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妻奋斗在八零年代》 第1章 好看的屁股万里挑一 茹玥不喜欢做梦。 因为她总是梦见同样的事，而且梦境也太真实了些…… 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有东西绑住她手脚，她努力挣扎，浓密的黑发在枕头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响尾蛇。 一扇门“吱呀”打开，有个修长的人影披着橘色的灯光进来。 他微微转头，侧脸沾上几许光影，显得神秘而俊美，门就关上了。 黑暗更甚，她更加剧烈的摆动她的发。 可是，人影压下来。 有带着淡淡香味的热气喷在她耳侧：“你是个好女人……” “走……走……”她想大喊，但是不管怎么张嘴，她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反而有东西凑在她唇上，柔软，清凉。 她颤栗，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还是激动。 有人在轻笑，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颈项，耳侧的热气加速了她的体温飞升：“不是开玩笑呢，我等你，等你……” 下一刻，有重物猛的一下压住她胸口，身下的床就晃动了起来，越晃越快，越晃越晕，直至成为一个漩涡，像要把她带入一个无底深渊。 那种猛然失重的恐惧，使她伸手去抱住压着她的“人”：“你带我走！你带我走！” 但是那“人”忽然就飞了。 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摇晃她，耳边还有喊声： “哎，哎，茹玥，你醒醒。你怎么抱着这捆床单睡呢，这能挡得住啥，我给你放哨呢，车间主任来了我一准叫你，这下压着胸口做噩梦了吧，喊得啊啊的。” 茹玥睁开眼。 四周是无数印着牡丹和喜字的床单，对面是个拎着一捆床单的圆脸姑娘。 茹玥诧异得像梦境里的自己，惊慌的不断摇头：“不不不，不是……” 圆脸姑娘把手里的床单往旁边的被单“山”上一丢，来拉她：“不是什么？你这会儿好点了吗？” 茹玥顺着她的手站起来，更惊讶了。 四周没有床。 没有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她梦境的男人。 也没有高级病房里那些密密麻麻的仪器。 更没有那两个一直在讨论她死了怎么分遗产的人。 太诡异了！ 她记得她躺在病床上的，听着别人的话她正气得难受，怎么一转眼一切变了。 这里，好像是几十年前曾经工作过的工厂车间啊。 她的梦还没有醒吗，怎么梦境不一样了？ “茹玥，你怎么傻愣愣的？” 圆脸姑娘看茹玥依然不动，手放上她额头：“不发烧了呀。哎，要吃中饭了，你不是说吃完要去邮局给你姐寄钱的吗？” 茹玥定定的看她。 是苏丽芳，她年轻时就交下的好朋友，这会儿圆脸红扑扑的，和记忆里又老又病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茹玥本能的回答：“不，我不去寄钱。” 那个处处算计她、只等着她死了分遗产的姐姐，她一分钱都不会再给的，梦里也不给！ 苏丽芳拍手：“哎呀，我就觉得你不该寄，大学都是有补贴的，哪至于她说的那么苦，倒是你，生着病还加班挣加班费给她寄钱，何苦来的！走吧，吃饭去吧。” 苏丽芳拿起了饭盆。 茹玥试着探手到桌子下面，果然摸到了自己的搪瓷缸子，和几十年前一样！ 搪瓷缸子冰凉的触感萦绕在指尖，茹玥心跳加速。 这是真的！ 难道她重生了？ 要是重生到和苏丽芳搭档工作的话，那现在，应该是……八十年代！ 哪一年呢？ 茹玥浑浑噩噩的跟着苏丽芳走出车间。 苏丽芳一无所觉，一边走，一边问：“茹玥，你今天不去寄钱的话，吃了饭是不是可以陪我逛逛街呀？” 茹玥的眼睛看着四周，随口答：“行。” 苏丽芳笑：“啊哈哈，茹玥，你怎么打了个瞌睡像变了个人似的，连逛街都敢去了，那你敢带块布回去，帮我做条裤子吗？” “行。” “啊啊啊啊！”苏丽芳在去食堂的路上转圈圈：“太好了太好了，茹玥，快走，吃完就去买布！” 两人到了食堂，茹玥随便打了饭，就去看食堂的大日历纸。 只见上面写着：1984年10月30号。 真的是八十年代，而且是八四年的十月尾…… 也就是说，现在，她才十八岁，她还没有被家里和各种舆论推给李长年！ 那就是最好最好最好的时刻啊！ 茹玥激动的站在日历前发抖。 只要没有和李长年那个恶魔在一起，那么她的人生就能彻底改写了。 只是，这样一来，她还会遇见那个把她从李家捞出来的男人吗？ 她记了他一辈子，到死都在梦里抓他。 她想看见他。 很想。 苏丽芳过来看看她：“哎，茹玥，你在发抖，饿成这样了吗？” “啊不！我很久没吃肉了，我激动。” 茹玥稳住自己的情绪，和苏丽芳在食堂一角坐下开吃。 筷子在搪瓷缸子里搅动几次手就不抖了，没人看得出来茹玥的各种回忆在翻江倒海。 但吃到一半的时候，面对着食堂门口的苏丽芳敲了茹玥的碗一下：“哎，李科长在过来了！” “啊？谁？” 茹玥一听这几个字，整个人忽然坐直，筷子上的肉都掉了。 啥也不知道的苏丽芳还捂着嘴笑呢： “哎，李长年李科长呀，他朝我们这走过来了！哎，他是不是看上你了，不然怎么总是找你说话？” 茹玥“忽”的站起来：“苏苏，不吃了，走，去买布。” 苏丽芳还愣着：“啊？我还没吃完呢。” “那你慢慢吃，我先去布店帮你选布。” “那我得去！” 向往时髦的苏丽芳立马跟了上来，一边走一边把剩的饭扒完。 茹玥头也不回的从另外一个门口离开了。 能感觉到背上有一双目光粘着，阴冷而鬼祟。 茹玥把背脊挺直，大步向前。 苏丽芳毫无所觉，去把搪瓷缸子放好了，就挽住茹玥的胳膊出了厂门去逛街：“哎，上次我借你的电影画报你看了吗？现在大城市流行牛仔裤呢，你说我扯一块蓝涤卡做那样式的，行不行？” 茹玥看着街道两边低矮的建筑、红色的标语、以及穿着灰扑扑衣服的人，心里还是有一点点不适应。 原来她十八岁的时候，外头是这样的啊，她对这段岁月的很多事都忘记了！ 她心不在焉的回答着：“牛仔裤……你说的是哪种？” 苏丽芳：“就那种包着屁股，裤管大大的呀，哎呀，你看你看，那个小店门口，那男人穿的，就叫牛仔裤！快看！” 苏丽芳激动的直抖茹玥的袖子。 茹玥从恍惚中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噢哦！ 看呆哦！ 吸引她目光的，不是牛仔裤，是一个被牛仔裤紧紧包着的翘臀。 这年头的人们开始追求时髦，但还没有普及时髦，绝大部分人的裤子都是松松垮垮的，没啥型款。 而苏丽芳指的那个人，确切的说那个背影，却因为牛仔裤的合身，臀部被穿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又翘又饱满，还显得两条腿十分修长。 茹玥忍不住顺着长腿翘臀往上看。 那男人把一件白衬衫扎在牛仔裤里，越发显得肩宽腰窄，身材修长。 他的头发似乎有点自然卷，乌黑的留到脑后，显得脖子也很修长。 乌发和衬衣领子之间，露出挺白皙的一截皮肤。 这人就这么身姿挺拔的站着，已经很有气势。 他的正面咋样不知道，但，妥妥的背影杀手啊！ 第2章 穿牛仔裤的都不是正经人 茹玥就看得很来劲。 她现在可不是土生的十八岁单纯小姑娘了。 经历了上辈子的苦，重生前身家上亿，肯定懂得大胆去欣赏美好的事物呀。 这些美好包括了人。 八十年代小县城，满大街的青、灰、绿着装里，前方三米处那抹浅蓝配着白的修长身影，实在是养眼。 那个男人只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苏丽芳抖着抖着茹玥的袖管，开始觉得不对劲：“哎，我叫你看牛仔裤，你在看啥呀，看得笑眯眯的？” 茹玥指指那个背影：“苏苏，你不觉得那个男人挺时髦的吗？真就是你说的，牛仔裤包着……就是好看！” 茹玥用手比划了一个括号。 苏丽芳捂嘴笑，又忍不住兴奋： “哈哈哈，就是啊，我就是想要那样式的！可惜那人是个男的，要是个女同志，我早就上前问她了，‘裤子在哪儿买的，能不能给我带一条？’这种时髦东西，怎么也得粤州或者沪市才有的吧？” 茹玥马上迈出一脚：“男同志也没啥呀，我去问问好了。” 她从厂里出来的路上，就已经在为自己打算了。 现在是八十年底初，不是改革刚开放吗，那得马上搞事业啊！ 她早早的经济独立了，再摆脱上辈子的那些吸血鬼，就比啥都强。 前面那个男人既然穿的这么领先，要么就是个大胆的时髦精，要么就是知道这些东西的来源。 上辈子她不做服饰这一行，倒还不知道这年头应该去哪儿进货呢，她先去跟人了解了解好了。 但苏丽芳一把拉住了她：“哎哎哎，还是别去，那里站的都是男的，而且我怎么看着他们都不像正经人？正经人可不穿牛仔裤！” 嗯？？ 这还能划等号吗？ 茹玥一时间都被苏丽芳整懵圈了。 想了想才回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一开始，牛仔裤并不是人人穿的，穿牛仔裤的人会被保守的人视作不良青年。 茹玥：“那你还不是想穿牛仔裤？” “我……我就想想，那我也，也还没买嘛……哎哎哎，那人转过来了，呀！真不是正经人，快走！” 苏丽芳支吾几句，忽然拉住茹玥就跑。 怎么就不是正经人了呢？ 茹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看见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挺直的鼻梁，以及半张蓄了络腮胡子的脸。 这个……正面也挺个性的嘛！ 但是，苏丽芳还在扯住茹玥一路狂奔。 大街上都是两人“哒哒哒”的脚步声。 茹玥在一个拐角处努力拉住苏丽芳停下：“哎哎哎，别跑了，我们又没干什么，你跑啥，那几个男的还以为我们干嘛呢。” 苏丽芳手支着膝盖喘气：“哎呀妈呀，吓死人了，我知道那个男的是谁了，我听我堂哥提过一嘴，好像姓陈还是啥，总有警察找他的，真不是正经人。” “……他做什么坏事了？” “呃……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警察找的，能是好人吗？应该是混混吧，好像没有工作的。他这个年纪没有安排到工作的，肯定有这样那样的不对头，而且你想啊，正经人是不会留那样的满脸胡子，吓人！肯定是个混混！” 苏丽芳就这么给人下了定论。 茹玥转头看着来时的路，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上辈子，她在别人眼里，也不是正经人。 嫁了人生不出孩子，还敢闹离婚，绝对精神不正常； 养母到处和人说她白眼狼，生母永远在哭诉她的不孝，还有那个名义上的婆婆，只要有机会就向人宣扬她这种敢提离婚的，就不是正经女人——一准的在外头搞野男人了！ 呵呵！“正经”这两个字，还真是让人为难。 不过，这辈子，她才不会被套在这两个字里面。 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茹玥拽住苏丽芳：“好了，不要跑了啊，要是那几个人真是混混，我们这么跑，可不犯人家忌讳嘛！” 苏丽芳前后看看，吐舌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那种男的我就有点怕，我妈一直说，千万不要和那样式的男人认识，否则名声不好，家里会打断我的腿。” 茹玥明白这句话的潜台词。 苏丽芳比茹玥还大两岁，早就有人开始介绍对象了。 她的爸妈很保守，苏丽芳最后找的丈夫，就是她父母眼里的老实人。 可是，老实人就能过好日子了吗？ 想想记忆里苏丽芳的半生，那也只能“呵呵”了。 茹玥想到这，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打断了你的腿，以后还怎么穿牛仔裤呀？快去百货公司吧，不然我们买好布走回去要迟到了。” “哈哈哈，对哦，快走。就是茹玥，你也觉得牛仔裤好看吧？” “是很好看。” “我不买那个混混穿的那种，好看是好看，可太……招摇了！你能给我做成那样式的吗？” “应该能。你扯稍微硬一点的布……咔叽就行！到时候我给你后褶多做几个，后浪也稍微加大一点，这样就算没有牛仔裤那么时髦，但也是屁股翘上天的好看。” “啊啊啊啊，茹玥你最好了！” 苏丽芳开心死了，转头就把刚才的事丢开了，挽住茹玥的胳膊往百货公司去。 而仲宸，本来正和人说话： “……会有变化了，弥陀，你懂啥叫‘允许贷款修路，收费还贷’政策吗？那接下来各地肯定发展交通去了……” 说到一半，站在他对面的、外号“弥陀”的男青年笑起来：“哎，宸哥，后面有两个小姑娘一直看你，有一个挺漂亮的，是不是认识你？” 仲宸转过头。 就见有两个姑娘立马撒丫子跑了。 兔子似的。 仲宸：“……”啥意思这是？ 一旁还有一个叫大武的男青年就嘿嘿笑起来：“估计看见宸哥你留的这把大胡子，吓着了。” 弥陀：“大武说的有道理。宸哥你这把胡子留的好啊，以前愁小姑娘围着你转，现在小姑娘见了你就跑，她们看你背后想犯罪，看你前面想自卫，哈哈哈！” 大武笑得抖肩：“死弥陀，这话说得，哈哈哈！还别说，不单单是小姑娘跑，前几天我们去北方遇上路匪，咱宸老大撸着袖子一露脸，那几个混账吓得嗷嗷跑。咱宸老大想的胡子吓人这招，还是管用的。” 弥陀：“也对。不然，就凭我们宸哥那张跟姑娘似细致的脸，还真不适合帮你押车呢哈！” 第3章 仲宸：我不会结婚 姑娘似细致的脸？ 本来仲宸也在笑，一听这话，微微转头，斜看弥陀一眼。 弥陀立马身子往后退：“宸哥，我错了，我说错了。” 仲宸：“滚。” 弥陀转身想走，却又挠着头回来站在一米外：“那个，宸哥，你家……老仲，呃，好像进医院了……” 仲宸抬了抬眼皮，那双眼尾弯翘的魅惑凤眼里是冷冷的光。 弥陀转头就跑：“我走了，我啥也没说。” 大武看着仲宸的脸色，似乎想了好几想，最终还是指着右手边问了一句：“宸哥，你，你要去医院吗？你要去的话，我车子捎你一段？” “不去。” 仲宸丢下两字，转身就往相反方向走了。 大武连忙喊一声：“宸哥，宋经理说有活还得请你，胡子你千万别剃啊！” 仲宸挥挥手表示明白，却一点没回头。 他顺着马路走，修长挺拔的身姿在路人中是那么的突出，时不时有人回头看他一眼，目光新奇又羡慕的落在他的牛仔裤上。 他毫不在意，脚步匆匆，在一个小院停下。 小院门开着，有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在院子里晾衣服。 仲宸看着门，微微皱眉，但还是跨了进去：“姐，你又来啦。” “嗯，给你换一下床，啥叫又……”女人一张姣好的脸，很是秀美。但她一回头，秀气的眉宇里马上涌上愁： “你怎么胡子留成这样了？敢情你一直不要我过来看你是在留胡子？你搞这么满脸胡子是做什么？吓死人了！还有，你这穿的什么裤子呀，像个混混！” 仲宸靠在门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喜欢。” 仲大姐无奈的摇头： “就爱胡闹！胡子赶紧剃了。跟你说正经事啊，我找了我家隔壁的曹岁珍大姐帮你介绍对象，她在国营被单厂上班的，里头小姑娘好多，我让她专门给你找个漂亮又性子好的，这几天要是说成了，你得去相个亲，这留着胡子，不得把人家小姑娘吓跑啊。” “你还是别忙乎了。我早说过了，我不会结婚的。” “哪有人不结婚的？你想什么呢！找个正经姑娘好好处着，有了感情，日子就过起来了嘛！不结婚那种话以后不许说！” “呵呵！”仲宸扯起嘴角笑了笑：“行啊，那你得和人家说清楚，我是个不生孩子的，人家肯嫁吗？” “你！”仲大姐气得胸口疼。 她顿住，不断的拍着胸口。 但再开口，她声音反而更柔了些：“好好的，怎么能说那种话，人家还以为你有啥毛病呢！好了，小弟，你就不要再……唉！小弟，不是每个女人都会和咱妈那样的。” 可仲宸的脸瞬间寒了。 他再没开口，光洁饱满的眉宇一皱，径直穿过院子，进了房间。 仲大姐的脸上也有些哀伤，但她马上收敛了，跟进去： “小弟，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现在爷爷不在了，你要住这儿就住这儿，就是你一个人过，我不放心，你找个对象成个家，我就再不来管你，好不好？” 仲宸不答。 他站在后窗那儿，挺拔的身姿透着倔强，一点没有妥协的意思。 仲大姐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回头，叹了口气，丢下一句话： “别的事我不管你，但是婚一定要结。反正我是郑重的请人给你找对象了，到时候说好了相亲时间，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然你就当没我这个姐！” 仲大姐脚步重重的走了。 仲宸这才回身，到门口的镜子边照了照。 他摸摸胡子，嫌弃的拔了几下，却又拿起梳子理了理：“给我长！好好的长！” 而此时的茹玥，正和苏丽芳买好了布，回到了国营被单厂。 厂区大门左侧摆了一张桌椅，好多人都在那里排队。 被单厂女职工多，妇女们一聚到一起，就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非常热闹，还把去楼上质检车间的路给堵了。 茹玥站在人群边上等上楼：“她们这是在干嘛？” 苏丽芳看看她，有些诧异：“领下个月的劳保用品啊，不是每次都这样的吗，你不知道？” 茹玥摸摸脸：“我给忘了。那我们也去排队吧。” 苏丽芳更诧异了：“今天还轮不到我们车间，我们质检是明天领的，昨天你还提醒我来着，怎么今天都忘记啦？” “……还真是忘记了。”茹玥有些尴尬的笑笑：“主要是家里催了几次，要我领了手套马上拿回去，她要送人，我就有点急了。” 苏丽芳皱眉：“你那个伯娘真的好过分，这种事都要催，又不是你能控制的……哎哎哎，李科长又在后面过来了！瞧好了，他一准的是来找你说话！” 苏丽芳说着，忽然笑了起来，眼里还有些兴奋。 而周围排队领东西的几个女人，眼里也已经带上了八卦的笑意，看着茹玥的身后。 茹玥浑身一个激灵。 阴魂不散的李长年！ 怎么这辈子比上辈子更加鬼祟了？她都已经在食堂避开了，而他就是能再次逮住人多的场合，来实施他猎捕的阴谋。 说出来都没人信，上辈子，李长年就是用这种极简单但又极细微的方法算计她的。 一开始，就只是一次一次的在食堂和她靠近一些，说几句话，笑一笑。 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笑的也是挑不出错的笑。 但在八十年代，又是在女人多的单位，他这种看似一个人的表演，却很容易让人误会。 那时候的茹玥，在养母的手底下艰难生存到十八岁，好不容易用尽关系才进的厂，见到李长年过来说话，人家又是科长，又是副厂长儿子，茹玥根本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于是，渐渐的，厂里就有人拿他俩说事起来，动不动就拿他们两个开玩笑，说荤话。 李长年的妈——副厂长陈群枝，就咬死了茹玥和李长年看对眼了，很快跑到茹玥家去提亲。 然后，她就莫名其妙的成为了李长年名义上的对象、未婚妻、妻子，再等着李家用尽各种龌龊手段，只为了她给他们隐瞒一个真相。 呵呵，润物无声的一个局呢！ 第4章 打脸就是爽 茹玥也是经过了上一世李家的各种欺凌，才知道自己刚进厂就被盯上了，也才懂李家这种处处算计人的心思。 此时的茹玥，人没有回头，但是她眼睛眯起来，仿佛就能看见上辈子的自己，低头坐在食堂里，桌子底下指关节都捏得发白了，却不敢看靠近来说话的李长年一眼。 那般无助。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重生了！ 先讨回点利息再说。 茹玥的眼睛眯着更深，却通过正看她身后的苏丽芳视线角度变化，敏锐地计算着李长年靠近的距离。 等到苏丽芳的视线落在她肩膀，等到附近几个女人手抬起来捂嘴笑，等到眼角瞥见一点藏青色衣角的时候，茹玥突然抬起手，手肘往上大力的一提，再往后重重撞击。 就听见身侧“嗷”的一大声。 茹玥马上灵敏地闪避开一米，再看向来人。 一个穿着藏青色中山装的男人站在她之前站的地方，两只手捂住口鼻，看不清楚脸，但是他紧皱的眉头显示着他此时的痛苦。 苏丽芳愣在原地，张着嘴。 附近那几个女人一脸的惊讶和兴奋。 茹玥悄没声息地活动一下手肘，再理理头发，问苏丽芳：“怎么了？刚才好像有人叫唤？” 苏丽芳尴尬地指指男人：“那个……你，撞了李科长了。” 茹玥一脸无辜：“撞了人？怎么可能，我只是抬手理头发而已，哪有人离别人那么近的。走吧，快回车间，主任要骂了。” 她拨开挡住楼梯的人群，提脚就往楼上走。 身后传来沉闷的一声喊：“茹玥！站住！” 茹玥回头。 李长年已经放下了手，露出红肿的鼻子和已经快速紫涨鼓起来的上嘴唇，还有几丝鲜血在他裂开的唇上渗出来呢。 大概刚才那一下实在是太痛了，他连眼圈和上下颌都是红的，这使他那张鞋拔子脸有些狰狞。 茹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李科长有事？” “你犟到偶了！” 应该是连牙齿舌头都撞到了吧，所以李长年口齿有点不清楚。 毕竟茹玥觉得自己的手肘都有点撞麻了。 茹玥：“哦，是吗？真奇怪，我好好的站在那儿，怎么会撞到李科长你的呢？” “偶要找姨说话！” “李科长，我们不熟啊，你要找我说什么话呢？” “嘶……”李长年吸了口气，揉揉嘴巴，让说话清楚一些：“我妈说，让你今天下了班去我们家一趟！结果你突然抬手撞了我一下，你看，我嘴巴都肿了！你看你看！” 李长年的眼里是阴冷的光，前面一句还带着怒气，但最后的几个字腔调就变了，是那种委屈的、求安慰的、甚至是向人撒娇的味道。 男人还对茹玥指着自己的嘴唇。 附近几个女人就毫无顾忌地笑了出来。 有个年长一点的女同志还拿腔拿调地说：“哎哟，李科长，嘴巴被人小姑娘撞肿了呀，那就让人小姑娘揉一揉嘛，揉一揉就好了，哈哈哈！” 还有人八卦：“哎，李科长，陈副厂长找茹玥去干什么呀？你们俩是不是在处对象啊，小媳妇要去见公婆啦？哈哈哈哈！” 这么简单粗鄙的调笑，李长年并没有解释，反而还半捂着嘴追过来和茹玥说话：“记住了啊，一会儿来啊，不会耽误你加班的，啊？” 从茹玥的角度看李长年，如果忽略掉他眼里的怒火，这男人抬起下巴说话的样子，还真有点讨好又亲近的味道。 你就说他这副鬼样子，别人能不往男女之事上去想吗？ 真是挺会演的。 但谁又不会呢？ 茹玥的脚往上走了一级，让自己更高一些：“哦，是要我去给陈副厂长量身做衣服的事情吧，不好意思，忙着呢，我加不加班都不会去，当领导的哪能为了省两块钱，盯着我一个小职工呢，是不是？” 四周静了静。 刚才说调笑话的几个妇女相互看看，一副“啊，竟然是这样的事”的样子。 苏丽芳惊讶地张嘴，眼睛里满满的疑惑。 李长年的整个头脸都红了，嘴唇和鼻子都成了深紫。 实在想不到，茹玥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说话。 她这不是在说他妈占人家便宜吗？ 她不是一向来不说话的吗？ 李长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差点连维持表演都忘了，最终抬手摆了摆：“……那，那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然而茹玥没打算放过他。 她站得高，一开口说话就特别的响亮： “没有以后。李科长，我们并不熟悉，麻烦你今后都别离我太近，因为我对李科长没有任何的意思，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四周立刻都是闪亮的眼睛、惊讶的神情，接着就是各种窃窃私语。 哦豁！ 进厂不久的小姑娘以特别刚的方式拒绝了副厂长的儿子！ 这种场面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太有意思了！ 茹玥却在这样的窃窃私语里坦然地上了楼。 重生第一天，她打了李长年母子的脸。 爽！ 苏丽芳过了好半天才追进车间。 等到两人面对面工作了好一阵，苏丽芳还在偷偷地看茹玥。 能感觉到，她有些紧张。 茹玥揪准时机抓住她偷看的眼，好笑地说：“怎么了，喜欢上我了啊，这么偷看了我一下又一下？” 苏丽芳“噗嗤”笑出来：“去你的，哎，茹玥，跟你搭档这么久，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厉害的呢，敢那样子和人说话……像换了个人！” “是吗？那你是以为我换成男的了吗，所以一直偷看我？” “哈哈哈！真像换了个人，看这小嘴巴，都会说笑话了呢！” 苏丽芳笑着，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她转头看看车间主任不在，手里的活都停了，身子前倾着说：“哎，我有点替你担心。你刚才那么直接地说那些，半个厂的人都看着，李科长脸红得都发紫了，有点下不来台呢！你，真的就一丁点儿也看不上他？” 下不来台？ 那不是活该咩！ 李长年就是欺负她小姑娘脸皮薄，笃定的以为她不会当面拒绝，才特意当着众人的面和她黏糊上，好让人们有一种错觉：茹玥和李长年真有那么回事。 现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不是挺好的么。 茹玥心里很解气，但口气淡淡的：“不过是一个厂的同志而已，最多算认识，哪儿来的看上看不上呀。” 苏丽芳：“嗳！我都看出来了，李科长是看上你了，难道你会没感觉？要不然他总找你说话干什么，你可是咱们国营被单厂的厂花！” 第5章 心里住着一个人 苏丽芳：“嗳！我都看出来了，李科长是看上你了，难道你会没感觉？要不然他总找你说话干什么，你可是咱们国营被单厂的厂花！” 可不，苏丽芳这种小姑娘都看出来了，其他人能看不出来？ 她今天怼李长年可怼得真及时啊，否则不是又要被人把他们绑在一起议论。 茹玥想着这些，庆幸地笑了笑。 苏丽芳一派纯真：“你笑啥，李科长吧，虽然长相不出挑，人也不高，但他妈是咱们厂的副厂长兼工会主席，告诉你啊，我听说他爸还是县委的大领导呢，这条件还是不错的呀，你就不认真考虑考虑吗？” 岂止不错，那是相当好了。 八十年代初，一家子都是干部，都挣高级工资，李长年还是独生子，要是谈婚论嫁起来，这条件，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家。 但，这么好的条件，上辈子他们家为什么不去挑个门当户对的，非要选茹玥这么个家里穷得要命，还有两大群兄弟姐妹拖累的姑娘下手呢？ 还不是看准她性子好拿捏，家里又不看重，特别适合背锅。 现在的好条件，就是日后欺凌她的大能力。 副厂长、县委的大领导什么的，对着茹玥这种毫无背景的小姑娘，真的可以随便捏在手里，左右她的命运。 上辈子就是这样。 要是没有那个暗地里帮了她的男人，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在李家怎么死呢！ 茹玥想着往事，压下心里的不适，假装随意地说： “我没兴趣。苏苏，咱们还是不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了吧，我刚刚一直在想着怎么给你做裤子，才能让你穿出牛仔裤包屁股的效果来呢！” 最喜欢谈论啥衣服好看的苏丽芳果然就把刚才的话题丢下了： “啊，你真好！说实话，我就是知道你手艺好，才敢买那么好的布。可你家伯娘看见你回家做这些，会不会又骂你呀？” 茹玥向她调皮地眨眨眼：“你瞎担心这个做什么。要不，我就说是帮厂里女领导做的？女领导压迫我，我不敢不做嘛！” “女领导？”苏丽芳眨巴眨巴圆眼睛，过了几秒钟才笑得拍桌子：“哈哈哈，你这个坏蛋！我们厂女领导就陈群枝一个，你你你……我可不当李科长的妈！” “哟，你听出来了呀，哈哈哈！” 茹玥也笑。 两个年轻姑娘笑得在工位上前仰后合。 看，重生一世，她进步了。 她学会了面对不适马上勇敢地拒绝，也能够随时随地拿陈群枝李长年来开玩笑了。 而且，她自己觉得自己说话的腔调，很像那个人。 那个虽然是她人生里相处最短、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朋友，但却最让她难以忘怀。 是他在她人生至暗的时刻给予了光明，是他将她拉出了李家那个泥潭。 只是，这辈子她绝不会嫁到李家了，那她和他，还能相见吗？ 他在哪儿呢？ *** 心里住着一个人，心思难免总是飘忽的。 后来苏丽芳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茹玥没怎么听进去。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苏丽芳摘了围裙和袖套，特意靠到茹玥身边说话：“我先下班了啊，一会儿你和曹碎嘴搭档，别那么老实。她可坏了，就会欺负我们这些年轻的！” 茹玥这才完全收回心神：“哦，那明天见。你放心，今天我不加班，不和她搭档了，她欺负不着我。” 苏丽芳很惊讶：“啊？你，你真不加班？不赚加班费啦？” “不赚了，早点下班。” “茹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今天……我总觉得你今天怪怪的，你要是有什么事，跟我说说呗，说说心里也舒服点嘛。” 苏丽芳挺担心，圆眼睛里还有着隐隐的同情。 茹玥给她一个安心的大笑容： “没有事。我这不是发烧还没有完全好嘛，早点回家。反正以后我不给我姐寄钱，也不用拼死拼活的嘛。” 苏丽芳就掏了掏口袋，递过来两块钱： “茹玥，那做裤子的钱先给你。你别跟我客气，我就算去外面做，也是要出钱的，但你手艺好，给你钱我还占你便宜了呢。拿着。” “不用。苏苏，你是我好搭档，我做我伯娘拿回来的活一分钱都没有，还得不到一句好话，我还不如帮你做。” “不，茹玥，你拿着。你那个伯娘，要是看见你今天没加班早回，说不定又骂你，你拿着嘛，就说你接了给人做裤子的活才早回的，她估摸少说你几句，我有事先下班了啊。” 苏丽芳丢下钱就走。 是怕茹玥不要的意思。 茹玥看着她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好吧，来日方长。 她重生了，一定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而那些对她好的人，她也要帮一把，不让他们走上那条辛苦的老路。 茹玥起身收拾东西，把印着厂里标志的围裙、帽子、袖套都摘下折好。 身后传来带着斥责味道的喊话声：“哎，几点了，你怎么还不去印染车间拖货来啊？” 听这口气，茹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加班搭档曹岁珍来了。 说是搭档，但曹岁珍倚老卖老，每次都差使茹玥一个人去印染车间拖要检验的货。 那种装满半成品的拖车有六七百斤，拉过来时要过楼道上下的两个坡，很不容易。 茹玥回头，眸光冷淡：“我不加班。要拖你自己去拖吧。” 曹岁珍愣了愣：“……哎！小姑娘不好这么偷懒的哦，懒姑娘将来找不到婆家！加个班会累死你吗？怎么就不加班了呢？” 茹玥没理她，越过质检台往外走。 爱说就说去吧！ 说别人是非越多的，自己就会成为话题中心。 不然曹岁珍怎么就落了个曹碎嘴的外号呢？ 可曹碎嘴急了，叫住她：“哎，别走别走，我有话跟你说呢！” 茹玥被她拦在质检台过道里，冷脸：“我说了我今天不加班。” 曹碎嘴一反常态地笑起来：“不加就不加，我只是问你几句话，哎，你还没对象吧？” 第6章 釜底抽薪 曹碎嘴一反常态地笑起来：“不加就不加，我只是问你几句话，哎，你还没对象吧？” 茹玥皱眉。 不会是她中午直接拒绝了李长年，李长年马上就换了招数，让人来说合了？ 这可比上辈子糟糕。 果然，曹碎嘴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也不用她回答，马上说：“我知道你没有。哎，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茹玥本能的反感，一把推开她：“不怎么样！我不嫁人，用不着你操心！” 这一下还挺重的。 曹碎嘴撞在隔壁的质检台上，气得嗷嗷喊：“哎你干什么！就没有女人不思春的，你别嘴硬，还不嫁人，哼哼，我等着看你追着男人跑呢！” 这话说的！ 她一个上辈子拼死拼活才离婚的人，会追着男人跑？ 真真的要笑死人！ 茹玥脚步轻快地下了楼。 厂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当下班铃声响起的时候，这些人像是泄洪似的冲了出去。 茹玥跟在这洪流的最后出了厂门，却站在街道上茫然四顾。 忘记一九八四年的时候，她住的那老房子怎么走了。 她的记忆里，有关于那个老房子里阴冷的风、那种压抑的气氛、还有那里经年不断的辱骂声，独独没有回到那个老房子的路。 上辈子从她提离婚想搬回娘家住，却被伯娘举着扫帚赶出来的时候，到躺在病床上动手术为止，应该有三十多年没有回去了。 城市拆迁又变化，再加上她刻意忘记那段时光，现在，她只知道大致方向，真不记得那个“家”，该拐哪条弄堂进去了。 唉！反正这个时候回去，也颇多口舌，还是先看看这个城市的情况吧。 茹玥背着自己做的布口袋，在街道上慢慢地走。 一边走，一边整理着思路。 现在已经是十月尾了。 记忆里，好像就是今年十一月底的时候，伯娘自作主张把她和李长年的事定下来的。 看今天中午李长年连着两次非黏上来的样子，还有她脑子里对陈群枝母子的恶劣印象，这事儿，并不会因为她在楼梯上刚了那几句就会过去的。 曹碎嘴不就开始给说对象的事了么。 得釜底抽薪，彻底断了这些人的念想。 茹玥想到这儿，忽然转身回去了。 她回到距离厂门十多米的一个路口等。 没等很久，就有一个中年妇女骑着自行车出来了。 茹玥连忙喊：“罗大姐，托儿所下班了呀，您停一下。” 妇女回头看了看她，下了车：“哎，下班了。你是那个谁……质检车间的那个茹，茹什么吧？” 厂子大，不是所有人相互都认识，但是茹玥长得漂亮，很多人都认得她这张脸。 茹玥走近些：“罗大姐，对，我是质检车间的，我叫茹玥。” “对对对，茹玥，我听人说起过你，这个姓难得，名字也好，人也漂亮，看看这大眼睛白皮肤的，哎哟，真好看！” “谢谢罗大姐夸奖。罗大姐，我知道有人要卖掉工位，你想听听吗？” 罗大姐立马瞪大眼：“啊，工位，咱们厂吗？哪个车间的工位？” “就质检车间的工位。” “真的？这么好啊，谁，谁要卖工位？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罗大姐，可不敢开这种玩笑，是我要卖掉工位。你看在路上说这个……不大好吧？” “走！去我家说。” 罗大姐立刻跨上车，带了茹玥，往城东的住宅区骑了过去。 这边的房子都是被单厂分配的。 罗大姐家住很敞亮的两室一厅，因为，罗大姐的丈夫江国强也是厂里干部，今年还提了副厂长，分管供销。 茹玥在罗大姐家呆了有半个小时。 罗大姐满脸喜气地送她出来：“那就这么说好了，等我家老江今天晚上回来商量一下该给你多少钱，反正不会让你吃亏，你可千万不要再找别人啊！” “好的。罗大姐这边也最好不要让人知道，如果你们决定了，咱们直接找厂长签字就是了，要是让陈副厂长知道了……” 茹玥顿住话头。 厂里能左右这事的，只有三个人，除了厂长，就是陈群枝和江国强了。 而她，是李家相中要弄回去背锅的软柿子，要是让陈群枝知道她想离开工厂，肯定会从中作梗的。 罗大姐可不知道这种事，但是她马上生气地“哼”了一声： “那不能让她知道！上回，管仓库的老周病退，其实我们老江和厂长都说好了，把这个名额给我妹妹，结果那个死女人从中作梗，扛出她县委的男人压厂长，硬把这个岗位抢了去，把她的什么侄女塞了进来！我都气死了！这次我绝不会再让她知道的。” “嗯，我就是那个意思，我也有点怕这个女干部，不想和她打交道。”茹玥心满意足的笑着。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上辈子就知道江国强和陈群枝不对付，不然，她哪里敢找罗大姐卖掉自己的工位呢，这种事实在太打眼了。 而罗大姐听她这么说，反而更加高兴了：“就是！那个死女人就不是个好人，别理她。你放心，岗位我肯定要的，就是该给你多少钱，咱们得公正，不能沾你便宜。” “哎，那我走了。”茹玥说着往外走了两步，却又退回来：“罗大姐，你说，大柳条巷子，和你们这儿隔得远吗？” 罗大姐：“啊？大柳条巷子……那还挺远，过县东街再过梅子街再往里呢，怎么了？” 茹玥可不敢说，自己是不记得该从哪条弄堂拐回家了，只好找了个借口：“嘿嘿，就是咱这个事不敢让人知道，在厂里说不合适，我算算明天一早几点到你家听答复比较好呢？” 罗大姐热情的说：“这样吧，明天七点半我们在厂门口右边的面店碰头，我请你吃面。” “吃面就不用了，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不不，吃面也说定了，不管成不成，工位的事你先想到我，我就喜欢你，一定来。” “哎，那谢谢罗大姐了。” 茹玥笑着走了。 第7章 一家人 这么一转悠，外头天色都有点黑了。 江南小城，巷陌弯弯曲曲如迷宫，茹玥顺着罗大姐说的那几个巷子走了一段，记忆里的路慢慢找回来了。 当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茹玥停在了一座很老旧的楼房外头。 五十年代末林业局安排给伯父的公房，最高三层，她家住二楼。 