动,“来人,二太太伤心过度,糊涂了,扶回院子去,让她好好歇一歇。” 言罢,她亲自带人将宋二太太拖开,宋宜柔的棺木这才顺利地被抬出了府。 宋家这场闹剧,宋大夫人没有下禁令,一个时辰后,城中各府皆知。 大家只觉得宋二太太太太真是异想天开,姜长宁对此的评论:“能养出宋宜柔那样脑子有问题的人,她脑子也不会有多正常。” 这时屋外传来小明儿的呼喊声,“母妃,母妃。” “儿子,我在书房里。”姜长宁扬声应道。 秀兰忙过去打起帘子,“小世子。” “谢谢秀兰姨姨。”小明儿提着个小草笼进来了,“母妃,您看,蛐蛐!” “这蛐蛐哪儿来的?”姜长宁笑问道。 “墙角下捉的,我捉到的哟。”小明儿骄傲地道。 “我儿子这么厉害呀。”姜长宁看着他的小脏手,额头青筋突了突。 小明儿挺着小胸脯,“我很厉害的,我一下就捉到了,捉来送给妹妹。” 说着,就要用小脏手去摸他娘的肚子,吓得姜长宁赶紧抓住他的手,“我们明儿真是个好哥哥。” 小婢女送水进来,秀兰赶紧过去抱起小明儿,“小世子把手洗干净,再和小郡主玩。” 因小明儿坚持说姜长宁肚子里的是妹妹,大家也只能听他称呼肚子里的孩子为小郡主。 小明儿洗干净手,秀兰帮他脱了鞋,把他抱上软榻,让他坐在姜长宁身边,把小草笼塞回他手中。 “儿子,知道这蛐蛐的学名叫什么吗?” “什么叫学名?” “你的乳名叫小明儿,大名叫赫连逾明,这学名就相当于大名,蛐蛐儿是小名。”姜长宁用他能理解的词解释道。 “那蛐蛐的学名叫什么?母妃告诉我吧。” 姜长宁笑,柔声道:“蛐蛐的学名叫蟋蟀,它还有很多俗名,有夜鸣虫、秋虫、促织。” “我记住了。”小明儿点点头。 “那你知道捉蛐蛐是干什么的吗?” “跳,它会跳。”小明儿举起小草笼。 那蛐蛐果然在里头跳,还跳的挺高的。 “这蛐蛐它善斗,捉蛐蛐,不是看它跳,是要看两只蛐蛐斗,” “那我再去捉一只,让它们斗。”小明儿说着就要从榻上下去。 秀兰赶紧上前,帮他穿鞋。 小明儿心急火燎的往外跑,“小苟子,小苟子,快带我去园子里捉蛐蛐,我还要再捉一只,我要让它们斗。” 秀兰跟在他后面喊:“小世子,你慢点,别摔着了。” “我不会摔着的。”小明儿朝着院门飞奔。 跟到院门口,遇到回来的晋王,立刻停步,把提着小草笼的手放在身后,“儿子给父王请安。” “你手里拿着什么?”晋王问道。 小明儿在晋王严厉的目光下,把小草笼拿了出来,“父王,是蛐蛐,是我在园子里捉的,我捉来送给妹妹的。” 晋王翘了翘唇角,“玩归玩,书要记得背,明天先生抽背,你要是背不出来,可是要被打手板的。” 他并不禁止儿子在休息时玩耍。 “书我都背得了,不会被打手板的。” “行了,去玩吧。”晋王打发走儿子,进院子,找他的王妃去了。 /102/102026/32056235.html 第三百零一章 口风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02/102026/32056236.html 第三百零二章 找人 赵惜芳让奶娘去请稳婆,一个时辰后,奶娘一脸慌张的回来了,“王妃,不好了,曲稳婆一家都不见了。” “不是让人好好盯着吗?人怎么会不见了?”赵惜芳厉声喝问道。 “老奴问过,那天早上,曲稳婆还带着女儿去集市买了菜,晚上也亮了灯,可第二天就没见人出门,他们四处找了,没找到人。” “这是几天前的事了?”赵惜芳皱眉问道。 “五天前的事。” “啪”赵惜芳重重地一拍桌子,“五天前就出事了,为什么不禀报?” “他们以为能找到人。” “那找到了吗?” “没、没有。” “一群没用的东西。”赵惜芳怒道。 “还继续找吗?”奶娘小心翼翼地问道。 “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赵惜芳不担心人私逃,她担心人落在宋家人手里。 就在赵惜芳的人在京里大街小巷找人之时,宋二太太听到了传言,宋宜柔是被稳婆害死的,而收买稳婆的人是豫王妃赵惜芳。 宋二太太一听就炸了,立刻找到宋大将军,“大哥,柔儿死的冤枉,你一定要为她报仇。” 如晋王所言,宋大将军其实比宋二太太还要早知道这个消息,但他没想过为宋宜柔出头,“柔儿已经不在了,你就别整日胡思乱想。” “我不是胡思乱想,我有证据。”宋二太太说道。 宋大将军目光一闪,“什么证据?” 若有证据,就能拿捏住豫王妃,从赵家那边谋得好处。 他想得美好,然而宋二太太令他失望了,宋二太太没什么实际证据,仅凭传言,就认定是豫王妃收买稳婆,害死宋宜柔。 不过宋二太太有句话没说错,“找到那个姓曲的稳婆,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我会派人把她找出来的,若真是豫王妃所为,我会为柔儿讨公道的。”宋大将军将宋二太太应付走了。 宋二太太从书房出去时,恰好被过来找宋大将军的宋大夫人瞧见了。 “贱人。”宋大夫人低声骂了句。 她一直怀疑宋二太太和宋大将军暗通款曲,只是没能抓住两人的把柄。 当然就算抓住了,她也只能忍气吞声,甚至还要帮两人遮掩。 现在看到宋二太太独自跟宋大将军见面,她只当没瞧见,神情如常的去见宋大将军,商量三子的婚事。 “我选了这几户人家,瞧着都还不错。”宋大夫人从袖袋里拿出小册子来,递给宋大将军。 宋大将军没接小册子,“是哪几户?你说来我听听。” “有大理寺左寺丞齐大人的嫡幼女,户部给事中方大人的嫡长女,通政司吴大人.......” “齐家就算了。”宋大将军想了想,“吴家也算了。” “那就剩两家了,选那家好呢?”宋大夫人问道。 “你问问小三的意思,让他见一下人,他愿意娶谁就娶谁。”宋大将军在小儿子的亲事,如此开明,也是没办法。 家中子嗣不争气,长子体弱,无法带兵,次子是庶出,平庸无能,长女身陷皇宫,已成废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能听他的。” “娶妻的人是他,若不得他喜欢,日后成怨偶,反而不美。” 宋大夫人听这话,想到了宋宜柔和宁夏王,“老爷说的是。” 打发走宋大夫人,宋大将军叫来心腹,安排人去寻找曲稳婆一家。 只是曲稳婆一家,筱春已经将他们移交给晋王了,晋王将人安置在城外秘处。 所以不管是赵惜芳的人,还是宋大将军的人,就是把城里的地刮三丈下去,也找不到人。 紧接着,豫王也对这事有所耳闻,他不太愿意相信,但本就怀疑上次流产是赵惜芳所为的方幼婷,觉得此事就是赵惜芳做的。 当然就算不是,方幼婷也要将这脏水泼赵惜芳头上去,只有赵惜芳失势,她才能出头。 她可不想辛辛苦苦生出孩子来,最后孩子归赵惜芳养,她更担心,赵惜芳会去母留子。 为了她的性命,她也必须把赵惜芳踩下去。 晋王借着宋宜柔的死,把京城的水搅得浑浑的。 在家里专心养胎的姜长宁,并不关注这些,然而这天午后,她小睡起来,秀兰禀报了一个噩耗,“王妃,庄老太太病逝了。” “怎么会?”姜长宁不敢置信,“不是说她渐渐康健,怎么会突然病逝?” 她身怀有孕,不方便常去庄家,但隔三岔五都打发秀兰去探望了庄老太太,听到的都是庄老太太痊愈的消息。 “奴婢没有欺瞒王妃,庄老太太的确已经恢复健康了,她会突然病逝,是因为庄三爷和庄四爷闯了大祸。”秀兰跪下道。 姜长宁皱眉,“他们兄弟俩又做了什么?” “庄三爷豪赌,欠下了赌场五万两银子,被赌场的人打断了四肢,抬回了庄家。” “他活该。”姜长宁冷冷地道。 “庄四爷与人争花魁,打死了人,那人是巴陵王府二太太的表弟,家中独子,报了官,官衙的差人上门抓人。” 姜长宁怒道:“老太太不是病逝,而是被他们活活气死的。” “庄家对外说是病逝,庄大太太和二太太在正则院里饮茶,她们已经来了一个时辰了。” 秀兰对庄老太太突然病逝也感到怀疑,就故意拖延时间,让人去把事情查清楚。 “不见,让她们滚。”姜长宁清楚知道这两人亲自报丧的真正目的。 庄老太太离世,她和庄家最后的一点牵扯就算断了。 更何况庄老太太的死因,让她不愿帮庄家出面。 姜长宁作了主,秀兰出去撵人。 庄大太太和二太太在正则院坐了一个时辰,坐得满腔怒火,看到秀兰,就高气诘问道:“王妃还没起来吗?还是你根本就没往里通报?” “王妃不想见你们,请回吧。” 庄大太太和二太太不相信,“王妃怎么可能会不愿见我们?定是你这贱婢没有通报。” “两位太太在这里喝了一个时辰的茶,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奴婢派人去打听老太太究竟是因何突然离世的。”秀兰淡笑道。 庄大太太和二太太表情一僵,秀兰接着道:“两位太太是自己走呢?还是奴婢让人将两位太太拖出去呢?” “你......狗仗人势。”庄大太太气愤地骂道。 “两位太太请。”秀兰从容而淡定。 庄氏妯娌二人也不敢胡搅蛮缠,拂袖而去。 /102/102026/32062612.html 第三百零三章 判刑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02/102026/32066028.html 第三百零四章 分家 想着儿子就要被砍头了,庄大老爷辗转反侧,一夜都没睡好,凌晨刚迷瞪片刻,就被吵醒了。 一询问,方知赌场的人来庄家收银子来了,利滚利,如今不是五万两银子了,而是七万两。 庄家的确几代为官,但官职都不算高,敛财能力不强。 虽然庄老太太嫁进来时,是十里红妆,虽然庄老太太强行抚养姜长宁,从中贪了姜家一些财物。 但是庄家的排场也大,花销也多,府中,还真拿不出七万两现银。 “你们都将我儿子四肢打断,还敢上门来要账,我要去报官将你们抓起来。”庄二老爷气急败坏地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报官,官衙也不会受理。”打手头子毫无惧色地道。 庄家是官宦人家,他们还忌惮几分,可现在庄家男人都丁忧在家,又有巴陵王府支持,他们才会如此放肆。 七万两银子,庄家拿不出来,也不愿意拿。 赌场的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庄家不愿破财消灾,那就别怪他们动手,庄家被闹得鸡飞狗跳,护院们被打得头破血流。 他们还冲进庄家,不仅要拉庄家女眷和婢女去卖,还冲进房间里,抢夺庄家的财物。 “住手,都给我住手。”庄大老爷出来,看到这混乱的一幕,大声喊道。 赌场的打手们听而未闻,仍旧在搜刮庄家的财物。 “住手,你们住手。”庄大老爷过去拦,被打手们毫不留情地推倒,摔了个狗啃泥。 “老爷!”庄大太太扶起庄大老爷,而后尖叫着道:“老爷,你流血了。” 庄大老爷的鼻子撞在的地面上,流血了。 他摸了一把,摸的手上全是血,惊慌地喊道:“请大夫,快给我请大夫。” 庄家受伤的人,不只庄大老爷,还有二老爷、二少爷、三少奶奶,几个婢女。 把庄家搅得一团乱,伤的伤,残的残,打手头子这才满意地叫停,“把七万两银子拿出来,我就带人走,否则......嘿嘿。” 话没说出口,但意思表达的很清楚。 “七万两银子不是少数目,你们宽限几日。”庄二老爷托着脱臼的手道。 打手头子摸摸下巴,“行,也别说我们不讲情面,就宽限你们三日,三日后,我们再来。” 赌场的人走了,庄家人都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但三天后,若没七万两银子,噩梦将会重演。 七万两银子,不是少数目,庄家二房拿不出来,必须动用庄家老本。 庄大太太不乐意,并嚷道:“分家,分家。” 她要拿银子去救她的儿子,怎么能给二房还赌债。 庄大老爷和她同样的想法,不过他顾念“手足之情”,没出声,保持沉默,让庄大太太一以抵二,对付二房夫妻。 “大嫂,这个时候,你居然要分家,你太过份了。”庄二太太气愤地道。 “树大分杈,人大分家,父母已经不在了,兄弟分家势在必行。”庄大太太振振有词。 “大哥,你也是这么想的?”庄二老爷质问道。 庄大老爷轻咳了一声,“二弟,分家后,你不用立刻搬出去的。” “分家是吧,行,那就分吧。”庄二老爷冷声道。 庄家要分家,特意派人去晋王府通知了姜长宁,希望她能以庄老太太娘家人的身份,来做见证。 “我不会去的。”姜长宁觉得庄家请她去做见证,是另有所图,毕竟现在庄家人根本进不了王府,见不到她。 才会想了这个法子,让她亲自送上门,呵,还真是异想天开。 且不说她现在怀着身孕,不宜外出,就凭她已知道庄家所图谋的是什么,她就不会给庄家人机会见到她。 回避有时候,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 姜长宁没去庄家,甚至没派人过去,这让庄家人十分的失望,但没有妨碍他们分家。 