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师父入我怀》 第1章 顾长安,你给我撑住! “喝了它。”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遍体鳞伤的女子艰难地趴在地上,她在这里遭受了数不尽的折磨,每一道伤口皮开肉绽的,都有鲜红的血流下来。 她又痛苦,又绝望地看着站在面前的男子。 他,柳未青,顾家的养子。 也是她顾长安的未婚夫。 在狱中有多久,她就等了柳未青多久。 她被父亲检举入狱,顶着通敌叛国的罪名在这里受尽了折磨,又听闻外祖父一家被她牵连,她疯了一般地恳求狱卒让她见顾家的人。 顾家的确来人了,但却不是为了救她。 柳未青,为她带来了一碗毒药。 她以为,只要顾家知道通敌叛国的人是顾薇柔后,就是她出狱的时候。 可这一切都不过是她可笑的臆想罢了! 顾家,根本不是她的家,他们都要自己的命,来给顾薇柔顶罪。 她不甘,不明白! 为什么自己为顾家付出了一切,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顾长安伸出手,艰难地往前爬,颤抖地抓住了他的衣摆,“柳未青,你告诉我,你是来救我的!” 在她面前的男人眼里只有厌恶,一脚踹开了她,残酷地道:“还看不明白吗,你今天要死了。” 声音这么好听,话却这么狠毒。 “为什么?”她重复地念叨着。 柳未青语气冰冷,又仿佛仁慈地道:“薇柔的事情已经快瞒不住了,爹说了,顾家养你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让你回报了。” 回报? 什么回报! 不就是想要拿她的命去换顾薇柔的命吗! 顾长安难以置信地看着柳未青,“凭什么死的就该是我,通敌叛国的人明明是顾薇柔!你们明明知道是顾薇柔,为什么还要这样执迷不悟?!” 面对顾长安的质问,柳未青的神色阴鸷了一瞬,“这本来就是你的错,如果你不是非要去查薇柔的话,事情会变成如今的田地吗?这一切,都是你活该!” 活该—— 原来在他们眼里,顾薇柔的诬陷,是因为她活该,她就错在不应该调查顾薇柔跟戴国勾结的事情。 现在东窗事发了,他们就巴不得自己马上死。 顾薇柔可以是天上的明月,那她就连地上的尘埃都不如吗? 从白家的那个女人,带着顾薇柔被父亲迎回了顾家开始,她的父亲,她的未婚夫,都成了别人的。 一个被养在外面那么多年的私生女,过得却要比她这个顾家嫡女好太多。 她在顾家,就是连狗都不如。 “顾薇柔到底有什么好,能把你们迷成这样,连家国道义都能忘了?”顾长安看着柳未青手里的毒药,一字一顿地问道。 “顾长安,你就是想破了脑袋你也想不出来,薇柔比你温柔,比你天真,她就是仙女一般的人,你就是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要不是因为你娘亲横刀夺爱,如今的顾家大小姐,本应该是薇柔!我也用不着恶心自己和你有婚约!” 顾长安哈哈一笑,笑着笑着眼泪落了下来,“若真是仙女一般的人,会叛国通敌吗?而且当年根本不是我娘横刀夺爱,是父……是顾远为了自己的爵位,求娶的我娘亲!白家的那个女人,才是真正插足的人!” 柳未青不为所动,眼里只有嫌恶,“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不遗余力地抹黑薇柔跟白姨!” “要不是国师一直在想办法救你,我根本懒得来这里听你废话,你早就该死了!” 国师? 什么国师? 柳未青别的话她都听不到了,她只听到了国师这两个字。 她背弃师门,和他做了这么久的敌人,在她锒铛入狱的时候,居然还是他一直在想办法救她? 难怪顾家这么着急要她的命,原来是想伪造她畏罪自杀的假相,只要她死了,那他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顾长安耸着肩膀笑了起来,笑起来又那么苍凉,她真是恨极了自己的愚蠢,看不清真正爱自己的人。 “柳未青,我错了。” “你跟顾远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根本不值得我去爱。” 可惜,她明白地太迟了,错把鱼目当珍珠,错失了一切。 “被你爱,我都觉得恶心!” 柳未青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伸手按住了顾长安的肩膀。 她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不停地挣扎。 但柳未青上手卸掉她两只手臂,粗暴地将那碗毒药怼进了她的嘴里,她被满满灌进来的毒药呛得难受,痛苦地痉挛了起来。 体内翻起来的疼痛,顿时让她一口黑血呕了出来,她艰难地趴在地上,这种痛苦让顾长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顾长安奄奄一息,痛到麻木,可她的双眼还是死死地瞪着柳未青。 就是死,她都要记住柳未青这张脸,来世都要找他算账! 接下来的事情,她就感觉不到什么了,只剩一口残气,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依稀只能看到柳未青无情离去的背影。 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她觉得又苦涩又腥臭,大概是跟她吐出来的毒血混在了一起。 现在,她恐怕很丑吧。 瞳孔逐渐涣散,她觉得她要撑不住了,却听到耳边隐隐约约的惨叫声,她知道有谁来了。 一个身影踏入牢房中,那熟悉的容貌闯入视线,顾长安看到了他手里提着的人头。 真好,他为自己报仇了啊。 但是她好像欠他的就没办法还了。 男子将她拥入怀里,温热的手掌不停地擦拭着她脸上的血,一遍又一遍低哑地道:“顾长安,你给我撑住!睁大眼睛好好看顾家的下场,我已经为你报仇了,所有人伤害你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可是顾长安太痛了,唯一能回应他的只有,“对不起……”还有,谢谢—— 直到死,顾长安才看清楚了他眼里对自己的疼惜。 她终于明白,在过往争锋相对的几年里,为什么三番五次她落入绝境,最后都能绝境翻盘。 不是她运气好,而是他对自己手下留情。 可惜,太晚了。 要是有来世的话…… 第2章 你是不是很自豪? 胃里一直火辣辣的,顾长安难受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不远处满脸惊恐的士兵。 她还能听到烈马的嘶吼声,近在咫尺。 “哥哥救我——”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个娇滴滴的少女声,只不过此时布满了惊恐。 “薇柔!” 顾长安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惊慌的男人撞开,她的肩膀都被撞得生疼,跌在烈马前的瞬间她看清楚了男人的脸。 是柳未青。 这一切太熟悉了,熟悉到她浑身都在发颤。 就是十六岁的时候,柳未青为了救顾薇柔,把她推到了马蹄下,让她受马蹄生生践踏当场痛晕过去,醒来后就被大夫告知,她这辈子都不能再生育了。 她疯了一般质问柳未青为什么不救自己,他当时态度诚恳地说自己当时只是来不及救她,下次一定会第一个先救她。 她被这样的谎话骗了过去,还愚蠢地以为柳未青心里是有自己的。 那段时间柳未青和顾远对她的态度都好了不少,她高兴得不行,便逐渐忘却了痛苦。 但现在才想明白,她不能生育,正合他们的心意,柳未青不用勉强跟不爱的人生孩子,而顾远也能彻底掌握母亲留下来的风云骑。 柳未青抱住了已经被吓傻了的少女,“没事,哥哥来了,别怕。” “呜呜,哥哥,你总算来了。”少女一下抱住了柳未青的脖子,泪水顿时掉了下来。 他们“兄妹情深”,根本记不起来还有一个在马蹄下的顾长安。 士兵吓的惊叫,“大、大小姐!” “谁,谁快去把马拉住!” 士兵慌张失措,柳未青才看了过去。 顾长安艰难地趴在草地上,而在她的面前,烈马已经扬起了它凶狠的马蹄,毫不留情地朝着她踏了下去。 这么烈的马,乱蹄之下,少女危在旦夕。 柳未青的第一个反应是去救她。 但突然,怀里的少女拉住了他的衣摆,“哥哥……我好怕……” 看着楚楚可怜的人儿,那点对顾长安的担忧之情消失殆尽,顾长安遇险,这对他来说不是正好吗? 她要是出事了,他不用娶一个不爱的女人,风云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收入囊中…… 柳未青如此想,他的眼神就变了,看着顾长安好似担心地道:“长安……小心!” 抱着白衣少女的他,动都没动一下。 顾长安被喊得浑身恶心,抬眼看过去,正好看到柳未青灼灼视线。 这个时候,他就想让自己死了。 但是她怎么会让他如意呢? 她冷笑了一声,在马蹄踩下的瞬间,突然滚到了马下,一手攥紧它的鬃毛,拔下发间的银簪,狠辣地刺进了马的腹部。 鲜血喷溅出来,浇了她一身。 令众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烈马长啸一声,忽然奔踏起来,正好绕过了地上的顾长安,直直朝着柳未青这边冲了过来。 柳未青脸色大变,连忙抱着怀里的少女起来,可是没走几步,他突然感觉腿窝子一痛,失控地倒在了地上。 “救、救命!别过来!”柳未青的怀里,娇弱的少女看到急速奔来的马,吓得脸都白了。 而烈马毫不留情地抬着起马蹄,凶恶地朝着柳未青踩了上去,旁边的士兵发出几声尖叫,顾长安正好扔掉手里的石头,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了这一幕。 顾长安唇角一勾。 不枉费她专门把马引过去,上辈子被马蹄践踏之痛,这辈子也让他好好尝尝。 柳未青一个人当然能从马下随便逃走,但多了个拖油瓶就不一样了,还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女子。 他只能将少女连忙护在身下,生生受了烈马几脚,疼的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艰难地抬起头冲着士兵大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士兵立马反应过来,立即冲上去制服了烈马。 顾长安见状可惜地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 除了身上有几个地方擦破皮流了点血,骨头都还完好,只比上辈子她被马践踏,落了一身的病强太多了。 “顾长安!”突然,耳边响起了一道愤怒的声音。 顾长安抬头,柳未青正好抱着少女起来,一双眼睛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为什么要故意把马引过来,你知不知道差点伤到薇柔了?!” 可真是她的好夫婿,刚刚巴不得自己死,现在就能给她扣高帽了,全然不提自己推她送死的事情。 顾长安嘲讽道:“刚刚大家可都看得清楚,你先推我去送死,现在还好意思找我麻烦?” 旁边士兵顿时窃窃私语了起来。 刚刚烈马袭来的时候,谁都看到了柳未青可是毫不犹豫将顾长安推到马蹄下,去救了顾薇柔。 柳未青面色铁青,语气不善地道:“你从小学武身强体壮,被马踩几下也不会死,但薇柔跟你不一样!” 这时,柳未青怀里的顾薇柔探出头来,泪水蓄满了眼眶,轻轻柔柔地道:“姐姐,你别怪哥哥,都是我不好,是我身子太弱了。” 她说完,有意无意地看了顾长安一眼。 可顾长安不以为意道:“你吵着要骑马的时候,怎么不见得你身体柔弱了?现在出事了,你倒是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看着柳未青跟一条疯狗一样咬人,你是不是很自豪?” 第3章 让开 顾薇柔的神情那么一瞬僵住了。 但她很快又捂住脸嘤嘤抽泣,委屈地道:“对不起……我就是太羡慕姐姐你能骑马了。” 她眼泪滴答滴答地掉,抿着唇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的似的。 柳未青搂紧顾薇柔,阴沉着脸道:“顾长安,咄咄逼人有意思吗?” “当然有……” 顾长安正欲嘲讽柳未青,却在视线的边缘瞧见一人的身影。 漂亮的桃花眼忍不住瞪大了看。 她怎么能忘了,前世自己差点命丧马蹄之下的时候,柳未青没管她,把她从马蹄下带出来的人是他。 此时,什么柳未青,什么顾薇柔,都不重要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一个人吸引走了。 眼看着人就要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顾长安紧张地提着裙摆跟上去,追随那人的背影。 见状,柳未青立马拦住她,“你要去哪?” 顾长安这般怪异的举措,是看到了什么?甚至根本就无心管他。 柳未青去看她,而她的目光盯准了一个方向。 目光所能触及的最远处,有一个人。 柳未青便一下像是被点炸了,猛地拽住顾长安的手,“给我站住!” “让开。”顾长安用力甩开柳未青的手。 她看了柳未青一眼,眼神里只有对他的厌恶。 然后,头也不回地追上那个人。 柳未青震惊地站在原地,他盯着刚刚被顾长安甩开的手,微垂着脸,脸色霎时阴郁了下来。 她怎么敢? 居然无视自己,去追别人? 柳未青的愤怒,顾长安不知道,她现在眼里只有一个人,匆匆往前走,直到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从快走变成了跑。 她只是想看那人一眼。 快,就快追上那人了, 顾长安望着马上要接近的背影,欣喜地喊道:“师傅留步!” 那人停了,转身时她看见了他熟悉的面容,还是那样,一双滟华的凤眸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见到是她,他眉头轻皱,大概想不透顾长安会是这样亲络的态度对他。 她抬起头,正好能看到他熟悉的眉眼。 这样再次见到他,顾长安身体都僵住了,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嘴边,显得那样的无措。 她有好多想问他。 为什么,她跟他都决裂了那么久,他还想救自己? 为什么,她死之前,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那么悲伤? 她这个不孝的徒弟,到底哪点值得他这样? “师傅……” 她艰难地开口,从身侧一柄锋利的剑刃猛地欺身逼过来,她脸色一变,连忙后退才堪堪躲过。 然后,一个黑衣人就横在了她跟他之间。 “顾大小姐,请你自重,我家大人现在可不是你师傅。”黑衣人冷冰冰地看着顾长安,手里的剑刃毫不留情地对准了顾长安。 她顿时如鲠在喉。 她怎么就忘了,现在是她和师傅刚决裂的时候,她因为被顾远和柳未青蒙骗,误以为他心狠手辣,残害无辜,便当着他的面割发断义,说出“师徒情谊一刀两断”的混账话。 从那后,出身云家的天之骄子,年纪轻轻便能当上国师的人,本来是谪仙般的人,却因为她的那番话莫名其妙背上了污点。 现在,只怕国师府的那些人都恨透了自己。 “之前,是我愚蠢听信别人的谗言,我不是真的想要跟……”顾长安紧攥着胸前的衣料,语无伦次起来。 她刚刚的好口才,在他面前起不了任何作用。 “顾大小姐,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就忘记了?你可是指着我们国师府的鼻子骂我们,现在怎么又换了一副嘴脸?”黑衣人冷笑了一声,只当顾长安人这副样子是在做戏。 顾长安无法反驳。 “好了,风崖,别说了。”那人终于开口,却不是对顾长安说,而是制止那个讽刺容止歌的黑衣人。 顾长安抿了抿嘴,轻声道:“师傅……” 以前,师傅是不会这样对她的。 那人瞥了她一眼,就淡漠地收回了视线,“顾大小姐,你还是随着别人称呼我一句国师吧,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 如同利箭穿心,顾长安顶着这艳阳,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她真是太自以为是了,自己做出那样不忠不孝的事情,凭什么认为还能像以前那样? “顾长安!” 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顾长安拧了拧眉,柳未青就已经冲了过来,拽住了她的手腕,“你什么时候又跟云蘅混在一起了!?你忘了爹是怎么说的吗!” 为了一个云蘅,居然敢直接把他抛下,她真是疯了! 顾长安瞥了一眼那边被他撇下的顾薇柔,她那怨毒的眼神仿佛能化为实质,顾薇柔素来被柳未青宠在手心,第一次被柳未青扔到一旁,这滋味,啧啧…… 现在顾薇柔怕是气得能生吃了她。 第4章 你要怎么解决! 她嗤笑了一声,一把甩开他的手,“有空管我,还是看看你的好妹妹吧,她的眼神都快要把我杀了。” 飘过来的声音,叫顾薇柔心里一惊,连忙换了神情,变得楚楚可怜。 顾长安又笑了一声,“倒是挺会演。” 顾薇柔神情一僵。 柳未青却没往顾薇柔那边看,不知道顾薇柔刚刚演了一出变脸,他的注意力全在顾长安的身上,一想到顾长安那腆着脸去找云蘅的样子,心里就莫名地来气。 “你少扯东扯西,回答我的问题!”柳未青斥了一声,“你跟这种佞臣混在一起,你是想要把我们顾家的脸都丢光吗?” 风崖的脸色沉了下来,顾长安跟柳未青狗咬狗他无所谓,但是他绝对不允许别人侮辱自己的大人。 正要斥责的时候,顾长安却嘴角一沉,声音透着三月寒,“柳未青,我警告你,对我师……国师客气点!” 这话一出,风崖的眼神变了,云蘅也终于移过视线看她。 顾长安,竟然会选择维护云蘅,而不是维护柳未青? 这还是那个满脑子只有柳未青的顾长安吗? 柳未青被顾长安这般警告,旁边还是跟顾家最不对付的云蘅等人还有他们顾家的士兵,只觉得脸都丢尽了,被顾长安狠狠地羞辱了一通。 “顾长安,你敢这样跟我说话?”柳未青气的脸红脖子粗,怒不可遏地道。 柳未青这无能狂怒,被下了面子又破防的样子真是滑稽又可笑。 “柳未……” 云蘅此时却突然开了口,“我可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顾家嘴里的佞臣了?” 柳未青猛地看向云蘅,但他的话还不止此,“柳公子说得这么肯定,看来平日里侯爷私下里没少编排我,不知道随意造谣朝廷命官是个什么罪名,不如柳公子跟我去一趟皇宫,到陛下面前争个清楚?” 这一顶高帽子扣下来,柳未青和顾远就成了造谣大臣的小人,就算不是什么大罪过,在这朝廷上也会出尽洋相。 柳未青可不敢承这种罪名,若不是因为顾长安,他一时冲昏了头脑,自己是断然说不出这种话来的。 “顾长安,你还不赶紧跟国师大人道歉,这样无缘无故地跑来打扰别人,给国师大人造成麻烦了怎么办?”柳未青看向顾长安,故作姿态地道。 随即,他又对云蘅道:“长安顽劣,刚刚为了管教她,一时失言,绝非故意如此,我相信国师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肯定不会与我一般见识。” 说着,他又嗔怒地对顾长安道:“若不是你平日里总在家里念叨那些混账话,我也不会被你带偏了去,对国师大人如此不敬!” 这一来二去几句话,直接就将罪名扣到了顾长安的身上。 顾长安知道柳未青这是为了报她刚刚羞辱之仇,若是别的话她也就随意怼了无所谓,但是偏偏这句话…… 她扭头看向云蘅,她必须解释这是柳未青给自己泼的脏水,然而风崖已经一脸怒容地冲她道:“真没想到顾大小姐你表面来讨好我们大人,背地里却这样说我们大人,真是无耻!” “我没有……” “你未婚夫都这么说了,还能有假?”风崖讥讽地看了顾长安一眼。 有之前做的混账事在,柳未青这一句污蔑就不像是空穴来风。 她就是想解释,也只会越描越黑,风崖是肯定不会相信她的,她解释再多也没用,只是独独不希望云蘅误解她。 她抬眼看去,云蘅神色淡淡,似乎一直都是如此。 听到刚刚的话,云蘅都一点触动都没有吗? 他是真的毫不在意自己,还是因为决裂的事情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顾长安深吸了一口气,瞥了柳未青一眼,嘲笑道:“柳未青,你可是当着国师大人的面指名道姓地说人家佞臣,你不会觉得你推脱几句,就没事了吧?” “你给我闭嘴,你还嫌事情不够乱是吧?”柳未青忍无可忍地斥骂了一句。 她就非要看到他出事不成? 偏偏顾长安就是想要看到这一幕,“乱什么,你不是说我在私底下编排国师大人吗?那好,我对天发誓,如果我在私底下有对国师一句不敬之语,就要我五雷轰顶,全家灭门……” 柳未青脸色大变,“顾长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顾长安一笑,“我敢发誓,你敢吗?柳未青。” 敢拿家族发誓,顾长安坦荡之姿就比柳未青这惊慌失措的样子高超太多。 柳未青煞白着脸,一字不敢多言,被顾长安这么一出,他不跟着发誓好像都说不过去了,可是要他发这种狠辣的毒誓,他又绝对做不到。 她之计,杀人诛心。 眼下刚刚还嘲讽顾长安的风崖也反应了过来,怒不可遏地瞪向了柳未青。 事态瞬间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云蘅只扫了柳未青一眼,神色淡漠地道:“今日一事,你们顾家最好给我一点说法,否则,我便只好去请陛下来替我主持公道了。” 柳未青眼神一缩,嘴唇发白地道:“国师大人这……” 没给柳未青争辩的机会,云蘅扭头就离开了。 风崖冲柳未青冷哼了一声,“这事情没完,你等着吧,我们国师府可没那么好欺负!” 然后他便三步并作一步地跟上了云蘅的背影。 见状,顾长安连忙也要追上。 柳未青却一把抓住了顾长安的手腕,“你还要去讨好云蘅?顾长安,今日的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祸端,你要怎么解决!” 这人到现在居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顾长安甩开他的手,冷冰冰地道:“我怎么解决?我当然是看着你怎么在京城里出尽洋相,好在一旁嗑瓜子看戏啊!” “顾长安,你这毒妇!” 柳未青横眉瞪目地看着顾长安。 顾长安一笑,“这还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还会有更毒的,柳未青,你且等着!” 说罢,她便匆匆跑去追云蘅。 留下柳未青脸黑如锅底,一口牙都快咬碎了,死死地盯着顾长安离去的背影。 顾薇柔看着柳未青,她的脸色比起他,可是不遑多让。 第5章 拿去,涂上 顾长安拖着一身的伤追赶着,还没有走出校场,身子就发虚,直接摔在了地上,那些伤被沙石擦过,就更痛了。 她一时都起不来身。 可是她抬头看,眼前空荡荡,除了校场的草地什么都没有。 她追了一路,不管在后头怎么喊他都不曾回头,现在自己摔倒了,连个背影都看不见了。 顾长安抿了抿嘴,轻声告诉自己,不可以觉得难受,这都是自己该受的,她做了错事,怎么能期待别人一下就原谅自己呢? 可是一瞬间委屈就弥漫了她,刚刚冲马蹄下死里逃生她没有哭,现在却只是跌到一下就忍不住泪水。 噗通。 一个什么东西骨碌骨碌地滚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定睛一看,是个药瓶,飘来了记忆里的味道。 还不等她多想,头顶就传来声音,“拿去,涂上。” 熟悉的声音,顾长安猛地将药瓶握在手里,抬头看向他,“是师傅给你的是吗?” 这药膏她知道,是师傅研制的,对外伤效果极好,她以前练武的时候,顾远从来不会对她手下留情,她总是一到晚上便一身的伤,云蘅来给自己上课,看到遍体鳞伤的她,没多久就送来了这药膏。 这药膏效果真的很好,涂上去很快就能让伤口结痂,还不会落疤,云蘅当时说这就适合顾长安这样的姑娘家,虽然她是将门之女,但总归是小姑娘,不能轻易就留了疤痕。 所以,她的屋里一直备着这药膏,若是没了,云蘅便会差人及时送过来。 只是决裂后,这药膏她不想见物思人,便扔了。 风崖看到顾长安脸上的泪水,本来想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说道:“跟大人没关系,是我给的,毕竟我刚刚误会你了,这是赔礼,反正给你了,你用不用随你!” 说罢,他又要走,顾长安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着急忙慌地道:“风崖,你帮我跟师傅说一声,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前是我太混账了,不知道明辨是非。我现在悔过了,只希望师傅能原谅我,就算是要我死也没问题。” 她这话说得何其肺腑,风崖一开始还不屑一顾,听完后也不知道说什么,闷声来了一句,“我会带到的,走了!” 如今国师府的人有多厌恶顾长安,当年就有多喜欢顾长安。 其中风崖,便算得上是顾长安在国师府中最亲的好友。 顾长安冲风崖一笑,“谢谢。” 风崖瞧见她这副样子,便觉得心里有点复杂难受,不想再多跟她说一句话,扭头便离开了。 而顾长安握着手里的药瓶,如获至宝。 云蘅做了她这么多年的师傅,她一直不曾回报过,直到前世死,她都还欠着他。 他是一个好师傅,她却不是一个好徒弟。 幸好,今生她还有办法可以挽回。 顾长安从校场出来,拖着一副伤体,回到顾家。 顾家的下人见到她这幅样子都震惊,但她无暇去管那些人,就回了自己的芳华园。 芳华园里仆人不多,都是她母亲从苏家带来的,对她忠心耿耿。 再见到这熟悉的院落,恍然的不真实感让她还在门前杵了许久。 “小姐?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来?” 一个蓝衣的婢女正好出来,看到顾长安有些呆傻的样子先是惊讶,然后就注意到了她一身的伤。 她惊呼:“怎么回事,为什么受了这么多伤?” 蓝衣婢女急急忙忙地迎上来,扶着顾长安把她忘芳华园里带。 “芍药!芍药!快来啊,小姐受伤了!”蓝衣婢女冲着芳华园里头喊。 不一会儿,拐角处就立马有个粉衣的婢女冲了出来。 她注意到顾长安这边,两步并作一步地跑上来扶住了另外一边,看着自家主子一身狼狈,满眼担忧地道:“小姐不是去校场吗,怎么带了一身的伤回来了?” “无妨,进屋帮我上药吧。”顾长安看着这两个陪着自己长大的婢女,脸上总算有了点真心的笑意。 芍药和鸢尾,是母亲在苏家为她挑选的婢女,她们聪明伶俐,前世的时候早早就看出来了顾薇柔的伪善,一直在提醒她。 她却当她们的话做耳旁风,最后被顾薇柔算计,将她们送回了苏家。 而她的芳华园自那后就被顾薇柔的人渗透,再没人对她说一句真心话,彻底成了顾家的走狗。 到她入狱,她才知道这两个婢女哭着上衙门鸣冤,却被官兵活活打死,她在狱里听到这件事时,哭得肝肠寸断。 她们为自己受尽了顾薇柔的欺辱,到头来她却把她们赶了出去。 她坐在屋里,芍药端来一盆水,为她擦拭伤口,低声嘟囔了一句:“是不是校场上,青少爷又为了二小姐欺负小姐了?” “放心,我只是一点皮肉伤,但柳未青可就惨了。”顾长安嗤笑了一声,他被马踹了那几脚,外表看着是没什么事,但内伤可不轻。 现在又得罪了云蘅,她倒要看看,柳未青要怎么收场。 鸢尾插了一嘴进来,好奇地看着顾长安,“小姐,你怎么突然叫青少爷叫得这么生疏了?” 以前顾长安从来都是未青未青得喊,叫得含情脉脉,哪会这样连名带姓得叫? “你就当以前的我死了,所以现在不想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顾长安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 鸢尾和芍药面面相觑,还不是很适应突然变化的顾长安。 顾长安知道她们的惊讶,但此时她只表达自己的歉意,“以前我为了柳未青做了很多混账事,一直以来让你们受委屈了,不过你们放心,以后这些事情不会发生了,我会保护你们。” 不止是她们,她还有很多人要保护。 鸢尾和芍药当时就傻在了那里,然后反应过来,两个人都泪眼汪汪的,“小姐!” 顾长安立马上前抱住了她们。 第6章 送上门来 等情绪平稳后,顾长安抹了抹眼泪,看向她们,问道:“你们俩跟苏家还有联系吗?” “小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两个婢女顿时露出为难的神情。 “我想见苏家人一面。” 芍药震惊,小声道:“可是小姐,只怕苏家的人都不愿意见你……就算是把名帖递过去,只怕也会被立刻打回来吧……” 她知道,她当年伤透了苏家的心。 母亲大病去世后没多久,有一天顾远将养在外头的白羽罗和顾薇柔接了回来,开始张罗迎娶继室,这件事请气得苏家上门找说法,还要将她跟弟弟妹妹带回苏家,可当时她听信顾远的话,用一句“不屑于跟你们苏家为伍”的话把他们逼了回去,虽然最后顾远还是顶不住压力,只让白羽罗做了妾,但她却从此跟苏家断绝了往来。 可是她没想到顾远之心狠毒至此,在她跟苏家多年不往来的情况下,他伪造她跟苏家的信件,指使他们通敌叛国! 如果不是那些信件,顾长安根本不会入狱,苏家也不会被牵连。 她死的时候还不知道苏家是什么下场,但是很显然,以顾远心狠手辣的程度,苏家不可能有好下场。 现在想来,顾远想害苏家只怕早有苗头,苏家因为母亲一事对他多有不满,政事上一直与他对立,一言不合便会就会上书弹劾。 十六岁时就是顾远动手的开始,正好就是她被马践踏后不久,顾远贪墨军饷的把柄让苏家的人抓到,她当时也不清楚一二,只知道柳未青和顾远当时因为此事焦头烂额,可没过多久他们突然一扫阴霾,隔天顾长安就听说了苏家大少爷遇害一事。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顾长安知道,苏家大少爷遇害和他们绝对脱不了干系! 今生,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让这件惨案发生。 而首先她要做的,就是得跟苏家修补关系。 她闭了闭眼,轻声道:“我还是想试一试,起码也得为了我以前的愚蠢跟外祖父他们道个歉。” “小姐……” 女子就是坐在那,芍药和鸢尾就莫名觉得她身上似乎笼罩着巨大的悲伤,让她们不忍拒绝。 “那我们试试吧” 顾长安终于露出笑容,“谢谢你们。” 处理完了伤口,顾长安就在芳华园的亭子里坐着,果然要不了多久,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顾长安看着面前几欲被风吹了去的弱柳美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是来替哥哥道歉的。”顾薇柔细细柔柔地在亭子前站着,语气十分诚恳。 顾长安也没什么反应,眉毛一挑道:“道什么歉?” “我知道今日哥哥态度不好,让姐姐寒心了。”顾薇柔神色未变,还是轻轻地说话,“哥哥还一时冲昏了头脑,对国师大人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水雾一片的眼睛注视着顾长安,“姐姐我给你道歉,你不高兴就骂我,就希望姐姐你出了这口气,能去国师大人面前替哥哥解释一下,不要把这件事情闹到陛下面前去。” 真是图穷匕见了,嘴上说的是来道歉的,其实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现在的顾家,可得罪不起陛下面前的大红人,顾薇柔当然懂这个道理,所以把主意打到顾长安的头上来了。 顾薇柔在亭外晒着太阳,今日太阳火辣辣的,她眼睛都睁不开了,也是被晒得满头汗,而亭子里顾长安就坐着乘凉,对此视若无睹。 顾长安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压根没有搭理顾薇柔的意思,品了一口茶。 顾薇柔看顾长安无动于衷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姐姐不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顾长安抬眸。 顾薇柔顿时被噎了一下,僵硬地道:“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哥哥真的不是故意的,就算不是为了哥哥,为了顾家,也不要让两边闹得这般难看吧?” 顾长安将茶杯放下,笑着道:“巧了,我就是想让两边闹起来,顾家越下不了台我越开心,尤其是柳未青,越丢脸越好。”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顾薇柔没想到顾长安不按套路出牌,准备的话卡在了嘴边。 顾长安托着腮,打了个哈欠,“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我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柳未青会变成什么样,我一点也不在意,他就是死了,我也只会觉得他死得太舒服了。” 这真的是顾长安能说出来的话吗? 顾薇柔想过无数种顾长安的反应,但唯独没料到顾长安会是现在的反应。 叫她是浑身的解数都使不出来。 可现在她不能就这样走了,顾薇柔一咬牙,突然就“扑通”跪了下来,眼泪流的之快仿佛是泉眼,跟不要钱的掉。 她卑微地伸出手,抓住顾长安的衣摆,“我知道姐姐心里怨哥哥当时救了我没顾得上你,姐姐要是实在出不了这口气,你就打我,打到你出气为止,只要姐姐你能消气,做什么都可以。” 顾长安感觉衣服被拽动的感觉,她还有点被顾薇柔拉着站不稳了,也真是可笑了,有这样的力气,当时在校场上能跑不跑,一定要等柳未青来救她。 顾薇柔做了什么,她心里清楚得很。 马怎么会无缘无故发狂呢?除非是有人做了什么。 她本来不想计较这些的,但是偏偏有人送上门来。 她不做点什么,倒显得她不是了。 第7章 一巴掌 顾长安蹲下来,轻柔地拉住顾薇柔的手,“你说的,做什么都可以?” 她的声音如春风细雨,但顾薇柔却感觉背脊发寒。 顾薇柔不自觉地缩了缩身体,“如果姐姐愿意不和哥哥置气了,怎么样都行。” “这么想挨打,那我成全你。”顾长安本是轻拉着顾薇柔,忽然就攥紧了她的手腕。 顾薇柔都来不及反应,顾长安就已经掐住了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扬起就是重重的一巴掌甩过来。 一巴掌打在脸上,力道极重,顾薇柔身体不受控地往旁边一倒,而恰逢此时,顾长安就毫不犹豫松了手。 “砰——” 顾薇柔摔在地上,痛苦地不能起身。 “顾长安,你在干什么!” 一道厉喝就从亭外不远处的长廊传来。 这熟悉的声音,顾长安不听就知道是谁,她有点无趣地哼了一声,直接坐回了石凳上。 柳未青怒不可遏地冲过来,将脆弱可怜的美人扶了起来,阴鸷狠厉地看着顾长安,“薇柔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 顾薇柔一下扑到柳未青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哥哥你别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来的,和姐姐没有关系。” 她往柳未青的怀里钻,恰好就露出自己被顾长安打过的脸。 柳未青捧着顾薇柔的脸,当下怒道:“这脸怎么回事?” 顾薇柔连忙捂着脸,“没事的,不小心撞到的。” 这明显的手掌印,怎么可能是撞出来的? 柳未青火冒三丈地看向顾长安,顾长安挑了挑眉,“看我做什么,顾薇柔不是说了吗,她自己撞的,跟我可没关系。” 这个时候顾长安还在狡辩! 柳未青瞳孔幽深,怒极反笑,“既然你打薇柔,那我就替薇柔把这一巴掌还回来。” 说罢,柳未青安置好顾薇柔起身,眼里已经盛满了杀气。 他一步步靠近,顾长安刚刚还能笑颜以对,但当柳未青的手抬起来,狠狠甩过来的时候,她却笑不出来了。 当下就要躲开,可是柳未青的手太快,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就是十足的力道落到了她的脸上。 那一瞬间,脸仿佛疼得能撕裂开,柳未青可真是下了死手来的。 她伏在石桌上,倒吸了一口冷气,眼里尽是凉意。 她一脚猛地朝着柳未青的双腿之间踹了过去,动作迅速狠辣果断,柳未青只能匆忙去挡。 然而,顾长安却猛地抬手又狠狠地扇了几巴掌过去。 柳未青一瞬间被扇得头晕眼花,嘴里都泛起了血腥味。 嘴边溢出血来,以前从来只有他对顾长安不屑一顾,何曾尝过被顾长安蔑视殴打的滋味? 盛怒如一把火点燃了柳未青,他抬手想将顾长安一把扯下来。 突然,柳未青感觉到衣袖被拉了一下,他低头一看,顾薇柔已经手脚并做,几乎是爬地凑过来,满眼蓄满了晶莹的泪水,比弱柳还多胜几分柔姿。 “哥哥,你别管我和姐姐的事情了,这都是我甘愿的,不能为了我让你们离了心。” 柳未青怒意更甚,俯身抱住她。 顾薇柔颤抖的身体在柳未青怀里显得那么娇小,她脸上的手掌印又是多么触目惊心。 柳未青抬头,阴鸷的目光注视顾长安,“顾长安,你这个毒妇!薇柔可是你妹妹,你怎么下得了这么狠的手?” 第8章 互殴 被他注视,顾长安只觉得反胃,撇开脸冷笑道:“要说心肠恶毒,我哪里比得上你,校场上的事情忘了吗?” 柳未青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眼神幽深地道:“当时那种处理方式最为妥当,你非要发誓坏事,现在云蘅要闹到陛下那去,你还好意思说?” 她一说话,就带了几分嘲弄,“对啊,我还要看看陛下晓得顾家的养子是这么一副德行,你的武状元,还怎么拿?” 一年一度的科举就快到了,柳未青就是武举状元的最佳候选人之一。 但现在,就未必如此了。 柳未青怒道:“顾长安!” “我劝你最好冷静点,不然再闹出什么事,你猜你的武状元之路,会不会更艰难一点?”顾长安一昂头,笑得是更加放肆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气得浑身颤抖。 在他怀里的顾薇柔,脸色也是惊疑不定,充分地感受到了此时他的愤怒。 “算你狠,顾长安。”柳未青咬牙道。 顾长安弯了弯眸子,“谢谢夸奖,以后可还会有更狠的。” 柳未青不知道顾长安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变成这幅鬼样子,但现在跟她继续逞口舌之快,只会落了下风。 留在这里,也只会成为一个笑话。 他搂住顾薇柔,转身离开。 “终于走了,留着你跟顾薇柔在我这里,还真是脏了我的芳华园。” 顾长安看着两人,还挥了挥手,皱皱眉头好似他们真是什么脏东西。 顾薇柔脸色惨白,受不了顾长安的侮辱,趴在柳未青的肩上抽抽噎噎。 柳未青怜惜顾薇柔,怒不可遏地道:“顾!长!安!” “叫什么叫?你宝贝妹妹在那哭丧呢,死爹还是死娘呢,哭这么伤心,你还不赶紧带回去哄,别来脏我的眼睛行不行?”顾长安掏了掏耳朵,满脸不屑地道。 顾薇柔傻住,被顾长安的话整的眼泪要掉不掉。 “顾长安,你疯了,你连爹和白姨都敢咒?”柳未青咬牙切齿地道。 顾长安好笑道:“一口一个爹和白姨,柳未青,我说你猪狗不如你还真是,我娘从小养你长大,你现在被女色蒙骗,对着害死我娘的凶手叫得倒是挺欢的嘛?” 当年她娘为什么红颜薄命,不就是生下龙凤胎后,知道顾远这个白眼狼,居然一直在外头养了个外室,还有了顾薇柔这个野种!所以忧思成疾,身子一落千丈! 结果柳未青这个畜生,在她娘死后,没多久就被白羽罗母女迷的七荤八素的,完全忘了她娘对他的养育之恩! “你!”柳未青没想到顾长安会拿这事来讥讽自己,一时哑口无言。 柳未青不想跟顾长安再多费口舌了,今日他看出来了,这女人口才见涨,一句一句能把人堵得哑口无言,她现在这么嘴硬,等爹回来了,看她还能有几分硬气? 他扶着顾薇柔,轻柔道:“我们走,不和她一般见识。” 顾薇柔还有些不舍地看了顾长安一眼,“可是姐姐……” “别管她,等爹回来,有她好看的。”柳未青冷声道。 顾薇柔微垂着脸,乖顺地让柳未青抱了起来,然后他小心地带着她转身离开。 这对狗男女来芳华园作威作福了后,又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顾长安看着他们的背影,“柳未青,你要是真有种,就赶紧去退婚,千万别娶我,去娶你的心肝宝贝,不然我都看不起你!” 柳未青脚步一顿,头还是没返过来,抱着顾薇柔就走了。 顾长安不大不小地冷哼了一声,“孬种!” 恰巧,声音就飘进了没走多远的柳未青耳朵里,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顾薇柔也听见了,她抓着柳未青衣襟,头往后看,恰巧见到青衣少女打了个哈欠就坐回了石凳上,怡然自得地喝茶,看不出半点气怒的样子。 顾长安的眼里没有顾薇柔,同样也没有柳未青。 顾薇柔默默地将视线收了回来,脸上火辣辣地疼还在提醒她,顾长安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今日这一巴掌就是最好的证明。 仿佛一切都超出了掌控,顾薇柔的脸上染上了几分阴霾。 终于是把碍眼的人赶走了,顾长安摸了摸自己的脸,“嘶——”这混账打得很真是狠啊。 芍药和鸢尾刚从膳房那端了顾长安最爱吃的糕点来,一踏进芳华园里,就看见了这满地的狼藉,像是打了一仗似的。 事实上,也的确是打了一仗。 两个婢女看到少女脸上的手掌印,惊呼一声,连忙跑了过来,“小姐,你的脸怎么回事……” 顾长安吐了一口含着血的唾沫,跟没事人一样笑道:“没事,就是被狗咬了一口。” “是不是青少爷又打你了?”芍药想去碰顾长安的脸,又害怕她痛,只能悻悻缩回手,愤愤不平地道,“他怎么能这么对小姐,小姐可是他的未婚妻啊!” 芍药跟鸢尾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柳未青抱着顾薇柔从芳华园的这条路经过,在这个顾家,能毫无顾忌打大小姐的,也就只有他跟侯爷了。 所以芍药十分肯定。 毕竟柳未青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这次也肯定是为了顾薇柔,来找小姐麻烦! 顾长安毫不在意地摆手,“无所谓,他比我更惨,我可是扇了他四个巴掌,现在他恐怕就要哭着去找人告状咯。” 她还能不知道柳未青对付自己的那些手段吗? 现在柳未青还以为她是那个追逐父爱的蠢货,想看到她痛哭流涕,请求顾远原谅的样子。 那真是得让他失望了,她如今对顾家没有分毫的留恋。 顾远怎么对她,她一点也不在乎。 芍药十分惊讶顾长安的表现,但是眼下更要紧的是处理顾长安脸上的伤,这巴掌印太深了,到时候要是留疤,那日后可怎么见人? 她拉着鸢尾,将顾长安迎进房,“小姐,还是先把脸上的伤处理一下吧。” 但是顾长安却拒绝了,“就这样,不用动。” 她得留着这张脸的样子,去恶心接下来要来的人。 第9章 他只是不爱她 芍药跟鸢尾好说歹说,想劝顾长安处理脸上的伤,但是顾长安就是不同意。 她们完全不能理解顾长安为什么这么固执。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她们终于明白了原因。 是顾远。 他来的时候,带了四五个家丁,后头就跟着柳未青跟顾薇柔。 从他紧蹙的眉头,幽深的眼里都能看出来,来者不善。 芍药和鸢尾连想都不想都地拦着顾远,“侯爷,小姐今天受了伤,身体不适,已经休息了,您要是有什么事的话,还是明日再来吧。” 顾远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对于这两个胆敢来拦着自己的贱奴,他毫不犹豫一脚踹开。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我?” 芍药和鸢尾发出了一声惨叫,两个人便顿时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一圈,不受控制地撞到了台阶,痛苦让她们面容扭曲,四肢紧紧地蜷缩起来。 顾远是什么人,为了能承袭爵位,他十几岁就上战场,在战场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练就了一身的武艺,他愤怒之下的一脚,是两个弱女子能承受住的吗? 当然不能。 但是顾远还是这么做了。 明知道这是顾长安的婢女,他这么做,无非就是从头至尾没有把顾长安放在眼里罢了。 顾长安一出来就看到了两女摔在面前的惨状,她知道顾远来了就急着推门,但还是太晚了,顾远动手地太快,根本就不打算顾及她这个顾家大小姐的脸面。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芍药跟鸢尾摔在自己的跟前。 “芍药,鸢尾!”顾长安冲了上去,把她们给扶起来。 “我没事,咳咳……小姐,你别担心……”芍药跟鸢尾摇了摇头,一面强撑,一面嘴边却溢出了血。 顾长安袖中的手已经紧紧地攥起,才一重生就遇到这种事情,她在这顾家的处境,真的是连马厩里的马都不如,起码人家还能好吃好穿,不用挨打。 她把两女安置在一旁,刚刚起身打算要个说法的时候,突然一道劲风扫来,五指如同大山一般压了过来。 动手的是顾远! 顾长安脸色一变,已经挨了柳未青一巴掌,她可不会再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一次。 她也不是十六岁那个武艺不精的顾长安。 这个从地狱归来的她,也是在战场上厮杀多年。 猛地一抬手,紧紧地将顾远的手攥住,那掌风呼啸而来,甚至将她的发丝吹得散乱在脸侧。 可想而知,如果这一巴掌真的落在脸上,她的脸会变成什么皮开肉绽的景象。 顾远,可真是够狠的。 顾长安满眼的戾气看着顾远。 就是这个眼神,顾远心里一惊,他没想到自己全力的一掌居然让顾长安防住了,但他可不想夸奖顾长安武功精进了。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权威被顾长安给挑衅了。 “你这个逆女!” 他一声喝下,竟然是趁顾长安不备,一脚踹在了她的膝盖。 顾长安吃痛,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痛得弯下了腰,顾远想做得却远不止此,又是一脚踢出去。 她连忙卸力拿双手挡住,顾远这一脚才没能踹在肚子上,但是她也足够狼狈,脱力地摔在了一旁。 痛得她一时都没办法爬起来,心里却忍不住冷笑。 这就是她的父亲,为了顾薇柔能毫不犹豫地对她拳打脚踢,哪怕顾长安早就不对他抱任何期望。 但如今,她还是觉得寒心。 从小到大,她就没有体会过顾远对自己的爱,她渴求,疯了一般希望顾远能看自己一眼。 但是他永远不会对自己和颜悦色,哪怕她样样做到顶尖,所有人都夸她惊才绝艳,也换不来顾远对自己的疼爱。 可从顾薇柔出现,她才知道,顾远不是无情。 他只是不爱她。 她吸了一口气,哪怕手痛的麻木,也坚强撑着爬起来,冲高高在上的顾远嘲讽一笑,“我算是知道柳未青上来就动手的本事是跟谁学的了,原来是跟侯爷学的啊。” 顾长安,连一句爹都不爱称呼了。 哪怕是顾远,从来不在意顾长安,也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顾远凝视着顾长安,冰冷的视线就像是在看一件商品,冷漠地审视着她,他在想顾长安这个没有灵魂的傀儡,怎么就突然有了反抗之心。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他一点也不在意顾长安怎么样,更不会有分毫的动摇。 而是指向一旁搂着顾薇柔的柳未青,对顾长安说道:“我打你,是因为你身为姐姐,善妒阴险,在校场上竟然将失控的马匹引到你妹妹那去。” “不止如此,还跟云蘅那样的奸佞混在一起,联起手来对付未青!事后不知道悔改,还对你妹妹和未青大打出手,这一桩一件,只是打你,都算轻了!” 竟然把这一切都归咎到她的头上来,顾长安的视线森寒地扫过柳未青,看来柳未青这恶状告的可真是淋漓尽致。 想污蔑她,可没那么容易。 “侯爷,就只是听柳未青一面之词就要来打我吗?”顾长安望向顾远,可是一下又别开了脸,“罢了,侯爷不就是这种人吗?” 顾远瞳孔一缩,正要开口,顾长安轻笑道:“今日在校场,在场的士兵看得清清楚楚,是柳未青为了救顾薇柔把我推到了马蹄下,我侥幸逃脱,却被他反口污蔑我是故意引马过去。” “你少在这里信口开河,没有的事情!”柳未青立马反驳。 她怼道:“那你敢不敢把在场的士兵叫过来对峙?” 柳未青眼神闪烁。 “看吧,你不敢,因为你知道,我说得没有半句假话。”顾长安毫不留情地讥嘲道。 这是不争的事实,柳未青掩盖不了,他反驳不了顾长安的话,便只能从别的入手,“你少顾左右言其他,你故意让我在云蘅面前难堪的事情难道有假?” “当时是谁口出狂言见状不妙,就要将事情推脱到我身上来,我不过是澄清一下,这也算你给你难堪了?你要是觉得受辱,怎么不知道提前管住自己的狗嘴,而不是在这里颠倒是非!” 柳未青知道顾长安嘴上功夫厉害,他是说不过她的,但是有一点,她肯定无法争辩,“那你打薇柔的一耳光,你怎么解释?” 顾长安根本不打算解释,“打就打了,怎么了。” 她的承认,顿时给了柳未青底气,他扭头看向顾远,沉声道:“爹,她的话你听见了,她嫉妒薇柔,就故意在她身上撒气,不止如此,她还狼心狗肺地对白姨跟爹你出言不逊,咒你们死!” 第10章 给我用力打 “你说什么?!”顾远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柳未青道:“这话,薇柔也听得真切。” 突然话茬递到了顾薇柔这,顾薇柔也没让柳未青失望,先是做出惊慌的表情来,随后这水汪汪的眼睛顿时就蓄满了眼泪。 又是委屈,但是又表现得多么担心顾长安。 “爹,你不要怪姐姐,她肯定是气急了才会胡乱说话的。”顾薇柔看了顾长安一眼,还在做戏,“我相信这肯定不是姐姐的本意,只要让她气消了……” 她真是懒得听顾薇柔说话,打断道:“好妹妹,你错了,那就是我的本意,我真是这么想的。” 此时,场面一片寂静。 顾薇柔哪里还说得出剩余的话,她的手都快把袖子攥烂了,从刚刚看到现在,她只有一个想法,疯了,真是疯了,顾长安脑子坏了吧。 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敢承认? 但她没想到,顾长安不止敢承认,她还嫌事情不够大,扭头挑衅顾远,“我承认了,然后呢,侯爷你要怎么处置我?” 顾远对顾长安这吊儿郎当的态度,噌地一下就冒出了火,这毫无悔意的样子,真是越看越像苏琴那个贱人。 苏琴生下的三个孩子中,他最讨厌顾长安,就是因为她这张脸生得太像苏琴了! 一颦一笑,都像绝了! 只要一想到苏琴,他就会夜不能寐,时时刻刻会被提醒着他的爵位是靠一个女人获得的。 “好啊,到现在还敢这么目中无人,当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顾远眼中阴鸷,像是被墨沾染了一般,沉得吓人。 顾长安跟苏琴这么像,若是让她变得面目全非了,那他也不会再想起苏琴那个贱人了吧? “来人,给我上家法!”顾远抬手叫来家丁,阴森地看着顾长安。 家法。 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惩罚人的。 但其实,都是用来惩罚顾长安的,顾远这人性格狠辣,他要惩罚一个人,便会用那种特制的长鞭,上面挂满了倒刺,抽一鞭子就能让人血肉模糊。 以前挨几顿鞭子,对顾长安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她丝毫不意外顾远会这么做。 甚至,她还能继续挑衅道:“侯爷是打算又给我抽几下鞭子?光柳未青一个人打我还不够啊,不如干脆把我打死得了,不然……你们今天打我多少下,来日我会一笔一笔地还回去。”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干脆又轻巧,唇边还染着一抹笑。 可是她的眼里,却是化不开的寒冰。 顾远明知道顾长安没这个本事,但是他还是被这个眼神惊到了,就像是临死前的苏琴一样,她当时似乎也是这样看着他。 全然没有爱意,只剩下对他的恨,就好像……完全把他当做了成了敌人,嘴里却是这样云淡风轻地诅咒他。 可恶,为什么苏琴要留下顾长安这个孽种来恶心他? 心头涌上的那些前尘往事,不知道是哪来的戾气,顾远冲着家丁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打,狠狠地打!” 最好打的顾长安脸上再也找不出苏琴的半分影子! 家丁有了顾远的吩咐,自然不会有任何顾虑,他们气势汹汹地上前,分出两个将顾长安从得上粗暴地拖起来,其他人就去拿了鞭子来。 顾薇柔见到此景,含着眉梢的喜意,却是小心翼翼地上前拉住顾远,轻声道:“爹爹,姐姐只是一时脾气倔,你让那些家丁抽鞭子,会把姐姐打死的!” “薇柔,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是这逆女可没有你这样的好心肠,毫无悔过之心,打她这一顿,也只是给她一个教训。”顾远拍了拍顾薇柔的手,对她是温柔的,但是看顾长安的眼神是冰冷的。 顾长安哈哈一笑,“顾薇柔,用不着你在这假惺惺,你们现在打我,等到时候,有你们跪下来求我的时候。” 顾远动了怒,狠厉道:“现在还敢口不择言,给我打!” 家丁们当然听顾远的话,毫不留情打了第一道鞭子。 顾长安吃痛,吸了口气,身子骨摇晃了一下,她手撑着地才没有倒下。 这种时候,顾长安也绝不会示弱。 “小姐!” 在第二道鞭子落下来的时候,芍药跟鸢尾拖着伤体冲过来,将顾长安护在了身下。 霸道毒辣的鞭子没有落在顾长安的身上,而是让两个本来就受伤的婢女承受了,顾长安感受到身上的两人身子狠狠地一颤,然后什么温热的液体喷洒在了她的颈窝。 黏腻,腥味。 是血。 “你们冲过来干什么!”顾长安难以置信地道。 芍药和鸢尾冲顾长安一笑,“我们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姐挨打,小姐身上还有伤啊!” 顾长安又气又无奈,可心里更多的是难受。 然而,第三道鞭子马上要落下。 顾长安想推开她们,可是芍药跟鸢尾怎么也不愿意走,她只能冲行刑的家丁怒道:“住手,给我住手!” 然而顾远却在旁边冷冷道:“倒是好一出主仆感人,既然她们要护着你,那就护,顾长安你好好看着,这就是你今天做错事的代价!” “都别给我停手!” “用力打!” 随着顾远的一声令下,家丁攥着鞭子的手青筋暴起,用了死力狠狠甩了一鞭子下去,看着顾远那气急了的样子,现在显然是个能邀功的好时候。 他们全然没有对三个女子的怜悯,打得能要命。 鞭子是特制的,十分有劲道,打下来的时候虎虎生威,在空中的时候鞭子尖如同一把利刃破开空气,朝着芍药跟鸢尾的身体而去。 这样下去,必然皮开肉绽。 顾长安自己可以受罚,但芍药跟鸢尾不行。 “我看谁敢动她们!?” 鞭身甩到两人背上那一刻,一只手猛地伸出,狠狠拽住了它。 是顾长安。 倒刺刺入掌心,而顾长安还是将鞭子死死拽在手里,她抬起头的一瞬间,眼睛布满了血丝,猩红地吓人,仿佛能将一切给吞噬掉。 家丁被吓了一跳,想抽回鞭子。 然而顾长安力气极大,家丁用劲都抽不回,反而鞭把离了手,自己狼狈地摔在地上。 她毫不留情,一鞭子抽了回去。 家丁发出惨叫声。 顾长安看也不看家丁,将芍药跟鸢尾扶到一旁。 “你们俩好好休息,不要管我,我会解决的。”顾长安紧紧地握住两人的手,轻声安抚道。 “小姐……”芍药跟鸢尾本来是一脸感动,突然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地道:“小心!” 在她们的面前,长鞭已经高高挥起,比在家丁手里还要凛冽,倒刺在阳光下还泛着凌厉的光。 “顾长安,你好大的胆子!” 第11章 我没求你帮我 芍药跟鸢尾眼看着这一幕,匆忙往前要挡住,可是顾长安却两只手死死地按住她们。 这一鞭子,结实地打在了顾长安的身上。 她知道自己敢公然反抗,这件事情一定会惹怒顾远,所以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也绝不会让芍药跟鸢尾再受一点的伤害。 鞭子上的倒刺深入皮肉,正好顾远是阴狠地打在了顾长安的之前已经受伤的地方。 顾长安嘶了一声,身子往前一耸,但是为了保护芍药跟鸢尾,她又用手撑住了地面。 两个婢女哭得泪如雨下,“小姐,你没事吧?” 顾长安抬起头,嘴唇牵动起来是个云淡风轻的笑容,“我没事,死不了。” “为了两个婢女,现在都敢以下犯上了,你是完全不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了是吧!” 顾远手里还攥着那根鞭子,冰冷厌恶地看着顾长安。 他刚刚就是这样,毫不留情地一鞭子抽下来,可比家丁下手毒辣得多了。 顾长安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有本事就抽死我,不过你也不敢吧,到时候传出顾家小姐被亲生父亲抽死的消息,我看顾家还如何立足?” “好啊,你还敢威胁我!”顾远猛地一鞭子抽过去。 顾长安没有躲,手臂直接多了一道血痕。 芍药跟鸢尾见状,哭着要扑上来,但是却被她死死按住。 顾长安扭头对顾远道:“你现在打我一鞭子,之后我会一鞭子一鞭子地从柳未青和顾薇柔那讨回来。” “你等着吧,我说到做到。” 顾远怒极,“你这个逆女!”然后他又一道鞭子狠狠地抽下来。 这次,他瞄准的是她的脸。 顾长安躲也不躲,眼看着顾远气在头上,这一鞭子真的要打在她的脸上,这样下去,可真的是要毁容了。 “啪!” 这一鞭子抽得吓人。 顾长安看着在旁边被绷直的鞭子,顺着往上,这一条鞭子竟然是柳未青抬手攥住了。 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柳未青出来做什么? 这个时候良心发现,恶不恶心。 顾薇柔看着自己身边已经空了的地方,然后又看向冲过去的柳未青,忍不住抿了抿嘴。 她刚刚甚至都没看到,柳未青是怎么冲过去接住鞭子的。 柳未青对怒气冲冲的顾远道:“爹,你忘了之后的事吗?这个时候若是让她破了相,可不好办。而且,她已经受了罚了,接下来就让她去祠堂思过吧。” 顾远一听柳未青的话,也冷静了几分,松开鞭子。 但是,他还不打算轻易放过顾长安。 “来人,把她关进祠堂,不准给她吃喝,什么时候悔过了,什么时候出来!” 顾远说完最后的处罚,就剜了顾长安一眼,“你要是不给薇柔道歉,你这辈子就在祠堂里过吧!” 然后,他也不想再看顾长安这张跟苏琴像极了的脸,拂袖而去。 顾薇柔这个时候扑过去,一脸担忧,噙着眼泪地看着顾长安这一身的伤,“姐姐你放心,爹爹那边我去给你求情。” 顾长安却似笑非笑地看着顾薇柔,一把推开她,“不必了,我会让他求着我出来的。” 顾薇柔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幸好柳未青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柳未青斥道:“顾长安,你到底有没有良心,薇柔这么担心你,你还这样对她,要知道你这样,我刚刚还不如让爹把你脸抽烂!” “我没求你帮我。”顾长安反唇相讥,“这一切,不就是因为你,你居然还觉得自己是救世主?” 柳未青一愣,蹙眉道:“你现在还死不悔改认为自己没错。” 顾长安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家丁也过来要把她押送到祠堂去,她连看顾薇柔和柳未青的心情都没有。 离开时只是叮嘱芍药和鸢尾,“你们好好养伤,我很快就会出来的。” 芍药跟鸢尾一边流泪一边点头。 顾长安直到被家丁押走,她的背脊都始终挺得直直的,每一步都走得干脆利落。 她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接下来的事情。 柳未青盯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顾薇柔拉了拉他的手,“哥哥,我们走吧。” 柳未青如梦初醒,连忙握住了顾薇柔的手,“好,天色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屋休息。” 顾薇柔掩下眼里的晦暗,对他柔柔一笑。 …… 顾长安一身的伤,被推进了祠堂。 她也早就撑不下了,倒在了祠堂寒冷刺骨的地面,她翻了个身,正对着天花板,看着熟悉的环境。 她都数不清,前世被顾远扔进祠堂多少次了。 每一次,毫无例外都是因为顾薇柔。 当时她痛苦地得不到顾远跟柳未青的爱,被关在这里的时候,整天是以泪洗面,对顾薇柔的怨愤在蹉跎中变得小心翼翼。 每一次,她都会第一个低头认错,去求顾薇柔的原谅。 她也不知道,明明同样是顾家的小姐,顾薇柔能是他们的掌心宝,她只能被弃如敝屣。 可现在关在这里,顾长安只觉得痛快。 身上的疼痛,比不过心里的畅快。 不再祈求卑微的爱,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由,觉得轻松。 她累了,倚着蒲团逐渐睡去。 睡前,脑子里都还在想,现在国师府的师傅,正在做什么呢?风崖到底有没有将自己的话转述给他? 而此时的国师府,风崖低腰敛手地看着一言不发的云蘅。 今日他本来是不想将顾长安的话告诉给云蘅的,但是总想起她拿着药膏喜极而泣的模样,最终还是没办法转述了。 可谁知,大人竟然要他去探查顾家的情况。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顾长安打了顾薇柔跟柳未青,顾远又大发雷霆地给她上了家法。 一顿鞭子给人抽进了祠堂,还不给吃喝。 风崖知道顾远是个什么德行。 但是却没想到,这人能阴毒到连自己女儿都能下死手。 把这事告诉给大人后,大人就不说话了,沉默了大概半个时辰。 风崖都摸不准大人此时的想法,他知道顾长安是大人的徒弟,可是自从决裂后,大人便不再关心顾长安任何事情。 现在,难道是心软了? “明日,我要进宫。” 风崖一愣,“啊?可是明日休沐,不上早朝……” 云蘅看了风崖一眼,道:“有问题?” 风崖顿时犯了怵,忙道:“没问题,我这就准备明日的事去。” 第12章 会不会撇下你第三次? 顾长安做梦了。 这也是她重生来第一次入眠,显然并不是那么安稳,她梦到了前世她被污蔑通敌叛国时,苦苦哀求顾远的场景。 她哭着向顾远解释自己的清白,一个又一个不停地磕头,额头砸在地面,血都流了一地,她还不知痛。 然而顾远只给她一巴掌,让官兵无情地将她拖走,关进如同地狱一般的牢中。 即便她知道是梦,她仍旧痛苦地战栗。 “不要,不要……” “爹,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我……” 她挣扎在梦魇里,直到被人摇晃肩膀,耳边有担心的声音,“醒醒,小姐,你只是在做梦而已!” 顾长安身子一颤,如同是溺水的人一般,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太窒息了。 梦里发生的那一切让她无法回神,一旁的两人连忙过来抱住了她。 “没事了小姐,我们俩在呢。” 这种独属于人的体温,如同温柔的潮水顿时抚平了顾长安因为噩梦痛苦的心。 她微微回过神,看向抱住自己的芍药和鸢尾,心里一暖,低声道:“你们怎么来了。” 听到小姐的声音已经平静了,芍药和鸢尾才松了口气,两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偷偷带来的东西递到她的面前。 “小姐昨天被关到祠堂来,连口饭都没吃上,而且小姐你身上还有伤,我们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在祠堂?” “我们偷偷从厨房那拿了点馒头过来,还有这药膏,小姐你赶紧吃,我们俩一边给你涂药。” 馒头被塞到了顾长安的手里,芍药跟鸢尾已经打开了药膏。 顾长安看了一眼那药膏,抿了抿嘴,眼神也缓和了几分,低头将馒头塞进了嘴里。 一晚上没吃饭,她也饥肠辘辘的,芍药跟鸢尾来得正好。 她也不嫌弃馒头干巴,一口一口地吃。 芍药和鸢尾看着顾长安的样子,却是忍不住一边流泪一边给她擦药。 “小姐,侯爷怎么舍得下这么狠的手,打了你这几鞭子就算了,还要把你扔到祠堂软禁,连口饭都不给吃?这哪里是父女,分明就是仇人啊!”芍药抹了抹眼泪,给顾长安涂药的手都在打颤。 顾长安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她轻哼了一声,云淡风轻地道:“可不就是仇人吗?”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前世顾远要自己死的时候,却是一点也不留情。 “那白氏母女到底有什么好的,侯爷跟青少爷都把她们当做宝?”鸢尾啐了一口,不满地道。 知道鸢尾和芍药是在替自己鸣不平,用这话来安慰她,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们这么说是建立在她还在意顾家的基础上。 然而现在的顾长安,“以后,顾家的事情跟我们没有任何一点关系,顾远和柳未青想把谁当做宝都是他们的自由。” 她根本不在意顾远跟柳未青了。 也不会再有任何伤心的感觉。 芍药跟鸢尾相互对视了一眼,她们都从顾长安的眼里看出了漠然。 她们心情复杂,却感到几分痛快,“好!” 对啊,凭什么顾家这么欺辱小姐,小姐还不能有点反抗的? 涂了药后,顾长安寻思时间差不多了,就让芍药跟鸢尾赶紧从祠堂里出去。 祠堂随时会有人来,不能让她们被人撞见了。 两个小姑娘依依不舍地告别。 很快,祠堂的门被再度推开。 婢女陆续进来,顿时将祠堂围了个水泄不通,她们在祠堂的两侧排成一行,每个婢女都还端正地提着食盒,食盒没有盖住,发出了十分诱人的香味。 顾长安瞥了一眼,显然重头戏不在这,是最后进来的少女,她今日穿了一身浅嫩藕粉的流仙裙,衬得她肤白貌美,尤其是她身上戴的首饰,每一件都是西域进贡来的绝妙佳品。 这样的首饰,顾长安没有一件。 她知道,现在没有顾远跟柳未青在这里,少女特意精心打扮过来,当然是来刺激她的。 只可惜,她想错了。 “看到姐姐气色还不错我就放心了,姐姐,这是我特意让人备好的吃食,你一夜没吃东西,现在赶紧吃点。”顾薇柔走过来,露出关心的笑容。 顾长安比顾薇柔高半个头,她站得笔直,正好能居高临下地欣赏顾薇柔的演技。 她嗤笑了一声,“你来这里,跟侯爷说过了吗?” 顾薇柔小嘴微张,有点不高兴地纠正道:“姐姐,你怎么能赌气地连爹都不称呼了?” 顾长安似笑非笑地看着顾薇柔,“你也被抽几鞭子就知道为什么了。” 顾薇柔哑然,像是缓解尴尬一样,抬手招了几个婢女过来,让她们把食盒里的东西摆出来。 的确都是佳肴,看着都让人流口水。 顾薇柔也是费了一番苦心的,她拉住顾长安的手,“姐姐,你赶紧吃,要是不够的话,我再让厨房去准备。” “然后我吃了,正好让侯爷知道我不听话竟让敢在软禁的时候吃你带来的饭食,他又会大发雷霆地再罚我一顿,这样你就满意了?” 顾长安甩开顾薇柔的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笑。 顾薇柔脸色微变,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薇柔,现在柳未青也不在,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好装的?” 顾长安盯着顾薇柔,“你真当你这计俩,我看不出来吗?” 想了想,她突然笑了,看了一眼那些美味佳肴。 然后她伸出脚,一盘一盘全部踢翻,任由那些饭菜散落在地上。 “我知道了,你专门来这一出,是觉得昨日柳未青替我挡了一鞭子,你心里不痛快了,所以要来找我麻烦。” 顾薇柔看着那些被踢翻的饭菜,垂着的脸已经变得阴鸷。 顾长安则是一脚踩在那些饭菜上,盯着低头的顾薇柔,“毕竟一直是围着你转的哈巴狗,突然第一次超出了你的掌控,害怕了是吧?” 顾薇柔听不下去了,抬起头道:“他可是你的未婚夫!” 顾长安轻笑,“你也知道他是我的未婚夫?那你可小心了,男人永远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我不过是变了个样子,他就犯贱地撇下了你两次,你猜猜之后他会不会撇下你第三次?” 第13章 你到底有没有心 此时,顾薇柔已经站不住了,顾长安的话就跟梦魇一般,她忍不住就去想柳未青撇下自己两次的原因。 可如果真像顾长安说得那样…… 她心烦意乱,之前故意想要来炫耀激怒顾长安的想法烟消云散。 顾薇柔忍着声音的颤抖,“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姐姐的气还没消,我还是先走了。” 她都不管顾长安的回答,就招呼那些婢女离开。 走得匆忙。 顾长安看着她的背影,笑得开怀,“慢走不送。” 顾薇柔看都不敢回头看顾长安,她将顾长安视为洪水猛兽,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从祠堂里出来,就遇到了柳未青。 柳未青瞧着顾薇柔这阵仗不一般,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走近一看,才发现顾薇柔面色苍白。 “薇柔,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顾薇柔抬头看了柳未青一眼,但却没说话,反而是跟在她身后的婢女先说了话,“青少爷,你可要给我们小姐做主啊!” 柳未青立马沉了脸色,“发生什么事了?” 顾薇柔一下就懂了婢女的意思,开口假意呵斥道:“碧池,你退下!谁让你说话了!” 碧池直接跪了下来,对顾薇柔道:“小姐我知道你心善,”然后又看向柳未青,“可是大小姐根本就不领你的情!你还替她遮遮掩掩做什么!” 柳未青约莫是明白这事情跟顾长安脱不了干系,他皱着眉冷声道:“顾长安她不是在祠堂里呆着吗,又惹什么事了?” 碧池立马就将身后那些婢女的食盒抢了过来,展示给柳未青看,一边还红着眼眶道:“我们小姐担心大小姐滴米未进会伤身体,特意准备了这么多吃得拿去给大小姐,结果大小姐不领情就算了,还把我们带去的饭菜都踢翻了!” 顾薇柔立刻呵斥道:“碧池,别说了!” 然后她又立马对柳未青道:“哥哥,事情不是她说得那样,你别听她在这胡言乱语。” 食盒里头都是混作一团的饭菜,证明碧池所说不假,而碧池也是一脸的委屈地道:“小姐,你自己也伤心委屈,干嘛还要替大小姐说话,她可不会感激你!” “她毕竟是我姐姐,不管做什么我都忍得,轮不着你个下人来多嘴!”顾薇柔喝了一句。 转而,她又眼神一动,对柳未青道:“哥哥,你别怪姐姐,她只是气还没消而已。” 可是柳未青的脸色早已经黑如锅底,再知道顾薇柔又遭顾长安欺辱后,他怎么可能还耐得住。 “我现在就去找她算账,她怎么做得出这种混账事来!” 说罢,他愤怒地拂袖离去。 顾薇柔看着柳未青的背影,身边的碧池上前了一步,在她身边轻声道:“小姐你看,青少爷这颗心还是在你身上的,听到你被欺辱了,这么巴不得就要去给你讨回公道来。” 顾薇柔动摇的心沉静了下来,柳未青对她的感情没有变,这就够了。 她褒奖地看了碧池一眼,“你做得不错。” 柳未青要去给自己出头,顾长安若是跟他再起什么冲突的话,想必顾远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最近顾长安变得那么邪门,不敬父亲,厌恶未婚夫,全无之前唯诺的半点模样,现在就像是长满了刺的刺猬,能扎的人一手血。 总有一天,这刺会扎到自己头上来。 顾薇柔绝不想看到那一天,不能让她坏了自己的好事。 没多久,柳未青就到了祠堂。 最先看见地便是顾长安那如瀑布般的长发,乌黑如墨,衬得少女白而端丽,向来是喜欢明媚动人的柳未青,是第一次借这个机会仔细看顾长安的脸。 顾薇柔是生在花园中受过精心栽培最艳丽柔美的花,那顾长安便是长在悬崖上的傲梅,凛冽逼人。 其实,顾长安的长相承袭母亲,一脉相承的绝世美貌,顾薇柔反而比不上她。 她很美…… 脑子里意识到自己正在赞美顾长安的容貌,柳未青一个激灵,顿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是他决不允许的事情,他怎么会觉得这阴险毒辣的女人好看? 她也不过是空有一张脸,论起善良体贴怎么比得过薇柔? 柳未青后退了一步,弄出了声响,原本闭目养神的顾长安睁开了眼睛。 从柳未青一进来,顾长安就发现了他,只是懒得搭理他。 但是没想到这个人却一直盯着她,顾长安也有点不耐烦了,一方面被柳未青注视,她觉得十分恶心。 正好现在开口,“盯着我看了这么久,不知道得还以为你对我情根深种呢,柳未青。” 她故意用这种话来恶心柳未青,果然他就怒了,“谁会对你这种毒妇情根深种?” “那你盯着我,就是因为我好看咯。”顾长安挑着眉看他,“是不是比你的好薇柔,好看那么一点?” 顾长安的眼神仿佛看穿一切,柳未青顿时忆起刚刚自己那可耻的想法。 他竟然真的在心里称赞过这女人的美貌,他觉得羞耻屈辱。 顾长安一抬头,冲着门口笑道:“哟,说曹操曹操就到,柳未青,你的好薇柔来了。” 柳未青猛地扭头,顾薇柔被碧池扶着站在那,她好像是一路小跑过来的,脸上还有红晕,气喘吁吁的,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是瞪大了。 显然,顾长安就是故意说这番话的。 而柳未青不回答的样子,就像是在默认。 “薇柔,你怎么来了?”柳未青尴尬地道。 他的话,还有几分顾薇柔出现时机不对的意思。 顾薇柔死死攥紧了手,才没让自己露出几分失态,她真是小瞧顾长安了,居然拿自己这张脸去勾引柳未青。 压着愤怒,顾薇柔提着裙摆进来,露出担忧的表情,“我怕哥哥跟姐姐又起争执,一路追过来的。” 顾薇柔只能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看了看柳未青跟顾长安,“我刚来什么都不知道,哥哥,你没有为难姐姐吧?” 柳未青心里松了口气,幸好没听到刚刚的话。 只是愧疚却一下升了起来,他终于想起来意,转而怒视顾长安。 “顾长安,你百般羞辱薇柔,她都这么记挂你,你到底有没有心!” 第14章 惊喜 愧疚的驱使下,柳未青想要用这样的质问,来消减自己的心虚。 只要把错都推到顾长安的身上,一切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顾长安了解得很柳未青,她当然知道他突然发难是因为什么。 “她自己跑过来让我羞辱,我总不能不遂了人家的愿吧?”顾长安剔了剔指甲,略带嘲弄地道。 看到顾长安的笑容,柳未青就觉得十分的刺眼,“你还想说薇柔好心给你送吃食还有错了?” “她没错,她怎么会有错呢,在你眼里她做什么都是对的。”顾长安笑道,“反正到时候受罚的人不是她,你当然能在这里趾高气昂地指责我。” 她的话阴阳怪气的,听着柳未青格外不舒服,“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薇柔,你说我的话什么意思?” 顾长安瞥了顾薇柔一眼,粉衣的少女脸色已经有点紧绷。 顾薇柔拉住柳未青,“哥哥,算了吧,别说了,姐姐也不是故意的,我们回去吧。” 她越是这么说,柳未青心里的愧疚就越深。 刚刚的事情,终究还是在柳未青心头挥之不去。 他拍了拍顾薇柔的手,“你不必再替她说话了,她今日必须要为了欺辱你的事情付出代价。” 顾长安听不得柳未青在这当护花使者,她就找他的痛点狠狠踩“你们可真是郎情妾意啊,柳未青你也真是虚伪,刚刚的事情就忘记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可真是够贱的!” 谁都知道顾长安说的什么。 顾薇柔知道。 柳未青更知道。 他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眼睛瞪如铜铃,从肩膀开始轻轻颤抖,这是发怒前的迹象。 柳未青有了动作,一步一步走向顾长安。 他只是一时被顾长安迷惑,本来便心里已经压着阴霾,如今被顾长安拿出来讽刺,他的愤怒达到了极点。 是恼羞成怒,因为心里隐秘的想法被揭穿,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所以他把矛头对准了顾长安。 他走过去,就是要动手的样子。 顾薇柔紧盯着他,心里隐隐兴奋,在顾长安手里吃瘪了几次,她就等着这一幕发生。 然而,顾长安早就先一步动了手,她后退一步,抄起案台上的烛台,然后高高地扬起,朝着柳未青脸上狠狠砸去。 柳未青都被顾长安的行为惊住了,他连忙起身要避开。 可是他身后就是顾薇柔,他能避开,但顾薇柔做不到。 砰! 烛台砸在了柳未青的额头,然后就无力地摔在地上,顿时断成了两截。 顾薇柔尖叫起来,“血,血……”她没想到,顾长安这贱人真的敢动手的! 柳未青原本光滑如初的额头,顿时血流如注,这烛台虽然没有锋利的地方,可是顾长安砸过来的力道太狠,生生给他砸出了个口子。 顾长安扬起下巴,对他道:“你以为我会给你接近我的机会吗?你要是再敢靠近一步,我可不敢保证你的好薇柔会不会出事了!” 柳未青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他现在反而感觉不到痛了,而是浓浓的耻辱。 这是他第几次被顾长安打了? 一直以来他都当顾长安是嫉妒薇柔,才会忽然爆发,现在他才觉得,他错了。 顾长安是彻底变了。 变得心狠手辣,浑身带刺。 现在他就是那个被扎得满手血的人。 他吸了一口气,对顾长安道:“你很好,顾长安,今天你对我动手,爹知道了,你死定了!” “我死定了?”顾长安一下笑出来,“你放心,在我死之前,也一定是你跟顾薇柔死在我前头。” 柳未青沉声道:“只是校场上受了点委屈而已,有必要现在把我们当你的仇人看吗?” “看来你也挺有自知之明的。” 顾长安果断承认。 柳未青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承认,他没有了之前的勃然大怒,反而觉得心头压着一片阴霾。 他向前几步,语气极重,“你讨厌我就算了,薇柔从来敬你爱你,你为什么就是看不惯她?” 顾长安说道:“我为什么要给一个杀母仇人的女儿好脸色?” 柳未青皱眉道:“苏姨是病死的!” 顾长安看他,“那我娘又是因为谁生病的?” 柳未青哑言。 气氛变得尴尬,柳未青反驳不了顾长安的话,此时他也有点心虚,面对顾长安的心虚。 当年对外一战,他的生父死在战场上,母亲听闻消息难产而死,他这个孤儿就被顾远收养,而顾长安的母亲,苏琴也待他视如己出,本来他应该护顾长安一生无忧来报答苏琴的养育之情。 然而现在,他们俩个人如今已经变得水火不容。 顾长安的眼神,也仿佛在嘲笑他是一头白眼狼。 所幸,打破沉默的是一个匆匆闯进来的家丁,跌跌撞撞地找到了柳未青。 看到柳未青脸上的伤,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就急促地道:“侯爷有令,现在马上要青少爷过去。” 顾长安闻言,弯着眸一笑,来了。 “现在就要过去吗?”柳未青道。 家丁点了点头,“侯爷特意说了,要青少爷马上放下手里的事情过去。” 看着家丁着急的样子,柳未青也知道了事态的紧急性,眼下想教训顾长安是不可能了。 他拿衣袖擦了擦额头的血,对顾长安警告道:“今天就放你一马,要是你再惹出什么事来,我饶不了你!” 顾长安满不在乎地一笑,“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也不想再跟顾长安逞口舌之快,柳未青嘱咐了顾薇柔一句,就扭头走了。 顾长安瞧着他的背影,目光落在一旁的顾薇柔身上,微笑道:“你猜,这是发生什么事,需要柳未青马上过去的?” 柳未青不在,顾薇柔十分防备顾长安,“姐姐难不成知道什么?” 顾长安知道顾薇柔的试探之意,她挑眉道:“这还得多亏了你,在校场来一处烈马失控的戏码,才能让他柳未青摊上事啊!” “你什么意思!”顾薇柔的脸白了。 顾长安道:“字面上的意思,你也别在这问我,要是好奇,就自己过去看看,相信这肯定是一份很大的惊喜。” 顾薇柔听到顾长安的话,就有点坐不住了,她看了顾长安好几眼,知道从她这不可能再知道更多了,只能抿了抿嘴,跟着跑出了祠堂。 第15章 要柳未青负荆请罪 柳未青匆匆来到了前院。 他就见到了脸色凝重的顾远,以及带着两个护卫,一脸盛气凌人的风崖,昨日才见过的,云蘅的手下,现在他出现在这里,为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风崖看到破了相的柳未青,嗤的笑出声,“果然平日里口出狂言,是得遭报应的啊,你说是不是柳公子?” 柳未青面色一白。 顾远也看到他头上的伤,蹙眉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在祠堂发生了一点事。”柳未青也不好说得太清楚。 不过这点,已经够顾远知道跟顾长安有关了,眼神霎时间就变了,“这逆女……”但想到还有风崖在旁边,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不过顾远还不知道,风崖早晓得他们这侯府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柳未青这狼狈的样子,想必顾长安又跟他动了手,也真是新奇,上次在校场,顾长安对柳未青就不假辞色就够奇怪了。 难不成,顾长安是真转性了? 一冒出这个念头,风崖就连忙打住,不能就这样被她骗了,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当时顾长安的话,还历历在耳呢! 顾长安跟顾家不过就是一路人罢了! 风崖想着,面上就露出了盛气凌人的表情来,对顾远跟柳未青道:“侯爷,人都到了,现在可以说了?” 顾远有点不满风崖的态度,但现在他们才是理亏的那一方,他也只能忍住。 “风大人,校场上的事情其实就是一场误会,未青绝无冒犯国师大人的意思,当时他就是跟小女起了争执,又见她主动跑去见国师,心里吃味就说错了话,你也知道,他们俩有婚约,将来要做夫妻,当然是见不得她对别人和颜悦色。” 顾远这番话,便是将事情说成了柳未青因为吃醋,才赌气说错了话。 错就错在非要去追着云蘅的顾长安身上。 顾远也真是狠,为了替柳未青开脱,直接把顾长安塑造成了个自荐枕席的浪荡女子。 风崖忍不住看了顾远一眼,这真是一个父亲能说出来的话? 这么巴不得要败坏自己女儿名声的,也是第一次见。 而且说话歹毒,又要败坏顾长安名声,还要踩一脚大人,顾长安身有婚约还对外人和颜悦色是浪荡,那跟顾长安交谈的大人又算什么? 横刀夺爱的渣男? 呸! 今日闯进这顾家,风崖就是奔着故意恶心顾家人来的,他们想一句话就揭过去,没门! 风崖冷哼一声道:“别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你们柳公子的豪言诳语已经传到陛下的耳里,现在大发雷霆。你们顾家要是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就等着今年武举陛下下令把你们顾家除名吧!” 一听最后的威胁,柳未青脸色就变了,脱口而出,“不行,你们凭什么这么做!” 风崖反笑,“有胆子做,没胆子承受后果是吧?” 柳未青面红耳赤地道:“这不是我的错,是顾长安……” 风崖鄙视道:“你还是不是男人了,出事了就把错怪到女人身上去?也是,毕竟你是个能把自己未婚妻推到马蹄下去送死的男人,你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柳未青说不出话来了,他又气又怒,却不知道拿风崖怎么办。 而刚刚顾远所谓的吃醋之说,在风崖拆穿后,也显得是那么滑稽可笑。 柳未青攥紧了拳头,无比耻辱地看着风崖。 顾远上前一步,安抚性地将手搭在了柳未青的肩膀上。 柳未青才稍微冷静了一点。 顾远对风崖道:“那现在,国师府希望我们顾家怎么做,才肯原谅我们?” 看来国师府是咬定顾家,不会善罢甘休了。 但是为了之后的武举,无论如何都得过了这一关。 风崖听到顾远的话,先是用手撑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样子,眼神在柳未青的身上来回。 然后他嘴唇一勾,满是恶意地道:“简单,既然话是从柳公子嘴里说出来的,那就让柳公子在国师府前当着老百姓的面负荆请罪,什么时候我大人愿意原谅了,柳公子什么时候回。” 这是彻底的羞辱。 柳未青勃然大怒,“你们这是欺人太甚!不过是说了几句话,有必要咬着不放吗,还要我去你们门前丢脸!” 风崖嗤笑了一声,“那你别去,反正到时候被除名的人不是我们国师府。” “你……” 柳未青怒目圆睁地看着风崖。 风崖完全没有被吓到,反而眼神更加讽刺。 顾远道:“风大人,难道这事情就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吗?” 风崖一笑,“没有,谁惹事谁承担后果,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那就让我去!” 一道声音从前院外的回廊响起,顾远跟柳未青同时看过去,顾薇柔正好提着裙摆,急忙跑过来。 她跑到了风崖的跟前,气喘吁吁着,面颊微红,眼睛明而亮得看着他道:“归根结底,事情都是由我而起,如果不是因为我要去校场的话,这件事情本来就不会发生,国师大人一定要惩罚的话,那就罚我吧,我愿意代替哥哥当着众人的面向国师负荆请罪!” 柳未青分外感动,“薇柔,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你不要胡闹!” 见到顾薇柔这敢于牺牲的圣洁模样,风崖就觉得虚伪,他哪里不知道顾家这些人是什么德性。 顾薇柔? 不过就是一个面若观音,心如蛇蝎的毒妇。 风崖嘲笑道:“一个外室生的冒牌小姐,也不看你配不配,你来国师府,都是脏了我们的地。” 顾薇柔瞬间脸色惨白,风崖的嘴最毒,就喜欢戳人家的痛处,这个时候顾薇柔非要撞上来,那就怪不得他了。 柳未青怒道:“你什么意思,就算我们顾家理亏在先,你也不能这样侮辱薇柔!” 风崖懒得看柳未青,“也只有你们顾家,喜欢干宠妻灭妾的事情,丢人现眼还当理所当然,果然是庶子出身,带着底下一群人都这么没规矩。” 这句话不是在说柳未青。 被戳中痛处的,是顾远,他狠狠得捏紧了拳头,却还在极力保持冷静。 好久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拿他庶子的身份说事了。 一个贱奴才,都敢借着云蘅的威风来侮辱他。 国师府果然碍眼得很! 风崖可不管顾远怎么想,他轻蔑得抬眼,一甩手直接撞开柳未青朝前走,“反正话我放这了,你们的柳公子要是这么有矜持,那就等着除名吧!” 说罢,他走得干干脆脆。 第16章 你就怎么挨回来 柳未青终于忍不住,狠狠得一砸旁边的桌子,桌子顿时就碎成了几截。 “他们国师府,欺人太甚!” 柳未青愤愤道:“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非死咬着我不放!果然是奸臣做派,上不得台面!” 顾薇柔贴近柳未青,挽住他的手臂,柔声细语地道:“哥哥,你消消气,别因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 可柳未青怎么不气,现在关系到地可是自己武举的名额,柳未青这么多年苦练,不就是为了能在武举上一举成名吗? 他看不起从底层士兵里一步一步做起,只想走最快的路子,武举就是必经之路。 但这愤怒也不会冲顾薇柔撒,他勉强地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没事。” 可心里这口气也出不去,他扭头看向顾远,“爹,现在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我去国师府面前,当着众百姓的面去丢脸吗?那就算保住了武举的名额,我也成为了全京城的笑柄!” “你让我想想。” 顾远也心烦,武举的名额必须要保住,可如果柳未青真的按照风崖的去做了,那他也算是考前失仪,更加得不偿失。 说到底,这件事就是顾长安惹出来的事端,想起她突然异常的行为,顾远就恼。 从来不会做出任何违背顾家利益的顾长安,在昨日的校场,就事出反常。 接下来先是打薇柔,然后连未青也没有放过,甚至都敢顶撞他了。 不一样了。 顾长安超出掌控的这一刻,就给他们顾家搞出了这么大的惊喜。 看着顾远跟柳未青陷入了沉思,顾薇柔眯了眯眼睛,心里浮现了个想法。 “哥哥,爹爹……其实我有点想法,但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她手指捻着袖摆,对顾远和柳未青迟疑地道。 现在不管是什么办法,都能拿来说说,柳未青连忙道:“薇柔你说来听听。” 顾薇柔立马道:“姐姐不是国师大人的徒弟吗?虽然现在两人师徒关系名存实亡,但好歹也是有过情谊在的,要是让姐姐去求情的话,没准国师大人就能原谅哥哥了。” 这是个很好的办法,可是柳未青却并没有多高兴,他皱眉道:“让顾长安去国师府,岂不是正好遂了她的愿,让她去找云蘅摇尾乞怜?” 顾薇柔听出柳未青语气里的不爽,她暗暗抿了抿嘴,说道:“可是这是唯一的办法了,那哥哥难道想要去国师府前负荆请罪?” 当然不想! 可是柳未青也不想看到顾长安在云蘅面前柔声细语的样子!他现在想到当时顾长安的样子,都觉得烦躁! 他郁闷的沉默。 顾远也知道顾薇柔这个办法是最优解了,他看了柳未青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她是你未婚妻,最近跟你是有点小矛盾,但是她终归以后要嫁给你,为了之后,你就去跟她说点软话,她也就不会想着云蘅了,还会帮你去说服云蘅解决这件事。” 柳未青也明白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去吧,你就跟她说,只要她肯帮你,就不必在祠堂禁足了。”顾远道。 顾薇柔也跟着道:“哥哥,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就迫不及待得来到了祠堂。 祠堂里,顾长安早就在蒲团坐着等了,她悠然自得,仿佛是在自己的闺房似的。 她挑眉看他们,慵懒的眼里流淌着淡淡的粼光,透出几分似有似无的嘲笑。 她道:“哟,这么快就回来了,柳未青,瞧瞧你这脸色,想必是被羞辱得很惨吧?” 她又转头看到顾薇柔,她被风崖羞辱后的脸色也并没有回暖,更加得寸进尺得嘲笑道:“好薇柔,你的脸怎么也这么白,也被骂了?” 她说得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柳未青攥紧拳头,怒道:“你早知道国师府会来找麻烦?” 顾长安大方地承认,“知道,但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看来国师府跟顾家是真的一点也不对付。” “你这个毒妇,早就算好了我会被国师府刁难,就在这里等着了是吧!” “是啊,我不是说了吗,昨天加诸我身上的每一道鞭子,我都会还到你们身上。” “我猜猜,现在国师府的人,应该拿武举除名的事来威胁你了吧?” “活该!” “这就是你在国师面前污蔑我的代价。” 顾长安笑了笑,摆弄着手边案台上只剩下一盏的烛台,另外一盏刚刚才砸完柳未青。 柳未青看到顾长安的动作,心里愤怒,但还是忍着,他知道自己要是敢有任何过激的行为,这盏烛台会立马砸过来。 她的心狠手辣,他刚刚已经领教过了。 “顾长安!你毕竟是顾家人,你偏帮一个外人,现在搞得顾家里外不是人,你就不能替顾家想想吗?!”柳未青放下身段来,苦口婆心地道。 顾长安好笑道:“做错事的人是你,跟我有屁关系,我为什么要替你跟顾家想?” “你们昨天打我又把我扔祠堂的时候,怎么不替我想想,我在校场受了一身的伤,还要被抽鞭子,甚至连口饭都不给吃,你们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了,我难道还要给你们面子?” 柳未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反驳道:“可是我也替你拦了鞭子。” 顾长安道:“你这种施舍的怜悯,你以为我会感恩戴德吗?我不会,我只会趁你病要你命,狠狠踩你一脚。” 顾长安完全油盐不进,昨天的事情想揭篇没那么简单,柳未青当时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告状,结果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否则现在还有商量的余地。 他的前途都压在顾长安的身上了,他不得不服软,“顾长安,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你可以尽管发泄出来,只要你答应我,你能去找国师替我求情,我什么都可以做。” 顾长安总算有了点兴趣,挑眉看向一旁的顾薇柔,“我的好薇柔,柳未青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想必你作为妹妹,也很想帮他做点什么吧?” 顾薇柔不知道顾长安忽然对自己说话做什么,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 “很好,那我昨天挨了多少道鞭子,你就怎么挨回来,我就答应柳未青去国师府求情。” 顾长安笑着,但是眼底毫无笑意,只有化不开的冰寒。 第17章 你拿她们威胁我? 顾薇柔瞪大眼睛,她动作微微僵硬,指尖绞紧了袖摆,勉强道:“姐姐,我知道心里有气,可是这种方式,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怎么,你不愿意?”顾长安唇角一勾,身子后靠,倚着案台,慵懒地道,“我还当你是多么高风亮节,为了柳未青什么都愿意做,结果只是让你尝一尝我昨日的感受,你就害怕了?” 顾薇柔哑口无言,心里恨极,没想到顾长安昨日说得都是真的,到时候都会从她身上讨回来。 柳未青上前一步,挡住顾薇柔,厌恶得对顾长安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到底还要加害薇柔到什么地步!” “你可以不答应,那我就别想让我帮你,等着除名吧。”顾长安无动于衷地回答道。 柳未青顿时又是一噎,软肋在她的手上,顾长安当然可以毫无顾忌地来威胁他。 他心头憋着气,却拿顾长安没办法,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几分语气道:“爹说了,只要你帮忙,就可以对做的事情既往不咎,你也不用继续在祠堂禁足了。” “哦,那又怎么样?现在是我要咎一咎昨日的事情,不让我满意,那我就让你们好过不了。” 顾长安踩着他的痛处继续道:“反正我耗得起,就不知道你耗不耗得起了。” 顾薇柔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从柳未青的身后走出来,道:“姐姐,你就这么恨我吗?好!既然你一定要我挨鞭子,那我挨就是了!只希望我这样做,能让姐姐你解气,不再为难哥哥。” “我说到做到,只要你挨鞭子,我就帮柳未青。”顾长安道。 可是柳未青怎么会愿意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到一点伤,他死死拉住顾薇柔的手。 “不行!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弱女子帮我?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柳未青坚定道。 “既然是你自己的事情,那你倒是别来求我帮你去求情啊!”顾长安盯着两人相握的手,凉凉地开口道。 柳未青恼怒地道:“这本来就是你惹出来的事端,不该你来解决吗?” 真是羡慕柳未青的厚脸皮,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把错推到她的身上。 不过顾长安也只有两个字送给他,“恶心。” “顾长安!”柳未青怒道。 顾长安冷冷地看了柳未青一眼,“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觉得你恶心,这点代价都不想付,那就给我滚,你们俩在这里,都脏了我的眼睛!” 柳未青心头气,愤怒爬上了他的面庞,只不过他还存了几分理智,他是收拾不了顾长安,这个时候跟她斗起来,对他自己也没好处。 恰逢此时,顾薇柔轻轻道:“哥哥,我们走吧,姐姐现在肯定还生气,等她气消了我们再来找她。” 也只能这么做了,柳未青也庆幸顾薇柔这番话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他紧紧地握住顾薇柔的手,“我们走。” 不过他也不打算就这么轻松地走了,他可看不得顾长安这得意洋洋的嘴脸。 柳未青和顾薇柔离开了,顾长安也没有松懈下来,她知道柳未青这人记仇。 他这么恶毒,自己在她这里讨不到便宜,便会去找老子来给自己讨回公道。 对付顾远,就没那么简单了。 论起恶毒,顾薇柔和柳未青两个加起来都不如他。 大约一刻钟过去后,顾长安就见识到了顾远有多么的恶毒,她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可是当顾远带着人来面前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还是太小看顾远了。 这种人,真真是没有良知的。 家丁们鱼跃而入,然后就迅速地占据了祠堂的四角,将顾长安包围在其中,顾长安一个人站在案台前显得形单影只。 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然后,让顾长安愤怒的不是这浅显的压迫,而是顾远身后家丁押着的两人。 是芍药跟鸢尾。 她们两身上本来就挨了顾远一鞭子,本来是带伤的身体,然而雪上加霜的是,用绳子将她们绑起来,然后紧绷的绳子裹着衣服勒进伤口,只怕疼痛入骨。 从她们惨白的脸色就能看出来。 可惜芍药跟鸢尾嘴里还堵了东西,看到顾长安也只能着急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顾长安扭头死死盯着顾远,瞳孔几乎都逼成了一条线,她长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地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顾远隐隐皱了皱眉,从昨日开始,他就从顾长安的嘴里听不到一句父女该有的称呼。 但他不会承认自己在意这件事,他也从来没把顾长安当做是自己的女儿。 “你很清楚为什么我会来找你吧。”顾远摆了摆手。 身后的家丁得了顾远的示意,立马拽着芍药跟鸢尾的头发,将她们俩生生地拖了过来,扔到了顾长安的面前。 顾长安收紧了手,压低了声音道:“你想干什么?” “你要是不想答应去国师府,那你这俩个婢女……” 顾远的意思表达得很明显。 “你拿她们威胁我?”顾长安咬牙切齿地道,真是卑鄙! 顾远道:“只是告诉你,让你认清现实,你现在还是顾家的人,你想在我的手掌心翻天,这辈子都不可能。” 顾远这番话说的不错,她现在势力单薄,根本不适合跟顾远硬碰硬。 国师府她已经决裂了,苏家也基本上是老死不相往来。 她在顾家,确实是孤立无援。 但是不代表她没有筹码。 顾长安道:“想让我帮柳未青可以,昨天我受的鞭子,我要一道一道地还给他,顾薇柔是你的心肝宝贝,一个养子在你心里应该算不上什么吧?”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顾远不为所动。 顾长安也不遑多让,“我忘记提醒侯爷了,芍药跟鸢尾是我娘从苏家带来的,签的卖身契也是在苏家那,她们不是顾家的奴婢,你没有资格处罚她们。” 顾远眼神暗了暗。 顾长安一边紧盯着他,一边继续道:“还有,如果你敢动她们一根毫毛,除非我死,否则我必搅得你们顾家天翻地覆,叫白羽罗跟顾薇柔永不安生!” 第18章 等着为我收尸吧 从顾长安那满是逼人恨意的眼睛里,他能看出她话中的杀意,她是真这么想的,没有半句虚言。 顾远幽沉无比地道:“顾长安,你知道威胁我的代价。” 顾长安道:“知道,但是那又怎么样,侯爷敢杀了我吗?你不敢吧,因为我这条命可是很值钱的。” 对,这就是顾长安的筹码。 也是顾长安敢这么肆无忌惮的理由,顾远是绝对不会动她的,起码在她跟柳未青成婚之前,是绝对不会动她的。 顾远沉抿了抿嘴,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顾长安若无其事地抚了抚头发,她说道:“让柳未青过来,给我抽几鞭子,我抽爽了就答应你们,不然我可以一直跟你们耗,耗到柳未青当不了武状元。” 无论是谁,被这么威胁都受不了,何况还是一直被他看不起欺辱的人威胁。 突然,顾远撇开那些家丁,一步一步地走向顾长安。 他不说话,沉默的样子,带着无形的压迫,让人心尖打颤。 顾长安知道顾远来者不善,她丝毫没有慌乱,而是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块东西,直接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顾远定睛一看,立马收住了脚,“你要做什么!” 她逃出来的东西,正是她用来砸柳未青碎成两截的烛台,她特意挑选了最尖锐的一端。 现在就用来抵着自己,顾长安冲顾远扬了扬下巴,挑衅地道:“侯爷,你要是再敢靠近一步,那不妨就等着为我收尸吧。” 顾远没想到顾长安来这一出,定定地看着她,“你这个逆女,一定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笑话!”顾长安道,“先把事情做绝的人不是侯爷吗?本来只是想打你的宝贝爱女几鞭子,但是你偏偏要拿我的婢女来威胁我,那这件事我就不想善了了。” 顾远虽然恨不得她死,但却绝对不能让她死。 在得到娘亲留给她的东西前,顾远必须保住她的命,前世她蠢得被他们迷惑,将其拱手奉上,才让他们这样肆无忌惮要了她的命。 今生,可不会那么简单。 顾远幽深地看着顾长安,迟迟一言不发。 “所以,侯爷想清楚了吗?”顾长安的手指收紧烛台断裂的尖端,她微笑地看着顾远。 顾远眯起眼睛,扭头对家丁道:“把青少爷叫过来。” 家丁一愣,难不成侯爷真的要答应大小姐这荒唐的要求? 顾长安笑道:“看来侯爷还是挺明事理。” 家丁见顾远没动,咽了咽口水,连忙跑出了祠堂。 而顾长安也始终没有放下手里的烛台,顾远沉默不言地盯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久后,柳未青和顾薇柔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他们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从顾远那黝黑的眼睛里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爹,有什么事吗?”柳未青问道。 顾远不想说话,顾长安就替他接过了这茬,“侯爷这是叫你来吃鞭子的,你既然不想让顾薇柔挨鞭子,我也就退而求其次,抽你好了。” 柳未青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顾长安看了一眼顾远,又对柳未青道:“没有什么不可能,你不是说了吗,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正好这顿鞭子你让我打了,我就帮你去说服国师,很划算不是?” 柳未青还是不相信,既然顾远都出手了,怎么还会答应这么荒唐的要求。 他看向顾远。 顾远拧了拧眉,最终从嘴里吐了出了几个字,“未青,就先委屈你了。” 居然是真的! 柳未青大为震惊,顾长安这女人到底做了什么,能让顾远低头? 顾长安冲柳未青一挑眉,“听到了吧?这顿鞭子你不吃都不行,除非你不想当武状元了。” 柳未青咬牙切齿地道:“你别太过分了!” 顾薇柔这个时候也急忙出来道:“姐姐,你之前不是说只要打我就行了吗,何必要打哥哥,哥哥在校场上已经受伤了,你恨我,打我就好了!” 顾长安凉凉地道:“校场上受伤的只有他吗?我拖着一身伤,还不是要被抽鞭子,他一个男人未必体质还不如我?” 柳未青一把拦下顾薇柔,“薇柔你不用说了,这种恶毒的女人就没有心,不就是抽几鞭子吗!我怕什么,抽就是了!” 顾长安笑:“有骨气。” 柳未青沉步走过去。 “来啊!” 顾长安示意一边的家丁递上鞭子。 家丁颤颤巍巍地把鞭子拿过去。 顾长安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柳未青,淡然道:“跪下。” “什么?”柳未青不可思议地看着顾长安。 顾长安笑了笑道:“听不懂?我要你跪下,你站这么高,我甩鞭子都累。” 柳未青忍无可忍地道:“顾长安,你就不怕以后我报复你?” “你尽管来,你伤我一次,我就千次百次地还给顾薇柔。”顾长安皮笑肉不笑地道。 柳未青看了一眼身后花容失色的顾薇柔,一咬牙,在顾长安的面前跪下了。 他不是屈服于顾长安,而是为了薇柔。 这个仇,他记住了。 顾长安抬起手里的鞭子,不给柳未青任何反应的机会,一道鞭子就狠狠地抽了过去。 柳未青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鞭子打在身上,倒刺会瞬间刺进肉里,鞭子抬起的时候,倒刺勾着肉分离,又是第二次剧痛。 这就是昨天顾长安尝到的痛苦吗? 之前他是观看的那个,如今变成戏中人,才知道这个中痛苦。 顾长安连连挨了几道鞭子,竟然都能面不改色,柳未青甚至都佩服她的忍耐。 顾长安打了第一道,又打了第二道、第三道,柳未青从一开始还能勉强忍受,到后头连身子都跪不稳了,直接手撑在了地面。 而顾长安视而不见柳未青的痛苦,直接狠狠打了第四道。 柳未青忍不了,道:“你昨天不是才只受了两道鞭子!你现在都打了第四道了!” 顾长安冷冰冰地道:“总共是四道,其他两道,一道抽在我婢女身上,一道本来应该抽在我的脸上。” “那也打完了!”柳未青忍耐不了痛苦道。 顾长安一笑,“本来是四道就可以了,但是侯爷非要拿我的婢女来威胁我。我这人天生反骨,越威胁我,我就越要百倍还回去。” “柳未青,你可要好好受着,别晕过去了。” 她笑靥如花,可声音寒如刺骨。 第19章 早就是不死不休了 柳未青蓦地一怵,他能感觉到顾长安眼里的杀意。 这女人是来真的! 顾薇柔瞧柳未青都被打成这样了,她坐不住了,柳未青若是继续被打下去,这武举资格即便保得住,也未必有能力做武状元了! “姐姐!我求你了,你别打了,再这么打下去哥哥真的要受不住了。” 顾长安扭过头,看着泫然欲泣的顾薇柔,虽然她在关心柳未青,可是她从顾薇柔眼底看不出一点关心之意。 这女的,不过关心的是柳未青能不能做武状元。 “那你替他挨打。”顾长安不为所动地道。 顾薇柔顿时迟疑了几分。 顾长安马上就对柳未青道:“看来你们兄妹情深,也不过如此啊!” 没想到顾长安这个时候还能挑拨离间的! 顾薇柔咬牙切齿地看着顾长安,正要说话的时候,柳未青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沫子,“顾长安,你少废话,要打就打!” 顾长安耸了耸肩,她看向顾薇柔,与她视线对上,她姿态优雅高贵,可是笑容却十分恶劣。 “顾薇柔,你听好了,今天柳未青在这里挨打,全都是因为你。” “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这就是教训。” 顾薇柔颤动了一下肩膀,不自觉地抱住了自己,她连忙低头,现在她不敢抬头,只怕自己脸上那扭曲愤怒的表情会让人瞧见。 从来都是被她玩弄于掌心的人,居然敢威胁她,校场上让马一踩,这女的就像是被妖怪附身了一般,行事如此乖张狠辣。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威胁。 顾长安……顾薇柔忍不住抠紧了掌心。 顾长安已经懒得看顾薇柔什么反应,她恶心完了人,当然是再度甩起鞭子,朝着柳未青的身上打去。 这次,顾长安打得比刚刚还要狠。 就是柳未青都忍不住痛楚,牙关里挤出呻吟来,每一声都能让在场的人感觉到被打的人有多么疼。 顾薇柔听着,脸上的血色都褪了褪。 顾长安下手太狠了。 终于,十几道鞭子抽下去,再来一鞭子的时候,顾长安一鞭子抽到了柳未青的脸侧。 柳未青疼的快晕厥过去,脸侧滴滴答答流出鲜红的血来,他愤怒地看向顾长安。 “你这个疯女人……” 顾长安不管不顾,要再继续抽下一鞭子,这次她瞄准的是柳未青的另外半边脸。 鞭子落下来的瞬间,就被人抓住了,然后猛地一拽,顾长安也不甘示弱的用力,一条鞭子瞬间绷直。 两人遥遥相对,对峙在柳未青的两侧。 顾长安笑道:“侯爷,看不下去了?要是不让我抽爽的话,我是不会答应的哦。” 鞭子的另一端就是顾远握着,他忍了这么久,也终于是忍无可忍,顾长安这每一鞭子虽然是打在柳未青的身上,但顾远总以为顾长安真正想抽的人不是柳未青,也不是顾薇柔。 而是他! 顾远阴冷地盯着她,“已经抽了这么多鞭了,你最好适可而止。” 顾长安想把鞭子抽回来,但是奈何顾远手劲的确比她大,她也只能作罢。 她道:“我偏要继续抽,侯爷又能怎么样?你现在对我动手的话,那国师府我是绝对不会去,柳未青这顿鞭子也白挨了。” 顾远眯起眼睛,盯着顾长安,“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长安没心没肺地笑道:“心里不痛快,得发泄。” 再让顾长安这样抽下去的话,柳未青只怕真得不行了,但是偏偏顾长安却怎么也不肯留情。 顾远最终咬牙道:“停手,我可以答应你别的要求。” “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想打他。” “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对你可没有好处。” “当然有好处,我高兴啊!” “你这个逆女……” 趁着顾远松懈的瞬间,顾长安猛地一抽鞭子。 鞭子被抽走,顾远也踉跄了几步。 顾长安看也不看他,朝着奄奄一息的柳未青又狠狠地打了一鞭子。 顾远被触怒,“顾长安!你给我住手!” 他伸出手,要打她。 顾长安连动都没动,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提醒道:“侯爷,还记得我刚刚的话吗?” 顾远这一掌,从顾长安的身旁擦过,挥到了案台上。 顿时,木屑飞扬,这张案台就直接四分五裂,上面摆着的祭品等等全部撒落在地。 这些东西摔在她的脚边,顾长安稳如泰山,面不改色地道:“看来侯爷还是有理智的。” 顾远阴凉地盯着她,“你敢再打下去,我保证这张桌子就是你的下场。” 顾长安却笑道:“昨天我让侯爷住手的时候,侯爷不也没听吗?所以今天,我也不打算听。” 顾长安在报复顾远昨日打芍药鸢尾的事情。 然后,顾长安果断再度抄起鞭子。 “住手,给我住手!”顾远怒不可遏。 顾长安丝毫不理会,在柳未青身上打了几鞭子,柳未青终于难忍痛苦,直接晕死了过去。 顾长安这才扔了鞭子,冲顾远挑衅一笑,“喏,我住手了。” 顾远恨不得杀了顾长安,就听到顾薇柔尖叫起来。 “血……血……” 他低头一看,柳未青被顾长安这顿鞭子抽下来,伤口已经血肉模糊,汩汩流出来的血怎么都止不住。 再看柳未青面色苍白,再不把他带去治疗,只怕有生命之危。 顾远立马蹲下去将柳未青给扛了起来,然后阴沉地看着顾长安,一字一句地道:“你最好遵守承诺,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顾长安毫不在意地道:“侯爷还不赶紧把人带走吗?” 事到如今已经是完全撕破脸皮了,顾长安根本不在意顾远会有什么手段。 反正恶毒如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好过。 顾远最终还是担心柳未青的伤势,扛着人就走了,顾薇柔当然也不敢留下来一个人面对顾长安。 刚刚那能抽死人的鞭子,顾薇柔已经怕了她,这疯女人真的是什么都干得出。 剩下来的那些家丁也都走了,如今他们已经知道,以前在顾家贫贱如草的顾长安,已经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了。 顾长安连忙去给芍药和鸢尾松绑,刚刚那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下,顾长安只怕露出一点破绽,都会被顾远利用。 芍药跟鸢尾第一个反应就是抱住顾长安,担心道:“小姐,你怎么这么傻,你把青少爷抽成这样,侯爷日后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顾长安扶起她们,毫不在乎地道:“我跟他,早就是不死不休了。” 第20章 进国师府 顾长安从祠堂里出来了,她说过,要他们求着自己出来,她也做到了。 回到芳华园,芍药跟鸢尾看着她一身的伤,一边哭一边给她抹药。 顾长安倒还好,惨的是柳未青。 这一天,柳未青的住所里的人是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都是婢女。 她们一盆热水端进去,然后再一盆血水端出来。 大夫在里头摇头叹气,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严重的伤,在里头紧锣密鼓地为柳未青疗伤。 顾远把人搬到屋中的时候,柳未青就已经快不行了,连续那么多道的鞭子抽下来,是谁都撑不住。 大夫也只能替柳未青先止住血,然后包扎伤口,等一切都处理妥当了,才汗涔涔地从屋中出来。 门外站着顾远跟顾薇柔。 顾远迎接了大夫,开口就问道:“他怎么样,要不要紧,会不会伤了他的根骨?” 大夫沉吟,“好在令郎身骨强健,虽然这次的伤是严重,但还不至于伤到筋骨。” 顾远松了口气,一旁的顾薇柔神色也缓和了几分。 “那这伤,大概什么时候能恢复好?”顾远又继续问道。 大夫道:“虽然是皮肉伤,但是伤得太深了,要想好完全,三个月内最好不要剧烈运动,否则恐伤口恶化。” 顾远的脸色顿时沉了,不久之后就是武举,怎么可能等得了三个月?! “不能好得再快一点吗?”顾远脸色十分难看地道。 大夫也没有办法,“最快也得两个月,这种伤可不能急,急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大夫也不是神仙,不可能说让柳未青好就让柳未青好。 顾远也知道为难大夫没用,只能让下人带大夫下去休息。 大夫一走,顾薇柔就忍不住捂着脸一哭,“爹,哥哥受了这么重的伤,这武举可怎么办啊?” 提起这个,顾远就来气,但还是安抚顾薇柔,“放心吧,会没事的,一个武举,未青一定没问题。” 顾薇柔柔弱地道:“可是到武举开始,哥哥都不一定能好。” 顾远眼神眯起,“正当法子走不成,那就只能想想别的法子了。” 顾薇柔还是很伤心,“姐姐也真是,她再怎么恨,也不能拿哥哥的前途开玩笑啊!” 顾远搂着顾薇柔的肩膀,一边安抚她,一边声音阴凉地道,“她既然这么有胆子,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虽然不知道顾远想要做什么,但是顾薇柔知道,顾长安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她装作还是很伤心的样子捂着脸,可还是忍不住得意的笑。 柳未青那边的消息,顾长安也知道了。 顾长安笑道:“伤成这样,柳未青你还想复刻顾远的路,怕是走不成了。” 芍药道:“小姐说得是武举吗?” 鸢尾不在,她受的伤比芍药更重些,又经由祠堂那么一刺激,回来人就虚脱了,顾长安帮她清理了伤口,给她涂了药,就让她先去休息了。 芍药活蹦乱跳的,还能顺便去打听柳未青那边的情况,知道他现在很不好过,就分外高兴的来跟顾长安说。 然而顾长安根本不在意柳未青的死活,她只想着怎么恶心顾远。 “当年顾远就是凭着武举一鸣惊人,才有了后来的平步青云。”顾长安淡然地道。 芍药知道一点过去的往事,愤愤道:“明明是靠夫人才平步青云的!” 顾长安一笑,“是啊,明明他如今的一切都是靠我娘,他却想要将我娘的一切全部抹除掉。” 先是让她跟苏家决裂,然后逼她跟云蘅断绝往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娘,苏琴。 苏家是娘的母族,云蘅是她娘请来教习她的。 以前她不懂顾远心里的想法,现在她什么都知道了,顾远这么做,不过是因为他自卑! 自卑自己是靠一个女人才有如今的地位! 正好从今往后,她会时时刻刻提醒顾远她母亲的丰功伟绩,要他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顾长安这一晚上,她睡得很安稳。 把她吵醒的是顾远派过来的家丁。 家丁见到顾长安,心里就犯怵,昨天看过顾长安那甩鞭子的狠样,没人不会怕。 顾长安有点起床气,不耐烦地道:“什么事?” 家丁连忙道:“侯爷让我来提醒大小姐,该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了。” 顾远来催她赶紧去国师府。 毕竟柳未青的事情一刻也耽误不得。 顾长安扫了家丁一眼,“我知道了,告诉你们侯爷,我既然答应了,自然会尽心尽力。” 只不过尽的是什么力就不知道了。 家丁如今视顾长安为洪水猛兽,一刻钟也不想待下去,得到了顾长安的回答后,就立马溜了。 顾长安先换了药,然后就随便收拾了一下出门了。 到了马厩,她想要一匹马,但看管马厩的人却是拒绝了顾长安的要求。 “大小姐,侯爷说了,从今天开始,要削减小姐所有的用度,这马,您自然是不能骑的。” 当真是在顾家过得连马都不如了。 顾远,你可真够绝的。 昨日的事情顾远不可能不报复她,动不了她,就选择用这种法子来逼她就范。 顾长安冷笑,可真是太小看她了。 早在撕破脸皮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她也不在马厩浪费时间,既然马骑不了,那走路去就是了。 所幸,顾家跟国师府离得也不算远,顾长安走了半个时辰的路,就到了国师府。 只是顾长安这张脸实在是太有标志性,她和国师府来往这么多年,门口的守卫早就死死记住了她。 见到她一出现,便拿着武器对着她。 “你来做什么!”言辞不善。 顾长安早就设想过这个场景,语气平静地道:“我是来见国师大人的。” “我们国师府不欢迎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快滚!国师大人是不可能会见你的!”守卫一听,果然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来,恶狠狠地道。 虽然知道国师府的人不可能对她有好脸色,但是顾长安还是有几分触动。 可是无论如何她必须要见到师傅。 顾长安盯着他们,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如果我是以顾家的名义来呢?你们把我拦在外面,不怕到时候国师大人怪罪你们?” 虽然她很不想借用顾家的名义,但是为了见师傅,也不得不忍着恶心这么做。 守卫一怵,手里的武器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对于顾长安的厌恶不假,但是顾长安的话一起的确有几分道理。 守卫两个人迟疑了几分,还是让开了路。 一个守卫走到她面前,“那你去前院等着。” 顾长安松了口气,高兴道:“好。” 总算得以进入国师府,这个前世她自从决裂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的地方。 她到了前院,这里的婢女对她的厌恶也是毫不掩饰,该给客人上的茶水,也都是故意用的冷茶。 至于其他人看她时那充满敌意的眼神,顾长安也能感受到。 来之前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绝对不会动摇。 现在这些,都是自己该受的。 顾长安也不介意婢女送上来的冷茶,小口的喝着,虽然入嘴极涩,又苦又难喝,显然是故意为之。 她都不动声色地喝了下去。 旁边的婢女露出了几分惊讶的表情。 坐了一刻钟的时间,有人来了。 但不是云蘅,是风崖。 一看到她,他就是扑头盖脸一顿骂,“顾长安,你可真是好大的本事,还学会仗势欺人了是吧!?真当我们国师府是好欺负的吗!” 第21章 鸢尾出事 风崖脾气火爆,冲进屋里来,就掏出了腰间的剑直指她。 “我们国师府的茶水你也不配喝!” 剑尖逼过来,瞬间将她手里的茶杯掀翻,顾长安惊得站起来,茶杯撞到膝盖,然后掉在地上碎成几截。 茶水沾湿在衣服上,浸湿在伤口处,她忍不住吸了口气,一瞬间痛得钻心麻木。 她撑着椅子的扶手勉强站住,抬起头对风崖道:“风崖,我只是想见国师大人,我没有仗势欺人的意思。” 风崖讥嘲道:“你没有?你没有怎么还敢顾家的名头来压我们国师府?顾长安,我还以为你稍微转性了点,没想到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顾长安觉得手心发麻,风崖的话太难听了,她却没有资格去反驳他。 身上的疼痛都算不上什么,被曾经的好友如此对待,心上的痛苦才更加难受。 她苦笑了一声,但那又怎么样,她也没资格指责风崖。 稳住自己,顾长安心平气和地道:“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国师府的人会放我进来吗?” “既然知道国师府不待见你,就不要来讨嫌,给我赶紧滚!”风崖讽刺道。 “让我见国师,见完我会自己滚。”顾长安不卑不亢地道。 风崖看了顾长安一眼,他刚刚太气,都没发现顾长安的脸色如此苍白。 突然想到顾长安不是被顾远一顿鞭子抽进了祠堂吗,怎么今日就能来国师府了? 风崖顿时想起了一个可能性,怒不可遏地道:“你是为了柳未青来的是吧?!” 顾长安知道风崖是误会了什么,她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是有别的事情来找国师……” “还说不是?顾长安,你还想骗我!之前你也说,不管顾家如何,都不会影响你与国师府之间的关系!可结果呢?还不是捅了我们一刀!”风崖怒声道。 他不能相信顾长安。 国师府的人被顾长安伤得还不够惨吗? 就因为她小小的改变,还真以为她转性了,风崖真是痛恨自己的心软。 顾长安鼻头泛起一阵酸楚,然后蔓延到喉头,都觉得梗塞,她看着风崖,竟然无话可说。 这幅样子,在风崖眼里就是默认了。 风崖一个箭步冲上去,提溜起顾长安的衣领,然后将她往外拖。 他动作粗暴,顾长安身上的伤口撕裂般的痛,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风崖推出了国师府的大门。 国师府的门内聚集了一批看热闹的下人,瞧见顾长安被风崖赶出去,顿时一群人欢呼起来。 在欢呼声中,顾长安狼狈地站在那里,也没有丝毫的退缩,她还想求一求风崖,“风崖,我求你了……” 风崖已经不想听,一剑挺出,冰冷凛冽地扫过她的脸颊,动作快得连顾长安都没反应过来。 被削断的头发在风中吹散,顾长安感觉到脸侧的冰冷和威胁,身体都僵硬了。 风崖看她,如同在看地沟里的老鼠,“顾长安,你要是再敢踏入我们国师府的门,下一次,我真的会杀了你!” 顾长安知道,风崖说得不是假话。 而风崖冷漠地收回剑,“关门!” 风崖带着一干人等进了国师府,大门就在顾长安的面前关上,关上去的那一刹那。 顾长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她顿时冲过去,拼命地拍打着门,“开门!开门!我要见国师!我要见国师!” 可是无论怎么敲门,里头都没有任何回应。 顾长安顶着伤体,拍了一会就撑不住了,无助地倚着门坐下来,“师傅,你就让我见见你吧……” “我真的知道错了……” 仍旧,无人应她,门内也没有任何动静。 顾长安不得不起身,她在想,如果走正门进不去,那就只能想想别的法子了。 然而,她这个想法不得不搁置了。 从街的的另外一头,芍药不知道怎么出现了,跌跌撞撞地冲到了顾长安的面前。 甚至太着急,直接摔倒在地。 顾长安见状,连忙过去把她扶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芍药抬起头,满脸泪水地看着顾长安,“小姐小姐!你快去救救鸢尾吧,她快不行了!” 顾长安一听,震惊道:“鸢尾怎么了?” 芍药无助地抓住她的袖摆,“鸢尾不知怎的,突然发起了高烧,我去找府上的大夫,可是府上的大夫一听我们是小姐的婢女,说什么都不肯给鸢尾医治,下人还把我给打出来了,我想去找别的大夫,可是不管我去多少家医馆,都没人肯去府上。” 顾长安身心冰凉。 这毫无疑问是顾远的命令,她让柳未青重伤在床,他就要她的婢女生死未卜。 顾长安气得心口抽痛,身上的伤仿佛更加严重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现在她不能倒,她倒了,鸢尾就没救了。 拍了拍芍药的肩膀,顾长安道:“你先回去,照顾好鸢尾,我去找大夫。” 芍药哭道:“可是那些大夫都不肯去。” 她不是没去找过城里的大夫,可是他们根本不肯去,各种借口推辞,不然也不会哭着来找顾长安。 顾长安冲她一笑,声音坚定地道:“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大夫的,就算是绑,我也会把人绑回去。” 芍药吸了吸鼻子,她也跟着坚强起来,“好,我现在就回去照顾鸢尾。” 芍药走后,顾长安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便不再留恋,扭头就走。 师傅,只能等来日再见了。 待顾长安一走,就有人来禀报给云蘅,“大人,顾小姐已经走了。” “知道了。”云蘅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 站在旁边的风崖冷哼了一声,“走了最好,下次再来我直接把她打出去!” 那禀报的人本来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是一听风崖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云蘅抬起头来,对他道:“有什么话直接说。” 那禀报的人顿时将国师府门口顾长安主仆的对话复述出来,风崖越听,脸色越发古怪起来。 可风崖不想同情顾长安,“顾远那老匹夫这样对她,她还要帮着他来国师府求情,现在都是她活该罢了!” 云蘅没有说话,眼神却有几分幽深。 第22章 天生一副贱骨头 雕花木窗内,床榻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柔弱少女。 “咳咳咳……” 少女猛地咳嗽了起来,剧烈地颤抖,让她难受地睁开眼睛,“水……” 她烧得太过分了,感觉体内的水分都被蒸发了,干裂的嘴唇渴望被水润湿。 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她想去拿旁边桌子上的茶水解解渴,可是人才起来一半,就痛苦地滚到了地上。 “鸢尾!” 鸢尾被喊了名字,她迷蒙地看过去,才发现芍药端着水盆花容失色地站在门口。 芍药赶忙把水盆放到一边,跑过来将她扶到床上去。 鸢尾抓着她的手臂,指了指一旁的茶水。 “你想喝水是吗,你等等,我马上给你倒。”芍药立马冲过去倒了一杯茶水,喂着鸢尾喝下。 可鸢尾只喝得下半杯,剩下的水就全部咳了出来。 她病得太重,水喝下去都是一种煎熬。 芍药看到好姐妹现在这副样子,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忍着哭腔道:“鸢尾,你好好撑着,小姐已经去找大夫了,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鸢尾听到“小姐”两字扯动嘴角笑了笑,没多久又沉沉地睡去。 芍药摸着她的额头,还是滚烫得很,只能再度拿来帕子用水浸湿为她冷敷。 又过了半个时辰,芍药陆陆续续给鸢尾换了几回冷敷的帕子,而鸢尾的身体仍旧没有一点退烧的迹象,也不见顾长安回来。 就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不对劲。 城里大夫怎么会无缘无故都不肯来顾家?一定是有人背后属意。 有理由这么做的,也只有昨日跟小姐起冲突的侯爷。 芍药抿了抿嘴,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鸢尾,暗暗下了决心。 临走时再给鸢尾换了额头的帕子,她就义无反顾地去见顾薇柔住的院子。 顾薇柔自然不会见芍药,来见她的人是碧池。 碧池高高在上地看着芍药,嘲笑道:“当时大小姐讥讽我家小姐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现在出了事,就知道来找我们家小姐帮忙,怎么不美死你们!赶紧滚!” 碧池说完,就带着其他的婢女,将芍药给轰了出去。 芍药没办法,只能离开。 碧池等人走后,就去了顾薇柔的面前邀功。 顾薇柔轻笑道:“昨日有多威风,今日就有多狼狈,顾长安你再厉害,还不是被爹拿捏得死死的。” “我倒要看看,今天顾长安会怎么跪在爹的面前求饶。” 她知道顾长安看重自己的两个婢女,现在婢女出了事,全城没有一个大夫会救她。 顾长安只能去求顾远。 她非常期待这一幕,一定要选择一个最好的位置观看。 顾薇柔柔柔起身,“爹现在在哪?” 碧池一顿,立马明白了顾薇柔的意思,回道:“还在青少爷那。” 顾薇柔笑道:“正好,也去看看哥哥身体怎么样了。” 顾薇柔带着碧池,很快就到了柳未青的院子。 不出所料,芍药已经在院子门前跪着了,她抓着顾远的衣摆,卑微至极地哀求着。 “侯爷,奴婢求您了,鸢尾真的快撑不住了,您就让大夫去看一眼鸢尾吧,就一眼,一眼就好!” 她只能这么做。 顾长安在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而鸢尾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顾远打定主意了这次要狠狠教训顾长安,肯定是不会给顾长安一点机会。 与其等顾长安回来被顾远羞辱,还不如她这个婢女代为受过。 可顾远能对顾长安赶尽杀绝,对她的婢女更不会仁慈。 顾远一脚将她踹翻,“顾长安不是很厉害么?昨日敢骑到我的头上来,今天就只敢让你这个婢女来求我?” 芍药忍着痛又朝顾远那爬,低三下四地苦求道:“小姐都是为了我们,侯爷要怪就怪我们,不要把气撒到小姐的头上去。只求侯爷行行好,高抬贵手救鸢尾一命!” 顾远道:“你家主人就是天生一副贱骨头,你这个奴才也是一样的贱,除非顾长安跪着来求我,否则那个鸢尾,就等死吧。” 芍药顿时如遭雷击。 她如何都没法想到,顾远竟然会这样侮辱顾长安。 顾长安是他的女儿啊,他怎么能这么说。 芍药忍着鼻头的酸楚,她实在是为自家小姐感到不值和委屈。 “正好你现在在这里,昨日顾长安打了未青这么多鞭子,就让你也试试这样的滋味,省得顾长安以为自己可以爬到我头上来。” 顾远冲芍药微微一笑。 他立马叫下人过来,芍药顿时被四五个大汉狠狠按住。 她拼命挣扎,可是她的力气怎么比得过那么多人,眼看着鞭子就要抽下来。 芍药甚至都闭上了眼睛。 只是预想中的鞭子没有落下,反倒是响起了一阵尖叫声。 芍药惊讶地发现,原本按在自己身上的手都松开了,她重获自由地睁开眼睛,才发现那些钳制自己的大汉们都痛苦地躺在地上。 而在她的身侧,散落着几块拳头大的石头。 “侯爷,趁着我不在,就欺辱我的婢女,可有失你一家之主的风范。”紧接着,就在院子的入口,少女的声音冷冰冰地响了起来。 芍药惊喜地看过去,“小姐!” 顾长安就站在那里,手里还掂量着一块鸡蛋大的石头,想必刚刚她就是用扔石头的方法,把芍药身边的几个人全部打趴在地。 顾远瞧到顾长安出现,眼神就冷了几分,更不用说这个逆女一来,就又忤逆了自己,他就觉得心口烧着火。 但是他知道,顾长安现在不过是纸老虎,“顾长安,连大夫都没寻到,你就敢这样对我,你是真的想要你的婢女死是吗?” 芍药一听,脸色就苍白了几分,再看顾长安身后的确是没人的样子,顿时拉住顾远的衣摆,“侯爷你别生气,大小姐不是故意的,她是为了救……” “芍药,起来。”顾长安打断了她的话。 芍药一愣,却是焦急地道:“可是……” 顾长安走过去,将她扶起来:“相信我,没事的。” 顾远看着离自己这么近的顾长安,讥讽道:“找不到大夫,我看你如何救你的婢女。不过,你若是现在愿意跪……” 顾长安冲他一笑,“谁说我没找到大夫?” 第23章 死闷骚 什么? 顾远难以置信地看着顾长安,他分明让人去威胁了城里所有医馆的大夫,不可能有人愿意跟着顾长安来顾家! 芍药露出惊喜的表情,“小姐,你真的找到大夫了?” 顾长安拍了拍她的手,“找到了,现在正在给鸢尾医治,我是看你不在,才专门来找你的,谁知道你这么傻,居然只身犯险。” 芍药顿时喜极而泣,刚刚受过的所有屈辱都不算什么了,只要鸢尾能没事。 “好了,我们回去吧。” 顾长安就打算带她走,这种地方她片刻都不想待,如果不是为了芍药的话。 顾远顿时拦住她,质问道:“你怎么找到大夫的?” “你以为谁都像侯爷这样黑心肝吗?总有大夫医者仁心,愿意帮我医治鸢尾。”顾长安冷嘲热讽地道,“真是可惜,用来逼我就范的计划失败了。” 顾远阴沉地看着顾长安。 顾长安依旧笑,“往后,侯爷想孤立我没关系,不让我用顾家的一分一毫也没关系,让我做不了顾家大小姐也没关系,反正跟你顾家有关的任何东西,都觉得恶心。” 说罢,她就牵着芍药扬长而去。 只有顾远站在原地,他原本是一点也不在意顾长安的,可是这样的话从一个向来只会讨好他的人嘴里说出来。 他竟然没办法压抑自己的怒火。 从来只有他讨厌顾长安这个女儿,岂容许顾长安先来舍弃他? 而一直目睹了一切的顾薇柔,甚至都没有被顾远和顾长安注意到,她攥紧了手里帕子,脸上阴鸷的表情让旁边的碧池大气也不敢出。 回到芳华园,芍药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鸢尾的屋子里去。 里面的人正好给鸢尾施完针,闯进来的动静惊得手里银针一掉。 芍药有几分错愣地看着施针的人。 竟然……竟然是个女子?! 芍药呆站在原地,顾长安越过她,走向了这位女大夫,恭敬地道:“大夫,我婢女的情况怎么样了?” 女大夫看了一眼顾长安,点了点头,“放心吧,我给她施了针,又用了药,之后照常定时给她换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顾长安松了口气,无比感激地道:“谢谢大夫,芍药,去取诊金来给这位大夫。” 芍药方如梦初醒,慌慌张张地取来了诊金交到这位女大夫的手上去。 然而女大夫只是从里头挑了一点,其余得都还给了芍药。 “就这么点够了。”女大夫道。 顾长安有点迟疑,“大夫,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你只要这么点诊金,我实在过意不去……” 女大夫却道:“你若真过意不去的话,不妨让我也治一治你的伤。” 顾长安一愣,下意识防备地看着女大夫,她怎么知道自己有伤的? 女大夫笑道:“你气息不稳,面色苍白,时不时脚步还虚晃,这我都看不出来你有伤,那我真是枉为大夫了。” 她放松戒备,回答道:“我的伤没事。” “真的没事吗?你不过是借着自己身子骨不错,强撑罢了,反正治你婢女是治,治你也是治,你要我这个大夫,放着你这个病人不管,我可做不到。” “何况,你现在逞强,到时候你倒了,你要让你这个婢女照顾你们两个人吗?” 女大夫的话不无道理。 顾长安沉默了一会,点头道:“那就麻烦大夫了,不过不止我身上也有伤,芍药身上也有,可否请大夫也一并帮忙看看?” 女大夫道:“无妨。” 芍药的伤比较轻,女大夫是最快看完的,到了顾长安这里,她看到顾长安这一身的伤,饶是司空见惯,也不禁满脸惊讶。 “真亏了你现在还没晕倒,你这伤再晚一点就得化脓了!你居然还想强撑……” 顾长安听得出女大夫话里的关心,笑道:“死不了就行,劳烦大夫关心了。” 她这么说,女大夫听了,不禁抿了抿嘴,不再说话,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快了些。 等女大夫帮顾长安换好了药,顾长安一边穿衣服的时候,她收拾着药箱,嘱咐道:“你这伤一定要千万小心,注意不要牵动伤口,定时换药。” 芍药听得仔细。 送完女大夫,芍药回来就道:“小姐,你是从哪找来的这位女大夫回来?这城里的大夫,都欺软怕硬得不肯来,这女大夫倒是比他们有风骨多了。” 顾长安顿了顿,说道:“找了几家医馆都不行,我差点打算把大夫直接绑回去,突然她就找上了我,我听她说是附近专门给穷苦百姓义诊的大夫,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能请她回来。” 芍药顿时夸赞道:“这位女大夫,真是活菩萨!难怪医术这么高超,只是给鸢尾施针了一次,她的高烧就退了。” 顾长安没有说话,闻着熟悉的香味,却陷入了沉思。 女大夫从顾家出来,就被一辆早就等候在顾家附近小巷的马车接走。 马车在街上穿梭,很快来到了一处清雅风致的宅邸。 她被人引进去,一路到了种满了花的院落,然后就看到了一袭白衣风华的男子站在那。 她走上前,直接便道:“师兄,这次我可是帮了你大忙,你是不是也该有点什么表示?” 那人返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你想要什么?” 她顿时毫不客气地说了几个世间难寻的药材,然后才看向他,“怎么样,行不行?” 那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好,我会让人去寻。” 女大夫惊讶于他的大夫,不由地砸吧了一下嘴,然后道:“你对你这个小徒弟可真是够好的。但是你为何不自己去帮她,你都不知道她身上的伤有多严重。” 风忽然刮过,吹乱了簇拥的花丛。 云蘅第一次声音有了波动,“她怎么样了?” 女大夫瞥了他一眼,忍不住挑了挑眉,笑意爬上唇角,“放心吧,我已经替你帮她疗过伤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你要是真担心人家,自己去看看不就好了?” 她现在可真是好奇,这云蘅跟他小徒弟的关系了。 刚想打趣云蘅,他干脆就无视了她的问题,直接道:“最近你就在国师府好好住下,有什么事便去找风崖。” 说罢,他便转身进了屋。 死闷骚! 女大夫站在原地,瞪了紧闭的门一眼,然后哼了一声离开。 第24章 在国师府门前下跪 女大夫帮鸢尾治疗过后,鸢尾的烧虽然退下去了,但是情况还不是特别好,顾长安跟芍药都只能守在她的床边,生怕她出事。 顾长安坐在床榻边,手里还用着帕子替鸢尾擦拭汗水,这些事情顾长安都不让芍药来做。 芍药就跟着在旁边打打下手。 她看着自家小姐眼下的青晕,忍不住道:“小姐,你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不用了,我要在这里守着鸢尾。”顾长安摇头道。 芍药知道顾长安是担心鸢尾,劝慰道:“小姐,大夫刚刚不是说过了吗,鸢尾已经没事了,只要换药就好。” 顾长安明白,可是她还是无法原谅自己,愧疚压得她窒息。 明明说好会保护她们,可结果一个现在躺在病床上,一个还要为了她下跪去求顾远,她真的痛恨自己的无能。 手指狠狠攒紧,关节都被她掐的发白。 芍药注意到了她的痛苦,双手连忙包住她攥紧的拳头,睁大眼睛认真道:“小姐,你不要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是侯爷欺人太甚,不分青红皂白得就要针对你。” 顾长安红了红眼眶,“你们不怪我吗?我之前还对你们许下了那样的诺言……” “不怪!最终小姐不也是替我们报了仇吗,你甩了青少爷那十几道鞭子,又给鸢尾找到了大夫,这怎么不算是保护我们?”芍药声声恳切道,眼泪跟着掉了出来。 顾长安忍不住抱上芍药,轻声道:“我宁肯那鞭子甩的人是我,也不希望你们替我受过。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去求顾家那些人,你们只要相信我,好不好?” 芍药擦了擦眼泪,满是感动地道:“好!” “你放心,今日你们受到的屈辱,我来日一定会报复回去,绝不会白白让你们受了委屈。”顾长安摸了摸芍药的头,下定决心道。 芍药眼泪流得更凶了。 这一哭,芍药的眼珠子就跟泉眼一样没完没了,最后哭着都累到睡着了,顾长安只能将她抱到屋中休息,自己则是继续守着鸢尾。 第二日醒来,鸢尾还在睡,但是脸色已经比昨日好太多了,顾长安将鸢尾托付给芍药照料,便再度出了门。 她是要去国师府的,昨日没见到师傅,今日她就继续去。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她坚持,她相信总能见到师傅。 何况,借着这个机会,她也不会让顾远跟柳未青好过。 她再度来到国师府,守卫还是昨天的那两个守卫,一见到她就没有好脸色,拿起武器直接叉在了她的面前。 “你又来做什么,赶紧滚!我们国师府不欢迎你!” 顾长安不为所动地道:“我是来见国师大人的。” 守卫闻言,冷笑了一声道:“风崖大人已经下令,只要你再敢来,打都要把你打出去!你要是想留着你自己的脸面,就快滚,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们的武器一瞬间交错而指顾长安,将她的前路完全封死,那闪着寒光的枪头,尖端甚至都快戳到顾长安的鼻尖。 对此,顾长安却道:“我不进去,你们总没有动手的借口吧?” 两个守卫一愣,没搞明白顾长安想做什么。 然而,顾长安一撩衣摆,后退几步直接便在台阶下面跪了下来,随即抬头对守卫道,“现在,我连你们国师府的台阶都没踩,只是跪在大街上,你们也没资格管我吧?” 守卫真是被这一出整愣了。 顾长安居然真的跪了!堂堂顾家大小姐,就跪在国师府的门前! 这事情说出去都觉得离谱! 尤其是,有这么大个活人跪在这里,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可能不注意到,顿时都围聚了过来,指着顾长安看热闹。 守卫倒是不觉得丢脸,但是行人的聚拢在国师府前却是个困扰。 没办法,两个守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连忙跑进去找人去了,这事情他们解决不了,只能让别人来了。 不久,风崖就大步流星地从府中冲了出来。 他脾气暴躁,看到台阶下跪着的顾长安,一瞬间就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怒气冲冲地走下台阶,直接将剑横在了顾长安的脖颈上。 “顾长安,你又搞什么幺蛾子!我说了,你再敢来,我绝对会杀了你,你想死不成?”风崖怼着剑逼近顾长安的脖子。 剑刃,似乎马上就能割开顾长安的脖子。 顾长安竟然动也不动,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对马上要死了这件事毫不在意。 风崖见顾长安这不畏生死的样子,心里也是发了狠,干脆刺她一刀,她就知道错了。 然而本来是这样,风崖下手的时候也没有犹豫,可当他眼睛被一处吸引忍不住看过去,少女线条优雅的脖颈下,从衣领里透出来的是洁白的纱布。 对了,顾长安受了重伤,如果他再来一剑的话…… 风崖本不想去在意她,可是见到顾长安的脸色,他生生止住了剑势,恼怒地将剑扔到一边。 “顾长安,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让人同情吗?我告诉你,既然你想在这里跪着,那你就跪,跪到天荒地老,国师大人也不可能见你!” 风崖扔下这句话,扭头就走,可是他走得太急,甚至还被台阶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地走上去。 守卫道:“大人,难道真的让这人一直跪着?” 风崖冷笑道:“跪啊,怎么不让她跪着,反正丢脸的人也不是我们国师府,是顾家!是她顾长安!” 说罢,风崖就怒不可遏地进了国师府。 既然风崖这么说了,守卫就当做顾长安这个人不存在,继续站岗,顾长安爱跪就跪,反正跟他们没关系。 顾长安也不在意,她挺直背脊跪在国师府前的正中处,只要往来的人都能看见她,百姓们也好奇这个女人突然跪到国师府做什么。 直到,人群里有人认出了她。 “呀!这不是顾家大小姐吗?好端端的,她怎么在国师府门前跪着?”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百姓知道这竟然是个世家小姐,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来。 “这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居然要当众长跪?” “……” 众百姓你一言我一语,都在猜测着顾长安跪在这的原因。 其中,人群里挤出了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出来,高声道:“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第25章 要下雨咯 “你知道?” 其他百姓一听有个知情者,连忙追着问道:“快说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堂堂大小姐竟然还要跪到国师府的门前。”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汉挺了挺胸膛,摸了摸鼻子,神神秘秘地道:“那还得从前天的事情说起,这顾家的养子对国师大人出言不逊,你说这国师大人何许人也,年纪轻轻就能位居极品,当年灾荒还是依靠他的计谋才得以解决,这般崇高的人,顾家养子惹了他,这不是找死吗?” “所以事情传到陛下耳里,龙颜震怒,就要剥夺他的武举名额!” “那也是顾家养子的错,跟顾家大小姐有什么关系?” 百姓们尤其不解。 大汉啧啧摇头,“你们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顾大小姐曾经是国师大人的徒弟,然后这养子是大小姐的未婚夫,现在养子犯了错,自己是个懦夫不敢亲自来向国师大人请罪,当然只能让人家顾大小姐来咯。” 百姓们纷纷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但是有人不同意了,是个矮小的瘦弱小子,他反驳道:“既然顾大小姐是国师大人的徒弟,怎么还会让人家跪在府门前!” 大汉瞥了一眼瘦弱小子,说道:“没听我说曾经是吗?前不久,大小姐跟国师大人公开决裂了,两人现在不是徒弟!” “那大小姐还敢来,国师府的人恐怕只会刁难她吧!” 大汉不由地叹气,伸出一根手指嘘道:“我跟你们悄悄说个事你们可千万别告诉给别人。” 周围人连忙点头。 大汉这才道:“我有个在顾家当差的亲戚,他跟我说本来国师府是要养子去负荆请罪的,但是顾侯爷不让,非逼着大小姐去丢这个脸。为此,还专门抽了大小姐几鞭子呢,你们没看人大小姐身上还有包扎的痕迹么?” 众人闻言,目光纷纷对上了顾长安,从她的脖颈,还有露在衣袖外的手臂,都能看到隐隐的纱布,似乎还带着血。 顿时大汉的话可信度就变高了。 瘦弱小子立马添了把火,啐了一口道:“这算什么事啊,男人犯的错,居然逼着一个女人跪在这里丢脸?这哪是什么父亲,哪是什么未婚夫?简直就是畜生!” 他的话一引领,其他人吩咐应和道:“是啊!怎么能这么欺负一个女人?!”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众人再没有对顾长安看戏的心情了,反而十分同情她。 坐落在国师府街对面的是一处茶楼,这里的茶水最是有名,一些文人墨客都喜欢来这里品茶。 在二楼有一处雅间,木窗大开,正对着街头,正好能欣赏街上人来人往的风景。 雅间里坐着两个男子,一个穿着淡青色长衫,腰间还悬着刻有“苏”字的玉珏,他没有坐在靠窗的那边,而是慢慢的品茶,姿态闲适。 另外一个靠窗的男子,突然站起来,趴在窗边往下看,指着一处聚集的人群惊讶道:“子轩!你快看,国师府那怎么跪了个人?” “什么?”被唤为子轩的男子,起了几分兴趣,走到窗前一看。 友人拉住他,看清了跪着的人样子,“咦,居然是个女人?这也太奇怪了吧!” 而男子再看清楚后,脸色顿时一变,立马关上了窗户,“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友人看不到热闹了,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才看到男子脸上的怒意,不解地道:“子轩,怎么了,难不成你认识那个女子?” 男子脸色很难看,“岂止是认识,你以前也见过的,就是我小姨的女儿。” 友人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震惊地指着窗户的方向,“你说那个跪着的人,是顾家大小姐?” 男子很不请愿地点了点头。 “那不就是,对着你们说出那些……”友人想起这件事也是苏家的痛处,连忙就住了嘴,换句话道:“既然她好端端一个顾家大小姐,怎么会跑到国师府门前跪着?” 苏子轩一点也不在乎这些,冷哼了一声道:“前不久她才跟国师断绝了师徒关系,现在想必是乞怜摇尾地求着国师原谅她吧。” 看苏子轩如此厌恶的样子,友人知道是不能聊顾长安了,连忙转移话题,说起了别的。 可是苏子轩却没有之前轻松的样子,目光总是不经意地往紧闭的木窗那瞟。 在国师府内,外头聚拢了多少人不知道,反正门一关,里头的人也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即便如此,那嘈杂热闹的声音里头还是能一窥其二。 风崖有点忍不了,随便抓了个从外头回来的人在前堂问道:“外头的女人走没走,怎么还是那么吵!” 那小厮摸了摸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问顾长安,?摇了摇头道:“还没走,一直在外头跪着呢。” “该死的,怎么还没走,她难不成真的想要跪到天荒地老去?!”风崖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顿时怒气上涌。 小厮也不好回话,只说外面的情况,“风大人,外头现在百姓都挤满了,我刚刚回来都只能走后门,要是再这样下去,只怕闹得满城皆知了。” 风崖更气了,“这女的是不是存心的!她以为这样,就能逼我们国师府放过柳未青了吗?不可能!” 小厮默不作声,这会他可不想触霉头。 风崖来回踱步,恼的原地打转,寻思着怎样才能把外头的女人赶走。 “风崖,怎么了?” 从另一侧,白色身影在回廊处出现。 风崖见到他,打了个激灵,连忙道:“没事。” 云蘅看了一眼外头,“那为什么这么嘈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人,真没什么事。”风崖可不想让云蘅知道顾长安就跪在外面。 “风崖。” 云蘅的声音重了些。 他的目光扫过来,风崖顿时就怂了,不敢有任何的隐瞒,“就是……就是外面,顾长安在跪着。” 云蘅一愣,“什么,她跪在外面?” “昨日她就过来了,我明明威胁过她,不准她再来的,结果今天她还敢来,这就算了,甚至直接就跪在我们国师府的门前了,她这不就是想把事情闹大,让京城的人都以为我们国师府以强欺弱!” 风崖噼里啪啦说完这一通,又悄悄去观察云蘅的反应。 昨日,大人还专门叫自己师妹去帮顾长安,他是真的担心大人还会对顾长安心软。 可云蘅听完,却没什么反应,“那就让她跪吧。” 风崖连忙应下,心里有点庆幸大人不像昨日那样心软。 云蘅从回廊的另外一头离开,没走几步路,就被人叫住了,“喂,你真的不去管你那徒弟?我跟你说,你徒弟那身上的伤可撑不住在外头一直跪。” 云蘅瞥了一眼旁边,昨日的女大夫正倚着柱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不说话,女大夫就继续道:“而且你看这天色,这么差,过不久可要下雨咯。” 云蘅仍旧没什么反应。 女大夫见是对牛弹琴,哼了一声,就扭头走了。 在她走之后,突然,回廊旁的湖面泛起了一阵涟漪。 就是一滴雨水从天而降,坠入了湖面。 紧接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就像是从玉盘里滚落的玉珠子,此起彼伏,变得越来越磅礴。 云蘅终于朝大门的方向看去。 第26章 我想见师傅 这雨来得真是气势汹汹。 非是顾长安跪在这里的时候,这场雨一下,真显得她是在用苦肉计一样。 她也得庆幸这场雨下得及时,她越惨,越能凸显顾家的惨无人道。 顾远和柳未青想要清清白白的解决这件事,顾长安怎么会让他们如愿? 从来到国师府前,她早就有了计划,专门找了人在看戏的百姓们中故意散播对顾远柳未青不利的传言。 她在国师府前跪得有多久,顾远跟柳未青的名声就会被毁得有多惨。 虽然这样的行为很卑鄙,就像是利用了国师府,利用了师傅。 但之后,只要能让她见到师傅,师傅是嫌她弃她,她都可以忍。 可真的能见到吗? 这雨下的越来越大,原来还聚集在顾长安身边的那些百姓们,这会热闹是看不成了,一哄而散,刚刚还乌泱泱一片的人,现在也就只剩下顾长安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那。 顾长安抬起头望了望天,雨啪嗒砸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她长久跪在这已经麻木的身体总算是有了点知觉。 跪了这么久,国师府里都不曾有过动静。 顾长安都忍不住苦笑,师傅真的连见也不想见她一眼吗? 自从校场那一别,来国师府两次,也只有昨日勉强看到那一眼背影。 她都不晓得现在从脸上砸下来的究竟是这冰冷的雨水,还是她难忍的泪水。 雨水侵蚀着她的身体,那些缠绕着她伤口的纱布被水浸湿,她感觉到自伤口处蔓延的钻心疼痛,仿佛能把她撕裂开一样。 身体在摇摇欲坠,如断了线的风筝,她觉得自己马上快撑不住了。 这个时候,旁边铺子的人也终于看不下去了,打了一把伞顶着这倾盆大雨到了顾长安的跟前。 他好心劝道:“大小姐,这都下了这么大的雨,你就别再这跪着了,赶紧回去吧,不然染了风寒,对身体也不好。” 顾长安有了点反应,抬头看了他一眼,已经是气若游丝地回答他,“没事的,我既然要在这里跪,就不打算半途而废,我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国师大人。” “可你都在这跪了这么久了,这国师府可曾有人出来过,显然是不想见你的,大小姐你还是先回去吧。”好心人道。 顾长安摇摇头,喃喃:“不行……我要见国师……我想见师傅……” 好心人劝也劝不了,只能把手里的伞塞到了顾长安的手里,“伞给你,起码别再淋雨了。” 顾长安错愣地攥紧这把伞,轻声道:“谢谢……” 一个不过萍水相逢的路人,都能关心她会不会风寒,而顾家却恨不得她死。 伞给了她,好心人也不好在雨中多留,他转身离开。 还没走几步路,就听到身后砰得一声。 他惊讶地转过头,就见到地面溅起的水花中,一把油纸伞一骨碌地滚到了他的脚边,而顾长安已经脱力地倒在了水泊之中。 “大小姐!” 他这一声喊着的同时,厚重木门推动的声响在一旁响起,国师府的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缝隙。 躺在地上的顾长安,视线都在模糊,却还是见到了朝自己走来的白色身影。 她不由地伸出手,“师傅……” 可来不及等到那人走到自己跟前,她已经晕了过去。 然后,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她睁开眼睛,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身上异常的刺痛,想要坐起来的时候,却被人一把按回了床上。 “我再给你施针,你最好别动。”头顶传来女子忍着怒意的声音。 顾长安看过去,是昨日的女大夫! 她愣了不过一瞬,然后又返头看周围熟悉的环境,立马问道:“这里是国师府?” “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个?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身上的伤多么严重,伤口都没愈合,你就跑到国师府门前跪着就算了,下了雨也不走,你真是不怕死啊!” 女大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顾长安却毫不在意这些,反而道:“你果然跟师傅有关系。” 女大夫本来手里还捻着银针,听到顾长安这么一说,脸上怒容褪去了几分,打量着她,“你早就发现了?” 顾长安如实道:“你昨日给我用的药膏,跟师傅研制的药膏很是相似,我便猜测你跟师傅有关系,我听说师傅曾经拜师鬼医门下,有一个惊才绝艳的的师妹,想必就是你了吧?” 女大夫不禁挑眉,终于仔细看了顾长安这小姑娘,道:“你倒是挺聪明的。” 随后,她就报出了她的名字,“没错,我就是云蘅的师妹,司徒香。” 司徒香…… 姓司徒,顾长安知道这个姓不多见,她没记错的话,在与景国接壤的巧国,这应该是一个世家的姓。 不过顾长安也不想探究她的真实身份,只问道:“昨日,是我师傅让你来帮我的吗?” 司徒香正要开口,屋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跟着紧闭的屋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风崖杀气腾腾地跨了进来。 他上来就指着顾长安的鼻子骂,“顾长安,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来这么一出苦肉计,逼我们国师府就范,现在师傅同意原谅你未婚夫了,你满意了吗?!” “现在既然醒来了,就赶紧滚,我们国师府不欢迎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顾长安也顾不得自己正在被施针,连忙坐起来解释道:“我不是为了柳未青来的!我在外面跪着,是因为我想用这件事情抹黑顾家的名声。” 风崖冷笑,“你在这里骗谁呢!你会想要抹黑顾家?你不是把顾家,把你那个未婚夫当做宝么?!” “如果我说,当时我跟国师府决裂,是因为我被骗了呢?”顾长安掀开被子,不顾一旁的司徒香劝阻,直接走下床与风崖对峙。 风崖满脸不屑,“你觉得我会信你这番话吗?” 顾长安道:“你当然可以不信,因为我自己也觉得我愚蠢,居然做出这样的混账事来,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但给我一点时间,以后我会向你证明,这辈子我与顾家,势不两立!” 她的话,在这屋子中回荡,掷地有声。 站在风崖面前的她,才刚刚晕倒醒来,连面色都苍白的透明,可是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就如同千锤百炼后的宝剑,凛冽逼人。 第27章 拿什么乔啊? 到底是顾长安的气势压过了风崖,还是风崖被顾长安这番话惊到,他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上上下下不可思议地看了顾长安一眼。 哪怕风崖极力想要从顾长安的脸上看出一丁点的破绽,都没办法笃定顾长安说得都是骗人的话。 因为顾长安的态度实在太过恳切了。 那些本来可以毫无顾忌说出来的伤人话,此时他却畏首畏尾了起来,憋在嘴边半天,看到她那瘦不禁风的病样,他更是心里一紧。 “我管你势不两立还是什么,反正施完针你就给我赶紧走!” 他扔下这句话,落荒而逃。 顾长安看到他仓皇的背影,却是松了口气,摇摇欲坠的她有些无力地坐回了床榻。 她知道,这是风崖动摇的表现。 因为云蘅的关系,她跟风崖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她不会不懂风崖。 风崖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顾长安忍不住低声笑了笑,旁边的司徒香总算是有了插嘴的机会,埋怨道:“你说话就说话,你跑下床做什么,给我赶紧躺回去,我还要给你施针!” 顾长安这会,终于能乖乖地躺回去了。 风崖对她的态度都松动了,那等到师傅原谅她的那一天似乎也不会很久了。 顾长安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司徒香看到她这样,忍不住道:“你既然现在这么后悔,当时又为什么要……” “是我以前太蠢了,分不清善恶。”顾长安打断了司徒香的话,显然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 司徒香也不好探究,毕竟这景国她也是头次来,这京城的弯弯绕绕她也不懂,想必顾长安也是有什么苦衷吧。 司徒香不再问,帮顾长安处理好了伤口,就扶着她从床上起来,告诫道:“这次你胡来是正好碰到我,下次你再敢这样,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顾长安点头都应下,一副乖巧的样子。 但是司徒香实在不信顾长安这种不遵医嘱的病人,又道:“我是很认真的告诉你,你现在身上的伤不能再胡来了。” “我知道的,不会有下一次了。”顾长安点头。 司徒香看着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师侄,叹了口气,“之后要是再有什么事,你便来国师府找我,他们拦着不让你见国师,但你要是来见我,他们肯定就没借口拦着了。” 顾长安一愣,面露喜色,激动地抓着司徒香的手,“真的可以吗?” 她知道,这是司徒香在帮她。 司徒香点了点头,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顾长安终于笑了,这是她头次笑得这么开心,眼泪都蓄满了眼眶,“谢谢。” 司徒香瞧着她这样也怪心疼的,想着云蘅这死闷骚,明明心里这么记挂着自己的徒弟,怎么就不肯见见她呢? 还有明明之前假装不在意,结果人家要晕倒了又第一时间冲出去。 司徒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着一个小姑娘到底在拿什么乔啊? 顾长安状态好了一些后就不便在国师府继续待下去了,司徒香就让国师府的人给她送回顾家,顾长安虽然不愿意,但也拗不过司徒香的强势。 在经过国师府这熟悉的路,这点缀在青石板路旁的花草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她连经过都有点小心翼翼,贪恋地想要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在走完这青石板路后,顾长安路过了这阁楼,阁楼是云蘅最喜欢待的地方,以前她也总爱去,今天经过这里,她竟然觉得没准云蘅就会在这阁楼上看着她离开。 顾长安有点希冀地抬头,看向那阁楼处敞开的朱红木搭建的露台。 风轻轻吹过,顺着她的视线,有几只鸟儿落在了阁楼的屋檐上,她好像看到了人影,心砰砰跳了起来。 可是定睛一看,雕花木栏那空无一人。 顾长安抿了抿嘴,只能将视线收回来。 要说心里不失落是不可能,可她又凭什么觉得云蘅会守在阁楼上呢? 顾长安走后,鸟儿从阁楼飞下来,轻巧地落在了栏杆上,在暗处一只手伸出来触摸着鸟儿光滑的羽毛,鸟儿跟着便踩到了那人的手上,一路蹦蹦哒哒地跳到了肩膀上。 那人从屋檐下走出来,他扶着栏杆,看着顾长安离去的方向。 身后,有人踩着台阶上来,见到他就恭敬地道:“大人,已经将顾大小姐送回顾家了。” 鸟儿在他的肩膀上吱吱呀呀地啼叫,一边还亲昵地蹭着他的下巴。 刚下过雨,天气都是潮湿着,而凛冽的东风扫过,吹散了他鬓角的碎发。 在风声中,他的声音虚无缥缈,“我可不是那么大度的人……” 离着最近的手下甚至都没有听清,想要仔细分辨遗留在风中的字眼,云蘅却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了他。 手下心里一惊,“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云蘅淡然道:“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透露给苏家那边。” 手下顿时明白了云蘅的用意。 苏家跟顾家不合,必不会放过这个能弹劾顾家的机会。 …… 苏子轩回到家的时候,心情不是很好,苏家家主苏恒都能看出来他这是出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恒问道:“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似乎很差。” 苏子轩心头的阴霾难以散开,正好苏恒问,便直言道:“我今日看到顾长安了。” 苏恒一愣,神色有些复杂地道:“然后呢?” “明明前不久才跟国师府决裂,她不知道又抽什么风跑去国师府的府门前跪着。”苏子轩拧着眉,略带讽刺地道。 苏恒听到,第一反应便是问道:“跪多久了?她身体没事吧?刚刚还下了一场大雨,她不会一直在那跪着吧?” 苏子轩皱眉道:“父亲!你这么关心她做什么?她顾长安可不会稀罕我们苏家!” 当时顾长安的话还历历在耳,所以现在他对顾长安的死活一点也不在乎。 苏恒知道苏子轩心里有怨,语重心长地道:“子轩,毕竟她是你小姨的女儿,爹答应过你小姨,要好好照顾她的孩子……” 苏子轩可不在乎这些,“那这跟我无关!反正我不会承认这种人是我的表妹!爹你也最好不要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毕竟她可是顾家金贵的大小姐!” 说罢,苏子轩便拂袖离去。 苏恒看着他的背影,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下人突然来报。 “老爷,国师府的人求见。” 苏恒有些惊讶国师府怎么会来人,但是突然一想苏子轩说的事情,他顿时明了了什么,“在哪,带我过去。” 苏子轩回到自己的院落,可是心头总是堵着一口气,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憋闷得很。 从看到顾长安开始,他就一直是这样。 实在无法排遣心里的阴霾,苏子轩终于忍不了叫来了小厮,“你去打听打听顾家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厮一脸惊讶,没想到苏子轩居然想打听顾家。 不过看苏子轩一脸气闷,他也不敢说话,咽了咽疑问就连忙跑去调查了。 第28章 煽风点火 国师府的人把她扔到顾家的门前就干脆利落地走了,顾长安知道国师府的人不待见她,能好好地把她送到地方就算不错了。 顾长安进了府,早就守着的婢女便连忙上来道:“大小姐,侯爷请你过去。” “我知道了。” 专门派个人在这等着,这是有多迫不及待?生怕柳未青做不了武状元? 顾长安暗自嘲笑着,随着婢女来到了顾远在的地方,是柳未青的院子,看来柳未青这伤顾远是在意的紧。 她面不改色地进了屋子,顾远就在里头,而柳未青半趴在床榻上,顾长安这顿鞭子快抽走了柳未青半条命,直到今日他才缓过来,终于醒了。 扫了一眼柳未青身上沟壑交错的伤口,顾长安非常满意。 柳未青这个时候见到顾长安,心里便不自觉地犯憷,那十几道鞭子带来的痛苦,现在都影响着他。 顾远坐在柳未青的床榻边,看到顾长安进来,开门见山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顾长安懒洋洋地倚着门,笑道:“放心吧,国师答应了,不会在追究柳未青口出狂言的事情。” “真的?”柳未青万万想不到自己一醒来就能听到这样的好消息。 顾长安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难不成还能有假?” 看顾长安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解决了。 顾远大喜过望,对顾长安总算看顺眼了几分,“很好,既然你老老实实把事情办好了,那之前的事情,我也就不追究你了。” 他这高高在上的语气,仿佛是在施舍顾长安一般。 当然,对于顾远来说,他能这样夸顾长安一句,都是他大发仁慈了。 可顾长安在意吗? 顾长安根本懒得理顾远,站直身子朝外走。 这种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顾远不由皱了皱眉,他喊住她,“你干嘛去!” 顾长安头也不回。 顾远顿时如鲠在喉,“这个逆女……” 柳未青看着顾长安的背影,此时的她真的如同无论何时都坚韧不拔的青竹,再无原来的小心翼翼,不会再讨好他,也不在意顾家的任何人。 她的眼里,不会再有他们顾家的任何一人。 柳未青得出这个结论后,心里却是莫名的不舒服。 顾长安从柳未青那回到了芳华园,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鸢尾的情况,有芍药照顾看着比早上她出门的时候脸色好多了。 芍药道:“鸢尾中途醒来了几次,一直问小姐去哪了。” 她给芍药掖了掖被角,抬头看明显脸色更苍白了的顾长安,担心道:“小姐,是不是国师府的人刁难你了?青少爷的事情……” 顾长安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放心吧没什么事,我都解决了。” 芍药顿时松了口气,可一下又愤愤不平道:“为什么这明明是青少爷自己犯的错,到头来还得一身伤的小姐你去国师府讨不快?” 她知道,以顾长安跟国师府现在的关系,顾长安能够让国师点头答应不追究柳未青,定然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虽然她不在场,可是光是想想都觉得窒息。 顾长安将茶杯搁在桌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却是低笑道:“没事,我还专门准备了一份大礼送给顾家呢。” 听到顾长安这么一说,芍药顿时好奇道:“小姐你做什么了?” 顾长安朝芍药勾了勾手指,芍药立马凑过去,顾长安便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芍药露出笑容,连忙鼓掌叫好。 …… 近日京城发生了不少的事情,要说最有趣的事情,便是顾家大小姐竟然跑去国师府府门前足足跪了五个时辰。 这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顾大小姐师承国师云蘅,前些日子突然师徒俩决了裂,其中就有谣言说是这师傅对徒弟心怀不轨,被顾家人发现,两人因此决裂。 传言神乎其神的,但是终究没有真凭实据,说起来也就是一桩艳闻,关于他们决裂的原因众说纷纭,但究竟为何,也只有当事人清楚。 可本来应该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个人,居然这样凑上了关系,众人探究才晓得这顾大小姐乃是无辜受过。 顾家的养子胆大妄言冲撞了国师,惹得陛下大怒要罚他不能参加今年的武举,这顾家急了,顾侯爷就联合养子给顾大小姐施压。 顾大小姐不从,便生生受了家法,最后不得不答应来求曾经的师傅。 结果就是,在国师府门前跪了五个时辰,直接跪到晕倒。 早朝,素来与顾家不合的苏家家主苏恒,便借着这件事当着文武百官弹劾了顾家。 偏偏苏恒用词极为巧妙,字字不说顾远,却处处再说顾远狼心狗肺,心性狠辣,居然逼着一个未及笄的姑娘去当众丢脸。 而这时国师也恰好助力,给整件事添了一把火,言论起顾远故意推郭长安挡锅的事情。 本来该为这件事情负责的是柳未青,可顾远却敢欺上瞒下叫自己的女儿偷梁换柱,行事还如此毒辣。 陛下震怒,还有苏家在旁边火上浇油,当即便在文武百官的面前狠狠地批了一顿顾远,罚他一年俸禄,官职也连降三级。 虽然顾远保住了柳未青的武举资格,但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被贬三级就意味着原来他能在朝中傲视群雄,现在只能虎落平阳。 陛下处罚了顾远后便退了朝,百官中嘲笑他的甚多,本来一介庶子能爬到他们的头上坐这一品侯爷就已经让人不爽了,之后还在官场上平步青云,更是令人眼红。 如今被贬,多得是幸灾乐祸的人。 顾远怒气冲冲地从朝殿出来,下这玉石铺成的台阶时,赶着来落井下石的人就出现了。 “顾大人走得这么急做什么?” 顾远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猛地转过头,声音里都带着怒气,“苏恒!” 苏恒提着朝服的衣摆,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顾远的身边,笑道:“顾大人风光了这么久,终于失势,是什么感受?” 顾远压着怒意,冷声道:“你别太得意,你只不过这一次赢了我。” 苏恒瞥了顾远一眼,笑道:“那谁知道不会有下一次呢?毕竟顾大人可不甘只做这个一品侯爷不是吗?” 顾远一凛,眼神都变了,盯着苏恒压低声音道:“你什么意思?” 苏恒笑了笑,“字面上的意思。” 他这阴阳怪气的样子,真是像极了顾长安,果然是一家人,叫人生厌! 顾远吸了口气,“你给我等着,苏恒,这次的屈辱我记住了,下次保证百倍还给你们苏家。” 苏恒不甚在意,“我随时恭候。” 顾远冷哼一声,匆匆离开。 在苏恒这里受的气,顾远不能当众发泄,当然就只能回去迁怒顾长安这个苏家人。 第29章 还有心思想着她? 顾远去早朝了,顾薇柔也起了大早来专程照顾柳未青,她已经知道昨日顾长安去国师府把事情给解决了,柳未青的武举名额保住了。 柳未青见到顾薇柔来,仿佛身上的痛都减轻了大半。 但是顾薇柔鲜少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总是闹出不小的乱子来。 顾薇柔狼狈地蹲在地上,去把打翻的药碗给捡起来,她不好意思地道:“我现在叫人去再煎一碗药来。” 柳未青心疼地拉住顾薇柔的手,“这种杂活你就不必做了,让底下的人去做吧。” 顾薇柔抿了抿嘴,轻声道:“对不起我手太笨了,还是让婢女伺候哥哥吧。” 这一句,顿时点醒了柳未青。 原来如此,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从昨日跟顾长安一别后,他觉得那么不对劲了。 若不是顾薇柔的话,他都忘了以前他有个小病小灾,顾长安从不假手婢女,都是自己衣不解带地伺候他,将他照顾地无微不至。 以前他从来不当做一回事,可如今顾长安连他的屋子都不愿意踏进来,原来那么爱他的一个人,现在却把他避如蛇蝎! 柳未青这个时候才切身体会到,到底有什么变了。 “哥哥?”顾薇柔看着柳未青的脸色越变越黑,终于感觉到不对劲,连忙晃了晃他的手。 柳未青如梦初醒,他忙握住顾薇柔的手,温柔道:“对不起,刚刚想了点事情。” 顾薇柔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可她跟着垂下来的眼睛却深了几分。 柳未青刚刚在想什么? 顾长安? 那个女人把他打成这样,自己在这照顾他,他居然还有心思想着她? 顾薇柔现在已经没了刚刚的好心情,如同吞了苍蝇一般恶心。 这时,屋外碧池急匆匆地闯进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少爷,外头出事了!” 顾薇柔本来便心情不好,碧池又吵吵嚷嚷,惹得她生厌,忍不住呵斥道:“吵什么吵?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碧池吓得呆了呆,颤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昨日大小姐去国师府的事情现在传遍京城了……” 顾薇柔不耐烦地打断,“不就是去找国师求情了吗,传遍京城就传遍,能有什么大事?” 碧池磕磕巴巴地道:“是……是……”也憋不出半个字来。 顾薇柔这突然大变的态度,让柳未青不禁看了她一眼。 察觉到自己失态的顾薇柔,敛了敛情绪,尽量安抚碧池道:“碧池你仔细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碧池深呼吸了一口气,跟豁出去了一样不带喘气地道:“大小姐昨日在国师府前跪了五个时辰,现在外头传言四起,说我们侯爷人面兽心,丧尽天良,骂青少爷躲在女人背后,是个孬种!” 柳未青不敢置信地看着碧池,“到底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传出这些话!” 碧池被柳未青喝了一下,有点愣住,颤颤道:“好像是府里的事情被传出去了……而且陛下也知道了,在早朝勃然大怒,连着贬了侯爷官职三级。” “不可能……”顾薇柔完全无法接受这个噩耗,她后退了一步,“那爹爹现在哪?” 碧池忙答道:“侯爷一回来就往芳华园去了。” 芳华园,顾长安这一夜睡得十分安稳,起来的时候心情很不错。 然而她痛快了,总有人会来找她不痛快。 顾远到来的时候,就干脆了当地一脚踹开了顾长安的房门,看到顾长安坐在桌前喝茶,二话不说将桌子掀翻。 桌子应声倒地,上面的茶具哗啦掉在地上,碎在了顾长安的脚边。 顾长安手里的茶杯才不过刚刚拿起,她面不改色地看着这一地狼藉,淡定地道:“侯爷今天火气挺大的啊。” 她表现得越是轻飘飘,顾远就越是愤怒。 他恨不得杀了这个逆女,眼底聚涌起风云,他上前几步直接拽住了顾长安的衣领,将她直接提溜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个暴怒,一个淡然。 顾长安比顾远矮半个头,被大怒之下的顾远提起来,几乎脚都离了地,感觉顾远下一刻就要将她直接甩出去。 她却毫不在意,轻挑地厉害,“侯爷,这是被谁刺激了,跑到我这里来发泄?” 其实她知道顾远为什么这么生气,但是就想要用这样的话来恶心他。 顾远怒极反笑,“你可真是给了我好大的惊喜,让你去国师府求人,你却非要在人家府门前跪着,闹得满京城人尽皆知!” 他如同脱出困笼的野兽,语气步步紧逼,“现在我被陛下连降三级官职,你满意了?” 顾长安一挑眉,她真没想到事情能到这一步,原来觉得最多能把顾远跟柳未青的名声搞臭,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她盯着顾远,冷笑道:“侯爷可真会倒打一耙,我跟国师府的关系你忘了吗?不就是侯爷做的好事,让我跟国师决裂了?” 当初,顾远拿假证据骗的她以为师傅滥杀无辜,她失望之下才说了那样狠绝的话。 可等到后来她发现这都是伪造的,当初的话已经是覆水难收。 而顾远还在为此不遗余力地抹黑师傅,至今京城里还在传有关他们之间的艳闻。 所以国师府,才会那么痛恨她这个递刀的人。 “现在国师府的人,人人视我为蛇蝎,我根本连国师府的门都进不了,如果不是靠我昨天在国师府门前跪了五个时辰,你以为国师会那么轻易地答应不追究柳未青?” “且不论这个,那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时候跟苏家扯上关系的?” 就算顾长安长跪国师府前的事情是迫不得已,但是顾远绝对不会相信,苏家怎么会那么好昨日才发生的事情,第二天早朝就已经将弹劾他的折子给递上去了? 若不是顾长安跟苏家暗通款曲,时机怎么会把握地那么好? 他这个顾长安的爹,都不知道顾长安去国师府前跪着的事情! 顾长安却皱眉,“什么苏家?” “你还在这装蒜!若不是你故意属意苏家,苏恒那个老狐狸怎么会在今天的早朝参我一本?!”顾远越想越气,恨不得能掐死顾长安。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顾远气成这样了。 原来苏家弹劾他,他才被降了官职。 顾远向来痛恨苏家,如今被苏家逮着了机会狠踩一通,难怪现在失去了理智。 虽然不知道苏家为什么会牵扯进来,但是只要能让顾远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顾长安嘲笑道:“那想必是舅舅也看不惯侯爷行事,替天行道吧。” “谁准你喊他舅舅了?!” 顾长安的话一下子点燃了顾远的怒火,他一把将顾长安用力地甩了出去。 第30章 这就是你的下场 这一甩,顾长安扑向一边的床榻。 好在是有被褥的缓冲,顾长安还不至于太疼,但她听到背后刺啦一声,就知道伤口是撕裂了,一下疼得她抽气。 “连舅舅都称呼上了,看来你真的跟苏家暗度陈仓,顾长安你好大的胆子!” 而顾远还在紧逼,他大步向前靠近顾长安。 这屋里的动静大老远都能听见,才回来的芍药一听到顾远的声音就暗道不好,匆匆跑进来就见到趴在床边的顾长安,以及浑身怒焰还在逼近顾长安的顾远。 “小姐!”芍药飞快跑进来,挡在了顾长安的身前。 见到又是这个婢女,顾远就想起前日顾长安的话,他盯着趴在床边痛苦不堪的顾长安,冷笑道:“难怪最近敢这么放肆,原来是苏家在给你做靠山啊!” 顾长安觉得背后的伤口很疼,像是一把刀生生插进去绞。 但是她还是抬起头来,骨节掐着发白,逼自己不在顾远面前露出任何弱色。 她盯着顾远满是愤怒的眼睛,同样厌恶道:“跟苏家没关系!我就是恨透了你们顾家,柳未青恶心,顾薇柔恶心,你更恶心!” “流着你们顾家的血,我恶心透顶!” 顾远看清楚顾长安眼里的嫌恶,本来他是来质问顾长安的,现在这个结果他心里的愤怒却没有一点消散。 反而堵在了心头。 他不想再看顾长安的眼睛,“顾长安,你厌恶顾家没关系,但是你最好没有跟苏家扯上关系,不然……” 顾远返头去看被掀翻的桌子,然后轰然一掌,将那张桌子打得四分五裂。 “这就是你的下场。” 顾远说完,便扭头离开。 没了威胁,顾长安得以松懈,一下子便瘫在了床榻上,芍药看着屋内的狼藉,哭着把顾长安扶起来。 “小姐,侯爷怎么能这样对你啊……” 顾长安哈哈一笑,“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顾远从来没把她当做是他的女儿,便是打了,伤了,也不会在意分毫。 他把她看做是他的狗,有用的时候招来,没用的时候就一脚踹开。 如今这条狗居然敢有自己的想法,顾远觉得自己被挑战了,对她自然不会有伪装,彻底暴露了他恶毒的本质。 “血……小姐你流血了!” 芍药突然指着顾长安的背后大叫。 顾长安往后一摸,才感觉到满手的粘腻,刚刚让顾远那么一甩,她身后的伤口早就撕裂开了,若不是凭着她的意志,只怕这会她早就晕过去了。 但现在她也精疲力尽,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她拉住芍药道:“去……国师府,找司徒香……” 顾长安又晕了过去。 顾远在芳华园大发雷霆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顾家。 顾薇柔知道的时候,正躺在贵妃椅上。 今日在柳未青那端茶伺候着,摔了几次东西,碎片也划伤了她的手,回去碧池就连忙拿了药膏来为顾薇柔涂抹。 十指连心,一点点痛都让顾薇柔打着颤。 她从来养尊处优,没做过杂活。想着最近顾长安那厮反常,柳未青没准真会被勾了心去,所以才想过去照顾他,就当讨个好,让柳未青的目光重新回到自己身上去。 可谁想得到,她就在柳未青的身边,柳未青居然还想着顾长安那个的贱人! 顾薇柔太气了,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看出顾薇柔心情不好的碧池,忙不迭将自己刚刚得来的消息献宝似的道:“小姐别不高兴了,我听说侯爷去了芳华园那,就直接对那女人动了手,闹得可大了,听说侯爷走了之后,人就直接晕了。” 顾薇柔的眉头舒展开,“让她去国师府前作秀,这次的事情爹爹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碧池紧接着道:“对啊!侯爷专门吩咐了,不准府里的大夫治她,现在她的婢女出去找大夫了,侯爷也已经派人在门口拦着,就算把大夫带回来了,也绝对进不了顾家的门。侯爷这是打定主意,要狠狠地治那贱人一波!” 听到顾长安不好,顾薇柔就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活该!” 碧池看顾薇柔的脸色终于好了不少,便大胆地宽慰道:“小姐,虽然那贱人最近跟变了个人一样,让青少爷新鲜了点,但是小姐想想,这贱人给青少爷打成重伤,如此狠辣的行径,青少爷只怕心里对她只有恨意,绝无他意。” 顾长安当时动手的样子仿若就在眼前,顾薇柔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也是,就如碧池说得那样,柳未青那么高傲的人,被顾长安打成那样,对顾长安在意的点,恐怕也只是因为被羞辱了想要报复回去吧。 顾薇柔就这样说服了自己。 而碧池看又赶紧加了把火,“而且小姐,你看这顾家谁不是向着你,就算那顾长安现在厉害了,又能翻起什么浪来?” “是啊,她凭什么跟我斗?顾家的人都站在我这边。” 顾薇柔唇角勾起,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当然可以这么得意,因为顾长安在顾家不仅是爹不疼,未婚夫不爱,就连她的龙凤胎弟妹都对她不屑一顾。 顾长安还剩下什么?在顾家孤立无援的她,根本不配和自己比。 可笑,她居然还真的差点被顾长安气昏头了。 国师府门前不过安静半日,眼下就吵闹了起来,一个粉衣服的姑娘一身的泥泞,脚步踉跄地闯到了府门前。 她在台阶前摔了一跤,溅起了一地的污水,把她衣服都打湿了,这风一吹冷得她手脚发抖,却还是竭力地爬了起来。 守卫看着满身狼狈的姑娘,不过一会就认出来这人是谁,“芍药?” 芍药听到守卫喊自己名字,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爬起来,然后冲上去抓住了守卫的手,苦苦道:“让我进去,我要找人,你这里有没有叫司徒香的人……” 守卫可不认识什么司徒香,他对顾长安的婢女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将她推开道:“没有这个人,你赶紧走,不要在我们国师府前撒野。” 芍药眼睛瞪大了,沾满了泥泞污水的小脸显得那样脆弱无助,“怎么可能呢?小姐明明让我来国师府找一个叫司徒香的人……”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家小姐肯定是为了进国师府故意诓你的!”守卫毫不客气地道。 芍药摇着头,嘴唇冷地颤抖,“这是小姐晕倒前最后说的话,不可能……是骗人的……” 守卫不耐烦地道:“那跟我没关系,你赶紧走!” 他说着就要把芍药赶走。 可芍药怎么也不肯走,她抓着守卫的衣摆挣扎道:“我不走,我不走,我一定要找到小姐说的那个人……” 毕竟就是个弱女子,守卫也不好直接跟她动手的,何况见她这副惨兮兮的样子,守卫也有点束手束脚的。 两个人在府门前纠缠,吸引了不少百姓驻足。 守卫顿时有点不知所措,一边驱赶着百姓,一边想要赶芍药离开。 可偏偏芍药锲而不舍,怎么都走不了,守卫感觉头都大了的时候,后面传来了救命的声音,“何事如此喧哗?” 第31章 拦住 从府门里出来的是风崖。 他感觉外头似乎很吵,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出来看看情况。 守卫知道风崖来了,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道:“风崖大人,你总算是来了!这个婢女死活缠着要进国师府,怎么赶也赶不走!” 风崖闻言,他扭头看了那个脏兮兮的姑娘一眼。 曾经风崖跟顾长安接触那么久,对顾长安身边的婢女自然也熟悉得很,哪怕她现在一脸都被脏水糊得看不清容貌,他也知道这是芍药。 “怎么是你?现在顾长安又换什么套路了?她自己不出现,就换你这个婢女来?”风崖脸色霎时间冷了,语气冰寒地道。 芍药一抬头发现了风崖,她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抓住了风崖的衣摆,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风崖大人,求求你了,国师府有没有一个叫司徒香的人?我只想找她。” 风崖拧眉,一听这是云蘅师妹的名字,便看了芍药一眼,问道:“你要找司徒香做什么?” 芍药抹着眼泪,“小姐晕倒了,晕倒前最后一句话,就是要我来国师府找司徒香。” “她晕倒了?”风崖心一跳,“为什么会晕倒?” 芍药回答道:“侯爷今日早朝回来,便大发雷霆冲进芳华园对小姐动手了。小姐伤口撕裂,直接就晕过去了,现在还生死未卜,而且府上的大夫也不肯医治小姐,甚至顾家都不让出去,我是拼了一条命偷跑出来的……” 风崖一愣,“顾远怎么能这么做……?” 芍药哭道:“侯爷有什么不能做的,这几天小姐处处跟他对着干,他就是想要用这样的法子来教训我们小姐!” 风崖真是对顾远的恶毒闻所未闻。 再怎么样顾长安也是他的女儿,他动手教训也罢,关祠堂也算了,可是连医治都不让也太过分了吧? 明明知道不能关心顾长安,可是…… 芍药又往前爬了一步,双手颤抖地攥紧风崖的衣摆,哀求道:“上次侯爷就下令不准全京城的大夫来我们顾家府上的计划失败了,现在他肯定派人在府门前守着,就算我带别的大夫回去,也绝对进不了顾家的门。” “现在能救小姐的只有国师府了,风崖大人,我跪下来求你,就算小姐曾经做了那些混账事,但是如今她真的再改了,你要是有怨的话就全部发泄在我身上……” 她的话,字字恳切。 风崖也没办法不出触动,何况再知道顾远的毒辣,他也没办法说不管。 “你最好说得都是真的,否则……”风崖深深地看了芍药一眼,然后一把将她给拽了起来,“跟我进去,我带你去找司徒香。” 芍药面露狂喜,她忙不迭地跟在风崖的身后,“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风崖没说话,而是带着芍药进了府中。 找到司徒香不难,但是没想到见到司徒香的时候,恰巧…… 云蘅也在。 司徒香瞧着风崖身后拉着个蓬头垢面的小姑娘,挑了挑眉打趣道:“风崖,你这是从哪里捡回来的的小叫花子?” 风崖忍不住瞧了一眼旁边的云蘅,古怪道:“这可不是什么叫花子,是顾长安的婢女。” “啊?” 司徒香顿时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她扭头一看,盯着芍药那脸看了一会,冲了过去。 芍药被司徒香一把摸了脸,手也被抓起来撩起了衣袖,上面还有几道伤口,上次司徒香看过还没有,而且这鲜血淋淋的,显然是才有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顾长安怎么了?” 约莫是顾长安这三个字引起了云蘅的注意,他有了点反应,抬头看过去瞧见芍药的模样,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芍药吸溜了一下鼻子,含着泪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云蘅的脸色越来越沉,司徒香就像是炮仗一样一点就炸,气得都快跳起来,“真是气死我了,这是什么父亲!居然对自己女儿这么狠!” 芍药哭得很伤心。 司徒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我现在就跟你过去,你小姐一定没事!” 芍药点点头,已经安心下来。 在她看到司徒香是之前的女大夫后,她就已经明白为什么大小姐要她来国师府了。 大小姐早在晕倒之前就想到侯爷定然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司徒香是唯一能帮她的人。 芍药想到这里,心都跟着揪了起来,小姐怎么就卑微到连自己的亲父都要防着? 司徒香拉住芍药的手就要走,这个情况顾长安那边是等不了,不过她也没忘记跟云蘅说一声,“走咯,我去救你徒弟了。” 她其实也没对云蘅这死闷骚抱太大希望,现在芍药也在这,云蘅肯定还得维持自己的高冷形象,更不会表露出一点对顾长安的关心了。 可她却失策了。 “等等。” 司徒香停住脚步,看向云蘅,眼神里露出几分惊讶。 云蘅还是面无表情,但却招来风崖道:“风崖,你跟着司徒香一起过去。” “我?”风崖指了指自己,楞了一下。 司徒香一下开了眼,若不是现在情况紧急,她真想冲上去打趣云蘅了。 难为这老铁树终于开花一次,司徒香冲云蘅眨了眨眼,然后一把将风崖拽住,“走走走,别浪费时间了。” 风崖都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司徒香生拉硬拽地带走了。 到了顾家前,司徒香才明白云蘅要她带风崖过来的意义。 看着顾家门前那严阵以待的家丁们,风崖也明白了芍药的话确实不假,若是其他大夫今日到了这顾家门前,只怕会被几板子直接打出去,根本踏不进顾家这个门。 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也只有顾远了。 芍药走上前一步,眼睛瞪得仿佛要吃人一样,对那些家丁喝道:“让开,这可是国师府的人,不是你们这种狗奴才可以拦的!” 家丁们左看看右看看,认出来站在那的男子是国师府的风崖,上次他闯进来找顾远和柳未青的麻烦,家丁们还记忆犹新呢! 但是家主的命令不可违,今日这府门,是绝不可能让芍药带着人进去的! 为首的家丁梗着脖子道:“不管是谁,反正今天侯爷吩咐过了,你芍药要么一个人进去,要么就永远别进侯府了!” 第32章 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你们欺人太甚!” 芍药攥紧拳头,死死瞪着家丁,她气得浑身发抖,但不是对家丁,而对顾远,他真的就要把这件事情给做得这么绝吗?小姐也是他的女儿啊! 司徒香是个暴脾气,当下就道:“好家伙,你们这侯爷完全不当人了是吧?自己女儿出事不肯让府上的大夫看病就算了,现在连外头的大夫也不准进了,把事做这么绝小心提前下去见阎王!” 家丁一听这女人居然还敢咒自家老爷的,顿时怒了道:“你这个刁妇,竟敢口出狂言?!” “不止要口出狂言,我还要打你呢!”司徒香不屑地冷哼一声,然后把风崖拽过来一推,“风崖,上!” 风崖:“你让我上?” 司徒香理直气壮地道:“师兄叫你过来不就是要你做打手的?不然我这三脚猫功夫哪里够看啊!” 风崖:“……” 他也无法反驳司徒香。 既然大人叫自己跟过来,其实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也知道大人终究是不可能放心得下顾长安。 反正来都来了,正好因为柳未青的事情他还憋着火,这次权当是发泄了! 家丁一看风崖就犯憷了,他们拿起了手里的武器挡在身前,虽然尽可能是绷紧了身体不让自己显得太弱势。 但他们打颤的腿,却暴露了他们此时的害怕。 风崖道:“在我下手前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让开我就不动手。” 家丁们也想让开啊,可是他们不敢啊。 要是侯爷知道他们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话,肯定会杀了他们的! 瞧着他们不退不动,看样子是要死磕到底了,风崖也就不打算留手了,这些家丁没什么能力,武力值那么低下,就算来一百个,对他来说就是切菜一样。 家丁们就算怕也得上,他们一窝蜂冲上去。 风崖就是一推手,然后一掌,一脚,都不用离开原地,甚至连腰间的剑都不用拔出来,转眼间这群就已经全部躺地上了。 司徒香连忙鼓掌欢呼,“干得好!” 风崖睨了司徒香一眼,“别在这鼓掌了,赶紧去看顾长安。” 司徒香努了努嘴,“嘴上对人家不留情,心里还是挺关心人家的嘛,怎么跟你家主子一模一样,闷骚!” 她哂了一声,看风崖的眼神,直直能把人看出洞来。 风崖恼怒地叫她走,“少废话!走!” 司徒香哼了哼。 芍药连忙要领路,“两位跟我来。” “慢着!” 就待几人踏进侯府的时候,顾远匆匆赶到,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眼看着这一地的狼藉,顾远扭头怒目切齿地看着芍药,“芍药,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都敢带着外人直接闯侯府了,把我的命令当耳旁风了是吧!” 芍药一咬唇,被顾远的样子吓地后退了一步。 刚好司徒香在她身后,扶住了她。 司徒香安抚着芍药,风崖扫了一眼颤抖害怕的少女,抬头就对顾远道:“侯爷逼得一个婢女大老远来国师府求助,原因就是顾长安得罪了你,你连大夫都不让给医治,这件事要是说出去的话,侯爷对外的名声会不会更差?” 顾远脸色沉了。 外头对顾家现在讨论得热切,顾远成了什么残害子女丧尽天良的畜生,就才一天之内传言能够如此沸沸扬扬,要说里头没有国师府的手笔,他是绝对不信的。 “这件事果然是你们国师府干的。”顾远冷声道,眼神如同暴怒的狮子。 风崖笑道:“这还不是顾侯爷递的刀子,你不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事情会到这一步吗?” 顾远攥紧了手,每根手指都被他收紧地嘎吱作响。 一个顾长安,怎么就能掀起这样的风浪? 他是她的父亲,让她替自己,替顾家做点事情怎么了?这么多年顾家养她长这么大,她回报点怎么了? 是顾长安不知好歹,乖乖听话就行了,非要反抗! 他难不成还真的能让她死了? 她要死,也得等到把风云骑交到自己手上去后再死! 风崖看了一眼震怒无言的顾远,带着芍药和司徒香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还不忘嘲讽一句,“顾侯爷,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做的太过分了,别以为你的那些腌臜事没人知道。” 闻言,顾远瞳孔放大,他怔愣了一瞬,慌忙地看向风崖。 然而风崖早就领着人走了。 盯着这一行人的背影,顾远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被警告了。 第一次,是苏恒。 第二次,是风崖。 前者苏家,后者国师府,他几乎断定苏恒肯定是知道了什么,甚至还跟国师府通过气,透露了什么秘密。 想来想去,最近他在做的事情,很有可能已经让苏家发现了什么端倪,毕竟苏家从以前就一直不遗余力地盯着自己。 苏家,这根扎在心口的刺,让他夜不能寐。 苏恒既然你非要逼他,那就不要怪他无情了! 这边芳华园,一行人总算见到了昏迷不醒的顾长安。 床榻上趴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女,她后背的衣服都快要被血给浸湿了,甚至还沾染到了身下的褥子,大滩大滩的血,流了这么多血,要知道顾长安前不久才刚刚在雨中晕倒过。 这样鲜红的冲击,叫风崖心里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堵在心口是在难受 司徒香立马将风崖推了出去,“你在外面等着,芍药,你来帮我。” 风崖被关在了门外,也不知道司徒香带着芍药在里头忙活着什么,但是看到顾长安这个样子,想必要花费的时间要很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芍药从里头出来了。 风崖问了一句,“里头怎么样了?” 芍药道:“司徒小姐现在正在里头替小姐施针,不过情况稳定下来了,只是失血过多,可能要养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风崖顿了顿,心口藏着的话,也是纠结了半天,才终于忍不住喊了一下,“芍药。” “风大人,有什么吩咐吗?”芍药疲惫地看着风崖,自从顾长安晕了,她就一直没闲过。 “我想问你,顾长安在顾家难道一直是这样的处境吗?” 当时知道顾远对顾长安上家法关祠堂,他尚且还能装作旁观者感叹一声,可真的当面对鲜血淋漓的顾长安时,才知道底下人汇报的几句话藏着的是什么样的伤痛。 芍药一听,一直积累起来的委屈涌上来,泪水唰唰落下,“原来还没有这么过分,虽然侯爷不喜欢小姐,但至少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他是因为最近小姐出格的行为恼了,想用这样的手段逼小姐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实在是替自己的小姐委屈难受啊! 第33章 那么像 这个时候的屋外,突然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这天气烟雨蒙蒙的,如同挡住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轻纱,也正如此时风崖的心情。 他说不清道不明现在的情绪,叫他再像之前那样无所顾忌地恨着顾长安,他做不到,可是要他原谅顾长安,他也做不到。 心里闷闷的。 在这种滴滴答答的雨声里,时间也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里头的门终于被打开,司徒香满头大汗地?出来透气。 芍药按捺不住得地冲上去,迎住司徒香,“司徒小姐,我小姐怎么样了?” 司徒香揉了揉脖子,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她身后就传来脚步声,“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芍药就满脸激动地看过去。 顾长安扶着一边的东西,脚步缓慢地走过来,她脸色苍白地仿佛就像是一张纸,风吹一下就能倒了去。 司徒香顿时扭头过去,“你才醒来,怎么就下床了!你真是一点也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啊!” 顾长安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事,只是流了一点血而已。” 司徒香又无奈又气的,“那可不是一点血!赶紧给我躺回去!” “我就是想出来说几句话,说完我就回去躺着。” 顾长安摇了摇头,她的目光瞬间落在了风崖的身上。 风崖注意到她的视线,有点尴尬,也有点无措,为了缓解心头这股不自在,他逃避似的摸着自己的脖颈,别过脸不去看她。 “看我做什么!” 顾长安上前了一步,她的步子有点踉跄,越过门槛的时候差点就摔了。 “小心!” 风崖冲上去一把扶住她的肩膀。 但当他发现自己的行为,又顿时满脸胀红,一把又松开了手。 顾长安只能扶住一边的芍药才站定,她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风崖,红唇抿了抿,嗫嚅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风崖摆了摆手,“不必,只是顺手而已。” 顾长安却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为了今天的事情谢谢你,我已经听司徒小姐说过了,若不是你的话,她今日还恐怕进不来顾家的门。” “你……” 风崖有点脸红。 他想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整个人背过去,好久才闷声道:“我不过是为了保护司徒香罢了,跟你没关系,你不要自作多情!” “但结果就是你帮了我,这句谢谢我是必然要说的,我不是那种不知恩图报的人,这次你帮了我,我一定会回报你的。”顾长安亮晶晶的眼睛盯住了风崖。 “谁稀罕你回报!这次帮你纯属意外,你不要太当回事了!” 风崖感觉到背后那灼人的视线,也不敢回头看,只能生硬地对司徒香喊道:“现在你人也治完了,可以走了吧!” 司徒香一脸的打趣表情,靠着门双手环胸道:“风崖,真没想到啊,你也能有这副样子。” “少废话,你走不走?”风崖恼怒道。 司徒香耸了耸肩才动了身,慢悠悠地走到了他旁边去,“走,怎么不走?” 司徒香调笑地看他,真是跟主子一样一样的。 风崖被司徒香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冷哼了一声,直接就朝外走。 顾长安伫立在屋檐下,喊住他,“等等!” 风崖头也不回,司徒香见状,拍了拍顾长安的肩膀,笑道:“你别管他,他就是害羞,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听到司徒香话的风崖脚底一个踉跄,火道:“谁害羞!” 司徒香顿时冲顾长安眨了眨眼,笑眯眯道:“好啦,我就先走了!祝你得偿所愿,也希望我们下次见面你可不要再是一身伤了。” 顾长安点头,“我尽力。” 司徒香跟顾长安道别后,就匆匆去追风崖。 在这斜风细雨里,看到司徒香追上风崖后就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似乎说了什么,惹得风崖脸红脖子粗地反驳。 但是隔着远了,顾长安一句也没听见。 两个人就这样打闹着离开,顾长安伸出手去接这杏雨,芍药担心她忙道:“小姐,你才醒来,就不要在外头站着了,小心受凉,赶紧进去休息吧。” 顾长安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却道:“芍药,我是不是稍微也得到一点师傅的原谅了?这些天,一直都是师傅在帮我……” 没有云蘅,她根本没法在顾远的折磨下挺住。 芍药看到这样的顾长安也十分难过,道:“小姐,你不要自责了,你跟国师府的关系,本来就是受侯爷他们挑拨,只要你能解释清楚,国师肯定会相信你的。” “解释太苍白了,我要用行动告诉师傅,我跟顾家绝无瓜葛。”顾长安转过身,已经下定了决心。 在这自怨自艾是没有用的,她要做的还有很多。 第一件,就是武举。 风崖跟司徒香离开后,家丁们向顾远禀报了消息。 顾远终于按捺不住此时的愤怒,一把将面前的桌子掀翻,一个字一个字从牙关里蹦,“顾长安,顾长安,顾长安,你真是好样的!” 家丁吓得连忙跪下。 地上顿时跪了一片。 顾远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怒火,看向那些家丁道:“芳华园那边什么情况?” “大小姐的婢女好像去了膳房领了点吃食,应该大小姐是已经醒了。”家丁颤颤巍巍地道。 “很好……很好……” 站在屋中央的男人仿佛被恶鬼附体了一般,露出了猩红凶狠的目光,他已经气到了极致。 在京城他顺风顺水了这么久,第一次接二连三地吃瘪。 都是因为她顾长安! 明明是他的女儿,却像是来讨债的冤孽一样! 一开始他也是对顾长安这个长女有过几分疼爱的,可当顾长安长得越大,便越像苏琴起,顾远对顾长安每一次靠近都充满了厌恶。 怎么就能做到,一颦一笑都那么像苏琴那个女人。 现在连给他找不痛快的地方都那么像! 好啊,既然非要学苏琴跟自己作对,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传下去,从现在起,停掉芳华园所有用度,她不是厉害吗,那就不要再用顾家的一针一线!”顾远阴森森地道。 第34章 我会先让你死 这场雨一下,就下了一晚上。 等到雨停的时候,已经翌日早晨,枝头本来的花骨朵落了雨后悄悄舒展开来,花香味飘进了敞开的厢房里。 少女睡在床上,并不安稳。 她紧皱着眉头,身上伤口的疼痛还在肆虐着,一晚上她都伴随着这样的痛苦入眠,直到窗外有鸟儿落在枝头吱呀叫唤,少女才缓缓醒来。 身上仿佛在被钝刀一样刮,顾长安嘶了一声,从床上爬了起来。 屋子的门也正好被敲响,“小姐?” 是鸢尾。 经过了这几天的休养,鸢尾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也就不顾顾长安的劝阻,硬是要来继续服侍顾长安。 顾长安也拗不过她,只能嘱咐她尽量不要累着。 “进来吧。”顾长安揉着眉心。 鸢尾推开门,端了洗漱用的水盆进来放在一旁。 顾长安对她道:“身体怎么样了?” 鸢尾摇了摇头,“没事了已经,伤口用过药早就不疼了,倒是小姐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我来伺候你换药吧。” 顾长安点点头。 鸢尾便拿着药膏过来来给顾长安换药,一边还道:“小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身子亏损成这样,芍药一大早便过去叫厨房的人去准备滋补的吃食去了,小姐洗漱完,芍药应该就回来了。” 然而。 直到顾长安洗漱完,也不见芍药的身影。 鸢尾疑惑道:“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过去看看。” 顾长安却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 鸢尾一愣,“小姐你身上有伤,还是我过去看吧。” 顾长安却摇头,“你在这呆着,我去去就来。” 从芳华园出来,顾长安就碰到了个糟心玩意。 远远就能看到顾薇柔的身影,她在花园里赏着花,昨日的一场雨叫花园里的花开得十分娇艳,顾薇柔这人最喜欢自比西子,常常卖弄矫情风月,她会在这赶趟也很正常。 顾长安现在懒得去理会顾薇柔,今日不想找她麻烦,拐个弯继续朝厨房那去。 而在花园里的顾薇柔手里捻着一朵开得最美的花欣赏,吩咐一旁的碧池道:“摘几朵最好看的花回去做成干花,来日去宴会上,我就戴了去,肯定能艳压群芳。” 碧池连忙去摘花,一边嘴里奉承顾薇柔,“那是,小姐的容貌岂是那些庸脂俗粉……” 然而在她看见前方人影的时候,却是脸色一变。 “大……大小姐?!” 碧池这声,叫顾薇柔顿时变了脸色,她连忙顺着碧池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顾长安的背影。 这个贱人就是化成灰,她都认识! 顾薇柔咬牙切齿地道:“她不是晕了吗,什么时候醒来的!” 碧池也不清楚。 昨日国师府的人在顾家大闹的事情让顾远压了下去,不让透露出半个字,这件事情到底也不光彩,顾远当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被国师府的人打了脸。 顾薇柔的院子自然也没有透露点风声进去。 才有了现在主仆二人的惊讶。 碧池看着顾长安离开的方向,拧了拧眉道:“小姐,那贱人去的是厨房的方向!” “厨房?她过去做什么?”顾薇柔疑惑道。 碧池怂恿道:“不管是做什么,跟上去不就知道了吗?” 顾薇柔也觉得是,她点了点头,带着碧池跟了过去。 顾长安一路到了厨房,这厨房里烧着烟囱,灰白白的油烟从上方淌出来,还从屋里头飘出来一股勾着人心馋的香味,看样子厨房是在做什么好菜。 她刚一上台阶,就听到里头的声音。 恰好,也看到了屋子里头的景象。 “侯爷吩咐过了,你们芳华园从此以后,什么吃食,什么炭火,冰的,之类的吃穿用度,全都停了!今后,你们芳华园连我们顾家的一丝一毫,都不配用!” 说话的人是厨房掌事的嬷嬷,她向来对芳华园没什么好脸色。 如今芍药站在她面前,她有了顾远给的底气,骂起人来更是毫不留情,“真是一院子的贱骨头,主人什么样,你们做奴才的也这样贱!” “得罪了侯爷,你们那金贵的大小姐还算个屁,连她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二小姐!” 芍药怒不可遏地道:“谁说我们大小姐比不上二小姐了!不准侮辱我家小姐!” 嬷嬷冷睨了一眼芍药,哂笑道:“我们二小姐吃得起人参珍药,你们大小姐就只配去吃臭水沟里的污水!还想拿山珍海味给你家小姐滋补,也不看看她配不配!” 芍药气得浑身发抖,咬紧牙关道:“二小姐是顾家的千金,我们大小姐怎么就不是了,她才是顾家的嫡女,二小姐不过就是一个外室生的私生女!” “你说谁私生女!”嬷嬷听到芍药侮辱顾薇柔,顿时怒了,直接扬起手抽了一巴掌过去。 芍药当然不甘愿被打,连忙反抗,但是嬷嬷这膀大腰圆的样子一下就将她给压住。 “你这个小贱人,让你乱说话!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嬷嬷瞪圆了眼睛,抡起手来就要狠狠打过去。 芍药拼命挣扎未果,以为今天定然是要挨这一巴掌了。 然而,这巴掌才到半途就卡住了。 紧接着一声痛苦的哀嚎响起,芍药只看见本来压在自己身上的嬷嬷,突然身子往后一仰,居然是被强行提溜了起来,身上的肉都在快速的抖动。 等到她被摔到地上,芍药才看清楚动手的人是谁。 她惊喜道:“小姐!” 顾长安看了她一眼,回头拽着那嬷嬷的发髻,把她往一旁罩着锅盖的热锅走去,笑道:“我破天荒来这一次厨房,嬷嬷你可真叫我大开眼界啊!” 真不知道顾长安哪来这么大的力气,这嬷嬷少说也得有一百七八十来斤,身上的肥肉都能被衣服勒得溢出来,她居然还能扯着人健步如飞。 嬷嬷只感觉头皮撕裂一般的痛,不对,好像已经有些撕裂了,湿漉漉的液体从头顶流下来,她眼前都阵阵发黑。 听到说话人的声音,她这会终于知道动手的人是谁了。 居然是顾长安! 嬷嬷吓得一抖,但是到底她在这府中呆了这么久,知道顾长安在顾家是个什么地位,她压着心里的恐惧吼道:“我告诉你,你对我动手的话,侯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顾长安却冷笑道:“在他不放过我之前,我会先让你死。” 第35章 有命说,没命出气 嬷嬷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她是真的感觉到顾长安那几乎能化为实质的杀意。 她怕死,只能哭着向一直以来她最看不起的顾长安求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大小姐饶我一命,我保证下次不敢了!” 顾长安面不改色,看着嬷嬷如同看一只老鼠,嫌恶又带着冷意。 “下次?没有给你下次的机会了。” 顾长安温柔地说完这句话,笑眯眯地看向身旁的热锅,抬手将锅盖揭开,里头正在熬制的是一道养容美颜的参汤。 她轻笑,扭头看向一旁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婢女,问道:“这是给顾薇柔熬的吧?” 婢女战战兢兢地点头。 嬷嬷还不知道顾长安想做什么,跪在她的两侧,哭着哀求道:“大小姐求你了,饶了我一条贱命吧!” 顾长安瞥了她一眼,一手扯住嬷嬷的头发,将她生生拽到了自己的跟前,另一手抬起她的脸,逼她去看那滚滚热锅。 “我不配吃山珍海味,顾薇柔就配了,我可真是平日里对你们太温柔了,才能让你们这样放肆。”顾长安笑意盈盈地道。 然而嬷嬷面无血色,刚刚的话让顾长安全听见了! 顾长安又摸着她那肥肉纵横的脸,面无表情地道:“这碗参汤我喝不了,那顾薇柔也别想喝。你既然这么忠心护主,这碗热汤你就替顾薇柔喝了吧!” 她抬手一把将嬷嬷摁在厨房的灶台上,这会嬷嬷终于知道顾长安想做什么了,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地挣扎往后退。 然而她在顾长安的手里,根本撼动不了顾长安分毫,什么挣扎都不够看。 顾长安常年习武,哪里是个这样肥头大耳的嬷嬷能比的? 钳住嬷嬷的手仿若铁做的爪子,毫不费力地将她狠狠推向灶台上烧着的热锅。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发出了一声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嬷嬷整张脸都在顾长安的手下,被强行按在了热锅子上,然后头磕在锅的边沿,头发浸在了汤水里漂浮起来。 下一刻,顾长安就毫不留情地将嬷嬷整张脸摁进了汤水里。 嬷嬷的尖叫声都被这滚烫的热汤给吞没。 旁边的婢女见此景已经吓得苍白无力,她们何曾见过这样的画面,这府里头连打死个婢女都是避着人做的,从来没见过血腥。 顾长安一上来就如此狠辣。 等到嬷嬷的头被顾长安大发慈悲地从热汤里提溜出来,嬷嬷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就是刚刚那一下滚烫的热水被灌进了她的喉咙,她的声音被撕裂,脸皮也被撕裂。 嬷嬷这张脸,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热水淌过的地方,直接一个个肿起了老高的水泡,面皮似乎都被这热水烫的开裂,鲜红的血从裂缝中流出来。 顾长安望着这张脸,冷嗤了一声,“这样,才符合你这张猪脸。” 嬷嬷痛得泪水直流,声音卡在喉咙里一个字说不出来。 顾长安却不打算这样放过她。 她继续提溜起嬷嬷,要把人按进去。 “住手!” 门外响起了女子惊措的声音。 来的人正是顾薇柔。 她带着碧池赶来,却没想到一来就瞧见了如此惊险的一幕,顾长安居然要把厨房的掌事嬷嬷给弄进滚烫的热汤里! 顾长安睨了一眼过去,笑道:“晚了!” 话毕,她一把将嬷嬷给摁了进去。 热锅里的汤水飞溅起来,沾湿了顾薇柔的衣服,她闻到这熟悉的味道,连脸色都扭曲了,这不就是自己常喝的养颜汤味道吗? 顾薇柔猛地一抬头,盯着那热锅一看,果然就是! “顾长安!”顾薇柔按捺不住愤怒。 顾长安挑眉,嘴边仍旧是笑着的,“为了教训这个刁奴,不小心毁了你的养颜汤,你不介意吧?” 顾薇柔肺都快气炸了,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这个刁奴口口声声说,只有你才配用珍药佳肴,我只能去捡下水沟里的臭水喝,我一看这刁奴是想要挑拨离间我跟你之间的关系,万一事情要是传出去,妹妹岂不是成了狼心狗肺的畜生了?” 这个时候,顾长安一口一个妹妹,不是再言明她们真的关系好似的,而是为了恶心顾薇柔。 顾薇柔指骨都被她捏得发白。 顾长安还道:“所以为了不毁了妹妹的声誉,我才出手教训了她,想必妹妹这么通情达理,一定是不会跟我计较的吧?” 她这顶高帽子扣下来,顾薇柔还怎么说? 好坏都让她说了去,顾薇柔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顾薇柔面色僵硬,勉强地道:“当然不会,这刁奴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能得姐姐教训是她的福气。” 顾长安微微颔首,“我也这么觉得。” 她把人从热汤里拽出来,摔到了顾薇柔的脚边。 嬷嬷那一头的汤水,整张脸就像是被岩浆席卷过,面目可憎,刚刚被顾长安摁进滚烫的水里两次,这张脸基本上是毁了。 她看着顾薇柔这个主子,伸出手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顾薇柔却已经被吓惨了。 她晃了几步,趔趄地往后退,是旁边的碧池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碧池也是被嬷嬷的脸吓个半死,但嬷嬷跟她们院子的关系素来可以,这会被顾长安折磨成这样,她忍不住道:“就算嬷嬷口不择言,但也不至于用这样惨烈的私刑吧?” 顾长安凉凉地扫了她一眼,“你要是心疼她,可以代替她受过。” 碧池顿时住了嘴,去热汤里滚一圈她可不敢。 顾长安转头对顾薇柔道:“这刁奴敢当着我的婢女口出狂言,想必私底下也不止一次两次这么做了,也不知道白姨娘是怎么管理下人的,竟然放任她这么久。” 白姨娘! 这三个字顿时刺痛了顾薇柔的耳朵。 她愤怒地口干舌燥,吸了口凉气,逼自己冷静下来,陪笑道:“娘这不是带着长临跟宁宁去寺庙祈福去了嘛,这些刁奴看府中无人,所以才敢这么嚣张,等娘回来一定会好好管教下面的人。” 听到顾薇柔嘴里的人名,顾长安不自觉皱了皱眉。 但情绪消散地很快,依旧笑道:“若不是当主子的人给他们的胆子,他们哪里敢爬到我头上来。” 顾薇柔脸色尴尬了一瞬,强笑道:“顾家这么一大家子,都让我娘亲来打理,难免会有疏忽,姐姐你别误会,我娘亲是绝不可能放任底下人做出这种事的。” 顾长安不在意,“没关系,不用跟我解释,反正日后让我从哪个刁奴嘴里再听到类似的话,我保证让他们有命说,没命出气。” 这话说得阴森森的。 顾薇柔白了脸。 第36章 还想跟你老子对簿公堂是吗? 解决了这个刁奴,顾长安看了一眼旁边的芍药,“回去吧。” 芍药盯了盯这厨房的一地狼藉,又有点为难地说道:“那小姐我们之后……” “没关系,我有办法解决。”顾长安掏出钱袋子扔给芍药,“你就去府外,想买什么买什么,我现在还有点别的事情去做。” 芍药连忙接住钱袋子,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可……” 顾长安揽着她往外走,“忘了我跟你说了什么吗?” 芍药一愣,然后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相信小姐就够了。” “对,就是这样。”顾长安冲芍药眨了眨眼。 芍药顿时是安下心来,她握紧了钱袋子连忙点头,“我现在就去。” 她扔下这句话就跑出了厨房。 顾长安施施然走到门外,看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顾薇柔,笑道:“这刁奴,好妹妹你看如何处理?” 这嬷嬷一看就活不了了,脸上伤成这样,再好的药都救不回来。 何况顾家怎么会给一个奴婢去找大夫来医治,更不可能耗费上好的药材。 顾薇柔只能假装伤心难过地让人把这嬷嬷给拖出去,旁边的婢女见状都是一脸的感动,相比之下顾长安已经被衬托成了冷酷无情的杀人魔。 顾长安可不在意这些,她瞧着顾薇柔做戏,还评价了一句,“好妹妹可真是善良,一个刁奴也能让你这么不舍的,看来你们关系挺好。” 顾薇柔攥着衣袖,连忙否认,“怎么会,只是一条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到底是有点难受。” “虚伪。” 红唇里吐出这两字,顾长安似笑非笑地看了顾薇柔一眼,便一脚踏出了厨房,不知道是往哪去了。 顾薇柔绞着手帕,阴森森地盯着顾长安的背影。 顾长安走后,一旁的婢女带着几分庆幸地对顾薇柔道:“幸好二小姐到了,不然大小姐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她怎么能这么坏,还故意毁了小姐的养颜汤,小姐你放心,我们马上帮你重新熬制。” 闻言,顾薇柔想起来的是那个嬷嬷满脸肥肉被顾长安摁进汤里的场景,她顿时觉得浑身恶寒,反胃地想吐。 她怒斥道:“喝什么喝!有什么喝的!” 少女脸上狰狞的表情,吓得婢女们连忙噤声。 顾薇柔怒气冲冲地带着碧池离开了厨房。 剩下的婢女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怎么二小姐突然就生气了,她们刚刚说错什么了吗? 而且,刚刚二小姐的样子好可怕啊! 可从来没看过二小姐这阴鸷狠辣的表情,跟以往温柔亲切的样子相差也太大了吧。 …… 顾长安从厨房出来,哪也没去而是直奔管家的所在处。 管家正好在算账,顾长安也是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门,强势地走了进来。 “大小姐?” 管家手里的一笔吓得一抖。 顾长安瞧他一眼手上的账本,笑道:“哟,在这算账呢?” 管家现在看到顾长安也有点心里打颤,这些天关于顾长安在顾家做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的,然后顾远一开始罚只是削减顾长安府中的用度,现在是彻底断掉。 芳华园完全被顾家给孤立了,顾长安这个时候来想必就是为了这件事。 因为这命令都是顾远下达给他,他去执行的。 管家将账本收了收,防备地看着顾长安,说道:“大小姐若是为了用度的事来话,那还是请回吧,这件事除了大小姐亲自去找侯爷,是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 顾长安笑容消失了,瞥了一眼管家,“谁跟你说我是为了用度来的?你们顾家一草一木我都嫌弃得很,他不让我用,反而正合我心意。” 管家愣了。 顾长安又道:“我娘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她带来的嫁妆在哪?” 管家惊了一瞬,“嫁妆?!这么久远的事情了,小姐问这个做什么……”不知怎的,他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你说我问这个做什么,这嫁妆是我娘当年从苏家带来的,一直以来只是让你们顾家代为管理,想想我也这么大了,这娘亲的嫁妆也理应交给我这个长女来管理吧?” 顾长安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管家。 管家真是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苏琴死后这么多年她没想过嫁妆的事情,现在突然却要了,明摆着是为了跟侯爷作对。 顾长安犹还道:“怎么,不想交出来?历朝历代,女子嫁给夫家,这带来的嫁妆夫家是绝对不能私吞的,写进律法的条例,你们不会是想让我跟你们顾家去对簿公堂吧?” “没有……没有……只是这嫁妆……” 管家直接吓傻了,他哪里敢说出这苏琴的嫁妆大部分都让白羽罗跟顾薇柔那对母女给私吞了,现在让他交,他也交不出来啊! 顾长安瞧管家这样子,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顾远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在她娘死后,就迫不及待地要私吞她娘的嫁妆,其中有大部分都给了白羽罗跟顾薇柔,这么多年这两个人拿着她娘亲的嫁妆挥金如土,也是时候还回来了。 既然顾远给她找不痛快,那她就只好找白羽罗跟顾薇柔不痛快了。 “给不出来是不是?那没关系,就只好去公堂上对峙了,反正我时间多,能跟你们耗。” 管家吓得满头大汗,现在这个情况他可处理不了,只能连忙给一旁的下人使眼色。 下人知会,顿时偷偷从一旁溜走。 这种小动作,顾长安尽收眼底。 她也知道这下人是去请谁的,也正好她本来最终目的就是要跟顾远把嫁妆这件事情掰扯清楚。 顾家吞了她娘多少嫁妆,她就要顾远和白羽罗母女一件一件地吐出来。 管家这边在等到顾远来之前,只能先说些好话稳住顾长安,顾长安也乐得他在自己跟前演戏,反正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她也不亏。 一盏茶的功夫,顾远的身影就出现了。 他进来就大发雷霆,“顾长安,你真是翅膀硬了,还想跟你老子去对簿公堂是吗?” 第37章 雪上加霜 顾长安很是无辜地道:“只是找顾家讨要一下我娘的嫁妆,谁知道管家推三阻四,既然我讨不到,那就只能去找公堂帮忙咯。” 顾远怒不可遏地道:“你娘嫁进我们顾家来了,这嫁妆当然也是顾家的东西!你想拿了这嫁妆跟我斗,门都没有!” 顾长安这会悠哉地起身,不咸不淡地道:“律法有例,女子的嫁妆是自己的私产,跟夫家无关,即便是去世了,这嫁妆里的东西夫家也碰不得,而是由子女继承。” 顾远脸色晦暗不定地看着顾长安。 顾长安冲顾远笑意盎然地道:“我娘总共生了三个孩子,我是长女,所以娘的嫁妆本来应该由我代为管理,日后再分给长临跟宁宁。” “侯爷却说,这嫁妆是你们顾家的,当真是藐视我们景国的律法,不知道要是外头的人知道侯爷私底下吞亡妻的嫁妆,在陛下那……你的名声会不会雪上加霜?” 顾长安从始至终优雅从容,她好整以暇地看着顾远,仿佛在欣赏此时他无能狂怒的滑稽。 顾远又气又怒。 “顾!长!安!”顾远低吼。 顾长安仿若未闻,将脸侧的头发撩到耳侧,莞尔一笑,“我知道我娘的嫁妆,大部分让你送给白羽罗跟顾薇柔。这么多年她们吃香喝辣,挥霍着我娘的资产,真当我看不出来吗?就凭你们顾家的底蕴,哪里会有现在的风光?还不是靠我娘的产业撑着。” 顾家虽然是个侯爵府,但说起来毕竟是个军侯,能有多少钱?手底下根本没有几件像样的家产,如今可以在京城家大业大,还不是靠当年娘从苏家带来的良田商铺。 顾长安以前不知道顾家就是逮着她娘吸血,但是现在她重生了,那他们吸的每一丝血,她都要抽回来! “你是想顾家败了是吧?”顾远咬牙切齿。 顾长安瞥了顾远一眼,笑道:“只是提醒侯爷,你如今能这么风光,都是靠我娘,你现在却要对我赶尽杀绝,那我只好反击了。” 可顾远能拿顾长安怎么办,她句句拿捏他的软肋,一直拿苏琴的事情刺激他。 顾远平生最忌讳的两点,一是自己庶子的身份,二是被人说是靠女人。 “顾长安,你有种!”顾远梗着牙关道,“如果我一定不还呢?” 顾长安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笑弯了眉眼,“那侯爷不妨猜猜,如果我们对簿公堂,苏家会不会借这个机会再参你一本,侯爷你可是已经连降三级了,总不想再继续倒退吧?” 顾远气不能杀了顾长安,手攥得嘎吱作响,仿佛在虚空捏着她的脖子。 面对顾远眼里的杀意,顾长安毫不畏惧地往外走,回头冲他道:“侯爷,我就给你五天的时间,要是我娘的嫁妆不能全数奉上的话,那我保证,我会让顾家,让你们过得很惨。” 顾远终于忍不住,一掌劈向旁边的桌子。 跟着木屑齐飞,顾长安看着顾远发泄的行为,冷嗤了一声,“话已至此,侯爷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从容不迫地离开。 顾远狠狠一拳打在墙上,刷的一下鲜红的血流了下来。 顾长安听到身后的动静,但她也不在意,哼着曲子往芳华园走。 顾家过了这么多年的奢靡华贵的日子,眼下要把她娘的东西都吐出来,也不知道今晚这顾家的人还吃不吃得下饭。 顾薇柔那碗养颜汤还喝得下去吗? 顾长安心情好得很。 本来顾长安把一个嬷嬷生生摁进油锅里的事情足够宣扬大半天了,顾薇柔存了心也故意让人去添一把火,天晓得突然又窜出来一件事惹了风头。 碧池从外头听了传言,将顾长安在管家那跟顾远争执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顾薇柔说了。 顾薇柔当即气得快要吐血,捂着胸口面色苍白。 碧池连忙过来替她顺气,安慰道:“小姐可千万不要乱了阵脚,这贱人就是为了跟侯爷作对,故意整这一出,等着吧,侯爷肯定有办法怎么治她!” 可顾薇柔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如果是以前的顾长安,还能被顾远随便拿捏,但如今顾长安变得心狠手辣,做事不按章法,顾远未必能拿她怎么办。 顾薇柔吸了口气,她一下就从软榻上站起来,“我要去找爹爹。” 很快就到了书房,顾薇柔还从厨房那带了点清热解毒的清汤来,拿着食盒步履小心地靠近还处在震怒中的顾远。 顾远看了顾薇柔一眼,眼神温柔了几分,“你怎么来了?” 顾薇柔道:“我知道爹爹心情不好,所以来送点清汤来。” “果然还是你体贴为父。”顾远接过食盒,放在一旁,虽然现在没有心思喝,但是顾薇柔的关心还是让他非常受用。 薇柔有多么体贴,顾长安就有多么让人糟心。 想起嫁妆的事情,顾远就觉得头疼。 两人父女情深,看着气氛差不多了,顾薇柔也按捺不住她的真实目的了。 她踌躇了一会,开口道:“爹爹,姐姐的事情我已经听下人说了。” 顾远顿时皱眉,“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 顾薇柔摇头,“这件事情跟我也有关系,我也不可能置之度外。” 顾远沉默不语。 “既然姐姐现在想要回苏姨的嫁妆,那嫁妆就还回去吧,毕竟是苏姨的东西,这么多年我跟娘也只是代为保管。” 顾薇柔说完,有意无意地看向顾远。 她当然不会真的这样大度,她不相信顾远真的会让自己把吃进去的东西再拱手奉上,她这么说,也只是想来试探一下顾远。 看看顾远到底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 可顾远一听顾薇柔这么说,像是松了口气,拍着顾薇柔的手,轻声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将你的那一份还回去,至于羽罗的那一份,我会亲自写信跟她说。” 顾薇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 知道这么做也是亏欠了顾薇柔,顾远又安抚道:“放心,即便没有这份家产在,爹爹也不会让你受委屈。这些钱,爹还不放在眼里,将来爹有更好的东西给你。” 顾薇柔哪里还听得进去,她勉强地笑着,怏怏道:“我相信爹。” 从书房里出来,顾薇柔就阴沉着一张脸,在走出没多远,她终于忍耐不住爆发了。 她一手狠狠地捶打着路边大树的树干,一手撑着,低耸着肩膀在不停地颤抖。 一口牙齿都快让她咬碎,“为什么,为什么……那是我的东西,凭什么叫我交出去!她顾长安凭什么!” 第38章 你们不帮,我帮! 她完全想不到,顾远居然会对顾长安这个女人低头。 这个女人真的能有这么邪门的? 碧池见顾薇柔快发狂了,连忙上前安慰道:“小姐,肯定是这顾长安手里捏着侯爷什么把柄,才让侯爷就范的,不然侯爷这么疼夫人和你,怎么舍得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把柄?” 即便碧池这么说,顾薇柔也想不到顾长安能用什么威胁顾远。 顾长安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苏家不要她,顾家也不要她,国师府也把她视为洪水猛兽,现在她除了苏琴那个老贱人留下来的风云骑外,还有别的价值吗? 顾薇柔怎么也想不透。 不对,她一开始就想不明白,向来逆来顺受的顾长安,怎么就会忽然觉醒了? 她今日对付嬷嬷的样子,可不是以前懦弱的顾长安能做出来的! 就好像…… 就好像是被要怪附体了一样! 顾薇柔心里打了个颤,她后退了一步,有些趔趄,碧池立马扶住了她。 碧池道:“小姐,不然干脆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飞书给夫人吧?让夫人赶紧带着顾长安的亲弟亲妹回来,有这两人在,顾长安再怎么傲,也不可能对自己的亲人视而不见吧?” 这句话提醒了顾薇柔,顾长安虽然在顾家孤立无援,但是她可不是孤身一人,她还有一对龙凤胎弟妹呢! 顾薇柔赞赏道:“你马上去飞鸽传书,让娘务必赶紧回来!” 碧池立马点了点头,“是!” 到这里,顾薇柔的心情才算好了一点,只要娘回来,再加上顾长临和顾宁宁,顾长安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她们母女的手掌心! 苏琴当年的嫁妆虽然大部分成了白羽罗母女的私产,但是还是有相当可观的资产成为了顾家在京城的立足之本,如今顾长安要顾远把嫁妆尽数奉上。 这不止是简单把东西还回去就解决了,这动的是顾家的根本。 多亏了顾长安,现在顾家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关于这个在顾家多年不曾提起的前任侯府夫人,也终于重新进入了顾家人的视野里。 本来以为是顾长安的小打小闹,这嫁妆的事情也会不了了之,但是当管家的院子里进进出出都是来送账本的人,这顾家的下人才知道原来真不是假的。 顾长安是真要把当年苏琴的东西一样一样收回去。 芍药从街上带了不少顾长安喜欢吃的回来,就听说了顾长安今天做的事情,她激动不已,一边摆着吃食,一边崇拜道:“小姐你真的好厉害,怎么想得到要把夫人的嫁妆给要回来!” 顾长安看着满桌子的菜,轻笑道:“他先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那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芍药喜笑颜开地道:“这次,顾家肯定要大出血了!” “也不一定,顾远多得是后招在。”顾长安眯着眼,顾远可不是个安分的主,他都敢贪污军饷,苏琴的那点嫁妆,他肯定是不会放在眼里。 谁知道,顾远背地里还有没有黑产? 芍药也不懂这些,她招呼着顾长安坐下,顾长安也拉着她跟鸢尾一起,现在芳华园也就顾长安跟她们两个,不必拘泥什么繁文缛节。 主仆三人吃的甚欢。 芍药和鸢尾展露笑颜。 这是她们第一次感觉到这么自由,也不必再看人脸色,想做什么做什么,以前想从厨房那拿饭都得伏低做小的,如今小姐替她们出了气,心里是难得畅快! 芍药突然想到什么,道:“今日运气不错,我在街上还遇到司徒小姐了,她问我怎么出来了,我就把侯爷做的事情告诉她了。她气愤填膺地说日后小姐要是缺钱了,可以让我们去国师府找她。她还担心小姐的伤,又买了不少药材让我带回来,到时候熬给小姐喝。” 顾长安一顿,她拿着筷子的手本来欲夹面前的五花肉,却突然放了下来。 芍药顿时以为顾长安是生气了,“小姐,我是不是自作主张了?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想把府里的事情告诉司徒小姐的。” 沉默了一会,顾长安摇摇头,把五花肉夹起来塞进嘴里,“不用道歉,你做得很好。” 正好芍药这边再说司徒香的事情,司徒香那头就在国师府的书房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她把从芍药那听来的话,十分夸张地复述了一遍。 她说得是口若悬河,口干舌燥,感情十分激昂。 说完后,她还好整以暇地去看伏在案台前提笔写字的云蘅。 本来是期待能看到点什么,可谁晓得云蘅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也不知道她的话到底有没有听。 司徒香不满地上前拍打案台,“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你听完了都没有一点感想吗?” 听到司徒香的声音,云蘅抬起头,对着这气鼓鼓的女子,开口便是问道:“你最近很闲吗?” 司徒香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云蘅这是骂自己多管闲事,冷哼了一声,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理直气壮地道:“可不就是很闲吗,也没有病人让我有大显身手啊!只能操心你的感情大事不?” 她怼云蘅,云蘅也毫不客气,“既然你这么无聊,也不要来烦我。” 他看向风崖,“把她带走。” 风崖是一直在旁边呆着,听到云蘅的命令,立马过去提起了司徒香的领子,要把人给拽走。 司徒香一边挣扎,一边喊道:“云蘅,你这个死闷骚!不就是多说了几句嘛,你居然还要赶我走!” 云蘅只有:“拖走。” 于是司徒香就被风崖提溜起来,从书房里被扔了出来。 司徒香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助纣为虐的风崖斥道:“你这家伙,怎么还帮着云蘅的,顾长安现在被她爹针对成这样,你们都不同情一下她吗?” “她不需要我们来同情。” 司徒香道:“她爹可是连口饭都不给吃了,这不是活生生想让人饿死?现在她在顾家孤立无援,能帮她的只有我们了!” “那也是主子决定的事情,我们做手下的不能越俎代庖。” 话是这么说,但是风崖的心情其实也挺复杂的。 顾远的行为确实是恶劣了点,但是风崖也不想说帮就帮顾长安,毕竟她也曾经给国师府带了不小的伤害。 想必,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大人关心顾长安,但却始终不肯松口。 恐怕要等到顾长安真的能证明自己的时候,国师府和她才能回到原来的关系吧。 司徒香是被风崖这木脑袋气死了,跺了跺脚,“算了,你们不帮,我帮!” 说完,人就跑走了。 第39章 她才是小丑 这一夜,顾远睡不安稳,顾薇柔睡不安稳,顾长安睡得十分安稳。 醒来她觉得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除了司徒香给的药有用,这恶心了顾远,能让她的身心愉悦,自然伤也跟着好的快。 她才起来,鸢尾就在外头敲门。 “小姐,有位姓司徒的姑娘要见你,已经在前院等着了。”鸢尾道。 司徒香? 顾长安抹了一把脸,去桌上倒了杯茶水醒醒神,“我知道了,洗漱一下就过去。” “是。” 鸢尾退下。 顾长安连忙换了衣服,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去了前院见司徒香。 司徒香在前院的屋檐下站着,一旁的桌子都放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不清楚是什么,但是从飘过来的味道里闻得出应该是些吃食和药材。 顾长安上前一步,先福了福身,然后笑道:“司徒小姐,你怎么有空来?” 司徒香本来还无聊地踢石头,听到顾长安的声音顿时抬起头来,露出轻快的笑容来,“昨日听你的婢女芍药说了你现在的处境,正好我就带了点街上买来的吃食还有药材,你身体有伤,调理这方面也不能落下。” 其实她说得都是假的。 吃得是国师府人做的,药材也是她从库房里薅的,毕竟她千里迢迢来景国,实在是囊中羞涩,拿不出来什么钱。 不过司徒香很理直气壮,她这也是为了云蘅那个闷骚好,到时候他还得感谢她! 顾长安瞥了一眼,笑道:“多谢司徒小姐关心,其实问题不大,我已经找到解决方案了,现在也不缺钱,不过司徒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司徒香闻言,顿时挑眉,极为好奇地拉着顾长安在前院坐下,“你做什么了?” 顾长安也就把昨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司徒香听。 她听完后,连连赞叹道:“做得好!就应该这样做,凭什么他们顾家霸占你娘的嫁妆,还要对你赶尽杀绝,现在他们手忙脚乱,简直活该!” “我也只是想拿回我娘的东西,让他们顾家霸占一分一毫,我都觉得恶心。”顾长安声音婉转,却透露着几分冷意。 司徒香拍了拍顾长安的肩膀,“你做得痛快!我之前还担心你在顾家孤立无援,会受他们欺负,看来是我多虑了。” 顾长安摇摇头,“我发过誓,只要他们欺辱我一分,我就会还他们一丈。” “好!” 司徒香连说了三个好字,此时也放下心来,“这次也是无妄之灾,若不是我们国师府在顾家大闹,你爹也不至于把事情做……” 顾长安制止了她的话头,“不用放在心上,不管有没有这一出,只要顾远一天没让我就范,事情走到这一步都是迟早的事情,不如说现在能干脆跟他撕破脸,我反而轻松得很。” 看顾长安这通情达理的样子,司徒香不禁感慨,“真是,你现在都被顾家这样针对了,云蘅那死闷骚,如何忍住不帮你?” 想起昨天的事情,司徒香就来气。 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昨日在云蘅面前吃瘪的事情。 顾长安听完,沉默了许久,也只有一句:“师傅对我失望,会这样这很正常。” 瞧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司徒香连忙道:“他就是高冷,拉不下面子原谅你而已,其实内心里还是很关心你的,不然上次你晕倒,他也不会派风崖来帮忙。他就是猜到只有我跟芍药,肯定是进不了顾家的门。”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顾长安从芍药那听说了。 其实她能得到云蘅一点关心就足够了,她本不应该奢求什么。 “我作为徒弟不忠不仁,师傅他不计前嫌帮了我数次,我还能强求吗?” “我现在只希望我的努力能让师傅看见。” “有朝一日,师傅能原谅我。” 这话说得让司徒香也十分动容,不禁心疼起顾长安,说起来顾长安能有什么错呢? 她最大的错就是有顾远这样人面兽心的父亲。 一个女儿能逼自己跟父亲撕破脸皮,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这个父亲又是做了什么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才能逼她如此。 从她接触顾长安这段时间来,她断定顾长安绝不是真心想要和国师府决裂,她对云蘅的尊敬绝对不假,这肯定是中间另有苦衷。 很有可能,就跟那个渣爹有关! “你放心,云蘅那家伙那么在意你,只要你攻势足,要不了多久他肯定就丢盔弃甲了。”司徒香立马握住顾长安的手,冲她轻轻一笑。 顾长安看向司徒香,“谢谢你还能安慰我,师傅这么在意我,不过是我当了他八年的徒弟,这师徒情谊也不是一下子能丢掉的,其实我都清楚,他帮我那么多,也只是可怜我而已。” 师徒情谊? 可怜? 司徒香看了顾长安一眼。 “等等。” 司徒香突然道。 顾长安望向司徒香,“怎么了?” 司徒香嘶了一声,她突然想到,自己把云蘅的想法揣测地明明白白,却好像从来没有去想顾长安是怎么看待云蘅的。 气氛顿时有点尴尬了起来。 顾长安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司徒香,司徒香这话在嘴边也不知道怎么说。 她难道要问徒弟对师傅有没有…… 正是这种骑虎难下的时候,前院旁的小路出现一个匆匆的身影,一边跑进来,一边还道:“小姐,不好了!现在外头都炸开锅了!” 顾长安和司徒香的注意力被齐齐吸引过去。 芍药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过来,到了顾长安和司徒香的面前,顾长安抢先一步道:“发生什么事了?” 芍药吸了口气,润了润嗓子道:“我刚在街上听人说,武举要提前了!” “什么?”顾长安一愣,“武举怎么会忽然提前?” 前世可没有这回事。 芍药道:“听人说,好像是因为今年的庆典比往日早,正好跟武举日子大差不大,就联合一起举办,就当是给庆典添个彩头,而且若是能在武举上取胜,陛下还重重有赏。” 这可是好事! 柳未青的伤本来就要一两月才能好,本来没准拼一拼武状元还是有机会,但是现在武举提前到庆典的日子,那他就彻底没机会了! 虽然往年都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也不知道是谁提出的,但这绝对是个好机会。 柳未青要是在庆典上丢了面子,那可是一辈子抬不起头的事,日后仕途都不可能一帆风顺。 顾远想让柳未青继承衣钵的计划,彻底废了! 顾长安不禁露出笑容,“真是天助我也。” 她甚至都能想到顾远跟柳未青听到这个消息时,会露出怎么样愤怒的表情。 一旁的司徒香却是突然露出古怪的神情来。 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人。 这手笔一看就知道是云蘅的杰作! 好家伙他做事是一点也不吭声啊,表面装作不在意,还故意让风崖把她扔出书房,结果自己偷摸就去恶心顾家了。 搞半天,她才是小丑! 第40章 一不做二不休 芳华园热闹地很,但别人就未必有她们这样的好心情了,武举提前是何等的大事,一经圣旨颁布,全京城动荡,都在讨论这件事。 就是在房中一直养病的柳未青,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本来改喝的药,被他吐出来。 他狼狈地擦着自己身上的药汁,身子颤抖地要从床榻上爬起来,即便一旁的婢女劝阻,他也不管不顾地披上外衣往门口走。 婢女们担心他的身体,只能跟在身后。 武举提前这样的大事,柳未青知道如何还能按捺得住,他根本等不及顾远来找他,只能主动去找顾远。 顾远肯定知道其中的内幕! 好端端的武举,怎么会突然提前,武举日子一般定下就绝不会更改,一定是有人故意作祟! 顾远拖着病体艰难地来到书房,他刚刚要敲门从里头就听到了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随后就是婢女苦苦求饶的声音。 “滚!都给我滚!” 里头传来顾远暴怒的声音。 紧接着门被猛地推开,几个婢女眼含热泪捂着脸从里头冲出来,她们正好跟柳未青擦肩而过,柳未青的余光还能扫到她们脸上的红肿。 看来顾远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这些婢女就遭了殃。 柳未青很快收回视线,他走进屋内,对着站在中央犹如一头愤怒困兽的顾远道:“爹……你已经知道武举提前的事情了吧。” 暴怒中的人敛回来一点理智,顾远转身看向柳未青,“这圣旨下得太突然了,我也是刚刚知道的。” 谁会想到,在这里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连被国师府羞辱,被苏家弹劾的事情都扛过来了,竟然在这里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柳未青道:“这武举一直都是定在每年四月十五,现在提前到和庆典一起举办,简直闻所未闻,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属意!” 顾远也十分认同柳未青的想法,并且道:“我们派去监视云蘅的人回来禀报,今日清晨,云蘅就进了宫,然后他离宫没多久,这武举提前的圣旨就颁下来了。” 从他在云蘅和苏家连续手里栽了这么多次后,他就派人一直监视苏家跟云蘅。 果不其然,云蘅这个奸诈小人,根本没那么简单放过他们顾家! 刚刚顾远也是因为这件事震怒,从而迁怒婢女。 听了这话,柳未青不可能不气,他一拳砸在门框,门直接嘎吱一声,生出几道裂缝,咬牙切齿地道:“云蘅这小人难不成真的要把我赶尽杀绝不成!” “现在我已经伤成这样,本来勉勉强强能赶在武举恢复个大半,夺武状元应该没关系。现在武举日子提前到三月,只剩下半个月不到的日子,我这伤拿什么去争武状元?” “就算侥幸突围,但是让我对上苏子轩,我还怎么打!这云蘅肯定就是跟苏家串通好的,故意要害我!” 在这场武举,其他参与者都不过是凡夫俗子,唯独只有苏子轩是他的劲敌。 说来也是奇怪,苏家素来都是读书人,出了苏琴一个女将星就算了,如今还来了一个苏子轩竟然也有将帅之才。 柳未青不管是出身,还是长相,甚至武功可能都比不过对方,所以一直把苏子轩视为眼中钉。 如今要他眼睁睁把自己的武状元拱手奉上,他如何心甘? 愤怒都快压垮了柳未青,他目眦欲裂地看着顾远,“爹,这国师府简直欺人太甚!难道我们就这样等着被他们欺辱?” 顾远当然也忍不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按住柳未青的肩膀,郑重地道:“云蘅他既然这么做,那定然是铁了心要送苏子轩上武状元,既然如此……” 顾远的语气毛骨悚然,柳未青都感觉到他那眼里逼人的杀气,背后泛起了一阵冰凉。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挡在眼前的障碍扫除掉不就行了?” 说完这番话,顾远就勾起唇笑了起来,有点肆意,有点疯狂,这些天他早就被刺激得不行了,若是再不做点什么,他都觉得自己要发疯了。 柳未青一开始还有点错愣,他虽然一直养在顾远膝下,练就了一身的武艺,但是还从来没有杀过人。 但是刚顾远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竟然心里隐隐地还有点兴奋。 对啊,只有前面没有障碍了,他不就能当武状元了? 他亢奋地看向顾远,眼里只有阴险的光芒,“爹,你打算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屋子里,父子二人仿佛就像即将要宰猪的屠夫,正在阴森森地磨着自己的刀。 顾远笑道:“你别着急,让我去请示一下殿下,殿下不可能对武举的事情坐视不理,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我不止要他死,我还要苏家身败名裂!” 柳未青咽了咽口水。 武举提前是好事,早早就有手下得了消息就回了苏家禀报。 苏恒知道后也是大喜过望,连忙叫来了苏子轩。 一个时辰后,苏子轩姗姗来迟。 他也不介意苏子轩刚刚做什么了,招手让苏子轩在身边坐下,开门见山提起武举的事情,“外面传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我知道,武举提前,还要在庆典上举办。”苏子轩点头。 苏恒难掩眉梢的喜意,揽住苏子轩的肩膀,爽朗地开口:“你也知道庆典之上陛下会到场,如果你能打败柳未青的话,得了陛下的赏识,到时候定然能力压顾家一头!” 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苏子轩笑了笑,可是眉眼里没有太多的笑意,他今天有点心不在焉,“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不会松懈的,一定会在庆典上打败柳未青。” “你这孩子从小就不爱吟诗作对,偏偏学着跟你姑姑一样喜欢舞枪弄剑,我们这书香门第就出了你们俩将星,到时候仕途上估计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一切都只能靠你。” 苏恒怜爱地看着苏子轩。 如今他也算是继承了他姑姑的衣钵,只可惜就是苏琴生下来的三个孩子,没一个继承她将帅之才的,苏恒想到这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想的是,如果苏子轩能够凭着自己的本事夺下那武状元。 苏琴当年留下来的风云骑,未必就不能让苏子轩来接管,这京城里没有谁不想得到这支军队,但是谁都可以得到,唯独顾远不行。 苏恒深知,若是让顾远得手,后果不堪设想。 苏子轩不知道苏恒想了这么多,他冲苏恒道:“没事的爹,我会靠自己走出一条路来。” 从苏恒这离开,苏子轩的脸色还是凝重的。 一旁的小厮都能看出来他的不对劲,“少爷,你怎么了?从家主那出来,你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苏子轩一肃,摸了摸自己僵硬的脸,果然他一直是愁眉苦脸,这些天他一直感觉什么堵在心口,面对苏恒也是有口难开。 小厮斗胆道:“少爷,你该不会是因为顾大小姐的事情烦心吧?” 苏子轩沉默。 他无法否认这件事。 自从上次叫小厮去查了顾家的事,关于顾长安在顾家这些天做了什么,也不需要多费劲,基本上是让他知道了个清楚。 他很不解,为什么顾长安会突然性情大变。 同时,他也知道顾长安为什么会去国师府面前跪着。 其实她是受害者。 但是苏子轩却无法允许自己同情她,这样的女人兴许只是一时改变了,只要顾远和柳未青给点甜头尝尝,又会立马屁颠屁颠地爬回去摇尾乞怜。 他去关心她做什么? 苏子轩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心里的烦躁。 第41章 恍然大悟 春日时光暖洋洋,从嫁妆的事情后,现在芳华园的院子里热闹地很。 没想到顾远老实得很,当年她娘带过来的嫁妆,布帛珠宝是一箱一箱地往园子里搬,虽然顾长安知道其中有一大半早就不是当年的东西,但是顾远还能东拼西凑地凑出来这么多东西,想必也是大出血。 这些东西顾长安也用不着,便让芍药转手就卖了出去,换了银票回来。 而那些她娘的铺子,目前交上来的地契也不过三成,这三成应该是从顾薇柔手里薅的,大头在顾远和白羽罗那,只是现在白羽罗不在,她那一份还得等等。 顾长安坐在乘凉的亭子里,这一上午忙活了不久,为了清点这些东西再卖出去,花了她不少的精力,途中还正好碰上顾薇柔。 顾薇柔瞧着她脸色都不对了,夹着尾巴就跑,顾长安忙着换钱,也懒得搭理她。 没了她娘的嫁妆兜底,她倒要看看顾薇柔还怎么维系自己那精致奢华的生活。 “小姐,也累了吧,喝口水吧。”鸢尾给顾长安在边倒水。 顾长安喝了一口,手里握着的是她把钱存在钱庄的凭证,地契她也让芍药去妥善放着。 今天收获颇丰。 只是顾长安却没有那么高兴。 “这才两天时间,东西就交上来的七七八八,顾远倒是爽快,竟然也没有推三阻四。” 鸢尾看着顾长安手里的凭证,心里欢喜着,笑道:“本来就应该给小姐,侯爷霸占了这么多年,难不成还真的当是自己的东西了?” 鸢尾也附和道:“兴许是因为怕小姐对簿公堂,落人口实,所以才这么利落吧。” 顾长安却摇头,“事出反常必有妖,顾远绝不是这样任人宰割的人,他先是被我用嫁妆威胁,随后武举又被提前,他怎么可能还沉得住气?” 更不用说,能甘愿把嫁妆交上来。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柳未青中举显然是无望,顾远希望落空,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 顾长安越觉得,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她顿时想明白了一点,这的确是风雨欲来,但却不是对她,而是如今顾远另有目标。 既然柳未青状元无望,那只要扫除障碍不就行了吗? 没了跟柳未青争的人,他不就自然而然能成为武状元? 顾长安扶着额头,她都忘了,前世顾远也不是没有用过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若不是武举提前,她差点想不起来,她的好表哥,苏家大少爷,在武举上正是柳未青的竞争对手。 前世苏子轩没来得及参加武举,就因为苏家查到顾远贪污的事情被杀了,苏家从此一蹶不振,再无法跟顾远斗,而柳未青在武举上大放异彩得到陛下的赏识,从此平步青云,复刻了当年顾远的道路。 今生有她的介入,柳未青出师未捷,先在陛下那没了好印象,又被她废了半条命。 顾远为了确保柳未青的武状元之路,挡在他面前的苏子轩,他是必定要除掉的。 这比前世要提前了几个月,思来想去,顾长安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苏子轩见一面。 她看向芍药,“递给苏家的名帖怎么样了?” 芍药一愣,面露尴尬,踌躇着攥着衣袖,“递了好几次,都退回来了。” 顾长安对这个结果也不意外。 鸢尾担心顾长安难过,立马宽慰道:“小姐,你放心,只是退回来几次,等我们多递过去几次,总有一次苏家会接的。” 顾长安其实没什么感觉,“没关系,我早就想到过这个结果了。” “小姐……”芍药和鸢尾关心地看着顾长安。 顾长安笑着摇了摇头,“我真没事,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 她如今都可以跟国师府稳步修复关系,跟苏家……也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这事情紧迫,距离武举前只有半月时间,苏子轩随时可能会被顾远跟柳未青暗算,她必须要想办法保住他。 可她在顾家,能驱动的人也只有芍药鸢尾。 她们身子骨弱,这种事情顾长安定然是不会让她们沾手的,那留给顾长安的选择只有一个。 找国师府。 即便国师府的人讨厌她,师傅也不想见她,但是救苏子轩这件事情,他们未必不会答应。 苏家跟国师府还是有层关系的,当年娘亲曾经对师傅有过救命之恩,看在她娘的份上,师傅应该会出手帮忙。 不知道去国师府,是不是能再见到师傅呢? 顾长安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心有点急促地跳动了起来,她隐隐期待这件事,可是又担心见了面,她却无法将自己心里的话告诉师傅。 面对师傅那张脸,她所有的伪装都会被瞬间击溃。 她无法保证自己在师傅面前,能维持冷静。 怀揣着这样的担忧,顾长安第二日就等不及地来到了国师府,守门的还是那两个熟悉的守卫。 他们是被顾长安搞怕了,见到她第一句话就是:“事情都结束了,你还来做什么!不会又想跪在我们国师府门前吧!” 顾长安知道守卫是误会了,连忙摆手:“不是的,我是有事而来,想要见你们国师府的一个人。” “不行!我们风崖大人下过令,是绝不可能放你进来的。”守卫二话不说地拒绝。 顾长安也早有准备,回应道:“可我不是来找你们大人的,我是来找你们大人师妹,一个叫司徒香的大夫,她就住在你们这,她说了,只要我有事随时可以来国师府见她。” 守卫拧眉,他们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也是上次芍药来过后,他们才知道原来那个突然住进府里的女大夫,叫司徒香,还是大人的师妹。 这个师妹可了不得,在国师府里几天闹腾得是让府中上上下下不得安宁,但是偏偏谁也管不了她。 如果真的把顾长安给拦住了,只怕人家要发难。 守卫可得罪不起司徒香,思来想去还是豁出去了,把位置让开一副赴死的样子,“行了,你进去吧。” 见守卫不拦她,顾长安终于露出笑容,冲他们福了福身,“谢谢,我进去了。” 第42章 说不出的难受 她是来找司徒香的,当然下人得领她过去,虽然路上他们对她的态度很差,但是顾长安也没放在心上,这重生后第三次踏进来,她的心情显得有几分轻快。 比起顾家那个空荡荡孤独的家,显然还是国师府这里,才是记忆中温暖的港湾。 只不过她这样的好心情,在她远远看到一处院落的时候,顿时烟消云散。 顾长安心情忐忑,她扭头对婢女道:“司徒小姐在前面的院子吗?” 婢女看了顾长安一眼,生硬地道:“是。” 顾长安心里一个咯噔。 她知道这院落。 离得越发近了,视线里熟悉的花卉簇拥着在阳光下绽放,她每靠近一步,都能更深刻地闻到前方飘来的香味,她的手也越发颤抖了。 直到走到院子前,她直面花团锦簇的画面,指尖不受控地攥紧了衣袖。 她甚至不敢走进去。 只有婢女撇下她进去通报了。 顾长安怎么会不熟悉这个地方呢? 这处院落里的每一株花,她都太熟悉了,她以为这些花没了她的打理早就枯萎了,却不曾想比她记忆里要绚丽多了。 云蘅喜好风雅,他喜欢一种花,叫做含笑,这种花只在江南生长,京城是见不到的,她听闻云蘅对含笑情有独钟,便亲自驱车下江南,从江南带来了含笑的种子。 她就种在了国师府的一角。 因为含笑不宜在京城生长,所以她为了养活它们,甚至自学了园艺的技术,最后也不负众望将这些含笑栽培活了,每到花开的时候,香味都能弥漫整座国师府。 她都忘了,现在也快到了含笑开花的季节。 看着这些含苞待放的含笑,她局促不已,种下含笑的时候云蘅很喜欢,便单独为它们起了一处院落,时不时便会来这里欣赏。 但是司徒香在这里,难不成是她就住在这里? 师傅他把这院落让给司徒香住了吗? 顾长安没察觉到她心里隐隐生出了一分失落,她叹气地低头看着脚尖,显然她没办法好好站在这,只能忐忑地在地上用脚碾着画圈,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抒发她的紧张。 一盏茶的功夫,婢女就从里头出来了。 她忍不住那眼神跟刀子一样割顾长安,敌意满满地道:“你进去吧,大人同意了。” 大人? 顾长安怔愣。 她知道在国师府里,下人们都是这样称呼云蘅的。 云蘅也在院落里? 司徒香和云蘅在一起? 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有点茫然地踏进院落里,目光所过之处便看见了几人,首先冲她打招呼的就是司徒香。 司徒香见到顾长安的时候很高兴,只不过顾长安看到她身边的云蘅,便有点笑不出来。 她沉默不语地上前。 这屋檐下,摆了一张小桌,两个凳子,司徒香和云蘅相对而坐,她都能瞧见云蘅手里执的白子,桌面就是棋盘,上面黑白子相互交错,战局已然激烈。 她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司徒香跟云蘅的对弈。 顾长安瞧他连自己进来都不曾返头过来,今日兴许不用见外人所以头发都不束冠,就这样懒散地披下来,衬得他容貌如玉,在这团团含笑里仿佛谪仙。 她却在想,云蘅鲜少这样示人,司徒香却能得他如此,看来他们的关系真是亲密。 连对弈都让着司徒香,执白子。 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走到约莫离两人有点距离的时候停下来,顾长安不太想靠近,垂着脸尽量保持平静地道:“今日叨扰国师府,还希望国师大人不要见谅。” “你让他见谅个什么,你不是来找我的吗?”司徒香登登从台阶跑下来,挽住顾长安的手臂。 顾长安当然不是来见司徒香的。 利用司徒香当借口确实是她卑鄙,但是为了苏子轩也不得不如此,她歉意地道:“对不起,这只是个借口,我其实想见的是国师大人。” 这话一出,除了顾长安外的几人脸色或多或少都有变化。 最激动的,当然是在台阶下站着的风崖。 风崖被顾长安的话,直接一把火点炸了。 “顾长安!你居然拿别人来当幌子,你见大人又想做什么,还是想像上次一样……” 风崖还想说什么,却被司徒香一把捂住嘴,她瞪了风崖一眼,“你少说话,你主子还没开口呢!” 司徒香可不在意自己被利用,她只觉得顾长安干得好,自己给顾长安这个借口,不就等着她来找云蘅的吗? 云蘅扔了手里的白子起身,当下要转头进屋。 顾长安当然不能让他进去,不然下次她再想进国师府就难了,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拽住了他的手腕,“等等别走,我真的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找你。” 她动手的时候就已经豁出去了,害怕云蘅会甩开她的手,她攥得紧紧的,上前几步踩着台阶到了云蘅的面前。 风崖看到这一幕,更生气了,即便现在被司徒香捂着嘴,他还是挣扎着要上前,他怎么允许顾长安这么失礼大胆的行为! 完全是在玷污大人! 她一个有婚约的人,怎么能这么随便地抓大人的手,简直不知廉耻! 但是司徒香那容得了风崖在这阻止的,连拖带拽地硬是把人给带走了,把地方让给了顾长安,这独处的机会总算是给他们创造出来了。 接下来行不行,就看云蘅努不努力了。 看司徒香把风崖都拖走了,云蘅也不得不正眼看他这个小徒弟,她这伤体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能把他的手攒得这么紧。 云蘅叹了口气,终于道:“什么事?” 顾长安也是重生后第一次,这样跟云蘅面对面,心头的紧张像是一座大山,把她压得快喘不过气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的出现会惹你的不快,但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但是除了国师府我找不到谁能帮我了。” “师傅,你即便讨厌我,那苏家起码你不讨厌吧?” 云蘅听到“讨厌”的字眼,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只是等顾长安突然提起苏家二字,他的情绪又收敛地很快。 他问道:“苏家怎么了?” 第43章 她都哭着走的 看样子苏家果然能引起云蘅的注意,顾长安松了口气,赶紧再接再厉道:“柳未青现在身上有伤,武举又被提前,在武举开始前他的伤肯定好不了,为了确保他的武状元,顾远跟他肯定会对苏家的大少爷动手!” 云蘅看向顾长安,眼神有惊讶。 顾长安知道,云蘅肯定在想为什么她会关心苏家,但是她也不想解释太多,继续道:“我在顾家孤立无援,没办法保护他,我知道师傅你有这样的能力,求师傅你能帮我暗中护他安全。” 云蘅沉默了下来。 顾长安看不出他的态度,只能搬出杀手锏,“师傅,就算你不当做帮我,那起码为了我娘,也帮我这一次吧!” 她知道娘当年对云蘅有恩,云蘅也是因为这件事,才会做了她的师傅。 如今再把当年的事情搬出来求云蘅,顾长安也觉得脸上无光,却不得不如此。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长安又道:“只要师傅帮我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拿我娘……” “我帮。”云蘅打断了顾长安的话。 顾长安一愣,先是眼中流露出震惊的情绪,随后转化为狂喜,她的肩膀抖动不停,“谢谢师傅,谢谢师傅,谢谢师傅……” “现在可以松手了吗?” 顾长安看着云蘅注视着他们俩相交的手,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跟云蘅说了那么多话的期间,手竟然一直死死攥着他的手腕。 羞愧的感觉直冲天灵盖,顾长安跟触火一样猛地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仓皇地解释道:“对不起,我是太着急了才会这样,不是真想一直抓着师傅……”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又开始顺口喊云蘅师傅,又紧张地捂住嘴,满脸涨的通红地看着云蘅。 最后从指缝中,声音怯怯弱弱地飘出来,“对不起,我刚刚失态了,还请国师大人见谅。” 两人的关系瞬间又将为冰点。 云蘅看了一眼她,说道:“没关系。” 顾长安感觉到气氛都飘着尴尬的味道,她无措地抓着自己刚刚碰过云蘅的手,别着脸看其他的方向,心里却在想,她真的甘愿就像现在这样跟云蘅形同陌路吗? 她不甘心。 她明知道前世云蘅为她做了这么多,叫她今生只能这样跟云蘅保持距离,她不愿意。 哪怕是一点机会,她都想抓住。 顾长安深呼吸,也是豁出去了,其实也没什么脸能继续丢的了,她在国师府门前跪了五个时辰,该被看笑话的早被看完了。 “没想到还能有跟师傅这样面对面说话的机会,我原以为师傅连见都不想见我。” “我本来不应该继续奢望的,但我现在可耻地想要回到以前,还想继续做师傅的徒弟。” “师傅,你能原谅我吗?” 顾长安抬起头,满是希冀地看着云蘅。 云蘅接二连三对她的帮助,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或许现在就是求得云蘅原谅的最好机会。 云蘅听完她的话,依旧面无变化,他好像一直这样,没有什么情绪的流露,哪怕她这样站在他的眼前恳求,他好像也完全不在意一样。 “我不想要你这个徒弟,这样的话……” 云蘅盯着顾长安秋水粼粼的眼睛,嘴唇吐出几个字,“以后不要再说了。” 顾长安犹如被雷劈,张大了眼睛盯着云蘅看了一下,然后无力地垂下了头。 半响,她低声道:“我知道了。” 顾长安失魂落魄地走了,云蘅看着她的背影,嘴唇抿了抿,最终也没把人叫住。 他低头看了一眼他被顾长安握过的手腕,上面还有她留下来的清晰指印,她的手纤细修长,云蘅也不禁用另一只手抚摸着指印。 仿佛在抚摸她的指尖。 云蘅道:“我可不想只当你师傅,本来想对你放手的……可你这样步步靠近,我就没办法……” 最后几个字眼飘散在风里被吞没。 顾长安从院子里出来,司徒香早就迫不及待地从旁边的草丛钻出来拦住了她。 她激动地道:“怎么样怎么样?你跟云蘅那家伙……” 刚想说的话,司徒香就卡喉咙了,她望着少女含着泪光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 顾长安怎么就哭了? 云蘅到底对她说什么了? “别哭啊,怎么了,里头发生什么事了?”司徒香连忙去擦顾长安的眼泪。 顾长安噙着眼泪看了司徒香一眼,避开她的手摇了摇头,“我没事,事情都解决了,我就先走了,今日我利用你的事情,来日我再向你赔礼道歉。” 说完,她也不等司徒香说话就跑走了。 司徒香傻了,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然后冲到草丛里把风崖也一起拽出来,一通指责,“怎么回事啊,好好的一个姑娘居然被你主子给弄哭了?再怎么样,也不能欺负一个小姑娘吧!” 风崖自然替云蘅说话,“谁知道她又发什么疯,你不能把错推到大人身上去!” “她伤成那样都不会哭一下的人,无缘无故哭,不是因为你主人,还能是谁?” 司徒香说完,又把头扭向院子,“不行,我得去问问!” 说罢,她就要冲进去。 结果院门一开,云蘅从里头走了出来。 司徒香一看不用自己进去了也省事,上来就要拽住云蘅的领子,结果云蘅早有准备,往后一退,司徒香扑了个空,摔了个狗啃泥。 司徒香:“云蘅,你不讲武德!!!” 云蘅看也不看她,而是对风崖道:“派几个人守着苏子轩,务必护他周全。” 风崖先是疑惑,然后反应过来,惊讶道:“难道这就是顾长安嘴里重要的事情?” 云蘅难得回答道:“是。” 风崖皱起眉,“她怎么想着要保护苏家的人,她不是早就跟苏家决裂了吗?她最近的行为怎么那么奇怪,先是来讨好国师府,现在又对苏家……” “你很闲吗?” 云蘅一句话就让风崖住了嘴,看云蘅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样子,风崖也猜估计是刚刚和顾长安发生了什么,所以一个哭,一个阴晴不定。 他不想触霉头,立马借任务遁了。 只有司徒香,爬起来还在替顾长安打抱不平,“云蘅,你到底对你小徒弟说了什么,她都是哭着走的!” 云蘅扫了司徒香一眼,“跟你无关。” 然后他转身进去,院门一关,只剩下司徒香先是一呆,然后反应过来跺脚道:“云蘅,你真是气死我了!我这么帮你,你还不领情?” “小心你小徒弟跟别人好!” 她气不过骂道。 结果话音刚落,从里头飞出来什么东西砸在她跟前。 她定睛一看。 竟然是一颗黑子! 这黑子深入一旁的石缝,看着这嵌进去的力道,这要是砸人身上,不得出个大坑? 司徒香连忙噤声,这小气鬼,说一句都不让! 就算被她说中痛处,也别拿棋子出气啊,这不是他最宝贝的棋吗!她今天过来,想跟他对弈一局,他还不让她碰,非要自己跟自己下。 这么无趣,小心徒弟真跑了! 司徒香哼了一声,气冲冲地走了。 第44章 小姐,你别这样…… 最近总是下雨,这才多久,这天就冒出了雨势,鸢尾连忙招呼着芍药过来。 她伸出手去捧雨,雨滴打在手心里还有点疼,一看等会就得变成大雨。 芍药忧心忡忡地道:“小姐今天去国师府也没带伞,等会会不会淋雨回来啊?” 鸢尾比较乐观,“不会吧,国师府的人怎么也会送小姐回来吧?” 然而雨下地越来越大,顾长安迟迟不见的回来,她放心不下还是去取了伞,打算要去一趟国师府,可没等她跨出这个芳华园。 她就见到了顾长安。 芳华园的院门敞开,顾长安走得很慢,等跨进了芳华园的门槛,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样,倚着院门无力地跪下。 芍药和鸢尾齐齐道:“小姐!” 她们冲上去围住顾长安。 怎么想得到,上午顾长安还好好地去,这会却是一身的水,满是泥泞,她这一路走来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 “这到底怎么回事,国师府那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已经跟国师府那边缓和了一点关系吗?怎么还会这样? 少女沉默不语地撑在地上,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侧很难受,她一边用手去拨弄,一边却把掌心的血染到了她的额头,再顺着雨水混在一起滑下来。 她好像在流血泪似的。 芍药看顾长安这样子就觉得心疼,跟鸢尾一起连忙把人带进屋内。 芍药拿来干净的帕子擦拭着顾长安的头发,一旁的鸢尾心疼地拿药涂抹她的掌心,掌心翻开几道月牙型的血痕,这是握拳太用力导致的伤痕吗? 鸢尾难受道:“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啊,有什么话别压在心头,我们都在呢……” 芍药也红了眼眶,从来没见过小姐这样,坐在那一言不发,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人摆布。 被打,被软禁,被污蔑的时候,她都不曾有这样的反应。 “小姐,你别这样……”芍药抱住顾长安,带着哭腔道。 大抵是人的温度暖了顾长安冰冷的身体,她终于回过神来,动了动手指,僵硬地扭着头对两个婢女露出一个笑容。 “师……国师,他不想要我这个徒弟了。” 这个笑容,哪有平日里顾长安倔强的模样,她现在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只剩下了软弱。 她的笑只是单纯地扯动嘴角。 一点也不好看。 可是却让芍药跟鸢尾两个人鼻头泛酸。 只有国师大人才能这样牵动顾长安的心绪了,芍药替顾长安委屈,却还是安慰她:“小姐,兴许是国师大人还在气头上呢?并不是真的不想要你这个徒弟。” 顾长安摇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我看得出来,师傅他是认真的,他是真的不想要我这个徒弟了。” 芍药跟鸢尾看着顾长安肯定的眼神,两人哑口无言。 顾长安低着头看她的手。 她心里好乱。 她明明知道前世云蘅为她做的那些,她甚至还能想起临死前云蘅用手一遍一遍擦掉她脸上血的触感,甚至他的话还言犹在耳。 云蘅明明放不下她,为什么不要她这个徒弟? 顾长安闭了闭眼睛,“你们出去吧,我现在好累,让我睡一会。” 这一睡。 顾长安就在厢房里呆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也不见人,不管是芍药还是鸢尾,谁去敲门顾长安都不会应,若不是能听到里头的动静,两婢女真的会担心顾长安想不开。 终于,房门开了。 顾长安从里头走出来,她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这些天顾远又送来了不少的嫁妆,她便一一清点照常把用不上的卖了换成银子。 顾远也没搞什么幺蛾子,连他手里的地契也送过来了,现在就只剩下白羽罗了,顾远差人来说等白羽罗回来,就把剩下的补上。 顾长安也同意了。 这几天顾家也就难得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可是越平静,芍药和鸢尾就越担心顾长安的状态。 她现在似乎跟以往一样,可是芍药鸢尾知道,她越压抑,心里的情绪就越会反噬。 没办法,芍药猜估计顾长安被云蘅拒绝肯定是打击过大,但如果能让她跟苏家人见一面的话,没准心情会好一些。 所以芍药又开始往苏家那边递名帖。 这名帖递了一次就退回来几次,芍药也不信邪,一直递,一封不行,那就多递两封。 …… 苏子轩今日练完武,从苏家的花园里出来,他每日都要在花园练上个三个时辰才会作罢,但是今日有点事情,便只练一个半时辰就作罢。 他往自己院子走。 一旁的小厮跟着他道:“少爷,李家的少爷刚刚派人来过了,已经定好了地方,就等少爷你过去呢。” 苏子轩擦了擦汗,“我知道了,先去沐浴换身衣服再出门。” “这李家少爷最近倒是频繁来找少爷你出去。”小厮道。 走过长廊,他边走边活动筋骨,回答道:“快武举了,也正常。” “这李家平日里也不见来找少爷你,偏偏等快武举,这不是很明显想要巴结少爷嘛!”小厮瘪了瘪嘴道,明显是看这会武举比以往隆重,才想要频繁跟少爷活络关系! 苏子轩倒没什么,“无所谓,反正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何况他们李家的家主跟爹曾经是同僚,跟他结交也没什么,反而增进两家的关系。” 小厮看苏子轩态度如此,也就不说话了。 而正好,从长廊出来就见到前面管家跟一个家丁站在那聊着什么,苏子轩也正好跟管家说一声他要出门的事情,便掉头往他那走。 还不等走近,就听到管家不耐烦的声音,“这怎么又把名帖递过来了?都退回去多少次了,烦不烦啊!他们顾家到底想干什么!” “可这是表小姐的名帖……” 管家正要打断,苏子轩大步走近,“什么表小姐?” 家丁一愣,抬头一看才发现是大少爷,慌不迭地道:“小的说错了,不是什么表小姐,是顾家大小姐……” 管家刮了他一眼,“以后再敢乱说,就撕了你这张嘴!” 第45章 不容拒绝 家丁立马站直,“我再也不敢了!” 管家把家丁抓住,强迫他向苏子轩低头,替他解释道:“抱歉大少爷,这家伙是新来的,还不是太熟悉府里的规矩,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家丁也忙道:“我知道错了,请大少爷恕罪。” 苏子轩也没心思对一个家丁惩罚,盯着他手里的名帖,眯了眯眼睛询问:“这是顾长安递过来的名帖?” “是……是。”家丁慌忙地将手里的名帖呈上去。 苏子轩将它接过来,“她什么时候开始递名帖来的?” 管家替家丁说了,“已经有好几天了,每次递过来我们都会退回去,可谁知道那边反而变本加厉,锲而不舍地一直递过来,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倒是有毅力。” 苏子轩手指夹着那薄薄的名帖打量,脸色很差,“都已经跟我们苏家决裂了,还送什么拜名帖来,莫不是想跟我们苏家重修旧好吧?” 管家也不敢说话。 当年顾长安做出那样的事情,苏家还怎么可能跟她重修旧好,何况现在苏顾两家关系形同水火。 捻着那封名帖,大手一攥紧,名帖在他的手里揉成皱团,他恨不能撕碎,但是他还没有到这种要发泄的地步,而是道:“她这么不要脸地反复递名帖,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苏子轩转头对身边的小厮道:“去把纸和笔取来,我来给这位‘顾家大小姐’好好的写一封信过去。” 小厮很快就把纸和笔取来,苏子轩就随意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信,吹干墨汁交到管家的手里。 “跟退回去的名帖一起,把这封信交到顾长安的手上去,我就不信,她看了这封信还能有脸继续递名帖过来。”苏子轩自信满满地道。 这封信跟名帖,也要不了多久就送到了顾长安的手上。 大抵也是苏子轩为了羞辱顾长安,前面几次递过去的的名帖一般退回来的速度会很慢,这次却像是加三根鸡毛的十万火急,递过去加退回来总共算起来都没超过几个时辰。 顾长安拆开了信,被揉成一团的名帖她也没当一回事地放在旁边。 芍药和鸢尾在旁边很紧张地看着这一切,名帖被揉成这样已经是羞辱了,若不是这封信上面写了点明要顾长安亲自看,她们本来是不想给顾长安的。 本来是想能撬动苏家的屏障,能让顾长安开心一点,但是现在两人却感觉很挫败,十分担心自己帮了倒忙。 少女的目光在那封墨水满溢的信上快速来转,很快她就看完了,将它放到一边。 芍药局促地问道:“小姐,信上都写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写了一些让我以后不要再给苏家递名帖的话。”顾长安不是很在意。 芍药可不信,连忙拿起来信快速扫过,一下就难受道:“表少爷怎么能这么说,小姐又不是真的看不起他们苏家,明明是因为侯爷……” “没关系,他这么误会我很正常。”顾长安笑着摇了摇头,将信拿过来,手指在上面点着,“而且他也没骂什么脏字,讽刺我的句子写得还挺有文采的。” 芍药没想到这么说,可瞧着顾长安这故作轻松的样子,她担心道:“小姐,你要是难受就说出来,没必要强撑。” 顾长安一愣,笑了笑道:“我真的没事。” “我真的觉得他文采不错,若是走科举的话,兴许也能有个好成绩,不过他若能成为武状元,将来也一定仕途坦荡。” 若是能保住他,苏家在朝中会掌握更大的话语权,而顾家定然颓势。 到底是为公,还是为私,顾长安都不会对苏子轩对她的这些话感到多伤心,毕竟更伤人得她也已经听过了,其实再被人羞辱,她也心无波澜。 “小姐……”芍药跟鸢尾满是哭腔。 她们越发觉得顾长安是在强颜欢笑。 顾长安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和她们解释,自己确实因为云蘅的话难过,但是既然真的做不了师徒,那日后也不要做敌人,她还是不会放弃跟国师府修复关系的事情。 至于心里压着的难受,她想时间久了,她能排解掉。 现在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顾长安道:“好了,我要写一封信给苏子轩。” 这封信也没需要她多久的时间就写完了。 她这次,是想约苏子轩见面。 既然苏子轩都主动写来一封信来骂他了,那证明事情就是有可操作的余地,顾长安觉得未必不能把人约出来见一面。 不过,想来苏子轩那边看到她这封信肯定会很生气吧? 也正如顾长安猜测的那样,苏子轩从外头回来,小厮递上这封回信的时候他还有几分错愣,可等到他看完内容后又被信给扔了。 小厮好奇道:“少爷,信上写什么了,居然能让你这么生气。” 苏子轩冷笑了一声,“这女人真是疯了,她居然在信中写,既然这么看不惯她,干脆跟她见一面,要我当面骂她!” 小厮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操作? 苏子轩也不明白,他都把话在信中写得那么明白了,顾长安还敢约自己见面?还要他去指着她鼻子骂? 这是一个正常人能做的事情吗? 她顾长安是受虐狂吗? 主仆二人沉默相对,小厮咽了咽口水,按捺不住地道:“那少爷,你要跟人家见面吗?” 这还用说? 苏子轩果断道:“当然不见!让我写封信回绝她,看我怎么再骂她,最好别再来自讨苦吃!” “知道了,我马上拿笔和纸来!” 苏子轩又写了一封,这次言辞要比上次犀利些,他在信里不遗余力地指责顾长安。 他觉得上次是写得太含蓄了,所以顾长安觉得还有回旋的余地,给了她这种错觉。 所以这次他就指名道姓地骂了。 这会总不能还想约他见面了吧? 结果,苏子轩真的低估了顾长安。 没多久,一封信又从顾家送到了手上。 这一次,信上的内容比上一封简短得多。 只有时间和地点。 顾长安压根就没给苏子轩拒绝的机会。 苏子轩看着这封简洁的信,脸色扭曲了。 第46章 在外头站多久? 到了跟苏子轩约定好的时间,顾长安便一早开始准备。 看着顾长安这般用心,芍药一边给她梳妆,一边忧心忡忡地道:“小姐,你说表少爷他真的会愿意出来见你吗?” 顾长安道:“不管他来不来,我都会在那个地方一直等他。” 芍药手上的动作一停,随后又给她插了一根簪子,语气闷闷地道:“明明这一切不是小姐的错,都是侯爷……为什么还要小姐来承担这一切?” 顾长安不甚在意,她反手拍了拍芍药的手,铜镜中的她笑容恬淡,“虽然我是受顾远的蛊惑,但是这件事终究是我做出来的,给予苏家伤害的人是我。” 他们怎么对她都是不过分的。 芍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旁的的鸢尾先说道:“小姐,我相信苏家肯定有一天能看到你的努力。” 顾长安冲她道:“借你吉言。” 花费的时间不多,顾长安今日穿一身比较朴素浅淡的青衣从芳华园出来,她今日不想引人注意,这样打扮就是刚刚好。 芍药早就准备好了马车,她这次跟着顾长安出门,鸢尾就留在芳华园看家。 顾家的东西顾长安用不了,马车也是芍药专门找外人去租来的。 不过这也省得,外人也看不出来坐马车的人是什么身份。 踏过台阶,她正打算出门,却在大门迎面碰到一个她绝不想看到的人。 顾长安皱了皱眉,假装没看到似的继续往外走。 她这样视而不见的态度,自然惹火了从外头回来的柳未青,再跟顾长安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扭头拽住了顾长安的手臂。 “你要去哪?” 顾长安被他拽住,往后趔趄了几步,柳未青见状连忙伸手去扶她。 芍药连忙挡在他的面前,将顾长安扶住。 柳未青眼见此,眼神幽深了几分。 顾长安借着芍药站定,正好站在台阶上,比柳未青看起来还高半个头些,她瞥了一眼自己被扣住的手,脸色顿时就冷了。 “松手!我去做什么,跟你没关系。” 见顾长安的态度,柳未青就来气,他扣得更紧了,“你是不是要去国师府?这些天你时不时要出门,是不是都去找云蘅那个小人了!” 顾长安冷嘲热讽,“看来校场的教训你还是没吃够啊,还敢这样大放厥词。” 柳未青脸色白了一瞬,可更多还是生气,“你到底为什么处处偏帮外人,你可是我的未婚妻,是顾家的大小姐!” 顾长安听完,好笑地打量了柳未青一眼,“我真想知道你的脸皮是不是有城墙那么厚。你扪心自问,你把我当你未婚妻了吗?顾家把我当大小姐了吗!” 柳未青哑言。 顾长安道:“既然不把我当未婚妻,也不把我当大小姐,那我帮着外人也没问题吧?总不能觉得,人会一直犯贱下去,只会向你们摇尾求食吧?” 柳未青道:“这是误会,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而且在顾家,谁敢不把你当大小姐了?这些天爹对你的确事差了点,但是爹也从来没有不把你当她的女儿……” “我不在意。”顾长安盯着柳未青的眼睛只有漠然,“你们把我当什么人都无所谓,反正我不把自己当顾家人,我现在对我挂着顾家的姓……” 她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感到恶心。” 说完这番话,顾长安转身离开,“芍药,我们走。” 柳未青瞪大眼睛看着少女扬长而去的背影,又一次感觉到了心口闷堵的滋味。 顾长安跟芍药上了马车,芍药还在为刚刚的事情耿耿于怀,“青少爷怎么有脸指责小姐?明明先对小姐不义的人就是他!” “你不要对这种人要求太高,他没脑子。”顾长安懒散地摆了摆手。 怼了一通柳未青,也没有见顾长安的心情有多好。 她倚着车壁看窗外的风景,外头车水马龙,往来人群嬉笑热闹。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道:“对了,这柳未青伤成那样,怎么还有心思往外跑的?他都不怕自己伤口崩裂,连武举上场的机会都没了?” 芍药蹙眉道:“小姐,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顾长安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但是看来得想办法盯着他了。” 永安楼。 苏子轩今日又来赴李家少爷的约,这李兴近来是一直来找他,苏子轩正好心情烦闷就映应约了。 但是没想到这李家少爷约的地方,正好就是顾长安选的地方。 这叫苏子轩更是心不在焉了。 突然,手肘被人捅了捅,苏子轩从沉思中惊醒。 李兴端着一杯酒递过来,“苏公子,你这是怎么回事,无精打采的,这是有什么心事?” 苏子轩也不可能将顾长安的事情告诉他,只能接过酒推脱道:“没事,我就是因为武举将近,心情有些局促,要是毁了你喝酒的兴致,我道歉。” 李兴顿了顿,展露出笑言,“无妨无妨,我明白,毕竟武举可是大事。” 苏子轩这酒也不想喝,放到一旁。 李兴道:“俗话说得好,一醉解千愁,今日就喝个不醉不休,如何?” 苏子轩心事重重,如何喝得下,他摇了摇头,“罢了,身子有点不适,我现在喝不下,也不在这扰你兴致了,改日我们再聚如何?” 李兴还想劝几句,但是苏子轩铁了心是不想喝。 苏子轩站起身,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走了。 等到这包厢的门一关上,跟在李兴身边的小厮啐了一口,“这苏公子也太不知好歹了,少爷你请他喝酒,他不喝也就算了,还这么嚣张地走了,这是没把少爷放在眼里啊!” 李兴看了小厮一眼,小厮吓得立马噤声,他眯着眼睛冷冷道:“这次他不喝,下次我让他喝个够!” 小厮害怕地点头。 苏子轩在的是顶楼,一般这里只有达官贵人能进。 顾长安选的地方不在这里,而是随意选了个人来人往的包厢,苏子轩本来是打定主意下了楼梯就直接走,可是不自觉地就走到了一处包厢。 他手放在门上,迟迟不能动作。 他纠结万分,最后里头的门开了,“苏大少爷还打算在外头站多久?” 第47章 提醒苏子轩 门内,少女正坐在桌前,她捻着酒杯散漫的目光投过来,这个时候光束从包厢内的窗户打进来,正好衬得她肌肤白如雪。 这个跟姑姑长得极为相似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般有风韵了。 苏子轩楞了一下,晃过神来顿时觉得羞愧,他居然盯着顾长安看出神了? 他拧着眉在门口迟疑了一瞬,然后跨步走进去,紧接着旁边的婢女就将门给合上。 没有选择直接坐到顾长安的面前,苏子轩其实并不想在这里多呆,他说服自己只是来怼顾长安的,骂完她就走。 “我过来就是来告诉你,不要再给苏家递什么名帖了!我们苏家可高攀不上你这个顾家大小姐。” 顾长安眼睛也不眨一下,“名帖我会继续递。” 苏子轩诧异这人的厚脸皮,道:“顾长安,当年可是你口口声声说不屑于跟我们苏家为伍,如今你死皮赖脸地递名帖,你自己也不脸红?” “不是的!”芍药脱口而出,“小姐当年也是被诓骗的,小姐她也是受害者!” 苏子轩冷笑了一声,“话难道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若不是早就对我们苏家看不上眼,怎么会说得出那番话来?” 芍药想解释,一旁的顾长安却制止了她,“好了,芍药。” 芍药再想说什么,也不得不闭嘴。 顾长安抬起头看苏子轩,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因为他的几句话而变过脸色,神色平静地道:“我知道我当年的话寒了苏家的心,这些我也不辩解。还有什么想骂我的,你尽管说,我都受着。” 苏子轩一噎,他反复打量着这个少女。 他真没想到,顾长安在信里说得都是真的,就是要当面等着他来骂人。 气氛有点尴尬。 刚刚他还能有满肚子的话来骂人,但是这会顾长安叫他骂,他也骂不出来了。 顾长安也看出苏子轩的窘态,她招了招手道:“既然没有想骂的,苏少爷不妨坐下来跟我聊聊?” 苏子轩犹疑片刻,走过去坐在了顾长安的对面。 “我只是看你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可没有什么想跟你聊的。” 苏子轩还在替自己解释。 顾长安也不拆穿他,“我知道。” 可苏子轩坐下来,顾长安就光给他倒酒,并没有说话。 看着顾长安一言不发,他心里的疑问更加无法压抑,不禁问她:“你到底约我见面想做什么?” 顾长安扬首看他,反而问道:“你来这永安楼应该本来是不想见我的吧?你到永安楼做什么,谁跟你在一起?” 见顾长安反而用问题回答自己,他皱眉:“这好像跟你没关系吧。” 知道苏子轩避讳自己,她也不在意,而是旁敲侧击地提醒他:“你可是武状元的有力竞争者,在武举前最好不要跟别人有太多的来往,要结交人也等到尘埃落定为好。” 反被说教,苏子轩一脸不高兴,“我不管跟谁结交,也比你们顾家好。” 顾长安不置可否,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想要拉你下水的人多得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苏子轩怎么会听不懂,他沉声问:“你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酒被她一饮而尽,顾长安将酒杯一下搁到桌上,吸了口气,淡然道:“武举提前了,柳未青恐夺武状元无望,顾家现在正在盯着你,你可小心了。” “顾家盯着我?” 苏子轩满脸诧异。 顾长安解释道:“前不久柳未青受了重伤,这次武举还提前,柳未青的伤肯定好不了,到时候擂台上定然打不过你。为了这个武状元,顾家没什么事做不出。” 苏子轩依旧诧异极了,看着顾长安认真的脸,一时竟然分不清她是真心还是假意,道:“你一个顾家人怎么会来提醒我?” 顾长安也不想说太多,“我言尽于此,希望大少爷记住,日后做事都防着点。好了,我出来得太久了,我该走了。” 她起身走向门口。 可是苏子轩满腹的疑问,怎么会想让顾长安走,他俯身拽住她的手,“等等!” 顾长安站定看他。 苏子轩道:“你倒为什么会提醒我这些,不说清楚,你别想走。” 他真的感觉疯了,顾长安这个处处以顾家马首是瞻的人,竟然有朝一日会背着顾家来提醒他一个苏家人? 顾长安一边将他的手掰开,一边道:“你是我的表哥,我不想让你出事不是理所当然吗?” “放着顾家不帮,来帮我?我怎么相信你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苏子轩嘲讽道。 顾长安懒得解释,“随你怎么想,反正你记住我说得话便好。” 苏子轩抿了抿嘴,见她想走,刚一张嘴却又沉默了。 他想问柳未青的事情,调查过顾家近来的事情,他知道顾长安对柳未青动了手。 但是,如果问了,就显得他好像很在意的样子。 等顾长安走了,苏子轩也没能问出口。 他心情复杂地坐在位子上,时而抓抓头,时而又捶捶桌,烦闷地想了半天,也搞不清楚这顾长安到底想干什么? 顾长安从永安楼出来,她上马车的时候,眼角余光扫过了一人。 她愣了一瞬。 从永安楼的大门,一个灰衣公子哥带着个小厮大步流星出来,便上了一辆极为豪华的马车。 这身形熟悉,再看长相,顾长安一眼就认出来他。 “这不是李家的的少爷?怎么会在这里。”顾长安皱了皱眉,道。 李兴,她倒是见过他几次。 不过不是这辈子,而是上辈子。 苏子轩来这里,难道是来见他的? 顾长安拧了拧眉,脸色有几分阴沉。 芍药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回答道:“这里是永安楼,寻常公子哥来这里喝酒很正常吧,小姐,难不成有什么不对的吗?” “他出现在这里就不正常。”顾长安道,“李家名下有‘十里香’这家酒楼,他何必要来对手这里喝酒?” 芍药惊讶不已,“十里香那不是京城第一酒楼吗?” 顾长安看了一眼芍药,“是啊,就是李兴的产业。” 第48章 白氏要回来了 从永安楼回来,苏子轩就心事重重的,顾长安的话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叫人去调查李兴的事情。 最近他结交的也就只有李兴这人了,顾长安要他防着,那他也只能防着李兴这人了。 很快,关于李家的资料也被送到了苏子轩的手上。 但是无论怎么看,这份资料上也没有任何问题,李家跟苏家一样在朝中立,这李兴也只是随性了点,并无什么不好的传闻。 苏子轩对自己怀疑李兴的事情有点愧疚。 小厮道:“少爷,你突然要查李家,难不成是有什么问题吗?” 苏子轩将资料搁在一边,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查查也让自己安心点。” 小厮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道:“对了,刚刚李家那边又传信过来,李家公子哥约你之后去听戏,你还去吗?” “去……算了,你还是帮我推了吧,最近就在家里呆着比较好。”苏子轩不禁想起顾长安和他说的话,虽然很不爽,但是她说得的确在理。 没必要这个时候出去。 武举在即,怎么谨慎点也不过分。 小厮说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去回绝李家的人。” …… 自从提醒完了苏子轩,顾长安就花钱让人时不时盯着苏家那边的情况,得知苏子轩闭门不出,心也安定了几分。 看来他也还算聪明,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他只要不出门,顾远就不可能动的了他。 顾远背后的人就更不可能。 顾家又风平浪静了几日,突然又热闹了起来。 府里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的好像有什么喜事要发生似的,芍药跟鸢尾去采买东西回来,就急匆匆地找到独守芳华园的顾长安。 “小姐不好了!” 顾长安正好坐在亭子里看书,她听到两个婢女气喘吁吁跑进来的的声音,不由地抬头,“怎么了?” 鸢尾提起一口气,“白氏要回来了!” 她喊完,看顾长安没什么反应,又道:“小姐,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的,这可比她预定回来的时间要早上半个月呢!” 顾长安不甚在意,“府中发生了这么多事,顾薇柔连续吃瘪,我还要夺她们手里的东西,白羽罗怎么可能继续心安理得地在庙里烧香?” 芍药满脸愁容,其实重要的根本不是白羽罗,“那临少爷跟三小姐不也得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吧。”顾长安翻了一页书,满脸写着冷淡。 “小姐,那临少爷跟三小姐到时候不会又受白氏母女蒙骗,来芳华园找麻烦吧?”鸢尾愁眉苦脸地道。 对于其他人,小姐可以随便对待,但是临少爷跟三小姐可是她的亲弟弟亲妹妹,到时候真的上门了,事情该怎么解决? 照小姐以前的性子,肯定就忍过去了。 现在虽然小姐大不一样了,但是未必能对弟弟妹妹狠下心。 “来找麻烦,我就一个一个打回去。”顾长安淡然道,“我不会惯着他们两个。” 她还能解决不了两个小屁孩? 前世她是太纵容他们了,才让他们认贼作父,把白氏母女当做宝。 她死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但是顾长安很清楚,苏家倒台了,她也死了,按照白氏母女狠辣的心性,他们根本活不了。 顾远和柳未青又是怎样冷酷残忍的人,也绝对不会救他们。 芍药忍不住啐了一口,“明明小姐才是他们的亲姐姐,为什么他们非要帮着白氏母女来对付小姐?” 前世,她的好弟弟还有好妹妹,对她说的那些话,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哭着辩解自己不是卖国贼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作壁上观,丝毫没有要帮她的意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今想来,这个世上有谁能那么畅通无阻地把虚构的证据放到她的芳华园? 除了她的弟弟妹妹,还能有谁? 她不知道他们是真心想让自己死,还是被白氏母女蒙骗,但总之顾长安是绝对不会再像以前对他们了。 顾长安道:“无所谓,他们爱帮谁帮谁。” 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武举一日不能尘埃落定,她就一日不能松懈,什么白氏,什么弟弟妹妹都得靠后站。 顾远大刀阔斧地把苏琴的那份嫁妆从顾家的产业里砍出来,事情办得这么果断,也可能是怕顾长安真的一不做二不休去对簿公堂节外生枝,但是相应的便是顾家的用度比以往缩水了一半。 顾薇柔就是被深深影响的那一个。 之前她可以毫无顾忌的挥霍,每月顾家给她的月银便是一笔可观的数目,再加上还有私吞的那些产业,她每日可以让厨房的人给她熬养颜汤,吃穿能比得上宫里的娘娘,一只簪子都是要叫专门的工匠打造,价值连城。 现在,这些都没了。 月银削减了,产业也没了。 顾薇柔还想叫那些人去熬什么养颜汤,可是那食材珍贵,顾家根本没这个钱去让她继续挥霍,顾薇柔的要求只能被打了回来。 习惯了养尊处优,她如何还能接受由奢入俭的生活? 顾薇柔每日都在咒骂顾长安,她恨不得杀了顾长安,在屋子里摔东西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这次,顾薇柔把她最喜欢的一个花瓶摔得粉碎,碧池在旁边差点被飞起来的碎渣误伤,忍着害怕上前安抚道:“小姐别气了,这不是马上夫人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小姐受的委屈,夫人肯定会为你讨回来!” 听到碧池的话,顾薇柔紧皱的眉头才舒展一点。 她一个人斗不过顾长安,但是有娘在就不一样了,当年苏琴那个贱人玩不过她娘,如今贱人的女儿也更不可能。 碧池再接再厉,“何况那顾长安再厉害还能怎么样,侯爷跟青少爷还不是都站在小姐这边?” 顾薇柔终于笑了,随口问道:“也是,最近哥哥跟爹都在忙什么?” 碧池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但是好像侯爷跟青少爷这些天都不常在家。” “爹也就罢了,哥哥一身伤去外头做什么?” “不清楚。” 其实也不用碧池回答,顾薇柔就已经想到了一些线索。 她猜测这两人最近常常外出,应该是为了武举提前的事情,不过这也不是自己去操心的事情,她相信顾远肯定会让柳未青当上这个武状元。 自己等着结果便是。 此时顾家的书房。 顾远站在光照不到的阴暗处,他看着眼前的柳未青,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柳未青的脸藏在影子里,带着几分诡谲,“放心吧爹,虽然苏子轩最近警惕了些,但是已经找到了破局之法,他逃不了了!” 顾远眉头舒展,哈哈大笑起来,“我倒要看看这苏家没了苏子轩,还怎么跟我斗!” 听着顾远的笑声,柳未青仿佛已经幻想起了以后自己青云直上的日子。 第49章 大人不好了 顾长安又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在顾家她也已经树立了自己的威严,现在没人敢靠近芳华园,顾远不管她,顾长安手里有了那么多钱,根本不需要看人脸色。 什么吃穿用度,顾长安自己给自己花钱。 只是这么宁静的日子,顾长安却愈发不安了起来,这些日子来她让人盯着柳未青跟顾远的动静,又让人看着苏家那边的情况。 明明快临近武举,顾远和柳未青怎么能沉得住气。 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顾长安也一时猜测不出。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顾长安想得那么简单。 她心神不宁看不下书,连一旁的鸢尾都能看出来,“小姐,你是不是在想表少爷的事情?” 顾长安也不否认,“是啊,现在这么平静,我反而有些害怕。” 春雨过后,天气就闷热了不少,偏偏这天色还阴得很,顾长安的心情就愈发地沉郁,她看着屋外,站在陷入了沉思。 芍药从外面回来,见到顾长安便道:“小姐还记得上次同我说过的十里香吗?” “怎么了?” “我今日路过十里香的时候,意外看到表少爷了。” 顾长安噌的一下站起来,甚至速度太快,她自己就先脚步虚浮往地上摔去。 鸢尾连忙扶住她,芍药见她这么着急,疑惑道:“小姐,你别吓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那十里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着了! 顾长安心里太多话无法跟她们道出,也来不及解释太多,她咬紧牙根,呼吸急促。 “我现在要出去,你们在芳华园呆着。” 说罢,顾长安就匆匆冲出芳华园。 只剩下芍药跟鸢尾面面相觑。 此时国师府,云蘅刚从书架上取下来一本书,风崖这边却是一脸急色地从外头进来。 “大人不好了,苏子轩去了十里香。” 云蘅拿着书的手一顿,他皱起眉头看风崖,“怎么会去十里香?” 然而这还不是最遭的,“除了苏子轩,顾家那边的探子来报,好像顾长安现在也往十里香那边去了,现在我们埋伏在那边的人怎么办?” “她怎么会去那个地方?”云蘅脸色微变,收紧了手里的书,“她过去这不是胡闹吗?那个地方……” 云蘅说着,又揉起了眉心,“罢了,她可能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应该是为了苏子轩过去的。” 风崖抿了抿嘴,道:“那要是让顾长安把我们的计划给搅混了,很可能会打草惊蛇。” 对啊,这才是最紧要的。 他们的人一直盯着李家那边,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李家那边露出马脚,现在顾长安跟苏子轩掺和进去,万一要是打草惊蛇,那就真的是前功尽弃了。 云蘅沉默了一会,道:“现在就去十里香,没准不是打草惊蛇,而是正好的机会呢?” 风崖连忙去准备,但是心里却不觉得这是什么机会。 什么时候大人亲自出马过,他这个时候要过去,很显然是为了顾长安。 他也有点搞不懂,明明之前还跟顾长安不欢而散,怎么现在还这么关心她? 十里香。 这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总共三楼,一楼厅堂已经来了不少人在这里喝酒,二楼倒是显得比较空旷,没什么人来。 苏子轩跟着友人来的是三楼。 不得不说十里香真的是奢华。到处都能看到金钱的气息,三楼更甚,地上铺的都是从西域进贡来的毛毯,踩上去软软的,连声音都仿佛被它吞噬。 这里的熏香味道醉人,闻着还有点酒香,而且除了十里香本身的婢女在,一个外客都没见到。 苏子轩不禁疑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竟然能请得起我来十里香的三楼喝酒,我听说这里可是一般不开放给外人的,想上来还得一掷千金。” 友人一顿,佯装没好气地道:“来请你喝酒,你还要埋汰我是吧?” 苏子轩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解释道:“我就是好奇,能有酒喝我还能不乐意吗?” “那还费什么话,赶紧进去喝酒,趁着武举前还能最后潇洒一次,可不得一醉方休吗?”友人一把揽住苏子轩的肩膀,哼了一声笑道。 苏子轩笑了,“是是是,这就去喝。” 友人拉着苏子轩进了一个最里头的包厢,这里环境幽静,布局又十分讲究,在这里喝酒还别有一种风趣,苏子轩也就不纠结友人到底是怎么有钱带他来这里的了。 两人选好位置坐下,就有婢女鱼跃而入,摆上一坛又一坛的好酒。 婢女将酒坛搁在友人的面前,友人看了它一眼,然后对婢女道:“你们都出去吧,不用在跟前伺候。” “是。” 婢女点起熏香,然后给两人倒了酒就带着一众人离开。 友人看着酒坛迟迟不动。 苏子轩疑惑,“怎么不动啊,平日里喝酒你可是最撒欢的那个。”他撞了撞友人的肩膀,对他豪爽地笑,“难不成是心疼请我喝酒的钱了?” “怎么会!喝,现在就喝!” 友人立马拿起酒坛,给苏子轩倒酒。 他手有点颤抖,倒酒的时候还溅出来不少,苏子轩看着还笑他,“还说不心疼,你看你现在这手都在抖。” 友人强笑道:“这就是一时失误,喏,现在倒好了,你赶紧喝,尝尝这酒好不好喝,要知道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酒。”他迅速把倒好的酒推到苏子轩的面前。 苏子轩也不多想,拿起酒碗一饮而尽。 友人一直紧盯着苏子轩,直到他把喝得干净的酒碗放下来,他的脸色好像白了几分,问道:“味道如何?” 苏子轩笑道:“不愧是十里香的酒,确实醇香,入口回甘。”他看友人一直盯着,以为他也馋,忙拿起酒坛给他倒酒,“你也喝喝看,别光我喝啊!” “喝,喝。”友人点头,“你也喝,这次可是奔着让你喝醉来的。” 苏子轩又被友人劝了一碗酒,他也乐着喝下,这些酒入肚,他也感觉醉意是涌了上来,一下就勾起了藏在心里的那些思绪。 他说道:“对了,跟你说一件事,最近……我跟那个顾长安见了面,你说奇怪不奇怪,她一个顾家人居然会跑过来提醒我防人之心不可无?” 友人听到末尾的几个字,眼神大震。 苏子轩又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他把酒碗一搁下,已经喝了不少酒了,在这屋里的熏香下,醉的他都有几分迷糊了。 他还想跟友人说这地方真不错,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却瞧着他脸色苍白。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 他的话被友人一下打断,面前的人陡然一下扑通跪在地上。 苏子轩顿时被吓清醒了,就听到地上的友人咬着牙颤抖道:“对、对不起子轩,你别怪我……我不想这么做的,我真的是迫不得已的。” 第50章 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 苏子轩愣了一瞬,他看着友人道:“你做什么了?” 就是话音刚落,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从他的体内升起一股热浪来,好像能把身体里的水分都席卷掉,他顿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连凳子都坐不住直接从上面摔下来,狼狈地趴在地上。 一抬头,就正好能看到友人满脸泪水的愧疚样子。 苏子轩就是再傻也明白怎么一回事了,他不敢置信地质问道:“刚刚的酒里……你给我下药?!” 友人只能哭着重复:“对不起,我是被逼的,我家欠了一大笔钱,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们家就完了!” “你就为了钱?我把你当最好的兄弟,你居然要这样害我!你缺钱你跟我说啊,我苏家难道不能借你吗?”无名的悲哀从背脊涌起,他满脸失望地道。 友人摇着头,声音凄厉:“你不懂!事情根本就没那么简单!” “我只知道,你为了钱出卖我!”苏子轩愤怒地看着他,“我就说你哪来的钱能来十里香这地方,是谁给你钱让你来害我?” 友人抿着唇,还未开口说话,背后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一群人陆续而入,为首的苏子轩看得清楚,穿着灰色锦衣的俊俏男子,是李兴。 在他的身后十几个黑衣人拖着一群被堵了嘴的少女进来,说是少女甚至还有点多了,这些女孩子看起来岁数不过才十岁左右,根本就是女童! 而现在她们被绑着手脚,像是砧板上的猪肉被屠夫肆意地扔进来,而从苏子轩的方向看去,正好能看到这些女童脸色不正常的潮红,紧闭着眼睛似乎非常难受。 苏子轩见到这幕,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 “李兴!你害我!”苏子轩震怒地看向昂首挺胸的李兴。 李兴彼时饶有兴味地看着趴在地上如同一条狗的苏子轩,笑道:“哟,能见到苏家的大少爷这幅样子真是此生无憾。” “你!” 苏子轩挣扎着起身,但是就像上岸的鱼扑腾几下就动弹不得。 李兴更能欣赏他的狼狈,“像你这样天真的人真是不多了,以为自己真的能做武状元?可笑,你们苏家本来就算得上文官之首了,现在还想染指武官,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盯着你们?” 苏子轩瞪大眼睛。 这种时候,他想起了顾长安的话。 他已经听顾长安的话,尽量减少外出,可怎么想得到这群丧心病狂的人竟然会通过至亲好友来对自己下手? 可惜,他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体内的药性涌上来,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根手指头都是虚软的,紧接着连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他现在意外地发现自己看着李兴带来的那些女童,心神竟然会忍不住一荡。 这太恐怖了,苏子轩绝不是那种变态龌龊之人,现在在药的加持下竟然会如此。 苏子轩扭头不敢看那些女童。 他的行为被李兴发现,李兴得意洋洋地抱胸,居高临下地道:“不知道明天要是传出苏家大少爷xie玩幼童,服用春药过度马上风而死的事,你们苏家会不会身败名裂?” “你丧心病狂!你怎么能拿这些幼童……” 李兴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些女童,还是想想自己吧!你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只能在这享受温柔乡去见阎王咯。” 苏子轩怒视李兴,“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就等你做鬼再来找我,我会等着你。”李兴冲苏子轩一笑。 也不等苏子轩说话,李兴扭头就走。 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友人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对李兴道:“李公子,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那我们家是不是……” “啊,还有你啊。”李兴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友人满脸的谄媚,“李公子,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一家吧。” 李兴轻笑一声,“你们一家?凭什么?” 友人瞪大眼睛,勉强笑道:“李公子,不是说好我帮你做这件事,你就……” “这你也信啊?我不过是拿你来害苏子轩罢了,现在事情也做完了……”李兴看了友人一眼,眼神逐渐冰冷,“留着你好像也没用了。” 友人意识到危险,连忙朝外跑。 但是下一个瞬间,扑通一声,他就被黑衣人一把按倒在地。 “放开我!”友人挣扎。 李兴走了几步,慢悠悠地到了他的旁边,低头俯视道:“正好,你在这也方便,到时候就给苏子轩的罪名再加上一条,聚众yin乱,男女不忌,那一定会很有趣吧?” 友人的脸顿时毫无血色,“你不能这样,我明明帮你做了这么惨无人道的事情,你过河拆桥不怕天打雷劈吗!” 李兴鼻子里哼出个不屑的音,使了个眼色给黑衣人。 黑衣人立刻拽着友人的头发,强制他抬头,而旁边的人立马将那坛子酒给拿过来,酒碗都不用,直接将坛子口对准李兴的嘴,强硬地灌了进去。 也不知道灌了多少,直到坛子见底,黑衣人才把酒坛扔到地上,听到粉碎的声音,友人被他们粗暴蛮横地扔到了苏子轩的面前。 苏子轩肉眼可见友人的脸变得潮红,本来刚刚他还手脚能乱挥能挣扎,现在已经像一滩烂泥躺在面前。 “李兴,你这么歹毒,你肯定会下地狱的!”苏子轩咬牙切齿地道。 李兴看了苏子轩一眼,冷笑了一声。 他哼着小曲,洋洋自得离开,剩下来的黑衣人帮那些被下了药的女童解了绑便离开了。 咔擦! 苏子轩从周围的喘息声听到门外的声音,他艰难地抬起头来,就发现这些黑衣人走的时候,不止是紧闭了房门,甚至还把门拴上了! 这是彻底把逃走的路都给堵死了。 苏子轩叹气,如今他更痛恨自己的愚蠢,若是再相信顾长安的话几分,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可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 他明显感觉体内的热浪一次比一次强,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无法保证自己的理智了。 难道真的要如李兴的意,在这里屈辱得死? 很快,体内犹如被热气吞噬,阵阵如蚂蚁啃噬一样的酥麻侵蚀掉了他的理智,苏子轩借着最后的意识,朝着屋内的最角落爬去。 第51章 埋骨之地 李兴留下了不少黑衣人在顶楼守着,至于他一路笑着苏子轩当时无能狂怒的样子,脚步轻快地来到了二楼的一处包厢。 他推开门进去。 在屋内已经迫不及待的人站了起来,急促地询问道:“怎么样了?” 李兴冲他一笑,“放心吧,都搞好了,明日你肯定能听到苏家大少爷亵玩幼童,马上风死的好消息。” “他中途不会逃跑吗?” “我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我的人已经在三楼守死了,不会放任何一个人下来。嘛,其实也不用太担心,酒里我放了过量的春药,香炉里也点的是能让人不知不觉暴毙的毒香。” 说到这,李兴自信地道:“我保证,他活不过今天。” 有他信誓旦旦的话,屋内的人总算是松了口气,道:“这次的事情还真是多亏了你,不然还真的拿这个苏家大少爷没有办法。” 若不是李兴,还想不到这条毒计。 能做到让苏家身败名裂的,整个京城也只有站在阴影处的李家,他们是最适合做这种阴诡狠辣的事情。 本来李兴出马,打算先接近苏子轩,让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再一击毙命,但谁知道苏子轩忽然就不再对外见人。 找不到机会,李兴便想到从苏子轩的好友入后,用把柄威胁他将苏子轩带来这埋骨之地。 计划很顺利,显然苏子轩今天是注定要交代在这里了。 李兴眉毛挑着,毫不在意地摆手,“都是为了殿下做事,帮你们也是帮我,最近这里一直被盯着紧,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把这里的黑产推到苏子轩的身上,我也能脱身。”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李公子,帮我除掉了心头之患。” 李兴转而耸了耸肩,反而恭维起了他,“这次我帮你们顾家,也请柳公子到时候做了武状元,可不要忘了我们李家。” 窗外有鸟儿凄厉地叫,风从外头刮过来,窗台那边被吹得嘎吱作响,无人注意那边。 柳未青露出笑容,“当然,我们顾家肯定不会忘记李家对我们的恩情。” 没错,李家跟顾家是同属一根绳上的蚂蚱,苏子轩不知道朝中的深浅,他以为京城中立的家族就真的是中立了,但其实像苏家这样清流的才是少数。 更多的,是党争中埋下来的暗桩。 无人知晓,就在这窗外,一个身影牢牢地攀在边沿。 在听完这两个人对话,便借着一旁的屋檐直接跳到了三楼露台的栏杆上。 她一边手撑着,一边寻找着苏子轩的所在地。 很快,从一处紧闭的窗户里飘出来的奇异味道,锁定了位置,她撑着栏杆,一脚将封死的窗户踹开,然后滚了进去。 才落地,顾长安没注意吸进去一点十分难闻的甜香,她顿时感觉一阵窒息,连忙捂住了鼻子。 这屋里密不透风,点起来的熏香又那么浓郁,里头的人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了,顾长安第一个反应就是寻着香飘出的方向找到香炉,把火给掐灭。 现在窗户已经打开了,风吹进来,把这甜腻的味道吹散了不少。 顾长安才能静下心去寻找苏子轩的踪影。 路过的时候,好像踢到了什么,她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个娇小玲珑的幼童。 顾长安的脸色顿时变了,她再仔细去看屋内的情况,才发现这屋子里竟然躺了十几个穿着暴露的幼童,无一例外都是面色潮红,嘴里呢喃着暧昧的呻吟。 她只感觉到一阵恶心,后退了一步。 现在,她终于知道刚刚李兴嘴里的黑产是什么东西了。 竟然背着官府搞暗娼,还找来年纪如此小的女童,简直是丧心病狂! 李兴恶心。 柳未青更恶心。 顾长安忍着反胃的冲动,先把这些幼童点了抑制药性的穴道,然后再去寻找苏子轩的身影,很快她就在墙角的地方好像看到了一个蜷缩的人影。 她走过去,还不等碰到他,突然伸出的手被拽住。 呼吸间,她就感觉到自己肩膀被人攥紧,耳边响起如同野兽压抑的低吼声,身体就不受控地重重倒在地面,她被一个比她高大不少的人压在了身下。 极热的气息贴着她的脸喷出,她感觉跟着呼吸好像在被架在岩浆上,变得干燥。 和这个失控的人靠的这么近,顾长安也认出来他是谁。 苏子轩。 “苏子轩?苏子轩!” 顾长安喊了他的名字,但在她面前,他吐着滚烫的热气,睁眼如囚兽闪着饥饿渴望的猩红,显然是根本听不到顾长安的话。 不光听不到,做的事也变得离谱鲁莽。 他俯下身,竟然想亲顾长安,真是被春药控制了心神,对着她竟然能下的去嘴,要是他清醒的时候,是绝不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 不过他也是忍到极限了,在中了药的情况下,还能做到躲在这种最角落的地方,极力跟那些幼童拉开距离,控制自己不去伤害她们。 现在顾长安这个活生生的女人气息出现在他面前,立马就击溃了他的防线。 顾长安当然不会任由他在这发作,虽然双手被他钳制住了,但是脚还能动,也不管太多,猛地抬起朝他的两腿之间踹过去。 这一脚结结实实。 就是再混沌的感知,对于这深入骨的痛也会一瞬间惊醒,苏子轩松开了顾长安,捂着被踹的地方倒在了一旁。 顾长安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她光这一脚还不够,现在只是让苏子轩痛,她还得让他清醒。 她俯身抓起苏子轩的衣领,毫不留情地掌掴了他一耳光。 这上面加下面的疼痛,一瞬间盖过了春药掀起来的热浪,苏子轩猛地一抽搐,眼神恢复了清明。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俯视自己的顾长安,和她抬起的手。 随后,“嘶——” 清醒后感觉到的疼痛让他更是战栗。 顾长安道:“现在清醒了,看清楚我是谁了吧?” 脑子里现在一片混沌,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苏子轩完全不知道,现在他的脑海里只有李兴离开时的那点记忆,至于之后的…… “顾长安……你怎么会在这。”苏子轩疼得满身打颤,盯着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女。 顾长安瞥了一眼屋子的情况,道:“我不来,等着你在这里身败名裂吗?” “你知道有人要害我?” “今天我婢女看见你进十里香了,十里香是李兴的产业,而李家正好跟顾家是一伙的,我当然能猜到这是在给你下套。” 苏子轩浆糊的脑子也一下惊住,“李家不是中立吗,怎么会跟顾家……” “都是骗你的。”顾长安看了一眼他,“没想到我都特意提醒你了,你竟然还能中了李兴的计,看来苏大少爷也没多聪明。” 苏子轩红着脸反驳道:“我不是因为李兴,我是被我最好的朋友出卖了!” “朋友?” 顾长安皱眉。 苏子轩这才想起这屋子里可不止他一个,还有个跟他一起被灌了酒的叛徒,急忙找道:“对了,他也被灌了酒关在这,该不会已经对那些幼童动手了吧?” 顾长安回答道:“你说的那些幼童我看了,身上并没有被人侵犯的痕迹。” 第52章 心提到了嗓子眼 苏子轩惊得看顾长安一眼,“你怎么能这般直白地说……” 顾长安无语地道:“不是你先问的,我才回答你吗?” 苏子轩脸一红,然后道:“那些女童没什么事吧?我看她们好像也被喂了药……” “我点了抑制发作的穴道,现在应该没什么事,但是之后有没有事就不清楚了。”顾长安回答,看了苏子轩一眼,“我想现在还是你的问题更大吧。” 也是,苏子轩现在哪有余力担心别人,自己现在还在水深火热之中。 若不是顾长安在,他现在恐怕已经铸成大错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顾长安道:“刚刚来的时候,我偷听到李兴说这层楼已经被他的人守死了,所以,现在只能走窗户了。”她指了指自己刚刚突破的窗户。 “那这些女童……” “现在只有余力把你带出去,这些女童只能另想办法了。” 顾长安也很惋惜,她见到这么多幼童被李兴跟柳未青用来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恨不得现在把那两个人给杀了,但是她一个人还没办法带着十几个女童出去。 苏子轩艰难地看了这些女童一眼,说道:“那我们走吧……” 顾长安点头,“你身体能撑得住吗?” 体内的热浪还没有停止侵蚀理智,面对顾长安他真的有点禁不住心神荡漾,若不是胯下的痛还在提醒他,恐怕又要沉沦在身体的本能之中。 苏子轩现在也不允许自己说不行,“我可以,走吧。” 顾长安道:“我扶着你出去。” 苏子轩拧眉拒绝,“不用。” “你这幅样子,我不扶你,你能出的去?”顾长安上下打量了苏子轩一眼,好像突然明白他的顾虑,噗嗤一笑,“放心,要是你忍不住出手,我会再帮你清醒清醒的。” 顿时,苏子轩感觉自己两腿之间有点寒意。 顾长安比苏子轩坦荡多了,她上来就把苏子轩架住,目光直视前方,“走。” 女孩子的味道一下冲进鼻子里,苏子轩可有点顶不住,本来就被下了药,现在是药性折磨的阶段,这会顾长安还如此靠近。 哪怕苏子轩逼着自己不去在意,他的眼神也没办法从顾长安身上移开。 越是看她,他体内的火就烧得更旺,苏子轩感觉更加头晕眼花了,神智不清醒的他,满脑子似乎都在叫嚣着要靠近她。 可偏偏顾长安神色镇定如水,丝毫没有被他的反应给影响到,一门心思拖着他往前走。 苏子轩只能压着心头的悸动,可是越压,他就越难受,呼出来的气仿佛能把体内的水分榨干,真不知道顾长安跟她贴得这么近,有没有感觉到他身体很烫。 这种反应他控制不住,只是对一个他绝对看不上眼的女人这样,他感到挫败跟羞耻。 苏子轩整个人一抖,突然绊到什么东西,直接连带着顾长安摔倒在地。 顾长安感觉自己摔在一个人的身上,但是苏子轩压在自己身上,那身下的人…… 她一把将苏子轩给推开,撑着手爬起来,把身下的人翻过来一看,她眼神惊讶了几分,然后抬头看向苏子轩。 苏子轩被顾长安扔到一边,整个人就是再起不能,但是哪怕隔着余光都能看到顾长安手边的人。 是背叛他的人。 顾长安道:“他死了。” 苏子轩瞪大眼睛,“怎么会……” 顾长安查看了尸体的情况,道:“他应该是被喂了过量的春药,再加上这熏香的加持,导致身体无法承受,血液逆流,心脉寸断,暴毙了。” “可我也……” 顾长安道:“你不一样,你身强体健,武功好,比他的承受能力好太多了。” 他伸手去竭力地想去摸友人的身体,终于触及到一片冰凉,人在死后尸体会迅速丧失活着时候的温暖,这样的感觉告诉了苏子轩他真的已经死了的残酷事实。 即便苏子轩痛恨友人背叛自己,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死。 往日那些与他共度的时光不是假的,他相信友人曾经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的,但是友谊比不过现实。 “你别太伤心了,他既然选择害你,那会有什么样的代价,都是他该承受的。”顾长安拍了拍苏子轩的手,安慰道。 不晓得是情绪涌上来的时候,让人难受,还是药性发作让他视线模糊,苏子轩望着顾长安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整个人晕死过去。 顾长安一愣,忙上前拽住他的肩膀摇晃,“醒醒,醒醒!” 苏子轩根本听不到他的话,身体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脖子后仰地瘫在那。 探了鼻息,还有气,没死。 顾长安看了一眼旁边死翘翘的友人,苏子轩只是身体比这个人强健,但是两人中的药量是差不多的,友人已经撑不住暴毙了,苏子轩很可能就是下一个。 如果不能马上把他带出去解毒,苏子轩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但偏偏苏子轩这个时候晕了,她怎么背着一个人从三楼逃出去,如果选择正面突破,她也无法保证护苏子轩安全。 好像两条路都堵死了。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顾长安在这思索对策的时候,外面竟然响起了脚步声。 那么接近,马上就要到门口了! 风如薄纱一般拂过,刮着空荡的木窗摇曳作响。 顾长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二楼包厢,李兴站起来对柳未青道:“我寻思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带人过去看看情况,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柳公子了。” 柳未青点头。 李兴转身离开,他现在盖过去布置现场了,要想把这十里香的黑产都推到苏子轩身上,该准备的东西可不少。 前些日子,他跟苏子轩喝酒的时候,便偷了他的令牌拓印了了好几块赝品,现在只要去让苏子轩的手印出现在十里香的地契上,到时候十里香就会变成他苏子轩的东西。 苏家即便想要撇清关系,也晚了! 李兴难掩兴奋地走到三楼,终于来到了苏子轩跟人“春宵一度”的包厢。 他让身边的仆人打开门锁,推开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第53章 已经晚了 打开门,这里头弥漫的甜腻香味就直冲鼻腔,李兴都被熏得头晕眼花,连忙捂住鼻子才能继续进去,身后的仆人也跟着进来为他开道。 “啧,在这种密不透风……” 李兴刚开口,面前一阵清风拂过,他震惊地看着那扇被人破坏的窗户,惊得指着那地方,“那……” 仆人转过头询问,“怎么……”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仆人突然就在李兴的面前轰然倒下,而倒下来的瞬间,因为屋内昏暗的环境,李兴直到现在才发现有个人站在仆人的身后! 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是苏子轩?还是谁! 李兴瞪大眼睛,他一下就意识到不好,连忙扭头就要往外跑。 然而没走几步,他的头发就被人拽住,粗暴地拖过去,他痛得想惊声尖叫,却在下一刻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锋利的刃器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不敢叫了。 李兴低声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断定这个人肯定不是苏子轩,苏子轩中了药,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冷静。 这时候一个声音贴在他的耳边,就跟鬼低语一样凄冷尖细,“我是来取你命的人啊!” …… 李兴走了没多久,柳未青寻思李兴那边应该没问题了,他立马吩咐站在屋外的人,“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赶紧去报官。” “是。”这是十里香的人。 他得令后便立马转身离开,柳未青的脸上才露出久违势在必得的笑容,在顾长安手上连续吃瘪了那么多次,总算能有一次事情尽在把握之中。 到时候官府带着人赶到,他就能作为那个举报人,带着他们去看“聚众yin乱”的苏子轩,到时候暗娼馆的事情再一公布,他必然能博得一波好名声,一举挽回之前在国师府那损失的名声! 这就是顾远的一石二鸟之计,借由李家的手,他甚至从头到尾都不必沾到这些腌臜事。 至于,在这其中可能会牺牲的那些女童,可怜是可怜,但反正不是自己动的手,虽然还是有那么一点于心不忍,但她们的性命怎么比得上自己的仕途? 柳未青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 砰砰砰。 他的思绪突然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柳未青皱了皱眉,门就人惊慌地推开,一个婢女一下冲进来紧张地扑到了柳未青的面前。 柳未青看出婢女的服装是十里香的,皱眉道:“怎么了?” 婢女跪趴在地上,看不清她的长相,但是从她颤颤巍巍的身子能看得出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婢女拽住他的袖摆,紧急道:“三楼出事了,主子叫我赶紧过来请柳公子上去,柳公子,你赶紧去看看情况吧!” 一听是三楼,柳未青拧紧眉,露出几分慌色,“到底怎么了,难不成是苏子轩那边的事情没成?” 婢女牙齿都在打颤,“具体得我也不清楚,主子匆匆找到我,叫我赶紧把柳公子请过去,又上三楼了,我隐约好像是听到三楼那边有什么打斗的动静。” 遭了! 柳未青不用想都知道,这定然是害苏子轩的计划不成,现在苏子轩在三楼闹着! 他已经派人去请官府的人来了,如果在他们赶到之前,苏子轩这厮不死的话,那今天的戏就完全是白唱了! 该死的,这李兴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亲口承认不会有任何问题,现在居然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出乱子了! 柳未青不敢再浪费时间,立马对跪着的婢女说:“赶紧起来,带我过去。” 婢女连忙提着裙摆起来。 “柳公子这边来。” 婢女领着柳未青出了包厢,就指引着他一路到了三楼。 柳未青实在太着急了,觉得婢女走得太慢了,干脆越过她在前面走着,婢女便在后面一直为他指引位置,直到一处包厢面前停下。 屋子里静悄悄的。 脑子灵光一闪,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闪过,快得让他几乎抓不住。 不知道为什么,柳未青感觉有几分奇怪。 婢女这时道:“柳公子,就在里头。” 对啊。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奇怪了,如果这里发生了打斗的话,场面怎么会这么干净,甚至如此安静! 而且,李兴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放着手底下那么多男人不用,而是让一个婢女来找自己,柳未青猛地看过去。 这个时候,婢女才微微抬起头,藏在细碎刘海下的眼睛透着冰寒的光,“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声音带着几分嘲弄。 柳未青大惊失色,连忙手屈爪攻击,婢女却给了他一个嘲讽至极的笑容。 然后柳未青的手甚至都没有碰到她,就感觉脖颈一痛,身子迅速失力,摇摇晃晃地在婢女的面前倒下。 就在身子下坠的瞬间,快要晕厥的他看到了婢女掩藏在碎发下的脸。 模模糊糊,却又熟悉。 柳未青晕了过去。 婢女撩起头发,露出来的赫然是一张肆意绝美的脸,她抬头冲对面的人一笑,“风崖,合作愉快呀!” 面前的人冷哼一声,“少废话,赶紧把事情干完走。” 女子耸耸肩,“好好好。” 脖颈上的痛让人麻木,陷入黑暗中的柳未青,唯一的感觉就是闷热,意识不清的时候好像扔在热水里一直浸泡着,还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一直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这双手粗糙,骨节大,在他的胸膛上乱摸,他感觉不到一丝旖旎,只有深深的恶心。 这种恶心让他猛地从溺水一般的沉睡中苏醒。 疼,是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个反应。 热,是意识回笼后的第二个反应。 震惊,是看到压在自己身上人时的第三个反应。 他就躺在软榻上,一双明显不是女人的手正在拉扯他的衣服,然后跟泥鳅一样滑进他的衣服里,肉贴肉被碰到身体的时候,柳未青恶心得浑身打颤! 怎么回事! 为什么李兴会压在自己身上? 柳未青混沌的脑子还不能支撑他想太多,何况身上的李兴动作更加过分,他抬起脚想将人给踹下去,却被李兴早有所察地一把按住。 就是这个时候。 哐当! 门被人一脚踹开! 第54章 还是对她有利 柳未青的脑子里顿时一阵空白,他茫然地看着一群身披盔甲头戴红翎的人冲进来,他们腰间还别着武器,这一看就知道是京城巡防的士兵。 士兵瞬间分成两排开路,将这间屋子堵的水泄不通,紧跟着一个明显穿着不同的蓝衣将士走了进来。 他是率领这些士兵的将领。 “搜!”将领下令。 士兵立马将屋子里的情况扫了一遍,对于在床榻上行为不雅的柳未青跟李兴,上去一两个将他们给分开,一个拖在床榻边,一个拖在门边。 将领皱了皱眉,看看李兴,又看看柳未青,“哪个是李兴?” 士兵们巡视一眼,定在了看着还有几分理智的柳未青身上。 柳未青连忙摇头。 事情发展得太快,柳未青现在还反应不过来,巡防营的士兵出现在这里到底是意味着什么。 李兴自从被拖出来,就好像一根线被崩断了一样,直接晕了过去。 士兵在他身上一搜,找到了十里香的地契等等,跑去找将领禀报,“将军,这个人是李兴!” 而这个时候,其余的士兵已经在屋里的一处找到了十几个昏迷不醒的女童,以及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他们立马被带到了将领的面前。 女童衣着暴露,尸体面露青色衣着不整,到底发生了什么,似乎都不用多说。 “全部人,带走!” 将领厌恶地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况,令道。 柳未青面无血色,如果在这里被带走,那就完了! “你们不能把我带走,我是顾家的人!” 柳未青想从士兵的钳制下挣脱出来,可是一个中了药的人,怎么可能比得过身强体壮的士兵,顿时就被按倒在地。 “顾家的人?”将领冷哼了一声,鄙夷不屑地看着趴在地上连猪猡都不如的柳未青,“我们收到消息,十里香私自买卖少女行暗娼之事,李兴是十里香的主人,而你这个跟他在这厮混的顾家人,自然是涉案人员,怎么不能带走?” “我是被陷害的!”柳未青瞪大眼睛,激动地道。 “陷害?这里十多个女童,甚至还有一具尸体,你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在李兴的身子底下……”说到这,将领轻蔑地看了柳未青一眼,“这也能叫被陷害?” 柳未青屈辱愤怒地看着将领。 将领更是一副被臭水沟老鼠熏到的样子,掩鼻道:“真他妈恶心,两个大老爷们居然苟混到一起!” 他那毫不加掩饰的憎恶,柳未青肩膀发抖,屈辱地反驳道:“我是被人打晕了扔到这里,醒来才发现……” 将领根本懒得听他解释,不耐烦地打断,“有什么话,你还是留着在牢里说吧。” 两边的士兵立马要把柳未青给架走,柳未青奋力地反抗他们,手脚到处乱舞,他到底有功夫在身,即便现在身体虚软,但是这一脚一掌打过来还是让士兵们有些忌惮。 “你们不能把我抓走!我是无辜的,我是被陷害的!” 柳未青跟士兵相对,一时半会拿他还没办法。 将领二话不说上前,一脚踹在柳未青的腿窝子上,柳未青吃痛顿时趴在地上,士兵借机把他直接压住。 “放开,放开我!”柳未青想起来,却被士兵摁得死死的,刚刚让柳未青挣脱一次已经是耻辱了,这一次绝对不会再给他机会。 “把他嘴堵上,带走!” 将领一个手势打下,柳未青被堵住嘴然后让几个士兵合力拖了出去。 这座十里香酒楼,刚刚还是门庭若市,现在已经见不到一个客人,只有酒楼里干事的人被其他士兵看管着跪在大厅。 十里香所有人都得被带走,这样的阵仗如此浩大,街道旁的小贩探出头看热闹,路人也驻足,在十里香的门前聚拢了一大批围观群众。 在被带走的犯人中,其中柳未青是最显眼的那个,他在屋子里“春宵”的时候,被李兴扒掉了外衣,现在只着了一件单衣在。 男子虽然名声没有女子那么重要,但是在那么多人的围观下,自己衣衫不整也足够丢脸。 在嘈杂的人群里,有个声音格外突出,“这不是顾家的养子吗!” “是前段时间那个得罪国师大人的顾家养子?” “就是他!” “他犯什么事了,怎么被官兵的人给带走了?” 人群中的声音,一字不差地落入柳未青的耳朵里,他耻辱地牙关都在发抖,每根手指都好像被水银灌溉,痛得他走一步好像都是在过刀山火海。 然后,十里香里十几个女童被士兵背出来,她们身上披着毯子,可还是能看到她们衣着多么裸露,脸上还抹着与年纪不符的厚重妆容。 这下,十里香到底发生了什么,看戏的人多半也心里有数了。 不出半日,十里香的事情就会被宣扬得到处都是。 柳未青想要害苏子轩身败名裂,但最后真的身败名裂的人是他。 坐在十里香旁茶楼看戏的顾长安,瞧着柳未青在众人的嘘声下屈辱被官兵带走,不得不说还是非常过瘾的。 顾长安轻笑一声,从窗台旁离开,到了坐在那品茶的人面前拱手。 由衷道:“这次的事情,真是多谢国师大人了,若不是国师大人出手,我可能还办不成这样的好事。” 她真没想到,就在李兴到门口时,千钧一发之际,风崖竟然从窗户口翻进来了。 就是那一瞬间,顾长安就想出了刚刚那一出好戏。 让风崖带着苏子轩躲在角落,自己则是待李兴开门进来就把他跟他的仆人给打晕了,以牙还牙给他灌了药,还把那熏香重新点上。 不过当时风崖给她春药的时候,她还是有几分惊讶的,本来只打算就地取材灌点酒营造出醉酒亵玩的假相便可,这春药想必就是云蘅让他带来的。 云蘅让风崖来的时候,应该就猜到了她定然不会这么简单得放过柳未青和李兴。 之后,顾长安扮作婢女顺利地把柳未青骗到三楼打晕,把他和李兴塞到床上,仆人随便扔在十里香里,就跟风崖一起,带着苏子轩来到了这个茶楼。 苏子轩中了过量的春药,被紧急送回国师府让司徒香救治。 顾长安留下来看戏。 现在柳未青被押走,戏落幕,顾长安只要等着回去看顾远的好脸色就够了。 但是今天的事情,若是没有云蘅帮忙,是什么都做不成的。 顾长安迟疑着抬眸看云蘅,她现在都有点看不懂云蘅的想法了,明明才说过不要她这个徒弟,可做的事情还是对她有利。 第55章 似乎还挺好 云蘅的目光放在手中的茶杯上,茶水里漂浮着青绿的茶叶,一圈一圈的涟漪因为茶叶浮动而荡漾起来,他依旧面无表情地道:“帮你也是在帮我,不必谢我。” 是啊,顾长安知道上一世,李家也是没多久就倒台了。 当时她在闺中养病,不清楚李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那段时间顾家的气氛十分压抑。 现在想来,顾长安明白了。 李家定然是因为十里香暗娼的事情倒台,想必前世动手的还是云蘅,只不过今生有她的介入,这件事要大大提前。 她这重生回来,改变的事情已经太多。 “十里香暗娼之事以这样的情况暴露在人前,这次李家必死无疑。”顾长安盯着他手里迟迟不动的茶杯,“幸好这次我鲁莽行为,没有影响到国师大人的计划。” 云蘅微微皱眉,他抬头看向顾长安,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几分责备,“我既然答应过你会护苏子轩,你这样鲁莽地闯进十里香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是不相信我的话吗?” 顾长安听出他弦外之音,说道:“国师这么说,难不成是在关心我?” 关心? 到底是顾长安会抓重点。 面对云蘅这样冷淡的面孔,她还能感觉出云蘅是在关心自己,其实她也可以说是自作多情,但是未必就不能是她心中期愿的那样? 但如果顾长安想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必然希望要落空。 云蘅道:“你该回去了,在外头呆这么久,顾远会对你起疑的。” 顾长安望着云蘅,他连回答都不愿意,她也没必要强求要得到一个答案,“我知道了。” 她真不知道,云蘅对自己坦率一点会怎么样吗? 干脆跟她划了界限不好吗,这样时冷时热在做什么?看她怅然若失的样子会觉得很可笑吗? 她别开脸,心情很遭。 刚刚才算计了柳未青的喜悦消失的无影无踪,也只有云蘅能做到让她心情大起大落。 她烦躁地去摸自己的肩膀,那里还有点隐痛。 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细腕,深深的指痕赫然印在上面,云蘅注意到,问道:“你这里怎么了?” 顾长安低头一看,然后摆了摆手,没有当一回事,“跟苏子轩动了手,他留下来的。” “他对你做什么了?”云蘅盯着她的手腕。 顾长安返头看云蘅,“这和国师似乎没有关系吧?” 心头的郁闷,让她的语气都变差了。 云蘅品茶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对这个苏家大少爷,似乎还挺好。” “是我表哥,当然会对他好。” “是吗?” 云蘅的话让顾长安觉得步步紧逼,他好像生气了,但是为什么生气? 顾长安觉得莫名其妙。 但她不想,也无法揣测出云蘅的想法,和他待在一个屋子,顾长安就觉得心慌意乱,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蹭的一下站起身,对云蘅道:“我该走了,苏子轩那边……” “苏子轩我到时候会差人送回去,你不必担心。”云蘅打断了她,不知什么时候他从本来的正襟危坐,变成逐渐向顾长安这边靠近。 “那就麻烦国师了。” 感觉到云蘅的气息越来越近,顾长安回答得非常局促,她甚至都不敢看他,匆匆从他的旁边走过,离开了这间包厢。 顾长安回到了顾家,她进门的时候,正好就看到家丁慌慌张张地从自己的身边跑过去。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去给顾远“报喜”。 也不知道顾远知道柳未青蹲牢里去了,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顾长安哼着轻松的调子回去了芳华园。 顾家书房。 这里最显眼的一处,就是花费多少工匠心血铸就的沙盘,顾远时不时便会在这沙盘前驻足,虽然这么多年他已经鲜少上战场了,但对战场上的日子还是有几分怀念。 景国与戴国一战后大胜,戴国签订和平条约,送来质子,边境无战,顾远也加官进爵,回到京城掌握了极大的权势。 然而顾远最不想提起的便是那一战。 因为他只是那场战争的陪衬,真正的主角是以女子身份破格成为将军的苏琴,是她设下无双计谋才导致戴国大败。 之后苏琴和他一同回京城,她被封为郡主,风光无两。 顾远藏在苏琴的阴影下,他嫉妒苏琴,却又羡慕她的才能、她的家世,不过再厉害的女人尝到了爱情的滋味也会不一样。 苏琴喜欢他,甘愿嫁给他,他一个小小的庶子沾了她的光,奠定了在侯府的地位,顺利继承为侯爵,从此在朝中一帆风顺。 然而苏琴就是他心里扎进去的刺,她那高贵的出身,令人艳羡的天赋,每一点都是在反衬他的无能。 他讨厌苏琴,也痛恨苏家,他永远不会承认他如今的一切都是靠苏琴、靠苏家获得的。 不过苏琴死了,接下来苏子轩也得死,他不是苏家最看重的天之骄子吗,那就跟苏琴一样下地狱去吧! “不好了!侯爷!” 家丁的尖叫声从书房外传来,顾远皱着眉开门出去。 “怎么了。” 家丁颤着声音道:“十里香出事了,青少爷现在被抓进天牢里了!” “不可能,未青怎么会被抓进天牢?”顾远身子一踉跄,猛地看向家丁道:“到底怎么回事!” 家丁抖了抖身体,一副被顾远吓到的样子,声音怯怯弱弱地道:“我听从侯爷吩咐,一直在十里香附近守着,看到一群官兵突然冲进去,没想到最后十里香的人都被官兵抓走了,青少爷……也在其中。” 顾远两眼一黑,完了。 明明应该出事的人是苏子轩才对,为什么现在变成了他的未青! “苏子轩呢?” 家丁摇了摇头,“没有见到他。” 顾远只感觉浑身血液逆流,骨头都冷了,今日本来是为了苏子轩准备了这一出陷阱,为此他还让柳未青过去盯着,以防李兴那边有遗漏。 现在反而苏子轩不知道在哪,柳未青出事,不就正好证明他们的计划早就被洞悉,他们才是被算计的那个! 顾远深吸了一口气,“给我去打听,到底十里香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第56章 躁动的心 迷蒙的脑子就像是有一根棍子在里头乱搅,搅得苏子轩头痛欲裂,连喉咙都仿佛被人用双手掐住,呼吸都变得困难,突然面前出现一道亮光,有个身影在光亮之中。 待他看清楚那人的样子,苏子轩猛地惊醒。 他躺在床上捂着喉咙大口大口地呼吸,晕眩的视线甚至还不能聚拢,他迷迷糊糊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耳边就响起了女子的声音。 “你醒了啊!刚好,药也煎好了,你赶紧坐起来喝药吧。”一碗冒着泡的热药怼到眼前。 苏子轩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转头,床边就坐了个漂亮的姑娘,“你是谁?” “国师府的大夫。”司徒香挑了挑眉,瞧着这张跟顾长安还有几分相似的脸。 大概就是那个苏家的表哥苏子轩吧。 他当时满脸青乌地被送过来,司徒香还吓了一大跳,一把脉才知道这是被灌了大剂量的春药,导致的心肌麻痹晕倒。 “谢谢大夫。”苏子轩立马明白眼前的人帮他解了毒。 苏子轩立马要起身拜谢,被司徒香拦住,“你先别起来,坐着把药喝了,你中药过深,差点就坏了根基,这碗药你祝你稳固根基。” “什么?” 苏子轩大惊失色,习武之人若是坏了根基那岂不就跟画家没有手,歌姬哑巴一般,丧失了立足的本事。 司徒香见苏子轩这么激动,立马解释,“放心吧,只是差点,幸好送来的及时,我帮你用银针及时控制住了药性,现在春药已经解了,你只要按照我的药方每日服药,我保证你还跟以前一样活蹦乱跳。” 既然是国师府的大夫,那说话自然不会有假。 苏子轩松了口气,“谢谢。”他立马拿过司徒香手中的药,一口饮尽,没叫一个苦字。 今天差点就交代在十里香了,现在只是喝一碗苦药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喝完后,苏子轩才问道:“我是怎么到这来的。” 司徒香回答道:“哦,是风崖送来的。” 风崖? 那顾长安呢? 他昏过去前的唯一记忆,还是在那个密闭的空间里,顾长安安慰自己的那些话,为什么是国师府的手下送自己过来,顾长安却不在。 他想问,但是还没问出口,屋子的门就被人打开。 说曹操曹操就到,风崖从外头踏风而来。 他雷厉风行地走进来,一眼瞧见好端端坐在床上的苏子轩,道:“看来苏大少爷醒了,若是身体没事的话,外面天色不早了,我送苏大少爷回去吧。” 苏子轩起身,“我也确实该回去了,我家里人肯定还在担心我,有劳风公子了。” 风崖点了点头,“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吧。” 司徒香连忙把一张纸塞到苏子轩的手里,“这是药方,你回去就按照这上面的去抓药。” “谢谢。”苏子轩冲司徒香一笑,将药方收好。 他跟着风崖出去,看着风崖带路的背影,他忍不住想要问问顾长安在哪,但是话到嘴边也迟迟不能说出,最后只能吞了回去。 直到被风崖送回苏家,他这个口也没能开。 府里的下人见到他,便匆忙地去给苏恒报喜。 苏恒仓促地赶来,他第一个反应便是问道:“你没事吧,我听说十里香出事了,你……”突然,他注意到了苏子轩旁边的风崖。 跟国师府打过那么多交道,他当然知道风崖是谁的人。 “子轩,你怎么会和风公子在一起……” 风崖拱了拱手,“我就是送苏大少爷回苏家,现在人已经送到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先行一步。” 他走得干脆,苏恒有点疑惑,然后看向苏子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不是一个能说话的地方,苏子轩道:“爹,我们去书房聊吧。” 苏恒见状,神色也有几分凝重点了点头,父子二人很快就到了书房,苏子轩屏退了下人,将门紧闭。 “子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天你不是去了十里香吗,怎么最后是国师府的人送你回来?”苏恒看苏子轩如此警惕,连声音都不由放轻了。 苏子轩抿了抿嘴,又张了张嘴,他纠结了半天,还是思忖着把十里香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苏恒,当然也包括了顾长安之前专程提醒他的事情。 他说的时候,苏恒的脸色越变越黑。 可是有关顾长安救苏子轩的不分,苏恒的眼神也变得复杂。 苏子轩说得口干舌燥,停了一下润了润嘴,问道:“爹,我现在真的弄不清顾长安到底想干什么了,她为什么要救我呢?我若是今天死了,柳未青就能做武状元了,对她难道不是好事吗?她可是柳未青的未婚妻。” 苏恒沉默了一会,他提出了一个可能性,“兴许她现在是想跟我们苏家重修旧好,你不是说她救了你,却是国师府的人将你送回来,那她或许已经跟国师府那边重归于好了呢?” 这么一说,好像顾长安做的这些都是在弥补之前的错。 可是苏子轩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顾长安真的能如此,“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爹,你不要被她骗了。” 其实他更加不能承认,今日自己是让顾长安救了,甚至他还可耻地对顾长安…… 苏恒还想说什么,苏子轩已经不想听了,扭头就离开了书房。 翌日。 十里香的事情就传遍了京城,什么暗娼,什么拐卖少女,在十里香翻出了一叠又一叠的证据,然而这却不是人们最在意的事情。 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是顾家养子。 听说,在官兵闯进十里香的时候,这位顾家样子正好在床上与十里香的主犯搅和在一起,当时的场面可各位“壮阔”,什么衣着暴露的女童,甚至还有服药过度马上风死的世家公子。 一夜之间,关于柳未青什么“龙阳之好”、“聚众yin乱”的传言都像是插上了翅膀飞遍了大街小巷,就算顾远想让人封锁消息,也无济于事。 从此往后,十里香的事情会深深地烙印在柳未青的的身上,他已经被钉上了耻辱柱。 当苏子轩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震惊无比。 稍稍冷静下来又想明白,这应该是自己晕倒后,顾长安做的事情。 那苏子轩更加不明白了,她这么害柳未青到底图什么? 难道真的如爹说的那样,顾长安这是在弥补之前犯的错? 他越来越看不懂顾长安了。 第57章 弃子一个,必死无疑 一天时光,柳未青已经成为了众百姓的饭后谈资,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传播得这么广泛,顾远怎么可能还坐得住,很明显这背后是有推手的。 他在大理寺那争取到了探监的权力,就迫不及待地从顾家动身来到了大理寺的监狱。 这件事情可不止是一个暗娼这么简单,拐卖妇女,甚至还有人命,这桩案子也就被移交给了大理寺这边。 偏偏大理寺卿和顾远关系并不熟,各属一党,能让大理寺卿点头答应让他探监已经难得,顾远就打算去问个清楚,到底当时在十里香发生了什么。 大理寺的监狱冰冷异常,顾远刚踏进来就觉得骨头打颤,跟着这里的牢房关着的都是穷凶恶极的罪犯,他们在大理寺的严刑拷打下,发出刺耳尖厉的凄叫。 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顾远也不由侧目。 他在想,如果柳未青在这个地方上刑,本来他身上就有伤,现在伤上加伤,那到时候的武举…… “到了。” 带顾远来这的大理寺官员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猛的回神,往身侧的牢房里看去。 杂乱的地面铺着也不知道多少人在这用过的干草,上面血迹斑驳甚至黑得发青,里头连一张床铺再没有,待在牢房的人只能蜷缩在干草上。 柳未青连件外衣都没有,昨日是只有一身中衣被抓进来,连件囚服都不得换,这么单薄的衣服就在这种寒冷的监狱度过一晚上。 可想而知,柳未青这一晚上恐怕是过得生不如死。 这条件如此恶劣,柳未青一旦发烧,那武举就真的没机会了! 顾远都看不下去了,对着官员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对他!他可是我们顾家的人!” 官员闻言,斜睨着他笑,带着几分嘲弄,环着胸不屑道:“在我们大理寺,管你是顾家,还是李家什么家都没用,这里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犯人。” “他身上还有伤!你们这样对他,是在杀人!” 面对顾远的愤怒,官员冷笑了一声,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顾侯爷,让你探监的时间可不多,你确定要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顾远哑言。 看顾远也放不出个屁,官员歪了歪嘴,扭头就走了。 走得时候,顾远还能听见飘来的一句,“真是晦气,一个犯人还想要什么样的待遇?” 顾远顿时震怒地看向官员离开的方向,手狠狠地握紧成拳头,心里恨极,出了这档子事,就连一个小小的大理寺的官员都敢这样对他。 若不是现在身处大理寺,顾远还要夹着尾巴做人,他吸了口气,扭头对牢房里昏迷不醒的人喊道:“未青,未青,你醒醒!” 他喊了几遍。 躺在干草上的人总算了有了点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出一声吁叹,艰难地撑起身体,看向了站在牢房外的顾远。 柳未青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扑了上来,“爹你总算来了!大理寺的人非要认定我是李兴的从犯,无论我怎么解释都不听。” 靠得近了,顾远才能看清楚他身上的情况,所幸是没有什么外伤的样子,他松了口气。 顾远握住柳未青的手,隔着牢房的栅栏道:“放心吧,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柳未青点点头,突然又提了口气,紧张地问道:“那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了,我被弄进牢里这么久,陛下他不会要把我的名额……” “目前还没有。”顾远打断他,“你先告诉我,当时在十里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最后反而是你跟李兴出事,苏子轩呢?” 提起昨日的事,柳未青还心有余悸,他抓着牢房的栅栏,在那上面留下血痕,又气又屈辱地把自己还记得的事情告诉给顾远。 顾远听完,在柳未青的故事里,苏子轩甚至都没有出场,柳未青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算计了。 “那婢女故意引你过去,一定是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顾远狠狠一锤牢房的栅栏,“该死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计划明明是天衣无缝的,也不可能泄露给别人!” 在牢里已经呆了一天一夜,柳未青也从一开始的惊愕逐渐冷静下来,这时顾远的出现,也像是为他打开了一扇门,记忆逐渐回笼。 他想起了当时婢女冲他冷笑的么样子。 很像一个人。 他猛地道:“爹,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当时我被打晕的时候,我看到了婢女的脸,虽然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但我觉得跟顾长安非常像!” 顾长安? 顾远万万想不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个逆女的名字,脸色刷的一下变了,质问道:“你确定是她?” 柳未青不敢肯定,“或许当时我只是看错了。” 总不能平白无故地诬陷顾长安,顾长安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到十里香去。 然而顾远阴沉着脸站了起来,“我知道了,未青,就先委屈你在牢中待几日,我已经请示过殿下,只要你咬紧牙关不透露半分我们的事,你肯定就能安全出来,明白吗?” 柳未青看着顾远的神色,默默点了点头,隐隐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将这件事说出来。 照顾远的态度,他肯定回去便要去找顾长安。 虽然顾长安那个女人如今变得不可理喻,但是让她蒙受这样的不白之冤,柳未青此时竟然还有点担心起她了。 顾远没在牢中待太久就走了,他现在有了更紧迫的的事情,一路黑着脸离开大理寺。 而在他走后不久,白衣男子就在暗处走了出来。 “大人,这次能把柳未青跟李兴都送进去,要不趁热打铁……” “不必了。” 云蘅淡淡道:“大皇子定然会力保柳未青的,他最多就在大理寺的牢里待个几天就能出去。” 风崖脸色一变,“那这岂不是便宜了他?” 云蘅笑道:“这几日就让大理寺的人会替我们好好招待他,进了这里就别想完好无损地踏出去,” 风崖当然知道大理寺的威名,放心地笑了,想起另外一个,问道:“那李兴呢?” “不用管他,弃子一个,必死无疑。” 第58章 真是无辜的 从大理寺回来,刚踏入顾家的门,顾薇柔就从大堂里一路小跑出来迎接顾远,她看样子是一直在等顾远回来。 