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宠小蔷薇》 第1章 站好了，小姑娘。 六月盛夏，黄昏正好。 江之鱼安静地收拾着课桌上的书本，夕阳洒在她滑落的碎发上，镀了一层浅浅的金，碎发之下，脸颊的皮肤泛着耀眼的白。 这是她转学到泉城一中的第三个月，距离今年的高考还有五天。 窗外，高三生们或喜或悲，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准备迎接崭新的自由人生。 可惜了，她还要再等一年。 “喂，转学生，主任找你。” 叫她的是余曦晨，班里的学习委员，个子小小的，戴着学霸标配的黑框眼镜，眼底的轻蔑被掩饰得很好。 江之鱼对此熟若无睹。 这不是唯一一个看不起她的人。 准确来说，学校里的同龄人大都会这么对她。 毕竟入学那天，她的父亲江大川发现自己女儿的新教导主任竟是亡妻的“出轨”对象，出于维护男性尊严而大打出手的事儿，在这所重点高中里实在稀罕。 “知道了。” 收敛思绪，江之鱼将所有书本放进书包，有些吃力地背上肩头，穿过长廊，来到办公室前，抬手敲门。 “进。” 教导主任魏然是个面容和煦的中年男人，出于和她母亲青梅竹马的少年情谊，并未把那天的荒唐加诸在她身上。 “给高三腾考场的这几天，想不想去你外婆家？放学我捎你过去。” 办公室没有外人，江之鱼怯着一张小脸，叫了一声“魏叔叔”，声音虽小却很坚定： “不用了，已经给您添了不少麻烦，一个星期而已，我在家复习功课就好。” 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正是对八卦异常敏感的年纪，她知道那些人如何在背后讨论她。 说她是教导主任的私生女，说她是婚姻不忠的代名词。 可面前的这位男人却从来没有澄清过，明明风口浪尖，却还试图做她的靠山。 她不能贪得无厌。 魏然仿佛早已经猜到答案，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可你家……” 江之鱼那张莹白淡漠的小脸上浮起的笑容清浅：“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 至于外婆那儿…… 她早已厌烦了那些让老人家安心的违心话。 违心的说在家过得多幸福，小三上位的继母有多仁慈，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有多懂事。 那是对她母亲的侮辱，她不想，也不愿。 放学的路上依旧热闹，江之鱼穿梭其中，独自一人来到站台。 书包有些重，她两只手绕到身后，试图托着，让自己的肩膀少受些罪。 耳边呼啸着机车的轰鸣，夹带起路边环卫阿姨堆起的扬尘，瞬间迷了她的眼。 身后不知谁又狠狠撞到了她，个子的高挑使她的重心有些低，身体前后摇晃，眼看就要摔倒。 已经不是第一次当众出丑，江之鱼的第一反应是去捂脑袋，胳膊刚抬起来就被人从左前方抓住，借力给她稳住身形。 “好好一小姑娘，摔破相就不好了，肖杨，骑车看着点儿路。” 声音是女孩子最喜欢的那一挂，有些痞有些坏，明明没说什么让人多想的内容，偏偏给人一种被他调戏的错觉。 “肆哥，这不是着急过来接你么，哎呦，快别管这眼生的妹子了，你家那位已经等着了，上车。” 江之鱼眼睛还难受着，异物感使她看不清面前人的长相，只能感受到胳膊上那只手收了回去，被他抓过的皮肤在晚风的吹拂下微微的痒，鼻尖飘过熟悉的淡淡皂角香。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定格。 直到—— 耳边机车的轰鸣声再次响起，江之鱼眯着眼睛，循声抬头。 一秒，两秒，三秒。 任由声音消失在长街尽头，她这才用力揉了揉早已经流出生理性泪水的眼睛，试着睁了睁。 街上人来人往，还是原来那副模样，仿佛刚刚的插曲只是她臆想出来的梦境。 “喂，转学生，你到底上不上车？” 和他顺路的同班男同学宋柯见她愣在原地，惹得整个公交车的人都在等她，没忍住提醒了一句。 江之鱼收回视线，小跑着上车，刷卡，挤到车门那儿站着，眼睛还带着点不正常的红。 这是这个点唯一一趟直通底下县城的车，车上人一如既往的多，交谈声、嬉笑声夹带着空气中漂浮着的臭汗味儿，逼仄又难闻。 这条路线她每周都要坐一遍，可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明明难忍却带着欢喜。 她知道，这是那场梦境般的偶遇带来的。 下意识把书包抱进怀里，拉开最里面的夹层，这里藏着她渺小青春里最盛大的秘密—— 一个小小方方的校牌，却不是她的。 它属于刚刚那个人。 高三一班的，沈肆。 右下角缩小版的照片上，男生有一张干净精致的脸，微眯的眸子透着几分不耐。 一年前就是这副欠揍的模样。 - “妈，江之鱼怎么还不回来，我快饿死了！” “再等等，你那个便宜后爹今儿又挣了一笔，说要全家好好吃一顿，你顺着点儿他，说不定他一高兴也把你送去市里的重点中学读书。” 正在门外拿钥匙的江之鱼好似没有听到一般，面无表情的开锁、拉门。 “之鱼回来了？” 继母许淑宜一反常态迎了上来，替她拿出拖鞋，甚至作势去帮她拿书包，被江之鱼微微避开，“我自己来就好。” 换好鞋朝卧室走，身后继弟江云枫丝毫不掩对她的厌恶： “帮你拿东西还甩脸色，真当自己是公主吗？是不是爸的种还不知道。” 又是这句，江之鱼嘴角泛起淡淡嘲讽。 要是平时，她听听也就算了，可是谁让她心情好，正好教教他怎么骂人。 脚步一顿，转身回头，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大幅度一甩，江之鱼素着一张小脸，面无表情的用最轻柔的声音说着最讽刺的话： “哦，那你就是我爸的种了？不知道这顶婚内私通给我爸做三儿的帽子，许阿姨戴不戴得住。” 【作者题外话】：这本书的感情线挺快的，基本章章有糖。 第2章 营业了，小姑娘。 果不其然，许淑宜抬手就给了江云枫一巴掌。 进门五年，她一直摘不掉小三上位的帽子，过年过节走个亲戚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许淑宜真是恨毒了这个词。 “再胡说八道你就别吃我做的饭！” 江云枫正是叛逆的时候，“妈，我才是你亲生的，你为什么要向着那个小贱人？而且这不都是你告诉我的吗？” 许淑宜心虚的抬头看了一眼江之鱼，讨好的笑：“之鱼，你弟弟不懂事。” 江云枫瞬间更委屈了，又哭又闹。 江之鱼看都没看这母子俩，砰得一声关上卧室门，世界顿时清净了。 等她冲了个澡出来，江大川也回来了，外面母子俩的内讧随着江大川一句“闹什么闹，再闹都给我滚出这个家门”，圆满落下了句号。 一顿所谓的团圆饭吃得不上不下，江之鱼随便意思了下就抱着书作势出门。 “这么晚干嘛去？”江大川好好的心情被搞得一团糟。 江之鱼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条小巷，“我去看水果摊。” 水果摊是她妈妈留下的，现在转让给了隔壁刘伯。 刘伯年纪大了，晚上总会瞌睡，街上的顽皮小孩儿时不时搬个西瓜偷串葡萄。 过去都是她来帮着看摊，后来她去了市里读书，也不知道刘伯赔没赔本。 江大川明显把浑身的不满都撒在了她身上，“每次回家就往那儿跑，给你爹奔丧都没这么勤快的。” 江之鱼顿足回头，一张素白小脸尽是漠然，“试试？” “你！”江大川被她气到仰倒，肥胖的身体微微颤抖。 许淑宜再次拿出了她挑拨离间的绝活，轻轻拍着江大川的后背给他顺气，“哎呀，你跟个没娘的孩子计较什么呀？” 在这个家里，江大川唯一的禁忌，就是他的亡妻。 那个明明嫁了他却还想着别的男人的女人。 果不其然，他的脸因为愤怒而通红，呼吸急促，“逆女！当初我就应该一把掐死你！让你在家气我，出去还给我丢人现眼，你就说，当初非要闹着去市里一中，是不是想去投奔你那个不守妇道的妈给你找的后爹！” 又是熟悉的环节，这样子的质问，每星期都要上演。 旁边，江云枫已经开始帮腔：“就是！像她这种人，怎么配上那么好的学校！” 这些喧嚣吵闹并未让江之鱼有任何表情，最起码，她还不能真的将江大川逼到弃养她的地步。 还有一年，最后一年。 再忍忍。 深吸一口气，江之鱼闭了闭眼，无视那一家三口的怒目圆瞪，伸手，开门，“砰”得一声将所有糟糕隔绝门外。 真清净。 夜里的温度已经下去了一些，她试着张开一只手，任由晚风吹走身上的烦躁，闻着瓜果的香气，慢慢溜达着，前往那条小巷。 水果摊还开着，昏黄的吊灯下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挺拔的背看起来并不像刘伯。 江之鱼往前探了探脑袋，试图看得清楚一些，却见那个人影动了。 “江之鱼。”一道熟悉的男声，隐隐透着惊喜。 “段池？” 确定了人影是谁，江之鱼收了胳膊，把怀里的书放在电子秤上，熟练地在角落摸出一条小板凳坐下，“刘伯呢？” 少年还是记忆里的那副模样，面容清秀，皮肤有些黑，有些腼腆，不太爱笑。 “老人家瞌睡，先回去了，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段池算不上陌生人，江之鱼放松地拿起桌上切好的一小块西瓜，轻轻咬了一口，汁水清甜，“我们要给高考生腾教室。” 段池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我差点忘了，泉城一中是高考考点。” 江之鱼不擅与人寒暄，刚刚几句还是因为两人之前是初中同学加高中同学的份上。 她不说，他也不问。 两个同龄的少年人各自抱着一本书，她看辅导教材，他读散文小说。 又是熟悉的机车轰鸣，在寂静的夜晚炸街回响，楼上有位大妈开窗大骂：“大晚上的，要死啊！” 快要穿透耳膜的声音在小摊面前停下，江之鱼下意识抬起了头。 面前，那个叫做沈肆的少年轻松摘掉了头盔，长腿微微前伸撑在地上，身上的校服已经换掉，简约白t工装黑裤，一副没睡醒的慵懒模样。 “扰民了不是？” 她的后座，坐着一位女孩子，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发育良好的.胸.脯.严.丝.合.缝.的.贴.在他后背上。 听到这句话，她跟着摘下了粉色头盔，露出五官明艳的一张脸。 这张脸，江之鱼并不陌生。 这是男生口中一天提八次的一中校花王语嫣。 她曾在学校公告栏的喜报上面看到过。 保送京大。 “阿肆，你怎么知道这有卖水果的？不如我们就要她手里那种吧。” 沈肆随着王语嫣手指的方向抬眸，在朦胧的夜色中准确锁定江之鱼那张脸，勾唇一笑： “喂，那位吃瓜的小姑娘，营业了。” 一旁的段池将手里的书放到一旁，主动起身帮忙挑选西瓜，时不时侧过头小声道： “你们认识？怎么大晚上都能摸到咱们这个小巷子来？” 江之鱼不紧不慢的将最后一口瓜吃完，果皮丢进垃圾桶，摇了摇头： “谁知道，可能以前来过吧。” 段池并未多想，只将切成果盘的西瓜打包好递过去，“17块6，微信还是支付宝？” 机车上的少年并没接，只在兜里拿出一只火机，无聊似的点火、又熄灭，额前的碎发下，是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江之鱼下意识侧了侧脸，余光却撞进他揶揄的双眼。 他在打趣她装不认识他呢。 后座的女孩已经在不耐的摇晃：“阿肆，你快点儿啊，肖杨他们还等着我们上山扎帐篷呢。” 他啧了一声，转头挑起王语嫣的下巴，少年的俊脸满是浑不吝的调笑： “催什么？就这么见不得我跟别的小姑娘说话？” 第3章 我要是强买强卖呢，小姑娘？ 后座的女孩愣了一秒，察觉到他语气里微微的不爽，赶忙靠进他的怀里，熟练地撒着娇："人家这不是怕耽误事儿嘛~" 两人旁若无人的调情，就连段池都有些不忍直视，微微移开了眼，盯着一旁的婆娑树影没说话。 可一向文文静静的江之鱼却在这时猛得起身，小板凳被她的剧烈动作带倒，啪得一声脆响。 她没去理会，手臂一伸，从段池手中接过那盒切好的果切，随手掀开，便拿起小叉子一块又一块的往嘴里塞。 夜色朦胧，她无声地吞咽，眼睛的余光准确无误的落在机车上相拥的两人身上，表情愈加淡漠。 这个叫沈肆的少年总是这样，浑然天成的浪荡。 她看不惯，也不喜欢。 段池已然被她这一系列动作惊呆，不解道：“江之鱼，你……” “不卖了，收摊。” 她语气稀松平常，眉梢微抬，表情是在学校常见的冷漠。 沈肆像是被她两米之外的冷脸影响，有些意兴阑珊，眼底满是倦意和乏味，堪堪将怀里的王语嫣推开。 长腿一伸下了车，低眸弯腰，漂亮且修长的指尖轻轻勾起她手上的袋子，里面俨然是被她吃了一半的果切。 “如果我非要强买强卖呢？就像这样。” 拿起她用过的叉子，叉起红艳艳的果实送入口中，“啧，真甜。” 站在原地的段池和后座的王语嫣都有些看呆，尤其是王语嫣。 沈肆虽然女朋友换得勤，却有龟毛至极的洁癖，除非他兴致上来，不然连接吻都是女孩儿们的奢望。 “沈肆！”江之鱼受不了他这般无赖，好好一文静小姑娘被他逗得有些跳脚。 被点名的人用舌尖抵了抵腮，眼波流转，自胸腔漫出懒怠轻笑： “这才对~好好的小姑娘学什么不好，非学别人撒谎。” 在面前女孩炸毛之前，他颠了颠手里的果切，抬腿上车。 “瓜我就带走了，小姑娘应该不会报警抓我吧？” 江之鱼站在原地，直到轰鸣声起，这才像是被他影响，后知后觉地追出去。 段池刚想说一份瓜而已，就听他这位一向文静疏离的老同学，扯着嗓子，用尽平生最大力气，一字一句： “沈肆！别——忘——了——你——还——要——高——考——” 回答他的却是早已没有人影的长街，和一眼望不到边的夜。 - “阿肆，刚刚那个女生是谁啊？” 到了他们选定的露营地，王语嫣才借着人多，将憋了一路的问题问出口。 刚刚他的反应太过反常，她跟他谈了小一个月，还没见过他那副坏心眼的挑逗模样。 肖杨刚帮着把帐篷搭好，累个够呛，一边喝水一边贱贱道： “不是吧？咱们沈老肆在这儿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小相好？” 摸不清沈肆对刚刚那个女孩儿的心思，王语嫣没敢乱说，只亲昵的挽住他的胳膊： “怎么可能，我们家阿肆是谁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呦，这可不一定，就你们家阿肆这张脸，桃花从没败过，三五个月换一朵，可都是家常便饭呐。” 又有几个隔壁高中的大男孩儿跟着坏笑： “就是就是！” 王语嫣一时有些尴尬。 她家境好，长得好，平时多少男生追都不为所动，偏偏对沈肆这位除了学习成绩一无是处的风流浪荡子动了心，从高一到高三，眼见他换了不下一只手的女友，实在等不了，这才纡尊降贵，主动攀扯。 可她从未被如此取笑，一时有些拉不下脸，迟迟没再说话，挽着沈肆胳膊的手也有些松。 “行了，就一卖瓜的小姑娘罢了，哪里惹得你们这么多话，肖杨，拿牌来。” 毕竟是自己女朋友，沈肆到底还是发了话，肖杨只能乖乖住嘴起身，跑去另一头翻箱倒柜，其他几人也各自散开，拿零食的拿零食，搬酒水的搬酒水。 王语嫣等了半晌，只等到了这样一句算不上的维护，神情尴尬恍惚，随手去拿桌上的小食，却不小心摸到了那盒果切。 “这我吃过了。” 沈肆先她一步将果切往自己这儿拉了拉，旁若无人的拿起叉子，一边懒洋洋的刷手机，一边不紧不慢的咬。 肖杨拿牌回来，见他吃上了独食，作势去抢，却被无情拍开。 “干嘛呀，我不用你那叉子都不行？” 沈肆淡淡抬眸，将嘴里甜腻的汁水咽下，呦呦吐出一句：“手脏。” 王语嫣要是还看不出沈肆对那卖瓜女生的稀罕劲儿，那她这十八年就算是白活了。 但她并没把江之鱼放在眼里，一个臭名远扬的转学生而已，无论家世还是外表，都太上不得台面，没得掉她自己的价。 “你们玩吧，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王语嫣用行动表示着她的小情绪，等着沈肆过来哄她。 肖杨大大咧咧的咬着棒棒糖展示着他的花式洗牌，“才几点啊，这就睡觉了？” 沈肆并未追上去，只将手里空了的果盒随手一丢，两根手指夹着廉价透明的小叉子，靠在身后不知谁带来的一坨毛绒抱枕上，神情慵懒，语气倦怠： “别废话，赶紧发牌，看了一天题，怪累的。” “哎呀行了，知道你们一中的时间紧任务重睡得少，装什么逼呀，看小爷我怎么把你打得落花流水叫爸爸。” 沈肆将手里的小叉子摆弄了两下，送到嘴边咬住，牙缝中挤出一句：“啧，这主意不错，就叫爸爸。” 夜幕深沉，虫鸣回荡。 沈肆将手里的牌随便一甩，神色疲倦，窝在那儿像只慵懒的大猫，说出口的话却是一等一的欠揍：“来，叫爸爸。” 肖杨一脸的衰气，小小的喊了一声，拿起身后的抱枕毫不客气的丢过去，“狗日的沈老肆，忒不做人！” 沈肆伸手接住，顺势起身，“这玩意儿不错，枕着舒服，睡了。” 而躺在他隔壁帐篷里的王语嫣等到外面下起小雨都没等到人来，咬了咬牙，掀开了身上仅有的薄被…… 第4章 读高中了没有？小姑娘。 江之鱼收完摊回去，已经快要凌晨，等收拾好躺下，睡意没了一半，脑子里想的都是去年这时候，如往常一般的夏。 那时，她第一次见沈肆。 还是那条小巷子里，夕阳西下。 她一边做题，一边守着小摊，帮人切瓜。 县城偏远，景色虽好，经济却不发达。那时她一心扑在学习上，想着有一天能远离这里，远离乱糟糟的家。 所以，当机车的轰鸣声在她面前停下，她第一反应就是爆炸，猛一惊吓，锋利的水果刀稍一偏转，温热的鲜血便洒在了同样鲜艳的果肉上。 买瓜的大妈嚷嚷着晦气，头也不回的走。江之鱼疼得眼眶发红，掐着手指，往那盘果肉里扎。 “你做什么？” 江之鱼下意识后退，于夕阳的余晖下，抬头警惕的看着面前这张从未见过却足够使人印象深刻的脸。 这个男生，秒杀一切的漂亮。 准确点，是既不女气，又不疏离，野中带痞，恰到好处的漂亮。 又是一愣。 下一秒，这张脸的主人笑了，似无奈，又似不解： “我说，小姑娘，你这手要是不想让我负责，我可就走了哈。” 江之鱼刚刚还有些发愣的眸子瞬间变回平日里最常示人的冷漠，将手腕从他修长指节间挣脱开，后退一步，疏离不前： “不用了，谢谢。” 面前的男生并未坚持，抬腿上了车，轰鸣声伴随着他的身影，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之鱼捏着手指，跑到一旁的水管下冲洗，伤口有些深，红色的血肉翻开，痛得她直吸气。 可她仍咬着牙，本就白嫩的小脸更加惨白，目光逡巡在不远处的居民区，试图找个熟人帮忙看摊。 可惜，这样的盛夏，人影只会少不会多。 “我说，小姑娘，不让我负责就算了，至于这么跟自己过不去？” 仍是那道哑得不行的男声。 江之鱼僵硬着背回头，果然还是那位少年，她刚刚只顾着疼，竟没察觉到他去而复返。 只不过，这次他的手里多了一个袋子，里面依稀可以看到绷带和碘伏。 见她还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少年啧了一声，越过她，将水龙头关上，再次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松松将她扯到了一旁的台阶上，俊眉微皱，语气不耐： “坐好。” 或许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唬住，江之鱼竟然真的乖乖收了声。 男生随着她蹲下，将手肘处夹着的未开封的水放到一边，从袋子里拿出碘伏，一只手握住她细嫩的手指，一只手用棉签沾着，低头帮她消毒。 少年的碎发有些长，将他生来多情的眸子遮挡，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风中裹挟着淡淡皂角香。 似乎从没干过这种精细活，男生下手有些不知轻重。 “嘶……疼。” 江之鱼一忍再忍，还是小小的出了声，吸够了太阳毒辣热气的台阶也在分秒间烫着她的屁股，让她忍不住的扭动。 手里忙着，他只能用一双长腿将她桎梏，出口是他最擅长的混不吝的调笑： “小姑娘就是娇气，手上疼了，身子也跟着乱晃。” 江之鱼感受着来自自己膝盖处，他那比自己硬了数倍的大腿上传来的陌生触感，咬了咬下唇，在说与忍之间犹豫三秒，最终还是出声打断： “台阶，烫。” 少年的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收了棉签，借力将她拉起，转身往小摊走，拿过那个脏兮兮的小板凳，放在地上。 “这下能乖一会儿了吧？易受惊吓的小姑娘。” 少年的眸子天生多情，哄起人来一套接着一套。 江之鱼不能免俗的为之蛊惑，直到少年特意放轻动作，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手指包好，甚至还把绷带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这才抬头道： “你的车呢？” “呶，在那儿。” 男生随意指了指街口，拿起一旁的水，利落拧开，抬头猛灌： “只不过想买个瓜解渴，没成想吓到了你这么个小姑娘，手指都差点不要，我怎么还敢把它骑过来？” 自从母亲去世后，再也没人用如此关切的语气跟她讲话，江之鱼鼻头一酸，竟然就这么红了眼眶。 少年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外露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替她揩泪，修长指节游走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有些难以施展。 “早知道你还是个爱哭鬼，刚刚就应该再买根棒棒糖来哄你。” 少年的语气无奈又好笑，江之鱼突然就哭不下去了： “我又不是真的小姑娘，早就不吃棒棒糖了。” 少年啧了一声，调转腔调哄她：“小姑娘哪里还有真假，小爷给你买，那你还真就只能接着。” 臭屁又霸道。 江之鱼一时接不上话，两人就这么一个蹲一个坐，背对着烈日夕阳。 男生将剩下的水喝完，嗓子好了不少，嗓音变得悦耳又清澈： “喂，卖瓜的小姑娘，你家瓜看起来不错，切块儿来尝尝？” 江之鱼没说话，起身回到小摊，翘着一根手指，将那盘沾了血的果切丢进垃圾桶，又左拍拍又敲敲，挑了个最满意的，用蹩脚的姿势抱过来。 男生见那瓜摇摇欲坠，伸手接过，甚至还像抛皮球一样，将那瓜高高丢起，又稳稳接住。 “你这个小姑娘倒是大方，出手就是一整个，只不过这个样子，让我很难下嘴啊。” 江之鱼面无表情的指了指他身后的水龙头，“我是想来洗洗它。” 少年面上微囧，转身认真去洗瓜，又鸠占鹊巢，极不熟练的把瓜切成狗啃模样，给自己整了一盘，扣好，用袋子装上： “今晚就吃它。” 江之鱼知道他要走了。 他身上的校服跟她的不一样，他不属于这儿。 “喂”，她头一次主动叫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回头打量了她许久，直到看得她脸上浮起微红，这才玩味一笑： “小姑娘，读高中了没有？” 第5章 想什么呢？小姑娘。 江之鱼那句“在读高一”还未说出口，少年就已经从他的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塑料牌牌丢过去，“呶，自己看。” 左上角，是大大的校徽，泉城市第一中学围绕其上。 再往下，便是醒目的六个字： 高二一班，沈肆。 “走了。” 他手中还提着那盘跟他并不相称的果切。 江之鱼握着那枚小小的校牌，抬眸望着他颀长的身影，远远喊他： “沈肆——” 他回头，朝她笑的很浑，“怎么着，这才多久，小姑娘就舍不得我了？” 江之鱼红着脸，很想骂他一句登徒浪子。 但她终究忍住了，只用力挥了挥那枚校牌，细长胳膊白得晃眼。 “你的东西不要了吗？” 沈肆双手掏兜，站没站相儿，神色慵懒，语气缱绻： “现在，它是你的了。” “啊？”江之鱼为之一愣，又听那人笑声爽朗： “想什么呢小姑娘？新学期还会再发，这个，用不到了。” - 江之鱼是被楼下的争吵声吵醒的，转头一看，已经上午十点。 将手中握着的校牌小心放回书包夹层，她照常洗漱，端着一杯牛奶，坐在窗前默默刷题。 托良好的学习习惯和沈肆的福，她的成绩很是不错，即便是在天才学生云集的泉城一中，她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姑娘，也能在天生并不擅长的理科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是她的底气。 当初她就是靠这些，敲开了泉城一中的大门。 从那年初见到三个月前，她整整努力了三百零二天。 一张往年的高考数学卷做到一半儿，楼下的吵闹声越发大了起来，甚至她还在其中准确无误的听到了许淑宜最擅长的泼妇骂街： “天杀的！我儿子根本没碰到你的车，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讹上我们？” “而且，就这么个破车门，这么小一道划痕，3000块钱，你怎么不去抢啊！” 她嗓门儿大，江之鱼根本听不到那位被蹭了车的倒霉蛋说了什么话，只能依稀听到越来越多的街坊邻居出来拉偏架： “就是！小伙子，你不能仗着自己染着个黄毛，就想狮子大开口啊。” “对啊，你这个小伙子怎么能欺负老实人呢？” 江之鱼摇了摇头。 倒霉蛋碰上一向会颠倒黑白、胡搅蛮缠的许淑宜，多半出门没看黄历。 静下心来将整份卷子做完，江之鱼对照着答案，用红笔勾勾画画。 除了最后一道大题少写了一个步骤，这张卷子简直堪称完美，是上了高考考场也可以全身而退的那种。 可惜了，她还要再熬一年。 楼下的嘈杂声愈演愈烈，江之鱼无心看戏，正想拿本单词书出来背背，就听熟悉的机车轰鸣由远及近，堪堪停在事故中央。 或许大妈们如同去年的她一般被这声音唬住，竟然一时收了声，江之鱼很轻松的听到了沈肆烦躁时自胸腔发出的不耐低嗓： “蒋昭，你到底能不能行，让你开车来接个人，还能被人给堵了？” 被围攻了近两小时的倒霉蛋终于盼来了亲人，言语激动，差点涕泪四横： “肆哥，你这找的什么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啊，连个像样的路都没有，害得我刚拐进来就被蹭了车。” 江之鱼心里一紧，起身推开窗，隔着书桌，用很别扭的姿势朝下望。 家在二楼，她看得很是清楚。 跟昨晚相比，现在的沈肆显得有些邋遢，白t皱皱巴巴，裤子上还有不知道从哪儿蹭上的泥，眉头皱着，一副没休息好的疲惫模样。 后座没有王语嫣的身影，他是一个人来的。 “蹭车？怎么回事儿？”他周身气压有些低，瞧起来极不好惹。 大妈们自动让开一条通道，任他轻松靠近，右手撑着车门，垂眸去看划痕。 “啧，蹭得有些狠啊。” 那位叫做蒋昭的男生很是委屈，明明染着一头嚣张的黄毛，站在沈肆身边，却像极了可怜巴巴的小媳妇。 “我老爹上个月刚提的车，这下我可惨了，非得被抽个半死不可。” “啧”，沈肆看起来有些烦躁，语气也透着不爽，抬眸扫过四周，最后落在许淑宜身旁的江云枫身上： “你干的？” 江云枫满打满算也只不过十五岁，又有错在先，不敢嚣张，一个劲儿的朝他妈身后靠，眼神闪躲：“不……不是我……” 蒋昭靠山在旁，难得硬气了一回：“不是你是谁？那辆车把都蹭歪了的山地车不是你的？” 江之鱼下意识探了探头，朝倒在地上的崭新山地车望去。 如果她没记错，这还是上个星期江大川刚给他买的，江云枫还不太会骑，但经常推出去，摇摇晃晃的装逼。 就在这时，沈肆突然抬头，目光游离在这老旧的居民楼上。 虽然猜到他是在寻找摄像头，可江之鱼还是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屏住呼吸，努力将头往窗子后面靠。 可就是因为太紧张，躲得太用力，反而弄巧成拙，带倒了桌上还剩一半牛奶的玻璃杯。 “啪！”声音清脆。 沈肆连同楼下的诸多看客们一起，不约而同的望向了二楼养着几株不知名绿植的窗口。 其中当属江云枫反应最大。 他跺着脚，抬起胳膊指着窗户后面一脸呆愣的江之鱼，大喊大叫： “妈，你看江之鱼那个小贱人，不但不下来帮我，反而偷偷看我们笑话。” 以沈肆的角度，只见其窗不见其人，可江之鱼这个名字，可是学校里为数不多可以跟他齐名的人。 更巧的是，这个人，他认识。 小姑娘刚进校第一天就搞得全校皆知，偏偏极沉得住气，不解释也不掩饰，隔月默默夺下高二理科年级第一的宝座，一张小脸清纯又可怜，偏偏对谁都是一张冷脸，身边不少不着调的为此戏称： 高冷小白花。 专挑狠人克。 可谁又猜得到，这样一个凶狠的小姑娘，在家却成了一朵真的小白花，任人唾骂。 抬眸敛唇，沈肆脸上的不耐和厌烦又多了几分，他双手插着兜，一步步的走近，在江云枫面前停下，回头指了下江之鱼窗户旁的摄像头： “你当那玩意儿跟你的眼一样瞎？” 第6章 脾气挺大啊，小姑娘。 江云枫好像被吓住了，一个劲儿的喊妈。 情势急转直下。 许淑宜破罐子破摔，直接坐在地上，哭爹喊娘： “讹钱了啊，讹钱了！就算刮一下，也没有那么多吧？天爷哎~这是想讹死我们呐！” 江之鱼十分看不上的撇了撇嘴。 别说江云枫眼瞎，她那个爸才是头一号的眼瞎，这样的女人也下得去嘴。 不过这次碰上沈肆这种不着调的，也算许淑宜倒霉。 果不其然，沈肆瞧都没瞧她，只跟蒋昭递了个眼神，“3000？” 许淑宜以为他们内讧，叫嚷的更大声，试图趁机在舆论上掰回一城： “天老爷啊，你听到没，真是3000啊！” 蒋昭手指都伸出来准备好好说道说道了，沈肆却突然调转话茬： “我怎么记得像这样的划痕，国内没有原漆，修复不了呢？” 蒋昭挠了挠头：“这不是肆哥你催得急，我想快点了事，好把你家那位送回市里嘛！” 沈肆皱了皱眉，在裤兜里拿出手机，按了下去。 “肖杨，你给王语嫣打个车先送医院，昭子这儿有点儿小麻烦。” 江之鱼听到王语嫣这个名字，想要偷看的心熄了一半。 怪不得那么爱干净的人一身狼狈就赶了过来，原来他的小女朋友生病了。 现身关窗，动作大得砰砰响。 沈肆听着头顶的巨大动静，舌头顶腮，似笑非笑的淡淡扫过。 啧，真是个脾气大的小姑娘。 “蒋昭，我瞧着3000块钱着实不太合适。” 蒋昭和他从小一起厮混长大，一个眼神就知晓，这人已然报复心起，拦都拦不住。 “嗯……让我算算。” 蒋昭掰着手指头，口中念念有词：“这修车费、误工费、还有我的医药费，不多不少，两万正好，但看在这一家子戏唱得这么好的份上，打个五折，给个一万块钱，这事儿就算了了。” 许淑宜两眼一黑，这次是真差点掉眼泪。 这可是一万块钱呐！ “要命了，要命了啊！” 昨晚半夜山上下了些小雨，把沈肆冻个够呛，睡也没睡好，这会儿太阳穴正疼得厉害。 被许淑宜这么一嚷嚷，他的耐心已然消失殆尽： “跟他们磨什么洋工，不会报警？” - 江之鱼一张英语卷做到一半儿，客厅有了动静，是江云枫哭着在跟江大川打电话： “爸，你回来一趟吧，家里……家里出事了。” 江之鱼嘴角染上一抹嘲讽的笑。 看样子，这对极品母子到底是让沈肆那个混不吝给制服了。 忽略起因，还挺痛快。 又过了一个小时，江之鱼英语卷也已批改完。 看着上面的红道道，着实有那么一点儿惨不忍睹。 还是被他给影响了。 外面传来开门声，一家三口骂骂咧咧的进了门。 “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江大川昨儿刚挣的钱今儿就赔了进去，已经气到极致。 许淑宜虽然理亏，但却是个护犊子的，立马就嚷嚷开了： “你的女儿去市里读书，一学期都不止这个数，我的儿子出了事儿，你倒是心疼钱了？江大川，我偷偷摸摸跟你那么多年，劳心劳力的伺候你，竟连那个小贱人都不如？” 呵，小贱人…… 江之鱼起身开门，面无表情的路过这对吵得不可开交的半路夫妻，抬腿踢了踢被江大川甩在地上的红着眼睛的江云枫。 “让让。” 女孩儿的出现让江云枫找到了出气筒，充满恨意的双眼处处透露着想要弄死她的恨： “江之鱼，贱女人生的小贱人！” 江之鱼仍旧那副漠然表情，好似没听到一般，重复着那句话：“让让。” 可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脚却狠狠的踩在了江云枫的小脚趾上，用力一捻，在江云枫杀猪般的惨叫声里，若无其事的拿起他身后不远处的笤帚和拖把，头也不回的进屋。 外面，由于江云枫的加入，夫妻专属二人转已经变成了一家三口大合唱。 江之鱼细心的将地上的每块儿玻璃扫碎片起，又用拖把拖去牛奶痕迹，脸上浮起轻浅笑意。 继续闹吧，反正他们也不配过好日子。 - 托沈肆的福，这场闹剧过后，江大川一连三天没回家，许淑宜直接罢工，饭也不做，睁眼就去打牌，只留一个江云枫在家，还偏偏奈何不了她。 江之鱼乐得清闲，直接把东西搬去了水果摊，占用了刘伯的躺椅，早去晚归，快活得很。 高考前一天的傍晚，段池抱着他的小说，再次来到小摊。 江之鱼正靠在躺椅上小憩，背对着落日夕阳，并未察觉到有人接近，直到一件带着淡淡洗衣粉香的薄外套轻轻搭在了她的身上。 她在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入目是段池那张清秀的脸。 “你来了？这个是……” 段池好似有些不好意思，将他的外套拿了回来，“看你睡着了，怕你着凉，不过你醒了就不用了。” 江之鱼道了一句谢，继续摸起单词书来看。 “去了市里的重点中学，学习压力很大吗？” 江之鱼嗯了一声：“怎么了？” 段池指了指她手里的单词书，眼神又扫过旁边小凳子上高高摞起的试卷，“每次看你都在学习，可你明明已经学习很好了。” 江之鱼怔了下，嘴角扯出一点儿浅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一个被学习压垮的可怜虫： “因为目标院校门槛有点儿高，所以要时刻准备才好。” “以你的水平，门槛高的院校可不多，你想考哪所学校？”段池手中的小说并没有翻开，一副想跟她继续交谈的模样。 江之鱼想了想，还是摇了下头：“现在还不知道。” 段池很久没有再出声。 江之鱼默背了几个单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原来明天就要高考了。” 段池犹豫了下，还是将困扰了他几天的问题问出了口：“那天那个男生，和你是同一个学校吗？” 怕她多心，他还解释了一句：“那天听你提醒他别忘记高考。” 这是属于江之鱼自己的盛大秘密，她自愿沉溺其中，不受外人侵扰。 可如今，却被段池察觉到了猫腻。 江之鱼的唇角在一瞬间耷拉下来，刚刚还很好说话的文静小姑娘突然变得冷漠又疏离，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出口的话有多违心，有多引人遐想： “我不认识他。” 第7章 脸皮儿挺薄啊，小姑娘。 段池动了动唇角，想说点儿什么，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再次陷入沉默。 明天沈肆就要高考，江之鱼心生烦躁。 以他的水平，京城大学和华清大学通通不在话下。 可王语嫣保送了文科稍强的京大，这对沈肆这个理科生来讲并不友好。 更何况还有她自己。 前途和私心，绝不可以是京大。 天色越来越暗，小巷子里的人渐渐少了下来。 江之鱼从躺椅上坐起，起身按开了头顶的简易小吊灯。 灯光昏黄暗淡，书上的字体渐渐模糊。 段池坐在这儿有些尴尬，主动提出回家。 江之鱼让开身位，见他走远，也有些坐不住，索性准备收摊。 她个子高挑，身材单薄，抱起外面几筐瓜果有些吃力，出了一身的汗。 气喘吁吁间，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扯开。 江之鱼在慌乱之中抬头，对上了沈肆那双暗夜生辉的亮眸。 “你怎么在这儿？” “小姑娘，挺能干啊。” 两人同时出声，前者有些尴尬，后者则是啧了一声，无赖一般耸了耸肩： “不是你说的让我别忘记高考？这不刚从山上下来准备回家。” 原来那天他听到了。 江之鱼的尴尬又多了几分，掩饰一般没去接话，只弯腰去抱放在外面的几只西瓜。 沈肆眼里尽是揶揄，看她哼哧哼哧的搬完，这才大发善心，把脚底下那筐瓜果轻轻松松搬起来送进去。 “没想到你这小姑娘嗓门儿挺大，脸皮儿却挺薄。” 江之鱼不搭理她，自顾自的跳起来去够门帘，却又被他先一步拉下。 “小姑娘，我在你这儿吃了冷脸，明天要是发挥不好——” “闭嘴！”江之鱼狠狠瞪了他一眼，拽着他的棉质短袖就往外拖： “你车呢，赶紧回你的家！” 沈肆被她拽得一趔趄，将将稳住身形，就开始没个正形： “啧，真是凶呐~瞧把我衣服扯的。” 长年搬瓜果，江之鱼力气不算小，抬头一看，他的t恤已经被她拽的不成样子，领口处更是大大的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甚至她还看到有串小痣围绕其上，像众星拱月，生来优越。 下意识转头，她蹲下身，忙着上锁掩饰尴尬，江之鱼背对着他催促：“我要回家了，你也赶紧走吧。” 沈肆懒得整理衣服，任由它那么敞着，双手掏兜，神色慵懒，见她执意不回头，这才轻笑了声： “行了，这就走，没良心的小姑娘。” 江之鱼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这才起身转头，在朦胧的夜色里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吐出一句： “沈肆，加油。” - 两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下午五点一到，江之鱼飘忽不定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做起题来都得心应手了几分。 这晚，她的水果摊头一次开到凌晨，却再也没等到那人的身影。 也不知道没良心的究竟是谁。 没了高三的校园有些冷清，这是江之鱼重返学校以后唯一的感想。 学习委员余曦晨还是那副老样子，发到她的试卷时，总会微微抬起下巴，傲娇中带足了不服，语气很冲的叫她： “喂，转学生，便宜你了，又是第一。” 和她顺路的同班同学宋柯也总会在公交车快到的时候，隔着三两个人喊她： “转学生，别再忘上车了啊，我们可不想每次都等你一个。” 教导主任魏然仍旧保持着他的好脾气，无视风言风语，在高二期末考后摸摸她的头： “高三我就不带你们了，有什么事儿记得找叔叔，不过你的成绩这样好，学习方面应该用不到我了，至于别的，孩子，耐心蛰伏，属于你的明天快要到了。” 就连家里的许淑宜和江云枫都还是老样子，心里恨毒了她，却碍于在想掐死她和予取予求之间反复横跳的江大川，奈何不了她，只能不痛不痒的骂几句，再克扣一下钱财。 唯有那个人，自从那天晚上过后，再也没出现过。 一次也没有。 两个月的暑假，她就坐在小摊上，摇着摇椅，晃着蒲扇，刷着题库，一天天的过。 又是九月一，熟悉的开学季。 于江之鱼而言，紧张乏味的高三生活开始了。 开学第一天的动员大会，江之鱼憋了两个月没去看的喜报，终究还是通过新任教导主任的扬声器，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除去之前早就保送的那批，打头的就是她最熟悉的名字。 沈肆，华清大学。 明明早已经到了秋天，清晨凉风阵阵，可江之鱼却没来由的像是中暑，差点站不住。 学习委员余曦晨离她最近，伸手扶住她，却在下一秒低声嘲笑： “喂，转学生，你还真是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风一吹就倒哇。” 江之鱼没去接这话，往日对一切尽是漠然的眼底，早已蓄满了不为人知的喜悦。 沈肆没去他女朋友王语嫣所在的京大。 是华清大学，是前途和私心向往的地方。 从动员大会上回来，江之鱼心情从未有过的好。 路过他曾待过的高三一班，她短暂驻足，望着窗边的那个位置，笑容明媚清浅。 他永远不会知道，仅凭一个校牌，她费了多大的劲，跑了多少趟网吧，在烟雾缭绕里搜了多少遍他的名字，见证了多少和她一样的少女心事。 更不会知道，为了来到他的学校，她整整两天没睡觉，才在母亲留下的一堆笔记本里找到了魏叔叔的联系方式。 在等待泉城一中消息的那三百零二天，她没有一天不再期望能再见他一次，哪怕是知道他学的是文还是理也好。 她用最冒险的方式，赌了她并不擅长的理科。 成功入学的第一天，她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清晨，偷偷跑来高三年级所在的教学楼，第一眼就看到了趴在窗户旁眯眼休息的沈肆。 再抬头，门框上的挂牌上，“理科”两个大字耀眼。 自此，她压上了未来的豪赌总算落了幕。 第8章 读大学了没有？小姑娘。 如今再看，坐在那个位置的，早已没有了他。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长相普通、略显腼腆的男生，此刻已经被她突如其来却清纯甜美的笑搞得懵懵懂懂，犹豫良久，还是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受宠若惊： “转学生，你……你是喜欢我吗？” 刚刚还笑着的江之鱼瞬间从回忆中抽离，收敛笑意，头也不回的拐进隔壁教室，只留下一抹瘦弱身影，和她马尾辫在空中扬起的括弧。 决绝的不像话。 - 因为换了一批专业带教毕业班老师的缘故，开学的第一个月都在彼此互相适应。 江之鱼仍旧坚持着她的好习惯，每天晚上躲在寝室的卫生间里刷完自备的一套题才肯上床。 室友们对此酸话连连，说她无端制造压力，却又奈何不了她，甚至搬出了教导主任。 江之鱼是这一届的种子选手，教导主任只能适当安抚，任由她继续我行我素。 渐渐地，同学们被她带动，江之鱼却未置一词， 她一向活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刷的从来都不是题目，那是她在铺垫一步步走向沈肆的路。 十一长假在即，大多数的高三生都选择了主动留校，三五人一个小组，互相帮扶。 江之鱼成绩好得一骑绝尘，平日里又性格清冷独来独往，自然没有人邀请她。 于是，放学时间一到，她竟成了整个高三级部唯一一个背着书包走出校门的人。 常坐的那趟公交车仍旧逼仄，她在常站的车门口旁寻了个位置。 夕阳早已经不见踪影，天色昏暗中，她从书包夹层里摸到那个校牌，连同她的并排放在手心。 高二一班，沈肆。 高三二班，江之鱼。 她用细长的指尖戳戳照片上他少年感十足的脸，嘴里小声的嘟囔： “这下我总不是小姑娘了吧？比我还小一岁的沈肆。” 没良心的沈肆。 - 到家时，漆黑一片。 江之鱼进门开灯，在桌上看到了江云枫留下的字条，歪歪扭扭，狗爬的都比这好。 【爸妈带我去隔壁市旅游。】 旁边是两百块钱。 看样子江云枫写字条时江大川也在，不然就江云枫那和她妈如出一辙的贪财模样，哪里能让她看到毛爷爷。 更何况还是两张。 放进干瘪的钱夹，江之鱼将字条随手丢进垃圾桶，进屋洗澡换衣服。 她的头发又多又厚，光吹干就要好久，江之鱼干脆任由它披散在肩头，踩着拖鞋，准备去小摊上讨块瓜当晚饭吃。 看摊的仍是段池。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样和刘伯搭上的关系，但经过一段时间以来，两人好似形成了默契，他抬头，她垂眸，互道一声“来了”，就开始各忙各的。 夏日最甜的那批瓜已经过去了，切开的瓜远不如往日好卖，今天剩了不少。 江之鱼怕浪费，吃完一块儿再来一块儿，权当水在喝。 段池从未见过她这样粗鲁啃瓜，犹豫了下，出声道：“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江之鱼一连啃完一大半，指了指剩下那些，“不吃就坏了，一起？” 段池虽帮刘伯看摊，但远不如江之鱼亲昵，像这种随手拿来吃的行为，从未有过。 江之鱼却没等他，只又拿起一块儿。 这次怕吓到段池，她放慢了速度，一点一点的咬，权当吃着玩，顺便消磨时光。 段池瞧她吃得还挺开心，在兜里摸出二十块钱，放进刘伯的收款盒里，也拿了一块，低头咬着。 巷子尽头传来一道远光，照亮了角落昏黄吊灯下，两人低头吃瓜的模样。 灯光很是刺眼，江之鱼偏了偏脑袋，余光见那辆车在小摊前面停了下来。 灯光随之熄灭，江之鱼的心却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她认识这辆车。 让江云枫赔了一万块钱的那辆。 副驾驶的窗落了下来，露出一颗染着黄毛的脑袋，左看右看，语气不满： “肆哥，怎么还来这儿啊？一想起上回我就头皮发麻。” 驾驶座的门打开了，沈肆一身黑衣黑裤，裤口扎进马丁靴里，腿长得令人发指。 三个月不见，他皮肤黑了一些，头发短了一些，却仍旧那副混不吝的调笑模样，绕过来拍了下蒋昭的黄毛： “渴了，买个瓜而已，激动什么？” 在蒋昭的嚷嚷声里，江之鱼已经不紧不慢的吃完手里那块儿瓜，拿一旁的纸巾擦了擦手，从小板凳上站起来，一副认真营业的老板模样： “最近西瓜不好，来点儿别的品种？保证又甜又香。” 语气平淡，仿若两人并不熟稔。 沈肆闻声回头，似笑非笑：“哦？小姑娘卖瓜，自卖自夸？” 江之鱼并未接话，只熟练的在筐里摸出一只黄得透透的甜瓜，小跑着去不远处的水龙头上洗了，又颠颠的跑回来，放在案板上。 随着刀锋陷入果肉，清甜的香气裹携风中。 她细心的挑去瓜瓤，又唰唰唰的去掉瓜皮，切成整齐的小块，码进透明的塑料盒，再放上几个小叉子，扣上，用袋子打包，递过去： “一口价，998。” 小姑娘的细白胳膊就杵在自己面前，沈肆有些挪不开眼。 他用小拇指勾住袋子，示意刚下车的蒋昭付钱。 蒋昭只觉得日了狗，半只瓜就敢要998。 “肆哥，这是黑店啊。”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乖乖掏出十张毛爷爷递过去。 江之鱼把钱接过来递给段池，阻止了他想要找零的动作，轻缓抬眸，迎上沈肆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面无表情道： “没零钱，不找零。” 蒋昭听了想要跳脚：“利欲熏心呐！” 沈肆仍旧朝她玩味的笑。 江之鱼也不躲，于晚风中和他对视，自然吹干的发丝拂过她的脸，沾在她刚被汁水浸过的唇上。 突然，一只修长的大手伸过来，打乱了她的呼吸。 她想躲，却又被另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下一秒，嘴角的发丝被人轻柔的拈开，少年的脸离她一尺的距离，唇角翘起，眼神含笑： “卖瓜的小姑娘，读大学了没有？” 第9章 你这生意做得好啊，小姑娘。 江之鱼脊背僵硬，不敢乱动。 两人身上如出一辙的皂角香萦绕四周，少年脸上的笑意愈加张扬： “没读大学的话，给你介绍个怎么样？” 肩膀上的大手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丢在她怀里的崭新的一本学生证。 “瞧瞧，这学校可还行？” 江之鱼轻轻掀开，入目的照片上，少年仍旧是那副她最熟悉的欠揍模样，只是和从前相比，少了稚气，多了硬朗。 信息与工程学院，计算机系，沈肆。 红色的本本合上，江之鱼道了一句“还不错”，便自然而然的收入了衣兜里。 旁边蒋昭已经被这一幕惊呆，脑袋上的黄毛跟着他的动作上蹿下跳： “不是吧？丧心病狂？学生证也要私吞？” 沈肆嘴角仍旧挂着笑，言语却透出几分无奈：“小姑娘，这个可没过期。” 江之鱼没理，只从容不迫地拿起一旁的纸巾擦刀，刀刃在吊灯下闪着耀眼的光，一一扫在面前的两个风格迥异的少年脸上。 蒋昭瞬间怂了，下意识躲到沈肆身后，声音听着有些抖： “肆哥，咱们不会被一个小姑娘宰了吧？” 沈肆舔了舔上膛，“出息。” 江之鱼把刀擦好，来回转了两下，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一般，抬头朝他们轻笑： “十块。” 沈肆啧了一声，将絮絮叨叨的蒋昭从身后扯出来，一副予取予求的纨绔模样： “听到没有？十块。” 蒋昭战战兢兢的去摸钱包，却被江之鱼刚入鞘的水果刀打落在地。 女孩儿的嗓音不似刚刚的展颜那般清甜，一板一眼： “我是说，补一个新的学生证也就十块，刚刚那本，现在是我的了。” “啧”，沈肆绕开碍手碍脚的蒋昭，再次上前，在裤兜里拿出一根烟，也不点，就那么叼着，十足十的流氓模样： “小姑娘，你这生意做得好啊。” 江之鱼仿佛没看到他眼里揶揄的光，呦呦道：“帮我介绍学校的话，是不是我该给你中介费？” 说完，她便低头，在口袋里摸索良久，找到一个崭新的一元硬币，捉住他的手，放在他手心： “这是定金。” - 车灯再次亮起，小巷子恢复了黑暗静谧。 江之鱼一颗心因沸腾而滚烫，口袋里的学生证也跟着熠熠发光。 段池目睹刚刚一切，此刻已了然于心。 坐他身边的这个小姑娘，喜欢刚刚那个人。 上次触及这个话题的冷漠萦绕于心，段池仍旧出声提醒： “如果我没记错，刚刚那个人，他有女朋友了。” “你说错了”，江之鱼的手放进衣兜，摸着那本学生证上的磨砂纹路，眼神从未有所的轻柔： “他有过很多女朋友，生来是个浪荡多情种。” “那你还……” 话说到一半，被江之鱼一声若有似无的笑打断： “那又怎么样？像他这样的人，少女怀春，谁不喜欢？” 她又怎么会是例外呢？ 又不是作奸犯科，十恶不赦。 她只是，喜欢他啊。 - 回市里的路上。 沈肆把驾驶位让给了蒋昭，长腿长脚，窝在副驾驶上，手里端着那份天价小甜瓜，刚入口就皱起了眉。 “啧，太甜。” 蒋昭回过神来，智商终于在线。 他单手开车，摸了一把黄毛，笑得很贱：“肆哥，人甜还是瓜甜？” 沈肆没搭理他，自顾自又吃了两块儿，喉咙瞬间被甜腻笼盖，只好抬臂去捞后座的水，开盖猛灌，如此循环。 蒋昭乐得看戏：“肆哥，您还知道咱有水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水满足不了你，非得大老远跑去过过眼瘾才止渴呢。” “滚。”沈肆将那小盒甜瓜吃完，转头警告道：“收起你那肮脏的思想，人就一小姑娘。” 蒋昭也觉得这事儿挺蹊跷，不太像他想的那样： “这倒也是，那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跟朵小白花似的，清纯倒是挺清纯，不过明显不是你的菜啊，你不都喜欢那种前凸后翘的吗？” 沈肆没有出声，把玩着手里的小叉子，从后视镜往后看。 早已漆黑一片。 耳边，蒋昭还在絮絮叨叨：“咱俩突然从ktv出来跑这么一趟，你家那位找不到你，指定又在折磨肖杨，回去你自己说哈，我可不会撒谎。” 想起王语嫣最近三天两头没来由的疑心四起，乱闹脾气，沈肆头一回生出懒得去解释的念头，干脆靠在座椅上，闭了闭眼： “不回去了，直接回家。” - 回学校这天，江之鱼起了个大早。 华清大学的信息工程学院处在全国顶尖水平，一向竞争激烈。 虽然不一定非选这个学院，但她一向喜欢把选择权放在自己手中，她得再去买几本题刷刷。 仍旧是那趟公交车，她在学校门口下了车。 这儿离市里最大的教辅书店有些远，所幸江之鱼不着急，背着书包慢慢溜达。 学校对面不远处的商贸中心有个超大的电玩城，在这样的黄金周，总能看到成群结队的学生出入。 江之鱼低了低头，勾紧书包带子，穿梭其中，寻找着那家书店的门头。 太阳出来了，温度出奇的高。 秋老虎的肆虐让江之鱼出了满头的汗，就近找了家奶茶店点了杯柠檬茶小憩。 店里放着时下最流行的网络歌曲，她咬着吸管，靠着窗，神情放松。 直到——她看到了沈肆。 准确点，她看到了拉扯中的沈肆和王语嫣。 下意识的，她拿起书包追了出去，手中加了冰的柠檬茶杯壁上生了很多水汽，有些黏腻。 低头拿纸的功夫，两人的身影就消失了。 江之鱼感叹自己过分冲动，再回头，刚刚坐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一位男生，她只能捧着手里的柠檬茶继续走。 好在没多久，她终于看到了书店的门头，可是却不得不就此停留。 消失的两人，此刻就出现在她左手不远处。 那个众人眼中一身傲气的王语嫣，此刻俨然一副死缠烂打的模样，身形不稳地站在满眼漠然的沈肆面前。 “阿肆，我错了，我不该找别人来气你，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好不好？” 沈肆的语气是她从未见过的厌烦和疏离： “要不要我提醒你，我们已经分手了，就在昨晚，你提的。” 第10章 都听你的，小姑娘。 王语嫣此刻已然失了心智，在这种情形下，竟然还想去吻他，口中喃喃着： “阿肆，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王语嫣啊，你背着我去找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孩子，就是在打我的脸。” 沈肆偏开脸，用力扯开她，居高临下，轻而易举止住她再度扑过来的动作，语气无赖又嘲讽： “啧，那你晚上跟人出去怎么说？绿帽子都戴我脑袋上了，大小姐。” 王语嫣愣了下，显然没意识到他什么都知道，反应了一会儿，还是选择继续挽留： “阿肆，你听我解释，我都可以解释……我们去楼上慢慢讲好不好？” 沈肆被气笑，眼底尽是玩味： “跟了别人又跑来跟我求欢，王大小姐，玩弄感情你倒是很有一套啊，嗯？” 王语嫣涨红了脸，声音带着哭腔：“我是一气之下才……” 沈肆截住了她的话头，将她的手甩开，侧眸，吊儿郎当的警告： “都是上过喜报的体面人，好聚好散，别掉了你大小姐的价，懂？” 男生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江之鱼已经不能再站在原地，可偏偏她一颗心跳动的厉害，仿佛带走了所有空气，脑子大幅度当机。 沈肆和王语嫣分手了。 那个拥有他最长时间的女孩子，跟他分手了。 这又怎么能不让人欢喜。 “小姑娘，之前学着骗人，这会儿又学会偷听了？” 沈肆的调笑声自她身后传来，江之鱼猛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喜悦，强行让脑子开工。 回头，对上他揶揄的双眼，江之鱼指了指书店，表现得很平常： “我去买书，只是路过。” 身后的拐角是个死胡同，缓过神来的王语嫣马上就要出来。 江之鱼刚说完，沈肆便不由分说的抓住她的书包，将她整个人提起，直接塞进书店里。 他在她身后将她的身形罩住，一本正经的催促： “快点挑，买完送你回学校。” 可他却没注意到，江之鱼在他身后的缝隙处，还是毫无偏差的对上了王语嫣那双发红的眼睛。 她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明晃晃的熟到不能再熟的三个大字： 小贱人。 失去者可悲又可怜，江之鱼默默道了一句：反弹。 面无表情的转身，她若无其事的只身畅游在题海里。 慢悠悠的选完自己想要的试题册后，她在对面门店里找到了被太多小姑娘们红着脸偷看而不得不跟几只毛绒玩具大眼瞪小眼的沈肆。 她扯了扯他挽了两道的袖口，“走吧。” 女孩儿的声音清清凉凉的，听得人浑身舒爽。 “买完了？” 沈肆转身，无比自然的替她接过手里的试题，正要出门，就见她蹲了下去，认认真真在一堆毛绒玩具里挑了个不大不小的猫咪，塞进他怀里。 沈肆挑了挑眉，看着怀里这只臭猫，有些嫌弃：“这玩意儿你喜欢？” 江之鱼摇头，又给他往里塞了塞：“给你的，失恋礼物，难受了可以抱着哭。” “啧，不声不响的，在这儿等着我呢？”沈肆用牙顶了顶腮，有些不爽：“我会哭？” 江之鱼当然不觉得他会哭，只是这只猫的模样和表情，像极了他。 慵懒又迷人。 活该招人惦记。 - 他将她送到校门口。 江之鱼从他怀里拿回自己那些试题，怕别人看到一般，快速用胳膊肘把那只猫往里怼了怼，“我走了。” 沈肆一只手揪着那只臭猫，另一只手在兜里拿出一枚小丑鱼发夹，叫住她： “跑这么快儿做什么？平时的胆被狗吃了？” 所谓“坏事儿不怕多，就怕聚一窝”，江之鱼本来就处于风言风语中，要是再跟他在一块被人看到，接下来的冲刺就别想清净了。 “快点儿说，什么事儿，我挺急的。” 沈肆也不戳破她，变着法的嘴欠： “啧，这脸变得，要不要我给你送去继承文化遗产啊？” 江之鱼毫不掩饰地瞪了他一眼，“不说我走了。” “啧，脾气大的小白花~可真克我啊。” 小姑娘死活不靠近，沈肆只能纡尊降贵追过去，将那枚小丑鱼发夹随意夹在她脑袋上，又看了看手里的臭猫，淡淡点评道： “还是你头上这玩意儿更丑。” 江之鱼摸了摸，淡黄色的小丑鱼落在她手中，她罕见的露了个笑：“好看。” 沈肆眯了眯眼，似笑非笑：“信物。” “什么？”江之鱼高度紧张，怕被人看到，破天荒的还在状况外。 沈肆在兜里拿出那枚硬币，帅气的弹起，又稳稳握在他手心： “你付我定金，我给你信物，免得小姑娘家家觉得我这个中介忽悠人。” 江之鱼心底一热，把那个小丑鱼发卡重新别回头发上，对上他的眉眼，一字一句认真道： “明年九月，现场验货。” 沈肆按住怀里臭猫的脑袋，硬点了两下，漂亮的小猫瞬间变得滑稽起来。 可他却如往常一般，神色慵懒，语气缱绻： “成~都听你的。” - 因为许淑宜的克扣，买完那些试题和那只猫咪，接下来的一整个月，江之鱼都在跟馒头配白菜作伴。 学习委员余曦晨碎碎念着她这样的生活水平，简直太丢自己班里的人，每每路过她时，总会以暴力手段，丢给她未开封的面包和火腿，再居高临下留下一句： “喂，转学生，穷成这样，还读什么重点高中？” 江之鱼没有拒绝她过于别扭的好意，只在课间操班里没人时，将自己整理的经典错题集放在她的书桌里。 不奢望成为朋友，但至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高三的枯燥乏味将时间拉得很长，第一次模拟考试过后，初雪降临。 紧接着便是元旦。 一年之初的好日子，就连抓成绩抓得很紧的教导主任都没坚持让学生留校，赶鸭子一般，将高三生们赶出了校门。 江之鱼背着重重的书包，穿着轻薄的棉衣，由人群裹携，踩着脚下化成冰的泥泞，来到熟悉的车站。 夜幕降临，气温很低，呼出的气体瞬间变成白雾，朦胧了她的眼睛，却使耳边呼啸的机车声愈加清晰。 下意识的，她在昏黄的路灯下努力搜寻着那人的背影，却只吃到了一嘴的尾气。 不是他。 【作者题外话】：自此就是全部开头了，哪里拖沓或者有问题，就在评论区告诉我哈~ 第11章 别胡思乱想，小姑娘。 公交车到了。 或许是放假的缘故，人前所未有的多。 江之鱼被一群拿着行李的大人挤来挤去，脚底下打滑，眼看就要撞上车厢。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狠狠把她往里推了一把。 车内的暖空气扑面而来，江之鱼冻得没有知觉的脸和手渐渐开始回温。 可她顾不上这些，满怀期待的转身回头，看到的却是宋柯的脸。 仍旧不是那个人。 心头一阵落寞闪过，江之鱼礼貌朝对方点了下头，道了一句谢，却被宋柯面容古怪的躲开： “别谢我，我这顶多算是拿人手短。” “什么……”江之鱼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整个人愣了下。 恰逢公交司机大刹车，她整个人被狠狠向后一抛，却再次被宋柯抓住衣服，薅了回来。 好不容易站稳，江之鱼赶忙寻了个扶手，却听自己头顶上方，宋柯别别扭扭的声音传来： “你给余曦晨的错题集，我也看了，这次还考到了几个类似的，所以……” “我知道了”，江之鱼顾及着这位同学的高傲，出声打断：“但还是谢谢你。” 宋柯摸了摸头，转过脸去没再说话。 江之鱼握着头顶的扶手，透过人群的缝隙，摇摇晃晃的盯着漆黑的夜景，心里也跟着漆黑一片。 开学四个月了。 刘伯的水果摊也已经不在外面摆了。 所以，这次的小长假，还会再见到他吗？ - 江大川一向孝顺，早早地带了许淑宜和江云枫回乡下过节。 毫无例外，江之鱼又成了被丢下的那个，甚至这次连毛爷爷都没留。 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江之鱼熟门熟路的打开书架的暗格。 所幸，江大川没把他的私房钱花完。 空着肚子睡了一觉，醒来，天色仍旧阴霾。 江之鱼洗漱了下，套上厚厚的面包服，整个上身圆鼓鼓的，只有一双小细腿露在外面，踩在冰得邦邦硬的地面上，时不时打个滑。 “老板，来两个面包……” 思及那些被余曦晨投喂的日子，江之鱼深觉有些腻味，马上改口： “还是来两盒泡面吧。” “好嘞。” 街口便利店有些狭小，她站在门口，等着店主爷爷帮她拿东西，搓着脚底的雪玩儿。 “江之鱼？” 熟悉的男声，却不是那个人的。 江之鱼抬起头，朝段池挥了挥手：“买东西？” 段池点了点头，又上上下下瞧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冻得通红的脸颊上： “你怎么在这儿站着？” 店主爷爷适时出声：“来，丫头，你的两盒泡面。” 江之鱼接过泡面，朝段池耸了耸肩：“买饭。” 段池知晓她家里的情形，刚要说一句“不然你去我家吃”，就被从巷口传来的汽车鸣笛声转移了注意力。 他下意识伸手，想把江之鱼往边上带。 可江之鱼却动也不动，跟个雕像一般，死死盯着由远及近的那辆车，随后，眼神迸发出在这寒冬里不该有的热切目光。 是他。 车辆停下，驾驶座上的蒋昭率先跳下了车，在看清江之鱼的那张脸后，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去摸自己的钱包： “不是吧？你除了卖瓜，还开了家小卖部？” 江之鱼没有说话，只定定的看着从副驾驶上走下来的少年。 少年身穿黑色大衣，头发长了不少，乖顺的趴在脑袋上，瞧起来面容清瘦了些，薄唇的一角勾着，眼底仍是那副混不吝的慵懒模样： “啧，无处不在的小姑娘。” 江之鱼出门只穿了一双棉拖，此时脚底被化掉的雪水浸透，冷得她发颤，声音也跟着有些抖： “猫还好吧？” “好得很，睡我的被子，抢我的床。” 沈肆拿出一根烟咬着，眼波在她发间流转： “小丑鱼呢？” 江之鱼抬眸对上他的双眼，神色稀松平常，一颗心却疯狂乱跳：“有些张扬。” 没头没脑的一段对话，把另外两人听得有些懵。 “什么猫？肆哥，你不是对猫毛过敏吗？” 沈肆似笑非笑，在牙缝里挤出一声催促：“有你什么事儿？还不去买纸钱？” 蒋昭一向听他的，乖乖进了小卖部，还给了身旁那人一个眼神。 段池心领神会，也跟了上去。 狭小的店门口，此刻只剩下了沈肆和江之鱼两个人。 “沈……” 江之鱼刚动了动唇，就见刚刚还一脸痞气的沈肆将嘴里的烟随意的塞在耳朵上，双手搭着她的肩膀，给她转了个面： “冰天雪地的，赶紧回家。” 江之鱼的手脚僵得厉害，被他这么一推，差点摔倒，手里的东西也随之落了地。 沈肆勾着她的宽大外套，视线却落在滚出几步远的方便面上，啧了一声，语气不爽： “不是挺会做生意，就吃这玩意儿？” 江之鱼的手还搭在他的胳膊上，优质呢外套的触感让她的神思有些飘： “你们买纸钱做什么？” 驴头不对马嘴。 沈肆将她整个人往边上提了提，顺势打开车门，把她塞进去，自己也跟着坐进去，开足了暖风： “能做什么？当然是给死人烧了。” 仍是吊儿郎当的调调，江之鱼却在其中听出了点儿不一样的味道。 那是风光霁月的他所不该有的—— 落寞。 没再说话，江之鱼动了动回温的脚，看着蒋昭提着一堆各式各样的冥币出了小卖部，后头跟着拿着一瓶酱油的段池。 “我该回去了。” 江之鱼推开车门，却被人从身后拉住，随后，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就怼了她满怀。 “回去找找，里面有没有棒棒糖。” 沈肆眼睛微眯着，抬手轻轻敲了下她有些愣住的脑袋： “把自己哄好点儿，过节了，得开心。” “还有呢？”她回神。 沈肆冲她挑了挑眉：“我还等着收我的中介费，所以——” “好好学习，胡思乱想的小姑娘。” - 熟悉的车子再次消失在雾蒙蒙当中，连同刚刚额头上的触感，都像是个梦。 一个仿佛只要她想，就会实现的梦。 唯有怀里的一堆零食，见证着刚刚的真实。 江之鱼压下心头的微动，低头去捡地上的两盒泡面。 段池先她一步，将装泡面的袋子挂在她指尖： “他是为了你，才总往这儿跑吗？” 早已在段池面前暴露过本心，江之鱼再也没刻意遮掩，只望着眼前的长街，心头浮起沈肆刚刚的神情，轻轻摇了下头： “不是。” 第12章 要开心啊，小姑娘。 沈肆坐在驾驶座，操纵车子一路朝山上开。 蒋昭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车后座，随手一摸，自己准备的零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肆哥？我吃的呢？” 沈肆面无表情的吐出三个字：“送人了。” 思及刚刚那个黑心小姑娘怀里那圆鼓鼓的一大堆，蒋昭恨不得捶手顿足，无奈车厢狭小，操作不得，只能一声又一声的叹着气： “就知道你特意选我陪你来跟阿姨上坟，就是不想让肖杨看到你那副对人家小姑娘予取予求的死样儿！” “啧”，沈肆挑了挑眉，坏心眼儿的来了个急刹车，把蒋昭晃个够呛，口齿不清，白眼横飞： “我不说了行不行？肆哥，快做个人，别把车憋死在大坡上啊！” 沈肆懒懒的瞥了他一眼，舌尖轻轻扫过上膛： “人就一高中小姑娘，收起你龌龊的目光。” “不是……你龌龊还是我龌龊……” 蒋昭还没.逼.逼.完，沈肆又猛踩了俩刹车，搞得蒋昭头晕的厉害，差点吐出来，紧急改口道： “我龌龊，我龌龊，我他妈天底下最龌龊了！” - 零食太多，江之鱼没吃饭，足足吃了三天。 最后一天的下午，那一家三口从乡下回来，进门就是砰得一声。 彼时，江之鱼正收拾书包准备返校，却正好赶上新一轮的夫妻矛盾大爆发。 “江大川，瞧瞧你家里人的嘴脸，吃着我的用着我的，转头就骂我上不得台面，连带着云枫都得看她们眼色，一群老货！” 更有江云枫在一旁帮腔： “就是！我都那么讨好她们了，她们还想着江之鱼那个小贱人，可她明明是不是爸的种都不知道。” 江之鱼背书包的手一顿，面无表情的推开门，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轻嘲： “都教过你怎么骂人了，怎么还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江之鱼的出现，点燃了江大川还未发泄的满腔怒气，一个巴掌甩过来，把她扇得一个踉跄： “闭嘴！贱人！跟你死去的妈一个德行！” 江之鱼的太阳穴嗡嗡叫着，嘴里瞬间涌起的血腥气直冲大脑。 她扶着一旁的桌子稳住身形，被抽乱的头发一根一根沾在她在流血的嘴角，火辣辣的刺痛燃烧着她的神经。 她抬头，直视着江大川，嘴角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着，扬起一个嘲讽至极的笑： “可惜了，我妈死了，我还活得好好的，很气吧？”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滞，就连许淑宜母子的吵闹都停了下来。 他们都直勾勾的看着江之鱼。 像在看一个疯子。 “孽障！”江大川怒火中烧，再次抬手。 耳边闪过一道风，江之鱼闭上了眼，嘴角还带着淡淡嘲讽。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本应早就落下来的巴掌停在了半空，留在离她的脸不到五厘米的地方。 她睁开眼，在桌上扯出一张纸，按压在自己的嘴角，一一扫面容迥异的一家三口，最后落在怒气未消的江大川身上，语气如常： “不打的话，我要去学校了，让让。” 房门在身后关上，江之鱼的眼泪瞬间蓄满眼眶。 还有一学期。 还有最后一学期。 再忍忍。 忍忍就好了。 任由眼泪砸在地上，手忙脚乱的在书包里拿出那根仅剩的棒棒糖，剥开，塞入口中。 水果的香甜连同血腥气盈满口腔，江之鱼咧了咧嘴角。 是啊，要开心。 所以，她要将这根棒棒糖用到这样的刀刃上，将自己哄好啊。 - 托江之鱼平时在同学们心里的存在感太弱的福，并没有人看到她脸上的惨状。 除了余曦晨。 “转学生，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江之鱼把额边的碎发往下扯了扯，保持着平日的淡漠：“什么事？” 余曦晨一反常态，直接上手，强行把她拉进了一旁的活动室里。 两个女孩儿，一高一矮，一个漠然，一个愤怒。 漠然的那个微微侧着头，目光澄澈，略有不解：“到底什么事儿？” 愤怒的那个仰着头，直接上手掀开对面人的头发，五根指印根根分明： “转学生，你是怂包吗？被人打成这样一声不吭？你别是脑子坏掉了吧？” 江之鱼拂开余曦晨的手，转头就要走：“不关你的事。” 余曦晨气得狠狠跺了两下脚，跑上前，将人拦住： “走什么走啊！你顶着这样的伤，是想把我们班的脸都给丢尽吗？” 下一秒，她就不由分说的在兜里掏出一小瓶东西，连带着一个小镜子，丢在江之鱼身上： “早擦早好！” 江之鱼望着怀里的药，心头一软，罕见的露出一个笑： “谢谢。” 余曦晨看惯了她冷漠淡然的小白花模样，这会儿被她隐隐带着小梨涡的真诚笑意闪了下眼，赶紧晃了晃脑袋，跑去门口，双手抱胸替她望风。 等江之鱼收拾完，她又恢复了平日里傲娇的模样，微微抬着下巴： “喂，转学生，典型错题集别忘了整理啊。” 江之鱼纵容着她的傲娇，轻声咳了咳： “除了数学，理综要不要？” 余曦晨两眼放光，恨不得立马扑过来，临了临了这才紧急刹车，后退两步，拉开安全距离： “那个……看看也行。” - 期末考试安排在了年底。 本应大雪纷飞的时节，老天爷却很沉得住气儿，直到考完，这才开始洋洋洒洒，鹅毛纷纷，万事万物银装素裹，在教室灯光的照耀下，漂亮的不像话。 余曦晨正要踩着高傲的小碎步去跟江之鱼对答案，就见她神神秘秘的从后门出去了。 思及某些传闻，和前不久她脸上的巴掌印，余曦晨想了想，还是跟了出去。 目的地果然是隔壁教学楼的主任办公室。 魏然先是照例关心了一番，这才将目的说出口： “之鱼，你外婆想你了，让你去她那儿过年，放学你等会儿我，我捎你过去。” 江之鱼犹豫了下，“魏叔叔，还是不麻烦你了，公交很方便。” 魏然知晓她的心思，并未坚持。 江之鱼又客气了两句，转身出门，迎面碰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余曦晨，吓了一跳，头一回提高嗓门说话： “你怎么在这儿？” 余曦晨神情复杂，眼睛瞪得贼大： “转学生，原来你不是魏主任的私生女啊？我还以为上次那巴掌是他打的呢！” 第13章 又见面了啊，沈肆。 费了一番功夫跟余曦晨解释，江之鱼出校门时，路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她换了个站台等车，并没有跟江大川打电话。 反正那人也不会在意她回不回家。 车来得很快，上车前，她冲另一边一直朝她看的宋柯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有坐错车。 对方那灼灼的视线总算收了回去。 接近年底，商业街上已经热闹起来，戴着虎头帽的小孩子坐在父亲的肩头，由妈妈陪着挑选喜庆的节日饰品。 江之鱼看得眼热，心底一酸，挪开眼，下意识去摸书包夹层里的那枚校牌。 因为经常把玩，蓝色的底色已经有些泛黄，在公交车昏暗的环境里，她有些看不清男生的脸。 快了。 再等等。 外婆家住在早些年的小巷子里，如今高楼林立，倒成了一片清净之地。 江之鱼推开院门，喊了一声：“外婆。” 祝文君已年近七十，满头白发，步履阑珊，“鱼鱼来了？” 江之鱼快步迎上去，扶住老人家的胳膊，祖孙俩一道往屋里走。 “鱼鱼，你爷爷奶奶最近还好吧？爸爸工作也挺顺利？” 江之鱼抿了抿唇，脚步微顿，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都挺好的。” 可等祝文君继续问起继母时，还是被江之鱼岔开了话题：“外婆，我饿了，先吃饭吧。” 祝文君拍着她的手背，显然觉得自己高兴过头，竟然忘了要紧事：“你先去洗手，我去叫你刘姨摆饭。” 江之鱼哎了一声，却没往洗手间走，目光逡巡在这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 墙角的秋千架已经被白雪覆盖，依稀可以看到被维护的很好。 这是她母亲提及过的，年少时最喜欢的一角。 可自从嫁给江大川，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至于为什么，江之鱼还不懂。 或许，永远也不会懂了。 - 睡了近些日子以来最舒坦的一觉，江之鱼醒来，正好赶上吃午饭。 院子里，刘姨正在清理积雪。 昨晚后半夜的雪下得急，她竟然没有半分察觉。 帮着整理好院子，出了一身的汗，江之鱼在秋千架上铺了块儿毯子，坐那儿一晃一晃的休息。 院门口传来吱呀一声，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进来，语气有些不太确定： “你好，请问这是江之鱼的外婆家吗？” 江之鱼从秋千上跳下来，三两步走过去，对上的竟然是余曦晨略有些躲闪的双眼： “你怎么知道……” “哎呀，同学互相串个门，你不会不欢迎吧？” 余曦晨一改往日别扭，自顾自的越过门槛，拉着她就往外走。 江之鱼对这一切还有些懵，刚刚干过活还有些潮红的脸看起来很是可爱： “你……” 余曦晨摘掉了她的黑框眼镜，戴上了漂亮的美瞳，笑起来眼睛一闪一闪的： “别问这么多啦，好不容易放假，不出去玩玩吗？哎呀，走啦！” 江之鱼估摸着多半是那次偷听对她造成了改观，这人真把她当成楚楚可怜、没有朋友、被人误解的小白花了。 勾了勾唇，江之鱼刚要说等她一会儿，就见余曦晨夸张的指着她的小梨涡，惊讶道： “上次还以为我看花眼了，原来你会笑呀？” 江之鱼欣然接受来自这位新朋友的好意，干脆又把笑容放大，直到她看够了也脸红了，这才跟祝文君说了一声，随她出门。 路上的人和车前所未有的多，江之鱼由余曦晨带着七拐八拐，最终拐进了一条美食街里。 “我刚吃过……” 话还没说完，余曦晨就给她手中塞了一串薯塔：“都说女生的友情是从吃开始的，所以干了这个塔，我们就是好朋友啦。” 这样热情活泼的余曦晨对江之鱼来说有些陌生，但她还是由内而外的感到高兴。 她真就跟她碰了碰，嘎吱一口咬下去，眼神前所未有的亮：“嗯，好朋友。” 因为照顾江之鱼的钱包，余曦晨大包大揽，每路过一个小摊，都买一些来给江之鱼尝，甚至还想好了堵她嘴的理由： “吃了我的东西，错题集就是我的了。” 江之鱼故意拿出学校里那副常见的冷漠神情：“原来都是为了错题集。” 余曦晨紧张的章鱼小丸子滚到身上而不自知，急着解释：“不是……我……” 江之鱼却在这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余曦晨跺了下脚，追着要打她。 两个同龄的女孩儿从街头跑到街尾，这才想起要找个地方处理一下身上的污渍。 好在隔壁就是商业cbd，高楼林立。 余曦晨对这块儿不太熟，只能凭感觉走过去，却误打误撞带着江之鱼进了数字传媒大厦的一楼活动厅里。 “哎，快看，海报上这个是不是沈肆？” 江之鱼跟在她身后，闻之一愣。 余曦晨见她这幅懵懵的表情，还以为她转学时日不多，不知道沈肆是谁，贴心解释： “就是比咱们高一届，长得高高帅帅又痞又拽，真正做到女人如衣服，却还能高分录取华清大学一流专业的那个！” 江之鱼暂时不想将心底事和盘托出，只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点了下头： “嗯，我记起来了。” 余曦晨看了下海报上的时间，着急忙慌的往卫生间跑： “鱼鱼，你等我下，我马上收拾好出来，咱们一块儿去瞧瞧这个编程大赛，据说含金量特高。” 徒留江之鱼留在原地，抬起嫩白指尖，轻轻戳了戳海报上男生罕见正经的脸，嘴边浮起清浅笑意，悄悄吐出一句： “又见面了啊，沈肆。” - 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编程大赛，参赛者皆为顶尖水平，像沈肆这般才刚大一就顺利入围的并不多。 又何况他有一张足以撑起门面的脸。 所以，他的海报被摆在了最前面。 抗议无效的那种。 耳边，肖杨和蒋昭正凑在一块儿，讨论着台上正在做演示的年轻女孩儿。 沈肆有些百无聊赖，索性靠着椅背，侧过脑袋，微眯一会儿。 可就是这时，竟被他发现从侧门处悄悄溜进两个女孩儿，打头的那个个子矮些，弯着腰顺利穿梭。 后头那个因为个子高挑，弯起腰还比第一排的座椅高一截，引得不少人往那儿瞧。 不知哪来的小姑娘，多半偷偷进场，还摸错了门。 第14章 沈肆，等我。 沈肆轻笑着摇了下头，目光正要挪开，就见那高个子女孩儿弓着身子，开始认真给人道歉，脑袋一点一点的，有些蠢萌。 像极了……睡他枕边某人送的那只臭猫。 思及此，他又多看了两眼。 可未曾想，在那披散开来的碎发后面，他竟然真的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江之鱼？ 也是，也就她，才能跟他枕边的臭猫相提并论。 眉头挑了两下，沈肆松了松西装领口，倏地觉得这会儿会场的暖气有些太足，让他有些坐不住。 “干嘛呢沈老肆？屁股有刺？” 肖杨一向跟他没个大小，对着他的大腿就是一锤： “注意点形象好不好？你以为这个第一排谁都能坐？看到那边的摄像机没？” 沈肆抬眸，懒懒扫了一眼，见摄像机旁的女记者跟镜头一起，正对着自己，到底还是稳了稳心神。 双手扣起，十指微屈，轻轻放在交叠在一起的膝盖上，颇有几分精英模样，可唇角溢出来的话却暴露了他此刻的不爽： “下次再有这种活动，不许给我报名，抛头露面的，不喜欢。” 是的，这次沈肆纯粹是被肖杨给坑了。 他们的导师吴天明教授作为此次的评委之一，只说让他们来感受一下比赛的氛围，结果肖杨转头就把沈肆的名字给填上了。 沈肆又是个懒得追究细节的，直接把最近搞的小东西丢给了他。 谁知道竟然过五关斩六将，跑到决赛来了。 还免费当了一波形象宣传大使。 肖杨还是那副不怕死的二世祖模样，贱贱的凑过来：“哎呀，能者多劳嘛~” 沈肆给了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余光却在自己侧后方逡巡，最终落在那张熟悉的素白小脸上。 得，小姑娘正一本正经听参赛者做介绍，根本没注意到他。 “干嘛呢肆哥？我脸上有东西？” 为了能正儿八经进来，不被当成踢馆的小流氓赶出去，蒋昭特意把一头黄毛染成了黑的，再把西装一穿，还挺能唬人。 沈肆没搭理他，自顾自的收回视线，佯装认真的模样，眼睛早就微微眯上了。 蒋昭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一再回头，恰好正对上江之鱼看过来的视线，后背一整个发毛，赶紧转回头来，碎碎念道： “这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肖杨只觉得自己这哥俩一个比一个有病，理都没理，继续看妹子去了。 - 后排，余曦晨扒着前座的靠背，拿肩膀碰了碰身旁的江之鱼： “喂，鱼鱼，沈肆和他身边那个，刚刚是在看我们吗？” 江之鱼内心早起云雾飞腾，面上却仍显得稀松平常，半分笑意都没露：“嗯？什么？” 余曦晨只当她听参赛者演说听入迷了，干脆摆了摆手： “没什么没什么，你继续，说不定等咱们上了大学，你也能来参与一下。” 江之鱼微眯着双眸，一动不动的望着第一排沈肆的后脑勺，看他起身，西装笔挺，一步一步朝台上走。 看惯了他风流浪荡的痞帅模样，这样子的他，比往日里的光芒更盛。 尤其他站在解说台前，七分正经，三分不羁的说出那句“我是沈肆”时，像极了一尊—— 受众生朝拜的神。 他不属于任何人。 可是这尊神偏偏是个不爱惜羽毛的，简短的自我介绍过后，就挂着他那最熟悉的毫不走心的笑，翘着一边的嘴角，像摆弄小叉子那般，将话筒在手中调了个个儿，神色慵懒，语气倦怠： “参加这个比赛纯属意外，我的作品严格来说也不是一个正经编程，简单点儿，我们可以称之为——病毒。” 话一出口，全场哗然。 余曦晨彻底被他拽到，激动的拍着椅背，直到前面大叔不满的回头，这才停下，口中念念有词： “卧槽！真不愧是沈肆！人如其名，放肆如斯！” 江之鱼却在专属于他的年轻气盛中，重拾对他最原始的看法。 孤傲神明摔下繁杂尘世。 那副欠揍的模样始终如一。 - 沈肆作为压轴出场，短短三分钟，快准狠的剖析了他对于黑客、病毒，乃至当今大环境下亟待解决的网络安全问题的看法。 由小见大。 足够肆意，却也足够专业。 这是属于他的舞台。 在场诸位，无一幸免，待他总结鞠躬，全场掌声雷动。 江之鱼没有吝啬自己的赞美，表情还是往日般漠然，却在对上他起身投过来的视线时，微微勾了下嘴角，用唇语，一字一句隔空说道： “沈肆，等我。” 很庆幸，误打误撞闯进他的世界。 也总有一天，她会在其中，浓墨重彩。 - 时间已经不早，江之鱼并没有继续待下去。 余曦晨对此有些意犹未尽：“怎么不看看咱们那位高级拽王沈学长会拿什么奖？” 江之鱼努力压低上半身，快速撤退：“不用看，他拿不了奖。” “为什么？”余曦晨一个激动，竟然直起了身，又迅速被江之鱼拉下去。 “如果此次是网络安全大赛的话，金奖倒是非他莫属。” 第一排的吴教授正在与其他评委探讨奖项，其中争论最多的便是沈肆该不该拿奖。 就是这句从他们腿部飘过来的压低了声音的话，让几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醍醐灌顶。 可不是嘛！ - 天色渐暗，街灯四起。 明明是零下十几度的天，沈肆却脱去了碍手碍脚的西装外套，随意的搭在肩上，目光逡巡在出口处，那些乌压压的人影。 身边，肖杨和蒋昭熟练的帮他挡着桃花： “哎呦，小姐姐，咱们肆哥可是名草有主，要不你看看我？”? “沈老肆有什么好，这人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姐姐妹妹们，可得擦亮眼睛！” 费了好大一番口舌，又帮着婉拒了吴教授发出的吃饭邀请，肖杨累个够呛，抬手就搭上了沈肆的肩： “狗日的沈老肆，就会在台上装逼，无端增加我俩的工作量。” 沈肆无情的拍掉了他的胳膊，目光仍旧游离在诸位小姑娘的脸上，搜寻无果，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 蒋昭察觉到了点儿门道，悄悄戳了戳他，背着肖杨，小小声道： “肆哥，那位黑心卖家早就走了。” 沈肆懒懒的收回目光，顺道动了动已经有些僵硬的长腿，这才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幽幽道： “不早说？” 第15章 小姑娘，不认识我了？ 夜已经深了。 留余曦晨在家里吃过饭，江之鱼在巷子口一起等人来接她，目光落在不知何时开始飘落的雪花上，淡然的出神。 余曦晨在学校里见惯了她这出尘得不像个同龄人的模样，片片雪花落在她散开的黑发间，没来由的让人想起一种花—— 白玉堂。 蔷薇里最纯洁的那种。 此情此景，连打扰都是一种亵渎。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她看了江之鱼一眼，走去一边接了电话。 没多久，幽静的小巷口被突然闯入的一辆黑色豪车的车灯照亮。 车子驾驶位的窗户落下，露出一张温婉的脸，就连声音都柔和的不像话： “余余，回家了。” 江之鱼在这声“余余”中回神，双目微怔，对上那张笑着的中年贵妇人的脸。 旁边，余曦晨已经小跑过去，笑着回头，指着江之鱼道： “妈妈，那就是我的好朋友，江之鱼，也叫鱼鱼。” “也叫鱼鱼吗？真是个清丽的姑娘。”余曦晨的母亲笑着和她招了招手： “过几天来阿姨家玩，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江之鱼心里倏地一疼。 曾几何时，她的母亲也曾这样温柔的唤她。 露出许久不曾示人的会心一笑，江之鱼朝那位贵妇人点了下头，看向了余曦晨： “快上车吧。” 仿佛察觉到了江之鱼眼睛里流露出的哀伤，余曦晨车门开了一半，又跑回来，结结实实的抱住了她： “鱼鱼，你知道一种蔷薇花吗？洁白、苍凉，花心却是金色的，你很像它。” 花种不名贵又如何？ 花心依旧高贵强大。 - 外婆祝文君骨子里是个极其传统的人，大年三十这天，仍旧坚持亲自和面，调馅儿包饺子。 绞得细细的羊肉加上黄灿灿的胡萝卜，用力打上劲儿，再滴上灵魂香油，勾得房间里的江之鱼食指微动，刷完一张题没对答案就跑了出来。 “鱼鱼，来的正好，家里没有醋蘸饺子了，你去对面街上买一瓶回来。” 江之鱼只好又回房间换鞋，路过最暖的堂屋。 烧得旺旺的火炉旁，放着一盆不怎么精致的植物，叶子稀稀拉拉的，有些蜷缩。 这是前几天的傍晚，余曦晨回老家时路过这儿给她送过来的。 一株白玉堂蔷薇。 据说废了她不少功夫，才在这大冬天的弄到手。 可惜路上没有暖房，到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了。 蹲下来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下小小的叶片，江之鱼嘴角浮起清浅笑意，直达眼底。 这样瞧着没什么生机的小家伙，总会挺过严冬开出花来的吧。 - 和前两日的人头攒动相比，大年三十的街头只能用客流量爆满来形容。 江之鱼穿着厚厚的棉衣，整张脸包在刘姨亲手为她赶出来的围巾里，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卡其色的麂皮小靴踩在小朋友们堆砌的雪人融化后残留下来的半冰半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声响。 便利店里放着喜庆的新年快乐歌，她在门口跺了跺脚，游走在货架中间，沉浸于陈醋和香醋的区别，却忽略了门口走进来的颀长身影。 “老板，来盒口香糖，梅子味儿的。” 熟到不能再熟的倦怠嗓音响起，江之鱼一个没刹住，差点脚底打滑，跌倒在货架上。 麂皮小靴造成的声响吸引了老板的注意力：“喂，那位小姑娘，小心点儿，大过年的。” 江之鱼深呼吸了三秒，正准备稳住心神，以最稀松平常的姿态出现在沈肆面前，却见视线里早已闯入了一双带着点儿积雪的男士马丁靴。 “小姑娘，抬起头来。” 一般无二的调笑与慵懒，江之鱼头一回有些慌，对上他漂亮的眉眼时还带着一点点的愣。 “怎么？不认识了？” 他笑着将她打量，视线落在她手中慌不择路随手抓到的一瓶二锅头上，眼底的笑意更盛： “酒量挺好啊，小姑娘。” 江之鱼下意识看向手里，本应尴尬的她破罐子破摔，直接塞进了他的怀里，在他的一脸不解中，硬着头皮吐出几个字： “送你的，新年礼物。” 末了，还不忘幽幽提醒： “少喝点儿，醉人。” 沈肆的修长手指握着那瓶二锅头，将其转了个面，找到包装说明处，“五十六度”几个大字映入眼中。 他啧了一声，煞有其事的评论道： “是挺醉人。” 江之鱼当做无事发生一般，又在货架上随手拿了一瓶陈醋，连同他手里的那瓶二锅头一起，放在收银台上： “结账。” 身后，沈肆的大手自她肩上伸出，江之鱼还以为他要将那瓶二锅头放回原处，却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小包口香糖，丢在桌上，吊儿郎当道： “一起，这位小姑娘买单。” 说完，他还抬眸，打趣一般，扫过江之鱼的侧脸，揶揄道： “小姑娘，你该不会后悔了，不想送我新年礼物了吧？” 江之鱼淡定掏出出门前外婆给她的五十块钱，拍在桌面上，在便利店老板出口之前，指了指一旁看热闹一般的沈肆： “不够的找他要。” - “我说，小姑娘，这年头送个礼物还要收礼的自己付钱了？” 便利店门口，沈肆将那瓶和他并不相称的二锅头夹在臂弯，抽出一片口香糖递给她。 江之鱼放入口中，浓浓的梅子味儿，酸得人倒牙。 忍住了面目扭曲的冲动，她用力嚼了两下，将围巾往下拉了拉，缓缓吐出几个泡泡： “黑心人送礼都这么干。” “得，幸亏蒋昭不在，不然你这黑心的帽子是彻底摘不下来了。” 江之鱼没接这话，上前一步，和他并排等红绿灯。 倒计时已经开始，绿灯即将亮起。 她指了指外婆家的小巷：“我回去了。” 沈肆仍旧那么站着，望着街边人来人往，直到江之鱼走到马路对面，这才将嘴边的泡泡收回来，冲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江之鱼——” 名字的主人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只听身后那人一如往常，吊儿郎当道： “明明说好让我等你，结果你就把我落在后头？” 她的心刹那间因为慌乱而疯狂跳动。 上次在编程比赛现场，他看清了她唇上的话是吗？ 脚步虚浮得厉害，江之鱼转头，扬起一个笑，望着马路那头的他，小脸因激动而泛起淡淡潮红： “对啊，有本事你就来追我啊！” 沈肆，如果换你追我。 你会愿意吗？ 第16章 江鱼鱼，你紧张吗？ 正月十三，余曦晨从老家回来，带着一堆特产和作业，来到了江之鱼外婆家的小房间。 “这些是给你吃的，至于这些，是你要借给我抄……借鉴的。” 江之鱼将早已做得差不多的作业递过去，有些意外： “我还以为原来的年级第一兼班级学委都是自己完成作业的。” 余曦晨现在俨然是一副苦兮兮的模样，哪里还有往日里的傲娇？ “哎呀，乡下太好玩了，我一不留神就玩过头了，这不是没时间写吗？” “再说了，咱们都叫yuyu，谁做年级第一不都一样吗？我愿意做我家江鱼鱼的万年老二，我愿意抱大腿！” 江之鱼现在还有些不太适应这样放飞自我的余曦晨，深觉除了自己，竟然还有像她这样两副面孔的宝贝蛋。 “行了，快写吧，中午就在这儿吃饭。” 余曦晨脑袋点得飞快，甚至还不客气地开始点菜： “就让刘姨给咱们做上次吃的那个大锅烩菜，我超爱吃！” 江之鱼拿她没办法，起身推门出去： “行~我这就去给大小姐传话。” 刘姨心思细腻，早在得知余曦晨要过来时，就把东西备好，这会儿已经炖上了。 江之鱼无功而返，刚推开门，就被余曦晨一把扑在了床上： “江鱼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江之鱼下意识去看枕头边那枚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校牌，早已没了身影。 心头一紧，随后又缓缓放开。 她眯了眯眼，干脆拉着余曦晨一道躺下来，争取坦白从宽： “呶，如你所见。” 余曦晨万分激动的把那枚校牌从身后拿出来，看了又看： “江鱼鱼，你这运气太好了吧？才刚看过这位沈学长的比赛，就捡到了他的校牌，而且，看这样子有些时日了吧？” “不是捡的”，江之鱼侧过身子，枕着胳膊，和她面对面： “是他自己给我的。” “开什么玩笑？”余曦晨显然不信：“你都不认识他。” 江之鱼叹了口气。 瞧，他和沈肆的神奇际遇，又怎么不像是一场梦呢？ “其实……”江之鱼张了张唇，正要和盘托出，却被门外刘姨的声音打断： “小鱼鱼和小余余，出来吃饭了。” “来了！”余曦晨把那枚校牌放进江之鱼手心，还像模像样的拍了两下： “你可要收好了，这可是宝藏哇！多少女生想要都要不到的，竟然被你给捡了，这运气杠杠的！” 这会儿显然已经失去了解释的好时机，江之鱼无奈一笑： “是啊，多少女生想要都要不到的。” 却被他亲手放在她手中。 又怎么不是一种幸运呢？ - 三月初，最后的高中生活悄然而至。 托余曦晨傲娇的大小姐脾气护佑，那些不友好的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为江之鱼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二模过后，余曦晨拿着年级大成绩单，神神秘秘的把她拉到了隔壁活动室： “江鱼鱼，看到这个文科第一了吗？” 江之鱼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宋循，690分。 和她这个理科班年级第一只差了五分。 “很厉害。”江之鱼不吝赞美。 余曦晨红着脸靠近，附在她耳边，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道： “我最近，有点儿喜欢他。” 毕竟自己早已经开窍在前，江之鱼不知道作何表情，只好保持淡漠，吐出一句： “所以，你想和他考同一所学校吗？文科顶尖学府京城大学好像并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余曦晨显然也考虑到了这茬，有些泄气： “你还记得沈肆吗？他当初的女朋友，咱们学校的校花王语嫣就是保送的京大，沈肆却读了华大，结果俩人开学第一个月就分手了，就更别提我这种还没追上的了。” 王语嫣。 好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江之鱼作为现场目击者，总不能将王语嫣跟沈肆分手的真正原因诉诸于口，只能转着弯安慰她： “沈肆和这个宋循很像吗？” “当然不了！”余曦晨反应很大：“宋循是标准的腹有诗书气自华，而且洁身自好，不像那个沈学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一中一枝花。” 末了，她又插刀了好几下： “风流浪荡的不像话，做他女朋友的话，觉都睡不好吧？” 江之鱼无端被中伤，一时竟也找不到话来反驳她。 谁说不是呢？ 那个少年，一向如此啊。 将脑子里的沈肆暂时甩出去，江之鱼也学着余曦晨的样子凑过去，小声道： “那不就得了，据我所知，京大的南门和华大的北门，步行只需十分钟。” 余曦晨总算笑了：“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很快，她就用怪异的眼神看了过来： “不对啊，江鱼鱼，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之鱼淡然一笑：“秘密。” 哪里是什么秘密。 不过是因为那个少年，她曾差点把地图看出花。 如今却是用不上了。 前程了然于胸，那个叫做沈肆的少年，总会成为他的直系校友，不是吗？ - 顾及着高三生的心里承受能力，三模成绩并没有下发。 眼看着日头越来越长，衣物递减，再无叠加。 又是一年六月盛夏。 落日黄昏穿过大开的窗口，撒在半是激动半是不舍的同学们的白衬衫上，泛着耀眼的浅金色，像极了帮他们渡劫的佛光。 江之鱼将做过的每一本题整理好，目光转向窗台上。 余曦晨送她的那盆白玉堂蔷薇早已经开花，苍凉的纯白沐浴着金光，如凤凰涅槃，亟待重生。 一如她本人。 高一高二生们已经放假，高三生们强制住宿，直到高考完成。 余曦晨早已经把她的一大堆东西送回宿舍，又跑回来接她。 江之鱼背着重重的书包，抱着那盆花，和余曦晨并排漫步在校园的小路。 身旁，有几个文科班的男生路过。 打头的那个戴着一副银丝边眼镜，清秀斯文，气质很是不同。 江之鱼盲猜，这应该就是那位文科第一—— 宋循。 果不其然，余曦晨肉眼可见的害羞起来，待那人走远，便碰了碰她的手： “江鱼鱼，你紧张吗？我有点儿怕。” 江之鱼停下来，背对着夕阳，仿若浑身放光，低头，直直的看着她，目光澄澈且轻柔： “怕吗？怕吧，但是怕有什么用呢？总要赌这么一把。” 再做一次虔诚的赌徒吧。 只为他。 第17章 终于，熬出头了。 “肖杨，几点了？” 沈肆通宵帮导师测试算法，回宿舍时已天光大亮。 这会儿刚醒来，他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眸子微眯着，棱角分明的侧脸靠在枕边同样眯着眼的毛绒猫咪上，如出一辙的慵懒感浑然天成，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更勾人。 肖杨正在游戏里跟蒋昭对打，激烈如斯，头都没抬，只扫了一眼电脑右下角： “都五点了，再不醒我就要以为你晕过去了。” 沈肆嗯了一声，自上铺伸了胳膊下来，摸到留在桌上充电的手机，手臂在空中扬起优美的线条。 本来抿着的薄唇在看清手机屏幕上大写加粗的“六月八号”时轻轻上扬，深黑色的眸子闪过一种叫做“阔别已久”的光。 今年的高考落下了帷幕。 到了某个小姑娘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自钱包中找到那枚硬币，沈肆翻身下床。 肖杨听着动静，扭头瞧见他开着门在卫生间洗漱，露出的上半身劲瘦性感，腹肌块块分明。 “狗日的沈老肆，又不做人！得亏这个点学生都在图书馆复习，不然那群妹妹们又要架好望远镜偷拍了，小爷我可不想跟着你一起走光！” 沈肆懒得听他狗叫，掬起凉水泼在脸上，人也跟着清醒不少。 抬头，从打湿的刘海上落下来的水滴顺着他的下颌，颗颗消失于他的健实腰际。 他将湿发随意的朝后扫，那双深邃的黑色眸子闪着邪魅慵懒的光。 这便是沈肆。 放纵恣意。 玩世不恭。 就连身上那股不受束缚的野劲儿，都仿佛与生俱来。 从衣柜里头扯了件黑t恤套上，沈肆用力拍了下肖杨的肩：“收起你那色.眯.眯.的眼神。” 肖杨哎呦一声回神，再看电脑屏幕，游戏里的人物早被打得满地乱跑。 他咬着牙咒骂蒋昭不做人，干脆直接关了电脑，跟上来，搭上沈肆的肩： “怎么着啊，又有妹子约饭，不带上哥们儿？” 沈肆将他的爪子拍下去，懒懒抬眸，一边的唇角微微翘着，明目张胆的威胁人： “再说下去，小组作业只能容肖哥您来劳驾。” 肖杨被拿捏住命门，只能暂时认怂，亦步亦趋的跟在沈肆屁股后面，烦人的嚷嚷： “哎，等等我啊，沈大校草不带保镖出门，被小姑娘们堵了怎么办？” 沈肆透过宿舍的窗户看了一眼楼下几个眼熟的异性面孔，到底还是松了口： “麻利点儿。” - 盛夏的日头有些长。 沈肆前不久刚到手的银灰色小跑沐浴着如火的夕阳，穿梭在京城二环南路上。? 这里有整个老城里最有岁月感的小巷子，和隐匿其中的最精致的小作坊。 肖杨降下车窗，望着面前这家底蕴十足的手工店的门面，面露不解： “私人订制？首饰？你？” 沈肆下了车，修长指尖捏着那枚硬币，闪过晚霞的光扫过肖杨的脸庞。 目光流转，他以牙顶腮，腹黑痞帅： “怎么着？不允许？” 肖杨哪里敢有二话？ 猥猥琐琐的跟进去，他眼看着沈肆跟店内头发花白的老匠人简单交谈，随后将那枚闪了他眼的硬币递过去。 “不是？沈老肆，你一家大业大的二世祖至于这么抠？定金只交一块钱？”? 沈肆神色似有倦怠，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修长指尖一下一下点着台面，语气无奈： “脑子被昭子吃了？我打的是这枚硬币，看不出来？” 肖杨一脸吃了屎的怪异模样，指着沈肆那张波澜不惊中带着几分玩味的俊脸，不自觉抖了两下： “不是……这好像是违法行为吧？” 沈肆将上半身靠在柜台上，对自己这位发小的脑回路表示无药可救，凌乱碎发下的俊眉微挑： “啧，咱们肖哥这是正义附身，打算去举报我？” 肖杨急忙表态：“哪能啊，还是咱们肆哥说了算！” 老匠人满目慈祥，静静等待两位年龄人结束争吵。 “这位小公子，您还没说您要打的图案是何种模样？” 玻璃橱窗外，落日燃烧着夕阳。 沈肆双目微眯着，不觉浮现某个小姑娘的面庞。 “一条鱼。” 一条淡然出尘的小丑鱼。 不知何时何地，悄悄住进了他的心坎里。 - 临近七点，夕阳没于地平线。 江之鱼将所有行李搬出宿舍楼道，仅剩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独自一人站在宿舍门口，看着这座住了一个半学期的红色六层平顶楼。 往日种种如白驹过隙，不觉心口酸涩涌起。 宿舍门口的台阶下，余曦晨将自己的东西搬上母亲的车，小跑着过来帮她，却在看到地上的一只行李箱和一个装满书本试卷的编织袋时，大吃一惊： “江鱼鱼，你东西就这么点儿？” 江之鱼回神，将更轻的行李箱递给她，自己拖着编织袋在后面走，仿佛刚刚的不舍只是错觉： “就是个落脚的地方而已，倒是麻烦你和阿姨了。” “麻烦什么呀！你拿着行李，我也不放心你自己坐公交，不过你确定不直接去外婆家？” 江之鱼摇了摇头：“东西太杂了，我回去收拾一下，再带着我妈妈留下来的东西一道回市里。” 末了，她看着余曦晨的眼，脸上浮现一层快意： “熬出头了，以后就再也不用回去了。” 余曦晨瞧着她这幅模样莫名有些心酸，抬手替她拨去因汗湿而贴在后颈的发尾，如同打气一般： “嗯！江鱼鱼的人生新篇章就要开始啦！” 江之鱼朝她笑了下，像搬运瓜果那般，将自己的东西放进后备箱，又绕到驾驶位的窗户旁，弯着腰，温柔的朝余曦晨的妈妈露出一个笑： “麻烦阿姨了。” 余曦晨的妈妈是个善良温婉的贵妇人，开了近四十分钟的车，硬是将江之鱼送到了楼底下。 临了临了，怕唐突了小姑娘，没跟着上楼，只让余曦晨帮着把行李送了上去。 余曦晨生得好，细皮嫩肉，家境富裕，光手腕上用来看时间的表就小五位数，很是让江之鱼的继母许淑宜开了眼。 待江大川回来，她便话里话外暗示着把他的儿子江云枫也送到市里去读书，美其名曰： “就算学习跟不上，认识几个上台面的朋友，凭借孩子们的友情，家长们交好一番，也有利于老公你做生意不是？” 江之鱼嘴角浮起淡淡嘲讽，无视了她的异想天开。 可江大川却很吃这一套，沉思过后便应了下来： “让云枫问问之鱼，走了哪个老师的门道，花点儿小钱不要紧。” 江云枫却在此时放下筷子，干脆利落地起身，直奔江之鱼的房间，拿出她亡母的笔记，抬手晃着： “爸，不用问了，江之鱼就是靠的这个魏然，上面还有手机号呢，你看！” 第18章 妈妈，我自由啦！ 隐藏已久的真相被江云枫一语道破。 空气一瞬间凝滞下来。 在座的所有人表情各异，除了一脸欢欣以为找到了捷径的江云枫。 那人的笑容刺眼，江之鱼十指狠狠掐着手心，瘦弱的身影因气到极致而微微颤抖。 忍了足足五年，所有的怨念在这个夜晚彻底爆发。 她面无表情地起身，三两步走到江云枫面前，抬手。 “啪——啪——啪——” 三个巴掌，声音脆响。 扬着一张素白小脸，她藏匿了多年的真面目终于得以示人： “谁允许你的贱手碰这个的？” 她嘴角的轻蔑和眼底的狠厉让江云枫有片刻失神，一时连哭都忘了，只呆呆地站在原地。 江大川被这一幕彻底气到，喘着粗气，狠狠甩开江之鱼，在江云枫手里夺过那本笔记。 上面，他亡妻的字迹犹如痛击： 【魏然，泉城一中，139＊＊＊＊1724】 “贱人！” 江大川肥腻的大掌捏着那本笔记，拿出了要把它撕碎的架势，目光狠毒。 许淑宜觑了一眼被狠狠撞在桌边上捂着肚子的江之鱼，又心疼的看了一眼江云枫，再次拿出她火上浇油的拿手好戏： “哎呀，姐姐人都没了，你跟一个破本子置什么气？之鱼还看着呢。” 下一秒，江大川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江之鱼的身上，伴随着笔记本碎片撒下来的，还有他的满身怒气： “小贱人！我就知道，你跟你死去的妈一个样！” 脸庞上传来的火辣触感和嘴角溢出的血迹让江之鱼的笑有些瘆人： “贱人？你说错人了吧？” 她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指尖抬起，准确无误的指上了许淑宜那张假笑着的脸，嘲讽至极： “呶，真正的贱人在那儿呢。” 许淑宜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十分做作的跌落在地，抱着江大川的大腿，不管不顾的嚷嚷： “造反了！小贱人造反了啊！” 在江大川的巴掌再次落下来之前，江之鱼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用了些力气，将桌布一掀。 在饭菜翻飞中，她忍着碎片刮到腿上的痛，笑着，疯癫着，仿佛即将战陨的女将军，在绝境中叫嚣，只为将内心的最后一方净土私藏： “凭你们，一对奸.夫.淫.妇，有什么资格侮辱我的亡母？” - 夜里十点，江之鱼怀里抱着那盆染上了她鲜血的白色蔷薇花走在夜路上。 身后的包里，是她在江大川发疯一般的拳打脚踢中护下来的母亲的遗物——几本付诸了她一生独白的笔记。 头顶的星星很亮，夜风裹携着热气，吹得人有些燥。 临近刘伯的水果摊，昏黄的灯还亮着。 微微摇曳的灯光下，少年的影子硬朗。 对方先一步注意到了她的蹒跚步伐，起身冲过来，在看清她的一身狼藉时，心疼代替了惊讶： “江之鱼，你……” 江之鱼将手里的蔷薇花递给他，明明伤痕累累，语气却从未有过的轻松： “麻烦你，接我一把。” 段池连同她的包一同接手，还留了个手臂给她借力。 待她坐在了小板凳上，他立马跑回家，一步三回头的叮嘱： “等我一下。” 江之鱼很恣意的朝他笑，明媚得一度越过头顶的月光： “好。” 段池晃了下眼，脚步微顿后，很快消失在前方路口。 江之鱼忍着疼，低头对上了朵朵白花，伸手抽出一张纸轻轻擦拭着上面的血迹，喃喃道： “连累你啦，不过以后再也不用压抑本心了，你也替我开心对吗？” - 段池回来的很快。 少年的胸脯因为奔跑而大起大合，额角的汗水滴落在地。 “给，碘伏和绷带，你先随便消消毒吧，天气太热，会发炎。” 江之鱼接过来，道了一句谢。 将露在外面的几处伤口涂抹，再包上细细的纱布，熟悉的药水儿味儿让她想起了那天—— 那位笨手笨脚的少年。 再次谢过段池，江之鱼头一次主动提起话茬： “我弄成这幅样子吓到你了吧？” 段池点了点头，贴心的回答： “如果你想说说的话，我很愿意听。” 江之鱼拍了拍放在一旁的背包，露出了今晚对他的第二个笑： “这是我妈妈留下来的，我保护了它。” 段池扫过她的指尖，给予着一个无家可归的少女肯定： “嗯，很勇敢。” 江之鱼抬头，望着头顶的星空，以手作喇叭，大声喊着： “我自由啦，妈妈！” 就像您给我的取的名字那样。 如同江河湖海里的小鱼一般。 畅快的自由啊。 - 谢绝了段池想在这儿陪她的好意，江之鱼在刘伯的躺椅上凑合了一宿，估摸着家里没人，果断在背包夹层里拿出那枚钥匙。 就想这么把她赶出门？ 也不知道小看了谁。 将自己那堆再也用不上的“废纸”留给刘伯处置，她拉着仅剩的一个行李箱，带着从书架夹层里找到的两千八百块钱，江之鱼抱着她的花，由公交车带她回城。 怕自己的惨状把外婆吓到，她先去买了个二手手机，办了张卡，给余曦晨打了个电话。 对方看到她这幅伤痕累累的模样当场落了泪，非拉她到医院重新处理伤口。 “江鱼鱼，要是知道你回去是壮士断腕，我死活都不会放你一个人。” 江之鱼安慰地轻抚她肩头： “好啦，之前听你说你妈妈的朋友开了一家编程训练中心，还缺个打杂的，可以带我去吗？” 余曦晨拗不过她，干脆陪着她一起办了入职，又跟着一块儿在员工宿舍安顿下来。 江之鱼本想说不用，但相识这么久，她在余曦晨心里一直是朵柔弱小白花。? 如今高考结束，再也不用顾虑在学校给魏叔叔惹麻烦，也是时候让她见见自己真正的模样了。 “喂，那位眼睛红红的小余余，电脑带了吗？” 余曦晨还以为她要查资料，毕竟编程这块儿她们谁也没接触过。 可江之鱼接过来，却是噼里啪啦的按着键盘，刷新着一串又一串看不懂的代码。 “江鱼鱼，你这是……” 余曦晨眼睛瞪得很大，眼看着那些代码变成一朵又一朵的白色蔷薇花。 江之鱼嘴角还疼着，扯出来的笑比任何时候都要明媚清浅： “好看吗？我自学的，功夫还不太到家。” 余曦晨万分激动地抱住她，忍不住笑骂： “疯了吧！高考这么重要的时刻，你还敢学别的？” 江之鱼学着那个人的模样，放肆地挑了挑眉毛： “高考？那个我高二就准备的差不多了啊~” 【作者题外话】：以后咱们鱼鱼就要开挂了！！！ 第19章 华清大学，计算机系。 六月底，高考成绩出来。 江之鱼超水平发挥，一骑绝尘，直接拿下省理科状元。 所幸各大学校的抢人电话都打去了学校，她又跟家里划清了界限，没人再来烦她。 江之鱼给教导主任打了个招呼，目标清晰而炙热： 华清大学，信息工程学院，计算机系。 见过沈肆在编程大赛的舞台上恣意张扬的模样，其余所有专业，也都不过尔尔。 余曦晨紧追其后，以省内理科第二十一名的成绩同样填报了华清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金融系。 未来有了着落，江之鱼一心一意窝在编程训练中心里，为自己的计算机事业打基础。 因为头脑聪明，手脚勤快，又有理科状元的光环傍身，江之鱼很快入了大老板肖清霖的眼。 那是一个十分儒雅的中年男人，不似江大川的大腹便便，也不似魏然的书卷气浓厚，说话的时候鼓励有余，威严不足，给人一种海纳百川之感。 江之鱼很少接触这样的长辈，却没来由的对其肃然起敬。 她知道，这是岁月和能力的沉淀下才会有的内敛。 “江同学，周末的初中段黑客编程小测验你来带队怎么样？” 仿佛将面前女孩脸上的讶然尽收眼底，肖清霖自办公桌后抬起了头，投来一个鼓励的目光： “别紧张，就是几次下班路过，见你自己一个人在位置上练习平日里他们学习的内容，想必你对于计算机编程这块儿是有兴趣和基础的，如果你做得好，下月初我便破格让你随着大学组一道学习训练。” “但有一点，本职工作不可忽略。” 那一刻，江之鱼真正感受到了高于人生四大喜事之上的巨大喜悦。 比久旱逢甘霖更令人畅快，比他乡遇故知更令人欣喜，比金榜题名时更令人疯狂。 至于洞房花烛夜，那是不可言说的美好畅想。 “肖老师，谢谢。” 江之鱼真诚地鞠了个躬，肖清霖笑着对她摆了摆手： “不必行如此大礼，我家那个小子要是有你一半聪明懂事我做梦都能笑醒。” 浅浅一笑，江之鱼出了办公室。 余曦晨刚把下午茶分发下去，为了让好友的兼职之路走得更顺畅，她悄悄将下单的名字换成了江之鱼的。 “怎么样，江鱼鱼，肖叔叔没跟你说什么坏消息吧？” 江之鱼沐浴着同事们无端投来的友好目光，摇了摇头。 余曦晨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偷偷练习被发现了。” “是被发现了”，江之鱼拉着她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在她的一脸惊诧里，加上一句： “所以，这次周末的小测验如果我可以圆满完成，下月初我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听课了，大学段的那种。” 余曦晨打心眼里替她高兴，激动地抱住她： “我就知道，肖叔叔一家除了肖杨哥哥不靠谱，其他人还是很不错的。” “肖杨？”江之鱼下意识想起去年夏天，那个在站台前将她的眼睛迷住的少年。 那时，沈肆是怎么说的来着？ “肖杨，看着点儿路。” 会是同一个人吗？ 江之鱼的心因为窥见了一个未经证实的天大秘密而剧烈跳动，脑海中那根关于沈肆的弦跟着疯狂叫嚣。 “江鱼鱼？江鱼鱼！” 耳边，余曦晨的呼喊传来，与其一起落在她身上的，还有同事们的不解目光。 她一一友好回眸，这才凑近余曦晨的耳朵，小声解释： “没什么，就是刚刚肖老师提起他的儿子，应该就是你所说的这个肖杨。” 余曦晨点头：“对啊，他超级顽劣的，光高中就被劝退了三次，要不是从小耳濡目染，有一手出神入化的计算机技术，估计也不会通过华清的自主招生。”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 “对了，上次沈肆的那个编程大赛还记得吗？好像肖杨也在，但是离得太远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反正他们一向是厮混在一起的。” 推论被证实。 江之鱼无法形容此刻内心的悸动。 那是一种灭顶的惊喜，是她在这个暑假对于想见他一面最大的偶然。 下意识看向桌面上余曦晨送给她的日历，数字停留在七月十四号这天。 华清大学的考试周也该结束了。 沈肆，会回来吗？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恰逢周五，训练中心的办公区早早地寂静下来，空旷的办公区里，犹可看到一盏夜灯，照亮着江之鱼清瘦的面庞。 旁边，晃荡了一天的余曦晨已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嘴角还带着点儿饼干的碎屑。 江之鱼起身找到空调遥控器，将温度提上来，又拿起手边的薄外套搭在余曦晨肩上，这才再次坐下来。 翻看着在讲课的老师那儿借来的学案，细嫩的十指游走在键盘上，她收敛力道，练习着初中阶段的编程实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面大楼仅有的几盏灯也暗了下来。 江之鱼从电脑后面抬起头，望着窗外的夜空。 今晚的云层有些厚，将星光通通掩藏，不似乡下月光明亮。 一楼的保安大叔照例巡楼，手电筒的光照在玻璃上，晃了江之鱼的眼。 她下意识起身，在早已经熟识的保安大叔出声之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熟睡的余曦晨。 保安大叔心领神会，抬起手臂指了指手表，示意她时间不早。 她轻轻点头，弯腰关了电脑屏幕，将桌上散乱的东西收拾好，这才极其轻柔的拍了拍余曦晨的肩： “余余，醒醒。” 余曦晨模糊着双眼抬头，迎上了一片静寂。 “要回去了？你练得怎么样了？” 江之鱼一向喜欢把十分的自信说成八分，剩下的两分她留给了天意。 毕竟老天总是不怎么眷顾她。 “还好，应该应付得来。” "那就好"，余曦晨将身上的衣服裹紧，顺便把自己那件递给了江之鱼； “明天我奶奶七十大寿，我就不能陪你去现场了，你自己加油。” “好，替我跟奶奶说声生日快乐。” 两个小姑娘挽着胳膊，进了下楼的电梯，镜子里映出一高一矮两个清丽的面庞。 矮一些的那个还有些睡眼惺忪，靠在高一些的身上，迷迷糊糊道： “所以，江鱼鱼，你什么时候对计算机感兴趣的，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想赚大学的学费。” 江之鱼伸手揽着她，唇角微微上扬，露出的笑容清浅： “很久了。” 久到什么地步呢？ 大概是看到那本崭新的学生证的时候吧。 【计算机系，沈肆。】 第20章 回神了，小姑娘， 炎热的夏天与寒冷的冬日最大的不同，便是有着越来越早的日出和越来越晚的日落。 这所有的一切，伴随着太阳直射北回归线到达顶峰。 就在今日，一年仅有一次的夏至。 江之鱼如同往常一般醒来，怕打扰余曦晨睡觉，端着水盆去了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洗漱，又给窗台上那盆开得更盛的蔷薇花浇了水。 借着买早餐的功夫，她多跑了一条街来到花店，用兜里仅剩的两百块，挑了一大束康乃馨。 花朵一看便是刚刚采摘，叶瓣上还带着晨露。 不够娇艳，却足够端庄。 回到宿舍的时候，余曦晨已经起来了，正在行李箱里翻来覆去的挑衣服。 江之鱼将花和早餐放在桌上，走过去挑了一件粉蓝色的百褶裙，又搭了件带着小蝴蝶结的白t给她： “穿这个吧，换好过来吃饭，送你上车我也要去和那几位初中的计算机大神汇合了。” 余曦晨在镜子前比量了下，倏地将衣服递给了她： “江鱼鱼，明显你穿更好看啊，你这小细腿这么长，不露出来可惜了。” 江之鱼本想拒绝，却被余曦晨不由分说的推进卫生间： “快去试试，今天可是你第一次在编程小测验上做小队长，漂亮点准没错。” 江之鱼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最简单的白衣黑裤。 再看看自己的腿。 罢了，今天怎么也算是一个小小的里程碑，就穿次小裙子吧。 外面，余曦晨正抱着一个欧包啃着，见她出来，双眼瞬间放光： “江鱼鱼，小白花附体呀，那群初中的小孩见了，指定心甘情愿为你兜底。” 江之鱼一笑置之，指了指一旁的康乃馨：“给奶奶的，我的心意。” 余曦晨夸张的朝她比心：“替我奶奶说一句：爱你呦~” - 送走余曦晨，江之鱼到的时候，四人小组已经集合完毕。 打头的那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虽有些稚气未脱，精致的面庞却早已秒杀一堆同龄人。 尤其那种浑然天成的慵懒，无端让她想起了那个人。 低头看了一眼名单，俞书白。 不姓沈。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江之鱼走在最前头，并未露怯。 太阳不遗余力的展现着它的炙热，乍起的热风将短小的裙摆肆虐。 江之鱼早已习惯了长裤的便利，此刻有些手忙脚乱。 走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俞书白下意识转过了头，在书包里拿出一件外套丢给她： “明明女孩子这么麻烦，也不知道沈老肆怎么想的。” 熟悉的名字一出，江之鱼竟然忘记去接那件外套，任由它被风裹挟，飘飘然落在两步之外的地方。 江之鱼回神，用手里写着名单的文件夹按住裙摆，大步上前，正要蹲下。 突然，视线内出现一双黑白相间的高帮帆布鞋，与此同时，她的手臂也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掌握住，愣是把她做了一半的动作恢复如初。 热风吹拂下，江之鱼有些睁不开眼，只隐约撞进了一双熟悉的似笑非笑的眉眼。 而对方在察觉到她片刻的出神后，伸手，曲指，收了十成十力气的敲打落在了她的额间，连同那被风吹乱的发都被那人的指尖轻柔整理，再慢慢地掩在她的耳后。 耳朵在发烫，连同着躁动不安的胸口。 男生有些混的调笑声如初：“呆呆傻傻的小姑娘，回神了。” 当着身后几位初中生的面，江之鱼的无措被她小心掩藏。 她仍旧是久别之前的淡然模样，扬起莹白中泛着潮红的小脸，认真道了一句： “多谢。” 随后，在沈肆继续下一步动作之前，她快速捡起地上的外套，系在自己腰间，转身朝俞书白道： “也谢谢你，这件衣服等我洗好了带给你。” 相比于其他几位同伴脸上的八卦意味，俞书白表情还算正常，在她身后自家表哥的咄咄目光中，淡定吐出一句： “不用谢。” 江之鱼轻点头，抬腕看了眼时间，有些急躁： “快进去，马上开始了。” 沈肆就那么双手掏兜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小姑娘越过他，带着身后几个小屁孩入了场，眼底只留下她那纤细的小细腿上泛着的耀眼的白。 啧，他这是被无视了？ 肖杨姗姗来迟，见他沐浴着刺眼的烈阳仍旧慵懒，跟看吉祥物一般围着他转了好几圈： “不是，沈老肆，大热天的在这儿装什么逼？要晒日光浴也不用堵着我家训练基地的门口吧？” 沈肆的目光幽幽，落在早已走远的小姑娘通红的耳垂上，笑意渐渐蔓延在他似痞似邪的俊脸。 将肖杨的大脸用力推开，沈肆极其无赖的拍了拍他的肩，眼底的玩味显而易见： “你还记得这是你家的产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肖大少爷来这么晚是因为连门朝哪开都不记得了呢。” 肖杨一大早被他一个电话吵醒，这会儿又莫名被他阴阳了一顿，脑袋瓜子有些懵： “不是你说的俞书白那小子今天有个测试赛，这才临时把我叫来看看？自己不提前通知还怪我了？” - 全透明的训练室里，江之鱼作为第五位负责补丁的选手，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无视对面的监控室里某人投来的灼灼目光，戴上了耳机： “既然我坐在了这里，成为你们的队友，与其想着怎么为我兜底，不如放开手脚信任我一次。” 这次跟他们对抗的是比他们高一级的高中段的几位顶尖选手。 俞书白作为几人的进攻核心，下意识看向了自家表哥那张欠揍的脸，那眼神分明在说： 既然是你女人的话，资质应该还不错吧？ 可对面那人只是懒懒的看了他一眼，便又沉迷女色去了。 俞书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抿了抿唇，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的嗯了一声。 反正四个人总打不过对面五个人，带不带拖油瓶也没什么区别。 负责训练他们的导师作为裁判一声令下，黑客编程小测验正式开始。 对面高中段的选手来势汹汹，俞书白三个队友瞬间被攻克： “白哥，顶不住啊！” 在俞书白咬牙苦苦坚持之时，被看做拖油瓶的江之鱼放弃一味防守，果断挺身而出，出手精准，进攻猛烈，两分钟便干掉了对面的进攻核心。 “找到bug了，辅助我。” 俞书白瞬间跟上，她进攻，他防守。 你来我往，战况焦灼。 直到—— 在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里，江之鱼微眯的双眼闪过一道昭示胜利的光。 最后一个致命回车敲下去，对面电脑屏幕彻底黑掉。 耳边传来小队友们的激动呼喊，江之鱼的十指却不紧不慢的继续游走在键盘上。 十秒后，白色的蔷薇花在黑掉的屏幕上嚣张的绽放。 抬眸，对上沈肆那双似笑非笑的多情眉眼，江之鱼处之淡然，扬起嘴角的一点微翘。 老天爷终于偏心的眷顾了她一次。 她隔空静静望着那个人，轻轻抚上了狂跳的胸口。 沈肆，你的舞台自这一刻为我打开。 你看到了吗？ 第21章 哪次不是听你的？小姑娘。 沈肆望着正对着的屏幕上大片大片的白色蔷薇，脸上的笑意更甚。 上个月底，他在泉城一中发到公众号的喜报上看到了她的名字。 704分，省理科状元。 昨晚刚回来，他又在舅舅家表弟的编程小测验的安排表上看到了她的名字。 无基础自学攻克高中段黑客编程。 这个宝藏小姑娘，到底还有多少惊喜在等着他。 身边，肖杨早已经看呆。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他搭上沈肆的肩，指着已经走出训练室正在同教练说话的小姑娘，赞许非常： “真的，沈老肆，刚刚我竟然有一瞬间在她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但她比你还要嚣张几分，就连俞书白那个小鬼的光芒都被遮了个严严实实，一个初中生，逆天了啊！” 沈肆望着小姑娘白到刺眼的小细腿，玩味一笑： “你说她？闲来无事多看看本地新闻吧。” 肖杨没怎么听明白他的意思，只能被动地跟上： “我说，你让我来看你表弟的表现，这下出头的成了别人，你为啥还一副赚大了的模样？” 沈肆并未搭理他，径直走向面容古怪的自家表弟，停在离他两三步的距离，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如一个毫无基础的小姑娘，俞书白，你可真是越学越回去了。” 俞书白早已心服口服，只是面子有些抹不开，泄气道： “哥，外人在呢。” 就是这声轻飘飘的哥，差点让正在同教练请教的江之鱼表情管理当场失效。 沈肆将她一瞬间的僵硬尽收眼底，坏心眼儿的继续： “肖杨，你觉得呢？” 肖杨跟过来，堪堪路过江之鱼的身边，当场惊呆： “毫无基础？你说她毫无基础？” 他的嗓门有些大，使江之鱼不得不正视他，同他点了下头。 就是这么一个近距离照面，肖杨瞪大了双眼，手指着她： “你你你……你怎么这么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江之鱼又怎么看不出这是某人故意为之？ 落落大方回一个笑以示友好，江之鱼既没肯定也没否定，淡然答道： “是吗？可能我比较大众脸吧？” 果不其然，离她两步远的沈肆啧了一声，大步上前，自胸腔溢出倦怠轻笑： “小姑娘，我说什么来着？学点儿好的，别总想着骗人，你那大眼睛可没学会说谎。” 沈肆谁啊？ 那可是被妹子们蜂拥而上，都能一视同仁各自敷衍一个不走心笑的放浪小天神。 可你见他什么时候追着一个小姑娘咄咄逼人还教育别人不要撒谎了？ 反正肖杨和蒋昭从小跟他穿一条裤子长大，他都没见过，更别提那个只会打游戏的蒋昭了。 “哎，等等，容我打断一下，你们认识？” 托肖杨的福，江之鱼总算可以转移话题松口气。 “不认识。” “很熟。” 南辕北辙的回答，肖杨彻底蒙圈在原地。 沈肆也并没有给他第二次问问题的机会，伸手拂开他，站到江之鱼的对面，微微弯腰，对上她澄净如初的眉眼。 很好，都这时候了，小姑娘还装得天衣无缝。 沈肆被气笑，当着所有人的面，暧昧不明的凑过去，薄唇堪堪停在她的莹润耳际，吊儿郎当道： “小姑娘，真不认识我？不知我枕边的臭猫怎么说？” 后边这半句是用气声说的，以别人的角度看来，像是亲密恋人的窃窃私语。 俞书白看不下去的移开了眼。 沈老肆倒贴到这种地步，比他还丢脸！ 江之鱼被沈肆逗得有些燥，很想来上一句：大哥，那猫可是你。 可他身上的气息凛冽，热气扑耳，她没出息的红了面庞，只能强行按耐住躁动不已的内心，于众目睽睽下转头，迎着他揶揄的眉眼，面无表情的胡说八道： “我想起来了，沈学长当年一学期换八个女朋友，大名传遍泉城一中的每个树林小巷，这么说的话，那确实很熟。” “噗”，肖杨是真没忍住：“原来你是高中生啊，还跟沈老肆一个学校？怪不得我看你眼熟。” 江之鱼淡定点头：“嗯。” 两人的一唱一和成功点亮了沈肆眼中那束叫做不爽的光。 看走眼了，这小姑娘哪里是什么小丑鱼？ 看这牙尖嘴利，该是食人鱼才对。 啧了一声，沈肆逗弄心起，眼波流转，就着现在这个别扭的姿势，舌尖轻轻扫过上膛，自牙缝中挤出一句： “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哪里一学期八个？” 江之鱼本就是胡诌，正要给他递个台阶，结束这个话题，却听这人话锋一转： “分明是十个。” 江之鱼淡然如初的嘴角瞬间耷拉下去，后退两步，扬起下巴，那副仿佛吃人的神情跟刚刚小测验时一般无二： “哦，那你可真厉害。” 得，这下连沈学长都不叫了。 肖杨乐得看沈肆热闹，却见那人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得神情荡漾： “高考状元夸人的时候，肚子里就这点儿墨水？” 江之鱼咬了咬牙，在当场走人之前，挤出一句： “一学期换十个女朋友的人还缺我一句夸？” 见坏脾气的小姑娘炸毛，沈肆身心舒畅，变着法的嘴欠： “缺啊，女朋友虽多，我认识的理科状元可就只你一个。” “所以，小姑娘，说句好听的听听？” 江之鱼早已看出这人故意将她推向人前，吸引所有目光。 可她还没准备好。 不够完美，只能将和他的过往隐藏。 她抬眸，盯着他脖子上之前还没有的银色链条，吊坠的部位应当有些重量，没于他的简约白t之下。 “沈肆”，她毫不避讳的直言： “以后别开这种玩笑，我不喜欢。” 肖杨惊讶于小姑娘的直白，等着沈肆当场翻脸。 那可是爷啊！怎么能被小姑娘下了面子。 可下一秒，他却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差点跌倒。 沈肆，那个天生浪荡，从不在姑娘身上栽跟头的天之骄子，竟然就那么收起了脸上的调笑，望着面前的小姑娘，纵容道： “成~哪次不是听你的？” 第22章 别玩弄我感情啊，小姑娘。 晚风不燥，月光正好。 江之鱼慢悠悠地走在回宿舍的小路上，沐浴着星光。 身后两步之外的距离，沈肆双手掏兜，神色带着餍足后的慵懒和倦怠，慢悠悠地跟着。 再往后，肖杨一副做贼的神情，两步一藏，远远相望。 位于最后面的，是不想八卦却又被迫跟上，把沈肆的那副漫不经心学了个十成十的俞书白。 江之鱼不是不知晓身后的阵仗，可她就是有些紧张。 本不想太早暴露她和沈肆之间关系的虚晃。 可显然，他好像并不想纵容她暗自成长。 前面就是员工宿舍，江之鱼回过头，正要跟他道一句晚安，却见那人早已神情自若地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 肩膀向后摊着，两条长腿闲闲的交叠，目视前方的表情寡淡，食指微微屈起，一下一下点在下巴上，侧脸清隽疏落。 耀眼于今夜所有星光。 见她终于肯回过头来，他挑了挑眉，神情依旧从容懒倦： “小姑娘，聊聊？” 他的皮相太过出色，江之鱼挪不开目光。 不知道怎么就走了过去，她在他身侧浅浅坐下，解开腰间的外套，搭在裸露在外的小腿上。 “沈肆。” 她语速很慢，声音轻得像呢喃。 身旁的人有些走神，隔了许久才传出若有似无的深沉低嗓： “嗯？” “为什么？”她问。 这次，沈肆的神思没有飘太远，歪歪斜斜的转头，迎上她的不解目光。 面前的小姑娘长相清丽，皮肤很白，除了面对陌生人时有点冷感外，不说话的时候通常很乖。 但沈肆从第一次见她起就知道她从来不乖，也没把她当成身边那些娇滴滴的女孩。 她有她最凌厉也最耀眼的一面在。 “小姑娘，人和人的关系，不是你不想张扬便能够彻底隐藏的。” 他对着她不太正经的微挑眉，嘴角浮起的笑甚是嚣张： “再说了，小姑娘，你跟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竟然还想躲躲藏藏？” “还是说——你拿了我的东西，转头就想不认账？” 江之鱼动了动唇，想说点儿什么来掩饰慌张，却见面前这人倏地起身，颀长的身影将她彻底笼罩。 下一秒，头顶传来他漫不经心的调笑： “小姑娘，我很单纯的，你可不要——玩弄我感情啊~” - 目送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月下幽静的小路上，江之鱼再难掩心中滚烫。 耳边，他的话仍犹在旁。 是啊，他向来出色，如同众星拱月，天生优越。 今日只不过在他的朋友面前暴露了他们的熟稔与过往，她便已经炸毛成这副模样。 如若真的有一天，她终究得以将他珍藏，和他并肩依偎相望，她是否可以顶住所有不甘人等的灼灼目光？ 说到底，自己还是太弱了。 他只不过在以他的方式，逼迫她在不擅长的领域，肆意张扬，快速成长。 不能再这么内敛下去了。 如果在走向他的道路上需身披盔甲，执剑斩去所有荆棘。 那么她想。 她愿意。 - 隔了一条街的大马路上，沈肆坐上自己被警察叔叔贴了罚单的银灰色小跑。 俞书白快步跟上，车门刚刚拉开，却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肖杨抢先一步，跳上副驾： “沈老肆，深藏不露啊，鬼知道你什么时候勾搭上这么柔弱的纯情小姑娘？” 沈肆将那张罚单丢进他怀里，待俞书白在后座坐好，便将油门踩到底，冲了出去。 肖杨安全带还没系上，整个人撞在挡风玻璃上，捂着脑袋瞎嚷嚷： “狗日的沈老肆，跳什么脚！” 就连后座的俞书白都抛了个嫌弃的目光过来。 沈肆啧了一声以示不爽：“再废话就别待在我车上。” 俞书白瞬间老实下来。 可肖杨却一边扫码帮着交罚款，一边不怕死的感叹道： “看样子你倒贴都没贴上，沈老肆，不是我说你，有点掉面儿了啊！” 沈肆忍住了把人丢下车的冲动，压低了眉，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凌厉的光。 肖杨心道不妙，在情场浪子头上说人拿不下个小姑娘，自己会不会当场身亡。 到底是自己兄弟，肖杨斟酌再三，努力找补了一句： “毕竟理科状元嘛！小姑娘可能被学习迷了心窍。” ?话音刚落，却见那人俊眉微挑，懒声道： “肖哥，你可得帮我啊。” 肖杨后背发凉：“不不不，肆哥，您别这么客气，不如先把她名字告诉我，反正在我家的训练基地里，我让人多制造一些偶遇。” 后座，俞书白一脸恨铁不成钢，但又见不得自家表哥这幅惨样，抢先答道： “江之鱼。” “哦，江之鱼……卧槽！鱼？是会游的那个鱼？” 待后座的俞书白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目光，肖杨毫不犹豫地看向沈肆脖颈上的银色链条。 如果他没记错，那里挂着的，也是一条鱼。 “卧槽！沈老肆，你太不把我当兄弟了吧？亏我还以为当初你打这条鱼，是在纪念过世的俞阿姨！” 俞书白不明所以：“姑姑？” 肖杨被沈肆暗戳戳的心思惊到，屁股在副驾驶上疯狂挪动，喋喋不休： “你哥这个超级无敌大变态，他用一元硬币打了一条鱼，就在他的脖子里，现在想来，怕是读高中的时候就盯上人家小姑娘了。” 沈肆的心思被自家兄弟戳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纠正下，是用小姑娘送的一元硬币。” “……” 见不得他这浪样，肖杨抱拳作揖： “okk，怪我多嘴，求求您别秀了！” - 托老天眷顾的福，八月第一天，江之鱼正式开始“半工半读”，进入大学段的编程小组。 这次，她再也没有收敛锋芒。 同组的伙伴不服，她便将人打服。 一次不服，就多来几次。 出手迅猛，刀刀锋利。 唯有屏幕上盛开的片片蔷薇，提醒着众人： 这样子的进攻型天才，真的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余曦晨作为旁观者，眼看着江之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起来。 曾经那个淡然如水的小白花，早已褪去了唯唯诺诺的外壳，在她本不擅长的领域发热发光。 又因自身实力，跟比她高一两级的大学生相处融洽，褪去羞涩，称兄道弟。 八月底，肖杨陪着沈肆，最后一次来到训练基地。 两人站在楼上，看着楼下被一群大男孩儿们围在其中，笑容灿烂的年轻女孩儿，狐疑道： “沈老肆，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次次过来，又次次不现身，你瞧，这妹子现在可抢手得很啊。” 沈肆上半身懒懒的靠在栏杆上，视线在空中和她撞上，唇角溢出的话宠溺非常： “啧，光彩动人的小姑娘。” 第23章 小姑娘，用完我就跑？ 又是一年九月一。 在全国中小学生的哀伤怒号中，江之鱼和余曦晨以完全相反的另一种心情，乘高铁北上。 同行的还有另一尊大神—— 一整个暑假没见的宋循。 当然，这不是偶遇，而是余曦晨走了宋柯的门路，有意为之。 要说宋柯也是个能瞒得住事儿的，同窗三年，愣是在前几天才吐露出他和宋循的关系—— 堂兄弟。 “江鱼鱼，我重友轻色了快三个月，这么绝好的机会，你一定会帮我的吧？” 江之鱼把行李放好，还没坐下，就被迫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手中还捧着那盆被报纸束缚了枝叶的白色蔷薇。 看准目标，她在余曦晨一脸鼓励的目光当中，直奔坐在车厢第一排的宋循。 “同学，方便换个位置吗？” 怕让人觉得突兀，她有些无奈的抬了抬手里的花盆，似有几分为难： “抱着这个有些不太方便，第一排空间要大一些。” 同是泉城一中的学神，即便往日没有过交集，宋循还是准确无误的认出了面前这人。 江之鱼。 以一己之力洗掉“私生女”的名头，拿下省理科状元的牛人。 “可以，你的位置是哪个？”宋循起身。 江之鱼在余曦晨的一脸崇拜中，指了指她身侧的位置： “第八排，左边靠窗。” - 接近两小时的路程，江之鱼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听到车内广播响起： “欢迎乘坐和谐号动车组列车，前方到站京城西，请下车的旅客带好行李物品，从列车前进方向顺序下车。” 她下意识掀起遮光板看向窗外。 明明是烈日炎炎的天和一般无二的铁轨，她却没来由的觉得这是十八年来见过的最好的景色。 京城。 那个人在的地方。 手机响起微信提示声，她低头点开。 果不其然，是余曦晨： 【江鱼鱼，好姐妹！这一路我和宋循聊得老好了，所以！我决定先去他们学校转一圈，也好从源头杜绝别的小妖精扑上来，等下你自己去学校没关系的吧？】 她没有回复，而是先回了下头。 几排之外，余曦晨又羞又娇，小脸红红的正在跟宋循边说边比划。 说到激动的地方，整个身体微微向前，快要扑到人家身上。 没去打扰两人，她默默坐在位置上，在两人一前一后路过自己时，这才悄悄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抱花起身下车，热气扑面而来。 将披散开的头发扎成一个低马尾，江之鱼根据站内的指示牌，在悠长的地下走廊穿梭，准备去坐地铁。 在此之前，她并没有出过这样的远门。 她跟在乌泱泱的人群身后，搜寻着地铁票机的身影。 看到了！ 她拖着并不沉重的行李，正准备放开步伐，却被不知从哪儿伸出来的手拦了下。 她下意识侧身避开。 那只手却再次伸了过来。 她再躲。 那只手再跟。 江之鱼心头一紧，目光快速逡巡，以求确认地铁工作人员的位置。 一旦那只手触碰到她，她便立刻往那冲。 最后一次，她向侧前方挪了挪。 那只手仿佛有些不耐烦，竟然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向后一拉。 身形不稳。 江之鱼咬着牙想要挣脱，却听自己头顶，熟悉的调笑声起： “小姑娘，这儿可不是玩捉迷藏的好地方。” 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江之鱼任由他接去行李，将自己拉到空旷的地方，这才扬起一张被汗濡湿的小脸，面露不解： “你怎么在这儿？” 对方还是那副老样子，漂亮的眸子微眯着，好似没有睡醒，脸上浮起的笑意略有些不正经： “你说呢？” 江之鱼没接这话，只接过他递来的湿纸巾，默默擦汗。 两人同样身材修长，来来往往有不少打量的目光。 沈肆好似被看得不耐烦，不由分说的捉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出口处拉。 江之鱼被她拉得一个趔趄，手里的花盆差点脱手。 沈肆伸手扶住，啧了一声：“这什么？” 江之鱼将包裹枝叶的报纸微微掀开，露出开得正盛的花朵： “别人送的礼物，怕留在家里外婆照顾不好。” 一听礼物，沈肆不由得多瞅了几眼，这才将花盆接过来，放进后备箱： “折腾这么久，也不嫌热，上车。” 江之鱼不是扭捏的性子，大大方方的坐上去。 车厢里开足了冷气。 可沈肆那副刘海被汗湿的模样，倒也不像是刚到。 察觉到身旁小姑娘的暗暗打量，沈肆笑得神情荡漾： “想看就看，不收你钱。” 江之鱼暗骂这人一如既往的不着调，将视线收回，落在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上： “等很久了吧？” 沈肆将车开得稳稳当当： “好不容易把一小姑娘忽悠来京，我不得眼巴巴的来接？毕竟定金都收了。” 江之鱼闻言笑了下，这才想起尾款还没付。 她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拿出笔和便利贴，刷刷写了几个字，贴在他车里的中控台旁： “呶，欠条。” 沈肆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将那便利贴轻轻揭下，待看清上面【债多不愁】四个大字时，啧了一声： “小姑娘，你人还在我车上。” “那又怎样？” 江之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嘴角微微上扬： “沈学长，来日方长，你可以向我——慢、慢、讨。” “啧”，沈肆俊眉微挑，撩着薄薄的眼皮往她这儿望：? “不现场验货了？” “不验了”，江之鱼耸了耸肩，语气同他如出一辙的慵懒： “正如你所说，我人都在你车上，跑也跑不掉。” 沈肆黑色碎发落在眼前，余光锁定她的脸，倏地一笑： “很好。” - 银灰色小跑疾驰在马路上。 或许是空气中两人身上如出一辙的淡淡皂角香让人神情放松，江之鱼又眯了一会儿。 等再睁开眼，历经百年沉淀的校门就在车前。 沈肆竟然直接把车停在了用来迎新的正门口！ 见她动了，他将嘴边叼着忍住没吸的一根烟夹回耳后： “醒了？” 江之鱼捋了捋乱掉的头发，点头： “嗯，那我就先下去了。” “啧，小姑娘，用完我就跑？” 第24章 有学长带路了没有？小姑娘。 他的神情无辜又无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顶级负心汉。 一个愣神的功夫，驾驶座上的人已经先她一步下了车，众目睽睽之下，绕过车头，替她拉开门，上身撑在那儿，朝她笑得很浑： “小姑娘，有学长带路了没有？” 烈日之下，美色在前。 她的心被他轻易撩拨，鬼使神差的将手腕递了出去： “劳烦了，沈学长。” 沈肆惊觉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美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却被一只嫩白手腕晃了眼。 伸手抓住，将人带下车。 又绕道到后备箱，将行李和那盆花尽数拿在手上。 江之鱼就站在原地，望着他为自己忙前忙后，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耀眼神明跌下凡尘。 如今竟也是一副体贴模样。 沈肆本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更何况还有那样一副摄人心魄的俊美皮囊。 从他出现在校门口的一刹那，不管是新生还是老生，皆不约而同的朝他身上望。 江之鱼早已想象过这种场面，如今也只是收了笑，淡漠如常，抬脚跟上。 这会儿来来往往的车有些多，沈肆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突然住脚垂眸，似笑非笑： “小姑娘，你的话，计算机系没跑了吧？” 江之鱼淡然处之，将头发缭了撩，露出细嫩的脖颈，迎上他的目光： “好像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啧”，沈肆被讨好，修长指尖堪堪掠过她发间。 那里，一只小丑鱼发卡游弋其上。 任由唇角放肆上扬，这人一如既往的嚣张： “不用好像。” - 新生迎新长廊尽头，计算机系摊位前，肖杨总算等来了今日的重头嘉宾。 “不是我说，沈老肆，车技退得太快了啊，就这么点儿路，折腾到现在才到。” 说着，这人还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疯狂往江之鱼身上飘。 从隔壁电竞学校混进来的蒋昭闻声掀了脸上的草帽，迫不及待地起身： “来了来了？快让我看看，理科状元长什么样？” 江之鱼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幽幽举手，挥了两下： “嗨，又见面了。” 下一秒，蒋昭愣住：“黑心……呸呸呸呸，怎么是你啊？” 肖杨叫他过来本是想装个逼，证明自己跟沈肆的关系可比他好，却被眼前这幕打击得体无完肤： “卧槽？沈老肆，什么情况？昭子早就知道？” 蒋昭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还以为你憋了一个多月的消息有多重磅。” “你快把嘴给我闭上吧，害小爷我丢人丢到姥姥家！” 江之鱼全程微笑着，待两人的苦大仇深表演完毕，这才正式自我介绍： “学长好，我叫江之鱼，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肖杨摸着胸口，指尖微微颤抖： “一天听我爸夸你八百遍，我可不敢瞎几把指教。” 蒋昭捂着钱包，万分警惕道： “好说好说，不坑我钱就好。” 沈肆无奈于这俩不靠谱的发小，将行李和花盆放在一边，勾唇弯腰，亲自替江之鱼签到。 他写一手漂亮的瘦金体，使【江之鱼】三个字在一众稀松平常的签名中吸引目光。 江之鱼莫名觉得心口微痒。 细想之下，该是这样子的他好感度疯狂上涨。 “发什么呆呢，小姑娘？” 江之鱼回神，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将属于她的学生卡塞到了她的手心，被他握过的手背好似还带着他的体温。 她按耐不住快要跳出口的心脏，扬唇轻笑： “没什么，是不是还要注册？” 沈肆单手掏兜，居高临下的打量，见她在说胡话也不戳破，一本正经道： “不用，没有这个流程。” “啊？”江之鱼理智终于回笼：“怎么会？” 就在这时，沈肆脸上再次浮起吊儿郎当的笑，微眯着眼，懒洋洋的看她： “是啊，怎么会？” 见她脸上露出少见的呆滞神情，沈肆心情大好，抱着手里她那丑不拉几的花盆，率先抬脚： “啧，还说没有走神？口是心非的小姑娘。” - 注册完学籍，再领完宿舍钥匙，刚好到中午饭点儿。 江之鱼看着身后还想跟她进宿舍的沈肆，头一回生出这人怎么如此黏人的荒唐念想来。 “沈肆”，她道：“要不你先去吃饭，我自己收拾就好。” 沈肆耳后还夹着那根烟，一边嘴角朝上勾，笑得又邪又坏，整个人像极了无赖： “早收拾早吃饭，还是说——学校门口那么多人都瞧见了，这会儿你却想让我藏了？” “可是，哪里有这种好事儿呢？小姑娘。” 话毕，他主动在宿管阿姨的来访簿上洋洋洒洒的写下自己的名字，提着她的行李箱，拾级而上。 耳边，宿管阿姨笑着打趣： “小姑娘，男朋友这么帅还要藏呀？小心让别人抢跑。” 江之鱼耳根发热，匆匆看了一眼他的字迹。 这次不同于他规规矩矩签下的【江之鱼】。 笔锋走势，皆露锋芒。 人如其名，肆意张狂。 本应解释一句这人不是她的男朋友，临了临了，江之鱼却只露出一个笑。 刚进校门就被他摆了一道，如今哪还解释得清？ 既然如此，那就随便吧。 反正谣言这种东西，由正主往外传，成真的几率更高，不是吗？ - 托沈肆这张脸的福，分配宿舍的学姐把她安排进了整个学院最好的那批房。 楼层正好，房间向阳。 最重要的是，这是由原本的研究生宿舍改造的，如今最稀缺的两人房。 她来得早，舍友还没到。 沈肆随便挑了右手边的床位帮她铺床，长手长脚蜷缩在不足一米二宽的小床上，略显局促。 江之鱼本想接手，却被他丢了块儿毛巾在头上，顺便指了指洗手池： “刚翻新的柜子估计很脏，擦干净把你衣服放好。” 慵懒迷人的神已如此接地气，江之鱼受宠若惊，乖乖照他说的做好，很日常的同他闲聊： “沈肆。” 正在跟一条床单做斗争的某男人自凌乱的刘海下抬眸： “嗯？” 江之鱼听着动静不太对，搬着小凳子踩上去，却见那人被罩套的一塌糊涂不说，床单都扯了个好歹出来。 见小姑娘一脸茫然，沈肆轻咳两声： “我只有在考试周才会在学校住，所以，小姑娘，收起你那怪异的目光。” 江之鱼努力憋笑：“辛苦你家阿姨了。” 沈肆翻身跳下床，屈指在她额角轻弹，似有几分威胁道： “我这都是为了谁？没良心的小姑娘。” 【作者题外话】：儿童节快乐呀宝子们！啾咪啾咪~ 第25章 小姑娘，舍不得我？ 正午太阳灼烧，怕热坏了小姑娘，沈肆只将人带去了学校一角。 店面有些小，却有着全京城高校里数一数二的地道烤鸭。 烤的油滋滋的肉被片成薄片，配上鲜咸的酱料，再加上脆嫩的小黄瓜，被烙得刚好的薄饼一卷，让人食指大开。 吃饭就是吃饭，江之鱼从不在这等事儿上拿乔。 沈肆对吃并不热衷，整个人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里的一杯冰水，眉眼含笑： “喜欢？” 江之鱼点头，见他只坐在那儿，下意识将手里刚卷好的一小块儿肉递过去。 沈肆瞧了她一眼，俊眉微挑，淡淡点评： “卷得还不错。” 身体微微前倾，连带着无法安放的大长腿，沈肆于江之鱼指间含过那块儿肉，十分秀气地嚼了嚼： “味道也不错。” 正值饭点，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动作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江之鱼原本只是顺手为之，这会儿才察觉到不妥。 略微收敛，却不想在别人的窃窃私语中察觉到了不曾得知的“真相”。 “沈肆？你……” 沈肆将她杯子里的水续上，懒懒抬眸： “怎么了，不吃了？” “不是”，江之鱼片刻犹豫：“你有洁癖怎么不早说？” “啧”，沈肆自胸腔漫出倦怠低嗓：“我有没有洁癖你不知道？” 这倒是，毕竟他用她用过的小叉子都面不改色。 下意识看向周围倒吸凉气的女孩子们，江之鱼脸上浮起了然一笑。 说不定又是这人搞出来迷惑小姑娘们的花招。 - 从小店里出来已经下午两点，沈肆将人送到楼底下，无视别人打量目光： “上去吧。” 或许太阳光的照射太强，说这话时，他整个人散发着由内而外、慵懒至极的味道。 尤其是微微凌乱的碎发下的那双黑眸，幽深而迷蒙，很像没睡醒的大猫。 好想上手揉一揉。 沈肆觑着她狡黠灵动的眼眸，唇角稍勾，抿了抿干涩的下唇： “小姑娘，收一收你这眼神。” “嗯？”江之鱼本以为暴露了自己内心，却见他话锋一转，朝她笑得很浑： “舍不得我走的话——” 江之鱼果断转身，堵上了他的下半句： “不必，再见。” 沈肆瞧着她微微跳脚，自顾自的挤出一个笑： “啧，又坏又皮的小姑娘。” - 江之鱼小跑着回到宿舍，自阳台寻找他颀长的身影。 或许是两人今日的行为太过招摇，这样绝好偶遇的机会，她竟没看到有姑娘上前堵人。 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醒来才不过下午五点。 门口走廊人来人往，嘈杂喧嚣。 江之鱼没等到舍友，却把丢下她跑去隔壁学校的余曦晨等来了。 “怎么样，江鱼鱼，来得时候挤吧？我跟你说，宋循可绅士了，全程在地铁上护着我。” 江之鱼淡定点头：“就还好。” 余曦晨并未察觉到她眼里的异样，继续道： “你都不知道，幸亏我跟去了隔壁京大，他们学校漂亮女孩儿也太多了吧？我的天，那学姐一个比一个漂亮，我还看到了咱们那个学姐王语嫣，你猜怎么着？” 江之鱼看她说的口干舌燥，开了瓶水，又让开身旁的位置让她爬上床： “怎么着？” 余曦晨累得扑倒在被子上： “她竟然是宋循的直系学姐，你猜巧不巧？” 直系。 王语嫣读的竟然也是法律。 余曦晨自说自话，毫不掩饰自己的考量： “讲真的，江鱼鱼，我还挺担心的，你说王语嫣该不会对我家宋循下手吧？” 江之鱼对王语嫣知之甚少，仅有的两面还是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 “这就你家宋循了？” 她笑着打岔，把余曦晨羞得够呛： “干嘛~我就说说不行啦？” 两人笑着扭做一团，最后双双躺下，挤在江之鱼的小床上。 “江鱼鱼，你这宿舍也太爽了，就住两个人，我就惨了，我们宿舍有六个。” 江之鱼跟着感慨了一下： “就是不知道舍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了”，余曦晨突然坐起来，神秘兮兮道： “我在回来的路上，还听到个重量级八卦，你猜是什么？” 江之鱼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却见余曦晨用极夸张的语气道： “王语嫣那个前男友，被你捡了校牌的那个沈肆还记得吧？之前我说什么来着，这样的男人靠不住，这不，新生入学第一天，他就跟学妹勾搭上了。” 她说得太义愤填膺，江之鱼喝了一半的水差点喷出来： “咳咳……” 余曦晨一边帮她顺气一边继续道： “听我新舍友说，他那学妹还是个理科状元，江鱼鱼，你们这个专业好强，真不愧顶级学府的top1啊，竟还有别的小妞和你同一个起点！” 江之鱼好不容易把气理顺，饱含无奈道：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说的那个理科状元，就是我？” “什么鬼？”余曦晨瞪大了双眼： “江鱼鱼，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江之鱼将她手里摇摇欲坠的水接过来，生怕洒她一床。 “我早就想告诉你了，其实我和他，还挺熟的……也是他从车站把我接回来的，而且……” “停停停！”余曦晨脑子已经一片空白： “你让我好好捋捋，你和沈肆……你和沈肆……” “卧槽！江鱼鱼，你学计算机，该不会……” 江之鱼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疯了疯了，上次编程大赛上，他和他身边那位回头看的是你？” 江之鱼：“没错。” “那你之前说那校牌是他自己给你的，也是真的？” 江之鱼直接默认。 余曦晨先是捶胸顿足：“完蛋！他这个步步引诱的王八蛋！” 接着又是神情恍惚：“果然，我鱼再淡然，也摆脱不了情场浪子布下的天罗地网……” 最后是大义凛然： “算了，虽然这男人劣迹斑斑，但我为了吃瓜，来得时候也稍微打听了下，据说他跟王语嫣分手以后孑然一身，目前还没招惹新的对象。” “但是！江鱼鱼，你可得把持住，势必拿捏他！拿捏不了咱们就跑，知道吗？” 江之鱼见她一脸担心的模样，没敢说她坐的这床也是沈肆铺的，只点了点头，道了一声： “好~” 第26章 小姑娘，多学着点。 京城的霾有些厚重，窗外的星光不似家乡明亮。 余曦晨怕江之鱼一个人睡在陌生的地方害怕，晚上留了下来。 两人挤在同一个被窝里，脸对着脸轻声说话。 “江鱼鱼”，余曦晨抱着她的胳膊：“你有没有想过，像沈肆这样耀眼的存在，会不会也折了你即将到来的舍友的眼？” 江之鱼望着头顶漆黑的天花板：“不知道。” “唉”，余曦晨小小的叹了口气：“现在突然觉得我那六人间也挺好。” 江之鱼无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人还没来你就乌鸦嘴，不怕事事成真？” 余曦晨赶紧呸呸了两声： “绝对不可能！明天就给你来个和谐舍友好吧？” - 天色渐亮，晨光熹微。 江之鱼和余曦晨睡得正香，宿舍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 江之鱼被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下意识坐起身，却见一个打扮靓丽的女孩子拖着两个大箱子走进来。 “江之鱼吧，我是你的新室友，也是你的学姐，夏雨晴，我们昨天见过的。” 江之鱼点头：“记得，还是你把我安排进这间宿舍的。” 夏雨晴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休息的，主要今天还要去迎新，只能现在把东西搬过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晚上回来我再收拾。” 江之鱼有些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只能先应着： “好。” 夏雨晴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等余曦晨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还以为是做梦： “刚刚你舍友来了？” 江之鱼指了下地上两个大箱子： “是舍友，不过，是个学姐，还是大三的。” “哦”，余曦晨又躺了下去：“大三的挺好的，总比大一没有分寸的小女孩儿强。” 江之鱼却觉得挺蹊跷，学姐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换宿舍？ 总不能是给她自己谋福利吧？ - 中午十一点，太阳穿透云层，开始纵容秋老虎的肆虐。 沈肆连带着肖杨从早上忙活到现在，人终于少了下来。 当然，主要是沈肆动动嘴，肖杨跑断腿。 “狗日的沈老肆，明明是你答应夏学姐帮忙迎新，可为什么来回带人搬东西的却是我？” 沈肆将手头边新生的资料整理好，懒懒地抬了抬下巴： “呶，又来一个。” 肖杨恨不得当场来个大劈叉，反正伤了也比累死强： “你都不知道这些学弟的行李有多重！” 沈肆拿起一旁的笔记本掀开，修长手指飞舞在键盘，颇有几分自得道： “可惜了，今年我们系的学妹就那一个。” 见不得他这幅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欠揍模样，肖杨猛灌了一瓶水，恨恨道： “这就是你让夏学姐公器私用，挪过去给她做舍友，宝贝得跟个眼珠子似的理由？” 沈肆正好也把手上那瓶水喝完，起身去丢垃圾，路过肖杨时，蓦地停下了脚步，眼睫半垂着，姿态看着漫不经心： “就宝贝了，怎么着？” 肖杨咬了咬牙：“色令智昏，损友！” 恰逢江之鱼由余曦晨催着，准备出去随便在附近逛逛。 路过计算机系的小摊，余曦晨的雷达比江之鱼反应还灵敏，一个劲儿的揪她胳膊： “我靠，那不是沈肆吗？” 肖杨也瞧见了她们，坏心眼的挥手： “余妹！” 余曦晨知道叫的是她，可江之鱼不知道。 沈肆更不知道。 只见他轻歪了一下头，眉骨稍抬，冷淡中带着一股想打人的不爽： “叫谁呢？”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余曦晨原地蹦了两下，挥了挥小短胳膊，拉着江之鱼跑过来： “肖杨哥哥。” “哎~余曦晨妹妹。” 肖杨一边美滋滋的应下，一边冲沈肆肆无忌惮的挤眉弄眼，狠狠地阴阳怪气了一番： “谁还没有个yu妹了，瞅你小气吧啦那样儿~” 说完，他递给余曦晨和江之鱼一人一瓶水，心情大好的领着学弟注册去了。 沈肆被肖杨摆了一道，权当狗在叫。 抬眸起身，看着站在一米开外的女孩黑发红唇，长裙下一双细白脚腕柔嫩纤细。 从桌上拿起一瓶水，沈肆干脆破罐子破摔。 大步向前，在她面前堪堪停住，抽走她手里肖杨送的。 江之鱼还以为这人真像肖杨说的那般小心眼，却见他装模作样拧了拧自己那瓶的瓶盖，塞进她手中，无赖似的接上一句： “搬了一天行李，勒得手疼，拧不开~” “……” 江之鱼当着所有人的面，面无表情的拧开，正要递过去，又见面前这人突然低头，垂眸靠近，冲她挤了挤眼： “别听肖杨的，我肚量可大，够你游的。” 余曦晨离得最近，憋笑憋得脸都红了，实在忍不了，噗嗤一声喷出来： “真的，沈学长，我敬你是个人才。” 沈肆伸手，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江之鱼的肩： “听到没？小姑娘，多学着点~” - 刚刚的一幕太过让人脸红心跳，江之鱼走出校门好远，整个人还飘着。 耳边，余曦晨絮絮叨叨： “真行啊，要我说，沈肆这人招女孩儿喜欢还真就是有道理的，瞧瞧，能说会道，还会撒娇。” “重点是！他毫不避讳好吗？你都没看到，旁边那几个摊位的学姐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江之鱼又怎么会没注意到？ 那些目光，羡慕有之，惊讶有之，憎恶有之。 偏偏没有一个是祝福。 开学第二天就成了全民公敌，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 晚上，夏雨晴回来的时候，江之鱼已经洗漱好上床。 见她东西又杂又多，江之鱼又爬下床帮着收拾，顺道把困扰的问题问出口： “学姐，你怎么会搬到这里来？” 夏雨晴愣了下，像是不解：“沈肆没告诉你？” “什么？” 夏雨晴满脸温柔，看她像在看什么奇珍异宝： “昨天他磨了我一下午，主动提出帮忙迎新，顺便替我们宿管部开发一个新的签到系统，我才答应把你原来那个舍友替换掉的。” “啊？”江之鱼还在状况外：“原来的舍友怎么了？” 夏雨晴浅浅笑了一下： “隔壁外国语学院院长的女儿，沈肆的狂热追求者，你懂得。” 第27章 打架找肖杨，别自己上。 两天的迎新过后，便是逃也逃不掉的军训。 江之鱼作为今年计算机系新生里唯一的一名女孩儿，很不幸的被安排到了隔壁女孩子最多的外国语学院的队伍里。 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了沈肆在王语嫣之后唯一的一位绯闻女友： 苏荷。 人如其名，相比于王语嫣的明艳，苏荷有着一张小家碧玉的不俗面庞。 同样是清纯挂的长相，江之鱼给人的感觉是冷感。 而苏荷，便是那种高高在上、矫情至极的假清高。 “你就是让沈肆亲自接送的那个什么鱼？” 仿佛是想让江之鱼有自知之明，明明大家都是统一的迷彩服，苏荷却极有心机的将拉链拉到一半，露出里面精心挑选的运动型内衣。 波涛暗涌。 盛夏如春。 江之鱼个子高挑，足足有一米七，虽身材单薄，往那儿一站，在气势上就已经将苏荷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头压了下去。 “江之鱼。”她纠正。 苏荷哦了一声，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番，自唇角露出几分不屑： “长得也就那样儿吧，听说你跟沈肆是高中校友？” 江之鱼在高中时就已经看惯了这幅表情。 可她已经不是那个束手束脚任人揉捏的江之鱼了。 上前一步，居高临下。 江之鱼伸手，替她拉上拉链，掩在帽檐下的眼角轻轻瞥过她引以为傲的**，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 “苏同学，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两人的交锋早已经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女生们三五个凑到一起，叽叽喳喳着： “那个高个子就是江之鱼？长得也不是多好看啊。” “可人是理科状元啊！这个头衔能是一般人？” 不过很快，便被几个跟苏荷抱团的女生强硬制止： “胡说什么呢？都是同个系的，非要向着外人是吧？” “你们可别忘了，以后评奖评优还得靠谁？” 身后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苏荷一想到这是自己的地盘，仿佛多了几分底气。 拂去江之鱼的手，她脸上的不屑更甚： “你想说什么？” 江之鱼侧了侧身子，掩去自己口型，当着苏荷一个人的面，言简意赅道： “胸大无脑。” 身后苏荷已经气到跳脚，江之鱼面无表情的路过，站到了队伍最头上。 来者不善。 倒也不必收敛锋芒。 - 看台的栏杆旁，沈肆双手掏兜，站没站相。 本还想着走点儿门路把江之鱼安排到余曦晨的金融系训练，可没成想被苏荷先下手为强。 瞧着小姑娘淡然如初的面庞，倒也不像吃了亏的模样。 旁边，肖杨身着迷彩，正受某人所托，同学生会的人扯皮： “哎呦，学长，你说我一个计算机系的，一脚踏进和尚庙，好不容易安排我来辅助教官代训，交换一下能怎么着？” 被他称作学长的男生面露为难： “以前没有这种先例。” 肖杨哪里管这些，直接上手，勾肩搭背，悄悄话说得那叫一个爽：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听说你最近在收购高阶游戏账号？不瞒你说，我有个兄弟全是满级，免费借你一学期！” 那位学长一边点头一边将他的名字写在了外国语学院的后头，临走前还不忘重复： “说到做到！” - “成了！” 肖杨转身拍了下沈肆的肩：“鱼妹……不，江妹就交给我，你老老实实帮夏学姐研究那个什么宿舍签到系统，别再出幺蛾子拉我下水就好。” 沈肆远远瞧着在教官的集合下后背硬朗的小姑娘，不顾头顶灼热太阳，和肖杨一起走出阴凉，神色微妙： “听说你认识学校水果店的老板娘？” 肖杨眉眼上扬，心道不好：“怎么着？” 果然，下一秒，沈肆眼睫微张： “天气太热，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让那老板娘按时按点送些西瓜过来。”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 “不甜的不要。” 肖杨一边痛骂沈肆舔狗，却又奈何不了，见教官开始安排站军姿，赶紧打发人走为妙： “行行行，知道了，你还先滚回宿舍敲你的代码，瞧瞧，你在这儿那些姑娘一直往这儿瞟，江妹被连累的话，那我可拯救不了。” 沈肆啧了一声，本可以从身后的出口直奔宿舍，偏偏绕了个大圈，堪堪路过他心尖尖上的小姑娘。 江之鱼身材瘦小，偏偏个子高挑，衣服松松垮垮，就连帽子也一直往下掉。 为了不遮挡视线，她特意把帽檐往上掀了掀。 可偏偏这会儿，热风一阵阵的，眼看就要吹跑。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稳稳的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随之，熟悉的腔调萦绕耳旁： “干架找肖杨，别自己上。” 江之鱼余光扫过他的肩膀，在那被一圈小痣环绕的脖颈上，一条同她那个发卡如出一辙的小丑鱼将将卡在他的锁骨旁。 心脏因惊喜而疯狂跳动。 教官就在正前方，她不敢大幅度转头，只能小小的应了一声： “知道。” 两人的小动作没有逃过左前方苏荷的眼睛，她收紧的双手紧紧捏着裤缝，在沈肆的身影消失在操场尽头，这才微微侧过脸，似有不甘道： “别得意，像他这样的男人，对你的热度能坚持几分？” 江之鱼回以一个淡然的笑。 能坚持几分？ 那自然是能有几分算几分。 - 傍晚时分，第一天的训练总算散了场。 余曦晨沿着操场的对角线挪过来找她，脚步虚浮，整个人有些不好： “江鱼鱼，我的脚都不是我自己的了，要不明天咱俩装病，逃了算了。” 身后，肖杨推着不知从哪儿搞来的小车，一人分了块红艳艳的西瓜： “别啊余妹，咱学校的军训可是要算学分的，熬不过去明年还得再来一次。” 余曦晨叹了口气，抱着手里的瓜，报复似的狠狠一咬： “这谁买的？外国语待遇这么好？” 肖杨八卦兮兮的瞅了一眼江之鱼： “还能有谁，除了沈家老肆，谁能有这手笔？” 江之鱼闻言，默默低头咬了一口。 不甜不沙。 真是白瞎了那年夏天，她当他面精心挑选的那只瓜。 手臭。 第28章 江之鱼，给我省省吧你！ 军训开始的第十天，天公作美，终于下了一场雨。 小阶段训练完成，教官们前去开会。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 肖杨连同外国语学学院的妹子们站在毛毛细雨中，背着手，仰着头： “都站好喽，被我发现乱动，我可是要体罚的！” 江之鱼本来就有些水土不服，这几天训练强度如此之大，她身体有些吃不消，从昨晚就开始发烧。 和她同宿舍的夏雨晴本想替她请假，江之鱼没让，早上吃了个药就过来了。 这会儿又被雨这么一淋，她身形不稳，有些摇摇欲坠。 苏荷正愁找不到弄她的机会，左右使了个眼神。 在头顶天雷滚滚之际，几个女孩儿佯装害怕，不约而同地撞向苏荷。 苏荷则是“啊”得一声，顺势朝斜后方倒。 这一幕来得太快，江之鱼躲闪不迭，眼睁睁的看着三人结结实实的将她压在身下。 背后传来的痛感瞬间赶走了她脑袋的混沌，胳膊被人踩在脚下，传来清脆的脱臼声。 肖杨被这混乱的一幕吓了一大跳，谱也不摆了，飞奔过来，瞧见疼得嘴唇发白的江之鱼，魂都快没了： “你们几个，还他妈压着她？给我起开！” 苏荷歪歪斜斜的被人拉起来，佯装内疚，跟在地上躺着的江之鱼道歉道：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她们会这么怕打雷。” 旁边的两个“罪魁祸首”也是愧疚模样： “对不起啊，我们不是故意的。” 江之鱼浑身上下泛着疼，脑袋重得连抬头都觉得困难。 忽然变大的雨点儿咂在她的脸上，视线开始模糊不清。 肖杨管不了那么多，脱掉身上的外套，给她遮雨，嘴里叫嚣着： “还他妈愣着做什么？叫校医！” 几个对江之鱼印象比较好的女孩儿忍着脚底的痛四散开，有些害怕的呼喊： “校医！校医！” 可是这会儿下着雨，她们的声音早被雷声淹没。 肖杨紧张的要死。 沈肆为了研发新系统，已经日日睡在宿舍了。 还把本应由他主攻的小组作业也接手了过去。 可如今，江之鱼却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儿。 咬了咬牙，肖杨默念了一句：“江妹，冒犯了”，将人从地上抱起，有些绝望的在雨里狂奔。 江之鱼的手臂就那么不受控制的耷拉下来，眼睛渐渐闭上，差点把他吓出眼泪： “江妹！你别啊！你出点什么事儿我可怎么办啊！” 发现了不妥的余曦晨不管不顾的从对角线往这儿跑。 操场上的塑胶跑道因积水而变得滑腻，她狠狠摔了一跤，再起来，再跑，紧紧跟在肖杨身边，呼唤着： “江鱼鱼，江鱼鱼！” 雨势越来越大。 前方就是操场出口，余曦晨忍着腿疼，想去找人来，哪怕是找把伞。 就在这时，前方的雨幕里出现一个匆匆前行的颀长身影。 余曦晨还没反应过来，来人的伞就已经塞进了她的手中： “打着。” 身后的肖杨见到来人，哀嚎一声，差点跪下： “沈老肆，这次是兄弟对不住你！” 沈肆没应。 被雨打湿的碎发黏在他的额间，从未有过的狼狈模样，轻轻从肖杨手里接过昏昏沉沉的江之鱼，随后更大步的朝校医院跑。 在雨点的侵袭和身下的颠簸中，江之鱼动了动沉重的眼皮，却听自己上方，男生咬着牙挤出一句： “怕你跟别人干架伤着，结果你先给自己干趴下了？” 江之鱼张了张唇，想说点儿什么，但这种情况下，实在有些解释不清。 临了临了，只用气声吐出一句： “沈肆，别皱眉，丑。” 这时候了还管他丑不丑？ 沈肆被气得不轻，很想把人丢在地上打一顿。 奈何不能。 他磨了磨后槽牙，人生头一回对着一个女生发飙： “江之鱼，给我省省吧你！” - 量过体温，输过液，又让后面赶来的余曦晨帮着换了身衣服，江之鱼总算舒服不少，浅浅的睡了过去。 余曦晨腿磕得不轻，上了点儿药，本想在一旁陪着，被肖杨拦了下来： “沈老肆那低气压，你也不嫌瘆得慌，走了走了。” 睡了大半个钟头，江之鱼被胳膊传来的剧痛痛醒。 睁眼，沈肆那张俊脸就在她头顶上方。 见她醒来，那人只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一本正经的跟医生说道： “看样子没烧傻，还知道疼。” 江之鱼哪里不知他在生气？ 用刚复位的那只胳膊拉了拉他还湿着的白t，她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沈肆。” 到底抵不过小姑娘的示弱，沈肆终究还是坐了下来，往日的慵懒被不爽替代： “谁做的？” 江之鱼宽慰于他的敏感，却也没想在这儿告状。 女生的恩怨，她应付得来。 见她抿着唇不说话，沈肆倏地被气笑： “得，当我多管闲事。” 到底埋怨他这张脸太犯桃花，江之鱼趁着这会儿生病，直言直语道： “也不知道是谁惹出来的事儿，还好意思问。” “啧”，沈肆拿舌尖顶了顶上膛，自唇边浮起一个混不吝的笑： “我怎么听着这话有点儿酸？” 江之鱼根本不吃他这套，面无表情的飞去一个眼刀： “自作多情你倒是不遑多让。” 沈肆长这么大，践踏的芳心不少，自作多情还是头一遭。 见她有闲工夫嘴他，该是好了不少，沈肆坐没坐相地靠在椅子上，笑得吊儿郎当： “怎么着啊小姑娘，上次你还说，有本事就去追你，可听你现在这话，我这本事，是不是还不太到？” 两人虽认识已久，接触的时间并不长。 江之鱼清楚的知道自己心之所向。 可他呢？ 对自己了解有多少？ 按耐住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江之鱼眉眼稍抬，淡淡扫过他随手向后抓过的头发，再掠过他那堪称完美之作的五官，最后落在他脖颈处的银色细链上： “你怎么知道？” 沈肆吃了个大瘪，人生头一遭，拿不下一个小姑娘。 眉眼微挑，似笑非笑： “成~我倒要瞧瞧，获取咱们理科状元的芳心，还需要多少？” 【作者题外话】：上推了上推了！ 第29章 啧，比狐狸还狡猾的小姑娘。 休息了两天，江之鱼和余曦晨双双回到队伍。 余曦晨得知一切拜那个该死的苏荷所致，分别前絮絮叨叨： “江鱼鱼，还有最后十天，实在不行，咱避避锋芒？” 江之鱼合上开学前肖杨的父亲肖清霖坚持赞助给她的笔记本电脑，莞尔一笑： “不必，她蹦跶不过今天。” 说来也巧，江之鱼前脚归队，后脚又飘起了毛毛细雨。 已有前科，肖杨逼也不装了，赶紧吩咐众人休息。 江之鱼顺势坐回到主席台前的台阶上。 苏荷这次给了江之鱼这么大的教训，有些洋洋自得： “听说沈肆送你去校医院的？这都能让你因祸得福？” 江之鱼摘下帽子，以手作梳，将耳朵旁的头发理了理，遮去旁人打量目光，面无表情道： “反正也是下雨天，我推你一把要不要？” 苏荷正站在台阶边上，怕她真的出手，赶紧往旁边挪了挪，嘴里喃喃道： “疯子！谁跟你一样？” 江之鱼起身，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压低声音道： “你说得对，确实不一样，毕竟你那特招的分数，你妈可是为你操作了不少。” 仿佛被人戳中穴道，苏荷脸瞬间惨白： “你……” “没错，我。” 江之鱼侧身一步，和其他人拉开距离，朝她勾了勾手指。 苏荷有些恍惚。 她学习成绩并不算好，本应老老实实读属于她的学校。 可偏偏高中时过来学校找她妈妈，在校园里偶遇沈肆，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临时走特招，也是剑走偏锋，她那作为院长的妈妈暗中打点了不少。 可是，江之鱼怎么会知道？ 机械似的跟过去，她眼看着江之鱼在衣兜里拿出一个u盘，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是你参加的那场特招最原始的打分数据，绝密的第一手资料。” “你想做什么？”苏荷肉眼可见的慌。 江之鱼倏地低头，凑近她惨白的脸庞，近距离莞尔一笑： “我能做什么呢？我只不过是——想让你老实点儿啊。” 她的语气明明轻松调笑，苏荷却没来由的后背一凉。 她抬手去夺江之鱼指尖的u盘，却被狠狠抓住手腕，往旁边一掼。 “砰”得一声，苏荷摔在了栏杆上。 不远处的众人听到动静纷纷回头，她的好友想要上前，却被江之鱼故意提高的声音打断： “不好意思了，下雨天，手滑。” 苏荷理智回笼，示意好友不要过来，忍着肋骨的疼痛站直，咬牙切齿： “贱人！” 江之鱼平生最恨这句话。 失了想逗她的兴趣，江之鱼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在她的一脸愤恨中，一字一句： “没脑子的东西！” 说罢，她跟拎小鸡仔一样，将人甩开，手中的u盘顺势丢进脚底的下水道： “这次的没了，下次的，就看你表现了。” “你可要有点儿眼力见啊，苏同学。” - 沈肆没想到给人小姑娘送个伞，还能碰上这样的好戏。 踏上主席台的台阶，他懒懒的靠在身后的栏杆上，拿伞柄敲了敲。 不远处的两人纷纷回头。 苏荷先是两眼放光，而后彻底暗淡，咬了咬牙，抬脚走开。 江之鱼则是不紧不慢的溜达过来，自帽檐下吐出一句： “看得开心吗？” 话虽这样说，她的内心却已慌乱至极。 如今，她早已不是他眼中的乖巧模样，他会如何看待？ 小姑娘话语里的试探被沈肆尽数捕捉。 他啧了一声，抬手将她的帽檐朝她掀了掀，对上她清澈如初的眉眼： “开心至极。” 末了，又不紧不慢的补上一句： “就是可惜了那u盘，五十好几一个。” 江之鱼一颗心终是落了地，嘴角浮起清浅笑意： “这倒是，所以还得麻烦沈学长，夜深人静的时候帮我捞出来，里面是我的绝版训练素材，不可外传。” 沈肆瞅了她一眼，神色慵懒： “在这儿等着我呢？” 江之鱼学着他的模样挑了挑眉： “不然呢？等着苏荷捞出来，不就白忽悠了吗？” “啧”，沈肆拿伞柄，一下一下将她的帽檐按了回去，自胸腔漫出倦怠轻笑： “可得把这双眼睛藏好，比狐狸还狡猾的小姑娘。” - 因为下雨的缘故，提前下训。 或许有首战告捷的心理成分在，江之鱼咬了一口今日的瓜。 格外香甜。 余曦曦挽着江之鱼的胳膊，和她共撑一把伞，眼看着苏荷本想迎面走来，却硬在半道调转了方向，稀奇道： “什么情况？” 江之鱼将瓜皮丢进路边的垃圾桶，压低声音细细道来： “还记得前天夏雨晴学姐的意外之言吗？” 余曦晨点头： “记得，说苏荷能考进来，她那个院长母亲功不可没。” 江之鱼给她一个了然的目光： “所以，我昨天隐藏了ip，试探了一下外语学院的档案室，她的那份资料果然加密，就拿来诈一诈她，这不，老实了。” 余曦晨瞬间冒出星星眼： “江鱼鱼，你也太牛了吧？” 如此一复盘，江之鱼突然get到了其中关键—— 夏雨晴。 她一个信息与管理学院的宿管部部长，又怎么会知道外国语学院的如此秘辛？ -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晚上十点。 沈肆将测试通过的小程序发送给夏雨晴，顺便道了句谢，抬手拍拍正在打游戏的肖杨的肩： “走了，干活去！” 肖杨自电脑屏幕后抬起投，一脸的莫名其妙： “大晚上的，灯都熄了，干你妹啊！” 沈肆在阳台墙角处，将开学那会儿没收的用来偷.拍他的三脚架拿出来，敲了敲： “别废话，干完活出去吃宵夜，叫上昭子。” 一听吃的，肖杨满眼放光：“得嘞！” 十分钟后。 肖杨哼哧哼哧的拿三脚架在主席台下撬着下水道的铁楞子。 旁边，沈肆懒懒的站在那儿指挥： “使点劲儿，饭是白给你吃的？” 从隔壁电竞学校匆匆赶来的蒋昭见到这架势，下意识加入撬下水道的阵营，还不忘问道： “肖哥，干嘛啊这是？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肖杨累个半死，总算撬开，坐在地上喘粗气，恨恨地指了指二大爷一样的沈肆： “你问他！” 沈肆没空搭理，蹲下身子，长臂一伸，轻松夹起那枚u盘，眉眼含笑： “当然是——小姑娘的好东西。” 第30章 别放我鸽子啊，没良心的小姑娘。 没了苏荷作妖的军训，还原了它原始的味道。 忍着疲惫咬牙坚持，总算死熬过去，江之鱼第一天就在宿舍睡了个地老天荒。 沈肆没去打扰，淡定的将修复好的u盘插到自己的笔记本上。 正如小姑娘所说，里面只有一个叫做【训练素材】的文件。 手指游走，双击打开，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串写好的代码。 点击运行，他曾见过的蔷薇花丛里，一只猫咪趴在其中，慵懒的舔着爪子。 下意识摸到自己床头那只，动作惊动了打着呼噜的肖杨。 “沈老肆，你有完没完？求你赶紧回你的公寓去！” 沈肆没去搭理，将屏幕里那只和手里的猫咪做对比。 唯一不同的，便是屏幕里那只脑袋上顶着他的名字—— 【沈肆】。 终于咂摸出了味道，沈肆后知后觉。 敢情这小姑娘是觉得他像这猫？ 瞅了一眼怀里这只，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 好好一小姑娘，什么眼光？ - 空了一个周末，大一正式开始上课。 和课时开始的，还有信息管理学院刚刚上线的宿舍签到系统。 由计算机大神、著名校草沈肆操刀，签到方式多样，上线一天就刷爆了校园内网。 其中最受大家欢迎的便是合照签到。 每晚十点由宿管部部长，也就是夏雨晴下发口令，各个宿舍根据姿势要求拍下合照，上传系统。 江之鱼宿舍就她们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管这事儿的。 搞来搞去，别人的都是合照，到她这儿就成了花式自拍。 这才一个周过去，她的系统里就有了七张姿势各异、表情如一的、怪异的她自己。 眼神微眯。 别以为她不知道某位开发者在打什么主意。 咬了咬牙，江之鱼委婉建议夏雨晴换种方式。 奈何现在众人的热情高涨，就连刚刚受到惠及的余曦晨都在朋友圈里大秀特秀： 【如此搞怪的查寝方式，你们慕了吗？】 江之鱼很心累的表示：好想黑了这玩意儿。 又是夜里十点，热闹的查宿时间。 江之鱼洗漱完，头发还没吹干，摸到手机随便拍了一张，上传系统，顺便跑去打分系统，恨恨的点了一颗星，留下一句： 【难用！】 与此同时，校外的loft公寓里，沈肆正坐在飘窗前，照例接收某小姑娘的自拍。 令人意外的是，今日自拍分外敷衍，只有一个湿漉漉的脑袋，还弄得跟女鬼一般。 右下角同时弹出一条新的反馈。 在带着江之鱼学籍认证的一寸照片后面，她以简单的两个字，表明已看透他的心思。 翻到前几天的照片。 经过军训的摧残，小姑娘的冷白皮已经成了正经暖白，脸上的淡漠显示着对这种查寝方式的不爽。 沈肆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点回反馈渠道，以开发者的身份，回复道： 【请该用户严格遵守考核要求，不要肖想乱七八糟的破坏理由。】 江之鱼笔记本打开，入侵姿势摆到一半，想了想黑掉系统的严重后果，到底还是收了手。 点开上次发烧时，沈肆拿她手机加上的他的对话框，极不友好的发了一句： 【公器私用！】 沈肆那头回的很快： 【众人心之所向，实属意外。】 【小姑娘，你可别误会我啊~】 信他才怪。 江之鱼把手机一丢，白嫩指尖游走在电脑键盘。 没一会儿，顶着他名字的猫咪出现在屏幕上，被写着她名字的特大蔷薇花瓣砸了个鼻青脸肿。 解气了。 摸到被子里的手机，那头，沈肆又丢了几句话过来： 【明天上午没事干，陪你上课？】 【5】 【4】 【3】 【2】 【1】 【没回答就是默许。】 【小姑娘，明天见。】 江之鱼一再刷新对于沈肆的认知。 谁能想到，那样惊才艳艳的二世祖，私下里竟是此等无赖模样？ - 吴天明吴大教授的课一向难抢。 江之鱼起了个大早，谢绝余曦晨的早饭邀请，直奔教室。 却见教室门外，说陪她上课的人早已到达，手里还拿着两个纸袋。 见她过来，他面无表情的对面前同他搭讪的女孩儿道了一句：“让让”，三两步走到她对面，将纸袋递给她： “早饭。” 江之鱼没接，他也不恼，亦步亦趋的跟进门，在她身侧大咧咧的坐下来，再次把早餐递过去，语气轻柔，眉眼微挑： “还热着，等吴教授过来，可就吃不上了。” 难以阻挡他这围追堵截的强烈攻势，江之鱼只好接过来，咬了一口。 刚出炉的小面包烤的香香脆脆，配上香浓的草莓奶昔，是专属小女孩儿的标配。 江之鱼被他特意的讨好征服，拿笔戳了戳他，小声道： “吴教授跟你太熟了，你在这儿我没法好好上课。” 沈肆还是那副慵懒模样，眼底的一点儿暗色乌青显示着此时的倦怠单纯因为昨晚没睡好。 伸手握住她的笔尖，连带着她的胳膊一起，朝自己这边扯了扯，无赖似的枕上来： “我就在这儿睡觉，他能看出是谁才怪。” 他的发丝尽数拂在她的手臂上，江之鱼觉得有些痒。 窗外的微风吹过，两人身上如出一辙的皂角香没来由的让人心安。 明里暗里的打量越来越多。 江之鱼抽了下胳膊，在他不满被打搅了美梦的目光中，凑过脸去，尽力安抚： “你先回宿舍补觉，我上完课找你。” 沈肆淡淡抬眸，目光掠过周边急着找位置的几位学弟，到底还是顺着她的心意站起身，啧了一声，顺走她的那只笔： “亏我起这么早帮你带饭，没良心的小姑娘。” 他对她的偏爱毫不掩饰，江之鱼又被推到风口浪尖。 耳边早有吃瓜群众的窃窃私语： “什么情况？真的在一起了吗？” “那可是沈肆啊，她竟然那么对他。” 江之鱼对沈肆疑似逼宫的行为暂且低头，默默朝他作了个揖，表情搞怪： “今晚我肯定好好自拍。” 沈肆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终于转身，不忘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 “小姑娘，你可别放我鸽子啊~” 【作者题外话】：你们喜欢这样的鱼妹咩？ 第31章 后宫失火，殃及池鱼。 一节课上到九点五十五分。 惦记着男生宿舍还住着个暗戳戳想要搞事的沈肆，江之鱼标记好小组作业，出门往回走。 半道遇到来上课的余曦晨，对方一看到她就扑了上来： “江鱼鱼，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有事儿啊？” 江之鱼皱眉不解：“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余曦晨跳起来搂住肩，狗狗祟祟的凑上来道： “这周末我生日，你帮我去隔壁京大邀请一下宋循好不好？” 江之鱼有些看不懂她这操作： “据我所知，开学第一天在高铁上你就拿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哎呀，不一样嘛！”多少是自己喜欢的人，余曦晨有些不太好意思： “就……别说是我让你告诉他的，然后看他来不来……” 江之鱼沉默，目光定格在余曦晨的脸上。 虽然这位朋友开窍晚，但套路却层出不穷啊。 点头答应下来，江之鱼抬腕看了眼时间： 十点十分。 推算一下，来回折腾这么一圈，回来刚好和沈肆一道吃午饭。 手机适时传来微信提示音，是余曦晨发来的“补充条款”—— 宋循今日出行安排。 在上午十点半的框框里，明明白白写着： 旁听开庭模拟。 地点：第三报告厅。 - 走出华清北门，穿过一条小吃街，面前就是京大的校门。 同样属于百年名校，其在风雨中沉淀下来的文化底蕴，彰显着独属于它的肃穆。 这是江之鱼开学以来，第一次踏足。 相比于华清标志性的人工湖和穿梭在花园里的羊肠小道，京大道路相对宽阔，她没费多少力气就顺着路边的指示牌来到了第三报告厅门口。 江之鱼长相虽不明艳，但胜在清纯耐看。 再加上今儿又穿了一条白色长裙，黑长直及腰，被她独特气质所侵染的氛围感即刻显现。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儿，偏偏眼神却是冷的，衣袂飘飘站在那儿，竟无一人敢上去搭讪。 宋循和舍友一起过来时，不能免俗的第一眼看到她。 又因她是余曦晨的好友，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江之鱼已经锁定了他的身影，主动走了过去，在他舍友意味深长的目光中，保持一个身位的距离，抬眸道： “宋同学，这个周末余曦晨过生日，你方便一起过去吗？” 宋循没有即刻回答，银丝边眼镜后的那双眼睛似有几分犹豫。 江之鱼也没催促。 她看得出来，余曦晨有多喜欢他。 可若是眼前这人对她没有那份心思，不去也罢。 良久，宋循终究还是点了下头。 怕江之鱼多想，他极绅士的解释道： “周末我要和班级一起去附近的小区进行法律援助，回来的时间不太确定，不过我们可以先加个联系方式，到时候你把位置发给我，我尽量早些回来。” 江之鱼认真观察了一番他的表情，不像在说假话。 递上自己的二维码，他很快扫了下，将好友申请发了过来： “我还有事，就先进去了。” 江之鱼点头，让开身位，把好友申请通过，顺道看了一眼列表置顶处，关于某人的对话框。 还好，没有动静。 快要到达正午，太阳毫不吝啬他的炙热。 江之鱼怕热，脚步迈得大了些，中途拐去旁边的女生宿舍楼下，想去买支冰，却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那个本应在宿舍睡觉的身影。 沈肆，此刻正跟王语嫣站在一起，背对着她。 江之鱼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可以看到王语嫣的。 那是她最熟悉不过的执拗和紧张，她曾在高中对面的商场里见过。 那时，他们在分手。 江之鱼不受控制的抬不动脚，就堵在便利店门口。 说不慌是假的。 “让一让。” 耳边传来一道女声，江之鱼有些机械的朝旁边挪了挪，却又听刚路过的两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议论着： “你刚刚看到没有？法律系那个系花，竟然又跟隔壁华清的沈肆好上了。” “人家本来就是前男女朋友，还是从高中就开始谈的，这一年又都空窗，谁知道是不是长期冷战来着？” 江之鱼被迫听了个墙角，嘴角浮起清浅一笑。 王语嫣什么样儿她不知道。 可沈肆什么德行，她却是一清二楚。 那个人的骄傲，绝不可能吃回头草。 在冰柜里挑了支冰棒，放进嘴里咬得咔嚓乱响。 江之鱼直直往前走，仿佛没看到两人一般，悠哉悠哉溜达了一圈，伸手拦住路过的男生： “同学，请问你们南门怎么走？” 她的声音一向淡漠，在这样的中午，格外清凉， 沈肆下意识回头，寻找着她的身影，却见那人正扬着一张小脸，同面前的男生说话： “谢谢啦。” 红唇潋滟。 表情灵动。 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棒冰。 心里略微浮起一丝不爽，忽视了面前王语嫣挽留的目光，他单手掏兜，大步上前，稀碎刘海下的漂亮眸子里闪过一丝叫做玩味的光： “啧，你这上课的，上到别人家的地盘上来了？” 恶人先告状。 江之鱼没急着回怼，将黏腻的冰棒塞到他手中，又拿出湿巾细细地擦过手，这才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怒目圆瞪的王语嫣，和她身后挂着内衣的宿舍阳台： “哪有你厉害，睡觉都睡女生宿舍来了。” “呶，还有暖床的。” 沈肆被她的阴阳怪气气笑，刚刚的不爽也随之消失了个干净： “大热天的，暖什么床？” “就算要暖床，我想要谁，你不知道？” 见面前的小姑娘受不了一般扯了扯嘴角，沈肆心情大好。 将手里化了一半的棒冰送到嘴边，结结实实咬了一口，像是被腻到，俊眉微挑： “吃的什么玩意儿，甜死个人。” 江之鱼屈服于他的无赖，将脚边的小石头踢飞，头也不回： “走了。” 沈肆叼着根冰棒，吊儿郎当的跟上： “这就走了啊？不等等我？” 江之鱼驻足回眸，意有所指的觑了一眼他身后的王语嫣，学着他的样子，一边唇角微翘，没个正形道： “沈学长，后宫失火，你可不要殃及池鱼啊~” 第32章 回头草有什么好吃的，哪有后宫的… 目送小姑娘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拐角，沈肆咬着嘴里的小木棍，啧了一声回头。 坏脾气的小姑娘。 倒打一耙。 见两人旁若无人的“调情”，王语嫣嘴角浮起嘲讽的笑： “你也看到了，她刚刚还跟我那个学弟宋循搭讪，转头就来引.诱你，这样子朝三暮四，有什么资格陪伴你？” 沈肆挑眉，仍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 “呦，那您这位实锤的，就有资格了？” “你……” 王语嫣像被戳中什么软肋，瞬间变得暴躁起来： “沈肆，你当我真的稀罕你？如果没有这张皮囊，你又算什么东西？” 见她气急败坏，他也不恼，自顾自的抬眸，上下打量： “原来我这张皮囊这么有用呢？竟让您王大小姐大早上把我叫过来，看了场语焉不详的搭讪戏码，暗示我吃回头草？” “那您这会儿是回头草吃不成，恼羞成怒，准备戳我一刀了？” 王语嫣先后两次在他身上跌倒，面子尊严通通不要，可换来的却还是他这幅冷心冷肺的模样。 见他转身要走，她有些绝望的喊道： “沈肆，她不值得你这样。” “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回答她的，除了他决绝的背影，还有他的淡淡嘲讽： “管好你自己吧~” - 江之鱼回到宿舍，将宋循的回答一一向余曦晨转述。 对方在上课，消息并没有回复，反而是列表置顶的那个人，戳了戳她，言简意赅道： 【下来，去吃饭。】 江之鱼心气儿尚且不顺，自然没有顺着他的道理。 他指东，她偏要往西。 【回头草没吃饱？】 沈肆被屏幕上小姑娘的话气笑，吊儿郎当的抬眸瞧了瞧。 某人位于三楼宿舍窗口正开着。 人工吆喝刚刚好。 将嘴里咬得面目全非的小木棍吐进一旁的垃圾桶，沈肆不顾路边人来人往，掀起薄薄的眼皮，张口就道： “江之鱼。” 喊了一嗓子犹嫌不够，又加了一声： “回头草有什么好吃的，哪有后宫的池鱼好~” 江之鱼刚掀开笔记本准备做作业，却被这人的无赖行径搞得额头猛跳。 起身走到阳台朝下望，在越来越多的人群里，那人站没站相，眉目慵懒，嘴角微翘，完全不觉得如此丢人行径有什么大不了。 看到她在阳台露出的毛茸茸脑袋，沈肆微眯着眼睛，乘胜追击道： “再不下来，我可不确定会不会说点儿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周围人群瞬间爆发激动坏笑。 江之鱼咬了咬牙，跑两步跑回来，摸到桌子上的手机，不管不顾发去一排敲打，恨恨道： 【我跟你有什么少儿不宜？】 沈肆如愿得到回应，挥挥手示意人群散去，不紧不慢的回复道： 【所以，你觉得我怎么编好？】 混蛋！ 太混了！ 江之鱼气得要命，偏偏又奈何不了，只得拿上钥匙下楼，甚至连一会儿怎么拉着他跑都想好了。 可让人意外的是，吃瓜群众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一个罪魁祸首，站在树荫下朝她笑。 笑笑笑！ 笑个屁！ 江之鱼没好气的走过去：“干嘛？” 那人直直的走过来，屈指对准她的额头就是一下： “你倒是先气上了，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下意识的，江之鱼张嘴就是回怼： “跑去跟老情人见面，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话一出口，才觉得抱怨意味太重，眼睛有意无意的瞥着一旁的冬青，催促： “不是吃饭么？” “啧”，沈慢悠悠的围着她转了一圈，视线落在她躲闪的眸子上，格外调笑： “我要是去见老情人，那你岂不是去找小白脸？” “什么乱七八糟的？” 嘴上这么说，江之鱼还是敏锐的察觉出了真相： “她把你叫去看我和宋循？” “啧”，沈肆语气酸涩：“都知道人家叫什么了？看样子倒也不算冤枉。” 江之鱼直接摆烂，懒得解释，正好让他有点儿危机感，顺便端正一下追人的态度。 可偏偏这会儿刚下课的余曦晨从旁边冒了出来，上来就是一个熊抱： “江鱼鱼，我爱死你了，就知道你一定可以搞定我家宋循的！” 话音刚落，两人表情肉眼可见的怪异。 江之鱼头一回觉得余曦晨眼力见不怎么好，关键时刻，竟然一语道破真相。 沈肆则是将余曦晨那句话品了品，咂摸了一下薄唇，似笑非笑： “晨学妹，不知你和你家宋循……” 余曦晨颇有几分灵敏，赶紧友情解释道： “我周末过生日，江鱼鱼帮我传个话而已，学长，如果你有时间，到时候也来啊，我让鱼鱼接你。” 沈肆瞅了一眼表情怪异的某鱼，心头微痒，笑声爽朗： “成，我让你肖杨哥哥好好给你准备礼物。” - 虽然误会得到完美解除，可沈肆白日里肆无忌惮的一番操作还是让江之鱼这个名字一夕爆火。 江之鱼接受着前所未有的打量，下午上课都差点找错地方。 就更别提校内论坛上她和沈肆的帖子了。 差点被八卦附体的校友们顶出天高。 晚上十点，又是查寝时刻。 舍友夏雨晴学姐发布今晚的摆拍任务—— 以手为须，扮演小猫。 又听夏雨晴巡视宿舍之前特意叮嘱： “要好好拍哈，校领导会抽查。” 江之鱼极度怀疑这是某人刻意为之，奈何没有证据。 还什么校领导？ 瞎编乱造！ 拿过床头余曦晨在她这儿睡留下的猫猫抱枕，随手一拍，顺利上传。 想着等下某人的消息就会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江之鱼特意把手机关机，直接睡了过去。 深夜十一点半，她被巡视宿舍归来的夏雨晴强行拍醒： “学妹？学妹？” 江之鱼迷迷糊糊起身，望着一脸焦急的夏雨晴，面露不解： “学姐，怎么了？” 夏雨晴把自己刚收到的校领导的消息怼上去，又气又笑： “不是说让你好好拍？你自己看看~” 江之鱼揉了揉眼睛，却见面前的手机屏幕上，她们学校分管宿舍的领导用简单的两句话，直接把她按死在了地上： 【信息管理学院计算机系一年级江之鱼，特立独行，不守秩序。】 【检讨五千字，下周一交到我办公室。】 【作者题外话】：俺不是不加更，实在是这本的小细节描写有点儿费神~ 第33章 你这小姑娘，可真克我啊。 九月的最后一个周日，也是余曦晨的19岁生日。 江之鱼作为班里唯一的女孩儿，平日里又淡漠得不像个同龄人，小组作业往往是她一人一组，独立完成。 将作业打包发送至任课老师的邮箱，窗外的太阳已然西斜。 天色已经不早。 临出门，微信提示音响了。 本以为是提前去做安排的余曦晨催促，江之鱼拿上旁边早已包装好的礼物，急着往外走。 半路打开聊天列表，未曾想竟是夏雨晴。 长长的消息上面所列诸项，都是此次检讨需要注意的地方。 江之鱼这才想起那阴差阳错落到她脑袋上的检讨还没写。 脚步一顿，她没有返身上楼，而是直接去了宿管阿姨那儿，要了几张纸和一支笔，握在手心，准备晚上伺机而动。 冤有头债有主，谁给她挖坑，谁就帮她把这检讨搞定。 却不想刚走出校门，她就看到了微微靠在流线型的银色小跑车门上的债主身影。 对方正在跟车内的人说话，脑袋微微歪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但凭借他时不时把玩一下手中细烟的动作，想必心情不错。 江之鱼大步上前，那人结束了聊天，恰好抬头。 两人的炙热目光在落日余晖中碰上，差点被彼此燃烧。 江之鱼纯粹是想把手里的纸笔拍他脑袋上。 罪魁祸首，看他能往哪儿走。 至于沈肆，那是等了小半个小时才等到正主的狂妄。 磨磨唧唧的小姑娘。 车内坐着的肖杨见沈肆突然笑得神情荡漾，下意识从车内探出头。 看到江之鱼的一瞬间，他突然变身老鸨一样，就差那个手绢挥舞在脑袋上： “江妹！江妹！这儿这儿这儿！等你老久了，快上车！” 余曦晨本就安排了她带着沈肆和肖杨，她也没矫情，直奔车后门。 肖杨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却见江之鱼非但没上车，反而把他往外薅了薅： “肖学长，我把位置发你手机上，麻烦你去前面开车。” 肖杨心道不妙。 这是怎么个程序？ 下意识看向正朝这儿打量的沈肆，虽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也没出声制止。 “行吧，我来开。” 肖杨坐进驾驶座，江之鱼顺势在后排露出个头，冲窗外那似笑非笑的某人勾了勾手，语气乖张： “沈学长，别客气，另一半给你坐。” 小姑娘的坏明明白白的写在她脸上，沈肆啧了一声，拉开车门，还未坐好，就被她拍了几张纸在大腿上。 他撩开薄薄的眼皮儿，一双黑眸无奈又好笑： “怎么着？逼我签卖身契呢？小姑娘。” 江之鱼面无表情的拿出手机，对着夏雨晴发来的注意事项一一念叨： “首先，态度诚恳，先认错，再知错。” “其次，言语恭敬，切不可狡辩张扬。” “最后，趁老师不在的时候潜进他的办公室，不然打个照面，免不了被一顿絮叨。” 沈肆靠在椅背上听了个大概，漂亮的眸子渐渐眯了起来，伸手挑起某小姑娘的下巴，一边的嘴角微翘。 似不解，又似调笑。 “这年头卖身契都有这么多要求了？” 驾驶座上的肖杨听完墙角，没等江之鱼回答，率先咦了一声： “不对啊，沈老肆，我怎么听着这像是检讨？” “啧”，沈肆修长指尖游走在江之鱼的下巴上，轻捏轻点，撩拨异常： “我寻思着，最近也没招惹咱们小姑娘。” “再说，这年头，还要告老师？” 江之鱼下巴微痒，被迫对上他的目光。 面前的那张脸，就停留在离她十公分不到的地方，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她抬手，轻轻将他的手指打掉，极不给面儿的将手里的笔塞到他的耳后，取代了那根被把玩得不成样子的烟草。 声音淡漠，嘴角微翘。 “还是肖学长目光如炬，耳力正好，沈学长，多学着点儿。” 在沈肆略有些怪异的目光中，肖杨噗嗤一声大笑： “江妹，绝啊，就该灭灭这人的嚣张！” 沈肆拿着手里几张纸，淡淡飞去一个眼刀： “肖哥果然不一样，国庆假期后的技能大赛想必可以代表咱们年级拿奖。” 拿奖？ 在一群编程死变态手里拿奖，要他老命啊！ 肖杨果断认怂，目不斜视开车，不忘狗腿道： “肆哥，这种为年级争光的重要时刻，哪里少的了您老。” 后座那人自胸腔漫出一声不爽轻哼，目光再次放到身旁神色稀松平常，好似自己所作所为都是理所应当的江之鱼身上： “我说，小姑娘，你还挺不地道，自己不认真配合，还怪到我这个开发者头上了？” 他竟然知道！ 江之鱼屈指敲了敲他手中的纸，又把他耳后的笔供奉到他掌心，末了抬腕看了眼时间，一本正经的催促道： “从现在开始下笔的话，两个小时应该能写完，劳烦了，沈学长。” “啧”，沈肆将手里的按压笔帽摁得嘎吱乱响，舌尖扫过上膛，自牙缝挤出无赖一笑： “小姑娘，我可不会随随便便为人代笔，除非……” 江之鱼早就猜到这人的后半句话，无非就是借机逼宫，摘下她男朋友的头衔。 挖了个坑还想把她埋上，哪里就有这种好事了？ 不管外人在场，江之鱼直接堵了上来： “我知道，除非把你夸到天上！” “沈学长，你写得那么一手好字，可谓能者多劳。” “既然如此，就当我寻求一份美人墨宝，顺便送去老师那里，受他珍藏。” 沈肆无端被戴了个高帽，直接气笑： “江之鱼，你可好得很呐，美人二字都砸我头上了？” 江之鱼抱拳作揖，一副想要给他灌迷魂药的模样： “哪里哪里，重点表扬的是字体。” 沈肆不怎么满意：“下次说瞎话的时候，记得把你那薄情寡义的小表情收一收。” 江之鱼被戳破，干脆破罐子破摔： “冤有头债有主，你就说帮不帮我写吧。” 沈肆被迷了心窍，轻飘飘吐出一句： “你这小姑娘，可真克我啊~” 说罢，自顾自的动笔，一本正经的嘟囔： “不就五千字检讨？” 驾驶座上的肖杨悄悄比了个大拇指。 江之鱼！牛人！宝藏！ 第34章 往哪儿摸呢？小姑娘。 到达余曦晨早早订下的酒店，已经半小时以后。 江之鱼提着礼物走在前头。 身侧沈肆由她牵着衣服下摆，捏着纸笔，龙飞凤舞。 走到电梯门口，她一巴掌按在他的腹肌上，手下触感微烫，她仍面不改色心不跳： “看路。” 沈肆把那几张纸折成纸筒，手里的笔放到嘴边含着，眉目风流： “摸哪儿呢？小姑娘。” 电梯来了。 江之鱼将人薅进去，眉目微挑，用下巴示意他别偷懒耍滑，面无表情道： “什么玩意儿？也就那样。” 沈肆啧了一声，又不好当着陌生人的面出声调笑，只能将纸展开，放在她的后背上： “手托着太累，借你肩膀用用。” 