庄家的分家是在城中几个宿老的主持下分的,庄大老爷又躲在后面,让庄大太太“据理力争”,“我们是长房,理当多分财产。” “这宅子是祖宅,应该由我们长房居住。” “祭田依律都该由长房继承,怎么能分?” 庄家所有的财产,在庄大太太的分配下,二房只占一成,这让庄二太太非常不满,“大嫂,大哥是嫡子,我家老爷也不是庶子。” 依照大秦律,庶子是不能分家产的。 “还有大嫂,济文不在了,济科秋后也要被问斩,你们长房已没有嫡出血脉,争这么多家业做什么?为旁人做嫁衣裳吗?”庄二太太恶劣的刺激庄大太太。 “贱人,你闭嘴。”庄大太太怒不可遏地扑过去,要打庄二太太。 于是,这分家还没分,两妯娌就打了起来。 不过周边一堆,不会坐看两人打,庄大太太只挠了庄二太太一把,就被人拉开了。 庄大老爷皱着眉道:“别胡闹了,坐下,葛老,请继续吧。” “庄家除了这座祖宅,在桂枝巷还有一座两进的宅子,在西铁铺巷有一座三进的宅子.......”葛老把庄家的家业一一说了出来。 庄济科秋后问斩后,庄家长房嫡出血脉只有庄念纭这个女孩儿了,庄家二房则有庄济登这个嫡子。 考虑到这一点,几个宿老建议,“六四分吧,长房占六成,二房占四成。” “不行,怎么能分四成这么多?最多分二成。”这是庄大太太说的。 和她同时出声的还有庄二太太,“不行,应该平半分。” 这对妯娌又闹了起来,等两人掰扯清楚,已是一刻钟以后的事了。 几个宿老神情如常,他们常为人主持分家,见多了为争家产撕破脸皮的兄弟、妯娌。 等她们争清楚了,家产也就依照先前说的,六四分。 西铁铺巷的那座三进的院子,分给了二房,二房将择日搬过去。 庄二太太虽然不满只分到四成的家产,却无法更改。 没能分到更多家产的庄大太太同样不满,可她同样改变不了。 庄家分家一事总算尘埃落定,分家书白纸黑字写好,一式三份,长房一份,二房一份,还有一份交到官衙备案。 /102/102026/32075017.html 第三百零五章 夺权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02/102026/32075021.html 第三百零六章 养儿 夫妻俩闲话了豫王府几句,常有忠就来请晋王。 晋王起身道:“一会回来陪你用晚膳。” “好,我等你。”姜长宁送他出去。 到院门,晋王却又道:“你要是饿了就先吃,不必等我。” 姜长宁笑,“知道了,我又傻,不会饿着自己的。”这男人是越发的啰嗦了。 晋王去了静摄堂,姜长宁回房继续看书。 怀着身孕,姜长宁只能看游记,话本子什么的,不让看了,免得劳神伤怀。 过了会,小明儿就来了,进了门,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儿子见过母妃,给母妃请安。” “你父王出去了。”姜长宁笑道。 “娘。”小明儿欢呼雀跃地往炕上爬。 秀兰上前,帮他把鞋脱了,抱他上了炕。 “娘,妹妹今天乖吗?”小明儿日常一问。 “乖,很乖。” “妹妹,今天先生教我《千字文》,我都背的了,哥哥背给你听。”小明儿每日一背,“外受傅训,入奉母仪。诸姑伯叔,犹子比儿。” “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姜长宁照常问道。 “在外接受师傅的训诲,在家遵从父母的教导。对待姑姑、伯伯、叔叔等长辈,要像是他们的亲生子女一样。” “我家小明儿记得可真牢,好,奖励一块核桃仁。”姜长宁从小银碗里拿起一块核桃仁,塞小明儿嘴里。 小明儿将核桃仁嚼碎咽,“好香,好脆,好好吃,娘,我还要。” 姜长宁分了一半给他,“不能吃太多,一会就要吃晚膳了。” 有一半,小明儿也满意了,他是个很知足的孩子。 吃完了那碗核桃仁,小明儿很体贴地道:“娘,该去散步了,儿子扶您。” “好儿子,真乖。”姜长宁笑赞道。 其实小明儿小小年纪,那里扶得住姜长宁,不过是份心意。 落日余晖,斜斜地照进院中,为廊下那一盆盆盛开的花,披上一层绚烂的光圈。 “小明儿,看到这景色,可以用一句诗来形容。”姜长宁教导儿子,“余晖所照耀,万物皆鲜莹。” “余晖是什么?”小明儿还小,还不懂得欣赏余晖之美。 “傍晚的阳光就是余晖。” “那早上的呢?” “早上的叫晨曦,黎明后的微光。” “啊啊啊!”小明儿用左手食指捅耳朵。 “怎么了怎么了?”姜长宁赶忙去。 “痒,痒。”小明儿苦着小脸道。 “娘帮你看看。”姜长宁拉着小明儿在栏边坐下,小明儿偏着头趴在她的腿上,“哟哟,这么多耳垢啊。” 第一次当娘的姜长宁可不敢用成人用的挖耳勺,如是唤来问冯嬷嬷,“嬷嬷,你看这个怎么弄出来?” “老奴去准备点东西,帮小世子掏出来。”冯嬷嬷说道。 过了会,冯嬷嬷把东西拿来了,小明儿却不肯让她来,“娘,娘掏,娘掏。” “好好好,娘掏,娘掏,你别动啊,要不然会疼的,还会出血,薛太医会开苦药药给你吃。” 小明儿用力摇头,“小明儿不吃苦药,不吃苦药。” “那你乖乖不动,就不用吃苦药。” “不动,小明儿不动,小明儿是木头人。” 姜长宁的肚子挺大了,没法将儿子抱在腿上,如是坐在圆墩上,让小明儿侧趴在她的腿上。 先用湿毛巾擦拭小明儿的外耳,然后拿着去掉尖头裹上棉花的牙签,沾了点盐水,先软化他耳朵里的耳垢,才帮他慢慢的把耳垢弄出来。 小明儿说话算数,趴在那儿一动不动,十分的乖顺。 “好了,儿子。”姜长宁在他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 “不痒了。”小明儿高兴地道。 “都挖了出来,看看,好多哟。”姜长宁让他看旁边的小铜碟,上在都是从他两个小耳朵里挖出来的耳垢。 “这是什么?”小明儿伸出右手食指,好奇地拔弄了一下。 姜长宁笑,“这是耳垢,耳朵里的脏东西。” “手手脏了手手脏了。”小明儿双手互搓。 看他那嫌弃的表情,姜长宁哑然失笑,伸出手指点点他的小鼻子,“小子,自屎不臭的道理,懂不懂啊?” “洗手洗手,娘,洗手手,洗手手。” 不用姜长宁吩咐,秀兰已让小婢女倒了水来给他洗手。 这时,晋王忙完了正事,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巧的蹴球,看到小明儿,“臭小子,拿去玩。” “谢谢父王。”小明儿规矩地道了谢,这才双手接过,退回到姜长宁身边,“母妃,这是什么?” “这是蹴球,也叫蹴鞠,是用脚踢的,你让你父王教你。”姜长宁有意让他们父子培养感情。 “臭小子过来,把球放到地上。”晋王说道。 “母妃。”小明儿唤道。 姜长宁眸光微闪,轻推了他一下,“去啊,去和你父王踢球。” 秀兰搬了张椅子出来,让姜长宁坐下,看父子俩踢球。 小明儿到底年纪还小,不多时,就玩得乐呵呵的,追着球跑。 姜长宁见状,忙道:“儿子,跑慢点,小心摔跤。” “男孩子摔摔打打没关系。”晋王奉行粗养儿子。 姜长宁挑挑眉,子不教,父之过,她就不跟这位严父争执了。 而后,她就看到晋王不时将球踢远,逗得小明儿跑过来跑过去追球,追到球,抱到晋王面前,让晋王再踢远。 姜长宁觉得这一幕,十分眼熟。 嘴角微微一抽,这好像是在逗狗啊! 想到现代好多人把狗当成儿子养,她家王爷奇特,把儿子当狗来养,好吧,小孩子和狗也差不多吧。 玩了一会,夕阳西沉,暮色渐浓,院里也点上了灯。 “臭小子,不玩了,洗了手,用晚膳了。”晋王唤道。 “跑得满头大汗。”姜长宁掏出帕子给跑到她面前来的儿子擦了擦额头。 “我呢?”晋王走到她面前。 “你太高,我擦不到。”姜长宁找借口。 晋王弯腰,“现在可以了。” “你又没出汗。”姜长宁拿帕子在他额头上意思了意思。 “太敷衍了。”晋王不满意。 “我饿了,传膳吧。”姜长宁不理他,牵着小明儿进了房间。 /102/102026/32080488.html 第三百零七章 喂食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02/102026/32084755.html 第三百零八章 谈话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02/102026/32105794.html 第三百零九章 换虏 在赵惜芳谋划着如何除掉方幼婷的同时,豫王在努力的“说服”晋王,把人交给他,每天都去找晋王饮茶。 前三次,晋王没有承认曲稳婆在他手上,直到第四次,才隐约透露曲稳婆的确在他手上。 晋王愿意把人交给豫王,但是在官员任免上,晋王不想听到反对的声音。 见豫王犹豫,晋王淡笑,“峡王弟不用急着答复我,可与庆王叔商量后,再做决定。” 豫王盯着他,眼中带着一丝怒意,“煜王兄,不必拿话激小弟。” “峡王弟,你是晚辈,焉能做长辈的主,我是好意提醒,非激将你。” 嘲讽的意思更明显了,豫王面带薄怒,拂袖而去,晋王唇边含笑,举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第二天,边关送来了第二道捷报。 樊将军率军杀敌一千,俘虏两千,上折询问这两千俘虏如何安置,是杀掉还是押送回京? 庆王的意思是用这两千俘虏,换回九江王。 樊将军派去的人,没能救出九江王,只能用换虏的方法。 “两千换一人,不妥。”有臣子不同意。 九江王再尊贵,也用不着拿两千人去换他一命。 “有何不妥?”庆王怒视那位臣子。 “庆王爷,恕下官直言,从来都是一命换一命,樊将军身先士卒,经过浴血奋战,才夺得这样的战果,就这么把俘虏交换出去,怎么对得起那些战死沙场的将领们?” 九江王的命是命,士兵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 虽然在庆王眼中,这些士兵都是贱命,死了就死了。 但话,他不能,也不敢宣之于口。 他要敢说,不是被爱兵如子的武将骂得狗血淋头,就会被文臣笔诛墨伐。 “这两千战俘都是经历过沙场的老兵,将他们换回去,让他们重披铠甲,再与我军对战吗?” “这与放虎归山有何两样?” 换虏一事,不成了,庆王恼怒地道:“难道就不管九江王,任由他身陷囹圄,受尽欺辱?” “庆王爷,樊将军在积极营救九江王,你还是要多点耐心的,不要太急躁了,有些事情急是急不来的。”常山王劝导。 “救九江王不是迫在眉睫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两千战俘如何处置?”有臣子道。 “氐人狼子野心,敢来侵犯,这两千战俘直接就地坑杀。”庆王凶残地道。 晋王哂笑一声,道:“小侄以为庆王叔是真想救回九江王叔,现在看来,庆王叔并不在意九江王叔的生死啊。”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何曾不在意九江王的生死了?”庆王厉声诘问道。 “将氐人两千战俘坑杀,庆王叔就不担心氐人一怒之下,杀九江王叔泄愤吗?”晋王沉声问道。 庆王脸色微变,刚激怒之下出声,失言了。 但他绝对不会当众承认这一点的,仍旧强硬地道:“那你到说说看,如何处置这批战俘比较稳妥。” 晋王没有回答他,而是冲坐着龙椅上的小皇帝,拱手道:“陛下,此事,还请陛下容臣等商议后,再行定夺。” 小皇帝颔首,“此事就劳烦晋王与诸卿了。” 三个摄政王中,小皇帝对晋王的印象最好,主要是晋王会拿姜长宁给儿子做的一些智力小玩具给小皇帝玩。 让背负沉重责任的小皇帝,能得到一时的放松和愉悦。 “陛下,不可。”庆王和豫王同时道。 此事怎么可能交由晋王领头? 小皇帝听而未闻,示意内侍喊退朝,起身就离了龙椅,往内廷走。 “陛下,臣还有事要奏。”庆王大声道。 晋王和常山王等人说笑着往殿外走去,庆王回头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含杀意。 殿中发生的事,经有心人传话,九江王的家人很快就知道了。 九江王妃气愤地对世子道:“庆王这是想要害死你父王。” 夫妻多年,九江王妃当然知道九江王就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 庆王撺掇九江王领兵去边关,九江王妃就料到会出事。 只是没想到,刚一交战,九江王就被敌方给抓住了。 废物,就是废物,纵然带着精兵强将,也依旧是烂泥扶不上墙。 虽然九江王妃嫌弃九江王是个废物,但一日夫妻百日恩,而且九江王对她不错,她也不想做寡妇,必须救回九江王。 “母妃,在朝中,推崇晋王的人,要比推崇庆王的多,要救回父王,指望庆王怕是不成,还得靠晋王。”世子分析道。 “你说的不错,只是我一个女眷,不好去见晋王,你去找晋王,我啊,送帖子去晋王府,见见晋王妃。” “见晋王妃不如见晋王太妃,晋王妃懦弱无能,在晋王面前,怕是说不上话。” 