顾薇柔抓住顾远的手,急促道:“爹,哥哥他没事吧,在大理寺那有没有受伤,我听说大理寺那地方只要人进去了,就别想活着出来……” 这会顾远没有心思理会顾薇柔,他把她的手掰开道:“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要不了多久未青就能从大理寺出来。” 顾薇柔错愣地看着自己被顾远挣脱的手,意识到了不对劲,试探性地喊道:“爹……” 然而顾远根本听不到顾薇柔的话,转头就朝着芳华园的方向去了。 顾薇柔身形一晃,盯着他离开的方向。 身后碧池连忙扶住她,担忧地道:“小姐,你没事吧……” 顾薇柔掐着掌心,让自己冷静下来道:“我没事,爹一回来就去芳华园找那个贱人,想必肯定是这件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顾家名声差,对她能有什么好处,那贱人真的至于要这样玉石俱焚吗?”碧池不解地道。 一开始顾薇柔也是这么想的,她以为顾长安再怎么离谱也不至于弃顾家于不顾。 可是跟顾长安接触后,顾薇柔几乎断定,顾长安她根本没把顾家当回事,她对顾家的恨不是假的,顾家越惨,她就会越开心。 顾薇柔没办法再这样坐以待毙,她对碧池道:“娘呢,娘现在到哪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再让顾长安这样嚣张下去,这个顾家就要翻天了!” 碧池立马宽慰道:“放心吧小姐,要不了几天,夫人才递了信过来,已经在路上了。” 顾薇柔也还是不能安心,催促道:“你再写封信去催。” 碧池连忙称是。 芳华园内,顾长安坐在亭子里乘凉,鸢尾满脸的畅快,道:“我今天听到府上的人议论了,这个死渣男真是活该,偷鸡不成蚀把米,看他以后还有何脸面见人!” 从顾长安三番五次因为柳未青受伤后,鸢尾跟芍药便不再像之前那样尊敬他了,私底下在顾长安的面前都是叫“死渣男”、“负心人”等等。 顾长安也不纠正她们,乐呵地道:“这一次他出了这么大的风头,我可得祝贺他。” 这可是提前一举成名。只不过不是往好的出名,而是往坏的。 芍药道:“这次真是惊险,幸好小姐你及时赶到,才救下了表少爷,不然……” 她又顿了顿,似乎不太想提十里香的那些腌臜事,反而道:“这次小姐帮了表少爷,苏家那边肯定会感激小姐,没准有机会借此修复关系呢。” 顾长安并不急于这一时,“不用,顺其自然吧。” 在苏子轩没有当上武状元前,她都不想跟苏家有太多明面上的往来。 在顾家,她终究还是弱势,在顾远的眼皮子底下跟苏家交往,顾远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苏家这边不行,那还有一家呢,芍药问道:“此事有国师府帮忙,小姐,你和国师之间,是不是关系……” 顾长安却不想提他,“碰巧跟他的计划撞上了,他利用我,我利用他罢了,关系……”顾长安顿了顿,“也就那样吧。” 她至今还想不明白云蘅对她时冷时热的态度。 如今,她也竟然不想再叫他师傅了。 她不想强求要做云蘅的徒弟了,或许八年的师徒情谊真的是到头了,说起来云蘅也不过虚长自己几岁,当年他教她的时候,也才十几岁。 那会她比起把云蘅当做师傅,她一直觉得云蘅是她的小哥哥。比起顾家的冷酷不透气,云蘅这个素来对她温柔的人,她才觉得亲切。 偷偷喊云蘅小哥哥的时候,云蘅会冲她笑,然后又一板一眼地对她说两个人是师徒,这样亲密的称呼在外人听来是有违纲常的。 顾长安就不敢这么叫了,也只能在撒娇的时候说几句,云蘅每每都会心软。 直到她大了,她意识到师徒之间的鸿沟,便也懂事了不少,不再像原来那样撒娇求饶。 小哥哥这个称呼,更是再也没有被提起。 可幼时的记忆还在,云蘅一直在她心里是那个会温柔对她的小哥哥。 “明明以前温柔多了。”顾长安低声嘟囔了一句。 芍药没听清,“小姐,你说什么?” 顾长安连忙摆手,“没事……” 话音未落,芳华园的门被一脚踹开,顾长安扭头看去,顾远正好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芍药和鸢尾见状,连忙拦在顾长安的身前。 顾长安当然不可能让她们俩去面对顾远,将她们拉到身后,自己站起来去迎接这个暴怒的顾远。 “侯爷这是吹着哪门子的风,竟然会来我们这。”顾长安随手抚摸着院内种的花,轻挑着看他,轻悠悠地道。 顾远紧盯着顾长安,上来就是质问道:“昨天你去做什么了?” 顾长安挑了挑眉,“这跟侯爷好像没关系吧?” “你是不是去十里香了!” 顾长安脸上轻松的表情顿时消失,她望着顾远那探究的目光,随后冷笑道:“不是吧侯爷,柳未青出了事,你就要觉得这件事情是我做的吧?” 顾远皱眉,也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又加重了一遍语气,“我今天去了大理寺见到了未青,他说他在十里香见过你。” “好笑!他说见过我就是见过我,证据呢?他空口无凭就指认我,该不会是想把自己干的事情推到我身上就算完事了,你去问问大理寺的人答不答应吧!” 顾长安一番话说得不带喘气,也理直气壮。 她虽然惊讶但是柳未青看到自己的脸,但是咬死了不承认,顾远能拿自己怎么办呢? 顾远顿时哑然。 顾长安得寸进尺继续嘲讽,“怎么不说话了侯爷,自己也觉得理亏是吧?” 顾远是有点鲁莽了,这一连串的事情搞得他快疯了,从在牢里听到柳未青说出顾长安这个名字时,他就被无端的怒火给填满,一门心思只想来质问顾长安,反而让顾长安占据上风。 但顾长安反击得越完美,他就越觉得这件事跟顾长安有关。 柳未青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把人认成顾长安?他不相信顾长安真的是无辜的,“你最好真的跟这件事没关系,不然……” 顾长安嗤笑,“侯爷还是操心一下柳未青现在的名声吧,他的那些艳闻可是传得满天飞了。” 第59章 就让顾长安嫁给他 “他的名声也是顾家的名声,你还笑得出口?他是你的未婚夫,将来你要嫁给他,到时候这些东西都会反噬到你身上!”顾远看不惯顾长安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顾长安面容冷淡,抬眸看了他一眼,略带几分嘲讽道:“柳未青在酒楼里跟个男人厮混,这么脏的男人,还想要我嫁给他?我要退婚。” 话音一落,顾远一掌劈向顾长安。 顾长安眼睛都不眨,动也不动。 她站在那,悠然自得的贵气与生俱来,顾远那无能狂怒的卑劣样子在他面前自渐形秽,顾远真恨不得干脆就在这里杀了顾长安得了。 “小姐!”芍药跟鸢尾从顾长安后面冲出来挡在她身前。 她们的行为惊醒了顾远,他一掌生生收回,却因极怒搞得气血翻涌,胸口骤然一痛,他捂嘴一咳嗽,血色尽失。 顾远紧盯着顾长安,顾长安不甘示弱地看着他。 “一句退婚就让侯爷自乱阵脚了?”顾长安调笑道。 她知道这句话必然会触怒顾远,她就是故意的。 反正顾远已经被柳未青的事情气个半死,那顾长安一点也不介意再继续浇油。 顾远怒声道:“你想退婚门都没有!我警告你顾长安,你跟未青的婚约,不管发生什么时候都不会解除,除非你死!” 顾长安笑道:“我不想死,柳未青死未必不可,反正他不是已经蹲在牢子里了吗?” “闭嘴,未青不可能出事!”顾远狠狠地瞪了顾长安一眼。 顾远也在顾长安这里待不下去了,现在的她说话三言两语必定能刺中他的痛处,顾远还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扭头走,步子走得很重,路过芳华园的院门,还狠狠地踹了一脚发泄。 顾长安看在眼里,笑在脸上,啧啧两声,表情还有几分可惜,她还以为顾远还会跟她斡旋一阵子,看来这些天顾远也对她忌惮了几分。 芍药跟鸢尾凑到顾长安的身边,刚刚顾长安一点也不躲的样子真是吓到她们了,“小姐,侯爷打你的时候你怎么也不躲?” 顾长安不以为意得摆了摆手,又回了亭子里坐着,“我料定顾远现在不敢打我,头次他动我,换来的是柳未青连挨数次鞭子,?第二次,他也付出了顾家产业缩水的惨痛代价,如果今天他再打我,他知道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复回去。” “我光脚不怕穿鞋的,但是顾薇柔和柳未青哪个再出事,他都受不了。” 鸢尾闻言,双眼亮晶晶地崇拜道:“小姐你真厉害,竟然能猜得那么准!” 芍药却不认同地道:“就算这样,小姐你这样也太鲁莽了,万一侯爷真的打到你身上了怎么办,你的身体怎么能承受的住?” 顾长安拍了拍芍药的头,“放心吧,就算真的打过来,我肯定会反击的。” …… 从芳华园出来,顾远便乘上了马车,叫马夫把车赶得更快一点,紧张迫切地来到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宅邸。 宅邸的门匾笔锋锐利地镌刻着“潇王府”三字,顾远没有选择走正门,而是让马夫将车赶到一旁的巷子中,自己敲响了侧门。 来开门的下人一见到顾远的脸,便恭敬地把他迎进去。 顾远随着下人来到书房,在书房见到了伏在案台前作画的男子,他先行了个礼,保持着福身的姿势,头低低地垂着,“见过潇王殿下。” 案台前的人抬起头,懒散地看了他一眼,“顾侯爷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事?” 顾远抿了抿嘴,明知故问! 可他不敢在面上表露几分,毕恭毕敬地道:“殿下应该知道十里香的事情了吧?犬子现在被连累得一起进了牢里,我恳求殿下能帮我保出犬子。” “连累?”潇王冷哼了一声,一下将笔甩了出去。 笔没有甩到顾远的身上,但是飞溅起来的墨汁正中他的眉骨,墨汁湿哒哒地糊住了半只眼睛,眼睛被辣的生疼,顾远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他立马跪了下来,“殿下息怒,是我用词不当。” 笔掉在地上,滚了一圈,墨汁深深地侵入铺着的毛毯。 顾远垂头看着它,手不自觉得绷紧。 潇王居高临下地看着顾远,从案台旁走开来到顾远的身边,脸上没有一点笑意,而道:“本来让李家给你们帮忙,是为了确保柳未青能成为武状元,现在你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十里香被封,李家也搭上去,你还有脸求我救人?” 顾远心里一个咯噔。 潇王这意思摆明了是不想救人。 可柳未青能有什么错,做事的人是李兴,这次他是被算计了。 “殿下,已经搭进去一个李家了,如果犬子也因此负罪的话,那顾家在陛下面前定然大不如从前,还请殿下救犬子一命。”顾远头磕地,跪拜潇王,语气极其恳切。 话虽如此,但实际上顾远这番话却是在逼潇王。 李家虽然实力底蕴厉害,但是终归还是不如顾家,即便顾远现在官降三级,但是手里的兵权却是实打实的,任谁都知道该怎么做。 潇王阴沉着脸看了顾远一会,然后道:“救柳未青可以,但是他已经废了,即便现在告诉所有人他是无辜的,可是传闻闹得这么凶,到了庆典上哪怕能夺得武状元,父皇必定不会对他另眼相看。” 顾远心一沉。 潇王继续道:“我会再找个人去夺这武状元,你也寻个借口赶紧让柳未青跟顾长安的婚约解除了,等我的人成为武状元,就让顾长安嫁给他。” “殿下,这……” “有什么问题吗?” 潇王扫了顾远一眼,眼神里是威胁。 顾远顿时明白,如果他不答应的话,潇王是绝对不会出手救柳未青的。 他心有不甘,但为了柳未青却不得不如此,“我知道了。” 潇王摆了摆手,“那你走吧,我会让人把柳未青救出来的。” 顾远勉强一笑,转身离开。 只是他的脸阴鸷地如同恶鬼。 让顾长安跟潇王的人成婚,怎么可能!那岂不是把风云骑拱手相让! 不管是谁都别想从他的手里夺走风云骑,哪怕那个人是潇王也不可能! 第60章 戏弄苏子轩 十里香这一事,证据确凿,结案的速度很快,李兴被砍头,李家一家都被流放,至于柳未青最后是无罪释放,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也被说成是李兴对他怀恨在心,想要这样毁了他。 反正李兴一个死人,怎么推卸责任也不过分。 柳未青被大理寺的人送回顾家的当日,顾远当看到柳未青一身的血,遍体鳞伤的样子,差点气晕过去。 大理寺的人竟然在短短的的时间里,把柳未青折磨成这样? 顾家顿时像是被一层黑纱给笼罩住,全府上下都提心吊胆的不行,而芳华园却是一片祥和。 芍药兴高采烈地回来说了柳未青的事情,明明没当场见过,却把柳未青受的伤说得绘声绘色的,惹得鸢尾阵阵发笑。 鸢尾笑地眼泪都出来了,对顾长安道:“小姐,这会可算是狠狠地出了口恶气!现在看到他这么惨,我心里可太舒坦了!” “我也舒坦得很,柳未青这次想要武举状元简直是痴人说梦。”顾长安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让人高兴了。 现在柳未青身体快废了,名声也没了,他绝对不可能再像上辈子踩着她的血泪平步青云,她要看看柳未青接下来还能跌到什么样的境地。 但也不能高兴得太早,顾远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也很难不保证他不会狗急跳墙,就算柳未青无缘武状元,他也绝不可能让苏家的人爬到自己的头上来。 顾远这样的疯子,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得继续对苏子轩下手。 直到苏子轩得到武状元前,她还不能松懈。 苏家的书房。 苏恒对一旁的苏子轩道:“十里香的事情已经盖棺定论了,柳未青被无罪释放,还是没有能抓住顾家的尾巴,太可惜了。” 苏子轩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动手的人都是李兴,如果不是顾长安告诉我这件事与柳未青有关的话,我甚至不清楚李兴为什么会害我。” 苏恒叹了口气,“真没想到,李家竟然早就暗中站队,偏偏还是跟顾家一边的。” 十里香出事后,李家的人还来求过他,但是苏恒早知道他们李家是豺狼虎豹,直接叫人把他们赶了出去,可苏恒的心还是很唏嘘。 毕竟苏恒与李家家主也是有几分私交的,李家不顾两家的情谊,这样害子轩,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苏恒惋惜却不会同情。 “我才是没想到,我一直当为朋友的人最后会捅我一刀。”苏恒提起李家,苏子轩就不免想到他,攥紧拳头。 友人的死,现在已经成了苏子轩心上的一根刺,难以忘怀。 苏恒立马拍了拍苏子轩的肩膀。 苏子轩耸动着肩膀,迟迟难以平复心情。 好久,苏恒就像要缓和气氛一样,轻松地道:“好了,我们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 苏恒道:“你忘了,这次你得救多亏了你表妹,我们起码也得表达一下感谢吧?” 苏子轩微微皱眉,“她不是我表妹!” “她是你姑姑的女儿,就是你的表妹。”苏恒语气加重了点,“子轩,就算你再怎么抵触,这份关系是不可能断的,何况这次她还救了你。” 苏子轩知道,可是他就是不想这么轻易承认顾长安。 “放心吧,我们苏家也不会那么轻易得就原谅她。只不过,这道谢是一定的,我们苏家有恩必报,不能因为之前的不愉快就草草了事。” 苏恒道:“就是现在有个问题,这谢礼该怎么备呢?登门拜访也不现实……子轩,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他扭头看向苏子轩。 苏子轩一拧眉,“我可没什么好办法。” 苏恒继续盯着他,“她救的人可是你。” 大眼瞪小眼,苏子轩被盯着浑身不舒服, 最后一副被打败了的样子,别扭地道:“别看了别看了,我亲自找她道谢,你就别操心这个了!” “那就交给你了!”苏恒顿时眉开眼笑地一拍苏子轩的肩膀。 苏子轩顿时有种被卖了的感觉。 他是不是被套路了? 苏子轩从苏恒那出来,就给顾长安那边递了一封信过去约她见面。 顾长安这边收到信的时候还有点惊讶。 芍药跟鸢尾高兴地不行,没想到苏子轩竟然会主动要约顾长安见面,这不就是证明跟苏家那边修复关系有戏嘛! 国师府那边行不通,那苏家有转机就行了,总不能两边都是坏消息。 既然苏子轩主动约见,那顾长安当然不会拒绝,当即就回信自己会去。 到了约定的时间,顾长安来赴约了。 苏子轩约在了永安楼,顾长安到地方的时候,就有小厮来问:“是顾小姐吗?” 顾长安点了点头。 “请跟小的来,客人已经在天字包厢等着了。” 听到“天字包厢”的时候,顾长安还不禁挑了挑眉,居然专门订了天字包厢,寻常人一掷千金都未必能进来,苏子轩竟然舍得下这样的重本? 顾长安怀揣着疑问来到了天字包厢,她一进去,就看到了包厢内的一角整齐地摆放了珍奇古玩等稀罕玩意,顾长安惊讶不已。 苏子轩落座在窗台旁的软塌上,他一听到人进来的动静就站了起来。 他扭头过去,看到顾长安进来,少女今天是一身简单的青衣,素面白净,她就好像是山崖上绽放的傲梅,毓秀凛冽,苏子轩很难不想到当时跟顾长安靠近时,她身上传来的香气。 苏子轩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顾长安注意到,奇怪道:“你脸红什么?” 苏子轩一愣,连忙挡住脸,“没有!” “分明就是红了,难不成上次的春药还对你的身体有影响?”顾长安关心地道,可不能让苏子轩有什么事,不然这武状元怎么办? “不是,只是这里太热了!”苏子轩欲盖弥彰。 顾长安挑了挑眉,“现在连初夏都不到,刚下了春雨,天气正是凉快的时候。” 被一语拆穿的苏子轩恼道:“你管那么多,我就是热不行?” 顾长安也不再戏弄苏子轩,笑着走过去坐下。 她正好坐在对面,就飘来熟悉的清香,苏子轩不自然地往后挪了挪,说起正事,“这次请你来,是想为十里香的事情道谢。” 第61章 没有那么抵触了 顾长安有几分诧异,“我以为你那么讨厌我,根本不想见我。竟然还会亲自道谢。” 苏子轩有点不满,在她心里他到底是什么形象,忍不住反驳道:“我虽然的确因为之前的事情对你有偏见,但绝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帮我是事实,我当然要向你道谢!” 顾长安一笑,“你倒也不必这么激动,我没把你当这样的人。” 她顿了顿又说道:“其实你也没必要向我道谢,因为帮你,也是帮我。也是多亏了这件事,柳未青现在过得可是很凄惨。” 苏子轩不禁看了顾长安一样,横竖是想在她的脸上看出几分破绽,最后一无所获地扭过头。 “这次十里香的事情都是你做的?” 苏子轩问道。 顾长安道:“我只动手了小部分,送柳未青一个‘龙阳之好’的称呼,其他的都是云蘅插手的,他已经盯着十里香许久了,这次李兴对你动手正好是个机会。” 她不喊国师,也不喊师傅。 苏子轩看了顾长安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嗔怪。 顾长安提起国师好像心情就不是很好的样子。 不过顾长安跟国师之间的关系他不在意,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会把事情做的那么绝,柳未青不是你的未婚夫吗?他这样,对你也没好处吧?而且,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他的眼神有几分探究,不过也难掩眼中的不以为意。 顾长安也不介意他的这个态度,会看不起她以前喜欢柳未青很正常,一个没有自尊,那么卑微的人,不管是谁都会看不起。 “我以前喜欢,不代表现在会。我不止对柳未青这么狠,将来我对顾家也会一样的狠。” 顾长安轻描淡写,好似随口一说,可是她这随意的假相下,明明温柔的话却跟淬了毒一样的冰冷。 苏子轩看出顾长安的认真,可他还是不解,“为什么?你明明是顾家的人……” “那又如何?”顾长安打断他的话,“我现在恨透了顾家,恨透了那个虚伪恶心的地方。” 苏子轩皱眉地看顾长安。 这样浓厚的恨意不假,只是苏子轩实在想不明白顾长安能这么恨顾家的原因,既然她真这么恨的话,为什么之前却对顾家马首是瞻? 苏子轩当然不明白。 他认识的顾长安,是那个一辈子都在追求爱的傀儡,父亲的爱,心上人的爱,要让一个这样的傀儡真正醒悟是很痛苦的。 所以顾长安承受了死亡的代价,才换来今生活过来的机会。 当心境不同,看到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顾远不爱她,柳未青也不爱她,他们要的只不过是她背后的东西,如果一旦他们得到手,那不管是顾远还是柳未青,恐怕会毫不犹豫要他死。 顾长安不打算死,所以决定要他们死。 “算了不说这些了,我来找你也不是想说顾家的事情。” 苏子轩一下就感觉到气氛不一样了,觉得从顾长安身上都散发着让人难以接近的气势,顾长安明明没有露出任何悲伤的表情,他却觉得顾长安在流着血泪。 顾长安抬头看他。 苏子轩问道:“我有个疑问,你帮了我这么多,不可能对我无所求,你是不是想通过我,跟苏家重修旧好?” 语气,已经没有之前的生硬了,变得缓和。 在听完刚刚顾长安的宣言,苏子轩对顾长安已经没有那么抵触了,如果顾长安真的想要用这样的方法跟苏家重归于好,其实……也不是不行。 当然,这也得看顾长安之后的表现,如果又偏向顾家的话,那就没门! 然而顾长安却是一笑,并没有给苏子轩一个预想中的答案,“我的确想跟苏家缓和关系,但是我绝不会拿救了你这件事情当做筹码,将来我要求苏家原谅,也会亲自上门谢罪。” “你……” 苏子轩想说点什么,但是却有点词穷,他真没想到顾长安能说出这番有风骨的话来,这可不像是顾家能教出来的人。 最后他闷闷道:“我等着,你可别食言。” 顾长安点头,“当然不会。” 这一下就聊得气氛有点僵硬了,苏子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坐着有点难受,正好瞥见旁边摆好的谢礼,立刻站起来指着它们对顾长安道:“既然你说你不想通过我跟苏家修复关系,而我也不想欠你什么,这些谢礼你拿去,之后我们就两清了!” 顾长安看了一眼那边的东西,样样都是稀奇宝物,价值连城,看来苏子轩为了这个谢礼也是掏空了心思。 只是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她并不想要。 摇了摇头,淡然地道:“我不需要这些,我帮你也不是想让你回报我。如果你心里真的过意不去的话,那就答应我一件事。” 居然放着这些好东西不要,苏子轩倒要听听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什么事?” 顾长安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去,“你只要答应我,你一定会在庆典上夺得武状元就够了。” “就这么简单?”苏子轩惊讶道。 顾长安看了他一眼,“你别高兴得太早了,只要柳未青还有一丝的机会,顾家就一定还没有放弃害你,一切盖棺定论前,这武状元变数大得很。” 已经领教过顾家的阴险手段,苏子轩的确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轻视,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今天就到这吧,我先走了。”顾长安道。 苏子轩惊讶道:“你这就走了,也不坐下来吃几口?这可都是永安楼的拿手好菜,还有好酒,寻常人都不一定能见到。” 顾长安摇了摇头,“身上有伤,我吃不了这些,酒这些更喝不了。” 苏子轩一愣,他满是歉意地道:“对不起,我没考虑那么多。” “没关系。” 顾长安简单地走了,苏子轩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懊恼地给自己脑门来了一掌。 他这个傻瓜,明明知道顾长安受了伤,怎么偏偏没想到这里去! 苏子轩回到苏家的时候心情就大不一样了,苏恒知道他今日是去见顾长安了,便连忙问了情况,苏子轩就把顾长安的那些话尽数转告给了苏恒。 苏恒听完,沉默了许久,然后道:“看来她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倒是有几分像阿琴。” 苏子轩没说话,却也有几分赞同。 第62章 云蘅!你无耻! 国师府。 一处开满含笑的院落,这里应该是国师府里最美的地方了,虽然屋子简陋,在国师府这个地方显得格格不入,但是谁又能想得到,这里其实是云蘅的住所? 一个官拜一品,被陛下宠爱的权臣,竟然会住在这种简陋的屋子里。 而且这里的含笑都是请了专门的园丁的打理,才能开得这么鲜艳,云蘅时不时便会在屋檐下驻足欣赏这些含笑。 今天,在院子里的一处小亭子,这里摆了棋局,又是云蘅自己跟自己下棋。 司徒香无趣地在旁边坐着,道:“你天天得一个人下有什么意思?我跟你下棋还委屈你了不成,我棋艺也算不错的好吗!” 云蘅不搭理她。 司徒香哼了一声,云蘅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她都习惯了,反正她就是不招人待见呗,明明是他把自己从千里迢迢的巧国叫到这来的! 呸! 早知道还不如不来,在巧国当她的小姐不香吗,行走江湖做个闲散游医不香吗?还得在这受他云蘅的鸟气! 她跟发泄似的吃着手里的糕点,虽然云蘅这个人很可恶,但是起码府上的厨子不错,做的东西好吃,这也是唯一她能跟云蘅和解的地方了。 为了这口吃的,她可以包容云蘅。 她一边感叹这糕点的美味,正打算走,结果院子的门被敲响,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在亭子前行礼道:“苏大少爷今日在永安楼约见了顾大小姐……” 嗨呀! 司徒香顿时收起了走的心思,又坐了回去。 黑衣人继续道:“两人没有聊多久,顾大小姐就先走了,之后苏大少爷也回到了苏家。” 上次苏子轩被算计,现在国师府的人都会紧密盯着他的行程,不管他跟谁见面都要回来汇报,但今天这个见面的人变成了顾长安,情况就不一样了。 云蘅下棋的手一顿,把白子扔到了棋筒里。 “顾家那边什么情况?” 黑衣人回答道:“暂时还没什么动静。” “继续盯着。” 黑衣人接了命令离开。 司徒香这会按捺不住她蠢蠢欲动的心,故意拉高了声调笑道:“我听说这苏家的大少爷,是不可多得的武学天才。你说这要是到时候成了武状元,跟你那小徒弟这不是正好般配……” 咻! 啪! 司徒香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指一痛,再去看的时候糕点已经从手中跟飞过来的棋子一起掉在地上了。 她瞪大眼睛,怒道:“云蘅!这可是最后一块糕点!” 这个人居然故意拿棋子把她的糕点给打飞!怎么可以这么恶毒!明明知道她就好这一口吃的! 云蘅也不理会她,继续往棋盘上落了一子。 司徒香:“!!!” 可恶! “云蘅,你欺人太甚!我不就是开个玩笑,你有至于吗!你要是这么看不惯,那你现在跑去找你小徒弟……” 司徒香的话还没说完,云蘅一个眼刀子飞过去,“再乱说一句,你接下来连一块糕点都见不着。” “云蘅!你无耻!” 云蘅淡定自若地道:“谢谢夸奖。” 司徒香被气死了,她握紧拳头朝着云蘅虚空一挥,“云蘅,你就给我死嘴硬去吧,到时候可别怪我之前没提醒过你!” 云蘅又要拿棋子的样子,司徒香顿时怂了,捂着头连忙就跑了。 她一走,这院子就冷清了不少,不过云蘅也有心思更好地欣赏院子里的含笑。 …… 春日时光总是过得比较迅速,侯府上种的花也开得娇艳不已。 不过这会府中的人根本没什么人想要赏花,现在他们可忙着迎接人回来。 不多久,在府前一辆马车停下,从上面先下来一紫衣少年,紧接着就是粉衣少女,他们俩一下来就冲着车厢内道:“白姨,我们扶你下来。” 紧接着车厢的珠帘被掀开,一个保养极好的美妇人伸出来攀着两人从马车上下来。 她一下来,就道:“绪杰,你也下来吧,都到家了。” 听到她的声音,一个小少年就从马车里钻出来,三两下就跳到了他们的面前,说道:“总算回来了,这昼夜不分的赶路,我都快被晃死了。” 美妇人也点点头,一边伸手安抚着他,一边对少年少女道:“长临、宁宁,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也累了吧,就先别去跟你父亲请安,回去好好休息。” “不行!我现在可休息不了!”顾长临攥着拳头,“我要去帮白姨讨回公道!” 美妇人面露惊讶,连忙劝阻道:“万万不可!她是你姐姐,不能为了我这个外人,就让你们姐弟生了嫌隙。” 一旁的粉衣少女顿时道:“她才不是我们姐姐!要不是因为她在府中无法无天,我们犯得着要这样累死累活地赶回来吗!” 顾长临附和她的话,“对啊白姨,你也别劝我了!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从顾长安那要个说法!” 说完,他就对少女道:“宁宁,我们走!” 他们二话不说便冲进了府内,只剩下美妇人跟小少年站着,小少年抬起头看着她,说道:“娘,他们是不是要去帮我们报仇了?” 美妇人笑了笑,摸着他的头,“是啊。” 顾长临跟顾宁宁气势汹汹地冲到了芳华园。 芳华园的院门紧闭,顾长临直接一脚踹开,拉着顾宁宁大摇大摆地走进去,高声道:“顾长安,你给我滚出来!” 这门也是惨,前不久才被顾远踹过,现在又被顾长临给霍霍了。 芍药跟鸢尾是最先听到动静出来的,这会顾长安正好喝了药午睡,只有她们两个下人能出来应付顾长临。 “小少爷,三小姐……” 看着顾长临跟顾宁宁那横眉冷竖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来者不善。 顾宁宁看到顾长安没出来,瘪起嘴嗔怒道:“顾长安呢!怎么就只有你们两个奴才在这!” 顾宁宁骄纵,如果不好好安抚她,到时候芳华园又会被搞得一团糟。 芍药连忙解释道:“小姐喝了药,现在正在午睡呢,小少爷跟三小姐还是等小姐醒来后再来吧。” 顾长临冷笑一声,“什么午睡,明明是故意当缩头乌龟,知道最近自己做的事情无法无天,所以才夹着尾巴不敢见我们!” 第63章 别打我!别打我! 63章 “小姐真的在午睡!”鸢尾强调道。 她有点心寒,芍药都说了小姐服药的事情,顾长临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他难道就一点也不关心小姐的身体吗? “午睡是吧,我倒要看看她做了这么多事情,是怎么睡得着的?” 顾长临一把将挡在面前的鸢尾和芍药推开,朝着顾长安的厢房走过去,顾宁宁朝着两个婢女比了个鬼脸,挑衅地看了她们一眼后,就得意洋洋地跟上了顾长临。 刚刚被推过的地方隐隐作痛,顾长临继承了父母的好天赋,生得一副好神力,小小年纪就有不错的武功,他这样愤怒的一推,芍药跟鸢尾吃痛不已,可即便如此她们还是紧跟着阻拦他。 “小少爷,小姐是真的不舒服,没有骗你。”芍药拉住顾长临的衣摆,恳切道。 鸢尾也一下挡在厢房前。 顾长临很是反感,气不打一处来,这两个婢女竟然还敢阻拦自己?谁给他们的胆子! 他甩开芍药,一把拽住鸢尾的衣领子,两手一起用力,青筋都从手背上凸显,鸢尾直接被他整个提溜起来。 鸢尾的喉咙被他的手怼着,呼吸都很困难,手急促地拍打着他的胳膊。 顾长临道:“不如把你这个贱奴打一顿,看你的主人还有没有心思继续睡下去了?” 芍药瞪大眼睛,惊声道:“不行!”鸢尾身上还有伤啊,怎么遭得住顾长临再折磨一顿? 顾长临反而被芍药这番话激起了兴奋,他干脆去掐鸢尾的喉咙,这样就不信顾长安真的还能睡得下去? 当他的手缩紧,鸢尾的脸涨的顿时如猪肝一样红。 顾宁宁立马鼓掌叫好,“活该!让你们些贱奴挡哥哥的路!” 顾长临发出了爽快的笑容,“哈哈哈——嘶……” 笑容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顾长临的惨叫声,和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顾长临手如灼烧一般猛地将鸢尾甩开,鸢尾朝着后方的屋子直接飞去。 可屋门早已敞开,一只轻柔的手托住被甩飞的鸢尾。 鸢尾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让人扶着站在了屋檐下,耳边就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脖子痛吗?” 是顾长安救了她! 鸢尾感动地摇头,“不痛。” 这会顾长安出现了,她就是芳华园的主心骨,芍药连忙从一旁跑过来,站在了她的身边。 顾长临捂着自己的手,他眼尖一下就能看见地上滚落的茶杯,不过现在它已经碎成了几截,不过有一两块碎片滚到了他的脚边。 满溢的茶水也在他脚边摊开,他的衣服也因此沾染了这滚烫的液体,烫的他有点打哆嗦。 刚刚就是从屋子里飞出来一个装着茶水的茶杯将他的手打中,在打击的疼痛,还有被烫到的火辣辣加持下,现在顾长临这只手还麻木得仿佛没了知觉。 顾长临何时受过这样的对待,顾长安素来是不会对他跟宁宁动手的,今天竟然对他们动了手,真是反了天了!她怎么做得出来! 顾宁宁凑过来,一脸担忧地道:“哥哥,你的手!”她看到了顾长临的手已经一片红肿。 顿时,她怒了,指着屋檐下的顾长安道:“顾长安,你怎么可以打他,你还是不是人啊!” 顾长安闻言,脸上半分笑意都没有,冷冰冰地看着她跟顾长临,“自己跑到别人的地盘来犯贱,现在被打了,就觉得委屈了?” 顾宁宁一愣,没想到顾长安会是这个态度。 顾长安从来不会这样对他们,一直都是哄着他们的,更舍不得对他们说一句重话。 顾长临把顾宁宁拉到身后,盯着顾长安道:“我们过来是替薇柔姐姐跟青哥哥算账的!你别以为我们在外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你趁着白姨不在,就故意欺辱他们!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打了他们你还不满意,现在还要发疯地对亲弟亲妹动手了是吧!” “谢谢夸奖,我也觉得自己挺恶毒的。”顾长安挑眉,微笑地看他们。 顾长临瞪大眼睛,顾长安居然连反驳都不反驳的?以往她不是都会解释地求他们相信自己吗? 顾宁宁从顾长临的身后钻出来,“你居然还敢承认,我怎么会有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姐姐?顾长安,你太让我恶心了!” 芍药跟鸢尾听到这番话,顿时打了个颤,顾宁宁怎么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她们担心地看着顾长安,可谁知顾长安脸都不带变的,悠然自得地回击道:“巧了,我也不想做你们的姐姐,你们俩我更恶心。” 芍药跟鸢尾震惊。 然而更震惊的是顾长临跟顾宁宁,他们无法置信,这番话竟然是从顾长安的嘴里说出来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只准你们恶心我,不准我恶心你们?” 顾长临哑言,顾宁宁也跟着一抖,他们可以没有负担得对顾长安说出何等恶劣的话,但是当对象换成自己后,顾长临跟顾宁宁有一种受到羞辱的愤怒。 只有他们嫌弃顾长安的份,什么时候允许顾长安来嫌弃自己? “你真是疯了!”顾宁宁怒目圆睁。 “是疯了,所以你们要是再不滚的话,我不介意让你们跟柳未青一个下场。”顾长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她的态度激怒了顾长临,想起柳未青还身负重伤的事情,顾长安她怎么敢现在还一点悔恨之心都没有? “你到现在还死不悔改,你简直不配做我们顾家人!”顾长临握紧拳头,朝着顾长安冲了过去,“我要替薇柔姐姐跟青哥哥好好收拾你!” 下一刻,顾长临的身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顾长临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小腹剧痛,痛得他头晕眼花,意识模糊。 顾宁宁浑身颤抖地看着屋檐下顾长安高抬的脚,她竟然真的一脚将顾长临给踹了出去,丝毫不顾姐弟之情! 紧接着,她连忙去看顾长临,就看到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四肢虚软地撑了撑想爬起来,但却一下又跌了回去。 突然,顾宁宁都来不及反应,身后就传来脚步声,抬头看去,顾长安已经走下几节台阶,慢悠悠地走向了自己! 顾宁宁脸色惨白,她连顾长临都敢动手,下一个岂不是就轮到自己了! 她尖叫一声,抱着自己在旁边蹲下来,“别打我!别打我!” 第64章 执迷不悟 顾长安俯身,直接一手钳制顾宁宁的下巴,低声道:“这就怕了?” 顾宁宁吓得哭出声来,“别打我,我错了,我错了……” “呵。”顾长安一把甩开顾宁宁。 少女脱力地倒向地面,发出一声惨叫,顾长安冷眼漠视这一切,说道:“刚刚那么嚣张的时候,可不见得你知道错了,不是骂我心狠手辣吗?” “你不心狠手辣……你不心狠手辣,我说错了,是我说错了……”顾宁宁呢喃着一些重复的字眼,泪珠不停地从眼睛里涌。 顾长临见不得妹妹受委屈,就是爬也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手撑着地,一边冲顾长安喊道:“顾长安!你别欺负宁宁!有本事冲着我来啊!” 顾长安扭头看了顾长临一眼,冷笑道:“如果不是你自己要冲上来,我没兴趣打你,碰你我都觉得恶心,带着顾宁宁给我滚,再敢来芳华园放肆,就不只是躺地上这么简单了。” 顾长临攥紧拳头,屈辱地道:“你给我等着,顾长安!” 可顾长安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扭头就进了屋。 他疼得满身打颤,但还是咬牙撑着站起来,走过去把顾宁宁从地上扶起来,柔声道:“宁宁,你没事吧?” “哥、哥哥,我好害怕……”顾宁宁眼泪止不住地疯流,一下抱住了顾长临,顾长安那个样子太可怕了,顾宁宁一个小姑娘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 顾长临安抚地拍打着顾宁宁的背,“没事了没事了,哥哥在,哥哥带你走。” 顾宁宁吸着鼻子点头。 兄妹俩歪歪扭扭地往外走,芍药跟鸢尾到底还是不如顾长安狠心,她们两个人走过去扶着他们。 顾长临一把推开她们,“你们这俩顾长安的走狗,给我滚啊,别靠近我们!” 芍药抓了抓衣摆,解释道:“我们只是想扶你们出去。” “滚啊!谁稀罕你们!我们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顾长安,你们两条走狗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指不定心里再怎么样嘲笑我们呢!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恶毒!”顾长临爆发了,指着芍药怒道。 芍药脾气好,也听不下去顾长临的话。 鸢尾远比芍药火爆多了,她早就忍这个顾长临很久了,既然顾长安都不把顾长临当弟弟了,她也不想勉强自己。 她一把将芍药拽到身后,怒视顾长临道:“恶毒?你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就只看到青少爷被甩鞭子,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小姐因为他差点死在马蹄下!” “这也罢,在他得罪国师不敢自己出面的时候,他跟侯爷逼着我们小姐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去国师府跪了五个时辰!你知道五个时辰是什么概念吗,从白天到黑夜,我们小姐跪晕过去,差点就死了!” “青少爷只是一顿鞭子,但是他损失什么了吗?本来要被除名的他,还不是现在能好好去参加武举?!” “而你知道小姐后面面对了什么吗?侯爷不准我们芳华园用顾家的一分一毫,他甚至连一碗药也不肯给重病的小姐!” “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指责小姐!” 这还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里的冰山一角,若是真的细数起来,鸢尾不知道有多少想说的。 她越说,越替顾长安委屈,眼泪都忍不住流了出来。 顾长临被说的一愣一愣的,他完全没听过这样的事情,只知道从白姨那听到的都是关于顾长安性情大变,把柳未青抽成重伤,还一直欺负顾薇柔。 可是白姨怎么会骗他呢,她那么温柔,对他那么好,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样子,反观顾长安却是一直那么严苛的要求自己,根本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我不相信!你说的也是一面之词。”顾长临怒声道,转头就朝着顾长安的厢房道:“顾长安,你少用一些下作手段挑拨我们跟白姨的关系!” 鸢尾难以置信,顾长临怎么能固执到这种地步。 而屋内的顾长安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爱信不信,滚。” 鸢尾的话那么激动,顾长安怎么可能听不到,其实她心里还是对顾长临抱有一点期望的,毕竟他是母亲的儿子,也是她的弟弟,再怎么样她也不希望顾长临认贼作母。 然而,现在她这点期望也懒得抱了。 她最多在对顾家的动手的情况下,抱住顾长临跟顾宁宁的命,除此以外任何事情,她也不是很想管了,反正他们也没把自己当做姐姐。 她仁至义尽了。 顾长临瞪了一眼厢房,最后还是拉着顾宁宁从芳华园离开。 离开芳华园不久,顾宁宁轻声道:“哥哥,那个鸢尾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顾长临看了顾宁宁一眼,嗔道:“宁宁,顾长安跟她身边的人都不可信!白姨怎么会骗我们呢?而且,你没看她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吗,那是有事的状态吗?” 他不会允许自己相信顾长安的。 顾宁宁想了想,也点了点头,“也是,鸢尾说得肯定都是骗人的!” 顾长临拉住顾宁宁的手,紧了紧。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坚定不坚定,但是鸢尾那番如泣如诉的话,的确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动摇。 芳华园内,鸢尾向顾长安道歉:“对不起小姐,我听到小少爷诋毁你,我就忍不住替你辩驳。可是小少爷他……怎么能这么执迷不悟?” 顾长安不在乎,“让他执迷不悟。” 她不会给顾长临一点好脸色看的,她知道这会白羽罗急着带顾长临跟顾宁宁回来,不就是自认为亲弟亲妹能拿捏住她吗? 以前的顾长安的确拿他们没办法,但是现在,她对顾长临跟顾宁宁仅限血缘上的那点关系,至于亲情,她是找不出半分来。 顾长安抬头看向鸢尾,“你的脖子如何了,让芍药去把药膏拿过来涂上。” 芍药连忙取来药膏帮鸢尾涂。 鸢尾一边疼的打颤,一边道:“小姐,现在人都回来了,以后我们的处境会不会更差啊?” 顾长安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白氏跟顾薇柔,可以尽管放马过来,我保证让她们有去无回。” 第65章 多我一副碗筷不过分吧? 顾长临跟顾宁宁在顾长安这都没讨到便宜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顾家。 顾薇柔知道后,她真的感到了危机感,对着好不容易回来的母亲道:“娘你看,我在信里说得都是真的吧!顾长安这女人真的疯了,她现在既敢对柳未青动手,还敢顶撞爹,现在连她弟弟妹妹都不放在眼里了!” 甫一回来,白羽罗就从顾薇柔那知道了很多在信上不能言语道清楚的事情。 顾长安这女的的确是突然邪门起来的。 现在这副随心所欲的样子,却是像极了苏琴,当年的苏琴不就是这般明媚的样子吗? 白羽罗拍了拍顾薇柔的手,轻声道:“就算她再怎么厉害,胳膊也扭不过大腿。” “可是娘,你也看到了,现在爹根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要把东西收回就收回,你知道我这些天里连一碗养颜汤都喝不上了吗!”顾薇柔说起这个就很气。 没了这养颜汤,她都感觉自己的肌肤没有以往的光滑白皙了,干燥粗糙了不少。 顾薇柔最爱美,这她如何忍的? 白羽罗也心疼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她最像自己,样貌柔弱秀丽,声音婉转如细雨,这些都是她最自豪的,这样的好皮囊,将来做最尊贵的女人都未尝不可。 她搂住顾薇柔,轻声道:“放心,她一个黄毛丫头能懂什么,就算这么多产业都收回去,她能打理得过来吗?而且这么多年,铺子早就换成我们的人了,她就算收回去了,那些人也会继续替我们做事。” “那我的养颜汤……” “肯定没问题,日后你想喝多少都行。” 顾薇柔喜笑颜开,躺在白羽罗的怀里,连声音都放松了下来,“果然娘一回来就有办法,我看那贱人还能嚣张多久!” 母女两人其乐融融。 约莫到了黄昏,顾家忽然就热闹了起来。 在芳华园里都能感觉到前院不一样的动静,顾长安本来还在看书,都有点好奇地问道:“前院在做什么?芳华园都能听到声音。” 芍药跟鸢尾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双方的眼里看出了几分犹豫,不过最终还是鸢尾先说了话,“前院在举办家宴呢。” 明明是举办家宴,偏偏没有一个人来邀请小姐过去。 小姐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算是家人。 顾长安倒是没什么反应,她淡然地道:“挺好的,顾家的资产都缩水了大半,顾远还不勒紧裤腰带生活,现在白氏一回来,就大摆筵席,看来这白氏真是他的心尖人。” “一对神仙眷侣啊……” 顾长安感叹。 可是他们是神仙眷侣,那她含怨而死的娘亲人又是什么呢? 顾远的垫脚石? 他们爱情道路上的绊脚石? 他们相爱就相爱,为何要拉着她娘这个无辜的人来给他们当绿叶衬托? 顾长安真觉得分外恶心。 她将书放到一边,突然站起来。 芍药道:“小姐是饿了吗,我现在去……” “不必了,这不是在准备家宴吗?我怎么能不去。”顾长安撩了撩头发,漫不经心地朝着芳华园外走。 芍药跟鸢尾震惊不已,连忙跟上道:“小姐,我们跟你一起过去。” 顾长安现在就是众矢之的,如果出现在那,肯定会被群起攻之。 “不用了,你们在芳华园呆着。”顾长安阻止了她们,笑着摆了摆手,“我也不是去做别的,就是恶心他们一下。” 她被恶心了,当然也得还回去。 顾长安不顾芍药跟鸢尾的劝阻,一路来到了前院。 这里果然热闹,顾家的人都到齐了,一个一个的面露笑颜地在那聊着天,他们是多么和谐的一家人啊? 顾远能对着白羽罗露出顾长安从来没见过的温柔笑容,柳未青身上带着伤还能对顾薇柔呵护备至,而顾长临跟顾宁宁厌恶她这个姐姐,却对白羽罗的儿子情同手足。 顾长安一出现,就与他们格格不入。 “哟,挺热闹。” 顾长安这一声打断了他们的和睦,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几个人都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顾长安好整以暇地冲着他们一笑。 顾远脸色霎时间沉了,他本来还给白羽罗夹菜,现在都放下了筷子,冷冰冰地道:“你来做什么?” “不是举办家宴吗?正好差我一个,不就来了。”顾长安自顾自走过去,看向一边的下人,气定神闲地道:“多我一副碗筷不过分吧?” 下人颤颤巍巍地看向顾远,这个时候他们可不敢应顾长安的话。 顾长安抬眼看着阴沉着脸的顾远,笑道:“侯爷,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这不是你来的地方,滚回你的芳华园去。”顾远当然小气,他一点也不想看到顾长安这张脸,叫他吃不下饭。 顾长安也不生气,反而看向白羽罗,“好好的家宴没有我这个嫡女,这顾家管事的人现在是白姨娘吧,要是这事情传出去的话,白姨娘这名声应该不好听吧?” 听到白姨娘这个称呼,白羽罗脸都僵了,强笑道:“长安,我就是一时疏忽,忘记让下人去请你了,现在也不迟,赶紧先坐下来一起用膳。” “可侯爷想让我滚。”顾长安不慌不忙地道。 白羽罗只能看向顾远,“侯爷,长安只是一个小姑娘,你就不要跟她置气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坐下来把话说开就是。” 顾远面如罗刹,他能有什么话跟顾长安说开,但是白羽罗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默认。 白羽罗看出他的意思,连忙叫下人送上一副碗筷。 顾长安笑了笑,挤到顾薇柔跟白羽罗的中间,道:“白姨娘,我跟你坐你不介意吧?” “怎么会介意,我高兴还来不及。”白羽罗保持着微笑。 但顾长安分明能瞧见她眼底的怒意。 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一屁股坐下来。 顾薇柔就跟见了鬼一样,顾长安坐在她身边,她甚至感觉这贱人下个瞬间就会直接把自己脖子扭断。 瞧见她脸色苍白,顾长安好心地道:“好薇柔,怎么脸色这么差,莫不是我影响你了?” “怎么会。”顾薇柔挤出个笑容、 顾长安悠然自得道:“那就好,反正你被我影响,我也不会走。” 顾薇柔的脸色更惨白了。 第66章 算在你俩的头上 顾薇柔凄弱的样子我见犹怜,顾长安淡定自若犹如犹如恶女。 这样的对比,明显至极。 顾绪杰这个白羽罗的小儿子,眼珠子一转,顿时抓住顾长临的袖摆,哭着道:“哥哥,她是坏人,她欺负姐姐!” 顾长临本来今天受顾长安的气就够够了,现在更是气涌心头,猛地一拍桌子,指着顾长安道:“你欺负我们还不够,还要欺负薇柔姐姐是吗?” 谁想到顾长临会突然发难,柳未青都没比他着急。 顾长安瞥了他一眼。 顾宁宁连忙拽住顾长临,“哥哥,你别说了。” 看到顾长安的眼神,她就觉得害怕,这女人现在根本不把他们当弟弟妹妹看,这会顾长临去指责她,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顾长安却轻笑一声,身子往后一靠,伸手按住白羽罗的肩膀,“正好,我有个事情很想问问白姨娘跟你的女儿,到底私底下是怎么编排我的,正好现在人都在,不如我们就当场对峙一下。” 白羽罗脸色大变。 顾薇柔急忙否认,“姐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哪有编排你。” 顾长安也不急着回答他,而是看向柳未青,道:“顾长临跟顾宁宁今天突然跑到芳华园来,说我心肠恶毒,用鞭子抽你。正好,我们把话摊开了说,在校场上烈马失控的时候,把我推到马蹄前送死的人,是不是你,柳未青?” 柳未青手一抖,本想否认,顾长安就道:“当时,校场上的人都看见了,你不会想在这里撒谎吧?” 顿时,柳未青抿紧了嘴。 白羽罗跟顾薇柔的脸色已经差的不能更差了。 顾远猛地将手里的筷子甩出去,“你给我闭嘴!” 筷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此时气氛变得更加剑拔弩张。 “为什么要闭嘴?被人编排,还要我打碎牙齿和血吞,我可没那么好的脾气。”顾长安冲顾远一笑,挑衅地道。 顾远忍不了,“给我滚!” 顾长安挑眉,“听不下去了?这么怕我拆穿你们一家的伪善?” 他的眼里窜着怒火,顾长安看得分明,就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随时能挣脱掉枷锁朝着她冲过来。 顾远也这么做了。 他一掌挥向顾长安,带起饭桌上的碗碟都呼啦作响,这一掌的掌风凛冽。 顾长安早就防着顾远了,在顾远动手的瞬间,便一手一个,把白羽罗跟顾薇柔同时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啊!” 母女俩尖叫,看到顾远这一掌马上就要劈向自己,吓得梨花带雨。 顾远没想到顾长安反应这么快,只能生生收回手。 顾长安笑得很放肆,两手制住白羽罗和顾薇柔也毫不费劲,正是如此她这样游刃有余的行为,才叫顾远暗暗心惊。 这谁能想到一瞬间,好好的家宴竟然面目全非。 顾绪杰也被吓到了,跟着哭出声来,一时之间家宴上,女子的哭声,?少年的哭声交织在一起,闹哄哄的,吵得要命。 柳未青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放开她们!” 顾长安瞥了柳未青一眼,唇边是不加掩饰的嘲笑,“你怎么不叫侯爷放弃对我动手,我把她们放开等着被打吗?” 她的手劲大得很,也不会留情,扯着两个人的衣领,勒着她们的脖子,白羽罗跟顾薇柔呛得难受,呼吸都快被被吞没,只能凄楚地看向顾远。 “给我放开她们,我保证不对你动手。”顾远怒视顾长安,双拳紧握道。 顾远忘了,顾长安早不是那个他可以非打即骂的顾家大小姐了,她现在聪明、狠辣、杀伐果断,对谁都不会留情。 她说过多少遍,如果他敢再对她动手的话,白羽罗跟顾薇柔一定会死的很惨。 顾远现在才体会到顾长安的话不是儿戏,她真的敢这么做。 柳未青也道:“顾长安,你就算心里有怨,也别对无辜的人发泄!” “一个在酒楼里跟男人厮混的脏货,没资格在这里教我做事。”顾长安偏头看去,眼里染上几分凉薄,“而且,她们两个人编排我的时候,哪里无辜了?” 顾薇柔拍打着顾长安的手,艰难地道:“我们没有……编排你。” 顾长安一笑,“真是有趣,那为什么一个无辜的我,会变成顾长临跟顾宁宁嘴里的恶毒女人?” 话里提到顾长临跟顾宁宁,他们俩兄妹相互倚靠,早就在顾长安动手的时候就惊傻了。 “是长临跟宁宁误会你了,你为什么非要揪着不放?”柳未青咬牙切齿道。 “别误会,我只是来提醒她们一句。”顾长安轻笑着,“随意编排我随她们,但要是指望顾长临跟顾宁宁可以替她们收拾我,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顾长安猛地将两人按在桌上。母女俩痛得脸色惨白。 柳未青跟着心都提了起来。 顾远已经忍无可忍,“顾长安,你给松开她们!” 顾宁宁已经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顾长临也吓得完全不敢动,顾绪杰也满是眼泪已经吓傻了。 “别着急啊,我话还没说完。” 顾长安对着顾薇柔跟白羽罗笑道:“如果下次,顾长临跟顾宁宁再敢来芳华园闹事,我保证要你们生不如死。” “他们只要来一次,我都会算在你俩的头上。” “听懂了吗?” 顾长临跟顾宁宁真没想到顾长安会使出这招,顿时面无血色。 往后他们只要踏进芳华园,难不成顾长安都要去找白羽罗跟顾薇柔的麻烦? 气氛也烘托到这了,顾长安趁热打铁道:“对了,还有一件事。白姨娘,你私吞掉的我娘嫁妆,还请你如数奉还。” 白羽罗又痛又难受,现在听到顾长安的话,差点气得整个人背过去。 顾长安可不是顾远,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又提醒一句,“你要是不想给,那到时候我们就去官府算个明白,到时候你一个妾私吞过世主母的私产,这可是大罪,要坐牢的。” 也不管白羽罗听没听进去,她抬头看向顾远。 这场家宴让她这一闹估计也散的差不多了,她也没兴趣人继续折磨这俩,十分干脆利落地把两人往两边一推。 顾远接住白羽罗,柳未青接住顾薇柔。 白羽罗跟顾薇柔不胜娇弱,一下跟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躺在怀里已经像是凋零的花朵,没了生气。 她们被折磨成这样,顾远恨不得杀了顾长安。 顾长安看清楚顾远眼中的杀意,漫不经心地提醒,“侯爷别忘了,她们会变成这样,可多亏了你记不住我跟你说的话。” 顾远紧紧握拳,“你给我记住。” “我随时记着。”顾长安应答如流。 第67章 你就没有办法杀了那个贱人吗 顾长安施施然转身。 人还没出去,顾远终于忍不了抄起一边的椅子砸了过去。 身后劲风袭来,顾长安都懒得转头,径直朝前走。 “侯爷,你还是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可不值当。” 顾远扔去去的椅子,最终只是摔在了顾长安的脚边,她扫了一眼,就气定神闲地踏出了前院。 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家宴只能草草了事。 顾长临跟顾宁宁已经被吓得不行,柳未青只能安排人先把他们送回去。 芙蓉园。 白羽罗跟顾薇柔的住所,顾绪杰也跟着一起住在这,今天白羽罗受了这样的委屈,顾远是心疼得跟被刀割了一样。 但白羽罗受到的打击还是太大了,进了厢房里就不肯再出来,甚至还不想见顾远,他也知道她心里难受,不便打扰,就嘱咐了芙蓉园的婢女。 “好好照看夫人。” “是。” 回答的是白羽罗贴身婢女纱碧。 待顾远走后,纱碧就去端了安神的汤推开了白羽罗的门。 白羽罗不让顾远进,但是纱碧却能自由出入。 屋内,美妇人攀附在软塌旁,双手握拳狠狠地砸向柔软的褥子,她生气到这个份上,也保持着极度的冷静,不能发出半点动静来。 因为,砸东西发泄这样粗暴的事情,不符合顾远心中温柔善良的白羽罗。 一只手摸在白羽罗的手背,在她的旁边有个比她更愤怒的人,顾薇柔哭着道:“娘!今天顾长安太嚣张了,她怎么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我们动手!” 白羽罗承认自己是小看了顾长安。 在顾薇柔的信里,她还对顾长安做的那些事情当做是小打小闹不足为惧,但今日亲身经历后才明白,顾长安早就变成跟苏琴一样无法无天的贱人了! 顾薇柔抓住白羽罗的袖摆,哭着道:“被她这样三番五次的羞辱,要是往后还是这样的日子,真不如让我死了!” “娘,你就没有办法杀了那个贱人吗?” 顾薇柔受这奇耻大辱,恨不得能把顾长安碎尸万段。 纱碧端着汤进来,正好听到顾薇柔这番话,她立马劝阻道:“小姐这是什么傻话,顾长安要是死了的话,那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那难道就任由顾长安欺负?这女的天不怕地不怕,之后肯定会做出更离谱的事情!”顾薇柔一把将纱碧推开。 纱碧手里的安神汤直接摔在地上,汤液流了一地。 纱碧只能看向白羽罗。 顾薇柔生气,白羽罗何尝不是?今天被顾长安按在餐桌上的时候,就像是被摆上砧板上的家畜,顾长安只要随便动动手指,就能弄死她。 自从白家家道中落,白羽罗再没有像今天这样屈辱过。 她握紧顾薇柔的手,声音诡异又阴冷,“顾长安她不是嚣张吗?想要嫁妆是吧,给她,都给她!我倒要看看她拿一个空壳子能做什么?!” 顾薇柔听到她的声音,都有点打寒颤。 但紧接着,就是兴奋。 她知道白羽罗露出这样的表情,就表示心里肯定有计划了。 …… 顾长安家宴大闹了一出,芍药跟鸢尾听到后,直呼出了一口恶气,这么多年被芙蓉园那边打压,要一直夹着尾巴做人,现在总算是扬眉吐气一回。 这个晚上,顾长安睡得非常舒心。 本来以为来了这一手,芙蓉园那边应该会对芳华园避如蛇蝎,但是却没想到翌日,白羽罗就能跟没事人一样来芳华园。 顾长安真是小看她了。 “白姨娘好兴致,大早上就能往我这跑。” 来者就是客,顾长安把白羽罗引到了亭子里坐着,还让芍药跟鸢尾上了好茶好点心。 摆在面上的茶杯里茶香四溢,茶水清澈,一看便知道是用了上好的茶叶,而一旁的点心精致诱人,也绝不是一般的厨子能做出来。 就在顾家都得勒紧裤腰带生活的时候,顾长安的日子却妙哉。 白羽罗抿了抿嘴,朝顾长安一笑,“这茶水跟点心可不一般,长安真是破费了,拿来招待我。” “还好,最次的。毕竟好的我也舍不得拿出来招待你。”顾长安皮笑肉不笑。 白羽罗脸一僵,但不过一瞬就继续笑容满怀地道:“长安肯招待我就是我的荣幸。” 顾长安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长安不是让我把郡主嫁妆带过来吗?”白羽罗立马掏出了一叠的地契放到桌子上,递到了顾长安的面前,“这里就是侯爷交给我的全部了。” 顾长安看了一眼,就示意一旁的芍药鸢尾。 她们连忙凑上来把地契拿起,清点了后,就冲顾长安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看着顾长安警惕的样子,白羽罗眼里流露出几分得意,却还是温笑道:“东西我也送到了,就不打扰你了。” 她起身刚要走,顾长安就喊住她,“等等。” 白羽罗转身,“还有什么事吗?” “这些年顾家的产业都是你在打理吧?” 白羽罗不知道顾长安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想必我娘嫁妆里的那些私产,也都是你在管理,既然如此,那些铺子的账本应该就在你手上吧,你光给我地契,不给我账本有什么用?”顾长安勾了勾唇角,道。 白羽罗脸色一变。 她竟然一下子感觉从顾长安的眼里看出了几分戏弄。 顾长安难不成知道了什么? 掐着指尖,她装作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啊长安,这账本今年还没送到我手上,到时候等底下人送到后,我在给你送过来。” 顾长安看了白羽罗一眼,笑道:“白姨娘都已经替我打理了这么久我娘的私产,现在我能接手了,怎么还好意思要麻烦你?既然今年的账本不在你这,姨娘就把往年的账本送过来就行。” 白羽罗松了口气。 然后这口气还没放下去,顾长安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今年的账本我自己去收便是。” 她的笑容僵硬在了嘴边。 第68章 真是晦气 白羽罗心提了起来,连忙劝说道:“这种小事何须你一个大小姐去做,让底下的人把账本送上来便是,你就在府上等便是。” 真等下去,等到假账做好再送上来吗? 顾长安可不会有那么蠢,笑道:“这毕竟是我娘的产业,我这么大了,既然选择接管,那自然是要上心的,我去铺子收账本,也算是去视察,顺便也去看看平常铺子是如何经营的。” “那都是下人做的事情,何须你专门去?到时候还外人看了笑话,说顾家的小姐事事还要亲力亲为。”白羽罗不死心地道,“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现在派人去催,应该三两天就能把账本交到你手上去。” 顾长安不为所动,“那都是外人嫉妒随口污蔑,我才不在意,想说就让他们说去,收个账本的事情,还要他们指指点点吗?姨娘就不要操心了,我自己有数。” 白羽罗面色讪讪,竟拿顾长安一点办法都没有。 “姨娘操心我,还是先操心一下自己吧。”顾长安微微一笑,“毕竟我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要是有人在背地里使什么手段,我肯定会百倍千倍还回去的。” 她转而看了白羽罗一眼,“我相信昨天姨娘应该体会得很深吧。” 经由她这么一提醒,昨日被按在餐桌上的屈辱,如潮水一般袭来,滚滚不停,她脸色都白了几分,最后绷不住地站起来。 “既然长安这么有主意,那我便不多说了,我先走了。” 顾长安瞧着白羽罗这已然有点失态的样子,笑道:“姨娘这么着急走,也不坐下来跟我继续聊聊吗?” 白羽罗把顾长安视为洪水猛兽,根本不敢多留,都来不及回应顾长安的话,便匆忙离开了芳华园。 “就这,也想跟我斗。” 顾长安眯着眼一笑。 不管顾长安的话是有心还是无意,白羽罗都感到了深深的危机感,她回到芙蓉园便没办法静下心来,只能叫来纱碧嘱咐了好多,她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纱碧离开后,顾薇柔进来了,她察觉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进来问道:“娘,怎么了?” 看到宝贝女儿,白羽罗就露出了笑容,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顾薇柔走过去揽住白羽罗的手,问道:“是不是顾长安那边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没事,她掀不起什么浪来。”白羽罗摇了摇头。 顾长安只是一个黄毛丫头,她有什么好怕的,一个从来没试过行商的人,她就算真的看到账本又能怎么样? 她能看出什么纰漏吗! 白羽罗不相信顾长安能有这个能力。 她柔和地抚摸着顾薇柔的头发,低声问道:“昨天回来忘记去看你弟弟了,他怎么样了,没有被顾长安那贱人吓到吧。” 顾薇柔摇了摇头,“没有,顾长临因为昨天的事情心里愧疚,就带绪杰出去玩了,现在还没回来。” 白羽罗脸顿时黑了几分,说道:“怎么跟着顾长临去厮混?等他回来,让纱碧把他关进屋子去学习,来日国子监进学的考试就快到了,他现在还不努力到时候怎么进得去!” …… 春雨绵绵,一连就下了一晚上,顾长安起来的时候,窗外还飘进来雨后独有的清香味,她今日心情不错,芍药跟鸢尾也早早就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没多久敲门,“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顾长安打着哈欠出门,她今天的目的地,就是京城里最大的绸缎铺,织金堂。 织金堂有一种名为“织锦”的绸缎,其轻如蝉翼,仿若天庭仙女所织,布帛会在阳光下呈现淡淡的光彩,这流光溢彩的特质,织锦故名也有织金的意味。 这绸缎,上至宫廷,下至世家,没有人会不喜欢,故而是最为生意最为火爆的绸缎铺,而这家铺子便是苏琴当时带来的嫁妆中最值钱的资产。 这么多年顾家私吞了织金堂,也不知道给他们带来了到底多少的利益。 不管是谁有了这样的摇钱树,都肯定不会那么轻易交出来。 顾长安刚从马车下来,便看到了织金堂这气派的建筑,在堂口就聚满了来往的人群,进进出出的生意好不热闹,而且都能看得出来这里头每一个客人都非富即贵。 芍药道:“哇,这也太大了吧。这生意如此爆满,想必日进斗金,一想到这些钱前面都进了芙蓉园的口袋,就可气!” 顾长安笑了笑不说话。 主仆二人踏进了织金堂内,堂内比外面看着要宽敞多了,这卖货的伙计也多得是,客人在哪,伙计就会跟着去推销。 所以当顾长安出现的时候,她貌美的长相顿时就吸引了几名闲着的伙计主意,他们对视一眼,都急着往顾长安这边走。 就见一个人从旁边挤出来,先是绊倒第一个瘦小的少年,然后又把余下的的几个全部推开,自己像胜利者的姿态走向了顾长安。 伙计长的普通,但是眉眼歪斜,虽然笑着但一点也不给人舒服的感觉。 顾长安看在眼里,等着伙计走到跟前。 伙计道:“这位小姐来店里,是想看些什么,我们最近又出了一款新的布料,是用织锦改良过的,穿在身上可要比以前又轻又好看……” “不用了,我不是来买绸缎的。” 顾长安打断了伙计那口若悬河的推荐。 伙计脸色一变,顿时上上下下打量了顾长安一眼,才发觉这姑娘虽然长得国色天香,但是穿得衣服布料却算不上好,甚至连袖口处还有磨损的痕迹。 这哪里是什么小姐! “去去去!”伙计态度大变,跟变脸似的露出嫌弃的眼神,用手驱赶着顾长安跟芍药,“真是晦气,什么人也敢踏进我们织金堂了?不买东西就不要挡了我们的财道!” 芍药真是被伙计这势利的样子气到了,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少看不起人,我家小姐可是你们织金堂的主人!” 伙计听到这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洪亮,立马吸引了堂内其他人的目光。 有其他人的注视,伙计来了劲,招呼着众人对顾长安两人嘲笑道:“大家伙快来看看啊,这里有人竟然敢不要脸的自称是我们织金堂的主人!” 第69章 有眼无珠的狗东西 没想到这伙计做事如此恶毒,芍药气地跺脚,“你说谁不要脸?!” 伙计挑衅地看了芍药一眼,“说得就是你,怎样?什么黄毛丫头也敢来冒充我们织金堂的主人!也不看你配不配!” 芍药恨不能撕烂这伙计的嘴,尤其是他故意吵着店内的人都注意到这边来,现在看戏的人越聚越多,多数都被伙计的话给带偏,用一种嘲笑讽刺的眼神看着她跟顾长安。 “看着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怎么还敢跑到织金堂来撒野?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可是顾家的地盘!” 顾家在京城地位可不一般,这小姑娘想要碰瓷真是找错了地方,她可惹不起像顾家这样的主。 有好心人喊道:“小姑娘,别跟他们吵了,道个歉事情就算过去了,他们背后的人你可得罪不起。” “听到了吗!” 伙计盯着顾长安和芍药,自满又高傲地挺起了胸膛,“我们主子可是顾家的当家夫人,得罪了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说完,就觉得顾长安和芍药肯定会露出震惊和恐惧的神情,然而这个长相出色的少女却是轻轻一笑。 “怎么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没想到这臭丫头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又摆出架势来说道:“到时候直接让官府的人把你抓起来,关进牢里打个三天两夜,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怕是连一下都挨不住。” 他故意用很恐怖的语调渲染着多么可怕。 “知道怕了吧!我告诉你,只要你现在跪下来磕个头道歉,我们织金堂就不会追究你冒充的事情。” 芍药气得大怒,“你也配让我家小姐跪下磕头道歉,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们小姐可是顾家的大小姐!” 顾家大小姐?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发出一声吁叹,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站在那笑而不语的顾长安。 现在一看,这位少女背脊如松,始终都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虽然衣着并不华丽,但这份气度却绝对是高雅的。 当芍药把顾家大小姐的名头搬出来,伙计一愣,先是震惊,心里多了几分恐惧,瞧着顾长安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他真的有点慌了,该不会真的是顾家的大小姐吧? 但是看她穿着如此寒酸,怎么看也不该是顾家的大小姐吧! 他不信今天自己的运气就这么的背,偏偏就遇上了顾家的大小姐! “呵呵!”伙计冷笑起来,“你说她是顾家的大小姐,证据呢!该不会是害怕要道歉,你故意编造的身份吧?” 他是打定主意都不会相信顾长安是顾家大小姐的事实。 芍药气得浑身发抖,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的,正要跟伙计理论的时候,顾长安微微抬手,芍药就顿时冷静了下来,瞪了伙计一眼。 然而伙计却以为这是顾长安她们怕了,得寸进尺地道:“怎么不敢说话了,被我拆穿了是吧!” 啪! 伙计的身体突然朝右边飞去,撞倒了织金堂摆着布料的案台,精美的布匹跟着案台直接倒下来,接连着旁边的案台也受到波及,一个推着一个倒下。 转眼间,织金堂就狼藉了一片。 布料撒了一地,案台也全部堆在地上。 伙计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这满目疮痍,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疯了一样地指着顾长安道:“你疯了,你居然敢在织金堂闹事,你不要命了!” 谁想到刚刚顾长安会突然一巴掌甩过来,他生生受了这一掌,脸上火辣辣的,撞在案台的身体也感觉骨头阵阵痛。 这个臭丫头打他一下就算了,现在把织金堂闹成这样,他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我要报官,我要报官!我要让官府的人把你抓起来!” 伙计跳脚地要往外走。 顾长安却笑道:“去啊,随你报官,看到了官府,官老爷是帮你还是帮我。” 都这个时候了,顾长安也没流露出半分惧色。 伙计心里已经打起退堂鼓,质问顾长安道:“你知不知道这些布料价值连城,你现在把它们都毁了,你赔得起吗!” 顾长安满不在乎,“为什么要赔?” 她这嚣张的态度,叫这织金堂看戏的人都有点傻住了。 “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叫我们管事的人来,我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伙计也不敢上去对顾长安动手,就刚刚她展露的一手,就知道他肯定打不过眼前的这个少女,他只能去搬救兵。 他从那些倒塌的案台前跑过,然后冲进了里堂。 现在看戏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堂外的街上都聚集了一大批的百姓,他们探着头朝着里面瞧到底发生了什么,平日里织金堂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不敢进,但是现在出了事,看热闹还是可以的。 顾长安知道有这么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她也不在意。 没多久,伙计的声音响起,“掌柜,就是这个臭丫头在这闹事!” 从里堂伙计带着一个中年男人出来,穿着是比较正常的衣服,跟寻常掌柜没什么区别,但是仔细一看会发现料子用的上乘不说,连手指上都戴着和田玉的戒指,十根手指他起码戴了五根。 顾长安挑了挑眉,等着伙计跟中年男人走到面前。 而中年男人在看到顾长安这张脸的瞬间,就已经背脊冷汗涔涔了,这哪是伙计嘴里说得冒牌货,真分明是真金啊! 顾长安的脸他还能认不出来吗? 长得跟苏琴简直有八分相似! 中年男人立马转身,不等伙计反应,就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过去。 伙计才被顾长安甩飞,这会又挨了中年男人一巴掌,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中年男人指着他怒斥道:“你这个有眼无珠的狗东西,这位可是真的大小姐!” 听到这话,伙计都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大喊道:“怎么可能!怎么会是大小姐,我不相信!” 第70章 那我等着 中年男人踹了一脚伙计,喝道:“给我闭嘴!” 伙计被这一脚踹得结结实实,顿时痛得浑身蜷缩。 “大小姐,我真不知道这人能不识泰山地冲撞了你,你放心大小姐,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好好惩罚他!”中年男人谄笑地看向顾长安。 顾长安道:“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中年男人一顿,笑着道:“我罚他半年月银,然后赶去后堂做打杂的。” 伙计瞪大眼睛,“我不要做打杂的!”打杂的跟前堂伙计可是完全不同的待遇,他们前堂伙计每卖出一匹布帛可是都能得到相应的赏钱。 中年男人顿时又一脚踹了过去,恶狠狠地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给我闭嘴!” 这个蠢货,看不出来他只是在敷衍顾长安吗? 顾长安看了一眼中年男人,淡然道:“只是半年月银跟打杂的就结束了?那我刚刚岂不是白白被他指责了那么久?” 面子上对她说赶去打杂跟罚钱,等她一走,这惩罚就当做没有,随便应付过去就完事了。 顾长安可没有这么容易糊弄。 中年男人脸色微变,看了顾长安一眼,询问道:“那大小姐想怎么做?” 顾长安微微一笑,问他:“这里是我的铺子,对吧?” 中年男人一顿,露出古怪的神色道:“的确是大小姐的铺子。” 顾长安漫不经心地看向中年男人,“这铺子是我娘当年带过来的嫁妆,我娘去世后理应是由我来继承,他刚刚却说这织金堂的主人是顾家当家夫人,真是奇了,莫不是我娘复活了?” 伙计吓得顿时满脸惨白。 “这都是误会,是他胡乱说话,小姐别生气。”中年男人额头逼出冷汗,连忙安抚道。 气氛如此僵硬的时候。 顾长安却轻轻一笑,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放心吧,我没生气。我知道这么多年都一直是府上的白姨娘在替我打理铺子,所以下人难免误会也是正常。” “但他却借着这样的名头在外头宣扬,到底是谁给他这样的胆子……”她没有说下去,但是周围看戏的人却沉思起来。 他当时说得那么笃定,言织金堂是顾家当家夫人的东西,而打理铺子的又是顾家的姨娘,可想而知定然是这姨娘心思不正,故意摆出主母的姿态想要私吞织金堂。 顿时周围人的表情都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中年男人心中大为震惊,真没想到顾长安三言两语,就把伙计的事情引火到了白羽罗的身上去,然而他却没办法反驳顾长安一句。 眼下绝不是让事情继续发酵的时候,他连忙道:“他对大小姐大放厥词不说,还故意招摇撞骗,实属重罪,已经不配做我们织金堂的伙计,我看还是直接赶出去!向商行表明态度人,以后京城哪家店铺都不得录用他。” 这可是要对伙计赶尽杀绝。 伙计慌了连忙求饶:“我错了大小姐,别赶我走,我下次绝对不敢这么做了!” 顾长安对他根本不会有一点怜悯,她摆了摆手,淡然地道:“就这样吧。” 中年男人领会,立马给织金堂一旁的人使了几个眼色。 其他伙计立马冲上来七手八脚地把地上的伙计拖出去,这个伙计还在挣扎,喊道:“大小姐饶命,大小姐……” 砰! 伙计被扔了出去,发出了重重的响声。 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织金堂也做不成生意了,中年男人只能选择临时休业,驱散了看戏的人群,就关了门领着顾长安上里堂,其他伙计在外堂收拾残局。 顾长安也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道:“想必你也得到消息了,我是来收账本的,我记得织金堂的掌柜应该不止管织金堂这一家,还有不少铺子都是你辖管,就把那些铺子的账本都拿过来吧。” 冷汗啪得一下从下额掉下去,中年男人连忙抹了抹自己的汗,昨日他就收到消息,早知道顾长安会来收账本,白羽罗要他无论如何都一定拖住顾长安。 现在把账本交上去,无疑是作死。 “小姐来收账本我当然是要拱手奉上,但是实在是不凑巧,现在账本太多了,我这边也没整理清楚,小姐还是先回去等个一两日,让我整理清楚了亲自送到府上去。”中年男人歉意地道。 虽然顾长安的确是杀了个他们措手不及,但是一个小姑娘懂什么经商的事情,还不是随他拿捏,说些话就能忽悠过去。 顾长安扭头,对他一笑,“要多久?” “两天,两天我一定整理好给小姐送过来。”中年男人道。 两天的时间够他把账做得明明白白,让顾长安看不出一点纰漏。 顾长安起身,“一天后,把账本送过来,不然你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中年男人还想宽限几天,“大小姐,这一天的时间还是……” 顾长安似笑非笑地打断他,“一天交不出来,那就现在给我交出来。” “一天,就一天,我保证到时候把账本送过来!”中年男人连忙道。 “那我等着。” 顾长安往外走,中年男人连忙跟在她身边送她出去。 等走到外堂,看到堆积在这的布匹,顾长安问道:“我听说你这里有新改良的织锦,拿一匹过来。” “小姐想要多少都没关系。”现在中年男人只想把顾长安赶紧送走,顾长安不管有什么要求都是尽管满足,生怕她突然改变主意。 芍药在外头等着,见到顾长安还拿着一匹布出来,惊讶道:“小姐,你不是去收账本的吗,怎么拿了一匹布。” 顾长安微微一笑,回答道:“这可是好东西,之后还能派的上用场。” 芍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后就离开了,中年男人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刚刚谄媚的样子顿时消失,他啐了一口唾沫吐在路边。 一个黄毛丫头屁都不懂,也敢和他拿乔,也不看看他做了多少年的生意! 第71章 娘,你真的太厉害了 芙蓉园。 顾长安只带回来一匹织锦的消息,很快就被人赶着来告诉给了白羽罗。 白羽罗这会正躺着软塌上,纱碧在旁边伺候着。 “你确定就带走了一匹织锦,账本没拿回来?”白羽罗反复确认。 来报信的人就是织金堂的人,他点了点头肯定道:“是的。大小姐来到店内教训了个不长眼的伙计,跟我们掌柜聊了几句,就答应掌柜这账本一日后再交。” 白羽罗闻言,有点紧张地道:“这一天的时间,赵四他真的能把事情做好吗?” “我们掌柜特别嘱咐,要我告诉夫人,虽然一天的时间是局促了点,但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那人冲白羽罗一笑。 有了这样的话,白羽罗也就放心下来了。 这赵四也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人,从苏琴死后她接管织金堂,把原来的掌柜赶走后,就是当时还是一个小伙计的他替自己分忧。 白羽罗很清楚赵四的能力,她无比信任他。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有什么事再来通知我。”白羽罗道。 “是。” 这人离开后,顾薇柔就迫不及待地扑上来抱住白羽罗,刚刚她没敢打扰白羽罗,这会就能没有顾及地敞开说话,“这顾长安看起来也没那么厉害嘛!” 白羽罗搂着顾薇柔,笑道:“那是自然,她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能懂什么?” 还不是被拿捏得很。 现在白羽罗已经放心了,看来顾长安也并没有看出来她想做什么,这次收账本的事情应该就是凑巧,她不过是想去织金堂树立一下威信。 顾薇柔整个人埋在白羽罗的怀里,满眼都是笑意,崇拜道:“娘,果然还是你最有办法了!” 白羽罗温柔地抚摸顾薇柔,自信地道:“当然。” 赵四也不愧是白羽罗信任的人,第二日没要多久的时间便通知人事情已经办好。 白羽罗连连夸赞赵四办事迅速,竟然速度这么快,不过兴奋之余,她还记得吩咐纱碧过去。 纱碧接了这样的任务,当然是尽心尽力办好。 不敢拖延,连忙就启程去了织金堂。 织金堂的赵四早就等着了,纱碧按照白羽罗的指示把该办的事情办完后,便急匆匆地回来了。 这一路上回来,纱碧便紧张地不行,生怕兜里的东西在那里掉了,或者是被人抢走了,不过好在的是一切都是虚惊,她安好无忧地踏进了顾家的大门。 然而,她还没松下去的气,就是一瞬间又提了起来。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 顾长安带着芍药竟然就在不远处赏花,如果要去芙蓉园的话,她站的地方就是必经之路。 也不知道今天是烧了什么高香,居然会碰到这个女人,纱碧紧张地不行,仿佛心都到了嗓子眼。 纱碧低着头假装没看到顾长安一样,想要直接冲过去。 但是途径顾长安的时候,脚下一滑,好像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整个人朝地上倒去。 该死的,怎么偏偏在这里摔…… 本以为定然会摔个狗啃泥,腰间却突然一只手环住,纱碧下落的身子竟然被人生生给拦住了,她还没反应过来,腰上的手就往后一缩。 下一刻,纱碧就已经站定了。 “呀!这不是纱碧吗?”顾长安的手收了回来,见到纱碧的脸惊讶道。 竟然是顾长安救了自己!东西没事吧? 纱碧愣了一下,然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摸自己身上的东西还在不在,确认东西还在以后她顿时安下心来。 看来真是顾长安见到她摔倒,所以出手帮了她一把。 纱碧立马行礼道谢:“谢谢大小姐出手相救。” “没事,下次走路注意点,别再摔倒了。”顾长安摆了摆手,看了纱碧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我又不会吃了你,不至于这么怕我。” 纱碧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顾长安就指着她的额头,“看看,你额头上都是冷汗呢。我有这么可怕吗?” 听到顾长安的话,她下意识一擦,果然汗水都快把她的袖子都浸湿了。 刚刚确实是把她给吓坏了,生怕东西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她反应的确是有点大了,不能让顾长安看出什么破绽。 “大小姐花容月貌,怎么会可怕,刚刚急着回芙蓉园,所以一路没个注意就摔了,吓出了这一身的冷汗。没想到竟惹得大小姐误会,奴婢真是该死!”纱碧低头道。 不愧是白羽罗的得力手下,一言一行滴水不漏。 相比之下顾薇柔跟碧池真是不够看。 顾长安笑了笑,“既然你还有事,就赶紧去吧。” “多谢大小姐开恩,那奴婢就先走了。” 纱碧应付完顾长安,迫不及待地离开。 顾长安看着纱碧的背影,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笑了笑道:“走吧,芍药。” 芍药道:“是。” 纱碧回到芙蓉园,白羽罗就急不可耐地道:“事情都办好了吗?” “办好了,这是凭证。”纱碧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凭证,毕恭毕敬地递给了白羽罗。 白羽罗连忙接过凭证仔细一看,瞧见上面那清晰可见的“银泰”二字,她笑得合不拢嘴。 她连忙夸赞纱碧,“这件事情你办的不错,事后重重有赏!” “谢谢夫人!”纱碧连忙叩头感谢。 白羽罗只管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凭证,这再难压抑的喜悦让她笑出声来,“顾长安!我看你这下还怎么跟我斗!” 有了这张凭证,什么嫁妆,什么织金堂,根本算不了什么。 白羽罗也没有顾得自己高兴,还让纱碧去把顾薇柔也叫了过来。 顾薇柔看到白羽罗手里的东西,欣喜若狂地道:“娘,太好了!我是不是又可以像以前一样?” “当然,不止可以像以前那样,我们还会比原来更有钱!”白羽罗拍了拍顾薇柔的手,“只要明天顾长安账本一收,我就会让赵四带着他的人全部离开。” 顾薇柔一愣。 白羽罗笑着解释道:“之前那些铺子的钱大部分都成了顾家的库银,现在我让赵四带着他的人以我们的名义开店,那赚的钱不都是我们的了吗?” 顾薇柔顿时明白了白羽罗的意思,激动不已地道:“娘,你真的太厉害了!” 第72章 死到临头还嘴硬 翌日,赵四就登门拜访了。 府上的人通传一声,芍药就过去把人领进芳华园,自从上次家宴一战成名后,府里的下人都对芳华园是毕恭毕敬。 不止顾长安的日子变好过了,芍药跟鸢尾也没人敢欺负了,不然下一个就是那厨房嬷嬷的下场。 没多久,芍药就领着赵四走进芳华园。 “掌柜这边请,我们小姐已经在亭中等着了。” 芍药指引赵四进入芳华园唯一的亭子。 彼时顾长安正在把弄着算盘,不过指尖在算珠上随便拨弄着,也不知道到底在算什么。 赵四进入亭子后看到顾长安这初学者的手法,眼底流露出几分不屑,连算珠都拨不会,拿把算盘在这唬谁呢? 今天他带着账本来的这一路上,还在担心这一天的时间会不会太仓促了,在账本上留下了什么破绽,到时候让顾长安看出来了怎么办。 但是现在,赵四已经完全安心下来了。 这种小鬼不可能看得出来账本上的问题。 赵四已经胸有成竹了,他掂量了一下手里提着的箱子,面露笑容地冲顾长安道:“见过大小姐,按照约定,我已经把账本带过来了。” “就放这吧。”顾长安指了指亭子的石桌。 赵四点头称是,然后把手里的箱子放到了石桌上。 顾长安抬手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的确摆满了一沓账本,每一本都非常厚,这如果想查起来可是会非常困难,她把箱子侧翻,然后把这些账本全部倒出来。 账本叠在一起跟小山似的。 “这么多?” 顾长安语气淡淡。 赵四遮掩眼底的不屑,解释道:“也不只有织金堂这一家的账本,其他铺子的账本也在这里。” 顾长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去翻看那些账本。 赵四看着顾长安专注地盯着账本,趁热打铁道:“大小姐,这么多年我也替您打理了这么久的生意,现在感觉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正好现在小姐年纪也大了,可以正式接管生意了,我就想趁这个机会干脆辞了这掌柜,回家养老。” “掌柜想要回去养老了?我看掌柜还生龙活虎的,可不像是身体不行的样子。”顾长安翻着账本,随便就搭起了算盘。 手指在算盘间快速拨弄,一串一串的算珠在精准得碰撞。 赵四也是个算盘好手,当然能看出来顾长安打算盘不比她差!背脊上一阵发凉,跟有毒蛇缠上去似的,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 他承认自己小看了顾长安。 赵四擦掉头上的冷汗,回答道:“外强中干罢了,其实小毛病多了去了。” 顾长安笑了笑,手上的算盘没停,“我还以为人掌柜这是已经找到下家了,所以要把老东家踹掉了。” “怎么会,大小姐可真会说笑话,还有谁能比得过在您这手下做事呢?”赵四冷汗流的更凶了。 “是吗?” 赵四连忙赔笑。 顾长安算盘打得飞快,还能有心思跟赵四聊天,“你放心,若是你真要告老还乡,我肯定会送一份你大礼的,让你在家乡颐养天年。”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赵四笑了笑,但是却并不是高兴的样子。 顾长安笑而不语。 赵四已经汗湿了衣服,看着顾长安那灵动的手指,已经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现在站在顾长安的面前,竟然变得越来越紧张。 他待不下去了,“小姐,既然账本我也送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顾长安啪得一下把算盘摔在石桌上,笑着道:“今天我账本没看完之前,你恐怕还走不了。” 声音震得赵四的脸顿时苍白了几分,“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赵四已经感觉到不妙,但还是镇定地道:“小姐,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让人去织金堂找我,我还不打算现在就走,毕竟我还要交接事宜。” 顾长安抬头看了赵四一眼,“放心,要不了多久时间,我现在正好有个问题想要问问掌柜。” “小姐……有什么想问的。”赵四发觉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几分颤抖了,他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 “织金堂的账本我看了,刚刚算盘算了一下,数目倒是对的上去。”顾长安道。 赵四的手放松了几分。 啪! 顾长安猛地将账本拍到桌子上,指着某一处道:“但是我很好奇,为什么偌大的一个织金堂,支出的钱竟然跟赚的钱相抵了。” 赵四连忙道:“小姐你不知道,打理一个这么大的织金堂,要花费的钱可不少,这么多年其实织金堂也就是不亏不赚的状态。” “是吗?”顾长安可没那么好打发,“那你来告诉我,为什么绸缎的成本会那么高?” 赵四心里一个咯噔,立马找补道:“小姐,我们织金堂最近在改良出了新的织锦,无论是在燃料上,还是工艺上都要比原来的高几倍。但是现在新的织锦还在刚进入市场的阶段,所以货都大量囤积在库房里,小姐要是不信的话可以上织金堂去查。” “不必了。” 顾长安摆了摆手,看了芍药一眼。 本来守在亭外的芍药,顿时转身离开。 芍药怎么走了? 现在就只有赵四跟顾长安独处了,这比刚刚还要窒息,尤其是顾长安人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更让人害怕,她的视线在账本上看,好像只要随便停留在一处,就会发现上面的玄机。 “你不会以为这样的话就能糊弄我吧,掌柜,我劝你还是说实话比较好。”顾长安看向赵四,目光淡然地道。 顾长安那双眼睛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所有秘密都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汗水已经浸湿了衣衫,赵四紧张地搓了搓手。 “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听不懂?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死到临头还要嘴硬的人。” 随着顾长安话音一落,刚刚离开的芍药,突然从拐角处跟鸢尾一起扯着块绸缎出来,一路小跑地进到了亭子里。 绸缎被直接摊开在石桌上。 “掌柜的应该认得出来这是什么吧?” 第73章 给我砸 “这……这不是我们织金堂新改良的织锦吗?”豆大的汗珠在额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啪嗒,滴在衣袖上,赵四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轻微。 顾长安露出笑容,说道:“认得出来就好。” 她眼神淡淡,幽黑的瞳仁如同深潭,能把人吸进去。 明明她没有说什么,可赵四已经紧张地喉头发紧,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大小姐拿改良的新织锦出来做什么?” 顾长安瞥了一眼鸢尾。 鸢尾马上心领神会,往摊在桌上的织锦下一掏。 赵四盯着鸢尾手里握着的匕首,突然踉跄了一步,好像浑身血液都在那一瞬间凝滞了。 鸢尾二话不说将匕首拔出鞘,尖锐的利刃毫不犹豫在改良的织锦上轻轻一划。 嘶—— 织锦应声而割开,赵四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了,他不由地朝后退。 顾长安仔细端详了一下两块已经被分开的织锦,道:“掌柜倒是告诉我,这新改良的织锦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被割开了?我没记错的话,织锦应该不会脆得像纸一样吧?” “因为是改良……所以并没有兼顾其韧性,而是着重在其轻如蝉翼的特点上……”赵四跟着呼吸变得急促,手心开始冒汗,战战兢兢地道。 “轻如蝉翼?” 顾长安猛地一拍桌,直接站了起来,将织锦狠狠地扔到赵四的脚边。 “所以这就是你偷工减料的借口?!这新织锦,走线糟糕,连蚕丝用的也是最次的那等!这样的垃圾,你告诉我成本是怎么高到那个份上的!” 这块织锦躺在地上,从裂口的地方就能看到工艺是多么的粗糙。 赵四真没想到顾长安当时拿走那一匹新的织锦,竟然会在这里等着自己。 “小姐,这都是误会,最近织锦不像以前势头大好,为了破局我就不得不投入打量的钱去尝试改良。那些钱都是用来付给织工额外价钱。”慌忙之中他只能随便扯借口。 这种时候,还敢睁眼说瞎话? 顾长安冷笑道:“既然是给他们的钱,你不写在每月支出月银的一栏,反而要加进绸缎的成本中。” 赵四的脸越来越惨白。 “赵掌柜,我看不是什么成本太高,而是你故意做假账在这糊弄我吧!”她猛地大喝一声。 赵四从来没有跟顾长安提起过自己的名字,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姓什么的? 他打了个寒颤。 电光火石间突然灵光一闪,不敢置信地看向顾长安,难不成她早就猜到自己会做假账,刚刚的一切不过都是陪着他在这演戏罢了! 恐惧弥漫到了骨子里,赵四一步一步颤抖地后退。 他突然转身全速朝院外跑。 只要现在赶回去销毁那批新织锦,一切就还有转机!这样死无对证,顾长安就拿自己没办法了! 芍药见状,连忙挡住他。 “给我让开!”赵四一把推开芍药,不顾一切地朝前面冲。 咻咻! 一声碎空而来,赵四突然感觉脚腕一痛,撕裂般的痛苦瞬间席卷身体,他惨叫一声直接趴在地上,低头看过去差点直接吓晕过去。 是匕首! 刚刚从后面飞过来一柄匕首直接插进了他的脚腕! 而那个方向,只有顾长安! 赵四面无血色,手指抠着地面拼命地往前爬,移动一寸距离都没有,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下一瞬他的背就被绣花鞋狠狠踩住。 胸口被碾在地上摩擦,他窒息地难受,脚上还痛,被这样折磨,惨叫声却只能卡在喉咙里。 “赵掌柜想去哪啊?”脚下狠狠一踩,头顶有人笑眯眯地道。 “饶、饶……命……” 赵四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眼。 顾长安松了脚,却低下身子,伸手抓起他的头发,将人直接扯到她的面前,“赵掌柜现在肯跟我说实话了吗?” “……” 刚刚才还苦苦求饶的赵四,顿时抿紧了嘴。 顾长安瞧着赵四的样子,她拍了拍他的脸,由衷地叹息道:“赵掌柜可真是衷心啊,都这个时候还要护着自己的主子。”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白羽罗在私吞织金堂的钱吧?” 这轻飘飘的话吓得赵四快要魂飞魄散,目光与顾长安对视的时候,他仿佛全身都被恶鬼吞噬了一样,惊地吐出几个字,“你、你怎么……” “莫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赵四连恐惧的声音都被淹没在喉咙里,顾长安松手的时候,好心帮他把脚腕上的匕首拔了下来。 “啊——” 瞪得眼睛都快掉出来,眼白里全是根根分明的血丝。 看着他在地上疼着打滚的样子,顾长安道:“你应该很清楚,联合外人私吞铺子的钱,在律法中可是大罪,让你掉脑袋也不为过,但我现在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就看你抓不抓得住了。” 只是被匕首扎一下就痛不欲生,要是到了牢里,狱卒的那些狠厉刑罚,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赵四不想死,忍着身体的疼痛,不停地给顾长安磕头:“小姐想让我做什么?” 顾长安笑了笑道:“芙蓉园你应该不陌生吧。” 赵四恍然点了点头,他去过那么多次,肯定不陌生。 “那走吧,去芙蓉园。” . 此时的芙蓉园,白羽罗跟顾薇柔还沉浸在得意中。 顾薇柔道:“娘,只要等赵掌柜一请辞,我们是不是就能办起自己的绸缎铺了?” 白羽罗点头道:“当然。不止如此,现在织金堂库房里有一大批的次品,只要赵四请辞,他就会把其他没问题的织锦全部销毁,到时候织工也跟着走了,顾长安不止钱也没有,连织锦也没了!她这个织金堂,只能用次品去招摇撞骗!” “如果她真的敢销售次品的话,那宫里的人第一个不会放过她!”顾薇柔笑容舒展,从来没有什么时刻能比现在更让人高兴。 白羽罗笑着应了一声,还没高兴太久,屋外突然传来人的惨叫声,笑容顿时僵硬在了嘴边。 少女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解。 待两人出来,看到被仍在院中央的人,都不约而同吓得尖叫。 “这是怎么回事?”白羽罗颤抖地指着那个人,她一眼就认出来是赵四,他怎么会伤成这样了! 紧接着院内,一道气势如虹的声音响起,“给我砸!” 第74章 把她抓起来! 砸? 砸什么! 白羽罗惊慌失措地看过去。 顾长安今天一身素衣,就带着两个婢女站在赵四的旁边,察觉到白羽罗的目光,还从容不迫地冲她打了个招呼,“哟,这不是姨娘吗?” 白羽罗还来不及反应,芍药跟鸢尾就已经动了身,等她们走出来才发现两个人手里一人一根棍子,眼神还透着狠,一看就不好惹。 她们也不废话,抄起棍子就开始砸芙蓉园的东西。 第一个遭殃的就是白羽罗平日最喜欢欣赏的芙蓉,一直种在院子里供她欣赏,现在这些绽放的花都变成了棍下亡魂,凋零了一地。 白羽罗急地大喊,“给我住手!” 顾长安接着道:“给我砸,继续砸!” 两个芳华园的婢女当然听顾长安的,白羽罗说什么跟她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何况早就看芙蓉园的人不爽了,这会带着棍子来砸场子,别提多么舒畅! 就是几息之间,芙蓉园里种的芙蓉已经全部毁于一旦。 “给我赶紧拦着她们!”白羽罗尖叫! 芙蓉园的下人冲出来跟芍药和鸢尾对峙,但是还没接近两人,就被他们挥舞的棍子逼退。 两边人虎视眈眈,剑拔弩张。 谁也奈何不了谁。 白羽罗气得攀在门槛上差点一口气没喘过去,捂着胸口,浑身都在发抖地低喃,“疯了!都疯了!”随着情绪的激动,她终于忍不住高声道:“顾长安,你到底要做什么!” “姨娘别激动啊。” 顾长安假模假样地说了一句,返头就去指挥芍药跟鸢尾,“好了,既然院子砸的差不多了,那就进去砸!” “是!” 芍药跟鸢尾抄着棍子立马掉头,凶神恶煞地走向白羽罗。 “你们想干嘛!” 顾薇柔挡着门口,砸院子还不够,现在还想冲进去砸? “当然是给芙蓉园送份大礼啊!” 白羽罗脸色瞬间一变,顾长安抓住她的变化,笑道:“看来姨娘是知道我做什么来的了?” “我才不知道你突然带着两个婢女来芙蓉园做什么!”白羽罗连忙否认。 顾长安却笑她,“白姨娘还在这死鸭子嘴硬呢,我都把赵四抓到你面前来了,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羽罗跟顾薇柔两人同时身子一抖。 这样的反应取悦了顾长安,她欣赏着母女俩的慌乱,然后命令芍药两人,“给我继续砸,今天,我就要把这芙蓉园砸的稀巴烂!” 有了顾长安的话,那也就没什么顾忌,芍药跟鸢尾两个人齐刷刷冲上去,把顾薇柔跟白羽罗撞开登堂入室,不一会里头就传出叮当哐啷的声音。 那是棍子在里头肆意乱敲。 砰,啪,咚!这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白羽罗都听得出来那是自己的宝贝粉碎的声音,心仿佛也跟着一起碎了,这可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现在全碎了,都变成一场空! 再好的涵养这会都要被顾长安逼疯了,她怒视笑靥如花的少女,喝道:“让你婢女停手!” “停手?为什么。” 顾长安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白羽罗。 白羽罗脸都绿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长安道:“简单啊,把你吞掉的钱给我吐出来,不然的话,明天我就让这顾家没有你这个芙蓉园!” 白羽罗震惊了一瞬,就立马收敛起情绪,镇定地道,“什么私吞的钱,长安我不知道你是听了谁的蛊惑,我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不承认好啊,那就继续砸!”顾长安冷喝一声。 屋子里的人更兴奋了,大声道:“遵命!” 白羽罗真的没想到顾长安胆子这么大,她又气又急,但是既然顾长安都敢这么放肆了,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指着旁边唯唯诺诺的下人下令道:“很愣着干什么,没见到大小姐现在神志不清吗,赶紧过来把大小姐制住!” 芙蓉园不像芳华园,只有芍药跟鸢尾两个婢女,这里不管是干粗活的,还是做细活的,那数量都是比芳华园成倍地多。 现在这些下人被白羽罗这一命令,踌躇了一会跟着冲上来了。 数量之多,顿时就将顾长安给围住了。 白羽罗紧盯着顾长安,也不自觉露出阴狠的表情,“给我把她抓起来!” “就凭这些人?”顾长安不屑地道。 白羽罗没说话,她可不信顾长安的吹牛,这么多人一起上,就算是顾长安从小习武,也不可能招架得…… 然而下一息,顾长安就动手了。 只见她身轻如燕,矫健轻盈地在这群人中穿梭,所到之处没有人能站着。 白羽罗本来自信满满的心情,伴随着一个一个人倒下的声音逐渐破碎。 到最后一个下人都倒下的时候,白羽罗已经站不住了,脚步虚软地往后一倒。 所幸顾薇柔及时接住了她。但是顾薇柔也撑不住白羽罗,两个人最后齐齐跌坐在门前,看着院内横七八竖躺着的下人,都说不清现在是恐惧还是愤怒了。 白羽罗心跳如鼓,身体都不受控地颤抖,她在害怕顾长安,可是这种害怕后更多是被顾长安羞辱的盛怒。 终于,院门口一声怒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长安转头看过去,顾远带着柳未青气势汹汹地大步而来。 终于见到顾远跟柳未青,白羽罗跟顾薇柔不约而同地流下了眼泪,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冲进顾远的怀里,一个挽住柳未青。 “侯爷,长安她……” “爹,哥哥,你们总算来了!” 顾远跟柳未青的身后还站着纱碧和碧池,这两个婢女连忙站到了自家主人的旁边,哭着道:“夫人小姐,大小姐没伤到你们吧?” “我没……我没事……”母女俩哭着摇头。 这幅样子让顾远跟柳未青的心都疼了。 顾远猛地抬头,搂着白羽罗对顾长安怒斥道:“你这个逆女,现在真的要无法无天了不成?” 顾长安冷冷地看着他,“我看真正无法无天的人是侯爷怀里的白姨娘吧!” 怀里,白羽罗不自觉地身体一抖,顾远看了她一眼,一边安抚,一边质问顾长安,“你什么意思?” 第75章 侯爷,不要…… “侯爷恐怕不知道你这位面若观音的白姨娘心思多么歹毒吧?”顾长安抚了抚发髻,在现在这一地狼藉的院子踱步走。 闻言,白羽罗顿时凄楚地看着顾远。 受不了顾长安卖关子的顾远怒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长安耸了耸肩,一个转身指着白羽罗,对顾远道:“白姨娘指使织金堂的掌柜,私自做假账来蒙骗我,想要贪走织金堂账目上的钱。我呢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人,姨娘私吞我的钱,那我就只好来报复了。” “你血口喷人!”顾薇柔忍不住从柳未青的身后钻出来反驳道。 有了女儿的附和,白羽罗的眼泪刷的一下掉下来,冲顾远恸哭道:“侯爷,这么多年我是如何用心打理铺子的你也看在眼里,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我真不知道为什么大小姐要这么误会我……” “哟,套近乎的时候是长安,现在就变成了大小姐了是吧?”顾长安调笑道。 “侯爷……”白羽罗根本不敢跟顾长安正面对抗,只能把目光投向顾远。 顾长安一笑,“也别喊他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也救不了你。” “我早就猜到姨娘是打死不会承认的,所以这织金堂的掌柜和他们做的假账我都带来了。”她慢悠悠地走到院子一处躺着的中年男人前,一脚踹了过去。 “唔……” 赵四伴随着身子的疼痛,一下叫出声来。 刚刚他就一直在观察着芙蓉园的情况,从顾长安开始砸芙蓉园,到顾远赶来,这么多人跟顾长安一人对峙,顾长安都不落下风。 如果先前他一直宁死不从的话,可能芙蓉园这一地狼藉就是他的下场。 “白姨娘,你敢不敢跟他对峙?” 顾长安一把揪住他赵四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让他这张脸对着白羽罗。 白羽罗见到他的脸就心惊,脸色都白了几分。 看到白羽罗脸色不对,顾薇柔也有点急了,匆匆道:“谁知道他是不是受人指使,故意污蔑我娘?” 顾长安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赵四的脸,笑道:“到底是不是污蔑,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顾薇柔跟白羽罗两个人暗暗发抖。 欣赏着这母女俩挣扎的丑样,顾长安道;“说吧。” 赵四已经见识过顾长安的手段,这会毫不犹豫就张嘴。 看到赵四这么果断的样子,白羽罗慌了地要截住他的话头,“赵四!这么多年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跟她联起手来害我!” 赵四转头看了白羽罗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事到如今白姨娘还在挣扎什么?还看不明白吗,大小姐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打得是什么主意!” 白羽罗惊恐万状,浑身都好像被人按进冰窟里一般,她艰难地看向顾长安。 顾长安只有微笑对着她,只是却让白羽罗毛骨悚然。 仿佛生怕白羽罗再打断他,赵四的语速飞快,“因为大小姐收回了白姨娘手里的产业,所以白姨娘怀恨在心便找到我,要我把织金堂的钱全部转移,然后带着织工一起离开用这笔钱重新开一个绸缎铺子,为她所用。” “啧啧啧。” 顾长安忍不住鼓起掌来,“真是好计谋,要是计划成功了,那留给我的织金堂可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而白姨娘却可以重新再开一个‘织金堂’,到时候钱都不用跟顾家分,全进了她的腰包。” 顾远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白羽罗这样的行为,可是要撇开顾远自己赚钱,顾远爱白羽罗不错,但是他不允许枕边人竟然背着自己搞这样的小动作! 作为跟了顾远这么多年的人,能不知道他的忌讳吗。白羽罗泪眼婆娑地道:“侯爷,我真的没有,是他们污蔑我,我陪了你这么多年,难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比起相信顾长安跟赵四,顾远显然会更加偏袒白羽罗,他握紧了白羽罗的手,要她哭成这样也是怪让他心疼的。 他安抚着她,对顾长安道:“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你怎么断定事实就是如此?” 都这种时候了,顾远还能包庇白羽罗,顾长安连连称奇,一边摇头一边道:“侯爷跟姨娘真是情比金坚,不过既然侯爷说我不能断定,那我们便去官府,让官老爷来看看这事倒是孰是孰非。” 这会顾远的脸色才是剧变,阴鸷地看着顾长安。 顾长安笑意盎然和他对视。 武举在前,要是顾家又闹出妾私吞过世主母嫁妆的事情,别说是柳未青能不能参加武举了,到时候这又是个给文官递把柄的好机会。 顾远要是再降几级,那可真是笑掉大牙了。 白羽罗也不敢去官府,她一个妾平日里在顾家虽然是作威作福,但是一旦去了外头,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她哀求地看着顾远,期待顾远能阻止顾长安。 顾远沉默了一瞬,他是打算阻止顾长安,但绝对不是白羽罗想的那个方式。 白羽罗感觉到身子一松,她突然就被顾远推开了。 她一愣,“侯爷……” “白姨娘私吞资产的事情的确不对,但是念在还没有铸成大错,就罚她半年月银,禁足芙蓉园一月。”顾远咬牙道。 白羽罗震惊不已地看着顾远。 顾长安道:“这样就完事了?我的钱可是还在她手里,赵掌柜说吞掉的钱在昨天就送到她手上了,这就叫没铸成大错?” 知道顾长安不依不饶,但是顾远也没有办法,不耐地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长安向来秉承的原则就是趁你病要你命,这么好的痛打落水狗机会,她不会轻易放过。 “给我再打二十大板,然后把钱还给我,这件事情就算完事了,否则大家就等着一起公堂见吧。”顾长安不紧不慢地道。 二十大板! 这可是要白羽罗半条命,顾远当然不同意,“顾长安,你别太过分了!” 顾长安耸耸肩,施施然问:“那侯爷是想跟我去公堂?” 顾远又沉默了。 仿佛猜到什么一样,白羽罗先是瞪大眼睛,随后满眼泪水地看向顾远,然后孱弱地摇头,“侯爷,不要……” 第76章 杀人诛心 76章 然而顾远,只能握住她的手,“羽罗,委屈你了。” 随后背过身去,指挥下人道:“把夫人带下去打二十大板。” 白羽罗愣了好久,直到被下人抓住手拖走的时候才猛地清醒过来,挣扎地看向顾远,可顾远根本不敢看她。 她意识到顾远是绝对不会收回成命,只能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顾薇柔和柳未青。 顾薇柔立马推开了柳未青,扑在白羽罗的身上,拦住那些下人眼神凶狠地道:“谁都不准动我娘!你们都给我滚开!” 柳未青只见过顾薇柔柔弱娇媚的样子,何时见过她也有这么狰狞的一面。柳未青皱眉,他说服自己顾薇柔这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娘亲。 顾薇柔护住白羽罗,抬头对顾远道:“爹,娘这身子骨怎么受得了二十大板!会死人的!” 顾远沉默不语。 “爹!”顾薇柔大喊。 顾远还是一言不发。 他当然不能说,因为他说不出来,真正主宰现在这一切的人是顾长安,顾长安不松口,白羽罗今日二十大板就打定了! 可是他如何能去低三下四地求顾长安高抬贵手。 顾长安对任何人都可以手下留情,唯独对白羽罗绝无可能。 看到顾远连她的目光都避开,顾薇柔的身体跟针扎了一样,难道连顾远都拿顾长安都没办法? 不过这个时候,顾长安却突然一笑,“我也觉得白姨娘受二十大板可能太过勉强,既然好薇柔你这么有孝心,如此替姨娘着想,那不然你来替母受过吧?” 顾薇柔一愣,看了看白羽罗,袖中的手逐渐攥起,声音都比平时低了几分,“姐姐,你一定要这样赶尽杀绝吗?” “怎么是赶尽杀绝,你不是还在好好地站着吗?” 顾长安瞥了顾薇柔一眼,嘲弄混着笑意,冲着那些下人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白姨娘拖下去行刑!” 下人被顾长安这么一喝,连忙上来把顾薇柔跟白羽罗拉开。 白羽罗被拖下去的时候,一边哭一边挣扎,顾薇柔听着母亲的声音,却不自觉地碾着衣袖,最终把脸别开不再去看白羽罗。 顾长安见状不屑一笑。 虚伪。 白羽罗虚伪,顾薇柔比她更虚伪。 至少白羽罗真心爱护顾薇柔这个女儿,但是顾薇柔却未必有多么爱白羽罗这个母亲了。 不过,这都是白羽罗自己种下的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就会有什么样的儿女,顾薇柔不过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罢了。 柳未青盯着顾薇柔的样子,他手心都在出汗,心乱如麻的他竟然无法说服自己去认同顾薇柔的行为。 顾薇柔素来那么孝顺,为什么顾长安要她替母受过的时候,她却假装没看到白羽罗的挣扎呢? 瞥了一眼怅然若失的柳未青,顾长安唇边闪过一丝嘲弄的笑容。 她就喜欢看这样同床异梦的戏码。 闹剧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今日顾远心有芥蒂,顾薇柔和柳未青离心,这一出好戏她是看得舒畅了,现在顾长安该功成身退了。 她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声,“芍药,鸢尾,我们走!” 听到顾长安的声音,芍药跟鸢尾拿着棍子就出来,刚刚错过了最佳出来的时机,两婢女只能待在里头偷看外头的情况。 看到顾长安面对顾远的气定神闲,以及听到三言两语就定了白羽罗的罪,她们两个人是又兴奋又崇拜。 顾长安走之前,还不忘对顾远杀人诛心,“侯爷今天的大义灭亲,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看样子侯爷也没多爱姨娘嘛,不过也没事,姨娘也不见得多爱侯爷。” 顾远气已经气成这样了,顾长安还要来插一刀。 “滚!” 这个字真是咬着牙关蹦出来的,顾远现在真恨不能一掌劈了顾长安。 顾长安耸了耸肩,笑道:“侯爷可别气坏了身子,我走了。” 主仆三人很快离开了芙蓉园,现在留下来这一地的废墟。 外头就是白羽罗被打板子的惨叫声,一声板子,一声惨叫,听着让人浑身战栗,这二十大板打下去岂不得血肉模糊。 顾薇柔听着眼泪都掉下来了,提着裙摆就冲出去了。 柳未青看着她的背影,竟一时间也没追出去。 芙蓉园响起顾薇柔的喊声,“别、别打了!我娘要被你们打死了!” 然后又是一阵动静,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顾薇柔的哭声随着打板子的声音一段一段的,经久不息。 柳未青想去看一眼什么情况,可是如何都挪不动脚。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不管是白羽罗故意私吞,还是顾薇柔的马后炮孝顺,都让他心慌意乱。 他不禁在想,白羽罗跟顾薇柔真的像他们表露出来的那样善良温柔吗? 过了一会,外头声音弱了,顾薇柔突然尖叫一声,“娘!娘!你怎么了!快来人啊,我娘晕倒了!” 柳未青终于忍不住往外走,却发现最应该动身的人没有动,他扭头看过去问道:“爹,你不去看看白姨吗?” “你看就够了。” 顾远甩下这句话就走了。 到底,今日不止柳未青一人心慌意乱。 顾远可以直接走人,但是柳未青还得收拾这堆烂摊子。 回去的路上,芍药和鸢尾两个人提这个棍子走在顾长安的两边,就像是两尊守护神一样威风凛凛,旁的那些顾家下人一个都不敢靠近。 鸢尾浑身舒畅,感觉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一样,说话都有点飘飘然,“小姐,这一下我真的都砸爽了,一想到那母女俩用着郡主的钱在那养尊处优,我砸东西的时候都倍有力!” 芍药今日也是跟着疯狂了一把,原来她最稳重,今天也着实有了新的体验,点点头道:“只可惜中间侯爷来了,不能再继续砸。” 啪,啪。顾长安抬手各拍了一下芍药和鸢尾的头,笑着道:“你以为我就只打算让白氏打二十大板就结束了吗?” “小姐还有什么计划?”芍药跟鸢尾看了双方一眼,又看向顾长安。 顾长安竖起一根手指按在唇上,“秘密!” 第77章 心生芥蒂 顾远还在气头上,芙蓉园的事情不想管,但是柳未青却不能不管。 白羽罗被连续打了二十大板,当场就晕死过去,柳未青只能叫来府上的大夫过来诊治,开了点药方,和留了点药膏就走了。 只是晕倒,并没有什么大碍,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是白羽罗可能要在床上趟个十天八天了。 白羽罗需要静养,顾薇柔也不好在厢房里哭哭啼啼的,只能在碧池的搀扶下站在屋外,柳未青也陪在她的身边。 顾薇柔是西施还多一窍的柔弱,站在那的时候已经有点摇摇欲坠了,从开始她就在哭,现在也是默默地流泪,泪珠挂在眼睫上衬得她苍白脆弱。 正好柳未青在这,她不去让碧池扶着自己,而是攀着他委屈道:“姐姐为什么能这么狠心,她如何忍心要打娘二十大板?现在娘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会生气也很正常,顾长安她……” 柳未青的话还没说完,顾薇柔就不敢置信地打断他,“哥哥,你也相信我娘是那样的人吗?” 倒不是不相信的问题,顾长安带着两个婢女走后,赵四就被留下了,柳未青就借这个机会单独审问他,证词前后逻辑自洽,确实看不出任何撒谎的地方。 柳未青没法不相信。 瞧见柳未青迟疑不答的反应,顾薇柔就知道顾长安今天这一出目的达到了,不止挑拨离间了顾远跟娘,连柳未青也受了影响! 顾长安! 顾薇柔心里狠狠地咒骂她,可脸上还攒足了泪水,哭得梨花带雨:“哥哥,我娘现在可就躺在床上,你怎么可以站在罪魁祸首那边?” “薇柔,虽然顾长安是要打白姨二十大板不错,但是她本来不是还同意你可以替母受过吗?”柳未青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是顾长安提出的这个要求不假,但是顾薇柔本来可以避免白羽罗现在躺在床上的不是吗? 但顾薇柔没有,而是在那假装没有看到挣扎的白羽罗。 顾薇柔眼睛瞪大了一瞬,难怪从刚刚起柳未青对她的态度就有点不冷不热,原来是在意这个! 该死的,当时光生气了,还忘了有个柳未青在旁边。 现在才知道今日顾长安在这芙蓉园闹得这一出,才是真的一箭双雕! 她心里恨极,却抬手不停地擦眼泪,可泪水跟伤口流血样止不住,咬着唇痛苦地道:“哥哥,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当时太震惊了,还没反应过来,娘就下人拖走了。” 又一抬头,勉强地看着柳未青,“难道哥哥你觉得我是这么不孝的人,可以眼睁睁看着娘亲受苦吗?” 柳未青被这样一双含泪的眼睛看着,他也产生了动摇。 到底是因为顾薇柔当时被吓傻了,还是顾薇柔真的没那么孝顺? 柳未青猛地一下掐了掌心,疼痛叫他一下清醒过来,这么多年他跟顾薇柔朝夕相处,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呢? 顾长安之前就故意挑拨过他和薇柔的关系,这次肯定也是故意为之。 他真是差点就着了顾长安的道,心中备感庆幸自己及时醒悟过来,看着顾薇柔眼泪越流越凶的时候,连忙伸手替她擦泪。 “别哭了,都是我不好,误会你了。” 柳未青连忙道歉。 顾薇柔一边哭,一边不肯说话,这样子让柳未青一下慌了,一直不停地哄她,等到哄了好久顾薇柔才慢慢恢复了心情。 柳未青在芙蓉园逗留了许久才离开,但是本来在他面前纯洁如白兔的顾薇柔,这会却恨得要将芙蓉园仅剩的东西砸烂。 这要是砸烂,芙蓉园真的就是成为废墟了。 碧池只能连忙上来宽慰道:“小姐冷静,动怒伤身,夫人现在还晕着,不能连你也出事。” 但顾薇柔如何能不气,手紧攥着咬牙切齿道:“你没听到刚刚柳未青是怎么说的吗?!我怎么不气!” “都是那贱人的错,今天偏偏整这一出。她就是算准了要挑拨你们的关系,小姐这时候要是生气就是正中下怀!”碧池回答道。 顾薇柔闻言,收敛了几分怒意,只是指尖还被攥着发白。 碧池又继续道:“小姐,青少爷就是一时受了蒙蔽,但心还是在你这的。不然也不会在芙蓉园哄了小姐这么久不是?” 话虽如此,顾薇柔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柳未青他有第一次质疑自己,就会有第二次。 今天的事情会成为柳未青心中的芥蒂,现在顾薇柔才知道顾长安的心思多么的歹毒,只要这样的事情积累成多,那芥蒂就会化为鸿沟,最后反噬她! 这个时候,屋子里忽然传出一声嘤咛,“唔——” “夫人醒了!”里头的纱碧惊喜地喊道。 白羽罗醒了! 顾薇柔敛起心头的情绪,连忙推门进去,就见到已经睁开眼睛的白羽罗,顿时就扑了过去。 “娘,你终于醒了!” 白羽罗听到顾薇柔的声音,头转过去就见到她一脸泪水的样子。 “娘对不起,刚刚我没有……” 顾薇柔的话还没说完,白羽罗就笑着摇了摇头,一边要坐起身,但是她身上还有伤痛得抽了一下,还是一旁的纱碧扶起来的。 白羽罗抬手摸了摸顾薇柔的脸,“你刚刚做的很好,要是你代我受过的话,只怕我跟侯爷之间产生的嫌隙会更大。” 顾薇柔一愣,见白羽罗没有怪自己,心里也轻松了几分,但随即想到白羽罗晕倒后顾远甚至都没出现过,又抿了抿嘴。 “娘,可是你晕了这么久,都没见到爹过来看你一眼。” “是吗……” 白羽罗呼吸紧了紧,但还是保持优雅地摇了摇头笑道:“他就是这会生气,等他气消了就没事了。” 顾远是真爱白羽罗,顾薇柔这是清楚的,既然白羽罗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真没问题。 可白羽罗真的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游刃有余吗? 以前顾远可从来没有这样过,现在顾长安闹完这一出,他不仅把她拉去打了二十大板,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没那么有自信,顾远和她不会心生芥蒂。 白羽罗袖中的手深深抠入被褥里。 第78章 是假的 昨日顾长安大闹芙蓉园的事情在顾家上下传得那叫一个沸沸扬扬,白羽罗做的那些事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这么多年她苦心孤诣经营的人设,毁起来也是那么轻易。 府中现在谁不议论这件事情,就是被关在芙蓉园禁足的白羽罗也知道了这群贱奴才趁她失势是如何编排她的。 纱碧一边给她涂药的时候,白羽罗切齿痛恨道:“你去把那些乱嚼舌根的人都记住,等我好一点了,就把他们全部卖给牙婆!” “奴婢记下了。”纱碧手上动作不停,看白羽罗气的浑身发抖,又宽慰道:“夫人别生气,都是一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不值得您这样费心。” 药膏接触到伤口,辣的白羽罗吸了口冷气,心中的气反而更甚了几分,“这群贱奴才就是看到顾长安如今得势!也不想想他们以前怎么欺负顾长安,现在想表忠心,可晚了!” 这一下她情绪激动,又扯到身上的伤口,白羽罗又抽了抽。 纱碧连忙放缓了手上涂药的动作,担心地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白羽罗摇了摇头,“没事,你继续涂。” 纱碧迅速替白羽罗涂好药,然后为她穿上衣服,昨天收了这样的伤,现在下床去走动是做不到了,只能在床上休养,但偏偏白羽罗也不能躺着,只能趴着。 这胸口压在床榻上,胸闷气短的,呼吸也急促,搞得她一下就出了一身汗,汗又滋进伤口,疼得她整个人打颤。 越是难受,白羽罗对顾长安的狠就越入骨。 嘴里一直在咒骂着顾长安。 然而白羽罗没想到,上午她才痛骂完顾长安,下午顾长安便带着人再度踏入了芙蓉园。 白羽罗肯定是起不来身去见顾长安,只能是顾长安进来。 顾长安才一踏入这厢房,上下打量了一眼,便不由得啧啧叹气,忍不住道:“这厢房怎么空荡荡的?” 明知故问!白羽罗心头发堵,这不就是昨天顾长安带着她两个婢女干的好事吗? 把芙蓉园砸了,现在什么都没剩下! 白羽罗对顾长安也笑不出来了,生硬地道:“大小姐来做什么。” 顾长安道:“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我不是说了吗,要你把吞的钱吐出来,我现在就是来收债的。” 钱?! 白羽罗脸色一变,那么多钱她根本不想交出来。 顾长安默默在旁边补了几句,“我劝你姨娘还是收点心思,你到底吞了多少钱,账目上都写得一清二楚,我要是少收一个子,我保证不出半日姨娘就会在京城出名。” “你!”白羽罗咬牙。 顾长安神色淡然地道:“在你联手打算吞钱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 白羽罗攥着被褥,之前温柔善良的样是荡然无存,顾长安既然在她面前已经撕破脸皮了,白羽罗现在也不太能装下去了。 她狠狠地道:“纱碧,把东西拿过来!” 纱碧当然知道白羽罗说得是什么,愤愤不平地看了顾长安一眼,然后不得不去厢房里一侧的书架取下了一个小盒子。 白羽罗看到那个小盒子,还是一阵肉痛,可最终咬了咬唇,下决心道:“给她!” 纱碧不情不愿地把小盒子递给了顾长安。 顾长安没接手,“这是什么?” “你不是想要钱吗!都在里面。”纱碧语气很不好地道。 顾长安看了纱碧一眼。 纱碧被她黑黢黢的眼睛盯着发麻,都不禁打了个寒颤,然后就把手里的小盒子塞了过去。 她就连忙站到了白羽罗的身旁人去,这顾长安的眼神看着真吓人。 顾长安打开小盒子,看到里头只有一张纸,不过纸上的字她能看的清楚,尤其是红头写着“银泰”二字,就预示了这是什么。 银泰钱庄,是京城最有名的一家银号。 把钱存在里头,就会得到一张相应的凭证。 银泰钱庄只认凭证不认人,需要取钱的时候,无论是谁,只要拿着凭证直接去就是。 看了一眼上面的数额,顾长安忍不住笑了笑,拿住那张凭证把小盒子随手一扔。 小盒子砸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白羽罗的脸色忍不住黑了黑,但还是忍着怒火道:“这是银泰钱庄的凭证,拿着凭证直接去取钱就是,现在你满意了,可以离开芙蓉园了吗!” 顾长安左看看右看看手里的凭证,突然探头看白羽罗一笑,“不是很满意呢。” 白羽罗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难以置信地道:“钱全在这里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如果钱真的在银泰的话,我的确会很满意。”顾长安耸了耸肩。 白羽罗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顾长安笑了笑,走上前把凭证拍到她的面前,“白姨娘跟别人联手做假账还不够,现在又是找谁做的假凭证啊!” “什么假凭证,这是真的!”白羽罗激动道。 顾长安指着上面的印章,声音都沉了,“这凭证上,银泰钱庄的印章都这么粗糙歪斜,怎么可能是真的!” 白羽罗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瞧见上面的印章的确如顾长安说的那样,如此低劣粗陋的印章不可能是银泰的。 这张凭证十有八九是假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会是假的,白羽罗无法相信,突然她脑子灵动一闪,猛地看向了纱碧,这张凭证是纱碧带回来的,要是出问题那跟纱碧绝对脱不了干系! 纱碧被白羽罗这么一瞪,也是慌不择路。 顾长安看了一眼这对主仆,唇角勾了勾,然后对白羽罗道:“白姨娘,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但是你要是再这样戏耍我,我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白羽罗此时是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当然,顾长安也完全不想听白羽罗狡辩,把那张凭证顿时撕得粉碎,“我给你三天时间,要是交不出你私吞的钱……” 她的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已经传达得很明显。 也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顾长安嘲弄地将凭证的碎片甩到白羽罗的脸上,“白姨娘,你好自为之!” 然后,顾长安转身潇洒离开。 白羽罗脸都绿了,可拿顾长安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79章 别怪我无情 顾长安一走了之,白羽罗红着眼眶恨不得把她剥皮吮血,但这会的屈辱她尚还能忍,撑着身体站起来走到纱碧的面前,狠狠甩了一耳光过去。 “你这贱人,是不是你私吞了钱,把凭证换了!” 纱碧被这一掌打得头晕眼花,狼狈地跌在地上,她捂着脸直喊冤枉,“夫人明察,奴婢跟了你这么多年,岂会是这样贪财的人!” 白羽罗气昏了头,“那你告诉我,这凭证为什么是假的!” “奴婢也不知道。”纱碧摇头痛哭,“我从钱庄回来,这凭证就没离过身,也不曾……” 说到这里,纱碧脑子里突然想起当时回顾家见到顾长安的事情。 纱碧猛地扑向白羽罗,忙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是大、大小姐做的!” 白羽罗盯着纱碧,喝道:“她做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别在这装神弄鬼,你给我一字一句说清楚!” 纱碧连忙将当时的事情娓娓道来,细节都说得非常清楚。 这一路上纱碧断定凭证是绝无可能有被调换的可能,她唯一一次跟人接触就是跟顾长安,当时她被什么东西绊倒,是顾长安扶了一把。 她的手就在自己的腰上,未必不能调换凭证! 现在想来,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摔倒,分明就是顾长安故意绊她! 白羽罗听完纱碧的话,肺都快气炸了,又狠厉地甩了纱碧一巴掌,质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纱碧捂着脸自己也很委屈,她当时是确认过凭证有没有事,但谁想的到顾长安是调换! 白羽罗打完纱碧后,自己也冷静了。 这会她终于明白赵四的话了,那句顾长安早就知道的话不是虚言,否则顾长安不会出现在那专门等着纱碧再调换凭证。 这一切,都是顾长安算好的! 可笑她还一直被顾长安耍得团团转! 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让她觉得屈辱了,她赔了夫人又折兵,贪的银子没了不说,现在还得补上这个缺口,顾长安没做什么就拿到了两份的银子。 白羽罗瞪红眼睛,阴毒道:“顾长安!今日之仇,我必报之!” 从芙蓉园里出来,顾长安就哼着调子心情十分的愉快,能不愉快吗,拿到了两份的钱,现在白羽罗应该也反应过来凭证的事情跟她有关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白羽罗拿不出证据,就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芍药和鸢尾知道她做了什么的时候,都直夸顾长安聪明,芍药道:“之前我还奇怪小姐怎么无缘无故去赏花,原来就是在那等着纱碧啊!” “小姐真是料事如神,连她们存哪家银号都能猜中,提前做好假凭证!”鸢尾也点头附和,高兴得不行。 顾长安一笑,“也不是什么难事,那么一大笔钱白羽罗当然要找个好地方存着,银泰钱庄就是她的最好选择。” 主仆三人一路嬉笑着朝芳华园走,不过还没走出几步路,就正好在长廊拐角处与人狭路相逢。 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顾长安看到从长廊右边过来的人也当没看到,继续跟芍药她们说说笑笑,和他们擦肩而过。 “顾长安,你给我站住!” 她身后被无视的人中一身紫衣的少年,忍不住冲了过来,直接拦住了她。 紧接着粉衣的少女也跑过来抓住了他的衣摆,“哥哥,走吧……”想要将他拽走,但是少年死也不肯走,而是凶狠地看着顾长安。 这眼神,就跟看仇人一样。 他一把甩开少女的手,怒指顾长安道:“你昨天到底为什么要去欺负白姨和薇柔姐姐!甚至还恶毒地逼着白姨被打二十大板!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一听到是白羽罗的事情,那边落单的小少年跟着跑过来,撞进紫衣少年的怀里。 他一边哭,一边跺脚道:“坏人,她是坏人!”也学着紫衣少年,指着顾长安。 顾长安瞧着顾绪杰,轻笑了一声道:“我是坏人,那你怕不怕我像家宴上一样,把你打一顿?” 顾绪杰顿时瞪大了眼睛,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但是害怕的泪水却跟着涌了出来。 顾长临看到顾绪杰被欺负,将他紧紧搂住,护犊子般道:“顾长安,你现在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了是吗?” “只要他不惹我,我是不会对他动手。”顾长安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尊老爱幼的人,只要让她不高兴了,就算是小孩子,她也多的是办法教训。 顾长临咬牙道:“他娘都被你害成那样了,你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 顾长安看了顾长临一眼,懒得理他。 直接越过他们这几个人朝前走。 看顾长安连理都不理自己,顾长临愤怒地冲上去拽住了她的手腕,“谁准你走了!” 顾长安停住脚步,转头看了顾长临一眼,“你要是不想再挨打的话,最好松手。” “顾长安!” 顾长临不服输地看着顾长安,“你打我啊!我不怕!” 顾长安一把甩开他的手,她连一个字都不想跟顾长临说,转身就走。 他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瞧着态度冷漠的顾长安,怒声道:“顾长安,你到底什么意思!” “蠢货。” 顾长安揉了揉自己被顾长临抓红的手腕,朱唇里只吐出这两个字。 “什么?”顾长临愣了愣,没想到从顾长安嘴里竟然会听到这两个字。 他怒了,“顾长安,你敢骂我!” 顾长安终于舍得返头对顾长临道:“你要是真的聪明话,就该去查查昨天到底怎么回事,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得在这无理取闹!” “言尽于此,再跟上来,别怪我无情。” 这番话砸下来,砸的顾长临愣了一瞬,他眼神才聚拢起来,又气又有点畏缩地看着顾长安离开的背影。 他想冲上去问个清楚,但是他又害怕顾长安的手段。 最后只能攥紧拳头,屈辱地站在那。 这时顾宁宁畏惧地看了一眼顾长安离开的方向,然后劝顾长临:“哥哥,你还是别去招惹她了,你忘了她前几天是怎么对我们的吗,我们根本打不过她!” 第80章 把这个刁奴抓起来! 顾长临猛地扭头,带起风阵阵,对顾宁宁发泄似的道:“那难道你就能忍得了顾长安这样欺负白姨跟薇柔姐姐吗?” 他声音大得很,震得顾宁宁身子一抖,她觉得顾长临就像是指责自己冷血一样,激动道:“我当然受不了啊!可是那怎么样,我们打不过她是事实啊!” 顾长临很不甘地道:“我知道,可是……” 顾宁宁握住他的手,“哥哥忘了吗,顾长安可是说了,要是我们再去找麻烦,她会把账都安在白姨和薇柔姐姐的头上去!” “……” 还是顾宁宁这句话让顾长临冷静了几分。 看顾长临浑身的气焰削弱了几分,顾宁宁又道:“我知道哥你心里不爽,但是顾长安她现在行事古怪,我们招惹她真的对自己没好处,以后干脆避着她点吧。” 顾长临咬牙道:“难道之后都要这样处处受顾长安的钳制?” 顾宁宁道:“那也是为了白姨跟薇柔姐姐着想。” 被她这番话说服了,顾长临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不情愿地道:“知道了。” 这时,顾绪杰突然冒出一句,“哥哥,你不帮我娘报仇了吗?” 顾绪杰睁着跟白羽罗有几分相似的眼睛,大大的透着几分委屈,还挂着眼泪看顾长临。 顾长临哑言。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绪杰的话。 前面他还夸下海口,一定会替芙蓉园讨回公道,现在却要说自己害怕,不敢再继续找顾长安麻烦了? “不是不帮,只是……”顾长临斟酌着词道。 顾绪杰没听顾长临说完,哇的一下就哭出声来,一把将顾长临推开,嘴里喊道:“哥哥跟姐姐都是坏人,坏人!你们讨厌!都不帮我们!” 顾长临见状,连忙去拉顾绪杰的手。 顾绪杰一把甩开他的手,不让碰。 顾宁宁上去想要哄顾绪杰,顾绪杰也哭闹着避开,哭的声音越来越大。 两兄妹只能两个人狼狈地哄着他。 这样的哭声,大到已经走远了的顾长安一行人都能听得见。 芍药忍不住返头去看,瞧见兄妹哄顾绪杰的样子,返头对顾长安道:“小姐,他们……” “随他们。”顾长安打断了芍药的话。 她的好心情,可不想被顾长临给破坏掉,他既然这么乐意把别人当家人,随他去吧。 看顾长安这一点也不想谈论的意思,芍药也默默闭上了嘴。 想要看小少爷跟三小姐和小姐和好如初,恐怕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码也得是他们看清楚白氏母女的真面目之后。 不过到时候,小姐能原谅他们吗? 顾长安这一出狸猫换太子,把钱换走了不说,现在还得芙蓉园掏空了家底才能补上这缺口,这三天里芙蓉园进进出出,也不知道废了多少的精力,才终于凑足了钱。 白羽罗在禁足,是顾薇柔带着凑到的钱来到了芳华园。 顾长安这会还在里屋睡着午觉,只有芍药跟鸢尾把两人领到了亭子里坐着,连一口热茶都不肯上,就是要顾薇柔在这干坐着。 碧池对芳华园这样敷衍的招待很不满,“你们什么意思,我们小姐来你这,茶水都不招待的吗!” 鸢尾瞥了碧池一眼,嗤笑一声:“也不看你们配不配,我们大小姐何须要招待一个妾生的庶女?更何况这个庶女还是来赔礼道歉的!” 顾薇柔脸色一变,碧池是顾薇柔的好狗,当然和她一个鼻孔出气,当下就骂道:“你们小姐是嫡女又怎么样,还不是在府上人人喊打,如同过街老鼠!” 顾薇柔听到碧池这么说,心里顿时舒畅了几分,也不阻止。 “你!”鸢尾瞪圆眼睛看碧池。 碧池挑衅地冲鸢尾做鬼脸,“怎么,不服?有本事你过来打我啊!你打我一次,那就越证明你们小姐是过街老鼠!” 鸢尾真是气煞了,刚要冲过去就被芍药拦住,“别上她的当!你现在动手,反而落了把柄让她编排小姐!” 听到芍药这么说,鸢尾也不得不咬牙忍住。 见状,碧池的脸就愈发得意了。 突然冷不防一旁厢房打开,顾长安连件外衣都没披就走了出来,刚刚在午睡,发髻也没挽,就这样慵懒地一步一步走过来。 碧池一看到顾长安就有点怂了。 顾长安走进亭子,坐在顾薇柔的对面。 顾薇柔刚要开口,顾长安却指着碧池,对芍药和鸢尾下令道:“把这个刁奴抓起来!” 芍药和鸢尾顿时眼睛一亮,连忙冲过去,一边抓住一只手,把碧池狠狠按住。 碧池挣扎不脱,只能求救顾薇柔,“小姐救我!” 顾薇柔脸色晦暗不定,看向顾长安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上来就要对我的婢女动手?” 顾长安刚睡醒,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道:“刚刚她不还说我是过街老鼠么?” 碧池没想到顾长安竟然听到了,打了个寒颤,隔着那么远,她在亭子里说话,顾长安在厢房里午睡,都能听到她的话? 顾薇柔忙道:“姐姐,这都是误会。” 这会顾长安清醒了些,看了顾薇柔一眼,笑问:“你告诉我,什么误会可以让奴才骂一个嫡女过街老鼠?” 碧池立马道:“分明是你的婢女先骂我们小姐不配!” 芍药回击道:“说二小姐是庶女怎么了,这不是事实吗!何况,她是来赔礼道歉的,哪有道歉的还需要好吃好喝招待的!” “分明是……” 碧池的狡辩,顾长安也不想听,“拖下去掌嘴三十!” 两婢女一听顾长安的命令,顿时就来劲了,把碧池直接从亭子里拖走,一个负责压着她,一个则是去屋内挑了个掌嘴的条子出来。 碧池看着那条子,下意识想尖叫,然而尖叫还没冲出喉咙,下一刻它就狠狠地抽了过来。 痛得她全身哆嗦,眼泪都飚了出来。 芍药跟鸢尾可不会同情她,两人对视一眼,抽得更欢了。 听着亭子外碧池的惨叫声,顾薇柔的脸色愈发苍白了起来,她本来是过来送钱的,现在还白白让自己的婢女让顾长安的人打,活生生在这受辱。 顾长安却能很享受地听着,冲顾薇柔一笑,“帮你教训一下不懂事的刁奴,不用谢。” 顾薇柔的脸都要绿了。 第81章 不能冷静的苏子轩 这个贱人不是掌碧池的嘴,而是打她的脸! 碧池可是她的婢女!当着她这个主人的面……顾长安气的牙痒痒。 顾长安才不理会顾薇柔怎么想,轻松地道:“三天也过去了,你今天是来还钱的吧?” 顾薇柔伸手攥紧了带来的箱子,这里头放得都是银票,但是她不想这么简单地给出去。 瞧着她动作,顾长安笑了笑,“怎么,不乐意还钱?” “我听纱碧说了,她从银泰钱庄回来的时候,只有你近过她的身。”顾薇柔抬起头看向顾长安,忍不住说道。 “哦,你是说她摔倒我扶她的事情?” 顾薇柔盯着顾长安,看她脸色沉静如水,竟一点也没有慌乱的迹象,自己反而气势先弱了,虚着声音道:“姐姐,你就算再怎么怨恨我们,也不至于要做出偷鸡摸狗的事吧?” 她的话真是没有半分的底气。 听到她这么说,顾长安顿时笑了,“怎么,怀疑是我调换了你们钱庄的凭证?” 顾薇柔没说话,但是眼神仿佛在说:难道不是吗? “证据没有就敢来空口白牙诬陷了?”顾长安笑容冷了几分。 顾薇柔的脸红白交加地道:“当时只有你接触过纱碧!” 顾长安道:“就凭这个便想定我的罪?别笑死人了。” 不过她突然又一笑,云淡风轻地道:“不过就算是我做的你又能怎么样?这钱你们不交也得交,还是省省吧,别在这浪费彼此的时间。” 看顾长安都不装了,顾薇柔也咬牙站起来,质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赶尽杀绝!” 顾长安面露不屑,反而问道:“这么多年你们母女霸占着我娘的嫁妆,吞了多少钱,如今不过叫你们吐出来这点,就接受不了了?” 顾薇柔脸一阵青一阵白。 “或者说,你是希望我能跟你们仔细清算这么多年你们娘俩吞了多少钱?那就不知道你们芙蓉园赔不赔得起了!” 顾薇柔身子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顾长安看着顾薇柔道:“现在把钱给我,这事情就算了结了,你要是再跟我面前多说几句,我可就不想这么轻易善了。” 外头太阳晒得很,亭子外还有啪啪啪的掌嘴声,现在心情的顾薇柔每听到碧池惨叫一声,都会心尖打颤,她攥着箱子颤抖着递出去。 顾长安伸手去拿,顾薇柔还有点不肯放手。 她看了不情愿的顾薇柔一眼,笑着将箱子狠狠地夺过来。 顾薇柔哪是顾长安的对手,当下身子失重朝石桌扑去,痛得她尖叫一声,正好碧池也在叫,主仆二人同时的惨叫仿佛合奏一般。 打开盒子,顾长安就看到了一沓银票,她迅速数了一遍确定一张也不少。 这会,外头碧池声音弱了,芍药跑进亭子道:“小姐,打完了!” 时间掐得刚刚好,顾长安笑道:“做的不错。”转头看向顾薇柔,“钱我拿到了,人也打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顾薇柔咬牙切齿地看着顾长安。 顾长安好心提醒一句,“你婢女现在奄奄一息,再不带她去看大夫,那张嘴可就废了。” 抠着掌心,顾薇柔气到发抖,顿了一瞬就跑出亭子,也不知道是关心碧池,还是因为在顾长安面前待不下去了。 她看到碧池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连忙扑了过去,“碧池,碧池,你没事吧?” 碧池见到顾薇柔,顿时涕泗横流,颤抖地道:“小姐……” “没、没事了,我们走。” 顾薇柔看到碧池这肿的老高的嘴巴,顿时心疼地把她扶起来。 碧池眼睛挂着泪,感动万分地和顾薇柔互相搀扶着离开芳华园。 站在亭子里的顾长安,忍不住甩了甩手里的银票,看向芍药和鸢尾,“事情是解决了,现在这么多铺子,你们说我接下来该做什么好?” 芍药想了想,回答道:“之前那个掌柜肯定不能用了,那是不是得找个人代替啊?” “是啊,得换人。”顾长安喃喃点头。 鸢尾愁眉苦脸地道:“可是现在跑哪去找一个能代替的啊?也不一定能管得了这么多铺子吧。” 顾长安道:“有,怎么没有。” 她心里已经有人选了,只不过想要请人过来,却还有点麻烦,也不知道人家还肯不肯原谅她这个令人失望透顶的小姐。 想到这,顾长安道:“去递帖子,约苏子轩见面。” “小姐的人选是表少爷?可是表少爷应该不会经商吧……”鸢尾震惊道。 芍药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小姐怎么可能找表少爷来当掌柜,肯定是让表少爷帮忙啊!” 鸢尾捂着头,“知道了知道了。” 顾长安这边递了名帖过去,她救苏子轩对苏家有恩,所以苏家没再继续拦截名帖。 何况帖子上指名道姓是给苏子轩,管家看到帖子后,便急忙差人送到苏子轩手上去。 苏子轩看到帖子上的内容,愣了一下,竟然是约他见面。 “顾长安怎么无缘无故要见我?”苏子轩在屋中踱步走,手里还捏着帖子。 小厮在旁边看着,头跟着他来回动,都快晕了,忍不住道:“那少爷你去不去?” 苏子轩沉默了一会,按住小厮的肩膀,问道:“你说她见我做什么?” 这种事情,他怎么会知道。小厮有点无语,但是看苏子轩这挣扎的样子,他就知道苏子轩在想什么。 “少爷要是好奇,你就赴约呗。” 苏子轩看了小厮一眼,他还是有几分矜持的,道:“她是顾家的大小姐,我作为苏家的少爷怎么能随便跟她见面。” 小厮道:“可是少爷,你不也还欠人家救命之情吗?见一面没什么吧。” “我已经道过谢了!” “我怎么记得人家要你偿还恩情的方法是当上武状元,现在少爷还不是吧。” 被小厮拆台的苏子轩脸僵硬了几分,然后恼地吼了他一句,“要你在这提醒我,滚滚滚!” 小厮耸了耸肩,立马圆润地溜了。 看到小厮人真走了,苏子轩眼睛一瞪,又烦躁地在屋中转圈。 可恶,顾长安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约他见面。 要知道他…… 苏子轩忍不住抿了抿嘴,摸了摸自己跳得非常欢快的胸膛,那里的跳动声再告诉他,他自从永安楼回来就变得非常不对劲。 该死的,他怎么就冷静不下来啊! 第82章 飘飘然 在小厮面前矜持的苏子轩,到底还是没端得住,最后还是来见了顾长安。 跟之前一样,顾长安还是约在永安楼。 苏子轩彷徨地敲响了包厢的门,里头传出少女好听的声音,“进来吧。” 吱呀—— 随着他推开门,心也跟着颤了一下,他心里恼自己怎么一点出息都没有,听到人声音就慌得手心都出了汗。 他尽量保持冷静的状态,进入包厢。 然后就看见了里头坐着的顾长安。 这个时候的顾长安气色可比上次见到得好多了,苏子轩想应该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吧? 那酒也能喝得下吧,上次他摆了那一桌子美酒佳肴结果根本没派上用场,他当时想是永安楼的酒水出名,用来道谢应该很合适,结果却忘了顾长安身上有伤的事情。 他这粗心的事,现在也还有点耿耿于怀。 顾长安突然抬头看了一眼他,“表哥坐吧。” 表哥…… 苏子轩又感觉手麻,敛着心头奇异的情绪,然后过去坐在了顾长安的对面,但是他却不敢离顾长安太近,身子都尽量往窗户那靠去。 他目光也不敢落在顾长安的身上,“你找我来做什么?” 顾长安笑了笑,将桌子上摆着的小箱子推到他面前。 苏子轩看了一眼箱子,便不禁注意到少女那纤细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不说,指关节处还有一层薄薄的茧子,看样子应该是常用剑的。 不过,好像虎口处也有茧子。 苏子轩觉得惊讶,一边拿过箱子,一边问,“你武练得如何?” 顾长安愣了一下,从来没人这么问过她,抿唇道:“不怎么样。” 苏子轩想来也是,顾长安一个小姑娘练武能练成什么样?就算会武功,估计也只是一些三脚猫的功夫。 他沉下心思去把箱子打开,就看到一叠地契。 苏子轩抬头去看顾长安:“这是什么?” “我娘当年嫁进顾家的嫁妆,这些是嫁妆中铺子的地契。它们这些年一直被顾家霸占,最近我才夺回来。我自己留一部分,剩下的就都还给你们苏家。”顾长安回答道。 苏子轩皱眉道:“给我们?”他不能理解顾长安的行为。 顾长安的想法却很简单,“当年我对你们说了很过分的话,才让我们之间决裂。这么多年我又帮着顾家做了诸多错事,这些东西还给你们,就当做是我微末的补偿,虽然是拿娘的嫁妆借花献佛,但本来这些东西就是从苏家带出来的,现在还回去也是物归原主。” 没想到顾长安竟然舍得把这么多的铺子拱手让出来。 苏子轩很震惊,这铺子随便给谁都能让他一夜之间跃身于京城的富豪,顾长安竟然想都未想就爽快给了,换做别人可能就欣然收下了,但他不是这样的人。 “既是当年苏家给姑姑的,就断然没有现在收回去的道理,我不要,相信我爹也不会要。”苏子轩摇了摇头,断然拒绝道。 顾长安不禁看了苏子轩一眼。 她此时才突然感叹,果然能教得出她娘这样惊才绝艳的女子,苏家的风骨、格局和眼界都不是旁人能比的,反观顾家,却骨子里透着阴险狡诈,霸占别人的私产只觉得理所当然。 现在她如果要强行把铺子送给苏家,反而是侮辱了苏家的门楣。 顾长安决定换个办法,“可是这么多铺子交到我一个人手上打理,我也管不过来,你既然不肯收,那便当做我是低价卖给苏家的如何?” “卖?” 苏子轩顿了顿,他还是觉得不好,正要摇头,顾长安就立马道:“表哥,这么大的事情你肯定是做不了主,不然你先替我请示大舅如何?” “这……” 顾长安看着苏子轩,十分诚恳地道:“求你了表哥。” 这声表哥叫得苏子轩有点飘飘然,他沉默了一下,还是不争气地点了点头,“那我就试试吧……” 顾长安展露笑言,“谢谢。” 苏子轩看到她的笑容愣了愣,然后就连忙别开了目光,“只是帮你问一下,我爹不一定会答应。” “没关系,总要先试试。”顾长安并不指望事情一下就能成功。 苏子轩应了一声,还是保持着看别处的状态,问了一嘴,“你今日就是为了这件事约我见面的?” 顾长安点头,“是。” 苏子轩迟疑了一瞬,踌躇地攥了攥手,随后说道:“下次兴许你没必要非得约我在永安楼见面,不如亲自来苏家看看如何?” 他这是想给顾长安一个登门拜访的机会。 也是给顾长安一个跟苏家缓和的机会。 顾长安当然能听出来苏子轩什么意思,但是她却不能这样答应,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不想让你为难。而且苏家肯定还有很多人讨厌我,我何必过去自讨苦吃呢。” 到时候她真的借苏子轩的机会登门,苏子轩难免不会被苏家其他人怪罪。 “可……”苏子轩扭头盯着顾长安,“你不是想跟苏家重修旧好吗?” 顾长安认真地回答道:“那我也说过,我不会靠你来和苏家缓和关系,日后我会自己登门拜访。表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的不需要。” 苏子轩看着顾长安的侧脸,少女才这样的年岁,就已经能看出日后的风采。 “你真不需要?” 顾长安点点头。 苏子轩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都这样说了,顾长安还不要这个机会,那到时候就算她真的登门谢罪,他可不会帮忙的! 顾长安起身,说道:“好了,事情也说完了,表哥你也不宜在外头待太久,回去吧。” 现在武举还没到,苏子轩正是被盯着的时候,他是不应该在外头逗留时间过长。 顾长安也打算离开。 苏子轩指着桌上的小箱子,立马喊道:“这地契你不带走?” 顾长安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拿回去吧,若是大舅答应低价买,你便差人送银票过来就好,要是不答应,这地契你就暂时替我保管着。” 说完,她就潇洒地离去。 只剩下苏子轩看着这箱子里的地契,有几分愣。 第83章 他竟然不知道 83章 这顾长安人都走了,苏子轩还能怎么办,拿着地契就从永安楼出来了。 他今天过来,就是低调地坐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小厮一直等在马车旁,待苏子轩一出来他就连忙迎上去,“少爷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还说呢,这顾长安约他在永安楼见面,酒水都没喝一口,把话说完人就走了。 苏子轩还想着说问问她最近在顾家的状况,只是走得这么潇洒,还把地契扔给他,现在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他能怎么办,只能赶紧回家问问爹。 “回家了!”苏子轩扔下这句话,就赶忙上了马车。 小厮看出来苏子轩很明显心情不好的样子,他一脸疑问,这是在顾大小姐那吃瘪了?怎么跟吃了炮仗一样这么冲? 他耸了耸肩,然后坐上马车。 马车行驶起来,很快就离开了。 在马车离去后没多久,暗处就有人走出来,看着它离去的方向,跟身后的手下道:“回去禀报侯爷,苏子轩今日出门在永安楼跟人见了面。” “是。” 顾远知道消息的时候,本来一直沉寂的心跟如逢甘霖,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柳未青也在旁边,“这苏子轩这段时间一直在苏家当缩头乌龟,怎么就忽然露头了?” 顾远看了柳未青一眼,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办法掩藏,他连续拍了好几次柳未青的肩膀,声音充满了激动,“这还不能代表什么吗?这是天都在助我们!” 本来顾远都已经打算放弃追杀苏子轩的事情了,他以为在武举前肯定是找不到机会了,可谁曾想苏子轩竟然离武举这么近的时候敢冒头了! 如此好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这一次,必须一击毙命! 柳未青也被顾远的样子感染,他说道:“这一次,是不是真的有机会能除掉苏子轩?” 顾远阴恻恻地开口,“不是有机会,是必须。” “那爹你打算……” 顾远按住柳未青的肩膀,说道:“你放心,有比我们更视苏子轩为眼中钉的人,殿下可不会放任一个如此有力的候选人跟他的人竞争。” 柳未青一愣,顾远已经迫不及待地道:“我们只要把消息透露给殿下……” 虽然潇王已经不打算将希望放在柳未青身上,但是苏子轩始终是横在武举上的一道山,不除掉他,谁都没机会做这个武状元。 而顾远只要等苏子轩一死,他再解决掉潇王的人,那他儿未青夺状元就是势在必得。 …… 苏子轩很快就回到了苏家,揣着地契随便抓了个婢女问。 “爹现在在哪?” 婢女连忙行礼,“在书房,不过现在书房里还有别……” 人字还没说出口,婢女就惊讶地发现苏子轩人已经不见了,再一看苏子轩就已经朝着书房去了。 “少爷,等等!” 婢女连忙追上去。 结果苏子轩走得还是太快了,婢女硬是没追上,就看着人影都不见了。 苏子轩一路冲到书房,他也是真着急,连敲门都忘了,把门一推大喊道:“爹,我有事找……” 一看到里头坐着的人,他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爹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而他旁边就坐着一袭白衣出尘的公子,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国师云蘅么? 真没想到苏恒竟然跟云蘅在谈事。 意识到自己鲁莽的苏子轩,干笑了两声,“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苏恒顿时嗔怒道:“怎么这么没规矩!” “就是太着急了……”苏子轩攥着手里的盒子,尴尬地道。 苏恒白了苏子轩一眼,然后连忙起身对云蘅歉意道:“抱歉,犬子顽劣,惊扰了国师。” 然后又呵斥了苏子轩一句,“还不跟国师道歉!” 苏子轩立马认罪挨打,朝云蘅毕恭毕敬地道:“是我不对,冲撞了国师。” “无妨,正好也聊得差不多了。”云蘅摇了摇头,起身对苏恒道,“事情就暂时到这,剩下的我们就改日再聊,苏大人觉得如何?” 苏恒当然没问题,他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继续叨扰了。” 云蘅冲苏恒拱了拱手,苏恒也回礼。 他抬脚朝外走,正好跟苏子轩擦肩而过,便多说了一句,“武举就快到了,祝大少爷旗开得胜。” 苏子轩看了云蘅一眼,“承国师吉言,我会的。” 云蘅走出门外,身后苏子轩也忍不住了,他这会终于是能把心里憋的话说出来了,连忙跑进去将手里的箱子塞到苏恒的手里。 “爹,我今天见了顾长安!” 顾长安三字,让门外的云蘅脚步一顿。 云蘅不禁转身看了门内的苏子轩一眼,他说起顾长安的时候,眉梢上挑,隐约透出几分欢意,这样的神态落到云蘅眼里,竟有几分刺眼。 他收回目光,沉默地转身离开。 他竟然不知道,今日顾长安跟苏子轩见面了? 云蘅从府中出来,风崖已经在马车旁等着了。 他还没说话,云蘅就先开口,“今日苏子轩出门,为何没人向我禀报?” 风崖一愣,看到云蘅捉摸不透的的眼神,他连忙低头道:“肯定是底下人玩忽职守,回去我就让他们领罚。” 怎么回事,云蘅进一趟苏家出来就心情不好了? 而且无缘无故的,怎么就突然关心起了苏子轩出不出门的事情。 但谁知道呢,大人不是素来就是这样喜怒无常,只是可惜底下的人要遭殃咯。 风崖耸了耸肩,为他们默哀。 云蘅离开后,苏子轩也把今天的事情全部说给了苏恒听,这个烫手山芋理所当然递给了他。 苏恒拿着这一箱的地契沉思了一会,对苏子轩道:“你怎么想,这铺子是真的要低价买回来么?” 苏子轩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我听说顾长安在顾家孤立无援,若是她手里一下没了那么多铺子,她在顾家坑定会过得更不好。” 言下之意就是,这地契还是还回去比较好。 苏恒挑了挑眉,禁不住略带笑意地看着苏子轩,调侃道:“你倒是挺关心你表妹的。” 第84章 不敢再想下去 这话里的笑意,苏子轩怎么会听不出来,恼地反驳道:“爹,你在胡说什么!我可从来没承认过她的表妹,我不过就是不想趁人之危罢了!” “是吗?”苏恒轻笑一声,“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跟她关系这么好了,还能单独见面。” 苏恒根本就没把他的解释当回事,苏子轩忍不住加重了声音,“我跟她关系才不好!爹,你这哪跟哪呢,她不过就是苏家能联系的上就我一个罢了。” “知道了,也没说什么,你这么激动干嘛?”苏恒挑了挑眉。 “……” 有一种想发火但是发不出来的感觉,苏子轩感觉现在要是他再说什么,反而正中苏恒下怀。 他忍气吞声地看着苏恒,转开话题,“那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铺子收还是不收?” 苏恒摇了摇头,“收还是不能收的。我不知道现在长安变成什么样了,但是以你描述的来看,她真正的目的应该不在此,还地契只是抛砖引玉。” “她能有什么目的?”苏子恒不解地道。 他寻思着看顾长安那么果断的样子,也不犹犹豫豫,看着不像是别有所求啊。 苏恒看了一眼自己这个直愣愣的傻儿子,苏家这文曲星一家,偏偏出来他这个只有一根筋的武曲星,他叹了口气,也不指望苏子轩能看出什么。 “之后你就会知道了,到时候她肯定会自己找上门的。”苏恒道。 苏子轩莫名其妙地道:“怎么还说得这么神秘,我可听不懂,那这地契既然不收的话,之后我再还回去。” 显然,他已经把顾长安说的那句暂时替她保管的话,忘在脑后了。 国师府的书房。 今天好像大人心情不是很好。 从苏家回来后,派去盯着苏子轩的几个人直接被扔去受罚。 剩下幸免于难的人,在云蘅跟前颤颤巍巍地道:“今天苏大少爷去永安楼见了顾大小姐,看情况应该是大小姐主动约见的。” “他们聊什么了?”云蘅指尖敲着桌面,一下一下,逐渐变得有点急促。 手下吸了口气,看了云蘅一眼,发现他这一脸喜怒不定的样子,感觉都要哭了道:“我们不敢靠得太近,所以不是很清楚聊了什么。” 砰—— 这一下桌面被敲击的声音变得非常大。 手下感觉心都跟着提了起来,他生怕自己接下来就命丧黄泉,脑子飞速运转,终于找到了一丝活命的机会,“对了!苏大少爷走的时候,我们的人发现了顾家的人在附近!” 顾家? 声音骤停。 沉默了一会,云蘅看向手下,“你确定,就在附近?” 手下连忙点头,“是的,看身手应该是顾侯爷手底下训练的私兵。” “是吗……那就有趣了。” 云蘅突然勾了勾唇,刚刚还晦暗不明的他,突然扯开这一抹笑容,手下并没有感觉到多开心,反而瑟瑟颤抖。 天凉了,云蘅笑了,有人要遭殃了。 “盯着那边。”云蘅突然下令道。 手下立马道:“是!” 只要遭殃的不是他们,是谁都行。 “云蘅!”突然书房的门被一脚踹开。 手下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就已经开始流汗了,这边云蘅已经够让他害怕了,现在还来一个更恐怖的人。 想都不想,手下向云蘅行礼告退,正好云蘅刚下达命令,趁现在赶紧开溜。 他离开的时候正好就跟红衣的姑娘擦肩而过。 她看了匆匆离开的黑衣人一眼,反过头看向云蘅,顿时喜笑颜开,“我可是听说了,你的小徒弟又跟苏家表哥见面了。怎么样,心情是不是很糟糕?” 云蘅看了她一眼,“看来你是希望我把你的嘴缝上。” 司徒香顿时捂住嘴,声音透着掌心发出,“云蘅,你怎么这么狠毒,我可是你的师妹啊!” “这么聒噪,干脆还是把你毒哑。”云蘅道。 司徒香更是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云蘅,你这样子,是不会有人喜欢……” 这话刚不要命地说出来,见到云蘅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司徒香立马怂了,后退了一步,干笑了两声,然后掉头就冲出了书房。 她是想来作死,但不是真的想死。 身后,云蘅的声音轻飘飘传来,“明天开始停你三天糕点。” “不!” 司徒香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 …… 顾长安回来后,芍药跟鸢尾知道她是去见了苏子轩,方好奇地一直追问情况怎么样了。 她也没说什么,顾长安想着等武举的事情结束了,她才好提目的,现在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 然而顾长安没想到的是,苏子轩突然一纸约见。 和她第一次约他一样,他在纸上也就写了时间和地点,都不给顾长安拒绝的机会。 顾长安有点无奈,倒是体会到了当时苏子轩看到她那封信时的心情了。 倒是让他学了一手。 既然苏子轩约,她也没办法,只好去赴。 然而同一时刻在顾家的书房。顾远正是一脸阴森诡谲,他看着身边的手下,笑容逐渐掩藏不住,一点一点地咧开来。 “给我死盯着苏子轩,只要他一出现,我要他活不过三更!” “是!” 苏子轩约定的地点还是在永安楼,时间就定在一日后。 当天,顾长安就早早起来去赴约。 永安楼来了几次,她都轻车熟路了,苏子轩甚至还提前在这里订好了位置,顾长安只管坐在包厢内等着便是。 包厢内的桌子上还摆着美酒,听永安楼的小二说这是专门为顾长安准备的,苏子轩特意吩咐过了要寻来对女子口味的酒。 顾长安有几分诧异,但还是应下了。 既然是苏子轩的心意,她当要尝一尝的。 不过喝了一口,确实入口甘醇,只不过酒进肚里有点烧心,她便不敢多喝了,只能等着苏子轩前来,还是等着她赶紧 然而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还是不见苏子轩的踪影。 她朝着窗外瞧了瞧,今天路上的行人好像要比以往都要少些,而且行事匆匆的,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几分的惊恐,顾长安有几分意外。 下一刻,就听到包厢外有人说,“听说了吗,朱雀街那好像出了事。” 顾长安一愣,她猛地起来往外走。 朱雀街,不就是苏家来永安楼的必经之路吗? 难道…… 她不敢想下去。 匆匆走到门前,正打算推门而出时,瞧见门外的人后,却震惊地后退了一步。 第85章 怎么没关系 马车停在苏家门前,苏子轩从里头出来。 正要上马车的时候,一旁的小厮道:“少爷,这才过去多久,就又要跟顾大小姐见面了?” 苏子轩顿时瞪了他一眼,“我是有正事见她!” 小厮看破不说破,“那少爷我们出发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苏子轩上了马车后,没多久就感觉马车已经在行驶,他在这摇摇晃晃的车厢里,低头看了一眼手里装着地契的箱子。 他找顾长安,不过就是想要把地契还给她,总不能真替顾长安保管吧,到时候她要是不肯收回,他不就相当于白拿她东西,他们苏家人才不会做这样的事。 到时候还了地契,再顺便问问顾长安到底想干什么。 若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他帮一帮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绝对不是专门为了见她。 今日马车这一路上颠颠簸簸的,苏子轩感觉都被晃吐了,正要忍不住质问外面驾驶马车的小厮到底在干什么的时候,一声划破长空的尖叫响起。 竟然是小厮的声音。 紧接着马车骤然一停,苏子轩什么都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往车厢外摔去。 马车侧翻,小厮被甩了出去。 而他摔出马车的瞬间,就感觉冰冷的寒光从旁边一闪而过,在他面前直接一柄剑横扫过来,对准的位置就是他的胸口! 如果这一剑刺中,他必死无疑! 苏子轩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当机立断手撑住地面,准备伺机防守。 剑毫不犹豫地刺过来,然而还没有近身,一个身影直接从他身后掠过,冲到了前方,挽个剑花的时间,就已将敌人打趴在地。 然后果断一剑毙命! 不过想要苏子轩命的还不止一个,这一人不成功,其他人跟着会补上,感觉到这凛冽的杀机,苏子轩这时候才发现马车外、小巷子里都是杀气腾腾的黑衣人! 全是刺客! 苏子轩每次出行都喜欢抄近路,到朱雀街前这条小巷子就是他每次会走的路,专门选在这里动手,定然是早就调查过他的行动路线。 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却给了刺客的可乘之机。 但更多是,如果今天不是选择约顾长安见面的话,这些刺客也绝对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面对这么多刺客,苏子轩都不敢说自己能逃得出去,为了杀他还真的是煞费苦心。 “苏大少爷放心,这些人我们很快会解决。”一个声音从前方响起。 苏子轩看过去,就看见前方一个明显和别的刺客不一样的身影,刚刚就是他救了自己。 还来不及品味他说的“我们”俩字,跟着从一旁的屋檐上突然探出无数身影,他们在眨眼间就冲了下来,不过三两下就把这群黑衣人杀得片甲不留。 苏子轩惊呆了。 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能指使这样一批武艺高强的人,他们的主人绝不是一般的身份。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我们奉国师大人之命前来保护苏大少爷。”一开始救了苏子轩的人面无表情地道。 苏子轩先是震惊,随后又了然,也的确是只有国师府的人才会保护他。 他顿时十分感激,“谢谢诸位今日救我,请替我转告国师,改日我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我会转告给大人。”那人点头,随后道:“这里的尸体我们会处理,苏大少爷还是赶紧回府吧。” “不行,我还要去永安楼赴约。” 苏子轩想起来这会应该还在永安楼等他的顾长安。 那人脸色突然古怪起来,看了苏子轩一眼,道:“不必了,我们大人已经替你去赴约了。” 门外。 这个一袭白衣如雪的男人站在那,白真的衬他,本就容貌出尘,他又惯爱白色,见他便如见天上的神祇,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可今天,他却像是被人拉入了凡尘,从他的眼里能看出几分莫名的情绪。 顾长安见到他,真的很惊讶。 “为什么国师会在这?” “那你以为会是谁出现在这?” 顾长安站在门内,云蘅突然走进来一步,挤进这包厢内,她就不得不后退了一步。 云蘅再进,顾长安就再后退。 “苏子轩约我在这见面。”顾长安道。 言下之意,回答他的话,出现在这的本来该是苏子轩。 云蘅微微皱了皱眉。 他又进了几步,就这样步步紧逼,每一次都会离顾长安更近,顾长安就不得不步步后退,直到背抵包厢的方桌,摆在那上头的酒坛都震了震。 从他身上感到了几分压迫感,顾长安有点喘不过气来,若是云蘅真的再靠近的话,那两个人就真的靠得太近了! 她紧张地往旁边一挪,和云蘅擦肩而过往外走时还道:“朱雀街出事了,苏子轩可能要被牵扯其中,我得过去看看情况,就不打扰国师了。” 不知道云蘅为什么会出现,他在这里,但是顾长安不想去深究。 没走几步,手腕就被人拽住。 云蘅道:“你不必去了,我的人盯着,已经把他送回苏家了。” “什么?” 她返头看他,正好对上一双潋滟的凤眸,“顾远联合潇王的人在朱雀街动了手,我的人救了他,为了他的安全,武举前他最好都不要出门?。” 心思有点微妙,她竟然从云蘅的话里听出几分不悦。 顾长安看着他这个捉摸不透的男人,问道:“所以大人这是好心来提醒我,苏子轩不会来见我了?” 云蘅同样看她,却比她的眼神更深,避开她的问题,反而道:“你和苏子轩的关系似乎很好?” 这一句话,就快让顾长安的防线溃堤。 他到底想做什么? 一面不要她这个徒弟,一面却假借司徒香的手帮她,处处关心,却处处不肯说。 现在还要跑到她的面前。 问她跟苏子轩关系好不好? 她突然很恼怒,“好不好,也跟国师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云蘅道。 他竟然说得出这样的话。 顾长安心里更气了,那一点晦涩又不得明朗的心思被他勾出来,就愈演愈烈。 “那怎么就算有关系?”她不禁反问。 突然笑了笑,她歪头看云蘅,道:“国师大人难不成突然又想收我这个徒弟了?” 第86章 轰动京城 此时她眼睛微微眯起,像是一只狡猾的猫儿。 云蘅的眼神暗了几分。 “我不想要你这个徒弟。” 云蘅还是那句话。 可是从他的眼神里,她感觉到的却是另外一种不能道明的情绪。 他不是在说他不想要她这个徒弟。 顾长安能感觉的出来他这句话隐约透露出来的意思。 手腕上他的掌心传递过来的温热,叫她觉得有蚂蚁在慢慢地啃咬着手臂。 很难堪,在云蘅的面前,她就这样被他的一言一行牵动着情绪,彼时她觉云蘅手心的暖热,和她死前被他一遍一遍擦拭脸时感觉到的很像。 顾长安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既然不想要我这个徒弟,那国师上次为什么要送来假的凭证帮我?你根本没理由这么做,不是吗?” 而且做便做了,为什么还不肯直接告诉她呢? 这有什么好遮掩的呢。 她不禁想起云蘅对她的处处手下留情。 只可惜前世醒悟得太晚,她也来不及去问了,当时云蘅到底在想什么呢?是因为师徒曾经的情谊,不想让她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云蘅对顾长安的想法,又岂是两字师徒能道明的? 他望着顾长安的眼睛,反问道:“我便是不做你师傅,那我们八年的相处就什么都不是了吗?” 八年相处,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能抹掉? 但顾长安很震惊云蘅会说出这样的话,沉默了一瞬,问道:“这八年我不会忘记,但是如果我们之间不论师徒,那我们到底算什么关系?” 归根结底,纠结二字。 关系。 顾长安做了云蘅八年的徒弟,她想不出来、也不敢想两人之间还能有别的可能。 “那你希望是什么?”云蘅注视着顾长安,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顾长安沉默半响,面对云蘅的问题,她感觉满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真的想不到两人该是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师徒,那要做朋友吗? 她没办法把云蘅当做朋友对待。 这样纠结的情况下,空空的脑袋里却像流星划过,一个沉寂了很久的称呼在她心里浮现,是顾长安从前最喜欢悄悄唤的昵称。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想起来,她是窘迫,也是不敢相信。 窗外清风拂来,吹散了她这一地的慌乱,她浑身都紧绷了起来,突然云蘅松开了她的手腕。 他刚要抬手,好像已经捻起了她脸侧凌碎的发丝,是要帮她撩到耳后吗? 顾长安无言,在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更下意识地往后一退,避开了云蘅的手。 她不能再跟云蘅共处一室,疯狂地想逃。 都不敢说一句话,顾长安挡着她的脸冲出包厢。 云蘅没有拦她,而是道:“之后别再见苏子轩了。” 也不知道顾长安听没听见,包厢很快就归于平静。 云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随后握紧拳头,声音仿佛要在风中淹没,“看来我还是逼得太紧了……” 可他那压抑在胸口的暗流却已经在冲击着阀门,阀门一道一道的裂缝,预示着这肆意的波涛已经快要宣泄而出。 真是暗流涌动。 他从永安楼里出来,手下已经在等了,见他就道:“刺杀苏大少爷的人已经全部处死,现场也处理完毕,大人,接下来还有什么吩咐吗?” 云蘅现在心情不是很好,所以做事就不想收着了,道:“既然潇王跟顾远都这么大胆了,那我们放肆一回,去把那些尸体全部悬挂在城门。” 手下一愣,“这……”看到云蘅的眼神,他就及时住了嘴。 不该说的别说。 苏子轩被国师府的人送回来,他大概是有点魔怔了,见到苏恒的时候还不大能回过神来。 苏恒已经听说了朱雀街苏子轩受袭的事情了,这会看到苏子轩安好无事,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他对送苏子轩回来的人道谢:“谢谢国师府这次再次出手相救,我苏家一定铭记于心。” 那人也没说什么,点点头:“不必谢。” 将国师府的人送走后,苏恒才有空对苏子轩道:“没事吧?今天你受惊了,我没想到顾远这厮已经嚣张到敢在大街上动手了。这最近你还是别出去了,在家里呆着吧。” 苏子轩应了一声,脸色古怪,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知道了。” 他现在也估计是不想出去了。 看苏子轩的样子,苏恒也是猜他遭遇了刺杀正是疲累的时候,道:“累了的话就回去休息吧。” 苏子轩点头离开。 心头就像是蒙了一层纱,他有点怅然若失,但是却想不通为什么。 为何听到国师府人说云蘅去替他赴约时,他便一直觉得郁闷,道不清心中的情绪。 他也是头次遇到这种情况,一个人在厢房里闷头苦思许久。 终于,他突然一拍脑袋,“肯定是因为我放顾长安鸽子,所以心里才这么不舒服!” 而且放鸽子就算了,还要麻烦云蘅去替他赴约说明缘由。 不行,等到时候武举结束,他得亲自登门向云蘅致谢。 苏子轩就这样说服了自己。 这么一想,他顿时豁然开朗,也就不去纠结那些事情了,至于手里的地契,就等武举结束后再还吧。 朱雀街刺杀一事很快轰动了全京城。 不过是怎么轰动京城的呢? 抓住刺客的巡防营,为了以儆效尤,将这些尸体全部吊挂在城门口。 现在引起了全城的热议,好事的人将吊挂尸体的人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样的消息很快就被传到了顾家。 顾家的书房,顾远听说了城门的事情后,差点气的人背过去,“你确定那上面吊着的都是我们的人?” 黑衣人点头,“属下看得千真万确,绝不会有假。” 顾远吸了口气,确认道:“那苏子轩呢,他死没死!” “苏家……并未传出大少爷的死讯。”黑衣人踌躇了片刻,才敢回答。 顾远两眼黑黑,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书房的门就被敲响,“不好了侯爷,潇王殿下他来了!马上就要到书房了!” 真是祸不单行,顾远现在感觉自己快升天了。 第87章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话音一落,外面就响起了一声惨叫,随即好像就有什么重物摔在门口,发出巨大的声响。 跟着便是家丁抽痛的声音,既恭敬又非常恐惧,“潇、潇王殿下。” 人已经直接杀到了跟前! 然后,书房的门被一脚踹开,一个唇红齿白、头戴玉冠的俊美男子就踏了进来,?他气质文雅,身上穿得虽然素雅,可仔细一看却都绣着暗纹,可谓是低调又不显得寡淡。 他就是如今朝中有利储君人选之一,大皇子墨鉴,封号为“潇”,是皇子中第一个封王,年纪比顾远小了几岁,但周深的气焰就叫顾远见到他的刹那,已经背后冷汗涔涔。 “殿下。”顾远二话不说迎接。 这次事败,是他办事不利,但也不至于惊扰着潇王专门找上门来,顾远猜想应该是尸体悬挂城门的事情刺激到了他。 才让他如此愤怒地直冲顾家的书房,都忘了平日理他们之间是素来比较避讳接触的。 墨鉴冷冷地扫了顾远一眼,只身踏进书房中。顾远立马识相地将门给关紧,这会墨鉴想要跟他说的话自然是不能道外人听的。 门紧闭后,墨鉴便忍无可忍了,一面狠狠拍案台,一面怒声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人会被挂在城门上!” 上次顾远请示他后,苏子轩好不容易从苏家冒头,这么好的机会墨鉴自然不会放过,何况顾远也再三保证一定会解决掉苏子轩,他便将自己培养的死士借了一部分给顾远。 顾家跟潇王府联手刺杀,本来应该万无一失。 墨鉴甚至已经在等苏子轩的死讯了。 然而,现在等来的却是,城墙上挂着他旗下死士的尸体,潇王府反被挑衅! 这个幕后人残忍到将尸体削成人彘,躯干挂在城墙,手脚尽数都被塞进了他的潇王府! 这分明就是幕后人的挑衅,告诉墨鉴,他已经知道这一切是谁做的! 看墨鉴这暴怒的样子,顾远也是无奈,即便问他,他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城门的事情,他比墨鉴知道得还要晚! 墨鉴狠狠地瞪了顾远一眼,“为什么巡防营的人会插手这件事,我没记错的话,上次也是巡防营把你的好儿子抓进牢里吧!” 他抄起手边的笔筒朝着顾远猛地砸了过去。 这回墨鉴正在气头上,顾远即便能躲,也不敢躲,只能生生让它砸在自己的脸上。 疼意尖锐,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笔筒骨碌掉在顾远的脚边,他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来,“殿下息怒,都是我无能。” “你现在无能还有什么用?这次杀苏子轩不成,庆典前他肯定是不会再出来了!接下来你是要任他上武举,拿走武状元吗?!” “没了武状元,什么风云骑跟你我一点关系都没了!” 墨鉴阴森森地盯着顾远,声音里都像是插了刀子一样变得狠厉。 顾远深知此时事情的紧要性,现在墨鉴如此愤怒不是没道理的,但正是如此就更要抓住机会。 武举前的这段时间肯定是动不了手,但不代表现在就穷途末路了。 “殿下,现在还没到黔驴技穷的地步,我们不是还有一次机会。”顾远抬起头与墨鉴鹰一般冰冷的视线对上,声音坚定。 墨鉴顿了一瞬,就反应过来顾远的意思。 的确还有机会,但那是最后的机会了,要是失败那就真的要将这武状元拱手让人。 “最后一次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明白了吗顾侯爷?”墨鉴凉凉地看了顾远一眼,经由他这么提醒,此时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动怒。 但声音虽然平静,可话中威胁之意却不容忽视。 顾远自然领会,回答得也十分果断,“请殿下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苏子轩当上武状元。” 能当武状元的人,只有柳未青。 墨鉴垂眸看了顾远一眼,倏地眯了眯眼睛,声音竟然也听不出几分喜怒,“对了,我已经选好了当武状元的人选,这段时间就请侯爷好好指点一二了。” 顾远手不自觉一缩紧,额头划过一滴冷汗,忙道:“既是殿下请求,那我定然竭力指点。” 当年顾远便能一举夺魁,又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将军,这军侯也不是白做的,他的武功的确是能在京城傲视群雄,能得他指点,那在武举获胜的几率就多几分。 “正好,这些天就让他跟顾长安多接触。”墨鉴道,“相处一阵子,日后订婚也不突兀。” 书房寂静了一瞬,顾远才应。 “是。” 他指骨捏得紧紧的。 墨鉴上前一步,拍了拍顾远的肩膀,轻声道:“顾侯爷,我知道你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但是你放心,日后肯定是亏待不了你们顾家的。” 话里有几分冷意,顾远听的分明,他低头道:“我明白,但是现在长安还对未青一往情深,恐怕不会乐意退婚。请殿下再给我一点时间,劝劝她。” “我的耐心只到武举。”墨鉴甩袖转身。 这就是最后期限了。 墨鉴知顾远不会心甘情愿将顾长安这枚筹码拱手奉上,所以他就给顾远挣扎的机会,倘若他真的有办法送柳未青夺魁,那也未尝不可。 若是不行,那这筹码他不交也得交了。 顾远也明白这个道理,“是。” 跟顾远也就聊到这里,墨鉴这次来得匆忙,所以不宜久留,很快便离开了。 刚好,顾长安回来时,便见到墨鉴的马车刚走。 她这一路上有点浑浑噩噩,城门口的尸体她也去看过了,那样的手笔是云蘅做的没错了,顾长安知道云蘅怜悯天下人,却也绝不仁慈。 云蘅教她兵法时,说得最重要的一句便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永安楼那被云蘅步步紧逼,她现在脑子里总是不禁想起以前的事情,顾长安做人做事,都是云蘅一手教成,娘去世的早,顾远从不管她,只有云蘅陪在她身边。 若是她对云蘅生出了那一点的异心。 顾长安忍不住唾弃自己。 顾远是送墨鉴离开的,见到顾长安从府外回来,他的脸顿时黑了,“你去外头做什么了?” 他倒没有认为这次的事情跟顾长安有关。只是现在心头郁闷,加之墨鉴还在拿婚约说事,这会正主出现,顾远的怒自然迁到了她这。 顾长安心情不好,一点也不想搭理他,略过他朝芳华园走去。 第88章 她就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你要去哪,我问你话呢,耳朵聋了吗!”顾远追上顾长安,抬手就要抓住她的肩膀。 顾长安却早有所察似的,提前避开了顾远的动作。 他扑了个空。 顾长安甚至头也不回,继续朝前走,根本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他。 顾远怒了,“顾长安,你给我站住!” 顾长安就跟没听见似的。 “你这个逆女……”顾远胸口气得发堵,站在原地。 顾远最终也没追上去。 现在找顾长安麻烦,目前的情况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当务之急,是如何扶柳未青上位,若是再失败的话,顾长安跟潇王的人订婚,那她就更加肆无忌惮,?彻底脱离?他的掌控。 现在顾长安虽然无法无天,但起码还是顾家人。 所以,现在暂且他就忍着顾长安,等事情结束后,他便立马张罗两人的婚事,只要顾长安一嫁人,柳未青以她的名义代管风云骑后,等时机差不多了…… 顾远阴恻恻地想,他一定会让顾长安死得很惨。 他怎么想,顾长安一点也不在乎,回到芳华园后,她紧绷的身体才算稍微松懈,只是心头闷着的事情还是挥之不去。 看顾长安眉头紧蹙,芍药和鸢尾当然也能察觉得出她现在心绪烦乱。 她们不敢打扰顾长安,只能送来清心用的茶,希望能让她安定下来。 对于婢女们的好意,顾长安心里明白,但茶水入口虽然清凉不错,但也洗不去现在心头的烦恼。 见顾长安如此,芍药终于忍不住道:“小姐,你不是去永安楼见表少爷了吗?为何回来便一直忧愁烦虑,发生什么事了。” 上次顾长安从国师府回来,就将自己关在屋中一天一夜。 现在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很像当时。 芍药很担心。 莫不是又因为国师说了什么,能这么牵动小姐情绪的,也就只有他。 芍药的这一问,便给了顾长安一个宣泄口,她不禁问道:“你们告诉我,如果我跟云蘅不做师徒,那我该如何看待他?” 鸢尾想了想,就道:“国师当了小姐八年的师傅,师徒情谊在,尊卑有序,做不了师徒,把国师作为兄长一样看待如何?” “兄长……” 顾长安细细琢磨了一下这两字。 好像不是不行。 可顾长安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还是芍药比鸢尾敏锐,她握住顾长安的手,声音温柔如细雨,“小姐,到底如何看待国师,不如就随心一点?何必纠结呢。” 随心? 顾长安却笑了笑,忍不住便道:“但如果我有朝一日随心所欲,可能让天下人唾弃不耻呢?” 芍药也不知道顾长安指的是什么,但她从来不管什么天下人,“只要小姐你自己高兴就好,何必在意他人的看法。” 鸢尾也点头附和,“没有什么比小姐自己高兴重要!” 不得不说,她们的话真的抚平了顾长安的急躁和沉滞。 今天聚在心上的阴霾被倏地一扫而空,她的心境斐然开阔。 顾长安笑了,这会不再是刚刚的强颜欢笑了,她道:“谢谢。” 两婢女看到顾长安已经没事了,顿时松了口气,两个人也不顾尊卑高兴地抱住了她。 顾长安被她们环绕着,脸上笑容更甚。 她不会再纠结太多了。 云蘅到底今日是出自怎样的想法来跟她说了那么多,她不去猜测,已经决定好了要随心所欲些,便不会被他的一言一行任意牵动。 他不是什么都藏着么。 那她就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 城门口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尸体连着挂了三天三夜,尸体都快被风干了巡防营的人才撤下来。 国师府里,云蘅的禁令总算解除,司徒香又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糕点,高兴得不能再高兴了。 她坐在云蘅书房的一角,反正云蘅有什么事情也不避讳着她,她本来就不是景国人,这些事听了就听了,反正司徒香听过去就忘了。 司徒香一手捻着糕点往嘴里塞,一手撑着下巴,含含糊糊地问道:“云蘅,你之前是去永安楼见小徒弟了吧,情况怎么样呀?” 这三天府上气氛都挺凝重的,因为云蘅的心情很不好,谁人都不敢触霉头,司徒香才被他下了三天不能吃糕点的禁令,自然也是不敢到跟前作死的。 今天瞧着云蘅挺正常的,司徒香就耐不住自己的嘴了。 云蘅停下手里的笔,看向了司徒香。 这幽冷幽冷的视线,让司徒香嘴里的糕点吞也不是,吃也不是,差点噎死。 “啥啊,你看我做什么,我就是问问你。”司徒香有点怂,“你不乐意说就算了嘛。” 云蘅盯着司徒香,突然道:“我记得让你给假凭证之前嘱咐过,不要跟她提我。” 这是来秋后算账的了! 司徒香拿着糕点盘子往后一退,立马道:“你帮她这么多,却不肯告诉她,我是不忍心你白白付出,才专门告诉她的,这可是为了你好!” 说完后,她就察觉到不对劲。 等等。 云蘅怎么知道的? 司徒香瞥了一眼过去,突然咧开笑容,“嚯!我知道你为什么这几天不高兴了,是好师侄问了你这个事情吧?然后她觉得你这个人莫名其妙,帮她又不肯给她好脸色看,还要拐着弯说话,比谁都闷骚,要人去猜你的心思。” “师侄可真惨,碰上你这个闷狐狸!” 说完,她砸吧砸吧嘴叹气。 咔擦。 云蘅手里的笔断成两截。 司徒香的笑容僵硬在了嘴边。 心惊肉跳地盯着云蘅这被分尸的笔,感觉他们的结局,就是自己等会的下场,吞了吞口水,刚刚才爽完的她,这会又得哈哈赔笑,“师兄,别生气。” “我可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这种表达感情的方式不好。” “你想啊,师侄到底也才十六岁,人家就算聪明伶俐,但那也还是个小姑娘,小姑娘当然是要宠的,不能像你这样让她去猜。” “人家猜不出来,肯定会闹脾气的。” 司徒香一通噼里啪啦地说完,眼睛立马睁得老大,无比诚恳地看着云蘅。 希望看在她说了这么多的份上,云蘅能饶她一命。 下一刻,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大人,顾大小姐那边送了信过来。” 第89章 势在必得的猎物 “信?” 司徒香比云蘅还积极,连忙冲过去开门,看到手下手里的信直接一把夺了过来。 然后再轰的一下把门给关上。 云蘅盯着司徒香手里的信,司徒香晃了晃它,说道:“这好师侄怎么突然送信过来了?” 她抬手就要拆。 “拿过来。” 一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司徒香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云蘅,果不其然他的目光正盯着她手里的这封信,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盯着她要看信的手。 她毫不怀疑,要是真的把信打开,云蘅的断笔就会直接扔过来。 显然,死和不死,她还是要选择不死。 毕恭毕敬地走到了案台前,司徒香连忙奉上信,谄笑道:“给你,师兄。” 云蘅接过信,迅速打开。 之前两边决裂后,顾长安跟国师府就再也没有什么往来了,直到最近才恢复了联系,但是不多,顾长安无事也绝不会轻易登门。 时隔多日,这还是顾长安第一次写信过来。 司徒香连忙凑到云蘅的旁边去,跟着一起看这封信上到底什么内容。 这信上内容也就短短几行字。 字体飞舞飘逸,写得非常漂亮,司徒香忍不住念了出来: “在永安楼国师问我,我希望俩人是什么关系,当时我回答不上来。回来后我苦思冥想,觉得既然师徒做不成,那这八年情谊国师于我而言也是如父如兄,所以国师大人若是不介意的话,我们便以兄妹相称……” 在她念完的瞬间,就感觉到这屋子都比平常冷了不少。 司徒香现在很后悔自己为什么凑前看。 她现在甚至都不敢扭头去看云蘅的表情。 现在,他一定想杀人。 而自己离他最近,该不会被他迁怒吧! 司徒香一边想,一边身子悄悄往后挪。 “兄妹?” 旁边传来一声低低的笑。 司徒香顿时如临大敌,忙宽慰道:“师兄,你往好处想,人家现在起码不把你当师傅看了不是?这可是迈出去了好大一步!” 她现在蛮后悔的,跑过来看信内容是一回事,前面的话才是出口成真。 她这个好师侄也是挺有脾气的,不知道云蘅到底是怎么问信里的话,但显然按照他这臭脾气,肯定是把人家逼急了,现在就专门来报复。 不当师徒是吧,那就当兄妹好了! 云蘅看了司徒香一眼,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她这算什么意思,真要和我称兄妹?” “这……” 司徒香也不敢答啊。 “说。”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就让司徒香抖了一抖,豁出去了道:“师兄我说了,你这种方法行不通的。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是人呢?” 云蘅沉默。 这种沉默感觉就是架在火上烤,司徒香真后悔,她就不应该今天跑过来作死。 “我本不想逼她这么紧。”沉默后的云蘅,说话的声音忽然低了几分,一副无奈的样子。 云蘅该怎么说,若不是见她与苏子轩见面,他便不会失控得那么快。 苏子轩对她来说是表哥,是娘家人,日后要是亲上加亲是一桩美事。 可他挂着师傅的名号,对徒弟生出几分旖旎,那是大逆不道。 “嘶……”司徒香吸了口凉气,她真是第一次见云蘅这样。 但她想了想,也找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拍了拍云蘅的肩膀。 …… 顾长安这边刚把信送过去,还在亭子里猜测云蘅看见信上内容的时候,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顾远的人突然来了。 “大小姐,侯爷请你去前堂。” 顾长安微微皱眉,怎么无缘无故要她去前堂。 苏子轩的事情闹成那样,顾远现在还有心思找她麻烦? 也不知道顾远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反正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长安慢悠悠地到了前堂。 刚一靠近,就听到有人道:“这几日就多叨扰侯爷了。” 顾长安脚步顿了顿,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瞧着一个锦衣公子哥站在那,面容有点眼熟。 顾远听到他这么说,顿时笑了笑摇头,“方公子言重了,能指点你这样的天纵奇才,也是我的荣幸,希望这几日在顾家不会亏待了你。” “侯爷过誉了,我可算不上天才。”被叫做方公子的男人笑着摇了摇头。 正好,这时顾长安踏进前堂。 男人扭头看过来,见到顾长安的刹那,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后脸上就聚拢起笑意,声音有几分喜,“这位就是大小姐了吧?” 顾长安看着他没说话。 他就立马介绍自己,“在下方言,见过大小姐。” 顾长安总算知道为何觉得这个人眼熟了,这不就是前世柳未青接手风云骑后,做了副将的人吗? 这个方言是潇王的人,当时柳未青一时大权在握,为了牵制他和顾家,潇王就把方言强行安插进了风云骑。 顾长安看了旁的顾远一眼,方言现在会出现在这里,就证明潇王已经基本放弃柳未青,方言就是那个代替柳未青的人。 那现在顾远,竟然还能跟他虚与委蛇,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侯爷叫我来做什么?” 顾长安没理会方言的示好,而是看向顾远。 方言来府上,跟她有什么关系,顾远怎么会无缘无故喊她来。 顾远脸色黑了一瞬,在外人的面前,顾长安的称呼居然还不改,可他现在也不能发作,只能无视道:“庆典前,他都要在府上跟着我练武。你带他转转府上,熟悉熟悉。” “没空。” 顾长安断然拒绝。 这种事找谁不好,偏偏要她来。 顾远看了顾长安一眼,出奇得没有生气,反而是对方言道:“抱歉方公子,小女认生,恐怕是不乐意跟外人相处,等会还是让管家带你熟悉府上吧。” “那就劳烦侯爷了。”方言也不觉得遗憾,欣然应下。 顾长安瞧着顾远这么容易就松口了,有几分惊讶。还没等她多想,就感觉到从对面投过来一道灼热的视线,好像老鹰盯住猎物一般,审视中带着几分迫切。 她皱眉看过去。 方言正好就看着她笑。 这一瞬间,顾长安好像成了他势在必得的猎物。 第90章 柳兄,承让了 这样的视线并不陌生。 就是从他的眼神里,顾长安看出来,他来顾家,就是冲着她来的。 什么指点武艺,都只是个幌子罢了。 潇王把方言派过来,摆明是打着要让她易嫁的主意。 要是方言成为武状元后,这风云骑怎么还会轻易得让柳未青执掌,潇王这是想要独占风云骑。 难怪顾远对她刚刚那样的态度都没有生气,他就是希望她这样。 关于顾远跟潇王两边狗咬狗,她当然是乐见其成。 方言上前一步,冲顾长安拱手,笑着非常得体,“大小姐,这段时间在府上就请你多关照了。” “放心,我会好好‘关照’你的。”伸手不打笑脸人,顾长安也同样回以微笑。 顾远瞧见顾长安对方言这和颜悦色的态度,脸色就有几分冷了,他本想着叫顾长安过来,能够吓退方言,可谁想到平日里对顾家不假辞色,突然对方言就截然不同。 分明刚刚还不乐意带方言熟悉府上,怎么突然态度大变? 他真是要被顾长安给气死了! “不是没空吗,赶紧去忙你的吧!”顾远压低声音道,有几分警告。 顾长安没理会顾远,冲方言笑道:“方公子,那我先告辞了。” 语罢,她转身离去。 背影绰约,一身淡雅的青,像风中摇曳不倒的劲竹,比花园里精心栽培的花更有一分傲然的美。 方言紧紧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顾远看到方言的反应,?已经肺都要气炸了,他发现了,顾长安就只会坏他的事! 方言出现在顾家,这顾家的气氛就大不一样了。 这预示着武举也近了,芙蓉园那边安分了不少,不敢再过来找顾长安的不痛快,现在顾长安是轻松了不少,就更有心思干别的了。 花园。 这里视野开阔,花成片地在坛子里种着,因为是要供人欣赏,所以建造的时候就留出了大半的空间,非常适合人在这练武。 方言和柳未青就会在这练武。 顾远指导了他们半个时辰,中途就有个家丁过来说了什么,他便急着离开了,留下来一句话,便是让方言和柳未青对练,等他回来。 两个人本来就算得上是竞争关系,武举上到时候也是会对上的,这个时候对练,就像是为武举的擂台比赛提前做准备。 两边都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双方的实力。 方言武功不弱,但是比柳未青还是差了些。 不过柳未青身上有伤,也不敢尽全力。 两人对练起来,竟然也势均力敌。 只不过拉扯的时间久了,受伤的劣势就体现出来了,柳未青一个没防备就露出了破绽,方言抓住机会一剑刺过去,瞬间打飞了柳未青的剑。 一剑横在脖颈。 柳未青输了。 看着方言得意执剑的样子,柳未青顿时咬紧了牙关,居然会败给这种远不如自己的人,若不是因为他受伤的话,就是几个方言都不够看。 还会让方言占据上风? “柳兄,承让了。”方言居高临下地看着柳未青屈辱的样子,然后再一笑,轻描淡写地将剑收了回来。 这一句承让,反而是讽刺。 柳未青恨得不行,第一次失利,竟然是在这种情况。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正要开口的时候,突然从身后传来“啪啪啪”的掌声,一下一下非常有节奏,并且一步一步接近。 顿时扭头看去,顾长安就在不远处走来,她抬起的手一直在不停地鼓掌。 “方公子的剑使得真厉害。”顾长安笑道,“刚刚路过的时候,我都不禁看花了眼。” 柳未青的脸黑了。 方言却是笑了,刚刚打败柳未青的样子竟然都让顾长安看见了,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立马谦逊地道:“大小姐谬赞了,还是柳兄的剑比我使得更好。” 顾长安道:“方公子不必自谦,我瞧着反而是你的剑更加随心所动,使得游刃有余。” 毫不吝啬对方言的夸赞。 她越夸方言,站在旁边自始至终没有被顾长安注意到的柳未青,脸就黑得更快。 柳未青差点忍不住质问顾长安什么意思。 就方言那剑术,到底有哪里值得称道的?明明是他的剑术更胜一筹! “大小姐这话,我可真是愧不敢当。”方言摇摇头,转而看向了柳未青,“若不是今日得柳兄与我对练,我的剑术也不会进展这么快。” 他挑了挑眉,又故意撺掇道:“大小姐光说了我,怎么也不评价一下柳兄的剑术。” 柳未青脸色僵硬,望着顾长安。 他不自觉在等顾长安的回答。 当然,顾长安注定是要让他失望的。 她方如梦初醒般看了柳未青一眼,露出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地道:“抱歉,刚刚光顾着看方公子了,并未注意到旁人。” 柳未青咬牙切齿地道:“你说什么!” 他终于忍不住了。 顾长安这样三番五次在他面前夸方言到底什么意思? “别生气,下次我没准会注意到的。”顾长安笑着挑了挑眉,“不过可能得等你什么时候身上的伤好完全了再说。” “你!”竟然还敢拿这事来嘲讽他,她怎么说得出口? 顾长安丝毫不介意攻击柳未青的痛处,“我劝你还是在屋子里好好养伤吧。别到了武举上,连人家一剑都招架不住。” 柳未青勃然变色,声音紧绷:“这还不是你害的!” 顾长安气定神闲地道:“方公子还在这,你是希望我把你做的那些丑事到处宣扬吗?” 震怒的柳未青瞬间失声。 顾长安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就懒洋洋地收回了视线,对旁边看戏的方言道:“方公子,让你见笑了。” 方言摆手,“不妨事。” 他可一点也不觉得见笑,相反更高兴了。 果然跟传言一样,这位顾大小姐和未婚夫不合!那可真是天赐的机会,只要顾长安越讨厌柳未青,不就越证明他赢面更大吗? 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必逗留,“那我就不打扰方公子继续练武,告辞。” 说完,顾长安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方言的眼神追随着少女挺拔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小径上,柳未青看到他那不加掩饰的眼神,面容已经阴鸷得不能再阴鸷了。 第91章 顾长安,我等着你后悔 然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几天,柳未青几乎日日都能见到顾长安的身影,要说她不是故意的,他打死都不会信。 可每次顾长安出现,对柳未青都没有半分好脸色,反而对一个才认识几天的方言柔声细语,到底凭什么? 她这是在做什么? 故意恶心他,想引起他的注意? 在又一次顾长安故意无视他后,柳未青终于忍不住了,在方言离开后,就强行把顾长安拽出了花园,把她堵在了长廊的拐角。 顾长安身后抵着柱子,一把甩开柳未青的手,环胸冷笑地看他。 “柳未青你要是疯就去吃药,别来找我撒泼。” 看到她的态度柳未青就来气,伸手一把扣住顾长安的肩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故意在我面前去讨好方言,不就是想激怒我吗?好,我承认,你成功了!” “激怒你?”顾长安好笑地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到底有哪一点值得我专门激怒你。” 柳未青咬着牙,舌根都在发颤,“那你无缘无故怎么会去谄媚方言!” “不过多说几句话,就是谄媚了?你自己思想肮脏,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顾长安冷冷地道。 他可不会信顾长安的鬼话,强调道:“我告诉你,我俩才有婚约,这个方言就算做了武状元,也不可能娶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柳未青自负的认为,顾长安是因为方言有机会做武状元,才对他青睐有加。 但是武状元怎么样,她顾长安日后还不是只能做他的妻子! “柳未青,你知不知道……”顾长安听完柳未青的话没有一丝波动,反而现在还能嘲弄道,“你现在这副样子很像妒妇。” 妒妇? 她在说自己是在嫉妒方言? 可笑!他那么讨厌她,怎么可能会嫉妒她和别人卿卿我我! 他是厌恶顾长安每次都要在自己面前转悠,还去捧方言的臭脚! 就方言的武功,她夸方言,还要拿他来做对比,这是在侮辱他! “顾长安,你少自作多情了!”柳未青一把将顾长安推开,恶狠狠地道,“我是讨厌你顶着我未婚妻的身份去别人面前献媚,这让我丢脸,让我作呕!” 顾长安踉跄了几步,还没站稳就不甘示弱地狠狠一脚踹在了柳未青的膝盖。 柳未青吃痛,膝盖屈起,整个人朝地上一跪。 膝盖磕在地面,?一股钻心的疼升起来,柳未青一颤,愤怒的火苗一下子冒出来,他攥着拳头高声道:“顾长安你这个疯女人!” “彼此彼此。”顾长安这会扶稳了柱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柳未青。 “要说疯哪里比得上你。” 顾长安不遗余力地讥讽他,“你这副无能狂怒的样子,才让我作呕,没机会当上武状元,就把火发泄到我身上是吗?” 柳未青闻言,疼痛都没办法阻止他一下站起来,气急败坏地看着顾长安道:“你说谁没机会当上武状元?” 顾长安一挑眉,“当然是你,身上挂着伤,你怎么当武状元?” “少瞧不起人!来日我要是夺魁,你会为你自己的眼瞎后悔!”柳未青盯着顾长安,吸了口气,不服输地道。 “这么信誓旦旦,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赢得过苏家的大少爷。”顾长安好整以暇地道,“你全盛时,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他,更不用说是现在的你。” 柳未青脸色大变,“你给我闭嘴!苏子轩算什么东西,谁说我打不过?” 顾长安笑道:“难道不是吗?” “你……”柳未青怒目切齿地道,“给我等着,我会让你知道,苏子轩算什么东西,最后的武状元一定是我的囊中之物!” “好啊。” 顾长安歪头笑靥如花,“我且等着。” 见到顾长安这副样子,柳未青就觉得刺眼,尤其是当苏子轩出现在她嘴里的时候,见到她这一张一合说他不如苏子轩,柳未青就气得发狂。 真的恨顾长安恨得牙痒痒,可是看到少女嘴边的嘲弄,他又想要争一口气。 顾长安现在看不起他可以,等庆典上她就知道自己的想法会有多么的可笑! “顾长安,我等着你后悔!” 柳未青甩下这句话,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顾长安靠着柱子,瞧着他离开的背影,轻哼了一声,从始至终都没有因为柳未青的话产生任何波动。 她知道,柳未青不可能当武状元。 因为她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她到时候就要将柳未青那些美好的幻想撕碎,看着他在深渊中不断挣扎的样子,那想来一定是非常值得人欣赏的画面。 回到芳华园,顾长安就吩咐芍药,“去准备几坛子的酒来,我要烈的。” 芍药一愣,“小姐怎么突然想喝酒了?” “不是给我喝的。”顾长安笑着摆了摆手。 “啊?” 芍药满腹的疑问,但是顾长安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多问,跑去准备酒。 顾长安就坐在亭子里乘凉。 柳未青那么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能做这武状元,那就奇了,他身上有伤哪来的机会,连一个方言都打不过的他,怎么会这么有自信呢?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 他们已经想好到时候,要如何对付苏子轩。顾远这次刺杀失败,不可能就此罢手,庆典上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他一定会动手。 顾长安早就想到一步,柳未青的反应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 此时顾家的书房,顾薇柔刚被下人请过来,不知怎的本来一直忙的顾远,今天忽然会叫她到书房来。 顾薇柔也不是蠢,潇王的人都堂而皇之地进了顾家,她也能猜出来柳未青已经被潇王给放弃了。 这个时候顾远突然找她,肯定就是为了武举的事情。 她推开门走进书房,看到负手站在案台前的顾远,微微福身道:“见过爹爹。” 顾远听到她的声音就立马转身走过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顾薇柔被吓了一跳,“爹爹怎么了?” “薇柔,爹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顾远迫切地看着顾薇柔。 第92章 喝酒 顾薇柔一直在书房里呆了很久才出来。 她回到芙蓉园后,碧池问她,“小姐,侯爷叫你去书房做什么?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这谈论的是机密,顾薇柔不可能跟碧池说,只敷衍了一句,“没什么。” 碧池也不好多问。 顾薇柔坐在梳妆台前有些出神。 她想到了顾远说的话,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紧要性,甚至都要找上她来帮忙了,证明现在的确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如果失败,那柳未青就不可能当上武状元。 这绝对不行,那她们的计划就中道崩殂了。 这么想着,她就对碧池道:“也快到庆典了,我该去置办几件首饰到时候戴着去。碧池你去帮我邀请梁家的小姐一起去首饰铺。” 碧池一愣,没想到顾薇柔怎么想着要去首饰铺了,还邀请梁家的小姐一起。 平日里顾薇柔不都是找专门的工匠打造吗? 不过她一个婢女也不敢质疑主子,连忙应下,“是。” 顾家暗流涌动,顾家的其他人都觉得胸口压着石头喘不过气,而顾长安依旧还是我行我素得天天在柳未青和方言的眼皮子底下转悠。 每次顾长安都会夸方言,柳未青已经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变得漠视。 他看出来顾长安就是想要激怒他,那他就更不能让她如意。 “方公子厉害,你刚刚那一招是如何施展的?我也想学一学。”顾长安今天还专门还带了剑过来,央求着方言能教她一招半式的。 方言笑了笑,欣然答应:“好。” 顾长安作为顾家的长女,会一点武功也很正常。 会崇拜他这样出色的实力更正常。 也如他所想,顾长安看了方言一眼,微微垂下头,仿佛有点害羞的样子,“方公子武功如此高强,不骄不躁就罢,还肯不吝赐教,我真是受宠若惊。” 方言被顾长安吹得飘飘然,“大小姐言重了,教你才是我的荣幸。” 这两人仿佛暧昧缱绻的场面,让柳未青尽收眼底。 他看不下去顾长安这对别人谄媚的样子,冷哼了一声,嘴里吐出两个字,“恶心。”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顾长安和方言听得一清二楚。 这谁都能听得出来,这两个字骂的是顾长安。 顾长安的脸色变了变。 方言也看向柳未青,“柳兄,你这话……” 柳未青看都不看方言,将剑插回鞘中,转头离开。 方言没想到柳未青就这样一走了之了,只能去看顾长安,可刚刚还喜笑颜开的少女,一下子就像失去了所有的神采,没了生气。 “大小姐,你没事……” 他忙想宽慰顾长安,就被她打断,“对不起方公子,让你看笑话了,我和他关系一直不太好,我也习惯了,你不用安慰我。” “可他不是你未婚夫吗,他怎么能这么对你?”嘴上虽然替她打抱不平,但方言却忍不住话中的喜意。 顾长安听得出他话里的兴奋,暗暗勾了勾唇,随后又叹了口气,满面愁容地道:“是啊,他是我的未婚夫,想到日后还要嫁给他,我就……” 说到这,似乎意识到不该跟方言谈论起这个,她又强颜欢笑道:“对不起,我的话有点多了,这有什么好说的,我该回去了。” 然后她转身想走。 方言当然不能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连忙喊住她,“大小姐!” 顾长安的脚步一顿,方言立马跟上去道:“有什么事何必憋在心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妨和我说说?” “不必了。”顾长安摇头,“我怎么好意思麻烦方公子,心里不高兴喝几杯酒就是。” 方言听出顾长安的语气似乎也不是那么坚定,他趁热打铁道:“大小姐,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不如我陪你一起借酒消愁?” 喝酒好啊,喝了酒才方便做点别的。 “这……” 顾长安很迟疑。 方言道:“只是喝酒,我也是关心大小姐,绝没有别的意思。” 沉思片刻,顾长安就点头答应,“好吧,方公子不介意在我的芳华园喝吧?” “当然不介意。” 方言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这可是女子的内院,现在顾长安邀他过去,就算不发生什么,那也足够证明顾长安对他的态度。 他都敢肯定,顾长安对他有意思。 顾长安就引着方言去了芳华园,这一路上遇到下人什么的她也不避讳?跟方言说说笑笑。 进了园内,芍药跟鸢尾见到顾长安带了个外男进来还有几分惊讶。 顾长安吩咐道:“去拿酒过来。” 她提起酒,芍药顿时明白了什么,她连忙拉着还不明情况的鸢尾下去一起搬酒坛。 顾长安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亭子,冲方言道:“我们去亭子那喝酒如何?” 方言点头。 能进芳华园就是第一步胜利,余下顾长安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一起在亭子里坐下,芍药跟鸢尾也一并把酒坛子搬了上来,顾长安揭开封布,浓烈的酒香味飘出来,这一闻便知道这酒的烈性。 方言感觉自己已经醉了半分,真没想到顾长安说借酒消愁,竟然借的是这样的烈酒,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喝得下辛辣的酒? 芍药就开始给两边倒酒。 用的还是酒碗,如此豪迈,方言觉得这跟自己想象中的消愁不太一样,他以为只是男女对酌、小饮几杯,怎么还用上这种大老爷们拼酒喜欢的酒具。 顾长安拿过酒碗已经一碗喝下肚,抬头看了方言一眼,“方公子不喝吗?” 美人在旁,都这样询问了,方言哪有退缩的道理,立马跟着拿起酒碗人吸着一口气尽数饮下,这一喝这火辣辣的感觉都快烧得喉咙感觉是岩浆在往里头灌。 方言这一下就觉得不太行了,再去看顾长安,结果她已经开始喝第二碗了。 他真的惊讶了,顾长安是怎么做到喝这么冲的酒还面不改色的。 没办法他只能跟着顾长安继续喝,并且还不能落后顾长安,一个男人要和连喝酒都比不过女人,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等一坛子酒都空了,方言已经醉醺醺的了,他现在拿酒的手都觉得有点颤颤巍巍。 顾长安放下酒碗,寻思着这会也差不多,终于往方言那一看,“方公子。” 方言迷迷糊糊抬头,朦胧的视线里少女冲他浅浅一笑,他这心顿时就被她占据了,接下来说什么都快记不清了,只记得少女一直在他耳边说着话。 轻轻的,温柔的,仿佛自带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第93章 跟别的男人争宠吃醋 顾长安扔了手里的酒碗,给一旁的芍药使了个眼色,芍药立马上去给方言倒酒。 他喝多少,芍药就倒多少。 喝得越醉,就越方便顾长安干事。 顾长安不管问什么,他都答。 芳华园醉意熏然,有人没喝酒却忍不住耍酒疯。 柳未青提着剑在院中几次起剑,几次练招式,他不禁想起顾长安对方言说的话,手中的剑就忍不住去模仿方言的招式。 可是不管怎么练,柳未青都感觉不出来这一招有任何特别之处! 眼瞎! 这种招式有什么好学的! 柳未青唾弃顾长安的不识货,比起方言的招式,明显是他的剑术更加飘逸厉害! 但是即便柳未青是这样告诉自己,柳未青还是压不下心头的愤懑。 最后,这一剑破空,将院子里的花朵打得凋零破碎,他停下练武的动作,手却狠狠地将剑给摔了出去。 剑入地面,笔直地插在那,凛冽的气势吓得一旁的下人一动也不敢动。 “顾长安呢,她现在在干什么!” 柳未青扭头,随便抓了个家丁质问道。 他这会还不知道,顾长安跟方言在芳花园喝酒的事情,他一回来就开始练剑。 但这事下人几乎都看见了,现在也都传开了。 家丁一哆嗦,将两人一起去芳华园的事情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柳未青暴跳如雷! 顾长安这个贱人竟然邀请一个男人去自己的内院? 这几日方言日日在顾家,每次训练结束,顾长安用那副娇羞的神态去逢迎方言,柳未青恶心得不行,总是走得最早,但现在想来这反而给了顾长安勾引方言的机会! 没了他在,顾长安只会更猖狂! 柳未青气得浑身发抖,是一刻钟都呆不下去,冲出了院子。 很快,他来到了芳华园。 看到紧闭的院门,他森森冷笑,好啊,勾引男人还知道关起门来不让人发现是吧? 柳未青不受控地一脚将门踹开。 门轰然一响,柳未青冲进芳华园内,便难掩胸口的怒意,大喊道:“顾、长、安!” 亭子里,顾长安正好撑在石桌上,一边手还扶着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方言,?这会柳未青刚好闯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柳未青叱道:“顾长安,你个水性杨花的贱人,都已经饥渴到要这样勾引男人了吗?!” 顾长安把方言放下,听到柳未青这么斥骂她,反讥讽道:“从哪塞了满嘴牛粪,现在来我芳华园这里撒野。” 见顾长安不以为耻,柳未青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顾长安,你把一个外男带到内院是想做什么,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未婚妻是一个饥不择食的荡妇?” 话一说完,亭子里就有什么东西扔过来。 柳未青躲开,就听到脚边什么东西碎裂,紧接着又是一样东西被狠狠掷来,这次柳未青刚避开上一个,这个动作慢了,就被刚好擦着膝盖摔在了地上。 又是一声碎裂。 前面扔过来的只是个酒碗,后面扔的却是酒坛。 顾长安的声音从亭子里冷冷传来,“要说饥不择食,谁比得过你。在十里香跟男人搞在一起,你以为你名声能好到哪里去?我作为你的未婚妻,才是丢脸!” “你!” 柳未青怒而反驳,“我是被人陷害了!” 顾长安当然知道。 因为把他送到李兴身底下的人就是她。 可是这不妨碍顾长安嘲讽柳未青,“陷害?谁陷害你,会把你送到男人身底下?” 柳未青气急,却哑口无言。 “不过我比你起码好一点。”顾长安从亭子里走出来,唇边含着笑,“你当不了武状元就没有任何价值,但是我就算声名狼藉,也多的是人想要娶我。” 顾长安颔首,示意身后酒醉不醒的方言,“他就是一个。” 柳未青瞳孔大震,后退了一步,死死盯着顾长安。 顾长安还能笑道:“我们俩的婚约,不是因为你多么厉害我就必须嫁给你,而是你为了绑住我,所以必须娶我。” “柳未青,你搞清楚了。你根本没有资格在这里指责我。” 若不是顾远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夺走她身后的风云骑,这场婚约一开始就不会存在。 没了她,他什么也不是。 柳未青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是个男人,当然无法忍受顾长安对他说,他现在的这一切都是靠的女人。 被顾长安这样当做武器来攻击自己的时候,他恼羞成怒,却无可奈何,哪怕袖中的手蜷成拳,骨节被捏得嘎吱作响,都抹不掉心头一丝阴霾。 “听懂了刚刚的话,就给我滚。”欣赏着柳未青无言的愤怒,顾长安环胸笑,嘴里毫不客气。 柳未青能拿顾长安怎么办。 他本来是过来找麻烦的,可现在三言两语他就落了下风,反被顾长安抓着痛点打。 他也真的是气疯了,当听到顾长安带方言去芳华园的时候就已经冲昏头了,现在跑过来什么优势没占到,反而成为顾长安嘲笑他的依据。 “对了,再提醒你一句。”顾长安突然道,“你这样气急败坏,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你贱到跟别的男人争宠吃醋。” 柳未青脸一阵红一阵白,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只能狠狠瞪了顾长安一眼,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把人给气走了,顾长安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真是一身的贱骨头。” 对他好的时候不珍惜,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他就上赶着来犯贱。 对于柳未青,她连一点情绪都不想给。 他这样犯贱,有的是人着急。 顾长安收回目光,指着亭子里的方言,吩咐芍药和鸢尾道:“去喊人把他弄走。” 柳未青会突然闯进来,她的确没想到,但无所谓,该干的事情也差不多了。 芍药和鸢尾点点头,离开芳华园后没多久就带着几个家丁进来。 家丁低着头都不敢看顾长安,这会他们也差不多知道柳未青大闹芳华园的事了,现在过来要把方言这个导火索拖走,手脚都跟着发抖,办事不太利索。 方言被拖走后,也不需要多久,关于他们三人的事情在顾家就已经讨论得七嘴八舌了。 第94章 蹬鼻子上脸了 这件事疯传,芙蓉园当然也会有人讨论的,只是园里谁不知道顾薇柔跟柳未青的关系,这会都没敢在她面前说半个字。 可纸包不住火,顾薇柔还是知道了。 在芙蓉园如何坐得住。 第二日,顾薇柔就忍不住来到了柳未青的荣春园。 柳未青专门吩咐过荣春园的下人,顾薇柔是可以随意进出,所以她来的时候畅通无阻,根本没有下人拦着她。 然而这会的柳未青在做什么呢? 他在用剑。 只有练剑的时候,他才能暂时抚平心里的急躁,可是这就跟借酒消愁一样,在当时可以获得片刻的安宁,可一旦停下来,就是无数的寂寥。 每一次用剑,他挥洒汗水的时候,就感觉背上的疼痛。 疼痛,是顾长安带来的,柳未青就会更加用力地去挥剑,可换来的代价就是伤口一点点加重,但这却让他上瘾。 这能让他沉浸,仿佛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在和他对剑。 他与他对剑,随着剑的每一次滑动,都感觉到面前的人样貌更清晰几分。 他们展开了一场非常的拉锯战。 但明显这人实力不如自己,柳未青挥剑、刺剑,每一次都恰好抓住了面前人的弱点,最后他一剑刺过去,横在了那人的脖颈,目光随着剑身看过去,瞧到了一截光滑白皙的脖颈。 再往上看,柳未青惊在原地。 这张脸此时那么清楚,不就是顾…… “啊!” 一声惊叫在面前响起,柳未青瞬间从幻想抽离,面前人的那张脸已经变成了楚楚可怜的娇弱面容,而他手里的剑正好就抵在她的脖颈。 顾薇柔花容失色地后退了一步,吓得跌坐在地上。 “哥哥?” 顾薇柔吓得浑身发抖看着柳未青。 柳未青如梦初醒,连忙把手里的剑扔开,将地上的顾薇柔扶起来,“抱歉,刚刚练剑太专注了,没伤到你吧?” 顾薇柔显然被吓坏了,被柳未青手一碰还打了个颤,才反应过来抓住他的手,柔弱地道:“我没事,是我不好打扰了哥哥。” 柳未青摇了摇头,只问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不是一直在芙蓉园照顾白姨么?” 这好像在说顾薇柔不该来的。 他说出口也好像意识到问题,又立马补充道:“我还以为你这些天没时间找我。” 但是这句补充还不如没有,反而越描越黑。 顾薇柔冲柳未青笑了笑,轻言细语地道:“这不是听说昨日的事情,所以猜哥哥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才想过来看看哥哥的情况。” 表面善解人意,可顾薇柔袖中的手已经快把自己掐得发青,只有疼痛才能让她现在不失态。 但柳未青却并不能体会顾薇柔的善解人意,脸顿时古怪起来,一下就松开了她的手,“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他明显一副不想提的样子。 可他越是如此,顾薇柔就越断定里头有事。 她亲咬贝齿,提了口气告诫自己冷静,又笑着道:“我知道,估计又是姐姐惹哥哥生气了,这几日姐姐脾气确实急躁了点,哥哥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顾长安岂止是急躁!她已经嚣张到去勾引男人了!想到这里柳未青的脸彻底黑了。 往日顾薇柔这般关切他,柳未青早就缴械投降,现在他心里就跟团着火一样,发泄不出来只能憋着,对顾薇柔竟然也有几分不耐了起来。 他声音不自觉有几分生硬,“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这几天就好好陪着白姨。我还要练剑,薇柔你就先回去吧,改日我再去芙蓉园探病。” 柳未青竟然直接要赶顾薇柔走。 顾薇柔在原地站了一会,她也待不下去了,强笑道:“那我就不打扰哥哥了。”然后,也在装不下去什么温柔体贴,转身就离开了荣春园。 这是何等的耻辱。 第一次,柳未青这样对她。 这种原本是自己脚边的一只狗,竟然有朝一日也敢对着她犬吠,他这条狗已经有了异心,狗链子拴不住他,他这颗心被生生劈了条岔子,塞进了别人。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偏偏就是他以前最讨厌的顾长安! 顾薇柔站在荣春园的外头,阴森森地往回看,果然是狗,是一条贱狗!冲着一个把他打成那样的人摇尾乞怜,甚至疯到直接去芳华园撒泼。 但顾薇柔最恨的不是柳未青,而是顾长安,就是顾长安这样反常的举动,才勾得柳未青流连忘返,她也真是有手段,能把她的裙下之臣耍的团团转。 她恨不得扒了顾长安的皮,而这个时候芳华园却迎来了一位客人。 来顾家也不是第一次了,司徒香对于到芳华园的这条路已经走得轻车熟路。 她哼着曲子才靠近芳华园,就见到院门口站着几个身影,其中两个她认识,芍药跟鸢尾都是顾长安的婢女,而被她们拦在外面的是个模样陌生的男人。 远远的就能听到鸢尾的声音,“方公子还是请回吧,我们小姐昨日喝了太多酒现在不方便见人。” 被称为方公子的男人露出几分担心,“大小姐身体没什么事吧?” 他昨日都喝酒喝得晕厥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太清楚,今日在顾家便发现下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昨日柳未青来找麻烦了。 只是可恨当时他完全晕过去了,竟然没抓住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所以今日他急忙才来找补,只要能见到顾长安说几句宽慰的话,肯定能抚慰一个刚和未婚夫吵架的失意少女心。 只是,现在却被顾长安的两个婢女拦在了这。 芍药道:“小姐没什么事,方公子不必担心,还是回去吧。” 方言还是不想这么简单地离开,“两位姑娘行行好好,帮我和大小姐再说几句好话,让我和她见一面。” 芍药皱了皱眉,“不行。”语气已经差了。 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外男随便见小姐! 昨日不过是特殊情况,这男的还蹬鼻子上脸了? 第95章 不称呼师傅,也不称呼国师 之后不管方言怎么说,芍药跟鸢尾的态度都非常坚决,是决不会让他见顾长安的。 被两个婢女三番五次落了面子,方言脸上的笑容也维系不住了,斥道:“我可是顾家的客人,居然敢这样怠慢我?见你们大小姐一面怎么了,要你们两个狗奴才在这拿乔!” 果然是装不下去了,既然他态度都这么差了,鸢尾也不打算给他留面子,“顾家的客人怎么了?那也不能打扰我们小姐休息,你今天就是找侯爷来,也见不到小姐!” 方言怒攥拳头,“不识好歹的东西……” 鸢尾直视方言,根本不怕他的威胁。 一个婢女都敢爬到自己头上来了,方言也不想忍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话音刚落,方言还没挥出自己的拳头,突然就感觉手背一痛,一瞬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手猛地汇集,他的拳头似有千斤重,他怎么都抬不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你们做了什么?” 怎么会无缘无故他连手都抬不起来? 芍药跟鸢尾才是一脸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方言刚刚还气势如虹,现在却伸着胳膊一直涨着猪肝红的脸? 这手臂已经重的他人都快撑不住了,尤其是又重又胀,仿佛筋脉被强行灌进水银,疼得他浑身打颤,最后连身子都站不稳摔倒在地。 方言痛得满地打滚,?芍药和鸢尾有点不知所措。 “芍药,鸢尾!”这时一道女声从长廊外传来,带着点轻松和热切。 这一听就知道是谁,芍药和鸢尾抬头看过去,惊喜道:“司徒大夫。” 司徒香就站在不远处,今日她热烈的红衣还是那么的打眼。 她踩着轻快的步子走过来,然后轻蔑地看了一眼旁边痛不欲生的方言,对两婢女问道:“你们没事吧?” “没事。” 两人摇了摇头,这会她们想明白怎么回事了。 肯定是司徒香看方言要对她们动手,所以出手教训了他。 “我今日来看看我的好师侄。”司徒香道。 芍药她们当然欢迎,?“快快请进,小姐要是见到司徒大夫已经会很开心的。” 司徒香略过方言,就要跟着芍药和鸢尾进入芳华园。 “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男子暴怒的声音。 方言撑着手,从地上爬起来,虽然手疼得要命,但是他这会更在意的是这个突然出来的司徒香,“凭什么这个女人可以进去?” 鸢尾一听,顿时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她跟你不一样。” 听到这番话,方言顿时如同脱出笼子的饿狼般,死盯着司徒香。 “啧,这眼神怪吓人的。”司徒香可不会怕他,不过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比不上云蘅那真心实意的恐怖。 提起云蘅,司徒香顿时来气,他自己情场失意,就不让她好过,现在她一块糕点都摸不着也算了,云蘅还每天一副棺材脸,她在旁边呆着都快要窒息而亡。 正好方言撞枪口,她就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她看了方言一眼,直接撒手扔出什么东西。 方言顿时觉得浑身僵硬,下一刻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天而降,把他凶狠地按在地上。 “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这会他还看不出来是司徒香对他做了什么,他就是傻子了。 “会让你很‘享受’的药。” 司徒香轻笑一声,立马揽住鸢尾和芍药的肩膀,“走,我们进去。” “是。” 三人一起进去,芳华园的院门又被重新关上。 方言一边痛,一边盯着院门缝隙中三人的身影,怒吼道:“回来!解药!给我解药!” 芳华园内,顾长安刚推开厢房的门出来。 她懒散地甚至什么连头发都没挽,瞧到司徒香过来,惺忪的眼多了几分清明,“司徒小姐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司徒香走过去,这时方言的嘶吼声犹在,她又指了指外头问道,“外面那傻缺是谁,一直吵着要见你。” “啊,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顾长安没说什么,就招呼着司徒香来亭子坐下。 外面的声音好像也逐渐弱了下去,芍药跟鸢尾上茶,顾长安道:“怎么忽然想着来顾家找我了?” “这……” 司徒香沉默了一下,她其实就是为了上次那封信来的,这几日云蘅的状态明显不对劲,所以她这个做师妹的也有点看不下去。 趁有时间,就想来试探顾长安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要她弯弯绕绕的说话也挺难。 “司徒小姐有话不妨直说。”顾长安看出司徒香的踌躇。 她都这么说了,司徒香那当然直接开口:“其实吧……上次你的信云蘅看的时候我也在场,我就不小心看了一下。” 说着还观察了一下顾长安的反应,见少女神色淡然,她才继续说下去,“你怎么想着要跟云蘅做兄妹?” 芳华园内种的花现在开得非常娇艳,花儿在风中享受着阳光的沐浴,便是更为这满园添几分春色。 在这满园的香气,听完司徒香的话,顾长反问道:“是云蘅让你来问的吗?” 她竟然不称呼师傅,也不称呼国师。 司徒香心里咯噔一下,摇了摇头,“不是,就我自己想来的。”当然也是因为云蘅再那样下去,第一个受不了的人是她。 顾长安袖中的手紧了几分,却笑道:“做兄妹不是挺好,云蘅人不也比我年长了好几岁。” 司徒香吸了一口凉气,问道:“难道就不能是点别的关系?” 她话仿佛意有所指,顾长安拿起桌上的茶杯却不喝,而是问道:“那司徒小姐觉得我该跟他是什么样的关系?” 怎么又把问题抛给她,那她能回答什么。 司徒香砸吧砸吧嘴,一脸不满地道;“你这样应付我,那我岂不是白来,我是来问你不是被你问。” “怎么会是白来。” 顾长安笑着摇头,对芍药吩咐道:“去取织锦来。” 司徒香听到织锦二字,顿时眼睛一亮,顾长安就在旁边解释道:“这几日有点事耽搁没来得及将织锦送到国师府,正好今天你来了,就顺便带回去吧。” 这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好!”司徒香顿时忘了自己的来意,满心扑在织锦上。 第96章 正好证明她受欢迎 司徒香拿了织锦,被顾长安哄了几句就飘飘然地走了。 等出了芳华园司徒香才觉察不对劲,“不对啊,?我不是过来跟好师侄聊云蘅的事情吗,怎么就拿了织锦出来了?” 司徒香一拍脑袋,“遭了!让她给带跑了!” 但是现在又不能再跑回去,司徒香忍不住唾弃自己,这么没有定力。 她连连叹气,回去还得面对云蘅那张冰山脸。这个好师侄真是一点也不好,怎么能牵着她这个师姑的鼻子走? 正想着怎么去安慰云蘅受伤的心灵,旁边突然经过了好几个家丁。 前面几个喊,“快去找大夫!方公子晕倒了!” 后面几个就扛着一个面色青黑的公子哥跟司徒香擦肩而过。 司徒香一看就认出来是芳华园前闹事的人,她顿时挑了挑眉,忍不住嗤了一声,“这么着急做什么,又死不了。” 语罢,几个蹲在不远处侍弄花草的婢女,好像没注意到司徒香这边,旁若无人地看着被家丁拖走的方言讨论道: “昨日方公子跟大小姐在芳华园喝酒,也是被这么扛出去。怎么今天去了芳华园又这样?” 芳华园? 喝酒? 司徒香顿时瞪圆了眼睛,连忙躲在了一旁的假山后竖起耳朵仔细听。 “方公子都是小事,你没听荣春园的人说吗?青少爷从芳华园那回来后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下人遭殃得很。” 一个婢女跟着轻声道:“寻常都没见青少爷在意过芳华园那边,这次听到方公子和大小姐喝酒就……” “今天不是二小姐去荣春园没呆一会就出来了吗?都说是青少爷把二小姐给赶出来了……” “难不成青少爷这是移情……” 这越说越离谱了,有个年长点的婢女打断她们,“算了算了,还是别说这个了。” “主子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能猜测的。” 几个婢女互相看了一眼,感觉这话题再说下去就不妙了,都聪明地闭紧了嘴。 就这样一哄而散,都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只有司徒香躲在假山后,不停地掐着大腿,刚刚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得花多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忍住不发出声音。 大腿都掐青了,司徒香吸了口气从假山后面走出来。 只不过随便走走,都能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司徒香现在是一刻钟不敢在顾家留了,屁颠屁颠地跑回了国师府,把这消息跟献宝似的告诉给了云蘅。 云蘅此时在作画,屏风后他身姿挺拔,垂头仔细看案台上的画卷。 司徒香知道他作画时不喜欢人打扰,也不敢绕过屏风过去,把在顾家听来的事情说完后,就老老实实地待在那,等着云蘅的反应。 屏风很透,甚至都能瞥见案台后那副画上的内容,砚台压着一角,云蘅执笔在纸上挥舞,那黑不溜秋的笔杆子衬得他手指葱白如玉。 画上的人,司徒香眼神好得很,一眼就能敲出来画得是谁。 她腹诽云蘅这死闷骚,又在这偷偷画别人。 云蘅勾勒完一笔后,才道:“你说那个人姓方?” “是。”司徒香点头。 “姓方……我记得今年参加武举的便有个姓方的。”云蘅道。 司徒香哭笑不得地道:“你就这点反应?没听到我后面说的吗,柳未青还为此大闹芳华园,顾家人都在谈论他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云蘅放下笔,反问司徒香,“你今天不在府上呆着,无事去顾家做什么?” 司徒香:“……” 这是重点吗? “你跟她说什么了?” 这一句就能把司徒香给噎死,眼珠子顿时开始乱转,企图瞒天过海,“也没说什么啊,就是最近许久不见她过去和她叙叙旧,顺便带回来匹织锦。” 为了证明自己话的真实性,她还强调地晃了晃手里的织锦。 云蘅可不吃司徒香这一套,“你去跟她说信的事情了?” 司徒香顿时哑巴了。 云蘅看向司徒香,“怎么不说话了,嗯?” “这的确是说了一点点。”他这一声嗯的,司徒香咽了咽口水,“但是你小徒弟厉害得很,我被她牵着鼻子走,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云蘅知道顾长安不想说的话,谁去问也没用。 “知道了。”云蘅唇挑起一抹弧度。 听着云蘅这声音,似笑非笑的,怎么听着他现在心情反而有点不错的样子? 司徒香无法理解他,“你小徒弟可是真打算把你当兄长看,而且昨日跟别的男人喝酒,还有人争风吃醋,你就没一点反应?” “这不正好证明她受欢迎么?” 司徒香:“你赢了。” 她现在感觉云蘅脑子可能坏掉了,该不会是受的打击太大,自暴自弃吧? 但司徒香没注意到,屏风后的云蘅手里的笔杆已经碎成齑粉了。 他不过表面平静,视线落在画卷上言笑晏晏的少女,面色沉郁如墨。 司徒香从芳华园离开后,方言晕倒的事情就让顾长安知道了,她问了芍药和鸢尾才知道司徒香给他下了药。 给方言下药无所谓,反正他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之后顾长安也不必去他面前虚与委蛇。 只不过人晕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免不了被顾远找麻烦。 顾远虽然不想让方言做这个武状元,但是也不希望人在自己的府上出问题。 约莫午膳后的时分,顾远就来了芳华园。 见到顾长安他就愤怒地质问道:“你对方言下了什么毒?” “我可什么都没做。”顾长安回答道。 “那人怎么会来一趟芳华园就晕倒了!” 顾长安不紧不慢地道:“他欺负我婢女,国师府的人刚好在场教训了他。” 顾远完全不知道还有什么国师府的人,可顾长安还跟国师府牵扯不清这是他的大忌,“国师府的人怎么会在?” “那人你也认识的,就是我晕倒差点死掉时救我的那位女大夫。”顾长安冲顾远微微一笑。 顾远脸色一青,想起了当时被风崖带人闯进顾家的事情。 再说话时,语气已经没有那么激烈,但是充满了警告,“武举前,你最好别再给我惹什么乱子,否则唯你是问!” 顾长安一副根本没在听的样子。 见她这样,顾远就气不打一处来,“我知道你这几日总往方言面前钻,那我就提醒你一句,除了柳未青你谁都嫁不了!” 说完,顾远便甩袖离开。 剩下顾长安盯着他的背影,不紧不慢地道:“等他做不成武状元,我看你该怎么办。” 第97章 堕落神坛会是什么样 方言这次一中毒,在床上没个几天是起不来的。 当然就不可能继续练武,也无法来找顾长安。 顾长安也乐得清闲,日子就这样天天消磨过去,很快就到了庆典当日,到了进宫的时候。 早早就被芍药跟鸢尾拉起来梳洗打扮,这庆典她们可算是等了很久,自从顾长安性情大变后这打扮的事情就随意了很多,走哪都是一身寡淡的青。 今日是进宫,她们这些婢女跟不进去,就只能在这种地方努力了。 但顾长安不喜花里胡哨,也就比往日多戴了点首饰,照样还是一身青。 而顾薇柔今日却是装扮得娇艳妩媚,头上还别着朵秀美的花招摇得很,一身藕粉衬得她肤若凝脂,的确是美艳动人,但顾长安在她旁边却不是绿叶衬红花,而是傲然于世的竹。 顾薇柔是国色天香,但顾长安就灵秀逼人,前者固然惊艳,但后者却更能让人感到“风姿”二字。 看到顾长安的刹那,顾薇柔就忍不住心头的嫉妒。 直到顾远跟柳未青来了,才迟迟收回自己愤愤的目光。 这次庆典,白羽罗禁足去不了,顾绪杰年纪太小也不能跟着进宫,顾长临和顾宁宁为了陪着顾绪杰就不跟着凑这个热闹了。 所以现在能去的只有四人。 管家只备了两辆马车,柳未青和顾远是绝不可能想要跟顾长安共乘,那顾薇柔当然也不愿意。 她刚想要跟柳未青和顾远撒个娇,顾长安已经上了马车。 顾长安坐进去后还撩着车帘,冲顾薇柔喊道:“好薇柔,不介意我跟你共乘一辆吧?” 都这么开口了,顾薇柔能说不愿意吗? 她强笑道:“当然不介意。” 顾远看了顾薇柔一眼,警告顾长安道:“这一路上你收敛点,要是薇柔少了半根毫毛……” “只要她不惹我,我就不会动手。”顾长安干脆放下了帘子,懒得理顾远。 顾长安还是那样气人,顾远狠狠咬牙,今天重点不是顾长安,就让她嚣张一阵子,等庆典结束再收拾她。 这一路上,让顾薇柔跟顾长安待在一起,她就仿佛旁边坐了个鬼一样,脸就一直白得跟纸一样,连顾长安看着都觉得她可怜。 但是她越视自己为洪水猛兽,顾长安越高兴。 随着马车颠颠簸簸得好久,顾长安都快被晃吐了,所以她才这么不喜欢乘坐马车,还不如骑马来得轻松自在。 顾长安都不禁怀念自己前世驰骋边关行军打仗的日子。 也不知道多久,这马车才终于停下。 顾长安迫不及待想要下马车,结果有人比她更着急,抢过她直接冲出了车厢,就跟身后有狼再追一样。 当然有狼,不就是顾长安么? 见到顾薇柔这着急的背影,她耸了耸肩下了马车。 “咏兰!” 顾薇柔着急地朝一个地方走去,一行马车上下来一个浅黄衣裳的姑娘,马车是还挂着写有梁字的玉牌,顾长安瞥了一眼过去。 梁家? 顾长安仔细想了一下,才从记忆里搜出这么个家族来。 家主是副都统,手底下统率了不少的兵,而正好他跟手里的那支军队就在顾远的统辖下。 顾家跟梁家也算交好,顾远对他这个下属还是不错,相应的顾薇柔跟这家的千金关系也很好。 “梁大人,好巧。”顾远一下马车看到黄衣少女背后的中年男人,便打了一声招呼。 见到顾远走过去,中年男人还有几分失宠若惊,立马走上去迎接他。 他声音有几分拘谨,“见过侯爷。” 顾远顿时跟他攀谈起来,而顾薇柔跟黄衣少女聊了起来,四个人走了两个,就剩下顾长安跟柳未青。 顾长安跟柳未青那当然是相看两生厌。 正好顾远朝着这边招手,柳未青毫不犹豫把顾长安扔下大步走过去。 顾长安倒是无所谓,但她一个人没法进宫,他们都去跟梁家叙旧,那就只能在这干站着,她一个少女孤零零的,旁边一人没有怪惹眼的。 视线聚拢在她身上,跟顾薇柔一起谈笑的黄衣少女也注意到,问道:“那不是大小姐么,怎么一个人站着。” “可能是因为姐姐她不乐意跟我们一起吧。”顾薇柔闻言,露出几分伤心的神情。 “怎么回事?”少女看顾薇柔情绪不对,连忙关切地问道。 顾薇柔摇头,“咏兰你还是别追问了,都是我们顾家的家事。” 但梁咏兰看顾薇柔这泫然欲泣的反应,便深知里头有问题,不停地追问。 顾薇柔被缠得没办法,只好把最近顾家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 但这其中,有多添油加醋就不知道了。 梁咏兰听完就怒了,忍不住道:“她怎么可以这样做!”这会看顾长安的眼神就不对劲了,刚刚是疑惑,现在就是充满敌意。 有个人这样看着自己,顾长安不会感觉不出。 顺着看过去,就见到梁咏兰双眼喷火一样盯着她,旁边的顾薇柔还假模假样地拉着她在说什么。 顾长安冲她们微微扬起下巴,比了个挑衅的手势。 梁咏兰顿时瞪大了眼睛,怒道:“她怎么这样!” 看她这么生气,顾薇柔连忙说些宽慰的话,但一句都安抚不了人,只会激得梁咏兰更生气。 对顾薇柔道:“你怎么善良,她都这样不把你放在眼里。” 顾薇柔见状,作势低头吸了吸鼻子,轻声道:“可能我是庶女,所以姐姐才这般不喜欢我吧。” 只是这青丝黑发下,她的唇角却不禁勾了起来。 她们两个人谈论什么,远在另外一边的顾长安也没有顺风耳当然不知道,但是凭着梁咏兰跟顾薇柔说话的神态动作,顾长安也猜的七七八八。 无非就是在这位梁小姐面前,拼命抹黑自己罢了。 这个梁小姐和她背后的梁家都不过是顾薇柔跟顾家的棋子罢了。 这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了一声惊呼。 顾长安顺着看过去,今天那么多人都挤在宫门口等着放行,而偏偏有个人出现的时候,让乌泱泱的一片人不自觉地为他让开了道路。 就像是一群弱小的羊,这个时候突然放进来一只银狼,羊四散而逃,而银狼优雅捕捉猎物。 今日云蘅是穿了身银白色的锦绣长袍,寻常人都不敢穿这样的银色,他偏偏穿得这般出尘,让人看一眼都仿佛觉得是亵渎。 但顾长安却在想,越是这样的人,跌落神坛后会是什么样呢? 她感觉到他的视线朝自己看过来。 第98章 你就沉不住气了? 她们两个人谈论什么,远在另外一边的顾长安没有顺风耳当然不知道,但是凭着梁咏兰跟顾薇柔说话的神态动作,顾长安也猜的七七八八。 这个梁小姐和她背后的梁家都不过是顾薇柔跟顾家的棋子罢了。 这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了一声惊呼。 顾长安顺着看过去,今天那么多人都挤在宫门口等着放行,而偏偏有个人出现的时候,让乌泱泱的一片人不自觉地为他让开了道路。 就像是一群弱小的羊,这个时候突然放进来一只银狼,羊四散而逃,而银狼优雅捕捉猎物。 今日云蘅是穿了身银白色的锦绣长袍,寻常人都不敢穿这样的银色,他偏偏穿得这般出尘,让人看一眼都仿佛觉得是亵渎。 但顾长安却在想,越是这样的人,跌落神坛后会是什么样呢? 她感觉到他的视线朝自己看过来。 这是上次在永安楼后,两人第一次相遇。 之前那些的烦躁这会也被顾长安收敛掩藏得很好,面对他的视线,她冲云蘅挑了挑眉,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视线碰撞出火花。 但稍纵即逝,两人视线也只是交汇了一刹那便互相移开,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刚刚都只是幻觉一样。 云蘅收回视线后,便轻笑了一声。 风崖见到他嘴角的那抹笑容,疑惑地问道:“大人你笑什么?” “没什么,看到一只闹别扭的猫儿。” 云蘅心情似乎很好,可风崖找了半天也没找出来那只所谓的猫,左看看右看看都是等着进宫的人,他仔细一想,不对啊,这宫门口怎么会无缘无故有什么猫,这也太奇怪了吧。 然后,风崖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顾长安。 他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啧了下嘴。 果然又是她!风崖现在觉得自己真不该问那一嘴,白让自己不高兴。 “国师大人。” 从不远处的马车下来一行人,为首的见到云蘅,便提着官服的衣摆急忙地走过来。 是苏恒。 上次苏子轩被追杀还是云蘅的人所救,苏恒都没找到机会道谢。 云蘅看是苏恒,两人便攀谈了起来。 紧随其后的便是苏子轩,今日就是庆典,这段时间也算是有惊无险,虽然屡屡陷入危险的境地,但好在结果是好的。 而其中发挥巨大作用的就是国师府,两次都受国师府帮忙。 苏子轩立刻向云蘅表示了谢意。 云蘅看了苏子轩一眼,开口道:“不必谢我,只是受人所托。” 他愣了几分,从云蘅看他那幽冷的视线里,竟然觉察出几分不悦?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时,苏子轩真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可是苏子轩怎么看,都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错觉,云蘅的确心情不好。 为什么心情不好? 苏子轩这个榆木脑袋就想不出来了。 苏恒父子跟云蘅攀谈的情形,让不少频频回头注目。 旁边有人道:“那不是国师大人跟苏大少爷吗?” 一群人探头往那边看,“国师大人难不成是看中苏大少爷能当这次的武状元?” “那的确很有可能,这次武举也就只有苏大少爷一枝独秀了,其他人那都不够看。” “不是还有个顾家的养子么?” 有人嗤笑了一声,“他啊?得罪了国师,又闹出那么大的笑话怎么可能当得了武状元?” 这些人的讨论声没有故意压着,梁咏兰气得眼睛瞪圆道:“他们怎么看不起人,柳公子凭什么就不能当武状元了!” 顾薇柔拉住梁咏兰,“就是一群势利的人,别管了他们。” “可是……” 顾薇柔冲梁咏兰摇了摇头。 那些人的声音梁咏兰能听见,柳未青当然也能,再好的防线此时也有点溃堤,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看到柳未青的神情,梁咏兰立马宽慰道:“是那些人没眼光,但我相信柳公子你一定能拿武状元的。” 这句话根本不能安慰到柳未青,“梁小姐什么都不明白,还是别说得这么轻松。” 说完,柳未青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尴尬又无话可说,最后还是扭头走了。 梁咏兰看到他这样,心里就更难受了。 同时心一横,暗暗下了决心,扭头看向了一旁的顾薇柔。 顾薇柔对她柔柔一笑。 这一幕正好被顾远看见,他一把拽住了要出走的柳未青。 “庆典都没开始,你就沉不住气了?”顾远道。 “可现在还能怎么办?”柳未青咬牙攥拳道。 顾远看了柳未青一眼,道:“我不是早跟你说过,武状元除你以外谁也当不了,你还急躁什么?” 他的目光掠过众人瞩目的中心,他就像是蜘蛛在等待着猎物进网,在暗中雌伏收敛杀意,却笑里藏刀。 柳未青听他这么说,才逐渐安定下来点头。 既然顾远都不慌,那想必他一定是有了什么计划。 差不多到了开宫门的时辰。 朱红宫门,碧瓦朱檐,石狮鼎立,一派威严。 这次不止庆典还有武举,是一场盛大的仪式,有那么多人要进出皇宫,所以对于入宫之人便会严厉筛查,决不允许带刀入宫。 至于武举需要用到的武器,会有专门准备。 这会顾家和梁家打算一起进宫,顾长安单独进不了宫,她也毫无一丝不自在地加入他们。 听过顾家发生的事情,梁咏兰本就恨极了顾长安,低声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过来做什么!” “知道我恶毒你还对我大放厥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么?”顾长安看了一眼这个没什么脑子的梁咏兰,轻笑道。 梁咏兰脸色一变还没说话,顾薇柔就已经拉住她,对顾长安道:“姐姐,梁家跟我们顾家交好,宫门前这种场合,姐姐还是收敛一点吧。” 她是再说顾长安无法无天么? 顾长安盯着顾薇柔,似笑非笑地道:“我看该收敛一点的人是你吧,背着我跟别人编排我是很有趣么,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没给够啊。” 说的是上次家宴的事情。 想起当时顾长安动手的狠辣,都不用装,顾薇柔已经白了脸色。 梁咏兰见状连忙把顾薇柔拉到身后,一副护犊子的模样看着顾长安,生怕她欺负人似的。 “你欺负薇柔算什么本事。” 可顾长安根本懒得再看她们一眼,轻蔑地笑了一声,抬头看前方的长队。 顾薇柔的脸又是一阵青一阵白,梁咏兰也直咬牙。 第99章 你最好别在这胡闹 这次入宫侍卫他们查得很严,在庆典这样关键的时刻,要是宫中出了任何事情,那这些侍卫就是第一个被拿掉脑袋的,他们当然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所以应该不会有人能瞒过他们的眼睛。 顾长安看了顾远一眼。虽然顾远一直在跟身旁的梁大人交谈看似一身轻松,但他如何掩饰都掩盖不了眼中的毒意。 宫里出不了人命,但顾远可以想出更恶毒的办法。 苏子轩跟苏恒在队伍的前头,正好听到顾长安的声音,便转过头看去。 青衣少女比一众得少女都要高,很容易便能在人群中一眼瞧见,更不用说今日她在一众艳丽妩媚的莺莺燕燕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惊鸿一瞥,苏子轩已经注意到了她。 他的视线正好被少女捕捉到,就巧得扭过头冲他一笑。 苏子轩愣了一瞬,顾长安就只是打个招呼,笑了一下就收回了视线,毕竟明面上两人其实是没有什么交集,不好在这么多人得面前表露太多。 他忙垂下了头,心跳突然变得很快。 遭了,他不会得了什么病吧,怎么突然心跳加速——苏子轩的反应恰好落入已经要进宫门的云蘅眼里。 他是国师,不必跟这些人一起等待侍卫筛查,陛下对他的恩宠就是让他拥有了这么大的特权。 要进宫门的瞬间他回头想再看一眼顾长安,正好将两人对视的画面尽收眼底。 顾长安每次笑的时候可能从来没有照过镜子,不然她就不敢这样冲人这么明媚地笑。 不得不说,云蘅现在的心情很不妙。 “大人,该进宫了。”风崖轻声喊了一句。 面前太监已经急着要领他们进去了,但这个时候云蘅突然停住了脚步不走了。 被风崖提醒得云蘅终于收回了视线,他应了一声,“进去吧。” 宫门后,飞阁流丹,是京城哪一个世家宅邸都不可能比得上的华美,诸多第一次进宫的人见到这些气派的建筑,都不禁发出了一声感叹。 前世顾长安进宫得很勤快,她常常要拜恩领赏,所以这皇宫她即便没走过万次,也走过千次了。 顾长安只是扫了一眼,就将目光收了回来。 梁咏兰轻声道:“好漂亮啊。” 顾薇柔也是点头。 长廊旁,苏恒跟苏子轩正好走到了顾远一行人的后头,看到了被独独游离在外的顾长安,她虽然是跟着他们走,但却保持着绝对的距离。 苏恒道:“你看长安,?被他们孤立在外。” 话中还有几分忿忿不平。 苏子轩却道:“我看是她根本不想搭理那些人吧。” 苏恒挑眉看了苏子轩一眼,凑过去几分,突然问道:“若是你这次得了武状元,想必定会有不少人要上门说亲,你可有看中的姑娘?” “……” 苏子轩不知道苏恒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但脑子却不受控地想起一人,顿时否道:“没有!”说完又觉得自己态度过激,补充道:“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当上,就别想这么多了。” “今日参加武举的,没一个是你的对手。” 苏恒很自信,但也不是全然没有顾虑,“不过顾远可能还没放弃要害你,在皇宫里他动不了手,肯定还有别的阴招等着,等会你要小心。” 苏子轩点头,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放心吧爹,我总不能再跌倒第三次吧?” 苏恒瞧着自己这个一根筋的儿子,总觉得他这个保证一点也不靠谱。 不过也没跟苏子轩聊几句,正好来了一个官级较低的大臣过来商谈,苏恒就让苏子轩自己先过去参加宴会,自己则是跟大臣去一旁聊。 于是苏子轩身边就剩下他一个,但皇宫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倒也不会觉得局促。 走了一段路,迎面来了一个小太监。 “是苏公子吗?”太监问。 苏子轩点头,“是我,何事?” 太监打量了一眼苏子轩,似乎还比对了什么,才点点头道:“今日参加武举的考生,都得提前过去准备,你跟我走吧。” 苏子轩皱眉问道:“准备什么?” 太监不卑不亢地道:“挑选武器。” 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对,苏子轩点头应下,“我知道了,公公领路吧。” 今日庆典的同时也得举办武举,所以选办的地点就不能在宫殿,而是专门开辟了一处地方与众人同赏。 离着庆典也还有点时间,陛下还特意安排宫女沿路守着,今日特赦允许来参加庆典的人参观皇宫,若是迷路,就可以找这些宫女引路。 有如此好事,顾薇柔跟梁咏兰说:“难得来一趟皇宫,?我们趁着庆典还没开始前去逛一逛吧。” 她拉住梁咏兰的手,?在手心摩挲了几下。 梁咏兰维持着面色的平静,跟着笑道:“好啊,我听说御花园开的花很美,我们一起过去看吧?” 顾薇柔正要答话,旁边就响起了女子含笑的声音,“正好我也无聊,薇柔跟梁小姐应该不介意带上我吧?” 瞬间顾薇柔就跟变脸一样,声音颤了几分,“姐姐怎么突然想赏花了,你不是一直没有这样的兴趣么?” 顾长安道:“你声音这么抖,怕我吃了你?只是赏个花而已,我又不会做什么。” 这话反而让顾薇柔脸色更差了,一旁的梁咏兰也急了,“你看不出来我们不想跟你一道走吗?” “行啊,你们走左边,我走右边,就不算一道了吧?”顾长安淡定自若地道。 这就是歪理! 梁咏兰气得不行,“你非要来找我们不痛快是吧?” 顾长安气定神闲回答:“怎么会,只是也想去赏花。” 看来她是铁了心要跟着自己走了,顾薇柔心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只能将目光投向前方的顾远。 顾远早就注意到她们这边,知道顾长安难缠。 他伸手一捞。 顾长安被强行拽了过去,刚想动,顾远就已经伸手卡住了她手腕的命门。 顾远低声道:“这里是皇宫,你最好别在这胡闹。” 她笑容冷了几分,“只是想去赏个花,这也算胡闹?” 第100章 钳制顾长安 抽了抽手,却抽不动。 谁想到顾远会突然动手,?顾长安毫无防备被他抓住了命门,现在身子情况很不妙,从手腕那一路到四肢都变得软绵绵的。 到底武功还是不如顾远。 卡着她的手,顾远警告地道:“好好呆着。” 顾长安眯了眯眼睛,道:“这里是皇宫,侯爷应该不希望闹得很难看吧?” 哪怕命门被他捏着,她也不甘示弱。 “我有一百种办法能让你开口说不了话。”顾远的话威胁意味十足。 他是绝对有这个实力的,顾长安丝毫不怀疑。 现在把住了她的命门,相当于她这条命就已经在他的手上攥着了。 在顾长安跟顾远这边对峙时,顾薇柔跟梁咏兰对视了一眼,便抓住这个空隙赶紧离开。 顾长安想跟上去,但是顾远把她生生拽了回来。 “你想去哪?”顾远在她耳边低低警告,顺便捏着她的手力道重了几分。 少女的脸也跟着白了几分,这会手腕上的疼痛清晰可知,顾长安对她的手是极为看重的,或许今日顾远不敢杀她这个人,但断她这只手不在话下。 顾长安日后还想牵马执红缨,所以即便愤怒,但还是乖顺下来。 见顾长安这么识相,顾远才把目光收回。 这之后顾远便一直紧紧攥着顾长安,她的目光在附近搜寻了一会,明明刚刚还在视线里头的人这会却见不到踪影。 顾长安心中无比警觉,一边观察顾远的情况,一边思索脱身的办法。 现在她被顾远强硬地牵着,不管他去哪,她就得跟着,在外人看来他们应该是一对非常温馨的父女,可殊不知两边都恶心得不行。 这会有几个官阶低的大臣来给顾长安见礼,先跟顾远问候,然后便夸赞顾长安,“这位就是大小姐吧,果然是貌如西子,顾侯爷生的好女儿。” 这种谄媚,顾长安没一点反应。 顾远一边捏紧她的手腕,一边警告她。 手腕上的麻痛逼得顾长安咬了咬牙,才露出笑容应付着这些人。 刚脸上挂上笑容,?就在眼角余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顺着他一出现,一群大臣也借着这个机会往他的身边凑。 原本是来谄媚顾远的大臣,这会就已经变成了别人的狗腿子,她旁边的顾远已经黑了脸。 顾长安盯着他,明明先进的宫,竟然反而走到了她后头,也不知道是故意出现还是怎么,偏偏在她受制于人的时候出现。 仿佛在说,等着她求救。 但顾长安偏偏这会不想低头,她挪开视线,却正好在人群中瞧见了一人的身影。 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 顾长安都不需要主动,她只要朝那边看一眼。 刚好她长得高,人群中是很打眼的,不远处的公子哥果然是注意到她这边,便连忙走向她。 是方言。 他休养了这几日,看着精神不错,看来司徒香这毒下得确实很轻,这会他就能活蹦乱跳的了,顾长安心里这么想。 但还是等人走到面前,才道:“这不是方公子么,上次的事情一直没来得及向你致歉,不知公子身体怎么样了?” 她抬头看方言,担忧的眼神不似作假。 对于顾长安这么关切自己,方言之前的不悦一扫而空,说到底下毒的事情是国师府的人做的,当时顾长安不在,怎么能怪到人家头上去。 方言摇了摇头笑道:“已经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不然我真是愧疚得不行,本来方公子就要参加武举,要是因为这件事除了差池可怎么办?”顾长安松了口气道。 方言刚要说话,顾远这时却插进对话,“方公子不去准备武举的事情,过来有什么事?” 顾远很不悦地看着方言。 这个时候他出现做什么? 顾长安看了顾远一眼,替方言答道:“离庆典开始还要点时间,我想方公子应该是想要先逛逛皇宫,纯当做是放松吧。” 她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得看了方言一眼。 方言顿时领会了她的意思,“正好,我一个人也无聊,大小姐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妨和我一同参观皇宫?” 顾长安这是想和自己单独行动,他怎么会不乐意? “当然……” 她这个然字还在嘴边,顾远就卡着她的手,露出警告的眼神。 可顾长安毫不在意。 “只是跟方公子随便闲逛一会,爹爹你别担心。”她笑着道。 竟然第一次叫了顾远“爹”,但这一点不是什么父慈女孝的场面,反而现在听起来充满了讽刺。 顾远脸黑了黑,没说话。 方言这会冲顾远拱了拱手,“侯爷,暂借你宝贝女儿一会,等会我一定送回到你身边。” 到这,方言又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潇王。 顾远脸色一僵,竟然拿这个来威胁他。 这会也不得不放手,顾远狠狠地瞪了顾长安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最好安分点。” 顾长安笑而不语。 她的右手总算重获自由,没了钳制都懒得看顾远,而是冲方言道:“方公子不介意的话,我们便去水榭赏赏荷花吧?” 方言跟顾远却都变了脸色。 但顾远还是比较冷静道:“既然要去,那就去御花园吧,你刚刚不是想去御花园赏花么,正好薇柔也在,你过去赏花完就跟薇柔一起回来。” 方言也顺势点头,“是啊,水榭那的荷花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御花园的花开得比较鲜艳。” 这两人都这么说,顾长安再坚持就没意思了,她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去御花园。” 顾长安跟方言便有说有笑得离开了。 是往御花园的方向去的。 但没走几步路,身后就传来了人惊怒地带着几分尖厉的声音,“顾长安,你要去哪?” 然后,她的右手就被从后面拽住。 她扭头看过去,见到柳未青那张扭曲的脸。 右手才刚刚被顾远卡住命门过,这时候柳未青再敢捏住她的手,顾长安已经有几分不耐了,更是懒得留几分好脸色。 “看不出来么,跟方公子一起参观皇宫。” 顾长安厌烦地道。 第101章 水榭上的少女 柳未青难以置信地看着顾长安,又看向方言。 方言本就是张扬得意的性子,这会更是打击柳未青的好时候,当然不会错过。 他毫不客气地开口,“刚刚侯爷已经同意了,柳兄是还有别的意见么?” “这不可能。”顾远怎么可能会放顾长安跟方言单独相处? 但事实就是的确如此,顾长安也懒得跟他纠缠,现在不是在这嘲讽柳未青的时候,她看向方言道:“方公子我们走吧,别管他。” 闻言,柳未青微微扭头看到顾长安的侧脸,她甚至一个眼神也不给他,反而着急地催促着方言离开。 好像他的出现真的打扰了她。 难以言喻的愤怒缩在胸口,可是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言跟顾长安离开,甚至方言如同一个上位者般,朝他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柳未青恨恨地咬牙切齿。 可他也没办法只能悻悻而归,顾远早已看到他纠缠顾长安的事,见他便道:“沉住气,马上要武举了。” 柳未青只能应了一声。 可他心里团着火,始终没办法驱散。 “好了,你去准备武举的事情吧。”顾远安抚式地拍了拍柳未青的肩膀。 柳未青强颜欢笑地点头。 往仪式的地点走去,他走了一会又停下脚步,挣扎了一会继续朝前走,可走到中途他实在难压愤怒,掉头往一个方向快走。 那个方向,正好就是顾长安跟方言离开的方向。 而这一幕,都被另一双眼睛捕捉到。 另一面,顾长安跟方言朝着御花园走去。 方言这一路上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但顾长安兴致缺缺,根本没有什么想要理他的意思。 顾长安一直沉着脸。 从柳未青来搅局后,她就这样。 方言当顾长安是因为柳未青的事情不悦,便立马表忠心道:“大小姐,这次武举柳兄若失利,我想侯爷肯定是不会让你嫁给他的。到时候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他夺魁的。” “谢谢。”顾长安轻声道。 说完还看了方言一眼,然后又微微别过头,仿佛有点害羞。 方言被她这眼神看得心花怒放,几乎都认定顾长安肯定是已经深深崇拜自己了,不然她怎么会是这个反应呢? 然而此时的顾长安正在估摸着接下来会在哪个拐角点遇到宫女,决定要在哪里把他给打晕,然后抄近路绕过去。 正好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顾长安随手从一边的地方拿起了一块石头。 就用这石头把人给砸晕吧。 顾长安决定了就打算这么做,便逐渐步到方言的身后,趁他不注意打算直接给他一下子,结果前面就出现一个宫女。 她连忙把石头收进袖子,警惕地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宫女。 虽然这次庆典苏子轩是目标中心,但难保不会有别人想对她下手。 她攥紧了手里的袖子,等着宫女走近,眯着眼瞧她的时候,她却看也不看顾长安,反而是对方言行了礼。 “请问是方公子么?”宫女问道。 方言有几分惊讶,“有什么事?” 宫女俯身道:“参加武举的考生该提前过去做准备,方公子请随我来。” “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方言可从来没听说过还需要什么提前准备的事情。 宫女早知道方言会这么问似的,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不卑不亢地道:“这是陛下的命令,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这会突然要他离开,方言皱眉,有些犹豫。 顾长安看了一眼那宫女,便对方言道:“看来是不能一起去参观御花园了,方公子就先赶紧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回去的。” 扔下顾长安他实属不愿,可要他抗旨那是更不敢。 转瞬间方言就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过去了,等会庆典见。” 顾长安笑着道:“好。” 方言就跟宫女离开了,剩下顾长安一人,她看四周无人便顿时绕进附近的一条青石小路,来皇宫这么多次,顾长安早对皇宫的小路近道一清二楚。 庆典仪式地点附近有一处水榭,这里湖心亭优美,又有盛开得纯洁不妖的荷花作伴,是许多宫里的娘娘都喜欢来的地方。 但是今日庆典,这里的水榭反而就没什么人了。 苏子轩被一路带到长廊旁,顺着太监指的地方,一路进入到水榭里,可是走到底了都不见得有一个人影。 他心里奇怪,明明是来挑选武器的,怎么会走到这种欣赏风景的地方? 这里四面八方都是水,水榭独独只有一条路进来,现在站在这里,苏子轩竟然有一种囚于这水上的感觉。 他心里越来越不安,抬步就往前走。 走了没多久,长廊甬道的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叫。 苏子轩听出来这是女子的声音,这声音夹杂着几分惊恐,想来应该是在求救,他就毫不犹豫地顺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 一个穿着黄衣裳的少女凄楚地趴在地上,散乱的衣摆下露出一截红肿的脚踝,男子是不能轻易见女子的脚,苏子轩连忙驻足扭过头去。 他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这会出现在这还穿着明显是少女装束的姑娘,不是公主就只能是今日参加庆典的女眷了。 “我……我没事,就是脚扭到了。”少女怯弱地道,大抵是因为在空旷的水榭里遇到一个大男人也会让她紧张。 “脚扭到了?”苏子轩微微皱眉。 这可不好办,男女授受不亲,他可不好扶着这位姑娘,到时候让人见到对她名声还不好。 此时少女的声音从背后轻轻传出来,“公子,你能扶我起来吗,我现在手脚无力实在动不了。这里也见不到一个人,除了你也没有谁能帮我。” 若是有宫女在,还能找宫女。 但是现在大部分人都往庆典那边去了,才导致水榭这地方见不到一个人影。 苏子轩还是恪守礼仪,“你等我去找一下宫女。” 听他这么说,少女有点急了,“不行!” 苏子轩愣了一下,“怎么了?” 少女意识到自己失态,看着苏子轩背过去的身子,咬了咬牙又轻轻柔柔地道:“对不起,我实在是太痛了,等不到宫女来,公子你就帮我一下吧,我还得去找跟我一样迷路的姐妹呢。” 听少女的声音不胜娇弱,苏子轩也起了几分恻隐之心。 挣扎了一会,还是点头:“我知道了。” 第102章 下贱的事情 苏子轩转身走过去,终于看清楚了少女的长相,他却觉得有几分眼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的,只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少女瞧见他过来,身子跟着一跳,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谢谢公子。” 苏子轩看了一眼少女,走了没几步突然就在少女面前停下。 “公子?”他这样的行为,让少女疑惑。 苏子轩满脸歉意的看着少女,最后还是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我就要随意的扶小姐,到时候让外人瞧见了会害了小姐的名声。” 少女急忙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苏子轩摇了摇头,道:“我还是去帮你找宫女过来吧,至于你那位迷路的姐妹,你告诉我她的特征和名字,我去帮你寻。” “这……就太麻烦公子了,其实扶我起来,我自己去寻也可以。” 少女还瘫坐在地上,但是她的手却不自觉地攥紧了铺开的衣摆。 苏子轩当少女是不好意思,又拍了拍胸膛道:“你放心吧,只是去帮你寻个人而已,很快的,而且这顺路还可以帮你去找宫女过来。” 说完也不等少女回话,便转身打算越过少女。 “我都说了,不用!” 苏子轩的背后传来切齿痛恨的声音。 这可不是刚刚听起来虚弱的声音,反而中气十足。 还不等他多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腰间被人用两只手从身后环绕,然后他的手也被一只娇弱小巧的手理所当然地拽住。 他吃惊不已,正要抬手把人甩开。 结果哪想到少女大胆如此,竟然拉着他的手就要往她的胸口上撞。 刚刚是震惊,但现在他不可能真的任由少女摆布,连忙要把手给抽回来,在长廊的前方就响起了另一个少女的声音。 “你要对咏兰做什么?!” 然后苏子轩把手抽了回来,身边的少女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 他错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女,旁边突然就传出了细密的抽泣声,紧接着她冲了过来,抱住了苏子轩脚边的人。 “怎么是你?” 顾薇柔抬起头,死死盯着苏子轩,“不是我你以为是谁。苏公子,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道貌岸然的禽兽!趁着旁边没人,居然轻薄咏兰!” 苏子轩不知道顾薇柔误会了什么,但他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而是掉头去看她怀里的梁咏兰,说道:“我怎么可能会轻薄她,是她自己主动撞上来的!” 梁咏兰却满脸泪痕扑在顾薇柔的怀里,更咽道:“我没有,是他见我一个人在这受了伤才动手轻薄我!” 这一番颠倒黑白,让苏子轩愣住了。 这会他还看不明白这是给他设的局,他就是傻子了。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顾薇柔跟梁咏兰,“你们太卑鄙了!居然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顾薇柔就当没听见,而是大声道:“苏公子,你今天不给我们一个说法,那我们就去陛下面前论论,你一个武举的考生竟然敢在皇宫里轻薄姑娘算什么罪!” 她这一声出来,旁边的梁咏兰也跟着大声哭起来,“我日后还怎么见人啊?我不活了,让我去死吧!” 她们声音很大,一个质问,一个哭的,这旁边就是仪式地点,这样吵闹不可能有人听不到,到时候要是众人过来的话,那苏子轩真是跳进黄河里都洗不清。 苏子轩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栽了,那个什么太监说挑选武器的话根本就是屁话,为的就是让他在这里被顾薇柔和梁咏兰抹黑! 好歹毒的招数! 这是让他做不了武状元,还要当一个禽兽不如的畜生,被陛下厌弃! 为今之计,就是跑,别被抓了现行。 他扭头就走,还没走几步这两个少女就冲上来抓住他,一个抱住他的脚,一个扯着他的袖子。 顾薇柔攀着他的身体,在耳边轻声道:“别以为跑就没事了,我已经叫人在来的路上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到这!” 闻言,苏子轩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薇柔。 太恶毒了! 那现在就算他跑了,这水榭只有一条路,到时候冲出去迎面撞上来的人,到时候这两个女人再一哭诉,就显得他更像是畏罪潜逃,直接就坐实了罪名! 难怪会把地点选在这种地方! 他真是完全跳进坑里,成为待宰的羔羊! 难道万事休矣? 经历过陷害、刺杀,好不容易到了这里,难道就要因为这样莫须有的罪名断送自己的前程? 就在这时,两道惨叫声同时响起。 苏子轩突然感觉身上的钳制一松。 紧接着少女带着几分挑弄嘲笑的声音从另外一侧的地方传来。 水榭旁是湖水,而在岸上一个少女的身影出现。 “薇柔跟梁小姐,可真是好兴致,原来这么喜欢对人投怀送抱的?” 苏子轩惊讶地看过去,见到少女的容貌后,不知怎的慌乱瞬间就被抚平了下来,他难掩惊喜地道:“顾长安你怎么来了?” 顾长安把手里的石头扔掉,跟着就上了长廊,她有武功,在长廊中施展轻功也很轻松,没两下就到了三人的面前。 顾薇柔跟梁咏兰这会才从手上的疼痛缓解过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爹不是……”顾薇柔瞪着顾长安,捂着手上已经肿起的地方,牙都快咬碎了! 明明计划就快成功了,顾长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搅局! “真当你们这龌龊的计划没人知道?我早就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了,顾远他怎么可能防得住我?”顾长安冲顾薇柔轻轻一笑。 苏子轩实属惊讶地看向顾长安,她竟然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 顾薇柔瞪大眼睛,震惊后又愤怒地道:“你……坏了我们的好事,爹不会放过你的!” 顾长安瞥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梁咏兰,嗤笑道:“什么好事,哦,就是你们两个未出阁的小姐跑到水榭上跟武举考生自荐枕席的好事?” 说着,她又轻蔑地耸了耸肩,“连青楼里的姑娘都不屑于做出这样下贱的事情。” “闭嘴!” 顾薇柔脸色一白,而梁咏兰面色羞愤。 第103章 真是败给你了 本来做这种事情就让她心有负担,若不是顾薇柔说这样可以帮柳未青,她是绝不可能来做这种低劣的事情。 现在被顾长安如此不留情面地嘲讽诋毁,她恨不能杀了顾长安,为什么要出来坏自己的计划! “都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杀出来坏事!”梁咏兰恼羞成怒地尖叫一声,然后朝顾长安冲了过去。 苏子轩连忙要去阻止,可顾长安却比他先一步行动。 梁咏兰这莽撞地冲上来根本奈何不了她,反而顾长安瞬间就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狠狠地拽了过来。 “啊!” 顾长安正好捏的就是梁咏兰被石头打中的地方,痛得她浑身发抖。 然后,顾长安没给她留任何反应的机会,抬脚就将她狠狠踹了出去。 梁咏兰被踹飞,?身子撞在长廊旁的栏杆,然后身子往后一仰栽进水里,随着水里噗通一声,梁咏兰的尖叫接踵而至。 “救命,我不会水……咕噜咕噜……”梁咏兰刚要求救,她嘴里就灌满了湖水,双手不停地在湖面扑腾,好像马上就要被水拽进去。 看到梁咏兰命悬一线,顾薇柔脸亦是苍白,她真没想到顾长安这么狠绝。 她颤声道:“你疯了吗,你居然敢把人踹进湖里?” 顾长安却笑道:“不是你们先动手害人的吗?那现在付出点代价不是正常吗?你既然这么关心你的好姐妹,不如你也下去陪她。” 说罢,她就走向顾薇柔。 “你别过来……”顾薇柔盯着顾长安的步伐,嘴唇颤抖。 顾长安有武功,她根本不可能打得过。 顾薇柔只能逃,她咬着唇吓得惊慌逃窜。 可是她还没走几步,头皮一痛,顾长安竟然直接拽住她的头发,往栏杆上一拖,顾薇柔痛得尖叫:“放手,你给我放手!” 一边她还伸手去抓顾长安的手,指甲在顾长安的手上留下道道痕迹,顾长安也面不改色。 顾长安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手上的伤。 然后她毫不费劲地把顾薇柔直接甩了出去。看着顾薇柔这柔弱的身子起飞,先是撞在栏杆,跟梁咏兰如出一辙,再一头栽进水里。 这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顾长安展现出来的戾气和狠辣都叫人胆战心惊。 苏子轩站的最近,看到顾长安这么狠绝地就把人弄进水里,都不由暗暗抽气。 顾薇柔也不会水,刚进水里就已经被灌了一肚子的水,呼吸都被水给淹没,只能不停地挥舞着手想要在这湖里抓到一个能救她的东西。 但是湖里除了能抓到几根水草以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咕咚咕咚……” 不光是顾薇柔,前面进去的梁咏兰也跟着一起在挣扎,两人都游不上岸,如果没人救的话那就必死无疑。 水里此起彼伏的挣扎声让苏子轩有点不忍,“你把人都踹进去,现在怎么办?” 顾长安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难道你想救她们?” 苏子轩一愣,有几分踌躇,“难道就看着她们去死?要是她们死了,我们不就成了凶手?” “刚刚她们还要害你,?你现在就善心大发了?”顾长安歪头看他,“如果今日不是我出现在这里,你的下场是生不如死。” 比起这两个肉体上的折磨,苏子轩今日若是坐实了轻薄的罪名,那他会被陛下降罚,连苏家都要一并牵连。 苏子轩沉默下来。 他知道顾长安说得是对的。 见到苏子轩沉默,顾长安又道:“放心吧,顾薇柔叫了人过来,很快就会有人来救她的。” 等会顾薇柔和梁咏兰被救上岸,有顾长安帮忙掩护,这两个人就算再想污蔑苏子轩,那也是无济于事。 可湖里的两个人扑腾了许久,体力散的很快,直接失去了挣扎的能力,齐齐被湖水扯进深渊,湖面泛起一阵涟漪,竟然见不到梁咏兰跟顾薇柔的身影了! 她们被水彻底吞噬了! 顾长安没什么反应,可却突然听到旁边的声音,“对不起,我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 然后一个身影跟她擦肩而过,直接跃进了水里。 顾长安都来不及去拦。 她看着苏子轩进入水里的身影,心口一抽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他喊道:“谁让你跳进去了?!” 苏子轩没搭理她,而是潜入水中寻找顾薇柔和梁咏兰的身影。 顾长安一拍栏杆,吸了口气。 该死的,苏子轩这个时候跳进去不是捣乱么?她知道苏家人正直善良,但是像他这样直愣一根筋得也是少见了! 顾长安虽然心里埋怨,但是也知道就因为苏家人都像苏子轩这样,所以苏家才会有这么多年的好名声,在景国屹立不倒。 但是苏子轩一个男人去救女人,就算有借口,到时候还是会引起非议。 顾长安盯着湖中的苏子轩,低声道:“真是败给你了!” 然后手一撑栏杆,跳进了水里。 然而她落水的一刹那,长廊前响起一人的呼喊,“顾长安!” 一个身影突然罩住她,紧接着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腕,于是半截身子在水里,半截被人拉住,就这样悬吊在栏杆旁。 顾长安抬头一看,是柳未青撑在栏杆上拽住了自己。 她心里一动,立马开口道:“顾薇柔在水里,你赶紧去救她。” 柳未青顿时怒视她,“你又对薇柔做了什么!” “不想要她死,就赶紧去救她。”顾长安一只手抓住栏杆,一把甩开他的手。 听完顾长安这番话,他的脸色大变,刚刚见到顾长安落进水里,他身体比意识更快,直接冲过来拉住了她,现在回过神来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想要救这个恶毒的女人? 更不用说,这个女人居然还对薇柔动手! 柳未青真的感觉到耻辱,痛恨无比地看了顾长安一眼,“要是薇柔有半点事,顾长安我饶不了你!” 说完他跳进水里。 顾长安自己则是爬上了栏杆,站稳后一直盯着湖上的情况。 也不知道柳未青是怎么过来水榭的,竟然比顾薇柔喊的人还要快,不过他来得正好,有他一起帮苏子轩救人,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第104章 输得彻底 嘈杂的脚步声在水榭前的长廊那传来。 有人说道:“听说这里生了几株的并蒂莲,这般难得一遇的奇景,果然还是要来看一看的。” 说话的声音。 之后还有不少的人附和,来的人应该不少。 看来顾薇柔引过来的人是都到了,顾长安挑了挑眉,抬手抹了一把脸,一直桀骜不驯的她却突然怔怔落泪,攀在栏杆上大喊道: “有没有人啊,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顾长安焦急地挥舞着手。 这边奔着来看并蒂莲的人听到她的声音,顿时匆匆跑了过来。 顾长安一边假哭,一边观察了下人数,这么多人,有大臣、有女眷跟参加武举的考生,顾薇柔还真是有本事把那么多人喊过来。 不过,这背后肯定是有顾远在助攻。现在计划失败,顾远恐怕会被气死。 但是戏还要做足了,顾长安扶着栏杆看向那么多人,呜呜哭道:“我妹妹跟梁小姐掉水里了,现在有人进去救,但还是没见到踪影。各位公子跟大人,求求你们行行好帮忙搭一把手救人吧!” 真是多亏了柳未青才能启发她,如果要是动员大量的人去救顾薇柔跟梁咏兰的话,那非议什么就不存在了。 到时候众口只会落到这两个人身上,而不是苏子轩。 他们只会嘲笑两个女人落水被救后被外男看了身子。 虽然这一招很卑鄙,但是比起她们本来想做的,那可算是轻了太多。 顾长安不会对敌人仁慈。 “小姐别着急,?我们马上救人。” 旁的人见到顾长安哭得如此梨花带雨,自是不忍心,对她安抚了一句后,有人问道:“有谁会水的?” 几个人答应后,便不敢耽搁齐齐跳进水里营救。 此时在仪式地点,顾远正跟一旁的同僚聊得甚是愉快,反观苏恒却是一路寻找苏子轩的踪影。 苏恒苦寻苏子轩不到,刚刚跟他分开后,和那来找自己的大臣聊了一会,就一路来到仪式地点,以为苏子轩应该是在这里等他的,可谁曾想根本没见到他半分影子。 问了别人,也都说没见到苏子轩。 直到苏恒瞥见顾远一直噙在嘴边的笑容,这不是用来应付同僚的场面表情,而是带着几分得意。 正好他看顾远的时候,他仿佛察觉到扭头过来,竟露出挑衅的眼神。 苏恒顿时如晴天霹雳,死死盯着顾远。 下一刻,他就冲了过去拽住了顾远的衣领,“顾远你这家伙,到底对我儿做了什么!” 旁边人发出一声惊叫。 都没想到苏恒怎么会忽然找顾远发难,虽然大家都知道苏家跟顾家不和,但是像这样敢在皇宫直接发生冲突人还是第一次! 顾远不惧那些人的眼光,?轻松地将苏恒的手掰开,苏恒一个文人怎么比得过顾远这个武将,手被他紧紧攥着。 苏恒感觉到痛意,可还是不屈地看着顾远,“顾、远!”牙关咬紧,蹦出这两个字。 顾远毫不在意,冲苏恒笑道:“苏大人冷静点,庆典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闹起来?这样双方可不好看。” 见到顾远这样志得意满的样子,苏恒已经断定苏子轩失踪的事情跟他有关系! 在皇宫里他肯定不敢动手杀人,那他还能用什么办法? 见到苏恒愤怒不能言,?顾远才觉得畅快,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苏恒,这次你输了,而且还输得彻底!” 苏恒恨不能杀了顾远。 恰在此刻,一个宫女跌跌撞撞地从长廊里跑出来,大喊道:“不好了,?顾家二小姐跟梁家大小姐在水榭落水了!” “水榭,落水?这怎么可能!”顾远脸色完全变了,水榭不就是动手的地点吗,现在薇柔跟梁咏兰落水,难道代表计划失败? 苏恒始料未及,怎么忽然顾家跟梁家的千金落水了? 顾远等不了,直接撇下苏恒跟那些大臣直接冲向了水榭,而苏恒看到顾远这么着急的样子当然也明白怎么回事。 恐怕水榭就是顾远计划实施的地方,那现在苏子轩一定也在那! 苏恒立马跟了上去。 这一幕正好落在了旁处交谈的两人眼里。 水榭这两字显然是让其中一人变了脸色,?而他对面的白衣男人浅笑道:“潇王殿下,你说这奇怪么,?怎么无缘无故的顾家跟梁家的两位千金就落了水?” 只是有人落水,竟然没听到关于苏子轩的事情。 墨鉴已然是没心思在这跟云蘅聊天了,而是道:“既然国师大人这么好奇,那不如我们过去瞧瞧情况?” 云蘅知道墨鉴的想法,但正好跟他不谋而合,他也得去看看顾长安怎么样了,便欣然点头。 等着这几个心思各异的人来到了水榭。 这岸边的情况也看的一清二楚。 顾薇柔跟梁咏兰两个少女已经被救了上来,顾远仔细一看,差点直接晕过去!救人的竟然是苏子轩,而最为致命的是这两人身边竟然围着这么多男人。 本来就接近到夏天,现在穿得衣服单薄,如今她们落了水后,水粘着衣料把她们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尤其衣料过后还变得几近透明。 她们现在就跟裸着一样被这群男的看光了! “咏兰!” 紧随其后的梁大人见到自家女儿这样狼狈的模样顿时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冲过去把衣服脱下来盖住她的身体。 至于一旁的顾薇柔,她才刚被苏子轩跟其他人拖出来,根本没人保护她有没有人看光的危险,因为柳未青下水只救到了梁咏兰。 但是梁咏兰一上岸就晕了,柳未青还不得不帮梁咏兰将肚子里的水给逼出来。 等梁咏兰有了气,柳未青才能放下她,见到顾薇柔大泄春光还被在场众男肆无忌惮打量的样子,他又惊又怒地跑过去将人护住。 他连忙要脱衣服将顾薇柔罩住,而这个时候却有人比他快多了。 一双白皙的手越过他,带着一件外衫罩在了顾薇柔的身上,顺便还把他给挤开,代替他扶住了顾薇柔。 紧接着,一声关切:“薇柔,你没事吧?” 第105章 你确定是这样? 刚刚从水里被救起,顾薇柔就遭受了那么男人赤裸裸的注视,她又气又急。 而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装的一副姐妹和睦的样子。 看着握着自己双手的少女,顾薇柔气得牙齿打颤,“你、你……” 然而顾长安却拉住她,看向了一旁浑身都湿透了的苏子轩,满是感激道:“薇柔,这次你可得好好感谢这位公子,要不是他,你还不一定能撑到这么多人一起救你。” 顾薇柔瞠目结舌地看着顾长安。 她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把自己踹进水里的人不就是她吗! 之后顾长安又温柔地擦拭着顾薇柔脸上的水,叹了口气还有点后怕的样子,“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注意点,见到梁小姐失足落水,就不顾自己的安危跳进去!你要是出事了,让我跟家里的人怎么办?” 这种温柔的语调,顾薇柔从来没在顾家听她怎么说过,现在说出来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更不用说,她居然还在颠倒黑白! 顾薇柔瞪着顾长安,“你胡……” 刚要开口,顾长安一把将她拽了过来,作势要抱人的意思,实际上不过是手掐着她的命门以此作为威胁。 顾薇柔哑言,疼痛让她说不出半个字,甚至因为她的身体被顾长安把着,她都做不到扭头去向柳未青眼神求救。 在外人看来,顾长安不过就是那个担心妹妹的好姐姐。 柳未青站在一旁,?见顾长安这反常的举动是分外不解,她平日里对顾薇柔非打即骂,怎么现在就这么关心了? 这水榭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柳未青还没想明白,但是一旁的顾远已经想得够明白了!他脸色阴沉地看着相拥的“俩姐妹”,恨不能现在把顾长安拆骨入腹。 顾长安明明是跟方言一起去了御花园,怎么会出现在水榭!她早知道计划,就是来捣乱的! 顾远咬牙,真没想到自己这绝妙的计划竟然会被顾长安给毁了! 他上前一步,对顾薇柔道:“薇柔,梁小姐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落了水,你跟爹仔细说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顾远的声音轻柔,但是眼神却急迫盯着顾薇柔。 他现在还不想放弃陷害苏子轩这件事。 如果顾薇柔在这里说出苏子轩轻薄的事情,反而更能坐实。 他的意思,顾薇柔当然听明白了,可她说不出半个字,因为太痛了,偏偏这个罪魁祸首还能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顾长安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觉得是武举考生轻薄你们的事情有趣,还是你们两人自荐枕席的事情有趣?好薇柔,仔细想清楚了。” 顾薇柔眼睛直瞪顾长安,差点气的背过去。 这是告诉自己,如果敢在这里说苏子轩轻薄,那她就敢编排自己跟梁咏兰下贱地跑过来勾引男人不成还反咬一口。 后者当然要比前者劲爆,不管是真是假,只要给这些人一个由头,将来顾薇柔她们两人的名声就会蒙上永远的污点。 顾薇柔敢赌么? 然后顾长安就松开了顾薇柔的手。 挣扎完顾薇柔凄楚地低着头不敢看顾远,才轻启朱唇道:“让爹爹担心了,就是咏兰跟我在水榭赏风景,然后她不小心失足落水。” “你确定是这样?!”顾远没想到顾薇柔竟会这么说,不禁高声道。 被顾远这么一吼,惊得顾薇柔一退,满脸凄苦地看着顾远。 她刚想说什么,却嘴里发出闷哼,整个人突然倒在地上。 顾薇柔晕了,像是被顾远那番话吓晕的,旁边的人忍不住发出了几声惊叹。 “薇柔!” 柳未青见状连忙扑过去抱住她。 顾远错愣地看着这一切,怎么忽然晕了? 他不明白,但是顾长安却看得清楚,顾薇柔要说话的时候,有一粒小石子打过来,击中了她的昏穴。 能如此精准地用一粒微不足道的石头击晕人,也就只有他能做到。 顾长安且不去想那人又在哪看戏,现在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她当然要去利用。 她顿时在柳未青身旁蹲下,担心地抓着顾薇柔的手,红着眼看向顾远,“爹!你这么大声音做什么,妹妹都被你吓晕了!” “爹不关心妹妹就算了,为什么非要纠结她们落水的原因?” “若不是我正好路过见到她们两个人落水,才叫了刚好来水榭赏景的苏公子帮忙救人,现在妹妹她们可能就香消玉殒了!” 言者或许无心,但听者有意。 旁人从她话里察觉出几分不对,皆是奇怪地看着顾远。 对啊,这个时候女儿落水怎么不关心身体,反而是去纠结原因? 莫不是其中另有隐情? 刚一想这顾家大小姐还说,这位救人的苏公子是打算来水榭赏风景,若是当时大小姐不在,苏公子一人过来跟这两位小姐遇上,这水榭也没什么人…… 细想下去,这苏家跟顾家正好还不对付。 这旁边懂了那么一点门道的人,顿时耐人寻味地看了一眼顾远。 三言两语矛头就对准了自己,顾远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怒火朝天地瞪着顾长安,这个逆女…… 彼时再看不出来顾远用了多么阴毒的计划,苏恒就是傻的了,他看了一眼顾长安由衷感谢,随后便对顾远道:“顾侯爷,?我儿不计我们两家的嫌隙救了你女儿一条命,侯爷难不成还想要把这脏水泼到我们苏家头上来?” 顾远脸色微变,看了一眼横插一脚来的苏恒,“苏大人这帽子可扣得大,我不敢应,只是问几句罢了,这么着急莫不是心虚?” “我看该心虚的人不是我吧。”苏恒不甘示弱地道。 说完,苏恒看了顾远一眼走到了苏子轩的身边。 “怎么样,没被欺负吧?”苏恒道。 一个大男人能怎么被欺负,苏恒这么说,话外之意就是没被算计到吧?顺带再恶心一下旁边的顾远。 顾远也果不其然脸色阴鸷。 苏子轩摇了摇头,不禁看了一眼旁边半身湿淋淋的顾长安。 今日若不是她在,局面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倒向他这边。 第106章 主意打到自己头上 顾远成了彻底的跳梁小丑,落水这件事到底是何缘由不得而知,无非是两家相争,现在顾家失利罢了。 他看着现在的局势,就突然看到长廊的拐角处的两个身影。 刚刚都没注意,墨鉴跟云蘅居然也在! 不说云蘅,就看墨鉴,此时脸色阴沉得不像话,刚好见到站在岸上顾远投过来的视线,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可怖。 眼神仿佛都在剜顾远,叫他感觉身体的血液都冷了一样,僵在那里。 如果墨鉴一直站在那的话,岂不是刚刚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这是顾远第三次失败了,墨鉴现在估计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 墨鉴当然想杀了顾远!他都专门替他创造这么好的机会,为他买通了传话的太监,把苏子轩骗到这水榭来让他实施计划。 结果给他看了什么?! 墨鉴森冷得咬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竟然让自己女儿搅了局! 几乎是万事休矣,这样都没办法把苏子轩弄掉,那之后武举就是等着看他一枝独秀了! 顾远只看到墨鉴冲他露出一个十分阴冷的表情后转身离开,云蘅在长廊那驻足了片刻,唇边含着笑意离去。 他最后看了顾远一眼。 那一眼,充满了嘲弄。 顾远先是一愣,随后垂着的双拳紧握,屈辱得不行。 刚刚他还在嘲笑苏恒输的彻底,现在风水轮流转,输的彻底的人竟然是他!经过这一次,不光是武举的状元被夺走,就连潇王恐怕也跟他离了心。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顾长安!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两家千金都晕倒了,只能差人将她们赶紧送回家去,但是剩下的人还得继续参加庆典。 一起参与救人的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水打湿了,当然是要去换的。 顾长安衣服湿了半截当然也要换,一个宫女来到她的面前,毕恭毕敬地道:“顾大小姐,请随奴婢过去换身衣服吧。” 她当然答应,不想带着这一身粘腻的衣服去参加庆典。 但顾长安还没走几步,一个人就迫不及待地冲过来拦住了她,怒目切齿地道:“顾长安你这个……” 他应该是想骂顾长安“贱人”的,但是碍于还有宫女在,他把这话给吞了回去。 顾长安看着顾远被怒火占据的眼睛,轻笑道:“侯爷注意点,这里是皇宫可不是你们顾家的后花园,要是再出什么事,你看会有什么后果?” “你还敢威胁我,都是因为你,计划……” 她好笑地打断道:“你的计划跟我有任何关系吗?倒不如说,你这样煞费苦心有什么用吗?上天注定,柳未青做不了武状元,不然我怎么能恰好经过这水榭呢?” 顾远气得脸红脖子粗,“顾、长、安!”她怎么有脸说得出是恰巧,分明是她故意要破坏他的计划! 这幅样子欣赏够了,顾长安觉得身上冷飕飕的,可没心思继续应付顾远,毫不在意地越过他,只留下一句话,“再怎么喊,也改变不了结局。” 顾远站在原地,浑身颤抖得抚了抚腰间,这里是他常佩剑的地方,若是现在这里有一把剑的话,他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刺出去。 在水榭另外一旁,苏子轩瞧着某人的背影,“我这一次竟然又被她救了。” 他已经被顾长安救了第二次了。 苏恒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瞥见少女挺直的背脊、潇洒的步伐,他不禁感慨了一声,“真像她娘亲。” 说完,他又看了苏子轩一眼,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好了,别看她了!人家专门帮你开辟出的路,接下来的武举你可不能出任何差错,明白吗?” 苏子轩点点头,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将目光收了回来看着苏恒道:“放心吧爹,我会努力的,这次武状元一定是我的囊中之物!” “好!”苏恒哈哈一笑,“走吧,我陪你去换衣服。” 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在武举结束,苏恒都不敢放苏子轩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必须防着那边都快用眼神把他们凌迟的顾远。 苏恒返头特意冲顾远一笑,然后才跟苏子轩离开。 都这么寻衅,顾远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任由苏恒这个老匹夫如此得意! “爹……” 顾薇柔已经被送走,柳未青朝顾远走过来。 他已经明白今日一事其实原本是顾远设下来的局,可现在竟然以这样的情势失败。 离庆典开始已经没有多久了,柳未青不敢相信真的无力回天。 看到柳未青,这些天努力白费的愤怒就攒集在胸口,顾远恶声恶气地道:“喊什么?现在一切都完了!如果不是当初你口出狂言,至于像现在这样吗!” 这句话就如同利箭,瞬间贯穿了柳未青的心脏。 柳未青苍白地道:“那是因为顾长安……” 顾远已经不想看柳未青,“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沉不住气,你要是觉得苏子轩当武状元不爽,那你就自己上擂台赢他,我已经没办法了!” 做了这么多,最终都阻止不了苏子轩上台,顾远的心思已经接近自暴自弃的状态。 说罢,顾远拂袖离去。 只有柳未青被顾远这一番痛骂后,连脸色都已经不能再差了。 他愤怒,可他什么都做不到。 这一边顾长安从水榭里出来,就被宫女引到了一处宫殿里进去。 顾长安还有点奇怪这宫女怎么把她人扔到这就走了,只让她自己进去,说会有人指引她去换衣服。 这么异常的举措,顾长安还有几分警惕。 莫不是那群人弄不了苏子轩,又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头上来? 顾长安路过一处摆着精美摆件的地方,欣赏了一下,就随手抄起了其中一件比较容易藏在袖子里的,跟着往深里走。 然后就在一处,看到了有两个宫女捧着衣服站在那。 她们把衣服送到顾长安手上,一言不发地打开殿门,让她自己进去。 顾长安更狐疑了,手里攥着摆件走进去,然后还没走几步就看到这竟然是一间里外通透的茶室,外头看着其貌不扬,里头居然还有一片种了花的小院子。 她来不及惊讶,在院子旁的台阶上看到了一人的身影。 顾长安打住了脚步,掉头就要走。 第107章 避着他点 “走什么?” 身后传来那个人的声音,“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顾长安缩了缩手,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屋檐下的那人,把手里的摆件一扔,“我只是觉得浪费心情,我还以为谁在这等着害我。” 摆件摔在地上转了几圈才停下,发出很大的声响。 云蘅看了几眼那摆件,就抬头看顾长安,“有我在,这宫里谁能害你?” 顾长安顿了顿,摆摆手笑道:“确实,你不就是运筹帷幄么。”说完她耸耸肩,直接下了台阶,走到云蘅的面前。 “我说怎么会有个宫女出现把方言给引走了,无缘无故的柳未青竟然也会出现在水榭那,都是你的手笔吧?” 顾长安抬眸,盯着云蘅那双如玉雕琢的凤眸,“倒是我累死累活,你在旁边看着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你想做的事情,我不好过多插手。” “你还插手得不算多么?顾薇柔晕倒,不就是你用石头点了她的穴道?” 云蘅的眼神深邃得仿佛淹没在这秘密的小院,“看来你的武功最近也没有落下,比以前要精进了不少。” “别用这种说教的语气。”顾长安皱眉道,“我武功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反正你也不是我师傅!” 知道小姑娘闹脾气,云蘅温声道:“我点她穴道,也是想帮你。你看你在水榭上不是说得很好么,把顾远堵得无话可说。” 他说话的时候,跟她靠得很近。 气息喷洒在脸上,顾长安不耐地往后仰,烦躁地道:“就算你不帮我,我也有办法,不用你多此一举!” “为什么烦我帮你?”云蘅道。 顾长安白了他一眼,说道:“我不烦。” “你有。” “说了没有!”顾长安强调道。 “既然不烦,何必这样皱着眉头。”云蘅说着,抬起手想要抚平顾长安的眉间。 顾长安打开云蘅的手,“别碰我!” 云蘅有点无奈地看着顾长安。 她后退一步捂着自己的眉间,盯着他道:“你到底叫我来有什么事?竟然还能号的动皇宫的宫女,我以往可真是小瞧了你,你跟别人嘴里说的一样,在景国只手遮天。” “多谢夸奖。”云蘅应答如流。 “我可没有夸赞你的意思。”顾长安冷哼了一声,“别想转移话题,回答我问题。” 云蘅自然道:“想让你陪我一会不行么?” 他说得理直气壮,顾长安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完了她被气笑道:“这孤男寡女的,我跟你在这被别人瞧见,不怕被外人以为我们偷情?我可还是别人的未婚妻!” 她刻意咬重了“未婚妻”三个字。 “所以这不是外面有人在把风么,不会被人发现。”云蘅的目光寸寸掠过顾长安的脸,笑容浅淡地道。 顾长安惊讶地看着云蘅。 她不明白,云蘅怎么忽然变成现在这样,这么放浪的话他是怎么说得义正言辞的? “你想占我便宜,也不问问我同不同意。”别以为换了个攻势,她就会慌了,“你想偷情就去找别人,我没兴趣!” “是么,那还有点可惜。”云蘅惋惜地道。 顾长安看了又看云蘅。 今天的云蘅真让她捉摸不透,之前对她爱答不理,现在又这么调戏她,她真怀疑之前都是他故意装出来的,现在才是他的本性! “那你可惜去吧!” 跟他说不下去,口舌之争没意思,该做的事情还没做完呢。 顾长安拿着衣服要走,一边道:“我要换衣服了,国师应该不想留下来耍流氓吧?” 云蘅瞥了一眼顾长安,点头道:“等会庆典见。” 顾长安敷衍地道:“希望不见。” “苏子轩的事情到此算是了结,日后你避着他点,别被有心人做了文章。” 云蘅离开宫殿的时候,还留下了这句话。 顾长安撇了撇嘴,根本没打算听。 他这话听着就私心满满。 剩下顾长安一个人找了个地方把衣服迅速换完,她看了一眼这新衣裳,颜色选的是她喜欢的莲青色,甚至款式也是她偏好,还这么合身。 顾长安脸色有几分古怪,这种被人完全掌握喜好的感觉真是有点微妙。 从里头出来,由守在外头的宫女引路到了仪式的地点。 顾长安刚进去,便寻了个位置坐下,这庆典男女是分席而坐的,也就是说顾长安不必勉强自己去跟顾远坐到一起,在庆典结束前顾远都没办法来找自己麻烦。 坐了一会,她就见到了要参加武举的人已经在另外一席坐着,苏子轩跟柳未青都在其列,但是让顾长安惊讶的是方言居然也在。 还以为云蘅把人引走后,就干脆不会让他出现在庆典上了,彻底绝了潇王的路。 不过,武举谁夺魁已经是一目了然,接下来就是走个过场,她就看着柳未青如何败于苏子轩的剑下就够了。 突然,一个身影从席上起来,然后径直朝着顾长安走过来。 是柳未青,怒不可遏地走过来。 见到顾长安连一句话都不说,一把拽住她的手往一旁带,所幸是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来,否则一定又会引起一阵骚动。 “给我放手!” 他手劲大得很,捉住她的手腕,她还一时半会甩不掉。 四下无人,只有风吹过的声音,柳未青就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指着顾长安道:“你知道你今天坏了什么事吗?” 哦,来兴师问罪。 看赢不了苏子轩,所以无能狂怒来了,顾长安可没兴趣看他撒火,反而双手环胸镇定自若地对他笑道:“关我什么事?” “你让顾家失去了一个武状元!”柳未青忍不住高声道。 顾长安瞥了柳未青一眼,“怎么,只能靠歪门邪道你才能拿武状元?那你可真废物,也好意思来找我撒泼?” 柳未青咬牙道:“我根本不屑于靠这些,如果不是是因为你打了我那么多鞭子,才害得我现在实力不如以前的一半,你以为我愿意么!” “柳未青,别给自己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就算没有这出事,你也会想搞这种旁门左道。”顾长安冷哼了一声,不吝啬自己的讥讽。 他都能在校场上对她见死不救,说什么自己高风亮节呢? 不过就是一个虚伪小人! 第108章 人为的巧合 “我没有这么想过!” 柳未青矢口否认。 顾长安却像看垃圾一样看着他。 她真想问问,当时十里香李兴拿那么多女童去诬陷苏子轩的时候,他有没有感觉到片刻的良心不安? 他不会,因为这件事不是他动手的。 那些女童就只是他的垫脚石,一个人会对一块石头产生怜悯和愧疚吗? 顾长安一把推开他,冰冷地道:“觉得自己正直,只是迫不得已,那你在武举上证明你不用靠这些就能夺魁,我相信你身上那点伤应该也不妨碍你。” 柳未青咬牙道:“你明知道我伤的那么重,不可能获胜!” 她知道。 不然她不会当时那么轻易就放过了顾薇柔,只选择抽柳未青鞭子。 但她本来也没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来帮苏子轩夺魁。 她轻蔑地扬起下巴,看柳未青道:“你真以为你不受伤,就能赢得了苏子轩么?”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不如苏子轩?” “是不是,你自己跟苏子轩打一架不就知道了么?” “你给我闭嘴!” 这种从头到尾的侮辱,柳未青如何忍得,他真的要被顾长安逼疯了,森森地盯着顾长安,牙齿咬的嘎吱作响。 顾长安也正好懒得看柳未青,“我也不想跟你再多说半个字,我都觉得恶心。” 说罢,顾长安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只有柳未青攥着拳头,愤怒都快蒙蔽了他的理智,被顾长安气的背上的伤口仿佛还在隐隐作痛,可这种痛反而加剧了他的愤怒。 顾长安撇下柳未青就回到了仪式的地点,这会几乎都是座无虚席,刚刚被柳未青扯走的时间里参加庆典的人都到齐了。 她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在她进来后不久,柳未青也进来了,他沉默寡言得去到了考生的席位上,目光总是时不时地看向女眷席上。 顾薇柔早就被送回去了,现在他看的只有顾长安一个。 他的眼神顾长安早就注意到了,但是视若无物,专心喝茶。 得不到回应的柳未青眼神闪了闪,双目中汇集的火更明显。 这么不加掩饰的视线,被上席的云蘅看在眼里,他这会手里端着酒杯,酒液在杯中慢慢流淌,他稍稍摇晃着,另一只手却在酒杯上敲打着。 声音的节奏很慢。 但是旁边的风崖却能从节奏中听出有几分不喜。 到底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过了一会,云蘅道:“这个柳未青还真是有点碍眼,不如让他就在这里翻不了身好了。” 风崖紧了紧嗓子,“大人,你这是要?” “正好前面的闹剧演完现在缺点乐子,就给他加点料吧。”云蘅懒洋洋地将酒一饮而尽,随即跟风崖轻轻耳语了什么。 听完后风崖忙不迭道:“我这就去做。” 云蘅摆手,“去吧。” 很快庆典拉开了序幕,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景帝姗姗来迟,今年这位皇帝就已经在位四十年了,正是因为如此庆典才举办得如此隆重,也算是变相祝贺景帝这数十年的统治生涯。 他虽然已是耄耋之年,脸也饱经沧桑,但是能从他骨相中一窥当年他的风采,但这不代表现在就已经老眼昏花,他的眼神依旧充满力量,宝刀未老。 不怒自威的他,让在场的人都紧张了几分,连忙起身见礼。 这些繁文缛节后,景帝便道:“大家都不必拘束,随意些。今日是庆典也是武举,歌舞就不必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请我们景国的好儿郎都上来比试比试!” 随着他这一句,昭示着武举正式开始。 席位上的考生会由太监宣布出场顺序,对战是谁,他说话的时候,顾长安坐在末席也能听见。 尤其是当她听到苏子轩和柳未青两人的名字时,不由得小小的惊讶了一瞬。 柳未青竟然跟苏子轩划分到了一组,同一组的人会分别对战决出胜负,而柳未青跟苏子轩同一组又罢,还恰好是双方的第一个敌人。 怎么会这么巧? 过分的巧合就不是巧合,而是人为了。 顾长安不由地抬头去看上席,果不其然就瞧见那人正好挑眉和自己对上了视线。 真是他干的! 顾长安有点气闷,明明是他自己说不好过多干涉的,结果现在又暗暗把苏子轩跟柳未青安排到一块做什么? 虽然她乐得如此,但想到是云蘅在背后操控,她就不是很能高兴起来了。 就感觉好像今日庆典发生什么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也包括她。 那他算的这么厉害,是不是也把她的那些心思也算得明明白白? 顾长安移开目光,只当没看过他,若无其事得继续喝茶。 只有云蘅看到她这样的反应,酒杯都上了几次酒,他喝完都还不觉得尽兴。 等着太监宣读完出场顺序,席位上有人欢喜有人愁。 苏子轩跟柳未青一组,方言单独一组,这意味着在苏子轩跟柳未青两人分出胜负前,他都不必跟着两个人打。 他揽住柳未青的肩膀,轻声道:“柳兄,等会就拜托你帮我消耗苏子轩了。” 言语中似乎已经断定柳未青赢不了。 “滚开!”柳未青低声呵斥,然后直接撞开方言的手。 跟苏子轩的比试顺序排在很前面,这就意味着如果柳未青打不过苏子轩,那他的武举之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而这个时候方言还要来嘲讽他,柳未青恨不得缝上他的嘴。 方言见柳未青反应如此过激,耸了耸肩也没说话,败家之犬有点脾气很正常,反正不管他愿不愿意,消耗苏子轩的事情他都得做。 苏子轩从席位上起身,正好跟柳未青擦肩而过。 柳未青盯着苏子轩的背影,袖子里的手已经紧紧攥住。 很快前面的人都打完了,到了柳未青跟苏子轩上场。 这一对算得上是全场瞩目,前面的考生是小打小闹,那他们这两个在京城早负盛名的青年才俊,如今对上,谁都想看看孰强孰弱。 两人进入擂台,在等待着场外人的发号施令。 第109章 你输了 苏子轩跟柳未青都是执剑。 前者神色自信,姿势大开大合颇有神龙摆尾之气势,而后者眼神阴沉,肩膀微颤仿佛剑都拿不稳,状态截然不同。 比起苏子轩的坦荡自若,柳未青此时却含胸畏首,在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一大截。 “总算站到了这里。”苏子轩长叹。 这是个半开放式的台子,因为要举行武举,所以在定下日期的时候就已经在准备了,今日就会在这里角逐出最后的胜者。 而苏子轩光是站上这里,就经历次次惊险的危机。 他看着面前的柳未青,将剑一挥凛冽道:“柳未青,真是好运气,第一剑就能斩你!你们顾家送给我的大礼我可都记得清楚。” “谁斩谁还不知道,别高兴得太早了!”柳未青见苏子轩如此自信,掩不住眼里嫉妒的光芒。 苏子轩摆出迎战的姿态,“那就试试!” 柳未青见苏子轩如此,他亦然也准备好了攻击的准备。 他们在擂台上的对话,台下人不可闻,但是却能一窥两人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能预料得到等会应该会有一场非常激烈的打斗,有眼福了! 也不必再做等待,场外铜锣声响,预示着比试正式开始。 铜锣声还未停歇的时候,柳未青就应声而动,他身上有伤打不了持久战,只能寻求能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苏子轩。 那么,进攻就是最好的选择。 众人都卯足了期待看着率先发起攻击的柳未青,屏住呼吸地看着苏子轩该会怎么迎击。 场外人唯独没有被这场战斗吸引的,估计就是一开始早知结局的几人。 顾长安看着台上柳未青快得只有残影的身形,默默喝了口茶。 柳未青的想法不错,在他身上有伤的情况下全力进攻的确有出奇制胜的可能。 但这得建立在苏子轩不如他的基础上。 他第一个出剑,瞄准的位置就无比刁钻,挑的是苏子轩的下盘。 在这种当众比剑的场合,一般人都是不屑于用这种下九流的手段。 能站在武举的擂台上,都是有自己傲气的,当然想展现自己的实力。 柳未青这种为了赢就不要脸的行为,不光是看客不满意,同要上台比试的人都觉得脸上无光,耻辱于和他同台竞技。 但柳未青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 他只想赢,不光彩也无所谓,赢者才有资格说话。 可他还是想错了,即便攻击下流怎么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手段都是徒劳。 苏子轩在柳未青接近的瞬间,早已扬剑往下一挡,竟然是那么轻松的就将柳未青的攻击化解。 “真没想到,你已经要用这样拙劣的手段了吗?” 两人执剑对峙的时候,苏子轩是这么跟柳未青说的。 柳未青脸一变,攥紧了手中的剑,“给我闭嘴,等你赢了我之后再说我拙劣吧!” 然后柳未青一挥剑,两人瞬间拉开了距离。 之后就是苏子轩进攻了,他不会放任柳未青一直消耗自己,他也要直接用出全力解决掉柳未青。 “给我死!” 柳未青也察觉到苏子轩的想法,他也不避,跟他正面对抗。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如苏子轩光明磊落,而是继续用手中的剑攻击苏子轩的下方,?且用的力也非常诡异刁钻。 手段不光彩又怎么样?柳未青暗暗想着,看着苏子轩不得不用剑去挡住他这些招数,他觉得这样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这场比试只要一直如此,他肯定能赢。 突然—— 叮。 不知道是谁的剑飞了出去。 众人连忙去看,才见到柳未青错愣的眼神。 竟然是苏子轩在柳未青攻击的间隙,抓住机会抬步刺出一剑,这一下反击瞬间打飞了柳未青的剑,然后迅速掠到他的身后。 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柳未青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刚想翻身拉开距离去捡剑的时候,苏子轩已经控制住了他的后路。 几剑挡住了他的面前。 这剑术就犹如绕树穿花一瞬间迷住了他的眼睛,再看的时候,这柄森冷的剑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柳未青狼狈地趴在地上,他伸出的手距离剑只有一尺之遥。 而苏子轩却能衣摆翩翩如同游龙,可以居高临下地站在他的面前,高调地宣布道:“柳未青,你输了!” 他的剑就像是死刑前的屠刀,好像马上能要了自己的命。 柳未青颤抖地道:“这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输……” 他甚至都丢掉了自己的骄傲,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想要取胜,为什么还会输给苏子轩? 恍惚间,柳未青突然想到了庆典前顾长安的那番话:“你真的以为,你不受伤就能赢得了苏子轩么?” 他抬起头,在观席上寻找着少女的身影。 最后他在末席上见到她喝茶淡然的样子,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扭过头来露出了个笑容。 “垃圾。”顾长安无声道。 她朱唇微润,此时抿成一条上扬的弧线,眼里都是笑意,但是却是印入骨髓的冷。 柳未青从她的眼神看出了几分嘲弄。 她早就知道自己不如苏子轩。 这种屈辱蔓延到了四肢,柳未青迟迟待在台上不能动。 众人哗然,没想到柳未青竟然这么轻易得输给了苏子轩,这是何等的迅速,好像两人对战开始到现在也才过去一刻钟的时间吧? 台下的顾远已经脸黑得不能再黑了,眼睛里翻腾出各种各样的情绪,他恨不得自己能上去以剑对苏子轩。 他看得出来苏子轩在武学上的造诣。可就是这样他更加愤怒了,为什么苏家能三番五次地出来这种绝艳的武学之才? 想起苏琴那惊世天赋,顾远又恼又嫉妒。 苏琴是这辈子他超越不了的存在,现在一个苏子轩竟然也成了横在柳未青面前的大山,仿佛他们顾家这辈子生来就得活在他们苏家的阴影下。 他恼怒,柳未青屈辱。 顾长安将茶杯搁置下,瞧着他败于苏子轩剑下的狼狈,心里别提是有多么地舒畅,她想自己一定会把今天的这一幕深深印入脑子里。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顾长安却瞥见了柳未青有一丝不对劲。 看着他身子下压,手够到了之前被打飞的剑。 顾长安暗道不好,猛地站起来冲着台上的苏子轩大喊:“小心!” 第110章 大发雷霆 苏子轩转身下擂台,而柳未青抓准了这个机会抄起手边的剑,赫然朝他猛冲,剑被舞得虎虎生威,恶狠狠地刺去! 满座皆惊。 不少人跟着站了起来,紧张刺激地看着擂台上的苏子轩该会怎么样。 在以往的武举中可从来没有败者偷袭的事情发生,还是趁着苏子轩转身的瞬间,这一剑但凡伤到哪里,轻则擦伤,重则即死,这可不是说着玩玩的,看柳未青这样狠辣的行径,就知道他这是下了杀心! 不过顾长安的提醒很有用,在柳未青动手的刹那,她就比谁都先发现。 苏子轩在她那一声落下,就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 剑比人先到。 剑鸣一声,苏子轩提前预判了柳未青的动作,与剑错身而过,歪头擦着这凛冽的剑锋,双手也没有闲着,一手犹如虎爪死死扣住他的肩膀。 另一只手调转剑身,反手拿着剑柄,用剑把那一头朝柳未青的腹部一捅。 柳未青吃痛,再加上肩膀的痛,他的手无力再抓剑。 剑掉落在地上,苏子轩也毫不客气,反身就用尽全力将柳未青一脚踹了出去。 柳未青直接飞出了擂台,飞往的方向正好就是女眷席上。 女眷席上爆发出了一声尖叫,连忙往后退生怕这人砸到自己身上来,一时之间场面十分混乱,唯独只有坐在末席上的顾长安比较冷静。 在柳未青要坠下来的瞬间,直接掀起桌子,再一脚把它蹬出去。 在众人惊讶顾长安的身手时,桌子跟柳未青撞到一起,齐齐从空中猛地摔在地上。 柳未青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了一身散落在地上的菜肴美酒,又脏又狼狈地滚到了顾长安的脚边,正好撞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激得桌子晃了晃。 “唔……” 柳未青疼痛难忍,却在余光中看到一双漂亮的绣花鞋,他不由得目光往上,正好就是一张漂亮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顾长安满脸冷若冰霜,看着他这副惨状,没有一丝的同情,只有无尽的嫌恶,“渣滓。” 这一声渣滓叫得柳未青脸色惨白,说不出半个字来。 刚刚柳未青跟苏子轩交手用的手段虽然不光明,但是为了赢也无可厚非,但是已经败给苏子轩的情况下竟然还要偷袭,他这样的行为,实在小人。 别说旁了的人不耻,现在坐在高位上的景帝已经脸色阴翳。 砰! “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当着朕的面,输了就想偷袭杀人是吗!”景帝猛地一拍桌,威严的眼睛盯住了顾远。 众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景帝虽老,但怒起来时的气势已经让在场不少的人软了身子。 顾长安此时混入女眷中,默默看着这位老当益壮的景帝。 柳未青被刺激疯了竟然敢在陛下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情,要知道这位在位多年的景帝,可是眼里最揉不得沙子的! 景帝绝不会轻饶了他!顾长安真没想到事情到这里,竟然还能有如此的好戏。 被景帝这眼神一盯,顾远怵目惊心,直接跌跪在地上,连忙低头求饶:“陛下恕罪,都是犬子不懂事。” 此时此刻,柳未青才知道刚刚他一时冲动到底犯了多大的错。 他撑着满身的疼痛,连忙头磕地跪了下来,“陛下恕罪!”他说了跟顾远一样的话。 现在顾家除了顾长安还站着,其他两人都在磕头谢罪。 苏子轩在把柳未青踢飞后,就已经下了擂台,苏恒把他看了又看确认他没什么事才松了口气。 随即,他便跟着上前一步直接跪了下来。 “陛下!柳未青这厮如此歹毒,竟然在落败后还想要偷袭我儿,甚至招式那么歹毒,他这是想要我儿的命啊!求陛下为我儿做主!” 这么好的计划,他可不会放过。 顾远不是磕头求饶么,那他也来磕头,还要磕得比顾远更响! 今日,顾家不死也得脱层皮! 顾远此时真想把柳未青给杀了,败给苏子轩就算了,还做出这样丢人的事情,给了苏恒这老匹夫如此好的借口生事端! 瞧景帝的脸愈发阴沉,顾远就觉得大祸临头! 但是能怎么办,柳未青是顾家人,他犯了错,就得由他这个养父来承担接下来景帝的怒火。 “请陛下明鉴,犬子绝无真要杀人之意!”顾远高声道,“是他身上有伤,此次惜败心有愤懑,才铸下如此大错!” 说着,顾远磕了个响头。 又说道:“犬子这么多年在臣身边教导,一时冲动做出这样的事情,是臣教导无方,陛下要罚就罚臣吧!” 事情已经覆水难收,事到如今只能把这件事的罪都揽到自己身上来。 他必须保住柳未青。 这次武举失利,但还有下一次,总还有机会,决不能在这里就让陛下厌弃了柳未青。 顾长安撑着下巴笑,她知道顾远打得是什么主意,但今日柳未青如此行径,他想在庆典上保住柳未青绝无可能! 起码…… 顾长安抬头看了一眼上席的那位,没再想下去。 而这时,却有一声哗啦酒声,好像有谁晃动了酒杯,这声音就在这种寂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明显。 是云蘅。 突然这么做显然是有意为之,顾远目光被吸引过去,紧紧地看着坐在皇帝手边惊才风逸的男子,手忐忑地抓着地面。 景帝问道:“爱卿有话要说?”语气都是缓和的。 他素来待云蘅这位国师都是十分宽厚的。 云蘅笑了笑,手指摸着杯沿,眼角余光扫过那旁跪着的顾家父子,道:“我只是觉得,这位柳公子也老大不小了,怎么顾侯爷言语中竟然还把他当个孩子?” 知道这是云蘅故意为难,顾远心中气,却只能咬着牙往肚子里吞,还得赔笑道:“国师大人,犬子也未及弱冠,在臣眼里的确只是个孩子。” “我像令郎这个年纪的时候,便已独自在钦天监当值。侯爷关于孩子的界限还真是有趣啊。”云蘅不紧不慢地道。 顾远脸色一白,看来今天云蘅是肯定不会放过他了。 第111章 行刑 苏恒知道云蘅这是在帮自己说话,也毫不客气地道:“顾侯爷,你这番说辞你自己恐怕都不信吧!我儿跟柳未青今年同岁,也不见得他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这一句反问,也让顾远哑口无言。 他心里恨不得把苏恒这贱人给凌迟百遍,但苏恒这句话确实说到点上,他颤巍巍地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景帝。 眼看着陛下的脸色越来越差,顾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的路都被云蘅跟苏恒给堵死了。 再这么下去,柳未青真的就要成为一枚废棋了,那风云骑真就要拱手让人! 他不甘心于此,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另外一边的潇王墨鉴。 哀求地看墨鉴,只有他能帮自己。 然而墨鉴脸色冷淡,对于顾远的眼神视而不见,今日苏子轩大放异彩,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顾远的无能,现在想让他救柳未青,门都没有。 他犯不着为了一个没用的东西去找父皇的没趣。 见到墨鉴那漠然的眼神,顾远就知道万事俱休。 顾长安瞧见顾远这孤立无援的一幕,心里别提有多么的畅快,今日就算顾远有通天的本事,也改变不了结局。 柳未青众目睽睽之下行偷袭之事,只要苏家咬紧了不松口,那陛下就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顾远就算曾经深得圣宠又怎么样呢? 帝王最是无情,那点青睐根本不算什么。 紧接着,景帝直接站起来,狠狠一踢面前的桌子,“几近弱冠之年算什么孩子,敢在朕的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情,看来根本就没把朕放在眼里!” 桌子轰然倒塌,那声音叫顾远嘴里发苦,牙齿都不禁得一颤。 “陛下息怒!这都是臣的罪过!”顾远立马狠狠一磕头。 景帝根本不理会顾远,而是指着女眷席上瑟瑟颤抖的柳未青道:“上次也是他在校场对国师口出狂言吧?顾侯爷,朕看你这位养子可真是肆无忌惮,这比皇子还无法无天。不如干脆朕这皇位也换你们顾家当当?” 柳未青已经吓得满脸惨白,已经跪不能再跪,直接瘫软在地。 就算顾家权势滔天,但是关于皇位也是绝对不敢肖想的,景帝既然用上这样的话,那就证明他已经彻底大发雷霆。 顾远连忙低头喊冤,“陛下,这都是误会……” “误会?”景帝怒极反笑,“误会什么,误会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养子?顾远,平日里看你在朕面前低眉顺眼,没想到竟然能养出这么个畜生出来,朕还真是小瞧了你。” 景帝气至极,顾远也不敢说别的,只能俯首恳求道:“陛下息怒,都是臣的错,要罚就罚我吧,犬子臣一定会好好教导。” 苏恒道:“陛下,这件事谁错谁受罚,?哪有他人代受之理?” 场上的情况已经很明朗,?顾远是笃定要护住柳未青宁肯自己受罚,而苏恒显然将矛头对准了柳未青。 景帝既要安抚苏家的心情,又不能跟顾远闹得太不愉快,但苏子轩才被柳未青偷袭,若是罚的轻了苏家不会乐意,罚的重了又会跟顾家离心。 这是一个难题。 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抛出去。 景帝扭头看向云蘅,问道:“爱卿,你怎么看?” 让云蘅来决定如何处置,就相当于把恨意转嫁出去,不得不说景帝深谙为君之道。 但顾长安不禁看了一眼过去,想着此时面对皇帝给的难题,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 “依我看顾侯爷的养子心性不定,看来是没有几分能为官的潜力,这往后的武举干脆也不要参加了。”云蘅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这个想法仿佛早就在他的脑子里辗转百遍了,说话时一点也不生涩。 宣判柳未青的死刑都那么轻松自然。 顾长安有几分哑然,竟没想到云蘅这么狠,把柳未青的路彻底堵死了,绝了他想要出人头地的心。 顾远难掩愤怒地看向云蘅,压着声音道:“国师大人,这惩罚未免太过严苛了吧?” 云蘅笑道:“侯爷养子刚刚才想偷袭杀人,若是让这样的人做了官,那才是对日后的百姓严苛。而且这惩罚也不是我说了算,得问问苏大人同不同意。” 当然同意! 苏恒忙不迭点头,没什么比这个惩罚更让人满意了,“都依国师的。” 顾远气得咬牙切齿。 而云蘅还觉得不够,又道:“光是这些还不够,还得来一点皮肉之苦才能让人长长记性,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省得日后再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对于云蘅的话,景帝也颇为认同。 他本来对柳未青的印象已经极差,对日后剥夺武举资格的惩罚方式也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景帝道:“都照国师说的,剥夺日后武举资格,并罚三十棍子,拖下去于宫门口即刻行刑!” 这是要到时候打完以后,让每个出宫的人都能看见柳未青被打棍子的景象。 柳未青听完这番话已经无言可说,惨白如纸跟颤抖的身体已经能替他回答现在有多么害怕。 景帝命令已下,事情回天乏术。 顾远已经拦不住柳未青行刑,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被旁边的侍卫拖下去,就算气得七窍生烟,都得忍住。 而看到苏恒那挑衅得意的神情,顾远也只能双手攥拳逼自己移开目光。 柳未青被拖走时连眼神都是空洞的。 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在武举中夺魁,现在连往后每届的资格都被剥夺,就相当于前途尽毁,这对柳未青,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顾长安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 她努力了这么久,今日终于得见柳未青如此凄惨悲凉的下场。 想起前世死前柳未青最后喂给自己的那碗药,那毒药入喉真是火辣辣的,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岩浆堆满,最后被吞噬得支离破碎。 不光是身体在被折磨,她对柳未青曾经的爱意也化为利刃,成为杀死她的最后一刀。 不知道现在的柳未青是不是也像当时的自己一样痛不欲生? 第112章 干脆撕破脸 顾长安安然坐下来,虽然柳未青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但是武举还是得继续进行的,总是要决出最后的胜者。 但实际上现在围观的众人,都已经多半知道夺魁的人是谁。 看着苏子轩在擂台上一往无前的样子,多数考生都败在他脚下,墨鉴心口大疼,手边的酒杯被他不耐烦得一下又一下捏着,最后力气一大,就被从杯沿的地方直接裂开,碎片扎在他手心,他也感觉不到疼。 苏子轩夺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现在墨鉴只能期待他手里的方言能进前三甲,哪怕是个探花都还有机会。 墨鉴心道,这次柳未青彻底废了,就算顾远再不乐意,也清楚留着一个废人在,不可能继承得了风云骑? 风云骑可是陛下钦定,必须得是苏琴的血脉之人才能继承。 这样的殊荣古往今来也只有苏琴一个。 而现在他们对风云骑虎视眈眈,无非就是想要另辟蹊径,若是能以顾长安丈夫的身份代管风云骑,那不就相当于将其收入囊中? 可想要代管风云骑,若没有一官半职和展现出绝对的实力,陛下是绝不会认同。 很快,方言就跟苏子轩对上了。 但不出所料,在苏子轩已经数次战斗后还能依旧保持的绝对实力下,方言在十招之后就惨败于他的剑下。 至此,武举的胜者角逐出。 太监兴奋地来到擂台上宣布,“魁首,苏子轩!” 这一声尘埃落定,顾长安不禁长长地吁了口气,轻声道:“终于结束了。” 这些天来的努力,就是为了见到这一幕。 不知怎么的,顾长安真是有几分感慨,若是前世苏子轩活下来的话,肯定会成为一个非常厉害的将领,没准他们还会成为并肩作战的挚友。 但可惜…… 前世最终只有她苦守边疆,无人能援助她。 拼死回来这一条命,却葬在了“家人”手上。 武举结束,庆典差不多也到尾声了。今日在武举取得前三甲的考生,来日都会有礼部专门昭示天下,不过这次武举事情闹得这么大,榜眼和探花估计也没人在意。 明日起,关于柳未青跟魁首苏子轩的恩怨恐怕会成为京城近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顾长安还有点可惜,柳未青没做成武状元没错,但是方言竟然还是当上了探花,这就意味着顾家失利,潇王对她的婚事还是能有所觊觎。 不过,这次潇王跟顾家恐怕就此也要离了心。 对于这个结果,她还是十分满意的。 景帝早早离开,旁参加庆典的大臣女眷等也散的差不多了,顾长安也没兴趣继续待下去,她起身该出宫了。 刚一抬步,身后就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好像笑了几声,这声音不算大,但是顾长安还是听着很明确,这笑声是嘲弄。 “顾长安——”一道声音跟利剑穿破空气插进耳里。 这声音中饱含着愤怒。 顾长安早已做好了准备,漫不经心地转身,看到了冲着自己走过来的男人。 顾远在众人看戏的目光洗礼下,顶着如愈发黑沉的脸。 他没花多久的时间就来到了顾长安的面前,咬紧牙关恶狠狠地道:“庆典开始前,你就故意借方言离开,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计划的!” 闻言,顾长安唇边泛起笑容。 顾远至今仍旧不能接受他计划失败,在他无懈可击的计划里,顾长安是怎么破坏这一切的? “侯爷我不是说了吗,只是正好路过。”顾长安当然不会告诉他原因。 他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又如何? 下次实施计划前,可不要再让那么多人知道了。 不然她怎么能从方言的嘴里套出他们计划的一角,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去找方言喝酒呢? 因为酒后吐真言呐! 多亏他透露的那一点信息,她才能推断出来顾远想在这庆典当日做什么。 所以从一开始,顾长安就做好了准备。 不过,中途苏子轩竟会救人这一环是她意料之外,但是好在结果不差,反而算助了她一把,能引导众人想到顾远害人头上去。 她相信,明天除了柳未青跟苏子轩的恩怨外,关于顾家害人的言论应该也会传的沸沸扬扬。 “谁会信你只是路过去水榭,御花园跟水榭都不是一条路,你就是专门绕过去的!”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顾家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顾远疾声厉色,完全不明白顾长安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原来她对顾家,对他这个爹从不敢多说一个字,逆来顺受不是很好么,到底为什么现在要这么反抗他! 是谁在背后指导她? 国师府? 苏家? 面对他的厉声质问,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眼皮都懒得抬,笑着反问道:“顾家倒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冲冠眦裂:“你还是顾家的人,顾家没了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 闻言,顾长安面不改色地道:“侯爷有把我当做是你们顾家的人吗?” 顾远一愣。 顾长安继续道:“什么顾家,你不过一直把我当成了手里的工具,现在工具会反抗你了,就接受不了了?” 苏子轩都已经成为了武状元,顾长安也没什么要继续跟顾远维系表面关系的理由。 干脆在这里撕破脸皮! “你这个逆女!” 顾远眼中有惊涛骇浪,要举起的手也带着逼人之势,他恨不得现在在这里把顾长安这孽种给劈了。 他想动手。 顾长安依旧泰然自若,身体不动分毫,她都不屑于躲开,而是提醒道:“顾侯爷,这里可是皇宫,你确定你想为明天的顾家再添一笔侯爷当众殴打女儿的恶闻?” 她话音刚落,他的巴掌就堪堪在她脸边停住。 看来顾远还是不敢。 他眼睛犹如两把火此时熊熊燃烧,盯着顾长安那张讨人厌的脸,深吸了口气暗暗警告道:“顾长安,回去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顾长安也不害怕,“放心,你收拾我前,我一定会让顾薇柔跟白氏比我更惨,侯爷你好好掂量。” 第113章 她是我表妹! 顾远正要说话,顾长安笑道:“侯爷,旁边的人可都看过来了,你还要跟我继续在这纠缠么?” 旁边早有看戏的人驻足,频频回头看他们这对奇怪的父女。 面对这些人的目光,顾远再生气也得忍住。 看了顾长安一眼,冷笑道:“你以为柳未青做不了武状元,你的好日子就来了吗,你不想嫁给他,那多得是人想染指你的婚事!” “可由不得你做主!” 说罢,顾远一甩衣袍,扬长而去。 顾长安看着顾远的背影,她能不知道有人图谋她的婚事? 但是,不管是来一个,还是来一双,都是同样的结局。 为何这群人就认为成为她的丈夫就能掌管风云骑? 当年她娘可以训练出这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而她作为娘的女儿却不可以继承? 顾长安觉得这很没道理,所以也不打算顺着他们的心思,她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前世她也能带兵打仗,风云骑的主人她比任何人都合适! 思绪翩飞,顾长安敛起心头的情绪,打算离开这里,还得去宫门口看看柳未青此时怎么样了。 那么好的场面,她肯定是要去亲眼见证的。 然而还没走几步,就有人拦在了她的面前。 是方言,他得了探花,日后虽然不如武状元厉害,但是起码也能混到一个官职,比前途尽毁的柳未青强多了,所以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来顾长安的面前炫耀。 “大小姐,这次柳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想侯爷应该不会逼你跟他成婚了。”方言冲顾长安造作地作揖,一副恭喜的样子。 顾长安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此时他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她一点好脸色也不想给,“或许是的吧。” 回答得很是敷衍。 但方言并没听出顾长安的散漫,现在的他更沉浸在自己得了探花的喜悦,他认为自己已经能有机会跟顾长安一起。 “大小姐有没有想过,若是你跟柳兄退婚,日后想要嫁给一个怎么样的人?” 方言盯着顾长安的眼睛,意思非常明显,就差直接问顾长安要不要嫁给他。 顾长安已经在思考,要不要干脆把他的嘴缝上。 见顾长安不说话,便以为是她害羞了,心里更喜,干脆明着表达自己的心意:“你看,我怎么……” 眼看四下无人,顾长安琢磨要不干脆在这里把人打晕直接走。 突然她手臂被人抓住,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拽了过去。 “方公子这么纠缠一位小姐不好吧?” 头顶上方响起了一人的声音,抓着她手臂的手十分轻柔,似乎很怕伤到她,几根跟她接触的手指都还有几分细微的颤抖。 她不由地抬头看去,苏子轩没看她,而是眼神幽深地盯着前方的方言。 方言刚刚才被苏子轩打败过,现在心里是又不服气又有点畏惧,因为他知道这个人的实力有多强。 所以他开口就已经没有了什么底气,“我这哪里是什么纠缠,我跟大小姐早就相识,不过是刚刚随意说几句话,你不要随意污蔑人!” “我看你拦着人家小姐不让走,可不像是随意说几句话。”苏子轩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方言火了,“不要以为你得了武状元就可以嚣张了,这是我跟大小姐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苏子轩脸色冷了,“她可是我的表妹!你拦着她,你还有理了!” 此话一出,顾长安都惊讶地抬头。 苏子轩竟然承认她是他表妹。 别说顾长安惊讶,方言更震惊,他不是京城人,所以不知道苏家跟顾家还有这层关系,指着顾长安跟苏子轩看了又看。 反复确认道:“你们俩是表兄妹?” 既然苏子轩都承认,顾长安也没什么忸怩,她点了点头。 此时方言搞不明白了。 为什么两家有姻亲,顾家却跟苏家形同水火? 而顾长安跟苏子轩关系似乎甚好。 方言隐约察觉出点不对劲,但却抓不住什么。 “别跟他废话了,我们走吧。”看方言都不说话,苏子轩也正好懒得跟他废话,拉住顾长安就走。 顾长安也刚好借机脱身,就任由苏子轩拉她走。 但是两人一男一女,走的时候到底还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场上还剩的人都不由将目光都对准了这对男女,此时认出苏子轩跟顾长安的人都不由惊呼一声。 苏家跟顾家两家水火不容,如今这两家大少爷跟大小姐居然凑到一起。 这也太稀奇了吧! 此时经历过水榭一事的人,却是一脸了然地看着他们。 虽然两家关系不好,但是不代表小辈们不好,没准这其中反而有人因此惺惺相惜,产生了点别的情愫呢? 估计明日,苏子轩跟顾长安之间的那点事情也会被人传得到处都是吧。 顾长安跟苏子轩走在了出宫的路上。 她道:“舅舅呢?他没跟你一起么,怎么你会跑过来找我。这下估计要不了多久,全京城人都会猜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苏子轩抿了抿嘴,看了顾长安一眼,“无所谓,随他们去吧。” 他是想观察顾长安的反应。 但顾长安态度坦然,“那也好,反正我也正好借势去登门苏家,这样我们修复关系也不会显得突兀了。” 苏子轩一愣,“你只想到这个?” 顾长安抬头望着苏子轩,“你是说他们还会传我们之间的艳闻?没关系,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传了。” 现在大街小巷,还有人在造谣她跟云蘅的事情。 听顾长安这么说,苏子轩有点气闷,但是却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气闷,最后有点憋屈地转移话题,“你是真打算登门来谢罪了?” 顾长安笑了笑,“不行么?你如今也成了武状元,我也没必要在藏着掖着了。” 之前她要跟苏子轩秘密接触,那是因为一切没有尘埃落定,她怕事情暴露多生事端。 但如今,她已经不需要这么做了。 顾远也知道是她帮的苏子轩。 何不随心所欲一些? 第114章 微妙的气氛 “那倒不是不行。”苏子轩撇了撇嘴。 目光禁不住往一旁看去,顾长安就走在他的身边,他正好就能一见顾长安的侧脸,少女明眸皓齿,唇边笑容浅淡。 她就是那么坦荡自如,倒显得此时心思烦乱的苏子轩有几分滑稽。 被他这么注视,顾长安当然能察觉到,她不解地抬头看他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苏子轩忙不迭地收回目光,不敢再看顾长安,“没什么。” 可顾长安还在看他,那探究的眼神仿佛能把自己看穿一样。 苏子轩面皮紧了紧,连找补道:“我在想你到时候跟我们苏家修复关系了,日后不如就带着你弟弟妹妹来苏家吧,别待在顾家了。” 顾长安闻言,脚步顿了一瞬,声音突然冷淡了下来,“那恐怕有点难。” 苏子轩看出顾长安的反应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顾长安便道:“我与你们苏家断绝关系的这些年来,你们不同我来往这合情合理,但你有见过顾长临跟顾宁宁和你们联系过么?” 被顾长安这一提醒,苏子轩才想到什么道:“好像一直没有,我们也一直当他们是因为你的缘故才不敢和我们苏家联系。” “你出去听听他们的名声,你觉得他们会顾虑我么?”顾长安笑了笑,虽然说话的声音平和,?可暗里有几分奇异的嘲弄。 这么多年即便没有跟顾家联系,但是顾长临混世魔王跟顾宁宁刁蛮任性的名声那还是传遍了京城的。 苏子轩想了想,他们的确不像是能为顾长安顾虑那么多的样子。 见他的脸色已经明了,顾长安就道:“他们对顾家可有归属感得很,你想要他们脱离那个鬼地方去苏家,相当于是要他们断根。” 要一棵树断根而行是很难的。 这个道理苏子轩懂,就像让他离开苏家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他更好奇顾长安,“那你怎么做到断根的,为了我,甚至还和你爹闹翻。” 顾长安看了苏子轩一眼,笑了笑道:“死一次就知道了。” 听她这么说,苏子轩便不好再问了。 他以为是她跟顾家经历了什么事情,才让她如今大彻大悟,那想来一定很痛苦。 苏子轩能一窥其二,却想不到顾长安说得死是真的死了一道。 若不是因为死,又怎么看透“家人”不爱自己这件事实呢? 两厢沉默后,苏子轩觉得也不适合再谈论这个话题,想起她既然跟顾家闹翻,那宫门外顾家的车辇估计都走了。 苏子轩道:“要出宫了,我送你回去吧。若是回去顾家,你爹要刁难你的话,不如你就去苏家避一避?” 他觉得顾长安回去,以顾远那狠辣的性子,今日她坏了他的好事,一定不会给她什么好果子吃的。 顾长安知道苏子轩的关心,她刚要开口的时候,拐出一旁的小路,却突然跟人狭路相逢,她直接撞进了一人的怀里。 撞上去的刹那,她是惊讶的,以她的武功,不可能发现不了拐角处有人。 但是感觉到这递过来熟悉的含笑香味,她就觉得自己现在是一根琴弦,已经被人拉到绷紧,恨不得马上从怀里挣脱出来。 但是肩膀这时却被一只手按住,她是动弹不得。 顾长安有点恼,“放手。” 苏子轩错愣地看着相拥的两人,一时该惊讶还是不惊讶,话都卡在了嘴边,指着那将顾长安护在怀里竟有几分霸道的男子实在失神。 云蘅! 这么出尘的男子,此时却有了点烟火气,搂住顾长安的手会下意识地扣住她的肩膀,这是能把人搂得很紧的姿势。 苏子轩很难不去注意云蘅的手。 当他发现的时候,心里古怪的感觉愈来愈深。 没等他想明白,顾长安已经忍不住把人推开。 素来平静的人此时有了几分意乱,苏子轩看到顾长安像是掩盖什么按着自己的肩膀。 随即,少女便盯着云蘅道:“国师大人好兴致在这装鬼吓人,连点气息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死人。” 她这么大不敬,云蘅也没有半点恼意,反而道:“那吓到你了么?” 吓到了,怎么会没被吓到,突然就撞进他怀里,若不是闻到那熟悉的含笑,她恐怕下意识就会出手。 她过来的时候注意过,拐角处分明没人。 等她过去,拐角处就多了个他。 顾长安睨了一眼云蘅,“看来国师大人是在这守株待兔啊。” 云蘅笑了笑倒也没否认,反而是转头看向一直瞪着眼看他跟顾长安斗嘴的苏子轩,来一句:“我有事要跟大小姐商谈,苏大少爷就先回吧,我会将人送回顾家的。” 他连苏子轩要送她的话都听见了,果然是守株待兔! 顾长安毫不客气地开口,“国师大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可没有什么想要跟你商谈的。” 随后她就看着苏子轩,“表哥,你送我回顾家就好。” “谁说你没有。”不等苏子轩开口,云蘅就截住话头。 “怎么,国师大人这有什么话同我说的?”顾长安唇边的笑容冷了几分,看向云蘅道。 云蘅却不答话,而是冲一旁的苏子轩道:“苏大少爷,苏大人就在宫门口等你,你还是快去吧。” 这是让顾长安留下不成,就要把苏子轩支走。 顾长安立马接道:“那正好我跟表哥一起去,顺便见一下大舅。” “还未登门拜访谢罪,你便要这样莽撞上去见苏大人?”云蘅悠悠开口道。 他竟然连这个都听见了! 这家伙是不是一路都跟着她? 顾长安气闷地看着云蘅,但又不得不承认云蘅说得是事实,还没登门过怎么能这么随意去套近乎,到时候苏家其他人看了还觉得她轻浮没有诚意。 她咬了咬牙,还是道:“表哥,还是你自己回去吧,之后我再去拜访。” 苏子轩看了一眼云蘅跟顾长安,即便他再怎么迟钝,都能感觉到两人那有些微妙的气氛,但凭他的脑子,现在还想不通原因。 他对顾长安欲言又止,“你要跟国师大人一道?” 顾长安能说不么,她只能点头。 第115章 因为你移情别恋了? 苏子轩走得还不干脆,走几步还得回头看几步。 顾长安看着他的背影,等到人不见了,她终是忍不住了道:“现在把人给逼走了,你满意了?” 云蘅轻声道:“是满意了。” 顾长安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苏子轩有点浑浑噩噩地出宫,到了宫门口,苏恒见到他一个人,立马上来问道:“你不是去找长安了么,怎么就你一个人?” “啊?”苏子轩愣了一会,方如梦初醒看着苏恒,眼睛里才聚了神。 脑子里闪过顾长安跟云蘅相拥的画面,他慢慢道:“国师来找她了,我不方便打扰,就自己出来了。” “国师?” 苏恒看了一眼苏子轩,瞧他这神色明显不对劲,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道:“既然国师先截了胡,那我们就走吧,日后再跟长安接触也不迟。” 苏子轩仍旧有点失魂落魄,他只管顺着苏恒的话道:“好。” 其实现在满脑子都在想顾长安跟云蘅到底是什么关系? 而被苏子轩怎么猜测的两位正主,顾长安和云蘅正一言不发地走在出宫的小路上。 现在顾长安正是心里烦躁的时候,对云蘅更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但是一个这么大的活人跟在她的身边,就算不说话,她也忍不住去注意他,偏偏看到他那一脸的泰然,她心里就更加不平衡了。 “国师大人不是要跟我商量事么,怎么一句话不说。”顾长安道。 她侧身看云蘅,他正好也看过来。 听到她的话,云蘅还停下了脚步,说道:“你不是心情不好么,那就不触你的霉头,等你冷静了点再说别的。” “那可真是托了国师的福,?我现在心情好得很。”她咬重了“好得很”三个字,一边扭头不想看云蘅。 云蘅轻笑了一声,“比起让苏子轩送你回去,我送你回去让你这么不悦么?” 顾长安咬牙切齿地道:“所以你好端端得在这逮我,就是为了送我回顾家?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你肯屈尊降贵地送我?” 大抵是把心里师徒之间的避讳丢掉后,她对云蘅没了以前的敬重,更容易在云蘅面前展露她的自我。 现在才豁然开朗,其实云蘅也不是所谓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他也是有“人气”的。 此时这位多了“人气”的国师大人,便盯着顾长安道:“我不是说了让你避着点苏子轩,若是让宫门外的人都瞧见他送你回顾家,你猜明天多少人会编排你?” 这一路走来,早就让人瞧清楚了。 会怎么编排她,她一点也不在意,顾远会比她更着急把传言处理掉。 可顾长安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说道:“我被编排的次数还少么,你忘了现在寻常巷陌还在传我们的艳闻么?” “我知道。” 云蘅点头。 顾长安看他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又不禁道:“决裂后你名声因此受损,现在你是明珠蒙尘,多少人曾拿这件事挤兑你,国师大人都不在意?” “我若是在意,这传言便不可能传开。”云蘅瞧住她的眼睛。 顾长安被他盯着难受,别开了脸,“是么,那国师大人还真是大度,可惜你们府上的人却不是这么认为,他们都觉得我是你的污点。” “污不污点,那是我自己决定的。” 他这话应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可云蘅怎么认为跟顾长安无关,她回答道:“可我觉得我是。” 这声音顿时寂静了下去。 正好此时两人已经走到宫门。 “砰,砰,砰。” 一声一声棍子触底的声音,在背后传来,他这一下一下充满了节奏,同时也能听出来这使棍子的人是用上了吃奶的劲。 顾长安不由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 宫门前,一个男人跪在那,他狼狈不已,衣服也已经不能蔽体,?能看出清晰可见的血痕,而在他的背后两个士兵还在锲而不舍地挥舞着棍棒。 即便不仔细去分辨那人的长相,?顾长安也知道他是谁。 因为现在这个男人正在用一种极为怨毒的眼神看着她,“顾长安!” 此时,从祠堂她甩的几十鞭子,今天他又在这里接受了棍棒的刑罚,是伤势未全又添新伤,想来定然是要伤筋动骨。 从今以后,他不止是前途尽毁,他引以为傲的武功也会大打折扣。 所以柳未青恨她理所当然。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说得却是,“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他指的是云蘅。 是云蘅给他下达的死刑。 现在见到顾长安居然跟云蘅一同出现,他当然无法接受。 云蘅没说话,只是凉凉地看了柳未青一眼。 顾长安想柳未青可能没搞清楚一件事,他一个被皇上厌弃的草民,怎么能这么直白得对一个正一品的官员表达出不喜? 他还当自己是这京城惊才绝艳的武学才子? 顾家可庇佑不了他了。 顾长安这么想着,上前好心地提醒道:“上次你口出狂言换来的是几十鞭子在京城名声尽失,这一次你鲁莽偷袭沦落到现在前途尽毁。柳未青,这次你又想付出什么代价?” 柳未青身影一震,死死地看着顾长安。 她还没忘了自己是来嘲笑柳未青的,又补了一句,“哦我忘了,你现在还能付出什么代价?你也差不多是个废人了。” 作势她又惋惜地叹了口气。 “你就是等着今天是么?” 被行刑的柳未青身子微微颤抖着,双手无力地垂在两边,可牙关却还是咬紧的。 看着如今还在幸灾乐祸的顾长安,他再傻也看明白了什么。 旁边两个士兵在她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接到了云蘅的示意退到了两边。 看着他背上鞭伤跟棍伤交织在一起,血混着汗水从背脊流了下来,顾长安还是有点可惜这些士兵打得不够狠。 顾长安若无其事地道:“对啊,我早等着今天了,看着你如何得不了武状元,我很开心。” 柳未青咬牙道:“为什么?”他自己问出口后,又看到了顾长安身后静候的云蘅,忍不住话里的酸意,“因为你移情别恋了?” 第116章 柳未青,你可真犯贱 听完他的话,顾长安好笑道:“柳未青,你可真犯贱。” 犯贱? 看着柳未青的眼睛,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把顾薇柔捧成宝,在校场对我见死不救希望我死的时候,为什么你觉得我会一直喜欢你?没有人会喜欢一个要自己死的人吧?” 在顾长安身后的云蘅不由地皱了皱眉,目光仔细地掠过少女面容的每一寸,不放过她脸上一丁点情绪。 但顾长安从始至终脸色只有漠然,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恨,也没有爱。 这大概是漠视一个人最好的证明。 无法置信,柳未青垂着的手都在发抖,难以言喻的震惊让他错愣无比地看着顾长安。 当时那点秘辛的想法,她是怎么知道的? 顾长安后退一步,再也不想看他,留下一句话:“所以我就算移情别恋,又与你何干?” 她离开。 柳未青颤抖着身体,云蘅示意了一眼,那两个士兵又举着棍棒上来狠狠敲了下去。 棍棒打在背上,每一下都是新的血痕。 他吃痛一声却毫不在意,目光紧紧盯着顾长安离开的方向,“别、别走!给我回来!顾长安,你回来!” 然而少女根本不应他。 柳未青喃喃着那几句话,一下子只比刚刚被陛下宣判时还要空洞。 看着这幅样子的柳未青,云蘅轻笑了一声,说道:“柳未青,真是谢谢你,才能让她看清楚顾家这个狼窟。” 还有,给了他这个机会。 柳未青已经听不到云蘅的话了,一副丢了魂魄的样子。 云蘅跟上顾长安,两人都沉默地走。 这条路铺着石子,旁边就种满了令人不由欣赏的花卉,每一朵都是含苞待放,芬香四溢,然而在这些朵朵花香交织在一起。 顾长安最能感觉到的是云蘅身上的含笑。 这得是常年伴在含笑身边,才能连身上都时时刻刻地沾染着。 她看了云蘅一眼,心中却有几分燥郁。 明明都听到她说了那么多,云蘅就没有一句话想要跟她说得么? 他不说,顾长安倒觉得心里憋着。 她终于忍不住要开口,却已经出了宫门,顾长安刚刚要张开的嘴就不由闭住。 云蘅比她先出去,见到他远去的背影,顾长安暗自咬了咬牙又跟了上去,然后便看到了候在马车旁的风崖。 风崖忙迎上来看到云蘅道:“大人,马车已经备……”等他见到一旁的顾长安,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们来的时候,是骑的马,但云蘅突然要他去准备马车,所以他提前出了宫,云蘅便独自留在宫里。 此时见到顾长安,他就突然明白云蘅是为何了。 顾长安看了风崖一眼,也猜到这马车是为谁准备的,她扭头对云蘅道:“这皇宫离顾家也不远,我就不劳烦国师专门屈尊送我了,我自己走回去就是。” 云蘅道:“你是打算走半个时辰回去是么?” 话里这几分不信的意思,还当她是在赌气,语气就不是很好道:“今日心里高兴就是想走路。” “你很怕我么,只是同坐一辆马车,你都不敢?”云蘅声音很慢,但却带着几分揶揄。 “有什么怕的?我只是担心明日传了我跟表哥的事情,到时候国师大人还要因我受累,我可担不起。”顾长安不以为然地道。 她怎么会怕云蘅。 就是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听着她有点阴阳怪气的话,风崖忍了又忍,禁不住看自家大人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可云蘅只看着顾长安,从他的唇边竟然看出了一分隐含的微笑来。 他现在心情好得很,乐在其中。 风崖只想戳瞎自己的眼睛,就当没见到云蘅这幅样子。 末尾又有点自暴自弃,等着看云蘅为了顾长安破了一次又一次的例,他难道还没看明白么?云蘅就是对她跟别人不一样。 但哪里不一样,风崖就不想猜了,也不乐意猜,他不想知道答案。 云蘅拽住她的手腕,淡然道:“你同你表哥的那些事是传不出来的。” “你什么意思?” 她抽了抽手,却抽不出来。 他武功比她强,若是他用力,今日她是走不了的。 云蘅看了一眼顾长安挣扎的手,说道:“我不想传的事,他们没人敢传,你大可放心。” “是么,那可真厉害。”顾长安捧哏了一句,强硬地抽手,“那你现在可以松手了么,我该回去了。” 可惜云蘅并不想放手。 他拽着顾长安往马车走,第一次强硬道:“我送你回去。” “你……” 顾长安想要把手抽出来,不停挣扎,可是云蘅早就堵了她的后路。 就是挣扎,也不过去马车的速度慢了点,改变不了结局。 眼看着远去的两人身影,风崖已经学会了什么叫做眼观鼻鼻观心,太在意了反而是他受伤。 也不知道宫门前还有多少人在,总之顾长安边抵抗,边感觉到不少人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她有点恼地道:“放手!你到底想怎么样?” “上去。” 云蘅突然停下。 顾长安一抬头,发现就已经到了马车跟前,而周围已经十几双眼睛盯着她这边,她要是掉头那就是在众目睽睽下离开,还不如上马车。 她看向云蘅,“算你狠!” 然后还是爬上了马车。 云蘅也紧跟着上去。 至于风崖,就承担了马夫的职责,可他一脸生无可恋,这马夫当得他是心不甘情不愿,可又不得不做。 马车内,顾长安坐得离云蘅特别远。 完全是避着云蘅。 云蘅知道顾长安躲闪他,也不介意,道:“这次你一连算是得罪了顾远和潇王,他们一定会想出后招对付你,你想好怎么做了么?” 顾长安看了云蘅一眼,“大人这么问,难不成是有什么指点?”