很旧很旧的楼了，外头经年有爬山虎，墙壁就被染得一半黑一半黄，看着就很苍凉。 即便已经过了一辈子了，看见这个楼，茹玥的心里依然会涌起一种强烈的不适感。 她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口，往黑乎乎的门洞走去。 却差点撞上人。 有个身影悄没声地从最后两级楼梯上跨下来，急急的，吓得茹玥赶紧让开，惊呼出声：“哎哟，谁！” 那人似乎也吓了一跳，脚步顿了顿，原本插在裤子里的手拿出来，捂住半边脸看茹玥。 茹玥则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也捂着嘴，识别眼前的人。 只看见那人褐色的大手不住地在脸上磨来磨去，却始终没有放下手。 然后，他一双狭长的眼在略暗的门洞里闪了闪，一声不吭地走了。 茹玥盯着那人微躬的背影，疑惑。 这个中年男人，好像并不是这楼里的住户。 但是，她怎么觉得这人有点熟悉呢？ 上辈子应该是认识的。 是谁呢？ 正想着呢，楼上传来一声妇女的喊话：“茹新，茹宝，别在高奶奶家玩了，回家啦，要吃饭了啊！” 听见这声音，茹玥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嗯，伯娘唐自红的声音。 隔了一辈子，这女人一吼，她心里还是会不舒服，仿佛看见自己小时候跪在地上，看唐自红举着鸡毛掸子边抽边吼。 茹玥甩甩头，甩掉那些影像，踏上了回家的楼梯。 狭窄的楼梯走九级，再转个弯上去，就到了二楼。 一个中年妇女拉着两个孩子，从三楼下来，笑着走向二楼左侧的屋子。 她一眼瞥见上到楼梯口的茹玥，脸上的笑容很神奇地马上消失，变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厌恶：“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干啥呢？” 茹玥走上前去：“伯娘，我发烧刚好一点，今天不加班了。” “哼！偷懒就偷懒，说什么发烧呢！随便你，反正我又拿不到加班费！” 伯娘唐自红丢下这句话，拉着两个孩子就进了屋。 屋里用布帘子隔出来两段。 前一段通向小阳台，靠尽头摆了一张一米左右的木床。 那是茹玥和堂妹茹新的“房间”，总共三个平方大小。 后一段就是客厅饭厅厨房过道的总和，七八个平方的样子，中间摆了张桌子。 桌子上，三个菜，三碗饭，却摆了四双筷子。 饭菜并不热气腾腾，似乎吃过的样子。 伯娘当茹玥是空气，只管和两个孩子占据了桌子，一人一方坐下吃饭。 茹玥把包包放在床头，转身出去，撸起袖子就到门口的铝锅里盛了碗饭，端进来也坐在桌子上。 唐自红当即就炸了：“你干什么？” 茹玥大大方方地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吃饭啊，伯娘。” “谁让你吃饭的？” “一家人，不用让。” “你！” 唐自红看着茹玥的样子，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 以往，茹玥一直是怯懦的。 但今天，她似乎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还特别的坦然。 唐自红就把筷子“啪”地拍在桌子上：“你脸皮挺厚啊，你干嘛不在食堂吃？还有，这肉丝是给茹宝的，你怎么敢吃！” 茹玥只管扒了口饭，看向对面坐着的三岁男孩。 堂弟，茹宝。 男孩子长着一双狭长的眼睛，正眨巴眨巴地看着茹玥。 见多了唐自红对茹玥的压制，这种拍桌子的把戏，这孩子一点也没在怕的，反而对茹玥很是敌意地撅了下嘴：“哼！” 也不知道唐自红怎么回事，年轻时不生孩子，近四十岁了倒是生了女儿又生儿子的，很忙乎。 为了生这个儿子，唐自红丢了工作，伯父茹大涛也被林业局一撸到底，从在编的办公室干部变成了临时工护林员，每天住在半山，一星期才回家一次。 工作丢了，生活自然不好，各种不顺心，这一切的过错，唐自红全部归结在了茹玥的身上。 因为如果不是已经领养了茹玥，儿子就不会变成超生。 那恨，就跟黄河之水似的，滔滔不绝。 所以唐自红不许茹玥叫妈，甚至不许上桌吃饭。 今天，茹玥的这种动作，真是犯了唐自红的大忌讳了。 茹玥看着唐自红盛怒的脸，微笑：“伯娘，小点声，看吓着茹宝。” 话照说，饭照吃，她笑眯眯又是一筷子青椒炒肉丝。 唐自红就气得忍不住了，拿筷子“啪啪”地拍桌子：“哎！我说你不许吃！你没听见啊？不许吃！” 茹玥只管扒饭。 还别说，经过上辈子的磋磨，现在再面对唐自红这样，她已经没有一点害怕了。 但唐自红不开心。 她见茹玥根本不听她的，伸手就来抢茹玥的饭碗。 茹玥已经吃了个半饱，在唐自红伸手来抢的时候，她紧紧拉住饭碗。 唐自红气得用两只手拉：“你给我放手，抢你弟弟的菜，你怎么好意思，不许吃！” “不吃就不吃。”茹玥突然松手。 唐自红没提防，一下子没地方用力了，捧住碗“蹬蹬蹬”地往后退，“哎哎哎哎哎……”的找地方要靠住。 可是，她后面的不是墙，是当作区隔的布。 唐自红就这么连着退后几步，“咚”一下摔倒在地，四脚朝天。 半碗饭扣在脸上了，塞鼻子遮眼的。 唐自红：“……！！”卧槽！看不见了看不见了！ 桌上的茹宝马上大笑起来，拍手：“哈哈哈，哈哈哈，妈妈摔个大马叉，妈妈摔个大马叉！哈哈哈！” 坐在另外一边的小姑娘茹新，对着茹玥“哼”了一声，下桌去扶唐自红。 唐自红气得说不出话，还不舍得脸上、鼻子里的米，一边捡拾着吃，一边骂： “贱种！不要脸的贱种！所以抱你这种不要脸的贱种到底是为什么！啊啊啊，死老太婆，还说你这种贱种会养我，我呸，你只会气死我，贱种！我死了也不要你这样的贱种给我烧纸！贱种！滚出去，滚回你的乡下去，贱种！” 第8章 伏弟魔养成中 茹新七岁，脸有些狭长。 小姑娘斜一眼茹玥的时候，已经颇有气势，骂人也学到了母亲的六成功力：“贱种姐姐真坏！妈妈，你别生气，来，我扶你起来，我对你好，你死了我一定给你烧纸，烧好多好多纸！” 唐自红：“……！”特么女儿你可真孝顺！ 但怎么那么气啊！ 这个家，只要有茹玥那个贱种在就让人生气！ 唐自红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爬起来。 她倒是想要再继续找茹玥麻烦，但是粘了一胸口的米，地上也都是的，眼见着只是骂没有用，她就指着茹玥喊： “还不把米捡起来吃掉！你看看你个坏心眼的，你要是不把地弄干净，看我不出去说你个贱种哦！” 茹玥：“……”怎么办？现在一点也不害怕呀！ 她无奈地摇摇头，没理唐自红，只管去搬靠在墙边的缝纫机。 这种无视，彻底激怒了唐自红。 中年妇女涨红头脸从地上爬起来，再咬牙切齿向茹玥冲过来的样子，活像是要拼命。 茹玥忽然开口：“等一会儿。单位头头要我给做裤子，两块钱呢，做好了再捡。” 唐自红立马在距离茹玥两尺远的地方止步，脸抽抽着：“啥？两块？……头头的……你还收两块？不都是一块八吗？” 茹玥：“说是两块，做好了可能给一块八。” “那……”唐自红咬了咬牙：“那等你做好了再跟你算账！对了，今天不是发上半个月工资的日子吗？工资呢？” “今天没发。工会的领导说，明天和劳保用品一起发。” “真没发？” 茹玥：“没发。”把真拿掉就是不真吧？ 唐自红没听出来：“我不信！你包呢？” 不用茹玥指，不用唐自红找，二妹茹新已经去拿了茹玥的包过来：“我也不信！我来找，要是让我找出来有钱，我塞你眼皮里！” 这七岁小姑娘，说句话就瞪一眼人，那架势，像个积年撒泼的老妇。 茹玥看得好无语。 上辈子，唐自红天天辱骂茹玥，其实也在用这种方式影响女儿，导致这姑娘长大以后，动不动就是要和人干架的样子。 这样的姑娘，她的人生能好嘛？ 唉！ 那娘俩就开始翻茹玥的包。 翻来翻去，翻出一块布和几块毛币，还有食堂的几张饭票。 茹新往茹玥那儿看一眼，得意的小嘴一撅，把那几张毛币塞在唐自红手里。 唐自红非常骄傲： “哎哟，到底是我自己生的姑娘贴心！新新，以后你长大了也得这么想着妈妈呀，我们是要养弟弟的，知道不？你有了钱也给妈妈，我们一起养弟弟的哦！” 茹新大力点头：“知道！弟弟是宝，是家里的宝！” “对！那你先把地上的米弄了，不然一会儿你弟弟吃好了下地玩，会弄得到处都是。” “……妈妈，那不是便宜姐姐了吗？” “不便宜，她得给你弟弟赚钱呢，她赚完钱我再找她算账，看我不抽死她！” 有了这许诺，茹新就忿忿地瞪茹玥一眼，心甘情愿地蹲在地上捡米。 唐自红把包包往茹玥的床上一丢，开心地陪儿子吃饭去了。 茹玥嘴角不可遏制地抽了抽：伏弟魔就是这么养成的吧？ 闹了这么一出，唐自红看在茹玥能赚两块钱的份上，暂时放下了仇恨。 这个“家”，总是这样。 唐自红是个钱罐子，不管是对丈夫茹大涛，还是对养女茹玥，只要是拿钱回来的那一刻，什么都可以放下。 除此以外，那就是仇人。 茹玥得以安安静静地给苏丽芳做裤子。 她先在地上铺一张油布，再铺布，然后扒在地上画线、裁裤子，最后才能缝制。 等到茹玥弄好这些前期工作，把裤片拿到缝纫机上做的时候，唐自红已经伺候儿子吃好了饭，茹新也把地上的米清理了。 唐自红丢下一句：“裤子做好把碗洗了再睡。还有啊，既然说了是两块，到时候就跟人收两块，少给我一分都不行！” 说完，她就带着儿子睡到唯一的房间里去了。 茹新小姑娘自己洗洗漱漱，呆坐在隔断那儿的小床上，看了茹玥做衣服一会儿，自己倒在床上睡着了。 没有人再理茹玥。 她只是个赚钱的工具人。 茹玥得以顺利地把苏丽芳的裤子做完。 十一点的时候，茹玥也洗洗漱漱睡下了。 但睡不着。 前世，她从李家脱身以后，出去打工，再自己做生意，一开始很苦，渐渐的生意有起色了，然后越来越好。 千禧年的时候，她就已经住大房子了。 一个人住一套，睡一张大床，不要太舒服哦！ 而现在…… 茹玥看看茹新搁在她肚子上的脚，再闻到小姑娘几天没洗头的那味道，她真是无法忍受。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啊！ 往事一点一点涌在心头，这么回忆到半夜，茹玥坚定着自己的打算：就算重来一世，也无法改变唐自红对自己的态度，她自己也无法接受这些人曾经加诸她身心的磋磨。 人生苦短，早点远离垃圾人，这才是她该做的。 茹玥悄悄地起来，把藏在鞋底的钱塞在布包包里，迷迷糊糊地睡下。 这钱是今天发的上半个月工资和加班费。 原本月工资三十来块钱，厂里分两次发，那是必须给唐自红的，一分不能少，否则就是家庭战争； 另外八块多加班费呢，是奶奶吵得不行，要茹玥必须每个月寄给姐姐茹玉六块的。 以往，茹玥辛苦一个月，只能留下两块钱买食堂的菜，真的是很辛苦。 但现在，她才不会那么傻了。 等到天刚亮，茹玥就悄悄地起身出了门。 门口的铝锅里，还丢着昨天唐自红娘仨留下的碗。 茹玥当没看见。 她再不是前世那个逆来顺受的养女了，吃轮不到吃，洗碗却变成她分内必做的，就算冬天加班半夜回到家，也得就着冷水把一家子碗洗掉才睡，否则就是不孝女、贱种。 呵呵！ 不孝就不孝吧，给唐自红这样的女人奴役才是下贱，离开他们几个，先赚一个亿它不香吗？ 茹玥大步地走了。 第9章 仲宸：讹诈？ 小城的早秋，一出门凉飕飕的。 茹玥身上不过是一件唐自红穿旧了的列宁衫，袖口都磨毛了，她走出老旧的公房楼，不禁紧了紧领口。 等再抬头，迎面遇到三楼的周奶奶。 茹玥：“周奶奶早，出去锻炼了呀？” “哎，小玉，你今天这么早出门上班啦？” “嗯，和厂里同事说好了有点事情。” “哦哦，呃，小玉你等等。” 小玉是茹玥的小名。 周奶奶本来已经错肩而过了，却又忽然叫住了她。 周奶奶和茹大涛一样，也是林业局的，退休了，和茹玥家做上下楼的邻居好多年，是从小就叫着茹玥小名儿长大的那种长辈。 但茹玥不管是读书的时候还是工作的时候，都被支使着做很多很多活，很少有机会和邻居闲话。 所以她虽然和周奶奶住着一个楼，平时不怎么交流，倒是茹新茹宝常常去老人家里呆，因为老人家里有电视机。 茹玥站住脚：“周奶奶，您有事吗？” 老太太清瘦，但面目慈祥：“呃，你爸……他护林站那边，其实也不算远，常常回家住着不好吗，干嘛非住在山上呢？一家子没个男人，有什么事起来也麻烦。” 茹玥有点不明白老太太忽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但，老太太心地善，不会是恶意。 茹玥：“哦，周奶奶，我爸他主要是为了省钱。我伯娘她……节俭嘛，说我爸来回一趟坐车就得两毛钱，还说住在林区那边，我爸做饭什么的可以用林区的柴火和水，也能省不少钱。” “唉！”周奶奶就重重地叹了一声：“得了，那没什么事了。你小姑娘家能知道啥，我也是瞎操心。” 老人一个人嘀咕着走了。 茹玥再往外走的时候，不禁皱起了眉。 要说这世上还有她愿意付出亲情的人，大概只有养父、也是伯父茹大涛了。 但上辈子茹大涛去世得早，在茹玥嫁出去的第三年就生病死了。 那时候，茹玥发现了李家的秘密，正被李家圈禁，没能见养父最后一面。 人生遗憾啊。 茹玥想到这儿，出公房大门的时候，往和国营被单厂相反的方向去了。 她到了街道上，等最早班的公交车来就坐上去，随着老旧的公交车，往城外“哐哐哐”。 松虞县这个地方虽然小，但在城西外围有山，山上林木很是茂盛，茹大涛就在山上的护林站住着。 公交车开了有二十来分钟就远离了城。 茹玥在山脚下车，还特意到林区专属的小卖部买了一卷油酥饼放在包里，开始爬山。 早晨，山上有雾。 茹玥走的这边山道，属于后山，平时没什么人来，只有到了清明节的时候，这边才会热闹非凡。 因为，山腰那处，是一整片的墓地。 人在雾里晃，越晃越心慌。 茹玥走着走着，心有点颤。 这段路她也不是很熟悉，记忆里，她只来过一次。 那时，唐自红自作主张答应了李家的提亲，茹玥心里不愿意，才偷偷地到山上找茹大涛回家帮忙。 但…… 茹大涛哪里敌得过为他生下一儿一女的大功臣唐自红啊。 最终吵吵闹闹的，她还是被唐自红扛出奶奶和亲娘，把她推到了李家。 茹大涛的歉疚写在脸上，挂在心里，扛着唐自红要离婚的压力，借了钱给茹玥置办了力所能及的嫁妆——一台缝纫机。 虽然嫁入李家，茹玥是万般不满的，但是茹大涛为她做的这些，她都记在心里。 茹玥脑子里不可遏制的涌起这些回忆，心神就有点恍惚。 等听见后面有脚步声的时候，她正好爬到墓地附近。 雾气里有隐隐约约的爬山喘息声，“呼呼呼”的，茹玥开始觉得背脊里发凉。 妈呀，谁这么大早的也爬山，是人吧？是人吧？是人吧？ 她僵硬着脖子，缓缓地转头去看，眼梢瞥见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已经离她一个台阶那么近，就伸个手能从背后搂住她的那么近。 雾气、墓地、孤男寡女的情境下，茹玥脑子里立刻补出了后世里的一个新闻——《年轻女孩跑步途中失踪》 可吓死她了。 茹玥慌张的往旁边退。 但这山道不是给旅游者的，是给附近村民和巡山人用的，比较狭窄，茹玥慌张间脚滑了一下，就跌倒下去。 还没完。 才一米宽的地方，她这么突然的刻意避让，倒下后，还给滚到山道边上的杂草里。 本来正晨跑的仲宸：“……？！”讹诈？没有一百块不起来的那种？！ 仲宸只能停下来。 虽然他没干什么，人家是自己摔倒的，但是这么一个无人的地方，要是人家真有什么意外，他总不能真的只是看着。 再说了，这里很荒僻的，他每天跑步都没遇见什么人，一个年轻姑娘大清早的往这儿来……不会是有啥想不开吧？ 空气就这么突然安静。 茹玥两只手肘支着地，惊恐莫名地仰头看着眼前高高瘦瘦的男人，浑身戒备着。 这一看，惊恐变成了惊讶。 他不就是那天街上看见的时髦精“不正经”吗？ 时髦精不愧是时髦精，男人今天穿的是一件海魂衫，配一条藏青的运动短裤，从茹玥的角度看，只看见这人修长笔直的腿，精瘦的大腿肌肉上还渗着细密的汗。 健壮有力刻在腿上似的。 茹玥连忙移开眼，心里倒是没一开始那么慌张了。 好歹是见过的，不是鬼。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能感觉，这人不会是坏人。 谁知道她刚这么想呢，就看见男人忽然向她脸侧伸手过来。 茹玥刚才的惊惶还没有缓过劲来，眼看着男人弯下腰，手即将触到她脸； 她都闻到男人身上力士香皂的味道了； 她甚至看见男人的睫毛又密又长； 茹玥本能地扬手扇向男人：“你干什么！” 谁知道男人的手顺着她脸侧下去，并没有停。 当茹玥在他那劲瘦的手臂上敲下“啪”一声的时候，男人拎上来一条细长的东西。 那玩意儿黑里带着红色细纹，在透过雾气照下来的太阳里，闪着阴冷的光。 是蛇！ 还是有毒的那种！ 第10章 狐仙小哥哥 是蛇！ 还是有毒的那种！ 茹玥吓得，顾不得手掌拍到男人紧实肌肉的痛感，整个人从山道上弹起来，狼狈地坐在石阶上：“啊啊啊……” 两辈子为人，蛇这种生物依然是她最害怕的动物，没有之一。 能不“啊啊啊”吗？ 而男人见她这样，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把蛇拎着抖了抖，眼看那蛇从扭来扭去的挣扎变成直挺挺了，才一下子丢到了远处。 茹玥闭了嘴。 但真的好尴尬啊。 幸亏没人看见，否则真是大型社死现场。 说来这脑补不是病，病起来真要命，她刚才误会他想耍流氓呢，结果人家发现了她头下方有毒蛇，救了她。 “咳咳咳！”茹玥清清嗓子，尴尬地挤出几个字：“谢，谢谢你。不好意思，我，我有点怕蛇。” 男人似乎生气了，也可能不屑于和她说话。 他的表情被大胡子遮掉了一半，茹玥不大确定他到底是生气还是嫌弃，就看见他那双深邃带点微翘的眼睛随意地瞥了她一下，转身开始先往山上走。 一步一步，坚实有力，给后面的茹玥留下一个挺翘的臀和修长的腿。 茹玥看着他的背影，对自己嗤之以鼻：说好的重生后谁都不怕，结果第二天就打脸。 站起来，继续走呗。 茹玥跟在男人的后面，慢慢地走。 就是…… 这男人时不时回头看看她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跑步吗，你倒是跑啊，现在这样三步一回头是怎么了？ 茹玥不明所以。 仲宸也不太确定：这人是想不开吗？是去山上寻死的吗？要管吗？ 不然先陪一段再看看。 走后面一定误会他跟着她，只能走前面，才能让人安心。 两人就这么间隔着七八米远，亦步亦趋。 直到茹玥在过了成片的墓地后，转向通往护林站的小路。 小路尽头就是三间红砖小屋，“护林站”三个白字刷在外墙，挺明显的。 男人站在岔口前方看了看，开始跑步。 但是，他不是往上跑，而是退了下去，然后就转向了墓地里。 茹玥：“……？！”所以这人其实是在陪我？！ 就是谁大早上的往墓地跑啊！ 挺奇怪的人。 跟聊斋里的狐仙小姐姐似的，又妖气又好心！ 茹玥想通了男人的行为，心里有点暖。 不管男人听得见听不见，她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哎，刚才那位时髦精，谢谢你啊！” 仲宸听见了。 山里静，还喊那么大声，聋子都听见了。 看来他误会了，这姑娘不是想不开，而是去护林站的，那就没事了。 就是……时髦精是什么鬼？ 茹玥的喊声不但仲宸听见了，护林站里的人也听见了。 茹大涛披着一件下摆都破了的外套走出来。 一只黄毛狗跟在茹大涛身边，对着茹玥的方向“汪汪”起来。 茹玥看着那干瘦的身影心情复杂，喉咙口都有些酸涩：“爸！” 茹大涛的脸上倒是绽开了笑：“哎哟，小玉！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旋即，他就走上几步，急着问：“家里出事了？” 隔了一辈子，又听见父亲喊自己小名，茹玥差点破防。 她连忙摆手：“不是不是，爸，我好多天没看见你了，今天早起，忽然就想来看看你，我给你买了酥饼呢。” 她把酥饼递过去。 茹大涛没接，脸上更急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真没事啊，爸。” “那你怎么眼圈红红的？你妈又骂你还是打你了？” 茹大涛从来没有不许茹玥叫爸，即便唐自红不许茹玥叫妈，背着人，茹大涛照样称呼唐自红是“你妈。” 这是老实人茹大涛最后的倔强了。 可是在这个家，这种倔强毫无分量。 茹大涛心知肚明，所以乍见茹玥，惊喜之余是浓浓的担心。 茹玥扯了个谎：“真没事，刚刚在半道窜出来一条蛇，吓死我了，差点哭出来，还好有个人爬山经过，帮我踢走了。爸你拿着饼嘛。” 茹大涛看了她的脸好几下，确定没有伤痕啥的，这才接了她执意递来的饼：“买的……你这哪儿来的钱买？” 茹玥：“我给同事做了条裤子，和伯娘说是厂里领导的，没给她钱，就多出了两块。” 茹大涛再看看茹玥的神情，重重地叹了口气，接了东西放去屋里： “唉！你这孩子，要是真有多个几块钱，你自己买点东西吃就好，给我买干什么，快进来吧，这么早你还没吃吧，我煮点粥，我们一起配酥饼吃。” 茹玥跟进去，难得地撒娇：“粥不用了，爸，我想喝你们茶厂的好茶，你给我泡点嘛，我又不能呆久，一会儿还要上班的呀。” “行，那我看看水开了没有，马上给你泡。” 茹大涛脸上终于露出了慈爱的笑，去泡茶了。 茹玥蹲下来撸护林站养的狗。 这狗很温顺，除了一开始“汪”了几声，见茹大涛和茹玥熟悉，它就很是安然地在茹玥身边绕圈圈。 茹大涛还是有点不放心的，用搪瓷缸子给茹玥倒了茶后，又问了起来：“家里妹妹弟弟都好？” “都好。” “……你妈，没有骂你吧？” “有。爸，伯娘没有不骂我的时候。她要是不骂我了，可能咱家不太正常了。” 茹大涛就皱着眉头不语。 茹玥：“爸，没什么的，我都这么大了，早就习惯了。” 茹大涛没再说什么，但看得出来，他肚子里憋着很多的话。 两人默默地喝茶。 茹玥透过茶杯口看养父。 茹大涛还没到五十岁，但是两鬓已经全白了，眉宇总是皱着，看起来像六十的人。 因为过得不快乐。 唐自红刚嫁那会儿，身体不好，几年没生孩子，就被外人说道。她在外不声张，回家里就拿茹大涛各种发泄，茹大涛得让着； 后来茹玥到了这个家，唐自红心里不满，就开始对茹玥各种打骂，茹大涛但凡帮茹玥几句，唐自红就变本加厉，茹大涛得忍着； 后来为了交生小儿子的罚款，茹大涛的积蓄全没有了，唐自红又丢了工作，家里捉襟见肘，唐自红就天天嫌弃茹大涛，各种贬低和辱骂，茹大涛只能受着。 直到茹玥进了工厂，工资一分不少的上交，唐自红把茹大涛赶到山里住，茹大涛的耳根才清净些。 可以这样说，茹大涛结婚后就没有过过一天安静日子，结果还是早死。 唉！ 第11章 运动达人 茹玥想着父亲的半生，在想到接下来自己卖了工作，将没有钱给唐自红了，唐自红肯定又要不停地闹茹大涛，心里就非常难受。 她试探着问：“爸，你住在这儿，身体还好吗？” 茹大涛从茶杯里抬头，笑：“傻孩子，我好啊，山里多清净啊，身体当然好。” “爸，你们局里有安排你们体检吗？” “体检……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身体检查啊，年纪往上走，身体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对劲，有的病做定期检查能早早查出来，这样就能防止一些小病拖成大病，我听说有的单位会安排职工体检，我觉得挺好的。爸，你现在临时工估计轮不到，那改天我找人问问，体检多少钱，要是不贵，咱自己也去体检吧？” 其实这年头还没有体检这种福利，但茹玥找不到更好的借口。 茹大涛诧异地看着茹玥，好一阵子才说： “谁没事去做这些啊？那不是平白的花钱吗？小玉，你别瞎想，我好着呢，我现在就是想着，你大了，早晚要嫁人，你妈那个样子……我没用，帮不了你太多，咱要是一个月能多出几块，咱也攒着，将来给你添嫁妆，唉！爸让你吃苦了，希望你嫁出去，能过得好。你们厂里，有品行好的年轻人吗？你自己留意留意嘛！” 茹大涛眼里都是慈爱，茹玥的心就非常酸涩。 也不知道上辈子，茹大涛到底怎么就会心脏病突发的，她都没听过他有这方面的问题啊。 看来，她得早点脱离出去，早点赚钱，然后带茹大涛好好的检查身体。 “爸，我年纪还小，嫁人什么的就不要去想了，你在这儿也要注意营养，我……我以后多赚点钱，给你买好吃的。” “傻孩子，你怎么今天尽说傻话，咱家这情况，有钱都得存着，买啥好吃的啊。就算有好吃的，也该我买给你。” 茹玥不再讨论这些。 苦日子过惯的人，消费思维早被绑住了，说什么都没用。 她站起来：“好好好，我知道了，那我得走了，一会儿要上班的。” 茹大涛跟着站起来，第n次问：“小玉，家里真的没有事？” “没有。真没有。我真的就是得了两块钱，想看爸在山上好不好，才坐了车过来的，你知道的，平时我一分钱都多不到嘛。” “唉，那行，就是爸不舍得花你钱呢，饼我吃一个，剩下的你带着，在厂里吃。”茹大涛终于信了，拿了刚才的酥饼，非要塞茹玥包里。 “爸！你这样我生气了！我好不容易才给你买点吃的，你怎么这样！” 茹玥板脸。 茹大涛就定住了：“我……我都老了……又不是孩子……” “老了才吃啊，孩子有的是机会吃。行了，我真得走了，爸，你可别把饼藏来藏去的不吃，想着给茹新茹宝啥的，伯娘从不亏待他们，我们两个的工资都是自己一分不剩的交，难道还不够他们娘仨吃吗？你自己吃。” 茹大涛挠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继续和女儿推让。 茹玥转身出去，走出一长段回头，看见茹大涛还拿着一卷饼站着。 她没再出声，只管走了。 来日方长，等她有了钱，父亲自然就过得好。 巧得很，茹玥从护林站出来往下走时，正好看见“时髦精”从通往墓地的那条小路出来。 他还在跑步，撸起袖子的手臂在阳光下亮晶晶的，跨出的每一步都展示着腿部优美的线头。 豹似的。 茹玥连忙靠边一点，等着他过。 他几乎擦着茹玥身边跑过，目光都没有停留。 就像他们从来没打过交道一样。 茹玥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时髦精真是酷毙了！ 就这身材，就这形象，在后世是能当模特的，那些娘炮的小鲜肉根本没法和他比呢。 就不知道胡子剃了，会是啥样儿？ 好好奇哦！ 本来，她还想着是不是可以问问他，“牛仔裤在哪儿买的？”但是这人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茹玥不大敢开口。 任时髦精从她身边跑开了。 这人跑得挺快，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茹玥慢慢地下山，等着了公交车，回到城里。 公交车上，茹玥问了一位有手表的大叔，离七点还有十五分。 正好够她去面店和罗大姐碰头。 罗大姐已经在店外头引颈张望，当看见茹玥的身影，她马上往店里喊：“来了来了，买上买上。” 茹玥便看见店里有个中年男人去买筹了，很豪爽地喊着：“同志，三碗大肉面。” 茹玥认识，那人就是江国强江副厂长。 她走过去，大大方方地打招呼：“罗大姐，江厂长。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罗大姐笑着：“没有等很久，我们也才来一会儿，快来坐着，让老江去挤。” 这年头吃面都是自己去拿面，需要在出面口等着，人群里挤来挤去地端回一碗热面，也是不容易的呢。 茹玥：“哪里好意思让江厂长一个人走那么多趟，我也去吧？” “没事，这种时候不使唤男人，啥时候使唤，坐下坐下。”罗大姐只管拉着茹玥在一旁的空位子坐下。 江副厂长走了三趟，捧回了三碗热腾腾的面。 一块有三指宽的五花肉横陈在面上，散发出浓香。 江副厂长：“小茹，怎么忽然想到要卖工位……” 罗大姐白他一眼：“你这人，先吃了再说嘛，看你急的。” “对对对，先吃，先吃。” 高大的江副厂长在罗大姐面前非常听话的样子，马上给茹玥递了筷子。 茹玥没有虚客气：“谢谢江厂长。” 三个人就西里呼噜地吃面。 吃到一半的时候，茹玥看见山里遇见的时髦精竟然也进了面店。 他还穿着爬山跑步的那身衣服，海魂衫后背湿湿的，看来，他是从山上一路跑回城的。 这运动量啊，光山脚下的车站到城里就三四公里路呢，别说跑步上山的力量了。 还这么快。 这时髦精堪比后世的运动达人啊，怪不得身材这么好。 茹玥一边看着他的身影一边吃面，就听见罗大姐和江副厂长说话：“哎，你看那个，是不是仲宸？是的吧？” 第12章 没有工作是找不到对象滴 茹玥一边看着他的身影一边吃面，就听见罗大姐和江副厂长说话：“哎，你看那个，是不是仲宸？是的吧？” 江副厂长回头看了看，皱眉：“是他。这小子，留着胡子是什么意思？一天到晚古古怪怪的，也难怪老仲和他过不到一起。” 罗大姐本来凑在面碗里的头一抬，声音就大了些： “这算啥话？我要是仲宸我也不和老仲过，他妈死是他的错吗？那么小就折磨他，是当爹的样子吗？老仲有啥资格那么对孩子，他怎么不怨自己？” 江副厂长有些难堪地看茹玥一眼，压着声音劝罗大姐：“唉，你看你，你那么大声干嘛！” 罗大姐也看看茹玥，无所谓地说：“没事，小茹又不知道我们说的是谁。反正老江我告诉你，你可别去和老仲提仲宸留胡子的事啊，别给仲宸找麻烦。” “我去说这种事干啥，真是的。” “那是最好，反正我不喜欢你那个老同学，真的让人讨厌，假仁假义说的就是他那样的人！讨厌死了！当初咱家小琴有喜欢仲宸的苗头，我一想到老仲的假仁假义我就怎么都给她掐灭了。千万别沾上仲家！” “行了行了，你怎么又提女儿了，她都嫁人了你还说这个，在外头呢，吃你的面吧。” “还不是你先提那种话的嘛。” “好好好，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吃面，吃面啊。” 夫妻俩靠近说着话，但因为面馆噪杂，他们音量其实不低，同桌还是能听着的。 茹玥埋头吃面，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但也算是因此知道了时髦精的名字。 听起来，应该是姓仲，就是不知道chen是哪个chen？ 听起来，仲时髦精的妈不在了，跟爸也不咋好的样子。 呵呵，看来，世上有复杂家庭问题的，不止她一个。 茹玥想着这些，不禁又抬头去看时髦精。 面店也卖馒头，仲时髦精拎了一个纸包，嘴里叼一个馒头，走了。 大街上人流匆忙，不知道怎么的，茹玥从他大步离去的背影里，看出了形单影只的孤寂感。 江副厂长吃得快，大概是为了化解刚才的尴尬，再次先提起了工作的话题：“小茹，你，确定卖工位的，是吧？” 茹玥吃的也差不多，毕竟刚才那夫妻俩争执的时候，她一直埋头苦吃。 她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对的，江副厂长，我确定卖掉这个工作了。” 江副厂长：“你家里同意吗？” 茹玥答非所问：“我已经十八岁了。” 这不就是家里不同意的意思嘛！ 江厂长就回头瞪罗大姐一眼。 罗大姐拿手一擦嘴：“瞪我干什么？小茹说得对，她都已经十八岁了，不能决定自己的事啊？” 江厂长又瞪老婆一眼：“这么大的事呢，小茹没有了城里工作，以后找对象都是个大问题。” 这是事实。 这年头的情况是，年轻人没有一份正经工作是被人极端看不起的，男的直接影响相亲对象的美丑，女的直接影响找婆家的身价，严重的是直接找不到对象。 茹玥连忙出声：“江厂长，我年纪还小，不找对象。而且我是要回乡下去的，乡下不讲究这些。” 江厂长夫妻俩相互看看。 最后还是罗大姐快人快语：“小茹，昨晚老江回来，听了这消息也是高兴，就是觉得你一个小姑娘卖掉工作，实在是……怕你家里人反对，变成了我们占你便宜，要是闹起来，影响不好。” 茹玥沉稳的说： “罗大姐，昨天我已经跟您说了家里的情况，我这领养的身份，怎么都是惹人厌的，我家伯娘一直希望我回乡下去，我也已经被她骂的烦了，现在，我真的决定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就算这边不同意，我到了乡下也不会再来上班。那么到时候就是面临开除，我的岗位就会平白便宜了别人，所以我才第一个找你。你们要是担心影响不好的话，我再找别人好了。罗大姐，我给你吃面的钱。” 茹玥开始翻自己的包包。 罗大姐连忙按住她手，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打算全说了： “不不不，既然你定了，那我要，我要！老江说现在一般买工位是一下子出两年的工资，那就是该给你七百二十块，但是你还常常加班，每个月加班费就不少，你又第一个想到我，所以我们可以出九百块，你看怎么样？” 好极！ 这下，做生意的本钱都有了。 果然没找错人，就知道这夫妻俩是实诚的人。 茹玥心里很高兴，爽快地答应：“好，就这个价。” 罗大姐反倒扭捏起来： “就是有个情况得跟你说明，我们家刚嫁了女儿，手头上比较紧，我昨晚还去找我爹想办法，两家人凑来凑去先凑了些，我妹妹在乡下，这几年苦着呢，她是掏不出钱来的，所以我想着，我们能不能先付你五百块，再给你写个欠条，明年内，一定一定连本带息地还你，你相信我们吗？” “当然相信。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想法，罗大姐，江厂长，要不要听一听？”茹玥笑容真挚，目光比较集中看江副厂长。 江副厂长点头：“小茹你说，你只管说。” 茹玥：“我听说厂里的瑕疵品，都是供销科当废品布料，按斤卖出去的，江副厂长，你能不能卖给我？就拿四百块抵扣好了，我每个月来拿一些，你每个月帮我付掉就行，这样你们不会有压力，我拿了东西去乡下卖，也是个营生。” 这年头正品的床单，在百货公司一条也要卖到五六块钱，高级的要七八块。 但是厂里瑕疵品按斤卖出去的话，一斤才三块，有时候一斤能有两条床单，这价格和正品差距老大了，所以就算是本厂职工，要想买到瑕疵品也是要找关系的呢。 江副厂长再次和妻子对看。 罗大姐“噗嗤”笑了出来：“真没看出来，小茹年纪不大，还挺有生意脑子的，那种床单确实是很好卖的，早就有人求着老江批出去呢，但既然你要，老江你就卖给小茹好了，人家小茹一有工位可是先想到的我。” 江?耙耳朵?副厂长就无奈地挠挠头：“行吧，到时候我跟门市上的人说一下，每个月有了瑕疵货都留给你。” “那可真是谢谢您了。” 第13章 茹玥：我擅长把天聊死 “那可真是谢谢您了。” 茹玥笑得甜美。 简单算算好了，一斤瑕疵床单大约两条，折合进价就是一块五一条，她拿去乡下卖三四块一条，利润绝对是50%以上。 四百块能变八百的买卖呢，这么一弄，一年工资就出来了。 而江国强夫妻也觉得还了茹玥的人情，皆大欢喜，马上先付了茹玥五百块。 三人愉快地走出了面店。 罗大姐在进厂以后要去托儿所了，交代丈夫：“一会儿你直接带小茹去办公室找厂长签字，那，我妹的资料你拿好了，她得把孩子安顿好，明天下午到。” “知道了。” 就这样，茹玥跟着江副厂长直接去了厂长室。 厂长已经快退休了，和江副厂长私人关系不错，这种事情既然人家双方都说好了，他也不会过多询问，不过按照常规告诫几句，类似于茹玥以后和厂里没关系的话，就在终止用工关系合同上签了字。 这么大一件事，茹玥在一天一夜里搞定了。 这会儿，她的布包包里躺着五百三十多块钱。 这可是比上辈子提前十五年实现了财务自由。 要知道，上辈子她二十六岁结的婚，但是给娘家工资给到离婚以后，她离开这个城市才算完。 这辈子她可太进步了。 想想都开心。 就是按照和江副厂长说好的，她今天还要上一天班，算是把这个月做结束，同时等罗大姐的妹妹从乡下回来接上工作。 正好可以和苏丽芳告个别。 茹玥春风满面地走出厂长室。 冤家路窄，茹玥才走了两步，就迎头遇上“前世婆婆”陈群枝。 中年妇女陈群枝剪了八十年代经典蘑菇头，一张老脸黄里透着红，比茹玥记忆里要年轻多了，但眼眸里的精明和算计，一直都没变。 她拎着个印有“上海”两个字的皮包，应该是刚来上班。 是她先看见的茹玥，她精明的眼眸里没掩住惊讶，脚停在走廊上。 茹玥当作没看见她，只管擦过她身边走了过去。 但，陈群枝叫住了她：“哎！茹玥，你回来！” 命令式的口气。 茹玥坦然地回头：“陈副厂长叫我？” 陈群枝的脸上，难掩火气，说话就阴阳怪气的：“哟，原来你认识我啊？” “认识。” “那你看见我也不打招呼，不问早？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厂长吗？” “哦，我还以为，陈副厂长作为领导上班迟到了，不希望别人看到您呢，原来不是啊，那好，陈副厂长您好，您今天来得不早了。” “你，你！” 陈群枝气得，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这天是彻底聊死了，还直接影响了她发挥往日教导员工的能力。 而茹玥，还明目张胆地对她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那么的嚣张。 简直了！ 这再次击打得陈群枝呆住，心里只觉得惊讶：这小姑娘怎么回事？明明前几天在车间门口叫住她说要量身做衣服，她连眼睛都不敢看人的呀，怎么现在这么凶了？ 变了个人似的！ 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昨天大庭广众的给长年难堪，长年回家把家里所有的热水瓶都砸了，现在她又对自己冷嘲热讽，这还是那个万里挑一最合适的人选吗？ 如果这姑娘是这种性子的话…… 陈群枝看着茹玥的背影，眉头紧皱。 茹玥才不管陈群枝心里想什么呢，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跟这女人有瓜葛，她的时间也不会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茹玥径直到了质检车间。 苏丽芳已经来了，在懒洋洋地戴袖套，戴一下停一停，好像那袖套有一百斤似的，胳膊抬不起来。 但她看见茹玥进来，眼里马上亮了，袖套一下子就戴好了：“茹玥，怎么样，你伯娘允许你给我做裤子了吗？” 茹玥：“不允许。” 苏丽芳眼里黯淡下来，但还不忘记安慰茹玥：“哦，那没事，没事的。” 