九江王妃冷笑一声,“传言不足信,那晋王妃若真懦弱无能,在晋王面前,没有丝毫地位,晋王府里的妾室,会换了一轮又一轮?” “晋王妃会生下嫡长子后,养好了身子,又怀孕?” “若真是懦弱无能,晋王府里的消息,外人会毫不知情?” “这位晋王妃怕是在扮猪吃虎呢,她一介孤女,能坐稳晋王妃的位置,让晋王太妃都挑不出刺来,必是个有手段之人。” 世子质疑地问道:“晋王妃真有这么厉害?” “这不叫厉害,这是聪明又有手段,晋王好福气,指婚也能得这样一个好王妃。”九江王妃笑道。 她和姜长宁接触有限,但对姜长宁的印象很好。 “那母妃就去见见她吧。”世子不了解姜长宁,只能认同九江王妃的话。 “若不是她宅在府中养胎,我早就登门拜访,不过现在也不迟。”九江王妃唤婢女进来,亲手写了拜帖,命人送去晋王府。 收到九江王妃送来的拜帖,姜长宁就是一愣,“她是不是送错了?” 她是侄儿媳妇,礼数上没有婶母拜访侄儿媳的道理。 但九江王妃既然送了拜帖来,身为侄儿媳妇的她,也不好拒绝,如是,姜长宁亲手写了回帖,表示明日在府中恭候大驾。 傍晚,晋王回到府中,姜长宁把这事跟他说了,晋王笑道:“她必是为救九江王而来,礼,你就收下,告诉她,我会尽力斡旋的。” 听了他的话,姜长宁便心中有数了。 /102/102026/32112495.html 第三百一十章 送礼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02/102026/32117377.html 第三百一十一章 警告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02/102026/32119502.html 第三百一十二章 贡品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02/102026/32127245.html 第三百一十三章 次子 就算晋王府太妃和王妃缺席豫王府的满月宴,豫王府外车水马车,府内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赵惜芳也端着正妃的架子,出面待客。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嫡母,还没请封侧妃的方幼婷是没有资格出席的。 只是豫王太妃却不放心她,全程抱着孩子,没让她沾手。 赵惜芳无所谓,她本来就不想抱,笑盈盈的跟女宾们交谈。 只是她笑得再开怀,在其他人眼中,都是强颜欢笑。 “这后宅呀,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虽是嫡妻,可惜长子却是庶出,日后可真是麻烦事多多哟。”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她不能生了。” “不是不能生,只是比较艰难。” “太医说艰难的,有几个能生出来的,没指望了。” 众夫人看赵惜芳的眼神里,全是同情。 满月宴的第五天,豫王为方幼婷请封侧妃的折子,太后准了,懿旨送到府中,方幼婷接旨谢恩。 送走宣旨的内侍,赵惜芳转身盯着方幼婷,阴阳怪气地道:“方氏,方侧妃,你还真是有本事啊。” “不及姐姐。”方幼婷荣升侧妃,也是有四品品级的人了,与一般的妾室不同了,在赵惜芳面前,多了几分底气。 “小雀儿飞上枝上,也成不凤凰。”赵惜芳嘲讽地道。 方幼婷神情严肃地道:“姐姐慎言,别为王爷招来无端的祸事。” “贱人,你休得歪曲我的话。” “妹妹不敢。”方幼婷嘴上这么话,可看赵惜芳的眼神里满是挑衅。 赵惜芳忽地笑出了声,“方氏,你就算是侧妃,也在本王妃之下,你有什么可傲的?你想要激怒我,是想让我命人掌你的嘴吗?” “姐姐想太多了,妹妹从来就没想过要激怒姐姐,妹妹会一如既往的伺候王爷,服侍姐姐,毕竟没有人愿意挨打。” “可有人就喜欢犯贱,让人看了就想打。” “妹妹就不在这碍姐姐眼了,妹妹告退。”方幼婷随意福了一礼,也不等赵惜芳同意,转身就走。 赵惜芳瞪着她扭动的背影,射眼刀子。 偏婢女还凑火,“方侧妃,越发的嚣张了。” “她嚣张不了几日。”赵惜芳用力地扇了几下团扇,压抑住心中的怒火。 次日,豫王、赵惜芳和方幼婷三人,按品着装,进宫谢恩。 上马车时,有点小争执,赵惜芳让方幼婷坐第二辆马车,她和豫王坐第一辆。 见豫王脸色不是太好,赵惜芳直白地道:“她再是侧妃也是妾,怎么的,王爷是要宠妾灭妻吗?” “有些话过了脑子再说。”豫王不悦地道。 赵惜芳抿着唇,跟在豫王后面上马车,弯腰要进去时,她停了一下,回头看站在马车下的方幼婷,“方侧妃怎么还站着不动了?一会误了进宫的时辰,可就不好了。” “谢姐姐提醒。”方幼婷屈膝行了一礼后,才扶着婢女的手,缓缓的走向第二辆马车。 就在豫王府三人进宫的同时,姜长宁阵痛开始,她要卸货了! 不管生几胎,不管有没有经验,生孩子依旧痛。 姜长宁再一次坚定,就生这一个,再不生的念头。 “哇”婴孩的啼哭声,十分洪亮。 冯嬷嬷乐呵呵地告诉姜长宁,“王妃,是个小公子。” 姜长宁惊讶,“男孩?” “王妃,你看。”冯嬷嬷把男孩子特有的物件给她看。 姜长宁呆怔片刻,“我困了。” 她的儿女双全,是梦想。 小明儿的妹妹,成了天边的浮云,不知他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难过? 得知姜长宁又生了个儿子,晋王残酷的告诉要看妹妹的儿子,“不是妹妹,是弟弟。” “弟弟?”小明儿迷茫,不是说是妹妹,怎么成弟弟了? 好在,小明儿是个很容易接受事实的孩子,“我的弟弟,这是我的弟弟。” “是,他是你的弟弟。”晋王笑,“你要做个好哥哥,好好对弟弟。” “我会的。”小明儿仰着面,认真地道。 太妃在询问过姜长宁的情况后,“我要去给你父王报喜讯,让他保佑晋王府人丁兴旺。” “姑母,我陪你。”严吟谣扶着她离去。 晋王妃再次生下一子的消息,引来了各府想儿子想得眼睛都红了的贵妇们,极度羡慕。 赵惜芳更是黯然神伤地道:“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为何能一胎得子,二胎又得子?而我想要一个儿子却不能。” 而后想到害得她子嗣艰难的人是宋宜柔,咬牙切齿地道:“就这么让你死了,真是太便宜你了。” 颇有点想把宋宜柔,从地下挖出来,再鞭打一通。 这时,婢女在屋外道:“王妃,宋二太太在府门口大吵大闹。” 虽然曲稳婆在豫王手中,宋家失去了人证,但宋二太太终于知道女儿的死,是赵惜芳收买稳婆所为。 在女儿死后,她就有些神叨叨的,现在知道仇人是谁,她当然要来替女儿报仇。 赵惜芳起身走了两步,又转回去坐下,“告诉太妃,让太妃去处理。” 她既然没有中馈之权,那就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而太妃在听到通报后,已然赶了过去。 宋二太太被门子拦在外面,她手里挥舞着一把菜刀,“赵惜芳,你这个杀人凶手,你给我出来,你出来,你敢害我的女儿,你不得好死。” 太妃看着有点疯癫的宋二太太,直皱眉,让宋二太太在大门口这样闹,实在不成体统,“宋二太太,收起你的刀子,有什么话进来说。” “我不进去,你叫赵惜芳出来。”宋二太太横刀在胸,一脸警惕地瞪着豫王太妃。 “王妃呢?”豫王太妃住的院子,要更里面些,她都赶来了,赵惜芳怎么还没过来? “奴婢不知。”婢女答道。 “让人去请她来。”豫王太妃以前有多满意赵惜芳这个儿媳,现在就有多讨厌她。 在下人去请赵惜芳的同时,豫王太妃苦口婆心的劝宋二太太进去。 可宋二太太坚持不进去,还口口声声说:“你休想骗我进去,谋害我的性命。” 说得豫王府,跟杀场似的,把豫王太妃脸都气青了。 应付宋二太太应付的豫王太妃火冒三丈时,赵惜芳总算是来了。 /102/102026/32144412.html 第三百一十四章 否认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02/102026/32144413.html 第三百一十五章 老三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02/102026/32149004.html 第三百一十六章 换囚 小寒这天,大雪纷飞,晋王府里却是喜气洋洋。 康仁郡主的亲事定下了,不是勋贵人家,是城里的清贵人家。 人是经过康仁郡主相看,由她自行决定,而后晋王派人将男方家族查了个底朝天。 就连男方三岁时,多喝了一碗汤,尿床的事,也查出来了。 姜长宁听闻此事时,抚额长叹,“这也查得太彻底了。” 对侄女,晋王尚且如此彻查,若是女儿,姜长宁觉得晋王可能就不是查男方三代了,而是查男方祖宗十八代。 晋王对侄女好,姜长宁对她也不差,在康仁郡主及笄后,就开始教她管家之事,事无巨细的教,让康仁郡主受益匪浅。 康仁郡主虽然无父无母,但她本身有郡主封号,身份不低,又有晋王府撑腰,也就没人拿她失恃失怙说事。 再加上她不仅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皆会,管家方面也不差,在婚嫁市场上,相当得那些贵妇们的青睐。 如今亲事定下来,太妃放心了,抹着泪道:“你们费心了,这门亲事极好,康仁终身有靠,我百年后,也不怕去见你父王和大哥了。” “母妃,大喜的日子,快别说这样的话,您看看这陪嫁礼单,看我有没有什么错漏的地方?”姜长宁赶忙拿别的事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办事一向细致,是不会有错漏之处的。”太妃对姜长宁如今是越发满意。 话虽这样说,但太妃还是把礼单接了过去。 礼单厚厚的一叠,姜长宁把乔氏所有的陪嫁全部给了康仁郡主,还拿出五万两银子给康仁郡主置办嫁妆。 姜长宁办事大气,让出身世家,讲摆场和面子的太妃,十分的开心,“这尊连生贵子玉山子,做陪嫁,最好不过。” “特意让人雕琢出来的,母妃可要过目看看?”姜长宁笑问道。 “我就不看了,等抬嫁妆时再看也迟。”太妃怕那么大件东西,抬出抬进,万一磕碰坏了,那就不好了。 就在婆媳俩看礼单时,康仁郡主在见乔家派来的一个婆子。 这个婆子先是说了一通乔老太太想念康仁郡主,而后向前一步,压低声音道:“郡主,我家老爷查到您母妃的死,是有人谋害的。” “我母妃是被挤下桥,落水溺亡的。”康仁郡主亲眼所见,并不相信她的话。 “郡主,元宵节清水桥上是有很多人,可为什么偏偏是您的母妃被挤下去呢?” 康仁郡主冷静地道:“落水的不只我母妃,还有另外两人。” “三人落水,那两人没事,为何您母妃溺亡了呢?郡主,这里面有阴谋啊。” 康仁郡主皱眉,“有什么阴谋?” “郡主,悼妃主子出事后,谁最得利啊?”婆子诱导她。 康仁郡主脸色一沉,“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郡主,悼妃主子就您这么一个亲生骨肉,您不能不为悼妃主子讨回公道啊!” “讨公道?”康仁郡主冷哼了一声,“向谁讨?” 那婆子又向前一步,“谋害您母妃的人,一定是现在的晋王妃姜氏,您......哎哟。” 她话没说完,康仁郡主就一脚将她给踹飞了,“挑拨我和婶母的关系,而后乔家人好贴上来,吸我的血是不是?” “郡主,您不能这样误会老太太和老爷啊,他们才是您至亲之人。” “乔家这样的至亲之人,我可不敢要,你回去告诉他们,安份些,别惹事,要不然,会家破人亡的。”康仁郡主指着门口,“滚。” 将婆子赶走,康仁郡主就继续看她的帐本,婆子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这些年婶母待她如何,她心中有数,而且婶母心底善良,怎么可能谋害她母妃? 乔家说婶母是为了中馈之权,对母妃出手,那更是无稽之谈。 婶母懒散的很,根本就不愿意管家,先是表姑,现在是她,婶母把管家权放得那叫一个彻底。 乔家的眼药没上成功,康仁郡主也没跟姜长宁提及此事。 只是康仁郡主跟乔家更不亲近了,送去乔家的年礼,故意减了三分。 过了几日,庆王突然在早朝上,向晋王发难,“收买衙役,用重病之人替换死囚,致使此人逍遥法外多时,视大秦律法于不顾。” “臣从未做过此等有违律法之事,庆王这是在诬蔑臣。”晋王出列道。 “陛下,臣有确凿的证据,两年前,庄家的庄济科被判秋后处斩,可是他被人替换了出去,在杭州改名换姓,已然重新娶妻生子了。” 庆王呈上了收集到的证据,并道:“臣已将庄济科一家三口带回京城,现关押在一处别院中,陛下随时可召见他们。” “此事,我不知情。”晋王沉声道。 “陛下,臣觉得庆王证据是否真实,还有待商榷。”德王出列道。 “一句不知情,就将事情推脱出去,晋王爷,你再怎么狡辩也不用。”庆王冷笑,“谁不知道晋王妃乃杭州人氏。” “内子绝不可能做出有违律法之事。”晋王坚定地道。 他知道姜长宁有能力这么做,但凭他对姜长宁的了解,姜长宁不会这么做。 “晋王,我劝你,话别说得太绝对了。”豫王插嘴,“晋王妃在庄家住了许多年,和庄家人感情深厚。” “陛下,此事臣、以及臣的家人,绝对没有参与,还请陛下彻查此事,以正律法。”晋王没理会,直接对小皇帝道。 小皇帝说道:“此事确实应该彻查,大狱里的衙役胆敢收受贿赂,将死囚换出去,这事肯定不是第一次发生,参与此事的官员,只怕也不在少数。” 庆王挑破此事,晋王算是当事人。 为了公平、公正,这两人都不能亲自查办。 小皇帝挺懂得帝王的平衡之术,他让豫王和德王参与其中,加上刑部尚书、左右侍郎、大理寺卿、京兆府尹等十一位官员。 晋王回府,把这事告诉姜长宁。 姜长宁惊呆了,半晌回过神来,“这事应该是庄大太太所为。” “几分把握?” 姜长宁比了个手势,“庄大太太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她不会让他死的。” 庄大老爷没了两个嫡子,他还有庶子。 庄家没有爵位要承袭,有庶子就没绝后。 “我让赫连铭去查她。”晋王让常有忠秘密给德王传话。 /102/102026/32154074.html 第三百一十七章 问案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02/102026/32159120.html 第三百一十八章 逾阡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02/102026/32162293.html 第三百一十九章 科学 晋王妃顺利诞下三胎男孩,让各府盼儿子的贵妇们,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赵惜芳更是歇斯底里在房里,砸了一整套茶具,“凭她这么好命?” “为什么她能接连三胎都生儿子?” “老天,你不公!” 赵惜芳一直以来,都觉得她比姜长宁强。 她的家世比姜长宁好,名声比姜长宁好,才学比姜长宁好,她应当过得比姜长宁要好,可事实上却相反。 姜长宁连生三胎,个个都是儿子,她却仅一个女,还子嗣艰难,至今再没怀上孩子。 眼看着府中那个妾室,一个两个的怀孕生子,她恨的五脏六腑都是痛的,恨不能把她们全弄死。 被她妒恨的晋王妃姜长宁,此时两眼发直地盯着哭闹不止的老三,就一个想法:能不能能把小家伙塞回肚子里去? 小家伙精力旺盛,白天是小天使,晚上是小恶魔。 三个奶娘轮流哄也哄不住,小家伙闭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嚎,嚎得小脸通红,嚎得一院子的人都没法睡。 舍不得把小家伙丢到别的院子里去,只能跟耐着性子哄。 姜长宁白天还能补觉,晋王太忙,只能见缝插针,歇上一小会。 熬了几夜,晋王脸上有显易见的疲惫。 太妃接受老嬷嬷的建议,让姜长宁安排人抄写夜哭郎的顺口溜: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个真有用?”晋王质疑。 经历过穿越如此玄妙一事的姜长宁,“试试又何妨?” 抄了近千篇,贴在城里大街小巷。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顺口溜真管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小夜哭郎这天晚上,睡得十分安稳,不哭不闹。 晋王惊讶地道:“还真管用!” 姜长宁笑,“有人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科学是什么?”晋王早就发现他家小王妃偶尔嘴里会冒出一些,他没听过的词。 “王爷,趁着小家伙不哭闹,你赶紧去睡觉吧,我也睡了。”姜长宁说着,拉上薄被,闭上眼睛。 晋王挑了挑眉,没有吵她,帮她掖好被,笑着转身出去。 姜长宁在坐月子,夫妻俩分房住。 晋王没在她怀孕生子时,去睡妾室,让姜长宁对他的信心增添了几分。 养孩子的时间过得快,一眨眼,小阡儿就满月了。 太妃执意要大办,姜长宁和晋王没能劝住,只能如她的意,为小阡儿办满月宴。 不过姜长宁在坐月子,操持的人是康仁郡主和严吟谣。 “表姑,三百桌够吗?”康仁郡主不确定地问道。 “够了够了,能留下吃席的,也就那么多人。”严吟谣笑道。 康仁郡主又拿过菜单,“表姑,这头道菜,上喜临门是不是更好些?” “你昨儿才说上满园春色更好。”严吟谣握住康仁郡主的手,“康仁,你安排的很妥当,不用这么紧张。” 康仁郡主轻咬了下唇角,“我想做到尽善尽美,不想让小三弟的满月宴出差错。” “康仁,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你可是你婶母亲自教出来的,别总是做无谓的担心”严吟谣认真地道。 “我不会让婶母失望的。”康仁郡主再做了一次检查,确定无误后,安心等第二天的满月宴。 次日,阳光明媚,严吟谣母女陪着太妃在宴宾厅里坐着。 晋王带着长子逾明在前面迎客,姜长宁带着康仁郡主在正则院里待客。 姜长宁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谢宝茵,她人十分消瘦,脸色也不太好,微皱了皱眉。 谢宝茵看着容光更甚从前的姜长宁,眼神复杂。 初见姜长宁,会觉得她似孤傲的寒梅,清雅缥缈。 现在的姜长宁,带着孕后的丰腴,却不显臃肿,浑身上下透着娇养出来的富贵气,恰似一朵盛放的牡丹。 在宴会中途,姜长宁去上净房时,遇到了来寻她的谢宝茵。 “宁宁,我们能聊一聊吗?”谢宝茵怕姜长宁拒绝,赶紧接着道:“只是聊聊,我心情苦闷,无人诉说。” 秀兰皱眉,王妃刚出月子,可受不得闷气,正要出言阻拦,姜长宁却道:“我们去那边亭子坐一下,喝杯茶吧。” 在亭子坐下,秀兰安排人送来茶水。 谢宝茵捧着杯子,一口接一口喝,好像很渴的样子。 姜长宁静等了会,见她还不出声,催促道:“你想说什么?” 家中在宴客,她可没时间在这里跟她耗。 “宁宁,你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和王爷相处的吗?” “夫妻相处,不方便和外人说道。”姜长宁冷淡地道。 “我和少郡公相处的不好,他很厌恶我,可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谢宝茵眼中含泪地道。 “你应当和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姜长宁给出建议。 “我和他谈过,他没理我,我送婢女给他做妾,他没接受,宁宁,你说,他会不会喜欢男人?”谢宝茵忧心地问道。 “城里似乎并没有这个传闻。”姜长宁蹙眉道。 “宁宁,你能帮我去和他谈谈吗?” “荒谬!”姜长宁倏然起身,“秦少夫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等她回答,姜长宁就接着道:“且不说,我和秦少郡公男女有别,就算同为男子,相互不熟悉,也不方便与人说这事。” “宁宁,你别生气,我也是病急乱投医。”谢宝茵可怜兮兮地道。 “和你说话,真是浪费时间。”姜长宁转身离去。 “宁宁,宁宁。”谢宝茵连喊几声,却见姜长宁头也不回,黯然落泪。 “少夫人,晋王妃已走远,听不见了,您出来也有一些时间了,怕是夫人要寻您了。”婢女扶着她劝道。 “我们回席上去吧,夫人问你,知道该怎么说吗?”谢宝茵擦去眼泪,沉声问道。 “少夫人去净房了。”婢女答道。 谢宝茵微微颔首,无事人样的回到宴席上,与同桌的贵妇们谈笑风生。 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五子登科》的戏,热热闹闹的。 到了申时正,宾客俱欢而散。 送走客人们,姜长宁笑赞道:“康仁今天安排的很好呀,辛苦了。” 康仁郡主得了表扬,一张俏脸笑开了花,“不辛苦,应该的。” /102/102026/32170005.html 第三百二十章 出嫁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02/102026/32174037.html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五月 喜庆的四月过去,迎来了被民间称之为毒月的五月。 姜长宁从不觉得五月毒,她挺喜欢五月的。 五月的天气,炎热中又透着一丝清凉,徐徐吹来的暖风,令人心旷神怡。 可是,初一上午,隋国公府的人来报丧,隋国公的母亲太夫人病逝了。 这位太夫人缠绵病榻多年,此时离世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隋国公府是太后的娘家,虽和晋王府来往不多,但俗话说的好,红事不请不到,白事不请自来。 更何况隋国公府已上门报丧了,依礼必须去吊唁。 姜长宁换上素服,等晋王回来,“赶紧换衣裳,我们好去隋国公府。” “让臭小子换上衣裳,一起去。”晋王边解腰带边道。 姜长宁蹙眉,“儿子还小,不宜去那种地方吧。” “不小了。”晋王双手搭在姜长宁的肩膀上,表情认真,“他是晋王府的世子。” 姜长宁与他对视片刻,“我让人去叫他。” 等父子俩都换上素服,一家三口前往隋公国府。 次日,五月初二上午,新建郡公府来人报丧,新建郡公病逝。 姜长宁呆怔片刻,“怎么会?不是说找到百年人参了吗?不是说新建郡公的病情已有好转了吗?” “药物再好,不能真正的逆转病情,郡公年纪大了,命数到了。”晋王虽难过,但稳得住。 一家三口赶往新建郡公府,还没下马车,就听到哀乐阵阵。 嘉善大长公主悲伤过度,病卧在床,无法起身,主持大局的是少郡公和少郡公夫人。 面对失去亲人的丧家,能说的也只有那句,“节哀顺便。” 五月初三,保荣伯府来报丧,世子夫人难产而亡。 姜长宁愕然,接连三天,三场丧事,阎王爷这是赶着冲业绩,还是怎么的? 保荣伯府,晋王和小明儿就不用去了,独姜长宁过去吊唁就可以了。 第二天,姜长宁用过早膳,在走廊上散步,漱翠从外面进来,她胆颤心惊地问道:“今天又是谁家来报丧啊?” 漱翠哑然失笑,道:“没有,今天没人来报丧。” 姜长宁拍拍胸口,“还好,还好。” 要再有人来报丧,她就真要相信五月是毒月了。 五月初五端午节,清晨,晋王进宫了,姜长宁和严吟谣,带着曾谧、小明和小白,一起去护城河,看龙舟竞渡。 晋王府的彩棚,位置那是相当好。 在彩棚坐了一小会,姜长宁就带小明去庆王府的彩棚拜会。 虽然晋王和庆王是政敌,但庆王毕竟年长,是长辈,得尊重。 庆王妃一看到姜长宁,阴阳怪气地道:“晋王妃怎么过来了?真是贵足踏贱地啊!” 她的弟弟,因换囚一案,被抄家流放了,她对晋王恨之入骨,姜长宁是晋王妃,她同样怨恨。 姜长宁拿扇子掩住口鼻,“难怪一进来就闻到一股臭气,原来是贱地啊,河岸如此宽敞,庆王妃怎么就让人找了这么个地方搭彩棚呢?” 庆王妃没想到姜长宁会顺着她的话,把这说成贱地,呆愣住了。 姜长宁继续挤兑她,“这里离观景台如此近,庆王妃真觉得这里是贱地?” 帝王所在,皆为贵地。 “晋王妃,我婆母说的不过是句客套话,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庆王世子妃插嘴道。 “这倒打一耙的功夫,世子妃还真是一脉相承。”姜长宁右手轻摇团扇,左手牵着小明往外走,“臭气熏天,让人难以忍受。” “姜氏,你给我站住。”庆王妃厉声道。 姜长宁没理会她,头也不回的出了彩棚。 庆王妃不能追出去,继续和姜长宁理论,只能气得拍桌子。 “母妃,你不生气吗?”小明儿问道。 “为什么要生气?”姜长宁反问道。 “庆王妃她们很无礼。” “她们是很无礼,所以我毫不客气地还击了。” 小明儿想起先前的情形,道:“所以该生气的是庆王妃她们。” 姜长宁伸手摸摸他的头,“儿子,记住,胜者不骄傲,败者不气馁,只有无能者才会生气咆哮。” 小明儿想了想,道:“胜者不生气是因为胜了,败者不生气,是想着下次再赢,无能者知道永远无法战胜对方,才会生气。” “我儿子真聪明。”姜长宁笑道。 母子在护卫的陪同下,回到自家彩棚没多久,闻女婿和康仁郡主就来了。 “婶母,表姑。”小夫妻行礼道。 “不必这么多礼。”姜长宁双手虚扶道。 