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帮你。”她这一眼就被云蘅捕捉到,他冲她温温润润地笑着,还是第一次这样的笑。 往日他的情绪内敛,倒是第一次觉得他这样有点温柔。 脑子里刚蹦出这个想法,顾长安就连忙打住。 第117章 断她手脚! 顾长安别开目光,闷声道:“国师大人这是想把我圈养成你笼中的金丝雀?” “你是翱翔天空的鹰,怎么会是金丝雀?”云蘅摇了摇头,倒是十分认真地道。 真没想到云蘅会这么说,顾长安倒不知道怎么反应好,有点生硬地道:“那我还真是谢谢你。” 看着顾长安,云蘅眼里像是压抑了什么东西,然后他又突然别开脸去,说道:“这次你做的太过火,大抵有些人是会坐不住了,你且小心着。” 她看着云蘅如玉的侧颜,眼神深了几分,然后平静地说道:“你说得是白氏母女背后的人么。” “看来你这段时间的出格举动,都是想要引出这幕后人。”云蘅掉头看向顾长安,正好与她对上目光,“你是从何知道的?” 顾长安立马避开了云蘅的目光,若无其事地道:“你既然能知道,那我为什么不行?” 一句反问代替了去,很是敷衍。 她不是不想回答,而是该从何说起? 难道该告诉云蘅这是自己死过一次的教训? “你知道了这一切,所以现在才幡然醒悟要同国师府和苏家修复关系?”少女不看他,他却在专注地看她。 刚刚顾长安希望他问的话,现在他才问出口。顾长安不禁道:“是这样,但显然国师府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我们八年的师徒情谊就当喂了狗吧。” 云蘅笑了笑,“你若是真觉得喂了狗,就不会在这里同我聊天。” 顾长安有些被噎住。 她的好口才在云蘅面前总是无用武之地,偏偏他每次说的话都正好让她哑口无言,更叫她憋闷。 想不出什么话来怼他,正逢这驱使的马车一停,外头风崖的声音已经响起,“顾家到了。” 这句话真是及时雨,救了顾长安。 她道:“到地方了,我走了。” 说罢顾长安就迫不及待地撩开车帘,然后就下了马车。 少女急着往顾家走,风崖盯着她的背影,这怎么她像是跟逃兵一样跑得这么快? 身后车帘被再度撩了起来。 “她跑得到是挺快。”马车内,男子绝世的容貌在车帘下若隐若现。 他的声音都有几分若有似无的戏谑。 风崖努力不去看身后。 他催眠自己,他什么都没听到。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他在心里默念了两遍。 今日太阳很大,飞在枝头的鸟儿烦躁得叽叽喳喳叫着,就连前面的马儿也轻喘着粗气,一声一声得很有节奏。 但到底是鸟和马浮躁,还是人心燥? 这一边顾长安便跟逃似的闯进了顾家。 感觉不到背后的视线,这满心的荡漾才轻轻抚平。 然而她这颗心心还没有放下来,叮咛一声在耳边响起。 破空一声,冰冷的杀机瞬间锁定了她。 一阵风带起身旁的树木花草凛凛而动,剑出游龙瞬间从顾长安的侧边刺出。 本来她脸上那点氤氲都凉在了眉梢,从剑刺过来的瞬间就已经闪身躲开,可剑势凌厉顾长安就算避开,执剑的人也不打算放过她。 剑身一横劈过去,顾长安来不及躲,手臂被狠狠地割了一道口子。 鲜血四溢,顾长安只觉得一瞬间手臂剧痛,但还是咬牙往后不停退,直到跟执剑的人拉开到安全的距离,才捂着手臂抬头看过去。 剑身有鲜血蜿蜒落下滴到地面,就是这柄剑刚刚毫不留情地想要干脆取了顾长安的命。 顾长安眯着眼,目光从剑身而上,看着执剑愤怒的男人。 她忍着眼底的暗色,吐了口浊气,状似轻松道:“侯爷,我这才回来,就这么着急要杀了我,这还在大门口,不怕过路的那些百姓看见你的禽兽行径?” “闭嘴!”顾远恶叱一声,“我说了今日的事情我一定会跟你算账!” “顾长安,你不是很能耐么,那我废你双手双脚,我看你还怎么出这个顾家!” 顾远已经狗急跳墙了,他知道现在顾长安不受控,日后不管他做什么,顾长安都会跟他对着干,而偏偏顾远却无法杀了顾长安。 有这么个隐患在身边,那一个身体健全的人和残废相比,谁带来的危害更大? 选择已经一目了然。 顾长安脸瞬间冷了,“那侯爷不妨来试试。” 剑在微微颤抖,顾远绷紧身体,紧盯着顾长安,他的眼神扫过她的双脚,这么打量的样子就像是屠夫在想要如何宰一头猪。 被他看得恶心,顾长安一面警惕着他动手,一面四处搜索着趁手的武器。 她不会这么坐以待毙,等着顾远来废了自己,他明知道自己最看重的就是这一身的武功,如果手脚断了,那跟死人有何异? 可是府门口能找到什么武器,跟顾远的剑比起来那就是以卵击石。 顾长安身子微微后仰,脚步一直在往府门口挪,而嘴上道:“侯爷,就算把我的手脚打断了,你想让柳未青同我成婚的计划也成不了,你现在不过是在无能发泄罢了。” “而我就算拼着跟你玉石俱焚,我也绝对会把你们顾家拖下水。”她一边道,余光还在看周围。 她表达的是同归于尽的意思。 而顾远不屑一顾,冷声道:“就凭你?你太高看自己了!” 话音一落,顾远剑随心而动。 他没有任何犹豫,瞄准的就是顾长安的手腕,如果把这里的手筋挑了,那就算华佗在世,顾长安也不可能再提的动红樱。 顾长安当然看出来顾远的杀意,她急急后退,可他逼得好紧,剑只离她的手腕就一寸的距离。 她清楚,这一寸攻上,她的手绝对会废了。 而顾远更清楚,所以绝不会让顾长安这么轻松地跑了。 他剑一挑,一瞬间展现出了多年习武的爆发力,突到了顾长安的面前。 这一剑更近。 顾长安要跑,拿起一旁摆着的花盆朝顾远砸了过去。 顾远面无表情得拿剑劈飞,这一剑刺过花盆,然后一脚踹在了顾长安的膝盖,紧接着剑瞬间如蛇迸出捕捉猎物。 顾长安膝盖不受控得一弯,而她失去平衡的刹那,那一剑精准地对手腕挑去! 第118章 并非空穴来风 顾远的目标很明确。 就是要先废她的手,要她没办法反击后,再把她的腿也废了。 这样成为一个废人的顾长安,还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再刚刚两人瞬间的交锋,顾长安就已经知道自己不是顾远的对手,到底是常年在外征战的人,要她用现在这副还不曾经历过战争洗礼的身体去和顾远打,还是太勉强了。 如果今日无人帮她,废在顾远的手上几乎是板上钉钉。 顾长安一咬牙,干脆也不躲着了,与其在这里畏手畏脚,还不如用这条命跟顾远拼了。 在顾远这一剑气势汹汹逼进她的手腕,顾长安面如冰霜,膝盖狠狠砸在地上,她扬起了另外一只手,刚刚顺手抓住的花盆碎片。 这就是她手里的武器。 这碎片尖锐,用来杀人应该是极为称手的。 只要这一剑刺进顾长安的手腕,那她就会手里的碎片她会毫不犹豫地朝着顾远的脖颈划去。 如果顾远要废自己的手脚,那她就要顾远的命! 她眼神腥红,凶光毕露。顾远看到她碎片的那一刹那,就知道她是要跟自己鱼死网破。 但是顾远今日既然已经敢这么做,就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对策。 顾长安伤不了他。 顾远很自信,在顾长安的碎片朝着自己脖颈来的霎时间,就已经侧身躲过,手里的剑已经碰到顾长安的手腕。 剑甚至已经割开了她的手腕。 鲜血流出来,顾长安都感觉到顾远剑正迫不及待地要把她的手筋挑掉,她不甘心,另一只手不服输地朝顾远的手臂上紧紧扎去。 碎片深入肉里,顾远痛却不放过手中的剑。 他是铁了心要坏了顾长安的手,又怎么会这么放开。 顾长安更是攥紧碎片,心下一横将碎片往更深处扎,不止如此她还一路向下,在他的手臂上刺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顾远也不甘示弱,手一使劲打算将剑刺得更深。 然,这一剑还没刺下去。 倏尔又从别的地方飞过来什么物体,顾远不过浅浅抬头看了一眼,就感觉到杀意凛然,他变了脸色,抬起一脚将顾长安踹出去。 他自己则是连连后退。 但这物体还是砸在了他的手上,刚刚手臂被伤他都能忍痛不放下手里的剑,现在却觉得整只手像是被碾碎了一样,痛得他发麻。 飞出去的顾长安,她刚要调整姿势准备护住自己受伤的手腕,不要等会砸下去还要二次伤害。 背后却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温和的力量扶着她,然后她就被人搂住了腰抱在了怀里,顾长安惊慌失措的时候闻到了熟悉的清香,一瞬间就被安抚了情绪。 她知道来的人是谁。 顾长安也不清楚她现在是什么感觉,感觉有股暖流游走四肢,她那只完好却沾满顾远血的手不受控地拽住了他的衣袖。 “没事了,我在。”耳边响起了如春风细雨的声音。 她抽着气,大抵刚刚的坚强在被人抚慰后就会化作为委屈,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落泪的冲动。 眼泪流了下来。 手腕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她无措地道:“我的手……我的手……” 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手,顾远刚刚那么用力地要挑她的手筋,她实在是想不出好办法,只能?跟他硬碰硬。 现在他在,她终于敢把自己的恐惧说出来。 一只手覆盖住她的手腕,轻声道:“没事,我带你走,有司徒香在,你的手没事的。” 想到司徒香的医术,顾长安略微冷静了一点。 她抬头看过去,就见到他的侧颜,他的眼睛是何时看都觉得很美,尤其是此时看他还能从他的眼里看出愤怒。 越是这样出尘的人,他脸色阴沉下来才显得多么可怕。 顾远盯着突然出现的男人,隐隐作痛的手还在提醒他,就是这个人刚刚对他动了手。 都不禁开始忌惮起他,就刚刚那一下,能那么精准地打掉他手里的剑,甚至是提前预判过他后退的动作才能做到如此。 谁能信,眼前的人才不过二十几岁,就能有如此高的武功造诣。 这么出众的天赋,果然是令人讨厌。 顾远捂着手,对他道:“国师大人,你这样没有名帖就直接闯进我们顾家,这不好吧?” 云蘅一身白衣,抱着少女站在那,他是那么护着她,以至于连声音都能听得出来杀意,“如果我不闯进来,顾侯爷是打算要废掉大小姐的手?” 他如此,顾远岂能感觉不出来? 但是他盯着云蘅对顾长安的保护,冷笑了一声道:“国师大人,她是我的女儿,该怎么对她跟你这个外男没关系吧?麻烦你放开她,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可不能被坏了名声。” 这个”外男“是顾远咬得很重的两字。 他像是提醒云蘅道:“国师大人别忘了,现在外面还在传你身为国师却沽名钓誉,垂涎身边徒弟的美色,我想国师你应该不想坐实了这样的传言吧?” 顾长安听到顾远的话,身子不由地紧了紧,她低声道:“你在威胁谁,这种胡说八道的谣言不就是你传出来的吗?” 这是她最芥蒂的事情。 顾远眯着眼,看她道:“是不是胡说八道,我想国师心里很清楚。” 虽然他从来没有把顾长安当做是自己的女儿,但是云蘅这个从来生活在云端的人,却对顾长安独有一份宠溺,就算他再不在意顾长安都能看出来。 会传出这样的谣言,就不是空穴来风。 若不是云蘅自己不检点,这样的谣言能传得这么烈么? 顾远的目光毫不加掩饰的嫌恶,也不会让云蘅的脸色有任何变化,他说道:“我想我这谣言再怎么样,也比不过侯爷宠妾灭妻,殴打嫡女来得有意思吧?” “你……”顾远脸一黑。 面对云蘅的话竟是无言以对。 云蘅搂住顾长安转身迈上台阶。 她不禁看了云蘅一眼,知道他是故意避开这个问题,却也没有多言。 他们两人就像是站在天秤的两端,谁往上加一点筹码,就会让关系失衡,而顾长安也庆幸云蘅如此,因为她还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 第119章 那位大人 云蘅抱着顾长安扬长而去。 顾远气急道:“给我站住,你要把顾长安带到哪里去!” 然,他的声音就算传进云蘅的耳中,也不会撼动他的动作半分,反倒是顾远越喊声音越大,郁结于心,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气不过提着剑冲上去,“把顾长安给我放下!” 手上的痛还在,他这一剑刺得不顺畅,但即便如此他的目的非常明确,剑身轻鸣,就是对准了云蘅怀里的顾长安。 剑刺出,还没接近云蘅。 一个黑衣人从旁边窜出,一剑扫过去人直接将顾远挡了下来。 顾远本来这剑刺得就软绵绵,这黑衣人力气极大,这一剑舞得虎虎生威,似乎有太阳灼烈之势,将他剑毫不犹豫地打了出去。 手心都被震得微微发麻,顾远不由地后退了好几步才止住了颓势,他脸色阴沉地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人。 那黑衣人还保持着出剑的姿势,见到顾远的狼狈先是冷哼了一声,然后将剑收回鞘中,冰寒地道:“再敢对大人大不敬,侯爷这只手就别想要了。” 风、崖! 顾远切齿痛恨地看着他,刚刚马上就能击中顾长安,就差那么一点,竟然就被他给阻止了!这个风崖,上次也是他闯进顾家…… 找机会,他一定要把这个碍眼的人杀了。 前方,云蘅连头也不回地道:“风崖够了,我们走吧。” 风崖立马回道:“是。” 他冷冷地看了顾远一眼,晃了晃腰间的剑以示威胁,然后才跟上了云蘅的脚步。 三人都走了,顾远什么都没换到,却被云蘅白白羞辱了一通。 他的手臂,还有被顾长安伤过的痕迹。 她是真的狠,完全下了死手,这一道伤口深入肉里,肉翻开来只差一点就毁了他的筋脉。 如果再给顾长安一点机会,他毁了顾长安手的同时,自己作为军侯的前途也被毁了。 是到现在才意识到,他跟顾长安是不死不休。 顾长安已经没有把他当做父亲来看待,否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怎么敢这么对他。 顾远忘了,一开始是他先要对顾长安动手的,顾长安不过是反击。 他甚至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生气,情绪上来后他就恨不得能杀人。 到底是什么扰乱了他的心情? …… 顾远这一手臂的伤不治是不可能的,府上的大夫才从顾薇柔的芙蓉园里出来,就又要去顾远这。 自从顾长安发难后,这府上大夫的负担都重了。 大夫走了没多久,芙蓉园里顾薇柔才在床榻上慢慢转醒,这个时候宫里发生的事情该传得也传开了。 顾薇柔反而成了最后知道的那个。 可还不如不知道。 听碧池说完柳未青的情况,顾薇柔差点这口气没喘过来,本来娇弱的面容现在显得这么可怖,“你说什么,哥哥他被……彻底剥夺了武举的资格?” “据说是因为在比试结束后因为不服结果偷袭苏家大少爷,惹得陛下震怒,再有国师从中作梗,才有了这么严厉的惩罚,现在青少爷还因此在宫门前行刑呢!” “足足几十棍子,要知道青少爷身上还有伤啊,这打下来岂不是会废了根基?” 碧池也不禁打了个颤,她想象到柳未青在宫门口被棍子打得血肉模糊的样子,就觉得害怕。 顾薇柔冲上去紧攥着碧池的肩膀,“那最后谁得了魁首?” 昏迷前她被顾长安跟顾远两面夹击,也不知道水榭的事情到底何去何从。 就算柳未青当不了武状元,那起码苏家的人绝对不行! 她甚至毫不在意柳未青的死活。 看着顾薇柔布满血丝的眼睛,碧池咽了咽口水,轻声道:“是苏家大少爷,他得了魁首。” “怎么可能……” 碧池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手松开,再看顾薇柔已经有几分失魂地跌靠在床边。 这件事对顾薇柔的影响更大。 她垂着头,脸色看不清,但是从凌乱的头发下传出她满是森意的声音,“顾长安呢,她在哪里!” 都是顾长安突然杀出来! 要不是她的话,本来现在会很顺利,苏子轩绝不可能当得上武状元! 碧池都被顾薇柔这凶狠的样子吓到,立马回道:“小姐放心吧,她肯定讨不了好,听说一回来侯爷就对顾长安动了手。” “听大堂的人说当时侯爷下了死劲,要废了她一只手,当时血都流了一地,场面十分凄惨!” 顾薇柔的眉头没有舒展一点,追问道:“就是废了一只手?没有别的伤?” 就凭今天顾长安做的事情,顾远怎么可能只是废她一只手那么简单? 说到这里,碧池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看碧池的反应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变故,顾薇柔喝道:“说话!” 碧池踌躇不决,紧张地搓了搓手,声音跟蚊子扑闪翅膀一样细不可闻,“后来国师来了,跟侯爷争执了一番,就带着那贱人走了……” 虽然碧池声音小,但是一点也不妨碍一字不落地进了顾薇柔的耳朵里。 “国师、国师……他为什么会掺和进来!”顾薇柔怒不可遏,胸口起伏不停,拳头一下砸在床铺上,声音激荡。 碧池回道:“好像那贱人就是坐着国师的马车回来的。” “他们两个人都决裂了,为什么顾长安又能得了他的青睐!”顾薇柔恨不能杀了顾长安,“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国师要这么帮她!” 碧池也不敢回话。 “不行,我要去找娘。”顾薇柔撑着身体爬起来要下床。 现在事态变成这样,顾薇柔已经想不到该怎么办,只能去找白羽罗做主。 碧池连忙挡住顾薇柔,劝阻道:“小姐你忘了吗?夫人前不久才挨了板子正在养伤,可不能受二次刺激!” 顾薇柔才冷静了几分,她看向碧池,质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就看着顾长安那贱人得意吗?她有了国师府撑腰,往后只会更嚣张,那顾家还能有我们母女的容身之处?顾家都要被她掀翻了去!” 碧池握住顾薇柔的手,道:“小姐,你忘了吗?我们还有那位大人,去找他帮忙吧!” 顾薇柔一愣,看了碧池一眼,?神色从愤怒逐渐变得平静,她恍然点了点头,“对啊,我怎么忘了那位大人。” 第120章 尴尬的境地 这一路到国师府去得很急。 云蘅第一次展露了他的焦急,一路闯到了司徒香的小院。 门被踹开,司徒香手里的药箱都震了震,看着来人震惊道:“云蘅你……”她注意到他怀里有个人,震惊了一瞬,就看到了顾长安一身的血。 她脸色变了,“怎么回事?” 急忙冲过去,扶住顾长安的身体,就看到了她手腕上深深的伤口。 这么深的伤口,还是伤在右手。 云蘅及时开口道:“顾远干的,你看看她的手如何,会不会伤到她的筋脉?” 司徒香立马引着云蘅到她的床榻上,“让她躺下来,我先给她止血。” 跟着司徒香的指示,把顾长安轻柔地放在了床榻上。 司徒香又指使云蘅去拿她的药箱,他也一一照做,若不是现在时机不合适,她真想打趣云蘅什么时候这么听她话过,平日里她这么做,不弄死她都算好了。 果然还是因为顾长安,才会对她这么和颜悦色。 司徒香心里嗤之以鼻,然后就开始拿药箱的工具,迅速给顾长安手腕止血,与此同时还在观察伤口的情况。 顾长安小脸苍白地道:“怎么样,我的手有救么?” 这一路上她的血就不曾停止流过,她真的害怕血流尽的时候,就宣判了她这只手的死刑。 司徒香没说话,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盯着她的伤,一边还在用药膏为她涂抹。 她如此模样,让顾长安的心都跟着沉了下去。 难道她的手就要没救了么? 顾长安的脸血色尽褪,泪水混在眼眶里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愿意困在这京城,前世在战场的日子是苦了点,但那是她最喜欢的生活了。 她是那么向往,想要再做一次女将军。 如果这只右手废了,她还要如何去提枪上阵? 在她无助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肩膀上一重,然后含笑的味道钻入鼻腔,不由地抬眼看过去,云蘅就站在她的身旁。 他微微俯身,手在她肩膀轻轻拍打着。 是在安抚她么? 耳边他在道:“放心吧,会没事的。” 不知怎的,鼻子微微一酸,顾长安眼泪顿时掉了下来,本以为她是很坚强的,可是云蘅越如此,她就越想到从前云蘅也是这么哄着她。 她现在这么贪恋这份温暖。 “你别哭啊!”司徒香感觉到泪水掉在手上,忙一看顾长安顿时惊讶道。 顾长安这会哭就有得止不住了。 她低声道:“我的手是没救了吗?” 司徒香顿时知道怎么回事了,立马摆手道:“没有没有!有我在,就算你这只手被人砍断了我都能接上!” “我这人有点毛病,给人疗伤治病就会比较专注,听不到别人说话,绝不是你这手不能治的意思,你别自己吓自己!” 她还有点语无伦次。 看到顾长安这么坚强的人泪流不止,她都慌得要死,也意识到这只右手对顾长安来说有多么重要。 然后她埋怨地看了云蘅一眼,“你这家伙,你自己也懂医术,怎么也不跟你小徒弟说一下?害得人家这么伤心!” 云蘅没说话。 司徒香瞧见他搁在顾长安肩膀的手就明白了什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算了,我才是小丑!” 司徒香认命地耸了耸肩,腹诽了一句,就对顾长安道:“这剑伤虽然很深,但是好在还没伤到筋脉,日后不会有事,但是伤口还是太深了,这一段时间你恐怕都不能再用右手提重物。” 只是一段时间不能提重物,顾长安已经很满意了。 她点头,无比庆幸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司徒香道:“我给你开个方子去熬药,你先休息吧。” “谢谢。”顾长安无比感激地道。 司徒香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云蘅一眼,十分贴心地道:“我去下去给你煎药,这里就让给你跟云蘅了。” “等等……” 顾长安忙想叫住司徒香,这人就已经溜得比烟还要快,直接不见人影。 屋子里顿时只剩顾长安跟云蘅两人。 寂静得也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她的…… 扑通,扑通。 顾长安听到自己如鼓点的心跳,越是这么静的环境下,她越能感受到现在无法平复的情绪,刚刚不曾注意到的细节,现在就变得在意了起来。 她也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路都是被云蘅抱过来的,就算是在马车上,他也不曾放开过她。 刚刚她只关心自己的手,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现在反而更能感觉到自己肩膀上那只手的温热,也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才身子有点颤抖,还是因为受不了这温热的触感。 气氛都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声有点尴尬,她总觉得自己这心跳声云蘅也当能听得见。 为了缓解目前尴尬的境况,顾长安斟酌着开口道:“这次谢谢你救我,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的手就废了。” 在那样的情况,如果不是云蘅选择用暗器逼退顾远,只怕不论发生任何情况,顾远都能随时挑断她的手筋。 云蘅偏头看着她已经包扎过的手腕,轻声道:“还是做得不够,让你受了伤。” 她的手指纤细,但骨节却有力,这是她常年练武的铁证,虎口还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她喜欢用的武器不是剑,而是红缨枪。 顾远可能都不知道,顾长安继承了她娘苏琴的好天赋,一手回马枪巾帼不让须眉。 心上有点酥酥麻麻的,特别他说话温润的气息还喷洒在脸上。 她缩了缩头道:“已经够了,我今日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想到要付出代价,顾远是不会放过我的,但没想到顾远狠到想废了我的手脚。” “他之后肯定还会对你动手。”云蘅道,“你的右手又受了伤不能反击,你这样回顾家太危险了。” 顾长安无法反驳,现在来看顾远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她这副病体的确跟他斗不了几次。 可她现在孤立无援,从哪找帮手? “我会挑选人做你的护卫。”云蘅叹了口气,“我不想再看到你这样受伤了。” 顾长安一愣,却不禁撇了撇嘴,嘟囔道:“现在说得这么好听,?在国师府前还不是足足让我跪了那么多时辰?” 第121章 一直是看着自己啊! 21章 说完顾长安就有点后悔了。 她这样倒显得无理取闹,当时那样的情况,她跟国师府才决裂,云蘅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原谅她? 不想见她才合情合理。 “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的指尖突然伸过来撩起她脸侧的发,指尖那一点触感,正好跟她的脸颊擦过,这么轻微的感觉,却让顾长安有点战栗。 就这么怔愣地让云蘅整理了自己凌乱的发髻。 直到他把手撤走,顾长安才惊得捂住自己的脸。 她难掩自己的情绪,不由后退了一点,望着他道:“国师也不必跟我承诺什么,这事儿其实就是我咎由自取。” 到底这一声“国师”就把两人这旖旎的气氛打消了不少。 “心里委屈,还要说这些话,不别扭?”云蘅看了顾长安一眼,含在唇边的笑意也没变分毫。 他越这么笑,顾长安就越觉得有点烦躁。 为何就是看不透这个人呢? 他一副好像很熟稔自己的语气,让她觉得心口憋闷还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道:“委屈什么,毕竟决裂的事情是因我而起,这点惩罚我还是受得起。” 跪五个时辰她不觉得委屈。 只是忍不住埋怨为什么他不肯见她? 要她去用见司徒香的借口,才能见他一面。 今日见了这满是药香的院子才知道,司徒香原来并没有住在种满含笑的院子。 那日,应该只是碰巧司徒香也在,所以她就被引过去了。 一直隐晦藏着的情绪虽然被抚平,但是顾长安这会又有点恼自己竟然一直以来在意这件事。 她真当云蘅跟司徒香关系不一般。 现在反应过来就觉得羞耻,也不知道等会该如何面对司徒香好。 这时,捕捉到顾长安情绪的云蘅开口道:“种满含笑的那个院子,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住。” 顾长安惊讶地抬头,堂堂一个国师竟然就住在那种破烂的院子? 须臾又意识到问题,她别过脸道:“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很在意这个事情么?”云蘅道,“你刚刚的表情写满了你误会我把那院子让给司徒香住了。” 顾长安顿时捂住,她不信自己表达得这么明显。 她不禁瞪了云蘅一眼,“你莫不是会读心?” 怎么把她的想法知道得那么清楚? 云蘅看着顾长安突然笑了。 看到他唇边戏谑的笑容,顾长安顿时意识到自己刚刚那话不就承认自己很在意这件事了么? 她懊恼地咬牙。 在这里棋差一招! “我累了!” 顾长安整个人缩进被褥里,把褥子往头上一盖。 被褥里传来她的声音,“国师大人请回吧,我这身子不适,就不方便跟你在这聊天了!” 她干脆选择结束这个话题,才让自己显得没那么狼狈。 在云蘅面前,总是太过松懈,一不留神就露出真实的自我。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云蘅低头看了一眼把自己盖着严严实实的顾长安,唇边笑意更深了深。 最后伸手轻轻摸了摸被便离开了。 被褥下是顾长安的脸。 她都觉得要是没有这层被褥,云蘅该是想要抚摸她的脸颊,那到时候她想必会麻的后脑勺都没有知觉。 毕竟现在她就觉得手脚发麻了。 …… 顾家。 柳未青的院子里,这会才去了顾远那的大夫,这会又得要来管着他,这几十棍子敲在他的背上,几乎是已经去了半条命。 大夫见到柳未青的惨状,都不由得连连叹气,实在是无法形容他那背上的伤痕,惨不忍睹。 柳未青也陷入昏迷。 大夫只能全力救治。 而柳未青在这遭受折磨的时候,不管是顾远,还是顾薇柔,几乎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除了顾长临跟顾宁宁来看过一两眼,但是他一直昏迷,见到了也只能看着他躺在床榻上。 但后来,顾长临跟顾宁宁也不来了。 因为他们听说了武举上的事情,在他们心中一直以来柳未青的人设彻底崩塌。 柳未青成为了一枚废棋,连顾远都不关心他,下人们也能琢磨出问题来了。 在他前途尽毁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作用了,往后的日子他恐怕不会比顾长安在顾家过得更好。 顾长安起码还是顾家的血脉,而柳未青什么都没有。 没过几天,柳未青就醒了。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身边的下人,“顾长安呢,顾长安在哪里,我、我要见她!” 身边伺候的下人已经不如往日对他那么毕恭毕敬,言语十分不耐地道:“你现在想见大小姐可见不到,她从武举当日回来就被国师接到府上,至今还没有回来。” “怎么……” 柳未青惊疑不定,“为什么会在国师府,她怎么可以和云蘅……” 他想起当时行刑前顾长安跟云蘅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让柳未青没法不去在意。 甚至,柳未青真的嫉妒起了能站在顾长安身边的云蘅。 明明顾长安的那双眼睛,从前一直是看着自己啊! 为什么现在她去看云蘅了! 他们可是师徒,这是大逆不道! “我要去见顾长安……我要去国师府……”柳未青撑着床榻坐起来,他想下床,可是身体太痛了,怎么可能有力气下去。 他想让旁边的下人扶他。 但是下人冷哼了一声,一巴掌把人他按了回去道:“青少爷,你这副病体还想拖着去哪呢?麻烦你不要给我们添麻烦了,你知道这几日照顾你有多难吗?” 柳未青瞪大眼睛看下人,没想到下人会是这样的态度。 往日他在顾家地位高高在上,这些下人何时这么对过他? 下人看了柳未青一眼,说道:“你还当自己是顾家高不可攀的少爷么?被皇上厌弃,仕途无望,顾家这养子你都当不了多久!” 说完,他轻蔑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柳未青怔愣了一瞬。 随即屋子里爆发出了一声难以言喻的嘶喊声,这一声愤怒又绝望,充满了不甘,就连屋外的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但是已经没人在意了。 第122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几日顾长安就被迫留在了国师府。 司徒香说,到时候如果让她回去再惹了一身伤,新伤旧伤叠加,只怕毁了身体的根基,就强硬的要求她在国师府好好休养。 顾长安也拗不过司徒香只好答应。 而为了让她在国师过得更舒坦一点,还去将顾家的芍药跟鸢尾接了过来,看到她们身上无伤但是却满身的狼狈,顾长安就知道这接人的过程,想必不是那么轻松。 顾远肯定是没那么容易放人的。 但以云蘅的手段,顾远也拿他没办法,两边对峙,定然是国师府占据上风,想来顾远应该是快气死了。 “小姐,该喝药了。” 芍药拿着药碗进来。 顾长安正好从床榻上起身,芍药立马有点慌地道:“小姐你身上还有伤呢,不能随意行动。” 她撩着床幔,听到芍药的话有几分无奈,“只是手受了伤,有什么问题。” 话音一落,门口就传来了一声嗔怪。 “谁说只有手,小姐不是还被侯爷踹了一脚么,当然得好好休养。” 鸢尾站在门口,圆圆的眼睛充满了不满,哒哒两下冲过来把顾长安给按了回去后,眼睛顿时红了大半。 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眼眶蓄满了泪水,“小姐身上鞭子的伤才好,又得了这一身的伤,侯爷怎么对小姐这么狠。” 鸢尾一哭,芍药也有点忍不住了,两个大姑娘一起闹红了眼。 她们哭起来可不会停,顾长安连忙哄着道:“我这不是没什么大问题么,休养几天的事情,你们可别哭啊,这弄得我好像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多不吉利?” 鸢尾抽巴抽巴地低声哭,“可我就是很替小姐委屈啊,要不是国师大人及时赶到的话,那小姐这只右手不就废了?” 芍药跟着哭,“原来我还觉得国师对小姐苛刻,现在想来那可比侯爷好太多了!至少国师对小姐是真心爱护的。” “真心爱护?” 背后一声轻笑,似那银铃。 两婢女齐刷刷转头看过去,见到来人,顿时惊喜地道:“司徒小姐!” 司徒香冲她们一笑,道:“云蘅那家伙对好师侄,可不仅仅只是‘真心爱护’咯。” 四个字咬得很重。 鸢尾不解,“那还有别的什么?” 司徒香转头看了顾长安一眼。 顾长安知道司徒香是在寻自己开心,也面不改色地道:“司徒小姐也别开我玩笑了,过来有什么事么?” 司徒香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这么些天顾长安住在国师府上,她也多半看明白了两人那奇异旖旎的气氛,两人看彼此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 但云蘅隐忍,顾长安避让。 谁也不肯戳破这层暧昧不清的气氛,两人当是都在等对方开口,可惜他们都心有顾虑,谁也不敢做那第一个。 她这么喜好看戏,当然乐意见到这一幕。 顾长安是小姑娘,人家害羞了点也正常,但云蘅偏偏还这么别扭,真不知道他长了那张嘴是做什么用的,好好说话会死么? 到时候等出现别的青年才俊把小姑娘骗走了,他就知道急了。 司徒香暗暗地想,唇边泻出了几分笑意,然后坐到了顾长安的身边,“我这不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乖乖喝药。” 芍药被提醒了,连忙端着一旁的药碗过来,“刚刚才把药拿过来,还没喝呢。” 这药汁浓黑,飘过来就是一股怪味,闻着就让人忍不住皱眉。 顾长安露出几分迟疑,司徒香立马道:“你不乖乖喝药的话,手腕上的伤可是很难好的。” 这一句话就把顾长安给拿捏了。 她踌躇着端起药碗,怼到嘴边大抵是太苦了,连眉梢都带着涩苦,不过还是将这碗药喝得一干二净。 芍药及时送上准备的冰糖,“小姐,含一颗吧。” 顾长安毫不犹豫地把冰糖塞进嘴里,这种清甜才缓解了嘴里的苦意。 司徒香盯着顾长安舒展开来的眉眼,不禁挑了挑眉,这坏心渐起,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我听风崖说,这次你受伤是因为帮苏家的大少爷才惹得顾远恼怒对你动手。” 顾长安点了点头。 “我没记错的话,这苏家大少爷按理来说应该算是你表哥吧?” 顾长安看了司徒香一眼,瞧她神色如常,才道:“是表哥,只不过我跟苏家关系不好,这层关系可能也摆不到台面上来说。” “是么?那还可惜。你那表哥不是得了武状元吗?所以苏家现在正打算大摆宴席呢,这帖子都送上了国师府,我还寻思着他们肯定也会给你送一份。” 苏家一般不是这么喜欢开宴铺席,这次竟然舍得为苏子轩搞得这么隆重,想来也是文曲星家族出了这个武曲星外,还打着要气死隔壁顾家的心。 顾长安想着脸上笑意就多了几分,“我是顾家人,他们递帖子来,我到时候出现在宴席上反而尴尬,还不如不递。” 瞧着顾长安连这都不在意,司徒香挑了挑眉感觉有戏,便深了道:“你这么帮他,还不计较这些,看来你对你表哥很看重。” 顾长安的确是很看重苏子轩,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是我表哥,又天赋出众,于公于私,我怎么可能不看重他呢?” 其实她对苏子轩更多的是惜才之心。 前世苏子轩甚至都没有机会大展宏图,就死在顾远的手上,这一世她给他这个机会,也自然想看看他到底能走多远。 “我听说他好像至今未婚配,这次得了武状元,想必定然是好多媒人等着上门说亲。”司徒香捂着嘴偷笑,“你说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叮的一声。 玉珏随行走时互相撞击的声音,这个府上会佩戴玉珏的只此一人,司徒香听到这声音就顿时蔫了,声音都缩在了喉咙里。 后半句话那是一个字也不敢说。 “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司徒香你说来仔细听听?” 别说司徒香蔫了,待在床榻上的顾长安听到这清冽优雅的声音,就已经有点凉了背脊。 第123章 原来你也看得出来我生气 司徒香认怂得快,连忙起身对门口站着那人道:“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那都是师兄听错了,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真是见了鬼了,怎么他走路一点声都没有,专挑她使坏的时候出现! 司徒香欲哭无泪,这会让他逮了个正着,肯定没她好果子吃! 门口那人今日穿了身浅淡的月白,发髻也不如往日束得那般整齐,只不过还是依旧出尘动人。但他脸上那阴晴不定的脸色,让屋子里的几人都有点紧了紧喉咙。 云蘅走进来,看了一眼垂着头不敢看自己的顾长安,守在旁边的两个婢女都被这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跟着主人一样低头守在旁边。 他道:“你刚刚不是还在操心苏家大少爷的婚事吗?看样子你对他很是中意呢,不如我去给你说媒如何?” 这家伙到底听到了多少! 司徒香如临大敌,连忙摆手,“师兄这不是说笑话吗?我连那苏家大少爷也才见过一面,怎么中意他?” 云蘅凉凉的目光落在司徒香身上,“那我看你倒是聊他聊得挺愉快的么,我看你不还称赞他年少有为么。” 这哪里是司徒香说的话,刚刚就是她在夸苏子轩,云蘅分明是在指桑骂槐。 顾长安只觉得云蘅这目光跟小刀一样,这是在刮自己,更是尴尬地不敢把目光转过去看云蘅。 比起顾长安,司徒香这个挑起话端的罪魁祸首显然更慌。 “这不是随便聊聊么,师兄你别误会。”司徒香感觉现在如坐针毡,冷汗都跟着直冒,现在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作死。 就算要作死,也记得要关门啊! 云蘅冷冷道:“那看来还是我打扰了你们,不该来这里。” 司徒香抹了抹冷汗,凑过去赔笑道:“怎么会呢,我知道师兄就是关心自己小徒弟身上的伤才过来看望人家。” 云蘅瞥了司徒香一眼。 虽然他没说话,但是司徒香已经想逃了。 “那正好我跟你小徒弟也聊的差不多了,这位置呢就让给你们,你们好好聊我就先走了!” 她哈哈一笑,把这云蘅连忙请过去在顾长安跟前坐下。 对顾长安道:“好师侄,我等会过来看你!” 言外之意:我先溜了,你自求多福! 说罢,都不等顾长安反应,一溜烟就冲出了厢房。 恐怕这辈子她都没有跑这么快过,真是要命,感觉再多呆一会,都要被云蘅用眼神凌迟死,太恐怖了! 顾长安有点傻眼地看着司徒香,这人自己走了,就留她跟云蘅在这? 现在顾长安才深谙司徒香这人不靠谱,挑起的事自己不摆平,竟然把烂摊子扔到了她这。 她极力让自己不去看云蘅,而是对旁边的两个婢女道:“起来得这么早我也有点累了,芍药鸢尾,你们把国师请出去吧,我先休息了。” 但是顾长安这吩咐显然是强人所难啊! 两婢女咽咽口水地看着喜怒无常的云蘅,这要“请”的字都没说出来,云蘅便扫了她一眼,“你们俩出去。” “把他请出去!”顾长安立马反驳道。 “出去。” 云蘅的话甚至缩减得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但其中的不耐,芍药跟鸢尾听的一清二楚。 顾长安瞪了云蘅一眼,道:“她们俩是我的婢女,你有什么资格命令她们?” “这儿是国师府的地,在这里便要听我的规矩。” 云蘅说完,便大步走到芍药和鸢尾的面前。 芍药和鸢尾那是大气也不敢出,脸色都僵硬了,就算她们再傻都能看得出来,要是再在屋子里呆着,怕是小命不保。 难怪刚刚司徒小姐跑得这么快! 她们现在也恨不得马上挪脚跑,可是顾长安还在这,她们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小姐……”两婢女泪眼汪汪地看着顾长安。 顾长安都还没说话,下一刻就看着云蘅一手一个,把两人跟拎小鸡一样给扔出了厢房,不过他尺寸把握得刚好,不至于伤到她们。 芍药和鸢尾没反应过来,两屁墩就坐在了门外。 紧接着,厢房的门就被一阵风扫过紧紧关上。 她们两个人愣了半天,才意识到现在屋内就只剩下云蘅跟顾长安两人,即便她们知道云蘅曾经跟顾长安是师徒,但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对的。 连忙爬起来想要冲上去推门,就被人拽住了袖子往旁边草丛一拖。 “司徒小姐?” 芍药抬头,看到拖她们的人竟然是刚刚逃跑的司徒香。 “放开我!小姐还在里头呢!”鸢尾挣扎道。 “放心吧,这个世间就算谁都想杀了你们小姐,云蘅都不会对你们小姐动手的,他恨不得把你们小姐当宝贝宠呢。” 听完司徒香的话,芍药跟鸢尾这脑子有点转不动了。 怎么感觉这话里的意思那么不对劲呢? 这不就说着好像国师喜…… 这一边屋内,顾长安看着自己两个婢女直接就被云蘅赶出去了,心里已经是警铃大作,声音都先颤了几分: “国师大人,这是吃得哪门子的炮仗,今日脾气这么冲,可一点也不像你。” 话虽然在怼云蘅,但其实她乱飘的眼神就已经证明她现在蛮心虚的。 “我记得我说过,让你跟苏子轩避着点。”云蘅盯着已露怯色还强装镇定的顾长安,声音如情人低喃般温软,但是怎么听都觉得很危险。 顾长安佯装冷静,道:“你师妹问,我就答。我欣赏苏子轩,还不能说了么?” 云蘅轻笑了一声,“没有你,他能做什么武状元,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这样的人你也欣赏?” 顾长安忍不住反驳道:“苏家人生性正直,容易被算计怎么了,当然得需要有我这样的人帮他免遭构陷。” “你倒是说得亲热。”云蘅道,“看来想说媒的人不是司徒香啊。” 听着这话就阴阳怪气的,可一点也不像平常情绪内敛的云蘅,顾长安看了又看他,不禁道:“你发什么疯?突然生气做什么。” 云蘅盯住顾长安,“原来你也看得出来我生气。” 第124章 我不喜欢他 顾长安只觉得好笑,“看出来又怎么样,你无缘无故生气,难不成我还要哄着你不成?” 云蘅沉默不言。 他逐渐向顾长安靠近。 见到他的动作,顾长安的笑容就僵硬在了嘴边,心尖上就跟打着颤样,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床榻上下来。 “走什么?” 刚刚她能毫无顾忌地怼云蘅,那是建立在他没靠近自己的基础上,一旦他这样肆意闯入自己的领地,顾长安就哑巴了。 顾长安硬撑道:“只准你走路,不准我走路了吗?待在这屋子我觉得闷,出去透透气不行?” “刚刚不还是跟你的婢女说你累了吗?”云蘅瞥眼瞧着顾长安,他这双凤眸里蓄着几分幽深。 “刚刚累,现在不累了!” 被云蘅盯得心神不定,顾长安说话都没底气了,走得匆匆忙忙,然而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扣住腰,天旋地转后直接就闯进了云蘅的怀里。 猝不及防就吸了满鼻子的含笑,搞得顾长安有点熏熏然,然意识到自己的意乱,她霎时觉得耳根那烫的吓人。 喉咙发紧,她沙哑道:“云蘅,你放开我!” 云蘅的手反而扣得更紧,但力道刚好,不至于让顾长安挣脱掉,也不会伤到她的手腕,刻意避开了那地方。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若是苏子轩这么亲近你,你乐意么?” “你这不是废话,当然不乐意!”顾长安不安地挣扎道。 可顾长安越挣扎,反而将自己推向云蘅的怀里,被他整个身子笼罩住,仿佛气息被他侵染,这种感觉让她密不透风,也让她心乱如麻。 他的手温热,抚在她的腰间,感觉每一寸肌肤都酥麻得如小蚂蚁啃噬。 偏偏他说话低沉,气息落在她的颈间:“我知道苏恒有意要让你跟苏子轩结亲,让风云骑免于顾家的毒手,你跟柳未青的婚约退了,苏家那边就要有所动作了。” “我跟苏子轩?” 顾长安略微有些震惊。 他道:“你若是真对苏子轩有意,我促成你们俩的婚事也好。他武举夺魁,跟你正相配,而且我看他对你也并非无情。” 什么婚事,什么无情。 她感觉云蘅实在是莫名其妙,他能这么大度地看着她嫁给别人? 顾长安道:“我不喜欢他,我怎么可能会嫁给他?而且我不打算为了风云骑,就要把自己嫁出去,这支军队是我娘一手训练的,为何我娘能做女将军,我就做不的?我要继承这支军队。” 听完她这番宣言。 云蘅松开了她。 他的双手转而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低声笑了笑,这笑声低沉,嗓音缠绵地道:“我都忘了,你不是甘愿困在这三寸之地的池中鱼,倒是我阻碍了你。” “阻碍什么?” 顾长安拽住他的袖摆,“我没觉得你是阻碍,你不是一直在帮我么。” 这一段时间若不是云蘅一直在背后默默帮她,她何以能撑得了这么久? 她知道云蘅对她好。 不然前世也不会处处对她留情,但这种好太暧昧了,让她得到了便会恐惧,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份感情。 前世她没尝过爱的滋味,反而一辈子活在追逐爱上,付出了一切。 亲情、情爱,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顾长安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被爱。 “风崖,你不准过去!” 门外突然响起了女子的惊喊。 这声音一震,顾长安下意识地松开了云蘅的衣摆,再想去看他的时候,人已经越过她去开了门。 那点旖旎苦涩的气氛顿时消失殆尽。 顾长安看着云蘅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握了握拳。 门敞开,屋外的风景就映入眼帘,能见到本来早就溜了的司徒香,竟瞪大了眼睛死死拽着风崖,不肯让他上前一步。 嘴里还道:“你这家伙到底懂不懂看气氛啊?这个时候你过去打扰人家做什么!” “走开,别拦着我,我有要事找大人!” 风崖一边驱赶司徒香,一边腹诽,就是知道不对劲才要去的啊! “吵什么?” 这一声出,熟悉的嗓音叫风崖跟司徒香齐齐闭上了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目光悄悄地瞟过去,就见到云蘅已经出现在门前,身后门大开,还能见到顾长安若隐若现的身影。 风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屋中的情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是生怕出点什么事情。 顾长安好像脸色有点奇怪,但看大人神情如常,好像跟往日一般没什么区别。 云蘅扭头看向风崖,“发生什么事了?” 风崖立马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上前,来到了云蘅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云蘅未说一个字,便跟着风崖急匆匆离开。 司徒香莫名其妙地道:“你们俩走什么啊,云蘅!你干嘛去啊,你不跟你小徒弟谈笑风生了?” 她嗓门大,这声音如雷贯耳。 云蘅也没走多远,当是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可也没见他停下脚步,而是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青石板路上。 这么反常,司徒香第一个反应就是两人应该是吵架了。 该不会是因为她嘴欠说的关于苏子轩的事情吧? 司徒香顿时走进屋子里,看了眼神色晦暗的顾长安,轻声道:“好师侄,你刚刚跟云蘅在里头聊了什么呀?我怎么看他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顾长安回过神来,看着满脸歉意的司徒香,微微抿了抿嘴,随即云淡风轻地道:“谁知道呢,他心情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 那肯定就是有关系了! 司徒香抹了一把脸,觉得自己可能是闯下什么大祸了,咽了咽口水,要哭不哭地道:“好师侄你可也别学云蘅那一套啊,他这人就这样,你跟他计较你就输了。” 顾长安道:“他平白无故来惹我一身火,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也不给我和他计较的机会不是?” 司徒香现在只想缝上自己的嘴。 她怎么就不能收敛点,这会嘴欠什么,好不容易看着两人关系有点进展了。 好嘛!一下子全白搭! 第125章 求一道赐婚的圣旨 苏家。 这次宴席非常隆重,上上下下都是非常得重视,这也是苏家难得一次这么声势浩大,自然都是马虎不得。 苏子轩作为宴席的主角,有些事情当然还是要过问他的意见,苏恒今日就特意将他叫到了书房来。 “爹,有什么事么?” 苏恒看到苏子轩来,立马给他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我们坐下说。” 坐下后,苏恒就开门见山,“这次武举,除了本身你自己的努力以外,最大的功臣便是你表妹了,我在想这次宴席,是不是也该邀请她?” “只是你表妹现在身处顾家,我想邀请她,恐怕还得通过顾家,到时候让她来苏家的宴会上也唯恐惹起非议。” “不过最终这宴会的主角是你,还得看你,到底想不想邀请她。” 苏子轩沉默了片刻,道:“这次事情后她在顾家肯定是独木难支,我们邀请她参加宴会,也是给她一个倚仗。” 上次顾长安拒绝自己去苏家的提议,他便始终操心着她在顾家的生活,但是顾家那边始终也没传来什么消息。 这种风平浪静,反而不上不下的,让他更不是滋味。 他又不好直接登门拜访,还不如借宴会的机会,亲自问问她在顾家过得如何。 苏恒挑了挑眉,这小伙子没注意到自己说这话时表情都不对劲了吗? 满脸写着想见“顾长安”。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便发贴过去。” 苏子轩道:“那别的事情了,我就先走了?” “等等,别这么着急么,我正好还有别的事情想要跟你商量。” 苏子轩看向苏恒,不解道:“还有什么事,是关于宴席的事?” “最近有不少媒人上门说亲的事情你知道吧?”苏恒不经意得拿出一叠的画卷出来,从座位上起身,来到了苏子轩的面前。 “知道,不是都得打发出去了么?”苏子轩一脸古怪地道。 他可没打算跟一些见都没见过的女人说亲,所以媒人一上门,他就让人把她们给轰出去,不给一点机会。 苏恒将一叠画卷塞到他手上,“我也帮你物色了一下,你看看,这都是京城里清流之家的千金,你挑个合眼缘的,到时候可以见见。” “什么?” 苏子轩看着手里被莫名其妙塞满的画卷。 他连翻看的兴趣都没有,就直接扔到了一旁,噌的一下站起来对苏恒道:“爹!我不是说了吗,我现在无心儿女情长的事情,这些人我才不见!” “你到底是无心,还是心有所属?”苏恒盯着苏子轩的眼睛,笑意盎然地道。 苏子轩脸色骤红,“爹你胡扯什么,我哪有什么心有所属!” 苏恒摇头:“你可是我儿子,你什么德性我不知道,你还敢说你没有?刚刚聊起你表妹的时候,你那眼神都直了。” “我……” 苏子轩想反驳,但是却支楞不出几个字来,反而羞愧得低下了头。 他表现得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苏恒道:“这些日里你一直派人去查探顾家的事情,你真当能瞒得过你老子我?我都看在眼里,你这么在意人家,不就是春心萌动了吗?” “爹!” 苏子轩恼得不行,“你别说了!” 看自家儿子这么不禁逗的样子,苏恒哼哧了一声,“行了,不逗你了。你若真是在意人家,这婚事也不是不行。” “真的吗?”苏子轩惊喜地抬头。 这没出息的样子也不知道像谁,苏恒有点无奈地道:“柳未青前途尽毁,顾远想要霸占风云骑的幻想基本是破灭了,退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苏子轩道:“可他不会那么轻易放手的吧?” “走寻常订亲的路子肯定不成,但是你忘了么,你现在是武状元,到时候我去给你向陛下说亲,陛下赐婚的圣旨一到,顾远难不成还敢抗旨不尊?” 苏恒胸有成竹地道。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苏子轩跟着点头道:“那即便他再不乐意,那也拿这桩婚事没办法。” 但须臾苏子轩察觉出不对劲来,苏恒这办法不像是现想的,倒感觉是琢磨了许久。 苏子轩脸色更燥,苏恒这分明早就有要让顾长安嫁进苏家的想法! 刚刚那是故意戏耍他呢! “爹,你明明一切都想好了,还专门拿这些画卷来诓我!”苏子轩顿时没好气地对苏恒道。 苏恒笑了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不逼你一把,怎么让你说出真心话?我也不想错点鸳鸯谱不?” “我对她有意不错。”听苏恒一说,他又有点迟疑,“可也不知道她对我是什么想法。” 不知怎的,他就想起了当时出宫,顾长安同云蘅在一起的画面。 他心里有点怪怪的。 苏恒道:“这不是正好有个机会摆在面前么,当面问问便是。” 苏子轩登时脸皮僵硬道:“这我怎么问得出口。” 要他直接去问顾长安,她对自己有没有意思,这想想当时的场景都尴尬得要命,若是顾长安说一句无意,只怕他都不敢再见她了。 “行了行了,我去帮你问。”苏恒嗔道,“你看你这怂样,之前不是还对人家不假辞色,现在反倒是怕了?” 苏子轩无法反驳。 憋了半天,才说道:“我才不是怕!” 但显然,都没什么说服力。 苏恒笑了苏子轩好久,不过该干的事情还是没有忘记,这宴席的帖子还是往顾家递过去了,但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顾长安现在根本不在顾家。 苏恒只能立马派人去调查顾长安的下落,这才知道顾长安早在庆典当日,就被云蘅从顾家带回了国师府。 越往里查,苏恒才知道顾远这几日极力掩盖了什么。 当日顾长安回去,顾远这个杀千刀的畜生,竟然就对顾长安动了手,据探子回报,当时血流一地,顾长安是浑身是血得被云蘅带走。 第二日,书房内苏子轩听说了这个消息,惊怒道:“他怎么下得了手?” 苏恒同样是一脸震怒,听到顾长安的遭遇时,他恨不得立马冲到顾家把顾远杀了。 第126章 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了 “早知道当时怎么也得把人带回苏家来。”苏子轩咬牙切齿地道。 若不是当时云蘅打扰了话,人应该早就带回来了。 苏恒揉了揉眉心,也是一片忧思,道:“不过好在国师及时赶到。我听闻国师医术高明,想来长安在国师府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可是让一个姑娘家待在男子的府邸,这不是什么好事吧?”苏子轩皱眉道。 苏恒也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既然如此,那你便替我走一趟国师府,你表妹若是无碍的话,你便跟你表妹说,不如让她来我们府上住着,也好过在国师府招人非议。” “好。” 苏子轩立马应承下来。 他脸上不由得有几分欣喜。 看着这傻乐的小伙子,苏恒的脸色却不如他这么轻松。 云蘅顶着可能会带来的非议都要跟将顾长安从顾家带走,这足以证明他对顾长安的态度。 苏恒沉默,想来坊间那些传闻,他便觉得有些不妙。 若是苏子轩跟云蘅比起来,那可真得抵不过他分毫。 要知道云蘅年少成名,是云家的天之骄子,少年时就能对国家大事侃侃而谈,针砭时弊不说,迈入仕途后也是地位超然,提出的治国之策起码保景国十年无忧。 这样的人,哪里是苏子轩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能够得上? 若是云蘅真对顾长安有意的话,那这门婚事想成功恐怕很难…… 不过,看了一眼现在还乐在其中的苏子轩,苏恒又非常乐观地想着,师徒怎么能结合呢,云蘅即便有这样的想法,他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苏恒给苏子轩备了一些薄礼带过去,还嘱咐了他不少,才放他离开。 也不知道苏子轩听进去了多少,走的时候倒是非常迅速。 国师府。 这一两日,顾长安在司徒香的调理下,手腕上的伤愈合得很快,之前受了鞭伤留下来的毛病,也跟着恢复了不少。 要说司徒香在医术上的高超那还真的是没的说。 她都如此,那作为师兄的云蘅就更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不过,顾长安很少见到云蘅治人,也不知道其深浅,想来他这么位高权重,医治的事情也轮不到他吧。 今日她走在国师府的花园里,这里花香扑鼻,各色各样的花卉开得非常鲜艳,但这些令人沉醉的花香太过张扬,反而没有赏趣的心。 顾长安显得兴致缺缺。 身边两婢女当顾长安手腕伤痛,芍药忙道:“小姐要是身子不适的话,你还是回去躺着吧。” 顾长安看了芍药一眼,好笑道:“我是手腕受伤,又不是脚受伤,躺什么躺?” 好像也是。 仔细想想,顾长安就是手伤得重了。 但这几日芍药她们真的是草木皆兵,生怕顾长安又哪里磕着碰着了,忍不住就过度保护了点。 实际上顾长安从小练武,身体倍棒呢。 鸢尾瞧了一眼这周围争相斗艳的花卉,问道:“那小姐是觉得这花园你不喜欢么?好像小姐一直都没怎么看这些鲜花。” “味道我不太喜欢。”顾长安道。 芍药点头道:“确实太浓郁了些,还是小姐从前种过的含笑更讨人喜欢。” 她说完又补了一句,“不过含笑太难种了,京城这里恐怕是见不到了。” 怎么见不到?顾长安的眼神暗了暗,国师府一隅就种着呢。 鸢尾想了想,问道:“小姐从前到底是怎么想着种含笑的?我都忘了,小姐好像一直是不怎么喜欢赏花的,偏爱葱葱玉林。” 顾长安的确不爱花。 她觉得比起花儿的柔弱,还是森木更给人坚韧的感觉。 其实花很美,只是每次看到它们,顾长安总想到自己在顾家无人爱的处境,她没办法去喜欢。 但是含笑却因为云蘅喜欢,她便能悉心照料。 顾长安以前对他,因为他是娘外唯一对她好的人,她不想失去这份好意,所以总是带了几分刻意的讨好。 现在,没了刻意的讨好,比从前随意了些后,对云蘅多了点其他的旖旎。 “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了。”顾长安笑了笑,“还提它做什么?” 说罢,顾长安向前走了几步。 却恰巧,抬眼便是那人的面容。 云蘅站在树荫下,今日穿了身浅金色的长袍,这是他平日里作为国师的装束,想来应该是才从外头回来,也不知这么巧,竟然能在花园碰上。 什么人能穿的了他这样的浅金色,寻常人穿那便是灾难,放在他身上就是出尘,觉得那是长在天堑上的雪莲都不及他分毫。 那双眼睛微微弯着看她,直勾勾的。 估计刚刚她们聊起的话他都是听到了的,那顾长安也没觉得有半分的不自在,转身跟芍药和鸢尾吆喝一声,“算了,也不赏花了,我们回去吧。” 两婢女瞧着顾长安这样子,迟疑着不敢回话。 国师就站在那往这边看,小姐还也当做没看到,这不好吧? 顾长安径直往前走,也不在意她们跟没跟上,是半刻钟都不想呆。 走出去好久,芍药和鸢尾才反应过来,一个鸢尾急匆匆喊着追上去,“小姐,等等我!” 芍药看了看云蘅,踌躇了片刻,道:“大人,今天小姐可能心情不好,我替她向你道歉。” 说完,也连忙追上去。 只有云蘅看着顾长安的背影,有几分无奈。 “小姐,你怎么走这么快啊。” 两婢女追上顾长安的时候,她已经快要走回住的地方了。 瞧着她们这气喘吁吁的样子,顾长安又不禁向后看了一眼,道:“就你们俩过来了?” 鸢尾擦了擦汗,“小姐说什么胡话呢,除了我们还能有谁来?” 顾长安心情很不美妙,扭头道:“也是,我说什么胡话呢,真是累傻了,还是回去睡觉吧。” 她拔腿就走。 婢女们欲哭无泪,“小姐,你慢点!” 顾长安听也不听。 于是国师府就出现了这样一道景象,两个可怜兮兮的小婢女,在路上追着步履如风的青衣少女,频频惹得国师府的人回头。 第127章 纯情男 司徒香哼着曲子,手里提着刚刚从厨房那搜刮来的糕点盒,虽然看着很轻松,但是她其实不过是苦中作乐。 这几日就跟断头饭似的,她生怕饱了这餐没下餐,总想着上次她干的事情,云蘅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可结果,这几日都风平浪静! 安静地都让司徒香觉得可怕,既不敢去触云蘅霉头,也不敢去看顾长安的脸色,过得苦兮兮的,吃糕点都有点消化不良了。 给自己扎了几针,司徒香才觉得好些,这连忙跑去厨房那搞了盒来,准备回住的地方好好享用。 拐了几个弯走小路,去她那小院子正好要经过前堂。 她闲散地溜达着,目光不经意地朝着前堂那一瞥,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只见前堂屋檐下站了一人。 剑眉星目,身姿挺拔,穿着一身长衫也挡不住他常年习武锻炼下来的好身材,衣料正好勾勒出他精壮的线条。 司徒香仔细看了一眼,吸了口气。 猛地一拍脑门。 这不是那苏家大少爷嘛! 上次他被送来的时候满脸青乌,搞得现在他人模人样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还没反应过来!这小伙子身材真不错啊,一看就很有爆发力,很适合用来试药。 司徒香不禁啧了一声,转溜转溜自己的小眼睛,提着手里的食盒就冲了过去。 “这不是苏大少爷么?你这怎么有空来国师府了。” 她一踏进前堂,就把手里的食盒放到了一旁,然后非常亲热地凑了过去。 苏子轩乍一下被人这么靠近,惊得往后一退,还又闻到了女子身上的那种脂粉香,给他更是吓得一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你你你——” 苏子轩手撑着背后的凳子,才勉强站稳,真没想到会有一个姑娘能跟自己这么靠近。 然后定睛一看,看清楚司徒香的脸后,这句你你你憋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上次救我的那个大夫?” 司徒香瞧着苏子轩这慌不择路的样子,挑了挑眉道:“做什么啊,这么害怕我干嘛,我就是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苏子轩后退了一步,连忙跟司徒香拉开了距离,眼神都在飘,“抱歉,是我失态了。” 这真是整整一个纯情男啊! 看苏子轩这反应,司徒香不禁砸吧砸吧一下嘴,这可真比云蘅讨喜多了,云蘅那张死人脸怎么会有他好玩? 不过她也不好多逗他,问道:“你来国师府是见你表妹的?” “你怎么知道?”苏子轩一扫刚刚的羞涩,惊讶道。 司徒香哼了一声道:“你也不会平白无故地上门,正好最近你表妹住在府上,我当然猜得到你是为了她来的。” 实则心里在想,苏子轩登门,只怕云蘅见到了会气死。 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他们两人跟顾长安见面的场景了。 那一定非常有趣! 苏子轩忙道:“那你知道顾长安现在在哪么,我想看看她的伤势怎么样了。” “放心吧,她的伤势已经没什么大碍,就是这段时间不能动武罢了。”司徒香摆了摆手,“你想看,我带你去。” “谢谢。” 司徒香秉承着看戏的原则,非常好说话地领着苏子轩往顾长安的住处去。 很快,就到了住处。 她敲了敲门,喊道:“好师侄,你看谁来看你了!” 门从里头被打开,芍药和鸢尾一起走了出来。 她们见到司徒香身后的苏子轩,顿时惊讶地道:“表少爷!” 坐在屋内的顾长安听到婢女的惊呼,她才站了起来,走到门前去。 苏子轩局促地站在屋檐下,瞧见少女那张略带苍白的脸庞,不自觉地心一乱,说话也跟着结巴了起来,“表……长安,我听说你受伤了住在国师府上,所以来看看你。” 长安? 顾长安对这个称呼有点惊讶,但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点了点头冲他笑道:“我已经没什么事了,正在休养呢,谢谢你专程还来看我。” “没,没事。”苏子轩磕磕巴巴地道,“我爹知道了你在顾家的事情,也非常关心你。” 说来说去,也没说到他来的真实目的。 苏子轩还有点着急,可是看着顾长安这张脸,他又有点说不出口,脑子不自觉地想到苏恒说要给他问婚事的话。 还是司徒香在旁边看着不禁叹气。 哎,太纯情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司徒香非常适时地上来解围道:“你们俩就要这么站着聊天?好师侄,你也不请你表哥进去坐坐?” 顾长安也让开位置,“进来吧。” 苏子轩不禁看了一眼旁边的司徒香。 司徒香道:“不介意我也进去吧?” 苏子轩立马摇头。 两个人一同进了顾长安的厢房,而芍药跟鸢尾就下去沏茶。 顾长安道:“这也不是我的地,随意坐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苏子轩还是非常的紧张,之前跟顾长安单独在永安楼见面时都不像这样心思补丁。 他如坐针毡,而司徒香坐在不远处,眼睛一直忍不住往他这边瞟。 要不是现在这个情况不允许,她真的要捧腹大笑了。 太好玩了这个苏家大少爷 司徒香玩心大起,道:“大少爷,你怎么脸这么红啊。” 苏子轩攥着衣袖,强装镇定地道:“可能是有点热吧。” “确实,我看你都出汗了。”司徒香点了点头,“我还当你是头次进女子闺房,害羞呢。” 苏子轩顿时瞪大了眼睛,“没有!” 有种被戳破了心思的仓皇,这双手就跟不是自己似的没处放。 司徒香更忍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顾长安看了一眼,道:“好了,别逗弄他了。” 司徒香努了努嘴。 她对苏子轩道:“你别理会她说的话。你过来除了探望我的伤势外。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 苏子轩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下顾长安的侧颜,果然是比之前看着要虚弱了不少,便更加坚定了要带顾长安回顾家的心思。 他道:“我是过来跟你商量去苏家养伤的事情,你在国师府还是不方便,而苏家是你娘家,总该是更自在些的。” 第128章 要去苏家 顾长安面露惊讶,“什么?” “我知道你跟苏家之间的关系确实尴尬,让你来苏家也比较为难,但是这里是国师府,你总该呆在这里,事情若是传出去的话,恐怕对你的名声不好。” 苏子轩十分认真地看着顾长安。 这番话不错,但苏子轩却是有几分私心的,想到顾长安在国师府这里呆着,苏子轩便总觉得她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来苏家的话,与他朝夕相处,他隐隐有几分期待,想着顾长安能几次三番救他,对他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苏子轩的眼神,让顾长安有几分避让。 真没想到苏家人这边会过来想要跟她商量这件事情,顾长安还没做好现在要去苏家的准备,但是如果借着这个契机跟苏家那边缓和关系的话…… 青衣少女微微垂头,像是在沉思什么。 坐在她对面的华衣男子看似冷静,实际上这衣服都遮不住他有点颤抖的身体,其实他现在慌得要死。 一男一女,竟是这般的和谐,十分登对。 而这一幕落入第三者的眼里。 司徒香真的忍不住狠狠地一拍大腿,可恶,现在她到底帮哪一对好?比起云蘅那个有嘴不会说话的,很显然这种在喜欢人面前磕磕绊绊的纯情男更有意思啊! 她好纠结,如果帮云蘅,她又觉得苏子轩太可怜,可帮了苏子轩,她觉得自己应该活不到见明天的太阳。 哎! 云蘅,你这臭小子能不能赶紧出现啊,明明之前跟个鬼一样,说来就来,怎么现在这种关键时刻就不见身影了? 司徒香暗暗叹气,一面观察着顾长安的脸色,可不见喜怒,根本看不出来她到底在想什么,真是跟云蘅一样一样的。 “表哥这个提议,是大舅的意思么?”这种诡异的气氛下,顾长安终于开口道。 苏子轩点头,“是的!” 他很怕顾长安不答应,还补充道:“我爹听说了顾远对你做的事情,很希望你能来苏家,让我们来照顾你。” “大舅都不怪我之前的事情?”顾长安动了动手指,攥着袖摆,轻声说道。 谁都能看出来顾长安有几分心动,司徒香暗道不好,苏子轩露出笑容,“你是小姨的女儿,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我爹肯定都是会包容你的,他一直都很关心你。” 顾长安怔愣了一瞬,嘴唇有几分颤抖,鼻子一吸气,身子耸动起伏了一会才终于平静下来。 看顾长安这样的状态,司徒香心里直喊,遭了遭了,好师侄这样子一看就是要松口的意思啊,云蘅你这臭家伙到底去哪了啊! 果不其然,顾长安道:“那我便跟你……” 没办法了只能自己上,司徒香马上打断她道:“但是你手腕上的伤,还是在我眼皮子底下盯着比较好吧?你若是去了苏家的话,只怕我不能时时刻刻关注你的伤势。” 顾长安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伤,对司徒香道:“其实经过这几天的休养后,我手上的伤已经在慢慢愈合了,也不用劳烦你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我自己好好养着便是。” 司徒香有点慌了,“那、那你就这样打算去苏家了?” 顾长安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一直在国师府叨扰你们,我也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既然大舅想让我去苏家小住一段时间,那我何乐而不为呢?” 司徒香咽了咽口水,“你、你就这么走了,也不跟云蘅说一声?” 听到“云蘅”这两个字,顾长安手紧了一瞬,然后又恢复冷静,道:“就请司徒小姐待我跟国师说一声吧。” 完蛋了!这是铁了心要去苏家呀!司徒香一拍脑门,云蘅,她真的只能帮你到这了! 知道顾长安这是答应了,苏子轩惊喜地站起来,忙道:“那事不宜迟的话,现在就走吧,我还备了马车在国师府外等着。” 准备得倒是非常齐全,顾长安笑了笑道:“好。” 司徒香还想挣扎一下,“真的要去吗?好师侄,那你跟云蘅……” 顾长安打断她,“这几日谢谢司徒小姐一直替我治疗伤势,改日我一定送上厚礼。” 这话噎得司徒香无言以对。 她就是再怎么马大哈,都能看出来顾长安这会根本是不想提起云蘅,也不知道上次云蘅跟顾长安说了什么,竟惹得顾长安这么不喜。 叹了口气,司徒香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只希望云蘅回来的时候不会想要杀了她,呜呜呜。 她道:“既然你要走了,那走之前我给你写几个药方,你就按照药方上抓药喝,知道了吗?” 虽然她可能马上没命了,但是她还是要有作为大夫的基本职业操守。 顾长安道:“谢谢。” 几个人从厢房里出来,芍药和鸢尾知道她们现在要跟着去苏家后直接目瞪口呆,但没多久又高高兴兴地开始收拾东西,本来就是从苏家来的,比起顾家还是苏家更有归属感。 苏子轩也很高兴,顾长安心情也不错,只有司徒香苦哈哈地跟在他们后面,一边作揖一边祈祷云蘅不要对她发难。 等到上马车,司徒香还恋恋不舍地道:“我的好师侄,你真的舍得扔下我走吗?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留下来吗?你要是走了的话,云蘅会杀了我的……” 顾长安拍了拍司徒香的肩膀,道:“司徒小姐若是太想我的话,可以来苏家找我。” 司徒香欲哭无泪道:“我只怕没命去找你啊,你都不知道云蘅那臭东西对我多么残忍,他要是知道我把你放走了,会直接把我口粮都给断掉。” 苏子轩适时道:“大夫没关系的,若是国师大人真的这么做的话,你可以来苏家。” 司徒香有一点被安慰到,哭唧唧地对他道:“苏大少爷,你是个好人。要是我在国师府过不下去了,我一定来找你。” 苏子轩当然是满口答应。 然后这一行人就启程去了苏家。 只剩下司徒香一个人站在国师府前的屋檐下,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满脸都是悔恨的泪水。 早知道,她是绝对不会为了看戏,把苏子轩领到顾长安的面前去! 第129章 暧昧极了 春风夏雨,蝉声阵阵,苏家的府邸不在最热闹的街上,就如他们立足于京城的处世之道一样,选在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远离了人世的喧嚣。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苏家的府邸前。 在马车前,有一匹马领着,上头是个面容俊美的公子哥,他率先下马,就到了马车前,十分小心翼翼地道:“到了,下车吧。” 府门前的侍卫认出来这公子哥,连忙迎了上来,道:“大少爷,你总算回来了,府上来客人了!” 然苏子轩根本无心理会侍卫,更关心马车里的人。 先撩开车帘出来的是两个婢女,等她们落了地,一个人才姗姗出现,当这张有点苍白,但却遮不住绝美容姿的脸出现在人前,侍卫发出了一声惊呼。 指着她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顾大小姐?” 顾长安刚出来,便看到苏子轩身后的侍卫一脸惊疑地看着自己,她也不觉得惊讶,径直下了马车。 从前没断绝关系的时候,她与苏家时常来往,苏家的府邸也是来过几次的,这些侍卫认识自己很正常。 苏子轩道:“走吧。” 他打算领着顾长安跟她的婢女进苏家。 瞧着苏子轩这动作,侍卫连忙拦住了他,声音没有刻意压着道:“大少爷你疯了,你怎么能带这个女人来府上?” 苏子轩皱眉,“什么这个女人,这是表小姐,好好称呼。” 侍卫呆若木鸡地看着苏子轩。 寻常苏子轩可是最看不起这位“表小姐”的,怎么突然对她的态度如此好了,还专门把人领到了苏家。 侍卫当然不知道在苏子轩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如果一个人连续被一个自己厌恶的人救了,也总会对他改观的。 现在整个苏家,知道顾长安为苏子轩做的那点事也不多,苏家大部分人对顾长安的印象还是停留在之前她“不屑于与你们苏家为伍”上。 苏子轩比较在意这些下人的态度,顾长安其实已经无所谓了,类似的事情她早就在国师府那经历过了,只能说苏家的人言辞还柔和了不少。 不理会侍卫的呆愣,苏子轩直接就将她们引进了府里。 整个苏家认识顾长安的人不少,所以当她出现在苏家,还跟在苏子轩的身边时,没有谁不会惊讶。 想来不出半日,顾长安来苏家的事情就会传遍了。 不管是无事的、还是有事的,这些下人都不禁将目光投在顾长安的身上。 这些视线,表达了很多情绪。 震惊,不解,探究…… 但更多的是嫌恶。 他们不约而同地厌恶顾长安这个不速之客。 顾长安也不在意,答应苏子轩来苏家的时候,就知道苏家上下不会有人待见她,而且她也不打算白白来。 该请的罪,还是要请的。 顾长安叫住苏子轩,“表哥。” 苏子轩脚步一顿,有点僵硬地转头看过来,“怎么了?”听到顾长安喊自己表哥,他还是很不习惯,心时不时就跟着乱跳。 顾长安笑道:“我想见一眼大舅,可以吗?” 苏子轩忙不迭道:“当然可以,本来爹就说了,等你回苏家,一定要带你去先见他。” 他用“回”这个字,就好像顾长安是苏家人似的,苏恒跟他都把自己当家人。 顾长安有点酸涩。 顾家那不是家,顾家每个人都恨不得她死,只有苏家,一个被她这样伤过的地方,他们还可以这样接纳自己。 “谢谢。” 苏子轩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顾长安突然就对自己说谢谢了,他做什么了吗?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苏恒平日会呆的书房。 苏子轩敲了敲门,“爹,我回来了,你不是说长安回苏家后,就先带来见你吗?呐,现在人我已经带来了,你不见见?” 话音一落,门就从里头被打开。 “人来了?快快快,进来!” 苏恒惊喜地走出来,先看到苏子轩这张脸还有点嫌弃地把他推开,才一观站在他背后的顾长安,眼睛跟着都亮了,连忙熟络地过去迎她。 他这样毫无生疏的动作,对顾长安竟然没有一点芥蒂,拉住她的手带进了书房。 苏恒道:“好久便等你来苏家了,你总算来了。啊,你出落得真是大姑娘了,多漂亮啊好像你娘亲,顾远那杀千刀得怎么忍心那么对你?” “看看你这张脸都白得跟纸一样。” “在我们这住下,我一定给你养的红红润润的!” 顾长安有点不知所措,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苏恒这般热络,她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踌躇地道:“我只是受了点伤,不必这么厚待我。” 她还有点小心翼翼。 让她来苏家小住,就已经足够了,现在还这么珍视她,她真的有点受宠若惊。 苏恒顿时道:“怎么是小伤,当时若不是国师在,顾远那家伙非要废了你不成!也好在你这几日在国师府休养我也放心。” 说着,他转头看向书房的另一边,“国师大人,这次你帮长安的事情,我真的非常感激。” 国师? 云蘅在这里? 顾长安听到苏恒的话,难以言喻的心情蓄在胸腔,有点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苏恒目光的方向。 果然,那个风清月白的男人便坐在那。 顾长安一瞬间觉得呼吸都停滞了,她是想着说来苏家不错,但是没想到一来就会碰上云蘅。 他就坐在那,刚刚那么久甚至都没有说过话,现在目光慢悠悠地看过来,她真觉得如芒刺背,总觉得像是被抓包了一样。 她有点心虚,都不敢看向云蘅那边,只能把目光移开。 云蘅瞧着姑娘家避让的样子,眼底深了深,然后站起了身道:“她曾经是我徒弟,现在也是我重视之人,帮她也是理所当然。” 这句“重视之人”被他那低沉缱绻的嗓音说出来,真是暧昧极了,尤其是他的目光好像还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顾长安现在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当着大舅的面前说这种话,到底有没有想过这听起来多么大逆不道? 第130章 义兄妹 便是脑子缺根筋的苏子轩,都能感觉出来这话不对劲,不由地看向云蘅。 只是云蘅何许人也,这番话他说出来偏偏还面不改色。 谁人盯着他,都没法从他的脸上找到任何破绽来。 他就是说得这般自然,反而是在意的人显得有些较真。 苏恒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点了点头,还附和道:“国师果然是重情重义,当年我阿妹与你有恩情,你便如此回报,待长安一直如亲妹般。之前长安不懂事,国师你也不计前嫌帮她,我替她向你道谢。” 亲妹? 苏恒一开口就不一般,直接便定死了云蘅跟顾长安的关系,是一对义兄妹。 若是无意的话,那倒也没什么。 可苏恒是什么人,在朝中一直有“狡猾狐狸”称呼的他,怎么会听不明白云蘅刚刚那番话里的深意。 所以他只可能是有意。 他这是在提醒云蘅,他和顾长安之间并不适合拥有除此之外的关系。 顾长安都能听出来苏恒话中的意思,云蘅不可能不清楚。 而这番话也不是别人提出来的,而是顾长安的大舅,她的长辈,他这么说表达出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是不看好他跟顾长安的。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着眉看向云蘅。 顾长安也想知道云蘅现在是什么样的立场。 而这个被三方目光注视的谪仙男子,脸色依旧淡淡的。 面对苏恒婉转又直接的提醒,他笑了笑道:“大人也不必提醒我,我跟她什么关系,这不是外人能定义的。” 苏恒沉了沉脸色。 果然只是这样不行么? 云蘅看中的东西,就没有失手的,东西如此,人亦如此。 想让云蘅放手,很难。 屋子顿时寂静下来。 顾长安作为他们对话中的正主,反而游离在对话之外,但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云蘅的身上。 就是对苏恒这样朝堂老人,云蘅都能不卑不亢。 但他的回答始终模棱两可,让她感觉在迷雾之中需要自己拨开它,才能找到他心里真实的想法,这种感觉顾长安不是很喜欢。 云蘅他总能游刃有余,但她不能像他这样。 顾长安上前,适时道:“大舅,我和国师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的,你不用替我操心。” 转而,又看了一眼云蘅,敛眉道:“想来大舅跟国师刚刚也是在商谈要事,我来得不巧,还是先不打扰你们了。” 她想结束这个话题。 云蘅看了她一眼,也没再说话。 气氛进展到这个地步,要是再纠缠这个事情也不好办,苏恒也不想因为这个事情跟云蘅起了争执。 云蘅随心所欲,但是顾长安显然不是不懂世俗礼数的人。 他相信顾长安不会糊涂。 他点了点头,对一旁的苏子轩道:“你带长安去风华园吧,那原来是你小姨住的地方,最近正好收拾出来了,让长安住正好。” 苏子轩忙应道:“我知道了,那爹跟国师先忙,我们走了。” 顾长安随苏子轩出了书房。 下了台阶,顾长安还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长长地吁了口气。 鸢尾道:“小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顾长安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有点累了吧。” 芍药看顾长安这不可言说的神情,道:“是书房里发生了什么吗,我刚刚好像隐约在外头听见了国师大人的声音。” 顾长安一怔,还未开口说话,一边的苏子轩就答道:“国师大人正好是跟爹再商量要事,我们进去便聊了一会,可能聊得久了,让长安有点不舒服。” 鸢尾着急道:“那小姐得赶紧休息。” 苏子轩点头道:“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风华园。” 两婢女操心顾长安,就不再深究原因。 顾长安知道苏子轩刚刚是替她解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云蘅当时和她说得是真的,大舅有意要把她跟苏子轩凑成一对的话,她当如何对待这位表哥呢? 有些事情,还是假装不知道更好。 很快就踏入风华园,苏子轩介绍道:“自从小姨离开苏家后,这里就没有人住过,所以布局还是跟以前一样,爹最近让人收拾出来,就是希望你能在这里找到一点归属感,看看小姨以前生活过的地方。” 顾长安由衷道:“大舅有心了。” 这风华园,她的确是第一次来,但是进入这里,她便能感觉到这里处处跟芳华园相似。 想来当年娘嫁入顾家后也想念在苏家的日子,所以把芳华园打理成了风华园的样子。 就连两个园子,名字都只有一字之差。 这园子一看就知道很有她娘的风格,多余的东西一样没有,反而有一大块的平地,旁边摆着武器一栏,想来这里便是娘征战前一直练武的地方了。 顾长安问道:“这些武器我能用么?” 苏子轩欣然道:“当然,我爹吩咐过了,这风华园你就当做是自己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那么小心翼翼。” “谢谢。”顾长安露出笑容。 但是有点可惜,现在她的手腕有伤,这些武器她也用不了。 等顾长安安顿下来,苏子轩道:“从国师府来苏家也挺远的,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先休息吧,若是有什么事差人去找管家便是。” 顾长安点了点头。 苏子轩一走,芍药跟鸢尾两小姑娘撒了欢似的到处乱跑,在风华园左看看又看看,若是能找到一点跟芳华园相似的地方,便觉得惊喜,要跟顾长安说道一会。 她们两个人逛累了,终于停下来休息。 芍药看着站在武器栏前的顾长安,道:“小姐,苏家都肯把风华园让给我们住,看来对小姐还是重视的。” 顾长安伸手摸了摸武器栏中插着的一柄红缨枪,眼中有几分怀念,随后才回答了芍药的话,“那只是苏家的人好,我们且不可得意忘形,明白么?” 芍药道:“这我当然知道。” 鸢尾却道:“可我看表少爷对小姐你的态度就很不一般。虽然之前多有苛刻,但是现在和颜悦色还对小姐多有照顾,可比青少爷强多了!” 第131章 苏桐桐 顾长安笑了笑,道:“那自然比柳未青强,他连苏子轩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要是小姐的未婚夫是表少爷就好了,我看表少爷人就很好,日后肯定能待小姐很好。”鸢尾攥着拳头挥了挥,愤愤不平地道。 这话让芍药也附和道:“对啊,表少爷还是武状元,可比青少爷要有前途多了,小姐嫁给他日子指定比在顾家好。” 顾长安看了她们一眼,“之前他对我不屑一顾的时候,你们还替我打抱不平,现在怎么换了副嘴脸?” 鸢尾理直气壮地道:“表少爷知错能改,知道从前对小姐有偏见,现在这不是在尽力弥补么?” 芍药也跟着点头。 顾长安看着她们这么认真的样子,轻笑了一声,说道:“说得这么天花乱坠的,还没退婚呢,想那么多做什么?” 闻言,婢女俩也有点泄气。 都忘了,柳未青现在还挂着顾长安未婚夫的名头呢。 这桩婚事就不能退了么! 顾长安看了芍药和鸢尾一眼,心情并不美妙,这桩婚事退了,没了一个柳未青,来日就会出现李未青、张未青,盯着她这桩婚事的人数不胜数。 她疲于想这些事情。 现在光一个云蘅,都占据了她太多的思绪。 她揉着眉头,转身进了厢房。 这一睡,真是睡得昏天暗地。 也不知道此时苏家正在传遍了她来府上的事情。 在苏家东边的一处院子,穿着浅蓝色华衣的小姑娘坐在石凳上晃着双腿,笑声跟银铃似的,还是很小的年纪,扎着双丫髻垂在两侧,小小的脸,眼睛却大大的,蓄满了灵动。 院子里都回荡着她的笑声。 但是当身边的下人和她说了顾长安的事情后,笑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一声不敢置信的斥责,“你说什么?顾长安来了!” “是,而且还是大少爷亲自领进来的。”下人道。 小姑娘跳下凳子,道:“这怎么可能,大哥不是素来最不喜欢顾长安的么,他能亲自领人进来?不行,你们肯定是胡说八道,我不信,我要亲自去看一眼!” 说罢,她跺了跺脚就冲出了院子。 苏子轩这边安排着顾长安入住风华园后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 之后还有宴席,到时候定然也得要给她安排一个位置,她既然已经住进苏家来,那随外来宾客坐就不合适了,当然得坐在自家席上,那要牵扯得就多了,坐席得从头安排。 既不能怠慢了,也又让苏家其他人满意。 这边还在处理事情的苏子轩,就见到管家急匆匆地跑过来,“少爷不好了,小姐朝着风华园去了!” “什么!”苏子轩震惊不已,“怎么也不拦着桐桐!” 管家道:“少爷放心,旁边有人跟着呢,不会让小姐做出什么事情的。” 苏子轩一拧眉,“我不是担心顾长安,是担心桐桐!” 根本没人知道顾长安的手段,就顾长安当时在水榭上对顾薇柔和梁咏兰那狠辣的举措,要是桐桐不小心惹怒了顾长安,那顾长安真的什么都做得出。 苏子轩坐不住,直接朝着风华园去。 他急匆匆地踏进风华园,都想好了该怎么给桐桐求情的话了,结果见到院内的情形顿时傻了眼。 小姑娘的笑声咯咯咯地传来,他想象中的画面一样没有,反而是见到一直骄纵的妹妹,坐在顾长安的旁边十分亲昵地挽着她。 而顾长安也非常温柔地揽着她,仿佛是一对亲姐妹似的。 苏子轩愣了,“你们这是?” “大哥,你来啦!”听到苏子轩的声音,小姑娘欣喜地抬头,双脚一蹬从凳子上跳下来,蹭蹭蹭地跑到了苏子轩的面前抱住了他。 看到她这个样子,苏子轩因为赶得太急而僵硬的脸都变得缓和了不少。 顾长安也跟着起身,刚刚一别她还别着发髻,现在一头青丝倾泻下来,微微惺忪的眼还有几分慵懒,她好像是刚睡醒,都没来得及绾发,但这样美就已经足够惊心动魄。 苏子轩刚落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刚刚是害怕,现在是紧张。 他问道:“对不起,桐桐没打扰到你吧?她这孩子从小骄纵惯了,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我替她向你道歉。” 顾长安笑了笑,道:“没事,她很可爱。” 比在顾家的那个亲妹顾宁宁,可要好多了。 苏桐桐听到苏子轩这么说她,顿时不满地拽着苏子轩的袖摆道:“大哥!你说什么呢,我可没有对表姐做什么,我跟她关系好着呢,刚刚她还给我说故事听呢。” 苏子轩有点惊讶,但还是点了点苏桐桐的鼻子,责道:“长安身上还有伤,人家是过来休养的,可不是给你说故事听的,赶紧跟我回去,别在这打扰人家。” 苏桐桐瞪大眼睛,“不要!” “回去。别让我说第二遍。”苏子轩横了一眼苏桐桐。 苏桐桐显然很怕她这个大哥,砸吧砸吧嘴,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点了点头,冲顾长安摆了摆手,“那我走咯,表姐,等你伤势好点我再来找你。” 说罢,苏子轩一提溜她衣服,把人给推出了风华园。 苏桐桐挣扎道:“大哥你这个坏蛋,我讨厌你!” 但她还是敌不过苏子轩带来的人,被强行带了回去。 等外头听不到苏桐桐的声音,苏子轩才歉意地道:“刚刚桐桐肯定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希望你没有放在心上,若是她哪里做错了,你就跟我说,我替你罚她。” 顾长安笑着摇了摇头,“来的时候是指着我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但是小姑娘嘛,投其所好哄几句,态度就截然不同了。” 苏子轩闻言,难掩惊讶道:“平日里桐桐,很少听我们的话,十分骄纵,没想到你能三言两语就能制住她。” 顾长安挑了挑眉,笑而不语。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我会让人在外守着,不让人随便进来打扰你。”看着顾长安现在这装束,苏子轩也不好多呆,既然没什么事,那也不便久留。 苏子轩走后,顾长安看了一眼刚刚被苏桐桐挽住的手臂,轻哼了一声,“小姑娘家的,还挺有力气。” 第132章 刀枪不入跟金刚似的 躲在旁边的芍药和鸢尾,才收拾着东西出来,她们手上抱着一叠东西,乱七八糟的都不知道是什么。 “小姐,人走了啊?” 芍药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出来看着院门。 顾长安道:“走了。” 鸢尾挺了挺手里这堆奇形怪状的东西,问道:“那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顾长安扫了一眼,“把武器挑出来洗洗擦干净放回去,其他没用的就都扔了吧。” 鸢尾点了点头,“知道了。” 芍药跟鸢尾两个人忙开始收拾这一堆的烂摊子,坐在地上挑挑拣拣的,于是这一堆东西才终于看清楚了是什么物什。 有顾长安说的武器,还有碎片,书本,等等东西,但是都沾着黄褐色的泥土,又跟水混在一起,污泥浊水把这些弄得不堪入目,可想而知他们刚刚经历了怎样的一场大战。 芍药一边干事,一边道:“三小姐已经够跋扈了,没想到来了,苏家这位被宠在手心的小姐也不遑多让啊,上来就砸东西的,就是不喜欢我们也不必这么发泄吧。” 鸢尾细心去挑拣乌七八糟的武器,说道:“那也算好的了,没见到刚刚那位小姐就算是生气也不过是砸东西罢了,没对我们动手呢。” 她还记得顾长临跟顾宁宁一来就对她们非打即骂的事情。 “也是。”芍药认同地点了点头。 而且仔细看看,砸的东西也都是些不中用的茶壶书本什么的,武器也禁摔,实际上也没什么产生多大的威胁。 想想那位小姐张牙舞爪的样子,倒像是虚张声势呢。 鸢尾道:“不过还是小姐厉害,看表小姐扔东西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三两下就把人制服了,整得她服服帖帖的。” 芍药深以为然地点头。 而一旁听着她们俩小婢女聊天的顾长安,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服服帖帖? 她看未必。 嘴上跟她讨巧卖好,其实私底下还在那使劲呢,那小姑娘精得很,看弄不过她便知道先忍着,打算之后再想办法解决她。 不过小姑娘心肠也不坏,对她虽然不满,倒也没干太出格的事情,扔东西也是想要让她知难而退。 后面苏子轩来了跟她说得那几句话,那也是在说还没那么轻易放弃。 可想而知,接下来在苏家的日子应该会比较有趣。 苏家东边的风秀园。 苏桐桐一回来,就待在床榻上不停打滚。 婢女担心地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从柔软的被褥里猛地一抬头,苏桐桐攥着小拳头不停地砸床铺,说道:“我真是小看那个顾长安了!没想到她真能这么死皮赖脸地硬呆在我们苏家!” 婢女道:“小姐刚是去风华园了,发生什么事了?” 苏桐桐咬牙切齿道:“我过去想叫那个女人滚出我们苏家,结果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不为所动,还敢挑衅我说让她来苏家这个决定是我爹做的,让我去找爹说理!” “那我当然不敢啊!” 苏桐桐最怕的除了大哥苏子轩外,就是爹苏恒了,让她去找苏恒,还不如让她去死。 “所以没办法,我就只能假装砸东西,演得凶点把她吓走!” “可你知道那女人做了什么吗……她居然、居然拿武器威胁我!” “我都没见过大哥用过红缨枪的,她居然用左手给我舞了一道回马枪,把我都吓惨了!” 她眼睛瞪圆,脸都气红了,一边还抓着被褥不停撕扯,仿佛手里的不是被褥而是顾长安。 婢女见状,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小姐你是忘了吧,当年郡主就是一手回马枪闻名的,表小姐是郡主的女儿,当然也会。” 苏桐桐见婢女不安慰自己,更委屈了道:“那我怎么知道啊,也没听说这顾长安会什么回马枪,这一手给我吓得只能认怂,不得不向她低头,在大哥面前跟她装得跟亲姐妹似的!” “我多没面子,这辈子我做过的最屈辱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呜呜呜,我不想活了!” 苏桐桐一把扑进被褥里,泪水哇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本来是过去找场子的,结果反而被场子找,还得忍着屈辱跟人相亲相爱,这也太惨了吧! 她是越想越气,越想越难受。 被褥里的小姑娘发出一声闷哼,碎碎念:“不行,此仇不报非君子,要是不报复回去,那我就不姓苏,我跟她姓!” 婢女一挑眉,逗弄道:“人家可是会武功的,你可打不过她。” “红瑶,你好烦!不提这事会死吗!” 被子里猛地朝天一瞪,传来小姑娘不满的声音。 被唤作红瑶的婢女,只能连连安抚,但是脸上的笑容还是藏都藏不住,“好好好,不说。那你想清楚该怎么报复人家了么?” 床铺上顿时没了动静。 没过多久,被褥一掀开,少女从里面冒出头来,闷声道:“那女人油盐不进,刀枪不入跟金刚似的,我拿她也没办法。” “你肯定打不过人家,家里不是还有别人么?我们找别人帮忙。”红瑶拍拍少女的头,说道。 苏桐桐眼睛顿时一亮,“对啊,我去找三哥帮忙,他鬼点子多,肯定能想办法把人给赶走!” 红瑶笑着点头,“这不就是么?” 这边苏家鸡飞狗跳的时候,国师府气氛十分压抑。 司徒香感觉自己命不久矣,已经打算收拾东西走人了,在顾长安离开的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她甚至连遗言都已经想好了。 但最后还是人世间留恋太多,她决定提桶跑路。 大包小包地往身上一拖,她溜到了府门前,准备一走了之。 结果这脚刚迈到台阶上,一辆马车就正好停在那。 车幕掀开,那浅淡如月的人出现。 司徒香声音都哑了,呼吸都停滞了,盯着他不知道这是该进还是该退。 那人扫了一眼鬼鬼祟祟的司徒香,轻挑眉道:“你打算去哪?” 气氛诡异地沉默。 司徒香这副打扮明显就是要溜,好像现在狡辩都找不到词。 真是冤孽为什么偏偏她逃跑的时候,人就回来了! 第133章 不速之客 刚刚顾长安要走的时候,他就不出现了。 草,是不是都为难她来了! 司徒香欲哭无泪道:“给个机会,让我解释一下,师兄。” “如果你是说顾长安去苏家的事情,你不用解释了,我已经知道了。” 云蘅淡然地从马车上下来。 司徒香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便是从苏家回来的,你觉得我怎么知道的?” “……” 司徒香难以置信地看了云蘅一眼,咽了咽口水试探性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恰好跟过去的好师侄碰上了吧?” 云蘅没说话,越过司徒香走进府中。 司徒香捂住嘴,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还真是啊! 既然碰上了,都没能把人给带回来,看来是很不愉快,司徒香这会聪明了决定不去作死,悄悄地往回退,朝着一边走去,打算跟云蘅错开。 结果,还没走几步路。 身后传来声音,“从今日开始,厨房禁止做糕点。” 司徒香差点一个扑棱摔在地上,满脸泪水地道:“云蘅,你周扒皮啊!叫我过来给你做牛做马,还要苛待我,这病谁爱治谁治,我不伺候了!” 云蘅道:“你现在要是想回去相亲的话,那随你。” 司徒香闻言,顿时卡壳了。 她攥着袖摆抽抽噎噎地追上云蘅,“师兄,我的好师兄,你别不讲理啊!” “你那小徒弟去苏家我真的拦了,可她就铁了心要过去,我能怎么办嘛,你不能因为她,就克扣我的口粮!” “要说有问题有问题的那个人是你才对吧!” “人家分明对你有意思,你怎么偏偏还要把人往外推?” 这话一出,云蘅停下脚步看了司徒香一眼,“再多说半个字,你今天晚饭都没了。” 司徒香马上闭上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颤颤巍巍地看着云蘅,乖巧地冲他眨眨眼,一副自己绝对不会说话的样子。 她站在原地,云蘅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等人都没影了,司徒香才跺着脚痛恨道:“我真是造了什么孽,在巧国被催婚,来这里还要被云蘅拿捏,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要不是为了云蘅,她才不乐意从药王谷里出来! 顾长安去苏家的事情,不说震动国师府和苏家,事情很快也传到了顾家。 本来苏恒就不打算刻意隐瞒,顾远知道是迟早的事情,但是顾远视苏家为眼中钉,所以一直派人盯着那边的情况,所以当顾长安出现在苏家,他便知道了。 顾远气得肺都要炸了,书房里什么文房四宝,书架上的书,都被他砸的稀巴烂,然就是如此他也依旧不觉得解气。 “顾长安,顾长安,顾长安……” “你这个逆女!” “把顾家搅得天翻地覆,自己就跑到国师府和苏家逍遥去了!” 现在顾家半死不活,柳未青被废了,顾薇柔落水害了名声,她一个人反而过得是最潇洒的那个? 顾远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屋子里回荡着顾远的怒吼声,周围的下人都不敢靠近。 这几日顾家的气氛异常沉重,他们都过得提心吊胆的,顾远砸东西骂也不是第一次两次了。 只不过苏家的事情传到这边来,顾远更发疯了。 顾远发泄完,也冷静下来,他一脚踢翻唯一完好无损的桌子,“来人!我要去苏家!” 苏家,很快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苏恒听到顾远来苏家的消息,也见怪不怪,早有准备地在大堂接待了他。 “这不是顾侯爷么,怎么有心思光临寒舍?” 苏恒噙着笑容看向顾远,彼时他是武状元的父亲,苏家荣耀加身,而顾家现在式微,两人此时的神态更是凸显了双方的差距。 一个志得意满,一个萎靡不振。 顾远看着这么得意的苏恒,脸色霎时冷了,道:“苏恒,你少在这里装,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你应该很清楚。” 苏恒耸了耸肩,“顾侯爷不说,那我还真的不是很清楚。” 还在装傻! 他装傻,但是顾远已经忍无可忍,切齿痛恨地道:“顾长安呢!她不是在这里!你让她给我滚过来!” 听到顾远这语气,苏恒便不由皱了皱眉,但还是扯着笑容说道:“长安是在我这里,但人家是过来养病的,你一个罪魁祸首,有什么资格见她?” “我怎么没资格,我是她爹!爹见女儿,不是理所当然?”顾远恶狠狠地瞪了苏恒一眼,猛地一震,旁边的桌椅都跟着飞起撞到柱子。 桌椅跟着四分五裂,被带起来的飞石溅起擦过脸颊,苏恒都不带怕一下,笑着道:“顾侯爷,这里可是苏家,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虎毒都不食子,顾侯爷你丧尽天良连自己亲女儿都不放过。你这样的人,不配做长安的爹,今日你就是把苏家砸了,我也不会让你见她。” 牙关咬紧,从缝隙里迸出“苏恒”两个字,顾远直直地看着他,“你护得了顾长安一时,护不了她一世,她迟早也得滚回顾家!” 苏恒也知道留顾长安在苏家也不是办法,但这不是顾远威胁自己的理由,“你放心,如果到时候你敢动长安一根毫毛,我会让顾家付出惨痛的代价!” “那就等着看。”顾远不甘示弱地道。 略微一扬眉,苏恒道:“你以为我做不到么?顾远,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做得那些事情,人在做天在看,总会抓住你的狐狸尾巴。” 他稍稍上前,在顾远旁边停下,道:“不知道顾侯爷麾下军队状况可好?今年户部拨下去的军饷可收到了?” “你……” 顾远猛地看向苏恒,他比苏恒高半个头,此时却被苏恒的眼神逼退了几步。 苏恒道:“侯爷,我看你有心情来找我长安麻烦,还不如想想怎么解决你那些破事,你那位潇王殿下如今还像之前那么信任你么?” 这一句就击中了顾远的痛处。 他对苏恒的话哑口无言,越是如此,他越觉得屈辱,可现在唯有“忍”一字。 深吸气,顾远强行冷静道:“你以为你们苏家就好得到哪里去么?多的是人想要啃你们苏家这块骨头,还能在京城逍遥多久?” 第134章 护她到底 苏恒神色未动,丝毫唯有害怕之意,反笑道:“我们苏家行得正坐得端,不怕那些妖魔鬼怪。倒是顾侯爷小心夜半三更鬼敲门。” 顾远咬了咬牙,看了苏恒半响,“你少在这里得意。” “侯爷,这些话就没别的想说了吗?”苏恒笑着道,“是词穷了,打道回府吧,到时候今日事情传出去,丢脸的可不是我们苏家。” 顾远脸皮一黑,眼神凶光毕露,看了又看苏恒,道:“顾长安我就暂时让她待在你这,但是你给我记住了,她姓顾是我们顾家人,就算我对她怎么样也改不了她身上流着我的血!” “她最终还是要回来的,你留的了她几时?” 苏恒完全不被威胁,掷地有声地道:“就算她有一天要回去,那也绝对不会任由你欺负,我们苏家一定会护她到底!” 顾远笑了一声,“好大的口气,苏恒我看你到底能跟我斗到几时!” 语罢,他狠狠一甩袖,袖子舒展开的瞬间发出生生布帛绷紧的声音,又沉闷又震耳。 然后顾远转身离开,虽然刚刚在苏恒这里没讨到好,但这也不会影响他保持自己的气势,但他步履匆匆,看着充满了怒意。 等到他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苏家的大门,苏恒脸上轻松的笑容消失不见,他微微扬首,心知顾远现在是虽然走了,但是他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他肯定还有后招。 苏恒摇了摇头,看来这段时间苏家的护卫也得要多增加了,必须要保护好顾长安。 顾远一回去就把顾家闹得天翻地覆,顾家的其他人想不知道都难。 芙蓉园里,顾薇柔是最不能接受的那一个,指着碧池的鼻子咬牙切齿地问:“你确定顾长安真的去了苏家?” “千真万确,奴婢亲耳听到书房那边的婢女是这么说的。”碧池看着离自己只有一寸距离的指尖,心里也在打颤。 顾薇柔气得七窍生烟,道:“这个贱人前头跟国师傅扯上关系就罢了,又是怎么勾搭上苏家的?” “当时在水榭上我就觉得奇怪了,顾长安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冲出来?分明就是她与苏子轩早有私通!她背着我们所有人和苏家暗度陈仓!” “好不容易才叫国师府和苏家跟她断了关系!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竟然一夕之间就让这贱人给毁了!” 顾薇柔又惊又怒,她气得胸口难平,一旁的碧池连忙要上来安抚她,为她拍背顺气,“小姐息怒,根本目的不还是达到了吗?只要顾家跟他们斗的你死我活不就够了。” 她猛地看向碧池,道:“顾家跟他们斗我不在意,我只想要顾长安连青楼的妓女都不如!为什么她就能挂着嫡女的名头,我就得是庶女!” “现在她再次重获国师府跟苏家的青睐,那我不又要给她做绿叶陪衬!” 顾薇柔一直疯狂嫉妒着优秀的顾长安。 她从回到顾家起,就恨不得把顾长安彻底毁了,若不是顾长安还有点用,她早就想叫外头最低贱的乞丐把她给玷污蹂躏! 凭什么她为了水榭的事情,现在遭全京城的人耻笑,都笑她水榭落水衣不蔽体,而把她踹下水的顾长安却能独善其身? 她也要让顾长安尝尝这样的滋味! 她狠狠地抓住碧池,指甲抠入碧池肩膀的肉里,越用力碧池脸上的痛苦之色就多几分,这反而激发了顾薇柔的疯意,“我要她死,我要她死!不管用什么办法,去买凶也好,求那位大人也好,我都要顾长安尝一尝我的痛苦!” 碧池觉得身上好痛,只能连忙答应,“小姐放心,我马上修书请示大人。” “快去!”顾薇柔尖声道。 她才松开了碧池。 碧池重获自由,先是跌坐在地上,然后也顾不得看身上的伤口,就连跪带爬地冲出了屋子。 只剩下顾薇柔站在屋子,时不时发出几声癫狂的笑,听着就渗人。 顾远疯了,顾薇柔也疯了。 顾家的几个,都快被顾长安逼到头了。 而柳未青就像是被遗忘在了顾家的角落,根本就没有人记得起他,他也伤得很重,常常躺在床上也清醒不了太久,府上的那些下人也不用心照顾他了,给几口水几口饭,吊着便是。 顾家现在这个氛围,下人人心惶惶,柳未青就不可能得到用心的照顾,他现在全靠自己熬着。 偶然有清醒的时候,他都撑不开眼皮,想喝口水都抬不动嘴角,还能听到玩忽职守的下人再谈论: “没想到侯爷跟大小姐大打出手,一逼逼的人家大小姐先是去了国师府,后就被苏家接走了,听说现在苏家把人大小姐当上宾对待着呢。” “还是侯爷对大小姐太狠了,又打又骂,还要克扣人家的用度,现在人家真走了,他反倒还要去苏家要人。” “人也没回来,也不知道以后大小姐还回不回顾家了,那芳华园现在空荡荡的。” 下人们聊着这些,一字不落地进入了柳未青的耳朵里。 他想说什么,却奈何现在一个字说不出来。 根本不明白为什么顾长安会去了苏家,难道她把自己害得这么惨,就一走了之,在苏家过得逍遥自在了? 他恨啊! 哪怕、哪怕能再给他一次东山再起的机会,只要他位极人臣,顾长安还敢这样对他吗? 他不甘愿如此,他要翻身,他要看到顾长安那张脸露出后悔的表情! 然而不日,顾远便叫人将柳未青送出了京城,让他在郊外的宅子养伤,这架势看着像是完全要放弃他的意思。 顾长安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还是苏子轩来跟她说的。 “没想到顾远真的能壮士断腕,把柳未青送出去。”顾长安听完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也没有太高兴。 苏子轩道:“顾远都不要这枚棋子了,那想来你的婚事应该很快能退了吧?” “顾远现在只是把柳未青送出去,却并没有对外宣称我与他的婚约解除,就证明他还没有彻底放弃柳未青,没准等这阵风头过去了,顾远还能想别的办法把柳未青送上仕途。”顾长安谨慎道。 第135章 你这不是很关心她么 苏子轩觉得顾长安还是想得有点太多了,轻松道:“就算这阵风头过去了,他柳未青得罪了皇帝,干出这样的事情,还能靠什么翻身?” “看你还是别紧绷着了,往好处想,没准只是顾远垂死挣扎呢?” 顾远才不是这样的人。 他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只要事情没到最后一步,他就一定不会轻易放弃,顾长安不敢说顾远就真的想不出办法。 但现在柳未青差不多半废,顾远日后就算还想让他接受风云骑,也不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实力。 两人正聊着,外头就喊着声音来了,“呜呜呜,好师侄你在哪呢,我来了!” 司徒香到了! 听到这声音,顾长安已经十分熟练地去示意芍药和鸢尾下去拿糕点,这几日司徒香大抵是为了躲避云蘅天天都来,她最喜欢的便是各色糕点。 苏家厨子手艺不错,司徒香也吃得心满意足。 司徒香来了几次,就俨然一副把苏家当做是自己家的模样,也不觉得生疏,一来就跑到了顾长安的面前坐着。 看到苏子轩也在一旁,还暧昧地哟了一声,“这不是苏家的大少爷吗,怎么你也在呀?那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苏子轩就感觉司徒香每次来都要取笑自己,现在面对她这打趣的语调都习惯了,便道:“那我说是你就走吗?” 司徒香摆了摆手,“那当然不走,我可是过来见我好师侄的。” “我看你不是来见我的就是图这口吃的,怎么你在国师府的时候,莫不是国师还克扣你吃食不成?”顾长安在旁笑道。 司徒香唰得一下看向顾长安,顿时翘起兰花指状似拿袖摆抹眼泪,委屈巴巴地道:“好师侄,是你懂你师傅,他一看我不爽就不让我吃糕点,还周扒皮,让我日日给他炼药,我这手都长茧子了!” 顾长安沉眸。 她知道这是云蘅和司徒香的相处方式,虽然云蘅对司徒香表面上各种不人道,压榨她似的,但是他明白如果不是在意之人,云蘅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 换作旁人,司徒香干的那些糟心事,早被云蘅扔水里喂鱼了,但对她云蘅已经将算是仁慈了。 两人亲近似兄妹,司徒香没心没肺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顾长安很羡慕司徒香能这么毫无顾忌,她对云蘅就不能如此。 她掩下心头的思绪,面上又作出笑容道:“那既然你在国师府吃不到,就在苏家好好吃个够本。” 司徒香忙点头,“好好好,那糕点呢,糕点在哪?!” 话音一落,芍药根鸢尾手里面就端着一盘又一盘的糕点上来,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司徒香二话不说直接开干,沉浸在美食中不可自拔。 她这副样子真的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不禁让旁人都觉得可怜。 苏子轩对她这豪放的吃相叹为观止,喃喃道:“你这到底是在国师府饿了多久啊?国师有这么苛刻吗,连口饱饭都不让你吃?” 司徒香一边吃,一边道:“那都是因为你们被他的假象给骗了,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小子以前是什么模样!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狼!” “恶狼?”苏子轩实在想象不出那风度翩翩的男子能是什么张牙舞爪的样子。 司徒香看苏子轩还不信,又说道:“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他装的特好了,小时候他可坏了,总带着我到处恶作剧!” 顾长安一怔,“你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吗?” 司徒香点头,“那当然,我们可是……”说到这里,好像意识到什么,又生生改了语气,“毕竟他是我师兄,当时我被师傅收入门下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我们药王谷响当当的天之骄子了!” 她听出司徒香隐瞒了什么,但她也不好直接问。 苏子轩连连点头,又问道:“那既然国师大人会医术,你这个师妹怎么又来了京城?” 听到苏子轩的问题,司徒香先是一顿,眼神闪过一丝古怪,然后才摆了摆手,“害,?来治病不!那小子手金贵,百八年不治人了,这医术退化了,只能靠我了!” “那听你这么一说,你的医术比国师大人还要厉害了!” 司徒香一听这个就来劲了,猛地一拍苏子轩的肩膀,“小伙子挺有眼光的呀,这天下医术我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厉害!”苏子轩连忙称赞道,“没想到姑娘竟然这么深藏不露。” 司徒香被这么一夸,顿时有点飘飘然,就开始跟苏子轩猛吹自己那些治病救人的事迹,苏子轩也非常捧场,不厌其烦地听着。 从上午聊到下午,司徒香总算觉得待在苏家的时辰太久了打算回去,苏子轩就正好送送她。 两人走到府中的路上,有下人经过行礼的时候,还忍不住观察他们这对。 还从来没见过一个陌生女人出现在大少爷身边,看到他们那探究的眼神,苏子轩只能立马解释道:“别看了,这是大夫!” 竟是个女大夫! 但知道这是大夫后,下人们也就没什么兴趣了。 不过来来回回都是下人,见到几个就要解释一下,苏子轩也耐不住还是拉着人在一旁偏僻地方躲着,正好他也有事情想问。 司徒香看了看他们这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说道:“你们这府上到底是有多希望你成婚呀,见到个女人在你身边就几十双眼睛盯着。” 苏子轩有点尴尬,连忙进入正题:“我刚刚听你说你医术很厉害,那我想问问你,顾长安手腕上的伤是不是很严重?” “你这么担心她?”司徒香戏谑地看着苏子轩。 苏子轩脸微红,“我听说她当时手腕差点被顾远挑了手筋,那她以后还能练武么?” 他知道顾长安是习武之人,若是武功被废,那一定很痛苦。 这些听他不敢直接问顾长安,怕如果真是如此,他反而触到人伤口,让顾长安更难受。 正好借今天的机会,仔细问问司徒香。 司徒香挑眉道:“你这不是很关心她么?” 第136章 两边关心 “你先别打岔,告诉我她的伤到底如何?”苏子轩嗔道。 司徒香耸了耸肩,回答道:“有我在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手腕上的伤还是太深了,这段时间不能动武,要休养好长一段时间。” “啊!”苏子轩瞪圆眼睛,“那具体要休养多久?” “不清楚,得看她恢复的速度。” 苏子轩道:“难道就只能在这干看着她自己恢复没有别的办法啊?” 司徒香看了苏子轩一眼,眼珠子一转一转的,凑到了他的旁边,晃了晃肩膀颇为轻浮地道:“谁说没别的办法了?” “还有什么办法?你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苏子轩着急地问道。 “这么着急还不肯承认你关心好师侄。” 司徒香哼了哼,眼见着苏子轩被自己打趣得好像耳根子都有点红,她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行了,你关心好师侄子是好事,那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怎么做吧!” 苏子轩眉梢都跟着喜了起来,“谢谢大夫!” “别大夫大夫的叫我,听着太疏远了,你既然跟我的好师侄是表兄妹,那以后你就叫我司徒香吧。”司徒香摆了摆手。 苏子轩红了脸,“我还是称你为司徒小姐吧。”他可鲜少称呼一个姑娘全名,总觉得这样比较亲昵。 司徒香也不为难他,“那就这样吧。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就算我告诉你怎么做,我要的那几样药材你恐怕也找不来。” 苏子轩眼中闪烁着坚定,“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好,有志气!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司徒香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就在苏子轩的耳边说了几味药材。 因为跟苏子轩走在苏家实在是太显眼了,所以司徒香最后把他给打发走,自己晃荡着悠哉的小步子回去了国师府。 她一边哼着曲子,一边手里捻着头发把玩,正嘴里回味着在苏家吃着那些糕点的滋味。 脸上这快乐的表情还没保持一刻钟,在她踏入国师府的那一刹那,就感觉一阵刺骨的寒袭来,她冷得直接打了个颤。 随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能让她有这样的反应的情况只有一个! 司徒香僵硬地转过头,才看到站在一旁树荫下的如风男子,顿时露出了个尴尬的笑容,“这不是师兄么,你怎么在这里呀?” “刚刚从苏家回来呢?”云蘅伸手捻着一片叶子下来,似笑非笑地打量司徒香。 司徒香吞了吞口水,连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谄媚地道:“还不是替师兄你担心好师侄么,所以才去看看情况。” “这几日你倒是去得挺勤快。”云蘅从树荫下走出来。 他这每一步就跟月下散步似的,但是却感觉下一刻就能掏出剑把司徒香杀了。 司徒香感觉脖子这块地方凉飕飕的,连忙捂住这里,讨好道:“那还不是因为我知道师兄你心系好师侄,所以我才帮你日日都去看看好师侄的情况嘛。” “所以,看出什么东西来了。”云蘅在司徒香面前站定,扫了她一眼。 这人长那么高,还偏偏非要俯视她,搞得现在司徒香站在这里颇感压力,这冷汗是不要命地流,但是越流越看着心虚。 司徒香哈哈干笑了几声,一边抹着汗,一边道:“倒也没什么,好师侄现在身体恢复的不错,只不过手上的伤口还是……” “她手上的伤,是不是很重?” “那你当时也看到了,她的伤那么深,差点手筋就被挑断了,想要恢复肯定很难呀。”司徒香撇了撇嘴,“那我不得日日都去看看?” 怎么一个个都来问她顾长安的伤势。 这好师侄还真是万人迷。 云蘅听完,微微一沉眸,竟然透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我知道了,就这样吧,既然你想去苏家那边去吧,我也不拦着你,但是你记住,回来记得要跟我禀报她的情况。” “是是是。”司徒香满口答应,只要不是杀了她,那什么事都好说。 然后她就提溜着自己的裙摆,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师兄应该没什么事了吧,既是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啦?” “这么着急做什么?我还有别的话要问你。” 司徒香点头哈腰,“师兄你说。” 云蘅微微捏起手指,问道:“这几日你日日过去,你见到顾长安在苏家生活的如何?” “应有尽有,那生活的可不比我们国师府差,而且还……” 司徒香连忙道,还想补充什么,但是看到云蘅那有点想杀人的眼神,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呜呜,好可怕。 好师侄你快来救救她。 胸前起伏不定,云蘅再问:“那她与苏子轩关系如何?” 好嘛,这不就是送命题? 司徒香看了一眼云蘅,讪讪道:“既然是表兄妹那关系自然是不错。” “你含含糊糊的做什么?”云蘅微微眯了眯眼睛。 司徒香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怎么敢敷衍师兄你呢,师兄你可别胡说。” 云蘅冷冷看了司徒香一眼,“那就最好给我实话实说。” 这一眼吓得司徒香都不敢动。 面对云蘅的淫威,司徒香还是屈服了,唯唯诺诺地道:“就是每次过去的时候都能见到好师侄跟苏大少爷在一块,而且今天苏大少爷还问了我好师侄的伤势,想帮她赶紧恢复身体。” “所以你就把法子告诉他了?” 司徒香咬着嘴,轻声道:“是告诉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云蘅冷冷道。 这一声吓得司徒香哇的一下哭出声道:“那我毕竟是大夫嘛,他问我我当然就答了,而且那些药材挺珍贵的,我寻思着他肯定没办法找到,所以我才告诉他了!” “你……” 大抵是想骂司徒香,但也不知道骂什么,最后云蘅也只能甩袖离去。 看着这人走路都没有平日里的自持,哪里都透露着他现在心情很不好,司徒香咽了咽口水,满眼热泪地想她要是再去苏家几次是不是就活不长了。 好师侄,你快回来吧。 她要顶不住了。 第137章 她的婚事不是筹码 顾长安又休养了几日,手上的伤虽然愈合了,可依旧还是使不上劲,便是红缨枪摆在她面前,也只能蹩脚地用左手。 没准多练练,她就会了一手左手枪呢? 然后就有下人过来请顾长安去书房,说是苏恒要见她。 她顿了顿,道:“我知道了。” 顾长安没有多准备什么,就跟着下人去书房了,正好她也想找个机会去见苏恒,但这几日苏家在忙活宴席的事情,根本抽不来空让顾长安见苏恒。 很快,就到了书房。 推门一进,便听到里头聒噪的声音,“爹,你到底为什么要让顾长安那个女人进苏家?她对我们苏家说的话你都忘了么!” 顾长安一进来,?那说话的主人便扭头看过来。 她也刚好看清楚他。 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头上没有玉冠,他的年纪还不到束冠,看着跟苏子轩还有几分相似,不过容貌更稚嫩了一些,看着年纪就跟顾长临差不多。 而且脸圆圆的,还没脱掉婴儿肥,长得跟包子似的。 此时见到她进来,就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她,气得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好刚刚我的话你也听见了吧?识相的就快点滚出苏家啊!” 苏恒顿时脸黑了黑,斥责道:“苏一哲,你怎么跟你表姐说话的!她是你爹请过来养病的,你要她滚出去,是不是也要你爹跟着一起滚出去啊!” 被唤了名字的少年,咬牙切齿地道:“所以说到底为什么要把她喊来苏家!一个不屑于跟我们苏家为伍的人,那就好好待在顾家啊!” “混账,再在这里胡说八道,小心我请家法!” “请家法就请家法!我就非要说!他们顾家这么看不惯我们苏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们大哥出手,现在爹你还要让一个仇人的女儿来我们府上做什么?你这是引狼入室!” 苏恒气得虎口生疼,道:“那些事都是顾远干的,跟你表姐没有任何关系,相反还是你表姐……” “大舅。”顾长安适时地出声,冲他摇了摇头。 苏恒看到顾长安不希望自己提起之前的事情,有几分不解,“长安,你……” 顾长安没看苏恒,而是看向一旁的苏一哲:“原本以前便是我做错了,现在表弟对我有偏见也是正常的,我也不求表弟能给我好脸色。” “我看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苏一哲冷哼一声。 顾长安道:“不过我既然已经来了,我就没打算随随便便的离开。表弟看不惯我也无所谓,这段时间我们俩相安无事便好,我也不会去你面前讨嫌。” 苏一哲脸色巨变,“你还赖上我们苏家不成?” “苏家我不会长呆,这段时间我迟早要回去的。” “那为什么不现在滚回你的顾家!” 苏恒沉声道:“苏一哲!你要是再对你表姐不敬,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爹!”苏一哲怒声道,“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护着这个女人呀?她到底有什么好?” 苏恒道:“给我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苏一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想说什么,苏恒又道:“出去!” 看苏恒这满身愤怒的气焰,苏一哲到底还是怕他,咬了咬牙还是退了出去。 哐! 苏一哲出去的时候,这门被他随手一甩,发出了这么大的响声。 可想现在他有多么的愤怒。 顾长安盯着紧闭的门,苏恒这会一脸歉意地上来,道:“抱歉。孩子从小被她娘亲宠惯了,养出了这么个性格,刚刚他说的话你别在意,回头我教训他。” “不用了,他说的也是事实。有什么错的,我现在确实是死乞白赖在苏家呆着。”顾长安笑着道。 苏恒顿时感觉难受,“你这怎么能算是死乞白赖呢?苏家也算是你的家。” 顾长安道:“就不必安慰我,现在我在苏家是什么处境,我自己也明白的。他们对我的态度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转变,我多待一日都是让大舅你为难。” “等我伤好了办完我该做的事情,我就会回去顾家。” “这怎么行,顾家那就是个狼窟,顾远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顾长安笑了笑,“我也姓顾,不可能一直在苏家呆着。” 苏恒连忙握住了顾长安的手,轻声道:“怎么就不能在苏家呆着呢?若、若是你……” 他看向顾长安,沉默了一瞬,道:“正好我也一直有句话想问你,柳未青已经废了,你跟他的婚事当然做不得数了,你有没有想过借这个机会拜托顾家,进我们苏家的门?” 顾长安一愣。 她不由得退了一步,当然听得出来苏恒是什么意思。 “所以大舅是希望我跟苏子轩成婚?”顾长安微微抿了抿嘴。 苏恒点了点头,道:“我看子轩那小子对你也不是无情,他在意你得很,若是你能跟他成婚,那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做我们苏家人,不必再跟顾家有任何瓜葛。” “你娘的风云骑,顾家也没有半点借口可以霸占了!” 到底所有人都想着如何要从她手里继承走风云骑,她知道苏恒绝不是顾远那样的宵小之辈,是为了她好,苏子轩和她成婚接管风云骑的话,以他正直的性子,风云骑肯定会在他手下成为一支为正义而战的军队。 这很好,也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可不对。 她的婚事不是筹码。 顾长安望着苏恒,一字一句地道:“我从来都不打算把风云骑拱手让人,顾家想要,我也不会给,至于大舅你说的那个提案……” 苏恒看着顾长安这张跟苏琴相似的脸露出往昔熟悉的笑容,一瞬间晃了神,便听到她斩钉截铁的声音,“抱歉,我不能答应。” “我不会嫁给苏子轩。” “我知道有很多人觊觎我的婚事,但我已经打算自己继承我娘亲手训练出来的风云骑。” 她的话掷地有声。 苏恒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他那意气风发的阿妹。 是多么像苏琴啊,苏恒忍不住感叹,道:“你知道你娘当时为了要当上女将军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么?” 第138章 顾远,你罪大恶极! “我知道,当年我娘女子之身入军遭受非议,硬生生顶着天下人的质疑,孤身入穷林三天三夜猎杀野兽,当时她一身血从林子中出来,整个林子里骇人的野兽都被她猎杀殆尽。” “便是如此,她才赢得了皇上的青睐,得以统率军队。” “之后她次次带领军队击退戴国大军,数次战役获胜,奠定了统帅的位置。” 苏琴的事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顾长安说起时,眼中都是自豪,她最崇拜得便是她的娘亲。 她想做女将军,便就是因为苏琴。 在当时千夫所指的情况下,苏琴能顶着压力证明自己,最后在战场上大放异彩保家护国。 她也想学苏琴。 既然景国能出一个苏琴,那未必就不能再出一个。 苏恒也露出怀念的神色,微微抿唇道:“当年我们所有人都劝你娘不要这么死脑筋,想要打破历来祖训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可她偏偏不信邪,一定要这么做。” “她一直是这么一个不服输的性子,入军是,训练出那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风云骑也是如此。” 苏恒道:“你想继承这支军队是好事,?但你也清楚该面临什么样的挑战吧?” 顾长安点头,“我明白。” “当年戴国肆虐边关,烧杀抢掠留下一批妇孺,而军队青黄不接,迟迟未有新兵补充。” “我娘见此景,做下了个大决定。她与那些妇孺商量,将有意之人聚集起来开始训练,在她抵抗戴国的那段时间,便将这群为国为家报仇的人磨练成了一支精锐的军队。” “这支‘风云骑’,就成了娘手里所向披靡的‘娘子军’?,在这支杀神军下,戴国溃不成堤,最后不得不投降送来质子,才算了结两国之间多年的战争。” “因此陛下特许下圣旨宣召风云骑的主帅只能由我娘的子女继承。但我娘当时却向陛下谏言,风云骑不能由无用人继承,即便是她的儿女也一定要通过三个考验,才担得上这风云骑主帅的位置。” 前世柳未青都能通过考验,没理由她不行。 苏恒见着顾长安这坚定的眼神,担忧道:“这三个考验唯有风云骑目前代管的副将知道,便是我也不知一二,这万一凶险万分,你当如何?” “如果我通过不了,我怎么还配做娘的女儿?” “我娘当年可以入老林杀野兽,上战场杀敌人,我作为她的女儿,岂能做一个被别人拿捏的弱者?” “我娘可以做将军,那我也行!” “风云骑的主帅,我做定了!” 听顾长安如此说,苏恒满腔激昂,他眼含热泪地握住了顾长安的手,又点头又欣慰地连说了三个“好”字,一时竟然呜咽难言。 好久,他才平复心情,“好孩子,你的决心我已经看到了。” “既然你想做,那就放手去做吧,大舅会一直支持你。” “要是谁欺负你,我一定第一个不答应,我们苏家,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你的家!” 家—— 仿佛有一支箭瞬间击穿了她的心脏。 顾长安睁大眼睛抖了抖,动容不已。 她从未想过一个“家”字会让她觉得这么高兴。 前世穷尽一生都在寻找的东西,却在今生体会到这样的感情。 她轻吸了一下鼻子,可酸涩感让她泪满眼眶,一时之间紧握苏恒的手狠狠地跪了下来,连连磕了三个响头,“我何德何能让大舅这样对我,我说了那样的蠢话伤您的心,怎么敢祈求……” 一说话,泪水便不止。 若是顾远能有苏恒十分之一这样待她。 那她是不是也能享受到那点父爱呢? 苏恒吓了一跳,忙扶住顾长安,看她额头上的红印,心疼道:“你这是做什么,你那是年纪小被顾远那家伙骗了,怎么能怪你?” 顾长安掐着嗓子才能尽量平静道:“那也是我的……” 话还没说完,苏恒就紧紧地抱住了顾长安,手轻柔地搭在了她的背,“别说了,我从来没怪过你,你是阿妹的女儿,那就是我的孩子,父母怎么会怪孩子呢?” 这段话,让顾长安彻底忍不住。 她受不了地哭出声来。 那么多年的委屈只在这一瞬间被填补。 这一流眼泪,便像是要把那么多年遭受的不公宣泄出来,她哭得那么脆弱,泪水沾湿了苏恒的衣襟,手便像是幼儿那么紧紧地攥着他的肩膀。 少女就像一头没了父母的小鹿,颤抖着她那惶恐的身体,苏恒看到她这般,是又心疼又难受,她到底是在顾家受到了多少不公平的待遇,才会这般崩溃? 顾远,你罪大恶极! 苏恒现在恨不得把顾远凌迟处死。 屋子里响彻着少女的哭声,听她这声音的悲恸,恐怕闻者没有人不会为她伤心。 此时门外,一个锦衣男子站在那,不由默默地攥起了拳头。 他从未想过,顾长安也会哭的那样不能自已。 他心疼顾长安,又愤怒顾家对她造成的伤害。 原来她不是不难受顾远对她的狠辣,而是将这一切埋在了心里。 苏子轩盯着紧闭的门,咬了咬牙最后也没有推开门,他后退了一步,脚步有些踉跄地离开。 今日他去风华园没见到顾长安,才听婢女说是被爹叫来书房了,他一路找来刚想敲门就听到里头顾长安拒绝嫁给他的话。 他站在门外,心口就跟有手一样攥着般难以呼吸。 冲动的他甚至想冲进去问她为什么不肯嫁给自己。 可随后,他听到了顾长安的那番宣言,他才明白,顾长安她志不在嫁人生子,她非池中之物,有更宏高的愿望。 苏子轩想,喜欢一个人便不能阻止她的梦想。 她想做一位女将军,那他若是能与她顶峰相见,那她的眼神是不是就能在她身上都停留一会呢? 他会像爹一样支持她。 她那只被顾远伤过的手,他也一定会想办法找来药材助她恢复。 他知道,想要继承风云骑这是一条很难走的路,那她的手也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 第139章 你这个扫把星 顾长安从书房里回到风华园,芍药跟鸢尾看到她肿着眼睛,难以置信地道:“小姐,你怎么哭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没事,没有人欺负我,我这是高兴的。” 顾长安低笑着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重生后她一直觉得自己好像空了什么,今日却在苏恒这里得到了填补,她才明白自己对父爱的渴望从来没有消失。 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就算表面说不想要了,但心里却一直梗在那。 两婢女对视了一眼,看顾长安真没有悲伤之意,反而笑得这么温暖,才安下心来。 芍药道:“小姐真是的,眼睛肿成这样,你等等,我赶紧拿点冰块过来让你敷敷。” 鸢尾扶着顾长安回房,等着芍药拿来冰块冰敷。 顾长安躺在软榻上,芍药用布包着冰块放在她的眼睛上,她得以放松,说得话也多了,“苏家这里真是太好了,我好怕我自己呆久了都不想回顾家了。” 鸢尾不解道:“顾家有什么好的,小姐怎么还想着回去?那可就是个魔窟!” “我还有我该做的事情。”顾长安轻声回答道。 但该做什么,顾长安不说,两疑惑的婢女也不好问。 等冰敷的差不多了,顾长安从软榻上爬起来,刚刚那冰冷的感觉刺激着她的脑子异常清明,她捂着额头问道:“地契你们都从顾家带来了吧?” “那当然,那可是小姐安家立身的宝贝,我们怎么可能会忘了,一直妥善安置着呢。”鸢尾忙回答道。 顾长安点了点头,“这么多天收了这些地契,我也一直没时间管这些铺子,现在正好就在苏家,这是个好机会我们能给它们找一个好掌柜。” “好掌柜?”鸢尾一愣,“就是小姐上次说的,你已经心里有了一个人选?难不成这人跟苏家有关?” “是。” 顾长安撑着下巴,说道:“我娘从边关回来的时候,就带回来了一个年仅十几岁的少年,这少年经商很有天赋,我娘嫁来苏家的时候,他便跟过来打理她的嫁妆。” “这位先生,他就是我心里最好的人选。” 鸢尾和芍药露出了古怪的表情,说道:“这个人我记得,好像现在就在苏家名下的铺子当事呢,小姐你真的要去请他吗?” 顾长安晓得她们的迟疑。 当时苏琴死后,嫁妆被霸占,白氏母女鸠占鹊巢,扶持自己的人挤走了他,而当时的她为了讨好顾远,竟未一字替他言说。 他伤心欲绝,回到苏家。 顾长安一直以来对他都心有愧疚,只是碍于顾远的面子,从来不敢去找他道歉。 但现在不同了,连国师府门前都跪过了,苏家都回来了,去找他赔礼道歉都不算什么,能求得他原谅做什么都可以。 “当年是我太懦弱了,没能留住先生。” 顾长安笑了笑道:“即便不为此事,我也应该去见他一面,向他赔礼道歉,请得他的原谅。” 芍药叹了口气,“小姐,明明事情不是你的错,真是苦了你。” “我有什么资格说苦。” 顾长安摇头。 她现在都是赎罪罢了。 …… 休息过翌日,顾长安起来便去了书房跟苏恒言明了此事。 苏恒听完,神色有点凝重:“你想去找他倒是没问题,只是你也知道。之前的事情他一直心怀芥蒂,恐怕没那么容易答应你。” “无妨。我决定如此,就早想好会面临什么样的困难。”顾长安回答道。 苏恒叹气,“紫檀这人脾气不好,我担心你过去……会吃亏,而且你现在手上还有伤,要不还是缓一阵子再去吧,不然我去替你说也行。” 顾长安道:“这是我的事情,怎么能让大舅替我去。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的,不会有什么事。” 苏恒看顾长安不肯松口,也不好说什么,还是答应了。 吩咐了人领她去找紫檀。 事不宜迟,顾长安也马上动身,她在苏家闲了这么久,现在顾家那边式微,暂时没有什么烦心事,把这些安排好那真是后续无忧。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 但是却能给她带来很大的便利。 很快就来到了碎玉轩。 这里,便是苏家手里最为赚钱的铺子了,做的是首饰玉石的生意,来买的基本都是达官贵人,他们不缺钱,也舍得砸钱,而紫檀将这里也经营得很好。 她看了一眼碎玉轩这气派的建筑,以及那络绎不绝的客人。 紫檀,来京城的时候只有十几岁,当时她娘只是让他代管一个商铺,却不曾想他展现了出奇的天赋,于是他就凭着这天赋一路坐到了苏家的总管。 最后他抛下总管的位置,只是为了报答娘亲的知遇之恩,来到顾家帮忙。 她被生下来的时候,紫檀将她视为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从西域楼兰那的商人得到什么珍奇玩意,都会用自己的月银买下来送给她。 但顾长安最后辜负了他。 芍药道:“小姐,进去吧?” 顾长安点了点头。 她抬步走进去,就能一观这碎玉轩内的景象。 有几竖行的案台呈列卖出去的货物,有漂亮的玉石首饰,也有古朴厚重的摆件,而客人便会站在这些货物之前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顾长安扫了一眼,就知道碎玉轩这摆出来的玉石品质不低,也难怪客人这般多。 还没走几步,她就感觉有人朝着她后背撞过来。 她想都没想,转身错开。 “啊!” 一声惨叫响起。 一个黄衣身影从她身边擦过,然后直直摔在了地上,这头上戴的珠钗发簪掉了一地,声音是哐当作响,还有几个不长眼的没看到人摔倒,几脚踩上去,瞬间碎成了几截。 黄衣少女抬头一看,见到这些碎掉的头饰,顾不得身上的痛,怒不可遏地站起来,转头指责顾长安:“顾长安,你这扫把星!都怪你,我的东西都碎了!” 听到这人能喊出自己的名字,顾长安一抬头看,才发现这人是谁。 巧了,上次宫宴一别,她都忘了还有这个人存在,这不就是梁家的小姐梁咏兰么? 第140章 对啊,就是我踹的 顾长安上下打量了梁咏兰一眼,轻声笑道:“庆典上的事情才过去多久,没想到梁小姐现在就敢出门了。” 梁咏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提起这事就恨不得能将顾长安抽筋扒皮,“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坏了我们的好事,柳公子不会出事,我也不会现在沦为笑柄!” 跟顾薇柔一样,现在她落水被救后的春光乍现,也成为她身上抹去不掉的污点。 她比顾薇柔还好些,起码当时是晕倒了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顾薇柔比她要承受了更多的诋毁。 但梁咏兰也没高兴到哪里去,因为柳未青完全被毁了,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心上人一眼,就听到他被送出京城的消息。 这一切都是拜顾长安所赐! 所以她刚刚在外面看到顾长安进入碎玉轩,便忍不住跟着进来,脑子一横就想推顾长安一把,但没想到这女人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躲得那么快! 瞧着梁咏兰那眼睛跟如跗骨之蛆,仿佛要咬开她的皮肉,吮吸她的鲜血,顾长安都不由感叹她对柳未青那可真是情深意切。 顾长安道:“你这么喜欢柳未青,那不然就把他让给你吧,正好,你们俩一个名声扫地,一个前途尽毁,这不是挺相配的么?” “顾长安!”梁咏兰惊怒道,喘着粗气看着顾长安。 顾长安轻笑道:“反应这么大,难不成你不想跟柳未青在一起?那看来你也没对人家用情多深,都不肯舍得现在去和他同甘共苦。” “你怎么还能这么幸灾乐祸,他可是你的未婚夫!”梁咏兰咬牙切齿道。 她抚了抚发髻,毫不在意地道:“你把他当宝,我当他连垃圾都不如。” 做了错事竟然还未半点悔过之心,反而还沾沾自喜,此番情景清清楚楚地落入梁咏兰的眼里,心中的火顿时层蹿得老高。 她尖叫道:“你这个贱人!” 然后直接朝着顾长安扑了过去。 盛怒之下,梁咏兰面容扭曲狰狞,双手高高举起伸出自己尖锐的指甲,她要把顾长安这张得意洋洋的脸给抓花,让这个贱人再也出不了门! 然而暴怒的她根本就没发现顾长安眼底的轻蔑。 梁咏兰真是忘了,上次她就已经在顾长安手里吃过瘪了,这次还敢来触霉头。 顾长安也懒得理会梁咏兰,身子下沉重心一偏,然后扭转腰部,狠狠一脚踹在了即将冲到面前的少女腹部,因为冲击她的整个身子拱起,然后飞了出去。 就从碎玉轩里,飞跃台阶,摔在了人来人往的街上,身子跟没了骨头一样瘫在那,痛苦让她眼神迷离,只剩个鼻孔在出气了。 而顾长安一脚踏在门槛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嗤道:“不自量力。” 这一番行为,顿时惹得众人围了过来,不管是行人,还是碎玉轩里的客人,这会都错愣地看着这一切。 刚刚梁咏兰和顾长安发生口角的时候,他们都没当回事,两个柔弱女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再怎么扯头花也不至于撕得太难看。 但没想到,顾长安竟然能一脚把人踹飞出去这么远。 这就是个成年男人都未必能做到吧? “咏兰!” 突然,从人群里一个娇弱的女声传出。 随后便看见一个粉衣的姑娘费力地人群中挤了出来,慌慌忙忙地提着裙摆扑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梁咏兰跟前,转而泪水便如同泉眼。 她颤抖地扶着梁咏兰,“咏兰,咏兰,你怎么了?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这么说着,她抬起头来望向了人群中唯一一个没人敢靠近的地方。 那里就站着顾长安。 她看顾长安,顾长安也在看她。 瞧见这好久不见的面孔,顾长安心情甚好地打了个招呼,“哟,好久不见。” “姐姐……” 听到她的招呼声,粉衣少女颤抖了下才回应道。 她柔柔弱弱地扶着梁咏兰,泪水还挂在眼睫上,道:“难道是你踢的咏兰?” 还一脸的震惊,仿佛有多么不敢相信似的。 还真会装。顾长安嗤笑一声,“对啊,就是我踹的。” “姐姐!就因为上次咏兰不过多说了你几句,你别要这样报复她么?她和你不一样,只是一个柔弱的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粉衣的姑娘,便是顾薇柔。 她捂面哭着,眼泪从指缝里滑落,然而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唇角却是微微勾着的。 果然,刚刚把梁咏兰撺掇过来,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顾长安这蠢货当着那么多人把梁咏兰踹出来,她倒要看看到时候顾长安要怎么收场。 她略含喜意地看向顾长安,嘴上却凄凄弱弱地说道:“上次你把咏兰揣进湖里这还不够吗,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把咏兰给逼死啊!” 这下,旁边那些围观的人都看向了顾长安,眼神充斥着鄙夷。 没想到顾长安这么一个漂亮姑娘,竟然有这么狠辣的心肠。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顾薇柔不会错过,她哭着更伤心了,补了几句,“姐姐,你平日在家里嚣张跋扈便也罢了,怎么到了外头还行是这般鲁莽,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把我们顾家置于何地?” 顾家! 旁人抓住了这个词汇。 他们左看看顾长安,又看看顾薇柔。 又是姐姐又是妹妹的。这难不成就是顾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 看到那些人已经被她的话带跑,顾薇柔唇边泻出一丝笑意来,顾长安让自己身败名裂,那她就让顾长安也名声尽毁! 她倒要看看到了这,顾长安还怎么说! 而众人瞩目的顾长安,却突然晃了晃身体,面露悲伤来,眼泪竟然比顾薇柔蓄得还快,拿着袖子捂着下半张脸仿佛在极力掩饰着崩溃。 “妹妹,我真没想到原来我在你眼里居然是这样的人。” “你猜我为什么会动手?” 说着的时候,眼泪堪堪落下,衬得她柔弱又无助。 顾薇柔这一下都给顾长安给整愣住了,只见过她冷若冰霜、镇定自若的样子,何时见过她还能演得弱柳扶风? 第141章 跟你一起装 顾长安道:“刚刚妹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梁咏兰到底在我耳边都说了什么,她说我未婚夫被皇帝厌弃,现在就连废物都不如,说我嫁给他就是嫁给一个街边的乞丐!” 说着,她吸了吸鼻子,眼泪倔强地从脸颊滑落。 “梁咏兰平日骂我也便算了,之前的事情妹妹难道不清楚么,在庆典上落水的事情跟我可有一点关系?” “不是她自己失足落水么,妹妹怎么还怪到我头上来了?” “我知道妹妹平日里跟她关系好,可也不能在这件事上颠倒黑白吧?” “我未婚夫,平日里你也是哥哥哥哥的叫,与他关系甚是亲密,她现在这么侮辱他,你怎么还能是非不分呢?” 说完这么多,顾长安也是委屈难掩,“妹妹,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这下,刚刚旁人是怎么看顾长安的,现在就是怎么看顾薇柔的。 若是平白无故踹人那确实有问题,但是当着别人的面侮辱人家未婚夫,那被打了骂了也是活该,不算委屈。 这个做妹妹的不问缘由,反而在这对亲姐姐肆意指责,还故意说成是她嚣张跋扈,这是想让所有人都误会这姐姐是恶女啊,想要害她名声! 其心可诛! 原来刚刚顾长安不说话,就是在这等着她! 顾薇柔脸皮僵了僵,看到周围人那若有所思的目光,迅速调整状态道:“对不起姐姐,我真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原来我一直都受了她的蒙骗。” “是么,原来都是她挑拨离间我们姐妹。”顾长安见好就收,走过去将顾薇柔给扶起来。 顾薇柔看她靠近,就已经脸变得跟鬼一样。 尤其是顾长安卡着她的手腕,让她疼痛难忍,眼泪都逼了出来,“姐姐,都是我的错,你能原谅我么?” 顾长安笑道:“当然,既然是一场误会,我还能怪你么?” 这一出姐妹和睦的戏码演出来,众人都叹顾长安的大度,刚刚被顾薇柔算计,还能这么快原谅她,换做常人可不一定能做到。 看这风向都不对了,顾薇柔咬牙切齿地低声道:“顾长安,你别得意。” 顾长安看了她一眼,把她直接给搂紧了,在耳边轻声道:“顾薇柔,就你那点计俩,也就柳未青那个蠢货会被吃的死死的。” “哦,我忘了。现在柳未青已经废了,他可不是你的好哥哥了。” “不然,你现在就不是还有闲心思出来逛街,而是去陪柳未青同甘共苦。” 顾长安这是在骂她虚伪,顾薇柔脸色难看地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好事,要同甘共苦的人也是你,你才是那个该负责的人!” “关我屁事。”顾长安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顾薇柔怒视她。 顾长安笑着往她身边一贴,耳语:“你的好跟班现在快死了,你确定还要跟我在这口舌之争?” 她顿时推了顾薇柔一把。 梁咏兰摇摇欲坠,仿佛下一息就能被风吹散了一样。顾薇柔反应过来,最后瞪了顾长安一眼,才愤愤地去喊人把梁咏兰拖走。 顾长安瞧着她忙活的样子,施施然转身进入碎玉轩。 此时,碎玉轩的二楼。 刚刚顾长安对付顾薇柔的那一幕,都被一个人尽收眼底。 二楼的雅间,一个紫衣男人站在窗棂之后,他长得很是俊美,却满脸沧桑,岁月虽然青睐他没在脸上留下痕迹,却给了他成熟的韵味。 他盯着顾长安原来站的位置,轻声道:“好像……真的太像了……” 没多久,身后就有伙计来道:“掌柜的,顾大小姐来了,说是要见您,这是见还是不见呢?要不小的替你回绝了吧。” 在碎玉轩做事的人都知道紫檀和顾长安的那件事,也知道子弹的脾气,生怕眼前这位掌柜做出点什么事来。 还不如不让两人见面。 紫檀看了伙计一眼,“既然人都来了,那有什么不见的让她上来啊,我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紫檀告诉自己,是因为刚刚顾长安在碎玉轩门前大闹,所以让她上来,他是要找顾长安算账的。 伙计只能点了点头下去,很快就领着一个青衣少女出现。 刚刚还看得不真切,现在就已经能看到少女那与故人十分相似的脸庞,一颦一笑都像极了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时之间神情恍惚,后退了一步。 顾长安看着他的动作,平静道:“紫檀先生,好久不见。” 她也在打量紫檀,岁月如初他还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还是那个抱着她给糖吃的小舅舅。 那点为数不多温暖的记忆里,他其实占据了不小一部分。 他如今三十多岁,寻常男子这个年纪恐怕已经儿女双全,而他至今未娶妻,这其中理由顾长安以前不懂,现在也明白了他的那点心思。 紫檀下意识想要应她,却忽然一顿,马上板起脸来,“顾大小姐刚刚好威风,在我们碎玉轩门前那样胡闹,是不是也该补偿一下我们碎玉轩的损失?” 顾长安满口答应,“先生想要什么样的补偿。” “刚刚你们在碎玉轩闹了半个时辰,客人都被你们吓跑了,寻常我们碎玉轩半个时辰便能赚斗金,我要求也不多,把这半时辰的空子按五倍补上。” 紫檀说完,看向顾长安。 鸢尾忍不住道:“五倍赔偿,分明就是狮子大张口!” “五倍都算便宜你们了,寻常人敢在这里闹事,赔得更多。”紫檀毫不客气地道,“要是不想赔钱也行,那之后你们要说的话也不必说了,直接打道回府吧!” “怎么样顾大小姐,这赔还是不赔?” 看来苏恒早就派人来提前通知了紫檀一声,紫檀也是知道顾长安的来意。 顾长安心知紫檀这是有意要给下马威,也毫不在意地点头答应,“好,五倍便五倍,明日我便将银票奉上,这样先生满意了么?” 紫檀心里微动,但面上不显。 据他所知,顾长安应该是拿不出来那么多钱的,怎么能答应得这么爽快? 第142章 像是罪大恶极的犯人 芍药忙看向顾长安,紧张不已地道:“小姐,我们……”可没有那么多钱。 现在算上手里的那些银票,怎么也不够五倍赔偿啊! 顾长安递去一个安抚的目光过去,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她的笑容自带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芍药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收住了说话的趋势。 顾长安才转头看向紫檀,面对他那探究的目光,笑道:“先生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从哪里搞来那么多钱?”紫檀问道。 顾长安道:“这就跟先生无关了吧?” 紫檀一噎,道:“你该不会是想把你娘亲的那些铺子给卖了吧?” “当然不会。”顾长安摇头道,“把我放在顾家那的首饰什么的卖了,凑凑也是能还上的,反正都是一些身外之物,有没有也无妨。” 一听顾长安这话,紫檀便有点说不出话来。 但他没忘记该做的事情,就因为这点事情,他可不会对顾长安心软。 顾长安也没想过靠这件事情来卖惨,这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而是直切主题:“赔偿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先生应该很清楚我的来意吧?” 紫檀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道:“老爷已经跟我通过气了。” 通过气是一回事。 他望向顾长安的目光其实是有几分复杂的。 为了让他能答应这件事,苏恒便将这段时间顾长安为苏家做的都说给了他听,以此来表明顾长安真的悔过了。 他听完,很不可思议。 因为那个在他离开时不敢说半个不字的小姑娘,什么时候也敢反抗她的家人了? 他不相信。 所以想要亲眼见证她是不是真的改变了。 今日碎玉轩外,她对付顾薇柔这一幕的确是新鲜,但这还不够,不能说服他。 咚。 听到这声音,他惊得看过去。 顾长安顶着一张大病初愈的苍白小脸,毫不犹豫地在距离他不到一丈的距离跪下了,她这身高雅如青莲的衣摆此时却不计尘埃铺在地面。 她身边的两个婢女都惊住了,“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上去想要将顾长安给扶起来。 顾长安却推开她们,“你们退到一边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芍药和鸢尾咬了咬牙,盯着顾长安看了看,还是退到旁边去,只是这眼神却紧紧地把她盯着。 紫檀对顾长安的举措难以理解,“你疯了吗,想跪就去庙里跪着,来我这里跪什么?!” 他是听说过顾长安在国师府长跪五个时辰的战绩。 难不成她又打算在这长跪不起? 这种计俩怎么可能让她用第二次! 顾长安知紫檀不喜自己,也不多说,而是冲着紫檀磕了两个响头,低眉顺眼地道:“我是想为之前的事情,同先生道歉。” “先生跟随我娘那么多年,一片忠心,我却生生让先生遭受了这么多年的不白之冤。” 当年紫檀被赶走,便是被白羽罗污蔑,害他百口莫辩,不得不背负着骂名离开。 当时在京城几乎走投无路的他,还是苏家收留了他。 此时在提起当年的伤心事,紫檀肩膀耸动,情绪难以自持道:“你以为光靠这些,便能弥补当年我遭受的那一切么?” 她背脊微微弯曲着,承受着紫檀的怒火,“我知道这么做弥补不了什么,但我过来便是想要给先生一个态度,向你证明我和以前不同了。” 此时的她,那么卑微。 当年追随顾远的她,重活这一世便是来还债的。 每一个曾经因为她的愚蠢而受伤的人,他们对她做任何事情,都不算过分。 她还希望紫檀能更生气一点,这样她心里才好受一点。 “证明?” 紫檀冷笑一声,“你现在来跟我道歉,无非就是缺人帮你,你才想起我来。” 顾长安抿了抿嘴,“现在无论我辩解什么,在先生眼里都是借口,所以那些话我都不想说,我来也是告诉先生,只要能求得先生的原谅,便是刀山火海我也去得。” “话说的那么漂亮,你能做到什么?” “但凭先生吩咐。” 她说完,诚恳地匍匐在地上,在那听候发落。 就像是罪大恶极的犯人。 宽大的衣服都遮不住她纤瘦的身子,紫檀盯着她露出那一截被包扎的手腕,她在顾家的遭遇他也是晓得的。 他竭力不去在意她的伤势,强行冷面道:“好啊,这都是你说的,你可别临阵退缩。” “自然不会。” 顾长安道。 紫檀瞪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顾长安,狠甩袖离去。 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这二楼的雅间只剩下了顾长安跟她的两个婢女。 芍药和鸢尾连忙扑上来,“小姐,你额头……” 顾长安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看着那明晃晃的红印,芍药和鸢尾忍着泪水扶着她道:“小姐,人都已经走了,你还是先起来吧。” 顾长安点头起来。 没多久,紫檀就回来了。 但他身后,却还跟着三个伙计,这些伙计一人捧着一沓的账本,走路的时候都蹬蹬蹬得,搬得十分费劲。 紫檀一指挥,这些伙计就将账本全部堆叠在了顾长安的面前。 “你不是说什么都肯做么。” “正好,这段时间底下人送上来的账本我才只是粗粗对过,一个时辰,我要你把这些账本算清楚,” 啪! 紫檀随手一扔,一把算盘就直接砸在了顾长安的面前,砸的哐当作响。 这把算盘破破烂烂的,连算珠都已经满是污渍,看来饱经岁月,才能变成这幅样子,恐怕这上头的算珠拨一下都能掉出来吧。 “好。” 顾长安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的算盘,“只要把这些账本都算完了,先生便肯原谅我么?” 紫檀看了她一眼,“你还是先算完再跟我说这个吧。” 顾长安默默地拿着算盘走向账本,旁边的芍药和鸢尾立马上来帮忙。 紫檀直接一扫凳子,踢到两人的面前。 两婢女惊得往后一跳。 紫檀道:“你们俩不准搭手。” 芍药和鸢尾瞪圆眼睛。 顾长安不在意道:“无妨,我也不需要人帮忙。” 第143章 做伙计 一上手打算盘,顾长安便发现这算珠拨得十分费劲,算盘的木头都腐朽了,串联算珠的圆木就变得坑坑洼洼,算珠在被拨弄的时候就会卡住,相应这算起来的速度就会受影响。 紫檀应该就是故意找来这一把算盘为难她的。 这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但是紫檀怎么忘了,她这一手打算盘的本事,可是从他手中学来的,他的徒弟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 顾长安习惯了一番,手指便在算盘轻盈如点水般运作,根本没有受到算盘的分毫影响。 在场看到顾长安这熟练拨弄算盘的动作,都不禁惊讶。 伙计们惊呼,“好快!跟掌柜一样快!” 紫檀听到伙计们的感叹,他的脸色愈加复杂,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没有一点生疏,还把他教的东西记得那么清楚。 顾长安打算盘的速度很快,算账的速度更快。 受伤的手腕在算盘反复摩擦,看得到她包扎的布帛都被沾染了算盘的污渍。 一本一本的账本算的很快,旁边拿出来的沙漏也在迅速的滴沙子,这是在证明时间的流逝,甚至余沙还有一半以上,顾长安便算过了五成的账本。 然而这么快的速度,定然会带来影响。 砰! 木头狠狠撞击地面。 算盘竟然从顾长安的手里掉了出去,孤独地躺在地上,而本应该立马捡起它的顾长安,却迟迟没有动作。 紫檀心一沉看过去。 顾长安的左手正捂着右手的伤口,脸色比刚刚变得更白,能看到细密的汗珠从她额头滑落。 应该是动手过度,导致伤口撕裂了! 鸢尾盯着顾长安的手,惊声道:“小姐,你的手出血了……” 看得到布帛上殷红的血已经在微微的渗出。 芍药看不得顾长安受伤,眼圈红了哭道:“小姐,算了吧,别算了,你的手真的经不起这么折腾,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废了!” 手上很痛,顾长安也知道这么过度用手还是太勉强了,可她不想放弃,倔强地道:“我没事。” “小姐!”鸢尾跺脚道,“都出血了怎么算没事!” 顾长安执拗地摇头,弯腰将算盘给捡了起来,“我可以。” 她摆正算盘,要继续算。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按住了她手里的算盘,道:“别算了,你在这逞什么强,手都伤成这样了。” 顾长安抬头。 紫檀站在她面前,对着她道:“为什么非要获得我一个经商人的原谅,反正我只是个下人,你一个大小姐何必这么卑躬屈膝?” 闻言,顾长安摇头,低喃道:“先生才不是下人。” 说罢,她便用左手将算盘抽出来。 紫檀看着她。 顾长安道:“我既然都说了什么都肯做,那这些账本我就一定会全部算完。” “小姐,你起码也休息一下啊!”芍药泪眼婆娑地看着顾长安。 “时间不多了,我不能休息。” 然后她便又埋头进入算账的旅途,这只手拨弄算珠的速度已经不像刚刚那么快,变得迟缓、变得颤抖,能见到布上的血侵染得更深。 紫檀又想说什么,又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顾长安抿着嘴,却在咬着牙关,撑着将剩余的账本全部算完。 算盘一推,顾长安深吸了口气,“我算完了。” 彼时,沙漏正好漏尽。 顾长安顶着手上的伤,硬生生赶在一个时辰内算完账本。 顾长安都来不及休息,便开始对紫檀说自己在这些账本里看出的问题,在紫檀这样多年浸淫在算账上的人面前,想要得到紫檀的认可并不简单。 她知道紫檀肯定早知道这些账本上的问题,如果她说错或者是说漏,紫檀都会毫不留情让她滚蛋。 说完,她还很紧张地看向紫檀。 可能她学艺不精,只能看出这些问题。 若是还是过不了关,那她便只能想别的办法求得紫檀原谅。 “……” 紫檀沉默了一下,才道:“这么短的时间里能看出来这么多问题,勉强算你过关吧。” 顾长安顿时笑了起来,“谢谢。” 芍药和鸢尾也喜极而泣。 不过紫檀接下来的话,就让她们笑不出来了,“不过你也别得意,我没说,你算完这些账本,我就会原谅你。你做的那些事情,光光只靠一个算账本,还没办法翻篇。” 鸢尾不服气道:“小姐可是顶着一手的伤势在这里算账本!” 顾长安收敛笑意呵斥鸢尾,“鸢尾,退下!” 鸢尾还想说什么,就被芍药拉到了一边去。 顾长安对紫檀道:“我既然是来向先生道歉的,那不管先生有什么吩咐,我都会一一照做,接下来先生还想让我做什么?” 紫檀上下打量了顾长安一眼,道:“你既然这么会算账,那好啊,这段时间正好我忙得很,不如你就来我们碎玉轩做个普通算账的伙计,做得好,我没准会原谅你。” 顾长安毫不犹豫答应:“好。” 紫檀皱眉,“你到时候来碎玉轩,可摆不了你大小姐的架子,在这里没人会给你特权,你确定你真的能做?” “当然。” “那从明日开始,我要你清晨就来碎玉轩报道,夜里才归,你也愿意?” 顾长安点头,“愿意。” “你最好真的能说到做到。” 紫檀见这都吓不走顾长安,也拿她没办法,反正到时候做几天就会觉得辛苦,自然也就走了。 从碎玉轩里出来,芍药跟鸢尾眼泪汪汪得就看着顾长安的手。 “小姐,你这好不容易痊愈的手……” “小姐打算盘的时候就不觉得手痛吗?你到底是怎么才撑下来的?” 顾长安道:“不痛呢,想到能赎罪,这些都算什么呢?” 话音一落,左手突然被人从身后拽住。 顾长安愣了半分,才反应过来要甩开,却被那人速度更快地揽住了肩膀,一下子就撞进了满是熟悉清香的怀抱。 她惊得连骨头都僵住了,一时半会甚至都忘了反应。 芍药和鸢尾刚想骂到底是哪个登徒子轻薄小姐,抬头一看那人样貌,顿时惊声道:“国师大人?!” 第144章 被顾长安那狐狸精迷了心窍 苏家的小道上,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俊俏的公子哥步履着急,匆匆似乎要赶到哪里去,而跟在后头的小厮搬着一摞东西艰辛地跟着。 小厮气喘吁吁地道:“少爷,你慢点,去风华园也不赶这一趟吧?” 苏子轩脚步没停,反道:“你懂什么,她的伤可等不了那么久。” 小厮把东西往上提了提,撇嘴道:“我看不是人家大小姐等不了那么久,是少爷你等不及要见她吧!” 苏子轩瞪了小厮一眼。 小厮瘪着嘴也不敢说话了,只能任劳任怨地在苏子轩身后跟着。 很快主仆就来到了风华园,但是风华园在外驻守的侍卫却告诉他们,“今日一早,顾大小姐便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人不在? 苏子轩悻悻离开。 他没想明白顾长安手上还有伤,怎么还到处乱跑呢?于是苏子轩问了一圈,找到管家才知道顾长安是去做什么了。 原来是去了碎玉轩。 管家道:“表小姐去见紫檀先生了。” 他语罢,脸上的表情十分奇异。 顾长安跟紫檀的事情,苏家没几人不知道的,这时候她找过去,这不是等着要被刁难么? 然而苏子轩却明白,顾长安这是去赎罪的了。 这么些天顾长安做的每一桩事情,都是在为过去犯下的错忏悔。 管家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便很快离开了,只有搬着东西的小厮问苏子轩道:“那现在这堆东西怎么办?” 苏子轩沉默了一瞬,道:“你先妥善安置,我去碎玉轩接她回来。” “什么?”那岂不是他白搬了! 然而小厮心里的苦苏子轩根本无心理会,便转身匆匆离开。 小厮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还没等他嘴巴合上,打左边的小道穿出了一个浅蓝色衣裳的小姑娘,晃悠着颈间的项铃,走路时叮铃叮铃的,见到她这个人前还能先听到这串悦耳的清脆声。 小厮见到这小姑娘,汗毛倒立,冷汗就已经直接逼了出来,颤颤道:“大小姐怎么在这?” 苏桐桐听到小厮这惶恐的语气,眼睛一横道:“怎么,我不能在这?”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大小姐在哪都行。”小厮脸忙摇了摇头,哈哈干笑道。 苏桐桐轻哼一声,眼珠一转看向背影消失的方向,“大哥怎么会无缘无故把你扔这里,他做什么去了。” 小厮没敢说话。 苏桐桐皱眉看过来,见到小厮这手里搬着的东西,语气不好地道:“你哑巴了,问你问题也不说话?还有,你手里搬的是什么?” “这……”小厮欲哭无泪道,“我不敢说。” 苏桐桐瞪了小厮一眼,“你说不说?” “我看你是最近皮痒了,希望我帮你松一松吧?”苏桐桐撩起衣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伸出手朝小厮的胳肢窝挠去。 “小姐饶……哈哈哈哈哈……” 求饶的话都没说完,就响起了小厮的大笑声。 但是怎么听,这笑声都没什么喜悦之情。 抱着手里的东西也不敢扔,小厮只能打着颤承受苏桐桐的痒痒挠攻击,最后还是招架不住,把什么都交代了。 苏桐桐听完,手下意识一拧小厮的手臂,“我不信,我大哥怎么可能会对顾长安那个女人那么好!” 小厮眼泪飚了出来,“小姐,你要是不信你就等少爷回来直接问他吧,别折腾我啊,我就一做粗活的,我怎么懂少爷的心思。” 苏桐桐气得都快跳起来,“你天天跟在我大哥身边,你还不懂他?他这是被顾长安那狐狸精迷了心窍,我何曾见过他对别的女人怎么在意过!” 胳膊疼得小厮想哭,“那我也没见过少爷跟别的女人接触过啊,我怎么清楚。” 苏桐桐哑了哑言,甩开小厮,蹭蹭离开,“反正都是顾长安的错!” 小厮只能捂着自己受伤的小臂。 他这又搬东西又被刁难的,到头来吃力不讨好,两边都要欺负他,他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 碎玉轩前。 一男一女相抱的画面,自然引来了瞩目。 一个出尘俊美一个容姿国色,这般登对的两人,就是光脸就足够吸引众人。 他们两人都不算生面孔,顾长安担心被认出来,一把就推开了云蘅,有点羞恼地道:“你做什么,这可是大街上,你疯了?” 对,的确是疯了。 听到顾长安的话,风崖才是最想骂人的那个,他一边驱赶着围观群众,一边觉得再这么下去他恐怕有一天顾长安真嫁进国师府他也不会惊讶了。 云蘅微微别着脸,今日他发髻未全束起,有几缕头发散在脸侧,显得他今日的风姿多了几分世尘的味道,倒不像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国师了。 他强硬地捧住顾长安的手腕,目光掠过那殷红的布,道:“你的手怎么回事?” 顾长安想抽回来,“这跟你没关系吧?” 然而,云蘅点着她手腕上的麻穴,顿时没了力气,只能让他抓着,眼睁睁地看着他自己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替她手腕重新包扎。 期间,温热的指尖划过她皮肤时,她感觉又痒又麻。 “你的手伤成这样了,还要跟我逞强?”云蘅望向顾长安。 顾长安却因为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感觉她的反应实在羞愧,左手一把打开他的手,“手伤成什么样那也是我乐意,可不是跟你逞强。” 然后将手抽回来,便将那手帕给扯下来塞回了云蘅的手里。 却反被云蘅顺势握住。 顾长安眼睛微微睁大,云蘅见从她这是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事了,只能扭头看向芍药和鸢尾,“你们俩,到底是怎么伺候你主子的,好端端让她手伤成这样?” 云蘅这眼神看过来,芍药和鸢尾只觉得凉飕飕的,为了辩驳便将当时雅间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听完,尤其是在听到顾长安顶着手伤复发的情况还是坚持打完算盘时,脸色便已经彻底黑了。 低斥道:“胡闹,你的手那么金贵,是让你这么用的么?” 第145章 你放开她! “金贵?”顾长安不自觉地缩了缩手,“我的手能金贵到哪里去,能换来先生对我的原谅才重要。” 云蘅心疼道:“那你又何须顶着手上的伤去博取别人的原谅,你想找掌柜,难道我不能帮你么?” “你帮我?难道你要一直帮我么,这样跟以前又有什么区别?”顾长安道,“你要我这样理所当然地接受你的帮忙,我做不到,我不是这样的人。” 做师徒的时候,云蘅天天帮她。 她就像是被他庇佑在麾下的幼鸟。 到现在若是还如此,那这师徒的桎梏就真的丢不掉了。 他们都知道不能这样。 但让云蘅不去在意顾长安,他做不到。 见到顾长安受伤这件事,已经让他够发狂了,他有时候真想将顾长安锁在国师府,将她宠得无微不至,可他不能。 如果翱翔天空的苍鹰被折断了翅膀,顾长安会恨他一辈子。 他从来不是一个心怀慈悲的人,他霸道、他自私、他虚伪,无可救药的他,也愿意克制本性来守护她。 “罢了……” 须臾,他轻叹一声。 顾长安看他,他的身子一直是往她这边侧的,碎玉轩前人很多,每次有人经过,他的身躯正好替她挡住了人流的冲击。 他总是这样无意地护着她。 顾长安以前眼拙,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云蘅道。 顾长安无言。 片刻后云蘅便道:“下次不要这么莽撞了,我有个东西……” 顾长安等着他的下文。 却发现云蘅微微抿起了嘴,他好看的凤眸此时没再看她,而是越过她落在了几丈外她的身后,他是在看谁? 顾长安不由转过身去。 人群中,一个身影穿出。他锦衣潇洒,长相又十分出众,在人群里也显得那么打眼,只是顾长安见到他的时候,却很惊讶。 “表哥,你怎么来了?” 苏子轩走过来,目光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两人站的极近。 云蘅比顾长安高很多,站在她的身边,便像是树与藤,云蘅将她包容其中,不给任何让人插进去的缝隙,他们好像天生一对,他这会出现,倒是显得多余。 他是习武之人,从来心思直率,原本是不知道嫉妒是什么滋味,此时却突然明白那些小女子为何见到情郎与他人亲密时会那么难受了。 苏子轩现在就是如此。 他收起脸上的失落,先对云蘅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只不过两人目光对上,反而像是火药对火药,擦出激烈的火花来。 奇妙的氛围在他们两人眼神之中。 苏子轩不想对云蘅有所退让,云蘅的确是天边月,但不代表他就不能博得顾长安的欢心。 他冲顾长安一笑,“我是有事找你,去了风华园发现你不在,问了管家才知道你在碎玉轩,专程过来接你回家。” 真没想到苏子轩会来接她。 顾长安正要开口,她身边的云蘅却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一个声音传出,懒洋洋的。 “真是不巧,我正好也有事要找她。等我和她谈完,自会送她回去。“苏大少爷,还是自己先回去吧。” 云蘅说完,苏子轩半天没有回应。 顾长安被他挡了视线,也不知道苏子轩是何反应,只能自己探头看去。 正好苏子轩也看过来,两人视线就对上了。 云蘅伸手便将身后的顾长安给按了回去,顾长安倒是想挣脱出来,反而被云蘅扣得死死的。 看他这般隔绝自己跟顾长安接触,苏子轩脸色微黑,道:“国师大人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我可以等,等大人说完,再带长安回去。” 长安? 他把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谁都能听得出来,苏子轩是故意在强调他和顾长安的关系很好。 当顾长安听到苏子轩把“长安”说出来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果不其然身边的云蘅返头看了一眼她,笑道:“没想到几天过去两位关系倒是进展神速。” 顾长安只能道:“还好。” 但这两个字眼反而更叫云蘅脸黑,略微冷笑了一声,才看向苏子轩道:“我跟她要谈的事,自然是不能同苏大少爷说,苏大少爷留在这,只会碍我们的事。” 苏子轩同样脸黑道:“我是长安的表哥,有什么不能我能知道的,我看碍事的人应该是国师吧。” “凡事都讲一个先来后到,苏大少爷你是后来的,还是乖乖排队等着吧。”云蘅笑道,此时他这身衣服倒不是出尘的白,反而成了一种挑衅的颜色。 鲜少能见云蘅这么不留情得说话。 苏子轩也被激怒了,“如果我不肯呢?” 云蘅淡然自若道:“那又如何?” 苏子轩脸色难看极了,一直紧盯着云蘅。 到底是心高气盛的少年郎,怎么舍得在心上人面前这么落了下风,正好他随身带了佩剑,手便不经意间已经抚摸上了剑身。 “那我今天还非不肯退让了。”苏子轩低沉道。 感知到苏子轩威胁的风崖,立马按住腰间的剑,打算随时出鞘,绝不会让苏子轩靠近半分。 都知道苏子轩是武学天才,不知道跟他比起来谁胜谁负呢? 眼看着这两边莫名其妙要打起来的架势,芍药和鸢尾两婢女都没搞清楚状况,吓得往旁边一躲,这要是打起来到时候可真是得出名了。 什么当朝国师与武状元为争顾大小姐在街头大打出手的事情传出去话,那可是足足能在京城谈论十天半个月的劲料。 她们齐刷刷看向顾长安。 顾长安也头疼得很。 她没想到两边都能这么幼稚。 这要是放任下去,真打下去吃亏的不是他们,是她! 顾长安没办法,只能从最近的下手,抬手拽住了云蘅的袖摆,“云蘅,你给我冷静点,你真想在大街上打起来是么?” 你想出名,她还不想。 云蘅身子微侧靠近顾长安,顺势把人搂入怀中。 顾长安错愣不已,一时都忘记挣扎。 他反抬头看向苏子轩。 这个眼神,是挑衅。 苏子轩咬牙道:“你放开她!” 第146章 心却乱了 腰间的手紧紧扣着,顾长安真没想到云蘅竟然直接就上手了。 顾长安动了动,想挣脱出来。 云蘅反手将人搂得更紧,伸出手指擦过她的脸颊,指腹摩挲着肌肤,他的声音就如他手上的温度,有几分火,“别动。” 他的声音就像鸿毛轻轻拂过耳垂,酥酥麻麻得叫顾长安满脸羞愧,咬牙切齿道:“云蘅,你搞什么!” “我只是帮你解决一个被你魅力吸引的人。” 他还要伸手继续抚摸她的脸颊,顾长安忍无可忍道:“放手!” “不放。” 顾长安瞪了云蘅一眼,“你到底想做什么?” 云蘅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应该清楚,我不喜欢有人来打扰我们之间的独处。” “……” 顾长安抿了抿嘴,这不就是逼她么? 苏子轩见不得云蘅和顾长安这般亲密,“云蘅,你怎么能这般轻浮,她可是你徒弟!” 云蘅闻言,笑道:“很久以前就不是了。” 苏子轩反而被云蘅这话给怼住了,只是那双意气的眼睛还是紧盯着两人相拥的身体,怎么也叫他现在冷静不下来。 顾长安看了云蘅一眼,“放开,如你所愿还不行么?” 云蘅瞧了又瞧顾长安,露出笑容道:“果然还是长安比较明事理。” 这声长安叫得她浑身不对付。 她不觉得云蘅喊这个称呼的时候有多么缱绻,相反是故意来刺激她的。 顾长安一把推开云蘅,觉得他这目光看着她也不自在,干脆一个眼神都没给过去,而是走向了苏子轩。 苏子轩本来还有点暴躁,见到顾长安撇开云蘅朝自己走过来,顿时就被安抚了。 眼神不自觉地温柔了下来,轻声道:“跟我回去吧。” 顾长安避开他的目光,道:“表哥,既然国师有事要与我商谈,你便先回去吧,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也不迟。” “什……” 苏子轩原以为顾长安过来,是选择了自己。 却没想到,她竟还是要留下来。 顾长安道:“表哥,我保证回去第一时间就去找你。” 苏子轩失魂落魄地道:“我知道了。” 刚刚的暴躁不见了,剩下来的是失落。 摆在选择上,被选择的人却不是他。 然后,踉踉跄跄地转身离开,来时他步履坚定欣喜,走时却是浑浑噩噩虚软无力。 顾长安在他身后,盯着苏子轩这摇摇欲坠的样子,正要提醒一句,手腕就被人拽住,然后一柄折扇抵在了眼前,把她视线给挡住。 “人都走了,还看?” 顾长安打开折扇,瞪向身边的人,就看到那双修长分明的手正懒洋洋地捏着扇柄,都不知道他从那拿来这么一柄折扇。 目光掠过旁边的小贩,正好就是在卖折扇。 这人竟然等着她跟苏子轩说话的时候,还有心情买一柄折扇? 刚刚他可是差点闹得她要满城出名了!竟然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顾长安真为自己以前觉得云蘅清风亮节这件事情感到羞耻。 她气闷,说话语气就不好:“你到底有什么事,非要拦着我跟苏子轩回去?” “怎么,人家接你回去你很高兴?”云蘅眯了眯眼,“我还打扰你了是么。” 顾长安道:“我刚刚是和你说这个么?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我走了!” “怎么没有。” 云蘅攥紧了顾长安的左手腕,将她往一边带去。 风崖跟两个婢女只能连忙跟上。 要不了多久,顾长安就被云蘅带到了一间茶楼,上了雅间后云蘅还叫店家送来了一盆热水和毛巾,顾长安看他这架势,还有点不解。 “你到底要做什么?” 云蘅抬头看了顾长安一眼,将她的手腕强行捉了过来,“你是打算就这么一手的伤回去?苏家府上的大夫,我不放心。” 顾长安愣了一会,说道:“人家医术也不差,只是伤口撕裂有什么不能看的,我不需要你帮我!” 跟着就想把手抽回来。 “你非要和我对着干了是么?”云蘅特意避开她的伤,把她手腕按住道,“你明知道,我只是关心你。” 顾长安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反而她再避讳,就显得她心虚了。 她只能停止挣扎,让云蘅动手帮她清理伤口。 一旁的风崖和芍药鸢尾都非常识趣,早早就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只是风崖还是一脸的不服气,道:“她顾长安到底哪来的本事,能得我们大人亲手处理伤口?” 鸢尾可看不惯风崖说自家小姐哪里不好,嗤了一声,“干嘛,你不乐意,那你进去让你家大人别这么做啊!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风崖被她一怼,半响憋得说不出话来。 看云蘅那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风崖现在在顾长安的两个婢女面前就很没有底气。 此时雅间内,盆子里的热水已经被血染红了大半。 云蘅道:“流了这么多血,你还非要逞强是不是?” 顾长安理亏,也不好反驳,“只是这一次迫不得已。” “罢了,反正多说了,你也不会听的。” 云蘅说完,就从衣袖里掏出了一瓶东西来,这东西刚被他放在桌上,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就飘了过来。 顾长安道:“药膏?” 这股熟悉的味道是不会错的。 云蘅点了点头,“是,我在原来的基础上改良了一番,这个涂在你的伤口上,能加速你的伤势恢复。” 顾长安愣了半响,“你今日找我,不会就是想把这药膏给我吧?” “不行么?难不成你还想一直顶着伤势。”云蘅道,“之后你可还得去碎玉轩帮忙,更应该快点好人才对。” 顾长安拒绝不了。 只是心里有点复杂,不甘、喜悦,这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情绪竟然同时出现在她的心里。 她不甘云蘅总是这么面面俱到,让她好像总是离不开他。 但却喜悦云蘅一直为她着想。 顾长安不说话,那云蘅就自作主张地替她抹了药膏,再重新包扎。 他的手指那么漂亮,连包扎的结也一样漂亮。 顾长安看向云蘅,他脸色如常,反倒是自己这么一遭,心却彻底乱了。 第147章 失魂落魄 从雅间出来,芍药和鸢尾惊讶地看着顾长安,“小姐,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们还当顾长安跟云蘅肯定还会在里头多呆一会呢。 顾长安道:“走。” 简短的一个字,却体现出此时她的心情不稳。 暴露出了她是那么的迫切。 云蘅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顾长安此时正是心烦的时候,一点也不想跟云蘅有过多接触。 顾长安不看云蘅,朝前走。 她这不像是胜利者离开淡定自若的样子,反而像临阵脱逃的害怕者,如果忍不了诱惑往后看一眼,那都是她输了。 芍药和鸢尾只能立马跟上。 但云蘅这会却很执着地跟在顾长安的身边,“我送你回去。” 顾长安道:“不要。” “为何不要?你现在这么不想见到我?” “对!” 顾长安停住脚步,瞪了云蘅一眼,然后提着裙摆蹭蹭离开。 芍药和鸢尾在后面追,“小姐,你慢点!” 风崖看刚刚两人气氛还好着,这会顾长安又突然莫名其妙走了,难以理解地道:“顾长安她又抽什么风?就这么走了?” 说完,没听到云蘅回应,他转头看过去,“大人,不跟上去么?” 云蘅道:“没听见么,她不想见我。” 风崖:“……” 好吧,是他不懂。 不过云蘅也不是真就不跟顾长安了,他们的马车便在顾长安的马车后慢悠悠地跟着,不会靠得特别近,也不会特别远,拿捏了一个非常好的分寸。 马车内,芍药放下车帘。 顾长安问道:“还在跟着么?” 芍药点了点头,“是还跟着,不过离着不近。” “是么。”顾长安皱了皱眉,“那就让他跟着吧。” 鸢尾看顾长安这么排斥,不禁道:“小姐,为什么你明明对国师大人这么在意,却偏偏总是把人推开?” 顾长安沉默了好久。 才轻声道:“不是我推开他,而是我现在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她几乎都能预想到,如果她要跟云蘅在一起,究竟会面临怎样的困难。 