江之鱼不自觉抬头。 在镜子里望过去，像极了他自身后将他揽进怀中。 出神的功夫，身后那人突然抬眸，自镜子中朝她眨眨眼睛： “想什么呢？小姑娘。” 江之鱼飞去一个眼刀，按耐住狂跳的心脏。 楼层到了，电梯门打开。 肖杨落在两人身后，莫名觉得这俩人真是对路。 一个把大名鼎鼎的情场浪子当成小弟来用，对周边女孩儿的嫌恶目光熟视无睹。 另一个这辈子长这么大从未如此丢人，却还甘之如饴，一脸予取予求的纨绔模样。 一个字：绝！ 两个字：绝配！ 除了他们彼此，谁也别想再去祸害谁。 - 余曦晨和几个关系不错的舍友等候已久。 听到动静，她带人迎出来，瞧见江之鱼和沈肆的这幅模样，眉头一挑，扯着江之鱼的手腕，拉到了一旁： “江鱼鱼，你给沈肆下了什么药？好好的一校草，怎么走路还拿着纸笔瞎念叨？” 这事儿说来话长。 江之鱼也没细细解释，只说道： “宋循到了没有？要是还没到，就把小沙发的地方让出来，沈肆还得帮我写检讨。” 于是，肖杨便有幸见证了沈家老肆为爱低头，独自一人窝在小角落里认真创作的模样。 旁边江之鱼和几个小姑娘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毕竟是自家兄弟，肖杨有些同情的凑过去，拿脚踢了踢一心写检讨的沈肆： “不是我说，忒掉价了哈。” 沈肆收笔，将洋洋洒洒的几张纸折好，无视肖杨，起身朝正跟余曦晨头对头的小姑娘走过去，驻足，垂眸，屈指轻轻在她脑袋上一敲，不顾众人打量，大大方方道： “不是想要我的墨宝？回去誊抄一份再交，不然被校领导看出来，又是我替你遭殃。” 江之鱼本就是这样打算，但被他这么大大咧咧一说，她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 见她还在发呆，他就着这个姿势，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手臂微微将她圈住，语气宠溺无奈： “还不快接着？胡搅蛮缠的小姑娘。” 众人惊呆。 尤其是余曦晨的几个舍友。 “什么情况？难道论坛上帖子里说的是真的？” “听晨晨说沈肆也来，隔壁宿舍的几个厚着脸皮想来偶遇，这下好了，直接迎头痛击。” 江之鱼算是发现了，人越多的地方，这人的操作就越骚。 伸手接过，淡然一笑： “多谢沈学长。” 沈肆瞅见她那双小狐狸眼睛，就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装模作样地转动了一下手腕，整个人跟没骨头似地凑过去，领口歪歪斜斜，眼神柔弱无依： “写了这么久的字，手腕没有力气，江学妹，你给揉揉？” 怕人当场跑路，他将交叠的大长腿打开，结结实实地压住小姑娘的裙摆，在昏暗的灯光下眯着双眼，慵懒至极。 江之鱼腿脚被人锁死，动弹不得，肩膀上某人的下巴动来动去，又痒又硌。 面前，他细长且带着淡淡青筋的手腕还在那儿晃荡，江之鱼暗骂一声无赖，伸手握住，极其敷衍的捏了两下： “好了。” 沈肆见好就收，生怕小姑娘炸毛，装模作样动了动手腕，不吝夸奖： “学妹手艺不错。” 包厢众人一再被大瓜砸懵脑袋，唯有余曦晨了然的跟肖杨交换了一个眼神。 可恶！ 又被他们秀到了！ 肩膀处，某人的下巴又动了动，江之鱼顺势抽身，在他略微不满的目光中，咬牙提醒： “你伤的是手，又不是头。” 沈肆懒懒抬眸，端起桌上那杯她喝过的橙汁抿了一口： “啧，真酸。” 江之鱼不为所动，压低声音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论坛里的绯闻，有一半出自你手。” 沈肆把玩着透明的玻璃杯，倏地一笑： “绯闻这个玩意儿，本人传才有趣。” “再说了，我确实在追你，你也确实不怎么care我，总不能不让别人说了。” 江之鱼被他的无赖气到。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又是他想逼宫上位的伎俩。 揪出自己的裙摆，她拉起看戏的余曦晨的手： “走了，出去看看，宋循怎么还没来。” - 酒店门外，宋循刚从出租车上下来。 旁边早已等待多时的一辆小跑车里，王语嫣推门下来，装作偶遇的模样： “学弟，好巧。” 宋循对这位直系学姐印象一般，平日里并没多少往来，此刻也只是礼貌点头： “王学姐。” 王语嫣瞟了一眼他手里的小礼盒，捂嘴轻笑： “来给女朋友过生日？” 宋循并未回答：“学姐，时间不早，没有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进去了。” 王语嫣特意在这儿等他，总不能就这么把他放跑。 既然沈肆一意孤行，被那个乡下来的江之鱼迷了眼，那就从这个学弟下手。 三人行嘛！ 凑一起才好看！ “你确定要进去？” 宋循有些莫名：“学姐，你到底有什么事儿？” 王语嫣抬了抬下巴，望着刚从电梯里出来的江之鱼的身影，语气微妙： “有那个人在场，你那个小女朋友，怕是这会儿不想让你进去吧？瞧，都出来堵你了。” 宋循抬眸，视线在空中与余曦晨撞了个正着。 对方一看到他，便又蹦又跳地跑了过来，眼神在灯光的照耀下很是明亮： “宋循，谢谢你能来给我生日。” 江之鱼跟上来，将王语嫣脸上的意外悉数看在眼中。 示意余曦晨和宋循先上楼，江之鱼上前，洗得有些泛黄的白色帆布鞋和王语嫣的红色高跟凉鞋正面交锋： “发现不是你想的那样，很失望？” 王语嫣还有些魄力，丝毫没有自乱阵脚： “那又怎样？” 江之鱼直视着她的双眼，自唇角溢出淡然一笑： “确实不怎么样。” “只不过——看某人从两年前倒贴到今日，可真有趣啊~” 【作者题外话】：你们想看他俩啥时候在一起？再拉扯拉扯还是…… 第35章 不哄哄我？小姑娘。 沈肆自电梯中走出来，远远看到背对他的小姑娘。 没有出声，将身形隐在酒店的旋转门后。 王语嫣没有错过映在玻璃上的一抹身影，红唇张扬： “你又比我高贵到哪里去？还不是两年前就勾搭上他？” 江之鱼跟着笑：“你要是犯癔症，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一下。” “哦？说来听听？” 王语嫣故意激她，反正小地方来的，人穷志气高，指不定说出什么让沈肆不爽的话。 江之鱼没有错过她眼中闪过的那一抹得意神情，余光自玻璃上的黑色身影瞟过： “你是不是觉得，他在这儿，我就不敢说了？” 在王语嫣的惊诧中转身，江之鱼朝旋转门后的沈肆勾了勾唇，迎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淡然一笑： “沈肆他——一向都是主动勾搭我的啊~” “啧”了一声，沈肆双手掏兜，吊儿郎当的现身，慢悠悠的溜达到小姑娘身旁，黑色碎发下的灼灼黑眸静静地扫过她白皙的脸庞。 俯身、低头，侧脸调笑： “外人在这儿，给我留点儿面子，口无遮拦的小姑娘。” 江之鱼伸手将他的俊脸推开，对上王语嫣恨到极致的双眸： “看清楚了吗？学姐。” 羞辱至此，沈肆的放纵和宠溺都像扎在她心上的刺。 王语嫣冷笑了下，转头就走。 江之鱼收回目光，拉着身边的沈肆，和他一道上楼： “你怎么下来了。” 沈肆伸手按下电梯，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样，靠在墙边，歪着脑袋朝她笑： “余曦晨说你在跟人干架，我不得下来瞧上一瞧？” 江之鱼没好气：“跑这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怕你老情人受委屈。” “啧，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沈肆将人带进电梯，困在角落里。 弯腰低头，下巴放在她的颈窝。 他轻声呢喃着，似胡闹，也似委屈： “拿我出了一口恶气，害我丢人丢到老情人家里，小姑娘，你都不哄哄我？” 被他声声蛊惑，江之鱼心头一软。 伸手抚摸过他的后脖颈，像在安慰一只撒娇的大猫，自唇边溢出一声悦耳轻笑： “这下总行了吧？” 沈肆抬眸，额头轻碰她的，声音缱绻轻柔： “还成~” 随后，在江之鱼躲闪的目光中，站直身子，待电梯一到，便虚揽着腰将人带出去，不忘打着商量： “十月一不回去，带你出去玩？” 江之鱼本就没打算回去。 肖杨的父亲肖清霖给她介绍了几个编程私活，她要趁十月一假期做完，也好赚些生活费。 “再说吧。” “成~听你安排。” - 回到包厢，人也算齐了。 余曦晨招呼服务员走菜，大家围坐在一起，为她唱着生日快乐歌。 江之鱼和沈肆坐在一块儿，对面就是宋循和余曦晨。 或许因为喜欢的人就在身边的缘故，余曦晨的脸红红的，许愿的时候手还有些抖。 耳边传来沈肆的不正经低笑： “瞧瞧，那才是个正常小姑娘，不像某小鱼，怎么撩都不会脸红心跳。” 江之鱼转头，鼻尖擦过他的侧脸，主动回击： “人家宋循才是个正常大男生，不像某人，轻浮张扬。” 借着包厢内昏暗的遮挡，沈肆肆无忌惮的同她咬耳朵： “看不出来，你竟然喜欢那一挂，可惜了。” 或许因为氛围正好，江之鱼竟还真的跟他聊起了天： “可惜什么？” 耳边那人笑得愈加张扬： “可惜被人先下手为强，你也就只能看看我了。” 江之鱼侧脸，将他细细打量，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是挺可惜。” 小姑娘的笑甜进了心坎，沈肆没出息的神情荡漾。 在他斜对面的肖杨有些看不下去，催促余曦晨快快吹蜡烛，免得在路上走得好好的，还能被狗踹上一脚。 一顿饭吃到夜里十点，本想换第二场。 奈何在座的大都是小姑娘，又多多少少喝了一些。 安全至上。 将余曦晨丢给宋循，剩下的托付给肖杨，沈肆将衣角塞给喝得小脸潮红的江之鱼抓着，去往前台买单。 出了酒店，晚风稍凉。 江之鱼酒气散了不少，松开手里的衣角，在夜色里找到沈肆的银灰色小跑，示意他开锁。 沈肆啧了一声，指指不远处的小公园： “不去溜达溜达？” 江之鱼摇头，抬起细嫩白皙的手腕。 上面，指针指向十点半。 “十一点门禁，再晚回不去了。” 声音软糯清凉。 沈肆看得出来，小姑娘神智虽已回笼，但反射弧还长着。 “回不去不是更好？” 他故意使坏，用了些力气，将人困在跑车的引擎盖子上。 一坐一立。 江之鱼细嫩的长腿晃着刺眼的白，轻蹭着他的腿弯，红唇嘟起，不满道： “沈肆，你好放浪。” 抓住作妖的脚腕，细细摩挲，沈肆的唇角弧度疯狂上扬： “就放浪了，怎么着？” 察觉到了异样，江之鱼用了些力气将腿挣开，跳下来，对准车门就是砰砰几脚： “开门，回学校！” 望着上面的一个个小坑，本应心疼的他却心情大好。 开门放人进去，疾驰在深夜的路上。 或许又有些上头，江之鱼全程很乖，到了宿舍楼底下时，推门下车。 沈肆怕她摇摇晃晃的磕倒在地上，正要叫住她，却见走出几步的小姑娘突然返身，整个人趴在他这边的窗子上，捏住他的脸，用力朝两边一扯： “登徒子。” “沈漂亮。” 小姑娘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楼道，耳边仍回荡着她的甜糯音嗓。 登徒子？ 哪里听来的瞎话！ 沈漂亮？ 算她有点儿眼光。 - 早已立秋小半个月，昨夜终于下了一场雨，带来了些许凉意。 江之鱼上午没有课，窝在被窝里，和一大早就跑过来的余曦晨小声说话。 “昨晚宋循没对你动手动脚吧？” 余曦晨喝得有点多，脑袋还有些不太灵光，闻声叹了口气： “我巴不得呢，可惜他老实得像个小和尚。” 末了，她突然抬起头，两眼放光反问道： “江鱼鱼，你该不会想说，沈肆对你……” 江之鱼犹豫了两秒，跟着叹了口气： “说反了。” “啊？” 在余曦晨一脸八卦里，她淡定吐出几个字： “我把他车门踹了好几个坑，算不算动手动脚？” 第36章 盛情难却，进来坐坐。 秋雨过后，气温骤降，夏天的小裙子被妥善珍藏。 江之鱼将抄写好的检讨送去校领导的办公室，为十九年来第一次违纪画上了句号。 又上了两天的课，十一黄金周如约来临。 拒绝了余曦晨的出游邀请，江之鱼留在宿舍，用了一天一夜完成任务，打包发送给肖清霖，蒙头大睡。 隔天傍晚，本应和宋循一起出游的余曦晨将意外来客领到宿舍楼下，说是她的老朋友。 江之鱼自诩没什么朋友，本以为这又是沈肆弄出来的花招，不紧不慢的下楼，却在看到段池时，面露惊喜道： “你怎么来了？” 段池还是之前那副模样，有些腼腆，不太爱笑。 他指了指站在宋循身边的宋柯： “同班同学北上找他堂哥，我也想来转转，就一起过来了，就是没想到你们竟然都是认识的。” “你们考到了同一所学校？”江之鱼惊诧万分。 宋柯神色怪异，有些跳脚： “喂，你那什么语气，沪市交大也是双一流好不好！” 沪市交大？ 段池竟然考上了交大？ 看出了她眼底的惊讶，段池微微一笑： “运气比较好，自主招生加了20分。” 旧友重逢。 惊喜良多。 正值饭点，江之鱼邀请大家去吃本地特色的涮羊肉。 刚一进门，余曦晨就熟稔的吆喝： “老板娘，来个包厢，我们同学也好说说话。” 老板娘是个爽快人，亲自带着他们上楼： “这一层只有你们和隔壁两桌，清净得很，缺啥跟我说。” 余曦晨跟去楼下点餐，江之鱼示意大家落座： “这家我们常来，味道不错，在我们这儿挺有名，宋循应该也听说过。” 宋循帮着添茶：“嗯，来过几次，确实不错。” - 隔壁，连夜完成专业技能大赛参赛作品的沈肆本来睡得正香，愣是被两个损友叫出来吃饭。 说是庆祝小长假，需要大吃一场。 胃痛抽抽，胃口了了，他神色倦怠地靠在椅背上，轻轻抿着一杯大麦茶。 听到隔壁熟悉的声音响起，他端着茶杯，在指尖打了个转儿，踢了对面的肖杨一脚。 肖杨正在跟蒋昭为了一块儿肉厮杀，被他这么一打岔，落下阵来，气急败坏道： “沈老肆，你干嘛？”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被隔壁听到。 沈肆满意地勾起嘴角，修长食指一下一下点在杯壁上，语气懒散： “别瞎嚷嚷，扰民。” 肖杨觉得他多半没睡好，又胃不舒服，这会儿纯粹在搞事。 “扰你妹啊，这可是火锅店，还不让人聊了？” 蒋昭也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一向没肖杨那么直白，委婉关切道： “肆哥，你还好吧？怎么都不吃？” 肖杨扯着嗓子替他回答： “他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他那破胃。” 沈肆抬腿又给了他一脚，掀起精致的眉眼，嫌弃道： “吃你的。” 说罢起身，抬脚出门，留下一句： “没水了，我去楼下拿水。” - 余曦晨点完菜品，抱着赠送的酸梅汤上楼，被由上而下的大长腿吸引目光。 抬头一看，竟是熟人。 “沈学长？” 沈肆淡淡点头，余光扫过身后的包厢： “吃饭？” “对啊对啊，江鱼鱼的同学和宋循的表弟来京。” 末了，又怕他误会，客气道： “沈学长，要一起来吗？” 本要下楼的他驻足停留，淡淡点头： “可以。” 余曦晨自顾自的回答： “好的，那我就先上去了，沈学长，回见。” 说完，这才反应过来，差点咬了舌头： “啊？你要来？” 沈肆懒懒地靠在栏杆上，漆黑的眸子似有不解： “不方便？” “方便方便”，余曦晨痛骂自己多嘴，被动跟上。 这下好了，江鱼鱼男同学来找她，竟还被抓了个正着。 推门而入。 沈肆在一桌四个人里，准确锁定了江之鱼。 因为天气的原因，她换了一件简单的白色上衣，扎在浅蓝色牛仔裤里，显得她小腿纤细修长，小腰盈盈一握。 小姑娘看到他，没有半分诧异，放下手里刚烫好的筷子，破天荒的熟稔道： “刚听到肖学长的声音，果然是你。” 沈肆嗯了一声，收起周身放浪： “晨学妹说你在这儿，邀请我一道过来。” 末了，微微挑了下眉毛，似有几分为难： “盛情难却，便进来坐坐。” 余曦晨被他的添油加醋重重戳了一刀，挤眉弄眼，生怕江之鱼误会。 江之鱼却仿佛早已预见他会这样说一般，亲自为他加了个座位，将自己那双烫好的筷子递给他，这才一一介绍道： “宋柯，高中同学，宋循的堂弟。” “段池，你见过的。” 宋柯认识沈肆，可沈肆不认识他。 他更不知道，沈肆怎么会跟江之鱼凑到一起，如此密不可分，令人插不上话。 倒是段池，礼貌点头： “又见面了。” 沈肆和他的视线正面交接，怀有同样目的的两人早已心知肚明。 氛围有一丢丢尴尬。 余曦晨给宋循丢了个眼神，想让他说点什么。 可江之鱼却打断了他的话，给沈肆倒了杯热水： “胃疼怎么还来这儿？” 小姑娘的细心让他的心稍感安慰。 他懒洋洋的坐在那儿，左手搭在江之鱼的椅背上，右手接过来，唇色惨白，瞧着怪可怜： “一天一夜没吃饭，饿的。” 隔壁肖杨和蒋昭听到江之鱼说话，正要打招呼，却正好赶上沈肆卖惨，深觉这人忒不要脸，扯着嗓子使坏： “江妹，别听他的，这人写起程序来六亲不认，碗都被他打翻，可不是我们不给他吃饭。” 在座众人不约而同扯了扯嘴角。 可江之鱼却手脚麻利替他烫了几根青菜，送到他的餐盘，与其说是劝，倒不如像是命令： “吃。” “啧”，沈肆瞅了一眼绿油油一片，总觉得像在暗示什么，干脆推了回去： “想喝粥。” 火锅店里想喝粥，纯粹找茬。 可他的脸色太过苍白，右手捂胃的频率不经意加快。 到底是狠不下心不管他，江之鱼踢了下他的座位，示意他让开： “我让肖学长去帮你买。” 肖杨在隔壁扯着嗓子瞎嚷嚷： “江妹，别安排我啊，我还没吃饱。” 胃部阵痛传来，沈肆额头猛皱了下，很快压制下去，恢复如初： “招呼也打了，我就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本来就是过来刷个脸，如今也算是目的达成。 可江之鱼却在他刚起身时就拉住了他的衣服下摆，转身朝众人道： “不好意思，我带他去吃点别的，这顿饭我请。” 沈肆接受着小姑娘明目张胆的偏爱。 这是她给他的定心丸。 恰逢老板娘上来添水，沈肆抬起下巴，指了指隔壁包厢，大方表示： “这桌记在隔壁账上。” 第37章 哪里？都是小姑娘买的药好。 这片是附近有名的美食城。 江之鱼挑了家最近的粥店，示意身后半天挪一步的沈肆过来： “就这儿吧，你先进去坐着，我去对面给你买药。” 沈肆好不容易生次病，自然要用来套路小姑娘。 捂住胃部，后退两步，眉梢一吊，身体摇摇晃晃，不由分说的就想朝旁边倒。 江之鱼吓了一大跳，眼疾手快地扶住，却被人硬是赖上，大半个身子的力量都靠在了她身上。 怕这人真出个好歹，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还好，不烫。 亲自将人“搬运”进店里，江之鱼点了一盅白粥，示意服务员小姐姐好好照料。 沈肆本就长得漂亮近妖，别说服务员了，就连同样在吃粥的顾客都很善良的表示： “放心吧姑娘。” 江之鱼点头朝外走，又被那歪歪斜斜靠在椅子上的某人拉住。 默默吐槽生病的人就是难伺候，却听身后那人用从未有过的可怜语气，叮嘱道： “小姑娘，你可得快点儿啊，这么多人，我怕生。” 说不出什么重话，江之鱼安慰猫咪一般，揉了两下他的碎发： “我去去就来，你先在这儿喝粥。” 江之鱼前脚出了店门口，后脚服务员小姐姐就专门坐了过来，名为照看，实为观赏。 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刚刚还一副病得直不起身子来的帅哥，竟然瞬间恢复慵懒恣意模样，连胃都不捂了。 “你……” 沈肆晃了晃手腕，随手指了指店里的招牌： “再来一盅蟹肉粥。” 服务员小姐姐是真的有些懵： “你的病……” 沈肆自被江之鱼搜乱的刘海下抬起头，笑得有些混，有些玩世不恭： “情趣？不懂？” 眼看小姑娘的身影出现在街口，沈肆又把手捂了回去，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趴在桌上，眼皮有些重。 江之鱼小跑着回来，一进店就要了杯温水，伺候这二大爷吃药。 可沈肆又犯了“浑身无力”的病症，抱着江之鱼的胳膊，下巴放进她的颈窝。 小姑娘身上有和他如出一辙的皂角香，让他有些心驰神往： “抬不起头，你喂我。” 江之鱼好想给他一巴掌，奈何这人一副快要死了的模样，害得她狠不下心。 将药送到他嘴边，她像哄孩子一般，轻柔道： “张嘴。” “啊~” 沈肆乖乖吃药，又就着小姑娘的手喝了小半杯水，在她脖颈处蹭了蹭，呢喃一声： “好温柔的小姑娘~” 江之鱼用力晃了他一下，不满道： “病成这样都堵不住上的嘴，起来，喝粥！” 服务员小姐姐送上两盅粥，神色怪异，语焉不详： “那个……” 沈肆自小姑娘的肩膀处睁开眼，朝服务员眨了眨。 服务员愣在原地，追悔莫及。 两人的你来我往被门上的玻璃反射了个彻底。 江之鱼没好气地推开他，见他还扯着她的胳膊不放，教训道： “坐好！” 沈肆眼看事情败露，不敢继续装得太严重，赶忙将那盅蟹肉粥往她那儿推了推，好声好气的哄： “特意给你点的，多少尝一口。” 江之鱼本就饿着，断然没有跟饭过不去的道理。 一小盅粥喝了大半，她看着旁边慢悠悠搅粥没喝几口的沈肆，无语道： “快吃，吃完我还要回去。” 沈肆连忙又捂住胃部，在她一脸嫌弃里，罕见的正经： “我说真的，小姑娘，没骗你，很疼~” 江之鱼用勺子敲敲他的碗，面无表情： “那吃完先送你回学校。” 见她执意要回去见那个段池，沈肆干脆直接握住她的细白手腕，买完单就往外走。 中途胃抽痛了下，他神情微变，愣是没有停下来。 江之鱼被她扯得趔趄，嘴角溢出一抹不满： “走这么快干嘛？你又不疼了？” 沈肆朝她歪了歪脑袋，似混似乖： “哪里？都是小姑娘买的药好~” - 两人七拐八拐，拐进街边的一条小胡同。 年代久远，灯光迷蒙。 婆娑树影映照其中，被风一吹，沙沙作响。 “你要带我去哪儿？” 巷子里很静，沈肆的调笑声漂浮在旁： “害怕了？害怕正好，此情此景，不做点什么怎么对得起小姑娘的想象？” 咒骂这人一如既往地不着调，江之鱼反掐了下他手上的皮肉，声声警告： “快说！” “嘶……下手真狠。” 两人左拐右拐，终于得见天光。 在前方的路灯下，停放着他的银灰色小跑。 上前一步，替人拉开车门，沈肆靠在门上，笑得吊儿郎当： “上车吧，小姑娘。” 见江之鱼表情怪异，他毫不掩饰嘴角的笑： “怎么着？没在小巷子里没做点什么，你好像有些失望？” 飞去一个眼刀，江之鱼坐了进去，任由他将车飞驰在马路上。 “去哪儿？”她又问。 沈肆啧了一声，语气酸涩： “自然是能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然放你回去跟你老同学话家常？” “无赖！” 江之鱼咒骂一声，干脆转过头去不看他。 贼船都上了，也不用急着跳车。 - 正值国庆，游客天南海北，纷至沓来。 虽有限行，却仍旧车水马龙。 沈肆的小跑车汇聚穿行，很快淹没，动弹不得。 从江之鱼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红色的小国旗在路灯下迎风飘扬。 渐渐的，车流量少了，马路也空旷了。 前方的陡坡显示两人正在上山。 又过了一会儿，车停了下来。 江之鱼推开车门，走出几步，朝下望。 周围静悄悄，除了夜幕星河，便是眼底的灯红酒绿，大好山河。 沈肆双手抱胸，靠在车前，望着满脸笑意的小姑娘，慵懒道： “怎么着？是不是比你那老同学好看？” 江之鱼虽沉溺眼前景色，却仍嘴硬的记仇： “也就那样。” “成~既然如此，那我还得加把劲才好。” 沈肆转到车后方，自后备箱里搬出一箱烟花礼炮，在她面前安放好，又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啪嗒一声点燃，吸了两口，递给她： “敢吗？” 江之鱼伸手接过，以动作诠释对这问题的不屑。 焰火的信子滋啦着，消失在烟火箱口。 沉寂五秒，砰得一声升空，炸开满天繁花。 第38章 小姑娘，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五光十色当中，江之鱼静静转头，对上他多情的双眸： “好看。” 沈肆似笑非笑，嘴角微微上扬： “我早就说过，你眼光一向不错。” 上前一步，自她手中拿过那截燃了一半的香烟，送到嘴角叼着，呼出的烟雾笼罩着他精致的面庞，邪得要命。 头顶花火绽放，应接不暇，江之鱼却被眼前的美色蛊惑。 伸手自他嘴角拿下那根烟，江之鱼擎着笑，当着他的面，送到嘴边，浅浅吸了一口。 烟草微呛。 烟嘴上除了淡淡的梅子味儿，还有他身上的皂角香。 眉头皱了皱，她忍着没咳，任由烟雾缭绕，白皙指尖微翘，双目迷蒙，嘴角上扬，朦胧间吐出一句： “原来你的销魂烟，是这种味道。” 小姑娘的大胆行径刺激得沈肆双目通红。 尤其是她素白小脸被烟气环绕，眼底带着若有似无的轻笑，狠狠撩拨在他心上。 控制不住想要亲近她的脚步，他用食指轻抬她的下巴，带着一点儿力气摩挲。 在她似暗似幻、柔里带钩的目光中，他低头垂眸，像一个虔诚的信徒，轻轻咬住她的下唇。 手指已从下巴摩挲到她的莹润耳际，他的薄唇慢慢的在她唇上游走、研磨。 极尽诱惑。 直到，面前的小姑娘自舌尖溢出一声轻哼，他收敛攻势，退出沦陷之地，眼底满是情.欲。 声音低哑，唇角湿润。 他在她又纯又欲的眸子里，笑着侧过脸庞，堪堪停在她的耳垂下方： “刚刚那儿才是我的销魂窟，烟草哪里比得上。” 末了，感叹一句： “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头顶最后一朵花火炸裂骤响，照亮江之鱼红透的脸庞。 自此，万籁俱寂。 她指尖的一点儿猩红，早早地落在了地上。 可彼此的心却在这一刻，由沉寂，变得激昂。 令人迷恋的味道。 - 夜已极深。 虫鸣回荡。 江之鱼坐回车子里，目光虚无，飘忽迷离。 驾驶座上的沈肆同样保持着安静，唯有握方向盘的动作，昭示着他理智尚存。 今夜，事情发展超乎了想象。 江之鱼咬着下唇，不敢和他对视。 此刻无论怎样解释，都像极了不想负责。 沈肆倒是无所谓，反正早晚都是他的小姑娘。 只不过刚刚他太孟浪，怕惹得小姑娘炸毛。 一路无话。 银灰色小跑缓缓停在宿舍楼下，江之鱼推门下车。 沈肆同步进行，靠在车门朝她望。 眼看她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宿舍门口，沈肆舔了舔上膛，柔声喊道： “江之鱼。” 名字的主人猛一顿脚。 不远处，那个如同今夜星光一样明亮的男孩子，笑容肆意张扬： “恰逢祖国母亲的生日，不如喜上加喜，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江之鱼心脏疯狂乱跳。 这是她等待已久的奢望。 此刻她只要说好，所有青春梦想，自此圆满落下句号。 可她不能。 这样风光霁月的一个人，最长的一段恋爱却只谈了三个月。 如今，她们相处的日子三三两两，满打满算才刚够一个月。 太仓促了。 如果他还没有想好，那她宁愿不要。 转头含笑，江之鱼身披着月光，扬起一张莹白小脸，认真非常： “烟花易逝，红颜易老。” 小姑娘明明白白的暗示他颜值至上。 就差直接说他薄情寡义，玩弄小女孩儿了。 沈肆啧了一声，感叹于她的胆大妄为，淡淡道： “怎么着？我为祖国母亲庆个生，还能生出如此惆怅？” 江之鱼淡然一笑，不紧不慢的回怼道： “祖国母亲说了，你的虔诚度还不够高。” 摸清了这姑娘的路数，沈肆倏地一笑，宠溺非常： “成~您擎好，等着瞧。” - 胃疼作祟。 沈肆没回外面的公寓，掉头进了寝室。 正值放假，管理宽松，蒋昭摸了进来，准备跟肖杨在游戏里打个通宵。 抬头瞧见沈肆吊儿郎当地走进来，肖杨张嘴就喷道： “还知道回来？你在情敌面前逞英雄就算了，可怜了我跟昭子的钱包！” 沈肆摸出自己的钱包丢过去，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 “自己拿，别废话。” 察觉出了不对劲儿，蒋昭凑过来，关切道： “肆哥，你是不是难受？” 肖杨本来还准备刺他一句装逼，却见他指了指一旁的外套： “药。” 这下肖杨也慌了，一边倒水，一边指使蒋昭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上。 见他吞了药，两人松了一口气，这才问道： “什么情况？江妹不是带你喝粥了吗？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 “是啊肆哥，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沈肆皱眉。 以前不这样，那是因为没有半夜上山喝冷风，更没为了放烟花给小姑娘，雪上加霜的吸了烟草。 更别提来回跑了趟东山，开了三小时的车了。 想起今晚浑身带钩可劲儿撩拨他的小姑娘，沈肆觉得感受甚好，缓过劲儿来，抱起枕边的臭猫，不耐挥手道： “行了，睡觉，你俩别出声，不然绝交！” 肖杨和蒋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咒骂一句： “驴脾气！” - 昨天从饭桌上离开，多少有些不礼貌。 江之鱼一大早就拜托余曦晨从宋柯那儿要来了段池的手机号。 对方接的很快，仿佛猜到是她一般： “江之鱼。” 江之鱼嗯了一声，解释道： “昨天不好意思了，不如今天我再请你吃顿饭，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对方笑得有些勉强： “不用了，下午我就要走了，还得回家看看我妈，以后再说吧。” 想起那个生养她的小城，江之鱼嗯了一声： “还得麻烦你替我跟刘伯问声好。” 段池说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你和那个人，你们在一起了？” 仿佛怕她多想，他又解释道： “昨天也没好意思问你那位朋友，毕竟她是个女孩儿，又有宋柯和他堂哥在场。” 江之鱼是个聪明人。 他懂他未出口的话里，是对她悸动的隐藏。 就连昨日对沈肆纵容关照，也是特意做给他看，不想让他将真心错付了地方。 江之鱼握着手机，缓缓抬头，望着窗外不知何时开始的连绵细雨，轻声道： “嗯，他待我很好。” 第39章 啧，好难追的小姑娘。 国庆小长假结束，学校里又热闹了起来。 各个学院的报告厅人满为患。 究其缘由，是因为一年一度的专业技能大赛。 江之鱼作为大一新生的佼佼者，被吴教授叫去见见世面，增加一些实战经验。 阴差阳错的，竟和沈肆分到了同一组。 只不过，这次他们不是朋友，而是对手。 报告厅后台，沈肆将人堵在狭小的杂物间，抵着她的额头，同她低声轻笑： “得，本来还想怎么把你诓来，没想到吴教授帮了我一把。” “我这算不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小姑娘。” 自从那天那个吻过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但显然，已经有过那种级别的接触，沈肆已经有些肆无忌惮，丝毫不把这种亲密放在眼里。 甚至犹嫌不够，眼波流转间，目光数次在她的红唇上擦过，呼吸急促。 察觉到危险，江之鱼手上用了力气将人推开，在他不满的目光中，压低声音警告道： “外面这么多人，被人看到怎么办？” 沈肆无赖过了头，根本不吃这一套。 甚至还挑衅一般，拿脚踢了踢身后的桌椅，发出巨大的声响，眉眼轻挑： “发现才好。” 江之鱼被他逗得不行，又听外间已经有人过来查看，心里一着急，对准他的脚就踹了下去。 在他暗暗磨牙时，她狡黠一笑，从侧面窗户轻轻翻出去，留给他一个清丽身影，和一句嚣张至极的： “看我怎么在技能大赛上赢你！” 沈肆担心小姑娘崴了脚，单脚跳过去，有些滑稽。 朝外一看，早已没有那抹清丽。 他双手抱胸，靠在窗户上，舌尖轻轻扫过上膛，牙根微痒： “真是泥鳅一样，滑不溜湫的小姑娘。” 肖杨没有参加这次大赛，作为后备人员，被人拉去充壮丁。 听着动静摸过来，推开这间储物间的门，扑面而来的潮气与灰尘，让他狠狠打了个喷嚏。 再抬手，望见窗边沈肆故作耍帅的身影，啐了一口： “狗日的沈老肆，你不干活也别给我增加负担行不行？亏我还以为这里招了老鼠，正准备去校园里逮只大猫。” 沈肆懒懒掀眸，朝他勾了勾手。 肖杨大大咧咧的走过去，还以为他要和他说什么悄悄话。 胳膊还没搭上他的肩，却被沈肆一把搂住，跳到了他背上。 肖杨身形一晃，差点和他双双跌倒。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被迫当着某人的坐骑，连连咒骂： “神经病啊，多大的人了，还玩骑大马。” 沈肆动了动被小姑娘跺疼的脚，对准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下： “废什么话，哥们儿脚疼，赶紧走！” 思及那声巨大声响，肖杨心生怜悯道： “人还没老，眼就瞎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都能撞上。” 沈肆啧了一声，阴阳怪气又有些装逼的弯了弯唇角： “你懂什么？你又没有要追的小姑娘，也没把人堵在角落里，被人踹一脚。” 肖杨一想那个场面，就替他觉得丢人。 却不想这人恬不知耻，非要拎出来故意张扬。 越想越气，肖杨改变了回宿舍的小道，专挑人多的地方钻。 那情形，可谓是游街大赏。 没一会儿，就有不少兄弟妹子过来关怀： “沈肆这是怎么了？” “沈学长，你受伤了？” 沈肆被迫进行社交，理由还没编好，就听前面，肖杨贱兮兮的扬声大笑： “他啊，被小姑娘踹了一脚。” 吃瓜群众目瞪口呆，纷纷打听哪位小姑娘。 “还能有谁？” “计算机系，江之鱼。” - 江之鱼吃过午饭，正在宿舍紧赶慢赶，完成自己技能大赛的作品。 余曦晨砰得一声推门而入，老远就喊： “江鱼鱼，你行啊，差点踹得沈肆不能人道？” 江之鱼满头问号，程序也不码了，赶紧登上学校论坛。 不看不知道，楼层又摞了两丈高。 最新的看点，大写加粗，格外醒目： 【校草沈肆求爱不成，被学妹堵到杂物间，狠狠踹了一脚，差点不能人道！】 下面的帖子肉眼可见的高涨。 她按下刷新，最新一条正是沈肆本人亲自盖章，字里行间，爱恨交加，悲喜难料： 【啧，好难追的小姑娘。】 - 肖杨对两人的无心曝光，本应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不成想，经过一个星期的酝酿发酵，原来的帖子早已经换了味道。 众多沈肆的爱慕者通篇谩骂，甚至还有人将江之鱼堵在路上： “你拽什么？当自己纯白无瑕小白花呢？竟然吊着沈学长。” 眼看已经到了技能大赛开赛前一天。 江之鱼忍无可忍，在一个寂静无人的深夜，锋芒毕露，一出手就黑掉了所有女生的电脑。 第二天，本应热热闹闹的开赛。 大家去现场的去现场，去不了现场的准备拿出电脑，蹲一蹲校内记者站的转播。 却没成想，电脑打开，桌面竟然出现一只神色慵懒的小猫。 紧接着，小猫消失在右下角，巨大的白色骷髅漂浮其上，关也关不掉，直到电量耗尽，这才恢复如初，留下一句： 【再敢乱嚼舌根试试？】 - 沈肆和江之鱼一样，属于吴教授亲自点将，并不需要参加层层选拔，只需要决赛露个脸。 打开面前的电脑，本想把论坛上的帖子处理一下，却发现早已经被发帖的人删了个干净。 寻着蛛丝马迹摸过去，丝毫没有查到被入侵的痕迹。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啧了一声，敲敲肖杨的桌板： “不是让你好好维护那个帖子？这么多人删帖你竟然不知道？” 肖杨有些委屈： “说啥呢？不是你突然抽疯，把黑江妹的女生电脑都给黑了？那骷髅一出来，吓哭了好几个，我还没说你不地道呢！” “什么骷髅？” 肖杨摆弄了一会儿手机，从余曦晨那里整来了视频录像。 据说这是她隔壁宿舍妹子的电脑。 “你自己看，从手段到画风，出手迅猛、雷厉风行，而且你敢说右下角不是你枕头旁的毛绒小猫？装什么装！” 第40章 小姑娘，别生气了好不好？ 各学院技能大赛如火如荼的进行。 学校的论坛却前所未有的荒凉。 眼看就是计算机系决赛，江之鱼代表大一新生出场，神色淡然。 一旁，余曦晨特意跑来为她加油： “江鱼鱼，不蒸馒头争口气！直接拿捏好吧？” 江之鱼浅浅点了下头，望着身旁属于沈肆的位置。 空空荡荡。 余曦晨还以为她不知道，凑过去贴心解释： “要说沈肆真是个疯批，就连帮你报仇的手段都帅得惨绝人寰。” 江之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说？” 余曦晨默默拿出手机，找到那天的视频，怼过去： “你看，他为了不让那些女生乱说话，把人家电脑给黑了，这骷髅，够吓人吧？” 江之鱼表情怪异：“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余曦晨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 “人都被你们主任叫到办公室里训话去了，还能有错？” “唉，其实吧，他为你付出真就挺多的，要是错过了技能大赛，你这可就躺赢……哎，江鱼鱼，你干嘛去？” 出了报告厅，江之鱼一路狂奔。 从这里到主任办公室，一千多米的距离，她愣是没歇下来喘口气。 沈肆喜提一万字检讨，正从楼上溜达着下来，在转角被气喘吁吁的小姑娘扑了个满怀。 刚要将人推出去，低头一看。 嚯，没抱错人。 揽着小姑娘的腰，他居高临下，又邪又坏： “怎么着？看我追你追不上，所以赶来投怀送抱？” 江之鱼一听是他，竟连推开都忘了，着急道： “怎么回事？” 沈肆一听，奇了。 考虑到这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揽着小姑娘下了楼，走到一旁小花园的木椅旁。 “啧，还问我？难道不是你故意的？” 江之鱼确实有意模仿他。 可她也没特意隐藏ip，只要一查，就知道不是他。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沈肆拉着人坐下来，轻轻黏开贴在她嘴角的发丝，神色慵懒，语重心长： “怎么说都是我惹出来的事儿，还能让你一个小姑娘拎出去挨训？”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是不是忘了，你写检讨跟我写检讨，结果好像都是一个样。” 江之鱼抿了抿唇，看他无所谓的朝她笑，有些心酸，也有些心软。 可事已至此，再去解释已是节外生枝。 她叹了口气，抬眸道：“多少？” 沈肆正懒懒地靠着她，有意无意的把玩着她的长发： “什么？” “检讨。” 沈肆拈着她的发丝，绕在自己的指尖上。 小姑娘发质好，滑腻腻的，又黑又亮，让人爱不释手。 他头都没抬，专注于眼前的动作： “一万。” 江之鱼沉默，本想说出口的大义凛然被迫吞了回去。 这也太多了！ 犹豫半晌，身旁这人也玩够了她的头发，拉她起身： “行了，该去报告厅了，不是你说的，让我看你怎么赢我？” “沈肆”，江之鱼想了想，继续道： “如果这次你赢了我，检讨我替你写。” 沈肆好似听到什么惊天奇案一般，呦了一声回头： “这还是咱们那个胡搅蛮缠的小姑娘？” 江之鱼甩开他，走到前头： “你好好发挥，反正我说到做到。” 沈肆双手掏兜，站没站相的立在原地，眉骨稍抬，凌乱刘海下的黑眸灼灼似火烧： “成啊，你别后悔就行~” - 本应早就开始的决赛，却因两人的缺席一直等待。 好不容易等到人来，沈肆又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主动让大三大四的先来，他要最后一个上场。 江之鱼折腾了这么一场，喘得厉害，也被吴教授往后挪了挪。 学长学姐的交锋很是精彩。 两个完全不同的网络安全小程序，进攻凌厉，退守合宜。 轮到江之鱼，她一改学长学姐的两全，重在攻击。 算法简便，心思巧妙。 她仍是那副淡然的模样，演示到最后，嘴角浮起清浅一笑： “进入二十一世纪，网络安全问题层出不穷，两全其美固然可好，凌厉的进攻才能达到威慑效果，以供我们休养生息，加固后防。” 吴天明教授忍不住鼓掌： “好，你跟沈肆这个小子，倒是想到一起去了。” 江之鱼下意识抬眸，看向台下他的身影。 一反常态，那人少见的收起惫懒，远远朝她挑眉，示意她看背后的大屏幕。 她心中疑惑，还未转头，却听下面众人倒吸凉气，一脸诧异。 余曦晨丝毫没看出其中微妙，还以为自家姐妹已经疯狂，不觉满脸崇拜，双目放光： “江鱼鱼，牛逼！” 江之鱼心道不妙，后背一僵，却见台下那人早已经站了起来，远远朝她望着。 对视半晌，他倏地一笑，宠溺非常： “原来，江学妹这么喜欢我啊~” 全场欢呼雀跃，口哨飞扬。 江之鱼下意识转身。 大片大片的蔷薇花丛，纯白娇艳。 金色花蕊中的字体如同画龙点睛，连成一句大胆至极、分外缱绻的： 【沈肆，我喜欢你。】 江之鱼只慌了一秒，手指便开始在键盘上飞扬，瞬间代码横飞，布满整个视窗。 台下都是计算机系的学生，又怎么会看不懂她在追寻ip，寻找着入侵的痕迹。 终于！ 敲下回车，对方ip透过她的电脑，显示在大屏幕上。 她唇角上扬，明知这是沈肆故意为之却不点破，只朝那人歉意一笑： “不好意思了沈学长，让您空欢喜一场。” 台下众人慧眼如炬。 这ip……真是该死的熟悉……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占据了他们的头脑： 难不成沈大校草自导自演，还被拂了脸？ 就连吴教授都抬手点了点身边这位得意门生： “臭小子，净胡闹！” 风口浪尖，沈肆眼神微眯，忽略耳旁诸多调笑，直直地望着台上的小姑娘，微勾唇角： “江学妹没那么喜欢我也没关系。” “反正，我倒是比你想象的还要喜欢你~” - 当天技能大赛结束，沈肆手握一等奖奖状，懒洋洋地跟在江之鱼屁股后头，活像招惹了小姑娘不快的二世祖： “江学妹，那个检讨……” 江之鱼驻足回眸，恶狠狠飞去一个眼刀： “不择手段！” 沈肆被小姑娘骂了也不恼，无赖似的扯住人家的手腕，吊儿郎当地晃了两晃： “替你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可不得你来我往？” 江之鱼轻哼一声，当场戳破： “明明蓄谋已久，兵行险着！” “然后逼宫不成，旁门左道！” 沈肆供认不讳，柔声轻哄： “虽有失颜面，然，甘之如饴。” “所以，小姑娘，别生气了好不好？” 【作者题外话】：我已经码到他俩那啥啥了，可惜你们看不到！！！！ 第41章 啧，多才多艺的小姑娘。 托沈肆的福，江之鱼又火了一把。 不过这次大家不敢在学校论坛上讨论了，怕再被沈肆给黑了，改为口口相传。 其中争论最多的，便是那个入侵了江之鱼的电脑，搞了那么一出表白大戏的究竟是不是沈肆。 肖杨作为他的兄弟，对这事儿还真不知情。 但他琢磨着，他连ip都没遮掩，巴不得别人认出来，干脆直接替他默认了。 全校哗然。 就连隔壁京城大学都被流言波及。 王语嫣气得在宿舍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沈肆追那个江之鱼的动静越大，对她的羞辱就越大。 恰逢楼道里有女生说起即将到来的万圣节。 按照以往的惯例，应当两校联欢。 如果她没记错，华清大学新任的文艺部副部长她认得—— 苏荷。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她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抬眸望向不远处的华清。 江之鱼。 走着瞧。 - 作为国内顶级学府，万圣节两校联谊，不仅可以增进中西方文化交流，展现各自的人文风貌。 最重要的是，在两校性别偏差如此明显的情况下，也是一个解决学子们个人问题的好机会。 余曦晨对此极为热切。 最近她和宋循发展顺利，急需一个舞台将他们的关系定下来。 就是现在！ 江之鱼每天两点一线，无视沈肆的撩拨，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好几天，还是没躲过余曦晨的糖衣炮弹： “哎呀，江鱼鱼，你就帮帮我嘛~我知道你最好，最聪明了~” 江之鱼抱着笔记本面无表情的转过身，一心一意码代码，却也架不住余曦晨直接爬上了她的床，抓着她的胳膊可劲儿摇晃： “江鱼鱼，好鱼鱼，就抛头露面这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嘛~” 江之鱼最近在学校可谓是“风头无两”，实在不想再生出什么没必要的波澜。 但面前这人又是她最好的朋友，拒绝的话还真不好说出口。 恰逢夏雨晴在宿舍，江之鱼果断把这“祸害”推给了学姐： “夏学姐，你是学生会的人，要不，余余交给你？” 夏雨晴最近查寝的工作量是少了，可是正如江之鱼所说，她身在学生会，策划此次万圣联欢，那可是快要跑断腿。 “学妹，行行好吧，我已经快要废了。” 实在没有办法，江之鱼只能勉强自己上： “先说好，偷鸡摸狗的事儿我可不干！” 余曦晨激动的抱住她，拱啊拱： “当然不是偷鸡摸狗啦，就是我准备上去弹钢琴，显示一下我的才艺，而江鱼鱼你声音这么好听，当我的大vocal好不好？放心，万圣节嘛，大家都要戴假面，没人知道是你。” 唱歌？ 江之鱼连连摆头：“不要。” 光明正大听墙角的夏雨晴却一个支棱，想起苏荷借由这次策划拿捏她，逼她想让沈肆参加此次活动，不然就在她的交换生申请上下绊子的事儿。 可沈肆那人太难请了。 要是江之鱼去，那倒是信手拈来。 “学妹，要不试试？” 江之鱼为难至极：“我根本就不会唱歌。” “这有什么！”余曦晨拿出手机，将早就选好的曲目发给她： “《最浪漫的事》，耳熟能详，旋律简单，完全没问题啊！” 江之鱼无语：“难道不应该你来唱吗？” “这倒也是”，余曦晨思考了一下，萌生了一个绝美的想法： “那……江鱼鱼，你来弹琴？” 夏雨晴虽然想让江之鱼参加，但也没有助纣为虐把人往火坑推的想法： “余学妹，如果没有基础，怕是很难完成。” 余曦晨已经有点儿蔫了： “唉，那可怎么办嘛，我节目都报上去了。” 江之鱼抿着唇没说话。 钢琴，多么遥远的东西。 还记得儿时，母亲也曾拿着她的手，在琴键上游走。 只是自她重病去世，那架钢琴，早已被江大川卖掉了。 从回忆中抽离，江之鱼叹了口气： “算了，我试试吧。” “江鱼鱼，你……” 江之鱼耸了耸肩： “放心，学过一点点，只要你不怕我弹得不好，丢人现眼，那我倒是没什么所谓。” - 余曦晨人长得小巧可爱，性格又不似高中时那样傲娇，在学校里一向吃得开。 借了音乐学院的钢琴练习室，她悄悄地将江之鱼带了进去。 “江鱼鱼，你先熟悉一下，我去买点儿吃的。” 偌大的教室，只剩下了江之鱼一个人。 她坐在凳子上，掀开钢琴的盖子，修长十指自琴键上轻轻拂过。 母亲曾说，她是个弹钢琴的好苗子。 可是如今，却已是荒废了这么多年。 窗外的落日早已没了踪影，只能依稀看到天边的一点儿纯白。 不远处的图书馆已经亮起了灯，在越来越朦胧的天光中，她按下了指尖的第一个音符。 “噔~” 音色纯正。 仿若流星划过她脑海的夜空。 在那夜空底下，有她温柔似水的母亲。 还有母亲走后，她独自和钢琴作伴的小小身影。 仿佛被这久违的感觉所牵制，她的手指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一曲儿时母亲为她常弹的《宝贝》回荡在空旷的教室。 眼角红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过脸颊，颗颗砸在她的大腿上。 明明眼神是悲伤的，唇角却还带着笑。 江之鱼整个人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而彻底放空，目光定定的望向走廊的窗前，那个不知何时到来，又不知看了他多久的男孩。 她的失神让沈肆一颗心从未有过的慌。 这样子的江之鱼他没见过。 准备好的调笑也再难出口。 两人就这样隔着玻璃远远相望，最终还是江之鱼率先回神，大大方方的抹了下脸上的泪痕： “弹得不好，想笑就笑。” 沈肆翻窗而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也不走近，就靠在离她两步之外的桌子上。 教室昏暗，他却直直地撞进了她的眼睛。 那里盛满他未曾踏足的过去，连同她未曾外露的小情绪。 抬手，掌声回荡。 他脸上再无放浪轻佻： “啧，多才多艺的小姑娘~” 第42章 啧，迷人的小姑娘。 夜幕渐渐将教室淹没。 江之鱼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从钢琴后起身，摸索着走去一边的墙边，按下了开关。 头顶灯光昏黄，形成一个圆，将她的身影笼罩。 她后知后觉自己按错了开关，误打误撞点开了为适应舞台而特设的追光灯。 本想再去换一个，却被不知何时走到身边的沈肆打断： “挺好，就用这个。” 看出他并没有任何调笑之意，江之鱼便也随他去。 坐回钢琴前，她将余曦晨为她简化的曲谱从手机上找出来，放在架子上，手指在琴键上摸索，却犹豫着没有按下。 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覆在她的指间上，带着她轻轻按下。 耳边传来他的低沉吟唱： “背对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江之鱼从未听过他唱歌。 更何况他多情浪荡，似乎与专一的情歌不合。 可偏偏，耳边传来的每一句歌词都像是在诉说。 如果多情有等级，那他这样少有钟情的时刻，最是令人心动。 多年未碰琴键，即便有他的带领，仍旧弹错许多。 江之鱼将手抽离，手背上还留有他的体温。 她抬眸，迎上精致的眉眼，浅笑： “也不知道弹成这样，会不会把余余的大事搞砸。” 沈肆还是那副慵懒的模样，轻靠在琴上，双手抱胸，鼓励道： “很不错了，比俞书白那小子强得多。” 别人她不清楚，但是俞书白，江之鱼和他相处两个月，再清楚不过。 五岁接触计算机，十岁拿下儿童组编程金奖。 你若让他弹钢琴，那绝对是强人所难。 “真不知道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轻声嘟囔着，江之鱼在他的视线下，一遍一遍的练。 沈肆微眯着眼，看她由紧张慢慢放开，在暖色的灯光的照耀下，一张小脸温柔淡然。 破天荒的，他竟觉得弹钢琴的她跟码代码的她很不一样。 少了凌厉，多了柔和。 心底渐渐变软，最后融化成一碗为她所惑的迷魂汤。 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今年何年。 只知面前的人，乃是他求而未得的心上人。 迷人得很。 - 天色越来越暗。 跑去隔壁一天条街买了吃的回来的余曦晨哼着歌儿上楼，偶遇听墙角的苏荷。 “你怎么在这儿？” 苏荷被教室里的一幕打击得体无完肤，神色慌乱。 不怕愈演愈烈的传言，却怕传言句句是真。 眼神不会骗人。 那个从不多看她一眼的沈肆，对江之鱼动了真心。 不甘有之，愤恨有之。 推开余曦晨，她有些狼狈的下楼，正对上等候她多时的王语嫣。 看她这幅模样，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 王语嫣假情假意安抚着她的肩： “都看到了吧？所以，接下来要不要合作，你可要想清楚了。” 说完，转身就走。 苏荷一方面害怕江之鱼拿她入学的事儿做文章，另一方面为这个报复她的机会疯狂心动。 即便是得不到那个人，那也要一雪前耻，报了军训上被她掣肘的仇。 清丽的双眼闪过一丝狠厉的光。 苏荷小跑着追上，伸手拉住王语嫣的衣摆： “我有一个要求。” 鱼儿已经上钩，王语嫣从容不迫，如同关照好朋友那般，轻轻替她将凌乱的刘海掩在耳后： “只要能给江之鱼点儿教训，别说一个，十个我都答应你。” 墙角后的余曦晨出了一身冷汗。 若非她觉得苏荷不对劲儿，悄无声息的跟上来，江之鱼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更何况还有自己精心设计的表白。 回到教室，她面上未显，将吃的递给江之鱼，暗戳戳的以跟肖杨传话为由，把沈肆叫了出去： “沈学长，苏荷和王语嫣要整江鱼鱼，你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听余曦晨将来龙去脉说完，沈肆俊眉皱成一团，头一回嫌弃自己这张脸。 明明已经尽所能把对江之鱼的私心张扬在外，可还有不长眼的出来捣乱。 照这样下去，他能追上小姑娘才怪。 透过窗子看了一眼乖乖吃饭的江之鱼，他神色微眯： “这事儿你们别管。” - 自打答应上台，傍晚到深夜的这段时间，江之鱼全都奉献给了钢琴。 余曦晨对此很是看重，基本寸步不离。 沈肆也偶尔过来，听她弹上一遍，再鼓励一番。 至于技能大赛上的张扬，再也没出现过。 十月三十一号，万圣之夜。 去年两校联欢的地点在华清，今年自然而然，选在了隔壁京大。 准备多时的舞台就架在中心广场上，天色一暗，灯光绚烂。 两校的学子们穿着怪异的服装，手拿南瓜灯，头戴各色假面，齐聚一堂，等待着看完表演，参与最后的群体大联欢—— 假面舞会。 王语嫣作为东道主的一员，不仅担任此次联谊的主持人，更兼职与华清大学的外联。 与她对接的，正是苏荷。 第一次亲自动这种手脚，苏荷有些害怕： “准备妥当了吗？千万不要暴露是我换的节目单。” 王语嫣轻蔑一笑：“在我的地盘上，你觉得还会出这种差错？” 苏荷平日里仗的是她妈妈的势，对上京大的王语嫣，也只有听之任之的份儿。 “那我等你好消息。” “等下”，王语嫣转到她面前，垂眸望着手里的节目单。 上面，沈肆的名字赫然在列。 只不过后面多了个括号： 【保留节目。】 “你确定沈肆会来？” “当然，他主动找我报的名，没说具体表演什么，只说随机应变，免得被人提前知道，造成不必要的人群躁动。” 留下最后这句话，苏荷赶紧离开了后台。 华清文艺部的副部长，自然没有一直唠嗑的道理。 晚上八点，两校联欢正式开始。 在特意用各式各样的小南瓜和巫女小帽装点过的舞台上，王语嫣一袭酒红色曳地长裙，脸戴魅力舞姬假面，缓缓走来： “欢迎大家齐聚我校，共同庆祝一年一度的万圣前夜，我是大联欢的主持人——王语嫣。” “今晚将由我为大家一一揭晓神秘节目单，同时，在表演结束，将有一场通宵达旦的假面舞会，希望大家玩得开心。” 第43章 小姑娘，今夜你很漂亮。 台下早已掌声雷动。 就连肖杨都有些迫不及待： “他妈的，每天在咱们那和尚庙里待着，总算出来见见世面，拓展拓展妹子们的人脉，喂，沈老肆，江妹第几个节目？我好准备准备高声呐喊。” 沈肆站在人群中，黑色长款毛呢外套里面，是一袭高贵燕尾服，手中拿着翎羽遮面： “没看。” 肖杨一听就知道他在瞎忽悠，再加上他今夜穿得如此骚包，衬得他像个乡野村夫，没忍住啐了一口： “装，继续装！看你这孔雀开屏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的表白现场呢！” - 此刻，真正想要表白的人正在后台化妆。 余曦晨身材娇小，特意没穿学校准备的长裙，花了一笔巨款，托人定制了一件浅粉色抹胸小礼服。 前后不规则形状，既有曳尾，还能露出她纤细的小腿。 就连化妆师都是自带的，从未有过的郑重。 江之鱼抱着本编程教材坐在旁边，看她由清新靓丽，一点点变得优雅动人，不吝赞美： “要我是宋循，我也动心。” 余曦晨自己弄完，不忘催促她去换衣服： “哎呀，别墨迹了，我们抽到的节目顺序可是很靠前。” 江之鱼本就是来做绿叶，衬托余曦晨这朵小红花，对这些表面上的东西丝毫不上心： “天太冷了，等会儿快到的时候我换上衣服直接上台。” 余曦晨抚摸着身上的小裙子，想起某人的殷切嘱托，不由分说把她推进换衣间，顺手塞了个纸袋进去： “你快试试，我定制小裙子的时候，随手买的成衣，你身材好，肯定穿什么都好看。” 说这话的时候，她差点咬到舌头。 什么随手买的…… 明明自己这件才是沈肆帮江之鱼定制礼服时，随手把她捎带上的。 江之鱼平日里很少打扮，一是因为沈肆，她本就处于风口浪尖。 再就是，她也没有那个闲钱。 可她没有拒绝余曦晨的好意，猜想这是将她拖下水的小礼物。 可当她将裙子从袋子里拿出来时，立刻否定了这种想法。 这是一件里里外外透露着昂贵的改良版旗袍小礼服。 纯白的布料如同缎子一样柔软顺滑，从上到下布满了用银丝线勾勒的蔷薇花。 花蕊的部分和领口的盘扣一样，都用了清透的翡翠点缀。 一眼望去，价值不菲。 “余余。”她将衣服放回袋子里，敲了敲门。 门外，余曦晨知晓她该是察觉出了异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放心穿，这是我用我妈妈早年的旗袍改的，反正在家放着也是放着，大不了表演完你再还给我就是了。” 疑问解开，江之鱼又把那条裙子拿了出来： “替我谢谢阿姨。” 心下稍安。 余曦晨赶紧又把沈肆交给她的翡翠发簪小心翼翼的供奉到化妆台前，一再叮嘱化妆师： “这可是古董级别的好东西，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化妆师做这行已经有些年头，珠宝首饰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此好的成色。 整个京城，也就那么几家老铺子拿得出手。 江之鱼换好衣服出来，银丝线在昏暗的灯下闪着特有的光辉，令人挪不开眼。 余曦晨缓了好一会儿，才按耐住满眼惊艳，将人按在化妆台前。 眼看江之鱼又要拒绝，她赶紧让化妆师搬出早就商量好的一番说辞： “放心，您这张脸天生冷感，眼影什么的我就不帮您上了，就给您上一层薄薄的粉，再帮您把头发一挽，配您身上这件衣服刚刚好。” 余曦晨在一旁疯狂点头，江之鱼只能放弃挣扎： “那来吧。” 前台已经表演到第三个节目，下个就是她们。 江之鱼在余曦晨的轻拍下睁开双眼，镜子里的自己皮肤白皙，唇上沾了一点儿唇蜜，泛着清透的粉。 快要及腰的黑长直被挽在脑后，用一根簪子簪起。 前额两侧各扯出一捋碎发，卷着淡淡的弧度，将精致的面庞勾勒。 陌生中泛着熟悉。 出尘又不掩清丽。 - 前一个节目已经快发要到达尾声。 王语嫣假惺惺的来到后台，准备好好“关照关照”那个江之鱼。 早在昨天，她就在服装上好了准备，让人给江之鱼的是一条线头松掉的抹胸长裙。 只要她在台上一鞠躬，线头崩开，就等着丢人。 可是当王语嫣看到那样光彩夺目的江之鱼，尤其是她头上的那根翡翠簪，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听肖杨他们提起过。 沈肆的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就是一支刻着百鸟朝凤的翡翠簪。 指甲深入手心，眼底满是不甘。 王语嫣目光狠毒，拿出了另外一张节目单，走上台前： “下面这个节目可是很不一般，表演者也是隔壁友校的风云人物，大家想不想早点知道？” “想！！！！” 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王语嫣拿起话筒，准备将江之鱼《最浪漫的事》换成难度极大的《情书》时，台下突然爆发一阵剧烈欢呼。 身侧，沈肆身着黑色燕尾服，面戴翎羽，仿佛落入尘世的高贵王子，还有他令人迷恋的深沉低嗓： “大家久等，我是沈肆。作为此次联欢的神秘嘉宾，我也为大家带来了一个小节目。” “下面，请欣赏四手联弹，钢琴伴唱——《最浪漫的事》。” 台下的女孩子们瞬间扯破了嗓子。 王语嫣顿时被架在了那儿，不知如何下的台。 舞台骤暗，沈肆由追光灯捕捉，走到后台入口，行了个极其标准的绅士礼。 被余曦晨推到最前头的江之鱼缓缓将手掌放进他的手心。 怕遮挡视线，她并未戴假面。 两双眸子在灯光下碰撞，一明一暗。 “小姑娘，今夜你很漂亮。” 由着他将她牵到舞台中央，余曦晨紧跟着上来。 三人一道鞠躬，再各自去往自己的地方。 自此，江之鱼那张脸藏无可藏。 台下男生被她的冷感出尘刺激到，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余曦晨拿起话筒，戴着小兔子假面，食指将粉嫩嘴唇封缄： “嘘——” 现场瞬间沉寂，随之而来的，是悠扬的钢琴前奏。 余曦晨望着台下不远处的宋循，动情诉说：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之前从未真正的四手联弹，江之鱼和沈肆却配合默契，亲密无间。 眼看已经到达最后一段，她跟着放松下来，渐渐将头抬起，望向舞台正中心的余曦晨。 这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好朋友。 此刻，她由衷的希望，她可以梦想成真。 第44章 恭喜了，光芒万丈的小姑娘。 她在看余曦晨，身旁的沈肆在看她。 这是他想珍之爱之，放在手心的小姑娘。 如今，她穿着他为他定制的礼服，戴着他母亲生前最爱的簪子，一张小脸清丽动人，耀眼得差点认不出来。 这样令人心动的小姑娘，他何时才能将其拥入怀中，妥善珍藏？ 舞台正中央，余曦晨的这首歌已经接近尾声：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钢琴伴奏停留在最后一个琴键。 余曦晨在台下的欢呼声里，缓缓摘下了脸上的假面，扬起一张泛着粉红、妆容精致的小脸，对上了宋循的双眼： “请问宋同学，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将这首歌里所表达的，同你一一实现吗？” 宋循知道余曦晨今晚会和江之鱼一起上台表演，甚至沈肆那边也是他在暗中配合，这才保证了江之鱼成功躲开王语嫣的暗算。 可是，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这场表演，他竟也是主角。 早已经有后台的工作人员将话筒递到他手中。 他抬起头，同样摘下脸上的假面，和台上的余曦晨远远相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骤停。 普天之下，除了他们彼此，再没有第三个人。 他一改往日疏离，脸上浮起清浅笑意，声音温柔宠溺： “我想，这是我的荣幸，我很乐意。” 余曦晨指了指后台，宋循点头示意。 下一秒，两人便朝一处跑。 半道，余曦晨激动的朝江之鱼丢去一个飞吻。 江之鱼笑着转头，目送她的身影，殊不知身侧之人早已起身，绕到她这头。 同样的绅士之礼，江之鱼以为他是要谢幕，正欲将手放进他手心，却被他轻轻一拉。 在黑色的阴影里，众目睽睽之下，他低头，捂住她的眼睛，近乎虔诚的吻上了她粉嫩的双唇。 这个吻很轻，似情人呢喃，脉脉得语。 她长长的睫毛撩拨着他的手心，带动着彼此悸动的心跳。 借由带她起身，他微微歪了下脑袋，呼吸喷洒在她的侧脸： “恭喜了，光芒万丈的小姑娘。” 恭喜你，于人山人海，星辰照耀之下，彻底俘虏我的心。 自此—— 魂牵梦绕，欲罢不能。 直至—— 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此心安处，皆是吾乡。 - 意料之外的插曲彻底点燃了这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王语嫣计划通通落空，却不得不再次上台，宣布假面舞会正式开始。 偌大的中心广场，人山人海，灯火通明。 青春正好的年轻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 沈肆自后台亲手为江之鱼带上她的凤凰假面，重回舞台，为舞会开场。 江之鱼早已经不知为何会发展如此，只知道随着他的动作，肆意放飞。 她知道，这是他走到哪儿都会有的盛况。 今夜，便纵容自己，沉溺于此吧。 - 后台的角落里，余曦晨攀附在宋循身上，激情拥吻，于最亲密间，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沉迷。 沉溺。 无可自拔。 这样子的彼此，陌生又熟悉。 余曦晨被吻到嘴唇发麻，趴在他的颈窝里气喘吁吁。 宋循也没好到哪里去。 出身书香世家，三岁启蒙，五岁读经，养了一身的书卷气，风度翩翩，修身养性。 可如今碰上情之一字，所读诗书，皆成耳旁之风。 年轻人的情感直观热烈，没多久，两张唇便又凑到了一处。 放开胆子去爱吧。 就当是—— 致敬永不逝去的青春。 和心心念念的彼此。 - 几家欢喜几家愁。 中心广场的小花坛边。 在后台亲眼目睹沈肆在暗处对江之鱼所做的一切，苏荷被刺激的花容失色，此刻正声声质问着同样面色难看的王语嫣：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在你的地盘，一切万无一失吗？” 王语嫣本就因为沈肆跟苏荷不对付，这会儿见她还敢这么自己说话，好气儿全无： “你个蠢货，被沈肆耍了都不知道，还好意思来问我？” 苏荷被家里娇生惯养，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上次被江之鱼骂没脑子，那是因为把柄攥在她手里。 可是王语嫣凭什么敢骂她蠢？ 踮起脚尖，一个巴掌扬上去，苏荷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气，扇得王语嫣一愣： “你敢打我？” 苏荷纯粹是被气坏了，口不择言： “你这个烂货，打你怎么了？” 如果说苏荷是假清高，王语嫣就是自命不凡。 这个亏她自然不能生生咽下。 “啪！” 一个巴掌回过去，苏荷的丸子头散了一半。 苏荷没想到她还敢打回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上手扯头发。 王语嫣虽然比她高，但也架不住她撒泼。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块儿。 不远处，跳完开场舞准备撤了的沈肆虚揽着江之鱼，懒懒抬眸，问道： “怎么着？这场戏看的开心吗？” 江之鱼虽然只听了个大概，但也猜得七七八八。 望着双双跌进花坛的两人，她由衷的替她们感到惋惜： “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沈肆挑眉，总觉得小姑娘言外之意的矛头指向的是自己。 肖杨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插嘴道： “呕吼~要我说，那就是狗咬狗，一嘴毛啊！” 沈肆毫不客气的将人踹走，追上前面的小姑娘。 夜里风有些大，气温很凉。 江之鱼歪歪斜斜地披着沈肆的外套，余光轻轻一瞥，有些埋怨有些娇： “男人的错，受苦的总是女人。” 果然。 沈肆幽幽地叹了口气，食指轻轻挑起小姑娘的下巴，咬了咬牙： “要不我过去跟她们说清楚，您给做个见证？” 做什么见证？ 在他们眼中，分明是胜利者的耀武扬威。 “不去。” 江之鱼拂开他的手，走在前头。 沈肆也不急着追，在她后头慢慢悠悠地跟着，好似闲庭信步： “我说，小姑娘，你既不想让我过去，又总是暗戳戳的点我，可让我很是为难呐~” 江之鱼背对着他，悄悄弯了弯唇角。 笨蛋~ 故意找茬都听不出来。 第45章 呶，都说了我有女朋友。 沈肆将江之鱼送到宿舍楼下。 一年只有一次的狂欢，连宿管阿姨都去凑热闹了，更别提同学们。 诺大的宿舍楼很是空旷，仅有几处灯光。 江之鱼仍披着他的黑色风衣外套，回头朝他望。 沈肆猜想她是在等他将手里装衣服的袋子递过去，偏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溜达着上前，趁小姑娘不注意，抽去她头上的簪子。 黑发倾泻直下。 柔顺滑腻。 爱不释手。 沈肆揩了一把油，抓起小姑娘的手，将那水种甚好的翡翠簪放进她手心： “无意听余曦晨提起，你的生日就在前几天，想来你也是个执拗的人，你不提自然有你的道理，这支簪子就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它很配你。” 簪子名贵，江之鱼不能收，却被他轻轻抓起头发，替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郑重其事的将簪子插了回去： “多好看，不要可亏了。” 江之鱼还没来得及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就被眼前这人按住肩膀转了个身，轻轻往外一推： “再不回去，我可要带你去我的小公寓里过夜了。” 言语轻快，丝毫没有想占她便宜的坏。 仿佛只是催促一般。 罢了。 江之鱼没再纠结那根簪子，就当是彼此之间坦诚相待的凭证。 倒退着走回来，将外套脱还给他，接过他手中的衣袋，朝他笑得很甜： “谢谢你，还有我身上这件衣服，也谢谢你。” 沈肆歪着脑袋朝她笑，屈指在她额前敲了敲： “算你聪明一回，穿着吧，漂亮的小姑娘。” - 进入十一月，天越来越短，气温也越来越低。 江之鱼开学时并没有带太多冬天的衣物，挑了个没课的下午，约着余曦晨一道去买衣服。 所幸肖清霖那边的小忙一直找她帮，她手头并不算紧张。 可谁知，余曦晨一头扎进甜甜的恋爱不可自拔，转头就把这任务交给了沈肆。 两人在学校外的商场门口见了面。 “这么巧？”江之鱼有些意外。 两人已经有小半个月没见，据说吴天明教授把沈肆抓住帮忙运行他的新程序去了。 “巧？”沈肆吊儿郎当的朝她笑： “我本就是来找你的，想什么呢小姑娘。” 江之鱼立马反应过来，默默吐槽余曦晨见色忘友。 早知道自己一个人来不就得了。 “走吧。”忽略小姑娘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恼，沈肆将大衣的衣角塞给她： “拿着，人多，别走丢。” “哦。” 嘴上答应着，手上却没接。 又不是小朋友，哪里能逛个商场就走丢了？ 两人走进一家在诸多大牌中价格稍微亲民的一家服装店。 沈肆虽然情史众多，却没干过这种活。 屁股还没坐热，他就有些不耐的挑挑眉，走到正跟导购描述自己尺寸的江之鱼身边，啧了一声： “天气太凉，我去给你买杯热饮来，你挑完衣服就在这儿等着。” 江之鱼巴不得他赶紧走。 以两人现在的状态，暧昧拉丝，她真怕他当众胡乱说点什么。 挑了几件颜色素净的内搭，又选了一件和他身上那件相同款式的大衣，连带着一双黑色小短靴，一起结了账。 在店内的座位上坐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沈肆回来。 想给他打电话，却发现自己出门急，根本没带手机。 思来想去，江之鱼绕到值班台，填了张表格。 没一会儿，商场内的广播响了： “各位顾客朋友，早上好，现在插播一条寻人启事。” “沈肆小朋友，您的家长正在值班台等你。” 江之鱼正在来回张望，听到这句广播内容，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不好意思，他不是小朋友，我也不是他的家长。” 工作人员没有听明白：“您的意思是……” 头顶，那句寻人启事还在不停的回荡。 江之鱼抿了抿唇：“算了，谢谢您，我还是自己找吧。” 火速逃离。 - 楼下的奶茶店里。 被陌生红发女郎强行困在角落的沈肆勾着唇，对刚刚的广播内容很是满意。 他眼睛微眯着，整个人懒懒的靠在最里面这张桌子的角落里，颇有几分骄傲： “听到没，我说我有女朋友你还不相信。” 红发女郎一看就是练家子，这会儿有些气，将手里的奶茶杯硬生生捏爆，奶茶洒了一桌子： “有本事就让你女朋友过来接你，不然就算你说出花来，也得把联系方式给我。” 沈肆头一回遇到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抢人的。 对方又是女孩子，他又不能直接下手，有失风度。 余光瞥到外面小姑娘那抹清丽的身影，沈肆干脆也不着急了，直接将手伸出来，提高声音道： “喂，我的小女朋友是哪位？还不快把你男朋友我领回去？” 江之鱼正在门口张望。 这家商场共有五家奶茶店，这是最后一家。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松了口气。 得，这下也不用看了，人就在里面。 推门而入，江之鱼一眼就锁定了沈肆的身影。 怪不得一直没回去，原来是被红发女郎给堵了。 察觉到面前这位漂亮男孩儿的眼睛渐渐变得温柔起来，红发女郎洪亮的声音也收敛了不少： “既然没人来领你，那你就只能委屈下跟我走了。” 沈肆躲都不躲，还懒洋洋地靠在那儿，眼睛有意无意地瞥向两步之外的小姑娘： “喂，女朋友，再看戏，我可就真被抢走了。” 回答他的仍旧只有空气和寂寞。 红发女郎此刻已经有些兴奋，拿湿纸巾擦过手，准备往沈肆的手上放。 这种极品男生，捡到就是赚到。 江之鱼咬了咬牙，恨某人长了张招摇过市的脸。 更恨某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着借机上位。 “喊什么喊，还让不让人家做生意了？” 冷声教训了一句，江之鱼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啪得一下将自己的手拍在他手心，暗戳戳在他手背上掐了两把，再将人用力往外一拉： “走了！” 小姑娘的手柔若无骨，沈肆牢牢地将人牵住，任由她耍着小脾气。 路过红发女郎，他眉骨稍抬，嘴角一翘，不忘显摆道： “呶，都说了我有女朋友。” 第46章 小姑娘，让我好好抱抱。 明明是个意外，可走出好远，谁也没有把手抽开。 有些话，不说，便是默认。 沈肆左手接过小姑娘手里的衣服，替人拿着，不忘将牵着的右手改为十指相扣。 “怎么着啊，女朋友，奶茶没喝到，请你吃饭怎么样？” 江之鱼还不太适应这种称呼，抬眸削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吐槽： “不是情场浪子吗？怎么跟个毛头小子一样。” 沈肆啧了一声：“小姑娘，我初吻都被你拿走了，你可别倒打一耙啊。” 江之鱼瞬间脸红到爆炸。 他了解沈肆。 别看他万事万物不上心的模样，要没有这回事儿，他才不会拿出来讲。 “还在外面呢。” 江之鱼手上用了点力，却被他瞬间捉住，还在手心撩拨了几下。 “成~那我们回去慢慢说。” 沈肆拉着人一路狂奔，直奔停车场。 把小姑娘送进车里，沈肆借由系安全带的功夫，将人结结实实地抱住，长舒一口气，喟叹道： “早就想这么做了。” 江之鱼红红的小脸窝在他的颈窝里，一转头就是他那被学校女生夸出天际的完美下颌骨。 这个她原本只能踮脚去望的男孩子。 如今是她的了。 年少心事在这一刻终得圆满。 脑袋里炸出烟花一般绚烂。 真好。 - 沈肆将人带回他的小公寓。 虽然刚确定关系就驻足他的私人领地有些不太合时宜，江之鱼还是拗不过他。 直到，那个耀眼得如同神明一般的男孩子，亲自蹲下身，将一双小鱼造型的粉色棉拖放在她脚边。 她彻底凌乱。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沈肆嘴角微翘，替她将鞋换好。 起身，将人牵在沙发旁，再结结实实的抱在腿上，下巴隔着她的外套，放在她的肩膀上，说话时一动一动，搞得江之鱼有些痒。 “嗯……让我想想。” 趁这个功夫，江之鱼环顾着这间小loft。 简单的黑白灰装修，阳台上挂着几件他的外套。 没有任何女孩子的痕迹。 耳边传来他的低沉嗓音： “有段日子了，你要问具体什么时候，大概是……被你夺走初吻以后的事儿了。” 又提这茬。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江之鱼整张脸都在发烫。 在他怀里扭了扭，腰腹间某人的大手滚烫。 “别动，让我好好抱抱。” 他的声音带着餍足的慵懒，活像刚睡醒的大猫。 江之鱼感受着来之不易的亲近，将自身的重量全部托付。 耳垂突然被人轻轻咬了一口，她整个脊背一挺，却被人更加紧密地抱了回去。 耳边传来他压低声音的坏笑： “跑什么？一撩拨就炸毛的小姑娘。” - 两人腻了足足半小时，久到江之鱼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睡了过去。 身后那人抱够了，终于舍得将人松开，拍拍她的背： “自己去玩，我去做饭给你吃。” 江之鱼有些不太相信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还真有一身厨艺，楼上楼下的转了一圈，还是跟去了厨房里。 对方察觉到她的脚步，在冰箱里拿出一排浓汤宝，依次在桌面上排开。 双手抱胸，懒懒地靠着柜台，眉骨稍抬： “瞧瞧，想吃什么味道？” 江之鱼抬眸扫过去，嚯，还挺齐全。 随手一指：“就这个吧。” “成~” 沈肆将剩下的送回冰箱，拿小锅烧水的动作相当熟练。 江之鱼觉得这样子的他颇有几分从未示人的烟火气，稀罕得紧，干脆搬了个凳子过来。 “怎么？我做饭的样子很好看？” 在冰箱里拿出一盒午餐肉，修长的手指握在刀上，切出来的片状相当漂亮。 江之鱼托着下巴点头：“还不错。” 这样子的她乖巧可爱，沈肆总觉得口渴得厉害。 抬头灌了半瓶水，犹觉得不够，干脆在衣兜里拿出一盒烟，夹了一根，送到嘴边。 怕小姑娘像上次那样拿出过去自己吸，他也没点，只歪歪斜斜的叼着，痞帅痞帅。 午餐肉在锅里滋啦作响，旁边还卧着一颗煎得金黄的鸡蛋。 小姑娘的目光太过灼热，沈肆有些顶不住，指使人去洗菜。 嫩绿的小油菜在汤里烫过，连同煎好的午餐肉一起卧在刚出锅的面上。 和她的那碗不同的是，她的多了一颗煎蛋。 江之鱼吃不下这么多，想夹一半鸡蛋给他，被他眼疾手快的制止： “在一起的第一天，本应请你吃顿大餐，无奈好不容易将人追到手，实在想得厉害，这颗蛋，就当定情信物。” 江之鱼低头咬上一口，眉眼弯弯：“还不错。” 沈肆倏地笑开：“傻瓜，骗你的，是家里只剩了这一颗蛋。” 江之鱼又怎么会不知道？ 刚刚拿小青菜的时候，她早就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不过，即便定情信物只是一颗蛋，只要是他给的，她只会觉得满足。 别无二话。 - 吃过晚饭，天色暗了下来。 江之鱼在沙发上坐着，拿过旁边的编程书来看，等他洗完碗。 沈肆见她看得认真，没忍心打扰，端着电脑坐她身边。 键盘的啪嗒声让江之鱼回神，她转头，望着认真码代码的他，神色温柔。 原来那样混不吝的一个人，做起自己喜欢的事情来，还真有几分精英模样。 “瞧到了什么好东西？笑得这么神情荡漾？” 江之鱼急忙收回视线，却被他抓住了手腕，重新坐回他的怀里。 原本他手上的电脑，也落在了她的腿上。 “一起瞧瞧？”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听肖学长说，你在帮吴教授测试算法，要拿去参加比赛？” 无奈于小姑娘的认真，他用下巴点了点，耳后还夹着那根烟： “什么时候这么老实了？” 既然他这么说，自然不是什么保密项目。 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胸口，在他猛得倒吸凉气中，江之鱼翘起白嫩手腕，欣欣然按下回车。 程序运行。 分辨率极高的电脑屏幕上，漫天的蔷薇花瓣，如同飘然的雪花，静静洒落在打瞌睡的猫咪身上。 身后，沈肆拥着她，轻声长叹： “你这儿的温柔乡，我和它都不想出来。” 【作者题外话】：从明天凌晨开始加更了，宝子们投我我超甜！！！！ 第47章 啧，没良心的小东西。 江之鱼和沈肆在一起，并不是一个秘密。 而是就他这样张扬的个性，即便江之鱼想瞒着，他也不会给机会。 十一月底，下了这个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沈肆惦记着小姑娘挨饿受冻，本没有课的他，一大早从公寓赶过来，将热腾腾的牛奶和奶黄包捂在怀里。 趴在方向盘上打了个瞌睡，终于等到小姑娘露头。 降下车窗，招呼人上车，沈肆将热得烫手的早饭递过去，上上下下检查良久： “就穿这么点儿，不怕又冻到发烧？” 这事儿还要追溯到前些天，两人刚确定关系不久。 江之鱼不像沈肆，天生的好脑子，吊儿郎当就能把成绩稳在班里第一。 他只需要动动手指的课程，她却需要付出十倍的努力。 何况，她还要申请奖学金，才保证接下来的学习。 别人一学期修七科，她修十二科，把大二的选修课程都规划在了这学期里，就为了能够在学期末的评选中，靠学分和等级遥遥领先。 之前她一个人的时候觉得充实，现在跟沈肆在一起，还要抽出时间来陪他吃饭。 更何况，有时候去他小公寓里一窝就是一天。 一来二去的，忙得她脚不沾地，抵抗力随之下降，在一个大风天里，硬生生的将自己冻发烧了。 沈肆并不知道她上了大学还如此不要命的学习，等知道的时候，却是将人从教室里抱出来的。 还好送医及时，四十度的高烧，差点把她烧出脑炎，硬是在医院躺了五天。 沈肆担惊受怕，好好一风光霁月的大男孩儿，搞得胡子拉碴，就差求着她住到他那小公寓去，再给请个阿姨好好照顾了。 “我那儿哪里不好了？起码有我看着你，不会挨饿受冻。” 江之鱼从小多灾多难的，咬咬牙就挺过来了，怎么就这么娇贵了？ 再说，刚确定关系就住一起，那成什么了？ “不用，我在宿舍挺好的。” 沈肆也是个倔脾气，被她气得脸红脖子粗，又不能把自己心尖尖上的人打骂一顿，跑去外面吸了一整盒的烟。 余曦晨和宋循对视一眼，分头行动，一人劝一个。 “江鱼鱼，沈学长也是关心你，你看他直接逃课过来照顾你，听肖杨哥哥说，都被你们主任约谈了。” 江之鱼心知肚明。 就是因为如此，才更不能耽误他更多。 如果谈恋爱势必要一个人放弃自己所得，去无怨无悔的迁就。 那她宁愿和他成为专业上的对手。 哪怕只是朋友。 外面，宋循作为同样疼女朋友的人，能够了解沈肆的难处。 前一天还是好好的一小姑娘，转头就直挺挺的倒在那儿，要谁谁也后怕。 “沈学长，虽然我跟江之鱼认识不长，但听晨晨说的，她本就要强，我们做男人的，退一步就退一步，总比人还病着，再大吵一架要强。” 冷静了十多分钟，再回来，沈肆咳了一声，给了个台阶下： “不住我那儿可以，要是再有这种情况，我就陪你去上课，亲自看着你。” 江之鱼赶紧服软，也不顾还有外人在场，抬手朝他勾了勾。 待人在床边坐下，她便一头扎进了沈肆怀里，闻着他身上的烟草味，怂了怂鼻子： “臭。” “臭你也给我受着”，沈肆没好气，勾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怼了怼： “没良心的小东西。” - 外面的雪下得越来越大，江之鱼坐在副驾上，喝着热牛奶，吃着奶黄包，任由他将自己的毛呢大衣套在她的同款大衣外面，再给她围上厚厚的围巾。 待时间差不多，便开门放人出去，不顾寒风倒灌，操心叮嘱道： “我先回宿舍，下课再来接你。” 没良心的小姑娘晃悠着手里的半瓶牛奶，被围巾包裹的一张小脸只有眼睛露在外面，冲他眨啊眨。 沈肆看得心痒痒。 刚刚就不该只看着她吃饭，自己也能尝尝她嘴边奶黄包的味道。 回到小半月没有踏足的宿舍，已经被肖杨糟蹋得像个猪窝。 关键都快八点了，猪还睡着。 穿着薄薄的毛衣，钻进冰冰凉的被窝里。 还好有他出门前带来的臭猫在一旁陪着，不然就这垃圾环境，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 九点，肖杨迷迷糊糊的爬下床，去厕所尿尿。 余光瞅见镜子里映射出来的对面床上的那一团，吓得差点不能人道，一下子就精神了。 “狗日的沈老肆，做鬼啊你！回来都没有动静，吓老子一跳！” 沈肆好不容易有点儿困意，被他吼得额头猛跳。 抓住一旁的充电器丢过去，不耐道： “叫什么叫！把嘴闭上！” “嘿你个沈老肆！” 肖杨噔噔噔地跑过来，踩在梯子上，见沈肆眼底乌青，一副昨晚通宵过头的模样。 “江妹又没搬你那儿去，你怎么会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沈肆懒得搭理他，用被子把头蒙上。 结果床头那人不依不饶，又给他掀开，求知若渴： “哎，我可是听说了，你求人搬过去住，结果还被挡回去了？那真是奇了怪了，该不会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江妹的事儿，在外头养了个小的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肆被他吵得烦，干脆从被窝里爬出来，头顶的刘海不规矩的翘着，倦怠的眸子闪过一丝想要杀人的光： “想知道？” 肖杨心道不好，拔腿想跑，却被沈肆牢牢抓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刚好，主任让写的检讨明天就要，既然你这么好奇，那就交给你了。” 肖杨痛骂沈肆不做人，自己忙着照顾女朋友，被系主任警告，检讨还得落在他脑袋上。 但看他一脸无精打采，困极了的模样，肖杨默念着“损友当道”，拿出纸笔干活去了。 在宿舍窝到十一点五十，沈肆起床冲了个澡，在衣柜里随便挑了件卫衣套上，顺走肖杨刚买的皮夹克，带着那份检讨，去教学区接人。 惦记着沈肆，江之鱼出来得极早。 远远望着他的车开在大马路上，她小跑着过去，跳上副驾，拍拍手里的电脑包： “下午没课，走，去你那儿，上次你给我看的那个黑客编程，我们正好实践下。” 沈肆叹了口气。 得，他这哪是谈了个女朋友，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徒弟，活祖宗。 第48章 事后一根烟，才是快乐似神仙。 沈肆这儿别的没有，浓汤宝管够。 小姑娘也好养活，一碗面再卧个蛋就打发了。 外面风雪交加，江之鱼抱着电脑，坐在飘窗上。 沈肆收拾完厨房，本想抱一会儿，也好解一解这一上午的相思之苦。 可手刚碰到小姑娘滑腻的脸庞，就被人无情拍开，顺道在他大腿上软软踢了一脚： “别动手动脚的，快拿你电脑来。” 人生头一回，沈肆有些后悔让面前这位神采奕奕的小姑娘步自己的后尘。 学什么不好？非学一样的。 啧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摸到书桌上的电脑，沈肆无赖似的蹭坐在小姑娘的腿上，下巴磕在她的前额。 房间开了地暖，温度很高，两人只穿了宽松的家居服，他很轻易的突破她领口的防线，大手游走在她脖颈处的白嫩皮肤上。 灼灼黑眸里的暗示越来越浓烈，江之鱼移开目光，低头捉住他的手，咬了一口，意有所指道： “别想用美色迷惑我，搞事业，我是认真的。” 血气方刚，循循善诱了这么多年，一朝到手，看到摸不着。 更别说吃了。 现在也就只能闻闻味儿。 掀了掀薄薄的眼皮儿，沈肆的脑袋朝她肩膀上靠，手下摩挲着小姑娘的腰，一本正经的瞎胡闹： “你亲亲我，我就陪你弄那什么破编程。” 江之鱼被他撩拨得不行，晃了几下，人就跟长在她身上似的，甩也甩不掉。 极其敷衍的在他眉眼处亲了亲，再摸着他的后脖颈给他顺毛。 沈肆刚剪过头发，那儿的手感有些扎。 江之鱼干脆勾着他的脖子，捏到他耳后的烟，主动递到他嘴边： “饭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 沈肆张嘴叼住，起身点燃，猛吸一口。 趁小姑娘不注意，修长指尖抬起她的下巴，狠狠渡过去。 在她始料未及的咳嗽中，烟雾弥漫，将一冷一妖两张面庞笼罩。 他轻哼一声，用食指和中指夹去烟草，细碎的吻一路从她唇角，顺着侧脸，吻到她早已红透的耳垂上。 江之鱼咳得眼泪汪汪，伸手去推他，却被他顺手捉住，放在疯狂跳动的前胸。 惩罚似的用牙磨了磨口中可怜兮兮的小耳垂，哑声低笑： “事后一根烟，才是快乐似神仙。” “至于你说的饭后，毒性增加，不死也得早衰，自然我要拉你一道。” 江之鱼稳了稳心神，努力让自己软掉的身子恢复力气。 她早就看出来了，沈肆这人，挑逗起人来极有一套，就挑她这样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 放在他胸口处的手掌握成拳，狠狠锤了一下，江之鱼红着一张脸，咬了咬牙： “无赖！” 一小姑娘能有什么力气？锤在沈肆身上就像小猫挠痒痒。 他低头寻到她的唇，夺去呼吸，用力研磨，直到小姑娘招架不住，发出呜呜的声音，这才松开，将人抱在怀里，听她在自己耳边气喘吁吁。 两人稍微平复了下，他从江之鱼身上挪开，长臂一勾，将双双跌落在毛绒地毯上的两个笔记本电脑捡起来，一人一个，放在她怀里。 江之鱼的唇被他蹂躏的微肿，此刻正朝上翘着，脸上的潮红死活下不去。 而对面的沈肆却在一本正经的开机，脸上的欲色瞧着已经消失得彻底。 无数个眼刀飞过去，沈肆似笑非笑，全盘接收： “怎么着？真无赖一把，你倒是不乐意了？” 江之鱼咬着唇不说话。 沈肆见不得她糟蹋自己的销魂窟，伸手将那可怜巴巴的嘴唇拯救出来，再捏捏她的鼻尖，左右晃了晃，宠溺非常： “成~我承认，这会儿我还激动着，不是不负责的无赖，不信你摸摸？” 江之鱼瞬间炸毛，抱着电脑朝后躲： “摸什么摸？你……好好说话！” 沈肆吊着眼梢，嘴角扬起一抹坏笑，不顾小姑娘的挣扎，抓住她的手，啪叽一下按在了他的…… 胸膛上。 看她重重松了一口气，沈肆眉眼含笑： “摸到没有？是不是和你跳得一样快？” 江之鱼不敢承认自己想到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去了，强迫自己收敛思绪，脸已经红到爆炸： “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先办正事吧。” 话一出口，又觉得此情此景，这个“正事”太过耐人寻味，慌忙解释道： “我……我在选修课上学到几个不常用的算法，肯定能把你打趴下。” 沈肆肆无忌惮的扫过她泛着淡淡粉色的细嫩脖颈，啧了一声凑近，对上她慌张的双眸，调笑非常： “想什么呢小姑娘？编程就编程，你脖子怎么还红了？” 江之鱼彻底炸毛，两人推开，拖鞋都没穿，就跑去了洗手间。 “砰”得一声，将他隔绝在外。 镜子里，她眉目含情，面若桃花，嘴唇还肿着，脖颈处还有几个不知道被他何时咬出的红印。 太羞涩了！ 比起余曦晨第一次和宋循那啥回来，也不遑多让！ 沈肆在外头，左手拎着小姑娘的粉色拖鞋，右手抬起敲门： “干嘛呢？我这儿可没你穿的衣服。” 江之鱼开了水龙头，掬了一把冷水，扑在脸上，待脸上的热气消散得差不多，这才开门，面无表情的伸了伸脚： “鞋！” 沈肆给人放在脚边，瞧着小姑娘穿了，探了个头进来，瞧着淋浴间里干.爽如常，似有几分惋惜道： “我还以为你在里面呆这么久，是在洗澡呢。” 江之鱼无奈于他的放浪不羁，把擦脸的毛巾扣在他脑袋上，义正言辞道： “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黄色废料，快点过来，我们在电脑里打上一架。” 沈肆怕真给小姑娘吓走，万一以后再也不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跟在她后头溜达过去，这人终于没再作妖： “来，让我瞧瞧，你这修了十二科的水平，到底是不是半瓶子晃荡。” 江之鱼挑眉：“谁怕谁。” 大战一触即发。 五分钟过来…… 十分钟过去……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面对面的两人由一身轻松，渐渐变得愈加严肃。 战况一度焦灼，眼看来到第四十分钟。 沈肆仍旧眉头紧蹙，江之鱼却偷弯唇角，如释重负。 最后一个昭示胜利的回车按下，沈肆的桌面只剩漆黑一片。 就连那嚣张绽放的蔷薇花，都像是在嘲笑他。 江之鱼从飘窗上跳下来，绕到他那边，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 “沈学长，你可在学习上上点心吧，输给女朋友尚且可以解释为惧内，输给接触这行不久的学妹，可就丢人丢到吴教授脸上啦！” 第49章 小姑娘你听，隔壁在吵架。（加…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江之鱼这学期的所有科目顺利结课，进入考试月。 而沈肆自打被小姑娘敲打了一顿，又有了挟持她去他那儿的理由—— 陪练。 美其名曰： “没有对手，我很难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水平啊。” 于是，沈肆的小公寓，自然而然成了江之鱼的复习据点。 两人平日里一人占据一个角，各学各的，无聊的时候对线一波，再亲亲抱抱一会儿。 沈肆这学期只有四门课，一个周就考完了。 可江之鱼不仅有一排的考试安排，她还报名了计算机技术与软件专业技术资格考试。 也就是传说中的“软考”。 这对计算机系的学生来说含金量挺高，但大一就考，刚开始报名就敢选高级的，寥寥无几。 当然，沈肆除外。 勉强算上肖杨。 考试时间定在十二月底。 一个平平无奇的周六。 地点在师大老校区，位置偏僻。 沈肆本打算将人掬在小公寓里睡一宿，哪怕啥也不干，那也是温香软玉在怀，总比一个人独守空房的强。 可江之鱼却扬了扬早就定好房间的手机，将他想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这几天晨雾太大，一大早开车去不安全，所以，我提前去附近住一晚，第二天刚好走着去考试。” 她说这话时，沈肆正抱着人在怀里，脑袋可劲儿往人颈后蹭，上头得不行，声音低沉沙哑： “有什么不安全的？要不是你对机车发怵，我才不买车，现在倒好，有了车，你还不坐，非要先去那儿折腾一晚上。” 江之鱼被他嘴边两天没刮的淡淡胡茬扎得有些痒，身子弓着往前躲。 偏偏腰腹和大腿被他用手和大长腿锁得结结实实，只能左右摇晃，躲来躲去： “别闹了，痒。” 沈肆最爱这样子的她。 红晕爬上脸颊，连鼻头都带着粉。 目光盈盈，似有水光浮动。 手上收敛了力道，勾起小姑娘的下巴，将人亲得喘不过来气，再略微一歪头，咬住抚在他脸上白嫩指尖，在牙口间磨了磨，口齿不甚清晰： “把房退了，今晚住这儿，明天保证安全把你送到。” 十指连心。 手上传来若有似无的痛痒，撩拨着她的心尖。 面前他轻眯着眼，像一只慵懒的大猫，眉目间温柔缱绻。 江之鱼听得出来，这次他的话里没有暗示。 只是单纯不想她提前折腾，这人会心疼。 将手抽出来，游走在他的侧脸。 眉骨微凸，颧骨精致，鼻骨高挺，下颌骨锋利。 美人在骨。 偏偏这人的皮囊也令人垂涎。 尤其是那双灼灼盯着她的眸子，让人难以说出重话来。 江之鱼轻抚他耳后，那儿的碎发被修剪得整齐。 “你要是想陪我的话，倒是可以跟我一起去。” 别看她平日里温温柔柔没什么脾气的样子，可性格却坚毅执拗得很。 沈肆深谙此道，勉强答应下来，赌气一般在人小姑娘的下巴上咬了一口，留下两道轻轻的牙印： “成吧~” - 师大老校区坐落于北外环的丘陵地带，已经有些年头。 说高不高说矮不矮的几座小山被绿化得很好，只是依稀可见几座碑林密布的陵园。 江之鱼定的房间，就在陵园的下面。 深夜寒冬，冷风一吹，外面什么动静都有，幽幽得瘆人。 江之鱼也没想到自己千挑万选，找了这么个地儿。 担心沈肆这种娇贵大少爷呆不惯，办理入住之前，和他打着商量： “要不要换一家？” 沈肆早就看过了，因为这个软考，附近的房间被抢劫一空。 唯一一家拿得出手的酒店，还在20公里开外。 “算了，就这儿吧，上楼。” 或许因为三面环山，坐落低谷，房间久不见太阳，扑面而来的潮味儿让江之鱼打了好大一个喷嚏。 沈肆将人捞出来，安置在身后，拿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摸索着将房卡放进去。 灯光昏暗。 再去卫生间里转一圈，气味儿浓重，灯还是坏的。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竟然比我想的还差。” 江之鱼没他这么矫情，直奔房间内的大床，伸手摸了一把。 还好，床品瞧着倒是干净。 潮气也不大，该是下午刚换不久。 这样的环境，任谁也生不出旖旎的心思。 吃了点儿带来的零食水果，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沈肆懒懒地坐在床头，让小姑娘靠在她怀里。 俩人一个看题一个假寐，耳边除了彼此的呼吸，就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只有电脑屏幕的微光，静静地将两人照亮。 这样略显诡异的独处并不温馨，反而像受罪。 江之鱼题看了大半，干脆合上电脑，拉着沈肆一道躺下来。 他露在外面的手和胳膊冰凉，江之鱼抬头看了眼旁边的窗，心疼道： “进风怎么不说？快盖上。” 沈肆没有睁眼，任由小姑娘忙前忙后，在被窝里将人搂得严严实实，下巴磕在她的前额，安慰一般蹭了蹭： “闭上眼睛休息会儿，这种鬼地方，也不知道什么能时候睡着。” 江之鱼搂着他的腰腹，将脸埋进他的颈窝，贴着他锁骨上的一圈小痣，轻声道了一声： “好。” 或许因为他的胸膛温热，江之鱼靠着靠着就睡了过去。 半夜她被一阵激烈争吵声吵醒，动了动身子，抬眸对上沈肆充满倦意的眼睛： “怎么回事儿？” 沈肆见她醒了，从被窝里坐起来，摸到一旁的烟点上，深吸一口，抬了抬下巴，啧了一声，语气十分无奈： “呶，你听，隔壁小情侣在吵架，吵了两个多钟头都没分出胜负，还挺有毅力。” 江之鱼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了眼腕表。 凌晨两点。 “你没睡？” 沈肆点头，面前的猩红一明一暗，将他的俊脸映得有些可怜。 隔壁，女孩儿的声音已经由理直气壮变得渐渐势弱。 吸完一根烟，沈肆从床上起身，歪歪斜斜的披着毛呢外套，出去敲了敲隔壁的门，语气很混： “我说，姑娘，这男人不行就别处了，要不你出来，我给你介绍几个？” 第50章 瞧见没有？这姑娘可是我小祖宗。 江之鱼半个身子露出被窝，本想听个墙角，却被沈肆这话吓了一跳。 披上衣服下床，她窝在门后边，小声喊他： “沈肆，回来。” 沈肆靠在墙边上，漫不经心的朝她笑。 “啪嗒”一声，隔壁门开了，走出一个妆容夸张，一身铆钉皮衣的年轻女孩儿。 对方刚哭过，黑的红的在脸上混成一团，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 她先是环视了一圈，这才锁定旁边的沈肆，走过去，顶着一头脏辫道： “喂，就是你说的，帮我介绍男人？有照片吗？拿来看看。” 沈肆俊眉微挑，自衣兜拿出手机，随便在相册里翻了翻。 “瞧瞧，这个怎么样？” 江之鱼瞟了一眼。 如果没看错，那应该是肖杨。 同样风流恣意的少年，沈肆更多的是慵懒和痞气。 肖杨纯粹是中二和吊儿郎当，倒是瞎了那副完美遗传了肖清霖的清秀模样。 不过，只看照片，倒是挺能唬人。 年轻女孩儿只瞅了一眼，就咂了咂嘴，满意道： “不错，他手机号多少？” 沈肆不紧不慢地吐出十一位数字，又见这女孩儿伸着脖子，在他周边吸吸鼻尖，感叹道： “好烟啊，还有吗？给我来一根。” 沈肆将一整包都递了过去，主动拿出火机地给人点上。 在年轻女孩儿吞云吐雾，舒服的长叹声里，沈肆双手抱胸，语重心长道： “我女朋友明儿还考试，您要是气顺了，就稍微安静点，成还是不成？” 年轻女孩儿抬眸扫了他一眼，见他虽头发凌乱，神色慵懒，周身气质却清冷不凡。 更不用提他那如同神祇一般的五官。 “像你这样的人，还有女朋友？” 见他俊眉微皱，她又慢慢悠悠的解释道： “哦~别误会，我意思是说，你这样的公子哥儿，不都玩世不恭，还能栽到女人身上？” 沈肆轻飘飘扫过门后心尖小姑娘微翘的嘴角，将人一把拉出来，用外套裹进怀里，看向对面的年轻女孩儿，像在炫耀： “怎么不能？这姑娘可是我小祖宗~” 年轻女孩儿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朦胧中对上江之鱼的双眸，淡淡点评： “还是个冷美人，和你倒是气质相当，行了，回去睡了。” 江之鱼瞧着她脾气不太好的样子，担心她回去跟房间里的男人动手，咳了咳，小声道： “那个……谈恋爱嘛~总得各退一步。” 却不想，年轻女孩儿却倏地一笑： “小姑娘，谁说我和里面那人是两口子了？” 在江之鱼一脸懵懂当中，她甩了甩满头的小辫子，高声朝房内喊道： “梁大壮，听到没有？我可马上就有男人了，别想再拿哥哥的身份大半夜跑来管教我！” 被拥着返回房间，江之鱼挑眉： “小情侣？” 沈肆将人送进被窝，低头印下一个吻： “不是更好，便宜了肖杨，睡觉~” - 第二天一早，沈肆将人送进考场，正准备在车里眯一会儿，就被肖杨的夺命连环call搞得没了脾气： “狗日的沈老肆，你还是不是我兄弟，自己跟江妹快活，把兄弟们丢在宿舍就算了，还净给我招活祖宗！” “什么人啊！从半夜三点一直给我打电话，打到现在，要不是她手机没电了，还要折腾我一整天！” 沈肆啧了一声： “不是你自己说的，我成天追小姑娘屁股后头，把你一个人留在宿舍空虚寂寞冷，人昭子去陪你你还嫌弃，现在不是正好？” 肖杨在那头伺候了他十八辈祖宗，直到头晕脑胀喘不过气，这才反应过来： “你先说，人长得咋样？” 沈肆回忆了一番昨夜精彩纷呈的一张脸，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吐出一句： “是道硬菜。” “算你识趣，没把哥们儿往死里坑，行了，别打扰我睡觉了，她晚上约了我去她驻场的酒吧看演出。” 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沈肆眯了眯眼，把手机丢去一旁，自牙缝吐出一句： “还好意思说我，瞧那没出息的样儿~” 傍晚，沈肆和江之鱼回到公寓楼下。 冰箱里没有多少食材，他让小姑娘先上楼，准备自己去趟超市，顺便搞点儿必备的家庭用品。 毕竟睡都睡在一起了，把小姑娘留下过夜还会晚吗？ 江之鱼权当没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轻佻，面无表情的转身上楼，却在门口被盛装打扮的肖杨和蒋昭堵了个正着： “你们怎么在这儿？” 肖杨今儿穿了一件质地良好的鎏金黑丝绒西装外套，头发被发胶固定，露出光滑的后脑勺。 至于蒋昭，一完成期末小测验，就把黑发染成了浅金，身穿浅绿色拖地大衣，再配上略带潇洒的黑框墨镜，还挺人模狗样儿。 就是这大冬天的不太抗造，两人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都紫了。 “江……江妹！你可……回……回来了，快快快……开门！” 江之鱼不知道这是闹得哪出，赶紧输密码让人进去，又煮了姜糖水，一人分了一杯： “你们这是从哪儿来？或者是……要到哪儿去？” 肖杨端着水杯哆嗦，蒋昭比他好点，起码不结巴： “这不是肆哥给介绍了个酒吧驻场的妹子？肖哥准备让我陪他去面个基，我俩寻思着不能丢肆哥的人，就好一通收拾，结果去了，连卡座的钱都拿不出来，冻了半天，门都没进去。” 肖杨恨恨地将手里的姜茶一饮而尽： “沈老肆呢？停个车怎么这么慢？我倒要问问他，介绍的是啥人？好家伙，一个破卡座五位数，还是三开头的那种！抢啊？” 江之鱼大概听懂了。 不就是被坑了，找沈肆算账来了嘛？ “等下，蒋……蒋学长……” 蒋昭个性感十足的袖口一挥，差点把手里的杯子丢出去： “黑心……不……江妹不用客气，叫我昭子哥就行，让一理科状元称呼学长，我心虚。” 江之鱼默默改了口： “昭子哥，你刚刚说……沈肆介绍的？” 说起这个，肖杨简直一把辛酸泪： “你说我容易吗我！睡梦中被人电话吵醒，陪聊一夜，还以为遇到了梦中情人，结果，门都没进去！” 江之鱼又给他续了杯姜茶，以表同情： “你说的这位，该不会……就是我以为的那位吧？” “如果我推断的没错，是姓梁？” 第51章 省着点儿花，都是我老婆本。 楼下。 沈肆提着一堆东西走进电梯，眉梢微抬，嘴角压也压不下去。 明儿是周天，江之鱼的下一场考试在周二。 整整两天，够他将人忽悠着吃干抹净，还能搂进怀里好好哄哄了。 溜达到自家门口，指纹开锁。 “啪嗒”一声，门开了。 他将手里的袋子往身后藏了藏，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今儿你有口福了，小姑娘。” 回应他的，却是等候多时的肖杨： “沈老肆，你妹的！” 沈肆一听是自己那倒霉兄弟，脸上的喜悦消失了大半： “你怎么在我家？” 肖杨用卫生纸堵着鼻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屁股后面： “人是你介绍的，今晚说什么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去。” “你……们？” 那头，蒋昭拿他的大袖子晃了晃。 沈肆有些嫌弃的看着花枝招展的哥俩儿，面无表情路过，把食材在冰箱放好。 剩下的某小盒，被他随手放进了头顶用来收纳方便食品的柜子里： “昨天陪小姑娘考试，都没睡好，自己去！” 肖杨当然不能放过他！ 这可是金大腿啊！ “不行！眼看都快过年了，哥们儿还陪着你在学校，愣是等着江妹考完一起走，让你陪兄弟去个酒吧能怎么着？难不成你还怕那什么小红小绿的缠上你？” 江之鱼码代码的手一顿。 很好，小红小绿。 沈肆直接上手，眼神秒杀，在肖杨充满威胁的目光中，点头称好： “等我换个衣服，折腾一天了，有味儿。” 肖杨阴阳怪气道：“行啊，反正你馊了都有大把妹子朝上扑，打扮得人模狗样，也不至于太丢人。” 沈肆脚步一顿，目光在飘窗上抱着电脑啪啪按键盘的小姑娘身上逡巡。 得，那似笑非笑的嘴角，怎么看都不像高兴的样子。 他咬了咬牙，心里默默记了兄弟一手： 这个肖杨，真是欠了他的！ “行了，快去快回，我晚上还有事儿。” 蒋昭挥舞着他的浅绿色拖地外套，冲江之鱼说再见： “江妹，走了哈。” 沈肆一人踹了一脚，走到飘窗，低头弯腰，拿脑袋蹭了蹭小姑娘的肩膀： “晚上别回学校了，我还不一定几点回。” 江之鱼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语气稀松平常： “行，正好瞧瞧，等你回来，身上有没有小红小绿的味道。” 沈肆熟练地咬了下小姑娘的耳垂，最后亲在她的侧脸上，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什么小红小绿，哪有家里的小鱼儿好。” 门口处，肖杨和蒋昭已经看不下去的移开视线，时不时吹个口哨： “哎，差不多行了啊，以前也没少去，怎么有了江妹就怂成这个样，走了走了！” 沈肆暗骂兄弟只会插刀，又跟小姑娘腻歪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换鞋出门，临了临了，又折回来，指了指冰箱： “我买了不少东西，你如果不会做，就让人送餐，附近几家店面的手机号都贴在冰箱上。” 江之鱼稍稍抬眉，百忙之中朝人挥了挥手： “开车别喝酒，我可不想大半夜去警察叔叔那里捞你，行了，再见。” 沈肆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舌尖轻扫上膛，啧了一声，不满道： “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 酒吧坐落在最繁华的街道。 这附近全是有名的夜场。 沈肆将钥匙丢给泊车小弟，搭着肖杨的肩膀，努了努下巴： “确定是这儿？啧，「纸醉金迷」，新开的？” 肖杨点头：“还不是你一心追着江妹跑，咱都多久没出来快活了，走了，快进去，我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蒋昭还属于比较淡定的。 他人长得精致，电竞学校又不缺姑娘，时不时被人堵在路上。 只可惜，他一心只有游戏，人生格言： 【姑娘哪有游戏香。】 “肆哥，钱带了吧？” 沈肆无奈于自己这俩丢人兄弟，伸手在贴身衣兜里拿出钱包，两指夹出一张银行卡，抬眸，吊儿郎当道： “省着点儿花，都是我老婆本。” 蒋昭犹豫，肖杨逮住就上： “人江妹同意了吗你就老婆老婆，肉都没吃上吧？” 沈肆抬手给了他一拳： “人都是我的了，吃肉不早晚的事？” 插科打诨间，一行三人顺利进去，还很奢侈的开了离舞台最近的vip大桌。 灯光变幻莫测，电音响彻云霄。 空气中除了烟酒味儿，就只剩了妹子身上的脂粉香。 有几个月没踏足这富贵迷人场，肖杨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卧槽，真带劲儿啊！” 沈肆坐在沙发上，长腿微微交叠，眉眼似笑非笑：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谢绝调酒师的精选推荐，沈肆要了杯橙汁，在手里来回把玩。 指尖点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肖杨没有忘记来这儿的目的，目光疯狂朝台上打量。 蒋昭也挺好奇：“肖杨，找到没有？” “没呢，灯光这么暗，能看清才怪。” 沈肆瞧他费劲儿，眉骨稍抬，指了指台上那位穿着铆钉皮衣，头顶标志脏辫，抱着贝斯，摇头晃脑，时不时重重踩地的年轻主唱： “大概就是这位了。” 肖杨赶紧探头探脑朝那望。 好家伙，这大浓妆！ “不是？你骗哥们儿啊，这就是你说的硬货？” 在这样的烟酒之地被小姑娘下了禁令，沈肆觉得有些无聊，歪歪斜斜的咬着根烟，再拿出火机，啪嗒点上。 很风尘的动作被他做得慵懒迷人，不经意间吸引目光。 烟雾缭绕间，他长叹一声，浑身舒爽。 左侧嘴角勾着，沈肆揶揄嘲笑： “就这还不够硬？肖哥，您牙口挺好啊~” 肖杨现在都有把自己这损友掐死在现场的冲动。 亏他折腾这么久，还冻个够呛。 结果就这？ 一曲完毕，台上打扮夸张的年轻女孩儿将手里的贝斯丢给同伴，抬手给dj打了个手势，自己跳下舞台，直奔沈肆： “又见面了，你家那小姑娘呢？没来？” 沈肆歪歪斜斜地靠在椅背上，拿腿碰了碰肖杨，示意给她递烟： “还有考试，没过来。” 年轻女孩儿接过烟，十分帅气的点上，用眼神示意肖杨往边上靠： “我叫梁烟，你们呢？” 肖杨默默瞧着，虽然这姑娘画着大浓妆，看不清长相，可这身材劲爆。 气血上扬，人生头一遭，他将沈肆甩在了后头，抹了一下大油头： “肖杨。” 第52章 昨晚勾搭的，是哪家的小姑娘？（… “你就是肖杨啊……” 梁烟在他身边坐下，丝毫不掩目光打量。 瞧瞧这大油头，这鎏金袖口。 壕虽壕，但是土啊！ 良久，她吸完手里的烟，将烟头按在桌上，手支着下巴，嫌弃道： “不是……看照片也是个利落人，怎么瞧着本人，这么货不对版呢？” “你什么意思？你难道忘了你在电话里叫人家小甜甜了？”肖杨急躁。 蒋烟朝调酒师打了个响指，手里没一会儿就多了杯特调。 红的蓝的绿的，波光盈盈，很是漂亮。 她将这杯酒塞进肖杨手心，眼睛瞥了一眼事不关己的沈肆： “我说，帅哥儿，你昨儿给我看的卖家秀水分这么足，让你兄弟喝杯酒，证实一下她的男性特质不为过吧？” 沈肆从高中就出入这种场合，早早地摸出了里面的门道。 酒这个东西，那是越好看，度数越高。 转圜的话还没出口，肖杨已经傻不愣登的一饮而尽。 末了，还咂了咂嘴，装逼道： “什么秘制特调，也就这样。” 可是，随着他话音落下的，还有他高贵的头颅。 如果不是梁烟拿手垫着，他脑袋非得磕出大包。 沈肆是真被肖杨这小子蚌埠住了，示意蒋昭赶紧找补一二，免得酒醒了人没了，再去他那小公寓里吵他，不能温香软玉在怀。 蒋昭打小就机灵，起身走过去，姐姐姐姐的叫： “我这兄弟别的没有，就是实诚，瞧瞧，喝多了还嘟囔烟姐您的名字呢。” 梁烟垂眸一听，还真是。 将肖杨推给蒋昭，她又叫了一打度数较低的酒，一人一瓶： “昨儿聊的高兴，忘记告诉他这里消费比较高了，不过没事儿，等下我跟经理打个招呼，给你们员工价，酒我也请了，以后就是朋友了。” 沈肆没接，用橙汁跟她碰杯，连带着蒋昭： “家里小姑娘看得紧，喝完这杯我就撤了，钱的事儿不用，记在你身上，当是给朋友捧场。” “行，够男人。” 梁烟对瓶吹，直接干掉。 蒋昭没见过这么猛的，还想劝酒，被她一个眼神按住： “小朋友，打扮这么漂亮，要不要姐姐给你找个妹妹来陪着？” 蒋昭赶紧摇头。 女人什么的，只会影响他上分的速度。 沈肆已经开始穿外套，瞧见一睡不醒的肖杨，将车钥匙丢给目瞪口呆的蒋昭： “走的时候找个代驾，你也别回去了，就睡我床上。” 蒋昭真有些招架不住梁烟，瞧她那架势，绝对是想把他喝倒。 “肆哥……别啊，要走一起走。” 沈肆心里惦记着小姑娘，一起走，哪辈子才能到家。 “钱都花了，你也该多认识几个朋友，行了，走了。” 梁烟朝他挥挥手里的酒瓶，耳旁的脏辫一晃一晃： “肆哥？行，就肆哥，您以后常来啊~” - 夜已极深，路边堆砌的积雪已经很重。 头顶灰蒙蒙的，冷风嗖嗖的朝人衣服里灌。 沈肆拿出手机打车，身上的外套咧着，试图吹走上面甜腻的脂粉味儿。 这个点，又是这个地方，人流量大，车也多。 没一会儿，就有一辆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 和他刚拉开门，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红发女郎抢了先： “帅哥，谢了。” 可对方看清她的脸，又从车上下来，一下抱住他的脖子，歪歪斜斜的挂着： “怎么是你啊？跟你那小女朋友吵架了出来买醉？正好我那儿缺个舍友，今晚跟我走？”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沈肆皱了皱眉。 用力将人从身上扯开，再强行塞进车里，沈肆示意司机开车，独立一人站在寒风中。 瞧见打底衬衫的浅色领口沾了刚刚那位红发女郎的口红，他俊眉皱成一团，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操！” - 回到公寓已是凌晨三点。 怕打扰小姑娘睡觉，沈肆蹑手蹑脚，一进门就直奔卫生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丢进脏衣篮。 冲了澡出来，他穿着宽松睡衣上楼。 擦过的头发还滴水，顺着他的喉结，消失在他的腰腹。 确保身上没有味道，他弯腰，开了床头的小夜灯。 小姑娘面目柔和，睡得正香。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儿留宿。 枕头是他的，床单被套也是他的，头顶还放着她送的臭猫。 一瞬间心软得一塌糊涂，垂眸低头，在小姑娘额间亲了亲，再顺顺她睡得有些凌乱的胎毛。 此心安处是吾乡，原来竟是这种味道。 折返下楼，靠在她最喜欢的飘窗上，沈肆睡意全无，胸膛滚烫。 这样美好的小姑娘，只有禽兽才会时刻想着把人吃到嘴里吧？ 一根一根的烟往嘴里塞，沈肆按耐住躁动不安的胸口。 好不容易压下了那股快要喷薄而出的欲望，又不敢上楼打扰睡梦中的小姑娘。 完事儿又返回卫生间，将脏衣篮的“罪证”，直接丢进了垃圾箱。 墙上钟表的指针指向五点，沈肆的头发也已经彻底风干。 拿过沙发上的毛毯，他长手长脚窝在飘窗上，闭上了眼。 直到外面天光大亮，小姑娘轻柔的碰着他的肩膀，将他唤醒： “你怎么睡这儿了？去楼上。” 小姑娘该是刚醒来不久，身上穿的是他的宽大卫衣，盖住的小屁股微翘，底下一双长腿又嫩又长。 气血上头，沈肆被这一幕刺激得眼睛通红。 一把将人拢在怀中，不管不顾的寻到小姑娘的唇，动情地吸吮。 大手游走在那晃眼的白腿上，手下的皮肤滑嫩，让人欲罢不能。 江之鱼察觉到他呼吸的异样，没急着将人推开，只在他情欲渐渐高涨，薄唇游走在她裸露在外的细嫩脖颈时，面无表情举起在垃圾桶里找到的打底衫。 上面，红唇刺眼。 沈肆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早已抬头的小兄弟差点折在路上。 “你这是……” 江之鱼又把那件打底衫往前凑了凑。 离得近了，烟酒味夹杂着脂粉香，大红色的唇印在他眼前摇晃。 她脸上擎着笑，一字一句道： “说吧，昨晚勾搭的，是小红小绿，还是不知哪家的小姑娘？” 【作者题外话】：麻烦各位，方便的每天追读，不要养书，不方便的不要加入书架。 已经在二轮pk了，上一轮是最后一名，如果还是这个成绩，pk失败，只能切掉了。 第53章 别多想，宿舍哪有公寓香。 沈肆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冤。 将那打底衫接过来团了团，弃之敝履一般，投进垃圾桶，还踩了两脚。 而后，跑去洗手间洗过手，这才回来自身后抱住小姑娘，亲昵地蹭着她的颈窝轻哄： “什么小红小绿？更没有别家的小姑娘，小鱼儿，你可别冤枉我。” 江之鱼自唇角溢出一声冷哼，根本不吃他这套，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脚边的垃圾桶： “那这个，该不会我昨晚梦游给你印上的吧？” 沈肆赶紧摇头：“怎么会？” 他的小姑娘不怎么化妆，仅有的几个色号，还是他硬塞过去的。 根本没有那个夸张的正红。 颜色太妖，没得玷污了纯洁的小姑娘。 江之鱼微笑：“那真是奇怪了，要不，沈学长，你给分析分析？” 要看躲不过去，沈肆抱着人在沙发上坐下。 怕那白晃晃的大长腿让他分心，他拿着毛毯给人盖上： “还记不记得上次奶茶店那个红发女郎？” 江之鱼举一反三：“我懂，再续前缘。” 小姑娘咄咄逼人，沈肆惩罚一般，在她嘴上咬了一口： “什么前不前缘，别胡说八道。” 江之鱼冲他挑眉，唇色光亮。 趁他失神，小手游走在腰腹，狠狠一掐： “还不说实话。” 沈肆头一遭有些无可辩驳，翻来覆去解释了好几遍，好歹算是将人哄住，赶紧装模作样示弱： “肖杨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自己去了就倒，还连累我没睡好，不行了，头疼，我得上去睡会儿。” 江之鱼还有最后几科没复习，从他大腿上挪开，却被人一把拉了回去。 下一秒，身体腾空，沈肆无赖的调调萦绕耳旁： “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抱你睡了一晚，上瘾得很，自己睡睡不着~” 江之鱼毫不客气的戳破：“我看你在飘窗上睡得也挺香。” 没有外人在场，沈肆是一点儿脸都不要： “说什么呢？还不是你老窝在那儿，有你的味道。” - 正儿八经的同床共枕，肌肤相亲，气氛有些微妙。 沈肆这儿没有她的衣服，昨晚洗完澡，随便在衣柜里扯了件他的卫衣来穿。 可是现在一躺下，整个衣服往上跑。 而沈肆的手，就那么在被子的遮掩下，肆无忌惮的在她腿上打转。 被弄得痒了，一脚将那手踢开，江之鱼伸手揪住面前这人闭着眼装模作样的脸，用力扯了扯，教训道： “还睡不睡了？” 沈肆被小姑娘抓了个正着，手是老实了，嘴又开始闲不下来，歪歪脑袋，含住她的指尖，磨了磨： “谁让你太香。” 江之鱼将他的俊脸推出老远，掀开被子就要下楼： “我看你是不困了，不陪你玩了，复习去了。” “别~”无赖一般，整个人从背后将她拥住，沈肆眼睛微眯着，下巴直往人后脖颈里扎，哑声道： “真困了，陪我一起睡。” - 十分钟后。 江之鱼听着耳边悠长的呼吸声，悄悄松了口气。 将抚在她腰间的大掌轻轻挪开，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子，和他面对面。 眼前就是他放大的俊脸。 视线不自觉的开始逡巡。 或许昨晚没休息好的缘故，眼底浮现淡淡的青色。 薄唇微微抿着，好似梦里有些不悦。 家居服的领口大开着，露出他精致锁骨上的银色小鱼吊坠。 手指在吊坠上轻轻摩挲，眼底是掩也掩不下去的爱意。 江之鱼轻轻将头凑过去，在银色小鱼上印下一个吻，轻声呢喃道： “认识你，真好。” 头顶传来某人的哑声的低嗓，像被打扰了睡梦，倦怠非常： “嘟囔什么呢？” 将人又往怀里拎了拎，两个人相互依偎着，他将下巴放在她的额前，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快睡~” - 沈肆醒来的时候，周围已是漆黑一片。 怀里的小姑娘已不见了踪影，唯有楼下书桌上传来的一点儿光亮，将她的身影映照在墙上。 很纤细。 也很文静。 沈肆半拥着被角，靠在床头朝下望。 应当是怕打扰他休息，她并没有敲打电脑，只拿了一本笔记，勾勾画画。 侧面散落下来的碎发，被她一一掩在耳后。 动作轻柔。 沈肆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 他一直没说过，她的侧脸很漂亮。 轻轻在床边拿到手机，切到人像模式，按下去。 “咔嚓”一声，随着照片被他随手设为桌面，台灯下的小姑娘也寻声抬起了头： “醒了？” 沈肆掀开被子下床，养足精神的他眼神很亮： “嗯~” 下楼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歪歪斜斜的领口随着他吊儿郎当的动作一晃一晃。 走到小姑娘身边，拉着人的胳膊，绕在自己脖子上，将人从凳子上抱起，放在面前的书桌上。 鼻尖碰着鼻尖，呼吸清浅： “怎么不叫我？” 他劲瘦的大长腿以强势入侵，她的腿无处安放，只能被动勾住他的腰，道了一句： “看你睡得香。” 末了，又指了指清理完毕的垃圾箱： “罪证被我丢了，但……下不为例。” 沈肆结结实实的将人抱住，侧脸蹭着他的，亲密无间，自胸腔漫出一句慵懒笑意： “好~” - 睡得多了，不想动弹，又不忍打扰小姑娘复习。 沈肆随意挑了家中餐，让人送了几个小菜过来。 江之鱼饿了一天，吃得欢快，中途才想起来： “对了，下午肖杨给你打了个电话，我接的。” “嗯”，沈肆对这倒霉兄弟也是无了大语： “不用管他。” “你就不好奇他说了什么吗？”江之鱼好奇追问。 沈肆将小姑娘的碗堆得小山一般，这才懒懒抬眸： “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问候他爸爸我。” 江之鱼噗嗤一笑：“真不愧从小一起玩大的。” “哦，对了，肖杨也打了个电话，说是车停学校门口，问你要不要送过来，我说不用。” 沈肆这次倒是啧了一声： “你挺行啊，明儿一早还考试？忘了？” 江之鱼顺势接出下半句： “所以，吃完这顿饭，你送我回宿舍住，不然明天起不来。” 沈肆不甚满意，眼波流转，无赖道： “行啊，明天上午考完我去接你，把你东西收拾收拾。” 末了，朝人小姑娘一本正经挑挑眉： “别多想，宿舍哪有公寓香。” 第54章 啧，顶顶难搞的小姑娘。 江之鱼两天没回宿舍，同级的学生已经走了大半。 一路走过来，只有隔壁学院的学霸还在奋斗。 就连余曦晨也都早早考完，本想留下来等她，可宋循家里有事儿，她也陪着一道提前回去了。 沈肆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趁机进行游说： “你瞧，你们这栋新生宿舍，开灯的寥寥无几，你就搁这儿，我能放心？” 在他的死皮赖脸和现实逼迫下，江之鱼只能点头，把东西搬了过去。 两人这算是一定程度上的同居了。 虽然，睡觉的时候，顶多摸.摸.抱抱。 但！沈肆很大方的表示： 能搂着睡觉，偶尔揩揩油，总比独守空房强。 - 一月十二号，江之鱼终于完成所有科目的考试。 回家的前一天晚上，沈肆带着江之鱼，来到了梁烟驻唱的酒吧。 “上次她就问我怎么没把你带过去，这次倒是可以轻松下。” 江之鱼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夜场。 入目灯红酒绿，头顶音乐喧嚣。 再加上她和沈肆的外表，一个清丽冷感，一个痞帅近妖，刚进门就有太多目光往他们身上瞟。 下意识的，她脸上的疏离感更强。 沈肆察觉到她的小表情，将人搂的更紧，凑过去，小声道： “不喜欢这儿的话，等下聊个天就回去。” 江之鱼轻摇了下头：“还好。” 还是原来的vip座位，上面坐着一脸无聊的蒋昭。 沈肆拉着小姑娘坐下，为她点了杯甜甜的果酒，见她神色终于稍稍放松，这才将手伸到正对着手机屏幕发呆的蒋昭面前，打了个漂亮的响指： “回神~” 蒋昭揉了揉眼睛，见到他就像见到亲人： “肆哥，你可算来了。” 说着，歪歪头，朝江之鱼挥手：“还有江妹。” 江之鱼拿起吸管抿了一小口手里瞧着花花绿绿的酒，果味很浓： “肖学长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蒋昭指了指后台： “呶，去后面堵人了。” 提起这个，他就一把的辛酸泪，数次捶胸顿足，懊恼自己交友不慎： “肆哥，你得管管啊！自打那天肖哥醒了酒，跑来这儿，正好看到那位酷girl的素颜，回去那是茶不思饭不想，把我用来买皮肤的钱都给搜刮完了，天天想着往这儿跑。” 末了，委委屈屈地瞥了沈肆一眼： “那可是我的假期作业必备皮肤啊。” 沈肆了然，拿出手机，手指在上面点了点。 没一会儿，蒋昭就收到了转账信息，感激涕泪，就差抱拳作揖： “肆哥，你是我亲哥，不像肖哥，一头扎进万丈深渊，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头。” 江之鱼听了个大概，勾着沈肆的胳膊将人拉过来： “你这还真做媒做成功了？听着肖学长很满意的样子。” 沈肆替她揩去嘴角的一点儿水渍，臭屁地挑眉： “也不看看你男朋友是谁。” 江之鱼面无表情的转身。 真是看不惯他这幅欠揍的模样。 也不知道像谁。 - 一杯果酒喝了小半杯，大厅的音乐骤停。 最高处的打歌台上，打扮时尚的dj激情介绍： “嗨喽艾瑞巴蒂~今儿仍是咱们烟姐的专场，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她以最狂热的放克style，为我们今夜的狂欢奏响乐章！” 大厅的男男女女欢呼的欢呼，蹦跳的蹦跳。 后台处，熟悉的铆钉外套，皮裤包裹的长腿笔直修长。 梁烟一改往日嘻哈打扮，散了脏辫，顶着一头栗色大.波浪，画着帅气的烟熏妆，出现在舞台上。 后面还跟着一个憨憨傻儿子一般的肖杨。 江之鱼小声问道：“是她吗？梁烟？” 准确来说，沈肆也没见过她之前夸张的妆容下，是怎样一张模样。 不过看肖杨那挪也挪不动的目光，也不会是别人了。 “嗯”，沈肆给予了她肯定。 台上，梁烟帅气地甩了甩卷发，将贝斯背在身上，找到正中央的麦克风，眉头微挑： “多谢大家捧场。” 目光逡巡到沈肆旁的江之鱼身上，她突然玩味一笑： “我看到今儿有新朋友到场，我的第一首原创，送给你，漂亮的小姑娘~” 江之鱼大大方方的冲她挥手，却见她拨动琴弦，扬起神秘一笑。 音乐乍起，全场瞬间躁动与疯狂。 和她说话完全不同的是，她唱歌时，有一张叙事一般，娓娓道来的烟嗓。 前奏低沉，沙哑。 副歌性感，奔放。 江之鱼没接触过这样有魅力的女孩子，几乎瞬间为之倾倒，不由分说拉丝沈肆的手，为她打call。 沈肆脸上挂着慵懒的笑，吃味儿一般，捏捏小姑娘的掌心： “一首歌就被俘虏了？” 江之鱼飞去一个眼刀，凑到他耳边大声道： “这可是原创首唱！” “啧”了一声，沈肆下意识看向正朝这儿走的肖杨，不怀好意道： “小心有人说你和他抢人。” 话音刚落，肖杨就一屁股坐在了江之鱼边上，拿起他的那杯酒猛灌一口，不满道： “江妹，你今晚忒不地道，我可是好不容易围追堵截，才让她答应为我献唱，结果你倒好，往这儿一坐，就抢了我好几天的功劳。” 江之鱼有些哭笑不得，拿酒跟他碰了碰杯，狡黠一笑： “不好意思了肖学长，眼缘这个东西，勉强不来的，要不你凑合凑合，当成献给你的不就好了？” 气得肖杨朝沈肆大声嚷嚷： “看看，你把江妹带成啥样了！这年头防火防盗，还得防兄弟的女人撬墙角！” 沈肆勾了勾唇角，眼波流转间，似笑非笑： “某些人打从高中那时候就蔫坏儿蔫坏儿，你才知道？” 肖杨气得灌了一大口酒。 江妹坏？ 沈老肆就会甩锅！ - 一曲终了。 梁烟远远冲江之鱼抛了个媚眼，飞吻不断。 肖杨醋意大发，站到两人中间截胡，却见台上那人立马收回笑，转头撇嘴，面带嫌弃。 江之鱼捂嘴偷笑，凑近沈肆耳边悄声道： “看样子，肖学长的追妻路还很漫长。” 沈肆叫了个果盘，拿着小叉子往她嘴里送，眉目微挑，阴阳怪气道： “还好意思说人家，我看你就是顶顶难搞。” 第55章 送给你，我的宝贝小姑娘。（加更… 既然是梁烟的专场，那她势必要唱够一整晚的十首歌。 第三首歌唱罢，她朝dj打了个手势，下台中场休息。 “怎么样？小姑娘，我的新歌好听吧？” 江之鱼不吝夸奖，大拇指快举到人脸上了： “真的！又帅又棒！” 梁烟踢了肖杨一脚，在沙发上坐下，摸到桌上沈肆带来的烟，低头点上，翘着二郎腿，神色有些妖： “听到没，肆哥，你在小姑娘心里的地位不保。” 沈肆面上还是那副万事万物不入眼的慵懒模样，心里早已经醋成一片。 手里揉捏着小姑娘的手，余光朝台上的位置瞟，笑得吊儿郎当： “听你这意思，今儿我要是不露一手，女朋友就要跟别人跑了？” 蒋昭一向是沈肆的无脑气氛组担当。 这会儿一听他要登台献唱，那是人也不困了，游戏也不打了，扯着嗓子嗷嗷叫： “肆哥！肆哥！肆哥！” 江之鱼听他唱过歌，但也仅限于小声哼唱。 至于他到底有几把刷子，她还真没底。 拉住她的衣服下摆，江之鱼小声道： “这么多人，还是算了。” 沈肆眉眼轻挑，低头勾起小姑娘的下巴，薄唇擦过她的脸，停在他爱不释手的耳垂上： “放心~你男朋友我，什么时候丢过人？” 江之鱼撇了撇嘴角，面无表情道： “需要我一一为你列举出来吗？” 沈肆手指摸索着小姑娘的下巴，差点被气笑： “我都是为了谁？没良心的小姑娘。” 环境热闹喧嚣，梁烟听不到这俩人在说什么，只将嘴边的烟夹在手指上，磕掉头上的烟灰，催促道： “要上就上，磨磨唧唧可不是男人啊肆哥！” 旁边肖杨跟个老爹一样操心的嚷嚷： “别吸了，你今晚都快吸一包了。” 梁烟无所谓的深吸一口，吞云吐雾： “人如其名，这玩意儿你都不知道？” - 台上，沈肆这位气质和外貌双姣好的妖孽男的出现，让全场到达一个小高.潮。 dj早已经停止了音乐，以手势示意舞台给他，让他随意。 沈肆微微点头，在一众乐器中，挑了把电吉他，坐在高脚凳上，长腿微微岔开，低头拨音调弦。 随后，他稍稍抬起下巴，对上面前的麦克风，望着下面坐着的小姑娘，嘴角上扬，漆黑的双眸尽是宠溺和轻笑。 他轻咳了下，嗓音性感低沉，慵懒迷人： “下面这首歌，送给我的女朋友——江之鱼。” “同样也是刚刚那位，漂亮的小姑娘。” 酒吧里从不缺这样的偏爱。 可偏偏沈肆那张脸，将这种偏爱变得格外珍贵。 夜场里的男男女女，一向是氛围调.情的高手。 大家欢呼着，雀跃着，口哨飞扬： “帅呆啦~” “期待~” 耳边喧嚣回荡，可沈肆却置之不理，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和台下的小姑娘两个人。 前奏响起。 江之鱼心尖一颤，微愣中对上他的眉眼。 这首歌……她再熟悉不过。 她曾在音乐教室里弹过，是她儿时，母亲最常弹给她听的那首—— 《宝贝》。 前奏过后，他的低沉吟唱，如同耳边轻喃，娓娓道来：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小脸，让你喜欢整个世界~” “哗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倦的时候有个人陪~” “哗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让你知道你最美~” 在场的大家，好似都没想到他竟然选择了这样一首歌。 也不似摇滚的热烈直给。 也不似情歌的动人心扉。 他只是在以情人的呢喃，诉说着对她的爱意。 短暂的寂静过后，渐渐演变成了全场大合唱。 以热辣劲爆为主打的「纸醉金迷」，一时成了抒情的故乡。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沈肆朝台下早已感动的一塌糊涂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转身放回乐器，大步下台，在众人的目光追随中，将小姑娘拥入怀中。 低头，轻舔她的唇。 她口中带足了果酒的芬芳，引得本想浅尝辄止的他一步一步，攻城掠地。 欲罢不能。 人生头一遭，沈肆竟生出“果酒也会醉人”的荒谬来。 耳边掌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dj激情打碟，全场热浪纷飞。 一吻完毕，沈肆将小姑娘揽在怀里，下巴放进人家颈窝，耐心轻哄： “不哭了好不好？你哭我心疼。” 江之鱼不是个情感外放的人，她隐忍、克制，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可就是刚刚，她真的没忍住。 虽然沈肆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但那天在音乐教室，他全都感受到了。 他知道这首歌的独特。 也懂得她的隐忍和委屈。 在他纯黑色的毛衣上抹了抹鼻涕，江之鱼捶了下他的胸口，嘴硬一般，想把这茬揭过去： “疼死你。” “哎呦”，沈肆夸张的配合她，抱着人朝后仰，临了临了，又抓住小姑娘的拳头，凑到嘴边亲了一口： “我疼不要紧，可别累坏了小姑娘的手。” 江之鱼低声笑骂他没脸没皮，他都应了，等到把人哄得露了笑脸，这才一本正经扫过在座几人的脸，欠揍道： “瞧你们把我家这位惹的~” 蒋昭默默闭嘴。 肖杨啐了一口转头。 唯有梁烟，喝尽杯中酒，朝江之鱼挑眉一笑： “小姑娘，你眼光不错。” 江之鱼不好意思当这么多人面坐在沈肆身上，可那人的手又紧紧箍着她，动弹不得，只能居高临下点了下头，目光有意无意的瞟过肖杨： “其实，阴差阳错，也还凑合。” 梁烟无所谓的笑了笑，将手里第二根烟吸完，堙灭在桌上： “江之鱼，多可爱的名字，很适合你。” 江之鱼友好点头：“你也是，单名一个烟，很有味道。” “倒也还好，行了，我得去工作了，咱们回聊。” 梁烟起身，正准备上台，又被肖杨拦住，递上一瓶水： “唱这么久你还喝酒，嗓子不要了？” 梁烟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水，有些嫌弃道： “不是我说，你怎么比梁大壮还烦人呢？” 肖杨站在原地，愣了好久，伤心欲绝： “男的？梁大壮到底是谁啊？” 回答他的只有梁烟潇洒的背影，和沈肆挂在嘴边的轻笑： “瞧你没出息那样儿！” 肖杨垂头丧气地坐回去：“你知道是谁吗？” 沈肆故意使坏，一杯清水被他喝出花来，愣是不搭理他。 还是江之鱼看不下去，贴心解释： “放心，那人是梁烟的哥哥，肖学长，你还是有机会的。” 肖杨一下子从奄奄一息恢复生机，就差给江之鱼来个熊抱： “江妹，我爱死你了！” 话毕，对上沈肆想杀人的双眸，赶快改口： “江妹，你就是我再生父母啊！” 【作者题外话】：好绝望，一天就涨了4个收藏，宝子们都在上课咩？ 第56章 舍不得你啊，小姑娘。 在场子里待到两点，瞧着怀里人精神不济，沈肆施施然起身，带人离场。 怕明天回家出什么乱子，临走前嘱咐蒋昭： “看好他，别又喝得七荤八素，明天下午两点，我去学校接你们。” - 回到公寓，再催促人洗漱，等两人在床上躺下，已经快要夜里三点。 江之鱼回来路上睡了一觉，回来这么一折腾，瞌睡虫跑了一多半。 和沈肆面对面躺在那儿，她手指摸过他的锁骨，拿到那个小鱼吊坠，在手里摩挲，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之前都没问过，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被人桎梏住了脖子，沈肆动弹不得，只能枕着自己的手臂，乖乖躺好： “不是买的。” 江之鱼哦了一声：“我就说，这么活灵活现，应该是定制的。” “只说对了一半。” 沈肆又凑近了一些，认真看着她的脸。 此刻，两人的头顶只开了一盏夜灯。 昏黄的灯光撒下来，将她的面目映照得很是柔和。 明明都一起睡了十多天，沈肆却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恨不得将人随时随地带着。 面前，江之鱼刚问完：“什么意思”，就被他突然覆过来，夺去了呼吸。 他吻得很温柔，很有耐心，细细勾勒。 手也很老实的只在她脸上摩挲，眼中虽有情.欲，但更多的是不舍： “怎么办？明天把你送回家，再回来，就是二十天以后了。” 江之鱼有些哭笑不得，寻到他的后脖颈，轻轻抚摸： “我回我姥姥家，还在一个市里，又不是见不到。” 沈肆叹了口气，薄唇落在她的耳畔，负气一般，道了句： “也不知道突然没了你，我一个人还睡不睡得着。” 这话说的有些矫情。 江之鱼不忍打击他，但也不得不如实说道：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这次我过来，只是暂住，开学以后我还是要回宿舍的。” 末了，仿佛故意气他一般，加了一句： “不然不就可惜了你帮我安排的二人寝室，和夏学姐这位贴心的好舍友了吗？” 果不其然，气得沈肆直接埋进她的长发里，没动作，也没说话。 什么叫自己给自己挖坑，这就是。 良久，江之鱼怕他就这么睡过去，将人哄了哄： “不过，周六周天不上课，还是可以小住一下的。” 沈肆就那样寻到她的耳垂，含在口中，报复似的咬了咬，无赖道： “我看肖杨说得对，你可真是越来越坏，长本事了。” 被他咬得有些痒，江之鱼不得不举手投降，结果又被大吻特吻了一番，直到气喘吁吁才分开。 困意袭来，她在他怀里，舒服地叹了口气： “你还没说，你脖子里的这条鱼……” 沈肆伸手关了灯，用被子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用你给的那枚硬币打的。” 他的声音明明很轻，却重重地落在江之鱼的心尖上。 她第一次看到这条银色细链，是在高考完的夏天。 原来那么早，他就把她放在心里了。 心头微痒，江之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在漆黑的夜色里，抬头吻上他的唇。 在他有所行动之前，又快速收了回来，娇俏道： “晚安~” 沈肆一双黑眸在夜色里闪亮。 他的小姑娘啊~ 总算明白了他的蓄谋已久。 - 一觉睡到第二天十点。 江之鱼简单收拾了下东西，由沈肆将行李放进后备箱。 路上随便吃了点东西，两人去学校接蒋昭和肖杨。 还好，蒋昭拿了钱办事还算靠谱，虽然肖杨半梦半醒，还是把人生抗了出来，塞进车厢。 江之鱼在副驾驶上瞧着肖杨那样，有些不忍道： “难不成又被拒绝了？” 蒋昭自顾自拿起为他们准备的午餐，咬了一大口，口齿不清道： “这不很正常？这要真能追上，那才是奇了怪了。” “……” - 车子一路疾行。 中途，沈肆开到服务区加了个油，顺便放憋了一路的肖杨去厕所，免得吐在车上。 折腾了小半个小时，江之鱼在附近买了瓶醒酒药，让蒋昭伺候着肖杨吃了，这才顺利继续上路。 到达泉城时，天已经黑了。 沈肆将车停在江之鱼外婆家的小巷。 这儿一向静谧，少有车辆，怕刘姨听着声儿出来，江之鱼拿着行李，撒腿就跑，徒留沈肆站在原地，表情怪异，嘱咐的话都没说上。 算了，这小姑娘没良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吸了根烟，重回驾驶座，却听微信提示音响起。 是一张照片。 落荒而逃的小姑娘已经坐在烧得通红的火炉旁，手里还捧着刚出锅的枣泥糕。 【回家真好，你也快回去吧，到了给我说一声。】 回了句【好】，沈肆启动车子，将后座睡得昏天暗地的两人各自送回家。 半路接到俞书白的电话： “哥，我妈让我问问你到哪儿了，等你回来咱们好开饭，阿姨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 沈肆将车停在红绿灯路口，前方左拐，就是他曾经的家。 或许那称不上是家，只是那个人闲来无事，拿来落脚的地方。 路灯亮了。 沈肆回神，道了一声：“马上。” - 沈肆的舅舅俞晚生是做古董买卖的生意人，舅母乔雅和他母亲余晚婷从小一起长大，一向都是把他当亲儿子疼。 刚一进门，乔雅就迎了出来：“可算是回来了，阿姨，摆饭。” 沈肆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早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熟练的搂着舅母的肩膀，出声调笑： “知道您疼我，但也要悠着点儿，瞧俞书白那小鬼，眼珠子都快瞪天上去了。” 乔雅朝儿子飞去一记眼刀，又亲昵的目送沈肆去洗手，顺道招呼书房的俞晚生下楼： “老公啊，孩子回来了，开饭开饭。” 俞晚生人到中年，有些发福，瞧上去愈显平和： “臭小子，等你半天了。” 沈肆插科打诨一番，又勾着俞书白的肩，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在餐桌上坐了下来。 想起某个等她消息的小姑娘，他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手机，对准“满汉全席”，咔嚓一声。 乔雅早就听俞书白提起过，说他哥有女朋友了，还是个很厉害的小姑娘，这会儿疯狂跟自家老公使眼色。 俞晚生年纪一把，难得八卦： “俞小肆，跟哪个小姑娘显摆呢？” 俞书白一秒抢答： “当然是江之鱼姐姐了。” 自打母亲去世，舅舅就亲昵的称他“俞小肆”，话里话外维护他，对外也说是他的儿子。 沈肆毫不掩饰：“等时机到了，就带回家给您瞧。” 嘴上说着话，手里也没闲着，将刚刚的照片给小姑娘发过去： 【已到家。】 【伙食比你好。】 第57章 出来找我，好不容易放假的小姑娘… 江之鱼没有错过画面右下角的俞书白。 【你在你舅舅家？】 沈肆勾着唇，不顾在场家人的打趣，一本正经的低头打字，在碎发的遮挡下，一双黑眸深邃宠溺： 【就允许你回姥姥家？我就不能回舅舅家了？】 【不讲道理的小姑娘~】 那头的江之鱼围坐在火炉旁，小脸被烤得红红的，将手里的热茶放在旁边，笑着回复道： 【成~肆爷您厉害。】 沈肆瞧着对话框里的新奇称呼，总觉得哪哪都透着狡黠。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不知道这小姑娘什么时候把他这说话的语气学了去。 俞晚生一个大男人不好出声，给妻子乔雅使了个眼色。 乔雅秒懂，起身为自家大外甥添了块儿最爱的酱板鸭，揶揄道： “差不多行了，要是想人家，明天自去找她，这会儿的时间，还是分给你的老舅父和老舅母，让我们享受享受这等了好久才盼来的天伦之乐吧。” 这是在打趣他早就考完试却为了小姑娘迟迟不回来了。 俞书白忙着插嘴： “还有我~哥，我有好几个算法都不懂呢，等会记得教我，不然我就只能去问江姐姐了。” 那头的小姑娘已经没了动静，沈肆收起手机，一人夹了一块儿肉，又罚酒三杯： “成~不孝外甥这就给舅父舅母好好赔罪~” 余光瞥过俞书白，抬手给了他一下： “等下来我房间，别去闹她，那小姑娘好不容易放个假~” - 沈肆说的没错，来之不易的假期，江之鱼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外婆和刘姨都去了市场置办年货，炉子上给她温了粥。 江之鱼洗漱完，窝在火炉旁，小口小口的喝粥，看到聊天列表沈肆的一串未接来电，顺道回了过去。 对方很快接通：“醒了？” 江之鱼口齿不清：“嗯。” 已经在巷子对面的马路边等了两个小时的沈肆降下车窗，冷风扑面而来，让他清醒不少： “在吃饭？” 江之鱼点头，继续：“嗯。”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柔和照耀。 沈肆探头出来，瞅了一眼对面笼罩着日光的小巷口。 不似周边高楼大厦的吵闹喧嚣。 如同遗世独立。 宁静。 安详。 就像小姑娘带给他的感觉。 岁月静好。 不自觉笑容浮上嘴角，沈肆伸出胳膊沐浴阳光： “吃饱了就出来。” “你在哪儿？” 沈肆不紧不慢：“出来就能看到。” 条件反射一般，江之鱼从凳子上起身，就开始往外跑。 中途忘记拿钥匙，又噔噔噔的跑回去。 眼前喷洒的热气模糊着目光，江之鱼小跑到巷子口，左看右看，终于在马路对面，看到了熟悉的小跑。 对方也看到了她，大冷天的，愣是下了车，靠在车前，双手抱胸，长腿交叠，远远朝她笑。 车后座和一群年货坐在一起的俞书白扒着窗口，眼看着江之鱼穿过车流朝他们跑过来，长款羽绒服里面套着睡衣，脚踩着小皮靴，脸上扬着笑。 哪里还像去年在训练基地里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这片儿是老居民区，路边摆满了红彤彤的对联。 耳边，小摊贩正喜洋洋的吆喝。 路过大人的怀里，小孩子戴着可爱的虎头帽。 在这熟悉的烟火气里，江之鱼直奔心上的那个人。 沈肆早已张开了手臂，待她一走近，就结结实实的将人抱在了怀里。 耳鬓厮磨。 熟悉的气息近距离交换，她任由他蹭着她的脸。 “你什么时候来的？” 小姑娘穿得尤其接地气，又厚又多。 沈肆掐着怀里宽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的小腰，拉开车门，将人往车里塞： “路过。” 江之鱼熟练的坐上副驾驶，扑面而来的暖风让人心头荡漾。 明明只是一夜未见，此刻却觉得分外想念。 她伸手，替他被蹭乱的领口抚开，正要凑过去，轻吻他的嘴角，就见面前这人少见的收敛，轻咳一声，推开她： “小姑娘，可不能带坏了小孩~” 话音刚落，后座的俞书白万分尴尬的抬起了头，冲前面的江之鱼挥了挥手： “嗨~” 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江之鱼手忙脚乱的坐好，扯了扯厚重的羽绒服，将自己的q版睡衣盖好，又以手作梳，弄了弄被风吹乱的头发，这才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郑重其事的回了个头： “俞小同学，好久不见。” 俞书白窝在一堆红红的年货里，束手束脚的点了下头： “我妈让我哥带我买年货，江姐姐，你别误会，我不是特意来偷看的。” 误会…… 个鬼。 什么叫一句话把天聊死？ 这就是！ 江之鱼强装出来的淡然瞬间四散而去，梗着脖子硬生生吐出一句毫无波澜的“嗯”，便赶紧转回了头。 俞书白也后知后觉说错了话，赶紧又往那堆年货里躲了躲。 车里唯一一个还算正常、不紧不慢看热闹的沈肆收到两人暗戳戳的眼神求救，漫不经意的挑了挑眉，在身后拿了个小礼盒过来，放在小姑娘怀中。 小姑娘还尴尬着，有点儿不太自然道： “这是什么？” 沈肆似笑非笑扫过她红红的小脸，心情甚好： “新年礼物。” 江之鱼下意识回想起那年，就在前面十米不到的那家便利店，她因为紧张，口不择言，被迫送了他一瓶二锅头。 美其名曰，新年礼物。 她抬手颠了颠手里的小盒，这重量…… 沈肆将一切看在眼里，笑着打趣： “别想太多，你送的那瓶二锅头，还在我床头柜里摆着呢，这个，是从我舅母那儿顺来的一瓶花蜜，她说你们小姑娘会喜欢，让我带来给你。” 长辈赐不敢辞。 江之鱼小声道：“替我谢谢舅母。” 沈肆笑道：“不用这么客气，她高兴呢~ 后座，俞书白主动加入证人行列： “是啊，江姐姐，你早晚成为我家的儿媳妇，我妈疼你是应该的。” 儿媳妇？ 江之鱼拧眉，犹豫良久没有问出口。 倒是沈肆无所谓道： “我是我舅舅舅母带大的，儿媳妇还是外甥媳妇，也没什么分别。” 第58章 没有外人，惺惺作态给谁看？ 本就是特意过来看看她，这会儿人看过了，沈肆也该回去了。 免得大过年的，家里人找不到她。 目送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沈肆坐回车里，启动车子，从后视镜看向俞书白： “我家那摊子事儿就别告诉她了，这样挺好。” 俞书白对当年的事儿知之甚少，从他出生，沈肆就在他家了。 甚至小时候，他真的以为沈肆是他亲哥哥，好几次跑去问他妈妈，为什么哥哥和他的姓氏不一样。 而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那位经常出现在本地财经频道上的姑父，却一次也没踏足过他们家。 既然沈肆不想提，他势必要维护他。 “知道了，你放心吧哥。” - 江之鱼回到家时，外婆和刘姨也刚到家。 “鱼鱼，怎么穿成这样就出去了？” 江之鱼将那瓶花蜜递到刘姨手中： “嘴馋了，去买了瓶甜的。” 刚刚临下车，沈肆将外面夸张的礼盒拆开来，怕她回来不好解释。 这会儿倒是被他预料了个正着。 外婆祝文君一边打趣她还是个小姑娘，一边招呼她去看刚买的年货。 江之鱼没有拒绝，跟上去，和外婆一道商量着这些东西该怎么摆放。 祝文君骨子里是个极传统的人，说着说着，就说起让自己这外孙女回家的事儿： “鱼鱼啊，虽然外婆也想留你，但你自打去上学，还没回过一次家，要是过年你还在我这儿，你爸该想你了，做儿女的，总要回去看看才好。” 江之鱼并没把跟家里闹掰的事儿说出口，只寻了个理由搪塞道： “您年纪大了，和刘姨两个人孤孤单单的，横竖家里还有江云枫，我在这儿替我母亲尽尽孝，也是应该的。” 她的母亲，一向是外婆的软肋。 祝文君被她说服，牵着她的手，感慨道： “一转头，你母亲已经走了这么久了，罢了，我老婆子没有女儿陪，有外孙女陪着，也是好的。” 末了，她拍拍江之鱼的手： “但该打的电话不可少，别让家里人担心。” 江之鱼点头，借由打电话，躲回了她的房间里。 床头上，还放着沈肆的校牌和学生证。 红色的本本上，还夹着他送的小丑鱼发卡。 思及车里他和俞书白寥寥几句提起过的他的家庭，江之鱼拿起这几个小物件，放在胸口。 那样风光霁月的一个人。 那样风流恣意的一个人。 竟也和自己一样吗？ 他也会有像自己这般。 无法言说的苦楚吗？ - 沈肆将俞书白和年货送回家里，转头出来接舅母。 正值年末，美容院相当火爆。 他将车开进停车场，给舅母打电话。 电话还没接通，却被后视镜里，一辆熟悉的车子吸引了视线。 准确来说，熟悉的不是车子，而是那象征主人身份的车牌。 五个六。 在这偌大的泉城，只有他那位生理学上的父亲——负责城建开发，拥有家财万贯的的商人沈归远才会拥有。 耳边，话筒里传来乔雅的呼喊： “阿肆？阿肆？” 沈肆回神，吊儿郎当的插科打诨： “光顾着倒车，把咱美少女忘在脑后了。” 乔雅笑骂：“听你鬼扯！我这儿还要一会儿，你先找个地方坐坐。” 沈肆嗯了一声，示意她不用着急。 他车型流畅，技术好，将这一排最里面仅有的两个空车位之一占了下来。 后面那辆挂着嚣张车牌的奔驰迈巴赫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七拐八拐，终于“砰”得一声，撞在了他的车尾上。 四十出头的美艳妇人从驾驶座下来，妆容精致，一身名牌，踩着高跟鞋，弯腰敲了敲他的车门： “不好意思，撞到了你，你看下是走保险还是私下协商？” 沈肆坐在位置上良久，久到外面那人都要怀疑他是否睡着了，这才降下车窗。 转头，对上外面那张脸。 面无表情。 “随便。” 外面的美妇人显然没想到这车的主人会是他，先是一愣，随及讨好的笑笑： “阿肆，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肆望着面前这位，讥讽一笑： “怎么？我回这所城市，还要跟你报备？” 美妇人显然有些尴尬，不知所措的后退两步，回到车里，拿出自己的包包，走回来，递给他一张名片： “如果有时间，就给你爸打个电话，他很想你。” 沈肆两指夹着那张纸，随手手丢了出去，面露嘲讽： “又没外人，惺惺作态给谁看？既然这么想让我跟他联系，何必拿他工作号给我？” “该不会儿子给老子打电话，还得让秘书敷衍我吧？” 美妇人此刻俨然有些下不来台，笑意早已消失大半。 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她抬手丢进去，戴上手里的墨镜，不再卑躬屈膝： “既然知道自己不受待见，那我就不请你去我家吃饭了，支票就当是我这个做后妈的给你的压岁钱，不用找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不知何时出来的乔雅撞了个正着。 “我当谁呢？原来是沈夫人。怎么？趁我不在，欺负到我儿子头上去了？啧，瞧瞧你这一身死人派头，大过年的也不嫌晦气。” 说着，走过来，从车里拿过那张支票，三两下撕碎了，尽数撒到她脑袋上： “阿猫阿狗的钱，我们家孩子还真不缺，不像某些人，就算插上翎羽，也还是那不入流的野鸡，下等做派，也不怕脏了我儿子的眼。” 美妇人已经彻底凌乱。 她和乔雅不一样。 和死去的俞晚婷也不一样。 她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富贵窝里长大的天之骄女。 可她却是用尽了心机和手段，才从自己最好的朋友那儿抢来了这一切。 “你儿子？这年头替别人养儿子还养得这么开心的冤大头，算你一个。” 乔雅本想见好就收，可有人蹬鼻子上脸，那她必须得好好发挥： “呦~老母鸡不下蛋，眼热起别人来了？有本事自己也生一个呗？” “你……” 乔雅自小嘴皮子就溜，被家里人纵着长大，婚后又被夫家娇宠，根本不在怕的： “你什么你？叫你沈夫人都侮辱了我早逝的妹妹，应该叫你吴娉婷，哦不，吴秀梅。” “吴土梅啊，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好狗不挡道，麻烦让让。” 狠狠撞了一下她的肩，乔雅面无表情的路过，冲车里的沈肆笑笑，弯腰上车。 随后，母子二人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串汽车尾气，毫不客气的喷洒在吴聘婷的脸上。 吴聘婷被熏了个彻底，刚做好的指甲将真皮包包掐出几道褶子，望着车辆消失的地方，目光狠毒： “看不起我？那便走着瞧。” 第59章 小姑娘，想我了？ 沈肆的银灰色小跑疾驰在马路上，很快混入不息的车流。 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暗得很快。 乔雅皱着漂亮的柳叶眉，还在为沈肆抱不平： “什么玩意儿，就她也敢欺负你？” 正值红灯，沈肆将车停下，长臂一伸，拥着舅母的肩，好脾气的哄： “犯不着跟她置气，她算什么东西，连我舅妈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乔雅被他张口就来的混话逗乐： “行了行了，你这张嘴啊，就会哄人，看在我刚做的脸的份上，不跟她一般见识了。” 思及这个，沈肆又道： “不是说还要一会儿？确定做好了？要不我再带您换个地？” 乔雅挥挥手：“本就是被美容院的老板缠住了，对方听说我家还有你这么个大儿子，拉着我给我介绍儿媳妇，我一听，那还得了，赶紧把你支开。” 沈肆挑眉逗趣，要不是在开车，就要作揖行礼了： “那我可得替您外甥媳妇好好谢谢您~” 乔雅一本正经纠正： “少来，明明是儿媳妇！小时候你可都叫我妈妈的，忘了？” 沈肆一向没个正形，懒洋洋抬眸，顺杆往上爬： “行嘞，反正舅妈也是妈，到时候彩礼替我拿两份，我家那位也不吃亏。” “嘿，你这孩子~” - 回到家，刚好赶上吃饭。 吃过饭，俞书白缠着沈肆上楼探讨高级编程，乔雅则是进了俞晚生的书房。 见她一脸担忧，俞晚生停了手里的工作，关怀道： “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 乔雅在他对面坐下，面露不屑： “下午阿肆去接我，让沈归远那不要脸的小老婆撞了车，那嚣张的，都敢直接给咱阿肆甩支票了。” “有这事儿？”俞晚声一脸郁色，显然有些不快： “下午，沈归远还给我打电话，秘书接的，说是想让俞小肆回趟家，老爷子不行了，想见见孙子，我让人给拒了。” “拒的好！” 想起这茬，乔雅就不大高兴： “之前干嘛去了，他小老婆生不出孩子来，又想起咱家阿肆了？老爷子抱不上新孙子，这才开始着急了？这世上又不是他一人含恨而终，凭什么要咱给兜着。” 越说声音越大。 俞晚声示意她小点儿声，又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安抚一般拍了拍： “这么多年过去了，俞小肆也长这么大了，晚婷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至于那边的人，既然当年断了，那便断彻底，别让孩子再去面对那些污糟事儿，免得伤心。” 乔雅点头，夫妻俩互相依偎着： “就是这个理，要不是为着阿肆，我当年就把那吴聘婷手撕了。” - 门外，沈肆敲门的手终究还是没落下。 当年，她母亲出事时，他不过才八岁，很多事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那时，沈归远负责的工地上出了人命，责任全都推给了合作商。 因为是重点项目，怕影响声誉，沈归远使了点手段，把那合作商摁死了。 对方公司破产，人也进去了。 因为年纪大了，没两年就死在了里面。 母亲俞晚婷是搞珠宝设计的，天性烂漫。 得知此事，她从京城的铺子赶回来，想要丈夫给个说法，却亲眼目睹最好的朋友，浑身赤裸的和丈夫滚在一处。 人命关天，她强装镇定，忍着心痛，转去问秘书。 得知一切真相，遭受了双重打击，她心灰意冷，决心北上，却被最好的朋友堵在公司门口。 两人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天一亮，俞晚婷被人在草丛里发现，早已经断气了。 后经多方勘测，认定是她自己从楼顶跳下来，排除他杀。 也就是从那时，吴秀梅改名吴娉婷。 两年后，成功嫁入沈家。 沈肆则是被俞晚生夫妇带回了俞家，从此再不跟那边往来。 只是这其中关窍，再也无人知道了。 而沈家那些人是死是活，又关他何事？ 一群豺狼虎豹而已。 死就死了。 - 沈肆去而复返。 等候多时的俞书白面露不解： “哥，你不是去借我爸的笔记本了吗？电脑呢？” 沈肆神色无虞，摸了一把他的脑袋： “舅舅还得用它处理工作，天已经不早了，回你屋睡觉去，明天把我电脑修好，再陪你研究这些玩意儿。” 俞书白有些意兴阑珊。 但父亲的生意一向忙碌，如果不是沈肆回来，他早就去公司加班了。 “好吧，那明天再说吧。” 沈肆目送他出了自己的房间，整个人靠在床头上，头枕着胳膊，俊眉微皱，面露疲惫。 往事如风，曾经他以为，只要不去想，便是不存在。 可如今，只不过跟吴聘婷打了个照面，便引来千头万缕的思绪。 突兀的微信提示音将他从中唤醒。 估摸着时刻，该是小姑娘找他。 收敛思绪，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点亮桌面。 小姑娘的侧脸美得动人。 心不自觉的变软，点到微信。 消息出现在眼前： 【睡了吗？】 他手指在屏幕上飞舞，语气一如既往的混： 【还没有，想我了？】 往日，小姑娘定要回复他一串省略号，再骂他一句无赖。 可是这次，她却直接弹了个语音过来。 深觉其中厉害，沈肆的心提起一半。 按下接听，小姑娘清清凉凉的嗓音回荡耳畔： “沈肆，我睡不着，想和你说说我家里的事。” 沈肆熄了灯，在床上躺下来，侧着身子，仿佛在公寓那会儿，两人面对面一般。 “好。” 江之鱼窝在她的小床上，手心抚摸着那枚校牌。 因为经常把玩，外层的塑料壳早已昏黄，唯有右下角照片上的那个少年，如同往日模样。 夺目。 绚烂。 耀眼得很。 “沈肆。”她唤他。 “我在呢。”他回她。 那头的小姑娘呼吸有些重，像在下什么重大的决定。 沈肆也不着急，只静静地听。 良久，小姑娘终于开口： “沈肆，你信吗？我妈妈从没有出轨过。” “她只是……不爱他。” 仿佛想起了逝去的母亲，小姑娘的声音很轻： “可不爱一个人没有错，错就错在，她不该纵容小三上门挑衅。” “更不该生出绝望，一病不起。” “她还有我呢，不是吗？” 第60章 命中注定，你是我的小姑娘。 从蒋昭的车被蹭那次，沈肆亲眼目睹她被那对母子责骂，他就明白，这个女孩儿，比他想象的，日子还要难熬。 如今只听了个开场，他便有些不忍继续。 同样早年丧母，两人就像孤独的小兽，深夜里舔舐伤口。 “小姑娘……” 他声音很轻，像在无声呢喃。 那头，江之鱼安安静静，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说着： “小三上位成为继母，继弟耀武扬威尽是羞辱，父亲凭借一星半点儿怀疑母亲不忠，恨屋及乌，你说，这样的家庭，它配得上我的新年问候吗？” 沈肆抿着唇没出声。 江之鱼嘲讽似的笑了： “它不配吧？” “他们都不配吧？” “你都不知道，考完试那天，我和他们大吵一架，把我这些年受得辱骂，全都还了回去，虽然被打的惨不忍睹，但我很畅快。” 沈肆心疼得厉害，呼吸也有些困难，不得不再次坐起来。 “小鱼儿。”他唤她。 “我在。”她没所谓的笑： “你说，明明我和我母亲的日子过得这样惨，外婆却从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呢？” “还是说……她被人瞒着，更或许，她什么都知道，只是迫于某些理由，装作不知道。” “沈肆，我不明白，我不懂……” “小鱼儿，你先冷静下。” 沈肆理智回笼。 江之鱼一向淡然，又耐得住性子，如今不管不顾的将这些和盘托出，定是出了什么让她无法沉寂下来的事儿。 再说，她那样谨慎的人，会随随便便就将这些告诉他吗？ 她有她的高傲在。 哪怕是在他面前。 果不其然，对面的小姑娘沉默了。 足足有十分钟，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冬日的月光没有夏天明亮，从他的方向看过去，漆黑一片。 仿佛现在的他们。 看不清往事。 好像，也看不清前路了。 - 对面的江之鱼强制自己冷静，端起桌边早已冷掉的牛奶往嘴里灌。 喝得有些急，呛了嗓子，咳得厉害。 外头，路过的刘姨听到动静，过来敲敲她的门： “鱼鱼，没事儿吧？” 江之鱼握住听筒： “没事儿，刘姨，不早了，快睡吧。” 刘姨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江之鱼整个人被那杯冰牛奶一激，清醒了不少。 本不应该将话题继续，可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了，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如果他要嫌弃，那也不差这一两句。 “沈肆，你还在吗？” 那头很快回答：“我在。” 江之鱼心下稍安，缓缓道来： “今天晚饭前，我想去厨房帮刘姨打下手，恰好听到外婆在和她说话。” “外婆说：‘当初把梦儿匆忙下嫁，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今江大川那个天杀的，把我鱼鱼欺负成这样，偏偏还不能跟他撕破脸’。” “外婆口中的梦儿，就是我母亲，魏伊梦。” “当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我不懂的那些事瞬间明朗，原来我母亲放弃青梅竹马，婚后再不回家，都是有原因的。” “只是这个原因是什么，我还不知道。” 那头的沈肆轻声安慰她： “别着急，也别害怕，你还有我呢。” “至于你猜想的那些……老人家年纪大了，还是不要太直接了。” 江之鱼正是怕外婆激动才忍住没有直接推门进去。 更何况，外婆本来身体就不好。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难受，说出来就好多了。” 江之鱼顺着胸口，让自己保持呼吸平稳。 对面的沈肆也没好到哪里去。 如果不是已经后半夜，外面太冷，车又送去了修理厂，他定是要亲自跑一趟，把小姑娘抱进怀里好好安慰才放心。 可如今，偏偏不能。 只能隔着手机屏幕，轻声安慰着： “小姑娘，你信命中注定吗？” 话题转变太快，江之鱼有些应付不过来： “嗯？” 沈肆声音低沉，没有往日放浪，反而多了些温柔的味道： “我和你一样，生母早逝，生父不慈，可我们相遇了，这算不算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你我相互依偎。 命中注定，你我救赎彼此。 这是继白日之后，她第一次听他正面提起家庭。 说不震惊是假的。 但只犹豫了一下，她便笑了，语气轻快： “是啊，命中注定。” 所以，我会对你好。 对你比所有人都好。 你也是。 对吗？ - 隔天便是元旦。 余曦晨照例要跟父母回老家过年，临走前的早晨，过来陪江之鱼说话。 江之鱼昨晚和沈肆打电话打到两点，这会儿人还在被窝里。 她强撑着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你怎么来这么早？” 余曦晨拉着她，神神秘秘道： “我下午就要回老家了，你帮我多看着点儿宋循呗？” 江之鱼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我怎么看他？我都不知道他住哪儿，更是见也见不到。” “哎呀~”余曦晨有些害羞： “他家跟俞书白那小家伙住一个小区，你让沈学长传个口信，替我上点儿心呗？” 江之鱼还没出声，她又道： “你都不知道，前几天不是他妈妈病了住院了吗？我陪他去医院，你猜我在医院看到了谁？王语嫣！听说是宋循小姨叫过去的，想给他俩拉郎配，真是阴魂不散！” 江之鱼脑袋还懵着，愣是被这消息炸清醒了： “宋循怎么说？” 对于这点，余曦晨还是挺满意的： “他就拒绝了呗，和他妈妈摊牌，说有我了，可她小姨好像对王语嫣很满意，走的时候，还瞥了我一眼，那眼神……挺复杂的。” “哦对了，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宋循小姨和王语嫣被一个贵妇人接走了，那人看着还挺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江之鱼脑子飞速旋转，分析着这里面的复杂关系，直到，余曦晨拼命摇晃她，激动道： “我想起来了，那个贵妇人就是咱这儿最大的房地产商沈归远的老婆，好家伙，车牌可牛了，五个六啊，我爸的才只是五个九。” 江之鱼沉默。 “所以……跟那个贵妇人有什么关系？” 余曦晨也不懂：“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算了，不管她们了，你让俞书白替我看着宋循就行。” “快中午了我就不留下吃饭了，先走了哈。” 第61章 小姑娘，这买卖可不能这么做啊~ 余曦晨前脚刚走，江之鱼就准备给沈肆打电话。 他家的事儿也挺复杂，刚刚在余曦晨面前，她并没有提沈肆就在俞书白家。 号码都按下去了，江之鱼后知后觉，将余曦晨那番话细细琢磨了一番。 确实古怪。 王语嫣那种人，怎么会受家人之命，跟宋循相亲？ 且不说她一直对沈肆…… 就算是真的喜欢宋循，在学校里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没有必要回家再弄这么一出。 听筒那头，传来沈肆带着倦意的轻唤：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睡不着？” 江之鱼收敛思绪：“没，刚刚余余过来，说她要回老家。” “嗯……” 电话那头，沈肆的呼吸清浅，声音格外倦怠： “那就是……想我了？” 一如既往地不着调。 偏偏这人没有丝毫起床气，声音低沉慵懒，好听得不行。 大白天的，江之鱼虽生不出旖旎的心思，但也说不出重话来，只得装作没听到一般，十分生硬的继续道： “余余说，宋循妈妈生病了，他小姨对他的个人问题挺上心的，你们住一个小区，所以让我问问。” 她说的委婉。 电话那头的沈肆一听还有事儿，无赖一般哼了哼，以示小小的不爽： “原来不是想我，找我办事儿来了？成~下午我就让俞书白打听打听。” 江之鱼嗯了一声，却又听对面那人语调轻转，懒洋洋道： “所以……有什么奖励没有？” “没有奖励就没有动力，小姑娘，这买卖可不能这么做啊~” 江之鱼脸上发烫。 思及明天就是大年三十，红唇微抿，面露羞涩： “明晚，巷子口等我。” - 收了线，沈肆也没了继续睡的心思。 起身洗漱，敲了敲对面的门。 或许是下学期就要中考的原因，俞书白除去喜欢的计算机，课业繁重，一大早就起来忙活，这会儿还在写试卷。 沈肆一向跟他没个大小，敲过门过后，自顾自的走进去，人靠在书桌前，抱胸瞅他： “给你江姐姐跑个腿，打听打听前面宋家那小子，最近是不是在外面偷人了。” 俞书白表情古怪：“你以为宋循哥哥跟你一样吗？” 话音刚落，就被沈肆的大手扣住脑袋，漫不经心的威胁道： “说的不错，既然如此，我看我那电脑也不用修了，你也不用去打听了，如此皆大欢喜，挺好。” 俞书白迫于压力，只得点头称是。 - 大年三十，普天同庆的团圆时刻。 包饺子这种活一向用不上沈肆，更别提俞书白。 两人破天荒没在房间里鼓捣电脑，一个去前面宋家串门，美其名曰增加邻里感情。 一个在楼下花园里闲逛，拈花惹草的，一脸的坏。 没一会儿，俩人都回来了，闭门不出。 俞书白自小跟沈肆混在一起，将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 “哥，你先说说，想偷人的是不是你？” 沈肆懒洋洋的抬眸：“说人话。” “好的”，俞书白窝在地毯上，看了一眼门外，小声道： “你后妈把你前女友介绍给宋循哥哥了。” 沈肆轻晃着的二郎腿倏地一顿，目光由慵懒变得晦暗，薄唇抿着，神色不虞。 事关那个坏女人，俞书白猜不透沈肆的心思： “哥……” 沈肆摸了一把他的脑袋，刚刚还一脸阴郁的他已经恢复了没事人的模样： “走，跟我修电脑去。” “哦……” 在厨房忙活的乔雅总觉得今天这俩孩子有些不对劲儿，摘掉围裙，跟在两人身后： “这都要吃饭了，你们干嘛去？” 沈肆勾着俞书白的肩，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 “昨天电脑被这小子泼了水，内存条烧了，去买个内存条换上。” 俞书白跟着点头。 乔雅看了一眼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叮嘱道： “快去快回，大年三十也不知道别人还营不营业，要是买不到就算了，等着你俩吃年夜饭。” - 沈肆的车送去维修，开的是乔雅的粉色小跑。 俞书白坐在副驾驶，怎么看都不像是去信息城的路。 开了十多分钟，车子在一家咖啡馆门前停了下来。 沈肆起身下车，把俞书白留在了车里： “十分钟，我约了人。” 俞书白大致猜到了他约的是谁。 不是王语嫣，就是吴娉婷。 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咖啡厅内，王语嫣已经到了一会儿。 远远瞧见沈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收起了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拿起勺子不紧不慢的搅着杯里的咖啡。 等沈肆在她对面坐下，这才缓缓抬眸： “来了。” 谢绝服务员的点单，要了杯清水，沈肆显然有些不耐，漂亮的眉眼皱成一团： “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你应该心知肚明。” 他越这样，王语嫣越不着急： “什么事？我还以为你想开了，终于要吃回头草了呢？” 沈肆没工夫跟她掰扯这些，开门见山： “我不知道那位沈夫人是怎么跟你搭上的线，但与虎谋皮的下场，想必你也清楚。” “当然，如果你想拿家里的事儿威胁我，就打错了算盘，不管你心里打的什么围魏救赵的歪主意，我都不会再看你一眼，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起身就走。 沈肆向来没什么脾气，又惯会护犊子。 之前不管有过多少女朋友，分手了没有一人在外面说他不好。 可是，如今他却对她恶语相向。 王语嫣咬咬下唇，终究还是没忍住追了出来。 街道里早已亮起了红灯笼，隔壁店面也早已经放起了喜气洋洋的新年快乐歌。 头顶有雪花飘落。 在这样的一番天地间，王语嫣踉跄地扯着他的大衣，将他拦在门外。 “为什么？” 沈肆用了些力气甩开她，人生头一遭，对着一个女孩子彻底冷脸： “我不爱你。” “以前不爱，现在也不爱。” “这样说，听明白了吗？” 天色越来越暗，街上的人影渐渐少了起来。 王语嫣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他上车，脸上是一眼看到头的绝望。 到底还是输了。 彻彻底底的输了。 第62章 狐狸一般的小姑娘，这报酬刚刚好… 泉城不像京城，对于烟花爆竹的管控没有那么彻底。 更何况是江之鱼外婆家所在的这种经年小巷。 从天刚擦黑，就开始陆陆续续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 江之鱼也买了几串，等外婆和刘姨将年夜饭做好，下出饺子，她便也跑去院子里，用点燃的香将鞭炮的信子引燃，再快速跑回房间里，关上门隔着玻璃朝外望。 屋檐下，大红色的灯笼高高挂着。 屋檐外，红色鞭炮声声炸响。 再加上下午刚贴上的红色春联。 还有片片漂浮的雪花。 年味儿足了。 放过炮，就该吃年夜饭了。 一家三口人围坐在火炉旁，烤得脸和手都热热的。 刚出炉的各色硬菜，刚煮好的热腾腾的水饺，还有面前电视机即将开始的春节联欢，将这个年，映衬得格外美好。 江之鱼抱着碗，吃得肚子圆圆。 好久没有这样快活的过过年了。 老人家困得早，外婆早早进了屋，就连刘姨也没急着收拾，剩菜剩饭就放在桌子上。 江之鱼瞧着是在托着下巴看联欢，实际上心早就飞去了隔壁区的另一边。 手中握着的手机迟迟没有动静，低头一看，才刚十一点。 拿出瓜子花生磕了一小把，电视里的小品也刚刚演完。 放在一旁的手机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动静。 江之鱼下意识点开。 果不其然，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出来吧。】 【别忘了我的报酬，惯会忽悠人的小姑娘。】 江之鱼做贼似的，挨个查看过外婆和刘姨的门口。 好像都睡了。 蹑手蹑脚的换上可以踩雪的麂皮小靴，江之鱼在厚厚的家居服外面套上外婆送她的新衣—— 一件设计简约却分外温暖的毛绒大衣。 纯白色的，有一个摸起来就很舒服的毛毛领。 拿上钥匙，推开院门，细微声响掩于头顶炸开的烟花下。 江之鱼顾不上欣赏，麂皮小靴踩在渐渐厚实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巷子口，沈肆就站在那儿。 一身黑色长款外套，将他与夜色融合的很好。 指尖的一点猩红，映照在他的俊脸上，有些神秘的味道。 江之鱼小跑过去，那人也丢掉了手里的烟头，稳稳将她接住。 “跑这么急做什么？我又不会跑。” 或许是刚吸过烟的缘故，他的嗓音有些哑。 可偏偏，哑也是好听的。 宠溺非常，让人听着有些燥。 江之鱼头埋在他的颈窝。 面前是清冽的皂角香。 往上，有淡淡的梅子味道。 再往上，是还未消散的烟味儿。 淡淡的，不呛。 看这小姑娘对着他的唇发呆，沈肆揽着她的腰，将人往上带了带，一本正经道： “想亲就亲，又没人跟你抢。” 本是逗她，却不成想，小姑娘竟然将胳膊搂了上来，猛得一跳，整个人吊在了他身上。 被她这么一撞，沈肆不得不靠上了身后的墙，免得摔倒。 可江之鱼却不管这些，直直低头，吻上了他的鼻尖。 …… 随后，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准确无误的对上他的薄唇。 闭上眼，学着他的样子。 …… 轻吻。 …… 动作温柔。 …… 像极了情人间的呢喃。 …… 小姑娘极少主动，沈肆心头微动，就这样抱着她，行走在夜色当中，寻到路灯下的车，将人放到后座上。 …… 呼吸交换间，朦胧灯光下，少年人俊脸微红。 …… 他的眼角微眯着，有些慵懒，有些迷人。 却又满是深情。 …… 江之鱼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坐在他腿上，卸去所有重量。 …… 沈肆被她撩拨的不要不要，任由她在自己脸上放肆亲吻，感受着久违的温存。 …… 身后就是雪白的毛领，与她通红的脸形成鲜明的对照。 纯白与绯红。 怎么看怎么上头。 …… 反客为主，低头寻到她的红唇。 …… 目光所到之处，她的小脸透白，还带着淡淡的粉。 …… 喉头微动。 他的小姑娘，一向迷人。 …… 带足了珍视的吻清浅绵长，江之鱼全程闭着眼，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 可越是这样，唇瓣相依的触感就越是清晰。 …… 或许是他吻得太过认真，江之鱼鼓起勇气，抬眸去望。 面前，沈肆漆黑的双眸里满是爱重和心动， …… 对上她的目光，他压抑心性，克制的咬了下她的下巴，压抑低沉道： “狐狸一般的小姑娘，这报酬刚刚好。” …… 江之鱼双手捧上他的侧脸，温软的唇落在他的眉骨上。 “你喜欢就好。” …… 嘤咛呢喃间，他咬住她的下唇： “啧，喜欢的不要不要。” …… 外面冷风呼啸。 …… 两人呼吸滚烫。 …… 沈肆拥着怀里的小姑娘，满是隐忍地替她将刚刚弄乱的外套整理好。 …… 凌乱的呼吸渐渐平静。 连同快要跳出口的心脏。 …… 江之鱼见他迟迟没有动静，伸手去摸他的脸，却被他抓住，凑到嘴边咬了咬，哑声道： “你就折磨我吧，坏心眼的小姑娘。” …… 在她狡黠的羞涩里，沈肆起身，上半身前伸，将暖气打足，顺道按开车厢里的灯。 车内骤亮。 操控台上方，挂着漂亮的羊脂玉挂件，一看就是女士才会喜欢的款。 刚刚来得时候吻得正好，江之鱼竟没有注意到，这不是他的那辆银灰色小跑。 沈肆的眸子幽深轻佻，目光游走在她已经半肿起来的红唇。 随后，理理她额前乱掉的胎毛，勾唇轻笑： “若今天开的不是我舅母的车，你以为你还跑得掉？” 江之鱼闭口不语。 在长辈车里…… 想想脑子都要炸掉。 沈肆紧紧抱着人在怀里，和她享受着静谧的片刻。 过了一会儿。 不远处的广场上，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头顶各色烟花绽放。 在她的清澈目光当中，他已褪去所有情欲，垂眸低头，近乎虔诚的轻吻她眉心： “新年快乐，我的小姑娘。” 江之鱼朝他笑着，抬起下巴吻回去： “新年快乐，沈肆。” 将人带下车，用大衣将她裹进怀里。 街上空荡荡，唯有头顶的烟花，同身旁的这个人一般。 绚烂非常。 雪花落在她纯白色的外套上，融于一处。 他的身影笼罩于夜色当中，闭眼无痕。 她融于雪。 他隐于夜色。 好像两人从出生那刻起，就该是合于一处的。 真好。 【作者题外话】：（未删减，养崽基地相册里，805408182） 第63章 成~看你进去就走。 这场烟火，长达半小时。 江之鱼还有话想说，扯着他一起坐回车里。 “冷了？”沈肆去摸她的脸。 她摇头：“虽然新年第一天，提别的男同学不好，但估计等下余余打电话给我拜年，是要问一问宋循的情况的。” 话音刚落，微信提示音响起。 江之鱼将对话框凑到沈肆前面，上面赫然写着： 【江鱼鱼，新年快乐！】 【ps：等下打电话给你哦，有话要跟你说，你懂哒~】 沈肆无奈于小姑娘之间的心迹，如实说道： “余曦晨应该是见到过王语嫣出现在宋循身边，所以才会把这事儿交给你。” “实际上，你们猜想的没错，她就是觉得你这边不好对付，绕着圈子，从余曦晨那儿下手。” “她是你唯一的朋友，王语嫣报复性的把他们拆开，势必会让余曦晨迁怒于你。” “所以……” 江之鱼握紧拳头，给她胸口来了两下，接过话茬： “所以，又是你的锅。” 沈肆握住小姑娘的手，放在手中把玩，并未否认： “下午我找过王语嫣了。” 江之鱼只嗯了一声，没有多问。 沈肆也没有多说，只解释道： “这里边有我家那边的原因，陈年旧怨，宋循那边我也跟他透过气了。”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儿，剩下的就交给他们吧。” 时间已经不早，沈肆怕江之鱼出来太久，外婆起夜看不到她会担心，拍拍她的小屁股： “送你回去？” 江之鱼点头。 正好，当着他的面跟余曦晨吐槽都是他的锅的话，说不定还会被教训。 还是回去的好。 沈肆将她送到院门口。 江之鱼推门进去，朝他挥手，小声道： “快回去吧，别让你舅妈担心。” 沈肆站在原地朝她笑： “成~看你进去就走。” - 江之鱼推门进屋。 刘姨已经起来，刚刚煮过零点的饺子，准备去院子里“撒满子”（注：音译，地方习俗，大年三十晚上零点煮饺子，给祖先上供，饺子汤撒在院子各处，供给无家可归的灵魂）。 见她进来，刘姨吓了一跳： “我还以为你睡了，怎么从外面进来？” 江之鱼晃晃手里的手机： “给几个同学打电话拜年，怕吵醒你们，就出去了。” 刘姨并未生疑，招呼她坐下： “吃几个上过供的饺子，保佑你来年顺顺当当的。” 江之鱼意思了两三个，借由困了，回到房间。 耳朵贴在窗户上，听着外面跑车的轰鸣声传来，这才熄了灯躺下。 余曦晨的电话适时的打了进来： “江鱼鱼，是我！新年快乐！” 江之鱼笑：“你也是，新年快乐~” 余曦晨那头还有些吵，应当是带着老家的孩子在外面放炮： “江鱼鱼，我刚刚跟宋循打过电话，听他说了王语嫣的事儿，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对不起啊，当时我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才提起让俞书白帮我看着宋循，实际上我就是想看看，沈肆会不会帮我们证实，这都是王语嫣的把戏。” 江之鱼懂她的心路历程。 一个是自己的男朋友，一个是自己的好朋友。 任谁也不能直接说“你男朋友的前女友搞不定他，跑来拆散我们了”，那成什么了？ “没事儿，这事儿也是沈肆的锅，你们俩没事儿就好。” 余曦晨在那头叹了口气： “我俩倒是没事儿，就是宋循的妈妈确诊了肠癌，下了病危通知，家里乱成一团。” 江之鱼心里一沉： “那你……” 余曦晨抢答：“就是你想的那样，后天我就提前回去了，去见见他妈妈，好让她放心。” “至于他小姨，爱咋咋吧，如果王语嫣还有点良知，就不该利用一个病人施压。” - 这个年过得并不顺当。 江之鱼前脚刚把余曦从高铁站接回来，送去病房。 后脚，王语嫣就把她堵在了医院门口。 余曦晨说的对，她不至于利用一个快死的人，今天她是特意在这儿等江之鱼的。 “谈谈？” 江之鱼看了眼时间，还早着。 沈肆还要一会儿再来接她。 “行，走吧。” 两人选在医院斜对过的一家奶茶店。 早上出门前，刘姨给她榨了一大杯豆浆，江之鱼还撑着，并没有点单。 王语嫣则是要了杯红豆奶茶，小口小口的喝着。 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谁也没说话。 良久，王语嫣突然对她笑了下，脸上却没有几分高兴： “说实话，从第一次在学校里听到你的名字，我就不喜欢你，教导主任的私生女，婚姻不忠的代名词，随便一个拎出来，就够让人退避三舍的。” 江之鱼微笑：“所以呢？” 王语嫣放下手中的奶茶，朝她耸耸肩： “别紧张，我又不是来和你吵架的，说句实话都不行？” “实话？”江之鱼冷笑：“看来你对我也没了解多少。” 王语嫣自嘲：“你说得对，我之前一直瞧不上你，觉得你是小地方来的，上不了台面，可你还不是成为理科状元，考上了华清，还拿下了沈肆。” 说着，她对上江之鱼那双淡然得看不出什么情绪来的双眼： “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她吗？” 江之鱼摇头：“喜欢？不见得。” 王语嫣沉默半晌，笑得有些瘆人： “当初如果不是他刚从学校回来就去找你，我又怎么会一气之下去找别人？” 江之鱼嘴角浮起一抹嘲讽，淡淡的看着她： “所以，这就是你想方设法跟我过不去的理由？” 王语嫣摊手：“诚如你所见，我都失败了。” 江之鱼并未同情：“你只是意难平罢了，何必扯这么多。” 看到窗外那辆银灰色小跑，她已经有些不耐： “你如果没有别的话想说，那我就不奉陪了。” 王语嫣却在这时伸手拉住了她，一反常态，认真道： “沈肆跟你说过他家的事儿没有？” 江之鱼没说话，却听她继续道： “我对这其中的事儿知道的也不多，但他那个后妈不是个好人，见不得他好，你要小心她挑拨离间。” 江之鱼拂开她的手，点了下头： “知道了，多谢。” 第64章 怎么？被欺负了？ 沈肆瞧着小姑娘从身后冒出来，下意识朝那间奶茶店里看。 看到王语嫣的身影，他脸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拉着小姑娘的手上了车，认真检查了一番她的脸色。 小姑娘目光很是淡然。 看不出什么表情。 “被欺负了？”他问。 江之鱼摇头，反握住他的手： “你那个后妈……” 沈肆打断：“王语嫣告诉你的？” 他的表情从未有过的厌恶。 江之鱼心里有了数，伸手抱住他，拍着他的肩膀： “没事儿，王语嫣就跟我提了一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说了。” 沈肆还以为她都知道了，在她脖颈处嗅了嗅，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叹了口气： “我和你一样，早就跟家里没联系了，如果那个人出现，多半没有好事，你心里有数就好。” 江之鱼抚摸着他的后脖颈，宽慰道： “放心吧。” 末了，又巧妙的转移话题道： “好了，我们快走吧，肖学长又要催你了。” - 这几天，被关到训练基地里免费给自家打工的肖杨总算得到了解放，一出来就嚷嚷着一起吃饭。 沈肆本就每天被俞书白缠着，晚上还要哄小姑娘，充实得很，根本不想去。 可肖杨竟然直接攻了他的大后方，从江之鱼下手，把她给忽悠同意了。 再加上每天在家闭门打游戏的蒋昭，四人行，刚刚好。 地点定在以前三人常去的一家私房菜馆，主打食材新鲜。 沈肆和江之鱼姗姗来迟，肖杨正在打电话骚扰留在京城过年没有回家的梁烟。 蒋昭则是一边玩游戏，一边给肖杨这只舔狗递白眼。 于是，前去挑选食材的，又成了沈肆和江之鱼。 因为过年的缘故，选菜大厅人来人往。 江之鱼不知道他们爱吃什么，自动跟在沈肆身后。 沈肆却把人从身后勾回怀中，揽着她的肩膀，下巴抬了抬： “随便挑。” 江之鱼犹豫了下：“会不会不太好，他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肆打断： “啧，吃白饭的人有什么资格挑？就选你喜欢的。” 话虽这么说，江之鱼还是很保守的选了几个不会踩雷的本帮菜。 回包厢的路上，迎面遇到一位瞧着眼熟的中年男人。 而他的臂弯里挽着的，正是余曦晨发给她看过的，那位漂亮的贵妇人。 在心里默默感叹余曦晨说的对，能开五个六车牌的人，绝不是什么一般人。 就她那脖子上的珍珠项链，一看就不是凡品。 移开视线，她牵着沈肆给来人让路，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咬到了嘴巴，猛得一疼。 沈肆却没有第一时间查看，只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严严实实的置于他的脖颈处。 江之鱼刚要问怎么回事，就听一道女声，自身后响起： “阿肆，这么巧？正好，你爸爸在那边宴请几个家里的亲戚，你也好长时间没见过他们了，一起来？” 江之鱼心里一咯噔。 王语嫣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 怪不得。 怪不得她会说沈肆的后妈没安好心，原来宋循小姨那事儿，就有她的手笔。 沈肆整个人已然紧绷。 江之鱼没有抬头，摸索着牵住他的手，握了握。 沈肆回握住她，示意她不要紧张，抬头望着对面假惺惺的吴娉婷： “不必。” 旁边的沈归远还是那副老样子，上位者的说一不二让他的表情瞧着有些严肃。 父子俩不是第一次撞见，可每次都当彼此是透明人，一个眼神都没给过。 可是，这次他却一改冷漠，主动道： “去见见吧，都是为了你爷爷过来的，饭后一道回去看看他。” 沈肆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请问你是？” 沈归远被他当众下了面子，脸上浮起愠色： “有你这么对自己父亲说话的吗？” 沈肆嘴角的笑愈加嘲讽： “要不要我提醒你，我的名字在俞家的户口本上，俞晚生才是我爸，你是谁？” 沈归远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可惜外人在场，还要保持最基本的体面。 “罢了，随你，我们走。” 吴聘婷踩着高跟鞋跟上。 路过沈肆，她深深看了一眼被他护在怀里的女孩儿。 看样子她的判断没有错。 想要对付沈肆，彻底让他放弃继承权，维护自己的地位，还得从这个小姑娘身上下手。 “阿肆，我和你爸先过去了，有空的时候多回去看看。” 沈肆并没给她一个眼神。 就连江之鱼，都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她家里那位继母虽然婊，但没脑子。 可这位，却是个难对付的。 光这演技，都够甩她家里那位继母几条街了。 - 回到包厢，蒋昭已经玩完了手里这局，跟江之鱼打招呼： “江妹，点了什么吃的？” 江之鱼一一道来。 瞧见沈肆脸色不好，蒋昭又问道： “肆哥怎么了？又胃疼了？” 江之鱼有些拿不准该不该说，只能顺着他答道： “可能天气有些凉，喝杯热水就好了。” 可沈肆却没遮掩，直接道： “在外面碰到沈归远了。” 提起这个名字，蒋昭脸色瞬间不好。 就连肖杨都按下了手机静音，转头道： “卧槽，大过年的，真晦气！” 江之鱼心下有数。 有些事儿，沈肆不愿在她面前说，有肖杨他们陪着他，也是好的。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猜想到他们可能还有话要说，江之鱼借口要去一趟训练中心，提出先走。 肖杨还挺为她抱不平：“不是吧？大过年的我爸还找你干活？” 江之鱼摇头：“不是，是之前肖老师让我帮他做的测试，我做好了，但有些地方需要改动，还是当面说一下比较好。” 沈肆起身：“我送你过去。” “不用”，江之鱼按住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离得不远，我走走，正好消消食。” 沈肆没有坚持，把他送到门口，目视她过了红绿灯，这才回来。 肖杨和蒋昭清楚他家里的事儿，彻底暴躁： “什么意思？小时候说不要你就不要你，现在老爷子要死了，想见孙子了，又要你回去，世上还有这种好事儿？” “那个狐狸精自己生不出来，又怕你真的回去，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儿来，肆哥，你要小心。” 第65章 鱼鱼，你过来。 江之鱼本就是随便编了个借口，更何况今天才初三，训练基地根本没开门。 天有些阴沉，她走了一条街，在书店里买了几本书，抱着上了公交车。 中途外婆打来电话，说家里来了客人，让她买点水果带回去。 却不成想，在院子里，看到了江云枫和许淑宜的身影。 “你们怎么来了？” 许淑宜还是那副嘴脸，好像别人欠了她几百万的模样。 但顾及着外婆，表面功夫装得不错： “之鱼回来啦？这不是过年走亲戚，姐姐虽然不在了，但她的娘家也是我的娘家，还是要回来看看的。” 江之鱼面无表情的路过，没有分给她一个眼神。 江大川正在屋里跟外婆说话，闻言走了出来，虚情假意道： “过年怎么不回家？你外婆年纪大了，别总赖在这儿，刘姨照顾不过来。” 外婆笑着说：“没有的事儿，她在这儿，正好陪陪我老婆子。” 刘姨则是接过她手里的水果，示意她跟自己一道去厨房。 “鱼鱼，之前不是让你给家里打过电话了？怎么你爸和你阿姨都不知道你在这儿？” 江之鱼没来由的烦躁，直说道： “我没跟他们打。” 刘姨无奈：“你这孩子，再怎么着，也该知会一声。” 眼看刘姨就要端着果盘出去，江之鱼伸手将她拦住： “我不信你和外婆不知道我在家里过得什么日子，反正在我心里，她们早就跟我没关系了。” 说完，从后门出去，头也没回。 刘姨摇了摇头，日渐苍老的脸上满是心疼。 她和江之鱼的外婆祝文君是表姐妹，早年家里想把她嫁到山里去，还是靠她这个表姐帮了她一把，才摆脱了悲苦的命运。 之后，她便留了下来，照顾祝文君，亲眼见证了这个家一夜之间，由盛转衰。 家里唯一的小姐魏伊梦被迫下嫁给江大川。 这些年来，她们不是不知道江之鱼在家里过得不好，实在是因为那些往事，让她们有些投鼠忌器，怕再被翻出来，毁了江之鱼的前程。 “鱼鱼”，她急急追上去，将兜里的钱塞给她： “你在外面随便吃点儿东西，等他们晚上走了你再回来。” 那一刻，有些答案不言而明。 外婆和刘姨，是知道的。 “好。” 江之鱼应下，转头消失在巷子口。 刘姨抹了把泪，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将果盘端过去，顺势在祝文君耳边小声说道： “我让鱼鱼出去了。” 祝文君闭了闭眼，等再睁开，刚刚的嫌恶仿佛是刘姨的错觉。 - 江之鱼漫无目的地在路上游荡。 正值下午，天色阴沉的厉害。 大概是走亲戚的人开始回家，路上的车渐渐多了起来。 走进街边的一家小店，琳琅满目的小饰品让人目不暇接。 随便挑了个带着小鱼的钥匙链，付了钱，放在贴身的口袋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江之鱼走出小店，坐在路旁的木椅上，思量着要不要跟沈肆打个电话。 熟悉的号码按了一半，那个曾听过的车牌映入眼帘。 她没什么兴趣的收回视线，却见那辆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贵妇人看起来脾气极好，没有急着和她搭讪，只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陪她看了一会儿不息的车流，这才转头道： “小姑娘，你我中午见过。” 江之鱼当然记得。 沈肆的后妈。 蛇蝎美人。 江之鱼起身，没有和她继续的意思，礼貌告别： “我还有事，先走了。” 吴聘婷并没有就此罢休，踩着高跟鞋跟上来，不紧不慢道： “难道你就不好奇我是你男朋友的谁吗？你和他在一起多长时间了？他应该没告诉过你他家里的事儿吧？” 江之鱼只觉得这个年过得实在不顺心，不管走到哪儿都有苍蝇围着嗡嗡乱叫。 停下脚步，转身望着面前的贵妇人，脸上带着淡然的笑，一字一句道： “不好意思，我对你说的这些不感兴趣，如果没有别的事儿，我还等着回家吃饭。” “回家？”吴聘婷低头摆弄着大红色的美甲，艳丽夺目： “这个点，回底下的县城，早就没车了，不如我送送你？” 江之鱼有些不耐，连假笑都不想应付她： “不必。” 吴聘婷这才呦了一声： “哦，我忘了，你应该是住你外婆家吧？好像你爸妈也在？” 江之鱼所有的好脾气被消磨殆尽：“你调查我？” “你怎么说也是我家阿肆的女朋友，虽然我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总要替他爸爸看看，你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江之鱼冷笑：“说完了吗？说完我要走了，麻烦让让！” 吴聘婷望着她的背影，姣好的面容渐渐变得扭曲： “跟那个沈肆一样，不知好歹的东西！” - 到家，江大川一家已经回去了。 外婆祝文君和刘姨正围坐在火炉旁取暖。 江之鱼在外面冻了一遭，正要回屋，却被外婆叫住： “鱼鱼，你过来。” 江之鱼走过去，搬着小板凳坐下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不管怎么说，江大川还是你爸，面子上还要过得去的。” 今天经历了太多，江之鱼实在没有心情再为他遮掩： “他打我的时候，侮辱我妈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面子上过得去？” “大晚上把我赶出门，随我自生自灭的时候，他有想过我是他的女儿吗？” 抬头，泪水夺眶而出。 江之鱼并没有哭出声，任由脸上布满泪痕，直直的看着外婆： “所以，都这样了，您还要和他维持面子情？” 祝文君听完，不自觉的跟着小声啜泣。 刘姨有些看不下去，拍拍祝文君的背以示安慰。 又走过来揽住江之鱼，轻声哄她： “鱼鱼，你已经长大了，能看得出你外婆的难处，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离他们远远的就是了，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好好学习，以后找个好男人，在大城市定居，你外婆和你妈妈也就放心了。” 江之鱼摇头：“既然我已经长大了，那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刘姨看着面前的祖孙俩，叹了口气： “孩子，不是我们不告诉你，这件事情牵扯太多，知道了反而是你的负累，听话啊~” 江之鱼的猜想再次印证。 她主动牵住外婆的手，依偎过去： “我可以不问，但您一定要好好的。” 外婆抱着她在怀里，像小时候那般，轻抚她后背： “鱼鱼乖～” 【作者题外话】：后面如果再被关小黑屋，一律到群相册里看未删减版，805408182。 明天有车，提前给你们打预防针，记得进群。 第66章 沈肆，别闹~ 初七，这个年才刚过一半，就传来了恶耗。 宋循母亲昨晚在医院过世。 余曦晨不好过去，只能来找江之鱼。 两人窝在她的小床上，头靠着头，皆是叹息。 “江鱼鱼，你说人为什么会死？” 江之鱼小时候也问过邻居刘伯同样的问题。 那时候他怎么说的来着？ 已经记不清了。 她搂着余曦晨，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 “宋循怎么样了？” 提起宋循，余曦晨的眼睛瞬间红红的： “我不知道，自从初三那天我见过他，后来就没联系过了，现在这样，我也不好找他，只是希望他别伤心过度，不然我心就要痛死了。” 丧母之痛。 又怎么能不悲伤？ 江之鱼轻拍着她的后背，尽量安慰： “等等吧，要等他自己走出来。” 余曦晨吸了吸鼻子，有些难以接受： “那天，他的母亲还拉着我的手，让我们一定要好好的，结果谁知道……” 江之鱼也有些唏嘘。 是啊，谁知道。 - 宋循母亲在家停灵七天，葬礼定在了正月十四。 江之鱼和余曦晨，连带着沈肆、肖杨、蒋昭他们，一道前去悼念。 几天不见，往日文质彬彬、气质温文的宋循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或许是哭的太久，目光有些涣散，机械一般向他们回礼： “谢谢你们能来送我母亲。” 余曦晨心疼的不行，想上去抱她，愣是被江之鱼和沈肆一人一边将她拉住： “余余，场合不对，再忍忍。” 沈肆将她们带回车里。 后座，蒋昭和肖杨一人一边，哄着哭个不停的余曦晨。 前面，沈肆小心翼翼的替江之鱼擦掉脸上的泪，拥进怀里亲了亲： “这几天没联系我，是家里有事儿？ 江之鱼摇头：“没有，这几天余余在我那儿。” 沈肆轻轻嗯了一声，将人抱得紧紧的： “会好的。” - 下午出殡，他们不适合再跟过去。 沈肆开车将余曦晨送回家，临下车叫住了她： “听俞书白说，宋循已经跟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等家里事儿了了再回学校，那这样的话，后天你和我们一道走。” 余曦晨听完，只迟疑了一秒，便说道： “不用了，我在家这边陪他。” 说完，又拉着江之鱼的手： “江鱼鱼，明天我去给你送病假条，你帮我捎回学校，交给我们系主任。” 江之鱼替她理了理头发，轻柔道： “好~” - 正月十五，本是闹元宵的时候，却因接二连三的事儿，搞得没了心情。 余曦晨来送假条，来的快去的也快，脸色有些白，一看就没有睡好。 晚上，沈肆将车停在巷子外面，叫她出去。 同样的黑色身影，指尖夹着一点儿猩红，在夜色里明明灭灭。 江之鱼快步走过去，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大衣里，贪恋着他的温暖： “怎么不在家里陪你舅舅舅母？” 沈肆将烟头掐灭，半抱着她，走到垃圾桶旁，丢在上面的烟灰卡槽里： “看你这两天为了余曦晨的事儿，蔫巴巴的，不放心你。” 街道不远处的广场架起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远远望着，很是漂亮。 可他们谁也没有欣赏的心情，手拉手坐进车后座。 “明天咱们几点走？” 