小夫妻是和家人一起来的,没有久坐,闲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去了。 他们走后,其他府的贵妇带着粽子过来拜访,客套的寒喧几句,就离开了。 巳时初三刻,外面传来了清道鞭的响声。 小皇帝在四位摄政王、文武百官和侍卫的簇拥下,来护城河看龙舟竞渡。 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亲临。 小皇帝在观景台坐下,除四位摄政王,其他人都退到台外,散坐在观景台四周。 等小皇帝为黄龙舟点了睛,各队人员登舟,开始竞渡。 三声重鼓,十六艘龙舟飞射而出去。 锣鼓声震天,观看竞渡的百姓,都在激动的呐喊。 姜长宁举着千里眼看了会,就失去了兴趣,坐那剥粽子吃。 小小巧巧的粽子,她一下就吃完了,看大家都专心在看划龙舟,她偷摸的又剥了一个吃。 粽子是糯米做的,吃多了不消化,还会引起胃胀、胃痛、反酸、腹胀、腹泻、便秘,晋王不让她多食。 “不好,那两艘龙舟怕是要撞上了。”严吟谣突然道。 姜长宁赶紧咽下口里的粽子,拿起千里眼看了过去。 蓝龙舟和红龙舟碰撞在了一起,两艘龙舟都是快速行驶,这一撞,两艘龙舟都侧翻了,舟上的人纷纷落水。 救援船就在附近,立刻划过去救人。 河面上,一片混乱之时,突听人大喊道:“有刺客,护驾,护驾。” 姜长宁大惊失色,“小明,小白,快到娘身边来。” 严吟谣已一把搂住了曾谧,慌张地问道:“表嫂,我们怎么办?” “外面有护卫在,别害怕,我们不会有事的。”姜长宁努力保持镇定。 /102/102026/32176157.html 第三百二十二章 祈福 护卫拦在门口,婢女围在身边,姜长宁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听声音,一片嘈杂,也听不出什么来。 这种未知让人恐慌,姜长宁搂着两个儿子,努力保持镇定,柔声安抚他们。 大约过了一刻钟,听到棚外护卫道:“卑职见过王爷。” 姜长宁抬头看去,只见晋王大步走了进来,如释重负,“王爷。” “吓坏了吧?”晋王问道。 “嗯”姜长宁没有硬撑,点点头,“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受伤,走,我先送你们回府。”晋王笑道。 龙舟竞渡,因为撞舟和刺杀,草草的结束了,护城河岸边,现在乱糟糟的。 回去的路上,姜长宁问了句,“刺客抓到了吗?” “都是死士,见逃不走,就服毒自尽了。” 姜长宁倒吸了口冷气,没再多问。 回到王府,太妃已知道护城河边发生的事,拉着两个孙子,仔细端详良久,“我让灶上煮了定神茶,你们一人喝一碗。” 喝了定神茶,姜长宁打发人去闻家,询问闻家人和康仁郡主的情况。 晋王就急急忙忙进宫去了,他这一去,就五天不曾回府。 期间,常有忠回来拿过一次换洗的衣物。 他告诉姜长宁,“王爷在宫里忙政事,忙完就回府,王妃莫担心。” “你要提醒王爷,让他按时用膳,别让他饿着肚子做事,把身子折腾坏了。”姜长宁把装衣物的小包袱给他。 涉及到刺杀一事,姜长宁也不敢让人随意打听,怕触碰到隐晦之事,惹来杀身之祸。 城里的气氛也十分紧绷,京兆府的衙役们大街小巷的巡逻。 出城的人,个个被守城的士兵盘问、搜查,但凡有可疑之处,就会被关押。 等晋王回来,姜长宁方知为何会这般如临大敌。 “陛下昏迷,至今未醒。” 姜长宁蹙眉,“你不是说刺客没有得手吗?陛下怎么还会受伤?” “没有受伤,受惊过度,太医说是失魂症。” 姜长宁愕然,没有受伤,仅仅只是受惊,就昏迷不醒这么多天。 虽然说皇帝年纪不大,但也有十来岁了,就算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也不该被吓得昏迷不醒吧! 那些与他同龄的伴读都没事啊,小皇帝还真是没有丝毫帝王之气、一国之君的风范。 “太医有说陛下何时能醒吗?”姜长宁问道。 晋王皱眉,“太医束手无策。” 姜长宁叹气,国不可一日无君,小皇帝要是迟迟不醒,国家会出乱子的。 次日,太后懿旨,命各府女眷前往皇觉寺,为小皇帝祈福。 “表妹,府里要麻烦你了。”姜长宁不太想去,她家老三才两个月在,她是真不放心。 可太后懿旨不能违,尤其这还是为小皇帝祈福的事,她可不敢在此触犯太后的神经,老老实实收拾行李,出发往皇觉寺去。 皇觉寺是皇家寺院,离城有一百五十里路,还挺远的。 “表嫂放心,我会照顾好小明他们的。”严吟谣知道她最在意的是什么。 姜长宁特意叮嘱晋王,“王爷,你别一直留在宫里,偶尔也要回来看看儿子们。” “王妃请放心,小王定当遵命。”晋王笑道。 “别油嘴滑舌的,你别忙起来,啥都不顾,把身子累病了,遭罪的是你自己。” “谨遵王妃吩咐,小王定按时用膳,按时入寝,绝不会把自己累病的,让王妃心疼。”晋王抱住她道。 姜长宁推开他,娇嗔地横他一眼,“我才不心疼呢。” 这时,婢女来禀,马车已备好。 晋王送姜长宁出门,叮嘱几个婢女,“要寸步不移的守在王妃身边,伺候王妃,知道了吗?” 筱春几个忙应了是,随后上了马车。 姜长宁撩起窗帘,冲晋王摆手,晋王微笑回应。 等马车离开,晋王脸色一沉,“曹江,你留在府里,保护府中的人,没有我的手谕,任何人都不许离府。” “卑职明白。”曹江应道。 晋王故意和姜长宁调笑,是为了分散姜长宁,不让她看出事情的严重性。 小皇帝昏迷不醒,真正的原因,并非受惊过度,而是中了毒。 太医们想尽办法,也解不了毒,小皇帝驾崩只是时间问题。 小皇帝年幼,没有大婚,膝下亦无子嗣,他一驾崩,帝位悬空。 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谁不想坐? 晋王有这个意图,庆王亦有这个野心。 位置只有一个,胜者称帝,败者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没想到是太皇太后出面,让太后以为皇帝祈福为名,把女眷们控制起来。 但他早知庆王行事卑劣,定然会使出这一招,逼他就范,早在皇觉寺安排了人手。 晋王在府中做安排,姜长宁的马车到了宫门口,德王妃她们都已经到了,在侍卫的指引下,排成一队,等着太后的凤辇。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凤辇才从宫里出来,浩浩荡荡的队伍这才出外,往皇觉寺去。 皇觉寺是皇家寺院,这些年来一直在扩建,占地宽广,气势雄伟。 尤其是寺门外那一百九十九级的石阶,更把寺院衬托的雄伟壮观、气势不凡。 姜长宁从马车上下来,看到长长的石阶,轻吸了口气,这爬上去,半条命估计都要没了。 偏太后还道:“为表虔诚,需一步一叩首。” 姜长宁只觉眼前一黑,险些当场表演一个昏厥。 “真是要命了。”德王妃在她身旁小声道。 姜长宁咬着后槽牙道:“走吧。” 谁让皇权至上,太后口谕不能违呢。 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众贵妇才站在高耸的山门外,气喘吁吁,双腿发抖,靠着婢女的搀扶,才勉强站立着。 姜长宁感觉她把近十年的运动量,都在今天用完了。 皇觉寺依山势而建,分为三路,中路是山门、碑亭、放生池、钟楼和鼓楼、天王殿、大雄宝殿...... 山门上悬挂匾额,上写着:敕建皇觉禅寺。 这是大秦开国皇帝的手笔,写得矫若惊龙。 众贵妃正要随太后进去,突有人惊呼,“不好了,我家夫人昏倒了。” 姜长宁看了过去,只是视线受阻,看不清是谁。 “把人抬进禅房去歇息,请寺里的师父看看。”太后冷冷地道。 /102/102026/32180854.html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发难 姜长宁强撑着,跟着太后在各个殿给佛祖、菩萨叩首、上香,虔诚祈祷。 折腾完,已到了申时初刻,在马车上简单吃了点东西的姜长宁,已然饿得前胸贴后背。 “有吃的吗?”德王妃靠近姜长宁,小声问道。 姜长宁从荷包里,摸出两小块糕点,一块偷摸的给了她,一块动作迅速的塞嘴里了。 这些小糕点,本来是做给小白吃的,她出门时,晋王让她带上了,现在派上用场。 看来晋王早料到,现在这个情况。 “僧人讲究过午不食,我们又不是僧人,做甚让我们饿肚子?”常山王世子妃也悄悄地过来了,低声抱怨。 姜长宁掏出一块小糕点,塞给她,“等会让人去找点东西吃,现在先忍着吧。” “嗯嗯”常山世子妃含着糕点哼哼唧唧。 在太后的带领下,众女眷进入讲经堂,盘腿坐好。 “星河大师,请讲经吧。”太后双手合十道。 前方坐着一个眉须皆白,看样子就像是位饱读佛经的老和尚,“阿弥陀佛,今日老衲为诸位施主,讲的是《楞严经》。” “阿弥陀佛,佛法无边。”太后恭敬地道。 星河大师朗声道:“阿弥陀佛,开眼见明,闭眼见暗,所见不同,见性不变......” 姜长宁不信佛,但有敬畏之心,只是她在佛理这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听得迷迷糊糊。 要是有人问她,她会很诚实的回答:“没听懂。” 讲经讲了半个时辰,要不是肚子饿,姜长宁估计都听睡着了。 说什么饱食不如饿睡,但真的很饿时,是睡不着的。 “阿弥陀佛,今天就到此,多谢各位施主。” 太后还礼,“阿弥陀佛,多谢大师,晚课时,再来麻烦大师。” 在太后的带领下,众女眷退出讲经堂,往居士院去。 皇觉寺的居士院,大大小小共的有三十六个。 最大的那间,太后住。 比小皇帝高两辈的,都没来寺里。 姜长宁、德王妃和豫王妃赵惜芳住在左边的那个院子,其他女眷依照品级,或三人同住,或四人同住。 筱春刚收拾好房间,常山王世子妃就来了,“宁宁,有吃的吗?” 姜长宁还没回答,德王妃进来了,她问的也是:“宁宁,有吃的吗?” 姜长宁默默望天,她看起来很像吃货? 半芹这时回来了,手里提着食盒。 德王妃和常山王世子妃笑,齐声道:“就知道你这里有吃的。” “从哪找来的?”姜长宁问道。 “花了点银子,请寺里的师父做的。”半芹边从食盒里把饭菜端出来边道。 姜长宁、德王妃和常山王世妃同时挑眉,说出了相同的话,“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银子,过午不食的和尚也能做饭菜。” 当然在寺庙,荤腥是没有的,豆腐白菜保平安,外加一人两个馒头。 吃完了这顿简单的晚膳,德王妃和常山王世子妃说了声,多谢了,就起身告辞,回自己的房间歇息去了,一会还要上晚课呢。 晚课是在寺中僧人晚课之后,也就是酉时初。 等僧人依次退出,众女眷在太后带领下进入,坐好,已过了一刻多钟。 带领她们诵《佛说阿弥陀经》的是一个中年和尚,“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僧......” 姜长宁跟着念,至于这其中有什么佛理禅意,很遗憾,她不知道,她都没听懂。 一群人正念着呢,外面传来了刀剑相搏的声音。 “出什么事?”太后不悦地问道。 “嘭”门被撞开了,撞开门的是一具带血的尸体。 “啊!”在门附近的女眷见状,被吓得发出尖叫声。 “你们是什么人?”太后问道。 闯进来的两个个持刀的男子还没出声,庆王世子妃就道:“晋王妃和德王妃在这里,把她们抓出去。” 姜长宁听这话,只有一瞬间的诧异,而后就明白,庆王已动手,还真是迫不及待啊!她们才来皇觉寺一天啊! 德王妃则笑问道:“庆王这是要造反了?” “很明显是。”姜长宁笑着接话道。 “把我们引来皇觉寺,就是想拿我们做要挟吧。” “撅竖小人行事龌龊,只会把主意打在妇孺身上。” 庆王世子妃没想到她们在面对来势汹汹、手中握着带血大刀的男子,不惧怕就算,还敢言语无忌,冷哼一声,“不知死活。” 只是那两个男子并没能顺利的带走姜长宁和德王妃,筱春她们动手了。 太后在宫女的保护下,退到了柱子边,看到这一幕,恨声道:“都各怀鬼胎。” 姜长宁和德王妃身边的人都会武,显然不是普通的婢女。 她们早就知道会出事,可她们没有向她示警。 皇帝昏迷,她料到将会大乱,只是没想到这乱,是由庆王引起的。 太后突然又想到是太皇太后,让她下旨把女眷们都带来皇觉寺祈福。 难道太皇太后和庆王联手了? 故意将她们引出城,让庆王好发难? 可是她都已经是太皇太后了,和庆王联手造自己孙子的反,想要做什么呢? 推庆王上位,她又能得到什么? 庆王总不可能立她为后吧? 还是说她也在利用庆王,她想效仿武后,登基做女皇帝? “啊!”一声惨叫,把太后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她定睛一看,是一个贵妇躲的不够远,被波及,手臂被砍伤。 