没人会答应她跟云蘅结合。 世俗不允许,朝堂也不允许。 云蘅作为京城第一世家的嫡子,本身便已掌握大权,背后还有云家助力,如果顾长安嫁给他,在外人看来就是将风云骑拱手让给了他。 忌惮云家的人会害怕,而坐在高位的陛下也会猜疑他们。 顾长安都知道的道理,云蘅会不明白么? 所以,顾长安不说,云蘅也不说。 很快马车停了,看来是到了苏家,顾长安松了口气下了马车。 她往后面一看,远远得有一辆马车停在街边的小巷口,车帘并未拉开,但是她却能感觉到那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目光迟迟不能收回,顾长安看起来就像是呆住了。 芍药喊了一声,“小姐?” 顾长安回过神来,默默收起了目光,转身走进了苏家的府邸内。 不远处的马车,驾驶的风崖看到人影没了,道:“大人,顾长安已经进去了,我们也走吧。” 车厢内飘出去两个字,“走吧。” “是。” …… 顾长安进了苏家,也没忘了苏子轩,准备去找他。 然没想到,她还没动身,苏子轩竟然自己就迎上来了。 “你回来了。” 苏子轩一直在大堂坐着,瞥到顾长安进府邸内的身影,就迫不及待地走了出来。 顾长安看到苏子轩,也省得她找人了,便道:“表哥,有什么事要同我说的?” “你刚刚是国师大人送回来的?”苏子轩问道。 顾长安一顿,道:“算是吧。” 毕竟云蘅全程也在后头跟着。 苏子轩脸色微微一怔,便苦笑道:“是么,看来国师大人对你确实是十分上心。” 顾长安避开这个话题,“表哥,不是有事要说么,提别人做什么?” 感觉到她的避让,苏子轩心里更苦,却不能对她说什么,便只能道:“你的手伤如何了,这段时间你拿不了武器,想来一直觉得难受吧,正好我从外寻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顾长安不经意地用右手拨弄了一番发髻。 苏子轩的目光自然被包扎着的手腕吸引了目光,包扎用的是手帕,材质精细还勾勒着暗色的云纹,这不是常人能用得了的,而且女子也不喜欢这样的花纹。 顺势从她的手腕,便能发现手是一直拿着什么东西。 他就在顾长安翻手间闻到了一股药香。 顿时,他有了个猜想。 “你的手……” 顾长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笑道:“伤口今天不小心开裂了,所以重新包扎了。” 谁能有这么漂亮的包扎手艺,谁又能给得出这样的药膏。 他知道,云蘅有绝佳的医术。 但他也知道,云蘅鲜少替人治病。 可没想到,云蘅却单单愿意为顾长安包扎伤口,送来疗伤的药膏,他这一刻觉得心里又闷又难受,那些准备好了的话便也说不出来了。 “表哥?”顾长安轻声唤道,“怎么不说话了。” 苏子轩摇了摇头,梦呓似的道:“没事,刚刚想到了一点事要去做,我得先走了。” 他没办法再留下来看着顾长安。 只想逃走。 顾长安没有说什么,看着苏子轩转身离开。 苏子轩甚至庆幸,顾长安没有叫住自己,不然他这张因为嫉妒而大变的脸一定会非常难看,他不想让顾长安看到自己这般模样。 顾长安盯着苏子轩的背影,不自觉地收紧了手里的药膏。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察觉苏子轩心思的。 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苏子轩对她从原来的敌意变得慌乱和在意,顾长安也有过这样的阶段,她明白苏子轩的挣扎。 只是强求不得,顾长安没办法喜欢他,她的心思已经被另外一个人占据了。 所以,干脆就不要给他什么幻想。 他以后会遇到比她更好的姑娘,就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顾长安轻叹道:“回去吧。” 芍药和鸢尾都应了一声。 想来今夜,对谁来说都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148章 哪有什么女人当伙计 苏子轩愣愣地往回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院子的,只知道有反应的时候,他差点越过门槛的时候摔在地上。 “少爷!” 一旁的小厮急匆匆地扑上来扶住了苏子轩。 他才算好没有真的跌在地上。 小厮扶着苏子轩站稳,不解地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连路都不看了。” 苏子轩哑言,喉咙有点发紧。 他没说话,小厮就看出了点端倪,“是因为表小姐?” “我没事。”苏子轩摇了摇头道。 他假装无事发生,可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小厮道:“少爷不是去找表小姐了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子轩否认,“没有。” 可他越是否认,就越证明发生了什么。 小厮叹了口气,大概猜到到底怎么回事,便也不好多问,而是道:“那少爷,我们准备的东西,还送过去么?” 苏子轩一愣。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笑了又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非常苦涩,轻声道:“算了,也不用专门送到风华园了,就让厨房的人做成药膳每日送过去吧。” 小厮惊讶地看了苏子轩一眼,“少爷,这可是你花了大心思才搜寻来的药材,难道就不告诉表小姐一声么?” 苏子轩摇了摇头,“不用了。” 从司徒香那听到了温养身体的法子,他这些天便一直在寻司徒香说的那几味药材,本来就是为了顾长安才会这么做。 如果专门去说一声,反而像是在邀功。 何况,已经有云蘅珠玉在前——他这些药材,怎么够看?就不去人自取其辱了。 “可……” 小厮还想坚持一下,苏子轩的态度很坚决,“我说了不用!” 没办法,小厮只能点头应下。 看来苏子轩是心意已决了,他也不能多说,只能认命将那些药材给搬到厨房去咯。 不过走的时候,小厮想起了遇到了苏桐桐的事情。 看苏桐桐那个态度,感觉对顾长安敌意蛮大的,不过现在苏子轩已经够烦了,还要去提别的,他也不想触霉头。 想了想,还是把事情给瞒了下来。 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小厮非常乐观的这么认为。 而彼时苏家东边的院子,苏桐桐坐在凉亭里,一直晃着头,左等右等实在是心烦得很。 等了半天,才终于听到了她熟悉的声音,“桐桐,我听红瑶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苏桐桐顿时眼睛一亮,从凉亭里的凳子上蹦下来。 一边喊一边冲向迈进院子里的人,“三哥,你可算来了!我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然后,苏桐桐伸出双手,跟雏鸟回巢一样直接扑进了那人的怀里。 苏一哲被苏桐桐抱了个满怀,还有几分错愣,“怎么了,今天这么热情,该不会是又闯了什么祸,让我去给你擦屁股吧。” 苏桐桐抱着苏一哲的手晃了晃,“三哥,我在你的眼里就只会闯祸吗?我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行行行,你说。”苏一哲笑道。 苏桐桐哼了一声,就将苏子轩那反常的情况尽数说了出来,包括今天他特意去碎玉轩接顾长安的事情。 苏一哲听完,情绪激动地道:“你说什么,大哥真的对那女人有意思?” “那还有假,你见过大哥对别人这样么?”苏桐桐跺了跺脚,见苏一哲不相信自己,有点气急道。 可苏一哲还是难以接受,“但我记得原来大哥是最讨厌顾长安的才对啊!” 苏桐桐道:“那谁知道大哥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总之他亲自去接顾长安,这事情就是事实!” 这—— 苏一哲揉了揉眉心,一下就想起了当时在书房见顾长安的景象,见到顾长安那不卑不亢,又容姿秀丽的模样,能一下吸引大哥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么。 但是,这个美人是谁都行,怎么能是顾长安呢? “三哥你倒是说话呀!” 苏桐桐拉了拉苏一哲的手,“现在怎么办呀?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大哥执迷不悟,我可不想让顾长安做我嫂嫂!” 苏一哲更不想! 但是怎么说服苏子轩呢,要知道他们这几个兄弟里,苏一哲就是最怕苏子轩了。 “你等等,我先去探探那顾长安的虚实,再做定夺。”苏一哲拍了拍苏桐桐的头,安抚道。 苏桐桐咬牙道:“那还得等多久?不会等到大哥跟她都修成正果了吧?” 苏一哲坚定道:“不可能!我也绝对不会允许顾长安嫁进我们苏家的!” “三哥,一直以来你鬼点子最多,怎么把顾长安赶出苏家这个事情就都交给你了!”苏桐桐赶忙握住苏一哲的手。 她也不想事情都压在苏一哲一人身上,但顾长安那厮确实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她这细皮嫩肉的,只能暗戳戳搞点事了,光明正大硬碰硬她还是不敢。 苏一哲伸出指尖点了点苏桐桐的额头,“放心吧,都交给我。” 苏桐桐顿时笑着抱住了苏一哲。 她很相信苏一哲,因为三个哥哥里,大哥动不动就罚她,二哥确实聪明但是鲜少管家里的事情,也只有三哥能跟她统一战线了。 苏一哲又安抚了苏桐桐一阵子,就从风秀园离开了。 然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人打听顾长安去碎玉轩的事情。 很快就知道顾长安跟紫檀的事情,并且日后顾长安还得作为一名普通的伙计去碎玉轩帮忙。 苏一哲听到的时候还不敢相信问道:“你确定你没打听错?” “不可能有假的。紫檀先生已经当众在碎玉轩的伙计前宣布了这件事。”下人忙回答道。 苏一哲难以理解,顾长安好端端的怎么还要去当伙计? 哪有什么女人当伙计,这不是胡闹么。 “不行,她肯定另有企图,你到时候派人盯着顾长安。”苏一哲可不相信顾长安,她一定有鬼! 下人忙点头,“是。” 苏一哲攥紧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抓住这女人的马脚,不能让她再迷惑大哥了!” 第149章 当伙计的第一天 翌日顾长安起来,到了约定要去碎玉轩报道的日子,说好了清晨就要到,所以外头天蒙蒙亮的时候,顾长安便要开始准备。 既然是去当伙计的,那自然不能做女儿扮相,衣服太长太宽松只会妨碍做事。 脂粉她从前就不怎么爱涂,倒也方便现在。 芍药跟鸢尾没什么能给顾长安打扮的,也十分可惜,她们能做的也就是给顾长安手腕上换药了。 云蘅拿来了新的药,那自然就是要用上。 芍药道:“国师大人拿来的药,一看便知道是上乘,而且我从来没在别的药上闻到过这样的香味,该不会是大人自己研制的么?” 鸢尾回道:“你忘了,以前国师大人也送来过类似的药膏。” 芍药恍然大悟地点头,“我想起来了,是当时给练武受伤的小姐专门研制送来的吧,世上就独小姐这一份呢。” “看来大人还真是把小姐放……” “好了。” 顾长安喊住她们,“不是要给我换药吗?继续在这里拖延下去的话,可是会耽误我去碎玉轩报道的时间。” 芍药和鸢尾忙动手,不敢耽搁片刻。 唯有顾长安盯着那瓶药膏,陷入了沉思。 这股缥缈又清淡的药草香味,竟然里头还混杂着一点含笑,芍药和鸢尾闻不出来,但她却清楚分明。 想来就是云蘅亲手采了药草磨碎制成这药膏,每一道工序都没有假手他人,这药膏才会沾上他身上的味道吧。 顾长安敛了敛心神,等手腕上换好了药,便出发了。 为了以表诚意,连马车她都没有乘坐,也不让芍药和鸢尾跟着,既然是当伙计,那就没有什么特权,带婢女像什么话。 她脚程快,走路都不算累的,很快就赶在旭日初升的时候到达了碎玉轩。 碎玉轩内,紫檀见到第一个到的顾长安,这边打哈欠的手都无处安放了,本来还有点困意的他此时清醒了。 他顿时绷紧了脸皮,道:“你怎么来这么早?” 顾长安回答道:“我记得先生说过让我清晨报道。” 嘶——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紫檀从自己记忆里扒出来当时他说的话,但是没想到顾长安真的会做到,他当时就是随口一说。 “行吧,我知道了。” 紫檀摆了摆手,“干杂活的杂役还没来,你反正来了也是闲着,就把碎玉轩这一楼打扫了吧。” 他说完,还有意看了一眼顾长安的手腕。 顾长安却没任何反应,笑着答应:“我知道了。” 紫檀顿时皱眉道:“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顾长安愣了愣,若有所思地看了紫檀一眼,然后才道:“先生是担心我打扫不干净吗?放心吧,这些杂活我也是做过的。” 他可不是担心这个! 紫檀脸更黑了,顿时指着顾长安的手腕道:“你确定要顶着手上的伤打扫?” 顾长安顿时伸出手腕一看,手腕白皙如血,只有一段地方用布包扎好了,不过神奇的是昨日伤口才撕裂过,今日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痛。 云蘅的药,效果的确很好。 顾长安勾了勾唇,回答道:“无妨,已经上过药了,不会有事的。” 看她这冥顽不灵的样子,紫檀狠揉了一番眉心,一甩衣袖就上了楼,“那随你吧。” 他担心她做什么。 碎玉轩就剩顾长安一人了,也没人给她指路,她自己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了工具,还去后堂打了水来浸湿抹布。 虽然右手不能使劲,但是左手也不差。 只不过用起来会有点生涩,除此之外都还好。 晨光熹微,街边的小贩也开始摆摊了,张罗着吆喝的事情,忙碌的行人也在街边变多了。 顾长安也在碎玉轩那些伙计到之前,把一楼都打扫干净了。 她收拾好工具,就去找紫檀过目。 这会伙计们也都一个两个到了,看到明显区别于他们的长相逼人的顾长安安静地站在一旁,都不禁伸长了脖子,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他们也是知道的,那位就是顾家的大小姐,过来就是跟他们一样做伙计的。 至于为什么千金大小姐要做伙计,就不得而知了。 但大家伙都晓得顾长安跟紫檀的那点事。 有人道:“掌柜的让人家来做伙计,该不会是想趁机来报复她吧?” “还真像是掌柜能干出来的事情。” 几个伙计纷纷赞同。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时不时目光望向顾长安那边,却没有一个敢上前跟人家攀谈的。 顾长安能感觉到他们探究的眼神,便抬起头来冲他们一笑。 少女一笑,当真是摇曳生姿。 一群伙计顿时收了声,呆愣在那。 直到一声:“都呆站在那做什么!没事做是吧,这么闲要不要我给你们安排点事情做啊!” 这么熟悉的呵斥,如此差的脾气,一听就知道是谁。 这是紫檀来了! 伙计们吓得一哄而散,该干什么事就干什么去了,只剩下顾长安乖顺地等在那让紫檀验收自己的成果。 紫檀看了一眼周围。 一楼大厅很大,一个人打扫起来是很困难的,可顾长安一个惯用手受伤的人居然能一句苦也不叫的把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而顾长安甚至连一滴汗都没有出,看来这么多年顾长安也没有荒废过武艺,这点量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做的还行吧。” “那你现在就去柜台帮忙算账。” 紫檀吩咐了下一步顾长安该干的活。 顾长安也毫无怨言。 紫檀反而有一种憋闷的感觉,他吩咐这些事情是想让顾长安知难而退的,但没想到她竟然还有点乐在其中。 失策。 于是这一上午,紫檀就看着顾长安这忙前忙后,他也像是恶婆婆一样使唤她做这做那的,语气要多严苛有多严苛。 顾长安都应了,态度好得不像话。 紫檀也拿顾长安没办法,放任她去了。 但是顾长安毕竟一个女子混在碎玉轩的伙计里,就算穿着朴素,但是这张脸可不朴素。 到底,这碎玉轩多了个女伙计的事就传开了。 很快顾家也知道了这件事。 第150章 不是还有顾宁宁能替代她吗 顾家书房。 屋内风卷残云,散落了一地的东西,砚台、纸、笔和书本现在被墨水混在一起,到处都能看到被墨水挥洒的痕迹。 刚刚这里经历了一场非常触目惊心的毁坏。 一只金丝足靴用力碾过地上的毛笔,笔身应声断成两截,随着他的声音响起,“顾远,你可真是让我好惊喜。” 此时站在屋内的顾远,惊得手里东西一松。 是个花瓶,这么砸碎在顾远的脚边。 在书房里肆意发泄的人就是他,刚刚听说了顾长安去了碎玉轩做伙计的事情,顾远便失去了理智一直在屋中肆意乱砸。 直到片刻前,顾远才有几分冷静。 顾远抿了抿嘴,看着来人,行了行礼声音听不出喜怒,“潇王殿下怎么来了,抱歉,这屋子也没收拾,让殿下看笑话了。” 现在书房里一片狼藉,这种狼狈的时候,顾远绝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偏偏潇王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来得这么快,定然就是为了顾长安的事情而来。 墨鉴微微抬首,视线冰冷地扫过屋内的情形,驱使着身后的手下把屋门紧闭。 这意味着,接下来他们的话不适合让外人听见。 墨鉴道:“顾长安现在在苏家是么?” 直切主题。 顾远抿了抿嘴,他已经竭力压住顾长安离家出走的事实,但这次顾长安在碎玉轩当差的事情爆出来,到底是瞒不住了。 他不得不点头,“是,上次被云蘅给带走了后,她就去了苏家。” 墨鉴压沉了声音问:“这么多天,你就一直没把人带回来,就让她一直待在苏家?” 顾远没说话。 墨鉴心中已经掀起了怒火,一脚踹飞了地上躺着的砚台,“你这是白白给苏家送机会!到时候苏家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办!” 砚台急速飞来,擦着顾远的脸侧而过,凛冽之势深深镶嵌进了墙中。 即便刚刚和死亡擦肩而过,顾远也面不改色,反而神情变得奇异起来,眼神有神但却无光,仿佛一团黑暗般能将人吸进去。 他,已经受够了。 “哑巴了啊,一个字都不说!这可是你培养的好女儿!” 墨鉴见顾远不说话,更是怒不可遏,忍无可忍地走上去拽住了他的衣领。 大力晃着他。 顾远便在这摇晃之中,眼神变得越来越漆黑,随即他也附和墨鉴的话,“的确是我的好女儿,但是我也不止这一个女儿不是么?” 他的声音,就像是极冷之地上的七尺寒冰。 此时话中蕴藏中的情绪,唯有两字能解。 杀意。 墨鉴想到了顾远的意思,却比他迟疑地问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杀了顾长安?” “不行么?” 他反问。 墨鉴震惊道:“你要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虎毒不食子,顾远可谓狠辣。 顾远早已被这个亲生女儿逼到了绝境,他从来没把顾长安当做是自己的女儿过,那又何必要让她再这样碍自己的眼? 他笑道:“她的存在,反而阻碍了我们的计划。杀了她,不是还有顾宁宁能替代她吗?” 墨鉴看他神态不像说笑,意识到顾远是真的对顾长安动了杀心,既然他都这么狠了,墨鉴自然没什么心理负担。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可顾宁宁年纪太小,此时订亲,等到她及笄也还要几年。”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直没想过靠顾宁宁的缘故。 顾宁宁如今十四岁,及笄需等两年,他们可不能等这么久。 顾远听完,却是反问道:“一个聪明人和一个蠢货,谁更好掌控?” “……” 墨鉴明白了顾远的意思。 顾长安现在是脱缰的野马,不会任由他们摆布,但顾宁宁不一样。 比起去承担顾长安可能会带来的恶果,还是万事掌控于手的感觉更好,及笄嫁人这样的事情,总还有操作的余地。 “杀顾长安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墨鉴同意了顾远的计划。 杀掉顾长安,的确要比留着她好处更大。 而在门外,碧池瞪大了眼睛,看向一旁同样面色震惊的顾薇柔。 碧池惶恐不已,颤抖着道:“小姐……” 顾薇柔顿时瞪了碧池一眼,这个时候说话生怕里头人不会听到声音么? 碧池连忙吓得闭上了嘴,顾薇柔也害怕再待下去让里头的人发现,拽着碧池连忙离开了这里。 回到芙蓉园的时候,碧池跟顾薇柔站在厢房内。 顾薇柔明显要冷静太多了,而碧池脸色惊慌,身子都在不停地发抖,问道:“小姐,刚刚侯爷说得是真的吗,他真的要杀了大小姐?” “慌什么慌,杀了就杀了。”顾薇柔一笑,“那个女人早就该死了!” 碧池道:“可侯爷怎么狠得下心,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他日后,不会也对小姐你……” 顾薇柔不屑地道:“你懂什么,爹可从来没有把顾长安当做是自己的女儿,我才是他的掌上明珠,他就算杀谁,也不可能杀我。” 一想到顾远对顾薇柔的态度,碧池也安定了下来,但还是担忧道:“可是,真的要放任侯爷杀了大小姐么,那我们是不是也得请示一下那位大人?” 想了想,顾薇柔点头道:“也确实,这么大的事情的确要禀报给大人。” 很快。 在京郊的一座寺庙里,在寺庙的深处有一处香房,这是供给香客们居住的地方,但是鲜少有香客能入住其中。 非天潢贵胄不能进。 一个人背坐在那,穿了一身的素净的长衫,既是居住在寺庙,那自然穿着不能太张扬,不过这长衫衬得他身材修长,袖摆间伸出的一截手指更是骨节分明,尤其好看。 身后来人,朝他恭敬道:“刚刚小姐传了消息过来,说是顾侯爷已经打算要杀了顾长安,用顾宁宁取而代之。” “是么。”男人微微颔首,“顾远也被逼到绝境了啊。” “大人,怎么办,要放任他动手么?” 男人闻言,轻笑一声,“顾长安已经不受控了,杀了也好,到时候就顺便给顾远添一把火吧。” 第151章 没做一点别的事情? 这段时间,顾长安就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清晨起碎玉轩,等到傍晚收摊才回,一天除了在碎玉轩便是在苏家。 当然,顾长安也不是说光去帮碎玉轩做杂活,在苏家她也闲不住。 她还会练武,右手虽然动不了,但是左手她还能练。 不过想来,要不了多久,右手就能很快恢复了。 云蘅送来的药膏很有用,而苏家的厨房每日也会送来滋补的药膳,在两边加成的情况下,顾长安肉眼可见自己手上的伤在快速愈合。 这一日,她例行清晨出门去碎玉轩。 刚踏入碎玉轩,几个伙计见到她,便跟她打了声招呼,“大小姐早啊。” “你们早啊。”顾长安笑着回应道。 一开始,伙计对她态度不热络,甚至还有几分敌意,但是在顾长安刻意的讨好下,她很快就融入进了他们。 他们发现,顾长安这人并不摆什么架子,说是做伙计就真半句不叫苦,让紫檀随意使唤,对他们也是亲切有加。 当然光是这点,还不足以让他们改观。 主要还是顾长安那一手堪比掌柜的打算盘能力,算账的时候快准狠,让人掌柜都挑不出错。而且顾长安每次做完自己的事情,还会来帮他们。 抛开身份不谈,顾长安简直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好伙伴。 又厉害又可靠。 顾长安笑了笑,如今伙计对她的态度,看来这些天她的努力不算白费。 不过脸上的笑容还没扯开,就看到刚好下楼的紫檀,顾长安立马垂头绷直身体道:“先生。” 紫檀看了顾长安一眼,摆了摆手。 然后就把顾长安当空气,直接往里堂里走了。 这些天紫檀看顾长安怎么也不肯走,大有一种要一直在这里干下去的势头,就换了一种策略,开始对顾长安冷脸冷色,不再跟她多说半个字。 企图用这样的方法,吓退顾长安。 可惜顾长安就是刀枪不入铁桶,任紫檀如何无视,她倒是怡然自得。 反而是到后头,紫檀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对顾长安了。 从一开始有意如此,到后头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进了里堂,账房跟在他身边,提了一嘴:“最近这些天,大小姐在店内帮活,倒是一点错都不曾出过,吩咐的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掌柜的怎么还是对她很不满意的样子?” 紫檀顿了脚步,看了账房一眼。 “你这话的意思倒是挺欣赏她的呀。” 账房笑了笑,也不掩饰地道:“这些天大小姐来了以后,我这管账的事情也轻松了不少,我当然欣赏人家,要不是知道她日后肯定要离开,我还真希望大小姐能一直留下来呢。” 紫檀冷哼了一声,“所以你就替她来这说好话了?” 账房耸了耸肩道:“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你去问问其他的伙计,你看他们是不是跟我一样的态度。” “她可真厉害,才来多久就把你们这些人都收买了。”紫檀翻了个白眼,道。 账房瞥了紫檀一眼,不甘示弱地道:“怎么,人家做得好还不让说了?倒是你小家子气的,偏偏要跟她一个女娃计较那么多。” 紫檀闻言,脸黑了道:“当年的事情对我有多么大的影响你不知道?如果她肯帮我的话……” “这么多年你执着的就是这个。” 账房忍不住替顾长安辩解道:“但你想想,她没了娘亲,父亲又宠爱心如蛇蝎的姨娘,她说错一句话,她的下场又能好的到哪里去?” 紫檀愣了愣。 他哑言。 账房叹了口气,“当然,我说这个并不代表她就是对的,只是谁都有苦衷。” “你看那小姑娘才刚及笄的年纪,干起粗活来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生涩,你想想她在顾家过得是什么日子?” 紫檀更加无言以对。 其实,他是有看到从顾长安脖颈处不经意间露出来的伤口。 那形如蛇,长条状,一看便知道是鞭刑。 紫檀还在顾家的时候,顾长安的性格并不是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唯唯诺诺的,是苏琴死后在顾家一次又一次的家法,在一道一道的鞭刑下逆来顺受成如此。 现在能看到顾长安能甩去阴霾,他是很高兴的。 但心中一直有个结在那,他解不开。 对顾长安,就忍不住苛刻了点。 见紫檀这样,账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出去帮忙咯。” 说罢,账房转身离开,里堂只剩下紫檀一人。 紫檀呆站在那,想了很久。 彼时的苏家,苏一哲歪歪扭扭地坐在凳子上,一只脚耷拉着,一边听着旁边人报告这些天顾长安在碎玉轩做的事情。 然而,他能听到得只有顾长安兢兢业业干活的内容。 苏一哲忍不住窜起来,道:“怎么这些天净是一些一样的内容,她就真的没做一点别的事情?” 下人摇了摇头,“除此以外,顾大小姐真的没做别的。” “那你不觉得奇怪吗?好端端的非是当什么伙计!”苏一哲不相信顾长安能这么老实,一定还有其他问题! 下人无奈道:“可她在碎玉轩内有紫檀先生盯着她能做什么?” 苏一哲瞪了下人一眼,“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叫你们去盯着她,你倒还反问起我来了!” 顿时怼得下人噤声。 “没用的家伙!”苏一哲见状,怒斥了一句。 下人也只敢垂着头。 苏一哲没好气地道:“算要你们有什么用,还不如我自己出马!我亲自去一趟碎玉轩,倒要看看顾长安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闻言,下人猛地一抬头,惊讶道:“少爷这不好吧,跑到我们苏家自己的地盘去闹事的话,要是让大少爷和家主知道了,可没你好果子吃!” “你胡说什么!”苏一哲敲了一下下人的脑门,“我有说去闹事吗?我是去寻找她的破绽!而且,我光刁难她一个不就行了,又不牵扯碎玉轩。” 下人捂着脑门哦了一声。 可现在顾大小姐是碎玉轩的伙计,刁难伙计不就是闹事么? 第152章 苏一哲刁难顾长安 碎玉轩。 一辆马车停在这里,一个玉面小公子从上头下来,他比较急迫,下来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往身后摆手,“你们在这等着。” 他挺直腰脊,抬步迈进了碎玉轩。 屋内,伙计们忙着招呼新进来的每一位客人。 “客人里边请,今日我们店新到了一批尖货,不知道客人……”一个伙计窜到了公子面前,十分热情地把他往里头领。 不过,等他看清楚这人的长相后,他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伙计磕磕绊绊地道:“三……三少爷……” 这三少爷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来碎玉轩了?以前可从来没见过他往这里跑的。 苏一哲稍稍扬首,目光在屋中搜寻着某人的身影。 而伙计的这一声,已经吸引了店内其他人的注意,其他伙计都忙不迭地过来向苏一哲这边靠拢,毕竟这可是主家来的嫡公子,他们可不敢怠慢。 纷纷道:“见过三少爷。” 苏一哲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他过来可不是来享受众星捧月的,对这些伙计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唯独在意的人只有一个。 “三少爷亲自过来,难不成是奉了主家之命专程来视察的?”一个伙计彷徨的问。 苏一哲否认道:“不是,我就是过来随便看看。” 他敷衍地回答伙计,而目光始终掠过店内的每一人,不管是现在正在招待客人走不开的伙计,还是店内随意闲逛的客人,都没有见到那抹青色。 听苏一哲这么说,伙计也轻松了些,一个道:“那少爷你先坐着,我们马上给你上茶。” 苏一哲一把拽住伙计,“你先告诉我,顾长安去哪了,不是说她来当伙计的么,怎么这大厅也不见她的身影。” 伙计恍然大悟,原来是找顾大小姐的! 他忙道:“她不是在前面招呼客人的,现在应该在里堂吧,三少爷要是想见她的话,进去应该就能见到了。” 苏一哲拧眉,“她在里堂做什么,偷懒啊?” 伙计立马摆了摆手,替顾长安解释道:“没有没有,她现在帮账房算账的,所以一般不出来,不过现在应该在里堂帮忙做杂活。” 苏一哲拧眉,道:“她?做杂活?” “对,这是掌柜的给她安排的活,让她半个时辰把里堂打扫干净。”伙计回答道。 “她竟然还乐意?”苏一哲不解道,“杂活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做的来吗?” “这些天日日如此,也没听过顾大小姐有过任何的抱怨。”伙计道,“而且她把事情处理得很好,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听完伙计的话,苏一哲满脸的古怪。 怎么从伙计的嘴里了解到的顾长安,倒真的像一个勤勉又能干的人? 恰逢此时,隔着大厅跟里堂的一道珠帘被掀了起来,一个身影从里头走了出来,抱着一叠的账本走向柜台。 看着打扮朴素,衣袖高高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而这之上有一道蜿蜒的伤痕却是那么显眼。 苏一哲往上一看,顿时瞪圆了眼睛。 顾长安! 这人一出现,便没注意过店内的情况,在柜台轻车熟路地左手打算盘,右手执笔在账本记录着,若不说她身份,恐怕没人会觉得现在的她会是个侯爷的女儿吧? 有伙计发现了她,问道:“里堂你就打扫干净了,怎么又多了这些账本,是掌柜让你记的?” “嗯。” 顾长安轻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而是专心开始记账。 站在苏一哲身边的伙计不由道:“看她这样,应该是才打扫完里堂,就被要求快点把账记完,掌柜对她还真是一点也不留情。” 苏一哲不禁道:“她这些天在碎玉轩一直是遭受这样的待遇?” 伙计点了点头。 那她还真是有毅力。 不过苏一哲可没打算同情她,这一切都是她活该,死乞白赖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他心里冷哼了一声,大步上前。 不管顾长安遭遇了多少不公的待遇,反正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顾长安赶出苏家。 伏在柜台前的少女,目不转睛地在账本上快速浏览,算珠在她的指尖快速拨弄,算出一个数字,她便会提笔在账本上记录。 正在账本上写的她,刚一提笔,突然一只手掌伸了过来,狠狠拍向柜台的一旁。 剧烈的声响,惊得她手一顿,笔尖上的墨汁飞溅出来。 墨汁滴落在那人的衣服上。 那人顿时一扫衣袖,怒道:“顾长安,你怎么拿笔的,把墨汁溅到我身上了!” 恶人先告状。 顾长安将笔搁在一旁,心平气和地抬起头看着满脸恶意的苏一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应该是你先拍桌,才导致我受惊飞溅出墨汁吧?” 苏一哲环胸,冷眼睥睨顾长安,“我只不过是随便拍一下,谁知道你这么不禁吓,自己拿不动笔怪得了谁?” 这般强词夺理,一看就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顾长安不想理会,只道:“不管你是想骂我还是赶我也好,等我先记完这些账。我得在半个时辰把账记好,交给先生过目。” 这些账本,就是紫檀给的任务,顾长安马虎不得,也不想节外生枝。 苏一哲冷笑一声,抄起柜台上的账本往顾长安身上一扔,“你在这里装什么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讨巧卖好,其实是另有企图!” 顾长安毫不费劲地左手接住账本,将它一把拍在柜台,声音如同虎啸龙吟,震得吓人。 旁边的那些伙计都一抖一抖的,盯着顾长安那左手。 姑娘家的手劲这么大吗? 她冷冰冰地道:“我说了,我现在有事,别妨碍我。” 苏一哲被激怒了,“你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帮着顾家一起谋害我们苏家!”然后抄起柜台上更多的账本朝顾长安狠狠一砸。 那么多的账本就跟天女散花一样,全都朝着顾长安一个人飞去。 顾长安没打算惯着苏一哲,正打算要动手的时候,从碎玉轩的门口突然猛地冲进来一个身影。 第153章 紫檀关心顾长安 “给我住手!” 顾长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时错愣,往后退了一步,那些账本虽然没有砸到她的身上,但是通通掉在她的脚边。 看着便像是她已经被那些账本砸过了。 那人冲过来,瞥到顾长安脚边那七零八落的账本,那张跟顾长安有几分相似的脸顿时涨的如猪肝红。 “顾长安,我还当你去苏家去享福呢,原来是到人家跟前犯贱是吗?” 面前的少年气红了眼眶。 牙齿咬的嘎吱作响,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死死地握拳。 顾长临真的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来碎玉轩见到的第一幕就是苏一哲朝着顾长安扔东西,他也不知道怎么,这无名的火就蹿得老高。 顾长安在他面前不假辞色,动手狠辣。 怎么在苏家的人面前就能唯唯诺诺的任由人欺负? 那他之前挨的打算什么! 看他那怒气冲冲的样子,顾长安揉了揉眉心,怎么来了个苏一哲,顾长临居然也出现在这里?真是她不找麻烦,麻烦自己找上门来。 她不耐烦地道:“我就算在苏家人面前犯贱,又能如何,跟你有关系么。” “苏家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在这里捧着他们的臭脚!” 顾长临不敢置信地看着顾长安,这可不像是他记忆中敢当着顾远面,把白氏母女按进菜里的顾长安! 顾长安根本不想理会他,看了一眼摆在旁边用来计时的沙漏,也没心情在这陪他在浪费时间。 她弯腰去捡那些账本。 随意翻看了一下账本,幸好除了沾染了灰尘外,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破损。 “你说话啊!捡什么捡!刚刚苏一哲拿这些东西扔你,你还想捡起来让他再扔你一次是吗?” 看顾长安不搭理自己,顾长临冲上去拽住了她的手腕。 刚好,他掐住的地方,就是顾长安受伤的手腕。 即便这里的伤已经逐渐愈合,但是顾长临天生神力,这手劲下来她根本吃不消。 身体抽了抽,她疼的吸气,压低了声音道:“给我放手。” 顾长临根本不管,“你不准捡,跟我回顾家!” 他说话激动时,手上使的劲就更大,一根根手指仿佛要嵌进她伤口里,她疼却尽力保持平静,再一次重复道:“放手。” 顾长临执拗道:“我不放!除非你跟我回去!” 顾长安抽着气道:“放……手!” 疼痛的时候,仿佛身体的力气都在抽走。 “就不放!”顾长临咬牙切齿地看着顾长安。 顾长安微喘着气。 便是旁边不屑一顾的苏一哲都发现了顾长安的不对,定睛一看才发现顾长临这混小子竟然一直捏着她受伤的手腕! 苏一哲赶忙上前拉住顾长临,道:“喂,给我放手!” “滚啊!这是我跟她的事情!”顾长临一把甩开苏一哲的手。 苏一哲没练过武,哪是顾长临的对手,踉踉跄跄地往后一倒,跌坐在地上,刚刚被顾长临碰过的地方仿佛都被震麻了,没想到顾长临力气竟然这么大。 他只不过被顾长临一推都受不了,现在受着伤还被用这么大劲抓着的顾长安岂不是更加痛苦? 苏一哲真忍不了地爬起来,指着顾长临道:“你这个蠢货,谁想掺和你们的事情!要不是看在顾长安快死你手上了,你当我想管啊!” 什么? 顾长安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被他随便抓一下手就出事? 他刚想骂苏一哲胡说八道的时候,这个人冲过来指着顾长安的脸,“你就一点也没看到顾长安的脸色吗?脸都白成这样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抓的她那只手之前受过重伤啊?!” “重伤?” 顾长临愣了半天,低头一看果然瞧见了他五指之下那一截手腕隐约可见的伤痕。 他顿时如触火一般,猛地松开顾长安的手。 顾长安才如同溺水般的人终于重获呼吸,得到了片刻的安宁,她把自己的手缩回袖中,那里尖锐的刺痛还在告诉她,如果顾长临再晚松一点,恐怕她这只手都要废了。 顾长临茫然地看着顾长安,为什么他从来没听说过她手腕受重伤的事情,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受的伤,还是伤在了右手上? 那她以后还提得动红缨枪吗? “你怎么受的伤?”顾长临突然激动地问道。 顾长安闻言,哈哈笑了一声,“你不知道啊?” 顾长临被她问得莫名其妙,“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是吗,原来侯爷连这个都不敢告诉你。”顾长安勉强扶着一边的柜台站起,她脆弱得仿佛马上就能倒下。 “你什么意思,你的伤跟爹有关?” 顾长安笑道:“你想知道,那你就自己去问啊。” 她在笑。 可是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唯独只有对他的冷漠。 顾长临一下子就觉得心慌了,感觉好像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苍白地道:“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 顾长安看也不想看他,一字从唇中吐出,“滚。” “你……” 顾长临的话还没说完,苏一哲就在旁边补刀,“你把你姐伤成这样,你还想说什么,赶紧滚吧,没见到别人不想见你吗?” 他如遭雷劈,晃了晃身体。 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现在那只碰过顾长安的手火辣辣的。 转眼间,他就落荒而逃,冲出了碎玉轩。 看到顾长临走了,顾长安咬着牙忍痛把地上那些剩余的账本捡了起来,看着那些盯着她的伙计,满是歉意地鞠躬道:“抱歉,打扰到你们了,刚刚造成的损失,我会弥补的。” “弥补?” 一声既出,带着点冷意,“你还有多少钱弥补的?” 顾长安抬起头,正好紫檀就站在去往二楼的台阶上。 看来刚刚的事情,紫檀应该是看到了全部。 她抿了抿嘴。 自己的那点家当,前不久已经作为跟梁咏兰闹事的补偿全部给了紫檀,现在的她确实穷得身无分文。 “今日反正也没什么客人,这弥补不弥补也没什么区别,你先去里堂处理一下伤口。”紫檀站在台阶上,视线下移,没看顾长安,而是紧盯着她的手腕。 第154章 不准走 顾长安不自觉缩了缩手,强笑道:“不打紧的,我还要记账呢,先生不必管我,忙你的就是。” 瞧着少女脸色苍白,还要强装没事的样子。 紫檀皱起眉头,语气烦躁地道:“行啊,那你想做就做吧,谁爱管你。” 他转身蹭蹭就上了楼。 好心当作驴肝肺,真是抽了风才想要关心她。 须臾,顾长安低头在手臂上点了几个穴道,便默默将痛苦全部吞了回去,右手有些迟缓地提起毛笔,所幸左手无事,拨弄算盘这件事并没受到什么影响。 有人闹事在碎玉轩这样规模的店铺并不少见。 所以,那些客人跟伙计也就当做是看个乐子,很快就抛诸脑后了,碎玉轩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少女伏案干活,本来叫嚣着过来找麻烦的苏一哲,如今看到她这么认真仔细的模样,之前那满心恶意也削减了不少。 笔尖颤抖落纸,笔锋凌厉,虽然只是在记账,但是这字却漂亮得很,走势狷狂洒脱,可笔触还是带了几分不受控的歪斜。 虽不影响美观,但苏一哲一直在观察,也能看出来顾长安现在就是强撑。 苏一哲蹙起眉头,终于有点忍不住上前拽住了她的笔杆,“喂,写不动就不要硬写了,你手上的伤应该很痛吧?” 顾长安有点惊讶地抬头,看他眼中关心不假,不禁笑了笑道:“我没事。” “这是什么没事的样子,你的笔都抖了,赶紧休息吧你!”苏一哲不理解为什么顾长安非要逞强? 顾长安当然明白现在她的手腕很痛,但依旧执拗地道:“不行,我的任务我必须要完成。” 苏一哲没好气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那随你吧。” 他松开笔杆,气鼓鼓地走到了一旁。 竟然也没有要继续刁难顾长安的意思,不过也没打算走,反而是寻了个地方直接坐下来,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眼神犀利的,仿佛就是那修城墙的督工,这是来监督她干活来了。 顾长安有点汗颜,只能尽量避免跟苏一哲视线接触,假装没他这个人存在。 账本的页纸在顾长安手中如拨云见月,提笔写下一行又一行,等在沙漏漏下最后一粒沙子时,她吹干墨汁将最后的账本合上。 结束了。 顾长安也顾不得太多,抱起那些账本就往二楼走。 苏一哲盯着顾长安的背影,又是撑手又是锤腿的,竟然是满腔的懊恼,喃喃自语:“怎么就找不到一点破绽呢?” 他留下来明明是想看顾长安到底要搞什么鬼。 可是怎么看,最后也只能看到顾长安这勤勉干活的样子。 该死的! 难不成顾长安真就是来这干活的? 可她图什么啊! 图紫檀天天骂她,天天使唤她? 苏一哲实在无法理解顾长安心里在想什么,只能随便抓了个伙计询问顾长安第一日来碎玉轩的情况。 但想听到的反而没听到,倒是得知了顾长安在碎玉轩跟梁家小姐和顾二小姐起争执的事情。 苏一哲一锤手掌心,质问道:“那她到底来做什么的,就干个算账的活?” 伙计道:“好像不是。” “你知道什么?” 伙计回答道:“我刚刚偶然听到掌柜跟账房先生聊天,好像顾大小姐过来,其实是专程来请求掌柜原谅的。” 苏一哲当然明白顾长安和紫檀的那点事。 但他下意识把顾长安当成了阴险狡诈的人,根本没想过还有这么一出。 “你确定你没听错?”苏一哲确认道。 伙计摇头,“没听错,他们就是这么说的。” 苏一哲沉默了。 现在得到答案的他,他反而没那么高兴了。 之前苏一哲想不明白顾长安一个千金大小姐在这受罪做什么,现在结合伙计这番话一想,这段时间顾长安的所作所为,好像真像这么一回事。 可苏一哲怎么承认顾长安是真心悔过! 他陷入沉思的时候,二楼那一抹青色闪过,正是顾长安下来。 现在手上没了那些账本,看来任务完成得让紫檀还是比较满意的。 她到了大厅也闲不住,而是去帮其他人一起干活。 苏一哲瞧着她的行为,满眼复杂地坐了回去,这伙计也不想问了,只有一双眼睛时不时就看向认真的少女。 这一天很快过去。 苏一哲也多半摸清楚了顾长安在碎玉轩的行程,算账加帮忙,这一天吃喝都在碎玉轩中,午膳的时候也与这些伙计一起。 伙计对她都是和颜悦色的,她也毫无尊卑之分,完美得融入了他们当中。 要知道顾长安才来多久,就能获得碎玉轩这么多人的友善,这是极其不容易的。 苏一哲盯着顾长安,心里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有点本事。 今日客人不多,所以打样得早。 伙计们处理完店内的事情就能走了,顾长安也结束了今日的帮活。 她跟那些伙计招呼过后,紫檀正好也从二楼下来。 顾长安颔首道:“先生,我走了。” 紫檀摆了摆手。 顾长安冲紫檀福了福身,转身打算离开,一个身影却从旁边站了起来,叫住了她道:“喂,我的马车就在外头,正好我也要回去,我可以大发慈悲搭你一程。” 她一愣,转头看去。 苏一哲站在灯火下,脸色晦暗不明,不过高高扬起的下巴还是倨傲得不行。 顾长安轻声道:“我有名有姓,不想叫表姐,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我两个都不想喊!”苏一哲嗔怒道,“我是问你要不要一起回去,你扯这些干嘛!” 他能这么说,证明他的态度已经软化了。 顾长安笑了笑,“谢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一哲鼻子里轻哼,然后背过身去摆手,“得了别和我说这些,若不是见你手受伤,谁想搭你。” 他们俩结伴出了碎玉轩。 果然在碎玉轩旁,就停着一辆马车。 苏一哲道:“走,上去吧。” 顾长安点了点头,正要提着衣摆上去,突然从碎玉轩旁的台阶上冲过来一个人,一把拽住了她的袖摆。 “不准走!” 第155章 半路出事 紫色的身影如同一头倔强的小鹿,他的手此时不敢碰顾长安的手腕了,只是牢牢地抓着袖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重复道:“不准走!” 顾长安瞥了他一眼,沉默地把袖摆从他的手中抽回来。 她竟是一个字也不肯多言。 紫衣少年慌了,可衣料从他手中快速抽走,他竟然抓不到分毫。 顾长安朝前走,不回头。 “你别……” 他的话还没说完,苏一哲就挡在了他们两人之间,抱胸居高临下地道:“别在这死缠烂打了,我们要回去了。” 顾长临看了苏一哲一眼,他根本无心和他人斗嘴,心思全在顾长安身上,眼看着顾长安真要上马车了,着急道:“顾长安,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闻言,顾长安脚步一顿。 看着顾长安终于有反应了,顾长临露出喜色,然而下一刻听到顾长安的话,笑容就僵硬在了嘴边。 “我没什么好说的。” 顾长安头也不回地道,“你不是从来没当我是你姐姐么,那我受伤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顾长临哑口无言。 这番话从顾长安嘴里说出来,他怎么就觉得心里那么发堵呢?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顾长临心里有个预感,如果在这里真的放任顾长安走了话,他一定会后悔的。 他咬了咬牙,下了决心道:“你不说是吧,那我也跟你一起去苏家!” 说罢,便一把推开挡路的苏一哲。 然后越过顾长安,抢在她前头直接爬上了马车,撩着车帘坐在车厢的最边上,冲顾长安道:“我倒要看看苏家到底有什么好,能让你这么乐不思蜀!” 苏一哲看到顾长临爬上自己的马车,伸出手指他抽着气怒道:“你给我下来!谁准你坐上去了?” 顾长临紧抓着马车的边沿,坚决道:“除非顾长安跟我走,否则我就不下来!” “你这个癞皮狗,给我下来!” 给苏一哲气的,在地上都快跳起来了。 他冲上去拽住顾长临的裤脚。 一拉一扯,顾长临死抱着马车不放,“我就不走!我就死跟着你们了!” “好家伙,你还讹上我们了是吧!顾长临,你还要不要脸!”苏一哲怒不可遏地拼命把他往下拽,咬牙切齿地道。 好好的衣服都被拉得快变形了,顾长临都没在这马车上动过分毫。 反倒是苏一哲累得气喘吁吁。 这也是理所当然,顾长临也是常习武的,苏一哲一个花拳绣腿,哪来的力气去跟他比,就是小巫见大巫,只能眼睁睁看着顾长临霸占自己的马车。 苏一哲指着顾长临,对顾长安道:“你倒是管管他!我可不想跟他坐一起!” 顾长安道:“我管不着他。” 说罢,便无视了坐在侧边的顾长临,径直坐到了里头去,只剩下苏一哲满脸惊愕地呆站在那。 顾长临听到顾长安的话,心里莫名的酸楚。 从前他一直讨厌顾长安管着他,可现在听到这话,他为什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苏一哲咬了咬牙,他拿顾长临没办法,这小兔崽子力气这么大,只怕苏家也就大哥才能奈何得了他,等回去了让大哥收拾他! 现在,就勉为其难忍他一下! 他不甘愿地也爬上了马车。 顾长临坐在右边,苏一哲坐在左边,正好两个冤家坐对面,而顾长安独自闭目养神,也不搭理任意哪边。 他们俩个大眼瞪小眼。 苏一哲想到自己的马车被顾长临坐过后,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等回去后一点要把这马车里里外外都换一遍! 顾长临也没好到哪里去,想到要去苏家,他更难受! 但是顾长安不肯走,他也没办法! 两边只能双方用眼神暗暗较量。 马车一路向苏家前行,一路稳当只听得到外头马蹄声,除此以外好像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顾长安感觉到有点奇怪。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车厢忽然开始剧烈的晃动了起来,外头的马蹄声变得急乱,咻咻咻的声音传来,而在这声音中伴随着的便是马匹长长的嘶吼声。 这声音她熟悉。 马在被攻击的时候,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苏一哲茫然地问道。 顾长安看了他一眼,苏一哲想来一直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现在还不知道这些声音到底意味着什么。 顾长临比苏一哲懂得多一点,“外头是不是打起来了?” 顾长安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顾长临脸色慌乱地道:“这怎么回事?” 她没理会他,准备掀开车帘出去。 然而前面的马嘶吼声突然瞬间拔尖,其中夹杂着非常的痛苦,车厢先是猛然一动,然后整个仰了起来,朝着一边侧翻过去。 “啊——”苏一哲尖叫。 顾长临来不及叫,身体直接狠狠撞在了车壁上,他痛得一瞬间连手都失去了力气。 车厢晃动起来,三个人在里头到处乱撞,最后随着马的悲鸣声,他们狼狈地摔出了马车。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霎时间扑满了三人的鼻腔。 顾长安是最先摔出来的,她比另外两人要聪明,找准了姿势以最小的冲击力摔到地上,身体比她脑子反应得还快,迅速摸到了旁边散落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一手拿了起来。 入手,就发现满手的粘腻,腥味直冲大脑。 她握住的是箭矢。 顾长安环顾一周,便看到马夫胸口裂开一个血洞,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神情还停留在最惊愕的那一刻。 恐怕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她手上的箭矢夺走了性命。 而马,也与马夫一样无力地倒在地上,身上同样插着箭矢。 有人埋伏在这里,先用乱箭将马夫跟马射死。 目的,就是为了彻底绝了车厢内人逃走的后路。 顾长安攥着箭矢,身后顾长临跟苏一哲终于反应过来,可相继都不约而同地吓得往地上一坐,指着顾长安脚边的尸体颤抖不已。 就是顾长临再胆大,看到刚刚还活着的马夫,转瞬间成了惨死的尸体,也是吓得手足无措、面色苍白。 “死……死人了!” 苏一哲四肢发抖,不停地往后退,直到抵到身后的软物,他回头一看。 硕大的马头睁着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瞪着他。 苏一哲差点吓得晕厥过去。 第156章 死后鞭尸 他们现在身处的位置,地处偏僻,这片区域已经是大片的废墟,几乎没有几个人会来,连巡逻的士兵都不会来这里,选在这种地方动手,就是为了钻巡防营的空子。 血腥味浓得呛人。 顾长安往后退,挡在顾长临跟苏一哲的面前。 顾长临比苏一哲好些,现在已经逐渐冷静下来,他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弥漫着杀意,虽然现在除了他们几个看不到一个人,但他能感觉到暗中藏着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 他梗着脖子,稍显颤抖地扶着侧翻的马车站起来。 “顾长……” 顾长安打断他,“别说话。” 然后一把将他往身后一推,紧紧地挡在他的跟前,目光紧紧地盯着一个地方,她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顾长临都不由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可他什么都没看见。 这时,顾长安道:“都已经把我们的后路都堵死了,你们还不敢现身么?” 话音一落。 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原本平静的夜里,就像是魑魅魍魉出来夜行,充满了阴森和恐怖,月光下落在了暗处一角,见到凛冽的寒光一闪而过。 一个黑衣人执剑走了出来,剑很锋利,一看便知道能削铁如泥,这样的剑恐怕能轻易地割下人的头颅。 这不是什么小儿过家家,玩闹用的武器。 顾长临都不禁吓得往后退。 然而,让他更害怕的是,这样的黑衣人却不止一个,从黑暗里陆陆续续,一、二、三、四、五……数不清楚多少个黑衣人鱼跃而出。 这些黑衣人与黑夜相融,就像是地府派来的刽子手。 现在瞄准的目标,是他们。 “大小姐厉害,这种时候了还能如此镇定。”为首之人冷笑了一声,兴味地看着顾长安三人。 大小姐? 顾长安瞬间了然,道:“就为了抓我回去,顾远竟然排派了这么多人过来,我可真是荣幸让他这么兴师动众。” “抓?” 对方轻笑,仿佛在嘲讽顾长安的自作聪明,“不是抓,是杀。” 顾长安愣了愣。 顾远要杀谁? 苏一哲? 顾长临? 还是……她顾长安? 对方好心解释道:“下达了死命令,今天大小姐恐怕是活不到见明日的太阳了。” “顾远,要杀我?”顾长安微微睁大眼睛,仿若被雷劈中,震惊和不解的情绪在她脸上变化。 顾长临更不敢置信,“你胡说什么,爹怎么会想要杀顾长安!她可是爹的亲女儿,你到底哪来的贼子竟然敢冒充我爹的名义!” “哈哈哈。”为首之人大笑,“是不是冒充,我想大小姐应该很清楚。” 顾长安抿着唇,目光加深一言不发。 而这个反应就是坐实了一切,顾长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颤抖地道:“爹,怎么会想要杀顾长安呢……” 转瞬他又激动地看向顾长安,“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爹平白无故怎么会要杀你……” “哪有什么平白无故?你怎么不问问你身边的大小姐,到底都背弃顾家,替苏家做了多少事情?侯爷杀他,理所当然。”为首之人轻蔑地看了顾长安一眼。 顾长安不语。 顾长临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失态道:“什么背弃顾家,什么替苏家做事,她不就只去苏家小住吗?这算什么错!” “对……你别在这胡说,她顾家人,怎么会替我们苏家做事!” 顾长临的背后传来微弱又愤怒的声音。 是苏一哲。 他刚刚从惊吓中回过神,就发现他们已经被一群黑衣人包围,而为首的人却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怎么可能。 他不相信这个黑衣人的话! “大小姐,原来他们不知道你做的事情呢。”为首之人攒着恶意笑了起来,指着顾长临和苏一哲道。 顾长安不看他手指的方向,而是盯着他道:“既然顾远是要杀我的,那事情与他们无关,把他们放了。” 他啧啧摇头,“这可不行,来的时候侯爷就吩咐过了,不能留一个活口。” 不能留一个活口。 这意味着什么。 今日和顾长安一起的人都得死。 顾远要杀她的时候,她虽然震惊但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她已经把他逼到了那个份上,兔子逼急了都咬人,何况是阴险狠辣的顾远? 可顾远怎么敢…… “顾长临还在这!难道顾远要杀了他吗?”顾长安攥着箭簇的手嘎吱作响。 “我说了,不留一个活口。”对方面不改色。 言下之意,也包括顾长临。 这番对话浅显,没人听不懂。 顾长临再愚笨都知道现在面对的是什么,可他不愿意相信,“爹怎么可能会想杀我们,我和顾长安都是他的孩子啊,你们肯定搞错了,他要杀的肯定是苏……” “还在这自欺欺人啊!你爹就是要把我们三个都杀了!” 一旁的苏一哲听不下去了,拖着软软的身体站起来,一巴掌拍到顾长临的脸上,“你看看现在死掉的我苏家的马夫和马,这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顾长临脸被扇得偏过去,眼泪那一瞬间就掉了下来。 “对了,侯爷要我给大小姐带话,好让大小姐明明白白的去。”对方仿佛觉得眼前的这一幕还不够精彩,决定再添一把火。 月光下顾长安的眼睛,黑白分明。 对方道:“等你死后,我会把苏琴的尸骨从坟中刨出来,鞭笞她七七四十九天,叫她生不得安宁,死也日日受我诅咒!” “而你跟顾长临死就死了,不是还有个顾宁宁么,她是个蠢货,可比你好掌控。” 话中充斥着恨意,还有对他们姐弟的轻蔑。 这和顾远如出一辙的语气,顾长安都能想到他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是多么的咬牙切齿。 顾长安心彻底凉了,轻声道:“怕我死了后,让顾长临继承风云骑,便干脆狠得一并解决了是么,论狠心还真没人比得过你。” 还故意叫杀他的人来说这番诛心之语。 是想要她下地狱都不得安宁,要把她折磨到最后一刻。 第157章 一伤再伤 顾长安冷静,顾长临根本冷静不了,便是他对苏琴的印象模糊不清,也不可能容忍自己亲生母亲被人鞭尸之型。 而这个要鞭尸他亲娘的人,却是他的亲生父亲。 顾长临第一次意识到,顾远根本不是自己印象中那个父亲,他对他们这些苏琴的子女恨之入骨。 “为什……” 他的疑问都不配说出口,就让对方不屑的打断,“没有为什么,就是你们该死!” 话音一落,他也懒得再废话,头往后一瞥,然后朝着背后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便将手中的剑冲顾长安这些人亮了出来。 这群人已经按捺不住。 而顾长临还没察觉到威胁,他依旧沉浸在顾远要杀他的震惊中,以至于眼前逼出一把长剑,剑冲他脸而来,瞄准的就是他的命门。 这会他终于意识到危险,可已经来不及了。 “你想死吗!” 耳边响起了顾长安的怒骂,然后衣领就被人狠狠一拽,整个身子一瞬间都要腾飞起来,就被人仰马翻地被拖到了苏一哲的旁边。 顾长安把顾长临往苏一哲那边一塞,然后道:“你们俩保护好自己,别离开我身边。” 苏一哲一瞬间还有点懵,“啊?” 然而已经给不了他反应的机会了,顾长安就已经拿着手里唯一称得上是武器的箭矢与那些黑衣人缠斗起来,然而箭矢窄小,怎么可能在利剑下撑得过几回合,无疑螳臂挡车。 没有见识过顾长安的武功,便不知道这小小的身体到底隐藏着多强的爆发力。 苏一哲只见过苏子轩练武,却没见过真刀真枪的厮杀,此时看到顾长安那凛冽充斥杀意的动作,才知道什么是只为杀人的武功。 顾长安手中的箭矢就像一把小匕首,穿梭在黑衣人之中,手起手落就能夺得一人的性命,而她身轻如燕,这些黑衣人竟然伤不到她分毫。 他惊讶之余竟然生出几分畏惧出来。 原来之前顾长安都不过是懒得跟他计较罢了,真正的顾长安其实就是眼前这仿佛盛开的血之花,杀人不眨眼。 “不……不可能……她的武功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身边响起顾长临震惊的声音。 苏一哲拉着他片刻不敢远离顾长安,却听到他这么说,冷声道:“她可是你姐姐,连她武功是什么样你都不知道,你还想让她跟着你回顾家送死?” 这番话击中了顾长临的痛处,他抿了抿嘴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而此时,黑衣人已经倒了一片又一片。 “一起上!这娘们竟然这么厉害!该死的,为什么侯爷从来没说过这件事!”首领咬了咬牙,气急败坏地指挥剩下的黑衣人。 苏一哲见状,连忙道:“顾长安,你小心!” 他还记得顾长安的手伤,今日还被顾长临弄过一遭,他担心顾长安撑不住这么多人一起上。 顾长安瞥了苏一哲一眼,目光便瞬间聚集在那些黑衣人身上。 一个黑衣人率先冲过来,一剑擦过顾长安的脸颊,本来她是可以避开的,然而顾长安却不按套路出牌,非但不避开而是直接迎了上去! 手里的箭矢毫不犹豫地扎进他的脖颈,而代价就是脸颊到耳朵那一块的地方都被剑割伤,鲜红的血汩汩流出。 苏一哲看着心里都打颤,连顾长临都不禁担心地看着她。 顾长安一痛不说,抬手将那人的剑夺了过来,一脚把他踹开。 有了剑,她就更能施展开了。 而这群黑衣人见杀不了顾长安,反而为她平添了武器,甚至此时他们都被顾长安这杀伐果断的气势给镇住了,心里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 先杀其他人! 于是他们默契地朝着苏一哲跟顾长临而去! 几剑就横到了他们的头上,眼看着马上要夺走他们的性命, 苏一哲没武功,直接吓得整个人都愣住了,顾长临经过这么多变故,终于是认命了,清醒过来的他把苏一哲一把摁下去躲过攻击,然后一记扫堂腿把他们都铲倒。 顾长临马上学着顾长安,夺了一把剑来,一边护着苏一哲,一边抵挡。 见到此情此景,顾长安微微抿了抿嘴。 她想,顾长临还没坏到头。 不过感慨还没持续太久,首领就大叫着:“你这个贱人,杀了我这么多弟兄,我一定要你陪葬!” 顾长安哈哈大笑,“那你来啊!” 她挥舞着剑与攻来的首领打成一团,两人谁也不相让,不过能看得出来首领力气占据上风,但顾长安胜在敏捷。 而一力可破万功。 首领的剑一压,顾长安就显了颓势。 顾长安不能再和首领正面对抗,只能收剑往旁边躲,首领见状以为顾长安已经逼到绝境,顿时狂笑着追了上去,“哈哈,你这个臭婊子,终于撑不……” 话音未落,首领突然感觉胸口剧痛。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一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穿过了他的胸口,而执剑的人却不知道用了个什么奇怪的姿势以下蹲出剑,反手给了他这招致命之击。 “对不起,恐怕撑不住的人,是你才对。”顾长安冷漠地说完这番话,将剑利落地拔了出来。 鲜血喷溅出来,浇了顾长安一身。 首领死去,群龙无首。 剩下的那些人已经不足为惧,顾长安冲过去把攻击顾长临和苏一哲的那些人瞬间斩杀。 黑衣人轰然倒地。 鲜血一地,汇集成河。 顾长安站在血泊中,真如杀神一般,眼神中毫无暖色,有的只是杀红了眼的杀气。 苏一哲跟顾长临看着这样的顾长安,都不由地发抖。 直到顾长安的眼神扫过四周,确认过没有一个活口外,她才终于松懈下来,紧绷的身体乍一下虚脱地晃了晃。 “顾长安!?”两人着急地冲上去。 剑插入地,顾长安勉强倚着剑站住,“我没事,你们呢?” 劫后余生的两人摇了摇头,“没事。” “走,此地不宜……” 顾长安话未说完,耳边响起离弦之声,她猛然看到一支利箭在黑夜中如同银色闪电,朝着苏一哲跟顾长临的身后劈来。 第158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顾……” 扑通一声。 两个少年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两边肩膀一重就已经被人按倒在地,“咻咻咻”连响三声,三支利箭贴着他们的上方而过。 他们是毫发无损。 顾长安压在他们身上发出一声闷哼,刚刚若不是顾长安及时把他们按倒,只怕现在都去见了阎王。 滴答。 有什么浓稠腥味的液体顺着青色的衣襟滴下来,滴在他们的衣服上,血腥味顿时飘散开来,瞬间钻入离着最近两人的鼻腔。 苏一哲闻着这血腥味,有些颤抖地抬手去摸,就感觉顾长安背后满是粘腻,有一道长长破开的口子,血就是从那滴下来的。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顾长安,“顾长安你……” “还愣着做什么,跑!”顾长安一巴掌打断他的话,提剑拉着两人连忙起身。 咻咻! 顾长安耳朵灵,一瞬间就听到这死亡般的声音,她连忙把顾长临和苏一哲往巷子里推,执剑拦在他们的身后,大喊道:“别回头,有多远给我跑多远!” 顾长临眼看着顾长安的身影挡在巷子口,还不肯走:“那你呢!” 苏一哲一把扯住他,“你还想给她添乱吗,她让我们走,就不要废话!”强行将他往巷子深处里带。 顾长安甚至头也不能回,注意力完全不能被分散,暗处射来的那两支飞箭,她剑在手中挑出个剑花将它们尽数拦截在跟前。 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逐渐弱了,顾长安攥着手里的剑,警惕地看着周围,疲软的身体此时强撑在这里不敢有任何的松懈。 她想当然的以为今日只有顾远派人。 然而这群人中,无一人用弓箭,她与那些人缠斗时也没有人放冷箭,所以马夫和马是其他人动的手,目的就是为了助顾远的人杀了她! 刚刚他们一直没出手,就证明这两边人不是一起的。 只不过目标都是要杀她罢了! 现在看情势不对,就要搭弓出手,他们是夜里的恶狼,等待着猎物被别人折磨,再享受给予它最后一击的快乐。 而顾长安因此也不敢动。 她能感觉到杀意。 现在箭矢瞄准的位置一定就是自己,如果她敢动一步,恐怕逃跑的瞬间就会被他用箭矢射杀。 也好在他们的目标只有自己,没有要对苏一哲和顾长临下手的意思,不然也不会放他们离开,肯定早就射箭拦截。 他们不动,顾长安就问道:“阁下箭法精妙,我想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一个射术这么高超的人,阁下何故要置我于死地?” 回应顾长安的,只有两个字,“放箭!” 霎时之间,弓弦绷紧的声音四面八方而来,箭矢穿过黑夜一簇一簇地如同天上下的雨,全部朝着顾长安一人而来! 顾长安若是躲不开,就只能被这些箭射成筛子! 夜这么深了,苏子轩最近得了武状元后,便有不少人想要与他结交,送来的帖子数不胜数,实在推脱不掉便只能去赴宴一次。 刚回来,一个身影就往怀里一扑。 “大哥,三哥不见了!” 黄衣裳的少女颤抖地拽着苏子轩的衣摆。 苏子轩皱了皱眉,道:“许是又去哪斗蛐蛐玩了,有什么着急的?桐桐,你还不知道一哲是什么性子吗?” 苏桐桐慌张地跺脚道:“不是!我问过了,三哥是去找顾长安麻烦了!晌午去的,现在碎玉轩打样的时辰都过了,他还没回来!肯定是得罪顾长安,被她杀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长安怎么可能会杀一哲。”苏子轩无语,“长安不是还待你不错么,你怎么在这随意编排她?” “不错个鬼!你根本不知道那女的多可怕……”苏桐桐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打了个寒颤,然后又羞恼地道:“总之,大哥你赶紧派人去找二哥!” “桐桐,你要是再胡说的话……” 苏子轩皱眉正要斥责她的时候,打远处两个娇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撞开苏桐桐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 苏桐桐跌坐在地上,痛得她要骂人,那两个突然冲出来的姑娘就朝苏子轩哭道:“表少爷你帮帮忙,找找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至今未归!” 一听这声音就耳熟,苏桐桐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顾长安身边的两个婢女。 指着她们道:“你看,顾长安也一直没回来!这里头肯定有鬼,大哥你赶紧派人去找啊!” 苏一哲和顾长安一同至今未归。 苏子轩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我让人去找!” 芍药和鸢尾哭哭啼啼地道:“谢谢表少爷。” 安抚过苏桐桐和芍药她们,苏子轩就连忙找到管家,吩咐他带上府里的人去搜寻顾长安和苏一哲的下落。 至于他,则是抄近路去碎玉轩。 或许他们都还在碎玉轩逗留也不一定呢? 芍药跟鸢尾走在路上,却还心中难安,最后鸢尾一把抓住芍药的手,含着泪道:“不行,我还是害怕,我们去国师府吧,去找国师帮忙!” 听到鸢尾的话,芍药也喃喃道:“好,多一个人帮忙也好,我们赶紧走!” 两个人对视一眼,朝着国师府而去。 她们去国师府的功夫,苏子轩也终于到了碎玉轩,碎玉轩早已打样,连屋门都紧闭着,苏子轩见此景心就已经凉了一半。 但苏子轩不放弃,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喊道:“紫檀叔,紫檀叔!” 他声音大,很快就吵醒了碎玉轩里的人。 碎玉轩二楼的地方,一扇窗户推开,紫檀伸出头往底下看,见到满脸焦急的苏子轩,疑惑道:“怎么是你子轩,你有什么事吗?” 苏子轩有点希冀地问道:“长安跟一哲现在可否在这里?” 一听他问起顾长安他们的事,紫檀更疑惑,这会应该都到苏家了吧,怎么苏子轩还专门来问一程? 紫檀道:“傍晚打样的时候,顾长安就乘着一哲的马车回去了。” 苏子轩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接着紫檀又说道:“哦对了,当时顾家的顾长临也跟着一起,他们三个人现在还没到吗?” 第159章 强弩之末 “还有顾长临在?”苏子轩不敢相信地确认道。 瞧苏子轩这反应,紫檀也品出问题来,攀着窗台着急地询问道:“你怎么全然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难道他们三人还没回去吗?” 苏子轩没说话,但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紫檀都顾不得下落,从窗台上翻下来,借着武功一路到了苏子轩的面前,“他们从我这走了,也有一个多时辰,还是乘坐马车,绝对不可能这个时候还没到,肯定是半路出事了。” “可是……谁要害他……”苏子轩顿时想到了什么,“顾家……肯定是顾家动的手!” 国师府。 芍药和鸢尾两个婢女哭着找过来。 司徒香正好路过,瞧着她们哭丧的脸问道:“怎么了,哭成这样?” “小姐……小姐失踪了,我们是来找国师大人帮忙的,国师大人呢,他现在在哪里?”芍药和鸢尾跟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握住了司徒香的手。 司徒香震惊道:“什么,师侄失踪了!” 芍药和鸢尾磕磕绊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司徒香听完后那是心急如焚,安抚她们道:“你放心,我现在马上去让云蘅带人找师侄!” 她正要转身,背后就传来声音,“不用去了,大人不在府内。” 此时幽闭的小巷子里,青衣少女背靠墙壁,紧握着手里的弓箭,目光如夜里的雄狮杀伐之气尽显,在她的脚边鲜血横流,沾湿了她的绣花鞋。 不知道多少具尸体躺在那。 从刚刚到现在,顾长安就靠着手里夺来的弓箭,杀了一个又一个黑衣人,这群黑衣人与她在进行一场暗杀战。 每一次冒头,或是对方的箭矢凛冽地射来,或是顾长安一箭杀人。 顾长安深吸着气,哪怕握着弓箭的手都已经在颤抖,她也不敢闷哼一声,而是紧张地听着任何动静,只要察觉到敌人的气息。 她的箭矢就会瞬间要了那人的性命。 前世,顾长安能坐稳了将军的宝座,除了是靠从娘那里继承来的枪术,便是在战场中磨练下来的射术,曾经与戴国的战神千里之外对弈,她一箭取了那人的性命。 重生归来,她的武功虽然没办法达到前世的巅峰,但射术,却像是刻在她的灵魂里。 咻咻! 两支利箭如银蛇般瞬间咬在她脸侧的墙壁上,顾长安与死亡几乎擦肩而过,她知道自己的位置应该是暴露了。 她顾不得多想,匆忙在巷子中寻找着隐蔽之处,手上、背上、脸上血迹斑驳,大概就是这血腥味才留给了那些刺客破绽。 顾长安做不到完全隐匿,所以她与那些人的对拼,终究是太吃亏了。 每个她走过的地方,都被利箭锁定,几支利箭牢牢地钉在那。 顾长安要是走慢一步,都会死在那乱箭下。 她都不敢回头去看。 只能竭力地收着气息,目光到处看,寻找着能蔽身的地方。 然而,一切太迟了。 这群人已经完全锁定了顾长安的位置,接二连三的箭矢接踵而至,他们就像一条恶龙咆哮着要把顾长安吞噬掉。 但,他们射箭的同时,顾长安也已经锁定了他们的位置,她朝旁边一滚,跟箭雨擦肩而过,然后连忙爬了起来。 她毫不犹豫拿出剩余的几支箭。 搭弓,射箭。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几箭而出,紧接着就能听到人扑通倒地的声音。 而顾长安只能拼命走到一处地方藏起来,她快要瘫倒在那,连手里的弓都没办法抬起来,她的手腕太痛了,撑到现在实属奇迹。 现在已经没有箭矢可以让她用了。 刚刚那一下她已经用尽全力。 她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个刺客,从一开始这群人就狡猾得很,一直在暗中和她交手,从来不会现身,如此警惕,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前世她又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吗? 顾长安觉得熟悉,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大概这群人也知道顾长安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也不在这暗中藏着了,在她的四面八方都响起了走动声,到处都充斥着杀意。 顾长安就是他们的目标。 她知道如果在这里坐以待毙的话,那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她不能放弃,顾长安猫着腰随手捡起了一块石头。 就是没有武器,拿石头砸,她也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利剑在那一瞬间刺穿她的藏身之处,朝着顾长安的脸横劈过去,她不得不往后一仰,然后抡起手中的石头狠狠地朝着那人的手上一砸。 那人吃痛,顿时往后一退。 顾长安毫不犹豫拿着石头继续往上补刀,一下一下地盯着那人的手砸。 哐当! 那人的手被砸得血肉模糊,手里的剑也拿不起来掉在地上,顾长安趁这个机会捡起地上的剑狠狠地插进了他的胸口。 然而不等她高兴,身后声音更加激烈。 无数剑尖对准了她。 她在解决这个人的时候,其他刺客也在等着她,顾长安拿着手里的剑已经要杀红了眼,发丝在风中飘摇,血都快将她的衣角染成鲜红的曼珠沙华。 顾长安即便遍体鳞伤,却始终没有退过一步。 她背脊挺得很直,满身铮铮傲骨。 这个时候,她都没有放弃过求生,目光在那群黑衣人寻找着突破的机会。 她对面的刺客严阵以待。 他们也不敢小觑这个看起来不过才十几岁的少女,看着似乎连剑都提不动的她,却在短短时间内将多数人射杀在她手下。 此等射术,简直闻所未闻。 景国怎么可能会有箭术这么高超的人? 他们对视一眼,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放任她成长起来,又会变成第二个苏家苏琴! 月光下,寒光凛冽。 他们相互得出一个结论,提气冲向了顾长安,十多把剑一起攻向顾长安,封锁了她所有的退路,没给顾长安喘息的机会。 对顾长安的性命,他们势在必得! 人越是在危机的时候,就越能冷静下来,顾长安看着他们,手中的剑刺出,她只要活命,就算身上有再多的伤都无所谓。 她是打着拼命到底的念头,就连躲也不躲,先杀几人。 就在其他剑要攻到自己身上时,惨叫声突然响起。 第160章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知道是谁,从巷子口而来,一步一人,手中的剑出鞘便要染血。 顾长安站在那,裙摆飞扬,被血浸染得只有深深的红,一身红衣倔强地站在那。 手中的剑没有一点停留,趁着这人争取到的一点时间,瞬间将身边的黑衣人斩杀。 顾长安终于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她看到那么多黑衣人便像是被捅出个筛子来,一个一个倒下在这血流成河的巷子里。 而取他们性命的人,是一个白衣人,他手中的剑通体漆黑,挂在剑把上的青色剑穗象征着他的身份,顾长安眯着眼看他踏月而来。 看他素手执剑,把那些人斩在剑下,每一次舞剑都优雅极了,他是有洁癖的,所以这些人的血甚至都不配玷污他纯白的衣。 鲜血中走过,却能做到不染片尘,足以说明他的武功之高。 顾长安当然知道他厉害,这些黑衣人现在的她对付不了,但对于他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惨叫声此起彼伏。 他的眼中满是翻腾倒海的杀意,这杀意挟裹着他手中的剑招招狠辣,不等这些黑衣人反应过来,就如同海水退潮倒在了他的脚边。 不过片刻,这些黑衣人就不剩几个了。 局势瞬间非常明朗。 这些黑衣人杀顾长安是不成了,盯着这个突然搅局的高人看了一眼,仿佛要把的容貌刻到骨子里,然后收剑往小路逃窜而去。 他没有追上去,而是顺着血河的方向看去,见到执剑立足于尸堆上的顾长安。 少女满身血,而在这份鲜血中却孕育出她那满身的刺与百折不挠。 他记忆里的少女终于是变得不一样了。 可以在这样艰辛的情况下,撑到斩杀这么多人。 她有一身的好武术、好射术,就像是在万火中淬炼出来的宝剑,此时已然锋利,正等待有人拔出她这把可斩万物的剑。 但他不是那个拔剑之人。 她这一把剑,只为自己而拔。 “云蘅。” 顾长安轻声唤道。 云蘅将剑收入鞘中,朝她走去。 空气弥漫着血腥味,到处都是血,而顾长安身上也是血,唯独只有云蘅一身的白,显得那么的突兀。 她看到血染红了他的靴子、衣摆,这样的人本不应该沾染这些腌臜的东西。 可他走得风轻云淡,走过这样的修罗场,依旧还能面不改色,那么坚定地朝着她走过来,要说她不动容,这是不可能的。 眼看着他到了跟前。 云蘅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却被顾长安避开,若无其事地道:“我身上都是血,国师大人就还是不要碰我了吧。” “眼下没有别人,你还要避着我吗?”云蘅的手转而揽住她的肩膀,“顾长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我不是没事么?”顾长安故作轻松地笑道。 云蘅被气笑了,“没事?”他捉住她的小臂,“你这是没事的样子?你看看,你的手、脸、耳朵、都是伤!” 她的手腕,伤口已经彻底裂开。 刚刚那么高强度的动作,跟一批有一批的刺客拼命,顾长安的手伤怎么可能还能安然无恙,甚至她的身上还有完好无损的地方吗? 这一次,顾长安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顾长安想把手抽回来,“我说了没事!” 云蘅眼神一深,大手一捞将人强行按入怀中,顾长安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手中的剑都吓得掉了下来,开始不停地挣脱。 “别动。” 腰上被手一搂。 顾长安整个身体被纳入他的双臂之中,呼吸都不得不被含笑的味道抢占,她只感觉身体仿佛和石化一样僵硬得不行。 她费力地抵着他,低声道:“云蘅,你给我放手。” 然而,她却被云蘅扣得更紧。 肩膀一重。 顾长安惊讶地感觉到云蘅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肩,云蘅的脸几乎都贴在她的耳边,下巴倚着的地方只觉得酥酥麻麻的。 随后,云蘅的声音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不知道,看到你满身是血的样子,我真的……”很害怕。 顾长安哑然。 又抿了抿嘴。 她明知道自己不能贪恋云蘅的拥抱,却此时就想沉沦在其中。 她放弃了挣扎。 彼时,顾家迎来了两位闹事之人。 顾远将他们拦截在门口,冷漠的目光扫过他们,笑道:“苏大公子,我说了现在顾长安不在我这里,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会信?” 苏子轩怒目圆睁地看着他,“你还不承认!肯定是你半路劫走长安的!” 顾远不慌不忙地笑道:“就算是我劫走的又能如何,她是我的女儿,我派人接她回来,不也理所当然么?难不成苏大公子还要去官府状告我拐自家女儿?” 苏子轩哑口无言。 看着嚣张的顾远,苏子轩竟是毫无办法。 他恨不得直接冲进去。 紫檀突然拉住他,在耳边轻声道:“冷静,别着了他的道,他就是故意激你呢,你要是真想冲进去,到时候有罪的反而是我们。” 如果苏子轩随便冲进去,到时候顾远治一个他什么罪都可以,轻则不过是皮肉伤,重则顾远可能会痛下杀手。 苏子轩也冷静下来,想清楚了利弊。 见状,顾远看向一旁的紫檀冷冷笑道:“没想到你这条败家之犬,如今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 紫檀脸色铁青,“你说谁败家之犬?” 顾远漫不经心道:“不就是说你么。紫檀,多年没见,性子还是那么急躁啊,也难怪苏琴会不喜欢你。” “闭嘴!”紫檀怒道。 顾远轻笑,“我就说苏琴看人眼光不行,她哪想得到一个养在身边的狼崽子,竟然对她有非分之想。所幸,她早就死了,也省得被你恶心到。” “郡主她的确看人不清,但不是我,是你这狼心狗肺的家伙!” 刚刚还说要让苏子轩冷静的紫檀,现在就被顾远刺激得不行。 苏子轩忙要伸手拽住他,突然远处跑来一个小厮,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他们的跟前。 喘了一口气,指着一个方向道:“找到了,顾大小姐找到了!” 第161章 赌什么气 “什么?” 苏子轩和紫檀异口同声地道。 小厮喘了一口气,道:“刚刚国师府派人来通知府上,说现在人就在他们府上。少爷,掌柜的你们赶紧去国师府吧!” 话一说完,突然被人按住了肩膀。 小厮吃痛地颤抖,就感觉到一个人将自己完全笼罩住,跟要吃了自己一样。 “什么国师府!顾长安怎么会在那里!” 顾远眼睛形如野兽,血红无比。 小厮被吓得双腿打颤,肩膀疼痛难忍,只能将求救的眼神投向苏子轩。 见到顾远这么激动,苏子轩上去替小厮解开他的桎梏,冷笑道:“看来侯爷对这件事非常惊讶啊,难不成她不应该出现在国师府?” 苏子轩捏着他的腕骨,冰冷地看着顾远。 他没想到顾长真不在顾家这里,但他不相信这件事顾远就当真无辜! 顾长安他们突然失踪的事情,肯定跟顾远脱不了干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远盯着苏子轩的手,“苏大少爷质问我之前,是不是也该把手放开,你现在可是连官职都没有,就敢这么对我这个军侯?” 苏子轩可不怕他,不过现在不是在这纠缠他的时候,他一把甩开顾远的手,对紫檀道:“侯爷,你好自为之。” “我们走。” 苏子轩和紫檀离开,小厮也马上跟上他们。 台阶上顾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转身的那一刹那,手掌突然狠狠打向一旁的朱红大门。 门一点点裂开,凹出一个深深的掌印。 木屑飞扬,这足足有拳头粗的大门,竟然被顾远一掌轰穿。 旁边的侍卫吓得连忙跪倒在地,“侯爷息怒。” 顾远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大步进府。 不走几步,一个身影从拐角处出来,见到顾远惊喜地喊道:“爹,等等!” 顾远只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爹!” 那人见顾远不理自己,急匆匆地提着裙摆冲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袖摆道:“你怎么不理我?” 顾远置若罔闻,眼神盯着某个方向。 “爹,你说话啊!” 顾宁宁拉住顾远的袖摆,想起来意有点着急地道:“你有没有看到哥,今天自从哥出去后就没有回来了,爹,你派人去找一下他好不好?” “滚开!” 顾远被吵的烦躁,直接甩开顾宁宁的手。 顾宁宁不察,被甩开的时候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手腕还磕到了一旁的石头上,疼得她眼泪汪汪委屈地看着顾远。 “爹,你到底……” 她想说话,然而顾远一个眼神扫过去,看清楚他那森寒的视线,她吓得闭口不言,手上的痛只能让她一味地抽泣。 顾远漠然置之,根本不在意顾宁宁有没有受伤什么的,衣摆在风中划过,迅速消失在了顾宁宁的跟前。 顾宁宁茫然,不明白为什么顾远要这样对自己? 这还是那个对她和颜悦色的父亲吗? 他刚刚的样子,真的好可怕,好像要把她吃了一样。 “宁宁?” 背后传来少女的呼唤,一下打断了顾宁宁的思绪。 她转头看过去,就见到粉衣的少女正好走过来,一下就像找到了主心骨,连滚带爬地扑过去道:“薇柔姐姐!” 顾薇柔柔和地揽着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顾宁宁哭着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后,顾薇柔笑着安抚道:“没事的,你别担心长临,我早就派人去寻他了,过不了多久肯定就有消息了,你看现在夜也深了,你先回去休息好么?” “好……”顾宁宁点了点头。 顾薇柔扶着她起来,可她心里还是有点不安心道:“薇柔姐姐,哥哥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放心,还能有什么事,估计这会在朋友家呢。”顾薇柔温和地摸了摸顾宁宁的头,“好了,回去休息吧。” 将顾宁宁哄着回去,顾薇柔瞧着她单纯的背影,轻嗤了一声:“蠢货,知不知道你的好哥哥,还有你那亲姐,都要死了?” 顾薇柔心情愉悦地往回走。 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听到顾长临跟顾长安双双殒命的好消息。 到了地府,顾长安应该也不会觉得孤单了,不是还有顾长临给她陪葬么? 能让他们死在一起,他们还得感谢她呢。 不是她的话,顾长临怎么会这么恰好地挑这个机会去碎玉轩呢? …… 国师府。 紧闭的门推开,司徒香从里头出来,芍药和鸢尾哭着迎上去,“司徒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司徒香看了她们一眼,叹气道:“没什么事,都是一些皮肉伤。” “皮肉伤?”芍药眼泪巴巴地道:“可是小姐被国师抱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真的没事吗?司徒大夫你可别骗我。” 鸢尾也跟着点头。 司徒香没好气地道:“怎么,还不相信我的医术?” 两婢女连忙摇了摇头,“没有没有。” “行了,我先去看看另外一边的情况。”司徒香道,“你们就在这守着吧。” 芍药和鸢尾一愣,“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吗?” 司徒香挑眉,“云蘅可就在里头,我都被赶出来了,你们确定要进去?” 两人立马摇头,“算了算了,我们就在外头守着吧。” 她们可不敢进去送死。 司徒香点点头,十分欣慰地道:“孺子可教,那我走了。” 屋外的声音,其实屋内能听得一清二楚。 顾长安坐在床榻边,瞪着旁边拿着药膏的云蘅,嗔怪道:“你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让芍药她们进来。” “她们能有我顺手?”云蘅道。 他抬手就要给顾长安涂药,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仿佛跟玉雕琢一般,顾长安被强行搂了过去,手心被按在他大腿上。 顾长安羞恼道:“放开我。” “帮你涂药,你害羞了?”云蘅略带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咬牙切齿地道:“你才害羞!我是觉得我自己也能涂,用不着你!” 云蘅无奈道:“这种时候,还要跟我赌什么气?” “我赌什么气?我怎么敢和国师大人赌气。”顾长安一边想把手抽过来,一边嘟囔道。 第162章 云蘅,你给我出去! “说话这么冲,还说没有赌气?”云蘅了然,笑道。 顾长安胸口像是憋着一口气,哪里都很不畅:“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好吧,你说没有就当没有吧。”云蘅耸了耸肩,包容了顾长安此时的小性子。 他知道,现在的顾长安一腔的情绪堵在心头,总要找点办法宣泄出来。 顾长安心里更加塞的慌,见云蘅专心给她涂药,她又觉得闷,轻声道:“抱歉,刚刚我失态了,我就是情绪有点失控。” 云蘅温润的手沾着药膏替她涂抹伤口,轻柔的动作仿佛生怕她痛。 就是这么小心翼翼的呵护,顾长安心里也逐渐安定了下来。 她倾诉道:“我真没想到,顾远真的狠下心要杀我,原来他是真的一直以来没把我当做是他的女儿,我明明早就清楚这个事实,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心里堵着慌?” 重生回来的时候,她就告诉自己,她跟顾远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她会毁掉顾家和他。 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但现在两人真的要拼个兵戎相见,顾远要杀她的时候,她还是会难受。 “你还是太心软了。”云蘅轻声道。 她心软么,顾长安一点也不这么觉得,“我心软在哪,我明明阻止了他那么多次计划。” “有些人出生便如夸父,追逐着不属于自己的太阳。”云蘅望着她,“顾远就是你追逐的那个太阳,你虽然心中的火熄灭了,可仍旧在心底维系着一份期待。” 啊,是这样么? 她抬起头看着云蘅,一下撞进他幽黑的凤眸里,从他的眼神里,她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是被云蘅说中后的恍然大悟。 她不自觉笑了起来,只是笑着却有点苦涩,轻声道:“原来我心里还有期待么?” “孩子出生对父母便有天然的依赖,这不是你的问题。”云蘅起身,去倒了一杯温茶放到了她的左手心。 左手攥着那杯茶,沉默许久,只从她垂下来的发丝间声音飘出,“那现在这份期待也消失殆尽了。” 云蘅瞧着少女如画的脸颊,抬手替她撩发到耳后,看着她从脸颊到耳廓被割开的伤痕。 想碰却不敢碰,“痛吗?” 顾长安恍然了一瞬,才明白他是在问脸上的伤口。 “不痛了。”顾长安不自觉地碰了碰脸颊,然后摇头道。 手心的肌肤有若隐若现的红。 看着她手心被摩挲出来的条条伤痕,他问道:“我看到那些尸体上的箭矢了,你什么时候还学会用弓箭了?” “偷偷练的。”顾长安闷声道,竟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云蘅笑道:“那射术练得很好,我看有许多军中的将士都不如你。” 顾长安撇了撇嘴道:“高高在上的国师怎么知道军中的将士射术如何?” “景国不尚武,射术一直以来都比不过隔壁崇尚武道的戴国,本来景国若不是有你娘在的话,便不会像现在国盛民安。”云蘅回答道。 顾长安哼了一声,“这点事情我当然知道。” 云蘅话锋一转,“不过现在边境也不过是靠你娘当年留下来的风云骑苦苦支撑,至于其他的士兵将士,都不过是一些尸位素餐的蛀虫。” “军中的事情你倒是很了解。”顾长安抬头看了他一眼。 云蘅轻描淡写地道:“略知一二。” 景国那些将士,误以为与戴国签订了和平协议就能高枕无忧,一直以来疏于训练,乃至于身居高位者还要中饱私囊,大大削弱景国的军备。 所以现在的军队,不过就是外强中干的空壳子罢了。 这是顾长安上一世遇到的困境,她从镇守边关后便一直在着手改革军制,但可惜大业未成,便被一纸诏书召回京城,然后死在了京城的天牢。 现在想来,她的死恐怕不单单是因为发现顾薇柔通敌叛国那么简单。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声音,还有点惊慌失措。 是芍药和鸢尾的,“表……表少爷?” 紧接着苏子轩的声音响起,“长安就在里头?” “是……是在里头,但是现在小姐应该不方便见人。” 苏子轩声音充满疑惑,“为什么?”随即变得紧张起来,“她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 “不是不是,是现在国师大人也在里头……” “他怎么能在里头!” 眼看着事情要被越描越黑,顾长安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准备去开门。 一双大手却把她按了回去,“我去。” 顾长安就看着云蘅那修长的身影走到门前,把门一开,直接倚住了门扉。 云蘅素来是不会做这么出格的行为,倚靠门扉这种行为与他时刻矜持自持的理念不符,这一次却像是有意如此。 他冲站在门外的人一笑,“苏大少爷,这里是国师府,我出现在哪不都是很正常么?” 苏子轩站在台阶下,瞧着这举止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国师大人,是咬了又咬牙道:“那我当然是管不到国师身上去。” “但我是来见长安的,烦请国师让一下,我要进去。” 他上了几步台阶,不甘示弱地和云蘅对视。 “我要是不让呢?” “好啊,那正好让我试试国师的身手。” 两人对峙,好像自起风般吹散他们的衣角,一旁的芍药和鸢尾跟着头发和衣服全部被吹得狼狈不成样子。 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芍药和鸢尾两个小小婢女闻着这火药味,就已经吓得快想哭了,只能委屈巴巴地把头伸向屋内,苦求顾长安出来救场。 顾长安没好气地站出来道:“你们俩干嘛呢堵在门口,都多大人了,拌嘴很有意思么?” 苏子轩忙替自己辩解,“我只是想看你受伤与否,是国师硬要堵着我,不让我进来。” 云蘅不紧不慢地道:“路就在那,你想进大可以进。” “门就这么点大,你一个人堵在那,我还怎么进?”苏子轩马上反驳道。 云蘅轻笑一声,“不能进门,你就走窗户啊。” 苏子轩哪有云蘅那样的口才,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只有顾长安忍无可忍地道:“云蘅,你给我出去!” 第163章 她怎么样了 “我出去?”云蘅转身望向顾长安。 他好像怀疑自己听错了。 顾长安不为所动地道:“难不成你想让我出去?” “好,我出去。” 凤眸里闪过一丝不悦,掠过顾长安的脸,云蘅又似笑非笑地走出屋子,留下一句话来,“这位置我就让给你们俩。” 然后,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去。 瞧着他的背影,步伐稍重,连他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生气,顾长安也不见得高兴到哪里去。 走之前还要呛她一下,什么位置让给她和苏子轩?顾长安不满地想,明明是他自己先跟人口舌之争,怎么脾气还撒到她头上来了? 顾长安只觉得莫名其妙。 算了,不管他了。顾长安收回目光,迎向苏子轩道:“表哥进来吧。” 说罢,顾长安便坐在了一旁的床榻上,神色自持一下又变得落落大方了起来,对苏子轩只有得体的微笑。 苏子轩才迈进厢房内, 只是他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 虽然顾长安把云蘅逼走了,只剩他们两人独处,可这中间的疏远,不是距离上的接近就能弥补,她在自己面前,始终还隔着一层关系。 可她对云蘅,却不是这样的。 原来她也会这样同人生气拌嘴。 苏子轩只感觉心里苦涩,但还是不得不露出笑容,将这些烦恼抛诸脑后,看向端坐的青衣少女,只是他却没那么能笑得出来了。 “你的伤怎么回事?” 刚刚隔着远,都没发现顾长安的情况,现在才发现她身上血迹斑驳,最为突出的就是脸上和手腕上的伤口。 顾长安笑着摇了摇头,“半路被刺杀,受了点皮肉伤。” “怎么会……”苏子轩突然心里一个咯噔,“难道是顾远下的手……?” 顾长安顿了顿,有点歉意地道:“抱歉,本来目标只有我一个,却阴差阳错将你弟三弟也牵扯进来,表哥还是赶紧去瞧瞧你三弟吧。” 她故意避而不谈刺杀的幕后真凶,反急着让他去见苏一哲。 苏子轩也不好再多问,他对顾长安道:“那我先去看看一哲怎么样了,你先好好休息。” 他转身离开。 顾长安看着他离开,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她一头栽进被褥里,恨不得能现在睡死过去。 但她还记得叫门外的芍药鸢尾,“我先休息会,别让任何人打扰我。” 芍药和鸢尾连忙道:“是。” 顾长安彻底沉沉睡了过去。 这边,苏子轩被领着见到了苏一哲。 司徒香正好给他包扎伤口,看到苏子轩出现,立马打了个招呼,“这不是苏大少爷么,你什么时候来的?” “司徒小姐。”苏子轩称呼一声,目光就落在一旁吱呀叫唤的苏一哲身上,“我三弟身上伤怎么样?” 司徒香对待男人可就没有对待女人那么轻柔了,上药包扎都没有一点温柔可言,疼的苏一哲眼泪汪汪地控诉道:“大哥,你快救救我,这女人手劲好大,没伤都要被她治出伤来!” 一听苏一哲这么没良心,司徒香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尖道:“你还嫌弃我?知道我平常帮人治病诊金多少吗?我现在不要钱给你包扎,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福分我宁肯不要!”苏一哲埋怨道。 司徒香冷笑一声,“堂堂男子汉一点苦都吃不了,你看看别人跟你一样受了伤,怎么不像你哭爹喊娘的?你还不如人家!” 苏一哲蹭的站起来,“谁说我不如他了?” 司徒香说得就是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顾长临。 从来到国师府上,顾长临便没有说过一句话,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呆在那,不哭也不闹,好像是灵魂被抽走了一样。 苏子轩看了一眼顾长临,然后皱着眉沉声对苏一哲道:“司徒小姐说得对,我刚刚才见过长安,人家手腕和脸上都是重伤,也不见得像你这般哭闹。” 听到顾长安的事情,旁边呆若木偶的顾长临才有了片刻的动摇,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苏子轩,磕巴地问道:“她……怎……么样了?” “很不好,我去的时候,她脸色很差,恐怕要休养一阵子。”苏子轩回答道。 苏一哲顿时啊了一声,紧接着担心道:“那不会还要在苏家休养吧?” 苏子轩顿时没好气地朝他脑瓜子上一敲,“你这话说得有没有良心,人家可是拼了一条命护你周全,不然你早死在刺客手里了。” “这是两码事。”苏一哲很有原则地道,“她救我,我自然会另外报答,但是她待在苏家就是不行。” “还在这胡说八道,你这小没良心的。”苏子轩又给他头上狠狠一敲。 敲得苏一哲又开始眼泪汪汪。 过不了多久就开始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大哥你别敲了,我这本来就受伤了,你难道还想再让我身上挂彩啊!” 苏子轩道:“下次见到她,记得乖乖叫表姐,听到了吗?” “知道了,大哥你收手吧。”苏一哲乖乖点头,可怜兮兮地道。 苏子轩这才松了手,“记住了,要是下次让我发现你对你表姐不敬的话,你就死定了。” 苏一哲立马认怂道:“我怎么敢呢,我保证对她恭恭敬敬的。” 兄弟二人的打闹,更显得顾长临这边的寂寥,他坐不下去了,噌的一下站起来往外跑。 “你干嘛去啊。”苏一哲看到顾长临突然抽风,莫名其妙地道。 顾长临没理他,直接就跑没影了。 苏一哲哼了一声,“好歹也是一起共患难,怎么跟我说句话还委屈他了?” “只有你刚被刺杀,还能跟没事人一样。”苏子轩在旁凉凉道。 苏一哲皱眉道:“大哥,我怎么听着你这话像是在损我。” “没,夸你呢。”苏子轩笑了笑,坐到苏一哲身边来,“正好,你跟大哥说说,这次刺杀到底是什么情况。” 苏一哲一听他问这个就来劲了,道:“大哥,我跟你说,我原来真是小瞧了顾……”还没说完就看苏子轩扫过来的眼神。 他轻咳了一声,立马改口道:“哈哈哈,是表姐!” 第164章 你的手腕,没事吧? 看苏子轩好像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苏一哲才继续道:“表姐武功是真厉害!当时那么多刺客,她一个人全都解决了!不过后头突然有人放冷箭,然后表姐就让我和顾长临先跑,之后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放箭?”苏子轩微微皱眉。 “对啊,差点就死了!贴着我们头皮射过来的,幸好是表姐把我们及时扑倒,不过表姐因此背部也受了伤。” 苏子轩惊讶:“她背部还受了伤?” 这会,司徒香搭了嘴道:“擦伤,不严重。” “怎么会不严重,那万一落疤了呢?”苏子轩担心道。 司徒香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道:“放心吧,云蘅那小子曾经替她专门研制过一种药膏,对治疗外伤有奇效,能生肌活骨,这疤留不了。” “是吗……”苏子轩的声音陡然低落下来,“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帮不上她。” 司徒香闻言,连忙安慰道:“不……不是,你怎么会没帮上她忙呢,别这么妄自菲薄。” 她这张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明摆着云蘅跟苏子轩是情敌,她还净说些不招人待见的话,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苏一哲也附和道:“对啊大哥,其实表姐不也没事么,幸亏人家国师赶去得及时,把人救下来了。” 好家伙,司徒香难以置信地看了苏一哲一眼,这小伙子是真会说话,看不出来自家大哥正伤心么,还明晃晃给人家扎上一刀。 果不其然,苏子轩听完这话,声音更低沉了,“原来,救人的也是国师。” 苏一哲还点了点头,“对啊!当时表姐都快晕过去了,被国师大人抱……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司徒香真的听不下去了一把将他的嘴堵住。 “唔唔唔!”苏一哲挣扎着要把司徒香的手拿开。 “行了吧你,少说点话,小心我一针给你扎哑巴咯。”司徒香威胁道。 苏一哲马上不嚷嚷了,乖乖地闭上了嘴,眨巴着眼睛十分诚恳地看着司徒香,虽然他搞不懂为什么司徒香突然要扎自己,但显然他不敢得罪她。 司徒香瞪了他一眼,才松开了他,但还是攥着拳头在他面前挥了挥。 这威胁,叫苏一哲那是大气也不敢出。 “司徒小姐,我没事的,一哲他也什么都不懂。”苏子轩伸手抓住了司徒香的手腕,强笑道。 司徒香收回手看着他叹气。 见他这副样子,司徒香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 只是觉得苏子轩有几分悲惨,偏偏要跟云蘅那个腹黑鬼争,又迟来这么久,云蘅跟顾长安八年师徒情谊,又是别人能插足的么? …… 国师府的小路上,顾长临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他问了很多人顾长安在哪,但是都没人告诉他,最后还是见到了国师身边的手下风崖,才知道现在人在哪。 他急匆匆地想要见到顾长安。 终于,瞥见了一处房屋,见到芍药和鸢尾守在门边,他蹒跚着步伐走过去,可能是走得太不稳,脚下一崴,身子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突然跟前人摔了个人,芍药和鸢尾吓了一跳。 她们定睛一看,才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小少爷?” 顿时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她们没有要动手去扶的意思。 毕竟上次被顾长临那样对待过,就算她们再大度,也不可能心中毫无芥蒂。 顾长临抽了口气,疼得他嘶了一声,身上的擦伤仿佛又被折磨了一遍,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他撑着地爬起来,看向芍药和鸢尾,问道:“顾长安怎么样了?” “怎么样?”鸢尾一听这话便觉得委屈,“被刺客伤成那样,能好到哪里去!” 顾长临轻声问道:“伤得很重吗?” “小少爷不是在场吗?难道你不知道小姐伤成什么样了!”鸢尾想到当时顾长安的样子,眼泪都掉了出来。 顾长临哑口无言。 鸢尾又道:“小姐这段时间去碎玉轩从来没出过事,怎么就偏偏今天就遭到了刺杀?小少爷,你能给哦们一个解释吗?” 顾长临愣了愣,指着自己道:“难道你以为这事情跟我有关?” “如果不是跟你有关,那为什么刺客就挑今天!”鸢尾咬牙切齿地道。 “跟我没关系!”顾长临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崩溃道,“我差点就死了,我也是受害者!你当我想发生这一切吗,你以为他们要杀的就只有顾长安吗?” 他声音很大,震得鸢尾后退了一步。 顾长临一下眼泪逼了出来,彷徨地跌坐在地,茫然又无措地道:“我也是被杀的目标之一啊!爹……他要杀顾长安,也要杀我啊……” “什么?” 芍药鸢尾惊声道。 “这次的刺客是侯爷派来的?” 比顾长临还不敢置信,两个婢女脱力地往后一跌,深深感觉到了一阵恐惧,心里难以接受顾远当真能有如此心狠手辣。 须臾。 “为什么?” 芍药轻声问道。 “小姐从来不招侯爷喜欢就罢了。他喜欢白氏母女没关系,忽视、辱骂小姐等等这些事情都没关系,可为什么他能对小姐下得去死手?” 芍药泪水沾湿衣襟,越忍却越难受。 鸢尾握住她的手,“芍药别说了。” 芍药还是不能停止,“侯爷不知道吗,曾经的小姐能为了他一句话什么都愿意做,就是去采悬崖上的花她都去的,而小姐为了获得他一句认可,练得浑身是伤的样子他见过么?” “顾家所有人都讨厌她的时候,她有过一句怨言吗?” 顾长临无言地听着芍药的那些话。 之前他听到类似的话,只觉得虚伪矫情。 但如今心境不同,再听这番倾诉,顾长临心却难安,因为芍药里的那句所有人,也包括他啊…… 芍药把持不住,崩溃地大哭起来。 这哭声,自然也惊扰了里面的人。 屋门从里头打开,少女扶着额走出来,“够了,别说了。” 顾长临看见少女那身被血染红的青衣,先是一怔愣,随后才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扑到她的跟前,拽住了她的衣角。 “你的手腕,没事吧?” 第165章 你倒是先发起火来 顾长安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不劳你关心。” 她的态度,反噎得顾长临哑口无言。 “看来你也没受什么伤。”顾长安打量着顾长临,声音听不出喜怒,“过了今晚你就回你的顾家去。” “我不回去!”顾长临顿时激动道。 顾长安对此无动于衷,反问道:“你不回去,那你想要待在国师府?” 顾长临错愣地看着顾长安。 他不理解顾长安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难道她不清楚现在他的处境吗? “爹才想杀我,难道你想要我回去送死吗?”顾长临抱着自己颤抖的身体,“顾长安,你就有这么巴不得我死?” 鸢尾一听就不服气地为顾长安说话,“小姐要是真想让你死的话,你还有可能活着回来吗?!” 顾长临骤然想起当时顾长安把他护在身后的事情,脸唰得一下白了,踉跄地往后一退,抿嘴说不出话来。 顾长安漠然地抬首,目光轻描淡写扫过顾长临的脸,“我没死之前,你就死不了。” 顾长临一时没听懂顾长安的意思,“什么?” “听不懂吗?那我讲得仔细点。”顾长安轻笑道,“我才是顾远的目标,你不过只是附带品罢了,今日你若没出现在碎玉轩,这件事情本来跟你无关,是有人故意要你来送死的!” “你好好想想吧,我在碎玉轩这件事,到底是从谁那里听来的。” 顾长临一听顾长安这么说,脸色已经不是用惨白能形容得了,他不能接受地摇头,喃喃自语着什么。 从他那飘来的几个零星字眼,夹杂着顾薇柔的名字。 随即,顾长临抬头,不能相信地道:“我不信,我不信她会这么对我!” 果然如此,顾长安都不觉得惊讶,“顾长临,我是看在当时你护了苏一哲的份上,我现在跟你说这么多话。” “你是信,或者不信,对我来言都不重要。” 说完这番话,顾长安便毫不在意地转身进了屋。 嘎吱—— 屋门紧闭的瞬间,顾长安留下一句话,“芍药、鸢尾,送客!” 两婢女垂眸称是。 顾长临茫然地看着一条缝都不留下的门扉,站在那是进是退都不对,顾长安的那番话此时还在他的耳边萦绕。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 此时此刻,才真的意识到…… 他好像真的失去了什么。 从前那个对他卑微至极的顾长安已经彻底死透了,现在的顾长安陌生得好像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关系。 少年站在那,脸色比哭还难看。 芍药和鸢尾对视一眼,芍药还是不忍心对他说什么,只能示意鸢尾上前。 鸢尾对他没什么好同情的,小姐都那么提醒他了,他还要执迷不悟,上去对态度恶劣地道:“小少爷还是赶紧离开吧,别耽误了我们小姐休息。” 顾长临不知所措地看着鸢尾,他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今日护着苏一哲的时候,他也受了伤,身上到处都是包扎的痕迹。 此时无助地站在那,竟然还有几分可怜。 芍药不忍心地道:“小少爷你先走吧,我们小姐现在心里也难受着呢,你在这她又如何冷静下来?” “走,我走。” 顾长临点着头,手慌脚乱地往外走,可是脑子一片混沌的他没走几步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 芍药担心道:“小少爷,你没事吧?” “没……没事。” 顾长临手撑着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了。 这是他的背影是多么的寂寥。 芍药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重重地叹了口气,“这都是何苦呢……” 屋内,顾长安将这些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她太累了,几乎倒头就睡了过去,这一睡便不知道时间流逝,睡得天昏地暗。 翌日她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晌午了。 她昏昏沉沉地爬起来,扶着自己的额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才恍然想起来,她现在不在苏家,这是在国师府呢。 迷蒙之际,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 云蘅推门而入,就看到了坐起来的顾长安,看到少女双颊潮红衬得她娇媚可人,满头还发着虚汗,发丝如媚丝被汗水浸湿这么贴着身上,勾勒着她玲珑曲线。 他眼神微微一暗,将手上的托盘搁在了一旁,朝她走去。 顾长安此时还不自知现在她的样子多么的妩媚,见到是云蘅,下意识伸手拽住了他。 她本意是想拽住他的衣袖。 然而却被云蘅抢先一步,同她十指相扣。 顾长安眼神瞬间清醒,“你做什么?” 指尖和他相接触,火热的温度仿佛能把她点燃,她感觉有一把火直接烧到了骨头,酥麻得让她有些恐惧。 她惊慌地想要把手抽回来。 “别动。” 云蘅握紧她的手,身子贴过来,几乎是把她揽入怀中。 也是这样近身,顾长安才发现现在自己这样子是多么不对劲。 大抵是受了伤后就睡得不安稳,她这一夜出了一身汗,汗水让衣服紧贴在身,把她的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 她还什么没发觉,就这么让云蘅看见她这副样子。 搞得就好像…… 她故意勾引…… 顾长安头皮发麻,连忙想要把他往后一推,“你别靠……” 话音未落,温热的指尖就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她一愣,那些话就吞回了肚子里, 云蘅在给她把脉。 他的眼神一直专注在她的手腕上,心无杂念,至始至终都没有在意过其他。 接着他道:“看你脸这么红,还以为你伤口恶化了,看来是我多虑了,没什么大碍。” 他真的只是在把脉。 顾长安意识到这点,只觉得窘迫不已。 刚刚那么多想法显然是有点多余,还很自作多情! “我没事,劳国师大人关心了!”顾长安咬牙切齿地道。 这不是她的错! 分明就是云蘅的行为很容易让人误会!无缘无故地走过来给她把脉,她还当…… 顾长安懊恼地把这一切归根到云蘅身上。 笑声在耳边传来,“我是又在哪里得罪了你?昨日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发起火来。” 第166章 我等你到那一天 顾长安一肚子气,“算账?什么算账!” “昨日你帮着苏子轩的事情你忘了?”云蘅松开了顾长安,看着她笑意盎然地道。 现在他指尖的温度仿佛还在手上残留,顾长安又恼又羞地把手缩回袖中,道:“你讲不讲道理,当时人家来看我,是你非要堵着人家!” “所以,你就要赶我走?”云蘅环胸。 顾长安闷哼道:“你就非要跟苏子轩计较?” 都是什么地位的人了,竟然要跟一个初入朝廷的人比,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云蘅理直气壮道:“不行么?” 顾长安真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理所当然,道:“那你计较去,你要是不爽,你可以现在去找他打一架,就是别怕到时候京城的人说你小肚鸡肠,坏了你国师的名声。” “我的名声,也不差被抹黑。”云蘅意有所指道。 这一说,顾长安就想起坊间的那些艳闻。 “无耻!” “过奖。” “……” 顾长安被噎得气闷。 她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云蘅这厮如此会说话的? 他不是素来惜字如金,多半个字也不愿同人说? 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 现在的顾长安实在没办法在把云蘅跟原来教导她八年的师傅联系起来。 罢了,顾长安也不想跟他扯七扯八,先聊正经事:“昨日杀我的不止顾远的人,还有一批不明身份的人,你可有调查了?” 云蘅也端正了几分,淡然道:“调查了。但这群人是死士,早就被抹去了任何身份痕迹,他们的主人倒是厉害,竟然能在京城培养出这么一批人。” 顾长安抬眸看向云蘅,道:“这个京城,除了顾远想杀我,还会有谁想杀我?” “我想这个答案你自己应该清楚。” 顾长安愣了愣,轻笑一声:“顾薇柔吗……她背后的人没准真的想要杀了我。” 云蘅道:“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国师府,在我这里,不管是顾远,还是别人,都动不了你。” “不行。”顾长安断然拒绝。 “你还是要回苏家?” 顾长安反问道:“那我和你并无师徒关系,便这样住在你的府上,这算什么事?” “有理由就行了吗?” “有理由也不行。” 顾长安能察觉到云蘅的弦外之音,她断然拒绝。 接着她道:“云蘅,天下悠悠众口,你我都挡不住。” “我现在只是一个顾家的大小姐。” “而你是德高望重的国师。”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顾长安吸了口气,故作轻松地道:“等我继承风云骑,我才有资格、有能力不顾天下人的看法。” 一音落下。 整间屋子安静了下来。 寂静得让顾长安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云蘅不语,但眼神却一直停留在顾长安的脸上,深幽的眸子里积攒得是看不清数不尽的情绪。 气氛也变得僵硬下来。 而这时,两道身影行至门口,鸢尾的声音大大咧咧地响起,“小姐,你醒了么,我们去厨房……” 鸢尾的话还没说完,见到屋内的身影,这声音就已经卡在了嘴边。 芍药结巴地道:“国……国师大人……” 鸢尾眼睛尖,一眼就瞧见了摆在桌上的吃食,这应该就是云蘅刚刚端过来的,她心里一咯噔,忙道:“打扰国师跟大小姐了,我们这就走。” 说罢,鸢尾立马拉着芍药往外走。 却被叫住,“走什么,过来。” “啊?” 两人乖乖停下,尴尬地转过头去。 云蘅站在床榻边,而顾长安坐在床榻上却一脸潮红。 怎么想,都感觉两人这状态不对劲。 他们该不会刚刚…… 完了,她们出现不会正好打扰他们,接下来国师不会把她们杀人灭口吧? 芍药和鸢尾欲哭无泪地对视了一眼。 “你们去打水来给你们小姐擦拭身体,换洗的衣服我等会差人送来,你们好好照顾她,我先走了。” 云蘅吩咐完,便越过芍药和鸢尾。 顾长安愣了一下,看着云蘅就要出门的时候,想起事情忙叫住他:“等等!顾长临是不是还在国师府上?” 云蘅停住脚步,“怎么。” “送他回顾家吧。”顾长安道。 “明白了。” “还有一件事……” “放心吧,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他的。” 顾长安松了口气,道:“谢谢。” 云蘅转身看过去,却说了一番并不搭边的话,“顾长安,我会等你到那一天。” 说罢,潇洒离去。 她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云蘅回答得是什么。 是要等到她继承风云骑的那一日吗? 芍药和鸢尾进来,有些不解地问道:“小姐,国师大人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等你到哪一天啊?” 顾长安摇头道:“没什么。” …… 关于对顾长安的刺杀,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京城里几乎无人知道,也不知道云蘅用了什么样的手段,竟没泄露出去半分。 而顾长临也是在避人耳目的情况下,送回到了顾家。 最高兴的就是顾宁宁。 她开心地看着自己这位胞兄,“哥哥,你可算是回来了。你昨晚去哪了,怎么彻夜未归……” 突然,她发现了顾长临身上的伤,尖叫起来,“你的伤……这怎么回事!“ 顾长临缩了缩身体,避而不谈:“我没事,就是出了点状况。” “什么状况,居然让你受伤了?”顾宁宁不相信地道。 顾长临看着顾宁宁和自己几分相似的脸,他脑海中突然闪过昨日刺客的那番话,什么叫做他跟顾长安死了后,还有一个顾宁宁? 宁宁她能做什么? 风云骑? 突然心中浮现出这个词,他记得顾长安当时好像在与人对峙的时候,提过风云骑这三个字。 他不蠢,当然明白风云骑意味着什么。 顾长临心乱如麻,有些着急地问道:“宁宁,昨日我不在家的时候,没有人对你做什么吧?” 顾宁宁一愣,好笑地摆了摆手,“哥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在家里有谁敢对我不敬……” 说到这,顾宁宁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咬着唇露出委屈的表情来。 “怎么了?”顾长临追问道。 顾宁宁眼泪蓄在眼眶,“昨日不知道为什么,爹爹突然对我好凶,我找他说你不在家的事情,他好不耐烦地叫我滚。” 想起这件事,顾宁宁就委屈得不行,从来都在家骄纵的她,何时被这么对待过? 第167章 惊恐 “爹真这么对你?” 顾长临突然攥住顾宁宁的肩膀,神情十分激动。 顾宁宁被他吓到了,挣扎着叫痛。 听到她的声音,顾长临才如梦初醒,迅速抽回手,“对不起弄痛你了。” “哥哥你到底怎么了?突然这么激动。”顾宁宁皱着眉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嘶了一声,埋怨道。 顾长临歉意地看着她的肩膀,“抱歉,可能是一晚上没睡,脑子现在不清楚。” “那你脑子确实不清楚,一下就发疯。”顾宁宁哼了一声,锤了一下顾长临的胸口。 “抱歉。” 然后握住顾宁宁的手,转而继续追问道:“你把昨日的事情详细同我说说好吗,宁宁。” “说给你听倒是没问题,但你非要刨根问底做什么?”顾宁宁一脸不解。 “你就说给我听吧。”顾长临诚恳道。 顾宁宁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然后把昨日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当然顾薇柔安抚她的事情她也没忘记说。 顾长临攥了攥拳头,轻声问道:“你确定顾薇柔派人去找我了?” “对啊。”顾宁宁点头,“她亲口说派人去找你了,这还能有假吗?” 此时,顾宁宁都还没有发现顾长临对顾薇柔的称呼,已经从“薇柔姐姐”变成了“顾薇柔”。 顾长临颤抖着身体,听完顾宁宁的话,他心里都写满了两个字:骗人! 她根本就没有派人来找过他! “……为……什么……” 从面前,零星飘过来几个字眼。 顾宁宁看着低着头的亲哥,终于发现他起伏的胸口和颤抖的肩膀,连忙担心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顾长临抬头看了顾宁宁一眼,宁宁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把这一切都告诉她的话,她肯定接受不了。 他扯出一个笑容,说道:“没……” 话音未落,一道充满惊恐的女声在他们的身后响起,“顾长临?”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顾长临的笑容顿在了嘴边。 他没转身,而顾宁宁已经看到了来人,十分惊喜地招了招手,“薇柔姐姐,哥哥回来了,多谢你昨晚派人去找他。” 顾长临不自觉地冷笑了一声。 看顾长临没反应,顾宁宁用手肘顶了顶他,“哥哥,你倒是跟薇柔姐姐打个招呼啊,昨日姐姐可是非常担心你。” 他还是没说话。 “你怎么回来的?!”面前的人脱口而出。 顾薇柔惊疑不定地看着顾长临,今日心情好她还尤其专门打扮了一番,此时此刻身上那粉嫩的服装和脸上精致的妆容,配上她那扭曲的神情,显得那么突兀。 如果顾长临好好地在这,那岂不是代表顾长安还活着? 顾长临闻言,才转过身看向顾薇柔,“难道我不应该回来吗?” “不、不是,你当然可以回来。”顾薇柔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匆忙找补,“抱歉长临,我这太担心你,一时就说错了话,你别放在心上。” 顾长临一句不言,就这么把她看着。 看得顾薇柔都有点发毛,但这并没有耽误她做戏,眼泪顿时涌上来,她脸上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匆匆上前握住顾长临的手低语自喃: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昨日都上哪去了,我的人找了你好久都找不到你,吓得我一晚上没睡。” 她这话,不管怎么听都听不出来任何破绽,甚至她的泪水都是那么的真切。 可顾长临想到昨日顾长安的话,心里就有一个疙瘩,此时顾薇柔的泪水对他来言,再不是什么感人的东西。 他生硬将手抽回来,说道:“我没去哪,你就不用操心了。” 顾薇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眼睛眯了眯,又露出一派伤心的表情,“长临,你是在怪我没有及时找到你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误会了。”顾长临道。 顾薇柔道:“我以为昨日你去找姐姐了,还专门派人去了碎玉轩寻你,可是也没寻到你。长临,你昨日是不是去见姐姐了,你见到她了吗?” 顾长临脸色一变,然后拽住顾宁宁的手,语气冷漠地道:“我去哪里也用不着跟你报备吧。昨日我一夜未睡,现在累了,我要休息了,告辞!” 于是便拉着顾宁宁往一旁走。 顾薇柔眼眶蓄满泪水,泫然欲泣地看着顾宁宁。 顾宁宁立马挣扎起来,“哥哥,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回来就跟吃了火药一样,脾气这么差,薇柔姐姐又没得罪你。” 他一言不发,强行将顾宁宁拉走。 顾宁宁想挣脱出来,“哥哥,你说话啊!” 顾薇柔跟着柔柔地道:“没事的宁宁,你哥哥也是一时心情不好,我没关系,你好好安慰你哥哥。” 她还没说什么,顾宁宁就被拽走了。 留下顾薇柔站在原地,眯着眼看向兄妹俩离开的方向。 该死的,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有顾远派去的刺客还有大人的手下在,顾长安居然还能不死? 顾宁宁被顾长临拽的手腕生疼,又挣脱不开,看着沉默不语往前走的顾长临,忍无可忍地道:“哥哥,你到底抽什么风,为什么要那么对薇柔姐姐?” “你不懂。” 回应她的只有这三个字。 那顾宁宁能懂什么,她追问道:“到底怎么了啊,昨日你还好好的,今天就突然变成这样,是不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 想到刚刚顾薇柔的话,顾宁宁又恍然大悟,生起气来:“是不是顾长安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能被她挑拨离间,你忘了她是怎么对我们、对薇柔姐姐她们的吗?” “根本不是这样!”顾长临停住脚步,猛地扭头看向顾宁宁。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顾宁宁瞪着眼看他,“你不跟我说,我怎么懂啊!” 顾长临深吸了一口气,也憋不住了:“好啊,那我告诉你,你知道我昨日经历了什么,我差点就要……” “长临,你回来了。” 在他要宣泄自己时、一声响起的瞬间,他那些情绪顿时像是被塞了塞子堵在那。 第168章 派上用场 顾宁宁突然感觉到手腕上一松,然后就见到顾长临的脸色几乎完全白了,白得仿若和纸一般,仿佛是见到了什么比鬼还要可怕的东西一样。 她跟着心一颤。 刚刚发生什么了吗? 顾宁宁不自觉地往后一看,看到顾远站在不远的树下,他的肩上还有飘下来的落叶,似乎已经站在那很久了。 刚刚他们的对话,爹爹都听见了? 她转头看向顾长临。 哥哥是在听到爹说话后就突然变成这样。 难不成他这样,都是因为爹? 顾远不紧不慢地拂去肩上的落叶,然后一步两步地走过来,唇边都是温和的笑容,今日他没有昨日的戾气,反而慈祥和蔼极了。 他将手搭在了顾长临的肩膀,道:“长临,昨日你去哪了,一夜未归。为父真的是十分担心你。” 手冰冰凉凉的。 这是顾远靠过来,顾长临的第一个反应。 好像能一下让他冻到骨子里,他听到顾远说担心自己,他忍不住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胃里也开始剧烈得翻腾。 顾宁宁还在旁边道:“对啊,爹我也好奇他去做什么了!你看他身上都受伤了!” “是吗,竟然受伤了,那快让我看看。”顾远仿若一个慈父,十分关切地四处查看顾长临的情况。 而顾长临只觉得顾远的眼光,让他毛骨悚然。 他僵硬地道:“我没事,只是受了点轻伤,不碍事的。” “是吗?那可不行,要好好休养。”顾远摇了摇头,目光寸寸掠过顾长临的脸,笑眯眯地道,“不如这段时间你便在家里好好养伤,不要总跑出去了。” “为什么?”顾长临瞪大眼睛,“我不想总待在家里!” 顾远冷冷地扫过顾长临,“那你不想在顾家,你想去哪?” 顾长临哑然。 他无话可说。 只是看到顾远看自己的眼神,他感到有几分从骨子里发出来的恐惧,从前顾远做出这副表情来,他虽然会害怕,但却不像今日一样他感到恐怖。 “好了,乖,这段时间就在家好好呆着,你身上的伤到时候为父叫府上的大夫去看一看。”顾远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道。 这种温和,现在就跟催命的鬼一样,听不出任何温情。 顾长临打着寒颤,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顾远。 他怎么敢反驳顾远? 想起那黑衣人首领的话,他就忍耐不住升上来的反胃感。 那股恶心的感觉瞬间席卷而来,“唔……唔……呕……” 顾长临不受控地跌坐地上干呕,昨日辛苦了一夜,肚子里根本没有东西,他能吐出来的只有酸水。 “哥哥,你怎么了!” 耳边响起顾宁宁惊恐的声音。 可顾长临却觉得声音离他越来越远,嘴里还在不受控地吐出青绿的胆汁,又酸又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像是一把锤子在重重得敲打他的头。 他承受不住,往旁边倒去。 “哥!”顾宁宁扑上去,惊慌失措地道,“这到底怎么回事,爹,哥这是怎么了……” 顾远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毫不在意地道:“你去找大夫过来瞧瞧,他就交给你照看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顾宁宁抱着顾长临,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切。 就是她再蠢,此时此刻也察觉到顾远的不对劲,往日见到他们受伤生病都会非常担忧的爹爹,怎么会像个陌生人一样,态度如此凉薄? 他竟然,一句都不关心顾长临么? 甩掉顾宁宁跟顾长临,顾远心头已经难压愤怒,路边的花盆都难逃他的毒手,一脚将它们都踹翻,还在咒骂: “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死!” “她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苏琴,这就是你生的好女儿,生来就跟你一样是专门克我的!”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顾远嘴里重复呢喃着这两个字。 情绪就像一条恶龙,快要把顾远吞噬。 也不知道发泄了多久,跟前的花盆几乎碎成了渣滓,原本欣欣生长的花朵转而间就成为了地上的残花败柳。 顾远还不解气,一下狠狠踩在花草上。 “顾长安,你既然一定要跟我作对,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本来还想给你一个痛快的。” 说罢,他长舒了口气。 下人这会却战战兢兢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道:“侯爷,潇王殿下请你到王府一叙,马车就在外头了,是否要我们回绝了去。” 顾远闻言,冷笑道:“可真是会赶巧啊,专门挑这个时候来。” 想来潇王那边也知道顾长安平安无事的消息了,这才急匆匆地叫他去潇王府。 “算了,不用回绝了,去一趟。” 顾远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既然顾长安命这么硬,那就只能走迂回手段了,柳未青虽然是废了,但是那个方言也不是什么聪明之人,或许日后还能拉拢一二。 那就做个顺水人情,帮方言一把。 他动身前去潇王府。 而在他离开后,一只鸽子从府内飞了出去。 这只鸽子飞跃城门,飞跃郊外,飞跃大路,最后在一处寺庙停下。 寺庙中,黑衣人步出,看到那只鸽子上前,将它脚下的信筒打开,取出纸条来迅速看完后,转身走入香房中。 屋内一个人背坐着,问道:“又传来什么消息了?” 黑衣人低声道:“顾远刺杀失败,现在已经被潇王叫去王府问责了。” “是吗……” 那人笑了笑,然后扣着手里的茶杯,问道:“顾长安怎么样?” “在国师府,我们的人进不去,也不知道情况。”黑衣人回答道。 那人问道:“你说她一个弱女子,到底是怎么躲过两次刺杀的呢?” “这属下不知……当时派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实在不清楚她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兴许,是国师救了她呢?”黑衣人道。 那人耸了耸肩,“有云蘅护着,的确拿她没办法。” “看来这婚事还是非得继续不可,可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那是要……” 他笑道:“柳未青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吧?他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第169章 宴席的事情 顾长安没在国师府长住,待司徒香确认无事以后,她就坐上了马车回到了苏家。 一下马车,苏恒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上来迎接。 “长安,你可算回来了,身体怎么样?”苏恒又慈爱又感激地道,“事情我都听说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要是一哲出了什么事,我还怎么面对他九泉之下的娘亲。” 顾长安笑着摇了摇头,“他是我弟弟,护他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大舅不必谢我。” “好孩子。” 听到顾长安的话,苏恒忙拉住她的手,露出心疼的神情,“本来是让你来苏家养病的,结果没想到这病没养成,反而身上又多了这么多伤,我对不住你。” “没事。”顾长安道,“我日后可是想要做主帅的人,受点伤又怎么了,就当做是提前演习,熟练熟练。” 听着顾长安这轻松的语气,想到她才经历过那么惊险的刺杀,现在还能反过来安慰他,苏恒就觉得愧对她。 苏恒连连叹气,“那你身上受了伤,这段时间就不用去碎玉轩了,紫檀那边我已经派人帮你说了。” “不行。”顾长安立即道,“我既然答应要做伙计,怎么能半途而废?” “行了,碎玉轩那边现在用不上你,这一段时间我要帮忙打理宴席的事,你就过来帮我打下手吧。”身后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埋怨。 顾长安闻言,忙转头看过去,“先生,你怎么在……” 紫檀正好从苏家里出来,朝着他们走来。 苏恒道:“是我请他来帮忙的,宴席这边有点忙不过来,所以只能叫他过来救场,碎玉轩那边你就暂时放放,跟着他处理这边的事情,你看如何?” “先生,那我们说的事……”顾长安试探地询问紫檀。 “你不是想要赔罪吗,那就应该帮我做事,碎玉轩的伙计你不用当了,懂了吗?”紫檀斩钉截铁地道。 顾长安欣喜一笑,忙应道:“好。” 她知道,紫檀说这番话就代表他的态度已经松动了。 自己又迈出了一步。 紫檀挺起头,摆出架势来,“行了,别整这些虚的了,你先回去休息一两天,然后之后就跟在我身边打下手吧。” 顾长安立马点头。 苏恒也顺势吩咐一边的下人:“赶紧带表小姐去风华园休息。” 顾长安临走跟苏恒告别,“那我先去休息了,不打扰大舅跟先生了。” 苏恒笑呵呵道:“快去吧。” 顾长安就带着自己的两个婢女,跟下人往风华园走去。 看着少女高挑的背影,苏恒不禁笑了起来,用肩膀顶了顶一旁的紫檀,说道:“之前我叫你来帮忙,你还推脱说碎玉轩的事情多,现在怎么就乐意了?” 他的语气明显带着几分戏谑。 紫檀哼了一声,“要你管,碎玉轩突然有事了不行?” 苏恒故意拆台,“什么突然有事,你就是担心长安身上的伤,怕她硬要继续去碎玉轩当伙计,才想给她找了个轻快活吧!” 被他说穿心思,紫檀脸一僵,然后就没好气地说:“要你在这多嘴,我来帮你,你还不乐意了是吧?那成,我不做行了吧?” “那你舍得长安继续去碎玉轩不?” “……” 算你狠。 紫檀吃了个哑巴亏,瞪了苏恒一眼。 顾长安又一次回到了风华园,她这还没安顿下来,就有人闻讯而来。 第一个拜访的,就是苏一哲。 这次,他对顾长安的态度就不像之前那么敌意满满,还带了点补品过来堆在风华园的院子里,自己则是凑到了她跟前。 “我知道你伤的很重,这些补品都是对你伤势有帮助的。”苏一哲有点生硬地道。 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长安。 但是像之前那样对顾长安呼来喝去,肯定是不行的。 毕竟顾长安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们苏家人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狼心狗肺之辈。 顾长安挑了挑眉,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撑着脑袋问道:“所以,你这是专程来关心我的?” “干嘛!说得好像我别有企图一样!” “我只是很惊讶。” 苏一哲怒道:“虽然我之前对你态度的确很差,但是这不代表我不记你的恩,你救了我,我关心你的伤势不应该吗?” 顾长安笑道:“当然可以。” 她转头吩咐芍药和鸢尾将那些补品都收起来,这些补品她都看了,都是上等的补品,寻常人千金难买,苏一哲竟一下子就拿出了这么多。 看着补品被收起来,苏一哲才哼哧哼哧地走到她面前问道:“你的伤如何?” 顾长安道:“没事。” “手腕上的伤也没事吗?”他追问道。 “放心吧,都没事。” 苏一哲一屁股坐到她旁边,好像松了口气道:“那看来你的武功不会受到影响,我听说习武之人要是手伤严重的话,可能一辈子就废了。” 顾长安挑眉道:“你这话从哪里听来的?” “上次在国师府给我疗伤的那位女大夫。”苏一哲回答道,“是她跟我大哥在旁边聊天的的时候,我顺便听来的。” 说到这,苏一哲又想起什么抬起头来看着顾长安,“对了!你先告诉我,你跟表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竟然如此关心你!” 顾长安哑然。 苏一哲又接着道:“我一直很奇怪,从来没听说过爹和大哥跟你有接触的事情,怎么无缘无故你就回到苏家了!” “还有,那日刺杀,刺客说的话什么意思?你到底帮苏家做了什么事?” 他这次来,除了是关心顾长安的伤势。 也是过来替自己解惑的。 他一直对刺客的话耿耿于怀,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顾长安帮苏家做的事情,肯定跟大哥有关。 否则大哥绝对不会突然对她就转变了态度,要知道他从前对她可是最嗤之以鼻的! 顾长安愣了愣,笑道:“你要是好奇,怎么不去问你大哥?” “自然是他不告诉我,我才来问你的。”苏一哲气闷道。 第170章 苏家二房 顾长安好笑道:“那你就觉得我会告诉你了?” 苏一哲一听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道:“你若是真的替苏家做了什么事,那为什么要瞒着不说?告诉其他人,也省得别人用那样的眼光看你!” “有什么好说的呢?” 顾长安摆了摆手,“我帮苏家,又不是来博取同情的,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罢了。” 苏一哲觉得顾长安好奇怪。 他根本不能理解顾长安的话。 如果是他,他一定会想办法大肆宣扬,可她竟然说不想博取同情。 真奇怪! “那我先提醒你,就算你这次救了我,我对你态度确实有所转变,但不代表其他苏家人也会!我这一房对你确实敌意不大,但别的房未必如此!” “你这么做,就是白白浪费一个机会!” 苏一哲说完,还瞟了一下顾长安什么反应。 谁知,顾长安依旧脸色淡淡的,“无妨,我总有其他办法解决的。” “冥顽不灵!” 苏一哲有点生气。 他都这么劝诫她了,她竟然还这么执拗。 “算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到时候你被别人欺负,那也是你自找的!” 苏一哲哼了一声。 “谢谢关心,但还没人能欺负得了我。”顾长安笑道。 她听得出来苏一哲说得是反话。 这个苏一哲,倒是跟苏子轩挺像的,果然是一家兄弟么? 瞧顾长安的眼神,感觉看穿了自己似的,他噌的一下站起来,“算了,跟你说话一点也不得劲,我走了!” 顾长安起身,“慢走。” 苏一哲气冲冲地离开了。 这时,芍药和鸢尾正好从里屋出来,他们的对话也听得一清二楚。 芍药问道:“小姐,刚刚表三少爷说得对,你为何不肯把你为苏家做的事情说出来呢?” “说了有什么用吗?对其他人来说终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有让他们真正看到我的改变,我来苏家才不枉此行。”顾长安摇了摇头。 可鸢尾一点也不乐观,叹气道:“可是接下来小姐要跟着紫檀先生在苏家里头走动,到时候免不了要碰到其他几房的人,这到时候恐怕……” “无妨,左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 顾长安倒是很乐观。 苏一哲去了风华园的消息,风秀园这边很快就知道了,苏桐桐听到后都快气得要吐血了,在床榻上愤怒地打滚。 红瑶看苏桐桐这在床上一直滚来滚去,道:“小姐,你别滚了,我看得头都快晕了。” 苏桐桐应声停下,猛地从被褥里抬起头,“我心里难受啊,我不得发泄吗?” “听说这次三少爷遇到刺杀,就是那位顾大小姐救了他,那三少爷当然是要去道谢的。小姐你这么着急做什么?”红瑶道。 “你不懂!” 苏桐桐锤了锤床榻,“你想啊,这下那个顾长安,对三哥有了救命之恩,那三哥还有可能去帮我把顾长安给赶走吗!” 红瑶想了想,回答道:“虽然三少爷平常看着吊儿郎当的,但是最讲义气,想来有了这一层关系后应该是不会对顾大小姐做什么了。” “你看!那我的战线不就顿时损失了一员大将吗!本来我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三哥身上了,结果现在他临阵叛敌!”苏桐桐咬牙切齿地道。 “那看来想要赶走顾大小姐这件事是做不成了,小姐你也别纠结了,我看人家既能救三少爷,也不像是什么坏人,你又何必非要赶人家走呢?” “她好好的顾家不呆,非呆在我们苏家做什么!反正我就是不乐意!” 此时,她们都还不知道,这次的刺杀是因顾远而起。 对顾长安来说,顾家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她当然是不可能呆的。 红瑶无奈道:“但现在三少爷那一条路走不成了,小姐你也没辙呀。” 苏桐桐不满地反驳道:“谁说的!看不惯顾长安的人又不止我一个,二房不是有么,我找他们帮忙!” “那小姐,这又打算做什么?” “你等着看吧!反正在宴席前,一定会把顾长安那个女人赶走的!” 红瑶心里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点头:“是是是,小姐最厉害了。” 隔日,苏恒就送来了不少药材,还有一些粗使婆子,风华园里就只有芍药和鸢尾两个婢女,又要照顾顾长安,还要管日常的事情肯定忙不过来,这下她们也更能放的开手脚了。 听说宴席将近,苏子轩封官的旨意估计也快了,所以这段时间苏子轩也忙得很,顾长安在风华园不主动出去,竟也没能跟他碰得上面。 也好,顾长安明知道苏子轩的心意也不能回应,两人碰面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又休养了一两日,紫檀就来风华园了。 他是来吩咐顾长安做事的。 这次宴席,重中之重便是要宴请京城中的谁,以及这宴席上的酒水佳肴,定然不能在众人面前丢了身份,但也不能太铺张有损苏家清流名声。 不过这些事情,用不到顾长安来操心。 她只需要帮紫檀去协调苏家各院,抽调下人安排好到时候宴席上的分工,这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累活,还很轻松。 只是有个问题。 顾长安要去协调各院,那就意味着她免不了要见苏家的其他人。 苏家有二房。 大房苏恒一脉,二房苏源一脉,苏恒在朝中当差,而苏源是国子监的掌事,所以平日里都是在国子监,基本很少回苏家,顾长安一直想见他,但却找不到机会。 而这段时间顾长安见的都是大房的人,她平日里鲜少在府上闲逛,见了紫檀后又是晨起晚归,一直没有跟二房的人碰过面。 但是想来这一房的同辈,定然不会特别待见她。 她叹了口气。 紫檀看了顾长安一眼,“身上的伤还在痛?那要不这事情你也先别做了,我再安排别的给你。” “不用。”顾长安见紫檀误会了,立马道,“就这样挺好的。” 紫檀狐疑道:“你真没什么事?” 顾长安点了点头,“没事。” 这次正好借着机会,跟二房的人见面,她怎么能错过呢? 第171章 门中陷阱 紫檀道:“这些给你,接下来就让管家带你去各院。” 他将一些目录名单塞到了顾长安的手上,往后招呼了一声。 从风华园的门后,一个已经头发有点花白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步伐不快不慢地来到了顾长安的跟前。 见礼后,道:“这几日,就由我协助表小姐了。” 顾长安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道:“麻烦了,管家。” 她是认识他的,小时候来苏家,见过几面,但是顾长安对他印象不深。 也不知道这管家对自己的态度如何。 紫檀在吩咐过后顾长安一些该做的活就走了,顾长安便看向了一旁的管家,说道:“我知道管家或许是因为先生的吩咐,才不得不来协助我,那我也不说别的,我不打算主动找事,所以希望管家也不要让我为难。” 她希望管家对待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态度能公事公办。 管家笑了笑,道:“小姐多虑了,我既然承了这份差事,自然不会背地里使什么手脚。” 顾长安点了点头,姑且是相信管家的话。 她做起事来也是雷厉风行,再掠过紫檀交给她的那些名单后,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对管家道:“我们从二房开始吧。” 管家一愣,“直接从二房开始吗?找大房这边不是……” 顾长安却执拗道:“就从二房开始。” “我知道了。” 毕竟只是来协助的,做主的是顾长安,而且本来这次的事情,就相当于是一个考验,他也不能插手太多。 管家扭头抬手,“请,表小姐。我带你去二房那边。” 在顾长安离开风华园没多久,一个粗使婆子就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一路抄小道来到了苏家西边的院子。 粗使婆子上来就说了顾长安要往这边来的事情。 院子里黄衣服的小姑娘晃悠着一个穿着蓝衣服的少年,一边还亲昵地道:“四哥,你就帮帮忙,现在三哥已经投敌了,我就只能靠你了!” 少年瞥了小姑娘一眼,然后摆了摆手道:“知道了我肯定帮你,我也看不得顾长安在苏家的事情。” “四哥,你最好了!”小姑娘一把抱住少年,高兴地道。 “起开,你少来!要不是你自己奈何不了顾长安,你能来找我?”少年哼了一声,一把将小姑娘拉开。 “才没有……”小姑娘嘟囔道。 少年哼哧笑道:“这整个苏家谁不知道你苏桐桐是什么脾气,你这么看不惯她顾长安,怎么可能忍耐到现在不动手,肯定是你玩不过人家!” 被少年拆穿,苏桐桐咬牙切齿地道:“没事这么聪明干什么,那是你自己没去领会过她的本事,你要是厉害,那你想办法啊!” 少年不以为然地道:“我来就我来,我还能怕得了她顾长安?” 苏桐桐嗤了一声,“你少在这里吹牛了,顾长安这次可是在刺客的手里把三哥救下来了,我才不信你有什么办法!” “正好等会顾长安就要来了,那我就勉强给你露一手,省得你还说我不行。”少年道。 “好啊!”苏桐桐道。 少年道:“那你就等着输得心服口服吧!” 苏桐桐不屑一顾。 少年立马叫来了几个下人,跟他们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了什么,苏桐桐只看到少年鼓捣了不少东西,一脸信心满满的样子。 看他这架势,倒是真有点那意思。 苏桐桐想,该不会真让这小子给想到办法了吧? 很快,这处院子外就有几道身影接近,还能听到中年男人的声音,“小姐,这里就是四少爷的住处了,二夫人身体不好,只产下了一双儿女后,便一直在府中清修不曾露面。” “所以四少爷和二小姐一直以来都是跟着人我们家主生活的。” “难免这性子上可能会有点……还请表小姐你多担待点。” 一道清冽的女声淡然响起,“没关系,我不会跟他们计较的。” 院子的门是虚掩的,也听不到里头有什么声音,竟然是静悄悄的,顾长安跟管家过来,声音也没有刻意掩盖过,里面的人不可能没有听见。 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管家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放心地上前推门而入。 门缝一开,突然叮铃一声。 就见到院门后有一条绳子绑在门边,只要一开门就会碰到绳子,而绳子上又有铃铛,绳子晃荡的时候,铃铛也会发出声音,就像是故意要提醒什么一样。 管家还没搞明白发生什么,就瞧见一个圆形的物体从天而降,朝着他飞过来。 他尖叫一声。 那东西可不会因为这声尖叫就停下来,它的顶端绑着一条绳子,正好拴着它重重地抡过来,这要是被砸中了脸可不是开玩笑的。 绳子绷紧,甩着东西带着破竹之势,管家都来不及躲,只能闭上眼等死。 只不过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感觉到,他的衣领忽然被人往后一提,就是他少说也有一百四五十斤的身体,竟然被轻而易举地提溜起来。 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了台阶下。 而那甩过来的东西,已经被一只修长分明的手牢牢抓住。 这里只有两个人,现在他在台阶下,那这只手的主人自然就另外一个。 管家惊讶地看着青衣少女轻描淡写捏着那东西的样子,这才看清楚竟然是用稻草特意包成的一个球体。 顾长安将稻草掀开,就露出里头的填充物。 都是一些小石头,用布包起来的塞在这团稻草里头,虽然不多,也有稻草作为缓冲,但要是真的砸中人,恐怕起码也得肿个两三天。 管家咽了咽口水,问道:“表小姐,你没事吧……” 顾长安随手扔了这些东西,游刃有余地道:“没事,这点伎俩我还不放在眼里,管家我们进去吧。” 管家拉住顾长安,“要不还是算了吧,这四少爷脾气不比别人,恐怕后面还有其他的东西等着表小姐……” 第172章 虫子蜇人 顾长安挑眉,“那不就更有趣了么?” “这……” 没等管家说话,顾长安就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管家见状,只能连忙跟上,心里只能一边祈祷里头的祖宗不要再搞出什么事情来了,顾长安可真不是好惹的啊! 没错,管家就是为数不多知道顾长安为苏家做了多少事的人。 他是很清楚顾长安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管家抹了一把汗,欲哭无泪。 还没等他这颗心放下来,又出事了! 顾长安越过门槛的瞬间,又是一声轻微的叮铃声响起,紧接着“咻”得一声,不知道是哪里的绳子断掉,又听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急速地冲过来。 完了! 果然里头那位祖宗还埋着下一招! 然后,管家就眼睁睁地看着一柄飞刀从门的另外一侧飞过来,朝着顾长安的肩膀刺去,他真的吓得喊道:“表小姐小心!” 话音一落,就见到顾长安肩膀一转,手轻飘飘地伸出。 然后—— 竟然就这么简单地把这柄飞刀给夹住了。 管家看傻了。 “表小姐,你这……” 他咽了咽口水。 实在没想到顾长安竟然能有空手接白刃的实力,想来刚刚他担心她,倒显得有点多余了。 顾长安看了一眼这飞刀,刀口没有磨过的痕迹,只是一把没有开刃过的刀,就算飞过来要伤不了人,大抵就是用来唬人的。 她再返头看了一眼自己越过的门槛。 用来触动的机关的细绳子,被藏在门槛下,正好借着视角盲区不容易让人发现,所以顾长安刚刚踏进来的时候都没有发现这里有机关。 不过,设这机关的人还是太嫩了。 虽然有点小巧思,但是其他地方破洞百出。 前世顾长安上战场,经历过的大大小小战役,敌军有无数次想要扑杀她,用尽手段都拿她没什么办法,这种小机关在她面前简直不够看。 她漫不经心地想着。 然后继续往里头走,但显然机关不可能只有这一两个,接下来管家就跟在顾长安的身后,看到了无数陷阱。 这些陷阱要不了人的命,多数都是吓唬人和让人出丑的。 只是一个机关的话倒还好,但有这么多,几乎步步陷阱,这要是随便中一个,就算没什么事这出的丑恐怕也够让人无地自容了。 什么泼水,放虫子,扔沙子,甚至在地上挖洞等等,管家跟在顾长安的身边都在想,这四少爷到底是怎么弄出这么多东西来的。 管家不由地看了一眼前面的顾长安。 这些陷阱多是多,只可惜没有一个派上用场。 几乎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顾长安武功极好,几乎机关触发的瞬间就让它变成了个死关,所以她一路走来,那些陷阱就被她一路毁完。 管家暗暗叹气,也不敢在小瞧这位表小姐。 差不多这机关也毁完了,到了最后一步,一个摆在路边的箭筒突然往顾长安这边猛地喷,嘣得一声,什么粉末随着声音四散开来。 顾长安拉住管家后退,一扫衣袖挡住那些粉末,然后袖子一卷,带着那些粉末往旁边某个地方一挥,那些粉竟然十分听话地朝那边飞去。 “啊!” 少女的叫声首先响起。 然后从假山后,一个黄衣服的小姑娘抱头滚了出来,一边挥手一边道:“走开,走开!别靠近我!” 在她的身后,乌泱泱的一片像是一朵黑云,正在急速往她靠近。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哪是什么黑云,这分明是一只又一只的小虫子! 管家定睛一看那黄衣姑娘,惊讶地喊道:“大小姐?” 苏桐桐可来不及回答管家的话,正有一堆东西一直追着她飞呢,这药粉往自己身上一洒,就发现一堆虫子朝着自己飞过来。 刚刚明明还看不到任何虫子。 就像是这药粉把这些虫子吸引了过来。 虫子一窝蜂地往苏桐桐身上钻,虫子又小还密密麻麻得,往苏桐桐这柔嫩的肌肤上一扎那就是一个红疙瘩,疼得她到处乱躲,但是不管去哪,这些虫子都一直跟在她身边。 苏桐桐呜呜哭道:“快点帮我把它们赶走!” 管家这会也看清楚了一堆虫子正追着苏桐桐跑,他忙要上前帮忙,却被顾长安一手拽住。 “表小姐你做什么,大小姐现在正在被虫子追着跑呢!” 顾长安道:“刚刚那药粉被我撒过去,这群虫子就突然追着她跑,管家有没有想过当时要是药粉撒到我们身上,现在被追着跑的人就是我们了。” 管家哑言,仔细一想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自己种的因,现在这下场是她活该。”顾长安淡然道。 苏桐桐一听顾长安这么说,她哭着喊道:“这药粉跟我没关系,是苏连然做的!这些机关也都是他干的!” 小姑娘抱头鼠窜,一直在虫子的攻击下到处躲避,没过一会儿手臂上已经满是红疙瘩了,看着分外让人心疼。 管家也看不下去了,说道:“表小姐,这药粉也不是她放的,你就看在她小的份上原谅她这一回吧!” 顾长安瞥了管家一眼,道:“年纪小就能掩盖她犯下的错吗?她虽然不是主谋,但也是同谋,刚刚她躲在那不就是等着看我笑话吗?” 管家无言以对。 苏桐桐哇的一下哭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表姐我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这些虫子真的蛰得我好痛!” 她一边哭,一边逃跑,一下跑得急了,直接扑通摔在地上。 顾长安对此无动于衷。 而是径直走向一个地方,还没等她伸手,一个身影就蹿了出来,朝着顾长安的小腹撞去。 顾长安眼神一暗,一手按住了袭击之人的头,然后另外一只手顺势越过去把他的两只手反方向钳制到背后 这个突然冲出来的少年还没来得及伤到顾长安,就已经被她迅速制服。 “放开我,你这个恶女!伤了桐桐还不够,你还想做什么!” 少年被迫只能背对着顾长安跪着,但是他的头还是反过来,屈辱地把她看着,一脸不服输的样子。 第173章 定下赌约 这会,顾长安看清楚少年的长相,稚嫩的脸就像是个圆溜溜的包子,看着比是苏桐桐是要大上一两岁,只比她高一点,才到顾长安胸口。 他的长相有点像苏子轩,不过还是太稚气,以至于现在这样瞪着人一点都没有威严的气势。 顾长安漫不经心地道:“是你们想对我做什么才对。这些机关,不都是想要往我头上造么?别忘了,这药粉也是你放的,苏桐桐会这样,都是因为你。” “那不是你把药粉吹过去,桐桐怎么会这样!”苏连然痛恨地看着顾长安,又看了一眼旁边满地打滚的苏桐桐,十分心疼。 “那我就活该被这药粉弄?”顾长安挑眉看苏连然,“现在都是你们自作孽。” “明明是你!你一个顾家人来我们苏家装什么派头,连我们苏家的宴席都要插手,我不过是替天行道,把你敢出去罢了!”苏连然咬牙反驳道。 顾长安扬首,看着他道:“你要是对我不爽,大可以去找大舅说道,而不是在这里耍小动作。你耍就耍了,现在技不如人,你还要怪到我头上来吗?” “才不是!” 苏连然攥拳。 而顾长安好整以暇地看着苏连然,在等他到底能说出来个什么所以然来,他却有点卡住了,憋着脸红了,都说不出几个字来。 他还真的没办法反驳顾长安。 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那些机关一个个都被顾长安毁了个干净,他又气又怒,真没想到顾长安这女的真能有这么厉害。 “你少在这里得意了!别以为你会点武功就很厉害了,要不是因为我这次时间太紧急了,就凭你,根本不可能破得了我的机关!” “是么?” 顾长安冷笑一声,“就你这机关,给你十年都不可能伤到我分毫。” 苏连然瞪圆眼睛,“你说什么!你敢看不起我?” “就是看不起你,你能怎么样?” 垂在两侧的手狠狠握紧,他一边被顾长安用非常屈辱的姿势钳制,一边声音跟小兽困吼一样,喘着粗气道:“顾长安!那你敢不敢跟我比试,只要你能赢我,以后我苏连然任由你差遣!” “你确定?”顾长安松开苏连然,意义不明地笑看他。 然而苏连然把她的笑当做成了挑衅。 他非常坚定地道:“我确定!” 顾长安点头,“好啊,既然你要跟我比试,那就来,但是我不想差遣你,要是我赢了的话,接下来我要在苏家干的事情,希望你们二房不要为难我。” “好,一言为定!”苏连然点头。 “那什么时候比试?”顾长安问道。 苏连然想了想,定了个时间,“就明天,你过来我这里,我会花一晚上的时间准备机关。” “好。” 顾长安应下。 她看了苏连然一眼,然后欣欣然转身,对一旁的管家说:“协调各院的事情就留到明天来做吧,今日就权当练练手。” “管家还是先把苏大小姐带去医治。” 对于顾长安跟苏连然的比试,管家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一边的苏桐桐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让他顾不了太多,只能去把苏桐桐扶起来。 而苏连然也着急地走过去,“我抱着桐桐,我们去找府上的大夫。” 管家点了点头。 这院子里,顿时就只剩下顾长安一个人了,苏桐桐被那些虫子蛰了一身,管家跟苏连然都急着把她送去见大夫,哪里还管得了她。iloveyouseeitis. 顾长安也不留恋,哼着小曲漫不经心地朝前走。 在苏连然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苏家,而顾长安要跟苏连然比试的事情也跟插了翅膀一样让苏家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此时在风秀园,苏一哲是第一个来看苏桐桐的。 他看到苏桐桐满身都是被虫子蛰的红包,又气又笑地道:“你这个笨蛋,你当你是什么人呢,居然敢去找顾长安的麻烦,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 “哇——三哥你这个坏蛋!” 本来就已经很难受的苏桐桐,见苏一哲都不安慰自己,她直接放声大哭。 可惜这眼泪还没出来多少,泪液流过脸上的大包,又疼又痒让她生生止住了泪水,只能委屈巴巴地抽搭,活像是个发面馒头。 苏一哲见状直接笑道:“苏桐桐,你也有今天啊!算是踢到铁板了吧!” “三哥!” 苏桐桐泪水蓄满眼眶,咬牙切齿地道:“那我怎么知道顾长安有那样的本事,那药粉分明马上就要飞到她身上去了,结果她一卷袖子那药粉就往我身上扑了!” 苏一哲哼了一声,坐到苏桐桐的旁边来,道:“这一次我跟顾长安遇到刺杀,你猜顾长安是怎么救得我?” “不知道!”苏桐桐赌气道。 他顿了顿,一边伸手拍着苏桐桐的肩膀安抚着,然后才将那惊魂之夜的来龙去脉说给了苏桐桐听,没有放过一点细节。 苏桐桐听着听着就不自觉入了神。 直到苏一哲搂住她,说道:“你知道她这下受了多严重的伤么?她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对付你和连然,还能把你们耍得团团转,你觉得她武功如何?” 听到他的问题,苏桐桐抿了抿嘴,不太愿意承认地道:“那自然是非常厉害……” “我告诉你这些也不是让你就要感谢顾长安救了我,而是提醒你,就你那三脚猫的本事,你连人家一根手指都打不过。”苏一哲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桐桐很不乐意苏一哲这么看不起自己,但也不得不认清楚这个事实。 不过须臾,她又突然问道:“那顾长安身上的伤到底有多严重啊?” “那自然是很严重吧,之前她就是因为手腕受了伤才来我们家休养,这一次为了救我,手腕上的伤加重不说,这背后跟脸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苏一哲道。 苏桐桐听完,神色就没那么激动了,然后拽了拽苏一哲的袖子,“那这次杀她的人,真是顾家的侯爷么?” 苏一哲挑眉,低头往苏桐桐那一看,“怎么,突然良心发现自己做过火了?” “三哥!”苏桐桐红着脸吼道,“你讨厌!” 第174章 夺物 苏家书房。 管家着急地来找苏恒说今日发生的事情。 苏恒听完,只觉得头大。 “他们怎么又这样搞出这么多事情来。”苏恒揉了揉眉心,问道,“现在桐桐那边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 管家道:“没什么事,就是一些小虫子咬的,大夫说了只要涂药,要不了几天就能好,只不过可能过程会比较辛苦。” 苏恒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事就好,让她长长记性。长安是一哲的救命恩人,她不知感恩就算了,还带着连然一起胡闹。” “哎,大小姐也是因为之前表小姐的事情……” “她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还是太过分了,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我们苏家是这样教导她的吗?”苏恒厉声道。 管家道:“那四少爷和表小姐比试的事情是算了还是放任他们继续?” 苏恒想了想,“既然长安都答应了这场比试,那就让他们去吧,也正好借这个机会能让府上其他人看看,也算是一次立威了。” “是。”管家点了点头。 “你下去忙吧,我先去看看桐桐的情况。”苏恒道。 管家退下。 等着明日要跟苏连然比试,顾长安这下午干脆就不出去了,打算在风华园里休息,她的伤也不是一两日能全好的,刚刚那小打小闹也让她有点累了。 芍药给顾长安端茶,说道:“小姐,你身上有伤,真的要去跟别人比试吗?” “怎么不行?我要是带着伤还能打败他,那岂不是更能让他心服口服?”顾长安冲芍药一笑。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我担心小姐的身体呀。”芍药拉住顾长安的手,关切道。 顾长安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我既然答应,就证明我有万全的准备。” “好吧……” 她都这么说了,芍药也只能点头。 顾长安做好准备了,那跟她比试的苏连然自然也要准备接下来的机关,之前都是小打小闹,顾长安还没看到自己的真本事呢! 平白就输给了她,他也冤枉得很。 想到苏桐桐白白就受了委屈,苏连然就气得很。 他琢磨了一下,就从自己院子里跑出去,到了跟他挨得很近的院子里,下人看到他就说道:“少爷,二夫人已经休息了,你轻声些。” 苏连然也不意外,他点了点头,小声问道:“雪儿呢?我想带她出去玩。” 下人露出为难的神情来,“二小姐现在……” “哥哥?” 门吱呀一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微喘着气从屋内走了出来,天气还炎热着,她却穿得非常保暖,小脸都是苍白的,好似多冷一样。 苏连然看到她,连忙高兴地冲上去握住他的手,“雪儿,我现在要出去买点东西,你跟我出去么?” 苏雪儿眨巴着眼睛,露出希冀的眼神,喜笑颜开地道:“好!” 下人立刻阻止道:“二小姐,你身体不好,这可不兴出去啊,还是在屋子里休息吧。” “不要,我要跟哥哥出去!” 苏雪儿顿时倔强地摇了摇头。 下人皱眉,声音一沉道:“二小姐,你忘了上次你也说要出去然后中途晕倒的事情吗?” 苏雪儿立刻抿了抿嘴,大眼睛一眨一眨得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委屈得不行道:“上次只是个意外。” “那也不……” 下人还要说什么,苏连然见不得苏雪儿难受,然后一把将她背起来朝外走,“行了,我等会带着人跟在身边,肯定不会有事的。” “四少爷……” 话音未落,苏连然就已经带着苏雪儿跑了。 下人见状,只能叹了口气。 苏连然跟苏雪儿就带着一个奴仆,叫做小凳子,是苏连然的贴身仆人,平日里都跟着苏连然到处乱跑。 小凳子看着苏连然背着苏雪儿,吓得忙把苏雪儿背到自己身上去。 苏连然年纪小,这要是哪里磕着碰着二小姐了,他这层皮都得扒下来不成。 三个人就这样来到了京城的集市上,苏连然是要做机栝的,为此就要寻找一些原材料,他打算给顾长安来一波大惊喜,到时候看到他做的机关,顾长安肯定会被吓得到处乱窜! 苏连然在前面逛着,一边还拉着苏雪儿的小手,遇到新奇玩意就会指给她看,小姑娘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是眼睛却亮晶晶的。 “哥哥,你看那是什么?” 小姑娘伸出手指着地摊。 苏连然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地摊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中摆着一样小玩具,苏雪儿比苏连然小了两岁,当然对这玩具什么更感兴趣。 “你喜欢,那哥买给你。” 苏连然伸手拿起玩具,转过头对地摊的小贩说道:“老板,这怎么卖?” 小贩一看穿着是个金贵公子哥,顿时谄媚地笑道:“小公子,你妹妹可真是好眼光,这可是西域出来的东西,价值一两银子!” 一两? 苏连然皱皱眉,这破玩意也值一两,他看着这小贩道:“你少诓骗我,这最多也就二十文!” “一两就是一两。”小贩看了一眼苏连然身边紧紧看着这玩具的苏雪儿,十分自信地道。 苏连然瞧小贩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是看苏雪儿喜欢就故意抬价,但他还忙着要做别的事情,也懒得跟他扯皮。 雪儿喜欢,那多花点钱也没关系。 “行,一两就一两。” 苏连然从兜里掏钱,突然一个身影从旁边窜过,手里的玩具被一只手瞬间夺了下来。 “这东西,我要!” 苏连然怒了,转头看过去道:“谁啊你,看不见我正好要买这东西吗,懂不懂什么叫做先来后到?” “我看中的,就是我的。管你什么先来后到。” 站在苏连然面前的是一个小少年,扬起下巴来看着他,年纪看着比苏连然还小,应该跟苏雪儿差不多大,模样长得不差,眉眼生的好看,但那倨傲的样子却看着那么不可一世。 苏连然觉得这少年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 既然想不起,那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伸出手沉声道:“把东西给我。” “不给!”少年攥着玩具,抬眉挑衅道,“你拿我怎么样?” 第175章 命运多舛的二房 “这是我先要买的,你讲不讲道理?”真没想到这人能这么不讲理,苏连然气得不行。 少年冷哼了一声,“你先要买的又怎么样,我拿到了就是我的东西。” 好大的口气! 苏连然道:“你说了不算,问老板这东西到底是要卖给谁的。”说着,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小贩。 少年抱胸,高傲地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小贩,“你说,这东西到底卖给谁?” 一下矛头就对准了小贩。 让他决定这卖给谁? 小贩左看右看看,露出为难的表情来。 “这……” 他仔细思考了一会,还是看向了一旁的少年,“抱歉,这玩具是这位先决定要买的,小公子你若是喜欢,不如看看我着摊位上的其他东西?” 言下之意,这东西还是要卖给苏连然。 “你敢把这东西卖给他?” 少年瞪圆眼睛,冲到小贩面前,拽住他的领子怒不可遏地道:“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不管你爹是谁,这买卖场上的规矩就是先来后到。”苏连然上前把少年跟小贩分开,然后一把将他手中的玩具夺走。 少年看着手里的东西被拿走,咬牙切齿地道:“把东西给我!” 苏连然瞥了少年一眼,“就不给,你能拿我怎么样?” 刚刚的话反过来用来噎自己,少年气得满脸通红。 但是苏连然都懒得看少年一眼,掏出银子扔给一旁的小贩,道:“喏,一两银子给你,这玩具我就拿走了。” 小贩接住银子,兴高采烈地道:“好嘞,客人慢走!” 苏连然摆了摆手,将玩具放到苏雪儿的手心。 苏雪儿看着这木头做的小玩具,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小脸高兴地通红道:“谢谢。” “走吧。”苏连然怜爱地摸了摸苏雪儿的头,拉住她的手往市集里头走,小凳子也赶忙跟上。 三人有说有笑的离开。 只剩下少年站在原地,气得拳头被他攥得嘎吱作响。 还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屈辱,要是长临哥哥在这里,这个杂种还能在自己面前这么嚣张吗? “少爷!” 一个小厮匆匆往他这里跑,见到少年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来,“你刚刚都去哪了,我在集市里找了你半天!”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趁着侯爷还没发现还是赶紧回去吧。” 被这小厮称为少爷的人,正是被顾远宠在手心上的幼子顾绪杰。 顾绪杰狠狠地瞪了小厮一眼,刚刚被苏连然气个半死的心都还没有平复,他现在怎么肯回去? 小厮有点被吓到,“少爷……你怎么了?” 少年半颔首,冰冷的目光扫过一旁的地摊。 突然邪恶地笑起来,一把拽过小厮的领子,然后将他怼到了地摊前,恶狠狠地下令道:“给我砸!这个杂碎刚刚竟然敢忤逆我,我要他这辈子活着出生!” 小贩一听少年的话,吓得脸都白了,“小公子,你这可不能不讲理,是刚才那位公子先要买的……” “我管你那么多?忤逆了我,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顾绪杰轻蔑地看过小贩,独自离开。 “别砸了,别砸了……求求你们别砸了……” 走了没多远,就听到后头小贩的惨叫声。 少年悠然露出笑容,心情好上了不少。 苏连然带着苏雪儿在市集逛了很久,也买了不少东西,眼看着天色也逐渐暗了,他才依依不舍地拉着苏雪儿回家。 送她回院子的时候,苏雪儿显然对今天的游玩还有点恋恋不舍。 她轻声问道:“哥哥,之后我还可以跟你一起出去吗?” “当然,只要你想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带你出去。”苏连然自然满口答应,宠溺地看着苏雪儿。 对于他这个妹妹,他一直是有什么要求都会满足的。 娘怀雪儿的时候动了胎气,几乎是去了半条命才将她生下来,娘因此元气大伤几乎年年都只能静养,他都不能去看一眼。 而雪儿也自打生下来,身体就一直非常差,几乎从来没有出过自己的小院子。 他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办法医治雪儿跟娘亲,这样他们一家应该也会像大伯一家那么美美满满了吧? 苏连然心疼地揉了揉苏雪儿的头,道:“好了,那我先走了,你赶紧休息,今天跟我跑一天也累了吧。” 苏雪儿乖乖地点了点头。 告别苏雪儿后,苏连然就安心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研究机关去,就等着明天能跟顾长安一较高下。 他一定会让顾长安输得心服口服。 此时此刻的顾家。 顾绪杰坐在屋中,听到小厮的话惊得直接跳了起来,“你说今天那个人是苏家的人?你确定?” “我亲眼看到他们回到苏家府上,肯定不会错的。”小厮肯定地道。 顾绪杰抿了抿嘴,回来之前叫小厮去调查今天跟自己发生冲突的那人身份,没想到竟然真能这么凑巧,遇上了苏家人。 真不是冤家不聚头。 他咬了咬牙,唾了一口唾沫,“我听说顾长安如今也在顾家是吧?这个贱人害得我们一家支离破碎,现在又去苏家潇洒了,她可真是轻松啊!” “正好也是缘分,这苏家的杂碎碰上了我,那我可要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被顾绪杰敌视的顾长安还什么都不知道,她听着今日芍药跟她打听来的消息。 她问道:“你说二舅妈是因为生下了苏雪儿所以才大病不起,那这么多年,就一直没有找大夫瞧瞧吗?” 芍药回答道:“都看过了,二夫人是坏了根基,寻常药对她根本起不了作用,得以非常珍惜的药材为引调理身体才有恢复的机会。” “什么药材。” 顾长安道。 芍药摇了摇头,“这个不清楚。” 也不指望一下就能了解二房的情况,顾长安收敛了心思,看来还是得去问一问大舅,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唉,二房这一脉也是命运多舛,二夫人身体不好,生下来的女儿也是弱不禁风。”芍药接着道,“大夫几乎都断定她活不过二十岁。” 顾长安眯了眯眼睛,“是么……” 第176章 阵法和机关术 到了第二日。 顾长安跟苏连然的比试也到了。 她如约来到了苏连然这里。 这场比试,来观战的人挺多,苏恒这次有意要帮顾长安,所以叫了不少府里的人去看,除开一些凑热闹的下人,还有苏一哲带着苏桐桐一起来观看。 苏桐桐因为被小虫子蛰了一脸,现在满脸红包,就只能戴着面纱见人。 今日她对这场比试感兴趣得很,自从听完顾长安的事迹后,苏桐桐说实话也不像之前那样仇视顾长安了。 她虽然知道顾长安为了救苏一哲受了伤,但始终没有什么概念,一直没当做回事。 但清楚当时的危险后,苏桐桐也难免不对顾长安改观。 若是换做她,在那样的情况恐怕只想着要自己逃命了,哪还有心情去救别人,还甘愿负伤。 现在,苏桐桐看到顾长安,心情还有点复杂。 撇着万众瞩目的青衣少女,她能看到少女身上被包扎的痕迹,尤其是手腕那一处最为明显。 她不由地抓着苏一哲的袖摆,小声地在他耳边道:“三哥,你说顾长安受了伤,这场比试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那就要看苏连然那边到底准备了什么。” 苏一哲一直听说苏连然这家伙对什么机关术阵法感兴趣,这次顾长安选择接受比试,他还挺想看看凭顾长安的本事,苏连然能奈何得了她吗? 而此时的苏连然站在那面对顾长安,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 “苏连然,你到底行不行啊?你这院子跟以前有什么区别吗?”苏一哲瞧了瞧周围,也没见到什么厉害的家伙。 “你懂什么!”苏连然嗤之以鼻,“要是让你看出来了,那还能叫做是比试?” 苏一哲翻了个白眼,“行,你厉害,我看你到时候能整出什么东西来!” 他话是这么说,但也有点发憷了。 瞥了眼顾长安,抿了抿嘴,还是没忍住问道:“我看苏连然这信心不似作假,你身上还有伤,真的能行吗?” 顾长安看向苏一哲,轻声笑道:“没事。” “你真没事吗?”苏一哲还是不太相信,前些天才受了一遭的伤,他不觉得顾长安是什么神仙,能恢复得那么快。 顾长安摇了摇头,道:“不用担心我。” 苏一哲看顾长安心意已决,也不再说话。 时间也差不多了,顾长安看向苏连然,“是不是也该开始了,让我试试你的机关到底有多厉害。” 闻言,苏连然自信满满地看向顾长安道:“我可是精心准备了很多东西,顾长安你给我等着吧,就算你武功高强,也肯定奈何不了我的机关!” “是么?” 顾长安看着此时好像跟昨日没什么区别的院子,却从中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她寻思,苏连然这么自信,估计是整出了什么大玩意等着她。 她从来不是一个轻敌的人,也慢慢变得警惕起来。 “哼,你就现在嚣张吧,我看你接下来还怎么笑得出来!” 苏连然不屑地看了顾长安一眼,然后退了一步,躲到了旁边的地方。 随着他这一声说完,接着在顾长安的两侧,正在就是在屋檐下突然直接伸出一排排的长筒,对准了顾长安喷出了灰色的粉末。 顾长安见状,连忙后退。 苏连然道:“放心吧,这次的粉末没毒!我才不打算用这样的手段打败你!” 这粉末接触到空气就突然炸开来,一瞬间蔓延成烟,然后整个覆盖了顾长安,就像是巨大的野兽突然张开口把她一口吞下。 苏连然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手松开机栝,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吱呀吱呀的齿轮碰撞的声音,然后就见到黑影直接窜进了烟里。 阵法已经开启。 随即,里面就传来了打斗声。 他站在外头,也看不清楚烟里的情形,只能见到一个人影和什么东西类似于动物的物体缠斗在一起,时不时能就有什么哐当的声音传出来。 显然里头打得非常的激烈。 但是,一切没那么简单。 不过须臾,阵法斗转星移,里头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 苏连然知道,顾长安一定是陷入了苦战。 他轻笑一声,自己在阵法上也算是有点天赋,现在阵法加他的机关术,倒要看看顾长安该怎么对付? 轰—— 还没等苏连然高兴得太早,阵法里突然传出剧烈的声音。 地面仿佛都抖了三抖,苏连然没站稳,一下跌坐在地上,旁边看戏的人也什么都看明白,随着晃动的地面接连摔倒。 苏一哲比较聪明,早就拉着苏桐桐抱住了一旁的柱子。 地面的晃动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苏桐桐都快抱不住柱子,对身边的苏一哲道:“三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现在地震了?” 苏一哲也不懂,忙问一旁的苏连然:“苏连然,你这家伙给个解释啊!” “阵法机关被触动了,她现在被困里头,应该正在想办法怎么出来,所以才导致阵法动荡。”