茹玥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把做好的裤子从包包里拿出来，递给苏丽芳：“但是我说给厂里领导做的。那，领导，去试试吧。” “啊啊啊啊！” 苏丽芳激动得跺脚，拎了新裤子就往厕所去试穿了。 曹岁珍从车间的另一头走过来和茹玥搭讪：“哎，小姑娘，你现在才来呀，苏丽芳急急忙忙的，去哪儿呢？” 茹玥不是很想理这个碎嘴婆娘。 但是这女人这会儿挺好声好气的说话，她也就好声好气地回答她一句：“她去所里办点事。” 本来不过随意问话的曹岁珍立马全身竖起雷达：“嗯？所里？苏丽芳去所里办啥事？” 茹玥抬头对她笑了笑：“好奇吧？心痒吧？想知道吧？想知道了马上和人去说吧？可我不告诉你。” “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那往派出所去的，谁不好奇嘛！说说，快说说，苏丽芳出啥事了？” “我有说她去派出所了吗？” “那是什么所？” “厕所。” 长满八卦之心的曹岁珍：“……！”卧槽！ 成天忽悠这群小姑娘，结果还被个最好糊弄的小姑娘给忽悠了！ 曹岁珍本来想说的话，顿时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 特么的算了！ 仲家那么复杂的人家，本来也就糊弄个茹玥这样单纯的小姑娘，才可能去相亲了，现在连这小姑娘也变得牙尖嘴利起来，还是先不说了。 曹岁珍撇了撇嘴，走了。 得去物色别的老实孩子，好拿点媒人谢礼。 苏丽芳很快回来了，穿着新裤子。 茹玥看她一眼，嗯，大小恰到好处的喇叭裤管使她的腿修长了些，臀部也很饱满。 确实很时髦。 比得上那个仲时髦精了。 茹玥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地闪过那个万里挑一的背影…… 啧！那小翘臀，要是长在苏丽芳身上，她还可以拍一下。 可惜不是。 遗憾ing。 苏丽芳则笑得开心极了：“茹玥，我就知道你是最厉害的！你说你怎么能做得这么好呢？什么老裁缝都比不上你，又好看，又舒服，我太喜欢了。” 茹玥：“那是！要是你从八岁开始踩缝纫机，估计你也会做得很好的。” “我估计不行，我也跟我姑妈踩过缝纫机，但我也就会做做袖套，裁剪这些真不知道怎么办。” “嗐，要是有人拿着鸡毛掸子站一边看着，你一定会知道怎么办的。” “啧啧，你那个伯娘真的是太过分了。” “其实也没什么，都过去了。哎，车间主任看我们了，快干活。” 第14章 准备好了吗，又要打脸啦！ 这一天，苏丽芳特别愉快，一直笑着，叽叽咕咕的跟茹玥说话。 只要车间主任不在，她就跑到别的质检小组去炫耀她的新裤子。 然后载誉归来，同时带回各种八卦消息。 “哎，茹玥，好几个人在议论昨天你怼李科长的事呢。” 茹玥：“他们说什么了？” 苏丽芳：“说你真厉害，倒不怕得罪了陈副厂长。” “还有呢？” “还说你高傲，陈副厂长家你都看不上。” 茹玥：“……”呵呵哒。 她又不是和陈副厂长处对象，那些人老提这个老女人是什么奇怪的人类思想？ 茹玥垂着头只管干活，也不去分辨。 苏丽芳又说：“哎，还有啊，我听说染整车间的赵红霞前几天给李科长写情书了。” 呃…… 茹玥抬起头：“然后呢？” 苏丽芳：“哈哈，怎么了，你会不会觉得有点那啥，吃醋啊？” 茹玥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她不过是不希望别的姑娘被李家骗了，走她的老路罢了。 但是这种事，现在的她不适合说。 连苏丽芳这个单纯姑娘都会以为她吃醋呢，别人还不是误会更甚。 再说了，现在的她，暂时还抗衡不过李家，贸然去揭开李家的秘密，不是明智之举。 苏丽芳在质检台对面低喊：“哎，我开玩笑的，你生气了？” “没呢。我想着这种事跟我无关，我不该问。” “但是我还没说后来怎么样了呢。” “好吧，那你说，后来怎么样了？” “我听她们说，情书被技术科的人给看见了，就读了出来，大家起哄，可是李科长当着人面就把情书撕了，说他不喜欢赵红霞，他喜欢你这样式的，夸你是厂里最漂亮的！” 茹玥无语。 如果她现在告诉别人，“李长年这么说就是个策略，实际上恨我漂亮恨得要死”，不知道这话有人信吗？ 茹玥脑子里划过上辈子李长年心情不好就拿着把小刀，在她脸上来回蹭的画面，背脊里一阵寒意。 谁喜欢一个变态夸自己呢？ 再说了，如果是一个懂得尊重女性的人，怎么会随便就让人读了别人给自己的情书呢？又怎么会当着人面的说不喜欢谁谁谁？ 这种明目张胆标榜自己有人喜欢的样子，却又大张旗鼓地提起她，制造各种舆论，不就是李家上辈子惯用的手段么。 又阴又坏！ 好在这辈子她不会再被骗了，还有两个小时，她就不再是这个厂里的职工，以后也会极少见到李长年。 茹玥实在不想再提姓李的，只想跟苏丽芳告别一下。 离下班的两个小时，足够她给苏丽芳开退场新闻发布会了。 “苏苏，别听人说这些，我跟你说一件重要的事吧。” “嗯？什么重要的事？茹玥，你那么强烈地反感李科长，你是不是谈对象啦？可不许瞒我，咱们说好的，谁有喜欢的人就相互告诉的。” “你脑袋里的都是啥呀，我是想跟你说……” 茹玥话没说完，车间主任忽然一嗓子喊了过来：“茹玥同志，去厂长办公室一下，陈副厂长找你。” 空气突然安静。 质检车间近三十双眼睛，全部齐刷刷看向茹玥。 茹玥心说话：嗬！我都要走了，陈群枝你还要来招惹我，那我……要开始我的表演啦！ 她眨巴眨巴眼睛，脸上就涌上了害怕的神情，在众目睽睽之下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往外走。 苏丽芳马上担心了：“茹玥，这……是因为昨天的事吗？她要找你麻烦了吗？” 这可问出了别人的心声。 一车间的人啥活不干，等着听茹玥怎么回答。 茹玥委屈巴巴的看看苏丽芳，声音却也不小：“我不知道。难不成我不喜欢和李科长说话都不行？今天劳保用品就我们车间不给领，陈副厂长不会是用这个来罚我吧？” 茹玥问的是苏丽芳，但是这种话题涉及面广，苏丽芳这儿还没反应过来，别的同事就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是啊，今天都三十一号了，劳保用品怎么还没叫去领？” “啥呀，中午别的车间都已经领了，只是说我们车间的迟一点。” “咦，为什么我们要迟一点？” “这个……有时候东西不够不就吃一点咯。” “切！不会真的因为茹玥昨天在食堂得罪了李长年，陈群枝才不给我们车间的吧？” “那不能！要这样那就过分了。” “……” 茹玥就在这样的议论纷纷里，像是奔赴刑场似的，颤巍巍走了。 走出质检车间大门，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上辈子，在厂里还没人知道陈群枝到她家提亲的时候，茹玥鼓起勇气找过陈群枝，说自己还小，不想处对象。 而陈群枝是怎么说的？ “……茹玥，我都跟你妈妈说了，你小我们可以等，先处着，谁让我家长年喜欢你呢？不然凭你家的条件，还入不了我的眼。但是你看你，连先处对象也不愿意的话，这就过分了啊！太不给我面子了！只有我家长年不喜欢你的份，可轮不到你挑！你妈收了我家那么多东西，你现在倒敢跟我说不谈对象？要脸吗？” “听我的，先处着！也许过一年长年也不喜欢你了，那咱就另说呀，是不是？影响你啥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告诉你，只要你还在这个厂里呆，我就有的是方法收拾你，比如现在十一月底了，我就是能让人以为你工作没做好，所以给你们整个车间都取消劳保用品！你要不要试试？” 十八岁初涉社会的小姑娘，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孩子，哪里敢轻易反抗？又哪里敢背负起一车间人因她而被罚的责任。 茹玥郁郁寡欢，还不敢告诉人，就盼着李长年一年以后真的不喜欢自己了。 现在想起来，年轻时的自己，真的是太没有心机，太胆小了，总以为很多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其实不然，面对李家母子这样的，只会退一步卵巢囊肿，忍一时乳腺增生。 对付这种人，应该啥机会也别给，直接干就完了！ 第15章 不好，软柿子长刺了！ 茹玥大步走进了陈群枝的办公室。 作为副厂长和工会主任，这女人有一个人一间的办公室。 她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茹玥进来，那傲慢的神情，像一只等待工蜂进献食物的蜂王。 茹玥顺手关了门：“陈副厂长，您找我？” 陈群枝观察着茹玥。 她再次觉得奇怪：这小姑娘，明明就是她看中的软糯柿子，怎么现在发现，浑身带着刺似的。 不过，对付这种年纪的小姑娘，她有的是办法。 陈群枝往木椅子背上一靠：“嗯。茹玥，你知道你们车间，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通知领下个月的劳保用品吗？” 茹玥：“……”啧！就不能玩点新鲜的？ 上辈子下个月底才说的话，现在就提前了呀？ 茹玥站在陈群枝办公桌前，两只手随意地插着兜，微笑： “知道。因为你不想让他们领。你的借口多的是，比如你可以说是因为我质检的东西出错率高，影响了整批产品，所以罚整个车间都没有下个月劳保用品什么的。” 陈群枝张着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这姑娘把她想说的话说了，她该说“对”好，还是说“不对”好？ 特么的竟然无话可说了。 茹玥却还对她随意的晃了晃头：“陈副厂长，我不是牙医，你张着嘴是什么意思呢？” 陈群枝立刻闭上嘴。 但是又马上不甘心地打开：“茹玥！你胡说什么！我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领导吗？” “哦，那陈副厂长为什么没有通知我们车间领下个月的劳保用品呢？” “咳咳，嗯！”陈群枝和所有的男领导一样，喜欢用假咳嗽来引开话题： “不说那些了。我只问你一下，茹玥，你昨天在下面楼梯口，和我儿子……就是技术科李科长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茹玥：“哦，李科长是你儿子啊，我还不知道呢，我昨天还在奇怪，怎么有个男人突然跑过来跟我说什么‘我妈叫你干嘛干嘛’的，我还想了，我哪知道他|妈|的啥事啊！呵呵！” 这声tmd骂得太巧妙，以至于陈群枝听着了，也没法生气，反而心里又泛起了疑惑的泡泡：这么说，这小姑娘是不知道我是长年的妈呀，那现在知道了，是不是就…… 陈群枝心里泛起涟漪，不禁假假地笑了笑： “哦，对啊，是我让李科长过去问你一声的，但是你当着大庭广众的对他说那些话，你不想给我解释解释？” 茹玥憨憨的一侧头：“呃……解释？解释啥？请问我跟你儿子说什么他不能理解的话了？” “你不记得？” “不记得，您给再说一遍。” “你……”陈群枝紧紧皱眉，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是，她一向骄傲。 像茹玥这种在家里像小奴隶似的姑娘，是没有能力没有胆子敢挑衅她的。 陈群枝装作语重心长： “你这种小姑娘啊，怎么能这么任性呢，随口胡说。我家长年对你印象挺好的，所以昨天我让他帮我带个话他还挺高兴的，谁知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说什么……哦，你对他没有意思，什么现在也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哎，小姑娘不能这么没分寸的，伤人心哦。你不小心撞了他我还没跟你计较呢！” 茹玥仰头作恍然大悟状： “哦，我说了这个呀，您现在找我的意思是，我说的这些话，您和李科长听不懂，要我再来解释一遍？这个容易，那我再给您说一遍，陈副厂长，我对您儿子李长年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想法，我这辈子绝不会跟他谈对象，所以请他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要靠近我。现在您明白了吗？” 陈群枝靠在椅背上，眼里是忍不住的惊讶和压不下的气恼： “你！茹玥，你以为你是谁！只有我儿子看不上的人，你还敢跟我说这个，你不想在这个厂干了是不是？” “切！” 茹玥不屑地斜了陈群枝一眼，忽然拎起她桌子上的水杯盖子，手指头伸下去蘸了点水，一边慢慢地涂在自己脸上，一边说： “陈群枝，别跟我来这一套！我只是不想和你儿子接近，你就拿出厂长的架子压我啊？劝你积点德吧，万一有报应呢？” 陈群枝是呆滞的状态。 一没料到茹玥敢这么对她说话，二在疑惑茹玥到底在干嘛，三被这些话气坏了。 她好一阵子才拍桌而起：“茹玥你干什么！我儿子也没说什么，你怎么就当着人面说那些话，你这样不是给他没脸……” 茹玥没给陈群枝发挥的机会，拎起手里的茶杯就往她那张气得变形的老脸上泼了过去：“你们本来就是不要脸的龌龊鬼，要脸做什么！” 说完，她还把茶杯随手一掷。 茶杯碎成片。 清脆的声音外面一定听得见，所以陈群枝那扇对着走廊的窗户上，立刻有人影晃动着来看。 陈群枝气得七窍生烟，但当务之急还是得“呸呸呸”地吐沾在嘴唇上的茶叶，不然骂起人来也影响发挥不是？ 可是茹玥立马地拉开门跑了出去，边跑边哭： “呜呜呜，我不干还不行吗，哪里有这么欺负人的，不就是不和你儿子说话吗，你就不给我们整个车间发劳保用品，可我就是不想随便和男的说话啊，你这是想要逼死我啊，啊啊啊啊……” 走廊里听见茶杯碎而出来的人都听见了，众人面面相觑。 茹玥还哭着回去车间。 车间里的人正像等待连续剧开场似的等着呢，这场重头戏得发挥好。 茹玥抬着一脸茶叶水痕，伪装成梨花带雨的样子回到自己座位，一边哭一边收拾东西。 苏丽芳：“茹玥，怎么了这是？” “呜呜，就因为我不想和李科长说话，陈副厂长说，会和车间主任要求惩罚我，说我质检的东西出错率高，然后，呜呜，然后，要让咱们整个车间都没有劳保用品，呜呜，呜呜，她还要开除我，我不能因为我自己，害了大家，呜呜，我走了，我呆不下去了，呜呜……” 第16章 查户口式租房子 茹玥边哭边说，话语含糊不清，委屈极了。 苏丽芳连忙走到茹玥的工位安慰她：“陈副厂长怎么能这样呢？这也太欺负人了。” 车间的人闻风围过来：“茹玥，真的，那个女人真这么说啊？” “茹玥，她就是吓唬你的，怎么能为了这种事开除你呢，不对的。” “嗐！我早就说了，那个老女人就不是个好的。” “那不行，凭什么不给我们发劳保用品？走，我们都去闹，我就不信她敢这样。” “就是，平白地欺负我们呢。” “走走走，我们去问，那，车间主任在门外呢，我们一起过去问……” 为了自己的利益，一群女人都涌了出去往办公区去。 茹玥拎了自己的包站起来：“苏苏，以后我不来上班了，等我过段时间安顿好了，一定来找你。” 苏丽芳拉住她：“哎，你别走，大家伙儿不是给你去问了吗，就算陈群枝是副厂长也不能这样，不会真的开除你的。” 茹玥凑到苏丽芳耳边：“我不怕她。但是我已经把工作转让了，真的不来了，我只是不想她拿那样的事情压我吓唬我，所以才闹出来，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她的坏，放心吧，我没事的，走了啊。” 苏丽芳惊呆。 茹玥已经走了。 苏丽芳追出来，看着茹玥大步地下楼，大步的走出厂门，背影是那么的倔强。 茹玥完全没有回头。 苏丽芳小小的脑袋里，大大的疑问：真的不明白，茹玥说把工作转让了是什么意思？ 真的不来上班了吗？ 那她去哪儿啊？ 没有工作这么大的事，茹玥她伯娘知道吗？会怎么对茹玥呢？ 没有了工作，以后还怎么谈对象啊？这影响可太大了啊。 苏丽芳为茹玥担忧着，却又忍不住跑回楼上办公区看热闹。 陈群枝办公司里挤满了人。 曹碎嘴和几个年长的女人挤在前面，正生气地质问着陈群枝：“……现在就问你，陈副厂长，为什么别的车间都领了，就我们的不通知领，你说，你给大家伙说！” 论年龄，曹碎嘴比陈群枝还大两岁，论工龄，曹碎嘴比陈群枝大五年，谁怕谁啊！ 其他几个年长女同志附和着：“就是！刚我们问过车间主任了，说就是你说的，让稍微晚点通知的，凭什么。” “你就是要吓唬人家小姑娘，也不能拿我们做筏子啊！” “对对，你安的什么心，真以为大家都好欺负啊！” “……” 一个女人能抵五百只鸭子，一群女人那还不是几千只鸭子呱呱呱啊。 陈群枝被这些人吵得头晕。 她可太特么冤了，她是和车间主任说了，这次劳保用品他们车间排在最后领，原本她是想等找过茹玥谈话以后再发，但实际上，她不还没开始欺负人吗？ 这下可好，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茹玥出了被单厂，觉得呼吸都是自由的。 远离渣子，真是太舒坦了。 现在，她要找一个落脚的地方，远离另一群渣子。 茹玥开始往住宅区比较集中的地方走。 八十年代初的松虞县城还很小，公寓住宅类的房子是比较少的，她如果想要租到住处，只能找那些比较老的房子。 结果茹玥走了好几条巷子，都没有问到有多余房间出租的人家。 这年头啥都还不发达，包括房产，很多人家还是几代人挤一个院子里呢，哪里来多出房子出租？ 茹玥不死心。 明天开始她就不上班了，这事儿肯定瞒不了唐自红的。 要是唐自红知道会突然一个月少三十多块钱的收入，哪里肯罢休，明天直接把她赶出来都是可能的。 茹玥继续找。 当问到城南街的时候，有个老人说：“要不你去前面23号问问吧，那院子只有一个人住，有可能肯租给人。” 茹玥很高兴，找到23号。 这院子外围是一人多高的墙，两扇木门有些老旧，虚掩着。 茹玥敲门：“请问有人在家吗？” 有个三十来岁的妇女走了出来，站在门边打量一下茹玥，俏丽的杏眼里都是兴奋：“有人有人，你是找我弟吗？” 茹玥觉得这妇女的兴奋有点莫名。 大概是认错人了吧。 茹玥微笑：“啊，不是的，大姐，我是想问问，你家有没有房子能出租？” “出租？谁住啊？” “我住。” “你一个人吗？为什么呢？” “是，我一个人。我家里也在城里，就是太小了，只有一间房，我下头还有两个弟弟妹妹，一起住得实在很挤很挤，我大了，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所以想搬出来，住得舒坦些。” 这是八十年代，人口流动少，很少有人出来租房子住，房东需要了解一下情况才考虑是否出租，都是正常的。 但是眼前的妇女显然超出了正常的范围。 她一听茹玥的话，马上更热情了些：“哦哦，是的是的，姑娘家大了，哪里能一大家子挤在一起的嘛，是要住得舒坦些，那你几岁啦？在哪儿工作呀？” 茹玥：“我二十二。在国营被单厂工作的。” 茹玥报大了几岁，反正这会儿还没有身份证，不然说才十八岁，太容易让人轻视了。 至于工作…… 没有工作的人现在太被人看不起。 妇女笑容扩大：“挺好挺好，那，你有对象吗？” 茹玥微微皱眉。 就知道现在租房子会问东问西。 “大姐，我没有对象。你放心，我家里教育也很严的，做错事就往死里打的那种严。所以我不会乱来的，真的就是家里住得太逼仄了，才想自己租间房。” “好好好，没对象好！那你进来看看，来来来。” 妇女笑成花，伸手就挽了茹玥的胳膊，熟络地把她往里拉。 要不是刚才问的老人说这里只有一个人住，茹玥都要担心这妇女居心不良了。 这也太热情了吧？ 但是，房子是真好。 虽然这院子也是较老的建筑，但是收拾得很干净。 妇女介绍说：“我家连厢房连厨房算进来，有五间呢，平时就我弟一个人住，敞亮着呢，除了我弟住的西大间，其他的你自己挑，你想租哪一间？” 茹玥：“……”所以这不是房主啊。 只有一个单身的男人住着的房子，租不租呢？ 第17章 把这对CP锁死 只有一个单身的男人住着的房子，不是租房的首选。 但像这家这么宽敞干净的房子不容易找啊。 茹玥：“大姐，如果我租最左边那一间和厨房，多少钱一个月？” 妇女：“哎呀，这个无所谓，你说多少钱就多少钱。” 茹玥：“……”太热情?2！ 搞得她有点想多，这不会是专等单身人士下手的黑店吧？ 茹玥：“大姐，我还有个条件。” “你说你说，你只管说。”大姐笑盈盈的，一双眼睛很漂亮，还让人有种熟悉感。 茹玥的心在怀疑是坏人和认定是好人之间反复横跳，最终说道： “就是我看过了，左边那间是和厨房连着的，还有后门，那我租下来以后，你能不能让人把厨房通向院子的门先封一下，以后我从后门出入，这样我和主人就能相互不打扰。你放心，你请人封门的钱也由我来出。” 大姐倒是看出来了茹玥的担心： “呃……你是不是怕我弟弟是男的啊？哎哟，我弟人很好的，而且如果把厨房封了，我弟弟吃饭怎么办呢？” 茹玥：“那边不是还有一间厢房吗？你们可以把那边改造成厨房，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就见这位热情的大姐咬了咬牙，大力点头：“愿意！怎么不愿意？当邻居也好，挺好，就这样，小姑娘，租给你了！” “大姐，你还没说房租多少呢。” “三块钱一个月行不？” “三块钱一间吗？” “不不，总共三块。” “……真的？” “当然真的！” 茹玥反而有点犹豫起来。 这也太好了吧？ 两间靠近县城中心的房子才三块钱一个月，有点天上掉馅饼的味道。 “大姐，咱们说好了，也得写个正规合同，就是先小人后君子的意思，里面有什么家具你都写清楚，要是我弄坏了我赔，但也不能平白的讹诈我，封厨房门的多少钱，咱也标注清楚，还有，你刚才说这房子是弟弟住，那房租我应该交给你弟弟吧，怎么交，这些都要写清楚。” 大姐眨巴眨巴眼睛：“哟，看不出来呀，你这么斯文漂亮，怎么还跟我弟弟似的，办什么事都要写字据，可以可以，写，你想怎么写，你写，我按照你写的办就成！” 太热情?3！ 这家人是特别缺钱还是特别缺人，怎么这么好说话的呢？ 茹玥：“那个，大姐，你弟弟呢？我是不是得等他在了，再写合同签字？” 大姐随手往屋外一指：“我弟被派出所的人叫走了，有事。你跟我签就行，放心，我不讹你。” 派出所？！ 被派出所的人叫走了…… 茹玥突然明白了曹碎嘴的心态。 被派出所叫走的，肯定有事吧？ 这房子不能租。 可别贪图便宜，和一个盗窃犯或者啥啥的做了邻居，那就麻烦了。 茹玥退却了：“大姐，我再回家问问我爸。” “嗳，你先别走！”大姐一把拉住她： “要问什么都行，你要嫌贵我还能再便宜点呢，来，后门钥匙我都能先给你，方便你随时带家里人来看咱家房子，好不好？” 茹玥看着手里的钥匙：“……”太热情?4！ 但是，竟然不舍得拒绝。 和拥有财务自由一样，茹玥渴望空间自由。 钥匙在手天下我手的感觉太好了。 再说了，这年头虽然购物不需要票据了，但是住招待所也还是要介绍信的，她要是真的被唐自红赶出来，亲娘那边一样不会欢迎她住，那她难道去睡大街上吗？ 形势所迫，茹玥赌了一把：“大姐，你弟弟被抓去派出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吧？” 茹玥的意思是，抓起来了，怎么也会是拘留还是会判刑吧？ 那她可以酌情看看，大姐的弟弟是拘留，她先租几个月的，大姐的弟弟要判刑，她可以租几年。 “啊？” 这下轮到大姐傻眼，想了想，这位差点坑死弟弟的大姐才恍然大悟地拍脑袋： “哎哟，看我这……唉，你误会了，我弟弟是派出所请他去帮忙办事的，不是做了坏事被人抓，我弟弟很好的，读过专门的大学……哎，反正，小姑娘，我弟弟又高又俊，绝对不是坏人，你不信你先去隔壁打听打听好了。” 这误会闹得！ 原来还是派出所请去帮忙的，还读过大学，那，不会坏到哪里去。 茹玥当即答应了，在厨房的桌子上坐下，凭着上辈子她租房给别人的记忆，自己写了一份合同，递给大姐：“大姐，我写好了，你看看，就是签字的事……你能作主吗？” 大姐拿过合同看了看，快速地签了字： “你字写得不错。这院子是我爷爷留下的，我弟弟是我从小带大的，我怎么不能作主？那，好了。” 茹玥拿过来看了看，甲方是仲婉两个字。 茹玥：“谢谢仲婉大姐，那封门的事……” 仲婉站起来就去关了厨房的门：“这个容易，不用请人来做那么麻烦，把这门反锁上，你搭把手，我们把水缸移过来顶住，你要觉得水缸不够，这个榆木桌子也搬过去顶住就是了，你不说你一个人住嘛，桌子顶了门，剩下三方随你坐。” 茹玥看看屋角那个能藏一个成人的大水缸，再看看坐着的实木大桌子，想想也未尝不可。 事情就这么定了。 天色全暗的时候，茹玥手里拿着钥匙，哼着歌回家。 现在有钱有房，接下来，就剩下先赚一个亿了。 太开心了。 仲婉也很开心。 看着茹玥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尽头，她回院子一个人在院子里笑了半晌： “哈哈哈，臭小子，我让你总是说不结婚！我就不信，每天看着漂亮小姑娘进进出出的，你能不动心？哎呀，这一定是咱妈在天有灵，才派来的姑娘，又利落又精明，一定能把你个臭小子捏得死死的！” 仲宸在巷子口连着打了两个喷嚏：“阿湫！阿湫！” 他揉揉鼻子往家里走，等到看见院子门又开着，眉头皱起了。 正好仲婉拎了布包包走出来：“咦？小弟你回来啦，吃饭了吗？” 第18章 每个月的那几天 仲宸往家里走，等到看见院子门又开着，眉头皱起了。 正好仲婉拎了布包包走出来：“咦？小弟你回来啦，吃饭了吗？” 仲宸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呢。姐，你怎么又过来了，我就一个人住，也没啥好收拾的，你别总是搞突然袭击行不行。” 仲婉站在门口挡住他： “我本来是来监督你有没有剃胡子的，结果走到街口看见你和肖杰他们走了。没吃饭就跟我回去吧，去我那边吃，肖杰他们找你帮忙竟然也不请你吃饭，真是的。” 仲宸不走：“我不去你那儿，我随便做一点吃了，还要去派出所的，事情还没做完。” “厨房没了，没法做的。” “厨房没了……啥意思？” 着火了？ 仲宸扒拉开拦着门的仲婉，看看自己家厨房。 那里只是关着，其他都好好的啊。 可仲婉说：“我把西小间连同厨房租掉了，里头用水缸堵死了，租客从后门出入。以后你要做饭的话，就重新买个煤炉子放在厢房里。其实你也很少做饭，有没有厨房无所谓。” 仲宸：“……”这是我亲姐？ 竟然连灶头都给他弄没了，真的是让人气恼。 仲宸无奈地晃了下头：“我才走了半天，你就把房间租掉了？你怎么不问问我？我不想和不认识的人住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你结婚。老弟，听姐一句话，赶紧的把你的胡子剃了，有惊喜！” “姐，我在和你说房子的事，你别跟我说别的。我不想出租！你租给什么人了？写合同了吗？合同没写的话你赶紧去和人说我不租。” 仲宸径直往房里去。 真的是要被这个姐姐气死了。 身后传来仲婉轻飘飘的一句：“写合同了，如果突然不租了，得赔人家三百。” “赔三百？！”仲宸立刻转头：“怎么可能？你收人家多少房租你得赔三百？” “三十六。” “三十六一个月……”仲宸都惊讶了。 虽然突然把房子租出去让人意外，但有钱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仲宸都有点妥协了：“姐你还能想出来替我隔断了，那行吧，我再去买个炉子。” 仲婉：“不是。三十六一年。” 仲宸惊讶地看着姐姐，说不出话来：“……”你怎么不干脆白送呢？ 姐姐到底想干什么？ 她脑子挺好使的，怎么会干这种傻事？ 一定有阴谋。 果然，仲婉给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老弟，我走了，你不去我那儿吃还省我粮食了，租金我还没跟人收，回头人来住了，记得去收啊！” 仲婉哼着小曲走了。 背影那叫一个得意。 那个小姑娘非要先付给她半年的租金，她没收，说每个月给他弟弟就行。 呵呵，小姑娘就是小姑娘，隔断了门又怎么样呢？ 一个月付一次房租，一年也能见十二次哩。 她家弟弟长那么好看，只要胡子剃了，多见几面说不定就来电了。 小姑娘不是说被单厂的吗，她还可以找曹岁珍问问，那小姑娘为啥要搬出来住。 她看准那小姑娘了，真好看，主要还有主意。 她弟弟就该这样的姑娘管着，只要问下来那姑娘不是情况太坏的，她就给那姑娘和弟弟锁死在一个院子里！ 仲宸看着姐姐走了，气得吹胡子，还不信邪地去推厨房门。 厨房门真的堵住了，根本进不去。 得了，反正要出差一下，等回来再说吧。 仲宸去自己房间拎了件外套就又离开了。 这一天，茹玥是开心了，但别人不开心。 小城最好的某处公寓楼里，明亮的白炽灯下，李长年阴沉着脸坐在藤沙发里，两只手紧紧握住拳：“妈，你再说一遍，她怎么说我的？” 陈群枝的脸在白灯下显得越发黄，神情比李长年好不了多少： “能说啥好听的，说她真看不上你，说绝不会和你搞对象！我就奇怪了，这小姑娘进厂的时候那人人都能欺负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吗？还是她知道了什么？” 李长年猛一瞪母亲：“知道什么？她能知道什么？” 陈群枝就噎住了，不像个当母亲的，倒像是受虐的小媳妇：“……我的意思是，是，她是不是知道我们要制造机会，想让厂里都议论你们处对象了？” 李长年没吭声。 但那阴沉的脸色，让陈群枝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长年，这姑娘变得这么凶，不合适了，不然我们换一个吧，那个谁，染整车间的赵红霞不是给你写情书吗？她怎么样？” “不要。哪个正经姑娘会这么大胆地给人写情书？她今天敢给我写情书，明天就敢给别人写告密信！” “那，妈再给你看看。” “不，我就要茹玥。本来我还觉得我们这么做会有点对不起她，但她竟然敢对我说那种话，让我在全厂下不来台，哼！我现在心安理得了！就她了！给我使劲儿哄着她进门，我要弄死她！” 李长年的眼里，有一种阴冷狠毒的光。 这种光让陈群枝都觉得怕：“长年……人家不乐意……” “你不是已经让人查她家里了吗？她养娘讨厌她讨厌得要死，亲娘也不看重，这种人家多给点钱就是了，你不是说她怕她家里人吗？那你就跟她家里人谈啊，这种事你都不会吗？我现在这样，还不是你们害的，又不让我手术又不帮我找人挡着，你们到底想怎样！” 李长年说着，忽然起身，一下子掀掉了面前的藤茶几。 茶几上的玻璃台面掉下地，摔成几片。 “哗啦”声响里，陈群枝忙不迭地答应：“好好好，我去找她养娘，我去找她养娘。” 李长年狠狠地瞪了母亲一眼，转身回了自己房，“嘭”一声关上门。 外头大门上，一个中年大背头发型的男人推门进来：“又怎么了？我在外头都听见砸东西的声音。” “他爸你回来了。”陈群枝招呼了一声丈夫，冲李长年的房间努努嘴：“能怎么呢？估计每个月那几天吧。” 第19章 茹玥：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陈群枝招呼了一声丈夫，冲李长年的房间努努嘴：“能怎么呢？估计每个月那几天吧。” “唉！”大背头男人叹了口气，看着地面上的玻璃，进来也不是，不进来也不是。 他小心地把大门关了，说：“今天又有人问我家儿子怎么二十四了还没结婚，哎，你不是说你看中了一个姑娘吗？赶紧定下来啊。” 陈群枝看看男人，再看看李长年的房间：“知道了，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嘛，也得是好拿捏的姑娘，不然还不如不找呢！其实，你说，要是我们现在给他去沪上做手术……” 男人打断了陈群枝的话：“放屁！怎么做？人家都说了，现在的情况，做了也不一定行，反而说不定会因为处理不好引发各种病死掉的！” “我是说，就不能做另外一种选择，他不是偏向于……” “陈群枝你给我住嘴！我现在是有望升上去的，要是被人议论家里的事，你觉得我还会有希望吗？不管做哪种手术都不会让你有孙子，你为什么要拿儿子的命和你男人的前程去赌，啊？” 男人伸着脖子质问的样子，和李长年同出一辙。 在厂里凶悍的陈群枝，此时却乖顺得像猫：“我不过是和你商量……” “商量啥？没得商量。就按照之前我说的做，找个安分的女人给长年结婚，别让外头的人议论就行了。以后不许再提别的。” 男人的皮鞋踩过玻璃，径直回了卧房。 客厅的碎片更多了。 陈群枝拿起扫帚一边扫，一边咒骂：“茹玥，你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 *** 茹玥到家的时候，老式公房门口亮了一盏昏黄的灯，但楼梯上还是黑乎乎的。 她小心地踩上楼梯，却听见楼上有人下来。 为了不至于和人相撞，茹玥还问了一声：“是谁下楼呀？周奶奶吗？小心哟。” 那人没应声。 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只管下来，和茹玥擦肩而去。 茹玥只闻到一股烟味。 她回头看了看，那人不高的身影在门洞昏黄的灯光里一闪就不见了。 是个男人。 还有点熟悉。 似乎就是昨天回来遇见的那个人。 这人连着两天都在差不多的时间碰到，可能是楼上搬来了新住户，她还不认识吧。 茹玥站在黑乎乎的楼梯上想了一下，也没多心，继续往上走。 一上楼就稍微亮堂一些。 楼梯平台上有窗户，外头的灯光照进来一点，茹玥能看见她家摆在门外的煤炉子里有微微的红，上头温着的铝锅里，散发出微微的饭香。 那是新米才有的香味。 唐自红对她这个养女是不好，但是对自己的孩子还是挺舍得的，吃的都是纯白米饭，还一定买新米，菜也是鱼肉不断，比一般人家吃得都好。 茹玥想到昨天唐自红抢碗的事，只管轻手轻脚地在铝锅里剩了一碗饭，又从窗台的一个瓶子里捞了一条酱瓜，站在门口吃了起来。 干嘛不吃，这些东西可都是她和爸爸的工资买的！ 她倒不是怕唐自红再抢，就是万一吵起来，有点费米。 浪费粮食可耻。 茹玥呼呼地扒饭，就听见虚掩的门里，唐自红在说话：“……新新，千万不要和人说蔡叔叔来吃饭的事，知道吗？” 茹新的声音，有点不耐烦：“妈妈，你都说很多次了，我知道的，我不说。就是他每次来吃我们家的饭，还吃掉弟弟的肉，我不喜欢他。” 唐自红：“不许这么说！” 茹宝稚嫩的声音响起：“我喜欢他，姐姐，他给我买跳跳的小青蛙了，还给妈妈修床。” 唐自红马上喝止：“茹宝！你也不可以说，知道吗？你要是告诉别人，以后蔡叔叔就把小青蛙收走了！” 茹宝大胆的坚持：“不会的！蔡叔叔可喜欢我了！” 茹新插话：“妈妈，修床可以等爸爸回来修，为什么要让蔡叔叔修啊？” 唐自红声音有点急：“胡闹什么！听你弟弟瞎说，哪有修什么床！你弟弟小，不懂事，你大了，不许说这种话。” 茹宝生气了：“我没有瞎说！是叔叔说的，你们要在房间修床，我不吵，才给我小青蛙在外面玩的！我听见了，床坏了，吱嘎吱嘎的！” 唐自红声音尖厉起来：“茹宝！不许说！你是不是要我把小青蛙还给人家？” “不要，小青蛙是我的。” “那以后不许再说这个！知道吗？” “……知道了。” 外头站着的茹玥：“……”我，我，我听见了什么？ 蔡叔叔？！ 难道是上辈子唐自红在父亲去世后，再嫁的那个蔡老流氓？ 茹玥惊得差点连饭碗都掉了。 这事，有点大啊！ 上辈子她结婚第三年，父亲就去世了。 当时她发现了李家的秘密，李家生怕她说出去，就把她关在房里，她完全不知道父亲去世的事情。 没有任何人通知她。 等她假装答应李家的条件，李家也以为她被威慑住放她出去的时候，她才听唐自红说，父亲去世了，是突发的心脏病。 人火化了，也已经葬了。 茹玥伤心又有什么用。 后来她筹划着向李家提出离婚，就和唐自红商量，希望暂时回到家里落脚，唐自红却把她赶了出来，说茹大涛死了，她们之间就没有关系了。 茹大涛死了还没到一年，唐自红就要和前面街道一个姓蔡的男人结婚，想住在现在这个房子里。 本来茹玥没在意唐自红结婚这个事。 正如唐自红所说，茹大涛死了，她们之间就没关系了，难道唐自红嫁人她还能干涉吗？ 但是乡下的奶奶开始去找唐自红闹。 说那房子是茹大涛留下的，唐自红不能在里头再嫁； 还说唐自红拿了林业局给的抚恤金丧葬费，一分没给奶奶，得分那些钱； 老太太本来就是个刻薄人，在屋里骂得很难听，说什么自己发骚要嫁人可以，自己滚出去，茹家的孩子得留下，钱也全部拿出来。 唐自红不是省油的灯谁，闹得狠了，最后就气愤地喊出来： “茹家的孩子？你儿子生得出来吗？孩子不是你儿子的，但是你儿子死的时候我是他老婆，这房子和钱当然归我，你说啥都没有用。” 第20章 偷吃 唐自红不是省油的灯，闹得狠了，最后就气愤的喊出来： “茹家的孩子？你儿子生得出来吗？孩子不是你儿子的，但是你儿子死的时候我是他老婆，这房子和钱当然归我，你说啥都没有用。” 吓！孩子不是茹家的？！ 这么大的丑事，连凶悍的茹老太太都接受不了，直接气倒了。 眼看着人躺在楼道里没人处置，唐自红估计是怕老太太死了，就去厂里找茹玥，说老太太骂得太难听，她气不过才说了几句过分的话，谁知道老太太气倒了，让茹玥去把老太太弄回乡下去。 茹玥不想去的。 但是想到要和强大卑鄙的李家闹离婚的话，也需要帮手，养娘不帮，亲爹亲娘那边也还得支援一下，哪怕是心理上的。 那时候的她因为嫁给了李家，亲爹亲娘亲奶奶每次对她都好言好语，这让从小缺乏爱护的茹玥误以为，那就是亲情，所以奶奶发生这种事，她还是要去看看情况的。 当时茹老太躺在过道里，看见茹玥去还对着她含糊不清地念叨： “唐自红那个骚货，说孩子不是你爹的，说你爹生不出来，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你爹竟然还为了孩子把好岗位丢了，这些年自己吃糠咽菜的养孩子，一分钱都舍不得给我，啊啊啊，天杀的唐自红啊！” 唐自红则大呼冤枉：“死老太婆！要不是你先骂人，我会那么随口说吗？都是你逼我的！” 当时的茹老太嘴都开始歪斜了，手脚不停地抖，大小便也失禁了。 茹玥没法子，只能先不管这些纷争，想把茹老太送医院去。 但是她那时候很瘦很瘦，根本背不动老太太。 就在这时，唐自红要嫁的那个男人走了出来，说他来背老太太，还自称蔡叔叔，让茹玥在旁边扶着就好。 