沈肆叹了口气，将小姑娘抱在腿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不满道： “你就只想跟我说这个？” 江之鱼没有觉得哪里不妥，摸摸她的侧脸，问道： “怎么了？” 沈肆在她脖颈处蹭了蹭，像是在闹脾气： “那个人找你，你怎么不告诉我？” 江之鱼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沈肆用下巴摩挲着她的领口，流连于她细嫩的锁骨上，惩罚一般咬了咬： “吴聘婷。” 末了，怕她不知道这个名字，加了一句： “我那个后妈。” “哦。” 他的啃噬有些痒，江之鱼身子弓着向后躲，却被他握住腰，按进怀里，更加放肆的扫过她脖颈处的软肉，声音很轻： “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江之鱼声音无意中变了味道，更给了作乱的他刺激，不管不顾的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吻上来，直到衔住她的下唇，用力蹂躏。 呼吸交错间气喘吁吁。 彼此的体温瞬间上升。 他开的是他自己的车，江之鱼真怕他会做点儿什么，赶紧乖乖和盘托出： “真没什么，就问我知不知道她是谁，知不知道你家的事儿。” 沈肆轻啄着她的脸颊，游走在她的后背上，做足了引诱： “你怎么说？” 江之鱼不断在他大腿上挪动，却又因空间有限，逃离不得： “我就说我不感兴趣，哎呀，沈肆，别闹~” 声音婉转。 似娇似啼。 沈肆得到了答案，也没急着将人放开，得趣一般，又亲了她许久，直到两人身上皆变得汗涔涔，这才拍了下她的屁股： “下次她再找你，不用给她好脸色。” 江之鱼将自己被蹭乱的衣服恢复原样，垂眸瞪他： “我知道，不过，现在可以说明天什么时候走了吧？” 沈肆心头躁动得厉害，只能又点了根烟来灭火。 烟雾缭绕间，让他充满情.欲的眸子变得妖娆。 勾得人心痒痒。 怕他再发疯，江之鱼赶忙降下车窗。 寒风吹到两人的脸上，冷却了躁动不已的心脏。 “啧”，沈肆叼着那根烟，随后又给关上，顺道斜了一眼她裸露外面的脖颈。 “一冷一热的，不怕感冒？” 江之鱼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儿被他种满了“小红花”，肆意绽放。 她赶紧拿领口去遮，可惜今儿里面穿得睡衣领口太低，遮也遮不住。 沈肆瞧着乐呵，歪歪斜斜的叼着一根烟，看她忙活： “我瞧着挺漂亮。” 伸手抓住他脖子上的围巾，不管不顾的抢过来，给自己围上。 江之鱼软软瞪回去： “我外婆还没睡，正跟刘姨一起跟我收拾行李。” 沈肆将烟头按在中控台旁的烟灰缸里，笑得有些坏： “那不正好？” 江之鱼拍打他：“你可有点儿正形吧，我是出来丢垃圾的，等下就要回去了。” 尽管有些舍不得，但明儿回了学校，有的是时间腻歪。 目送小姑娘进了小院，沈肆没骨头似的靠在墙边，拿出手机打字： 【明早八点我来接你，回我小公寓。】 第67章 你吃面，我吃鱼。 外婆和刘姨听说了余曦晨请假的事儿，担心她一个人回学校不安全，早早地联系了一个拐着弯的亲戚，托他把江之鱼送到高铁站。 江之鱼推脱不得，只能应下。 晚上躺在床上，拿起枕边的手机。 和沈肆的对话框里，还停留在他说明早接她那一句。 发了个小猫叹气的表情包过去，江之鱼加了一句： 【不好意思了，沈学长，只能麻烦您绕个远，去高铁站接我。】 沈肆那头回的倒是痛快： 【成，我这就订票。】 江之鱼以为他误会了，忙说道： 【不是，我不是要坐高铁。】 沈肆依旧回的很痛快： 【我知道，我买票给肖杨给蒋昭。】 江之鱼：【？】 隔着屏幕，沈肆的嫌弃布满整个对话框： 【咱们俩回公寓，懒得带他俩电灯泡。】 - 老人觉少。 早上六点，天还没亮，刘姨就起来开始做早饭。 外婆则是去检查要给江之鱼带回学校的吃食。 等七点，江之鱼起床，饭已经摆在桌子上，就连行李，都已经送上车了。 喝了一碗熬得浓浓的小米粥，外加两个茶叶蛋，江之鱼在院子口和外婆和刘姨道别： “外面冷，快回去吧。” 两个老人不放心，愣是跟出来，目送她上了车。 车子启动。 江之鱼望着后视镜里随之跟上来的那辆银灰色小跑，在下意识去摸兜里的手机： 【你什么时候来的？不是说去高铁站接我？】 沈肆应该在开车，回复她的是肖杨： 【江妹，你和沈老肆在这儿打地道战呢？】 江之鱼没回。 主要是不太好意思告诉他即将要被丢在高铁站的真相。 后头的车里，肖杨摆弄着手机： “江妹真高冷，都不带搭理我的。” 蒋昭不怀好意的笑： “那跟你的梁烟小姐姐比呢？” 提起梁烟，肖杨就有些无奈： “那还是……算了，我承认，江妹可比梁烟和蔼可亲多了。” - 那位亲戚大叔将江之鱼送到入站口。 江之鱼礼貌道谢，只说要在这儿等一下同学，没有进去。 待亲戚大叔的车一走，沈肆的车就停了下来。 江之鱼拉着行李走过去。 沈肆下车，亲自给她放到后备箱，顺便把俩倒霉兄弟的行李搬下来。 而这一切，车里两人还不知道。 直到——沈肆将江之鱼送到副驾驶，完事儿又开了后座的门，撑在那儿，不耐道： “干嘛呢？还不下车？” 肖杨看了一眼外面大大的“泉城西”，不解道： “干嘛？我们要在这儿吃东西？” 沈肆一把将人拉出来，顺便把行李踢了踢，指着不远处的取票口： “现在取票进站，还来得及。” 蒋昭跟下来：“肆哥，咱们坐高铁吗？车怎么办？” 沈肆没有回答，只拿出手机，一人发了五百块钱红包： “饭钱，收到了的话，就赶紧去吧。” 肖杨看着坐得稳稳的江之鱼，不解： “江妹儿不下车？” 沈肆这才像是刚想起来一般，哦了一声： “忘了告诉你们了，不是咱们坐高铁，是你们。” 肖杨回过味儿来，当场大骂 “狗日的沈老肆又不做人！” 回答他的，只有小跑车屁股后面冒出的黑烟。 蒋昭还挺想得开： “行了，肖哥，反正肆哥也不是第一次了。” 肖杨受不了的啐了一口： “色令智昏！” 蒋昭一本正经的拆台： “可你抢我钱去见烟姐的时候，明明比肆哥还变态。” 肖杨一秒变脸： “你倒是提醒我了，钱别乱花，记得留着接济哥们儿，毕竟我可是要追女人的。” “……” - 沈肆的车子十分顺畅的拐上了高速。 江之鱼坐在副驾驶昏昏欲睡。 沈肆瞧着忍俊不禁，示意她后面有毯子： “想睡就睡，到了我喊你。” 江之鱼摇头：“不行，没有肖学长他们，你自己开，我得帮你看着。” 沈肆挑眉，稀奇得很： “小姑娘，你在怀疑我的车技？” 江之鱼没有否定，及时提醒： “看路，别看我。” 沈肆眉骨稍抬，瞧着她，似笑非笑： “啧，回到公寓，看我怎么收拾你。” 江之鱼只当没听到，拿出随身携带的电脑。 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二人时光，怎么能被代码占据。 沈肆不爽道：“不睡觉就不睡觉，聊聊天不好？” 江之鱼把键盘点得啪啪响，头都没抬，一本正经道： “开车不说话，说话不开车，路上这么久，刚好够我完成肖老师介绍给我的兼职。” 一路无话。 沈肆憋屈，暗暗算计。 车子一进京城市区，他便凭借对路况的熟悉，七拐八拐，以最短的时间到达公寓。 江之鱼正好完成，打包过去，将电脑装回包里，主动下车，并没有拿行李： “走吧，上去吃面，我饿了。” 沈肆倒也没露出端倪，只带了自己的行李上去。 可一进门，他就变了副模样，将人直接堵在鞋柜上。 垂眸，目光流连于她的粉嫩唇瓣上，声音低哑： “小姑娘，想不要验证一下我的技术好不好？” 本以为小姑娘会将他推开，可江之鱼却顺势搂上了他的脖子，目光流转间，娇俏道： “什么技术？” 沈肆认真品着她唇上的味道，一路流连至她的脖颈，在她的隐隐颤抖中，坏笑着对上她故作镇定的双眸，语气无赖： “当然是……开车的技术。” 抱人入怀，沈肆直奔楼上，正要将小姑娘放在床上，却在下一秒，迟疑道： “完蛋，忘记让阿姨打扫。” 江之鱼双腿环着他的腰，在他怀里笑： “那就没办法了，如果我没记错，沈学长床单可换不好。” 说着，挣扎着下地，在他面前笑笑，似有几分惋惜道： “算了，还是先煮面。” 沈肆憋得要命，亦步亦趋的跟上去，在小姑娘刚走进厨房，将流理台擦完，立马从身后将人抱住，咬住她的耳唇，细细研磨，气息不稳： “你吃面，我吃鱼。” 伴随着放着浓汤宝的水被煮在锅上，江之鱼也被沈肆放在了流理台上，内搭白衬衫脱了一半，歪歪斜斜的挂在肩头。 沈肆的手游走在她的背上，摸到某个小扣，单手解开。 束缚全无，小姑娘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粉白。 第68章 长夜漫漫啊，小姑娘。 沈肆被刺激的满眼通红，却仍旧耐着性子等她适应。 江之鱼一向内敛，却在他的带领下，嘴角溢出一声嘤咛： “沈肆~” 沈肆忙碌的薄唇自下而上，封住了她颤抖的唇，声音哑得不行： “开车不说话，说话不开车，小姑娘，这可是你说的。” 江之鱼咬他唇角以做反击，却换来他进一步的攻城略地。 ……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旁边，沈肆转身去摸柜子里的一小盒，顺道把面条下上。 …… 江之鱼被迫摇晃，同他的灵魂碰撞，奏出美妙的乐章。 …… 身上汗涔涔的，她攀着他的肩膀，上身仅有的某小件衣物挂在她一边的胳膊上，随着他的动作，不停晃荡。 …… 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外套被丢在地上，黑色衬衫脱了一半。 额前的碎发被汗濡湿，被他一把掬在脑后。 薄唇放肆的勾着。 黑眸里的情.欲似火。 裸露在外的八块腹肌上，尽是汇聚成流的汗水。 除去顺着他劲瘦大腿上滴落在地上的，剩下的，尽数蹭在了她白皙温软的小腹上。 …… 旁边，面锅的汤盯着锅盖，发出噗噗的声响。 沈肆抱起处处透着粉的小姑娘，动作未停，走去关了火。 …… 两人愈加纵情激荡。 他将小姑娘抱去她最爱的飘窗，似乎疯狂。 …… 江之鱼吊在他脖子上，窗帘的内纱时不时拂在她身上，连同他红了眼一般的吻，让她说不出的痒。 …… 锅里的面汤渐渐止沸。 沈肆带人直冲云霄。 …… 末了，下巴窝在她的脖颈处，餍足调笑： “之前都说错了，这儿才是我真正的销魂窟。” …… 将小姑娘送去浴室。 沈肆一人打扫战场。 身上的黑色衬衫上已满是斑斑点点，他未曾嫌弃，歪歪斜斜的穿着，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连同飘窗上的毛毯，一道丢进阳台的洗衣机。 走进厨房，将面盛进碗里。 他熟练的在冰箱里拿出鸡蛋来煎，十分大方的给小姑娘分了两个。 将餐桌收拾好，面放在桌上。 他返回厨房，将流理台上小姑娘留下的水渍清理好，搬出门口的行李箱，拿出一件卫衣，拉开卫生间的门，放在搭毛巾的架子上。 长腿一迈，走进水雾中，扶着小姑娘的腰，替她轻轻揉捏。 江之鱼腿脚发软，干脆直接靠在他身上，任由他上上下下帮他放松，又拿浴巾帮她擦好，再把他的卫衣给她穿上： “面在桌上，你去吃，我再冲一下。” 江之鱼嗯了一声，没敢回头看他。 走出卫生间，刚刚的凌乱已经被收拾好。 江之鱼坐在餐桌前，挑起面条来吃。 温度正好。 给他留了小半碗面和一个煎蛋，江之鱼上楼，在柜子里拿出床上四件套，利落的展开，铺好。 楼下传来沈肆的声音，江之鱼自床上露出半个身子，扒着栏杆朝下望： “你面下多了，我吃不完。” 沈肆甩了甩发梢的水，走过去三两口把面吃完。 看到碗里的煎蛋，他仰头，身上只围着一个浴巾，朝她笑： “看你辛苦，特意给你加的，怎么还留给我一个。” 江之鱼尽量让自己神色如常： “辛苦的又不是我一个。” 沈肆笑，一口将煎蛋吃完，回厨房洗碗。 江之鱼在楼上喊他： “等下你去楼下把我行李拿上来，下午我还要回学校收拾宿舍，总不能就穿这个。” 沈肆脚步幽幽，不紧不慢的上楼，拿起地上换下来的四件套，再慢悠悠的下楼，放进洗衣机，按下启动。 在洗衣机的工作声里，他拿起手边的某两小件，朝她笑得有些混： “那你先告诉我，这俩这么小，是怎么包裹得住的？” 江之鱼暗骂这人过于孟浪，扶着楼梯下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头发长，见识短，这点儿小事儿都不知道。” 沈肆躲开她想接过去的手，幽幽走进卫生间。 在哗啦的水声里，他露出个头： “快上楼，别拿你的大长腿在我眼前晃。” 说罢，眉头微挑： “小姑娘，上楼前故意不拿行李，是不是就想穿我衣服搁我眼前晃？” 江之鱼白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上楼，心里却在想： 故意？ 也算是故意吧。 毕竟，主动带行李上楼，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他，自己早就猜到他会对自己下口？ 综上所述，也只不过是—— 欲擒故纵。 - 将那小两件儿洗好在阳台挂上，沈肆随便找了条裤子套上，将小姑娘的行李搬上了楼。 江之鱼起得早，刚刚又累了一遭，这会儿已经睡了过去，呼吸清浅。 沈肆趁机光明正大的将两人的衣服通通放进衣柜，还特意开辟出一个小抽屉，放她的贴身衣物。 做完这些，慢悠悠的上楼，掀开被子，将小姑娘抱进怀中。 入目，她脖颈处、锁骨上，还有看不到的小腹、大腿上，都是他种下的小红花，迷人又漂亮。 沈肆的目光渐渐变得迷离，呼吸随之炙热。 翻身而起。 双臂撑在小姑娘身上，低头啄住她的唇，细细舔舐。 随后，蔓延而下。 江之鱼在睡梦中被弄醒，朦胧中对上他满是情.欲的眼眶，推了推他的俊脸，吸气道： “还来？” 沈肆微微侧脸，咬住她的手指，从指尖到手腕，温柔亲吻： “累了？” 江之鱼点头。 沈肆却勾唇一笑，将自己亲手给她穿上的卫衣向上卷，头也随之埋了下去，传来压抑声响： “困就睡，我一个人开车就好。” 江之鱼任由他揉捏，嗓音渐渐变得婉转异常，困意被他的爱意燃烧，消失于眼前的摇晃。 - 天色渐暗。 没有拉开窗帘的房间彻底黑下来。 江之鱼被折腾的够呛，沈肆却不知疲惫，停车熄火，卷土重来，一趟接着一趟。 好不容易停下来，他餍足的眯着眼，按开头顶的夜灯，妖孽一般朝她笑： “小姑娘，还有力气回学校吗？” 面前就是他放大的俊脸，头顶，是和他现在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大猫。 江之鱼内心一软，伸手抚摸着他的脸，莞尔一笑： “那就……明天再回……” “嗯？”沈肆抱着人揉捏个不停，直到小姑娘怕痒求饶，这才满意道： “长夜漫漫，还是得有个枕边人好~” 第69章 想什么呢？小姑娘。 早上醒来，天光大亮。 江之鱼动了动身子，酸痛难忍。 又揉揉眼睛，身边的沈肆已经没了踪影。 挪动起身，扶着栏杆艰难下楼，她目光在房间里逡巡，声音还有些哑： “沈肆？沈肆？” 没人回答。 该是出去了。 找到昨天被丢在桌上的手机，并没有他的留言，倒是看到了现在的时间： 晌午十一点。 挪进浴室，被温热的水打在身上，酸疼总算缓解不少。 她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任由哗啦哗啦的水声充斥着耳廓，却忽略了外面传来的开锁声。 沈肆一进门，就听着浴室有动静。 放下手里的吃的，将吹风机的外包装拆开放在卫生间门外，抬手敲了敲门： “小姑娘，等下记得把头发吹干。” 江之鱼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猛一睁眼，冲掉身旁的泡沫，便裹着浴巾走了出来。 入目便是他放在那儿的吹风机。 “你刚买的？” 正在将打包回来的饭菜往盘子里倒的沈肆抬眸望了她一眼。 入目皆是细嫩的皮肤，上面红梅盛开。 她人长得高挑纤细，胳膊腿儿没有赘肉，分外好看。 喉头微动，下意识移开视线： “嗯~小姑娘总要精致一点儿，别浪费了你那缎子般的头发，我很喜欢。” 他话说得直白，江之鱼微微有一丢丢不太好意思。 不过很快，瞧见自己身上这些斑斑点点，又很快释怀。 属狗的吧？ “既然你喜欢，那你来吹，我胳膊抬不起来。” 说完，人往飘窗上一坐，靠在抱枕上，整个人懒洋洋的，将光滑的后背露给他。 沈肆摆好碗筷，啧了一声： “乐意至极~等着。” 洗干净了手，又在衣柜里给小姑娘拿了套睡衣，伺候着人穿上，他修长指尖游走在湿发上，动作轻柔。 吹风机的暖风吹得江之鱼很舒服，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正午的阳光明媚，洒在她白皙的脸上，抖动的睫毛像扇动翅膀的小蝴蝶，美好的不像话。 沈肆摸着他的头发，心猿意马，不知道何时，指尖就已经游走到了她的脖颈上。 江之鱼条件反射一般，反手将他的手拍开： “别闹。” 沈肆无赖惯了，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吹风机被丢到一边，将小姑娘抱在大腿上。 刚刚给她穿上的睡衣被他堆了上去，指尖肌肤滑腻。 他衔着小姑娘的唇，动情舔舐，过了嘴瘾，没舍得真把人吃了。 呼吸渐渐平稳，他拍拍小姑娘的翘.臀，眼波流转间，宠溺调笑： “走了，吃饭。” 江之鱼喜欢这样的亲密，这让她觉得拥有他，是一种完整的快乐。 简单的四菜一汤。 昨天就累的厉害，这会儿饿得很。 江之鱼一边任由他给自己添菜，一边抬眸道： “下午送我回学校，明天开学，今天老师们也都该回来了，我把余余的请假条送过去。” 沈肆嗯了一声，似笑非笑的朝她挑眉： “刚好，你回趟宿舍。” 江之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又见他咬着筷子，自唇角溢出一句： “想什么呢小姑娘？你以为我会放你走？” 话毕，他懒懒抬眸，目光落在鞋柜上他刚带来的一沓a4指上： “把那个带给夏学姐，就当是给她的贿赂。” “那是什么？” “让吴教授帮了个忙，在院领导那儿拿来的申请材料，夏学姐在争取交换生名额。” 说着，他伸手，隔着桌子捏了捏小姑娘鼓鼓的脸颊： “你被我拐来，又没正经走宿管那边的程序，想要不参与晚上的查寝，不得让她帮忙操作一番？” 江之鱼哦了一声，暗戳戳的点他： “你不是查寝软件的开发者？黑了不就得了。” 沈肆被她气笑：“小姑娘，你该不会以为，我还真有这么大能耐吧？” 江之鱼默默提了提他在开发者后台回复她的事儿，却被沈肆拿筷子敲了敲头： “凭一己之力在校领导那儿挂了名，导致我不好操作，怪谁？” “……” - 下午，江之鱼回到寝室，将申请材料递给夏雨晴。 夏雨晴接过，见她行李都没带就回来了，几乎秒懂： “好了，我知道了，回去转告你家沈肆，就算我出国交换，也势必把查寝的事儿安排的妥妥的好吧？” 对着沈肆，江之鱼被带得脸皮厚了一些。 可对着夏雨晴，她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转移话题道： “沈肆说，这上面已经加盖了公章，之前学院那边卡你，也是苏荷给你使绊子，只要你填好，就能参加两个月后的选拔了。” 末了，抬起拳头，道了一句： “夏学姐，加油~” 夏雨晴虽和她相处时间不算太久，但一向喜欢她对一切淡然处之的模样。 乍看她露出少女一般的娇憨，夏雨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果然谈恋爱使人年轻，你现在都会萌萌哒了。” 江之鱼默默收回拳头，不大自然的瞅了一眼自己的床铺： “那学姐，你先忙，我收拾一下床，偶尔还是要回来睡的。” 夏雨晴了然，比了个ok的手势，正准备出门，又被江之鱼叫住： “对了，学姐，你知道经管学院金融系主任办公室吗？我有事得过去一趟。” 夏雨晴拍拍手：“这不就巧了？学校领导下午两点在办公楼开会，我正要过去给我们系系主任做会议提要，你要是想交什么，我可以给你捎过去。” 事关余曦晨，江之鱼谢绝了她的好意，只提出一道过去。 金融系系主任是个十分干练的女强人，瞧着四五十岁的样子，不像是个学者，反而像是大公司的高层。 余曦晨的病假本就有水分，江之鱼将假条交过去，转圜道： “老师，余曦晨一到冬天就容易肠胃不舒服，这次是回老家过年，冻到了，所以犯了老毛病。” 金融系系主任只扫了一眼，便笑开来： “这不是巧了吗？我听说她那位人称京大才子的男朋友宋循也请假了？” 当初两人在一起轰轰烈烈，也不怪老师会知道。 江之鱼没敢接话，却听系主任笑声愈加爽朗： “别紧张，我听我在京大任职的老公说的罢了，家里出了事儿，女朋友多陪几天，也是应该的。” 江之鱼替余曦晨认真鞠了个躬：“谢谢老师。” 【作者题外话】：上一章被关小黑屋的话就去群里看，805408182 第70章 我陪我女朋友，你有意见？ 从办公楼出来，江之鱼边走边给余曦晨打电话。 她那头好像忙着，打了三次才接通： “余余，请假条给你交了哈。” 可那头的余曦晨却久久没说话。 就在江之鱼以为自己打错了时，听筒里传来余曦晨的一声啜泣声。 江之鱼瞬间紧张：“余余？” 仿佛怕人听到，余曦晨哭得很压抑： “江鱼鱼，宋循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今天去看他，他整个人木木的，像变了个人，我去碰他，他就甩开我，还让我滚。” 江之鱼理解宋循。 当初她失去母亲，也有这样应激的时刻。 可带入余曦晨，又替她委屈。 思虑良久，她决定以己度人，掀开自己的伤疤给余曦晨看： “余余，当年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才上小学，虽然不太懂事儿，却还是消沉了整整一学期。” “我爸为此经常被老师叫到学校，本应好好安慰我，却动不动拳打脚踢，那样悲苦的时光，我需要一生去治愈。” “而宋循，尽管我对他不是很了解，但听你说，他们家虽然是书香世家，但他父亲弃文从商，常年在外做生意，是他母亲一个人把他带大的，感情深厚，一朝丧母，悲痛难忍，有应激情绪是正常的。” “还好，有你在他身边，不像当初的我，是在被窝里偷偷哭着走过来的。” 余曦晨本就难受，一听她说这些，就更难受了： “江鱼鱼……” “我没事。” 江之鱼仰了仰头，识图将眼眶的泪憋回去，却被人从身后牵住了手。 她回头，对上沈肆的满脸心疼。 朝他笑笑，示意自己没事儿，任由他牵着，漫步在校园的小道。 江之鱼握着手机，细细的给余曦晨开导： “所以，你多给他点儿时间，多陪陪他，哪怕只是在他身边坐着，让他觉得被需要，就会好一些。” 余曦晨在那头说好，末了，吸了吸鼻涕，关怀道： “你去帮我送假条，我们系主任没有为难你吧？虽然没有打过交道，但听说她脾气不好。” 江之鱼笑：“没有，说来也巧，他老公是京大的老师，应该还认识宋循，她还说，你陪陪他是应该的。” “那就好。” 余曦晨放下心来，又叮嘱江之鱼： “我不在学校，没人帮你，你小心那个王语嫣再作妖。” 思及此，江之鱼歪了歪头，看向身侧的沈肆，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没事，开学之前，她找我谈过了，或许，她是要放手了。” “那就好。” 挂断电话，沈肆将人牵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勾着她的腰： “刚我回宿舍，肖杨让我问问你，下学期有个专业课程实践，可以邀请同专业其他年级的一起参加，有实践学分可以拿，你想不想尝试一下？” 江之鱼在包包里拿出这学期的课表。 托上学期修了十四科的福，这学期她的空余时间还算多。 “参加啊，这样实践分提前修满，到了大二我就可以提前修大三的课程，大三大四两年用来实习，刚刚好。” “啧”，沈肆被她一本正经搞事业的模样弄得有些吃味： “成吧，为了让你不被肖杨当主力用，我也参加，给你当后盾，你就挂个名，好好上你的课。” 江之鱼轻飘飘甩去一计眼刀： “想超越我就直说，手下败将。” - 在校园里溜达一圈，沈肆将人带回了公寓腻着。 晚上，梁烟给江之鱼发微信，说是调班休息，想和她一起约饭。 彼时，江之鱼正在摆弄沈肆寒假闲来无事，指导俞书白编出来的闯关益智类小游戏。 身后沈肆揽着她，下巴放在小姑娘肩膀上，看她刷刷刷的秒过五十关，懒洋洋道出一句： “俞书白搞得什么小儿科，一点儿难度没有。” 江之鱼没好意思说这也有他的份，将游戏暂停，转身道： “梁烟说晚上和我一起吃饭，你问问肖学长，要不要一起去。” 沈肆再度吃味：“怎么，你还当起红娘来了？” 江之鱼扯了下他的俊脸，再拿脚踢踢他： “快点。” “得，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有这种好事，肖杨当然不能少。 晚上七点，公寓旁的私房菜馆。 正值饭点，没有包厢，只能坐在大堂。 梁烟是东北人，江之鱼贴心的为她点了一些东北菜，只等她来。 沈肆没什么意见，反正他就是跟着小姑娘来的，吃什么无所谓。 肖杨则是感恩戴德，一个劲儿的吹。 七点十分，梁烟进门。 相比于往日夸张的舞台妆，今天的她未施粉黛，也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羽绒衣。 下身的长腿被牛仔裤包裹着，瞧着很是干净清爽。 “这儿。”江之鱼朝她挥手。 梁烟大老远朝她帅气点头，走近一看，肖杨那张大脸像极了向日葵，她走哪儿他跟哪儿。 “你怎么在这儿？” 江之鱼马上解释：“我们三个本来在一块儿商量实践课的作品，刚好你约饭，就一起过来了，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告诉你。” 梁烟对江之鱼印象极好，贴着她坐下，这才挥挥手： “算了，当他不存在好了。” 肖杨看看同在桌上的沈肆，抱怨道： “那他呢？” 梁烟看都没看他，示意服务员上菜。 沈肆歪歪斜斜的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 “我陪我女朋友，你有意见？” 肖杨臭不要脸的接上：“那我陪我未来女朋友。” 话音刚落，梁烟一个眼神飞过来，吓得他立马改口： “那我就是陪我学妹过来，是吧，江妹。” 江之鱼无奈于这俩小学鸡拌嘴，点头道： “对对对，吃饭吧先。” 瞧着江之鱼熟练的给沈肆夹菜，肖杨又心里不平衡了，强行把饭碗递过去： “烟姐，赏口饭呗？” 梁烟面无表情的用筷子把他的碗怼回去： “爱吃吃，不吃滚。” 肖杨默默把碗抱回来，无助得像个孩子一般，可怜巴巴道： “烟烟，你怎么卸了妆还这么凶巴巴的，这样我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梁烟再次言简意赅： “有病治病，没病也要吃点药，一大男人，娘们儿唧唧的怎么好。” “……” 第71章 小姑娘，没人比你更重要。 有俩男人在场，梁烟本想和江之鱼说点儿她的私事，寻求一下她的意见，到头来也没说成。 吃完饭，各回各家。 肖杨不顾梁烟反对，自顾自地追在她屁股后头，朝沈肆和江之鱼挥挥手： “不用送了，回吧。” 江之鱼挽着沈肆的胳膊，目送两人离开，无奈道： “怎么瞧着梁烟对肖学长不太感冒？” 沈肆不满的将人扯进怀里，捏着她的腰： “再把注意力放别人身上，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这下，江之鱼也有些难以招架，老实了。 前面就是红绿灯，两人手牵手站在那儿等。 夜还不算深，街上的人很多。 道路旁有卖烤冷面的小摊，不少年轻人围着，空气中漂浮着酸甜味儿，令人食指微动。 江之鱼扯着沈肆过去排队，好不容易轮到他们，沈肆刚要拿出手机付款，却见肖杨的电话打了过来。 按下接通，旁边小姑娘还在跟老板叮嘱不放辣椒，听筒便传来肖杨着急的呼喊： “沈老肆，快来，他妈的，梁烟被一群男的带走了！” 沈肆还算冷静。 夜场里的驻唱，平日接触到的人鱼龙混杂。 又何况梁烟能在那么大的场子里办专场，其人脉，不是他们能想象的。 “你在哪儿？” 肖杨拦人，被打了一顿，这会儿全身疼得厉害，正坐在马路牙子上直哼哼： “就在刚刚那家饭馆前面右拐一百米，你快来，他妈的，下手太狠了，我脸上都是血。” 江之鱼拿到了热腾腾的烤冷面，见沈肆脸色不好，担忧道： “怎么了？” “肖杨出事了。” 没说别的让小姑娘担心，他快速扫码付款，牵着她快步走到小区门口： “我过去一趟，你先回家。” 说完，便给蒋昭打电话。 江之鱼看这模样，并没有多问，听话上楼，在窗户旁朝下望。 沈肆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街角，她自己的手机响了。 竟是梁烟。 “江之鱼吗？”声音有些急，背景杂乱，像是在夜场。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江之鱼一边问，一边摸到电脑，登陆微信，准备给沈肆发消息。 那头的梁烟声音很小： “今天本来想跟你吃饭，问问你怎么才能跟纠缠不清的前男友一刀两断，结果又被他亲眼看到我跟肖杨，他就把肖杨给打了，把我带回了酒吧。” “江之鱼，我现在不敢给肖杨打电话，你替我告诉他，这些日子先别来找我了，我这种人，圈子乱得很，别害了他这样的名牌大学生。” 江之鱼用肩膀夹着手机，手指飞舞在键盘上，有条不紊的将这些话发送给沈肆，还不忘轻声安慰： “你先别着急，你那个前男友是什么人？你现在在哪儿？” 那头传来剧烈的敲门声，还伴随着几句浑厚的男声： “梁烟，你他妈掉进厕所了？” “有本事在我的地盘上勾搭男人，没本事出来见我？” “操！臭婊子，开门！” 江之鱼瞬间紧张起来： “你到底在哪儿？” 梁烟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在「纸醉金迷」，他是幕后老板，放心，应该没事儿。” 江之鱼跟着紧张：“到底怎么回事？你会不会有危险？”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剧烈，梁烟快速道：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记得替我给肖杨传话，别的不用管，以后有机会我们还会见面的。” 电话断了。 江之鱼脑子乱成一片。 虽然对夜场接触不多，但「纸醉金迷」的规模，和其富丽堂皇的装潢，无一不在昭示着幕后老板的强硬。 连忙把梁烟的具体情况发给沈肆，她再次拿起手机，深吸一口气，按下了三位数字： 【110】。 - 那头，沈肆在马路边扶起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肖杨。 对方下了狠手，他的小腿动弹不得。 沈肆自小就是个混不吝，打过的架不少。 但像面前这种不管不顾的往脸上招呼，还把腿打折的，他是第一次见。 “怎么回事儿？” 刚刚的一幕发生的太快，肖杨根本没搞明白，捂着还在流血的鼻子，口齿不清道： “谁知道啊，他妈走着好好的，突然冲出一伙人，把梁烟直接扯上了车，然后把我拖到小巷子里，一顿拳打脚踢，还说什么‘斌哥的人你也敢碰’。” “他妈的，斌哥又是谁啊！” 沈肆猜了个大概，拿出手机打车，却看到十分钟前，江之鱼发来的消息。 【梁烟被他前男友带走了。】 【在「纸醉金迷」。】 【她说让肖杨别再找她了。】 又隔了五分钟。 小姑娘言简意赅，发来四个字： 【我报警了。】 恰逢蒋昭开了同学的车赶来。 “卧槽，肖哥，什么情况？大庭广众的，就被打成这副模样了？” 肖杨捂着脸哼哼：“别说了，我还懵着呢。” 沈肆示意先上车：“去医院。” 半路，给小姑娘打了个电话： “做的很好，别怕，我和昭子把肖杨送医院就过去瞧瞧，没暴露你自己是谁吧？” 那头的江之鱼一只手还落在键盘上没收回来，有些后怕： “没有，我给号码加密了。” 沈肆刚要夸奖一句，顺便安抚一番，就听对面的小姑娘道： “我把他们用来操控场内灯光的内网黑了，这会儿应该全乱套了，希望梁烟能趁乱跑出来，别出什么事。” 沈肆的火蹭蹭往上冒，头一回凶她： “你才学了多少，知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万一被查出来，丧心病狂的报复，你让我怎么办？天天担惊受怕吗？” 这也是江之鱼后怕的地方。 可正义上头，想做就做了。 肖杨头一次见这样的沈肆，不顾身上疼，拉着他： “干嘛呢干嘛呢？人就是一个小姑娘，有话好好说，我这儿刚被打，你们那就吵架，搞得我跟个扫把星似的。” 沈肆转头，恶狠狠道：“闭嘴。” 肖杨捂着头，又听他对着手机继续吼： “去拿我的电脑，桌面有个文件，点开，用那补丁把你刚刚的痕迹抹干净，哪儿都不要去，就在家等我回去！” 江之鱼深知自己所作所为有失妥当，没敢出声，传到沈肆耳朵里的，只有键盘的敲打声。 五分钟后，她道了一句：“好了。” 沈肆这才松了口气，后知后觉自己太凶，安抚道： “小鱼儿，我希望你能明白，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第72章 小姑娘，别想太多。 将肖杨托付给医护人员处理伤口，在他杀猪般的嚎叫声里，安慰道 “知道梁烟在哪儿了，小姑娘也已经报了警。” 末了，加上一句： “这次是我对不住你，不该介绍你们认识。” 话毕，带着蒋昭离开。 肖杨这才回过味儿，原来在车里，他和江之鱼，是因为梁烟的事儿吵架。 望着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腿，他脸上浮起无奈一笑。 哪里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 喜欢这东西，哪里是能控制得了的。 - 此时是夜里十一点，正是酒吧上客的时候。 蒋昭带着沈肆一路飞驰而来，到地方时，果然跟江之鱼预想的一样。 在一众灯红酒绿当中，唯有「纸醉金迷」陷入一片黑暗。 门口乱糟糟的，只能看到几辆警车上不断滚动的刺眼灯光。 下了车，两人摸黑走近。 里面的客人已经疏散了大半，警察叔叔正在挨个盘问工作人员。 硬闯是闯不进去的。 沈肆朝身后的蒋昭挑了挑眉，两人一起看向了旁边的那栋ktv。 如果判断无误，他们的顶楼，和酒吧的顶楼，应当是相通的。 废了点功夫，花了点儿钱财，说想去顶楼透透风，自有工作人员为他们打开天台门。 两人从这边跳到那边顶楼，一路顺着楼梯往下。 「纸醉金迷」占地五层，第五层是他们的管理层办公室。 如果梁烟的前男友把她带过来，势必藏在这儿。 仅有逃生指示灯照耀的走廊里，警察叔叔正在跟店长照例询问： “你们老板在哪儿？那位叫做梁烟的女孩儿在不在你们这儿？” 店长神色纠结：“我……我不知道。” 楼梯口旁的休息室里，突然出现一声轻微碰撞。 连带着女孩儿压抑的呻.吟。 沈肆不好贸然出现，好在蒋昭手里还拿着刚刚在ktv时，果盘里送的一串红提。 几颗红提断断续续朝门上砸下去，终于吸引了警察的注意力。 警察抹黑寻声过来，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水果，只顾着破开门窗。 里面，赫然是被捆绑起来堵住嘴的梁烟。 至于他的那位前男友，早就不知去向。 梁烟得救。 沈肆连同蒋昭快速坐着电梯回到顶楼，再跳回刚刚ktv的天台，回到早就开好的包厢。 十分钟后。 外面的警铃渐渐远去，沈肆和蒋昭对视一眼，耐着性子将一小时唱完，这才没事人一般，走出ktv的门。 - 凌晨一点，两人回到医院。 肖杨已经被安排进病房。 沈肆去缴费处，蒋昭去楼下添置住院要用的东西。 肖杨疼得厉害，医生给他喂了一片止疼药。 看到他们去而复返，他急急道： “怎么样？梁烟没事儿吧？” 嗓门很大。 好在他这个病房只有他一个人，不然非要被投诉。 沈肆点头：“没事儿了，警察把她带回去了，你呢？你这儿警察来过没有？” 肖杨嗯了一声：“做过笔录了，可惜那小巷子没有摄像头，还需要我随时配合。” 蒋昭不光买了些洗漱用品，还在便利店买了些吃的，一人分了些。 折腾这么一遭，担惊受怕的，这会儿确实饿了。 三人默默啃便当，谁也再说话。 沈肆记挂着家里的小姑娘，让蒋昭留下陪夜，打了个车回家。 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房间里漆黑一片。 沈肆身上有医院的味道，脱了衣服丢在门口，正要去洗漱，却见楼上的灯突然亮了。 小姑娘就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素着一张小脸往下望： “怎么样了？” 澡是暂时洗不成了。 沈肆干脆脱去了所有的外衣，挑了件家居服套上，上楼，将满脸担忧的小姑娘拥入怀中： “没事了，就是肖杨，腿折了，” “早知道我就不多事了。”小姑娘声音闷闷的。 沈肆轻抚她的背以作安慰： “非要这么算，当初还是我把肖杨手机号给梁烟的，别想太多。” - 心里有事，江之鱼一直没睡着。 这会儿被拥着一道躺下，倒是生出几分困意来： “明天开学，肖学长这样也不能去学校，我能做的也不多，只能把那个课程实践分担掉。” 沈肆拥着人，在她额前亲了亲： “我估计也上不了课，今晚报了警，明天学校那边就会知道，明天送你回学校，我还要跟系主任汇报一下，再去医院替蒋昭。” 末了，加上一句： “要是梁烟那边联系你，就先让她去她哥那儿避一避，别贸然去见她，小心被盯上。” 江之鱼说好。 这一刻，两人都好像明白了，当初为什么梁烟会和她哥哥吵成那样。 大概是见不得妹妹跟这些人牵扯在一起，却又奈何不了吧。 江之鱼回抱着沈肆，呼吸渐渐悠长，迷迷糊糊间，说了一句： “我知道你不放心我，这几天我回去宿舍住，就在学校，哪儿也不去，你也不用两头跑。” 沈肆摸摸她的脸，叹了口气，道了一声：“好。” - 开学第一天，计算机系大二学生肖杨被校外人员打进医院的消息，便跟长了翅膀一样疯传。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是沈肆的发小。 论坛上也出了各种各样的推测，江之鱼懒得看，倒是惊动了在家里的余曦晨： “江鱼鱼，没事儿吧？” 她本就为了宋循一团乱，江之鱼没告诉她太多，只说道： “没事儿，就是喝多了，被寻衅滋事的打了，警察已经介入了。” 忽悠得了余曦晨，忽悠不了苏荷和王语嫣。 两人这还是自假面舞会撕破脸以来，第一次碰面。 “沈学长没事儿吧？吓死人了。”这是苏荷。 “听说是因为一个女孩儿？女孩儿没事儿吧？”这是王语嫣。 江之鱼总觉得三人的会面略显诡异。 但细细想来，两人说话的侧重点不同，倒是昭示了很多事实。 苏荷贼心不死，奈何有把柄在她手上，不敢有所动作。 王语嫣一向聪明，明着打听，却是告诉江之鱼，她已无意沈肆。 江之鱼手里抱着笔记本，正准备去图书馆研究实践方案，只大致跟两人说了下： “没什么事儿，就是情感纠纷，私人恩怨，只不过罪魁祸首还没找到。” 第73章 小姑娘，我把你伺候的不满意？ 隔天下午，梁烟做完笔录，从警察局里出来。 沈肆料想的不错，第一个电话，她打给了江之鱼： “小姑娘，这次多谢你了。” 江之鱼只当没听懂：“就是个报警电话而已。” 可那头的梁烟却笑了：“别担心，网络瘫痪灯光全暗的事儿，我没在警察叔叔那里透露你的名字，不过，这次是真的谢谢了。” 江之鱼还在图书馆查资料，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她拿起笔记本往外走：“虽然这么问有些不太礼貌，但你和「纸醉金迷」的老板究竟怎么回事？毕竟肖学长也算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梁烟应该还在路上，周边的汽笛声让背景音有些吵： “陈年往事了，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文化，16岁就辍学出来打工了，好歹算是有张不错的脸和一副好嗓子，是他送我去学习乐器和编曲，他叫钱文斌。” 说到这儿，她突然笑了： “那时候没见过什么世面，太好骗，他给一点点好，我就把自己全都交付出去，幻想遇到的是真爱。” “但是，像他这样的富二代，我怎么会是唯一一个？我不愿做金丝雀，也不愿跟别人分享。” “所以，趁他带着别人出国旅游，我主动离开，北上京城，混迹于各大夜场驻唱，刚开始备受排挤，后来渐渐的，也有了自己的专场。” “可是，他不知道从哪儿看到了我的视频，竟然直接回国，威胁我哥带他来找我，我哥不从，被打的很惨。” “上次你们在郊区的宾馆里看到我，就是我哥准备带我离开这儿，可惜当时，那人已经找到我，拿那种照片威胁我。” “为了保护我哥，我只能装作执迷不悟，把他骂走。” “正如你所看到的，他把我驻唱的酒吧盘了下来，我又成了他手里的玩物，成了取悦他的工具。” “至于肖杨，确实是我对不起他，我刚开始真的以为，我身边有了其他人，像钱文斌这种人肯定会嫌弃我脏，主动让我滚，那我就自由了。” “可惜，是我太天真，肖杨被我连累了……” 说到这儿，她突然自嘲一笑： “也是，像钱文斌这样的人，怎么会看着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沾染？” 江之鱼听到这儿，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肖杨有什么错？ 无妄之灾。 梁烟又有什么错？ 识人不清。 “那接下来你准备去哪儿？” 「纸醉金迷」停业整顿，看样子她也不会去找她哥。 梁烟笑得有些悲凉： “还没想好，估计会趁着那人在逃，找个经纪公司，看看有没有人肯签我。” “那肖学长呢？” 即便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儿，可肖杨何其无辜。 “小姑娘”，梁烟轻叹：“我知道他伤得不轻，可我却不能去看他了，那是耽误他。” “我今年已经25岁，还招惹了那样的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他不一样，二十出头，名校在读，前途还光明着。” 江之鱼打断：“不是这么算的，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以她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她不信。 可梁烟却没有回答，只说道： “没意义了，这样吧，小姑娘，我微信给你转些钱，你帮我替他把医药费交上，再给他买些补品。” 江之鱼还想说点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 没一会儿，微信传来转账信息。 等她再打过去，却是已经关机了。 回到宿舍，将电脑放下，她打了个车，直奔医院。 蒋昭最近有选拔赛要打，沈肆只让他陪了一天。 这几天，都是他在这儿照顾。 抬手敲门，见肖杨睡着，江之鱼脚步放得很轻，朝沈肆招了招手，示意他出来。 这才两天不见，风光霁月的他下巴上已经长满了胡茬。 或许是休息不好的原因，眼底还泛着淡淡的青色。 江之鱼有些心疼，将打包来的东西递过去： “来之前去了一趟公寓，给你拿了些换洗衣物，汤汤水水是给肖学长的，你也跟着喝点。” 正值三月末，天还凉着。 沈肆接过去，将她冰凉的的手包裹进手心，替她暖着：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没课？” 江之鱼摇头，将梁烟的事儿大致说了下，晃了晃手机。 上面，转账记录赫然在列： “我拿不定主意，这个怎么处理，所以想来问问你，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肖学长。” 沈肆沉默了下，拉着她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来： “既然是他们的事儿，让他自己拿主意。” 江之鱼犹豫：“这样会不会刺激到他……” 话音刚落，拄着拐杖上厕所的肖杨抬手敲了下门，把门外的两人吓了一跳。 江之鱼立马起身：“肖学长，你……” 沈肆则是进去扶着他：“你都听到了？” 肖杨跟霜打的茄子一般，不似往日肆意模样，自嘲的笑： “我这是拿的什么狗屁工具人人设，老天爷对我可真残忍啊……” 他的脸上包着纱布，腿上打着石膏，语气可怜巴巴，像极了路上的流浪狗。 沈肆叹了口气，抬手拍拍他的肩： “这次确实是我的锅，如果当时……” “没有如果”，肖杨打断，目光有些飘： “虽然人家只是利用我，但谁让我憨，算了，就当我英雄救美，就按她说的做吧，总之，知道她没事儿了就好。” 江之鱼有些不忍道：“其实……” “小鱼儿”，沈肆给了他一个噤声的眼神： “刚刚不是说还有一节课？好好学习，课程设计还得靠你。” 肖杨也半死不活的跟她挥挥手： “辛苦了江妹，本来还打算让你混个学分的，现在好了……” 江之鱼朝他笑笑：“没关系，这汤别忘了喝。” - 出租车刚开出去不久，沈肆的微信消息就追了过来： 【梁烟的事儿先放放，让肖杨养好身体再说。】 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江之鱼明白。 回复了个【ok】，她有些怕沈肆熬坏身体，细细叮嘱： 【太累了就找个看护，看你满身疲惫，有点儿惨。】 沈肆回的很快，隔着屏幕都是那副混不吝的老样子： 【小姑娘，你是在怀疑我的体力和能力吗？】 某些不可言说回荡在脑海。 江之鱼没搭理他。 仅仅隔了不到一分钟，那人的消息再次弹出来： 【我寻思，你不是都试过了吗？】 【还是说，我把你伺候的不满意？嗯？】 江之鱼脸上浮起一抹绯红，把手机屏幕一关，恨恨的放进包包里。 什么人呐！ 就不该担心他！ 第74章 专心一些，小姑娘。 又过了三四天，江之鱼收到派出所的传唤电话，说是有事情需要她配合调查。 临走之前，她给沈肆发了个消息，没等他回，就打车去了目的地。 接待她的是个气质姣好的女警官。 仿佛是怕她紧张，还给她倒了杯姜茶，让她暖手： “别害怕，让你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前几天「纸醉金迷」发生的非法拘禁的事儿。” 江之鱼表情还算淡然： “您问。” 女警官先是拿出一沓资料，递过来，朝她笑笑： “看你年纪不大，技术倒是很优秀，我们科里废了点功夫，才破译了你的ip，是你黑了他们的内网，给我们争取了时间吧？” 江之鱼点头：“是。” “那也是你报的警，对吗？” 江之鱼仍旧点头：“对。” 仿佛看出她的紧张，女警官又安抚了她一番： “放心，我们只是例行询问，虽然你的方法有失妥当，但却也不失为一次善意之举，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在笔录上签个字，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我们会保护你的隐私安全。” 江之鱼点头：“当然也没想太多，只是想保护我的朋友，以后我一定慎之又慎，不会随便用这种方法。” 女警官笑了：“资料上显示，你是华清计算机系的学生，今年大几了？” 江之鱼把签好的笔录递过去：“大一。” 女警官由衷的朝她竖起大拇指： “才大一就这么厉害，如果你现在大四，我都想跟上级申请，让你过来我们科里实习了。” 兜里的手机一直震动，江之鱼礼貌告辞，走出院子这才给沈肆回过去： “刚刚在谈话，不太方便接，现在没事了。” 他的背景音有些嘈杂，语气也有些急躁： “抬头。” 江之鱼下意识跟着他说的做，却见他的银灰色小跑就停在对面的马路边上。 而他神色疲倦，双手抱胸靠在车门旁边。 面前车来车往，江之鱼一边观察两边，一边对着电话说道： “你怎么过来了？” 沈肆挑眉，面露不爽： “你都来这儿了，我能放心？行了，看车，等下再收拾你。” 好不容易跑到他面前，沈肆一反常态，没有将她接住，抱进怀里，而且拉着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就塞进了车后座。 车门“砰”得一声被他带上，在有些混乱的环境里，她的唇瞬间被他捉住，舔舐，啃咬，有些痛。 她用了些力气想要推开他，却被他咬得更狠。 猜想他应该是来了脾气，江之鱼干脆随他去。 手搂上他的脖子，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脖颈。 沈肆喜欢她这样的安抚，渐渐的开始温柔起来。 良久，两人唇瓣分离。 沈肆拥着小姑娘，将她抱在大腿上，紧紧箍着她的腰，像在教训小朋友一般，严厉道： “这次知道不能随时随地显摆你那半瓶子水晃荡的计算机技术了？” 江之鱼本就心虚，这会儿更是从善如流： “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转身抱住他的脖子，讨好一般蹭了蹭，再深吸一口。 熟悉的皂角香。 “你就这么过来了，肖学长自己一个人在医院能行吗？” 沈肆用力拍了下她的小屁股： “还有心思担心旁人。” 江之鱼总觉得这个动作莫名羞耻，不说话了。 沈肆瞧着小姑娘这幅不想搭理他的模样，好脾气的哄： “不是你说的，让我找个护工？” 江之鱼下意识反驳： “不是你说的，你体力和能力都不错？” 沈肆就等她这句话，微抬眉梢，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看样子你好像不太相信，行吧，那我就吃点亏，给你证明一把！” 江之鱼还没反应过还，就见他快速返回驾驶座，将油门踩到底，直奔小公寓。 被他从车上抱起，一路上楼，直到放在久违的大床上，江之鱼一直都是懵的。 本以为他只是说着玩，谁知道他还真的开始外套。 面前就是他块状分明的腹肌，和他劲瘦的腰身。 江之鱼微微侧开身子躲开： “看你眼底的青紫，这么久没睡好，不如先休息休息。” 沈肆一把将人薅回来，三两下除去碍事儿的衣物。 肌肤相亲。 大手四处游走。 下一秒，她的耳垂被他含入口中，她不自觉的咬住下唇，欲说还羞： “沈肆……” 沈肆极尽浪荡的抚摸着她的唇，牙齿在她耳垂轻咬，声音低哑，笑得很混： “别担心，就算七天不睡，照样能伺候好你。” “专心一些，小姑娘~” - 少年人血气方刚，往往食髓知味，一再沉溺。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两人身上汗水黏腻。 江之鱼双手撑在床头，大腿发颤，声音跟着他的动作飘： “沈肆……别……够……够了……” 话音刚落，却又被他勾着腰，抱起下楼，放在她最爱的飘窗上。 屋里的暖气很足，使她白中透粉的皮肤尽情绽放。 良久，他终于肯将人放开，草草冲洗，就这么抱着人，窝在小小的飘窗上，毛毯盖在关键部位上，微眯的眸子含笑，像一只餍足的大猫。 摸摸小姑娘的下巴，亲亲小姑娘的脸颊，他长舒一口气，混不吝的笑： “怎么样，小姑娘？是不是七天不睡觉，也能把你弄得舒舒服服？” 江之鱼浑身上下散了架似的，根本没有力气回答他，只靠在他的臂弯里，小口小口的喘气，脸上还泛着没有褪去的潮红。 - 夜幕降临。 耳边传来沈肆悠长的呼吸。 江之鱼小心翼翼的从他怀里退出来，随便披了条毯子，拿起他的电脑，窝在沙发上看资料。 明后天就想把课程实习分组情况交上去了，设计综述也该确定一下。 按照他和沈肆如出一辙的进攻思路，设计一个黑客编程是最符合他们的。 可偏偏，肖杨是现在这副模样，如果他和沈肆的个人色彩太浓厚，容易让人说肖杨躺平。 思索几天无果，今天从警察局回来，倒是给她提供了不一样的思路。 现在，智慧家居的产品安全性能太差，就像「纸醉金迷」一样，被她轻而易举就给黑了。 如果她和沈肆一改平常，结合肖杨最擅长的防守，由他牵头，组建一款以防御为主的智能家居防护系统，这样肖扬的学分也不会被人置喙太多。 思如泉涌。 一个大致的综述列出来，夜也已经深了。 她轻轻上楼，将他们弄脏的床单被罩换掉，再下楼轻拍沈肆的肩头，轻唤道： “沈肆~醒醒~” 第75章 小鱼儿别闹，好好睡觉。 快要一个星期没有好眠，沈肆睡得很沉，被她叫醒时人还有些懵： “怎么了？” 江之鱼把从他身上滑落的毯子捡起来，随手递给他一套睡衣： “这儿睡得不舒服，上去睡~” 沈肆困得厉害，衣服也没穿，抱起人上楼。 双双跌入大床上，他拥着怀里的小姑娘，闭着眼道： “小鱼儿别闹，好好睡觉~” 折腾了这么一遭，江之鱼也有些困意。 腰间就是他的大手，箍得很紧。 临睡前，她还在想： 幸亏明天是周末，不然就他这搂着人不放的模样，就别想起床去学校了。 - 天还没亮。 江之鱼被微信提示音吵醒。 正想小心翼翼起身，刚一动就被人勾了回去，他没睡醒的声音回荡耳边： “才几点~别乱动。” 江之鱼无奈，只得说自己要去上厕所，这才得以逃脱。 在楼下的沙发上找到手机，竟然是梁烟发来的消息： 一张飞机的照片。 下面，还跟了两句话： 【小姑娘，我运气不错，有经纪人联系我，我准备去签合同了。】 【后会有期。】 江之鱼心头微动，想了想，回复了一句： 【一切顺利。】 楼上传来沈肆黏人的模样，慵懒中透着不爽： “上个厕所怎么这么久？被窝都凉了。” 江之鱼刚要上楼，就听手机响了。 是昨天那位女警官打来的： “江同学，告诉你个好消息，「纸醉金迷」的幕后老板抓到了，但我们联系不上受害者，如果你认识她的话，麻烦替我们传个话。” 怕吵得沈肆睡不下去，她压低了声音，道了一声：“好。” 转头切回微信，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梁烟。 对方好似刚上飞机，还没来得及关机，回的很快： 【虽然不能关他很久，但希望斩断这份孽缘，以后一切都好吧。】 江之鱼回了个小猫点头的表情包： 【会的。】 再抬头，本应该在楼上睡着的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内裤，让人没来由的血脉贲张。 江之鱼赶紧将手边的毯子递过去： “披上，别冻着。” 沈肆没接，自顾自地坐下来，从身后将人抱住，下巴放在她的颈窝： “小姑娘，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人了？干嘛回个消息还要骗我上厕所。” 江之鱼无奈，干脆将手机递过去： “是梁烟，不信你自己看。” 沈肆眼睛还眯着，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哦了一声： “那电话呢？又是谁打的？该不会有事你那个叫做段池的男同学吧？” 还迷糊着的他脑回路让江之鱼有些跟不上，无奈道： “好好的提人家干嘛？是昨天的女警察，说是抓到了罪魁祸首，又联系不上梁烟，让我给传给他。” 说罢，她动了动肩膀，侧脸问他： “那这样的话，估计审完就能结案了，肖学长那边是不是还得签字确认？” “嗯……”沈肆明显还想继续睡，牵着人上楼，倒回被窝里，抱得人紧紧地： “睡到中午我就去医院陪他，这下你放心了吧？” 江之鱼搂着他的腰腹，手下触感滚烫。 再去摸他的头，吓了一跳。 “沈肆，你发烧了。” 怪不得从昨天下午睡到现在，还一直昏昏沉沉的。 沈肆总算睁了睁眼，好似有些怀疑： “发烧？别是你发错音了吧小姑娘。” 说着，就要覆上来揉捏她。 江之鱼没心情搞那些乱七八糟的，用尽了力气将他按回去，凶巴巴道： “躺好！我去给你拿药。” 好在自从她上次生病，他这儿就备足了药，不然就这天还不亮，药还不好买，只能去医院。 伺候着人把药吃了，又给他拿体温计量了量。 真行，都三十九度了。 他的体温使得被窝滚烫，江之鱼出了一头的汗。 偏偏，这人觉得她身上凉爽，整个人拥过来，她就像抱着一个火炉一般，又不能把人推开。 又睡了两三个小时。 外面天色仍旧昏暗。 江之鱼摸到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早上八点半。 可身旁这人的体温非但没下去，反而还有越来越高的趋势。 强行把他弄醒，衣服一件一件往他身上套，好不容易哄着人出了门，偏偏赶上早高峰，打不到车。 她没有驾照，又开不了车，急得要命。 沈肆虽然人不舒服，但脑子还是清醒的。 拉着人上了车，在小姑娘一路的碎碎念中，将车稳稳地停在了医院门口。 又是挂号又是领药。 考虑到还得去肖杨那儿，江之鱼干脆替他跟护士申请了一个陪床。 肖杨刚醒来由护工伺候着吃过饭。 抬头一看，昨天还好好的沈肆，竟然是挂着水进来的。 后头还跟着举着点滴的江之鱼。 本来因为梁烟的事儿神色恹恹的他，终于找到了一点儿乐子，不住地嘲笑： “呦，沈老肆，你这是闹哪样？别是收拾江妹不成，反被收拾了吧？” 沈肆正要反驳，却被江之鱼一个白眼飞过来，立马噤声，乖乖躺在隔壁床上。 江之鱼垫了垫脚，把点滴挂上。 难兄难弟一个扎左手，一个扎右手，岂是一个“惨”字可以概括的。 - 沈肆的点滴打到中午。 江之鱼出去打饭。 回来，派出所的人已经过来了，正在跟肖杨说明具体情况： “嫌疑人提出和解，负担所有医药费，并赔付精神损失费十万，你这边的意见如何？” 肖杨断了和梁烟在一起的念想，什么结果都无所谓了。 签字的时候，还没事人一般，跟沈肆笑： “瞧瞧，你这也算是帮了兄弟一把，这不就有零花钱了吗？” 沈肆无语。 江之鱼送警察叔叔出了门，返回来，边摆饭边说道： “梁烟姐签了公司，以后就有人护着了，肖学长，你可要赶紧好起来，我们的课程实习，还得靠你。” “靠我？”肖杨还以为听错了，差点忍着疼坐起来： “江妹，我可是个病人，放着你们俩大神不用，靠我？” 江之鱼随便丢给沈肆一碗白粥，看都没看他，就走过去，拿出传到手机上的方案给他看： “防御这块儿，还得靠你啊，所以，肖学长，你要加油！” 肖杨无语：“不是……沈肆，你说句话啊！” 沈肆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不然等下，他还真怕小姑娘把他纵欲过度，把自己搞感冒的事儿说出来。 那才是真正的丢人呐！ 【作者题外话】：下一章被封的话，就去养崽基地看，805408182 第76章 沈肆，王……王八蛋。 又隔了一个星期，肖杨出院，搬回宿舍里养病。 作为他唯一的舍友，沈肆跟着搬了回去。 至于江之鱼，她在沈肆病好那天，就收拾收拾住回了宿舍里。 沈肆想拦人，也没拦住，反而被小姑娘阴阳怪气了一番： “我知道沈学长你体力好，能力也不错，不过，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我们还是先禁欲为好。” 沈肆投诉无门，又不好意思跟肖杨吐槽，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夏雨晴瞧着江之鱼天天在宿舍睡，还以为两人吵架了： “学妹，床头吵架床尾和，这不在一个床上，怎么和嘛~” 江之鱼在书桌前默默举起她的笔记本电脑，上面，程序跑的正欢： “我们和肖学长是一组，参加课程实践，他不是腿还伤着么？在学校住，方便当面沟通。” 夏雨晴信了。 直到—— 三天以后，沈肆想人想得紧，又不能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抱抱，只能求助夏雨晴，想把江之鱼诓骗到小公寓里去。 “夏学姐，你就说我住不惯宿舍，发烧了，让他去我那儿照顾我。” 夏雨晴看破不戳破，转达时十分机敏的添油加醋： “学妹，不好了，沈肆那家伙好像发烧了，竟然当场晕倒，校医说是太久不住宿舍，阴冷受凉，这会儿已经被肖杨劝回小公寓了，你不去瞧瞧？” 江之鱼见过他发烧的模样。 可怜巴巴。 迷迷糊糊的。 好像一分钱就能被别人骗走的样儿。 心里一软，代码也不写了，拿起包包就往外跑。 甚至因为着急，十分钟的步行路程，她硬是打了个车。 可谁知道，前面刚输入密码开门，后面就被人按在了门后。 铺天盖地的亲吻快要让她窒息掉。 她顾不上这些，手顺着他的侧脸，往他额头上摸。 不烫！ 后自后觉被他套路了，江之鱼挣扎着把人推开，却一再被人攻城略地。 没多久就丢盔卸甲，予取予求了。 …… 热情亲吻。 …… 她头发散开，眼神迷离，皮肤粉红，红唇轻咬： …… “沈肆……王……王八蛋！” …… 情绪高涨。 …… 汗水打湿了他的碎发，随着她罕见的脏话愈加剧烈。 …… 像极了惩罚。 …… 江之鱼有些难以招架，手摸到他的腰，狠狠掐了一把。 …… 沈肆疼没感觉到，倒像是小猫挠痒痒。 …… 抓住她的手指送到嘴边轻咬，沈肆愈加放肆，朝她坏笑： “小姑娘，刚刚我就想问了，你这是在暗示我伺候的不好？” …… “还是说……你还想换个花样？” …… 话音刚落，她又被他抱起，两人双双跌落在沙发上。 …… 沙发地方狭窄。 …… 沈肆只能把她翻了个个儿，紧紧拥着她。 …… 酣畅淋漓。 不多不少。 两次。 …… 两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身上汗湿得不行。 …… 怕沈肆像上次那样感冒，江之鱼抖着腿，扶着腰，走到飘窗上，拿过毛毯把他紧紧围住，顺便抱怨道：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等下先别洗澡。” 沈肆不厌其烦的一次次将人困在怀中，讨好的蹭她： “什么叫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这分明叫做‘蔷薇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 第二天一早，两人收拾齐整，一道回学校。 江之鱼去上课，沈肆回宿舍，一脸的神清气爽。 肖杨被丢在宿舍一夜，还是上床下桌，行动不便，膀胱憋到爆炸： “狗日的沈老肆，就只知道自己快活，你难道忘了，白天你给我喂了好几杯水了吗？告诉你，如果我的肾出了什么问题，一定要赖你身上。” 晚上起床前，沈肆还搂着人又揉捏了一通，餍足得很，人也好说话。 “成~到时候我把我的腰子搁给你。” 说着，面无表情递上尿壶。 肖杨总算身心舒畅，将颇有重量的尿壶递回去： “那可不行，人江妹这么好，我怎么能耽误她的性福。” 沈肆啧了一声，捏着鼻子去卫生间里倒掉，颇有几分装逼道： “小爷我一个腰子都比你两个腰子强。” 肖杨听了，毫不避讳的嘲笑： “你确定？还不知道是谁吃个人，还吃到发烧，笑死人了！” 沈肆不爽：“听谁说的？简直胡扯！” 肖杨笑得满脸通红，纱布都快掉下来了： “这还用别人说，就你那天那熊样，一猜就知道！” 沈肆眯了眯眼，下巴朝带来的早饭挑了挑： “我看你中气挺足，饭也不用吃了，唉，真是便宜了学校里的流浪猫。” 肖杨立马换了副嘴脸：“肆爷谁啊！那可是我爸爸，当然强。” “那个……爸爸，饭饭，饿饿。” 沈肆无语，把早餐丢上去，不忘嫌弃道： “恶不恶心！” - 因为课程实践，肖杨养伤的日子很忙，倒是看不出来因为梁烟的事儿有多伤心的模样。 江之鱼和沈肆都松了口气。 眼看就要开学半个月，净忙着肖杨的事儿，倒是把余曦晨给忘了。 挑了个晚上，江之鱼给余曦晨打了个电话。 这次不像上次，她接的很快，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江鱼鱼，我也正想打给你呢！明天我们回学校！” 江之鱼由衷的高兴：“怎么样？宋循好多了吧？” 余曦晨犹豫了下：“我像你说的那样陪着他，然后又一起去周边散了散心，结果你猜碰到了什么？” 江之鱼第六感一向很微妙： “该不会他爸在外面……” “没错！竟然碰到他爸和一个女人带着一个男孩儿，在吃麦当劳！” 江之鱼无奈：“那宋循……” 余曦晨也有些唏嘘：“本来以为他会受不了，我还想着安慰一下他，结果仅仅过了一晚上，他就变了个人一样，说是要回学校，修第二专业，把他妈妈的那份守护好。” 江之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因祸得福，也不是这么个形容法。 “他是文科生，二专的话，选择应该不太多，没有几个能跟生意挂上边吧？” 余曦晨倒是挺支持的： “没关系，不是还有我呢嘛！我可是金融高材生，辅导他修个财务管理，还是没问题的。” 【作者题外话】：未删减在群相册805408182 第77章 做男人的，总不能委屈自己女人。 隔天下午，余曦晨前脚刚到学校，后脚，江之鱼就去了她的宿舍。 和半个月前相比，她明显清瘦了许多。 “余余。” 余曦晨见她过来，极不客气的把衣服递进她手里： “来的刚刚好~舍友都去上课了，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江之鱼接过，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家里都还好吧？” 余曦晨一向聪慧，很快get到了她的意思： “放心吧，你开学前让我留意的，我都帮你看着呢，那个贵妇人没有再出现。” 这便是没有作妖。 江之鱼心下稍安。 即便沈肆不想回到那个家，可一旦吴娉婷丧心病狂…… 那样心如蛇蝎的女人。 她不敢想。 更何况还有一心想让沈肆回家的沈归远，要是刺激到吴娉婷，那简直是雪上加霜。 余曦晨看她眉头紧皱，神情恍惚，还以为她不舒服，拉着她在凳子上坐下来。 她脖颈白皙，在宿舍也没有戴围巾，余曦晨很容易就看到了上面绽开的朵朵小红花，心下一喜，衣服也不收拾了，拉了舍友的凳子凑过来： “江鱼鱼，说说吧，看你这头晕脑胀的样儿，昨晚折腾到几点？” 对着余曦晨，江之鱼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不是昨天，是前天的事儿了，肖杨腿还折着，沈肆住学校照顾他。” “啧啧啧”，宋循的事了，余曦晨倒也有心情和她开玩笑了： “当初我和宋循第一次那啥啥的时候，第二天差点没起来，怎么样？沈学长是不是更猛？” 江之鱼蚌埠住。 这个怎么比…… 看她一脸为难，余曦晨自然而然觉得她是在不好意思，高抬贵手放过她，顺势说道： “提起这个，今天来的路上，我和宋循商量过了，我们本来就不在同个学校，辅导课程肯定不方便，所以还想托你让沈学长帮我们看看，他住的那儿还有没有房子对外出租。” 江之鱼点头：“好，我帮你问问，不过你们宿舍查寝的事儿……” 余曦晨可没有一个做宿管部部长的舍友。 不过她倒是挺想得开： “这倒无所谓，周六周天住下，平日里两头跑也行。” - 沈肆一向将江之鱼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前面吃晚饭的时候，她刚替余曦晨开了口。 第二天下午，他就打了电话过来，说是隔壁栋有个两居室整租。 比他的小公寓要更适合居住。 宋循和余曦晨自然挺高兴，隔天就搬了过去。 晚上，两人请沈肆和江之鱼吃饭，说是谢谢他们帮忙找房子。 这是江之鱼自宋循母亲过世，第一次见到他。 往日的风度翩翩已然不在。 取而代之的是心事满怀。 余曦晨在他面前，全然是一副哄着供着的模样，说话小心翼翼，生怕徒增他的烦恼。 看着别扭。 江之鱼是女孩子，又有余曦晨这层关系在，有些事不好说出口，只在桌下拉了拉沈肆的衣袖，让他看手机。 沈肆挑眉，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她半分钟前刚发来的信息： 【感觉宋循的状态还是不太对，你要是有时间，就替余曦晨和他谈谈心。】 【虽然理解宋循，但对余余有些不公平了。】 沈肆将手里放回衣兜，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饭毕，已是深夜。 四人同回一个小区。 江之鱼故意拉着余曦晨走在前头，说是要去参观她和宋循的小两居。 沈肆和宋循走在后头，一个不说话，一个也不提话茬。 路过小区花园的木椅旁，沈肆先一步坐下，拿出根烟递给他： “吸吗？” 宋循毫不犹豫的接过来，任由沈肆替他点上，望着漆黑的夜空，熟练的吞云吐雾，脸上皆是寂然。 看样子已经没少自己抽过了。 沈肆陪了一根。 两人没于万籁俱寂的夜色中，唯有指尖的一点猩红，昭示着他们的动作。 一根烟燃到了尽头。 沈肆将烟头按在地上，轻声道： “你家里的事儿，晨学妹都跟小鱼儿说了，你也别怪她，她就是担心你。” 宋循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任由烟头的火光燃尽熄灭： “在这个世界上，我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沈肆没说话。 宋循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明白她的小心翼翼，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一想到我妈生前任劳任怨的在家里打理家务照顾我，他却以做生意为由，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活，我就恨不得做一次罔顾人伦的不孝子，给他一巴掌。” 说到这儿，他埋头，肩膀一抖一抖，像在抽泣。 沈肆虽然从小住在舅舅家，离宋循家只隔了两栋。 但他一向跟他不怎么熟悉，倒是俞书白，和宋循关系不错。 说多会踩雷，交浅言深会闹误会。 末了，沈肆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不管怎么样，做男人的，总不能委屈自己女人，顾此失彼，到失去的时候，后悔就晚了。” - 江之鱼参观完房子，沈肆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她跟余曦晨告别：“肖学长需要人照顾，我和沈肆还得回学校，你和宋循好好的。” 余曦晨将她送到门口，分别前拉住她的手： “江鱼鱼，谢谢。”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两人早已心知肚明。 江之鱼回抱住她：“放心吧，都会好起来的。” 走进电梯下楼。 路过宋循，江之鱼朝他点了下头，却在下一秒被宋循喊住： “江之鱼。” “怎么了？”她顿脚。 宋循语气格外认真：“谢谢。” 江之鱼笑：“你更应该谢谢余余。” 宋循仍旧有些颓丧，但眼睛里的光却已经回来了不少： “我会的。” 沈肆等在楼下。 江之鱼出了单元门，走过去主动牵起他的手： “走吧。” 虽然已经快要四月份，夜里还凉着。 沈肆将人裹进自己大衣里，带着人朝不远处的停车场走。 想起最近发生的一切，江之鱼仍旧有些唏嘘： “多事之秋，命途多舛。” 看出了她少有的小丧气，沈肆结结实实的将人抱住，低头亲亲她的脸： “会好的。” 第78章 啧，狠心的小姑娘。 自从泉城回来，余曦晨开始正常上课。 宋循也一天天的好起来，两人没课的时候，就窝在租来的房子里，探讨学业。 文科生金融方面入门艰难，宋循仔细考虑过后，决定放弃辅修财管，转为主修金融法和经济法。 春分过后，北方的倒春寒总算接近尾声。 天气一天天的暖和起来。 江之鱼手头的课程实践设计总体框架终于构建的差不多，测试过后，打包发送给肖杨。 伤筋动骨一百天。 肖杨腿上的石膏刚拆掉，路还走不利索，每天都要做复健。 沈肆跟个老妈子一样任劳任怨，并在江之鱼的建议下观察着肖杨的情绪。 可如今，梁烟已经走了快两个月，肖杨却还是没事人一般，没有流露出半分异样。 此时，肖杨正坐在床上，支着桌子，在江之鱼发过来的框架上码防御代码。 沈肆在他对过的床上半躺着，电脑歪歪斜斜的放在他小腹上，眼神微眯，好似有些疲惫。 肖杨抬头，看到他这幅模样，没好气的瞎嚷嚷： “我说，你要不要总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天天都能吃上肉呢！” 自打余曦晨回学校以来，沈肆天天都守着肖杨，更别提做复健了。 更是离不开人。 能吃肉才怪。 沈肆不满的抬眸，淡淡扫过他，眼神多有怨气： “你是想讨打吗？” 肖杨恶心吧啦的翘起兰花指，隔空晃了晃： “你舍得？” 沈肆欲吐无门，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肖杨最近拿捏他拿捏得神清气爽，代码码得可带劲。 突然，右下角跳出一则微博推送消息： 【《天籁之声》突现天籁之嗓，梁烟一首原创弹唱《再见，京城》泪洒当场！】 肖杨码代码的手突然僵住。 连同大脑也一瞬间当机。 缓了许久，他拿过一旁的耳机戴上，点开这条推送里的现场视频。 画面里的梁烟剪了短发，妆容也不再夸张。 她就坐在舞台的凳子上，抱着他最爱的电吉他，嗓音流转，眼神哀伤： 【曾经在灯红酒绿里迷失自己~】 【也曾于年轻气盛时放纵不羁~】 【在这铺天盖地的夜幕里~】 【京城二环东的雪将我洗涤~】 京城二环东。 那是华清大学的所在地。 【怕我早殇堙灭我烟气~】 【说我不顾身体折磨自己~】 【问我若有一次的机会~】 【可愿以真心交付~】 这是他过年时，缠着她问过的话。 【可我只是一个孤独的灵魂啊~】 【京城留不住我也成为不了我的家~】 【二环东路的雪已经融化~】 【路边柳树抽出枝芽~】 【一直未问，京城，你还好吗~】 …… 这是一首娓娓道来的民谣风抒情歌。 下面的评论早已经沸腾。 大家被她的烟嗓迷倒。 为她的强a外表尖叫。 可唯有屏幕这头的肖杨，为她的歌词而郁结于怀。 呼吸困难，不自觉喘息急促，回荡在寂静的宿舍，略显突兀。 沈肆刚要问他又在作什么妖，转身却见肖杨红了眼眶。 微信提示音响起，是同样收到了微博推送的江之鱼： 【梁烟姐参加节目爆火，我总觉得歌词像在诉说，你看着点儿肖学长，我怕他崩了这么久，一下子全戳中。】 沈肆叹了口气，薄唇微抿： 【晚了。】 - 这场叫做“梁烟后遗症”的应激反应持续了整整半小时。 沈肆不知如何安慰，只一根一根的朝他丢烟。 肖杨在吞云吐雾中，一把鼻涕一把泪。 直到天色渐暗，这才抹了抹脸，扯出一个滑稽的笑： “挺好的，现在她总算证明了自己，也摆脱了过去。” 去复健为时已晚。 沈肆将他从床上扶下来，在宿舍里走了走，拍拍他的肩： “行了，小时候被群殴，都没见你哭这么惨。” 肖杨有意将梁烟掩埋，夸张道： “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是你惹出来的事儿，可你拉着昭子就跑，把我落下了都不知道。” 那时他们刚小学毕业，半大不小的孩子正是看谁都不顺眼的时候。 沈肆这张脸，无疑成为大家的公敌。 再加上他又爱招惹小姑娘，肖杨和蒋昭跟着他，没少被同龄人堵进小胡同。 “成，是哥们我对不起你，这不是给您做上丫鬟了？女朋友不陪，成天就守着你~” 肖杨挪动着走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沈肆极有眼力见的为他递上毛巾，插科打诨： “真的，我伺候我女朋友，也就如此了。” 肖杨的怅然若失已经好了大半。 梁烟有她的生活。 他只不过是个难忘的过客。 心情转变回来，也能跟沈肆斗嘴了： “呸呸呸，少恶心我，江妹听了都想呼你一巴掌。” - 四月底，肖杨复健到达尾声，可以独立行走。 参加节目的梁烟顺利进入全国十六强。 江之鱼他们的课程实践成果已经落到了沈肆手里，做最后一遍的测验。 五一劳动节，三天小长假。 江之鱼期中结课论文写得差不多，时间充足。 借由给肖杨庆祝，她将余曦晨宋循他们都叫上，准备一起吃个饭。 沈肆对此怨气颇多，连夜将人捉回自己的小公寓，按在飘窗上好一通折腾。 江之鱼细胳膊细腿儿，又细皮嫩肉，怎么受得住他这样无休止的索取，没一会儿就倒吸着一口气儿，歪歪斜斜的挂着衣服，哑着嗓子，跟猫叫一样推拒着： “沈肆~轻点，疼。” 沈肆已经彻底红了眼，嘴上亲吻安慰，行动却一丝没停： “都一个多月没吃到肉，狠心的小姑娘，憋死我你会很高兴？” 江之鱼身体快要散架，又被她含住嘴唇，没有出声的机会，只能在他背上留下一道道抓痕，以示劝阻。 可她这样的小猫挠痒痒，于沈肆来说，无异于情场催化剂。 他眸子通红，从楼下到楼上，从厨房到卫生间，再又沙发到餐桌上，里里外外、从头到脚，将人吃干抹净了个遍。 外面天光已经渐亮，江之鱼累的眼皮都有些睁不开，推推面前的胸膛： “晚上的饭局别忘了。” 沈肆半靠在床头，叼着嘴角的烟，也不点上，只朝她餍足的笑： “成~我精力好着呢，指定按时把你叫起。” 第79章 沈肆，你快点儿~ 一觉睡到落日夕阳。 江之鱼被沈肆叫醒时，整个人还迷糊着。 动了动身子，身旁沈肆的大手却已经游走在了她的腰腹上。 怕他又乱来，江之鱼将人往外推了推： “别闹。” 沈肆才不管这些，将人按在怀里，里里外外的揉搓够了，这才起身，将小姑娘抱下楼，一道去卫生间洗澡。 小姑娘皮肤娇嫩，从脖颈一路向下，都是他的杰作。 此刻，被水流冲刷着，她不得不眯起眼，目光迷离，柔柔弱弱的靠在他身上。 如此投怀送抱，沈肆要还忍着不下口，那他但也不算是个男人。 淅淅沥沥的水声里，渐渐染上了小姑娘的嘤咛，和沈肆低沉性感的闷哼。 楼上，手机铃声震耳欲聋。 沈肆正得趣儿，将小姑娘抱在洗手台上，边欺负边哄，哪里顾不上什么电话？ 等他神清气爽的抱着脸红的小姑娘出来，这才想起手机。 是肖杨。 一边在柜子里扯出衣服往身上套，一边给他回了过去。 那头，肖杨扯着嗓子怒骂道： “狗日的沈老肆，你别太过分了，怎么着今儿也是江妹为了庆祝我痊愈攒的局，结果你把人留在家，让我们生生等着，你好意思吗？” 沈肆餍足的眯眯眼，格外的好说话： “十分钟。” 肖杨步步紧逼：“五分钟。” “成交。” 挂断电话，沈肆又给小姑娘挑了件衣服，上楼。 江之鱼还累着，趴在被子上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沈肆将人抱进怀里，跟伺候小孩儿一般穿好衣服，又抱着下楼。 到了吃饭的地儿，他还想再把人抱进去，被江之鱼挣扎着要跳下去。 “这么多人呢~” 沈肆啧了一声，将不要脸进行到底： “成啊~反正你要是软着腿走进去，好像显得我更厉害一点。” 果然，江之鱼不动了，甚至还催促道： “那你快点~” - 肖杨老远就看到黏黏糊糊的俩人，对身边的蒋昭猛得使眼色，阴阳怪气道： “瞧瞧，搞得一副小别胜新婚的模样，难不成照顾我还耽误他和江妹你侬我侬了。” 蒋昭就是沈肆的无脑粉，无论他做什么，他都只有五个字可以表达： “肆哥真厉害。” 肖杨白眼送过去，懒得搭理他。 余曦晨为自家姐妹开心，拉着宋循的手，小声道： “真好~” 宋循回握住她，将人往身边带了带： “我们也会的。” 昨天刚到这儿，来给宋循传递家里消息的宋柯此刻跟肖杨是一个表情： 白眼满天飞。 而他身边，同他一道过来的段池则表现得很平静，好似没有看到两人的甜蜜一般，主动起身给江之鱼打招呼： “又见面了。” 本以为都是自己人。 这下好了，宋柯和段池也在。 强行从沈肆身上跳下来，江之鱼多少有些不太好意思，尴尬一笑：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跟我发消息？” 段池侧过身子给她让座，解释道： “有点儿私事儿。” 江之鱼嗯了一声，并没多问，拉着一旁长手长脚的沈肆落座。 她本来应该坐在段池和沈肆中间。 临了临了，被沈肆一个骚气走位，调换了位置，坐在了他和余曦晨的中间。 心里腹诽沈肆小心眼儿，转头跟余曦晨说话： “宋柯来做什么的？宋循家里没事儿吧？” 余曦晨一脸的讳莫如深。 江之鱼秒懂。 估计是不怎么太平。 人齐了。 肖杨开始招呼服务员走菜。 男生偏多，便上了一打啤酒。 余曦晨和江之鱼不喝酒，就在一旁喝汤聊天。 “没跟你说就把他们带过来，你别介意。” 余曦晨说着，看向了莫名其妙开始拼酒的沈肆和段池。 江之鱼并未插手，摇头笑：“没事儿，多两个人也热闹。” 低头的功夫，余曦晨看到她脖颈处的红痕，感叹道： “真行，沈肆要是知道段池在，估计比这还狠，硬生生给你亲出花来。” 这么多人在场，她有些不太好意思，下意识把打底衫的领口朝上拉了拉。 如此细小的动作，却完美被段池捕捉。 看到她脖子上的小红花，段池握酒瓶的手微微泛起了白，抬眸道： “江之鱼，我有话跟你讲，等下吃完饭你等我一下。” 原本热热闹闹的气氛因为这句话彻底崩塌。 江之鱼先是一愣，随之道： “可……” 话还没说完，被似笑非笑的沈肆打断： “介意多个人旁听吗？别误会，这片儿晚上的治安不好，不信你问肖杨。” 肖杨默默啐了一口这倒霉兄弟，只能抬了抬刚好的腿： “看到没，就在这片被打的，不然你们也不会来吃今天的席了。” 段池犹豫了下，将问题抛给了江之鱼： “是刘伯托我给你带的话，方便吗？” 刘伯？ 那大概率是小姑娘家里的事儿。 不是想挖墙脚就好。 沈肆见好就收，主动跟他碰了碰瓶： “说笑呢，我可没有窥探女朋友隐私的习惯。” 江之鱼无奈，在桌子底下掐了一把他的大腿，面上朝段池笑： “好~” - 一顿饭吃到十点出头。 大家各回各家。 唯有沈肆，叫了个代驾，远远的跟在并排走在路边的段池和江之鱼后头。 天色太暗，街边路灯昏暗，他看不清小姑娘的脸，只得作罢。 前面，江之鱼走在里头，跟段池隔着两个手臂的距离，眉头微皱： “是不是江大川他们又拿我妈妈留下的小摊找刘伯的事了？” 段池见证过她和家里闹翻，听她这么称呼她爸并不意外： “不是，是你后……是许淑宜，刘伯说，自打过完年，就有一个贵妇人经常去你家小区门口晃，刘伯观察了许久，才发现她找的是许淑宜。” “刘伯瞧着两人总在一块儿，许淑宜又一副攀了高枝儿的模样，怕有什么变故，又没你的联系方式，所以让我跟你通个气儿。” “我想这种事儿电话里说不清楚，就过来当面告知你一声。” 江之鱼已是满脸嘲讽： “刘伯有没有告诉你，那个贵夫人的车牌号很特殊，五个六。” 段池脚步一顿：“你怎么知道？” 江之鱼笑得有些勉强：“我认识她。” 第80章 啧，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瞧着小姑娘上了车就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模样，沈肆把脑袋凑过去，下巴靠在她肩膀上： “怎么了？” 江之鱼面无表情的将他的俊脸退回去，抬了抬眸，瞥了一眼前座的代驾，叹口气： “回去说。” 沈肆晚上喝的不少，本应进门就去换衣服洗澡，却硬是忍着怪味儿，拉着小姑娘坐在了沙发上，从身后环住小姑娘的腰，语气温柔无奈： “现在可以说了？” 江之鱼表情有些凝重： “我觉得，你我应该摊上事了，你后妈跟我后妈，蛇鼠一窝，搭上线了。” 沈肆细细抚摸她细腰的手一顿，下巴也从小姑娘的后脖颈移开，认真道： “什么时候的事儿？” 江之鱼想了想：“上次她找我的时候就暗示过我，估计从那之后就开始了。” 末了，转过身，迎上他的眉眼，为难道： “要管吗？许淑宜没什么脑子，不足为惧，但你家里那位……不是省油的灯。” “她叫吴娉婷，不是我家的。”沈肆纠正。 江之鱼没有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继续道： “她到底想做什么？你家……你父亲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沈肆之前不告诉她，是觉得没有必要。 可如今，却是必须要说了。 把小姑娘抱在自己腿上，沈肆虚揽着她，靠在沙发背上，语气倒也算是稀松平常： “她和我妈是大学同学，家境不好，我妈经常接济她，俩人成了好朋友。” “后来，我妈嫁给沈归远，她背着我妈，勾搭上了他。” “我妈备受打击，从顶楼一跃而下，她小三上位，作孽太多，至今无子。” “过年那会儿老爷子身体不好，她怕沈归远把我认回去，日后继承了家业，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便想方设法的对付我。” 江之鱼未免唏嘘：“所以，她和许淑宜凑到一起，是想从我下手喽？” 沈肆点头，爱怜地捏捏她的脸： “天高皇帝远，随她们折腾去吧，反正我也不稀罕沈家。” 末了，吊儿郎当的加上一句： “我早就替你跟舅妈说好了，彩礼她替我出两份，绝对不会亏待你，放心就好~” 江之鱼被这个话题转移得措手不及，软绵绵的一巴掌招呼到他背上： “说什么呢你！” 沈肆抱着人一道进卫生间，单手扯去彼此的衣物，和她站在水底下闹： “不嫁我？真的不嫁我？我劝你好好想想，聪明的小姑娘~” 江之鱼实在怕了他随时随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力，赶紧求饶： “嫁嫁嫁，你快松开我~我衣服都快被你撕坏了！” 沈肆一向无赖，她越躲，他越来劲儿。 刺啦一声扯开，他随意将湿掉的碎发朝后一捋，稀碎的吻就落下来： “坏就坏，陪你两件~专心点~” - 年轻到底轻狂。 肉体的欢愉充斥了整个大脑。 剩下的两天，沈肆都没让小姑娘下床，可算讨了个够本。 等江之鱼反应过来的时候，段池已经回去了。 微信对话框里是他临走前给她的留言： 【没成想，当年那个瞧着就多情放浪的人，如今也有钟情的模样，看到你们好，我由衷的替你高兴。】 【家里的事儿我会替你看着，希望以后，你一切都好。】 沈肆光着膀子，懒洋洋的靠在床头，手中拈着小姑娘滑腻的黑发，目光却落在她手中的屏幕上： “啧，什么叫瞧着多情放浪，我都没说他惦记我的小姑娘。” 江之鱼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性。 这种情况，越搭理他，他就越来劲儿，非得让你说出个三四五六来。 说不好，又要精.虫.上.脑。 手指游走在屏幕上，江之鱼回复道： 【谢谢你，段池。】 对方好似在等消息一般，回得很快： 【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啊。】 “啧，朋友。” 沈肆语气酸酸的，听得江之鱼有些忍俊不禁。 将手机放在床头，江之鱼转移话题道： “下个星期就要上交实践成果了，你测试做得怎么样了？” 沈肆朝下挪了挪，根本舍不得离开被窝。 手底下小姑娘皮肤光滑细腻，搞得他有些心猿意马： “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江之鱼毫不犹豫的踹开他想要继续往下的手： “就知道你靠不住，既然这样，明天我就继续回宿舍住了，你什么时候弄好了，我就什么时候再过来。” 沈肆在被子里捉住她的脚，细细的摩挲着，时不时在她脚心滑上一下： “想做事业型女强人，还要带上我？ 江之鱼反击去挠他咯吱窝： “女.色.使人懒惰，真怕哪天就带不动你了。” 两人闹得正欢，沈肆轻轻松松将手脚并用的她按在身下，望着她因闹腾而泛红的小脸，目光炯炯。 低头，亲吻她眉心，他帅气挑眉，颇有几分装逼道： “早就测试完了，别想跑。” 话毕，逮住人一顿揉搓，直到小姑娘累得睡过去，这才慢悠悠的起身下楼，拿起电脑，挑灯夜战。 凌晨五点，沈肆完成测试，捏了捏眉心，瞧着楼上，似有几分自嘲。 真是越活越回去。 竟连哄骗都用上了。 - 五一假期过后，一秒入夏。 江之鱼被沈肆拖着来到商场，美其名曰还她的衣服。 她小腿白嫩细长，适合穿小裙子。 沈肆一个吊儿郎当的神颜大男孩儿穿梭于各家女装店，丝毫没有一丝别扭，耐着性子一件一件的等她换。 甚至，路过内衣店门口，还假情假意的将人忽悠进去，买了套令人血脉贲张的，来犒劳自己的眼睛。 等回到公寓，江之鱼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跺了一下他的脚： “以权谋私！” 沈肆格外受用，握着小姑娘的腰就想往楼上带： “就谋私了，所以……瞧瞧？” 五分钟后。 楼上传来江之鱼略羞耻的嘤咛。 沈肆则是红了眼，恨不得死在小姑娘身上。 一周后，他们的实践成果正式提交。 因为是智慧家居系统，取名为「智慧+」。 也就是这个契机，肖杨终于见到了自己这沉浸于温柔乡的老兄弟： “不是我说，人江妹被你这么折腾，还能修八科，你这个一星期只有四节课的，都不知道回来看看我？” 第81章 啧，这人有病吧？ 一年仅有一次的课程实践大赛，定在了五月中。 因着华清是国内一流学府，像这种活动，一向是吸引外部投资，将实践转化为生产力的重要契机。 沈肆和江之鱼对这次格外看重。 若是以前，以她们俩的能力，没有必要这么早就显山露水。 可就是因为他们这种进攻型的选手光芒太盛了，肖杨这种防御型选手反而不太出彩。 而这次这个项目，是以肖杨为主导的“呕心沥血”之作。 所谓情场失意职场得意，为了肖杨，他们也必须拔得头筹。 计算机系一向最贴合高科技市场，再加上有各类资本大佬现身，活动办得格外隆重。 外形姣好的苏荷被任命为此次活动的助力官，兼职主持。 京城一向没有什么初夏盛夏之分，温度骤然提高，绝大多数的女生已经穿上了裙装。 苏荷和江之鱼也不例外。 虽然江之鱼身上穿的这件是沈肆强行帮她买的。 浅杏色的中式改良旗袍，胸口处有浅浅的印花。 腰线处收紧，显得她身材曼妙。 所谓多一分则紧，少一分则薄。 恰到好处的漂亮。 头发被之前他送的翡翠簪子简单绾住，眉目温和。 而沈肆则是一身格外隆重的黑色西装，长腿斐然，宽肩窄腰。 头发被他四六分开，通通梳向脑后，露出本就优越的额头。 只不过，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耐。 直到—— “狗日的沈老肆，不早说要正装出席，搞得我临时没衣服穿。” 肖杨刚在场馆外跟他们碰头，就一通吐槽。 江之鱼意外：“沈肆说肖学长你不缺这类骚包行头，我也就没提醒你。” 肖杨啐了一口，眼看就要入场，压低声音道： “江妹，你被沈老肆带坏了！那些都是我没受伤之前买的了，现在我瘦这熊样，还怎么穿？幸亏昭子给力，临时给我送来一套，不然就沈老肆这样的，我往他身边一站，说这个项目是我主导的，谁信？” 江之鱼抿唇偷笑，顺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安慰道： “放心吧，你今天格外像boss，我俩肯定不会遮掩你的锋芒。” 江之鱼说的没错，沈肆今天只是随意收拾了下，免得喧宾夺主，坏了事儿。 三人一道由礼仪小姐引进去。 江之鱼抬眸一看，嚯，还是熟人。 “余余，你怎么会在这儿？” 余曦晨一身白衬衫黑短裙，头发规规矩矩的绾在脑后，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微笑，见没人看到这儿，赶紧说道： “我舍友，她是礼仪队的，临时有事儿，拉我充壮丁，我一看是你们系的大场合，估计你也在，就过来了，顺便拉着宋循陪我。” 说着，指了指坐在后排的宋循。 宋循朝他们点了下头。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江之鱼朝她比了个手势，便由着她去继续工作了。 十点十分，众人落座。 计算机系主任在第一排，陪坐资本大佬。 苏荷一袭得体的小礼服裙，在舞台旁边一个劲儿朝第二排最右边的沈肆身上瞟。 江之鱼懒得关注她，将提前做出来的“台本”一人发一张，叮嘱道： “肖学长，尤其是你，好好表现。” 肖杨吊儿郎当的接过，目光朝第一排望： “江妹，你说，空着的那俩位置什么情况，让这么多人等着，咖位够大啊。” 江之鱼正要抬眸，却听本来空荡荡的入口处，传来了皮鞋擦地的脚步声。 众人纷纷转头朝那看。 江之鱼也不例外。 在神色有些异常的余曦晨身侧，两位从未在京城的地界露过面的资本“新秀”姗姗来迟。 下一秒，耳边传来肖杨一声“操”： “有病吧？沈归远这是铁了心想插手沈老肆的生活啊！” 江之鱼也认出了打头那人，下意识去握他的手。 沈肆回握住她，神色没变，低声安慰： “只当他不存在就好。” 江之鱼轻轻嗯了一声，眼看着余曦晨神色愈加怪异，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却又听一旁沈肆提醒道： “旁边那位，就是宋循的父亲，宋涛。” 有些事情豁然开朗。 怪不得宋柯北上京城传递消息，原来宋循的父亲也开始作妖了。 下意识回头，宋循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庞早已染上了一层薄怒。 可活动并没有因他们几个人的不爽而中断。 十点半整，在经历了校领导和院领导的一系列展望和希冀过后，苏荷上台，致谢各位来宾，宣告活动正式开始。 像沈肆和江之鱼两位大神参与的项目，又有肖杨这种因为专业特长而特招进来的隐藏高手，势必要放在最前头。 毕竟在座各位大佬时间紧张，说不准瞧着没什么兴致就走了，那可谓是得不偿失。 在一片掌声中，三人上场。 为了分出主次，沈肆和江之鱼落后肖杨半步。 肖杨负责总体介绍，沈肆负责阐述属性。 至于江之鱼，她将自己身形掩于舞台后侧，为大家做ppt演示。 “各位来宾，各位同学，我们组带来的项目比较贴合实际，或许你们可以叫它「智慧+」。” 江之鱼本还紧张肖杨这种个性，会关键时刻掉链子。 没想到一张嘴，还挺像那样。 “所谓「智慧+」不仅仅是‘智能+科技’，更是‘智慧+生活‘。” “简单来说，它是现代家居系统的2.0甚至3.0版本，不仅可以满足智能科技一体化，更是兼顾4.0版本的防御和反攻击。” “或者，我们可以称之为‘站在反黑系统上’的智能家居。” “请看大屏幕。” 江之鱼熟练的播放ppt。 “我们可以看到，他不仅仅是一个虚拟系统，更是一个小小的反黑组，有了它，如同红客（注：国外称黑客）进驻，可以保证系统不受外来侵扰。” “下面，就请我的小组成员沈肆为大家介绍其理论系统。” 说着，肖杨将话筒递给了沈肆。 沈肆侧身抬眸，远远和操作台后的小姑娘交换了一个眼神。 江之鱼秒懂。 画面一切换，大屏幕上已然出现了她的一双手。 手指白皙修长，按在自带的键盘上，瞬间代码横飞。 她竟然在现场演示进攻！ 第82章 辛苦了，江学妹。 沈肆的低沉话语伴随着她的动作缓缓道来： “正如大家所见，江学妹是计算机系公认的进攻型高手，以她的能力，也只能攻破第二轮防线。” 话音刚落，大屏幕上开始频闪红色感叹号，伴随着醒目的英文单词： 【counterattack！counterattack！counterattack！】 沈肆俊眉微挑，贴心解释道： “系统已检测到外来入侵，反攻程序已启动。” 江之鱼手上并未停下，她快速做出反应，想要全身而退。 可伴随着十秒倒计时，她的桌面已然一片漆黑。 她被摧毁了！ 当初这个系统是她来策划，肖杨防御，沈肆反攻。 完成以后，又经过她们三人的联合测试，查缺补漏，已然是坚不可摧。 凭她一人，自然是攻克不了。 微微朝沈肆点了下头，她将画面切回ppt。 在她侧前方，沈肆正为大家讲解理论系统和核心竞争力。 台下，系主任和吴教授连连点头。 这对小情侣，不仅配合默契，且专业能力已然更近一层楼。 沈归远和宋涛看不懂这些。 此次北上，他们一个是为了插手沈肆的学业和生活。 另一个，则是为了将产业重心北扩，远离泉城，保证外室顺利转正。 而这一切，都少不了生意场上的人脉。 华清这类顶级学府，最不缺人脉。 至于偶遇自己儿子和其女朋友，实属意外。 但宋涛是被沈归远带来的，面子上的恭维必不可少： “沈肆不愧是沈总的儿子，这才大二，做起项目来就已经有模有样了。” 沈归远虽然并未多言，但显然，沈肆越优秀，他想将他带回家里的信念就越强。 离他们最近的系主任不小心听了个墙角，登时微愣。 他们只知道，这两位是外地过来考核项目的，光是出场费，就直接捐了一栋楼。 可未曾想，竟然跟台上的沈肆是这种关系。 借着讨论项目的由头，系主任跟吴教授耳语一番。 吴教授显然醉心研究，并不擅长人脉搭建： “既然有这层关系，还是避着点儿好。” 系主任却更长袖善舞，等台上的沈肆讲解完毕，便朝沈归远递出了台阶： “沈总，刚刚是我们此次活动的s+重点项目，如果您有意向，不妨多看看。” 沈归远就是为了沈肆来的，自然不会拒绝： “就这个了，不错。” 说着起身，“晚上我在酒店设宴，宴请一些合作伙伴，如果各位领导有时间就一起来，顺便把这几位小同学也叫上，到时候我们再仔细探讨。” 沈归远走了。 沈肆回到座位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倒是肖杨，接了系主任替他们收下的好几个名片，唯独把沈归远的随手一丢，还踩了两脚： “一个盖房子的瞎掺和什么，哪来的回哪去儿！” 江之鱼并未说话，只静静地坐在那儿。 正前方，苏荷目光灼灼，似嫉妒也似羡慕。 刚刚她可是亲眼目睹，江之鱼和沈肆配合无间，可是出了好大的风头。 江之鱼懒得搭理她，只轻轻抓着沈肆的手，给予他安慰。 - 活动一直进行到下午两点。 宋涛一心为了查看项目，一直坚持到结束。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后排的宋循，想招呼他过来，却被宋循彻底无视掉。 宋涛并不知道儿子已经知晓他外室的事情，还给宋循打了个电话： “你这孩子，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不一起吃个饭？” 宋循在电话那头轻嗤一声，语气嘲讽： “您还是赶紧回去陪您另一个儿子吃饭吧，顺便把您刚投的项目交给他，只是希望您还记得爷爷当年的话，即便是弃文从商，也别坏了我们书香世家的风骨！” 话毕，直接挂掉。 宋涛脸色微变，拒绝了校领导的饭局，快速消失。 沈肆牵着江之鱼，连同一脸唏嘘的肖杨，正准备退场，却被系主任拦了下来： “你们三个晚些时候随我去个饭局，有几个老板对项目感兴趣。” 肖杨无所谓，主要还是看沈肆。 沈肆没有错过系主任打量在他身上一闪而过的讨好目光。 看样子，那个人已经透露了他们的关系。 沈肆有些恼。 但为着肖杨，他还是点了下头：“好。” - 晚上七点，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沈肆带着江之鱼和肖杨，和系主任兵分两路，来到了京城首屈一指的铂悦酒店。 商用宴会厅一向开阔。 各式各样的商业大佬携女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本应盛装出席，沈肆却换了件简单的黑裤白t。 江之鱼和他同进退，也换了件简单的裙装。 他们本就是来走过场，重要的是肖杨。 三人一进来，便像极了走错场。 服务员将他们带到一旁的沙发上。 沈归远看到沈肆，和商业伙伴碰了碰杯，大步走过来，居高临下道： “你穿成这样，是想给我丢人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场宴席就是为你办的。” 沈肆早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模样，神色不耐，语气倦怠，就连交叠的大长腿都懒得打开： “我认识你？” 肖杨也跟着帮腔： “沈总，忘了自我介绍，我们这个项目我才是主导，你要是想投，恐怕得我说了算，跟我哥们儿可没半点关系。” 沈归远气得不行。 本想趁着宣布投资「智慧+」，引出沈肆是他儿子的身份。 到时候外界舆论坐实了，老爷子去世，他还就得回去披麻戴孝。 可是万万没想到沈肆竟然如此狂妄，不把他放在眼里。 “算了！这个项目我不投了！” 系主任姗姗来迟，听到这句话，紧张道： “怎么了？沈总。” 在沈肆的校领导面前，沈归远还是有所收敛： “没什么，就是贵校的学生心气儿太傲，看不上我这种盖房子的暴发户。” 校领导只认为这是父子之间闹别扭，赶紧忙着转圜： “就是因为您是专注房产这块儿，才更适合推广家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肆本想给系主任面子，奈何勉强不来。 江之鱼怕他说点儿什么惹怒了校领导，决定给个台阶，温声道： “我可以为您仔细介绍。” 沈归远瞧着沈肆这个女朋友也不怎么顺眼，挥挥手： “算了，我跟这个项目没有缘分，你们自便。” 【作者题外话】：今天又上推荐了，唉，还是最后一名，估计无缘下一轮了，我准备抓紧速度，尽快完结了。 第83章 至于那些，沈肆没有半点儿兴趣！ 系主任眼看没有转圜的余地，倒也算洒脱： “那就借您的宝地，让我这几个学生跟其他几个老总多交流交流了。” 沈归远点头，转身又去应酬。 江之鱼顺手拉了拉沈肆，示意他收敛一些。 三人一道跟着系主任，又跟今天实践活动会上认识的几个老总深入探讨了一番，眼看就要定下一家科技公司，就听背后，一道狂妄的声音响起： “呦，熟人啊！” 江之鱼转头，对上的不是这道声音的主人，而是他怀中梁烟的眼睛。 对方好似不想跟她扯上联系，全程目光没有落在她身上，只顺从的站在男人身边。 沈肆和肖杨都注意到了这一幕。 下意识的，沈肆在背后握住肖杨早已攥起来的拳头，低声道： “注意场合。” 肖杨身体微微颤抖。 他认识这个男人，钱文斌，梁烟的前男友。 也是把他腿打断的那个人。 可是，梁烟不是签了公司参加「天籁之声」，怎么会回京城，又怎么会再次跟这个人搅和在一起？ 钱文斌没有错过肖杨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笑容愈加放肆： “好久不见啊小同学，呦，都会做项目了？缺钱？那你说一声啊，看在我们烟儿的份上，我肯定给你投，要多少你说就是了。” 赤裸裸的挑衅。 红果果的轻蔑。 系主任全程跟过肖杨被打的事儿，认出面前这个人就是罪魁祸首，半点儿想拉资本的意愿都没了，将三个学生护在身后： “钱总，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华清计算机系系主任，如果您有意愿，我们可以约个时间。” 钱文斌嚣张惯了，根本已经不管是不是他的地盘，只低头看向怀里的梁烟，挑起她的下巴，语气轻佻： “烟儿，瞧瞧，你老朋友装不认识你就算了，怎么还让校领导出面呢？我说他们是毛头小子，你还不乐意~” 这一变故很快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 都是生意场上的体面人，虽然不像网友那般八卦，但也时不时朝这看上几眼。 梁烟被迫抬头，接受众人目光。 不知道是谁家带来的女儿惊讶道： “哎？这不是那个唱《再见，京城》火了的歌手梁烟吗？这会儿难道不应该准备总决赛，怎么跑这儿来应酬了？” 另一个女声显然更尖锐： “还用问，这有金大腿，谁还管什么决赛，那不是撒撒钱的事儿？” 钱文斌就爱听这种话： “这是谁家的妹妹？说话这么好听，都甜我心坎里去了~” 说着，又捏住梁烟的下巴，迫使她将脸对准肖杨： “怎么？真不打算跟你老朋友打个招呼？” 欺人太甚。 沈肆松开了桎梏肖杨的手，把江之鱼朝后推了两步。 江之鱼怕他真的动手，一把扯住他的下摆，用口型道： “别冲动。” 可惜，已经晚了。 一旁的肖杨早已经一巴掌招呼到了钱文斌脸上。 对方在啊了一声过后，冲匆匆走过来的沈归远道： “不好意思了，沈伯父，本应替我爸敬你杯酒，结果碰到熟人闹事儿，日后我必登门道歉。” 下一秒，他便一拳挥了回来。 肖杨虽然个子高，但钱文斌更壮。 他被打得猛一趔趄，钱文斌乘胜追击，每一下都朝他鼻梁上招呼。 新仇旧怨。 血液横飞。 梁烟见状，快速扑上去，想把两人拉开。 但显然，这个动作无异于火上浇油。 钱文斌发疯一般，狠狠将她甩开。 只听砰得一声，梁烟撞在了桌子上。 人群开始混乱。 教导主任年纪大了，被人推搡在地上。 江之鱼扶起他，眼看着沈肆加入战场。 这次，肖杨先动的手，她没敢报警，锁定正安排保安入场的沈归远，跑过去，强迫自己冷静道： “麻烦您告诉酒店经理，不要随便报警，先找人把他们拉开，再联系钱文斌的父母，把这件事按死在无意打闹上，不然沈肆就完了！” 那头，沈肆和肖杨已然把钱文斌按在了地上。 肖杨咽不下这口气，死命地打。 旁边，梁烟又歪歪斜斜跑过来，哭着拦他： “别打了！你的未来还要不要了！” 江之鱼见沈归远还没有动作，酒店经理也已经走了过来，拿着手机，像是在报警。 她焦急如焚，不停催促道： “如果您不想看沈肆留下污点，就请赶快安排。” 系主任也逆着人群走过来，着急道： “沈总，这是您的宴席，您必须出面，不然两个孩子真要毁了呀！” 在如此混乱之下，沈归远竟还笑了： “小姑娘，既然你是沈肆的女朋友，应该也能替他做决定吧？” 江之鱼有些不懂。 但事情紧急，她只能点头，却听沈归远道： “如果你能说服他回去看老爷子，我就答应你帮他处理，如果不能，既然他不认我这个父亲，那我也只能当做没他这个儿子。” 卑鄙无耻！ 江之鱼回头看了一眼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钱文斌小弟按在地上打的沈肆，着急又心疼。 旁边，系主任因为沈归远这番话，已经明白过来。 原来，沈肆跟他父亲不合。 但此情此景，除了答应，没有第二个选择，他总不能看着自己两个得意门生就这么留下案底。 “江之鱼，快答应沈总，快啊！” 眼前一片混乱，耳边传来沈肆和肖杨痛苦的闷哼。 还伴随着梁烟越来越弱的呼喊。 她闭了闭眼，像在做什么重大决定。 等再睁开眼睛，目光已然冰冷一片： “我也有个条件。” 沈归远惊讶于面前小姑娘的瞬间转变，饶有趣味的威胁： “你确定还要跟我谈条件？” 江之鱼笑了：“拒我所知，您的那位新夫人至今无所出，除了沈肆，您没有第二个接班人，就算真的留下案底，您不是一样要帮他处理干净？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有意思”，沈归远将手腕上的菩提串摘下来，放在手中把玩，不紧不慢道： “说来听听，什么条件？” 江之鱼脸上尽是冷漠，口吻也冰冷至极： “回去看老爷子可以，但也只是单纯看老爷子，麻烦看好您家那位沈夫人，别出来乱咬人，沈肆对她所筹谋的那些，没有半分兴趣。” 第84章 沈肆，是我没保护好你。 正如江之鱼所说，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看着沈肆出事。 可他只要多加通融，保证自己的儿子不是什么行凶暴戾之徒就够了。 江之鱼顾念的却是学校的处分。 或许再严重些，沈肆和肖杨还会被开除学籍。 好在系主任就在这儿，只要这事儿被认定为两家孩子一言不合，不再上升高度，系主任也没必要非把事儿闹大，让自己的得意门生断送远大前程。 片刻过后，沈归远终于点头：“好，我答应你。” 现场很快被控制。 沈归远还安排了人将出席的嘉宾转移到隔壁宴会厅，一一解释只是误会。 至于钱文斌，他家里也来了人，将他带了回去。 现场只剩拿手指揩去嘴角血迹的沈肆，和在肖杨身边痛哭的梁烟。 肖杨没事人一般，忍了这么久，在这一刻情感爆发，忍着痛将人抱住，安慰地拍拍她的肩，龇牙咧嘴道： “我没事儿，别哭，别哭。” 江之鱼心里一酸，没急着过去，而是跟系主任交换了一个眼神： “老师，麻烦您……” 系主任惊讶于一个小姑娘的魄力，摆了摆手，打断道： “行了，就是场孩子们之间的闹剧，学校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 江之鱼送走系主任，顺手打了个车。 一行四个人去往医院。 所幸，沈肆只是轻伤，肖杨的鼻梁骨却被打断了。 两人在里面处理伤口，梁烟独自一人靠着墙角，神色悲伤。 现在她怎么说也算是个公众人物，江之鱼跑去护士站要了个口罩，蹲下来递给她： “虽然晚上医院人少，但也架不住你之前那首歌太出圈，还是遮一遮吧。” 梁烟接过来戴在脸上，语气悲凉： “谢谢。” 她一向冷酷飒爽，如今却也只是像个普通女孩儿那样，眼睛通红，身体瘦弱，仿佛一碰就倒。 看到她裸露在外手臂上的於伤，江之鱼扶她起来，想让小护士处理一下，却被梁烟拒绝： “不用了，回去让助理帮我涂一下药膏就好。” 就是这么一起身，她身上的礼服裙领口歪斜，露出里面道道红痕。 不像打的，倒像是—— 鞭子抽的。 “你……” 梁烟见状，赶紧把衣服整理好，无奈一笑： “不小心摔的，别跟肖杨说。” 江之鱼本不应该多管闲事，思想斗争好久，却还是问道： “他打的，对不对？他又拿照片威胁你，对不对？” 梁烟苦笑：“别问了，知道这么多没好处。” 江之鱼扶她在凳子上坐下： “不是马上总决赛了吗？你怎么会到京城来？如果我没记错，上次那事儿以后，钱文斌安然而出，去往国外，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都问到这个份上了，梁烟只能答道： “我公司见那首歌正火，准备趁着热度为我出专辑，到时候总决赛一结束，顺势推出，所以，我这次回来，是来为那首歌拍摄mv的，谁知道正巧在机场碰到钱文斌，他看我带了经纪人和助理，说我鸟枪换炮，扬言要弄死我，当天就寄了照片到我经纪人手上。” “我经纪人不想得罪他，又没办法替我公关，只能应他的要求，让我出来陪他……” “结果……他就……他就……” “好了”，江之鱼把她抱住，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没忍住骂了一句： “人渣！” 梁烟苦笑：“今天只是偶遇，只不过……又连累你们了。” 江之鱼拍着她的肩膀，试图给她力量。 可就是这个动作，让她看到梁烟后背，也尽是鞭痕。 后知后觉。 礼服终究不太方便，要是被肖杨看到…… 拿出手机，思虑再三。 夏学姐上个月初已经通过交换生选拔，去了校外的训练营学习语言。 余曦晨这会儿也应该在陪着宋循，毕竟白日里刚见过宋循的父亲，他们那儿估计也是一摊事儿。 至于梁烟的经纪人和助理…… 出了这样的事儿，估计她们躲还来不及。 罢了。 江之鱼将她托付给小护士上药，自己打了个车回到公寓，换好衣服，又拿了她的长裤白t过来。 所幸她们两人身量差不多，梁烟穿着也不算突兀。 沈肆先出来，手臂贴着几个创可贴，瞧着有些滑稽。 瞧见小姑娘将梁烟照顾的很好，沈肆松了口气。 现在这个时候，就怕梁烟再出点儿什么问题，肖杨非得跟人拼命。 又过了半小时，肖杨也出来了，脸上包满了纱布，胳膊挂着，腿还瘸着。 两人一对视，先哭的竟然是肖杨。 只见他跟个小媳妇一样，歪歪斜斜的走过去，在梁烟身前站定，埋怨道： “不是要做大明星了吗？怎么又被人欺负成那样！” 梁烟鼻头一酸，再也忍不住，伸手将他揽进怀中，一个劲儿的说着： “是我不好……” 另一种意义上的雨过天晴。 江之鱼不忍去打扰，挽着沈肆，说去买些吃的。 路上，她有些不知道怎么跟沈肆开口，毕竟她答应了沈归远。 可沈肆却先她一步，捏捏她的手： “现在警察都没过来做笔录，大致我也有了数，就别觉得对不起我了，嗯？” 江之鱼咬着下唇，面露愧疚： “是我没保护好你。” 沈肆一笑，扯痛了嘴角：“嘶……” 江之鱼紧张，抬头去看，却被他趁机碰了碰唇，安慰道： “虽然沈归远不是个东西，但老爷子早年对我还算不错，就当是偿还祖孙情，没什么大不了。” 在医院外面，江之鱼不好意思回吻他，只能抬起手臂，轻柔的触碰他的嘴角，心疼道： “还疼吗？” 下一秒，指尖被他咬住。 他歪着脑袋，眼神无辜，可怜巴巴的像个小兽： “疼~” 江之鱼扯着他：“那我们快点走，买完东西把他们安顿好，我们就回家，也好帮你看看伤口。” 可沈肆却直接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仅用一只手臂的力气，将人推了进去： “他们的事儿，咱们就不掺和了，现在就回家。” 江之鱼知晓梁烟经纪人势必不会来接她，肖杨又伤成那样。 “可是……他们住哪儿……还有钱文斌……” 话还没说完，沈肆就伸手捂住她的嘴唇，语气调笑： “没地方住不是正好？” 第85章 英雄救美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正如沈肆所想的那样，肖杨没有抢到病房床位，只能同梁烟一道出去开房，等到明天再来办理住院，消肿以后才能准备手术。 梁烟本就是半道被钱文斌带出来应酬，身上只拿了一只小包，并没有带身份证。 就连手机，也落在了酒店里。 所以，肖杨只能用他的身份证开房。 本打算给梁烟额外开一间，又怕她半夜出事儿。 见他如此犹豫，梁烟倒是无所谓道： “那就开个标间，你现在这样子，晚上可离不开人。” 肖杨头一回觉得这架打得心里甜滋滋的。 等两人进了一个屋子，那种暧昧的气氛更是蹭蹭上涨。 只不过……当他看到镜子里肿成猪头一般的自己时，那是半分旖旎的心思都没了。 “本来小爷我就长得不如沈老肆勾人，现在好了，还叫钱文斌那个孙子把鼻梁骨打断了，我可怎么见人啊……” “又连累你了……” 听梁烟这么说，肖杨那是一百个心疼，赶紧拍了两下胸脯，差点把自己送走，龇牙咧嘴道： “保护烟姐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去你的~没个正形。” 他身上还带着伤，没办法洗漱，梁烟找了个盆，给他打了热水，想要亲自用毛巾帮他擦擦身子，却被肖杨弹簧一般躲开： “别介……虽然我想这一天想很久了，但……小爷我也不是随便给看的人啊！” 梁烟受不了他这样矫情，三两下把他上衣脱了，在他小麦色膀子上拍了两下： “转过去！” 人姑娘如此大大方方，倒是笑得肖杨像个羞答答的小姑娘了。 温热的毛巾轻轻的擦过他的背部，肖杨紧张的双手抓住被子。 要不是脸上包着纱布，非得让人看到他满脸通红不可。 收拾好，各自在床上躺下，已经是深夜了。 怕肖杨起夜不方便，梁烟只关掉了头顶的大灯，留下了两人中间昏暗的床头灯。 空气很静，依稀可以听到彼此呼吸声。 良久，梁烟翻了个身，隔着距离望着对面床上，只能仰躺着的肖杨，叹了口气： “这事儿不会这么就罢了的，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不要这么傻。” 肖杨没办法翻身，只能盯着头顶的白色墙壁，吊儿郎当道： “英雄救美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梁烟心头熨帖，眼眶微红，眼泪顺着腰窝，到达眼角，没于枕头中。 她将更咽压抑的很好： “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去医院。” 后半夜，肖杨被疼醒，艰难起身，望着隔壁床上依偎在被子里只露出半边脸的梁烟，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没有撒谎。 英雄救美，又何须在意会不会善了？ 只要是她，便不会后悔啊…… - 第二天天刚亮，梁烟便起来梳洗，又回了一趟酒店，取了落在那儿的手机。 本以为经纪人昨天没露面，就已经将她当成了弃子，可没成想，桌面上却满都是她的未接来电。 没去管，她返回房间，肖杨也刚醒。 她像昨晚那般，伺候他擦了身子和手，便和他一道来到医院，等医生交班，好安排病房。 可没成想，半道却被江之鱼拦了下来，使她不得不把肖杨托付给沈肆，跌跌撞撞的跟着走。 “怎么了？” 江之鱼也是早上醒来才看到的微博推送。 【“天籁之音”梁烟私密照片曝光，原来她竟有如此前尘往事！】 最怕的还是来了。 她赶紧把沈肆叫醒，两人一道过来。 本想给肖杨打电话问他们在哪儿，却刚好赶上梁烟带他来医院。 江之鱼怕突然说出来她会慌乱，只先把带来的口罩拿给她，又打了个车把她带回了沈肆的公寓。 她让梁烟坐在沙发上，又拿了水给她，让她缓了口气，这才说道： “钱文斌该是恼羞成怒，奈何你跟我们在一起，没办法对你下手，只能把他的底牌抛出来，想毁了你。” 梁烟的表情瞬间凝固。 随后，竟然自嘲一般，笑了： “也好，不然总被他威胁，现在倒是什么也不怕了。” 同样是女孩子，江之鱼于心不忍，正要安慰她两句，却见她十分从容的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微博，随后退出，找到经纪人的电话，按了下去。 她的经纪人姓黄，有些年纪了，圈内人都称她为黄姑。 “哎呦，我的祖宗哎，你总算有动静了，钱公子那儿怎么回事？昨晚上可是朝我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今天又出了这种事儿，真是急死人了！”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梁烟已经豁出去了： “我愿意解约，节目组那边我也可以直接退出，至于违约金，可能需要点时间。” 同样是女人，黄姑也不愿看她就这么毁了： “我都没说什么呢？你着什么急，解什么约？这时候解约，不就认了营销号编的那些假料了吗？” 梁烟没说话。 江之鱼陪在她身边，一忍再忍，还是道： “您好，我是她的朋友，网上的照片，可以找人先撤了吗？至于钱文斌手记那张照片，我可以帮忙想办法。” 梁烟制止：“江之鱼……” 江之鱼握住她的手，继续道： “现在最主要的是先撤照片，麻烦您了。” 黄姑怎么能如此轻信一个小姑娘： “您是有人脉还是？” 江之鱼脱口而出：“您这就不用管了。” 挂断电话，江之鱼便拿过电脑，准备动手。 梁烟再次制止：“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就不要掺和进来了。” 江之鱼早就想这么做了，只不过之前被约谈的事儿，让她有些犹豫。 可如今，让她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孩子被毁，她做不到。 握住她的手，江之鱼反问道： “钱文斌现在的住处，你知道吧？告诉我。” 梁烟说了几个他常在的住处，见她忙活上了，心觉自己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下去，又给她哥打了个电话。 梁大壮文化不高，却也知道网上关于妹妹的传言。 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不能看着妹妹一辈子就这么毁了，正打算北上找她。 “烟儿，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早就告诉你了，离那个男人远一些！” 梁烟不自觉的小声啜泣起来，却也没忘记正事儿： “哥，还记得前年我回老家，留给你的文件袋吗？你找个机会，给我寄过来，我有用。” 第86章 我父亲姓俞，你是谁？ 信息时代，网络的发酵速度之快，令人窒息。 肖杨刚被沈肆扶进病房，就在房间自带的电视新闻里听到了梁烟的绯闻。 那一张张照片，虽已打码，却还是让他恨不得把电视当场砸烂。 沈肆比他知道的要早，按住他的肩膀： “是钱文斌那边放出来的，估计这会儿小鱼儿已经把他手机里的底片黑了。” 虽然两人没有提前商量，但江之鱼什么脾性，他是一清二楚。 肖杨恨恨地捶了一把病床，把隔壁病床上的人吓了一跳： “他妈的，真想弄死那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沈肆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稍微收敛一些，又说道： “我也跟沈归远打过招呼了，让他跟钱文斌家里通个气，别搞得太难看。” 一听这个，肖杨又急了：“你怎么能去求那个人！” 末了，又泄气一般：“是我对不起你……” 虽然沈肆也不愿，但现在这样，也只能如此： “别想太多了，你过几天还要手术，学校那边给你请好假了，下午蒋昭过来陪床，我要回一趟老家。” 肖杨立马坐起来：“是不是沈归远要挟你回去的？” 沈肆并未否认，只说道：“就只这一次。” - 沈归远下午亲自过来医院接的他。 一上车，沈肆便看到了后座的钱文斌。 昨天他和肖杨都下了死手，对方身上的纱布并不比肖杨少。 两人对视一眼，皆收回了视线。 还是钱文斌有些不爽：“早说你是沈伯伯的儿子，咱们哥俩也不用打这一架。” 沈肆神色冷淡：“我父亲姓俞，叫俞晚生。” 钱文斌并不知道他们家里的事儿，还想继续问，却被沈归远打断： “文斌的父亲是我的生意伙伴，早些年也是从泉城发家的，这次跟我们一道回去，是去祭祖的。” 沈肆呵了一声，没去搭理，心里却跟明镜一般。 祭祖？ 是家里怕他再乱来，赶紧送回老家吧？ 钱文斌家里在泉城的宅子早就不能住人了，沈归远想带他回家，奈何家里老爷子正病着，不适合待客，只能把他送到了市里的酒店。 临下车，钱文斌还特意跑到副驾，敲敲车窗，对沈肆道： “对了，梁烟那娘们儿你哥们要是想要，就直接带回去，反正现在她名声也臭了，我也玩够了，正好缺个接盘侠。” 沈肆目光从他面上扫过，淡淡道： “话不要说太早。” - 车子拐进市里最幽静的别墅区。 沈归远本不想插手他们孩子间的纠纷，但他跟钱文斌的父亲生意往来密切，劝了一句： “以后我们两家，还得靠你们打理，不要闹太僵。” 沈肆不屑抬眸：“我父亲姓俞，做古董生意，跟他们搞建筑的，能有什么往来？” 说完，自顾自下了车。 这是沈家的老宅，也是小时候他住过的地方。 尘封已久的回忆涌上心头，沈肆面容又冷寂了几分。 吴娉婷听着动静迎出来，没成想看到的却是沈肆，表情瞬间凝固： “你……” 待看到他身后的沈归远，又赶紧换上一副贤淑模样： “你们父子俩竟是一起回来的？老爷子可算高兴高兴，快进来，我让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沈肆面色冷淡，自顾自上楼。 如果他没记错，老爷子住在左手边第一间屋子。 抬手敲门。 门被住家保姆从里面打开。 床上，老爷子一张面庞苍老，目光浑浊，旁边两台呼吸机正在工作。 沈肆顿住脚。 离家十三年，记忆中的老爷子竟成了这般模样。 见他如此，跟在他身后的沈归远主动上前，微微弯腰，趴在老爷子耳边，轻声道： “父亲，我带沈肆回来看你了。” 老爷子反应有些迟钝，手臂也是抬了又放，可那双浑浊的眼睛却是亮了亮： “沈肆？我大孙子？” 沈归远在一旁应道： “哎，是您大孙子。” 说罢，朝沈肆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沈肆本是面冷心硬的人，却在如此老态龙钟的将死之人面前软了心肠。 上前两步，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他微微低头。 老爷子已经被扶了起来，保姆在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 他终于看清了沈肆的模样，费力的喘着气，说道： “好~好~模样像他娘~” 不提他母亲还好，一提他母亲，沈肆的那点儿恻隐之心顿时消失了个干净。 尤其听到这句话的沈归远，竟还附和了一声： “是啊，像晚婷~” 沈肆瞬间站直了身子，作势往外走。 老爷子抬手想见他，奈何喘气不顺溜，只能瞪大了眼睛。 沈归远安慰两句，快速跟了出来，在楼梯前将人拦住： “你去哪儿？” 沈肆脸上尽是决绝，嘴角微翘，像在嘲笑： “见也见了，还希望沈先生您说到做到，明天我还有课，今晚要回京城。” 沈归远还想拦他，却被从厨房出来的吴娉婷打断： “阿肆，这就回去了？我让阿姨做了你最爱的糖藕。” 沈肆下楼的脚步一顿。 糖藕？ 想当初，母亲偷偷接济吴娉婷，她每每回报的，也是这样一份家乡的糖藕。 甚至他儿时，也曾那么喜欢这位阿姨带来的家乡小吃。 甜甜的，糯糯的。 可如今，这份甜腻的存在，却是对她母亲的嘲讽。 “不必了，沾着血光的东西，还是留着你自己消受吧。” 话毕，出了沈家别墅。 吴娉婷暗自冷笑，转头却换上一副委屈面容： “归远，这么多年了，阿肆还是怨我，觉得晚婷姐姐的死，跟我有关。” 沈归远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 “好好照顾老爷子。” 望着他的背影，吴娉婷有些慌，生怕他又是去追沈肆，忙招来保姆，问道： “他们爷三个在房间里说了什么？” 待保姆一一说完，吴聘婷倒是不着急了。 不过，还是不能让沈肆再上门，免得有什么变故。 拿起手机，给选在小县城的许淑宜打了个电话： “许姐姐，云枫在新学校还适应吗？哎呀，也没什么事儿，这不是快放暑假了，之鱼也该回去了，当年的事儿你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问过江大哥？” “哎~就是呀！你说孩子们不懂事，咱们做大人的，总不能不为他们打算。” 第87章 我可惨了，小鱼儿替我报仇。 沈肆晚上十点的飞机落地京城。 回到公寓刚刚凌晨整。 江之鱼回学校上了三节课，剩下的时间都用来陪着梁烟，这会儿两个女孩儿正在楼上睡觉。 他本想拿几件衣服去外面酒店凑合一晚，却不想江之鱼听着动静，蹑手蹑脚下了楼： “你回来了？” 为了等他，她睡得并不沉，这会儿还算清醒： “怎么样？他们没为难你吧？” 怕吵醒梁烟，两人的声音压的很低。 “没有，照片的事儿怎么样了？” 江之鱼朝他勾勾手，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来。 她把电脑递到他腿上：?“回来的刚好，我怕留下什么把柄，你再帮我掩饰一下。” 沈肆指尖在键盘上飞舞，探头亲亲她鼻尖： “这次做的不错，没什么要补的。” 江之鱼警惕地抬头，生怕梁烟醒来看到，又快速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角，继续道： “幸亏梁烟的经纪人还不错，把网上的照片撤了，热度下了不少。” 沈肆趁机把电脑放去一边，将人抱在大腿上： “明天我和你一道回学校上课，梁烟自己在这儿也算安全，你叮嘱她别乱跑，经纪人和助理也暂时不要过来，免得把记者引过来。” 感受着他的体温，江之鱼很是心安： “知道了。” 两人小小的温存了下，江之鱼又问道： “你真的没被你后妈欺负？没有骗我？” 沈肆低头蹭蹭她的鼻尖，接着长叹一声将人抱紧： “欺负了，欺负得可惨了，小鱼儿要帮我报仇。” 江之鱼整个人都不好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观察他良久，幸好还是昨天那些不起眼的伤疤。 “下次我们就不回去了，至于你那个后妈，早晚要遭报应！” 沈肆心软得不行，将人抱着蹭了又蹭，这才松开手，指了指门口： “我出去住，明早过来接你。” 江之鱼心疼的摸摸他的脸，像哄孩子似的： “委屈我们阿肆了。” 沈肆甚少见她这幅模样，稀罕得不行，又狠狠亲了亲她，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去。 - 回到楼上，江之鱼被突然坐起来的梁烟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醒的？” 梁烟抬眸，对上她的眼睛，充满歉意道： “打扰你们了，明天我就让助理把我接去酒店住。” “别”，江之鱼立马拒绝，顺便把沈肆的叮嘱说了一遍，又加了一句： “再说了，你哥哥寄给你的东西，写的这儿的地址，你走了，我拿到手也不好转交给你。” 想起那些，梁烟总算有了些底气，起身和她并排坐在台阶上：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江之鱼虽然心有推测，但还是摇头，笑容恬淡： “不管是什么，总归能帮到你，就是好东西。” “是啊”，梁烟轻叹： “当初只是想给自己留个后手，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说完，帅气挑眉： “介意我吸根烟吗？” 江之鱼指了指楼下茶几：“在那儿，少抽，明天我还有课，先睡了。” - 肖杨和沈肆跟人打架的事儿算是捂了下来，可他们那个「智慧+」系统，却不能就此浪费掉。 第二天沈肆和江之鱼上完课，便被系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这两天有几个老总跟我打过电话，对你们这个系统很感兴趣，想让我问问你们，你们是想出手，还是想要投资？” 沈肆和江之鱼的回答倒是很一致： “我们听肖杨的。” 系主任倒是也没避讳肖杨受伤，只说道： “他这样一天两天也没办法过来处理，要不你们统一一下意见，给我个答复。” “当然，我的建议，还是出手，小组挂名在公司策划部，毕竟你们现在最高的才大二。” - “出手？别吧？” 沈肆和江之鱼来的正是时候，肖杨本还想去找梁烟，蒋昭差点劝不住，这会儿听了他们的话，倒是安静下来，认真探讨起这事儿来了。 沈肆没什么意见。 江之鱼更是了，反正她才大一。 “那投资话，你这样也没办法参与。”沈肆道。 肖杨摸了摸脑袋，明显有些纠结。 良久，突然冒出一句： “那我们先搁置，大四的时候再完善一番，自己搞不就行了，你我还缺投资吗？就我爸，都能给咱投个一两千。” 江之鱼无语：“一两千够干嘛的……” 沈肆补充：“他说的是一两千万。” 江之鱼不说话了，反正肖杨家一向是鼓捣这种高科技的，一两千万对肖清霖来说真不是什么事儿。 话虽如此，沈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未免不会有人模仿。” 肖杨倒是对自己的水平很自信： “放心吧，我家好几辈就是干这个的，只要不被自家抢了项目，过两年咱们三个再弄个2.0版本，还是妥妥的领先。” 这就算是说定了。 主要是肖杨现在这个样，想把他推出去，也不能顶着一个猪头吧？ 更何况，当初就是为了让他忘记梁烟搞事业，现在梁烟也回来了。 真是人生无常啊…… 想什么来什么，肖杨竟然又把话题又转到了梁烟身上： “烟姐她还好吧……别让她看网上的事儿了，江妹，还没来得及谢你，虽然那事儿我也能做，但终归不如你和沈老肆利索。” 江之鱼怕他关键时刻帮倒忙，赶紧宽慰道： “还好，一切进展顺利，马上就要打翻身仗了。” 只不过，这个翻身仗怎么打，众人都还不知道。 - 又过了一天，江之鱼和沈肆在小区门口分开，一个回酒店，一个回公寓。 刚打开门，梁烟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你回来的刚好，我哥寄来的东西我全都备份过了，这份还要麻烦你帮我寄出去。” 江之鱼摸着颇有厚度的文件夹，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快递单： “暮阳区派出所？” 梁烟点头，眼里满是坚定： “对，我要举报钱文斌聚众赌.博、淫.乱、吸.毒，还有……强.奸未成年。” 末了，她嘲讽一笑： “这里面有他对一个14岁女孩儿下手的铁证，当初我看那女孩子可怜，又没办法帮她，只能事后带她去医院保留证据，本想保护她，没成想，却用来保护我自己了。” 第88章 我不怕，姐姐也别怕。 毕竟涉及到另外一个女孩子，江之鱼还是多问了一句： “那这个女孩儿，她知道吗？” 梁烟拿出手机，点开短信，递给她： “那件事没几天，我见钱文斌对她兴致缺缺，就趁机把她偷偷送走了，她父母早亡，爷爷年迈，我不忍心看她就这么毁了，一直暗中资助她读书，这是她昨天发给我的。” 江之鱼扫了一眼，只有短短的两行字： 【姐姐，坏人应该受到他应有的惩罚，我不害怕，你也别怕。】 眼眶一热，眼泪就这么流了出来。 江之鱼握着手里的文件夹，抹了把泪： “放心，我有这个派出所女警官的电话，我会亲自交到她手中。” 下一刻，梁烟伸手将她揽进怀中。 两个女孩儿抱着抽泣了一会儿，江之鱼后知后觉： “可是舆论的事儿……” 梁烟替她揩了揩泪： “放心，我经纪人那边都准备好了，一旦钱文斌倒了，她就立马帮我发通稿，节目那边虽然还是退出了，但这事儿也算带来了热度，所谓黑红嘛，公司还是准备送我出道。” 江之鱼也算是放心了，又抱了抱她： “会好的~” - 警察叔叔的求证速度相当速度。 六月中旬，肖杨手术恢复的不错，正准备出院参加期末考试，就从网上得知，钱文斌被捕了。 梁烟的经纪人趁机帮梁烟发通稿洗白。 神通广大的网友们一查，还真有这么回事儿，这个钱文斌，果然不是个玩意儿。 用人家女生私密照威胁不说，黄赌毒一个不差！ 被梁烟帮助的小姑娘勇于发声，又将之前的事儿娓娓道来。 梁烟的名字瞬间被顶上热搜。 梁烟本人也发了一条微博，证实了这些传闻： 【所以说，小姑娘们，擦亮眼睛的同时，也请不要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恶人终将受到惩罚。】 在“girlshelpgirls”的呼声高涨的同时，梁烟却全副武装，现身医院。 肖杨身上好的差不多，只有鼻梁还包着纱布，瞧着有些傻。 这会儿看到梁烟，他的表情就更傻了： “烟烟……不，烟姐，你怎么来了？” 梁烟没有错过他这称呼的变化。 当初他追她时，都是一口一个烟烟。 可是现在，却在有意将他们的身份定下。 梁烟摘掉脸上的墨镜，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凶巴巴道： “你可想好了，只是姐姐吗？” 关键时刻，肖杨竟然还在犯傻： “可以是别的吗？” 江之鱼和沈肆对视一眼，有些看不下去，双双摇了摇头。 就连蒋昭这种对感情不感冒的，都忍不住说了一句： “咳咳，肖哥，这时候放走大明星，以后可没有机会了哈~” 肖杨终于回神，迫不及待顺着梁烟的的墨镜摸上她的手，小媳妇一般讨好的笑笑： “烟烟，再给我写首歌呗~不要上次那种，太悲情，就写英雄救美，然后抱得美人归就好~” 梁烟翘起红唇，上手掐了一把他的脸，在他的嗷嗷叫中，笑道： “想得美~” 说完，率先转身。 肖杨在她身后追着跑，还不忘问道： “既然你都说我想得美了，那你出道新歌mv给我露个脸呗？也好证明一下我正宫的地位~” 梁烟转头，朝他笑得极美： “看你表现~” - 日子总算安静下来，梁烟被带回公司，专心写歌，准备下半年正式出道。 肖杨落了不少课，求着沈肆睡回宿舍，帮他考前划重点。 这可便宜了江之鱼，没沈肆折腾她，安安稳稳的考完了试。 这会儿她正买了水果，准备去余曦晨和宋循那儿，也好问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可刚走到楼下，就看到宋循从电梯里跑出来，和她擦肩而过，甚至还撞了她，散了满地的水果。 江之鱼心道不好，捡起水果匆匆上楼。 果不其然，给她开门的余曦晨满脸泪痕。 顾不上别的，把余曦晨抱进怀里： “怎么了？吵架了？” 余曦晨看到她，仿佛看到了主心骨： “江鱼鱼，你可来了，这段时间听说那个梁烟在你那儿住着，我也没好意思去打扰你，宋循……宋循他……” 看她哭得喘不过气，江之鱼顺着她的背，又倒了水给她，看她好了一些，这才问道： “发生什么事儿了？” 余曦晨稍稍平静了下，这才打着哭嗝儿说道： “宋循他爸不是来京了吗？他把那对母子也带来了，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找上的宋循，竟然告诉他，她和他母亲之前也算是好友，有替她教养孩子的义务，如果他能乖乖叫一声后妈，以后他们还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 江之鱼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然后呢？” “然后……然后宋循一时气不过，就跟他爸摊牌了，想和他爸断绝父子关系，我劝着他，告诉他再忍忍，等他毕业了，稳住了脚跟，拿回他母亲和他那一份，可他没办法忍受，一两句话不对，就和我吵起来了……” 江之鱼听了个大概，也算是明白了。 宋循少年意气，受不了小三挑衅，又在那他爸那儿吃了气，回来女朋友还劝他忍。 这不就话赶话，把气撒在喜欢的人身上了吗？ “好了好了，别哭了~” 江之鱼揽着她，安慰道： “确实是宋循做得不对，但他也是上头了，替他母亲委屈。” 余曦晨才是真委屈，抽抽搭搭个不停： “我也明白，要换成是我，我也忍不了，可是我也是为了他好啊……” 江之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在这儿陪着她，听她说话。 晚上，眼看宋循一直不回来，江之鱼只能给沈肆打了个电话，准备在这儿陪余曦晨。 可谁知，半夜两点，宋循一身酒气回来，又开始抱着余曦晨大哭。 这就显得江之鱼有些多余了。 于是，沈肆又过来接她。 路上，江之鱼提起这事儿，不免唏嘘： “你说天底下的小三，都是这样嚣张的吗？” 沈肆的重点却不在这儿： “我怎么觉得，这个小三的操作，似曾相识？” 第89章 小姑娘，你可别憋坏我。 江之鱼被沈肆这么一提醒，神色瞬间凝固起来： “你是说……” 沈肆将人搂在怀里，一道往公寓走，神色懒散： “给余曦晨递个话，让她多注意下就好了，” “嗯。” - 第二天，江之鱼便又去了一趟余曦晨那儿，恰好赶上宋循有考试，不在家。 她将余曦晨拉到沙发上坐着，认真观察着她的神情： “昨晚后半夜，你们还好吧……” 跟江之鱼，余曦晨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当下便道： “昨晚宋循喝多情绪外露，我只顾着照顾他了。” 言外之意，俩人还没正经说上话。 江之鱼不免为她觉得委屈，安慰许久，把今天过来的目的说出了口： “你见过那个女人吗？我和沈肆都觉得，那个女人的作为，好像完美复刻了另外一个人……” 余曦晨本来还有些低迷，听到这话却是精神起来： “你意思是……” 毕竟是别人家大人间的事儿，江之鱼略微有些尴尬： “你听宋循说了沈肆家里的事儿吧？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他后妈，你见过的，那个贵妇人。” 余曦晨讪讪道：“略有耳闻，不过我也没正面跟他打过交道，等宋循回来，我再问问他吧。” 就算是最亲密的朋友，也没有插手别人感情的道理。 江之鱼又安慰了她一番，让她放宽心。 再加上家里外婆的催促，隔天她便跟考完试的沈肆一道回了泉城过暑假。 这次，他们是跟蒋昭一块儿回来的，至于肖杨，早就打了飞的，飞去了梁烟那儿陪着她。 - 半年没回来，外婆家的小巷子已经由银装素裹变得满目翠绿。 天气炎热，沈肆仍旧坚持帮小姑娘提着行李，送到院门口，朝她努努下巴： “进去吧~” 泉城一向有“火城”之称。 刚从开足了空调的车里下来，他高挺的鼻梁上就已经冒起了汗珠。 江之鱼拿出纸巾给他擦拭，却被他抓住了手腕，吊儿郎当的凑到嘴边亲了亲： “五十多天的暑假，小姑娘，你可别憋坏我。” 思及昨晚，她被眼前这人翻来覆去的讨了个够，只觉得腰还酸着。 不痛不痒的眼刀过去，江之鱼神色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憋着！” 沈肆自薄唇间溢出轻笑，额前稀碎刘海的遮挡下，眸子像是带上了钩子，一水儿的勾人： “你舍得？” 江之鱼被他调笑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大自在，自顾自收回胳膊，再不软不硬的在他小白鞋上踩上一脚，果断拿着行李转身，留下一句： “我巴不得。” “啧”，沈肆瞧着小姑娘推开院门，下意识想去把人拉回来，再按在墙上狠狠收拾一番，却听院子里，一道慈爱的声音传来： “鱼鱼回来了？正好赶上吃饭！” 小姑娘早已经欢快的应了声，使得身后的沈肆不得已收回手，将身影藏匿于一侧，生怕不顾小姑娘的要求，提前见了家长，惹得人不快。 思及此，沈肆又觉得好笑。 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憋屈？ 他沈肆，也有见不得人的时候？ 听着院子里没了动静，他这才挂着无奈的笑，坐上车，消失在路口。 - 房间里，外婆祝文君见她一个劲儿朝外看，想起刚刚在院子里听到的不同于一般出租车的马达声，脸上浮起慈祥的笑： “鱼鱼？是不是男朋友送你回来的？” 江之鱼下意识否认，却迎来外婆更加灼热的目光。 不得已，点头承认： “等有空，我让他过来，给您看看。” 祝文君也是从小姑娘过来的，哪里不明白这是自己外孙女不好意思了。 当下也不及着追问小伙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只跟身旁的刘姨交换了一个眼神： “如今鱼鱼也有人疼了，我们两个老婆子也算放心了。” 刘姨笑着应道： “咱们鱼鱼眼光一定差不了，我可等着见见小伙子了。” 江之鱼脸庞热度不降反增，一顿饭吃得别别扭扭，好不容易才跑去自己房间躲懒，顺道拿出那枚校牌，戳戳右下角的罪魁祸首： “说你呢，上位指日可待啊~” 右下角十七岁的沈肆仍旧是那副欠揍的模样，眉目间不同于现在的青涩，更添了几分挑衅的味道。 江之鱼果断把校牌朝下扣在床上，罕见的不好意思： “算了，还是再等等，免得你蹬鼻子上脸。” - 沈肆这次回来没提前跟家里人说，俞晚生在公司，俞书白在学校，家里只剩舅母乔雅。 乔雅听着楼下阿姨的声音，从卧室里出来，看到沈肆，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板着脸，教训道： “臭小子，在京城被人欺负了也不吭一声，憋憋屈屈的回他老沈家跑那么一趟，怎么着？你舅舅舅母护不住你了？” 沈肆知道这事儿瞒不住家里。 当初他用拿一元硬币打小丑鱼吊坠的老店，就是他母亲曾经在京城的工作室。 现今由舅母帮着打理，主要收藏他母亲留下的一众设计作品。 换上一副讨好的模样，沈肆鞋都没换，赶着上楼，扶着舅母的肩膀，把人哄着在沙发上坐下： “毕竟是在那个人的地盘上，这不是不忍心劳烦咱家仙女儿跑一趟？” 乔雅被他不着调的话哄得一愣一愣的，伸手打了他一下，无奈道： “这次去沈家那老宅，吴娉婷那贱人没为难你吧？” 沈肆懒懒散散的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一串葡萄来吃，表现得格外恣意： “我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乔雅这才算是放心，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这心肝肉，又指挥阿姨做他喜欢的菜，生怕他在外面吃不好。 沈肆享受着家里人的关爱，干脆也没上楼，就赖在乔雅身边，打探道： “舅舅那边……” 乔雅拍了他一下，面露无奈： “我都知道了，还问你舅舅？他隔天就亲自去了京城，在生意上给沈家那狗东西使了个绊子，哼，也不想想，谁在京城更混得开，还好意思插手你的事儿。” 乔雅活的顺遂，自然霸气侧漏，丝毫不给面子，沈肆有些忍俊不禁： “您可别让俞书白那小子看到您这副模样。” “嘿，你这孩子，我都是为了谁？” 吵吵闹闹间，饭也做好了。 沈肆陪着舅母吃早饭，往家里床上一趟。 哎~舒服！ 第90章 啧，哪有放着男人不用的道理？ 因着提前答应了肖清霖去训练基地帮忙，在家里歇息了几天，江之鱼就过去报道了。 中小学生还没放假，人数不多，任务不重，刚好给她时间上手。 沈肆在家闲的没事，过来凑热闹。 肖清霖抓不到自家那不孝子，正好逮住沈肆充壮丁，二话没说就给他办了入职手续，跟江之鱼安排在一处。 看着身旁忙着做训练计划的小姑娘，沈肆坐没坐相，半个身子靠在她身上，毫不避讳的捣乱： “江老师，挺巧啊~” 这里是办公室，怎么能打情骂俏！ 江之鱼面无表情飞去一个眼刀：“坐好！” 沈肆放纵惯了，又何况他巴不得在她身上落下记号，免得被那群毛孩子惦记。 玩着小姑娘的黑发，趁她不注意，侧脸过去，浅浅落下一个吻。 在小姑娘警告的目光飘过来之前，果断接过她手里的工作，一本正经道： “哪有放着男人不用的道理？” 江之鱼见惯了他的不要脸，生怕他又做出什么事儿来，干脆跑去训练室里躲懒。 即便如此，这一来二去的，谁都看出了猫腻。 俞书白又受了沈肆蛊惑，刚放假一进门就喊了声“嫂子”，搞得江之鱼想杀了沈肆的心都有。 偏偏沈肆还是那副乐意奉陪，宠溺到底的模样，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搞得江之鱼不上不下的，只能装傻。 - 六月底，余曦晨和宋循从京城返回泉城，一回来就跑来找江之鱼： “江鱼鱼，你出来一下。” 江之鱼知道多半事情有了结果，给沈肆个眼神，让他看好那群小豆丁，跟了出去： “怎么了？” 余曦晨一脸见鬼的表情： “真的，如果事情不是发生在我身边，我是万万不能相信，宋循他爸在外面养的那个女人，跟沈肆他后妈有六分相似！” 江之鱼心落了半拍：“所以她们是什么关系？” 想起这个，余曦晨就恨得牙根痒痒： “姐妹，亲的！一个爸妈生的那种！” 江之鱼一时无语。 这个吴娉婷，自己翘了好朋友的墙角，搞得别人家破人亡也就算了，还让自己妹妹完美复刻她的行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啊！ 余曦晨叹了口气：“宋循之前没注意，被我这么一提，也是气得不行，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家啊，净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儿，也不怕天打雷劈。” 想起至今没有孩子的吴娉婷，江之鱼冷哼一声： “可不是天打雷劈么？” 回到办公室，把这事儿跟沈肆一说，沈肆面上倒没多少意外的表情： “蝇营狗苟之辈，只是没想到，我跟宋循那小子，如今还真统一战线了。” - 他们男人的事儿，江之鱼和余曦晨没跟着掺和。 沈肆在训练基地的位置，很快被余曦晨替代，他倒是很少过来了。 八月中旬，江之鱼如同往日一般，早起去兼职，却在巷子口，遇到了早已等候的吴娉婷。 对方看到她，不紧不慢的降下车窗，眼神示意她上车： “小姑娘，聊聊？” 江之鱼权当没看到，却见车后座，许淑宜那张脸从车窗后露了出来： “之鱼啊，上来呗，咱们娘俩儿好久不见，聊聊天。” 昨晚临睡前她还收到段池的消息，说是最近那个贵妇人去他家的频率越来越高。 她只当沈肆那边逼得紧。 可没想到，今天这俩人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给余曦晨打了个电话，叮嘱帮她请假。 江之鱼指了指马路对过的不知何时开的一家新咖啡厅： “有什么事，去那说吧。” - 外头，太阳渐渐高升。 绿化树上的知了不遗余力的展现着它的歌喉。 咖啡厅里，背影音乐舒缓，将嘈杂隔绝门外。 神色各异的三个人，分坐在两边。 婉拒服务员的点单，江之鱼抬眸，望着对面各怀鬼胎的两人，言简意赅：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吴娉婷给身侧之人使了个眼色，许淑宜立马放下搅咖啡的手，似乎谄媚道： “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这不是好久不见，你也不回家，想你自然只能过来看你。” 江之鱼神色不耐，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我没时间跟你兜圈子。” 许淑宜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吴婷婷，收到她的默许以后，隔着桌子，抓住江之鱼的手，拍了拍： “别着急，这不是在家收拾房间，不小心看到了姐姐藏在杂物间的一些遗物，想着你一定感兴趣，这不，一大早就眼巴巴的给你送来。” 母亲的遗物？ 可她记得，当初许淑宜没进门之前，她就已经全都把家里清理过了，除了那几本笔记，再没有其他。 微怔过后，江之鱼毫不犹豫地甩开她的手，神色冷淡： “有话直说。” 许淑宜并不擅长装傻充愣，这会儿直接拿出一本江之鱼从未见过的笔记，在她面前展开： “我还能骗你不成？你瞧瞧，这是不是姐姐的笔迹？” 江之鱼不屑抬眸，却在看到母亲的字迹时，心里一下子揪了起来。 怎么可能？ 明明没有了啊！ 可她面上却不显，淡定表示： “既然是给我的，那我就拿走了，多谢。” 一直在默默观察她的吴娉婷却在这时按住了她的手，脸上的笑很是阴险： “小姑娘，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想要你母亲的笔记，那得帮我办件事儿？” 来了，目的来了。 对方下这么大的饵，不做点什么才不正常。 “你说”，江之鱼神色淡然，“不伤大雅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 吴娉婷笑了。 这小姑娘还真是个聪明人，比自己身边这个鼠目寸光的许淑宜厉害多了。 将那本笔记合上，当着江之鱼的面拍打在手心。 吴娉婷抿了抿红唇，随后倏地笑开： “沈肆最近联合宋家那位，在查他爸的事儿，都是一家人，哪有吃里扒外的道理，你作为他的女朋友，平时多劝着点，也是正常，你说对不对？” 江之鱼知道沈肆和宋循最近一直在忙活。 可却没想到，竟然在查沈归远。 不紧不慢的靠在椅背上，她将沈肆那副漫不经心学了个十成十： “吴阿姨，您这可就为难我了，我都半个多月没见他了，怎么规劝？” “再说了，您当初做下那种丧尽天良的事儿都没害怕，如今只不过父子俩交流交流感情，您倒是怕了？” 第91章 小姐姐，加个微信？ “你！” 吴娉婷显然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伶牙俐齿，妆容精致的脸差点当场破功。 江之鱼就喜欢看她这幅气急败坏的样子。 她越生气，越说明她手里没什么底牌，只不过怕沈肆真查出什么来，把她到手的富贵毁了罢了。 轻笑着起身，江之鱼扫过那本笔记，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 “麻烦下次搞清楚再去伪装，像这种昂贵的纸张，我妈妈可用不起。” 先让她们狗咬狗再说。 至于母亲的笔记，早晚拿回来。 - 看江之鱼如此决绝，吴娉婷脸上的表情愈加凶狠。 转头看向许淑宜，啪得一声将那本笔记甩在桌面上： “不是说这就是她母亲的亲笔？没想到许姐姐倒是和我耍起手段来了！” 许淑宜也是冤呐！ 这确确实实是江之鱼她那个短命母亲的亲笔，还是她在江大川的书架夹层里找到的，怎么就成了弄虚作假了？ “吴妹妹……你听我说……” 吴娉婷被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这里吃了瘪，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根本懒得听她讲： “我让你问的事儿，你还是得放在心上，江大川可是你男人，自己男人的话都套不出来，那我要你还有什么用！” 说完，带上墨镜就走。 徒留许淑宜一个人坐在原地，拿着那本笔记，暗自着急。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还有吴娉婷一直让她查的，江之鱼那个短命母亲的资料为何被抹得干干净净？ 这她怎么会知道！！！ - 九月初，江之鱼一行人返京。 同样回来的，还有梁烟和肖杨。 肖杨是回来上课的，梁烟则是来拜见一位知名创作人。 趁这个机会，江之鱼介绍了余曦晨和梁烟认识。 又a又飒的梁烟正是软萌的余曦晨的克星，两人可谓一见如故。 三个女孩儿在梁烟经纪人黄姑的妥善安排下前往私房餐馆吃饭，剩下的几个男人，则是去往了沈肆的公寓。 肖杨鲜少见沈肆这幅一本正经的模样，和蒋昭挤在榻榻米上： “怎么回事儿？他俩嘀嘀咕咕什么呢？” 蒋昭知道的也不多： “查沈归远呢吧，哦，还有宋涛。” 查沈归远不稀奇，怎么宋循他爹也掺和进来了？ 肖杨打着转凑过去，恰好碰到沈肆找他： “你过来看看，这个能不能破译。” 肖杨一看，嘿，这加密文件也忒高级，竟然需要瞳孔解密。 换言之，只有正确的瞳孔对上，这文件才能打开。 “我不行啊，我又不如你在这块儿厉害，话说，这哪来的？” 宋循出声：“是在我爸小三那儿弄来的。” 这又是什么鬼？怎么还牵扯到宋循他爸的小三了？ 沈肆把他抓过来，一边让他尝试，一边解释道： “这是我妈手机里最后的备份文件，当时出事以后，吴娉婷把手机格式化，没想到我妈那会儿喜欢拿手机记录设计灵感，怕灵感丢失，一直是连接电脑的。” 肖杨又问：“可是，这跟宋循他爸的小三有什么关系？” 这次，出声的是宋循： “吴娉婷也是学计算机的，知道以后，想毁坏掉，可惜她水平不高，只能找人加密，掩藏在了我爸小三的邮箱。” 末了，加了一句：“我爸的小三，吴美丽，就是吴聘婷的亲妹妹。” 在肖杨一脸吃屎的目光中，宋循接上： “只不过这对姐妹关系不怎么样，甚至吴美丽还拿这个威胁吴聘婷，为她谋划了一个好前程。” 肖杨一语中的：“所以，她自己做三儿，也让她妹妹成功做三儿了呗？” 宋循面容一秒变冷。 沈肆也没好到哪里去，催促道： “我试过了，这个文件一味的进攻解密行不通，只能迂回，用你保守的方法试一试。” 肖杨知道此事的厉害，抱着电脑坐在地毯上，认真道： “放心，就算我不行，我爸肯定行，我这身功夫，可全都是他教的。” - 晚上，三个女孩儿聚餐回来，并商量好，等梁烟新歌拍mv时，江之鱼跟余曦晨友情过去客串。 梁烟走了，江之鱼揽着余曦晨，小心的问她最近的情况： “你跟宋循没再闹矛盾了吧？” 余曦晨摇头：“没有，这还多亏了沈学长，俩人现在拧成一股绳，倒是省去我不少麻烦。” 感情这东西，说也说不清。 江之鱼没再提及，顺便换了个话题： “我们宿舍夏学姐出去交换了，位置空了出来，不然你搬过来？” “虽然我们在学校住的时日不多，但说点儿什么事儿的话，也不怕别人听到。” 余曦晨自然是高兴：“就是不知道我们学院的宿管部部长会不会同意。” “这倒也是，你先问问吧，反正我们宿舍暂时不会进新生。” “好。” - 又是一年开学季。 夏雨晴不在，没人护着她，江之鱼被安排去接新生。 烈日炎炎之下，她坐在去年沈肆坐过的位置，看着面前来来往往、大包小包的人群，不免有些感慨。 想当初，她一进门就被沈肆开了绿灯。 如今，竟然已经一年了。 恰逢几个学弟过来登记，江之鱼收敛思绪。 计算机系向来阳盛阴衰，这会儿见到江之鱼，几个学弟眼前一亮。 甚至还有个叫周野的运动型小男生，趁着江之鱼查看他们的入学通知书，抱着篮球，低头凑过来，露出一口白牙： “学姐~我刚来学校对这儿不熟悉，不然我们加个微信，有什么不懂的也好问你。” 旁边，被沈肆派来给江之鱼帮忙的蒋昭如临大敌，瞬间从座位上弹起，将周野狠狠往外一推： “过分了啊！你这个学姐可是名花有主，不想被揍，就躲远点儿！” 蒋昭的长相偏女性，周野又是运动型肌肉男，就他这么一推，还真没多少威慑力。 “学长，你着什么急啊？难不成这小姐姐是你女朋友？也不对啊，你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喜欢女孩子的啊？” 蒋昭气到头顶冒烟。 他最讨厌别人怀疑他性取向了！ 甚至在他学校，还有几个不长眼的男的跑过来跟他表白，真是差点让他把胆汁吐出来！ “滚你丫的！说谁呢？” 第92章 怕什么？你们小姑娘不都喜欢这样… 蒋昭和周野的对峙引起了不少的骚动。 正是新生入学，展示学校良好风貌的时候，可不能就此破坏掉！ 江之鱼把手头的工作安排给同班的男生，赶紧走过来。 周野她管不着，蒋昭还是可以管一管的。 扯着蒋昭的衣服走到一旁的树底下，江之鱼无奈道： “你跟个小孩儿计较什么？” 蒋昭委屈，眼神湿漉漉的像个小狗一样： “江妹！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江之鱼生怕他再窜过去，赶紧安抚两下： “行了，反正你们也不再一个学校，等会儿你就回去吧，我自己能行。” 没想到蒋昭更不乐意了： “那怎么行！肆哥没法过来，可是叮嘱我好好看着你的。” 江之鱼还想再劝劝，却不想周野竟然跟了过来，熟练的单指转球，欠揍道： “肆哥是谁？小姐姐的男朋友吗？” 江之鱼治得了沈肆这种一肚子坏水的，自然以为也治得了周野这种顽劣的。 上手将他的篮球握在手中，抬眸，冷冷道： “学弟，偷听别人说话很不礼貌。” 可没成想，周野却耸耸肩，无辜道： “我没偷听啊，是他声音太大。” 气得蒋昭又想动手。 江之鱼一个眼刀飞过去，蒋昭老实了。 站在两人中间，正对着周野，江之鱼拿出了久违的疏离，一本正经道： “不好意思，周学弟，我有男朋友，正如你所听到的，他叫沈肆，所以不方便加你的微信，至于我身后这位是我的朋友，麻烦你礼貌一些。” 蒋昭头一回感受到被小姑娘保护的滋味，非但没有觉得丢人，反而眼眉吐气了一波，在她身后可劲儿冲周野飞白眼。 周野将篮球从江之鱼怀里拿回来，在地上拍了两下。 就在江之鱼觉得这事儿完了的时候，周野原地做了个投篮的动作，低头堪堪擦过江之鱼的鼻尖，笑道： “有男朋友又怎样，有谁规定不能挖墙脚？” 江之鱼没想到他这么大胆，后退两步，差点撞上身后的蒋昭，神色已经冷到极点： “麻烦你自重！” 周野无所谓的笑笑，甚至还吹上了口哨： “没想到，小姐姐生气也这么漂亮。” 说完，大摇大摆的拉上行李箱，走了。 蒋昭被气到头顶冒烟，原地跺了两下脚，也走了。 江之鱼心累，干脆也不接新生了，直接回了宿舍。 这都什么事儿啊！ 余曦晨刚走完他们学院的手续，正在找她帮忙搬宿舍，却在走廊上碰到： “来的正好，我还想去迎新广场找你呢，我马上就能成为你的室友了！” 江之鱼哦了一声，看不出高兴。 余曦晨稀奇：“怎么了？你该不会被学弟搭讪，然后被沈学长抓了个正着，把你教训了一顿吧？” 江之鱼撇了撇嘴，整个人趴在她背上： “你怎么这么乌鸦嘴啊……我都不敢出去了……” - 晚上，江之鱼还想装死，顺便也把余曦晨留下，两人一道宿舍夜话。 可没成想，自己这姐妹是个没骨气的： “宋循来接我了，我先走了哈。” 独自躺在久违的宿舍床上，江之鱼刚翻了个身，就听枕边的手机响了。 果不其然，就是沈肆： 【怎么着？余曦晨都知道回家，我还得上去请你？嗯？拈花惹草的小姑娘。】 完蛋！ 早知道拦住蒋昭了。 怕沈肆真的跟宿管阿姨走后门，突然上来，江之鱼磨磨唧唧的，还是下了楼。 楼下，沈肆正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玩手机，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过去，趁他不注意，想拍他一下，却被瞬间抓住手腕，带进怀里。 旁边不少新生刚逛完学校准备回宿舍，见到外表如此优越的两人当众亲密，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沈肆没脸没皮，江之鱼还是要面子的。 摸上他腰间的软肉，不痛不痒的掐了一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熟练求饶： “别人看着呢~” 沈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甚至为了扩大影响，他还用了点力，直接将人抱着转了个圈。 在她轻声惊呼中，他勾唇坏笑： “怕什么？你们小姑娘不都喜欢这样？” 喜欢个屁！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是故意的。 在他肩膀上捶了两下，江之鱼被转的头晕眼花，眼泪都快出来了，声音也飘忽不定： “快放我下来，我要吐了~” 显摆归显摆，沈肆也没想着把小姑娘折腾难受。 稳稳的将人放在地上，沈肆捧着小姑娘的脸，让她直视着自己： “怎么样？还敢沾花惹草吗？” 江之鱼眼前还晕着，身体不自觉的朝他身上歪： “你这醋吃的没边，我可是被动的。” “啧，还敢狡辩。” 沈肆勾着小姑娘的腰，干脆直接抱着她走，面对面，像抱孩子那样，大步走着，不顾别人目光： “蒋昭可都跟我说了。” 江之鱼虽然早就被他带的成了学校的名人，但这会儿路上大都是新生，她可不想再出一次名。 眼看让他放人是不可能，江之鱼只能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不敢抬眸，闷闷道： “那他还被调戏了，你怎么不说？” 沈肆被气笑，拍了一把她的屁股，教训道： “你跟我，和他跟我，能一个样？” 江之鱼羞耻得要死。 平时在那什么时候他拍就拍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 狠狠在他脖颈处咬了一口，用牙磨了磨，江之鱼催促道： “快别说了！赶紧回家！” 小姑娘长手长脚，个子高挑，抱起来有些重量。 将人往上托了托，沈肆趁机侧脸，咬了一下她快要滴出血来的耳垂，在她耳边轻笑： “看样子，你比我还迫不及待啊，小姑娘。” 见他一本正经耍无赖，江之鱼没有办法，只能闷声不说话。 沈肆却觉得这样甚好，不由得脚步放缓，刻意磨她： “憋了一整个暑假，我倒是没什么想法。” 江之鱼听不下去，拿手去捂他的嘴： “你可省省吧！” 沈肆趁机吻了吻她的手心，被取悦得相当快活： “成~省省力气，等下把你喂饱了，免得出去拈花惹草~” “沈肆！” 第93章 小姑娘，又去拈花惹草？ 被里里外外修理了一顿，第二天，江之鱼死活没再去迎新。 拖着沉重的步伐和余曦晨一道回学校，路过男生宿舍，又遇到抱着个篮球的周野。 对方看到她，球也不打了，下意识跑过来，老远就喊： “嘿，小姐姐~” 余曦晨在一旁笑，被江之鱼拉着，面无表情的转身，想换条路走。 没成想，周野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跟了她们整整一路： “小姐姐，跑什么？” 江之鱼不想遭受无妄之灾，只能顿住脚，试图杜绝这种行为： “学弟，止步。” 周野毫不在意她眼中的疏离，小麦色的脸上绽放一个笑： “昨晚听人说，学姐和你男朋友在宿舍门口难舍难分。” 江之鱼无语：“所以呢？” 周野笑：“说好的撬墙角，当然要每天过来点卯了，所谓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我这也算是坚持不懈了。” 沈肆的无赖是漫不经心拿捏你，可周野的无赖，是那种明知道你会生气，还上赶着招惹，生怕刷不了存在感。 江之鱼在计算机方面，一向是以赤条条进攻为主，出手锋利，可碰上这么一个在感情上莫名其妙盯上自己，还不掩饰其灼灼目的的，不免有些反感。 一个眼神没给他，江之鱼拉着余曦晨就走，直到回到宿舍，这才嘟囔了句： “什么人呐！” 余曦晨少见她有这种野桃花。 高中时，她风评不好，成绩又一骑绝尘，基本没有男生和她说话。 到了大学，一进门就被沈肆搞得人尽皆知，更没人上赶着过来，被他们的校草羞辱。 可如今，倒是有个横冲直撞的，还挺新鲜。 “喂，我说，江鱼鱼，你挺行啊，人家小学弟对你一见钟情，都要水滴石穿了，你这回家，不得被你家沈肆滴水穿石？” 见她明晃晃的说小荤段子，江之鱼睨了她一眼： “你就别跟着捣乱了，沈肆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余曦晨才不会放过这样打趣她的好机会，眼巴巴的跟过来，顺手递给她一瓶牛奶，俩人面对面坐着： “讲真，沈肆忙活家里的事儿，都能给你收拾得服服帖帖，江鱼鱼，你这.性.福生活，还是很美满的。” 一边说，一边朝她挤眉弄眼。 被余曦晨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江之鱼拿桌上的零食丢她，两人闹腾在一块儿： “说得好像你家宋循不是一样，刚下楼，我就看到你耳朵后的小红花了。” 余曦晨瞬间脸红，倒也没藏着掖着： “干嘛呀？大家都是年轻人，还不允许人家享受一下片刻的欢愉了。” 江之鱼无奈，将她的脑袋推回一边： “好了，我要做正事了。” 余曦晨锲而不舍，硬是赖在她身旁： “干嘛？才刚开学，有什么正事？” 江之鱼打开面前的笔记本，屏幕上是昨晚她跟沈肆折腾完，他发给她的一些加密文件副本，想让她帮着尝试一下。 “之前不是找了肖学长帮忙么？他忙着陪梁烟姐，求助了他爸。肖老师也是头一回见识到这样的瞳孔加密，目前提供了几种解密方法，组合起来有上百种，左右我也没事可干，就帮着试试。” 余曦晨不懂这些，只给她泡了杯咖啡： “辛苦了，我的小鱼鱼。” - 下午，余曦晨在宿舍补觉，江之鱼怕打扰她，拿着笔记本前往图书馆。 分到他手中的有27种，目前夭折了20种，还有剩下7种。 正值开学，图书馆人并不多，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顺道从书架上拿了几本关于加密的书来研究。 沈肆母亲的手机备份，是最后的强有力证据，无论如何，他们都要破译开。 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无一例外，全都以失败告终。 拿起随身携带的水杯，正想润润嗓子，却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周野截了胡。 “学姐，真巧。” 江之鱼伸手跟他要水杯，却见他把目光放在了她的电脑桌面上： “瞳孔加密？” 想要将人赶走的话没说出口，江之鱼面露惊讶： “你知道？” “何止知道”，周野替她拧开水杯，递过去： “这玩意儿都是我爸带领他手底下的人研究出来的。” “你爸？”江之鱼淡然的脸上浮现起更大的诧异：“所以……你能解？” 周野靠着桌子，双手抱胸，露出一口大白牙：“可以试试。” 没经江之鱼同意，他便将她的电脑屏幕转了个方向，正对着自己，手指敲击着键盘，那副认真的模样，跟他平日里判若两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就到晚饭时间。 江之鱼瞧着周野还忙着，只能给沈肆发了个消息，告知他晚上不能一块儿吃饭了。 可没想到，沈肆却一个电话追了过来，语气似有不爽： “小姑娘，你这是又去沾花惹草了？” 因为在图书馆，江之鱼的声音压得很低： “没有……”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周野按下最后一个回车，把电脑屏幕转了回来，语气轻松： “成了，最关键的破解开了，里面的，学姐你应该不在话下吧？” 江之鱼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怎么就这么巧，偏偏是周野解得开。 又偏偏，被沈肆抓了个正着。 耳边，沈肆的语气已然愈加不爽： “看样子，我说对了？” 面前的周野也不遑多让： “学姐，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请吃个晚饭不过分吧？” 战况愈演愈烈。 江之鱼自然要先安抚电话那头的沈肆，不然谁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没有，是周野周学弟，阴阳差错遇到他，他能破解那个瞳孔加密。” 电话那头的沈肆啧了一声： “小姑娘，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周野，就是惦记你的那个？” 周野等得不耐烦，竟然直接拿过了她手里的手机，冲沈肆说道： “沈学长吧？我帮了你女朋友这么大忙，吃个饭而已，至于查岗？” 越来越混乱。 江之鱼不知道沈肆说了什么，周野竟然笑了笑，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对着手机道： “行，那就一会儿见。” 第94章 啧，这个得问小姑娘。 还是公寓不远处的那家菜馆。 江之鱼和沈肆坐在一边，另一边，是正拿着菜单准备宰人的周野。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来一份，哦对了，再来一瓶红酒，年份高一些的，不用给我们省钱。” 江之鱼正要出声阻拦，却被沈肆抓住了手心，语气稀松平常： “周学弟。” 周野一向是顺杆往上爬的主儿，当即挑了挑眉： “怎么？沈学长心疼了？既然如此，那这个忙不帮也罢。” 沈肆头一遭遇到比小时候的俞书白还难搞的小孩儿，关键俩人还他妈是情敌的身份。 惹又惹不得，沈肆只得在桌下捏了一把江之鱼的手心，面上却不显： “没有，只是想问问，你下午看到的那个加密方法，确定出自周教授实验室？” 周穆，国内首屈一指的计算机加密大师，京大和华大客座教授，有自己独立的实验室，培养了一批国内优秀红客苗子。 巧的是，周穆是周野的爸，亲的。 周野给自己倒了杯绿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这才道： “不是，我爸他们的手笔，要比这个还要严谨，不过能把瞳孔加密这项技术学过去，也挺不容易，多半跟我爸那儿有些联系。” 话毕，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江之鱼： “所以，我帮的不是学姐，而是你？” 沈肆默认：“你今天下午看到的是副本，原件在我手里。” 周野笑得相当夸张：“这就好玩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在解密这块儿，沈肆确实技不如人。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周野再次看了一眼江之鱼：“把学姐让给我，这也能答应？” 沈肆按耐住想打人的心，自牙缝吐出一句： “啧，这个我说了可不算。”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江之鱼身上。 江之鱼表现得倒也稀松平常，大大方方道： “周学弟，这种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行吧”，周野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 “听说你们上学期弄了个「智慧+」项目，如果我帮你们解密，项目开发的时候，无条件带我一个，我还挺感兴趣的。” 毕竟那个项目是肖杨主导，沈肆和江之鱼对视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周野见他们不说话，慢悠悠道： “看样子，沈学长，你那个文件也不着急嘛~” 沈肆起身朝外走：“不好意思，打个电话。” 小小的包厢里只剩了他跟江之鱼两个人。 周野在江之鱼面前，还是挺像个大狗狗的，二郎腿也不盘了，胸也不抱了，整个上身趴在桌子上，目光灼灼的朝江之鱼望： “小姐姐，虽然我承认沈学长有点儿姿色，可我也不差，确定不考虑考虑我吗？” 江之鱼无奈，只能装作没听到，面无表情的喝茶。 周野也不催，就那么看着她，直到自己看得没意思了，这才把目光收回去： “唉，看样子我还得再接再厉啊。” 没一会儿，沈肆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上菜的服务员。 三个人的餐桌，足足点了满满一桌子硬菜。 待服务员离开，沈肆这才道： “你的要求，我们可以答应。” 周野掰着手里的大闸蟹，挑了挑眉： “唉，这个时候的螃蟹还不肥，不过有项目补上那点儿缺憾，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这便是答应了。 江之鱼在桌子下反握住沈肆的手，轻轻挠了下他的手心。 沈肆知道，她这是为他开心。 捏捏她的手，沈肆亲自帮周野把酒倒上： “因为比较着急，还麻烦你等下跟我们走一趟。” 吃人手短，何况好处已经捞到了，周野也算是好说话： “行，只不过这杯酒我是不敢喝了，万一上头给你搞砸，岂不是坏了我爸的名声。” 沈肆倒酒的手一顿，招呼服务员进来，把酒重新包好： “这瓶外带，谢谢。” 一顿饭勉强算是宾主尽欢。 江之鱼总觉得夹在两人中间，气氛莫名怪异，准备打个车回宿舍住。 周野却把人给拦住了： “学姐，不用不好意思，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跟沈学长早就住一起了，再说，你不去的话，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大晚上在公寓里，你不担心，我还怕尴尬呢。” 沈肆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得，还是让小姑娘回来的好。 江之鱼淡淡点头：“不过家里只有一张床。” 言外之意，如果弄太晚，他可是没地方睡。 周野耸耸肩：“你当我想在你们的爱巢里留宿？下午不是解过一次了？再来一遍也就半小时的事儿。” - 沈肆的小公寓头一回接待情敌，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文件关乎到他的母亲，他是万万不会让周野踏足。 “进来吧。” 江之鱼深知自己的存在就是缓和气氛，手脚麻利的送上两杯水，便坐去了她最爱的飘窗看书。 周野则是大致瞅了一眼公寓的摆设。 简单的黑灰色装修，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鼓捣计算机的缘故，家里的编程书有些多，除了沙发上的猫咪玩偶，属于女孩子的痕迹倒不是很多。 只不过……阳台上挂着的女孩子的内衣…… 算了，还是别看，免得受不了，转头走人。 察觉到周野的视线，沈肆淡定如初，走到阳台，毫不避讳的将小姑娘的睡衣收起来，放进柜子里，顺手将自己的电脑搬过来： “原件在这儿。” 江之鱼瞧着他这一系列动作，不自觉把头埋低了一些。 就知道沈肆不是什么宽容大量的人，刚刚收她内衣，百分百是故意做给周野看的。 “你们忙，我去楼上。” 逃一般躲开这尴尬境地，换来沈肆意味深长的一笑。 那眼神浓得要命，分明在说： 【等会儿收拾你。】 周野将两人的眼神示意尽收眼底，开机的同时，端起桌上江之鱼为他倒的水喝了一口，不满道： “不是蜜糖水，差评。” 沈肆挑眉，以示不解。 周野夸张的捂了一把胸口： “这都不懂？毕竟咱俩是情敌，我喜欢的小姐姐跟你眉来眼去，我心里苦啊！” 第95章 沈肆，我陪着你。 沈肆长这么大，除了伺候心尖尖上的小姑娘，还没如此殷勤过。 一杯蜜糖水递过去，他已经有些不耐： “可以开始了？” 周野喝了一口，收回捂住心脏的手，比了个ok的手势： “马上。” 整个房间里，瞬间安静的要命，只能听到键盘的敲打声。 沈肆站在周野身后，看他熟练的码代码，不由得想起昨天蒋昭的话： “肆哥，我帮周野那小子录信息的时候扫了一眼，他可是直接保送进你们华清的计算机特招生，光那一系列奖项我都差点看花眼。” 当初他只觉得这人如同俞书白一般，是个计算机天才，却没想到，他是跟肖杨一般，有家学渊源。 而且看他这解密的熟练程度，自己那份因为周教授而形成的天然信任，倒也不算是托付错了人。 所幸两人专攻的方向不同，不然，他绝对是一个棘手且强劲的对手。 半小时后，周野紧绷着的面部表情整个一松。 连带着他身旁的沈肆。 “完事儿，剩下的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涉及到他母亲，沈肆并不打算让他去碰： “多谢。” 周野将桌上的蜜糖水喝完，起身伸了个懒腰，顺道朝楼上瞅： “这就睡着了？” 沈肆见他当面惦记小姑娘，面无表情的下达逐客令： “时间不早，再不回学校，就赶不上门禁了。” 周野收回视线，拿起一旁的红酒，朝他挥了挥： “这个，谢了。” - 听着楼下没了动静，江之鱼下楼，将手里的书放到一边： “走了？” 没了外人，沈肆拍了拍自己大腿，示意她过来： “一起看看？” 江之鱼早已经习惯了和他这样的亲密，可刚下一坐下，就被人勾起下巴，狠狠的吻住下唇。 直到被吮得生疼，这才被放开。 沈肆的眸子因动情而染上了一股禁欲的味道，直直的望进她眼底： “这是沾花惹草的惩罚。” 江之鱼勾着他的脖子，将有些发肿的唇轻轻蹭过他颈窝，有些委屈： “难道不应该谢谢我？” 沈肆掐着小姑娘的腰，将人换了个方向，下巴放在她肩膀上，闻着她身上的馨香： “一码归一码，成了，先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江之鱼本想避开，毕竟事关她母亲，于她而言是长辈。 可沈肆既然开口，那便是对她的信任。 看着沈肆指节分明的大手在键盘上一顿飞舞，她将手指放在他之上，一起按下最后一记回车。 代码消失了。 文件打开。 沈肆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她母亲坠楼当晚的通话记录。 处于第一位的，赫然就是吴娉婷。 只不过当初她还没改名，备注仍是【秀梅妹妹】。 江之鱼下意识回头去看沈肆。 刚刚还满脸漫不经心的他，面庞已经满是冷硬。 轻轻抓住他的手，试图给予他安慰，却被他捉住，凑到嘴边亲了亲： “还好，终于证明，我母亲坠亡之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是吴秀梅打的。” 他连吴娉婷都不想叫。 怕侮辱了他母亲的名字。 江之鱼嗯了一声：“再看看有没有更直接的证据。” 沈肆从一众乱七八糟的小文件里找到短信，吴娉婷跟他母亲的短信来往还算是正常。 直到，他和江之鱼同时看到一则音频。 不知是何缘故，在这一刻，他们有着强烈的预感。 就是它了。 第一手证明材料。 沈肆深吸一口气，还是按了下去，随后抱着怀里的江之鱼，两人双双靠在了沙发背上。 耳边，音频的内容响起： “你都看到了对吧？既然这样，我们电话里好好聊聊？” 不用沈肆提示，江之鱼也听出来了。 这是吴娉婷！ 这竟然是一则电话录音！ 沈肆双手抱她的动作骤然收紧。 下一秒，另一个温婉却有些崩溃的女声出现： “秀梅，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你会……” “没想到什么？明明我和你同时爱上归远，可他选了你，我有什么办法？谁让你们所谓的上层社会，连结个婚，都要讲究门当户对？凭什么我就要被你施舍？看，现在我靠自己的努力，把想要的拿到手了，你替我开心吗？晚婷姐？” 俞晚婷呼吸声骤然增大，显然受吴娉婷刺激，愤然不已： “所以你们……你们……” “我们什么呀晚婷姐？你是想听我说，我和归远从大学就背着你睡在一起了，还是你们两地分居，被我趁虚而入？哦对了，听说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工地上那条低贱者的命？唉，不是我说你，晚婷姐，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好白莲花，当初你不就是这样，才获取了我的感激吗？” 身后沈肆已经忍到极致。 江之鱼暂停录音，转头去抱他，不住地抚摸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沈肆此刻已经眼眶通红，双手握拳，狠狠地砸在沙发扶手上： “她怎么敢的！她怎么敢……” 江之鱼心疼得将他的手拿出来，放在自己心口处，替他顺气，轻柔的唤他名字： “阿肆……” 脖颈处的温热传来，沈肆的脆弱呈现眼前。 江之鱼安安静静的抱着他，像哄孩子一般，轻轻道： “阿肆……有我陪着你……” 缓了足足二十分钟，沈肆眼眶通红的按下继续。 俞晚婷不可置信的声音回荡房间： “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原来沈归远是因为这个才娶我的……原来……原来……原来都是我一厢情愿……” 尽管做足了心里准备，沈肆还是忍不住咬起了下唇，强忍着眼泪。 吴娉婷的声音愈加猖狂： “你才明白呀？可惜有什么用呢？你的家将会是我的，老公也是我的，就连你的儿子，也会成为我的儿子，晚婷姐，你开不开心？” “你们……你们……”俞晚婷彻底崩溃。 可偏偏吴娉婷不放过她： “都不是我说你呀晚婷姐，要我是你，干脆死了算了，活着对你而言没意义了不是吗？你已经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loser。” 俞晚婷没有说话，音频里只能听到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过了半晌，音频里只剩下呼啸而过的风声。 随后，砰的一声，就此中断。 发生了什么，显然易见。 第96章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肆红着眼，手指微微颤抖着去看音频最后的时间： 夜里十点半。 可是，当年她母亲的死亡证明上，分明写的是夜里十点整。 剩下的半个小时，为谁抹去，为什么抹去，谁主张抹去。 一切都太明显……太明显了…… 这则录音，或许是俞晚婷激动下误碰的。 如今，却成了吴娉婷诱导她自杀的铁证。 不顾夜色极深，沈肆摸到旁边的手机，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按下宋循的电话： “文件解开了，拿到了关键音频，我发给你，剩下的取证和法律支持上，麻烦你了。” 宋循还没睡，语气清明： “好，我会通过我的导师，联系业内专攻这方面的学长，到时候给你答复，至于我父亲那儿……” 沈肆的声音还算正常： “我会拜托我舅母，适时给与他关照，京城这块儿的古董生意，水深得很，想扎根，没那么简单。” 宋循嗯了一声： “把他逼回泉城，由我外祖家出面，再有吴娉婷和吴美丽姐妹俩的牵扯，我们未必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挂断电话，沈肆用力将江之鱼抱进怀里，喃喃着： “小鱼儿，我会为我母亲讨个公道的，一定。” - 秋风乍起，夏季总算过去。 又是一年十月一。 江之鱼不知道沈肆和宋循的计划进行到了哪儿，可梁烟却带来了好消息： 她的首张专辑《为时不晚》即将面世。 江之鱼和余曦晨连带着强行加入的肖杨，为其中的主打歌《我回来了，京城》客串了mv。 十月的最后一天零点，各大平台同时上线，以一分钟卖出千万份的成绩，刷爆整个内娱乐坛。 梁烟红了！ 彻底红了！ 本应是一年一度的两校万圣联欢，恰逢梁烟抵京，举办小型庆功宴。 江之鱼他们自然要过去，连带着没被甩掉的周野，一起上了梁烟的保姆车。 沈肆和宋循从公寓出发，两伙人本应同时到达，却久候不至。 除了梁烟的经纪人和助理，剩下的都算自己人，倒也没有急着开饭。 肖杨甚至还跑去给沈肆打了个电话，没打通。 “多半在开车。” 可又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等到人。 江之鱼亲自打，仍旧是暂时无法接通。 余曦晨也着急，跟着一个劲儿打给宋循，所幸接通了： “你们去哪儿了？怎么联系不上。” 宋循此刻正在沈肆的副驾驶上。 而他们前进的方向，不是别的，正是泉城。 他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开车的沈肆，终究还是简单解释道： “没事儿，就是路上碰到了沈归远，说是沈老爷子去世了。” 话虽这么说，可如果单单是沈老爷子去世，沈肆又怎么会连夜赶回去？ 更何况，还带着宋循。? 余曦晨大致猜到，估计是他们的计划有进展了。 至于沈老爷子怎么死的，她们还真不感兴趣。 “知道了，我会跟江鱼鱼说一声的，你们记得跟学校请假。” 江之鱼就在旁边，听了个大概，心里已经有数。 按耐住性子，她看向梁烟，浅笑道： “沈肆家里有点儿事儿回去了，估计是在高速上，宋循不好下车，也一道跟着去了，咱们庆祝咱们的~” 梁烟他们都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这么说，他们便信了。 热热闹闹的庆祝过后，江之鱼谢绝了梁烟的保姆车，甩下周野，正准备跟余曦晨一道打车回宿舍，也好一起等他们那边的消息。 可前脚她们刚到校门口，后脚，阴影处，那辆五个六牌照的车就开了出来，堪堪停在江之鱼面前。 吴娉婷不似往日妆容精致，乍一看，像是等了她许久： “江之鱼，聊聊？” 余曦晨下意识保护她，反击道： “没想到老爷子没了，做儿媳的却还北上，吴阿姨，您可真孝顺。” 吴聘婷懒得搭理她，只看着江之鱼： “是关于你母亲的，不想听？” 不得不说，吴娉婷抓住的正是江之鱼的软肋。 目送余曦晨进了学校，江之鱼上了吴娉婷的车，和她一起坐在后座： “什么事儿？” 吴聘婷将一张早已经泛黄的泉城本地报纸递给她，头条加粗字迹醒目： 【沈氏地产新盘开启，合作商御下不严，人命关天，此等惨状，将如何收场？】 “这是什么？” 吴聘婷最近被沈肆咬得紧。 看似这次他是回去奔丧，实际上只不过是借由沈归远来找他，趁机回到泉城报警。 他一定是万事俱备，就等老爷子去世这个契机，所有人都在，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次她北上，是抱着挣扎的心思，想借由江之鱼的手，拖延住沈肆。 “我已经调查过了，当年，沈归远的外包工程出了人命，是你外公的公司替他做了替罪羊。” 江之鱼已经从沈肆妈妈的故事里听到过这个环节，可当她知道所谓的替罪羊是自己的外公时，一整个微怔： “什么意思？” 吴娉婷时间紧迫，开门见山道： “听不懂吗？沈肆的爸爸，拿你已经接近耳顺之年的外公顶罪，让他死在了牢里。” 江之鱼捏着报纸的手微微颤抖：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我跟沈肆有血海深仇？” 吴聘婷没有回答这茬，而是选择继续道： “你都没有怀疑过你自己的身世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妈妈一个富家女儿，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嫁给江大川？他为什么骂你是贱人的女儿？” “还有，你家那个继弟江云枫是不是你爸的儿子，这些你想过没有？” 江之鱼此刻还算冷静： “所以呢，问这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 吴娉婷直接甩出两份亲子鉴定报告： “上面这份，是你跟你妈妈的那个青梅竹马魏然的，下面那份，是你爸跟你那个弟弟的，无一例外，两份都符合亲子关系，懂了吗？” 内心大惊。 怎么会？！！ 江之鱼深吸一口气，直接翻到最后的结果，微怔过后，冷着脸道： “无凭无据，想做个假的，对你来说很难？” 吴娉婷笑了：“我有必要演这种会被拆穿的戏码？” “如果你不信，大可以去测一下，你跟你爸到底符不符合亲子关系。” 第97章 怎么会？我到底是谁？ 手上用了力气，江之鱼掐着自己大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慌乱：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吴娉婷将她的克制尽收眼里，不紧不慢的道出了尘封已久的真相： “想必你还不知道吧？你妈妈本应嫁给她那个所谓的青梅竹马，也就是那个在泉城一中做教导主任的魏然，奈何临了临了，他家里人又觉得你外公家钱多势大，怕魏然成了倒插门女婿，逼迫他们分手。” “分手以后，你妈妈才发现有了你，当时魏然已经在家里安排下闪婚，你外公外婆让你妈打了孩子，你妈不肯，又怕你妈妈被人诟病，便把她安排去了小县城生养你。” “也就是在那时，你妈妈认识了江大川，江大川目光短浅，视财如命，当然不嫌弃你妈妈带个孩子，可你妈妈心里想的，还是魏然。” “后来，就出了你外公的事儿，你外婆怕你妈妈被沈归远盯上，为难你们孤儿寡母，只能委屈你妈妈，嫁给了江大川，又给他一笔钱，带着你们换了个地方住，算是隐姓埋名，也给了你一个看得过去的出身。” “自此，你妈妈再也没能回到市里，还被迫跟家里断了往来。” “江大川为了钱财，娶了你妈，却不爱你妈，在外面勾搭了许淑宜，只不过，江云枫是他的私生子这事儿，算是我的意外收获，他本人，连带着那个脑子不好的许淑宜，估计还不清楚。” “后来，江大川放任许淑宜上门挑衅，致使你妈抑郁而终，你外婆顾及着你的身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听明白了吗？你的所有苦难，全都拜沈肆他爸所赐！” 江之鱼脑子一片空白。 这是真相吗？ 她真的是魏然的女儿，是传说中的私生女…… 她所嘲讽过的江云枫的出身，竟然成了真…… 那一瞬间，曾经的谩骂、不爽、委屈，曾经她引以为傲的自省和高傲，通通涌上了心头。 都是反的…… 一切都是反过来的…… 她是谁…… 她到底是谁…… 她应该是谁！ 用力将手里的报纸撕扯开，任由它散落在车里。 江之鱼眼神涣散，久久不能聚神。 吴娉婷收到了想要的结果，双手握住她的肩，佯装安慰： “所以你现在明白过来了没有？你的那个男朋友，他才是一切罪恶的来源，他的父亲，让你失去和亲生父亲相认的机会，他的家庭，彻底毁掉了你的家庭，你以为他带给你的是爱情、是快乐，实际上，全都是源源不断的痛苦。” 江之鱼浑身颤抖着，眼泪止都止不住。 吴娉婷又加了一把火： “就连你怜惜的沈肆的母亲，她作为沈归远的原配，你觉得她会什么都不知道吗？她都能放任沈归远毁掉你的一切，你又帮她做什么呢？死了不是更好吗？这都是她应该得到的！” 江之鱼嘴唇哆嗦着，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关她的事……不关她的事……” “哈哈，说你单纯你还真是傻，小姑娘，你好好想想，沈肆家害了你家，你还跟他亲亲热热在一起，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吗？恐怕哪天你母亲托梦给你，都要骂你一句不孝吧？” 江之鱼脑袋痛到极致。 她用力甩开吴娉婷的手，跌跌撞撞地跑下车，从未有过的狼狈，口中还喃喃着： “为什么……为什么……” “沈肆……沈肆……我是谁……我是谁……” 吴娉婷看着她的背影，满意的露出一个笑，冲前面的司机道： “这年头，果然只有女人能绊住男人的腿啊，小姑娘一哭一闹，沈肆恨不得掏心窝子给她，还怕他赖在泉城找我麻烦？说不定连夜跑回来哄人呢~” “要是小姑娘给力点，记恨上他，我就更高兴了，凭什么我要个孩子那么艰难，俞晚婷的儿子就那么好命？” 说着转身，望着外面的夜幕，轻笑道： “回吧，咱们终于有时间巧作安排了。” - 从校门口到宿舍，二十分钟的路程。 江之鱼整个人是混沌的，甚至不知道路在何方，只一个劲儿的顺着小路朝前。 周野从梁烟的庆功宴上独自回来，没有回宿舍洗漱，直接去了公共浴池冲了下。 却没成想，刚出门，就看到脚步虚浮，目光游离的江之鱼。 甩了下头发小跑过去，扶住她细嫩的胳膊，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学姐？学姐？” 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嘴里还喃喃着沈肆的名字，周野拉着人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来，好奇心作祟，认真观察着她的面庞。 偶有红晕，像是喝多了。 上手捏捏她的脸，却被她无意中躲开。 周野瞧着有趣儿，不免嘟囔道： “刚刚回来的时候，你跟余学姐丢下我就跑，怎么这会儿反倒是走散了？迷迷糊糊的，还挺可爱。” 江之鱼眼前迷蒙一片，隐隐可以看到男生浴室门口，那昏黄暗淡的灯光。 抬眸朝那灯光看了过去，眼睛被隔壁理发店门口的走马灯闪了下，下意识拿手去遮。 也就是这么个抬手的姿势，堪堪擦过旁边温热的胳膊。 僵硬着转头，对上周野明晃晃的打量目光。 “学姐，回神了？” 江之鱼心绪稍稍平静了一些，理智渐渐回笼。 刚刚被刺激太过，竟然漫无目的的走到了这儿，还碰到了周野。 嗓子发干，江之鱼吞咽了下口水，又摸了摸脸庞。 还好，泪痕早已经被风吹散，只是面皮儿还紧着，隐隐有些发干。 “没事儿，就是在梁烟姐那儿喝了那么一小杯，现在有些上头了。” 周野深以为然，甚至还有些好笑道： “学姐的酒量还真厉害。” 江之鱼没有心思同他玩笑，撑着木椅起身，慢慢寻找到方向，开始朝宿舍走。 周野到底是不放心她，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直到远远看到宿舍楼下焦急等待的余曦晨，这才朝人挥了挥手： “余学姐，江学姐有些迷糊，晚上好好照顾她，我先回了。” 第98章 我真的……快要不知道我是谁了。 余曦晨本就担心江之鱼，这会儿看到她像失了魂一样，三两步跑过来，赶紧扶了人进去。 路上遇到一些新生学妹，皆以好奇的目光打量。 甚至还有好事儿的偷偷跟上来，试图看清这位将校草收入囊中的学姐，为何一副失恋的模样。 小心翼翼将江之鱼放在宿舍的凳子上，余曦晨回头，用力把宿舍门踹上，隔绝门外所有不善的目光，又走回来，蹲在江之鱼面前，心疼道： “是不是沈肆那后妈给你气受了？什么人呐，自己做了那样的事儿，斗不过沈肆，就朝你下手，太恶心了！” 江之鱼就坐在那儿，神情少有的呆愣。 余曦晨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又接了一句： “要我说，这时候就应该跟沈肆打个电话，狠狠告一状，让他千万不要放过这个作恶多端的女人！” 听着沈肆的名字不断的回响在耳边，江之鱼总算有了动静。 只见她微微低头，伸手握住余曦晨的肩膀，双眸里再次涌起彻骨的悲凉： “余余，能不能麻烦你件事儿？” “咱们之前用得着这么客气？”余曦晨拍拍她的手，“你说就好。” 江之鱼动了动唇，好似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犹豫良久，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认真道： “能不能麻烦阿姨帮我查一查魏然？” “魏然？”余曦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不是咱们高中的教导主任吗？” 江之鱼轻点头。 亲密于她们，有些话仍旧不好说出口。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查，魏然和我妈妈……” 余曦晨大吃一惊：“你意思是……” 江之鱼面上再度涌起痛苦神色：“有些事儿，好像一直是我错了。” “余余……我快要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余曦晨内心大骇。 怎么会？ 难不成当初那私生女的传言都是真的？ “会不会是沈肆那后妈不怀好意，特意骗你？” 江之鱼露出无奈一笑：“有这个可能，不过，等查过以后，这些事儿就都水落石出了。” “好。” 余曦晨应下，想要陪着她去洗漱，再哄人睡觉。 可江之鱼却再次拦住了她： “还有一件事，今晚吴娉婷告诉我，当年我外公破产，是被沈归远拿出来垫背，也正是因为这个，我妈妈才不得已下嫁给江大川。” 一惊未平，一惊又起。 余曦晨已经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整个脸上全是诧异： “不是吧？” 江之鱼对这件事儿的相信程度比私生女那事儿要高。 一是吴娉婷现在被束缚住了手脚，想用她来掣肘沈肆，没必要放出烟雾弹来迷惑她。 二是，那张报纸做不了假，而外婆对江大川的忍耐，这么多年一直看在她眼中。 稍微冷静下来，江之鱼将事情的利害分析的很清楚： “吴娉婷被逼的没有办法，才拿出了她最后的底牌，可惜她不知道，当初她对沈肆妈妈所做的那些，我都清楚，想要借用这件事儿来挑拨我跟沈肆的关系，那不能够！” 江之鱼在这样的打击下还能保持这样的理智，让余曦晨很是意外： “江鱼鱼，你就没有想过，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你跟沈肆……” 江之鱼又怎么会没想过？ 如果没想过，刚刚在吴娉婷车里，她便不会那样的怔怔与失意。 “这些事儿，说白了，都是沈归远和吴娉婷的错，沈肆何其无辜……”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他总是时不时出现在小县城，还曾买过纸钱上山，估计是去看他母亲。” “那样好的一个人，生出这样好的他，又和同样糟糕的我相遇，或许这都是前尘往事带来的命中注定吧。” 说完这话，她自顾自爬上床，靠在床头上： “余余，今晚的事儿不要告诉沈肆，还有我拜托阿姨帮我查的事儿，也暂时先帮我保密。” “吴娉婷这会儿指定觉得我信了她的鬼话，想尽办法想拖住沈肆。” “越是这样，我们越要按兵不动，也让她感受一下，算计落空的滋味儿。” 余曦晨站在原地，嗯了一声，内心却满是钦佩。 如果今天这事儿换成是她，她自问做不到像江之鱼这般，明明崩溃至极，却还理智尚存。 如果她和宋循也能如此互相谅解与信任，那便好了。 - 没有消息的一夜，江之鱼睡得不怎么好。 梦中全是她小时候，江大川对她横眉冷对的模样。 如果真的像吴娉婷说的那样，她外公出事儿那年，也就是沈肆母亲去世那年。 沈肆八岁，她七岁，不该没有任何记忆。 难道是…… 回想起小时候，她也曾问过母亲，为什么爸爸不像别人家的一样，为什么他不喜欢自己？ 当时，母亲怎么说的来着？ 她说：“鱼鱼啊，你爸爸哪里不喜欢你了？当时你还小，高热不退，大雪天的，是你爸爸抱着你，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三个小时，才把你送到儿童医院。” 所以，是因为那场发烧，让她不记得之前的事儿了吗？ 思及此，又想起去年刚跟沈肆在一起不久，小小一个发烧，就让她差点烧出脑膜炎。 可脑膜炎一向是小孩子才会得的病症，如果不是小时候曾经差点得过，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烧成那样？ 一切好似清明起来。 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从半夜醒来的凌晨四点，一直到早上七点。 余曦晨有课，临走前叫她起来： “江鱼鱼，我把早餐放在桌上了，你记得吃，我妈妈那儿我跟她打过电话了，如果有消息会通知你。” 江之鱼嗯了一声，直到楼道里渐渐安静下来，她这才坐起身，望着空荡荡的宿舍，内心空洞一片。 枕头边的手机适时的发出声响，她下意识拿起，本以为是沈肆那边有了动静，却没成想是肖杨： 【江妹，听周野那小子说，昨晚上你喝多了？】 随便回了句，让他不用担心，却见他的消息再次追了过来： 【江妹，沈老肆不在，还有我跟昭子，你可别看着周野殷勤，就红杏出墙啊~】 第99章 证据确凿，这次她跑不了。 回了个无奈的表情，江之鱼心下稍安。 肖杨不是那种心思细腻的，想必应该是沈肆叮嘱过他，所以才有今天这么一出。 从床上下来，洗漱过后，拿着早餐，边走边吃，准备去图书馆逛逛。 当初他们那个「智慧+」的项目虽然没有就此开发推广，但理念却被一些公司学了去，如今市面上也已经有了类似的家居系统。 正好趁着这会儿她有时间，可以找找有没有可以创新的地方，就当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了。 抬头看见早已等待在那儿的周野。 对方看到她，把手里的篮球丢给了同伴，快速跑过来： “学姐，昨晚上回去我越想越不对劲儿，在梁烟姐的庆功宴上，你一口酒没喝，怎么会喝多？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说，你跟沈肆吵架了？” 自打他帮忙解密，又强行加入了他们的「智慧+」开发小组，周野也算是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了。 “没有。” 简单否认，江之鱼抬眸：“你没课吗？” 周野抬脚跟上：“咱们系大一有多少课，学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那些我早就学过了，上着也没什么意思。” 赤裸裸的显摆。 江之鱼没接这话，反倒是指了指面前的图书馆： “那一起去？正好那个「智慧+」的项目想听听你的看法。” 她跟沈肆的主攻方向是一致的，肖杨不一样，周野就更不一样。 如果在原来的系统上增加保密系统，保护用户隐私，其竞争力不言而喻。 周野倒是无所谓，反正自己也挂了名，出点力理所应当。 “行啊，就是没想到，还有学姐主动约我一起的一天。” 江之鱼并没有跟他玩笑的心情，主动走在前头。 蒋昭受沈肆托付，拿了肖杨的学生证来图书馆里晃荡。 本是想看看学霸们是不是都像江之鱼那样儿，有空就往这儿跑，却在二楼拐角，看到头对头对着电脑讨论的江之鱼和周野。 暗骂一声“完蛋”，蒋昭快步走过去，差点没忍住吼出声： “江妹，你……你……他……” 江之鱼没想到能在这儿看到蒋昭。 细想之下，应该又是沈肆的嘱托。 示意他收声，江之鱼让他坐下，轻声解释道： “周学弟帮我完善之前那个项目。” 蒋昭和周野素有过节，这会儿两人对上，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哼！小心我去肆哥那里告状！” 江之鱼还没说话呢，周野就先不干了： “告呗？我巴不得他误会呢！” 江之鱼本来就心情不佳，又被他们闹的头疼，干脆收了电脑，直接出了图书馆的门。 周野和蒋昭抬腿跟上。 “江妹，你先别走，肆哥有话让我跟你说。” 眼看周野想要偷听，蒋昭鬼鬼祟祟的拉着江之鱼，去了一旁的凉亭： “江妹，肆哥早上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请让你相信他，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江之鱼心下一紧。 