苏连然也被晃得头晕眼花的,只能手忙脚乱地抓着一个地方回答道。 “那什么时候能停?” “要么阵被破,要么她输。” 那看来阵法停下来的时候,就是顾长安跟苏连然分出胜负的一刻。 苏一哲不禁还有点紧张了起来盯着灰白白的烟看,可惜现在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抱着柱子干等着。 院子被持续晃荡,连着屋檐上的瓦片都被震得掉下来碎了一地。 苏连然看着这一地狼藉,心里一个咯噔。 他对自己的阵法非常自信,寻常人进去后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败下阵来,而阵法今天却动荡了如此多久…… 难不成顾长安真要破了他的阵? 就在他提心吊胆的时候,阵法里再度发出一声“轰隆”,就像是有一阵无形的力量打过来,瞬间震飞了所有附近的人。 苏连然离得最近,狠狠摔了个屁股蹲,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耳边突然响起苏一哲的声音,“阵停了!” 什么? 苏连然连忙爬起来往阵里看,可惜灰蒙蒙的烟里根本找不到顾长安的身影。 找了半天也不见踪影,他有点愣了,然后哈哈大笑起来道:“不会吧,刚刚那么嚣张,结果连我的阵法都破不了?” 第177章 七灵血参 呼—— 狂风作响。 烟色飘散。 劲风吹过在场的众人,发丝在空中飘舞,苏连然只觉得眼睛生疼,被灰白的烟迷得睁不开眼来,只能半阖着眼眸往阵法的中心看。 在这迷烟里,青衣少女的身影若隐若现。 苏重雪眼尖,指着她道:“三哥你看,是顾长安!” 苏一哲忙看去,就见少女稳稳当当地站在那,一点也不像是落败的样子。 少女一甩衣袖,仿佛吹散了这片灰雾,在大雾中踱步出现,如同是化身的仙女,一步一步走得那么清雅淡然。 苏连然难以置信地道:“你……” “看来这次比试是我赢了。”顾长安轻描淡写地道,“你的阵法我破了,机关兽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此时众人才看清楚,顾长安脚边匍匐着一只类似于活物——全身都是用机关做成外表如狼的机关兽,关节处断裂,不少零件散落在地上。 苏连然望着这一幕,震惊得无以复加,冲上去扑到他的机关兽前,手一把抓起那些机栝零件,颤抖地道:“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有机关兽干扰的情况下,还能破了他的阵法? “刚好发现阵眼,就破了。” “什么?” 苏连然不相信,“怎么可能那么刚好发现阵眼?”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这阵法做的还挺精妙的,要不是碰巧的话,怎么能这么快地破了阵法?” 这是夸赞,但是苏连然却根本高兴不起来,“精妙有什么用,还不是输了。” 他垂头丧气地攥紧拳头。 就算阵法是顾长安凑巧破了,那这机关兽总不是。这机关兽可是他花费了不少心血造出来的,她竟然说解决就解决了? “可恶……竟然真的输了。”他低喃道。 本来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但没想到输的这么惨烈,他不服,一定是机关兽哪里还有缺陷! 看苏连然还不肯服输,顾长安道:“你的机关兽做的虽然巧妙,但是经验不足,关节处太过累赘。” “你懂什么,那是特意加固的,用来防守的!” “你做的既然是狼,那狼的优势是什么?是敏捷,你限制了它关节,它还怎么凸显自己的优势?” 顾长安也不恼,优哉游哉地说出机关兽的缺陷。 苏连然本想反驳,顾长安先一步他道:“你从来没见过狼,所以你不懂这些很正常。但是我从这机关兽和阵法上,已经看出你的天赋,你现在只是还未见识更多,但我相信假以时日你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干嘛……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高兴的。” 没想到顾长安突然就开始夸自己了,看他的眼神还那么诚恳。 苏连然唰得一下脸红了。 他习惯跟人争锋相对,可不习惯被人直白夸赞。 “你就没想过,找一个精通阵法和机关术的人拜师学艺?”顾长安笑了笑道,“我认识一个人,她可以教你。” “是谁?”苏连然一听,顿时激动起来。 景国上下几乎都找不到几个教习阵法和机关术的,因为景国崇文轻武,没有人愿意费尽心思去学这些,所以苏连然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捣鼓。 现在听说顾长安居然能找到一位老师,他高兴得不得了。 有一点机会,他都不想错过。 “那可能要过一段时间,等她回到京城,你再去拜师学艺。”顾长安瞧苏连然这高兴的样子,浅笑道。 她从苏连然的身上真的看到了天赋。 所以,她不希望这样的好苗子埋没了,将他培养好,往后定然也是能随军打仗的一位好军师。 从昨日进来这院子,看到那粗糙却不乏巧思的机关。 顾长安就知道自己发现宝了。 想到前世苏家的下场,像苏子轩跟苏连然这样将来的栋梁死在阴谋的洪流中,顾长安便对顾远更恨上了几分。 “是吗……那还要多久。” 苏连然失落道。 “放心,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顾长安轻声道。 她语气轻软,但是眼底却没有一点暖意。 等到那天,差不多也算是彻底打响了争夺风云骑的战役。 此时苏连然看顾长安,比之前是顺眼极了,他拍了拍胸脯道:“这次你赢了,我答应你这段时间里绝对不会为难你。“ 顾长安摇了摇头,“昨日的赌注作废,作为交换,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什么问题?”苏连然莫名其妙地看着顾长安。 好好的赌注作废,就要问他几个问题? “我这段时间在苏家,好像一直不曾见过二舅妈和你妹妹,她们怎么了?”顾长安问道。 “身体不好,一般不见人。”看来是想了解他们二房的情况,苏连然多了几分警惕,“你问这些做什么,跟你也没关系!” “我来苏家这么久,也该拜访一下你娘。”顾长安道,“但一直找不到机会,所以才来问一问你。” “那你不用见了,我娘自从生下雪儿以后,就鲜少见人了,就连我都没见过几面。”苏连然摆了摆手。 “她的身体有这么差?”顾长安皱了皱眉,感觉事情比她想得还要糟糕,“难道就没有办法调理吗?” 苏连然道:“若是有还能等到现在?我娘的病,需要珍稀药草作为引子,但是大伯说了,我娘需要的药草在景国境内鲜少可见,这些年举全家之力都没找到。” 顾长安沉了沉眼神,追问道:“什么药草?” “我记得名字好像叫什么血参……” “七灵血参?” “对对对,就是这个,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见过它?”苏连然激动道。 “我是在医书上见过它。” 确认是七灵血参,顾长安暗叹了口气。 难怪这么多年举苏家之力都找不到一株药草,这七灵血参根本不在景国生长,它只在戴国境内才有,而且极其罕见,就是戴国的太医局都不一定有这株药草的存在。 但顾长安却知道有谁拥有这株药草,不在戴国,就在他们景国。 苏连然失落道:“我还以为你会知道它的下落,看来是我白欢喜了。” 顾长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面上笑着道:“没关系的,只要一直找,总能找到的。” 但她的笑,却一点也不轻松。 第178章 苏一哲出事 比试结束,来看戏的人自然就没有留下来的道理。 顾长安把紫檀交给她的事情处理完后也离开了,留下苏一哲拉着苏桐桐过来,一脸坏笑地撞了撞苏连然的肩膀: “好小子,居然整出了这么大的机关兽,什么时候也给我做一个玩玩?” 苏连然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起开,想得美。” 苏一哲一把揽住苏连然的肩膀,道:“别这么小气嘛,你看你做了个机关狼,就给我做个机关鸟摆弄一下怎么样?” “滚!” 瞧苏连然这么激动,苏一哲摆摆手,“行行行,我走,不愿意就不愿意,这么生气做什么?不就是输给了顾长安吗。” “滚啊!” 看苏连然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苏一哲不敢犯浑了,忙拉着苏桐桐跑了。 苏连然看着兄妹俩的背影,重重喘了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跑到一旁把自己已经散架的机关兽给收起来。 边喊道:“小凳子,你快过来帮帮我。” 这次机关兽有缺陷,他还需要再改进一番。 想起顾长安跟自己说的那些,苏连然转了转眼珠子,鼻子里轻哼个音,他可不是真要听顾长安的改进,就是顺便试一下。 小凳子很快跑过来帮忙,苏连然道:“我等会要再出一趟门,你帮我把机关兽收起来,一个零件都不能少,明白吗?” 说完,苏连然就把活扔给了小凳子,跑出了院子。 还没走几步,就被一阵轻轻弱弱的声音叫住,“哥哥……?” 苏连然猛地止住脚步,看到小小的姑娘攀在大树后,探头往自己这边看,他心都跟着化了,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雪儿,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找我吗?” 苏雪儿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她才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跑过来,抱住少年的手臂,“哥哥今天是在跟顾家那位大小姐比试吗?” “厄……是。” “那哥哥赢了吗?” “这……” 苏连然支支吾吾的。 苏雪儿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也不说这个了,反而问道:“我看哥哥又要出去,这是去做什么?” “我的机关兽有点缺陷,所以买点材料再重新改进一下。” “哥哥又要去昨天去过的市集吗?” 苏雪儿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苏连然见到苏雪儿这般模样,就宠溺得不行,“正好,哥哥带你去怎么样?” “好!” 苏雪儿二话不说答应。 兄妹俩达成共识,一起溜出了苏家,为什么要说溜,因为苏雪儿这次是偷跑出来的,怕被下人发现,所以他们都是走得后门。 他们很快到了集市。 苏一哲正打算好好采购一番,拉着苏雪儿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的机关兽到时候造成多么厉害,然而他们还没往深里走,小姑娘突然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雪儿?” 他转过头看去。 小姑娘正好被人攥住手腕,她一脸惊恐地想要甩开身后的人,望着苏一哲害怕道:“哥哥,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拽着我!” “你给我放……”苏一哲刚要呵斥,就发现这个人他认识,“怎么是你?” 顾绪杰一昂头,“对啊,是我。可算让我逮到你们兄妹俩了,昨天让我出了那么大的丑,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说话的时候,还一把将苏雪儿往自己身边扯,手劲那么大,小姑娘纤细的手腕眼见着红了起来。 苏一哲怒道:“放开雪儿!” “我偏不放,你拿我怎么样?” 顾绪杰挑衅般地冲苏一哲一笑,然后另只手直接抓住苏雪儿的头发,把她强行提溜了起来,小姑娘只能被迫抬头,但泪水已经不受控地落下。 她痛得浑身打颤,对苏一哲哭道:“好痛……” 啪—— 顾绪杰扬起手狠狠扇了苏雪儿一巴掌,满脸嫌恶地道:“哭个屁,吵死了!” 就是这一幕,彻底激怒了苏一哲。 他双目通红,像是发怒的狮子,朝着顾绪杰直接扑了过去。 看到苏一哲的动作,顾绪杰的唇角却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约莫黄昏的时候,顾长安今日的任务就差不多快结束了。 大房那边几个都协调过了,就是可惜还不曾见到二表哥,听说一直在国子监学习,也是基本不回来的,估计跟二舅一样,只能在宴席上看到了。 二房那边,顾长安想去拜访二夫人,可惜也被下人挡了回来,只跟院子里的嬷嬷交流了宴席上的分工,二夫人跟二小姐同住,两个身子都不好也不是管事的,所以院子的事情都是嬷嬷再处理。 顾长安在想,也不知道宴席上能不能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二夫人跟二小姐。 跟紫檀约在大堂汇报情况,顾长安说了很多,紫檀听完后点头道:“可以了,就这样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顾长安笑道:“不辛苦。” 紫檀意义不明地看着顾长安,似笑非笑地道:“确实不辛苦,我看你倒是玩的挺欢快的,上午是不是还跟连然比试了?” 听紫檀这话就有点阴阳怪气的,顾长安心虚道:“没有没有,只是不这么做,没办法让二房的人配合我。” “所以就拖着一身病体去胡闹?” “我只是想借机跟二房的人打好关系,先生,我很有分寸的,真的没给身体造成任何负担。”顾长安立马低眉顺眼地道,别瞧有多乖巧了。 紫檀冷笑道:“你最好没有。” 顾长安哈哈干笑,打着马虎眼把事情糊弄了过去。 “来人……快来人啊……” 大门口,一个弱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闯进来,瞬间狼狈地摔在了台阶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门口的守卫看到这身影是谁后,惊讶道:“二小姐,你怎么了!” 还在大堂的两人,听到这声后,连忙冲到门口。 顾长安就看到粉衣服的小姑娘,发髻散乱、浑身泥泞地瘫在那,她满脸是不正常地潮红,只见吐气没见吸气的,嘴唇都紫青得仿佛被墨汁沾染过一般。 小姑娘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眨着泪水无助又可怜地道:“哥哥被抓走了,你们快去救他。” 第179章 顾远挑衅苏恒 顾长安不认识这小姑娘,但是听到别人叫她二小姐,那想来就应该是二房的那位身体羸弱的苏雪儿了。 那她口中的哥哥还能有谁。 自然是今天刚刚和她比试过的苏连然。 “苏连然被谁抓走了?”顾长安握住苏雪儿的手,焦急地问道。 苏雪儿撑起眼皮,迷迷蒙蒙地看着面前这位满脸着急的漂亮姐姐,轻声说了几个字,“被衙……” “衙门的人?” “对……”苏雪儿艰难地点了点头,握紧了顾长安的手,“快,快去……救我哥……” 小姑娘没能把话说完,嘴唇青紫的她好似血色尽失,瞬间就晕了过去。 紫檀立马将苏雪儿抱起,一手扶着她的头,一手搂着她的腰,说道:“该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巡防营的人会把连然抓走,连雪儿的病也跟着一起犯了?” 顾长安比较冷静,对一旁的守卫道:“快去叫大夫来。” 除此之外,顾长安还叫另外的下人出去打听在苏连然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风华园离大堂最近,顾长安就让紫檀把苏雪儿安置到风华园等到大夫过来救治。 大夫来了后见到苏雪儿的情况,面露严肃,立即开始扎针救人。 几针下去,苏雪儿的神情是缓和了不少,但双颊的潮红和嘴唇的乌紫依旧没有褪去,顾长安在旁看到她的状态就暗道不好。 问道:“大夫,她怎么样了?” 满头大汗的大夫,拿着袖子一边擦汗,一边看了一眼苏雪儿,花白的胡须都蔫蔫的,他连连叹气道:“这病发得太突然了,二小姐受刺激过度,导致病比往日来得更加凶险,情况非常危急,以我的医术,也只能暂时替二小姐施针压制,但这只是权宜之计。” “你什么意思?难道这病能吃了雪儿不成?”站在旁边的紫檀坐不住了,语气急了。 大夫也不想如此,他遗憾道:“我的医术不行,为今只能找到比我更厉害的大夫,才能稳定住二小姐的病情。” 紫檀咬牙道:“现在从哪找来比你厉害的大夫!不管你医术行不行,你今天必须把人给救了!” “我实在无能为力。” “你……”紫檀都要上去拽住大夫的领子了。 “先生,我知道哪里有更厉害的大夫。”顾长安立马上前拦住紫檀,安抚道。 紫檀转过头,焦灼地问道:“人在哪?” 顾长安没回答紫檀,而是立马吩咐旁边侍奉的芍药和鸢尾,“你们现在马上去国师府,把司徒小姐请过来替苏雪儿医治。” “是!” 芍药和鸢尾听顾长安安抚紫檀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到顾长安一声令下后,迫不及待地冲出了屋子。 顾长安转头对大夫道:“在新大夫过来之前,就请大夫你竭尽全力稳住她的情况。” 大夫自然点头,“好。” 紫檀追问道:“你这大夫怎么在国师府?” 顾长安道:“司徒小姐是国师的师妹。” 她短暂地回答。 心思就已经不在这边了,只要司徒香能及时赶到,想来苏雪儿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现在她更关心苏连然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正好,这会叫去打听的下人也回来了。 下人气喘吁吁地道:“我打听到了,四少爷是在集市上跟二小姐遇到了顾家的小少爷,然后起了冲突,四少爷揍了人一顿,好像把人揍得浑身是血,正好旁边衙门的人经过,就把四少爷给带走了。” “怎么会跟顾家扯上关系?”听完后,紫檀眉头微蹙,“这顾家的小少爷又是?” 顾长安看了紫檀一眼,说道:“先生离开顾家得早,可能不清楚之后白氏又生下了一个儿子,名字叫做顾绪杰,和苏连然起冲突的应该就是他。” “竟然是那歹毒女人的孩子。”紫檀脸色顿时黑了下来,“那连然肯定是被算计了!” “估计是。” 顾长安认同紫檀的话。 顾绪杰虽然只比苏连然小一两岁,但他从小跟着柳未青练过几招几式,身体素质有人远要比同龄人强得多。 顾长安试过苏连然的深浅,一点连三脚猫功夫都不会的人,怎么可能单方面把顾绪杰打得浑身是血? 而且,衙门的人还能正好路过。 顾长安不相信会有这么巧。 朱雀宫门,苏恒踱步而出。 他今日为了一点事情进宫面见圣上,这会快傍晚才出来。 苏家的马车已经在旁边等候,他知道今日是顾长安跟苏连然比试的日子,也十分好奇到底比试境况如何,赶着要回去。 他正要上马车,就瞥见一辆插着“顾”字的旗帜的马车就在旁边,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不过,他和顾远同朝为官,顾远在宫门前出现也很正常,苏恒没想太多准备叫马夫驾车离去。 脚才刚抬起,一个苏家的下人就磕磕绊绊地跑过来,脸上都是惊慌失措的表情。 “发生什么事了?” 下人一脸的惊恐,把苏连然的事情说了出来。 苏恒听完后,只觉得气血翻涌,一瞬间向上冲,炸的他头晕眼花的,手脚虚软得往一旁倒去。 马夫连忙扶住苏恒。 苏恒推开马夫的手,扶着马车怒急攻心地看向一旁顾家的马车。 他咬牙切齿地高吼,“顾远!” 马车的车帘应声拉开,顾远的脸从车窗那显现,带着几分轻蔑和不屑,嘴边都是恶劣至极的笑容,声音有几分轻飘飘的: “苏大人这么急着喊我呢?” “你这个杂碎,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是吗?” 苏恒总算知道为什么顾远的马车会出现在这里,是专门在这等待时机看他笑话呢! 这声辱骂,声音极大,听得出来苏恒现在有多么的愤怒。 顾远一点也不在乎苏恒骂自己,笑眯眯地道:“是你侄子打了我幺儿,怎么能说是我不放过他呢?苏大人,你们苏家竟是这样的教养么,居然敢当街打人,害得我幺儿现在还昏迷不醒,这件事我定会向陛下讨一个公道!” 第180章 岂不会打草惊蛇? 苏恒冷冷地看着顾远,理智尚存,他知道顾远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他另有所图,“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大人,果然上道。”顾远轻笑一声,撑着车窗冲苏恒比了个手势,轻浮又满是嘲弄,“我想要什么,想必苏大人应该很清楚。” 他的笑容瞬间消失,掷地有声:“把顾长安给我交出来!” 果然,打的是长安的主意! 苏恒自然不会妥协,“你想得美,我不可能把长安再送到你们顾家这虎穴狼窟中。” 现在苏恒当然嘴硬,顾远也不着急,悠哉地放下车帘。 只给苏恒留下一句,“那就等着在陛下面前对峙吧。” 车轮滚动,在地上留下两道车辙,与苏恒擦肩而过。 苏恒站在原地,紧紧地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 夕阳西下,载着顾远的马车在顾家门前稳当落下。 顾远下了马车,步履轻松至极,满面春风地来到芙蓉园。 踏进屋子,就见到床榻前围了不少人,都在照顾着床上的少年。 少年半坐在床榻上,手还搭在旁边让大夫把脉,一边脸肿的老高,却仿佛不知痛般神采奕奕的,哪有半点晕倒的迹象? 顾薇柔和白羽罗就在一旁嘘寒问暖。 “杰儿。”顾远双眼柔和地喊了一声。 床榻那的几人听到声音,都齐刷刷转过头看来。 白羽罗脸色有几分僵硬,但还是调整过来,露出一片柔情,轻声喊道:“侯爷,你可算来了,刚刚杰儿就一直吵着要见爹爹呢。” 顾远笑着点了点头,“刚刚出去耽误了点时间。” 他跟着走过来,到了床榻边,柔和地注视顾绪杰。 “怎么样,杰儿的伤没什么事吧?”顾远问道。 顾薇柔抢着道:“放心吧爹爹,爹你不在的时候,娘一直仔细照看着杰儿,能有什么事呢。” 听完顾薇柔的话,顾远点了点头,温柔地搂住白羽罗,“辛苦你了,本来就还在养伤,还要操心杰儿的事情。” 白羽罗善解人意地摇了摇头,“想到侯爷,就不觉得辛苦。” 她顺势依偎在顾远的怀中,含情脉脉、秋水粼粼地望着顾远,那眼中的爱意仿佛跟水一样都要淌出来了。 白羽罗永远都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顾远就是喜欢她这样。 女人就应该待在男人庇佑下,像白羽罗这样才对。 顾远心也跟着软了,拍了拍白羽罗的手,“之前因为顾长安的事,所以冷落了你这段时间,你放心人之后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白羽罗微微勾起嘴唇,整个人陷入顾远的怀里,“没事的侯爷,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本来就是我自己做错了。” 她这样完全依赖于顾远,更叫他心软。 顾远把白羽罗搂得更紧,便跟是要弥补白羽罗似的道:“这段时间一直没让你们置办一些首饰衣服什么的,要是喜欢什么你就带着薇柔一起去买,走我的私账。” 顾薇柔跟着笑起来,“谢谢爹!” 白羽罗点了点头。她知道,顾远的心再度偏向了自己。 果然和她想得一样,让矛盾淡去后,顾远又会想起自己的好。 顾远安抚过白羽罗后,就朝床榻上受伤的顾绪杰道:“杰儿你放心,爹不会让你白白受苏家那小子一顿打,他现在在衙门,就是在爹的地盘上,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给你出气。” “爹爹你对我真好!” 顾绪杰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一把抱住了顾远。 顾远跟顾绪杰父慈子孝后,就忙活着别的事情去了,很快离开了芙蓉园。 白羽罗屏退了大夫,做到顾绪杰的旁边把他揽入怀中,夸赞道:“绪杰,你真是娘的好宝贝,这一次你可算是给娘一个好大的惊喜!” 顾绪杰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没做什么,就是跑去想让爹帮我教训那个苏家人,但没想到爹给我出了这个主意。” “你正好就给你爹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那苏家现在落了把柄在我们手里,顾长安那小婊子我看她还能在苏家待几时。” “就等到时候顾长安回到府上,苏家远水不救近火,肯定是任由娘揉搓蹂躏。” 顾薇柔满脸笑意,但是眼底却阴险至极,咬牙骂道:“上次白白让顾长安躲过一劫没死成,等到了我们眼皮子底下,看我怎么弄死她!” 白羽罗拉住顾薇柔的手,“有些事情不要太急,得慢慢来。比如对付顾长安,就不能这么急躁,这婊子敏锐得很,得有万全之策。” “知道了。”顾薇柔有白羽罗在,也像是有了主心骨。 白羽罗看了一眼顾薇柔,低声警告道:“还有,下次不要再越过我直接联系那位大人了,明白吗?” 顾薇柔一愣,才顺从点头,“知道了。” 自从回到顾家后,白羽罗就一直拦着她跟那位大人联系,但是那位大人对她极好,对她一直有求必应,为什么就不肯让她联系呢? 国师府。 司徒香被芍药和鸢尾叫走后,风崖很快就打听到发生什么事,将起禀报给云蘅。 云蘅听完,抿唇不语。 “大人,这次的事情肯定是一件阴谋。顾家故意算计,该不会目标不是苏家,而是顾长安吧?”风崖噼里啪啦说了一顿。 “难不成,是想借这个事情逼顾长安回去?可是顾长安身上还有伤,现在回去,恐怕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他都没发现,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有几分担忧。 云蘅看了一眼风崖,“这事情现在还没闹到陛下面前去吧?” 风崖摇头,“没有。” “封锁消息,别让更多的人知道。”云蘅道,“顺便,你去通知一声苏家家主,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也该行动了。” 风崖一愣,问道:“大人,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要把事情摆到明面上……那这样岂不会打草惊蛇?” 这可是绝佳的一次打击顾远的机会,要是这么贸然行事的话…… 云蘅面不改色地道:“无妨,就这么做吧,我想苏家主也会同意我这个做法。” 第181章 私刑 苏恒急匆匆地踏进苏家的大门,抓到一个下人就问:“雪儿呢,雪儿在哪?” 下人踉跄了一步,喉咙发紧道:“在风华园……” 苏恒一把松开下人,急不可耐地冲向了风华园。 见到的是,在床榻上浑身遍布银针的柔弱少女,但好在的是她脸色虽然苍白,状态却十分得平稳,倒不像之前来报信的人说的那么紧急。 施针的人是个年轻女子,苏恒还没多看几眼,府上的老大夫在旁边就已经啧啧称奇,“真是华佗在世,我竟从未见过有这么精妙的针灸之术。” 听他这么说,女子得意洋洋地道:“那是当然,我的医术可无人能敌!” 苏恒走过去,“姑娘真是妙手回春,让我大开眼界。” 苏雪儿的病非同小可,一旦起势就如同星星之火燎原难以扑灭,而这位姑娘居然单凭银针就能控制住苏雪儿的病情,实属罕见。 司徒香乍一下听到背后传来声音,吓了一跳往旁边一躲。 身边的大夫就已经先道:“见过老爷。” 她这才反应过来看去,就瞧见一个温良恭俭的中年人朝自己走来,看着容貌与苏子轩有几分相似,她也明白这位是谁了。 “你就是苏家家主?” 苏恒点头算是应过,但心思还放在苏雪儿的身上,询问道:“敢问姑娘,我侄女现在情况如何,她的病……” 司徒香也将注意力调到苏雪儿这边,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情况还行,我已经替她控制病情了。” 不过说到这里,司徒香挑了挑眉,“不过,她这哪是什么病,分明就是中毒。” 苏恒大为震惊,嘴唇有几分哆嗦地看着司徒香。 司徒香看他这一副自己怎么知道的表情,满脸无语道:“拜托,我可是大夫,中没中毒我当然清楚得很。” 的确,司徒香能救回苏雪儿,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她的情况呢? “是我考虑不周了。”苏恒冲司徒香行了个歉意礼,又一脸恳求,“这件事在我们苏家府上几乎也没几个人知道,还请姑娘能替我们保密。” 司徒香耸了耸肩道:“我倒是没关系,但是……你这侄女要是找不到解毒的法子,恐怕没几年可以活的。” “解毒的药草我已经派人寻找多年,但始终无果……”苏恒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司徒香看了苏恒一眼,毕竟是人家的秘辛她也不好多问,看在以后大家都是亲家的份上,她就帮一把好了。 “行了,我给你们开一副药,你们照着抓,解毒可能不太行,但是起码能多吊几年的命,能为你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苏恒露出惊喜的神情,“谢谢姑娘。这份恩情,我们苏家没齿难忘。” 司徒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以后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苏恒露出疑惑的神情,但司徒香已经无心管他了,跑到一边去写药方,他也不好再去打扰,从屋中退出来。 这时,苏一哲带着苏桐桐气喘如牛地赶过来。 见到苏恒就着急地询问道:“爹,雪儿怎么样了?” 他们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恒看了他们一眼,指了指门后,“你们进去自己看吧。” 两个人二话不说冲进屋子。 此时苏恒才反应过来,这里是风华园,怎么只见其他人,却不见顾长安呢? 他脑海里闪过马车前同顾远的对峙,暗道不好,正要动身的时候,下人又匆匆跑过来: “老爷,国师府的人求见。” 顾长安进入这地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阴冷、潮湿、恐惧……以及熟悉。 这不是前世关押她的地方,但是牢房和牢房之间能有多大差别,她看着这一样暗无天日又冰冷的地牢,那些已经被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逐渐复苏。 她吸了口气,跟在前面的狱卒往深处走。 在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后,顾长安便着急地来见一见苏连然。 没走几步,顾长安就远远看见一处偏僻的牢房里有个熟悉的身影,她知道那是苏连然,但没等她接近,就听到“啪”得一声。 “唔……” 闷哼传出。 顾长安只觉得浑身的血那一瞬间都凉了。 “你这黄口小儿,到了我们手上,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金贵少爷呢?” “我告诉你,上面吩咐过了,你可是我们重点‘关照’对象。” “这鞭子,你吃定了!” 执鞭之人站在瘫倒在地的苏连然面前,膀大腰圆、浑身的腱子肉被衣服绷得紧紧的,手臂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这一鞭子打下去,不知道多大力道。 苏连然却不肯屈服,“你们这群狗仗人势的家伙,等我出去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砰! 苏连然的身体飞起,直接狠狠地撞在栅栏上。 动私刑的人咧开一嘴黄牙,唾了一口唾沫,耀武似的将鞭子往地上狠狠一抽,声音巨大,震耳欲聋。 “你这小杂种,还敢嘴硬,看老子怎么把你的嘴抽烂!” 他又扬起手,这一鞭子瞄准的就是苏连然的嘴。 若让他打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住手!” 伴随着少女的声音,唰——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东西,精确地穿过栅栏的缝隙,瞬间打在了他的手上,撕裂般的疼顿时他龇牙咧嘴得扔掉了手中的鞭子。 他护住自己的手,一边看向周围,一边骂骂咧咧地道:“谁,是谁偷袭我!给我滚出来,这里可是衙门的地牢,敢对狱卒动手,不要命了是吧?” “没砍掉你的手,已经算我仁慈。” 顾长安从暗处走出来。 在她身后的一个狱卒看着这一幕,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已经失踪的钥匙。 顾长安就在那个瞬间,抢走了他的钥匙扔了出去,隔着那么远都能砸中人,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生寒栗,趁着顾长安没注意自己,连忙后退溜了。 再待下去,他感觉要出事。 但他刚转头还没走几步,迎面就撞上了一人,他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地,正要骂人就看清楚了来人的长相。 他瞬间失声。 第182章 被你这个贱人毁了 “你这哪来的贱蹄子……” 狱卒看到顾长安那张明显不同于牢房阴暗诡异的绝美脸庞,虽然心神恍惚了一瞬,但手上的疼痛提醒他动手的人就是这个貌美的少女。 顾长安看了眼栅栏旁奄奄一息的少年。 苏连然抬起头,正好与她对上目光,他讶然的身体抖了抖,“怎么是你……” 少年面容苍白,身上还有几处鞭伤,现在皮开肉绽,血正在汩汩流出,如果不给他包扎的话,伤口很有可能会化脓。 她眼神暗了暗,冷冷地抬头对狱卒道:“他只是被关进来,你凭什么对他动用私刑?” 狱卒啐了一口,透过栅栏看着外面的顾长安,不屑一顾地嗔道:“关你屁事,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我做事,我就是要打怎么样?” “你敢再动他一根手指,我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狱卒哈哈一笑,完全没把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少女放在眼里,捡起一边的鞭子冲顾长安扭了扭屁股,猥琐道:“小蹄子好大的口气,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做什么,莫不是在床上要老子求生不能?” 说话时,他还扫了顾长安一眼,其中意思溢于言表。 “看来你是很想找死。” 顾长安走过去,一脚将牢门踹开,牢门没挂锁,顾长安很轻易地走进去。 狱卒看到顾长安自己送上门来,哈哈笑起来,舌头舔了舔嘴唇,发出恶心的声音来,“快让好哥哥被你疼死吧……” 他还当顾长安的话只是没用的狠话,根本没放在心上,贼眉鼠眼地往顾长安的脖颈下瞧,抬起手就抓了过去。 手还没碰到这一片玲珑,突然狱卒脸上那色眯眯的表情顿时化成剧烈的痛苦,他尖叫起来,往手看去。 才发现顾长安的左手正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腕。 看似轻轻一握,却感觉到排山倒海的剧痛席卷而来。 狱卒抽力地在顾长安面前倒下,她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攥着他的手腕狠狠一扭,痛苦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狱卒痛不能自已,只能拼命地挣扎,胡乱地挥起手来想要殴打顾长安。 顾长安刚打算一脚把他踹开时。 数道身影乍然出现,直接涌入牢房中,顾长安意识到不对劲,顿时松开狱卒的手,往身后退看着这群突然出现的人。 怎么回事? “顾长安,你好大的胆子,在衙门内还敢伤害狱卒,你这是要劫狱不成?” 在牢房前的通道,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缓步而来,看到他的瞬间,顾长安的脸色就彻底冷了下来。 两个字从她的嘴唇中迸出,“顾!远!” 顾远从这群人中簇拥走进牢房,和顾长安对峙,望着少女充满愤怒的眼睛,他笑道:“我就知道这消息传出来,你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来衙门。好久不见啊,我亲爱的女儿。” “别这么喊我,恶心!”顾长安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 “这么久不见,也不打算跟我叙叙旧么?” 顾长安冷声道:“我可不敢跟一个想杀了我的父亲叙旧,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你不也好好地站在这么?”顾远面色柔和地道,“你看我们父女的缘分还是斩不断,接下来我也不打算对你动手了,你就不要待在苏家,回家好不好?” “果然你的目的就是想要逼我回去。” 苏连然一个在外人看来平平无奇的人,哪有半点能让顾远动手的价值。 顾长安看到顾远在这蹲守她的瞬间就明白,顾远是要逼自己回去。 “这话说得不好,怎么能算是逼,是‘请’。” 顾长安眼神都没有一丝暖意:“你算计苏连然,这叫做请?” “不这么做,你会回来吗?”顾远轻笑道。 顾长安看了一眼那边的苏连然,少年只见喘气,不见任何动静,她深吸了一口气,“你要逼我就罢,为什么还要对苏连然动私刑?” “动私刑算什么?”顾远毫不在意地道,“他的那双手打了杰儿,就该死,打几鞭子算便宜他了。” “卑鄙。” 顾长安紧紧盯着顾远的眼睛,现在若是手里有把武器,恐怕都恨不得捅上去了。 头几次在顾长安眼里只能看到不屈,如今终于见到她这么愤怒的样子,顾远心情甚好,瞥了一眼旁边颤颤发抖的狱卒。 “去,把苏连然的手给我废了。”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恶意满满。 旁边的人立刻得令,朝着苏连然大步走去。 “不行!” 顾长安却脸色大变,冲上去要护住苏连然。 然而却早被顾远的人察觉,直接拦在了她的跟前,拔剑示威。 剑刃森然,寒光凛凛。 她赤手空拳,也打不过这么多人,不敢轻举妄动。 顾长安深知现在要冷静,眼角余光扫过周围,镇定自若地道:“顾远,你到底想干什么,你逼我回去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应该知道照我的脾性,我回去了只会把顾家搅得天翻地覆。” 看顾长安态度有所松动,顾远朝动手的人比了个手势,靠近苏连然的手顿时停止了动作,若是再晚一点,这群人就得丧心病狂地直接掰折了他的手。 顾长安见状,顿时长松一口气。 今日若是她不来的话,还不知道苏连然会被顾远折磨成什么样子。 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 “你应该知道,再过段时间,就是风云骑三年一度归京的日子。我不想在那之前节外生枝,苏家你住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回来了。” 顾长安瞳孔一缩。 她抿了抿唇,避开风云骑的事,问道:“如果我不回去,你就要会一直折磨苏连然是不是?” 顾远笑道:“难得手里有一个能拿捏你跟苏家的把柄,你说我会怎么做呢?” “就算我不回去,对你要做的事情似乎也没有什么影响吧?” “没影响?” 顾远突然神色狠厉起来,猛地一掌拍向栅栏,吹起牢房内的灰尘化作呛人的白雾,声音像是要把空气撕裂一样:“托你的福,我的一切都快被你这个贱人毁了。” “所以……你跟苏家也别想好过!” 第183章 杀意浓烈 瞧见他那般眼神,顾长安就知道他和她定然是不死不休。 说来很可笑吧,亲父女怎么会到这个地步呢? 但事实已经摆到了面前。 可现在顾长安的心都起不了任何的波澜,她既冷静同时又能审视着现在有些癫狂的顾远。 “我非回去不可吗?” “如果你不想这小畜生被我玩成废人的话。” 顾远的回答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顾长安吸了口气。 她知道这个时候回去的话,顾家定然危机重重,不说顾远的态度,就说白氏母女恐怕也巴不得她死。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危险往往伴随着机遇。 她抬了抬眸,看着浑身散发着杀意的顾远,若是现在答应他的话,苏连然也能得救了,她转头看了苏连然一眼。 处在虚弱状态的苏连然,察觉到了顾长安的目光抬起头来,两人隔着黑衣人遥遥相望。 苏连然好像懂了顾长安的意思。 他也不是傻子,顾远跟顾长安的那些对话他不会不听不懂,现在顾远就是拿自己在威胁顾长安回去,而顾长安回去就面临着危险。 “别……答应他……”苏连然本来是对顾长安不屑一顾的,但现在却能说出这样的话。 顾远闻言轻笑,“看来小畜生还挺舍不得你。” 他眼神冷了,朝黑衣人一示意。 黑衣人立刻上前将苏连然的嘴堵住,一手从后面卡住了他的喉咙,他说不出半个字来,呼吸被瞬间夺走的他双颊像是被画笔染过,霎时变得涨红。 可依旧目光紧紧地盯着顾长安。 哪怕生命被威胁,苏连然此时也展露了他不符年纪的坚定,眼神都在传递一个意思。 苏家人,才不会因为一点挫折,就要对着敌人摇尾乞怜。 要顾长安牺牲换回自己,那还不如再去承受几道鞭刑! 这样的眼神太熟悉,顾远晃了一下神,然后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他怎么能忘了呢? 这样的眼神,他在不止一个人身上看过。 苏家、苏家、苏家——又是苏家!为什么苏家的人都像苏琴那样! 顾远的目光越来越沉,到最后一点点收紧拳头,为什么明明他掌握了他们的杀生大权,却没有一点爽感? 苏琴、苏琴,都是因为苏琴这个女人,顾远恨不得杀光苏家所有人,这样就不用在别人身上看到苏琴的影子了吧?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顾远轻笑一声,“看你们碍眼的很,现在把他杀了,然后把你强行带回去好像也没问题,到时候给这小畜生随便编一个畏罪自杀的借口,苏家又能奈我何?” “你敢!” 顾长安怒目看向顾远。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顾远真的打算这么做,那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顾远直接下令,“给我动手!” 也在那一瞬间,顾长安直接冲了过去。 挡在顾长安面前的黑衣人,甚至还没有看清楚少女的动作,就已经和她擦肩而过,他们齐齐露出诧异的神情,完全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身体里竟然藏着这样的爆发力。 顾长安也借着这个当口,一脚将钳制苏连然的黑衣人踢飞,把人护在身后。 顾远见此景,面露震惊地看着顾长安,“你的武功……” 顾长安笑道:“托你的福,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精进武艺。” 自从在顾家门口被顾远差点废了手腕,顾长安就不敢有任何松懈,她的右手不行,但是不代表其他地方不能动,她每日去了碎玉轩后回来就会给自己默默加练。 她知道自己和顾远最大的差距,不是武艺,而是这具十六岁的身体素质比不过他。 “还真是让我好惊喜啊。” 顾远嘴上这么说,但表情却很难看。 就从刚刚那一下,顾长安虽说没有展现什么特殊的本事,但他却感觉到了危机,倒不是顾长安现在的实力威胁到了自己。 而是他突然想到继承风云骑非苏琴血脉不可,他们一直以来想要用迂回战术,通过血脉桥接,夫妻同体,代为掌管。 但如果苏琴血脉之人天资聪颖呢? 顾远眯起眼睛看着顾长安,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粘稠浓烈的杀意在他眼底聚集,他的手已经有些饥渴难耐。 顾长安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机。 她道:“顾侯爷我提醒你一句,为人父者,传出弑杀亲女的名声,那你的官职也到头了,我来之前已经告知过苏家,我一个时辰没回去的话……” 也不用说太多,顾远会明白她的意思。 顾远冷眼看着顾长安,嗤笑了一声:“可我来这里却无人知晓,就算杀了你们……我也照样可以全身而退,衙门的人只会当做什么事没发生,第二日宣布你劫狱不成畏罪自杀。” “侯爷可真不负恶毒之名。” 顾长安由衷道。 “杀了他们!”顾远懒得同顾长安废话,毫不犹豫勒令黑衣人。 顾长安死死把苏连然护在身后,警惕着看着所有黑衣人,现在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敌人,还正好处在这么密闭狭小的空间里,唯一的出口只有顾远所在的牢房门。 她能想办法打过这些黑衣人,但是面对一个征战多年的老将,顾长安能做到吗? 好像一切都走进了死胡同里。 顾远也笃定顾长安毫无办法。 虽说现在杀了顾长安后患无穷,但顾远已经太久没有品尝过胜利的喜悦了,如果今日不能杀了顾长安,他的心境恐怕会至此会蒙上一层剥不开的黑雾。 他也需要一场喜悦,让自己回到以前。 黑衣人也做好了攻势的准备,两边一触即发,黑衣人一拥而上,朝着顾长安而去。 顾长安双拳难敌四手,只能带着苏连然退守角落。 她和他们缠斗起来。 顾长安的武艺不会比他们差,甚至因为她在战场杀人的经验,顾长安更懂得怎么用最少的力夺走一个人的性命。 可到底因为顾长安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势,她逐渐趋于下风。 顾远也看到了顾长安的疲势,唇角终于放肆地勾了起来。 第184章 紧急离开 牢房里的灰尘被飞溅起来,像是给这个地方蒙上了一层轻纱一样,而在这朦胧之下顾长安护着苏连然十分吃力的应对四面八方的杀机。 苏连然见状,也知道是自己拖累了顾长安,如果没有他的话,顾长安完全能有余力逃跑。 他道:“顾长安,你别管我了,你就走吧……” 顾长安断然拒绝,“不行!” “要走一起走。” 她本来就是为了苏连然而来,独自逃跑了算什么事? 既然顾远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了,那还不如拼一把。 顾远看这群人,至今都没有办法解决顾长安,也有点心急了,真怕到时候拖得太久,让苏家或者国师府的人反应过来。 “没用的废物,给我滚开!”顾远一脚踹开旁边的黑衣人,夺走他手中的剑,朝顾长安走过去。 他终于打算自己亲自动手了。 上次他是想废了顾长安的手脚。 这次就想彻底杀了顾长安。 顾长安该觉得受宠若惊吗,能让顾远气得亲自上手? 顾远加入这场战局,那就意味着局势完全不同了,顾长安对付那些人尚可,对付顾远却是完全不够看的。 果然,他一出手就是绝对的杀招。 剑尖如银蛇,朝着顾长安的命门。 顾长安只能躲。 顾远当然不会给顾长安躲闪的机会,黑衣人领会他的意思同时出击,封住了顾长安的退路。 顾长安前有狼后有虎,好像除了死再无一条路。 而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侯爷——不好了!” 顾远剑尖一顿,那边继续道:“……出事了,侯爷你快点过去吧!” 说话的人特意含糊过一个词,但是顾远也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根本没有心思去管顾长安那边,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扔掉手中的剑:“算你好运!” 然后,就在顾长安的面前匆匆离开。 而那些黑衣人也跟着紧随其后,没了顾远,这群人想杀顾长安也是一件难事,留下来也不过是送死的份。 危机就这样一晃解决,顾长安愣了半响,才跌坐在地上。 她喘着气,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刚刚从鬼门关走一回。 不过她没有多害怕,毕竟鬼门关她也不是第一次走了,她平复过来心情就跑去看苏连然的情况,“你怎么样?” 她最先查看的就是苏连然身上的鞭伤,她被鞭子打过,知道伤在身上奇痛无比。 苏连然摇了摇头,看着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还这么护着自己的顾长安,他不自觉有点想哭,忍着更咽道:“我没事。” 就算他刚刚表现得多坚定,但到底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现在危机解除,那些害怕恐惧就一下子涌进。 如果没有顾长安的话,他可能真的就死了。 顾长安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苏连然的肩膀,“刚刚还大义凛然地叫我走,现在知道害怕了?” 苏连然哇的一下哭了出来,泪水沾湿了眼睫,又委屈又心有余悸地道:“我是担心你,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你当我不怕吗,还不是因为你被我连累,我不想让你送死罢了!” “知道了。”顾长安搂住苏连然,“现在已经没事了。” 到底也是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再装得多厉害,也还是一个孩子。 苏连然已经做得很好了。 感觉到少女怀抱的温暖,苏连然也奇异般地感觉到了一种安定的力量,抚平了他内心的恐惧。 苏家男丁众多,女孩子也只有苏桐桐和苏雪儿,但都是年纪尚小的妹妹,几个哥哥心思也没有那么细腻,娘亲也常年养病根本见不了几回。 可以说苏连然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 今日却突然在顾长安的身上体会到什么是长姐如母。 “长安、连然!” 一道声音打破了苏连然的沉浸。 一个身影从牢房外急匆匆地跑进来,见到还安好的两人,喜不自胜地扑上去抱住了他们。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长安被抱了个满怀,有些诧异和错愣,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有点僵硬地伸出手拍了拍来人的后背。 轻声道:“大舅,我没事。” 苏连然也跟着道:“大伯,我也没事,你快放开我,我要喘不过气了。” 苏恒这才感觉自己太激动了都忘记控制力道,连忙松开了两人。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上下看了眼顾长安和苏连然的情况,顾长安还好,倒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但苏连然就惨了,背后几道鞭刑不说,脖子上还有深深的掐痕。 苏恒顿时冷了脸,恨道:“顾远,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顾长安见苏恒出现在这,多半也能想到顾远突然离开跟苏恒肯定有关系,她问道:“大舅,你们做了什么,竟能把顾远吓走?” 苏恒也没什么好对顾长安隐瞒的,直言道:“他贪污军饷的事情被我们抓到了把柄,我来之前国师已经带着证据去弹劾他了,想必陛下彻查的圣旨也到了,他才那么着急离开去销毁证据吧。” 她知道这件事。 前世因为苏子轩一死,苏家萎靡不振,这件贪污军饷的事情虽然翻出了点水花,但也不了了之,顾远并未受到任何实际的影响。 但这次,苏子轩未死,苏恒自然有心思来盯着顾远查贪污的事情。 不过顾长安却没有多高兴,而是道:“顾远做事谨慎,想必要查他的证据很难,大舅你跟云蘅这么贸然行事,岂不是打草惊蛇……” 苏恒却不在意,“没有什么比你们的安危更重要。” 他拉住顾长安和苏连然的手,“走,我带你们回家。” 可苏连然却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摇了摇头道:“大伯,我现在还不能走,我是挂着罪名被抓进来的,要是走了的话就是逃狱,那顾家肯定更有说头对付我们!” “你们走吧,不像雪儿身子骨弱,我坚挺得很呢,你们照顾好雪儿就行。” “我被抓走的时候,她发病了吧?怎么样,现在情况如何?” 第185章 噬心散 顾长安不由皱了皱眉。 她离开苏家的时候,苏雪儿的状态实在说不上好。 苏恒却避开话题,道:“顾远现在自身难保,管不到你头上来,你先跟我回去。”语气非常着急。 “大伯,我不能回去。”苏连然知道苏恒在担心什么,“我在这里没事的,你既然都说了顾家现在自身难保,那肯定也没心情来折磨我,可我走了的话,这件事始终会是一个隐患。” 苏连然虽然年纪小,但却看得很清楚。 也得益于自小父母不在身边,苏连然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苏恒还是不愿,“可你待在这里,我……” “大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何不依了他?救他出来的事情,我们可以之后再想办法。”顾长安替苏连然说话。 苏连然也应和着点头,稚嫩的脸上看到了他坚决的神色。 苏恒知道,他是劝不动他了,何况还有顾长安在说服他。 “好了,那你在这牢中多加小心,我会派几个人暗中盯着这里。” 苏恒握住苏连然的手,叹气又心疼地道:“才多大的年纪就要在这里受苦,连然是大伯对不住你,让大人之间的事情牵扯到了你身上。” 苏连然笑着摇头,“没事,我也是苏家的一员嘛!” 跟苏连然告别后,苏恒恋恋不舍地跟顾长安回到了苏家。 刚进门,苏恒就被人叫走了,顾长安只能先回去风华园看看苏雪儿的情况。 还没进园子呢,就闻到浓浓的药香味,看来应该是在给苏雪儿煎药,那想必苏雪儿的情况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推开院门,就见到司徒香插着手指挥芍药和鸢尾在平地上煎药。 药罐子在燃着火星子的火柴上煨着,药香味就是从药罐子里头飘出来的,司徒香闻着味道应该差不多了,怕烫就拿衣袖垫着掀开盖子一瞧。 她看了一眼,“可以了,你们端进去让人喝。” 芍药和鸢尾立马称是,然后拿着工具过来把药罐子从火柴里拿出来,趁着热气直冒的时候专心致志地冲进了厢房里,都没注意到顾长安已经回来了。 倒是司徒香敏锐,抬头就看见顾长安了,但是一见她身上的狼狈又皱了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顾长安摆了摆手,并没有要提自己的意思,而是询问道:“苏雪儿的病如何?” “唔……还行吧。” “还行吧?” 顾长安有点疑惑地看着司徒香,这可不像她的作风,难不成苏雪儿是什么疑难杂症? 司徒香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讲,就是她这个样子完全是靠药吊着,随时可能死,也可能不会死。” “她有这么严重吗?” 顾长安从苏连然那听来的可不是这样的,更严重的分明应该是二夫人,想到这里她就问道:“我听说二夫人生苏雪儿的时候元气大伤,需要七灵血参调养,不知道这药对苏雪儿是不是也同样有用?” “啊!” 司徒香一拍手掌,头点个跟捣蒜样,“有用的!她身上的毒就需要这七灵血参解!” “毒?”顾长安敏锐地捕捉道。 司徒香:“……” 遭了,她刚还答应苏恒不能把这事跟别人说的。 她这嘴怎么就一点也管不住。 顾长安见司徒香不说话,有点急了,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毒需要七灵血参?” 她上去握住司徒香的手,恳求道:“拜托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哎!行了行了告诉你。” 司徒香一副被打败了的样子,她既然知道七灵血参这个事情,那这个毒不告诉她,她到时候也能自己查到。 “这是一种奇毒,名字叫做噬心散。” “发作时极为痛苦,一般得了这种毒的人找不到解药,身子会一步一步亏空,最后暴毙而亡。” 顾长安问道:“那苏雪儿平日一直在苏家不可能有人给她下毒,所以她这个毒是打从娘胎带来的是不是?” 司徒香点头,“是,所以她娘应该也和她一样但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的毒和她相生相伴,应该是母体中毒后她被动吸走了不少毒素,所以她娘的情况应该没有她这么严重。” 顾长安颤了颤眼睫,问道:“那苏雪儿还能活多久……” 她知道,这种奇毒伴随苏雪儿这么多年,那她的情况只怕比想象中得还要糟糕。 “没几年活头了。” 司徒香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道:“虽然我用药能吊着她的性命,但也不是长久之计,这其实也是在搏命,逼出她身体的潜力对抗噬心散,能撑个一两年是不错,但到时候身体也差不多废了,寻常情况下我是不会用这样的方法。” “但……如果我不这么做,她的情况会更糟。” 顾长安已然明白,苏雪儿的情况非常紧急。 非要找到七灵血参不可。 “只要找到七灵血参就能救她了是吗?” 司徒香点头,“没错,但是七灵血参太珍惜了,我即便行医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一株,我只在医术上见过它,到底有没有这株药草我都不能肯定,它或许早就已经绝迹了。” “没有绝迹。”顾长安突然肯定道,眼中闪烁着光芒。 司徒香只当顾长安是在安慰自己,她也跟着道:“也是,不能这样妄下定论,你放心我既然已经知她的事,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顾长安却摇了摇头,看着司徒香,一字一顿地道:“我知道在哪有一株七灵血参。” “什么?” 司徒香猛地瞪大眼睛,一瞬间抓住顾长安的肩膀,难以置信地道:“你怎么知道哪里有七灵血参?” 顾长安一时半会也很难跟司徒香解释,只道:“总之这七灵血参我会想办法弄来的,那这段时间能否请你帮我照看苏雪儿的情况?” “好,这个没问题。”她点了点头,心思还在顾长安嘴里的七灵血参上,“你说你要去弄来,难不成这玩意其实离我们很近?” 顾长安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很近。” 但近不代表容易。 第186章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国师府的书房。 云蘅看着司徒香,问道:“她真的知道七灵血参在哪?” “我看好师侄态度怎么肯定,想来不会错。”司徒香托着下巴沉吟道,“也真是奇了,她一直在京城,也不涉足药石,到底是怎么知道七灵血参的所在地?” 这对云蘅来说并不难猜,“她在京城只接触过顾家、苏家和我们国师府,苏家若是清楚自然也不可能寻找七灵血参这么多年,国师府亦然,那就只剩下一个答案了。” 司徒香露出震惊的神情,“难道顾家有七灵血参?” 云蘅还不能妄下推断,“也不能肯定在顾家,但多半这七灵血参跟顾家肯定有关系。” “那这么看来……” 司徒香突然明白顾长安要怎么去弄七灵血参。 顾远贪墨军饷的事情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引起了一片热议,也惹得陛下大怒下令彻查此事,一时之间顾家门可罗雀。 苏家这边一片向好,与顾家积怨已久的他们,如今见到顾远犯事喜悦已经不能说是用放鞭炮来形容了,顾长安本人也被这样的情绪感染。 但顾长安也没有那么高兴。 很快,她心中的担忧就发生了。 天边乌云卷卷,好似就是暴风雨的前兆,苏家的下人见到这天色就知道风雨欲来,连忙收拾东西避雨。 滴答—— 当第一滴雨水落下来后,紧接着就是第二滴第三滴,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屋檐,雨水顺着滑落下来滴在顾长安的脚边。 顾长安抬起头,看着一点也不吉利的天色,心事重重。 “小姐小姐,不好了!” 芍药的声音在这雨声中,将这静谧的气氛撕裂开来。 顾长安看过去,脸色十分镇定地道:“怎么了?” 芍药一脸急色,气喘吁吁地道:“我刚刚回来听说,贪墨军饷的事情其实是梁都督做的,现在顾家已经转危为安了!” 顾长安不觉得惊讶,反而叹了口气,“果然如此么。” 看顾长安竟一点也不动容,芍药着急地道:“小姐你怎么都不着急的,顾家没事了,不就证明侯爷现在能抽空对付小姐了么?” “没事,我等的就是他要对付我。” 顾长安摇了摇头,冲芍药微微一笑。 芍药哑然,完全无法理解顾长安的深意,还不等她询问,鸢尾已经率先冲进来扑到了顾长安的面前。 她抬头,指着大堂的方向,“小姐,侯爷……侯爷杀过来了!” “他在哪?”顾长安镇定自若地问道。 鸢尾道:“就在大堂,现在苏大人在前面顶着。” 顾长安点了点头,吩咐一旁的芍药,“取伞来,去大堂。” 鸢尾连忙阻止道:“小姐万万不可!你过去的话,岂不是跟侯爷正面对上了?” “无妨。” 顾长安摇了摇头。 她的态度很坚决。 芍药跟鸢尾对视一眼,都从双方的眼中看出无奈,最后没办法还是取来了伞。 油纸伞柄握在指骨中,顾长安也没叫芍药和鸢尾跟着一起去,反而是让她们清点一下东西,她身影绰约,下芍药和鸢尾露出不解的神情。 等到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把油纸伞也消失在了雨中。 油纸伞和顾长安的性格一样,十分的朴素,以至于到她出现在大堂的时候,在堂中争执不下的两人一时之间都没发现她的出现。 顾远站在苏恒的面前,笑容此时无比得畅快,“苏恒,没想到吧,你和云蘅想要弹劾我,结果最终还是让我跑了。” 苏恒满脸厌恶地道:“出卖自己的手下,顾远你怎么做得出来?” “这还不是要怪你和云蘅非要把我逼得这么死?”顾远毫不在意地笑道,“不管你如何看不起我,现在我还好端端站在这里就是事实。” 这番话,让苏恒无法反驳。 顾远嗤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云蘅想通过这件事围魏救赵。但很可惜你们计划失败了,苏连然还是我手上的把柄!” “交出顾长安,我就放过苏连然!” 顾远的目标始终非常明确。 在牢房里杀不掉顾长安,那先把顾长安夺回来关在顾家,那还不是任他宰割? 苏恒当然知道顾远在打什么主意,“你休想!” “我现在已经派人去宫门候着了,如果今天我带不走顾长安,那你侄子干的好事我会马上禀告给陛下。”顾远冷笑道。 苏恒也不甘示弱,“就凭你现在在陛下面前圣心大失,你觉得你还能威胁得了我吗?” “是么?我儿子可是被你侄子打得重病在床,我失了陛下的圣心又如何,但陛下总不能公私不分吧?”顾远完全没有被苏恒吓到的样子。 两人陷入了僵持。 顾长安适时上前,“是不是只要我回去,苏连然就能从牢里出来?” 听到少女的声音,对峙的两人同时把头转过去。 青衣少女手里拿着收起的油纸伞,一张小脸未施粉黛显得十分素净,肩膀处还有深色的雨痕,显然是刚刚才踏雨而来。 这张脸粗看像苏琴,但细看下来顾远的眉眼却要更精致一点。 其实顾长安像苏琴,从来不是因为长相。 而是因为她眉宇间的神态。 顾远就跟着了魔一样,见到顾长安就忍不住心口的杀意。 苏恒拦住顾长安,嗔道:“胡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顾家那虎穴,是你能去的吗?” “抱歉,大舅,我不得不回去。”顾长安一脸歉意,明知道苏恒是关心自己,她却不得不忤逆他。 顾远冷笑道:“看来我的女儿还是非常识时务。” 顾长安瞥了顾远一眼,露出一抹厌恶的表情,道:“你让我跟你回去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顾长安厌恶他,他何尝不是巴不得这逆女下十八层地狱? 就算顾长安这要求无关痛痒,顾远也绝不打算答应她。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顾远不屑地道。 话音一落,苏家外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踏碎这场淅沥小雨,随着一声马啸,银色闪电突然划过天空,紧接着一个响雷炸开。 第187章 圣旨一来 轰隆隆—— 这声仿佛一把巨大的石锤重重地砸下来,砸到了每个人的心头。 雨声瞬间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珠砸在屋檐上滴落下来形成了一道雨帘,凛冽的风将雨水吹进来,冷得透到骨子里。 可顾长安却不觉得寒意入骨,她听到外头的马匹声,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苏家的大门,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他撑着一把油纸伞,整个人隐入烟雨中,动作是那么优雅地走了进来。 顾长安愣了半响,心跳就好像落了一拍。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当他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堂内的另外两个人脸色各异,苏恒脸色惊喜,而顾远已经是一阵青一阵白。 半途中怎么还杀出了个云蘅! 但这也改变不了结果,顾远咬牙道:“怎么国师大人也这么空闲来瞧我把女儿接回去?” 云蘅却毫不在意地一笑。 他说道:“这个先不急,还有正事呢。” “正事?”顾远皱眉道,“你们到底又在耍什么把戏,我告诉你们,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也肯定会把顾长安带走!” “侯爷放心,我们是不会阻止你带走她的。”云蘅站在那,一如既往的出尘不俗,脸上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喜怒来。 同样,顾远也搞不明白云蘅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顾长安也不由看了云蘅一眼。 “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什么正事!”顾远不耐烦地道,反正不管云蘅嘴上说什么,他不可能真的不管顾长安,不过就是托词罢了! 见顾远也不着急了,云蘅也不废话,“进来吧。” 话音一落,苏家又踏进来几个身影。 顾长安眼尖,顿时就看清楚了前面引路的风崖,就见到他给身后的人撑伞,态度非常的恭敬,她正想探究到底是谁能让风崖这小子恭敬的。 就看到了一抹清楚的明黄。 顾长安哑然,看着风崖他们走近了些,也就知道跟在风崖身后的人是宫里头来的太监。 原来风崖恭敬的不是人,而是圣旨! 可是这个时候来什么圣旨? 顾长安不解。 这太监进入大堂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顾远,说道:“顾侯爷可真是让洒家好找啊,去了顾家也不见您,原来是来苏家了。” 顾远震惊道:“找我?” 他一瞬间就意识到这事情不简单,要说最近能跟他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贪污军饷的事情了。 可明明罪责已经推到了梁家头上去,跟他有什么关系! “侯爷莫怪,跟公公在顾家久等不到侯爷,一查才知道侯爷在苏家,便自作主张带公公过来。” 云蘅在旁边适时地道。 顾远狠狠地瞪了云蘅一眼。 心里已经明白,这封圣旨肯定跟云蘅脱不了干系。 “公公这一路过来也是辛苦了,但眼下我还有点要紧的事情,能否请公公先回侯府稍作休息?”顾远明白这圣旨里写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内容,所以绝不可能让太监在苏家宣读。 太监斜睨了顾远一眼,翘着兰花指拿着圣旨,冷声道:“恐怕这就由不得侯爷了。” 顾远脸色一变。 太监不再理会顾远,将手中的圣旨打开,当即宣读道:“贪污军饷一事朕深为忧心,虽抓到了罪魁祸首,但顾候身为一军之长竟放任底下人如此恶劣行径还不可知,实有失察之责,不得不罚!责五十军棍,罚半年不能入朝。军棍由国师监管执行!” 最后“执行”二字仿佛一柄利箭穿过他的心脏,顾远踉跄地后退了一步,“这怎么可能……” 太监将圣旨收起,转头看向云蘅,恭敬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国师了,洒家就先回去复命了。” 本来就是来宣读圣旨的,宣读完了这些事情就跟他没关系了,太监走得非常匆忙,看来也是赶着回宫。 云蘅这才优哉游哉地看向顾远,“刚刚圣旨的内容,顾侯爷也听见了,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必我多说了,请吧。” 顾远颤抖着身体,指着云蘅喘不上气来,“你……云蘅,你给我记住了,今日之耻我不会忘记的!” “随时恭候。”云蘅一身白衣,清雅至极。 苏恒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一下突变成这样,也不知道云蘅到底跟陛下说了什么,竟然突然来了圣旨惩罚顾远! 他难掩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顾远,死罪能逃,活罪难免!你活该!” 顾远咬牙切齿道:“苏恒你少得意,就算我今日受罚,顾长安我也必须带走!”随即,他含着刀子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顾长安身上。 他的话确实没错,顾长安眯了眯眼睛。 他受罚,跟苏连然和顾绪杰是两码事。 所以,把柄也依旧在顾远手上握着。 但是事情进展到这里,顾远就算捏着苏连然的把柄,也不足为惧了。 “好啊我跟你回去。”顾长安点头道。 苏恒连忙拉住顾长安的手,“长安,这可使不得!你跟他回去的话,他肯定会想方设法……” 顾长安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凑到他耳边去轻声说了几句话。 “你说什么……你真的能……”苏恒惊疑不定地看着顾长安。 “相信我,大舅。” 少女的眼神柔和又坚定。 苏恒的脸色也逐渐平复下来,跟顾长安接触这么久以来他知道顾长安肯定不是什么信口开河之辈,既然她这么说了,就定然是有一定的倚仗。 但真要放顾长安回顾家,他又担心那鬼地方危机重重,顾长安在那孤立无援又怎么…… 可少女那坚定的眼神由不得他拒绝,最后他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就依你的。” 得到苏恒的首肯,顾长安转过头看向云蘅,“想来侯爷被行刑也不能是在这苏家,不然倒是血溅了一地,也是污染了我们苏家的地。” 云蘅微不可查地瞥了少女一眼,笑道:“自是不能,我已经替侯爷选好了一个绝佳的行刑之处。” 顾远脸色极差,怒视云蘅,然而这道眼神完全被云蘅忽视了。 第188章 行刑! 顾远万万没想到,云蘅替他选的行刑点,竟然是顾家的门前! 这里行人众多,在这里行刑就相当于在大庭广众下把自己的脸丢在地上让万人践踏! 好狠的心啊!要比歹毒,谁能比得过云蘅? 云蘅道:“陛下说要杀一儆百,梁家的那位不日就要去流放了,所以只能委屈侯爷做个表率了。希望侯爷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贯彻陛下的话。” 鬼信! 顾远紧瞪着云蘅,愤怒使他说话都在发颤,“云蘅,你何至于要羞辱我至此!” 云蘅大手一挥,吩咐身边的风崖,“把人压在台阶下,行刑!” 风崖立刻给身边的几个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们瞬间上前要按住顾远,陛下下了圣旨后,他们就是被指派过来行刑的人。 但到底顾远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要他们行刑,他们这心头还是有点发憷的。 按住顾远的手都没那么用力,一下让他挣脱开来。 “滚开!别碰我!” 云蘅淡淡道:“侯爷,你是要抗旨吗?” 顾远当然不敢承这么高的帽子,直言道:“打我棍子可以,但是进府里打,你在府门前这么对我,我是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的!” “是么?” 云蘅冷哼了一声,懒得跟他废话,直接给风崖使了个眼色。 风崖心领神会,立马拔出腰间的剑,横在顾远的脖子上。 顾远本来要反抗,风崖早就有所察,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逼得他瞬间跪倒在地,这剑立马就抵住了他的脖子。 他屈辱地抬起头看去,风崖冲他笑道:“我可不是你侯爷手底下的兵,对你可没有什么敬畏之心,你要是敢随便乱动的话,别怪我刀剑无眼。” 这句话不是说说玩的,顾远知道风崖真的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何况,顾远也深知能在云蘅身边当差的人,武功也绝对深不可测,他如果贸然行事肯定讨不了好。 “行刑!” 云蘅看顾远老实了,毫不犹豫地指挥一旁瑟缩的士兵。 士兵有点迟疑。 云蘅冷冷看着他们,提醒道:“到底陛下是你们的主子,还是顾远才是?主次分不清楚的话,需不需要我来帮你们一把?” 这番话叫士兵吓得满头大汗,大气都不敢喘,立马捏着手里的棍子上前也不敢有任何的停顿,直接一棍子打在了顾远的身上。 砰! 这一棍子一声闷响,听着声音好像不大,但只有受了这棍子的顾远才知道,刚刚那一下打得他胸腔发麻,他身体不停得发颤。 然而这还是第一下。 接下来还有四十九下。 士兵打了这第一棍,万事开头难,有了这第一次,接下来第二棍便就没有那么发虚了,打得更是毫不犹豫,一点也不手软。 砰砰砰—— 在顾家的门前响起了十分有节奏的打棍子声。 这样的动静不可能没有人注意,不过一会看戏的人群就将顾家门前围得水泄不通。 有人认出行刑的人是顾远。 “这不是顾侯爷吗?怎么会在这里受刑?” 不光顾远比较打眼,云蘅这一身不染纤尘的白也在人群中非常显眼,有人也注意到了他,指着旁边监工的云蘅道: “那那是国师大人吧?” 人群中纷纷有人去看。 确认是云蘅没错。 这下看戏的人傻了眼,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侯爷在这受罚,国师大人也在? 这是个多么好宣传顾远那些事的时候,云蘅也没放过他,在风崖耳边耳语一番。 风崖露出一脸了然的表情,然后就冲着那些看戏好奇的人群们开始八卦起了顾远的那些事,本来顾远明面上受罚是因为监守不力,但是让风崖这么一宣传。 瞬间就不对味了起来。 顾远就成了故意放任手下胡作非为的大恶人。 听到风崖在那里大肆编排自己,顾远气得要死,刚想开口反驳,然后身后的棍子就已经不讲道理地打下来,叫他到嘴边的话都只剩下了痛呼。 那些百姓反正听风是风,顿时朝着顾远指指点点了起来。 更有甚者,直接唾了一口唾沫,吐在顾远的脸上。 顾远气得双目通红,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云蘅此时风轻云淡的一笑,看了顾远一眼,“看来打得还是不够重,你们是没吃饭么,见不到我们侯爷现在还神采奕奕?” 士兵听到云蘅的声音,手一抖,棍子直接错落在顾远的肩膀。 顾远疼的眼冒金星,直接瘫在了地上。 士兵顿时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倒地上的顾远,这…… 云蘅面不改色地道:“继续打,五十军棍现在还剩下一半呢!” “是……” 时隔多日,再度回到顾家,顾长安竟然还有点觉得陌生。 明明是曾经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但是现在怎么看都觉得让她难受,她对顾家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厌恶。 芍药和鸢尾跟在顾长安的身后,手上拿的东西不多,本来她们也没什么东西,所以随便收拾一下就跟着顾长安一起回来了。 “你……你怎么回来了?!” 惊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长安转身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少年朝自己冲过来抓住了她的肩膀,“你疯了,你明知道这里……你怎么还敢回来的?” 是顾长临。 顾长安看了他一眼,冷淡地将他的手打开,漫不经心地道:“我既然选择回来,那就自然有我的道理。” “你不怕死吗!” “那好像也与你无关吧。” 顾长临满脸错愣地盯着顾长安,“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明明都一起经历了那样的事情……” 顾长安打断他,“我救你,是因为你是娘的儿子,除此以外没有别的理由,别太自以为是了。” “我只是担心你……” 顾长临脸色讪讪,心跟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是么,那真是谢谢你了。但顾长临,你从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我都一字一字记得很清楚,所以你没有资格来和我说这些,你管好你自己。” 听到这番话的顾长临,神色萎靡,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可对着这样的顾长安,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 第189章 一定要原谅他吗? 他有很多话想要跟顾长安说。 他想告诉顾长安,这段时间他在顾家过得非常压抑,在知道真相后再去看顾家的一切,才会发现原来的温馨,不过是虚假的温柔乡。 他看到了顾远对他眼底的冷意。 这是从前的他从来不敢想的,他一直以为顾远就是他的好父亲,可当这层假象被撕掉以后,他如芒刺背,面对顾远的每一天,都像是头上悬着一把剑。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他也终于明白了,顾长安在这顾家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 本来以为都没有机会在见顾长安,但是没想到竟然还能在顾家见到他的身影,可是顾长临却一点不觉得多高兴。 他自己都没想到,他对顾长安竟然多了担忧。 也是原来那个对顾长安不屑一顾的他不敢想的事情。 顾长临攥了攥拳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不要去在乎顾长安的态度,假装没事人似的道:“既然在苏家过得好好的,为什么不干脆一直在苏家好了。” 顾长安瞥了顾长临一眼,连理会他都不想。 她当然看得出来顾长临已经有了悔过之意。 但是,他悔过了,自己就一定要原谅他吗? 她直接绕开顾长临朝前走去。 少女和他擦肩而过,顾长临能闻到她身上的药香味,这么浓厚的药味,几乎都掩盖不住,想来她上次受的伤肯定还没有好…… 又或者,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又添了新伤? 顾长临却没办法抓住顾长安的手,询问她。 他连碰顾长安的手都不敢。 算了,就和顾长安说得一样,他到底有什么资格呢?顾长安做什么,也没必要告诉他,他甚至到现在懦弱得都不敢面对顾远的真面目。 他还想自欺欺人,觉得那场追杀只是一场噩梦。 看着顾长安的背影越走越远,顾长临不自觉地抿了抿嘴。然前头的身影还没走出几步,就突然停了下来。 拦路虎出现了。 粉衣的小姑娘出现在了拐角处,正好跟顾长安迎面撞上。 “顾……顾长安!” 顾宁宁被撞的生疼,跌坐在地上,可是当她看到胆敢撞她的人是顾长安后,她的脸色变得又青又黑。 她一下暴起,指着顾长安的鼻子道:“你还好意思回来!在苏家过得很逍遥自在是吧!你知道你这一走,我们顾家都快乱套了!” 顾长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连话都懒得说。 顾长临连忙跑过来拉住顾宁宁,对她道:“别说了,跟我走。” “哥!你干嘛!”顾宁宁瞪了顾长临一眼,“你怎么还一副怕了她的样子,本来就是她不好,明明是我们顾家人跑去苏家做什么!” 顾长临皱着眉,“行了,少说两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宁宁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顾长临道:“哥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会帮着顾长安说话?你忘了她以前是怎么对我们的了吗?” “总之说来话长,你先别在这找她麻烦了。”顾长临强硬地想要将顾宁宁拽走,有关追杀的那些事情顾长临一个字都没有同顾宁宁说起。 宁宁那么崇拜顾远,又那么喜欢顾薇柔,如果让她知道她曾经依赖的家人个个都心肠毒辣的话,恐怕她会崩溃的。 “哥!你真是疯了!”顾宁宁一把甩开顾长临的手,“顾长安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明明之前还对她恨之入骨的!” 听到恨之入骨四个字,顾长临脸皮一臊,心情顿时烦躁了起来,忍不住喝道:“够了!不要再说了,让你跟我走就走,废话什么!” 这一声吼得毫不客气。 顾宁宁被这么劈头盖脸得一震,神色先是惊愕,随后转变成委屈,颤抖地道:“哥,你为了顾长安吼我?你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看到顾宁宁的反应,顾长临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只能连忙低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但是宁宁你乖好不好,跟哥哥先离开这里行不行?” 其实顾长临也十分懊恼。 因为他没有想要把火发在顾宁宁的身上,只是他听到那四个字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在顾长安面前无地自容。 显得他尤为可笑。 前面还恨顾长安恨得不行,现在就知道悔过自新了? “谁跟你离开!”顾宁宁含着眼泪大声道,“既然你那么喜欢顾长安,那你就维护她去吧!我就不在这里碍事了!” 说罢,顾宁宁骂了一句顾长临混蛋后,就哭着跑开了。 到底是少女心性,以前从来都是被顾长临当做小公主一样宠着,现在面对一点的不公就接受不了。 顾长临也不好追上去,只能无措地站在原地。 他看向顾长安。 顾长安的眼神在看远去的顾宁宁,那眼神存着看不懂的深意。 他立刻以为顾长安这是因为顾宁宁不高兴了,连忙解释道:“对不起,宁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什么都不懂,不是有意要……” “你不告诉她,是等着顾远到时候对她下手么?”顾长安别着眼看向顾长临,似笑非笑地道。 顾长临顿时哑言。 他有些怔愣,“什么?” 顾长安道:“顾远在我身上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你猜接下来他的目标会是谁。顾长临我以为我给你的提醒已经够多了,看来你还是愚蠢得够天真。” “我……” 顾长临顿时明白过来顾长安说得是什么,他浑身一震,颤着牙道:“可是那些事情一股脑都告诉给宁宁,我担心她会崩溃的。” 说完,他有点紧张地看着顾长安。 他这样的做法,是不是会让顾长安非常不喜,不然她也不会这么问了。 然而顾长安神情淡淡的,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而是随意地道:“那就随你吧,对我来言,只要你们不死,我就已经足够向娘交代了。” 言下之意,顾长临和顾宁宁性命以外的事情,她都不在意。 也就无所谓顾宁宁会被顾远怎么对待。 反正顾远若是真的对顾宁宁下手的话,那就一定会保她一条命的。 第190章 质问顾绪杰 顾长临愣了愣,再次意识到顾长安的冷漠。 却不敢说什么。 或者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长安见他不说话,也就干脆向前走了,本来是向着芳华园去的,然而外头突然响起阵阵声音,伴随着雨声让人心惊。 这是受罚的声音。 顾长安抬头看了一眼天边,轻嗤了一声,“真是便宜他了。”这今日的雨都停得差不多了,不然在雨中受刑,对顾远的打击恐怕更大。 不过,当众行刑已经够让顾远此生难忘了。 这样的动静,很快就吸引来了其他人,顾长安就这样见到了白羽罗和顾薇柔,以及……本来应该躺在床上重病不起的顾绪杰。 顾长安眯了眯眼睛,心情很好地冲她们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啊,看白姨娘这伤养得很不错,看来我们顾家府上的大夫真是妙手回春,不光治得了白姨娘,连你这重伤的儿子。这才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白羽罗惊疑不定地看着顾长安,但还是收敛着脸色,镇定地道:“是啊,大夫医术不错。” 真没想到,顾长安这个时候居然回来了! 偏偏还恰好让她看见了绪杰! 顾薇柔拉住顾绪杰,将他挡到身后,然后冲顾长安笑道:“姐姐这些天在苏家住得可还习惯?原以为姐姐还得住几天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长安挑了挑眉,说道:“自然是来看戏的。” 看戏? 什么戏? 白氏母女露出疑惑的神情。 顾长安指了指门口,说道:“你们不就是因为这场戏出来的么?还不赶紧出去看看,这戏千金难看一次,堂堂侯爷当众受罚呢。” “什么?!” 两人脸色大变。 这怎么可能? 顾绪杰从顾薇柔的身后钻出来,指着她骂道:“你肯定在胡说八道,我爹可是侯爷,谁敢让他当众受罚?” 顾长安笑了笑,“你这话说得,那当然是陛下。侯爷地位高怎么样,但是能大得过陛下吗?” 顾绪杰脸色白了白,他就算再蠢,也是知道利害的。 看着顾长安脸上的笑容,顾绪杰就气不打出一来,“你笑什么笑,是不是这事情是你做的。是你害的我爹受罚!” “是我又怎么样?” 事实上这整件事她并没有参与过,但是却是因她而起,她承认了也无妨。 “是不是因为苏家四少爷打了我进天牢,你才这样故意报复的!”顾绪杰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他的脑子还不足以想到别的。 顾长安点头道:“对啊。那你能奈我何?” 她轻描淡写的承认,顾绪杰气个半死。 然而他愤怒,他身边的白羽罗和顾薇柔却脸色大变,这对她们来说绝对不算是一个好消息,以顾长安这睚眦必报的性子。 那顾绪杰肯定跑不了。 顾绪杰可是害得苏连然进去的罪魁祸首! 顾长临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疯女人,你敢这样做,之后爹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那你还是先操心一下你自己吧。” 顾长安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 听到这番话,顾薇柔和白羽罗立马警铃大作,两个人全都挡在了顾绪杰的面前。 “你想干什么!顾长安,绪杰还只是一个孩子,你不能这么丧心病狂!” 她们两个人,一个大病初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 在顾长安的武力值前,几乎都不够看。 如果顾长安真的要动手的话,那顾绪杰肯定会死的很惨! 着急之下,顾薇柔眼光乱瞟,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她有点惊喜,立马喊道:“长临!” 顾长临在附近,这真是太好了! 她知道顾长临有一身怪力,就算对付不了顾长安,但起码也能给顾绪杰当个挡箭牌。 绪杰才几岁,怎么能挨得了顾长安的打。但顾长临身子骨硬朗,挨顿打无所谓的。 顾长临听到顾薇柔的声音,目光也看了过来。 他刚刚就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但是离得远,所以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而且现在看到顾薇柔和白羽罗,他就心情十分得复杂,就更加不想掺和进去了。 所以,就算听到顾薇柔喊他,他也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顾薇柔见顾长临动都不动,她咬了咬牙,暗骂顾长临这个养不熟小白眼狼,但还是惊慌失措地道:“长临,你快帮帮我们,姐姐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要对绪杰动手!” 动手? 顾长临听到关键词了。 而且还是要对顾绪杰动手。 虽然现在顾长临已经逐步在跟顾薇柔和白羽罗他们划清界限,但是对于顾绪杰这个弟弟,他还是非常疼爱的。 毕竟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不像顾薇柔和白羽罗她们那样。 他想了想,还是快步跑了过去。 看到顾长临的身影近了,顾长安眼皮掀了掀,看着顾薇柔在她面前做戏,她也没什么反应的。 “说完了?”顾长安看向顾薇柔,“现在轮到我说了吧?” 瞧着顾长安那深不见底的眼神,顾薇柔就感觉凉意直窜头顶,她慌乱之中忍不住看向一旁的白羽罗,白羽罗握紧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顾长安没心情看她们母女情深,直截了当地询问顾绪杰:“你说苏连然打你,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打你?” 声音冷冰冰的。 顾绪杰一愣,害怕地拉住白羽罗的衣袖,“打就打了,还能有什么理由,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要打我,或许就是因为我们顾家跟苏家的恩怨咯!” 顾长临正好走过来,就听到顾绪杰这么说。 这件事他也听说了,当时顾绪杰被送回来的时候,一身都是血看着样子惨的不行,他远远看过几眼都心疼的不得了。 而现在顾长安问起这个,搞得就好像错在顾绪杰身上一样。 他抿了抿嘴,迟疑着要不要开口替顾绪杰辩驳。 顾长安扫了顾绪杰一眼,冷笑道:“真是好笑了,当时顾家和苏家决裂后,顾家和苏家再也没有来往,苏连然根本就没见过你,他怎么知道你是顾家人?” 第191章 抓住你了 “那这……” 顾绪杰脸色微变,手不自觉地抓紧了白羽罗的衣袖。 白羽罗立马握住顾绪杰的手,保养得当的面庞上露出笑容来,“大小姐,你也没必要这样咄咄逼人吧?绪杰也是受害者,怎么会清楚那么多?” “他怎么会不清楚?” 顾长安冷笑一声,“这一切不就是他自导自演的么?” 她瞥了顾绪杰一眼,眼神里的冷意几乎都快要溢出来。 顾绪杰打了个寒颤,吓得都快要哭出来,颤抖地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无缘无故被打的……” “到底是不是无缘无故,你心里清楚。” 她的声音那么的冷,而且目光一直这样紧盯着他,顾绪杰是真的忍不住头皮发麻,总感觉下一刻她就会掏出一把剑直接捅过来。 而白羽罗跟顾薇柔也护不住他。 顾绪杰慌乱地到处转头看,终于看到了一旁的顾长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时候过来的,但是现在看他就犹如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长临哥哥,你快帮帮我……她欺负我!” 看到顾绪杰转头过来,顾长临微微抿了抿唇,看了一眼顾长安没敢说话。 顾绪杰没想到顾长临竟然没什么反应,后槽牙一咬紧,又加了一把劲,掩面哭道:“大姐,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逼我,就算你讨厌我,但我也是你亲弟弟,你为什么要帮着外人来欺负我?” 顾长安被这一声的大姐,喊得浑身恶心。 她皱眉正要说话,顾长临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挡在了白羽罗和顾薇柔的面前,“顾长安,绪杰只是一个小孩子,他能有什么坏心眼,你何必这样恶意揣测他?” “你的意思是,我在故意污蔑他了?”顾长安一顿,抬头看向顾长临,不禁眯了眯眼睛,声音只比刚刚还要凉。 顾长临见顾长安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的话肯定是触怒了她。 现在心里也有点后悔。 但是顾长临还是觉得自己没做错,硬着头皮说道:“我知道你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但是再怎么样,绪杰受的伤肯定是做不得假,苏家四少爷打人也是事实。” “所以,你觉得现在我是偏帮苏家的人?”顾长安眉毛一挑,突然轻笑起来,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希望不要有失偏颇……”顾长临说话没什么底气,在顾长安面前他的气势总是弱了一截。 刚刚还和顾长安闹得那么不愉快,现在就要来顶撞她,他是真的有点发憷。 “那你想对了,我就是有失偏颇,偏帮苏家的人。所以我现在要找他麻烦了,你要是不想被打的话,就给我滚开。” 顾长安也毫不在意地承认了下来。 顾长临顿时瞪大了眼睛。 顾长安也懒得废话,上前伸手想要把顾绪杰这个小畜生从这三人身后拽出来。 顾绪杰见状,顿时吓得乱窜,情急之下只能向顾长临求救,“长临哥哥救我!” 话音一落,顾长安的手腕就被拽住了。 不过,这次不一样。 顾长安没有用自己受伤的右手,所以被顾长临握住的是左手腕,但她还是觉得这手劲大,让她觉得生疼。 她看了一眼手腕肌肤的红印,抬头看向顾长临,说道:“滚开。” 这两个字,真的只剩下三月里的春寒,透着刺骨的冰。 顾长临再蠢都能知道现在自己是在作死,但他还是咬了咬牙,坚定地道:“不行!你要对绪杰动手的话,那就不如先打我吧!” 听到这番话的白羽罗和顾薇柔,顿时露出喜意。 果然有顾长临在这里,顾绪杰就肯定没什么事。 顾长安听完顾长临的要求,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那就满足你这个要求吧。”身随心动,话落的瞬间顾长安就立刻出手了。 没有谁能看到顾长安怎么出手的。 顾长临冷不丁得腹部就遭到了重重的一拳,他哪怕都做好了挨打的准备,那一瞬间都捂着肚子吃痛地跪在地上。 “不自量力。” 顾长安斜睨一眼顾长临,目光就已经放到了顾薇柔和白羽罗身上。 她们两人脸色惨白,真的没想到顾长临甚至都挡不了顾长安一击。 “顾长安!这里是顾家,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情急下,白羽罗只能佯装镇定地呵斥道。 但话说出口,白羽罗就已经后悔了,顾长安还能有什么不敢的?当着顾远的面,都敢对她们母女动手! 顾长安出手也毫不犹豫,按住两人的肩膀一甩。 这两个手无缚鸡的弱女子,就这么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狼狈地摔在了地上,珠钗首饰掉了一地,叮当作响。 顾绪杰没想到顾长安一串三,这么快就把他面前的人解决了,吓得立马掉头跑。 但是顾长安怎么会容他跑了,伸手就拽住了他的领子,一把拖了过来,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抓住你了。” 这一声就跟魑魅魍魉低语,顾绪杰听到的刹那就已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冷汗直飙,吓得他一脸菜色,惊慌失措地尖叫:“滚开啊,别碰我!” “你不让我碰你好啊,那就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顾长安抬起手在他的脸颊上轻柔的抚摸着,声音就跟情人呢喃般,可是指尖那轻微的颤动,似乎马上就要抓破他的皮肤。 顾绪杰已经吓得满脸泪水,忙不迭地点头,“你问你问。” “当时苏连然跟他妹妹苏雪儿在一起,你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苏雪儿病发?”顾长安一把捏住顾绪杰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她。 听到顾长安说的病发二字,顾绪杰浑身一抖,“我……我没做什么啊……而且我当时也没见到他身边有什么人,他上来就打我……” “还在那胡说八道,是不是要我去问一下衙门的人,你才肯说实话?”顾长安一把将顾绪杰甩在地上。 少年摔在地上,痛得面容扭曲。 顾薇柔和白羽罗见到,顿时心疼得不行,想去护他,可惜身上却痛得不行动弹不了。 第192章 可曾有害过你 “顾长安,你到底要干什么!” 顾长临从地上爬起来,拽住了顾长安的右手。 顾长安扫了一眼她的手腕,神色尤其冷漠,“你不是觉得他没什么坏心眼么,那我问问也没什么事吧?” “你问就问,打他做什么?” 顾长临死死地拽着她,生怕她再对顾绪杰动手。 顾长安也没有再动手的意思,冲着那顾绪杰一笑,说道:“我记得衙门的人是说当时苏连然把你打得重伤不起,然后他们刚好经过,就把苏连然给抓了。” “那我好奇得很,我也跟苏连然交过手,以他的实力是绝对不可能把你打成重伤,你不妨和我说一下,他都打了你哪里?” 哪里? 躺在地上吱呀叫唤的顾绪杰,瞬间连呻吟的心思都没了。 “怎么不说话,你是被打得,哪里受了伤应该很清楚吧?”顾长安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 顾绪杰不敢说话。 他身上哪里有什么伤,最多也就苏连然往自己脸上揍得那一拳,其余地方根本就没什么伤,因为苏连然把他打成重伤的事本来就是假的! “看来你不敢说。” 顾长安也不废话准备动身,顾长临以为她又要打人,紧紧抓着她不放。 “碍事!”顾长安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 顾长临毫不意外的又跪了。 但他的手还是紧抓着,但是现在他的手劲因为疼痛削减了不少,顾长安也不费吹之力地掰开了他的手指。 她的声音清冷,“这是你第二次,拽着我的右手了,顾长临。” 顾长临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看向她的手。 才发现顾长安右手腕……他刚刚太着急了,一时之间根本忘记顾及这些。 然而等他想要辩解自己不是故意的时候,顾长安已经将顾绪杰拽了过来。 “等等!”顾长临想要阻止。 但顾长安的手速更快,三下五除二就将顾绪杰的上衣解了下来。 “不要!”顾薇柔和白羽罗在看到顾长安的动作时,终于反应过来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张皇失措地喊道!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顾长安已经将衣服脱完了,少年的身体顿时暴露在人前,即便男子不注重名声,但这样被人随便脱了衣服,还是奇耻大辱一件。 顾绪杰又羞又愤地想要将衣服重新穿上,却被一只手牢牢按住。 “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不是重伤么,怎么你这身上我却看不到一点伤痕,莫不是什么大罗神仙下凡救你,让你伤口自动愈合了?” 暴露在人眼前的少年身体,白皙得看不到任何青紫,这哪里是什么受伤过的身体,可能这全身上下唯一说得过去是伤的,也就只有刚刚顾长安动手的地方。 就让顾长临本来想要帮忙的行为,顿时停了下来。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切。 正如顾长安所说,如果是重伤的话,怎么会有这样白皙的皮肤,起码也得有一点挨打的痕迹,上次惊险逃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可谓是数不胜数。 顾绪杰在看到顾长临眼神的那一刻起,也终于明白了顾长安脱他衣服的用意。 他的脸色瞬间慌了,着急地道:“不是这样的……苏连然他是真的打了我,我没有骗人!” 打是打了,但并没有打成重伤。 顾长临听出了顾绪杰的意思。 “是打你了,但是你怎么不说说为什么会打你?”顾长安居高临下地看着慌不择路的顾绪杰,轻笑道,“需要我帮你复述一遍吗?” 顾绪杰哑然,喉咙紧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白羽罗替顾绪杰辩解道:“不管怎么样,打就打了,大小姐你何必在这里强词夺理,还要把事情怪到绪杰头上去?” “那我觉得苏家更有麻烦来找你的宝贝儿子。”顾长安淡然道,“他害得苏雪儿病发,现在还在昏迷。你说这件事情要是拿到陛下面前说,谁会有理?” “不可能!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苏雪儿!”顾绪杰惊声道。 顾长安笑道:“是么,我想当时的市集上那么多人,总有人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到时候让陛下下令彻查,就能知道你故意害苏雪儿病发,导致苏连然气急打你的真相。” “不是,我没有!” 顾绪杰瞪大眼睛反驳道。 “没关系,你尽情反驳。”顾长安轻笑一声,“你看侯爷现在不就为你付出代价了么,正在外头当众行刑呢,想不想去观摩一下?” “什么……” 顾长安笑道:“要不是因为你,侯爷可吃不到这顿棍子。” 顾绪杰的脸色瞬间惨白下来。 就在她话音一落,外头突然响起了刺耳的惨叫。 这声音这么耳熟,在场的人不会有人听不出来。 就是顾远的。 顾长安侧耳倾听了一番,然后冲着顾绪杰凉凉一笑,“看来棍子是打完了,人已经晕了吧应该,毕竟六十军棍,可不是谁都能扛下来的。” “不……不……”顾绪杰喉咙仿佛有人攥着一般,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上。 白羽罗和顾薇柔也是几近晕倒,露出几分不甘和绝望的神情。 顾长安没回来之前,她们还笃定顾长安一回来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现在才发现,顾长安回来,才是她们的噩梦! 见到这三人的反应,顾长临脸色惨白如纸,他不是什么傻子,看到顾绪杰因为顾远受罚就这样情绪大变,当然明白顾长安说得是八九不离十。 事情的真相,原来是顾绪杰自己主动挑起的,还逼得人家的妹妹犯病。 这哪里是他以为的什么单纯的孩子,顾绪杰原来那些乖巧善良的样子都是装给他看的么? 刚刚对顾长安说过的话,现在就像狠厉的巴掌,重重地甩在了自己的脸上。 顾长临无地自容地站在那里。 “对不起,我不知道真相是这样……”顾长临哑着嗓子。 “当时被追杀的时候,苏一哲可曾有害过你?”顾长安冷笑道,“他们苏家的人对顾家的讨厌不会比你少半分,但他们光明磊落得很,干不出这小畜生才做得出的腌臜事。” 第193章 佛会 “在那样的情况下都做不出来害你的事情,你当他们会无缘无故地去打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顾长安说完停顿了一下,才看了顾长临一眼。 她的眼神只有冷淡,好像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透过她那幽黑却透明如琉璃的眼珠,他看到自己羞愧的神情,顾长临哑口无言,现在再多的解释都显得特别的苍白。 这一瞬间,顾长临好像被一层迷雾掩盖,浑身都笼罩着愧疚、羞愤等等复杂的情感。 顾绪杰见到这样的顾长临,不禁慌了,突然就意识到他的长临哥哥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他慌不择路地上前想要去抓顾长临的手,“长临哥哥,你听我解释,事情绝对不是她说的那样,我是有苦衷的……” 啪! “别碰我!”顾长临猛地打开顾绪杰的手。 手背顿时出现了鲜明的红印,顾绪杰疼的眼泪直掉,不敢置信地看向顾长临。 “长临哥哥……” 他无措地看着顾长临。 顾长临红着眼瞪向顾绪杰,“别再拿你这套来恶心我了,看我被你耍得团团转你是不是很高兴,我真是瞎了狗眼替你说话!” “我没有……” 顾绪杰委屈地看着顾长临,“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顾长临根本听不进去顾绪杰半个字,眼眶通红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那充满戾气的目光扫过顾薇柔和白羽罗。 最后他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 顾绪杰看着顾长临离开的方位,愣了半响,然后浑身失了力气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白羽罗和顾薇柔连忙上前安抚地抱住顾绪杰。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个个眼含热泪,尤其是白羽罗跟顾薇柔生的弱柳扶风,梨花带雨的时候叫人真是心疼。 站在他们面前的顾长安,现在冷如魑魅,便是那个叫他们弱小无助的罪魁祸首。 她既然已经做了这个恶女,就不介意做第二次。 “还别着急着哭,我们的账还没算完呢。”顾长安走上前。 三个人吓得连连后退。 此时他们只把顾长安视为豺狼虎豹,心中满是惊恐,那些要对付顾长安的想法早就一瞬间被抛诸脑后,只想要赶紧逃跑。 顾长安俯身,左手从白羽罗和顾薇柔间穿过,不由分说地攥住了顾绪杰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你害苏雪儿病发的事情,我们还没说道清楚呢,你不会以为我就打算这样放过你了吧?” 顾绪杰脸白的不能再白了,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牙齿都在哆嗦,“你想干嘛?” 白羽罗心疼顾绪杰的遭遇,上前去扯顾长安的手。 然而顾长安只微微一笑,“动我一下,我就废了你儿子的手,白姨娘,你想清楚了。” “……”白羽罗的手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不敢再碰顾长安。 顾薇柔惊愕道:“顾长安,你不要太无法无天了!你以为没人敢治你吗?” 顾长安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你说得对,我确实是无法无天。那不然就把这件事拿去到陛下面前说吧?” “不行!” 如果去陛下面前把这事情摊开来说,陛下若是知道顾绪杰心思如此歹毒,还牵扯到苏顾两家之争。 他们顾家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白羽罗连忙摇头,她是明白利弊的,决不能把这事闹到陛下面前去。 怪就怪在当时偏偏多了个苏雪儿! 而这个名字,白羽罗在之前根本就没听过,不知道有这号人物,甚至顾绪杰做戏回来,也没提起过这人! 想到这里,白羽罗不禁看了顾绪杰一眼,肯定是他搞得人病发,所以才不敢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该死的,棋差一招! 顾绪杰触及到白羽罗的目光,也不由瑟缩了脖子,这会他也明白过来,今日顾长安之所以能站在这毫无顾忌地对付他们,就是因他隐瞒苏雪儿一事。 这成了他们的把柄。 顾长安瞧他们样子,也晓得他们已经明白利害,笑着道:“白姨娘也不必害怕,我也不是一个不通情达理的人。” 她跟通情达理这四个字能沾上半点边吗! 白羽罗咬了咬牙,但现在也敛眉低顺道:“大小姐既然这么说,想必心中肯定是有处置了。” 顾长安不置可否地道:“我听闻风云骑就快回来了,这些年她们一直驻守边关,越到临近时我心里就越难安,所以我想去为她们祈福。我记得白姨娘与那灵隐寺主持关系甚好,不久后的佛会想来定然会邀请你,不如姨娘就把我带去吧。” “什么……” 白羽罗愣了愣神。 灵隐寺? 顾长安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要去灵隐寺,那地方可是…… 她不禁一哆嗦,晦暗不明的眼神在顾长安的脸上来回看,可瞧见少女那淡漠琉璃色的眼睛,却看不出半点破绽。 “白姨娘,不答应的话也无妨,左不过就是去一趟灵隐寺,不借助姨娘我也能去。”顾长安道,“不过白姨娘,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 不答应的话,那顾绪杰就绝对跑不了。 白羽罗试探性地问道:“大小姐何必非要去灵隐寺祈福呢,这京城周围的寺庙众多,灵隐寺也不是最近的。” 知道白羽罗存心打探自己的用意,顾长安似笑非笑地道:“这不是一直知道姨娘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去一趟灵隐寺,想来那地方定然是有什么不寻常的才能吸引姨娘流连忘返,自然得亲自去瞧一瞧。” 白羽罗的脸色瞬间惨白。 这话变相是在说,她不答应的话,那便定然是那地方有问题。 “既然大小姐想去瞧一瞧,那就去吧。”白羽罗笑着点了点头,然而暗中却是掐紧了指尖。 顾长安笑:“姨娘真是通情达理。” 看来是已经谈妥了,白羽罗拉住顾绪杰的手,招呼着顾薇柔离开。 他们正要踏出去的时候,一只手却拦在了跟前。 少女胳膊纤细,但却并不瘦小,反而在衣服的勾勒下显得线条优美至极。 白羽罗变了脸色,“大小姐这是何意?” 第194章 相似 “我有说让你们走了吗?”顾长安笑意盎然地道,只是这笑绝对说不上暖,只剩下无尽的寒。 “我答应带你去佛会这还不够?大小姐,你还想怎么样?”白羽罗看着少女那只随便就能将她提起来的胳膊,脸隐隐变色道。 “你不会以为我要提的要求就这一样吧?”顾长安撩了一缕侧发到耳后,目光朝顾薇柔那看去。 她这样不经意的动作做出来是极美的,顾薇柔嫉妒之余,也看到她那冻人的眼神。 不是在看她。 而是在看她身后的人。 顾绪杰就站在她身后。 白羽罗也意识到顾长安还不打算善罢甘休,警惕地道:“大小姐,做人留一线,事后好相见。” 这番警告,没让顾长安忌惮,反而让她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她笑着拭去眼泪,“白姨娘不会现在还觉得,我跟你有什么好相见吧?” “你……” 看到顾长安的反应,白羽罗也深知顾长安此话的含义,她不自觉紧了紧脑子里的那根弦。 “我这人一向仁慈,也不要求多了,既然顾绪杰害得苏雪儿病发,那以牙还牙理所当然。”顾长安道,“就让他在冷水里泡上个一个时辰,好好清醒一下脑子。” “不行!”白羽罗脸色顿时惨白了,“绪杰身子骨弱,怎么能在冷水泡一个时辰,他肯定会发高烧的!” 顾长安扯开嘴角,热烈地笑了起来,“我就是要让他尝一尝,苏雪儿病发的感受。” “你的心肠怎么能这么恶毒!”白羽罗咬牙切齿地道。 顾绪杰一听也吓得小脸毫无血色,无助地道:“不要,我不要泡冷水!苏雪儿病发关……” 话还没说出口,顾长安那凛冽似刀锋般的目光就射了过来。 他吓得没敢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只能咽了回去。 顾薇柔忙道:“姐姐,我知道你心疼雪儿表妹,可是绪杰也是一时不懂事,何况他还是你亲弟弟,你又何苦要这么为难他?” “别来攀关系,他不配做我弟弟,恶心。” 毫不留情的字眼证明顾长安绝不会改口的冷漠。 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顾薇柔踉跄地后退了一步,有些摇晃,嘴里那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看着顾长安那张脸,心中又嫉妒又恼火。 恨不得现在叫她五马分尸。 顾长安望着她,明白现在这一家人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但她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希望顾薇柔能更恨自己一点 人只有在极端愤怒的时候,才会做出蠢事,然后露出破绽。 顾长安冲她们笑了笑,淡然地道:“希望明日,我能听到顾绪杰重病不起的消息,不然……” 不必说完,三人也会明白她的意思。 扑通—— 是什么倒地的声音。 “绪杰!” 白羽罗爆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着急忙慌地冲了过去将倒地昏迷的顾绪杰抱了起来。 竟然是被顾长安直接给吓晕了! “晕了?”顾长安挑了挑眉,“别以为晕了就能逃过罪罚,明日我该听到的必须得听到。” “你怎么能这样……你都把他逼晕了!” “那又如何?晕就晕呗,是他自己胆小如鼠,关我什么事?” 听到顾长安这理直气壮的话,白羽罗气结,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只能盯着顾长安,露出不甘的神情来。 然而这样的神情,在她看来也就不过是给顾长安的愉悦助兴罢了。 顾长安突然一拍掌,跟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对了,外头的侯爷应该也行刑完了,白姨娘不去看看么?” 白羽罗这才猛地惊醒,瞪了顾长安一眼,颤抖的身体把顾绪杰交给顾薇柔照看,急忙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没了白羽罗,顾薇柔也就没了主心骨,她看了顾长安一眼,都要打个寒战,抱着顾绪杰十分勉强地离开了。 顾长安轻笑了一声。 教训他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根本不会让她有任何的波动。 对于她来说,真正的重头戏该是去了佛会之后。 不过也有些可惜,本来就说好要参加苏家的宴席,眼下也是去不成了,她回了顾家,也不好再以顾家大小姐的名义登门。 毕竟苏顾两家对立,她也不想让苏恒他们为难。 罢了,回芳华园看看吧。 这么久不回去,也不知道府里的人有没有好好照看过。不过想来也不太可能,顾家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这里上心。 她叹了口气,至今也仍未明白,当年的娘亲到底为什么要不顾一切的嫁入顾家进来? 以现在来看,娘的眼光实在不怎么好。 顾远这厮根本不是良配。 但…… 她又能好得到哪里去,前世的她只比娘更惨。 而现在…… 她又面临着重重阻碍。 正打算离开,门口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几个家丁满脸害怕又不知所措地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抬了进来。 而另外一边,白羽罗一路哭着跑进来。 他们没在意顾长安这边,急忙就往府里走了。 同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顾长安就见到了重伤昏迷的顾远,昏迷的他看不到平日里的阴险狠辣。 说起来。 竟然跟顾长安有几分相似。 意识到这点的顾长安,浑身恶寒,竟觉得有几分作呕,她从来是最像苏琴的,从她的脸上找不出半分顾远的样子。 所以直到现在她才看到自己和顾远的相似,她就像被人从背后一剑穿过,觉得难堪。 像顾远这个人,她真的觉得难堪。 顾长安身子微颤,几近倒下。 但她最后也没有倒下。 有人扶住了她的肩膀,支撑起了她,那熟悉的含笑味,一下便抚平了她内心的急躁,那从下而上的反胃感也消失殆尽。 她就像是快要旱死的鱼,终于获得甘霖。 哪怕现在知道在顾家,她也忍不住想要去抓他的衣角,不自觉地道:“云蘅……” “我在。” 他只一个字,就让顾长安感觉到了莫大的安慰。 但顾长安也明白,沉浸在他的怀抱里这绝不可取,她吸了口气推开了他,“谢谢,我已经没事了。” 两人的距离一下就远了。 第195章 怎么能让他入口? 屋内,一个男人趴在床榻上,疼痛哪怕在昏睡中也要侵袭他,他难忍地紧闭双眼,冷汗不经意地从额头旁落下,身边围满了婢女照顾。 床榻旁,摆着被血染红的水盆。 为了擦拭他的伤口,热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白羽罗就站在婢女后,一边掩面哭泣,一边紧攥着袖摆对那些婢女道:“你们给我仔细点,要是侯爷出了什么差错,我为你们是问!” “是。” 这群婢女露出了害怕的神情,手上的动作都谨慎了起来。 生活在顾家的下人谁不知道,白羽罗虽然表面上非常和蔼可亲,但实际上背地里却是个阴狠的主。 婢女们给顾远上好了药,顾远的手指突然轻微动了动。 这一幕没有被一直注视顾远的白羽罗放过,她冲那些婢女道:“好了,你们出去吧。” 婢女们齐齐退下。 白羽罗立马扑到了顾远的床榻前,拿起刚刚的婢女用过的帕子装模作样得给顾远擦拭身体。 但她毕竟不是婢女,这动作自然是重了,顾远皱眉抽气一声,终于苏醒了过来。 他睁开双眼,就见到白羽罗在跟前。 白羽罗像是才发现顾远醒来一样,美目一怔,然后就跟着眼泪氤氲,满是惊喜地道:“侯爷,你总算是醒来了!看着你这么虚弱的样子,我的心都快痛死了。” 身上的疼痛让顾远虚弱不已,但这个时候见到白羽罗守在自己的身边,心中的那些愤怒和屈辱就被扫去了大半。 他能感觉到身后被军棍打出来的伤被处理得很好,又见到白羽罗手里攥着沾着他血的帕子,立马眼神也跟着柔和了起来。 “我昏迷了之后,一直是你在照顾我吧,你才伤好,就要这么操劳,这段时间是我太对不住你了。” 眼看着顾远对她的态度恢复到以往,白羽罗倒是觉得今日的事情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只要顾远这颗心还没有变,那她就还是有资本的。 白羽罗轻声笑了笑,将帕子放到一旁,说道:“没事,我知道侯爷你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大小姐,一直看不惯我这个姨娘。” 顾远趴在床榻上,有点费劲地伸出手拍了拍白羽罗的手,“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就好。” 不过正好白羽罗提起了顾长安,顾远就想到顾长安已经答应回顾家的事情,他们应该是一道回来的。 但是受刑的时候,没见到顾长安。 “顾长安呢,她现在人在哪里?” 白羽罗眯了眯眼睛,突然就咬了咬唇,眼神有几分躲闪道:“大小姐人是回来了,我之前还跟大小姐碰了面。” 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有几分委屈。 顾远顿时察觉到不对,问道:“是不是顾长安那贱人,回来就找你麻烦了?” “大小姐倒是没有怎么刁难我……”白羽罗摇了摇头。 “她没有怎么刁难你,意思是她刁难别人了?你把你碰到顾长安的事情说清楚,她到底又怎么无法无天了?” 顾远切齿道。 这个贱人,果然一回来就不安分! 白羽罗便立马将顾长安做的那些事情都说了出来,也不妨给顾长安添油加醋,让顾远的脸色一次又一次的黑。 “这个贱人怎么敢……”顾远说完这句话又觉得可笑,现在他和顾长安不死不休,她当然对顾绪杰这个便宜弟弟不会有任何手下留情。 而且比起顾绪杰的事情,顾远更好奇顾长安要求去佛会的用意,他转头看向白羽罗问道:“好端端的顾长安怎么会想着去参加佛会,她可不是这么有虔诚信仰的人,莫不是那佛会有什么不同吗?” “你跟那主持关系好,你可知道其中秘辛?” 袖中的手微微一抖,但白羽罗面上分毫未显,只摇了摇头露出满脸的疑问,“我也好奇这佛会能有什么地方吸引大小姐的。我能参加,也是得主持青睐,每次去都是为了替侯爷、替我们顾家祈福,至于其他的我还从来没注意过。” 听到白羽罗这么说,顾远也点了点头,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是,白羽罗只是一介妇人,她能懂什么呢? 肯定是顾长安这厮又在盘算什么。 不过……顾远沉吟了一会,说道:“既然她非要去佛会,那就让她去,正好那地方你比较熟,到时候对付起她来也会比较容易得手。” 这也算是一个好机会。 正愁不知道怎么解决顾长安,她却自己送上来门来,那就不要怪他了。 白羽罗见顾远唇边那阴险冷漠的笑容,就已经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思量了,只微微点头道:“都听侯爷的安排。” 顾远笑着看向白羽罗,眼中柔情似水:“你放心,这顾长安肯定是嚣张不了多久的,这段时间你且忍忍。” “只要是为了侯爷,让我忍多久我都愿意。”白羽罗露出羞涩的笑容。 …… 在顾家不好太过放肆,而且往来都是下人,顾长安不想引人注目,便拉着云蘅回到了芳华园。 这里好长一段时间没住人了,到处都落满了灰尘,顾长安也只能让芍药和鸢尾紧急把小亭子收拾一下。 顾长安道:“小地方简陋,还希望大人别嫌弃。” “无妨。” 云蘅摇了摇头,而是去看这座熟悉又陌生的院子。 有八年时光,云蘅一直在这里教导顾长安,所以对芳华园他很熟悉,但是决裂后又太长时间没跟顾长安往来,这里又变得好像跟记忆里不太一样了。 芍药上了茶,还有点歉意道:“抱歉大人,芳华园也只能找到这种茶,还请大人恕罪,讲究着喝。” 云蘅看了一眼那茶,倒没说什么。 顾长安坐到云蘅的对面,说道:“大人在国师府喝得都是上好的龙井,我这茶大人肯定是看不上的。” 她伸出手将云蘅面前的茶杯端了过来,一口饮尽。 “就不让大人尝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了。” 云蘅素来不染纤尘,这种粗劣的茶怎么能让他入口? 顾长安喝完,将茶杯搁在石桌上。 云蘅却盯着那壶茶,“你怎么知道我看不上?” 第196章 同饮一杯 “什么?” 顾长安愣了半响看过去。 眼前一晃。 才发现桌上的茶杯已经被修长的五指握住拿走。 云蘅拿着刚刚顾长安喝过的茶杯,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漫不经心地往嘴里送去。 顾长安先是惊讶,随后反应过来,脸颊微红地站起来要把茶杯夺走。 “你做什么!” 他竟然想要喝自己喝过的杯子? 这也太羞耻了吧! 然而顾长安还是太慢了,云蘅已经送入嘴中,喝了一口。 顾长安惊呆了。 一旁看着的芍药和鸢尾也双眼惊愕地盯着云蘅手中的茶杯。 这样大胆不羁的行为,明明是登徒子才会做的,他偏偏做的这么自然,好似跟顾长安多么亲密似的。 这般不加掩饰,饶是现在没有外人,顾长安都觉得心惊。 但她看云蘅一副没什么反应的样子,末了又觉得十分得懊恼,她这么在乎做什么。 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顾长安撑着下巴别开脸,没好气地道:“国师大人,可真是不拘小节,若是让外人瞧见了,现在可就说不清楚了。” “是你先抢了我的茶喝。”云蘅平淡地道。 顾长安冷哼了一声,“那还是我的错了?” 她只是不想让云蘅喝这种没什么品味的茶,还有错了? “你当然没错。”云蘅道,“只是我觉得,你对我的误会似乎很深,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超凡脱俗,你也不必用这样的眼光看我。” 顾长安放下撑着下巴的手看向云蘅。 “你也不必作践自己,看不起自己。” 他将茶放下,杯底碰撞石桌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长安有点不知所措,“我没有这么认为……” “我倘若真有你以为的那样超凡脱俗、看破红尘,我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为你放弃原则?” 听到云蘅的话,顾长安有点紧张起来。 她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不停地去摆弄自己脸侧的头发,这样才能让她看起来显得没那么慌张。 “顾长安,我也只是俗人一个。” 否则,我不会被你的一举一动所牵引。 感觉到云蘅灼热的视线,顾长安忍不住别开脸,双手挡在面前,低声嘟哝道:“俗人的那个应该是我吧。” “俗的是我。” 云蘅笃定道。 他看到顾长安和苏子轩接触的时候,他有多么的嫉妒。 苏子轩可以名正言顺地出现在她的身边。 但他却不能。 这样肯定的语气,顾长安倒不知道怎么反驳了,也不明白云蘅今日突然怎么了,往日将心情藏匿得那么深。 今日却大有要和她敞开心扉的架势。 顾长安揉了揉眉心,但她却很吃这一套,叹了口气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再作践自己了。” 她知道云蘅说这些话的用意。 因为她重活这一世回来,想到上一世因她铸就的大错,她今生就想竭力得弥补那些过错。 但过程,却不禁把姿态放得太低了。 顾长安对苏家、对云蘅太愧疚了,这样的心情便会不自觉得融入到行为中,云蘅是想告诉她,不要总是去牺牲自己。 “你能把我的话听进去就好了。” 云蘅叹了口气。 “我听进去了。”顾长安说话却没什么底气。 他的指尖温润,目光却有点凉凉的,应该是听出来顾长安这话的心虚,现在有点生气。 顾长安没敢看他。 她现在对云蘅态度复杂得很,既有对男女之上的情意,但也忘不掉八年内云蘅鞭笞她的长辈之谊。 这两种情绪交织,顾长安在云蘅面前总有点不知所措。 “罢了,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听的。我知道你莽撞,所以我也没指望到你头上去。” 云蘅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手,“血影。” 突然,一个身影就从一旁的墙头蹿了出来,顾长安都没注意到竟然有个人一直在暗中,顿时往后一退,目光中充满了警惕。 顾长安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头发非常利落得绑了一个高马尾,腰间配着两把短剑,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杀气。 顾长安一看便知道,这人适合暗杀,连武器用的都是短小称手的短剑。 不过,目光转而往上,顾长安挑了挑眉,“这是……” 一个女子? 女子做暗杀倒不是没有人,只是顾长安听说,云蘅手里的人鲜少有女子,顾长安转头看向云蘅。 云蘅解释道:“血影在我手下,武力可排前三,隐匿能力上佳,几乎无人能发现。有她保护你,宵小之辈定然伤不了你。” “她这么厉害,你要让她给我当保镖?”顾长安皱眉道,并不是很认同。 云蘅道:“她的作用取决于你自己的心意。” 言下之意,这人便是完全属于自己。 血影也十分上道,立刻冲顾长安抱拳行礼,“血影见过小姐,日后我便是小姐的人,只听从小姐的吩咐。” 云蘅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顾长安看他态度没有回旋的余地,也只能点头道:“我知道了。” “我的事情也交代完了,就不多留了。”云蘅睨了一眼顾长安,“若是有事,便让血影来国师府找我。” 顾长安自然答应。 但真的遇到事情了,也未必能有时间去通知国师府了。 而且她也不打算一直依靠云蘅。 云蘅走后,顾长安便让芍药和鸢尾跟血影熟悉一下,日后也好一起相处,不过血影是杀手,不必跟婢女一样抛头露面,一般情况下都是藏在暗处保护顾长安,有事的时候才会出现。 顾长安也重新熟悉了一下芳华园的生活。 而在顾家的那些人,知道顾长安回来后,也不由得脖子紧了紧,感觉这顾家的日子肯定又得血雨腥风起来。 但是很意外。 一连好几日,顾远都没来找过顾长安的麻烦,反而是顾长安听说了顾绪杰发烧重病在塌的消息。 顾长安还派血影去偷偷瞧过,顾绪杰竟然不是在装病,而是实打实的重病,就是顾薇柔和白羽罗下得手,逼着顾绪杰在冷水里泡了一个时辰。 听完,顾长安还有点惊讶。 又有点佩服,顾远跟白羽罗他们可真能忍。 但这么忍的前提下,肯定会有一份惊喜等着她,她且看着。 第197章 邀请顾长安 顾家的气氛凝重,苏家也不见得好得到哪里去。 苏雪儿人醒来后便吵着想要见顾长安,她听说顾长安叫了神医才救回了自己,想要当面拜谢。 但是没想到,顾长安却已经回了顾家。 小姑娘就难受了,这次病发来的突然,又在床上躺了多天,现在这府中的人根本不会放她出去。 而一直会来给她解闷的苏连然,也因为在牢里受了伤,现在也是休养中,根本见不了她。 不过苏连然对苏雪儿很歉疚,所以还专门拆人送来了两串糖葫芦。 就是苏桐桐和苏一哲来送的,是他拜托这两人出门去市集上买来的。 苏雪儿听说这糖葫芦的来由,叹了口气,轻声道:“哥哥肯定现在非常自责,觉得是他导致我病发。” 这可真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苏桐桐和苏一哲对视一眼。 苏桐桐拿胳膊肘撞了撞苏一哲,用眼神示意:你赶紧说话啊,不然这多尴尬? 苏一哲顿时拿眼神瞪回苏桐桐:你怎么不说? 苏桐桐:你最大! 苏一哲:你跟雪儿还正好年纪相仿呢! 苏雪儿是一个心思非常敏锐的姑娘,看着这对兄妹眉来眼去的,还能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吗? 指骨攥着糖葫芦的棍子,她冲兄妹俩轻轻一笑,说道:“我只是感慨一下,你们不要这么严肃嘛,正好你们来了,就陪我说说话,我想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苏雪儿主动这么说,苏桐桐是个爱话家常的,顿时拉住苏雪儿的手说了很多。 不过她知道的,也就仅限于一些街边传闻了。 但是对于基本不出门的苏雪儿来说,这也已经足够新奇了,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满是好奇地听着。 而一旁的苏一哲,看着这样的苏雪儿,却脸色没有那么好。 他能感觉到,自从上次司徒香过来后,苏雪儿喝了她方子的药,肉眼可见身体情况是好了不少。 但是…… 苏一哲以为这是苏雪儿好转的迹象,所以他去专门问了司徒香。 顾长安离开苏家后,司徒香几乎每一天都会来一趟苏家,都是为了来给苏雪儿检查身体。 他想着既然司徒香能让苏雪儿都好起来,那二婶……司徒香肯定也有办法,便偷偷在司徒香离开苏家后,拦住了她。 询问了苏雪儿的事情。 司徒香却不像往日又那样自信的神情,却对他说了一句,“我也无能为力,现在为今之计只能等。” 苏一哲不明白。 他问:“等什么?” 司徒香道:“等顾长安,她已经在寻找救苏雪儿的办法,不然她也不会因此回到顾家。” 苏一哲万分的错愣。 “这一切跟顾长安回顾家有什么关系?” 苏一哲这么询问司徒香。 但是司徒香却没有回答苏一哲,而是就这么离开了。 他一直以为顾长安回去,是因为苏连然的事情被逼回去了,但如果她是为了苏雪儿回去的话…… 苏一哲有点懊恼地揉了揉眉心,顾长安好像真的在对他们苏家的人掏心掏肺。 他现在心情很奇怪。 难道他就要这样原谅顾长安了吗? 他搞不懂。 “三哥!” 耳边一声大喊。 紧接着身体就被剧烈得摇晃了起来,苏一哲只觉得头脑发昏,从沉思中脱离出来看向人罪魁祸首。 “苏桐桐,你找死啊,我身上还有伤呢,你是想谋杀亲哥吗?” 苏桐桐哼了一声,不满地道:“那还不是看你一直不搭理我,我才这样!刚刚你想什么呢!” 苏一哲一怔,他怎么会把自己心里那些想法说出来,摆了摆手道:“跟你没关系。” “什么嘛!还藏着掖着!”苏桐桐攥紧小拳头,朝着苏一哲胸口砸了过去。 不过苏桐桐能有什么力气,苏一哲都没什么反应。 苏一哲抓住苏桐桐的拳头,“好了,别闹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想听。” 苏桐桐皱眉道:“那你想那么入迷干嘛,你是喜欢谁了吗?” 苏一哲却好像触及逆鳞,噌的一下站起来激动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种女人?” “你……” 苏桐桐目瞪口呆地看着反应如此大的苏一哲,咽了咽口水,“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你真有喜欢的女人了?” “不是!” 一看就知道苏桐桐是误会了,这旁边还有个满眼好奇的苏雪儿,这如果不解释清楚,只怕不出半日,全府上下都要知道他多了个“心上人”。 “我是在想顾长安的事情。”苏一哲有点无奈地坐下来,撑着脑袋往一旁看去,还不是很情愿地道。 苏桐桐更错愣了,这比刚刚误会苏一哲有喜欢的人还要惊讶,“你好端端得想她干什么,你该不会和大哥一样喜欢她吧?” 苏一哲:“……” 苏桐桐这脑回路还真是清奇。 他怎么会喜欢顾长安这种人,他只是好奇顾长安回苏家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但是看着苏桐桐这灼灼目光,苏一哲十分无奈。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顾长安,我是在想她回顾家的事情。” “顾长安……” 苏雪儿听到顾长安这三个字,有点紧张地摆弄着头发,怯弱地抬头道:“我听说是她让人救了我,可惜现在她已经回去了,我都来不及跟她拜谢。” 苏桐桐也想起了这一茬,顿时拍了拍苏雪儿的肩膀,“别担心,我之前偷听了我爹跟大哥的谈话,这次的苏家宴会,肯定是会邀请顾长安的,到时候你再跟人家拜谢也不迟。” “你确定顾长安到时候会来?”苏雪儿还没回话,这边苏一哲反而更着急。 苏桐桐狐疑地看着苏一哲,嘶了一口气,说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顾长安吧?” “少来!再这样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这张嘴!”苏一哲瞪了苏桐桐一眼,没好气地道。 他只是想要问顾长安回顾家到底要做什么! 苏桐桐一副没再怕的,“哼,那你小心了,到时候跟大哥抢男人,我看大哥怎么打你屁股!” 第198章 请帖 苏一哲冷笑道:“都说了不是,还有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呢,大哥就算要教训我,也不可用打屁股这一招!” “切!” 两兄妹的争执,逐渐就偏离了正轨。 苏雪儿看着他们,倒是不禁想起那个在她昏迷前看到得那个长相绝美又手指温暖的少女。 那是一双非常温柔的手。 她在苏家听过很多关于顾长安的传言,有说忘恩负义、有说白眼狼、有说是心狠手辣的恶女,总而言之听到的都是关于她负面的传言。 苏雪儿从来没见过顾长安。 她是在姑姑去世后出身的,顾长安在姑姑去世后就不怎么来苏家了,听下人们说是顾长安嫌弃他们苏家,就不肯来往。 但苏雪儿想到少女注视自己那满是担忧的眼睛,她一点也不觉得顾长安会是那种高傲不可一世的人。 她想见一见顾长安。 其实,或许顾长安自己都不知道,虽然当时她一直处在昏迷的状态,但她是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所以顾长安跟那个女大夫在屋外的那番对话,她也听见了。 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 也知道顾长安说她要找七灵血参的事情。 她攥着褥子,再听到顾长安说有七灵血参的下落时,她是真的知道感觉到自己黑暗的内心,被照进来了一束光。 终于看到了生的希望。 其实她一直明白,自己活着就是在跟老天比试,到底是她能尽可能得活下去,还是它先一步夺走自己的性命。 如果,她真的有机会能活下来的话。 那给了她第二条性命的顾长安,她一定会穷尽一生去报答。 芳华园。 顾长安看着送来的请帖,微微皱了皱眉。 她问道:“你确定是苏家送来的?” 被问到的下人顿时一凛,少女的眼睛虽然如琉璃般美丽,但却像冰冷的雪,吓得他浑身颤抖。 他颤着声音道:“是啊,这就是苏家的下人送过来的,小的绝对没有作假,大小姐若是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苏家问!” 现在谁人不知顾长安的凶名。 那是能逼得顾远低头的人,现在都得对顾长安毕恭毕敬的,还生怕顾长安一个不高兴,直接就摘了他们的脑袋。 顾长安扫了下人一眼,揉着眉心摆了摆手:“没你什么事了,走吧。” 下人如临大赦,跑得比兔子还快。 见这反应,芍药噗嗤一笑,道:“真是不一样了,现在这些顾家的人对我们都是不敢说一句重话呢,完全把我们小姐视为洪水猛兽!” “我不觉得这话是在夸我。” 鸢尾帮腔道:“小姐,这是再说现在顾家的人不敢惹我们了,说您比以前更有权势了!” 权势吗? 顾长安看了看自己的手,虽然没有任何东西握住,但她还是慢慢地收紧了五指。 “现在都是一些虚的。” 顾长安淡然道。 她要的是实实在在,独属于她的那份权势。 如果风云骑回来,她能通过考验,一跃成为风云骑的主帅,那顾远才是真的不足为惧。 “小姐。”鸢尾凑过来,看着一旁放着的请帖,“这是苏家送来的宴会请帖,你到时候要去参加吗?” 顾长安也是在苦恼这个。 顾家和苏家前段时间还打得不可开交,这个时候她一个顾家大小姐反而去参加人家的宴会,到时候外人还不知道该怎么猜想。 之前对宴会的事情没那么抵触,是因为本来没想过还有回来的机会。 但是现在身处顾家,身份就又尴尬了起来。 “我看干脆还是去吧小姐,反正现在我们跟顾家也算是撕破了脸皮,何必还要在乎这些呢?不如光明正大得告诉所有人,你同苏家关系很好。” 芍药知道顾长安苦恼,但她觉得顾长安其实没必要这么苦恼,把事情想得简单一点不好么? 顾长安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是担心什么?” 顾长安皱眉道:“我只怕到时候我参加了苏家的宴会,会被人误会,苏家有意要让我和苏子轩结亲。” 她不想冒出这样的传言。 不然她一个顾家大小姐,好端端顾家不呆着,跑去参加一个庆祝苏子轩的宴会,苏家的人还肯放她进来,这不就是摆明了让人浮想联翩么? “小姐,你很讨厌表少爷么?”鸢尾问道。 “当然不是。” 鸢尾不解道:“那为什么要这么在乎传言的事情,反正其实现在小姐的婚约也是名存实亡,让他们误会了,也省得别人打上你婚事的主意。” 是啊,为什么要这么在乎。 顾长安其实也知道去参加这次宴会,对她肯定是利大于弊,公然昭示她与苏家冰释前嫌,这样她顾家大小姐身份上,又多了一层苏家表小姐的加护。 但她就是不想让这个事情朝这样的方向发展。 因为…… 她懊恼地扶住额头,叹了口气。 芍药看出顾长安心中的纠结,一把拽住了鸢尾,将她拉到一旁低声斥责道:“你少说几句话,没看到小姐现在很烦恼么?” 鸢尾还是一副懵懂的表情。 芍药顿时无语地拎住鸢尾的耳朵,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她立马恍然大悟,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顾长安,又看向芍药,露出后怕的神情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小姐这分明就是不想让国师大人误会,就她这个蠢货还一直撺掇小姐呢! 这要是让国师知道了,肯定得扒了她一层皮。 不过,顾长安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芍药。” 芍药立马松开鸢尾的耳朵,看向顾长安:“我在。” “你去回个贴吧,就说到时候我会准时到场的。” 她想明白了。 现在她和云蘅本来就不可能,那这种传言就算传了,又能怎么样呢,反正她也不可能真的同苏子轩定下婚约。 那些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吧。 之后去苏家,她也会跟苏子轩解释清楚。 芍药听到顾长安这么说,忍不住道:“小姐,国师那边……” 顾长安看了芍药一眼,“有什么问题么?” 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是芍药立马聪明得闭上了嘴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第199章 那点猜疑还算少吗 国师府。 司徒香坐在亭子边,往嘴里塞着糕点,旁边风崖有点无语地看着她这仿佛半辈子没吃过东西的赔钱样。 “国师府到底是哪缺你吃食了,用得着每次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么?”风崖不禁吐槽道。 司徒香白了风崖一眼,冷哼一声,“你还不知道你家大人是个什么周扒皮,既要我给他看病,还要天天苛待我,现在我还得管苏家那边那个二小姐,吃点东西怎么了?” “所以你这么几天总是往苏家那里跑,都是为了苏家的二小姐?”风崖不禁皱了皱眉。 司徒香听出风崖话中的不对劲,问道:“怎么,难道不行么?” 风崖道:“当然不行。” “怎么了?”司徒香有点不解。 风崖揉了揉眉心,想来司徒香这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估计也想不到那么深去,不禁叹了口气。 “你现在是国师府的人,你总是往苏家跑,到时候一些人抓住话柄,是要说我们国师府和苏家结党营私的,到时候难免会有人把这事拿到陛下面前说去。”风崖解释道。 司徒香一皱眉,把手里的糕点扔回盘子里去,一跃到地上叉着腰对风崖的肩膀不停戳,“你们国师府的人都是这样谨慎的么,我一个大夫往苏家那给人看病又怎么了?而且前段时间不是还跟苏家一起检举了贪污军饷的事情。” “这不一样。”司徒香的手劲还挺大,戳得风崖有点闷疼,声音都有点变了,“就是因为和苏家一起检举了贪污的事情,所以现在才要避嫌。” 如果这样继续往来甚密的话,那贪污这个事情,看起来就像是党争中的争锋相对,定然会在陛下心中留下芥蒂。 陛下是最不喜欢党争的。 这件事,司徒香一个外国人当然是不清楚的,想得比较简单。 “是吗?可我就是个大夫,为什么要在意那么多。苏家的那个二小姐,现在如果不是靠我的话,可能早就死了。我可不想放着一个病人在那,而不去管。” 司徒香撇了撇嘴,“而且,从前好师侄在苏家的时候,我也总是过去啊,也没见得你们去拦着。” “那不是检举的事情还没发生么?”风崖无奈道。 “是么。” 司徒香努了努嘴道,“那之后苏家的宴会,我也去不了?可是我听说好师侄也是要去的。” “你说谁要去?” 背后传来声音。 风崖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就站直了身体,如临大敌。 司徒香还没发现不对劲,自然地回答道:“顾长安啊。” “很好……” 这两个字飘出来,司徒香才终于发觉不对劲过来,看着跟前风崖的脸色那是一瞬间就变得异常的严肃,就跟变脸似的。 这会仔细一想,这声音不就像是那尊佛的吗! 司徒香脸色大变,僵硬地转过头去,就看到亭子外站着一个风清月白的男人,背对着阳光,看不清他的脸,可是刚刚的声音还夹杂着风中若隐若现。 她只感觉脑子中已经束起了无数警戒的防线,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睛乱扫寻找着退路。 嘴上的功夫也不慢,“这……师兄,你怎么在那啊,你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么?” 云蘅抬步走进亭子,质问司徒香道:“你真的确定到时候顾长安会去苏家的宴会?” “是……是啊。”司徒香咽了咽口水,试探地看着云蘅,“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劲吗?好师侄不是苏家的表小姐么,参加宴会很合理啊。” 难不成,云蘅是不想让顾长安见到苏子轩? 冷汗顿时直冒,司徒香立马感觉到自己如芒刺背,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风崖。 风崖也是爱莫能助。 朝司徒香投去了个默哀的眼神。 司徒香瞪了一眼风崖。 这时,云蘅才慢悠悠地坐到了亭子中的石凳上,说道:“苏顾两家相争,顾长安这个时候出现在苏家的宴会上,加之顾长安的婚约已经名存实亡,而苏子轩又是今年的武状元,你觉得众人会怎么想?” 司徒香脑子转得不灵光,“什么怎么想?” 云蘅看了司徒香一眼,“我看你真是糕点吃的糊了脑子,以后干脆别吃了,省得一句话都听不明白。” “不行!”司徒香一听就急了,“我又没你这花花肠子,哪里懂你这么多,你要不就直接告诉我,绕什么弯子!” 云蘅直接道:“以后我会吩咐膳房的人不做糕点,你就好好清清你的脑子,别一天到晚除了糕点外就没别的了!” 看云蘅这样子,就知道事情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一时之间恶从单边生,司徒香也不怕了,咬牙切齿地道:“云蘅,你这人活该娶不到老婆!不就是看苏子轩比你年轻比你有前途么,你在这拽什么拽!呸!下次你再惹生气好师侄,我保证不帮你!” 说罢,司徒香就蹬蹬蹬地从亭子中跑了出去。 看来压榨的太狠,司徒香也是逆反了。 风崖盯着司徒香这气冲冲的背影,也明白她素来是脾气好得很,但今日确实真的恼了。 也是看云蘅的心情不好,结果就正好撞枪口了。 “大人,她这生气了,要是之后不肯给你治病了怎么办?”风崖有点担忧地瞧着云蘅。 云蘅也是,一旦涉及到顾长安的事情,就没有往日的冷静。 “她就是说一点气话。”云蘅摆了摆手,“你之后找点珍稀药材给她,她就会气消了。” 司徒香不是一个记仇的人,给一颗糖就能把刀子给忘了。 这也是为什么云蘅能这么放心得把治疗自己的事情交给司徒香,她虽然不着调,但却是一个非常讲义气的。 不让她做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对了,苏家那边,帖子你帮我回了。”云蘅道,“就说到时候我会准时到场。” 风崖不敢置信地道:“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你本来现在就该跟苏家避嫌的,怎么还要去参加苏家的宴会,到时候要是陛下猜疑你……” 云蘅不甚在意地道:“无妨,那点猜疑还算少吗?” 第200章 柳无泽 灵隐寺。 一处紧闭的禅房,门外站着一个满身狼狈的男人,衣袖、衣襟、衣摆等几乎都被锋利的剑刃割开,而伤口自然也遍布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鲜血在汩汩流出。 遮着面的黑衣人,拿着一样东西走上前。 他朝这个男人微微福了福身,然后递上手里的东西,说道:“这次多亏了公子救了我家主人,这药是我们主人珍藏的,对公子的旧伤大有用处。” 男人微微睁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置信地看向黑衣人,“旧伤……可我的旧伤是……”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放心吧公子,这药对有续骨的奇效,天底下也就只有这一瓶药,但为了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所以我们主人才忍痛割爱。” “谢……谢。”听到黑衣人这么说,男人已经忍不住狂喜的神情,几乎是夺走一把从他手里拿走了药瓶。 然后将这药瓶放在手心不停地察看,这会他又突然想起什么,疑惑地问道:“可我从来没有提过旧伤的事情,你们主人是怎么知道的?” 黑衣人也早就想好了说辞一般迅速回答道:“这是主人看公子救他的时候,分明招式利落,但偏偏手脚无力,就猜测可能是有伤。如果这冒犯了公子,我代替主人向你道歉。” 听到黑衣人这么说,男人也放下心来,都已经得到了这样的神药,他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左不过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替我谢谢你们主人。本来我救他也是举手之劳,他反而却送了我这样的大礼,我真是受之有愧。” 话虽这么说,男人却还是紧紧地攥着药瓶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这句话就是客套一下,黑衣人也能听懂,“怎么会是受之有愧,公子救了主人那对我们来说就是大恩人,只是一点药来说这完全不算什么。” 男人听到黑衣人这么说,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 黑衣人看了一眼,又垂下了眸子,道:“我们主人还说了,看公子年纪轻轻便有这样的好武功,更是起了惜才之心,若是公子不介意的话,主人还想要请公子来替他做事。” 男人顿时一愣,“请我做事?你们主人身边不是还有这么多下人。” “不是当手下,只是最近我家主人要回到京城去,这些手下大多是外邦人不能带进去,所以想请公子保护他。”黑衣人回答道。 听到黑衣人说要回到京城去,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差了几分,露出几分苦笑,“可是我的身份特殊,定然是不能去给别人当手下的,而且我现在只怕也回不到京城去,你家主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黑衣人也是看出来男人脸色不好,立刻解释道:“我知道公子的身份不一般,想来定然是京城的哪位世家的子弟,回京城的事情,还请公子放心,我们主人早就想好了对策。” 能有什么对策? “我可是得罪了陛下,现在回不去京城。”男人不抱希望地笑道。 黑衣人闻言,脸色也没有任何的变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好办。” 竟然敢说得罪陛下的事情好办,男人听得出来这黑衣人嘴里的主人身份恐怕是不一般,不然怎么能说出这么一番大胆的话来? 他皱了皱眉,问道:“我能问一下,你们主人的身份是……?” 早知道男人会有这么一问,黑衣人不慌不忙地答道:“我们主人便是不远万里来到这的戴国王爷。” 不远万里。 戴国王爷。 戴国基本不跟他们有什么往来,应该不会有什么王爷来拜访,那这黑衣人嘴里的主人,就只有一个了! “那你主人的尊名是柳无泽?”男人露出万分震惊的表情,不敢置信地问道。 黑衣人点头,“没错。” 竟然真的是当年戴国战败后送来的质子柳无泽! 他听说柳无泽曾经救了陛下一命,所以与陛下关系甚好,在京城的地位也是超然,被陛下以礼相待。 几乎京城的人,也没有几个敢轻慢他的。 但听说柳无泽一直鲜少见外人,对佛禅颇感兴趣,所以一直是在寺庙居住。 看了看周围,这里香火环绕,到处都是剃了头发的和尚,刚刚经过的庙堂的时候还能见到里面摆着的佛祖尊像。 他恍然大悟,这里不就是寺庙吗! 男人踉跄了一下,直接跌坐在地上。 黑衣人见状,满是担忧地走上前来询问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男人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男人有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手脚都是伤的他现在竟然在禁不住的发抖,这种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柳无泽的身份,而是兴奋。 兴奋在他几乎跌落谷底再无翻身的时候,居然就这样给在黑暗中的他,照进了一束光来。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回到京城了,可如果他今日救的人是柳无泽的话,那……武状元算什么? 凭借着柳无泽跟陛下的关系,他之前在武举上做的那些事情,定然可以一笔勾销! 他咽了咽口水,忍着兴奋的声音,尽量冷静地道:“我能问一句你家王爷,想好的对策是什么吗?” “公子既然是救了我家主人的命,那到时候主人也会拿这救命之恩去找陛下求一个恩典,至于恩典是什么,到时候公子就知道了。”黑衣人冲他笑了笑,眼神中没有半分假意。 男人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他意识到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说话都在抖:“等会见到你家王爷,替我谢过他的再造之恩。” 黑衣人笑而不语,打发人将男人带下去休息,自己则是推开了禅房的门,走了进去。 里头一人盘腿对着一尊小佛像打坐,听到身后的动静,问道:“怎么样?” 黑衣人答道:“办成了,他已经完全信了我的说辞。” 那人轻笑,“很好,替我修书一封去皇宫吧。” “是。” 第201章 迎宾 很快,就到了苏家宴会当日。 顾长安如约来参加,顾家的其他人自然是不可能来的,所以也就顾长安孤零零的一个,一出现就让到场的人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谁也没想到,顾长安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这可是当着苏家面说出“不屑与你们苏家为伍”的顾大小姐。 她出现在这里,苏家如何能忍得? 一时之间,人声鼎沸。 “她跑这里来做什么,当年的事情才过去多久,她就不怕被打出去?难不成是看苏大少爷得了武状元,又特意过来巴结的?” 有了猜测后,就有人不屑地说道:“她怎么敢的啊,苏家当年对她万般好,她不知道感恩,现在倒是势利得很!” “等会苏家的人一来,她肯定要被轰出去!” 这群人,还不知道顾长安早在苏家住了那么多天,其实双方的关系已经得到了缓和,还等着能看到顾长安出丑的那一幕。 听着这些人的窃窃私语,顾长安来的时候就已经设想到了,她这个身份出现在这,那势必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她一定会被拿来各种说道,这种猜测对她来说也是不痛不痒了,顾长安倒不是很在意。 今日她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自己要向众人展示她同苏家的关系,接下来会有怎样的流言蜚语,她都能想到。 一个苏家的下人靠过来。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以为下人是过来要把顾长安赶出去的时候,都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顾家在朝中风评不好,结仇颇多,所以顾长安这个顾家大小姐自然也是他们矛头范围内。 她丢脸,就等于顾家丢脸。 “表小姐,这边来。先生有事要找你。” 下人却恭敬地朝着顾长安道。 他身子是微微向下,目光都不敢直视顾长安,动作都不敢有任何的变化,似乎在等顾长安回应后,才敢站直身体。 这哪里像是要来赶顾长安走的? 一旁的人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也能看得出来苏家下人对顾长安的态度,一时之间全都傻眼了。 这本来要看的笑话,现在却卡在那不上不下了。 顾长安皱了皱眉,看向下人道:“紫檀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小的就不太清楚了。”下人对此一概不知,只是紫檀从清早就吩咐过,只要顾长安一来苏家,就让她见自己一面。 “我知道了。” 看来紫檀是真的有事要找自己。 她没说什么,就跟着下人离开了宴会,看她对苏家这熟稔的模样,倒不像是许久不来的样子。 众人对这个发现感到惊讶。 难不成,顾长安其实跟苏家的关系很好? 可是照顾家现在和苏家水火不容的态度来看,顾长安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要说这顾长安有什么特殊之处,除了身上有战神之女的名头外,那和她绑的最深的就是风云骑。 顾长安本人是继承不了风云骑,虽然出了个苏琴从军的先例,但那也是付出了极大代价的,顾长安又从未展露过任何有关武学的天赋,可惜苏琴的另外一对龙凤胎儿女,也不见得有什么将帅之才。 这风云骑,众人都理所当然得以为到时候估计是要让顾长安的夫婿代位继承。 但是前段时间柳未青才出了那样的事情,现在顾长安跟他的婚约已经是名存实亡,估计要不了多久婚约就得退了。 所以现在京城也有不少人对这顾长安婚事起了心思。 而如今顾长安出现在这里,恰好又是庆祝苏子轩武状元的宴会,这难免不会让人多想。 莫不是苏家有意想要将顾长安迎进门,让这苏子轩做这风云骑的主人? 顿时,想明白过来的人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很快就来到了厨房,紫檀就在这里协调着最后的准备工作,这是宴会,美酒佳肴自然是马虎不得,不然到时候还会让人以为苏家故意怠慢客人。 顾长安见到紫檀,便熟络地来到了他的身边,道:“先生,我听下人说,你有事找我。” “你来了,正好,我现在很忙,你过来帮我。”紫檀一见到顾长安出现,就毫不留情地使唤她,“上次让你回了顾家,这宴会的事情你说撒手就撒手,这次你可逃不了。” 顾长安顿时露出尴尬的表情,挠了挠后脑勺道:“抱歉,事出有因,不是故意想要甩手不干的。” “别解释那么多,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干,我对你的考察还在期限内呢。”紫檀瞄了顾长安一眼,哼了一声说道。 这时,一旁的下人急忙凑了过来,说道:“这些天里先生一直念叨表小姐,说表小姐走了以后,事情都变得麻烦了,之前表小姐帮忙的时候,可比现在轻松多了。” 是吗?竟然会一直念叨自己,顾长安惊讶地转头看向紫檀。 紫檀立马对那多嘴的下人喝道:“要你在这胡扯,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转而又对顾长安生气道:“你也是,别在这杵着!” “知道了。” 宴会的事情顾长安本来就有帮忙,所以这事情接手起来也不算麻烦,但是她还有点迟疑。 这会要是以一种苏家主事人的身份出现帮忙,这之后的传言她简直想都不敢想。 可是,这也是答应了紫檀的事情,她也不能半途而废。 只能尽量不出现在人前了。 顾长安这么决定。 然而,事与愿违,紫檀偏偏派她去宴会前面迎接宾客,理由就是苏子轩作为宴会的主人不方便,而苏恒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至于剩下的几个公子小姐,一个在国子监回不来,要么就是一个两个都受了伤不方便见人,唯一没事的苏桐桐却是个跳脱的性子。 算来算去,竟然只有顾长安能堪大任了。 顾长安揉了揉眉心,感觉事情向着不受控的方向发展了。 她不得不跟着下人来到苏家的门前迎接拿着请帖进来的客人,俨然已经是一副苏家人的样子。 进来的宾客,不认识顾长安的还没什么事,认识顾长安的却是难掩脸上的震惊。 顾长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迎宾? 第202章 杨秀丽 “这边进,往里走会有下人引你们到宴会的地方去。”顾长安极力忽视那些人非常探究的目光,露出和善的笑容。 “啊……知道了,谢谢大小姐……”这大小姐的称呼不管怎么听都觉得非常生硬。 因为真正的苏大小姐,这会还在自己的院子里呢,怎么就一个顾家的大小姐反而出现在这了。 顾长安只能尴尬地让下人赶紧带他们进去。 她有点无语,早知道这样的差事还不如推掉,她现在觉得肯定是紫檀故意这样叫她来这里被鞭尸的。 不过,尴尬久了反而也就习惯了,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变得随心所欲起来,情绪也能掩饰得更好,面对那些人的目光,顾长安也不会太过在意。 往好处想,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来宣示自己和苏家的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好景不长。 顾长安刚将一个来宾迎接进去,正打算讨杯水喝歇歇嗓子,这酸软的腮帮子还没有得到休息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女声就非常强势地插了进来。 “苏家的人怕不是疯了,没有人能独当一面了吗,竟然叫你一个外人站在这里迎客,这算什么事情!姨夫呢,我要见姨夫,快把这个臭女人给赶出去!” 顾长安一听这羞辱的话,就把目光转了过去,才见到一个白衣的少女正气势冲冲地站在那,叉腰高傲地怄气指使。 这个人她是认识的。 说来跟她也能算是能沾亲带故的。 这是苏家大夫人的侄女,不过她的爹跟苏家大夫人不是同母所生。 大舅母乃是家中唯一的嫡女,而她的爹不过是区区旁族子弟,但是命好因为舅母家中并无嫡子,所以才让他继承了家业。 但是舅母这便宜弟弟没什么能力,在舅母去世后,转眼间就把家业败的差不多了,若不是苏家看在舅母娘家的份上时常接济,这家还不一定能有往日的荣光。 不过这一家却不是个知恩图报的,当年苏家落狱,这一家只知道赶紧撇清关系,根本没有想过要救苏家。 顾长安微微皱了皱眉,看向这个倨傲的少女,淡然道:“恐怕你没有资格能赶我出去。” 她直起腰,便比这少女能高半个头来,在气势上就直接压了少女一截,更不用说顾长安长相还尤为出众。 杨秀丽咬了咬牙,盯着顾长安那张夺目的脸,心中又妒忌又恨的,哼了一声道:“我比你有资格多了!到底是谁让你站在这里的,你顾长安根本没有脸踏入苏家的门!” “亏你真是有这个脸面,当年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你当大家伙都是没有记忆的吗,现在还跟个没事人的一样站在这?” “我要是你,我都绕着苏家走,而不是死乞白赖地倒贴苏家不走!” 她边说,边指着顾长安,眼中、话中都是对其浓浓的不屑,俨然一副苏家人的姿态。 顾长安眯了眯眼睛瞧她。 她的确是做了错事,所以这些天来一直想办法怎么弥补苏家,挽回自己铸成的错,但是这也轮不着一个外人来这样指点自己。 而且还是一只吸着苏家血的白眼狼! 顾长安水也不喝了,屏退了一边要帮她说话的下人,笑道:“当年我说的话确实有错我无法否认,但是我站在这里也是被苏家的帖子名正言顺邀请过来的,可不是你说的死乞白赖倒贴。” “什么帖子!我可不信苏家会邀请你!我看一定是你故意伪造的帖子蒙混过关进来,然后在这里滥竽充数!” 杨秀丽不屑地看着顾长安。 她见到顾长安这张脸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这么好看的脸,寻常女子都不敌半分。 大表哥至今未婚娶,现在京城里到处都是想和苏家结亲的家族,他们杨家自然也生了几分心思,而杨秀丽本来就对一表人才的大表哥心中爱慕,如今更是想要借这次宴会的机会,同大表哥拉近关系,顺便试探一下他的想法。 到时候杨家和苏家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但是这张脸,就让杨秀丽生出了十分的危机感,她今日来特意是专门打扮过的,自诩肯定不会输给任何一个女子,可见到顾长安这不施粉黛就超然的样子,她是真的害怕到时候大表哥被她迷住了怎么办? 还不如寻个借口,把顾长安赶出去更好!她自负的想顾长安出现在这里,肯定也是听了大表哥武状元的事,所以也想来接近大表哥。 所以,等苏家反应过来,肯定是会把她给赶走的! “帖子是真的!就是我们苏家邀请的表小姐,杨小姐还是慎言,我们苏家可不是随便人都能混进来的。”一旁的下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站前一步替顾长安说话。 杨秀丽脸色微变,怎么苏家的下人还替顾长安说话的?她怒视顾长安,“你到底用什么办法收买了苏家的下人,你这恶毒的女人!” “收买?”顾长安冷笑,“你当苏家的人都是蠢货不成,帖子是真是假他们分不清楚,还需要你提醒人家?” “那苏家为什么会邀请你来!”杨秀丽不信。 这根本不合常理! 这个答案,不止杨秀丽想要知道,就连一旁看戏的宾客们也很想知道,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听到顾长安的回答。 本来顾长安来参加宴会就够引人遐思了,现在竟然还一副苏家人的姿态站在这里迎宾,更让人匪夷所思! 顾长安揉了揉眉心,先生,你可真是给她找了个好差事。 她敛去无奈,对那不停纠缠的杨秀丽说道:“自然是因为我是苏家的表小姐,表哥武举夺魁举办了宴会,我肯定要来参加,你这个跟苏家连远亲都算不上的杨家小姐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杨秀丽脸一红,这顾长安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他们杨家故意攀关系! 可她们杨家也是大表哥娘家,杨秀丽咬牙切齿地道:“我和苏家大房子弟也算是表兄妹关系,怎么不算亲戚!我看是你自己想借此攀上大表哥吧!” 第203章 没安什么好心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这话让有心人听到,到时候传言一传又不知道变成什么样! 她盯着那杨秀丽,冷笑一声道:“我跟他才是真正的表兄妹,何须什么攀不攀的,倒是你爹跟舅母才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这攀关系的人到底是谁,不用我多说吧?” “你!”杨秀丽气得鼻子都歪了,虽然他们家跟苏家大夫人关系确实没那么熟络,但话也不用说得那么难听吧! 苏家大夫人难道就不是杨家的一员了吗? “看来杨小姐是明白亲疏近远了。”顾长安扫了那杨秀丽一眼,“要是没什么话想说的,就赶紧进去,别站在这里挡了其他客人的道。我这里忙得很,没时间陪杨小姐在这里浪费时间。” 杨秀丽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指着顾长安半响说不出话来,但是旁边人的眼神又太热切,嘲讽之意极浓。 她再呆下去,脸丢的就不是这么一点了,只能冲顾长安放下一句狠话就走了。 “顾长安你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她心里想的是,等她成了苏家的少夫人,顾长安算什么东西,还不是任她拿捏,她可是听说了顾家根本不宠顾长安这个名存实亡的大小姐,二小姐才是她们府上真正的掌上明珠。 顾长安肯定是想嫁进苏家来,然后甩掉顾家那个地方! 这种事情,她绝对不允许! 到时候看她怎么戳破她的假面! 看着杨秀丽离开的背影,顾长安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今日出现在这里或许是一个糟糕的选择。 一旁的下人看出来了她的烦躁,对顾长安道:“表小姐你也累了吧,赶紧去休息吧,不用在候着了。” 顾长安却没有答应,“现在离名单上还有多少人没来?” 待客的名单都是下人拿着的,顾长安只是个来迎宾的,所以连名单都没看过,她觉得自己只是来帮忙的,不方便真的逾越。 下人忙看了一眼名单,对顾长安说道:“刚刚又进去了不少客人,现在只有一位没来了,但那位还会不会过来,表小姐就不用管这边了,赶紧进去吧。” 既然只剩一个了,那顾长安确实也没必要继续站在这了。 “我知道了,那这里交给你了,我先进去了。”顾长安终于点了点头,揉了揉酸疼的脸,返头走近府内。 刚刚面对每一个要进来的人,顾长安都必须要保持微笑,说实话脸都要僵了,总算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不爱笑了。 笑久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难怪总装的一副淡漠的样子,不用做表情的确很省事! 顾长安还没进府里走多远,紫檀正好跟他迎面撞上,看来是要去忙别的事情,所以走路急匆匆的。 紫檀也来不及跟顾长安细说,只道:“你来了,正好我这里有样东西,你帮我拿去给子轩。” “什么……”顾长安连忙想要拒绝。 但是紫檀可容不得顾长安说不,直接将手里的玉冠塞进了顾长安的手里,说道:“我现在很忙没时间去送,你既然闲下来就去帮我送,快点!”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跑了。 就独留顾长安拿着一顶玉冠,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 她看了一眼这玉冠,顶好的做工,上面还镶嵌着晶莹玉润的宝珠,苏家家底丰厚,对于苏子轩这难得一次的宴会,在排面上自然不会苛待了苏子轩,何况将来苏子轩很有可能是苏家的家主,那对苏子轩的东西就会更加上心。 顾长安看出来这宝珠应该是从东海来的,一颗就价值连城,绝非凡品,这顶玉冠顿时觉得有点沉甸甸的。 难怪紫檀不敢假手别人去送。 顾长安叹了口气,本来就一直极力避免和苏子轩见面,但没想到还是免不了一见,那既然如此,也不好退缩了,反而显得她小家子气。 苏子轩的住处她还没来过,但是问了下人,下人看到她手上的玉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非常爽快就带她过去。 到了他的厢房前,顾长安敲了敲门,“表哥在吗,我是来给你送玉冠的。” “玉冠?”里头的人一听是顾长安的声音,声音都颤了几下,然后就听到里头哐啷作响,好像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顾长安以为出了什么事,推门一问:“表哥,你没事吧?” “别进来!” 苏子轩吓得连忙喊道。 顾长安推门的动作一停,她想来也觉得是自己唐突了,往后退了一步,“抱歉,我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是来送玉冠的,要是没出什么事的话,表哥就开门把这玉冠拿进去吧。” 她一个女子,确实不好直接进入男子的房中,苏子轩喊得很及时,她差点就犯了大错。 此时屋内,苏子轩揉着眉心看了一眼房中的景象,书架的一侧挂着一幅画像,上面的笔墨虽然粗糙,但是勾勒的女子,长相身形却跟顾长安有七八分相似。 苏子轩虽然从小爱武艺,但也不是不会丹青。 这画像便是他无意中画下的,画完又觉得后悔,因为他知道顾长安并不喜欢自己,所以这样的行为到时候让人发现了还容易传出对顾长安的不好的名声。 本来是打算销毁的,但终归是没忍心,还是留了下来,之后就不肯让下人进自己的屋子了。 所以这玉冠本来他是要求紫檀送过来的,就算紫檀不小心看到自己屋中的画像,也不会往外说去。 但没想到,竟然是顾长安来了。 苏子轩真是懊恼不已,连忙收下屋中的画像放到桌上去,然后才打开门,换上一副歉意的神情。 “抱歉,刚刚屋中杂乱实在不合适让你见到。”苏子轩解释一句,也不敢看顾长安,而是低头看着她手里的玉冠。 顾长安表示理解,然后将手中的玉冠递给了苏子轩,“没事,这玉冠你拿着,我也不方便久留,等会宴会上见吧。” 苏子轩攥着手里的玉冠,有点不舍地道:“你这就要走吗?我们这么久不见,难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到时候去了宴会,我们可能也说不上话去。” 顾长安有些迟疑。 身后,却突然传来声音,“顾长安!你这个女人果然没安什么好心,竟然跑到这来勾引大表哥了!” 第204章 别被她骗了去 刚刚才跟顾长安有口角的杨秀丽就站在一旁,怒不可遏得走了过来,见到顾长安竟然同苏子轩这般熟络,嫉妒得发狂。 她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指着顾长安道:“你赶紧从大表哥身边离开!” 说罢,又露出柔弱的神情看向苏子轩,“大表哥,这个女人肯定对你别有用心,你最好离她远点。” “我看别有用心的是你吧。”顾长安闻言,好笑道,“我是过来给先生送玉冠给表哥的,并不是无缘无故过来。倒是你,一个女子竟然往男子的内院跑,这可真是好一出戏。” 她的话不甘示弱。 杨秀丽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这是被顾长安说穿了心思,都不禁有点心虚起来,但还是道:“顾长安,你少血口喷人,我只是过来同大表哥叙旧的!” 顾长安轻笑,嘲讽道:“到底是过来叙旧,还是别有企图,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话就差没明说,真正想来这里勾引苏子轩的是她了,杨秀丽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顾不得跟顾长安口舌之争,只能先向苏子轩投去委屈的表情: “大表哥,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为人你是明白的,你可千万不要听这女人挑拨!” 然而,苏子轩听到这番话都没有半点反应。 反而非常嫌恶地道:“我倒不知道你们杨家的为人,竟然是上来就指责一个清白女子勾引男人的吗?这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不是这样……”杨秀丽没想到苏子轩竟然会替顾长安说话,“我是替大表哥你打抱不平,这个女人这么对苏家,偏偏你夺魁了她就巴巴来参加宴会,她这不是势利是什么?” 她觉得,自己要把顾长安的险恶用心说给苏子轩听,苏子轩才会知道自己才是真的对他好的。 可苏子轩仍然不为所动,“顾长安是怎样的用心不用你来提醒我,我自己知道。倒是杨小姐你平白无故闯进我的院子,若不是看在你家跟苏家有点渊源,换做常人我早就打出去了。希望杨小姐自重,速速离去。” 什么? 杨秀丽往后一退,有点踉踉跄跄的,眼睛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苏子轩,“大表哥,顾长安真的没安好心,你为什么要这样护着她?” 苏子轩声音冷硬,“我说了,关于顾长安的事情,那也是我们苏家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说道,杨小姐要是听明白了就赶紧离开,别逼我叫人请你了。” 看他这不容置喙的态度,杨秀丽被他那双冰冷的眼睛吓到,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屈辱地抿了抿嘴,恼怒得瞪了顾长安一眼,就扭头跑了。 看着杨秀丽的背影,苏子轩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松了口气看向一旁的顾长安,道:“抱歉,我没想到她会忽然出现在这里。杨家的人一直仗着我们苏家的势口无遮拦习惯了,这次竟然还敢欺负到你头上去,看来我得找个机会去同父亲提一提杨家的事了。” 顾长安十分赞同,她拍了拍苏子轩的肩膀,说道:“有些关系最好能断则断,否则容易引火上身。” 苏子轩点头,“我知道了。” “那我便先走了。”顾长安冲苏子轩颔首。 苏子轩也没机会叫顾长安留下了,出了杨秀丽这档子事,现在想跟顾长安多说几句,还恐被别人发现,人言可畏。 顾长安出了院子,望向杨秀丽走的方向,心里却有了几分思忖,她知道杨家的家主跟舅母其实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因为好歹也算是娘家,所以苏家跟杨家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前世,她的屋子搜出叛国的证据,其中就有和苏家的信件,但如果光是这样还不足以定罪苏家,就是因为信件上面有苏家的印章,才让苏家被抄了满门。 可是印章是多么尊贵的东西,岂是寻常人能拿到手的? 这个杨家之前靠苏家苟且偷生,但是在苏家一事牵涉如此广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独存,显然这里有点学问。 而且,苏家的二夫人也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中毒,定然得要有个下毒的渠道。 如果她想的不错,这杨家肯定…… 她冷了脸,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杨家就断断不能留了。 只可惜,还不知道这杨家为何会跟顾远扯上关系,她从来没听说过顾远跟杨家有什么瓜葛,那难道是背后还有人在操控? …… 杨秀丽一脸怒意地回到了宴会之地,几个同她交好的小姐今日也来了,看到她这忿忿不平的样子,还有几分奇怪。 “杨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有人关心地问。 杨秀丽本不欲提起之前丢脸的事情想搪塞过去,但见到几个姑娘都围过来,她心中突然又跳出来了个想法。 她便立马做出一副委屈的神情来,轻声道:“你们都听说了顾大小姐来宴会上的事情了吧?” “倒是听说了,不过也没见到她,不知道她去哪了。”另外一个紫衣的姑娘点点头,“也不知道这苏家的宴会,她来凑什么热闹?” 杨秀丽抹了一把脸,伤心地道:“这有什么不懂的,你看今日这宴会是给谁庆祝的?” “啊!”紫衣姑娘捂着嘴,“你是说,她是想来……” “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刚刚见到这顾长安往大表哥的院子去了,我本来想拦着她,但是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就把我轰走了,我也说不过她,最后只能回来了。”杨秀丽懊恼地道。 紫衣姑娘惊讶道:“她竟然这么大胆,竟然敢直接进外男的院子?她不是身上还有婚约么,怎么敢做这么不知廉耻的事?” “我听说这顾大小姐在顾家不怎么讨喜,都是二小姐受宠,她在顾家孤立无援,所以才急着要赶紧嫁一门好亲事吧。”杨秀丽面不改色地道,“何况她那个婚约者不是都被赶出京城了吗,婚约还算什么东西,她想来就心思活络了吧,只可惜我那大表哥心思纯善,别被她骗了去。” 第205章 小心点说话 这一传十,十传百。 不过转眼,杨秀丽就把顾长安的那些事情在这个宴会上都传遍了。 以至于顾长安刚进宴会,就发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怎么这些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自己,尤其是女子,仿佛要把自己吃了一样。 顾长安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她们,虽然她来苏家的宴会上本来就没打算跟别人打好关系,但是这么明显的恶意她也不可能当没看到。 这时,下人走过来,对顾长安道:“表小姐,老爷吩咐过了,你的位置在前头,我带你过去。” 顾长安叹了口气,怎么把她的位置调到那么前,她可不想引人注目啊。 虽然现在也没差了,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 “老爷还说了,如果表小姐觉得为难的话,希望表小姐不要想太多,外人说什么不用在意,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苏家的人。”下人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长安拒绝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她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下人立马领着顾长安往前走去。 很快,他们就受到了瞩目。 然后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发现,顾长安竟然被下人领到了苏家子弟的席位上,还不是在末席,竟然在首席前列。 这是何等的殊荣! 众人难掩惊讶,不敢置信地盯着落座的顾长安。 原来对顾长安敌意不止的那些贵女,也露出了非常嫉妒羡慕的神情,顾长安都能被苏家奉为上宾,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然而其中最惊讶最嫉妒的人便是杨秀丽了。 她不敢相信,什么时候苏家竟然都把顾长安纳入羽翼之下了?就连她们杨家都没有这样的待遇,现在还得坐在宾客席上! 袖中的手紧紧攥起,指骨被她抠进大腿肉里。 顾长安自落座后就能感觉到数十道目光朝自己射来,有探究、恶意各种,顾长安有点无奈,但还是任由他们打量着自己。 她都坐在这苏家席上,这些人对自己敌意这么大也非常理解。 现在就相当于,苏家有个香饽饽苏子轩,现在群狼觊觎,而却突然杀出个顾长安,可能要坏了她们的大事,她们不可能不着急。 但是,顾长安是绝对不可能跟苏子轩结亲的,这些把自己当假想敌的人,到时候自会明白。 “顾……表姐!” 本来还陷入沉思的顾长安,突然感觉肩膀被人一拍。 下一刻,一个人就往自己的怀里撞了进来。 顾长安一怔,不过没感觉到这人有什么敌意,而且身材娇小不像是能伤到自己的样子,她才忍下要动手的意思。 低头一看,竟然是穿着黄色衫裙的苏桐桐,身后还跟着一个婢女,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小姐,你走的太急了。而且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呢,你突然抱人家表小姐这成何体统?” 婢女上前强硬地把苏桐桐给拽了回来,然后不好意思地对顾长安道:“抱歉表小姐,大小姐给你添乱了。” “无妨。”顾长安倒没什么事,只是很惊讶苏桐桐对自己的态度,转而盯着苏桐桐。 苏桐桐被顾长安看得不好意思了,也知道自己突然来这一出确实挺奇怪,就讨好得一笑:“表姐,我这些天听苏一哲说了你的事情,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过火,希望表姐看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保证以后真把你当做我亲姐!” “他跟你说什么了?”顾长安有点好奇,竟能让苏桐桐态度大变。 苏桐桐轻声道:“我知道表姐是为了连然跟雪儿才回去顾家的,我以前一直当表姐来苏家不是真心的,所以对表姐不假辞色,但现在才发现是我错了,表姐是真的对我们好。” 雪儿? 看来现在苏家的人都知道她回顾家是去求药的了,顾长安有点恼火,这件事情她就和苏恒和司徒香说过,苏恒答应过她这件事不会告诉别人,那他定然不会食言,那就只剩下司徒香了。 难怪司徒香总是遭云蘅罚,看来也不是假的,她竟然就这么轻松得把这个事情说出去了,她可没想把这事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啊! 顾长安摆了摆手,对苏桐桐道:“我回顾家只是因为我自己想要回去,你不用为此觉得我怎么怎么样。” “我做这件事,可不是想要见你这副样子。” 苏桐桐一愣。 听到顾长安这么说,她竟然还有点不知所措,现在对顾长安反而更有几分亲近了,她明明能拿这件事情来博取自己的好感,却和她说不需要为这件事情介怀,就好像完全不求回报一样。 苏桐桐抿了抿小嘴,心里突然明白为什么大哥三哥他们对顾长安的态度会不一样了。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顾长安的袖摆,说点别的话。 然而她的手刚伸到半空,就被人一把攥住,一个人突然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桐桐,你可千万不要被她给骗了!” 什么玩意? 苏桐桐一脸惊愕,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见到抓着自己手的人,趾高气昂地指着顾长安道:“顾长安,你该不会是勾引大表哥不成,又把手伸到桐桐这里来了吧?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就休想得逞!” “勾引大表哥?”苏桐桐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扭头看了过去,果然站在那的就是她一直特别不喜欢的杨秀丽! 她一把甩开杨秀丽的手,皱眉指着其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顾长安怎么会勾引大哥?你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谣言,杨秀丽我警告你,小心点说话!” 杨秀丽脸色微僵,苏桐桐的态度倒是让她有几分意外,明明以前苏桐桐对顾长安的态度是非常差的,怎么这会竟然会帮她说话? 但还好,经历过刚刚一系列的事情,杨秀丽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她按照自己的步调,继续说道:“桐桐你年纪小不清楚这个人的手段,这个人刚刚可是偷偷摸到了你大表哥的住处,她过来参加宴会,根本就是存了勾引表哥的心思。” 第206章 划清界限 “但是因为苏家跟顾家的关系不合,两家联姻的路子走不成,所以才想要接近表哥跟你!” “这……什么跟什么啊?”苏桐桐感觉这杨秀丽说的跟自己印象里的完全不一样啊。 顾长安能主动跑去接近大哥? 苏桐桐狐疑地看了一眼顾长安,她敢说如果顾长安真的这么做的话,那最高兴的一定是苏子轩。 要知道,现在谁还不清楚苏子轩对顾长安的那点心思,也就苏子轩自己以为装得甚好,实际上他们这些做弟妹的早就了然于心了。 不过,要是顾长安真的有这个想法,那也是好事啊! 证明她大哥并不是一厢情愿! “桐桐,你还要我怎么跟你说,这个女人可是都跑去专门勾引大表哥了啊,难道你觉得这都没什么问题吗?你想要这个女人做你的大嫂不成!”见苏桐桐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杨秀丽着急了! 一说这个事情,旁边人心思就活络了起来,忍不住盯着顾长安看。 顾长安微微皱眉,正要开口呵斥杨秀丽,她感觉这个事情如果再进展下去,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谁知,苏桐桐突然一把拉住了顾长安的手腕,整个人贴到她身边去,一脸理所当然地道:“能有什么问题,我觉得很好啊,如果是表姐来做我大嫂的话!而且,我父亲早就属意过想要表姐……” “住嘴!”顾长安心知让苏桐桐这么说下去,那事情肯定完了,一把按住她,然后对杨秀丽道:“杨小姐,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我对表哥并无此意,请你不要用你那恶毒的想法来揣测我。” 苏桐桐听到顾长安的话,还想说什么,但都被顾长安给堵了回去,“好好闭上你的嘴,别在这乱说话,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了。” 见顾长安一双眼睛冷冽无比,她寻思刚刚可能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惹得其不快,只能默默地捂上了嘴。 可苏桐桐这么听顾长安话的样子,落在别人眼中又特别耐人寻味。 苏桐桐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却能被顾长安收拾得服服帖帖,这其中非常值得说道,尤其是苏桐桐后面没说完的话,更叫人忍不住探究。 现在,有苏桐桐替顾长安说话,这什么勾引不勾引的反而成了笑话,而提出这番话的杨秀丽反而显得滑稽了。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顾长安,可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恶,为什么苏桐桐会替顾长安说话! 杨秀丽不甘愿,气不过继续道:“你说你没有此意我才不信,那你为什么要去人家大表哥的院子,你敢说你不是别有企图?” 她笃定认为顾长安现在的说辞不过是冠冕堂皇罢了,实际上这个贱女人一定是想要攀附大表哥! 可是大表哥是她的,她早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嫁给他,绝对不容许任何人阻挡! “别有企图?”顾长安实在难忍好笑的神情。 正打算把这个蠢货怼得她亲娘都不认识,突然一道男声插进,带着几分怒意,“杨秀丽,顾长安来我的院子就是替我送玉冠的,怎么落到你嘴里反而成了她别有企图?这句话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没想到你反而闹到大家伙的面前来搬弄是非,你是把我们苏家当傻子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 声音非常熟悉。 杨秀丽一听到就害怕起来,扭头看了过去,站在长廊口的那不就是苏子轩吗? 刚刚跟苏子轩见面的时候,他还不曾戴上那精致的玉冠,现在出现的时候头顶就已经出现了这一顶的玉冠,当真是人靠衣装,都衬得他多了几分矜贵。 顾长安只是扫了他一眼,就默默收回了目光丝毫没有任何的留恋。 然而苏子轩敏锐,一下就注意到了顾长安的眼神,可是没想到对方丝毫不在自己身上多停留,却又忍不住落下几分失落。 他到底是没办法走进顾长安的心。 因为顾长安的心,早就住进了另外一个人,他来的还是太晚了,比那个人晚了八年之久。 他心中苦涩,却又不得不将这些压了下去,从长廊口走下,来到了这一团旋涡之中,直面杨秀丽跟顾长安等人。 苏桐桐见到苏子轩来,就跟有了主心骨一样,蹦蹦跳跳地冲到了他的旁边,“大哥,这个女人就跟疯狗一样,上来就逮着表姐一直咬。” 听到苏桐桐的话,杨秀丽的脸色更是一白。 她不服地道:“桐桐,我也是你表姐,为什么你偏偏就对这个顾长安如此和颜悦色?难道我平日里对你还不够好吗?” “我呸!”苏桐桐啐了一口,“你少来这套,你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吗?你向我示好,无非不就因为我是大哥的亲妹妹吗?你才是真的想要接近大哥的那个,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脸去指责别人!” “我没有……”杨秀丽抿了抿嘴,有点心虚地反驳。 可是杨秀丽拿点心思,不光苏桐桐能看明白,就是苏子轩也知道,所以平日里苏子轩基本不与杨秀丽有什么接触,就是害怕她借此做文章。 苏子轩盯着杨秀丽,沉声道:“杨小姐,严格来说你其实根本和我们算不上是什么表兄妹,至多也就是个远亲,我希望你以后别再拿这层关系来说事,省得你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拿出去了,还得要连累我们苏家。” “你……”这又是一次重击,杨秀丽颤着牙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喊了你这么多年的大表哥,难不成就因为一个顾长安,你就要跟我们杨家划清界限?” 苏子轩也毫不在意,“如果杨小姐一直这么嚣张跋扈的话,我想我爹也会和我一个想法。” 杨秀丽绷不住了,“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比不过一个顾长安吗?你忘了顾长安以前都对苏家做了什么吗?” “那也跟杨小姐无关。”苏子轩毫不在意地道,“这句话我也同杨小姐说过了,请杨小姐不要再以为苏家好的名义来指责顾长安,她才是我的表妹,而你不是。” 第207章 过来找个人 你不是。 这三个字彻底击溃了杨秀丽的防线,心中之怒火难掩,她指着旁边一直不曾说话的顾长安,质问道:“今日你这么护着顾长安,莫不是你们苏家,是真的想要迎她入门不成?” 她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唯一的可能性。 顾长安身后有风云骑,莫不是因为苏子轩武举夺魁,在这军中有了一定的未来,所以苏家为了给苏子轩铺路,才想要让苏子轩娶了顾长安? 如果是这样的话,杨秀丽就能理解了。 可是理解,不代表她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去娶一个阴险的女人! “我知道,你们苏家想要娶顾长安,就是为了她身后的风云骑,但是这个女人何其狠毒,我听说她尚在顾家的时候,就一直欺负她的二妹和幺弟,这样的女人要是嫁到你们苏家,肯定会搅得你们苏家天翻地覆的!”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旁边的人听到杨秀丽这样堂而皇之得把风云骑的事情搬出来,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此时在看顾长安跟苏子轩,就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苏家对顾长安这个态度倒好像没那么奇怪了。 苏子轩也注意到旁人的眼神,他气炸了,对杨秀丽道:“少在这里颠倒是非,我们苏家可曾有说过要迎娶表妹进门?还有你说的什么风云骑,我们苏家又岂是那种沽名钓誉之人,为了个风云骑要拿婚姻去做买卖?” 杨秀丽被苏子轩一怼,气势弱了几分,但还是硬着头皮地说道:“那为什么你要处处维护顾长安?!她到底哪里值得你维护了?” “那是因为我喜欢……”苏子轩下意识喊道。 顾长安听到他这话暗道不好,上前就要强行打断他们的对话,可不曾想忽然人群中炸开一个声音。 “国师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国师来了?” “国师不是从来不参加臣子的宴会么,怎么会出现在苏大少爷的庆功宴上?” 顾长安听到他们的声音,也是惊讶地抬头看过去,就见到不远处一个风清月白的人儿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 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真的没想到,云蘅会忽然出现! 原来,那个宴会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云蘅!真是失策,早知道就看一眼那名单了,她还能及时止损! 她以为云蘅是绝对不会来参加这样的宴会,所以才这么放心大胆得来了,根本就没怀疑过。 可他来就来了,偏偏还是挑这个节骨眼出现。 现在看到他,竟然莫名有一种被抓包的心虚感,顾长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想要尽可能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顾长安这边刚刚声音闹得那么大,还有不少人围着他们呢,现在他们就是人群的焦点,就算是怎么藏,云蘅扫一眼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她。 这个眼神带着几分淡漠。 顾长安已经有点后背发凉了,现在真的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来苏家了! “国师大人。”苏子轩见到云蘅朝这边走来,脸色已经有点不好了,他当然不会误以为云蘅是来找自己的。 他的目的,一定是自己身边的顾长安。 看了一眼过去,顾长安的眼神也牢牢定在那云蘅身上。 他喉头如同吞了黄连发苦,心中忍不住有点嫉妒,为什么顾长安的眼神便不能在自己身上停留半分呢? 云蘅很快过来,他的目光先是扫过顾长安,随后才冲苏子轩点了点头,“我突然到来,没有给苏大公子添麻烦吧?” 苏子轩能说添麻烦么?他摇了摇头,“当然没有,只不过国师大人从来不参加宴会这些,今日却来了我这,我还真是有点受宠若惊。” “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云蘅瞥向顾长安,“然后过来找个人。” 听到他这番话,顾长安更是如坐针毡。 他几乎就差把“来找她”这三个字直白说出来了。 别人大抵是听不懂,但是苏子轩却是了然,他脸色已经很难看,但还得维持表面的平静,笑着道:“既然来都来了,国师大人何不如坐下来一起享受宴会?” “甚好。”云蘅应承了下来。 苏子轩立马叫人去给云蘅安排座位,本来这次邀请云蘅就是走个过场,京城里的世家举办宴会多半都不会忘了给云蘅递过去帖子,可是基本上都是石沉大海,但也不能因为云蘅不来就不递,所以这种过场都成了约定俗成。 然而今天云蘅突然出现,众人这心思就忍不住开始乱猜了。 但多半都是围绕在苏子轩身上猜,无人知道云蘅的真正目的其实是顾长安,也是,现在顾长安明面上还在跟云蘅决裂,不过就算他们知道两人关系已经缓和,但也绝对不敢往顾长安头上猜。 不然,云蘅无缘无故过来,竟然还是为了个女人,而且身份还是他的徒弟,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云蘅笑了笑,似乎有点漫不经心,眼神掠过顾长安那边,然后道:“我刚刚来的时候,就听到这边非常吵闹,不知道到底是在吵些什么?” 苏子轩一愣。 随后脸逐渐黑了下来。 果然,云蘅就是故意挑那个点出现的!为了打断他的那句话!现在云蘅出现,场子里的人已经无心去顾及前面的小插曲,所以苏子轩的那番话也就没人会去深究其意。 这样别人都不会知道他对顾长安的心意。 虽然他当时说话确实失了分寸,也是被杨秀丽激得所以才说了胡话,但是被情敌这么强行打断,他心里总归还是不爽的。 “只是一点小吵小闹罢了,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国师大人不必放在心上,还是先落座吧。”苏子轩难掩脸上的不耐,指着刚刚安排好的位置,对云蘅皮笑肉不笑地道。 云蘅看出来苏子轩的态度,也并无反应,反而巍然不动,从善如流道:“今日多有打扰大少爷,还希望大少爷莫怪。” “怎么会,到场就是我的荣幸。”苏子轩冷冰冰地道。 第208章 被罚 云蘅也不再多说,打算就此落座。 顾长安看云蘅也不打算现在跟自己有什么瓜葛也松了口气,准备先坐下来。 然而事情看似结束了,可那个同顾长安争锋相对的杨秀丽却心里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将目光死死地看向了云蘅。 “国师大人!” 一个人影突然冲出来,直接扑向了云蘅。 而且没有分寸,冲到他的脚边竟然就抓住了他的衣摆。 顾长安有点错愣地看着这个不要命的人,只见杨秀丽一脸得意得冲自己挑衅得笑,然后便对云蘅大声道: “刚刚的事情他们想要粉饰太平,但我不愿意,就让我来跟你说吧!国师的徒弟……啊不对,她已经被逐出师门了。不过,她起码也挂着曾经是国师大人徒弟的名头,但她不知遵守名节,反而无耻下贱得去勾引男人!” “我知道国师大人是最为公正的,请你主持公道,把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给赶出去!” 杨秀丽说完,就朝着云蘅跪了下去。 这话说的,要是顾长安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还真的要以为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了。 这杨秀丽病急乱投医,居然把主意打到了云蘅身上去了。 是觉得她和云蘅之前师徒决裂,所以云蘅肯定对她顾长安心有不满,想要借这个机会让云蘅来对付她? 那她可真的是想太多了! 云蘅他可…… 顾长安抬眸看向云蘅。 他打算怎么做呢? 云蘅是打算维护自己,还是要…… “你刚刚说什么?” 云蘅笑了笑,低头看向抓着自己衣摆的杨秀丽,淡然地问道。 杨秀丽愣了愣,回答道:“我说顾长安她不知廉耻勾引男人,希望大人能够把顾长安给赶出宴会。” “你说她不知廉耻?”云蘅好笑地看着杨秀丽,手指轻轻地抚摸过一旁的茶具。 然后,袖子拂过。 一声惨叫响起! 杨秀丽捂着手指大叫起来,疼得在地上打滚,她眼泪都因此款款落下,露出分外不解的神情看着云蘅。 “国师大人,你打我做什么?你打错人了,你该打的应该是顾长安!” 然而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几分隐隐的不安。 下一刻,云蘅就盯着她那双含泪的眼睛,漫不经心地道:“看来你不知道,我素来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搬弄是非,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刚刚你和他们争执了什么吗?” 什么意思…… 杨秀丽脸色大变,但还是梗着脖子回道:“我不明白国师大人你的意思,我说得都是事实,根本就不是搬弄是非!” “笑话!” 云蘅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旁边的顾长安,就对杨秀丽说道:“顾长安虽然已经不是我的徒弟,但我跟她曾经有八年的师徒情谊,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挑拨离间,借刀杀人!你是觉得我堂堂国师,是个能被你愚弄的蠢货么?” 这话一出,众人大惊,云蘅刚刚那番话的意思,不就是把顾长安纳入了自己的庇护之中么? 相当于顾长安的身后,重新有了国师府做靠山。 这可比顾长安或许会嫁入苏家的事情更劲爆! 因为苏家,哪里又比得上被陛下青睐独宠的国师府呢?有云蘅护佑顾长安,那顾长安几乎可以说在京城里无人能敌。 “当然不是!”杨秀丽吓傻了,颤抖地道,“我是在替大人你不值,她明明跟大人你这样关系匪浅,竟然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聒噪。” 云蘅甚至都不想看她,转头看向一旁,手一挥:“风崖,把她拖下去,杨家要是不会教养女儿的话,我不介意替他代劳。” “是!” 一个人影立马出现。 顾长安盯着这许久不见的风崖,都没来得及跟他说句话,这人绕过她就把地上的杨秀丽给拽了起来。 风崖也不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动作非常得粗暴。 把杨秀丽往外拖的时候,正好跟顾长安擦肩而过,但是风崖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反而是经过她的时候还冷哼了一声。 感觉对她似乎颇有怨气。 顾长安分外不解,这到底是怎么了? 被拖走的杨秀丽吓得求情,“国师大人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我保证不会再做这样的蠢事了!” 云蘅只对风崖说道:“让人掌嘴她五十,然后扔出苏家。” 风崖也应下了。 这一番雷厉风行的处罚,把一边的人看着一愣一愣的,心里都有发憷打颤的,这其中有些还对顾长安抱有非常大敌意的名媛小姐。 这会现在都庆幸自己没有跟着杨秀丽一起去找顾长安的麻烦,不然现在被拖出去的人就是她们了。 再看顾长安,这群人是万万不敢放肆了。 起码大家伙都看明白了,云蘅对顾长安的维护比之以前还是没有削减半分,反而隐隐还更甚一筹。 外头响起了少女的惨叫声,这应该就是杨秀丽正在被按着掌嘴吧,听着声音都怪渗人的。 声音叫得越大,这群人对顾长安备受云蘅宠爱的认知就越清晰。 他们的目光变得不一样了,苏子轩都能感觉到之前还充满探究还有看笑话的人,现在收敛着眼神。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刚刚云蘅的所作所为。 苏子轩隐隐有点不悦。 如果不是云蘅出现在这里的话,现在这群人恐怕都要以为到时候苏家跟顾长安有意结亲吧,但现在他们都把注意力放在顾长安跟云蘅的关系上了。 也就无人在意他和顾长安到底有什么文章。 虽然苏子轩并没有想说要拿悠悠众口,去逼顾长安跟自己结亲,但是哪怕被他们拿去同顾长安一起提起,他心中都是高兴的。 他抿了抿嘴,望着那泰然处之的男人,好像刚刚处罚杨秀丽的人不是他一样,现在听着少女的惨叫声竟然没有一点的反应。 “看来我这次不应该来。” 顾长安突然走到了苏子轩的跟前,露出几分歉意的表情,“我的出现,竟然给你的庆功宴上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第209章 我没办法忍受他们的误会 其实本意是想要过来展示她同苏家的关系,但是也没想过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出来,现在云蘅还横插一脚进来。 她有点无奈。 云蘅在这里,她就是如坐针毡。 反正目的也达到了,不如离开好。 “所以,我就不逗留了,还是先告辞吧。”顾长安望向苏子轩。 “这怎么行,宴会才不过刚刚开始,你就要走了?刚刚那杨秀丽是故意就纠缠你,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你又何必要揽到自己的身上去!” 见顾长安想要走,苏子轩连忙要挽留她。 自从顾长安回到顾家后,就难得能见到她了,现在她若是又回去了,那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去了。 等到陛下封官的圣旨到了后,他便没有那么多机会逗留京城了可能,若不能趁着现在的机会同她…… 顾长安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是我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大家都看到你们苏家很维护我了,那我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借口了。” “可是……” 苏子轩争取道:“就算你的目的达到了,那你也是苏家的一份子,留下来继续参加宴会又能怎么样呢?” “不一样。”顾长安知道苏子轩有心挽回,但她却不能答应,“现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冷静下来后,到时候恐怕又会开始细想我们的事。” “风云骑一事事关重大,我担心到时候谈论过多,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会以为苏家还想沾手兵权。”顾长安很是诚恳地道。 当然,这其实只是用来应付苏子轩的借口。 更多的是,她不想让众人以为自己的婚约,就是能左右风云骑的钥匙,她的目的同那些觊觎风云骑的人一样。 她也想做这风云骑的主帅! 那就不能让众人在谈论风云骑的事情时,想到主帅继承人的时候,根本没有她的名字。 “好吧……”听到顾长安这么说,那苏子轩也没有再阻止的理由,他只能点了点头,“我让人送你回去。” 顾长安也断然拒绝,“不用,我来的时候坐了马车来,现在他们应该还在外头等我。” 对苏子轩的体贴,顾长安是无福消受的。 何况,还有一个云蘅在那暗暗盯着,她若是接手了,只怕待会想回顾家还有点麻烦。 苏子轩听到她这么说,反而有点苦涩,忍不住道:“原来你根本就没打算在苏家久留,连马车都早就在那候着了。” 寻常来参加宴会的人,一般随行的马车会暂且回去,等到了时间再过来接人。 而顾长安却安排马车候着,这意思不言而喻。 顾长安倒也没办法否认,只是笑道:“那我就先走了,之后关于对表哥武举夺魁的礼物,过几日定然奉上。” “还需要什么礼物。”苏子轩嘴里发苦。 他其实更想要的是,顾长安的目光能在自己的身上多停留一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迫不及待得要和自己撇清干系。 在苏子轩的眼神愈发奇怪的情况下,顾长安有点头皮发麻,盯着背后还如狼似虎的视线,赶紧偷偷离开。 顾长安走得巧妙,宴会上的人多半注意力都在外头受刑的人上,所以顾长安的离开根本没有人注意。 而顾长安一离开宴会的地方,就马上往府外走。 因为她知道,自己离开了,那个人一定会跟上的。 顾长安现在可不想跟他碰面,所以还是先溜为敬! 她提着裙摆决定步伐加快。 然而还没等她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几分凉凉的声音:“这么着急走,莫不是身后有恶狼在追着你?” 这声音是在笑,但又没有笑。 反而听着人有点嘴打颤,身子都不由定在那了,因为这会在走,那就显得太心虚了。 顾长安转过头,手心都在出汗,但脸上的神情却显得非常的平静,看到那个人站在大树下的情景,略微一怔。 今日事情太多,顾长安还没有怎么看过云蘅的样子。 才发现今日他竟然穿了身绣着暗纹的国师袍子,她知道这人素来不爱穿这些正装,怎么会无缘无故来参加宴会的时候这么穿着。 不过,这身正装穿在他的身上,真真是出彩,难怪这京城里的人,对云蘅是那样的推崇,除了是推崇他的才华,这相貌也是让人津津乐道的一环。 他走过来。 “就这么不想跟我见面?着急得想要离开?” 云蘅上来便握住了顾长安的手腕,像是怕顾长安要逃走,所以先堵住了她的退路,但实际上他不这么做,顾长安也不会走。 “倒是你,一个国师,从来不与朝中大臣过分深交的你,为什么会来参加别人的宴会?还穿成这个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国师?”顾长安盯着云蘅的衣服,冷哼一声说道。 云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瞥了顾长安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今日来参加宴会,打扮得倒是也很亮眼,我看苏子轩瞧你的眼神都不一般。” 她说他穿正装,显摆国师的身份。 那他就说她打扮漂亮,招蜂引蝶。 两个人争锋相对。 “别在这胡说八道,你明知道我对苏子轩没有那样的想法。”顾长安皱着眉。 “你对他没有,不代表他对你没有。” 云蘅挑了挑眉,看着顾长安。 顾长安抿了抿嘴,这个事情不用云蘅提醒她也清楚,所以她才这么努力得划清界限,就是希望苏子轩不要在她身上执迷不悟了。 只不过这话被云蘅说出来,顾长安心里总有点不悦,突然想到什么,她挑起眉来盯着云蘅挑衅道:“你这么在意苏子轩,莫不是你吃醋了?” “是。” “……” 顾长安一退,眼睛瞪得圆圆的,末了又觉得自己这样子太失态。 “你跟苏子轩置气什么?” 顾长安有点无语。 “那你明知道你过来,那群人会误会你和他之间的事情你还要来。那我没办法忍受他们的误会,所以我过来了。”云蘅道。 他这次来,目的就是这个,否则云蘅是绝无来苏家宴会的可能。 顾长安愣了愣。 揉着眉心,现在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刚刚风崖对自己态度那么诡异了,看着云蘅为了一个女人打破原则,难怪会迁怒自己。 第210章 逐渐清晰 “就因为这个,所以你跑过来?你当真是觉得你在陛下面前太得宠了,所以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吗?” “那你跑过来,也是想让众人知道,这风云骑下一任主人是苏家的苏子轩?” 顾长安皱眉:“你知道,我根本没打算让别人来继承风云骑。” “那你也知道,我不喜欢你的名字同苏子轩一起出现。何况刚刚那杨家小姐闹了那一出来,如果我不出现的话,事情可就没办法收场了。”云蘅道。 他说的没错。 到时候就算压了杨秀丽,让她无话可说了,但这个因埋下来了,那些看戏的人嘴可管不住。 “我知道,这次是你帮了我。”顾长安不太情愿得承认,“我没想到会突然闯出个杨家的小姐来。” “小心点杨家,那个杨家的家主不是个什么小人物,心思诡谲得很。”云蘅过去拉住他的手腕,“你要回顾家是吧,我送你回去。” “啊?”顾长安刚要拒绝,就已经被云蘅带着朝前走,手用了用劲,结果云蘅跟她两人实力差距稍微有点悬殊,所以顾长安怎么都甩不开。 她只能放弃,最后追着问他前面的话:“你说杨家家主有问题,你是不是调查到什么东西了?说起来,你知道苏家二夫人跟苏雪儿中毒的事情么?” “中毒的事,司徒香跟我说过。” 他的手攥得很紧,步子也走的很快,所以顾长安为了要跟上他,只能尽量让身体靠着他,这么贴在他的身侧,就好像是一对相互扶持的眷侣。 阳光投下,映出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显得而那么的般配。 云蘅有扫过靠近他的顾长安一眼,唇角便不觉勾了起来,之前因为那些人乱嚼舌根胡乱猜测的不悦削减了太多。 顾长安完全没注意到他这边的情况,而是道:“那就是说你以前不知道了。我一直在想,这毒如此罕见,解毒所需的药材只在戴国才有,那下毒的人肯定就跟戴国关系匪浅了。你说巧不巧,我们京城这不就恰好有一位戴国的人么?” “你是在怀疑这毒跟柳无泽有关?”云蘅转头看向顾长安。 “猜测一下也不过分。”顾长安也没有真凭实据,只是想到前世的事情,觉得这位戴国的王爷可不一般。 云蘅眯了眯眼睛,盯着顾长安:“这就是你非要回顾家的理由?你找到接近柳无泽的办法了是吗?” 顾长安不置可否:“我只是知道七灵血参在柳无泽手上。” 前世不久后柳无泽曾经拿这株药草献给了皇后,当时皇后重病,眼看着魂归故里的时候,他把这药草拱手奉上,救了皇后一命,让陛下龙心大悦,往后他的地位就更加不一般。 当时柳无泽说这药草是当年戴国皇帝赐予他的。 这话可不可信暂且不提,但足以证明这药草早就在他手中。 “你怎么知道的?”这是云蘅想问的,“而且你打算怎么接近他?我记得他一般不见人,便是我也鲜少见过他,是个尤其神秘的人。” 顾长安避开了第一个问题,道:“灵隐寺不久后会有佛会,我知道他喜好佛禅,所以一定会参加这次佛会,我要参加这次的佛会,至于如何去我也找到办法了。” “我听说顾远心爱的那个姨娘,似乎常去灵隐寺。”云蘅皱了皱眉,眼神变了几分:“你是猜测那个姨娘跟柳无泽关系匪浅是吗?” “十有八九。”顾长安不像前面还有几分不确定,说这件事的时候却尤其笃定。 “看来你心中已经有所思量,那我便不多说什么了,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云蘅点头。 顾长安也没说话。 她知道云蘅大抵有很多话想问她,可他问了,重生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给他听呢? 想到前世的事情,她都觉得心如刀绞,难以忘怀。 可以说,前世她的悲剧直接原因是顾家,那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柳无泽! 柳无泽表面上是寄人篱下的质子,但他一来就救了陛下的命,有这一层关系,京城上下几乎都不会为难他,而且陛下也对他青睐有加,其宠爱程度不下于云蘅。 所有人都当柳无泽就是个被祖国抛弃只能在他国讨生活的废物王爷,但是顾长安知道,在戴国夺嫡之争纷纷的时候,却是这位谁也不看好的质子王爷最后血洗戴国皇宫,登上了至尊之位,最后他铁血政策下,当机立断发兵景国。 而当时景国将帅无望,从她娘死后,边关只靠风云骑苦苦支撑,在那样的情况下,柳未青冠冕堂皇求她说想要上战场杀敌,于是顾长安就在没有同柳未青成亲的情况下,把柳未青推向了风云骑主帅的位置。 而他是怎么通过那些考验的呢? 都是靠她给他作弊,才让柳未青有这机会去统率风云骑。但是没想到柳未青空有武功,但毫无将帅之才,不过几月边关失守,顾远不得不来替柳未青收拾烂摊子。 而顾长安就是在那个时候,跟随顾远去了边关。而顾远对她之狠,便是将她直接扔到了战场上最凶险的前线,而他跟柳未青不过是在别的地方收拾残兵。 那样的情况下,顾长安如果不能成长起来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她在那里拼了出来,将戴国的人重新赶了回去。可没想到,回去后便面临着被联手陷害的下场。 前世的时候想不明白,现在却能一窥其二,说到底顾远也是曾经同她娘一起上过战场的人,柳未青也是被顾远亲手培养出来的人,不可能无能至此。 所以,没准这顾家在她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早已叛国。 顾薇柔不过是她发现的冰山一角。 那能让顾远搭上线的,也就只有这位戴国的王爷了,那是通过谁搭线的呢? 顾长安只能想到一个人。 白羽罗。 她常去的灵隐寺,正好就是柳无泽常住的寺院。 这两位表面上似乎没什么交集,但顾长安有前世的记忆却知道,如果白羽罗真的同柳无泽毫无干系的话,那顾薇柔怎么会无缘无故同戴国扯上关系? 第211章 这很奇怪啊! 云蘅知道顾长安心里藏着事,但是她不说,他便不问。 “走吧,送你回顾家。” 顾长安点头。 所幸今日的下人都去管宴会的事情了,所以顾长安被云蘅牵着这一路,都没有一个人看到。 府门前,风崖利落地将杨秀丽扔出去。 她进来的时候穿着花红柳绿,模样不算多漂亮起码也能称得上一句娇俏,但现在被毫不留情地掌嘴五十,这樱桃小嘴已经肿的如同腊肠,哪里还有什么美感? 砰! 她摔在地上,疼得眼泪直掉。 “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杨秀丽颤抖地道。这么屈辱得被扔出来,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拖走,这之后在京城还如何立足? 杨秀丽咬着牙站起来,看着风崖:“明明这一切都是顾长安的错,为什么要罚我!国师大人难道也有眼无珠吗?” “你还没有资格来评价我们大人的事情。”风崖听到杨秀丽侮辱的话,当下手就按在了剑柄上,阴森森的走过去。 他一剑抽出,直接横在她的脖颈,“我警告你,你再敢对我们大人口出狂言的话,我保证让你人头落地,听明白了吗?” 剑的冷意仿佛都能透过来,杨秀丽只感觉脖子那一块都快冷僵了,她颤着嘴唇点头:“我不敢说了,你把剑拿开。” 风崖瞥了杨秀丽一眼,厌恶到把剑抽回来,“滚!” 杨秀丽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只能提着裙摆,顶着散乱的头发狼狈地跑下了台阶,今日这么出去,她的脸面也算是彻底丢光了。 现在杨秀丽恨不得杀了导致自己这么屈辱的顾长安。 为什么,顾长安明明不忠不孝,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还能被那些人原谅?这很奇怪啊!她不过是指出顾长安的险恶用心,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顾长安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药? 风崖把杨秀丽赶走后,在府门口等了一会,就看到了顾长安跟云蘅一同出现,他刚要上前禀报杨秀丽的事情,目光落到一处的时候又如同吞了苍蝇一般难受,直接退了几步。 “大人。” 风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我什么都没看见,刚刚那都是幻觉! 大人牵着顾长安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 结果,云蘅走到他的跟前,“走,去顾家。” “……” 风崖绝望得睁大眼睛,目光还是怎么没办法挪开,盯着顾长安和云蘅相叠的手,他这会再也不能假装没看见了。 他道:“大人,你过来参加苏家的宴会已经够出格了,现在还送顾长安回顾家不好吧?” 当然,送顾长安其实没什么,只是风崖自己接受不了。 他虽然大概已经猜到了云蘅和顾长安之间的事,两个人之间那奇怪的氛围,他就算是傻子也总该能看明白。 但这不代表,自己就能接受他们两个人这么明目张胆得在自己面前做这些!看到自家出尘如谪仙般的大人,就跟寻常男人一般牵着女子的手,他真的很幻灭! 更不用说,这个“女子”既是他曾经最好的朋友,还是大人曾经的徒弟! 云蘅瞥了风崖一眼,“有什么问题吗?”他这一记就是眼刀子。 风崖立马认怂,“当然没什么问题。” 算了,这是大人的事情,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何况他再这么阻止,大人对顾长安也是不可能放手的。 不然,他何必今天专程过来,不就是想着来气苏子轩的么。 顾长安冲风崖笑了一下,但风崖并不是很想理会她,“行了,你赶紧上马车去吧,别站在这里惹眼,到时候让别人看到你和大人牵手的样子,还不知道传出什么事情来。” 说的也是。顾长安冲风崖点了点头,转身就先上了国师府的马车。 云蘅也紧随其后。 风崖则是又是马车的活,不过今日这马缰怎么拉着要比平常还要重不少呢?看来真是心情不好,手上的力气都便小了。 他长长叹气。 心里约莫也明白,自己再犟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事实上顾长安将来会成为国师府的女主人已经是板上叮叮的事。 他再怎么不愿意,他也能看得出来大人看顾长安的时候,那眼睛里的执着。 这是大人那么多年来,唯一表现出来的执着。从来都是那样淡薄的他,也只对顾长安特殊,情绪上才会有波动。 如果不是因为大人身上那怪病,大人肯定不像现在这样的。 马车很快驶离,在苏家一旁的小巷子里,一个人捂着红肿的脸走了出来,双眼里充满了惊愕和愤怒。 她刚刚没看错的话,那是顾长安和云蘅吧? 一对师徒,竟然手牵着手……他们竟然是那样的关系! 杨秀丽终于明白,为什么云蘅要那么维护顾长安,原来他们表面师徒,背地里却离经叛道有一腿! 顾长安这个贱女人,勾引了国师还不够,居然还不肯放过大表哥? …… 很快就到了顾家,顾长安这一路上也不曾跟云蘅说什么,但两个人的氛围也不显得尴尬,反而有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默契感。 两个人即便不说话,也没有任何疏远的感觉。 “我先走了。”顾长安看了一眼云蘅,却发现正好他也在看自己。 云蘅道:“马上就到佛会了,你真打算过去的话,你要多加小心,灵隐寺那水很深。” 顾长安愣了愣,点头道:“我明白,你不用担心我。” 两人简单聊过几句后,顾长安就下了马车,她也没什么留恋地就进了顾家,只有云蘅隔着车窗看顾长安的身影。 不禁轻哼了一句,“真无情啊,我这么担心她,她反应却这么平淡。” 车厢外的风崖: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 “好了,回国师府吧。”云蘅道。 马车在顾家前停留不过片刻就离开了。 顾长安进了顾家后,便忍不住往后看了几眼,可惜府门外那辆马车早已不见,她叹了口气,继续往府中走。 “大小姐留步。”一个下人匆匆拦住了顾长安,“侯爷说了,等你回来,要你过去书房一趟。” 第212章 规矩繁多 顾长安微微皱眉。 “侯爷叫我过去?”她觉得有点好笑,“他是让我过去挨打的是吧。” 下人尴尬道:“小姐,你误会了,侯爷没有这个意思。” “知道了,我会去的,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顾长安瞥了那下人一眼,去苏家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后果,顾远会来找自己,那也是在她的预想范围之内。 下人只觉得如释重负。 自从这位大小姐回来后,这府中的气氛就格外的紧张,其他主子们对这些下人那是非打即骂。 谁不知道,大小姐跟侯爷那是争锋相对。 这会侯爷又要见大小姐,不知道又会闹出怎么样的腥风血雨来。 顾长安很快就去了书房,她对顾远如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尊敬,推开门便大喇喇地进去。 “听说侯爷找我,有什么……” 下一刻,什么东西直冲面门扔了过来。 顾长安面不改色头一偏,东西顺着脸颊擦过,直接砸在了身后的门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紧接着便是什么破碎的声音。 她扫了一眼。茶壶的碎片就堆在她的脚边。 “怎么,侯爷上来就要送我这么一份大礼?”顾长安笑着往里处走,目光就瞥到了坐在案台前还没收回手的顾远。 顾远冷冷地看着她,“我真是给你脸了,让你背着我跑去参加苏家的宴会?你是完全没有把我们顾家放在眼里是吗?” “呵。”顾长安都懒得理会他,“如果你是叫我来兴师问罪的话,那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自从顾远要杀她的时候,顾家和顾长安就相当于是分割开了。顾家怎么样,顾长安一点也不在意。 “我准你走了吗?”顾远冷冷道,“你费尽心思都想要跟柳未青解除婚约,就是为了嫁进苏家是吗?” 顾长安微微皱眉。 “那我警告你,收起这些心思,我已经替你选好下一个夫婿了。”顾远站起来,朝着顾长安走了过去。 “你选中谁了?” 顾长安往后一退,防备着顾远。 她心里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 顾远走到一定的距离就停了下来,他离顾长安不远,但脸上的笑容却有几分压迫感,“方言,上次武举,他得了个探花吧,若是做风云骑的主人应该很不错吧。” 他竟然选中了方言? 顾长安拧眉看着顾远,“方言?你居然会选中他,柳未青你不要了?” “他都已经这样了,还怎么当风云骑的主帅。”顾远冷哼了一声,“这一切不就是拜你所赐。现在我能选的人也只剩下了他。” 现在王爷对他也态度变得越来越冷淡,顾远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也不想跟自己的主上生出嫌隙。 所以,他就卖一个好,就让方言当顾长安的夫婿。 不过他同方言接触过,这男人心思简单,想要拿捏他不算是什么难事,而且到时候做了上门女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总要跟他这个岳父亲的。 “所以,婚约你打算什么时候解除。”顾长安沉着眸看向顾远。 “等你从佛会回来。” “佛会?” 顾远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顾长安心知他一定是又想到了什么招数,唇边勾着笑容说道:“是么,但我好像没说过我一定答应要嫁给那个方言吧?” “你不嫁也得嫁。”顾远目光不变,“风云骑马上就回来了,他们这次回来,为的目的是什么,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你跟苏家那边怎么搞我无所谓,反正只要你挂着顾这个姓,你就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那就等着看吧。” 顾长安看了顾远一眼,她也懒得再说什么。 “对了,这次去佛会,羽罗跟薇柔他们会跟你一起过去。你若是对佛禅有兴趣的话,这么多人跟着你,你想来不会在意的吧?” 顾长安听到顾远的话,也没什么反应,“无所谓。” 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顾长安的背影,顾远忍不住拧起眉来,顾长安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到底是去佛会做什么的? 她就一点也不担心,白羽罗她们跟在身边,到时候会妨碍她? 顾远现在越来越有点看不懂顾长安了。 苏家宴会办完后,这宫里头封官的圣旨就来了,就像是故意要给苏子轩添彩头一般,时间赶得那么恰好。 竟然直接将苏子轩封了个都督。 虽然说武举夺魁,历年陛下都会为其封官,但是因为整国上下都并不崇尚武,所以一般也封不了多大的官。 但这次苏子轩可以说是一连跃三级,堪称离谱。 顾长安再准备去灵隐寺的事情时,也听说了苏子轩的喜讯。对于这个结果,顾长安并不意外。 现在国中无将,又出了个苏子轩这样的武曲星,所以陛下当然是惜才的。 不过也值得庆幸,苏家宴会的事情后,她和苏子轩那点艳闻虽然街头小巷里也有所通传,但是更多的人谈论的是云蘅第一次参加宴会的事情。 不得不说,云蘅去参加宴会,确实是帮她挡了那么多流言蜚语,因为现在大家的重心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顾长安坐在屋中叹了口气,但云蘅岂不会遭陛下不喜? “小姐,白姨娘来了!”门被突然敲响,外头传来了芍药的声音。 顾长安只得马上收起心思,推开门走了出去。 白羽罗就站在不远处,她大抵是被顾长安给收拾服帖了,现在低眉顺眼的,好似顾长安多可怕似的。 不过顾长安知道,这都是白羽罗的假相罢了,她心里一定还在想着如何算计她。 “你来做什么?” 白羽罗笑了笑,上前一步,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过来,“灵隐寺那里不比京城这,山高露寒的,所以我特意给大小姐送来御寒的衣服。” 顾长安示意一眼,芍药立马将白羽罗手中的衣服接了过来。 她说道:“白姨娘的好意我领了,要是没事的话,就请吧。” “等等!”白羽罗道,“佛会上规矩繁多,我知道大小姐你从来没去过,所以便想趁着去之前,过来跟大小姐仔细说说。” 第213章 成为一家人的话 “规矩?” 顾长安盯着白羽罗,“佛会上还能有什么规矩?” 白羽罗轻声道:“灵隐寺不比别的寺庙,忌讳多了点,所以想着去灵隐寺之前,跟大小姐仔细说清楚,省得到时候出了差错。” “是么,那你现在拿纸写下来,我没心情听你说这些。”顾长安摆了摆手,便连打量白羽罗的心情都没有就直接关上了门。 见着紧闭的门,白羽罗的脸色非常难看。 芍药走下台阶,对白羽罗道:“请吧,姨娘,把该写的写下来,你就可以走了。” 白羽罗虽然恼火,但是却没有半点办法,现在的顾长安确实是有嚣张的资本。 袖中的手攥了攥,收起心头的愤怒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现在就暂且让顾长安嚣张着,等到时候看怎么收拾她! 写下那些东西后,白羽罗就气冲冲地离开了,回到了芙蓉园。 看到白羽罗的脸色,顾薇柔就知道顾长安肯定刁难了她,便关心地问道:“娘,那贱人没对你做什么吧?” “还好。”白羽罗摇头,“不过就是她的态度还是那么倨傲。” 顾薇柔拉住白羽罗的手,说道:“娘,你别管她,就让她这样,反正这次她要去佛会,那就是羊入虎口,正好送上门去找死。” “有那位大人在,他一只手肯定能弄死顾长安。” 她知道那位大人的实力,现在的顾长安想要对抗那个人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可白羽罗不如顾薇柔这么轻松,她攥着顾薇柔的手,摇了摇头:“不行,绝对不能让顾长安真的到灵隐寺。” 她很慌张。 顾薇柔都能看出来白羽罗的脸色很不好,可她很不解,“娘,顾长安去了灵隐寺,那位大人一定会想办法替我们解决她的,你为什么还要阻止她去灵隐寺。” “你就没想过,顾长安为什么非要去灵隐寺吗?这么多年,我去灵隐寺这个事情所有人都没注意过,只有她这个时候突然提起来。” 白羽罗认为这肯定不是偶然。 最近顾长安这么邪门。她真的担心顾长安去了灵隐寺后,就会发现她的那些秘密…… “娘!”顾薇柔上去抱住白羽罗,“你何必要想那么多,不管顾长安做什么,反正那位大人一定会解决她的不是吗?” 白羽罗叹了口气,抚摸这顾薇柔的后背,“现在我担心的就是,大人根本不想要杀顾长安了。” “怎么会?”顾薇柔惊得往后一缩,“他之前不是还专门派杀手去了吗,怎么会忽然就不想动手?” “这个事情现在还说不清楚,总之现在就不说这些了,去灵隐寺的事情让我再想想。”白羽罗不欲再谈论这件事。 顾薇柔看白羽罗抵触的模样,也聪明得不再开口。 而白羽罗则是在琢磨。 到底是在灵隐寺的时候解决顾长安好,还是在去灵隐寺的路上把她给…… 不过,仔细想了想。 好像两边的计划同时进行也没有任何问题。 此时,书房。 顾远站在案台前书写着什么,门就突然被敲响了,“侯爷,人来了。” “进来。” 门吱嘎作响,逐渐被推开。 走进来的人很快就把门给重新合上,然后才毕恭毕敬地朝着案台前的顾远行了个礼,“不知道侯爷大人叫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算不上,只是想要请方公子过来做一笔交易。”顾远搁下了手中的笔,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他热络地拉着方言坐下。 方言有些惊讶。 他问道:“不知道侯爷说得交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方公子,现在是王爷手中的一枚得力干将,我一直有听王爷夸你是才华横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顾远冲方言一笑,“但是方公子有没有想过,就算你做了探花,现在头上还有两个人压着你,你想出头,很难。” 方言的脸色顿时不如刚刚那么好看了。 因为顾远一下就点出了他目前的困境,现在苏子轩已经被封为都督,这可不是一般的官职,足以证明陛下对他的宠爱。 而他这个探花,至今仿佛被陛下忘了一样,封官的事情根本没有提上日程。可想而知,陛下其实就不在意他这个探花。 但顾远今天突然在这里提起这个,方言神色探究了几分,盯着顾远道:“侯爷突然说起这个,不知道是何用意?” “殿下应该是属意让你做小女的夫婿,到时候借这层关系成为风云骑的主人。”顾远毫不避讳得提起。 方言正襟危坐起来,“侯爷难不成你……” “你也知道,这风云骑我们顾家是绝对不可能拱手让人的。”顾远道,“所以我一直没有答应殿下的要求。” 那不就是说了跟没说一样! 方言皱起眉来,“那侯爷还叫我过来说那么多,莫不是戏耍我不成?!” 顾远摇头,“当然不是!我是让方公子过来晓得利弊的。我的确不愿意把风云骑拱手让人,但如果让的人是顾家自己人的话,那就不一般了。” “什么……”方言以为自己听错了,顾远的意思难不成是让他转投他门下? “我没有说让方公子背叛殿下,而是说,到时候方公子跟我小女结亲后,那与我们顾家就是一家人。有我在,我可保公子你仕途无忧,毕竟殿下的手可伸不到军队里去。”顾远笑眯眯地说道。 “……” 不得不说,方言真的是心动了。 顾远能看到方言被自己这么一游说,已经开始动摇了,他立马趁热打铁:“而且你也知道,殿下虽然看重你,但你终究只是个武官,他迟早会对你有所防备的,在那之前先积攒自己的实力才更重要。” 方言被说动了,但他心中还是有点犹豫,“让我再考……” “方公子!”顾远一把握住了方言的手,“如果我们成为一家人的话,那到时候风云骑的考验,我们顾家也能为你出一份力。” 如果考验通不过,那就算成了顾长安的夫婿也是白搭。 第214章 你留下来不行吗? “侯爷的意思是到时候要助我?”方言的心跳声顿时扑通扑通急促,他知道顾远抛出来的橄榄枝是多么的诱人。 这几乎让人无法拒绝。 顾远微微一笑,脸色淡淡的:“如果方公子愿意同我们顾家成为一家人的话。” “我……我知道了。”他不能再拒绝了。 这种条件,用脚指头想一想都知道该怎么做。 顾远微微露出笑容,他点了点头,“相信我,你做了个明智的决定。” 方言紧张的心还不能放下,但是看到顾远的眼神,他又不由自主得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现在还只不过是第一步。”顾远话锋一转,“现在还远没到高兴的时候,方公子。” “还有什么阻碍?”方言疑惑道。连顾远都肯帮他了,横在他面前还能有什么东西? 顾远叹了口气,说道:“我跟小女关系甚是不好,所以这婚约也难哦,就算是我强行给她定了,她也能想出别的办法使劲破坏了。” “我对她是没什么办法,但如果是殿下的话,应该能有对策。”顾远看了方言一眼,意有所指道。 方言很上道:“我知道了,我会去请求殿下帮忙的。” “拜托了。”顾远点头,拍了拍方言的肩膀,“小女那边就都交给你了,她可是一块硬骨头,要想啃下她,手段还不能太温柔哦。” 这个意思难道是……方言咽了咽口水,试探性地问道:“什么手段都可以吗?” 顾远笑着道:“当然。” 方言先是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然后又换上了一副兴奋的笑容,他对顾远这个未来的岳丈道:“岳丈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保证不会让岳丈失望的。” 竟然连侯爷也不称呼了,一声岳丈仿佛已经笃定顾长安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到时候,我也会给你助力的。”顾远欣然道。 “那就现在这里谢过岳丈大人了。”方言从善如流道。 方言离开的时候是高兴的,顾远的心情也不差。 不过两人的见面很隐蔽,整个顾家知道的人都不多。不过顾远这些事情也瞒不过顾长安的眼睛。 芳华园内,血影将顾远和方言见面的事情告知给了顾长安。 屋中的响起一下一下敲击的声音,那是顾长安在漫不经心地叩击桌台,从她听到血影禀报的那些内容后,她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小姐?”芍药和鸢尾站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的顾长安,嗅到了一丝的不安。 “没事,我就是觉得接下来的旅程肯定会很有趣罢了。” 顾长安笑着摇了摇头,神色一下就缓和了下来,旁边的两个婢女也松了口气。 也该有点人来添一添彩头了。 “好了,去准备去灵隐寺的事情吧。”顾长安摆了摆手,打发了芍药和鸢尾出去,但还是让血影留在了房中。 血影知道这是有事要吩咐自己。 “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 顾长安起身,对她道:“我需要你去一趟国师府找司徒香……”然后在血影的耳边说了什么。 血影听完,便干脆利落地离开房间。 …… 很快,就到了去灵隐寺的日子。 府门前白羽罗跟顾薇柔那边已经叫下人把东西都搬上了马车,顾长安不跟白羽罗和顾薇柔他们一起坐一辆马车,她带的东西也不多,加上行礼跟几个婢女坐一辆马车都够了。 不过,白羽罗看着顾长安身边突然多出来的人,皱眉道:“大小姐,你身边这位怎么没见过?” 她说的,就是血影。 这次去灵隐寺路途遥远,血影不好暗中跟随,顾长安便只能让她明着出现,所以也早就做好了她的身份。 面对白羽罗的问题,顾长安道:“苏家送过来的婢女,会点功夫,就当做是护卫了。” 白羽罗听完就没当一回事了,看着血影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她心中非常轻蔑,但面上不显:“是吗,那看来苏家还真是宠爱大小姐你呢。” 这种人也敢送来当做护卫,也太好笑了吧,这苏家是找不到人了吗? 在心中嘲笑完后,白羽罗又想,这种半吊子的护卫也是好事,到时候不管路上出什么事情,这护卫恐怕是第一个跑的吧! “什么时候启程?” 顾长安忽视白羽罗那脸上的笑容,直切主题。 白羽罗收敛了点笑容,说道:“看来大小姐很着急,那我们现在就启程吧。” 她探究地去看顾长安,但顾长安已经转身去自己的马车。 有一种拳头挥到了棉花上的感觉,白羽罗暗自咬了咬牙。 算了!反正不管她想干什么,也得她先能到了灵隐寺再说! “等一下!” 马上要启程的时候,府中匆匆跑出一个身影,他冲出来,朝着顾长安而去。 血影见状,立马拦在了顾长安的面前,腰间的剑都快要拔出来。 “退下。”顾长安喝住她。 血影看了她一眼,才退到了顾长安的旁边。 而那个人也到了顾长安的跟前。 不远处的白羽罗母女也看到了这个人,她们的脸色不约而同变得很差,尤其是顾薇柔咬了咬牙,拉住白羽罗的衣袖,不甘心地道:“这个白眼狼,净想着顾长安!” “一个不争气的蠢货罢了。”白羽罗拍了拍顾薇柔的手,“反正等到时候也是我们的垫脚石,不用在意那么多。” 顾长临拽住顾长安,说道:“你真的要去灵隐寺吗?为什么,还非要跟着她们一起去,路上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顾长安低头看了顾长临的手一眼,然后抖了下袖子,将手抽回来,“这跟你没关系,你在顾家顾好你自己吧,我要是路上真出事了,你就是下一个。” 顾长临脸色微微一白,他知道顾长安这不是在吓唬自己。 “佛会那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你去的?”比起自己的安危,顾长临现在更在意顾长安,“就非得你去吗?你留下来不行吗?” “我说了,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顾长安拧着眉,不耐烦地道。 第215章 羞辱 他们姐弟俩,现在就像是隔着万重山,顾长临那些迟来的关心,顾长安好像压根不在意了。 顾长临明白这个道理,也没想过顾长安真的还能对他有什么好脸色,他也知道劝不了顾长安。 他抿了抿嘴,最后只能道:“我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平安归来,知道吗?” “不用你说。” 顾长安只给了顾长临这句话,就上了马车。 他那些想说的话,也终究这样被吞下去,只能这么盯着她那俩马车。 “出发。” 车厢内顾长安说道。 顾长安的几个婢女也跟着上了马车,然后车队也不再停留,准备再次启程的时候,突然马长吁一声,马蹄奔踏的声音急促闯进来。 她听到这声音,就不禁皱眉。 甚至本来该行动的马车也停下了动作。 芍药道:“我看看什么情况。” 但,还不等她撩开车帘,车厢突然被人敲了敲,然后这车帘就被人率先伸手撩开,马车外一个男子朝这边侧着身往车厢里看。 他的眼神十分得热切和直白,从车帘撩开的瞬间,就一直放在顾长安的身上没有移开过。 那种眼神,让顾长安非常不悦。 何况,他还这么不知礼数得直接掀开一个未嫁女马车的车帘,这种行为就好像是已经把顾长安纳入自己的所有物一样。 “大小姐,好久不见。承蒙侯爷抬爱,这去灵隐寺的路上就由我来护送你们一起去,这一路上就请多关照了。” 那个男人自以为风流倜傥,撑着马朝顾长安勾唇一笑。他应当是想要效仿那种鲜衣怒马少年郎,可惜模仿得太过拙劣,只会让看到他这样子的人恶心。 顾长安脸色微冷,还不等她说话,一旁的血影率先出手,拔出腰间的剑猛地冲了出去。 看到这个忽然出现对自己动手的人,方言先是有点惊讶,随后再看清楚那人是个女子后,又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这种弱女子拿着一把剑,不过是侮辱了剑,她能懂什么是剑吗? 方言自信出手,甚至相信血影就算手里拿着剑也肯定伤害不了自己,所以根本不屑于使用武器,打算趁着血影攻过来的时候,将她的剑给打掉。 顾长安看到他脸上稍纵即逝的嘲弄,就忍不住得想笑,这种蠢货!要是因为女子就看轻了血影,那可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唰唰唰! 剑如游龙,这剑有大开大合之势,方言笃定得认为这一剑绝对伤害不了自己,所以躲也不躲,然而在这剑逼向自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这凛冽的杀意,可不是说笑。 而且这剑攻过来的瞬间,就立马封住了他的退路,直冲着他的面门,方言吓得往后退,然而他还在马上,能怎么后退呢? 扑通! 只听到一声非常沉闷的落地声,然后顾长安瞥眼看去,就见到方言从马摔了下来跌在地上,姿势非常滑稽,整个身子就跟吊挂一样,脸先着地! 方言惨叫一声,痛得人都麻了。而一旁站在府门外的那些下人见到他的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方言只感觉屈辱,忍着痛站起来指着那些下人喝道。 下人闭上了嘴,但眉眼还是忍不住喜色。 方言见状,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然而这也不能抚慰自己刚刚丢脸的事实,他咬牙切齿得转头看向已经跟他同样站在地上的血影。 “你竟然敢对我动手,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姑娘吓得摔下马,这种屈辱他还是第一次尝! 血影冷冰冰地道:“不管你是谁,只要对小姐不利,那我就杀无赦!” 她拿着剑的样子,就像是个刀上饮血的杀手,眼睛透露出来的杀意没有丝毫遮掩,而且刚刚一出手他就知道她深浅。 这女人绝对不一般! 方言心中有点打退堂鼓。 但是狠话都放下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刚刚只是跟大小姐打个招呼,算什么不利,你这护卫到底怎么回事,胡乱就对人出手?难不成你们大小姐是这么教你的不成?” 说出口后,方言就后悔了,他再怼血影,不就同时是在怼顾长安了吗? 他立马对顾长安找补道:“我的意思是这护卫不堪大用,大小姐此次去灵隐寺路途遥远,如果带上这种鲁莽行事的护卫,恐怕会影响接下来的路程。” 顾长安欣赏着他这慌忙找借口的样子,冷冷道:“抱歉啊方公子,我的护卫不太懂人情世故,所以出手不知礼数,你可千万别怪她,她也是为了保护我。” “毕竟,是谁让方公子突然无缘无故就要掀开车帘,我这护卫比较死心眼,就把方公子当成了刺客。” 方言脸色一白,逐渐变得羞愧了起来。 顾长安继续乘胜追击道:“还请方公子以后注意一点,这种事情之后可千万别干了,除非你还想尝试一下被一个女人打下马的感觉。不然事情传出去,别人还要以为你这探花郎的名头是弄虚作假呢。” 这可就是把方言的脸按在地上狠狠踩了。 方言只觉得这刚刚跟地面亲密接触的脸火辣辣的疼,盯着那面容绝美的少女,心口是又气又拿顾长安没办法。 他只能堆起笑容,“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顾长安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冲地上的血影道:“好了上来吧,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随意拔剑,省的伤到了人,还不好赔偿。” 血影点头,又问道:“刚刚那样的情况也不能拔剑吗?” “唔……”顾长安笑道,“不用拔剑,直接狠狠打一顿,让人生不如死不是更好?” “我明白了。”血影充分理解了顾长安的意思。 一旁的方言,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等到血影上了马车,车帘也放了下来,方言才忍不住瞪向那辆马车,但他到底还是有几分理智。 现在她这么嚣张,是因为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等去了灵隐寺,她就知道错了! 第216章 云蘅来相送 上了马车,芍药和鸢尾就对血影道:“血影,你刚刚那下真的漂亮,就该狠狠地吓他!让那个登徒浪子,竟然敢这么轻浮得对我们大小姐!” 血影道:“有我在,接下来一定不会让他靠近小姐。” “有你在,我们放心!” 芍药和鸢尾一致认同了血影的实力。 因为刚刚的事情,三个人就这样渐渐熟悉了起来。 血影之前一直是暗中保护,所以从来没有在人前出现过,但这次出现在人前,接下来有好长一段时间要跟芍药和鸢尾他们相处。 所以,顾长安看到她们三个人相处得还不错,也是放下心来。 这马车行驶了不知道多久,要出城门的时候,车队被拦了下来,需要检查一下出城的凭证。 顾长安的马车在后头,等到官兵走到她们这来的时候,方言已经领着白羽罗和顾薇柔的马车往前走了。 芍药把凭证交给官兵,官兵检查了一下,然后问道:“你这是顾家大小姐的马车么?” “是。”芍药点头,“有什么问题么?” “这里有一封信,需要大小姐过目。” 官兵把一封信塞给芍药,然后对着拦在城门前的人喊道:“放行!” 马车走动起来。 芍药钻回车厢,然后把信给了顾长安。 刚刚官兵跟芍药的话顾长安也都听到了,她对这封信有点疑惑,拆开一看内容,不禁勾了勾唇,就把信放到了一边。 鸢尾奇怪地问道:“小姐,这谁给你的信啊?” 顾长安道:“没什么,你去跟前面的方言说,出了城后我有点事,先暂停行程等我半个时辰。” “小姐你要去做什么啊?” 顾长安没说话,芍药却从她那隐约压不下的嘴角看出了端倪,敲了一下鸢尾的脑门,“小姐吩咐你事情你做就好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鸢尾捂着额头,“知道了。” 然后撩开车帘,就下了马车。 没过多久她就回来了,说:“方公子同意了,但是他……” 不等鸢尾说话,车厢外方言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大小姐,这才出了城你就要停下,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急事非要停下不可,不如跟我说,我帮你去做?” 顾长安撩开车帘,就看到骑着马和马车并驾齐驱的方言。 “我要做什么事,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方公子,你只是被侯爷叫来当护卫的,这不代表你有指点我的权力。” 她说得毫不留情。 方言又一次被顾长安怼了,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只是还得维系表面的平静,“我只是担心大小姐才会这么问,大小姐若是不乐意,我便不说了。” 顾长安看了一眼外面的环境,然后道:“停车,我要下去。” 马车顿时停下,顾长安下了马车,对那方言道:“希望接下来的旅程,方公子能记住你刚刚的话。” 方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城外有一处亭子,顾长安一眼就能瞧见小山头上的情况,所以根本无心和方言纠缠,直接提着裙摆朝山头那走去。 方言见状,立马想要跟上:“大小姐,你要去哪?” 顾长安充耳不闻。 而血影也早已拦在了她的身后,阻碍了方言的去路,腰间的剑已经跃跃欲试,“你要是再敢上前一步,就别怪我刀剑无眼了。” 方言刚想迈出的一步,顿时收了回来。 他看着顾长安那迫切的背影,心中是又好奇又生气,他屈尊来当一个护卫,这顾长安不配合也就算了,竟然把自己这么一顿怼。 这顾长安一开始对他的态度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方言想不清楚这个问题。 不过想不明白那就干脆不想了,她对自己态度这么差也好,到时候看着她还不得不嫁给自己的样子,岂不是快哉? 顾长安撇下车队,上了山头就走得很快。 很快就到了亭子。 刚刚她就看到亭子里的人影,现在看得更清楚了,她的心也跟着砰砰砰得跳了起来,有点迫不及待地跑进亭子。 她呼吸有些紊乱,又将自己散乱的碎发抹到耳后,然后才靠近那个人。 “你怎么来送我了?” 听到她的声音,他终于转过身来。 他见到顾长安这气喘吁吁的样子,想来为了爬上这山头一定是提着这累赘的裙摆,非常着急得一路猛冲。 云蘅走上来,接过了顾长安的行为,替她抚平了散乱的发髻,说道:“你要去灵隐寺,一下离开那么久,我当然要来送送你。” 顾长安自然地向他靠近,说道:“我也不会在那呆到佛会结束,只要我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会立马回来的。” 云蘅看了一眼山头下的情况,一眼就看到了马上的方言,微微皱眉道:“方言,怎么会在……” 意识到什么,他的声音都像是能把人冻死一样,“顾远又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去?” 顾长安耸了耸肩,“他为我选的下一位夫婿,就是他咯。这不就把他喊来护送我跟白氏母女一起去灵隐寺。” “怎么可能单纯就当个护卫。” “我当然清楚顾远叫方言来,肯定没想什么好事,但是你放心,我不是带了血影去吗,有她在,我绝不会着了他们的道。” 云蘅想了想也是,但还是不放心,嘱咐道:“我已经吩咐了人会在暗中跟着你们,到时候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可以通过血影吩咐他们。” “我知道了。”顾长安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东西想要给你。”云蘅目光扫向一旁的石桌,上面有个锦盒,他伸手打开,露出里面东西的样子。 竟然是一件披风! 这披风做工极其得精美,一看便知道不是一般的绣娘能做出来的,顾长安还没说话,云蘅就已将披风从锦盒里拿了出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越往灵隐寺上去,露寒越重,你就披着这个御寒吧。”云蘅还贴心得为顾长安抚平了披风的皱褶。 顾长安愣了愣,笑容在唇边有点压不住,“好。” 不过,云蘅要送的还不止这一点。 锦盒最底层还放着什么东西。 第217章 风雨欲来 “那是?”顾长安看了一眼过去。 锦盒里放的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 云蘅抬手将它拿了出来,然后牵住了顾长安的手,扣在了她的手腕上,说道:“这一路上肯定凶险万分,你便用它来保护你。” “我记得,你的箭术很好,不知道用弩是不是也如此?” 只见一个小巧又非常隐蔽的手弩这么扣在她的手腕,能打造出这种武器的工匠十分稀有,而在景国,不崇尚武,所以这等实力的工匠就更难找了。 也不知道云蘅从哪找来的工匠。 她不自觉地用左手抚摸着手弩,唇勾起来道:“想来应该跟我用弓箭的时候差不多,我会自己去适应的。” 手指放在顾长安右手腕上,他叹了口气道:“你右手上的伤我还是很担心,能用手弩,就不要拿右手去用武器,明白吗?” “我明白的。”顾长安点头。 和云蘅也聊不了太久,因为底下的人都还在等着,顾长安只能依依不舍地下了山头,回到马车的时候,没想到方言还在那守着。 他看到顾长安身上的披风,皱了皱眉,他就算再是个瞎子,也不可能忘了顾长安去山头之前身上可是绝对没有这披风的。 而且细看这披风走线平整还绣着暗纹,一看便知道价值不凡。 顾长安去那山头,到底是去见了谁?方言难绷此时的心情,上前追问道:“大小姐这无缘无故的跑出去,回来身上就披了一件披风。这披风哪来的?” 他眼中都是嫉妒。 看出来这披风的价值,他就知道这是自己几辈子都送不起的东西,所以他笃定这一定是哪个男人送给顾长安的,不然也不会这么遮遮掩掩,还不让人靠近。 到底是哪来的野男人,竟然敢抢他的猎物。 “这披风是哪来的?好像跟你没关系吧?”在经历过柳未青,现在看方言的眼神,顾长安已经十分了然。 方言现在是笃定以后一定可以做顾家的上门女婿,竟然敢一副捉奸的语气来和她说话? 简直可笑! 顾长安嘲弄地看了方言一眼,“我记得好像刚刚就提醒过方公子,不该做的事情别做。管好自己的嘴,别问那么多。” “大小姐误会了,我只是担心大小姐受骗,所以才有此一问。”方言咬了咬牙,最终选择还是在这先收敛。 他知道,现在和顾长安争执也不会带来什么好处。 “那就启程吧。”顾长安摆了摆手。 她都懒得给方言一个眼神直接就上了马车,而方言这个眼巴巴等着顾长安回来的人,就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方言攥紧手中的马缰,深深的眼神盯着车厢好久,才呼出一口气,不甘不愿得驾驶着马往前去。 车队再次启程。 最前面的马车中,顾薇柔放下车帘,转头对白羽罗说道:“娘,我刚刚看到顾长安回来,身上居然多了一件披风!” “什么披风?”白羽罗皱眉。 顾薇柔仔细描绘了一下披风的样子。 白羽罗一惊:“能送得起那样的披风,刚刚顾长安见的人到底是谁?” “不管那个人是谁,能让顾长安专门前去相见,还要这样躲躲藏藏的,一定是顾长安的情郎!”指骨掐着发白,顾薇柔嫉妒地道,“到底什么样的人,能看上顾长安那种贱人?” 当时虽然隔着远,但顾薇柔还是能看见顾长安身上的披风是多么的漂亮,要知道顾薇柔回到顾家后这么多年,都穿不上一件那样的披风。 顾家虽然宽裕,但是也不能让顾薇柔随便挥霍,何况现在她们赖以生存的铺子什么的都被顾长安给收走了,现在顾薇柔已经过得还不如一般的贵女名媛。 她满脸妒忌地道:“凭什么现在我们这么落魄,顾长安还能这么潇洒,娘!她身上那件披风我也想要!” 白羽罗没好气地敲了一下顾薇柔的脑门,“你跟她比这些做什么?万一这次顾长安回都回不来了,那她那些东西不还是你的。” “可是……” “好了,现在已经出了京城,她没了国师府跟苏家,还不就是我们砧板上的鱼肉,你就先暂时忍一忍,等解决了她,我们就想办法把她的铺子都搜刮干净,到时候你想要什么不能有?” 白羽罗拉住顾薇柔的手,柔声细语的语气也抚平了顾薇柔焦躁的心情。 顾薇柔仔细一想,也觉得是这么不错,她依赖地躺在白羽罗的怀中,然后道:“娘,那你打算怎么对付这个顾长安呀?” “放心吧,等离京城再远一点你就知道了!” 听到白羽罗这么说,顾薇柔也安下心来,看来白羽罗是真的非常有信心,那顾长安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这边,顾长安的马车上。 “小姐,这披风就是国师大人送给你的吗?这走线怕是只有宫里头的绣娘才绣得出来吧!”鸢尾连连赞叹,对着顾长安身上的披风爱不释手。 芍药笑道:“看来国师大人对小姐真的是宠到心尖上去了。” 顾长安笑了笑没回答。 相比这披风,顾长安觉得手腕上不为人知的手弩才更让人觉得安心,云蘅是权衡了她现在的情况,才为她选择了手弩这种适合隐蔽又杀伤力大的武器。 顾长安知道云蘅的心意。 这场旅程还要不少时间,从京城到灵隐寺要走上不少的路,而且他们还是坐着马车,不是骑马,那路程就更加耗时。 顾长安对此也不例外,但是她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外头的景色,脸色却不是很好。 血影注意到顾长安的异样,关心地问道:“小姐,怎么了吗?” “你不觉得我们这一车队走的实在是太慢了吗?怎么都外头快要天黑了,甚至连路程的一半都没达到,还偏偏是在这么一段偏僻的路上徘徊。” 车厢外,乌云蔽日,似乎风雨欲来,而路两侧就是长得老高的老树,相叠在一起,几乎看不到尽头。 而且非常安静,静的几乎只能听到他们马车行动的声音。 第218章 拔剑对抗 向来是生活在暗处的血影,她比顾长安更加敏锐地能察觉到这暗处的不对劲,身体反应的速度很快,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上。 顾长安注意到血影的动作,问道:“有人?” 血影点了点头,“人数不少,现在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近。” 得到肯定的答案,顾长安眼睛都不禁眯了起来,她知道去灵隐寺的路一定不会太平,所以这些事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过,出现这样的事情,反而更加肯定了顾长安的猜测。 顾长安看着前面的马车,冷笑一声:“看来我们这次灵隐寺真的是去对了,没看到人已经狗急跳墙了吗?这么怕我到灵隐寺吗?” 这样的不对劲,前面的方言都还没有发现。 “方公子!” 方言听到身后娇滴滴的女声,他感觉自己骨头都酥软了,十分受用地转身看过去,马车内顾薇柔正柔弱的掀开车帘看着自己。 “二小姐,怎么样了?身子可好受一点?”方言询问道。 他看着弱不禁风的顾薇柔,心中更是非常的怜惜,他就是听顾薇柔赶路艰辛身体不适,所以才怜香惜玉得放缓了速度。 顾薇柔拿着手帕怼在嘴边轻声咳嗽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道:“已经没什么事了,不过这边路好黑我害怕,接下来还要继续赶路吗?” “……” 方言看了一眼天色和周围的情况,心想也确实是有点阴森恐怖了,而且这样的路还很长,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走出去的。 “离佛会也要些时间,也不着急着这一会,那不如就现在停下休息一晚上吧?”方言道。 正有此意。顾薇柔立马点头,但又觉得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柔弱得咳嗽了几声问道:“这样可以吗?不会耽误行程吗?” 方言笑着摇头,“怎么会,总不能为了赶路就弃二小姐的身体而不顾吧。” 顾薇柔闻言,双颊微红,有些羞赧地道:“谢谢方公子。” 见到顾薇柔这副样子,方言真的是心都化了,又忍不住想起来对自己不假辞色的顾长安。 如果顾长安也能这么对他就好了。他还记得之前在顾家,对自己多番夸赞的顾长安,心中又是一阵难耐。 压下心头的躁动,方言下令道:“都停下休息!” 车队停下。 跟随车队还有不少顾家的人,不过这会都暂时听方言的命令行事,虽然方言这个人让人嫌恶,但其他地方还是没有拖后腿,把夜宿野外的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 “娘,我们下马车吧。”顾薇柔对车厢内的白羽罗道。 白羽罗摇了摇头,“不用了,下去了还容易出事,我们就在车厢内呆着就好。” 顾薇柔愣了愣,顿时明白了白羽罗这番话的意思,她兴奋又激动地道:“好,那我去跟方公子说一声。” “薇柔。”白羽罗拉住顾薇柔,“跟他表面迎合一下就好,别真的和他走得太近,明白吗?” 顾薇柔知道白羽罗担心什么,她说道:“放心吧,这种男人可配不上我,不过就是先逢场作戏罢了。” 她就跟方言说了一声要待在马车内,方言也没多想。 “小姐,今晚得夜宿野外了,我们下去透透气吧?”芍药从外头钻入马车,对顾长安道。 顾长安皱眉,“让方言过来见我。” 芍药点头称是。 现在顾长安眉头紧锁,不敢有任何的松懈,这个时候让她去什么夜宿野外简直是好笑,去灵隐寺的路又不算久,何须要专门停下来休息? 方言很快就被芍药找来。 顾长安二话不说开门见山:“现在为什么要停下来休息,离灵隐寺也不算特别远,抓紧赶路应该也就一两个时辰就到了。” “大小姐。”方言对顾长安的质疑很是不悦,“我知道你很着急赶着去灵隐寺,但是这赶路的人也不止你一个,我要照顾的人还有很多,不能照着你的想法随便乱来。” 从方言的话中听出了端倪,顾长安脸色更冷了,“是前面的人让你停下来休息的是吗?” “不是。我只是担心二小姐不适应赶车的路,先停下休息一晚,明日清晨继续赶路更好。”方言道。 这还不是? “现在继续赶路。”顾长安冷然道。 方言断然拒绝:“不行,天色不晚了,继续赶路恐怕会在前路遇到豺狼虎豹,还是先扎营休息更为稳妥。” 看来方言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松口了。 顾长安看了他一眼,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对着马车的马夫道:“你,继续赶车。” “什么?”马夫一副没听明白的样子。 方言已经搞明白顾长安的意思,“大小姐,还请你不要太任性了,马上天就黑了,你这样一下扎进老林中,很容易出事的。” 马夫听方言这么说,也明白顾长安的意思了,他瑟瑟缩缩地道:“对啊大小姐,前面的路危险,我也不敢冒险走夜路啊!” “血影,会赶马车吗?”顾长安直接不把希望寄托在马夫上。 血影点头,“会。” 顾长安笑了笑,“很好,你来赶马车,继续往前赶路。” 没想到顾长安这么冥顽不灵,方言有点火了,一把扯住马缰,“大小姐,你听不懂话吗?这个时候往前赶路那就是找死!” “我死不死,跟你没关系吧?”顾长安斜睨方言,对血影道:“别管他,你做你的!” 下一刻,血影就已经挺身出了车厢,然后把马夫一脚踹了下去,直接取代了他的位置,握住了马缰。 但是方言握着另外一边,血影想要赶马车还没那么容易。 “没有我的允许,谁都别想走!”方言真不清楚顾长安发了什么疯,但是他知道绝对不能让顾长安就这么走了。 顾长安不想听方言说一个字,“血影,动手!” “是!” 唰啦—— 剑出鞘,冰冷的剑光一闪而过,血影已经毫不犹豫地对方言出手,一出手就是毫不犹豫得杀招。 方言见状脸色大变,只能同样拔剑对抗。 两个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第219章 追杀 “打起来了!” 顾薇柔注意到那边的动静。 白羽罗闻言,也探出头往外看。在顾长安那边果然就见到一男一女缠斗的身影。 “这个女的……竟然武功能跟方公子五五开?”白羽罗不敢置信。 想到刚刚对这个女的不屑一顾,白羽罗就感觉自己的脸上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娘,那怎么办?如果顾长安身边有这么厉害的人,那岂不是……” “先不要自乱阵脚,就算这个护卫厉害又能怎么样,终归只有一个人,难不成还能抵得过万马千军?” 白羽罗喝住顾薇柔。 反正不管一个人多厉害,那也是没用的。只要顾长安在这里呆着,她肯定就必死无疑。 这边,看似打的难舍难分。 白羽罗和顾薇柔是不懂武功的,只知道两人有来有回,但实际上现在方言才是最吃力的那一个。 他那么自信自己的武功,甚至还用上了他最称手的武器,竟然还能被血影完全压制。 这也太恐怖了! 血影显然也不想再跟方言继续纠缠,她身子前倾,一个转身逼出手中的剑,就是一次非常利落凶险的杀招。 方言见状,只能后退。 然而带来的结果就是,方言再度狠狠摔下了马。 血影欣然收剑,嘲讽道:“垃圾!这种武功也敢来我面前丢人现眼,可笑。” “你说什么……”方言气急,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匆忙爬了起来,拿着手中的剑继续朝血影冲了过去。 撕拉—— 方言愣愣得跌坐在地上,在他的脖子面前,横着一把剑。 不是血影执剑。 顾长安修长的手就这么轻松得握着血影的剑,身姿优美得保持着刚刚击退方言的姿势,那双漂亮的眼睛冷若冰霜。 “方公子,我说了,你没资格管我。” 方言看着这一幕彻底傻眼了,他完全没想到顾长安居然能击退自己,更不用说……他看着顾长安拿剑的手,脸如同被猪肝血染过一样的通红。 竟然还是用的左手! 顾长安刚刚就用左手把自己逼退了? 这比输给血影,还要让他觉得耻辱。 方言浑身颤抖,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他不甘愿地想要继续站起来,然而顾长安手里的剑可是不长眼睛的。 她抬手一挥,眼睛那一瞬间仿佛闪过血光,方言瞧见这一幕,竟然一下子以为自己见到了什么恶鬼,背脊发凉。 然而下一个眨眼,他的衣服就被剑割开,虽然没有碰到他的肌肤,但是刚刚好似有剑气,让他觉得隐隐作痛。 这是在警告方言。 如果方言再往前进一步的话,这柄剑划开的就不是衣服了,而是他的胸膛。 顾长安竟然大胆如斯!他可是陛下钦封的探花郎,她怎么敢这么对自己? 他的那些念头,顾长安一点也不在意,收剑还给血影,“抱歉,刚刚借用了你的剑,好了,继续赶路吧。” 血影拿着手中的剑,不自觉地看了一眼顾长安那纤长的左手,然后摇了摇头道:“小姐借用我的剑,是我的荣幸。” 她把剑重新插回鞘中,拉住马缰毫不犹豫地赶车。若说之前她对顾长安只是一种听从大人而不得不保护她的那种感觉,现在血影对她却是有点刮目相看了。 刚刚顾长安展露的那一下,可不是简单的一招。 方言那个蠢货估计是看不出来,但是血影明白,顾长安其实是不擅长用剑的,还有些生涩。 但偏偏从她的剑法中,血影看到了另外一种武器的影子。 枪法! 血影想到了当年顾长安娘就是有一手漂亮的枪法,然后才在边关扬名,让周围国家不敢来犯。 外头人都说这郡主生下来的三个孩子,一个都没有继承她的才能,现在看来其实不然。 顾长安没准就是那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呢? 马车急速行驶,一下就冲出了这个地方,方言就算想要去追,但也无济于事,他刚刚摔下马又被顾长安羞辱,他这口气还没有缓过来。 而且,要是前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到时候英雄救美更好。 方言拍了拍身上的灰,揉了揉摔疼的地方,然后直接上马,掠过白羽罗的马车时。 他还嘱咐了一句:“大小姐不肯夜宿野外,所以现在独自赶路过去了,我担心前面有豺狼虎豹,所以打算追上去把她拦住,你们就在这等着。” “什么……” 白羽罗瞪大眼睛,她当想要问方言什么,但是人已经策马飞奔出去了,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顾薇柔快要跳起来,惊得道:“这顾长安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个时候居然跑出去了,那娘的计划岂不是……” “别慌!” 白羽罗逼着自己镇定下来,“既然顾长安非要继续往前赶路的话,那就让她去,反正这一条路我都已经设下了天罗地网,她跑不了的!” 不过她也不敢这么夸大,还是匆忙下了马车,跑去吩咐暗中的人。 山路颠簸,顾长安又让血影用非常快的速度往前赶路,所以在车厢里坐的人非常遭罪。 顾长安是习武之人,在马背上经历过比这更摇晃的情况,但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的情况了。 芍药和鸢尾只能尽量贴着车厢,让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摆动,以此来缓解身体的难受。 顾长安见状,伸手揽住她们,“抱歉,这也是不得已为之。后面有追杀的人,如果不赶紧往前赶路的话……” 芍药和鸢尾虚弱得摇了摇头。 “我们没事。” 说完这番话,她们又陷入难受的境地,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顾长安只能尽量抱着她们,稳住她们乱动的身体。 “血影,后面还是有人继续跟着吗?”顾长安问道。 血影在前面驾驶马车,与环境接触得最为紧密,耳边呼啸的风声还有树叶摩挲的声音尤为明显,而这其中一种突兀又急促的声音就是魑魅紧紧得缠着她们。 她对顾长安道:“一直在追,小姐你们抓紧了,接下来得加快速度甩掉他们了。” “好!” 顾长安抱紧芍药和鸢尾,把身子尽量紧紧地贴在车厢,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第220章 神箭手 啪!马鞭狠狠抽在马身上的声音。这一声落下,顾长安就感觉到马车的颠簸变得更加凶狠,身子不受控地朝前冲。 “小姐……好痛苦……”芍药和鸢尾面露难色,捂着嘴好像马上就能吐出来一样。 顾长安心疼她们,但是却没办法。 她安抚着替她们顺气,然后一阵“咻咻咻”的破弦之声像是要撕裂开这昏暗的环境,就连坐在车厢中的顾长安都听得一清二楚。 遭了! 她一把将芍药和鸢尾按下去。 低头的瞬间,一支利箭就这么破开车厢,和她的头顶擦肩而过,然后死死地钉在了车上的塌子。 真是从鬼门关那走了一遭。 芍药和鸢尾吓得脸都惨白了。 顾长安也来不及安慰她们,她知道后面追杀的那群人,现在已经被逼急了,所以才会射箭企图减缓她们马车的速度。 “小姐,没事吧?”血影着急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 “我们没事,你继续驾驶马车,不要管那么多。” “现在那些人已经从暗中跑出来了,正在用弓箭射我们,其中应该有射术特别厉害的人,刚刚有一箭差点就射中了马车的轮子。” 如果射中马车轮子,那这辆马车只要行动,也会被轮子上的箭卡住,然后翻车。 “是吗,射术很厉害……”顾长安冷冷地道,“没关系,你不用管,你只管驾驶马车那些射箭的人交给我。” 血影闻言,虽然心中有点迟疑,但还是决定相信顾长安。 而顾长安摸了摸右手,冲芍药和鸢尾道:“你们俩贴着车厢的角落,千万不要爬起来,我现在要出去解决那些追杀的人,你们俩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芍药和鸢尾艰难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她们谁也不想要拖顾长安的后腿。 嘱咐完了芍药和鸢尾后,顾长安就爬出了车厢,跟血影一同坐在前面驾驶马车的地方。 血影看到顾长安爬出来,惊讶道:“小姐你怎么跑出来了?外面这么危险,小心被他们的箭射中!” 顾长安撩起衣袖,摸了摸自己一直藏在怀中的弩箭筒,云蘅给她手弩的时候,弩箭筒就放在旁边。 因为是要作为隐蔽的暗器,所以弩箭筒当然也不能太显眼,能被藏在顾长安的身上不起眼就好。 血影见到顾长安手腕上的手弩,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了,低声喝道:“小姐,他们都是用弓箭的,你用手弩恐怕射程根本不够!” 顾长安毫不在意,“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血影本来还想要劝阻顾长安,但是在空中又是几道狠辣的箭矢射过来,直接就打断了她们这短暂的对话。 她不得不集中精力去驾驶马车,而顾长安则是攀着车厢的边沿,借着车厢掩藏自己的身形,往后查看情况。 左右两侧,各有十几人骑着马,其中有一半手里拿着弓箭,另外一半都是拿着普通的武器。 “咻!” 在拿着弓箭的人群中,有人眼睛极为尖,一会就发现了顾长安在偷看他们,当机立断搭弓射箭。 顾长安只能匆匆往旁边一躲。 心中十分惊愕。 果然有一个神箭手! 她不由得想起了上一次她遇到刺杀的时候,似乎那些人好像也是箭术极佳,但今天这个人比那些杀手可要厉害太多。 不过这样的困境,顾长安却很冷静,她现在基本已经断定,上一次在小巷追杀她的第二批人,跟这群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她咬牙切齿地想着,为了杀她,还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只可惜她可不会这样坐以待毙。 不慌不忙地给手弩装上弩箭,在刚刚那一下,她就已经试出来了这个神箭手,那接下来她就绝对不可能让他活着了。 否则,她们这场逃亡之旅恐怕会很难过。 “血影,放慢速度,就让她们追上来。”顾长安吩咐道。 “什……” “放慢速度!” 听到顾长安这斩钉截铁的声音,血影也不得不照做,将手中的马缰一松,随即马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马车跟那群追杀的人靠得越来越近。 也可以说,危险也离她们越来越近。 但这对顾长安来说绝对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她的手弩已经做好了准备,一直在借助死角观察身后人的状态。 而那些黑衣人,在看到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都以为是马负重不堪,所以毫不犹豫地追了上来。 打头阵的是那些使用普通武器的,这些人很快就跟顾长安的马车并驾齐驱,屈刀朝着顾长安和血影砍过去。 不过血影的速度比他们更快,在他们出手的瞬间就已经先出剑刺中了命门。 刷刷刷倒地的声音传来,无主的马开始乱动,往马车这边撞了过来。 顾长安艺高人胆大,在马撞过来的时候就拉住了它的马缰,然后毫不犹豫得就跨了上去。 “小姐!”血影见状震惊。 “继续驾驶马车往前跑,我来断后!”顾长安扔给血影这个命令后,就驱马朝着后面赶去。 血影心怦怦跳,没想到顾长安胆子这么大,心中着急,但又不得不按照顾长安的吩咐去做。 但她也时不时得朝着后面看。 顾长安在骑上马的瞬间,就已经抬起了右手,她的手弩最先对准的就是那个神箭手。 从刚刚开始,她的目的就是要抢走对方的一匹马,然后跟这些追杀的人拉近距离,才好用手弩一击绝杀。 神箭手见到顾长安非但不躲,反而是直接朝着自己撞过来,心中惊讶之际,但还是动作很快得搭上了弓箭瞄准顾长安。 弓弦放开,箭矢飞速离去! 直接朝着顾长安而去。 若是顾长安躲不开的话,那这一箭足以夺走她的性命。 千钧一发之际,顾长安身子往后一压,整个身子朝旁边侧去,几乎跟马匹融为一体。 箭矢就这么和她惊险擦过。 神箭手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没想到顾长安竟然还能有这样精准的判断,只能慌忙得再搭一箭。 然而,这一切都晚了。 顾长安在那一瞬间已经找到神箭手的空挡,用手弩对准了他! 第221章 刺客 “砰!” 顾长安松开机栝,弩箭瞬间迸射而出。 神箭手脸色大变,匆匆往后躲。 也不知道是因为骑马,还是因为顾长安不熟悉这手弩的原因,弩箭射出的瞬间,准心就飘了。 最终,这弩箭在夜里穿过,带着逼人的气势,最后只射中了神箭手的手臂。 “啊!!!!” 神箭手发出惨叫声,箭矢从他的手上无力得松开直接掉在了地上,为了缓解疼痛他蜷缩起了身体。 而这也给了顾长安机会,她毫不犹豫地再次抬起手弩。 手弩一放,这一弩箭她对准的就不是神箭手了,而是马的位置! 神箭手也发现了顾长安的意图,可是想要再避让已经为时已晚,弩箭早就凶狠地扎进了他身下的马匹。 马长吁一声,惨叫混杂在一起,马因为太痛马蹄已经不能再稳定得朝前奔跑,而是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它在摇晃,神箭手一只手也被顾长安所伤,想要稳住身形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手从马缰上一松开的刹那,马就无情得甩开他。 身影从马上跌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而马并没有因为把背上的人甩开就变得冷静,他的马蹄毫不犹豫地朝着神箭手身上碾压了过去。 红色的鲜血直接从他的嘴里如同一朵血花一样喷射出来,然后看到他在马的蹄子底下扑腾了几下,就再也没了动静。 死了。 顾长安看到他死了,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灵隐寺那位的人话,顾长安就绝对不希望他活着,这样的神箭手如果到了战场上,那不知道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她杀了老大!” 旁边的射手看到神箭手死去的惨状,通红着眼睛望向顾长安,都没想到不过短短眨眼间,他们视为榜样的神箭手就惨死在马蹄下! 而这一切都是顾长安做的! “给老大报仇!” 这群射手疯了一般搭弓射过来,嘴里还在呢喃着这样的话,顾长安知道这群人现在被愤怒驱使着,她如果跟他们硬碰硬,那一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她也是抓紧马缰,就毫不犹豫得转身就走。 不过走之前,她还没忘记顺走神箭手留下来的弓箭。 比起手弩,显然还是弓箭更加称手。 马缰攥在手心,顾长安整个身子直接贴紧了马背,这样的姿势是最轻松,能收到的阻力也越少,感觉耳边传来这自由的风声,以及背后那癫狂的射箭声,她竟然还觉得有几分兴奋。 比起安于在后院里,顾长安还是喜欢这种在马背上的潇洒。 “别跑!” 看到顾长安骑着马一瞬间竟然溜出去这么远,那群人气得牙痒痒,一批人分出一半去追赶顾长安,一半人则是在后面用弓箭射杀她。 一箭,两箭,三箭…… 不知道是射了多少箭,马背旁边的箭筒都要空了,他们射出去的箭竟然没有一支箭能够伤到顾长安的。 她简直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竟然每一次都能恰好躲过他们的攻击。 而且她在箭雨下,竟然还能一边躲避,一边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率先去追赶她的那些人,有大半竟然都死在了她的弩箭下。手弩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要比弓箭的速度快,非常适合抓准机会进行暗杀。 这明明就是一个养在闺房的大小姐,竟然这么熟练杀人的操作,真的是闻所未闻! 不过,顾长安也没打算跟他们恋战,把追赶上来最近的几人解决了后,就把重心放在如何跟这些人拉开距离上。 她不想和他们纠缠,所以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上甩开他们。 鲜红的血几乎流满了泥土,在方言赶过来的时候,他看到了沿路这都躺着的尸体,穿着标准的夜行衣,还蒙着面,一看便知道是刺客。 他脸色瞬间变得很差,不好,顾长安肯定是遭遇了刺杀! 方言想到刚刚顾长安那异常的举措,皱了皱眉,他很难不去猜想顾长安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才急着要跑出来。 不过,如果顾长安遇到了刺杀,那被他留在原地的顾薇柔她们岂不是…… 马缰在他手上被他拽的绷得很紧,他看着望不到尽头的山路,迟疑了好久,眼神在地上那些尸体上扫过,最后咬了咬牙将马缰一拽。 马头饶了个弯,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既然顾长安都察觉到了杀手,她想必一定是有办法逃出生天的,那他就不管顾长安那边怎么样了,顾薇柔那边没有他,遇到刺客怎么办? 方言非常理所当然得朝着来的方向去。 很快,他就回到了地方。顾薇柔和白羽罗已经从马车上下来,见到方言归来,顾薇柔比较急,先提着裙摆过来。 “怎么样,方公子,你找到姐姐了吗?”顾薇柔的眼神非常急切。 但她不是关心顾长安,而是更关心方言是不是已经发现了顾长安的尸体。 不过方言不知道这些,他还以为顾薇柔是担忧顾长安的安全,“大小姐沿路应该是遇到了刺杀,但是我没看到大小姐的下落,我担心刺客也会找上你们,所以先回来看看情况,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顾薇柔心中暗喜,但还是表现出一副关切的样子,“是吗?可姐姐怎么办,她身边就只有一个护卫,还遭到了刺杀……” “刺客而已,我想大小姐身边的那个护卫应该能够全部解决吧。”方言想到了那个高傲的血影,脸色顿时一黑。 顾薇柔习惯性得恭维道:“那个护卫不过是个女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厉害,也比不过方公子你啊,方公子,要不我们还是别休息了,赶紧启程去找姐姐吧,我实在是担心她。” 在听到顾长安已经遭遇了刺杀,白羽罗心中的悬着的石头就已经放下了,就算让她连夜赶路那也无所谓了。 只要能看到顾长安的尸体就够了! 一想到去灵隐寺的路上,没准就能在路边发现惨死的顾长安,白羽罗的心情就非常得愉快。 第222章 走!我带你出去! “赶紧出发吧,我实在是担心大小姐。” 白羽罗也跟顾薇柔一样做出一副担心顾长安的样子来,冲方言道。 方言见到母女俩都这么关心顾长安,他自己其实也在寻思顾长安那边的情况,思来想去好久,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你们收拾一下,为了赶上去,我们可能要加快赶路了。”方言说道。 “知道了。” 不管加多块都可以,顾薇柔和白羽罗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兴奋,只要能看到顾长安的尸体,现在吃多少苦都可以。 很快,这边收拾好向前赶路。 而顾长安这边逃命的同时,已经趁机解决了不少刺客,手里的弓箭和手弩齐上阵,反而让她能在追杀之中变得游刃有余。 不过顾长安也没有飘,她知道为什么自己能这么轻松,都是因为这些人现在就想着杀她,脑子里不想别的,所以才这么好对付。 等到他们脑子里的冲动平复下来后,顾长安就不那么好对付他们了。 也不知道是走了骑着马骑了多久,顾长安感觉背后的那些人都变得谨慎了起来,不再跟她贴的那么近,而是十分警惕得追在她的背后。 保持着不会被她甩开的距离。 都学聪明了。 顾长安感叹了一声,还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风拂过她的脸颊,为她带来前方草木的芬芳,同时顾长安也听到了夹杂在风中的兵刃交接的声音。 她皱起眉头。 怎么前面还有人在埋伏她? 顾长安往后一瞥那些追赶自己的人,看他们的神色忧心忡忡又非常谨慎,根本不像是知道前面有埋伏的样子。 如果真的有埋伏的话,可不会这样。 那这前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长安不理解,但事到如今,去灵隐寺的也就只有这一条路,顾长安还担心如果前面是血影她们遇到了刺杀的话那自己现在赶过去还正好可以支援。 所以心一横,她立马策马奔过去。 这条路也不长,顾长安穿过一片老林,就能感觉到周围的树木变得矮小了起来,视野也不想之前那样被大片的草绿所覆盖,可见范围变大了。 同时那股无法被森林覆盖掉的血腥味也冒了过来,顾长安闻的非常清楚。 她几乎非常确定,血影的马车一定是遭到了伏击。 紧张的她手心都在出汗,赶着身下的马再往前跑快一点,很快她就能感觉到那打斗的声音变得清晰。 这证明顾长安已经离得非常近了。 “哈哈哈!逃不掉了,我劝你还是省点力吧,我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在这里,你不可能逃得出我们的手掌心!” 响亮的嗓门,让顾长安心中更加着急。 能这么说,就证明这个地方都是他们的人,不然这种地方若是想要逃掉的话也不算很难,树林里最适合藏人。 顾长安咬了咬牙,狠狠一抽马鞭。 树叶在面前遮挡,顾长安一把扫开那些挡事的树枝。 “受死吧!” 就在前方,不知道多少黑衣人将一个地方围成了一个包围圈,他们拿着想同的武器对准了同一个方向。 为首的首领已经挥起了手上的剑,朝着正中心刺了过去。 与此同时,那些黑衣人也没有干看着,就像是一只又一只的老鼠,疯狂朝着中心蔓延,简直比虫子还要恶心。 再这样的情况下,被他们这么多人围着,想要逃走简直是插翅难飞。 首领用剑刺过去的瞬间,劲风一瞬间袭来,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马蹄声伴随着少女的怒吼,“给我住手!” 这一声寒意森森,黑衣人不少回头看去,只见到一个少女胯下骑着马,身姿挺拔,一抹青衣如同一头小鹿就这么扎进来。 他们还以为这是哪来送死的,当下就要拿起手中的剑去取她的命。 然后下一刻,少女一手开弓,一手射箭。 箭矢便如同化作一道银色的光,瞬间穿过众黑衣人,直接朝着首领而去,一下仿佛能斩去一切,首领刚要抬手抵挡,这一支箭已经到了眼前。 箭矢漂亮得扎进了首领的手。 他尖叫一声,手里的剑就这么摔在地上,而这支箭带来的余力,让他都有点站不稳,只能往后一退,踉跄的跌倒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黑衣人都傻眼了。 没想到突然跑出来一个少女,就这么一支箭把自己的首领给射趴下了? 这也太离谱了! 而顾长安可不在乎那些人怎么看自己,她射中首领也没觉得自豪,看到这里那么多黑衣人,反而心情更加凝重。 见到这些人现在正陷入震惊,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她一边骑马冲进人群中心,一边用手弩射杀那些黑衣人,反正现在是能杀几个就杀几个。 多杀几个,对她救下血影她们…… 顾长安冲到人群中心,马蹄越过刚刚被她一箭射中的首领,她本以为能在团团包围中见到血影她们几个,然而在那么多黑衣人中唯独这一抹白色尤其显眼。 这哪有什么几个人,就只有一个白衣的少年站在那。 顾长安露出震惊的表情,她万万没想到这些刺客追杀的人竟然不是血影她们,自己竟然误会错了。 可时机那么恰巧,她很难不这么认为啊。 “这个娘们是来救人的,赶紧给我杀,还愣着干什么!”坐在地上的首领撑着一只完好的手站起来,指着刚刚给他带来屈辱的少女恶狠狠地喊道。 这些呆愣的黑衣人也终于反应过来,看着顾长安的身影,就抄起家伙冲了过去。 顾长安心中大喊糟糕,早知道这被追杀的人不是血影,她就不应该这么鲁莽得冲进来,在旁边放放冷箭不是更好吗? 但是可惜现在纠结这些也没用了,顾长安盯着那白衣少年,说是白衣,但实际上他身上的衣服上都快被血染了个透。 顾长安一边骑着马,一边朝着少年伸出了手,“走!我带你出去!” 救人救到底,既然她阴差阳错闯到了这里,那她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少年在这里被杀。 第223章 跳马 少女骑马奔来的瞬间,其实天很黑了,这种深山老林又能看得清楚什么,她那散乱却如同丝绸般的黑发散落下来感觉美的惊人。 他本以为今天肯定不死也得脱一层皮了,没想到居然会突然闯出来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少女,竟然想要救自己出去。 但他却非常的谨慎,根本不敢伸手。 谁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是另外一个狼窟。 顾长安见到白衣少年竟然都不理会自己的,她皱了皱眉,感觉到那边的黑衣人已经朝自己奔过来,要是不能速战速决的话,她这么贸然行动的话肯定会出事。 她扫了一眼,骑着马冲过去后,就反手从人群中精准得抓到了少年的衣领,将他整个给提溜了起来。 白衣少年本来想要挣扎,顾长安喝道:“我是来救你的!你现在挣扎难不成是真的想死?” 听到顾长安的话,少年挣扎的力度变小了。 “既然听明白了,那就抓紧了。”顾长安示意他抓住自己。 少年也不是蠢的,当下就抱住了顾长安的手臂,顾长安就顺势把他给带到了马背上,不过因为时间的关系,顾长安也不好给他临时调整位置。 只能让他用一种非常屈辱的姿势,横趴在顾长安面前的马背上,然后顾长安一手稳着他,一手拉着马缰操控马匹的方向。 “这小娘们有点东西,赶紧拦着他们,绝对别让他们跑了!”首领看到顾长安那非同寻常的手劲,露出惊讶的表情后,就立马反应过来去呵斥那些黑衣人。 黑衣人立马追上顾长安他们。 但是顾长安毕竟带着少年在骑马,这些人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过马,所以追肯定是追不上的。 既然追不到顾长安他们,那只要解决掉他们跑这么快的工具不就行了吗? “快点,瞄准他们的马!”首领下令。 于是,一群黑衣人就将自己手里的武器当做成了可以投掷的枪,朝着顾长安两人疯狂扔掷过去。 顾长安听到身后这兵刃隐隐鸣声,不敢有任何的大意,身子只能再度往马匹上压着,这样能减少阻力,能让马匹跑得更快。 白衣少年整个瞪大眼睛,看着顾长安身子匍匐下来,他一把抵住顾长安,说道:“够了,这些人都是来追我的,其实你根本不用救我,现在把我扔下去的话,那些人肯定不会再对你动手。” “很可惜,我看他们的架势,就算我把你放下来,他们也会担心自己行踪暴露也要把我杀人灭口。”顾长安还能不知道这种刺客的行为准则么? 今日他们是来杀这个少年的,为了防止一切隐患,肯定是会把所有不稳定因素清除掉。 “你……” 白衣少年也没法反驳顾长安的话,嘴抿了抿,眼神扫过那些穷追不舍的黑衣人,“不过就是一个姑娘,干什么突然跑出来要救我装什么英雄。”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不是打算来救你的,我把你当成了我认识的人,结果闯进来才发现是误会了,但事情都发生了,那个场面我也不能掉头跑不是?”顾长安的语气非常轻松,但实则她说话的时候,余光还在紧紧看着背后。 “这么说,看来今天在这里被刺杀的不止我一个人。”白衣少年道。 顾长安点头,“是啊,我来的时候就已经经过了一轮刺杀,所以也不差这一次了。” 白衣少年听到顾长安这么说,略微沉默了一会,说道:“这群人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今天若是杀不了我的话,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确定你要跟我一起?” 她往后看了一眼,瞧见为首的那个黑衣人眼神凶狠得通红,恐怕若是让他们抓到机会,顾长安跟白衣少年今日都要人头落地。 不过,顾长安也没再怕的,“放心吧,我遭受过的刺杀可比你想象中的多,这块地方我很熟。就算不能解决他们,我带你突出重围还是没问题。” 白衣少年却不太相信顾长安这自信满满的话,“你不过是一个女子,真的有这么厉害?” “我劝你还是别小瞧了女子,刚刚如果不是我的话,你现在就已经躺在地上了。”顾长安提醒道。 自知理亏的白衣少年也知道自己的言论不妥,说话也不如刚刚那么抵触,“你刚刚那一箭能射中首领,我知道你的射术很厉害,但是你的箭也不多了吧?” “是不多了,所以接下来要省着用。” 而且还得在关键时刻用。 “我跟你说了那么多,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想要把我丢下的意思吗?”白衣少年不解,“扔掉我,起码你的马能跑得更快一点。” “少废话,救都救了,还有什么半途而废的道理?” 顾长安道:“你与其在这里如此悲观,还不如帮我想想接下来怎么甩掉这群人,我们俩都活下来不好吗?” “你……” 白衣少年无言以对。 每个靠近他的人,都不过是别有用心,如顾长安这样只是单纯想要救他的,还真是第一次。 “这一段路都是林子,等跑到官道上去应该他们就不敢这么放肆了。”少年说道,“可是他们追的很紧,想要通过这段路的话还是不要在这里继续跟他们纠缠,我们往老林里去吧,绕路往官道上走,一路上也有遮掩,甩掉他们应该不难。” 顾长安看了少年一眼,“你倒是跟我想到一个地方去了。” 少年没说话。 顾长安也不打算跟他说太多,两人就是萍水相逢,现在还面临这样的杀机,可没心思在这唠家常。 她道:“身上应该没伤吧?” “没有。” “好,等我说一二三,你就准备好跳。” 少年点头。 “一。” 少年攀住马的鬃毛,整个身子立起来,先让自己的脚有一个支点。 “二。” 顾长安拿起一直背在身后的弓箭。 “三!” 少年整个人扑了下去。 顾长安拉紧马缰,瞬间搭弓,朝着背后瞄准位置三箭连发! 然后也不没有任何犹豫,扔掉手里已经没用的弓,直接跳下马去。 第224章 射术 少年在地上滚了几圈,这么突然跳下来,身体都没个保护,直接撞在地上,感觉身子都好像散架了般。 他觉得自己应该断了几条肋骨,呼吸都变得粘腻难受。 摔下来的时候,少年就想好了顾长安应该已经骑马跑走了。 他抬起头。 少女却果断地从马上扑下来,她可要比少年聪明多了,跳下来的时候稳稳当当的,一点也不如少年狼狈。 她匆匆过来,拽住了少年,“怎么样,能跑得动吗?” 感觉到少女的靠近,少年不敢置信地看着过来,有点艰难、但不算多慢得从地上爬起来。 “你怎么也跟着一起跳下来了?” 顾长安闻言,觉得他的话有点好笑,“你该不会以为我让你跳下去是想把你甩开吧?” 少年沉默。 看来他还真的是这么认为的,顾长安无语,但现在不是说他的时候,一把拽住他的领子,“走,往林子里跑!” 少年被顾长安拖着往前走。 他还陷入在震惊中,被强行拽着走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得往后一看,只见到前面追赶着最急的几人,已经中了箭矢倒在血泊之中。 心中震惊,因为在跳马这短短的间隙之中,顾长安竟然能连发三箭把这些人给杀了,实在是太过离谱。 这可是在他们国家都难得一见的射术! 少年望着顾长安,问道:“你这一手射箭的技术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那怎么还有心思问东问西的,那群人要不了多久就会追来,我把马放跑了,就是想要混乱他们的视线,你现在不赶紧跑的话,是等着送死?”顾长安没好气地说道。 现在的确是不合时宜。 但是少年实在是好奇,忍不住又多看了顾长安几眼,实在是太暗了,他都看不清顾长安的长相。 两人的身影很快遁入了林中。 而此时的灵隐寺,血影一行人堪堪到达,从她们进入到灵隐寺的地界,追杀她们的那些黑衣人就好像被什么无形的屏障所挡住,自然就推开了。 而芍药和鸢尾两个人就像是两条离水的鱼,整个人瘫在一旁,经历过那么惊险的逃杀,她们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血影……小姐……” 不过,她们都一样,这会都在担心顾长安。 血影也担心,但是因为顾长安要她保护芍药和鸢尾,所以她才一路护送过来,这会进了灵隐寺,她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你们在这等着,我先去找小姐。” 扔下这句话,血影就借着灵隐寺前用来照明的灯笼下了山去。 芍药和鸢尾没有休息多久,灵隐寺的僧人就出来了,一开始对芍药和鸢尾他们非常抵触,但是一听芍药和鸢尾他们禀明了身份,就变得和善。 将芍药和鸢尾引到了禅房休息去。 等僧人离开后,芍药道:“我怎么觉得那僧人看我们一出现,神色怪怪的?” 鸢尾刚回过神来,她根本就没注意到僧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只说道:“我们大半夜闯进来,人家对我们肯定是有几分敌意的,这也很正常吧?” 芍药想了想,好像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就在芍药和鸢尾安顿下后,这边就已经有人将消息禀报给了住在寺院另外一头的柳无泽这。 “所以赶来的人,就只有顾长安的两个婢女。” “是,顾长安现在还生死不明。” 柳无泽眯了眯眼,淡然道:“是么,对了,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见璃儿,他去哪了?” 被问到的手下,露出一分不解,“今日不曾见过少主,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什么?”柳无泽脸色微变,“这个时候人都没见到,还不赶紧去找?” “王爷息怒,是手下疏忽,手下这就派人去找少主的下落。”手下吓得立马跪了下来,汗水瞬间浸湿了衣服。 气氛顿时压抑得好像被一层纱裹住一样。 然而沉默后,柳无泽却摆了摆手,声音冷淡了几分,“算了,没什么好找的,不成器的东西,就算死外头也无所谓。” “是……” 既然柳无泽都这么说了,那手下自然只能有答应的份。 手下就感觉跟鬼门关擦肩而过一样,心有余悸,他暗自松了口气,但对柳无泽这个喜怒无常的主人还是后怕至极。 柳无泽对这个少主的态度,真的是模棱两可,让他们这些做手下的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少主的确是不太讨主人喜欢,所以柳无泽对少主又爱又恨也正常。 …… 马车行驶在路上,因为心情太过激动,顾薇柔一直没办法好好得待在马车里,手一直扶着车帘,不停得往外看。 可是马车沿路一直看过来,除了见到一些黑衣人的尸体,确实完全没见到顾长安的踪影。 顾薇柔的心里就忍不住有点急了,把车帘一放,往白薇柔那问道:“娘,你不是说那些刺客已经去追杀顾长安了吗?可是为什么我们走了这一路都没见到顾长安半点影子,就算是死,起码也要有个尸体吧。” 白羽罗斥责道:“着什么急?就算顾长安真的活下来了,等到了灵隐寺我也有办法收拾他,倒是你现在在这里急急躁躁的,你小心被外头的人发现了端倪。” 她说的人就是方言。 方言现在差不多是顾远的人,是听从顾远的命令,现在顾远对顾长安杀意不重,要是被方言发现顾长安这次受刺杀跟她们有关系,到时候如果传到了顾远的耳朵里,难免不会对他她们起疑心。 “娘,你不是说最好不要让顾长安到灵隐寺吗,要是她真的能活着去灵隐寺的话,不是对我们也有很大威胁吗?”顾薇柔瘪了瘪嘴,不满地道。 白羽罗拉住顾薇柔的手,安抚道:“所以我一早就已经给大人写了信,大人说了,等顾长安到了灵隐寺,就是她的死期,所以不管顾长安做什么,那都是徒劳。” “那真是太好了!”顾薇柔知道那位大人是绝对有这么大能耐的,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欣喜了起来。 第225章 熟悉这里的地形 拉着少年在树林里狂奔,不过顾长安也不是带着全然漫无目的,她很熟悉这块地方,所以目标非常明确。 那就是先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掩藏身形,然后再想办法绕出老林,往官道上走。 少年跟在顾长安的身后,但因为断了几根的肋骨,还是比较吃力,渐渐得变得有点力不从心,疼痛让他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抓着少年手的顾长安也感觉到他手心在出汗,扭头看过来,对他道:“怎么样?身上很痛吗?” “有一点。”少年咬着牙逞强道,“不过还好,我可以忍受,继续跑吧。” 然而,顾长安一眼就看到少年冷汗涔涔,面色都是惨白的,怎么是还好的样子? “走吧,这附近应该有个地方可以躲避,你再坚持一下。”顾长安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又从身上摸出了个东西给他。 是一瓶药丸。 少年迟疑得不敢接过,顾长安知道他有顾虑,所以直接强行塞进了他的手上,说道:“你吃一粒,应该能好受不少。” “如果你不敢吃的话,我跟你一起吃。”顾长安又从药瓶里倒出了一粒。 然后,毫不犹豫得就吞了下去。 见到顾长安这么做,少年觉得再迟疑下去,就对顾长安不礼貌了,她都这样打消自己的顾虑,如此照顾自己,再矫情可不好。 “我吃。” 少年也跟着吃了一粒进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一粒药吃进去就感觉身上的疼痛好像真的减轻了不少,这样的药效简直闻所未闻。 顾长安看到少年露出惊愕的神情,笑了笑道:“这是我来的时候,特意叫我的朋友替我准备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出了什么事。” “那看来你那位朋友应该很厉害。”这样的药可不是随便就能准备的。 “那的确。” 司徒香虽然看着不怎么着调,但是这医术还是数一数二的,毕竟是连云蘅都称赞的医术,又怎么会差? 都这个时候了,顾长安还忍不住想起云蘅。 她瞥了一眼少年身上的白衣,云蘅也是爱穿这样的颜色,她想了想,说道:“你本来是要去哪的?” “我去……” 白衣少年沉默了,本来是想告诉顾长安的,但最终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顾长安也不勉强:“你不说,那我说好了,我本来打算去灵隐寺,所以接下来确认没有什么危险了,我就要往那去,你若是和我顺路的话,我们路上可以结伴同行。” 白衣少年一愣,“你去灵隐寺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最近有佛会,我是过去参加佛会的。”顾长安道。 “佛会?”少年难掩眉宇间的震惊,随后说道:“你一个女子,有什么好参加佛会的,还是从哪来就回哪里去吧!” 那可不是顾长安能参加的! 少年想顾长安应该是不知道佛会里面的猫腻才敢过去,但他不一样,佛会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 但顾长安可不是能被说动的主,她摇了摇头,笑道:“抱歉了,我有必须要去佛会的理由,不然这灵隐寺我也不想去。” 灵隐寺那有柳无泽,可是日后能够以一己之力平复戴国乱象的人,顾长安前世的时候就在戴国上吃了很大的亏,对柳无泽不可能不敬畏。 想来今日还得提前跟柳无泽打交道,其实她也是有点想退缩的。 可她退缩了,就得看着苏雪儿死,那她又做不到。 “你这人怎么就说不听呢?”少年咬牙切齿道,“那真的不是你你能去的地方。” 顾长安笑了笑,她的决定不是那么容易说动的,直接岔开话题,“从你的言语中能听出来,你对灵隐寺一点也不陌生,看来你应该是从灵隐寺里跑出来的吧?” 这下顾长安说到了关键处,少年就有点卡住了。 “那看来我们的目的都是灵隐寺,那接下来的路就一起走吧。不过我们也是萍水相逢,躲过这次刺杀后,我们就当两个人没见过吧。” 顾长安从少年那警惕的防备中能看出来,少年的身份恐怕不一般,而且还跟灵隐寺有紧密的关系,这难免不会让顾长安多想。 她救少年本来是碰巧,之后两个人最好不要再有什么交集。 所以一开始,顾长安就没有问过少年的名字,甚至现在天色昏暗,她都看不清少年的长相,同理少年对她应该也是如此。 这样不知道名字,等之后见了面恐怕也认不出对方。 她直觉认为,这应该对两人都好。 少年对顾长安这个提议有几分惊讶,但又觉得合理,不如说顾长安先提出来更让他轻松,“好,就这么办吧。” 达成共识后,顾长安便拉着少年继续往深林走。 不过好景不长,顾长安跟少年两人的速度还是慢了,后面的那些黑衣人也追上来了,顾长安都能听见老林中动荡的声音。 恐怕是没时间给他们去找什么躲避的地方,接下来甩掉他们才是正途。 所幸少年吃了顾长安给的药,痛感减轻了很多,之后的路都没有再拖累顾长安,两人很快遁入深处。 顾长安对这块地方熟悉得很,先找了个高处的地方,又隐蔽,又能观察老林中的情况,只有先看清楚这些刺客的动向,才知道该怎么逃。 她拉着少年趴在地上,自己则是微微抬起头往下看,就见到底下黑衣人地毯式得搜索整片老林,如果不是顾长安一早察觉到他们的境况,只怕现在两个人都要被发现了。 顾长安看了几眼,记住了他们的位置后,整个人缩下来,对少年道:“他们虽然追过来了,但是显然对这里不是很熟,搜索方向比较茫然,我们还有机会绕到官道上去。” “好,那我们现在走吧。”少年点头。 “你注意身体,若是感觉不舒服,就记得吃我给你的药。”顾长安道。 少年应下,手里的药瓶被他攥得紧紧的。 其实他很想问,顾长安为什么会对这里特别熟悉,不过问了想来顾长安也不会回答。 第226章 沼泽 这边的灵隐寺。 手下从柳无泽的房间里出来后,就立马吩咐手底下的人去找少主的下落,虽然柳无泽说不要找,但如果少主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那第一个挨刀的一定就是他们底下的人。 他们可不敢冒这个风险。 很快,手底下就有人来禀报了,“我们在山底下发现了刺客的踪迹,还有少主的玉佩,少主应该是在路上遭人刺杀了。” “什么?” 手下汗流浃背,冷意爬上背脊,惊得呵斥道:“少主离开灵隐寺多久了,你们就一直没有派人去探查情况吗?” “我们的人都没发现少主出去了,只因为少主一直在房间里呆着……” 被呵斥的人也露出了非常委屈的表情,这谁能想到这个人会忽然失踪,还遭遇了刺杀啊? “废物东西,要你们有什么用,还不赶紧让人搜查这块地方!”手下气得狠狠打了一巴掌过去。 那人被直接扇飞在地,巴掌打得力道非常深,他的嘴唇都溢出了血丝。 “大人恕罪,我现在立马就带人去搜查少主的下落。”他也没办法,只能连忙求饶,但心里却觉得委屈。 明明这个事情大家伙都是这么做的,那位少主在这里就是不受宠啊,没人关注他,本来他好好呆着就是了,谁知道他竟然还会偷偷溜出去。 真是白白给他们这些人添乱! 那人满脸怨怼得下去了,只有手下一边抹着冷汗,一边祈祷这位失踪的少主没事。 从遇到刺杀,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顾长安拉着少年一直跑,很快就要走到官道上去。 然而不等他们踏出官道。 深夜里的声音尤其明显,脚步声扑面而来,在顾长安的跟前直接拦下了他们,这些人整齐划一,拿着精锐的武器。 他们一个字都不废话,上来就朝着顾长安劈了过来。 顾长安已经明白了什么,一手将少年推了出去,“继续跑!这群人是来杀我的,不会对你动手。” 力道促使着少年往前跑了几步,可他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把顾长安在这里扔下,“不行,这么多人留在这里,那你……” 顾长安亮出手腕上的手弩,冲少年喊道:“你身上有伤,留下来也是给我添乱,就是我的累赘!” “我一个人可以应付他们!” 少年还是不想走,顾长安只能呵斥:“你是想留下来拉着我跟你一起死吗?快走,别浪费时间!” 听到顾长安这么说,少年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道:“我走了,你可千万不要死啊!” 然后他朝着官道头也不回地跑去。 而顾长安笑声爽朗,“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少年已经不敢回头看了,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是他对顾长安已经生出了几分亲近,当然是不希望她死的。 只能他先回到灵隐寺,然后再叫其他人来帮他。 少年跑了没多久,就看到了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他惊喜得跑过去,正要说话的时候就被人给抓住了肩膀。 “少主,你到底去哪了,你知道为了找你,我们触动了多少人吗?” 那人看到少年,还有几分激动。 见到人没事,那是松了口气,可算是能交差了! 少年可没心情听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一把抓住他的手,急促地道:“你赶紧,跟我过去帮忙!” “帮谁?”那人蹙了蹙眉。 少年满脸焦急地道:“路上有人帮了我,现在她被一群刺客给围住了,我先跑出来了,正好你来,先跟我回去救她!” 那人却摆了摆手,一把拽住了少年的手腕,说道:“我的任务是找到少主你,至于救人这不在我的任务范畴内。” “我让你去救她!”少年想要甩开他的手,“你要是不救她的话,就别想我跟你回去。” “跟不跟我回去,那可不是少主你说了算。”那人冷笑了一声,一掌打在他的胸口。 少年瞪大眼睛,冲劲使他整个身子一颤,然后艰难地往旁边一倒,仿佛那一瞬间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他无力的不行。 那人冷哼了一声,任由少年倒在地上,说道:“不自量力!” 然后,他就俯身,粗暴得将少年扛在身上。 “救人……” 少年想要挣扎,可是他的身体太痛了,无力的感觉又一直在侵蚀他的意识,没多久就不甘得晕了过去。 然而直到晕过去,都还在念叨着救人的事情。 少年离开后,就只剩下顾长安一个人面对那些刺客,她看着那些人跃跃欲试的样子,手里的武器似乎都在鸣叫,好像下一秒就要饮血般。 顾长安就是可惜今日没能带一把剑来,就靠自己的手弩,想要对付这些人还有点难。 没有给她思考的机会,这些人就已经动手了。 顾长安一瞬间抬起手,手弩上弩箭的速度还是要比他们攻过来的速度更快,顾长安就抓住这个间隙先解决了几个。 包围圈里顿时出现了个缺口,顾长安没有放过,直接突出重围。 顾长安也不想跟那些人恋战,一路朝着官道上跑,而那些人也在紧追不放。 “追,别让她去官道!” 这群人也意识到了顾长安的想法,匆忙喊道。 这下,比起追杀顾长安,这群人的目的变成了将顾长安拦截在官道之前,不然在深山老林中好清理杀人的痕迹,官道上可没那么容易。 这群人着急忙慌得追赶顾长安,一路朝前。 而顾长安也任由他们这么追着自己,不过顾长安等到这群人都快追上来的时候,突然跳起来,攀在了跟前横着的树枝上。 她体重轻,这树枝虽然轻,但还是稳住了顾长安的身形,至于那些黑衣人却没想到顾长安会突然有这样的举措,都来不及刹车。 直接就往前面一头栽了进去。 当然,如果是平地的话,那肯定是栽不进去的。 扑通。 黑衣人齐齐掉进了颜色深如泥土的地方之中,上面冒着泡,什么东西进去了都仿佛出不来一样,只能被无情得往下拽。 是沼泽! 这群掉进去的黑衣人,意识到这里竟然是沼泽,脸色大变。 这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第227章 不,现在还不着急 这群率先冲过来的人,掉入沼泽基本上就没有了活路。 而顾长安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恰巧就在这里跳起来抓住了树枝,就好像早知道这里会有沼泽一般! 顾长安见达成目的,也不犹豫整个人往前一荡,然后轻松地落到沼泽旁边的地面,再抬头一看。 现在还好端端站在那的人已经不多了,他们那么着急得想要拦住顾长安,却反而被顾长安利用了这一点设计了一场杀招。 剩下那点人,顾长安摸了摸手弩,只要给她一点机会,顾长安认为自己一定可以解决掉他们。 这群人看到掉入沼泽的同伴,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而是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顾长安再被追赶的时候,还能临时想出这样的办法,也太可怕了! 而且,顾长安到底怎么会知道这里的沼泽,据他们的消息,顾长安可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说起来,刚刚他们就觉得很奇怪了,顾长安跟他们在这追逐的时候,一直都非常有章法,根本不像那种完全不熟悉路的人,全程对这片老林都异常熟悉。 可是,除了经常来打猎的猎人,又有谁会这么熟悉这里的路呢? 他们想不明白,但对顾长安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的随便,背脊上都爬了寒意,冷汗涔涔的他们不敢再对顾长安贸然出手了。 顾长安也知道自己刚刚那一出已经完全震慑住了他们,轻笑一声,盯着他们说道:“很可惜,你们来杀我,结果好像付出了蛮大的代价。” 剩下的那些黑衣人屈辱得看着顾长安。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遭遇这么大的挫折,而且还是败在一个小姑娘的手底下,他们这么多精锐怎么就对付不了她? “其实我本来不想恋战的,但是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了,我感觉如果我还继续逃跑的话,那事情就没意思了。”顾长安摸着手弩,隔着沼泽看那些惊慌的黑衣人。 顾长安笑了笑,“而且,你们都知道了我的实力,那我就更不可能任由你们活着回去了。” 这一句话,就仿佛被天山的冰雪染过一般,透着彻骨的寒意,能听出来顾长安再说这话的时候,暗藏了多少的杀意。 黑衣人们都知道,今日他们跟顾长安,恐怕只有一方能活着出去! 宣告完后,顾长安也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就开始动手,她手里没有其他武器,只能靠一把手弩,这把武器刚刚他们已经见识过了,在短距离中杀伤力巨大,如果贸然靠近的话肯定难逃一死。 现在还隔着沼泽,顾长安肯定是拿他们没办法的。 这些人一开始的目的是杀了顾长安,但是现在见到情况有异常,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都在思考到底是留下来继续杀顾长安,还是先暂退回去禀命? 顾长安当然也能看出来他们的迟疑。 然而顾长安是不可能放他们离开的,她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就证明她早就有了计划。 “血影,动手!” 趁着那些人注意都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顾长安突然手一挥,与此同时拿起自己的手弩朝着他们射了过去。 不过这弩箭射出去只是一个障眼法。 沼泽虽然不大,但是也已经几乎是弩箭能到达的最远极限。 她之所以射出弩箭,也是因为这些人一直在忌惮自己,只要她有什么动作的话,这些人已经会杯弓蛇影。 果然,这群人都没来得及去思考顾长安嘴里的血影是谁,一看到顾长安出手就已经害怕了,忍不住得想要跑。 可是顾长安的话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喊出来。 在一阵风过后,暗处直接冲出来了一个身影,她的身姿轻盈的就像是一只燕子一样,乃至于出来的瞬间,几乎没有人能注意到。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这拿剑的手,才能将敌人的头颅尽数割下,就好像是在割草一般那么的轻松。 惨叫声都没发出,那些人已经震惊得捂住脖子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他们,又被轻巧得一脚踢进去沼泽。 沼泽这种吃了人就不会吐出来的地方,就是最适合用来销毁痕迹的,顾长安也就不担心到时候如果有人来查的话,能查出来什么。 顾长安现在还在藏拙,她不希望有人发现自己的射术能力。 “血影,多亏你来了,不然这些人我还没那么容易解决。”顾长安朝着站在沼泽对面的女人轻轻一笑。 她笑得非常轻松,好像刚刚被百里追杀的人不是她一样。 沼泽的风有些粘腻,就好像和这血腥味混杂在一起,血影在这微风中看到对岸的少女,她浑身都是鲜血,都不知道究竟是经历了多少的战斗。 血影一直不以为顾长安能有多厉害,说实话她对顾长安的观感一直不好,因为她对国师府做的那些事情。 但现在却感觉到心头对顾长安生出来的一点刮目相看变得愈演愈烈。 如果换做是她,她都不一定能在这么多的包围圈里杀出来。 血影沉默了一会,说道:“小姐,我自认自己来的时候,应该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你是怎么知道我当时就在附近的?” “如果我不在的话,你是打算一个人解决掉这些人吗?” 顾长安摆了摆手,道:“因为我觉得你也差不多该回来找我了,也就是赌了一把,不过看来我是赌对了。” “而且就算赌不对,那也没办法,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她耸了耸肩,不是特别在意。 血影闻言,叹了口气,然后绕着沼泽走过来,上下扫了顾长安一眼,询问道:“小姐,这一路上你没什么事吧?” 顾长安想了想,“没什么事,只是有点累了,神经一直紧绷着。” “那现在赶紧去灵隐寺吧,芍药和鸢尾已经在灵隐寺等着小姐了。”血影回答道。 “不,现在还不着急。” 顾长安摇了摇头,既然血影来了,那能做的事情就多了起来,“我刚刚还遭遇了另外一批刺客,他们应该还在森林里找我,我必须解决了他们才能安心。” 第228章 丧家之犬 灵隐寺。 有人来禀报。 “什么,璃儿刚刚遭到了刺杀?他怎么样?”柳无泽听到消息,皱了皱眉头询问道。 “少主并无大碍,现在正在让大夫查看他的伤势。”手下回答道。 柳无泽点了点头,摆手道:“知道了,那刺客查出身份没,现在这群刺客到底在哪里?竟然敢摸到我的地盘来刺杀,简直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已经派人去探查了。” “找到了,马上带来我面前。” 柳无泽的眼睛露出冰冷的光。 其实对于刺客的身份他也多半知道,现在还能这么锲而不舍得来这里刺杀的,也就只有他的那几位好皇兄了。 哪怕他当了质子那么多年,这群人对他还是眼中钉肉中刺,非要除掉不可。 无非就是惧怕他,害怕他有一天回去的话,会轻而易举得抢走他们现在的一切,毕竟当时他们可是用那么不光彩的手段逼他背井离乡。 他们以为把自己逼成质子就能高枕无忧了,可是谁能想得到他哪怕处在他乡,都能混得风生水起,让那群远在天边的人听到他的名字还是心有余悸! 不久,手下再次来禀报。 柳无泽的脸色大变,质问道:“你说什么,那些刺客全死了?怎么死的,难不成都是璃儿杀得?” 他问出这个问题后,又觉得好笑自己否认了,“不对,璃儿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实力,能把刺客都杀了,那武力可不一般。” 璃儿若是真的能有这样的武功,柳无泽也不必对他的态度总是那么恨铁不成钢了。 但是却没有办法,璃儿是他的嫡子,除了培养他,也没有别的办法,至于其他的私生子,恐怕连璃儿的半分都赶不上。 “不清楚,那些刺客多半都死于剑伤,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高手动了手。”手下摇了摇头,他同样也觉得非常的匪夷所思。 听到手下这么说,柳无泽突然想到:“顾长安呢,派去刺杀顾长安的那些人现在在哪里?怎么还不见有消息传进来。” “还没有消息,但顾长安现在也不见踪影。”手下回答道。 既然顾长安迟迟不见消息,那大可能现在已经没有活在这个世上。 柳无泽明明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心里却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事情都不会按照自己预想中的发展。 似乎,一切都变得失控起来。 柳无泽沉默了半响,对手下吩咐道:“立马派人出去搜寻顾长安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车队一路安稳得停在了灵隐寺的面前。 由下人去敲响了灵隐寺的寺院门,禀明了身份后,几个僧人就走了出来,对到来的白羽罗和顾薇柔表现出了异常的疫情。 白羽罗应付着,还询问道:“几位师傅,不知道你们可见到了我们顾家的大小姐,她比我们还先来。” 僧人摇了摇头,只说前面来的只有几个婢女,不曾见到顾长安的踪影。 方言听到僧人这么说,脸色顿时变了,但是还得安顿白羽罗,就只能先按下去寻找顾长安的想法。 这一路上明明一直带着白羽罗和顾薇柔他们疯狂赶路,可是为什么除了见到打斗的痕迹和一些早就死掉的尸体,就再也没见到顾长安的踪迹了。 白羽罗这会还在装:“怎么办,大小姐竟然还没有到灵隐寺,这一路上我们也没遇到刺客,她到底是去哪了,莫不是被山贼给掳走了吧?” 顾薇柔跟着说道:“怎么办,要是真被山贼掳走了的话,那姐姐岂不是危险了,方公子,你快点去找姐姐吧!” 她不顾男女之别,立马抓住了方言的手,眼神诚恳地看着方言,那泫然欲泣的样子,好似真的有多么担心顾长安似的。 方言也被顾薇柔这幅样子感动了,他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大小姐的。” 其实顾薇柔对顾长安在哪根本不在意,她只想知道顾长安死没死,让方言去找,不过是想看到一个确切的结果罢了。 方言很快离开。 顾薇柔跟白羽罗总算撕掉脸上的假面,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最按捺不住的就是顾薇柔,“娘,都这么久了,顾长安还没出现,看来她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白羽罗看了一眼灵隐寺外,拍了拍顾薇柔的手,“好了先沉住气,等到事情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我们再庆祝。” 母女俩说完,就朝僧人安排的禅房去。 正好就安排在芍药和鸢尾的两个婢女附近,本来她们就是顾家的人,这位置安排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 当然她们安顿的动静,也吸引了芍药和鸢尾的注意。 芍药和鸢尾跑出来一看,就见到白羽罗和顾薇柔正指挥着下人把自己的东西往禅房里搬去。 顾薇柔见到这两个婢女,忍不住一笑,挑眉道:“这不是姐姐的两个婢女么,我记得姐姐不是带着你们先往这灵隐寺里跑吗,怎么现在不见姐姐的踪影,她人去哪了?” 见到她这眉眼中都忍不住的挑衅,和话语中的得意,芍药和鸢尾能不明白今日这无妄之灾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鸢尾瞪圆眼睛,通红着道:“我们今天遭到刺杀,是不是都是你们搞的鬼!” 她们都不知道在灵隐寺呆了多久,血影虽然说去找顾长安,可是这么久过去都不见半个影子,她们两个人就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想要冲出去找顾长安,可她们这没有半点武艺,随便跑出去那就是去送死,反而是在添乱。 顾薇柔笑着捂嘴,整个人花枝乱颤的,好看的脸却刻薄如此,“什么是不是我们搞的鬼,你们两个丧家之犬,现在最好对我客气一点,否则这灵隐寺里你们的日子可不好过。” 如果顾长安真的死了的话,这剩下的两个婢女,顾薇柔也不打算要她们死,而是留着慢慢折磨。 这样,也颇有一种乐趣。 顾薇柔的话就相当于是彻底承认了。 “你们这群毒妇!我们小姐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她!”鸢尾一瞬间怒火遮掩了理智,朝着顾薇柔扑了过去。 第229章 大小姐息怒 鸢尾扑上去拽住了顾薇柔的头发,凶神恶煞得仿佛要把她给吃了一样,想到现在顾长安害生死未卜,顾薇柔竟然还这么嘲弄她们,鸢尾就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她动作的速度非常快,一瞬间就抓住了顾薇柔的脸,把顾薇柔的脸抓出了道道血痕,以至于旁边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顾薇柔只感觉到脸上异常的疼痛,手往脸上一摸,才感觉到满手的粘腻,她惊慌失措地道:“我的脸,我的脸……” 她这声尖叫终于让一边的人反应过来,白羽罗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被鸢尾抓了脸,气不打一处来。 怒喊着身边的下人,“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点,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抓住!” 这些下人马上一窝蜂得冲了上去,朝着鸢尾左右开弓,动作非常粗鲁得攻击鸢尾。 而见到鸢尾吃瘪,一旁的芍药当然也不可能光看着,她一把冲上去给鸢尾帮忙,两个人现在也顾不得太多了。 顾长安的消息一直没个着落,现在她们也就是豁出去了,如果顾长安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那她们就要替顾长安报仇! 芍药和鸢尾都很清楚,顾薇柔最看重的就是自己这张脸,如果把她这张脸给毁了,那恐怕能让她过得生不如死! 只可惜,她们想象的非常美好,但两个弱女子又能有什么实力呢?不过是挣扎了一会,就被那些下人按住了手脚。 芍药和鸢尾屈辱得被一群人按在了地上,即便如此她们还都没有放弃挣扎,不停得想要从这群人的手下逃出来。 这么不安分,那些压着她们的人也有点恼火了,啪啪啪,几巴掌甩过去,直接将芍药和鸢尾的脸都打肿了。 芍药和鸢尾红肿着脸颊,嘴唇吐出血来,身体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的力气,因为这些人光打她们耳光还不觉得少,还对着芍药和鸢尾的手和脚动了手。 直到芍药和鸢尾彻底丧失了反抗的能力,顾薇柔也慢慢冷静下来,她哭着往白羽罗那一抱,“娘,我的脸……我的脸到底怎么样了?” 真的没想到芍药和鸢尾竟然疯了一样,要对自己的脸出手,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那一瞬间都差点以为她们被鬼神附体了! 白羽罗看着顾薇柔脸上那明显的血痕,心中满是疼惜,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边安抚道:“放心吧没什么事,灵隐寺这里有一位很厉害的大夫,你的伤不算什么。” “真的吗?” 白羽罗笑着安慰:“你看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的语气非常轻柔,一直都是在哄着顾薇柔。 顾薇柔也意识到白羽罗的确没有在撒谎,也终于收起了脸上的哭色,转而就是对罪魁祸首的愤怒。 她恶狠狠得看向芍药和鸢尾两个人,气得直接扑上去,抓住她们的头发。 “你这个贱人,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这样对我!” 说着,就直接把鸢尾的头发紧紧拽起,然后朝着一旁摔去,她虽然从来没有学过武功,但是人在愤怒之下的力道可不是寻常能比的。 看顾薇柔是发了狠,如果真的让她这么对鸢尾的话,只怕鸢尾今日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芍药立马就俩要冲开顾薇柔的手,但是顾薇柔猛地一巴掌甩过去,“滚开,你还想拦着我?” 这一巴掌直接就将芍药甩倒在地。 没了芍药的阻碍,顾薇柔下手的更加凶狠,干脆就把一旁下人带着的剑给抽了出来,横在了鸢尾的脖子面前。 “反正你的主子也回不来了,不如我就割下你们俩的头颅,送你们下去陪她吧?”顾薇柔阴恻恻得道。 芍药闻言,惊惧得喊道:“不要啊,住手!” 越听到芍药的声音,顾薇柔就越来越兴奋,她虽然从来没有下过杀手,但是对于这两个惹怒了自己的贱人来说,杀了她们才能平复自己现在的心情。 然后,顾薇柔就抬起自己手中的剑,朝着鸢尾的脖颈上狠狠一割。 芍药瞪大了眼睛。 但须臾过后,想象中血腥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反而是紧接着响起了顾薇柔的惨叫声,芍药都没来得及看清楚面前发生了什么。 砰! 哐啷! 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在芍药的面前,那个提剑就要斩下鸢尾性命的顾薇柔不知道什么时候直接被踹飞了出去,她那手里的剑直接就这么被摔在了脚边。 白羽罗望着这一幕,不敢置信地道:“薇柔!” 而顾薇柔整个人摔在一旁,疼痛几乎让她失去了行动力,就跟破碎的风筝一般,鲜血也跟着蔓延开。 这一下,顾薇柔不死起码也得残废。 白羽罗慌张又恐惧,能敢这么做的人就只有一个! 她不由自主得看向了一边,就见到了个浑身是血的少女站在那,而动手的那个就是她旁边的女子。 那女子面相更加冰冷,出手毫不留情,甚至踢出去的脚都还没有收回。 “可真是好大的胆子,顾薇柔,我不在你就敢这样对我的婢女出手?看来,我给你们的教训还不算多。” 望着白羽罗那颤抖的样子,以及一边半死不活的顾薇柔,顾长安轻笑一声,走了过来,“白姨娘,是不是很惊讶我竟然回来了?” 白羽罗害怕、不敢置信、慌张,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看着现在都还噙着微笑的顾长安,根本惊恐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顾长安扫了她一眼,目光就放在了一旁的芍药和鸢尾上,微微抬眼,看着那些下人,“现在还不松手,是等着我来帮你们松吗?” 下人见到顾长安来还是惊讶的样子,但是听到顾长安那看似是笑实则满是杀意的神情,就顿时什么都反应过来了,马上松开了钳制芍药和鸢尾的手。 他们都知道顾长安的厉害,一瞬间吓得都跪了下来。 “大小姐息怒,我们都是听姨娘行事!” 见到顾薇柔都被打成这样,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哪还敢站着,为今之计就是向顾长安求饶! 第230章 威慑 然而这些求饶,在顾长安眼里都不过是鳄鱼的眼泪,顾长安还不知道这群白羽罗的走狗,如果今天自己真的死了,那他们会对芍药和鸢尾做什么? 所以,顾长安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们。 正好现在在灵隐寺,没了顾家的钳制,顾远也管不到这里来,她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顾长安走过去,动作轻柔得将芍药和鸢尾扶了起来,看到她们满身的伤痕,顾长安又是心疼,又有点害怕自己没轻没重得碰到她们身上的伤。 她轻声问道:“怎么样,身上的伤痛吗?” 芍药和鸢尾在看到顾长安出现的刹那,其实身上的疼痛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了,她们摇了摇头,哭着扑上去抱住顾长安。 “我们俩没什么,只要小姐你平安回来就够了!”芍药和鸢尾眼泪就如同河水一般得流,怎么都止不住。 “好了不哭了,我现在不就在这里吗?”顾长安拭去她们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抚着。 然而现在主仆情深,落在一旁的人眼中,那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芍药和鸢尾是顾长安最看重的两个人,如今她们出了事,参与这件事的人顾长安只怕一个都不会放过。 哪怕顾长安现在对芍药和鸢尾是温柔的,然而她眼波流转间,白羽罗都能看到她那几乎无法隐忍的杀意。 她打着颤,对顾长安道:“大小姐,这次的事情可怪不得我们,是你的两个婢女不知道为何缘故,突然要抓伤我薇柔的脸,我不得已才叫那些下人对她们出手。” “按照白姨娘这么说,那意思是还是我的两个婢女之错咯?”顾长安微微抬起眸,看向白羽罗。 白羽罗只感觉她那眼神跟冰坨子似的,她颤抖得不敢说话,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这就是事实,我也没有夸大之意。但既然大小姐你也对薇柔出了手,那就算两边都扯平了,你看如何?” “两边扯平?” 顾长安冷笑,“简直笑话!我的婢女到底为什么会对顾薇柔出手,你心里没有一点数吗?真当我不知道你背地里搞得那些小动作?” “大小姐在说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白羽罗脸色一白,嗓子眼都是紧着,冷汗都把衣服给浸湿了。 “听不明白是吧?”顾长安道,“那行,白姨娘就继续装傻,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可以慢慢算。” 白羽罗一愣。 怎么听顾长安的意思,竟然不打算现在发难? 跟着,顾长安话锋一转,看向了那些下人,“我可以不找白姨娘的麻烦,但是这些对我们婢女下了手的人,我可不会放过一个。” “不行!他们只是听从我的命令,而且有这么多人,难道大小姐你打算全部处置了不成?”白羽罗听出顾长安的意思,连忙阻止道。 如果这些人都落到顾长安的手里,那她在灵隐寺哪还有什么人手? 知道顾长安打的是什么主意,所以白羽罗一定要阻止她! 顾长安可根本不会听白羽罗的话,二话不说看向血影,“这些人,就都就交给你解决了,只要有谁敢阻止,不要客气,直接都杀了也无妨。” 这句话虽然是对血影说的,但真正警告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白羽罗完全相信,这个血影会分毫不差地执行顾长安的命令,假如自己真的敢阻止的话。 “走,我先扶你们去休息。” 芍药和鸢尾点了点头,看到顾长安如此护着自己,她们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身上的痛苦好像都被洗去了一般。 她们俩乖乖得跟在顾长安的身边,往安排好的禅房里去。 而留下来的白羽,看着血影那冷若冰霜的样子,当初她还认为血影不过是个没什么用的护卫,现在一看完全是自己有眼无珠。 苏家送来的护卫,怎么可能会是垃圾? 她就是想阻止,碍于血影,都不敢多说半个字,只能任由血影将那些下人一个一个打晕,中间如果要是有人想要逃跑的话,血影都会毫不留情得打断他们的手脚。 这些操作,都是在白羽罗面前完成的。 她看到后头,都已经忍不住想吐的欲望,直接趴在一旁毫无形象又难受得将自己今日刚吃过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 吐完了,听着那些人的惨叫声,胃里还是一阵酸楚,可白羽罗已经把能吐出来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现在只剩下满脸惊恐,她都不敢待下去,只能瑟缩着身体过去把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顾薇柔给扶起来。 下人都被血影弄得半死不活,现在没有一个人能来帮白羽罗,她只能靠自己的力气把顾薇柔给搬进禅房,然后再想办法去找人来治疗顾薇柔。 白羽罗搬得非常辛苦。 但好在顾薇柔不重,虽然辛苦但也不至于困难,将顾薇柔安顿好了,她就着急忙慌的从屋子里跑出来,都不敢看那边处理下人的血影一眼,就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血影盯着白羽罗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将这些下人都处理妥当了,然后就扭头往顾长安那复命去了。 她道:“小姐你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 顾长安点头,“白羽罗是什么样的反应?” 顾薇柔伤成那样,然后身边的人又都被她解决了,她就不信白羽罗还能坐得住,如果她来灵隐寺真的有猫腻的话,这会她应该会很着急得去找她背后的人帮忙。 血影想了想,说道:“白姨娘的反应非常紧张,把顾薇柔拖到屋子里后,就着急得跑走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小姐,要不要我去盯着?” 顾长安摇了摇头,“我知道她有这个事情就够了,现在我们来灵隐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不要随便行动。” “大人的人过不了多久也会赶到灵隐寺,到时候我秘密让他们盯着白姨娘那边的情况如何?”血影提出了个解决方案。 顾长安想了想,也觉得可行,她这次来本就是想到看看白羽罗跟这个柳无泽到底是什么关系,人肯定是要盯着的。 既然是云蘅的人,想来应该不会被柳无泽那边发现。 她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第231章 奴婢 白羽罗跌跌撞撞得敲响了寺院深处的禅房的门,门并没有打开,而是有个黑衣人直接出现拦下了她。 “白夫人,你忘了吗,没有主人的命令,你是不能随便过来的。”黑衣人冷漠地看着白羽罗,生硬地说道。 白羽罗也顾不得这些繁文缛节,哭着跪下来拽住了黑衣人的手,“求你了,让我见一下大人吧,薇柔现在生死未卜,一身的伤,我知道大人身边有非常厉害的大夫,我不奢求想要见大人,我只是求大人让我请大夫过去看薇柔的伤。” 黑衣人拧眉,但听到白羽罗一说起顾薇柔这三个字,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他冲白羽罗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进去帮你通报,你在这好好呆着。” “谢谢,谢谢。”白羽罗颤抖地道,泪流不止。 黑衣人看了白羽罗一眼,“好了别哭了,你来的时候旁边没有人吧,没人看见你往这边来吧。” 白羽罗顿了顿,点头道:“放心吧,我仔细看过,肯定没有人跟着我过来。” “那最好。”黑衣人说完后,就转头进了禅房。 禅房里,黑衣人对着柳无泽行了个礼,将白羽罗的请求说了出来,柳无泽挑了挑眉,说道:“无缘无故的,顾薇柔怎么会出事,让她进来给我仔细说清楚。” “是。” 黑衣人听到柳无泽这么说,又不得不出去对那在外急切等待的白羽罗道:“我已经把你的话禀报给大人了,大人要你进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白羽罗忙点头,“我知道了。” 接着,她搓着手掌,分外紧张得跟在黑衣人的身后进入了禅房。 进入禅房后,黑衣人就守在了一旁,白羽罗也得以见到了那个端坐在软榻上的男子,她这慌乱的心顿时像是落了一拍,手脚都有点冰凉。 “大人。”白羽罗轻声道。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得往那柳无泽的身上看,见他没有什么反应,这目光便就热切了起来,直接追着他的脸。 从灵隐寺回顾家,都不知道又过了多少日没见大人了。 每年白羽罗都要来灵隐寺跟柳无泽碰面,在这里做柳无泽的奴婢,是白天的奴婢,也是晚上的暖床妾。 从她遇到柳无泽开始,她就将这颗心给落在了他的身上,一发不可收拾。 过了一瞬,柳无泽终于抬起头来,他终于舍得看白羽罗,不过面对这个塌边人,他的眼神都没有一点的柔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柳无泽这么问,白羽罗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看那样子不知道有多么的柔弱。 柳无泽也终于有了点反应,抬起手把白羽罗拉过来,拽进了自己的怀中,问道:“我不是给了你一批人去杀顾长安么,怎么她还能好端端出现在灵隐寺,甚至还伤了顾薇柔。” 这话听着没什么喜怒,但是白羽罗知道这其实是在责难自己。 她咬着下嘴唇,身子软软得往柳无泽那靠,无助地道:“我也不知道顾长安到底怎么逃出来的,但是她不过是个女子能有什么本事,肯定是国师府的人在暗中帮她!这国师为什么偏偏就对她顾长安这么青睐?” “云蘅是么……”柳无泽听到白羽罗说起云蘅,神色变得有几分轻蔑。 他跟云蘅没见过几面,但是对于云蘅的那些传言他倒是听了很多次,不过云蘅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 柳无泽并不觉得这位举国上下都尊敬的国师,能有什么本事。 白羽罗又添了一把火,“这国师最近行事极其古怪,我担心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大人……我一个弱女子可怎么对付国师?” “放心,人活在这世上总会有软肋,他这么护着顾长安,就没想过这相当于是把弱点暴露给敌人了么?”柳无泽慢慢得抚摸着白羽罗的头发,漫不经心得笑道。 白羽罗知道柳无泽的话是什么意思,一边攀着柳无泽的肩膀,一边软着语气问道:“说起顾长安,这个小贱人无缘无故得偏偏要跑来参加什么佛会,肯定是别有用心,大人,这个小贱人绝对不能留着,就在这灵隐寺把她给杀了吧!” 她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顾长安这次对顾薇柔出手,白羽罗已经快忍不下了,她很清楚顾长安现在这么无法无天的状态,只会给他们的计划带来不稳定的因素。 她倒是没什么,只是担心坏了大人的大计。 柳无泽顿了顿,轻笑道:“我听你这么说,倒是觉得这顾长安挺有意思的,杀了她好像一点也不有趣,不如留着她看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大人!”白羽罗惊讶地看着柳无泽,“你真的要留着顾长安么,可她那样对待薇柔……” “羽罗,我说过什么,我做事,不需要别人置喙。”柳无泽收敛起笑容,“还是说你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发号施令?” 白羽罗脸色大变,知道自己这一下是触及柳无泽的逆鳞了,她连忙低声求饶,“是我失言,大人恕罪,我就是太气顾长安对薇柔的行径,毕竟薇柔可是我跟大人你……” 柳无泽伸出手指按在白羽罗的嘴唇上,“好了,别说了。这件事就到这吧,你不是来找我要大夫过去看你女儿么,我让手下带你过去。” 难得能和柳无泽见面,白羽罗有点依依不舍,“大人,那我之后还能来找你么……” 柳无泽想了想,“会有机会的,回去吧。” 虽然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但是柳无泽起码还给了希望,白羽罗也高兴起来,她从柳无泽的怀中脱离。 “好,那我便先告退了,大人。” 她目光在柳无泽身上徘徊好久,那缱绻缠绵的意思就跟水一样快要溢出来。 柳无泽始终没有回应的意思。 白羽罗有点失落,但还是收敛好心情跟着手下离开了禅房。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躺在床上的顾薇柔。 第232章 试探 白羽罗带着大夫去找顾薇柔的事情,很快就被血影禀报给了顾长安,她轻笑了一声,“果然和我想得一样。” 血影问道:“还要继续盯着吗?” “不用了。”顾长安摆了摆手。 如果和她想得一样,柳无泽和白羽罗有一腿的话,那现在柳无泽应该知道她做的那些好事了,她这会就是不用自己去找柳无泽,到时候他也一定会自己找上门来。 柳无泽一定会在想,她无缘无故跑来佛会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下山喊个大夫过来看看芍药和鸢尾的情况。”顾长安道。 …… 一出禅房,少年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他浑身大汗,就算是在睡梦中都十分不安分,一直呢喃着梦语。 “啊!” 好像是梦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他猛地惊醒过来。 就像是背后有人在追他一般,他从床上跳起来,但因为速度太快,直接失去了重心摔在了地上。 样子非常的狼狈。 他自己也痛的满脸扭曲,撑着身体刚想站起来,视线里就闯进来了一只赤金靴子,他愣了一下,然后就猛地往后一退。 “爹……” 少年紧张地抬起头看过去。 柳无泽见到少年这看见自己就害怕闪躲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嫌恶,随后又变回了一直的冷漠。 “我听手下的人说,你今日是偷偷溜出去的,还遭到了刺杀。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谁帮了你。”柳无泽询问道。 被柳无泽这么一问,少年又惊得跳起来,惊慌失措地抓住了柳无泽的袖摆,哀求道:“是有人救了我,爹你快去派人找她,她为了让我逃出来,自己陷在了包围圈……” “什么……”柳无泽眯起眼睛,“人我已经去找了,但是很可惜根本没找到一个活口,那些刺杀你的刺客也都死了个干净,你知道那个救你的人是谁么?” “我……” 少年敏锐得察觉到柳无泽的话别有深意,他素来不怎么管自己,哪怕是他遭到了刺杀,柳无泽也最多关心自己死没死,谁救他这种事情,他根本不可能在意。 他满腹疑问,最终还是把跟顾长安有关的信息都隐去了道:“林子中太黑了,我根本没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样子。而且一直忙着逃命,所以根本没来得及问他名字。” “你真的什么都没看清么?”柳无泽确认了一遍。 他颔首,审视着少年,“璃儿,你应该很清楚,我是最讨厌有人隐瞒我的。” 少年背脊一阵打颤,这凉意好像顺着爬了上来,他现在越发确认,那个救他的顾长安恐怕身份不一般,才让柳无泽这么在意。 那他就更不敢说了,他很清楚爹的手段。 就算顾长安武艺高强,但在自己爹面前那也完全不够看。 他吸了口气,十分笃定地道:“爹,我真的什么都没看清楚,当时真的太紧急了。” 柳无泽又盯着少年看了一会,才露出了点笑意,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我还想着到时候找到你的救命恩人要好好感谢一番,既然你不清楚那便算了,日后你要是遇到他了,再谢也不迟。” “我……”少年刚要答应,便意识到什么,骤然住口,随后便换了一副说辞,“我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只怕遇见了也认不出来。” “也是。”柳无泽收回手,“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等到柳无泽从禅房里出去,少年一直紧绷的神经从终于有了一点的松懈,他颤颤巍巍得爬到了床榻上躺着。 一边用手摸着自己额头的冷汗,一边抓着身下的被褥。 他刚刚差点…… 差点就要掉进爹给的陷阱了。 要是答应了爹的话,不就等于他其实是知道救自己的人身份,见了面能认出她来。 那爹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虽然是爹的嫡子,但是自小就不招爹的喜欢,受过的处罚根本是数不清楚,要是刚刚落下破绽的话,只怕现在自己已经在暗房里呆着了。 那个地方太恐怖了,他不想再去了。 他躺在床榻上,只觉得身心都非常疲惫,明明是一对父子,为什么他在爹手底下却活得那么累? 就不能像平常父子一般么? 少年叹气。 但他心里很清楚,就以爹的身份,就注定他这个嫡子绝对不可能和他父子情深。 刚刚听爹说,林子里没找到其他人的尸体,想来那个少女应该是平安无事的,少年心里轻松了几分,整个人就陷在床榻里就昏睡了过去。 从禅房里出来,柳无泽想着刚刚少年的反应,心中几分疑窦,问起了身边的手下,“你说璃儿不知道自己救命恩人的长相,这番话值得相信么?” 手下听柳无泽的意思,竟然是连自己的儿子都怀疑,他沉默了一会,斟酌着道:“这我也不敢妄言,不过灵隐寺附近的老林的确是树叶繁多,一到晚上便十分昏暗,就算是我到那也不敢肯定能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听到手下这么说,柳无泽点了点头,“的确,他武功还不如你,看不清楚也很正常。” 手下松了口气,看来是打消了柳无泽的疑虑。 “主人如此在意那救人的身份,不如派人扩大搜寻范围,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手下揣度着柳无泽的想法,问道。 “那你派人去找。”柳无泽点头答应。 于是,当夜灵隐寺不知道派出了多少人,把这座山头从里到外翻了个顶朝天。 然而被他们搜寻的人,顾长安却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她知道,也只会感慨自己先知,提前抹除了痕迹,为了不暴露自己,她跟血影把参与的黑衣人全部杀了不说,还把身上有箭伤的尸体全部扔进了沼泽中。 她娘亲除了一手枪术震慑敌人以外,便是一手射术傲视群雄,而当时戴国就是因为这样败在了娘的手下。 如果让柳无泽看到上面的箭伤,难保他不会想到自己的头上来。 以柳无泽的心智,顾长安绝对不敢小看,所以她尽可能得要做到万全。 第233章 顾长安来了 顾薇柔这一伤,足足是在床上躺了不知道多久才醒来,连过来看病的大夫见到顾薇柔的惨状,都要感叹一句下手的人力道多狠辣。 白羽罗看着顾薇柔伤的那么重,哭的非常凄惨。 这本来是不应该见血污的佛门之地,因为顾薇柔受了伤,这大夫进进出出,进来伺候的人都没几个,只能拜托灵隐寺的僧人帮忙。 但僧人终究只能来帮忙送东西,至于最终照顾的人还是只有白羽罗,白羽罗忙上忙下的脚不沾地。 今日寺院,柳无泽还下了令,让底下的人送点补品过去。 路上,手下打算将这补品交给寺院的人就回去复命,他们是柳无泽的人,也不好直接去找白羽罗,所以还是要避嫌的。 这寺院的和尚知道手下的吩咐后点了点头,“大人放心,我绝对会把这东西送到白夫人的手上去。” “去吧。”手下摆了摆手。 和尚刚要走,打从寺院的另外一头突然出现一个黑衣的身影,他手中还拿着剑,剑上还带着淋漓的鲜血,顺势滴落在地面。 手下看到了那人,斥责道:“忘了我说什么吗?这里是寺院,你记住了,别让血脏了这里的地。” “抱歉,我急着来向大人复命,一时忘了这件事。”黑衣人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马上将剑收入鞘中。 手下看了黑衣人一眼,也不多斥责,而是把手里的东西给了和尚,“记得送过去知道吗?” 和尚拿了东西,忙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都来不及跟黑衣人打声招呼,转头就往禅房那走了,那个方向是给外人住的地方,一般来说也是只给那些达官贵人住的。 黑衣人看见了,故问:“是谁来了吗?” 手下看了他一眼,说道:“是有人来,而且跟你的关系匪浅。” “什么?” 黑衣人一愣。 手下道:“顾长安来了。” “什么!” 黑衣人瞪大了眼睛。 …… 终于,在过了一两日的时光,顾薇柔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白羽罗见到睁开眼睛的她,那是喜极而泣,抱着顾薇柔不肯撒手。 “我的好女儿,你可算是醒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睡好几天了!” 听到白羽罗这么说,顾薇柔才回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边是身体的疼痛,一边是精神上的屈辱。 她微微颤抖起来,抓住白羽罗的肩膀,“娘,顾长安呢,顾长安那个小贱人让人打了我,难道她就一点事都没有吗?” 白羽罗闻言,露出难看的脸色,左顾右盼地握住顾薇柔的手,“那小贱人也嚣张不了多久的,你放心,你的事情我已经告诉给大人了,大人不会让她继续嚣张的。” 可这句话根本不能安慰顾薇柔,她咬牙切齿地道:“娘,你每次都说大人会动手,可是你说了那么多次,顾长安可有半点事?” “这次刺杀,都竟然让她活下来了!” 顾薇柔一边说,一边激动得捶打自己的胸口,“我现在想到顾长安那嚣张的样子,我恨不得能拉着她一起去死!” 白羽罗也舍不得见到自己的女儿这般,握住她挥动的手,“好薇柔,我知道心里难受,但是再怎么气也不能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你才醒来啊!” “娘!我只想要顾长安死!”顾薇柔根本听不进去话。 “不是娘不想让顾长安死,而是娘现在也没办法,这到了灵隐寺,就不是你娘说了算了,一切心意都得看那位大人!”白羽罗语重心长地道。 顾薇柔一愣,扭头看向白羽罗,说道:“娘,你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大人不想让顾长安死吗?” 白羽罗叹了口气,“娘现在也摸不准那位大人的心思,但是娘有一件事情很确认,那就是顾长安如果敢触犯到大人的逆鳞,她肯定没法活着走出灵隐寺。” 就算再失去理智,再生气,顾薇柔还是冷静了下来,她也知道这里不是顾家,不能任由她这么任性。 可她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迫切需要白羽罗给予自己一个的答复:“娘,你能肯定吗?” “我肯定。这贱人一定是察觉到我总是来灵隐寺是为了什么,只要她敢随便乱查,那大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白羽罗冲顾薇柔点了点头,过去抱住她,“你就相信娘这一次,好吗?” 顾薇柔安静得待在白羽罗的怀里,因为平静下来,脑子也清明了起来,她询问道:“娘,其实我也一直非常好奇,为什么你总是隔一段时间就要来灵隐寺,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 这番话明显是问住了白羽罗,她沉默了许久,然后才说道:“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等时机到了你自然就会清楚的。” 顾薇柔看白羽罗神色如此避讳,想来也是问不出来什么了,她说道:“那我不问,我们来说顾长安的事。如果顾长安是打着来调查灵隐寺的事情来话,那不如我们就露出一点破绽给顾长安引蛇出洞,这样大人肯定就不会坐以待毙了吧?” “不行!” 白羽罗呵斥道,“让顾长安发现一点破绽都不行!” 顾薇柔不解道:“为什么?” “这小贱人邪门得很,如果让她找到一点破绽,都有可能会坏了我们的事,谁知道她这次来到底是为了苏家还是国师府?” “可是娘,既然你都说大人不会眼睁睁看着事情败露,那他一定会出手解决的,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即便顾薇柔这样劝阻,白羽罗还是非常坚持,“那也绝对不行!”她看向顾薇柔,嘱咐道:“薇柔,娘知道你心里不甘心,但是这种危险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明白吗?” 白羽罗的眼神非常认真,仿佛攒着一把火。 顾薇柔也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进行下去了,她心中嗤之以鼻,但表面还是乖巧得答应了,“我知道了,娘,你放心吧。” 白羽罗看了看顾薇柔,才把人揽入怀中,笑道:“这才是我的乖女儿。” 第234章 诡异之处 距离佛会开始还需要几天。 顾长安对灵隐寺知之甚少,所以这几日都在灵隐寺里乱逛,这灵隐寺也算是香火连绵,不少香客登那么高的山都要来这里烧香拜佛。 白天看,这里并无任何不妥,就是很正常的寺庙。 顾长安也找不到任何的破绽来。 在灵隐寺的大殿前,络绎不绝来求香拜佛的人往里头走,顾长安站在外头往里头看,眯了眯眼睛盯着那些手拿佛珠的僧人。 她看了很久,也惊动了那些僧人。 有个僧人上前来,拿着一炷香走过来,看着脸无表情地道:“顾大小姐看了这么久,不如也跟香客他们一样来上一炷香?” 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因为信佛所以一副四大皆空的表情,还是说他整个人的状态透露出来的都像是空洞般,看着十分奇怪。 “不必了,人太多了,我可不想进去人挤人。”顾长安直接拒绝。 僧人见顾长安这么说,也不纠缠,勾起自己有点干裂的嘴角道:“那顾大小姐什么时候想要来上香,随时都可以来,不过到了晚上,大殿可就不开放了。” 顾长安闻言,看了僧人一样,笑道:“我知道了,谢谢师傅告知。” 僧人也不跟顾长安过多交流,说完这些话后,就拿着香走了,给了下一位过来的香客,顾长安在原地驻足了片刻。 她看着那香客接过僧人手里的香,露出满足的表情,甚至是感激涕零地拽着那僧人的手,“谢谢……” 重复着这两个字。 直到这香客走进去,他还一直在重复谢谢。 顾长安看了一眼,假装若无其事转身就走,但心里却是充满了疑问,如果一个人真的那么有信仰的话,真的能到这个地步吗? 她觉得很奇怪。 忍不住仔细一想,前世的时候灵隐寺好像没多久就出了一次大事,之后整个灵隐寺就被关了,然后没多久柳无泽就回到了京城。 这灵隐寺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呢? 顾长安当时不清楚,因为正值风云骑回来换防的时间,她的注意力都被风云骑给吸引了,没有关注灵隐寺的事。 但是现在看来,这灵隐寺关停应该不是偶然,绝对跟柳无泽进京有大关系。 顾长安思索了好久,但还是想不出中间的联系,恐怕还是现在她获得的线索太少了,不足以她将事情整个串起来。 看来真的如云蘅说得那样,这灵隐寺可不是什么一般的地方。 不过,她既然来了,就算是什么狼窟虎穴,她都要来闯一闯! 这几天灵隐寺顾长安也逛得差不多了,她回到了住处,血影见到她就道:“小姐,国师大人派来的人已经到了,您要不要见一见。” “那就见一下吧。”顾长安点了点头。 很快,血影就带着那些人来到了顾长安的面前,顾长安粗粗一扫,将所有人的样貌大致记在心里。 就如之前血影提议的那样,顾长安把他们都派去盯着白羽罗那边的情况。 至于为什么不盯着柳无泽那边。 顾长安还不至于要以卵击石,她知道在柳无泽身边有几大高手,其中一个她曾经在战场上交手过,那是顾长安上战场来打过的最艰难的一场。 她可能是继承了娘的天赋,对打仗这件事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在她一往无前的时候,却在这里栽了个大跟头! 自那之后,顾长安就不敢有任何的自得意满。 这次她来灵隐寺,她肯定是要跟柳无泽的手下们打交道的,所以顾长安必须要谨慎行事。 把这些人都派下去后,顾长安坐在软榻上,芍药和鸢尾在旁边伺候着,她们状态还不错,不过脸上的红肿恐怕是要几天才能消下去了。 这几日她们也没有闲着,顾长安在闲逛灵隐寺的时候,芍药和鸢尾就跑去跟这寺庙的僧人打招呼了。 但显然结果都不算好。 不然她们俩的表情也不会这么的奇怪。 顾长安询问道:“怎么了,不是去跟僧人混熟关系么,为何是这么一副样子。” 听到顾长安的问题,鸢尾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来,手不自觉地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芍药,你比我聪明,还是你来说吧!” 芍药点头,但组织语言也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她也想了很久,才斟酌着开口,“小姐,我觉得这寺庙的僧人不像是人。” “总不能是妖怪吧。”顾长安正襟危坐起来,“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这几日也是跟那些僧人有过交流的,但是那些僧人给人的反应就很奇怪,感觉精神非常的萎靡。” 芍药这么一说,顿时让鸢尾非常认同,“对对对!很奇怪啊,这些僧人是庙里清修的,怎么会精神萎靡成那样?” “不过这都不是最大的问题。”芍药道,“我发现他们对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面对我们的询问,他们竟然大部分重复着相同的话语,就好像……” “好像……” 芍药说不出来。 顾长安帮她补上,“被操控了一样是吧?” 芍药一拍手掌,“对!就是这样!” “这寺庙里这么多人,难道所有人都跟你说的一样?”血影问道。 芍药也不敢肯定这个,“我只能说我接触的那几个都是这样,但是不是所有人,我就不清楚了。” “芍药刚刚说得,和我刚刚跟僧人接触时感觉到的差不多。”顾长安肯定道,“这寺庙的僧人的确很奇怪。” 连顾长安都这么说,那这里头问题就大了,血影皱眉道:“但到底是什么手段,能操控那么多僧人呢?这灵隐寺少说也有几百号人,想操控这么多人谈何容易?” “问题就在这里。”顾长安看向血影,“而且不光是灵隐寺的僧人有问题,我发现这里来拜佛的香客可能也和僧人的情况差不多。” “小姐……这……”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血影一阵害怕。 顾长安想了想,说道:“我要修书一封给司徒香,你帮我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