茹玥记得自己还说了谢谢，但也顾不上去认识这个男人。 到了医院，那个男人却趁着帮忙茹玥老太太的时候，竟然来摸茹玥的手，甚至有顺着手要往衣服里去的前兆。 茹玥吓了一大跳，立马弹开了看这个男人。 可恶心坏了。 就一个一口黄牙的秃顶老男人，吊梢眼斜斜的，一副淫邪相。 那时候茹玥经历了李家的事，受的压迫多了，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胆小如鼠了，对着这恶心男人就骂：“你干什么！你动手动脚我喊人了！” 男人擦擦鼻子，若无其事：“你瞎说什么呢，蔡叔叔怎么你了？我这不是帮你背人来吗，你不谢我就算了，还诬陷我，哼！有你这么对长辈的吗？那你自己在这呆着吧。” 男人转身走了。 茹玥恶心得直发抖。 但是老太太情况不怎么好，只能先求医。 后来她一个人看顾不了，打电话给姐姐茹玉。 那时候的茹玉已经是一家单位的主办会计了，说工作忙，暂时不过来，但却喋喋不休地说了老太太去找唐自红的缘由，还撺掇茹玥一定要帮奶奶一起闹，闹得越凶越好。 茹玥这才知道，老太太其实是想和唐自红分房子分抚恤金。 鉴于这个情况，茹玥没把老太太和唐自红对骂的那些话当真。 吵架无好话，本来就都是凶悍泼辣的人，说出什么来都不奇怪。 但现在听见了唐自红母子三人的对话，回头来看这个事，唐自红应该是早就出轨了。 而她昨天今天在楼道里遇到的那个人，大概率就是那个姓蔡的老流氓！ 怪不得那个人下楼不出声呢，一定是心虚。 怪不得周奶奶欲言又止呢，一定是知道了内情。 她上辈子几乎天天加班，父亲回家的日子也是固定的，所以她和父亲都没有发现这件事。 合着她和父亲两个节衣缩食的，就是帮着养唐自红出轨来的孩子？ 太恶心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父亲的死，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呢？ 茹玥想到这儿，“啪”一下，把饭碗在窗台上放下了。 屋里立刻噤声。 很快，门拉开了，唐自红伸出头来看。 屋里昏黄的灯透出来，茹玥看见她眼里的慌张。 但唐自红很快稳住了，照样对着茹玥瞪眼睛：“你啥时候回来的？为什么在这里偷吃，啊？” 茹玥先不回话，身子前倾着，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唐自红。 这是她跟李长年学的。 上辈子刚发现李家秘密的时候，李长年就是这样看茹玥的，仿佛一头恶狠狠的狼，无理都能占三分，不要说她现在已经听见那些恶心的对话了。 唐自红对着这样的眼睛，果然有点紧张，色厉内荏地叨叨：“你干什么，我问你话呢，为什么又偷吃？” 茹玥：“偷吃？我从到了这个家开始，大部分家务都是我做，九岁开始帮你糊纸盒，十二岁就能挣六块钱一个月，十五岁就能收外头的裁缝活，十八岁上班赚工资，这些钱我一分没拿，我吃一碗饭，你凭什么说我偷吃？反倒是你，我爸不在家，你有没有偷吃？” “你，你，贱种，你在说什么！” 唐自红身子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点。 茹玥不屑和她做口舌之争，推开她就进了屋。 屋子里，茹新和茹宝坐在桌上，有些惊讶地看着茹玥。 茹玥看看两个小孩，越看越觉得，和茹大涛长得不太像。 尤其是茹宝，那双眼睛是狭长的，狐狸眼，和那个蔡老流氓神似。 可惜，现在还没有亲子鉴定。 她也不想打草惊蛇。 通奸这种事，得有证据才能彻底解决。 茹玥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隔断帘子后面，想收拾一些东西，尽早离开。 如果唐自红真的和那个老流氓有牵扯的话，她留在家，非常没有安全感，早走早好。 可唐自红追进来：“工资呢？不是说今天发的吗？拿出来！” 茹玥已经在开始卷自己的被子：“我不会给你。” 唐自红：“为什么？” “我凭什么给你？” “凭……凭我养了你！” 茹玥停下手里的动作：“呵呵！要我把我从九岁开始赚钱的话再说一遍？” “茹玥！你要造反啊你？我不管，你给我把工资拿出来，不然我拿什么养你弟弟妹妹？” 茹玥盯住她眼睛：“我的，弟弟，妹妹？” 第21章 离开要快，姿势要帅 茹玥盯住唐自红眼睛：“我的，弟弟，妹妹？” 唐自红眼里涌起心虚：“你，你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不是你弟弟妹妹，你个杀千刀的想什么呢！” 茹玥摊摊手：“你都说了是我弟弟妹妹了，又不是我生的，我为什么要给你养？你怎么不回家养你弟弟妹妹？” “你！” 唐自红伸着手指头，却发现自己理屈词穷。 憋了半天，也只剩下了撒泼： “贱货，你今天要是不把工资拿出来，你就给我滚出去！你把这儿当什么了？给你吃给你住，你倒好，敢跟我大小声，工资都不交，那你住在这里干什么？滚回你的乡下去！” 茹玥抱起一个枕头放进被子里，拿下头的床单一裹：“好，我走了。” 唐自红：“……”什么什么？竟然真的走了？ 一切太出乎唐自红的意料，这个女人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道要干什么。 而茹玥，把被褥和衣服背在肩头出门，转身往三楼去了。 等唐自红醒悟过来，追出来的时候，只知道往楼下看。 黑乎乎的楼道里，她把茹玥上行的身影完美错过，只听见她对着楼下骂：“贱种！走了就别回来！死外头算了！” 过了一会儿，茹新也喊了一声：“姐姐！” 声音里竟然有几分着急的味道。 茹玥从三楼的平台探身下去看看，见茹新小小的身影趴在栏杆上，对着楼下愤愤地嘟囔：“猪一样，说几句就走，哼！走了就别回来！没良心的狗东西！” 茹玥：“……”茹新你确定七岁？ 不会是穿越来的七十岁老泼妇吧？ 而三楼的周奶奶，估计是听着外头骂人的动静，已经打开了门。 一看茹玥背着个铺盖在外面，她马上说：“小玉，你伯娘赶你出来了？来来来，到我家里来！” 周奶奶的老伴去年去世了，孩子在沪市工作，所以家里只有一个人。 茹玥没出声，先跟着进去了，把铺盖在一旁放了，去关了门才答：“周奶奶，我伯娘动不动就赶我，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这次我真的出去住了，我租了房子。” “啊？你租了房子？这不好，一个姑娘家出去住，容易被人说。要不然你在我家住就是了，我儿子他们也就孩子暑假寒假的才回来，住得下的。” “谢谢周奶奶您的好意，我不在乎别人说。出去了，至少能少听几句骂人的话。再说了，我伯娘的脾气，我要是住在您这，她还不得天天的指桑骂槐啊？不能平白地连累您。不过，我这会儿先上来，是想问您一个事。” “唉，你伯娘那个臭嘴。”周奶奶并没有再劝，可见得也不敢真留茹玥。 她转开话题：“小玉你要问我什么？” 茹玥开门见山：“早上您在门口跟我说，我爸应该回家住。您是不是看见了什么？我的意思是，有男人找我伯娘？” 周奶奶的脸上，难掩惊讶。 茹玥这么直接，反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说了： “唉，这种事怎么说呢……小玉，一个家拼凑起来不容易的，夫妻闹矛盾的话，孩子也遭殃，也是我多嘴跟你提了一下，你还小，有些事就算知道了，也不适合和你爸说的，反正我觉得吧，你要是有机会，就劝你爸爸住家里比较好。” 这不就是有嘛。 茹玥：“周奶奶，今天我提前回来，看见那个男的了，也听见茹新茹宝提那个男的。” “……”周奶奶嘴抿起来，好一会儿才叹气： “唉！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啥好给你伯娘瞒着的，那个男人总来，我都看见好多回了。而且那个男人一来，你伯娘就让你弟弟妹妹到我家看电视，我这心里……唉，她这样，怎么就不帮两孩子想想呢？这种事情闹出来，孩子一辈子都被人说呢！小玉，我老了，见得多了，也劝你一句，这种事你不能马上闹开，要顾及你爸和你弟弟妹妹的，太丢人了。” 茹玥深吸一口气，看着周奶奶说：“谢谢周奶奶，这个道理我懂。但是，万一那两孩子不是我爸爸的呢？” 好家伙！ 这是什么情况？ 周奶奶都吓坏了。 老太太张了好几张嘴，最后大力摇手：“小玉，这种话可不能乱说！那都是你弟弟妹妹，不能那么说的，要真是那样，让你爸怎么办！” 茹玥非常冷静：“要真是那样，我爸就不该给人养孩子。周奶奶是什么时候开始看见那个男人来的呢？” 这下，周奶奶都不敢随便开口了，她搓着手： “我这……我这前几年，也没有天天住在这儿，今年我孙子大了，我才从沪市回家住着嘛，就今年，我都看见不下十次了。” 茹玥点点头，表情凝重认真： “对啊，周奶奶您是今年在家多了，才常常看见的，但以前究竟发生什么，谁知道呢。如果我伯娘对我爸好，就算她品行上有不端，我也不会去怀疑两个孩子，但是，我伯娘这些年对我爸越来越不上心，我爸偶尔回来，就算正逢过年过节，她都非赶我爸去山上住，还动不动就对我爸打打骂骂的，除了要钱的时候，就没当他是丈夫，也从不教两个孩子叫爸爸，这已经不是一个妻子做得出来的事情了，说实话，孩子……茹新还有点像我伯娘，但茹宝明显长得也不像我爸。所以，我才怀疑孩子不是我爸的。” 茹玥说完，看着周奶奶。 周奶奶也看茹玥，但真不知道能说啥好。 自古国人对待婚姻的态度就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周奶奶是传统老人，不好劝人离婚。 还是茹玥先开了口： “要是两个孩子真不是我爸的，我爸不该当这样的冤大头，这些年的积蓄都交了罚款，自己苦得在山上啃窝头，给别人好吃好喝养孩子，到头来说不定还嫌他碍事，对他有什么不利。我会找个机会提醒他，让他自己决定，但要是真到了那个地步，这种事还得抓个现场，所以，我特地上来跟您说一下，我现在住城南街23号，要是您发现楼下有什么不对劲的，请来跟我说一声，行吗？” 第22章 白眼狼 听完茹玥的话，周奶奶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一会儿，最后握了握拳：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说实话，我也看不惯那个女人那样对你爸，以前她子宫有问题生不出孩子，你爸每年一半的工资都给她去沪市看病的，你爸从不抱怨什么，这治好了病，她倒对你爸嫌弃起来，那种凶狠哦，我都看在眼里。你爸多实诚一个人啊，这些年搞得像个乞丐似的，唉……行，我帮你看着点，要是掌握了那个男人来的规律，我来告诉你。” 茹玥笑了笑：“您最明白我家的事了。对的，我就是这个意思，那先谢谢周奶奶，我走了。” “唉！真不知道你伯娘怎么想的，行的吧，你住外头也小心些，姑娘家还是要注意言行的。” “知道了。” 茹玥背着行李，摸着黑下楼。 经过二楼自己家，就听见唐自红在屋里骂骂咧咧： “……贱种！白眼狼！茹新你给我看着点弟弟……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的，我早就想把她丢出去了，就是工资没拿到，气死人了！改天等那个没用的男人回来，我非要这个贱种把工资拿出来不可……茹新？茹新？你死哪儿去了？一个两个都是没用的赔钱货……” 这种连绵不绝的谩骂，以后可以不用听见了。 茹玥脚步轻松地往下走。 等到她走出这座老式公房大门的时候，却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外头的路灯下。 是茹新。 小姑娘紧贴着电线杆子，往前方张望，时不时地还举起袖子抹一下眼睛。 茹玥：“……？？” 不会是在为她这个“白眼狼”的离去而哭吧？ 茹玥走过去，能听见小姑娘轻轻的抽泣声。 茹玥暗地里挑了挑眉。 上辈子她没结婚前，茹新对她一直是一种仇视的态度。 或者说，茹新给自己的定位，一直是唐自红的帮手，所以在跟她这个姐姐交流时，完美的延续了唐自红说话的腔调，不是嘲讽就是怒骂。 似乎这姑娘对别人也经常这样，所以没见有什么朋友，十四五岁时就辍学了，唐自红还很高兴，哎呀，女儿可以做零工赚钱帮着养儿子了。 后来茹玥结了婚，偶尔回娘家遇见，就觉得茹新变得更加阴郁，她也并不在意，毕竟对着这样的妹妹，她也攒不起来多少姐妹情。 再后来唐自红再嫁了，很久没有茹新的消息，茹玥只知道，最后唐自红生病了，被儿子儿媳送到养老院自生自灭，茹新也没有出现过。 仿佛失踪了一样。 现在，在她重生后的第二天，她竟然看见了茹新在为她的离去哭泣？ 怎么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茹玥想着这些，还是开了口：“茹新，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小姑娘明显吓了一跳，她回头，昏黄的路灯照在她脸上，有清晰的泪痕。 但她擦了一下眼，立刻生气地说：“关你什么事！你不是走了吗？走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哦，那再见。” 茹玥马上往巷子外走去。 大概走了十几米，茹新忽然追上来拉住她袖子往后拽：“你要死哪儿去！你能住哪里！白眼狼！跟我回去！” 茹玥站住脚，看着只到她咯吱窝下的小姑娘问：“茹新，你知道白眼狼的意思吗？” 茹新放了手，狭长的眼里有迷茫：“我要知道干什么，跟我回去！” 茹玥低下头，凑近她，一字一顿地说： “白眼狼，是指那些得到好处却忘记恩情的人。可是，茹新，我在这个家得到了什么好处？你妈给了我什么恩情？她没有喂过我一口饭，没有给过我一件衣。反倒是你，你三岁前，是我带大的，你妈没奶，我用糊半年纸盒子的钱去给你买奶粉，在你妈都嫌弃你发烧流鼻涕的时候抱紧你，在你打破碗害怕的时候跪着替你挨打，可你做了什么？你只会和你妈一起骂我。所以，你才是白眼狼。不要再拉住我，回家去吧。” 茹玥转身就走。 走不了几步，茹新再次跟上来拉她：“不要走！姐，不要走！” 但七岁的孩子能有多少力气。 茹玥想到这姑娘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不是茹大涛的女儿时，连最后一丝亲情都没有，甩开她就回去了。 身后先传来小姑娘的骂声：“贱种！贱种姐姐！你不听话，就死在外头吧！” 等茹玥转过弯，就听见了哭声：“姐姐，回来，姐，回来啊，呜呜，姐你不在我不敢一个人睡啊……” 茹玥没管，径直走了。 她来到城南街23号。 小院子安静极了，也没有灯火。 说明房东并没有回来。 茹玥走到后门开了锁进去，打开电灯，里面跟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炉具碗筷都是现成的，水缸里还有半缸水，红壳子暖瓶里的水都还热着呢。 仲婉大姐说了，既然答应她房子租给她，就什么都不动，直接给她用，她随时可以来住。 这大姐没有食言。 真好。 她现在带着被子铺盖呢，稍微打扫一下就能睡了。 茹玥心情愉快地去里面房间的空床上放好了被褥，仔细检查一下四周，发现房间里虽然没什么家具，但挺干净的，无需额外打扫。 看来，这房东是个勤快人呢。 不错不错，哎呀，一个单身男人能把家里弄这么干净，是值得尊敬的。 茹玥在心里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房东增加的几分好感，她自语了一句，“我喜欢干净的男人哟”，就稍微洗漱一下睡了。 五十公里外的一个小镇上，仲宸“阿湫阿湫”连打了两个喷嚏。 一旁一个穿制服的男同志一边做着记录，一边问他：“怎么了？感冒？” 仲宸：“没。” “那是对象想你了。” “肖队，这种玩笑就不开了吧，我没对象。” “那就是未来的对象想你了。” “我想我未来也没对象，我这辈子不打算结婚。” 肖队长停下手里的活，认真地看了一会儿仲宸，开始说教： “哎呦，仲宸，没有女人可不行啊，那家里头得像狗窝，没有家的味道。要有个内掌柜的给你收拾着，回家热汤热饭的吃着，多美！别瞎说八道的不结婚，马上天冷了，有个女人给你暖被窝都是好的！” 仲宸很无所谓：“得了吧！我家里不会乱得像狗窝，你也不看看我从哪个队伍出来的！” “那倒是！某分区尖刀团，又被推荐到咱国内最高级的刑侦学校……哎，其实仲宸，你老实跟我说，你现在有没有后悔？当初要是你没有违反纪律回家见你爷爷最后一面，你现在说不定已经分配到省厅工作了，哪至于搞成现在这样。” “不后悔。没有爷爷没有我。没工作就没工作吧，我现在不是也挺好。” “唉！对了，你知道不，其实你爸，有找过我们局长说你的事呢！” 仲宸头都没抬：“呵呵，你怎么知道他找你们局长是为了我的事？咱还是不提这种事了吧。” “……你这个家伙。这不能说，那不能提，那这边的事忙完了，我去你那儿下盘棋总可以吧？” “行！杀你个片甲不留！” 第23章 分析下单身狗家突现女人衣服的案情 茹玥一觉好睡。 终于终于恢复了一个人的自在清净生活，这种感觉太棒了，睡觉都是安稳的。 等第二天起来，她透过厨房的窗户往院子里望望。 那边没人，非常安静。 哈哈！这么幽静清洁的院子，竟然变成她一个人在住。 真的太好了！ 自从重生，她变成锦鲤了。 要卖工位就找到了好买家，要找住处就找到了好房子，这可比上辈子好太多了。 茹玥心情舒畅。 她把厨房归整了一下，发现还有一点米，也有少量的盐和糖。 茹玥生了炉子，熬了一点白粥，放白糖下去搅一搅：嗯，能够过这么清净的生活，就算只有一碗白粥，都是幸福的。 就是这位仲婉大姐这么上道，她也不能得了便宜装作不懂事，等会儿去买点米粮还给房东吧。 茹玥先去粮店采购了一些粮食。 现在布票是不用了，粮票却还要，但是管控没有以前那么严格，如果粮票不够的，可以直接买议价粮。 无非是多付点钱。 茹玥就买了十斤新米，买了点面粉，也采买了一些常用的东西，肩扛手提地搬了回去。 从厨房窗口再次看院子，那半边依然安静，风在院子里轻轻地吹着，有两条钢丝晾衣绳在阳光下发出亮闪闪的光。 茹玥看着，心就痒痒的。 看来，这个房东今天都不在呢！ 唐自红自从有了儿子，对茹新就不怎么管，导致这小姑娘不太讲卫生，前天和她睡了一晚，茹玥只觉得身上发痒，那些被褥也总觉得有味道，那，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个院子，好好的洗漱一下，再把床铺也晾晒一下。 这么好的阳光，不晒晒东西多可惜呀！ 茹玥当即就烧了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再把身上的粉红色衬衣啊、咖啡色外套啊，大牡丹花的被子床单啊，统统都洗了。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移开堵住厨房的大水缸，除了内衣内裤，其他的东西都拿去院子里晾晒。 心里还盘算着，照今天这个阳光，只要她在下午三四点回来收走，衣服被子就都有太阳味道了。 她在闪亮的阳光里拉平床单：“现在我出门，房东你千万别回来啊。” 一公里以外的吉普车上，仲宸“阿湫阿湫”连打两个喷嚏。 肖队长：“一定是感冒了。” 仲宸：“没。我这身体，都不知道感冒是啥滋味。” “那一定是你对象念叨你。” 仲宸斜看他：“……” 肖队长开着车都接收到了他的不满，笑：“哈哈哈哈！小子，别瞪我！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只要是个正常男人，没有不找对象的，那是你没遇到对的人！” 仲宸以沉默表示不认同。 两人很快回了城。 肖队长开车送仲宸到城南街口，一起下了车：“走，去你那儿杀一盘我再回局里，下午南门那边的材料你自己去鉴定吧，这案子真折磨人，我脑子得放松一下。” 仲宸依然不出声，但任肖军对他勾肩搭背。 等两人到了家门口，一开门，仲宸顿住脚。 然后，他退出去，看看自己家门牌。 肖队长看着他的动作，再看看院子里晾晒的衣物，笑得那叫一个暧昧：“没走错！单身男人家里突现女人衣物，你是自己交代，还是由我来帮你分析下案情？” 仲宸搓了下脸：“屁的案情！我姐趁我不在家，把房子租了一间给人，现在看来，房客是个女的，大概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性子不讨喜。估计是被家里赶出来的。” 肖队长摇手指：“我跟你有不同看法。房客是女的这一点可以肯定。但是年龄有待商榷，应该是十八九到二十二岁左右。你只看外套，我看的是衬衫，你看你看，粉嫩粉嫩的，还洗得很干净，小姑娘一个！” “滚！看什么女人衬衫啊你！这要是个十八九到二十二岁的，那性子更不讨喜。” “为什么？” “这个年纪被赶出来，肯定不听话啊，或者很叛逆，多半是看不上家里安排的对象，离家出走。” “不能是准备跟对象私奔啥的？” “不会。把被子拉得这么对称这么平整的，衣服晾成一条线的，性格比较谨慎，男人不容易拐走。” “嘿嘿嘿嘿，那跟你倒是绝配，能看看是你哄得了她还是她哄得了你。” “……！” 仲宸翘着胡子看肖队长。 肖队长举手投降：“哈哈哈，不说了。下棋。” *** 茹玥弄好了家里的活，直接去了被单厂的门市部。 门市部也是这两年才开始有的，正品的被单卖得价格和百货店里差距不大，只是花样多些而已。 那些比较受欢迎的特价瑕疵品，大部分人是买不到的，都是要有领导批条子才能来买。 茹玥找了门市部的负责人，说是江副厂长让来拿货的。 负责人看了看她，并没有多问，就拎了一个麻布包出来丢给茹玥：“十斤，十五块。你在这个本子上签个字，快走。” 茹玥签了字，背了包就走，等到了个背静的地方，忙不迭地拆开来看。 天了噜！这叫瑕疵床单？ 所谓的瑕疵，不过是一米八门幅的全棉床单上有那么三四个小线结，摸起来稍微不平整一点而已。 这种级别的瑕疵，得是她这种质检员才看得出来，要是一般的消费者，直接就能忽略不计了！ 而且似乎不止十斤，里头有二十多条大床单呢，这么折算下来，一条床单才几毛钱成本啊。 简直是白送。 一定是江副厂长交代的，才会有这么好的事。 这工位卖得太值了，这种大床单随便卖个四五块，她利润就高了！ 茹玥挺兴奋，背上床单就去附近的公交车站坐车了，然后，选在一个叫二号桥的地方下了车。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上辈子这地方应该是有个自由市场的，后来发展成了国际知名的服装城。 她得去看看。 这里算是城乡结合部了，附近有个长途汽车站，如果茹玥要回乡下去，是要从这里坐车的。 就在长途汽车站旁边的空地上，聚集着好多人，远远看着就人头攒动，走近了就有杂乱的吆喝声和讨价还价声： “来看一看了，看一看了啊，我家这个是羊毛的，羊毛的！” “这款式好吧，是香江那边流行的，老板衫，真的，就叫老板衫！” “不好这么还价的！批发价懂吧，批发价！” 听着这些声音，就能感觉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应该就是这块发财地儿了！ 第24章 带货主播 茹玥背着大包挤过去，学这些人的样子，在地上摊开自己的货品。 其实她没做过这种生意，她上辈子是靠美容院发家的。 到她临死的时候，她有上百家连锁店，也有自己的化妆品产品，总资产也是几十个亿的女强人好吧。 但是做美容服务行业的话，现在根本没有这个市场需求，化妆品的话，也是要到九十年代初才开始兴旺，所以她现在英雄无用武之地。 当然，她还有一个优势是，可以做基础的护肤品发家。 但是她没有资金和资源。 得等等。 现在，积累第一桶金是正经。 有了资金，到时候干啥行业都行！ 茹玥把床单摆得整整齐齐的，不好意思大声吆喝，就跟隔壁摊借了一截粉笔，在地下写了几个字：“优质床单，一条五块，两条九块，三条十二块。” 然后，搬几块砖当凳子，坐等。 集市人来人往，但这些人大都是来批发针织服装的，而且周围的人卖的都是针织类的东西。 茹玥坐了半个小时，没卖出去一条床单。 反而是隔壁借给她粉笔的中年男人看看她的货品，搭讪：“哎，你这个床单比百货店便宜，我还借你粉笔呢，你四块钱卖一条给我吧，让我拿回去给我老婆高兴一下。” “行！” 茹玥爽快地答应了，赚进这辈子的第一个三块五毛钱净利润。 她还夸中年男人：“大哥挺疼老婆的，不然你买两条嘛，拿回去替换替换，我这床单这么合算，买到赚到。” 男人犹豫着犹豫着，最后没舍得买：“还是先买一条，要是我回去有人喜欢，我转让掉一条再跟你买。” “我的东西不是天天有的，你要是觉得划算，就赶紧买。” “倒也是，我没见过你。而且，你一个小姑娘也来这儿摆摊，倒不怕难为情？” “为什么要难为情？我又不偷又不抢。” “呵呵，那你不看看，咱们摆地摊的都是啥人啊，不是犯过事的，就是没工作的，再就是不甘心种地的，说起来是不偷不抢，但就是低人一等，得亏我老婆不嫌弃我，没工作也嫁给我，不然像我这种人，老婆都娶不到的。” 茹玥看这中年人挺实在，存心鼓励他： “大哥，像你这种知道感激老婆的，一家人劲往一处使，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谁看不起谁！把看不起的人拿小本本记住，以后等你当了万元户，千万别借钱给那些人！” “哈哈哈！”中年男人就笑起来： “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姑娘，倒比我们大老爷们还有志气，那你倒是大声吆喝呀，咱们这个集市只做上午生意，到十一点客户就都走了，你这么闷声不响的，等到十一点再把东西背回去啊？” 茹玥大方地承认：“这一点我还真不行，我不害羞，但我也放不开。” 中年男人眼睛转了转：“这么的吧，我帮你喊，要是全卖了，你送我一条床单，好不好？” 茹玥非常乐意。 反正她多的是赚钱的主意，也相信自己能赚到钱的，那早点找个帮手有何不可？ 两人三言两语就谈好了合作。 由这位叫刘伟明的男人帮茹玥叫卖，茹玥负责收钱，全部卖完，茹玥送他一条床单。 刘伟明十分积极，扯开嗓子就喊开了： “来来来，国营床单厂的床单啊，百货公司卖八块的，现在四块一条了啊！数量不多，卖完了就没了啊！赶紧来买，赶紧的来啊！” 一遍一遍，喊得跟后世那些打了鸡血的主播似的。 但是有用。 很快有人围过来。 东西不差，价格便宜，自然有人肯打开钱包。 茹玥开始不断收钱。 还是第三套rmb的时代，四块得是好多张纸币。 茹玥数钱都来不及。 好在数量有限，二十几条床单而已，大概这么忙乱了一个小时就卖完了。 茹玥遵守承诺，留了一条床单送给刘伟明：“谢谢大哥，下回我要是拿到了货，我再找你帮忙好了，以后我可以给你提成，比如卖一百给你五块啥的。” “那可太好了！” 刘伟明也非常高兴，把床单收在自己的自行车上，期待地问：“那你啥时候再来啊？” 茹玥：“这个不好说，这些货不是每天有的，得等。但是我也不是一定卖床单的，要是我找到了别的好卖的东西，我还来。” 刘伟明就说：“哎，那你可得到这儿来找我啊，别去小商品那边啊，我每天在这儿的。” “小商品那边？你是说，还有别的市场？” “是的，停车场那边还有一个，专门卖小商品的。”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她可正在想着，干嘛这里都是卖羊毛衫的呢，这和后世那个有33个分类市场的国际招商城不符啊。 茹玥兴奋起来：“那个专门卖小商品的，谁都能去卖东西吗？” 刘伟明：“能的，不过那边好多外地来做生意的，有时候会抢地盘、打架什么的，很乱的，你一个小姑娘……反正我劝你还是在这儿卖比较好，这里都是本地人，我还能帮你。” 茹玥当然能明白，他说这个，其实就是担心不让他帮着卖东西的小心机，但这不妨碍茹玥谢谢他：“好的，刘大哥我知道了，那我走了。下次我拿到了货找你帮忙。” “行，说好了啊！” 茹玥用扎头发的橡皮筋把钱卷了一下，和空包袱一起塞在随身包包里，走了。 等一离开刘伟明的视线，她就往他说的那个小商品市场找了去。 刘伟明说有好多外地的人来做生意，那不就意味了会有很多这个县城没有的商品在流通嘛。 让那些人抢地盘打架好了，跟她又没有关系。 茹玥顺着马路走了一段，拐个弯，果然又看见一个很热闹的市集。 这个市集比刚才的还大一些呢，关键是这里不是露天，还搭着一个大棚的。 啧啧！这应该就是后世国际招商城最初的样子了。 好！ 茹玥大步走了进去。 很多东西卖。 对比后世是称不上应有尽有的，但在这个刚刚改革开放的时代来说，这里的东西已经足够做个二道贩子小买卖的了。 茹玥走了一会儿，就停在了一个卖文具用品的摊位前面，定住了。 哇哇哇，看她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第25章 梦里的男人出现了 茹玥走了一会儿，就停在了一个卖文具用品的摊位前面，定住了。 哇哇哇，看她发现了什么。 竟然有《射雕英雄传》的贴纸呢！ 虽然只有一张，但这个，真的是满满的回忆啊！ 茹玥忍不住拿起一张来看。 印刷粗糙，面容失真，但是架不住翁美玲小姐姐还是那么美，那标志性的小虎牙，真是娇俏可人。 茹玥不记得这个电视剧是什么时候开始播放的，只记得，这种贴纸在上辈子是很风靡的，似乎到九十年代还是每个孩子的心头好。 茹玥捏着这种贴纸问守摊位的人：“这个怎么批发？” 守摊位的青年长着一张不笑也像在笑的脸。 他手插在裤兜里看看茹玥，很随意：“啊？这个啊……呃，一千张起批，两毛一张。” 两毛一张？还得一千张起批？！ 这么贵的吗，她一张床单才多少钱啊！ 茹玥心里盘算着利润空间，还想再看看有没有别的摊卖这种产品，对比一下价格，就把贴纸放下了：“谢谢老板，我再看看。” 谁知守摊青年突然对着她不断挑眉，还笑起来：“哎，别走啊，你要多少？说说呗。” 呃…… 茹玥没读懂他眉眼里的意思，只觉得一个男青年这样，很轻浮。 她是曾经单身了一辈子的人，无法接受这样的。 茹玥立马退后几步，走了。 青年还在后面喊呢：“哎，回来回来，回来，我给你便宜点啊！” 茹玥连头都没回，还走得快了些：男同志流里流气起来，真吓人！ 市场里人挺多的，过道小，走路都有点摩肩接踵。 茹玥才走了没多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放手！把东西拿出来。前面的同志，回来！” 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呢？ 难道是他？ 茹玥立马回头。 只见她身后三米外，一个板寸头男人被压着，半跪在地上，手里还捏着一包东西在挣扎：“放开我！关你屁事！” 他的另一条胳膊被人扭在背后，这是迫使他如此狼狈的关键。 而扭住他胳膊的人正低着头紧紧按住他，只留下乌黑的发顶和一截挺白皙的脖颈：“还嘴硬！把偷的钱拿出来！” 茹玥震惊极了。 她，终于找到他了吗？ 就是这个声音，就是他！ 茹玥的心大跳起来，身处杂乱的人群，思绪却不可遏制地飞回到了上辈子最不堪的那个夜晚。 那时，茹玥正式和李长年提出离婚，却没想到，李家嘴上说着可以商量，背地里却筹谋着害她。 有一天她刚一进门，公公李青山就突然过来，一巴掌把她扇翻在地，而李长年母子俩则联合着捂住她嘴，把她绑在床上。 黑漆漆的夜里，他们放一个陌生的男人进来，实施他们要借腹生子的计划。 茹玥被堵住嘴，看着床前站着的高高的影子，几乎绝望。 男人低下身，靠近来，茹玥急得不断摆头，拒绝的声音却被掩盖在堵嘴的破布下。 就听见那个男人说：“嘘！别怕，我对绑住的女人没有兴趣，不会害你的，只是他们守在外面听，我必须装作配合他们。” 茹玥是惊讶的。 这个男人的声音低沉舒缓，略带磁性，听着让人安稳。 而且，他靠近来，气息很好闻，给人的感觉很干净。 茹玥没再挣扎。 就是接下来的场景，让人尴尬。 男人开始用皮带敲了几下地，还摇起了床。 就，谍战片里头，男女主假装夫妻，为了迷惑敌人，摇床脚假装房事，摇得吱嘎吱嘎那种。 茹玥的脸烧得滚烫滚烫的，心里只庆幸，没有开灯。 在摇床的间隙里，男人又凑近来小声说话： “估计你不会轻易相信我，那我简单说明一下我的情况。我出了点事，需要办出国手续，李青山知道我出国后不会回来，就打我的主意，卡住我材料不给我盖章，让我来做这种事，我不怕他，但我挺好奇，什么样的女人会愿意做这种事？原来是来强的啊，呵呵，这次真的惹到我了。哎，如果你想逃出他家，我们可以配合，愿意的点一下头，我拿掉你的布和你商量。” 茹玥马上点了头。 男人又摇几下床，说：“你想离开吗？” 茹玥像被堵了一千年的嘴，不管这个男人对她家的前情知道多少，立马说道： “想！我想离婚他们才这样对我的！李长年是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而且偏女性，会来月事！他家不想让儿子变成女儿的让人议论，就不给他做当女人的手术，反而骗我结婚，然后还想找人给他们生孩子，处心积虑地算计我，先对外说我生不出孩子是我精神有问题，现在又找了你……” 大概是她太激动了，声音大了一点，或者是外头听不见摇床声音了，门上“吱呀”了一声，似乎有人要推开。 男人猛地一跳，上了床。 他顺手拉过被子盖住两人，身子弓起一些，手也压在茹玥唇上。 突如其来的事，茹玥有些懵，只见门被推了一条缝，外头的灯光进来一点点。 就是这一点点亮度，她看见了男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点浓眉。 男人开始对着茹玥唇上他自己的那只手，发出亲吻的声音。 茹玥心里尴尬得要死过去了，但也感激男人的机智。 男人非常注意分寸，连捂住她唇的手，都尽力让掌心不碰到她，拱起的身子更是尽力不压着她。 这种场合还能做到这样，让人发自内心无条件地信任他。 茹玥配合的假意挣扎起来。 床真的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音。 那扇门又轻轻地“吱呀”了一声。 男人转头看门关了没有，垂在茹玥额头的发轻轻扫过，痒痒的。 茹玥鼓作勇气看他，只看见他的五官轮廓在暗夜里很深邃，别的，实在是看不清。 而男人看见门关了，马上跳下了床：“对不住，冒犯了。” 茹玥：“没，没关系，还有，谢谢你。” “不要说废话。如果信得过我，你就听我的，他们给我的时间不多。”男人的声音有点冷，但沉稳依旧。 “我信你，救我出去，带我走！” 第26章 老天发的男保姆哦 “我信你，救我出去，带我走！” 茹玥对男人低喊，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男人压着声音说：“好。李青山背景不小，你这种事还是家事，我也听说过他们在外说你神经病，所以你轻易脱不了身，不过他们给了我三天时间，明天我会再来，给你带个录音机，你自己想办法弄到一些对你有利的证据，我帮你带出去，干翻他们。” “谢谢你，我……呜呜呜……” 从来不知道，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能这么义气，没有任何目的地选择帮她。 茹玥激动地哭出来。 男人的声音却更冷了些：“你的时间并不够你哭。说吧，你有没有什么可靠的人可以接应你，我帮你联系，干翻他们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就算你逃了出去，你也得先躲一段时间。” “没有。我养父已经死了，别的人只知道从我这里得到好处，尤其我姐姐，需要李青山帮她升职，所以一直希望我不要离婚，其他亲人……觉得我离婚，会丢脸，也担心我以后嫁不掉，拖累他们，不许我离，我没有钱，也无处落脚，这是我被拖了几年的主要原因。请你帮帮我。”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敢和人说家事的茹玥，在此刻，面对一个陌生人，几乎想要倒尽苦水。 男人没再出声，只是一下一下地摇着床，搞得茹玥不敢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外头门上敲了两下。 男人把布往茹玥嘴边塞：“我得撕一下你衣服。记住，我走了你使劲哭，受尽欺辱地哭，然后你躲在房里不要出去，有个事我得告诉你，李青山有如果我……就那个啥，没成功，他就自己上场的想法，所以你务必小心。” 茹玥又惊恐又恶心，在最后一刻说：“那你明天一定要来，求求你！” “会的。我还想弄死那个老混账呢，敢算计我！你的事对我是个机会，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会来的！” 人总是比较容易记住不好的事情。 据说是因为进化的原因。 因为不好的事情通常伴随着恐惧，而恐惧是我们神经保持警惕的源泉，也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保障。 所以当不好的事情发生时，我们的记忆神经就会让我们大脑长时间保存。 茹玥对这件事的恐惧，使她一辈子都没有再选择婚姻。 也因为对这件事的恐惧，使她记忆清晰到听见刚才的声音，就毫不犹豫地知道，是他！ 虽然不知道名字，也没见过他真容，但是，茹玥知道，不会有错！ 就是那个救她出李家的男人！ 茹玥定定地看着那个身影。 上辈子她没有看见他脸，但这丝毫不影响她记他记了一辈子。 而男人乌黑的发垂着，他压着小偷的手臂肌肉凸起，精瘦而有力，最显眼的，是他穿着条蓝色的牛仔裤。 茹玥正觉得这个身影熟悉呢，他已经抬起头来，对着她瞪眼：“哎，还看着呢！快拿你的东西啊！” 茹玥张大嘴，这不就是那个仲时髦精吗？ 他们可真有缘，前一天他帮她抓蛇，这一天又帮她抓贼，他是老天派来定向照顾她的吗？ 茹玥的心跳得像要马上从嗓子眼里跑出来：原来是他！怎么办怎么办，我真的找到他了啊，我找到他了我怎么办呢我？ 一声怒吼把茹玥混乱的思绪震飞了：“哎！是不是你的钱？你看我干什么，赶紧看自己包包啊！” 