想必他已经知道吴娉婷找过自己的事儿了。 “他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讲？” 蒋昭揉了揉头顶的碎发，明显有些为难： “可能是……怕打扰你休息？” 这个借口一听就是临时胡诌，江之鱼没有为难他，只点了下头，抱着电脑朝宿舍走。 所以，他应该也知道了她和他父辈的渊源，怕她迁怒他，不敢和她联系吗？ 揪了路旁的冬青树的叶子撒气，江之鱼少见的情绪外露，内心埋怨道： 沈肆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所谓“越珍惜就越害怕”。 一点没有错！ - 此时，身处警察局的沈肆，刚接到蒋昭拐着弯儿的抱怨： 【肆哥，你还是自己回来看着江妹儿吧，她身边那个癞皮狗周野实在难缠，我都怕了。】 旁边宋循看他拧起了眉，不由得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江之鱼那儿出了什么问题？” 昨天他们回到泉城，自然是先去沈家老宅走了个过场，却没看到吴娉婷的身影。 直到他们把面子做足，准备随便找个酒店落脚，却见吴娉婷姗姗来迟。 路过沈肆，她一如既往地嚣张： “阿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有时间，你还是先查查你跟你那小女朋友之间的前尘往事吧？免得哪天后院失火，到时候救都来不及。” 沈肆当时便知道坏了事儿。 他自从高中那会儿对小姑娘上了心，就有意的去查过她。 令人意外的是，她的身世，尤其是她的母亲，资料很少，除了名字和年龄，几乎什么都没有。 后来，过年时，听她委委屈屈的说起自己家里的事儿，他就再次留了个心眼，入侵了他们当地的户口资料库，想要查一查她母亲的事儿。 可没成想，关键的没查到，竟然牵扯出当年沈归远工地人命案的另一个当事人。 魏国强，那个替沈归远背负了罪名，又死在牢里的，竟然是江之鱼的外公。 当时不是没有惊骇。 只不过他早早地跟沈家断绝了关系，想着以后势必要把小姑娘往骨子里疼，来稍微弥补一番。 可没成想，这事儿竟然让吴娉婷查到了。 当晚，他便先后给肖杨跟蒋昭打了电话，让他们多注意点儿小姑娘，生怕她得知了真相，迁怒于他。 另一方面又怕她想岔了，觉得他们真的像吴娉婷说的那样，有着不可逾越的血海深仇，那他这辈子，真的会抱憾终生。 - 面前，警察已经将沈肆提供的证据全部提交入库，将笔录递过来，示意他签字。 沈肆对身旁的宋循摇了摇头，示意小姑娘那没事儿，这才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出了警察局的院子，听到风声的俞晚生夫妇也赶了过来。 见到沈肆，乔雅不顾宋循在场，走过来抱住他，在他背上捶了两下，有些后怕： “你这孩子，帮晚婷报仇怎么也不跟我和你舅舅说？万一吴娉婷那贱人狗急跳墙，你可让我们怎么办？” 沈肆揽着舅母的肩轻声安慰： “证据确凿，这次她跑不了。” 宋循则是跟俞晚生打过招呼，转头跟沈肆道： “那我也先回趟我外公家，把吴美丽的事儿跟他们透露一些，晚点儿我师兄会过来接手这案子，明天我们一道回京城。” 第100章 上来，给抱。 因为证据确凿，警察叔叔的动作很快。 隔天，沈肆刚跟宋循把车开上回京城的高速，那头，俞晚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刚刚我跟你舅母得了信，吴娉婷涉嫌故意杀人，在沈老爷子的葬礼上被带走了。” 本应高兴的时刻，沈肆却从未有过的冷静： “沈归远呢？如果我没记错，他当年推承包商出去顶罪，这事儿至今还没人敢查。” 俞晚生不知道他竟然还了解这个。 毕竟当时沈肆只有八岁。 “俞小肆，你……” 沈肆望着前方，目光平静如常： “舅舅，说起来你可能还不知道，当年替他顶罪的那个魏国强，他是我女朋友的外公。” “所以，还要麻烦您，在警方传唤他配合调查的时候，再给他添把火。” 沈归远怎么说也是沈肆的生身父亲，俞晚生也是看在这一点，才迟迟没有对他下手。 可如今，沈肆如此冷静客观，倒让他暗暗下了决心： “当初你母亲就是为了这事儿连夜从京城飞回来，既然你决定了，舅舅自然没有二话。” 电话挂断，副驾驶上的宋循接了一句： “我外公那边也会出面帮忙将吴娉婷按死的，至于吴美丽，听说昨晚连夜飞了回来，连带着投资失败的宋涛。” 沈肆嗯了一声：“这次还要谢谢你，听我舅舅说，吴大律很少会接京城以外的案子。” 宋循笑了笑：“只是为我们各自的母亲讨个公道罢了，现在，我们是朋友了吧？” 沈肆挑眉：“当然。” - 因为是下午才回，到京城时天已经黑了。 让宋循提前问过余曦晨，今晚江之鱼回了公寓。 像她这样聪明的小姑娘，该是猜到了他今天会回来，特意在家里等他。 推开公寓门，楼上的灯还亮着。 心里有些没底，沈肆没有出声，蹑手蹑脚在门口换了鞋，又脱掉身上的风衣外套。 楼上的江之鱼早在他一进门就坐了起来，偏偏等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起身下床，趴在栏杆朝下望。 那个整整两天没有联系她的人，就站在楼下的客厅里，抬头朝她望。 两人视线在空中碰上。 江之鱼语气稀松平常，同往日的每一个夜晚一样： “怎么不上来？” 听着她软软的话语，沈肆提了两天的心终于落了地。 眼波流转，沈肆抬脚上楼，薄唇勾起，语气从未有过的黏腻，像极了撒娇的小姑娘： “奔波了一路，还没洗澡，这不是怕小姑娘熏着？” 江之鱼重新坐回被窝里，靠在床头，拍拍身侧的位置： “不怕，上来，给抱。” 沈肆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神色动容的脱掉沾染了外面味道的外衣，只剩薄薄的打底，长腿一伸，任由小姑娘搂住他的脖子，将下巴放在她的颈窝里。 身前，是小姑娘软软带着馨香的身体，身后，是小姑娘轻轻的带足了抚慰轻拍的小巴掌。 沈肆一颗心从未有过的充实和温暖，自顾自反抱着小姑娘，双双躺在身下的大床上。 眼前小姑娘眼神明亮，沈肆凑过去亲亲她抖动的睫毛，自胸腔漫出一声满足轻叹： “谢谢你，小姑娘。” 这声谢谢，有太多太多的内涵。 谢谢她始终如初的信任。 谢谢她从一而终的情感。 江之鱼不可谓不动容。 主动印上他的薄唇，没有熟悉的淡淡烟味儿，却带足了深夜的凉气。 手掌仍旧在他背上轻轻抚摸，试图给予他更多温暖： “傻~” 小姑娘用来揶揄他的词语一向没有他的丰富，可这句“傻”，却带足了强调，转了好几个圈，稳稳落在他的心尖，令他不住的轻颤。 “知道我傻，就对我更好一点，我不怕多，嗯？” 听着沈肆如同孩子一般同她讨要偏疼，江之鱼认真点头，将人抱得更紧： “好~” 久违的心贴心。 久违的温存。 两人静静地抱在一起，听着窗外恼人的秋风不住的呼啸，内心却温暖如春。 良久，江之鱼伸手捏捏他的脸，再推推他的胸膛：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沈肆抓住她做乱的手，放在自己心窝，没有否认： “知道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怎样跟你讲，怕你迁怒，更怕失去你。” 江之鱼佯装生气，将手收回来，背过身去不去看他。 沈肆心里一慌，正准备起身凑过去轻哄，就听背对着她的小姑娘突然笑了一声，转过头来看他： “吓到了吧？这是你不信我的惩罚。” 跳动不已的心脏再次稳稳落在地上，沈肆将人狠狠搂住，亲了又亲，含糊不清道： “错了，以后再这样，尽管跟我闹别扭，我指定心肝肉的跟你道歉。” 江之鱼被他亲的喘不上气，用了些力气，掐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无奈道： “还有以后？还有下次啊？” 沈肆鲜少见她这幅咄咄逼人的小模样，心动不已，再次搂了人来亲： “说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江之鱼任由他过分点火，只顾着搂着他的肩。 渐渐的，房间内染上了不一样的味道。 心贴心的两个人极尽所能，想要让对方感受到彼此的爱意。 凌晨两点，骤雨初歇。 江之鱼被动陪他洗了个澡，双双回到床上，彼此都没有睡意，干脆抱在一起说话： “家里的事儿还顺利吗？” 沈肆揉捏着小姑娘软软的腰肢，低头亲吻在她头顶的黑发上： “嗯，吴娉婷已经被警方控制，宋循介绍的律师全权负责跟进。” “那就好。” 江之鱼打心眼里替他高兴，又听他继续道： “如果过些日子，警方找你配合工作，不要害怕，只不过趁机替你外公翻案，那边有我舅舅撑着。” 江之鱼深感意外，抬眸朝他看去。 沈肆瞧着好笑：“怎么了？这不是顺手的事儿？” “可他毕竟……” 沈肆将她未说完的话打断： “小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俞晚生才是我爸。” 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他不配。 江之鱼点头，犹豫着将另一件事说出了口： “沈肆，还有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 江之鱼叹了口气：“关于我的生身父亲，可能也要刷新你现有的认知了。” 第101章 沈肆，我好喜欢你。 沈肆一开始还以为又是江大川闹了幺蛾子，可江之鱼接下来的话，还是让他惊了又惊。 “虽然已经托余余的妈妈帮我调查，可我心里明白的，魏然，他应该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了。” 那一瞬间，高中时关于江之鱼的那些杂乱无章的闲话，瞬间充斥了沈肆的大脑。 说不震惊是假的。 将怀里的小姑娘用力搂了搂，沈肆低头安抚一般，亲亲她的眉眼： “这些都不重要了，以后你有我，正如我有你一样。” 江之鱼本就是随口一提，感慨什么的，昨天就已经消化了个干净。 耳朵贴近他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江之鱼的心从未有过的宁静。 在被子里摸到他的手，将人十指相扣。 “好，都听你的~” - 吴娉婷这种涉嫌故意杀人的案件走完程序，最起码也得半年。 沈肆也没着急，一切如同往昔，和江之鱼一道在学校上课。 倒是俞晚生那儿来了消息，说是沈氏地产经此一事，股价大跌。 再加上前不久江之鱼外公的事儿被重新查证，沈归远也被逮捕，如今公司瞧着快要破产了。 沈肆别的想法没有，只说了一句： “当初沈归远是借了咱们家的力，才扩展了这样的商业蓝图，要是舅舅你觉得可以接手，就果断收下，反正也有我母亲的一份，也不算占他们便宜。” 俞晚生得了他的话，倒是放下心来。 他本就想着把妹妹那一份拿回来，就怕深肆不乐意。 两个月后，沈氏地产宣布破产，俞晚生以低价收购。 自此，公司易主，改为俞氏。 就连宋循的父亲宋涛那儿，也察觉到被女人蒙蔽，不但将吴美丽抛弃，就连她所生的儿子也没带回家。 像这样不三不四的女人，是不是他的种还不一定。 再说了，即便是他的种，现在原配妻子外家和俞家一起朝他施压，生意上屡受重创，再不老实一点儿，沈归远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了。 - 秋去冬来，又是一年寒假。 江之鱼回到泉城，领着沈肆一道进了门。 “外婆，这是我的男朋友，沈肆。” 沈肆第一次上门，虽然只是送江之鱼回家，但还是做足了面子。 各类营养品带了满满一后备箱。 甚至临来之前，还特意换了身瞧着正经一些的黑西装。 刘海也不散着了，四六分开，定型在脑后，露出完美的五官和光洁的额头。 就连平日里时不时就会翘起的嘴角，也老实下来，免得老人家瞧了，觉得他过于轻浮。 “外婆，给您问好~” 乖乖点头，沈肆人生头一遭，怕长辈不入眼，整个人说不出的严肃，只有眼神的余光，时不时落在身边的小姑娘身上，试图让她开一开尊口缓和一番，免得自己太过尴尬。 可江之鱼却一个字都没说，只笑着走过去，抱着外婆的胳膊，用下巴指指面前沈肆： “您瞧瞧，我这个男朋友找得好不好？” 沈肆赶忙站直身子，任由老人家打量。 就在这时，江之鱼又状似无意的补了一句： “说起来，他跟我的缘分可深着呢，是从我外公那会儿，就注定了的。” 外婆闻言，看向沈肆的目光，又深了几分。 前几个月闹得沸沸扬扬的沈家的事儿，在整个泉城无人不晓。 听说是沈归远的亲儿子，把他老子和他老子的妻子送进去的。 外婆又不是那种无知的人，更何况还关系到自家含恨而终的老头子。 这会儿瞧见自家外孙女旁边的高大帅气的小伙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罢了，上辈子的冤孽，也关不了小辈的事儿。 更何况，面前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听说母亲被小三害死，得亏有舅舅舅妈照看着，不然也不会长得这样好。 “阿肆，外婆这样叫你可行？” 沈肆正忐忑不安着。 他跟小姑娘的渊源不可谓不复杂。 尤其是面前的这位老人家，被沈归远害得家破人亡。 他真的拿不准，她会不会迁怒于他。 可是现在，听着老人家十分慈爱的唤他阿肆，他的一颗心终究落了地。 上前一步，伸手搀着老人家，沈肆朝另一边的小姑娘飞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讨好道： “哎~成~老祖宗叫什么都成。” 江之鱼见惯了他的放纵恣意与玩世不恭，少见他耍宝卖笑，不觉有些忍俊不禁。 留他吃了饭，江之鱼将沈肆送到小巷子口，手里还拿着刘姨亲手做的腊肉： “外婆只不过看你多夹了几筷子，就眼巴巴的让我给你拿来。” 沈肆瞅了一眼她手中的腊肉，伸手将人拥进怀里： “外婆这是想让我好好对你，才会对我这么客气。” 江之鱼又何尝不懂，用空着的那只手拍拍他的背： “行了，天都快黑了，再不回去，你舅妈就要以为你被人贩子拐跑了，腊肉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却是外婆的心意，让舅母别嫌弃。” 沈肆心里从未有过的熨帖。 想他曾经有过的年少不羁，身边女孩儿常换，都没有面前这个，让自己感受到心安。 低头亲亲她鼻尖，沈肆将她外套的帽子替她戴上，再接过腊肉，拿起她冻得有些通红的指尖，凑到嘴边哈气给她暖着： “我舅母最喜欢吃这些了，又怎么会嫌弃？好了，外面冷，快回去吧，我这就走了。” 两人站在巷子口难舍难分，瞧着有些傻。 但能获得外婆的认可，江之鱼就是高兴。 走出几步，又跑回来抱着他脖子，凉凉的嘴唇印在他的嘴角。 江之鱼一张小脸洋溢着由内而外的笑： “沈肆，我好喜欢你。” 小姑娘一向内秀，除去被他压在床上用尽坏心眼儿逼她说上那么几回，就连当初两人正式在一起，她都没这样直白过。 叹了口气，掬着小姑娘的腰，将人勾回怀里，认真看着她染上几分羞涩的双眸，沈肆唇角带笑： “傻气~我可是比你喜欢我，还要喜欢你。” - 一身正装回到家里，沈肆将腊肉放回厨房交给阿姨。 舅母乔雅听着动静下楼，瞧着他这一身，面露怪异： “这是干嘛呢？回个家怎么跟回丈母娘家似的？” 俞书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慢悠悠丢出一句： “妈，你说反了吧，我哥明明是从丈母娘家回来。” 轻飘飘丢给俞书白一个不痛不痒的眼刀，沈肆揽着舅母的肩，一起坐在沙发上： “回来的时候，送小姑娘回家，就在外婆那儿吃了顿饭。” 乔雅拍手：“见家长啊！” 话毕，又想起沈肆曾跟她说过的小姑娘的复杂家事，叹了口气： “得亏鱼鱼那小姑娘有外婆护着，你都不知道，那个叫做江大川的男人带着他老婆孩子跑公司闹过多少回了，说是公司的董事长夫人答应他们给多少多少好处。” “有这事儿？” 提起这个，乔雅都觉得晦气： “还不是吴娉婷那个贱人搞出来的，现在他们倒台，公司到了咱们手里，他们狗急跳墙，干脆赖上咱们了。” - “什么？江大川他们去沈肆舅舅那儿闹了？” 外婆祝文君瞧着面前和早逝的女儿有七分相似的外孙女，又欣慰，又心酸。 “自打沈家出了事儿，江大川他们两口子连带着那个江云枫已经来过很多次了，撒泼卖乖的，话里话外想让我帮着想想办法，说是没有沈家在后头出力，江云枫被一中开除了，江大川谈好的生意也吹了不少。” 江之鱼下意识握住外婆的手。 上面，青筋凸起，很是贫瘠。 外婆老了，却还被小辈们的事儿，吵得没办法安享晚年。 心里一酸，江之鱼靠在外婆肩膀上： “您别管他们，他们再来，尽管让刘姨把他们拒之门外！” 祝文君抚摸着外孙女儿的头发，怜爱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咱们也没必要和他们保持面子情了，就听你的，他们再来，就让刘姨把门一关，保管他们进不来。” 一旁，刘姨瞧着祖孙俩紧紧依偎的身影，没忍住红了眼眶： “没想到还能有如此痛快的时候，现在沈家倒台了，咱们家老爷子也快沉冤昭雪了，以后的日子，就都是舒心的了。” 祝文君点头：“等过完这个年，找人瞧瞧，把伊梦迁回来，那样狼心狗肺的人家，她呆的不舒心，还是放在他爸身边的好，等以后我去了，女儿承欢膝下，也算是弥补我这么多年的遗憾。” 刘姨附和：“早就该这样了，过几天我就找人先看看位置，连带着老爷子，也一道迁个风水好的地方，日后也好惠及子孙。” 给母亲和外公迁坟的事儿，江之鱼说不上话。 但就江大川和许淑宜的德行，想必不会这么容易答应。 还有沈肆那儿，也得跟他通个气，免得他舅舅舅母难做。 夜里，江之鱼躺在床上，斟酌了一下说辞，跟沈肆发了条微信： 【江大川一家三口一向这样，给你舅舅舅母添麻烦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尽管收拾就好。】 第102章 小姑娘，你的形象好着呢~ 沈肆久不回家，晚上自然又被俞书白拉着对峙了一把。 等回到房间洗完澡，已经是凌晨了。 小姑娘的未读消息就在桌面上，他将额前的湿发朝后捋，两鬓流下的水珠顺着他的侧脸，消失于他保持良好的腹肌之下。 察觉出小姑娘的语气，他无奈一笑。 再聪敏的小姑娘，遇上这样糟心的“家人”，也怕影响了她在他家里人心中的印象。 只不过，他又怎么会放任？ 早在舅舅回来，他就已经透了口风出去。 像江大川这样赖在公司门口蓄意扰乱公司秩序，毁坏公司形象的人，自然是直接报警，让警察叔叔给他们说去。 回了句【放心，你在我家人心里的形象好着呢~】，沈肆熄了手机屏幕，在被窝里躺下。 啧，还别说，自己一个人睡，可真冷清呐！ - 或许是空气不好的缘故，一大早便起了雾。 江之鱼九点起来，从房门口朝院子里望，竟连大门都瞧不见。 刘姨怕她冻着，正准备喊她进屋，就听外面院子里，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江之鱼离得近，干脆走了出去： “谁啊？” 外面，江大川和许淑宜冻了个半死，全身哆嗦着。 听到江之鱼的声音，他们对视一眼，眼睛迸发出亮光。 既然她回来了，那就更好了！ 江大川拍门的动作更重了一些，连手上的疼都顾不上了： “我是你爸！快开门，冻死了，让我和你阿姨进去暖暖。” 昨天才刚提及到他们，今天就找上了门。 正好，今天就好好说道说道。 上前一步开了门，江之鱼并未让开身位请人进去，而是走了出来，顺手把院门带上了。 面前只有两个人。 江云枫没来。 看样子是舍不得他们的宝贝儿子挨饿受冻。 嘴上浮起一抹嘲讽，江之鱼开门见山： “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江大川见她如此做派，又想起刚刚他们在公司门口被警察直接带走的事儿，气不打一出来，哪里还记得这会儿是有求于人，声音不自觉的就提高了不少： “你这是什么话？这是你外婆家，就是我丈母娘家，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江之鱼瞅了一眼许淑宜，显然她对刚刚江大川的话没什么异议。 利益面前，竟连自己的娘家都不争了，简直可笑。 江之鱼面无表情的抬头，在浓浓雾气里对上江大川那张死气白赖的肥脸，吐出一句： “我知道你们来是做什么的，吴娉婷进去了，江云枫没人打点，没学上了吧？还有你的生意，赔了不少吧？怎么着，想求我外婆把我外公以前的人脉给你用用？还是想求我，给沈肆吹吹风，让他舅舅舅母网开一面？” 被江之鱼戳破了心思，江大川直接破罐子破摔： “是又怎么样？你可别忘了，我是你爸！” 江之鱼脸上浮起清浅笑意，懒懒抬眸： “你到底是谁的爸，敢情你们自己也没弄明白啊？” 下一秒，江大川愣了，许淑宜也愣了。 “你什么意思？” 江之鱼漫不经心的瞅了一眼许淑宜： “敢情许阿姨跟在吴娉婷屁股后面为她马首是瞻了这么久，她都没告诉你，你亲生儿子的爹是谁？”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霹得面前的两口子久久回不过神来。 江大川狂喜多过震惊，直直的看着许淑宜： “云枫是我亲生的？” 许淑宜哪里搞得清楚。 不过现在被江之鱼明里暗里透了个口风，她就是否认，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不成，当着这丫头的面，她还要说当初两个男人睡她，她自己都搞不明白吗？ 咬了咬牙，只能点头： “吴娉婷跟我提过，我怕她忽悠我，还想着做个亲子鉴定再告诉你这个消息。” 江大川却挥挥手：“不用，我就瞧着云枫那小子的眉眼像我，不然你以为我会那么疼他？” 许淑宜只得赶紧陪笑。 江之鱼没耐心瞧着这两口子在这儿唱大戏，打断道： “既然你们一家三口亲亲热热，那就没必要在我家门口堵着了，我外婆怕吵。” 江大川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直说了，你要是不想让你男朋友为难，就去为难一下你那个在一中做教导主任的亲爹，让他使使劲儿，把我们家云枫弄进去，不然……” 江之鱼倒要看看他的底线在哪儿： “不然什么？” 江大川在许淑宜那儿拿出那本笔记： “不然，你母亲最后这本笔记，你再也别想拿到手。” 简直可耻！ 江之鱼被这人恶心的不行，面上却不显： “我早就说了，这不是我母亲的笔记，难道许阿姨没跟你说？” 这本是江大川亲自留下的，是不是她母亲的笔记，他最清楚。 更何况里面有一页还记载了江之鱼真正的身世，就等着有一天，万一出了什么变故，好拿来当做自己的后手。 可是，现在沈家倒台，自己那岳父即将沉冤昭雪，江之鱼也知道了以前的事儿，再留着也没什么用了，还不如借由江之鱼稀罕，用在刀刃上，给他儿子谋个前程。 江之鱼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想当初，她也叫了面前这人这么多年的父亲。 如今回想起来，简直是对她母亲的羞辱。 “如果我不答应呢？” 即便是心里着急，江之鱼也没表露出半分。 江大川瞧着她这不在乎的样，还以为自己这招没用，迟疑了下，竟然拿出了火机： “那我就把它点了，正好在你外婆家门口，就当送你母亲回家了。” 欺人太甚！ 思及母亲迁坟的事儿，想必还有得磨。 与其跟这两口子牵扯，还不如一次解决。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除了这本笔记，我还有个条件。” 江大川立马笑了。 别说一个条件了。 三个四个都行啊！ 眼看俞家讹不成，只要江云枫回到一中，再结交一些有钱人家的孩子，还怕他没有人脉东山再起？ “你说。” 江之鱼看着他那副精于算计的模样就忍不住想吐，强忍着才没直接走人： “年后外婆会找人替我母亲迁坟，如果你还想让江云枫回一中，就别出什么幺蛾子。” 第103章 怎么着？小姑娘不是来找你的？ 江大川两口子走了，江之鱼拿着母亲的那本笔记推开院门。 不远处，刘姨正扶着外婆在屋檐下等她。 江之鱼佯装轻松地走过去，晃晃手里的笔记： “外婆您瞧，我妈妈的最后一本笔记也拿回来了，那两口子也被我弄走了。” 刘姨刚刚在院子口听完全程，已经告诉了祝文君她答应江大川的事儿。 “鱼鱼，这么多年，魏然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平日里对我老婆子也颇有照顾，就连你当时去一中读书，也多亏了他……” 江之鱼扶着外婆在火炉旁坐下，没有出声，静静地听外婆继续道： “虽然你和他……但他是个好的，他家里那个却是个泼辣的，这几年弄得家宅不宁，你要是再去麻烦他，指不定两口子又闹成什么样。” 魏然对她的照顾，江之鱼铭记于心。 她刚刚答应江大川也只是权宜之策，江云枫的事儿，她本就没有打算去走魏然的门路。 “外婆，你放心吧，我知道，我也没打算拿以前的那点儿事儿去要挟他，反正我都已经二十多岁了，有您和刘姨就够了，父亲这个角色，有没有也就这样。” 祝文君还是有些担忧。 江大川的性子她清楚，那简直是打不走的癞皮狗，不达目的不罢休。 “鱼鱼，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能有什么办法？” 江之鱼心里也没有底呢，到底走谁的门路，自己又能给人家回馈什么，她还没想清楚，只能暂时让外婆安心。 “您放心吧，我可是当年的理科状元，认识的老师可不止他一个。” 祝文君暂时被她哄住，算是放了心。 - 吃过午饭，江之鱼躺在床上掰着手指思考着自己所谓的“人脉”。 还得是那种能帮到自己，自己也有能力还回去的那种。 首先排除沈肆和他的舅舅舅母。 江大川正愁攀不上呢，要是让他们出面，这事儿就没完了。 更何况，她和沈肆的关系，也不合适。 另外就是肖杨的父亲，肖清霖肖老师。 因为训练基地的缘故，他和各个学校的老师来往较多，理应是可以办到的。 可这几年，他已经以让她帮忙为由，在学费和生活费上帮了自己太多。 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人家的了。 再就是余曦晨的妈妈。 可是……人家已经在帮她查魏然的事儿了啊…… 正愁着，余曦晨就过来了。 瞧着她在床上掰着手指愁眉不展，脸蛋都不漂亮了，余曦晨熟练的脱了鞋子爬上她的床： “江鱼鱼，你这是咋了，犯了相思病了？” 她来的刚好，江之鱼干脆把这事儿也跟她说了下，想让她帮忙想想，怎么着才能把江云枫塞进去。 余曦晨先是吐槽了一番江大川，这才躺下来，随着她一道掰手指头。 可是，第二根手指头还没掰起来呢，余曦晨突然就坐了起来： “我知道谁可以帮你了，而且你绝对可以还上这个人情！” 江之鱼被她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缓了一会儿才问道： “谁？我不记得我还有这样的人脉。” 余曦晨神神秘秘的朝她挑了挑眉： “还真就是你认识的，我男朋友，宋循啊！” 江之鱼神色淡淡：“不好吧，他家里事儿才刚刚消停下来。” 余曦晨却凑过去：“哎呀，都说了你们是互相帮助。” 宋循出身书香门第，他爷爷更是鼎鼎有名的当代大儒，早些年从京大退了下来，还被各个高中请去给同学们开过讲座。 可是，这样的人家，怎么会用得到她？ 见江之鱼一脸的不相信，余曦晨拍拍她的肩：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宋循说，老爷子有一堆的文献孤本，博物院和文学馆那边数次上门请求可以拓印或者影印，这不是前不久遇到宋循他爸的混事儿就给耽搁了。” “现在家里事儿了了，老爷子也想跟年轻人分享手里的这些好东西，就打算联合博物馆和文学馆的人出个阅读app。” “只是老爷子年纪大了，性情跟个小孩子一样，事事要求顺他心意，那边的工作人员换了好几波了，还从外面聘了不少人，都有些搞不定，前几天老爷子还问宋循，有没有这擅长这方面的同学。” “宋循本打算让俞书白那小子帮帮忙，毕竟都是邻居，又是老爷子从小看大的孩子，对他也熟悉，只不过俞书白一放假就往训练基地里钻，对这些孤本啊网站啊，半点儿兴趣都没有。” 江之鱼听懂了。 这是看她性情温和，耐心细致，又有一手专业技术，所以让她试试。 “可是，这毕竟是举手之劳，让老爷子去开这个口，是不是强人所难了点儿……” 余曦晨不赞同的瞎嚷嚷： “还举手之劳？拜托，帮忙做个网站，随随便便放外面可是一笔不少的钱，你免费服务，就算不麻烦老爷子，那些博物院文学馆的学者啊领导啊，不得对你大加赞赏？他们开个口的事儿，分分钟给你办了。” 江之鱼心里没多少底：“我试试吧。” 余曦晨替她解决完了麻烦，定下后天过来陪她去宋循那儿，这才又拉着她的手，和她一道躺下： “江鱼鱼，我今天过来，是有别的事儿想跟你说，如果你做好心理准备了，那我就告诉你了。” 江之鱼心里有数：“我估摸着也快了，你说吧，我没事儿。” 余曦晨叹了口气，在包包里拿出几张纸递给她： “我妈妈怕出什么疏漏，来来回回印证了很多遍，你妈妈和魏主任……确实和吴娉婷跟你说的一样。” 江之鱼翻看着手里的东西。 上面，事无巨细，就连母亲当年在哪儿做的产检都标注的明明白白。 将几张纸叠好放在自己心口，江之鱼看向余曦晨： “替我谢谢阿姨，我也没什么可以报答的，中午留下吃饭，我让刘姨做你喜欢的。” 余曦晨也没跟她客气，自己跳下床，顺便给江之鱼一点儿私人空间： “我自己去跟刘姨说，我馋她的手艺可是很久了，走的时候也得顺点儿东西才好。” 江之鱼接受了她的好意，手中摩挲着那几张纸。 良久，将它锁进了床头的桌子里。 就这样吧，知晓了那些前尘往事，还得往前看。 - 又隔了一天，沈肆摆脱了俞书白那个小鬼，应肖杨的约，准备叫上江之鱼，一道出去吃饭。 听说周野那小子大老远也过来了，美其名曰，感受一下泉城的魅力，要是有温泉，那就更好了。 蒋昭接的他，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只能先安慰沈肆： “肆哥，我瞧着他也不像是奔着江妹来的，这两天净拉着我闲逛了，还吃了我不少钱。” 虽然有些怪异，但沈肆还是察觉出了那么点儿苗头。 这个周野，该不会…… 正好，带着小姑娘过去，也好试验一下他的想法靠不靠谱。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开车拐出自家院子，就在不远处的宋循家门口，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她过来怎么没跟自己说？ 调转车头，沈肆头一遭主动去串门子。 宋循瞧着江之鱼前脚来，沈肆后脚就到了，还以为他黏人黏得紧，打趣道： “沈学长，不至于吧？” 沈肆挑眉，听着楼上传来的小姑娘一本正经的问好声和老爷子爽朗的笑，无视宋循的打趣，直接问道： “不是来找你的？” 宋循耸耸肩，顺道让开身位，抬眸朝楼上瞅： “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由宋循带着上楼，在半开的门缝里，沈肆看到小姑娘和余曦晨一左一右，一淡然一讨巧，正陪着老爷子说话。 “哎呀，爷爷，我这个姐妹可不光长得好，技术也是一流的，那什么网站啊顺手拈来。” “哦对了，就您之前提起过的那个颇有渊源的凤钗，她手里就有一个，赶明儿让她带来给你瞧瞧。” 江之鱼脸上挂着浅笑，在一旁坐着很是乖巧： “是我男朋友沈肆送给我的，是阿姨的遗物。” 一听沈肆的名字，老爷子笑得就更舒心了： “你就是俞家那小子跟我提过的鱼鱼姐？怪不得，整个俞家，也就晚婷那孩子手里有一支凤钗，没想到让俞小肆送给你了，这小子瞧着万事万物不入眼，找女朋友的眼光倒是不错。” 被老爷子“吐槽”的沈肆本人不禁抿了抿唇，后退一步，指了指楼下。 宋循笑着把他带下去，两人坐在沙发上喝茶。 “小姑娘这是求老爷子办事儿？” 沈肆可少见她如此乖巧。 宋循耸肩：“余余也没多跟我说，只说让她过来帮忙，我琢磨着，应该是有事儿。” 末了，又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 “听说江家那些人最近没去俞叔叔公司闹了？” 沈肆秒懂，再想想宋老爷子，对江之鱼所求的大致有了个数。 既然小姑娘护着他，不想让那一家人攀上，那他当不知道就是。 拍拍宋循的肩，沈肆起身： “那小姑娘就麻烦你看顾一些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记住，今儿我可没来过。” 宋循将人送出门，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自打两人成了朋友，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了。 第104章 啧，最好是这样。 见沈肆独自一人过来，肖杨率先挑了眉，夸张的在他身后看了又看： “不是？江妹呢？” 沈肆面无表情的戳他软肋：“说得好像梁烟来了似的。” 正值年关，梁烟的行程不是一般的多，还有各种各样的晚会需要录制。 虽然在圈内，她找了个高材生做男朋友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但像现在这样忙乱的大场合，肖杨还是要低调一些，没办法跟过去陪着。 被沈肆戳中了心口，肖杨偃旗息鼓。 蒋昭这几天被突然过来的周野磨得不行，一听江之鱼没过来，简直想死： “肆哥，别啊……是不是江妹外婆不让出来？要不我亲自替你去接一接？” 旁边周野饶有兴趣的趁机攀上蒋昭的肩，甚至还用了些力气揉了一把： “有这种好事儿？带我一起去。” 蒋昭总觉得这人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有点儿那啥的意味儿，但回头一想，周野惦记江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没有这么变态，真的对他有那种意思吧…… 这样想着，倒也算是放下心来。 “干嘛？别想着去江妹外婆那儿刷脸，我可警告你，肆哥早就见过家长了，你没机会。” 周野笑得蔫坏，捏在蒋昭肩胛骨处的手趁机往下，顺着他的背，慢慢的落在他的腰间。 随后，在蒋昭一脸警惕的目光中，不痛不痒的拍了下他的屁股。 蒋昭吃了屎一般，瞬间跳出两米远，蹲在沈肆身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你……你……” 沈肆瞧着蒋昭默默红了的耳朵，和对面一脸坏笑的周野，曾经的怀疑倒是得到了认证。 只不过嘛…… 周野，敢借他女朋友的手，接近他兄弟。 啧，脑子太好用，手段太狡猾。 必须得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将蒋昭推向肖杨那边，沈肆熄了小两年的混不吝野狗气息瞬间回了个彻底。 语气挑衅，眼神毒辣，怎么瞧怎么像想把周野给弄死： “怎么着？这也小半年了，还哼哧哼哧挖墙脚呢？” 周野泄气一般摸了摸鼻子，表情无辜的很。 大家都是百里挑一的聪明人。 他大老远跑到泉城，啥也没干，净围着蒋昭转了。 要是真对江之鱼贼心不死，早就堵上门了，还用得着在这儿受他的鸟气？ 只不过，沈肆这愤怒的模样，怎么看怎么真实。 于是，周野无语了。 难道他真没看出来？ 这会儿江之鱼也没在，其他两个还是沈肆的发小，万一沈肆真的脑子抽风把他揍一顿，那可真是举目无亲，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周野双手抱胸，赶紧示弱，顺便讨好道： “哪能啊？沈学长想岔了不是？我对江学姐，那是妥妥的崇拜，但也仅次于崇拜。” 沈肆仍绷着一张俊脸，可语气里的愤怒听着倒是消散了不少： “最好是这样。” 话毕，在上位上坐下，懒懒的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吊儿郎当的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的轻扫过和肖杨勾肩搭背看热闹的蒋昭，终是啧了一声，笑道： “成了，瞧你那怂样儿~小鱼儿这几天有事儿，有事没事不要去烦他。” “哦”，包厢里几人眼观鼻鼻观口，谁也没闲的没事再去追问江之鱼能有啥事儿。 毕竟瞧着沈肆刚刚那副死样子，是真的想揍人呐！ - 一顿饭吃得勉强算是宾主尽欢。 临走时，沈肆特意叫上肖杨： “你跟我回趟家，俞书白那小子说是有电脑方面的问题请教你。” 蒋昭自然也要跟着去的，只不过还没拉开车门，就被沈肆制止了。 只见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瞅了一眼抱胸站在路边懒洋洋看着他们的周野，面无表情道： “昭子，既然人是你从机场接回来的，那你就继续陪着逛逛吧，成了，我们先走。” 蒋昭满肚子为难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不知道何时走到他身后的周野揽住了肩头： “干嘛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大不了这几天我不拉着你出去了，陪你打游戏还不成？” “话说，你们那假期上多少颗星拿下多少个国服的任务，我也就动动手指的事儿。” 蒋昭听他浅浅吹着牛逼，面容扭曲，甚至忽略了这人打过他屁股的羞耻： “你认真的？你打游戏很厉害？” 周野一边内心腹诽，面前这漂亮哥哥可真好骗，一边笑眯眯地点了下头： “当然，你以为我那出神入化甚至比沈肆还厉害的计算机技术哪来的？还不是小时候黑游戏网站黑出的经验。” 见蒋昭一脸无语，他又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 “放心，每次我把人家网站黑了，都会给他们去封邮件，再帮忙把系统升级。” “所以……你们布置的那寒假作业，恰恰是和我有友好合作关系的工作室，我动动手指打个招呼，走个后门不就成了吗？” 蒋昭自小就是老实孩子，虽然也跟着沈肆干过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吧，那也有被迫的成分在。 这会儿一听到还有这种捷径可以走，第一反应就是： “这样不好吧？这跟作弊有什么两样？” 周野慢条斯理的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两人勾肩搭背的坐进去，这才说道： “那你不想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打喽？只不过，在你家多少有些不太方便，要不你干脆去我那儿吧，我订的套房，宽敞的很，晚上想玩多晚都成。” 蒋昭想了想每天晚上自家老妈的怒吼，和自己一个人上分的孤单寂寞冷，鬼使神差一般点了点头： “成吧，那我回去拿趟电脑。” 周野眼睛闪过一道狡黠的光，很快被一脸老实相掩饰得彻底。 他将身子往前探了探： “师傅，咱们去阳光花园。” 蒋昭一听，奇了：“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儿？这几天明明都是我去酒店找你的啊？” 周野果断拿出沈肆来挡枪，反正他的野心他已得知： “沈学长告诉我的。” 蒋昭没有怀疑，哦了一声。 周野侧了侧脸，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差点笑出声。 啧，学校的档案库保密等级也太低了，等再开学，他还是得悄摸的投个匿名意见才好。 第105章 小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之鱼在宋循家陪老爷子整理他的孤本，顺便进行网页的整理和重组，一直到了腊月二十八。 本以为她在这儿的动静会“惊扰”到沈肆，可让她意外的是，这几天，沈肆还真没发现，只正常的在微信上说想她，顺便晚上去小巷子里，将人堵到墙上亲个够。 转眼来到腊月二十九这天，天色渐暗，夜幕降临。 江之鱼完成最后一点儿的收尾工作，只剩app整合及测试等待来年继续。 告别老爷子，她由余曦晨陪着，拒绝宋循开车送他们，慢悠悠的在小区里走。 余曦晨做了她这么久的好朋友，自然对她这有些小别扭的性格了如指掌，贴心的拐着她走上了隔壁的一条小路。 穿过中心花园，面前就是沈肆的舅舅家。 余曦晨也不吱声，只带着人悠悠路过。 两层的小别墅泛着暖人的灯光，时不时可以听到俞书白被他妈妈逗得招架不住的叫嚷声。 江之鱼瞧着余曦晨朝她挤眉弄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咳了咳： “好了，咱们快点回去吧，外婆还等我吃晚饭。” 余曦晨也只是带她来认认门，正值年底，还空着手，也不是见家长的好时候。 两人沿着来时的小路往回走。 漂亮的中心花园已经没有夏日的百花争艳，只剩几株枯枝。 倒是一旁的冬青树还绿着，连同旁边的几棵松柏。 远处传来熟悉的跑车轰鸣。 在松树和柏树的缝隙中，江之鱼看到了沈肆的那辆银灰色小跑。 显然，余曦晨也看到了，正想拉着她跑去路边打招呼。 可一个拐弯的功夫，沈肆的小跑已经施施然停在了门口。 随之，副驾驶打开，一个打扮靓丽的长腿女孩儿摘掉了脸上的墨镜，随意的将手里的包包递给了刚从驾驶室出来的沈肆。 然后，熟稔的挽上了他的胳膊，两人对视一眼，抬脚进了门。 也就是这样一个动作，江之鱼看到了沈肆脸上她最熟悉不过的……宠溺。 对，那个笑容，她只在他对着自己时看到过。 余曦晨自然也没有错过，不过她显然没有江之鱼这么敏感，拉着她的手，捏了捏： “那个漂亮女孩儿应该是他家里的表姐什么的吧？听宋循说，俞书白还有个舅舅。” 江之鱼收回视线。 也是。 即便沈肆没有什么别的亲戚，俞书白却是有的。 拍拍余曦晨的手，江之鱼转身：“行了，走吧。” - 回到外婆的小院，江之鱼陪着家里老人吃过晚饭，听着外婆和刘姨凑在一起，将明天要准备的菜色定了下来，顺便把贴春联的任务交给了她。 江之鱼说好，借口太累了，转头进了自己房间。 躺在熟悉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眼前全是沈肆跟那位漂亮女孩儿相视一笑的一幕。 明明被余曦晨说服，或许那就是他的表姐， 可没来由的，她竟然开始心慌。 摸到枕边的手机，跟他的对话框还停留在昨晚的一句晚安。 犹豫良久，江之鱼还是发了一句： 【今晚过来吗？不过来我就睡了，有些困。】 平日里几乎秒回的他第一次久久没有动静，直到深夜十一点，这才回了一句： 【太晚了，明儿再去陪你，小姑娘，别忘了准备我的新年礼物。】 语气好似与平日没什么不同。 江之鱼一边腹诽自己想太多，一边将那个泛黄的校牌从柜子里拿回来，放在自己心口。 只是个亲戚而已。 江之鱼，你想什么呢？ - 大年三十。 一大早，巷子口的小孩子就放起了鞭炮。 江之鱼被吵醒，揉着眼睛起来。 外婆和刘姨已经出去采购了，她将炉子上温着的粥喝完，换上厚厚的外套，手拿着早就买好的春联，踩着小凳子，用刘姨打好留给她的浆糊贴春联。 小院儿瞧着不大，门却很多。 除了正对着的院门，杂七杂八的门儿，足足有七个。 费了些时间，等贴完，江之鱼出了一身的汗。 路过院子里的秋千，她用手拂去上面的积雪，在怀里挑了个小小的福字，认认真真的贴了上去，口中喃喃着： “福到了，福到了。” 院门口传来吱呀声，沈肆一身黑色羽绒服，手中搬着一堆年货，后头还跟着一个探头探脑的俞书白。 瞧见她，俞书白比沈肆反应还快： “鱼鱼姐。” 江之鱼吓了一跳，手里的浆糊差点撒了一地。 拍拍手跑过去，瞧着面前的兄弟俩，她头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这是……” 沈肆将手里的年货放进小姑娘怀里，回头出去，又快速搬了一堆进来： “看不出来？” 俞书白笑得很鸡贼：“当然是来给我哥未来的丈母娘家送年货了。” 江之鱼有些受宠若惊：“可是……我没准备什么。” 沈肆将东西搬进房间，趁俞书白那小子不注意，低头在她脸上偷了个香： “见家长的是我，这是我们家的规矩，至于你那份……要不过完年你跟我回趟家？” 江之鱼有些不好意思的将人推了推，正打算抛个眼刀过去，却见院门口处，那个她昨天曾见过的漂亮女孩儿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你就是沈肆的女朋友？”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却又理直气壮。 不知道的还以为上门挑衅。 江之鱼收回放在沈肆胸前的手，眼神示意沈肆，低声道： “这位是？” 沈肆脸上罕见的闪过一丝紧张，而身后的俞书白更是少见的炸毛，三两步跑过去，将那位漂亮女孩儿拦在原地： “姐，你不是陪我妈去做脸了吗？” 姐？ 果然是表姐？ 江之鱼眼神询问沈肆，却见他偏偏头，避了过去。 昨日初见时的不安涌上心头。 江之鱼抬眸朝院子里望。 漂亮女孩儿这会儿已经冲破了俞书白的阻拦，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过来。 在江之鱼不解的目光中，她突然扬起一个笑，借由高跟鞋造就的身高差，居高临下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乔桥，俞书白的表姐，沈肆的……青梅竹马。” “哦对了，我是我爸从外面抱来的，简单来说，我跟这俩人没有血缘关系。” “我这样说，你懂了吧？” 空气说不出的寂静。 江之鱼只觉得莫名。 所以，这个乔桥，是在跟自己公然叫板？ 余光瞥过沈肆。 一向风光恣意的他少见的紧张，薄唇微启，想解释，又不知如何开口。 再看一旁的俞书白，小脸煞白，眼神慌乱。 这一刻，江之鱼懂了。 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姐，怕是跟沈肆不仅仅是青梅竹马这么简单。 情敌找上门，男朋友却没有表示。 一颗心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仅够江之鱼倔强的抬起头，迎上面前那张妆容精致的脸，面无表情道： “哦，所以呢？” 乔桥仿佛没有想到，到了现在这个境地，江之鱼竟然还能如此淡定，笑着扬了扬眉： “没所以，就是觉得，我该跟你说一句新年快乐。” 江之鱼倏地一笑，依样画葫芦，不紧不慢的跟了一句： “您也是，新年快乐。”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些白热化。 沈肆给俞书白使了个眼色，一人一个，两人分开。 江之鱼被沈肆拥着，耳边是他有些紧张的话语声： “小鱼儿，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之鱼浅笑着回了一个安心的目光。 不管怎样，当着不速之客的面，总没有跟他闹别扭，让人趁虚而入的道理。 “我知道，表姐也是好意。” 江之鱼笑笑：“时间也不早了，表姐要不要留下吃饭？” 这会儿撑死也就十点。 吃饭？ 明晃晃的赶人罢了。 乔桥见过沈肆身边很多女孩子的照片，包括之前风头正盛的王语嫣。 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像面前的这位一样，让她有棋逢对手的感觉。 拍拍俞书白的肩，乔桥也跟着笑： “不必了，小白，阿肆，咱们走了。” 俞书白赶紧跟上去，沈肆留了下来。 望着自己怀里脸色一瞬间耷拉下来的小姑娘，沈肆头一遭感觉到手足无措： “别听她的，她只是……我跟她……” 江之鱼无所谓的笑笑：“行了，快回去吧，我外婆等下就回来了，小心等会儿你就走不了了。” 大年三十，自然没有在别人家留饭的道理。 沈肆抿了抿唇，将扶在小姑娘腰上的手收回来，再轻轻抚过她的脸，语气无奈： “晚上我过来找你。” 江之鱼还等他解释，自然不会拒绝： “好。” - 回去的路上，沈肆开车，一言不发。 俞书白抢占了副驾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自家表哥的脸色。 唯有后座上的乔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望着外面热闹的街道，感叹道： “出国这么久，这样的年味儿，好久没有感受到了，阿肆，不然晚上你陪我出来转转？” 沈肆抿了抿唇，脸色冷峻，不答反问： “为什么？” 乔桥佯装听不懂：“啊？让你陪我转转还要为什么？” 沈肆懒得跟她兜圈子：“为什么跟过来？为什么说那些话？” 乔桥甩了下自己的栗色长卷发，丝毫没有心虚，反而有些理直气壮： “怎么啦？是你小时候一直跟在我身后，嚷嚷着长大了就娶我，现在准备食言啦？” 第106章 她是我女朋友，请你放尊重。 小时候。 沈肆不由得想起从前。 那是他经历母亲去世，父亲抛弃，被舅舅舅妈接到家里的第一个月。 那时，俞书白刚出生不久，舅母乔雅的哥哥带着他仅有的一个女儿乔桥过来喝满月酒。 乔桥虽然是乔家收养的孩子，却没有一丝不适应，走路说话，都高傲的像个小公主。 而那时的沈肆，低迷、自闭。 备受打击的小男孩儿遇到阳光开朗的小女孩儿，起初很抗拒，总是恶语相向。 可舅母乔雅却觉得有个外向的小姑娘陪着，沈肆更容易走出来。 于是，比沈肆大三岁的乔桥被留在了俞家。 当时的乔桥虽然只有十一岁，却已经相当会审时度势。 她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也知道只有讨好面前这个凶巴巴的小男孩儿，才可以稳固她的地位。 于是，日复一日，无论沈肆如何排斥她，她总是扬着一张笑脸陪着。 他闹，她就陪他闹。 他难过，她就陪他难过。 渐渐的，自闭的小男孩儿敞开了心扉，和她悄悄拉了勾。 那时，他的整个世界的明亮都是她带来的，所以他想要留住这束光。 他说：“乔桥，长大了我娶你好不好？” 乔桥自然知道面前的小男孩儿是俞家的宝贝疙瘩，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当然好啊，我等你长大了娶我。” 自此，小时候安安静静的沈肆来了个大变样，有乔桥带着，上树掏鸟蛋，下水抓青蛙，那是什么都做过。 别的大人瞧了，打趣沈肆走哪儿都被一个小姑娘牵着，他还特别骄傲，挺起胸膛。 直到两年后。 舅母乔雅的哥哥产业转移到国外，乔桥必须跟着过去。 两人被迫分开。 临走时，沈肆倔强的抱着乔桥的腰，哭唧唧的说着等她回来。 可乔桥却只摸了摸他的头，一言不发上了车。 唯一的精神支柱走了。 沈肆性情再次来了个大转变，活泼是活泼了，可怎么看怎么暴戾，时不时就把同班的小孩儿给打哭。 舅母怕他再回到从前，赶紧给他找了两个玩伴，却没想到有了蒋昭和肖杨，沈肆竟然更加猖狂。 要不是后来他长得越来越漂亮，一群女孩儿围着他转，他不好意思打女孩儿，还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儿。 这次，听说乔桥回来，沈肆不所谓不激动。 所以，他亲自去机场将人接回来，却不知，乔桥早就默默盯上了他，一回来，就给了江之鱼一个下马威。 有儿时的情分在，沈肆并没有把话说太绝： “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 言外之意，儿时的承诺，听听也就罢了。 可乔桥却撇了撇嘴，不满道： “干嘛？有了女朋友就不要姐姐了？没良心的家伙。” 俞书白根本不知道这两人的事儿。 甚至这个表姐还是昨天第一次见。 但他妈妈隐隐约约透露了一下，还让他多看着点儿。 可谁承想，这个表姐竟然跟他表哥有过一腿。 心早早地偏向了江之鱼，俞书白忍着惊讶，出声打断： “咳咳，表姐，我哥他跟鱼鱼姐挺好的，你要是盼着我哥好，以前的事儿还是别提了。” 沈肆余光瞥过俞书白，略带肯定。 俞书白默默比了个耶。 乔桥将前面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嗤笑一声： “行~不提就不提，但我做为你俩的姐姐，表达一下个人喜好还是可以的吧？” 沈肆没有吱声，俞书白应道： “行啊，表姐，你说，我们听着。” 乔桥望着窗外有些陌生的街道，不紧不慢道： “我不喜欢她。” 俞书白下意识反问：“谁？” 乔桥出奇的坦荡：“还能有谁？那个从我昨天回家开始，姑姑就提起很多次的阿肆的女朋友——江之鱼喽！” 俞书白一脸讪然。 这话他可不知道怎么接。 而且这表姐也太直白了，就差说对他哥还有意思了。 沈肆抿了抿唇，回想起刚刚小姑娘有些委屈的目光，总觉得格外心虚。 “桥姐”，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是我女朋友，麻烦你放尊重一些。” 本应难堪，乔桥却丝毫不介意，甚至还了然的笑笑： “知道了知道了，看你宝贝那样。” 一路无话。 回到家里，本应在美容院的乔雅却迎了出来，看见乔桥和沈肆他们一起回来，一颗心瞬间提起来。 自己这个侄女儿心里盘算什么，她这个过来人一眼便知。 可跟沈肆这半个儿相比，一个满心算计的侄女儿，谁近谁远，不言而喻。 板起脸，乔雅望着乔桥，直言道： “明明和我一起进的美容院，怎么转眼就去找你弟弟们了？昨晚不是说了，阿肆去给鱼鱼的外婆送年货，你一个表亲，还是个没出嫁的女儿，急匆匆的赶去，显得咱们家没家教。” 乔桥没想到刚进门就被姑姑一顿训斥，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俞书白自然不会冒这个头。 沈肆也没有想替她转圜的意思，转身想上楼，却被乔桥一把抓住衣服下摆： “阿肆，你快跟姑姑说说，明明是你让我去的呀？” 乔雅立马看向沈肆： “怎么回事儿？阿肆。” 十多年没见，昨天沈肆对乔桥还存着久别重逢的热情，今天就被她亲手浇了个干净。 伸手拂开她，沈肆挑眉表示不解： “有吗？我还以为桥姐突然去鱼鱼面前耀武扬威，是舅母您的指示呢。” 乔雅当场就变了脸色：“怎么会？咱们家可不是那种没规矩的人家！” 指桑骂槐。 就算是乔桥这种在国外待久了的脸皮厚的，都有些招架不住。 乖乖道了句歉，乔桥挽着乔雅的胳膊，硬着头皮撒娇： “哎呀，姑姑，我就是好奇嘛，想看看阿肆瞧上的是什么人家。” 到底是自己哥哥膝下唯一的女儿，又是大过年的，乔雅也没让她太没脸，只不动声色的抽回胳膊，淡淡道： “阿肆，乔桥说的对，年后你把鱼鱼叫咱们家，我还没见过她呢，小姑娘受了咱们家的气，也让我这个做舅母的表示表示。” 沈肆跟舅母交换了一个眼神，果断应下： “成~晚上去哄小姑娘的时候，就帮您把话带过去。” 第107章 小姑娘，别想跑。 热热闹闹的年夜饭。 或许是因为心境的原因，江之鱼头一回感觉到烦躁。 好不容易等到快十二点，收到沈肆的微信，跟刘姨说了声，她穿上厚厚的外套出了门。 还是去年的那个位置，沈肆没有吸烟，只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 远远瞧着，很是孤寂。 到底是心里存了气，即便有些心疼，江之鱼还是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在他面前堪堪停住，没去抱他，语气也有些冷淡： “怎么没在车上等？” 察觉到小姑娘话语里的不爽，沈肆自路灯下抬眸，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江之鱼挣扎着想要出来：“别动手动脚。” 沈肆用力的将人桎梏：“小鱼儿，乖一点。” 渐渐的，不知道谁先卸了力，两人竟然保持住了拥抱的动作。 江之鱼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莫名有些委屈： “我看到了，昨天在你家门口，她挽着你。” 沈肆心漏了半拍，慌忙把人搂紧了一些： “你听我解释。” 江之鱼懒得听他讲跟另一个人的风花雪月，手顺进他的外套，摸到他腰间软肉，狠狠一掐： “你难道不应该问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门口？” 问完，又觉得多此一举：“你早就知道我在宋循家，对不对？” 沈肆将小姑娘的手捉住，下巴放在她耳后，撒娇般的求饶： “疼~轻点。” 他的气息喷洒在耳朵上，江之鱼下意识躲开，却又被他桎梏住，顺道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舔了舔： “别想跑。” 江之鱼要是还不懂他是故意的，那她就是傻。 恶狠狠的将自己的雪地靴踩在他的马丁靴上，作怪似的捻了捻： “装模作样，劣迹斑斑，连拐着弯的表姐都不放过！” 字字句句，戳在沈肆的心头上。 心虚得不行。 小姑娘下了狠劲儿，沈肆顾不上脚上的疼，没皮没脸的讨饶： “小时候不懂事儿，这不是有你了吗？早上没跟你解释，是不知道怎样说才好，毕竟八九岁的小屁孩，追着说想娶人家，说出来很丢面子的。” 江之鱼哼了一声，脚上捻的更起劲儿： “但是人家当真了。” “嘶……”自打目睹小姑娘一箱一箱的搬瓜，他就知道她劲儿大。 这会儿更是疼的龇牙咧嘴，往日的风光霁月，早就消失了个干净。 咬住小姑娘脖颈上的软肉，拿舌尖轻轻掠过。 江之鱼整个人一哆嗦，脚下松了劲儿。 沈肆借机将人抱起来，不顾她的挣扎，把人送进了车后座，自己也跟着坐进去。 车里暖气很足，把小姑娘微红的脸熏得更加娇羞。 沈肆嗓子哑火，低头捉住小姑娘的唇一顿猛亲，这才好了些。 江之鱼早就对他这幅模样了如指掌。 别看平日里拽的二五八万，人模狗样，无赖起来，真的让人招架不住。 使劲儿往外推了推他，江之鱼总算能好好喘口气儿，语气酸溜溜的： “大过年的，不在家陪你表姐，跑我这儿来连吃带拿的。” 沈肆低头咬住她白嫩的指尖，神色迷离，口齿不清道： “舅母让我告诉你，年后去我家吃饭，顺道……” “顺道什么？”江之鱼抬眸，撞进他充满情.欲的双眼。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沈肆扑下去。 身上这人又亲又咬，将她折腾了个遍。 直到—— 远处的广场烟花齐齐绽放，沈肆这才抽回湿漉漉的指尖，光明正大的拿出纸巾轻轻擦过，眼角带着没有尽兴的微红，将没说完的话补完： “顺道……证明一下你未来儿媳的地位。” 话毕，捉住小姑娘的手按下去，在她满脸通红中，他侧脸咬住她的耳垂，声音暗哑： “赶紧把宋老爷子那儿的事儿办完，想你想得紧~”? 江之鱼被他拨弄得气喘吁吁，这会儿又握着昂扬的“好朋友”，整个人有些飘。 至于那什么乔桥，早就忘了个干净。 反身咬在他脖颈处，江之鱼细细的磨。 良久，静静望着上面她的杰作，满意的点点头： “乖乖等着~” 沈肆被小姑娘勾得不行，依依不舍的送人到小院门口，又在背后将人抱住： “要不……不回去了？” 江之鱼神色还算清明，将他脖颈处的拉链朝下扯了扯，再摸摸他脖颈处泛着红的牙印，语气轻柔： “不回去，怎么跟你那表姐耀武扬威？” 沈肆叹口气，捧着小姑娘的脸又是一计深吻： “成~无言的回馈，指定帮你带到~”? 末了，又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宠溺道： “狐狸一般狡猾的小姑娘~” - 沈肆回到家里，已经快要凌晨两点。 舅舅舅母早已经守完夜上楼休息，就连俞书白那小子，也累得没了个声儿。 唯有斜对过乔桥的房间还亮着灯。 沈肆换好拖鞋，放轻了脚步路过，还没推开自己的房门，乔桥就从身后走了出来。 惦记着小姑娘的回馈，沈肆又将衣领往下扯了扯，转头，对上的却是乔桥泛红的双眼。 而她满身的酒气昭示着她醉的不轻，脚步虚浮，一下子便扑了上来。 沈肆想躲，奈何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乔桥死死抱着他的腰，再跌跌撞撞的携他撞开他的房间，双双倒在他的大床上。 沈肆被砸得有些懵，用力从她身下出来，却又被她快速锁住了双腿。 外面院子里的灯昏黄，映照在房间里几束亮光，打在他皱着的俊眉上。 拍拍乔桥的脸，沈肆不敢大声呼喊，只能压低声音道： “桥姐，醒醒。” 乔桥满脸泛着红，眼泪稀里哗啦的往下掉，没一会儿就把他胸前浸湿了。 即便是不能回馈给她同样的情感，可她终究对自己有恩。 如果没有他，他还不知又是怎样的模样。 用了些力气将她的胳膊一点一点挣开，沈肆让她在自己床上躺平，随手脱掉身上的外套，起身走进卫生间，拿了个毛巾，准备打湿了帮她擦脸。 在水龙头的哗哗声中，本应在他床上躺着的乔桥却又跌跌撞撞的跟了过来，抱住他的腰，整个人缠在他的后背上。 甚至她的手掌还掀开了他的毛衣，游走在他的腰腹上。 沈肆顾不上水池正在往外溢，下意识抓住她的手，用力甩开。 乔桥就这么被他砰得一声甩到卫生间的门上，脸上的泪水更甚，在昏暗中望着他： “你真就对我这么狠？阿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沈肆只觉得她疯了。 自己的太阳穴也突突的疼。 任由水池的水溢在地上，打湿了他脚上的棉拖。 沈肆双手按在洗漱台上，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良久。 随后，低头掬了水，打在自己脸上。 起身按下卫生间的灯，头顶骤量。 关掉水龙头转身，望着伸手挡光的乔桥。 这次他没有特意压低声音，满脸冷漠的看着她： “你非要把你我小时候的情分折腾没才甘心吗？” 适应了突然的光亮，乔桥看到他脖颈处的牙印，突然笑得有些瘆人： “那个江之鱼就这么好？比我对你还好？” 沈肆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望着她像望着一个陌生人。 良久，他拧了拧眉，嘲讽的笑了笑： “有些话非要我说出来么？桥姐，这么多年，我寄给你的信，发给你的消息，你有回过？” “你十八岁那年生日，跨洋电话里，那个男人是谁，需要我问吗？” “难道我就非要做你想起来就逗一逗，想不起来就丢一边的哈巴狗吗？” 蓦然被戳中，乔桥的脸上闪过一丝肉眼可见的慌乱： “不是的……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学业繁重，不适应国外的生活，那个人只是同学而已……” 旧事重提。 沈肆捏了捏眉心。 本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她能回来，他很欣喜。 可她曾经放纵的冷漠，却是他于感情儿戏的罪魁祸首。 如今，他找到了此心归处，又怎么能任由她破坏。 俯身，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起。 沈肆没再说话，只用力将人往外扯。 可乔桥却满心不甘。 她曾以为，他找再多的女朋友，也替代不了她的位置。 可是现在，她好像高估了自己。 如今，十多年没见，曾经的小男孩儿已经出落得耀眼迷人。 早知如此，她又何必拿乔，直接回国不好吗？ 思及此，她又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近乎哀求道： “阿肆，我知道是我错了，你就陪陪我好不好？就一晚，明天我就走，还不行吗？” 沈肆怔了一下，垂眸望着她。 这曾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子，他对她有过不曾示人的期待和憧憬。 可如今，他却不认识她了。 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是一片冷漠。 用力掰开她的手，沈肆走到栏杆旁，大声喊道： “阿姨！阿姨！” 他这么一喊，不光阿姨醒了，就连舅舅舅母还有俞书白也醒了。 众人看着瘫在沈肆门口的乔桥，都有些懵。 沈肆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阿姨，表姐喝多了，麻烦你帮忙整理下。” 说完，不顾众人目光，转身就走，将门砰得一声带上。 乔雅望着自家侄女，摇了摇头，轻叹道： “作孽啊！” 第108章 小姑娘，你会对我负责吧？ 乔雅被送走了。 江之鱼直到年后回到宋老爷子身边，才听余曦晨小声跟她说起这事儿： “听宋循说，大年三十晚上闹得挺厉害的，是俞叔叔找人连夜送走的。” “不过，你这个情敌看样子很棘手啊，我都没听你说过呢，就被家长亲手处理掉了。” 虽然沈肆当天的解释不多，但他的慌乱和紧张，她全都看在眼里。 她明白的。 沈肆和乔桥又何止是儿时的情分。 大概是年少的爱而不得罢了。 可既然沈肆不说，那她就全当只是小时候的玩伴。 日子一天天的过，眼看宋老爷子的托付就要完成，江之鱼委婉提及江云枫入学的事儿。 宋老爷子挥挥手，直接道： “我明白的，沈肆那孩子都跟我说过了。” 江之鱼心头熨帖。 正月十三，开学的前两天，江之鱼带着年货和刘姨亲手做的腊肉，由沈肆带着，正式登了俞家的门。 或许是怕她心有芥蒂，大家谁也没提乔桥的事儿。 舅母乔雅更是亲亲热热的拉着她的手，怎么看怎么喜欢： “早就听我家这个小的提起过，总算见到真人了，亏得你这样的乖乖小姑娘，能看上我家阿肆这个混小子，有你替我管着他，我和他舅舅也能放点儿心。” 江之鱼自小亲情淡薄，对长辈的寒暄有些招架不住，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沈肆。 沈肆前几天被乔桥搞得心绪烦躁，这会儿看到小姑娘站在他家，总算有那么点儿舒坦了。 眯眯眼，挑挑眉，光明正大的调笑： “怎么？别害羞。” 江之鱼见他不帮忙就算了，还火上浇油，立即红了脸。 好在俞书白是个贴心的，扯着他妈妈去了厨房： “妈，鱼鱼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亲自下个厨，表示一下重视嘛！” 乔雅被他扯得一个趔趄。 但小鬼头说的倒也对。 眼神示意沈肆别欺负人家，她脸上带着笑，和阿姨一道进了厨房。 江之鱼也被俞书白不经意的一推，正正好好坐在了沈肆边上。 甚至沈肆早就做好了接人的准备，虚扶着小姑娘的腰，将人往自己身侧拉了拉，垂眸低头，用鼻尖蹭着她的，大手轻轻游走在她的耳侧，声音暗哑： “怎么着？小姑娘还会害羞？” 在别人家里，江之鱼可没这么大的心。 伸手在他腰腹间掐了一把，江之鱼借机坐直身子，掩饰脸红一般，端起了桌上的水： “宋爷爷那儿，谢谢你，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肆在家里放肆惯了，根本不管俞书白在不在场，自顾自的揽着小姑娘的腰，捏着她的软肉。 啧，憋了这么久，这会儿手底下皮肤细滑，还真有些让人心猿意马。 咳了咳，收了眼底的渴望，沈肆一本正经的凑过去，贴着她的耳际，悄声道： “嗯……所以，你打算怎么谢我？” 江之鱼面无表情的将他的俊脸推远了一些，转身看向俞书白： “江风枫回了一中，还麻烦你多照顾照顾他。” 沈肆和俞书白双双挑眉，却见刚刚还一本正经的江之鱼，嘴角突然微翘，眨眨眼道： “加引号。” 沈肆轻咳一声，俞书白笑容正好： “放心，保证做到！” - 因为公司已经开始上班的缘故，沈肆的舅舅俞晚生并不在家。 饭桌上只有他们四个。 即便如此，乔雅为了表示对江之鱼的喜爱和欢迎，仍旧代表俞晚生道了句不好意思，顺道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礼物拿出了手： “鱼鱼，你第一次来阿姨家，阿姨和叔叔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是阿肆出生的时候，我和他妈妈一道设计的，一共两个，一个给你，一个给书白以后的女朋友，还希望你别嫌弃。” 江之鱼觉得这时候收下这个有些不好。 回头看了一眼沈肆，见他眼含鼓励，礼貌站起身，双手接过： “谢谢阿姨。” 乔雅见她乖乖的放在一旁，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又笑道：“打开看看？” 江之鱼这才轻轻掀开了那个小巧的丝绒礼盒。 里面，是水头很好的一小块儿翡翠，被雕刻成了弥勒佛的吊坠。 上面，细细的红绳编成的带子上，还有几个同块籽料磨出来的精致小圆珠做点缀。 虽然江之鱼不懂这样，但并不妨碍她一眼就看出这个吊坠跟之前沈肆送他簪子一样，价格不菲。 “阿姨……我……” 话还没说完，沈肆就已经攥住了她的指尖，打断道： “给你的就拿着，配你刚刚好。” 话毕，修长指尖挑起红绳，亲手替她戴进了脖子里。 末了，身体稍稍向后，深邃的眸子不住的在她脖颈处打量，自唇角溢出一句： “漂亮。” 乔雅少见沈肆这幅眼巴巴的稀罕模样，没忍住打趣道： “瞧你孟浪那样儿~人家小姑娘都不好意思了。” 沈肆在外面都不管那套，何况是在家里。 再加上前段时间乔桥的事儿，到底得罪了小姑娘，这会儿他不得好好表现？ 指尖轻轻触碰她的细嫩锁骨，害得江之鱼猛得一缩。 在她半是羞涩半是埋怨的目光里，沈肆长臂舒展，不费吹灰之力揽住小姑娘的肩，笑得尤其迷人： “戴了我的东西，可就是我的人了。” 说着，有意无意的低头看向自己脖颈处的小丑鱼吊坠。 江之鱼毫无意外的被他蛊惑，不好意思的朝乔雅笑笑： “阿姨~” 乔雅睨了沈肆一眼，试图让他收敛，话却是对江之鱼说的： “咱们家就是做这些生意的，也不是什么顶好的东西，只不过这个吊坠有他妈妈的心血在，我就替她将沈肆交给你了。” 虽然她是笑着的，可江之鱼可以感受到话语间的沉重。 江之鱼在桌子下反握住沈肆的手，跟他相视一笑： “您放心吧。” - 下午天刚擦黑，沈肆怕外婆担心她，早早地将她送回家。 在熟悉的巷子口，沈肆目送小姑娘下了车，却又追了上来，将她堵在墙边上： “咱们家长都见了，所以，小姑娘，你会对我负责吧？” 江之鱼抚摸着她的侧脸，感受着他的心跳，咬了咬下唇，点头道： “当然。” 在他绽放舒心的笑脸之前，江之鱼却又抓住她的衣领，狠狠在他下巴上咬了咬： “但前提是，不可以再出现上次的情况，哪怕那个人是乔桥。” 第109章 成，都听你的。 沈肆眼神晦暗不明。 他的小姑娘，真的什么都知道。 放轻了动作，叹了口气，将小姑娘笼在怀里，下巴放在她的额头，轻声道： “我答应你。” 江之鱼在她怀中拱了拱，心却是落了地。 无法否认，沈肆是一个前科累累甚至算不上多么专一钟情的人。 最起码，在乔桥出现之前，她曾幻想过，或许自己的这场豪赌，会以两人的相守落幕。 可自从乔桥出现，她开始不确定。 现在，能得到他的口头保证，也算是让自己宽心了。 和他抱了一会儿，江之鱼闷闷道： “所以，现在我可以问了吧？乔桥为什么会大过年的突然离开？” 沈肆拥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倒也没想着遮掩： “不是离开，是被我舅妈送走的，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和她……” 话还没说完，一只白嫩手掌就覆在了他的薄唇上。 很软，也很香。 “不用说你和她之前怎样，只要记得你的保证就好。” 推开他的怀抱，江之鱼小跑了两步，停在院子口，转身朝他望。 他就站在朦胧的夜色里，昏黄的路灯下，一双眸子深邃漂亮。 只是那颀长的身影，却显得有些悲凉。 江之鱼软了心肠，抬手朝他挥了挥： “正月十八，我等你带我回学校。” 沈肆就站在原地，望着心尖尖上的小姑娘。 虽然她所求的保证在他看来是信任的崩塌。 他也不喜欢这样“委曲求全”的小姑娘。 可是，往日的一切已经无法改变，他能做的，唯有让她安心。 轻轻勾了勾唇，他的嗓音有些低哑： “好。” - 正月十五过完，江之鱼陪着刘姨亲自跑了一趟埋葬她母亲的小县城。 这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明明只有两年没回，入目却有些陌生。 刘伯的小摊上已经没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水果，只有一筐筐金灿灿的橘子，还有几箱颜色漂亮的火龙果。 看摊的仍是段池。 曾经的少年肉眼可见的拔高，褪去了之前黑黢黢的肤色。 见到她，他仿佛觉得有些眼花，愣了许久才敢确定： “江之鱼，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家里……” 江之鱼朝他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看看身边的刘姨： “这是我以前的同学段池，这是刘姨，我们是回来帮我妈妈迁坟的。” 近些日子，他们这些邻居们看够了江大川一家的笑话。 段池本想问问她是不是还好，又觉得自己老同学的身份，有些不太够用。 腼腆的笑笑，跟着叫了一声“刘姨”。 恰逢水果摊来了客人，江之鱼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忙，带着刘姨去了她住了十几年的家。 “砰砰砰”，敲门声闷重。 江大川最近闲在家，今天又得了消息，早已经准备好： “来了？要不要进门坐坐再去？” 刘姨懒得跟他掰扯，当机立断： “不必，江云枫如今也回了一中，你就随我们去一趟，以后就当没有这个亲戚。” 他身后的许淑宜一向市侩，生怕江之鱼再作妖，完事儿把他儿子弄出来： “这怎么行？” 刘姨瞬间变了脸色，就连江之鱼都面含嘲讽： “把我妈妈移出去，你还不乐意？难不成百年以后，你还真想去地底下侍奉我妈妈不成？” “你……”许淑宜还想说什么，被江大川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转身朝刘姨讨好的笑：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吧。” - 略显荒凉的公墓，碑林直立。 如若不是需要江大川以配偶的身份签字，江之鱼万万不想让他来扰了母亲的清净。 趁刘姨和江大川在跟工作人员扯皮的功夫，江之鱼脚踩着简单的石板路，熟练的左拐右拐，在一个逼仄的拐角，找到了属于她母亲的一片小天地。 石碑上的照片已经褪色模糊，左下角的立碑人“江大川”三个字像在嘲讽。 拿出纸巾将母亲的照片和石碑擦的干干净净，江之鱼坐在地上，轻轻说着话： “妈妈，我已经独立了，外公的事儿也已经有些眉目，你再也不用委屈在这儿了。” 刘姨办完手续，打发了江大川，也陪着江之鱼坐在那儿，手指抚摸着照片上魏伊梦的照片，苍老的面庞涌现一丝心疼： “小姐，我来接你回家了，你别怕疼，也别怕冷，鱼鱼抱着你，咱们回去，和老爷子团聚。” 说着，她轻轻掀开墓碑前的石板，小心翼翼的将骨灰盒捧了出来。 江之鱼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外套。 这是外婆在家里找出来的，妈妈早些年最爱的衣服。 小心翼翼的裹住，江之鱼抱在自己心口，一步一步。 刘姨念叨了一声：“小姐，别害怕，我们这就走”，撑开了手里的黑伞，跟在江之鱼身后。 渐渐走出山口。 等候在外的出租车车主仍是之前那位表叔，早早地拉开车门，让江之鱼抱着她母亲上车。 刘姨收了伞，跟上去。 车辆很快消失在山口。 江大川就站在陵园门口，不知怎的，突然觉得眼底酸涩。 揉了揉眼眶，再睁开眼，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模样，好似刚刚的伤心只是错觉。 - 这边，江之鱼和刘姨带了母亲回来。 那边，外公的生前好友扶着外婆，将外公也从之前的落脚之地请了回来。 两方人在新找的一处陵园碰头，由专业的风水大师将父女俩的骨灰安置。 这次，在外公的墓穴旁，还多了一个空的。 江之鱼知道，那是外婆给自己准备的。 百年以后，他们备受磋磨的一家三口，要在地底下高高兴兴的相守。 江之鱼跪在地上，献上鲜花。 刘姨将带来的贡品摆上。 外婆脸上明明全都是泪，可却是笑着的： “老头子，梦梦，这下，咱们也算是团聚了。” 江之鱼握了握外婆的手，又认认真真的磕了几个头： “外公，妈妈，请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外婆还有刘姨的。” 刘姨和外婆搂着她，三个不同年纪的女人哭着笑着。 这一刻，也可以称得上圆满了。 - 迁坟仪式完，在外婆的小院摆了两桌酒席，宴请帮忙的大家。 宴席结束，已经深夜。 江之鱼累了一天，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因为家里有些这样的大事儿，沈肆并没有添乱，消息列表静悄悄，仿佛在等待她的召唤。 找了个猫咪的小表情发过去，果不其然，沈肆回的飞快： 【还好吗？】 没一会儿，一个电话又追了过来： “小鱼儿。” 江之鱼侧躺着，轻轻嗯着： “都还好，很顺利，明天再陪外婆一天，后天早上我们一起回学校。” 说着，她想起前不久在晚会上看到的梁烟，问道： “肖学长和咱们一道走吗？” 沈肆的声音很轻：“嗯，一道，不过蒋昭这次不和咱们一起走。” 江之鱼和他闲谈着放松心情： “怎么了？他是假期作业没打上去，不敢回去？” 沈肆笑了，特意卖了个关子：“不是，你再猜猜。” 蒋昭的生活一向简单，除了游戏，就是沈肆。 可是这次既不是因为游戏，却又抛弃了沈肆。 “难不成他交……” 想说女朋友，但蒋昭男生女相，细皮嫩肉，漂亮的不行，交女朋友的话，说不定比女孩子都秀气。 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临了临了，只能换成一句： “他交朋友了？” 本是无意打探，沈肆却认真嗯了一声： “是，他交朋友了，具体怎么样，我也没好意思问，不过反正是熟人就对了。” 熟人…… 江之鱼脑海中突然浮现周野那张脸，吓了一跳： “该不会是……” 沈肆笑得更不着调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虽然这个时代，大家对于性取向持开放态度，但这也太…… 太狡猾了吧！ 竟然拿她作筏子！ 亏她见了周野就跑，敢情醉翁之意不在酒。 “咳咳”，江之鱼罕见的八卦： “那个……他俩成……成了？” 那头的沈肆轻笑一声，腔调转了又转，意味深长道： “要不我帮你问问？” 江之鱼赶紧打住：“别别别，我可没这个癖好，就是吃惊。” 沈肆觉得她对事儿感兴趣，跟讲故事似的，将这段时间周野亲自跟来，又把蒋昭成日忽悠在他的酒店，大年三十还跟去蒋昭家里过年的事儿跟江之鱼娓娓道来。 最后，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成吧，虽然委屈了我兄弟，总比引狼入室，委屈了我自己强。” 江之鱼无语，握着手机没出声。 沈肆知道她多半恼了，不紧不慢的转移话题： “不过，托周野这小子的福，蒋昭昨儿带他来我家蹭了顿饭，我舅舅见了见他，倒是对咱们那个项目感兴趣了，想着下学期让咱们试试。” 「智慧+」本就是房地产高级住宅区所适配的，这会儿倒是误打误撞了。 提起正事儿，江之鱼也正色了不少： “刚好，上学期期末我跟周野完善了一番，回学校咱们跟肖学长开个会讨论下，免得出了什么差错，让你舅舅血本无归。” 血本无归？ 那倒是没有可能。 但沈肆仍旧欣慰于她的贴心，在那头懒懒道： “成~都听你的。” 第110章 小哭包哥哥，这力道还行吗？ 正月二十，华清大学正式开学。 正如江之鱼所规划的，开学第一天，在俞晚生的资金到账之前，几人凑一起开了个小会。 沈肆和肖杨再有一学期就大四了，项目做得好，还可以当做毕业论文的第一手材料。 江之鱼虽不着急，但项目在手，日后不管保研还是工作，都有旁人没有的资本。 至于周野，年纪还小，吊儿郎当，不但迟到，还把蒋昭给带来了。 只不过两人之间的气场，怎么看怎么微妙。 尤其是蒋昭，走路竟然扶腰，眼睛也红红的，像是哭过一场。 周野倒是一脸的神清气爽，就是走路有些踉踉跄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踩棉花呢。 在场一群大老爷们，哪有江之鱼心细眼尖，下意识去拉沈肆的衣袖，在他一脸莫名中，刚要凑过去，八卦一番两人的进展，就见周野停住了脚，转身看着蒋昭，意味深长的喊了一声： “哥哥~” 声音喑哑，满是调笑。 而蒋昭直接无视了他，慢悠悠的挪到座位上，却在刚坐下的一瞬间弹了起来，面目惆怅，盯着周野，像快哭道： “烦死啦！” 那声调转得呦~ 那声音哑得呦~ 简直羞人！ 关键是，周野直接走过去，揽住他的腰，直接拉着人坐在了自己大腿上。 江之鱼眼看着肖杨瞪大了眼眶，沈肆受不了的移开目光。 得，这下也不用说了，傻子才看不出来，这俩昨晚上做了啥。 气氛不由得变得微妙。 江之鱼作为在场唯一一名女性，自以为应该说点儿什么来转圜一下。 可话还没想好，就听蒋昭突然嘤了一下。 周野赶紧去揉他的腰，语气讨好： “小哭包哥哥，这力道还行吗？” 蒋昭这会儿全身都难受着，也顾不上兄弟们怎么看他，上半身依偎在周野身上，眼泪汪汪： “疼~” 在场众人纷纷移开了目光。 这他娘的，可真尴尬啊。 江之鱼摸了摸鼻尖，寻思着俩人这情况，这会议也进行不下去了。 咳了咳，她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柔声道： “新学期了，大家还忙着抢课，要不我把改动的地方用文件的形式发到群里，咱们随时交流？” 沈肆作为知情者，虽然有些不适，但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点了点头： “挺好。” 可肖杨，全程都在状况外。 他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这个周野，明明惦记的是江之鱼，怎么会跟蒋昭搞到一块儿。 关键是，他妈的，这是俩男的！ 周野还比蒋昭小了两岁！ 一时间，悲痛交加，肖杨没忍住，挪了挪屁股，蹲在地上，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柔若无骨”的蒋昭： “昭子啊，肖哥对不起你，竟然眼睁睁看着你被一个小屁孩给攻了。” 蒋昭难受着，耳边还有肖杨在嚎丧。 奈何不了，只能伸手戳戳周野的胸膛。 周野怀里抱着蒋昭，眼神掠过扶额的江之鱼，笑眯眯的对上肖杨的一脸倒霉相，认真道： “肖哥，我和哥哥，你情我愿，可是认真的！” 肖杨又看了一眼被折磨得要死要死的蒋昭，只觉得越看越像被强。 跑过来扒拉着沈肆，肖杨实在受不了： “沈老肆，你快说说话啊！昭子可是咱们兄弟，可不能被个小屁孩儿欺负了啊。” 沈肆懒得搭理他。 从小到大，肖杨就跟个棒槌一样，除了对着电脑，别的时候，那是半点儿不开窍。 就连梁烟，也是他误打误撞，被揍了两顿才可怜兮兮到手的。 江之鱼觉得这出闹剧委实好笑，又不止一次觉得庆幸，幸亏将地点选在了沈肆的公寓。 要是在学校的活动室，闹出这么大动静，那还得了！ “咳咳，那个，肖学长，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是真的？” “怎么可能？”肖杨埋怨的看着她： “周野不是你招来的吗？江妹你这样可不地道。” 江之鱼躺着也中枪，想哭又想笑。 这都什么事儿啊！ 沈肆瞧着小姑娘一脸无语，好歹算是出了声： “行了，有事儿你们出去找个地问，吵死了，昭子，把你肖哥带走。” 蒋昭由周野半抱着，弯腰去扶肖杨，扯到了痛处，再次眼泪汪汪。 周野虽然年纪小，已经相当会疼人，一边哄着怀里的娇气包包，一边强行拉着肖杨，转头道： “走了哈沈学长。” 沈肆懒得挥手，侧脸表示看不下去。 还是江之鱼觉得这场面实在糟糕，怕肖杨再把周野揍一顿，亲自将人送下楼。 可她前脚刚回到公寓，后脚，楼下就传来肖杨不可思议的嚎叫： “卧槽？真的假的！昭子，你……你……算了！我就当你被猪拱了。” 江之鱼趴在飘窗上，看着楼下的场面哭笑不得，正要转头，却直直的撞进了沈肆眼里。 下一秒，离她两步之外的沈肆突然浮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等她反应过来，眼前的窗帘就已经被他拉上，隔绝了窗外的日光。 紧接着，她的腰被他从身后勾住，大手游走其上。 江之鱼浑身无力，跌坐在他怀里，软软的推拒： “你干嘛？他们还没走呢！” 可沈肆这会儿已经被周野那小子刺激到了，哪管那些，吻着小姑娘，轻松剥掉碍事的家居服，稀碎的吻密密麻麻落下来，口齿不清道： “小鱼儿，新年礼物没给我，帮你跟宋爷爷打招呼的报酬也没给我，既然如此，那我只能自取了。” 前天回到京城，江之鱼没有在这儿留宿，忙着回宿舍跟余曦晨姐妹夜话，他早就憋的不要不要了。 结果今天，瞧着周野那小子都吃上了，他要是还能忍得了，那就太对不起他的血气方刚。 他的攻势太猛，江之鱼无力阻挡。 渐渐的由推拒，变成顺从，再到主动。 公寓的小飘窗上，渐渐响起了暧昧的水声，和飘飘晃晃的嘤咛。 …… 由白天折腾到晚上，沈肆一脸餍足的将人洗好，搬到楼上的大床上。 小姑娘已经累得睡了过去，白嫩的脖颈上小红花绽放。 沈肆弯了弯唇角。 【作者题外话】：大概从明天开始会有一点点虐了，纸巾备好。 第111章 沈肆，你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凌晨两点，窗外的月光透过飘窗，浅浅的撒在客厅的地毯上。 楼上的被窝里，江之鱼动了动身子。 腿间的不适使她嘴角溢出一声嘤咛。 下意识去推拒贴在她腰腹间的大手，却落了个空。 又顺着身后摸了摸，本属于沈肆的位置空荡荡。 几乎一瞬间清醒。 江之鱼揉了揉眼睛，摸索着按开床头的小夜灯。 昏黄的灯光撒下来，却没有看到沈肆的影子。 随手摸到床头边她跟沈肆的情侣睡衣穿上，江之鱼忍着腿软，扶着扶手，缓缓下了楼梯。 阳台、厨房，甚至是厕所，都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沈……咳……” 被他折腾的有些狠，嗓子沙哑得难受。 江之鱼顺着窗外的月光，给自己倒了杯水。 冰凉的水顺着喉咙，唤醒了整个机体。 她坐在厨房的吧台上，缓缓唤了几声： “沈肆？沈肆？” 无人回应。 想去楼上拿手机，问问他是不是肖杨那儿又出了什么事…… 又担心是梁烟，在那样鱼龙混杂的娱乐圈，是不是又被人欺负了…… 软着腿刚走到客厅，被沈肆丢到地毯上的电脑却突兀的跳出一声微信提示音。 他用电脑的时候习惯将微信登录上去，这次显然是忘了退。 本应直接忽略，可鬼使神差的，江之鱼又退了回来，小小一只缩在地毯上，将沈肆电脑抱在了腿上。 随后，按亮。 入目，是最熟悉不过的微信聊天对话框。 白的与绿的，分列两行。 眼睛不适应这光亮，却在看到左上角的备注时，忍着难受，死死盯在屏幕上。 那是一个熟悉的名字，没来由的令她紧张。 【乔桥】。 手指在触控区滑动，聊天内容陈述其上，言简意赅，不到二十秒便可以看完。 【乔桥：阿肆，我来找你了，见见我好不好？】 下面跟着的，是在公寓楼下拍的飘窗图片。 时间是一小时之前。 沈肆的回复在半小时之后：【别发疯，回酒店去。】 乔桥的回复紧跟其后：【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谈谈，最后一次，都不行吗？】 这次，沈肆没回。 回想起睡梦中耳边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本以为是他起床去厕所。 现在想来，该是下楼去了。 嘴角溢出无奈的苦笑，江之鱼将聊天记录拉到最下面。 那是乔桥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我知道你不想让你女朋友知道，那就来这儿，你不来，我就一直等。】 附赠一个地址。 可笑的是，这个地址，江之鱼认识。 「纸醉金迷」。 听说自钱文斌出事儿以后停业整顿三个月，如今也是重开业不久。 将电脑丢在一旁，江之鱼整个脑子全是空白。 腿根的不适让她不得不扶着桌子站起来，腿脚有些发软，只能虚虚靠在一旁的沙发上。 又是乔桥…… 沈肆他，终究还是去了。 电脑上的微信消息仍旧在右下角跳动，江之鱼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点开。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人是梁烟： 【从录音棚出来就在路上看到了你的车，大晚上的，你带小姑娘出去玩？】 最新一条，发自刚刚： 【沈肆，肖杨是跟你们在一起吗？我打他电话，他没接。】 江之鱼就坐在沙发上，死死盯着两人的对话框。 十分钟过去，沈肆仍旧没有回她。 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江之鱼鞋都没来记得换，直接在睡衣外面套上羽绒服，出了门。 顶着寒风现在路边等车，手放进衣兜才想起手机都没带。 所幸兜里有些零钱。 这还是帮妈妈迁坟时，帮表叔买烟，小卖部找回来的。 深夜的出租车一向难打，何况她就这么出了门，一般人也不敢拉她。 直到站不住，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子，让她想流泪时，终于有辆车停在了她脚边。 江之鱼快速坐进车后座，冻得发抖的唇哆哆嗦嗦，口齿却还是清晰的： “去「纸醉金迷」。” 司机师傅是个面容和善中年男人，看她这样可怜兮兮，没忍住加大了暖风，叹了口气： “姑娘，要是男人总去那种场合，还需要你大半夜去捉，那便不要也罢。” 江之鱼将快要冻僵的自己裹住，脸上渐渐回温。 明知道师傅看不到，她还是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像在自嘲： “您说的对。” - 回到熟悉的地方，望着眼前「纸醉金迷」四个大字，江之鱼突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悲凉。 因为没有预约，又穿成这样，在众多帅哥靓女的注视下，她被门口的迎宾小哥拦下： “不好意思，您不能进。” 周边人说什么的都有，言语之间，不乏贬低与嘲笑。 江之鱼只能退回门口，缩在角落很想哭。 直到—— 熟悉的保姆车停在门口，包裹严实的梁烟步履匆匆。 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活路，江之鱼恍恍惚惚的跑过去，拉住她的手。 又怕梁烟被人认出，特意换了称呼： “梁姐。” 梁烟被她吓了一跳，低头看了她很久，这才将面前这个面容憔悴，脚底下还丢了一只棉拖的小女孩儿跟之前那个自信内敛的小姑娘对上。 “你怎么在这儿？”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改口道： “你也是肖杨叫来的？怎么穿这样就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一道在里面玩呢。” 说着，就要回车上，拿她的大衣出来。 江之鱼制止了她，摇了摇头，没有在门口多折腾，唇角哆嗦着： “先进去。” 梁烟看她这样，还以为沈肆出了什么事儿，肖杨在电话里也没说。 紧紧牵着她的手，梁烟将她揽在怀里，试图给她温暖和力量。 助理前去做安排，两人顺利进去，直奔肖杨电话里所说的，二楼的vip小包台。 因为丢了一只鞋的缘故，江之鱼的脚早已经没了知觉，走得很慢。 可这并不妨碍，她现在楼梯口，远远看到沈肆正扶着乔桥的肩，神色虽有不耐，脸色却是温和的，正在她身边劝诫着什么。 两人对面，坐着肖杨，正在用力将酒杯从乔桥手里往外抢。 江之鱼的心被狠狠击碎。 又是那副表情。 又是那种模样。 原来，这真的不是独属于自己的。 梁烟察觉到不妥，揽着江之鱼的手用了些力气，不管别人会不会注意，大声喊了一声： “肖杨！” 肖杨闻声转头，同样抬眸看过来的，还有沈肆，和她虚揽着的乔桥。 江之鱼像是有所感应，抬眸去望。 四目相对。 明明几个小时之前，两人还纠缠在一起，脸贴着脸，做着亲密的事儿，说着羞人的情话。 可是现在，却隔着五米不到的距离对望。 眼睁睁看着沈肆那张被她抚摸了无数次的脸一秒慌张，想要起身，却被乔桥用力的拽回去，示威一般，挂在他脖颈上。 那儿，还有她受不住时，咬下的一串牙印。 很细，很密。 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玻璃。 变得稀碎。 寸步难行。 江之鱼只觉得心像被扎了一样的疼，就连呼吸，都仿佛停滞。 迟钝如肖杨，也察觉出了不好，低头帮忙扯开乔桥，一个劲儿朝沈肆使眼色。 另一头，梁烟想半抱着江之鱼走过去，起码先让她缓口气。 可江之鱼却反过来，拍拍梁烟的手，示意将她放开。 在深一脚浅一脚当中，江之鱼摇摇晃晃的走到刚脱身的沈肆面前。 明明全身都在痛，她却还在笑。 就连语气都那么的稀松平常： “原来你在这儿，我找了你很久。” 沈肆见过各种各样的她。 鲜活的，明亮的。 自信的，内敛的。 却没来没有见她像现在这样。 狼狈不堪。 破碎的像个玻璃娃娃。 抬手想抱抱她，问问她怎么弄成这样，却眼睁睁看她后退了半步，轻轻躲开。 她误会了。 这是沈肆此时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身后，乔桥借醉，甩开肖杨，又跑过来，从身后抱住沈肆，在他脖颈处露出一个红红的脸，望着面前满身狼狈的江之鱼，奇怪道： “阿肆，她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瞒着她吗？” 语惊四座。 肖杨虽然搞不懂这个乔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沈肆特意把他叫过来，就是为了事后好跟江之鱼解释。 可是来了之后，这个女人什么都不说，只是喝酒，然后往沈肆身上靠。 念及着她是沈肆的表姐，肖杨给梁烟打了个电话，想让她帮忙把人带走。 可没成想，误打误撞，又碰到了江之鱼。 可就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这个叫做乔桥的女人，竟然还在胡说八道！ “你给我起来！” 肖杨吼着，将乔桥从沈肆身上往下扯，顺道踹了下沈肆，让他解释点儿什么。 可沈肆没动。 江之鱼也没动。 一个手足无措。 一个笑得苍凉。 他们脑海里，全都是同样一句话： “不可以再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乔桥也不行。” 可是现在…… “小鱼儿……”沈肆喃喃。 江之鱼轻嗤一声，收回视线，也结束轻笑，转头看向梁烟，像在乞求： “烟姐，可不可以带我走？我脚动不了。” 梁烟眼看事情越来越不对，脱下外套包住江之鱼的腿，连同助理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她下楼。 半路，没忍住回头骂了一句： “沈肆，你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第112章 他的小姑娘，不要他了。 沈肆想要追上去的脚微顿，猛地回头，看向醉醺醺的乔桥： “这就是你让我出来想对我说的话？” 在肖杨桎梏中疯狂挣扎的乔桥突然不动了，神色也变得清明起来，甚至在肖杨一脸不可置信中，走上前，攀上沈肆的肩膀，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胸膛： “不，这顶多算是意外收获。” 沈肆倏地抓住她的手腕，用足了十成的力气： “你到底想做什么？” 乔桥此刻就像一条毒蛇，缠着沈肆不放： “阿肆，别生气，我只是想把你灌醉了，再听你说一次——想娶我啊。” “然后……再发给你那个女朋友，你说，她会不会气到暴走？” “不过现在不用了，你瞧，事半功倍，我可真开心啊~” 沈肆这次是真的动了气。 往日的那点儿情分消失得彻彻底底。 用力将她甩在一旁的桌子上，玻璃杯哗啦哗啦碎了一地。 甚至有的还划在了她的胳膊上，鲜血瞬间将他掐出来的那道红痕掩盖。 即便如此，乔桥仍旧仰着头，像小时候那般高傲： “你也知道，我把你当哈巴狗，可既然是狗，怎么能有两个主人呢？” 沈肆一张俊脸满是愤恨到极点的怒。 此刻，他弄死她的心都有。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酒吧经理，肖杨怕把事儿闹大，赶紧上前拦住了沈肆： “行了行了，注意场合。” 沈肆的满腔怒气最终化为嘴角嘲讽的笑。 蹲下身，迎上乔桥的目光，像在自嘲： “你说得对，哈巴狗，怎么会认两个主人？” 乔桥还以为他想通了，正要抬手去摸他的脸，就见他突然低了低下巴，语气温柔： “所以，这辈子，我只做江之鱼的狗。” 在她一脸讶然中，他那双处处柔情的眸子倏地一变，换上她不曾见过的狠厉： “至于你，死了也不配。” 沈肆走了。 连带着肖杨。 乔桥手腕上流着血，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 都是假的…… 那个她曾信心满满可以拿捏的沈肆。 也是假的。 - 出了酒吧，沈肆将钥匙丢给肖杨： “去找梁烟。” 肖杨念叨着“这都什么事儿”，任劳任怨的坐上了驾驶位，还不忘叮嘱道： “等下好好跟江妹解释，刚刚那个女人，也他妈太卑鄙无耻了，什么人呐！” 沈肆靠在副驾驶上，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出口却尽是不确定： “恐怕，小姑娘不会再原谅我了。” 肖杨没敢接话。 刚刚江之鱼那个样儿他也看到了。 往日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满的全都是绝望。 闷声开车，一路来到梁烟家。 只要梁烟在京城，肖杨就会过来住。 今天也不例外。 熟练的输入密码，开门却漆黑一片。 肖杨一顿：“哎？人呢？没回来吗？” 沈肆却在下一秒，拿回车钥匙，返回电梯里。 眼前，数字在倒数。 他的一颗心也随着电梯，一路下跌。 顾不上追出来的肖杨，沈肆上车，将油门踩到底，一路朝公寓开，却在半路，和梁烟的保姆车擦肩而过。 - 半小时前，从酒吧里出来。 江之鱼缩在梁烟的车后座，没哭也没闹，只说了一句： “烟姐，送我回公寓吧。” 梁烟不忍心，但还是顺了她的意思。 怕她出什么事，又跟了上去。 眼看着江之鱼像是感受不到身体的僵硬一般，没事人一样的从衣柜最顶层拿出行李箱，再一件一件，一趟一趟，将自己的东西往里装。 装不下的，譬如洗漱用品。 譬如她曾送他的猫咪玩偶。 还有她添置的情侣杯子，情侣拖鞋。 即便只剩一只，也被她丢进了垃圾桶。 梁烟看得心惊。 小姑娘这是在闹分手。 “江鱼鱼”，她学着余曦晨那样叫她： “你想好了吗？或许只是误会呢？你不听他解释了吗？” 江之鱼用力将满满的行李箱合上，回头朝她笑： “我已经听过一次解释了，所以，这次就不听了吧？烟姐，你等等我，我想换件衣服。” 说完，拿出衣柜里仅剩的一套自己买的衣服，也没害羞，当着梁烟的面儿换上，再将身上一套，丢进垃圾桶。 梁烟看到了。 小姑娘身上全是新的、暧昧的痕迹。 自己的男朋友刚跟她这样，就跑出去找别的女人。 她该有多失望？ “江鱼鱼……”梁烟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江之鱼又朝她笑笑，顺手提起行李箱： “烟姐，今天还得麻烦你，带我去开间房。” 梁烟晃了晃神：“去我那儿就行，房间都是现成的。” 江之鱼却笑着拒绝：“不用了，已经很麻烦你了，我就找个地方落落脚，天一亮，我就回宿舍了。” “哦对了，我拿不下这么多东西，能麻烦你帮我拿一下电脑吗？” 梁烟下意识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飘窗下的地毯上，小姑娘的电脑贴了一个大大的猫咪贴纸。 和沙发旁的另一个电脑上的小丑鱼贴纸画风一样。 没敢再问，梁烟走过去，替她拿起，拍拍她的肩： “那我送你去我助理住的酒店，让她送你上去。” 这次，江之鱼没有拒绝：“谢谢。” 临出门，江之鱼又望了一眼楼上。 她把所有的执念，所有的欣喜，所有的爱意，都留在了那儿。 那就永远留在那儿，永远也不要再触碰了。 - 沈肆一路疾行回家，到门口，却踌躇了下。 靠在墙上，幻想着种种可能。 哪怕有万分之一，他都想着，小姑娘能像以往一样，从楼上迷迷糊糊的喊一声： “回来啦？” 可当他打开门，所有的希望落了空。 望着没有了她痕迹的房间，沈肆跌坐在地毯上，抱头，低低的哭了。 他明明知道的，小姑娘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看似温柔，内心却果决。 看似处于弱势，却有她的骄傲。 他明明知道的，上次是给他的警告。 可还是因为对乔桥的一点点恻隐之心，因为怕小姑娘别扭，想去跟乔桥彻底说清楚。 然后，好好陪着小姑娘。 陪她上课，陪她保研。 陪她做项目，陪她一步步成长。 可是…… 他搞砸了。 彻彻底底的搞砸了。 小姑娘误会了。 她不要他了…… 第113章 沈肆，我从没后悔过。 跌跌撞撞的上楼。 曾经窝在被子里只有一点点的那个身影，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着岁月痕迹铁盒。 跪坐在地上，打开。 里面除了他送他的发簪、他舅母送的吊坠。 还有一枚小小的，已经泛黄的校牌。 就放在那本崭新的红色学生证旁边。 这曾是她最宝贝的东西。 他也曾在她睡着时，偷偷拿出来看过。 可是，她都不要了。 心扯得痛。 呼吸也变得困难。 沈肆的眼眶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 眼泪就顺着她最爱的下颌角，颗颗滴落在白色的床单上。 没有一会儿，就洇出了一大片痕迹。 在衣兜里拿出手机，疯狂的跟肖杨打电话： “她在哪儿？问问梁烟，她在哪儿？” 肖杨望着身边抿着唇跟他摆脸色的梁烟，只能压低声音： “我不知道……梁烟根本不告诉我。” 沈肆只能无奈的笑。 笑完，又疯狂的跑出去，疯狂的跑到了宋循家门口，敲门。 宋循被吵醒，开门看到眼眶发红的沈肆，还没来得及问出了什么事，就被他硬闯了进来，有些绝望的喊着： “小鱼儿？小鱼儿！” 余曦晨被他吵醒，披着衣服出来，看到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出什么事儿了？” 沈肆心下了然。 他的小姑娘，不在这儿。 道了句抱歉，他又跑回楼下，开着车，漫无目的地逛。 他多想能在某个拐角，遇到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可是没有。 天亮了。 车里的油也见了底。 肖杨联系不上他，只能叫着蒋昭，连带着周野，一块儿出来找他，却在不远处的酒店门口，遇到拿着行李打车的江之鱼。 三人匆忙将她围住，本想问问她。 可当他们看到江之鱼那双红肿的眼睛时，谁也没说出口。 江之鱼回学校了。 没跟他们说一句话。 肖杨头疼得厉害，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沈肆。 蒋昭也跟着难受，心疼道： “江妹都这样了，肆哥能好到哪里去。” 周野暂时还保持着冷静，只不过说出口的话却不怎么好听： “沈肆办的混事儿，难受点怎么了？江学姐多好的姑娘！” 其他两人没吱声，权当默认。 是啊，多好的姑娘。 - 江之鱼带着行李刚出现在校门口，就被等候在这儿的沈肆强行抱进怀里。 这一刻，什么得体，什么围观，他都不在乎了，只抖着胳膊，抱着她，一遍遍的喊着她的名字： “小鱼儿……小鱼儿……” 可他怀里的小姑娘却面无表情的推开了他，甚至当着众人的面，朝他冷漠道： “江学长，我们已经分手了。” 旁观者惊。 当局者痛。 沈肆还想去拉她，却被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余曦晨打住： “你听不明白吗？管你是趋之若鹜的校草，还是高高在上的学神，我们家江鱼鱼，都不要你了！你还是去找你那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吧！” 江之鱼回眸看了他一眼。 往日意气风发的男孩子。 此刻那样子的失魂落魄。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 拉了拉余曦晨的手，江之鱼将装电脑的包递过去，语气平静无波： “我们走吧，回宿舍。” 如果说，昨晚沈肆还妄想着有百分之一的机会，那么此刻，小姑娘毫不避讳给予他的漠视和难堪，无不昭示着： 她再也不会回头。 众人散了。 校园论坛也炸了。 在所有人的激烈讨论中，肖杨他们终于在校门口的车里，将怔怔出神的沈肆挖了出来。 瞧他那模样，谁也没敢多说多问，只将他带回了宿舍躺着。 - 而此时的女生宿舍。 余曦晨将宿舍门关上，隔绝各种打量目光，稳稳的将江之鱼抱住，心疼道： “我都听烟姐说了，江鱼鱼，你想哭就哭吧。” 哭？ 江之鱼摇头：“早就哭不出来了。” 她摸摸余曦晨的头，如同没事儿人一般，开始整理衣物。 余曦晨看着难受：“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呢？你喜欢他那么多年，难道就这样了吗？” 江之鱼顿住脚，又在下一秒恢复如初： “嗯，就这样了。” 余曦晨气沈肆归气沈肆，可自家姐妹的难过她都看在眼里： “如果真的有误会，也就这样了吗？” 江之鱼挂完最后一件衣服，将衣橱合上，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的不舍和悲伤。 等再睁开眼，就已经满是清明。 她握着余曦晨的肩，迎着她的目光，不答反问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明知道我会误会，他却还要丢下我去找她，你说那时候，他在想什么？” 余曦晨不懂，只盯着她瞧。 江之鱼笑了笑，自问自答道： “那一刻，在他心里，我远没有那个人重要罢了。” - 江之鱼在宿舍安顿了下来。 沈肆也在宿舍住了下来。 两人无数次“偶遇”，皆以她的无视而告终。 甚至，在一天的夜里，她被他堵在图书馆旁的小花园，再次被他抱进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却硬是咬牙，道了一句： “沈肆，再纠缠，可就没意思了。” 这话她说的明白。 沈肆也听得明白。 “为什么？”他问。 江之鱼面无表情的推开他，直视他通红的双眼，一字一句： “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我曾为了你，做了多少努力。” “所以，哪怕只有一刻，我不如旁人，我都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沈肆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张张唇。 往日的一切，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的一颗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可偏偏，她眼中的冷漠和决绝，是让他愈加难受的利器。 单薄了几分的身体僵硬后移，让开了身前的位置。 江之鱼侧身通过，本应直接回去宿舍，却顿了顿脚。 “沈肆”，她唤他。 在他缓缓转过来之前，她咽下喉头的酸涩，故作轻松道： “虽然走到今天这步实属意外，但我从没有后悔过。” “所以，好好的吧。” 沈肆在夜色里望着她瘦瘦小小的背影，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跳不动了。 情场浪子如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小姑娘如果还怨他，那便是心里有他。 可如今，她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抱怨，没有不甘。 相反的，里面全都是祝愿。 还有感激。 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原地踉跄了下。 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个月后，计算机系两个大神沸沸扬扬的分手大戏落下了帷幕。 沈肆搬出了宿舍，住回公寓。 俞晚生那儿也派了人来，他们的「智慧+」项目开始运作，由沈肆带头。 江之鱼以要提前修习大三课程为由，在肖杨的百般挽留之下，仍旧坚持退出。 沈肆没有表态。 而周野倒是很支持她的决定： “如果不开心，别说一个项目，就连人她都不要了。” 余光扫过一旁的沈肆。 意味深长。 - 又是一年开学季。 早早修完大三课程无事可做的江之鱼难得的停了下来，由学弟安排着去前面广场迎新。 望着面前一张张青春面孔，她当年随着那个人入学的场面，历久弥新。 听说他们的项目进行的很顺利，已经进入测试阶段。 系里高度重视，给了他们最顶级的资源。 包括两个教授的指导和加入。 又听说今年系里招到了足足二十个女生，有一多半是看了华清内部的公众号上的项目宣传栏，奔着他来的。 比如她之前经手录入信息的那几位漂亮小姑娘。 她向来知道的。 像他那样耀眼的存在，一向是小姑娘趋之若鹜的光。 而她，也许久没有在学校里见过他了。 至于他和她的那点缘分，结束了，也就过去了。 余光瞥到从校门口走过来的那道身影，江之鱼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眼看着周围各形各色的小姑娘们露出惊艳的目光。 江之鱼倏地一笑。 说什么来着。 人就经不得念叨。 摇了摇头，继续帮面前的学弟录入信息，听着那道熟悉的嗓音正在同几步开外的同系学弟交谈。 原来，他今天是受系主任邀请，特意回来看看。 也是，这样活的人形招牌，此时不拉出来溜溜，要藏到何时？ - 入学第三年了，俞曦晨如今也升为了宿管部部长。 中午忙完，她抽出时间来找江之鱼吃午饭。 江之鱼本来没多少胃口，一想起下午还要迎新，被迫跟了过去。 校内伙食最好的餐厅。 因为迎新辛苦，二楼被学生会包了下来，为他们提供伙食。 江之鱼不在学生会，只能坐在座位上，等余曦晨打饭回来。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江之鱼垂眸，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毫无偏差的对上了那双她最熟悉的双眼。 随后，面无表情的移开。 余曦晨端着两个餐盘很快回来。 她将抢到的红烧肉丢进江之鱼盘子里，望着不远处被一群小姑娘围在其中的沈肆，恨恨的戳了戳米饭： “凭什么某些人仍旧恣意风流，你却活的像个苦行僧。” 江之鱼觉得好笑，捏捏她的脸： “好啦，既然你这么不开心，那我就告诉你个好消息。” 余曦晨总算有了些兴致，催促着她快说。 江之鱼忽略了楼下那个人打量过来的目光，将红烧肉塞进余曦晨口中： “今天系主任找我，给了我一张公费留学申请单。” “所以，余余，不用替我鸣不平，或许我人生的出口，正在朝我招手。” 第114章 小姑娘，我…… 余曦晨先是一愣，随后又是一惊，手里的红烧肉将她的嘴巴撑得鼓鼓的，有些口齿不清： “你要出国？那我怎么办？” 声音有些大。 江之鱼下意识去捂她的唇，眼神警告： “八字还没一撇，还需要层层选拔。” 余曦晨点头，示意松开她，急匆匆的咽下嘴里的东西： “可我明明记得，大三只能申请交换生，比如之前那个夏雨晴学姐，可你怎么就能申请公费留学了？” 江之鱼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紫菜蛋花汤，摇了摇头： “不知道，可能看我提前修完了课业？变相的跳级？” 这么说的话，余曦晨倒是颇为认同。 江之鱼自从顶着理科状元的名头入学，每学期都稳稳拿下年级第一的宝座。 甚至就连最难得到的校级奖学金，她伸伸手指就够到了。 就别提那些乱七八糟的奖项了，加起来没有一摞，也有一沓。 “可是人家舍不得你怎么办？” 见余曦晨突然转变画风，江之鱼顿时哭笑不得： “都大三了，你都没什么打算？” “没有”，余曦晨不像江之鱼，在满是人才的华清都能拿下头筹。 她怂了怂鼻尖：“反正到时候也得跟宋循商量，走一步算一步吧。” 江之鱼只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心里却久违的涌上一股酸涩。 是了，之前，她也是这样打算的。 总想着以她跟那个人的实力，双双保研总是轻松的。 吃着嘴里的饭，味同嚼蜡。 - 楼下正跟肖杨面对面坐一起吃饭的沈肆脸色也板的有些吓人。 出国…… 小姑娘要出国…… 肖杨还以为他太久没回学校，被妹子们的热情烧坏了头脑，好心劝解道： “你跟江妹分手也快大半年了，市场行情恢复到以前也是正常的，要是你嫌烦，那咱们等下直接回工作室好了。” 可没想到，沈肆的眉头竟然越蹙越紧，看得肖杨还以为说错了什么话： “不是……刚刚还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 沈肆丢掉手里的筷子，快速瞥了一眼楼上，道了一句： “你自己吃，我去趟系主任办公室。” 肖杨摸不着头脑，下意识跟着他的目光瞅了一眼。 嚯，江妹！ 俩人按说也好久不见了，之前放假回家，都是各走各的。 可是，他甩什么脸子！ 到底还想不想把人追回来了！ 正当肖杨犹豫着要不要上楼打个招呼时，江之鱼吃完饭，和余曦晨挽着手走下来，远远和肖杨点了下头。 礼貌又疏离。 肖杨抬起来的屁股又坐了回去，嘴里不断的碎碎念着： “狗日的沈老肆，就会作孽，看人江妹都冷成什么样了！” - 此时，被肖杨念叨的沈肆正将系主任堵在办公室门口： “老师，我有事儿找您。” 系主任一看是沈肆，也不急着去吃饭了，挥挥手让人坐下： “来得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说着，在办公桌上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沈肆定睛一看。 公费留学申请单。 内心微动。 表情倏地放松。 系主任以为他这副模样是不愿意，耐心解释道： “我知道最近你们那个项目做的正好，马上就能投入市场，但出去长长见识，学学别人的技术也是好的，就这么最后一张了，拿着吧，明天给我送过来。” 沈肆伸手接过，顺道问了一句： “几个名额？” 系主任端起桌上已经包浆的茶杯抿了一口：“咱们系一个。” 沈肆刚刚放松的俊脸再次蹙成一团。 只有一个。 如果他参加，最后免不了和小姑娘厮杀。 如果他不参加，小姑娘根本没有对手，就彻底走了。 正纠结着，面前的系主任又说道： “不过你放心，名额早就内定了的，这也是咱们院领导对你的肯定，其余人就是走走过场。” 沈肆瞬间觉得手里的这张纸有些烫手。 “那江之鱼呢？” 系主任哦了一声：“那姑娘也是个好的，虽然退出了你们那个项目，可毕竟初始开发有她一份，我想着补偿她一下，就破格让她参加这个选拔，可就在你来之前，院领导说内定了你，只能在其他方面补偿她了。” 沈肆瞬间呼吸不畅。 所以，他不光占了有她一份的项目。 还将她出国的路给堵死了？ 沈肆望着手里的这张纸，良久，将它放在了桌上，认真道： “我没有出国留学的想法。” 系主任瞅了他一眼，心里门儿清。 之前自己手底下两大得意门生分手闹得沸沸扬扬，他想不知道都难。 “就算你不去，这个名额也是你的，你的资料都已经传过去了。” 再次被架在了火上。 沈肆无力反驳。 系主任看他这样，好歹算是劝了劝： “你们那个项目其实国外早就有更先进的例子了，院里这样安排，也是抱着让你切身感受一下，回来将其改良的目的，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沈肆闭了闭眼。 良久，这才嗯了一声： “知道了。” - 两天的迎新过后，江之鱼闲了下来，一门心思的准备两个月后的留学生选拔。 如果顺利，她将会在十一月底出去集训，统一学习语言。 等到来年，她就身在国外了。 而国内的这一切，都将成为过眼云烟。 包括那个人。 余曦晨看她这样认真，怕在宿舍吵到她，又住回了宋循那里，时不时煲点汤汤水水带回来，让她夜里饿了加餐。 没人打扰的日子过得很快。 炎热的夏日过后，迎来秋雨连绵。 天气渐渐的凉了。 江之鱼抽了个下午，将夏天的衣服整理好，收纳在行李箱里。 触及衣柜最里面的那个小箱子。 拉出来打开。 里面安安静静躺着那个人送的那件裙子。 胸口处的蔷薇花上，银色的丝线很是耀眼。 回忆如水一般袭击。 那天，他在众人面前亲吻了她。 也是那天，她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与他比肩。 然后，他们在一起了。 而今天，又是一年一度的万圣前夜。 蓦然回首，已经过去两年。 微信消息提示声将她从那段回忆中抽离。 江之鱼快速抹了抹脸上不知何时留下来的泪，将箱子放回去，走到书桌旁，拿起手机。 屏幕上，是沉寂了半年之久的那个人发来的消息： 【有些事儿跟你说，我在咖啡厅等你。】 好似怕她不去，隔了两分钟，又加了一句： 【关于你外公的正事。】 江之鱼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随后，指尖轻触屏幕，回了一句： 【好。】 第115章 沈肆，我的努力就那么一文不值… 沈肆并没有说在哪个咖啡馆等她。 可江之鱼却顺利的找到了他。 他们都明白，偌大的校园，这一隅之地，是他和她曾经的乐园。 多日不见，两人都有些拘谨。 视线相交时，又很默契的错开。 他瘦了，颧骨突出的厉害，眼窝里的青色也有些醒目。 “项目不顺利？”她问。 仿佛没有意识到她会如此没有芥蒂的跟他聊起这些，沈肆莫名有些慌： “还好，就是时间紧张。” “哦”，江之鱼没有再问。 她不爱喝咖啡，沈肆帮她叫了一杯牛奶，她道了句谢。 曾经再亲密不过的两人，如今面对面坐着，像是点头之交的陌生人。 氛围说不出的压抑。 江之鱼无意继续，主动提起： “外公的事儿……我是说，你父亲那儿，有结果了？” 沈肆点头，目光没有移开她的脸。 她瘦的厉害，嘴角处还爆了痘。 可她皮肤一向细滑，以往只有在期末考试的层层压力下，她才会着急上火，冒出一两个痘来。 也曾跟宋循暗地里打听过。 据余曦晨私下里提起，小姑娘这段日子，熬夜熬得厉害。 一想起她的努力都是白费，他就有些开不了口。 “嗯，前几天刚开过庭，择日宣判，你外婆那边也应该得到了消息，你外公的补偿可以申请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结果。 江之鱼没有吝啬，朝他笑笑，诚心诚意道了一句：“谢谢。” 她这幅疏离的模样，让沈肆内心酸涩的厉害，只能低头喝了一大口咖啡，试图让苦涩取代。 江之鱼也低头喝了一口牛奶，觉得正事说完，再坐下去也是尴尬，正要提出离开，就被对面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按在了肩膀上。 随之，她望进了一双满是为难的眼睛。 不动声色的挪开，江之鱼神色清明： “沈学长，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直说就好。” 沈学长。 她叫他沈学长。 沈肆失神的笑笑，既而错开目光： “听周野说，你在准备留学生选拔。” 知道瞒不过他，江之鱼点头：“对。” 沈肆很无力，不知该如何开口。 聪慧如江之鱼，试探着开口： “所以，沈学长也参加了？” 沈肆轻轻嗯了一声。 江之鱼无所谓的笑笑：“那也好，我们好久没有交过手了。” 她说的越轻松，沈肆就越难过。 良久的沉默过后，沈肆突然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她： “小鱼儿，你想出国吗？” 熟悉的称呼让江之鱼心里一顿，轻轻嗯了一声。 沈肆闭了闭眼，满肚子的话只剩了一句： “你再准备一年，来年大四，我在国外等你。” 江之鱼有些莫名：“什么意思？” 即便不忍，到这份上，也只能实话实说： “这次的名额，系里已经内定了。” “是我。” 那一刻，江之鱼百感交集。 有愤怒。 有不爽。 有失望。 也有难过。 “所以，你叫我出来是想告诉我，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改变现状，我只配陪你走个过场，来映衬你有多优秀吗？” 沈肆从没见过这样的江之鱼。 她眼眶微红，咬着下唇，脸色愠怒。 哪怕是当初和他分手，她都是和和气气的。 可如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肆很想像之前那样，将她抱在腿上亲昵的哄。 可是现在，他不能。 而江之鱼此刻却不想再忍下去了。 当初，他还跟王语嫣在一起的时候，就跑来撩拨她。 她没怨。 她知道他生来浪荡，对谁都那样。 后来，她看到他任由乔桥挽着他，温柔的朝她笑。 她也没怨。 他只要解释，她便信。 再后来，她亲眼目睹他跟乔桥亲密依偎在灯光昏暗的夜场。 她更没怨。 没吵没闹，和平分手。 可是现在，她彻彻底底的怨了。 怨不平。 怨不公。 “凭什么？就凭你们那做出了成绩的智慧家居吗？” “可是沈肆，那本来也有我的一份啊。” 她又叫了他沈肆。 不再是冷冰冰的沈学长。 可沈肆却高兴不起来。 甚至有些心慌。 “小鱼儿，不是的。” 曾经的风流浪荡，一口气可以哄好几个小姑娘。 可在她面前，他突然有些不知从何来讲。 她说的对。 是因为项目。 因为那个，有她一份的项目。 在他踟蹰间，江之鱼已经由一脸愤然，变为冷笑： “你叫我出来，是为了说这个吧？” 沈肆没有说话。 默认了。 江之鱼有些心力交瘁。 她起身，没有再说一句话。 走了。 没有回头。 沈肆望着她的身影，有种想要追上去的冲动。 可他不敢。 他怕她会像刚刚那样，满脸愤然的问他： “难道我的努力，就一文不值吗？” 他没办法回答。 - 回到宿舍，江之鱼楞楞的坐在书桌前。 面前都是她用了各种方法，找来的各类资料。 没用了。 那些挑灯夜战的努力，全都成了泡影。 在宿舍里没日没夜的睡了整整两天，余曦晨回来了，将门摔得砰砰响： “什么狗屁选拔！谁稀罕！” 江之鱼从床上坐起来，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余曦晨爬上她的床，心疼的望着她： “你怎么也不跟我说？” 江之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她进门的那句话，隐约猜到了： “名单出来了吗？我还以为最起码也要走完过场。” 想起这个，余曦晨就气到爆炸： “肯定不会直接公示啊，是外国语学院那个苏荷说，他会跟沈肆一起出国，早就内定了。” “然后我打听了一下，我们系的学姐听到的风声也是这样的。” 江之鱼睡得太多，脑袋还懵着。 苏荷？ 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也是，有那样厉害的母亲，公费留学而已。 动动手指的事儿。 “行了，消消气。” 余曦晨看她这样，不自觉的替她委屈： “算了，咱不去那什么选拔了，咱们自考，不就是留学，谁去不了似的。” 江之鱼见她跟个斗鸡似的，前日的阴霾消散了不少，像是找回了力量： “为什么不去？不但要去，而且还要考的漂亮。” 余曦晨愣了一下：“你意思是……” 江之鱼自顾自的穿衣服，莞尔一笑：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越是内定，我越要证明自己。” - 两天后。 留学生选拔现场。 此刻考试，计算机系一共有六个人。 分为理论和实践两场。 沈肆坐在门口的第一排，生怕小姑娘出现。 她一向不服输。 如果真的杠上，到时候领导那儿面子过不去，来年的选拔，还有她本就稳妥的保研…… 正替她担心着，小姑娘的身影便出现在自己眼前。 随后，目不斜视的路过，坐在了他的大后方。 沈肆不免头疼，脑子里全都是如何收场。 铃声过后，考核正式开始。 两小时的作答时间，江之鱼头一遭没有提前交卷，检查到了最后一刻。 沈肆陪到她最后一刻。 刚出门，他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了一旁的楼梯口。 今天正是周末，本就静谧的老教学楼更是人迹罕至。 江之鱼仿佛料到他会这样，全程没有挣扎，只在站稳后，抬眸望着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孔，面露不解： “做什么？” 沈肆捏了捏眉心，面露难色： “一旦是你想的那个结果，得罪了老师，你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想过吗？” 江之鱼语气冷淡：“不用你管。” 知道她的倔强，沈肆耐心道： “为什么？你从不是这样不顾一切的人。” 江之鱼反问：“我只是正常参加，怎么就不顾一切了？” “沈学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还有，明天早上的实践，还请远全力以赴。” - 第二天早上九点，实践考核开始。 全程采取人机对决的形式，避免了人人对决的单方面碾压。 十一点，考核结束。 余曦晨早早地等在外面，等江之鱼一出来，就挽着她的胳膊走了，没有给沈肆一丝一毫的机会。 沈肆头突突的疼。 可偏偏这会儿，隔壁教室考完的苏荷又凑了过来： “学长，偷偷告诉你，我让我妈妈给咱俩的培训座位安排在了一起，到时候出去集训，我们一起。” 沈肆正烦着，蓦然撞上来这么一个走后门的。 再加上最近校园里传的轰轰烈烈内定的传言，沈肆对她更是没有半点好脸色： “如果我是你，就赶紧回去想想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考核成绩改成最高，而不是在这儿显摆你的强硬后台。” 语气冷漠。 饱含嘲讽。 苏荷望着他的背影，气得原地跺了下脚。 之前有江之鱼在前面亘着，又有把柄在她手上，她丝毫不敢上前。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分手了，他却还是这幅模样。 想起曾经在江之鱼那儿吃过的亏，再想想考核成绩，苏荷攥紧了拳头。 她的真实考核成绩势必不会太好。 可是如果，他心里的那个人，成绩比她还差呢？ 那样，她也算是将她踩进尘埃里，好好的出了口气吧？ 嗯，还得神不知鬼不觉才好。 第116章 沈肆，是你让她那么做的对不对… 考完的江之鱼并没有放松。 沈肆说的对，她这样做，一旦成绩出来，领导必然不满。 一个得罪了院领导的学生，无论学习成绩多么优秀，也不会有太多的教授愿意收她做研究生。 所以，她要做两手准备。 整个国内，计算机系顶尖水平，一是国科大，二是华清，三是航大，四就是交大。 国科大只招自校本科生。 航大出来的都是航空航天的预备役，江之鱼志不在此。 那么，就只剩了交大。 听说这两年，交大更是向国内红客以及信息科技市场输送了大批人才。 而她在那儿，是有熟人的。 联系了段池，在他那儿拿了一份他们学校研究生招生简章，提前了解了下计算机教授的招生侧重点。 这些日子，因为刘伯经常让段池传话的缘故，两人说话倒是放开了许多。 段池更是直接对她这样的行为表示了不解： “见过向上发展的，你怎么还向下兼容？再说了，你这样的成绩，不直接保研吗？” 江之鱼自然不会跟他讲那么多，只随意说着： “交大引进了一批国外教授，我想见识一下国外的技术，再说，现在才大三，我多些准备而已。” 段池并不知道她跟沈肆分手的事儿，还问了一句： “那沈学长呢？沈学长应该不会想来我们学校深造吧？” 江之鱼随便打了个马虎眼，敷衍了过去。 中途刘姨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上面来人了，处理外公的事儿。 她又中途请假回了趟老家，帮着外婆填写了关于外公的补偿申请单。 等她处理完回来，正是留学生选拔成绩公示的日子。 余曦晨跑来高铁站接她。 “江鱼鱼，答应我，等下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意气用事，ok？” 此时，江之鱼还不知道昨晚成绩单已经流传出来，拍拍她的肩，反过来安慰道： “没事儿的。” 可当她在宿舍安顿下来，点开校园内网，看到那张所谓的公示时，整个人从骨子里向外冒着凉意。 理论95分，排名第三。 实践92分，第四第四。 综合排名第三。 她自己的水平自己了解。 理论95分还可以勉强解释为发挥失常。 可实践92分？ 简直是在说笑！ 目光移到和沈肆第一名并排的位置，苏荷两个字泛着刺眼的光。 所以，她当真觉得，自己不会动她？ 余曦晨看她坐在座位上，对着电脑屏幕一动不动，走过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 “没事的，或许是发挥失常也不一定？” 江之鱼抬眸，望着她，认真道： “你说，如果我将某些人舞弊的证据拿到手，她那个院长妈妈的位置，还坐得住吗？” 余曦晨吓了一跳：“江鱼鱼，你冷静！” 江之鱼冷静不了。 忍过了所谓的内定。 她只是想在成绩上证明自己。 这也不行。 可是，凭什么？ 老天从来偏心，从不会眷顾。 脑子已经彻底乱了，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余曦晨看不懂她在做什么，可她刚刚那番话却一直回荡在脑海中。 “怎么办……怎么办……” 急得要命。 慌乱中，她在微信列表里找到沈肆，病急乱投医，发过去： 【江鱼鱼疯了，她想把苏荷舞弊的事儿捅出去，现在好像就在入侵！】 沈肆早有准备。 他知道的，小姑娘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主。 回了句【知道了】，沈肆抱着电脑，坐在她最爱的飘窗，手指飞舞。 这头的江之鱼很快察觉到了异样。 她不是在跟电脑对抗。 出手迅猛的，是个真人。 还是她熟悉的人。 沈肆。 所有的理智消失殆尽。 江之鱼拿出了她毕生所学，仍旧不能入侵内网。 调转矛头，却轻松入侵了沈肆的电脑。 摄像头打开，沈肆那张脸出现在屏幕上。 “是你让她那么做的，对不对？” 沈肆早就准备好的安慰被她这句话憋了回去： “什么意思？” 江之鱼这会儿已经因为愤怒，完全丧失了最起码的判断力： “不是吗？阻止我放弃参加考试不成，只能在我成绩上做手脚，所以你找了苏荷，她能给自己改成绩，自然也能改我的。” “沈肆，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一个不知轻重，为了反抗不公，甚至可以豁上未来的人吗？” “所以，你为了所谓的为我好，不息跟那样的人为伍，都要让我明白，我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吗？” 说到这儿，所有的咄咄逼人却消失了个干净。 一转眼，她又换成了带着哭腔的低语，像在解释，更像自嘲： “可是，从头到尾，我就只是想证明我自己，证明我不比你差，证明我也是可以的啊……”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啊……” 余曦晨心疼的抱住她，没忍住也跟着哭了。 可江之鱼的哭，是哑声的。 颗颗泪珠就那么砸下来，却连哭声都没露。 沈肆看得心疼。 他的小姑娘，从没在他面前这样过。 正要说点儿什么，电脑屏幕暗了。 最近忙着给项目做最后的测试，好久没碰家里的电脑。 竟然忘记充电。 可在江之鱼眼里，突然的断线，无异于心虚和默认。 他现在，竟连看她哭的耐心都没有了。 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头从到尾，都是笑话。 那头的沈肆急急忙忙插上电源，再急匆匆的想要入侵她的电脑，想再看她一眼，跟她解释。 不是这样的。 他从没跟苏荷狼狈为奸。 更甚者。 他根本不稀罕所谓的公费留学。 可是，等他点开她的摄像头，看到的却是她无比认真的一张脸。 那张脸上，泪痕密布。 睫毛上还挂着未曾擦掉的泪珠。 “小鱼儿。”他唤她。 明明听到了，她却没任何反应。 沈肆心里一紧，又在瞬间反应过来。 不好。 可等他跟上去，她早已经破译了内网。 那里，保存着最原始的证据。 她的实践分数，满分。 这是她的成绩被篡改的铁证。 转头，再调出苏荷的。 随后，利用从周野那儿偷师的解密方法，她毫不费力，就拿到了苏荷入学的参加特招的真实成绩。 这次不再是口头威胁和警告。 利落打包。 一份发到校长信箱实名举报。 另一份，直接发到了学校论坛上。 第117章 沈肆，我们回不去了。 沈肆旁观瞧着，已经彻底无法挽回。 望着屏幕对面，神色自若的女孩儿，他叹了口气： “你不该这么冒险。” 江之鱼面无表情的直接合上电脑。 冒险吗？ 谨小慎微，处处忍让。 换来无休止的糟糕。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何况她。 更何况，失望。 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突然出现的证据炸裂了论坛。 也炸裂了这个，平平无奇的冬夜。 凌晨两点，系主任的电话打到了江之鱼的手机上：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江之鱼语气淡淡，像在话家常： “什么也没做，就是让大家知道真相。” 在系主任的接连叹气声里，江之鱼笑笑： “老师，您在看到我成绩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 “所以，我维护我自己的利益，有什么错？” “还是说，您也跟外语学院的那位院长一样，都觉得我一个小姑娘，软弱好欺负吗？” 系主任久久没有出声。 最后，只道了一句： “罢了，有什么事儿，我跟你一起担着，我手底下就你们几个得意门生，不为你们豁出去，我还能为谁？” 江之鱼瞬间热泪盈眶。 那种感觉，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她刚转学到泉城一中，被魏然护着的模样。 嗓子酸涩的厉害，她埋头进身旁余曦晨的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她或许会一无所有。 可是，这一刻，她却由内而外的安心。 - 华清再怎么样也是百年名校。 顾及着学校的颜面和形象，校园论坛里江之鱼的贴子被迅速地撤了下来。 甚至怕学生肆无忌惮的传播，校园论坛非实名的用户瞬间变成了黑头像，无法进行评论和转载。 这都在江之鱼的预料之中。 当初，她选择用压缩包的形式发到论坛，而不是直接发图片和文件，就是不想每个人都看到。 她只想以这种形式来给校方施压，并不想毁掉堂堂顶级学府的公众形象。 早上八点，天灰蒙蒙的，布满了阴霾。 如同此时的华清校园。 外国语学院院长暗箱操作，不仅帮自己的女儿进校，还在留学生选拔上动手脚。 任谁都不能轻易相信。 势必要调查一番。 江之鱼裹着黑色长款羽绒服，走在寂静的路上，无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应校领导的要求，前往办公楼。 昨晚一夜没睡，脸色发黄。 可脚步却异常的轻快。 系主任在门口等她。 见她过来，脸上毫无愠色，却多了几分担忧： “等下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至于你潜入校园内网的事儿，不到必要时刻便不用提了。” 江之鱼明白，他这是想把她摘出来。 可既然这么做了，哪里能让老师替她担责。 点头跟上。 校方派来的领导一脸肃穆的坐在沙发上，手边的茶杯冒着热气，显然刚到不久。 扫了她一眼，校领导便直接将手边的记事本砰得一声摔在了桌子上： “你是不是想让华清的舆论一落千丈！” 江之鱼不卑不亢：“如果继续纵容下去，才会真正导致舆论一落千丈。” 话毕，她弯腰，将掉在地上的笔记本捡起来，放在校领导面前： “附骨之疽罢了。” 明明搞得天翻地覆的是她。 可气定神闲的也是她。 校领导不由得多看了面前的小姑娘几眼，语气显然已经有所改变： “照你这个意思，我们还要谢谢你，帮学校揪出一个蛀虫来了？” 江之鱼嘴边挂着浅笑：“我只是想为自己讨个公道。” “好~好~” 校领导差点被她气笑。 片刻后，又朝她挥挥手：“罢了，正如你说的，去除附骨之疽，无异于刮骨疗毒，虽然痛苦，但好过没了命。” “只不过，你入侵校园内网，将内部资料公之于众，在这点上，总要给你个教训。” 江之鱼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校领导宣布对于她的处理意见。 系主任上前：“她也是情有可原，毕竟……” 校领导蹙眉打断：“功是功，过是过。” “更何况，在这件事上，她手段激进，有过无功。” 系主任不说话了，可眼里的担忧快要溢出来。 江之鱼全程没有动作，像个雕像一般，立在房间正中间。 校领导欣慰于她的镇定自然，仍旧严肃道： “给予你警告处分，撤销今年的奖学金评选资格，外加两万字检讨。” 话音刚落，系主任倏地松了口气。 他本以为闹这么大动静，最起码也要留校察看。 江之鱼倒还是那副模样。 宠辱不惊。 只认真跟校领导鞠了个躬： “为学校带来的负面影响我很抱歉，我会诚心检讨自己，也希望可以重新进行留学生选拔，即便拿不到名额，我也想要一个公正。” 校领导当场点了头： “理应这样。” - 校方的动作很快。 仅仅五天，处理结果就公示在了校园网上。 除去江之鱼的警告处分，苏荷直接被开除学籍。 至于她那个院长母亲，撤销职位不说，还被开除了dang籍，更因“渎职”接受调查。 这一夜，全校狂欢。 这不仅仅是江之鱼一个人的胜利。 更是所有同学们对抗“恶势力”的胜利。 沈肆开车到女生宿舍楼下，熄了车灯，靠在车门旁，将自己的身形掩在漆黑的夜里。 指尖的一点儿猩红随着他口中吐出的烟气和雾气变得明明灭灭。 直到，彻底堙灭， 他的一双黑眸也变得晦暗不明，只盯着那个熟悉的窗口。 突然，耳后传来些许凉意。 再接着是鼻梁、唇角。 他下意识抬头。 借由不远处昏暗路灯的照耀下，片片晶莹随风而落。 下雪了。 十一月中旬的初雪。 比去年要早。 感受着身上的凉意，沈肆再抬眸，那个熟悉的窗口已经熄了灯。 而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儿声响。 他以为，时至今日，她会有话问他。 可是，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在宿舍楼下站了很久，久到他的肩头沾满了雪花，睫毛也被雪水浸湿，看不清前路，这才上了车，消失在夜色当中。 就在这时，楼上的窗口有了动静。 江之鱼将露了一条缝的窗帘合上，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沈肆。 我们回不去了。 不管因为乔桥还是苏荷。 我们这辈子。 也就如此了。 - 留学生重新选拔的考试放在了十一月份的最后两天。 江之鱼平常心对待。 对上第一排的沈肆，倒也没像上次的剑拔弩张。 两天成绩出来。 计算机系，沈肆和江之鱼，并列第一。 但由于沈肆身上的「智慧+」项目，和江之鱼身上的「警告」处分，经院领导郑重考虑，仅有的一个名额仍旧给了沈肆。 江之鱼释然了。 所有人都已经看到，她并不比任何人差。 只是时运不济。 命运不公。 系主任惜才，将她和沈肆叫进办公室。 往日惊才艳艳的小情侣，如今站在他面前，已经宛如陌生人。 如果不是看到沈肆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一个劲儿朝江之鱼脸上瞧的话。 系主任叹了口气：“叫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听听我个人对你们的安排。” 江之鱼大二就早已经修完了课程，如果不是被系主任叫过来，她这会儿就已经在南下的路上了。 托段池和宋柯的福，她以邮件的形式联系上了交大计算机系的教授。 今年刚从国外归来，是个年轻的美籍华人，叫davis。 擅长商业与科技的融会贯通。 江之鱼是个现实的人。 她没有什么高大上的理想和抱负。 只想让自己的努力，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所以，她以自己的履历表为敲门砖，历经半个月的时间，终于说通了davis，同意她以准研究生的身份，跟在他身边做项目。 明年，她将会直接拜到他门下。 因此，对于系主任此时的安排，江之鱼可有可无，表情平淡。 想起订好的车票，还微微有些着急。 而一旁的沈肆，却倏地站直了身子，有些期待。 如果多一个名额…… “是这样，沈肆的公费留学名额是固定的，可下我们系内部，也有半工半读的交换生名额，所以，我决定直接将这个名额给江之鱼，而且，今年咱们的合作院校有所调整，留学也好，交换生也好，学校是一样的。” “我的意思，你们听懂了吗？” 沈肆内心微动，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小姑娘。 和他不同的是，全程，她的表情都是淡淡的。 无惊无喜。 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果不其然，下一秒，江之鱼便婉拒道： “主任，我已经联系了心仪的教授，对方答应让我提前跟着做项目，如果您不找我，我也是要找您帮我开具知情同意书的。” “至于交换生，我目前并没有出国的打算。” “不过还是要谢谢您。” 语气平淡。 丝毫没有像在说人生大事。 反而像在唠家常。 沈肆微愣，嘴角溢出一抹笑，像在自嘲。 是啊，小姑娘一向心气儿高。 又怎么会接受所谓的“补偿”。 系主任也猜到她会这么说一般，终是叹了口气： “既然这是你的选择，你自己不后悔就好。” 第118章 那就祝你，前途无量。 出了办公楼，江之鱼和沈肆并排走在路上。 这样的场景，在这所校园里已经久违了。 江之鱼罕见的没有抬脚走掉，只是到宿舍楼下，这才转头望着他，挥挥手里的知情同意书，笑道： “以后应该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那就祝你——” “前程似锦，一路顺风。” 这个笑里，没有苦涩，没有不甘。 干净，纯粹。 沈肆心酸的厉害，下意识移开目光，薄唇微张。 良久，轻叹一声，强迫自己迎上她的视线，笑着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轻声道： “你也是，前途无量。” “谢了”，江之鱼不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收起脸上的笑，转身朝宿舍走。 下一秒，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颗颗低落在他最爱的颈窝处。 她知道，刚刚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只是如今，就连解释，都显得多余了。 乔桥，还有苏荷。 包括他们那段短暂又纯真的恋爱关系。 都已经是前尘往事。 没有提起的必要。 - 余曦晨和梁烟将她送到高铁站。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江之鱼没让梁烟下车，也拒绝了余曦晨送她进站，自己拖着行李箱，站在车窗外： “回去吧，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过年再聚。” 余曦晨没敢哭，怕江之鱼跟着伤心，只跟梁烟靠在一起，朝她挥手： “我让宋循跟宋柯说好了，他会去高铁站接你。” 江之鱼点头：“知道了。” 眼看她就要离开，余曦晨还是跑下车，将她狠狠抱住，憋着眼泪没往下掉： “江鱼鱼，虽然见面不多，可我看得出来，你那位初中同学很喜欢你，他人长得不错，听说也很上进，如果你愿意，就和他试试。”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自己开心最重要。” 江之鱼没去接她的话，只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好了好了~我都这么大了，会照顾自己的，快回去吧。” - 街角拐弯处。 沈肆坐在车里，远远瞧着那个身影。 他能感受得到，他的小姑娘，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他了。 旁边，强行跟来的肖杨感慨良多，白眼一个劲儿的朝沈肆身上飞： “你说你作不作孽啊，把人家江妹都逼出京城了。” “现在好了，你亲手把她送去情敌身边，等着吧，有你后悔的时候。” 沈肆目送着那个身影消失在入站口，头一回没嫌弃肖杨，而是苦笑着点了下头： “现在就已经后悔了。” “可是，有什么用？” “小姑娘她……已经彻底不信任我了。” - 傍晚六点半。 段池和宋柯在沪市高铁站接到了远道而来的江之鱼。 明明沪市是南方，可江之鱼却觉得，这儿的北风，要被京城的还要刺骨。 行李箱被宋柯接手，段池在手里的袋子里拿出一条围巾，作势要给她围上，被她微微躲过，只好放在她手心： “你让我帮你找的房子给你找好了，离学校两站的路，简单的一居室，小区不是很新，所以租金也还可以。” “不过咱们这儿冬天比较潮，房间也没有暖气，你可能要适应一段时间。” 江之鱼将围巾围在脸上，那种刀割的感觉才好了些： “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她的声音隐隐透着雀跃，让段池放心不少。 前段时间，他刚从宋柯那儿听说江之鱼跟沈肆分手时，还担心她精神状态不佳。 如今一看，倒是小看她了。 他从来都知道，她比他想象的，还要坚韧一百倍。 正值晚高峰，他们三人没有打车，而是选择了相对快捷的地铁。 都不算畅谈的性子，一路无话。 到达小区门口，段池和宋柯就近请她吃了顿热辣的火锅。 饭后，两人将她送到门口。 “你一个女孩儿，我们也不方便进去替你收拾东西，水电帮你先交了一个月，你先看看，缺什么明天再补。” 就连宋柯这种别扭性子的，都说了一句： “你的上下邻居都是退休老人，对门没人住，放心睡你的觉。” 江之鱼诚心道谢，又目送两人进了电梯，这才回到这间略微狭小的公寓。 或许太久没住过人，显得有些阴冷和萧条。 好在，家电齐全，晚上不至于挨饿受冻。 江之鱼简单收拾了一下，坐在有些逼仄的小飘窗上朝外往。 不同于京城内环特有的古朴醇厚、红砖绿瓦。 此刻，入目皆是霓虹耀眼、高楼大厦。 有些陌生。 却不害怕。 家里要添置的东西很多，江之鱼下了趟楼，在楼下的小超市里买了些洗漱用品，回来就钻进了狭小的洗手间。 温热的水流冲刷在身上，驱走了满身寒气。 抱着毛巾出来，早已经工作的空调也已经将室内温度拔高。 就是……有些干。 将买来的水放在床头，江之鱼躺下来，倒头就睡。 半夜，被脸上的湿热弄醒。 江之鱼伸手去摸，吓了一跳。 慌忙跳下床，抹黑按开室内灯。 入目，满手是血。 转身跑回洗手间，镜子里的她，脸上，脖颈处，也全都是血。 她竟然.干.到流鼻血了。 被迫又冲洗了下，没敢再躺，依偎在床头，倏地一笑。 料定了会水土不服，没想到会来的这么早。 眯了后半夜，早上起来，匆匆起床，按照段池帮她规划的路线，江之鱼来到交大门口。 同样的高级学府。 不同的心理感受。 总之，这是重生。 这次，她只为自己而活。 - 段池和宋柯都不是计算机系的学生，又有课脱不开身，江之鱼一路走，一路问，终于来到办公楼。 从一楼找上去，停在三楼拐角处的门口。 抬手，敲门。 “进。” 江之鱼晃了下神。 她跟davis的邮件全程英文。 她以为他平日里也是说英文的。 没想到……中文这么地道。 推门进入。 办公桌后，一个年轻的外国人挥着手跟她打招呼，语气欢快，跟她想象中的教授很是违和： “是江里的小鱼？快进来~” 江之鱼见惯了国内老师的严肃和板正，此刻略微有些放不开，准备好的自我介绍也没用上，只抬头看着这位年轻的教授。 发色金光，眼神澄澈，嘴角上扬。 就连标志性的络腮胡都没有。 瞧着就是一枚妥妥的小鲜肉。 年轻得吓人。 江之鱼有些恍惚：“davis？” 对面的导师朝她耸耸肩：“yeah~别紧张，咱们老外都这个样儿~” 第119章 我不会……放弃她的。 初次见面意料之外的和谐与轻松。 甚至江之鱼适应了一阵过后，davis还冲她挑眉，来了一句： “我之前就听说过你，小美人鱼，理科状元，还有那个项目，「智慧+」，很棒。” 江之鱼深感意外，解释道：“我并没有参与这个项目。” 可davis却朝她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你参与了开发和升级。” 仿佛看出江之鱼的紧张，davis在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瓶草莓酸奶： “给~你们小姑娘都喜欢，别误会~这是我女儿留在这儿的，她四岁了，淘气得很~” 江之鱼拿着那瓶草莓酸奶没有喝，只笑道： “一定是个聪明可爱的小姑娘。” davis没有否认：“当然，也不看看她daddy。” 看着江之鱼整个人放松下来，davis这才缓缓道来： “江里的小鱼，有些话咱得说在前头，我破格收你，让你提前加入我的团队，是觉得你有天分，是个好苗子，我对你要求不多，跟在我身边学习一年，一年后，像「智慧+」那样的项目，独立策划、独立开发。” 江之鱼正了正神色：“时间？” davis伸出两根手指：“两年，两年后，项目合格，我亲自带队参与后期运行，为你介绍一流团队和商界资源。” “但是，如果做不到……” 江之鱼眯了眯眼，出声打断：“如果做不到，我会主动退出，权当我没来过，您也没收过我，日后我也不会在同行业露头。” davis拍拍手，对她这番自断后路的表现表示赞赏： “不愧是华清的高材生，他们放你离开，真是可惜了。” - 从davis的办公室出来，江之鱼没急着回去，而是在校园里逛着。 南方的校园景色和北方相比，绿色偏多。 却独独少了从天而降的那抹白色。 听说，即便是这样子的冬季，下雨也比下雪多。 逛了半个小时，江之鱼在路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左顾右盼。 从步入学校，她就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可等她回头，却找不到那道视线。 想起那个人，又觉得没有可能。 她只能将这称为“陌生环境恐惧症”。 又等了半个小时，下课铃声终于响了。 渐渐的，校园里的学生多了起来。 段池跑过来时，还带着微微的喘： “怎么样？跟davis聊的还行吗？” 江之鱼示意他坐，将手里的水递给他： “还好，宋柯呢？怎么没来？” 明明是冬天，手里的这瓶水却温热。 段池下意识看向江之鱼的双手，早已经冻得通红。 按耐住想要替她取暖的心思，段池又喝了几口水，这才说道： “他实验室有事儿，让我们先吃。” 江之鱼有些遗憾。 本打算一道请了他们，就当是自己的一点心意，也能热闹热闹。 “那他有空的时候，你跟我吱一声，我们再聚，现在咱们去吃饭吧，说好的请你。” 段池没有拒绝，默默走在马路外侧。 江之鱼感恩于他的细心，又摸摸脖子里的围巾： “这个很暖，谢谢你，日后我再回礼。” 说着，她眨眨眼睛，脸上闪过一丝促狭： “现在囊中羞涩，容我攒攒钱。” 她的模样从未有过的鲜活。 段池一时微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说道： “既然如此，太便宜的我可不要。” 江之鱼也是头一遭见到这样子的段池。 记忆中，他永远都是那副腼腆不爱说话的模样。 倒不想上了大学，改变会如此之大。 两人相视一笑，并排朝外走。 段池又提起关于她提前过来找导师的事儿： “眼看就到年关了，davis怎么安排的？” 江之鱼今天穿了一双麂皮小靴，踩到水泥地上嘎嘎作响。 “让我先熟悉环境，跟着他上课，感受下他的风格，等过完年回来，再系统性的灌输知识给我。” 提起过年，江之鱼又道： “听说你们一家也要搬去市里了？” 段池点头：“嗯，现在我能顾上自己了，家里的压力也小些，就在市里买了套两居室，毕竟父母年纪大了，市里医疗条件好一些。” “也是”，江之鱼笑：“就是刘伯再也找不到帮他免费看摊的人了。” 段池也跟着笑了下：“不过他老人家身体一向壮实，现在还能自己背一筐瓜跑呢。” 江之鱼想象了那个画面，莫名的搞笑，又莫名的温馨。 “刚好，这次过年我去瞧瞧他，好久不见，挺想他的。” 段池打趣：“是想刘伯摊上的瓜果了吧？” 江之鱼微囧：“就……顺带……哎呀，好了，就是想吃了，怎么着？” 她的眼睛亮亮的，脸颊带着微红。 和她脖颈上酒红色的围巾相得益彰。 很漂亮。 比任何时候都要漂亮。 段池默默握了握手心。 这样子的江之鱼，希望他有资格可以珍藏。 - 而此时，不远处的花园小径上。 沈肆就站在那儿，远远望着两人。 昨天，他从高铁站回到学校，收到了系主任的通知。 因为他可以熟练使用英语，便省去了语言学习，下周一便可以提前去往国外的学校。 收到这条消息的下一秒，他便再也忍不住。 调转车头，直奔沪市。 开了一晚上的车，又在交大门口等了良久，他终于看到了小姑娘的身影。 看她漫步在崭新的校园。 看她跟陌生的同学问路。 看她一脸严肃进了那栋办公楼，又一脸欢快的出来。 又看她将捂了一路的水，递到段池手中。 看她跟他笑着聊天，说着往日种种，打趣不断。 这样子的小姑娘，久违又陌生。 耳边不由得响起余曦晨的警告： “你和江鱼鱼的感情，我本不应该插手，可我就是看不得她伤心。” “如果你还喜欢她，就把她找回来，什么出国，什么异地，方法总比困难多。” “如果你真的没办法让她一直快乐，那便放手，自然有别的人将她捧在手心里，哄她开心，让她幸福。” 所以，那个人，是段池吗？ 心疼的厉害。 沈肆站在原地，表情一点点变得凝重。 随后，摇了摇头，苦笑着回到车里。 一路向北。 隔了两天，他在机场，挥别好友。 看着宋循身边对着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余曦晨，沈肆犹豫了下，没有避开其他人，直说道： “我不会放弃她的。” “如果等我回来，她还没有找到可以让她一直快乐的人的话。” - 日子一天天的过，转眼已经到了考试周。 江之鱼作为编外人士，自然不用参加。 可davis仍旧丢给了她多份试题，他去监考，她就在他办公室里窝着做。 两个半月的相处下来，江之鱼已经摸透了davis的脾气。 别看他有些不着调，讲课也讲的毫无条理、乱七八糟。 但！他的抓重点与抓实践能力相当高强。 甚至在课上，他还曾让全班40个同学一起围攻他，然后一步一步，在大屏幕上演示了一遭什么叫做“轻松取胜”、“完美ko”。 趣味性强，又亲身师范了教学重点。 让江之鱼这个编外人士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自此，由被动听课，转为主动出击。 她不仅带领大家攻破davis的防线，还举一反三，搞了好几条迂回策略来迷惑他。 渐渐的，大家也都了解了这位“插班生”的厉害，也知道了davis提前收她为学生的初衷： 这个对一切都表现得很淡然的小姑娘。 真的很厉害！ 不过，江之鱼最近也被davis带的有些“狂放派”。 这会儿做完手头的试卷，江之鱼帮他把书桌里的草莓酸奶填满，只留下一个字条，就跑去了自己的公寓里睡大觉。 腊月二十三，段池考完试，和她一道回泉城。 宋柯实验室事忙，要到年底，无法同行。 约定初五回县城看刘伯，江之鱼在巷子口跟段池分别，拖着她的行李箱，回到了外婆家的小院。 刘姨远远的迎了出来，张口就道： “怎么瘦了？最近吃的不好？” 外婆也瞅了一眼： “怎么着？阿肆那小子不给你饭吃？” 两个多月没有提起的名字出现在耳廓，江之鱼愣了下，在说实话和继续瞒着之间，选择了前者： “外婆，我和沈肆分手了。” 本以为外婆和刘姨会围上来质问，可是没有。 甚至外婆牵着她的手坐在火炉旁的时候，还长舒了一口气： “你总算告诉我们了，去年暑假，我跟你刘姨就看出来了。” 江之鱼心头涌上些许暖意，一时分不清是火炉的功劳，还是亲情的衬托。 将头靠在外婆的肩膀上，江之鱼总算可以将最近的一切悉数道来： “我和他分手很久了，他去了国外留学，我也不在京城了，我找了个导师，已经在沪市安顿下来，以后就在那儿学习了。” 外婆听她自己跑去沪市，吓了一跳： “怎么不跟我们说？就算怕我们老婆子担心，给你些钱让你好好安顿也是好的。” 江之鱼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先斩后奏，心虚得不行： “不用，外公的那些补偿款，就留着你跟刘姨养老，我自己有钱，奖学金可多了。” “再说，我有同学在那儿，早就帮我找好了房子，现在都步入正轨啦！” 刘姨迟疑了下： “鱼鱼，是刚刚和你一起回来的男同学吗？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江之鱼内心坦荡，也没藏着掖着： “是他，当初您还见过，帮刘伯看水果摊的那个。” 第120章 家庭和乐，无病无灾。 不管外婆和刘姨怎么看待她跟段池。 但总之，和他一道去看刘伯的事儿算是过了明路。 第二天，余曦晨就来了一趟。 虽然听江之鱼说在沪市待的不错，但只有亲眼看到她，她才能放心。 只见她熟练的脱鞋上了江之鱼的床，和她一起缩进被窝： “今年好冷，估计你在沪市的小公寓更冷。” 江之鱼摇头：“也还好，反正我白天大都是窝在davis哪里，他那儿暖和。” 余曦晨已经不止一次听她提起过这个年轻的外国导师，这会儿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小声道： “其实我觉得吧，你这个导师也不错，来场轰轰烈烈的师.生恋，也不是不可以。” 江之鱼对她脱口而出的荒唐话表示无奈： “人家孩子都四岁了，你想什么呢？” 余曦晨颇为惋惜：“那可真是可惜了，我还寻思你找个教授做男朋友，让沈肆后悔去吧！” 江之鱼脸上的笑倏地有些不自然：“他什么时候走的？” “你去沪市没几天吧，谁知道，忘了。” 她语气稀松平常，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江之鱼道了一句：“挺好的。” 听不出什么情绪。 余曦晨悄悄的观察着她，不由得默默叹了口气。 什么呀？ 段池不入心。 教授有闺女。 沈肆那儿也没消息。 算了，她家江鱼鱼还是搞事业好了！ - 跟沈肆分手后的第一个年，过得格外安静。 不用半夜去往巷子口，江之鱼也没有守夜，早早睡下了。 介于外公的事儿已经昭雪，往日不跟他们走动的，年后也开始过来串门子了。 包括魏然一家。 他来的突然，彼时江之鱼还在院子里装模作样的扫雪，全当消磨时间。 可就是一句“之鱼”，差点让她将手里的扫帚落了地。 刘姨听着动静出来，见到陪着老母亲过来的魏然，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江之鱼。 以前她不知道自己亲生父亲是谁的时候，没那么多讲究。 可是如今，怎么样也得照顾江之鱼的复杂心境。 刘姨正想将江之鱼支出去，却见她早已经礼貌的叫了一声：“魏叔叔”，又走过去接过了他手里的年货，顺道扶着魏奶奶进了屋。 行动之间，没有半点儿别扭。 刘姨心头熨帖。 她们家鱼鱼实在是个体贴的小姑娘。 魏然家里老婆看的紧，自打江之鱼读了大学，两人就再也没见过了。 这会儿趁着老人家话家常，他走出院子，来到正给秋千扫雪的江之鱼身边： “听宋家老爷子说，你在大学里还不错，想好以后如何了吗？是继续深造还是实习？” 江之鱼随口说了一句：“我们这个专业，还是继续读研比较好”，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秋千上，状似无意道： “魏叔叔，您还记得这个秋千吗？听外婆说，我妈妈小时候最喜欢坐在这里。” 话音刚落，魏然面上便一紧： “是啊……你母亲她……” 话没说完，他的眼底已经涌上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在里面，明明白白的看到了悲伤。 是的，悲伤。 江之鱼彻底释然了。 无论当年是谁的错，可他至今还念着她的母亲。 便不算枉费母亲远走县城，也要生下和他血脉相连的自己。 看不得他这幅模样，江之鱼继续道： “去年我和刘姨将我母亲迁回来了，现在也算跟我外公团聚了。” 魏然收敛思绪，道了一句：“我去看过她了，想必她也是高兴的，只不过当年……” 后知后觉，觉得言之甚多，又截住了话头，看向她： “只要你好好的，你母亲也能安心了。” 江之鱼没有再说话，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如果这一生，她无缘叫他一句父亲。 那便也祝他，家庭和乐，无灾无难吧。 - 年后初五，家里迎来送往的客人总算接待得差不多。 江之鱼应段池的约，坐上了回县城的公交车。 这两年，经济条件上来，这趟往**仄到不行的公交车，如今也换成了崭新的空调长厢车。 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的挤在人群里。 鼻尖也没有了那些难闻的气味儿。 江之鱼安心的坐在后座，眯了一路。 段池在公交车站接了她，顺道拿过她手里的年货： “自打我告诉刘伯你要回来，小老头激动的不行，今天瓜摊都打了折，说是家里小辈回来，他开心。” 江之鱼蹙眉念叨了一句：“平日里纵着我偷吃就算了，如今还打折，也不怕把养老钱赔进去。” 她这话说的亲昵，段池笑了笑： “老爷子这是高兴，走吧，去瓜摊，今天新进了一批小甜瓜，这在冬天可不常见，刘伯特意让人运来的。” 江之鱼嘴上嘟囔着破费，脚底下却生了风，直奔小摊。 有些日子没见，小老头还是那副老样子，身上裹着半旧不新的厚棉袄，头上戴着前些年江之鱼省吃俭送他的六十大寿礼物—— 一顶厚实的小皮帽。 “嘿，刘伯~” 江之鱼故意藏在挑水果的客人身后，突然跳出来吓他。 刘伯却吹了吹胡子，一副岿然不动的模样： “呵，早就看到你了，吓唬谁呢？” 江之鱼从善如流的凑过去，没顾上搭理他，只熟练的接过客人挑好的水果，上称，收钱。 段池就在两步之外瞧着。 明明还是他最熟悉的那张脸。 可他总觉得，在davis的带领下，日渐开朗的江之鱼，越来越吸引人。 她本该这样。 明媚又张扬。 由于今天刘伯小摊打折，江之鱼很是忙活了一阵子。 过了好久，三人总算可以坐下好好说说话。 刘伯见她自己熟练的切上了小甜瓜，拿小叉子一口一口的咬，没忍住笑骂： “你倒是眼尖，专挑我小老头的小金库下手。” 江之鱼摸摸口袋，摸出一个钢镚丢进满是岁月痕迹的收银盒，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一块，多了可没有。” 刘伯哼哼着觑她，嘴边却溢出了笑： “行了，看你这样就知道在外面过得不错，这样我也能放点儿心，你总算没被那户狼心狗肺的人家吃了去。” 【作者题外话】：看到大家的评论了，但是我作者号被禁言了，回复不了。不会be的，只想虐虐沈肆，让他知道鱼鱼的重要。 第121章 江之鱼，新年快乐。 口中的小甜瓜汁水丰盈，甜到人心坎里，就是有点儿腻。 旁边，段池拧开一瓶水递过来，江之鱼随手接了，道了句谢，喝了两口，跟刘伯搭起话来： “您也这么大年纪了，少管乱七八糟的，总归他们不会太舒坦就对了。” 刘伯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罕见的没有反驳： “哼，他们家那小子，前段时间在学校里打架，被开回家了，这回你可别帮，让他们自生自灭去。” 江之鱼心里有了数。 想必是俞书白。 她跟沈肆已经分开，不知道跟家里说过没有…… 见她愣神，段池出声打断： “时间不早了，要不你在这儿看会儿摊，我跟刘伯回去准备午饭？” 江之鱼小时候没少吃了刘伯的饭。 虽然味道不咋地，但都是实实在在的大鱼大肉。 可她还没应声，就听不远处，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淑宜，这不是你家大闺女吗？” 江之鱼闻声抬头。 明明不过一年没见，往日穿红戴绿的许淑宜苍老了许多，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前些年的老款式。 想必这一年来，家里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 移开目光，江之鱼全当没看到，跟刘伯说着话： “您这么大年纪了，不用好酒好菜的招待我，我就想吃您做的贴饼子，用大锅炖条鱼，热乎乎的吃了，还暖和。” 刘伯哼哼唧唧的说她还挺挑食，正想带着段池回家，就见许淑宜一下子跑过来，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扑在江之鱼面前： “之鱼，阿姨求求你想想办法，帮帮你弟弟吧？你弟弟被打不说，又被开除，大过年的还在医院躺着呢。” 江之鱼面无表情的看向她，语气冷漠寒凉： “我妈妈只生了我一个，我哪来的弟弟？” “许阿姨，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们家，从去年给我妈妈迁坟开始，就没有半点儿关系了。” “所以，江云枫是死是活，有没有学上，关我什么事？” “与其求我，还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赔偿人家医药费。”? “我可听说，是江云枫先动的手。” 不紧不慢的说完，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将自己的羽绒服收了收，转过头，拿起小甜瓜吃了起来。 段池见她吃不了亏，扶着刘伯走了，还不忘叮嘱： “少吃点，凉。” 江之鱼晃晃手里的果肉，一口咬进去，腮帮子鼓鼓的，笑得像个小仓鼠： “我高兴。” 至于高兴什么？ 看许淑宜失魂落魄，别说一个小甜瓜。 她都还能再吃两个贴饼子。 - 在刘伯家吃了顿饭，江之鱼又跑去瓜摊，赖到夜幕降临，这才准备回城里。 段池和她一道。 年前他回来不久，就帮家里搬进了新房。 如今，他们也在一个市里住着了。 刘伯将两人送到巷子口，看看段池，又看看江之鱼： “你俩人，下次回来，就不用藏着掖着了，我老头子过的桥比你们走的路都多，还想瞒我，哼！” 说完，转身就走，相当潇洒。 江之鱼一愣。 段池紧张的解释道：“老爷子应当误会了你和我的关系。” 江之鱼张了张嘴，本想说那就解释解释。 但一想到以后回来的机会不多，便也随他去了。 “没事儿，老人家年纪大了，就喜欢盯着小辈，咱们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行。” 她话说的坦荡，神色也格外清明。 倒让想将错就错、趁机表白的段池有些说不上话来。 一时无话。 良久，两人上了车，挨着坐下，段池这才说道： “其实，我……” 江之鱼收回放在窗外夜景上的视线，转头朝他笑： “嗯？什么？” 她之前性格内敛，从不爱笑。 也就跟了不按常理出牌的davis，这才备受感染，渐渐放开，多了笑脸。 段池有些晃神，哑了哑，还是摇了摇头： “没事儿，我就想问问你，买几号的票回学校。” 江之鱼立马应道：“你不问我，我还忘了跟你说，davis让我早点回去帮他看孩子，说是小姑娘淘气，他搞不定。” 段池下意识便问：“她妈妈呢？” 江之鱼转头，继续望着窗外的夜景，答道：“在国外。” “两地分居？”段池追问。 江之鱼并没有隐瞒： “davis的女儿，是他读博的时候跟师姐意外怀上生下来的，他师姐去年结婚了，就把小姑娘送到了davis身边。” 段池恍然大悟，叹了一句：“外国人果然开放。” 可目光却一个劲儿扫向她。 江之鱼全当没看到，抱歉道： “所以，我初十就要回去。没办法跟你一起了。” 段池掀了掀唇，到底没能说出提前陪她回去这样的话，只说了一声： “没关系，导师比较重要。” - 到了车站，江之鱼谢绝段池送她，自己走了一段路，回到外婆家。 外婆牵着她的手问了问今天玩的高不高兴，又旁敲侧击了一番她跟段池。 就连刘姨都暗戳戳的瞅了她好几眼。 江之鱼不免叹气。 果然老人家到了年纪，就开始喜欢做媒。 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江之鱼总算逃脱，回到她的小房间躺了下来。 今晚月色很好，月光穿过房间的小窗，撒在她的床尾上。 江之鱼抱着枕头换了个方向，让月光撒在她的脸上。 柔和细腻。 却也没有半分睡意。 聪颖如她，自然知道段池在公交车上没说完的话。 只不过，当年她曾拒绝了他。 如今也只是将他当做信任的朋友。 可他们都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至于davis，让她提前回去帮忙看孩子是真，拿他作筏子也是真。 可惜，davis那样神采奕奕的小老外，帮他顶了锅却不知道。 罢了，等她回了沪市，就好好的帮他带孩子，当做报酬好了。 这样想着，睡意涌来。 她眯了眯眼，陷入梦境，却被一道突兀的短信提示声吵醒。 动了动脖子，江之鱼凭借记忆，迷迷糊糊的去摸枕头手机，却倏地回过神来，自己睡在了另一头。 爬起来，倒回去，睡意消散不少。 可等她看到那个熟悉的备注时，混沌的大脑倏地一下，清醒了。 手指轻触着点开，只有简短的两句话： 【前段时间忙着熟悉和安顿，如果不是舅舅舅妈让俞书白锲而不舍的轰炸我，我都把国内的新年忘记了。】 【新年快乐啊，江之鱼。】 没有任何出格的言语。 也没暧昧不清的叫她“小姑娘”。 仿佛仅仅只是向她问好。 江之鱼编辑了一句【你也是，新年快乐】，却迟迟没有按下发送，而是下意识想去计算他所在的国家现在是不是夜里，会不会耽误他休息。 很奇怪。 明明分开这么久。 明明如今早已分隔两地。 这种下意识的关怀，还真是让人难过。 手指重新放回屏幕上，将对话框里的句子一点一点删除。 随后，熄灭屏幕，重新躺了回去。 既然早已经分开，那便也没有联系的必要。 也好将那些因他而形成的习惯，早日戒掉。 - 又在外婆的小院里浑浑噩噩的混了几天日子。 正月初十，江之鱼挥别外婆和刘姨，南下回到沪市。 davis得到消息，特意带着他的小女儿ally来高铁站接她。 江之鱼对自家导师这种恨不得立马将小姑娘甩给她的行为有些哭笑不得，一上车，就大大方方吐槽道： “说好的做个慈父，将ally当眼珠子疼呢？” davis耸耸肩：“远香近臭，她太能折腾了。” 江之鱼下意识转头去看左边摆弄玩具的小女孩儿。 这还是在她喝了小姑娘好几瓶草莓酸奶以来，第一次见到她。 不同于davis的金发碧眼，ally乍一看，就是个铁铁的中国小姑娘。 如果不是顶着一头跟davis如出一辙的小卷毛的话。 “ally？”她唤。 ally闻声，将手里的毛绒玩具丢到一边，不满道： “我讨厌别人叫我ally。” 好家伙，比davis的中文还要地道。 江之鱼朝驾驶座上的导师投去求救目光。 davis倒是坦荡：“别介意，ally的妈咪是个妥妥的中国人，给她取了个霸气的中文名字，叫虎妞儿。” 江之鱼无语。 是挺霸气。 只不过对着一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她可叫不出来。 于是，她只好同小姑娘打着商量： “那姐姐以后就叫你妞妞好不好？” 本以为凶巴巴的小姑娘又会发脾气，可没成想，她竟然直接伸出小手，抱住了她的脖子： “我妈妈也这样叫我，姐姐，我喜欢你~” 小姑娘嗓音甜甜的，比她过年时吃的小甜瓜还要甜。 江之鱼托着小姑娘的背，轻轻拍了拍： “那等下吃过饭，姐姐带你去我家玩怎么样？” 小姑娘丝毫没有排斥： “好呀？让老戴帮忙把我的玩具也搬上去。” “老戴？”江之鱼不解：“是保镖还是……阿……姨？” 小姑娘一屁股坐回去，指了指前面正在开车的davis：“老戴。” davis也抽出一只手，摊了摊： “没错，我，老戴。” 江之鱼眨了眨眼，没敢再跟着叫，只将虎妞儿的小手指头按了回去： “知道了，你快先坐好。” 第122章 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相比于妞妞小甜瓜一般的外表，她的性格只能用小辣椒来形容。 江之鱼只带了她短短一个周，家里就已经惨不忍睹。 幼儿园开学前一天，小姑娘依依不舍的抱着玩具跟江之鱼说再见： “鱼鱼，我会想你的，香一个~” 说完，带着口水的亲亲就落在了江之鱼的脸颊上。 再多的闹腾，此刻只剩下了甜软。 江之鱼帮忙提着她的小包包，把这对父女送到楼底下，再摸摸小姑娘的羊角辫，温柔道： “好好上学，在家听爸爸的话，周末来姐姐家玩儿~” 虽然自家小闺女不是自己带大的，但davis却十分了解她。 能让她这么不舍，江之鱼是对了她的路子。 因此，本来就偏疼江之鱼的davis毫不吝啬的给了她一个大甜头： “明天开学早些过去，有几个我在国外参与的项目策划，拿给你看。” 江之鱼顿住：“不是说……先学习一年……” davis耸耸肩，金发碧眼，身高腿长，在路灯的照耀下煞是好看： “谁让我家妞妞的面子大~” 虎妞适时降下车窗，飞吻一个接着一个： “鱼鱼，爱你呦~” 江之鱼哭笑不得，目送父女俩的车走远，这才上楼。 收拾好被小姑娘弄乱的房间，等洗漱完躺下，已经凌晨一点。 也就是在这时，她才想起看一眼手机。 段池的消息在最上面：【今天回学校了，带了一些亲戚送的特产过来，明天叫上宋柯，在你那儿煮了，就当庆祝开学。】 他们俩住宿舍，不能开火。 江之鱼回了句【好】，正要关掉屏幕睡觉，又一道短信提示音响起。 没来由的，心落了半拍。 她迟疑着去看。 果不其然。 除了运营商，现在还在坚持用短信的，就只剩了身在国外的那个人： 沈肆。 短信内容也相当简单，只有两个字： 【晚安】。 明明他所在的时区正是傍晚，说的哪门子晚安。 江之鱼没有回，埋头进被子里，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死去的回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难搞。 - 第二天，江之鱼浑浑噩噩的起来，坐地铁来到学校。 davis去送妞妞上学，也刚过来。 瞧见她这样儿，他随手递过去一瓶草莓酸奶，好笑道： “没了妞妞吵你，反而没睡好，这是什么道理？” 江之鱼一向跟他没什么大小，仰头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假寐，也没去接酸奶，语气说不出的烦躁： “我也想知道。” davis还要去跟本科生上课，也没管她，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 “资料在桌面上，发你自己邮箱，回去看吧，别说我这个当老板的苛待你。” 研究生们一向习惯称呼自己的导师为老板。 可江之鱼还不是。 davis这句话，已然是默认了她的地位。 江之鱼眼睛都没睁开，对着空气作了个揖： “赏识之恩，没齿难忘。” davis瞧着好笑。 起初她刚过来的时候，可是文文静静，内内敛敛的。 这会儿倒是连这种玩笑话都能闭着眼说了。 悠悠地走回去，像教训妞妞那般，给了她个暴栗子，davis毫无师德，状作无事发生的模样，悠悠转身，只留下一句：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养了两个闺女，作孽作孽。” 江之鱼无语。 摊上这样不靠谱的导师，也不知道是谁作孽。 就他那电脑里的东西，都不怕她随便乱扒拉的。 在davis那儿摸了会儿鱼，一到点儿，江之鱼便跟段池集合。 见他只有自己，她朝他身后望了望： “宋柯呢？” 段池也有些无奈，搞得好像他故意的一样： “实验室的培养皿出了问题，他去挽救他的研究数据了。” 江之鱼脑袋还混沌着，没有多加思考： “那走吧，先去打印个东西，然后再去买点儿菜，让你试试我的手艺。” 假期里，刘姨为了她一个人吃饭方便，在家教了她一个月的厨艺。 味道暂且不说，反正是饿不到了。 提着大包小包进门，江之鱼将东西放到一边，蹲下来帮他拿拖鞋。 看着脚底下这双大码男士拖鞋，段池有些迟疑： “这是……” “哦，前段时间davis家的妞妞不是在我家吗？我给小姑娘买拖鞋的时候，顺手拿了一双。” 段池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如果他没有看错，刚刚她打印的，是davis名下支撑他评为教授的几个代表性项目。 只要有心，在学校主页教授介绍一栏里可以看到。 可是，如今，具体策划书，却出现在了江之鱼手上。 据他所知，这样的东西，就连正经研究生都不一定能看的到。 毕竟在正式找到投资方开始运行之前，都是绝密文档。 江之鱼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抬头问了句： “怎么了？” 段池这才回过神，走进厨房，帮她择菜打下手： “没什么，之前你不是说davis给了你一年的学习时间？今天新学期第一天，他有没有跟你说接下来做什么？” 如果问什么时候江之鱼最迷糊。 那就是现在。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没多想就答道： “让我先研究他做过的项目，我大体看了一眼，那又岂是一个「智慧+」能匹敌的，果然，我们国内在智慧家居上要走的路还很长。” 段池一时失神，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了口： “他为什么连这种科研机密都大大方方拿给你？还有刚刚的拖鞋也是买给他的吧？你们……” 江之鱼皱眉：“什么意思……” 段池察觉到不好，赶忙找补道： “我意思是，你还不是他手底下正儿八经的研究生，还是要稍微避嫌一些，你知道的，人言可畏，做学术的，最怕浮躁。” “而且……davis他……毕竟还有个女儿，你也没必要……” 江之鱼听着他这话，刀锋不小心划到手上。 瞬间染红了一小片。 疼痛让她彻底精神起来，连忙跑去水管上冲洗。 段池也有些手足无措，想去帮她买碘伏，却被她叫住。 在哗啦哗啦的水声中，江之鱼正了正神色： “段池，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之前是，以后也是。” “所以刚刚那种话，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提。” 第123章 段段，你跟鱼鱼说我坏话啦？ 这顿饭到底没吃成。 江之鱼手伤着，太阳穴也疼着。 两人之间的氛围，还说不出的尴尬。 段池知道自己言多有失，主动提出改天跟宋柯一块儿过来，让她好好休息。 江之鱼点了点头，目送他进了电梯。 在电梯将合未合之时，江之鱼走过去，伸手拦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你知道的，我没有太多朋友，余曦晨是一个，你也是一个，所以我不希望，我们有一天连朋友都做不成。” 如果刚刚在房间里，她说的那句话只是解释她跟davis的关系。 那么现在这句，就是明晃晃的告诉他： 他对她，只有朋友之间的情谊。 仅此而已。 段池心头苦涩，面上却不显，朝她笑了笑，故作轻松道： “我知道，今天是我心里拧巴想多了，你自己有数就好。”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哪有隔夜仇，不用解释追过来解释，快回去吧，这两天手别碰水了。” 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江之鱼收回手，朝他挥了挥： “我先把你带来的东西放冰箱，等宋柯有时间，随时带他过来。” - 房间里又只剩了江之鱼一个人。 她躺到下午，夜幕四合之时，这才起身，翘着一只手指，将厨房里一堆东西放进冰箱，又拿出一个浓汤宝，熟练的煮着面条。 汤很香。 面条软烂。 小青菜也煮的正正好。 可江之鱼吃了两口，却突然没了胃口。 这玩意儿也没法放过夜，她想了想，拿了个饭盒，想送给楼下的流浪猫狗。 刚打开门，就被门外把手上挂着的碘伏和创可贴吸引了视线。 抬头去看走廊。 空空如也。 将东西放在鞋柜上，江之鱼下楼，远远望着流浪狗吃的正香，自己却开始出神。 无法否认，段池是一个细心体贴的人。 还有一副清俊柔和的外表。 他不像那个人一般张扬。 也不像那个人一般放浪。 甚至，她认识他，也比那个人还要早。 可人就是这样奇怪。 明知道他好。 可就是不喜欢。 - 睡了冗长的一觉，梦里，画面复杂。 有在老家的段池。 有高中时的沈肆。 有漂亮闹腾的妞妞。 还有，突然出现的davis。 他们仿佛早就认识，愣是在她脑海里，吵了一晚上。 毫无意外，再次没休息好。 江之鱼跟davis打了个招呼，借由手伤，窝在狭小的飘窗上研究davis给她的项目。 同样是智能家居系统，同样是中文名字。 davis称之为：「梦幻小窝」。 十分可爱，符合他的风格。 相比于「智慧+」，「梦幻小窝」不仅仅结合了防御系统、安保系统以及她所擅长的反击系统。 它最吸引人眼球的，就是它因人而异的私人订制系统。 简单来说，它不仅仅是一个家居系统，更是量身定制的家庭管家。 是一个看不到的大型服务性机器人。 而如今，「智慧+」在市面上已经相当受欢迎，配备了此系统的高级楼盘，更是被抢购一空。 可是，「梦幻小窝」一旦投资运行，将会彻底打乱「智慧+」所造就的垄断局面。 隔天下午，她就跑了一趟学校。 等davis一下课，她便翘着一根手指，将连夜做出来的招商计划书递了过去： “呶，我知道你特意选出「梦幻小窝」给我看的意思，头一回写这个，也不知道写得好不好。” davis却挑了挑眉，面露不解： “what？你连这个都会？我本以为，你会来找我讨论它的内部架构。” 江之鱼将手里的文件夹放在桌子上： “难道我理解错了？你没有想要找人投资的意思？” davis就是一只老狐狸，这会儿也不装了： “还不是看你被抢了项目？所以补给你一个差不多的。” “招商计划书就算了，未来三个月，我要看到这个系统的具体原理拆分。” 这就是让她了解这个系统的微小构成，就差手把手教她了。 江之鱼动了动唇：“可我……” davis毫不介意的偷喝上了自家闺女的草莓酸奶，浅蓝色的眸子泛着肯定的光： “你有几把刷子我还不知道？放心做，等你拆解完，这个系统对你来说就不是什么难事儿了。”? “要是表现好，下半年的招商会我亲自带你去见见世面，到时候见了以前的老师和同学，别丢我人就好。” 江之鱼认真跟davis道了句谢。 那种被鼓励、被肯定的感觉让她充满了自信。 她知道，她的行业起步点，就要从这儿开始了。 - 那天的对话多少有些尴尬，段池挑了个宋柯不忙的周末，拉着她去了江之鱼那儿。 彼时，江之鱼已经在家研究了整整一个月。 davis的路数很不一般。 具体来说，他的路数，就是没有路数。 整个编程系统，东一脚西一脚的，简直可以用“乱七八糟”来形容。 可偏偏，组合起来，却是最简便、最完美的运行。 这让江之鱼大大的开了眼界。 从她刚接触这行开始，她便老老实实、一成不变的接受系统学习。 而上了大学以后，又是集各科教授之所长，系统性的疏导。 甚至在开发「智慧+」的时候，也只是发挥了她最擅长的点对点突破反击。 讲白了。 如果江之鱼是个全副武装、拿着长矛，出手凌厉，试图取敌方将领首级的战士。 那么davis，就是轻装上阵，手拿软剑，手法灵活，花样繁复却见能血封喉的大宗师。 不所谓不震撼。 所以，这一个月来，除了出门采购，她连做梦，都在研究davis的招数。 段池第一次见到这样头发凌乱、不拘一格的江之鱼，有些懵： “你这是……还没睡醒？” 江之鱼低头看了看身上皱皱巴巴的家居服，让开身位示意两人进来： “没有，就是之前davis那个项目，我在做拆解，太入迷了。” 宋柯一向是别扭的性子： “你不是还在学习阶段吗？能不能行？别到时候完不成。” 段池替她解释：“davis在咱们学校出了名的不拘一格，想必不会为难她，只是在用这样的方法让她进步罢了。” 江之鱼点头称是，让他们随意坐下，自己进了厨房： “早就想让你们过来了，再不来，段池拿来的特产该坏了。” 宋柯对此颇有微词：“唉，别提了，这个月净折腾那培养皿了，如果不是余曦晨借我哥的口，让我过来瞧瞧你，现在我还在实验室鼓捣试管呢！” 江之鱼后知后觉，在厨房里露出一个头： “这段时间确实忘记跟余余联系了，我晚上就给她打个视频电话。” 宋柯点了点头：“最好也把你的安排跟她说说，不然她又让我哥指使我，生怕你出什么事儿。” 江之鱼笑着说好。 段池插不上话，正准备去厨房打下手，就听门铃响了。 他只好拐个弯去开门，却被突然冲进来的小胖妞撞了个满怀。 两人大眼瞪小眼，还是虎妞率先道： “你是鱼鱼的男朋友吗？” 段池摸摸她的头，接过她的小书包，又拿出她的拖鞋来： “不是，我是你鱼鱼姐姐的朋友。” 宋柯听着声儿凑过来，一看： “嚯，江之鱼，你哪来这么大的妹妹啊。” 江之鱼手里忙活着，顾不上出来，只朝外瞅了一眼，见是妞妞过来了，解释道： “她是davis的女儿，过来串门的，你们先陪她玩会儿。” 四岁半的小姑娘一肚子的心眼子，不仅自来熟的混到了段池身上，还自顾自的打量起这位大哥哥来： “哥哥，你该不会喜欢鱼鱼吧？” 宋柯觉得稀罕：“嘿，你这小人，谁教你的？” 虎妞一脸的豪气：“我自己会看，不用人教！” 段池生怕他俩再说点什么江之鱼不爱听的，忙着打断： “我们都是你鱼鱼姐的高中同学，不要多想。” “哦”，虎妞用小肉手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咯咯笑了一声： “那就好，不然我还得想想办法，毕竟鱼鱼是我的。” 江之鱼做了简单的四菜一汤，带着虎妞去洗手。 三大一小坐在餐桌上。 有段时间没见虎妞，江之鱼也挺稀罕她：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虎妞筷子用的不太熟练，一块儿肉夹了又掉，语气有些娇蛮： “还不是老戴，他怕你在家里研究电脑走火入魔，让我这个小天使来感化你，哎呀！又掉了……” 众人看得好笑。 段池替她夹到碗里，没忍住摸摸她的小肉脸，越想越觉得当初那番话说得有些过分。 酒足饭饱。 宋柯去洗碗，段池主动拉着妞妞坐在地毯上，陪她玩玩具。 小姑娘像他爸，一肚子坏水，没一会儿就坐到段池脖子上去了，说着骑大马。 江之鱼瞧着吓人，本想劝小姑娘下来，却被段池拦住： “没事儿，之前是我不好，不该那么说，这会儿就当是我的补偿。” 虎妞眼珠子转了转，抱着段池的脑袋，晃了晃小胖腿： “段段，你跟鱼鱼说我坏话啦？” 段池惊讶于小姑娘的聪明，驮着她满屋子乱跑，逗得小姑娘咯咯笑。 江之鱼摇了摇头。 果然，小天使就是来感化人世的。 瞧，这才多久。 第124章 鱼鱼快来，好香~ 闹腾了一天。 宋柯有事儿，下午就回了学校。 晚上，davis来接虎妞回家。 段池抱着小姑娘下楼，江之鱼跟在后面。 davis没想到能在这儿看到男生，漂亮的眼睛微眯着，接过妞妞，意味深长道： “怎么能麻烦你鱼鱼姐的男朋友？” 江之鱼和段池还没说话，妞妞就嚷嚷开来： “不是不是，段段是鱼鱼的同学，高中哒那种~” “原来如此。” davis托着自家闺女的小屁股，把人送进车后座。 段池礼貌道了声：“教授好。” davis挑了挑眉，回了句：“交大的？” 段池称是。 davis点了下头，眼神扫过他身旁的江之鱼。 嚯，这才一个月不见，美人鱼差点成野人。 “你这怎么整的？我让你拆解系统，可不是让你自生自灭，没事儿多跟朋友出去玩玩，我瞧着这小伙子就不错。” 段池微笑。 江之鱼则是打了个哈欠： “搞事业，我是认真的，行了，你们都慢走，我还得跟闺蜜打电话。” 说完，还真就上了楼。 davis和段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不出的尴尬。 尤其是davis，沉默过后，竟然一语中的： “喜欢她？” 段池摸了摸鼻尖：“没有，只是没有。” “ohoh~” davis吹了个口哨，小流氓一般，上车走了。 只留下段池站在原地，脑袋发懵。 不得不说，这个davis，可比传说中的，还要不拘小节呐…… - 江之鱼回房间收拾了下，跟余曦晨汇报了下自己近来的学习安排。 不出意外，得到了她一句：“我闺蜜就是牛逼！” 不过，余曦晨让宋柯跑这一趟，也不是为了看她过得好不好，而且为了沈肆。 这会儿两人隔着屏幕遥遥对望，余曦晨都快扭成了麻花。 她身后，宋循端着水杯坐了下来，看不下去道： “余余是想问问你，最近感情生活有没有变化。” 江之鱼摇头：“没有啊，我很忙的。” 余曦晨把宋循赶走，暗戳戳的点了点她： “昨天那个谁，就是你去了国外的那位前男友打了电话过来，问我你是不是换手机号了，我没搭理他。” 想起最近以来每天不落却从没回过的【晚安】，江之鱼面上不显： “没什么不能说的。” “既然你不在意，那我就实话实话了。” 余曦晨嘟囔着，突然凑近： “他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江之鱼摇头：“不是，就几条短信，懒得回。” 余曦晨在那头一个劲儿冲她竖大拇指： “牛！就得这个态度！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跟死了一样！” 宋循在她身后默默飘过，没忍住插了句嘴： “那倒也不必。” 余曦晨不乐意了，转头打他。 两人没一会儿就闹腾开了。 江之鱼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多余，默默关了视频，在床上躺下。 耳边，沈肆的短信又按点发了过来。 江之鱼本不想去看，可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点开，今天的内容倒是变了变： 【我被拉黑了？】 江之鱼有些无语。 高高在上如沈肆。 也有这么卑微的时候？ 看不下去，江之鱼随便点了个句号发过去。 可没成想，却让某人更加蹬鼻子上脸： 【哦，那晚安。】 【明天还有。】 “什么呀？” 江之鱼忍不了，把手机丢去一边。 余曦晨说的对。 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这样纠缠，算什么？ 何况那人还是沈肆。 真够人设崩塌的。 - 江之鱼窝在家中，从三月忙活到六月。 迎来了最难受的梅雨季，衣服就没干过。 就连柜子都长了蘑菇，空气黏腻的难受。 好不容易熬到七月中旬，手头的拆解到达尾声，梅雨季也要结束了。 江之鱼垮着一张脸，表示着对南方的水土不服。 段池觉得好笑，时常约她去图书馆忙活。 那儿比家里环境好很多。 七月底，段池考完试，提前回了泉城。 江之鱼对于「梦幻小窝」的拆解也全面结束，终于选了个罕见的晴天，将所有的程序理论和方法总结，打包发送给了davis。 davis第一时间将她召唤进了办公室： “怎么样？现在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口述其开发理论和程序运行策略，能答得上来吗？” 虎妞在一旁咕噜咕噜的喝着酸奶，大眼睛眨呀眨，一个劲儿的瞧她。 江之鱼迎着这一大一小的注目礼，点了下头： “可以，不过还有些程序顺序上的问题，需要和您讨论下，但大体上是ok的。” davis奖励似的丢给她一瓶草莓酸奶： “就知道你有两把刷子，不过不忙着考核，暑假这俩月我要去京城出差，参加一年一度的科技论坛。” 江之鱼把妞妞抱起来，坐在她的位置上，也开始吸溜酸奶： “行，正好这俩月我再熟悉熟悉你的套路，整理好问题，开学再找你。” davis大手一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妞妞得托付给你。” 江之鱼睁大了眼睛：“跟我回家？” 她怀里的虎妞眨着眼睛装可爱：“对呀，鱼鱼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davis直接成了甩手掌柜：“放心，看在妞妞的面子上，十月底的招商论坛，指定带你露面，就介绍「梦幻小窝」，让你好好扳回一城。” “完事儿你就回来准备准备考研吧，我的研究生也是很难考的，哼哼~” 江之鱼直接被安排了个明白。 直到坐上了回家的高铁，还没反应过来，她怎么就要带虎妞回家了…… - 外婆和刘姨早早地准备好了饭菜。 可当江之鱼领着一个粉色的小肉球出现时，差点把她们吓一跳：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一头小卷毛？” 江之鱼眼睁睁看着虎妞毫不认生的抱住了外婆的腿，甜甜的叫上了奶奶： “我是老戴家的孩子，老戴是鱼鱼的老师。” 外婆身子骨不好，想抱她抱不动。 倒是刘姨，弯腰就把小肉墩儿抱了起来： “是鱼鱼老师的孩子啊？那你爸爸呢？” 妞妞搂着刘姨的脖子，口齿那叫一个清晰： “老戴去京城开会，没办法带妞妞去，妞妞只能跟鱼鱼回家啦！” 说着，还怂了怂小鼻子： “奶奶，好香啊，妞妞肚子饿了，想吃饭。” 于是，江之鱼拉着她和妞妞的行李箱，还没进屋，那小胖墩就已经吃上了。 中途，还拿着鸡腿朝她晃啊晃，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鱼鱼快来~好香~” 第125章 分手了，前男友。 江之鱼任劳任怨的把东西放好，这才洗手坐下。 妞妞路上只顾着激动，这会儿吃饱喝足就开始犯困。 刘姨把她带到自己屋睡下了。 外婆也终于有时间，好好盘问这是怎么回事。 江之鱼对此也有些哭笑不得： “我导师是个外国人，自己带着孩子在国内住，这次去开会没人照顾妞妞，就让我帮忙照顾下，完事儿他过来接。” 外婆是过来人，拉着她的手拍了拍： “你这个老师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江之鱼一个葡萄差点把自己卡住： “真不是！怎么可能？我导师年轻有为长得又帅，学校里追他的老师都快排出校门口了，他就只把我当另一个闺女，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外婆点点头：“那就好，你这本来就是提前过去的，要是再有点儿什么，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咱不干那样儿的事儿。” 江之鱼生怕外婆再胡思乱想，赶紧举手投降： “知道了知道了，您就放心吧。” - 下午，余曦晨过来。 听她说这个暑假没什么事儿干，提出约她一道去训练基地混日子，还能赚点钱。 江之鱼本想拒绝，毕竟肖杨也会在那儿。 还有俞书白。 可余曦晨硬是不放过她，非让她陪着。 江之鱼没有办法，只好拿出妞妞来挡枪： “不行，我还得帮我老师带孩子，孩子都在我家，还睡着呢。” 谁知余曦晨一听更来劲儿了： “那正好啊，你老师不也是计算机天才吗？带着他的孩子去见识见识，说不定还感谢你呢。” 关键这会儿妞妞还醒了，由刘姨带过来。 一听要出去玩，她愣是抱着余曦晨的腿不放： “漂亮姐姐，带我去吧，妞妞想去。” 江之鱼实在招架不住，只能点头。 可妞妞小手小脚，走不了多少路，江之鱼只能抱着她。 三人一出现，往日那些熟人就围了过来。 甚至，她还在这儿见到了周野： “卧槽，学姐，一年不见，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肖杨本来还在看着他们小组对抗，一听直接坐不住了： “江妹来了？哪呢？” 江之鱼把妞妞放在地上，无奈的挥挥手：“这儿。” 肖杨跑出来，一看，也愣了： “卧槽，真的？这看着也不像沈老肆的孩子啊！” 余曦晨不客气的飞去白眼，肖杨赶紧改了口： “江妹别介意，这不是太久不见，一激动，嘴瓢。” 江之鱼全程微笑着，倒也没有多反感。 过去的事儿就在那儿摆着，不是否定就能掩盖的。 她拉着妞妞的手，给众人介绍道： “这是虎妞，我导师的孩子。” 肖杨跟周野对视了一眼，皆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不过谁也没说。 倒是妞妞，本不认生的她，这会儿倒是安静下来，甚至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仰着一张小脸道： “鱼鱼，沈老肆是谁？你男朋友吗？” 江之鱼蹲下来，替她擦擦汗，柔声解释： “也是一个朋友。” “那他在哪儿呢？我怎么没见到？” 江之鱼捏捏她的小脸：“他在国外读书。” 妞妞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环视一周，看到刚从训练室走出来的俞书白，迈开小胖腿儿跑过去，一下子抱住： “漂亮哥哥，你也是鱼鱼的朋友吗？” 俞书白刚刚在带领小组打友谊赛，根本没反应过来，愣是更了更，这才蹲下来，看着突然出现的小胖墩道： “你是从哪儿来的？” 江之鱼有些尴尬，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太自来熟。 小跑着跟上去，将妞妞扯回来： “不好意思，这是我导师的孩子，我带她过来转转。” 相对于肖杨和周野的沉默，俞书白倒是说出了口： “你导师的孩子，为什么要你带？还带回家？我哥知道吗？” 江之鱼倏地被问住。 难道俞书白不知道她跟沈肆分手？ 肖杨默默念叨着俞书白是个小狐狸，他这么一问，小胖妞又得有新问题了。 果不其然，在江之鱼尴尬的间隙，妞妞又抓住了重点： “你哥是谁啊？” 俞书白弯腰摸摸她的小脑袋： “我哥是你鱼鱼姐姐的男朋友。” 眼看妞妞又要刨根问底，江之鱼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尴尬道： “书白，她还小，不懂这些，我和你哥……” 俞书白装傻还就装到底了：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嗨，多大点儿事，晚上我就跟他打电话，让他哄哄你。” “不是”，江之鱼迟疑了下，还是解释道：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俞书白装得十分震惊：“可我们全家都不知道，也没听说啊……” 肖杨看他演戏，没忍住咳了两声。 余曦晨也有些受不了。 这戏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她来搞点儿零花的，可不是为沈肆的漫漫追妻路做贡献的。 “好了，江鱼鱼，咱们还是先去找肖叔叔，让他给我们派个活。” 江之鱼看了一眼眼睛提溜转的虎妞，抱歉道： “算了，我还是不了，妞妞在，我也没办法工作。” 可谁成想，虎妞却用力摆脱她的桎梏，嚷嚷道： “不，鱼鱼，我自己能照顾自己，我喜欢这些大哥哥。” 肖杨虽然不待见江之鱼那位“别有目的”的导师，但这小肉墩还是很可爱的。 三两下抱起来，示意江之鱼和余曦晨跟上： “来都来了，不干点活像话吗？” - 当天晚上，送走江之鱼和小胖墩，肖杨第一时间打给了沈肆。 一旁立着的，还有俞书白。 外加一个看热闹居多的周野。 “沈老肆，你再不努把力，江妹就被一个国外老头抢走了，孩子都被她带回来了！” 沈肆那儿还是白天，这会儿刚下课，正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听到肖杨的话，他本来有些不耐的表情收了回去，语气有些紧张： “怎么回事儿？说清楚！” 俞书白把手机抢过来，极有条理道： “千算万算，你肯定没有算到情敌不是你说的那个段池，而是鱼鱼姐的导师。” “你都不知道，他多有心机，追女孩儿竟然用孩子，鱼鱼姐都把那小孩儿带回家了。” “反正你再不努把力，鱼鱼姐就要给人做后妈了。” “哥，你自己想想吧。” 