庆王世子妃见那两人迟迟没能抓住姜长宁和德王妃,恼怒地骂道:“没用的东西。” 又喊在门口和侍卫打斗的人,“你们进来两个帮忙。” 人是进来两个了,但是他们一头栽进来的,胸口上还带着晃动的箭矢。 庆王世子妃脸色大变,“你们、你们也安排了人手?” 姜长宁笑,“有人以为自己是黄雀,却不想是只螳螂。” “休得意,鹿死谁手尚未定。”庆王世子妃冷笑道。 屋外,黑衣人挥动着刀,将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箭格挡开。 箭无差别的射过来,不管是太后的侍卫,还是叛军。 屋内,筱春她们虽然人多,但手上没有兵器,与那两人交手,不能尽全力,没法占据上风。 “这么打下去,会输的,宁宁,想想法子。”德王妃皱眉道。 姜长宁环顾四周,是得找点什么趁手的武器才行啊。 /102/102026/32186168.html 第三百二十四章 动手 讲经堂内,除了惊慌失措的女眷们、还有默默念经的中年和尚以及两个瑟瑟发抖的小沙弥,就只剩蒲团。 拿蒲团当武器? 那是笑话,伤不了人,只能扬起一场灰。 灰可迷人眼,这蒲团可用! 姜长宁抓起蒲团,德王妃眨巴眼,“宁宁,你要做什么?”不会是想用蒲团砸人吧?可这也砸不伤人呀。 姜长宁没回答她的问题,向前几步,用力将蒲团掷向黑衣人。 德王妃愕然,还真用蒲团砸人啊! 姜长宁的眼力精准,蒲团朝着黑衣人的面门飞了过去。 黑衣人大刀一挥,将蒲团砍成两半。 蒲团是蒲草做的,编的还挺结实,但蒲团是放在地上给人坐的,就算寺里僧人收拾的很干净,里面还是有灰。 草灰扬起,让黑衣人下意识的眯了下眼。 就趁现在! 筱春掌控住了这个机会,一个空手夺白刃,就将黑衣人手上的刀夺了过来。 “好!”曾招福是武将之女,一直跃跃欲试想要动手,被闻冰卿拉着只能在一旁观战。 “蒲团有用!”德王妃十分惊喜,她也拿起一个蒲团,朝另一个黑衣人掷去。 只是她的眼力显然没有姜长宁好,掷偏了,砸在了半芹身上,害得半芹差点被刀砍中受伤。 “你就别添乱了。”常山王世子妃抓着德王妃,“让宁宁来。” “我也不一定行。”姜长宁可不敢保证命中率,先前那一下,是侥幸。 好在,虽然她丢的蒲团再没砸中黑衣人,但筱春手中已有一把刀,她能跟拿刀的人交手,赤手空拳的那个黑衣人,就交给半芹她们了。 眼见筱春她们占据上风,庆王世子妃气极败坏,“废物,都是废物!” 庆王在皇觉寺这边,没有安排太多人,就抓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需要太多人。 本以为手到擒来之事,没想到如此棘手。 太后带的侍卫是不多,但晋王和德王安排的人手足够多,两位王妃身边还有会功夫的婢女。 庆王世子妃眼珠子一转,低声道:“我们走。” 既然抓不了晋王妃和德王妃,她必须离开,不能让她们抓住她。 可是她刚想溜,就被太后拦住了,“想走?” “娘娘何必为难我,我也是只是听命行事。”庆王世子妃说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太后冷静地道。 庆王世子妃沉默了片刻,道:“你以为就只有庆王才有这个野心?” “不只,还有晋王。”太后看向被人护得严实的姜长宁,“但庆王不动手,晋王是不会动手,罪魁祸首是庆王。” 庆王世子妃冷笑,“晋王狡猾。” “计不如人,就要服输。”太后讥笑道。 “你是愿意让晋王坐上那个位置?”庆王世子妃皱眉问道。 “好过让庆王坐上去。”太后已想明白,改朝换代是必然的,那么为了她今后的生活,她必须站队。 “祈福还真就是个幌子。”庆王世子妃嘲讽地道。 太后不悦地道:“你以为人人都是庆王吗?” 她来时,是真心想要求佛祖,让皇帝醒来的。 可是没想到,祈福一事,是庆王和太皇太后使的调虎离山之计。 不过庆王和太皇太后没想到的是,晋王会顺水推舟。 太后意料的不错,这时宫城里也是杀声一片。 庆王带人冲进来时,小皇帝突然苏醒了,内侍还没来得及问候,就见庆王提着刀闯了进来。 内侍惊恐地问道:“庆王,你要做什么?” 庆王一刀就将拦着他的内侍给杀掉了,浓重的血腥味让小皇帝意识到了什么,“庆王,你要造反?” “黄口小儿,焉能居高位?”庆王早就不甘心向一个小孩子俯首称臣,若不是晋王从中作梗,他早就反了,早就坐南朝北称帝了。 “你果然狼子野心。”小皇帝恨声道。 “写禅让诏书,交出传国玉玺,朕可饶你一命,封你做安乐侯。”庆王貌似大度地道。 纵然是谋朝篡位,庆王还是想要一个好名声的。 “你休想,朕是不会让你这个乱臣贼子如愿的。”小皇帝努力维持着身为帝王的傲气。 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刀架在了小皇帝的脖子上,“想死是不是?” 小皇帝没法保持镇定,脸上流露惊恐之色,“你......” 没人想死,小皇帝也不例外,他正要屈服,晋王进来了,“庆王,你好大胆子,居然要弑君!” “晋王。”小皇帝眼带喜色。 “赫连煜,少装模作样了,你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跟我一样,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庆王嘲讽地道。 “我非你,休得诬蔑人。”晋王拱手,“陛下,臣救驾来迟,还请恕罪。” “恕你无罪。”小皇帝声音颤抖地道。 “赫连煜,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装忠臣,行,给你机会,你束手就擒,要不然我宰了这小子。”庆王威胁道。 “我若束手就擒,不仅救不了陛下,还会连我的命也保不住。”晋王淡然道。 庆王挑眉,“装不下去了。” “等你弑君后,我会为陛下报仇的。” 小皇帝闻言,脸一白,他算是知道了,晋王和庆王一样,都想谋朝篡位,他们是一丘之貉。 庆王一把将无用的小皇帝推开,举刀朝晋王劈了过去。 “当”晋王举剑格挡,“王叔隐藏的可真深啊!” 庆王一直以文人自居的,可一出招,晋王就看出他是会武的。 “你又何尝没有?”庆王一刀一刀狠劈。 晋王一个错步,避开了庆王劈来的刀。 他们的手下,也捉对厮杀。 这时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外面飞奔而来,他手里提的刀,还在滴血,“王爷,属下来了。” 小皇帝微眯了眯眼,殿内两位都是王爷,这人会是谁的手下? 势均力敌的两派人,会因这人加入,分出胜负来吧。 只见那高大男人一刀横扫向庆王,小皇帝目光一闪,看来这场夺位之战,晋王要胜了! 晋王没有和高大男人一起围攻庆王,他退了一步,在旁边观战。 /102/102026/32192121.html 第三百二十五章 诏书 庆王落败,在小皇帝的意料之中。 看着面如死灰,被刀架着脖子、却不甘失败,不停叫嚣的庆王,小皇帝有种风水轮流转的诡异愉悦感。 “你会杀我吗?”小皇帝看着晋王问道。 晋王微微一笑,“不会,你想继续当皇帝,可以继续当皇帝。” “高处不胜寒,我想出宫,过寻常人的日子,可以吗?”小皇帝眼中有不安。 晋王挑眉,小皇帝还挺识时务,笑道:“如你所愿。” 小皇帝笑了,“我写禅位诏书。” “好。”晋王也笑了。 庆王怒瞪小皇帝,他拿刀架在小皇帝脖子上,小皇帝都不肯写诏书,现在晋王简单几句话,小皇帝就主动要写诏书。 凭什么? 在他的愤怒中,小皇帝不只写好了退位诏书,还交出了传国玉玺。 “山林,你留下来照顾逊帝。”晋王押解庆王和他的手下离开。 已成阶下囚的庆王,高昂着头,“赫连煜,你不会以为你赢了吧?” “王叔,是觉得还能靠令郎抓来我母妃和儿子,威胁我,而反败为胜?”晋王笑问道。 话音落,庆王世子被人押了进来,身上染了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对手的。 “国耀!”庆王失声喊道。 庆王世子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父王。” 父子俩在牢里重逢,却仍不相信他们失败了,他们还有豫王,还有皇觉寺那边。 “豫王和皇觉寺那边,你们也别指望了。”晋王淡然道。 “人都说晋王算无遗漏,这话我不信,你知道我人手的安排,并做出相应对策,是有人告诉你的吧?”庆王问道。 晋王笑,“不错。” 庆王眯了眯眼,“那人是谁?” “是我。”豫王走了进来。 庆王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他最重要的盟友,会背叛他,“为什么?” “我也姓赫连。”豫王笑道。 庆王是聪明人,一下就听明白了,“赫连煜,你听到了,他也想坐那个位置,你敢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 “挑拨离间是没用的,我从来都秉行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晋王笑道。 庆王看向豫王,“赫连煜给了你什么,你愿意倒戈帮他?” “亲王爵,世袭罔替,配飨太庙。”豫王淡然道。 “就这?”庆王心塞,这些他也能给豫王啊! “峡王弟,你去忙你的。”晋王打发豫王离开。 “是。”豫王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见豫王对待晋王,已如对待君主一般,庆王哂笑一声,“赫连煜,你还真会收买人心。” 晋王笑了笑,“天就快亮了,忙了一夜,该歇着了。”示意手下将庆王父子押进大牢。 他转身离开,去收拾残局。 皇觉寺那边也近尾声,该绑的绑了,该杀的杀了。 一个男子进堂,直奔姜长宁而来,在筱春等人警惕的目光中,行礼道:“木冬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 他虽直接表明身份,但姜长宁不会如此轻易信任他,不过她没表露出来,镇定地问道:“王爷是怎么安排的?” 若是他让她跟着去什么地方,她是绝对不会去的。 “王爷让王妃安心在皇觉寺,等事情忙完,王爷会亲自来接王妃。”木冬说道。 “知道了,我会在皇觉寺等他来。”姜长宁本就没打算天亮后就回城。 庆王造反,晋王趁机起事,城里乱糟糟的。 情况不明,她回城,是添乱,万一破坏了晋王的谋划,她死不足惜,但不能连累了三个儿子。 “时辰不早了,太后娘娘,不如让大家都回院子歇息吧?”姜长宁询问道。 太后目光复杂地看着姜长宁,城里的情况如何她不清楚,但这里已然是晋王的人控制了,她这个太后,说的话,不及晋王妃有用。 但姜长宁不愿在此时拿大,敬着她,那她也只能顺着,“都回院子歇着吧,明儿早上去斋堂用斋饭。” 离天亮又就剩一个时辰,受到惊吓的女眷,没有几个睡着了,有的更是睁着眼睛等天亮。 夏日,天亮的早,夜里动静那么大,没有参与的官员,不了解情况,胆大的换上朝服,正常去上朝。 胆小的命下人去告假,龟缩在家中,但是没过多久,就有人来请他们上朝。 文武百官到齐,小皇帝穿着龙袍端坐在龙椅上。 见小皇帝醒过来了,百官都很高兴,那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带罪臣赫连樉、罪臣赫连、罪臣孙伏秒、罪臣......意图谋朝篡位,昨日持刀闯禁宫,挟持陛下......” 内侍把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把百官都听得惊呆了。 说了庆王的罪,也得表晋王的功。 有老臣出列:“陛下,晋王忠君爱国,当赏。” 小皇帝笑,“沈卿稍安勿躁。” 赏什么赏,他把皇位都拱手相让了,还怎么赏? 内侍展开小皇帝写的禅位诏书,大声念道:“昔者帝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 殿中,除了几个凭战功升官的武将,其他人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一听这个,脸色都变了。 “......敬逊尔位。于戏!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君其祇顺大礼,飨兹万国,以肃承天命。” 小皇帝这是要把皇位禅让给晋王! 豫王和德王拿过崭新的龙袍,披在晋王肩上。 殿内百官沉寂片刻,沈姓老臣大声嚷嚷道:“赫连煜,你这是窃国!陛下,您糊涂啊!您......” 拿着明晃晃大刀的侍卫进来,捂住沈姓老臣的嘴,将他拖了下去。 殿中不赞同的人有之,但没有沈姓老臣这么头铁,也惧怕侍卫手中的刀,没敢出言反对。 