茹玥看着仲时髦精瞪着的眼，这才完全醒悟过来。 她拉过自己的布包包一看，包包下方划了一个大口子，而被仲时髦精压着的男人手里，显然是她用皮筋绑着的一叠钱。 茹玥连忙走过去抽走了自己的钱：“是我的！大庭广众偷东西，不要脸！” 被压着的小偷喊起来：“放开我！胡说八道的！你们当众抢钱，这是我的钱！” 仲时髦精压着他的手臂肌肉跳了跳，把人又压下一点： “还挺嚣张啊，我亲眼看见你偷的钱，你竟然还敢抵赖？可以啊，你等着，等派出所人来了，看你敢不敢嚣张！” 小偷使劲挣扎起来，目露凶光：“放开我！你给我小心着啊，我可是有兄弟的，你抓了我，我兄弟可在旁边都看着呢，等你落单的时候弄死你！” “威胁我？好啊，本来小偷小摸拘留五到十天，现在还加上威胁恐吓，就可以多拘留几天了！” 仲时髦精一点不在怕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小偷的肩膀压到底，小偷怎么挣扎，都只有脸在地上摩擦的份。 说实话，仲时髦精这样子，真是帅呆了！ 配上他那把胡子，都有了古代侠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既视感。 茹玥却担心起来，手里捏着钱，左右四顾，试图找找周围有什么可疑人物：上辈子都没有机会和他说谢谢，这辈子可不能因为帮忙抓小偷而害了他。 周围人很多，大家挤来挤去的看，把他们这三个当事人围在中间，看不出来谁是小偷的同伙，茹玥都有些莫名紧张了，却看见人群后面来了几个警察。 带警察来的人，还是刚才茹玥打听怎么批发贴纸的那个青年。 青年顶着一张不笑也像笑的脸去给仲时髦精帮忙：“宸哥，警察叫来了，我帮你按住他……同志，就是这个混账，我们看着他跟踪那个女同志，还偷那个女同志钱的。” 几个穿着草绿色制服的同志过来，掏出手铐就把人拷上了。 其中一个还说：“你这个混球是有多倒霉，竟然在咱宸哥眼皮地下偷东西，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手铐一铐，小偷再不喊自己有同伙的话了，低下头，算是老实了。 警察让茹玥和仲时髦精都去一下附近的派出所，核实一下情况。 笑脸青年也跟着，还对着茹玥笑眯眯：“哎，我说，你这个女同志还真是没眼色，你到我摊位问价，我都已经给你提醒了，你怎么还是没警觉？幸亏我宸哥来，不然你丢了钱都不知道。” 茹玥看看他的脸：“……你有提醒我？”我怎么不知道？ 笑脸青年对着她抛了个媚眼：“是啊，我就这样一直给你使眼色来着，还有，我说让你别走，价钱可以商量，你听不出来话里有话啊？” 第27章 只谈生意 笑脸青年对着茹玥抛了个媚眼：“是啊，我就这样一直给你使眼色来着，还有，我说让你别走，价钱可以商量，你听不出来话里有话啊？” 走在前面的仲时髦精回了头，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呵呵，弥陀，你使眼色，人家还以为你眼抽筋吧？” “哈哈哈。谢谢你了，我当时真没看出来。”茹玥忍不住笑出声，不是为了说这个青年眼抽筋，而是为了这个人的外号。 弥陀，就是指弥勒佛吧？ 对于这个青年来说，真的很形象了，这人的脸天生笑纹很深还上翘，就算没笑，也像在笑。 很特别。 弥陀挠头：“宸哥你真是的，我长得没你好看，但挤个眼，也不至于像抽筋嘛。” 仲时髦精没再回头，只管在前面走着。 他的背影非常好看，修长，干净，乌发窝在耳后都带着一种男子特有的俊美。 茹玥忍不住的看了又看，心口处怦怦地跳，脑子里思绪万千。 上辈子那几个夜晚的种种，像在她脑子里下雷暴雨似的，不断轰炸。 弥陀却在不断看她，还时不时地搭讪：“哎，你叫什么？我们这样也算认识了嘛，总不好一直女同志女同志地叫你。” 茹玥看一眼前面的背影，声音挺响亮：“我叫茹玥。茹是草字头下面一个如果的茹，玥是王字旁一个月亮的月。” 弥陀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噢哟，茹玥，你这个名字，没文化的都不会读嘛，真不错。” 茹玥像没听见这夸奖，指指前面的背影：“那位同志呢，叫什么？” 弥陀：“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 茹玥：“你不是叫弥陀吗？” 弥陀的笑脸都垮了：“……”我就不配拥有真实的名字？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就算宸哥故意留了胡子，还是比他招姑娘喜欢。 弥陀有些悻悻：“哦，那是我宸哥，宝盖头底下时辰的宸，你放心，宸哥虽然帮了你忙，不会让你以身相许的，哈哈哈哈。” 茹玥还没来得及反应，仲宸回头，瞪了弥陀一眼。 弥陀吐吐舌头，不敢说话了。 三个人晃到派出所，警察分头给做了笔录，等出来的时候，茹玥看见派出所里面的时钟显示是十一点半。 她等在门口，等着仲宸和弥陀出来，主动过去说话：“宸哥，弥陀，今天这事真谢谢你们，不然我就丢钱了，我请你们吃饭吧。” 仲宸还是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只淡漠了说了声“不用”，就要离开。 弥陀一把拉住他：“宸哥！这都饭点了嘛，总要吃饭的，走走走，吃饭去。” 仲宸轻轻一挣就甩开了他：“别拉住我，我还有事。要不是为了抓贼，我这会儿事都办完了。” “哦，我知道你要去找夏主任，哎呀这，呵呵……”弥陀笑着，很得意地看向茹玥：“我有空，你请我吃。” 茹玥看着仲宸已经走出门的背影，没气馁，找了一辈子的人，她没想就这么错过再也不见。 她也对弥陀礼貌微笑：“那改天。是宸哥给我抓的小偷，要是宸哥今天没空，你可以帮宸哥先订个时间。” “啧！我可不敢。那就算了，我跟宸哥回市场了，再见。” 弥陀快步追上了仲宸。 茹玥没含糊，紧走几步也追上去：“哎，我也要去市场，我跟你们一起走。正好，弥陀，我想问问你呢，你的贴纸批发价到底多少？不能那么贵的。” 真谈起生意来，弥陀的笑脸挺较真：“啊，不贵，就两毛一张。” “不可能。你除了那种贴纸，还有别的吗？如果只有一种图案，你开这个价，还得一千起批，下游根本没有利润，谁来批发啊？” 谁知道弥陀拒绝得很干脆：“你不要就算，又没非要你批！” 做生意这么刚的么？ 导致茹玥都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记错价钱了？ 这种有“黄蓉郭靖”的贴纸是很好卖的，而且市场热度很持久，现在批发了并不担心压手里，茹玥很看好这个小生意，但是她刚才在市场看了那一圈，只有弥陀这一摊有呢！ 卖东西不就讲究个“你无我有”嘛！ 要是能以较低的价格谈下来批发个几千张在手里，她做个二道贩子再批发出去都是不错的呢！ 这种事她有经验。 茹玥就紧跟着弥陀： “哎，弥陀同志，我是诚心想跟你批发的，但这种东西吧，又没啥技术含量，有一台不干胶贴纸机和一台打印机就做出来了，你走薄利多销的路子，让下游卖家赚到利润，那不就都到你这儿批发了嘛，哎，便宜点，你再给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图案。” 这次，弥陀还没回答，仲宸站住了脚。 他回头看茹玥。 茹玥对上他深邃的眼睛，都有点紧张了。 这是他们打交道以来，这个男人第一次认真地看她。 他的眼有一种特有的凌厉，但他微微上翘的眼角和纤长浓密的睫毛却又弱化了这种凌厉，显得有些多情。 特好看。 茹玥对着这样的眼，心又开始怦怦地乱跳。 弥陀在一旁撞了撞仲宸：“宸哥，你看这……” 仲宸抬了抬手，制止了他，问茹玥：“你要的，是不是那个黄板牙、小辫子女的那种贴纸？” 黄板牙？小辫子女的？ 这是什么毒舌称呼？ 茹玥想着那个让十几亿人疯狂的古装俏黄蓉形象，对这两个形容词差点没吐血。 “呃……那个叫黄蓉，是翁美玲演的，你不认识她吗？” 眼前这位留着大胡子的男士一侧头，那双长睫毛拢着的眼睛里竟然有孩子般的纯真：“你认识她？” 茹玥：“……不是……大家都认识啊，就是电视剧《射雕英雄传》里的嘛，不是大家都喜欢看吗，难道你们没看？” 仲宸就询问地看向了弥陀。 弥陀一摊手：“我不知道。” 仲宸：“没有别的人来问过这个纸？” “没有。你拿回来我随手放在摊位上，一张没卖过。”弥陀凑过去和仲宸小声说话。 仲宸的浓眉就微微皱了皱，又问向茹玥：“你为什么要这种贴纸？” 第28章 冷美男风范 仲宸的浓眉就微微皱了皱，又问向茹玥：“你为什么要这种贴纸？” 茹玥听着两人的对话，已经发现了一个真相——《射雕英雄传》是港剧，似乎，好像，可能现在大陆还没有开始播放呢。 哦买噶！ 那提前准备好这种热门电视剧的周边，不就是一个巨大的潜在市场吗？ 茹玥眼睛亮晶晶的：“因为我觉得那个黄板牙姑娘很好看啊，扮演也很美，我很喜欢，你们有多少这种贴纸？” 仲宸的手在嘴边摩挲，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但是这个动作使他遮住了下半张脸，他的一双眼就显得特别漂亮。 茹玥看着，总觉得自己似乎得了心脏病了，“怦怦怦，怦怦怦”没完没了。 她努力别开脸。 唉！真奇怪，她一个单身了一辈子的人，怎么见了他，倒像是第一次见男人，心口老是乱跳呢？ 太没出息了。 仲宸倒开始显出做生意的样子：“你要多少？” 茹玥低着头：“如果图案能多些，我至少要一万张。”管他呢，这么领先市场的东西，先报个大数再说。 就听仲宸在她头顶问话：“我刚才听你说，这种贴纸，有一台什么什么机就做出来了，那，你怎么不去搞一台那个机器呢？” “我买不到那样的机器。” “你觉得哪里能买到这样的机器？” “这个……我想，大概像粤州那种地方吧，肯定有！” 茹玥不懂印刷，但她上辈子的连锁美容院很成功啊，美容院里有附设美甲店，店里有段时间还卖指甲贴，满足一些不舍得花钱、或者孩子也想体验美甲的客人。 那些美甲贴就是印刷出来的，这种东西基本上源头都在粤州一带先流行出来。 想来现在也是如此，毕竟那个地方是改革开放的前沿。 把这些消息告诉仲宸，她可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希望他好。 上辈子就是。 头顶上方，仲宸的声音显得冷静又干练：“那这样吧，你过半个月再来看，我去多进点货来，一定给你便宜点。” 这算是个邀请吧？是的吧是的吧是的吧？ 太高兴了！ 茹玥抬头，对着仲宸粲然而笑：“好！” 这次，轮到仲宸楞了楞，别开脸看远处：“咳咳！那个，你想要什么图案什么人物呢？全部是那个黄板牙的女的？” 茹玥忍着要吐槽的冲动，给他耐心解释：“那个演员叫翁美玲，演的角色叫黄蓉，虽然门牙有点大，但是很受大众喜欢，如果有这个演员的贴纸，你有多少我要多少，什么样的都要，还有一种《上海滩》人物的，要是有，我也要。” “呃……上海什么？你能写下来吗？这样方便我帮你找货源，当然，你写下来的，我找到了东西先只批发给你。” 仲宸说完，冲弥陀抬了抬下巴。 弥陀马上掏出了纸笔递给茹玥： “哎哟，没看出来，你这个没啥眼色的女同志竟然知道的比我们宸哥还多，我们宸哥去过很多地方的呢，我看的那个铺子也是宸哥的，以后你来批发别的东西，我也便宜给你！宸哥，行的吧？嘿嘿嘿。” 仲宸只抬起眼皮看看他，弥陀就吐舌头闭了嘴。 茹玥看得一边发笑，一边快速地写下了几个记忆里非常热门的港剧名字，以及几个在上辈子红遍大江南北的香江明星，直接把纸递回给仲宸： “大概是我看了一些电影海报吧，里头有介绍说香江那边有这样的电视剧，非常非常好看的，那现在什么都开放了，咱们这边的电视台肯定会引进那些电视剧的，一旦开播，里头的角色肯定受欢迎！跟这些角色有关的周边产品就会非常好卖，我看宸哥可以多进一些这方面的货的，比如海报啊，相册啊，笔记本以及同款衣服什么的，一定能大卖。” “嗯，行。”仲宸依然一副冷然的样子，没接纸笔，却说：“还有那个，你说的什么什么机器，印这种贴纸的机器名字，你也写一下吧。” “那个啊……我说的不一定正确。” 茹玥真不懂印刷，隔行如隔山的，她刚才也是随口诳弥陀的。 没想到，真正的摊位老板是仲宸，她倒是有点担心自己随口一说，会误导了仲宸。 仲宸见她支吾，就说：“要是你愿意告诉我的话，到时候我批到了货，给你免费送一千张！” “你误会了。”茹玥连忙摆手： “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你，是我真的不懂，但我知道这些东西其实不难，有一种专门刷胶的机器均匀涂了不干胶，制作出这种粘纸，再有印刷的机器把需要的图案印上去就出来了。你可以往涂胶机和打印机之类方面去问，我也给你写上吧，你看可以了吗，宸哥？” 不知道怎么的，宸哥这个称呼，自然而然地从茹玥嘴里喊了出来。 喊完，茹玥觉得自己的心脏病更严重了。 呼呼，心口跳得难受。 “行，谢了。” 仲宸一无所觉，插在兜里的手终于拿了出来，接了纸，却冲弥陀摆摆手：“那我今天不去找老夏了，守你的摊去吧。” 他转身往反方向走了。 背影修长干练又好看，小翘臀还很吸睛。 弥陀很高兴地招呼茹玥：“那走，我们一起去市场吧，你再看看你要些什么，我都给你便宜！” 茹玥眼睛看着仲宸的背影，直接拒绝了：“你们根本就没货，就那几张贴纸，我也不去市场了，等你们进了货我再来看。” 既然宸哥走了，她还去市场干嘛？ 啊不，这个电视剧都还没播，她去市场也找不到类似贴纸啊。 茹玥也走了。 弥陀在后面直瞪眼，唉，只要宸老大在，他看上的姑娘一准没戏。 可惜，这些姑娘一个比一个没眼色，都喜欢去撞宸老大那面南墙！ 茹玥这会儿倒是完全没有去撞南墙的心思。 既然仲宸说了过半个月再来，那他一定是有把握进到货的，以后就是合作做生意的情况，一定能常见。 这会儿都下午了，她回去随便吃一点，就该收衣服了，不然等房东回来了再堵厨房门，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当茹玥走到公交车站台的时候，发现仲宸也在。 他杵在站牌下，肩宽腰瘦，身姿修长，实在没法当作看不见。 第29章 曾经，我们 茹玥就没紧着走上去，在他身后三四米的地方停下了。 没有弥陀在，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走过去了能和仲宸说什么。 生意不想谈，前世的事不能说，这会儿的她，只是想看看他就好了。 谁知道仲宸像有感应似的，忽然就回了头。 四目相对时，茹玥有点心虚地转开了头。 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啥，可就是……不好意思。 结果还没心虚很久，有公交车来靠站了，茹玥抬头看车路号的时候，就发现仲宸不在了。 呼！ 茹玥呼出一口气，发现这个车能回到城南街，她赶在最后一个上了车。 车摇晃着开起来，她靠在车门上，心神不属。 上辈子那几个夜晚的事，没法忽略，自然而然地又出现在她脑子里…… 第一个夜晚，男人走了后，李长年进来解了绑茹玥手腕的绳子，对她极尽嘲讽：“呵呵，现在，你不比我好多少，你不过是个被人强了的烂货！看你还敢笑话我！” 茹玥不敢出声，昨晚那个男人的提醒还响在她耳边呢，这家人的恶毒可不止如此。 想想吧，要是昨天来的不是那个仗义的男人，而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只怕她这时候想死都找不到地方。 李长年却得寸进尺，凑过来捏住她的下巴：“来，跟我说说，男人的滋味怎么样？” 刚解脱了手的茹玥忍无可忍，一巴掌招呼在他脸上： “滚！下三烂的东西！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不亏欠你们家，你有病你就去治，为什么要用我来掩盖事实！” 李长年暴怒，甩回给她更重的一记，那张鞋拔子脸上都是阴郁和恶毒： “我没病！我有什么病？我没有病！你tm还不亏欠？你那个养娘拿了我家多少钱？还有你姐，凭着我家才混到财政所的呢，不过叫你给我家生个孩子再离婚，你竟敢骂我？茹玥我告诉你，你和你家欠我们的，只有生个孩子才能解决，不然……哼哼，你不是还有弟弟妹妹吗？你觉得，你惹怒了我，我能给他们好日子？城里可是很好带坏人的哦，只要我们找人带他们去歌舞厅，男的喂给他一点稀罕东西，女的交给肯出钱的男人，你觉得会怎么样？” 那时候茹玥可从未怀疑过茹新茹宝不是茹大涛的孩子，就算唐自红对她不好，看在死去的养父面子上，茹玥也要照看着妹妹弟弟一些。 茹玥没再硬碰硬。 李长年的性格，越来越古怪，那种阴郁的心思，根本不是正常人。 人不能跟疯狗去争执，要是引出他家做更恶毒的事，确实只能是她自己吃亏。 再说了，还有李青山那个隐患呢。 茹玥想着昨晚那个男人临走时的告诫，忍了下来。 李长年又骂骂咧咧了一个小时，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了才离开。 那一天，这家人依然只给了她一点水，没有食物。 到晚上，房间依然不许开灯，有人背着光进来站在床前，茹玥即便没再堵住嘴，都觉得自己喊不动了。 但是当这人开口，茹玥立马精神了。 “你还好吗？” 这个声音，茹玥已经期待了二十四小时。 他来了。 真好。 她马上沙哑着嗓子说：“你来了？你真的来了！有吃的吗，我饿得不行了。” “他们不给你吃的？”男人的声音颇惊讶。 茹玥咬牙：“李长年简直神经病，既觉得别人欺负我让他解恨，又觉得别人欺负了我，我……不干净了，他不舒服，打我，不许他妈给我吃。” “嘶……你得尽快离开这家人。” “带我走，行吗？带我走！” 就说了这几句，外头就响起了警告的敲门声。 男人没再出声，开始像昨天那样假装脱衣服，弄出皮带的声响，然后，摇床。 嘎吱嘎吱…… 茹玥心里恨得要死，但也只能暂时不出声，等着一轮滑稽可笑的摇床声过去。 男人悄悄的塞过来一样东西，凑到茹玥耳边极轻的说话： “录音机。自己研究一下怎么用，想办法弄到有利你的证据，不要和神经病倔强，最好先示弱，保存实力，其实……我既然会入这个坑，就有把柄在他们手上，现在是不可能带得走你的，除非我也弄到李长青的把柄。所以你别把希望都放在我身上，自己也要机灵点。” “我知道了。”茹玥接了，把录音机收在内衣里。 李长年心理变态，厌恶女人，所以茹玥的身上，他倒是不会来动的。 门缝那里有隐约的光影在动，甚至门锁都有时不时的转动声，昭示着有人一直在外头偷听。 两人不敢再说话，只怕弄巧成拙。 最后为了保险起见，男人还像昨天那样跳上了床，紧邻茹玥躺着。 气息相闻，他们是陌生的，却以最近的距离呆着。 怎么想这种关系就怎么古怪。 茹玥忍不住小声问：“你，叫什么？” 男人敏感地移开一点：“你最好不要知道，这对你没好处。对了，我有半条云片糕，吃过的，你……” “快给我！” 结果才吃了两口，大概是因为摇床声音停了，门“吱呀”被推开。 男人突然翻身压住茹玥，故意的粗声粗气：“妈蛋！像个死人似的！你是没吃东西还是怎么着，这样上床有什么劲！老子不干了！” 门，又关上了。 茹玥嘴里塞着糕，泪如雨下。 虽然知道男人是假装的，甚至他这样说应该是为了帮她明天不再挨饿，但是那一刻，那种被迫在身下还挨骂的感觉…… 她其实该庆幸的，这个男人是个好人，但是一想到如果不是这个男人，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只任人欺凌的牲口，她就无法抑制眼泪。 男人正假装穿衣服，听着动静不对，轻轻叹了一声，靠近过来：“都会过去的。相信我，我一定会扳倒李青山那个老浑蛋的。” 茹玥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那种屈辱感，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理解。 但男人理解了，他特意蹲下身说话： “刚才冒犯了……所以我说你别知道我是谁比较好。我听说过，外头说你有神经病，但我知道，你是个好女人。等这事情过去，你离开了他们家，忘记所有这些事，会越过越好的。” 第30章 来，比比谁更流氓 在茹玥的泪眼朦胧中，男人再次走了。 当茹玥的记忆停留在上辈子黑夜里那个修长的背影上时，公交车在一个站点停了一下。 晃动的车厢里，茹玥转头透过车窗一看，哎呀，城南街！ 她忙不迭地挤过公交车里的人群赶着下车：“对不起，让让，我要下车……师傅等等，别关门，还有人要下车，别关。” 可等她仓促地下了车，一抬头，看见仲宸就站在前方一米处，缓缓转身，然后，两只极漂亮的眼睛瞪圆了看她。 茹玥有一刹那的心神恍惚。 在这个和回忆无缝对接场景里，让茹玥产生一种错觉，仲宸，就是上辈子的暗夜里，在她房里刚离开的。 那时，她很希望他回头，让她看见他的脸，好让期待更真实些。 但是他没有。 现在，他回头了，她看着他的脸，却又能明白，这已经是隔世，眼前这个男人，对过往一无所知。 而仲宸，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茹玥面前质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茹玥张了好几张嘴，终于让自己停止了回忆和现实之间的摇摆：“呃，我，我没有跟着你，我住在这儿。” 仲宸的眉头紧皱。 但他没再出声，一转身就往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去了。 呼！他住这附近吗？ 希望不要误会才好。 她只想给他留下好印象的。 茹玥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还特意等仲宸身影不见了，才继续往城南街里走。 然后不妙。 等到茹玥拖着疲惫的步伐出现在23号门口的时候，一抬头，发现仲宸正在开大门，而且已经看见她了。 ……房东？！ 完了，这下说不清了！ 但是怎么办的，她的心脏病又开始发作了，“怦怦怦，怦怦怦”。 茹玥脚步顿在屋角看着仲宸，手背在身后，微微发抖。 仲宸胡子遮着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一双眼看了她许久，伸出一个手指头指了下自家的厨房：“你，租的？” “……是的。”茹玥声如蚊呐。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心虚呢，差点没敢承认。 是因为内心里太高兴了吗？高兴得好像是她蓄谋已久且阴谋得逞了似的。 真的是太巧了，她竟然就租在他家。 她本来只想找到他就行了，现在，应该能天天看见他。 她这该死的锦鲤运啊！ 茹玥不敢抬头，就觉得自己的高兴会抑制不住。 眼角里看见仲宸去推开了大门，茹玥挠挠头，跟了进去。 堵住厨房门防备房东啥的，真的没必要了。 上辈子这男人连和她睡一床、盖一条被子都那么君子，现在这种情况，她还怕个屁呀！ 仲宸一言不发的进了自己那边。 茹玥迅速地收走了晾晒着的衣物和床单。 然后，她精神万丈地开始做中饭。 拿出最快的速度，茹玥做了两碗鸡蛋面。 她搓着手，不断给自己打着气，走到西边的房间敲门：“宸哥，能开一下门吗？” 门“哗”一下子开了。 仲宸冷着眼现身。 茹玥退后几步，很诚恳： “不好意思，昨天我来租的时候，不知道是你家，只知道是个单身男同志，所以我堵了你的厨房。那个，你还没有重新买炉子吧，我煮了面，你凑合着来吃一碗吧，算是我用了你的米和糖还你的，顺便我得把房租交给你。” 仲宸就这么冷眼看着，看着，忽然，他在门上慵懒一靠，一双眼一眯，露出一个自以为油滑的笑：“看上我什么了，这么追着我？要不然，你也别租啥房了，直接搬来和我一起睡好了。” 这话，简直是流氓他妈给流氓开门，流氓到家了。 换了一般的姑娘，八成是要立马逃跑的。 可惜，茹玥是二般的。 她看着仲宸那双表面调侃，内里冷漠的眼，大胆地点点头：“行！你要是真有那个意思，那我们现在就去搬？” 不就是假装流氓吗？ 上辈子连床都假装“吱嘎”过了，这会儿假装说几句骚话算得了什么！ 这下，仲宸惊讶极了，靠着门故作潇洒的姿势都维持不住。 没有哪个姑娘敢这么回答的。 女人一主动，特么还真有点吓人。 他再次看看茹玥，退回去，“嘭”地关上了门。 茹玥在外面无奈地耸了耸肩：好的吧，这下，倒也不用假装贤良淑德了。 这辈子，她是要尽早做生意赚钱的，这在目前时代的人眼里，四处乱跑的就不会是正经女人，所以她也没想着要活得矜持，活得小心翼翼。 只是这样一来，仲宸这样的正人君子，估计也是会对她有偏见的。 上辈子他夸过她是好女人，这辈子…… 唉！ 不想了。 也是没办法的事。 男人和赚钱之间，这辈子的她，肯定先选择赚钱呀。 茹玥悻悻地回到厨房，默默地吃了一碗面，然后，把另外一碗面装在一个饭篮子，也放进去三块钱，去摆在仲宸的门口。 吃不吃随便，房租钱还是要给的。 再回来，茹玥又使出吃奶的力气，把那个大水缸推过来撑住了门，再把大榆木桌子也移过来一起堵紧。 做这些，茹玥出了一身汗，心里悻悻的，仿佛是把自己的心也先堵上了。 仲宸都说出那种话了，她肯定要主动保持距离。 而且她从没想要和他怎么怎么样，也就是今天刚认出了他，比较激动罢了。 上辈子他只是个影子，她就挂念了他一辈子，心里有个人住着的感觉，其实已经挺好，多的并不敢想。 而这辈子，他已经是个具体的形象，还离得这么近，真挺好的。 不能再有什么奢望了。 茹玥给自己这么安慰了一番，就开始揉面蒸了一点馒头。 现在一个人过，每顿都做饭的话，挺麻烦的，她多蒸一些馒头，配着自己做的香炒咸菜，挺香，晚上凑合一顿明天早上还能吃。 忙好这些，天色也不早了，这年头也没什么可消遣的，茹玥洗漱洗漱躺下了。 但是睡不着。 尽管今天的床铺散发出太阳照过的清香和温暖，但茹玥还是失眠了。 辗转反侧，看着月光从天窗上照进来，茹玥仿佛看见上辈子最黑暗的第三天，仲宸来的时候，推门进来的那些余光…… 第31章 我的鼻端，还留着他的味道 看着月光从天窗上照进来，茹玥仿佛看见上辈子最黑暗的第三天，仲宸来的时候，推门进来的那些余光…… 是的，之前她的回忆里，那个帮了她的男人都是一团黑影，而现在，男人有了一张清晰的脸，仲宸的脸。 不过，上辈子那个时候，他好像并没有胡子。 茹玥的记忆忽然清晰起来。 她伸手摸摸脸，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对，那时他没留胡子了。 她记得那天的门缝有点大，显然，李长年那个变态在外头偷看。 仲宸进来了，就假装迫不及待地要脱裤子，皮带砸在地上以后，仲宸很快凑向茹玥的脸，那扇门才关上。 仲宸马上退开了。 但是他刚从外面进来，房里比较黑，大概视力没有适应，导致他当正人君子的距离预估失误了——他的脸撞上了茹玥的唇。 茹玥到现在还能记得唇上那清凉柔软的感觉，甚至记得他的味道。 他是淡淡松香味的。 干净，清新。 皮肤光滑。 难忘。 他在她耳边小声抱怨着：“那个不男不女真恶心，竟然还要偷看和偷听，特么……亏你在这个家呆了好几年。” 茹玥记得自己苦笑了：“没办法，是我傻。一开始我不知道结婚是要睡……咳咳，所以我不知道他有问题。我养母对我不好但又要我工资，我不在这里呆的话，没地方住，也没有钱，所以只能呆着。那个，他讨厌女人，所以他除了打我，吓唬我，没碰过我，我就……没想到他们会打这种主意。” 茹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仲宸说这些话，但反正她说了。 仲宸就沉默了。 这话题，有点接不上，还让人心里有点异样。 奇怪，都不说话，这小小的房间里，就显得逼仄压抑起来。 门上传来轻微的响动，像一种提醒，仲宸又开始摇床。 已经第三天了，茹玥已经知道自己必须要配合仲宸，她假装嘟嘟囔囔地哭骂几句，然后就摸出了录音机交给仲宸： “李长年在打我的时候，骂的那些话我都录下来了，足以证明他们害我和威胁你，还有，我听见李青山和陈群枝说收了人多少钱，把招商城二期工程当礼物送人的事，还有他们谈让一个叫大刀的，要灭谁的后，隔着门录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收了哪些人的钱，还有钱怎么分配的，谁办的事能听到。” 仲宸第一次笑了，声音清朗悦耳：“哈，聪明！我正查这个事呢，你帮了大忙！” 黑乎乎的夜里，他收了录音机，塞过来一个冰冷冷的东西。 茹玥现在是惊弓之鸟，摸着冷的东西手一缩，一时间没有接住。 仲宸就捡了，慢慢地摸索她手，塞在她手里：“我找人配的这家防盗门上的钥匙，我想你一定没有。收好，不然你逃不出去。” 他的手很温暖，钥匙再递过来的时候，也没那么冰了。 茹玥不知道为什么，捏着这钥匙，就流泪了。 听着她的抽泣声，仲宸许久没说话，但是他们的时间不多，不能这么呆着。 他转了话题：“有机会赶紧逃，别想什么他会害你弟弟妹妹的话，我查了你家那些人，说实话，他们一点都不在意你，你也没必要在意他们。你是挺傻的，亲人什么的，也要心疼你才是亲人，他们不心疼你，你得心疼自己。赶紧的离开这个地方吧，别担心嫁不掉。不然……我答应你，要是你离了婚，十年后还嫁不掉，我这个不婚主义者破戒，娶你！” 仲宸大概怕太正式了吓着人，最后几句是调侃的味道。 茹玥回忆到这儿，在枕头上辗转了几下，还是抑制不住地笑出了声：“哈哈！谢谢你！” 他这个安慰，她在上辈子当玩笑话听了。 首先是她没怎么听明白啥叫不婚主义，其次是，那时候的茹玥，都快三十岁了，要等十年以后，她都快四十了，好好的男人哪里有到四十还没有结婚的呢？ 所以这不是玩笑是什么？ 况且，后来她也完全没有再见过仲宸。 不不，其实就算遇见了，她可能也认不出来。 因为在那三个晚上，她根本就没有看清仲宸的脸。 谁能想到，仲宸在上辈子，竟然信守承诺，回来过。 可惜，这件事，直到她临死的时候才知道。 一切都因为某个人的自私。 茹玥想到这儿，更加睡不着了。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握拳捶了几下枕头：“茹云，这辈子我一定会比上辈子更有钱，你别想在我这拿到一分钱！” 枕头不是好枕头，是乡下家里拿的稻草做的芯，茹玥这么一捶，发出挺大的沙沙声，彷佛谁在喃喃抱怨。 她又重重一捶，这才下床，趿拉着鞋子去灶间喝水。 这年头没有手机没有电视，失个眠都是枯燥的。 除了从睡房到灶间走走也没办法了。 不想，她刚到灶间，还没开灯，就听见外头大门开的声音。 还有人说话。 这会儿，至少有十点十一点了吧，仲宸还没有睡？ 和谁说话呢？ 茹玥忍不住地凑在厨房窗口看。 就看见仲宸和一个男青年从大门口走进来。 外头的路灯照在他们身上，像给他们披了一层黄色的光。 仲宸在说：“……你到现在才来，我们就得连夜赶，这样出省的时候正好都是白天，反正不能天黑后进入西省的山道。” 男青年点头：“嗯嗯，我们轮流开，怎么也得赶在下一个天黑前到西省市区，不然那段路上太不安全了，那帮路匪，真他妈亡命徒！” 仲宸：“对。这样的话，我估摸两天半能到粤州了。马上，我拎件衣服就走。” 男青年站在院子中间，身子往茹玥所在的灶间方向转来：“宸哥，我去你灶间拿个热水瓶。卡车上那个今天下午不小心被老曹踢碎了，对了，你家有没有一点吃的？我饿了，也得带一点东西路上吃。” 已经进屋的仲宸连忙跑了出来：“哎！别去！” 第32章 出差一周，饭费一元 男青年说着，往茹玥所在的厨房方向走。 已经进屋的仲宸连忙跑了出来：“哎！别去！” 男青年：“为什么？” “……我叫你别去就别去。那边出租了。” “出租了？这……那没有热水瓶，咱们路上喝水怎么办？” 仲宸站在廊下的灯光里扶额：“路上买吧。” “老大，我们走省道啊，很少店铺的，这还是半夜，上哪儿买热水瓶去？不泡上点浓茶，我俩怎么开一晚上车啊？” “啧！”仲宸明显无奈：“我姐没问过去我就把房子租给了人……唉，你先走，等会儿我去敲门，大半夜的你一个陌生人，吓着租客不好。” “好吧。” 男青年走了。 茹玥看着仲宸在灶间门口徘徊了几下，手抬起来又放下去的纠结样子，都觉得好笑。 这个男人也就流氓了一张嘴，真做起事来，却总是先考虑着别人。 心又细又软。 唉！ 茹玥手一伸，拉了下电灯绳。 灯亮了。 窗户上一时间不再能看见仲宸的身影，却听见灶间门外有脚步声，急急的。 跑了？ 哈哈！ 平时不是挺高冷的吗，这会儿有正儿八经的事可以说，他倒是紧张什么？ 茹玥偷偷笑着，去拿一个篮子把傍晚做的馒头都装进去，也用瓶子装了点咸菜，拎了两个热水瓶，从后门出去，绕到前面。 大门虚掩着，能看见仲宸站在廊下，对着她那个灶间张望。 茹玥敲了敲大门，他眼睛依然看着灶间：“大武你催啥，都跟你说先走了，我马上就搞定！” 茹玥出声：“你想怎么搞定？” 仲宸吓了一跳，身子都往后侧了侧，仿佛见了鬼。 茹玥把热水瓶和篮子在大门口放下：“我起来喝水，正好听见你们说话。是我不对，租房子还占了你的灶间，热水壶你拿去用吧，这些本来就是你的，我还借了你几个馒头，要是你记得，以后还给我一点面粉就行。” 说完她就走了。 挺怕这个假流氓拒绝的。 听起来他是要和人开车往粤州去，这年头出长途车是非常辛苦的，还非常不安全，要是没有水没有食物备着，确实很折磨人。 等茹玥原路回到自己这边，赶紧关灯回了睡房。 也不敢再去窗口看，就怕看见仲宸把东西丢下不拿。 躺在床上以后，茹玥担心自己会睡不着，但很神奇的，没过多久，她竟然就睡着了。 连梦都没有。 第二天起来，她急忙跑到窗口去看外面。 院子里安静极了，像她来这里的第一个早上一样，初冬的太阳照着，那么的干净温暖。 两根钢丝晾衣绳轻轻地在风里摆动，晃出一丝丝白色的光，昨天她拎过去的那个篮子放在廊下，上面盖了一块布，里头明显留着东西。 看来，仲宸没有把馒头带走。 茹玥的心里，有点难受。 她使劲把桌子和大缸搬开，去廊下拿篮子，却发现，篮子里的不是馒头，是昨天中午盛面的一只空碗，还有四块钱和一张纸。 茹玥拿纸上来看，上面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写着：出差一周。饭费一元。房租不收，尽快搬走。 茹玥挑眉。 这人总是自相矛盾。 他努力装出不近人情的样子，但是总在不经意间考虑着别人。 比如这“出差一周”几个字，他大可不必写，但是他还是告知了，怎么都算是一个善意的提醒，好让她知道，这个院子只有她一个人。 至于尽快搬走嘛…… 尽快是多快呢？ 不是她非要赖在这儿，是房子不好租啊。 而且自从认出了仲宸，在她心里，真的没有比和仲宸这样的君子做邻居更安全的地方了，以后找房子，势必会眼高手低。 当然，既然仲宸提出来了，她不愿意也得搬，只是她有自己的计划，目前来看，她得在小商品市场找到合适的项目，好好赚钱，才考虑找一个便于赚钱的地方来住。 那就只能让仲宸先等一下了。 不管怎么样，仲宸没有拒绝她的馒头和小菜，昨天的面也吃了，这让她心情莫名的好。 所以这一天，茹玥特别的开心，早上吃饭没有热水用都开心。 她哼着歌，重新生火煮了水，重新给自己做了馒头，吃了往百货公司去，走路都带着十八岁姑娘才有的跳跃感。 这年头没有热水壶还真不行，她得去买一个，还有，现在她自己过了，好些日用品也该用好点的。 比如香皂这种年轻姑娘必有的东西，上辈子在唐自红的高压下，她在娘家从来没有用过，现在不一样了，她得买。 今天不是星期天，百货公司很少人，一眼望去，营业员比顾客多。 口袋有钱，现在好多东西也不用票了，茹玥便在百货公司慢慢地挑。 除了热水壶，脸盆、香皂、漱口杯、毛巾之类的都得有呀。 百货公司的营业员是这年头最牛逼的职业之一，茹玥在一个个柜台看，这些人都只管聊天，不带招呼顾客的。 茹玥就听见两个营业员在闲话：“哎，你看，那小孩又来了，小心点，说不定是来偷东西的。”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她不上学吗？瞧着该上学年纪了啊。” “不认识，脏兮兮的，有爹生没娘管的东西。” 茹玥顺着她们的目光转头去看，就看见在一个卖碗筷菜刀砧板的柜台前，站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身上还背着个很旧的布书包，头发乱蓬蓬的。 茹新？！ 这丫头怎么没去上学？在这瞎逛什么呢？ 看她这头发的样子，肯定是唐自红不管，她自己随便扎的。 还有那裤子，屁股后面一滩很大的污迹，颜色是很可疑的黄色。 要知道茹玥没离开家里以前，茹新的起居大部分都是茹玥管的，早上起来给她煮饭，给扎辫子，衣服脏了给洗洗。 原本洗澡什么都是茹玥关心的，后来茹玥上班了常常加班，茹新洗澡的事情就马虎了，导致身上都有味道了。 茹玥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脚步往茹新的方向挪了挪…… 第33章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茹玥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脚步往茹新的方向挪了挪。 但很快收住了。 算了，这辈子，她不会再去理这些不知感恩的人了。 尽管这孩子现在才七岁，但是上辈子在唐自红的教育下，她到十七岁都不知道对茹玥尊重，动不动就跟着唐自红喊茹玥“贱种”，或者就是一声“喂”，叛逆而阴沉。 而且，这孩子很可能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那她更不该管了。 反正茹新在上辈子是正常长大的，并没有在七岁出过什么丢失或者意外的事。 茹玥转回头就走开了，到离开茹新远一些的柜台继续买自己的东西。 等她买好东西出来，之前的地方已经没有了茹新的背影。 她只管走出了百货公司，拎着一大包东西回了城南巷。 只是，一早的快乐没有了。 她的脑海里，时不时地跳出茹新那个小小的背影。 看茹新的样子，肯定是茹新那个妈没有理，更不存在送去上学之类的关心。 唉，有了儿子，就这么粗心的对待女儿，真不知道唐自红那个女人是怎么想的。 