沈肆一时难以接受，眉头蹙成一团。 他了解江之鱼，她去交大，百分百只是为了深造。 可是，“烈女怕缠郎”，万一被她导师盯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哪怕百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让他心惊。 “这事儿是真的？” 周野凉凉的声音自肖杨身后传来： “那你就当假的吧，到时候可别哭，我家哭包哥哥还得去哄你，我又要反过来哄他，麻烦死了。” 沈肆那头沉默了两秒。 随之，“嘣”得一声。 挂了。 俞书白有些傻眼：“我哥这是听没听进去啊？” 肖杨拍拍他的肩：“你说呢？指不定这会儿急成什么样，好在我反应够快，把江妹留下来，在眼皮子底下，咱们都先观察着，到时候再说吧。” 周野打了个哈欠，懒得同情沈肆，率先出门： “真是欠了你们的，本是过来陪男朋友的，结果被你们抓壮丁过来打工不说，还得帮忙追妻，这谁受得了，走了走了。” - 江之鱼带着妞妞回了外婆家。 余曦晨留下吃饭，顺便留了个宿。 妞妞白天睡了觉，这会儿正精神着，躺在江之鱼和余曦晨中间，这边看看，那边瞧瞧，突然冒出一句： “所以，沈老肆真的是鱼鱼的男朋友吗？” 江之鱼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干，趁机起身去找追风机，也好忽略这个问题。 可妞妞却猴精，直接拉住了余曦晨： “晨晨，你来回答我。” 余曦晨背着江之鱼，默默点了点头，在小姑娘一脸惊讶里，小小声加了一句： “分手了，是前男友了。” 小姑娘活像偷了东西吃的小仓鼠，一双小肉手抓着余曦晨，咯咯地笑： “那就好，鱼鱼是我的。” 江之鱼随他们闹腾，吹完头发躺下来，顺便熄了灯。 刘姨怕他们不会带孩子，想带妞妞去她房间睡。 可妞妞死活不走。 江之鱼也就随她了。 两大一小挤在她的小床上。 余曦晨稀罕小胖墩，俩人一个劲儿的说悄悄话，倒是显得江之鱼有些多余。 望着窗外的月光，她寻思着短信也该是时候过来了，却等来了他的电话。 望着屏幕上的备注，江之鱼迟疑了下。 余曦晨早就看到了，抱着妞妞催她： “干嘛不接啊？” 江之鱼叹了口气：“没什么好说的。” 然后，果断挂掉。 可沈肆却像疯魔了一样，她挂，他再打。 她再挂，他再打。 就在第七次挂断之前，妞妞眼疾手快，竟然替她按下了接通，甚至还软软的来了一句： “hello，你是找鱼鱼吗？” 江之鱼想挂断，却又被余曦晨抢跑。 两人跟护犊子一样，护着小小的手机，把她排挤在外。 那头的沈肆本来还不确定。 这会儿听到小女孩儿说话，耳边自动回响起俞书白的警告，倏地冷了语气： “你是谁？” 妞妞丝毫不怯场，虽然奶声奶气，但也相当硬气： “我是鱼鱼的人，干嘛呀？” 小孩子气短，一口气还没缓上来，又急急加了一句： “我可告诉你哦，鱼鱼不想理你，你要不好好跟我说话，我可就挂啦！” 第126章 凭什么呀？前男友了不起哦。 沈肆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跟一个小不点拌嘴： “小孩子家家，让你口中的鱼鱼接电话。” 旁边，余曦晨一个劲儿朝她挤眉弄眼，低声道： “沈老肆。” 虎妞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转呀转，想了想，吐出一句： “凭什么呀？前男友了不起哦。” 沈肆气笑，又不能真把一个小屁孩儿怎么样。 更何况，还隔着遥远的山海。 “那你呢，小孩子了不起哦，替我问问他，大好青年不入眼了？是不够年轻，还是不够帅？” 说完，挂了。 挂得还很痛快。 虎妞没反应过来。 余曦晨也目瞪口呆。 江之鱼则是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朝那俩人勾了勾： “行了，拿来吧。” 虎妞讷讷：“给”，乖乖递上手机，又急急道： “他话好长，我记不下来，还是让晨晨转达吧，脑瓜痛痛。” 江之鱼瞅她那灵气模样，心想不愧是davis的孩子。 她这哪里是不想传话。 分明是内容让她不高兴了。 这会儿连做个娇气包包，都像小狐狸那般狡黠。 拍了拍她，示意她先躺下。 江之鱼看着虎妞渐渐睡过去，才抬头，看向早已经盯着她许久的余曦晨： “怎么那么看我？” 怕吵醒虎妞，余曦晨声音压得很低： “你知道沈肆说什么吗？” 江之鱼没有多少兴趣。 就白天肖杨和俞书白那个反应，用脚丫子也知道，沈肆打这通电话过来是为什么。 只不过，前男友而已。 管的倒是宽。 见她眼睛都没眨一下，余曦晨暗自着急： 什么情况？江鱼鱼该不会真对沈肆没有一丁儿余情了吧？ 啧了两声，为曾经惊才艳艳的花丛浪子上了两柱香，余曦晨慢条斯理道： “他这是醋呢，以为你跟导师跑了。” 江之鱼“哦”了一声，在虎妞身侧躺了下来，自顾自闭上眼睛，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知道了，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 第二天，江之鱼和余曦晨刚带着虎妞来到训练基地，就受到了前往未有的欢迎。 甚至肖杨这种八百年才会按时出勤一次的，都早早地过来了，甚至还替她牵走了虎妞： “这孩子天资聪颖，我带她去幼儿编程老师那儿瞧瞧，放心，不要钱。” 江之鱼本想拒绝，毕竟他是替davis看孩子。 可孩子却被送进“课堂”，这算啥？ 只是，看到虎妞那双跃跃欲试的小爪子，她又不忍拒绝了。 算了，她开心就好。 重新加入训练基地助教的队伍，江之鱼已经是老熟人，很快上手。 余曦晨也是那副老样子，吃吃喝喝串串门，就差脑袋顶上写上几个大字： 【我来混日子】。 只不过，俞书白倒是比之前勤奋多了。 当然，她指的是，来她跟前刷存在感的次数。 “鱼鱼姐，听说虎妞他爸很厉害？有多厉害？有我哥厉害吗？” 江之鱼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这叫什么问题？ 这两人是可以放在一起比较的吗？ “当然是davis。”她公事公办。 俞书白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那你有你导师照片没有？帅吗？有我哥帅吗？” 江之鱼再次奇怪的瞅了他一眼。 这又是什么问题？ “做什么？” 她忙着写教案，没闲工夫跟他掰扯，随口道： “照片没有，长相应该比你哥有魅力。” 俞书白蔫了。 这不就完了吗？ 他哥虽然只让他打听。 可这样的结果，他也不敢上达视听啊。 江之鱼琢磨过味儿来，心想沈肆的人设真是崩塌的彻底。 还有些……幼稚。 越活越回去了。 摇了摇头，随手丢给俞书白一份教案： “你们小组今天的训练任务。” 俞书白瞅了一眼，差点原地暴走。 他就说！他就说鱼鱼姐变了！ 这下终于知道哪里变了！ 变得“嚣张”了。 至少，之前她可不敢公报私仇啊！ “知道了，这就走。” 俞书白跑的老快，生怕她再丢几个过来。 江之鱼瞧着好笑。 不管沈肆如何，俞书白是个多好的孩子啊。 - 与此同时，幼儿训练营的办公室里。 肖杨将虎妞放在桌子上，任由她晃着小胖腿，漂亮的大眼睛四处乱瞟，嘴巴也没闲着： “哥哥，这是哪儿啊？比老戴办公室还差。” 肖杨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别以为他不知道老戴是谁。 就是面前这妞妞的爹。 “喂，妞妞，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完事儿我送你去隔壁教室里跟小孩儿玩怎么样？” 虎妞摊了摊小爪子，一副不怎么感兴趣的模样： “不要小孩儿，要酸奶，草莓味儿的。” 肖杨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抓住刚过来的周野，直接打发去买酸奶。 这下虎妞高兴了：“问吧~” 肖杨心虚的重新关了下门：“咳咳，那个……你爸很厉害？长得很帅？” 虎妞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不然呢？” 肖杨头疼。 “你等下哈，等我找个照片给你看。” “呶，跟这个人相比呢？” 对上手机屏幕上的沈肆，虎妞眼睛亮了亮，小手拍的贼快： “好帅！” 肖杨笑了。 什么导师，也就那样吧。 可惜下一秒，虎妞就严肃起来： “这是沈老肆吗？如果是他，那不帅！” “嘿，你个小妞妞”，肖杨气笑： “这就替你爸护上食了啊？” 虎妞再怎么样也是在国外长大的，还真有些听不懂什么叫“护食”，只眨着大眼睛，迷糊道： “所以，你们是在怀疑鱼鱼要做我后妈吗？” 肖杨脑子没过就问出口：“难道不是吗？” 虎妞捂住嘴巴，噗嗤一声笑出声：“我不告诉你。” 肖杨对着个小娃娃，一身的无力。 周野适时把草莓酸奶买了回来，顺道摸了摸虎妞的小胖脸： “喝吧。” 虎妞吸溜吸溜的喝着，肖杨却不乐意了： “怎么这就给她了，我还没问完呢！” 周野靠在桌子上，看着嘴巴一鼓一鼓的小姑娘，笑了笑，抬眸道： “就一小妞妞而已，能问出什么？” “再说了，就算你们怀疑的是真的，那跟沈学长有什么关系？离婚还能再找呢？何况是分手？” 第127章 人比人，气死人。 江之鱼和虎妞“刀枪不入”，俞书白和肖杨无可奈何。 两方人马，各怀鬼胎，竟然就这么诡异的共存下来。 甚至虎妞还成了训练基地的门面担当，谁来了都要捏捏她。 可爱死了。 沈肆人在国外，鞭长莫及。 又得到了兄弟模棱两可的答复，烦躁异常，归心似箭。 可偏偏，因为他的突出表现，校方给他换了个更厉害的导师。 虽然是个中国人，还是个女人。 可一碰上科研，那简直了。 二十个小时能当四十八个小时来用。 每天折磨得沈肆苦不堪言，别说骚扰江之鱼。 就连睡觉都是奢望。 江之鱼也察觉到了最近手机的安静，只觉得他是因为妞妞接电话而误会了。 罢了，反正他们之间，好的时候信任就不多，何况是现在。 - 八月下旬的一天。 平平无奇。 毒辣的日光依旧晒得人想吐。 江之鱼怕路上晒黑了妞妞，中午没出去吃饭，只让余曦晨帮她定了一些适合孩子吃的饭菜。 可没成想，跟外卖小哥一起过来的，是一个暑假没见的davis。 “您怎么知道我跟妞妞在这儿？” 这段日子，妞妞隔段时间就跟他通电话。 可没说过训练基地的地址啊…… 正值中午，davis被晒得不轻。 他刚结束会议就飞过来了，仍旧西装革履的，金色刘海湿漉漉的贴在额头，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无辜： “你这个不孝鱼，还不快让我进去，你老师我快中暑了。” 江之鱼后知后觉，赶紧让开。 直到请他进去，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她说了算的地盘。 可davis却比她从容的多，坐在她的办公桌前，在衣兜里拿出纸巾，细细地擦着汗： “ally呢？那妞妞没跟你添麻烦吧？” 江之鱼拿了纸杯给他倒了杯水，看他毫无形象的喝了，还大剌剌的盘上了腿，拿起她桌上的苹果来啃： “真是热死我了。” 江之鱼无奈，调低了空调，又把隔壁余曦晨的小风扇拿过来，对着他可劲儿吹： “妞妞在教室呢，我朋友陪着，您要是歇够了，我替你去隔壁开个房，再把她……” “什么？开房？江妹，不至于吧，午睡而……” 肖杨端着江之鱼的饭过来，对上坐在她位置上长手长脚、有些狼狈却一脸风流相的davis时，差点咬了舌头： “我靠，老戴？” davis耸肩：“你认识我？” 肖杨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之鱼：“你们……开房？” 江之鱼不解释也得解释： “不是，肖学长，我导师他过来接妞妞，我怕影响大家工作，也没办法好好休息，想给他在隔壁开个房，吃点东西再把妞妞送过去。” 肖杨那种吃屎的表情总算收了回去：“下次说话不要大喘气，要吓死谁啊！” 江之鱼无语。 谁让他进来的巧。 davis又累又饿又热，征求过肖杨的意见，把江之鱼的午饭吃掉还有些意犹未尽，瞧着毫无架子就算了，还活生生像个二十多岁的半大小子。 吃死老子的那种。 “不是……他真是老戴？这么年轻？”肖杨怀疑。 davis又喝了一瓶冰水，瘫在椅子上： “谢谢款待，也多谢你对我女儿的照顾，这样吧，你们有没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忙解答，当然，计算机方面的。” 肖杨越看越觉得这个davis名不副实。 哪里有这么年轻的教授？ 亏他前不久还安慰沈肆，说不定davis是个老头子。 “问题倒是没有，就是……你知道「智慧+」吗？我是主创，想听听你的意见。” davis又啃起了剩了一半的苹果，端得那叫一个风流倜傥。 只不过说出口的话，多少有些欠揍了： “用个成语来形容——” “中规中矩。” 肖杨当然不服啊！ 你要说初级版本辣鸡，那还情有可原。 现在运行上市的版本，那可是集教授所长，他们几个鼓捣了一年的结果。 “江妹……你该不会被这人骗了吧？” 江之鱼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转移话题道： “davis，妞妞还没吃饭，我把饭给她送过去。” davis伸了个懒腰，那双浅蓝色的眸子瞧着比沈肆还要慵懒： “不用了，你把她叫过来，我们去拜访一下你家里人，然后拿上行李回沪市了。” 江之鱼巴不得他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不然她真怕他们俩打起来。 - 妞妞很快被周野和俞书白一左一右牵出来。 瞧见davis，她小脸一红，哒哒哒冲过去，自顾自就往他腿上爬，语气娇娇的： “老戴，你来接我回家啦？” davis托着她的小屁股点了点头，随后起身：“走了。” 江之鱼忙跟上，不忘跟肖杨说道： “我先回去一趟，下午如果太晚，就不过来了。” 肖杨瞧着那“一家三口”，嘴快撅上天。 俞书白也不怎么开心。 这个davis，确实比他哥还强。 只有周野，拍拍手，拿起江之鱼桌上的草莓牛奶，拆了一瓶，吸溜吸溜道： “人比人气死人啊，沈学长危险喽~” - 外婆和刘姨年纪大了，觉少。 午睡也只是略微躺躺。 听到院子里妞妞的笑声，两人一脸慈爱： “怎么大中午回来了？走，去瞧瞧。” 可看到抱着妞妞的高大的外国男人时，俩人第一反应是去看江之鱼： “这位是鱼鱼的老师吧？” 江之鱼点头：“刘姨，您先替我招待下，我去帮妞妞收拾行李，下午他们就要回去了。” davis金发碧眼，长得又好，又没架子。 等江之鱼收拾好，从房间里拉着妞妞的行李箱出来，父女俩已经吃上了刘姨做的牛肉面。 牛肉是刘姨自己卤的，又香又有嚼劲，davis对此赞不绝口。 临走之前，刘姨把剩下的用真空打包好，又给他放了两个冰袋： “带回去吃。” davis没有拒绝，他懂国人的热情好客，只礼貌道谢，约定好有空再来蹭饭。 妞妞起码在这小院里蹦跶了快俩月，外婆和刘姨都有些不舍，一直送到巷子口： “反正就你们父女俩，不行就来咱们家过年，妞妞这么可爱，我们都喜欢。” davis点头称好，见妞妞叫着奶奶，跑回去抱着刘姨和外婆告别，没去阻拦，只把江之鱼叫到一边： “科技论坛结束，十月份就要进行招商会，早点儿回去，做好准备。” 江之鱼点头。 她知道这个机会的重要。 - 送走父女俩，江之鱼又安慰了一番刘姨和外婆，这才回到训练基地，提出明后天要回沪市，让肖杨找人交接。 肖杨听完，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不是还有小半个月才开学吗？” 余曦晨姗姗来迟，davis没见到，妞妞也没了，江之鱼还要走。 “怎么了江鱼鱼，你导师找你有事？” “是有点儿事。” 想起「梦幻小窝」和「智慧+」天然存在的竞争关系，江之鱼没有多说，只跟肖杨解释道： “davis没有看不起「智慧+」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如果顺利，十月底咱们还会见的。” 肖杨哼了一声：“见什么见啊，又不在一个城市。” 周野低声嘟囔了一声“十月底”，突然眼神一亮，勾住肖杨的肩膀： “哎呀行了行了，怎么娘儿们唧唧的。” 说完，又冲江之鱼眨眨眼： “江学姐，期待下次见面。” - 结束训练基地的兼职，江之鱼在家休息了一天，跟段池打过招呼，提前南下回沪。 davis跟妞妞好久不见，这会儿也不嫌烦，走哪儿带哪儿： “说好的，你帮我带孩子，我带你见世面，呶，这是这次招商会要出席的嘉宾和项目名单。” 江之鱼接过来瞅了一眼。 毫无意外的看到了系主任的名字。 以及，俞氏集团京城分公司。 也就是肖杨他们所在的那所集开发、运行、上市为一体的科技工作室。 而这次，他们所要分享的，就是市场上供不应求的智能家居系统「智慧+」。 “正面交锋？”她问。 davis毫无形象的抢过妞妞的酸奶，自己吸溜得欢： “怎么？当初灰溜溜退出，又因为这个被下绊子，让你正面打回去还不乐意？” “还是说，你怕见到你前男友？可你前男友不是拿下了你想要的名额去国外了？” “啧啧，不是我说，你这条江里的小鱼，以后做这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哪能一直不对上？意气用事可不好。” 江之鱼头一回这么尴尬，下意识看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虎妞。 据她所知，davis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八卦小王子，指定是虎妞念叨了。 果不其然，虎妞装不下去，从座位上下来，抱着她的腿，还摸了两把： “哎呀，就是随口一说嘛！没想到沈老肆这么有名，老戴知道他哦~” 江之鱼扶额。 她可真是服了这小祖宗。 把她抱回座位上坐着，江之鱼自己也坐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某种重大的决定： “好，就听你的，在哪里丢了面子，就在哪儿赢回来。” davis利落的打了个响指：“这才有我嫡传弟子的样儿。” “哦对了，明天你就过来，把你那些问题解决掉。” 江之鱼捏捏妞妞的小脸，笑着点头： “好。” 第128章 江学姐，果然又见面了。 整个九月，江之鱼都跟在davis身后，见缝插针的听他讲「梦幻小窝」的设计理念。 听说，这个还是他读博时，想跟学姐奉子成婚，给他们自己的小家设计的。 所以，才会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可惜，学姐一心投入科研，并没有成家的意思。 如今，妞妞来到他身边，学姐嫁得良人，他也放下了，干脆拿出来，造福千万家。 江之鱼听得感慨。 谁能想到，无拘无束如davis，还曾是个大情种呢？ 进入十月，炎热的夏季算是到达尾声。 江之鱼拒绝了段池提出的游玩邀请，在家为招商会的演讲打草稿。 十月中旬，在davis的授意下，她借用了交大的礼堂，正式演练了一遍，获得了妞妞的强烈赞赏。 十月底，一年一度的科技招商会在京城举办。 此次盛会，虽然旨在招商，更是公司与公司之间一次高逼格的交流。 或者，可以理解成装逼大会。 为的就是五个字：【我有你没有】。 江之鱼打扮得体，一身浅杏色商务套装，画着精致的妆容，头发尽数绾在脑后，露出细嫩的脖颈。 脚踩银色细高跟，漂亮又干练，挽着高大帅气的davis，缓缓步入会场。 这种科技盛会，虽然不像娱乐圈，还要搞个红毯，再依次签名采访。 但，全程记者跟拍是有的。 江之鱼不由得挺直了身子，整理好仪态。 davis笑了笑，放松道：“放心，我进交大三年，虽有教授头衔，但都是研究生们的小导，你是我第一个嫡传，万一出了丑，我不会见死不救的。” 江之鱼略微紧张，闻言笑得有些勉强。 “那我真是谢谢你，刚进门就搁这儿乌鸦嘴。” davis本就是逗她，这会儿笑得更夸张了。 好在礼仪小姐过来，开始引他们落座，davis有所收敛。 他们是带项目过来的，虽然出自高校，但却是以davis个人的名义参加。 所以他们的位置，不在高校嘉宾那一排，而是坐在了商业圈。 周野在入口处就看到了她。 两方人马一前一后落座。 “江学姐，果然，又见面了。” 江之鱼微微点头示意：“是啊，又见面了，如果等下有什么得罪的，还希望你们海涵。” 周野不在意的挥手：“嗨，没事儿，这个圈子不就这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江之鱼点头，没再说话。 场合不合适。 肖杨紧张，喝水喝多了，这会儿去了厕所，姗姗来迟。 看到davis旁的江之鱼，他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镜头看过来，他都要叫出声了，被周野死拉着坐下。 “卧槽？江妹，你怎么在这儿？满打满算你也才大四啊，提前接触导师就算了，竟然还能提前做研究生的项目了？” 江之鱼看了一眼davis，见他并没有反感，身体微微前倾，轻声道： “是davis的项目，我来替他做陈述和讲解。” “卧槽！”肖杨爆了个粗口：“你这个导师可真大方，都不怕你出头，再被别的学校抢走？” davis本来还在同隔壁老总友好交流，听到这话，悠悠转头，阴阳怪气道： “一个项目而已，还能争成红眼儿鸡？” “我的学生要是这点儿眼界都没有，走了更好。” 肖杨闭嘴了。 心虚得。 之前「智慧+」闹出来的留学丑闻。 可不是争成红眼儿鸡了？ - 招商盛会十点准时开始。 首先，是会方代表欢迎各位莅临，介绍到场的各位嘉宾和各个商业代表。 再接着，是重量级嘉宾发表讲话，展示对于科技创新的期待和憧憬。 再来，是商业楷模发表倡议书，证明此次招商会的公开、透明与公正。 最后，才由会方代表正式宣布，宣告招商大会正式开始。 特意从科技栏目请来的主持人上台，宣读此次招商会的要求及各项目出场顺序。 悠长的掌声过后，项目方正式登场。 此次，共有102家企业和个人带来的206个项目。 分为五个大类。 davis的「梦幻小窝」，被分在了家居行业的第一个出场。 不早不晚。 刚好是中午快吃饭那块儿。 而肖杨他们的交流分享，是在整个家居分类开始之前。 换句话说，他们的「智慧+」，作为当下家居炙手可热的项目，作为敲门砖，抛砖引玉，引出其下同类新项目。 一前一后，紧跟着。 这个安排，不可谓不尴尬。 本来累了一上午，嘉宾们饥肠辘辘，耐性比较差。 还恰好赶上同类产品正面碰撞。 珠玉在前，搞不好，就来个抄袭，说不定刚介绍完，就被赶下场。 江之鱼不由得叹了口气，对着davis撇了撇嘴： “说不定真让你说中了，需要你上台救场。” davis更大的场面都见过了，何况是这种项目切磋。 “要我说，这样才好玩。” 见江之鱼苦着一张脸，davis怕给她吓到，要是真怵了，以后再也不敢上台，得不偿失，又加了一句： “这两个项目你都算是参与了，哪个更强你不清楚？” “再说了，你导的实力摆在这儿，说好的，不给我丢人，ally还看着呢。” 江之鱼深吸了几口气，眼睁睁看着davis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瓶草莓酸奶，哄孩子似的拍拍她的肩： “喝点儿，多大点儿事儿。” 镜头对着，江之鱼不敢放肆。 偏偏，davis已经插上吸管自己喝起来。 肖杨见状，没忍住吐槽：“真不知道该说这外国人心大还是该说他没有礼貌。” 话音刚落，江之鱼就低下头，悄摸的吸了两口。 肖杨闭嘴了。 得，这个他是真不敢说。 - 招商会进行了两个半小时，终于在十二点半这个倒霉的点儿，迎来了家居分类。 肖杨和周野人模狗样，上台做分享。 一年不见，他们早已经不是以前那样上个台还要打小抄的初创者。 那种因为项目顺利、年少有成的自信，贯穿在他们的言语和展示中。 一个介绍总体，一个演示细节。 最后，在掌声中，肖杨和蒋昭齐齐鞠躬下场。 而此时，江之鱼已经在礼仪小姐的引导下，来到候场区，等待上场。 台上，主持人正一本正经的介绍道： “接下来为大家展示的，是由沪市交通大学计算机系教授davis和其助手带来的同类智慧家居系统——梦幻小窝。” 第129 未来，值得期待。 江之鱼上台的脚一顿。 如果她没听错，主持人说的是—— 助手。 察觉到davis为她装点门面的好意，她微笑着上台，鞠了一躬，正欲做开场白。 可是，显然，在主持人说完那句“同类智能家居系统时”，台下就已经嘈杂起来。 甚至，她看到了第一排自己系主任那张熟悉的脸上，满是不解。 却在看到熟悉的她时，眉头皱的更深。 江之鱼朝他微微点头示意，却换来他愈加难以理解的问询： “路我所知，台上这位，是我华清计算机系大四的学生，曾参与「智慧+」的初级开发。” 他的声音通过话筒四散开，使得场面暂时安静下来。 江之鱼干脆放弃了开场白，拿起话筒大大方方道： “老师，好久不见。” 全场哗然。 这就是承认了！ 承认她开发过「智慧+」。 那如今的同类项目，不得不引人思考。 就连肖杨都有些懵：“不是，什么情况？” 周野也没想到江之鱼会这么敢，没有说话。 倒是davis，喝完手里的牛奶，微微弯腰，把空瓶放在脚边，悠悠道： “又不是你们的专利，还不让人开发了？” 肖杨气结。 他是这个意思吗？ 他明明就是怕江之鱼被众人攻讦，再扣上抄袭的帽子，毁了前途。 可江之鱼却硬是顶着众人的猜测和质疑，安安静静的站在台上，语气和缓： “是不是大家想的那样，看完就知道，何不给我一点儿时间？” 不急不缓。 嘉宾席商议过后，由系主任为代表发言： “你是我的学生，我自然信你，也愿意为你作保，开始吧。” 江之鱼心漏了半拍。 她以为刚刚系主任主动提出他的身份，是在带头朝她发难。 可是听到这句“为你作保”，却瞬间豁然开朗。 就是因为是同类项目，所以才要把所有的质疑摆在明面上。 所谓“触底反弹”。 被质疑的越厉害，打脸就越令人回味。 系主任这是在众人浮躁的点儿，为她吸引更多的关注。 试问，自己老师都带头质疑自己学生了。 你要是观众，瓜在你嘴边，你吃还是不吃？ 当然要吃！ 还要好好听！吃个明白！ 江之鱼懂的，davis自然也懂。 他状似无意的碰了碰肖杨的座椅，笑道： “你们这个系主任，对这条江里的小鱼，倒是颇为照顾。” 肖杨有些尴尬，转过头不去理他。 周野咳了咳：“毕竟当时……也是我们欠了江学姐。” - 江之鱼站在台上，看不清后场，只认真的朝系主任鞠了个躬： “谢谢老师。” 再抬眸，语气已然轻快：“既然大家如此迫不及待，那我就开始啦？” 她眨眨眼睛，略显俏皮，中和了刚刚的剑拔弩张，走到展示台旁，直接调出了「梦幻小窝」的整体框架。 甚至，毫不避讳的，展示了其中一小节的程序编排。 “首先，「梦幻小窝」作为我导师的私人佳作，完成于数年前，非是新作，有时间为证。” 说完，她移动鼠标，放在了程序右下角。 上面，确实显示四年之前。 “其次，在场的业内人士可察，「梦幻小窝」的编程特点，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乱。” “不系统，不调理，与「智慧+」截然不同。” 下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江之鱼勾了勾唇。 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 davis师承国外，同国内流水线一般的应试教育相比，最大的不同是自由。 这是他最显著的个人特点。 是证明他们原创的关键。 “那么，请允许我为大家介绍其不同于市面上同类产品的两大卖点。” 她不疾不徐，缓缓道来： “其一，便是它近乎完美的防御性。” “如果说，自我保护是一个人的本能，那么防御反击便是一个家居系统最基本的功能。” “大家可以看到，我们在尊重用户隐私的基础上，增加了双层防御系统，外层抵御入侵，里层同步完善。” “简言之，遭受的入侵约多，它越严密。” 台下点头的人越来越多。 江之鱼几不可查的弯了弯眉眼，继续道： “其二，是它别具一格的适配系统，而所谓的梦幻小窝，其梦幻二字，也体现在这个上面。” “众所周知，古有因材施教，而今，放在智能家居上，也要讲究一个量身定制。” “当家居系统不再只是冰冷的程序，而是一个看不到摸不着，却能感知你的情绪、调节生活环境的智能管家，试问，这样子的贴心呵护，难道不值得拥有吗？” “当然，我们高度尊重用户隐私，其量身定置数据不会上传云端，也没有所谓的大数据。” “每个系统，都是独立的、完整的，保证用户无后顾之忧。” 这时，底下的肯定声就更多了。 甚至有人主动提问：“那在技术上，能达到你讲的这些吗？” 江之鱼离开操作台，走到舞台正中间，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从容道： “四年之前，我的导师就已经将这套系统完美的装在了他的家里，至今仍旧可以正常且高效的运行。” “换言之，不仅我们的技术可以跟得上，我们的产品质量，也完全可以过关，后期产品是否升级，也皆由您个人选择。” 说着，她笑了笑： “说句夸大的话，房子的产权，或许都没有我们的系统寿命长。” 第一排的名校嘉宾们也跟着笑了笑，齐齐看向系主任。 系主任礼貌寒暄，然后抬头望过来。 江之鱼明白，那是鼓励。 她是他的学生，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里面，并没有她的设计。 所谓的助手，也只是扮演了个上台介绍的角色。 但这份勇气和坦然，以及对这样一个复杂系统的理解，却是可圈可点的。 江之鱼微微点头示意，随后向台下鞠躬： “以上，就是我要介绍的项目——「梦幻小窝」的全部内容。” 一时间掌声雷动。 她在众人瞩目下缓缓退场，由后台走回位置。 路途中，有诸多商界同行和他点头示意，更有几个年轻人，跟她握手交流。 江之鱼礼貌应答的同时，将davis的名片奉上。 不至于热切。 却也不失礼貌。 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davis给她的。 她所做的，只有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可即便只有这一点点，也够她在在场众人的心里，落下重重的记号。 而炙手可热的「智慧+」遇上「梦幻小窝」，高下立见。 一时间，大家只顾着讨论将来智能家居市场的走势，想要在「梦幻小窝」投资初期占有一席之地，也好在后期盈利时，分一杯羹。 在这样的热闹之下，没有人再去关注后面的项目。 会方代表只能宣布中场休息，下午继续。 江之鱼费了些力气回到davis身旁，看他熟练的同各位老总打招呼，又客气的婉拒各位的吃饭邀请。 随后，两人肩并肩走出会场。 肖杨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且不说他们引以为傲的项目被自己人打败。 就这幅情形，本来应该属于江之鱼和沈肆。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如此风光。 他们也合该如此风光。 可惜，物是人非了。 - 这次的招商会，davis的目的只是锻炼江之鱼，正式的将她推上行业舞台。 功成身可退。 于是，吃过午饭，他便直接带着江之鱼去了机场，买了最近的航班返沪。 江之鱼吓了一跳：“怎么了？妞妞在幼儿园出事了？” davis摘掉大大的墨镜，让空姐送来毯子，放松的闭上了眼睛，只留下一句： “本就没想着让他们投，这个项目，我早就找好了合适的公司，露个脸就够了。” 江之鱼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那种如同父亲一般，被呵护的感觉差点让她哭出来。 他知道的，他说让她打回来。 真就只是让她打回来。 因为她曾在同样的项目上被人欺负了。 他折腾了这么一圈，纯粹为她出气而已。 匆匆说了句“谢谢”，江之鱼转过头，轻轻抹去了眼角的泪痕。 何德何能遇到这样的老师。 如友如父。 - 落地沪市，刚好到去接妞妞的时间。 江之鱼主动提出请父女俩到家里吃饭，她亲自下厨。 davis却拒绝了，把她送到楼下： “今天还不够累？我都替你脑子疼。在家休息几天，继续跟我的课，就当复习了，准备准备考我的研究生。” “都这样了，再让我给你开后门，我可要生气的，哼哼~” 江之鱼从善如流，立马做出保证： “不拿第一的话，不用您说，我自己就走好吧？” davis又戴上了他的大墨镜，哼了一声，吹着口哨走了。 江之鱼习惯了他这幅模样，笑着摇了摇头，目送他的车子汇入车流，这才上楼。 回到家里，她任由自己瘫在沙发上。 davis说的对。 今天，她几乎遭受到了全部业内的质疑。 如若一着不慎，将会满盘皆输。 又怎么会不累呢？ 可是，累也开心啊。 她曾因为那个项目狠狠摔了一跤。 今日，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一切都刚刚好。 未来，也更加值得期待。 第130章 她的事儿，不用告诉我了。 这个夜晚，江之鱼睡得很沉，也很舒坦。 大洋彼岸的沈肆，在繁重的研究中，好不容易得到了喘息的空隙，终于点开了肖杨发来的视频。 那是他在招商会论坛网页上下载下来的片段。 台上的主角他认识。 江之鱼。 曾经稍显稚嫩的小姑娘已然蜕变。 一身浅杏色商务套装，得体又从容。 仅仅一年不见。 揉捏眼眶，他坐在实验室他自己的位置上，回头看了一眼，师兄师姐都已经回去暂作休息，便放心的微微靠向椅背，将视频外放。 小姑娘一张口，就是那句“同类智能家居系统”。 他的眉头不禁紧蹙。 虽然身在国外，「智慧+」在上线以后也全全托付给了工作室运营，还有肖杨和周野把关。 但他出身商业家庭，最是明白，一旦新兴产品上市，势必会造成垄断。 更何况，她还参与了开发。 果不其然，她被质疑了。 甚至他揪心的担忧，她会不会下不来台。 可他显然是低估了那个小姑娘。 她的坚韧和从容，终归强大了她。 她完成了演示，获得了好评。 明明他的目光应该放在她身上，可沈肆脑海里回荡着的，全都是那句—— “梦幻小窝是我导师的私人佳作。” 私人佳作。 明明只是挂靠在名下的准研究生。 可那个davis却愿意拿自己的作品出来，做她崭露头角的推力。 难道……她…… 不敢去想。 脑子混沌的厉害。 沈肆双手自然垂落在两旁，无力感侵袭全身。 眼底那因长久熬夜而出现的青紫，衬托得他脸色格外苍白。 她的导师anna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就站在他身后，低头看他： “想什么呢？” anna是这所学校计算机方面少有的中国导师。 身高足足有一米七六。 干练潇洒。 但她有一个和她形象完全不搭的名字——唐韵。 也就只有沈肆这个实验室仅有的一名中国留学生，会叫她一句： “韵姐。” “什么时候过来的？是不是程序出了问题？我去看看。” 宋韵看他少见的神情恍惚，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做什么呢？我虽然严格，也不至于在学生们休息的时间抓壮丁，你这个反应过了啊。” 说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顺便捡起地上他的手机，看了一眼： “你女朋友？” 到这儿一年多了，不是没有女孩儿将他拦下示好。 甚至他们的实验室里，就有两个博士生对他颇有好感。 可他一向是独来独往，从不与人交流的性子。 也就只有码程序时，看得出他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背后的强势和急迫。 他心里藏着事儿。 唐韵看得很明白。 如今看到屏幕上这个小姑娘，倒是豁然开朗。 果然，沈肆并没有否认，只是牵了牵嘴角，像在苦笑： “嗯……前女友了。” 唐韵觉得有些好笑。 真不知现在的男人们，为何比女人还要恋爱脑。 曾经那个人是这样。 现在面前的这位学生也是这样。 没有接话，唐韵将手机递回去，却不小心碰到了重播按钮。 下一秒，男主持人的介绍便回荡在耳旁： “接下来为大家展示的，是由沪市交通大学计算机系教授davis和其助手带来的同类智慧家居系统——「梦幻小窝」。” 唐韵愣了下：“梦幻小窝？dreamyhouse？” 沈肆并未察觉出异样：“嗯，dreamyhouse。” 唐韵又指指屏幕上的漂亮女孩儿：“你前女友是davis的……” 沈肆后知后觉：“韵姐，你认识davis？” 唐韵深觉自己所言过多，摇头起身： “倒也不算太熟。”只是跟他生了个孩子。 “同门师弟而已。”女儿的便宜爹罢了。 沈肆还想问问davis的为人，哪怕江之鱼真的和他…… 那最好不要像和自己那样委屈了。 可是，唐韵显然没有跟他继续聊天的意思，已经施施然出了房间，只留下一句： “做我的嫡传弟子，最好全身心扑在研究上，不然我可保证不了，你能不能按时回去。” 沈肆苦笑。 是了，归国之期尚不确定。 鞭长莫及。 叹了口气，回复肖杨：【她这个项目签给了哪家？】 肖杨仿佛在等他消息一般，回的飞快： 【这也是我想问的，他们谁也没签，完事儿下午根本没出现，好像只为了打我们的脸一样。】 肖杨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 沈肆却已明白。 这只不过是davis替她出气而已。 眉头越皱越深，心也揪得厉害。 【算了，以后……她的事儿，不用告诉我了。】 - 江之鱼并不知，自己在行业内的首次露面，最先击退的，是被他埋于心底角落处的沈肆。 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沉寂了太久没出现。 而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年的五月。 她完成了复试，以笔试面试双第一的成绩，拿到了davis门下研究生的首个名额。 彼时，她刚送走前一起庆祝的段池和宋柯。 两人一个保研，一个上岸。 总归，三人都留在了交大继续深造。 而得到了消息的余曦晨正在路上。 她成绩一向不是太好，考华清本专业研究生有些困难。 所以，在跟宋循商量过后，她考取了理科实力相对薄弱的京大。 倒是跟宋循在同一所学校了。 这次过来，一是想看看江之鱼住的地方，二是想亲自过来接她，免得她们连个正经的毕业合照都拍不上。 江之鱼等候在机场。 夜里十点，接到了因为飞机晚点而姗姗来迟的余曦晨。 为了各自的前程做准备，两人过年都没回泉城。 如今，已经整整一年没见。 在出口处抱了个满怀，江之鱼接过她手里的小包，不禁问道： “你就拿了这么点儿东西？” 余曦晨挽着她，嘴角微微撇着：“你当我真是来找你玩的啊？咱们学校六月五号开始拍毕业照，我顶多在你这儿待一个周，然后你就跟我回去。” “都已经过去两年了，不至于不想踏进华清，连毕业证都要我给你寄过来吧？” 江之鱼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只不过，余曦晨亲自来逮她，这会儿倒是不好说出口了。 “好了，先回去吧，饭还给你温着。” 第131章 这两年，你过得好吗？ 五月底的沪市，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 余曦晨觉得潮湿难耐，浑身不舒服，刚进门就去洗了个澡，又把江之鱼给她热的饭吃了，这才抽出时间观察起她的小房间来。 一室一厅的构成。 看起来，和当初沈肆住的小公寓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她看到了那个布置得仿佛一模一样的小飘窗的话。 “江鱼鱼”，想问问她和沈肆，又觉得时机不对。 去年一年，虽然两人联系并不算太频繁。 但她也清楚，「梦幻小窝」找了davis从商的师兄来投资，江之鱼被davis亲自安排进去，参与运行。 今年年初，系统刚一上市，就对「智慧+」造成了强烈冲击。 就算「智慧+」进行了彻底性的改革，而「梦幻小窝」仍旧以初始形态和他们形成对峙之姿。 所以，江之鱼作为davis亲口认证的助手，又参与了后期全部运营，虽然只是一个刚考上的研究生，身份却随着「梦幻小窝」水涨船高。 如今，同行的年轻人私底下都称她一句：江工。 这都得益于davis的帮助和举荐。 以及江之鱼一天当做两天来用，一边准备考研，一边埋头进枯燥的项目试错运行的努力。 如果她跟davis成了，余曦晨还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倒戈。 江之鱼装作没看到她的欲言又止，帮她找了吹风机出来： “你先吹吹吧，我还有一篇阶段性总结还没写好，周一要交。” 余曦晨不懂她们这些，但也猜到，估计是周一晨会上要用的。 “那你快点，我在床上等你。” “好。” 目送余曦晨进了卧室，江之鱼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却迟迟没有动作。 华清大学。 对她来说，不仅仅是母校。 更是一个巨大的记忆点。 那些好的、坏的、甜蜜的、忧伤的，全都被她留在了那儿。 她不想驻足。 也不敢。 可余曦晨过来，就是为了带她回去。 她还没想好。 一发呆，就到了凌晨。 余曦晨见她迟迟不进来，下床去叫她，却叫她独自一人，窝在小小的飘窗上，目光游离在早已经熄灭的电脑屏幕上，仿佛没有焦点。 一只脚伸出去，却又缩了回来。 默默叹了口气，又回到了床上，躺下。 又过了好久好久，门外终于有了动静。 余曦晨听她去了卫生间洗漱，然后轻轻掀起身旁的被角，躺了下来。 她动了动僵硬的身子。 江之鱼还以为吵醒了她，伸手在她身上拍了两下，像哄虎妞那样： “没事儿，睡吧。” 余曦晨却难过的厉害，再也忍不住，伸手拉住她，唤了一声： “江鱼鱼。” 房间内昏暗，没有半点儿光亮。 她们看不到彼此的眼睛。 “怎么了？是不是太潮了？我去把抽湿功能调大一些。” 余曦晨又扯了扯她，凑过来，像之前一样依偎在一起： “如果你真的不想随我回去就算了。” 江之鱼揽着她，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却像做好了某种决定： “你想多了，只是项目上有点儿忙，不过没事了，我已经跟经理发了邮件说明情况，这几天陪你转转，就跟你回去。” 明明目的达成，余曦晨却高兴不起来： “我让你为难了吗？” “没有”，江之鱼哄她：“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只是……不敢故地重游。” 她仿佛有些自嘲：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当初我走得决绝，是因为他在那儿，现在犹豫，却是因为他不在那儿。” “明明是两个人的回忆，我好像没有勇气一个人面对。” “余余，你说我这算不算——近乡情怯？” 余曦晨抱着她的腰，两人紧紧靠着，故作轻松道： “嗨，这算什么呀？咱们江工这么厉害，23岁就在行业里出了头，这顶多算是‘荣归故里’。” “‘近乡情怯’什么的，都哪辈子的事儿了，早就过去了，这不是还有我吗？我陪着你。” 江之鱼轻轻点了下头：“嗯，好，听你的。” - 正值烦人的梅雨季，余曦晨也没有想出去的念头。 江之鱼在davis那儿把虎妞接过来，让她陪了余曦晨几天，自己去了几趟公司。 手头的工作交接完毕，她也算在「梦幻小窝」里功成身退。 她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要开拓自己的项目。 六月四号，江之鱼和余曦晨坐下午的飞机，飞往京城。 接机的是宋循。 如今他已经在律所实习一年半，自己买了辆代步车。 不是昂贵的牌子，很平民。 听说他接触的，大都是法律援助的案子。 后期读研的方向，也是民法这块儿。 “很久没回来了吧？余余让我提前预定了锅子，还是咱们之前去的那家，老板娘没换。” 江之鱼有一瞬间的微愣。 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他说的是华清和京大相邻的那条街上的涮羊肉。 江之鱼笑着点头：“嗯，好久没吃了。” 五月底的天，京城已经热起来。 店里开足了冷气。 故地重游，回忆涌现。 这次隔壁没有人。 包厢里也只有他们三个。 余曦晨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的情绪，倒也算宾主尽欢。 饭后，宋循将她们直接送到宿舍楼下。 江之鱼本以为回忆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可下了车，脑海里仅存的，却是她举报了苏荷以后，沈肆站在夜色里的身影。 孤独冷寂。 已经很模糊。 余曦晨拉着她进门。 熟悉的房间。 自从她离开，她的床铺一直空着。 晚上，两人挤在余曦晨的小床上，睡得倒还算踏实。 毕业照是按学院顺序安排。 余曦晨所在的经管学院在前面，江之鱼所在的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院在后面。 所以，余曦晨去拍照，江之鱼便在一旁的座位上等她。 前两年，她也算是学校里的“名人”，如今回来，很多人认出她，远远朝她望。 那些视线里，满满的都是探究。 倒是有几个路过的计算机系的学弟，跑过来同她搭讪： “你是研发「梦幻小窝」的江学姐吗？” “可以要你个联系方式吗？” 日头渐渐上来，江之鱼晒得难受。 她婉拒了学弟们，也没肯定自己的身份，跟余曦晨打了个招呼，准备去系主任那儿拿自己的毕业证书。 至于校长拨穗拍照合影。 她还是不去了。 毕竟当年走的不算愉快。 穿过走过无数次的中心花园，来到熟悉的办公楼前。 找到系主任的办公室。 抬手，敲门。 等了一会儿，门开了。 门内门外两个人对上。 两年不见。 整整两年。 江之鱼彻底愣在原地。 虽然对面的他带着全黑的渔夫帽和口罩，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可她认得那双眸子。 是沈肆。 她不知道本应该在大洋彼岸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沈肆则是庆幸。 庆幸自己前几个月没日没夜的完成唐韵的任务，就为了空出几天，想回来看看她。 想看她，会不会回来。 哪怕是远远的望着。 也足够了。 可老天终归眷顾，竟让他前脚刚过来，后脚就见到了她。 一时无话，只剩尴尬。 江之鱼反应还算快，点头示意，叫了一句：“沈学长。” 语气平常，没有任何熟稔。 同叫一个陌生人一样。 沈肆内心酸涩，轻轻的摘下口罩，把整张脸露出来： “来找主任？他还没过来，先在这儿等等他吧。” 江之鱼后退半步，竟然不敢去看他的脸： “不用了，他既然不在，那我等下再来。” 说完，转身离开。 除了一开始的四目相对，没有再看他一眼。 沈肆犹豫了两秒，终究还是抬腿跟上。 甚至因为急迫，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江之鱼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却被那只熟悉的大手揽住了腰肢。 她稳了稳心神，低头看着腰间的大手。 沈肆慌了下神，连忙收回手，语气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问问，这两年，你……还好吗？” 江之鱼终于抬头看向他。 入目，是她最熟悉的一张脸。 往日的倨傲没有了。 浪荡也没有了。 那双生来多情的眸子，也仿佛多了一层忧郁的味道。 可是，跟她没关系了。 “江学长过得不好？” 她没回答，只是反问。 沈肆无奈于小姑娘突如其来的话语。 听着像是关心。 实际只不过是反击。 【你过得还好吗？】 【难道你过得不好？】 针锋相对。 她连这样的寒暄都不想理他了。 那种无力又无奈的感觉席卷全身，沈肆脸上只剩苦笑： “你我非要这样说话吗？”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江之鱼没去管，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语气和缓： “没有，只是觉得，不管是如今的立场，还是过往的不愉快，你我之间，都不再是可以互相寒暄的关系了。” “没有必要。”她道。 沈肆知道她变了。 如今短短几句话，就知道她变在哪儿了。 之前，她跟他好的时候，即便心口不一，却还是顺着他的。 眼睛里除了他，再没有别的。 就连语气，都是那种硬中带软。 一哄就会笑。 笑容虽然内敛，却是舒心的。 看得出的欢快。 可是如今，她的眼里，除了陌生。 再没有别的。 包括他。 被他亲过无数次的嘴角也没了笑。 待人接物间，多了一份自信和从容。 依稀可见，过往从未有过的张扬。 物是人非。 她真的再也不是他的小姑娘。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另外一个男人带给她的。 心扎一般的疼。 沈肆从未有过的卑微，想抬手触碰她耳边的碎发，却又怕唐突了她。 最后，只能站在原地，问出一句： “他对你好吗？” 第132章 再见了，沈肆。 江之鱼不知道他问的是谁。 或许，是误会。 可她不想再这样面对他。 这不是她喜欢的他。 她喜欢的他虽浪荡却迷人。 虽多情却认真。 不是如今这幅，连说句话都要再三斟酌。 小心翼翼的，仿佛丢掉了所有的自尊。 她不爱看。 也不忍看。 “挺好的。” 她淡淡道出这句，便毅然决然的转身，快速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沈肆站在原地，望着楼下小路上出现的她的背影，眼眶通红。 过往二十年。 骄傲如他。 恣意如他。 可如今，人生头一回，感受到了一败涂地的滋味儿。 他好像，彻底没有机会了…… 而被他惦念的江之鱼，此时却越走越快。 不知何时流出的眼泪已经划过她的脸庞。 她怕再不快点离开他的视线，她就要控制不住抬手去擦。 旁人打量过来的目光也会暴露她。 不能够了。 往日的“伤害”历历在目，她不能再因为那段年少时的心心念念而难过了。 如果不是百分百的信任和忠诚。 那么无论重来多少次。 都还是错。 - 余曦晨在前面广场等她。 见她眼眶通红，以为她触景生情，紧张道： “你要是不高兴，那咱们就不在这儿待着了，今晚我就送你回沪市，毕业证什么的，到时候我给你寄过去。” 江之鱼用手指按了按眼角：“没事儿，遇见了熟人，聊了两句，走吧，我不知道我们学院的在哪儿，学士服也没领。” 余曦晨不知道她口中的熟人是谁，又不好多问，只能应了一声： “你来之前我就替你领好了，先换衣服，你们学院领导已经都在了。” 江之鱼穿上学士服随她过去。 一眼看到了一旁站着让大家随意合照的系主任。 怪不得他不在办公室。 原来是在这儿。 她的出现始料未及。 大家纷纷停了手中的动作，远远和她打招呼。 江之鱼深吸了口气，笑着跟同学们点头示意，又快走一步，来到系主任跟前： “老师，我回来和大家拍毕业照。” 系主任仿佛没猜到她会来。 可想到今天同样回来的沈肆，又觉得她出现在这儿在意料之内。 “回来就好。” 系主任没有多说。 江之鱼却主动提起：“老师，我行程比较紧张，如果没有问题，我想提前领毕业证，毕业典礼恐怕也没办法参加了。” 系主任皱了皱眉，想起她可能有项目走不开，眉头又松开： “要是实在忙，那就下午去我办公室一趟，我拿给你。” 江之鱼点头道谢，站回了队伍里。 “咔嚓”一声。 时间定格。 毕业。 明明多么欢喜的时刻，江之鱼却笑不出来。 没有拒绝同学们再拍几张搞怪合照的要求，江之鱼站在人群当中，将手中的学士帽放飞。 又是“咔嚓”几声。 她下意识去找地上的帽子，却在一步之外，看到了一只递过来的手。 顺着那双手往上，对上沈肆那双黑眸。 他会跟来，她不意外。 只是这个动作，太过显眼。 好在，他并没有想跟她说话的意思，只跟上了系主任，两人并排消失在了一旁的路口。 余曦晨已经目瞪口呆。 同样懵逼的，还有身后的同学们。 即便沈肆特意低调，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可是，如他这般的人。 即使不看脸也会觉得好帅。 身材颀长。 那种不羁的走路方式。 由内而外的放浪气质。 无人比拟。 “沈肆？那是沈肆吗？” “他去年毕业都没回来，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难不成……” 他们又纷纷看向江之鱼。 江之鱼及时转身，将那些视线隔绝在外，拉着有些呆愣的余曦晨，往一旁的图书馆走去。 “不是说拍照么？这儿不晒，就在这儿拍吧。” 余曦晨还处在沈肆会回来的震惊中： “所以，你刚刚说的熟人，是他？” 江之鱼没有否认，只装作不在意： “可能回来有事，毕竟四年的留学生涯，已经过去了一半。” 余曦晨讷讷，觉得有点儿道理，倒又觉得有些牵强。 江之鱼怕她继续问，只能打断： “好了，快拍，再不拍我可回去了。” 余曦晨急急忙忙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抓了个过路的学弟： “可以帮我们拍几张照吗？” 学弟欣然应允。 完事儿以后，学弟踌躇道：“学姐，听说「梦幻小窝」是你开发的，我们家前不久装了，很好用，我们全家都喜欢。” 江之鱼笑着摇头：“不是我，是我导师开发的，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喜欢。” 学弟笑着走了。 余曦晨却心里不是滋味：“江鱼鱼，现在你跟沈……你跟他也算是竞争对手了，再见面，一定很尴尬吧？” 江之鱼回想了一下，点头： “确实如此。” 在余曦晨做出反应之前，她又说道： “既然如此，不见便是。” - 能穿学士服的时间有限。 余曦晨趁着中午去了隔壁京大，找宋循合照。 江之鱼自己回了宿舍，开始收拾东西。 这趟本就多余。 她没有再留下去的意思。 下午两点，她直接提着行李，去了系主任办公室。 这次，她没有看到沈肆的身影。 系主任也没多说，只祝她前程似锦，便放了她走。 正值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江之鱼没跟余曦晨打招呼，独自一人走在熟悉的中心大道上。 行李箱轮子的滚动声格外刺耳，头顶的阳光也刺眼的厉害。 在正门前的阴凉处停下，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倏地一笑。 人真是奇怪。 明明之前更讨厌江南的梅雨天。 可到了北方，面对着烈日骄阳，又想念起江南的绵绵细雨来。 凉快了一会儿，她预定的出租车也到了。 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在缓缓的起步阶段，她又看了一眼华清的校门，随后收回目光，低声道了一句： “再见。” 殊不知，在校门口对面，黑色的商务车里，沈肆已经看了她很久。 准确来说，从系主任的办公室出来，他就等在这了。 她猜想到她不会停留。 也猜想着，以她有始有终的性子，当年从正门来，如今也会从正门走。 他猜对了。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可以正经的观察她。 她的黑长直已经变成更显气质的栗色长卷发。 往日不喜欢化妆的她，已经妆容精致，唇上是她之前最不喜欢的正红色。 之前她最喜欢的白色长裙，已经由张扬的酒红色所取代。 还有脚上那双，同色系的高跟鞋。 明明早上，她穿的还不是这身。 她是在以全新的模样，跟华清告别。 跟他和她的回忆告别。 壮烈又炙热。 第133章 小姑娘她，不需要我了。 伴随着载着江之鱼的出租车汇入车流走远，肖杨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不是去跟系主任走个过场见见江妹吗？怎么也没个动静，见没见到啊？” 沈肆收回视线，按下外放，启动车子，语气说不上好坏： “见到了。” 肖杨比他还迫不及待：“怎么样？是不是变化老大了？说上话没有？” 沈肆被他吵得烦：“她走了，回沪市了，我晚上叫上昭子他们吃个饭，明天我也走。” 肖杨还以为自己听错。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 沈肆这次回来，找导师唐韵批了七天的假。 这才满打满算两天，他能走哪儿去？ “干嘛？你还想追去沪市？那赶紧的啊，还吃什么……” 沈肆打断：“我回英国。” “你疯了！”肖杨叫嚣：“好不容易回来的，你干嘛？” 想起她那决绝的背影，沈肆苦笑了一声： “没疯。” “只是，她不需要我了。” - 江之鱼没回沪市。 她回了泉城。 本就是暑假，又没有项目可忙。 她理应回来待着。 外婆和刘姨正在树下乘凉，见她突然推门进来，又惊又喜道： “怎么回来也没说一声？我们还以为你还要晚几天。” 江之鱼还没来得及回应，余曦晨的电话就已经追了过来： “江鱼鱼，你走怎么没告诉我，我都没去送你。” 江之鱼把行李箱放在一边，坐在小马扎上，拿了桌上的西瓜咬了一口。 汁水清甜。 好像刘伯的小摊。 “没走，我只是回家，等你学校事了了，我们在家里见。” 余曦晨这才算是放心。 挂断电话，江之鱼才来得及跟外婆说话： “这不是毕业了，我回了一趟华清拿毕业证，拿完就回来了。” 刘姨端出晾凉的绿豆沙给她，不禁埋怨道： “看你瘦的，早就告诉你，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别那么拼，再不济也要注意好身体。” 外婆也念叨她：“就是，我们有钱养老，你顾得上自己就好了。” 江之鱼笑着听着，没有反驳，只专心吃着碗里的绿豆沙。 这方古朴的小院、身边的两位老人、手里甜甜的吃食。 久违了。 回家的感觉真好。 不用想那些乱七八糟。 这里永远是她最安逸的落脚。 - 在家里待完一整个暑假，江之鱼除了陪着外婆和刘姨，偶尔招待余曦晨，便没有出门。 也没有去训练基地，怕遇上俞书白。 也怕遇上突然回来的沈肆。 九月初，江之鱼回到交大。 段池后她一步，带来了刘伯的小甜瓜，顺道传话： “江家彻底乱了套，听说连房子都卖了，回乡下住了。” 江之鱼吃着瓜，顺道给一旁的虎妞一块儿，不在意道： “恶有恶报，刘伯身体怎么样？我暑假里被拘在家里，也没去看他。” “好着呢，我帮他老人家看了一个暑假的摊，赚了不少养老钱。” 江之鱼放了心。 但是一旁的虎妞不太开心：“鱼鱼，你都不带我回家，奶奶们想我没有？” 虎妞如今上了小学，课下被安排的很满，今天还是因为davis要去泡妹，才把她送过来。 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放了兴趣班老师的鸽子。 曾经那个四岁的肉嘟嘟小姑娘已经不见了，六岁的她脸颊没了多少肉，眉目间已经可以看出几分娇俏。 说不出的漂亮。 还是混血儿独有的洋气的漂亮。 江之鱼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擦嘴，无奈道： “这次是我突然想起要回去的，怎么带你？奶奶们要是不想你，干嘛让我带那么多东西给你吃？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虎妞被说的不好意思，直往她身上靠： “哎呀，鱼鱼，别凶我~” 江之鱼勾勾她鼻子，任由她闹腾。 段池也跟着笑： “你都不知道，咱们学校都怎么说你。” 江之鱼这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说你是davis另一个闺女，说他瞧着挺不靠谱，对闺女们倒是好。” “就连我本科的老师都向我打听，想托我问问你，davis喜欢什么？” 江之鱼挥挥手：“得了吧，davis今天同意妞妞过来，就是想腾出时间去夜店跟美女约会，让你老师睁大眼，这样的臭男人，也就对闺女好点了，对吧ally？” 虎妞起身去捂她嘴：“哎呀，不许叫我ally。” 江之鱼跟她闹成一团：“那你先说，我说的对不对？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暑假，你可是在某个漂亮阿姨家度过的。” 虎妞有些小别扭，窝在江之鱼怀里，还拱了两下： “不是阿姨，那是我妈妈。” 这下，江之鱼也沉默了。 据他所知，虎妞的妈妈可是科研型女强人。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工作。 这次怎么会回来？ “你妈妈是来看你的？那你怎么没告诉我呀？不开心？” 果不其然，妞妞嘴巴翘得老高： “我妈妈回来开会，只是看看我。” “而且……我发现了她一个秘密，她不让我告诉老戴。” “鱼鱼，我想告诉你，然后你再帮我想想，我要不要告诉老戴，可以吗？” 段池咳了咳，主动起身：“那我先回学校。” 江之鱼没有去送他，抱着妞妞，安慰道： “你说吧，我会替你保密的。” 虎妞本就是两个高智商人士的结晶。 还是个四国混血儿，一向早熟。 “我问我妈妈，她老公为什么不陪她来，难道是对她不好吗？” “她刚开始没回答我，过了几天才抱着我说她没有结婚，只是科研任务重，没办法再带我，所以把我送来给老戴，又怕他不想要我，才故意这么说的。” “鱼鱼，我想要爸爸妈妈都在我身边，可是，我又觉得妈妈不喜欢爸爸，你说，如果我告诉老戴，他会去争取妈妈吗？” 江之鱼哪里知道，妞妞一张嘴，就是davis的私人情感问题。 她自己都搞不明白，又怎么给一个六岁的孩子出谋划策。 “妞妞”，她揽着她，认真道： “当你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不如就不去想，顺其自然，时间不会骗人，总会有一个答案的。” “你也说了，你觉得妈妈不够喜欢老戴，那老戴知道了，如果没有作为，你会不会伤心？” “所以啊，想要爸爸妈妈没错，但爸爸爱你，妈妈也回来陪你，他们是爱你的，你也要体谅他们，给他们一点儿时间想清楚，对不对？” 妞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我还是不说了，万一老戴生气了，把我送回去，我就见不到你了。” 江之鱼笑着无奈道：“不会，老戴很爱你，不会把你送回去的。” 妞妞蹭了蹭她，不知是顺势而为，还是童言童语： “老戴也很爱你啊，还不是把你送去mike叔叔的公司，害我一年只能见你五次。” 江之鱼头大：“这不一样，不许乱说话。” 妞妞也察觉到她一秒严肃，不敢再提，乖乖道： “好吧。” - 虽然建议了妞妞顺其自然，但江之鱼还是默默记下了妞妞的期望。 所以，第二天早上，davis来接妞妞的时候，江之鱼特意打量了他一下。 眉目清朗。 没有纵情声色的困倦。 “你那什么眼神？这是对你老师该有的神色吗？”davis不爽。 江之鱼没有理会，只是淡淡道： “davis，你没想过给虎妞找个妈妈吗？亲妈最好，后妈也不错。” davis抬眸瞪了她一眼：“还真有到你这儿走门路的？看来是刚开学，我给你的任务太轻，独立项目准备的怎么样了？” 江之鱼讪讪。 这人不对劲。 大早上的，怎么跟吃了炸药一样。 不是说昨晚去夜店找妹子了吗？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davis又道： “至于妞妞，我看你带的挺好，不需要别人，再说了，你都是我大闺女了，带带妹妹怎么了？” 说完，还冲后座上乖乖做好的虎妞抛了个媚眼： “是吧闺女？” 妞妞夸张的捂嘴大笑：“可是，老戴，你生不出鱼鱼这么大的女儿哎？” davis不以为意的跳上驾驶座，踩下油门，只留下一句： “笨闺女，干女儿又不用自己生，不像你，生你的时候，都不知道跟你妈干了多少架，啧啧，想想就头大，走了走了，害怕！” 江之鱼站在原地，满脸无语。 成吧，闺女就闺女。 谁让师父师父。 是师也是父。 总比像肖杨他们，愣是觉得他跟davis有一腿强。 不过…… 刚刚davis提起妞妞亲妈那样，怎么觉得，昨晚他是去找她干架去了…… - 与此同时，沪市国际机场。 唐韵一身干练职业小短裙，正站在安检口给自己唯一的嫡系门生打电话： “沈肆，你买票过来，替我把这个国际交流会开完，我待不下去了！” 那头还在夜里。 沈肆被吵醒，没反应过来，又听他那个除了程序能让她有点儿别的情绪，其余时间都是工作狂的导师叽里咕噜一顿吐槽： “真是的，老情人见面，不至于温情脉脉，也不能分外眼红吧？” “逮住我一个算不上bug的bug怼了我一天一夜，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还是个事业型完美主义狂魔？” “关键，他一个半路被邀请进来的，有什么资格跟我一个特邀嘉宾叫嚣？” “真是气死我了！” 沈肆听得昏昏欲睡：“韵姐，您这行程安排正好跟我之前回国撞上，我根本不知道您在哪儿啊？” 唐韵真是被气昏了头，缓过来才恶狠狠道： “沪市！一个我不想再来的地方！” 第134章 原来真的是你，小鱼儿。 沪市。 仅仅两个字，就把沈肆的困意消磨了彻底。 被他紧紧压抑在心口不敢再提起的名字，再次涌现在他的脑海中。 小姑娘也在沪市。 听肖杨说，她还准备留在沪市。 心口说不出的难受。 那头，唐韵听他不吱声，还以为又睡过去了，气得差点原地暴走： “男人果然不靠谱！” 沈肆回神，轻笑一声：“韵姐，您的老情人为难你，怎么就不怕我的小姑娘为难我呢？” 唐韵惊讶，回头一想。 也是。 那个该死的davis在这儿，沈肆的前女友不也在这儿吗？ “不是，你都单相思了，人家还怎么为难你？不都是你自己为难自己？” “行了，别废话，尽早买票过来，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 沈肆望着手中早已挂断的电话，起身坐在床头，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意外收获？ 可就小姑娘如今对他的排斥。 只会让他更死心而已。 窗外，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沈肆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再度拿起手机，买票。 如果不能从她口中得知她如今的现状。 那就亲眼去看看。 哪怕彻底死心也好。 洗漱好，去了一趟学校，将手头的进度封存，转交给同实验室的学长。 沈肆直奔机场，顺利安检，登机。 中途经历转机。 到达沪市，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九月份的天，已然初秋。 大街小巷的人们，已经按时穿上了秋装。 可沈肆预判失误，以为沪市也有秋老虎，此时还穿着夏装—— 一身黑t黑短裤。 露出的小腿在冷风中有些瑟瑟。 如果不是还带着帽子跟口罩，他的脸都要冻白了。 好不容易到达下榻的酒店，沈肆一进门就直奔卫生间。 站在温热的水流下，他这才找回了一点儿温度。 果然，沪市的天气，跟小姑娘的心一样冷。 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沈肆在行李箱中拿出唯一的一件长袖——一件设计简单的黑色套头卫衣。 又找出一条黑色长裤，换了一双高帮帆布鞋，顺道把鸭舌帽和口罩戴上。 然后，出门。 他在国外时，早已经习惯了这身装束。 一身黑色，一身冷漠。 将女生们的示好拒之门外。 可这是在国内，又是沪市这样发展迅猛的大都市。 他这幅装扮，再加上他高挑的身材和不羁的走姿，刚进商场，就吸引了一大批女孩儿的目光。 她们偷偷打量着，时不时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是哪个明星吗？” “看不出来，包裹的太严实了，不过那双眼睛也太好看了！” “敢这么出来，估计是哪家的小爱豆，不过这幅目中无人的模样，真的狠狠击中了我的心……巴。” 沈肆不由得把鸭舌帽往下压了压，抬脚进了电梯。 那几个女生不由得跟了进来。 沈肆有些不适，下意识转头。 可他这样的行为，在女孩儿们眼中，就是彻彻底底的欲盖弥彰。 沈肆有些无奈。 如果这时他把真面目露出来，又显得有些自恋，只得全程低着头，看向地面。 电梯在五楼停下。 沈肆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声，直奔男装店。 那几个女生没再跟进来。 他松了口气，借由试衣服，摘掉了帽子和口罩。 本以为女生们看到以后会自行离去，可没成想，有两个人还跑了过来，小心翼翼道： “你好，请问你是哪家的练习生吗？可不可以合个影，我们到时候pick你，送你出道。” 沈肆出国之前就对娱乐圈不太感兴趣，唯一的交流还是梁烟。 更何况，他已经出国两年。 每天接触的，除了代码，就是程序。 像她口中的“pick”，他根本不懂。 “不好意思，你们认错人了。” 沈肆语气冷淡，转头进了试衣间。 他出门前，唐韵把会议地点发了过来，他买完衣服，还要赶着去拿入会凭证。 又因这是科技界的正式场合，他便拿了两套西装。 换好衣服走出来，那几个女生竟然还没走。 甚至在看到他身穿黑色西装，长身玉立、满身矜贵时，纷纷双眼放光。 就连导购员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哪家的小明星了。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沈肆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不耐。 随手拿出张卡刷完，沈肆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回去，便直接提着袋子，快速出门，试图甩开身后这些人。 可他低估了国内追星女孩儿们的疯狂。 他快，她们也快。 他跑，她们也跑。 很快，越来越多的女孩子随波逐流一般跟着跑了起来。 - 江之鱼提着大包生活用品从三楼超市出来，准备去五楼男士专区瞧瞧。 davis生日就快到了。 之前手头没多少钱，她一直没送过拿得出手的礼物。 如今完成「温馨小窝」，她手头宽裕了很多，想着送他件上档次的，全当自己对他这两年来照顾的心意。 心里头盘算着，江之鱼走到电梯旁，按下按钮。 “叮——”电梯门打开。 她正要进去，就见不远处的步行间，突然跑出一群人。 打头的那个一身西装革履，却满身狼狈。 在他身后，全都是一群年轻小姑娘，还嚷嚷着： “哥哥别跑！” 场面说不出的混乱。 面前的电梯门打开又关上。 可江之鱼却像被定在了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刚刚的那个人的脸…… 她看到了…… 沈肆。 他怎么会在这儿？ 又怎么会被那么大一群女孩子追着跑？ 江之鱼搞不明白。 可下意识想起那年在奶茶店，他被红发女郎堵在小角落里，一脸无辜。 面前，女孩子的队伍刚刚跑完。 江之鱼的焦急自己都没觉察到，快步跑到栏杆那儿朝下望。 没有沈肆的影子。 看样子，他还在找藏身的地方。 人生地不熟。 又被追成这样。 叹了口气，江之鱼将手里的东西寄存在存包处，然后快速闪进步梯间，想要去楼下拯救他。 可没成想，刚下了一节，就迎面赶上朝上跑的沈肆。 只有他一人。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你甩掉她们了？”江之鱼惊叹。 或许是因为奔跑出了汗，沈肆的西装扣子全部解开，衬衫也被他从腰间抽出来，随着他的动作，时不时可以看到他劲瘦的腰际。 他喘着粗气，伸手拨了拨被汗濡湿的刘海，有些狼狈，眼神却很亮，靠在栏杆上，斜斜朝她望。 跑步带来的多巴胺分泌使他嘴角不自觉上扬，连眼神都像年少时那般明亮： “原来真的是你，小鱼儿。” 【作者题外话】：不会be不会be不会be，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135章 你骗人！妈妈没结婚！ 江之鱼愣了一下，随及快速移开目光。 “既然你没事儿了，那我就回去了。” 说着转身上楼。 沈肆见过她很多背影。 欢快的。 不舍的。 可从没像最近这般。 无一例外，全是决绝。 他内心酸涩得厉害，眼里的光芒消失不见。 大跨步跟上，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又在她一脸茫然中收回来。 “小……江学妹，我刚到这儿，还没吃饭。” 江之鱼穿了一件毛线裙，长卷发被她扎成丸子头，露出白嫩的脖颈。 脸上粉黛未施，看起来像是十八九岁。 就连她那种无可奈何的表情，都跟十八九岁一样。 她动了动被他握过的手腕，公事公办： “附近有很多好吃的，你可以随便逛逛，我还有事。” 说完这句，她又指了指他身上的西装，欲言又止： “你这个还是先换一下，你本来就长得……” “算了，反正你也习惯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的语气说不上冷漠。 但也不热切。 沈肆心漏了半拍。 他知道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之前，他们好的时候，总喜欢买好看的衣服给对方穿。 沈肆身高腿长，完美的衣架子，再加上他那张脸，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江之鱼醋了，总会掐着他腰间的软肉，埋头进他的怀里，闷闷道： “你本来就长得好看，还穿成这样出去招摇过市，再被堵住，我可不去救你了。” 那时他总会低头咬咬她耳朵，坏笑着轻哄： “再好看还不是被你拿下了？小姑娘这点儿自信都没有？” 她扑过来继续拧他。 两人闹成一团。 那时候的她，小脸总是羞涩的。 可如今，早已经消失不见。 沈肆无力阻拦，摇摇头，继续从步梯间上楼。 他换下的衣服，还在男装店。 可是，当他走进去的时候，先他一步离开的江之鱼却早已经出现在那儿。 她跟导购头对着头，脸上带着笑，手中拿着一条领导带询问。 心狠狠一疼。 沈肆想要过去的脚顿住。 还是收银台的小姐姐看到了他，将收好的衣物放在袋子里递给他： “帅哥，你的衣服，我们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话说，你真的不是爱豆吗？” 沈肆回神，轻笑着摇头：“不是，她们认错人了。” 说着，又抬抬手：“这个，谢谢。” 从头到尾，没再去看五步之外的江之鱼一眼，独自出了门。 江之鱼早在他进门时就已经注意到。 本以为他是跟着她而来。 为了掩饰尴尬，她急忙中拿了一条领带。 又有导购小姐姐过来询问，替她出主意。 她本以为，这样他就不会过来了。 可没成想，他根本不是为自己而来。 也没有想要过来的意思。 这会儿见他离开，江之鱼本应放松，一颗心却没来由的揪起。 谢绝了导购的好意，她没有再停留，也没有了挑选礼物的心情，回到寄存处，拿起自己的东西，步行回家。 - 沈肆本打算回趟酒店放东西，可经过刚刚那一遭，时间已经不允许。 他提着衣袋，站在马路对面打车，远远望着江之鱼的身影出现。 手中还提着两个跟她瘦弱的身板完全不搭的购物袋。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她没有给她的导师男朋友买那条领带。 明明应该高兴，可却难过的厉害。 是因为被他看到了，才没买吗？ 出租车到了，沈肆停下漫无目的的遐想，上了车。 而小姑娘的身影也越来越远。 最后成为一个小点儿。 彻底消失不见。 沈肆觉得有些心累。 临来前，还想远远看看她就好。 可谁知道，刚到这儿，就跟她打了个照面。 相比于两月之前在华清的那场会面，明明和谐了许多。 可沈肆却无端觉得心慌。 是了，只有不在乎，才会风轻云淡。 心里还有他，才会剑拔弩张。 会场大门就在眼前，沈肆顾不上心酸，下了车，直奔门口。 出示了证件，拿到了入场凭证。 下午的会议，他本不需要参加。 唐韵的假请到明天，他只需要从明天早上开始打卡。 正当他转身时，他放在地上的衣袋被来人碰倒。 他下意识去扶。 却被一只手先他一步。 对方有一张帅气的脸，就连发色，都是潮流的金黄。 眼眸的浅蓝，昭示着他外国人的身份。 或许，可以直接点出他另外一层身份—— 江之鱼的导师。 davis。 这张脸，他曾在肖杨偷拍的照片里见过。 也曾在那场让小姑娘彻底露脸的招商会视频里见过。 哪怕他下意识不去想，却也没有一日忘记。 他在看davis时，davis也在看他。 巧了，这个帅气的大男生，他不但认识。 还很熟。 他的全部资料，这会儿还在他邮箱里躺着。 唐韵名下唯一的嫡传弟子。 更巧的是，他还是自己那位学生的前男友。 据ally打听，还是初恋。 两个面容出色的男人半蹲在那儿，很快就让后面等着打卡入场的人排起了队。 davis的学长，也就是「梦幻小窝」的运营者mike老远喊他： “hi~bro，what_are_you_doing？” davis充满歉意的朝面前的沈肆笑笑： “oh~sorry。” 沈肆礼貌点头，道了一句：“没关系。” 随后起身，让开身后的位置，看着davis和mike并肩进去。 鬼使神差，沈肆竟也跟了去。 如果他的小姑娘注定不再是他的。 那他也要亲眼看看，她选择的男人，能不能给她想要的安全感。 - 会场内人很多。 大家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前排，属于唐韵的位置空着。 她身后几排，就是davis。 沈肆自然不能去坐唐韵的位置。 可是，今天，主办方也没准备他的名牌。 为了不让人注意，沈肆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 好在，他身上穿着跟大家差不多的西装，又在后排，倒不怎么显眼。 会议于下午两点，正式继续。 本是沈肆喜欢的领域，又都是业内知名人士，能听一听他们的看法，对他来说受益匪浅。 可沈肆的注意力却不在会议的内容上。 而是，一动不动的盯着davis。 看他礼貌寒暄。 看他侃侃而谈。 看他进退有度。 看他在会议结束时，挥别好友，直直的走向了早已等待在外的江之鱼。 小姑娘还是上午那身打扮，只不过头发放了下来，显得很温婉。 在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儿。 两人手牵着手，看到davis出来，都笑了。 甚至那个小女孩儿被davis抱在怀里时，手还拉着江之鱼。 三人一道，热热闹闹的并肩而去。 温馨得容不下另一个人。 亲眼目睹了她的生活。 沈肆那点儿仅存的信心轰然倒塌，眼尾处不自觉的带上了点儿红。 明明是他想要看到的。 可心脏却像缺了一块儿那般痛。 - 江之鱼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身影，这会儿正陪着davis父女俩在麦当劳吃饭。 davis给自己俩闺女点了两份儿童套餐，自己则是拿起一个汉堡，毫无形象的啃着，眼睛朝虎妞瞟： “怎么突然过来接你daddy我了？还把保姆阿姨甩开，拉着你鱼鱼姐胡闹。” 虎妞小手捏着一根薯条吃得正香： “想来就来喽！” 江之鱼照顾着她吃饭，闻言解释道： “是教妞妞画画的老师给我打的电话，说她在兴趣班里跟别的小朋友打架了，让我去接。” davis还是心疼闺女的，汉堡也不吃了，上上下下看着妞妞： “你这孩子，没被打吧？” 虎妞嗷呜一口吃掉一颗鸡米花，面露狡黠： “是我单方面揍她好吧？如果不是鱼鱼过来了，我还能再打她三百回合。” davis见她没事，也就不理她了，转而看向江之鱼：“怎么回事儿？” 江之鱼小心的瞅了一眼妞妞，见她毫不在意，干脆和盘托出： “兴趣班里有个小女孩儿，长得不如咱们妞妞好看，画画也不如咱们妞妞好，不服气，总是编排咱们妞妞只有爸爸没有妈妈。” 虎妞适时出声，拳头还握得紧紧的： “我忍她很久了，所以这次让鱼鱼充当了一下我妈咪，老戴，你不会怪我吧？” davis心疼得不行。 怪不得刚刚他一出来，妞妞就往他身上扑。 以前都没这么热情过。 原来是委屈了。 伸手默默她的小脑袋，davis语气柔和了几分： “ally，别听她们胡说，你有妈妈，妈妈不是还接你去住了吗？” 虎妞摇头：“可是，我妈妈都不像他们一样，可以接我上下学。” davis心疼得厉害，又不知如何宽慰，只能又给她叫了一份儿童套餐： “妈妈只是太忙了。” 可刚刚还乖乖的虎妞却瞬间红了眼眶： “可是老戴也忙啊，鱼鱼也忙，老戴可以接我，鱼鱼也可以接我，可我妈妈为什么不可以？” 江之鱼赶紧抱着她哄：“好了好了，不哭不哭。” davis被自家小女儿问得语塞，心底涌出一股无奈。 他猜测到会有这么一天。 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早。 “你妈妈她嫁给了别人，没有嫁给你daddy我，所以，我们不住在一起，所以不能像别的小朋友那样。” 虎妞在江之鱼怀里嚎得很惨，不管不顾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不是！你骗人！妈妈没有嫁给别人，她是为了让你接纳我才那么说的！” 第136章 这辈子，我只做江之鱼的狗。 一瞬间，davis静止了。 他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小女儿，不敢相信的问道： “ally，are_you_sure？” 看到自家daddy这幅模样，虎妞吓了一跳，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在江之鱼怀里轻轻点了下小脑袋： “ye……yeah……是妈咪自己说的……” “她不让我告诉你……” davis表情又凝重了几分，下意识问出一句： “why？她为什么骗我？” 江之鱼头一回看到自己意气风发的年轻导师一副受伤小狗狗的模样，低头跟虎妞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虎妞乖乖跳下椅子，走过去，挤进davis怀里，爬上他的大腿，抱住他的脖子，拱了拱，乖乖道： “daddy，我不提妈咪了，你别不开心。” davis抱着女儿小小的身子，一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差点热泪盈眶： “ally乖，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江之鱼目送父女俩离开，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儿啊。 - 深夜时分。 江之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中午那会儿回了家，她本想吃完饭去一趟市图书馆，找一找灵感。 可突然出现的沈肆给她的冲击太大了，她对着书本半点没看进去。 紧接着，就接到了虎妞老师打来的电话，一路往兴趣班跑。 然后就是虎妞说漏嘴，davis神情恍惚，饭都没吃完。 这一天，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她脑袋都快炸了。 可偏偏这会儿，余曦晨还打了电话过来： “江鱼鱼！我刚刚偷听宋循打电话了！” 江之鱼这会儿实在没什么心情陪小姐妹唠那些情情爱爱，只嗯了一声，一副摆烂的姿态。 “你猜，跟他打电话的是谁？” 余曦晨激动的声音仿佛可以穿透耳膜，害得她不得不把手机移远了一些，敷衍道： “谁？” “沈肆！” 再度听到这个名字，江之鱼表示无奈，干脆没吱声。 果不其然，下一秒，余曦晨便把今天困扰她的问题给解决了一半： “沈肆回国了！替他导师去你那儿参加研讨会！” 原来如此。 怪不得会突然出现。 余曦晨听她没动静，用力戳了戳手机屏幕，自言自语道： “信号不好吗？” 江之鱼揉捏着太阳穴，有气无力的道了一句： “所以呢？” 余曦晨得到了回应，活力满满： “姐妹！如果我没记错，之前你还跟我说，davis也去那个研讨会，你就没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江之鱼翻了个身，心累身也累： “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先挂了哈，明天还要找灵感。” “哎，别别别！别呀！我就是想问问你，前男友跟预备男友的相见火葬场，你偏向哪个？” 江之鱼一个头两个大：“余曦晨！我都跟你说了百八十遍了！我跟davis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说我是他闺女还差不多！” 余曦晨才不管这些，姐妹的幸福最重要： “哎呀行行行，行了，跟我别扭啥啊？” “那你这意思是，只当老戴是爸爸，对他没有别的感觉？” “我就说嘛！拍毕业照那天，你见到沈肆还哭了，指定还喜欢他！” 江之鱼想挂又不能挂，只全当她在激情演讲： “我睡觉，你继续好吧？” 偏偏余曦晨还在兴头上： “江鱼鱼，我可偷听的明明白白，沈肆在沪市要待七天！整整七天！你要是心里还有他，就去门口偶遇！” “七天，足够你们冰释前嫌了吧？” “就算不能，把误会说清也是好的啊？” 江之鱼闭着眼睛，敷衍的哼哼。 余曦晨以为得到了肯定，继续发力： “其实吧，我手里有段视频，是好久之前梁烟姐发给我的，当时你一心去沪市，一副再也不回头的模样，我也不敢提。” “后来，你又有davis这样的绩优股在身边，我就更不敢跟你说了，怕你分心。” “现在知道你还想着沈肆，我觉得可以让你看看了。” 江之鱼还是敷衍的嗯了一声。 紧接着，手机一亮。 “发给你了哈，你自己看看，看完了想清楚，再好好考虑我刚刚的话。” 说完，挂了。 江之鱼保持原来的姿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直到手机屏幕亮了又暗，这才转过身，拿起了手机。 最近两年，梁烟火上加火。 再加上她并不主动，两人联系的不多。 可如果这是梁烟发给余曦晨的，又是什么呢？ 手机屏幕骤亮 是余曦晨追了一条信息过来： 【梁烟当初也是不知道要不要直接发给你，才先发给我的，你要是觉得我给你看晚了，千万别生我俩的气。】 江之鱼疑问更甚。 没有去回，而是点开上面那个视频文件。 画面里，光线昏暗，音乐嘈杂。 江之鱼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纸醉金迷」。 这个地方，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她下意识按下暂停。 下床，窝到她的小飘窗上，漫无目的的朝外望。 窗外，霓虹一般的招牌闪着耀眼的光。 江之鱼知道这儿。 这是一家档次极高的五星级酒店。 每天去往学校，都会路过。 甚至，有次夜里出去溜达，她还看到过粉丝记者蹲在门口。 没一会儿，就有艺人从保姆车里出来。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想起白天。 沈肆被当做小明星，追得落荒而逃的场面。 真是，很壮观。 嘴角的弧度出卖了她的所思所想。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低头点开了那条视频。 画面里不再是舞池晃动。 取而代之的，是满身怒气的沈肆。 和跌落在地上，手臂上流着血的乔桥。 因为拍摄者离得近，她可以清楚的看到，沈肆眉头紧皱，眼神冰冷。 有女孩子的画外音出现： “梁姐，这个女孩子好贱，这都是她设计的，还说你朋友是他的哈巴狗，不配去找别人，被你朋友甩在了地上，他不会打她吧？我要不要去找经理过来？” 可是，下一秒，画面里，沈肆的眉头倏地展开，望着乔桥似笑非笑： “你说得对，哈巴狗怎么会有两个主人？” “这辈子，我都只做江之鱼的狗。” “至于你，死都不配。” 画外音又出现了：“我的天！我的天！我听到了什么？” “梁姐，你们走早了，这就是个误会啊！” 这时，一道男声出现： “别他妈拍了，操！” 江之鱼听出来了，这是肖杨。 画面静止。 视频结束。 江之鱼握着手机，久久不能动弹，脑海里全都是沈肆的那句： “这辈子，我只做江之鱼的狗。” 脑子里的弦瞬间崩裂开来。 他可是沈肆！ 高高在上。 女生们趋之若鹜的沈肆啊！ 他怎么能…… 怎么能当这么多人的面…… 说他只做她的狗…… 第137章 江之鱼，闭嘴。 江之鱼全身都在发抖。 说不上为什么。 只是控制不住。 当年，他以为沈肆对乔桥余情未了，大半夜瞒着她都要去见她。 可是那个女人怎么做的。 她竟然说沈肆是她的哈巴狗？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的！ 那样不羁放纵的大男孩儿。 那样自信骄傲的大男孩儿。 她怎么舍得去贬低他！ 她和他的复杂身世被揭开的时候，她都没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 她因为她跟他闹分手时，那么难过，那么痛苦，也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可是，那个女人，她却那样说他。 她凭什么？ 她凭什么啊！ 往日种种，包括她所纠结的那些。 都不重要了。 所有的一切，通通被厌恶所取代。 江之鱼颤抖着双手，找到梁烟的对话框，言简意赅： 【烟姐，我看了那个视频。】 【乔桥她该死！】 【她不配！】 梁烟唱而优则演，这会儿刚下了戏，在回酒店的保姆车上，回的很快： 【还好，你没有让我失望。】 【你找我是不是想问知不知道乔桥现在在做什么？】 【巧了，我公司刚签的一批主播就有她。】 江之鱼一向喜欢梁烟。 不仅是因为她的洒脱。 还有她的未雨绸缪。 之前“艳.照.门”的时候是这样。 如今，这条特意为沈肆留证的视频也是这样。 就连她找她的目的，她也猜的一清二楚。 江之鱼拿到了梁烟直播间的链接，认真道了句： 【谢谢你，烟姐。】 梁烟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来，语气轻柔： “还记得我在全网黑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说的吗？” “自己开心最重要。” “今天我把这句话送给你。” “希望你能看清自己的本心。” - 一夜未眠。 所幸，davis去参加研讨会，江之鱼并不需要每天去学校里点卯。 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她起床出了门。 不管情感上有了多么大的动荡与转变。 事业总归不会让自己失望。 至于乔桥。 她会让她付出代价。 以她擅长的方式。 可还没到图书馆，江之鱼就收到了davis的电话，背景很嘈杂，乍一听，还有提示登机的声音： “江里的小鱼，我有点儿事需要出国一趟，你帮我去研讨会点个卯。” 江之鱼只觉得这个世界格外疯狂。 连davis都坐不住了。 “那妞妞呢？你带她一起去吗？” davis语气急迫：“这就是我找你的主要原因，我是去跟她妈纠缠的，让孩子看到不好，这些天你先帮我看着她。” 江之鱼扶额：“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别忘了你刚收了三个研究生。” “知道知道，我会尽快回去的，不行咱们就先线上教学，我要过安检了，挂了。” 江之鱼笑了。 这也行？ 想起今天正是周末，她又转头打车去往davis家，带上刚睡醒还迷糊着的妞妞，一道前往研讨会场。 好在没有迟到。 替davis打完卡，又迎头碰上mike。 在他的再三邀请下，江之鱼牵着妞妞，坐到了本属于davis的位置上。 周边坐着的都是业界大佬，纷纷带着友善的目光看着她。 江之鱼从容不迫的跟他们点头示意，还拍了拍在她怀里昏昏欲睡的虎妞。 沈肆跟唐韵打完电话报告完这边的情况，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明明才23岁的小姑娘，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仿佛没有睡醒，她极其熟稔的轻哄着。 两人依偎着，比亲生母女还要亲密。 更甚至，哄完小女孩儿，小姑娘还一一跟身边的前辈打着招呼。 那样子的氛围，一看就是互相认识。 也对，她坐在自己男朋友的位置上，男朋友的业内朋友，就算不熟，也都是引荐过的。 甚至他都怀疑，是不是昨天他跟davis打了照面，今天才会有这么一出。 那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再次涌上了他的心头。 沈肆每走一步，都揪心的痛。 好在他的位置离她并不近。 他不用近距离的感受这种折磨。 - 研讨会共半个月时间。 如今是第8天。 今天的主要内容是科技与生活。 正是江之鱼需要的点拨。 哄睡了妞妞，她借用了mike的纸笔，将有用的一一记下。 会议结束，mike抱着妞妞，同江之鱼一道离开座位： “看你一直写写画画，是又有新的idea了吗？” 面对自己公司的老板，江之鱼并没有遮掩： “有一点点，到时候项目成立拿给您过目，还希望您能不吝赐教。” mike四十多岁的年纪，留了一嘴的络腮胡，笑起来很是慈眉善目： “oh~year，davis那小子的项目总是藏着掖着，他徒弟的项目我收了也不亏。” 江之鱼笑了，又跟他说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她说的很认真，刻意忽略了左后方，那个看了她整整一上午的身影。 他的视线如此灼热，她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只不过，一直在努力克制不去看他罢了。 到了会场门口，mike邀请她共进午餐，被江之鱼婉拒。 妞妞也从mike怀里，到了她的怀里。 江之鱼本就长得又瘦又高，之前为了项目没日没夜，又瘦了不少。 之前那点儿因为搬运瓜果练出来的劲儿早就没了。 所以，抱着一个六岁的孩子，实在吃力。 她试着叫了叫妞妞，见她迟迟不应声。 江之鱼只好拿脸碰了碰她。 不碰不知道，一碰吓一跳。 这热度…… “妞妞？妞妞？” 她一边快步往路边走，一边唤着怀里的ally。 妞妞没反应，她也因为着急，没看到台阶，直直的跌在了路上。 痛得快要哭出来。 这么重重一摔，妞妞终于迷迷糊糊的有了动静：“鱼鱼……我难受……” 江之鱼赶紧把她放在地上，正要强撑着站起来，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用力将她扶住。 她整个人都被往后带了带。 又因膝盖疼，差点扑到来人的怀里。 “还好吗？” 熟悉的嗓音。 江之鱼皱着一张脸，抬头看去。 沈肆仍旧一身西装革履，正低头看着她。 江之鱼没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只点了点头：“还好。” 妞妞也歪歪斜斜的跑过来，快要哭了： “鱼鱼，你的腿……” 江之鱼顾不上沈肆，弯腰安慰道： “没事儿，不疼，我这就带你去医院，别怕。” 生病的妞妞格外的乖，不吵不闹，紧紧牵着她。 一大一小，站在路边等车。 沈肆心疼得厉害。 她摔的这样严重，却还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的女儿。 可那个男人呢？ 他就是这样对她的？ 沈肆气极，大步走过去，抱起地上那个小的，又揽住身边那个站不住的： “跟我走。” 要是在之前，江之鱼早就拒绝了。 可是昨晚…… 又何况，她们现在……确实需要个人帮忙。 沈肆拦下一辆出租车，将一大一小放进去，自己坐上副驾驶，对司机沉沉道： “去离这儿最近的医院。” 没来由的，江之鱼竟然觉得这样子生闷气的他很是熟悉。 可明明，他不是个爱生气的。 以往，也从未对他发过脾气。 除了……她高烧把自己送进医院那次。 跟现在简直一模一样。 - 到了医院，沈肆抱着虎妞去挂号，让江之鱼坐在椅子上等。 一个人总归忙活不了两个病人。 江之鱼瘸着腿，想自己去看医生，被沈肆冷声吼在原地： “不想听我嘲讽就老实点儿！给别人养孩子养到你这份上的真是不多见！” 江之鱼无奈一笑：“妞妞她还小，别吓到她。” 沈肆并没有理她，一个冷眼将她定在原地，急匆匆的领了药让护士给妞妞输液。 等小孩子针打上，又沉沉睡过去，沈肆这才把她托付给护士，跑着回到大厅，将坐在那儿不知在想什么的江之鱼拉起来。 江之鱼被他的大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问道： “妞妞怎么回事儿？是普通感冒吗？我昨天听她有些咳嗽，不是肺炎吧？” 沈肆真想把她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一个需要他的时候连影子都没有的男人，他的孩子，就那么金贵？ 值得她把膝盖摔成这样都要忙着关心？ 可明明跟他在一旁的时候，她连被热水烫一下，他都心疼得厉害。 越想越难受，沈肆的语气更加凶狠： “江之鱼，闭嘴！” 江之鱼微怔。 他生气了。 这是肯定句。 可是，他为什么生气？ 是自己受伤？ 还是……因为妞妞？ 不过，这会儿她都没有时间再去想，沈肆扯得她胳膊都疼了。 乖乖让护士清理好，上了药，包扎好，江之鱼疼得都快把嘴唇咬破了。 沈肆侧脸把视线挪开，伸出一只胳膊给她扶着： “走吧，去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别人的孩子。” 江之鱼默默跟着他。 每走一步，都倒吸一口凉气。 沈肆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把她抱起来，进了妞妞所在的病房，把她往座位上一放： “吃什么，我去买？” 语气稍显平和。 但表情还是凶巴巴的模样。 江之鱼先看了看妞妞的小脸，见她睡得安稳，这才道： “白粥吧，小孩子发烧，也吃不了别的。” 第138章 江之鱼，我放过你了。 沈肆二话没说，转头出了病房。 他怕再待下去，他就忍不住握住她的肩膀。 问问她，难道这就是他选的生活？ 问问她，这就是她口中的“还好”？ 明明也是个小姑娘，凭什么上赶着给那样男人的孩子做后妈？ 沈肆心疼极了，又不能表现出来，怕她好不容易才有的一点儿依赖感又缩回去。 他受不了她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更受不了看她明明委屈，却梗着脖子装作不在意。 她可是他心心念念不敢伤害分毫的小姑娘啊！ - 买了几道小菜和两份白粥回来，床上的小女孩儿已经醒了。 见到他，夸张的张开了嘴，眼睛在他和江之鱼身上瞟来瞟去： “你是……沈老肆？我看过你的照片。” 沈肆恨屋及乌，没去理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我回去了，下午还要开会。” 江之鱼想起身送他，被他一个眼神瞪回来： “顾好你自己就行了！江学妹！” 最后三个字，像在牙缝中挤出来的。 让江之鱼总有一种他出了趟国，脾气变暴躁的不真实感。 妞妞在病床上朝她坏笑：“鱼鱼，他是不是还喜欢你？” 江之鱼弯腰摸摸她的额头。 不烫了。 “小孩子家家的，顾好你自己。” - 小孩子的点滴打得慢。 三瓶打完，已经快要下午四点半。 江之鱼正准备从手机上预约车辆回家，却见应该在研讨会上的沈肆再次出现，语气相当坏： “怎么？你那男朋友不管你，还不管他女儿了？” 江之鱼懵了：“你是说……davis？” 沈肆干脆扯了个嘲讽的笑出来： “知道江学妹受人欢迎，倒也不必如此显摆。” 江之鱼更懵。 等反应过来他大概是被肖杨的传话给迷惑住了，就已经在出租车上了。 “住哪？”他惜字如金。 江之鱼默默报出家里的地址，恢复活力的妞妞在她身边摇头晃脑： “沈老肆，你也要去鱼鱼家吗？” 沈肆仍旧不搭理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好不容易到了地儿，沈肆又一边一个，把两人弄上楼。 江之鱼拿出钥匙开门。 沈肆没进，只在门口随意瞟了一眼。 再开口，已是嘲讽至极： “还教授？就给你住这样的房子？” “江之鱼，我金山银山的娇养你，就是让你来这儿受委屈的？” 江之鱼让妞妞先进去，自己站在门外，望着靠在墙边的沈肆那张臭脸。 倏地一笑，语气平常： “沈学长是在替我打抱不平？” “可是，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故意的。 前段日子的卑躬屈膝，不是他。 这样子的他，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哪怕是在生气。 沈肆瞬间变了脸色，比她想象的反应还要大。 甚至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悲伤。 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似乎绝望的悲伤。 江之鱼心跳停了半拍。 怎么会…… 刚刚她只是…… 电梯门缓缓在两人面前合上。 一个在里，一个在外。 江之鱼定定的看着他，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 那她便可以顺势告诉他。 告诉他davis是师亦友，却唯独不是他想的那样。 可是他没有。 就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心脏钝钝的刺痛感传来，江之鱼有些站不住，不得不用手撑住墙角，不停的安慰自己。 来得及。 还有六天。 来得及的…… - 可她错了。 剩下的六天，他不但没有再出现。 就连研讨会也是打完卡就走，再没露过头。 江之鱼这几天忙着抓乔桥直播间的擦边球，还要照顾妞妞。 甚至新项目规划也没落下。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她特意去了会场外等他。 无论何种身份，谢谢他请他吃顿饭，也是应当。 可没成想，当她没等到人，跟工作人员问起时，却被告知，他已经三天没过来了。 江之鱼彻底懵了。 偌大的沪市。 狭小的圈子。 他竟然就这么一走了之。 余曦晨的电话适时的打了过来： “江鱼鱼，你做什么了？这都多少天了，沈肆逮人就喝酒，今天干脆直接来我家找宋循了！” 江之鱼下意识反问：“他什么时候去的京城？” 余曦晨比她还懵：“你问我？我不知道啊，等我发现的时候，肖杨已经跟他喝了好几天了，都没办法上班了。” 江之鱼沉默。 余曦晨还喋喋不休着：“你们到底怎么了？我怎么听周野说是因为你？难道你们不应该冰释前嫌，讲清误会吗？怎么感觉误会越来越大了？” 江之鱼愈加沉默。 良久，她才叹了口气：“你把电话给他。” 余曦晨照做。 可沈肆却死活不接，只顾着喝闷酒。 “不行啊，江鱼鱼，他像是疯了，根本不搭理我。” 话音刚落，刚刚还一个劲儿喝酒的沈肆竟然就那么接过了手机。 那么帅气的一张脸，此刻已经眼窝微陷，下巴满是胡茬。 “江之鱼。”他唤她。 江之鱼突然心揪成一团，只低低的嗯了一声。 “我放过你了。”他道。 语气清明。 毫无醉意。 “什么？”她像是没听清。 沈肆却突然笑了： “我说，我放过你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身边，你以后也不用拿那句已经分手搪塞我。” “反正，我也见不得你那副模样。” “明明已经心疼的要死，还要被你一刀刀的往心上戳。” “所以。” “江之鱼。” “我放过你了。” “你好与不好。” “我都不管了。” “就这样。” “再见。” - 电话挂断。 连忙音都没有。 江之鱼像又经历了一次失恋。 恍惚得厉害。 床上，睡着的虎妞发出梦中的一声轻哼，她下意识跑过去，又紧张地摸摸她的脑袋。 还好，没有生病。 如果再生病，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还行不行…… 那个人。 放过她了。 再也没有纠缠。 再也不会出现。 膝盖上的伤疤已经开始结痂。 一颗心却伤了又好，好了又伤。 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她想起很多很多过去。 那些好的坏的。 悲伤的快乐的。 仿佛已经很远很远。 她也曾说过很多次，别再纠缠。 时隔两年，他终于应了。 就在误会快要解开的那一天。 手机响起乔桥开播的提示音。 江之鱼耐心耗尽，擦边球也不找了，直接拿起电脑，黑了她的直播间。 用他教他的方式，做得隐秘又安全。 她那张讨人厌的脸没有了，只剩几张十八.禁.图片。 没一会儿，直播间就被封了。 如同她想要苏醒的一颗心。 再次冰冻。 第139章 可能，不回来了吧。 浑浑噩噩的一周。 沈肆从宋循家的地毯上醒来，京城秋老虎的日光穿透窗纱，照得他眼睛睁不开。 下意识伸手去挡。 阳光穿透手心，只剩一片粉红。 依旧刺眼。 长时间宿醉带来的头疼侵蚀着他的大脑。 顾不上再去管那恼人的日光，他从地上爬起来，却再次摔进一旁的沙发上。 膝盖狠狠地磕在实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宋循听着声儿从卧室里出来，亲眼看着他失魂落魄的靠在那儿。 再也没有意气风发。 只剩满身颓唐。 若他这样子走出去，谁还能跟记忆中那个放浪的公子哥儿联系在一块儿？ 不能够了。 宋循叹口气，伸手去扯他的衬衫： “行了，去洗漱吧，你这幅样子出去能吓哭小孩儿。” 沈肆难受的眉头蹙起，缓了很久才站起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来到卫生间。 水龙头打开。 冰凉的水被他掬在脸上。 他随意将乱糟糟的刘海向后一捋，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视半晌。 倏的一笑。 像在自嘲。 明明两年前就已经分手。 可是阵痛蔓延两年，如今才算是小死了一场。 宋循适时走进来，将剃须刀递给他： “新的，好好收拾下吧，机票帮你买好了，吃过饭我送你去机场。” 沈肆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有气无力的靠在卫生间的门上，将剃须水往下巴上涂： “谢了。” “哦对了，余学妹昨晚被我吓得不行，替我说声抱歉，别让她记恨我。” 宋循说了一句不会，继而又走回来。 两人一个靠在门上。 一个靠在墙边。 “这次真的放下了？” 沈肆眼眸渐深。 良久，轻轻嗯了一声：“放下了。” “我早就知道的，她那样的性子，又怎么会回头。” “所以，这次我就不强留了。” 剃须刀的嗡嗡声回荡在洗手间，宋循就那么看着他，欲言又止： “其实……余余跟我说，江之鱼她还……” 可沈肆却像没有听到一般。 知道嗡嗡声停下来，他才像是反应过来：“嗯？你说话了？” 宋循作为局外人，不知要不要插手。 毕竟感情这回事，冷暖自知。 “没什么，我去肖杨那儿帮你拿行李，你先冲个澡吧，余余去学校了，今天不会回来。” “不用了”，沈肆低头整理了下身上的宽大卫衣，伸手掸去了上面的水珠： “不麻烦了，我去华清走走，完事儿去肖杨那儿，然后回英国。” 宋循没有强求，送他到楼下。 眼看他就要坐进出租车，宋循突然想起昨晚余曦晨的交待，伸手拦住他： “这次回去，还回来吗？” 头顶日头越来越大。 沈肆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无所谓道： “谁知道呢？” “可能不会了吧。” - 下午三点十五分，江之鱼从飘窗上醒来。 整个后背都在发麻。 胳膊更是痛得抽抽。 她尝试着下地，却一脚踩上了不知何时摔在地上的笔记本电脑。 这还是肖杨的父亲送给她的。 从大一到现在，她很小心的用了整整四年。 如今，却重重的磕了一个角。 就连贴着小丑鱼的屏幕都裂了两条缝。 顾不上酸麻疼痛，她急急蹲下，试图拯救。 可是，被她维护的很好的电脑如今却没有半点儿反应。 彻底宣告死亡。 她的眼一下子就红了，抱着自己的腿坐在地毯上，小声的啜泣。 不知是在哭电脑。 还是在哭她那彻底死去的爱情。 余曦晨的微信消息在这时闯入： 【他回去了。】 【按你说的，我没告诉他你还喜欢他。】 【江鱼鱼，你就折磨他，也折磨你自己吧。】 【他都不要自尊了，你还这么端着，又是何必？】 眼泪颗颗砸在手机屏幕上。 江之鱼越哭越大声，把醒来自己跑去客厅玩的虎妞吓了回来。 小姑娘呆愣愣的站在房门口，看着她眼中最厉害的鱼鱼哭成一个泪人。 短暂的手足无措，她哒哒哒的跑过去，小小的身子努力的抱住她，像鱼鱼哄她睡觉那般，轻拍着她的肩，软声软气道： “鱼鱼乖哦~鱼鱼不哭~” 江之鱼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个孩子。 将情绪强行压下去，她抱着虎妞，一大一小两颗脑袋凑在一起： “没事儿，我就是做噩梦了，一天没吃饭，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吃。” 一抬腿，差点原地跌倒。 虎妞紧紧拉着她，小脸皱成一团：“我不饿，鱼鱼，你坐。” 她小大人一般，坐在江之鱼对面，眼睛也有些红红的： “鱼鱼，你还喜欢沈肆对不对？” “你喜欢他，那就去找他。” “就像老戴去找我妈咪那样。” 孩子的心灵往往是最纯真的。 江之鱼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她更咽着：“来不及了，他死心了。” “如果当初，我能够给他一点时间，让他把所有的误会解释完，会不会不一样？” “他那么骄傲的人被我逼成什么样了？” “而我所谓的坚持，所谓的执拗，说白了全都是自卑作祟……” “曾经因为自卑，我喜欢他却不敢靠近他，只能没日没夜的努力，想要与他并肩。” “曾经因为自卑，我得到了他却不敢奢望永远留住他，所以明明我吃醋，却不敢闹，只能言不由衷的告诉他我的底线在哪儿。” “甚至因为自卑，我将安全感全都寄托在他身上，别人蓄意的误会被我理解成他不忠劈腿。” “甚至就连如今我知道了这都是误会，却怕自己姿态放得太低得不到珍惜，永远都在端着。” “可是，我得到了什么呢？” “他放过我了。” “只有我自己了……” 虎妞听不懂这些。 可她看得出来，她的鱼鱼伤心极了。 小心翼翼的抱住江之鱼，虎妞轻轻的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小手在她后背帮她顺气： “别怕……鱼鱼，你别怕……” 江之鱼发泄完，自嘲一般抹掉脸上的泪。 要不怎么说她自卑呢？ 这所有的一切，她连跟朋友诉说的勇气都没有。 只能跟虎妞这么半大点儿的孩子倾诉。 真没用。 - 三天后，davis回国。 来接虎妞的时候，脸上带着伤，整个人颓废不堪。 江之鱼暂时整理好了心情，怕他这副模样吓到虎妞，主动提出让她继续在自己这儿住着。 可davis却摇了摇头，主动进门，用力将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的虎妞抱在怀中，一遍遍说着： “daddy只有你了，ally。” “daddy只有你了……” 虎妞见过江之鱼崩溃的模样，对自己父亲这副模样倒是不害怕，只是心疼。 她轻轻拂过davis嘴角的伤，小心翼翼的吹了吹： “daddy，疼吗？” davis摇头。 虎妞抱紧他的脖子，将小脑袋埋进去，小心啜泣起来： “是妈咪打的吗？妈咪如果不喜欢我们，那我们自己生活就好了。” “我不希望daddy为我受伤。” “我以后再也不说想要daddy妈咪在一起了。” 江之鱼触景生情，悄悄背过了身。 davis却在这时抬眸看了看她，这才又低头去回答虎妞的问题： “不是妈咪打的，不疼了。” “妈咪不喜欢daddy，却是喜欢ally的。” “等放假，妈咪会回来看ally的。” “所以现在，先跟daddy回家好不好？” 虎妞吸了下鼻子，乖乖点头： “好。” 江之鱼将父女俩送到楼下。 davis想起在唐韵实验室门前，那个挥起拳头对他下了死手的男生，还是降下车窗，冲不远处的江之鱼道： “我在国外见到沈肆了。” 江之鱼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继续道： “他是唐韵的学生。” “唐韵，是ally的妈妈。” “所以，他是误会了你跟我，不打算找他说清楚吗？” 江之鱼站在月光下，身影瘦弱，仿佛一不留神就会被身后的夜色吞噬。 她笑得很恬静，和往日没有任何不同。 除了嘴角一闪而过的苦涩。 “不了”，她道：“我现在还没有资格。” davis不懂，疑惑的看着她。 江之鱼故作轻松的耸耸肩： “等我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摈弃自卑和彷徨的时候，我才有资格去找他。” davis轻笑着摇头：“在世人的评价里，你已经足够优秀了，23岁的江工，世上能有几个？” 江之鱼脸上仍旧带着笑： “还不够，只有我心底的自卑不再作祟，我才有资格去触碰像他那样好的人。” “毕竟，和他所谓的前科累累相比，我才是劣迹斑斑的那个。” “等有一天，我可以不用再加以掩饰，可以放肆的表达不开心，表达占有欲，表达……非他不可时，那才是真正的强大。” “davis，我想，对于此，你应该很有感悟。 davis笑了。 他知晓她的聪慧。 没想到在感情上，她竟也是如此敏感。 是了，他跟唐韵不也是一样。 她只要露出一丝不愿，他都不敢说爱她。 “可是，如果再也没有机会了呢？” “时不我待，你懂的。” 江之鱼上前一步，摸了摸虎妞探出来的小脑袋，认真道： “那便是天意了。” “再说，有更好的人陪他，听起来也不错。” “不是吗？” 第140章 嗯，不走了。 两年后。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飞机已经降落在京城国际机场。” “外面温度8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先不要站起或打开行李架……” 商务舱里。 正在休息的沈肆被空姐轻柔叫醒： “先生，目的地到了。” 九个多小时的飞行，一路醒醒睡睡，中途还处理了几个肖杨发来的程序bug，这会儿沈肆的太阳穴隐隐作痛着。 他捏了捏眉骨，礼貌道了句谢。 转头看向窗外。 在漆黑的夜色中，机场远处的灯光了了。 瞧着有些寂寥。 穿过廊桥，他来到转盘处等待行李，顺便开机。 肖杨的电话踩着点儿打了进来： “出来了吗出来了吗？快点的别墨迹，昭子他们早就开好了场子，就等你到呢！” 沈肆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一点半。 神色疲惫，语气却像年轻那般，有些不着调： “怎么着？你家大明星知道你这么稀罕我吗？大晚上眼巴巴的凑过来。” 肖杨隔着电话啐了他一口： “嘿你个沈老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赶紧的出来，两年不见了，我还等着嘲讽你帅气不再呢！” 沈肆取到行李，走到出口处，漫不经心的掀了掀眉眼，差点被肖杨手里那块儿大板子闪瞎眼。 “啧，这什么玩意儿？” “「欢迎被国际顶尖实验室扫地出门的沈家老肆呱唧呱唧」？” 慢悠悠念完，他当着肖杨的伸出一根中指，随及用力，将那块儿碍眼的板子生生按下去，淡淡点评： “一堆狗屁。” 肖杨顺势将那板子放在一旁的垃圾桶，想要勾肩搭背的手顿住： “不是，回个国而已，你至于这么骚包？瞧瞧这西装革履，瞧瞧这大背头，还有这一看就贵到死的袖口，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成功人士是吧？” 沈肆啧了一声：“毕竟回来之前出席了毕业典礼，不能丢咱们中国人的脸。” 说着，把手里的行李箱朝肖杨一堆，利落的解了西装外套，衬衫的下摆薅出来一半。 又把用来装点门面的袖口摘掉，随手撩了一把头发。 再配上他那深邃中带着几分不羁的眼神。 顿时由满身矜贵变得放荡风流。 活像生意场上纵情声色的荒唐二世祖。 肖杨看得目瞪口呆，小弟一般跟在他身后： “还指望你被国外的垃圾食品嚯嚯成死胖子，这下好了，你直接逆生长，把你十七八岁迷死小姑娘的那副狗样都拿出来了，到时候进了公司，哪还有我这个项目部总监的份儿？” 话锋一转，阴阳怪气： “是吧？沈总？” 这两年，国内科技发展迅速。 俞家为了运营「智慧+」特意建立的工作室，如今已经升级为小有规模且势头正猛的科技公司。 沈肆在舅舅的强烈要求下，为它取名为： 「环宇」。 主打家居智能产品。 更因一句“环球宇宙，宾至如归”的广告语而出圈。 俞晚生更是在公司成立时，直接将手里所有股权转到了沈肆名下。 除去肖杨和周野技术入股的百分之二十。 他一个人就占了百分之八十。 叫他一句“沈总”，也算是实至名归。 可沈肆却稍抬眉骨，掀了掀薄薄的眼皮儿，毫不犹豫飞去一个眼刀，言简意赅： “去了公司这么叫我，就去人事部递交辞呈。” 肖杨屁颠屁颠的跟上： “哎呀知道，这不是过过嘴瘾吗？绝对不透露您董事长身份，让您兢兢业业从业务员做起好吧？” 沈肆俊眉一挑，伸出长臂，直接锁喉： “话多！” 肖杨夸张的哎呦着，直到来到停车场，坐上车，这才认真观察了一番沈肆的神色。 平静。 从容。 还带着几分长途跋涉的疲惫。 没有一丝丝两年前的那种灰败之色。 他暗自放了心，一脚将油门踩到底，从头发丝到脚趾头，全都洋溢着雀跃： “你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周野强行拉着昭子，昭子都想吊着石膏来接你了。” “怎么样？感受到兄弟们的热情了吧？” “今晚不醉不归好吧？” 沈肆捏了捏眉心，有些发愁。 许久没有沾酒，也不知会被灌成什么样。 所以，他很机智的没应，转移话题道： “昭子怎么了？电竞公司老板还能被打？” “哪能啊？”肖杨哼哼着，语气不爽： “还不是那个周野太狗了，他俩在家研究少儿不宜的东西，把昭子摔够呛，我都替他们脸红。” 乍一听自家兄弟的私生活，沈肆不大自然的咳了咳。 好在肖杨没有继续的意思，将车七拐八拐，停在一家高级会馆面前。 “这哪儿？” “嗨，去年刚开的，也算是咱们公司的合作餐厅了，老板是熟人。” 话音刚落，打扮靓丽的余曦晨就已经迎了出来，双手抱胸站在台阶上止不住的打量： “呦，这不是沈学长嘛，两年不见，颜值依旧，让我这小地方蓬荜生辉，欢迎欢迎啊~” 沈肆上台阶的脚一顿：“你？老板？” 余曦晨扬扬下巴，红唇一勾，颇有几分老板的架势： “怎么样？背靠环宇好乘凉，日后还要沈董多多关照啊~” 沈肆不自觉挑眉：“如果我没记错，你学的是财管。” 余曦晨一边在前引路一边道： “副业不行啊？哦对了，银行业务往来也记得找我哈，绝对亲情友情价。” 肖杨跟在后面嘿嘿解释： “咱们余学妹可是刚升了华清对面那家交行的高级客户经理。” “正正经经考进去的，一点儿没运作，我刚知道的时候都没忍住竖大拇指，太牛了，这可是京城啊！” 沈肆点头给予肯定。 余曦晨倒没觉得有多光荣。 毕竟跟自己最好的姐妹一比。 嗯，她还是个渣渣。 “行了，快进去吧，我去安排人上菜。” 包厢门打开。 沈肆同两年不见的好友结结实实的打了个照面。 蒋昭眼里激动的闪起了泪光：“肆哥……” 周野着急忙慌的哄他：“哥哥，你这样，我很难不吃醋啊……” 宋循走上前来，望着眼前这个仿佛重生一般的沈肆，感慨道： “回来就好。” 他差点以为，照他两年前的状态，他会像他说的那样，真的不回来了。 沈肆懂他话里的意思，拍拍他的肩，笑道： “嗯，回来了。” “以后也不走了。” 第141章 你是不是……认识他？ 一顿接风宴吃到凌晨三点半。 沈肆被灌了不少酒，婉拒了肖杨提出的第二场，将西装外套挂在臂弯里，拧着眉站在会馆门口等车，顺便透气。 如今已是十月底，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在脸上，愈加让人上头。 耳边传来余曦晨嘱咐代驾的声音，还有肖杨的哼哼声： “沈……沈老肆，后天……后天别忘了去公司……我……我等你……” 沈肆歪歪斜斜的靠在柱子旁，抬手拧了拧眉心。 后天可是周末。 上什么班？ 真是醉够呛。 宋循把周野他们也架进车里，目送他们的车走远，这才返回，手里提着沈肆的行李箱： “今晚住哪儿？酒店？” 刚刚喝酒喝的急，沈肆身上的白衬衫被他扯得只剩三颗扣子，领口歪歪斜斜的，显得很是风流倜傥： “回公寓，呶，我叫的车来了。” 说罢，伸手拍拍宋循的肩，接过行李，步伐不稳地下了台阶，坐上出租车： “走了。” - 再次踏进华清对面的这个小公寓，沈肆没有太多脑容量用来回忆和思考。 随意掀开沙发上的防尘布，整个人陷进去，头痛得要裂开。 由于房子太久没住过人，空气中泛着淡淡的霉味儿，使得他用力皱了皱眉。 躺了半个小时，沈肆强忍着起身，全凭肌肉记忆，摸索着开灯。 入目，皆是灰白一片。 好在，这儿也算高级公寓，有专门的管家打理，没有随意断他水电。 将身上的衬衫扯开，露出块状分明的腹肌，站在温热的水下。 水流瞬间湿了修长的西装裤，黏腻得难受。 三两下去除，整个人被水流包裹，宿醉感总算去除不少。 扯了件浴巾随意一裹，他来到厨房，拿出烧水壶烧水喝。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用，水壶坏掉，就连喝水用的杯子，也不知被收纳到了哪个柜子里。 “啧，早知道就应该去睡酒店。” 他轻轻的念了句，还是换上一身休闲服，出了门。 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开着。 他在柜子里拿了瓶冰水，靠在那儿仰头就灌。 嘴角溢出的水珠顺着他的下颌角、再掠过他的喉结，最后消失在锁骨上。 如果仔细看，还可以看到他锁骨上的那条银色的细链，泛着隐隐的光。 街上的车流仍旧不少，沈肆坐在路边吹了会儿风，这才转身朝公寓走。 天边已经隐隐泛起青色，睡意侵袭而来。 沈肆就那么窝在沙发上，合衣睡着。 所谓落叶归根、魂归故里。 他这个只出国了四年的，再回来，竟也觉得这样乱糟糟的家格外好眠。 - 周一，早上七点。 沈肆从床上醒来，赤脚下楼。 冲了个澡，换上一身黑色西装，他没开那辆小跑，换了辆黑色奔驰，来到公司门口。 因为时间尚早的缘故，整个环宇科技所在的大楼静悄悄的，偶尔可以看到巡逻的保安，来回晃荡。 在前台登记过，电梯直通13层。 这儿是整个项目部所在的地方。 几个早到的年轻人见到他这张陌生却清贵的面容，主动问起： “您好，请问找谁？” 沈肆：“肖总监叫我过来面试。” 说罢，径直走向左手第一间办公室，并没给身后几人留下阻拦的空间。 过去两年，他虽身在国外，但已经处理了不少公司的紧急项目。 甚至就连目前肖杨手上最重要的「信息云」都是由他点头通过的。 只不过，初来乍到，他不便以总裁的身份空降，决定先跟一跟项目，了解一下手底下人员的能力情况。 坐上肖杨的办公椅，右手边摆着的，便是合作方mr公司送来的需要他签名的文件。 「信息云」是由沪市的外企mr两年前正式筹备，去年落地运营，集存储、备份为主的大数据平台。 最适合他们这种上升型科技公司。 而且，「信息云」的开发者堪称业内奇才。 他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nemo。 业内都传，这个人脾气古怪，除了mr公司内部，谁也没有见过他的面。 可沈肆手中拿的这份文件上，明明白白写着，对方派来与他们完成此次合作的负责人，正是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开发者： nemo。 这就有些意思了。 - 肖杨姗姗来迟。 往日总是不着调的他穿上一身西装，仿佛被禁锢住，还颇有几分总监的威严： “来了？你想跟哪个项目，自己挑，反正我也不配给您派活。” 沈肆合上手头的文件，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在办公桌上敲了敲： “就这个。” 肖杨接过来看了一眼，无所谓道： “行啊，反正这个项目关系着咱们公司的升级换代，交给你我也放心。” “对了，对方派来的是谁？我安排小赵和你一起，他对mr比较熟悉。” 为了配合自己的身份，沈肆并没有将额前的碎发梳上去，瞧起来像极了刚毕业的大学生。 只不过，那双深邃的黑眸却昭示着他此刻的意味深长，就连声音都拉长了些： “nemo。” “谁？nemo？他不是从来不露面的吗？不行，不能让小赵跟你去了。” 他整理了下领带，有些迫不及待： “他什么时候过来？我跟你去会会他，看看这个业内奇才，是个啥样的小老外。” 沈肆起身，交叠的长腿一迈，轻松制止了他，修长指尖敲在文件夹的塑封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不必，你把这个签了，再让人把mr的资料拿给我，我自己跟。” 肖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是不是认识这个nemo？” 沈肆勾了勾唇，自胸膛漫出一声轻笑，颇有几分神秘的味道： “不认识。” “不认识那你干嘛上赶着？” 沈肆敛了敛眉，眼底的笑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愈加让肖杨迷惑的发言： “好奇。” 过了个周末，肖杨手头堆积的工作贼多，也没工夫在这儿刨根问底，干脆挥挥手： “行，您是老板您说了算，哦对了，别忘了去人事那儿拿你的工作牌和名片，我早就安排下去了。” 沈肆嗯了一声，转身出门。 肖杨手底下那位小赵手脚很是麻利。 尽管惊讶于这位新来的业务员竟然得到了肖总监的青眼，但还是迅速将mr的所有资料，包括nemo的工作号打包发了过来。 沈肆坐在最角落的工位上，细细的看。 mr，不同于环宇的起步和发展。 早在四年前，它便是一个成熟的科技公司。 甚至当初差点将他们的「智慧+」逼入绝境的「梦幻小窝」，也是他们运营的。 如今，又有了nemo的强势加入，仅仅靠一个「信息云」，就已经将他们旗下家居、游戏、网络、通讯等各个方面发展到了整个行业的顶尖。 如果他没记错，他那位前女友，两年前昙花一现的江工，就曾在这家公司任职。 可当他浏览完mr公司中高层领导的名讳，除了大老板mike他曾有过几面之缘，其余众人，都只是陌生词汇。 目光锁定nemo。 职位：研发部总监。 所以，像mr这样的业内翘楚，什么时候连这种层面的合作，都需要一个总监出马了？ 沈肆嘴角溢出若有似无的轻笑。 怕是，有意为之。 切换到微信，他登上人事给他的新工作号，成功给这位头像全黑的nemo总监发去了好友申请。 在备注一行，他没有多加掩饰，只打了七个字： 【环宇项目部，沈肆。】 对方几乎守着微信一般，秒通过，并且言简意赅，直接丢了他一份行程安排： 【hello，iwirrivetheafternoonaftertomorrow.pleasepickmeupontime.】 （你好，我将在后天下午抵达，烦请您准时接机。） 全程用英文，一个汉字都没有。 沈肆挑了挑眉。 倒是符合nemo老外的作风。 如果他没有亲身体验过「信息云」，没有察觉到其算法上的熟悉感的话，想必会被他忽悠过去。 但他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在这上面做文章。 或许这老外修习了国内的算法也不一定。 回了句【ok】，沈肆退出聊天页面，转而点开nemo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沿袭了他那全黑头像的风格，除了去年年底「信息云」正式上市的一条宣发链接，再没有半点儿痕迹。 啧，有趣。 - 与此同时，远在沪市的江之鱼已经出了一手的汗。 明明只是如此简短的交流，她却已经等了足足两年。 两年。 她凭借云服务平台在业内一炮而红，轻轻松松走上事业巅峰。 掌声与名利随之而来。 可她却改头换面，以一个男性英文名，深藏功与名。 只为了以一个全新的、充满自信的江之鱼，出现在他面前。 助理苏觅端着一杯咖啡，敲门而入。 小姑娘是去年刚进的实习生，虽然才23岁，却已相当老成： “nemo，是项目不顺利？很少见你这样拧眉。” 江之鱼端着那杯黑咖啡，从办公桌后起身，高跟鞋踩着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一身纯白色西装剪裁得服帖完美，将她笔直的大长腿包裹得严丝合缝，极显身材。 栗色的长卷发被她挽在脑后，露出的天鹅颈白嫩修长。 这是mr的顶楼，也是整个研发部所在的地方。 当初扩建时，mike让她挑选办公室，她一眼就选中了这个有着超大落地窗的房间。 视野开阔，可以远远看到她当年刚到沪市来住的公寓楼。 每次瞧着，都像是忆苦思甜。 也好告诉自己，往事不可忆。 而来者，尤可追。 第142章 行了行了，放她走。 她就站在落地窗前，低头抿了一口咖啡，熟悉的苦涩，伴随着细腻的香，迷漫口腔，转头道： “后天你跟我一道去京城，将我手头的工作暂时交接给davis。” 苏觅拿出随身携带的平板点了两下： “只是平台搭建，快的话三天完成，您确定要麻烦副总？” davis是去年被她跟mike联手忽悠进来的。 像他那样不按常理出牌的灵魂导师，还是别去嚯嚯学生，为科技行业添砖加瓦才是正道。 江之鱼点头：“嗯，全都交接给他，再为我空出半个月时间，如果人事不批，就说我要休年假。” 苏觅给她做助理已经一年多了，从来都是见她不要命一般的加班。 就连过年，都是睡在办公室的。 如今却听她要休年假？ “好的，我是否要跟您一起？” 江之鱼将手头的咖啡放回桌上，朝她笑了笑： “不用，那边的平台搭建完，你就回来，时间差不多了，我去接妞妞，davis那边问起，你就说她今晚跟我住。” 苏觅记下，转头去了副总办公室，一一转达。 本以为这位不着调的副总又要嚷嚷着江之鱼不把他这位老师放在眼里，苏觅已经做好了为自家老板说好话的准备。 谁成想，davis听完，竟然只是点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她现在是一点儿都坐不住，直接放她走。” 苏觅吃惊，连英文名都不说了：“江姐她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davis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这位老板，急着去找她前男友呢！” 苏觅又是一惊。 江之鱼人长得漂亮，能力又强，虽然知道她是nemo的不多，但她仍旧不缺人追。 就连他们的大老板的儿子，都曾对她公开示爱。 更不用提合作方的年轻老板。 可惜，上到霸道总裁下到富二代小开，她都不为所动。 甚至苏觅还怀疑过，江之鱼作为事业型女性，可能要到三四十岁才会转移重心。 可谁知道…… “davis，那您透露一点儿呗？nemo前男友是什么样的人？我跟她出差，可不可以见到他？” davis挠了挠下巴，丝毫没有作为高层的自觉，三两句就把江之鱼给卖了： “你觉得这条小鱼优不优秀？” 苏觅点头：“江姐是我遇见过最年轻最厉害的开发部总监了。” davis勾唇一笑，颇有几分傲娇： “她那位前男友，曾经比她还惊才艳艳，自己想去吧！” 废话，他孩子妈的嫡传弟子。 可不是一般人呐！ - 江之鱼对自家导师的出卖行为丝毫不知，这会儿刚接到虎妞，两人正排队吃麦当劳。 这两年，虎妞跟江之鱼呆的时间比davis还久，如果不是江之鱼心有所属，她都想让davis把她娶了当后妈了。 “鱼鱼，你好像看着不开心哦，是接我去说悄悄话的嘛？我准备好了！” 江之鱼帮她背着书包，闻言蹲下来勾了下她的小鼻子。 八岁的小女孩儿已经出落得相当漂亮，鼻尖又白又挺，五官是混血儿独有的深邃。 “就你聪明，不过还是老规矩，我请你吃麦当劳，你当我的小树洞，听完就忘！” 虎妞十分上道，眼珠子一转，立马抱住了她： “可是这次看着跟之前都不一样哎，所以我要两份，不过分吧？” 江之鱼无奈的笑笑：“好，两份就两份，麻烦帮我们打包。” 去年，江之鱼搬出了原来那个狭小的单身公寓，在公司附近买了一套小三居。 本意是想将外婆和刘姨都接过来，可她们年纪大了，不想挪动，倒是便宜了虎妞，在她这儿拥有了独立的房间。 装修得比江之鱼的主卧还漂亮。 一进门，妞妞就主动跑去洗手，江之鱼把她用来写程序的小桌子从飘窗上搬下来，放在地毯上。 打包来的两份儿童套餐，摆了满满一桌子。 妞妞吃得很香，眼睛一个劲朝她身上望： “鱼鱼，你说吧，我全都听着。” 江之鱼托着腮，罕见的露出几分少女的娇憨： “沈肆回来了，项目也不出我所料的，到了他手中，后天，我就要去京城见他了。” 妞妞啃着鸡翅，还不忘操心道： “那……你是在害怕吗？” 江之鱼诚实点头：“嗯，很害怕，我都已经两年没见他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说着，她光着脚站起来，在妞妞面前转了个圈： “你总说我变化大，真的大吗？不许说谎，说谎再也没有麦当劳吃！” 虎妞砸吧砸吧嘴，眼睛亮亮的，小鸡啄米一般： “真的大！鱼鱼，虽然我很小，但你不要不相信我的话哦，之前的你总是很文静，有什么都放在心里，可是现在的你完全不一样啊，用老戴的话说，走哪儿都像在发光耶~” 江之鱼微微的放下心来，又坐回去，丝毫不担心身上的西装弄出皱来： “那就好，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他不喜欢这样的我。” “不会不会”，妞妞挥舞着一根炸鸡腿，疯狂表态： “连我都更喜欢这样的你哎~而且我有件事没有告诉你，今年妈咪过来陪我的时候，我偷偷问过妈咪，沈老肆他好像没有女朋友哦~” “啊？”江之鱼瞬间紧张：“那你怎么跟你妈咪说的，没暴露我吧？” 虎妞把可乐吸得滋溜响：“哎呀放心啦，我只说我喜欢帅哥，所以小小声问了一下。” “我妈咪还夸我人小鬼大，眼光好呢。” 江之鱼差点被她吓死。 还好还好。 “鱼鱼”，虎妞见她不说话了，主动问道： “他知道你就是nemo吗？可是小丑鱼的名字，很容易猜得到是你耶？如果他不见你怎么办？” 江之鱼被一个小屁孩点醒，顿时像是泄了气，整个人趴在江桌子上： “不知道吧应该……不确定……” “再说了，就算有一点点猜到，估计也不会避开我，毕竟，我和他两年前就说开了，再见面，最起码还是学长学妹的关系吧？” 江之鱼越想脑子越乱，竟然还被带跑偏，突然问道： “完了，那如果他以为我故意装神秘，骗他自己是个男的怎么办？” 妞妞挥挥小手表示无奈：“果然，爱情使人盲目，你只是刻意低调，这也算骗人？” 江之鱼如释重负，吧唧一口亲在妞妞脸上： “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 第143章 沈学长，好久不见。 周三，清晨。 沈肆去公司点了个卯，连肖杨的面都没见着，就直奔机场。 那位大名鼎鼎的合作方代表nemo十点半的飞机到，从公司开过去，不堵车的话，刚好来得及。 多少年没做过接机的事儿，沈肆站没站相的靠在机场出口处，百无聊赖的舔了舔下唇。? 低头看了眼腕表。 啧，十点二十。 只剩最后十分钟。 肖杨的电话适时的追了过来：“不是，你人呢？上班第三天就不来，我很难给你圆场啊。” 沈肆还未来得及出声，机场内的广播就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迎接旅客的各位请注意，由沪市飞来本站的ca1630次航班，将于11点32分到达本站。” “听到了？我这是出门迎接咱们的贵客。” 不疾不徐。 隐隐带着几分调侃。 肖杨后知后觉：“可我怎么记得，小赵跟我说过，那位nemo是下午六点到？” 沈肆懒懒抬眸，看了一眼航班信息。 上面显示，飞机已经准点到达。 他啧了一声，顺道切到微信页面看了一眼： “有道理，不过，昨晚凌晨两点，这位nemo临时通知我，航班提前，让我务必准时来接。” “怎么着？要不我回去，换你来？” 肖杨连连拒绝：“算了，怎么看这个nemo都像在搞事情，这么早过来，简直措手不及，我还得亲自通知行政那边安排食宿。” 沈肆仍旧那副懒洋洋的表情：“有道理，我差点忘了。” 说完，不等肖杨回答，便施施然挂了电话，目光放在聊天列表上， 啧，凌晨两点改航班的神秘天才。 如此急切。 可疑。 可疑呐~ - 与此同时，刚下飞机坐上摆渡车的江之鱼也有些懊恼。 昨晚跟余曦晨提了提她要过来的事儿，竟然一时没绷住，被她忽悠着改了航班。 美其名曰：反正都要修罗场，早死早超生。 于是，在业内以沉稳著称的天才nemo，凌晨两点亲自改了航班，又颠颠的给沈肆留了言。 直到这会儿，还没见他回复呢。 也不知道来没来接机。 如果没来，余曦晨在上班，也接不了她们。 实在是冲动了。 苏觅乖乖坐在她身边，悄悄拿眼神打量她。 今儿她的顶头上司江之鱼，一反常态，丢掉了一成不变的精英西装两件套，马上十一月份的天，竟然穿了件宽松的毛线裙，露出纤细的小腿。 瞧着就有些冷。 而她那张平日里妆容精致的女强人的脸，今天也特意换了网上正火的秋日奶茶妆。 中和了她身上上位者专属的凌厉，多了几分青春洋溢。 就更别提她那最喜欢绾起来的长卷发，如今全都披散开来，还换了个奶茶色。 如此打扮，比她这个助理还显小。 这一路上都不知道被多少年轻男士注目了。 苏觅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瞧瞧，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只是，如果老板提前告知她，她也能换掉这身死气沉沉的商务西装就好了。 在转盘处取了行李，江之鱼瞅瞅自己脚上用来搭配衣服的白色帆布鞋，又看看手里拿着的香奶奶家的当季小包包，懊恼道： “都想着装嫩了，怎么还拿了这个包包过来？” “简直不伦不类。” 苏觅一听。 原来老板是特意装嫩。 是想找找上学时的回忆？ 贴心如她，立马表示，自己行李箱有一款略显稚气的毛绒包包，可以借给老板搭配衣服。 江之鱼笑眯眯的接受了：“果然还得是我觅觅。” 这一青春、一商务的两个女孩儿一前一后走向接机口。 在公司外面，苏觅倒不像平日里那般板正，偷偷凑过来： “江姐，你看到你前……不，合作方的代表了吗？” 江之鱼默默在包包里拿出墨镜戴上，隔着人墙，指了指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那个高大的男人： “呶，在那。” 她的声音不算大。 可不知怎的，沈肆却如同听到了一般，瞬间捕捉，循声望了过来。 江之鱼瞬间愣在原地。 就连苏觅都被他惊到了。 那是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看人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表情，显得有些冷漠疏离。 偏偏却英俊至极。 “还不过来？”他道。 嗓音有些沉。 听不出什么情绪。 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情绪。 江之鱼有些想飙泪。 还好有先见之明，戴上了墨镜。 她像读书时那般，哒哒哒地跑过去，在沈肆面前站住，墨镜将她一张脸遮了大半，只露出一张粉色的樱唇。 两年不见，再见面。 她竟一身学生打扮。 可他却像个成功商人，从头到脚，处处透着精致。 连衬衫扣子都扣到了头。 一丝不苟。 “江学妹”，他唤她：“别来无恙。” 抬了眼帘，俊脸上神色冷然，声线平静如水。 江之鱼察觉到了不一样。 可偏偏说不出口，只能站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抬头朝他望。 他的眼睫极长，在高挺的鼻梁一侧投下一小片阴影，肤色偏白，眸色很深。 心脏跳动得厉害。 仿佛下一秒就会跳出胸膛。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这才没让自己的声音哑然： “沈学长，好久不见。” 沈肆嗯了一声，收了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伸手接过一旁装作透明人的苏觅手中的行李箱： “我来吧。” 苏觅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种非同一般的暗潮汹涌，总觉得像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她偷偷为自家老板捏了把汗，后知后觉： “哦……哦……好，麻烦您了。” 沈肆率先在前面带路。 江之鱼走在他身后。 苏觅落在最后，打量两人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坐上了车，她才反应过来： “江姐！他怎么会知道你就是nemo？” 江之鱼已经摘掉了墨镜，眼眶隐隐可以看到水润的痕迹。 她侧了侧脸，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到现在，都在有意的跟她拉开距离。 如果她此刻告诉苏觅，他从高中时就曾说过她是小丑鱼。 会不会显得她很急功近利？ 沈肆却显得有些无所谓，直截了当： “mr是沈学妹读研之前就曾效力的公司，江工昙花一现，nemo浮出水面，有迹可循。” “再者，从高中到研究生，我同沈学妹师承一脉，「信息云」的编程上，有熟悉的味道。” “不过，我也是刚刚看到她也才确定，毕竟，江学妹的导师，如今也在mr任职，以他跟江学妹的关系，若是有些她的个人色彩，倒也不算突兀。” 从头到尾，没有提起过nemo小丑鱼，是他曾经为她取的昵称。 江之鱼的一颗心沉了又沉。 “我跟davis，我们不是……” “江学妹”，沈肆冷声打断，带着几分不耐： “我想，我们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我对合作伙伴的私人情感问题，没有多少兴趣。” 苏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自家老板这位帅气前男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偏偏这会儿，虎妞打江之鱼电话没打通，打到了她这儿。 苏觅接通，哄了她几句，将手机递给了江之鱼： “是妞妞，你是不是下飞机还没来得及开机？她担心你。” 江之鱼点头接过，告诉妞妞自己已经平安降落，并许了帮她带礼物回去。 电话挂断。 车厢内恢复寂静一片。 前方红灯亮起，沈肆一个急刹，让后座的两个女孩儿狠狠往前一扑。 本应充满歉意，可沈肆的话语却充满了玩味： “没想到davis的女儿如今跟沈学妹已经这样好。” “只是不知道，韵姐知道了，是该心酸还是该高兴。”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 苏觅没敢出声，偷偷去看江之鱼。 江之鱼先是皱眉，随后又倏地一笑。 他在生气？ 就怕他不会再生气。 “这些年妞妞一直跟着我，和我关系好也算是正常。” “毕竟对孩子而言，陪伴更重要，血缘倒是了了。” 果不其然，她刚说完这句话，后视镜里沈肆那张脸就已经黑了一半。 她终于确定。 他就是在生气。 江之鱼眉眼弯弯，捏了捏腿上的毛绒小包，状似无意道： “沈学长好像不太喜欢孩子？” 沈肆并未吱声。 绿灯亮起。 他将油门一踩，后座的两人猝不及防，又是往前一扑。 苏觅被晃得脑袋疼，有些受不了： “那个，沈先生，麻烦您开稳一些，我们早上过来的匆忙，没有吃早饭，有点儿晕车。” 沈肆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江之鱼有些惨白脸，猝不及防撞上她的视线。 随后，一个结结实实的wink丢了过来。 沈肆有些搞不懂自己这个前女友。 代表mr过来，穿了一身如此随意的衣服，毫无半点诚意就算了。 这会儿竟还大大方方的跟他挤眉弄眼。 如果他没记错，两年之前，她跟他就已经彻底了断。 如今，她有爱人，有孩子。 又处心积虑，踩着他要回国的点抛出合作的橄榄枝。 还以对他的了解，机关算尽，让合作落在他身上。 现在又光明正大的撩拨。 简直就是两个字： 无语。 沈肆收了视线，语气颇为嘲讽： “既然这样，那我先送两位去酒店休整。” “另外，沈学妹，作为一个合格的商务人士，烦请您拿出mr应有的态度，您这一身，可半点配不上您的身份。” 第144章 所以，真是江妹？ 沈肆将江之鱼送到公司附近的酒店下榻。 临走之前，他刻意忽略了江之鱼脸上颇为失意的目光，只同苏觅交换了名片，快速扫了一眼： “苏助理，我司安排的接风宴定在下午六点，还请您跟贵公司研发部总监江小姐准时出席。” “具体位置，我想，江总监应该再清楚不过。” 短短两句话，就差把“客气”、“不熟”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江之鱼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认识沈肆这么多年，从他们的初见算起，他从未这样跟他讲过话。 不过这个语气，并不陌生。 她曾无意听过他跟王语嫣的墙角。 那时，他便是这样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 送走沈肆，她打开行李箱，一件一件的往外拿衣服。 不喜欢她这幅模样？ 也不知道她刚出机场的时候，他看了多少眼。 商务就商务。 反正她做好了百折不挠的准备，一身飒爽西装，照样可以吸引他目光。 苏觅可没她如此强大的内心，这会儿拿着手里的名片，有些着急： “江姐，您这位前男友不是说很厉害吗？怎么和我一样，只是个总监助理啊？” “助理？”江之鱼的毛线裙脱到一半，露出纤细的腰肢，皮肤细腻如水，好看的要命。 苏觅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同样是女人，怎么她老板就能如此诱人呢？ “啊？哦，是的，名片上显示他是项目部总监助理。” “是吗？”江之鱼利落脱掉衣服，在柜子里拿出宽大的浴袍裹在身上，顺便撩起长发，挽成丸子头，顶在头顶。 明明是如此平淡如水的打扮，却处处透露着两个字： 撩人。 尤其这会儿，她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施施然在床边坐下，语气无赖： “看来，咱们这位沈董，这是打算走平民政策啊？” “沈董？”苏觅吓了一跳：“您是说……他是环宇的老总？” 在得到江之鱼肯定的回答之后，苏觅颇有几分理所应当的架势： “我就说嘛！您的前男友，至少也得是业界精英，不然我都要怀疑davis骗我了。” 江之鱼无奈的睨了她一眼：“少听davis胡扯，没得把你带坏。” 苏觅点头称是，却不小心暴露了内心所想： “沈董……我是说，沈助理是不是误会了您跟davis？我一个外人，都感觉到他在阴阳你了。” 江之鱼就坐在那儿，长腿微微交叠，用手托着下巴，眼尾微微上挑，笑容染在眉梢： “你都看出来了？也挺好。” 苏觅不懂。 可显然，江之鱼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她只能提着自己的行李回了对面的自己房间，临走前问道： “对了，沈助理说的吃饭的地儿，您怎么会知道？” 江之鱼懒懒抬头，一双杏眼里满是惺忪娇懒： “嗯……当然是因为……我有卧底在他身边啊~” 见苏觅一脸的崇拜，她深觉不能再忽悠单纯小姑娘，只好敛了杏眸，长睫颤了两颤： “好啦，其实是我闺蜜开的会馆啦~记得提前约好车，先睡了~” - 沈肆从酒店出来，没有直接回公司，而是选了马路对面的咖啡厅，把肖杨叫了出来。 肖杨一屁股工作，又不得不为兄弟两肋插刀，这么凉的天，愣是出了一脑门的汗，进门就逮住沈肆面前的黑咖啡喝了两口，差点苦出泪来：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nemo不好伺候？你跟我说，我让小赵接手。” 沈肆靠在座位上，抬眸看他。 那张脸棱角分明，剑眉锋利，眼中黑亮，眼梢抬起时却有些微挑，挑出了不羁与放浪： “装？还装？nemo是谁你当真不知道？” 肖杨那叫一个委屈：“我怎么装了？兄弟我至于在你面前玩心眼儿？” 在收到沈肆充满质疑的目光后，肖杨仿佛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用力拍了下大腿： “卧槽，我就是尼莫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动画片里小丑鱼的名字吗？” 沈肆懒洋洋的看着他暗自懊恼，漆黑的眸子里泛着无语的光： “所以呢？” “所以，真是江妹？” 肖杨伸长了脖子，往沈肆身后看：“人呢？你没接到？还是……你把人丢在机场了？” 沈肆顿时有些头疼。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怀疑以肖杨这个脑子，可以跟他那个前女友一起密谋套路他的？ “行了，我有那么小气？人我送酒店了。” 肖杨刚松口气，又倏地坐起来： “卧槽，不对啊，你把人送到哪个酒店了？行政那边还没来得及跟你联系吧？” 沈肆抬了抬眉梢，无奈道：“管他行政不行政，呶，就那个酒店，记得跟余曦晨打个招呼，晚上空个包厢出来。” 肖杨秒懂：“接风嘛！知道知道，就算是熟人，商务程序也还是要走的。” “不过，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我让王语嫣去应酬，她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再带几个公关，面子上过得去就好。” 王语嫣，本科毕业后又保研了京大，如今博士在读，身兼环宇的法律顾问。 至于宋循，那小子早被余曦晨拐给了江之鱼的mr。 不过还是做足了保密措施，生怕暴露江之鱼。 就连肖杨这儿，都是拿“一心服务于民生，对商业不甚熟悉”的理由搪塞过去的。 “王语嫣？你确定？” 沈肆只觉得今天周围的人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这个王语嫣跟江之鱼可是在大学时就明里暗里干过架。 这么安排是不是有病？ 生怕合作能达成？ 肖杨却觉得都过去这么久了，人家王语嫣都快结婚了，哪里这么多弯弯绕绕了？ “怎么了？不挺好吗？” 沈肆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拍板： “算了，晚上你和我，亲自去。” “至于那个王语嫣，让她未来三天别往公司跑。” 肖杨讷讷：“成吧，先说好，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去了别让人下不来台。” 沈肆哼了一声。 笑话，他都怼了一路，她那前女友都不痛不痒。 吃个饭走走过场，难不成还能打起来？ 第145章 我的感情，江总不是最清楚了？ 下午五点。 江之鱼准时被苏觅叫醒。 两人只顾着休息，一天没吃饭，苏觅过来的时候，拿了块小蛋糕给她充饥。 江之鱼确实饿了，三两下解决掉，进浴室洗漱。 等再出来，已经换了一身奶茶色正装。 不错，她今天还偏偏就跟他喜欢的温婉颜色杠上了。 她本就个子高挑，身材瘦长。 短款西装外套将将卡在腰上。 下身西裤，特意收了裤脚，服帖平整，好身材一览无余。 两年的通勤，已经使她的化妆技术突飞猛进，三两下画了个大气温婉的日常妆容，唇色选用了枫叶红，极显气色。 临出门，又踩上一双八公分银色细高跟，即便没有绾起头发，也颇有女强人的气场。 苏觅看看老板，再看看自己。 得，又被比成了渣渣。 “车来了吗？”江之鱼拿着驴家的新款手包，按下了电梯。 苏觅连连点头：“已经等着了，江姐，我们时间不太多了，恐怕要快一些。” “不必”，江之鱼面上皆是从容，甚至还透过电梯的镜子冲她眨了眨眼： “既然沈助理说了，咱们代表的是mr，我还是业内奇才nemo，架子大一些，去的晚一些又何妨？” “拜托，咱们可是甲方爸爸。” 苏觅暗暗记下，顺便掏出自己工作用的平板，点了两下： “好的，江总，既然时间宽松，不妨看看先前拟好的合同，也好等会应酬的时候，有的放矢。” 不就是商务一体、装点门面吗？ 作为nemo的私人助理，她绝对不能落于下风。 江之鱼被她这句“江总”弄得有些忍俊不禁，但也没制止她，反而欣慰的瞅了她一眼： “成，我瞧瞧，三个点？嗯，少了，等会儿务必据理力争。” 苏觅点了点平板，在对方给予的抽成上面重点标红： “明白！” - 会馆包厢。 沈肆和肖杨已经等了一会儿。 准确来说，还没下班，他们就提前过来了，给足了mr和nemo面子。 可是，这会儿眼看都要六点半，甲方死活没到。 “要不，打个电话催催？”肖杨嘀咕。 沈肆靠在椅背上冲他挑眉：“你打？” 肖杨闭嘴了。 他打个球啊！ 江妹的手机号，早在他俩彻底谈崩的时候，就被他给删掉了。 余曦晨从银行下班匆匆而来，听前台说环宇的固定包厢客人迟迟未到，第一反应就是江之鱼拿乔。 可是，这完全没有道理啊！ 明明现在，她才处于弱势。 正这样想着，旋转门有了动静。 江之鱼一身合体西装，飒爽不失漂亮，带着助理出现在她面前： “余余~” 余曦晨迎上去，拉着她走到一边： “你咋回事？不是说好的探探沈肆？六点的约你上来就迟到半小时，一下子就落于下风了啊？” “别怪我没提醒你，王语嫣可是在他们公司呢，一不留神，你就没机会了！” 江之鱼话没多说，只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心里有数。” 余曦晨跟她挥挥手：“得了，要是应付不来，记得找我救场。” 江之鱼笑了笑，冲苏觅点点头，由余曦晨亲自送到包厢： “肖学长，沈学长，你们等的客人到了，有什么事儿叫我哈，我去安排人走菜。” 肖杨顾不上她，只死死的盯着江之鱼。 乖乖，这才多久没见，气场强得呦。 差点让人把她夺目的外表都给忽略掉。 江之鱼主动握手：“肖学长，不，应该说……肖总监，别来无恙。” 肖杨嘿嘿一样：“江妹，别这么客气，都是自己人。” 江之鱼收敛笑意，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 “早上过来的时候，得贵公司沈助理提醒，既然是商务合作，私人交情那是万万提不得，还希望多多包涵。” 肖杨一顿。 这都什么跟什么？ 吃个饭而已，还不让打感情牌了？ 下意识看向坐那儿不知在想什么的沈肆，肖杨心里默念了一百句mmp，又无可奈何，只能舔着脸道： “江妹……江总监客气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主随客便，还希望宾主尽欢。” “好说”，江之鱼坐下，无视了沈肆时不时打量过来的探究目光，冲苏觅伸了伸手。 后者心领神会，在包包里拿出平板递上，还贴心的放大了她圈出来的部分。 江之鱼面露赞赏。 再转头，就换上一副锱铢必较的模样： “人说商场如战场，今儿我就托个大，趁着您在，把饭场变商场，在我司「信息云」正式搭建之前，聊聊抽成的问题。” 肖杨虽然身为项目部经理，但饭局都是由开发部周野带着公关部一道应酬的，他还真没多少经验。 再加上对面的江之鱼打一进门就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这会儿更是气场全开，他还真有些应付不过来： “江妹，你看，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抽成都是咱们之前就定下来的，环宇是上升型企业，不像mr身家深厚，三个点已经是我方的最大诚意。” “是吗？”江之鱼略过他，看向他身侧一言不发的沈肆，眉目微挑，张口就道： “那您怎么看呢？” “沈董？” 最后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带足了腔调。 仔细听，还能察觉到淡淡的……调戏？ 沈肆眉头突突得厉害。 但已经被她大大咧咧戳破了身份，他也没有了继续沉默下去的必要。 懒懒抬眸。 男人的俊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没有听出她的意味深长，漆黑的眸子朝她望，寸步不让： “路我所知，之前贵公司合作的公司，两个点，两个半点，皆是寻常情况。” “那又怎样？” 江之鱼唇角微弯，莹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嚣张： “环宇是上升型企业，合作风险系数太高。” 说着，话锋一转： “不过，要想维持三个点，也不是不可以。” 肖杨赶紧接话： “就是，江妹，咱们这关系，谈钱就见外了。” 江之鱼跟着点头，笑容直达眼底： “那就谈感情吧，就从……沈董谈起。” 沈肆看她表演到现在，目的也只不过是最后这句。 “江总”，修长手指一下一下点在桌面，沈肆笑得比她还妖： “你确定，要跟我谈感情？” 江之鱼纤细手腕托着下巴，隔着宽大的桌面看着她，红唇微张，像是鼓励： “嗯~谈谈感情就少花一大笔，想必沈董很乐意。” “呵”，沈肆这声笑不大不小，偏偏让江之鱼听个正着。 他解开西装扣子，把外套脱下，搭在一旁的扶手上，绕过目瞪口呆的肖杨，堪堪在江之鱼面前停下。 然后，在她肉眼可见的紧张中，微微弯腰，自她身后撑上两侧的扶手，歪着脑袋朝她笑。 明明蹭着她的衣领，亲密无间，说出的话却莫名像在自嘲： “我的感情，江总不是最清楚了？” “还是说，当年江总来不及羞辱，如今拿合作要挟，旧事重提，想要给我点儿教训尝尝？” 他双臂就那么虚虚环着她，并不曾触碰到她分毫。 可江之鱼听着耳畔处低沉清润的嗓音，心中猛得一颤，脊背也变得僵直。 恰逢服务员进来上菜。 她这才回过神，状似无意的向前挪了挪，从他无形的桎梏中躲开，没有听懂一般，朝他笑得很甜： “沈董误会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哦？”沈肆站直了身子。 从他的角度，他只能看到她半张侧脸。 可刚刚从她脖颈处传来的若有似无的香气，却像着了魔一般，不管不顾的往他脑子里钻。 心累得厉害。 他这位前女友，如今可谓是彻底变了副模样。 活像蔷薇变成玫瑰。 又美又危险。 就连他，都搞不懂她所思所想。 “既然如此，不知江总到底何意？” 江之鱼心里清楚。 沈肆这人虽然看着放浪不羁，对人也颇为温和。 可他心里却极为冷清。 刚开始就把他惹毛了，可谓得不偿失。 敛了笑，江之鱼话锋一转，微微抬眸，满脸的娇俏： “我只不过是想说，肖学长尚且知道跟我攀一攀交情，沈学长和我，怎么不提一提呢？” 沈肆觉得好笑。 提什么？ 她跟他的交情，是可以如此大大咧咧提出来的？ 她就不怕她的那位助理，回去告诉davis？ “啧，江总果然不同，既然如此，那不知，我用前男友的身份跟您攀谈，三个点可否作数？” 江之鱼笑了：“那当然，只不过，现男友的话，两个点也不是不行。” 沈肆轻嗤了一声：“江总还是慎言。” 说完，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再不发一言。 肖杨看到这儿也明白了。 江之鱼哪里是想纠结那三个点的抽成。 她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沈老肆的态度啊！ 可是…… 沈肆早已经不是从前。 江之鱼也有了davis。 难不成还能让他兄弟去做三？ 那可不行！ 肖杨暗暗挺直了腰板，心想就算抬高到三个半点，四个点，都要维护兄弟的男性尊严。 “江妹，你这……” 他话还没说完，江之鱼就已经出声打断： “不就三个点嘛，干脆给你们个友情价，两个半点儿。” 肖杨喜不自胜，还没开始嘚瑟，就听她继续道： “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肖杨才不管条件不条件，为公司省钱，才是上上之选： “你说！咱们这关系，别说一个条件，三个都成！” 江之鱼把手里的平板递给苏觅，掀了掀漂亮的眉眼，直直的撞进沈肆的眼睛： “不必，一个就够。” “我的条件是，未来的所有合作，都由沈董亲自与我交接。” “沈董，合作愉快~” 第146章 沈董这意思，是我辜负你了？ 倏地被江之鱼架在了火上，沈肆退无可退。 修长指尖敲击在杯壁上，一下一下，发出悦耳的声响。 他眯着眼，懒洋洋的歪在座位上，眼睁睁看着将之鱼将一杯红酒饮尽，这才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挑了挑眉。 敲击挺直，高脚杯被他稳稳端起。 他隔着肖杨，朝她微微示意，语气不疾不徐： “江总说笑了，我初入公司，项目经手本就是应该。” “那我就先行谢过江总的慷慨了。” 一杯红酒缓缓滑入口中，他将空了的高脚杯远远朝她晃了晃，大拇指指腹状似无意的揩去嘴角的一点儿红渍，在江之鱼肉眼可见的欣喜中，目光灼灼，话峰突转： “不过……0.5个点就不必了，我跟江总的人情，也没到可以让您置风险于不顾的地步。” 说完，他就那般轻易收回了视线，仿佛流失的不是钱。 而是……他的尊严。 肖杨看得着急。 那可是0.5个点。 按照环宇如今的发展势头，光游戏开发，就缺不了「信息云」的支持。 别说一年，就光半年，多出来的抽成费都是一大笔。 沈肆这是疯了吧！ “江妹”，肖杨殷勤陪笑：“他喝多了，脑子不清楚，对外，我才是项目部总监，合同理应由我来跟你签订，所以，咱们就还是之前说的那样，两个半点哈~” 江之鱼没什么所谓。 起初，底下人同环宇这边沟通协定出具合同时，她给的就是2.5的抽成。 这还是davis那个老奸巨猾的，惦记着两年前的被打之仇，想要让沈肆吃吃苦头，这才加成了三个点。 只不过，沈肆都这么说了，江之鱼自然没有给钱不要的道理。 可是肖杨又来这么一出。 让她很难搞啊！ “算了，既然大家都是同门，又是双方第一次合作，抬抬手是应当的，苏觅，现在就修改合同，就地打印，我跟肖总当场签了，免得夜长梦多。” 苏觅虽不懂自家老板这给人送钱的操作是为哪般，但做为一个合格的助理，听话就对了。 “我这就去。” 肖杨看了看身边斗鸡一般浑身散发着不爽的沈肆，生怕他当场给自己开了，连忙起身跟上去： “苏助理对这儿不熟悉，我带您去。” 包厢里瞬间只剩下了江之鱼和沈肆两个。 可那种暗潮汹涌的气氛，却比先前还要浓烈。 江之鱼打定了徐徐图之的主意，倒也不着急了，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虽然余曦晨的会馆她也小小的投了一笔，可今天却是第一次过来。 嗯，辣子鸡丁脆嫩鲜辣。 黄辣丁滑嫩鲜香。 就连瞧着平平无奇的豆腐羹，都格外的鲜美。 沈肆瞧着自己那前女友一身干练通勤小西装大快朵颐，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摇了摇头，倏地一笑： “怎么着？咱江总这是饿坏了？” 江之鱼收了小调羹，又给自己满上一杯红酒，一口一口的抿着，格外恣意。 直到沈肆开始怀疑她故意晾着他时，才见她转头笑了笑，真心实意道： “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沈董也不要拘束。” 沈肆差点气笑。 神他妈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这个女人是怎么大大方方说出口的？ “呵，还是江总看得开。” 语气冷然。 还夹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个人恩怨。 江之鱼敏锐的捕捉，拿起纸巾擦了擦红唇，动作相当优雅。 如果不是语出惊人，差点把沈肆雷个半死的话： “沈董这意思，是我辜负你了？” “这倒也没错。” “所以，我人就在这儿，你确定不要讨回来？” 三句话说完，她人已经到了沈肆面前。 身体微微前倾，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堪堪擦过他的侧脸。 沈肆头疼得厉害。 如果他没理解错，他的这位前女友，是想让他潜了她？ 真是疯了！ “啧，江总果然不拘一格。” 他伸手勾起肩上她的长发，凑到鼻间嗅了嗅，极尽轻佻： “江总就不怕您家里那位知道？” 江之鱼头发在他手中，只能被迫那么弯着身子，腰都快断了。 可偏偏，沈肆死活不放手中的那束长发。 甚至还极其有报复心的，又加了两撮，嗅了又嗅： “啧，江总喷的什么香？竟然让人如此上头。” “可惜了，我从不触碰别人的人，江总这招走岔了，还是回去老老实实吃饭得好。” 话毕，轻飘飘的松了手。 眼里的轻浮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一丝丝的留恋都没有。 江之鱼快要被气死。 直起身子，气呼呼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什么商务人士。 什么业界奇才。 这会儿也只不过是个碰壁的小女孩儿。 良久，她缓过气来，没好气的朝他嘟囔： “也不知道你这两年在国外经历了什么，软硬不吃就算了，脑补倒是挺一流的。” 沈肆抬起眉睫朝他望：“江总说什么？” 江之鱼面无表情，一字一句： “说你双目失明、受人蒙蔽、全靠脑补，还沈董呢，两年都没搞明白，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说完，哒哒哒的踩着高跟鞋就出去了。 徒留沈肆一个人，满脸莫名。 她这前女友什么毛病？ 以前脾气可没这么大过。 这两年别是吃错东西了吧？ - 没一会儿，肖杨回来拿包，顺便把江之鱼和苏觅的包包也拿走了。 再回来时，手里拿着已经签好的合同。 “幸亏过来的时候拿了公章，不然还真搞不定！” 沈肆没什么反应，手撑着下巴，面露不解： “她们人呢？” 肖杨小心翼翼的把合同连同公章放进公务包里，还拍了两下： “哦，江妹说她好久不见晨妹了，让我们自己吃，她要去叙旧，我寻思反正合同也签了，就答应了。” 沈肆凉凉的扫了他一眼，又被肖杨瞪回来： “你干嘛？我还没说你，那可是钱，有你那么挥霍的？也不知道是谁的公司，真是白操心了！” 沈肆头疼。 他总不能说，他的这位前女友兜了这么大圈子，目的就在他吧？ 照肖杨的猪脑子，也不知道会怎么在心里骂他自恋。 于是，沈肆掀了掀精致的眉眼，伸手指了指他的公务包： “随随便便带出公章，有个万一，你这个项目部总监是想提头来见？” “简直没个规矩！” 第147章 沈董，西装借我穿一穿？ 肖杨真是日了狗。 沈肆就差把“拿你出气”四个大字顶在脑袋上了。 “行了行了，不就是前女友变化巨大，你一时承受不住嘛！有什么呀？” 沈肆懒得搭理他，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随之起身： “再多说一句话，明天你去接待她们俩，走了，你自己慢慢吃。” 肖杨看看桌上大半未动的菜肴，心痛得快要滴血，自己又吃不掉，只能唤来服务员打包。 可谁成想，来的竟是余曦晨。 身后还跟着一个似笑非笑的江之鱼。 肖杨蹭的一下坐起来：“江妹，要不再吃点？你看，多浪费。” 江之鱼用下巴朝沈肆的位置努了努：“走了？” 肖杨机械点头：“走了。” “那成，那就再吃点，余余一起来。” 说着又朝身后挥挥手：“觅觅也来。” 肖杨眼睁睁的看着三个女人坐在一块儿，边吃边聊好不自在。 关键，他想插话也插不进去。 最后，还要乖乖去刷卡结账。 虽然有公司报销，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回到家里，跟来京拍摄代言物料的梁烟一提，豁然开朗： “什么业内精英，什么商业女强人，江妹这分明是机关算尽，只为了沈老肆吧？” 梁烟脸上敷着面膜靠在床头，手里翻着一本杂志。 不巧，正是一本科技期刊。 而她停下的那一页，分明就是对「信息云」的开发者nemo的专访。 最后一个问题写得明明白白： 请问：大家都对您这位业内奇才的感情生活很感兴趣，可不可以给大家透露一下，您目前是单身吗？ nemo：是单身，且单身四年了，不过，如果明年有幸能再被贵杂志采访的话，我的回答，或许就不一样了。 如果不是尊重江之鱼的想法，梁烟都想把这本杂志扣在肖杨脑袋上让他背诵并默写全文了。 乱传谣言，蒙蔽了沈肆四年！ 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绝对干不出这么缺德的事儿！ - 深夜的一场风，彻底让十一月初的京城染上了冬日的严寒。 早上六点，江之鱼带着苏觅，两人皆是一身单薄的黑色西装，出现在环宇大楼。 前台很快通知了项目部。 五分钟后，沈肆从电梯里出来，走到两人面前，将临时的工作牌递给她们： “平台搭建在顶楼主开发室，烦请江总跟我走一趟。” 江之鱼来得路上冻得够呛。 太久没生活在京城，倒是忘记了这里的严冬，一向比沪市来得早。 动了动僵硬的脚腕，泛白的唇微抖，再没有昨日咄咄逼人的模样： “带路吧。” 沈肆并非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也没有忘记她畏寒，大冬天的总是太忙，顾不上自己是经常。 眼看她身子不受控制的一晃，他快速扶住她的胳膊，又很快收回： “站好。” 江之鱼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太过柔弱，倒是显得矫揉造作。 即便冻得发抖。 也不懈利用他的不忍。 那是没本事的女人才会用的低级手段。 她要追，势必大大方方。 稳住身形，抬脚跟上。 仅有三人的电梯间里，他背对着她，眼前的镜子上，她的脸色苍白，露出的脖颈隐隐泛着紫。 真是冻得够呛。 忍了又忍，沈肆还是道： “怎么？江总久不回京城，连这儿的节气变化都忘了？” 江之鱼动了动嘴唇，还未出声，就听他继续道： “据我所知，您这趟并没有带技术人员，是要亲自上手，如果您病了，耽搁的不仅仅是平台搭建，还有贵司的合作信誉。” “所以，江总还是多注意的好。” 这话说得拐弯抹角。 但中心思想却显而易见。 他在关心她。 江之鱼到嘴的“我还好”咽了回去，伸手戳戳他的胳膊，迫使他转头： “沈……助理说得对，我可不能倒，毕竟你没我不行啊！” “哦，我意思是，贵公司的平台搭建离了我还真不行。” “所以，委屈你一下，西装借我穿穿？” 沈肆语塞，眼中的制止之意快要溢出来。 昨天再怎么样，那是在余曦晨的地盘，肖杨也不是外人。 可是现在是在公司！ 哪里能容得下她如此作妖！ “差不多得了，等下把你尺码发我，我让人去给你买几件厚外套先凑合着。” 他特意压低了声音，像在警告。 可江之鱼偏偏像是故意跟他对着干一样，挺着个小脖子，巴巴的凑过来，说出来的话都能把人气死： “买来的外套哪有前男友的西装香。” “再说了，我的尺码还用问我？” “难不成，之前的衣服都是隔壁老王买给我的？” 沈肆头痛欲裂。 她真是疯了！ 当着她助理的面就敢胡说八道，难不成还怕davis对她不够差？ 偏偏这个时候电梯门打开，几位项目部小伙子走了进来，在沈肆周围乱瞥乱看： “兄弟，你不是去接大神nemo了吗？人呢？” 沈肆知道江之鱼不想暴露身份，眼神示意她闭嘴。 可江之鱼却像没看到一般，抬起纤细的手臂，五指张开挥了挥： “你们是在找我？” 面容姣好。 语气温柔。 就差给她颁个“最接地气大神”奖了。 小伙子们惊呆，纷纷看向沈肆： “兄弟，她……她……她……” “这漂亮小姐姐真是大名鼎鼎的nemo？” 沈肆闭了闭眼，心累非常。 敢情他这前女友就没打算瞒着身份？ 或者说，她就只是想瞒着他。 所以如今他们见过了面，也就不用瞒着别人了？ 目光扫过女人那张灿若桃花的脸。 沈肆沉声道：“嗯，她就是nemo。” 电梯门再次打开，几位小伙子神情恍惚的走了出去，满脸讶然，同手同脚。 江之鱼得意的冲沈肆挑眉： “看到了？他们很惊喜，想必我要是向他们借西装，无比容易。” 沈肆无语：“那江总不妨随意。” “那怎么可以？我都说了，还是前男友的西装香，隔壁老王什么的，通通比不上。” 语气轻佻。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女流氓。 苏觅从未见过自家老板这副模样，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又被江之鱼和沈肆两道不善的目光生生憋回去，腮帮子都疼了。 顶楼到达。 江之鱼却还是保持那副模样，眉眼上挑望着他。 沈肆总不能真的跟她在电梯里僵持，只能快速脱掉外套，丢进她怀里： “送你了。” 江之鱼从善如流：“谢了。” 她身材瘦高，宽大外套将披未披，眼看就要往下掉。 苏觅眼疾手快想要去扶，却又被自家老板一个眼神制止住。 然后，她眼看着江之鱼哒哒哒地跟上去，西装外套的袖子甩来甩去： “跑什么啊？又没有狼。” 沈肆被她烦得够呛。 之前怎么没发现，她话又多又难缠。 转头顿脚，他还未出声警告，面前的女人就一头扎了过来，他那精贵得只穿了两个小时不到的外套，就歪歪斜斜的挂在她一边的肩上。 沈肆伸手扶住，拒绝了她上前一步，顺手扯过外套，给她结结实实披上。 随后低头，鼻尖堪堪擦过她的，语气无奈又嘲讽： “怎么着？江总投怀送抱，连地方都不挑挑？” 江之鱼下意识朝他身后望。 得，拜她刚刚在电梯里承认自己是nemo的福，这会儿顶楼站满了来围观她的大小伙子。 她刚刚的矫揉做作，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 简直贻笑大方。 江之鱼咳了咳，如果不是心理足够强大，她都想跑了。 拿出那副精英范儿，一一向大家点头： “我只是过来搭建平台，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有技术方面的问题想要和我交流，可以先同我助理报备记录，我会找时间一一解答。” 科技公司本就狼多肉少。 nemo又是这样的美娇娘。 大家摩拳擦掌，瞬间就把苏觅围得密不透风。 就算没有问题，能跟业内传奇说上话也是好的。 最好能要到联系方式。 毕竟，漂亮妹子谁不爱呢？ 江之鱼上前一步躲开想要靠近的人群，主动跟沈肆并肩，颇有几分意味深长： “行了，别看了，我们还是办正事要紧。” 沈肆懒得纠正她这句话里足以让人想入非非的歧义，轻嗤一声： “江总还真是一秒切换。” 江之鱼大大方方走在前面，没有去看他的眼： “习惯了而已，若总是之前那副模样，又该怎么适应这个社会？” “恰到好处的内敛是低调，过分沉寂的内敛是自卑。” “不巧，我扮演的是前者，丢掉的是后者。” 沈肆默了默。 这是他第一次从她的口中听到“自卑”二字。 骄傲如她，哪怕十七八岁被人诟病时，她也只是一笑而过。 那时，他欣赏她的强大。 更被她的风轻云淡所吸引。 可如今，她为其盖棺定论。 只有两个字：自卑。 沈肆心落了半拍。 怎么会？ 在他愣神功夫，江之鱼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披着他的外套，转头朝他望： “沈助理，不是说不要耽误工作？” 她抬抬手中装着笔记本的包： “我的工作能力你知道的，所以，现在就开始吧？” 第148章 抱歉各位，我来晚了。 江之鱼工作起来总是出奇的认真。 沈肆本还怀疑她又要作妖，可陪了她整整一天，都没出现早上那般情况。 就连中午休息时间，她都是吃的公司食堂送上来的盒饭。 和几个大小伙子挤在一块儿，时不时解答一些疑难问题，时不时笑一笑。 氛围出奇的和谐安宁。 恍惚中，沈肆仿佛看到了上学那会儿的江之鱼。 可爱又坚韧。 平易又近人。 就连两年来于尔虞我诈的商场中锤炼出来的专属于上位者的强大气场，都仿佛消失不见。 肖杨上来看了一眼，不自觉的跟沈肆感叹： “如果不是当年你们闹掰，江妹也应该像如今这般吧。” “可惜了。” 沈肆收回灼灼目光，以眼神示意肖杨出去说。 两人顺道来到茶水间。 “以后这样的话就别再说了，两年前她在davis那儿就没有什么地位。” 点到为止。 肖杨感慨归感慨，这点儿事儿还是懂的： “知道了，只是觉得世事难料，不过路都是自己选的，也怨不了旁人，你和她，终究有缘无分。” 沈肆笑了笑，一瞬间又恢复那副混不吝的调笑模样： “把你那副痴男怨女的模样收一收，我又不是什么大情种，不至于对别人的人动情。” “再说，我像是会吃回头草的人？” 肖杨心里不断的吐槽： 是是是，您不是。 也不知道前几年要死要活，差点把自己喝死的人是谁。 这么想，却不敢这么说。 “也是，您沈老肆是谁啊？江妹再好，那也是有主的，不至于~” 沈肆淡淡瞥了他一眼，随他回了楼下。 却没看到江之鱼站在门口，面色惨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身上的他的西装外套歪歪斜斜的，将掉未掉。 研发部给她打下手的小伙子以为她要喝咖啡，主动凑过来： “您指使我就好。” 江之鱼扯出一个笑：“没事儿，动一动，免得手僵。” 小伙子走开了。 江之鱼扶了扶额，有些头疼，心里也难受得厉害。 他关心她是真。 误会她跟davis也是真。 从未把她的主动放在眼里更是真。 她现在都有些不确定，如果误会解开，他还会接受她吗？ 还是像他说的那样。 永远不吃回头草。 - 下午六点，夜幕四合，不见星河。 环宇公司楼下的路灯昏黄。 映照在江之鱼的脸上，更显瘦弱。 苏觅提前约了车，要回酒店。 沈肆就在这时追了出来，将手里装着衣服的袋子递到她面前：， “京城天气凉，这是行政部帮着添置的，还希望苏助理不要嫌弃。” 苏觅哪敢？ 她都没指望他们真的会帮她们买衣服。 “谢谢。” 沈肆点头示意，退开两步的距离。 从头到尾，没有去看江之鱼一眼。 仿佛特意躲开一般。 他做得太过明显，江之鱼即便心里装着事情，也不禁失笑。 回眸对上沈肆那张媲美内娱一线流量的面庞，她眉眼弯弯，睫毛在冷风的吹拂下一闪一闪，像极了被打湿的蝴蝶翅膀： “所以，沈助理现在连话都不敢和我说了？” 正是下班的时间，办公楼下人来人往。 他特意把衣物交给苏觅，就是怕江之鱼作妖。 可没成想，还是没能躲过。 “江总说笑。” 言简意赅。 公事公办。 江之鱼撇了撇嘴，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 他的宽大外套也已经被她穿上，袖子挽了几个折，露出的手腕白嫩纤细，施施然将眼前的碎发掩在耳后。 她今天挽了头发，整张脸露在外面，显得人很精神。 只不过此时的眼神，却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对，就是委屈。 即便沈肆之前很少在她脸上看到这种情绪，但也可以确定，她就是在委屈。 可是…… 她委屈什么呢？ 仅仅是因为，他没有同她搭话？ 侧开脸不去看她，沈肆低头看了眼手机。 蒋昭的消息适时跳了出来： 【肆哥，你跟肖哥下班以后直接过来就好，烟姐他们已经到了。】 蒋昭的电竞公司旗下的战队刚拿下了冠军，趁着热度，直接选了梁烟来做宣传大使，并录制战队主题曲。 今天趁着人齐，他攒了个局，也好凑在一块儿热闹热闹。 沈肆没回，熄了屏幕。 苏觅约的车也到了。 江之鱼嘟囔了一句“小心眼儿”，随着苏觅上了车。 沈肆无奈。 两年而已，真不知她这个性子为何转变如此之大。 江之鱼也无奈。 沈肆就是个榆木疙瘩。 十七八岁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个样的。 半路收到了余曦晨的消息。 蒋昭听说她来了京城，托余曦晨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去他那儿玩。 还特意嘱咐了一句：都是自己人。 最后这句是余曦晨自己的话： 【沈肆肯定来，烟姐也在，你不来真就亏了。】 江之鱼正愁私下里接触不到沈肆，直接回了句： 【地址发来。】 转头对上一脸探究之意的苏觅，江之鱼笑得很甜： “觅觅啊~晚上朋友约我吃饭，就不能陪你去泡吧了，你也别去了，小姑娘家家的，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苏觅无奈：“江姐，泡吧还是你主动约的我。” “哦”，江之鱼笑得愈加甜美：“忘了，不好意思哈，容我放一下你的鸽子。” 苏觅总觉得自打来了京城，她的这位老板是越来越放飞自我。 如今更是大言不惭，放鸽子都如此理直气壮。 “好吧，那我把白天他们的问题整理下发给你就睡了。” 江之鱼拍拍她的肩，语气颇为仗义： “回去就给你申请加薪好吧？那么现在——” “回酒店，换衣服，重新出发！” - 江之鱼到达余曦晨发给她的夜场，刚好七点半。 两年过去，那家「纸醉金迷」早已经换了牌子。 而生意最好的，也成了她所在的这家「迷城醉梦」，就在「纸醉金迷」的对面。 不做零散酒吧生意，专为各路高端人士提供便利。 桌游、台球、唱k，应有尽有。 报了蒋昭的名字，穿戴整齐的服务生将她带到了三楼的包厢，做了个“请”的姿势。 江之鱼回眸一笑，抬脚迈入。 在五光十色的灯光和如水潺潺的音乐声里，她就那么缓缓走进去，于烟酒不忌中，轻笑出声： “抱歉各位，我来晚了。” 第149章 沈肆，你别欺负我。 所有人整齐划一的朝着门口看过去。 包厢内灯光昏暗，楼道里也漆黑一片，人影绰绰，尤可见来人的曼妙身材，和她鱼尾裙上泛着光的亮片。 余曦晨率先有了动作，在小沙发上起身，迎了出来： “江鱼鱼，你可来了！” 这句平平无奇的“江鱼鱼”，差点将包厢里的众人炸个头昏脑涨。 除了托余曦晨请她过来的蒋昭。 和隐隐猜到她会过来的梁烟。 “各位，好久不见。” 愣神的功夫，江之鱼已经走到了众人面前。 头顶五光十色的灯光恰好轮换，换上的白炽灯分外耀眼。 她的面目就那么暴露于人前。 奶茶色的长卷发披散在肩头。 五官柔和漂亮，妆容精致张扬。 白嫩的天鹅颈上，是布满碎钻的小鱼吊坠。 一袭鱼尾裙勾勒着她的细腰，盈盈可握。 细白的小腿裸露在外，纤细修长。 脚踝处还带着和脖颈上同系列的小鱼脚链，一晃一晃。 裸露在外的肩头，披着熟悉的男人的西装，再加上她唇上的正红色，迷人妖艳。 像极了最浓烈的玫瑰。 馥郁芬芳。 让人挪不开眼。 还是梁烟率先出声：“鱼鱼可真漂亮，我差点没认出来。” 肖杨回过神，在一旁嘟囔： “真化妖了不成？明明两小时之前还不是这样。” 周野则带着蒋昭一道起身，两人一左一右，同江之鱼寒暄： “江学姐，多年不见，惊艳如斯啊~” 江之鱼眉眼含笑：“你也是，比以前更帅了。” “江妹，你能来我太开心了，快坐快坐。” 宋循很有眼力见儿的让开了位置。 而他的身边，坐着半张侧脸掩在暗夜里看不清神色的沈肆。 江之鱼并未推辞，施施然坐下，欲盖弥彰的扯了扯身上的西装外套，转头笑得格外灿烂： “沈学长，好巧，又见面了。” 沈肆皮笑肉不笑，交叠的大长腿往旁边让了让，主动拉开了距离，语气说不出的淡漠： “不巧。” 后半句他没说。 可江之鱼却猜到了。 ——你不就是知道我在这儿，才过来的么？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用虚与委蛇了。 包厢内暖气很足。 江之鱼将肩上的外套扯下来，轻柔地丢进他怀中，语气说不出的真诚： “多谢沈学长的外套，不过现在不用了，这儿暖和。” “呵”，沈肆毫不犹豫的将外套又丢了回去： “说了送你。” 另外半句，他懒得提及，只用眼神示意。 ——外面这么冷，又穿这么少，不用？笑话，也不知道冻的是谁。 江之鱼只是笑。 笑完，又把那件外套搭在了腿上。 废话，刚刚她只是想让大家知道外套是沈肆的。 可不想真冻成傻子。 果不其然，大家看向他们的目光瞬间就变了。 只是有些复杂。 尤其是肖杨。 他扯了扯梁烟的衣袖，有些愁： “你说这是不是孽缘啊？江妹明显是故意的，可沈老肆又不能为爱做三，这事儿实在难搞。” 梁烟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笑得意味深长。 她猜的不错。 江之鱼来势汹汹。 就看沈肆怎么招架了。 招架不了，这戏才好看。 而余曦晨也扯着宋循说起了悄悄话：“看到了吧？江鱼鱼真是厉害，要是以前，我万万不敢相信，她能有今天这么一面。” 宋循将切好的果切用小叉子放进她口中，语气温柔又缱绻： “别总操心别人了，我家老爷子帮咱们看的日子，就在明年三月份，还有半年，你想想有什么喜欢的婚纱样式，也该让人准备起来了。” 前两年他们都在读书，如今工作稳定，家里也就开始催促两人定下来。 到时候婚礼一办，老人家们就等着抱孙子了。 余曦晨悄悄地红了脸颊，幸好这会儿头顶的灯光又切换成了昏暗的暖黄，可以掩饰一二： “就……哎呀，回去再说，大家都在呢！” 江之鱼手中握着一瓶鸡尾酒，凑近嘴边。 淡蓝色的液体贴在她的红唇上，格外妖冶。 凉意沁人心脾。 她满足的眯了眯眼，自顾自的歪过脑袋，同余曦晨道： “看来好事将近？倒是把烟姐甩在了后面。” 梁烟隔着肖杨和宋循同她碰了碰杯，清脆的声响让人心头激荡： “我是不行了，我们这个圈子大多晚婚。” “那可真是可惜了。”江之鱼一瓶酒下肚，目光游离： “不过，隐婚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委屈了肖学长。” 肖杨被点名，不爽得直哼哼： “隐婚算什么？要结婚，就得光明正大，我最讨厌躲躲藏藏。” 江之鱼和梁烟相视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前方，周野和蒋昭已经开始了情歌对唱。 极有感觉的港式情歌，仿佛像在互诉衷肠。 江之鱼又是一瓶鸡尾酒下肚，觉得没什么滋味儿，唤来服务生，上了一瓶香槟。 淡黄色的液体在高脚杯里摇晃，映衬得她的手指白嫩修长。 在或哀婉或热烈的歌声中，江之鱼上半身随着轻轻晃动，就那么一下一下撞在沈肆的肩膀上。 后者啧了一声，手中鸡尾酒的瓶颈轻轻碰在她的杯壁上： “江总，酒量不错。” 江之鱼双目迷梦，杏眼漂亮又无辜，嘴角还带着些许水渍，就那么直直的朝他望。 两人一明一暗，目光交汇。 江之鱼率先笑了笑，伸手绕过他的长臂，做出个交杯酒的姿势，嘴角含着狡黠笑意，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甚至还有几滴顺着她的天鹅颈，落在闪着光芒的小鱼吊坠上，又消失于她胸前被束缚住的.峰.峦之中。 “喝酒嘛，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沈学长？” 说着，目光在他手中的鸡尾酒上扫了有扫，催促之意已经相当明显。 沈肆轻笑了一声，保持着这个姿势，仰头吹完整瓶，这才像看陌生人一般，收回了胳膊，将整个上半身，微微陷在身后的沙发靠背里： “看样子环境果然影响人，江学妹以往可不喜欢这样的夜场。” 前面的小吧台旁，唱歌的已经换成了梁烟。 唱的仍是她当初的出圈作品《再见，京城》。 又哑又欲，往事戚沥。 江之鱼仍然记得当时肖杨听到这首歌时失魂落魄的模样。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分离的他们已经厮守多年。 而当初感情正好的他们，却已经各奔东西。 感慨丛生。 江之鱼歪着脑袋，斜斜地朝他望。 他却像是没有察觉到，目光像是没有焦点，固执的只留了一个侧脸给他。 江之鱼不满，漫不经心的拿手臂蹭了蹭他： “你说，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些事，如今会不会不一样？” “会不会……我们比余余他们结婚还要早？” 沈肆一成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只不过不是笑脸，而是眉头紧蹙，淡淡嘲讽： “江学妹竟然也会回忆往昔，莫非这两年过得不如意？” “只可惜，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哪里有如果呢？” 江之鱼也跟着笑。 笑容也像他一般，仅仅浮于表面： “我问你，当初我误会你跟乔桥，你为何不解释？” “后来，我又误会你让苏荷修改我选拔成绩，你为何还是不解释？” 她喝的很多，脸色已然酡红，目光却灼灼如往昔，像是想把他看出个洞来： “沈肆，你告诉我，这都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沈肆并未去看她，只是拿起桌上的香槟为自己倒了一杯：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年轻气盛，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好，连解释都觉得苍白可笑。” 话毕，一杯酒已然下肚，引出满腹愁肠： “如今想来，还是江学妹洒脱，是我执念了。” 江之鱼却在这时突然伸手，桎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朝自己望，语气从未有过的急切： “只是执念？你尚且知道我曾误会于你，难道就没想过，你也曾误会于我吗？” 她的声音尖锐。 轻轻松松便打断了包厢里和谐热闹的氛围。 唱歌的人停下来，只余伴奏音了了。 跳舞的人也停下来，转头汇聚目光。 就连头顶昏暗的灯光，都适时的收手，呈现一室光亮。 江之鱼下意识松了手，摇摇晃晃的起身往外走。 腿上搭的外套随着她的动作掉在地上。 沈肆全程没有回答。 可沉寂如水的目光终于有了片刻的波澜。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大步追出去，伸手握住江之鱼的手腕，将她狠狠朝旁边一带，困于走廊的拐角。 目光相接。 气息浑厚。 他的鼻尖擦着她的，仿佛下一秒，他便会将吻落在她的红唇上。 可是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从未有过的认真。 像是想要从她的眼底，看到她的内心一般，语气严肃异常：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江之鱼的一只手被他禁锢在头顶，另一只手撑在身后，难受的要命。 她挣扎着动了动，换来他更加用力的反制。 满满的委屈袭来，她借着酒气，悄悄红了眼眶： “沈肆，你别欺负我！” 明明语气娇憨柔弱，却像是一把利剑，直直的插入他的心间。 第150章 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手上的劲儿松掉。 他一只手稳稳托着她的脑袋，另一只手轻轻揩去她如珍珠一般颗颗掉落的泪滴。 “别哭了。” 他极有耐心的哄。 语气轻柔。 江之鱼的眼泪却彻底决口，止都止不住。 她抬手挥掉他的胳膊，眼眶通红，樱唇嘟起，像在发脾气： “你不是很多次打断我不让我说吗？” “你不是不想知道吗？” “那你追出来做什么？” “是在期待我红杏出墙？” “还是你堂堂环宇董事长，要为爱做三，成为我见不得光的老情人？” 她的话句句锋利。 扎得他寸步难行。 理智回笼，沈肆倏地一下收回所有动作，后退两步，同她隔开正常交往距离，眼睫下垂，不再看她，声音沉闷： “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说完，他将早已经在拉扯中掉在地上的西装外套捡起来，拍了拍，伸手递给她： “外面冷，早点回去，我先走一步。” 江之鱼没接，就那么死死的盯着她。 她脸上斑驳的泪痕像是利刃，砍断了自己所有的骄傲： “所以……到现在，你从来没有怀疑过我是否真的爱上了别人，对不对？” “在你心里，我就是那般冷硬心肠，绝不回头的人，对不对？” 一声比一声尖锐。 一声比一声……失望。 沈肆额头紧蹙。 就连太阳穴都在叫嚣。 这样子声嘶力竭的她，他从未见过。 在他眼中，她理应骄傲。 而不是像现在这幅撕心裂肺，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模样。 “你醉了。”他道。 江之鱼摇摇头，扯了扯嘴角： “你看，到现在，你都不敢正面回答我。”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追出来。” 手中的外套被她打落在地，江之鱼将脸上的泪痕擦干，昂首挺胸，堪堪路过他，直接朝楼下走。 沈肆愣神两秒。 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追出去。 不能让两年的坚持功亏一篑。 可情感又在折磨他。 他曾那么娇纵那么深爱的小姑娘，又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 包厢里的众人躲在门口看到现在，已经是百感交集。 余曦晨急得不行，下意识去看梁烟。 巧的是，对方也在看她。 两人目光交汇，瞬间了解了彼此的想法： 就是现在！ 到了让沈肆知道一切的时候了！ 可余曦晨才刚冲出去，沈肆就已经没了踪影，就连那件外套，也被他裹挟出去。 余曦晨叹了口气：“作孽啊。” 梁烟拍拍她：“这样也好，起码知道沈肆对江鱼鱼还有感情，至于别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肖杨看得目瞪口呆，扯过蒋昭： “疯了！真是疯了！沈老肆这是真想做三的节奏！” “可是圈子就这么大，他跟davis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蒋昭也一筹莫展，急得快哭了。 倒是周野，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不见得，或许你们信息有误也不一定。” 肖杨和蒋昭纷纷抬头：“什么意思？” 周野努了努下巴，三人一道看向满脸欣慰的梁烟和余曦晨，外带一个宠辱不惊没什么表情的宋循： “呶，看他们的样子就没什么大事，不用咱们操心。” - 江之鱼摇摇晃晃的出了「迷城醉梦」。 冷风扑面而来，让想要休憩的大脑强行开工。 想要去摸包包里的手机，却发现忘在了包厢，只能叹口气，找到迎宾的服务生，让他上去帮自己取。 又是一阵刺骨的冷风。 她蹲在地上，抱住了裸露在外的肩膀。 身后脚步声传来，她嘟囔着服务生的手脚果然麻利，却没有等到她的包包。 等来的，却是肩头上一热。 那带着熟悉味道的外套覆在了她的肩膀上。 随之，她的手腕被人抓住，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拉起来，就连腰也被人握住。 她在迷离的灯光下，准确无误的撞进沈肆那双漆黑的眸子。 而眸子的主人紧紧抿着下唇，面色不善，语气更是凶狠： “跑什么？不怕冷死？” 江之鱼固执地伸手拂开他：“不用你管！” 换来的，是他更大力的握住她的细腰，往他怀里带： “不想冻出个好歹，就先把嘴闭上。” 江之鱼老实了。 因为她感受到了熟悉的热源，两手扒在他胸膛上，小脸蹭蹭，舒服的哼哼。 沈肆心软得一塌糊涂。 罢了，他跟一个醉鬼闹什么？ 又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接过服务生拿回来的她的手包，他将人带进车后座，开了暖风，开始摆弄手机叫代驾。 代驾来得比他想象中更迅速。 沈肆坐在副驾驶，看了一眼后座上已经悠悠睡过去的江之鱼。 可能是哭得太狠的缘故，睫毛一抖一抖，还挂着几滴湿润。 头疼得厉害，他交代了酒店地址，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 到了酒店，沈肆让代驾在原地等他，自己从车后座抱起熟睡的江之鱼，手臂上还挂着她的小包。 进了电梯，直奔她房间所在的楼层。 可江之鱼却开始难受的扒拉衣服。 沈肆两手都忙着，只能任由她扯开了外套，还试图去扯鱼尾裙的裹胸。 他头疼得厉害，低声吼了一句： “江之鱼，老实点儿！” 怀里的女人不动了，可嘴角却撇了起来，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 好在，房间就在眼前。 他蹲下来，一只手扶着她，使其不会摔到地上。 空出来的那只手，在她小包里寻找着房卡。 可房卡还没找到，对面的门就先开了。 苏觅身上穿着浴衣，脸上还敷着面膜。 看到醉的一塌糊涂的江之鱼，吓了一跳： “沈董，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还以为我刚刚幻听了，原来真是你在叫我老板的名字！” 沈肆懒得解释：“你先把房卡找出来，她冻得够呛，把她送进房间再说。” “哦……哦，对，她的房卡在我这儿，等我下。” 再出来，苏觅脸上的面膜已经不见了，还在浴衣外面裹了层环宇行政部小姐姐帮她们买的风衣外套。 “滴——”房门打开。 沈肆抱着人进去，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晃着酸痛的手腕，对苏觅道： “她喝的很多，你帮她换件衣服，晚上就在这儿照顾她，明天如果不行就不用去公司了，后天再去也不迟。” “好的。” 第151章 沈肆，非要我亲口告诉你吗？ 苏觅自顾自的去扒拉江之鱼的行李箱，找出一套睡衣，作势要将江之鱼身上的裙子扒下来。 可是，转头一看，沈肆竟然还没走，只好又收回动作： “沈董，还有事吗？” 沈肆指了指热水壶：“烧点热水给她喂一些，再找跑腿买些醒酒药。” 苏觅点头应好。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听沈肆叹了口气。 紧接着，传来砰得关门声。 苏觅望着床上一脸难受的江之鱼，也跟着叹了口气。 唉，她这从不应酬的老板，何时喝成过这副模样。 关键还没把前男友拿下。 爱情这东西，果然害人不浅。 - 江之鱼睡了最难受的一觉。 梦里全是她小时候的模样。 有病情垂危的母亲、动辄打骂的江大川。 有面容和煦的刘伯。 还有那年夏天，骑着机车，猝不及防闯进她生命里的十七岁的沈肆。 再然后，画面一转。 十七岁的沈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二十六岁的沈肆。 他面容冷峻，语气淡漠，看向她的目光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声声警告着： “有了别人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江之鱼，你就非要这么逼我吗？” “不是的！” 江之鱼猛得坐起来。 窗外天光大亮，苏觅睡在她身旁。 原来只是梦。 幸好只是梦。 抬手抹去额间的冷汗，太阳穴传来剧烈痛感。 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正充着电。 她伸手点开，屏幕上显示早上七点。 下床去到洗手间，泡了个澡，总算舒服不少。 等换了身衣服出来，苏觅也已经醒来，看到她，有些紧张： “江姐，你没事吧？头还疼吗？要不今天不去环宇了吧？” 江之鱼拿出化妆包开始上妆，语气毋庸置疑： “不必，你知道我的，私事闹得再厉害，也不会耽误公事。” 苏觅点头称是。 两人八点半准时到达环宇顶楼研发室。 各司其职。 江之鱼更是强打着十二分的精神，仿佛昨晚上跟沈肆的歇斯底里也是一场梦。 梦醒了，就当做从未发生过。 但前提是，那个人也不记得。 环宇九点打卡上班，沈肆姗姗来迟。 本以为江之鱼不会过来，便直接去了项目部。 可他还没坐下来，就听同组的小伙子激动道： “nemo就是nemo！人家八点半就过来开工了，这会儿身边已经围了一堆打下手的。” 沈肆脚步微顿。 八点半？ 昨晚从夜店回来，都已经是凌晨两点。 又何况宿醉。 直奔顶楼。 他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认真忙碌的身影。 