晋王在龙椅上一坐,豫王和德王带头,三呼万岁,其他人跟随。 “众卿平身。”晋王双手虚扶。 “谢陛下。” 等晋王以雷霆手段,整顿好朝堂,去皇觉寺接人,已是三天之后。 就在帝辇出城的同时,丹东城一辆马车飞驰而出,马车上坐着一个妇人和一个与她眉眼有七分相似的,两三岁大的幼童。 若朴夫人在此,必然会认出这妇人,正是已病逝的原晋王妃朴氏。 /102/102026/32198120.html 第三百二十六章 宫事 新帝亲临皇觉寺,全寺僧侣出寺相迎。 太后领着女眷们出来,看到身穿龙袍的新帝是晋王,目光闪了下,默默的往旁边让开,显露出跟在后面的姜长宁。 “皇后娘娘,朕来接你了。”新帝笑道。 姜长宁行礼道:“妾身见过陛下,给陛下请安。” “还是这么多礼。”新帝笑,上前扶起了她,“事情已妥,宁宁随我回宫。” “好。”姜长宁把手放在他的掌中,新帝亲自护送她上了凤辇。 等新帝在龙辇上坐好,常有忠大声道:“起驾回宫。” “恭送陛下,恭送皇后娘娘。”所有人都行礼道。 姜长宁还没获得册封,还算不上是皇后,但新帝金口玉言,已然称呼她为皇后娘娘,那么她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后娘娘。 不过她是继室,新帝是否会追封原配,未可知? 但就算追封,那也只是个牌位,对她的地位不会有影响。 姜长宁直接随新帝进了宫,暂居天承宫。 新帝处理完前朝之事后,下发有关后宫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命工部即日起修缮启元宫。 第二道旨意,则是修缮钟景宫,并将宫殿名改为慈仁宫,很明显这个宫殿是给原晋王太妃居住。 太后回到宫中,见到还活着的逊帝,呆怔片刻,“陛,慎儿,你醒了!” 逊帝在登基后,太后给他取名赫连慎易。 “母亲,儿子很好。”小皇帝轻松地笑道。 他做皇帝,做得很辛苦,那些经史子集、帝王之术和朝政大事,让他苦不堪言、疲惫不堪。 庆王造反,他其实挺开心的,晋王愿意当皇帝,他更开心,总算把治国的重任给交付出去了。 “我们去福寿宫吧。”太后说道。 她要去问问太皇太后,究竟为何要与庆王勾结? 福寿宫外站着十几个带刀侍卫,看到太后和逊帝,行礼道:“见过夫人,见过公子。” “我和公子要进去,见老夫人,可以吗?”太后改了称呼。 “夫人请。”侍卫让开。 太后和逊帝进了福寿宫,宫里的十分安静,一路上都没遇到宫女,看来新帝遣散了不少人。 也是,太皇太后喜享乐,身边伺候的人早就超过太祖皇帝定下的数。 她碍于礼制,没法在这种小事上约束太皇太后,但如今改朝换代,太皇太后不再是太皇太后,她休想再过侈靡生活。 太后的心情突然转好了,进到后殿,看到穿着皱巴巴衣裳、精神萎靡的太皇太后。 她没有行礼,直接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太皇太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怒目看着逊帝,“你怎么不去死?居然把祖宗江山拱手让人,你怎么对得起你父皇?” “他死了,江山还是得让人。”太后抢在逊帝之前,冷冷地道。 太皇太后瞪着她,直喘粗气,这个儿媳,她从来就没喜欢过。 “别用这个眼神看着我,你勾结庆王密谋夺位时,就该想到晋王会出手摘果子。”太后对这个婆婆,已然没有丝毫尊重。 “你已是太皇太后,还不知足吗?” “难道你想当女皇不成?”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有何不可? 逊帝惊呆了,他真没想到自家祖母,还有这等雄心壮志。 太后哂笑,“你还真是自不量力,就你,还想当女皇,一无才干,二无兵权,你拿什么坐稳皇位?” “祖母,晋王已称帝,他赏赐了一处大宅院给我,你随我出宫,我会好好赡养你的。”逊帝诚恳地道。 “出宫?我不会出宫的。”太皇太后说道。 太后又是一声哂笑,“出不出宫,不是你说的算。” “我是太皇太后,我看谁敢逼我出宫。”太皇太后傲然道。 这时一阵嘈杂声,从殿外传来。 接着就看到宋太贵妃等人被侍卫给押送了进来,侍卫统领告诉她们,“请几位暂居福寿宫,等宅院修缮完,再行出宫。” “去叫赫连煜来,本宫要见他。”太皇太后大声道。 侍卫统领听而未闻,带着侍卫离开了。 “都闭嘴。”太后被女人们七嘴八舌说的话,吵得脑仁痛。 片刻安静后,宋太贵妃不屑地道:“你嚣张什么,你已经不是太后了。” “就算我不是太后,寻常人家,我是嫡妻,你是妾。”太后恶劣的一笑,“妾通买卖,你说我要是把你发卖出去,宋家会买吗?” “你敢!”宋太贵妃色厉内荏地道。 太后在椅子上坐下,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裙子,才缓缓开口道:“你可以试一试,看我敢不敢?” 宋太贵妃老实了,其他人更不敢多言,规规矩矩地找地方坐下。 太后约束着这些人不准她们出福寿宫,而忙着处理宫务的姜长宁暂时没去管她们。 姜长宁忙了一天,等她泡了个澡,疲惫感才稍减,半靠在软上,闭目养神。 筱春拿着干帕子,为她擦拭头发。 这时,殿外传来宫人给新帝请安的声音。 姜长宁睁开了眼睛,片刻,又闭上了。 新帝进来,看到的就是美人春睡图,微微浅笑,挥手让筱春退下,他亲自为她擦拭头发。 他为她擦拭头发不是第一回,但是他成为皇帝的第一次。 这几天,夫妻俩一个忙前朝的事,一个忙后宫的事,都没见过面。 姜长宁佯装被他惊醒,“陛下......” “宁宁,又忘记我说的话了,得惩罚。”新帝一把抱起姜长宁,往内殿走去。 “永昼,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姜长宁赶忙道。 这男人本就贪吃,现在又素了这么多天,她这条小鱼,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就在夫妻俩恩爱之时,安定侯府的后门驶进了一辆马车。 安定侯和夫人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儿,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爹、娘。”朴氏声带哭腔地唤道。 “噤声。”安定侯沉声道。 朴氏噘着嘴,“娘,你看爹,我刚回来,他就凶我,我生气了。” 安定侯夫人轻叹了口气,“老爷,去屋里说吧。” 在这里久了,万一被不知情的下人看见,传出去,以前还能一较高下,现在可是欺君之罪。 /102/102026/32203224.html 第三百二十七章 娇纵 安定侯一家在小厅坐下,朴氏就跟着看到她爹娘那难看的脸色,嚷嚷道:“娘,我饿了,让灶房里给我煮点吃食,我要吃......” “吃什么吃。”安定侯夫人瞪她一眼,没看老爷的脸色比那天还黑吗? 安定侯则问道:“为何回京?” “爹,我有写信回来,你没有看吗?”朴氏不满地反问道。 宁定侯看着她鬓边的小白花,皱着眉道:“崔似走了,你身为他的妻子,要为他守孝三年,你回来做什么?” “崔家不是人,让我去家庙守孝,还不准我带婢女。”朴氏委屈地道。 安定侯和夫人沉默了片刻,夫人问道:“你在信上怎么不写?” “忘了。”朴氏是故意不写的,她才不要留在崔家。 “这你都能忘?”安定侯不信。 “娘,都这时辰了,有什么话明儿再说吧,这一路上,可把我累坏了。”朴氏掩嘴打了个呵欠。 “明天一早,就送你回崔家,今晚上,你就好好睡一觉。”安定侯起身道。 “我不回崔家。”朴氏尖叫,把已迷迷瞪瞪的小男童吓得一个激灵醒了,睁着懵懵的眼睛看着他娘,不哭不闹,还挺乖巧。 安定侯夫人摸摸他脑袋,柔声道:“宝儿乖乖,外祖母搂着你睡。”说着就将小男童打横抱起,轻轻地拍着。 “你不回崔家,你想去哪里?”安定侯眯着眼看着她,“留在京城?” 朴氏点点头,“娘,你让臻姐儿搬出来,把院子还给我。” 听到女儿还想住回出嫁前的院子,安定侯夫人再次后悔当年把女儿宠得太过,把她宠得这样没脑子。 “你留在京城,是想要把一家人都害死吗?”安定侯愤怒地问道。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大家早就淡忘了,不会有人说什么的。”朴氏觉得事过境迁,她回京城久居没有问题。 “你当京城的人都是瞎子?”安定侯冷笑。 当年他得知朴氏和崔似苟合,有了两个月身孕,而晋王去边关已有半年未归,他气得差点吐血。 为了朴家的名声,他当时是想弄死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儿的,可夫人护着,他不得不安排女儿死遁,费了多少心思,才这让事成功。 他本以为女儿跟着崔似去了丹东,这件事就揭过了。 可没想到平安过了这么多年,他的心才定下了,还想着是不是跟晋王恢复往来,崔似突然死了,女儿回京了。 “那些熟识我的人,如今我也不资格跟她们打照面,谁又知道我朴慧仪就是以前的朴蕴真。”朴氏幽怨地道。 “现在这个局面是谁造成的?”安定侯夫人没好气地反问道。 她本来可以成为皇帝的丈母娘,可现在提心吊胆,生怕新帝发现这事,“真儿,你不能留在京里,如今晋王已不是晋王,他已称帝,不日就要举行登基大典,要是让他发现,我们一家人都得死。” 朴氏脸色微变,“晋王当皇帝了?” “是的。”安定侯夫人点头。 “他怎么会当上皇帝?”朴氏问道。 安定侯冷哼一声,“他怎么当上皇帝的,与你无关,记住你现在是崔朴氏,是崔似的未亡人。” 朴氏低头沉默不语,当年,她嫁给当时还是淮北郡王的赫连煜,也憧憬过婚后生活。 奈何那时赫连煜还年轻,忙着建功立业,冷落了她,她经不起诱惑,和崔似做出了对不起赫连煜的事。 若是她守住了,现在她是不是就是皇后了? “真儿。”安定侯夫人胆颤心惊地喊道,她真怕女儿再做了什么难以收拾的事情来。 朴氏看着父母,道::“爹,你用不着提醒我,我知道我和他再无可能。” “行了,跟你娘回院子吧,明儿一早就走。”安定侯双手背在身后,往外走。 “爹,我可以不留在京城,但我也不回丹东。”朴氏是跟崔家大吵了一架,偷摸的离开,她不敢再回去了。 安定侯回头盯着她,“你在崔家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朴氏心虚的低下了头。 安定侯深吸了口气,没有追问,冷静地问道:“你不回丹东,那你想去哪儿?” “去济南,我要去济南。”朴氏说道。 安定侯眉头紧锁,“为什么要去人生地不熟的济南?” “我听人说济南好。” 安定侯夫人脸色微变,“你听谁说的?真儿,你该不又......” 朴氏脸微红,“娘,你说什么呢。” 看她那羞涩样,安定侯夫妇心就往下沉,安定侯夫人还想说什么,却见安定侯摇了摇头,就把话吞了回去。 崔似已死,朴氏还年轻,肯定还要再嫁的。 初嫁从亲,再嫁由身,三嫁......只要男人不是作奸犯科之徒,只要家中无有妻房,就行了。 这个女儿,他们管不了。 “你明儿先去城外的庄子住着,等济南那边安排好,你在带着宝儿过去。”安定侯说道。 “知道了。”朴氏笑道。 就在安定侯夫人安顿女儿和外孙,在她院子住下的时候。 朴氏死遁一事,知情的下人这些年,已被安定侯陆续除掉了。 但是夫妻俩忘记了,安定侯夫人院中的一些当年的小丫鬟是见过朴氏的。 发现这位名为侯爷远房侄女的少妇,与病逝的大姑娘长得一模一样,不免觉得奇怪。 这些丫鬟有两个,曾隐约听过朴氏没死,改名换姓,被送去丹东的事。 两丫鬟就在那儿嘀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次日一早,听者就将这事传递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这事就传到了新帝面前。 “死遁?”新帝冷笑,“查。” 他虽不喜朴氏,但也给了她王妃之尊,若是安定侯府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会让他们知道何为帝王之怒。 就在他让人查实此事时,有臣子上折,要他追封元后朴氏。 新帝将折子撂置一旁,不予理会。 转眼到了六月初二,新帝登基大典的日子。 清晨,姜长宁亲自为新帝穿上明黄色的衮冕,“陛下真俊。” 新帝凑上去,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娘娘真美。” 姜长宁送他出门,看他坐着龙辇离去。 新帝祭祀天地于南郊,改元号:宣治。 /102/102026/32206100.html 第三百二十八章 赐死 宣治帝登基为帝,当即就册封生母严氏为孝诚皇太后,册封嫡妻姜氏为正宫皇后,册封长子赫连逾明为太子。 姜长宁为后,众大臣无有异议,但姜长宁是继室,宣治帝还应当追封原配朴氏。 宣治帝看着安定侯,“朴侯爷,觉得是否应当追封?” 依礼法,应当追封。 可安定侯心虚,“小女嫁给陛下后,没有为陛下生过一男半女,有愧陛下,而今她已去世多年,臣以为不必追封。” 众朝臣都诧异的看着安定侯,这人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被人怀疑脑子坏掉的安定侯,退朝后,急忙回了侯府,找到夫人,“快把真儿送走,陛下怕是已知此事。” “怎么会?怎么可能?”夫人不信。 安定侯满脸愁容,“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陛下要查,又有什么查不出来的。” “要是他查出来了,为什么没有来问罪?”夫人不认为有男人能忍受这种耻辱。 安定侯想了想,“或许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吧。” “今晚就送真儿去济南吧。”夫人说道。 安定侯点点头,“早点让她离开,也能安心些。” 可事实证明,还是太晚了。 这天夜里,马车驶出庄子,没走多远,就被拦下了。 “好大胆子,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在天子脚下拦路抢劫!”车夫厉声道。 拦下马车的,不是别人,是曹江,他高居马上,淡然道:“朴大姑娘,不出来见见故人吗?” “哗啦”车门被拉开,朴氏看到曹江,下意识的去找晋王。 “朴大姑娘,好久不见啊。”曹江又道。 “这位大人,小妇人不认识你。”朴氏说道。 曹江哂笑一声,“朴大姑娘,不必装了,若不是知道你是谁,我不会在这里,请随我走一趟吧。” “你要带我去哪?”朴氏惶恐地问道。 曹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等手下人控制住车夫,就带着朴氏等人往城里去。 他带有金字令牌,就算是深夜,也能开启城门。 朴氏在马车里,害怕的全身发抖,事情怎么会败露? 在宫里,朴氏见到跪在地上的父母,以及身穿龙袍,不怒自威的宣治帝。 “小妇人姓朴,名慧仪,是安定侯爷的远房侄女,不是安定侯爷的女儿朴蕴真。”朴氏不等宣治帝问,就不打自招了。 安定侯和夫人面如死灰,女儿不聪明,他们知道,但没想到这么蠢。 宣治帝也有片刻的错愕,“安定侯,你说,朕要不要让人来给她验明正身?” 安定侯磕头道:“陛下,她就是罪臣之女朴蕴真,罪臣自知罪该万死,只求陛下留罪臣一个全尸。” “鸠酒三杯,你们自行了断。”宣治帝转身离开。 既然安定侯知趣,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被人戴了绿帽子,终归是件丢脸的事。 常有忠端着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放着三杯鸠酒。 安定侯和夫人对视一眼,各自伸手端过一杯鸠酒,一饮而尽,皇帝已手下留情,没有牵连到儿孙,还保留了侯爵,他们死而无憾。 朴氏不想死,哀求道:“常公公,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 常有忠阴冷地笑道:“朴大姑娘,咱家不想动粗,你还是乖乖把酒喝了为好。” “常公公,你放过我,你要多少银子,我都可以给你。”朴氏想要收买他。 “安定侯,令爱还真是不听话,劳您劝一劝。”常有忠笑道。 “蕴真,你要是不想宝儿有什么事,就赶紧把酒喝了。”安定侯气若悬丝地道。 “我不要,我不要。”朴氏爬起来,就往殿外跑。 “愚蠢之人,总会做些愚蠢之事。”常有忠过去抓她。 等他把鸠酒强行灌进她的嘴里时,安定侯和夫人已然口角流血,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而宣治帝离开偏殿后,去正殿坐了足足一刻钟,才起身往天承宫去。 姜长宁在吃宵夜,见他进来,笑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她不问,宣治帝不觉的,她一问,好像是有点饿,“是什么?” “燕麦粥。”姜长宁舀了一碗,放他面前,“吃一碗吧。” 等宣治帝用完,姜长宁问道:“爷在为什么事不开心?” “宁宁,过来,让我抱抱你。”宣治帝说道。 姜长宁眉梢微动,走过去,让他抱。 夫妻相拥了一会,宣治帝突然问道:“宁宁,要是不赐婚,你会愿意嫁给我吗?” 姜长宁笑,“爷,要是不赐婚,我是没有资格嫁给你的。” 宣治帝听这话,知他问错,“宁宁,若我不是王爷,就是一个普通的人,与你门户相当,你愿嫁吗?” 姜长宁侧身看着他,居然看到他眼中带着一抹紧张,笑问道:“爷是不是不知道城中的传言?” “什么传言?” “嫁人当嫁晋王爷。”姜长宁不愿纠结在她愿不愿意嫁给他这个问题上,岔开话题,“爷,我想儿子了,什么时候能接他们进宫?” “明天他们跟母后一起进宫。”宣治帝笑道。 “可是慈仁宫还没修缮好啊。” “让母后暂居储秀宫,儿子和我们一起住天承宫好不好?” “再好不过。”姜长宁笑道。 “还有就是,府里的那些女人也要接进来,她们的位分如何定,你可有想法?” 姜长宁从宣治帝怀里离开,坐回他对面,冷淡地道:“她们是皇上您的妃嫔,位分焉能由我来定。” 看着面无表情的妻子,宣治帝不怒反喜,“宁宁,她们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人,你是我的皇后,我的妻子,陪我一生的人,这事当然由你来定。” 姜长宁偏头看着他,过了会,眉开眼笑地道:“陛下,说话可算数?” 宣治帝伸手过去,抓住她的手,“我和你说的,都是真的。” 姜长宁垂下眼睑,沉默片刻,抬眸看着他,“既然陛下这么说了,那日后宫里人的位分就都由我作主,陛下可不得有异议哟。” “都听你的。”宣治帝没能听出她话中有话。 第二天,太后带着三个孙儿,一起进宫了。 姜长宁早就等在内宫门口,见到太后,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皇后不必多礼。”太后笑着双手虚扶道。 小明儿领着小白,“儿臣给母后请安。” 宣治帝已派人教导他们宫廷礼仪了,小明儿的动作规范,小白年纪小,没有做到位,但姜长宁不可能责怪他。 /102/102026/32217090.html 第三百二十九章 宫中 把太后送去储秀宫,姜长宁领着三个儿子回了天承宫。 “娘,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吗?”小明儿问道。 “暂时。”姜长宁摸摸他的头,“娘以后会搬去启元宫,你则要去皇子所。” “二弟也住皇子所吗?” “他暂时和你三弟跟娘住启元宫,等他们年满六岁,就去皇子所和你一起住。”姜长宁蹲下去,搂着小明儿,跟他解释,为何如此安排。 小明儿听完了,很懂事地道:“娘,我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父王跟我说过,六岁就该移居别院,不能终日腻在娘身边,那会没出息的。” 姜长宁笑,“小明儿上学时,认真跟先生读书,休沐时,可以来启元宫,和弟弟们一起玩,一起睡觉觉。” “儿子每天都会来给娘问安的。” “我知道小明儿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娘,可以做小饼干吃吗?”小明儿终归还是小孩子,严厉的父王不在,他就敢大着胆子向他娘提出小小的请求。 “必须可以。”姜长宁笑眯眯地道。 让奶娘照顾小儿子,带着长子、次子去天承宫的小厨房,做手工饼。 就在母子三人乐呵的时候,宣治帝在处理安定侯府的事。 安定侯世子对外宣称安定侯和夫人病逝,可是昨儿,安定侯还好好的,过了一夜,就病逝了? 暴病而亡,从来都有内情。 而夫妻俩一起死,这里面......意会即可,不必言说。 昨晚,常有忠将三具尸体送到安定侯府,安定侯世子看到病逝多年的妹妹的尸体,惊呆了。 而后他就意识到,为什么父母会双双离世了。 他早已觉察到妹妹没有死,但他一直自欺欺人,也觉得父母没有这么大的胆量。 可现在看来,父母不仅胆大包天,还糊涂之极。 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让妹妹回京。 咋得,是嫌皇帝手中没有证据,把证据送上门? “人食五谷生百病,安定侯和夫人不幸离世,朕深感遗憾,你也节哀顺便吧。” 安定侯世子闻言,轻松了口气,皇帝不再追究下去,是朴家之福,“谢陛下体恤。” “回家好好为父母操持后事。”宣治帝并没有给安定侯死后殊荣。 “臣告退。”安定侯世子行礼离开。 打发他走后,宣治帝召见工部尚书,询问原定王府是否修缮好了? 工部尚书答道:“回陛下话,府宅已修缮好,择日可搬入。” “后日便是大吉之日,就让逸王一家搬进去。”宣治帝封逊帝为逸王。 这个逸字,跟先前太后给逊帝取名慎的用意差不多。 后天就要搬出宫去,逸王老太妃也就是以前的太皇太后,不肯搬,“我不出宫,我是太皇太后,我要住在福寿宫。” “祖母,陛下赏赐给我的宅院,很宽敞,景色也不错,你一定会喜欢的。”逸王劝道。 “院子再宽敞有我福寿宫宽敞吗?景色再不错,有宫里的景色好吗?我不会搬的,谁也休想让我搬,我是太皇太后。” 逸王太妃冷冷地道:“你已经不是太皇太后了,我劝你识时务点,别闹腾了,免得被人拖出去,到时候丢人的是你。” 不管老太妃如何的不愿意,她最终还是被强行架上了软轿,离开了皇宫。 在马车驶出宫门时,太后和姜长宁就站在宫墙上的高楼内。 看着马车远去,太后转身边缓缓往下走,边道:“总算是拨乱反正了。” 姜长宁跟在她身后,默然无语。 对于老晋王和光宗争位的内情,姜长宁不了解,太后怎么说,她就怎么听,不发表意见,想来太后,也不需要她的意见。 后宫封赏了,最重要的逊帝也安排好了,宣治帝开始论功行赏了。 德王这个最忠实的盟友,不仅和豫王一样,亲王爵,世袭罔替,配飨太庙,他的次子,也将享有亲王爵,世袭三代始降。 不过德王妃还没能生出第二个儿子,夫妻俩还得努力。 常山王晋升为常王,世袭三代始降。 还有一些有功的老臣,该升职的升职,该赏东西的赏东西。 至于以前帮着庆王,又没有如豫王一样,弃暗投明的,没被收拾就不错了,还想要赏赐,那是作梦。 晋王府的男女主人都进宫了,就连太妃、世子和两位公子都进宫了,可是晋王府的妾侍们,等了这么多天,也没等到进宫的旨意。 赵氏按捺不住,就去找朴氏。 走进朴氏的院子,看到朴氏坐在青藤架下的摇椅上,面前的小几上,摆着茶水和点心,瞧着要有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朴姐姐真是好悠闲啊。”赵氏语带嘲讽,她就不信朴氏真如此淡定。 朴氏抬眼一看,笑道:“是赵妹妹啊,这大热的天,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丫鬟搬来凳子,请赵氏坐下。 赵氏笑道:“陛下和娘娘都不在府里,着实有几分无聊,就想着来姐姐这儿说说话。” “赵妹妹要和我说什么?”朴氏明知故问。 看着朴氏那一脸假笑,赵氏就厌烦不已,“我也不跟姐姐拐弯抹角,就问姐姐一声,知不知道,我们什么时能进宫?” “妹妹这是问道于盲了,我们何时入宫,是陛下与娘娘说了算,我如何知晓?” 赵氏定定地看着她,忽地一笑,“罢了,这一趟,终是我来错了。”起身就往外走,“姐姐要是有本事,就永远别进宫。” 朴氏目送她离开,叹了口气,又躺回摇椅上,对于一个无法承宠的人而言,在那里又有什么区别? 过了两天,几辆马车进了重兵把守的晋王府。 晋王的妾侍们早就收拾好东西,就等着这道召她们进宫的旨意。 马车进了宫门,停了下来,有人道:“请诸位主子下车,上步辇。” 从马车上下来,朴氏发现有两架步辇要比其他的都精致些,这时过来两个太监。 一个向她行礼道:“见过娘娘,奴婢是景明宫的总管福海,请您往这边走。” 另一个向赵氏行礼道:“见过娘娘,奴婢是介祉宫的总管禄江,请您往这边走。” 朴氏和赵氏都很欢喜,能被称之为娘娘,她们的位分至少是嫔,被安排在不同的宫殿,这也表明她们是一宫主位。 真好,真是太好了! /102/102026/3222290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