还是说，一个母亲，只要没有对孩子付出关心，其实不管是不是亲生的，最终都是疏离的？ 比如她和她亲娘，比如上辈子长大后的茹新和唐自红，都没有什么特别深的感情。 相比起来，她因为唐自红对自己不好，所以内心深处对母爱总有着一些期待，所以后来对母亲还是很照顾的，那么茹新呢？ 上辈子唐自红病，唐自红死，茹新都没有出现过，是不是代表着她对母亲是完全抗拒的呢？ 茹玥想着这些，不免有些伤感，只为这种亲子关系。 但是她不能让这种伤感打扰生活，就拎起布包出了门。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现下啥都没有赚钱重要，忙起来就不会瞎想了。 茹玥还是去了被单厂门市部拿货。 但是这次，门市部负责人明显有些惊讶：“你又来了？江厂长说了，一个月只能给你最多三十块钱的货，多了他还不了账，你怎么又来了呢？” 茹玥挠头。 她可不敢说自己昨天一下子就把床单都卖了，还赚了一大笔。 实话太容易让人嫉妒了。 茹玥陪笑：“这不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好的东西嘛，激动。亲戚几家分一分，就没了，还有亲戚没分到，差点打破头。那我今天再拿一次十五块的货，这个月我就不来了，行吧？” 负责人撇了撇嘴，倒也没多说，又拿了一批货给她。 但明显的，这次的是真正的瑕疵品。 茹玥在出去门市部以后找个僻静地方检查了，今天的东西没有昨天的好，瑕疵明显了好多，但对比价格，还是非常非常划算了。 看来她去市场找另外的商机还是对的，依靠拿瑕疵被单来卖，不是长久之计。 茹玥和昨天一样，背着包袱到了二号桥长途汽车站那边卖床单。 刚到，刘伟明就在人群里挥手喊她：“哎，哎，小茹，这儿！我给你留了档口，快来！” 茹玥走过去，刘伟明就把自己的东西搬开一点，好让茹玥有地方展示床单。 这位中年男人讨好地搓着手：“小茹，昨天那个床单太好了，我拿回去老婆可高兴了，夸了半天，说我买得好，但我老婆这个人爱炫耀，拿去给隔壁人家一看，让隔壁几个老娘们都看上了，非要，差点打破头，小茹，你看你今天能不能先卖给我五条？” 茹玥：“……”这借口，怎么那么熟悉？ 一定是拿回去觉得太合算了，所以卖给邻居赚了一笔吧？ 茹玥微笑：“行的。就是今天的床单和昨天的比起来，没那么好，但还是比买正品划算多了，要不然你先看看再说。” 两人把床单拉开，刘伟明看了一下，尴尬地说：“其实不错，但有昨天那么好的东西在前，我怕拿回去那些个女人又唠唠叨叨，不然，我先要三条？” “这样好了，我先卖你两条，要是像昨天那样，你帮我很快卖完，我也送你一条。” “哎！小茹你真爽快，比这里做生意的男人都爽快！” 刘伟明一高兴，就非常主动起来。 都不用茹玥说，他自己就帮着茹玥打开包袱，把东西一一展示出来，扯开嗓子就吆喝了起来：“来来来，看一看瞧一瞧啦啊，国营厂床单便宜卖了啊，昨天没买到的赶紧来买啊，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啊！” 茹玥只需要站在旁边收钱。 有了刘伟明这么积极的帮手，今天的生意依然很好，床单在一个小时内也几乎要卖完了。 正当茹玥手里捏着一叠毛币，沉浸在数钱的快感里时，忽然一个声音炸在她耳边：“小玉？你没上班？你在这儿干什么？” 听见这声音，茹玥身子都下意识地抖了抖。 这是上辈子残留的心理阴影。 谁让她上辈子身边恶人多呢，除了视她为仇人的养母，还有心眼偏到胳肢窝里的奶奶啊。 他们对她永远在索取，包括她的名字，其实都是吸血后的遗留问题。 茹玥回头看。 确定是奶奶李余粮。 老太太十五岁就生茹大涛了，所以现在也才六十多岁，在乡下凶悍惯了，总是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这会儿，她一双眼正盯着茹玥手里的钱。 茹玥立马转回头，把手里的钱一把塞给刘伟明，不断地冲他眨眼睛：“老板，我有点事，不帮你收钱了啊，钱你先拿好，先拿好。” 钱绝对不能落在奶奶手里。 落在这个偏心眼老太太手里，她一分钱都拿不回，说不定还会遭受严刑拷打，暂时放在刘伟明这儿，她还能用几十块钱试验一下，是不是能找个长期可靠的带货主播呢。 刘伟明先是愣了愣，但到底是最早做生意的人，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他只管拿了钱，“哦哦哦”的应了。 茹玥这才转回身和李余粮说话：“奶奶，你怎么在这儿？” 老太太的眼睛依然像钩子似的盯着那些钱：“这话该我问你！你在这儿干什么？那些钱不是你的吗？” 第34章 以混不吝打败混不吝 老太太的眼睛依然像钩子似的盯着那些钱：“这话该我问你！你在这儿干什么？那些钱不是你的吗？” 茹玥连忙把她拉开一点：“不是不是，我哪里能有钱，我是帮人摆摊呢，帮人收钱。” 老太太很不甘心地看了刘伟明好几下，这才一把拽了茹玥走出集市： “你给我过来！我这不就是特地来城里找你的吗，你个死东西，为什么没寄钱给你姐？害你姐在外头没有钱吃饭，打电话到村里叫家里去听，哭呢，你怎么回事，啊？” 茹玥眨巴眨巴大眼睛：“没钱吃饭，倒有钱打长途电话？一个叫村干部来喊家里人去听的长途电话，得一块钱了吧？” “你还好意思说！我就问你，你为什么没给你姐寄钱？” “我为什么要给她寄钱？” “你！” 老太太惊讶地看着茹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都乖乖寄了几个月钱了，怎么突然问这种话？还需要解释一遍吗？ “早就说好了的，你姐在外头读书辛苦，你现在工作了，寄钱给她，以后她工作了就给我钱养着我啊，你现在给的，就当是孝敬了我的，这还要我说吗，啊？” 老太太说着，抬手就向茹玥脑袋上打过来。 茹玥身子一侧就避过了： “没人叫她拿着我的录取通知书取代我去读书，觉得辛苦就自己去和学校交代问题，把学生证还给我，我去上大学吃苦好了，她回来工作，只要她工作了给我寄钱，以后我工作了也养着您，孝敬您。” 老太太看着茹玥那冷静的脸，冷漠的眼，嘴张了好几张，但只发出了“啊吧啊吧”的声音。 本来让妹妹给钱姐姐的理由就牵强，但以前的妹妹不回嘴，说啥就是啥。 现在一回嘴，老太太忽然觉得词穷。 她再次抬手要扇人：“都说了当作是你先孝敬我的，你不该孝敬我吗，你个白眼狼！” 这次，茹玥握住了她手腕：“别动手。以后都别对我动手，动手我会还手。你说我是白眼狼就白眼狼好了，不过我倒要问问奶奶，奶奶有给钱孝敬您的奶奶吗？有吗？给了多少，给了几次？说出来我听听，我跟您学！” 茹玥这把老太太怼得，都要气死了。 但也惊讶。 老太太那三角眼一遍一遍地看茹玥，真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等看了三遍发现确实是自己的二孙女时，老太太再次把眼睛瞪大： “你跟谁学的呢，变得这么刻薄？你都已经在城里享福了，你姐姐还在乡下吃苦，那大学让她去上了又有什么呢？赶紧的去寄钱！都是一家人，你怎么那么小气那么计较呢？” 呵呵哒！ “你在城里享福”、“都是一家人”这两句话，上辈子茹玥听了一辈子，也被绑了一辈子，现在再听，怎么听怎么刺耳。 都要吐了。 茹玥不想和老太太瞎掰扯，干脆摊了底牌：“我没钱给她寄，我现在已经不上班了。” 老太太白头发都要炸起来了：“啥？你说啥？” 茹玥冲老太太诡异的一笑：“我说，我已经没有工作了，我，被厂里开除了！而且啊，我还被伯娘赶出来了，正好，奶奶，走吧，我们坐车回乡下去吧，在乡下好坏还能种地糊口的，都是一家人，你们一定不会看我饿死的，是吧？” 老太太整个人懵了，呆呆地看着茹玥。 没有工作意味着没有得薅羊毛了。 这种打击，一般人接受不了啊！ 茹玥不管她，先往附近的长途车站走去。 这些总是吸她血的亲人，她会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什么都不会改变，正好可以彻底地和他们切割。 走不了几步，老太太醒过味道来了，追着喊：“你说啥？你被开除了？你做了啥你开除了？” 茹玥两手一摊：“领导说开除就开除了，我哪里知道我做了啥。没事，反正我不是还有你们嘛，走呀，奶奶，回家去，我都饿了，家里总会有好吃的吧。” “都这会儿了你还想着吃，死东西！你到底做了啥啊，你站住，你给我说！” 茹玥当没听见，只管在前面走。 老太太是挺凶悍的，奈何毕竟六十多岁人了，腿也没有茹玥长，眼看着茹玥一晃眼就远去了，只好追上去。 转眼就到了汽车站，正好有往莫愁镇的公共汽车来，茹玥当先一步上去了。 老太太急得在后头直喊：“哎！不许回去！我花了两毛钱才坐车上来，怎么能回去呢？我还要去看茹宝呢！下来！” 茹玥在车门边探出头：“那行，你去看你的宝贝孙子吧，我先回家。对了，我上次好不容易攒钱给你买的麦乳精你还没吃完吧？那我先回去吃了啊！” 一提这个，老太太高呼一声“你要死是不是”，硬是赶在车子开动的一刹那，挤上了车。 车子“哐哐”地开起来，车窗都是震动的。 老太太却用盖过老式公交车引擎的声音，在茹玥耳边喋喋不休： “你个死东西你给我讲，你到底做了什么，会被厂里开除，你是偷了东西还是偷了人？哪里能随便开除人的呢？你告诉我，我去闹！” 这年头流动人口不多，但是车少，这个时候，汽车上坐满了人，还有好些人都是站着的。 听着老太太的话，人们的目光纷纷聚焦在茹玥身上。 要搁上辈子，茹玥只觉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现在的茹玥，大大方方地回怼老太太：“奶奶，您再大声点，再具体点，顺便把我名字把我家地址也喊了，好让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那我就可以永远呆在乡下吃娘家了。” 那不能！ 绝对不能养这么大个赔钱货！ 老太太立马闭了嘴。 车子“哐哐”着，老太太对看热闹的人怒目而视。 就这么的，车颠簸了有三十分钟，两人在莫愁镇中心位置下了车。 老太太一把拉住茹玥：“混账东西！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会没工作的？你没了工作以后你靠什么吃？” 茹玥笑嘻嘻的：“实话是吧？实话就是，奶奶，你和婶娘总说我去城里享福，留你们在乡下吃苦，我相信了，我觉得我一个人享福太对不起你们，所以我决定以后回乡下，和你们同甘共苦，在乡下还怕饿死吗？现在不是都包产到户了嘛，咱家那么多地，您作主，分一点给我种着，行不？” 第35章 茹玥的由来 李余粮是村里唯一有儿子在城里的人，也算是稍有见识，但这会儿，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辩驳孙女。 眼前这位以前能定向欺负的二姑娘，现在就是个无处下口的混不吝，听听这口口声声要回乡下，吃住在老家的话，这，这怎么行嘛！ 李余粮马上摆手：“不可能！家里总共才分了四亩地，上交了公粮，我们还不够吃呢，哪里能留你！你回城里去，再说了，你帮了唐自红那么多，就算你真的没有了工作，也该是她养你！” “可是奶奶，您不是一直说，婶娘才是我的亲娘，一定会比唐自红对我好的吗，那我现在没有工作被唐自红赶出来了，婶娘肯定会收留我的。走走走，我饿了，快回家。” 茹玥才不管呢，大步地往前走。 不趁着这个机会让大家都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他们还以为自己永远是对的呢！ 李余粮和之前追着不许她回乡下一样，这会儿追着她不许回家：“你站住，你站住！茹玉！你个杀千刀的你到底闹哪样！” 茹玥忽然回头：“茹玉那个杀千刀的在南京上大学呢！奶奶不要喊错了，要是让人知道，拿着录取通知书去上学的不是本人，茹玉那个杀千刀的可是会被送回来的哦！” 李余粮顿住脚步，骂不出口了，但心口好闷啊，有要憋死的风险。 茹玥也憋着一股气。 上辈子只要想到亲人做的事，她总是又伤心又委屈，可是上辈子的她，就像是一只被从小豢养的象，即便有一天长大了，也不知道可以反抗这些吸血的亲人，所以受了一辈子的欺凌。 她六岁的时候，并不叫茹玥，乡下女孩没那么早有大名，她小名就叫小玉。 最先被过继给唐自红的，也不是她，而是大她一岁的姐姐，过继后登记在茹大涛家的户口本上，叫茹云。 姐姐临走的时候，欢天喜地，一直跟她炫耀，自己要去城里享福了，以后就是高人一等的城里人了。 但是姐姐才到了唐自红那边几天，就哭闹着要回乡下，不送回还离家出走。 茹大涛就把姐姐送回乡下。 姐姐跟奶奶哭诉，唐自红对她百般不好，有糖也一个人吃，都不知道寄回乡下给奶奶吃，她想拿一颗给奶奶，唐自红还打她。 奶奶气坏了，一把将瘦弱的小玉拎给茹大涛，说：“唐自红生不出，你就带一个回去，反正不能让她舒舒服服地享着你挣国家工资的福，你们怎么也得替老二家养一个！” 茹大涛一开始并不愿意，茹云在城里的这几天，折腾得茹大涛身心俱疲。 但是奶奶是啥人啊，动不动就说茹大涛不孝，茹大涛看看怀里乖巧听话的小玉，只能先带回家。 小玉到了城里，承受了姐姐给唐自红点拨起的怒火。 但是茹大涛对她挺好，比亲爹好，还偷偷地给她买了一串棉花糖，把她架在脖子上骑大马看街景。 那是小玉六岁以来从未享受到的父亲温情。 因为是家里第二个赔钱货，她亲爹正眼都没有瞧过她，还总说没有生出来就摁死她就不错了。 茹大涛却很温和，走路都会牵着她的手，说话会蹲下来看着她。 小玉永远记得他手上的温度，眼里的慈祥。 看着茹大涛被唐自红骂的时候那为难的样子，小玉努力让自己不给他添麻烦。 唐自红就发现，小玉比姐姐乖多了，还很会做家务，渐渐地不再咒骂。 过了一年，小玉要读书了，茹大涛出差在外，唐自红不情不愿地把小玉送学校去。 学校要户口本。 唐自红懒得重新办，也不想让人议论她生不出孩子，过继小叔子家孩子来养，结果小孩子还跑回去，最后换了一个这样尴尬的事，她就直接让街道办给在户口本上女儿那一栏，“茹云”的下面，填了几个字——曾用名，茹玉。 等于让茹云和茹玉成了一个人。 那年头，谁管这个呀！ 其实也主要是唐自红从来没把小玉当回事，也从来没有想过，小玉以后能考上大学啥的，所以才这么的随便。 于是，当小玉考上大学的时候，唐自红只有一个感觉：家务没人做了，孩子没人帮手顾了，上大学还得花钱，所以小玉不能去！ 为了这事，唐自红闹得不行，家里闹完还闹乡下，说如果小玉要读大学，花钱的地方全部乡下家里出，还得把茹新送乡下，也让乡下养十年，凭啥把赔钱货都塞给她啊？ 乡下的姐姐读书晚，正好和小玉同一年高考，一听唐自红说这个事，姐姐就把小玉叫到乡下。 那些日子，在这亲生爹娘的家里，一群人使出各种心计，各种轮番的红脸白脸地把小玉留下，最后在小玉临启程的前一天，姐姐拿了小玉的录取通知书和户口本，跑了。 在那个没有身份证的年代，姐姐大胆地利用户口本上那个曾用名的bug，说茹云就是茹玉，代替小玉入了大学。 小玉是闹过的，想要自己去学校说明这件事。 奶奶：“你个白眼狼！还不是你姐姐让给了你，你才去的城里，你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好日子了，你还要怎样！” 亲妈：“你要是敢去说这个事，我就跳河！” 亲爹：“你姐上大学，是我家的光荣，你上大学，跟我屁关系没有，你要敢去学校我打死你。” 唐自红听说了这些，开心死了：“看见了吧，你就是个没人要的癞皮狗，这可不是我不让你去的，是你亲奶奶、亲爹妈、亲姐姐使的坏，活该！让你天天的只顾着亲娘家！” 只有十几岁、天天不是上学就是做家务的小玉完全不明白，亲人们的这些个申诉，都是怎么来的？ 不是他们把她送给伯父伯母的吗？ 她到底得罪了谁？ 为什么亲娘觉得她只顾养娘，而养娘又只觉得她只顾亲娘呢？ 只有茹大涛心里难过：小玉是他的缩影，一辈子都被绑在各种道德指控里，出不去。 眼看着一切已成定局，茹大涛背地里用尽了所有的关系，求了人，把小玉送进了国营被单厂。 户口本报了遗失，茹大涛给小玉重新办了户口，正式更名叫茹玥。 茹大涛说：“小玉啊，爸爸没用，这辈子不管怎么做，你奶奶都不满意，你太像我，凡事太顾着别人的感受，这不是好事，可我们改变不了，爸爸给你找了个工作，你先出去看看社会吧，但愿有一天，你会过得比我好。” 从此，小玉就是茹玥。 第36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茹玥此时走在乡下的土路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步地踏进了村头的一间红砖小院。 院子里有几只老母鸡在翻土寻食，一个中年妇女手伸在鸡窝里，听见门口声响，她回头看。 当看见茹玥的身影，她捏着一个鸡蛋就跑了过来：“小玉？你怎么来了？遇见你奶奶了吗？你怎么没给你姐寄钱，你奶奶找你去了！” 茹玥看着她手里的鸡蛋，答非所问：“婶娘，我饿了，你给我煮个鸡蛋吃吧？” 是的，亲娘不称呼妈。 这是当初茹玥过继给唐自红的时候，唐自红提的要求。 但是后来唐自红有了女儿和儿子，就不许茹玥喊她妈了，茹玥只好喊她伯娘。 而亲娘这边，也不让叫妈，就怕叫了妈，茹玥就会被唐自红找理由送回来。 此时，亲娘邵莲生马上把鸡蛋往背后一藏：“说什么呢！鸡蛋得攒着换钱，将来给你弟娶媳妇的。我问你话呢，你怎么来了，啊？” 是“来”，不是“回来”。 她堵在门口，一点没有先让女儿进屋坐的意思。 茹玥避开她，踏进院子，眼睛往四周看看。 这红砖小院是前年盖的，有五开间，一家人住着是很宽敞的。 盖房子的钱，大部分来源是茹大涛的工资。 前些年，因为茹大涛的工资一半得给乡下家里，这也是为什么唐自红永远在唾骂茹大涛的原因之一。 茹玥眼睛扫了一圈才放到邵莲生脸上：“婶娘，我不能来？” 邵莲生皱眉：“不是，你，你今天不上班吗？我说，你怎么不寄钱给你姐呢，你不寄钱，她怎么把学生补贴攒下来给你弟弟娶媳妇呢？是不是唐自红拿去了？这可都是说好的，你工资给她了，加班费就得寄六块给你姐，她怎么又反悔了？” 茹玥轻轻摇头：“不是她拿去了，是我不寄了。” 邵莲生惊讶极了：“你不寄了？你为啥不寄了呢？” “婶娘，你有没有想过，我工资给了唐自红，加班费再给了姐姐，那我平时吃什么呢？” “你傻啊！你工资给了唐自红，当然吃唐自红的啊！” “她要是不愿意我在家吃呢？” “她怎么能不愿意呢？就算她不愿意，你是死人吗？她不给你跟她闹啊！你就是个死人！你就会欺负你亲娘，让我为难！你其实就是白眼狼，不知道体谅我！” 邵莲生说着，先是跺脚，后是抹眼泪，开始了喋喋不休的控诉： “你一点也不懂事，自从生了你，你奶奶、你爹天天地骂我，好不容易让你去了城里，家里少养一口人，我才能喘口气，现在你姐去了读书，以后赚了工资就能帮衬家里了，你却一点不肯帮忙，你说我生了你有个什么用呢……呜呜……” 茹玥看着邵莲生哭骂，内心没有什么波澜。 那些话上辈子听得太多了。 她这个亲娘就是这样，所有的错都是她这个二女儿的，别的孩子都乖巧懂事。 不管她给过亲娘多少钱，买过多少东西，亲娘没说过她一句好话。 所以，对亲生母亲该有的感情，都在上辈子消耗掉了。 现在，她没有期望，自然就不会失望。 那她回来干什么呢？ 呵呵，是为了更好的离开。 这年头人口流动不易，她想离开这儿还不到时候，能独自生活不被打扰，还得想想法子呢！ 最好的法子就是，这些亲人都怕了她，自动远离她。 所以茹玥站着不动，没有一丝要服软的意思，反而看了看外头，说了一声：“婶娘，奶奶回来了，鸡蛋再不去藏，就来不及了。” 邵莲生像个机器人断电般的，立刻止住了哭声，拿着鸡蛋就窜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茹玥自己进了灶间。 临近中午，灶上的饭锅微微冒着烟。 再掀开桌上的竹饭罩看看，里面有半截红烧鲫鱼和一个咸鸭蛋。 这应该是弟弟的午饭吧，他在附近中学读书，能回家吃饭。 这乡下男孩子的日子，比城里人过得好多了，才十五岁，一家子都在为他攒钱娶媳妇，吃也吃得是最好的。 羡慕！ 茹玥拿了个碗，自己装了半碗米饭，夹上来一块鱼肉，也挖了半个咸鸭蛋，开吃。 还别说，野生的鱼和自家腌的鸭蛋，真香！ 但是，李余粮和一个中年男人随后回来了。 中年男人长得和茹大涛一样，但是脸相比茹大涛凶得多，一进门就对茹玥瞪眼睛：“你在干什么？谁给你吃的？你在城里没吃够啊，还回来吃我们的，你奶奶说你被厂里开除了，真的假的？” 这是爹。 亲爹。 茹大江。 后头是走得气喘吁吁的李余粮，直接到桌前拨开茹玥的碗：“给你亲爹说！你到底为啥不给你姐寄钱？为啥被厂里开除？” 茹玥把碗拿回来，继续吃：“别急，我快吃完了。等我吃完就给你们说为什么不去上班的事，保证有惊喜，大惊喜！” 李余粮和茹大江面面相觑，一时间真的不闹的。 主要是茹玥老实，从来就没有不听家里的话过，而且她现在这么坦然地吃着家里的饭…… 那么，说惊喜一定有惊喜！ 是有更好的工作了吗？ 是捡到好多钱了吗？ 还是找到好男人嫁了？ 两个人看在即将到来的惊喜份上，站着，忍着，看茹玥吃饭。 一会儿邵莲生藏好鸡蛋出来了，看李余粮和茹大江站在一边看茹玥吃饭，她有一肚子的话，愣是没敢问一句——婆婆和丈夫在，没她说话的份。 茹玥就从容地吃饭，等到她把一碗饭吃完，碗还没搁下，李余粮已经忍不住了：“说啊，到底啥好事，为啥不上班了呢，换工作了？” “对！为啥不上班？说！”茹大江上前一步，伸出两只手指指着茹玥。 邵莲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懵：原来不寄钱给大姐，是不上班了啊，为啥为啥为啥？不上班以后怎么贴补小弟娶媳妇？ 邵莲生虽然不说话，但是神情比谁都焦急。 茹玥看着这三个至亲，微笑：“因为我想回来和你们在一起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37章 卖惨？我也会 茹玥看着这三个至亲，微笑：“因为我想回来和你们在一起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那三个人傻眼。 茹大江甚至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茹玥倒是从容，慢悠悠地说了起来： “以前奶奶一直说我在城里享福，不知道乡下的艰难，婶娘也一直说我不在身边，一点忙也没给你们帮上，我现在大了，想通了，我是你们亲生的闺女，我应该回来和你们一起啊！干嘛帮着唐自红那样的外人呢？所以，奶奶，二叔，婶娘，我不呆在城里了，我回家来，就住姐姐那间房，我帮着你们一起种地哈！” 李余粮：“……”她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茹大江：“……”她说的啥，我怎么听不懂？ 邵莲生：“……”我该骂她吗，还是等他们先骂我再骂？ 茹家三个长辈再次相互看看。 茹大江忍不住确认一下：“你说你不工作了，就是想回来乡下，和我们在一起？” 茹玥慎重点头，十分期待地看着他：“对！你是我亲爹，你肯定会欢迎我的是不是？” “我，我，我……”茹大江愣了一下，还是不太相信，但是那句“你是我亲爹”，多少有点让他着急想打人的情绪缓了下来： “你猪啊！你要回来，你怎么不先问过我们呢？” 茹玥一脸无辜：“我不能让你们有压力啊！” 李余粮急得跳脚：“你有毛病是不是？哪有人不呆在城里要呆乡下的，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茹玥特认真地看着她：“您看出来了？我不去上班的时候我也想，我怎么能不上班呢，我是不是有病？后来一想，不对啊，和亲奶奶在一起，和亲爹亲娘在一起，帮着种地，孝顺他们，才是我应该做的，我必须回来啊！奶奶，以后，我就在家里了，您再也不用说我只顾着享福了！” 李余粮伸出手指头：“你，你，你……” 却“你”不出什么来。 邵莲生终于轮到上前说话：“可是你怎么不想想，你不工作了，哪里来钱呢？” 茹玥一摊手：“我要钱干什么？我工作我也没钱啊，工资都给唐自红了，还不如给你们整点实际地，我直接回来帮你们种地多好！” 邵莲生捶胸顿足，但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茹玥看着三人吃屎似的脸，背起手就往西屋里去： “嗯，还是乡下好，房子这么大，我在城里不过半张床，睡觉翻身都不敢，现在好了，以后我就在乡下住了。” 西屋是姐姐茹云的房，床铺虽然没铺起来，但是被褥什么都是现成的，在旁边橱里垒着呢。 这天气也不冷，茹玥打开橱拉出来一条被子一铺，就躺下睡觉了。 外头的三个人没赶过来把茹玥从床上拉起来，是因为他们正在商量。 李余粮：“一准是唐自红搞的鬼！那个臭女人，以前就不许你哥给我钱，现在让小玉这死东西回来，不知道又在打算什么呢！” 茹大江：“肯定是她！能打算什么，她哪年不说要小玉回家的话？而且姑娘大了，得攒嫁妆了，她可不就又出幺蛾子了吗？” 邵莲生：“娘，强子他爹，小玉把给强子的菜都吃了，怎么办呢？” 李余粮瞪她一眼：“没用的东西，你生的赖皮东西，肯定是在唐自红那边讨不到好才跑回来的，你还有脸问！” 邵莲生低下头，不敢吭气了。 茹大江：“娘，她说被厂里开除了，这是真的吗？” 李余粮忿忿的：“肯定不能是真的，开除，那得是多大的错啊？她做什么了？那些个国营厂很难进的，你大哥悄悄跟我说，他都给人跪下了才求来的工作，这个死丫头挺孝顺她爹，又一向听话，我觉得她不会做这种闹心的事。肯定是唐自红撺掇的，不许小玉寄钱给大云闹的事，唐自红那个女人估摸着算出来了，其实说是寄钱给大云，最终钱还是给了我们！她们一吵架，唐自红一准的赶死丫头回来。” 茹大江皱眉：“娘说的对，一定是这样。就是我才是她亲爹，也没见她孝顺孝顺我！按理，她的工资该给我一半！” 李余粮：“唉，你别说这个了，这不都是因为还有小宝要养嘛，小宝也是咱茹家的金孙子啊，得了得了，现在先得让小玉那个死东西回去上班才是正理，你是当爹的，你呢，得骂，骂不醒就打！不过这会儿，得你这个当娘的先去哄，快去！要是哄不好，就出来叫大江。” 最后两句，李余粮是对邵莲生说的。 茹大江撸了撸手臂：“对，赶紧的去，你警告她，要是敢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小心我打死她！” 邵莲生愁眉苦脸的，还在为刚才的事纠结： “娘，强子他爹，小玉把给强子的菜都吃了，强子马上放学回来了，没有一个荤菜，他会闹的呀，这怎么办呢？” 李余粮点着手指头： “你看看你那个蠢样，现在先把那个死东西哄回去上班才是正理，强子回来的时候，去看看鸡窝里有没有鸡蛋做一个汤啊，我今天还没顾得上去掏鸡蛋呢！” 一提鸡蛋，邵莲生心虚地立马点头：“好好好，我马上去哄那个死东西。” 所以，茹玥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五分钟的时候，邵莲生的愁眉苦脸就出现在视线里：“小玉，你吃了你弟弟的饭，你奶奶骂我呢，你赶紧的回城里去上班吧，啊？” 茹玥闭上眼，声音轻轻的：“上什么班，我都说了，工厂已经开除我了。婶娘，我真可怜，在城里睡不好，现在终于回来了，你是我亲娘，就让我先睡会儿吧。” “这……” 邵莲生抿嘴。 一向来她只要卖惨，茹玥一定听话，现在茹玥说得比她惨，她不会回话了。 但想着婆婆的要求，她继续劝：“小玉，乡下有什么好呢，乡下还要种地，很累的。” “婶娘，乡下种地只要白天干，晚上都能睡觉了。我上了白班还要加班，赶货的时候，我要做到半夜的。相比一下，种地算不了什么。” 邵莲生：“……”特么你这样让我还说什么？ 第38章 没有什么是一只鸡不能解决的 邵莲生正无奈呢，就听见外头一声喊：“娘，我回来了，饿死了，快点给我拿饭！咦，人呢？” “哎哎哎！哎哟，我的心肝宝贝回来啦？我马上给你去做啊！” 邵莲生顾不上茹玥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出去，那张脸上简直是迎接皇帝般的激动。 茹玥就听见外头弟弟茹强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 “什么？鱼被二姐吃了？凭什么呀……不行，我要吃鱼，说好了今天回来有鱼的……我不我不！我要吃鱼，我就要吃鱼！不给我吃鱼下午我不去上学了！” 邵莲生的声音隐隐约约： “……二姐吃了……这……已经吃了能怎么样呢……我给你炒鸡蛋，你奶奶说你今天可以吃鸡蛋……祖宗，那你要怎么样嘛？” “我要吃鸡！没有鱼就杀鸡！娘，杀个鸡嘛，娘，我都好久没吃到肉了，奶奶说今天去城里找伯娘，一定带肉回来的，你们骗我，骗我，呜呜呜呜！” 伴随着男孩子变声期的公鸭嗓，还有乒乒乓乓的拍桌子声音。 邵莲生支支吾吾了很久，最后声音突然高了： “鸡怎么能随便杀呢？不年不节的，咱们不吃了，唉，都怪你那个不要脸的二姐，怎么能吃你的菜呢，都这么大的姑娘了，一点不知道心疼弟弟，忒不懂事！也不知道怎么的生出了这么个东西！” “这是特意说给我听的？不卖惨了？”茹玥想。 呵呵！就是说啊，怎么就生了我这个东西呢？ 我都没同意你生，你就生了，结果还送了人。 既然送了人，我就和你无关了吧，结果还不是，天天的变着法子想从我这儿得到好处。 真是没谁了。 茹玥一下子就起了床，走了出去。 茹强躺在灶间地上生气。 十五岁的男孩子，躺着面积还不小，头都伸在桌子底下了，邵莲生正钻进桌子拉他。 奶奶李余粮也蹲在一边哄： “哎哟，乖啊，我们还是吃炒鸡蛋吧，你爹去自留地摘白菜了，没人给你杀鸡啊，你先吃炒鸡蛋，看我去打死你二姐！真是的！这个混账东西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 茹玥嘴角勾了勾，径直走去了院子角落的鸡窝。 鸡说是散养的，但是为了防止乱拉鸡屎，还是在角落张了一片网。 茹玥手探进网，几只傻鸡以为要投食，忙不迭地迎了过来。 茹玥随手揪住一只拉出来，“蹬蹬蹬”走进厨房。 邵莲生李余粮这时候才看见茹玥，异口同声地惊呼：“你干什么！” 茹玥利索地在砧板上拿了把大菜刀，对着正躺在地上耍赖的弟弟微笑：“强子，快起来，奶奶和婶娘不给你杀鸡，姐给你杀！” 说完，不等那几个人反应过来，茹玥把鸡脖子往鸡翅膀下一塞，举起了刀。 看那样子，是真要杀鸡。 李余粮：“你敢！死东西，你今天要敢杀鸡，我打死你！” 茹玥笑着，冲茹强眨眨眼：“强子，你看，奶奶天天说疼你，天天说你是茹家的大孙子，结果，你还不如一只鸡。” 茹强从地上跳起来，头还磕在桌子的横杆上。 他疼得“嘶”了一声，生气地喊着：“对！奶奶你坏！天天说我是家里的宝贝，我是要传宗接代的金疙瘩，结果一只鸡你也不给我吃，我不如一只鸡，我不如一只鸡！” 李余粮：“……”这这这，人怎么能和鸡比呢？鸡能生蛋，人能吗？ 但此时，只能安抚人，贬低鸡。 “不是不是，鸡怎么能跟我的宝贝孙子比，这不是你爹不在嘛，你二姐哪里会杀鸡，她就是逗你。” 茹强就又在地上躺下了：“我不，我要吃鸡，二姐不会就让爹回来杀，我要吃鸡，我要吃鸡，我一定要吃鸡，今天我不去上学，我一定要吃鸡……” 茹强一边闹一边搓脚，地上都被他搓起了泥。 邵莲生和李余粮忙不迭地去扶去哄：“哎哟，祖宗，快起来，别闹了……” 可是茹强哪里会听。 从小到大，只要茹强闹了起来，没有一两小时没完。 那娘俩就在那低声下气地哄着，非常的专心和耐心。 但这次，没到一小时，茹强吸吸鼻子坐了起来：“什么味道？好香啊，是鸡！二姐煮了鸡了，啊啊啊，二姐最好了！” 茹强从地上爬起来就去掀锅盖，烟雾蒸腾里，铁锅里真的煮着只油光透亮的鸡。 李余粮看向坐在灶下烧火的茹玥：“你，你，你竟然真的杀了鸡？” 茹玥举起一根胳膊粗的柴火向李余粮晃晃：“嗯嗯，是的呢，弟弟多重要啊，弟弟要吃，就杀嘛，现成的热水拔一下毛，咱乡下的柴火烧起来又快，一会儿就能吃了，奶奶您不用谢我啊。” 李余粮：“……”我特么谢谢你一家子！ 老太太只觉得心口憋屈得又酸又疼，但是，现在鸡已经在锅里了，她舍不舍得都已经没用了。 李余粮捶着胸口抱怨：“你这个败家精！那你赶紧的烧好了，就滚吧，好好的回去上班，下个月多攒两块钱给我，我开春多买几只鸡仔。” 茹玥只觉得好笑。 看来，他们几个还是不相信她把工作丢了呢。 没关系，她多住几天他们就相信了。 茹玥愉快地应着：“对对，奶奶，既然这样，那我们一个月杀一只鸡好了，等到开春买上鸡仔养起来，就够吃了。” “什么？一个月一只鸡？你要死啊！” 茹玥认真脸：“奶奶，是太少吗？太少的话，半个月一只也行，您放心，以后我在家里了，杀鸡的事情尽管交给我好了。” 李余粮：“……” 老太太气得说不出话，但她猛一回头看向邵莲生：“你哄了半天，她还是不走？啊？她还是不走是不是？” 邵莲生低下头：“娘，她，她说她要睡会儿……” 李余粮抽胸顿足：“一点没用的猪！我不管！一个月三十块钱的工作怎么能开除呢，不行，赶紧叫她去上班，她要是不去……你马上去叫她爹回来，打死她！” 第39章 杀了鸡，接下来轮到猪了吧 这边李余粮叫嚣着，推邵莲生出门找茹大江回来修理茹玥，茹玥却充耳不闻，只管加大火力煮鸡汤。 和她同样无所谓的还有茹强。 从小到大，茹强见多了奶奶和父亲呵斥姐姐，他根本就没有感觉，反正不管奶奶他们怎么骂也不会骂到他身上的，他难受什么？ 再说了，奶奶他们这样是对的，只要奶奶他们一骂，家里吃的用的就都是他的了，多好啊！ 茹强站在灶角边等着：“姐，可以吃了吗？” 茹玥掀起锅盖，拿筷子伸下去戳了戳鸡：“快好了，你去自留地里拔一把葱来，我再烧一把火就吃。” “哎！” 吃鸡的动力，让茹强撒腿就跑了出去。 茹玥顺手拿筷子戳了一只鸡腿上来，坐在灶后开啃。 吃农家谷物长大的鸡，真香！ 决定不再被人道德绑架，首先得没有道德，这事得从吃独食做起。 茹强很快回来，手里抓了一把葱：“姐，你怎么把鸡腿吃了？我还没吃呢！” 茹玥微笑：“弟弟，看你说的，我这不是先尝一下熟了没有吗？锅里还有那么多呢。” 茹强不太高兴，撅嘴。 一般来说，家里吃大菜，最好的位置都该是他的，比如吃鸡的话，鸡腿肯定是他的，现在被姐姐吃了一个，他就少了一个。 但是茹玥悠闲地说：“强子，今天要不是我，你一个鸡腿都吃不着呢，快吃吧啊，以后有姐姐在，你要吃了说一声，我帮你杀就是了。” “好吧，那剩下都是我的。” 茹强去把整只鸡捞上来盛在一个大碗里，拿到桌子上去，自己往大碗前一坐就撸袖子，看那个架势，竟然是要一只鸡一个人吃的样子。 呵呵！ 这就是一家子宠出来的农门娇子，从小到大享受惯了，心里眼里根本就没有长辈家人，亏得奶奶和爹娘还视作珍宝。 结果上辈子这小子一事无成只会啃老。 也是活该的。 别的没什么，就是他这么吃了，要是吃不完，剩下的怎么办？ 茹玥就拿了一只空碗过去：“很烫，整只不好拿，我帮你先撕一只鸡腿下来，放这个碗里吃吧。” “好吧。” 茹强坐在大碗前面，雾气蒸腾得确实很烫，就接受了茹玥的建议。 茹玥在他旁边坐下：“强子，慢慢吃，等吃完了家里的鸡，我再杀猪给你吃。” 茹强嘴里啃着鸡腿：“嗯嗯嗯，二姐真好……呃，二姐你敢杀猪？” “敢！怎么不敢！杀猪有什么难的，也就咱们乡下杀猪得找人帮忙，要是在城里的肉联厂，那杀头猪，不过一会儿功夫，我告诉你怎么杀啊，先把猪用水枪消毒，然后把猪赶到围栏里，就用钩子这么一勾一拖住鼻子，吊起来，刀这么拿，然后一刀下去……” 茹玥一边说一边带动作，演技到位。 茹强啃鸡腿的动作慢了下来：“……姐，别说了，我，我有点怕。” 茹玥笑眯眯：“不怕！这有什么好怕的，其实只要戳对位置，杀猪很快的，一般刀要戳这个位置……” 茹玥手按向茹强脖子。 茹强看着她那认真的眼睛，感觉背脊里凉飕飕的。 他丢下鸡腿就跑了出去：“姐，我，我吃了鸡腿了，我去上学。” 门口，匆忙从自留地里回来的茹大江也听到了刚才的话，就顿在门口，有些疑惑地看着茹玥。 茹玥还挺自然招呼他呢：“二叔回来了，我给你盛碗鸡汤补补？” 茹大江咽了口吐沫，回家路上的一腔怒气，在刚才杀猪的话题下慢慢泄了气，还算能平稳的说话：“你奶奶说你还不走？啊，你真准备常住这里了？” “是啊，二叔，乡下挺好的。” “不行！家里可不养闲人。你这么大的姑娘了，转眼要嫁人添嫁妆的，存心回来给我们添乱吗？” “我怎么会添乱呢，二叔，我杀鸡杀猪都行呢，保证不会吃白饭。乡下杀头猪给挺多钱的吧？你可以跟人说需要杀猪喊我。” 再次听茹玥提起这个，一心要揍她的茹大江倒是有了层顾虑：“你，你真会杀猪？” “当然！这可都是托叔叔婶娘的福呢，把我送到城里，城里啥工作都有，但没有关系可找不到好工作，一开始我去肉联厂做过临时工的呀，啊哈哈哈！要不，我去把猪圈的猪杀一头给叔叔看一下？” 茹玥说着，回转身就去灶台上拎了刀。 可把茹大江吓得：“放下！放下！你要敢杀猪我活剥了你！” “二叔，活剥这种活，没点手艺可干不了，你要是想这么干，不然我去肉联厂找个老师傅问问，怎么操作？” 茹玥刀倒是放下了，但是笑盈盈脸上说出的话，却那么的瘆人。 茹大江看着她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女儿，分外陌生。 这姑娘并不常回来，就算回来，他和她几乎不讲话。 和一个赔钱货有什么好讲的？而且，只要他声音大一点，这姑娘立马就应了，也没什么需要多讲的。 但现在，她两只眼睛乌溜溜地看着他，眼里分明有一种叫做无畏又冷漠的东西在闪烁。 茹大江那些吓唬女儿的话，就说不大出来了：“你胡说八道什么！给我盛饭！” 茹玥转回身冷笑。 就知道茹大江是个欺软怕硬的。 上辈子他对茹玥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动不动就是要打要杀，但是茹玥想离婚的时候，跑到乡下躲几天，结果李长年来找，不过阴恻恻的说了几句话，茹大江就对着李长年弯腰拱手的送上茹玥，活像个狗腿子。 所以现在茹玥存心吓唬他。 杀猪什么的是力气活，茹玥纵有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力气。 