旁边苏觅一边配合她，还一边招呼人帮忙泡咖啡。 见他过来，两人都没有什么反应，仿佛他只是个透明人。 沈肆想要劝说江之鱼回去休息的话梗在心间。 罢了，如今他的身份也不合适。 借由肖杨的口吩咐了行政中午多给江之鱼定份汤，他又回了楼下，没有多加打扰。 浑浑噩噩又忙忙碌碌的一天。 江之鱼没什么精神，一到时间就带着苏觅回了酒店，饭也没吃便蒙头大睡。 隔天又是一样。 直到平台搭建完毕，沈肆这才和她见上面。 两方人马，代表合作双方，又身在公司，语气公事公办。 “我司为江总准备了送车宴，还请赏光。” “不必，环宇事了，我转休年假，逗留京城。” 随后又是各回各地。 连个眼神都不曾交汇。 又过了一天，江之鱼总算休整过来，送走苏觅，收拾收拾行李，去了余曦晨大学时和宋循租住的那套小公寓。 对，就是沈肆隔壁楼那个。 去年他们直接买了下来，充当投资。 如今倒是便宜了她。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别管成不成，总比酒店舒服。 换掉早已经穿腻的商务套装，江之鱼穿着风衣外套，开着余曦晨的小奥迪，直奔商场。 扫荡一圈，置办够了一月的衣物，又买全了食材。 小区门口，刚好碰到下班回来的沈肆。 他早已经不开招摇过市的小跑，换成了一辆黑色的奔驰。 极其低调。 江之鱼本应等他先进停车场，却在瞬间改变了想法，油门一踩，一个侧方位加塞，稳稳的插在了他的前面。 余曦晨早已经不在这儿住，沈肆不认识这辆白色奥迪。 如果不是他车速慢反应快，刚刚两车必追尾。 再想想这两天他那前女友突如其然的冷漠，还有她还未说完的误会，烦躁突起，汇聚成团，通通反应在了他疯狂按下的车笛声里。 甚至他还落下了车窗，试图用冷风来帮他降火。 可就在这时，前车的驾驶座突然露出一颗带着毛线帽的小脑袋，朝他挥挥手，还得意的冲他笑： “沈学长，不好意思，我急着回家。” 那一瞬间，沈肆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只觉得，明明吹在脸上的风那样冷，可四肢却像泡进了热水里，暖得人窝心。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江之鱼就已经缩了回去，白色的小奥迪快速拐进了停车场，在他的车位旁停下。 沈肆到的时候，她已经靠着车门等在那儿了。 等他停稳，她便哒哒哒地跑过来，敲敲他的车窗： “我买的东西太多，沈学长要是不忙就送送我吧。” “哦对了，我现在住在余余那儿，就是当年咱们帮忙找的那套房。” 沈肆有些无奈。 不知她这幅变脸的能耐是跟谁学来的。 明明那天，他们在夜店，还闹得不可开交，基本算是不欢而散。 可是现在，她的那张笑脸，没有半分敷衍在，说在装模作样，他连自己都没办法说服。 “这就是你说的休年假？” 他望着她车后座那一堆食材：“不出去玩玩？” 江之鱼耸耸肩，只挑了几个装衣服的袋子，剩下的全都留给他： “玩什么？京城都这么熟了，我觉得吃吃喝喝再多睡觉，就挺好的。” “哦对了，时间不早了，等下直接留下来吃饭，放心，不给你煮面。” 沈肆将东西给她放在门口，退出两步以外： “不用，我回去了。” 江之鱼也没打算就这么把他忽悠进去，靠在墙上耸耸肩： “行吧，那我就不送你了，哦对了，之前我买的那些抱枕还在不在？如果你不介意，明天帮我送几个过来，余余这儿东西太陌生。我怕我睡不着。” 沈肆没有戳破她的谎言，毕竟她在酒店也没说睡不着。 “都没了，你要是想要，就去买吧，我走了。” 江之鱼没吱声，转身拿钥匙开门。 今天她搬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他的飘窗上当着她当年送的猫咪玩偶。 虽然被她丢进了垃圾桶。 他不还是拿了出来么？ 嘴硬罢了。 - 沈肆回到家里，身心疲惫。 如今，「信息云」搭建成功，平台正式投入使用。 虽然他在外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助理，可私底下的很多主意，还需要他来拿。 项目部如今更是虎视眈眈，谁都想在这关头上谈个有价值的项目过来，就连肖杨这个总监都有些按不住他们了。 就更别提，还有个让人头疼的江之鱼。 至今他都没有搞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 是想让他服软做她的情人？ 还是只想获得片刻的欢愉，将当年的一切报复回来？ 再加上她那天没说完的话。 思绪乱成一团。 沈肆松了领带，将西装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转身坐在了她曾最爱的飘窗。 那儿，摆放着他的笔记本电脑，还有她送他的臭猫。 那时，他把它从垃圾桶里找出来，夜夜陪伴在身旁。 后来，又将他放进行李箱，带去了大洋彼岸。 如今，又将它带回来，放在这儿。 颜色暗淡的厉害，有的地方还开了线。 思及刚刚她话里话外的试探，他垂眸，望向窗外。 是了，这么大大方方的摆在这儿，她又怎么会看不见？ 只是，他这样子暗戳戳的心思，让她得知，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捏了捏手里臭猫的脸，沈肆笑得一脸无奈。 罢了，随她去。 最差也不过被她玩弄一场。 这个小三，他做不做，也就这样。 反正那个davis不也是拥有她的同时，还惦记着大洋彼岸的唐韵吗？ 谁也不比谁更高尚。 - 在熟悉的小区睡下的第一晚，江之鱼罕见的失眠。 过往两年，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离她心里的那个人这般近。 可是他们的心，却又离得那般遥远。 即便，她清楚的明白，他心里并非没有她。 可是，仅仅一个davis，就足够将他所有的心思扼杀。 越想越烦。 这个误会，一直横亘在他们中间，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她有心解释。 他次次打断。 唯一的一次追问，还是在她的步步紧逼之下。 可等她再反问的时候，他却又驻足不前。 不用纠结，在他心里，她薄情寡义的形象早已经根深蒂固。 就连那天那晚，恐怕在他心里，也只是一个醉鬼的狂欢。 深吸一口气，江之鱼于深夜三点半，坐起来，摸到枕边的手机，给两年前他的手机号发了条信息： 【所以，非要我亲口告诉你，你才能明白过来吗？】 出人意料的，她本以为他早就废弃不用的手机号，却在下一秒回复了个【？】。 第152章 他只不过，还是想要躲我罢了。 江之鱼一秒慌乱。 有心安慰自己，两年了，或许这个手机号有了新的主人。 可下一秒，他的又一条信息追了过来： 【江之鱼？还是？】 是他。 他还用着这个号，从来没换过。 只不过，他也像她一般，在怀疑是不是对方本人。 那一瞬间，江之鱼有直接打回去将这该死的一切讲清楚的冲动。 可是却在按下去的前一秒理智回笼。 有些事过去太久，根植太深。 唯有当面讲，才能避免更多的误会。 她跟他，再也不能经受这样那样的波折。 她所求的，是一锤定音。 是在拨开误会的云雾后，仍是彼此最坚定的选择。 没有再回那条信息。 江之鱼将手里放回枕边，躺下，望着漆黑一片的窗外，心头酸涩发疼。 还好，还有一个月。 庆幸，还有一个月。 这次，她不会像两年前那般，生生放由他离开了。 - 第二天，沈肆破天荒的起晚了。 车位上，江之鱼的白色小奥迪还停在那儿，不由得让他想起昨夜，那条将他从睡梦中惊醒，又拉扯得他难以继续入眠的信息。 只可惜，等到天亮，都没有等来回应。 他笑自己魔怔了。 明明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竟还保持着刚去英国时，仅靠短信跟她沟通，一有消息进来就立马惊醒的习惯。 看这模样，是不是她还不一定。 沈肆到达公司的时候，已经快要早上十点。 肖杨惊讶于他的姗姗来迟，迫于他的助理身份，硬着头皮当着大家的面训斥了一顿。 随后，又借由给他布置工作为由，将他带进了办公室。 门一关上，肖杨那副刚正不阿的脸立马变了样，话里话外尽是谄媚： “那个，刚刚只是做戏，你可别私下开了兄弟我。” 沈肆长睫耷拉着，去寻他桌上的文件，懒得看他装傻充愣： “行了，有没有需要出差的工作，这两天倒时差，休息不好，不如出去考察考察合作商。” 肖杨都懒得戳破他这拙劣的谎言。 这都回来小七八天了吧？ 还倒时差呢？ 别以为他不知道，江之鱼住他家隔壁栋里去了。 这是躲人呢还是躲人呢还是躲人呢？ 废话，就是在躲人！ “你也知道，这段时间，咱们项目部争斗成什么样了，大家都抢着出去拉项目，哪里还有你什么事儿？” 沈肆揉了揉眉骨，有些疲惫： “那就外派给别的部门，别的部门有没有需要出差的？” 肖杨一拍屁股，坐在了老板椅对面，捏着下巴，细细想了一会儿： “你还别说，真有一个，但你不一定愿意去。” “废话少说。”沈肆已经开始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就……「信息云」虽然搭建完成了，但还有一些后续合作补充协议，需要两方律师代表会面攀谈，如果你愿意代表咱们环宇去mr跑一趟，那我立马就给你安排。” 沈肆冷哼一声：“和王语嫣一起？” “不错，自打你发了话让人家没事儿别来公司，江妹都完成工作了，她都还没露过面呢，你要是确定下来，我就让行政订机票了。” 沈肆有些犹豫。 不是因为王语嫣，而是因为davis。 他想过很多次可能会跟davis正面交锋的场面。 却没想过会这么快。 “行了，你安排吧。” - 江之鱼清晨才睡下，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六点。 约好今晚去余曦晨家吃饭，顺便陪她看婚纱款式。 她随便冲了个澡，妆都没化，便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一路坐电梯到达停车场。 沈肆的车并没有在她隔壁。 可是她分明是掐着昨天他下班到家的点儿下来的。 难不成是加班了？ 摇了摇头，江之鱼坐进驾驶座，缓缓开出小区，没成想却在小区不远处的十字路口，跟沈肆的那辆黑色大奔擦肩而过。 虽然没有特意去看，可他副驾上的那个人化成灰她也能认得出来。 王语嫣。 一个爱而不得，及时放手，如今却又光明正大坐上他副驾的女人。 不容小觑。 她敛了神思，油门踩到底，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余曦晨和宋循在京城的新住处。 一个足足有两百多平的大平层。 据说是余曦晨的妈妈送给她的毕业礼物。 至于宋家给他们准备的婚房，还在装修中。 江之鱼热情的被余曦晨请了进去： “江鱼鱼，你这几天都来陪我好了，宋循要出差。” 宋循现在是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专攻民诉，兼职mr的法律顾问。 平日里为了照顾余曦晨，绝不出差。 除非…… “mr有事？我怎么不知道？” 恰逢宋循到家，笑着解释：“是一些补充条款，促进后期和环宇的进一步合作，要去一趟沪市。” 江之鱼有些莫名：“这之前不都是mr的律师团来接待吗？怎么劳动你亲自跑一趟？” 宋循耸耸肩，语气无奈：“这还要问江总您了，苏助理回去，就把你的意思传达了，说是两家的合作，都由你来接手，我作为你最大的亲信，不得跑这一趟？” 江之鱼讷讷，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看向余曦晨： “是我大意了，你们备婚还让他去出差。” 余曦晨倒是无所谓：“要是真过意不去，就乖乖给我做伴娘。” “好啦，咱们先吃饭，吃完饭你陪我再挑挑婚纱。” 江之鱼点头，随她去洗手。 饭桌上，她听着余曦晨跟宋循娇娇俏俏的撒娇，心下稍安。 当初他们的感情如此波折，如今就要修成正果，她打心眼里替他们高兴。 就在这时，宋循突然看向江之鱼： “对了，你知道王语嫣是环宇的法律顾问吧？我听到的消息，这次她还要带个项目部的助理一道过去，说是认认人。” “助理？”江之鱼下意识问道：“沈肆？我来的时候看到他跟王语嫣在一块儿了。” 宋循有些不忍回答。 据他得到的消息，那人确实是沈肆。 可是江之鱼千里迢迢追过来，沈肆却跟王语嫣跑去沪市，这叫什么事儿…… 余曦晨也安慰着：“或许只是去做考察也不一定，毕竟他当初没公布自己的董事长身份，不也是因为这个吗？” 江之鱼却一阵苦笑：“考察？他怕是最不想去的，就是mr。” “他只不过，又像是两年前那般，想要躲我罢了。” 【作者题外话】：大概明后天就能和好啦！ 第153章 江姐，你怎么会突然回来？ 当晚，江之鱼没有回去，同余曦晨睡在了一起。 太久没有闺蜜夜话的他们凑在一起聊到凌晨两点。 宋循独守空房却还大方得很，早上给两人做了早饭，这才去了机场。 余曦晨八点起来，小心翼翼的去洗漱。 可未曾想，江之鱼紧跟着她起身，早饭都没吃，便回了小区。 余曦晨没拦她。 她了解江之鱼。 既然走出了这一步，那她万万不会再给沈肆第二次逃跑的机会。 - 沈肆跟王语嫣一早的飞机飞沪市。 昨天下午，肖杨把事情安排下去，王语嫣便来了公司。 两人在公司打了个照面，沈肆极为绅士的顺道把她送回家。 王语嫣的未婚夫是她学长，如今在京大做讲师，两人在京大附近买了房子，正好从他所在的小区路过。 可没成想，他们还未来得及叙旧，就在半路遇到了开车出门的江之鱼。 想起这个，沈肆就有些头疼。 照江之鱼现在的性子，非要给他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可是，让他惊讶的是，整整一夜，江之鱼都没动静。 甚至早上他去接王语嫣去机场时，旁边的车位空空如也。 她根本没回家！ 明明应该庆幸她没同自己闹腾，可心里又说不出的失落。 难不成，她所有的示好只是想把他追到手，再狠狠丢开？ 难道，她现在连吃醋都不会了？ 身旁的王语嫣见他那张俊脸一时间变幻莫测，眉头也越皱越厉害，忍了又忍，还是出声道： “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儿”，沈肆干脆闭上了眼。 王语嫣见他要睡，替他跟空姐要了个毯子，想要给他盖上。 可一想到如今的身份，伸出一半的手又收了回来，将毯子递给他： “等会儿还要跟mr的人交涉，他们出了名的难缠，休息下也好。” 沈肆没有吱声，心里却在连连肯定。 看出来了，能把江之鱼塑造成如今这副模样。 mr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何况还有davis。 简直更头疼了。 - 到达沪市，刚好到中午饭点。 接机的是苏觅。 她待人接物相当得体，将人送往酒店下榻，等他们休整完毕，又接上他们，来到酒店顶楼餐厅，为他们接风。 “王律，沈董，这是我们mr分管研发的副总davis。” 在davis面前，苏觅并没有为沈肆的身份遮掩。 没什么必要。 而沈肆也没有去纠正苏觅。 只是觉得会面比他想象的更早一点。 同davis握手点头，两人如想象中一般，四目相对。 一个出奇的冷漠，这是沈肆。 一个毫不掩饰的打量，这是davis。 就连两人相握的右手，都迟迟没有松开，还仿佛有越来越用力的架势。 苏觅悄悄挪开了眼，挂着得体的微笑，看向王语嫣。 王语嫣则是一头雾水。 可如今沈肆自爆了身份，她一个法律顾问，自然没理由打断两位老总的你来我往。 就在两人交锋僵持不下之时，包厢门口突然露出一个小脑袋，甜甜的喊了一声： “daddy？” davis顺势松开了同沈肆交握的手，上面隐隐泛着红。 仔细看，是沈肆的五指无疑。 “慢点跑。” 一把搂住了自家闺女，davis笑着同沈肆和王语嫣解释： “这是我的女儿ally，中午我不在家，阿姨也管不了她，便把她带过来了，两位不介意吧？” 小姑娘十分漂亮，五官精致的像个洋娃娃。 尤其是一双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狡黠又聪明。 沈肆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虎妞。 但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觉得韵姐的女儿如此让他心堵。 davis分明就是故意的。 所以，他也故意的没有吱声。 还是王语嫣觉得有些尴尬，主动道：“当然不会了，能和这样漂亮的小姑娘一起吃饭，再好不过了。” 虎妞也极给面子的扯出一个笑脸，甚至从davis怀里挣脱开，凑到了沈肆身边，戳戳他带着精致袖口的手腕，小声道： “沈老肆，你干嘛会过来？鱼鱼不是去找你了吗？” 沈肆一向宠辱不惊。 却差点被这孩子的话吓个半死。 她都知道，那davis岂不是也知道了？ 那这顿饭…… 鸿门宴？ 虎妞哪里知道，沈肆都已经脑补到了她daddy故意为难他。 这会儿又坐到了他身边，托着精致的小下巴，摇头晃脑的： “唉，鱼鱼要伤心了。” 沈肆轻咳了声，正色道：“江总与我公司的合作已经完成。” 言外之意，表面上来讲，他还真管不着她伤不伤心。 虽然虎妞听不懂，davis却听明白了，不由得在心里给自己那倒霉学生点了个蜡。 什么玩意儿啊？ 追过去人家根本不care她？ 不愧是他的学生。 跟他去找唐韵的待遇简直一模一样！ 再抬头，看向沈肆的目光已经有了几分复杂。 沈肆很敏锐的捕捉，但全当没有看到。 王语嫣简直快要煎熬死。 她跟mr的律师团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唯独没有像现在这般，祈求他们能早点过来。 正想到这儿，包厢门再次被苏觅打开。 宋循一身黑色西装，风尘仆仆，同众人道： “不好意思，飞机晚点，大家久等。” davis和他早就熟悉，无所谓的摆摆手。 虎妞也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去牵他的手： “循循，你自己来的咩？晨晨没来？” 宋循将手里的公文包交给苏觅，一把抱起虎妞： “这次我是来替你鱼鱼姐办事儿的，晨晨还要上班。” 如果说，刚刚沈肆和王语嫣还在好奇，宋循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那这句话，则是瞬间解决了他们的疑问。 原来，宋循之所以没有致力于环宇，是因为早就让余曦晨拐给了江之鱼。 davis见人都齐了，招呼大家落座。 苏觅也让服务员开始走菜。 本应商务性满满的接风宴，因为宋循和江之鱼联手蒙蔽沈肆乃至环宇的这一插曲，搞得氛围有些僵。 除了喜滋滋的妞妞。 只有苏觅时不时照顾着大家夹菜。 就连davis都懒得收拾这烂摊子了。 哪怕这烂摊子是他那宝贝学生整出来的。 - 没滋没味的午饭过后，davis送虎妞去学校。 苏觅代表mr，交代了沈肆和王语嫣下午会谈开始的时间地点，便带着宋循去了他的房间。 王语嫣见沈肆一脸的不爽，提议道： “不然下午我自己过去，宋循是我的师弟，又有江之鱼的面子在，势必不会太过分。” 沈肆直接拒绝，顺便阴阳怪气了一番： “不必，能去参观mr，是我的荣幸。” 说完，转身进了房间。 徒留王语嫣一个人，在原地叹了口气。 就算她来时不懂。 可联想一番，再迟钝也看明白了。 这分明是江之鱼的局。 一个专门针对沈肆的局。 就连那个davis，仿佛都是为了气沈肆而特意露面的。 又何况宋循。 - 下午，本应来接他们去mr的苏觅没有出现，而是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自称是davis的专属司机。 鬼知道沈肆有多想跳车。 davis就是故意的！ 就连王语嫣都为江之鱼的这一番安排点了个赞。 真的厉害。 不愧是当年拿下沈肆的女人。 如今把沈肆气疯的手段也层出不穷。 可他们却不知道，这哪里是什么套路，只是因为江之鱼临时返沪，苏觅忙着去接她，顺便把这差事安排给了百无聊赖的davis的司机。 “江姐，您怎么会突然回来？” 正是下午上班的点，回市区的路格外拥堵，苏觅刚好用这段时间来跟自家老板联络感情。 江之鱼飞机因京城突如其来的大雾而一再延迟，直到现在才落地，心里烦躁的很，语气也有些不善： “来逮人。” “啊？”苏觅刚要问逮谁，想想又闭了嘴。 还能有谁？ 当然是被davis和虎妞整个够呛的沈肆沈大董事长。 “那送您去公司，还是回家？” “哪都不回，你直接送我去他下榻的酒店，在他对门开间房，我守着地方堵人。”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苏觅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自然要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 甚至打电话让人开房时，还用了自己的名头，免得自家老板提前暴露。 “搞定。” 江之鱼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轻轻嗯了一声： “公司那边事儿了，给我发个消息。” “另外，davis和妞妞那，暂时不要透露我回来的消息。” 苏觅点头称是，亲自护送自家老板进了酒店，还贴心的安排好了饭菜，送到房间。 江之鱼吃了一些，垫了垫肚子，又洗漱了一下，便端着一杯红酒，站在落地窗前发呆。 这是全沪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可以俯瞰风景最好的黄浦江沿岸。 只不过，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住在这儿，却是因为要逮人。 还是在她自己的地盘。 属实可笑。 - 苏觅回到公司的时候，沈肆他们才刚进会议室。 因为只是后续合作的补充协议，并不需要davis出席。 宋循和沈肆、王语嫣分坐两边，甚至宋循还招呼了门口的秘书进来送咖啡，将东道主的角色扮演的很彻底。 沈肆假笑：“原来，宋大律师也是擅长商务法条的，我还以为真的像你说的那般，一心只为民生。” 第154章 江之鱼，来找他了。 宋循和他多年好友，又岂会听不出他在夹枪带棒。 可是，谁让他未来老婆早早地选择了立场，他就算再向着兄弟，也得为爱倒戈。 不然沈肆当年痛失爱人的惨样，就会是他日后的下场。 “咳咳”，宋循厚着脸皮，权当没听到： “让我们来看看未来两年内双方即将达成的合作，共同拟定符合双赢局面的附加协议。” “如果贵司有细节上的要求，都可事无巨细的提出来，我方会尽可能满足。” 王语嫣十分具有商业态度，早早地拿出了笔记本电脑，正要点头示意，就听身边的沈肆轻嗤一声： “如果我没记错，江总当时让我承诺，日后环宇跟mr的合作，都由我跟她亲自对接。” “那么请问，贵司江总何在？” 宋循又是清咳一声：“这次是探讨协议条款。” 言外之意，法律条款而已，你俩法盲，能讨论个什么出来？ 沈肆却一副难以打发的模样，双臂抱胸，长腿交叠： “我只是按例让贵司履行约定。” “当然，如果不能，那我想，这个协议不签也罢。” 这话说的就有些狂妄了！ mr可以不跟环宇合作。 但环宇失去mr，那简直就是失去一大助力。 王语嫣正要努力找补。 就算是私底下的朋友，拿到明面上，也必须各为其主，怎么能如此乱来？ 可谁知，她还没张口，就见对面的宋循笑了： “沈董，我司江总正在休年假。” 沈肆掀了掀薄薄的眼皮儿，明摆着要搞事。 反正江之鱼想钓他，不管是不是真心，都不会搅黄未来的一切合作。 “既然如此，那我们等贵司江总年假休完再讨论也不迟。” 宋循一副吃屎的表情。 他还要忙着准备婚礼，哪里有闲工夫一直替这俩损友的感情飞来飞去。 招呼了苏觅进来，暂时带沈肆和王语嫣参观公司。 宋循一个急电，打到了江之鱼那里： “沈学长真是越来越疯批了，竟然说你不在，mr诚意不足，不合作也成。” 江之鱼彼时半瓶红酒刚下肚，脸色酡红，神色还算清明： “嗯？意思是让我出面和他谈？” “成啊，今天就暂且搁置，明天我亲自跟他谈。” “哦不，是今晚。” 宋循还想问问她今晚是什么意思。 可是江之鱼已经挂了。 算了，反正他就是个打工的，老板说什么，他照做就是。 于是，沈肆还真就逛了一下午的mr，甚至还在苏觅的有意引导下，去江之鱼的办公室转了一圈。 黑白灰的色调。 简约大气。 整面墙的落地窗。 宽阔明亮。 在那价值不菲的老板椅后面，整整一面墙上，全都是书，偶尔立着几个她带领的项目得奖的奖杯。 沈肆随意瞟了一眼，却在看到那些书脊背上的书名时，整个人狠狠滞了滞。 他知道她热爱计算机，上学那会儿就总是买各种各样编程的书来看。 可是，摆在他面前的，除了最下面两排是专业相关，剩下的，五花八门。 有教人在职场立足的《摆脱职场小白的一百零八个小贴士》。 有教人管理下属驾驭人心的《人事管理是一门学门》。 但更多的，是心理学相关以及自我提升的书籍。 《治愈童年——关于孩子童年阴影的有效引导》。 《疗愈自我——关于自我认知的完善与提升》。 《摆脱自卑——强大自我的首要条件是敢于表达内心》。 《尽情释放——完成丑小鸭到白天鹅的完美蜕变》。 他不由得想起，在环宇的开发部，她曾说，她抛弃的是自卑，拾起的是自信。 甚至她在蒋昭的场子里，他还曾讽刺于她，说她仅仅两年，就彻底变了副模样。 可是看到这些，他开始不确定了。 真的是环境影响吗？ 还是她……有意为之。 苏觅带他进来的目的达成，适时出声： “沈董，时间不早，mr的员工也该下班了，我送您和王律师回酒店。” 沈肆目光沉沉，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 想要问问所谓的“补充协议”明天是否会照常进行，又觉得丢了脸面。 毕竟，刚刚在会议室里叫嚣江之鱼不在的人是他。 倒是王语嫣，大大方方的道了谢： “那就麻烦苏助理了，明天我们会准时过来，继续探讨协议内容，还要恳请您转达贵司宋律师。” 说完，伸手扯了扯沈肆的衣角。 沈肆没有说话，但明显找茬的一张脸，已经缓和了不少。 - 苏觅将两人送到酒店楼下。 王语嫣想要去周围逛逛，自顾自下了车。 可沈肆心里存着事儿，没有那份闲逛的心思，便直接进了酒店。 苏觅适时同江之鱼报告进程： 【江姐，沈董已经上楼。】 江之鱼回了句【知道了】。 摇摇晃晃地从床边的地毯上起身，手边的一瓶红酒已经被她喝了个干净，高脚杯歪歪斜斜的倒在一边，被她拿脚踢了踢。 她身上只穿着酒店的浴袍，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后，侧着脑袋，微微开了个门缝，便将耳朵贴在门后，听着外面的动静。 电梯到达的声音在狭长的走廊上回荡。 紧接着，是男人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虽然还没看到人影，可江之鱼肯定。 那就是他。 上学那会儿的深夜，她独自一人在公寓等他，不知听过多少次他的脚步声。 再熟悉不过。 果不其然，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对面门口。 合体西装将他的宽肩窄腰衬托得很彻底。 她甚至可以闻到空气中飘浮着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水味儿。 下一秒，她拉开门冲出去，直接从身后抱住他的腰，整张脸埋在他的后背上。 与此同时，沈肆手中的房卡成功感应，“滴——”得一声，房门打开。 他就那么浑身僵硬的被身后之人推进了房间。 即便，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把她甩开。 可是，她没有。 这个姿势，这个高度。 还有从他身后隐隐传来的啜泣声，都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能力。 是江之鱼。 她来了。 来找他。 【作者题外话】：好吧，是明天，明天和好。 第155章 小姑娘，我比少年意气时还要爱… 房门被江之鱼勾脚踹上，她终于松开了紧紧禁锢的臂膀，扯着他，迫使沈肆转身。 房间里没有开灯，透过宽大的落地窗反射的光亮，沈肆隐隐可以看到身前女人酡红的小脸。 还有她眼泪汪汪，像是祈求怜爱一般，通红的眼眶。 心里瞬间像撕开了一道口子那般难受。 沈肆站在原地，手脚僵硬，语气却出奇的温柔： “怎么哭成这样？嗯？” 江之鱼不管不顾的往他怀里钻，手臂再次禁锢住了他的腰间，无声的落泪，时不时打两个小小的酒嗝儿，语气却是凶的： “沈肆，你又想跑？谁让你跑的？” “两年前是这样，两年后还是这样！” 她的小小拳头不住的在他身后捶打，身体也晃动得厉害，语气满是委屈，还有一丝—— 不意察觉的害怕。 她抬起布满红色的一张脸，连同落泪不停的眼睛，直直的看向他，手臂也抬起，直接挽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吊在他身上，拿鼻尖去蹭他的： “你知道吗？我和davis，从没有在一起过。” “你只会误会我。” “从头到尾，都在误会我……” 语气平静。 像是同他在话家常。 可对沈肆而言，这便是平地一声雷，将他炸了个外焦里嫩。 他终于动了。 一只手去托她的小屁股，另一只手抚在她的后背，眼里的不可置信快要溢出来，话语却还是轻柔的： “小鱼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主动去蹭她的脸，想要替她抹去泪痕，却不知何时，自己也红了双眼： “再说一遍，小鱼儿，告诉我，你说的都是真的……” 江之鱼松开了他的脖子，转而去薅他的衣领，眼泪啪啪往下掉，却固执得不再出声。 她头顶的卷发已经被她自己蹭得不成样子，脸是红的，眼睛是红的，连鼻尖也是红的。 在他专注且充满祈望的注视中，她终于点了下头： “我从两年前就想跟你解释了。” “可惜，你回了京城。” “然后，与我彻底决裂。” “我那时候太自卑了，连低头都不敢主动。” “可是我现在敢了。” 她直视着他的目光，低头轻轻吻去他眼角的泪痕，双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语气轻柔似水，却又揪心得要命： “所以，沈肆，你还要我吗？” “我没有爱上别人，从十六岁那年初遇你，到如今的二十五岁，都只有你一人。” “所以，沈肆，你还会爱我吗？” “还会像从前一样，毫无芥蒂的爱我吗？” 沈肆说不出此时的感受。 只觉得心疼。 心疼她的声声问询。 心疼她的小心翼翼。 更心疼，他所未知的，于她而言脱胎换骨的那两年。 他此时的沉默，在江之鱼眼中，成了斟酌。 她挣扎着落地，拉着他的手往外走，疯了一般碎碎念着： “不相信我没关系……我能理解……” “你和我一起去找davis，还有段池。” “不，我们直接去交大，随便揪几个人来问……” “他们都会为我证明，davis虽然偏疼我，却只是像个父亲那般……” 说着，她已经打开了门，用力将沈肆往外拉。 沈肆被她突然的用力吓到，等站稳时，却刚好撞上隔壁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进门的王语嫣。 对方也没想到会看到这副场景。 曾经惊才艳艳的两人，一个狼狈不堪，头发凌乱，身上浴袍都快要垮掉。 而另一个，失魂落魄，眼泪将干未干，脸上满是心疼，薄唇抿着，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她只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玄幻。 怎么会这样？ 不过，王语嫣震惊归震惊，却也贴心的及时进了房间，消失了身影。 江之鱼和沈肆满腹情绪被突然出现的王语嫣打断。 她抹了抹脸，转头朝沈肆扯出一个苦笑： “完蛋，让情敌看到我这副模样，往日的飒爽，怕是不复存在了。” 沈肆则是借机摸摸她的头，伸手勾住她的腰，将她半饱回房间里，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 “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只要你说，我便信。” “所以，小鱼儿，是我对不起你，做的不好的，也从来不是你。”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湿漉漉的眼睛，抱得她很紧： “我一直爱你。” “甚至比年轻时的少年意气，都还要爱你。” “所以，你不要害怕。” “永远都别害怕。” “答应我，好吗？” 房间内依旧昏暗。 透过走廊打进来的灯光，他们仍旧看不太清彼此的眼睛。 江之鱼只觉得像在做梦。 可他身上传来的温热，和耳畔他的压抑啜泣，都在一遍一遍的提醒着她： 这不是梦。 她在他的怀里。 他还说，他爱她。 一颗悬挂于半空中紧张得不知所措的心终于落了地。 她半是狼狈半是疯癫的双手捧住他的脸。 指尖湿润一片。 她摸索着去替他揩泪，却被他一只手反握住，凑到唇边，不停的啄吻，嗓音因悔恨而低哑： “是我太傻。” “怎么能听信肖杨他们模棱两可的推测。” “我应该亲自跟你求证的啊！”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就连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也在隐隐发颤。 他在后悔。 后悔当初为何不再坚持一天。 哪怕是半天也好。 他亲自把真相大白的机会甩在身后，负气北上，还说了那样的话与她诀别。 她当时该有多伤心。 两年啊。 那可是整整两年。 他不曾参与她最难的过去，也不曾知晓其中的艰难。 就这么放任她一个小姑娘，孤身在这诡谲云涌的商场上历练。 时至今日，以她的身价，以mr的地位，完全没必要跟环宇合作。 可她为了他，早早地就在准备，甚至亲自北上，想借由合作跟他讲清楚。 可他做了什么？ 刻意避让。 言语嘲讽。 这是他此生最爱的小姑娘。 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江之鱼有些站不住脚，整个身子依附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的薄唇凉意渐起。 甚至就连眼泪，都开始大颗大颗的往下砸，落在她的下巴上，带足了怜惜。 他在后悔。 在害怕。 江之鱼踮起脚尖。 脸上的酒店拖鞋已经在拉扯间不知掉在了各处，圆润的大脚趾踩在猩红的地毯上，白的触目惊心。 她轻柔似水的吻落在他的眉心。 然后是眼睛。 鼻梁。 最后，落在他带着凉意的唇角上。 双手挣开，缓缓落在他的后颈，像是两人上学时那般，轻轻抚摸着，像在抚摸一只孤独的小兽。 沈肆将下巴放在她的颈窝，熟悉的气息让他心疼得皱成一团。 江之鱼一只手顺着他的后脖颈，轻轻插入他的发间，五指抚摸着他的碎发，动作轻柔，语气带足了轻哄： “沈肆，别怕，也别自责。” “无论是两年，三年，还是五年，十年，自打十六岁那年遇到你，我的心里再也没有过别人。” “过往我以冷漠掩饰自卑，如今却是真正可以同你比肩。” “所以啊，别怪那些过去，它已经足够慈悲。” “毕竟，失而复得，是这世上最好的事。” “我们做到了。” 沈肆的情绪渐渐安稳下来。 如此高大的一个人，此刻就低头窝在她的颈窝里，轻轻嗯了一声。 眼泪就此止住。 只是嗓音有些低。 正是十一月中旬的天，沪市的酒店并没有暖气，房门半开着，冷风侵袭。 江之鱼双脚早已经冻得没了知觉，仿佛一动就要倒下。 她拍拍他的后背，再吻吻他的侧脸，没忍住笑了下： “所以，沈学长，你要这样抱我到什么时候？” “再不开空调，恐怕明天我就没办法去公司跟你对接合作了。” 沈肆啧了一声，颇有几分傲娇： “让宋循去，你在酒店等我，我带你回京城。” “回……我们的家。” 江之鱼笑着说好。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房门被他抬脚带上。 一路磕磕绊绊地穿过酒店的客厅，进到里面的小套间。 再被摸索着放在大床上。 沈肆绕到床头另一侧。 “嘀”得一声，空调打开。 下一秒，江之鱼身侧的床垫陷落，他同她一起躺下，抱她在怀里，勾起的被子将他们紧紧裹在一起。 她冻得没有知觉的双脚，也被他的大手握住，动作轻柔的揉捏着。 浴袍扯开的领口处，裸露在外的皮肤也被他的轻吻照顾着。 在空调的吹拂和他的缓缓揉搓中，暖意渐渐袭来。 江之鱼伸手抱住他的脸，和他额头轻轻贴着： “为什么不开灯？” 沈肆翻身而起，将她整个人罩在身下，近乎执拗的想在漆黑的夜色中看清她的眼睛，语气低沉而沙哑： “小鱼儿，我二十六岁了。” 他伸手摸索着她的脸颊，叹口气，继续道： “十六岁时，我都没有哭成这般模样。” “所以……” “我去冲一下，再拿热毛巾，帮你擦擦脸好不好？” 江之鱼照顾着他偶尔臭屁的面子，贴心的点头： “好。” 下一秒，他只身抽离，转身走向卫生间，打开了里面的小灯。 江之鱼拥着被子坐起，隔着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隐隐可以看到他脱掉了身上的衣物，站去了花洒下面。 哗啦啦的水声让人心痒。 江之鱼为之蛊惑，翻身下床，光着脚走到卫生间门口，在他的满眼错愕中，拉开门，走到水下，和他相拥： “沈肆~” 第156章 别着急啊，小姑娘。 她的主动于他而言犹如发疯的毒药。 沈肆朦胧着双眼，伸手去掉她身上湿了大半的歪歪斜斜的浴袍。 …… 眼前的她面色酡红，眼睛却亮的过分。 美丽得让人心动不已。 …… 心与心的相拥，彼此的唇碰撞在一起，吻得缠绵又热烈。 耳边除了花洒的水流声，便是彼此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跳。 …… 催促着。 索取着。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 江之鱼整个人挂在他身上，面色微红，任由他摩挲着她的脸，在她脖颈上种下一朵朵属于他的小红花。 …… …… …… 然后。 于最情浓之时戛然而止。 头顶花洒的水声也渐停。 她被他用浴袍裹住，抱出了卫生间，放在了床上。 …… 明明已经箭在弦上。 可他偏偏收敛了所有的动作，只抱她在怀里，轻柔的替她擦拭头发。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 江之鱼抓住他的胳膊，借由卫生间的灯光抬头看他，目光清晰而炙热： “怎么了？” 沈肆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怕你冷到。” 她知道的，他在说谎。 那样子的“水深火热”，又怎么会将她冻到？ 趁着他起身去拿吹风机，江之鱼点开了床头的小灯。 灯光柔和，将她的眉眼映衬得一览无余。 那种直达心底的温婉让沈肆脚步一顿，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她拉回了床上。 她搂着他的脖子，主动亲吻他嘴唇。 …… …… …… 他的眸子因她的刻意主动而通红。 …… 可他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在她充满疑惑的看向他时，趁机将手里的吹风机插上电，再揽住她的肩头，让她躺在自己腿上，替她轻轻的吹风。 嗡嗡的声音笼罩着他们，也掩盖住了他极其复杂的内心。 …… 不是不想要她。 而是……她的身体像是一个巨大的记忆点。 那些欢愉和别扭，通通席卷而来。 总会让他想起，那个冬夜。 …… 那个……他刚和她做完，就被乔桥哄骗出去的冬夜。 那时候的江之鱼，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连鞋子都丢了一只，满身的破碎感，站在两步开外，望向他的目光满是失望。 再然后，她连夜离开。 走之前，将那套情侣睡衣丢进了垃圾箱。 连同她所珍视的一切。 包括他。 都不要了。 不敢再去想。 沈肆轻拂着她的卷发，那种窒息的感觉才像是被抚慰了一些。 他还没有勇气，去面对她的身体。 尤其是，那些使她渐渐绝望，让他后悔莫及的过去。 …… 吹风机关上。 嗡嗡声随之而停。 江之鱼下意识去看他的眼，却被他侧脸躲过，只能看到他脖颈上的小鱼吊坠泛着一闪一闪的光。 刚刚在浴室她一直没注意。 他竟然还带着。 来不及感动，她便被他抱住，整张脸按在他的胸口。 他的心跳极快，一下一下回响在她耳边。 他在紧张。 可是，紧张什么呢？ 年轻那会儿时，他厉害起来，能折腾她一天一夜。 可是现在，他为何不碰她？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光。 江之鱼心领神会，突然回想起他们的分手现场。 他是在害怕？ 紧紧抱着他的腰，江之鱼用脸蹭着他的脖颈，像在撒娇： “沈肆，我是不是还没告诉你，两年前，我就知道了，当初你和乔桥，只是个误会。” 果不其然，身侧之人身体僵了僵。 她心沉了沉，继续道： “你还不知道吧？是烟姐，她让当时「纸醉金迷」同台驻唱的小姐妹帮忙拍了视频，留存了下来。” “所以，我知道的，这都是乔桥的阴谋。” 她紧紧抱着他，抚摸着他脖子里的小鱼吊坠，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所以，在知道她签了公司做直播时，我第一时间就黑了她的直播间，让她被永久封号，网红梦直接夭折。” “我为我们报仇了，沈肆，你不开心吗？” 面前，她的一张小脸柔和俏丽。 沈肆不自觉的软了心肠。 她知道的。 她什么都知道。 轻轻嗯了一声，沈肆低头，在她额前印下一个吻： “真厉害。” 江之鱼却在下一秒直接亲了回去： “这个是道歉，我不该不相信你。” 在他愈渐柔和的目光中，她继续道： “还有苏荷，我知道不是你指使的，我当时太不理智，误会了你。” 她双手托着他的脸，目光无比珍惜： “沈肆，从这一刻开始，你我之间再也没有谁对不起谁。” 沈肆心里熨帖得发疼。 他的小姑娘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慧。 她体贴得将一切摆在明面上，只为告诉他： 她不在意了。 都是误会。 从现在开始，她在乎的，只有他。 神色动容，他再度翻身而起，温柔亲吻。 从发丝到耳垂。 他的嗓音满是柔情：“谢谢你，小鱼儿。”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谢谢你为了再度走近我，所做的一切。 江之鱼主动抱住他的脖子，一脸的狡黠： “沈学长该不会又要止步于此吧？” 沈肆自唇角溢出一抹轻笑，宠溺地轻蹭她鼻尖，声音早已低哑： “长夜漫漫，别着急啊小姑娘~” 下一秒，嘴唇被他封住。 …… 这个寒冷的冬夜被彻底点燃。 …… 所有的纠缠。 至死方休。 再无回头路。 - 一夜缠绵。 直到天亮。 两人此刻都还没睡。 身体是疲惫的，可是一颗心却滚烫得厉害。 江之鱼有气无力的趴在他的胸膛上，勾着他的小指，翘着嘴唇撒娇，嗓音有些哑： “不想你去工作，不然我给苏觅打电话，让她重新安排时间好了。” 沈肆满脸的餍足，就连溢出的轻笑都带着低哑的味道： “这才哪到哪儿？合作不要了？”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揉捏她腮边的软肉： “几年不见，怎么这么会撒娇了，嗯？” 【作者题外话】：啊啊啊啊啊啊我胳膊脱臼了痛死我了，今天的都是语音输入的，改错字就改了一下午要哭了！要是哪天没有零点更新就是还没写完哈，实在受不了我再请假，实在太痛了根本动不了。 另外未修改的版本在企.鹅.裙：8-0-5-4-0-8-1-8-2 第157章 小姑娘，你就这么高兴？ 江之鱼任由他轻笑，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开始出主意： “反正都要咱们俩对接，那让宋循和王语嫣探讨完，再拿来给我们签字就是了。” 沈肆拍拍她的小屁股，有些无奈： “江总，在酒店签字？你确定？” 江之鱼终于举手投降： “那还是算了，我可不想弄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万一说我潜你，那可就洗不清了。” 沈肆继续揉捏她的脸，语气无奈： “潜我？这倒是没说错，难不成江总吃饱就不认人了？” 江之鱼转头去咬他手指，气呼呼的： “你倒是荤素不忌，真不怕别人说你走后门拿合约？” 沈肆无所谓的摇摇头，趁机将她抱起来，送进盛满水的浴缸里，自己则是站在花洒下： “哪里就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了？” “好了，别想太多，签完我就回来，然后带你回京。” “至于你，还是不要去公司了，免得ally知道了，跑来闹你。” 提起虎妞，江之鱼倒是想起了davis昨天接待沈肆时，两人刀光剑影的小插曲： “其实，davis对我挺好的，比高中时魏然对我还要好。” 沈肆懂她的意思，仰头冲掉泡沫，扯过一旁的浴巾裹在身上，再转头将她从水中捞出来，细细的擦拭着： “那等你年假休完，我送你回来，请他吃顿饭。” “我想，关于我导师唐韵的一些事儿，他会很感兴趣，倒是不怕他生气。” 江之鱼打趣他老奸巨猾，明明自己误会在先，还想着先拿捏别人。 沈肆无所谓的摇头，将她放回床上，自己则是扯了成套的西装换上，再赖回来，将领带递到她手心。 江之鱼半跪着帮他打领带，裸露在外的上半身开满了暧昧的小红花，看得沈肆喉头一紧，移开了目光，生硬的继续刚刚的话题： “倒不是我拿捏davis，而是韵姐醉心学术，对感情一事看得很淡，此生唯一的意外便是ally，若是davis想要将她追回来，怕是要废一番功夫。” 这点江之鱼倒是赞同。 这两年，davis都不知吃了多少闭门羹。 甚至沈肆之前误会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见一次打一次。 关键davis还不能越俎代庖替她解释，每次回来都鼻青脸肿的，那叫一个可怜。 “嗯……那还是帮帮他吧，毕竟……你……” 沈肆咳了咳：“这是一定。” 江之鱼替他将领带抚平，再度躺回被窝里，笑着同他挥手： “好了，快去吧，记得别再跟人家宋循吵架了。” 沈肆一步三回头，忍住“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冲动，关上了房门。 隔壁，王语嫣也刚出门。 两人对视一眼，想象中的尴尬没有发生，倒是互相笑了笑。 “恭喜啊，兜兜转转，你们还是在一起了。” 沈肆极为绅士的示意王语嫣走在前面： “多谢，听说你婚期将近，也提前恭喜你了。” 王语嫣望着电梯内镜子里他的面庞，笑了笑。 曾经的执念早就消失殆尽，仿佛已经过去很远很远。 而曾经的浪荡少年，终究还是栽在了“情”之一字上。 神奇的是，他们互相执念着彼此，竟还真的破镜重圆。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宿命吧。 - 苏觅已经等在酒店楼下。 车子一路朝mr开。 宋循先来一步，已经等待在会议室。 沈肆和王语嫣前后进了门。 苏觅本还担心再出现昨日那般的“剑拔弩张”，可出人意料的，沈肆主动同宋循握手，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笑： “宋律师，麻烦您又跑一趟。” 宋循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心想他这是又搞什么幺蛾子，连“您”都用上了。 “请坐吧。” 沈肆和王语嫣先后落座。 王语嫣看了一眼沈肆，见他没有插嘴的意思，便主动跟宋循对起了合作条款。 就连苏觅，都觉得出奇的顺利。 难不成……是自家老板拿下了沈董？ 果不其然，沈肆非但没有再搞事，并且没有提出一丝一毫的异议。 一完事儿，他便刷刷两下签了名，连午餐都拒绝了，迫不及待的出了mr大楼，说是要赶回京城处理要事。 王语嫣被他甩在身后，笑着全了礼数。 宋循却是一脸莫名。 难不成……沈肆是去京城找江之鱼的？ 昨晚江之鱼跟沈肆说了什么，竟然如此有用？ - 这一切疑问，都在下午三点半的机场得到了解答。 江之鱼身着短款羽绒服，下身穿着紧身裤搭配长筒靴，头顶带着毛线帽，挽着沈肆的胳膊，出现在安检口。 宋循和王语嫣就站在隔壁队伍，一前一后。 至于帮他们买了同一航班返京的苏觅，早已经功成身退，没了踪影，只剩一个满脸惊诧的宋循，差点叫出声： “江之鱼？你什么时候来的？不会是昨晚吧？” “还有你们……” 江之鱼跟沈肆对视一眼，笑道： “昨天中午就过来了，来追他。” 她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抬了抬，满脸的愉悦： “呶，追到了，所以该回家了。” 是的，她说的回家。 宋循心下了然，这是两人彻底重修旧好。 如此一来，余曦晨总算可以一心一意的准备他们的婚礼了。 而沈肆则是被她这份雀跃所带动，食指轻勾她手心，弯腰侧脸，轻笑道： “跟我回家就这么高兴？” “高兴啊”，江之鱼笑眯眯的将机票递给工作人员，待过了安检，便主动拉起了他的手，凑过去，满脸的娇俏： “我等了两年才等到这一刻，能不高兴吗？” 沈肆心软的厉害。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勾着她的腰，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对上她有些慌乱的眉眼，神色动容： “嗯~我也高兴。” - 昨晚一夜没睡，两人依偎着在飞机上睡了一路。 醒来还有些困顿。 尤其是江之鱼，之前一直精神紧绷，昨晚上又耗尽了体力，这会儿被沈肆放在行李箱上推着，还有些睁不开眼。 沈肆觉得心疼又好笑。 好在，他来时开了车，就放在机场的停车场，不用等人来接。 此时是傍晚六点。 又是下班的高峰。 回市区的路异常拥堵。 江之鱼在副驾驶上睡得一晃一晃，倒没有注意到旁边那辆车里，余曦晨趴在降下的车窗上，一个劲儿朝她这边望。 “我去，江鱼鱼还真的在沈肆车上，他俩真的和好了，太好了！” 宋循本来是被接的那个，这会儿却被迫充当起了司机，还要解答疑问，心里酸溜溜的： “和好了，所以呢？” 余曦晨笑得狡黠，转头在他侧脸上香了一个： “好啦，别吃醋嘛，他们和好了，咱们也有更多人手一起帮忙准备婚礼不是？” 宋循无奈：“你是说沈肆？那还是别了，在沪市的时候，他没把我给为难死。” 余曦晨早就猜到了，以沈肆的性子，发现自己朋友瞒着他效力前女友，多半会疯批一下。 不过现在，不是都和好了吗？ 什么前女友，那分明是他心尖尖上的小宝贝啊！ “放心吧，就算他不想，江鱼鱼也会让他想的~” - 江之鱼并不知道自己在睡梦中就多了项任务，这会儿刚被沈肆从车上抱下来，目光有些模糊： “到了？” “嗯”，沈肆轻声点头，拍拍她的小屁股： “自己下来走？我去后备箱拿行李。” 江之鱼从他怀里跳出来，乖乖等着。 沈肆一手拉着行李，一手牵着她。 熟悉的电梯，熟悉的楼层。 沈肆站在自家门前，朝她努努下巴：“开门吧。” 江之鱼愣了下。 刚睡醒的她脑子还有些混沌，下意识去用指纹开锁。 “嘀——”。 门开了。 在沈肆的满脸笑意当中，她后知后觉，从他身后跳上了他的背，搂着他的脖子，一个劲儿朝他侧脸上啄，语气惊喜非常： “你竟然没删我的指纹？” 沈肆怕摔到她，双手托着她的小屁股，任由她指挥着自己满屋乱转。 最终确定一切都还是多年前的那副模样时，江之鱼从他身上挣扎下来，第一反正不是去抱他亲他，而是窝到了她最爱的飘窗上，拿起那个破破烂烂的猫咪玩偶，戳了戳，哭笑不得： “它怎么成这样了？” 沈肆弯腰，将被她踢掉的鞋放回门口，再将自己的拖鞋拿过来，放在她脚下，这才坐下来，从身后揽着她，啧了一声： “不就是一只臭猫？可能在家落灰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咬坏了吧？” 江之鱼看破不戳破，甚至还点了下头： “嗯，反正它就是一只国产玩偶，漂洋过海什么的，应该也不太可能。” 沈肆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蹭着她的颈窝，将手边的小铁盒递给她，顺手将那只臭猫换出来，藏于自己身后： “呶，知道你宝贝，一直帮你收藏着。” 说着，他从铁盒里拿出舅母乔雅送的那条项链，伸手给她戴上： “这是我母亲和舅母的祝福，下次不可这么意气用事。” 江之鱼轻轻点头，目光在校牌上擦过，伸手去抚摸上面十六岁的沈肆。 十年的时间，曾经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优秀的男人。 令人心安的是，这个男人，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是她的。 从未改变。 第158章 他的小姑娘，难道又不要他了吗… 沈肆陪着江之鱼在待了两天，可谓是蜜里调油，比之新婚小夫妻也不遑多让。 都不是年轻那会儿了，等到第三天，江之鱼扶着软掉的腰肢，说什么也不让沈肆在家闹她了。 沈肆无法，只能亲亲她的下巴，下楼洗漱穿衣。 江之鱼靠在栏杆上朝下望，眼睁睁看着他将平日里放下来的刘海梳成了四六分，再随意朝后脑勺一抓，颇有几分精英模样。 更不必提他那身上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和他衬衫袖口处那能闪瞎人的钻石袖扣。 即便没有打领带，江之鱼也看出了他今日的不同。 “沈董，您这是助理做够了，要去执掌大权了？” 沈肆眉骨稍抬，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儿，漆黑的眸子里带足了宠溺： “不是你说的？不想让人觉得我是攀上了圈内大名鼎鼎的nemo才换来跟mr的合作。” “我沈肆想要的，从来都是实力碾压。” 说着，他唇角微勾，眼波流转： “再说，环宇董事长配nemo，尚且说得过去，哪能真让人传你跟一个小助理在一起了？” 这话说的不假。 他本打算入公司两年以内不恢复身份，也好以低层员工的身份便宜行事，将公司内部摸个透彻。 可是现在有了江之鱼。 以她如今在圈内的地位，他势必要锋芒毕露，才能真正同她比肩，将她妥善珍藏于怀中，不被外人觊觎。 江之鱼懂他的意思，却也不想打乱他原本的计划。 环宇正值上升发展时期，作为拿主意的人，势必要将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了解透彻，才能运筹帷幄。 “早知道我就不先暴露自己就是nemo了，这两天不少圈内杂志找上我就算了，还有电视台的想让我上节目访谈。” “现在好了，还将你也推出人前。” 科技圈，说白了谁有能力谁出头。 nemo最为圈内最神秘的天才型大佬，自曝身份不说，还没有刻意隐瞒情史。 因此，他们重新在一起的事儿，注定成为不了秘密。 沈肆鲜少见她这副模样，蔫头耷拉脑的，觉得十分好笑： “怎么着？见你男人为你而奋斗，心疼了？” 他再次回到楼上，坐在床边捏了捏她的脸，语气颇为打趣：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护犊子的？” 江之鱼伸手将他的爪子打下去，嘴巴撇了撇： “还不是怕给你太大压力，早知道不操心了。” 说完，她便又躺回了被窝里，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颇有几分懒得搭理他的架势。 沈肆忍俊不禁，坐在床边看了她许久。 曾几何时，他也觉得自己的小姑娘总是过分内敛，活得清醒又明白。 可如今，竟也能看到她这幅小女孩儿的娇憨。 鲜活极了，连闹脾气都觉得可爱。 这样很好。 她总不用被那些灰暗的过去所负累。 合该安心顺遂。 - 楼下传来关门声。 江之鱼总算把被子掀开，露出半个脑袋，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这几年劳心劳力惯了，才停下几天，竟然生出了一丝“人生寂寞如雪”的感觉。 尤其是沈肆搞这一出，她有心想帮他在圈子里站稳脚跟又不能出手，还真是闲的发毛。 起床下楼。 在冰箱里拿出一份包好的小馄饨下了锅。 她抱着一只比她脸还大的碗，放在飘窗沈肆用来码代码的小桌子上，漫不经心的吃着。 小馄饨是沈肆让余曦晨会馆里的大师傅给包的，皮薄馅大，就连汤料都是配好的。 咬上一口，能把人舌头鲜掉了。 江之鱼吃得甚为开心，所以当余曦晨说她请了一周假，拜托江之鱼陪她飞一趟米兰去为婚纱定制量尺寸时，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因为时间很赶，等她坐上了飞机，这才想起还没跟沈肆通气儿。 余曦晨倒是体贴，直说她给宋循留了话，到时候沈肆找不到她，自然会问宋循。 江之鱼不禁扶额：“听你这意思，宋循也不知道？” “嗨，他要是知道，能放我自己来？” 原来，自打宋循替江之鱼跑了一趟沪市回来，就只剩下了一脑门儿的官司。 每天不是在去见当事人的路上，就是去开庭的路上。 时不时还要下社区，做一番法律援助。 所谓“舍小家顾大家”，余曦晨不忍看他如此辛苦，便留了个字条，约上江之鱼就动身了。 江之鱼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只希望今晚那俩男人下班回家，发现家里没了人，不要暴走才好。 - 一语成谶。 江之鱼和余曦晨在飞机上小睡时，沈肆已经快要炸了窝。 鬼知道，他大包小包拎着一大堆吃的，兴冲冲的回家，等待他的却是漆黑一片的房间，是种什么感觉。 如果不是床上还放着江之鱼换下来的睡衣，他都要怀疑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做梦了。 捏了捏眉心，他坐在沙发上，身心俱疲。 今日，他以董事长身份出现在环宇，把往日项目部的那群人吓了一跳。 平时那副看不起他的模样，瞬间只剩下了谄媚。 就更别提，那些想要抱大腿的部门老总了。 幸好有周野把持研发部，又有肖杨把持项目部，两大核心在手。 不然这个公司，他还真有些玩不转。 在沙发背上靠了一会儿，等再睁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晚上十点。 再去看一旁的手机，仍旧没有江之鱼的回复和电话。 若是以往，她去余曦晨那儿，这个点也该回来了。 于是，他只得给宋循打个电话催。 这一打不要紧，宋循那边竟也直接懵掉： “啊？余余不在你那？我还以为她去找江之鱼了。” 沈肆眉头皱成一团，很想朝令夕改一番，将早上出门时的想法彻底颠倒过来。 江之鱼如今是彻底放开了性子，可也太不让人省心了，出个门都不跟他说一声，让他干着急！ 跟宋循说好分头去找，沈肆脱掉身上的西装，准备打开衣柜换身方便一些的衣服时，突然发现江之鱼的行李箱没了。 这让他瞬间慌了神，甚至开始心悸，不管不顾的打给江之鱼。 等待她的，只有冰冷的“要是无法接通”。 然后他开始打给肖杨、打给周野、打给蒋昭。 甚至还有拍夜戏的梁烟，和八竿子打不着的王语嫣，兜头就是一句： “江之鱼在你那儿吗？” 第159章 看我怎么收拾你，说走就走的小… 毫无例外，沈肆收到的全都是否定的回答。 开车几乎找遍了整个二环，他的一颗心越来越慌乱。 甚至，他还不顾时差，给远在大洋彼岸的唐韵打了电话，要了davis的联系方式，张口就道： “davis，江之鱼她……回沪市了？” davis被他从睡梦中吵醒，有些没好气： “你发什么疯？她不是在京城吗？” 这下沈肆是真慌了。 满脑子都是她是不是走了。 是不是不要他了。 甚至连余曦晨跟江之鱼在一起这个重要的细节都被忘在了脑后。 正当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消逝不见，整个人颓废不堪之时，宋循的电话打了进来，气喘吁吁，又惊又喜： “沈肆，都怪我，我没注意到余余留给我的字条，她带着江之鱼去米兰跟婚纱设计师见面商谈细节了。” 那一刻，所有的绝望通通变成了希望。 明明凌晨两点的夜晚，却生生的让沈肆看见了曙光。 江之鱼没有离开他。 更不是他所最不愿想的那般，特意报复他，得到了便将他狠狠甩掉。 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沈肆苦笑了一番。 过去两年，他一直苦苦压抑着内心。 如今尝到了重归于好的滋味，他竟也像个毛头小子一般。 除了害怕。 还是害怕。 - 当地时间晚上，江之鱼跟余曦晨刚落地开机，沈肆的电话便伴随百八十条未接提醒闯了进来。 那头，沈肆用极其沙哑的语气，无奈又无辜道： “小姑娘，我到底该怎么去形容你对我的影响？” “明明你只是跟朋友出国忘记告知我，我却像是实实在在的失去了你一场。” “所以，下次，不要再忘记我了，好不好？” 江之鱼被他这惨兮兮的语气弄得心疼不已。 趁着余曦晨去拿行李的功夫，她偷偷跑到一旁，避开人群，结结实实的对着手机“啵”了一声，真心实意的哄： “好啦，这次是我不好，等我回去再补偿你，乖乖上班。” 沈肆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以手按压着太阳穴，头疼的要命。 虽然知道她去了米兰，但到底是放心不下，后半夜没能合眼。 恰逢这会儿肖杨和周野一道过来叫他去开会，探讨下一个主推的重点项目和人员安排。 沈肆只好放弃回吻过去的念头，轻轻嗯了一声，自牙缝挤出一句： “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没良心的小姑娘。” 他的声音低哑，经过电流的处理更是充满勾人的磁性，像是他落在她耳际的吻，弄得人心痒痒。 江之鱼不由得想起这几天两人这样那样的夜晚，脸颊微红，快速道了一句“都听你的”，便匆匆挂了电话。 沈肆轻笑了一声。 郁结于心的感觉总算消散不少。 肖杨和周野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多说话。 可昨晚他像是疯掉一般满世界寻找江之鱼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简直是……歇斯底里，像是去掉了半条命。 如今，听说只是一场误会，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曾经那个浪荡不羁的多情种，终究还是又栽了一次。 与多年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 江之鱼跟余曦晨返程，是在五天以后。 空出来的两天，余曦晨还要去宋循介绍的店里定制珠宝。 听说还是沈肆妈妈的店，如今是他舅母的人在打理。 店内的老师傅多年未曾亲自出山，这次更是亲手为余曦晨量身定制。 但沈肆此举有一个条件： 江之鱼仅剩下的不到十天的假期，余曦晨决不能随便占用。 比如现在。 江之鱼前脚刚从机场出来，后脚就被等候多时的沈肆拽上了车。 明明是大白天的，还是上班的点儿，可沈肆却像疯魔了一般，一路疾驰飞奔回家。 又在开门的一瞬间，将她按在门口，整张脸埋在她的颈窝里，不轻不重的揉捏她的细腰，轻轻的喘着气： “小鱼儿，就只一次，下不为例。” 江之鱼抱着他的脑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点头应允： “好，都听你的，以后我去哪儿，都会跟你报备。” 沈肆从她脖颈里抬头，一双眸子深不见底。 两人近在迟只，深情对望。 随后，他便像一匹饿了许久的狼，捉住她的嘴唇，细细的吻。 …… 从门口一路向里，最终来到了沙发。 …… 再是飘窗。 …… 最后，又去到楼上。 …… 酣畅淋漓的一场亲密让两人都有些出神，江之鱼更是趴在他的胸口，再也没有力气动弹半分。 沈肆则是握着她的腰，侧了侧身子的同时，手上用了些力，将她抱在怀里，用被子捂得严严实实，头碰着头跟她说话： “这次去米兰，挑得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余余想要的款式有些复杂，设计师说要加班加点，等下月底打板完毕再……”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肆“啧”的一声打断： “我说的是你。” “我？”江之鱼秒懂他的意思，伸手掐掐他腰间的软肉，换来他一声低低的轻呼，这才说道： “我们想这个还太早了吧？你正值事业上升期，我们再晚两年不迟。” 沈肆却将她手掌锁住，放在心口处，不赞成道： “事业归事业，又不耽误我娶你。” 江之鱼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漆黑深邃，格外认真。 “你……”她犹豫了下：“如果你觉得可以，我这边没有问题，反正我外婆他一向喜欢你。” 沈肆低头亲了亲她，笑着叹口气： “只是问问你的心意，总要补给你一个正儿八经的求婚仪式。” 江之鱼感受着手底下他快到极致的心跳，知晓他没有在说笑，凑过去抵着他的额头，娇娇的笑： “管你是不是求婚，我就当是了。” “既然沈董不介意被我的锋芒掩盖，那我倒是可以笑纳了你这美男子~” 沈肆一颗心触动得厉害。 她总是这般善解人意。 知道他是真的害怕再次失去，明明觉得不是时候，却还愿意纵着他。 翻身而起，沈肆将满腹心意，全都付诸成行动，一下一下，让她身临其中，知晓得彻底。 …… 同她一起在脑海中炸响烟花的那一刻，沈肆抱得她紧紧的，低头亲亲她被汗濡湿的发际，低低道了一句： “放心，就算为了可以快点娶你，我也会加倍的努力。” “所以，小姑娘，这次别再想丢下我一个人。” - 江之鱼年假结束返沪的这一天，正是沈肆主导的新项目——集保护、陪伴、寓教于乐于一体的高端家居智能机器人正式通过评估，着手开发的日子。 这还是某天晚上，沈肆同江之鱼一同畅想以后的生活，提及他们两个工作繁忙没人带孩子，又担心保姆不尽心，沈肆顺势联想到的。 用他的话来讲，“既然没有帮忙看孩子，那就制作个能帮忙看孩子的家居服务性机器人就好了”。 他在国外修习的就偏向这一块儿。 当时的毕业设计，也是一个服务型机器人。 只不过如果运用到孩童乃至婴儿身上，就有些不够用了。 暂且不提其复杂编程，就连外表都是一大难关。 主旨就是不能吓到孩子。 他提出这个想法的第二天，肖杨就让人进行了市场调研。 周野更是评估了其编程的复杂程度。 最终一致认为，这项开发在国内至今没有成熟的先例，可以作为主打项目，以此来打响沈肆上位后的第一仗。 江之鱼对此感到很欣慰。 他从未见过沈肆这般没日没夜、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为了能够以更好的姿态，同她并肩。 于是，在她返沪这天，并没有想象中的分离之感。 沈肆也没能亲自过来送她。 可江之鱼却觉得很安心。 这种被人珍视，以心里的那个人为目标的感觉，像是跟沈肆换了个位置。 想当年，她就是这般为他不顾一切的。 未来可期。 真好。 - 江之鱼落地时，沈肆的项目开发研讨会刚刚结束。 苏觅过来接的机。 当着她的面，江之鱼也没不好意思，大大方方跟沈肆报了平安，又叮嘱了一番注意身体。 沈肆哪有不应的，直笑着说好。 想起之前答应她的，送她返沪，顺道请davis吃饭，到底是他食言。 “韵姐最近跟国内的实验室联络频繁，怕是有想归国的心思，等你见到davis，就跟他透露一番，就当我的一点儿心意。” 江之鱼点头应好，两人又腻歪了一番，这才挂断电话。 抬头看到开车的苏觅时不时透过后视镜打量她，江之鱼挑了下眉，好笑道：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哪有，就是觉得您回京这一趟，整个人气质变得不少。” “是吗？”江之鱼坐着也没事儿，便跟苏觅闲唠，全当消磨时间。 苏觅极其认真的点了下头： “当然，之前您虽也温婉大气，但更多时候，身上总会有那种上位者的凌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女强人。” 江之鱼被她逗得不轻。 女强人吗？ 很吓人？ “那现在呢？”她又问。 苏觅罕见的羞赧，不太好意思的透过后视镜打量了她一眼： “现在您更像个幸福的小女人，含糖量超高的那种。” 江之鱼笑了。 可能……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咳咳，她现在真是好不知羞。 第160章 所以，有何指示？ 江之鱼在沪市的家一直有专门的保洁维护，倒也没让她花费时间打扫。 第二天，销假上班。 如今她nemo的身份在业内已经不是个秘密，只不过，她同公司的员工听说这事儿时都满是惊诧。 起初他们还不明白，为何这位神秘女高管总不喜欢露面，就连年终大会都不曾出席。 敢情她就是mr研发部的一把手。 大名鼎鼎的nemo。 一路微笑着同他们点头示意，江之鱼进了顶楼办公室。 苏觅第一时间迎了进来，滑动着手中的小平板，汇报着工作安排： “nemo，您不在的这一个月，大老板mike向董事会提交了内推申请，小老板?kerr如今已经成为代理总裁。” “所以，您今天不仅要视察项目研发进度，还得去一趟kerr那儿。” 办公室内开足了暖风，江之鱼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搭在了一旁的衣架上，露出里面粉白色合体西装。 一头大.波.浪已经被绾了起来，被一只翡翠簪子簪住。 如果仔细看，还可以看到簪子上刻着的镂空凤凰，惟妙惟肖。 苏觅不自觉的被闪了眼，直到江之鱼转过身来在老板椅上坐下，道了一句：“知道了”，苏觅这才回神，转身关了办公室的门，凑过来，小声道： “江姐，你这怕是把一套房簪在头上了吧？” 江之鱼并未训斥她上班时间打听私事，笑道： “我就说太过张扬，可沈肆非让我簪着，说什么替他陪着我~” 苏觅无端被喂了一口狗粮，悄悄闪了人，心里还在碎碎念着： 她一只彻头彻尾的单身狗，到底为什么想不开要去找虐！ 江之鱼倒觉得还好。 她从未想过要躲躲藏藏。 - 先是处理了一番积压的需要她亲自过目的项目文件，江之鱼去了一趟研发部的格子间，视察了一番进程。 得益于「信息云」带来的巨大收益和便利，mr这个季度的研发项目跟网络高科技有关。 说白了便是抛开实体研发，专攻各类“云服务”，以求更高层面的创新。 这也是让mr断层于一般科技公司的重大举措。 江之鱼临走前把这些托付给了分管研发的副总davis，如今的研发倒是顺利。 帮着简化了几个算法，她没急着去见大老板mike的儿子kerr，而是去了davis的办公室。 davis这一个月都要累成狗，眼底下乌漆嘛黑的，见她进来，立马就把文件通通推给她： “简直太不尊师重道，只顾自己逍遥！” 江之鱼觉得他这副模样分外好笑，坐在他对面，一边看文件一边问道： “mike满打满算才六十岁，怎么就让kerr接手了？如果我没记错，咱们这位小老板，可是志不在此，一向只喜欢赛车。” davis睨她一眼，像是想要将她看透一般，语气格外.阴阳： “敢情你真不知道？还不是听说你跟圈内人在一起了，不服气呗。” 江之鱼一阵头疼：“我以为我跟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davis爱莫能助，甚至还想看热闹： “kerr进公司的第一天可是发了话，等你回来，要第一时间见到你，你这是跑我这儿躲懒了？” 江之鱼被当场戳破，硬是装傻充愣在他这儿看了一上午的文件。 甚至中午的时候还想让保姆把虎妞带过来替她挡枪。 davis哼哼道：“行呗，反正我们父女俩就是替你跟沈肆助攻的呗。” 江之鱼哪敢接这话，当场就把沈肆的话转达： “哦对了，沈肆让我告诉你，虎妞妈妈最近在跟国内实验室接触，怕是要回国。” “不过……” davis立马变了副模样，热切非常：“不过什么？快说快说！” 江之鱼特意卖了个关子，冲他挑挑眉： “不过……欲知后事如何，先帮我把kerr挡了再说~” davis摩拳擦掌咬牙切齿：“真是欠了你这小祖宗的，行了行了，我这就让妞妞过来，你俩躲远点去吃麦当劳成不成？” 江之鱼满脸的狡黠：“成交！虎妞妈妈那儿，我会让沈肆多替你打探的，先走了！” davis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不耐烦的将人赶走，心里却在暗暗盘算： 国内实验室？ 难不成……他的机会要来了？ - 虎妞一整个月没见江之鱼，差点被她那个不靠谱的daddy养成小野人。 两人一见面，就抱在了一起。 “鱼鱼，你搞定沈老肆了吧？不会再走了吧？” 虎妞如今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江之鱼完全抱不动她，只能牵着她的小手，边走边道： “嗯……应该也许大概……吧……” 在虎妞大叫着表示自己被忽悠了之前，江之鱼又捏捏她的小脸： “不过，估计到时候你就放假了，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虎妞自然高兴，她可不想跟着她那个日渐不修边幅、胡子拉碴、仿佛入魔一般、只想着搞定她妈咪的daddy。 “好哎~要是能再跟着鱼鱼过年，陪陪奶奶们就更好了。” 江之鱼如今是真的将虎妞当成亲妹妹来疼，一口答应： “当然可以，但前提是必要时刻，帮我抵挡一下kerr哥哥好吧？” 虎妞虽然人小，可比她爸讲义气多了，立马就和江之鱼拉了拉勾： “一言为定，有我的地方，一定不会有ker！” 话音刚落，两人就被一辆造型夸张的跑车挤在了路边。 而他们口中的kerr，此刻正穿着一身快要被胸肌撑爆的西装，浅蓝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色，直直的朝她们望： “说什么呢？小ally？” “哦，还有我们的小丑鱼。” 明明都是外国人，他的父亲mike是慈眉善目的帅大叔，可kerr却总是给人一种阴翳之感。 明明沈肆也有这样的不羁放纵之时，可kerr却比他还要更加狂狷。 “kerr”，江之鱼同他点头示意。 虎妞则是挡在她身前，乖乖道了一声：“kerr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kerr虽然早已经来沪多年，但中文始终说的不太好，听起来有些蹩脚： “还能做什么？有人在公司见不到，我只能想想办法来你这儿找了，我的ally妹妹~” 明明腔调搞笑，可那种不爽，却表露得明明白白。 江之鱼将虎妞拉回来，摸摸她的小脑袋，把她交给了保姆，目送她先进了麦当劳，这才上前一步，看着面前的kerr，无奈道： “所以，小老板，你到底有何指示？” 【作者题外话】：结束异地恋的反派大助攻来了！！！之前一笔带过过这个大老板的儿子，大家没有忘记吧？ 第161章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江之鱼清楚这一点。 且为了日后工作顺利，她也必须跟kerr讲清楚。 kerr却满脸坏笑，倏地凑近： “我的好nemo，你联合我家老头儿瞒得我好惨。” 江之鱼后退两步，拉开距离：“还请自重。” 可kerr却步步紧逼：“慌什么，我的好nemo，反正大家都知道你在两年的时间里拒绝了我不下十五次。” “再说了，现在你那个籍籍无名的男朋友又不在，干嘛这样一副生怕我会对你做什么的样子啊？” 江之鱼被气笑。 如果面前这人不是mike的亲儿子，不是mr的唯一继承人，她都想直接走人了。 “kerr，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儿，我想我们私下也不要见面了。” “正如你所说，现在整个圈内都知道我有男朋友，想必你堂堂mr小老板，也不想跟桃色新闻扯上关系。” kerr用墨镜一下一下敲打着手心，又围着她转了两圈，笑得有些假： “这样啊~好吧，我离远一点。” “不过……听说你那男朋友是什么小公司的董事长？” “那……有没有我厉害啊？” 江之鱼没有错过他话语里的轻蔑，抬头正色道： “你跟他没有可比性。” “kerr，你志不在公司，理应回到你熟悉的赛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是吗？”kerr笑得格外狂妄： “可惜了呢，我就是想跟他比一比，也好让你瞧瞧，抛弃我而选择他，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说完，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江之鱼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 又过了三个星期。 尽管上班时有davis插科打诨，下班后有虎妞保驾护航，可kerr还是像甩不掉的牛皮糖一般。 甚至在他们西方人最重视的圣诞节这天，他还在公司狂欢夜上正式宣布，他将正式入驻公司核心研发部。 研发部是谁的地盘？ 江之鱼的！ 这一举动，便是在告诉大家，他，mr未来接班人kerr，将以强势入侵江之鱼的世界。 davis作为分管研发的副总裁，自然不希望这样一个半吊子去掺和一脚。 拉低大家的研发速度不说，江之鱼一不高兴，还会拒绝将唐韵的消息传递给他。 于是，当晚，他第一次主动联系远在京城的沈肆。 言简意赅，只有九个字： 【你还想不想娶媳妇了？】 沈肆近小一个月来，跟江之鱼仅靠视频联络。 机器人的研发正进入开头的关键期，就连这条消息，也是后半夜跟周野他们在办公室里吃夜宵时才看到的。 【什么意思？】他回。 davis梦中惊醒，不怒反愁： 【江之鱼被mr小老板盯上了，我劝你早做打算。】 沈肆心下一沉。 他这刚把人哄回来，就有人明目张胆挖他墙角？ 于是，明明他已经整整三十多个小时没睡，却在天一亮，便直接奔赴机场。 十二月底的京城，鹅毛大雪纷飞。 好在飞机没有晚点。 到达沪市还不到八点。 江之鱼所在的mr是正规外企，早上十点才上班。 所以这会儿她还在睡。 可睡着睡着，便听客厅的门开了。 本以为是妞妞过来，转头一想，今天也不是周末。 心下一紧，她的睡意全无，披上衣服，放轻脚步，轻轻拉开了卧室门。 下一秒，他便被抱了个满怀。 如果不是来人的味道相当熟悉，她就要惊叫出声。 她被他周身的寒气包围，却也没有挣扎，任由他抱了一会儿，这才抬头看着他： “怎么突然过来了？” 沈肆眼底满是红血丝，看起来疲惫极了。 他半抱着她，回到床上，被久违的温暖笼罩，眼睛有些睁不开： “就是想你了。” 他漫无目的地亲吻着她的发丝、额头、眼睛、鼻尖，最后在她唇上来回的厮磨。 良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还是第一次来你这儿，幸好你那会儿给了我地址和钥匙，不然在这样的冬日清晨，我怕是要冻死在马路上。” 江之鱼这才得以认真观察他的脸。 一个月不见，他瘦的厉害，眼窝凹陷。 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底的青黑挡都挡不住。 她心疼的抚摸着他的脸，喃喃道： “累坏了吧？先睡一会儿吧，醒来再说话。” 或许是有她的地方格外安心，亦或是太过疲惫。 明明不适应沪市冬日的阴冷，沈肆却睡得很快、很沉。 江之鱼怕吵醒他，没去帮他脱掉外套，也没给他发消息，只帮他脱掉了脸上被雪浸湿的皮鞋，又留了字条给他： 【我去上班，中午回来陪你吃饭。】 可当她中午回来时，他还睡着。 江之鱼只好又将“中午”划掉，改成“晚上”。 - 自打kerr开始插手研发部，整个部门处于怨声载道之中，气氛压抑。 尽管有江之鱼坐阵一线，亲自带领手下人参与编程，但也压不住kerr时不时的搞事情。 比如现在。 她刚从家里回到公司，还没进到办公室，苏觅就将她拦住，满脸忧愁，压低声音道： “江姐，你快去看看吧，小宋跟小老板吵起来了。” 小宋是前年全国大学生编程大赛的冠军得主，被江之鱼特招进她的团队，参与了「信息云」的全部开发。 虽然他年纪小，可是头脑聪明，算法不拘一格，davis私下里还将他收为关门弟子，将毕生所得倾囊相授。 江之鱼也格外看重他。 她不在的时候，往往都是由小宋带领大家。 大家技不如人，倒是对他心服口服。 可这其中并不包括强行插手的kerr。 kerr表面上毕业于名校管理学专业，却是校方看在mike设立基金的面子上。 对于编程，kerr虽有家学渊源，却仍旧一知半解。 每每指手画脚，大家皆是敢怒不敢言。 “小宋和kerr？” 江之鱼下意识觉得不好，包包都没放，就往格子间里跑。 果不其然，小宋此时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 “kerr，这是我们小组半年的心血！” kerr站在一边，却是没事人的样子，毫不在意道： “我不就碰了一下？至于跟我嚷嚷？简直不知所谓！” 江之鱼一听那句“半年的心血”，火蹭得一下就起来了。 不过碍于小老板的颜面，她还是整理了一番表情，这才缓缓走过去： “怎么回事儿？” 大家都不想冒头，纷纷耷拉下了脑袋。 小宋年纪小，又是个直性子，还在气头上，什么话都敢说： “nemo，咱们半年前就在准备的关键程序，如今正在试运行，马上就能出结果，kerr突然出现，动了下键盘，程序被打乱也没告诉我们，还私自将程序全都删了。” 外人不清楚，江之鱼却是明白的。 正在跑的程序被打乱并删除，就算找回，也只是碎片。 那是他们小组半年的心血，小宋一点儿都没说错！ 江之鱼拍拍小宋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既然程序已经被毁，那她势必要借机发挥，将kerr赶出研发部。 让苏觅带小宋去茶水间休息，又示意大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江之鱼看了kerr一眼，面无表情道： “麻烦小老板跟我出来一下。” kerr根本没在怕。 在他眼里，什么程序，没了就没了。 反正他家老头子养着这么一公司的人，又不是让他们吃白饭的。 大不了重新弄就是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江之鱼的办公室。 kerr之前就没少来这儿，自顾自的坐上了沙发，还给自己煮上了咖啡，相当自在。 江之鱼气血上头，在落地窗前望着家的方向冷静了许久，这才转身，双手抱胸，居高临下道： “kerr，你必须对今天的所作所为，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然的话，我只能联合davis，向mike致电，言明今日真相。” “ohoh~我的好nemo，你是在威胁我吗？” kerr肆意的半躺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喝着咖啡，浅蓝色的眸子闪过丝凉意，笑容浮于表面，极为嚣张。 从两年前在公司偶遇他的第一眼开始，江之鱼就知道他不是善茬。 如今为了工作顺利进行，为了免除不必要的麻烦，有些话她不说也要说： “kerr，我对你无心，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就算你将整个研发部控制在手心，我也不会改变。” “但是，我想你明白，研发部作为整个mr最大的核心，它关乎着来年公司的核心竞争，如果你想让公司毁在你手上，那我无话可说。” “如果不想，还请您高抬贵手，你我之间的龃龉，不要让他人的成果付之一炬，这是极不礼貌，更是极不负责的行为。” kerr听完，非但没有悔恨，反而笑得更加无所谓： “so？想我放手研发部就直说嘛~只要你提，我哪里能不应呢？” “至于他们？拿钱办事而已，没了就再弄，时间不够就挤时间。” 他将咖啡杯放在桌子上，抬腿起身，双手插兜，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nemo，你应该知道的，我只是个资本家，没办法跟他们这些蝼蚁共情。” “oh，当然~你既然不想让我插手，那我就回我的总裁办公室里混日子。” 他伸手想要去摸江之鱼的脸，被她躲开，他嗤了一声，有些嘲讽： “我的小nemo，你这个样子可是一点儿都不迷人。” 江之鱼狠狠地握紧手心。 待他一走，便直接捶在了桌面上。 简直欺人太甚！ 第162章 小姑娘，我是个正常男人。 生气归生气，自己手底下的人还是要尽力安抚。 江之鱼给小宋几个开了个会，又带领他们尽可能的将程序复盘。 还好，当初他们借助了「信息云」来储存，只需要将片段依次放在正确的位置上，修修补补一番，再排除一下原始bug，还是有可能全部复原。 这一弄，就弄到了晚上八点。 苏觅知道他们势必要加班到深夜，便给大家订了晚餐。 江之鱼也是在这时才后知后觉，抬头往外看。 早已经漆黑一片。 没有去接苏觅递给她的那份饭，江之鱼拍拍小宋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们先吃，我要回趟家，我男朋友过来了，我差点把他忘了。” “等我将他安顿好，就回来同大家一道。” 江之鱼一向都是身先士卒的，大家都很服他。 尤其是小宋，本来就对她心存感激。 再加上还有davis的关系。 “nemo，你忙你的就好，这儿有我看着，好好陪陪你男朋友。” 江之鱼朝他笑笑：“知道你懂事，那你们晚上也别太晚，明天咱们再继续也还来得及。” “苏觅，帮我看着他们，晚上十一点之前必须回家。” “对了，今晚的加班时间全都计算薪资，记得提交申请，我稍后会批复完，让人事复核。” 大家总算露出些笑脸。 苏觅更是自告奋勇的充当起了门神，搬着凳子守在了项目部门口。 江之鱼这才放了心，回到办公室拿上包包，转身下楼。 - mr占据了整个商务园区最大的一栋楼，停车场更是有五层。 她下到地下二层，一边找车一边给沈肆打电话。 意外的是，沈肆没接。 而在不远处她的那辆白色宝马旁，正站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快走了几步，大衣衣摆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 稳稳扑进他怀里，江之鱼抬起头，用下巴蹭着他的胸膛，目光充满歉意： “不好意思，项目出了点问题，我忙着忙着，就把时间给忘了。” 沈肆握着她的腰，将她紧紧抱住。 或许是因为刚刚洗漱过的原因，他的头发全都顺从地趴在额间，下巴上还带着几道划痕。 “没事儿，我也刚醒来不久。” 江之鱼摸了摸他的手，还好，不是太凉，看样子没说谎。 在包包里拿出车钥匙开了门，两人坐了进去，开足了暖气。 怕他对路线不熟悉，江之鱼坐上驾驶座，缓缓开出停车场，这才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是我的车的？” 沈肆歪着脑袋，看着她的侧脸，总觉得这样子的她有种不一样的漂亮。 干练。 沉稳。 “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就问了余曦晨，只是你们公司地下停车场太大，害我找了好一会儿。” 江之鱼又是一阵心疼： “我忙忘了，没看消息，对不起啊~” 她这幅模样格外让人心动。 沈肆克制住想要吻她的冲动，托着下巴转头看着她，带足了打趣： “唉，谁让我的女朋友是大名鼎鼎的nemo呢~” 江之鱼脸倏地一红。 年轻那会儿受不了他这般撩拨。 这会儿更是受不了他故意蛊惑。 尤其是，这人还毫不掩饰的盯着她，像是把她看出花儿来。 “差不多得了”，江之鱼觑他一眼： “早上你来的匆忙，我还没来得及问，现在正是研发初期的重要阶段，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看你那副疲惫的模样，我都吓一跳。” 沈肆没好意思说是一时冲动，只趁着等红绿灯，抓过她柔若无骨的白嫩手掌，意味深长的挠了两下，声音暗哑： “小姑娘，我想我自己的女朋友，来瞧瞧总没错吧？” “再说，我是个正常男人，哪能一直独守空房。” 他的目光灼热，快要将她化掉。 所幸路灯亮了，她赶紧将手抽回，一本正经的开车，不忘嘟囔道： “还在车上呢，你收敛一点儿。” - 好不容易捱到了家，江之鱼还想问问他饿不饿，想不想吃什么，她也好去做。 可话还没开口，就被沈肆直接抱回了卧室。 两人好一通妖精打架。 明明房间里空调都没开，他们却出了一身的汗。 江之鱼连胳膊都是酸的，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看又看不到，只能恨恨的嘟囔： “不是说你一个月都没好好休息过了？” “我怀疑你在说谎。” 沈肆一脸的餍足，靠在床头开了台灯，抚摸着她的后背，仍旧有些心猿意马，声音又欲又哑： “都说了想你想得厉害~” 看他又要卷土重来，江之鱼拖着快要坏掉的腰肢爬起来，随便套了件他的衬衫，一边去冲洗一边道： “这次过来能待多久？” 还没等他说话，江之鱼又忍不住抱歉道： “最近公司空降了个小老板，成天惹事儿，我恐怕没有多少时间陪你……” 沈肆抬脚跟上，毫不避讳的同她一起站在花洒下，将她身上他的衬衫脱掉，丢去一旁，轻柔的吻着她： “明天早上我就要回去了。” “啊？这么快？”江之鱼撇嘴：“我们都还没好好待一会儿呢。” 沈肆却轻笑了一声，勾着她的腰，两人紧贴在一起，极不正经道： “嗯？快？那就来次不快的。” 江之鱼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抱了起来。 …… …… 又是好一通酣畅淋漓。 结束后，沈肆去厨房煮面，把江之鱼放在沙发上，歪着身子。 身上还搭着他从柜子里拿出来的小毯子。 鬼知道，这毯子底下是何种风光。 要不是江之鱼实在没有力气，绝不会让他如此乱来。 虽然沈肆这次过来时间紧迫，却也没有忘记重点，一边烫小青菜，一边状似无意的提起： “刚刚你说公司空降了个喜欢搞事的小老板？他为难你了？” 提起kerr，江之鱼就气不打一处来： “何止为难我，差点将研发部半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他不是小老板吗？”沈肆挑眉。 江之鱼知道这事儿也瞒不得，干脆直接说了： “他是mike的儿子，两年前就追过我，不过被我拒绝了。” “这次他就是气不过我跟你在一起，故意进公司为难我。” “简直让人骂不得也打不得，很是难搞。” 第163章 离他远一些，别让我担心。 “啧”，沈肆关了火，将两份汤面端上桌，语气颇有些酸： “刷存在感罢了，这种幼稚手段，我上小学的时候就不用了。” 江之鱼刚把一根面条送进嘴里，闻言差点当场卡了嗓子，猛咳了几声，满脸涨红： “知道你厉害，但下次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谋财害命啊你！” 沈肆失笑，手忙脚乱的拍着她的后背，声声讨饶： “成~知道我家小姑娘故意点我呢，不说了还不成？” 见江之鱼那股难受劲过去，沈肆坐回对面，吸溜面条的动作相当优雅，只是语气有几分不自然： “小鱼儿，你要不要来……” 江之鱼没等他说完就已经出声打断： “不要，且不说mike如同davis一样，对我有知遇之恩，就你我现在的关系，我也不适合去环宇，不然你吃软饭的传言就真的要坐实了。” 沈肆沉默半晌，终究还是让了步，放下手里的筷子，双手隔着桌面托住她鼓鼓的脸颊，满目柔情道： “知道我家小鱼儿是为我好，可是你也要答应我，离你们公司那小老板远一些，别让我在研发的关键时刻分心，嗯？” 江之鱼将口中的小青菜咽下去，朝他嘟嘟嘴： “知道啦，不用担心我，我应付得来~” “嗯”，沈肆虽然嘴上答应，心里却已经开始打起了小九九。 即便现在不是让江之鱼跳槽去环宇的好时候，但有些事，还是要早些准备起来才好。 总没有将自己女朋友放情敌眼皮子底下的道理。 - 又腻歪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江之鱼送沈肆去往机场。 零下七八度的天，虽然不比京城严寒，但那种透到骨子里的湿冷，还是让人有些不适。 江之鱼畏寒，怕她冻着，沈肆没让她下车，自己一个人进了机场。 临走之前，他亲亲她的唇，以最稀松平常的语气道了一句： “回去我就要带着周野他们闭关搞研发了，过两天的元旦假期也没办法过来陪你。” “所以，多吃饭多休息，别让我担心。” “若遇到研发上的问题，还希望nemo大佬能帮忙指点一二，我在这儿先替那帮兄弟谢谢你。” 江之鱼此时满脑子都是沈肆满眼红血丝的疲惫模样，根本没听到他后来说了什么，赶紧点点头，又叮嘱回去： “你也是啊，别太辛苦，我有时间就去看你。” 沈肆目的达成，眼眸微动，笑了笑，无比认真的答了一句： “好。” - 马上就要早高峰，江之鱼目送他进了机场，便调头朝公司赶。 昨晚她将手底下那些人留在公司加班，自己一个人回去陪男朋友。 即便再在意儿女情长，也没有只让他们劳累的道理。 到达公司还不到九点。 江之鱼在前台小姐姐一脸惊诧当中，直奔顶楼开发部，坐在小宋的位置上，顺着他们昨晚的进程，埋头忙碌。 十点左右，小宋连同苏觅他们也到了。 江之鱼回头朝他们笑笑：“来了？吃早饭没有？没吃早饭的先去吃点儿，吃了的跟我一起，就只剩一点儿了。” 小宋立马到位，搬着笔记本陪在旁边。 更有好几个人围在一起，帮着处理组合好的程序里不易察觉的小bug。 有段时间没有见到这副场景，苏觅眼眶微热，转头去了茶水间，帮他们泡了咖啡，放在一旁。 kerr踩着点儿达到公司，远远就瞧见江之鱼的助理守在研发部的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堆文件翻着。 “你干嘛呢？当门神？” 见到kerr，苏觅如临大敌，文件也不翻了，脚脖子也不疼了，抬头顶胸，干脆道： “小老板，nemo他们正在弥补您昨日的失误，如果没有别的事儿，还请您移步它处。” kerr冷冷瞅了她一眼，推开她大步朝里走。 见到江之鱼坐在一群不修边幅的码农身边，没有任何不适之感，甚至还同他们探头讨论着什么，kerr突然觉得，昨天就不该出这个手。 什么破研发部，哪里有现在这一幕让人生气！ “啪！啪！啪！” kerr抬起手掌拍了两下，语气颇有些不爽： “没想到我司员工工作劲头如此强劲，都是nemo带得好，功不可没啊~” 江之鱼心里一阵冷哼。 当他们傻呢？ 这么明晃晃的挑拨离间，谁会听不出来？ 她连头都没回，手上忙着，同左右道： “哦对了，昨天忘记告诉大家，kerr已经决定不再插手研发部事宜，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 kerr以往就觉得江之鱼像她的名字那般狡猾，让人怎么都抓不住。 如今却是又厉害了一层，就差把“他在研发部说了不算”几个大字刻在脑袋上了。 “不愧是nemo，由你带领大家我也放心，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阴阳怪气。 不过，没一个人理他。 像他这样屁事儿不懂的二世祖，早送走早安心。 kerr自讨了个没趣儿，临走前恨恨的瞪了苏觅一眼。 苏觅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带看他的。 甚至还在前面引路，亲自把她送进了总裁办公室，这才小跑回来，继续在门前守着。 什么垃圾小老板。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 江之鱼亲自出马，带领大家忙碌了整整一天，总算是将程序原原本本的复原。 这次，她叮嘱了小宋将整体备份在「信息云」，任kerr如何作妖都不怕。 又过了两三天，眼看就到了跨年夜。 虽然有三天的假期，江之鱼并没有去京城打扰沈肆他们的进度，只是陪着虎妞在家玩了几天。 而沈肆那边也像他说的那般，没有别的动静，一心搞研发。 元旦假期结束，江之鱼回公司上班。 小宋他们已经成功测试通过了手里的程序，开始下一轮的整合开发。 江之鱼虽喜欢身先士卒，但能锻炼手底下人的机会，她从不会错过。 没有再插手开发事宜，每日只需过问一下进度，手头的工作倒是闲了下来。 kerr也有段时间没过来作妖，听说是被davis一状告到了mike那里，最近在办公室里被逼着学习躲风头呢。 江之鱼巴不得他多待几天。 就算再厉害的公司，也容不下像他这样除了闯货什么都不懂的二世祖。 这天，江之鱼照常去开发部转了一圈，又去davis那儿报告了一下进度，返回办公室，准备打开邮箱，处理一下国外总部发来的文件。 就是在这时，沈肆的微信消息突然弹了出来： 【小姑娘，机器人项目的整体架构已经有了雏形，帮我看一眼提提意见？】 与此同时，他的邮件也发了进来。 江之鱼没急着点开，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回复道： 【这不太好吧？】 【于公，我是mr分管研发的总监，与环宇虽有合作，但竞争关系一直存在】 【于私，我是你的女朋友，你的项目要是经由我手，被人知道又少不了一番风波，这碗软饭你确定要吃？】 沈肆那头倒是回得很快，看样子真的像他说的那般，取得了现阶段的成果，时间相对宽松： 【只是听一下意见，又没让你参与，怕什么？】 【再说了，日后我们有了孩子，也是要将这款机器人用上的，我问一下我未来老婆的意见，理所应当，谁敢置喙。】 【还是说，当初你在机场门口答应我的，现在要反悔了？】 江之鱼后知后觉，才想起他竟提前跟自己打过招呼。 怪就怪在当初她只担心他，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罢了，我就只看一眼。】 沈肆那头秒回了一个猫猫点头的表情包，显得还挺乖巧。 江之鱼无奈的笑了笑，这才点开他发来的压缩文件。 距离机器人项目正式确立，如今也只不过两个月。 可他口中的整体架构，却已经很丰满。 不管是性能开发还是外表设计，都可谓是考虑得面面俱到，哪里有她可以提建议的地方？ 说是让她感受一下他那不容小觑的实力还差不多。 【不愧是虎妞妈妈的得意门生，这个框架结构，我看再完美不过了。】 【ps：虽然你我也算是师出同门，我却远远不及，下次不用考虑我意见了吧？】 可是沈肆却像没有看到一般，久久没回。 江之鱼以为他去忙了，倒也没去追问。 又过了半个多月，他的邮件再次发了过来。 与此同时，还有他简短到只有几个字的消息： 【这次是你擅长的领域。】 江之鱼挣扎了一番，还是将邮件点开来。 嗯……怎么说呢？ 虽然她擅长细节处理，但也不得不否认，沈肆发来的这小部分程序，无论是算法运用，还是现实考虑，都完美到无可指摘。 甚至相比于她继承的davis不拘一格的编程方式，沈肆所继承的唐韵的编程方式，那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关键是，看似花里胡哨，实则又快又好。 换句话说，一旦机器人面世，就算其他公司有心复制，也绝对复制不了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高效编程。 【如果你不说是想让我帮你提建议，我还以为你是想来拉仇恨的。】 【ps：我竟然从你我之间的不同看出了davis和虎妞妈妈的差距怎么破？】 第164章 我说呢，原来是我家的小姑娘~ 沈肆这次倒是回得很快： 【韵姐醉心研究，于算法理论极有心得，davis更倾向于实践，各有所长，同你我一样，不分高下。】 江之鱼默默哼哼一声。 他倒是会说话。 听着是在夸奖davis，实际上是在变着法儿的夸她。 口灿莲花。 狡猾。 - kerr被家里老头子拘在办公室里学习了整整一个月，这会儿刚被放出来，就来到了江之鱼办公室门口。 还未进门，他便透过玻璃窗看到了江之鱼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唇角。 那种愉悦，比之玫瑰盛开，仍有过之。 推门而入。 江之鱼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便彻底变了副模样： “kerr？有事？” kerr从不把她的办公室当陌生地方，自顾自的在沙发上坐下，长腿交叠，眼中迸发出挑衅的光： “我的小nemo，见到我你好像很惊讶？” “你看看你这幅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可真让我痛心。” 江之鱼将邮件关上，又将桌面上的文件消杀干净，这才抬头，看向他： “小老板说笑，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我的小nemo，听听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kerr干脆躺在了沙发上，一副懒得动弹的模样： “这么多天不见，你都不想我？” 江之鱼充满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小老板慎言。” “什么慎不慎言的，你们中国人的含蓄真是麻烦。” “哦对了，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可是看到我的小nemo你对着电脑屏幕笑得格外灿烂，难道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江之鱼并没有回答。 且不说那是沈肆公司的首要项目细节，就算是mr研发部的内部文件，也没有跟kerr汇报的道理。 在她头上，还有分管研发的副总裁davis。 其次才是他这位名不副实的代理总裁kerr。 kerr被她冷落，丝毫没有碰壁的尴尬。 甚至他还起身走了过来，双手撑在桌面上，状似无意的朝她电脑屏幕上瞟了一眼。 见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项目总结，他的语气颇为失望： “原来，我的小nemo的笑点，也跟这份文件一样无趣。” “算了，既然我的小nemo不欢迎我，那我还是先出去吧，免得惹了美人厌烦。” 江之鱼嘴上客气着：“哪里，小老板说笑了”，可身体的动作却是在赶人。 就差弯腰低头，做出个“请”的手势了。 kerr不禁冷笑，目光在她那张脸上不断的逡巡，最后落在她向来清澈的眼眸中： “听说你那位籍籍无名的男朋友在带领他们的研发部和项目部搞开发？” “希望他们能搞得起来，压得过mr的风头才好。” “哦对了，我的小nemo，马上年会了，你可要多看着你手底下那群人，让他们加班加点好好工作，免得工作进度达不到，年终奖被扣，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你说对不对？” 如果说，江之鱼之前还因mike的缘故对kerr保持着面子上的友好。 那么这一刻，所有的反感与厌恶，都已经被她放在了脸上。 他说得对，他只是个资本家。 无情又卑鄙。 明目张胆的在研发部的进度上威胁她不说，竟还拿沈肆那边的动静来警告她。 可沈肆又岂是他这般在商业上无所事事之人随随便便看不起的？ 目中无人又过分骄傲自大罢了。 有什么好得意的。 只不过有个好父亲。 幼稚又可笑。 - 或许被kerr刺激到，对自己周边人再放心不过的江之鱼罕见的给自己办公室的电脑设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保护屏障。 就那天他那副疯批模样，谁也无法确定，他会不会把主意打到她的电脑上来。 有备无患。 防患未然。 眼看就是公司年会。 江之鱼为了不让kerr有把柄可抓，直接带着她的笔记本电脑进驻了研发部，带着他们一点一点的攻克难处。 好在，小宋和她配合默契，又有davis从旁协助，mr的“云”项目前期工作圆满完成。 年会这天，苏觅将沈肆早早为江之鱼准备好的礼服拿了出来，催她去换上： “沈董说您这是第一次出席公司年会，一定要惊艳四座，还要我拍照片给他呢！” 江之鱼抚摸着上面熟悉的繁复绣工，和那隐隐可以看出来的属于中国风独有的元素，猜想到这条裙子该是跟之前那条裙子一样，出自他母亲店里的老师傅之手。 “还有这个”，苏觅又在身后拿出一个颇有年代感的红漆木盒，双手奉上： “我没有打开看哦，但沈董说是首饰，我怕又是价值连城的翡翠之类的，就去租了个保险箱，今天终于可以交给你啦~” 江之鱼无奈摇头：“你倒是听他话。” 苏觅到底是个年轻小女孩儿，不是公事时间，还有些娇憨： “是沈董想给你制造惊喜，他对您上心呢！” “作为你的助理，当然要出一份力了。” “好啦，您快去换好，我在外面等您。” 江之鱼笑笑，转身进了换衣间。 或许是照顾到她外企高管的身份，这条礼服裙选取了最易夺人眼球的酒红色。 不露胸不露背。 相对保守。 设计却精致繁复。 暗底的绣纹仍旧是一朵一朵的蔷薇花，绽放得耀眼。 不是玫瑰。 却胜似玫瑰。 极其符合她的地位。 而那盒首饰，是用再透明不过的水坑玻璃种磨的一对小鱼耳坠，鱼尾部分用钻石点缀。 还有一条羊脂玉和珍珠镶嵌而成的项链。 江之鱼拿出来给自己戴上。 再将及腰的长卷发披散开来，给自己的唇色换了个更艳丽的色号。 她对着镜子瞧了瞧，抬手加重了眉粉的颜色，又用眼线笔勾勒了眼角，总算完美不少。 做完这些，她没急着出去，而是把苏觅招呼进来，在她的满眼惊艳中，勾唇一笑： “不是要拍给他看？” “现在就拍。” 苏觅接过江之鱼的手机，全方位多角度的连拍小十张。 江之鱼翻了翻，挑了张最不妖艳的，发了过去： 【多谢沈董慷慨解囊，还满意吗？】 消息久久没有回应。 身后的苏觅也不知去了哪儿。 正当年会即将开始之时，换衣间的门打开。 沈肆一身红丝绒西装，矜贵又风流，出现在她身后。 下一秒，她的腰被他勾住。 沈肆望着面前她的艳丽小脸，毫不吝啬的送上第一手赞美： “好一条绝色无双的美人鱼。” “来，让我好好瞧瞧~” 说着，低头吻上她的红唇。 任由殷红沾染上他的唇角，眼波流转间勾唇一笑，颇有几分风流模样： “嗯~原来是我家的小姑娘~” 第165章 小姑娘，我来接你回家。 江之鱼又惊又喜，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覆去所有重量： “你怎么来了？” 沈肆亲亲她泛着红润的耳际，掌下细软腰肢的触感使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年会完公司就要放假了。” “所以，我来接你回家。” 江之鱼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门口的位置，确定不会有人突然进来，这才又踮起脚尖，吻上他的薄唇。 一触即分。 男人的脸本就格外俊朗，唇上的点点殷红显得他魑魅近妖。 在他不住轻笑的眸子里，江之鱼认真观察了一会儿： “嗯~还不错，称你。” “啧”，沈肆笑得愈加迷人。 黑眸灼灼间尽显风流。 他笑着揩去唇上的点点殷红，摩挲在她脸颊两侧，又以指腹晕染开，满意道： “说的对，还不错，称你~” 江之鱼杏眸如水，潋滟非常，下意识抿了抿嘴唇，将被蹭了的口红抹匀，不轻不重的瞪了他一眼： “我得赶紧出去了，年会马上开始，你在这儿等我还是……” “算了，你这穿的太过张扬了，我让苏觅过来带你去稍微角落一点儿的地方。” “毕竟是mr的年会，你出现在这儿不好。” 她做了个转身的动作，想要出去叫苏觅进来。 却被身后的沈肆轻松抓住了手腕。 随后一拉。 她的细腰再次被他的大掌禁锢住。 在她微微惊诧之中，沈肆唇角微勾，声音好听到不行，轻轻蛊惑道： “怎么？你们mr年会还不让高管带家属了？” “再说了，你确定我穿成这样，把我放在角落里就安全了？” 低头凑近她的耳际，言语间带足了打趣： “小姑娘，你对你男朋友的魅力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江之鱼本就红了的耳朵瞬间快要滴出血来。 她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半是嗔怪半是威胁： “你敢出去勾人试试？” “那不就得了”，沈肆直起身，顺便撩拨了下她耳垂上闪闪发光的小丑鱼耳坠。 在她愈加娇嗔的目光中，他不由分说的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臂弯里。 姿态大方得好像这是他的主场，还不忘安抚一下身侧的小姑娘： “别紧张，不就是带男朋友出席年会？” “想必以江总的实力，完全可以做到一回生二回熟，慢慢就习惯了。” 江之鱼快要被他的“厚颜无耻”搞破功。 但显然，事到如今，也只能如他所说的那般，以家属的身份，大大方方的带他走出去。 即便，外面有她最不想让沈肆碰上的人——kerr。 沈肆仿佛早就看透了她的想法，拍拍她的手臂，毫不在意的笑笑： “江总今儿带我正式露面，即便mr的小老板再看不惯，也只能跟他说声抱歉了。” 这话说得有些道理。 恰好，苏觅在外面敲了两下门，催促道： “江姐，沈董，如果准备完毕就可以出来了，mike已经准备上台致辞了。” 江之鱼一听苏觅竟然早就知道沈肆过来，轻飘飘的睨了身边男人一眼： “你这打入敌人内部的动作还挺快，干脆让苏觅去给你做助理得了。” 沈肆眉眼微挑，对此供认不讳： “我没问题，倒是怕咱们江总不舍得。” “哼”，江之鱼转头不去看他：“好了，我们快出去吧，再晚就要落人话柄了。” - 一门之隔的外面，已经热闹一片。 大老板mike操.着半中半英的亲切话语，正在台上回顾着过去一年的实绩。 正当他准备展望来年之时，底下的人群突然自发的让开了一条路。 江之鱼一身酒红色曳地礼服裙，出现在人群当中。 脖颈上的羊脂玉珍珠项链显得她雍容华贵，有一种不可侵犯之美。 可两侧的钻石小鱼耳坠又中和了这份高高在上的轻傲之感，为她增加了几分年轻女子应有的俏皮。 这还不是最令人瞩目的。 最吸引人眼球的，是站在她身侧被她挽着的高大男人。 或许是他的那张脸太过于帅气，又或许他周身的气质太过矜贵，使得围观者都不太敢去直视他的眼睛。 可偏偏这会儿，他微微侧目，望着身侧的江之鱼，眼神微眯，嘴角上扬。 那种浑然天成的不羁之感，颇有几分少年人的痞气。 尤其是他还穿了一身红丝绒西装，同身侧酒红色礼服裙交相辉映。 一个宽肩窄腰。 一个眉目动人。 众人瞩目的般配。 台上的mike同样注意到了他们，笑着抬了抬手： “各位，今日是我司研发部总监nemo第一次参加年会，不如就让她上台来，和我们一同展望来年。” “当然，还要欢迎远道而来的合作方代表们。” “尤其是nemo身侧这位沈董，可千万不要埋怨我抢了你的女朋友才好。” 台下瞬间响起众人掌声。 江之鱼被mike那句“合作方代表”点醒，嗔了身侧正在扬起官方假笑的沈肆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 【这就是你说的接我回家？】 【亏我还担心你突然出现会让mr大小老板心生芥蒂。】 而沈肆则是勾勾她的手心，牵着她亲自送到台上，这才风度翩翩的走下来，等在一旁，笑着朝她望，仿佛在说： 【那不然呢？】 【只不过顺道来mr年会露个面而已。】 江之鱼又是微微一瞪，这才收回视线，调整了一下麦克风，轻轻笑了一下： “感谢大家的热情，也感恩mike的信任。” “我作为研发部总监，别的不说，mr未来两年的开发前景，完全可以用‘未来可期’来形容。” “当然~来年各位的升职加薪，想必咱们和蔼可亲的mike，也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 下面又是爆发一阵掌声。 尤其是研发部那几个人，尤其用力，给足了他们老大排面。 江之鱼就在那微微笑着，等待掌声渐息，这才又眨眨眼，颇有几分俏皮： “至于各位合作伙伴，来年也定会合作愉快，共创佳绩！” 台下的合作方代表们远远朝她抬了抬手里的酒杯，应和着关于未来双方的美好祈望。 江之鱼一一同他们点头示意，这才接过主持人连连暗示，吐出那句大家期待已久的： “话不多说，希望大家吃好玩好，后面还有诸多抽奖环节，还希望大家不要错过~” 在众人的欢呼和mike的不住点头中，江之鱼下了台。 沈肆稳稳将她扶住，趁着众人不注意，悄声道： “怎么办？这样完美的小姑娘，我都不舍得给他们看了。” 江之鱼轻捏他手心，眉眼尽是被他调侃的羞涩，哪里还有台上那副器定乾坤、指点江山的上位者模样。 甚至她还冲他挑了挑眉，言语间尽是娇俏： “那要不，沈董想想办法，把我藏起来？” “啧，我看不错，金屋藏娇。” 江之鱼抬眸和他对视，嗔怪的睨了他一眼。 可这看在沈肆眼里，无异于眉目传情。 “小姑娘，别勾我，不然人多眼杂，江总消失一会儿，想必没有人注意到。” 江之鱼被他逗得想要跳脚。 无奈还要保持她mr高管的外在形象，只能暂时求饶： “别闹~” 沈肆轻勾她掌心，一下一下，像调皮的猫爪，面上却一派风轻云淡： “嗯~现在不闹。” 至于年会结束？ 那可由不得她。 - kerr被davis临时派去接虎妞过来。 刚一进门，就看到一身酒红色礼服裙的江之鱼正同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一起。 她脸上专属于小女孩儿的羞涩和笑意，他从未见过。 那她对面男人的身份，可想而知。 打发了虎妞去找davis，kerr正了正领带，双手掏兜，大步走过去： “oh~我的小nemo，不为我介绍一下吗？” 江之鱼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 甚至还有几分被打断的不耐： “这位是环宇科技的沈董。” “这位是mr的代理总裁，mike的独子，kerr。” 沈肆微微点头，礼貌示意。 kerr却直接走近，毫不掩饰打量目光。 直到上上下下把沈肆看了个遍，这才嗤了一声： “不是说环宇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公司吗？可我瞧着沈董这身打扮倒是不像。” 没等沈肆说话，他又扫过江之鱼身上的珠宝首饰，连连感叹： “没看出来啊，我的小nemo，原来你看中的不是什么潜力股，而是和我一般无二的富二代啊~” “啧啧啧，我还以为对手有多强劲，敢情和我也差不多嘛~” 这是在年会上，周边最不乏好事者的眼睛。 江之鱼满心的怒气不能发泄于口，不然第二天“mr小老板同业内大神nemo不合”的传言就要满天飞了。 沈肆拉了拉她的手腕，顺势揽住她的腰。 脸上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怒气，反而嘴角擎着笑，不甚在意道： “你我一不一样，日后会见分晓。” “只不过，你这对别人女朋友的称呼，真是让我耳目一新。” “难不成堂堂mr的小老板，来我国内多年，连怎么说话都没学明白？” 说着，他往前迈了两步，同kerr近距离对视。 同样个子高挑。 一个矜贵一个嚣张。 高下立见。 就在kerr怀疑他会动手时，就见面前的沈肆倏地一笑，甚至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紧张，只有蠢人才会不分场合的随意发作。” “但显然，我不是。” “至于小老板你……” 戛然而止。 只剩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 引人遐想。 第166章 小姑娘，觉得我伺候的不满意就… kerr就算对中文的理解再怎么半瓶子晃荡，也听出了沈肆没说完的话。 他在说他蠢！ “你……” 身旁恰巧有服务生走过，沈肆从托盘上取了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塞到kerr手上，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将言笑晏晏进行到底： “小老板，还希望你我两家来年合作愉快~” 玻璃杯的触碰声清脆悦耳。 沈肆笑着抿了一口，朝他举了举杯，随后带着江之鱼扬长而去。 kerr站在原地，望着手里的香槟，恨不得把这杯酒浇到沈肆头上！ 可他不能。 正如那个男人所说，这是他的地盘。 他代表的，是整个mr的颜面。 恰逢几个听到动静的合作商走过来。 刚刚他们可是看到了，环宇的沈董私下跟这位mr的小老板可是相谈甚欢。 更有nemo从中牵线搭桥，来年环宇跟mr的合作，怕是要将他们比下去了。 所以，他们更要赶紧过来套套近乎才对。 “小老板，我是兴盛的老刘，很高兴认识你。” “咳咳，小老板真是年少有为，气质卓越，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跟您喝一杯。” “还有我，我是富光的总经理，跟你父亲早年认识，我托个大，你叫我一声陈叔就好。” “来来来，加上我，咱们一起，祝来年合作顺利~” kerr还没搞懂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莫名其妙的就跟一群半大老头子碰了杯。 甚至还被他们拉到一旁，听了好一会儿的溢美之词。 等反应过来时，手里被沈肆强塞的香槟已经见了底。 关键那个沈肆竟还跟后背长了眼似的，转头看向他，又遥遥的举了下杯。 简直该死！ - 江之鱼有些好笑地看着kerr再次被那群合作商淹没，扯了扯沈肆的袖口，笑道： “好了，差不多得了，这人记仇得很，小心以后在别的场合遇到为难你。” 沈肆毫不在意的掀了掀眉眼，将手里的酒杯放回服务员的托盘： “只是个没脑子的，不足为惧。” 江之鱼没有再劝，只是又把自己手里的酒杯塞给他，指了指另一侧的一群年轻人： “看到穿格子衫的那个男生了吗？那是小宋，前年全国大学生编程大赛的冠军，又被davis收为学生，如今在我手底下工作，很是出色。” 沈肆挑眉：“小姑娘，你该不会想让我挖你墙角吧？” 江之鱼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我是让你看他身边那位戴眼镜的男生。” “我打听过了，他是小宋的表弟，跟你家俞书白一样，从小极有天赋，如今华清计算机系大四在读，还是咱们的学弟。” “所以呢？”沈肆看着她笑，并不戳破。 江之鱼睨了他一眼，继续道： “他家境不好，拒绝了学校保研，这次过来，是想让小宋帮着找个合适的单位实习。” “今天我特意让小宋把他带过来，就是想亲自瞧瞧，再推荐给你，毕竟mr的门槛太高，他还是个大四学生，又没有大赛奖项傍身。” “不过你既然亲自过来了，就自己去看看，要是不错，就带回环宇好好培养，别耽误了好苗子。” 沈肆还是笑。 笑得还很春.心.荡漾。 江之鱼受不了他，推了他一把： “别墨迹，赶紧去呀，说不定他还认识你家俞书白呢，毕竟都在同一个学校。” 沈肆总算有了反应，不过却是明目张胆的捏了捏她的下巴，带足了笑意： “不愧是我女朋友，还开始为我招揽人才了。”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俞书白那小子现在在华清？” “看样子我不在的这两年，你对我的家人还挺关注？”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关注我那日日盼着你的舅母，她可是想你想得厉害。” 江之鱼脸色一红，再次被他的厚脸皮折服，催促道： “你快点儿去，我还要去找妞妞。” “啧”，沈肆挑眉：“还学会顾左右而言他了。” “既然如此，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说完，转身就朝那群年轻小伙子走去。 - 当晚，江之鱼被翻来覆去折腾到浑身无力之时，沈肆却下了床，只围着一件浴巾，来来回回的帮她收拾行李。 江之鱼嫌她走来走去晃得眼疼，摸起一旁他的衬衫团了团，抬手朝他砸去，哑声道： “你都不累吗？我头都要被你转晕了。” 沈肆眼看着自己的衬衫飘落在地，不小心被裹在里面的她的小巧内衣却顺利飞了过来，斜斜的挂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意味深长的看看某小件，再看看床上已然呆滞的小姑娘，勾勾唇，笑得很混： “啧，我伺候得不满意就直说，反正我也不是很尽兴，继续就是~” 说完，将手腕的某小件轻轻挑起，凑在鼻间嗅了嗅，语气颇为放浪： “啧，不愧喂你喝了那么多‘奶昔’，果然一股奶味儿~” 江之鱼恼羞成怒，摸起枕头就丢了过来：“沈肆！” 沈肆单手接住，轻轻松松的在手里捏了两把，认认真真的点评道： “嗯……不够软，比那什么差多了~” 话毕，他已经走到了床边，将手里东西一丢，直接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抱在腿上，目光在眼前的绝美风景上逡巡，叹了口气： “怎么办？我都答应了舅母明天带你回家吃饭，要是这会儿继续喂你，明儿你怕是下不了地。” 说着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就先让你尝尝甜头吧，来日方长，不必一口吃个胖子~” “沈肆！” 江之鱼被他逗得想要跳脚。 好在沈肆及时顺毛，把人又放在被窝里盖好： “乖，自己躺一会儿，我收拾好行李就来陪你。” 江之鱼却在此时后知后觉，抓着被子，无语道： “你刚刚说什么？”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跟你回家吃饭了？” 沈肆熟练的从她衣柜里将衣服拿出来叠好，闻言还颇有几分委屈： “嗯？果然是条鱼，七秒钟记忆。” 江之鱼羞愤呕吼：“沈肆！说人话！” “哦，不就是你让我去见小宋表弟那会儿？有一说一，确实是个好苗子。” “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年后就去环宇上班。” 第167章 是女朋友不好亲，还是觉不好睡… 江之鱼不自觉的被他带跑偏，拥着被子坐起来： “这么草率，不跟咱们系主任打听打听了？” 沈肆将她装着内衣的抽屉拉开，一件一件的放进收纳袋里装好，甚至还欣赏了一番： “嗯？这倒不必，我问了俞书白那小子，说是这人他认识，当年直接保送华清。” “如果不是出自单身家庭，母亲身体又不好，也不必时不时请假回家，耽误了重要比赛，还被实习公司挑剔。” 世间悲苦者不计其数，江之鱼有些恍然，轻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 “看来他来投奔小宋，应该也是考虑到这边有亲戚可以照顾他母亲。” 说完这句，她才猛得反应过来： “不对啊，刚刚说的明明是跟你回家吃饭的事！” 沈肆将她的行李箱合上，走过来轻吻她额头，安抚道： “外婆和刘姨也会出席，不会让你孤单的~” 江之鱼脑子立马当机，再也顾不上别人，先是羞愤，渐渐的又变为感动： “你……什么时候安排的？” 沈肆坐下来，从她身后拥着她，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满足的眯了眯眼： “之前就说过了，娶你我是认真的。” “所以，可以跟我回家了？” 江之鱼一颗心跳动的厉害。 良久，在他怀里轻轻点了下头： “好~” - 因为江之鱼去京城那会儿，已经将前些年的年假一并休完。 这次返回泉城，也只剩今年仅有的八天时间。 虎妞昨儿在年会上就想跟着江之鱼回家，今儿一大早，davis就把她送了过来。 沈肆对他这先斩后奏的行为表示不满： “这次回去是想将我跟小鱼儿的事儿定下来，带着ally算怎么一回事儿？” davis穿了一身黑色长款大衣，剃掉了久不打理的络腮胡，整个人白净又帅气，瞧着还挺像样儿： “你一个已经抱得美人归的，怎么可以理解我们这种单亲父亲的苦楚。” 沈肆皱眉，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所以呢？” “所以，你家的小姑娘被我护了那么久，让你帮我看几天孩子怎么了？” “别忘了，妞妞可不是我一个人的，那也是你导师的闺女。” 说着还不忘挑衅的努努下巴：“帮你导师看几天孩子怎么了？” 沈肆自知理亏，又有身后一大一小两道视线望过来，只能勉强点头，顺便拿起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韵姐原来的住处已经退掉了，如今在酒店住着，估计是等国内实验室的文件下来，就要回国了。” “地址发你了，别怪我故意让你扑个空。” davis利落朝他打了个响指，愉快道： “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徒，那两年的落在我脸上的拳头也算没白打。” 沈肆最听不得往日的乌龙，不太好意思的咳了咳。 davis却不管那些，越过他，朝房间里跟江之鱼坐在一起的虎妞丢了个飞吻： “拜拜闺女，吃好玩好哈，不用客气~” 沈肆越想越尴尬，将davis的脑袋推出去，又面无表情的眼前的门合上，杜绝了davis继续**赖赖提条件的机会。 要不是前些年确实自己理亏，这会儿也不用这么憋屈。 真是造孽！ - 拖着一大一小上了飞机。 沈肆本来的座位被虎妞抢了，他只能坐到过道的另一边，颇有些羡慕的瞧着虎妞搂着江之鱼的胳膊睡得香甜。 这还不算，就连落地时，舅母乔雅亲自过来接机，也是第一时间看到了被江之鱼乖乖牵着的虎妞： “哎呦，这谁家孩子啊，怎么长得这么漂亮。” 江之鱼微笑着看向虎妞，朝她点点头。 虎妞先是害羞的笑了下，随后颠颠的跑过去，主动抓起乔雅的手臂，晃了两下，甜甜道： “我是鱼鱼导师的孩子，我叫妞妞。” “漂亮阿姨，你是沈老肆家的吗？” “是呀”，乔雅牵住她软软的小手，低头捏捏她泛着粉色的脸颊，稀罕极了： “真是个乖巧的小娃娃。” 江之鱼深知虎妞与生俱来的社牛属性，笑着看她被乔雅抱进了车里，这才上前一步，认认真真的跟乔雅打了个招呼： “阿姨~” 乔雅看着面前仿佛变了个人一般的江之鱼，心头酸涩的厉害。 曾经多么文静内敛的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外面打拼这么多年，造就这身气质，得吃多少苦…… 唉，当年这俩小年轻要是没闹别扭，该多好。 再看看拉着行李箱杵在后头满目温柔的自家外甥，乔雅不禁为这俩孩子感到庆幸。 不管经历如何，如今也算是圆满了。 她拍拍江之鱼的手，小心的遮掩了眼底的一点微红，笑道： “上车吧，咱们回家吃饭，你外婆她们已经到了。” 江之鱼点头说好。 沈肆将行李箱放上车，充当起了司机。 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市区。 临近过年，街边小贩又开始叫卖起各种小物。 还有红艳艳的糖葫芦，各色各样的米花球。 虎妞扒拉着窗子，满目激动，转头道： “那些东西看起来又好看又好吃，我之前从未见过。” 沈肆下意识降了车速，好让她多看一会儿。 江之鱼坐在副驾驶，正欲转头跟妞妞讲解，却见后排的乔雅已经拉着妞妞的手，耐心细致的哄了起来： “那个是糖葫芦，用山楂做的，外面一层糖可甜了。” “那个是老虎帽，给小孩子戴的，寓意来年无病无灾~” “咱们妞妞要是喜欢，等吃过饭，让我家里的小哥哥带你出门买~” 虎妞激动的拍了拍手：“好哎~不过，阿姨家里的小哥哥，该不会是沈老肆吧？” 说着，还嘟起嘴巴，瞥了驾驶座一眼。 她自小聪明，这次跟来已经让沈肆用那种看“拖油瓶”的目光看了一路。 要是让他带自己去买东西，说不定就被丢在大街上了。 沈肆在后视镜敏锐的捕捉到了这道充满防御的目光，低声咳了咳，从牙缝挤出一句： “放心，你想让我带你上街，我都懒得去。” 后面的话，被他特意压低了声音，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副驾驶上乖乖坐着的江之鱼，像在调戏： “是女朋友不好亲，还是觉不好睡？” 江之鱼脸一红，赶紧朝后看了一眼。 见乔雅已经抱着妞妞又说起了外面的景色，这才松口气，转头嗔了沈肆一眼，用气声道： “当着孩子面胡说什么呢？” 沈肆朝她不正经的挑了挑眉，目光在她脖颈处逡巡，啧了一声： “今儿我给你挑的这件衣服还不错~”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后座的两人听到。 妞妞自然无条件夸奖：“当然了，鱼鱼穿什么都漂亮。” 倒是乔雅，有些没眼看自己这混球一般的大外甥。 俞晚生年轻那会儿可没像他这么疯狂，明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还敢挑低领毛衣，让人家小姑娘将脖颈里的痕迹露在外面。 也不怕被小姑娘家里人看到，打死了事。 “鱼鱼啊”，乔雅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一条浅杏色丝巾递过来： “咱们泉城今年的温度格外冷，你刚从沪市回来，穿得也太少了些。” “这条丝巾虽然不顶太多事儿，总比冻着好，你别嫌弃这是阿姨戴过的，遮遮风也是好的。” 江之鱼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都怪早上沈肆又缠着她在浴室里来了一回。 妞妞到的时候，两人刚结束。 她一着急，沈肆给她递什么她就穿什么，连镜子都没来得及照。 睨了沈肆一眼，江之鱼接过那条丝巾将那些暧昧红痕遮住，羞赧一笑： “谢谢阿姨。” 乔雅摆摆手，转头就从后视镜瞪了沈肆一眼。 臭小子，一肚子坏水！ - 俞家这两年也没搬家，还住在原来的别墅区里。 等车停好，虎妞第一个跳下去，望着从大厅里走出来的漂亮小哥哥，惊叹了一声： “怎么是你呀，白白！” 乔雅也很意外：“妞妞，这就是我在路上跟你提起的小哥哥。” “不过，你们竟然认识？” 即便已经快要三年没见，俞书白还是认出了已经开始抽条的虎妞。 他轻轻抬抬胳膊，招呼妞妞过来，又熟练的牵起了妞妞的手，低头道： “你怎么来了？” 被帅哥哥这么看着，妞妞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跟鱼鱼来的~白白，那年我从基地被老戴带走以后，你有没有忘记我呀？” 俞书白摸摸她的小脑袋，故意道：“没有吧……应该。” 妞妞不干了，跺了两下脚，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骗人！” 俞书白抬头轻敲她额头：“小机灵鬼，我要是把你忘了，你还能站在这儿跟我说话？” 虎妞捂着脑袋，害羞的望着他，眼睛格外明亮： “就知道白白最好了！我最喜欢白白！” 两人的友好互动看得乔雅一愣一愣的。 别的不说，他养的这俩孩子，一个比一个极端。 沈肆当年就像那女孩儿堆里的浪荡公子，这个招惹招惹，那个调笑调笑。 而俞书白，则是像个榆木疙瘩，还是个出了名的毒舌，什么时候跟小姑娘这么说过话？ 虽然眼前这个小姑娘小了点，可也是个异性啊！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沈肆将行李从后备箱拿下来，站在一边，丝毫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脸臭的要死。 一提起这个他就生气！ 第168章 怎么办？突然有些不想走了。 要不是当年江之鱼带着虎妞回家过暑假，还跑去训练基地，肖杨他们也不会以为江之鱼跟davis在一起了。 更不会让他这么一误会，就误会了这么多年！ 简直太离谱。 江之鱼转头看看他，见他闭口不言，实属摆烂，只能主动道： “我之前带妞妞去过肖老师的训练基地，书白他们几个都很照顾她。” 妞妞也跟着点头：“我跟白白最要好了，整个基地，他是最好看的小哥哥！” 乔雅实在有些忍俊不禁，下意识去看自家那上了大学也不省心的儿子。 意外的是，这孩子竟然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一副妞妞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没想到自家儿子那除了电脑什么都不感兴趣的，竟然喜欢小孩子？ 乔雅被这个意外收获搞得有些莫名，但好歹没忘记招呼大家进屋。 客厅内，俞晚生正在招待未来两位亲家老太太。 保姆阿姨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 俞书白牵着妞妞走在前头，沈肆牵着江之鱼走在后头。 妞妞人小鬼大嘴巴甜，“叔叔”、“奶奶”的，叫个不停。 沈肆冷眼瞧着，再次后悔不该答应davis，把这会盘活儿的小屁孩儿带回家。 这下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的认亲大会呢！ 江之鱼笑得恬静，等妞妞乖乖坐下吃起了小饼干，这才挽着沈肆上前： “叔叔。” 四年前沈肆带江之鱼回家，俞晚生因故缺席。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大外甥的心上人。 小姑娘五官精致，言语大方，气质从容，倒显得她身旁吊儿郎当没个正型的沈肆有些高攀了。 “臭小子，你眼光比你母亲好。” 自打沈归远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沈肆对过往的一切早已经释然。 他看着身侧的江之鱼，颇有些傲娇： “那当然，这可是我十六岁就看上的小姑娘，能差得了？” 俞晚生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亏得亲家老太太们慈眉善目好相处，不然他这老脸可无光。 “行了，少贫嘴，快去跟外婆她们说说话。” 沈肆顺坡下驴，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走过去，熟练的哄外婆和刘姨笑： “外婆、刘姨，这话我可没说错吧？咱们家小姑娘，从小就是好的~” 外婆怀里搂着虎妞，看着面前的一对璧人，同刘姨对视一眼，满意道： “是啊，我家鱼鱼从小就乖巧，你以后可不要欺负她。” 这便是同意了他们的事儿。 沈肆嘴角擎着笑，浑说道：“当然，不过要是小姑娘欺负我，您们可得替我伸张正义~” 外婆和刘姨被他逗得笑开了花： “她要是欺负你，就来外婆家的小院，占了她的房间，来做我的外孙，我跟你刘姨，保准疼你~” 江之鱼被这插科打诨闹得脸颊通红。 她可真是服了沈肆，长辈面前也敢胡乱开玩笑。 还有外婆也真是的，她才是是被欺负的那个好吧？ 沈肆适时的勾勾她的手心，转头朝他笑笑，有些得意忘形。 目光落到她系着浅杏色丝巾的脖颈，瞬间微沉，凑过来低低的笑： “放心，无论你怎么欺负我，我都让着你。” 江之鱼嗔了他一眼，低声警告：“你正经一些。” 可沈肆偏就逗她，甚至还当着诸位家长的面，拿起她白嫩纤细的手指在腿上把玩。 那副认真的模样，仿佛手中是什么稀世珍宝。 江之鱼直接选择无视。 算了，他开心就好。 - 热热闹闹的一顿团圆饭。 饭后，俞书白带虎妞出门逛街，江之鱼和沈肆陪着两方的大人说了会儿话。 提及到两人日后的打算，他们都表示按年轻人的心意来。 当然，要是想结婚，还是要提前跟家里透气儿，他们也好准备起来。 江之鱼红着脸点头。 倒是沈肆，一本正经的跟家长们道了谢，随口宣布道： “等前面宋家的喜事儿办完，就麻烦舅母帮我们留意一下好日子，我跟小鱼儿也不小了。” “至于婚房，还要麻烦您多跑跑京城替我们相看相看，日后我跟小鱼儿也有个落脚的地儿。” 乔雅高兴得直点头：“这是应该的，总不能委屈了鱼鱼。” “只不过，鱼鱼现在在沪市工作，要不要我托人在沪市帮忙留意一下，也在那儿买一套给你们落脚？” 这次不等沈肆出声，江之鱼就先拒绝了： “不用了阿姨，我在沪市有套小三居，沈肆过来也是够住的。” 乔雅本想再说点什么。 毕竟哪有婚后住女方的房子里的？ “可是……” 沈肆却在此刻打断了自家舅母： “这样也不错，反正小鱼儿养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乔雅简直没眼看。 也亏得他说得出来。 可她却不知，沈肆早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如果机器人项目顺利上市，环宇和他的身价水涨船高，江之鱼跳槽过来，外人再也无可指摘。 至于mr对江之鱼的知遇之恩，怕是没等那个时候，就被那个愚蠢的kerr消磨了个干净。 - 这便是定下来了。 老人家容易瞌睡，江之鱼礼貌告别，由沈肆亲自送回了小院，还大包小包带回来了一堆礼物。 已经过了明路，沈肆再也不用躲躲藏藏，当着外婆和刘姨的面，就把江之鱼抱在了怀里，闻着她身上令人心安的气息，感叹道： “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虎妞那儿也不用担心，有俞书白那小子看着，要是闲了，就去余曦晨那儿转转，她这会儿也从京城回来，在家里备嫁呢。” 江之鱼脸颊微热。 好在外婆和刘姨进了屋，给这对小情侣留足了空间。 “你呢？回京城吗？” 这次只有沈肆一个人回来，肖杨他们全都没有露面，想必是项目开发正在关键时期，这个年要在公司里过了。 沈肆没有否认，只紧紧的抱着她，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里。 这时，天空飘起了雪花，洁白无瑕。 两人就在院子里拥抱着，漫天飞舞的白色冰晶落在他们的发顶，浪漫又鲜明。 “嗯~”沈肆感受着她的温热，笑声闷闷的： “怎么办，突然还有些不想走了。” 江之鱼抱着他的腰，接受着他的大部分重量，声音柔和，像在轻哄： “大年三十我去陪你好不好？” 第169章 是啊，为自己活一回。 “真的？” 沈肆自她脖颈里抬头，睫毛上瞬间沾染了雪花，同他漆黑的眸子两相辉映，魅惑众生。 江之鱼作为他最虔诚的信徒，无比真挚的点了点头： “真的，我从不骗你。” “所以，你乖乖码程序，再过几天，我就去陪你。” 冬季严寒，沈肆的一颗心却熨帖滚烫。 低头，不管不顾的摩挲着她的唇瓣，他的声音好听至极： “好，我在京城等你~” 我一定会为你筑造起最美好的未来和最温暖的家。 然后。 乖乖等你。 你可一定要来啊~ 我心心念念又从一而终的小姑娘。 - 目送沈肆的车消失在巷子外，江之鱼返回房间。 一如她上次回来时的模样。 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将睡欲睡之时，外婆推开门走了进来。 自打几年前外公的事儿得到昭雪，她母亲的坟也被迁了回来，本应顺顺当当的晚年生活，外婆却苍老的厉害。 这两年更是时时需要拐杖。 “鱼鱼”，外婆将拐杖放在一旁，在床边坐了下来。 江之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跟着坐起来，“外婆？怎么了？” 外婆摸摸她的头发，目光日渐苍老浑浊，可那份慈爱却一如往昔： “有件事儿我和你刘姨一直盘算着要不要告诉你，现在既然你回来了，那便想瞒也瞒不过去了。” 江之鱼听出了外婆话里的重量，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您说。” 外婆先是叹了口气，随及抬眸，望向窗外。 外面，阴霾一片。 唯有片片雪花，为仅剩的靓丽添砖加瓦。 “是魏然的事儿……” “去年年底那会儿，他家的女儿就查出来得了血癌，听说已经是中晚期了。” “这一年来，一直苦苦寻找配型，一直没有太合适的，只能暂时用了他的，但是效果不好。” “如今，那孩子症状又加重了，他们家里已经乱成一团。” “我的意思是……” 外婆说到这儿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江之鱼。 只见她面容平静，毫无半点波澜。 “魏然和他老婆从年轻那会儿感情就一直不太好，这两年他们唯一的女儿得了病，更是吵得厉害，你要是有时间，就过去瞧瞧吧。” “虽然他没有担当起一个父亲的责任，但作为你母亲的旧友，对你已经很好了。 “就当是为了他当初在学校对你的爱护，去了好好安抚安抚他。” 江之鱼保持着长久的沉默，只低头看着自己跟外婆紧紧相握的手，内心异常复杂。 只是去看看吗？ 可是，但凡对血癌这种病症有所涉猎，都应该清楚的知道，配型，兄弟姐妹当属首选。 魏然明面上的独女，听说比她还小两岁。 花一样的年纪，却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她去了，真的只是看看吗？ “我知道了”，江之鱼轻点头，朝外婆笑笑： “过几天余余不忙了，我俩一块儿过去瞧瞧，免得魏叔叔的夫人觉得我唐突。” 外婆拍拍她的手，没有多说，只又拿起了手边的拐杖，慢慢走了出去。 - 当晚，沈肆匆忙返京。 江之鱼没有拿这件事去打扰他。 第二天天刚亮，江之鱼就去了余曦晨的家里。 因为余曦晨正在备婚，又是年底，家里格外热闹。 江之鱼没有空手过来，抱了一套上等的骨瓷。 这还是俞家送过来的回礼，被她拿来借花献佛，倒也看得过去。 余曦晨的妈妈许久没见过她，拉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听说她跟俞家的沈肆定了下来，又是好一通高兴，直说她眼光不错，郎才女貌。 江之鱼高中那会儿受这位温婉的夫人恩惠，心存感激，言语交谈耐心细致，直到余曦晨下楼来找她。 “江鱼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跟我说？” 江之鱼坐在她房间的粉色大床上，望着里面的喜庆摆件，来时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是了，别人喜庆的大日子，拿自己这点儿事来说，没得影响了别人的好心情。 “昨天就回来了，沈肆去接的我。” 没给余曦晨继续问下去的机会，她又道： “虎妞跟我一起回来的，不过她喜欢俞书白，就被沈肆安排住到俞家去了，正好让我闲下来了，来你这瞧瞧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害，我这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只剩包包喜糖什么的了。” “哦对了”，余曦晨从她身边坐起来，顺道拉起她，两人一道去了衣帽间： “我的婚纱运回来了，给你瞧瞧。” 望着面前精致繁复的白色镶钻曳尾长纱，江之鱼不禁感叹： “很漂亮~” “还有呢”，余曦晨又将另一个柜子拉开，里面赫然是两件粉色伴娘服： “是特意按你跟烟姐的尺寸做的，看着还行吧？” 江之鱼瞧着，既不喧宾夺主，又有相当拿得出手的设计元素，余曦晨确实用心了。 “很好看~让你跟宋循费心了。” “害，那有什么呀？要不是这是我的主场，你家沈肆都想给你弄个比我这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伴娘服来抢风头了！” 这倒确实是沈肆如今的风格。 江之鱼不禁失笑：“好啦，我替你说说他，保准让他当伴郎时也乖乖的~” 余曦晨故意撅起嘴巴，哼了两声：“这还差不多。” “对了，你这次能在家里待多久？” 江之鱼轻笑：“一个星期多一些，不过等正月二十七我指定回来，放心就行。” 余曦晨和宋循的婚礼比原计划提前，定在了正月二十八，也就是阳历三月中。 到时候，她肯定要提前回来，和梁烟一道陪余曦晨待嫁。 “这个我倒是不担心”，余曦晨拉着她坐回床上，突然压低声音道： “魏主任家的事儿你听说了吧？你可别犯傻，他那个老婆可不是一般人能应付得了的，没必要自曝身份。” “要是匹配成功了救她女儿一命还好，要是不成功，你这不是活靶子吗？” “她的女儿命悬一线，魏然却又多出个女儿，想想就知道，你以后就别想清净了。” 江之鱼没想到她竟也知道了这件事，微怔过后，无奈摇了摇头： “其实我今天过来，还想让你陪我去看看魏叔叔的。” “看什么看呀！”余曦晨打断： “平日看看就算了，现在去看，指不定顺手让你做个骨髓配型，你做还是不做？” “做了，哪怕不成功，医生只要提及一句你跟患者血缘关系亲近，对你都是没必要的麻烦。” 江之鱼沉默了。 之前，她不主动与魏然相认，是不想打乱他的生活。 可是如今这种情形，人命关天，真是让人难以取舍。 “我再想想吧，毕竟那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儿，是一个家庭。” 余曦晨跟着叹口气：“这事儿你跟沈肆商量没有？外婆他们年纪大了，以后还要沈肆护你。” “反正不管怎样，你自己想清楚就行。” “也别管我是不是办喜事不方便露面，你要是真的要去，我陪你。” 江之鱼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你就先别为我操心了，你的婚事要紧，做一个漂漂亮亮开开心心的新娘子最重要~” 余曦晨看她不想继续刚刚的话题，干脆搂着她，两人一道躺在大床上，头靠着头： “真的，江鱼鱼，我现在很幸福。” “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像我一样幸福，不用去考虑别人，也不用被过去负累，好好的为自己活一回。” 江之鱼微微侧过脸，和余曦晨四目相对，笑容温婉却认真： “一定会的。” 就像她说的那般，为自己活一回。 -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六。 江之鱼去俞家看望过虎妞，回来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京城陪沈肆过年。 外婆和刘姨观察了她好几天，见她没再提起魏然家里的事儿，知晓她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便也没有多嘴。 反正他们这些人已经老了，以后的日子，还得让她自己来过。 只要她舒心快乐，她们就算有一天闭上眼睛，也能安心了。 至于往日的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总没有为了别人家的孩子为难自家孩子的道理。 腊月二十七下午，江之鱼带着刘姨做的腊肉和亲手包的饺子汤圆，去往机场。 临走前，她在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了外婆： “魏叔叔对我的好我都记得，只是我咨询过相关专家，同父同母姐妹的配对成功率只有25％，更何况我这样的。” “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您替我转交给他吧。” 外婆头顶的花白在傍晚的寒风中格外醒目。 江之鱼朝那两道瘦削的身影挥挥手： “快回去吧，外面冷~” “等余余婚礼的时候我多请几天假，回来陪你跟刘姨~” 外婆和刘姨搀扶着彼此，眼眶湿热。 “鱼鱼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应该尊重她。” “再说，魏然那个老婆，确实不是个能容人的，这样也好。” 刘姨跟着点头，两人踩过院子里还未化完的积雪，慢慢的朝屋子里走： “是啊，人各有命。” “咱们鱼鱼已经够苦了，如今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些，她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别的，咱们都是有心无力，管不着了。” 【作者题外话】：江鱼鱼有自己的顾虑，不是故意见死不救，大家不要喷我。另外这事儿还有后续，继续往后看就是了。 第170章 小姑娘，我很开心。 飞机落地已经是夜里八点。 江之鱼此行并没有只会沈肆，只为给他一个惊喜。 也能离泉城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人和事远一些。 从机场打了个车，直奔公寓。 不出意外，房间里漆黑一片。 就连平日他用来办公的小桌子上都落了一层灰。 想必是已经许久没有收拾过。 上楼看了一眼床铺。 还好，虽然有些凌乱，但并没有落灰，床头还放着他的睡衣，该是每天都回来睡的。 简单收拾了一下家里，江之鱼匆匆洗漱了下，将从家里带来的各种馅儿的饺子都煮了一些，又跑去楼下便利店买了些保温盒，一一分装好，放入保温箱里，穿上羽绒服出了门。 相比泉城，京城的年味儿并不浓。 如果没有路边一盏一盏的红灯笼，和平日里的车水马龙，没有半点儿分别。 江之鱼在环宇大楼下了车。 自从上次平台搭建完，她还没有再过来过。 一是她mr高管和沈肆女朋友的双重身份较为敏感。 二是不想让外界误会她偷偷接济环宇，给沈肆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只不过现在，整个环宇大楼，只有顶层还亮着。 那里都是由她的旧友们所掌控的机要部门，无关人等已经放了假，她倒是可以过来送一下温暖了。 前台没人。 江之鱼在保安大叔那儿刷了个脸。 认出她的保安大叔帮着刷了电梯，直奔顶楼。 夜里十点，正式饥寒交困的时候。 沈肆和肖杨、周野，连同研发部的几个重要人员，这会儿刚攻克了一个难关，正拿起红牛碰杯庆祝。 几个平日里光鲜亮丽的年轻大小伙子已经胡子拉碴，可这一刻的笑容，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真诚。 肖杨喝完一罐，顺手将罐体捏扁，随手丢向垃圾桶。 正中其中。 发出“砰”得声响。 “瞧瞧，我这水平是不是配得上沈董您大手一挥，给咱放个假？” “不瞒各位兄弟说，我现在比我家大明星都忙，再这样下去，我未来媳妇儿跑路了怎么办？” 周野靠在一旁的桌子上，看热闹不嫌事大： “人家沈学长跟江学姐分隔两地，见都见不到，你个天天能抱着烟姐睡觉的，确定不是在拉仇恨？” 肖杨嘿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我？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半夜回家，还把我兄弟折腾个半死，是人吗你！” 周野挑眉，拍了拍胸膛，故意跟他呛声： “没办法，就是年轻。” “别的不说，体力好~” 办公室顿时爆发一阵坏笑，驱赶了一连五天加班到后半夜的疲惫。 就连沈肆，都将座椅转了个圈，一双大长腿交叠，懒懒的支在桌面上，双手抱胸，抬眸勾唇： “我看你们这些小子一个个就是皮痒，咱们肖总监的笑话也敢瞧？” 肖杨正要感叹一句不愧是他兄弟，关键时刻就是靠谱！ 可他嘴还没张开，就听沈肆话锋一转，不正经打趣道： “小心他为了证明自己，操劳过度，明天直接缺席，剩下的任务可就得你们包了。” 办公室里再度爆发一阵坏笑。 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凑趣道： “那可不行，缺了咱们肖总，明天操劳过度的就是我们了~” “就是~肖总，您可务必悠着点儿，我们相信您宝刀不老，但证明自己，倒是大可不必~” “嘿你们这些兔崽子，反了天了！” 肖杨摸起桌上未开封的泡面，就要砸出去。 几个年轻小伙子到处乱窜，活力满满，好像五天加班加点造就的萎靡不振是假的一般。 肖杨多少年没有这么活动过，没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只能弯腰支着膝盖，对着罪魁祸首沈肆开炮： “沈老肆，你忒没良心，亏你还是我兄弟！” 沈肆摊开双手，耸耸肩以示无辜： “我难道不是在维护你？” “维护你个球儿！” 肖杨骂骂咧咧，沈肆俊眉微挑。 随后，相视一笑。 都已经是二十六岁的人了，哪里真像十七八岁一般，为些许小事儿就吵吵嚷嚷。 只不过是让底下这些年轻人放松一下心情，大家闹一闹罢了。 - 江之鱼站在外面的黑暗处，透过办公室的玻璃门笑着瞧着。 等他们斗嘴闹腾完，这才抬手敲了下门，顺便探进去一个小脑袋： “嗨喽，大家辛苦了，我带了自己家里包的饺子，大家吃一些垫一垫再回去吧，外面冷~” 说完，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身后： “那个……要不你们出个人过来搬一下？” “我搬了一路，胳膊有些酸~” 言语大方，面容娇俏。 如果不是其中一个小伙子惊叹着叫出一声“nemo”，他们还以为这是公司新招的美女行政。 沈肆早在她的小脑袋出现时就已是满脸笑意。 这会儿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收了自己的大长腿，快步走了过来，用力将门外的小女人一拉，轻松抱在怀里，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感受着发丝的细腻，柔声道： “今天才二十七，怎么就过来了？” 被这么多人瞧着，江之鱼多少有些害羞，脸颊泛着微红。 可抱着他腰的手却越来越紧，声音娇俏： “给你个惊喜呀~” “这叫做，礼尚往来~” 沈肆一颗心被面前的小姑娘填的满满的，心头的甜蜜更是快要溢出来。 蜻蜓点水的一吻落在她额头，他的语气温柔的不像话，哪里还有刚刚那副打趣肖杨的坏相儿？ “嗯~很惊喜~” “我很开心~” 在两人的背后，大小伙子们纷纷噤了声。 虽然沈肆上位时间不长，可他在工作上的凌厉手段却早早地将他们折服。 哪里有过这样满脸柔情，恨不得把一个女人捧着含着的模样？ 不过，肖杨和周野对这一幕并不陌生。 甚至肖杨还贱贱的凑到相拥的两人身后，状似无意的踹了沈肆一脚，咳了咳： “让让！堵门了！我们还等着吃江妹带来的夜宵，可不是你强行喂给我们的狗粮！” 周野也跟着晃悠过来，无视沈肆，抬手跟他怀里只露着一张小脸的江之鱼打招呼： “那个……江学姐，饺子什么馅儿？” 第171章 小姑娘，真的不多留几天？ 这幅场面太过尴尬，江之鱼用力推了推沈肆，死活没推动。 没办法，她只能保持着这样一个诡异的姿势朝周野笑笑： “我都在打包盒上标注好了，你让大家挑自己喜欢的吃。” 肖杨周野一左一右绕过这俩连体婴，想把外面的保温箱搬进来。 可他俩太碍事了，人可以绕，箱子绕不动。 江之鱼只能捏捏沈肆腰间的软肉，小声道： “你的那份我留在了家里，要不我们先回家？” 说完，又更加小声的嘟囔了一声： “从下午到现在，我还没吃呢，就等你了。” 得，这下沈肆也顾不上跟小姑娘温存了，拉起小姑娘就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叮嘱道： “吃完自己收拾好，明儿上午放假半天~” 众人争抢着饺子，嘴巴塞的鼓鼓囊囊的，口齿不清的欢呼着： “老大英明！” “老大帅气~” 江之鱼忍俊不禁，刚要赞叹一句环宇的工作氛围不错，就听身后几道年轻的男声传来，声音相当高昂： “嫂子再来玩啊~” “老板娘家里包的饺子就是香~” 她瞬间红了脸颊，想拉着沈肆快走。 可沈肆却停下脚步，转头朝众人勾勾唇角，语气颇为傲娇： “嘴还挺甜~” “沈肆！”江之鱼红着脸催促：“快走啦~” 沈肆这才转身，将她拥在怀里，光明正大的亲了亲她的唇： “不给大家打声招呼吗？老板娘~” 江之鱼不用转身都知道那群大小伙子正盯着自己。 可她和沈肆的关系早已经不是秘密，早晚都会面对他们，躲也躲不掉。 说服了自己，江之鱼大大方方转身，冲大家笑得温婉，柔声道： “那我们就先回去啦~大家吃完就早点儿回家~” 沈肆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嘴角的笑愈加张扬。 他将她的手包裹进手心，牵着她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他便将她直接抱起，不管不顾的低头捉住她的唇。 这一吻，极尽缠绵。 良久，唇瓣分离。 在江之鱼泛着水雾的目光中，他轻舔下唇，同她亲昵的蹭着鼻尖： “小鱼儿，我很开心。” 这种和你比肩被人肯定的感觉。 即便仅在办公室的一隅之地。 也会让我欣喜若狂。 - 这是两人和好后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沈肆对江之鱼的腻歪程度再次到达顶峰。 具体表现在，传说中为了项目进度不舍昼夜的沈董终于大发慈悲，于大年三十这天的中午便宣布了休息。 即便大年初二开发部的同事就要上班。 最起码不用在公司过年了。 同事们欢欣鼓舞，江之鱼却直接下不来床。 沈肆对她那日益增长的稀罕劲儿，真是十个大学的他都比不上。 于是，春节刚过三天，江之鱼就以假期结束为由，收拾收拾行李，毫无半点留恋，直接奔赴了沪市。 临走前不忘叮嘱：“妞妞被我留在了泉城，你要是正月十五去沪市跟我一起过节的话，就把她一道捎回去。” 沈肆此时垮着一张俊脸，浴巾在腹肌上随便绕了一圈，单手撑着卫生间的门，发梢的水滴落在锁骨处，整个人由内而外透露着不爽： “真的不多留几天？” “我现在看你对ally比对我还上心。” 说着就要过来扯她行李。 江之鱼战术性后退，腿根的酸软让她整个人一趔趄，咬牙切齿道： “不必，我看我们正月十五再聚就挺好。” 沈肆被她隐隐扶墙的小动作所取悦，坏笑着挑眉，一副颇为惋惜的坏相儿，连连啧啧道： “成~那回去记得查看邮箱，机器人下阶段的统筹计划书做出来了。” “老规矩，提意见，不许敷衍~” 江之鱼很想回一句“大可不必”，但对上他那灼灼期盼的目光，又觉得有些太伤人心。 毕竟他也是好意，让她一起见证他的设计。 “好，我回去会看的。” “所以，现在，你，止步于此，我，打车去机场。” “不许送！” 废话，这人凌晨五点才从公司回家，又折腾她到这会儿。 要不是飞机马上晚点儿，她怕是还在床上被翻来覆去摊煎饼呢！ 要是再让他去送，指不定又给他拐到哪家酒店去。 沈肆将额前的刘海随意向后一甩，掩饰了一闪而过的尴尬。 其实这次真不怪江之鱼如此防备于他。 主要是大年三十晚上，他们俩吃过年夜饭一道出门溜达。 本意是去学校附近转转，也好回忆一下似水流年。 却不巧遇到几对留校的小情侣正在酒店门口扭扭捏捏，看样子像是要进去开房。 沈肆立马表示他从未有过如此待遇，死活拉着江之鱼充当了一回年轻大学生，去了学校后门那家常被大学生们光顾的酒店。 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出来。 为此，大年三十晚上江之鱼跟乔雅和妞妞视频通话互道新年快乐时，还被虎妞当场戳穿。 只因隔壁的动作声音太大。 搞得视频那头的乔雅好一个尴尬。 那场面，简直不堪回想。 - 江之鱼到了沪市小家短暂休整，第二天就去公司正常打卡。 作为公司唯一一个和大多数员工同时复工的高管，她的出现，带给了研发部同事们极大的奋斗热情。 尤其是小宋。 “nemo，咱们还是老规矩，你主我副，分工协作吗？” 江之鱼扬扬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勾唇一笑： “当然，这样更有效率些。” “对了，你表弟小钟跟你说了吧，他昨天就去环宇报道了，环宇给他安排了员工宿舍，两室一厅，你姨母过几天也跟着搬进去，你也不用再为他操心了。” 小宋激动非常，连连感激道：“谢谢你，江姐。” 外企都是以英文名互称，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这句“江姐”，已经是他在公司里，能对她做到的，最亲近也最尊敬的称呼。 江之鱼朝他笑笑，压低声音道： “但这事儿也就仅限于咱们几个人知道，毕竟我的身份比较敏感，再就是你跟你表弟的关系，免得日后被人拿来中伤。” 小宋认真点了下头：“我知道的，日后也会尽量避免跟我表弟提及工作上的事儿。” “你懂得就好。” 江之鱼没再多说，只招呼了苏觅为大家准备咖啡，便一头扎进了项目里。 等两未来两个月的战略性开发大体确定下来，天色已经渐暗。 沈肆不知何时发来了一个猫猫头，提醒她别忘记看邮箱。 江之鱼轻笑过后，这才打开了她办公室的电脑。 日常查看一番，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她无奈笑笑。 看样子自己对kerr的防备真是过了火。 他一个门外汉，即便想突破她的电脑密码，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又怎么会入侵其中的重要文件？ 比如，沈肆发给她的这些。 照例回复沈肆一句【计划很完美，无可指摘】，江之鱼又将笔记本上的项目进程导入面前的电脑，同步云端。 这还是上次kerr捣乱后，她才有的习惯。 做完这些，她伴着夜色回家，却在自家门口，看到了今天被她念叨很多遍的不速之客。 “kerr？你怎么会在我这儿？” kerr一身夜店风短款外套，头发被染成了夸张的银白色，挑得高高的，脸上带着醉酒后的红晕，显然有些站不稳，正扶着墙。 “我的小……小nemo，你总算回来了。” 他张开双臂，踉踉跄跄的走过来，脚步虚浮。 江之鱼下意识躲避一旁。 kerr扑了个空，有些迟钝的转身，目光却已有些不满： “nemo，你在躲我？” 说完，又认真观察了一番她的表情，肯定道： “没错，你就是在躲我，还很怕我的样子。”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兴奋，不顾脚底虚浮，以强大的力量之差，强行将江之鱼困在了她家门口。 低头，直勾勾的看着她： “我的小nemo，你竟然会怕我？” “年会上你跟你那个好男友联合起来欺……欺负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露出如此模样？” 江之鱼被她握住了手腕，动弹不得，只能用脚上的高跟踩在他的脚背上，试图让痛感来唤醒他的理智： “kerr，你喝醉了，现在必须打电话让人来接你！” kerr却在她的不断挣扎中感受到了越来越剧烈的征服欲，不但手上更加用力，就连脚背上的痛感都成了毛毛细雨。 “我的小nemo，你知不知道，只有把你逼急了的时候，你的表情才会如此生动。” “我……很喜欢……” 他抬手去碰江之鱼的脸颊，被她侧脸快速躲过。 江之鱼借由身高差，趁机从他胳膊下逃出来，一边顺着楼梯间往下跑，一边从包里往外掏手机，疯狂给mike打电话： “mike，kerr喝多了，在我家门口，麻烦您赶紧找人过来接……” 话还没说完，就被后面追上的kerr一把夺去了手机，“啪”得一声丢在了台阶上。 而她的手腕，也被他一只手狠狠攥住，明明是在笑着，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禁后背发凉： “我的小nemo，你就只会用我家老头子来对付我吗？” “别忘了，他是我爸，能把我怎么样？” “终有一天，整个mr都会是我的。” “还有你，也会是我的。” 说着，他收敛了笑意，眼角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至于你那个上不得台面的男朋友……” “呵，他蹦跶不了多久了。” 第172章 小姑娘，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kerr走了。 江之鱼逃也似的回到家里，将自己整个人陷在沙发中，拿毯子包裹着自己，脑海里全是刚刚kerr的话。 他在威胁她。 相识两年多，她再清楚不过他的狠厉。 那种在赛场上风驰电掣比拼出来的果决与不顾一切，让她不得不有所顾忌。 更何况，他还提及了沈肆。 着急忙慌的去摸手机，想提醒沈肆让他小心，又怕他会多想，不顾一切的跑过来。 斟酌再三，还是算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江之鱼整个人汗毛直立，铺垫了良久，这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谁啊？” “江小姐，我们奉mike的命令，来接kerr回家。” 是mike派来的人。 江之鱼松了一大口气，起身走到门后： “他走了，具体去哪儿不知道。” “还要麻烦你们帮我给mike带个话，希望他能规劝kerr一二，免得耽误公司项目进度。” 没有提及私人生活，只说工作进度。 mike和她神交已久，又有davis的面子在，他一定听得明白。 果不其然，第二天mike那边就给她回了个电话，说是已经强制约束kerr在家学习公司事务，短时间内不会再去公司露面。 如有暂时更换住处的想法，也可以跟他直说。 江之鱼谢绝了他的好意。 沈肆过几天还要过来陪她过节，突然换住处，必被怀疑。 她没办法在项目上帮他出力，能做的也只有少给他添麻烦。 - 日子一下子平静下来，仿佛那天kerr的突然出现只是她的幻觉。 好在她自小生活在江大川的高压之下，心理素质强硬，没有出现噩梦环绕的情况。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正月十四。 江之鱼提前从项目部里退了出来，返回办公室，例行查看邮箱。 这几天，关于机器人项目进度的邮件发的更勤快了。 甚至她隔一天不回，沈肆都要打电话过来问问，仿佛她才是那个真正做决策的人。 照例回复，没有等到回答。 想必他还在飞机上。 江之鱼将电脑桌面上的文件粉碎，这才拿起桌上的钥匙，去机场接沈肆。 三月的风没有了前两月的刺骨，江之鱼脱掉了羽绒服，穿了一身大衣。 巧的是，沈肆今儿也穿了一身黑色大衣，款式和她很像。 江之鱼一接到他，就听他用不正经的语气调侃： “啧，这算不算我们心有灵犀？” 机场人来人往，她被他拢在怀里。 两人同样身材高挑，外表出众，气质悠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江之鱼有些不好意思的嗔他一眼，不住地看向他身后： “妞妞呢？不是让你把她捎回来？” 沈肆揽着她大步向外走，语气颇为无赖： “我来找你，带个跟屁虫做什么？” 江之鱼已经有些着急了：“妞妞还有三天就要开学！” 沈肆瞧她已经急得想去去包里拿手机，也不舍得逗她了，抓住她的手放在大衣兜里，捏了捏： “放心，耽误不了她上学，明天davis回国，路过泉城，去看望外婆他们，顺便把ally带回来。” 江之鱼将车钥匙递到他面前，有些没好气： “不早说？” “惩罚你为我做司机。” 沈肆求之不得，将她送进副驾驶，自己也利落的上了车，同她亲昵的说着话： “项目进行的很顺利，今天你看的那些，我来之前已经通过了检测，后续再有半年，第一代母婴专用机器人就能顺利上市了。” “这么快？” 涉及到经验方面，江之鱼也没藏着掖着： “国内这方面的检验一向严格，确定要这么着急？” 沈肆懒懒的觑她一眼，好笑道： “怎么？急着娶你也不成？” 江之鱼毫不留情的瞪回去： “别打岔！好好看路！” 见他一本正经看向了前方，她又软了语气，继续道： “我意思是……防止以后出问题，还是一步一步走踏实一些比较好。” 免得让kerr有可乘之机。 不过这句她没说出口。 沈肆却觉得她有些过于紧张，轻笑道： “小姑娘，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还是说……咱们江总之前吃过这方面的亏？” 江之鱼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已经心里有数，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指了指旁边的路口： “往那边拐一下，我定了晚餐，今天在外面吃。” - 沈肆来得快走得也快，只顾得上陪江之鱼待了一夜加一个上午。 正月十五中午，肖杨那儿就打来了电话，说是项目出了点问题，让他赶紧回去一趟。 晚上的赏月活动被迫泡汤。 江之鱼亲自开车送沈肆去机场。 在他安检之前，她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出了口： “你多注意kerr，虽然他对专业上的问题不敏感，但他们那群公子小开，一贯喜欢拿钱办事儿，指不定什么时候咬你一口。” 沈肆笑着安抚：“别担心，这次只是算法故障导致程序瘫痪，他们几个人怕耽误进度，这才催我回去。” “至于你们公司那个小老板，他的手还没那么长，可以伸到京城去。” “倒是你，平日里多注意他。” 江之鱼短暂的松了口气，又被他最后这句话刺激得后背瞬间挺直。 那副神情，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无异： “放心吧，我应付得来，mike已经把他关在家里了。” 沈肆一颗心沉了又沉，直到广播中提及了他的名字催促他登机，他才叹了口气，用力将她抱在怀里： “小鱼儿，再等等，马上就能好起来了。” “你我，还有环宇，都会好起来的。” 江之鱼知晓他话里隐藏的深层含义，头一次没有再提及mike和mr对她的知遇之恩，只在他怀里重重的点了下头： “好，我等着~” - 沈肆一落地，便直接开车回了环宇。 回来之前安抚江之鱼的所谓“程序崩溃”只是他随口之言，真正的情况远比这要严重一百倍。 不然，明知道他在她那儿，肖杨又怎么会强行把他叫回来。 “到底怎么回事？” 一进办公室，沈肆坐都没坐，就把肖杨他们叫了进来。 肖杨拿着被打回来的专利申请书，也是又急又疑： “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咱们立项之前跟那边打了招呼，可是这次竟有人先我们一步，提交了申请。” 【作者题外话】：嗯……终极大boss大家应该猜不到哈哈哈哈 第173章 小鱼儿，你…… “查出申请人是谁了吗？他背靠哪家企业？” 如果是个人还好说，那最多只是灵感的碰撞，相似也说得过去。 如果是公司，那么这项正在保密进行中的项目便是彻彻底底的泄密。 失去了主动权不说，还将面临擅用他人专利的风险。 “申请人是个外国人，资料尚不清楚，所以企业也并不可查。” “不过好在那边也将他的申请打了回来，理由是项目内部程序不明，缺少必要陈列步骤。” 沈肆靠在办公桌前，眉头紧锁。 外国人…… 他在国外留学时，跟同实验室的师兄弟相处的都不错，他们也都了解自己的毕业作品。 且他是除了唐韵以外的唯一一个华人，即便有利益争夺，也没必要跑到他的地盘上搞事，直接在国外立项就是了。 可是公司内部泄密的话，又说不通。 整个开发部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参与者都签署了代价巨大的保密协议。 就连才加入的小宋表弟小钟都没漏掉。 难道真的只是跟一个在国内居住的外国友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肖杨见他这副模样，同一旁的周野交换了一个眼神。 周野又立马丢了回来。 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沈肆自然没有错过，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 “想说什么就说，我们之间，不必遮遮掩掩的。” 肖杨见周野一副不好开口的模样，只能认命的站了出来： “那个……兄弟我先声明，我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只是提出一种假设……”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是江妹那儿出了问题……” “我知道你为了让江妹对咱们的项目更加了解，以后跳槽过来也好直接上手，所以重要的进度一直是发给她的……” 见沈肆脸色突变，肖杨赶紧找补： “我意思当然不是江妹出卖咱们，只是你不是说了么，她那小老板不是个玩意儿，要是真的不择手段……对吧？” 沈肆沉思了一会儿，仍是有些摸不到头绪： “且不说kerr对it一知半解，就小鱼儿的防备能力，不可能不在电脑上做手脚，kerr要想入侵她的电脑，恐怕很难做到。” 肖杨和周野同步点头。 这倒也是。 办公室的氛围陷入诡异的宁静。 沈肆不是那种因为突发事件扰乱军心的人，当下便做出了决断： “这事儿就断在你我三人这里，不要外传。” “至于挑起这事儿的人先不用查了，若是巧合最好，若是真的故意为之，想必也只是给咱们个警告。” “毕竟，咱们这儿项目已经进行到第二期，有时间为证，谁先谁后，明眼人一看便知。” 说到这儿，他看向面前二人： “肖杨，你继续准备材料，准备二次提交申请。” “周野，你现在就联系那边，请他们分管专利申请的一把手二把手吃个饭，你和我一起去探探口风。” - 当晚十一点，沈肆和周野一身酒气，从余曦晨的会馆里出来，送走今晚的贵客，站在门口等代驾，顺便吹风醒酒。 “听他们那意思，还真不是咱们自己这儿出了问题。”周野道。 头一回喝这么多，沈肆有些站不住，靠着身后的柱子，脑子却很清明： “嗯，现在就只剩下两种可能。” “一，这真的只是个巧合。” “二，确实是小鱼儿那出了问题。” “不管哪个，这件事都到此为止。” 周野头一回正面反驳他的话： “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就是江学姐那儿信息泄露，你不打算跟她透个口风吗？” 沈肆摆摆手，胃里的难受让他俊脸煞白，瞧着很是吓人： “过几天余曦晨的婚礼上见面再说吧。” “以小鱼儿的警惕性，都能被人打开缺口，怕是没这么简单。” “这几天我先发一些误导性的文件过去，观望观望再说。” 周野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做法。 他现在的疑问跟沈肆是一样的，以江之鱼的能力，怎么会被人随随便便的攻破。 如果不是那个人足够强大，那便只剩下亲近之人了…… 无论哪个结果，想必对她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他抬头，望着头顶的夜空。 漆黑一片。 仿佛现在的前路。 让人看不清楚。 - 正月二十八很快到来。 这天是余曦晨和宋循结婚的日子。 天空罕见的放了晴，就如同黄历上写的那般： ?宜嫁娶，旺子息。 沈肆和肖杨作为伴郎，前一天晚上就回到了泉城。 至于公司的事儿，全权交托给了周野。 说来也是诡异，自打上次那事儿过去，环宇的专利都已经提交最后审核了，幕后那人还是没有动静。 就连发给江之鱼的“错误”邮件也没停下，可就是没有一点儿头绪。 肖杨一向心大，临走前还自己嘟囔： “说不定真是个巧合呢？” 沈肆却沉了目光：“做好我们该做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周野则是低声提醒：“别忘了跟江学姐透气。” 当晚，沈肆刚一到泉城就想把江之鱼约出来。 可是无奈，余曦晨正把江之鱼和梁烟困在她的房间里，陪她度过最后的单身之夜，说什么都不放人。 无法，只得把这事儿往后拖。 这会儿，沈肆跟肖杨正准备跟打扮一新满是激动的宋循前去接亲。 遭遇的那些堵门技巧暂且不提，反正有肖杨顶在前面。 等沈肆能跟一身粉色小裙子的江之鱼说上话的时候，已经是宴席开始之前。 梁烟作为活跃在电视屏幕上的常客，尽管努力低调，还是差点抢了新娘子的风头，这会儿为了躲避大家的视线，陪着余曦晨进去换敬酒服。 江之鱼则是被沈肆趁机带到了酒店入口处。 风有些凉，沈肆特意将他的大衣带出来给她披上，语气有些沉： “小鱼儿。” “怎么了？” 江之鱼望着面前高大帅气的男人，不免脸有些红： “昨天你就说有话跟我讲，该不会是想告诉我，我手里这束捧花是你故意跟余余商量好丢给我的吧？” 望着她泛着粉色的小脸，和她正看向他的盈盈杏眸，沈肆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响起： “之鱼？是你吗？” 江之鱼下意识转身，对上的，却是魏然那张熟悉的脸。 仅仅两年不见，他竟比外婆还苍老的厉害，眉宇间尽是历尽生活磨难的沧桑，哪里还像个五十出头的人？ “魏叔叔。” 她轻声唤了一句，下意识上去扶他。 沈肆知晓他和江之鱼的关系，也上前一步，从另一边搀扶住他： “魏主任。” 魏然看着身侧这俩年轻人，很是欣慰，笑着跟江之鱼道： “前段时间就听你外婆说你们的事儿定下来了，我打心眼里替你们高兴。” “对了，还要多谢你的那笔钱，苒苒她现在……” 说着，他突然更住，眼眶里有水光闪过： “你看看我，大好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 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红包，放在江之鱼手心： “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帮我带给余曦晨他们夫妇吧。” “作为老师，学生们喜结连理，邀请了我，我本应过来喝杯喜酒，奈何学校事多，我也只能趁中午饭点儿过来走一趟，等下还要去医院给苒苒他们母女送饭……” “我们家苒苒的情况，你们也都听说了吧？” 提起自己唯一的女儿，魏然的泪还是流了出来： “现在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我得去陪着她，你就替我跟余曦晨他们告个罪，说声抱歉吧。” 江之鱼内心百转千回。 本就做好的决定在这一刻开始动摇。 她握紧手中那份红包，点头说好。 眼看魏然挺着日渐消瘦的脊梁朝台阶下走，她用力掐了下自己手心，终究还是上前一步，叫住了他： “魏叔叔，你家女儿，是叫苒苒吗？” 沈肆一直在京城沪市两头跑，虽不知魏然家里出了何事。 可江之鱼突然的出声，尤其是那句“你家女儿”，却让他不由得紧张起来，抬脚跟着上前。 魏然回头朝两人笑笑：“是啊，苒苒，多么有生机的名字，可是，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撑过今年春天，看不看得到这世间生机盎然。” “一定会的！” 江之鱼声音虽低却很郑重，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魏叔叔，今天余余的婚宴来了许多我们之前同学，大家都想帮帮您，也帮帮您的女儿，要是方便，我们几个下午都去做个配型，您记得跟医院那边说一声。” 沈肆下意识皱起了眉。 配型…… 莫不是…… “小鱼儿”，沈肆出声打断。 江之鱼却没有看他，只笑着看着魏然脸上瞬间布满欣喜，连连向她道谢： “那我就先替苒苒谢谢你们这些哥哥姐姐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去给他们娘俩送饭了，苒苒就喜欢我做的饭。” 江之鱼咬着下唇，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台阶尽头，心里难受得厉害。 毫无疑问，即便他跟妻子感情不和，却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他将自己的一腔爱意付诸于那个得了血癌的孩子身上，哪怕有一丝希望，都不会放弃的…… 第174章 小姑娘，我会陪着你。 “沈肆”，江之鱼有些僵硬的转过头，看向他： “我刚刚说谎了。” “同学们没有提起过要去做配型。” “我和他们，也不是可以说得上话的关系……” “可是……我就是不忍心。” “他是一个父亲，也是我的父亲……” “他是个好人……” 沈肆心疼得厉害。 什么项目，什么幕后之人，都没有面前的她让人揪心。 将面前的小姑娘抱在自己怀里，沈肆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轻哄着： “别想太多，等婚礼结束，我就叫上肖杨，还有宋柯、段池，我们一起陪你去趟医院。” “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有我们打掩护，即便你配型成功，也只会让他们做家属的兴奋和激动，不会联想其他。” “即便魏主任有所怀疑，也不会主动提及的。” 他抚摸着她为了做伴娘而特意编起的头发，一颗心跟着难受得厉害，声音有些沉： “若你担心医生口风，我会让我舅舅托值得信任的人来接手。” “所以，不要害怕，不管事后发展成什么样，都有我给你撑着。” 江之鱼在他怀中吸了吸鼻子，重重的点了下头： “谢谢你，沈肆。” 谢谢你总是无条件的站在我这边。 即便我要做的事，只是为了一个关爱女儿的父亲。 即便那个人，也是我的父亲。 - 因为这个插曲，项目的事儿也没办法提起。 酒店里面，新郎新娘已经开始敬酒，沈肆将江之鱼带了回去。 江之鱼知道这是自家闺蜜的好日子，不能哭哭啼啼，整理好情绪，小跑着过去，接过了梁烟手里的托盘，上面放着等下敬酒用的酒杯： “烟姐，我来吧，免得等会儿余余没喝多少，你先被大家的热情灌醉。” 梁烟放手给她，无奈摇了摇头： “早知道应该提前保密的。” 余曦晨却笑着同她眨眼，俏皮道： “好不容易有个大明星朋友，才不要藏着掖着呢，是不是啊江鱼鱼？” 江之鱼跟着笑：“是啊，说不定余余还能乘着烟姐你的东风上个热搜呢~” 梁烟说不过她俩，无奈的退去了休息室。 余曦晨却在这时扯了扯江之鱼，小声道： “我刚刚看到你跟魏主任在门口说话了，是不是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江之鱼摇头，将那份红包递给她：“没有，他是让我替你转交份子钱的。” 恰逢宋循带着伴郎过来，这个话题被迫中止。 江之鱼也站到了余曦晨身侧，不再说话。 另一边的肖杨也没闲着，跟在宋循身后，一个劲儿朝沈肆使眼色： “怎么样？跟江妹说了没？怎么瞧着她脸色不好？难道真被咱们说中了，是kerr干的？” 沈肆压低声音警告：“这事儿先别提，等会儿尽量别喝酒，让宋循自己来，完事儿跟我去趟医院，有事儿。” 肖杨本来还想说这当伴郎的不帮新郎挡酒，全让新郎自己上算怎么回事，却被沈肆一个目光扫过来，果断噤了声。 至于余曦晨那边，担心江之鱼有所盘算，也默默打算起来。 于是，敬酒过程中，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新娘那边逢酒必喝，伴娘少了一个不说，剩下的那个还直接成了服务生，只顾得上倒酒。 新郎那边则是逢酒必被伴郎挡回去，挡不了的，就被另一个伴郎强行喂回到他嘴里。 一圈下来，新郎新娘通通喝趴下去。 伴郎伴娘却清醒如厮，忙着给新郎新娘喂水。 婚宴过后，亲戚朋友走的差不多。 沈肆叫上了段池和宋柯，说明了魏然家的情况。 奈何他们喝了酒，不知能不能做配型。 肖杨则是提前被安排到医院去跟俞晚生介绍的医生碰头。 等沈肆带着他们到医院的时候，肖杨已经抽完血在那儿等着了。 梁烟听江之鱼有事，也带着帽子口罩跑了一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匆匆做完，便提前回了酒店。 轮到江之鱼的时候，沈肆紧紧握着她的手，用仅有两人可以听到声音说道： “记住我的话，不管怎样还有我。” 江之鱼点了下头，将手臂伸了出去。 魏然的妻子听医生说来了几个做配型的人，急匆匆跑过来，看到的却是刚抽完血的江之鱼。 “是你？” 她对魏然过去的感情一清二楚，对江之鱼这张像极了她母亲的脸也并不陌生。 “阿姨”，江之鱼礼貌点头。 沈肆抽完血，陪在她身边，望着面前明显带着几分不善的妇人，耐着性子道： “阿姨，我们是魏主任的学生，听说了您家里的事儿，便一起过来做个配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他这话说得礼貌有分寸。 即便是魏然的妻子对江之鱼有着天然的敌意，也不得不软下态度，承了这份情： “我替我家女儿多谢你们了。” 沈肆没有接话。 于他而言，这不是江之鱼的责任。 更不是他们几个的责任。 他们此行，也只是全了江之鱼的心意罢了。 - 因为托了熟人，并不需要回去再等一到两周。 沈肆几人陪着江之鱼在大厅里坐了几个小时，终于在傍晚七点半，拿到了结果。 “怎么样？” 江之鱼莫名的害怕。 怕是她想的那样。 又期待着，会是她想的那样。 肖杨等得有些不耐烦，再加上京城还有一堆事儿，梁烟也还在酒店等他，下意识从沈肆手里拿过了几人的结果，翻了翻： “这都什么啊？这玩意儿怎么看？” 这时，给他们做配型的老医生走出来，笑着道： “那位病人有福气，命不该绝，你们几位，有一人点位全相合，是最理想的配型结果。” “是谁？” 几乎同时，沈肆抓住了江之鱼的手，和收到消息的魏然妻子一起出声。 老医生翻了翻手里的结果，拿出其中一张，目光不住的在几位年轻人身上逡巡。 随后，短暂落在江之鱼的身上，又很快收回来： “我看呐，这位捐献者有些特殊……” 此时，就连沈肆都不由得紧张起来，生怕舅舅托付的医生不靠谱，说出江之鱼和魏然女儿的关系。 可是，下一秒，老医生话锋一转，笑容也变得格外慈祥： “据我所知，这位可是个大明星啊~” “这年头，像这样做好事的大明星可不多见喽~” 【作者题外话】：嗯……竟然有人猜出大boss？？？ 第175章 沈学长坏事儿了。 “烟姐？” 江之鱼愣愣的站起来，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的惊讶已经过了头，下意识去看肖杨。 肖杨也懵逼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啊。 江之鱼是魏然的女儿，是里面这位患者同父异母的亲姐妹，怎么也轮不到他家梁烟啊…… “不是，医生，你没看错？” 当着大家的面，肖杨没好意思说自己和梁烟只是过来凑数。 “当然，十个点位全都相合。” “据我所知，这位患者等合适的捐献者已经等了一年多，运气不错。” 魏然的妻子此刻已经激动的扯起了医生的胳膊，眼泪瞬间溢出眼眶，手不住的发抖，絮絮叨叨着： “梁烟？是唱歌的那个梁烟吗？” “太好了！太好了！我家苒苒特别喜欢她，家里全都是她的专辑。” “现在她愿意救我家苒苒，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肖杨无语了。 眼前的一切仿佛像一场荒唐的闹剧。 而他家梁烟，竟还从跑龙套的成了主角。 江之鱼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接受。 且不说梁烟如今是个公众人物，全是为了她才跑这一趟。 就抽骨髓而言的痛，她并有没义务承受。 冷静下来，江之鱼知晓这会儿自己不宜出声，只能看向沈肆，轻声道： “大家都看着呢，你先让医生把魏叔叔的妻子带回病房吧，不然被有心人发到微博上，会给烟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肆也正有此意，拍拍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起身走过去： “医生，此事还需商榷，还是先安抚一下病人家属，给我们一点儿时间。” 魏然的妻子被几个小护士带回了病房，临走前还激动的直念叨： “有救了有救了，我家苒苒有救了。” 段池和宋柯知道这会儿没了他们的事，也提前离开。 此刻只剩下了沈肆、江之鱼。 还有一个处于懵逼之中的肖杨。 “不是，这到底咋回事啊？” “江妹，我也不是对你有意见，实在是我们家烟烟平日里工作强度就大，抵抗力有些低，要是真的进行骨髓捐献，我怕她撑不住。” 这话虽说的直白，倒也切中要害。 是了，不沾亲不带故，总没有因为要去救朋友的同父异母妹妹去折损自己的道理。 更何况这妹妹，还不知道她姐姐的存在。 怎么看都不划算。 江之鱼已是满脸歉意，话里话外的不好意思都要溢出来： “我也不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我以为……我以为我会是最匹配的那个……” “烟姐那儿……” 后面的话她没说。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讲。 让梁烟直接放弃捐献骨髓，她说不出口，毕竟涉及到一条生命。 可让梁烟主动提出捐献骨髓，对她来说又太不公平。 沈肆此刻还算是清醒，捏了捏江之鱼的手以示安慰，抬头又用另一只手拍拍肖杨的肩膀： “这事儿先冷处理一下吧，你现在先打电话给梁烟的团队，让他们关注着微博上的动静，免得被营销号利用，给她制造舆论压力。”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骨髓捐献，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总要调理双方的身体状态。” “在此期间，就让梁烟正常工作生活，不要有心理压力。” 从小到大，沈肆就是他们几个的主心骨。 肖杨点头，起身出去打电话，只剩下沈肆和江之鱼两人。 江之鱼此刻真是无语又无奈。 明明做好了万全准备，结果却还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都说世事难料，如今倒真是为难了我一把。” “与其这样，还不如我当初直接找上门。” 沈肆轻揽着她，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 “放心，不管怎样，都有我陪着你。” “你要是实在觉得给梁烟添了麻烦，就帮忙处理一下网上的舆论。” “她曾跟我说过，这两年你都在暗地里帮她。” 江之鱼笑笑。 这种大事，又岂是那种小恩小惠可以比拟的。 只不过，话说出来，只会徒增沈肆的烦恼罢了。 “我知道了。” - 江之鱼这次多请了几天假，本打算陪陪外婆和刘姨。 可是显然，出了这样的结果，怕是安静不了。 当晚，肖杨带着梁烟先行返京，临走前说是会好好考虑，过几天再给魏然一家答复。 至于公司项目上的事儿，肖杨现在也没心思催促沈肆了。 而沈肆，送江之鱼回到小院后，回了趟舅舅家。 一进门，就把这事儿给乔雅他们透了个底： “因为事涉小鱼儿，要是魏然那个老婆闹腾，到处宣扬，舅母您还得让人多安抚安抚，最起码别让梁烟觉得这是小鱼儿默许的。” 乔雅知晓这事儿，那是又急又心疼： “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啊？要我说，鱼鱼就不该软这份心，反正都是上一辈的事儿了，没认这个亲爸就已经是尽了孝了。” “现在好了，匹配的人不是她，是她朋友，还是个大明星朋友，这孩子这会儿得多为难啊。” 乔雅快要愁死了，从不显老的一张脸隐隐有了皱纹： “肖杨没说什么吧？那孩子性子直，可千万别觉得是鱼鱼的错，你们还一块儿开公司呢。” 沈肆坐下来，揽着乔雅的肩安慰道： “肖杨和我从小的兄弟，他那儿我倒是不担心，只是公司现下缺不了我，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去，小鱼儿我就托付您和舅舅了。” 乔雅连连叹气：“你放心就行，别的帮不了你们，鱼鱼马上是我儿媳妇了，我总不能看她一个人面对这些。” 沈肆心下有了底。 至于项目的事儿。 好在江之鱼目前还不需要回mr。 等这事儿有了头绪，他再挑个好的时机，提醒她一番。 - 可是，幕后的那只黑手并没有给沈肆这样的机会。 第二天，沈肆返京，刚到环宇楼下，还没来得及上楼，就被周野一个电话刺激得原地愣住： “沈学长，坏事儿了！mr十分钟之前刚刚宣布，今年他们的主要项目除了最炙手可热的云服务，还有一项惠及千万家的母婴工程，母婴专用机器人。” 虽有心理准备，沈肆还是有些缓不过来，直到电话那头的周野叫了他两声，这才沉沉道： “我在楼下了，等会办公室当面说。” 五分钟后，除了送梁烟去片场的肖杨，研发部成员全都到齐。 沈肆看完mr的发布会，脸色已经相当难看。 起身，抬眸望向跟他没日没夜奋斗了三四个月的兄弟们，他叹口气，随及弯腰，直直的鞠了下去： “这是我的失职，我给大家道歉。” 众人一头雾水，被人剽窃了创意的愤怒纷纷转为不解： “老大，您这是……” “别啊，老大，有话您说，就算跟mr同台竞争，咱们也不怕的！” 周野叹口气。 虽知道是江之鱼那儿出了问题，但怎么出的问题，谁都不知道。 沈肆此刻的所作所为，便是最有效平息民怨的方法了。 “好了，老大”，周野上前一步扶起沈肆，替他转圜道： “这事儿如何发展，咱们都还不知道，您不用急着自责。” “再说，就算是同样的项目，他们先一步官宣，占据主动权，可我们如果先一步上市，功能强大，性价比高，也不是没有获胜的可能。” 再座各位大小伙子齐齐点头： “是啊！我们还来得及的！” “就是，老大，mr不仁不义，并不都是你的错。” 从头至尾，没有一个人主动提起沈肆的女朋友，那个被他们称为老板娘的nemo，就是mr的研发部总监。 因为在他们眼中，那样的业内奇才，自有他的高傲在。 根本不会纡尊降贵，去做这样不耻的事情。 更何况，一旦“商业间谍”的指控成立，她的事业前途都将会毁于一旦。 她毁不起。 沈肆内心极为动容。 他本以为，这事儿一出来，第一个被他这些手底下人钉上耻辱柱的，会是江之鱼。 可是没有。 他极认真的道了句谢，这才重新将视线放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我刚看了他们关于机器人的讲解，整体框架与我们的项目高度相似，第一阶段更是基本复制，第二阶段，除去我刻意传送过去的错误信息，也都高度重合。” “这对我们而言，是坏事，却也是好事。” “且不说泄密渠道，只说对方在我们专利刚刚到手的关头急急官宣，妄图获取主动权，并没有分析到手的资料，这已经是一项重大疏漏。” “更何况，我们的每项编程，但凡是我跟肖总、周总接触的，我们都在其中下意识的编刻进了环宇的英文缩写‘hy’，对方对此一无所知。” 话音刚落，在座众人皆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更有几个大小伙子满目崇拜的看向他，大拇指竖得高高的： “老大，您是这个！” 这时，刚进公司不久的小钟，也就是小宋的表弟举起了手，不卑不亢道： “nemo之前就曾提醒过我的表哥，为了避免日后出现各种不可控的情况，让我们不要提及各自公司项目。” 第176章 蠢货！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我… “后来我跟表哥便私下约定，但凡我们接触的程序，都会在不显眼的地方嵌入我们的姓氏，避免日后被人指摘。” 说着，他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点开正在编写的程序。 在一串又一串的英文字符中，镶嵌着两个小小的中文字模。 仔细看，可以看到那是“金”和“中”。 连起来刚好是他的姓氏： 钟。 而当程序运行时，这两个中文字模又将会自动转化为两个没有干扰意义的空格。 说白了，这只是他自己的标记，不会干扰正常运行。 如果不从头到尾的往下捋，根本不会注意到。 “做的不错”，周野连连感叹：“不愧是江学姐介绍过来的人，你跟你表哥，都很不错。” 小钟这才有些不好意思，低低道： “是nemo人好，对我、对表哥都有恩。” “我们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 接二连三的小细节给了大家极大的自信，就连沈肆心里也极其熨帖。 他就说，以江之鱼的灵敏性，又怎么会全部被人套进去。 她总会有她自己的提防在。 “好了，不管mr抱有怎样的目的，我们都照常进行。” “至于后续开发，我也会及时向对方输送我们的‘绝密文件’，务必让他们保持和我们的高度重合性。” 大家纷纷点头，还有几个大小伙子露出坏笑： “务必让他们及时接受我们的‘正确’信息才好。” “就是，既然想不劳而获，那就不劳而获到底吧，我们乐得贡献~” “哼哼，请他们务必采纳，少一点儿我们都会不开心的~” “哈哈哈哈……” - 与此同时，沪市高档沿岸别墅区。 kerr将自己的蓝色跑车开进院子，气冲冲的下车，车门都没来得及关，就开始大声嚷嚷： “老头子，你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家里的阿姨拦也拦不住，只好上楼去请正在午休的mike。 “嚷嚷什么？” mike扶着楼梯下楼，脸上带足了不耐： “蠢货！你是想让全天下都知道这事儿是我做的？” kerr愣在原地，满目震惊： “什么……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有些气急败坏，又奈何不了他老子，只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梗着脖子问道： “我只是想让nemo跟那个沈肆分手，而不是毁了她！” “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nemo是我们mr的研发部总监，等环宇的项目一公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一模一样。” “你之所以这么做，不就是明摆着想让她身败名裂吗？” “蠢货！” mike挥挥手让阿姨退下，伸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吓得kerr立马噤了声。 “你以为我让你进公司是为了你那听起来就可笑的爱情？” “我的儿子要什么女人得不到？还要上赶着让人去侮辱？” “我看你就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mike气得满目通红，恨不得给这废物儿子两拳： “就你那两下子也敢去招惹沈肆？你知不知道他是谁的学生？” “你davis叔叔老情人的得意门生，你也敢当他面把你那可笑的专利申请递上去？” “别跟我说你是想给他添堵，我看是生怕他不知道是你做的才对！” “打草惊蛇的蠢货！” kerr被骂得一愣一愣。 他是不懂商业上的弯弯绕绕，可却也容不得自己老头子真把他心上人给毁了。 “可你不是很欣赏nemo吗？当年她要开发「信息云」，你二话不说就给她搭建最好的团队，让她才24岁就坐稳了研发部的一把手。” “你还说，他是你见过最坚毅最有想法的年轻人，说我配不上她。” “可是，现在你却想毁了她，为什么？” mike自诩成功人士，从没有在女色上迷失过方向。 却没成想却生了个这么废物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跟他叫板。 “说你蠢货你还真蠢？” “当年我赏识她，一为davis的举荐，二为她的天分。” “我一个做商人的，有利可图，自然一切以她为先。” “可是，她错就错在，不该跟环宇的沈董在一起。” “作为mr的实际控制人，我绝不允许自己的核心部门掌控在竞争对手的女朋友手里。” “即便……这个竞争对手，还远远不够看。” “但只要让我有一丁点儿危机感，我都宁愿不要这所谓的人才。” 他往日示人的那份和颜悦色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对权利的绝对掌控欲： “记住了，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我能培养她，自然也能毁了她，免得将她送去对手阵营，成为你我的心腹大患！” 说完这句，mike便转身上楼，只留下kerr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至今不懂，他家这位最平易近人的老头子，怎么成了今日这番模样。 早知道当初他发现nemo电脑加密的异常时，他便不告诉自家老头子了…… 想到这儿，他突然愣愣的笑了。 也是，能在nemo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她的电脑中盗取所需要的信息，又要背过全公司的人。 也就公司的大boss可以做到了…… 更或许，以他家老头子的心计，一开始，公司员工的电脑就被动了手脚…… 细思极恐。 kerr跌跌撞撞的起身，走到院子里，抬头望着面前这栋价值上亿的豪华别墅，没有了一丝归属感。 而他近些时日以来在公司里所做的一切，也都成了一场闹剧。 他也只不过是个棋子而已。 坐进车子，扬长而去。 同样离开的，还有他对nemo那份爱而不得的可笑情感。 呵，全都是幼稚。 - 因为环宇正在开发的机器人项目一直在保密形态，仅有的一点儿风声还是前不久的专利事件。 可这消息只说环宇跟民间人士撞了相似灵感，但具体是哪方面的灵感，谁也不知道。 因此，即便mr直接官宣机器人项目，davis也没往深处想，只以为这是mike自己的开发团队近日成果。 是的，mike拥有自己的团队，脱离公司研发部外，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共识。 就连小宋这等江之鱼的心腹，也以为这是大老板为公司创收的新项目。 没有一个人把它跟环宇联系在一起。 除了曾被沈肆当做自己人提醒江之鱼及时看邮件，又因好奇心作祟在旁边偷瞄过一眼的苏觅。 第177章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想太多。 作为唯一的知情人，苏觅心里急得要死，又怕被别人看出来，只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借由出去送文件给江之鱼打电话。 可这种关键时刻，江之鱼却又联系不上。 全公司唯一一个可以帮上江之鱼的，只有她的老师davis。 但坏就坏在，davis和mike是众人皆知的好友。 他信了还好说，不信的话，连自己都要暴露。 还好她机灵，趁着帮davis接妞妞时，借由妞妞的口，把这消息浅浅透露给davis。 不过她怕小孩子的嘴没遮拦，只说了一句： “听说沈董的新项目是机器人，还是孩子和大人都能用的机器人，妞妞，你想不想要？” 妞妞这个小人精立马说想。 苏觅顺势接了一句：“不过你daddy所在的公司也有一样的机器人哦，你要是好奇，可以先向他打听打听，要是可以定制一个，不是更方便吗？” 妞妞几乎秒接：“我知道了！觅觅是想让我对比一下沈老肆的机器人更好还是老戴的机器人更好！” 苏觅见好就收。 即便是妞妞只说最后这句，凭借davis的聪慧，就算不会怀疑到剽窃上，也会在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 那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 果不其然，妞妞前脚刚进davis的办公室，后脚就爬到了他身上，抱着他的脖子晃啊晃： “老戴，让我看看你的机器人好不好？看完我就去给沈老肆打电话，也看看他的，谁的更漂亮，我就要定制谁的。” 说着她还不忘拍拍自己的电话手表： “我有钱，妈咪打给我的，我收到短信了哦~” davis听得云里雾里。 mr的机器人项目官宣了不假，可沈肆什么时候也在搞机器人了？ 难不成专利那事儿是关于机器人的？ 可是……跟他相争的又是谁？ mr？ “ally”，他以眼神制止了她，示意她别多说话：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回家吧。” 说完，抱着妞妞起身，大摇大摆的下了楼。 车子一开出mr的大楼，davis便立马变了脸色，认真道： “ally，你听谁说的？沈肆研发机器人是真的？” 妞妞还记得苏觅的嘱托，并且还吃了她送的两个冰激凌，自然不能出卖她： “是真的啊，我就是知道！不然你自己问问好啦~” davis二话没说将车子靠边，一个电话打到了沈肆那里： “你那儿出事了是不是？” 沈肆以为davis是知情人士，毫不犹豫的将现在的局面和盘托出： “嗯，今天mr官宣的机器人，从创意到框架，和我正在开发的项目高度一致。” “而这一切，我只发给过小鱼儿。” “现在，趁小鱼儿不在公司，他们坐不住开始下手了。”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严肃了许多： “davis，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mr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将小鱼儿往深渊里推，他要毁了她。” “怎么会？”davis喃喃道：“那条小鱼在公司从未树敌，颇受大家的喜欢。” “kerr那小子又是个门外汉，怎么会突破小鱼儿的防线？” “除非……” “除非……这只手太过于强大，不仅想毁了小鱼儿，还想毁了我，毁了环宇。” 沈肆干脆利落的补充，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心： “小鱼儿正被家里事缠身，对此事丝毫不知，所以……只能靠你了。” davis重重叹了口气，随后挂断电话，抬手捏了捏眉心。 内心那种颠覆他现有认知的推测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怎么会？ mike可是从江之鱼刚读研那会儿就对她赞叹有加啊！ 一旁的妞妞罕见的安静下来，只静静地看着自家daddy。 她听到了，听到沈老肆说有人要毁了鱼鱼。 老戴真的可以帮到她吗？ - 正如沈肆所说，这所有的一切，江之鱼并不知情。 哪怕mr的发布会，已经占据了科技版面的热搜头条。 可是，她并没有去看手机的机会，这会儿正在跟拿着一堆礼物上门的魏然夫妇说话。 “之鱼，叔叔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如果不是昨天你带着那位大明星去医院，苒苒她……还不知要等多久……” “就是就是！”他的妻子罕见的对江之鱼有了点好脸色，抓着她的手死活不放： “之鱼，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之前阿姨不该那么排斥你。” “现在就看在你魏叔叔的面子上，原谅阿姨，顺便把你那位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好不好？” 说着，她已经拿出了手机，准备记电话号码： “阿姨也知道的，大明星事忙，可是我们家苒苒还等着救命呐！” “医院那边总是联系不上她经纪人，我这心里着急得很，总不能让我们去网上发帖子找她吧？” 说到这儿，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江之鱼一眼： “毕竟，当初也不是我们非要她来做匹配的，现在各方面合格，又不露面了，这怎么行？” 如果前面是在哭诉她的谆谆爱女之心。 那么最后这句，便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这说的什么话！”魏然出声训斥：“人家那是自愿，是好心！” 可他的妻子却没有任何收敛，手机屏幕都快怼到江之鱼脸上了： “之鱼啊！人命关天！做大明星的总不能见死不救，给了我们希望又让我们生生绝望吧！” 江之鱼就站在原地，冷眼瞧着这一天大的闹剧，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如果她在天有灵看到自己的女儿被自己心爱之人的妻子步步紧逼，会不会后悔当初的退让？ “呵”，她不禁轻笑出声，不掩其中讽刺： “阿姨，烟姐跑那么一趟，只因为她是我的朋友。” “我请问，就算她不乐意捐献骨髓，又有什么错？” “难不成，您还真要上网散播，说她见死不救？”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魏然妻子仍旧紧紧掐着江之鱼的手，可语气已经由乞求变成了理所应当。 或许说，她一开始的乞求都是装的。 只是在示弱。 “她既然去了医院，做了匹配，那就是自愿捐献！” “可她要是出尔反尔，不救我女儿了，那我自然要去曝光她！” “大明星怎么了？大明星就可以欺负人？” 一旁，魏然死死的扯着她，却又被她疯了一般甩开： “不是阿姨逼你，好人做到底，你就把手机号给我，剩下的，我们自有分寸！” 外婆实在看不下去，正准备让刘姨扶着她出去。 她倒要看看，当年她护不住自己的女儿，如今难道还护不住自己的外孙女了？ 可就在这时，小院门口走进来了一个打扮洋气的贵妇人： “呦，这是谁扯着我儿媳妇不放呢？” 江之鱼抬眸，看到乔雅的一瞬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阿姨~” 魏然猜出了来人的身份，让开了身位。 乔雅一路畅通无阻走到了江之鱼身侧，在魏然妻子一脸茫然中，抬手狠狠掐了她一把，将江之鱼已经泛青的手解救出来，心疼道： “这是怎么回事儿？你就这么站着被人欺负？” 江之鱼笑笑，没有说话。 外婆和刘姨也走过来：“让亲家见笑了。” 乔雅刚刚下了死手，魏然妻子手疼得要命，本想开口骂人，又生生止住： “原来是之鱼的未来婆婆，您来了正好，快帮我劝劝这丫头，怎么能看着她朋友见死不救呢！” 乔雅轻飘飘把江之鱼拉到身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示意她稍安勿躁，这才转身，换了副表情，嘲讽道： “我当是怎么回事儿呢？原来你就是女儿得了绝症等着被人救的那个。” 她一向嘴毒，根本不给魏然妻子说话的机会： “这年头这是怎么了？自家女儿就快数着日子活了，还不知道替她积德行善，竟然跑别人家里来，蓄意威胁报复。” “你！你家女儿才快没救了！” 魏然妻子气得想动手，被魏然死死按住： “行了！快闭嘴吧！” 乔雅可不吃这套，更何况她又没有女儿，谁有女儿谁害怕，谁女儿快没了谁害怕。 “得了吧，少来我儿媳妇这儿耍威风，别人救你女儿是情分，不救是本分，扬言去网暴别人，也就只有你这种蠢货做得出来！” “要我是你，就乖乖回医院去，让医生把你那女儿身体调养好，别的什么都别做，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要是继续闹下去，说不定人家看我儿媳妇被欺负了，还真就不救了呢！” 魏然的妻子还想说话，被魏然捂住了嘴，拉到身后。 他不好意思的跟在场众人点了下头，抱歉道： “内子救女心切，言语多有冒犯，还希望大家多多包涵。” 末了，抬头看向江之鱼，为难之色溢于言表： “之鱼，替我跟你那位朋友传句话，不管怎样，我们一家都谢谢她。” 江之鱼心里难受得厉害。 仅仅一天不见，魏然的腰就佝偻了许多。 可是，如果不是为他，她又何必遭受这些。 “我知道了，我会转达的。” 眼看魏然转身要走，她又轻轻加了一句： “你也要……多多保重身体。” “哎~”魏然应了一声，没有回头。 江之鱼顿时心里更难过了。 乔雅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的哄着：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想太多。” 江之鱼轻轻点了下头，哑着嗓子道： “我就只是……心疼他。” “他是个好人，不该遭受这些的……” 第178章 沈肆，你就这么相信我啊？ 傍晚，宿醉一天终于醒来的余曦晨急匆匆跑来小院。 见江之鱼没走，她松了口气，拉着江之鱼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怎么样？该不会你真匹配上了吧？” 江之鱼摇摇头，无奈一笑，将这两天的闹剧和盘托出。 末了，指了指被刘姨暂时放在杂物间的那些礼品： “那都是魏叔叔送来，让我牵线搭桥的。” “可恶！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余曦晨愤愤不平： “要我说，当初就不该去医院！现在烟姐一个公众人物横插其中，你就更难办了。” “谁说不是？”江之鱼叹了口气：“我还答应了魏叔叔要给烟姐传话，可我现在都不好意思找她。” 话音刚落，她才后知后觉： “对了，今天手机一直响，我都没来得及接，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房间里看看。” 余曦晨点头。 正好，江之鱼不好意思说的话，她来替她跟梁烟说。 反正梁烟一向是舒朗的性子，总不会真的埋怨江之鱼。 果不其然，她这边消息刚发过去，那头梁烟就回复了： 【我想过了，我愿意捐献骨髓，只不过咨询了医生，我现在身体状况还不太好，这段时间我会调整一下工作，养养身体。】 【至于鱼鱼那边，你让她放宽心，救人这样的好事，我自然不会推辞，到时候大肆报道一番，说不定我还能大火一阵。】 当然，最后这句是安慰她们的。 如果魏然这边配合，她自然不会这么做。 可如果她们很过分，她就要采取非常办法了，最起码不能太亏。 余曦晨激动的回了个【ok】，起身就往江之鱼的房间跑： “江鱼鱼，烟姐她……” 她话都没说完，就看到江之鱼又惊又怒的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因用力泛着不正常的白。 余曦晨吓坏了，小心翼翼走过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江之鱼终于回神，将苏觅发来的微信消息一条条删除，这才抬头，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没什么，你说烟姐怎么了？” “哦，烟姐她答应救人了，但要养养身体顺便安排一下工作。” 江之鱼听完，在惊诧和愤怒的基础上，又加了几分无奈： “到底是我连累她了，她本不需要受这份罪。” 余曦晨还没来得及安慰，便见她将手机往旁边一放，从床底拉出行李箱，开始一件一件的往里面扔衣服。 “你这是做什么？天都要黑了。” 江之鱼仍旧重复手里的动作，直到将行李收拾好，这才抬头，眼里尽是悲壮： “余余，公司出了些事儿，我怕是不能亲自将那些礼盒退去给魏叔叔了。” “你要是得空，就让人帮我跑一趟，你自己就别去了，你刚结婚，医院不吉利。” 江之鱼把手机装回包包里，看了一眼院门口： “外婆和刘姨出去买菜，想必等会就回来了，你要是不着急，就留在这儿吃顿饭，顺便跟她们说一声，我有急事需要返沪。” 说完这些，她提起行李箱就往外走。 余曦晨跟在她身后，着急忙慌的问： “什么事儿需要你连夜回去？你不是请了一周的假吗？” 江之鱼闻言顿住脚，转头看着余曦晨。 那些被人利用的愤怒、识人不清的悔恨就在嗓子口。 可她不能说。 总不能让一个刚结婚的人担心她。 她已经连累了一个朋友了。 “没事儿”，她故作轻松的笑笑： “就是项目出了点儿问题，需要我亲自处理，别人都替不了我，别担心。” 余曦晨总算放下心来，送她到巷子口，无奈道： “你啊，跟沈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工作狂，” 江之鱼笑笑，没有多说话，却在出租车开出熟悉的街道时，下意识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打给了沈肆。 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她所有的故作轻松全都化为了委屈和不解： “沈肆，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夜以继日的大家。” 声音轻颤。 沈肆示意面前的研发部同事继续，起身走到门外，上半身轻轻靠着墙壁，语气轻柔： “你都知道了？” 那头的江之鱼嗯了一声：“知道了，而且，我猜到是谁做的了。” “当初我怕kerr闯进我的电脑，特意加了密，后来还觉得自己想太多。” “其实，我早就被人盯上了，那个人，能力在我之上，职位在我之上，又岂会攻破不了我的小小保密手段？” 沈肆生怕她自责太过，将那些后手一一言明。 好在，那头的小姑娘听到，声音总算松快不少：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防备于我，见我不受控制，又要毁掉我。” “可毁掉我可以，我总不能连累你，连累大家。” “说的什么话这是？” 沈肆就连不认同的语气都是温柔的： “我就不信了，我家聪明伶俐的小姑娘，还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断你前程。”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沈肆，你就这么相信我啊？” 见她终于开怀，想必已经有应对手段，沈肆也总算可以松口气： “哪里，是相信我自己的眼光而已~” 江之鱼望着窗外的夜景，重重点了下头： “那么恭喜你，你的眼光一向不错~” - 江之鱼此行返京为私密行程，就连苏觅也不知道。 她不确定苏觅的微信是否登录在公司的电脑上，也不确定是否被mike监控。 苏觅还不能暴露。 飞机落地已然快到凌晨。 她没有返回自己家中，以免打草惊蛇，只挑了个合作公司附近的酒店下榻。 既然对方看准了她请假不在公司的机会来下手，自然也不会担心她知道了会反扑。 毕竟在mike那儿，他自以为连davis都不知情，自然也觉得江之鱼一人翻不出什么风浪，只有被他按死在地上的份儿。 他算的倒是面面俱到。 进可攻退可守。 若是环宇将机器人项目拱手相让，那么他便白白得了新的进账，还能顺手遏制环宇的发展。 若是环宇有备而来，拿出mr剽窃的证据，那么他便可以顺势将江之鱼推出来，言明一切都是她故意为之，坐实她“商业间谍的”身份，毁掉她的全部。 可她偏偏不认命！ 第179章 你真的想好了？要掺和这一脚。 目前虽还没有确切的规划，但她一向不是被人逼迫就只会一味顺从的人。 时至今日，她要做的就是稳扎稳打。 首先亟待解决的，便是要查明公司所有电脑是否全都被mike做了手脚。 如果此事成立，她就有操纵舆论的资本。 其次，便是掌控研发部，包括成就mr此番地位的「信息云」。 别忘了，「信息云」里不光有项目进度。 还存储了近年来mr所有的原始账目档案。 包括最容易出问题的税.务问题。 这是上市初期，mike就以大老板身份要过去的私人权限，便于利用大数据简便计算。 那些黑的白的，只要她有心披露，都会成为她与其博弈的资本。 更何况，还有一整个开发部掌握在她手中。 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江之鱼心里大体有了数。 第二天早上八点，她不慌不忙的起身，下楼去到酒店餐厅，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吃早饭。 顺便，等人。 果不其然，九点不到，苏觅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对面的合作商公司门口。 此行，苏觅便是完成她请假之前的安排，递交江之鱼已经签好的下半年合作协议书。 这类重要文件，她一向不喜用同城快递。 苏觅深知她的脾性，每次都是亲自跑一趟。 这也是江之鱼选择在此下榻的真正目的。 在酒店餐厅服务生见她盘中空空，第三次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加餐时，江之鱼总算有了动静。 只见她快步出门，小跑着穿过马路，在苏觅拉开车门的一瞬间钻进去，顺手捂住了她的嘴唇，在她的满脸惊恐中，压低声音道： “这儿人多，换个地方再说。” 苏觅反映极快的点点头，将车钥匙递过去，全程表现得十分自然。 江之鱼手脚麻利的开车混入车流，完美掩盖了行踪。 苏觅见暂时安全，急急道： “江姐，你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要急死了。” 江之鱼对这边的路况很是熟悉，熟练的绕着圈子开，言语极其克制： “苏觅，你可想好了要掺和这一脚？” 但凡她说不，江之鱼便立马将车停靠路边。 自己的未来还看不清楚，没必要将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也拉下水。 “江姐”，苏觅语气从未有过的郑重： “mr这样一个大公司，做出这样令人不耻的事儿，无异于玩火**，我虽然步入社会时间不长，但也不愿意为这样的公司鞍前马后。” “所以，江姐，你在哪儿我就去哪儿。” 江之鱼心下了然。 说不动容是假。 喉头更咽，江之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苏觅，谢谢你。” “只不过，现在我不适合出现在公司。” “所以，接下来的一切，都要靠你了。” 苏觅知晓这件事的重要性，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你说就好，即使有些事我不方便，想必davis那儿也会帮我打点一二。” “davis？他知道了？” 苏觅点头：“我让虎妞暗示过他了，不过你放心，没有暴露我自己。” 江之鱼轻轻叹了口气。 她本无意让davis掺和进来。 一边是老友，一边是徒弟。 她不想令他为难。 只不过，现在也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 “davis那儿暂且放一放，我的计划是……” - 苏觅的代步小车在市区绕了两圈之后，停在了离酒店不远的路口。 随后，江之鱼从驾驶座下来，低头混入人群。 与此同时，苏觅换到驾驶座，将车混入车流，直奔mr。 只是，与早上出门时相比，回到公司，她的表情俨然放松了不少。 刚一进顶楼，小宋就迎了出来： “听说了没有？kerr主动退出mr的管理层，大老板重新坐镇，这会儿人已经在公司了。” 苏觅内心毫无波澜。 这点，完全在江之鱼的推测范围之内。 见她不说话，小宋又拉着她进了茶水间，压低声音道： “nemo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都觉得此次人员调动非比寻常。” “怎么？”苏觅故意追问：“难不成大老板还能趁nemo不在，架空她，趁机拿下研发部不成？” 果不其然，小宋脸色愈加难看，声音也越来越低： “算了，我跟你直说吧，早上我们几个小组长就已经收到了内部文件，说是在nemo不在的这段时间，研发部进度直接跟大老板报告。” “连davis都直接越过去了，这不是架空是什么？” 苏觅心里咯噔一声。 没想到mike出手如此迅速。 表面上看他像是在气恼接班人能力不足，将kerr驱离公司。 又因为nemo不在，davis摸鱼成性，研发部群龙无首，故而亲自坐镇。 实际上，他只不过是担心江之鱼策反研发部，特意避开可能会摇摆不定的davis，将核心部门掌握在自己手心。 “小宋”，苏觅直视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道： “连你都觉察出不对劲，你觉得江姐会不知道吗？” “既然如此，你愿不愿意帮她一把？” 小宋后背瞬间挺直，对苏觅的直白有些不可置信： “你……你是说……真的出问题了？” 苏觅严格遵守江之鱼的嘱托，并没有将剽窃一事宣之于口，只说道： “我也只是觉得蹊跷而已，而且，mike敢如此堂而皇之的下发内部文件，就不怕我们跟江姐转达？” “势必是有挟制我们的手段罢了。” “比如……我们用来工作的电脑。” “比如……监视。” 言尽于此。 苏觅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示意他不要声张。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苏觅后背一紧，故意提高声音道： “唉，nemo不在，你们加班我也要跟着，今晚又不知要到几点。” 小宋心里疑惑。 江之鱼走之前就已经帮他们解决掉了大麻烦，只需按步骤循序渐进，根本不需要加班。 可他转念一想，这是不是在暗示…… “谁说不是呢？今晚又是我们小组加班加点。” 苏觅见他懂了，转身朝刚走进来的大老板的贴身秘书sally点点头，没有多做停留。 可她刚进办公室，脸色就倏地一变。 sally作为打江山的头一批功臣，这两年一直驻守英国本部，是大老板mike心腹中的心腹。 如今却出现在这儿…… 其目的，可想而知。 怕用通讯工具不安全，苏觅叫了个快递小哥过来，以寄书面文件为由，将这个消息给江之鱼递了过去。 江之鱼看完，脸色微诧，后又嘲讽一笑。 看样子在mike心中，她已然是个强大的对手。 竟然还需要出动他的重要心腹。 “既然这么看得起我，那我还要加把劲儿才好。” 江之鱼喃喃了一声，抬手给几个营销号打了个电话。 这还是她这两年帮着梁烟处理负面消息攒下的人脉。 营销号嘛，唯利是图，偏偏最怕别人知道皮下真人的具体情况。 可这对于江之鱼来说，动动手指就能做到。 最好拿捏不过。 - 当天傍晚，一则匿名消息横空出世，各大营销号齐齐出动，瞬间将娱乐头条挤在了下面。 【本人是某科技外企员工，ps：最近以云服务占据巨大市场的那家。 本以为这里是我们这些码农们自由发展的天堂，殊不知，却生活在细细密密的监视之下。 试问，谁会想到，办公电脑竟是掌控我们言行最有力的工具？】 没半个小时，#这就是外企所谓的.人.性.化优势#，占据热搜首页，点燃了这个本应平平无奇的傍晚，各方讨论度再创新高。 江之鱼满意的刷着下面的评论。 虽有理智网友提出此番爆料没头没尾，真实性有待评估。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mr的大名更是被大家直直的点出来，官微都被吃瓜群众攻占了。 江之鱼要的就是这幅场面。 不管小宋那边给出的结果是什么，mr都已经陷入舆论的漩涡。 这便是她对于sally来沪的反击。 既然来了，总要给她找点事情做。 - 这样子的舆论风暴，自然躲不过mr员工们的眼睛。 虽然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已经开始害怕。 而小宋本还担心自己借由加班，带领组内成员查询电脑被监控的蛛丝马迹会被发现。 可是现在，就算真的被发现，也可以说是为公司洗清舆论障碍，想要以实际行动还公司一个清白罢了。 于是，当晚，在强行加班了一小时以后，小宋明目张胆带领手下成员进行了大规模内网反攻。 结果无一例外，小组七人，包括连接上内网的私人笔记本共14台电脑，全都被植入了一种难以察觉的监察程序。 甚至这个监察系统还具有筛选聊天内容的功能。 一旦触及红线，便会带来一系列连锁反应。 包括，直接传达给实际操纵者。 众人傻眼。 虽然以他们的能力还不足以继续追踪，也不足以将其反制。 但这个结果却已经明明白白的摆在这里。 网上的爆料是真的！ 苏觅在得知结果的第一时间，便去了一趟江之鱼下榻的酒店，将手机的u盘递了过去： “这里面是小宋他们探查和反追踪的录屏文件，你的推测是正确的。” “放心，在录屏之前，他们黑掉了整个mr大楼的监控，分别使用了多个部门的ip，没人知道具体是谁做的。” 江之鱼全程保持微笑，什么都没讲。 可是当晚，营销号又曝出来了第二波。 这次，他们发出了经过处理的视频原件。 更有业内人士现身说法，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自由》】 其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第180章 让所谓的知遇之恩，通通见鬼去… 凌晨一点，mr被吃瓜群众顶上热搜第一名。 沈肆本还担心江之鱼会跟mike正面冲突，过早暴露底牌， 可看到这儿，倒是笑了。 他的小姑娘一向聪明狡黠，这两年帮着梁烟拿捏各大营销号，倒是反过来帮了自己一把。 纵使mike再厉害，也堵不住这舆论之下的悠悠众口。 于他而言，今晚怕是难过了。 - 沪市沿岸高档别墅。 mike早已经气得摔了好几套上等茶盏，脸色通红，手指微微发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是说下班之前就能处理好网上的事儿？可是现在视频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sally虽有万般手段，可却是个外国人，对于引导国内媒体流量这块儿并不擅长。 因此大老板盛怒在前，她也只能静静站着，等他脾气发完，这才恭敬道： “我已联系一流公关公司，对此事进行舆论转圜。” “另外，今天傍晚，公司大楼监控失效三分钟，ip地址分散各部，暂时还查不出视频出自谁人之手。” “但，你我都清楚，这所有的一切，多半是nemo的反击。” 盛怒过后，mike也开始回过神来。 这一切来得太急又太快，极具针对性，又没有收到半点预警，绝不是公司内部出了问题。 “是她”，mike又重重摔了个杯子在地上： “继续查！看研发部谁是她的内应！尤其是被她和davis破格培养的那几个大学生，给我死死盯住！” sally适时提醒：“只怕这次，咱们的监察系统不能再用了，只能人力查询。” mike心累的挥挥手，示意自己已经知晓。 sally极恭敬的退下，刚要出门，就见davis的车停在了门口。 “mike可在家？” 都已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sally没跟他客气，点了点头便上了自己的车，消失在了夜色中。 davis站在原地，目送良久，这才收回视线，进了客厅。 一地狼藉已经被住家阿姨收拾妥当，可mike仍有余怒的脸色却昭示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来了？”mike主动出声。 davis倒也沉得住气：“来了。”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两头，谁也没有看谁，只进行着这诡异的沉默。 良久，davis轻叹出声：“我都知道了。” mike苦笑：“我也知道瞒不住你。” “你这是何必？江之鱼的品性我再了解不过，就算她跟沈肆分属两个不同的阵营，也不见得会偏颇半分。” mike长长的叹了口气：“当年kerr的母亲不也是如此？出了名的女强人，却也可以为了爱情给我通风报信，不然mr在创办初期哪会发展如此顺利？” “女人，尤其是她们这样的女人，一旦沾染上感情，便会丧失所有的理智。” “我虽因女人发家，但也绝不能毁于女人之手。” 语气沉重。 不容置疑。 “即便如此，让她离开便是，何故要借她之手剽窃环宇成果？”davis实在想不通。 “离开？我给了她这样大的发展平台，将她打造成业内神话，然后拱手让人？” “我自问，没有如此之大的胸襟。” davis陷入沉默。 他开始有些看不懂自己这位多年好友。 难道他往日的慈眉善目、选贤举能都是假的不成？ “mike……你……” “不用多说了”，mike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你向来志不在公司，这两年也只是看在我和nemo的份上才一直待在mr。” “现在，你自由了，大可以直接回英国，去找ally的妈妈，跟她尽情的纠缠。” 这便是明晃晃的逐客令。 他让davis从公司里离开。 “mike！”davis从沙发上坐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好友： “你是嫌我碍眼还是觉得是出卖了你？简直可笑！” “你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我们的电脑里放了东西？” “见你防备至此，这两年我从不曾主动接揽什么重要项目，就连江之鱼那儿，我也从未提及。” “可是现在，你却在怀疑我？” “怀疑我给她通风报信？” mike早已经看淡了所谓的朋友，包括那些令人丧失理智的爱情。 这些感情只会成为他壮大商业帝国的桎梏。 理应舍弃。 “既然你明白了，那我就不多说了，明日我会让sally亲自为你操办离职手续，公司那边你便不用过去了。” - 从mike家里出来，davis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将车停在路边，望着无边的夜色，久久不能回神。 当年，因所谓的“醉心科研”，失去了他最亲密的爱人。 现在，又因所谓的“醉心权势”，失去了他最重要的朋友。 难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真情？ davis有些迷茫，却还没有忘记，他最出色的学生，仍旧处于前途尽毁的威胁当中。 凌晨四点，江之鱼于睡梦中接到江来自davis的电话： “若早知道会有今日，当年我就算随便帮你找一家中小型公司做项目展开，也不会将mike引荐给你。” 江之鱼听他声音有异，睡意全无： “你不必为了我跟mike……” “听我说就好。”davis打断：“我本就无心公司，明天就会帮ally联系京城的学校。” “我走之前，会帮你把路铺好，你也不用有什么顾虑，该如何就如何。” “记住了，保住你自己最重要。” “让狗屁的知遇之恩见鬼去吧！” - 电话挂断。 江之鱼握着手机，久久不能释怀。 虽davis没有明说，但他跟mike友情破裂已成不争的事实。 不知自己的成分占了几成。 但davis对她的栽培，她却是还要顾及一番的。 连夜给沈肆留了言，让他托宋循帮忙留意京城的双语学校。 没想到沈肆那头竟还没睡，当场秒回： 【放心，妞妞是韵姐的孩子，我不会不管的。】 【至于davis，我也会托周野，让他的教授父亲帮忙介绍一些合适的工作，等待韵姐回国。】 江之鱼心头熨帖。 他总是这样。 不等她将来龙去脉讲清，他就已经知晓了她心中所想。 又嘱托了几句让他不要担心，江之鱼催促他早些睡觉，自己也躺了下来。 自我保卫战已然打响。 她已没有回头路可走。 要么赢，要么“死”。 等天一亮，等待她的，又是新一轮的反击与进攻…… 第181章 怎么可能？你是怎么知道的？ 早上十点，江之鱼再度收到了苏觅传递的纸质信息。 原来，经过昨晚的舆论发酵，mr一夜之间股价大跌，市值大减。 今天更是有大批员工罢工聚集，想要为“监视事件”讨要一个说法。 不过，苏觅也提出，整个研发部成员都被sally控制了起来，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不能轻易出入。 就连她，都是借由去行政部传达订餐信息时，才把消息递出来。 江之鱼怕给她惹麻烦，没有再行回复。 可她面上却已经露出了笑容。 在这样的高压混乱之下，sally控制研发部，正是给了她一个很好的“策反”时机。 且不提“民心涣散”，就这样子的“拷问”，群龙无首的研发部成员能坚持半个月不离职，都是高看了mr的笼络手段。 果不其然，事件发酵的第三个星期，即便有公关公司强势加入洗白，将mr急转直下的网络口碑大幅度挽回。 更是不惜重金，撤掉自家热搜，将对手的黑料送上去。 可是，研发部的内部群聊人数仍旧在高速下降。 江之鱼笑笑，知道到了自己该出场的时候。 换了身更显气场的黑色套装，江之鱼将头发绾起，恢复了大家最熟悉的女强人模样，不苟言笑，出现在闹哄哄的mr楼下。 然后，在前台不住打量的目光中，直奔顶楼。 电梯打开的一刹那，她看到了抱着纸箱的小宋。 连同他身后七八个同样正在等电梯的研发部心腹。 “nemo？” 大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nemo的假期还未结束，怎么会提前回来？ 更何况，mr如今的局面，连davis都离职了，她回来也改变不了任何。 江之鱼点头示意，拍拍小宋的肩膀，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 “带着大家先去找个地方等我，我跟苏觅随后就来。”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在场众人听到。 “nemo……你……也要辞职？” 江之鱼并未回答，只对他们笑笑。 可小宋却觉得，她不是来辞职，是来战斗的。 果不其然，在他们走进电梯后，刚刚还笑着的江之鱼瞬间换了副神色，迎上sally的目光，冷静却又毋庸置疑道： “mike呢？我只跟他谈。” “至于你，还不配在我面前晃。” 电梯门关上，除了小宋，身后的几位大小伙子已经惊呆了。 “nemo这是在做什么？” “我没有听错吧？她连sally都不放在眼里？” 小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由衷的笑笑： “或许是讨要个说法也不一定。” “好了，我们听咱们老大的话，先去附近的咖啡馆等她。” “她说来，就一定会来的。” - 江之鱼被sally直接带向mike的办公室。 路上遇到偷偷看她的苏觅，眼里的担忧显然易见。 江之鱼回了个安心的目光，抬脚跟sally一道走了进去。 虽然只有几天不见，mike的精气神却不如往昔，显然是被最近的负面消息搞得有些精疲力尽。 “来了？” 江之鱼并未回答，踩着高跟鞋上前，将手头的u盘直接甩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在他强忍着怒气的目光中，不紧不慢道： “mr刚刚入驻的第一年，作为大老板的你明明乘着引进外资的东风，却还是为了处理税.务，以你个人名义，开设了一家信托公司，专门打理mr的相关账目。” “你作为大股东，百分之九十控股。” “剩下的百分之十，在sally身上，她作为公司法人，为你规避风险，便于偷.税.漏.税。” “我想，这才是你将她送去国外总部的原因吧？” “毕竟就算事情败露，两方又没有引.渡条款，sally依旧可以逍.遥.法.外。” “你在胡说什么！”sally走过来，拉扯江之鱼的胳膊，却被她用力甩开，脸上的嘲讽意味更甚：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去把门关好。” “毕竟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儿，可比这个还要刺激一百倍。” sally还想说些什么，被一脸高深莫测的mike一个眼神制止，只好前去关门。 江之鱼也在此时再度上前，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好了，咱们继续，到了mr入驻的第二年。” “由于你和davis的私人关系，mr得到了「梦幻小屋」的开发权。” “也正是由于这个项目，让你看到了国内市场的广阔，与带来的巨大利益相比，税.务问题再次成了你的一大心病。” 她一边观察着mike的表情，一边在心里暗暗点头。 果然，她在davis的提示下，弄到手的资料都是真的。 心下稍安，她继续道： “于是，你为了避税，在信托公司之外，又开了一家小型科技公司，挂在mr旗下，专门用于处理纳.税.资金最大的项目。”? “然后，你又乘着助力小微企业的东风，申报了.税.目.转换，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由我带头开发的「信息云」。” “甚至，你为了撇清自己的责任，推我出来挡枪，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将「信息云」申报成了我的个人项目，挂在小微企业名下。” “然后，又为了进一步获取我的信任，纵容业内吹嘘我的成功，更是不加吝啬的接受各大报社、杂志、新闻的采访，将「信息云」的成功，置于我一人身上。” “外界说你知人善任，说我是业内奇才，让我在掌声和鲜花中丧失对你的防备，引导甚至有意培养我内心的感恩。” “殊不知，一旦发生重大税务问题，我便是第一位替罪羊。” 她不疾不徐，弯下腰，双手撑在桌面上，看着面前mike那张可以称得上“精彩纷呈”的脸，轻笑道： “我猜，你现在应该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吧？” 她伸手敲了敲桌面，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 “从你提出让我以开发者的身份为你在「信息云」里设立你独有的权限，用来存储公司日渐繁多的账目往来时，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你……” mike一脸的惊诧，仿佛还不太明白，当时那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儿，怎么会有如此深沉的心计。 江之鱼却在这时收了脸上的笑，直起身，拍了拍手，仿佛上面沾染了污渍一般，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哦对了，我来之前，已经将以上的所有证据打包好，跟你面前u盘里的东西一样，你要不要先过过目？” mike下意识看向桌面上的u盘，像在看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你……你作为开发者，竟然违背科技工作者共识，逆向探寻用户隐.私？” 江之鱼望向他，一脸的无所谓： “怎么？我做错了？” “可你是不是忘了，「信息云」在我个人名下，你们不经我允许，随意启用我的个人开发，我还不能动手了？” “哦，我忘了，「信息云」的共享，可是跟各大合作商白纸黑字签过合同的。” mike顺势道：“所以，只要你放弃披露这些，我也可以装作不知道，你还是mr唯一的研发部总监。” 这便是明晃晃的退让。 他已经怕了。 江之鱼摇摇头，望向他，像在看一个傻瓜，满目同情： “您该不会忘记了，「信息云」可是我个人的东西，白纸黑字签了合同不假，盖的章却是公司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换句话说，那些合同连应有的法律效力都没有，怕的人不该是我，而是您啊~” “毕竟，您以公司名义肆意贩.卖我个人作品，严重触犯了我的个人利益不说，于合作商们而言，无异于欺.诈。” “所以，我干嘛还想不明白，非要在一个注定要倾倒的公司里，做什么该死的开发部总监啊？” “你可别忘了！只要你离职手续没办完，就还是我mr的人！只要我将你‘商业间.谍’的身份钉死并公之于众，就没人相信你的鬼话！” “就连你所谓的证据，都有待考量了吧？” mike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走到江之鱼面前，露出运筹帷幄的笑容，轻蔑道： “年轻人，你是我培养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你？” “跟我斗，你还是太嫩了点儿，不如看在我还没后悔的份上，央求我留下你，日后给你换个身份，你还有帮我效力的机会。” 江之鱼从未在mike的脸上见到过这幅表情。 以往，他总是笑着的。 那些笑容，都是慈祥的，总是带着对小辈的纵容和呵护。 可如今，却变得面目全非。 只剩丑陋。 江之鱼一阵恶心，反胃感袭来，差点当场吐出来，压了好久才压下去。 “哦？你是说机器人的项目？” 说着，她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见时间差不多，心里有了数。 再抬头，她脸上已经满是意味深长的轻笑： “您与其在这儿威胁我，不如看看今日环宇的发布会，还有……” “它以剽窃为名，对你和mr提起的诉讼声明。” 落地有声。 mike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沈肆除非疯了！” sally的手机却在这时响起。 两分钟后，面色沉重的走过来，附在mike耳边说了些什么。 江之鱼静静等在一旁，直到mike死死的看过来，这才莞尔一笑：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davis离职的前一晚，已经为我批复了辞职申请，提交了人事部审核。” mike声音都在发抖：“怎么可能！我没有收到一点儿风声！” 江之鱼的笑容却在此时愈加的肆无忌惮： “是吗？那可能是因为离职的太多，人事经理自己都记不清签了谁的离职申请吧？” 第182章 嗯，我来瞧瞧我家小姑娘的英姿… 虽然不想承认，但mike却不得不接受mr此刻“兵败如山倒”的窘况。 “你……你是什么时候准备这些的？怎么……怎么会如此算无遗漏？” 江之鱼望着他那张因为颓败而有些浑浊的双眼，勾唇笑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深沉心计”： “我从未有过养尊处优，从小便知道人心难测，枕边人尚可会因钱财另行谋划，又何况在尔虞我诈的商场？” “mike，你应该明白，我对你一向是尊敬的，甚至是感激。我深知，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在24岁这年，就成为国际大公司核心研发部的一把手。” “不过，当kerr在我面前光明正大的表达‘打工者卑贱’、‘资.本.家才是mr的主导’时，我就知道我错了，哪怕是我，在你们眼里，也只不过是个赚钱的工具而已。” 说到这儿，她突然抬头，露出清浅一笑： “说起这个，我倒还要多谢他。” “想必他离开mr，便是因为接受不了他的父亲竟然比他还过分吧？” 她的声音明明很轻，落在mike心上的分量却丝毫不减。 “我妄图想掌控每个人，却还是掌控不了人心。”mike自嘲的笑笑，继续道： “只不过，你怎么就知道，我就没有后手呢？” 说完，她看向江之鱼身后的sally：“都准备好了吗？” sally立马上前，恭敬道：“十分钟以后便可以出发。” mike满意的点点头，转头看向仍旧保持一脸淡然的江之鱼，颇有几分惋惜： “早知道你非池中之物，却不想我的大好基业终究还是毁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只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希望下次见面，你和你那个男朋友，不要被我打趴下才好。” 江之鱼再次低头看了一眼腕表，静静地看着两人略有些仓皇的背影，莞尔一笑。 到时间了。 果不其然，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便有一众.税.务.部门的工作人员出来，将mike和sally团团围住。 在他们被带走配合工作时，江之鱼走过去，跟工作人员礼貌打招呼，顺道用极小极小的声音，在mike耳边道： “都说了资料已经打包好，自然是来之前就发出去了。” “难不成，我还会蠢到单枪匹马的跑来对峙，丝毫不计较后果吗？” mike满身颓败之气，无奈摇了摇头，嘴巴张了张，终究还是合上了。 国内科技圈大佬，大名鼎鼎的mr的大老板，就这样被带走了。 电梯门合上。 江之鱼跟听到动静出来围观的仅剩的几个研发部相关人员对视良久，脸上浮现出浅浅笑意： “大家跟我共事有段时间了，我跟大家交个底，mr的国内分公司恐怕难以东山再起，是走是留，还希望大家早做打算。” “当然，如果有意向跟着我走的，便在苏觅那儿留下相应简历，我会带去京城，交由环宇人事部着资历安排。” 话音刚落，苏觅瞬间被大家包围住。 江之鱼环视一周，望着这个自己奋斗了多年的地方，一些后知后觉的悲凉感渐渐涌上心头。 可她走进电梯的脚步却没有任何迟疑。 不管过程如何，属于mr垄断科技圈的局面已然彻底被打破。 属于国内科技崛起的时刻，终于要到了。 - 小宋十分钟之前就已经发来了咖啡厅的地址，就在公司对面。 江之鱼步行过去，推门而入的一瞬间，就看到几个年轻小伙子迎了上来。 他们显然都已经在网上看到了mr的事情，那是她昨晚就跟一众营销号计划好的。 就连今天环宇那头的一系列动作，也是沈肆听从她的想法，高度配合以后的结果。 大家神情各异，有担心，但更多的是激动： “江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江姐，你可太厉害了！” 他们对她的称呼，已经由外企传统下的英文名字换成了更为亲近的江姐。 其崇拜和信服之意，溢于言表。 江之鱼见咖啡馆的服务员已经注意到了这边，便先招呼了大家坐下，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放在桌子上： “咱们这个组的人，当初都是我一个一个网罗过来的，若我托句大，说你们是我心腹中的心腹也不为过。” “这次的事儿，你们也算是受我牵连，自然没有让你们丢了饭碗的道理。” “所以，我前几天联系了猎头，帮你们谈好了一些工作机会，基本都是和mr有过合作的上升型企业，你们也都接触过，大家挑挑吧。” 说到这儿，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里面还有几份，是我厚着脸皮跟环宇的沈董讨来的，只要你们有意向，现在便可以直接签约，下周就可以入职了。” “不过先说好，环宇在京城，跟沪市一南一北，家在沪市的，一定要考虑好。” 几个大小伙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去拿桌上那些纸张，而是转头，齐齐看向她。 因为davis的关系，小宋和她最是亲近，被指派为代表，问道： “江姐，你是不是要去环宇？” 江之鱼脸上罕见的浮起一丝羞赧，端起桌上的清水喝了一口，这才道： “沈董那边只给我寄来了你们的劳动合同，至于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饱含笑意的男声： “至于你，当然要我亲自来请。” 大小伙子们望着来人，先是一愣，随及迸发出吃瓜群众的热情，直勾勾的看着两人。 江之鱼也有些意外，转身回头，对上沈肆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嗔怪道： “你怎么来了？” 问完，又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摇头道： “不对，你早就过来了，是吧？” 她精致的眉眼一抬又一扫，语气愈加的无奈： “堂堂环宇的一把手，项目的主开发者，发布会上却连面都不露，像话吗？” 沈肆一一跟面前的大小伙子们点头示意，毫不扭捏的在江之鱼身边坐下，和她挤在一个单身沙发上，伸手揽住她的腰，捏了捏，语气揶揄： “我这不是有更重要的事？” “你要去闯狼窝就算了，还一个人跑过去，昨晚上没把我愁死。” “要不是不想打击你绝地反击的热情，我就该让律师陪你一起去。” “再不济，我一道上去，也能欣赏一番我家小姑娘的英姿。” 第183章 也欢迎你，我的小姑娘。 沈肆这话说的直白，就差把“我担心你”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奈何这会儿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对面还有五六个明晃晃的电灯泡瞧着呢。 要是其中有几个要去环宇，以后还怎么让她拿出高管的气势。 尤其是那句“我家小姑娘”，真是羞臊死她了。 “说什么呢？”江之鱼轻咳了两声，在他放在她腰间的手背上掐了两把，警告的眼神瞬时扫过去： “我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又吃不了亏。” “倒是你就这么过来，将肖学……肖总和周总推出去顶上，回头他俩又要埋怨我。” “尤其是肖总，估计这会儿还心疼烟姐要救人呢，你倒是会给我拉仇恨。” 沈肆笑笑，没有再出声打趣她。 估计再打趣下去，这小姑娘就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他了，实在影响他一公司之董事长的伟岸形象。 而此时，吃瓜群众们已经面面相觑，想要遁逃了。 沈董就算了，他们并不熟悉。 可平日里女强人一般的江之鱼此刻这副小女儿情态，实在让他们震惊。 震惊之余，还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走，日后就没办法直视她了。 沈肆一向是调解尴尬的个中高手，轻咳两声轻松揭去笼罩在他们心头的尴尬，一本正经道： “各位，还请不要辜负了江总的好意。”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拿起桌上的资料掩饰一般看了起来。 江之鱼也整理了下表情，抬眸道： “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对哪个感兴趣直说就好，后续我会让猎头跟各个公司提一提，让大家尽快入职。” 几个大小伙子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又派小宋为代表，半是八卦半是认真道： “那江姐，你还没回答沈董，你要不要接受他的邀请，去环宇任职呢？” 江之鱼还未说话，沈肆便笑道： “你们说呢？如果我没记错，刚刚我叫的可是江总。” “日后江总将同周总一道，分管环宇研发部两个组别，你们若是过去，依旧跟从前一样。” 众人激动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拿起桌上环宇的劳动合同，看都没看相关福利，便依次签了名字。 江之鱼惊呆：“你们……你们大多数可都是沪市本地人……”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 京城和沪市作为国内两大领军城市，本就隐隐存在竞争一线国际大都市的关系，年轻人也更倾向于致力本地。 更何况，还要背井离乡，去到一个新的城市重新开始。 可小宋他们笑笑，毫不在意道： “我表弟说过了，环宇的员工宿舍堪比单身公寓，各类设施齐全，想必也会让我们感受到家的温暖。”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就是，江姐去哪儿我们去哪儿。” “一组人任何时候都要整整齐齐。” 江之鱼动容的点了点头，笑着同大家交换视线，道了一句： “好~” 沈肆更是直接跟他们依次握手示意： “我谨代表环宇，欢迎各位的加入。” 话毕，他又转头看向江之鱼，唇角高高翘起，眼神微眯，颇有几分恣意模样，声音带足了轻笑： “当然，也欢迎你，我的小姑娘。” - mr的事牵扯太多，江之鱼作为实名.举.报.人，要留在沪市配合有关工作人员的工作，暂时还回不了京城。 沈肆在她这儿赖了几天，终于在肖杨和周野的召唤下，带着小宋他们，于风和日丽的春日，北上返京。 同行的，还有提前去适应工作的苏觅。 按她的话来说，“一个合格的助理，势必要在自家老板到场之前，完成所有准备工作”。 江之鱼没有拦着，只联系了余曦晨，将跟沈肆同小区的两室一厅租给了她。 这样以后一个小区住着，苏觅一个背井离乡的小姑娘，也能让江之鱼放心些。 又过了一个星期，kerr找上了门。 这次，江之鱼没有拒绝见他，而是把他请了进来。 相比从前的狂妄，此刻的他已然收敛不少。 甚至那种在赛场上经年累月培养出来的戾气也消散了。 他并没有坐，只是看着面前的江之鱼，一脸的复杂： “nemo，我要走了。” 江之鱼就站在他两步开外，手中把玩着妞妞送她的手办，微笑道： “我估摸着也就这几天了。” “kerr”，她望着他的金发碧眼，从未有过的认真： “我早就说过，你的天地在赛场，你应该去追求你自己的梦想。” “至于过往发生的一切，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能跟你说的，只有‘不后悔’三个字。” “nemo，我……” kerr显然被mike的事打击得不小，如今竟也有吞吞吐吐的时候了。 江之鱼只静静地看着他，不催，也不问。 kerr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nemo，这次回英国，我大概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所以，若我有一天夺冠，你会隔着大洋为我喝彩吗？” “当然”，江之鱼丝毫没有犹豫便点了下头： “在我眼里，有理想有信念，并且为之努力付出的人，无论成功与否，都值得众人喝彩。” “我明白了……” kerr只激动了一下，便再次恢复了满身颓唐。 江之鱼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中午十二点整。 “要留下吃顿便饭吗？妞妞说，你羡慕她能尝到我的手艺已经很久了。” kerr仿佛以为自己听错，愣愣的看着她： “真的吗？我可以吗？” 在得到江之鱼肯定的回答以后，他却露出一丝苦笑： “还是算了。” “我怕尝过以后，才会真的念念不忘。” 说完这句，他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江之鱼的家。 她没去送。 有些人，你明知道这大概是这辈子最后一次相见。 却还是会因为那些纷纷扰扰的过往，连句再见都觉得烫嘴。 因为不合适。 也因为…… 本就是陌路之人。 - 五月初，气温上升。 春季的生机盎然彻底取代了曾经的冬日严寒。 窗外飘起了白色的柳絮，轻飘飘的黏在江之鱼的眼睫毛上。 旁边来接她的沈肆低头替她拈去，轻柔的吹了吹，使得江之鱼脸上微痒，不禁躲闪道： “好了好了，在这么吹下去，就来不及去机场了。” 沈肆笑笑，轻轻将她的手放进手心： “好，听你的。” 他是前天过来的，帮忙收拾了江之鱼的行李，又让护工阿姨将家里的角角落落打扫干净，用防尘罩罩好。 她平日里用来开着上班的那辆小宝马也被挂上了二手平台，将由专业的人员处理。 这次离开沪市，他们并不是去往京城，而是去泉城。 魏然的女儿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经过将近两个月的调理，勉强达到了接受骨髓移植的条件。 而梁烟为了此次骨髓捐献，已经停了一个月的工作，吃胖了十五斤，才过了医生和肖杨那关。 手术定在后天早上。 江之鱼势必要回去一趟，免得魏然妻子那边再出什么问题。 她已经拉了梁烟下水，就必须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她。 这是她的责任。 - 江之鱼此次离沪，下次回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所以，段池叫了宋柯一道过来送别： “当初是我们俩在高铁站接的你，如今我们俩在飞机场送你离开，一眨眼，已经四年多过去了。” 沈肆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他可还记得，当初他默默追过来，亲眼看着江之鱼和这个段池说说笑笑，把他酸个够呛。 “行了，日后也不是见不到了，难不成你们还不回泉城了？” 好好的离别气氛，愣是被他一句话消磨了个干净。 江之鱼酝酿好的那句“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也生生被更在了嗓子口，只能够说出前两个字： “是啊，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咱们要是想聚，也还是可以见到的。” 段池瞅瞅沈肆那脸色，知道是自己多言了，这会儿点了点头，便告辞道： “好了，我跟宋柯还有事儿，就不目送你们进去了。” 从头到尾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的宋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到了车上才反应过来，啐了一口： “搞什么？你不是喜欢她吗？她都要跟着沈肆回去了，结果你就说了那么一句就被沈肆顶回来了？” 段池透过车窗，望着前方同样高挑又相貌出众的两道身影，摇头道： “没机会了，从他十七岁那年骑着机车出现在我跟江之鱼的面前时，我就知道，我注定是争不过他的。” 宋柯是个直男，一向对感情看得很淡，自然听不下去他这样的愁苦之言：? “估计你也听说了，他们已经定下来了，听我哥说，沈肆他舅母已经开始帮他们看婚房了，我感觉这次他们回泉城，不光是为了陪梁烟捐献骨髓。” 眼看段池脸色愈加忧郁，他没忍住吐槽道：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情情爱爱的，还不如我实验室培养皿的小东西好玩。” 段池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若是有宋柯一半的宽阔胸怀，也不至于执念了这么多年。 可惜，江之鱼已经成了他潜意识里最需要的存在。 他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释怀。 或许等她结婚生子。 或许，是一辈子。 第184章 不要不开心啊，我的小姑娘。 因为梁烟的公众人物身份，江之鱼和沈肆到泉城以后，没有先去见魏然，而是先去了医院为梁烟开辟的一间休息室。 休息室里，医务人员正在为梁烟做最后的检查工作。 “来了？快过来，和我说说话。” 江之鱼应声过去，肖杨顺势起身，和沈肆一道去了医生那里。 “我都听肖杨说了，这次要不是你反应迅速，不光是环宇，就连你都要搭进去。” 之前还没觉得，现在再想起前两个月发生的一切，江之鱼终于感到一丝后怕： “是啊，虽然我是举.报.人，可光是配合调查，证明自己对mike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就用了整整一个半月。” “还好，虽然外界对这件事众说纷纭，议论我为忘恩负义之辈，但好歹算是挺过来了。” 梁烟多年前也曾陷入舆论的漩涡，当初还是江之鱼帮了她一把，不然哪里能有今日？ “过去了就好，这次你终于可以回京城了，咱们也能时常见面，还有余余。” 提起余曦晨，江之鱼担忧道： “也不知道我那事儿吓没吓到她，这一个月来，我们俩也没说上几句话。” 梁烟笑笑：“她好着呢，这次要不是宋循拦着，她就跟过来了。” “不过现在胎还没坐稳，还是得注意一些。” “什么？”江之鱼那叫一个吃惊：“余余有了？” “是啊，就是mr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那会儿，她一着急晕过去了，查出来已经怀孕40多天了。” “不过，估摸着是结婚之前就有了，她不好意思，不让咱们往外说，就当是婚后有的就行了。” 江之鱼听完有些忍俊不禁：“这是好事儿啊，怎么还藏着掖着，看我这次去了京城好好说说她。” 梁烟看着她故作凶巴巴的模样也跟着笑。 还好，她的事业虽经受了打击，但有沈肆陪着，却也再没有那年她曾见过的灰败之气。 他们这些做朋友的也算放心了。 - 患者和捐献者的身体状况过关，下午，梁烟和魏苒苒便被推进了手术室。 肖杨在外头陪着，有些担心： “沈老肆，你说我们家烟烟这会儿疼不疼？” 沈肆摇头。 说实话，他不清楚。 这两个多月以来，他先是配合江之鱼，后又进行公司内部整合，还真的没有抽出时间考虑魏然这边的事儿。 魏然的妻子抬头看了这些小年轻几眼，张张嘴，想起乔雅的话，又闭了回去。 可魏然还是怕她又说什么话惹人不开心，特意将她劝回了病房等着。 而他自己却紧张得要命，佝偻着身子，不住的起身又坐下。 江之鱼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他，却仍是没忍住，起身上前，扶着他的胳膊，轻声道： “会没事儿的，十个点位的相合度，移植后的排异现象也会很轻。” 即便如此，魏然还是很担心，眼底的青紫昭示着他长时间的身心疲惫： “这是苒苒最后的机会了……” “她的身体已经受不住下一次移植了……” 江之鱼心酸得厉害，可偏偏她自小隐忍惯了，说不出软话来安慰，只能耐心的重复着： “会好的，您不要担心……” “她一定会好的……” 沈肆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起身走过来，牵过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又充满怜爱的摸摸她的侧脸： “这儿有我们这些男人守着就行了，你在飞机上就没怎么吃，先去吃点东西，再休息下，晚上过来就好。” 江之鱼知道他这是想支开她。 作为一个女儿，亲眼看着自己的生身父亲为了他另一个女儿担惊受怕，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残忍。 而更残忍的是，从头到尾，她都知道那是她的父亲。 可她的父亲却不知道她。 “好”，江之鱼接受了他的好意：“那我先回趟家，让刘姨煲些汤水，晚上带来给烟姐。” 沈肆送她到医院门口，亲自见她坐进出租车，这才敲了敲车窗，在她一脸茫然中，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角，安抚道： “别想太多了，好好睡一觉。” “别忘了，你还有我。” “我永远都会陪着你。” 所以，你不要不开心。 我心尖尖上的小姑娘。 - 前一晚没睡好，在飞机上也没睡着。 江之鱼这一觉睡得很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很小，年轻漂亮的母亲牵着她的手，走到一个儒雅的叔叔面前，笑着跟她解释： “鱼鱼，这是爸爸。” 虽看不清那个年轻叔叔的脸，可江之鱼就是知道，那是魏然。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胳膊，想要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心。 可就当快要触碰到的时候，一旁跑出来了一个比她还小的小女孩儿，啪得一下打掉了她的手，言语尖锐： “你走开！他是我的爸爸，才不是你的！” 梦里的江之鱼哭了，哭的很伤心。 她回头去看母亲，想要让她说一句，不是的，那也是她的爸爸。 可母亲却只是牵着她的手，转身离开。 她在这时悄悄回了下头。 那个凶巴巴的小女孩儿，此刻已经被魏然抱了起来，在他怀里撒着娇。 紧接着，画面一转。 原来那副场景不见了，换成了洁白一片的病房。 那个小女孩儿就躺在病床上，被一张白色的床单盖着。 旁边，坐着一脸泪痕的魏然。 她想去安慰他，却被他一下子甩开： “走开！你不是我女儿！我女儿死了！” 那种看陌生人一般的目光，扎得她心好疼。 她只能退回来，想要去找母亲。 可她的母亲却不见了。 她跑啊跑，又找啊找。 最后却只被一个小护士抱在怀里。 她告诉她，她的母亲早就死了。 她是没人要的孩子。 江之鱼在梦里哭得很伤心。 她知道的。 她从来都知道的。 那个男人，不能算是她的父亲。 而她的母亲，也早早地离她而去。 痛苦使她的眉头皱成一团，眼底的泪止都止不住。 这时，一阵轻柔的声音将她从梦中唤醒： “鱼鱼？鱼鱼？” 江之鱼睁开眼，脸上早已是湿润一片。 她抬手抹去，反应有些迟钝的望着面前的刘姨： “几点了？我是不是睡过头了？” 第185章 嗯，是挺勾人的。 刘姨不忍说她是听到了江之鱼的哭声，这才将她唤醒，只轻拍她的肩膀，柔声道： “没事儿，还不晚，你先起来吧，给你留了碗汤，你喝完了再去医院。” 江之鱼点点头，靠在床头透过窗户往外望。 外面早已经漆黑一片。 夜幕也在她不曾知晓之时彻底降临。 而刚刚那些梦，也随着最后一抹晚霞，彻底消散了。 - 提着刘姨亲手做的吃食回到医院，江之鱼首先看到的，是魏然那张日渐苍老的脸。 和梦里那个模糊的影子已经完全对不上。 旁边，沈肆正低头用笔记本处理文件。 肖杨抬头望着面前的观察室门口，梁烟已经从血液分离室被推了进去。 走廊里很静。 她轻咳一声，放轻了脚步：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大家先吃点东西吧，不然受不住。” 沈肆将腿上的笔记本合上，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分了一半给魏然： “魏主任，您去病房陪阿姨吃一些吧，等会儿苒苒出来还得靠你们照顾。” 魏然点头，起身拿着饭盒走了。 肖杨端着手里的饭，很自觉的吃了起来，还不忘安慰了一下不太敢跟他搭话的江之鱼： “江妹，离我这么远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放心，我没埋怨你，当初就是担心烟烟的身体。” 江之鱼下意识去看沈肆。 沈肆冲她小幅度点了点头。 这便是肯定了肖杨的说法。 江之鱼在他们俩中间坐下，转身看着肖杨，认真道： “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和烟姐。” “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们也没必要这样做。” 肖杨无所谓的摆摆手。 心疼自家女朋友是一回事。 可若真是见死不救，就是另一回事了。 “哎呀行了行了，咱们都老朋友了，不用这么客气。” “再说了，你给环宇输送了这么多人才，我作为部门总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 这便是故意提起这个，让江之鱼不要有太多压力了。 江之鱼笑笑：“不是你说的吗？咱们都是老朋友了。” “老朋友之间，不必言谢。” “再说了，沈董都没向我表示过。” 沈肆啧了一声，拿手里的筷子敲了敲她的脑袋，揶揄道： “自家人也要谢？” “不如……打个商量怎么样？” 江之鱼挑眉：“说来听听。” 沈肆歪了歪脑袋，在她脸上偷了个香： “以吻代之，我占了便宜，你也不亏，我看正好。” 肖杨看不下去的转过了身子，抱着饭盒对着手术室门口碎碎念着： “烟烟，你快出来吧，我快受不了他们了。” “简直太不要脸了。” - 晚上十点整，移植手术告一段落。 梁烟作为供体被推出来，麻药劲儿还没过。 肖杨他们赶紧走过去瞧了一眼。 还好，梁烟除了唇色白一些，睡得还算是安稳。 江之鱼稍稍放了心，见魏然和他的妻子已经将医生围住，也跟过去听了一耳朵。 “手术很成功，病人还要在仓里住一个多月，家属先去把住院的费用缴了吧。” 魏然和妻子先是激动又是叹气。 接连两次手术，早已经掏空了他们的家底。 就连房子都已经卖了。 如今，哪里还有钱去供无菌病房？ 更何况，后面还要住院两三个月。 江之鱼默默退开，小跑着追上前面的沈肆，轻声道： “听说这家医院有为特殊病人建立的爱心基金？” 沈肆驻足，转头望着她。 他知晓她内心的柔软。 哪怕，她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嗯，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 凌晨一点半，梁烟醒了。 江之鱼将刘姨熬的鱼汤喂了她一些： “手术很成功，烟姐，谢谢你。” 梁烟前段时间为了养身体，喝了不少补汤，这会儿喝了两口就移开了脸，无奈道： “你要真想谢我，就让刘姨给我做点儿清淡的，这么个喝法，我真怕锻炼两个月都瘦不回去，到时候导演不让我进组，我就真要哭了。” 梁烟如今不光是唱歌，还在演戏。 也不知道停工的这两个月，耽误了多少剧本。 “好，明天就换个菜色，我亲自给你做。” 梁烟却在这时拉住了她的手：“我跟你开玩笑呢，明儿我经纪人就过来接我了，回京城养着。” “你知道的，做我们这行的，怕没了曝光，更怕过度曝光。” “这次飞回泉城，已经有粉丝出了机场路透图，要是我不赶快回去，他们就要来泉城一探究竟了。” “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怕你老师他们多想，觉得我是想拿这事儿炒作。” 这也是江之鱼所担心的。 回来的飞机上，她还问过沈肆，梁烟有没有做两手准备。 毕竟魏然的妻子，那可是同许淑宜一样，疯起来根本控制不住。 万一…… 梁烟也不能硬吃了这个亏。 可沈肆却告诉她，过去这段时间，魏然一家破天荒的老实，更没再提起过上网曝光的事儿。 既然人家做足了姿态，那就要把消息瞒住。 不然真被大肆曝光，魏然他老婆指不定又觉得梁烟是在炒作，做出什么没脑子的事儿。 “好，既然你回去，那我和沈肆明天也一道，到时候再叫上余余，咱们三个趁你休息，好好聚一聚。” 梁烟没有拒绝，笑着道：“好，那我让经纪人把咱们的票一起买了。” 说到这儿，她又低压了声音： “听说你老师家里条件不好，你要是不方便，我就让我经纪人出面，给他们一笔钱，好事做到底算了。” 还有一句话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免得他们没完没了，拿了她的钱，就把不该张的嘴闭上。 江之鱼内心微动。 虽她身世坎坷，但有这样好的朋友，却是她一生之幸。 “不用”，她摇摇头，附在梁烟耳边： “我已经以医院基金会的名义，把后续治疗的钱都缴了。” “就当是……我做女儿的一番心意。” “等魏苒苒好了，自然就不相往来了。” 梁烟拉着她的手，细声安慰： “问心无愧便好。” “只问心无愧，就有很多人做不到了。” - 第二天下午，梁烟经医生检查，符合出院条件。 江之鱼一行人乘飞机返京。 前脚飞机刚落地，后脚，梁烟经纪人就收到了消息： “情况不太对，网上有路人发帖，说是在医院偶遇你，这会儿已经上了热搜，得知你行程的记者已经堵在外面了。” 梁烟掩在墨镜后的眉头皱的很紧： “怎么会这样？不是让他们看着吗？” 经纪人没说话，急着打电话安排走vip通道去了。 江之鱼也觉得这事儿挺蹊跷。 别说是梁烟公司的人，就连她也没收到营销号那边的动静。 说明发帖的还真是个路人。 但是这热度，怕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 果不其然，刚到家一会儿，就有一个跟江之鱼关系不错（收了不少钱）的营销号悄悄透露道： 【大神，真不是我们瞒着你，主要对方给的钱多啊。】 【有钱不赚王八蛋。】 江之鱼立马反问：【对方是谁？】 营销号甩了个缩写过来：【qq】。 江之鱼对娱乐圈不甚了解，实在对不上号，只能把消息转发给梁烟。 而此时，网上的风声已经由「在医院偶遇梁烟」发展成了「偶遇梁烟低调现身医院，疑是怀孕打.胎」。 更有甚者，还曝出了一些「梁烟整容前后对比图」、「梁烟早年被包.养」等黑料。 真假掺半。 一看就是有目的的攻击。 沈肆洗了个澡出来，见她抱着电脑坐在飘窗发呆，走过去从身后抱着她： “怎么了？梁烟的事儿很棘手？” “要不要我来？” 江之鱼直接调转屏幕对向他： “你自己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对了，你知道娱乐圈缩写为qq的人吗？算了，问你也是白问，你哪有时间关注这个。” 可谁知，沈肆却在这时蹙着眉，追问了一句： “qq？乔桥？” “谁？”江之鱼还以为自己听错：“她不是被直播平台封杀了吗？” 沈肆语气颇为冷淡，像在说一位陌生人一般： “听我舅母说她去拍戏了，前段时间肖杨去探班，还在梁烟剧组见过她，我没当回事儿。” “就算如此，她跟烟姐也不是一个水平线竞争的，她黑烟姐做什么？” 江之鱼的心情简直糟糕透了。 这日子一天天的，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尤其受伤害的，还是她的朋友。 沈肆也颇为闹心。 有分离多年的前车之鉴，他实在不想继续提及这个乔桥。 “可能是我想多了也不一定。” 可就在这时，梁烟的语音发了过来： “找到是谁做的了，还是我们的老熟人，乔桥。” 这下，沈肆直接尬在原地，只能不停的清咳： “我只是随口一说，我跟她从那件事以后，再没联系过。” 江之鱼关注的不是这个。 她转头看着沈肆的眼，狐疑道： “但是，她跟烟姐能有什么梁子？” “总不会是……听说了我们重新在一起的消息，没办法对我下手，所以对我朋友下手吧？” 说着说着，她跪坐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沈肆，良久，品评道： “是挺勾人的，有钓人的资本。” “所以，你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第186章 小姑娘，别阴阳怪气。 他问？ 除非脑子被驴踢了。 长臂一伸，将人往怀里一带，沈肆压低着嗓音，在她耳边不满道： “我跟她有什么好说的？” “梁烟如今是妥妥的大一线，捏死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所以，小姑娘，你有在这儿阴阳怪气我的时间，不如先给魏主任通个气儿，让他们不要贸然发声，只在必要的时候配合一下梁烟的公关就行了。” 江之鱼不免叹口气。 说好的桥归桥路归路。 看样子，倒还像是没完没了了。 - 魏然那头接的很快，听着还有翻动课本的声音： “之鱼？怎么了？” 江之鱼坐在沈肆怀里，看他利落的追踪网上带头发言者的ip地址，淡然道： “没什么，魏叔叔，网上关于烟姐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要是可以，先不要发声，免得苒苒受到不必要的关注，影响她的康复。” 她选取了他最容易接受的角度切入，魏然自然点头答应。 快要挂断的时候，魏然唤了她一声： “之鱼。” 江之鱼示意沈肆将他挖到的那几个黑料制造者的资料打包发给梁烟经纪人，闻声稍显迟钝： “嗯？” 魏然那头再次陷入宁静。 直到江之鱼以为他忘记挂断，他这才出声，沉沉道： “之鱼，谢谢你。” 短短五个字，饱含了一个父亲对于“救命恩人”的感激。 江之鱼晃了下神，轻笑道： “您应该感谢烟姐。” “我知道，她都是为了你……” “还有医药费……我知道……” 江之鱼却在这时打断，语气冷然，像怕被发现什么一般： “魏叔叔，你想太多了，这都是烟姐做的，也只有她有这样的能力，可以一次性拿出那么多钱。” “所以，您要感谢，也只需要感谢她。” 说完，她便挂了。 沈肆已经处理完网上的事儿，将江之鱼往怀里扯了扯，下巴放在她的颈窝： “为什么？” “什么？”江之鱼反问。 “为什么说是梁烟付的？” “小姑娘，据我所知，你在mr的这几年，薪水全都用来买了房和车。” “而你付的那些，怕是你仅剩的傍身钱了。” 江之鱼没有否认，只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手臂环着他的脖子，低低道： “没有为什么，只是不想让他觉得，他欠我的。” 虽然，这句话在某种程度上是成立的。 她只想，让他好好生活。 再然后，她的妻子不要再去做伤害梁烟的事儿。 这样就很好了。 - 沈肆和肖杨返京，自然要正常到公司打卡上班。 母婴机器人项目自打官宣，一度受到圈内关注。 尤其是还牵扯到mr的剽窃事件，大家都想看看这到底是个怎样好的项目，竟能让那样厉害的国际分公司一朝颠覆。 所以，陪梁烟的任务，就到了江之鱼身上。 外带还有一个特意请假过来的准妈妈余曦晨。 三人凑到一块儿，先说了说余曦晨怀孕的事儿，又把话题扯到了如今的热搜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明明是去骨髓捐献，怎么就被传成那个样？简直离谱！” 余曦晨还是这样的急脾气，仿佛只要告诉她是谁，她就会冲出去把人撕了一搬。 江之鱼扯着她的胳膊：“你别激动，你现在可是孕妇。” 梁烟则是有些无奈：“是乔桥，我跟她同个公司，沉寂了这么两年，最近才有了些资源。” “只不过我跟她一向没有利益之争，真不知她怎么想的，我经纪人已经回公司处理了，如果事情属实，她多半是要被雪藏的。” “雪藏好，免得像个疯狗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冒出来咬人一口。”余曦晨讪讪。 可江之鱼却再一次提出了心中所想： “或许，她是为了沈肆？而烟姐又是我的朋友。” “不是吧？”余曦晨不敢相信： “她有这么丧心病狂？不惜毁掉自己的前途？” 话音刚落，梁烟的手机响起，是她经纪人打来的。 她嘘了一声，按下了免提： “那个乔桥是有备而来啊，她金主直接带她来解约，搞得我这儿有气不能撒。” “烟儿啊，你俩是有什么私人恩怨吗？是不是在剧组的时候有摩擦？” 梁烟看了一眼江之鱼。 江之鱼也看了一眼她。 “不清楚。”梁烟回答。 梁烟经纪人叹了口气：“算了，反正热搜暂时下去了，带头转发黑料的也让律师去处理了，乔桥的事儿慢慢追究。” 电话挂断。 余曦晨第一个做出反应：“难不成还真是因为沈肆？” “可她不是有金主了？” 梁烟嗤了一声：“有金主又如何，娱乐圈里有的是见不得人的交易。” 江之鱼却在这时灵光一现，看向梁烟： “烟姐，你还记得那个视频吗？沈肆和乔桥的视频。” “你意思是……”梁烟挑眉。 “不错，既然她能黑你，那你威胁一下她，应该不过分吧？” - 当晚，乔桥陪金.主.睡.完，托着疲惫的身子坐在保姆车里，由助理送她回家。 可就在这时，他的新经纪人发给了她一段视频，言辞激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竟然在酒吧公然倒贴男人？还被男人拒绝了？】 【当初签你的时候，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 乔桥也是一愣：【这是哪来的？】 他的经纪人直接甩了和梁烟经纪人的聊天截图。 上面字字句句，清晰的映入眼帘： 【烦请转告你家艺人，要是不想“陪酒女”、“下作”、“妓.子”这类词眼扣在她的脑袋上，就老实一点儿。】 【毕竟做我们这行的，谁还不会点儿特殊的本事？】 明晃晃的威胁。 实际上，乔桥怕的不是梁烟将这个发出去，毕竟里面那个男人是沈肆。 即便为了江之鱼，她也不会随便公之于众。 可她怕的，是发给她的金主。 她曾告诉他，她为他倾心。 他是她喜欢的第一个男人。 她装成一朵纯情小白花，将金主哄得很好。 所以，好不容易得到了个出头的机会，绝不可能折在这里。 总有一天，她要比江之鱼站的更高，成为最能跟沈肆比肩的存在。 还有梁烟。 那年在酒吧，她跟江之鱼一起进来，看向她时那种充满鄙夷的神情，她一辈子也不会忘怀。 总有一天，她会比她还要耀眼。 让她只有仰望的份儿。 【作者题外话】：有宝子说看不懂，这里解释下哈。1写mike，是想揭开他伪善真面目，好让小鱼儿离开mr和沈肆在同个公司一起搞事业。2写骨髓移植，是为了后面小鱼儿跟魏然相认做铺垫，选梁烟适配，是为了激化矛盾，后面会写。3两件事掺在一起，是为了制造小鱼儿不在公司的时间，给mike下手的机会，促成小鱼儿回去的反攻。4写乔桥是为了两人感情线，即便和好了，之前关于乔桥的坎还是要大大方方迈过去的。 第187章 呦，小姑娘安排我工作呢？ 梁烟的事儿就算是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尽管还有不少人出来蹦跶，可工作室发出来的律师声明，却实打实的起到了震慑作用。 又休息了一个周，梁烟正式开始瘦身。 江之鱼本还想陪着，可她本就瘦得厉害，被梁烟赶了出去： “好啦，你还是早点去环宇报道吧，有你加入，肖杨每天就能早点回家，不比在这儿陪着我强？” 这倒也是。 江之鱼行动一向迅速，当天下午，便换了身干练打扮，拿着她的电脑，去了公司。 下来接她的仍是苏觅。 就连她手底下的人，也还是之前那些。 恍惚中，江之鱼还以为这是在mr，除了换了个地方，没有半点儿不同。 她的入职，给环宇众人注入了新的热情。 毕竟，就算圈子里对nemo的看法有异，可她的实力却是有目共睹的。 更何况，自打mr彻底倒台时，圈子里都已经传遍了： 「信息云」如今已经正式从mr脱离，成为nemo的个人项目。 如果他们没有料错，如今江之鱼入职环宇，「信息云」将正式挂靠旗下，这对环宇的发展有益无害。 是的，当初配合相关部门调查时，江之鱼虽一再重申「信息云」在她名下是mike有意为之，实则是大家的成果。 但由于此项目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法律手续也都齐全，mr私自挪用私人项目成立，理应返还到她个人名下。 于是，mike本意规避风险的举动，倒让江之鱼成了获益的那个。 这也是她入职以后，要解决的第一件事。 “苏觅，让大家进来吧，我有话要说。” 为了江之鱼入职，沈肆特意将研发部分成了两个小组，由江之鱼和周野分别带领。 不过，这会儿一组的人热闹还没赶上，二组的人就已经没影了。 他们虽然已经跟mr过来的这些人打成了一片，但也不好意思去听nemo的墙角啊…… 那可是未来的老板娘。 江之鱼对此一无所知，只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同事，认真道： “大家都听说了，「信息云」如今在我名下，但真实情况是怎样，大家应该都清楚。” “所以，我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重新跟合作商签订合约以后的收入所得，一半用于公益事业，一半以公司的名义，加进各位的工资里，当做项目的入股红利。” “当然，环宇也就由合作商转为挂靠运营主公司，拥有率先使用权，后续公司以项目开拓的合作业务，将一分为三，公益、红利、公司所得。” “大家觉得怎么样？如果没有意见，我便去跟沈董商量，签订相关协议。” 小宋作为代表，仍旧由他发言： “江姐……江总，其实不用的，我们都知道，这个项目百分之八十都是你自己的成果。” 江之鱼却并不同意：“就算像你说的这样，没有大家的百分之二十，项目也不会顺利运营，所以大家没必要推辞。” 年轻的大小伙子们凑在一块儿窸窸窣窣的商量了一会儿，一致同意了她的提议。 江之鱼利落的拍了拍手： “行，都先去工作吧，我去找沈董。” 于是，一组成员等了半天，只看到了未来老板娘的纤纤背影。 来串门一道工作的肖杨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瞧着格子间的大小伙子凑在一起嘀咕，没忍住看了对面的周野一眼： “他们这是干嘛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不你去问问？” 周野噼里啪啦的按着键盘，头都没回： “江学姐入职了，估计都在看她，不用管他们，过几天就好了。” 肖杨啧啧了两声：“江妹还是那个江妹，这下沈老肆又得头疼。” 周野罕见的没有反驳，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挺好，我看他在公司里的稳重形象，也该破一破了。” - 因为是在公司，江之鱼走到沈肆门前，认真敲了两下门，这才准备推门而入。 可谁知，里面早已经伸出一只胳膊，不由分说把她带了进去。 与此同时，办公室的百叶窗全都落下，遮挡的严严实实。 江之鱼被桎梏在门和他的胸膛之间，有些喘不过来气，只得用力捶了两下： “干嘛呢？这可是在公司。” 沈肆才不管那套。 这两天她时时往梁烟那儿跑，有时晚上都不回家，他正想得紧。 将人带回办公桌上好好的讨了会儿利息，他这才气息不稳的替她擦去唇上的银丝，哑声道： “刚入职就过来，是想说「信息云」的事儿？” 被他胡乱亲了一通，江之鱼的脸有些红。 她从办公桌上跳下来，整理了一下被他揉乱的外套，试图驱赶掉办公室里的暧昧氛围，一本正经道： “是的，沈董，正如我们提前商量好的那样，我过来和您签协议。” 沈肆似笑非笑的听着她一口一个“沈董”，一口一个“您”，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了： “啧，没外人的时候，可别这么叫我，这会让我觉得，我哪里得罪了你，你在阴阳我。” 江之鱼被他说的一整个无语住，嗔了他一眼： “你我的关系本就敏感，又是上下级，而且研发部还有俩总监，不正经一些，过些时日，人家就要说你区别对待，还要说环宇没规矩了。” “没外人的时候也不行？”沈肆挑眉。 江之鱼见他实在难以接受，只能点了下头： “不过，下次不许大白天的拉窗帘，大家都看着呢。” “啧，真麻烦，这沈董不当也罢。” 沈肆一边吐槽，一边拿起遥控，将百叶窗收了起来，坐回到了办公椅上，装模作样的整理了一下桌子，抬了抬手： “不是要签协议吗？” “那请吧，江总。” 那语气怪异的，江之鱼都不好意思说他。 协议签好，两人各自盖章。 只不过沈肆盖的是公司的，江之鱼是个人的。 “好了，明天你就安排合作商重签合同吧，以环宇的名义。” “呦，江总，安排我工作呢？”沈肆坏笑。 外面人来人往，不缺打量目光。 好在，他们只能看到却听不到。 江之鱼默默起身，适时送去一个白眼： “有钱不赚王八蛋，合同爱签不签。” 咬牙切齿。 警告之意很足。 沈肆低低的笑，装模作样的亲自把她送到门口，当着大家的面一本正经道： “江总，工作安排我已经由内部邮件下发，今天下午适应一番，明天正式上岗，能做到吗？” 江之鱼微笑着点头。 随后，扬长而去，内心疯狂腹诽。 以前她怎么没看出来，沈肆还有演戏的天分呢？ 干脆也别开什么公司了，直接去梁烟工作室当艺人得了。 心里想着梁烟，江之鱼踏进自己的办公室时，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也是梁烟。 “江姐，魏冉冉亲自在网上爆料梁烟为她捐献骨髓，现在热搜已经爆了，需要我按之前那样，找人转移下话题吗？” 苏觅语气虽然急促，但表情还是略显淡定。 显然，此次魏冉冉的主动现身解释，于梁烟而言并没有产生负面影响。 “不用，正好之前这事儿烟姐没有特意解释，现在也算是彻底水落石出了。” “看样子，魏苒苒还真是烟姐的粉丝，她既然愿意这么做，那就随她吧。” 当天晚上，「梁烟捐骨髓」、「梁烟正能量」彻底燃爆热搜。 更有粉丝们列出行程图，哭唧唧的说着姐姐原来不是没有事业心，是为了养身体做供体。 隔天，梁烟就被官方号点名赞扬，热议倡导。 更有公益事业邀请她做终身代言人。 梁烟却在此时现身，婉拒了接踵而来的各路采访，并希望大家不要深扒，保护患者的隐私。 一时间，她的路人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潮。 乔桥坐在保姆车里，听着助理的禀报，指甲快要陷入包包的皮层里去。 “怎么会这样！” “当初不是确信她跟肖杨回泉城，就是为了打.胎吗？” “她突然的变胖，竟然不是怀孕，而是为了捐骨髓？” 助理在她身侧唯唯诺诺的不敢说话，乔桥气得扬手把包包砸在她身上： “要你有什么用！这点事儿都打听不好！” 助理手臂顿时红了一片，被包包的角磕到的地方还起了一层皮： “梁烟的助理口风很严，我……我也是猜的……” “废物！”乔桥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又掐了助理几把： “哭！就知道哭！还不赶紧给刘总秘书打电话，让他赶紧帮忙遮掩一番，要是这时候再被爆出来是我让人黑她，你就出去顶罪吧！” 刘总便是她的金主。 当初的几个热搜还是他的秘书帮忙买的。 可她这话说得轻松。 一旦被推出去，小助理在这个圈子里就彻底没有出路了。 小助理还有个弟弟要养，赶紧止住了哭声，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机忙活起来。 可梁烟也不是吃素的，不方便曝光，却也要报复回去。 于是，她让经纪人出面，抢了好几个乔桥睡来的代言。 甚至，就连乔桥的几个小角色，都被授意换掉了。 虽然梁烟自己看不上，惠及同公司新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此时，乔桥坐在金主为她购置的豪宅里，疯狂打砸谩骂： “若我是乔家亲生的，又怎么会被逼到这种地步！” “梁烟！江之鱼！早晚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作者题外话】：乔桥刚出场的时候介绍过她是养女，大家还记得吧？ 第188章 小姑娘，喜欢吗？ 乔桥经历着怎样的“痛苦”，江之鱼不得而知。 两个月后，她在环宇的工作渐渐步入正轨。 眼看就要进入盛夏，乔雅帮忙找的新房看得差不多，便挑了个周末，约了江之鱼和沈肆一道去瞧。 二环东的别墅区，远离喧嚣。 绿化设施齐全，中心湖映照着夕阳。 “怎么样？喜欢的话定下来，我便着手让人开始装修。” 江之鱼对这个小区并不陌生。 余曦晨就住在前边那一片。 只不过这个位置更好，正对着湖面，妥妥的楼王。 但显然，价值不菲。 沈肆没说话，双手掏兜，神色慵懒的靠在一旁朝她瞧。 甚至房子他都没走一遭，只专注的观察着江之鱼的表情，挑眉道： “小姑娘，喜欢吗？” “挺好的，只不过……是不是太破费了？” 江之鱼并未遮掩内心所想，脸上带着清浅的笑，走过去挽住乔雅的胳膊，亲昵道： “阿姨，我觉得我们现在住的那套公寓就很好，装修简单，离公司近，交通也方便。” 乔雅却极不同意：“那哪成？你们现在那地儿两个人平时住住还行，哪里是能用来结婚的？” “你要是觉得这不好，还有个大平层我瞧着不错，就在你们公司附近，走，咱们去瞧瞧！” 江之鱼知晓沈肆舅舅家家大业大。 可是所谓结婚，只是结两姓之好，像这样的豪宅赠与她，总会让人有些惶恐。 因此，她下意识想要推辞，却被沈肆懒懒打断： “不用，就这个，我瞧着挺好。” 两人十几岁就认识了，他又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 小姑娘一向务实，想要的总是自己争取。 可在他心里，哪怕是最好的，都配不上她的小姑娘。 又何况只是一套房？ “沈肆”，江之鱼小声嗔他：“太破费了，实在不行，余余家隔壁就很好。” 沈肆走过来揽着她的胳膊，侧脸低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边，让她忍不住战栗了下。 “想什么呢？跟他们家住隔壁，晚上你还会记得回家？” “再说，他们家马上就要有小崽子了，太吵。” 江之鱼还想说话，却被他一只指尖轻轻按在唇珠上，轻轻摩挲： “好了，乖一点，我知道你喜欢的。” 是的，她喜欢。 这样清幽的环境，抛去其他层面不谈，确实是她理想的住所。 乔雅见缝插针，当场拍板： “走，咱们现在就去签单。” 一旁的房产经理心里乐开了花，伺候的愈加尽心，态度那叫一个恭敬： “您三位跟我来。” - 为了不增加江之鱼的心理负担，房产证上写的是两个人的名字。 乔雅办成了一件大事，拉着江之鱼的手，越看越高兴： “鱼鱼喜欢什么样的装修，都跟我说，我让人设计。” 江之鱼再舒朗大方，提起终身大事，还是有些羞赧： “您看着来就好。” 沈肆甚少见小姑娘这幅神情，心情颇好的跟在两人身后，优哉游哉的说道： “要简单一点儿的装修，温馨一些的色调，家具选柔软布艺的，尤其是飘窗，我家小姑娘喜欢。” 乔雅一一记下：“行了，你舅妈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快去开车吧，今天趁你们有空，咱们一起吃个饭，晚上再去逛个街。” 沈肆接过车钥匙，朝车库走去。 乔雅跟江之鱼挽着胳膊，等在一旁看湖景。 两人笑声连连，相谈甚欢。 这时，一辆保姆车停在两人身后。 乔桥戴着黑超墨镜从车上走下来，“姑姑？” 乔雅下意识回头，连同江之鱼一道。 “乔桥？” 乔雅收敛了笑意：“听你父亲说，你公司给你安排了住处，在这儿？” “看样子待遇不错。” 江之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梁烟作为一线女星，刚红的前两年都住不起这样的大别墅。 何况乔桥？ 果不其然，乔桥的露在外面的嘴角闪过一丝不自然，顾左右而言他： “姑姑，您怎么在这儿？是来看房子吗？” 乔雅毫不掩饰对江之鱼的亲昵，牵着她的手拍了拍： “是啊，给鱼鱼挑婚房，到时候婚期定了，你父亲自然会告诉你，你可别忘了来。” 她是故意的。 自家哥哥收养的这个女儿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当年要不是她，江之鱼和沈肆又何苦折腾那么一遭。 既然如此，让她亲眼看着沈肆娶江之鱼，也算让她长点儿记性。 乔桥脸色一僵：“那当然……应该的，我是表姐嘛……” “哼，你知道自己身份就好。”乔雅直接甩了脸色给她： “行了，你也忙了一天了，没事就回去吧，我们还要去吃饭。” 乔桥从未有过这样的尴尬。 还是当着江之鱼的面。 尤其是那句“忙”，伺候老男人也算？ 对她来说只不过耻辱罢了。 要不是为了能多一些工作机会，她何至于此，都是因为江之鱼！ 想到这儿，乔桥一口恶气梗在心口，怎么都咽不下去。 就在这时，小助理压低声音在她身后叫了她一声，她有些不耐的走回去，却在听完内容时，会心一笑，走回来，望着站在乔雅身边装透明人的江之鱼，一阵轻笑： “江小姐，之前阴差阳错，我们一直没能好好说话，这会儿倒是有机会了，我先恭喜你了。” 江之鱼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语气颇为冷淡：“谢谢。” 可乔雅丝毫没有被下了面子的窘迫，反而笑得极为嚣张： “只不过，就是不知道你在高兴的时候，你的好朋友梁烟这会儿在干嘛？” “乔桥！”乔雅越看这个侄女越不顺眼。 这都什么语气？ 怎么跟江之鱼说话的？ “姑姑，别着急，听我说完，说不定江小姐急于知道呢。” 话音刚落，江之鱼的手机响起。 与此同时，沈肆把车也开了过来，遥遥降下车窗，看都没看乔桥一眼，沉声道： “出事了，快上车。” 江之鱼心里一紧。 旁边，乔桥莞尔一笑：“看样子不用我传话了，姑姑，她们要去办正事，您要不要去我那儿坐坐？” 乔雅瞥了她一眼，掠过她，拉着江之鱼瞬间发凉的指尖，直接上了车，只留下一句： “省省吧你，管好你自己。” 第189章 沈肆，别逼他太紧。 “发生什么事了？” 江之鱼手机响了又停，却没有心思去接，只看着驾驶座上的沈肆。 沈肆神色严肃，语气沉重： “魏苒苒没撑过排异，早上已经过世了。” “什么？”乔雅和江之鱼同时出声。 沈肆沉默的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江之鱼煞白的小脸，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据说是出仓后休养得不好，加剧了排异现象。” “她的母亲悲伤过度，竟然把这一切怪到了梁烟头上，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博得美名，不顾魏苒苒的身体任由记者采访，这会儿已经闹开了。” 江之鱼怔怔：“可是烟姐不是让她经纪人安排下去了吗？怎么还会有记者去采访？” 沈肆感慨：“是魏苒苒主动的，她是梁烟死忠粉，偶像救了她，她自然不能任由对家黑梁烟，所以……” “真是糊涂啊！她妈妈也不拦着？” 乔雅见过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姑娘，本以为她就要好起来，没想到还是这么去了。 沈肆有些不忍道出真相：“肖杨已经联系了魏主任，据说……是魏苒苒的母亲想要让她借由梁烟的热度出现在大家面前，刻意纵容炒作，这才让她劳累过度……” 车厢里沉默了。 就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变得微不可察。 花一般年纪的小姑娘，为了偶像发声，却被自家母亲利用，丧失掉了生命。 “那烟姐呢……” 即便内心惋惜，可梁烟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 江之鱼很担心她。 “肖杨在家陪着，医院那儿已经满是记者，只能我们走一趟。” - 江之鱼活了25年，经历过许多人的葬礼。 有那些江家认识不认识的亲戚。 也有她最爱的母亲。 无论前尘过往，都是体面妥帖。 可没有像现在这样，连葬礼都还没举行，就已经打破了身后的宁静。 记者手中的那些长.枪.短.炮，像是形状各异的利器，一下一下的往那个不幸离世还躺在医院太平间里的小姑娘身上戳。 其中戳得最深的，当属她的母亲。 她声泪俱下的站在一群媒体中间，哭诉着梁烟的沽名钓誉，说她都是假慈悲。 其中言之凿凿，全都是被埋没了的真相。 江之鱼就站在人群之外，目光冷冷的看着那个妇人。 明明刚死了女儿，可她的打扮却是鲜亮的。 头发还刚染过颜色，是同她年龄并不相称的酒红。 当真嘲讽。 幸亏乔雅没跟着过来，若让她看到这幅场面，说不定就要破口大骂。 人说为母则刚。 魏苒苒的母亲这副模样，怕已经是利字当头，失心疯了。 在江之鱼身旁，沈肆正同院方的熟人交涉。 十分钟后，他们被上次那位老医生从小门带了进去，直奔地下二层。 老医生说，魏苒苒躺在这儿。 而魏然，就守在门口。 听到脚步声，魏然垂着的头没有半点儿反应。 直到—— 江之鱼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喊了一声： “魏叔叔。” 蹲坐在地上的魏然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他很慢很慢的抬起头，仿佛脖子早已僵硬。 面容枯槁，神色灰败。 发间的花白醒目刺眼。 “是之鱼啊……” 声音已经嘶哑。 四个字有一半是气声。 江之鱼突然没有勇气上前，将沈肆牵着她的手用力反握住。 沈肆用另一只手替她掩了掩被风吹乱的头发，那副吊儿郎当早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眼到底的温柔： “你在这儿等我，我过去看看。” 相握的双手分开。 沈肆刚踏出一步，江之鱼又抬手拉住了他的胳膊，用祈求的目光望着他： “别逼他太紧……” “他还没反应过来……” “我知道”，沈肆摸摸她的脸，示意她安心。 虽没有明说，可他们都清楚，此行是为了什么。 为了深陷舆论风波的梁烟。 可是，显然，魏苒苒的母亲已然丧心病狂。 目前能说出真相，还梁烟一个清白的，只有魏然。 - “魏叔叔。” 这是沈肆第一次这么叫他。 不是因为他是泉城中学的教导主任。 而是因为……他是小姑娘的亲生父亲。 魏然垂下去的头再次缓慢抬起，目光并不聚焦，望向沈肆的眼神异常空洞： “苒苒她在里面……” “我想带她回家……” 沈肆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手下的触感已是瘦骨嶙峋。 “魏叔叔，您别担心，等会儿就会有医生过来，您签了知情同意书，就能带她回家了。” 魏然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男人，此刻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回不了家，回不了家……” “我的苒苒回不了家……” “为什么？”沈肆并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回家？” 魏然哭得很痛心，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她妈妈太狠心了，为了咬死那个大明星，竟然狠心放苒苒在这儿……” “她不同意……我带不走我的苒苒啊……” 江之鱼背靠着拐角的墙，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唇，生怕更咽声泄露半分。 地下二层，常年阴冷。 又何况那里面。 那个女人，她怎么舍得的！ 那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墙角异动，沈肆回眸，心里一疼。 他的小姑娘到底善良。 只是为了帮梁烟，能下手的，只有魏然。 “魏叔叔，苒苒她多有喜欢梁烟，您知道的。” “如果我能帮您，让您把她带回家，您能替苒苒再守护梁烟一回吗？” “苒苒是个好孩子，她一定不愿看到她喜欢的人因为自己母亲的刻意操控，而陷入舆论的漩涡，再无翻身之地。” 魏然的哭声停了。 他的双目还湿润着，看向沈肆的眼神却渐渐清明： “是啊，苒苒她，真的很喜欢那个热心的姑娘。” “你都不知道，她醒来知道自己的偶像为她捐献了骨髓时，是有多高兴。” “只可惜……” 魏然摇了摇头，脸上尽是无奈： “是我跟她母亲害了苒苒。” “要是我能再请几天假，守着她们母女，又怎么会……” 沈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 从头到尾，魏然都是清醒的那个。 只可惜，这样的清醒为他带来的，是源源不断的的痛苦，和无法挽回的悔恨。 “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现在……她没了……” “不管你能不能帮我，我都要帮苒苒再守护她的热心姐姐一回。” 魏然一手撑着地，一手扶着墙，极其缓慢的起身，身形单薄，脚步虚浮： “走吧，现在我就去跟那些人说清楚。” 沈肆搀扶着他。 路过江之鱼理应待着的拐角，早已经没了她的人影。 没想到的是，魏然竟然主动提起： “之鱼也来了吧？” “我刚刚看到她了。” “她是个好孩子，不愿意让我为难。” “可我们明明受了别人的恩惠，怎么能倒打一耙？” “让她放心，这点儿道理，我还是懂的。” 沈肆内心微动，沉沉的应了一声： “好，我会告诉她的。” - 医院门口，夜色昏暗。 江之鱼将身形掩在玻璃门后，眼看着沈肆搀扶着魏然，一步步走到了记者中间。 旁边，他的妻子还在哭闹着，只是眼泪却已干涸，看起来像在进行拙劣的表演，有些滑稽。 “各位，我是死者的父亲。” 一石激起千层浪。 记者们的“长.枪.大.炮”立马调转了方向，齐齐对准他： “请问，死者的情况真的像您夫人说的那样吗？” “请问您过来是想补充些什么呢？” “对于梁烟的举动，您有什么看法呢？” 攻势之猛。 如水汹汹。 好在有沈肆托了他一把，他才得以稳稳站住，抬起神形俱寂的双眸，努力望向每个镜头，缓缓道： “我来，是想告诉大家，梁烟，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话音刚落，人群沸腾。 就连坐在地上哭喊的妇人都呆愣住，尖锐道： “你在做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是你疯了。” 魏然扯开她的胳膊，一字一句道： “如果不是你看中了大明星的流量，试图让苒苒借由她的热度，成为你心心念念的网红，又怎么会放纵她接受记者采访？” “可怜了苒苒，明明只是想为她喜欢的人做些事，却不知道你早就换了一批记者，转头就去炒作她的热度。” “甚至，多的时候，一天能来三拨。” “如果不是这样，她又怎么会劳累至此，有时连药都忘记吃，导致排异加剧？” “你疯了，快闭嘴！” 魏然的妻子飞一般扑过来，被沈肆拦在身前： “阿姨，叔叔说的可是真的？” “他胡说！” 魏然的妻子知道沈肆惹不起，只能又把矛头对准魏然： “你这个没出息的男人，死了女儿还为别人说话，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心里没我就算了，连我们的女儿都没有！” 记者们一听，纷纷又来了兴趣： “请问您和您夫人说的，那个是真？” “难道您真的是因为不在乎这个女儿，才会为梁烟说话吗？” “请问您身边这位男士又是您什么人呢？” 魏然抬了抬胳膊，示意沈肆退出记者们的视线，垂眸望着身侧人不人鬼不鬼的妻子，长叹道： “我们的家事，你又何必攀扯别人？” “如果你早早的说出这番话，我们分开便是，何至于怨怼至今？” 说着，他不顾身边人的拉扯，踉跄着站直： “这件事从头至尾，都跟梁烟无关，就连曝光，都是我女儿主动为之。” “所以，还希望各位如实报道，不要给别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作者题外话】：骨髓移植的相关内容皆为简单百度后杜撰，若有不对，还请一笑置之，毕竟我也不是学这个的。 第190章 没错，我是魏然的女儿。 记者们得到了第一手资料，纷纷开始录制小短片，试图抢占流量先机。 人群散去。 魏然弯腰去扶地上的妻子，在她的怒目圆瞪中，哀求道： “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能不能先让女儿跟我们回家？” “那儿太冷了，她一个人会害怕。” 魏然的妻子却甩开了他，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现在知道顾及你的女儿了？” “我告诉你，想带走我的孩子，你想都别想！” “现在我们就去离婚，女儿死了也只能归我，你就一个人去怀念魏伊那个贱人吧！” 她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狂颠似笑 “我早就看明白了，姓魏的没一个好东西，说不定我的女儿，就是因为姓了魏，才被那个贱人克死的！” 魏然就那么站在那儿，脸上除了灰败，还是灰败。 沈肆看不下去，正欲上前，却见江之鱼突然从自己身后跑出来，站到魏然的妻子面前，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下，是为我逝去多年的母亲打的！” “她跟魏叔叔年少生情，隐忍克制，从未想过去伤害你，你却如此谩骂她，哪来的道理！” “你个小贱……” 她话还没说话，江之鱼抬手又是一巴掌，脸上冷漠似冰： “这一下，是替你还在太平间里躺着的女儿打的！” “被病痛折磨近两年，好不容易得到了活下去的机会，却硬生生葬送在你的手里。” “你不仅不配做母亲，你连做人都不配！” 夜幕昏暗，周遭寂寥。 她就站在灯光边缘、明暗交接之间，像个食人血肉的魑魅，浑身上下散发着想弄死这无知妇人的狠。 魏然的妻子被她吓住，眼神呆愣。 可就在这时，又是一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 力量之大，使她整个人往旁边歪了歪。 江之鱼却丝毫没有放过她，直接蹲下来，伸手薅住她的衣领，逼她直视着自己，沉声且冷然： “这一下，是为我的生身父亲打的。” “小鱼儿！” 沈肆在他身后大声喊她，试图打断她。 可江之鱼却像没有听到一般，望着面前这张已经肿起来的脸，面露嘲讽，字字珠玑： “纵使当年他不爱你，可还是循着父母之命娶了你，对你言听计从，处处忍耐，即便不是爱情，亲情也是有的吧？” “可你呢？得寸进尺，生性多疑，动辄打骂，欺负他脾性好，就连死去多年的人都不放过。” “试问，你凭什么？他有对不起你吗？” “还是说，是我的母亲？是怀了他的骨肉，却不想伤害你而躲去小县城生下我，又遭人欺辱，病痛而亡的母亲对不起你了？” “难不成，还是我？是我这个早年丧母，将仇人视为亲父却受尽折磨，在后母继弟手下艰难度日，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却生怕破坏了别人家庭迟迟不敢跟亲生父亲相认，知道他女儿生了病想尽办法接济就为了让你们过得更好的我对不起你了？” 声声质问。 掷地有声。 魏然的妻子已经懵了，连话都说不出，只能呆愣愣的看着她： “你……你……” 江之鱼一把将她松开，任由她坐回地上，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没错，我是魏然的女儿。” 说到这儿，她倏地一笑，面上却没有一丝喜色，只有无尽嘲讽： “怎么样？开心吗？” “你不是不想让他带魏苒苒回家？不是不想让她认这个父亲？” “那好，我现在告诉你，不用了。” “你的女儿死了，可他的女儿还活着。” 说完，转头走到魏然面前，牵住他的手，柔声道： “爸爸，我带您回家。” 魏然全程脑子很乱，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接受无能，只能被动地由江之鱼牵着，走到沈肆面前，听她说道： “沈肆，我先带我爸爸去酒店住下，魏苒苒那儿，你再多费点儿心。” “毕竟，别人无情，我们却不能无义。” “明天早上我再带我爸爸过来，送魏苒苒去殡仪馆。” 语气柔和。 就连表情都温柔的不像话。 仿佛刚刚动手的人不是她，质问的人不是她，如同鬼魅一般狠厉到想吃人的也不是她。 沈肆心里纠成一团，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他没有顾及魏然在侧，低头在她额角轻轻印下一个吻，再摸摸她的脸，柔声道： “好好休息，不要担心。” 江之鱼望着他，唇角微翘，笑得很甜： “好，那我跟我爸爸先走啦。” - 出租车一路载着这对父女来到市中心的酒店。 江之鱼要了个套房，又让前台帮忙买套男士衣服送上去，这才将魏然带上楼。 快要十点的夜，很静，很黑。 江之鱼开了暖光，扶着魏然在沙发上坐下，蹲下来，抬头望着他： “您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魏然点头，神色已然渐渐清明： “你……你真的……” “你母亲……” 说着，眼泪已经无声的顺着脸颊流下。 江之鱼伸手轻轻的替他擦泪。 可擦着擦着，自己的眼泪却跟着流了下来。 她哑着嗓子，脸上带着笑： “是啊，我是您的孩子。” “我母亲她跟你分开以后，就发现有了我……” “然后……” 这个故事并不长，江之鱼没有讲太久。 结束时，两人早已经满脸泪痕。 恰逢客房服务送了衣物上来，江之鱼拿过来，递给魏然： “您先去洗一下吧，我去买些吃的上来。” “明天还要去送苒苒，您这样不行的。” 魏然没去接衣服，而是抬起瘦骨嶙峋的手臂，轻轻、轻轻碰了一下她的眉眼，眼神里的哀伤快要溢出来： “当初你从县城来到市里，我见你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你。” “你长得很像你母亲，尤其是这双眼睛。” “是我对不起她……” “更不对不起你……” 他的小心翼翼像是一把刀，狠**在江之鱼的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握住眼前的那只手，将它放在自己的脸上，眼泪有些止不住： “我不怪你。” “相信我的母亲，也不会怪你的。” “苒苒走了，还有我陪着你。” “所以，不要太伤心好吗？” “我们……都会心疼。” 第191章 下楼，我想抱一下你。 当晚，江之鱼睡在外面的沙发上，魏然睡在房间，房门大开。 父女俩就隔着这道门，说了很久很久的话。 他问她童年往事，她避重就轻，挑欢快的凑趣让他开怀。 她问他年少感情，他回想当年，悠悠长叹，却难掩对故人的缅怀。 提及魏苒苒，他总是哭了又笑。 对这个女儿，他倾注了全部的父爱。 而如今，他丧女心痛，却又因多了一个女儿开怀。 其中悲喜，只有他一人能懂。 若问及缘由。 造化弄人罢了。 - 夜深人静。 有人父女相认，有人成功翻身。 而有人却夜不能寐。 乔桥一把将茶几上的玻璃杯扫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在嘲笑： “怎么可能！怎么梁烟就能那么好命！这都能让她洗白？” 说着，她拿起手边的抱枕，通通砸到一旁的小助理身上： “废物，要你有什么用？不是说那些记者已经拿到了死者母亲的证词？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改口！” 小助理再次被当成了出气筒，身子微微发抖，嗓音也带着颤： “是死者父亲推翻了说法……” “据说……有记者认出……是环宇的沈董亲自过去让死者父亲出面的……” “别说了！”乔桥拿起桌上的水果叉就朝小助理砸去： “为什么？为什么沈肆能为江之鱼做到这种地步！” 小助理脸上被划出血痕，只能无助的捂着脸，小声道： “不过……据咱们的人递来的消息，好像江之鱼是死者父亲的私生女……” “什么？”乔桥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小助理吓得后退好几步，却听她仿佛疯了一般，大笑道： “私生女啊？” “哈哈哈哈，偌大的俞氏集团，对外声称额儿媳是个私生女，你说讽不讽刺？” 小助理弱弱的没敢出声。 而这时，乔桥却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猛得用力： “所以，你还在这儿站着做什么？还不去深挖？” 小助理忍着下巴的疼痛，刚要点头，又听乔桥继续道： “慢着，我记得前段时间，江之鱼在科技圈也出了个丑闻？一道让人查了发过来！” - 天光大亮。 江之鱼小心翼翼的从沙发上起身，拨了酒店内线让人送了早餐上来，这才走到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 “爸爸，起来了。” 昨晚魏然睡得虽晚，但睡得却很沉。 睁眼看到门外的江之鱼，他一时神情恍惚，听到那声“爸爸”，这才后知后觉。 这是他和魏伊的女儿。 是他亏欠了十几年的孩子。 可如今，他还不能去弥补她。 她还有个女儿，需要入土为安。 父女俩沉默的吃了早饭，沈肆的车适时的停在了楼下。 “魏叔叔，医院那边已经处理好了，殡仪馆的车也已经在路上了。” 魏然看着沈肆，又看看江之鱼，内心一阵酸涩，哑声道： “好~麻烦你了。” “不过，之鱼……” 江之鱼适时打断：“我知道，在外人面前，我还是会称呼您为叔叔。” 昨晚本和他相认本就是对他的妻子忍无可忍。 叫出那声“爸爸”，也只是想给他生活下去的希望。 让他知道，他不只有魏苒苒一个孩子。 可是，他们的关系在现在复杂的情形下，只会出现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不是那种不懂事的。 同样，魏然为了保护她，也不会让他在今日的场合下，称呼她为“爸爸”。 魏然那日渐浑浊的目光里顿时充满了愧疚和无奈： “是我亏欠你，亏欠你母亲。” “我如今有心无力，已经不能弥补你太多，能做的就是不要把你拉下水。” “之鱼，你要记住，这一切都跟你无关，你过得好，我才能安心。” 江之鱼望着眼前这张年华不再、皱纹横生的脸，郑重点了下头： “我知道的。” - 医院很快到达。 魏然妻子就站在那儿，由娘家人扶着，不复昨日疯癫，只是看向江之鱼的目光像是漼了毒，由里到外都是狠辣。 沈肆伸手握住江之鱼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沉声道： “这儿有我，你回去车上等着。” 江之鱼向他微微摇了下头：“不必，她不敢对我做什么。” “我昨天说的话再狠，也无法否认苒苒是我的妹妹。” “再说，来之前，烟姐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替她送送苒苒。” 沈肆没再坚持，只紧紧牵着她，让她离魏然妻子远了一些。 至于魏然，已经自觉的走到了前面，没离江之鱼太近，也没离太远，走到家族负责丧葬事宜的老人面前，简单介绍道： “这两位是救命恩人的朋友，过来帮忙送苒苒一程。” 魏然妻子已经恨毒了这父女俩，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扯开他们的真面目，却被娘家嫂子用力扯住： “恶人自有恶人磨，忘了昨晚联系我们的那人说的话了吗？我们只用等着，先让苒苒踏踏实实的走了再说。” 半小时后，魏苒苒被从太平间推了出来，送往了殡仪馆。 因为她年纪辈分都极小，又没有成婚，不需要等待亲戚朋友哀悼，短暂停灵过后，当天下午便火化完，定于明天中午下葬。 江之鱼怕魏然心绪崩溃，又将他带回了酒店休息。 这次，他怕江之鱼休息不好，没让她再陪着，将她赶去了隔壁房间。 深夜，江之鱼靠在酒店的飘窗上，望着窗外的夜景，静静的出神。 魏苒苒即将入土为安，魏然跟妻子的离婚协议也将送去公证。 等三个月冷静期一过，他们便不再是一家人了。 那么到时候，魏然又将回到学校任职，日子应该会过得好一些了。 最起码，不应该是这幅颓败苍老的模样。 等以后退了休，如果他愿意，她便将他接到京城去，让他安度晚年，也算是全了母亲与他的一番情意。 至于他所说的亏欠，她早就不在乎了。 血脉相连的亲人还活着，能时时见到。 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人。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这时，手机传来一声振动。? 江之鱼回神。 是沈肆发来的：【小姑娘，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吗？】 他这两天住在舅舅家里，两人白天也没说上几句话。 他应该是怕她心情不好，特意哄他。 江之鱼轻笑了下，回了一句【说来听听？】 沈肆的消息几乎秒回： 【下楼。】 【不用打扮。】 【我想抱一下你。】 江之鱼内心柔软的不像话。 他总是这样，看似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漫不经心。 可对她，却是倾注了全部的心神。 他真的是在担心她不开心。 像他说的那般，她连睡衣都没换，穿着酒店的拖鞋，直奔楼下。 夜色里，沈肆一身黑t黑裤，就那么靠在他舅母的粉色小跑旁，遥遥朝她望。 明明极不搭的格调。 可偏偏却撞在了江之鱼的心上。 “发什么呆呢？” “是想让我过去吗？” “也不是不成。”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好听。 就连揶揄都恰到好处。 江之鱼就站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来，走到她的面前。 然后，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薄唇轻轻擦过她的耳际，下巴放在她的颈窝，无赖一般的长叹许久，这才道出一句： “有些想你。” 江之鱼回抱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我也是。” 夏季的晚风还有些凉，可两人紧紧相拥，却生出几分寒冬里相互取暖的温馨。 耳边静悄悄的，偶尔可以听到草丛里蛐蛐的弹唱。 良久，沈肆将她从怀里放开，抚摸着她背后的长发，望着她的眉眼，柔声道： “我订了明晚的机票返京。” “魏叔叔那儿，我舅舅舅母会照应。” “所以，不要担心，嗯？” 江之鱼在他的温柔目光中点了下头，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你.摸，它一直有在很好的跳动。” 沈肆不解，眉头微挑。 江之鱼朝他笑笑： “没有什么比活着还重要。” “我，还有……魏叔叔。” “我们血脉相连，却无法跟普通的父女那样相处。” “但现在，我已经很知足。” 沈肆微顿，也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学着她的模样，一字一句道： “它也在很好的跳动。” “只为你跳动。” “所以，一切有我，你不需要想太多。” - 魏苒苒的葬礼很简单，只有几个至亲出席。 江之鱼和沈肆没有上前，只在不远处望着，直到墓碑前只剩下了魏然一个人，他们这才走过去。 “苒苒，之前一直没有好好跟你见面，我是姐姐。” 她将手里一尘不染的菊花放在墓碑前，拉了拉沈肆的手： “这是我的男朋友，以后会是我的老公，会跟我一起照顾父亲，你不要担心。” 说着，她看了一眼一旁的魏然： “父亲跟你母亲的事儿，还希望你不要怨他，如果你在天有灵，就请护佑他们长命百岁，再无烦忧吧。” 魏然静静地回看着她。 良久，收回视线，望着墓碑上魏苒苒的黑白照片，轻叹道： “苒苒，爸爸完成了你的心愿。” “可我亏欠你姐姐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第192章 乔小姐，聊聊？ 当晚，江之鱼和沈肆返京。 临走之前，魏然告诉她，他已经跟学校提出了内退申请，等批下来，他就来守着她母亲，还有苒苒。 这也是他当初选择这块儿墓地的一点儿私心。 江之鱼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沈肆轻捏着手心打断。 他说，魏叔叔已经苦了半辈子，如今好不容易解脱，与其劝他，不如随他去。 江之鱼苦笑。 这样也好。 她母亲至死都在隐忍。 如今即便天人总隔，但也终于可以做到余生不再相负。 至于她自己…… 好在她从未对父爱有所期待。 也幸好，没有期待。 - 落地京城已经夜里十点。 肖杨带着梁烟接的机。 魏苒苒事件的反转，让梁烟的公众形象一升再升，如今家门外全都蹲满了狗仔，也就能在这样的深夜，得以遮掩一番出门。 “唉，怎么会这样？”梁烟有些感慨。 江之鱼安慰了两句，不想再提及此事，便转移了话题： “魏苒苒的母亲一个素人，怎么会找到别的记者换掉魏苒苒原本联系的那几位？” “还有，即便魏苒苒出事，怎么会在瞬间便集结了那么多记者去往泉城，消息比我们还灵通？” “包括网上的舆论走向，几乎瞬间一边倒，对你铺天盖地的谩骂。” “烟姐，你就没觉得可疑吗” 梁烟也没多说，直接拿出手机，找到跟经纪人的聊天记录。 里面，字字句句，矛头全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乔桥。 “怎么又是她？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江之鱼又急又怒。 肖杨也在这时看向了副驾驶上的沈肆： “我也想问问，沈老肆，你这个表姐未免也太阴了，动不了你家这位，就把把心思放我家这位身上了，这叫什么事？” 沈肆抿着唇久久没说话，直到车停在公寓楼下，这才简言意骇，吐出一句： “既然一直搞事，原地摁死就是。” - 隔天，江之鱼和沈肆回到环宇，工作照旧。 梁烟那边也极尽所能给乔桥找不痛快。 她金主送她多少资源，梁烟就搞黄多少。 总之，不让乔桥痛快，梁烟便痛快了。 时间很快来到十月底。 环宇的母婴机器人内部编程正式宣告完成，并选在了十月份的最后一天，正式进入实物测试阶段。 余曦晨肚子适时的吹了起来，成为了第一个内部测试对象。 这天，江之鱼跟沈肆打了招呼，带着两版测试款机器人，来到了余曦晨家。 余曦晨的肚子已经八个月了，上班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干脆提前开始休假。 看着在地上对着一堆零部件敲敲打打的江之鱼，余曦晨颇有些无聊： “鱼鱼，听说你和沈肆的婚房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要是年底结婚的话，这机器人明年就能用上了，到时候咱俩一人一个，出去也拉风啊。” 江之鱼将机器人组装好，拿着平板检测了一番，正式按下开启按钮。 两个形状各异，颜色不同得可爱家居机器人便自动的开始巡航起来。 遇到家里存在的安全隐患，便用萝莉音提醒着。 楼上楼下，那叫一个热闹。 江之鱼满意的瞧着，在余曦晨身侧坐了下来，伸手摸摸她的肚子，笑着道： “环宇这款机器人正式上市，也要明年了，到时候还有一堆事儿，等项目立住了，环宇正式显露头角，站稳脚跟，我们再考虑孩子的事儿。” “至于结婚，估计也要等忙完再考虑。” 余曦晨无语：“可我怎么听说，沈肆挺着急的？” “而且这两天我时常看到他舅母带人来来回回的帮你们往新房里添置东西，这也不急？” 当然是急的。 乔雅光是为了看日子，就跟外婆讨论了一个多月。 就别提沈肆每晚变着法的折腾她，就想从她嘴里套话让她松口提提看法了。 只不过，她都没应。 这两天，随着母婴机器人正式官宣进入测试阶段，业内已经有不少风言风语传出来。 说是当时mr的机器人项目剽窃环宇另有隐情，不然nemo怎么刚到环宇，环宇就跟开了挂一般，速度创下新高。 指定是nemo将当初mr的研究成果带到了环宇，方便了她的那位男朋友。 更有甚者，竟然造谣沈肆之所以跟nemo在一起，就是为了互相利用。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两人结婚的消息放出去，对于沈肆，乃至环宇，将是越来越多的舆论攻击。 虽然实力能证明一切，但公司的品牌口碑也不能不有所顾忌。 “再说吧，总之现在不是好时候。” 江之鱼把平板递到余曦晨手里，让她按照自己的习惯和喜好设定了两个机器人，便拿起包包准备起身： “好了，我助理还在公司等我，我们要去工厂实地调研，就不先陪你了，你要是无聊，就跟机器人玩吧。” “对了，别忘了给我反馈使用心得~” 余曦晨嘟着嘴，一副不太开心的模样： “这就走啊？” 江之鱼还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肚子，顺便安慰两句。 可这时，本应在公司等她的苏觅却出现在了余曦晨家的院门口，着急的朝里望： “请问这是余小姐和宋律师家吗？” 江之鱼和余曦晨对视一眼，还未开口，就见宋循匆匆而归，交代了苏觅几句。 苏觅急忙开车离开。 宋循进入客厅，抬眸看了一眼江之鱼，直言道： “有人借由你和魏主任的关系做文章，还把mr不能为人所道的内幕牵扯进来，蓄意黑你，现在已经被人送上了热搜。” “苏觅过来就是联系不上你，让我转达，你们手底下的营销号都被警告不要为你发声，目前我们手中暂时没有进行舆论反击的资本了。” “不过，我已经让苏觅回去告诉沈肆，这个时候，稳定人心，别被有心之人收买，再添更多所谓的‘实锤’更重要。” 江之鱼抿了抿唇。 本应着急慌乱，可她却像舒了口气一般： “终于来了，我还以为她真的被烟姐按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不过这次拿我下手，也算是在我意料之中。” “她是谁？”余曦晨和宋循异口同声。 江之鱼没有回答，低头在包包里拿出静音的手机，上面的未接电话已经快要爆了。 可她却只不慌不忙的点开通讯录，找到不久前梁烟发给她的那串手机号，按了下去。 对方接的很快，像是在等她一般： “江小姐，别来无恙？” 江之鱼语气淡淡，丝毫没有任何情绪可言： “乔小姐，聊聊？” 第193章 啧，早知道就不说了。 小区内的人工湖旁。 江之鱼坐在用来乘凉的小亭子里，遥遥望着水面。 那里，夕阳倒影似火，波光粼粼甚是漂亮。 如果不是此刻的氛围并不适合赏景，恐怕她还真的会生出想要在这继续瞧一会儿的心思。 “江小姐，你叫我过来，该不会是想让我陪你耗费时光吧？” 江之鱼收了视线，靠在栏杆上微微眯眼，随后抬眸，朝乔桥懒懒的瞧。 从神情到动作，都跟沈肆如出一辙。 只不过沈肆做来是风流浪荡。 而她做来，便只剩了浓浓的挑衅。 “乔小姐，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是沈肆？还是环宇？” “亦或是，两者都要？” 果不其然，乔桥被她的此般行径刺激的头脑发热，来之前的那点儿气定神闲早就不知去向： “江之鱼，你得意什么？” “别忘了，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施舍。” 江之鱼无所谓的挑了下眉，丝毫没把她这话放在心里： “乔小姐还没回答我问题。” 乔桥看到她这幅模样就来气，干脆自己也坐了下来，直言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劝你还是知难而退。” “沈肆是我的，环宇自然也会是我的。” “至于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一个被业内避而趋之的商业间.谍，有什么资格占有他，又有什么资格，让整个俞家拿你当宝贝，给你买这么好的房子？” “这一切本就还是我的！” “嗯，说的不错。”江之鱼起身，在小亭子里踱来踱去，看似像在考虑： “只不过，你想的更不错。” 乔桥本以为她想明白了，可谁知竟然又被不软不硬的顶了回来，所有的耐心一瞬间消失殆尽： “江之鱼，我所受的一切苦楚都是拜你所赐。” “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的直播间事件，就是你故意为之！” “所以，今天你声名狼藉，都是自找的。” 说到这儿，她突然得意起来： “不出所料的话，今天一过，明天，你就再也不是科技圈高高在上的nemo，你将受到众人的鄙夷，亲友的指摘。” “我劝你也别想着去解释，反正所谓的真相，网友们也不会那么想知道。” “是吗？”江之鱼也跟着笑，只是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暖意，只剩冷然： “那你可真厉害呢。” “你！”乔桥快被气到心梗，恨不得直接动手，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死到临头还嘴硬！那些可是刘总亲自为我引荐的，全都是业内有名的吃瓜大v，背后拥有一流传媒公司坐靠山，就算你再厉害，总不能去黑了别人公司吧？” “要真是如此，那你这‘法治咖’的帽子，可就真的摘不掉了呀！” 极尽嚣张。 江之鱼觉得眼疼。 多看这种女人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看样子乔小姐是蓄谋已久，我不认输都不成。” “算你识相！” 乔桥以为她真的怕了，言语轻快了不少： “限你三天时间，离开沈肆，离开京城，爱去哪儿去哪儿，别在我们眼前晃。” “不然，你的名声还可以更臭一点，到时候就算勉强度日，怕也是要人人喊打了。” “乔小姐真厉害。” 江之鱼笑着在包包里拿出手机，晃了两晃： “既然乔小姐这么大方将你预谋黑我的证据送到我手上，那我就只能笑纳了。” 乔桥彻底傻掉，正欲追上去，却被江之鱼一个死亡凝视阻在原地： “哦对了，乔小姐放心，想必您的‘男朋友’刘总至今还不知你做这些的目的，我回去就让助理把你我的对话拷贝到u盘里，务必让他了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江之鱼……你……” “我？我怎么？感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沈肆还在公司等我，我没时间陪你在这儿耗。” 说完，正欲扬长而去，却被侧前方的蔷薇花路旁走出来的沈肆一把拽到怀里。 他出现的突然，力气又大。 江之鱼一整个趔趄，只能紧紧攀着他，语气颇为意外： “你怎么来了？” “宋循不是让你在公司坐镇吗？” 沈肆抚摸着她被风吹乱的额发，眼里的笑意清浅似无，隐隐透着压抑的不爽： “胆子大了？” “她什么德行你不知道？” “还敢约在湖边，被推下水有你哭的。” 江之鱼讷讷。 这点儿她确实没想到，只顾着赶紧套她话了。 “其实……我会游泳的……” 她嘴硬。 沈肆被她气笑，抬手在她额前轻弹了下，无奈之意溢于言表：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我不了解的技能？” 江之鱼被戳破，被迫保持沉默。 沈肆无声勾了勾唇，将她放开扶正，这才望向凉亭里乔桥那副失魂落魄的身影： “表姐，哦不，如果我舅母的动作足够麻利，这会儿你应该被你父亲逐出家门了，我应该叫你一声，乔小姐。” 乔桥一再经受打击，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沈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我们小时候一起度过的欢乐时光，你都忘了吗？” “还有……还有你之前发给我的短……” “闭嘴！”沈肆沉着一张俊脸打断： “有些话，我早就应该告诉你了，可惜你胡搅蛮缠，变本加厉，如今竟然把心思动到了小姑娘身上。” “听着，江之鱼就算站在那儿什么都不做，我也爱她。” “至于你，多看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好自为之吧！” - 当晚，那段录音第一时间就被放了出去。 江之鱼还很贴心的打包了一份给刘总。 半小时后，网上的舆论不再是一边倒。 就连她最让人意外的“私生女”身份，都由魏然现身说法，曝光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网友们唏嘘不已，哪里还顾得上诟病。 沈肆更是让人同步披露了mr利用江之鱼剽窃环宇项目的诸多细节。 包括当初mr正在进行的云服务项目，跟机器人半点儿关系都不沾，根本不存在江之鱼拿mr的成果惠及环宇。 双管齐下，江之鱼触底反弹。 渐渐的，网友们的注意力就从“这个姐姐好厉害”，转到了“这个姐姐好漂亮”、“他男朋友也是”上。 在沈肆的默许下，两人恋爱细节“意外”曝光。 这一巧妙的危机公关，不仅将江之鱼解救出来，更是提高了环宇的路人缘。 就连正在进行的母婴机器人，也被大家誉为“天作之合”的大作，受到了年轻群体的一再讨论和关注。 更有甚者跑到官微旗下，悄悄问上一句： 【你家老板娘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母婴机器人是沈董为漂亮姐姐量身定制的吧？】 这两条被沈肆刚注册认证过的私人号直接点赞，瞬间被顶上了前排。 甚至一线女星梁烟还转发了这条评论，附上了一个偷笑的表情。 其背后含义，不言而喻。 - 江之鱼好不容易离开那个舆论的漩涡，就又被沈肆和梁烟亲手送了上去，可谓是苦不堪言。 在公司里不管走到哪儿，都有好事儿的同事凑过来问上一句： “江总，几个月了？” 就算不敢问的，也都偷偷打量她的小腹，搞得她路都走不好了。 苏觅观察了她两天，觉得网上的言论确实有据可查，还特意送了她一双平底鞋： “江姐，大家都能理解的，倒也不用为难自己。” 于是，江之鱼忍无可忍，彻底爆发。 当晚，她直接去了余曦晨家住，沈肆三请两请愣是没请回去。 直到宋循暗示了她一波，说是她住过来，余曦晨每天晚上都要跟她唠嗑到深夜，休息不好，江之鱼这才勉强回去住。 这天傍晚，沈肆头一遭提前下了班。 等转完整个北京二环，这才手满载而归，回到两人的小公寓。 江之鱼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看都没看他，直接略过去，找吹风机吹头发。 沈肆放下手里的东西，自觉的接过来伺候着。 直到手臂都酸了，这才抚摸着她半干的长发，道了一句： “去尝尝我买的东西？都是你爱吃的。” 说罢，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拿起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 十分钟后，沈肆敞着胸膛，发丝滴着水走了出来。 抬眸瞧见江之鱼已经把食物摆好等着他，他这才放心的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蹭着她的侧脸，笑得吊儿郎当： “你有看到打包袋里的小纸条吗？” 江之鱼被他湿湿的头发蹭的有些痒，抬手推了他一把，有些莫名： “你是说小票？” 沈肆更住，突然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既呆又傻，早知道不听肖杨的胡话了。 “得，你说小票就是小票吧。” 可江之鱼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异常，伸手去拿一旁的打包袋。 沈肆制止无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之鱼从中扒拉出一张字条： “哎？这是什么？” 沈肆一把抢过，却在江之鱼那双嗔怒杏眸的注视下，又别扭的丢了回去： “呶，道歉信。” “我不该用那样的方法向你逼婚。” 说到这儿，他还有些委屈： “谁知道大家竟然越过结婚，直接怀疑你怀孕了……” 江之鱼没去接他的话，拿过那张被他揉的皱皱巴巴的小纸条，瞥了两眼，夹在指间晃了两晃： “真行，谁的道歉信写在废纸上啊！” 沈肆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松动，赶忙厚着脸皮贴上去，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啧，早知道不说了，丢人。” 第194章 嗯，想和你， 两人和好后的第一次单方面冷战，终于以沈肆的厚脸皮外加折腾到大半夜的身体力行而结束。 不仅如此，江之鱼还终于松了口。 等机器人正式面世，他们便去领证结婚。 是以，沈肆折腾的更加卖力，直接导致江之鱼这种周末必须要去加班的工作狂起不来了。 反观沈肆，神清气爽，就连周野叫他一道去应酬他都没什么意见的应下了。 说来也是巧。 这次饭局的主角，还是个熟人。 正是乔桥的金主，刘总。 刘总是早年被岳家扶持起来的家族企业，旗下涉及传媒、娱乐，只不过这两年开始走下坡路。 知晓了乔桥得罪的人是俞家对外宣称的大儿媳，刘总是夜不能寐。 不仅当即就把乔桥给打发了，还愁了好几天，想着怎么弥补。 虽然环宇只是个上升型企业，但俞氏的财力，一百个他都得罪不起。 还是他的秘书给他出主意，让他亲自出面，跟环宇沈董，也就是俞家的“大儿子”谈谈合作。 只要钱送到位，再送一些自家公司的广告宣传位，那自然就没有继续结仇的道理了。 当晚，刘总便托人在余曦晨的会馆订了个包厢，早早地过去了。 至于沈肆和周野，愣是踩着点儿才到。 不仅如此，周野秉持着“有钱不赚王八蛋”的原则，将刘总提出的免费宣传位一一笑纳，还将「信息云」的抽成，提高了二十个点。 刘总心疼归心疼。 可这「信息云」对于他公司的转型极有帮助，也不算是无功而返。 只不过是吃点儿亏的事儿。 饭局上，双方便直接把合同给签了。 周野也愿意给对方好脸色了，刘总长刘总短的，那叫一个能屈能伸。 即便如此，刘总心里还是忐忑。 虽然周野是研发部总监，高层中的高层。 奈何沈肆这大boss不表态，万一再让他吃了哑巴亏怎么办？ “沈总，我敬您一杯，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刘总年近五十，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实属不易。 可偏偏，沈肆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全程板着一张俊脸，眼皮掀都没掀，只用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 “不好意思，家里未婚妻管得严。” 刘总只能讪讪的坐了回去，无助的看向一旁看热闹的周野： “那周总，咱们再喝几杯，日后还希望多多关照。” 周野笑眯眯的同他碰杯，可这酒却是怎么都没凑到嘴边，眼睛一个劲儿的往沈肆身上瞧。 果不其然，沈肆适时出声，一只胳膊懒懒的搭在扶手上，一只手歪歪斜斜的托着下巴，如同施舍一般，终于给了刘总一个正眼： “刘总今日想必有备而来。” “那么应当知道，「信息云」是我未婚妻和其同事的研发成果。” 不知怎的，明明对面的沈肆端的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刘总却觉得他气势逼人，不由得出了一头的汗，赶紧拿出手绢擦了擦，点头哈腰道： “是是是，江总年少有为，跟沈董您当真般配。” “呵”，沈肆丝毫没给他面子： “我瞧着刘总跟乔小姐也挺般配的。” 这就是赤裸裸的挖苦。 刘总头顶又冒了虚汗。 合同都签了，难不成这个沈起又要秋后算账了？ “沈董，这都是误会，误会。” “误会？说来听听。” 沈肆双手抱胸，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把刘总直接架在半空中，这会儿已经是非说不可了。 “沈董，那个女人只是个玩意儿，没脑子的东西罢了，当初我也是受他蛊惑，所以才……” “慢着”，沈肆打断：“我记得，刘总的夫人出身名门，常年生活在国外，生养的儿子也是少年英才，如今在华清读书。” “沈董的意思是……” 沈肆嗤了一声：“我能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我有个亲弟弟，也在华清读书，说不定还认识刘总家的公子。” 言尽于此。 即便刘总再没脑子也听明白了。 要是再惹他不高兴，他在国内包.养小女明星的事儿，就会被透露给他在国外的老婆。 不仅如此，以他儿子的能力，说不定直接篡了他的位，替他妈妈出气。 刘总汗如雨下，手绢很快湿透，只能扯了餐巾来擦脸，不住地保证着： “沈董，这真的只是个误会！” “您放心，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儿了。” “那个女人那里，我也会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娱乐圈，不，京城都不会有她的身影了。” 沈肆脸上总算露出了那么一丁点儿笑意，端起酒杯朝他示意了一番： “刘总果然是个聪明人？” 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刘总赶紧陪了一杯：“哪里，还是沈董年少有为。” 周野见沈肆的气出得差不多，又做上了和事佬，拉着刘总东扯西扯，互吹海喝，称兄道弟，一片祥和。 沈肆略微嫌弃的坐远了一些，菜也不吃了，拿出手机就开始一本正经的摸鱼： 【干嘛呢？吃饭没有？】 江之鱼这会儿刚吸溜完青菜小面，正跟梁烟、余曦晨在群里闲聊，见状随便敷衍了一句： 【吃了。】 一回生，二回熟，沈肆的厚脸皮属性再次显露： 【哦，可我还没吃。】 江之鱼她们正聊到给余曦晨肚子里的孩子取名的事儿，十分欢快，过了十分钟才回了一句： 【怎么？】 沈肆啧了一声，略微不爽。 这可吓了对面的刘总一跳，喝得迷迷糊糊的望过来，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 直到确认沈肆不是对他不满，这才心有余悸的继续同周野碰杯。 刘总的这一举动搞得沈肆愈加不待见，低头啪.啪.啪的打字： 【不想和他们吃饭，倒胃口。】 余曦晨这会儿正缠着江之鱼问虎妞的事儿，说是小孩子眼睛纯净，最知道肚子里孩子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江之鱼也想到，自打虎妞和davis到了京城，她还没见过他们呢，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于是，她转头就去滴滴davis了，等反应过来回复沈肆，又十分钟过去了： 【哦，那你想跟谁吃？】 江之鱼还没来得及切出对话框，沈肆的消息又冒了出来： 【想和你。】 江之鱼无语。 他们那是吃饭？ 是他单方面吃她吧！ 第195章 喝多了，想亲你。 江之鱼懒得搭理他。 正好，那头davis回了消息过来。 妞妞邀请她下周末去家里玩。 江之鱼十分热情的表示了同意，并且提出了接妞妞去余曦晨家吃饭的想法。 等到想起来沈肆的时候，那头已经蹭蹭蹭发了好多条过来，语气还很茶： 【你都不知道今晚我帮你出了多大的气。】 【没良心的小姑娘。】 【啧，果然是我错付了。】 【就是不知道我的胃能不能得到一丝安慰。】 江之鱼被他茶到，又无语又好笑： 【想吃什么？】 那头一如既往地秒回： 【青菜小面就很好。】 【要是再加两个蛋就更好了。】 【反正不能比你今晚吃的那份少。】 江之鱼一头问号：【你怎么知道我吃的什么？】 那头立马甩了个厨房的监控截图过来： 【呶，公寓管家前不久帮忙装上的，说是有效防止火灾。】 江之鱼不觉起身，来到厨房，转了两圈愣是没找到摄像头在哪儿。 这时，手机又是一阵震动声： 【别找了，在柜子上面，你看不到。】 江之鱼信了，踩着小凳子一看。 果然。 她没有回复，又急急忙忙跑去客厅，甚至还跑上楼，里里外外查看了一番。 见没有摄像头的痕迹，这才松口气。 那头，沈肆的消息又蹦了出来： 【放心，我没那么变态，夫妻生活还要备份。】 江之鱼闹了个大红脸，直接不理他了。 可他正在兴头上，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愉悦的气息，搞得刘总也跟着傻笑。 沈肆被这老男人一打扰，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思，拿起搭在一旁的西装外套，推门而出。 还不忘给江之鱼留了个言： 【在路上。】 【可以下面给我吃了。】 江之鱼红着脸将手机扔的老远，心不甘情不愿的下了楼，开始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沈肆在手机屏幕上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唇角闪过一丝坏笑。 这小姑娘，明明都25岁了，怎么还这么好忽悠？ 难不成他吃了面就不吃她了？ 这两个有什么冲突不成？ - 又是情浓时刻。 好在工作日，沈肆还懂得体贴她工作辛苦，一直克制自己。 只不过一到周末，就化身为狼。 如果不是江之鱼提醒还要去接妞妞，不好迟到，沈肆非得折腾一整晚不可。 有段日子没见，妞妞个子又长高了不少。 江之鱼被她抱着大腿，带进去参观了自己的新家，然后甜甜的说了一句： “鱼鱼，我都快想死你了。” 江之鱼想抱她，奈何早就抱不动了，只能亲亲她的小脸： “我也是，很想妞妞。” 妞妞抱着她的脖子，亲昵的蹭她的脸，两人还跟之前一样好： “鱼鱼，听老戴说这段时间你有好多事情，现在是忙完了吗？” “是呀”，江之鱼点头：“所以来接你去我们那儿玩，晨晨怀了宝宝，你想去看看她吗？” “想！”小姑娘早已经不扎两个小辫子了，只有头顶一个高马尾，高兴的一晃一晃。 再加上精致的眉眼，显得朝气又漂亮。 江之鱼不免多看了几眼。 小姑娘长得越来越像她母亲了。 简直跟她看过的唐韵的照片一模一样。 路上，小姑娘乖乖的坐在车后座，江之鱼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着话： “妞妞，新学校的同学们对你还好吗？” “好，他们都喜欢我，尤其是小男生。” 妞妞不好意思的绕着手指，反问道： “那鱼鱼你来了京城，沈老肆对你好吗？” 回想起某人自打她答应结婚以后的狂野，江之鱼就不免脸红。 “咳咳，挺好的。” “那就好”，妞妞叹了口气：“要是我妈妈和老戴也能跟你们一样就好了。” “怎么呢？”江之鱼追问： “你妈妈不是上个月就回来了？听周野说，她跟davis现在都在周教授的实验室，低头不见抬头见，应该容易培养感情呀？” 提起这个，小姑娘眉头紧蹙成一团，眼睛巴巴的望着她： “唉，我妈妈换了个地方也只是搞科研而已，根本不搭理老戴的。” 昨晚中场休息的时候，江之鱼还听沈肆提了两句，跟妞妞说的那可是一个天差地别。 听说，davis把不要脸发挥到极致，还成功把唐韵拐回了家。 虽然只有一次，那也是绝对的胜利啊。 “妞妞，或许再过段时间就不一样了呢？” 妞妞耸耸自己的小肩膀，有些无奈： “好吧，反正我也不指望他们能和好给我生个小弟弟了，我看晨晨家的小弟弟就很好。” - “真的？你说我肚子里是个小弟弟？” 虎妞一进屋，就对余曦晨来了句：“晨晨，我来看你和小弟弟了”，搞得余曦晨那叫一个激动。 如果不是她身旁还有两个机器人轮番提醒不可情绪起伏过大，她就要顶着大肚子飞奔下来了。 虎妞摸着她圆滚滚的肚子，一再点头： “对呀，鱼鱼一跟我说，我就知道是个小弟弟了。” 小姑娘的表情格外认真，看得江之鱼有些忍俊不禁： “你都不知道，你晨晨姐姐有多想要个儿子，这下好了。” 余曦晨倒是没遮没掩的：“不光是要一个，两个才刚好，宋家余家一家一个，免得我跟宋循都不是接管生意的料，回去总被嘟囔。” 虎妞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这样子的话是能够听得懂的。 这会儿，她正捂着小嘴嗤嗤的笑： “原来长大了有了宝宝也会被家里管呀？” “还好，我妈妈不常见到，老戴又扑在我妈妈身上，我现在可快活了！” 小姑娘声音清脆，听得出是真的快活。 江之鱼和余曦晨对视一眼，都在为虎妞的心大而感到庆幸。 如果换个心思细腻的孩子，指不定就给养歪了。 午后，梁烟也赶了过来。 三大一小，凑在一起给余曦晨肚子里的小娃娃取了几个名字。 最后由下班回来的宋循拍板，就叫宋惊秋。 一如多年前，大学开学的那个秋天。 余曦晨出现在同一趟北上的高铁上，惹得宋循一眼惊艳。 自此，相爱纠缠。 直至修成正果。 - 本以为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次小聚。 可江之鱼前脚刚送妞妞回家，后脚，就接到了梁烟的电话。 余曦晨要生了！ 梁烟不方便出面，江之鱼只能调转车头，朝医院赶。 周野、沈肆和肖杨还在外面应酬。 相比于上次的刘总，这次的甲方直接关系到后期机器人项目能不能如期上市。 马虎不得。 因此，一同过来的，只有蒋昭。 由于宋循早有安排，余曦晨并没有等太久，等宫口开到相应的指数，便被推了进去。 想象中的惨叫声并没有传出来，只能隐隐听到余曦晨和助产士的说话声。 又过了十多分钟，伴随着余曦晨的惊呼，一声嘹亮的啼哭好似要冲破云霄。 “生了，晨妹生了。” 蒋昭激动的去扯宋循。 江之鱼也满脸喜色道：“估计孩子一会儿就被抱出来，先去门口等着吧？” 宋循这才像是后知后觉，动了动因为紧张而麻木的双脚，走上前去。 等了十多分钟，护士抱着包裹严实的小家伙出来了，笑着同宋循道： “是孩子爸爸吧？是个健壮的男孩子，六斤八两，快抱抱吧！” 宋循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动作有些滑稽。 没一会儿，余曦晨被推了出来。 江之鱼赶紧上前接过孩子，示意宋循： “快去看看余余吧，虽然没喊出声，但指不定吃了多少苦……” 她话还没说完，宋循已经弯腰跟病床上的余曦晨对上了额头。 仔细听，他的声音还有些发颤： “老婆，你都不知道我刚刚有多害怕。” “以后我们不生了好不好？” 刚生过孩子的余曦晨前额尽湿，本还虚弱、将睡欲睡的的她听到这句话，愣是强撑着睁开了眼，凶巴巴道： “生孩子的是我，你这么紧张干嘛？” “再说了，只生一个也不够分啊！” “不管了，必须听我的，咱们要三年抱俩。” 宋循被她说得一愣一愣，又怕拒绝的话，惹余曦晨不开心，影响她坐月子，只好先应了下来： “都听你的，现在我先推你去病房，外面冷。” 十二月份的寒冬，说不冷是假的。 可余曦晨却愣是又指使着江之鱼上前，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儿子，欢喜道： “妞妞果然没骗我，下次还让她帮着瞧。” 宋循实在着急，千哄万哄才把她哄好，推进了病房。 江之鱼抱着怀里的小惊秋跟在后头，无奈的摇了摇头。 - 凌晨，江之鱼回到公寓。 沈肆刚回来一会儿，因为刚洗漱过的原因，身上还带着水汽，同他身上的酒气夹杂在一起，并不难闻，反而让人格外依恋。 甚至有些上头。 江之鱼换好鞋子，脱掉外套，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余余生了个儿子。” 沈肆嗯了一声，转身将她抱住，低头在她唇上一个劲儿的厮磨，声音带足了蛊惑： “我喝多了，想亲你。” 江之鱼回抱住他，格外动情：“不喝多也可以。” 沈肆含着她的唇珠低低的笑： “这可是你说的~” 下一秒，江之鱼身体便一个腾空，被他抱上了楼。 耳鬓厮磨之际，她听他用酸溜溜的语气，无赖道： “宋循都有儿子了。” “小姑娘，我们也加把劲好不好。” 第196章 小姑娘，开心一点。 张灯结彩，大雪纷飞。 又是一年新春。 这次，不再需要研发部没日没夜的加班，沈肆给他们发了两倍的年终奖，提前两天将他们赶回了家。 而江之鱼，也在帮小惊秋庆祝完满月后，随着沈肆回了泉城。 一同回去的，还有妞妞。 按她的说法，他想俞书白了。 虽然在京城两人也可以时常见面，但他走到哪儿总是那般耀眼，她连叫声白白都要废好大的劲儿他才能听见。 她不喜欢。 所以，她要去家里找他。 和他一起过年。 沈肆没好意思打击这小姑娘，俞书白根本没打算回泉城过年。 他如今也到了要抉择的时候，只是在犹豫，是出国留学，还是直接拜到唐韵门下。 可是，等他们一行人到了俞家时，却见本应在京城的俞书白，竟然出现在院子里。 沈肆挑眉：“你怎么回事儿？不是说不回来？” 俞书白指了指跟江之鱼手拉着手的虎妞： “我本意是想趁过年这段时间拜访一下唐教授，可是却被davis赶了回来，并把这小家伙托付给了我。” 虎妞这会儿已经颠颠的跑了过去，熟练的伸出手给俞书白牵着，一脸鬼精灵的样儿： “白白，你想拜我妈妈为师吗？” “那简单呀？你把我哄好了，我帮你去说，别托老戴。” 说着，她还嘟起嘴巴，小小的哼了一声： “老戴才不会让你去我妈妈面前晃悠的，何况你还长得这么好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噗嗤一声笑了。 前半句可以说是davis的一贯作风。 后半句嘛，多半是虎妞这小家伙自己的私心罢了。 毕竟davis再小气，那也不会吃一个大小伙子的醋呀！ 隔着辈分呢！ - 因为天气原因，乔雅没多留江之鱼，吃过午饭就让沈肆送她回外婆的小院： “听刘姨说，你外婆打从入了冬，听说了网上那些事儿，身子就不太好了，这次回来多陪陪她，老人家上了年纪。” 江之鱼几乎是跑着上车的，到了地方，又跑着下车，把沈肆和一众年礼落在了身后。 “外婆……” 一进小院，江之鱼就喊上了。 刘姨闻声出来，朝她挥了挥手，高兴道： “鱼鱼回来了？” 不过下句，她便压低了声音： “我刚喂你外婆吃了药，这会儿睡下了，咱们动静小一点儿，别吵到她。” 江之鱼瞬间眼红，拉着刘姨的手，就站在廊下，没急着进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当初明明交代了魏叔叔，让他不要告诉外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唉”，刘姨叹了口气： “是他前妻来家里闹了，我跟你外婆年纪大了，哪里折腾过她。” “再加上她口口声声，说你马上就要倒大霉，还一个劲儿的说你坏话，你外婆一着急，就晕过去了。” “要不是有亲家母帮衬着，我一个老婆子，都不知道该怎么送你外婆去医院。” 江之鱼的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你们怎么没跟我说？” “外婆她知道我好了吗？” 刘姨叫她这副模样，哪里还敢多说，只拍着她的手安慰： “隔天就知道了，魏然也来了一趟。” “不过，你外婆到底年纪大了，多养了几天，没什么大事儿，你不用担心。” 沈肆也在这时拉着她的行李，带着舅母准备的年礼走进小院。 刘姨赶紧又安慰了几句： “瞧瞧，阿肆也来了，别在他跟前哭，他心疼呢。” “再说了，亲家母和你外婆商量着，等这年一过，就把你们的订婚仪式办了，免得你在外面被人欺负，有俞家护着你，我们也安心。” 江之鱼没有反驳。 转头埋进了沈肆怀里。 沈肆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刘姨，这才得以抱住她，轻声哄着： “刚刚在院门外，我打电话细细的问了我舅母，老人家就是上了年纪，有一些基础病，身体弱了一些。” “可是……我到底还是让她担心了……” 江之鱼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压抑的哭声。 沈肆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既然怕她担心，以后我们就好好的，订婚仪式办的大一些，让她高兴高兴。” 江之鱼轻轻点了下头。 这时，身后的房间里传来外婆和刘姨的说话声。 “是不是鱼鱼回来了？我怎么仿佛听到她在哭？” 刘姨笑着回道：“是回来了，不过可没哭，这孩子在门口跟阿肆商量订婚的事儿呢，是好事儿。” 外婆咳嗽了两声，也跟着道： “确实是好事儿，那就让她们好好商量商量吧，我再睡一会儿，还有点儿困。” 沈肆低头看向怀里的江之鱼，轻柔的替她揩去眼角的泪，低头亲了亲： “听到了？” “既然是喜事儿，那就别掉眼泪。” “开心一点儿，嗯？” 江之鱼在他的黑色大衣上擦了擦鼻涕，心绪平静不少： “你先别走，等下外婆醒了，和我一起看看她，晚上吃了饭再回去。” “好。” 沈肆轻拍去她肩头的雪花，牵着她的手推门进屋： “先暖暖，别等外婆好了，你又病倒。” - 年纪大的人觉少，可外婆却因为吃了药的缘故，一觉睡到了下午六点。 外面的天都黑了。 “鱼鱼？鱼鱼？” 江之鱼正和沈肆围着小火炉帮刘姨择菜，闻声起身，走进了外婆的房间，搀扶着她坐起来，替她穿好衣服，这才和她一道出来。 沈肆早已等待在门外，从另一侧搀扶着她，同江之鱼一块儿，将老人家安置在一旁的躺椅上。 “阿肆也在啊？” 沈肆连忙应声，笑着凑趣： “是啊，陪鱼鱼一道过来讨顿饭，外婆您可别嫌我吃的多。” “哪里会？我老婆子高兴还来不及。” 明明只说了两句话，外婆的脸却苍白的厉害。 被火烤了一会儿，这才稍显红润，只不过还是一直咳。 刘姨端了熬好的梨汤过来，江之鱼伺候外婆喝了小半碗，转头眼眶却湿润了。 她借由去放碗，抹了抹眼睛，又让沈肆陪着外婆说话，这才来到正忙活着做饭的刘姨身边，认真道： “刘姨，您跟我说实话，外婆到底生了什么病？” 第197章 小姑娘，你愿意嫁给我吗？ “肺癌……” 窗外雪花簌簌，面前沸水汤汤。 明明如此灯火可亲的温馨时光，却因这两个字陷入无边的黑暗当中。 江之鱼险些站不住，幸亏刘姨扶了她一把。 可她神色仍是怔忡，目光涣散，并不聚焦。 所谓闭目塞听，周边天地只剩下了她自己。 良久，她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望着同样面色不好的刘姨，哑声道： “究竟……什么时候的事儿？” “为何……之前从未有过苗头……” 刘姨将天然气的阀门关掉，锅里的沸腾瞬间有了缓和之势。 可此情此景，像极了晚年的萧瑟。 最后一丝的沸腾水花，终究变为水面的平静。 “有段时间了”，刘姨叹了口气，人也苍老不少： “从你跟阿肆和好，一道从沪市回来，那时她便总是咳，有时还胸闷气短。” “我们只当是感冒，可吃了药仍不见好。” “前段时间，魏然前妻来咱们这儿闹，你外婆她气血攻心晕倒，去了医院才查出来，已经是晚期了……” “都怪我照顾的不够细致，连她咳血都没发现。” 江之鱼又是一个趔趄，全靠扶着桌面才没倒下。 刚经历过魏苒苒的血癌去世，她比谁都能感受到那种生命消逝的无助和彷徨。 可如今，事情发生在她最亲的外婆身上。 她又怎么可以接受的了？ “刘姨”，她握住刘姨的胳膊，试图稳住心神： “医生怎么说……” 江之鱼侧着身子悄悄朝外看了一眼，见沈肆正逗外婆笑，一时有些挪不开。 刘姨心疼得厉害。 可却也不得不实话实话： “你外婆年轻那会儿就是个执拗的人，更何况现在。” “她怕到了底下，你外公和母亲瞧了认不出她，基本算是放弃了治疗。” “现在医生也只是尽量减轻她的痛苦，让她走得舒坦些。” 江之鱼不禁眼前一暗。 生老病死虽是人之常情。 可真的轮到亲近之人身上，却只剩了悲伤和绝望。 外婆就是怕她这样，才让刘姨帮忙拦着。 “鱼鱼啊”，刘姨牵着她的手，试图给她力量： “你外婆要强了一辈子，唯独对你放不下。” “临了临了，就别让她再记挂你，咱们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好好待段日子。” 江之鱼掩去眼底的猩红，努力扯出一个笑，像是终于做了决定一般，哑声道： “好。” - 晚饭是再平凡不过的家常小菜。 沈肆和江之鱼一左一右陪在外婆身边，和乐融融。 如果不是半途外婆借由去吃药数次进屋咳血的话。 晚上十点，江之鱼送沈肆到巷子口。 地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一层，两人相携走在上面，发出吱呀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还是曾经的那盏路灯。 江之鱼扯了扯沈肆的袖口。 沈肆回头，刚刚还好好的小姑娘早已经红了眼尾，朝他巴巴的瞧。 他一阵心慌，脱口而出便是一句： “小鱼儿……你都知道了？” 江之鱼隐忍许久的悲伤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砸。 “沈肆”，她声音喑哑：“我知道你们瞒着我是受外婆的嘱托。” “所以，我们将订婚仪式再往前挪一挪好不好？” 外婆的身体状况，明眼人都看得清楚。 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沈肆替她揩去鼻尖上融化的雪水，和她脸上的泪珠一道，轻柔道： “好。” “你先好好陪着外婆，过几天我来接你。” 接她做什么，江之鱼并没有问。 哪怕是去领证，她也都随他安排了。 - 大年三十。 没有了外婆亲自和馅的胡萝卜羊肉饺子。 也没有了刘姨老早特意准备的腊肉。 只有江之鱼在街边小摊上买来的红灯笼，在檐下随着北风轻轻晃动。 房间内。 刘姨拿出了她最擅长的铁锅炖，一家三口围坐在火炉旁，拿着筷子挑了吃。 对面的电视里仍旧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只不过看得人却已经换了一拨又一拨。 比如现在。 外婆近来昏睡的日子越来越多，全靠毅力支撑着。 江之鱼这种从来坐不住的，竟也陪着等到了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然后转身靠在外婆身上，娇娇俏俏的讨要红包。 今年的红包和往年都不一样。 薄薄的红封之下，是一张卡的形状。 “外婆……” 江之鱼难过得厉害，却只能硬装成一无所有的模样： “您今年好小气，竟连一张毛爷爷都不给，这里面硬硬的，指不定您拿什么糊弄我呢！” 说着，将那个红包又塞回到外婆手中，作势起身。 可外婆却抬手捏住了她的衣角，压抑着到嘴边的咳，示意她坐好： “看你这两天恨不得挂在我身上的模样，怕是已经知道了吧？” “这样也好，总比我老婆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离开，见都见不到你强。” 外婆将那个装着银行卡的红包又塞回到她怀里，抖着胳膊，去摸她的头发： “鱼鱼啊……” 她气短得厉害，说一句话要缓很久： “俞家是户好人家，阿肆更是个好孩子，日后你嫁过去，我总能放心不少。” “外婆没有什么好给你的，这里面是你外公的抚恤金，我给你刘姨留了一些，剩下的，都当做你的嫁妆。” “这是我和你外公的心意，你可千万不要推搡。” 明明就坐在火炉边，江之鱼手指却泛着微凉。 她捏着那个红包，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愣是没有落下来： “外婆……我……” 这时，外婆又是一阵咳。 江之鱼急着去帮她拍背。 等再坐好，面前的红包上，已经沾染上了一丝血迹。 那样红。 那样刺眼。 她心里难受的厉害，眼看着外婆手忙脚乱的拿纸巾去擦，终究还是没忍住，靠在外婆的肩头，眼泪夺眶而出： “我不跟您争辩了，这个红包我留着，您放宽心，不要情绪激动。” 外婆揽着她，嘴唇已经有些苍白，想必是胸口闷得厉害： “好，你这样我也能放心了。” - 深夜，外婆已经睡下。 刘姨在外婆的房间支了个小床陪着。 江之鱼特意多看了两眼，这才推开房门，朝院门外走去。 那里，沈肆已经等候多时，发顶的雪花早已将他的发染湿，一缕一缕的，搭在他的额头，像极了即将冰封的美人，一动不动。 见她出来，他这才挪动了下早已经僵硬的脚踝，忍着麻木上前，望着面前眼睛红肿的小姑娘，低头用带着凉意的唇，碰了碰她的额头，声音很轻： “哭过了？” “嗯。” 江之鱼的回声同样很轻。 甚至比不过两人四周，雪花飘落的簌簌声。 这是近十年来最大的一场大雪。 从腊月二十五下到现在，还没有停过。 江之鱼就这么被他牵着手，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巷口。 那里，他的车顶已是一片雪白。 他遥遥按了下车钥匙。 车灯闪烁。 打破了这银装素裹。 江之鱼就这么随着他走过去，坐在副驾驶，任由他替自己系上安全带。 随后，在这满天雪地里，一路飞驰。 直到，车灯下，小县城的路牌出现在她的眼前。 “我们这是去哪儿？” 有段路程没说话，她的声音有些哑。 雪地的车不好开，沈肆不敢拿她冒险，目光注视前方，忍着没去看她： “带你去见见我母亲。” 他的声音也极轻，仿佛在自说自话。 车厢里再次宁静下来。 谁也没有提，深夜上山有多不安全。 也没有去说，大年初一才刚过去两个钟头，就去往阴森森的墓地，有多不妥。 - 车子在山脚处停下。 江之鱼下车，沈肆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扣上了她羽绒服的兜帽。 两侧路灯昏黄，沈肆想要拿出手机照明，却被江之鱼抬手止住： “不用，我对这儿很熟。” 她并没有说谎。 这座小小的山头，离她之前住的地方很近。 更何况，那年初见他以后，这儿就被他们这群城里来的孩子当成了避暑胜地。 她曾和段池背着瓜果来这儿叫卖过。 两人携手，徒步登山。 脚下的台阶微滑，所幸并不很长，没一会儿就到了山顶。 接下来的路，她便不知道了。 换成沈肆带着她，左拐右拐，最终停在一片被雪覆盖的小园子旁。 仔细看，隐约可见枝丫的枯黄。 “这一片都是蔷薇”，他解释道：“那年出国前种下的。” 江之鱼心头微动，下意识问： “为什么是蔷薇？” 沈肆垂眸朝她望。 天光云影，昏暗如常。 只能看得到他的眸子熠熠生光。 “能让我惦念的，除了我母亲，就只剩下你了。” 他的嗓音微凉，握着她的手却是温热的： “当时觉得彻底失去了你，就想在这儿种一片像你一般的花，就当成我心底的最后一抹艳丽，同我母亲一起，悄悄埋葬。” “但是”，他话锋一转，牵着她的手也紧了一些： “阴差阳错，你还是回到了我身边。” “我总是冥冥之中觉得，是我母亲在天上看着，默默帮我。” 说完，他带着她，绕过那片枝丫，走到正前方。 那里，一个小小的墓碑矗立着。 而牵着她手的沈肆，却在这时单膝跪地，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钻戒，在雪光下熠熠生辉： “所以，小姑娘，你愿意在我母亲的见证下，嫁给我吗？” 第198章 谢谢让我如愿，我的小姑娘。 夜色。 冬雪。 墓地。 组合在一起，并不是什么绝佳的求婚圣地。 甚至还有一丝阴冷和寂寥。 可江之鱼却觉得，再没有任何时间，任何地方，要比现在还要合适。 就连这样的沈肆，都褪去了一身放浪，言语和目光，全是虔诚的模样。 心脏随着雪花的飘落而不住的跳动。 江之鱼望了一眼身侧的墓碑，脸上挂着浅笑，终是伸出手去，道出那句等待已久的： “我愿意。” 钻戒闪耀，被沈肆认真的戴在她的纤长手指上。 随之，低头落下一个吻，言语直接，激动非常： “谢谢让我如愿，我的小姑娘。” 江之鱼借势让他起身，两人并排一道，跟他的母亲鞠躬致敬。 沈肆更是上前，拿出纸巾，细细擦去照片上的积雪，面容轻柔，声音却有些揶揄道： “妈，瞧见您的儿媳妇了吗？” 江之鱼罕见的并无羞赧，而是蹲下来，望着照片上那个有些模糊的面容，认真道： “阿姨，新年快乐。” - 他们并没有在山上待太久。 下山以后，沈肆又将车拐去了刘伯的小摊。 凌晨四点半，街上空无一人。 江之鱼没有去问他为什么要来这儿，只是抬手牵住了他的，微微勾唇道： “若是晚一些，还可以吃到小甜瓜。” 沈肆一本正经的摇头：“那还是算了，齁甜，嗓子痛。” 江之鱼失笑，和他一道下车。 “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刘伯了，想当初，他还撮合过我和段池。” 沈肆笑着接话：“那可是对不起当年我买的那个天价西瓜。” 两人在路灯下对视着。 谁也没有移开眼睛。 沈肆以指尖轻柔的拂过她的眉眼，轻轻叹了口气： “本想今年夏天带你故地重游，在同样的夏夜同你求婚，这样匆匆带你而来，有些委屈你。” 江之鱼想要说没有，却被他以食指按在了唇珠上，轻轻摇头： “嘘——” “听我说就好。” 明明还是当年的那个人，少年气却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的坚毅和俊朗。 “小姑娘”，他道。 眼底带着笑，无端让人迷醉。 “今天我带你过来，是想让你明白，你我的结合，不是外婆病情催促之下的结果。” 他牵着她的手，覆在自己心口： “早在去年，我便开始策划着求婚。” “今天的所有结果，只不过是提前了一些，我的真诚与祈愿，并不少半分。” “你明白吗？” 江之鱼神色微动。 动容于他的细腻心思。 动容于他的诚挚真心。 她不觉勾起唇角，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点头： “我知道。” “并且，我也一样。” 不是被外婆的病症催着向前。 而是从十六岁初见的那一天。 我就已经这样想过了。 - 天光微亮。 沈肆跟江之鱼终究还是见了开摊的刘伯一面，又留下来吃了一顿早饭，这才带着他的祝愿，返回泉城。 可沈肆并没有送她回小院，而是直接开往了城中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 那里，他们的亲戚朋友，已经等候在侧。 江之鱼一下车，便被刚出月子不久的余曦晨和推了工作的梁烟带去了换衣间。 粉色的订婚礼服相当精致。 并不是匆匆赶制出来的。 等再出来，外婆和刘姨也到了。 往日精神萎靡的两个小老太，如今都换了一身新衣，和乔雅、俞晚生夫妻俩坐在一块儿说笑着。 两方家长，其乐融融。 就连虎妞，也换了一身漂亮的小裙子，和俞书白一块儿，招呼着来宾。 沈肆就是在这时出现在她身边。 一身纯黑色西装，矜贵异常。 他主动去牵她的手，侧脸在她耳边轻笑： “今日宜定亲、宜嫁娶，是不可多得的好日子。” 原来他早已经安排的妥当。 怪不得昨晚连夜将她带去见家长。 她笑着挽上他的胳膊，由他带着，在亲友的见证下，拥吻、拍照，接受双方至亲的祝福。 随后，在婚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礼成。 一场订婚宴，低调却隆重。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到了下午。 外婆高兴，不顾医嘱，喝了两杯，望着并排站着的江之鱼和沈肆，连连说好。 刘姨偷摸着擦眼泪，直说鱼鱼总算有人护着了。 江之鱼也在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 她知道，这样至亲在旁的日子，已经正式开始进入倒计时了。 - 因为跟俞家定亲的缘故，今年的亲戚往来，比往年都要多。 外婆的小院终究还是热闹了起来。 乔雅顾及着外婆的身子，极有分寸的介绍着乔家、俞家的亲戚，却是略坐坐就走。 这是江之鱼第一次见到乔雅的哥哥。 也就是乔桥曾经的养父。 或许是心存愧疚，他给江之鱼的见面礼相当丰厚。 临走之前，还托乔雅跟她说了一句抱歉。 江之鱼笑着说不用。 过往的一切早已经成为往日云烟。 她早就不在乎了。 晚上，魏然也来了。 同那些亲戚不同，他留下来吃了晚饭，同外婆絮絮叨叨着早些年的场景。 客厅里时不时传来外婆的笑声。 江之鱼陪伴在侧，以一个女儿的身份，笑着接受了魏然送给他的祝愿： “我终究是见不得光，只能在夜里过来瞧瞧你。” “看见你好，我也能放心了。” “别的话我也不会说，就祝愿你跟阿肆，白头到老。” 外婆在一旁跟着点头。 脸上的笑容真诚如初。 “看到你们相认，我老婆子就算去了地下，见到女儿，也能有个交代了。” 江之鱼凑过去，挽着她的胳膊撒粮： “我不管，您不准说这样的话，您还要见证我的婚礼，保准比前几天的订婚仪式还要盛大。” 外婆知道她在哄她。 可是却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 正月十五，外婆破天荒的起了个早，由刘姨陪着，去了一趟菜市场。 回来，便热火朝天的忙活起来。 滚元宵，包饺子。 一如往年那样。 江之鱼听到动静起床，心里猛得一紧，却还是笑着走过去，和她们一道。 团团圆圆的一夜。 江之鱼一直陪在外婆身旁。 早上天还没亮，她红着眼，感受着床上外婆越来越弱的呼吸，咬着下唇走出门，拿出手机： “沈肆，你过来一趟吧。” “过来，送送她。” 第199章 我想和你有个家，已经很久了。 正月十六，早上七点零四分。 外婆走了。 这一天，连绵了整整二十天的大雪，停了。 天空阴霾散去，隐隐可以看到明亮天光。 那是许久不见的太阳。 江之鱼没有哭太狠，只和刘姨一道，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外婆的后事。 三天后，外婆出殡。 她的骨灰，埋在了前些年她亲自选定的地方。 旁边还有外公和江之鱼的母亲陪着。 这次，她和老公孩子，终于终于团聚了。 - 逝去的人再不会回来。 可活着的人日子还要继续。 江之鱼瘦得厉害，刘姨像是去了半条命。 沈肆将她们接到了俞家调理身体。 江之鱼没有拒绝，只在临走前看了一眼这个熟悉的小院。 还有院子里那个陈旧的秋千架。 在俞家，有虎妞陪着，刘姨的精神好了不少。 魏然过来了一趟，说是愿意将刘姨接过去，让她安享晚年。 刘姨拒绝了。 她说，当年是外婆将她从大山里带了出来。 以后，她还要替她守着那个小院。 只要她不死，日后鱼鱼回来，也还算是有个娘家。 江之鱼在楼梯的拐角处听着，压抑了多日的情绪如洪水般汹涌。 她无声的哭泣，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砸。 沈肆拥她入怀，并没有劝慰，只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他担心了这么多天。 她总算是愿意发泄了。 - 正月二十，虎妞跟着俞书白返京，回去上学。 江之鱼和沈肆却一直在泉城待着，谁也没提回环宇。 出了正月，刘姨搬回了小院。 江之鱼整理好情绪，努力恢复往日模样，在一个晴朗的东西，自沈肆怀里醒来，戳戳他的下巴： “沈肆，我们是时候回去了。” 沈肆迷迷糊糊的睁眼。 眼前，他的小姑娘早已清明一片。 过去这些天，肖杨和周野虽已尽量不去打扰。 可他和江之鱼的身份，注定不能一直在家里耗。 “好，那我们明天就走。” 他亲亲她的脸，将她抱在怀里，长松一口气： “余曦晨的机器人使用心得每周都在上传，这次回去，你可以去看看他家的小子，再实地考察一番。” 说到这儿，他直视着她的目光，认真道： “小鱼儿，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你。” “所以，我们慢慢来就好，明白我意思吗？” 江之鱼却在此时主动搂住他的脖子，靠在他怀里，露出一个笑： “想必外婆也不想看我一直这样下去，所以我要打起精神，争取让机器人早日上市。” 她蹭了蹭他的下巴，声音轻了很多： “沈肆，等机器人上市，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到时候，我们回来领证，一起去看外婆。” 沈肆内心微动，低头在她眉心印下一个吻，语气虔诚又认真： “好。” - 二月二，龙抬头。 江之鱼和沈肆在家里多待了一天。 第二天，连同乔雅一道返京。 沈肆跟乔雅透了个口风，见江之鱼对结婚并无半点排斥，放下心来。 这次，她便是去帮两人的婚房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顺道去店里催催老师傅，瞧瞧江之鱼的婚纱和饰品做得怎么样。 江之鱼和沈肆则是照常回到环宇上班。 一个多月不见，他们手底下的那群大小伙子们还是老样子，一口一个“江姐”，一口一个“老大”。 苏觅更是一如往常，兢兢业业，将助理的身份扮演的很好。 江之鱼隐约猜到，应该是肖杨和周野他们叮嘱过公司同事。 不然，依他们的八卦属性，又怎么会不问问他们订婚事宜。 忙碌了大半个月。 江之鱼总算抽出时间，去余曦晨家里看望小惊秋。 快三个月大的小孩子身量已经长开了些，保姆机器人晃着摇篮唱着童谣，摇头晃脑的哄着，有些可爱，有些滑稽。 “听沈肆说，你每两个周就会提交使用心得，我回来一直忙项目，还没来得及看，怎么样，机器人还好用吗？” 余曦晨当了妈妈，丰腴了不少，脾气也温和了许多。 她睨了江之鱼一眼，颇有几分不太高兴： “你还说呢，一个机器人就已经把我家小惊秋哄得笑眯眯的，何况是两个。” “现在根本不需要我费心做点什么，就连冲奶粉，都只用只会一声机器人。” “现在倒好，我家儿子对机器人比对我还亲。” 江之鱼失笑。 这点儿她确实没想到。 当初沈肆创立这个项目的初心，便是解放母亲，一定程度上减少产后抑郁。 可没成想倒是让母亲无用武之地了。 她笑了一声，无奈道：“既然你嫌弃，那我带走一个就是。” 可余曦晨却在这时拦住了她，顺道把控制机器人各项数据的平板递过来： “别啊，你帮我改一下，其中一个改成家居机器人，帮我做做家务，我也乐得省心。” “唉，说一说一，你们这个机器人搞得真不错，要是机器人也能做饭，就更好了。” 门外正欲叫她们下去吃饭的阿姨敲门的动作顿了顿，被江之鱼敏锐捕捉，无奈道： “阿姨，你别听她胡说，余余只是在这儿给我乱出主意呢。” 阿姨不禁松了口气。 她每天看着这俩机器人忙上忙下，已经只剩了个做饭的任务，要是再被取代，那她还真就连个机器人都不如了。 余曦晨也笑了笑，安慰两声： “害，我就是随便说说，机器人做的饭能不能吃还不一定。” - 即便如此，余曦晨还是给了江之鱼很多使用建议。 等从她家里离开时，天都已经黑了。 沈肆过来接她，见她坐上车还摆弄个不停，有些忍俊不禁，趁着帮她系安全带的功夫，在她唇边偷了个香： “怎么着，江总有了新的灵感？” 江之鱼将几项需要改动的数据记录好，这才将平板放回包包里： “是有一些。” “不过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晚上有应酬？” 沈肆神秘一笑，随及启动车子。 这次，没有像以往那般直接开出小区，而是朝人工湖对岸的新房开去： “应酬不缺我一个，可我们的新家却是缺我不可。” 车子停在院子外。 面前的三层小别墅亮着，是江之鱼最喜欢的暖黄。 沈肆将钥匙放在她手心，示意她开院门。 江之鱼和他对视一眼，将钥匙插.入锁孔。 啪嗒一声，门开了。 迎接她的，是扑鼻的花香。 仔细看，墙角各处，全都种满了蔷薇花。 红的粉的相得益彰。 “喜欢吗？”他问。 江之鱼点头，目光流连于墙角，最终落在那株她最熟悉的白色蔷薇花上： “白玉堂？” 沈肆笑着点头：“是啊，白玉堂。” “要说，这晨学妹当年还真会挑，一出手就是这样的名品，舅母为了寻这一院子花，可废了不少功夫，前天才移栽完。” 江之鱼眼睛微亮，回头朝他望： “我很喜欢，替我谢谢舅母。” 沈肆抬手，轻轻勾了下她挺翘的鼻尖，宠溺道： “傻。” “一家人哪有什么谢不谢。” 说着，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臂弯处，带着她进了门： “瞧瞧，都是你的喜好。” 房间里的灯全都亮着。 角角落落尽收眼底。 她驻足一望，脸上惊讶非常： “和我们的小公寓装修一样？” 沈肆自她身后拥着她，下巴摩挲着她的颈窝，笑声爽朗： “看你那么舍不得那里，就完美复制了一波。” “呶，每层都有一个大飘窗，你最喜欢的地方。” 江之鱼转头去望。 映入眼底的不是温馨满满的小夜灯，而是上面，同公寓里那只猫咪玩偶一模一样的毛绒玩具。 只不过，那只已经破破烂烂。 这只却还是新的。 不仅如此，旁边还多了一个小丑鱼的玩偶。 同他脖子里戴的那只，一模一样。 “沈肆……” 她眼眶湿润，神情动容。 沈肆牵着她坐在飘窗，摆弄着那只猫咪玩偶，语调颇有些不大自然： “原版早已经没有了，这都是我自己设计的，尽量还原，你要是嫌丑，可别说出来。” “怎么会？” 江之鱼抱着怀里的猫咪玩偶，又把那只小丑鱼塞进他的怀里，身体主动前倾，轻柔的吻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眼底的湿润不减反增，泛着耀眼的光： “我很喜欢~” “啧”，沈肆将人抱在怀里，用唇亲吻她泪痕： “小姑娘，我做这些是想哄你开心，可不是惹你哭的。” 他亲昵的同她厮磨，直到那双杏眸再无水光闪过，这才长长舒了口气，下巴抵着她额头，轻笑： “想跟你有个家，已经很久了。” “所幸，如今已经有了雏形。” “我是真的……很高兴。” 江之鱼伸手环住他的腰，紧紧依偎在他怀中，跟着笑： “我也是。” “很开心。” “所以，沈肆，我们再加把劲好不好？” 沈肆脸上擎着笑，毫不费力的将她调转了姿势，还不忘在她脑袋下垫上一只抱枕。 下一秒，他覆下来，鼻尖蹭着她的，哑声道： “小姑娘，加把劲儿是你说的，等会儿可别求饶。” 他故意的。 气氛正好。 他想逗逗她，看她羞赧，看她笑。 果不其然。 可江之鱼用力推搡着他的胸膛，灵活的躲开他的桎梏，坐起来，不紧不慢的从包包里拿出平板，在他面前晃了两晃： “我说的是机器人的项目。” “沈董，您想什么呢？” 沈肆不禁哑然失笑。 久违了。 这样子鲜活的小姑娘。 第200章 不管何时，那人是他就好。 在沈肆刻意的轻哄之下，江之鱼总算真的开怀了一些。 时间很快来到五月。 草长莺飞，微风拂面。 江之鱼一身温婉的毛线裙出现在环宇产品宣发会上。 同大家熟悉的她相比，多了几分居家的柔和，少了几分上位的端庄。 她身旁的沈肆倒还是一身西装革履。 只不过两人站在一块儿，便轻松吸引了所有目光。 闻讯赶来的记者朋友们第一时间将他们团团围住，想要探寻关于新品的第一手资料。 “沈董，请问即将面世的产品是哪方面的呢？母婴机器人项目又进行到哪儿了呢？” “nemo，您此次出席环宇发布会，是以研发部总监的身份，还是老板娘的身份呢？” 沈肆还是那副老样子，即便面对镜头，也算不上一本正经： “各位，我现在回答了，等会发布会上是要与大家大眼瞪小眼？” 嘴角上扬。 眼底的揶揄一闪而过。 沈肆的皮相太好，等记者朋友们反应过来，他已经带着江之鱼去了前排，跟与会的合作商们洽谈。 周野和肖杨姗姗来迟，同行的，还有梁烟。 如今梁烟在娱乐圈的咖位可谓是不一般，除去各大高奢晚宴，已经许久没有看到她出现在哪家的商业酒会现场了。 更何况，今天只是个发布会。 记者瞬间将她淹没，换来的却只是一句： “现在还不可以透露哦~还请大家拭目以待。” 上午十点整。 新品发布会正式开始。 沈肆作为环宇董事长，上台致辞。 作为新生代科技掌门人，他并没有像一般的发布会那般老生常谈，只是言简意赅，直戳重点： “今日邀请各位前来，只为同大家一起见证母婴机器人——「无名」的诞生。” 话音刚落，全场激昂。 大家惊诧有之，疑问有之。 沈肆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稍稍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相必，大家会问，原定八月中旬发布的机器人，为何会提前三个月？” “好好的一款机器人，又为何会称之为「无名」？” “这便要问我的未婚妻，江之鱼小姐了。” 在全场瞩目之下，江之鱼面含微笑，走上台去。 拿到手里的麦克风，她先是朝台下诸位眨了眨眼，道了一句： “不好意思，他总是这样不着调。” 沈肆纵容的耸耸肩，顺道让开了身位，一副甘心沦为她陪衬的昏君模样。 如果仔细看，还可以看到他目光里满满的欣慰之意。 江之鱼回头跟他对视一眼，嘴角擎着笑，继续道： “母婴机器人的提前上市，从不是一人之功，而是环宇开发部两个组的同事们日夜奋斗的结果。” 目光扫到台下的周野和肖杨。 他们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膛，颇有些傲娇模样。 江之鱼轻笑：“至于它的名字，「无名」亦是「任何都可」，千万种挑选，只为你心仪的那一个。” 说到这儿，她有些不好意思道： “像我的一位好朋友，就给它取名为老公的小名，每次我去做客，看她把机器人指使的团团转都有些忍俊不禁。” “她告诉我，这绝对是用来为自己出气的最好方式，尤其是让机器人帮孩子喂奶的时候。” 台下众人微微一愣。 随及爆发一阵坏笑。 气氛由此点燃。 江之鱼全程保持微笑，直到大家笑完，这才继续道： “所以，当我这位好朋友提出愿意零报酬派出他家六个月的小崽崽为我们代言这款机器人，只为让他们家机器人的名字享誉整个科技圈时，被她作为律师届新秀的老公严词拒绝了。” “美其名曰：新秀得要脸。” “当然了，‘严词’二字加了引号。” 台下爆笑更甚。 江之鱼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可偏偏，这样子一本正经叙述如此好笑之事的她，本身就已经很好笑了。 “所以，我朋友颇有些意兴阑珊，转头就将我另一位朋友推入火海。” “只是，我另一位朋友至今未婚，如今却连母婴机器人都代言上了。” “不过大家放心，为了检测机器人的适用程度，我那位朋友专门把小崽崽借给她带了两天。” “结果还不错~” “不然自此恐婚恐育，可就是我的过错了。” 大家捂嘴笑着，纷纷看向坐在肖杨身侧的梁烟。 梁烟也在此时大大方方的起身，来到台上，和江之鱼手拉手，望着台下的大家，无语又无奈道： “没错，我就是那个大冤种。” “不过，我已经替大家亲身实践过，无论你是新手妈妈，还是和我一样，是替好朋友带孩子的大冤种，有了这款母婴机器人，一切尽在掌握中。” 梁烟不同于其他一线明星。 她身上有诸多公益项目，不仅一次被上面点名表扬，可谓根.正.苗.红。 她来代言这款母婴机器人，抛去私人关系不谈，便是对这项产品最大的肯定。 这下，想要质疑机器人因时间缩水是否有质量问题的记者们闭麦了。 想要质疑机器人市场反馈的记者们也闭麦了。 连老板娘的朋友们都在用，其可靠性不言而喻。 沈肆看完了这对姐妹花的表演，极有绅士风度的送两人下台，开始同肖杨、周野一块儿，展示这款机器人的各项数据，极其智能化程度。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更有一众专业人士现身点评： “国产智能的春天，就要到了！” 产品发布会的最后，沈肆就站在舞台中央，抛去了刚刚所有的郑重，仿佛换了个人一般，浑身上下泛着一个幸福男人的光： “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我想同大家分享一件喜事。” 正在和梁烟说悄悄话的江之鱼不由得抬眸，对上台上那双深情眉眼，嘴角含笑。 沈肆脸上的笑容愈加迷人，就这样遥遥对望，道出了那句： “我与未婚妻江之鱼小姐将于月底举办婚礼，届时还望众人赏光。” 众人欢呼。 梁烟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江之鱼仍旧看着台上因高兴而尽显眉目风流的男人，勾唇一笑： “我也是……早上出门时才知道。” “不过，不管定在何时，那人是他就好。” 【作者题外话】：对的，快完结了。 第201章 沈肆，谢谢你。 本应用来答谢合作商和圈内记者们的午宴，沈肆和江之鱼双双缺席。 只不过，这次没人诟病，有的只有祝福。 是的，在沈肆宣布婚期之后，就直接带着江之鱼离开，留下周野和肖杨善后， 他们自然没有藏着掖着，不管谁问，都答上一句： “老板老板娘急着回老家领证！” “说不定来年母婴机器人2.0就能用上了！” - 泉城。 飞机一落地，两人便直奔沈肆户口所在的婚姻登记处。 这也是江之鱼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温婉毛线裙的私心。 因为提前预约过的缘故，他们并没有等待太久。 只是，当他们看到彼此的户口簿时，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无他，只是因为，他们的户口本上，都只有他们一个人。 沈肆虽在俞家长大，可自母亲过世，便在舅舅的授意下，独立门户。 而江之鱼，也在那年同江大川彻底割裂过后，将户口迁入了外婆家。 年初，外婆去世，刘姨户口还在老家。 她也成了唯一的户主。 工作人员每天接待过形形色色的年轻人，可从未有现在这对，如此特殊。 外表出众，却家庭单薄。 因此，在走完所有流程以后，工作人员送上小红本本的同时，也由衷的送上了一声祝福： “希望二位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子孙满堂。 多好的祝福。 江之鱼有些害羞，沈肆却大大方方的应下来： “借您吉言，我们会的。” 乔雅已经等待在外。 今天，不只是产品发布会、结婚登记日。 更是去见外婆的日子。 出于对江之鱼的看重，俞家，除了一个不方便回来的俞书白，全员到齐。 一行人分为三辆车，伴着天边的落日晚霞，朝墓地开去。 外婆已经过世有段时间了，江之鱼一直在京城忙碌，这还是第一次回来看她。 可她的墓碑还是干干净净的，不染纤尘，连同旁边外公的，母亲的，都打理的干干净净。 一看便是有人时常擦拭。 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外婆”，江之鱼将刚拿到手的结婚证打开，放在外婆的墓碑前，轻轻抚摸着上面外婆的照片，眼眶湿润，声音却是欢快的： “今天我跟沈肆领证了，我带他来看您。” 沈肆认真的鞠躬，随后牵着江之鱼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话却是对着外婆说的： “外婆，您临终前的托付，我做到了。” “日后，我定会将她视若珍宝，绝不辜负。” 是的，正月十六的清晨，他接到小姑娘的电话，乘着星光匆匆赶来，送外婆一场。 外婆摒退了众人，却唯独留下了他。 行将就木的老人，目光早已浑浊，胸口起伏不大，声音并不清晰，仅靠口型和气声传达。 她就那么握着沈肆的手，说一句要缓好久。 她说，鱼鱼自小过的太艰难，如果可以，希望他能早些给她一个家。 她说，希望他这辈子能够将她视若珍宝。 如若不能，也请尽早表明，哪怕爱意散去，也能让她得个善终。 沈肆就跪在外婆的床前，以性命起誓。 此生，绝不辜负。 没多久，外婆便去了。 走之前，嘴角带着笑。 - 乔雅和俞晚生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头以作安慰。 又带领亲近的家人一一为沉睡于此的亲家们上香。 刘姨也被接了过来，就在一旁瞧着，眼里尽是满意。 等到这一大家子离开，只剩沈肆和江之鱼时，她才蹲坐在外婆的墓前： “老姐姐啊，您也看到了，那家人对咱们鱼鱼很好，阿肆也很好，你也能放心了。” “现在，你一定跟老公女儿团聚了吧？” “可惜我老婆子现在还不能去伺候你们，咱们鱼鱼的娘家，还要我来守着。” 江之鱼和刘姨依偎在一起，像从前那样，把脑袋靠在她的肩头，似在撒娇： “刘姨，外婆如果可以听到，这会儿一定是在笑。” 刘姨摸摸她的脸，点头道： “是啊，你外婆年轻时，最爱笑了。” “可是打从你外公出事，母亲去世，她才像是变了。” “如今，一家人得以团聚，又见你有了好的归宿，她定是高兴的。” 沈肆没有出声打扰，只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 直到夕阳退散，夜幕降临，他这才上前，将两人扶起，柔声道： “刘姨，小鱼儿。” “天凉了，我们回去吧。” - 墓碑前的人影终于散去。 魏然也终于从夜幕里现身。 他手中拿着一瓶酒和几只酒杯，摆放在三座墓碑前，一一倒满。 最终，靠在江之鱼母亲的墓碑旁，低低的笑了： “伊儿，之鱼嫁人了，有家了，再也不是没人要的小女孩儿。” 说着，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脑海里全是苒苒去世那天，江之鱼冲过来，替他出气，再温柔的叫他“爸爸”的场景。 “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 “可惜，我补偿不了你，也没有脸面去补偿她。” “下辈子，希望我们还能遇见，让我能有机会，将这辈子缺失的爱，千倍万倍的还给你们。” “那时，我们会是最幸福的家庭吧……” - 江之鱼和沈肆没有回俞家，而是陪着刘姨回了小院。 外婆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仿佛还有人住着，丝毫没有荒凉。 晚饭是简单的三菜一汤。 菜色是江之鱼最喜欢的。 刘姨拿出了她珍藏的好酒，给这对新人满上，自己也倒了一杯： “阿肆，刘姨是大山里的女儿，年轻那会儿差点被家里人卖给老头子，自小没什么见识，也做不来复杂的菜色，更不知你喜欢什么。” “可我想，鱼鱼喜欢的，你应当也是喜欢的。” 沈肆作为小辈，想要起身致谢，却被刘姨挥手打断： “坐下吧，都是一家人，哪里来这么多虚礼。” “今天是你们领证的日子，本应回亲家那儿，却在这儿陪我一个老婆子，委屈你们了，这杯酒就当是我给你们的祝福，希望你们能幸福安康，白头偕老。” 话毕，一饮而尽。 江之鱼这是头一次见刘姨喝酒。 过去的太多时间，为了照顾她，照顾外婆，刘姨总是勤快又清醒。 “刘姨，您喝慢一点儿。” “没事”，刘姨摆摆手：“我这是替你们高兴。” 江之鱼还想说什么，被沈肆捏了捏手心打断。 沈肆端起面前的小巧酒杯，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白酒辛辣，入喉似火。 可他脸上却没有任何异样，全程保持着极好的教养，替刘姨夹菜、布酒。 刘姨说什么，他都只是听着。 提及到江之鱼的环节，他也都笑着称好。 一顿有些不太一样的家常便饭，以刘姨的微醺而宣告结束。 江之鱼将刘姨扶回房间，回来时，沈肆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怕他难受，她先是去煮了碗醒酒汤，这才返回来，轻轻拍了下他的侧脸。 他的脸颊泛着异样的潮红，眼睫毛不断的抖动再抖动。 最终，睁开了眼睛。 “小鱼儿……”他轻声唤她。 江之鱼顺势拿起一旁的湿毛巾帮他擦了擦脸，柔声道： “你喝多了，别急着睡，我给你煮了醒酒汤。” 沈肆却像没有听到一般，直接覆了过来，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里，低低的笑： “小鱼儿，我终于娶到你了……” “我……很开心……” “从未有过的开心……” 他覆过来大多数重量，江之鱼一时间动弹不得，只能保持现在的姿势，轻抚着他耳后的短发，喃喃道： “我又何尝不是呢……” “只不过，在这个小院，总会触景生情，又高兴又难过罢了……” 话音刚落，本还抱着她昏昏欲睡的沈肆却在她怀里仰起了脑袋，灼灼目光直视着她，仿佛想要将她点燃一般： “别难过……” 他倏地凑近，杂乱无章的亲吻着她的脸颊，似安慰，也似撒娇： “永远都别难过……” “我会对你好……” “对你很好很好……” 餐桌上，属于江之鱼那杯酒没有动过，可她却像喝醉了一般，心里熨帖的厉害，脸上也烫得厉害。 他的每一下啄吻，都让她颤栗，让她躲都躲不开，只能迎上去，由他作乱。 一时间有些情迷意乱。 