上辈子在肉联厂当过临时工倒是真的，不过干了几天而已，因为厂里的人欺负她，工钱都没领上就走了，但是因此知道了杀猪的流程，足以吓吓茹大江。 省得这么个大男人要是真动起手来，茹玥打不过他，吃亏。 茹玥盛了一碗饭过来给茹大江：“二叔吃饭。” 茹大江觉得自己当亲爹的权威又回来了几分，美滋滋地扒拉了一口饭，继续恶声恶气：“下午就回去！你又不是我家的姑娘，住在这里干什么，看见你就讨厌！” 茹玥笑眯眯：“二叔，我会记住这句话的，我不是你家的姑娘。” 茹大江：“……”自己说不要紧，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那么的刺耳呢？ 第40章 妈到用时方恨多 茹玥笑眯眯：“二叔，我会记住这句话的，我不是你家的姑娘。” 茹大江抬眼看茹玥，正在辨别这句话的意思，就听见外头有人喊了一声：“死东西，你一声不吭地就回了乡下，急死我了！” 茹玥也被这一声惊了一下，转头去看。 竟然是唐自红来了。 中年妇女头发乱蓬蓬的，眼皮浮肿，颇有点着急上火的模样。 院外，李余粮也是脸色疑惑了一瞬，但马上就撇嘴： “哟，你这个当娘的还知道来找啊，二丫头给你当牛做马，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你，又被赶回来？赶紧的带着她回去！” 唐自红罕见的笑着，马上过来灶间拉茹玥：“对对，娘，是我不好，但自己的闺女嘛，有时候总要教育几句的，那我们走了，来，小玉，跟妈回家。” 茹玥听着这话，手臂上“腾”地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天哪，真是太让人受不了了。 从茹玥被带到城里过继的第一天起，唐自红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不许她喊妈有七八年了，没有喊过她名字有十多年了，一般出口是“喂”，有事了都叫“死东西”，生气了马上喊“贱种”。 现在突然对着茹玥笑，还叫起了小名，简直有点吓人。 茹玥甩开她过来拉人的手：“放开。我不回去，以后我住乡下。” 一直躲在李余粮身后的邵莲生立马跳了出来：“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妈都来找你了，你还要怎样？快走，这里没你住的地方。” 茹玥看住邵莲生：“所以，你不是我妈，对不对？” 邵莲生被茹玥的眼睛看得有点心虚。 但是怎么办呢，姑娘都是赔钱货，早就已经出手甩脱的东西，肯定不能再收回来。 邵莲生只迟疑了一秒，马上摆手：“你说什么呢，是你妈养了你这么多年，快跟你妈回去，回去，啊？” 茹玥又一句：“所以，你不是我妈对不对？”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呢，你妈找你来了，你还搁我这儿问啥瞎话呢？”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所以，你不是我妈对不对？你只要回答我是不是就行了。” “我当然不是你妈，我……我是你婶娘嘛！” 邵莲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唐自红凶着呢，不能让唐自红在这个节骨眼找到借口把茹玥留下：““我当然不是你妈，我……是你婶娘嘛！” 茹玥笑眯眯：“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不是我妈，你是我婶娘，以后都不要反悔。” 唐自红在一旁冷笑：“哎哟我说小玉啊，你看你这孩子，妈妈我虽然有时候骂你几句，可打是疼骂是爱啊，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啊，有点眼色吧，这个地方根本容不下你，也就我心善，养了你这么多年，快走吧，回家。” 李余粮难得地和唐自红站成同一条线：“对对，你妈说你几句，都是为了你好，快跟你妈回去吧，回去好好上班，上班才有钱赚。” 茹玥理理头发，悠闲地靠在门边： “倒也不一定。奶奶，这么多年了，你们啥时候看伯娘对我这么好过？要是没有好处，她会特意来这里找我吗？我猜，肯定是因为有人来提亲，给了好多钱好多补品好多好吃的，所以她才急着要拉我回去卖钱，卖了我来钱比较快，我看彩礼至少能有个千儿八百。奶奶，你确定现在就要唐自红把我拉走吗？” 李余粮立马瞪眼问向唐自红：“真的？” “这……嘶！”唐自红倒吸一口凉气。 昨天晚上家里来了客人。 穿着皮鞋的女干部一口一个的亲家叫着，还拎进来好多的稀罕吃食，可把她惊讶坏了。 女干部自我介绍叫陈群枝，说家里的独生子就是看上茹玥了，就算唐自红这边家里条件差一些，她这个当妈的也只能亲自上门来求亲。 当然，茹玥年龄还小，结婚可以迟几年，一方面他们家也要考察考察，另一方面，可以让茹玥继续工作给唐自红贴补工资，养女儿总要有回报的时候，他们家会很理解的。 陈群枝还承诺，如果唐自红同意，马上就先给一千块彩礼，等亲事定下来，还能帮唐自红找一份事少钱多的工作。 唐自红能不同意吗？ 她同意的不要不要的。 就是茹玥前一天离家出走了，这让唐自红有点尴尬。 不过唐自红想来想去，茹玥除了乡下，绝对的没地方可去，就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了。 陈群枝超级亲和，还给解释了，说在工厂和茹玥发生了一点误会，所以茹玥没上班，只要唐自红和茹玥说清楚，他们家是诚心和茹玥结亲，马上回去上班就是了，绝对不扣她钱。 陈群枝谦虚地说，她只是被单厂的副厂长，但这点小权利还是有的。 唐自红心花怒放。 这亲家简直是太善解人意了。 尤其是先定亲迟点结婚这句，简直是戳中她心窝了，茹玥那么能干，留在家里多一年就多一年的工资，还能帮着做家务。 唐自红一口就应承了下来，和陈群枝说好了，后天就让茹玥去上班，大后天两家人吃一顿饭，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 陈群枝笑着把带来的稀罕吃食都留下了，说回去准备彩礼，大后天就当定亲了。 唐自红高兴得一晚上没睡好，就想着拿到了一千块钱，该怎么用。 到了今天早上，她打发走了茹新上学，就把茹宝去找人寄放，完了就到长途汽车站等着了车往乡下来了。 本来嘛，只要茹玥跟着她回去，那这亲事就容易了，一千块的彩礼将是她一个人的，哪里知道茹玥这个死东西竟然给说了出来。 真是气人。 她倒是怎么知道有人来说亲的呢？ 唐自红脸抽抽着：“这个……娘，小玉她大了，总是要有人来说亲的，说什么卖不卖的那么难听，你们看看，这个死东西啊，她平时就是这么气我的。” 但是李余粮是什么人？ 那是亲儿子都能折磨着非拿出钱来孝敬她的人，千儿八百彩礼这样的话入了她的耳，哪里能轻易地糊弄过去。 李余粮：“你别跟我讲别的，是不是真的有人来说亲，给彩礼了？” 第41章 打起来，打起来 李余粮：“你别跟我讲别的，是不是真的有人来说亲，给彩礼了？” “没有的事！”唐自红一口否认。 茹玥在一旁笑嘻嘻：“奶奶，如果不是，那你让我留在这里十天半个月试试。我吃不了多少米，但是想结亲的可等不了十天半个月，就怕彩礼飞了呢！” 李余粮先瞪茹玥一眼，再瞪唐自红：“说！是不是真有人来结亲？你可别想着一个人吞了彩礼！” 唐自红气得，牙齿差点咬碎。 但是结亲这个事早晚瞒不了乡下这群人。 而且都和陈群枝说好了的，要带人回去定亲，人不回去她怎么整？ 唐自红垮着脸：“娘，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养的女儿，就算是有彩礼，难道不该是我拿吗？怎么，你们这边是给置办嫁妆啊？要是你们这边置办嫁妆，那你们置办多少，以后真结亲了，我就分你们多少彩礼！” “你！”李余粮伸手指点她： “你放屁！小玉是这边生的，这些年虽然是住在你那边，但小玉给你干了多少活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哦，现在要结亲了，还倒想让我们办嫁妆，你一个人独吞彩礼钱，没有这样的好事！多少彩礼，全部拿出来给我！” 本来吃饭的茹大江早就丢下了碗，出来气哼哼地指责唐自红：“对！彩礼拿出来，我家的闺女送了你，你竟然还想独吞彩礼？拿出来！” 连刚才还非说唐自红才是妈的邵莲生都涨红了脸：“快点拿出来，我生的女儿，拿彩礼不是应当应份？大嫂你真是太过分了。” 唐自红气死了。 但是她在婆婆手里吃过亏的，再说了，乡下不是她的地盘，双拳难题六手啊。 唐自红转身去拽茹玥：“小玉，走，有什么话回去城里再说，回去了妈给你做好吃的，别理这些总是嫌弃你的人，对了，你妹妹想你呢，一早不肯去上学，非要到乡下找你来着，我说了她几句她还哭呢，你快回去看看她。” 茹玥看着，听着，只觉得好笑。 看看这些个亲人，亏她上辈子总是对她们抱有希望，可实际上，在她们的眼里，她真的真的真的，就只是一件商品。 她在唐自红那边吃的苦，奶奶和亲娘都知道，但是为了换得拿到茹大涛的一半工资，为了省一张嘴吃饭，就任唐自红欺负她、奴役她； 唐自红呢，还好意思说“妈给你做好吃的”这种话，呵呵哒，她六岁刚到城里的时候，不会生炉子做饭，唐自红趁茹大涛不在，都能生生饿她两天，现在她十八岁了，唐自红反而要做饭给她吃？！ 看来，她不仅猜对了有人上门提亲的事，彩礼应该许诺的还不少，都让唐自红对她用心了呢。 茹玥就靠着门不动：“伯娘，咱不急，我先问问，提亲的有拿两瓶十全大补膏上门吧，你没带一瓶来孝敬一下奶奶？还有那种铁盒子装的饼干，多稀罕呀，你没带点来分给强子尝尝？” 唐自红惊讶：“……”这个贱种怎么连这些都知道？ “没，没有的事！走，走，回家再说，咱们回家再说！” 她支吾着，但是她的表情出卖了她。 本来就要来拦住茹玥的李余粮听见这几句话，那分开的五爪就转向了唐自红： “你不许走！好啊，有这么多好东西，你回来也不知道拎回来？你这个黑心肝的女人！” 邵莲生这次也不需要婆婆喊，主动地上去帮忙按住唐自红： “嫂子，就是说啊，你来一趟乡下，你就不知道拿点东西给我们强子吃，亏我们强子喊你一声伯娘呢！” 唐自红又气又急：“放手，哪有什么东西，没有！你们拉住我不让我回去谈，那就算有亲事也谈不成啊，娘，放手，让小玉跟我回去，要是亲事谈成了，我肯定让人拿东西来孝敬你的啊！” “我还不知道你这个狗性子，东西到了你手，你才不会给我们，把钥匙给我，让我先去城里拿了，你再带小玉回去。” 李余粮说着就要去摸唐自红的口袋。 唐自红哪里会肯：“你个老东西太不要脸了，你怎么想得出来的，你吃了儿子还要吃孙女，就算人家拿东西来，难道不该是给我这个妈的吗，这些年你们把人丢在我那边，一分钱不出，现在有好处倒想要了，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放手，我不会给你，放手……” 两个人马上就拉扯起来。 茹玥张开口就往外喊：“打起来啦！婆婆和儿媳妇打起来啦，大家快来劝啊！” 正好乡下吃饭时间，马上就有邻居出来看。 “哟！茹大娘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怎么打起来了？” “嗳，这不是城里媳妇吗，怎么还动上手了呢，别打了别打了。” 打架这种事，要是关起门来，那打着打着总有一方体力不支，渐渐地也就停息了。 但要是有人观看，为了自己那点面子，就怎么也是不能认输的。 李余粮就揪住唐自红死命地掐，还喊邵莲生帮忙：“老二家的还不来帮忙，打死这个黑心肝的死女人。” 唐自红原本还想悄没声带茹玥走的，现在搞成这样，把她气得什么也顾不上了。 再加上邵莲生也来动手，眼看要落下乘，这激发了她的潜能，干脆抓住了李余粮的头发就打了起来： “你个死老东西！没见过你这样坏的死老东西！我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才嫁到你们家，天天的只想跟大儿子要钱顾小儿子，连小儿子生的赔钱货也往我那边放，好不容易养起来了，你倒等着要拿彩礼，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院子里一团乱。 茹玥耸耸肩，转身回房间睡觉了。 打起来，打起来！ 反正唐自红和李余粮是天生的冤家，又不是没打过。 等他们谁打赢了，开始真正讨论结亲的事情，她再来处理好了。 不然这件事会一直成为需要掰扯的事，没完没了。 两边的吸血虫也会不断找她说服她，非常麻烦。 她要一次过解决，就得把事情闹大。 第42章 茹玥：我真有那个大病 茹玥安然地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就听着外头从打骂声变成哭声。 哦，到底还是唐自红输了。 唐自红在哭诉哩：“啊啊啊……欺负我……都欺负我，好，那就不结这门亲了，反正人家只认我这个养母和我谈的，你们这样，大家一拍两散，我也不管了，一千块彩礼谁也别想拿到！” 喔嚯嚯，一千呀！ 重生一世，结亲的日子提前了一个月，价钱还涨了两百。 真有意思！ 茹玥躺在床上苦笑，外头则又是一阵吵闹。 一开始自然是李余粮又骂了一阵唐自红，但是在围观的人羡慕的口气里，李余粮意识到，打赢了唐自红，没人去找这个肯出高价的上家，她有可能会输掉彩礼钱。 一千多啊……这价钱老合适了！ 然后李余粮就开始自己下坡了： “……也不是不谈结亲的事，但小玉到底是老二家生的，要谈亲事，你总要和我们商量商量对不对，好了好了，我也不骂你了，你起来好好说话。” 唐自红受了大委屈了，声音都是哑的：“你个死老东西，我养她这么多年你怎么不说是老二家生的，现在大了能换钱了，你倒来跟我讲是老二家生的，你怎么那么偏心肝呢你个老不死……” 茹玥在房里点头：“骂得好，骂得妙，骂得呱呱叫！” 她一跃就从床上跳了下地。 开心心！ 能让养母生母两边在和李家结亲这件事上一开始就对立起来，简直是她的梦想。 不然这些渣亲一旦知道李家还有个当官的李青山，那他们还得像上辈子那样，想尽法子地把她往李家推，甚至恨不得给她捆上绳子扎成蝴蝶结给李家献上，目的只有一个——换钱换利益。 而李家，竟然在她明确拒绝了之后，陈群枝依然提着东西上门，那么，凭着她上辈子对李长年的了解，李长年是死磕上她了。 终究，在厂里楼梯上说了那些话，还是惹恼了他。 看她来给这些人下一招猛药！ 茹玥趿拉着鞋子就出去了。 外头，唐自红坐在地上，头发被扯得像鸡窝，一身的灰，一脸的憋屈。 李余粮耷拉着脸偷偷踢邵莲生一脚，示意扶唐自红起来。 邵莲生就不甘不愿地去拉唐自红：“嫂子，你说你要是回来的时候能把饼干拎回来给强子，娘也不能说你呀，快起来吧。” 唐自红扬手就给了邵莲生一巴掌： “滚你的，就想着啥好处多给你的笨蛋儿子，我没儿子吗，我不能给茹宝吃啊，最见不得你这个心里眼里只有自己儿子的臭女人了，你但凡是个好的，你能把女儿丢给我吗？贱货！和你女儿一个样的贱货！” 邵莲生就开始“嘤嘤嘤”：“娘，嫂子打我……嘤嘤嘤……” 李余粮一把推开她： “走开！我叫你说那个了吗？我是叫你把你嫂子扶起来，这不是还得议亲么，你就知道吃……好了，起来吧，你说说你，人家上门议亲提点东西，你肯定得分给我们呀，十全大补膏那种东西你年轻轻的能吃吗？吃了你不怕把屁股洞补上？你私藏了想干什么？我都是为你好，你还委屈上了！” 最后几句李余粮是对唐自红说的，说完还伸手拉了唐自红一把。 外头看热闹的就又嘀咕上了： “哎哟，茹大娘，议亲就提十全大补膏了呀？这家的条件得多好啊！到底城里人，就是不一样！” “可不是，咱们乡下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谈妥了才拎包红糖上门。” “就是就是……” 李余粮就觉得自己的老脸无比的光彩。 唐自红也顺着李余粮的手站了起来。 没办法，她是握着资源，但是死老东西握着人啊。 也是她倒霉，怎么正好前一天把死东西骂跑了呢，现在只能和这边分好处了。 仔细想想，陈群枝拿来的东西，茹玥那个贱种知道得那么清楚，说不定是陈群枝在厂里就和她谈过了。 到底不是自己生的，和自己不亲近，她都没说几句，贱种就往乡下跑了，那就是存心的，只想顾着亲娘家呢！ 要是和死贱种在这个节骨眼上闹翻了，那她可啥也拿不到了。 唐自红想着这些，态度上就软了，竟然也不计较李余粮刚刚还揪掉她头发呢，只是板着脸叨叨： “亲事还没谈妥呢，人家拿来的东西怎么能要？所以我回来找人呀，要是你们同意了，我去谈，谈妥了肯定给你呀，看把你急的。” 李余粮：“为啥要你去谈啊，我不能去啊？” 唐自红：“能给出一千块彩礼的，是一般人家吗？要是知道小贱……咳咳咳，要是知道小玉还有乡下这么一大家子拖后腿的，人家能跟我们议亲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我呸！”李余粮气得啐了一口：“说得你多高贵似的，要不是当初我瞎了眼帮着大涛相中了你，你现在还不是在乡下哪个犄角旮旯呆着呢，还跟我讲这个。” “你！死老东西，谁稀罕嫁给你们家，当初也是我傻才被你骗了，以为在外当大头兵多好呢，结果就是嫁了个三脚踢不出闷屁的傻子，只知道顾着给弟弟家盖房子，一点不知道心疼我！” 茹玥眼看着这对婆媳偏离了主题，又要开始二十年如一日的相互对骂，不禁开了声：“还议亲不？” 一群人一起回头。 茹玥猛然发现，这些人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李余粮眼里都带闪了。 唐自红马上笑了。 邵莲生还谄媚地迎上来：“呀，小玉，你刚上哪儿去了，娘没找着你呢。” 茹玥没理她，直接对唐自红说话：“不管谁来提亲，有件关于我身体的大事可不能瞒着人，一定得跟人家说清楚。” 那几个渣亲异口同声：“你身体什么大事？” 连围着的几个邻居大妈都竖起耳朵看着茹玥，等着听下文。 茹玥响亮地说：“就是我不能生孩子的事啊，这种事怎么能瞒着人家呢，难道你们不准备和对方说吗？” 第43章 绝代佳人 茹玥响亮地说：“就是我不能生孩子的事啊，这种事怎么能瞒着人家呢，难道你们不准备和对方说吗？” 刹那安静。 渣亲们的眼里都是无比的惊讶。 围观的人眼里都是无比的兴奋和幸灾乐祸。 就这么寂静了有十秒吧，李余粮扑过来捂茹玥的嘴：“死东西你瞎说什么！你怎么不能生孩子了？” 唐自红也急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凑近了问：“这，这怎么可能，这什么时候的事？” 茹玥一手推开李余粮的爪子，一手推开唐自红的嘴： “你早就知道了啊，装什么呢？我一直没有来女人的那些麻烦事，不是你给介绍的医生去看了吗，医生说我是啥幼稚型子宫，这辈子估计都不会怀孕生孩子的，这种事肯定不能瞒着人的啊！” 唐自红“嗷”的一声，整个人从原地跳起来：“我啥时候带你去看过？我……” 她话还没有讲完，李余粮就扑过去打她了，边打边发疯似的骂：“你竟然瞒着我们，你竟然瞒着我们，你这个臭婆娘我今天打死你！” 竟然完全相信了茹玥的话。 因为，唐自红当初生不出孩子，是子宫的问题，去沪市看了好多年的医生呢。 邵莲生也急得不得了，搓着手过来拉茹玥： “小玉，你真的不能生孩子？你，你，你说你不能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在这儿说呢？你怎么这么傻呢？现在……这么多人都听见了，回头大家一传，你这辈子还嫁人吗？” 茹玥两手一摊：“可以不嫁的呀，我不是有你们吗？你还总是让我帮着养弟弟，给弟弟攒钱娶媳妇，那以后我靠着弟弟过就行了。” “啊啊啊！你是不是想死啊，要是家里多一个你这样的老姑婆，以后强子还怎么议亲娶媳妇？你你你，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呢，啊啊啊啊，存心的气死我啊，气死我！” 邵莲生捶胸顿足。 李余粮把唐自红捶打了几记，出了最初的火，也赶过来骂茹玥：“你个贱货你是猪吗？这种事你在这儿说做什么！你不能嫁了以后再说吗？” 茹玥一点不恼，甚至还带着微笑：“奶奶，要是嫁了以后，人家知道我不能生孩子，要跟我离婚，要打我，要我把彩礼退出来，那我可怎么办呢？” “你！这种事以后再说啊，反正你现在不说就是了，真的是猪，就你这个蠢样，打死你也是活该！”李余粮要气疯了，伸手就向茹玥脸上打过来。 茹玥挥手就握住她腕子，盯着她眼睛：“奶奶，为了以防人家打死我，我特意去学了杀鸡和杀猪，你没见我今天一会儿就杀了只鸡吗，你要不信我还能杀猪给你看！” 李余粮看着茹玥那双冰冷的眼，抖动的手竟然泄了力。 茹玥甩开她：“您老了，别动不动就打人。好了，现在我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吧。” “你……”李余粮手指指着茹玥，又气又恨。 但她还是把茹玥拉进屋子一些，压着嗓子确认起来： “你，你给我说实话，你真的不能生孩子？你要是胡说的，赶紧当着乡里乡亲的面，说你瞎说的，不然你这辈子都没好日子过！” 茹玥也小声地回她： “奶奶，我懂。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说？我确实不能生孩子，医生都说了呀，我子宫发育不好，你要不信这些东西你去问唐自红，我身上有没有女人那些事。” 茹玥笃定得很。 唐自红从来没有在她身上用过心，就算她还小的时候生病发烧，唐自红都不会多看一眼，更不要提茹玥大了以后，是不是发育来例假这种私密事了。 唐自红绝对不知道。 就因为这样，当李余粮真的去和唐自红确认的时候，唐自红嘴努了好几努才说出话来：“……这，这种事，我怎么知道呢！你们从小教坏她，她和我又不亲！” 倒不是唐自红不想撒谎，是她也知道，女人能不能生孩子，实在是大事，太影响卖出去的价钱了。 茹玥到底是不是正常能生孩子的女人，她真的不知道。 要是她撒了谎，将来茹玥真的生不出孩子了，那亲家不得找她算账？！ 她不敢担这么大的责任啊！ 然而就是她这种态度，让李余粮彻彻底底地相信了，茹玥真的不能生孩子。 完了！ 卖不出去了！ 这赔钱货要砸手里了！ 李余粮气得扇了唐自红一耳光：“你这个烂女人！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你要早说的话，何至于现在让人都知道了！” 唐自红气得要厥过去了，猛一嗓子：“什么都赖我！又不是我生的！我才不管这种狗屁事呢，以后她的事不要找我！” 她拧转身就要走。 如果茹玥真的不能生孩子了，亲事基本上是黄了，那些即将到手的好处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她留下来打又打不过这几个，还是走吧。 就让那贱货永远留在乡下吧！ 邵莲生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你不能走，那个饼干……” 李余粮一把头发把邵莲生拽开了：“都什么时候了，说什么饼干！唐自红，把小玉带回去！好好的跟人家商量商量，人家不是条件好吗，带小玉去医院看看，兴许就看好了呢，你不也看好了吗？” 李余粮这几句话对唐自红说得很温和呢，因为预感到茹玥即将是个大麻烦，得赶紧脱手。 但是唐自红不买她的账： “放屁！那能一样吗？她不是说了，她是没有女人的那些事，我是肚子痛，那东西多得不行，你个老东西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我这样的，才几年不生孩子，你们就逼着我养她，你没少作践我，现在你倒好意思说这个！放开我，她不是喜欢呆在乡下吗，以后就让她呆着好了。” 四周的几个妇女窃窃私语，看向茹玥的眼神，开始在幸灾乐祸里带上了同情。 被李余粮和唐自红这么一来一回地说着，茹玥到底什么问题，这些妇女都懂了。 这年头，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长得好看没有用，是城里人也没有用，她注定是要变贱价的了。 第44章 我拎着刀，允许你先跑十米 一直在旁边抽烟的茹大江先前并没有加入斗争。 他虽然也想着分一点唐自红家里的东西，但还不至于去和嫂子动手，而且他对他老娘有信心。 老娘一出手，东西全都有。 但这会儿就不一样了。 一开始满心以为自己能分到一大笔彩礼钱的欢喜，随着茹玥说出不能生孩子的话而破灭了，他真是积了一肚子的气。 就知道这种死丫头生出来就该摁死的！ 茹大江当即丢掉了手里的烟头，走过去对着茹玥就是狠狠一巴掌：“跟着你妈滚！早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了，难道你还想赖在这里，滚！” 这一记，非常突然。 茹玥站在门边，只观察着唐自红，没留意茹大江会出手。 她的头给扇得撞在了门边的砖头柱子上。 农村盖房子，只想着把房子盖起来就成，这种在门外边的柱子都没有用水泥石灰给封好，所以柱子还是三角形的边，且保留着砖头极粗糙的面。 撞上柱子的一瞬间，茹玥只觉得整个头“嗡嗡”地响，痛还不觉得，脸颊上已经有热乎乎的液体流下来。 茹玥伸手擦一把，温热的血糊了一手。 但茹玥的心是冰冷的。 茹大江不是第一次打她。 她小的时候，茹大江三不五时地打，上辈子她离婚，茹大江也打过，把她肋骨都打裂了，躺了好长时间。 但是没有一次比这次让茹玥生气。 特么的她都跟自己发过誓了，这辈子，决不让这些渣子有机会伤害她，结果她一个没留意，还给打这么一下。 茹玥回头看茹大江一眼，突然走回灶间，一秒钟后拎着一把大菜刀，“啊啊”叫着冲向茹大江：“啊啊啊，从小不当我人，还敢打我，我砍死你！” 茹大江惊了一下，随即拔腿就跑：“啊啊，死x丫头你疯了！” 所有人呆住。 从没见过这么的茹玥。 等到醒过味来，李余粮才想起来要去拦：“啊啊啊，快，快拦住她，啊啊啊，狗蛋快跑，快跑啊，小玉你个死x丫头你疯了啊，那是你爹，那是你爹啊！” 没人敢拦。 刀又没长眼，万一砍着自己，茹家付钱吗？ 所以看热闹的人跟着“啊啊啊”喊，就是不见人帮忙拦。 就这样，茹玥举着菜刀，忍着头部的剧痛，奋力追赶茹大江。 她当然不会真的砍茹大江。 她可不想因为茹大江而坐牢。 但是吓是一定要吓透他的，不然这个渣父还是会继续动手，她可不想再有上辈子的事发生。 同时，她就是要让唐自红看见她的狠，也要让周围的四邻看见她的泼。 茹玥誓要让唐自红看见她的狠，也要让周围的四邻看见她的泼。 这年头嚼舌根的人多着呢，她这么一拔刀，光辉形象肯定会被广泛传颂的，再加上不生孩子的缺陷，就没人敢轻易来说亲了。 一举多得的好事，她得努力把这场戏演好了。 但是特么的，头上疼得很，她追了大半条村巷，脚步就慢了下来。 眼看着茹大江不在射程内，茹玥举刀丢出去：“看你以后再敢打我！茹大江你记住，再敢打我一次试试，除非你先杀了我，否则我一定砍死你！” 这么一闹，出来看热闹的已经不止刚才的几个紧邻妇女，现在是半条村巷都在观望。 李余粮扭着老腰追上来，远远地骂：“死x！你个大逆不道的，你还想杀你爹啊！” 茹玥叉腰喘气：“他不是我爹！是爹不会丢了我，是爹不该动不动就打我，谁打我我砍谁！” “你！” 李余粮有一万句骂人的话堵在喉咙口，但是刚才茹玥的疯狂，也震慑了她。 这会儿茹玥额头的血流了半张脸，那杀气腾腾的眼神，李余粮还真不敢再惹怒她。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自古都是这样。 李余粮噎了半天，环顾周围看热闹的人，知道今天这事是瞒不下去的，她跺脚：“你个大逆不道的东西，你滚！以后都不要回来，滚！” 说完了她还不解气，指着在一旁看呆的唐自红：“不是来找她的吗？赶紧的带她回去！滚，都滚！” 唐自红刚才也在心惊胆战呢！ 总觉得最近的茹玥不对头，还好她最近没有打茹玥，看看刚才那样子，这贱种以后不好再惹了的。 不过…… 唐自红拍了拍胸口，安抚住自己乱跳的心，立马叉腰和婆婆对骂：“我呸！刚才是谁一直拦住我不让我带的？不是说你们乡下生的吗？那以后就让她留在乡下！” 唐自红转身就跑，那动作，比茹大江还快。 这次，李余粮和她站的距离有点远，没拉住。 李余粮转头就喊邵莲生：“你还站着呢，赶紧地拉住她，让她把那个大逆不道的东西带走啊，难不成你还想让她住下来！” 邵莲生还没缓过神呢，她看着茹玥举刀追茹大江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阵阵的快感。 当然这会儿她又有点生气，死丫头就会给她找麻烦！ 这么一砍，茹大江和婆婆肯定又会怪她的，怪她生了这么个东西。 邵莲生紧走几步想追唐自红，但是唐自红实在跑得太快了，她没追上。 她转而去求茹玥：“小玉，别闹了，跟你娘回去吧，啊，你看你这孩子，越来越不懂事，你在城里的话，有个工作，就算生不出孩子，你不是还有钱吗，好好的干活，以后对你弟弟好点，要是你弟弟将来多生几个孩子，你帮忙养着也是一样的……” 茹玥：“……”你倒是怎么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到儿子身上的呢？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本事。 不管任何时候，心里眼里，就只有儿子，女儿头上的血流成河，她完全看不见，连一句关心的话都不会有。 茹玥冷冷地说：“婶娘，你听好了，如果今天你让我走了，以后我都不会再回来。” 邵莲生：“别回来了，别回来了，有钱你寄给你姐姐就好，啊？” 茹玥：“……”好无语啊！ 算了。 第45章 如果嫂子 茹玥转身走到李余粮跟前。 李余粮竟然吓得往后退。 茹玥：“老太太，记住，以后不要找我。我非常恨你们，你们找我，我会砍人。” 然后她抬腿就走。 身后，李余粮终于敢怒骂：“滚！永远别回来！死在外面好了，还恨我们，我才恨你个死东西呢，我们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要脸的死东西的……” 再后面的话，茹玥有点听不清了，血还在流，流到耳朵里，她的头又痛又晕。 要不是她的心里一直有“从此就和这些人决裂”的信念支撑着，她可能都走不动了。 摇摇晃晃地，茹玥走出了村，所幸村子离镇中心不远，她挪着步子走到车站。 好多人都在看她，指指点点。 流血流得半边衣服都红了，太引人注目。 茹玥无暇顾及，只看着前路，有没有车来。 她只想尽快离开这儿，以后都不踏足，那此生就够了！ 好在，重生后，她真的挺锦鲤的，想什么来什么，平时两个小时才有一趟的长途汽车就这么经过了。 茹玥扶住车把上了车，车上的人看见她这个样子，竟然有人给她让了座。 茹玥也顾不上客气了，一屁股坐下，随着车越晃越头晕的时候，有人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哎，你不是那个谁，如果对吗？哎，如果，你怎么了？” 茹玥努力抬起眼皮看了看，看见一张惊讶时也像在笑的脸，她伸出手指：“弥陀！送我去宸哥家……” 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 “……我怎么知道，像是打架打的，你没看脸上还有手指印嘛，怎么你们几个认识的女人都这么猛……还好在头发里，不然这么大的伤口留了疤，也怪难看的……缝了十一针，这事我帮你处理了，但是最好住院观察一下，以防脑震荡，交住院费去呗。” 茹玥睁开眼，眼角有白色的东西挡住一些，视线不太清楚。 她伸手摸一摸，是一圈挺厚的纱布。 两米外的门口，弥陀的身影在晃动：“啊？住院？老谷你怎么那么麻烦。” “怎么是我麻烦，这个是伤患身体需要啊。” “不是，她住院，我……我一男的，我怎么弄啊？” “啥怎么弄，哎，这不是你对象啊？” “我倒是想。但是她晕倒前说让我送她到宸哥家，那……嘿嘿嘿，我还想活久一点。” “宸哥的女人啊……那我就不多嘴了，随便你吧，你决定了再来办公室找我。” “哎哎，老谷，别走啊！” 弥陀喊了一声，最终退回来了。 他抬眼看向病床，撞上茹玥的眼：“醒了？” 茹玥想给弥陀一个感谢的笑，但嘴角一动，整个头和脸都疼，只好含糊地回答：“谢谢。” 至于后面的“你是怎么把我弄医院来的，花了多少钱”之类的，全部省略了。 弥陀就走了过来：“如果，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如果？！ 这比弥陀这种外号可差远了。 但是茹玥都没精神纠正自己的名字：“被人，打的。” “看出来了。谁打的？” “我……亲戚。” “啧！下手真狠，缝了十一针呢。医生说要住院观察，怕会有那什么……脑震荡，你看呢？” “不用。”茹玥坐起来，想马上下地，但是头很晕。 她只好看向弥陀：“麻烦你，送我去城南街，23号。” 弥陀挠头：“城南街23号……哦，宸哥不在！去粤州了。” 茹玥：“我，知道。我，住那儿。” “……！” 弥陀不动了，看茹玥看好久，小小的眼里是大大的八卦。 茹玥无奈，扶着病床边努力站起来：“租的。” 弥陀就又是咂嘴又是笑：“嘶！喔呵呵呵，我怎么不知道？你俩装的真像啊！昨天还假装不认识呢，合着你们就是耍我呢？” “真租的，不是……” 茹玥想详细说说，但是整个头非常疼，动作稍大些，还晕得不行。 她这说话慢了一拍，弥陀就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不用说了。那……嫂子，你在这儿等等，我去借个三轮车送你回去啊。” 弥陀说完就很兴奋地跑了出去。 茹玥：“……”怎么成嫂子了？！ 但是弥陀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他还推来了一个轮椅：“嫂子，坐，我借到三轮车了，现在推你去外头就送你回去。” 茹玥扶住脸，努力解释：“那个，弥陀，我和宸哥不是……” “我不说，我一定不说，我知道宸哥不喜欢人提这些。” “不是……” “没事没事，走吧，我跟老谷借的轮椅得马上还呢，哦，老谷是宸哥发小，宸哥的朋友都很厉害的。” “我……” “没事没事，医药费老谷没让出，大家都是谁跟谁呀！来，嫂子你来，就坐这个三轮车啊。” 弥陀把茹玥推到医院走廊外，指点了一个三轮车，他就回去还轮椅了。 茹玥：“……”我话没说完呢！ 但算了，这会儿真是说话都费力。 等伤口好了，再郑重地谢谢弥陀好了。 弥陀很快送了茹玥回城南街，停在23号大门口。 因为知道这几天仲宸都不会在，茹玥出来的时候就是从大门走的，而且现在她头晕得很，再让人扶着绕到后门，实在有点矫情了。 茹玥就摸出钥匙开大门。 弥陀笑嘻嘻：“嫂子，那个，我就不进去了，就是你需要什么，你说，我给你跑腿。” 茹玥尽量少说话，疼：“没啥。谢谢。” “哎哟，嫂子，我跟宸哥什么关系啊，给嫂子帮一下，说什么谢呢！” “别乱喊。” “嘿嘿嘿，知道了，有人在我不喊。那嫂子，我走了？” “……谢谢。” “不谢不谢，宸哥不在，我明天过来一下，你要是有什么事你再跟我说，嫂子。” 茹玥已经说不动话了，挥挥手，弥陀就走了。 茹玥扶着墙根慢慢走回自己那边房里，倒头便睡。 放心了。 经过这么一闹，养娘亲娘这两边，近期都不会再来找她了。 而且，她不生孩子的事这么大张旗鼓地放了出去，李家再打她主意的可能性就减少了九成，毕竟李家搞个人回去，目的还是明确的，不生孩子的女人，不符合他们家要求。 第46章 十年之约 茹玥睡得昏昏沉沉的，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 有时候睁开眼天还亮着，有时候睁开眼周遭一片漆黑。 然后就是做梦。 一开始是混乱的梦，似乎是小时候的事居多，有茹大江高高扇过来的手，有李余粮不间断谩骂的嘴唇，有邵莲生似有似无抱怨的喃喃声。 中间是她常做的那个梦，有人带着立体俊美的轮廓，在她的耳边轻语微笑，但是这一次也一样，她没法抱紧他，最终天旋地转，被无法述说的神力拉扯着，掉进一个黑色的漩涡。 而她依然无力反抗。 再过了一阵，感觉天地平稳了，但是她又觉得自己老了。 是那种自我认知的老，心累人也累，好像还动了场大手术，正躺在病床上。 模糊又混乱的感官里，她闻到有消毒水的味道，还听见了姐姐茹云在和弟弟茹强说话。 声音清晰起来： “……小弟你知道吗，你二姐看着像当尼姑似的，其实还挺会勾引人的呢！前些年，有个男人特意从外国回来找她的，像是对她很有意思的样子。” 茹玥感觉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但是身体是麻木的，动不了。 她使劲地抬眼皮，但是抬不起来。 接着就听见弟弟茹强在问：“哦？什么样的男人？大姐，这件事你怎么没有和我说？” “呵呵，和你说了，你能做什么？是不是就拉住那个男人，好把你二姐和人家凑成对？”茹云冷笑着。 茹玥分明看不见这些，但是脑子里却有茹云冷笑的样子。 茹玥混乱又愤怒。 又听茹强说话：“为什么不呢？二姐一直都没有再结婚嘛，也没个孩子，要是有合适的不也挺好。” 茹云：“呵呵，小弟，你倒忽然有良心起来了啊，那你不想想，你二姐要是结了婚，有了孩子，将来这价值十几个亿的美容集团，还能是你家和我家的吗？猪脑子，这种事都是要早早筹划的懂吗！” “额……对对，对啊，还是大姐有远见。那，大姐，后来那男的，怎么没找二姐？” “我赶走了啊！我和他说，我二妹好不容易离开了李家，改了名字，在别的城市生活得好好的，已经结婚生孩子了，请你不要打扰她。哎，都很久以前的事了，那男人就离开了，没再回来。那时候正好你二姐搞了几个店，忙得要死要活的。我有先见之明，她一定会发财，你没听说吗，最容易成功的，就是没结婚的女人！看看，现在咱家茹玥干得多好！哎，强子，你二姐就是操劳过度，身子不好，那什么……也不能说我们没良心，兄弟姐妹嘛，呵呵，我们陪好了，坐等着，就能分个几亿，她要是和那个男人走了，这种好事能轮上我们？” 茹云的声音一向尖厉，这么说着，话像刀子似的，一下一下扎进茹玥的身体。 