可在这时，沈肆却突然停了下来，双手捧着她的脸，出奇的认真： “小姑娘，别招我……” “今晚，是在外婆这儿……” “我们虽有大喜，也要为她老人家守孝……” 江之鱼动容不已。 怪不得。 怪不得从外婆过世以后，他便没有再碰过她了。 即便有过一两次的擦枪走火，也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她只当项目收尾，时间紧迫，他没什么兴致。 原来都不是。 是他顾及着她的感受，主动为外婆守孝。 不可谓不感动。 江之鱼搂着他的脖子，将他按回到自己颈窝里，侧脸亲亲他的额头，神色动容，语气很轻： “沈肆，谢谢你。” 浪子回头，情之所钟。 谢谢你从不吝啬悉心守护，真挚付出。 醉得有些迷糊的人也在这时亲了亲她的脖颈，回以最柔声的反馈： “小姑娘，也谢谢你。” 藏巧守拙，羽翼渐丰。 谢谢你愿意为我褪去生涩，比肩而立。 自此，势均力敌，厮守终生。 第202章 小姑娘，你可不要辜负我啊~ 最近环宇可谓双喜临门。 一是老板和老板娘领证，从17岁到27岁的感情，修成正果。 二是母婴机器人上市即脱销，与其源源不断的订单数量一同崛起的，还有环宇在圈内的地位。 且有内部人士证实，机器人项目是由环宇的沈董亲自操刀。 nemo后期加入，只是锦上添花。 沈肆因此名声大噪，在圈内人的眼中，再不是那个被人诟病的“小白脸”、“软饭男”。 甚至还多了一个“宠妻狂魔”的称号。 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而在这源源不断的惊羡和恭维声里，江之鱼和沈肆只是极为低调的置之一笑。 现在他们的注意力，全被月底的大事夺去了。 可婚礼尚有家长操持，婚纱照却是迫在眉睫。 于是，领证的第二天，沈肆便带着江之鱼，游走在在泉城的大街小巷，流动取景，拍摄照片。 无一例外，全都是他们一起驻足过的地方。 有买辅导教材的书店。 也有买小鱼发卡的饰品屋。 有泉城一中的大门口。 也有门口对面的公交站。 春风拂面的季节，根本不用特意布景，求的就是那份真。 白天出门。 晚上，他们一起便回到外婆的小院。 刘姨在厨房里煮饭。 江之鱼坐在秋千上。 而沈肆，则是站在她身后，搞坏似的高高推起，又低低落下。 换来她的欢声笑语，和那一句句半羞半嗔的： “沈肆~太高啦！” “沈肆，慢一点~” “沈肆……” “沈肆~” “哎呀，沈肆！” 天知道，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他的名字，从未有过如此好听。 沈肆心满意足。 且心存祈望。 要是她能这样喊他一辈子，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婚纱照慢悠悠的拍着。 他们空出了足足一个月。 并不着急。 一整个五月中上旬，她们用来走遍了整个泉城。 就连泉城一中里，也在允许的情况下，被他们取了景。 这次，她们并肩而立。 身上还穿着特意找来的校服。 沈肆胸前，更是别着那枚被江之鱼珍藏了多年的校牌。 有些淡黄。 但上面的少年，却一如既往的俊朗。 婚纱照的最后一站，来到了他们初见的地方。 黄昏下的小巷。 人间烟火弥望。 少女、瓜摊、夕阳。 无不展示着岁月静好。 沈肆还是当年的打扮，白t黑裤，机车轰鸣入耳。 这次，她没有再被吓到，被他扶上了后座，抱着他的腰。 曾几何时，她曾经那么的羡慕过。 坐他车后座的女孩儿，该有多么的幸运。 如今，一切成真，她竟也觉得不过尔尔。 人她都搞到手了。 哪里还有年轻时那会儿的内心酸涩。 刘伯配合着停了两小时的生意，瞧见他们完事儿以后，热情的邀请他们一行人，连同摄影师、助理们一道坐下吃水果。 又大又甜的西瓜，汁水丰盈。 虽还不到当季，但已是甜到了人心坎里。 沈肆吃相一向斯文，即便是用啃的。 只是席地吃瓜，跟他这形象还真有些不搭。 江之鱼看不下去，将手里的瓜三两下啃完，瓜皮丢进垃圾桶，利落起身，熟练的走到瓜摊后，一手拿起长长的水果刀，一手拿过他手里的瓜，刷刷刷几下。 红色果肉落入透明打包盒，她递给他，不忘拿上塑料小叉子。 “呶，给你。” 沈肆抬眸，不禁眼前一亮。 她就站在那儿，脸上并未有多少妆容，随意挽起的丸子顶在脑袋上，背靠着夕阳。 可沈肆却觉得，这一刻，她仿佛同记忆深处的那个小女孩儿重合。 有些冷。 有些傲。 长得却清丽漂亮。 他眉骨稍抬，眼底有揶揄闪过： “还是一口价，998？” 江之鱼先是一愣，随及露出一个笑，将手摊开在他面前，手心朝上： “嗯，一口价，998，微信还是支付宝？” 沈肆顺从的将自己的手递上去，略显轻浮的勾了下她的掌心，嗓音带点儿坏带点儿骄： “谈钱伤感情。” “不如把我留下来赔你。” 江之鱼嘴角擎着笑，将他的大手握紧，气氛拿捏得刚刚好： “我觉得挺好~” 沈肆勾唇，笑意入心。 手上趁机用了些力，将人带入怀里。 连同她手中的切好的瓜一道。 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捏着小叉子叉起一块儿，送到嘴边： “啧，还是小姑娘的瓜好~” 周边诸多看客都笑了。 快门声亦接连不断。 “咔嚓。” “咔嚓。” “咔嚓。” 摄影师将这几幕抓拍下来，准备附在婚纱照后的写真集里。 因瓜结缘。 由瓜定情。 不错不错。 - 婚礼前夕，沈肆和江之鱼，又去了一趟县城的小山，看望沈肆的母亲。 正是蔷薇盛开的时节，沈肆种下的一小片花田已是芬芳一片。 小小的墓碑掩藏其中，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主人家立下的提示牌，昭示着花田的归属。 沈肆蹲在墓碑旁，拿出纸巾将照片上的尘埃擦干净，笑着道： “妈，明儿就是我跟你儿媳妇的婚礼，今儿我带她来见见你。” 江之鱼这还是第一次看清照片上年轻女人的长相。 平心而论。 这张脸算不上绝色。 至少，跟她想象中有一些差距。 毕竟沈肆的容貌，乃是人中翘楚。 可她那种从面相上透出来的内秀和温婉，却比沈肆的舅母乔雅还要多一些。 毫无疑问。 这是一个内里丰盈的女人。 收敛思绪，江之鱼望着婆婆的照片，认真叫了一句： “妈妈。” 这便是提前改口了。 沈肆闻言，调转眉梢，打趣一般瞧瞧小姑娘，再瞧瞧照片上的母亲，颇有几分傲娇： “妈，听到没？您儿媳妇改口了，您是不是不能吝啬，得给点儿改口费？” 江之鱼忙说：“不是早就给了吗？那只簪子。” 可沈肆却在这时摇了摇头，变戏法一般，从手中拿出京城那家高级手工工作室的所有权证明书。 上面所有者的名字，大写加粗，三个字： 江之鱼。 “呶，这是你婆婆的一点儿心意，不要客气。” 在她一脸惊诧中，沈肆将它放进她手心，语气郑重而认真： “小鱼儿，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唯一一间至今还在运营的工作室。” “这里面是她的毕生心血，也饱含着我的童年回忆。” “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连同我一起。” “所以，你可不要辜负我，也不要辜负你婆婆的一番心意啊~” 第203章 小姑娘，我来娶你了。 五月二十八号。 农历四月十六。 宜迁居。 宜嫁娶。 天还没亮，江之鱼就被梁烟和苏觅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今天，她们是江之鱼的伴娘。 余曦晨早已结婚生子，错失良机，却也跑过来凑热闹： “哎呀，鱼鱼，快别打哈欠了，等会跟拍摄像就要来了。” “可是这才五点。” 江之鱼伸了个懒腰，无奈的从床上爬下来： “我怎么不记得你结婚那会儿拍这么早？” 余曦晨捂嘴偷笑：“问你老公去。” 梁烟跟着凑趣：“就是，你老公连你梳妆都不想错过。” 苏觅更是过分，直言道：“要不是沈董是新郎官，怕是都要亲自过来看你梳妆了。” 江之鱼认命的哼哼了一声。 说好的不要铺排浪费呢？ 果然说一套做一套。 梁烟的御用化妆师早已等待在外。 带江之鱼洗漱完毕，便将前几天空运过来的婚纱抱过来，和助理伺候她穿上。 刘姨作为她娘家的长辈，过来替她梳发。 虽是西式婚礼，但外婆生前一向守礼，连带着刘姨都被熏陶，口中念叨着的，全是对新嫁娘的美好祝愿： “一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二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祝福抒之于口，刘姨透过镜子，慈爱的看着江之鱼，眼眶不禁湿润： “鱼鱼，还是那句话，刘姨只要还活着，你就永远有娘家。” “安安心心嫁过去，什么都不要怕。”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江之鱼还是难受得厉害： “刘姨……” 梁烟的助理是个机灵人，见状赶忙道： “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新娘子和老人家都要高高兴兴的，以后的日子也定会和和美美，子孙满堂，幸福安康~” 刘姨抹掉眼泪，笑着称是。 江之鱼也咽下了喉头的酸楚，看了一眼化妆师： “麻烦了，开始吧。” 新娘子开始上妆。 左左右右打下手的。 进进出出递首饰的。 一时间人来人往。 本就不大的小院，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房檐下的红灯笼通通点亮，摇曳在天色将亮未亮的微风中，像羞红了脸颊的新嫁娘。 外面又是一阵喧嚣。 是跟拍摄像到了。 江之鱼的妆刚刚上好，正开始盘发。 她面向镜头微微示意，梁烟几个也极有眼色的让开了身位。 沈肆是想记录她老婆新嫁梳妆。 她们要是往前蹭，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 清晨七点，江之鱼妆发完毕，被梁烟和苏觅扶回了铺满大红色四件套的小床。 从外婆的小院里出嫁，是她主要要求的。 当年外公出事，她的母亲匆匆嫁于江大川，外婆都没能亲眼看上一眼。 今日，即便外婆已经长眠。 她仍要补上这个遗憾。 而留下这张小床，也是她所坚持的。 即便出嫁理应换个大点儿的房间，大点儿的婚床，瞧起来更有面子。 可她却觉得，维持原状刚刚好。 她的婚礼，不需要这样的“锦上添花”。 更何况，时至今日，她能跟沈肆修成正果，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里子都有了，还管那些无所谓的面子做什么。 这会儿，化妆师连同助理去了隔壁喝茶。 余曦晨也去了院子里招待早早过来的江家仅剩的几门亲戚。 小小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梁烟和苏觅一左一由坐在江之鱼旁边，陪着她说话。 “江姐，你今天穿的戴的，全都是你婆婆店里留下的老师傅手工做的，有价无市，你都不知道我刚知道的时候有多惊讶。” “就是，江鱼鱼，我可听说，从余余结婚那会儿开始，沈肆就不让接外单了，全心全意的为你量身定制。” 江之鱼自是满心甜蜜。 这便是沈肆。 他待她的那颗心，一向如此。 热烈又赤诚。 “怪不得这么漂亮。” 江之鱼罕见的厚了回脸皮。 梁烟实在没忍住，打趣道：“你可别装不知道，我可听说了，店都转给了你，你可是正儿八经老板娘了~” 江之鱼笑着回她：“还是要舅母帮着经营的，我不擅长这些。” “不过日后你要是需要，通通友情价~” 梁烟哪里就缺这点儿钱了。 只不过替她高兴罢了。 刘姨适时的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白白胖胖的汤圆，亲自喂到江之鱼嘴边，口中说着吉祥话： “吃了汤圆，面面俱圆~” 江之鱼小小的咬了一口，是她喜欢的黑芝麻馅。 刘姨昨晚亲手包的。 六颗汤圆下肚，江之鱼秀气的打了个嗝。 刘姨笑着退了出去。 苏觅是沪市人，没见过这样的出嫁礼仪，小小声道： “看起来很好吃，不知道我以后结婚，能不能也让我妈妈按这个习俗来~” 她年纪最小，平日里看着稳重，出了公司还是有些孩子气在身上的。 江之鱼逗她：“你要是喜欢，偷偷去厨房让刘姨给你煮。” 苏觅涨红了脸： “那哪成，我怎么能跟新娘子抢吃的呀？” “再说，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呢~” “哦？那小**日里的示好，都做给瞎子看了呗~” “哎呀，江姐！” 小姑娘面皮薄，跺了跺脚跑出去： “我去看看沈董的车什么时候到。” - 八点十分。 晨光熹微。 鞭炮声由外向内，为整条小巷添满了喜气。 苏觅和余曦晨急急忙忙跑进来，口中念叨着： “来了来了！快堵门！” 江之鱼本想打个盹，却因这句话彻底来了精神。 梁烟的大明星架子荡然无存，又是藏鞋又是关窗，忙得不亦乐乎。 沈肆先要去见过刘姨，然后才会过来。 可肖杨、蒋昭和周野作为先锋队，已然卖起了好： “烟姐，走个后门呗？” “烟姐，肖哥说了，只要你开门，他回家就给你表演跪键盘。” 肖杨却在这时直接摆烂：“哎，凭啥他沈老肆娶媳妇儿，受罪的人却是我啊？不行，老子不干了！” 众人爆笑。 这时，沈肆走了过来。 蒋昭作为他从小到大的死忠粉，已经做好了冲锋陷阵的准备，却被周野一把揽住腰，带到了一旁： “只管看着就行。” 蒋昭还想说沈肆今儿打扮的这么帅气，怎么能去扒窗户爬墙，就见他上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框： “小姑娘，我来娶你了。” 里头的梁烟和苏觅高声呐喊： “先拿出点儿诚意来~” 可她们话音刚落，门竟然就这么被江之鱼从里面打开。 就连梁烟费劲心思藏好的鞋，也被她找了出来，勾在指尖。 今天的主角——新郎新娘含笑对望。 紧接着，沈肆将人连鞋抱回床上。 随及单膝跪地，握住她的脚腕，为她穿上了婚鞋。 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抬眸朝她笑着，口中说着的，还是那句一模一样的话： “小姑娘，我来娶你了。” 江之鱼朝他点点头，嘴角溢出幸福的笑： “我知道。” 随后，她主动抬起胳膊，抱住他的脖颈，亲昵的靠在他的胸膛： “我们走吧~” 伴娘伴郎早已经看呆。 这也行？ 说好的堵门呢？ 红包还没撒出去呢！ - 以俞家的财力，沈肆结婚，采用颜色靓丽的跑车车队，早已不足为奇。 可偏偏，今日的婚车，全都是清一色的商务黑。 就连打头的那辆劳斯莱斯，也都是黑色的。 外行看热闹，第一反应便是低调。 可内行看门道，却是清楚新娘子的外婆去世不到半年，在应有的排场之上，是俞家人对新娘子一家的看重和尊敬。 婚宴定在上次的五星级大酒店。 红毯一路铺了两里。 车队绕城十圈，踩着十点的点儿，到达酒店门前。 宾客早已入场。 沈肆将江之鱼抱下来，一路向里。 宴会大厅门口，摆放的合照上面的两人无不精致漂亮。 就连路过的服务员都不禁连连侧目。 甚至托环宇热度高升的福，记者朋友竟也开了两桌。 其中，也包括娱记。 除去蹲点梁烟的，剩下的便是来见证科技圈模范情侣修成正果，试图挖掘更多板块头条。 十点十分。 婚礼进行曲响起。 江之鱼站在红毯尽头，独自一人，仍旧高贵漂亮。 正当她望着另一头的沈肆，想要缓缓上前之时，魏然突然出现，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臂弯。 江之鱼不禁侧眸去望。 只见她一身板正西装，特意染黑的头发修剪的整齐，金丝边眼镜架在鼻梁，颇有几分年轻时的儒雅模样。 见她愣神，魏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朝她点点头。 随后，带着她一起，缓缓走向那头。 走向她托付终身的那个人。 这是魏然第一次以江之鱼父亲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台下宾客不所谓不惊讶。 他们作为亲友，对新娘子的复杂家世再清楚不过。 只是没想到，她的亲身父亲，竟也会出席。 魏然本无意打扰。 既已亏欠良多，弥补不及，只能尽量不给她惹麻烦。 可是，昨晚，沈肆竟然亲自去了一趟他家里。 那样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张口竟是请求： “小鱼儿半生孤苦，从未享受过父爱，可我知道，她对父爱是有期待的。” “所以，我恳请您以父亲的身份，出席我们的婚礼，送她出嫁。” 短暂思索过后，他还是来了。 他带着同她母亲的那份爱，送她到她心爱的人身边。 自此，再不跟他们一般。 只剩遗憾。 第204章 江之鱼，我爱你。 证婚人是davis。 就连唐韵也过来了。 虎妞全程跟在俞书白身边，帮着小花童们排排站好。 如果有心去看，便可以发现，不仅今天宴会厅里用来布置的花束是蔷薇。 就连花童篮子里的也是。 还有新娘手中的捧花。 这是沈肆与江之鱼之间独有的浪漫。 红毯尽头。 魏然极其郑重的将江之鱼的手放进沈肆手中，神色动容： “我就把女儿交给你了，还望你能够珍惜。” 沈肆点头，满是真诚：“我会的。” 司仪适时上前，准备开始婚礼流程。 可江之鱼却在这时伸手拉住了想要下台观礼的魏然，头纱下的她眼尾微红，脸上却在笑： “爸爸。” 声音很轻。 身边几人却还是听了个清楚。 魏然一愣。 随及红了眼睛。 他“哎”了一声，拍拍她的手背，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安慰道： “好好的~” 江之鱼“嗯”了一声，终是松了手，吸了吸鼻子，下意识转头去看沈肆。 沈肆仍保持着牵她手的动作，见状轻捏她手心，带她面对面站好。 司仪嘴巧，三两句将这一幕揭过去： “新娘子，你可都站在这儿了，就算再舍不得父亲，也来不及后悔了，瞧瞧，咱们新郎官都紧张了~” 台下宾客很给面子的拍手叫好。 接下来便是交换戒指。 梁烟和肖杨一左一右，送上情侣对戒。 钻石并不只追求夸张的克拉，是江之鱼平日里上班也能够佩戴的款式。 不给她最好的，但求给她最合适的。 这是在筹备婚礼初期，沈肆便跟舅母商量好的。 在最令在场记者们激动的告白环节，沈肆更是毫无遮掩的直接道出了那句： “江之鱼，我爱你。” 在她的印象中，就算两人吵架，他都不曾连名带姓的叫她。 他总喜欢唤她小姑娘。 从17岁到27岁。 一如往昔。 可今时今日，她却从他口中听到了她的大名。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觉得疏离。 反而心尖溢满了甜蜜。 她知道，他在彰显此刻告白的郑重。 于是，她在浅笑过后，望着他的眼睛，同样回了一句： “我也是。” “沈肆，我爱你。” 台下掌声雷动。 江之鱼和沈肆都笑了。 这样子郑重其事的告白，连他们刚在一起时，都没有过。 如今倒是补上了那时的缺。 在台下的闪光灯齐齐亮之时，打扮风流倜傥的证婚人davis笑眯眯上前，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表达着对这对新人的美好祝愿： “说来也是巧，新娘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新郎是我孩儿她妈最得意的门生，天南海北分开过，撕心裂肺的痛哭过。” “所幸，一切都还可以重新来过。” 说到这儿，他弯下腰，将第一排坐着的唐韵请上台来。 尽管两人还没真正和好，但唐韵也极给面子的同他站在了一处。 davis笑着继续：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今儿我和孩儿她妈就托个大，以长辈的身份，见证你们二人的幸福时刻。” “希望你们日后，夫妇一体，相守相依，不离不弃，美满幸福。” 说到这儿，他突然挑了挑眉，换了个调侃的语气： “当然，还要早生贵子~” 唐韵在一旁笑着点头，看向自己面前的这对新人。 讲老实话，她在妞妞和davis那儿听过太多新娘子的名字，可今天的婚礼，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江之鱼。 一如她曾在沈肆手机视频里看过的那样，淡然处之，却极富魅力。 同沈肆，天生契合。 合该的好姻缘。 司仪适时插科打诨：“既然这样，那新郎新娘当着各自老师的面亲一个，以证情比金坚，不为过吧？” 两边的伴郎伴娘声音最大： “不为过！” “亲一个！” 沈肆早就想这么做了。 只不过因为今天场合不对。 不然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他便想采撷这朵分外明艳的小蔷薇了。 在众人的起哄声里，他再也忍不住，低头，垂眸，含住她的下唇，轻轻厮磨着。 虽短时间便分离。 但其中的低低诱惑，作为当事人的江之鱼早已体会了个彻底。 脸颊瞬间染上红晕。 沈肆却又在这时，借由帮她整理头发，轻捏着她的耳垂，侧身哑声道： “人生小登科，喜不自胜。 “入夜时分，尽数讨回。” 江之鱼脸红到爆炸。 半年了，为着外婆，他们一直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如今，大喜的日子，却是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折腾一番的。 他的语调，和他眉眼中的引诱难耐。 不由得让她软了下腿脚。 好在司仪马上安排了抛捧花环节，让她转移了注意力，好好缓了一缓，心里却在轻声嘀咕着： 果然，结婚只会让沈肆更加放肆而已。 - 捧花被江之鱼丢给了梁烟。 可惜在场娱记太多，肖杨并没有喧宾夺主，借机求婚。 不多时，婚宴开场。 江之鱼换了身大红色敬酒服，走在沈肆身旁，由俞晚生和乔雅带着，喝了一场又一场。 即便有伴郎伴娘帮着喝酒，可等夜幕降临，宾客四散之时，两人还是有些微醺。 尤其是沈肆，整张脸都泛着红，那双多情的眸子极具诱惑。 打被扶回房间以后，他就没看过别的地方，只盯着面前帮他脱外套的江之鱼瞧。 下一秒，他便伸手将人抱住，歪歪斜斜的走向铺满花瓣的大床。 江之鱼本还怕他难受。 可看他这已然快要情迷意乱的模样，如果这时候催他洗漱醒酒，他怕是会更难受。 罢了。 随他。 胸前的推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姑娘搂在他脖颈上的双臂。 四目相对。 呼吸交错。 沈肆嘴角擎着斜斜的笑，**过她的下唇与齿列，鼻尖又蹭了一下她的，稍稍撤开一些。 随后抬眸，望进她的眼。 音色引诱，勾着一点懒： “老婆~” 江之鱼足足两分钟没说出一句话。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 心尖泛着痒。 她轻轻嗯了一声以作回应，主动凑过去，亲亲他的鼻尖。 沈肆脸上的笑意瞬间放大，抬手抚摸着她的耳后敏.感.处，循循善诱： “叫我~” 江之鱼咬着下唇，目光迷离： “老公~” 沈肆满意的拿下巴直蹭她。 随后，满眼神情被明晃晃的欲.望所取代，化身为一匹狼。 于是，新婚之夜。 江之鱼被迫喊了某人一晚上的老公。 仿佛是要—— 至死方休。 第205章 独守空房，睡不着。 环宇蒸蒸日上，合作滚滚而来。 作为最高执行人的沈肆被迫取消了婚假。 新婚第三天，他便和江之鱼返京。 只不过，这次她们回的不是公寓。 而是早就布置妥当的婚房。 新的住所又给了沈肆更多“化狼”的灵感，将江之鱼折腾的不要不要。 新婚里的蜜里调油使得沈肆身心舒爽，合作门槛一降再降。 如果不是江之鱼严格把关，母婴机器人赚到的那些钱，全都要被他拿去做慈善。 因此，被圈内人一度笑称： 【昏君何样？】 【环宇沈董不遑多让。】 - 七月过半，最是盛夏时分。 母婴机器人反馈良好，第五批产品投入生产线。 周野又带领团队开启了2.0版本的开发。 江之鱼作为另一位项目总监，工作重心却不在这儿。 当年，mr国内分公司宣告破产，其开发中的“云服务”被迫中断，被环宇以极低的价格买入。 如今，人员如旧。 也到了继续拿起来的时候。 于是，在新婚两个半月时，江之鱼出差了。 去的还是mr位于英格兰的总部。 其目的，便是商讨国内云服务相关系统的彻底买断，免得以他们的德行，做出什么釜底抽薪的举动。 同行的仍是苏觅。 英格兰的机场极大。 江之鱼又是头一回出国，跟苏觅找了一会儿，才找到mr接待人员发来的出口。 可她们等了半天，愣是没看到描述中的那个人。 相反的，她们却看到了kerr。 一身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 还挺像样。 “hey，nemo，故人重逢，发什么呆？” “该不会看到我如今这副精英模样，不敢相认了吧？” “哪有。” 江之鱼避开了他接行李的手，小心的掩盖好自己内心的惊讶，将表面功夫维持的很好： “我以为，mike和sally不在，mr将会聘请职业经理人，没想到还是你来接手了。” “只不过老板亲自过来迎接，倒是显得我们折腾人了。” kerr带她朝停车场走，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我有几把刷子你不知道？我只不过去了公司一趟，听他们说你要来，便主动走这么一趟，顺便过来邀请你，参加我今晚的比赛。” 说着，他撩了撩头发，颇有几分飒爽： “要不怎么说巧呢？你来的刚刚好。” “怎么样？去还是不去？” 江之鱼全程保持微笑，正欲张口，身后的苏觅便急急的扯了扯她的外套： “咳咳，江总，我们的行程紧张，晚上还要同其他国外合作商共进晚餐，商讨下半年合作意向。” 国外合作商？ 江之鱼心里默默吐槽。 也亏得苏觅能扯。 她怎么不知道环宇这么厉害，都跟国外公司做上生意了。 “kerr，你瞧……” 她耸耸肩，有些无奈。 kerr是直性子，颇有些遗憾道： “真是让我白白高兴一场。” 江之鱼微笑点头：“在心里为你加油也是一样。” 见她婉拒，苏觅默默松了口气。 太难了。 做沈董放在自家老板身边的双目和双耳，真是太难了。 早知道会遇到情敌，当初她就应该劝劝自家老板，直接让沈董陪着一起过来。 kerr正欲抬手，招呼不远处真正的接待人员过来，忽而看到苏觅长舒一口气，不觉挑眉道： “nemo，该不会是你助理故意胡扯，不让你去看我比赛吧？” “我可是听说你跟沈肆结婚了，如今是有夫之妇。” “可我瞧着，你也不是能被婚姻绊住腿脚的人呐~” 苏觅一口气再次提到嗓子眼。 行啊，这才多久不见，kerr都长脑子了？ 果然士别三日。 当刮目相看。 “哪有？我们江总一向生活工作分得很开。” “且沈董对于江总的事业心一向持支持态度，kerr你此次真的多虑了。” 江之鱼小幅度点头，算是肯定了苏觅的说法。 kerr狐疑的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到底是被她们忽悠到，拍拍屁股，坐上他的跑车，轰隆隆开走了。 临走之前，还热心的叮嘱了接待人员，务必把这次业务办的漂亮些，不许为难。 江之鱼礼貌道谢。 苏觅兢兢业业。 等两人被接待人员开车送到此次下榻的酒店，江之鱼便直接双手抱胸，堵住了想要逃离的苏觅： “觅觅啊，学坏了~” 苏觅连连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江之鱼才不会信她的鬼话，将外套一脱，整个人往床上一坐： “说说吧，临行之前，咱们的沈董特意把你叫去办公室，都说了什么？” “您怎么知……” “嗯？” 江之鱼故意板起脸。 苏觅吓了一大跳，坦白从宽道： “嗯……还不是因为您拒绝了沈董陪您一起出差嘛……” “所以……所以就让我多看顾着您一些……” “就……就别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惦……惦记……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江之鱼却是越听越无语。 抬手捏了捏眉心，面露无奈： “最近公司事忙，我是担心他身体，才没让他跟过来。” “他倒好，还安排你看着我。” “还怕惦记我……” “真是……” 话音刚落，她手边的电话就响了。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苏觅趁机遁逃。 江之鱼无奈一笑。 按下接听，沈肆慵懒的声音便从听筒飘了出来： “老婆~落地没有？” 江之鱼才不吃他这套，端得一本正经道： “沈董，如果我没记错，现在国内已经凌晨，您一没应酬二不用加班，这会儿还没睡，是在熬鹰呢？” 沈肆一听。 这语气不对。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该不会mr派那个该死的kerr接的机吧？” 一语成谶。 江之鱼失笑：“你还能再乌鸦嘴一些吗？” “还真是？” 那头传来被子的摩挲声，看样子沈肆坐了起来，就连声音都清明了几分： “不是，他明知道你结婚了，怎么还惦记你？” “果然，歪果仁都一个德行，看看davis至今围着韵姐死活不放就知道了。” 沈肆一时无语。 这是一回事儿？ “你想多了。” 沈肆根本不听，甚至还念念有词： “都说了我要陪你去，现在倒好，独守空房不说，我老婆还亲自跑去了狼窝。” 江之鱼被他气笑：“你当谁都像你一样，根本不做人的。” 沈肆听她这声就知道没什么大事儿。 何况他的耳目苏觅还陪在旁。 “说什么呢？”他哑声低笑： “你我新婚，蜜里调油，实属正常。” “再说，你是我老婆，我情难自禁，怎么了？” 得，他还挺言之凿凿。 江之鱼懒得跟他在电话里讨论这种十.八.禁，轻声咳了咳： “时间不早了，你该睡了。” “明天不是还要跟肖杨去谈合作？” 可沈肆却没有想要就此挂电话的意思，声调拿捏得那叫一个蛊惑： “都说了独守空房。” “冷得很。” “睡不着。” 茶言茶语。 江之鱼直接戳破：“如果我没记错，现在是盛夏，最热的时候。” 可那头的沈肆却还在无病呻吟着： “我说的空调。” “沈肆！” 江之鱼被他婚后日渐变厚的脸皮打败，话里话外，全是无奈： “差不多得了，时间太晚，你真的该睡了。” 她说的不错。 近两个月以来，沈肆白天在公司忙得跟陀螺一般，夜里回来还勤耕不辍。 偶尔一两次老老实实抱她睡觉，还是在她生理期。 这才多久，他眼底的青紫，都快没法见人了。 周野肖杨他们私底下打趣他，结婚的人真是可怕，瞧这模样，活像被妖精吸了精气。 至于那妖精是谁。 不言而喻。 咳咳。 “成吧~” 沈肆哼哼了两声，老妈子一般叮嘱： “那你办完事就回来。” “不然……” “不然什么？”江之鱼无语。 那头的沈肆冷笑了两声： “不然……我亲自过去捉你。” - 被沈肆威胁了一番，江之鱼办起正事来的效率肉眼可见的提高。 并且，对接的负责人也相当高效，给出的价格尚在合理范围。 江之鱼并没有压价太狠，只适当走了走程序，便让苏觅当场改了合同。 签字盖章。 随后握手。 这还是自mr出事以来，江之鱼跟总部第一次友好协商。 “云服务”相关权限拿到手中。 一切尘埃落地。 江之鱼和苏觅出了公司大门，正准备打个车，随便逛一逛。 可她手还没抬起来，就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沈肆一身港式休闲装，细碎的刘海随意的耷在额前，鼻梁上架着黑超墨镜，双手掏兜，斜斜的朝她笑： “怎么一副不欢迎我的模样？” 说罢，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向路边的一辆敞篷小跑。 “等下，苏觅……” 沈肆却在这时突然弯腰靠近，食指在她唇上一点： “嘘——” “就你我两人，畅游英格兰。” 他在她唇角的摩挲越来越痒，墨镜后的那双眸子也越来越深。 江之鱼被迫点头，坐进车里，却见苏觅早已经坐上了前面的一辆出租车，正跟她挥手告别。 算了。 看那模样，估计又是这俩人“暗通款曲”。 “合作谈成了？”她问。 沈肆启动车子，闻言不满地啧了一声： “小姑娘，这可是我当初留学的地方，你不问我在这儿有没有红颜知己，关心那劳什子做什么？” 第206章 这样很好，像度蜜月一样。 江之鱼这才后知后觉。 还真是。 于是，她还就真的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顺着他的话道：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劝你老实交代！” 沈肆总算满意了，唇角溢出一抹轻笑： “当初一心想着某个没良心的小姑娘，异国他乡，过得甚是寂寥。” “再说，野花哪有家花香，这美人鱼嘛……” “还是国产的更漂亮。” 江之鱼嗔了他一眼，心里却在笑。 自打结婚以来，沈肆越来越像她刚认识他时的那般模样了。 肆意。 潇洒。 即便是这样子的揶揄。 她都喜欢。 英格兰的街道不同于国内，大大小小的巷子纵横交错，街边景色格外漂亮。 江之鱼放松的仰靠在座椅上，张开双臂，感受着傍晚的气息。 沈肆满眼宠溺的望着她，嘴角微微翘起。 这样子的小姑娘，和她的名字一样。 自由。 畅快。 真好。 红色的敞篷小跑七拐八拐，最终乘着夜色，拐进了一个瞧起来就很地道的餐馆门前。 “走吧，进去尝尝。” 红酒、灯光，琴声悠扬。 奏成最美妙的乐章。 江之鱼被这恰好的氛围带动，亲昵的挽着他的胳膊，选了靠窗的位置落座。 而窗外，就是世界闻名的泰晤士河。 因为临近发源地，这儿的水面并不算宽阔，尤可见轮渡来回穿梭，金黄色的灯光闪烁。 沈肆见她脸上的笑从未断过，心知她是喜欢的。 微微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他眼底不自觉的带了点儿笑，唤了一声： “winter~” 过来的是个年轻男人，但穿着打扮，却不像个普通侍者。 江之鱼被这道陌生人的视线灼热，转头，疑惑的望回去。 那位年轻的侍者适时的收了视线，递上了手里的菜单，话却是对沈肆说的： “your_new_wife_is_very_beautiful~” 沈肆表情相当愉悦：“yeah~” 江之鱼翻看菜单的手顿住，挑眉道：“你们认识？” 这时，那位侍者竟然切换了流利的中文，笑着道： “我和阿肆在一块住了将近四年，是老朋友了~” “舍友？”江之鱼问。 沈肆笑着点头：“介绍一下，这位是英格兰最年轻的华侨律师peter，我的舍友。” “这家餐厅也是他的，当初我经常过来帮忙。” peter耸耸肩表示无奈：“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不算我的产业。” “准确来讲，打官司才是我最擅长的~” 江之鱼见他跟沈肆的相处模式，知晓他们定是关系不错，也跟着打趣了一句： “那么今晚我能否有幸吃到您这位专业的律师所作的菜品呢？” “当然~” peter利落的拿走了桌上的菜单，挑眉道： “不会做饭的律师不是好厨子，等着~” 江之鱼目送他去了后厨，这才笑着看向沈肆： “你这位舍友跟davis一样，性格很好，怪不得能跟你一起住那么久。” 沈肆替她倒了杯果汁，“算是吧，不过他当初选我做舍友，可全都是为了学中文~” “你现在听到的，都是我教了四年的成果~” 江之鱼倒是万万没想到，面露惊讶： “这样也行？他不是华侨？” 沈肆坏笑着勾了下唇：“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之所以被称为华侨律师，并不是因为他是华侨，而是他对华夏文化有着天然的热忱，也最喜欢替华人华侨打官司。” “原来如此。” 江之鱼喃喃，目光不断地在这家风情满满的小店里逡巡： “那你刚刚说经常过来帮忙是真的吗？这儿看起来美眉不少。” “啧”，沈肆抬眸，“醋了？” “不过这回，你可是吃了个飞天醋。” “我说的帮忙，可不是在外面抛头露面，而是——” “是什么？难不成是去后厨帮忙做菜？” 沈肆利落的打了个响指：“不错，这家伙自从吃了我在家煮的面，一直想让店里师傅偷师，但总做不出那个味儿，所以干脆让我每周过来一次——” “煮面。” 江之鱼噗嗤一声笑了。 沈肆也笑了。 那些不曾一起分享的过往，如今再次提起，倒是有了那么点儿“同甘共苦”的味道。 菜很快被peter端了上来。 火候刚好的惠灵顿牛排，搭配酒庄自酿的葡萄酒，满满的本地味道。 甚至为了庆祝他们新婚，peter还让店里的小提琴手为他们拉了一曲《梁祝》，用来佐餐。 如果此刻再点上几根蜡烛，便是妥妥的烛光晚餐了。 一曲完毕，peter送上了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笑着退场： “二位，希望你们能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江之鱼抱着玫瑰，品着红酒，吃着牛排，望着夜景。 对面还有她最爱的人陪着。 此情此景。 再别无他求。 - 饭毕，两人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没有开车，而是牵着手，走在泰晤士河旁。 这儿晚风清凉，水面映照着灯光。 身后的广场上，有爱乐者们在进行演唱。 更有黄头发蓝眼睛的小朋友们在草地上奔跑。 江之鱼就这么任由自己，靠在沈肆的肩头，望着面前的夜景，尽情徜徉： “这样很好~” “感觉像是度蜜月一样~” 沈肆握着她的腰，用下巴蹭蹭她的脸颊，有些歉意道： “是我考虑不周了。” “等忙完这阵子，我们一道把婚假休回来，想去哪儿我们便去哪儿。” 江之鱼笑着点头：“好~” 两人在这儿一直待到很晚，等身上的酒气散得差不多，这才坐回车上，前往下榻的酒店。 街边上的人依旧很多，江之鱼扒在车门朝外看。 沈肆不由得降低了车速，由着她来。 明天就要回国，江之鱼乐得珍惜此刻的欢快。 可就在沈肆将车驶进酒店后的街巷时，她竟看到了熟人的面孔。 而巧的是，那人好像也看到了她。 只不过只一眼，便匆匆而过。 “那是……” 乔桥？ 不过转念一想，怎么会？ 乔桥即便被逐出家门，也应该回到她最熟悉的加拿大。 怎么会来英格兰？ “嗯？你说什么？” 沈肆忙着开车，只能去余光去扫。 可惜人群太多，他并不知她看到了什么。 “没事儿，可能是我看错了。” 第207章 乔桥，你他妈做了什么？ “没事儿，可能是我看错了。” 江之鱼喃喃。 今夜如此欢乐，实在没必要因为这么一个没有必要的人扫了兴致。 沈肆以为她看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笑着道： “你要是喜欢，我们再多待一天，在附近多逛逛。” “不用”，江之鱼下意识回答： “你突然跑过来，肖杨他们指不定怎么埋汰你呢，要是再推迟一天回国，他们就要累趴下了。” 这话说的也是。 沈肆将车停好，凑过去亲亲她的脸颊： “那以后我们再来~” “好。” 两人并肩步入酒店，却没注意到，在他们身后的巷子口，乔桥正用不甘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们，指甲都快要陷入墙体之中。 “上天真是待我不薄，让我在这儿都能见到你。” “江之鱼……” “我会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 回国的机票订在了下午两点， 翌日，江之鱼和沈肆直接睡到了上午十点。 隔壁的苏觅却早已经醒来，将行李打点妥当。 就连昨天她给公司里要好的同事买的一些纪念品，都整整齐齐的码在了袋子里。 “江姐，你要是起来了，我们就去吃点东西，准备出发了。” 她隔着门喊道。 江之鱼还在卧室洗澡。 开门的是沈肆。 他已经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叮嘱道： “你在这儿陪她，我去将吃的买回来。” “路上吃东西吃不好，在这儿吃完了再走。” 苏觅说好。 可沈肆这么一走，等江之鱼从浴室出来，再收拾妥当，眼看就要到退房的点儿，他都没有回来。 “怎么回事？” 江之鱼拿手机给他打电话，竟然全都无人接通。 苏觅宽慰道：“沈董在这儿待了这么久，遇到熟人多聊了一会儿也不一定。” 这倒也是。 或许他就是去peter那儿买吃的，顺便多呆了一会儿呢？ 江之鱼只好让苏觅再续两小时的房，坐下来继续等。 可又等了一小时，沈肆还没回来。 就连去机场也快来不及了。 江之鱼没有peter的电话，却记得他的店离酒店并不远。 “觅觅，你在这儿等，我去他朋友店里看看，他要是回来，你就给我打个电话。” “对了，把机票改成晚上的。” 苏觅说好，目送江之鱼下了楼，可眼皮却跳的厉害，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一般。 她赶紧呸呸了两声，拿出手机查询航班。 殊不知，楼下的江之鱼刚出酒店，走到小巷口，便被一个凶神恶煞的外国人捂住了口鼻，带进了路边的一辆面包车里。 车里还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乔桥。 “呜呜……” 江之鱼用力挣扎，却难逃禁锢。 乔桥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在她面前晃了晃。 随后，猛得贴在她的脸颊上： “不想毁了你这张脸，就给我老实一点儿。” “呜呜……” 江之鱼怒目而视，死盯着她，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口鼻不通，她的一张脸被憋得通红，腿脚跟着用力，想去踹车门，却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渐渐脱力，就连眼前，都开始模糊起来。 晕过去的前一秒，她看到乔桥用水果刀在她脸上比划了两下，不屑道： “别着急，我这就送你去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身边。” “当然，还得让他亲眼看见，你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才好~” - 英格兰北部的一个偏僻小镇。 沈肆从狭小的房间醒来，头晕晕乎乎，太阳穴疼的要命。 可他顾不上这些，脑海里全都是刚刚的那一幕。 当时他从酒店出来，正要去取车，却见乔桥早已等待在那辆红色小跑旁，一脸的狼狈，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 “阿肆，我昨天果然没有看错，真的是你。” “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好不好？” “我……我被汽车俱乐部的人从加拿大带到这儿，他们……他们让我去伺候赛事官方的人……” “我不想，他们就打我，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你救救我……” 若是以往，沈肆或许还是有一点儿恻隐之心。 可经历了这么多，看向她的目光，就只剩了嫌恶。 他用力将她甩开，任由她跌坐在地上： “不好意思，我没有随便解救陌生人的习惯。” “阿肆……” 乔桥还想纠缠，却被沈肆一个眼神制止在原地： “你好自为之吧。” 说这话时，他脑海里全都是昨晚回酒店的路上，江之鱼那声惊呼。 说不定，她早就看到她了。 那他就更要离这个乔桥远一些。 “麻烦让一让。” 语气冰冷。 眼神疏离。 可刚刚还一身狼狈的乔桥却在这时撑地坐起，抹了下脸，满是嘲讽的望着他： “沈肆，你就这么讨厌我？” “可惜了，就算你看到我想吐，今天也是要跟我走一趟的，我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高大的外国人从他身后出现。 沈肆皱眉：“你做什么？” 他不信她会这么胆大，竟然敢对他下手。 乔桥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抬了抬手。 紧接着，一时轻敌的沈肆便被人从身后锁住，一条手绢就捂了上来。 再然后，他就不记得了。 醒来，便是在这儿。 他从床上爬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去开门。 可他双手被绑在身后，只能背过去拉扯。 门被人从外面锁住，纹丝不动。 沈肆只觉得乔桥真是疯了，竟然敢拘.禁他！ 那小姑娘该怎么办？ 她还在酒店等他！ 沈肆气得踹了一脚房间里的小木床，用英文一遍遍的朝外喊着，却无一应答。 所以，他只能把目光投向了唯一的那扇窗。 位置有些高，沈肆踩着床，才勉强可以朝外望。 外边荒芜一片。 通过不远处的厂房，隐隐可以猜测到，这应该是个废弃已久工厂。 可是乔桥就算拘禁他，把他带到这儿做什么？ 又为何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露？ 正思考着，外面传来了汽车的声响。 他用力靠着窗棱，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又过了一会儿，隔壁有了动静。 “就把她给我放到这儿吧。” “别着急，等会儿一定让你们玩好，就当是这次没有在比赛里拿奖的补偿。” 全程英文。 是熟悉的嗓音。 乔桥。 甚至那头还传来男人兴奋的呼喊。 沈肆听得很清晰，那几个外国人在说： “这妞虽然嫁了人是个二手货，但长得不错，玩起来肯定舒爽。” 沈肆心下一惊。 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从床上跳下来，用力踹向房间的门，目眦尽裂，声音近乎嘶哑： “乔桥！你他妈做了什么！” 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是开锁声。 “你醒了？正好，我给你的礼物准备好了，一起过去瞧瞧？” 那两个外国人用力将他扯过去，拉得他一整个趔趄。 可他已然顾不上这些。 因为在隔壁的房间地板上，他看到了闭着眼睛的江之鱼。 手脚捆住。 一脸痛苦。 “你他妈真是疯了！” 沈肆因愤怒而满脸通红，死死的看着身旁的乔桥： “非.法.拘.禁，绑.架，你他妈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想给你送礼物啊~” 乔桥一脸的无所谓，走过去踢了踢地上的江之鱼，笑得如同魔鬼一般： “你说，让你这新婚妻子，为你表演一番戴绿帽，你看了会不会开心？” “就当是，我给你们的新婚礼物。” 沈肆整个人愤怒到顶点。 “操！” 他抬腿用力向身边踹去。 其中一个外国人反应不迭，直接趴在了地上。 另一个外国男人则是想要过来制止他，又被沈肆不要命的撞过去，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那俩外国人也急了，骂了句脏话，一左一右的去制止他。 在酒店门口，沈肆是一时不察被偷袭。 可是这会儿，愤怒加持之下，他又怎么会束手就擒。 即便他的手还被捆绑在身后。 一时间，闷哼声，打斗声，此起彼伏。 乔桥冷眼旁观了一会儿，随后蹲下来，在江之鱼脸上比划着手里的水果刀，轻笑道： “凭什么你就这么好命呢？嗯？” 话毕，转头看向挨打胜过反击、脸上早已经一片青紫的沈肆，笑得愈加放肆： “继续啊，你要是想让我在她脸上刻几朵花，那就继续。” 沈肆早已经打红了眼，一个愣神的功夫，小腹又被踹了一脚，身形不稳，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好。 “你别动她！” 绝望嘶哑。 “你不动，我就不动。” 乔桥站起来，示意那俩外国人上前： “不就是让他们跟她睡一觉？反正她也不知道，你也装不知道不就好了，反正你又不嫌弃她。” “明天一早，我自然会放你们离开。” “放心，我也不会往外说的，她还是你的心尖宝~” “疯子！” 沈肆啐了一口血，疯了一般，跌跌撞撞的挪过去，站在江之鱼身前，眼神冰冷，像要吃人一般： “都他妈离她远一点儿！” 可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又怎么抵得过两个身形高大且训练有素的外国人？ 很快，他便被打得彻底没有还手之力，脑子也开始不甚清明。 可就算倒下，他仍旧跪在江之鱼身前，将她护在身后，声音已然嘶哑： “别！碰！她！” 第208章 是啊，好朋友。 眼前的一幕刺激得乔桥眼疼。 尤其是，沈肆如今这副模样。 还真的像极了他曾说过的那句： “我这辈子，只做江之鱼的狗。” 此情此景，不就跟狗护主人，一模一样吗？ “把他给我拉开！” 她失心疯一般，疯狂用英语大叫： “我要你们当着他的面，把那个女人扒.干净，折磨她，让她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那俩外国男人是车队的成员。 这次过来，连总决赛都没进，心里不爽，便想找点儿乐子。 没想到他们的领队乔桥，竟然会给他们派了个这么有意思的活计。 尤其是，地上这女人，是真的漂亮。 当下他们便暗暗开始摩拳擦掌。 沈肆嘴角渗着血，脸上青紫一片，心里满是绝望。 他很缓慢很缓慢的转过头，望着仍在睡梦中的小姑娘的脸，不知何时流出的眼泪，和着他脸上的血，滴落在地。 很快，洇成一团。 等再抬头，他看向的，却成了乔桥手里的拿把刀。 下一秒，他便用尽最后一点儿力气冲了过去，用背往她手上撞。 刀尖插进他的手腕。 可绳子却解开了。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等乔桥反应过来，沈肆已经跑回去，将地上的江之鱼揽在了怀里。 而他手腕的血，顺着他的行动轨迹，滴了一路。 乔桥彻底疯狂。 他就那么在乎那个女人吗？ 不惜自残。 不惜陪她去死？ “还在等什么？把他们给我拉开！现在就给我毁了那个女人！” 沈肆却像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一般，只抱着怀里的小姑娘，轻抚她嘴角： “小鱼儿，别怕。”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说到做到。” 下一秒，拳脚再次落在他的身上。 可他只抱着怀里的小姑娘，死死咬着嘴角。 如果真的躲不开。 那么他只能以自己的羽翼护住她。 但愿，她不会醒来。 永远不知道这一切。 正当他默默闭上眼睛，等待最后的时刻来临时，传来“嘭”得一声巨响。 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一众武.装.人.员迅速将乔桥三人包围。 沈肆抬了抬眼，看到了跑过来的苏觅，和她身后的peter。 然后。 放心的闭上了眼。 - 他这一睡，就是整整三天。 等再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可都比不上床边小姑娘的啜泣声，让他更难受。 “小鱼儿……” 嗓子嘶哑得厉害。 半点儿声音发不出来。 于是，他只能努力抬起胳膊，去摸她趴在床边的脑袋。 不多时，床边的小姑娘有了反应，呆愣的看向他，睫毛上还挂着泪，很狼狈，也很滑稽： “醒了？” “你醒了？” 呆愣的表情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激动与高兴。 正在病房外同peter交谈案件进展的肖杨闻言，匆匆跑进来，差点泪洒现场： “沈老肆，你总算醒了。” “听说你出了事，差点把我吓得丢了三魂七窍！上飞机时腿都在发抖。” 出去买饭的苏觅和蒋昭也适时的赶了回来。 蒋昭更是直接扑过来，呜呜的哭了： “肆哥，肆哥……你终于醒了……” 沈肆浑身上下疼得厉害，嗓子又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自己的朋友哭得哭，感慨的感慨。 唯一的一个正常人，便是peter。 “你现在是不是想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会过去？” 沈肆很轻很轻的点了下头。 苏觅将买来的饭放在桌上，主动上前： “那天江姐说出去找你，我在房间改签机票。” “可我还没改签完，就听到了江姐的手机铃声，这才发现她忘带手机，便想着下楼去追她。” “但我刚到一楼，就被酒店的工作人员拦住，她把我带到监控器前，指着江姐被带走的那段，满脸惊恐的问我，这是不是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儿。” “我当时便知道出事了，就让酒店帮忙报警，又给肖总他们打电话。” “可是肖总对这儿也不熟，更不知你在这儿有什么熟人，最后还是周总问了唐教授，才把您室友的电话告诉了我，我才联系上了peter律师。” peter适时的接过了这话，继续道： “说来也是巧，我就在那个酒店面见当事人，听说这事，便以你门夫妇律师的名义，查看了附近所有监控，等警.方一到，立马要求他们封锁那辆车，并寻求踪迹，最后跟了过去。” “再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 “不过你放心，这个案子我接了，嫌疑人没什么可翻身的，我势必会帮你把她死死按在地上。” 都是自己兄弟，沈肆没有开口言谢，只小幅度的点点头。 随后，他的目光便落在了一旁抿着唇的江之鱼身上。 猜测到两人有话想说，房间里的人极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 沈肆张了张嘴，用气声安抚道： “没事的，都过去了，乔桥只是想报复我，跟你无关。” 可江之鱼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啪往下掉： “我作为当事人，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去录了口供。” “而且，嫌疑人的口供我也知道了。” 言外之意。 她虽然当时晕着，可发生了什么，乔桥想对她做什么，她后来全都知道了。 沈肆心疼得厉害，想给她擦泪，却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用唇语一遍遍地说着：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敲门声响起。 江之鱼擦了擦脸上的泪，整理好情绪，道了一声： “进。” 进来的仍是peter。 “还记得那个帮我确定两位从犯身份的好心人吗？就是帮忙在汽车俱乐部开具证明的那位，他说跟你们是熟人，想过来看看你们。” 话音刚落，kerr便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nemo，又见面了。” “不要紧张，我只是听说沈肆醒了，所以过来瞧瞧。” “kerr？”江之鱼满脸诧异：“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 kerr自顾自的坐下，拿起床头柜上洗好的苹果啃了一口： “那俩人渣在车上动手脚想赢我，被我察觉出来，正愁没办法报复他们呢，结果竟然又对你……你们下手，我自然不能放过他们啊~” 沈肆说不出话，只能看了一眼江之鱼。 江之鱼懂他的意思，起身认真道了句谢： “kerr，这次多亏了你。” “像这种跨国案件，身份确认本就困难。” kerr三两口干掉一个苹果，起身拍了拍手： “举手之劳。” “不过，我爸坑你一回，我帮你一回，这次咱们扯平了吧？” “当然。” kerr伸出手，笑着道： “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吧，我的好朋友。” 江之鱼和沈肆对视一眼，紧紧同kerr相握，也笑了： “是啊，好朋友。” 第209章 沈肆以前是我男朋友，现在是我… 事关环宇最高执行人和他的新婚妻子。 更何况主谋还是曾经的三线小明星。 因此，这次的绑.架事件在国内闹得沸沸扬扬。 大家在网上声讨的同时，都在关注当事人何时才会回国。 沈肆全身大规模软组织损伤，手腕更是被他生生扎在了刀尖上，差一点点就碰到大动脉。 因此，为了保证他能好好养伤，回国之期尚不能确定。 但能确定的是，乔桥这次再无翻身之地。 在乔雅匆匆赶来之时，乔桥提出要见她一面。 乔雅之前就不怎么喜欢她，更何况是现在。 因此，她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peter正要转达她的意见，却被江之鱼拦住。 病房里她常有的那副淡然和温婉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直达眼底的阴翳和冷鸷。 “告诉乔桥，我们这边答应了。” peter眉头一跳：“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到现在她还不见棺材不落泪，准备打感情牌呢。” “那我就满足她，亲自过去见她一面。” - 因为尚在审.讯期的缘故，见一面需要peter前去通融。 第二天下午，peter那边传来了消息： 【搞定。】 江之鱼放下手头边忙碌的电脑，看了一眼病床边正帮沈肆削苹果的乔雅，端得一副再正常不过的神情，淡然一笑： “舅母，等会肖杨他们就要回国，我去跟他们讨论一下工作，顺便送一送，沈肆这儿就劳烦您了。” 沈肆一出事，手头的大部分工作都被江之鱼扛了过去。 肖杨和周野直接默认了这一操作，谁也没提一个研发部总监触及董事长的工作核心，是种僭越。 “鱼鱼，你照顾阿肆已经很累了，怎么还要亲力亲为？” 江之鱼只笑笑，并未说话。 反倒是病床上的沈肆掀了掀薄薄的眼皮，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瞅了她一眼，心想： 肖杨？回国？ 如果他没记错，他们是今天早上的飞机。 这会儿已经都飞了一半了。 察觉到他的视线，江之鱼眉眼灵动，故作轻松的朝他眨了下眼。 沈肆不由得蹙眉。 太反常了。 自从出事以来，她哪里有过这般俏皮的时候？ 可是，他的嗓子还在恢复期，又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继续忽悠完自家舅母，带着苏觅走远了。 沈肆颇有几分埋怨的看着身上这一堆纱布，动也动不了。 真是难搞！ - 英格兰北部的一家警.局。 临时提供的“会客室”里。 乔桥满身颓唐，垂头耷拉脑的坐在椅子上。 左右两边，各站了一位凶神恶煞、身材高大的警.察，仿佛一旦她有什么动作，他们便会立马行动，将她狠狠按在地上。 没一会儿，对面的门开了。 乔桥猛得抬起头，眼底闪起名为希望的那道光，却在一瞬间熄灭如常： “姑……” “怎么是你？我姑姑呢？” 她想要站起来去抓面前的窗棱，却被身旁两人狠狠按了回去： “you_behave_yourself（老实点儿）！” 男**力的悬殊，只能让她像只小鸡崽子一般，乖乖坐在那儿，毫无还手之力。 可她凌乱的长发下，那双眼睛，却像是想要将对面的江之鱼瞪出一个窟窿一般： “你来做什么？”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 说着，她又挣扎着站起，整个人说不出的疯狂。 江之鱼轻嗤了一声，看都没看她，转头对着身侧的苏觅道： “我没有听错吧？” “她叫我舅母什么？” “姑姑？” 苏觅做为江之鱼的贴身助理，早已经把这些琐事了解的明明白白。 “老板，别生气，有些人就是这样，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做下这种事，竟觉得自己还有退路。” “您也倒不必跟个疯子一般见识。” 江之鱼掀了掀长睫，皮笑肉不笑的转过脸去，望着对面不断抓狂又不断被按回原地的乔桥。 眼底锋芒毕露，寒意彻骨。 “你刚刚问我什么？” “得意？” “呵。” 她又向前几步，透过面前的窗棱，好似想要将对面的疯女人撕碎一般： “你说得对。” “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现在只巴不得——” “弄、死、你。” 她的声音明明很轻。 一字一句落在乔桥的心尖，却让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 “你……你是在威胁我？” “是又如何？”江之鱼冷笑：“乔小姐贵人多忘事，怕是已经记不得，当初你威胁我时的张狂模样了吧？” “哈哈哈哈”，对面的乔桥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竟然开始狂笑起来。 随后，猛得甩开桎梏，冲过来，握着面前的窗棱，面容扭曲，咬牙切齿道： “我当初就应该让他们在车上就把你给办了。” “不然，哪里有你来我这儿张牙舞爪的机会？” “说白了，你也只不过是被沈肆护在身后的废物罢了。” 她冲的急，窗棱被她一撞，发出哐当声响。 苏觅赶紧护过来，担忧道：“老板，您没事吧？” 江之鱼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她退下，自己则是站在原地，平静如水的望着已然彻底疯癫的乔桥。 随后，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嗤笑： “呵。” 她这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看在乔桥眼中，那便是赤裸裸的挑衅。 她龇着牙，甚至还试图将手伸过来扯她，被身旁两人提小鸡崽儿一般，甩在了地上。 又是“嘭”得一声。 江之鱼淡然一笑。 她好像听到了骨头擦地的声响。 真是，出人意料的动听。 “乔小姐，表演完了没？” 她双手抱胸，睥睨着对面的惨状，冷淡非常： “你要是表演完了，那我就要走了。” 她示意苏觅一道转身，却在这时又驻足停留，望着已经痛到抽搐发抖的乔桥，轻笑道： “哦对了，你刚刚说我什么来着？” “只会让沈肆护着的废物？” “呵呵。” 又是一笑。 随后，挑了挑眉，颇有几分被宠坏的张扬： “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 “沈肆以前是我男朋友，现在是我老公，以后是我孩子的爸。” “我们活着的时候相知相守，死了以后共葬一处。” “他不护着我护着谁？” “你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的。 还有她那侧的房门。 江之鱼冲一直守在门外的peter点头道谢，仿佛没有听到身后房间传来的，乔桥那似乎疯狂的癫笑。 真是，可悲又可恨。 返回医院的路上。 车厢内很是沉默。 开车的仍是peter。 “江小姐，今天的事儿……” 江之鱼望着窗外别有风情的异域夜景，打断道： “我和那个疯女人之间的事儿罢了。” “不用跟沈肆讲，他没必要知道。” - 回到病房，乔雅正盯着护工给沈肆喂饭。 见江之鱼进来，乔雅赶忙走过来牵住了她： “怎么这么久？饿坏了吧？” “真是的，工作再忙，也有大老爷子在前面顶着，哪里需要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忙成这样？” “舅母不要担心，只是特殊情况。” “等沈肆好一些，这些还是要交给她来处理的。” 江之鱼将手里用来做掩饰的几个文件递给苏觅，示意她先回去，这才前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回来，接过护工手里的勺子，送到沈肆嘴边： “啊——” 活像哄小孩吃饭。 沈肆享受了这么多天饭来张口的日子，已经很是熟练，乖乖咽下去，眼睛一个劲儿盯着她瞧。 小两口一时含情脉脉。 乔雅极有眼力见的拉着护工退了出去。 可等门一关上，乖乖配合的沈肆就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腕握住了她的，用唇语问她： “下午去做什么了？” 目光灼灼，面露紧张： “别想着骗我！” “我知道肖杨早就回去了！” “唉”，江之鱼叹了口气，干脆把喂沈肆的饭送到了自己嘴里，不紧不慢的评价道： “这就吃腻了吗？” “我怎么觉得还挺好吃的？” “小鱼儿……”沈肆无奈的望着她。 被纱布包裹的俊脸表情怪异，有些滑稽： “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江之鱼又光明正大吃了他几口营养餐。 别说，折腾这么一大遭，她还真的饿了。 沈肆拿她没办法。 更何况，看她这幅疲惫模样，责备的如何都说不出口了，只能轻轻摇了摇头，用唇语道： “小鱼儿，别让我担心~” 江之鱼给自己喂饭的手一顿，随及绽放出一个绝美笑颜： “怎么会？你现在可是病人，我哪敢再让你担心啊？” “万一你好了以后讨回来怎么办？” “那我可是亏大了。” 她的脸色红扑扑的，倒是像极了害羞。 沈肆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罢了，她不想说，他不问就是。 总比他还在病床上躺着，她就说那些有的没的，还一副羞赧的模样诱惑自己强。 - 在英格兰小住了二十天。 八月中旬，沈肆江之鱼回国。 鉴于他的手腕恢复得还不是太好，很多敲敲写写的工作还不能胜任，只能安安稳稳的坐在办公室里翻翻文件。 江之鱼倒是忙得脚不沾地。 之前她在国外只顾着帮沈肆处理必要工作，耽误了云服务的开发进程。 这会儿倒是可以身先士卒了。 第210章 所以，要再来一次吗？ 这天，百无聊赖的沈肆出席了几个不怎么重要的会议，这里逛逛，那里瞧瞧，最后竟然溜达到了研发部的地盘上。 部门的前台小姑娘赶忙迎了上去： “沈董，您是来找我们周总的吗？周总去视察厂区了。” 沈肆摆摆手，手腕上用来遮挡伤口的钻石手表差点闪瞎前台小姑娘的眼： “不找他。” 见小前台盯着自己的手表迟迟不说话，他又好心的把袖口往上拉了拉，挑眉： “好看？” 那语气相当臭屁，惹得小前台忍俊不禁： “啊？啊！好看，是我们江总送的那款吗？听苏觅姐姐说，江总挑了许久呢~” 沈肆心情极好的点了下头，算是默认，随口问道： “你们江总呢？” 小前台踮起脚尖，胳膊抬得高高的，指了指研发部二组的格子间： “应该是跟小宋他们一起码程序呢，需要我忙您叫一下她吗？” 沈肆颇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不用，我就随便问问，别跟她说我来过。” 小前台不懂这两口子在搞什么，只能喃喃： “哦，好，好的。” - 中午饭点儿，苏觅带着部门的小前台把行政部特意给二组开的小灶送了上来，一份一份的发下去。 轮到江之鱼的时候，小前台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瞧瞧这白嫩如水的皮肤，这长到没朋友的睫毛。 还有这娇艳欲滴的红唇，和那纤细白皙的天鹅颈。 额……上面的粉色小点点，是她想的那个嘛…… 江之鱼接过某人因公徇私的加餐，刚要侧头去拿水杯，却跟自己部门的前台小妹妹看了个对眼。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她不由得失笑，打开手机前置看了看： “没有呀？你怎么啦？” 小前台眨巴了眨巴眼，赶紧收回目光，脸却不争气的红了又红： “没……没有，就觉得江总您……皮肤好好哦~” 江之鱼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单纯又可爱，在如今的社会上可不多见了。 “是吗？那等下你加我个微信，我把我用的护肤品链接发给你。” 末了，还拍拍她的肩膀： “放心，都是平价~” 小前台又看呆了，还是一旁的苏觅将她从江之鱼身侧拉开，无奈道： “好啦，不就是想说上午沈董过来了一趟吗？怎么还羞羞答答不好意思了？” 小前台立马捂住嘴：“觅觅姐……我答应了沈董不说的，你怎么知道？” 苏觅被她逗乐：“或许是因为我就在你身后的办公室里看着？” “哎呀！”小前台一脸茫然：“我怎么给忘了啊~” 眼前的一幕逗得大家前仰后合。 江之鱼在笑完以后，再次看向她： “那你们沈董过来的时候说什么没有？” 反正都已经被苏觅卖了，小前台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沈董就是过来问了问您在哪儿，见您忙着就离开了。” - 下午下班，江之鱼晚了沈肆两个小时回到家里。 一进门，就看到闲到发毛的某人正在摆弄家里经过改造的小机器人。 她勾唇一笑，换好拖鞋走过去： “干嘛呢？吃过饭了？” 小机器人先于沈肆做出了反应，笑眯眯的招呼道： “欢迎鱼鱼回家~” 沈肆拍拍机器人的小脑袋，示意它去一边玩儿。 随后长臂一伸，将面前的小姑娘拉到大腿上，从背后环住她的腰，颇有几分委屈道： “阿姨不在，这只手用不上劲，没法做饭。” 江之鱼任由她在自己脖颈处蹭阿蹭，开始解自己外套的扣子，准备脱掉： “嗯？怎么回事？阿姨干嘛去了？” 沈肆三两下帮忙把碍事的外套脱掉，又缠了上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后： “我给她放假了。” 江之鱼被他一阵揉捏，有些心猿意马，只得先抱住他的头不让他乱动，无奈道： “怎么突然给阿姨放假？你还要继续吃营养餐呢！” 说着，摘掉自己手上的饰品，只剩一个婚戒，作势从他身上起来： “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阿姨煮好的高汤，给你先下碗面条吃着。” 可下一秒，她就又被沈肆拉了回去，腰间更是直接被他的两只胳膊锁住。 就连耳垂，都被他含在了唇里。 捻.弄，拉扯。 她下意识溢出一声嘤咛，推拒着他： “别闹，你还没好全。” 可沈肆根本不打算放过她。 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眼看就要擦枪走火。 “不管，今天不想吃饭，就想吃你。” 他摆明了耍无赖。 江之鱼被他缠得难受。 再加上两人自从出事以后，每天睡觉安分得像个小学生，已经好久没有亲近过。 没多久，她推拒的双手就开始用不上力气了。 眼看他就要将她放平在沙发，江之鱼用尽最后一丝清明提醒着： “不行……你的手腕……” 沈肆旷了这么多天，早就想得厉害。 之前还能在上班的时候摸摸鱼，在微信上说说情话以作慰藉。 可是现在，她一头扎进格子间里，消息都来不及看。 晚上回家来，更是抱着电脑敲个不停，如果他不催，她都要熬夜到凌晨才回床上。 他早就心里不爽了！ 低头衔住她的下唇，不痛不痒的咬了一口，沈肆哑着嗓子，漂亮的眸子满是迷蒙： “嗯……” “所以要辛苦你了，老婆~” 江之鱼脑子混乱得向浆糊，只能感受到自己再次被他拉回了大腿上。 只不过，这次成了面对面坐着。 “你……” 她还想说什么，尽数被他吞了去。 …… 衣衫尽落。 …… 酣畅淋漓。 …… 窗外的星星都羞得躲进了云里。 …… 事毕。 江之鱼软着腰肢，任由沈肆将自己抱上了楼，放进了浴缸里。 放水，拿换洗衣服。 全程，他伤到的右手手腕都架在半空中。 他被迫变成了一个左撇子。 江之鱼看得一阵心酸，抬手拉住他的胳膊，强迫他蹲下来。 在他餍足中透着一丝不解的目光里，江之鱼双手捧起他的那只手腕，凑到唇边，近乎虔诚的亲在了那道泛着粉色的刀疤上，眼睛里泛着水光： “沈肆，谢谢你，真的。” 知晓她心里难过。 沈肆没去揭那天的伤疤，而是趁机抬起她的下巴，凑过去，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所以，要再来一次吗？” 【作者题外话】：临近开学网站流量低迷，暂时先不完结了，容我再狗一狗，观望观望。后面的内容大家就当婚后番外来看，新书十月一再发。 第211章 嗯……我想挖他。 受伤以后头一次开荤，自是放纵不已。 翌日，江之鱼破天荒的没有早起，而是跟沈肆一道去了公司。 例行早会。 沈肆坐在最前头的老板椅上，浑身上下透着舒爽，手腕上的天价腕表泛着耀眼的光： “今天让大家过来，是有件事想要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周野和肖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了对面的江之鱼，嘴角带着笑。 江之鱼不解。 她并没有听说最近公司有什么大事是跟她有关的。 “是这样，研发部目前虽有两个小组各司其职，但随着云服务项目的确立，其下还有诸多小项，人手不足，所以我提议将研发部一分为二，云服务及其小项自立门户，连同正在运行中的「信息云」一起，成立一个专门的子公司，交由江总全权把控，拥有高度决策权。” 这便是将她跟云服务相关外放出环宇，寻求更好的发展。 “这……是不是有些突然？”? 周野意味深长的看了沈肆一眼，咳了咳，一本正经道： “这是沈董在国外住院期间，跟我和肖总共同商量出来的结果。” 肖杨点头：“只不过当时情况特殊，子公司位置也没找好，就暂且搁置下来了。” “如今，沈董已经将咱们楼下十层盘了下来，用于新的子公司驻地，看似独立，却又紧密相连，可以促进其更好的发展。” 江之鱼挑眉。 敢情就她自己不知道。 不过，云服务作为如今科技届的大势所趋，日后定会统领半壁江山，总窝在环宇的一个小小部门，确实难以施展拳脚。 最重要的是，她手底下这些人都是当年从mr带出来的，这两年并没招纳新人。 而项目也是独立运营，和一个单独的小公司没什么两样，在环宇这个大的体系面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这边没问题。” 江之鱼投了赞成票，却也没忘记提出自己的顾虑： “我对于管理层面有所欠缺，如果可以，希望总部可以派一个职业副总，帮忙建立体系，保证正常运行。” “这点儿江总不用担心”，沈肆勾唇一笑，面露狡黠： “鉴于目前我的身体还在恢复期，很多事务没有办法真正上手。”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将全权负责组建子公司的一切部门体系，势必不会让江总有后顾之忧。” 说到这儿，他眉梢微抬，望向面露惊讶的江之鱼，黑眸灼灼道： “江总，请问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没有的话，那就先这么定了。” - 晨会结束。 众人散去。 江之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头装作整理文件。 直到会议室里的人都走了干净，她这才一脸嗔怪的望向坐在主位上装模作样翻看文件的沈肆，语气颇为无奈： “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都没跟我商量？” “再说，你一个董事长，放着偌大的公司不管，去帮我组建子公司，你自己听听，离不离谱？” 沈肆适时的抬了抬受伤的手腕。 果不其然，江之鱼儿目光立马柔和了几分： “又疼了？” 沈肆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紧接着，拿起桌上的遥控将会议室里的百叶窗降下，整个房间登时暗了下来。 “你干嘛？” 江之鱼警惕的看向他：“不是早上出门前才那什么了一次……你该不会是要在这儿吧？” 千万别，她腰现在还疼着。 更何况，现在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啧，也不是不行。” 沈肆嘴角擎着坏笑，左手用了些力气，将江之鱼拉到了大腿上。 在这熟悉的姿势加持下，江之鱼脑海中很快开始涌现出昨晚那些有的没的，脸颊红得彻底： “别闹！都看着呢！” “想什么呢？”沈肆动了动手腕，熟练的替她捏着后腰： “还不是怕你累到？等会回去又要坐一天，这会儿帮你捏捏，会舒服一些。” 这倒也是。 江之鱼顺势趴在了他的肩膀上，哼哼唧唧着继续刚才的话题： “讲真的，下次不要这样了，你刚刚那个决策，就差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你在公器私用，借由手伤，想去子公司跟我亲亲我我了。” “有吗？”沈肆眉梢微抬，“我只是觉得，现在公司管理层只有我比较闲。” 江之鱼都懒得戳破他： “算了，反正都这样了，你先过来帮忙，让人事那边同时招着，找有经验一些的，我也能少费些心思。” “成~” 眼看沈肆就要揉捏到她大腿上去，江之鱼触电一般弹起来，退后几步，拉开安全距离： “行了，我得赶紧下去了，小宋他们还等着呢。” “对了，中午我们自己解决午饭就行，不要再开小灶了，我看一组那些小伙子都要有意见了。” 说完，踩着高跟鞋逃一般跑了出去。 研发部小前台见江之鱼急匆匆从电梯里跑出来，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下意识看向她的脖颈处。 果不其然，今儿的小草莓又多了几颗。 小前台默默咽下这口狗粮，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嘿嘿，老板老板娘感情果然好。 在公司里都有些忍不住呢！ - 同江之鱼一道从顶楼下来的，还有公司的内部文件。 自此，研发部二组自立门户板上钉钉。 也就是在这时，江之鱼才看到子公司的名字—— 「喵喵鱼」。 全称：「喵喵鱼科技服务有限公司」。 江之鱼下意识便想到了家里飘窗上那几个猫咪和鱼的毛绒玩具。 这名字取得，可真的是……好随便啊。 就差直白的说出来，是以他俩的形象命名的了。 但小宋他们却对这个名字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美其名曰，他们一群宅男码农，谁还不喜欢可可爱爱萌萌哒的东西呢？ 并且，小宋的表弟小钟还一不小心道明了真相： “江姐，这个鱼指的是你吧？” “沈董以你的名字命名分公司，果然感情好呢~” 江之鱼很想把他的嘴堵上。 可惜已经晚了。 公司内部邮件才下发半小时，圈子里就已经传遍了： 【昏君沈董为娇妻nemo开公司啦！】 当然，这是戏称。 毕竟江之鱼手里的云服务是个大工程，早晚都是要自立门户的。 现在只不过提前了一些而已。 - 傍晚，江之鱼还没下班，就接到了小姐妹余曦晨的电话： “采访一下沈董的小娇妻，自立门户当大老板的感觉如何啊？” 江之鱼这会儿还在忙着敲代码，手机开了外放丢在桌上，却因这句话吓得按错了一大排，立马把手机拿了回来，转头就往办公室跑： “说什么呢你！” “还装呢？今儿周野在我这儿应酬，一进门我就听说了。”余曦晨笑她。 江之鱼被自己手底下的同事们打趣了一下午，脸皮多少练出来了一些，这会儿嗯啊着应了： “有空就多回去陪陪我们家小惊秋，总打听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我给你那俩机器人可不是让你彻底解放的，该有的母爱还是不能少。”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过来查看生意么？” 余曦晨跟她打着哈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 “对了，今天下午我在银行接待了一个大客户，还是熟人呢，你猜是谁？” 江之鱼还要回去敲代码，没什么功夫跟她闲聊，正准备敷衍几句，就听电话那头高了两个语调： “段池啊！你那个青梅竹马！” “什么青梅竹马，你别胡说。”江之鱼一本正经的纠正着，不忘多问了一句： “他怎么会来京？” “听他旁边的小助理说，他们公司要在京城开分公司，这次过来，就是过来储备资金的。” 说到这儿，余曦晨不禁咂摸了两声： “有一说一，他不是个职业经理人吗？既然他都来京了，你干脆让人把他挖了，去你那儿得了，反正都是从头开始，环宇的位置也不算亏待了他。” - 晚上，江之鱼洗漱好，跟沈肆并肩躺下。 眼看他又要动手动脚，她赶忙制止住，顺便提了一嘴： “人事那儿筛选的职业经理人有消息了吗？” 沈肆下意识看了她一眼，狐疑道： “你就这么不想让我过去？” “再说，这才半天，猎头那儿估计也才大致网罗了几个，还要过几天名单才会送到你那儿。” “哦”，江之鱼点点头，将他在腰间做乱的大手放在自己心口： “你让他们速度快一些，不用拘泥于京城。” 她这句话的潜台词太过于明显。 沈肆下意识便挑了眉，单手撑着脑袋看向她： “你是不是有合适的人选了？” “熟人？” “那你直接跟人事说一声，让他们交代猎头去挖好了。” 虽然有他帮她前期构建，但自己的手腕再有一个月就能好全，后期还是要移交给靠谱的人。 如果她有这方面的人脉资源，那就再好不过。 江之鱼先是小心观察了一番，见他神色无虞，这才悠悠的来了一句： “听说段池被派来京城了，筹备分公司。” “如果你这边没有意见的话，我想挖他。” 第212章 专心一些，不许想别人。 “什么鬼？沈肆拒绝了？哈哈哈哈……” 江之鱼将手机夹在脖子里，手里正收拾桌上的东西。 从今天开始，他们就要正式开始搬家，搬去楼下。 等相关部门的注册通过，他们便要顶着「喵喵鱼」的名头开始行事了。 “是啊”，江之鱼无奈：“而且是想都没想，便拒绝了，我以为我们都结婚这么久了，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没想到……” “没想到沈肆还是这么小心眼？哈哈哈哈，笑死。” 余曦晨这会儿正在自己的办公室摸鱼。 今儿才月中，这个月银行布置下来的任务就已经结束了，她乐得悠闲： “哎，江鱼鱼，不是我说，你就没想着迂回一下？让人事直接跟你对接。” “反正分公司你是老大，到时候人挖来了，先斩后奏也就多劳累几晚的事儿。” 江之鱼一听，腿和腰就开始发软。 还先斩后奏？ 那天她只是透了个话出去，当天夜里就差点被折腾个半死。 准备来说，她刚说完那句“我想挖他”，就被沈肆狠狠地在唇上咬了一口，凶得不像样，当场就给拒了。 “你可别出馊主意了”，江之鱼讪讪： “有这个功夫你还不如多给我介绍几个你读研时的师兄师弟，你们这个专业出来的，应该不缺职业经理人吧？” 可谁知，那头的余曦晨竟然顿时气弱了许多： “别问我，我那会儿上课都是宋循陪着去的，师兄师弟连句话都没跟我说过，我最多也就知道人家叫什么，哪里能给你牵线搭桥。” 江之鱼无语：“ok，那还是我自己想想办法吧。” 这时，那头的余曦晨那儿突然静默了一会儿，随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干嘛呢？你要是有客户，那我先挂了。” “确实有客户”，余曦晨嘟囔了一声： “人真是不经念叨，段池又过来办业务了，要不我透个口风？” “就算你们做不成情侣，不也是老朋友吗？” “再说，说不定人家早就有女朋友了，你要是因为过去那些事儿在这儿矫情，错失好的工作伙伴，可就亏大了。” “算了，沈肆吃醋吃得厉害，我再让人事催催猎头吧，挂了。” 江之鱼刚把手机从脖子上拿下来，身后，沈肆阴恻恻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呦，江总，忙呢？” “可是我怎么听到我的名字了呢？” 自打上次因为她要挖段池的事儿狠狠得罪了沈肆，这人不管在家还是在公司，都跟长了根刺一样，见她就扎。 “你听错了。”江之鱼莫名心虚。 恰巧，苏觅抱着东西路过，她赶忙拦下她： “觅觅，沈董的临时办公室收拾出来没有？他刚下来，估计还找不到地方，你给他引个路~” 苏觅先是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又看了他们一眼，莫名觉得自己出现得好像不是时候。 “咳咳，江总，楼上周总的助理还等着跟我交割工作，要不您让小宋跑一趟？” 小宋路过，不觉驻足。 “嗯？有事儿需要我帮忙？” 他追了苏觅大半年，这会儿正是最殷勤不过的时候： “有什么活，你说就是了。” 苏觅毫不犹豫的甩锅，将江之鱼的诉求复述了一遍。 小宋是个钢铁直男，当下还真就走了过去： “沈董，江总交代了，您的临时办公室是最先整理出来的，在这边，您跟我走就行。” 江之鱼适时的抬抬下巴，示意面前的沈肆高抬贵脚，不要把她一直堵在这儿。 可谁知，沈肆却啧了一声，愈加的阴阳怪气： “江总为什么不自己来？” “该不会前脚自立门户，后脚就不把我这个董事长放在眼里了吧？” 得，这次就连小宋就察觉出了不一样。 这两口子是在闹矛盾吧？ 于是，他想都没想，就随便扯了个借口溜了。 江之鱼无奈，只好服了个软，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小小、小小的勾了下沈肆的手心，柔声道： “别闹好不好？” “这还在公司呢~” 江之鱼一向性格强势，很少有这么软和的时候，沈肆不自觉的就被她蛊惑着点了点头： “咳咳，那回家再闹？” 最后这个字，他特意换了种语调。 就连眼底的目光，都充满了暗示的味道。 江之鱼顿时觉得腿更软了。 可他总在这儿搞事，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她日后还怎么当老板啊！ 于是，她又小小、小小的勾了下他的手心，在被他抓住之前，赶忙收了回来，轻轻点了下头： “嗯~今天我早点下班，和你一起回家。” 沈肆被顺了毛，心情愉悦得不行，长腿一伸，施施然走了。 徒留江之鱼站在原地，一脸的视死如归。 她就不该跟余曦晨打那个电话！ - 月明星稀，蔷薇遍地。 江之鱼从沈肆的副驾驶下来，望着面前漆黑一片的小别墅，无语道： “你该不会告诉我，又给阿姨放假了吧？” 沈肆眯了眯眼睛：“有吗？” 江之鱼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却在看到他嘴角的那丝坏笑时，笃定出声： “沈肆！就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想跑？” 沈肆奸计得逞，只用一只手就将她拉过来，从身后将她抱住，温热的吻密密麻麻的落在她的耳后，声音蛊惑非常： “专心一些，不许想别人~” “阿姨也不行~” 江之鱼被她亲到腿软，后知后觉意识到这还在院子里，只能扯着他的西装外套往里拉： “进……进去……再……” 剩下的话她没能说出口。 因为沈肆已经堵住了她的嘴巴。 用轻咬的方式。 “我听到白天你跟余曦晨打电话了”，他缓了缓，抬脚踹开了门，于一片黑暗中凭借感觉将她带向沙发，语气有些委屈： “你嫌弃我吃醋吃得厉害……” 话毕，惩罚一般在她下巴上留下一串牙印，用手轻轻摩挲： “不许把那个人挖过来，也不许你再提起他~” 黑暗之中，一切感官都在放大。 江之鱼头皮发麻，只能顺着他道： “嗯~不挖他~” 沈肆顺了心意，在沙发上坐下。 随后又握着她的细腰，将她按在了自己大腿上，吻着她战栗的耳垂，声音喑哑： “手用不上力气~” “还要继续辛苦你了~” “老婆~” 第213章 嗯？说我呢？ 翌日。 晨光熹微。 江之鱼被腰上沈肆的胳膊箍得难受，下意识翻了个身，想要理他远一些。 可腿间的不适又让她行动困难，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往床边挪了一点点，却成功的将枕边的男人吵醒： “还早呢，再睡会儿。” 说完，不由分说的将她拉回自己怀中，手脚并用，将她桎梏得彻底。 江之鱼整个下半身仿佛不是自己的，怎么躺怎么难受。 无奈，只能用力推推他的胸膛，对上他那双尚在迷蒙中的黑眸，咬了咬下唇道： “我去浴室泡一会儿，不然等下没办法上班。” 两人昨晚折腾到后半夜，这会儿才将将合眼了两个小时不到，沈肆的反应有些迟钝，额前的刘海不规矩的翘着，眼睛半睁不睁： “嗯？不舒服？” “嗯……有一点儿，你再睡会儿，我泡泡就好了。” 话音刚落，身旁的男人便直接坐了起来，一只手穿过她的细腰，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背。 紧接着，她整个人腾空而起，只能依附于他胸膛前，双手紧紧攀着他的脖子。 浴室到了。 可他并没有将她放进浴缸里，而是换了个姿势抱她，没受伤的那只手承力，另一只手将水阀拧开。 直到热水弥漫，他这才松开她，蹲在一旁，看着她身上满满的暧昧痕迹，抬手轻轻拍拍她的背： “这次是我的锅。” “下次不折腾这么狠了。” 他还没有彻底清醒，整个人蔫蔫的，有些像做错事的大狗狗。 江之鱼捏捏他的脸，好笑道： “怎么还一本正经起来了？” “好了，我真没事儿，快回去睡。” 可沈肆却在这时起身，跟着迈了进来，从她身后揽着她，感受着清晨的温存。 “讲真，小鱼儿。” 他替她揉捏着后腰，嗓音还有些哑，却多了几分少年时的局促：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可我仍旧忘不了那天我隐匿在交大的花园，看你和段池出双入对，有说有笑……” 江之鱼微微眯着的眸子瞬间睁开，想要转过身去看他： “是不是我入学的第一天。” 他掰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回头，却低低的嗯了一声，颇有几分不自然： “印象深刻，所以……” 江之鱼并未成功转身，只能抬起胳膊，拍了拍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柔声道： “我知道了……” “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们都已经结婚了啊~笨蛋！” - 因为早上这番谈心，两人出门晚了一些。 江之鱼前脚刚到新地盘，后脚苏觅就迎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几份简历： “江总，人事那边送来了副总候选人名单，这是他们的资料，您先看看。” 如今，江之鱼已经是子公司大老板了，正是树立自己威信的时候，再叫江姐就有些不合适了。 江之鱼默认了苏觅的称呼，点头接过，随便扫了几眼。 果不其然，其中并没有出现段池的名字。 “我先看看，你去沈董那儿瞧瞧有没有什么帮忙的。” “哦对了，先把前台招起来，不然做什么都得让你跑腿，多麻烦。” 苏觅神秘一笑：“这个您就不用担心了，沈董昨儿就安排好了。” “嗯？谁？” 原本环宇研发部的小前台正好把自己的东西从楼上搬下来，见到江之鱼，颠颠的跑了过来： “江总，我来给您守大门啦~” 江之鱼望着面前这张活力满满的小脸，笑着点了下头，可目光却是放在路过的沈肆身上的。 要不就说这男人颇有心机呢？ 光明正大堵了段池进公司的路，又提前安排了个她喜欢的小前台来哄她开心。 真是让人想埋怨都找不到理由。 - 在沈肆的亲力亲为之下，「喵喵鱼」于两周后正式挂牌，宣告成立。 余曦晨早早地送来了花篮。 连带着蒋昭他们的，摆满了整个门口。 江之鱼作为统领公司的总经理，跟新进员工进行简短交流后，不自觉的就溜达到了前台那。 她是真不擅长管理！ 尤其是这种需要走过场的训话环节。 还是赶紧招副总为好。 “怎么样？今儿过来面试的安排在了几点？” 前台小姑娘翻了翻手里的本子，干脆利落道： “回江总，上午九点和十点分别有一位，下午两点以后有三位。” “嗯……还有一位安排在了中午饭点儿，您如果不方便的话，我这就联系他改成上午。” 今儿子公司成立第一天，沈肆为了给她创造树立威信的条件，根本没过来露面，中午估计也不会让人下来叫她。 “算了，就中午吧，帮我在公司附近定个餐厅，环境清雅一些。” “好的”，小前台写写画画，认真记下。 恰逢苏觅过来找她开会，顺便安排一下新进来的几个年轻人。 江之鱼应了一声，刚要抬脚跟上，就被旁边花篮上的署名夺去了注意力。 段池？ 他怎么…… 估计又是余曦晨。 无奈摇了摇头，江之鱼指了指花篮上的小标签，跟前台小姑娘道： “这个先摘了吧，免得……咳咳……” 她心虚的指了指楼上。 小前台秒懂。 不过看到署名时，她眼皮狠狠一跳。 这不就是安排在中午的那个面试者的名字吗？ 确认无误。 小前台心虚的一批，刚要暗示一番。 可惜，江之鱼早已经走远，只留下一个背影。 算了，怎么都是人事的锅。 到时候沈董发难，她还是躲远一些的好。 - 江之鱼虽然明面上升了职位，可是项目却仍是亲力亲为。 为此，她专门开了个小会，又安排了小宋几个带新来的上手。 苏觅适时过来提醒：“江总，面试的人已经到了。” 副总不是一般职位。 江之鱼慎之又慎。 一连两个人面下来，她身心疲惫。 要说，这俩人都是猎头送来的高级资源，从学历到工作经历，哪哪都镀着金。 而他们开出的条件，也十分符合他们的身价，并没有因为如今环宇的势头，而狮子大开口。 可江之鱼却总觉得差点什么。 苏觅跟她这么久，看她表情就知道不是很满意，眼神示意人事。 人事是个人精，当下便安慰道： “江总不用着急，沈董交代了慢慢来，一切有他在。” 苏觅扶了扶额，这人事到底会不会看她眼色啊，说这些有用？ “那个，陈经理，面试者还在隔壁等通知，您还是先过去安排一下吧。” “至于人选的事儿，还得您多操心。” “毕竟——沈董手腕好得差不多，如今已经开始恢复工作了，哪能总为这些小事操心。” 人事经理赶紧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点头哈腰： “是是是，还是苏特助看得清楚，我这就过去。” 用来面试的会议室恢复宁静。 江之鱼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示意苏觅坐下，闲聊一般，无奈道： “幸亏我过来亲自把关。” “瞧人事这样儿，我要不催着，估计还继续往后推呢。” 苏觅赞同的点点头：“不过我听说，他在楼上做副经理时就喜欢钻营，沈董派他过来，明升暗降，本意是让您拿他立威呢。” “算了，现在还需要他，过几天副总来了，交给他处理便是。” 说着，江之鱼罕见的孩子气了一把，趴在桌上哎呦了两声： “你说我一码程序的，干嘛接了这个大个饼？” “果然不是所有人都跟沈肆一样，开发、管理两手抓。” “嗯？说我呢？” 会议室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沈肆一身板正西装，长身玉立出现在她面前，眼里含笑： “怎么着？江总第一天走马上任，被难倒了？” “嗯……有一点儿……” 江之鱼瞅了瞅外面，悄悄用小手指比了比： “也就一点儿吧……” 沈肆轻笑了声，走近弯腰，将她翘起的小手指攥住，凑到嘴边亲了亲： “原来叱咤科技圈的nemo大神也有搞不定的时候啊~” 江之鱼一个劲儿的嗔他。 两人你来我往，全是粉红泡泡。 苏觅见状赶紧溜去了门口。 临走前还把百叶窗给落下了。 真要命，沈董这宠妻无下限。 说好的让江总立威，自己还是不放心，偷偷摸了过来。 江总没看到，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沈董为了不让人看到，那可是走的安全通道啊！ - 苏觅这一出去，沈肆愈加的肆无忌惮，干脆绕过去，将小姑娘抱在大腿上，揉捏着她的手指玩儿： “快到点儿了？去吃饭？” 江之鱼靠在他怀里，闷闷的叹了口气： “不行，中午还有个面试。” “啧，还真是忙，我都有点儿后悔把你外放出来了。” 江之鱼知晓他就只是说说，扒拉过他的手腕，看了一眼上面的表盘。 “呀！时间快要来不及了。” 说着从他腿上下来，拿起桌上的资料就要往外走。 可沈肆却又将她扯了回来，替她整理了一番被他蹭乱的外套，这才侧脸在她唇角偷了个香，放她离开： “中午不能陪我吃饭就算了。” “晚上记得早点儿下班，我在停车场等你~” 江之鱼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走得贼快，还不忘笑着同他挥挥手： “知道啦~” 第214章 吓我一跳，坏心眼的小姑娘。 小前台受苏觅的品味熏陶，选的餐厅环境刚好。 既不过于商务，也不缺少该有的清幽，让人不由得开始放松。 服务员将她领进预定的包厢。 对方还没来。 她只能随意的抓起一旁的菜单来瞧，暗暗盘算着等会如何点菜，才能显得她更有礼节。 毕竟求贤若渴，日后还要共事，总要留下些好印象。 一本菜单翻到一半，包厢门打开。 还是给她引路的那个女服务员： “江小姐，您的客人到了。” 江之鱼下意识抬头，却在看清服务员身后的那个人时，脸上的礼貌性微笑瞬间被惊讶所取代： “怎么是你呀？” 段池将她脸上的呆愣尽收眼底，看样子她是真不知道自己过来的事儿。 在她对面坐下，段池先是打趣了一声：“江总”，这才笑道： “我以为你应该会看一眼名单的。” “是看了，不过当时没看到你。” 江之鱼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对了，余余不是说你过来是筹备分公司的吗？最近有跳槽的意向？” 段池闻言，略有些惊讶： “余曦晨没告诉你？她跟我说你这儿缺个职业经理人打理。” “我想着咱们都是熟人，有段时间不见了，这会儿都在一个地儿，于公于私，都是要过来见一面的。” 江之鱼顾及着沈肆，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叨余曦晨，可她面上却不显，仍旧挂着浅笑： “怪不得，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把面试时间定在中午的。” 说着，她拍拍手，示意服务员点单。 两人在沪市那会儿，他便常来家里吃饭。 江之鱼点了一些他喜欢的，又递给他让他添。 “不必了，已经足够我们两个吃了。” 段池端起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上，熟稔的说着话： “怎么样？环宇如今势头强劲，又将你和手下放出来历练，压力很大吧？” “嗯，比之前在mr还要多一些，毕竟管一个部门跟一个公司，差距还是很大的。” 说完，不等段池接话，江之鱼便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们公司不是做外贸生意的吗？怎么会把分公司开到京城来？” “据我所知，这儿的对外条件可是远不比沪市。” 段池端起面前的茶饮了一口，暗暗打量着她。 有段时日没见，听说她经历了很多很多。 如今看着，倒是比当年那段时间的状态还要好一些。 “嗯，最近市场环境不好，对外不好做，公司就把我派过来，开拓一下国内市场。” 江之鱼点头笑了笑：“挺好的，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开口就是。” “虽然我在这儿根基还不是太稳，但沈肆和一些朋友倒是可以说得上话的。” 段池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如果他没猜错，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在婉拒他。 即便，他只是单纯的想在事业上帮她一把。 可现如今，好像她连这些都不需要了。 内心苦笑，面上却只是点点头。 段池应了一声：“那敢情好，我一个外地过来的，还真有些施展不开，只是希望沈董到时候别嫌弃我烦就好。” 江之鱼笑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她提沈肆是为了婉拒。 他提沈肆，则是表明他已经get到了她的意思。 他不会想要跳槽进环宇了。 接下来的氛围轻松了许多，谁也没有再去提所谓面试的事儿，只当这是老友相聚。 宾主尽欢。 江之鱼离公司近，步行只需要十分钟，便站在台阶上，目送段池进了出租车走远，这才转身准备回去。 可在这时，身后却出现一只手，将她整个人扯进了怀里。 如果不是那人手腕上的表太过熟悉，她都要忍不住尖叫出声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抬眸昵他。 显然，沈肆出现在这儿并不是偶然。 不然也不会卡着段池离开的点儿出现。 沈肆捏了捏她的手心，光明正大的供述道： “你就不好奇，明明名单上没有他，为何他又出现？” “是你？”江之鱼无奈：“不是不想让他进来么？怎么还搞这些？” 沈肆牵着她，慢悠悠的走在回公司的路上，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是余曦晨。” “她在微信上问我，因为私人原因而错过一个潜力无限的共事伙伴值不值得。” “我仔细思考了下，她说的有道理。” “所以你便没有拒绝他来投递简历？” 江之鱼回看过去，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早说，非得等我把人拒绝了，再来招供，这怎么看都像是故意为之吧？” 倏地被戳破，沈肆并未觉得尴尬，反而大大方方的应了： “就有那么一点点私心，想要看看，在事业和感情面前，你是选他还是选我。” 江之鱼被他气笑。 这是什么问题？ 敢情这人现在还小肚鸡肠呗？ 于是，她故意装出三分愠怒，甚至还甩开了他的手： “既然你不信任我，那以后也别信任好了。” “咱们以后就做那什么……同床异梦的夫妻好了，免得你总在背后搞小动作。” “小鱼儿……”沈肆心里一慌，看向她的目光染上了几分委屈的味道： “就算你真的把他招进公司，我也只会觉得你是惜才，哪里真能跟你闹别扭？” “更别提什么信任不信任的了。” 说着，他主动上前，想要将她的手牵回来。 好在，小姑娘并没有挣扎，乖乖的任他牵着。 “小鱼儿……”光天化日，他竟也毫不收敛，低头蹭了蹭她脸颊，似有几分讨好： “别生气了。” “大不了今晚我劳累一番，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保准把你哄开心了。” “噗嗤”，江之鱼实在没忍住，捂嘴笑着看他。 沈肆这才后知后觉被她耍了，却丝毫没有嗔怪，只伸手将她揽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吓我一跳。” “坏心眼儿的小姑娘~” 临近园区，相熟的面孔越来越多，可他却丝毫没有一丝被人围观的不好意思，将她抱得紧紧的： “小鱼儿，你知道的，在你的问题上我永远做不到杀伐果断。” “所以，我以后绝不会再试探，你也别再逗我了，嗯？” 江之鱼将下巴磕在他的胸前，被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包围，一颗心沉甸甸的，说不出的熨帖。 她蹭了蹭鼻子，又勾了勾他掌心，抬头对上他的眉眼，认真道： “好~” 第215章 好啦，怎么还吃你弟弟的醋？ 在段池的问题上达成了共识之后，江之鱼面试副总的频率又高了起来。 两周后，总算是遇到了一个合心意的。 而且还不是外人—— 俞书白。 他如今在唐韵手下读研，正缺乏一个实践的机会。 而他对一切冷然，毫无半点儿人气儿的高傲态度，也正适合做管理者。 沈肆对此表示冷漠。 并且在江之鱼告诉他俞书白将不日入职「喵喵鱼」时，沈肆的冷哼愈加彻底： “早知道你选来远去选了个二十出头的半吊子，还不如我给你掌掌眼，也好过你以后还要给他擦屁股。” 彼时，他们正在餐桌前吃晚饭。 江之鱼差点被他这句话给噎到，满脸无奈：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书白他本科时就辅修了管理，如今更是一边研究it，一边读mba，我倒是觉得，人家比你专业得多。” “啧”，沈肆见她这样，就知道被俞书白忽悠得彻底。 回想前天晚上，那小子背着他约江之鱼出去吃了顿饭，回来江之鱼愈加对他赞赏有加，沈肆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想进公司就算了，竟然还走他老婆的后门。 “那小子可是我从小带大的，他有几把刷子我能不知道？” “还mba，该不是我舅舅找人给他安排了身份才进去的吧？” 江之鱼满头黑线。 她算是看清楚了。 自打他们结婚以来，沈肆就跟变了个人一般。 一时不察，他就去醋缸里泡着了。 “好了好了”，江之鱼放下手里的碗筷，抬手捏了一把他的俊脸，好笑道： “你怎么还吃你弟弟的醋？” “你换个角度想想，让书白帮我，咱们都是一家人，总比让陌生人进公司强吧？” “再说了，我瞧着书白绝不是等闲之辈，「喵喵鱼」也只够给他当跳板而已，你这个哥哥就大度一点儿哈~” 沈肆被顺了毛，回头想想。 这倒也是。 俞书白背后有整个俞氏，早晚得滚回去接班，在江之鱼身边锻炼锻炼，应酬时照顾照顾嫂子，倒也还说得过去。 “嗯……那就这样。” - 俞书白是在年底的一个大雪天入的职。 他本就身份不同，江之鱼并没有刻意隐瞒。 同样摆在明面上的，还有他二十出头的年岁和研究生在读的身份。 因此，「喵喵鱼」的一众员工们一边因为他是沈肆的弟弟而心存忌惮，一边因为他的年纪轻轻而瞧他不起。 蹦哒得最欢的，当属人事部陈经理。 “哎，你们见没见咱们刚入职的俞副总？” “哎呦，我帮他办理入职的时候差点吓一跳！” 正是午饭时间，旁边立马有几个人围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咱们沈董的弟弟，是不是跟沈董一样少年英才？” “嘁”，陈经理咬着根牙签，颇有几分瞧不起： “那就是个小屁孩，还以为板着一张冷脸就能装大人了？” “走后门进来的罢了，咱们还能怕了他不成？以后不用当一回事儿，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正值饭点儿，江之鱼刚带着俞书白下楼来到公司食堂，就听到了这样一番言论。 在公司一向好脾气的她不由得蹙了下眉，下意识便要过去。 可俞书白却摇了摇头，抬手拦住了她： “不必，让他们说。” “这个陈经理，想必就是我哥拿来为你祭旗立威的。” “不过他既然留到了现在，正好为我所用，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 俞书白小时候那会儿就臭屁得不行。 长大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对什么都是一张冷脸，活像一个酷酷的冷面杀手，瞬间俘获了一旁苏觅的芳心。 只见她两眼冒着崇拜的光，不自觉的竖起了大拇指： “俞总，帅！” 江之鱼忍俊不禁，小声打趣道： “可别让小宋听到~” 苏觅脸红了大半，嘟着嘴不理她了。 三人的突然出现，很快被餐厅一众人看在眼中。 大家在感叹新来的这位副总竟然比沈董皮相还好的同时，下意识看向了疯狂输出的陈经理。 “不是我说，那就是个小白脸，没什么卵用。” “以后咱们招人，还是按照原来那样，猎头那儿的回扣不拿白不拿。” 他身旁的几人噤若寒蝉，面露惊恐的看向他身后。 陈经理却丝毫没有察觉，继续道： “也不知道江总怎么想的，好不容易独立出来，竟然自己不掌权，还不知道咱们这「喵喵鱼」能坚持几年呢。” 俞书白冷笑着上前，驻足在他身后。 随之，抬手，用力拍了下陈经理的肩： “哦？是吗？” 陈经理还以为是自己部门的人过来凑热闹，怒斥道： “你激动什么？疼死老子了！” 话落，惊觉刚刚这人的嗓音有些陌生，不觉脖颈一凉，下意识回过头。 然后，毫无悬念的对上了俞书白那双毫无温度的双眸，大惊失色，吓得嘴里的牙签都掉了： “俞……俞总……” 俞书白收回手，嫌弃一般捻了捻指头，又垂眸吹了吹，面容冷得像要将人冻死一般： “嗯……” 嗯是什么意思？ 陈经理脑子飞速旋转。 说闲话事小，被当事人听到，可就事大了。 “俞……俞总，您来吃饭？要不要我帮您介绍一番咱们的特色菜？” “嗯……” 又是一个嗯。 陈经理面露苦涩。 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于是，他只能眼神求助于不远处的江之鱼。 反正沈董将他派过来是辅助江总的，跟古代的顾命大臣没什么两样，她是不会纵容刚来的这个俞总处置了自己的。 “江总，您看……” 可谁知，江之鱼却跟没听到一般，侧脸同她的特助说着话。 看样子，说得还挺开心，丝毫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 陈经理瞬间慌了神。 他怎么说也是个老滑头了，又怎么会真的看不出来，江之鱼这是故意让俞书白拿自己立威呢！ “俞……俞总，是我狗眼看人低，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俞书白扫了他一眼，自鼻尖传出一声冷哼： “原来，陈经理还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还以为整个公司是陈经理说了算呢。” 陈经理哆哆嗦嗦着试图解释。 可俞书白却蹙着眉头，回头叫了一声：“苏特助。” 苏觅立马进入状态：“俞总，您说。” 那恭恭敬敬的态度，跟对沈董没什么区别。 众人心下了然。 这个俞总就算再年轻，那也不是他们能看不起的。 更何况，如今这局面，怎么看都像在杀鸡儆猴。 有这样的手段，你说他是来混日子的？ 谁相信。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发展，直接印证了他们的看法。 “苏特助，你带咱们这位陈经理去楼上总部的纪.检.部门走一趟，让他好好吐一吐肚子里的渣滓。” “好的，俞总。” 苏觅转头做了个手势：“陈经理，走吧？” 陈经理眼看大势已去，已然破罐子破摔，将饭碗一砸： “大刀阔斧，简直不知所谓！” “俞总，不是我瞧不起您，就您这样毛都没长全的，还是回去捧着奶瓶睡觉得好，别公司管不好，人都被你得罪干净了。” 俞书白见过太多嚣张的人。 他哥沈肆就是个中翘楚。 这能吓到他？ 笑话，他上小学时就会仗他哥的势痛打落水狗了好吗？ “带走。” 干脆利落，毫无半分感情可言。 “至于别的，就不劳陈经理挂念了，我劝你还是想想捞的油水花到哪儿了吧。” 苏觅终是将人扭送上了楼。 大家噤若寒蝉。 谁也不敢多呼吸半声。 陈经理是谁？那是沈董专门调过来给江总招揽人才的。 可是俞总入职第一天，就把他给办了，丝毫没把沈董放在眼里。 这架势，可比堂堂董事长厉害多了。 更何况他那双寒气逼人的鹰眸，再好的皮相也只是陪衬好吧？ 江之鱼适时走过来。 要不是她早就认识俞书白，也会被他这幅特意装出来的冰冷面孔吓个半死。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他唱白脸，那她唱红脸就是。 “本来还想着找个时间让大家跟俞总见个面，这下倒是不用特意安排了。” “好了，大家该吃吃，该喝喝，我跟你们俞总也挺饿的，得赶紧吃口饭才行~” 俞书白也适时的收了一身凌厉，惜字如金的嗯了一声。 自此，冰山副总人设立住。 在此以后的很多年，大家提起it界和管理界双料奇才俞书白时，都用简单粗暴的四个字来形容： 【近他者死】。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会儿，大家都忙扒拉了一口饭，快速消失在了餐厅当中。 而俞书白也放下了那副冷面孔，极有礼貌的跟餐厅大妈搭上了话，打了几个江之鱼喜欢的菜，端了过来，语气颇为无奈： “我哥说你这两天不好好吃饭，特意叮嘱我每天看着你吃，嫂子，你可别让我为难。” 江之鱼看他如此快速转换，不由得惊叹： “讲真，书白，你真的不打算进军一下演艺圈吗？” 俞书白咳了咳，一本正经道： “不如，你先回去问问我哥？” “都是他从小到大耳濡目染得好。” 第216章 白白，我巴不得你永远这样。 当晚，江之鱼返回家中，第一时间便跟沈肆说起了白日这事儿： “我记得书白读初中那会儿还是个挺可爱的小孩儿，别扭归别扭，但也没出现两副面孔，怎么长大了跟唱戏似的。” 沈肆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剥桔子，闻言冷笑一声： “那小子从小就有八百个心眼子，惯会装模作样，也就在家的时候像个人。” 江之鱼满头黑线。 这是能用来形容自己弟弟的？ “也不至于吧，我瞧着他就是不擅与人交流，性子清冷了一些，真是可惜了他那副出色的外表，舅母可愁呢，说他往那儿一站，能吓死一堆小姑娘。” 江之鱼一本正经的分析。 沈肆一本正经的取笑： “得了吧，他可不用你们操心，我瞧着他那心可大着呢，你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关心关心davis，让他别只顾着追人，闺女可要看严实了。” “什么意思？”江之鱼吓了一跳： “妞妞还没成年呢，你别胡说八道！” 沈肆哼了哼，转头不搭腔了。 真当俞书白那狗玩意儿进「喵喵鱼」是为了历练？ 还不是在他导师面前不好对人家闺女下手。 倒是又拿他老婆当工具人了。 呵。 都是狐狸，搁他跟前演什么聊斋呢？ 八百个心眼的小兔崽子！ -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等俞书白雷厉风行的整顿了一番公司，站稳脚跟以后，江之鱼第一时间试探了一波。 她记得很清楚，那是他们一起加班的周六中午。 项目取得阶段性进展，苏觅和小前台特意订了大餐犒劳大家。 江之鱼和俞书白是老板，没跟他们一块儿，去了办公室里吃。 “书白，妞妞昨儿给我打电话，说下午想过来公司瞧瞧，我还要跟他们一块儿码程序，你要是没空，我就跟davis说先别把她送过来。” 这话说得稀松平常。 一般人真不会多想。 可偏偏，对面这人是俞书白。 这样一个在公司里扮演冷面大王的人物，却在听到妞妞的名字时，眉宇间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下午没什么事儿，过去接她，不用麻烦davis了。” 末了，又加了两句，略带几分狐疑： “是不是我哥跟你说什么了？” “不要听他胡说。” 嗯嗯嗯？ 江之鱼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确实是沈肆暗暗透露的那个意思吧？ “书白”，江之鱼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惊悚”，语气温和得像个大姐姐： “妞妞她已经14岁了，总不能还像小时候那样疯。” “再说，舅母总惦记着你，你要是周末有空，就多出去转转，不要总跟个小孩子混一块儿。” 俞书白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紧张了下，随后掩饰一般，扒拉了几口米饭： “嫂子，你怎么也跟我妈一样了，我现在对谈恋爱不感兴趣。” “至于妞妞，那就是个小屁孩儿，我比她大十岁，肯定不至于当禽兽，你别听我哥胡说八道。” 江之鱼讪讪，心想你也知道大十岁啊。 要是他不急着解释，那她还有可能相信。 毕竟俞书白谁啊？ 要是真像他说的，那他早就轻嗤上了。 还能这么一本正经的解释？ “好吧”，江之鱼自觉俞书白即便有什么想法，也不会真做出什么惊天大事，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点了点头： “davis和韵姐也不知道如何了，有你看着妞妞，我也能放心。” 俞书白颇有几分不自然的清咳了下： “这是自然，好在那小鬼成绩一向不错。” 江之鱼不说话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傲娇口吻，真是让人…… 不知所措。 - 下午两点，江之鱼照常跟小宋他们凑一块儿加班。 楼上的沈肆陪着处理了会儿文件，颇有几分无聊，坐着他的专属电梯溜达着下来。 可是和他一道过来「喵喵鱼」的，竟然还有俞书白。 “你出去干嘛……” 了还没说出口，就被他身后的小鬼吸引了目光，眉头一跳： “ally？” 虎妞蹭蹭地跑过去，很是熟稔的跟他打招呼： “沈老肆，我来找鱼鱼，顺便看看她的新公司。” “呶，瞧着还不错~” 沈肆随便嗯了两声，略显敷衍，目光却是看向俞书白的，那眼神分明在说： 【你是人？】 【竟然拐到公司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老婆助纣为虐呢！】 俞书白的目光却也没有任何闪躲，只是那火花噼里啪啦，就差直接干起来： 【我能做什么？一个小屁孩而已！】 【别用你那肮脏的思想看待我们纯真的友谊。】 【至于嫂子？人家可比你开明的多。】 沈肆冷哼，率先抬腿进门。 俞书白手里拿着妞妞的书包跟在后头，颇有几分理直气壮。 至于妞妞，这会儿已经跟小前台唠上了： “小姐姐，你刚刚是在打瞌睡吗？” “哈哈哈，小心我偷偷告诉鱼鱼哦~” 小前台吓得一个支棱，手摆得飞快： “哪有哪有，你一定是看错了。” “对了，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这么漂亮？是个小混血吧？” 虎妞熟练的指了指前头的沈肆，又指了指后头的俞书白： “我是他们……” “嗯？你该不会是……” 小前台吓了一跳。 没听说俞家还有个小姐啊。 这时，妞妞又坏笑着接上了下一句： “老师家的。” 小前台了然，但还是在心里默念道： 怪不得冰山俞总都为她乖乖提包。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俞总在搞什么养成呢…… - 虎妞一向是自来熟的性子，这儿转转，那瞧瞧，无聊了就去俞书白办公室里的沙发上一躺，小大人似的叹口气： “白白，讲真的哦，你突然当了霸道总裁，我都有些不习惯。” 俞书白在文件中抬头，状似无意的瞅了她一眼，佯装生气道： “坐没坐相！你一个女孩子就这么大大咧咧躺着，让人看见像什么话！” “这有什么？我又没有穿裙子~” 妞妞非但没有坐起来，反而盘着二郎腿吹上了口哨： “喂，白白，我可是问过了嗷，大家都叫你冰山副总，可我怎么觉得你在我面前一点儿也不冰？” “该不会是……你对我格外不一样吧？” 俞书白手里的钢笔瞬间抖了下，在签名处留下豆大的污点： “能有什么不一样？你就一个小屁孩儿。” “行吧。” 妞妞百无聊赖的起身，溜达着坐上了他面前的办公桌，突然趁其不意凑过去，坏笑道： “我巴不得你永远这样~” 她的笑脸太过耀眼，俞书白轻咳着将她的小脑袋挪开，故作凶狠： “作业做完了？昨天丢你的编程题解开没有？” 妞妞仍旧坐在办公桌上，晃着她的小细腿，嘴里嘟嘟囔囔： “就知道让我学习~” 可她背对着俞书白的小脸上却已经满是笑意。 凶什么凶~ 看她长大了怎么收拾回去~ 【作者题外话】：这里要解释两句，白白不是炼铜，目前只是对妞妞很不一样，就觉得在她面前没必要遮掩也不用故作冷漠，兄妹之上的那种情感吧。妞妞纯粹就是个颜狗，现在长大了情窦初开，属于青春期的小暗恋。 第217章 打住，我没你想的那么禽兽。 妞妞去江之鱼公司的事儿，并没有瞒过唐韵的眼睛。 尽管，她对这个女儿的心思，远不及她手上的研究。 又是一个周五。 唐韵特意休了个假，去往妞妞所在的中学接她。 今儿是期末考试的日子，放学的时间要比往日早一些。 因此，等她到的时候，门口早就站满了人。 而她却在茫茫人海中，成功锁定了背着书包的妞妞。 但妞妞大老远奔向的，却是前方的一辆黑色奥迪。 并不巧的是，这辆车她认得。 车门旁边立着的那个身影，她也再熟悉不过。 俞书白。 自沈肆以来，她收过的最优秀的学生。 此刻他一身板正西装，身处于如同赶鸭子一般的混乱场景之中，却遗世独立得像个落入凡尘的男神仙。 而这男神仙，还是冷面的那种。 直到，妞妞跑过去，熟练的将书包塞进他的手中。 男神仙的冰山冷颜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不易察觉的放纵与无奈。 唐韵下意识蹙起了眉头。 自打俞书白拜到她门下，妞妞跑她那儿那叫一个勤快。 现在俞书白去了公司历练，反倒是给了他们很多不在她眼皮子底下相处的机会。 想必前不久妞妞去江之鱼的公司，也是去找俞书白的。 瞧瞧，这会儿都来替她接孩子了。 “书白。” 在妞妞跳上俞书白的车之前，她推开车门，隔着几个人喊了一声。 俞书白和妞妞双双回头。 “老师。” “妈咪？” 一个倒是淡定。 另一个可就有些慌了。 “妈咪？你怎么会突然过来啊？” 妞妞来不及收起脸上的小慌张，小碎步跑过去，挽着唐韵的胳膊，晃了两晃，欲盖弥彰： “鱼鱼听说我考完试了，让白白接我去她家吃饭。” “所以，妈咪，你可不要嫌弃白白不务正业，他在公司可辛苦呢~也没有忘记你交代的课业任务。” 唐韵无奈的点了下她的额头： “你就仗着书白脾气好吧~” 妞妞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不忘冲一旁的俞书白眨眨眼睛，就差把“求表扬”三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俞书白轻咳了声，只能硬着头皮扯谎： “确实如此，既然您过来了，不如和我们一道，您也好久没见我哥了，嫂子前几天还提起您呢。” 按照唐韵的脾性，最讨厌这样的场合。 虽然都是熟人，但她却嫌麻烦。 可谁知，唐韵竟还真点了下头： “成，那我就跟你们去一趟，自打他们结婚，我还没去过他们在京城的住处，就当去认认门了。” 妞妞那副欢欣鼓舞的表情瞬间蔫了。 其实，她今天可不是去江之鱼家里吃饭的，是要跟俞书白一块儿，去京郊的酒店泡温泉。 这还是她缠了俞书白好久才让他答应的。 美其名曰：考完试放松。 就连江之鱼那儿她都打通了，就让她告诉老戴，自己是留在她家住两天。 可是现在…… 唉，妈咪出现的可真是时候呐…… 见妞妞都快把“不高兴”三个字写在脸上了，俞书白下意识瞥了她一眼，示意她收敛一些，话却是对唐韵说的： “那您先等一下，我给我哥打个招呼，让家里的阿姨准备起来。” 唐韵虽对人情世故不甚敏感。 可自家闺女的小表情她还是很了解的。 只不过她并没有戳破这俩孩子的“暗潮汹涌”，自顾自点了下头： “成，那妞妞跟我来，这儿不能停车太久。” “书白，我们去前面路口等你。” 于是，虎妞就这么被她妈妈连拉带拽的带走了。 刚坐进车里，妞妞就不乐意上了： “都是去鱼鱼家里，为啥我不能坐白白的车呀？” “我书包还在他那儿呢~” 唐韵启动车子，慢悠悠的穿过人群，停在前方路口，转头看向身后撅着嘴的女儿，无奈道： “知道你跟书白从小熟识，你又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粘他也是正常。” “可是，你现在都是个大孩子了，再有一年就要中考，总跟书白待在一块儿像什么话！” 妞妞撇撇嘴：“怎么啦？我成绩这么好，说不定都不用中考呢！” “再说，老戴都没管我这么严呢，他还让白白领我入门，日后让我接你们的衣钵。” 唐韵现在davis同在一个实验室，只是研究的方向并不相同。 对于孩子的教育，她一直没有过分干预。 可这并不代表，眼看着自家闺女有不对的苗头，还要纵容。 “虎妞”，她的语气不由得严肃：“书白家你也了解，像这样的男人，势必有自己的考量，等他学业结束，自然有合适的人同他喜结连理。” “所以，把他当哥哥可以，但一定要把握好分寸，免得日后等他成了家，影响你跟他另一半的关系。” “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虎妞从小就早熟。 妈咪说的这些她早就有心理准备。 可偏偏，这会儿她并不想应声。 什么另一半。 八字还没一撇。 就算把她当妹妹又如何？ 反正又没有血缘关系。 “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妈咪你别啰嗦了，以后我听你的不就好了。” 唐韵见她那摇头晃脑的样儿就知道她没听到心里去。 恰逢俞书白的车跟了上来，她只能暂时按下话头，从后视镜睨了妞妞一眼： “行了，坐好！” - 虽是周五，可江之鱼还是照例在公司加了会儿班。 等她开车回到家里，却发现门口多了两辆车。 那辆黑色奥迪她知道，俞书白的。 可是去温泉酒店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她家？ 正当她纳闷时，妞妞从他家院子里跑出来，隔着车窗朝她打招呼。 江之鱼只好降下车窗，示意她躲远一些，将车停在了一旁的车位上： “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妞妞的小手捂住了。 十四五岁的混血小姑娘眼睛眨呀眨，有些委屈有些俏，鬼鬼祟祟道： “嘘——” “我妈咪过来了，她去学校门口接我，把我跟白白逮了个正着，只能说是来你这儿吃饭。” “等下你可千万别说漏嘴哦~” 江之鱼先是惊诧又是无奈。 瞧瞧这复杂的哦。 她都快成忽悠人家孩子妈的帮凶了。 江之鱼指指自己唇上的小手，示意她收回去，压低声音道： “其实我觉得……你还是先乖乖上学的好~” “等读了大学，你妈妈就算想管你，也管不了了。” 言外之意。 知道有妈妈盯着，就老实一些。 免得她也跟着担惊受怕，就怕哪天俞书白之心路人皆知了…… 所谓养成系…… 多少还是有些不被允许。 又被说教了一通，妞妞显然有些不太高兴： “难道你也不想我缠着白白么？” “鱼鱼，你变了。” “婚姻使你固步自封。” “什么有的没的？”江之鱼抬手给了她个暴栗子： “你这语文水平堪忧啊~” “哼。” 妞妞转过头去不说话了，搞得江之鱼活像拔出金钗划河为界阻挡小情侣修成正果的王母娘娘。 不对。 妞妞……该不会……真的对俞书白…… 江之鱼不觉后背一紧。 真行。 这早熟的，快赶上沈肆了。 - 江之鱼跟沈肆的家极少来客人。 当然，肖杨他们不算。 因此，阿姨拿出了她的十八般武艺，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唐韵为师为长，自然坐在上位。 只是她并不擅长这样的“阖家欢乐”，沈肆也不是活跃气氛的人，更不用提俞书白。 一顿饭吃得规规矩矩，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饭毕，江之鱼邀请唐韵出门观赏湖景，连带着妞妞。 家里只剩下了沈肆和俞书白兄弟两个。 此刻，他们正坐在三楼的露台，欣赏傍晚雪景。 “老师怎么会来我家？” 沈肆抿了一口手里的绿茶，明知故问得很彻底。 俞书白也跟着喝了一口，装傻充愣倒也不遑多让： “她说来认认门。” “啧”，沈肆毫不留情直接戳破： “别是偷偷摸摸去拐别人家闺女，被逮了个正着吧？” “说真的，跟我年轻那会儿比，你可真是差得不止一星半点儿，我当时可没有哥哥帮忙圆谎，仅仅往那儿一站，自然征服小姑娘。” 俞书白对他的话半信半疑，甚至还露出了几分鄙夷： “你是没有哥哥。” “可你有我这个弟弟。” “从小到大，你拿我当工具人的次数还少？”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已婚人士，有本事当嫂子面说。” “嘿，你这小子！” 沈肆被不软不硬的顶回来，一时有些后悔小时候没再揍他两顿，长大了倒是会挖苦他了。 “行了，反正你悠着点儿，不要随便暴露你的狼子野心。” “还纯真友谊呢，也真说得出口。” 这次，俞书白没有再呛声，只是表情有些寡淡： “我没你想的那么禽兽。” “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习惯了身边有个这么闹腾的小屁孩。” “要是继续这样，也还不错。” “行行行”，沈肆懒得跟他掰扯这些。 尤其是妞妞还这么小。 “你自己有数就行，ally还没读高中。” “嗯”，俞书白望着不远处和江之鱼玩手拉雪橇的那个身影，点了点头。 他哥说得对。 她还小。 他也还有很多时间，理清这些杂乱无章。 退一万步来讲，有个这样的妹妹，也还不错。 嗯，就这样。 第218章 沈肆，你注意点儿影响！ 托各方人马轮流敲打的福，妞妞被迫规矩了许多。 就连俞书白，也不怎么纵着她了。 美其名曰： 享乐是成功的绊脚石。 日子一天天的过。 又是一年盛夏。 妞妞不负众望，免去初三学习，跳级直升高中部。 恰逢「喵喵鱼」规模壮大，业务能力有目共睹。 双喜临门之下，俞书白为妞妞弄了个小型的庆功晚会。 也当是「喵喵鱼」员工的公费旅游。 海边露营。 繁星烂漫。 还有歌声与篝火。 在场所有人，都喝了些酒。 就连默认了沈肆的索求，正在备孕的江之鱼都被氛围蛊惑，小酌了几杯，面色微红。 一旁的沈肆从背后揽着她，感受着来之不易的温情。 自打云服务打响第一仗，她总是忙得不见人影。 他们好久没有如此惬意过了。 “小鱼儿”，他轻声唤她： “如今我们就在海边，是你同类小鱼们的聚居地。” “你说，咱们的小小鱼，会不会趁机出现？” 江之鱼不胜酒力，脸色微醺，下意识轻抚小腹。 那儿一如既往地平整，仍旧看不出小生命的入住。 “也许吧~”她侧脸轻笑，“顺其自然就好。” “嗯~” 沈肆揽着她的腰，和她紧紧依偎在一起，突然低头，很轻很轻的咬了下她的耳垂，激得江之鱼一个咯噔，下意识朝后望： “别闹，大家都在呢。” “还有妞妞，让她瞧见不好。” 沈肆本就是故意逗她。 明明已经结婚这么久，她却还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举手投足之间，满是青春的味道。 “那又怎样？” “你在公司防护服都穿上了？这会儿才意识到不好，是不是晚了，嗯？” 若有似无的气息喷洒在耳侧，江之鱼生怕他下一秒就把自己拉进帐篷里酿酿酱酱，吓得小幅度挣扎起来： “这……这怎么能一样？” 她是穿防护服没错。 那还不是听了舅母的话，怕电脑辐射，对备孕不好。 但是，现在可是在沙滩上！ 虽然有帐篷遮挡，但这跟众目睽睽之下，又有什么不同？ “沈肆~” 她娇娇求饶：“别在这儿好不好？” 本是他故意为之。 可被她这么一蹭一哄，沈肆还真就被拱起了火，就连声音都喑哑了许多： “那在哪儿才好？” 他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凑过去动情的吻了吻她的唇角，笑容泛着坏，还有几分期待： “不然……” “去车上？” 江之鱼真是怕了他。 这幅随时随地都要把她办了的模样，真是比年轻那会儿还让人心焦。 “不行！停车场那儿全是路灯。” 她压低声音，试图打消他这种念头。 可沈肆是谁？ 他才不会委屈自己。 更何况在这种地方，天时地利，最适合迎接他们的小小鱼入住。 “要不然……” “那边的酒店？” 他抬手，将被她咬住的红唇解救出来，轻抚她唇角： “来之前我就看过了。” “离露营地只有两千米不到。” “不行！”江之鱼有些羞恼：“突然不见了，大家肯定能猜到。” “那怎么办？” 沈肆颇为委屈，牵着她的手腕，让她亲自感受他的火热，黑眸灼灼似火烧： “难不成，你就这么狠心，看我难受着？” “还是说……你不欢迎咱们的小小鱼了？” 江之鱼恨不得翻个白眼出来。 这是狠心不狠心、欢迎不欢迎的事儿？ 将自己的手掌抽出来，江之鱼不为所动： “憋着，回去再说！”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便腾空起来，吸引了那头众人的目光： “哎哎哎？沈董，您跟我们江总这是干嘛去？” “该不会江总不舒服吧？” 肖杨一边撸.着串，一边喝着啤酒，哼了两哼： “管他们干嘛？” “指定是不能让我们知道的喽！” 众人坏笑。 俞书白考虑到妞妞在旁，冰冷目光绕过去，成功让他们噤声。 随后，一本正经的解释： “海边蚊虫多，应该有些不舒服。” 妞妞挑眉：“可我怎么觉得，沈老肆的动作这么急切呢？” “虽然我年纪不大，但你也不要忽悠我，我懂得可比你想象的多。” 俞书白睨了她一眼，正要让她收一收脑子里的乱七八糟，就听前方不远处，传来江之鱼的一声娇羞嗔怒： “沈肆！你注意点儿影响。” 沈肆的声音紧跟着飘了过来： “啧，我搂着媳妇儿睡觉，谁还能有意见了？” “再注意影响，也不能阻拦我造小小姑娘吧？” 两人走远了。 可众人的打趣声却此起彼伏。 妞妞也在这时伸出一根油漉漉的指头戳了戳俞书白的胳膊，一张白嫩小脸倏地凑近，颇有几分傲娇：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沈老肆就是急着跟鱼鱼造人去呢！” 俞书白被她这大咧咧的话一噎，更了更，这才教训道： “好好说话！” 可妞妞却慢悠悠的将手里的烤鸡翅啃完，女流氓一般晃着两根鸡骨头。 随后，扬手一丢，丢到不远处的餐盘当中，发出咣当声响： “干嘛？说实话也不行？” “不是我说，白白，你也太保守了吧？我们学校早就有漂亮学姐跟外校的男孩子亲亲我我了。” “你不一样。”俞书白面色冷了冷，语气瞬间严肃许多： “什么样的年龄做什么样的事。” “适当的青春期恋爱可以，但绝对不可以随便把自己交付出去，明白没有？” 妞妞本就是随口一说。 她才不会犯傻。 再说，就那几个弱鸡一般发育不良的男生，一百个都比不上面前这个。 “嗯嗯嗯，明白明白，我就随口一说嘛，你紧张什么？” 她眨巴着大眼睛，试图想要看透俞书白这幅特意伪装的冰冷面孔： “白白，你该不会……” “该不会什么？” 俞书白一根手指将她的小脑袋按了回去，顺手又给她递了个鸡翅： “吃你的，别想有的没的。” 妞妞来者不拒，啃着鸡翅，嘴巴也没停着，强行继续刚刚的话题： “你该不会……” 她的目光太盛，俞书白下意识躲开，又递过去一罐饮料： “别噎着。” 妞妞咕咚咕咚喝了两口，还打了个饱嗝儿，这才状似无意的瞅了他一眼： “你紧张什么？” “我意思是说……” “你该不会以为我这样儿的，还会有男孩子喜欢吧？” “嘿嘿，白白，你果然看得起我~” 俞书白倏地松了口气。 这小鬼。 真是越来越难搞了。 第219章 别，我大姨妈晚了几天。 短暂的团建活动过后，又过了小一个月，便又是一年一度的春节。 这是江之鱼和沈肆结婚的第三个年头，也是他们真正可以放松下来的第一个年头。 环宇智能家居遥遥领先。 喵喵鱼云服务直接垄断。 整个国内科技圈，再找不出可以与它们相比肩的公司了。 因此，今年的年终奖相当丰厚。 更有甚者，像小宋这般拥有重大贡献的，沈肆直接拍板，给了他喵喵鱼的股份，跟肖杨周野他们一样，权当技术入股。 以喵喵鱼如今的势头，尽管只有1.5％，也是一笔相当巨大的分红。 而更值得高兴的是，苏觅终于接受了小宋的追求，来了个双喜临门。 江之鱼偏爱，私下给苏觅包了个厚厚的红封，这才随着沈肆返回泉城。 以往，妞妞指定要跟着一起过来。 只不过，唐韵看得紧，他们一家三口干脆飞去了南部小岛度假。 当然，davis是厚着脸皮跟去的。 他目前还在考察阶段，舔狗当得甘之如饴。 至于俞书白，倒是不情不愿的跟着回来了。 有江之鱼和沈肆这对在侧做对比，一进门乔雅就对着俞书白发难： “呦，我当谁呢？” “俞二少爷，您还知道这是你家啊？” “我寻思我就只有俞小肆一个儿子呢。” 在自家老母亲面前，俞书白根本没办法拿出冷冰冰劝退那一套，只能硬着头皮嗯啊着： “嫂子头一次回家过年，我不回来也不像话不是？” “哼”，乔雅根本没有好脸色给他： “少拿鱼鱼挡枪，阿肆啊，带你媳妇儿上楼看看我布置的房间喜不喜欢。” “至于你”，她指指俞书白：“给我坐这儿，咱们娘俩好好交流交流。” 最后四个字，就差咬牙切齿了。 俞书白认命的坐在了一旁，鞋子都没换。 江之鱼有心替他转圜，奈何沈肆直接勾着他她的腰往楼上带，话里话外，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挖苦模样： “这小子也该让舅母好好管管，你累了一路，走，咱们先去睡一觉~” 自打团建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晚折腾的太过着了凉，江之鱼身上一直不爽利。 倒也不是头晕恶心，就只是哪哪儿都别扭。 就连食欲都消退了许多。 “行吧，那就先躺会儿，晚点儿去外婆家瞧瞧刘姨，陪她吃顿饭。” 江之鱼在床边坐下，沈肆自觉的替她脱去身上的大衣，嗯了一声： “把营养品也带过去，让刘姨先吃着。”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破碎声。 江之鱼吓了一跳，赶紧走到房门口朝下望： “该不会是舅母又催婚，把书白催急了吧？” 沈肆“啧”了一声跟出来：“这小子怎么回事儿？还敢在家发脾气了？” 可是，楼下俨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催婚是不错，可是杯子是俞书白起身想走的时候被带倒的。 这会儿，乔雅也挺懵的，缓过来狠狠拍了俞书白两下： “你这狗儿子，差点吓死你妈。” “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几年翅膀硬了，敢跟我叫板了呢！” 俞书白被自家老母亲的砰砰两捶捶得咳了咳，面露无奈： “就当是我想造反吧！” “反正您别再拿那些人的照片来给我瞧了，三十岁之前我没兴趣谈恋爱。” “实在不影行，等我嫂子给你生了孙子，让他来接家里的班，反正我是不会被你们摆布随便结婚的。” 乔雅被气得头大。 她也不知道作了什么孽了。 养的头一个孩子，虽不是自己生的，那也是付诸了全部的心血，可他打从读小学就开始嚯嚯女孩子，搞得一堆小女孩儿为了他打架。 那会儿她没少因为这个跟人家女孩子家里赔罪。 这养的第二个孩子吧，也是养得精心，又有他哥这个歪脖子树在前面带着，她还生怕他长大了又去嚯嚯女孩子。 可结果呢？ 他对电脑都比对女孩子热情。 唯两个能近他身的，一个成了她嫂子。 另一个如今才十几岁，两人差了老鼻子岁数。 如今他都快25岁了，还是老处男一个，女朋友没有影，又跑去他嫂子公司，啥也指望不上。 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见乔雅一片愁容，江之鱼戳了戳沈肆，小声道： “你去哄哄舅母，这大过年的。” 沈肆最是知晓俞书白的那些花花肠子，本是懒得管这些。 可既然江之鱼说了，那他自然没有不应的。 “行，我去哄哄咱舅母，你去躺一会儿，下午我叫你。” 江之鱼嗯了一声，转身回房。 这是沈肆从小住到大的房间。 自打他们结婚后，乔雅便找人重新装修了一番，床垫很舒服，她刚躺下一会儿就有了困意。 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她听到沈肆哄舅母的声音： “您跟他置什么气？” “大不了过完年您跟我去小鱼儿去住，等有了小小鱼就只管颐养天年享受天伦，别去管他。” 江之鱼笑着勾了勾唇，手掌下意识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小小鱼吗？ 也不知大姨妈晚的这几天，是不是她在给自己筑巢。 - 浅浅睡了两个小时，江之鱼被沈肆柔声唤醒： “刚刚刘姨打电话过来，问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江之鱼头有些昏沉，靠在沈肆肩头，任由他往她身上套毛衣。 “舅母已经把年礼都放车上了，外面冷，你缓一会儿咱们就出发。” “嗯……刘姨还说什么了？” 这一觉睡得有些难受，江之鱼的双眼皮都成了三层的，睁开眼时罕见的有些呆萌。 沈肆替她捏了捏太阳穴，又拿温热的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见她瞧着精神些了，这才道： “刘姨想你呢，说是晚上准备了一些你爱吃的，让我们早过去一会儿。” “那走吧。” 江之鱼从床上坐起来，接过沈肆手里的羽绒服将自己包裹成一团。 沈肆伸手去揽她，“正好，这段时间见你总是恹恹的，该是想家了，今晚咱们就不回来了。” 江之鱼浅浅一笑。 算了，大姨妈推迟的事儿，还是晚点儿再跟他讲。 - 踏着傍晚的点儿，两人大包小包，推开了小院的大门。 刘姨听着动静迎了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 “来了？快进来，外面冷。” 回到熟悉的地方，江之鱼身上的难受都好了许多，亲昵的挽着刘姨的胳膊，去厨房帮忙打下手。 “鱼鱼，你今年二十九，阿肆三十了吧？该考虑考虑要个孩子了。” 江之鱼帮着洗菜，闻言笑着道： “已经备孕一段时间了，估计快了。” 刘姨本就是善意提醒，听她这么说倒也没继续，而是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自给自足烧水沏茶的沈肆。 见他没有想过来的意思，这才倏地靠近，小声道： “知道不该拿家里这些事儿来烦你，可是我觉得你该知道。” “什么事儿？” 江之鱼下意识想起魏然：“魏叔叔他……” “不是他，不过消息是他传过来的。” 刘姨见她并没有不想听的意思，这才继续道： “是江大川。” 江之鱼身上的紧张一秒退散：“他又怎么了？难不成又来闹了？让人打出去就是。” “这倒没有。” 说完这句，刘姨竟然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他们搬回了老家，以后就不会知晓他们的消息了。” “不过，恶人自有天去收，这不，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江大川两口子开车出门，跟一辆拉货的大车撞了，许淑宜当场死亡，江大川这会儿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呢。” “哦”，江之鱼表情很淡，没有畅快，也没有可惜： “那还真是倒霉。” 刘姨附和着点头：“但是江云枫求到魏然那儿去了，想让他牵个线，说是江大川想见见你。” “我私下去医院瞧了一眼，说是伤得厉害，醒的日子不多。” “我跟魏然商量着，这事儿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说着，刘姨又叹了口气： “这家人，真是没个省心的时候，要我说，你就别去，指不定是想托孤，让你给他儿子换个好工作，让他走得安心呢。” 江之鱼没说话，只是继续摘着手里的菜。 自打那年她跟江大川撕破脸，已经多久没见面了？ 五年？十年？ 如今已经是两道平行线，他又何故相交？ “麻烦您跟魏叔叔说一声，让他告诉江云枫，过去的都过去了，过好自己的生活，我不会去看江大川的，以后也别再跟我递话了，就当从没认识过。” 刘姨自是点头：“行，明儿我就让魏然过来一趟。” - 简单的小聚，丰盛的晚餐。 江之鱼和沈肆都喝了一些刘姨自酿的米酒，甜甜的，并不上头。 饭后，两人窝在她曾经的小房间，火炉烧得红通通的，即便很久不住人也不觉得凉。 “跟刘姨在厨房里说什么悄悄话了？” 沈肆替她掖掖被角，嗓音清冽，隐隐带着点儿坏： “该不会是催生吧？你没告诉她，咱们正准备呢？” 江之鱼没有否认，点头道： “说了，她很高兴。” “那我们得再加把劲儿，别让她空欢喜一场。” 沈肆捏捏她的脸颊，想要翻身而起，却被江之鱼抵住了胸膛： “别~明天先去趟医院，我大姨妈好像晚了几天。” 沈肆撑在她身侧的手臂软了软，声音透着一丝惊喜和紧张： “真的？我算算。” “还真是！” 第220章 小鱼儿，真的是小小鱼。 江之鱼本意是想用这个转移下注意力，免得自己下意识因为江大川的事儿而总是回想以往。 可是，沈肆的反应太过于强烈，又是打电话给乔雅让她帮忙安排医院，又是揽着她细细的算着日子。 “我之前还觉得你最近精神不好是因为前段时间太累了。” “这么想，倒是有可能那天在海边真的有了小小鱼。” 他用牙齿轻轻啃噬着她的锁骨，颇有些埋怨道： “你早该告诉我的，真是磨人的小姑娘。” 江之鱼被他这么一折腾，锁骨有些痒，不由得后退，却被他桎梏着，动弹不得。 两人你追我躲的，闹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气喘吁吁并肩躺下。 沈肆还是有些紧张，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处，让她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小鱼儿”，他道：“你不知道我多想和你有一个生命的延续，你、我，还有孩子，我们三个在一起，这样很好，很好。” 自打承担了公司，他很少有这样傻气的时候，看得江之鱼忍俊不禁。 可他说得不错。 她又何尝不是。 她想要一个正常的家庭，已经很久了。 轻抚他胸膛，江之鱼终究抛去了脑海里那些不愉快的过往，温声道： “其实我有预感。” “会是我们想的那样。” - 年纪大了觉少。 天刚蒙蒙亮，刘姨就醒来了。 她本想去熬粥，路过江之鱼的房间时，却听到两人在低低的讲话。 年轻人喜欢睡懒觉。 刘姨下意识觉得出了什么事，抬手敲了敲门： “鱼鱼？是你不舒服吗？昨天就见你脸色不太好。” 沈肆已经帮两人穿戴好，笑着开门道： “没事儿，您不用担心。” “只不过我们要先回去一趟，证件都在家里。” “怎么了？你们要返京？是不是公司出事了？” 江之鱼趿拉着拖鞋出来，挽着刘姨的胳膊，不好意思道： “没有，是想去趟医院。” “昨天您不是还说该要个孩子了？我觉得不太对劲，先去医院查查，有好消息再跟您说。” 刘姨瞬间由担忧变得一脸喜气： “好事儿啊，行了，那我也不留你们吃早饭了，你婆婆那儿指定都给你安排好了，你们快回去吧。” 沈肆同刘姨点了下头，便带着江之鱼回了家。 同刘姨想得一样，乔雅早就安排好了。 光是早餐，就搞出了小十种花样。 “鱼鱼啊，快吃点，垫垫肚子。” 江之鱼虽然有些不太适应，但还是笑着坐了下来。 就连俞书白，都得到了一个好脸色，没有继续被乔雅怼。 饭后，除了出差在外的俞晚生，一家人一道去了医院。 还是熟悉的那位老医生亲自出来接的人，又亲自将江之鱼送去了妇产科，托了主任帮她开化验单。 等待血检结果出来的间隙，乔雅带着俞书白去了隔壁商场。 不管是不是想的那样，先把营养品买了总没错。 沈肆也牵紧了江之鱼的手，一张俊脸充满了紧张。 反倒是江之鱼，脸上只带着浅笑，静静坐着。 过了好大一会儿，小护士喊他们进去。 帮她开单子的那位主任手里拿着化验单，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恭喜了，肚子里确实有小宝宝了。” 沈肆先是一愣，随及将一旁的江之鱼抱进怀里。 虽然他没说出口，可她知道，他已然惊喜到了顶峰。 江之鱼拍拍他，示意他松开自己。 沈肆总算没有忘记这是在医院，礼貌的接过化验单，又在这儿建了孕妇档案，这才牵着她朝外走，口中激动的喃喃着： “小鱼儿，真的是小小鱼来了。” 江之鱼觉得好笑：“是啊，是小小鱼。” 恰逢乔雅带着俞书白大包小包的回来，见到两人这幅神色，老远就笑了： “我要做奶奶了对不对？” 江之鱼笑着点头。 乔雅高兴的不行，当场就要打电话让俞晚生给江之鱼划股份，当做给孙子孙女的见面礼。 江之鱼本想拦着，却被俞书白打断： “嫂子，别客气，要不是我这小侄女，我还要再被炮轰几天。” “这下好了，我们老俞家后继有人，我妈也不用逮着我一个人收拾了。” 江之鱼和沈肆对视一眼，笑了。 就在这时，左手边的住院部楼梯打开，传来一声满是惊讶的呼喊： “江之鱼？” 随后，一个面熟的年轻人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些缴费单据，停在了江之鱼面前，惊讶万分： “真的是你！” 沈肆和俞书白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 “你谁？” “嫂子，你认识他？” 虽然太久没见，可江之鱼还是一秒认了出来： “认识，江云枫。” 曾经那个瞧她不起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青年模样，不见往日嚣张。 面容清秀，只是眉眼间像极了许淑宜。 无端让她厌恶。 “什么事儿？”她语气极淡。 仔细听，还有几分不耐。 江云枫没有错过她眼里的厌烦，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直到沈肆又喊了他一声，他这才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听说了我家的事儿吧……” “我爸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之鱼冷声打断： “你们家的事与我无关。” 沈肆也有些不耐：“没有别的事儿就让开，别逼我在最高兴的时候动手。” 经历了这么多，尤其是当年还是江之鱼托了人才把他送回到泉城中学读书。 如果没有她，没有魏然的开导，他又怎么会静下心学习，还考了个不错的学校，有了份不错的工作。 江云枫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怕惹她不高兴，自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这会儿，刚跟俞晚生通过电话又跟刘姨报过喜的乔雅也走了过来。 见到这位瞧着有些眼熟的男生，下意识道： “鱼鱼，你认识？” 沈肆代替她回答：“不认识。” “哦，那咱们走吧，回去好好歇着，鱼鱼这会儿可受不了累，对孩子不好。” 眼看他们就要绕开他，江云枫喃喃出声： “你……你怀孕了……” 沈肆本就烦江大川一家人，要不是今天高兴，他早让俞书白找人把他打发了。 “管你什么事？让开！” 江云枫被他这么一推，趔趄着站稳，却又追了上去，望着被一家人保护在中间的江之鱼的背影，乞求道： “姐，你去看看爸吧……” “他真的只是想见你一面。” 第221章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声“姐”让江之鱼的后背有一秒钟的僵硬。 如果她没记错，当年，他和她的母亲一样，最喜欢叫她： 小贱人。 如今倒是荤素不忌，不论场合，大大方方的叫出了口。 只可惜。 她并不稀罕。 捏了捏沈肆的手心示意他稍安勿躁，江之鱼站在乔雅今天让人开来的那辆加长林肯旁。 在她的身边，全是商业头条上才能看得到的面孔。 如同众星拱月。 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忍气吞声的小女孩了。 “江云枫”，她道。 目光从一而终的冷淡，语气说不出的漠然： “他是你爸。” “不是我的。” “他是生是死，我并不关心。” “更何况——” 她轻轻的笑了一声，无奈的意味很浅，更多的是嘲讽： “当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早就随着我母亲到了地底下。” “我没兴趣听，也永远不会原谅。” “所以，少拿那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劝慰我。” “再说了，我和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坐下来好好说话。” “更何况是他。” 她的目光随着她的语气渐渐冰冷。 江云枫就现在两步以外，面含羞愧的望着她。 良久，张了张嘴。 可江之鱼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早在她最后一句话落地，身边的几个人便护着她坐上了车，扬长而去。 原地除了来来往往的病患及家属，只剩下一排排被岁月侵染过的台阶。 有些旧。 有些凄凉。 这一刻，江云枫的心也跟着凉了。 不是对江之鱼失望。 而是因为，身为一个儿子，他可能再也没办法帮濒死的父亲完成愿望了。 很无力。 也很无奈。 却是因果循环。 冬日的天总是灰蒙蒙的，如同眼下的日子这般。 可偏偏，这会儿又开始飘撒盐粒子。 很冰很凉，没有任何形状，钻进他的脖子里，使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手里的收费单据很快被打湿，江云枫抬手晃了晃，终究还是走了回去。 罢了。 谁都怨不得。 这只不过是报应不爽。 - 江之鱼被小心翼翼的护送回了家。 甚至因为开始下雪，怕地上滑，沈肆并没有给她下地的机会，直接将她抱上了楼。 房间内地暖很足，烘得她脸颊微红。 沈肆并没有急着去帮她脱外套，而是等她适应了一会儿，这才附下.身，将她的外衣除去，让她靠在床头，又扯了被子给她盖上。 或许是医院那幕打扰了江之鱼的好心情，她看起来表情很淡，并没有多少欣喜的成分在。 沈肆回来的路上就在心里把那一大家子狼心狗肺的东西骂了个遍，这会儿虽仍有怨气，却只能耐心去哄。 她是他最珍爱的小姑娘。 她的肚子里还怀着他们爱情的结晶。 她要开心一些。 这样对她对宝宝都好。 “小鱼儿”，沈肆轻抚她发梢，轻声柔和，目光似水，收去了所有棱角： “昨晚没有好好睡，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估计舅母要亲自跟阿姨一起研究营养餐，你醒来刚好可以吃上。” 江之鱼朝他笑笑，没有立即躺下，而是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他上来。 刚从医院回来，沈肆有些在意，说了句“稍等”，便去了一旁的衣帽间。 等再出来，他换了一身柔软的家居服，将他的面貌映衬得格外柔和。 就连额前几缕不听话的刘海，也都柔顺下来。 掀开被子上床，和她一道躺下。 沈肆轻轻拥着她，两人面对面对望，手臂特意避开了她的小腹，放在了她的心口处。 那里心跳平缓有力。 很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她的眼神却没有往日明亮。 沈肆爱怜的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软的不像话： “想说什么就说吧。” “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你最大。” 年纪上来以后，他很少有这般促狭的时候。 这样的他，总有几分少年气，让江之鱼不由得露出点儿笑： “苏觅她们私底下跟我提起圈内对你的昏君称号，我还觉得有些名不副实。” “这会儿倒是觉得很贴切了。” 她还有开玩笑的兴致，情绪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沈肆暗暗松了口气，又凑过去亲亲它唇角，语气一如既往地肆意张扬： “嗯？所以呢？” “昏君挺好，至少在江山与美人面前，我永远只会坚定的站在你身后。” 他的情话还是这般信手拈来。 以最温和的语气，最亲密的姿势说出口。 江之鱼一颗心滚烫。 瞧，即便过往再黑暗又怎样？ 如今她还不是走出来了？ 她拥有了这世上最炙热的太阳。 “沈肆”，她轻声呢喃着去抱他的脖子，额头同他相靠，彼此间呼吸可闻。 那副全身心托付与信任的模样，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有任何异常。 沈肆拍拍她后背示意她放松。 同样也是在告诉她，他永远都在。 他不会跑。 果不其然，江之鱼刚刚还有些紧绷的身子慢慢软和下来，表情也变得敞亮，仿佛刚刚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是她一般。 “沈肆，我说谎了。” “嗯？” “刚刚在医院，我说谎了。” 她在他怀里动了动，声音很轻： “可能是现在日子过得顺心舒畅，也可能是有你在我身旁，如今我再回想起之前，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 “甚至，昨天刘姨告诉我江大川他们出了车祸时，我竟然心里一颤，直到刘姨说出死的是许淑宜，我才好了一些。” 她和他近距离相望，她的表情并没有太过凝重。 这让沈肆放下心来。 她真的只是和他分享她的内心世界。 并没有被过去那些人那些事拖累。 “嗯”，他轻轻一笑，抬手摸摸她的后脑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更何况你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小时候父亲的形象，一直是他，也曾对他有过最童真的祈望。” “即便所有的一切坍塌，可他起初时，或真心或假意给予你的所谓父爱，还是在你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他轻叹口气：“所以，这都是正常的，换了我也一样。” 江之鱼笑了。 她从来都知道，他和她不仅仅身份地位、外貌能力的相配，更是灵魂的契合。 他总是这样懂她。 说他是她的灵魂伴侣也不为过。 “所以，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明明江云枫的出现打破了我们那么欣喜的瞬间，我也说了很多很多的绝情话。” “可是，当我想到江大川不日将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是会有些心慌。” “我会一直想，今天我拒绝前去见他，来日，我会后悔吗？” 沈肆轻蹭着她的鼻尖，试图给她力量： “所以呢？你想明白了吗？” “嗯。” 江之鱼的声音仍旧很轻，却出人意料的坚定： “想明白了。” “我会。” “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对于他，我也曾有过最童真的祈望。” “所以到现在我还在期待着，他临死前，会不会告诉我，告诉我说，他其实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我。” “不是有目的的对我好，也不是用来讨好我的母亲的狡诈行径。” “而是觉得，当年虽然替别人养了孩子，却因为我的乖巧而感到快乐。” 她笑了笑，有些自嘲：“我的想法应该很疯狂吧？” “他明明那么讨厌我。” “还打了我那么多次。” “甚至他促成了我母亲的早亡。” “我怎么会有这么狂悖的想法呢？”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一连串的问句。 她问的并不急切。 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 瞧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可沈肆却听出了她话语里的危机感。 她在害怕。 害怕江大川真就这么没了。 那么这一切，将会永远没有答案。 也用永远永远的扎在她的心口。 抚不平，也放不下。 “好了”，沈肆低头亲了亲她： “你说了太多话，该休息会儿了，别的都不要想。” “我和小小鱼都会陪着你。”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也都会支持。” - 或许是沈肆的安慰见了效。 也或许是倾诉完心里舒服了很多。 江之鱼就这么在沈肆怀里睡了过去，睡得很沉。 沈肆感受了一会儿她的呼吸。 很浅却很平稳。 并不似这些天，她不舒服时的呼吸厚重。 放下心来，沈肆翻身下床，走出房间，轻轻把门带上。 楼下，俞书白正抱着电脑摆弄。 沈肆走过去瞧了一眼，是适合高中生的编程训练题目。 该是给虎妞准备的。 沈肆摇了摇头，抬腿踢了他一脚，“你就悠着点儿吧，别以为舅母看不懂就能肆无忌惮。” 俞书白皱眉抬头，忍了忍，终究还是没怼回去，只看了一眼楼上： “嫂子休息了？” “我看她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嗯”，沈肆并未遮掩，拿起桌上的茶来喝，还给俞书白倒了一杯。 两个面容英俊的年轻男人，拿着上等的紫砂茶具，面对面饮茶，颇有几分违和。 “刚刚医院的那个人，还记得吗？找人查查他，看他是不是有猫腻，想在小鱼儿身上得到什么？” 俞书白点头应了下来，顺便提议道： “等我妈过来，你再跟她说说。” “同为女人，我妈应该更懂嫂子一些。” 第222章 现在说这些，你可不可笑？ 这时，乔雅刚好端着一碗刚出炉的燕窝，从厨房出来，想要逮个人当小白鼠。 听到俞书白的话，她下意识眉头一紧： “怎么了？鱼鱼不舒服？” 因为顾及着江之鱼在休息，大家的声音都很轻。 沈肆摇头：“不是，是医院的事儿，要是书白查出江云枫没什么私心的话，我准备安排小鱼儿去见见江大川。” 说到这儿，他俊眉微皱，颇有几分闹心： “我认识小鱼儿那会儿，多酷多硬的小姑娘。” “可她的心肠，竟然如此柔软。” 乔雅虽半辈子过得顺心，没吃过什么苦，也没遭过什么罪。 可她同样亲情淡薄，要不是有他哥哥，她怕是也要被那群豺狼一般的家里人磋磨。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小时候没有幻想过家庭温馨、父母关怀的生活呢？” 她将手里的燕窝塞给俞书白，示意他乖乖当小白鼠，话却是对沈肆说的： “罢了，我安排一下，让人多关照一些那个江大川，要是没什么猫腻，就让鱼鱼去一趟吧。” 沈肆点头。 乔雅懒得在这样的好日子总去提晦气的人，适时看向硬着头皮喝燕窝的俞书白，嫌弃道： “你那什么表情？” “我手艺有那么差吗？” 俞书白五官蹙成一团，下咽得非常痛苦： “妈，你是想甜死嫂子吗？” “感觉你放了十斤冰糖。” 乔雅没敢说炖燕窝的时候在走神幻想以后的小孙子孙女，面无表情的命令道： “那也得给我喝完。” “你老母亲我第一次下厨，真是便宜你了。” 说完，转身回了厨房，又跟阿姨凑到了一块儿。 俞书白硬着头皮喝完，猛灌了好几杯茶，嗓子的甜腻感这才勉强消散。 怕他妈再来嚯嚯他，俞书白几乎是抱头鼠窜，只留下一句： “哥，我去帮你办事儿了。” “小白鼠就让给你来当了，我实在无福消受。” 沈肆无奈的掀了掀眉眼。 这臭小子。 确定是外面疯传的那位冰山副总？ 装模作样。 - 在家养胎的日子过得有些无聊，江之鱼总会在晚饭后让沈肆陪她在小区里走走，全当遛弯。 至于前几天覆在她心头的阴霾，她并未再提起，也还没想明白。 恰逢余曦晨也回了泉城，带着小惊秋，和宋循住进了前面宋家的老宅。 于是，晚上遛弯的人又多了三个。 余曦晨作为过来人，大谈特谈生育经。 江之鱼和沈肆认认真真的记下，时不时逗弄一下被宋循牵着手乖乖走在地上的小男孩儿。 日子突然过得顺心起来。 直到临近过年的那天傍晚，俞书白急急的从家里出来，直奔小区自带的花园。 江之鱼正余曦晨一道逗小惊秋玩，笑声一片。 俞书白不忍打破，只给沈肆招了招手，让他先出来。 “怎么了？”沈肆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敛。 俞书白压低声音：“医院来了消息，江大川快不行了，要是见面，现在就要过去，不然就……” 后面的话它没说。 今天腊月二十九。 不管江大川死在今天还是明天，都挺膈应。 “你先回去，把车准备好。” 早在几天之前，俞书白就把江云枫查了个彻底。 兢兢业业的上班族。 平日里圈子干净。 为人处事分寸周到。 甚至马上面临升职。 没有半点儿可疑。 只不过沈肆见江之鱼没有想去医院的意思，便一直没主动提。 但是这会儿…… 却是不提也要提了。 可让他意外的是，沈肆回到小花园时，余曦晨一家竟然已经回去了，原地只剩下江之鱼一个，坐在小毯子上抱着暖手宝看梅花。 见他过来，她主动起身，将手伸过去，示意他牵她：“走吧。” “你知道了？”沈肆颇为意外。 江之鱼没有反驳，只是笑： “我估摸着快到时间了。” “不管怎么样，总要见一面的，我不想让自己有什么遗憾。” 沈肆稳稳的将她的手握住，改为十指相扣，歪着脑袋看她，语气轻柔： “好。” - 泉城医院重症监护室内。 江之鱼一身浅蓝色防护服，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病床上江大川苍老且瘦弱到快要认不出的面容。 曾经，他胖得走几步都要喘一喘。 如今几年不见，也不知他经历了什么，竟然变成了这样。 “我听江云枫说你要见我。” 冷冷淡淡。 听不出什么语气。 也没有什么称呼。 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床边的江之鱼，想要抬一抬胳膊，但没成功。 “你来了。” 他并不喘，只是有些气竭。 说直白些，尽管开着呼吸机，也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有话就快说吧，我怀孕了，站不了太久。” 江之鱼面无表情，语气还有些厌烦。 可门口的沈肆却知道。 她是故意的。 故意的说她怀孕了。 也不知在期待什么。 或许是想看看江大川的表现？ 江大川的反应也没让她失望。 那副神情，竟然跟乔雅知道这件事时一模一样。 “好……好……你母亲知道了，一定会为你高兴。” 江之鱼心里刚破了个小小的口子，又被“你母亲”三个字刺激的生生合上。 “别提我母亲，你不配！” 语气冰冷。 目光似箭。 恨不得将他戳个窟窿。 可江大川却并没有收敛，甚至还回忆起了从前： “自打我出了车祸躺进这儿，就一直不停的梦到过去，有你，有你母亲。” “你或许不知道，当年我与你母亲第一次见面，就被她惊艳到了。” “当时我就在想，怎么会有人怀孕了还这么漂亮。” “闭嘴”，江之鱼低声怒吼。 可江大川却只是笑，一副沉迷过去的模样： “你很像你母亲，从出生起就漂亮，当初我虽然心思不正，却也曾为我有这样的妻子和女儿暗暗高兴。” “那时候我还想过，等你大点儿，咱们一家人出去玩，我多有面子啊~” 江之鱼下意识攥紧了拳头，眼尾透着点儿红： “那又怎样？别告诉我当年你跟许淑宜的事儿只是我母亲胡思乱想。” “别忘了，江云枫只比我小四岁，我还没长大，你出轨的罪证就出生了。” “现在说这些，你可不可笑？” 第223章 怎么了？有这么好笑？ 或许是江之鱼的语气太过嘲讽，病床上的江大川动了动嘴唇，好大一会儿没有出声。 江之鱼以为他是被自己呛得快要撅过去，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旁边的监护仪。 虽然她看不懂上面的数据，但显然，如果有一丁点儿不对，在门口进行实时监测的医护人员就会冲进来。 心下了然。 江之鱼收回视线，再次看向了他那张极致凹陷只剩皮包骨的脸。 “你叫我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些？” “那就恕我不奉陪了。” 说罢，便要转身。 病床上的江大川却在这时叫住了她： “鱼鱼……” 言语卑微。 喘息不已。 仿佛下一秒，他便会因强行抬头而引起的窒息离开人世。 江之鱼吓了一跳，几乎是吼出来的： “要想死你大可以继续！” 江大川脑袋放下了。 眼泪却不知不觉间布满了整张脸。 “鱼鱼……” 折腾了这么一下，他的嗓子不太能出声了，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发出一点点声音。 医护人员有些看不下去，主动进门道： “这位家属，有什么话好好说，病人现在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江之鱼语气很不好：“我不是他的家属。” 但她却还是又走近了些：“有什么话快说。” 江大川嗓子无力的张合着，发出“呴呴”声。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喘匀了这口气，才能勉强发出声音： “我……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 “我……我这就要下去给你母亲赎罪了……” “我这辈子……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娘俩……” “我……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凭什么？”江之鱼的心情很糟糕，下意识去反驳： “如果我捅你一刀，你会原谅我吗？” “不会吧？” “我……我……” 江大川“我”了很久，终究哭出了声： “是我错了……是爸爸对不起你……” “鱼鱼……” “别叫我鱼鱼！” 江之鱼心里怪异得很，既痛快又难过。 甚至，她还有些控制不住的心悸，眼前开始模糊。 直到，本应该守在门外的沈肆突然出现在她身侧，勾着她的腰将她揽住。 两人对视一眼。 江之鱼问：“你怎么进来了？” 可下一秒，她竟然开始慌乱，将他往外赶： “你快出去！出去！” “你没穿防护服！” “他会死的！” 沈肆心疼得厉害。 他的小姑娘，到底是心肠太软。 可对江大川来说，死亡就在眼前。 防护服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桎梏住江之鱼，沈肆轻哄着将她送到门口，交给了外面的江云枫，面露警告： “看好她！护着她的肚子！” 江云枫点头，目送沈肆又走了进去。 江之鱼挣扎过，有些失力，顾及着肚子里的孩子，只能坐回了一旁的长椅上，看着一旁的江云枫，冷冷道： “讽不讽刺？” “你我竟然还有能坐下来说话的时候。” 江云枫面露羞愧：“对不起。” “呵”，江之鱼挪开了眼睛，不再去看他： “不是所有人都稀罕你们这句对不起。” “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去原谅。” “你是这样，江大川也是这样。” 话音刚落，沈肆从病房里走了出来，蹲下身，将她揽在怀里： “走吧，见也见过了，我带你回家。” 江之鱼眼前还有些发黑，放心的覆去大部分重量，笑得有些难看： “你跟他说什么了？” “你没必要去见他，他不配。” 她的表情太过冷漠，好似刚刚病房里吼着说他没穿防护服的不是她一般。 沈肆轻拍她的后背：“没说什么，就只是告诉他，你有我了，让他没必要操心。” 他没有说谎。 原话是：“你这辈子都在作孽，临死前总算说了几句人话。” “不过以后不用你操心，想必你也操不到心了。” 江之鱼被他抱起来，窝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终究是落了泪出来： “沈肆……” “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明明是我的仇人啊！” 医院里人来人往，他们的外表已经吸引了太多目光。 沈肆克制住想要拥抱她、亲吻她、想要一遍遍告诉她不是这样的冲动，唇角浅浅碰了下她的额头，轻声道： “你很好。” “是他不够好。” 这时，身后传来江云枫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爸——” 江之鱼整个身子一僵，攥着沈肆衣领的手越来越紧。 直到—— 电梯门打开。 沈肆将她抱进去，整个密闭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江之鱼这才彻底哭出了声。 但仅仅五秒，她便擦擦眼泪，吸吸鼻涕，从沈肆身上下来，恢复了往日模样： “他说他曾跟平常人家的父亲喜欢过我。” “他说他对不起我和我母亲。” “我也说了我不会原谅。” “没有遗憾了。” 沈肆虚揽着她，望着她强撑着的素白小脸，轻轻叹了口气。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发现。 他的小姑娘，竟也是外刚内柔。 故作坚强的模样，实在让人心伤。 - 江大川终究还是走在了腊月二十九。 没有赶在年三十。 人死如灯灭，正如江之鱼自己所说。 她没有遗憾了。 因此，接下来的一整个年假，她再也没有情绪低落过，同往日的每一天一样，陪乔雅买买东西吃吃补品，淡然得不像话。 沈肆本还担忧她在伪装，但多日观察下来，她是真的吃得香睡得好，倒也放心了。 年十六，陪江之鱼给外婆扫了墓，顺道看望了魏然。 怀孕将近五十天，江之鱼身上的孕相并不浓，还是她主动提起。 魏然大吃一惊。 将近六十岁的小老头儿，高兴的原地转了好几圈，又絮絮叨叨的拉着她说了好久。 末了，没来由的卡住，面露尴尬： “是我多话了。” “我一个从小缺席的父亲，哪里有你婆婆周到。” 江之鱼却在这时主动牵起他的手，干干脆脆的叫了声： “爸。” 往事不提。 她是真的觉得，还有亲人在身边，已经是最大的奢侈。 隔天，沈肆带着江之鱼返京。 俞书白初八就回去了。 喵喵鱼复工离不开人。 和他们同行的还有乔雅。 正如沈肆所说，俞书白那儿她管不了也懒得管，还不如尽心照顾江之鱼。 到时候给她生个小孙子孙女的，共享天伦。 乔雅在京城有三套房产，可她一套也没住，反而又让人把沈肆婚房隔壁的房子买了下来，简单收拾了收拾。 婆婆身份本就尴尬。 她是来照顾儿媳妇的。 可不是来给儿媳妇添堵的。 所以，当江之鱼发现乔雅下车以后，提着行李往邻居家走的时候，还以为她认错门了，赶紧上前挽住她的手： “舅母，是在这边，你的房间我早就让阿姨收拾出来了。” 可乔雅却反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得贴心又温婉： “放心，我没走错。” “以后我就住隔壁，有什么事儿让阿姨隔着院墙喊我一声就行。” “哦对了，把你家的那个家居机器人给我叫过来用用，反正阿肆那小子已经给你安排上新的了。” 这话没错。 过年这几天，沈肆亲自升级了母婴机器人的5.0版本，专为江之鱼量身打造。 要知道，现在市场上卖的，才到2.0。 可那又怎样？ 这款机器人本就是为了今天。 其他人都是沾了江之鱼的光。 不过这话沈肆没敢说，怕说出来挨打。 毕竟作为环宇如今最赚钱的项目之一，这想法太过于凡尔赛，容易被那些绞尽脑汁想要复刻的公司群起而攻之。 - 进门到家。 江之鱼立马招呼了小机器人过来，让它去隔壁服务，还给它设定了相关程序。 端茶送水什么的，不在话下。 而沈肆目送小家伙自己出门左拐以后，利落的打了个响指，喊了一声： “出来吧。” 在江之鱼满是惊诧的眼神里，一楼客房传来滴的一声，一只有着臭屁表情的小机器人溜达着自己开了过来。 瞧见那装饰，江之鱼乐了： “你copy你自己？” 沈肆丝毫没有尴尬，甚至还招呼那只会移动的“大猫”过来，像模像样的摸了摸它的脑袋，在它屏幕上显示出愉悦的表情后，一本正经的叮嘱： “以后我晚上出去应酬，小鱼儿就交给你了，给你写入的程序你都理解没有？” 小机器人一本正经的回答：“都清楚了，主人。” 它不出声还好，一出声，江之鱼差点没控制住，一头栽向身后的沙发。 沈肆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把她挖出来，见她笑得脸都红了，松了口气，挑眉不解： “怎么了？有这么好笑？” 江之鱼抬手指指面前的“大猫”，笑得再次直不起腰： “你什么时候录的？是做了q版原音？” “我一听到这个声音，就会觉得你在一本正经的卖萌撒娇。” “不行了，受不了。” 沈肆真是日了狗。 这还是肖杨出的馊主意。 如今到了环宇的业内地位，即便他再不喜欢应酬，可相应的酒会还是要去露头。 日后，江之鱼的肚子会越来越大，即便有舅母在隔壁，可晚上放她一个人在家，他还是不放心。 于是，他就特意录了语音，给机器人编进去，就想让她用起来有熟悉感。 就像他在培着她。 可结果呢？ 真是尴了个大尬。 第224章 不行了，沈董人设崩塌。 这种尴尬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 江之鱼和沈肆一道去公司上班。 乔雅带着她家的小机器人过来，帮着两人布置一下家里，把带角的东西包上，免得嗑着碰着。 可一进门，她身后的小机器人就在屏幕上露出一个眯眯眼，满屋子转着，激动的喊： “肆肆，你在哪？我来找你玩啦！” 乔雅惊讶于这年头的小机器人都有友情了，下一秒却更住。 哦，不对，那机器人叫啥？ 肆肆？ 确定这是一个母婴机器人应该有的名字？ 她还没来得及吐槽，楼上就传来了一声略带熟悉的q版男声： “鱼妹，我在这儿~” 乔雅差点惊讶到跌倒。 这……这是沈肆的声音吧？ 还有她借来的这个小机器人，叫鱼妹？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眼看那俩机器人在楼上相亲相爱的转起了圈圈，乔雅也没闲着，拿出手机给它俩拍了段视频，po到朋友圈，配文： 【好像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乱入，大家帮我看看。】 乔雅不仅仅是俞氏董事长夫人，更是最有实权的贵妇人。 商圈、时尚圈、科技圈，都有她一席之地。 因此，她的朋友列表，各大公司老总、总裁夫人，各路节目主持人，全都第一时间涌现出来。 某奢侈品品牌主理人：【哎呀，俞夫人，小机器人好可爱，是环宇的那款咩？我可不可以走个后门订购一台，听说都抢不到啦！】 某董事长夫人：【姐妹，这俩小东西是叫鱼妹和肆肆吗？哎呦，我的心都化了。】 某上市公司总裁：【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听着耳熟？】 某科技圈知名节目主持人：【鱼妹？肆肆？我去！这不是您家大儿媳儿媳的名字吗？沈董和江总啊！】 乔雅给这位记者回复了个大拇指。 肖杨：【噗哈哈哈哈，我让沈老肆录他自己的声音，他倒好，搞成q版，好弱智！】 周野回复肖杨：【好像还把之前机器人的名字改了，鱼妹？肆肆？对不起，听起来并不情侣。】 乔雅给他俩一一回复了个大拇指，还十分嫌弃的加了句：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乱入了什么奇怪的世界，尤其是肆肆的声音一出来，差点把我原地送走。】 周野在下面利落的@沈肆：【后院失火，快别开会了。ps：请问一下名字是谁取的？】 肖杨跟着@沈肆：【噗哈哈哈哈，没看出来啊，沈老肆，取名鬼才啊！哦不，是肆肆，嘿嘿嘿~】 沈肆这会儿正在楼下喵喵鱼跟俞书白、江之鱼，连同各大主管开动员大会。 新年新气象。 再加上江之鱼怀孕，很多事要分发下去，不能累到他老婆。 他作为母公司董事长，直接明明白白的假公济私，各大主管也是服气。 不过谁也没意见就是了。 就算江之鱼不亲力亲为，随便指点一下，喵喵鱼照样蒸蒸日上。 眼看会议就要结束。 江之鱼作为子公司大老板，正要开口勉励一下大家，顺便表达一下因为怀孕而让大家劳累的不好意思。 可就在这时，坐在她右手边如今升为研发部主管的小宋突然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苏觅早就注意到他频频低头看手机，轻咳了两声以作提醒。 可没一会儿，宣发部的主管看了一眼手机后，同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江之鱼没那么多讲究，直接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他们又把段子发错群了？” 宣发部主管刚进来不久，不敢说话，憋的脸通红。 小宋和江之鱼关系好，下意识看了一眼主位上的沈肆，在说和不说之间犹豫良久，还是没忍住，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 “是楼上肖总，他发了个视频在管理群，说是……您和沈董家……” 江之鱼正疑惑呢，想都没想就点开了视频。 下一秒，那略显尴尬的q版男声回荡在整个会议室： “鱼妹~鱼妹~你都不知道我昨晚多想你~” “真哒！你去了隔壁也要经常回来找我玩哦~” 这个声音…… 卧槽！ 在座众人纷纷看向了沈肆。 一个两个憋红了脸，极有默契的开始诡异的沉默。 江之鱼手忙脚乱的关掉，满脸无奈，硬着头皮解释道： “我和沈董在家试验机器人的语音功能，被肖总赶上了。” “大家回去也可以试着开发一下自己的机器人。” “就……还挺好玩的……” “啊？” “哦哦哦……” “对对对……” “是这样……” 大家乱七八糟的回应着。 江之鱼看身侧沈肆的表情实在精彩，赶紧让大家散了。 可众人刚出门，还没过三秒，一个两个的就接连破功： “噗……我不行了。” “哈哈哈哈哈，好割裂……” “不行了，沈董人设崩塌……” 沈肆作为当事人，那张俊脸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现在就飞上楼把肖杨大卸八块。 什么玩意儿？ 这是真朋友？ 竟然攻击他后方！ “那个，沈肆……” 江之鱼也有些尴尬。 早知道昨晚就把机器人搞成正常语音模式了。 “要不要打电话让肖杨撤回？” “算了”，她掀开面前的笔记本：“我直接把这段视频黑了。” 沈肆一言不发，却在下一秒把她面前的笔记本抢了过来，一顿噼里啪啦。 江之鱼也在管理群里面，下意识拿出手机，点开一看。 嚯，视频没了。 但是多了俩别的。 她不由得点开，却在下一秒转过了头。 “你哪来的肖杨小时候的影像？” “还是穿开裆裤的……” 沈肆做完这些，啪得一声合上电脑： “我舅母电脑里有，据说是肖伯母发给她的，为了显摆肖杨小时候比我可爱。” 江之鱼还想问，那是不是他小时候的视频也有，却被沈肆的手机铃声打断。 下一秒，肖杨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乱喊乱叫着： “卧槽！你丫的沈老肆！忒不做人！” “我就是转发一下俞伯母的朋友圈，你至于吗？我竟然都黑不掉！” 沈肆同样咬牙切齿： “呵，我也只是转发一下我舅母的视频文件，你着什么急？” “哦对了，那玩意儿十分钟后自动撤回，你等着就行。” 目睹小学鸡吵架的江之鱼：“……” 第225章 狗日的沈老肆，坑死老子了！ 朋友圈事件对沈肆和肖杨的伤害还是有点高。 关键阵痛期也挺长。 在此后的两个月里，每每两人代表环宇出席公开活动，都有业内前辈一本正经的打趣： “小沈啊，听说你家机器人比你公司里卖的还好？还是情侣的，语音都是你自己？” 轮到肖杨，就更惨烈了，前辈们直接笑着揶揄： “小肖啊，做咱们这行的，手头上都有点技术，你怎么就让小沈给你公之于众了？” 沈肆还可以笑着默认，顺便卖一波老婆奴人设，随意敷衍过去。 可肖杨就惨了，他可不仅仅是环宇的二把手，还是大明星梁烟的男朋友。 那两个视频的传播范围之广，直接导致梁烟出席活动，数次被娱乐记者采访打趣。 就连她在片场，都会被探班的粉丝问及： “烟烟，你看到姐夫的性.感小.视.频没？” 两人瞬间沉寂。 一个闷在公司死活不去应酬。 而另一个，则是推了不必要的商务活动，死守剧组前线，生怕这么丢人的问题再次甩到脸上来。 直到在环宇新品发布会，暨梁烟预约代言公开会上，两人实在躲不过去，双双露面，立马就被诸多八卦记者围堵了： “梁烟，请问你怎么看前段时间肖总的小.视.频事件？” “肖总，请问小.视.频泄露之前，烟烟有看到过吗？” 两人对视一眼，又相继转过头。 日，真踏马尴尬。 纵使梁烟小助理有一张巧嘴，这会儿也不敢随便发言，只能来来回回重复着： “不好意思大家，今天我们只回答新品相关的问题。” 周野跟在后头看热闹：“完犊子，我这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沈肆由刚刚显怀的江之鱼搀着，目不斜视的路过，心想好在他的影响力没梁烟那么恐怖。 不然这会儿倒霉的就是他。 江之鱼也有些无奈，体面之余，揪揪沈肆的袖口： “烟姐前段时间没少跟我吐槽，你还是出面制止下吧，不然等会儿各位合作伙伴来了，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沈肆摸摸鼻尖，颇有几分不自在，侧脸低声道： “你信不信，但凡这会儿我往那多走一步，沦陷的就是我了……” 话音刚落，不知前面哪位记者大吼了一声：“沈董”，大家立马调转了话筒，齐齐追了过去。 江之鱼吓了一跳，被沈肆护在怀里。 好在大家都知道江之鱼怀孕了，克制的站在两步以外，只把话筒和摄像机对了过来： “沈董，请问这次新品是上次朋友圈里展示过的情侣机器人吗？” “江总，请问您此次怀孕，对于老公牌母婴机器人的使用感受如何？” 周野可以看肖杨热闹，却不得不保护环宇董事长的对外形象。 “咳咳，各位，此次新品由我牵头，大家有问题尽可等发布会后向我提问。” “至于沈董和江总，此次只是过来参加合作方晚宴，还望大家能多理解。” 与此同时，宣发部总监已经走上了台，准备宣布活动开始。 记者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却也忍不住暗戳戳的杜撰各板块头条。 《惊！环宇肖总提起小.视.频事件竟满脸通红，这到底是沈董的大坑还是肖总的纯情？》 《爆！一线女星梁烟面对男朋友私.密小.视.频，竟只微微一笑？知情人士：早已看过无数遍，也就那样！》 《笑！环宇新品竟真被沈董提前曝光？研发部周总：这事儿只有我知道！》 当晚，合作方晚宴。 江之鱼以有孕为借口，走了个过场，便带着苏觅来到了休息室，刷刷手机消磨时光。 没一会儿，梁烟也过来了。 “烟姐？肖杨不是说带你认识认识圈内大咖？你怎么退场这么早？” 梁烟今儿穿了一身流光紫礼服裙，雍容华贵，美丽动人。 只不过，脸色有些微红，好似很不好意思。 “别提了，我跟肖杨可算被你家沈肆坑死了。” “鬼知道那群记者又瞎写了什么？我经纪人让我提前退场别乱逛。” 苏觅适时抬起手：“这我知道，呶，说梁小姐私下早就看过了，并且……” “并且什么？”梁烟端了一杯柠檬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咳咳”，苏觅虽然有男朋友，但还是有些脸热： “说梁小姐都看过成年版的，根本不会去关注那短小的……额……三厘米……” “下面大家都在带节奏，让梁小姐出来证实一下，肖总是不是真的……三厘米……” “噗……” 梁烟直接喷了，不是笑的，是臊的。 “这年头的记者怎么回事啊！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经纪人，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撤掉！” 事关别人房里的事儿，江之鱼实在有些尴尬，主动举起小手，弱弱道： “要不……我给黑了？” - 于是，当晚，各家头条吃18x红利还没半小时，就被一个神秘自动举报软件搞得焦头烂额。 他们不停发，它就不停举报。 他们换个方式发，它就换个姿势举报。 直到，梁烟方出具一纸律师函，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娱乐头条背后的小公司全给告了，这才算彻底平息风波。 而这一切，正在酒会上应酬的肖杨还不知道。 送走各方大佬，大家都醉醺醺的。 蒋昭过来接周野，看到猛灌水的肖杨，贱兮兮的凑过来，拿屁股碰了碰他： “肖哥，怎么说？” 肖杨喝得眼睛发红，迷迷糊糊的，逮住他就是一拳头： “别来我这发.骚，一边玩去儿！” 蒋昭略略着跑开，正好遇到准备去找江之鱼一道回家的沈肆，欢快的摆摆手，一跳半米高： “肆哥肆哥~” 沈肆有段时间没见他，勾着他的肩稍作醒酒： “怎么了？” 蒋昭从小就是沈肆的脑残粉，对于这种娱乐事件根本不用思考，直接道： “害，没什么，就是肖哥火了，他成为了史上第一个要女朋友出具律师函来保护他男性尊严的娱乐圈姐夫，是不是很酷？” 那头，肖杨跟梁烟碰上了头，对这事儿才刚一知半解，就拿起酒瓶冲了过来，语气相当愤怒： “你妈的沈老肆！坑死老子了！” “有本事别跑，让我给你脑袋瓜子开个瓢！” 第226章 别闹，小心宝宝。 开瓢是不可能开瓢的。 还没近身，肖杨就跌坐到了地上，抱着酒瓶那个哭啊，像极了恼羞成怒的小姑娘： “狗日的沈老肆，我再也不和你天下第一最最好了！” 梁烟看他撒起了酒疯，满头黑线去扯他，被他一把抱进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烟烟，你跟他们说！是不是我.十.八.厘米，老厉害了！他们侮辱我清白！” 梁烟那个臊！让好几个保镖帮忙才把他弄到车上，一巴掌呼了上去： “闭嘴吧你！还想再来一次头条啊！” 同样的，隔壁车里，沈肆也被江之鱼耳提面命的教育了一顿： “这事儿发展的也太离谱了，你看肖杨那可怜巴巴的样儿，下次你悠着点儿，毕竟烟姐影响力摆在那儿~” 沈肆自知心虚，嗯啊着应了。 又怕继续被老婆念叨，两眼一眯，就开始一本正经的耍起了无赖。 只见他整个上身晃了两晃，突然凑近，亲吻她的耳唇，呼吸灼热，不要脸道： “老婆，难受~” “你给摸.摸~” 苏觅还在车上，江之鱼赶紧把手抽了回来，脸色微红： “干嘛呢你，给我老实点儿！” 沈肆非不！ 再说，他也没胡说八道。 自打有了小小鱼，两人晚上睡觉都跟小学生一样，肩膀挨着肩膀，手拉着手，都快憋死他了。 吻上她脖颈间的软肉，沈肆哼哼唧唧的，又去抓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放，胡乱的磨蹭： “难受~” 江之鱼瞧他还真不像是在忽悠，不顾苏觅努力装透明人的异样目光，吩咐道： “麻烦开快一点儿。” 司机飞车把他们送到了家门口。 隔壁乔雅听到动静，带着“鱼妹”迎了出来。 这头，“肆肆”也自己溜达着过来。 两个机器人你侬我侬，那叫一个辣眼睛。 “怎么了这是？哎呦！阿肆，你媳妇儿怀孕了，可不能这样靠着她！还有你这一身酒气哦……” 乔雅说着，就要上前扯他。 偏偏就是扯不动。 江之鱼有些无奈，只能道： “那舅母帮我把他扶进去吧。” 乔雅也没得办法，上前扶住沈肆另一边，正要抬手推门，就见刚刚还迷迷糊糊的沈肆突然睁开眼睛，在江之鱼看不到的地方，冲乔雅眨了眨。 那眼神分明在说： 【瞧见没？我装的！】 乔雅一愣，一个巴掌就招呼了过去，却也没拆穿她，翻着白眼瞪回去： 【臭小子！你就忽悠你媳妇吧！】 沈肆趁着上台阶，飞了个求饶的目光过来，还不忘瞅瞅江之鱼，疯狂暗示： 【闺房之乐，舅母你懂得~】 乔雅闹了个大红脸，帮着把沈肆往床上一放，立马脚底抹油溜了。 还不忘把俩机器人都带走，给小两口绝对的私人空间。 江之鱼对此一无所知，正想去拿湿毛巾帮沈肆擦脸，却被他直接抱进怀里，揉捏着，亲吻着。 怀孕期间本就敏.感，江之鱼有些受不了，靠在他肩膀上，对着他的喉结吐气如兰： “别闹~” “注意宝宝~” 可下一秒，沈肆就将她放平，探下.身去，嗓音粗哑得不像话： “不怕~” “我会小心伺候你们娘俩~” 【作者题外话】：正文大概在孩子出生就完结了。番外每天3000字两章。新书月底发，会直接续上，不会有空窗。大家开学快乐呀！ 第227章 嗯~都怪我老婆太香。 或许是两人之前真正能放松下来培养感情的日子并不多。 也或许是前三个多月，沈肆实在是憋到了极致。 等真的坐稳了胎，两人的工作担子也因提早的安排减轻下来，沈肆便展露出了二十出头时，对江之鱼的那种渴望。 …… …… 不假思索的。 …… …… 亲吻着。 …… 好似想要将她整个人都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 江之鱼有些招架不住，红了眼尾，哑了嗓音。 …… 推搡着。 …… 呢喃着。 …… 因孕期母爱泛滥而愈加娇艳的目光。 …… 娇滴滴。 …… 雾蒙蒙。 …… “沈肆~” …… “唔……” …… “不闹了。” …… 可沈肆却在酒精和爱意的发酵下，化身为诱惑人心的魑魅魍魉。 …… 亲密。 …… 轻呼。 …… 喑哑。 …… 却又不得不有所克制。 …… 两人彼此消磨着，扶持着。 …… 直到濒死时刻。 方才停歇。 …… 一切归于平静。 沈肆的眸子微红，眼神却很亮。 嘴角漫不经心的笑，带着满满的餍足感。 而江之鱼此刻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从头到脚，都是汗。 沈肆扯过一旁的真丝薄被替她盖住了已经渐渐凸显孕相的肚子，隔着滑溜溜的丝绸轻轻抚摸，眼底溢出耀眼光亮。 江之鱼小口小口的喘着气，任由他放纵过后突如其来的父爱泛滥，只静静地平躺着。 谁也没有吱声。 只有偶尔的眼神碰撞。 过了一会儿，汗津津的感觉渐渐消散。 连同眼红心跳的感觉渐渐平息。 江之鱼抬了抬白嫩纤细额胳膊，攀住身旁这人的脖颈，声音娇软无力： “去洗澡。” 沈肆已经单手托着脑袋，侧着身子看了她好久。 即便彼此亲密过许多次。 可她怀孕以来的赧然和热切。 他这还是第一次体会。 真是勾人得厉害。 让人热血沸腾。 因此，在听到她娇滴滴的嗓音时，沈肆第一反应便是捂住她的嘴。 …… 一秒进入状态。 …… 真是磨人。 …… 可惜，不能。 勾住她的小肩膀，沈肆将人带进怀里，望着她身前背后满满的小梅花，上头得厉害。 “啧，也不知酒会上准备的什么酒。” “我怎么感觉这东西有点儿助兴？” 江之鱼懒得嘲笑。 他甩锅甩得倒是迅速。 不过想想也是，刚满三十的大男人，血气方刚，事业有成。 空旷下来，逮住一顿，可不得跟饿死鬼投胎一般？ 于是，她眯了眯眼，全当没听到。 沈肆身心舒爽，性子那叫一个好。 见小姑娘不理他，他也不恼，只将她放进浴缸里，精心的伺候着。 要水温刚好。 不能感冒。 不只一次帮着洗头发，他的动作较第一次而言，已经熟练许多。 甚至还学会了按摩。 江之鱼被伺候的很舒服。 困意上来，竟然就这么睡过去。 连自己如何回到床，又是如何将头发吹干的都不知道。 - 翌日。 她被没拉好的窗帘外泄露进来的阳光照醒，下意识揉了揉眼。 身后的胸膛也随着动了动，却是将她箍得更紧了，语气带着没睡醒的沙哑： “怎么了？” “今天不去上班，再睡会儿。” 江之鱼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翻了个身躲避阳光，和他面对面躺着。 也就是在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是穿了睡衣的。 并且她的睡裙裙摆，还被他压在了小腿下面。 抽动衣摆的动作幅度并不大，可还是成功的让面前的男人睁开了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 见她神情无虞，这才闭上眼睛，顺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哄孩子那般，耐心极致： “昨晚那酒的后劲太大，头疼了半宿，陪我再睡会儿，我一个人睡不好，总担心你~” 他的模样像极了大学时他们刚同居那会儿。 慵懒随意。 俊眉微皱。 早起一日，心情能拧巴一整天。 江之鱼内心微动。 仿佛又回到了年轻那会儿，乖乖朝他那边凑了凑。 面前，就是他坚硬的胸膛。 她没忍住，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唇，又很快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闭上眼睛。 “啧”，他无奈轻笑，眼睛半眯半睁，抚摸着她的蝴蝶骨。 …… “别！”她急急喊停，“我还有些不舒服。” …… 男人的手停了。 …… 两秒后，转了个弯，覆在她的细腰上，轻轻的揉： “嗯……下次我注意。” 说着凑过来，在她唇角处偷了个香，语气慵懒又无赖： “都怪我老婆太香，没把持住。” …… 好吧。 江之鱼服气。 这她反驳不了。 回笼觉睡到大中午。 隔壁乔雅上了门。 “小两口还没起？” 在厨房里忙碌的阿姨眼睛眨呀眨，似乎也在疑惑这个说法。 她前两天请了假回老家，今天早上刚回来，目前确实没有看到家里的男女主人露面。 “我瞧着先生太太放在门口的鞋子还乱着，应该没去上班。” 阿姨只能给出这个中肯的说法。 乔雅不禁扶额。 到底是年轻。 这得多能折腾，睡到现在还不起？ 更何况，江之鱼肚子里还怀着宝宝。 于是，当沈肆睡了个半饱，揉捏着太阳穴，穿着歪歪斜斜地居家服出现的第一时间，就看到自家舅母的眼刀飞了过来，埋怨非常： 【是人吗你！鱼鱼还是个孕妇！】 沈肆皱眉，下意识拉了拉露出半个胸膛的上衣，欲盖弥彰： “昨晚酒会上喝多了，就多睡了会儿，现在头还疼着。” 乔雅嗤了他一眼，看向他身后： “鱼鱼呢？” 别是真被这人欺负的下不来床了吧？ 沈肆下意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 “还睡着，早上醒了一会儿。” 孕妇嗜睡正常。 乔雅看了好大一会儿，才确定沈肆没说假话，不是她想的那样。 餐桌上，乔雅支走阿姨，暗戳戳的点了他几句： “之前就见你粘你媳妇粘得厉害，这会儿你们都不忙了，又粘在一块儿是正常的，可是总要悠着点儿，还有大半年呢。” 沈肆倒也没觉得尴尬，只是想起昨晚小姑娘那毫不遮掩的热情，下意识笑了笑： “知道了。” 知道是知道。 但总不能委屈了他家小姑娘。 第228章 老婆~帮帮我好不好？ 江之鱼最近发现沈肆变得奇奇怪怪。 除去晚上入睡前的奖励环节，有时她睡得不安稳，半夜醒来，身侧空空。 只有浴室里传来的一点儿微亮，昭示着某个男人的去处。 刚开始她没往别处想，只当是夏日临近，房间不开空调，他有些不适应，单纯洗澡降温。 可一次两次、三次四次，甚至十次八次被她半夜醒来看到他在浴室时，她没忍住偷偷起身，轻轻靠近。 却在看清昏黄灯光下的那副令人面红耳赤的场景时，下意识咬住了嘴唇，忍住没有出声。 他…… 他竟然在…… 那可是沈肆啊！ 江之鱼内心大惊，怕惊扰到浴室里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回到床上。 又过了小半个小时，浴室里的男人走出来，掀开被子，躺了进来，却并没有直接将她搂进怀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尽管如此，江之鱼还是感受到了他身上冰冰凉的水汽。 和黑暗中一下一下喷洒在耳后的，他压抑着的.喘.息。 良久，久到她都要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身后那人终于有了动静，整个人覆过来，下巴放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 就在她以为这就要入睡之时，身后那人又抬手，很轻很轻的摸了摸她凸起的小腹，却在下一秒顿住，声音很轻： “小鱼儿，你醒了？” 江之鱼从未觉得如此尴尬过。 可偏偏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装。 沈肆又摩挲了一会儿，捏捏她的脸，叹了口气： “别装了，你睡着的时候，身体没有如此紧绷，呼吸也没有这么清浅。” 江之鱼尬住。 好在有夜色遮掩，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转身抱住他的脖颈，江之鱼嗓音很软又很轻： “沈肆，你是不是……” “其实没关系的，你看上次，我们不也……” …… 她还未说完，便被他捏住了脸颊。 下一秒，他暗哑的调笑便萦绕耳旁： “替我委屈？” …… 抓了个现行，江之鱼并没有太多羞赧。 但还是稍微扭捏了一点点：“都怪小小鱼~” …… 果不其然，头顶传来某人愈加愉悦的轻哼： “小姑娘，讲不讲道理？” “你现在是把锅往宝宝身上甩吗？” …… 江之鱼再次尬住，干脆躺平： “不，你听错了。” …… 沈肆笑了一声，有些无奈： “好吧，是你想的那样。” “只不过，上次我被舅母耳提面命了一整个下午，不敢了。” 江之鱼后知后觉：“所以你才……才……只奖励我？” …… 有黑色的遮挡，羞涩的底线一降再降。 沈肆轻轻嗯了一声，附上她的手，无奈道： “本还想瞒着你。” “可既然你知道了，那就……” “劳累一下？” …… 江之鱼并没有后缩，只是好奇： “你不是刚刚才……” “这样会不会不好？” …… 沈肆笑得有些坏，有些哑： “刚刚？” “刚刚怎么了？” “我早就不记得了。” …… “所以……老婆，帮帮我好不好？” …… 下一秒，红唇被他吻住。 …… 江之鱼对他的无赖毫无招架之意，只能任由他细细密密的吻。 …… 这时，外面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江之鱼红着脸庞，咬着下唇，娇娇道了一句： “下雨了。” 沈肆亲亲她汗涔涔的额头，长舒一声，自唇角溢出一声餍足： “嗯~” 至于彼此口中的“雨”。 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 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