茹玥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和翻涌，整个人要爆炸了。 她的脑子更清楚了些。 她记起来，茹云的这番话，她听过。 这是上辈子的事，就因为她听见了这个话，愤怒地要爬起来去掐茹玉，才发现自己飘飘荡荡地离开了身体，再睁开眼，就重生回到了八十年代。 现在呢？ 她又回去了吗？ 不不，她不要！ 她已经知道，那个把她捞出李家的人是谁，她也已经知道，那个十年之约不是玩笑，她要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茹玥的意识和身体努力对抗，终于，上下眼皮睁开了一条缝。 但是，怎么一切像蒙着一层雾似的，不太清晰。 倒是能看见在她的病床边，坐着两个人。 茹玥就用尽全力抬起手，对着隐隐约约的那两个人说话：“别做梦了！我的钱，一分都不会给你们！” 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小茹，你醒了？要喝水不？” 手很温暖，声音很温柔。 茹玥闭一闭眼，再睁开，好一会儿，眼睛才聚焦。 病房倒好像是在病房，就是面前的人容貌秀美，眼睛清澈，不是茹云那越到老越尖酸刻薄的样儿。 茹玥一时间没想起来这是谁。 又有个脑袋凑过来，是张皱着眉也像在笑的脸：“哎，如果，你好点没？” 是弥陀。 倒不喊她嫂子了哈。 茹玥嘴角扯了扯：“你……又给我送医院来了？” 她自己听自己的声音都是极轻的，忽然就意识过来，之前的一切，都是她潜意识里的记忆。 而弥陀，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指指旁边的妇女： “不是我哦，是仲大姐，就是宸哥的大姐，你这头缝了十几针，我怕宸哥知道我没照顾好你……呃，反正就是我今天过去看看你情况，结果敲不开门，我就去找了大姐，大姐说你确实是租的，嘿嘿嘿，啊，还好大姐开了门进来，发现你发高烧，都烧迷糊了呢！” 仲大姐轻轻的拍茹玥的手：“小茹，你不记得我吗？” 茹玥看向她，努力微笑：“记得，仲婉大姐。” “呼！”仲大姐拍胸口： “那就好那就好，医生说，要是你醒了得问你记不记事，怕脑震荡呢，你这个姑娘呀，你头破了，还发高烧，你家人……唉，吓死我了，还好没事，医生说最好先不要坐起来，来，我给你弄了个麦管子，你喝点水吧。” 仲大姐的眼里很心疼，提家人提了一半，忽然没再说，反手拿过来一个搪瓷缸子，里头澄黄的麦杆子晃来晃去。 她很细心的把麦管子送到茹玥嘴边。 茹玥吸了好几口水，不但嗓子舒服很多，头脑也清晰了，感觉自己像又一次重生了似的。 仲婉收了水杯，转头大力推了推弥陀： “走走走，不成事的小子！谷医生说你昨天送人来医院，他就叫你帮着办住院的，你还给人送回去了，还好你知道今天去看看，否则出了人命，是不是要我削死你啊！” 弥陀挠头：“那，那我一个男的，她住院了，我怎么照顾她啊？” “你不会找她家里人啊？” “我……是她在车上看见我，就说让我送她宸哥家嘛，我……哎哟，我哪里知道她真的是租的嘛。” 第47章 这才是亲姐的模样 弥陀支支吾吾的解释自己的误会。 仲婉的眼里就都是笑意，嘴上却说：“行了，我知道了，走走走，忙你的去吧。” “好叻，那大姐我走了哈，宸哥回来，这种事，你就不用告诉他了哈。” “走你的吧，也不知道你怕他啥。” 弥陀做着鬼脸，转身要走，茹玥努力让自己大声一点叫住他：“弥陀，谢谢你，等我好了，我一定重重谢你。” 弥陀笑得眼睛也看不见了，特意回到床边说话：“我等着呢！” 仲婉拎住他衣服袖子往外拉：“你给我快点走！” 一会儿仲婉就笑着回来了： “小茹，我是个直脾气，有啥得马上说啥，你看你这情况吧，还挺严重，本来应该有家人来照顾你的，但是你这么大的姑娘，既然出来一个人住，我瞧着，你家人也不怎么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也没啥。你只告诉我，要不要通知你家人？要，我马上帮你去找；不要，你不嫌弃的话，就让我来陪你几天，好不好？” 茹玥微笑：“我真喜欢仲大姐的直脾气。那就麻烦仲大姐几天，等我好了，我也一定重重谢您。” 仲大姐眼里是可见的欢喜：“哎哟，谢啥谢，我们有缘，没事。你想吃什么？” “我没胃口。” “嗳，吃这个事，有时候说着说着就想吃了。我告诉你啊，我会做糖醋排骨，会做青椒土豆丝，小馄饨也行的，说吧，要吃啥？” 仲婉掰着手指头算美食，眼里有真实的关切。 茹玥心头暖暖的，说：“谢谢大姐，那我吃小馄饨吧。不过不是现在，医生不是说我现在不能坐起来吗？等我好点再吃。” “对哦，医生说你现在吃，容易吐。不过吃少一点，我觉得没事，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嘛。我回去做。” “不不，大姐，我真不饿，暂时不吃。您坐会儿，陪我说说话。” “那也行，我说话也说得很好，哈哈哈哈！” 仲婉爽朗地笑，在一旁的骨牌凳子上坐下，两个人却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毕竟不算认识，忽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茹玥主动开口：“仲大姐，我家人不是不怎么样，是非常不怎么样。我的伤，是我亲爹扇我的时候，撞在门柱子上撞出来的。” “哎哟！为什…………”仲婉明明非常想知道，但还是努力刹车：“唉！有些人，平时看着挺好，对待子女却像仇人似的，他将来会后悔的，一定会的！” 仲婉似乎颇多感慨，还有些激动。 茹玥苦笑：“我看不会。他从小就不要我，我在他眼里，是不该出现的。” “唉！那，你娘呢？我的意思是，娘对你好吧？”仲婉问得小心翼翼。 茹玥在枕头上侧了侧：“嗯……我不知道什么是好。仲大姐，我六岁的时候，家里就把我送给了我伯娘，我伯娘对我不好，又是打又是骂。我亲娘倒是没打过我，但是她看见我就躲，生怕我回去，所以，我不知道她这算是对我好还是差。” 听着茹玥的话，仲婉就沉默了。 她眼里有着同情，但也有着悲伤。 好半天，她伸手给茹玥掖了掖被子：“唉！小茹啊，算了，父母和孩子，也是要看缘分的，有的父母和孩子之间，就是没有那种亲亲热热的缘分，咱等着，你看你这么好的姑娘，一定会有疼你的人出现的，啊？” 茹玥微笑点头：“好，我等着。就是大姐，你送我来医院，住院的钱你给我垫的吧，多少？回头我马上给你。” “不急的，难道我还怕你逃走啊？哈哈哈，你这住着我们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给你我睡不着，前一天我给你弟弟租金，他没收，得一并给你。” 仲婉立马凑近来：“你见过我弟弟了，怎么样？呃……我的意思是，没吓着你吧？” “吓着？” 仲婉手比画着脸：“我是说，他……留着胡子……其实他很好看的！” 茹玥笑容扩大：“嗯，很好看。留着胡子也很好看。” “是吧是吧，我就说我弟弟是好的，哈哈哈哈！”仲婉开心得不得了，笑得非常大声：“哎哟，真好真好，你没吓跑，哎哟，他没收你租金，是不是觉得你也很好看？” 茹玥：“……”您应该一如既往地保持矜持啊大姐。 茹玥实话实说：“不是，他让我尽快搬走，应该是不想租。” 仲婉竖起眉头：“啥？尽快搬走？那不行！我不许！你是我看中的弟……小茹啊，你不用管他，你这伤着了，家里人竟然都是那样的对你不好，你只管住着，等他回来我跟他说，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找我。” “仲大姐，我家里人也有好的。我爸对我很好，就是他不常在家。” “爸？你是说，你伯父？” “对。我伯父，也是我养父。我跟我亲爹娘那边闹了一场，我担心我爸会找我，因为他还不知道我搬出来住，我得赶紧好起来，去和他说一声。” “唉，你这个孩子，你病成这样还想着这些呀，那我回家给你包馄饨好不好？吃饱了有力气，就好得快。” “大姐不上班吗？” “上啊，但是我们那单位，哎哟，走几天没什么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谢谢大姐。” “不谢不谢，反正我家孩子也要吃的呀！那我先走一下，很快回来，你安心休息。” 就是这样，仲婉非常耐心地照顾了茹玥四天。 医生说茹玥已经过了危险期，看来上次只是正好发烧而已，现在好了，可以出院了。 所以第五天一早，仲婉来医院的时候，拿了一个包递给茹玥：“我都说了住院费我可以垫，你非要我帮你去拿这个包，这里头老多钱了，万一少了我可没啥还你。” 茹玥头上还缠着一层薄纱布，但早就坐起来了。 她接了包：“其实没多少钱，是我卖了工作的几百块。” 仲婉很惊讶：“你卖了工作？就是国营被单厂的工作吗？” 第48章 心塞的周奶奶 经过了这么多天的接触，茹玥已经非常信任仲婉。 认真说起来，她现在的岁数可比仲婉大多了，她早就看出来，仲婉对她好是真心的，但也夹着私心。 只是仲婉的那点私心嘛……茹玥乐意接受。 所以她的状况，也愿意告诉仲婉。 茹玥：“是的。大姐，我原先做质检的岗位，卖了九百块，先收了一半钱，明年再收一半。” 仲婉皱眉：“钱倒是不少，可为啥卖了呢？你没有工作，以后怎么办呢？” 茹玥：“不怕的。以后我干个体户。” “个体户……会被人看不起叻！” “没事。只要赚到了钱，就看得起了。但是现在看不起我的，我都拿小本本记下来，以后都别跟我借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仲婉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停不下来：“哎哟，小茹竟然这么自信，哈哈哈哈，我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哈哈哈哈。” 茹玥：“嘿嘿嘿，我很坏吧？” “不不不，不坏，好！太好了！哎哟，我弟弟也干个体，我一说干这个人家看不起，他就很生气不理我，你比他懂事。” “我比不上宸哥，他在小商品市场有摊位，我现在还啥也没有。” “噢，干个体这个事他也和你说了？”仲婉眼睛亮晶晶的。 茹玥摇头：“不是，是那天我去小商品市场走走，想知道别人都卖什么，结果遇到了小偷，还是宸哥和弥陀帮我抓的呢，不然我的钱就没有了，所以就知道了。” “你俩挺有缘！”仲婉的眼睛更亮了。 这话说得！ 茹玥不好意思地垂下眼。 仲婉很懂得适可而止，并没再说，出去帮茹玥办了出院手续，就用自行车送茹玥回了城南街。 她很是热情地让茹玥躺着啥也别动，自己跑了好多趟，给茹玥买回来了吃的用的。 茹玥嘴上没说什么，等仲婉要离开的时候，给她递上一个自己用红纸糊的信封：“大姐，这些日子多亏了你，这个是我乡下家里的规矩，你陪着我出出入入医院，得要给红包的。” “啥呀这是，我可不要这个，你一个小姑娘租了我们的房子，我肯定要对你负责呀，不用不用！” “大姐，要是你不拿，我就找弥陀，让弥陀给你。” 一听要找弥陀，仲婉收了红包：“好了，我拿。小茹，你要是还有谢弥陀的，我也一并帮你带给他好了，你刚刚好点，别走来走去的。” 茹玥差点笑出来。 这位大姐你意图这么明显，真的好吗？ 虽然是这样想，但是茹玥真的也包了个红包让仲婉带给弥陀：“那就麻烦大姐了，是有一份给弥陀的，要不是他救我，我现在不知道在哪儿晕着呢。” “呃……他是替仲宸去那边镇上拿货的，要不是仲宸突然说要去粤州看什么印刷机器，那肯定是仲宸救的你！” 茹玥：“……”姐姐你这样也行？ 这心思也太明显了吧？ 茹玥都不会接口了。 倒是仲婉若无其事地走了：“那我去给弥陀了啊，你一个人确定没事？” “没事。我都好了，大姐。” “就算有什么也没事，仲宸快回来了，到时候你只管差使他。” “呃……好的吧。” 仲婉这才走了。 茹玥睡不着。 这几天心里一直挂念茹大涛。 不知道唐自红这次没能把她卖成功，会不会找茹大涛的麻烦呢？ 正想着呢，听见外头有人敲门：“有人吗？小玉，小玉？你真的住这里吗？小玉？” 是周奶奶的声音。 茹玥连忙趿拉着鞋子出去开门：“周奶奶，我在的，我家里怎样了？” 周奶奶一看见她就是一愣，不答反问：“你头怎么了？” 茹玥也不瞒她：“我去了乡下一趟，我亲爹不要我留下，打了我，缝了十一针，连头带尾住了四天的医院。” “……”周奶奶嘴抿了好几抿，叹气：“唉！你这孩子真是可怜。我说怎么我来了两次都没找到你，我还担心是不是我记错地址了呢！” “对不住，害您老走了几次。”茹玥让周奶奶进了屋里坐，迫不及待地的问：“家里那个事有眉目了？” “可不是。我就是为了这个事来的，但是你现在这样……小玉，你没事了吗？瞧着脸色不怎么好呢。” “我没事了。亏得租房子给我的大姐照顾了我几天，我遇见好人了。” “……唉！自己家人一个靠不上，难为你了。” “嗐，我爸对我还是很好的。周奶奶您说吧，那个人一般什么时候去唐自红那儿的，我爸这几天有回去过吗？” 一提这个，周奶奶脸色很生气： “没见你爸回。倒是那个野男人最近下午天天来，呆很久。人一来，唐自红就让茹新茹宝到我家。她这当我是瞎子聋子，还是傻子呢？昨天我实在受不了了，下午我直接出了门！我还来了你这儿一趟，你不在我才又回去，但是因为我睡惯午觉的，昨天我这么出来了，哎哟！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后来我在路上想想真是心塞，人家偷汉子的都不怕呢，我怕什么，我又回去了，就看见茹新坐在你家门外哭，半边脸肿得老高，手指印还在上面呢，眼睑下不知道是不是手指甲划的，好长一条血痕，我看着……” 周奶奶比划着血痕的位置，又拍胸口： “唉！真是作孽，唐自红这个女人是彻底不要脸皮了啊！为了跟男人搞七搞八，连孩子都不要了吗？我原先还想着，清官难断家务事，我来给你这儿告状，总是不好，但是你看看唐自红这个女人做的事，哎，她到底是鬼迷心窍到什么程度了啊，再不制止，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您说，她打了茹新？”茹玥心里也是跳了跳。 再怎么说，茹新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 以往茹玥在家的话，唐自红虽然会骂茹新，也会作势打她，但没有真的下过重手，大部分时候唐自红假装打孩子，不过是为了震慑茹玥。 现在茹玥不在，她竟然动真格的了吗？ 第49章 时髦到没朋友 茹玥：“您说，她打了茹新？” 周奶奶气哼哼地回答着：“是，打了，为了野男人打了！我问茹新来着，‘新新，谁打的你’，茹新咬牙呢，说，‘我姐姐不在，我妈就打我。’你听，是唐自红打的！” 茹玥皱眉：“那茹宝呢，也打了？” “应该没有，门关着，在屋里玩呢，我听得清楚，那小子咯咯咯咯地笑，可开心了。” “呵呵！”茹玥苦笑：“以前一直觉得她专门对我下手，现在看来，她是专门对女孩儿下手。” 周奶奶一下一下地摇着头： “搞不懂她了。说句难听的话，自古奸情出人命，你之前担心的，也不是多余，你瞧瞧，这么大白天的，楼上楼下还有人呢，唐自红就敢这么带人回来，还那样打孩子，她的心已经被野男人蒙住了，你赶紧的跟你爸商量一下，到底该怎么办，不然时间久了，要是孩子是你爸的，那不是从小就被人议论得出不了门？这种事，祸及一辈子！连你都是受影响的啊，你想想，议亲起来，被人说一句，‘她妈偷汉子’，这还让大姑娘怎么嫁好人家？” 这种事，茹玥能说什么？ 真的只能庆幸，唐自红不是自己亲妈。 茹玥沉默了一会儿，问：“周奶奶和那个男的照面过吗？” 周奶奶：“有过，这人鬼祟的很，每次遇到了，就拿手假装顶着嘴巴咳嗽，我没怎么看清脸，但总觉得不是正派人，正派人能往人家女人屋里钻么！” “我知道了。周奶奶，我一会儿就去山上跟我爸商量一下。” “你跟你爸最好还是要找人帮忙，唐自红那个无赖劲，骂起人来像泼粪，而且这种事真抓住了，他们狗急跳墙的，就你和你爸在的话，根本就不经打。” “您提醒的是，我会和爸说这个提议的，谢谢您。” “唉！谢啥，实话和你说，和唐自红楼上楼下我都觉得丢脸，这种事闹出来，我们那个楼不知道被人怎么提呢！我走了啊，你要是身体吃得消，你早点告诉你爸。”周奶奶说着就告辞了，依然气哼哼的。 “……好。”茹玥挠挠头应了。 也是奇怪，上辈子周奶奶并没有和她说过这个事，这辈子倒是吐槽了不少。 估计她没在家里住了，唐自红和那个蔡老流氓更加肆无忌惮，搞得周奶奶这样的老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茹玥送了老太太离开，并没有马上去找茹大涛，而是换上一身最旧的衣服，还裹了一条藏青色的头巾出了门。 十一月份，天气已经有点冷了。 茹玥把头巾扎紧了一些，挡住脸。 这次又是受伤又是发烧，她一下子瘦了五六斤，原本就不胖，现在更加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旧衣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头巾又是老太太才用的颜色，这么一搞，估计就算是认识的人看见身影，一时都认不出来。 就这样，她慢慢走到了距离自己家那老房子两条街距离的一个巷子。 她约莫记得，那个姓蔡的老流氓是住在这儿。 上辈子，李余粮被唐自红气倒后，姐姐茹云撺掇着茹大江、邵莲生等人一直追着和唐自红争抚恤金，争房子。 唐自红躲起来。 茹云不知道怎么打听到她住在蔡老流氓这边，就非拽着茹玥来过一次。 因为除了李余粮，只剩下茹玥才有资格争这些东西。 但是那时候茹玥没怀疑过唐自红生的孩子不是茹大涛的，总觉得父亲不在了，虽然茹新、茹宝跟她不亲近，但总是兄弟姐妹，还没成年，所以一点也不愿意去争那些东西。 再说了，她还不知道茹云那几个人的算盘？！ 她去争了，就算能争到一点，也到不了她手。 所以趁着茹云不注意，茹玥就离开了。 这辈子，她得了解一下，那个老流氓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让唐自红对亲生女儿都下狠手揍了，这样她和茹大涛才不至于临时吃亏。 这年头，小城市的街巷和农村住房区别不大，邻里之间也是知根知底的。 茹玥找了个替家里老奶奶寻找失散远亲的借口，花了两个小时，就基本上摸清了蔡老流氓的底细。 但是毕竟病了一回，这么折腾了两小时，她都累得不行了，不可能立马的上山找茹大涛，只好先回城南街。 结果一到门口吓一跳。 咦，门怎么大开着？ 茹玥还以为是自己忘记关了，却看见仲宸修长的身影从房里晃出来。 几天没见，他好像瘦了些，但更精神了，穿着一件皮夹克，长度到腰线那儿，很好地体现了他略微冷硬的气质，却又突出了他那倒三角的健美身形。 下面一条深蓝的牛仔裤，这次是更少见的直筒，直接从视觉上拉长了他的腿型。 不得不说，这么时尚干练的一身衣服，再配上他那非常另类的大胡子，使他不过一个抬手理刘海的样子，就有了超模的既视感。 茹玥下意识地握紧下巴处那个绑头巾的结。 唉呀，她这会儿的样子跟他比起来，简直像是两代人。 太土了！ 而仲宸一抬头看见门口的茹玥，也明显地愣了一下：“……你……找谁？” 茹玥：“……”兄die你礼貌吗？ 她不得不摘下包得严严实实的头巾：“宸哥，你这么快就回来啦，我还以为我忘记关门了呢！” 仲宸的眼睛就盯在她头上。 那上面还有一层纱布，夹在头发里，很醒目。 仲宸嘴张了张，但最后只是“嗯”了一下，就退回了房间。 茹玥连忙也回自己那边，站在这里都不好意思了。 这男人太时髦了。 搞得她都要自卑了。 但是身后又传来了喊声：“哎，你等等，看一下，这种的你要吗？” 茹玥回过头去看，仲宸手里捏着好几张明信片，最上面的是露出兔板牙的翁美玲。 这下，茹玥把头巾一甩就走过去了：“哦，是明信片啊！嗯，这个是翁美玲，这个是赵雅芝，这个是张曼玉……” 第50章 猛男脸红了 对于港星，茹玥是如数家珍。 上辈子的回忆快速涌出来，她忽然就记起来，除了贴纸，明信片也是八十年代非常流行的。 这玩意儿就相等于是这个时代的朋友圈，你给我寄，我给你寄，搞得不寄明信片或者没收到过明信片的人会觉得自己特别落后。 不过一开始，大家的明信片都是一些拙劣的风景照，像现在手上这种明星照片类型的，绝对属于高档次的了。 而且现在内地还没有开始播放香江的电视剧，这些东西都是很好的，要是先屯一点，是不错的。 茹玥笑着抬头，“我要！宸哥真有眼光……”却正好撞上仲宸的目光。 他人高，刚才似乎专注在茹玥的头上，这会儿还没来得及移开。 四目相对，茹玥清楚地捕捉到他眼里的疑惑和关心。 但他立马垂下眼，没问。 茹玥摸摸头上的伤口处：“宸哥，这些我也要的，你有多少，我先拿个两百套好了。有贴纸吗？” 仲宸长睫毛扇了扇：“没那么多，给你五十套，我主要拿来当样品的。以后拿来印贴纸。” “啊，宸哥这个想法真好呢，这些明星以后都会很红很红的，只要有他们的脸，都好卖，要是把他们印在大汗衫上，大汗衫都能多卖几块钱。” “印在大汗衫上……你怎么知道好卖？” “……”茹玥愣住。 这年头可没有胸口印明星的衣服哦。 差点露馅。 茹玥咬了咬唇，对仲宸粲然一笑掩盖自己的过于先知：“嘿嘿嘿，宸哥这么时尚，身材又好，我想，你穿上这样的当模特，啥都好卖。” 仲宸皱了皱眉，忽然夺过茹玥手里的明信片，走了。 茹玥惊奇地看着他的背影。 哇哇哇，她怎么觉得，他脸红了？ 这男人皮肤白，虽然留着胡子，但是他两颊粉粉的呢。 不是吧？ 这时髦精这么纯情的咩，她不过这么一夸，他就害羞了？ 茹玥捂住嘴回了自己的屋。 然后在自己房间忍不住地笑。 对着这样的仲宸，她就不自卑了。 这家伙就凶了个样子，其实内心很敏感哦。 茹玥笑得不行不行的，半天的疲劳都没有了。 眼看着临近中午，她开始准备做饭，吃了一会儿好去山上看父亲。 就是她依然占据仲宸的厨房，那他中饭怎么办？ 茹玥在米缸前就自己是该抓三把米还是五把米纠结不已。 之前仲宸还说过让她尽快搬走，她现在还赖着，会不会招了他的厌恶？ 最终茹玥还是抓了五把米。 煮吧，要是仲宸不吃，她多吃几天，反正现在天气凉，多煮一点不会坏。 从六岁就开始自己煮饭了，上辈子又习惯了一个人过，茹玥有一把好厨艺。 不过半个小时，她就煮了饭，炒了一盘西红柿鸡蛋，一盘腌菜肉丝。 茹玥用大碗装了一份，放在篮子里拿去仲宸那边。 他的房间门开着，能看见他在摆弄一台电视机。 茹玥有点惊讶。 她记得上辈子她家也是今年年底买的电视机，那是唐自红收了李家的彩礼钱，立马给茹宝买的，是个14寸黑白的，也得五百多块。 现在仲宸房间的，目测是二十寸以上的，还是彩色的，这可很少见呢。 茹玥敲了敲门，仲宸回头，脸上当然早就没有那抹粉色了，但却让茹玥更加确定，之前他是真的脸红了。 茹玥努力忍住笑：“宸哥，我前几天不小心伤到了，还没有去找房子，还得占着你厨房一段时间，所以我多煮了一点饭，你看你这些够吗？” 茹玥做好了仲宸拒绝的准备。 但是仲宸的眼睛扫了扫她头上的纱布，轻飘飘地说：“放着吧。” 茹玥在门口放下篮子，正要走，仲宸递过来一个盒子：“饭钱。” 盒子外头包着报纸。 茹玥：“……是什么？” “饭钱。” “我是说，这里面是什么？” 仲宸却撇撇嘴没说，把盒子往地下的篮子里一份，转身继续摆弄电视机。 这是不拿就不吃饭的意思？ 好的吧。 茹玥就弯腰拿了盒子走了。 到了自己那边，茹玥忍不住拆开来看。 是一盒巧克力，还是英文标识的，包装非常好，上头还有个透明纸小天窗，可以看见里面是一个个金币，小巧可爱。 这种包装在内地是非常少见的，茹玥毕竟是重生而来，一下子就猜到，估计是粤州那边从香江进口来的东西。 挺贵的，在这年头至少得二十多块。 这饭钱，也给的太高了些。 那么，就是对上次的馒头和咸菜也很满意，所以这次给吃饭没有拒绝，还给了回礼？ 喜欢吃就直说啊，真是个矫情的男人！ 茹玥笑得不行。 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下来。 曾经，唐自红为了一块金币巧克力，狠狠打了她一耳光。 那时候唐自红自作主张的定下了李家的亲事，茹玥很痛苦，想了很多办法拒绝，但是唐自红和乡下家里都不愿意退掉，这事就这么搁着。 偏偏李长年还总是拎着东西过来示好。 茹玥避而不见，唐自红不舍得李长年拎来的东西，每次都拉茹玥去见李长年。 有一次，李长年拎过来一盒子粗劣的金币巧克力，唐自红偷偷的拆了一块，趁茹玥不防备，捏住她嘴硬硬的塞进去半块：“吃！假正经什么！你吃了李家的东西，我看你还有没有脸退亲！” 巧克力糊了茹玥一脸。 茹玥恨从心起，一把推开唐自红。 唐自红撞在墙上，马上冲过来就是一巴掌： “白眼狼！贱种！女人早晚要嫁，这么好的人家，又不是害了你，你一天天的在矫情什么，你怎么不替你弟弟妹妹想想，你嫁了好人家，他们也能过得好啊，东西我都收了，彩礼买了电视机也没剩什么了，你不去哄着那男人你躲房子干什么，谁惯的你！你也不替你爸想，你嫁的好了，说不定林业局就给他坐回办公室了，用得着这么天天在山上得风湿病吗？啊？没良心的狗东西！” 一提弟弟妹妹，一提父亲，茹玥终究妥协了。 可是一辈子过去，现在的她想起这些，真是后悔得恨不得能回到曾经的那一刻，去掐死唐自红。 这女人真的太可恶了，要是两个孩子不是茹大涛的，她一定要她付出代价，至少这些年的抚养费得拿出来还给茹大涛。 第51章 傲娇的仲宸 茹玥想着过往的事，一把擦了眼泪，胡乱地扒饭。 下午还是去医院一趟，先把头上的线拆了吧。 今天仲宸都一直看她头上，她要是去山上找茹大涛，不可能也一直包着头巾，茹大涛肯定得怀疑，还是先拆线，再用头发盖住的好。 茹玥正气哼哼想着呢，灶间门上有人敲了一下。 她抬头，就看见仲宸拿着空碗站在那儿。 茹玥连忙站起来：“宸哥，饭不够吗？” 仲宸没回答，眼睛在她脸上扫了一下，把碗放去灶台上。 他转身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问：“巧克力很苦？” 茹玥：“啊？” “巧克力。很苦的话就丢了吧。” “哦……没。宸哥，我还没有吃，谢谢你，那一盒很贵吧？你不用给我那么贵的东西，我这不是房租都还没给你么，我煮一点东西不算什么。” “……”仲宸抿了抿嘴，没回答，丢下一句：“房子可以等你身体好了再找，晕倒在路上我担待不起”。 这才跨着大长腿走了。 什么意思？ 茹玥有些错愕。 想了想，去门边的镜子照了照。 不照不知道，一照吓一跳。 原来她的眼睛鼻子都是红的，眼睫毛上还沾了好些泪。 偏偏她天生冷白皮，不生病还好，到哪里都白得发光，但是一生病，看起来皮肤惨白，是随时要倒地上的那种，现在又加上这副泪眼哗哗、眼肿鼻红的样子，大概仲宸就以为她在为了房子的事哭。 糗大了。 但是心情忽然就好了是怎么回事？ 这男人还是和上辈子一样，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他总是会替别人想的。 心情好了，吃饭倒也不急了。 茹玥慢慢吃完，把碗洗了，特意换了件新一点的衣服，走去仲宸那边说话：“宸哥，我去医院拆一下线。晚上你想吃什么只管说，你的饭钱给的足，不给你做好点的，我也过意不去。” 仲宸还在摆弄电视机，没有回头：“不用了。” “……哦。” 茹玥低低的应了，正想走，仲宸又加上一句：“我晚上有事出去。” 茹玥：“那……明天我再多做一些？” 仲宸没说话。 茹玥等了一下，憋着笑出门：“宸哥再见。” 好的吧，看出来了，傲娇的时髦精还是喜欢吃她做的饭的。 这个好说，两个人的饭菜比一个人的好做。 茹玥脚步轻松地去了医院拆线。 人挺多，她等了老半天，才等到那个谷医生来给她拆线。 谷医生：“好了？哎哟，还是一个人来啊，让宸哥陪你来不好吗？” 茹玥：“……”你这让我说“好”还是“不好”呢？ 谷医生手里拿着把医用剪刀，眼睛望着茹玥头顶，只管碎碎念：“仲宸是这样的，你喜欢仲宸，就得凑着他，不过仲婉对你蛮好嘛，陪了你那么多天，不错了，要是仲宸那边没松口，仲婉是不会来的，我说的对吧？” 茹玥：“……”我现在该从哪里解释好呢？ 茹玥干脆不出声。 一会儿谷医生处理好了，给她贴一块很小的纱布： “恢复得很快，还好在头皮里，知道你们小姑娘爱美，我缝的时候都没给你剃掉头发，嗯，也是看在仲宸的份上啊，这小子到底还是找了个对象嘛，还好还好，我们都以为这小子真的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唉，要不是仲婉，他估计早就被他爸打死了，你以后也对他好点！” 茹玥忍不住问：“他母亲呢？” 谷医生的手就顿在茹玥的头顶，声音惊讶：“你不知道？” 茹玥终于找到机会说明情况：“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租住在他们家的租客，不是仲宸的对象。” 谷医生手顿了半天，没再说话。 直到全部好了，谷医生很认真的问：“你真的不是仲宸对象啊？” 茹玥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不是。” 谷医生有点悻悻的递过来一支药膏：“哦……好了，这药膏带回去，不用你买了。那个，是弥陀说你是宸哥的女人，嘿嘿，误会，误会。那，这个事，你别告诉宸哥啊，他不喜欢人家说这些的。” 茹玥接了药膏：“谢谢。我不告诉宸哥。那，麻烦谷医生一个事行不？” “呃，什么事？” “您和妇产科的哪个医生比较熟悉一点，我想去打听一些事。” “你怀孕了？” “……当然不是。谷医生，您在八卦方面，不大专业啊！” “八卦？什么意思？” “就是总关心别人的感情之事啊，但您这些方面又看得不准。” “啊，哈哈哈，你挺有意思的，行，你有什么事找高萍吧，她是我亲戚，就说我让你找的。” “谢谢。” 茹玥正要离开，谷医生又叫住她：“哎，其实仲宸不错的，小子有钱着呢，长得也还行，反正以后他不会和他爸住一起，家里没有长辈，过日子很舒服的！” 茹玥微笑：“嗯……我收回刚才的话，谷医生八卦得不错。”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哎，小姑娘，有空来玩啊！” “谢邀，你们这不好玩，我还是不来了。” “哈哈哈哈！” 茹玥在谷医生魔性的笑声里离开，找到医院的妇产科，说了找高萍，护士马上带了茹玥去找。 这个高萍竟然还是妇产科主任。 可太好了。 茹玥对自己的锦鲤运再次表示感激，然后就假装是和谷医生很熟悉的样子，先和高萍寒暄了几句，便奔向主题：“高主任，我主要是想请你帮我查一下一个产妇的资料，叫唐自红的。” 小城市，并没有很多医院供人们选择，这个医院就是松虞县最大的了，唐自红就是在这儿生茹宝的。 那时唐自红找了关系，查出来是男胎以后，除了对茹玥开启了的终极怨恨之外，就是开始不管不顾的找最好的医院生孩子。 所以她的怀孕记录应该都在这里，茹宝的新生儿记录也在这里。 这个年代各种制度不完善，好多明明明文规定的事，找找关系照样办。 这是个极大的弊端。 茹玥上辈子也受这个弊端所苦——因为李家背景够硬，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她才会受尽欺凌却求告无门。 但是也因为有这样的弊端，唐自红照样生下茹宝，茹玥也会大胆来查唐自红。 第52章 A+O=B? 茹玥说要查一个人的孕产资料，高萍一开始当然是不答应的，说有这样那样的规定。 但是茹玥塞了红包。 高萍作势推了几下，就笑着出了门。 茹玥坐在她办公室等了近一个小时，高萍带进来一份记录。 茹玥认真地看了，还请教了高萍很多问题才走。 出了医院，她脚步有点沉重。 如果按照现在查到的东西，即便这年头没有亲子鉴定，都可以得出初步结论，茹宝有问题。 血型不一样啊。 虽然茹玥不知道茹大涛的血型，这年头谁没事也不会去查血型，但是茹玥在上辈子有钱了，那些渣亲都去做过最好的体检，所以她知道自己是a型血，还知道茹家大部分的都是a型血。 唐自红有孕妇检查记录，是o型。 但是茹宝的新生儿记录上是，明晃晃地写着b型。 a型血和o型血生不出b型血的孩子。 所以，除非茹大涛不是茹家的大儿子，不然，茹宝就不会是茹大涛的孩子。 事实摆在眼前，按理茹玥该高兴，至少抓住了唐自红的痛脚不是吗？ 但不是。 茹玥心里非常难受。 茹大涛是很疼爱茹宝的，只要一回家，就心肝宝贝地喊着，眼里都是老父亲的爱。 为了这个孩子，他被下职到护林站的时候，一句怨言也没有，唐自红拿他当奴隶使，他也从不生气。 现在要让茹大涛怎么接受这种事实呢？ 何况还有一个茹新未确定。 唐自红生茹新那会儿，孕产检查没有现在这么齐全，都是到生了才去一下医院，生完就回来了，所以茹新什么情况，查不到。 除非专门带茹新去验血。 但是茹玥没有那个心思了。 这种事，伤害最大的是茹大涛，查出来一个就已经够大打击了，要是茹新也不是的话，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父亲。 唉！ 茹玥心事重重地回了城南街。 既然之前仲宸说了晚上不回来吃饭，那她也懒得做了，随便把剩饭剩菜热热，凑合了一顿就睡下了。 第二天很早，她轻手轻脚地从后门出去了。 山上晨雾依旧。 还冷。 茹玥心情忐忑地爬上山，径直到了护林站。 黄毛狗非常通人性，只叫了一声，就转了个身对着屋子里“汪汪”两声，像是告诉屋里的人，有客来了。 茹大涛披了件破大衣出来：“咦？小玉！你怎么又来了？” 他还是紧张，上下打量茹玥的脸，脖子。 茹玥手拉了拉头巾：“爸，你怎么这个星期没回家？” 茹大涛：“不是你妈让人带的话嘛，说你奶来了城里，家里挤得不行，让我最好别回嘛。” 茹玥皱眉：“什么时候让人带的这话？” “嗯……六七天前吧，你知道的，你奶一来，你妈就各种不高兴，她说了叫我别回，我要是回去，她不是更不高兴？嘿嘿嘿，那我过几天再回。你别怪你妈啊，新新和茹宝都好吧？你奶走了吗？” 茹大涛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这会儿都还在为唐自红开脱。 茹玥想了想，六七天前，不就是唐自红到乡下来找茹玥的时候吗？ 懂了。 肯定是陈群枝上门了，唐自红收了她的东西，觉得这是一门好得不得了的亲事，而偏偏茹玥离家出走了，唐自红担心找不到茹玥或者茹大涛回家会阻挠，就谎称李余粮来了，她好利用这个时间，先把亲事定下来再说。 茹玥吸气。 不过几天，家里这么多事，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和父亲说起。 茹大涛看着她的脸色，苍老的脸更紧张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小玉，我总觉得你不对劲啊，家里出事了是不是？” 茹玥挽住茹大涛的手臂往屋里拉了拉：“爸，您先坐下，是有事，但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我们坐下说。” 茹大涛很忐忑：“到底什么事？是茹新病了，还是茹宝摔了？” 茹玥狠了狠心，决定直说。 “爸，您觉得伯娘这些年对您好吗？” “啊……这，小玉，您忽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爸，您能先回答我吗？” 茹玥看着茹大涛的眼睛。 茹大涛有些呆滞地和茹玥对视了一会儿，马上别开眼，笑：“你这孩子，这是什么话！我和你妈这么大把年纪了，有啥好不好的，小孩子话！嘿嘿，嘿嘿嘿，真是小孩子话！” 茹玥没逃避，直截了当：“爸，您有没有想过，伯娘总是不希望您回家，可能是她的心，不在您身上？” 茹大涛脸上的笑渐渐消失。 然后就是沉默。 期间，他嘴巴张了几张，但是，他终究没说什么。 可是，这种事，逃避是没有用的。 茹玥不能眼睁睁看着茹大涛和上辈子一样被蒙骗至死。 “爸，有人看见，有个男的，下午总是在我们家。” 茹大涛苍老的脸开始涨红，放在膝盖上的手发抖。 茹玥的心口处隐隐钝痛，但是这种事一直拖着，痛苦的只是父亲。 她轻声说：“爸，我来找您，想跟你商量着……过得不开心，不然就分开吧，对大家都好。” 茹大涛终于抬头你看向茹玥，眼角都是红的：“小玉，你……还小，你……别听人家瞎说，快去上班吧，啊？” “爸，逃避不是办法，你要是不信今天下午就回去看看，那个女人，拿着你的工资天天给那个男人做饭吃！” 茹大涛忽然站了起来，指着茹玥：“住嘴！你胡说八道什么！” 但是他抖着手指三秒钟，又往里屋走了：“你，你，小玉你走吧，这种事不是你一个小孩子管的！” 还是逃避。 而且他这个样子…… 茹玥没放松，跟进里屋。 里面是一张再简易不过的床，床上的铺盖都旧得不能再旧，但很整洁，被子叠放成豆腐块。 茹大涛坐在床上，手握成拳打在“豆腐块”上。 茹玥声音温和，但语气肯定：“爸，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茹大涛回头，十分生气：“小玉，够了！你到底想怎样？你妈……唐自红不是东西，但是能怎么办呢？新新和小宝，总不能没有妈！她胡搞了，就少骂你，也少骂我！总不能家里永远在吵架！” 所以他真的早就知道了。 唉！ 第53章 当事人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 茹大涛这么个反应，轮到茹玥有些愣住了，因为一时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得把最后的话说出来。 但是她的这种呆愣，对于老好人茹大涛来说，就已经是罪过。 茹大涛闭了闭眼，佝偻着背走过来摸摸茹玥的头：“小玉，爸不该对你凶。但是你还小，你不明白，过日子，有时候只能是妥协……你这儿怎么了？” 茹玥头巾掉下了一点，茹大涛摸到了伤口那处的纱布。 茹玥拿开父亲的手，若无其事：“没什么。” 茹大涛急了：“给我看看，你妈打你了……她，她为了你说的事打你了？” 茹玥抬眼，笑了笑：“爸，如果唐自红真的为了我刚才说的事打我了，您会怎么办？” 茹大涛张着嘴站着，眼里都是悲伤，那么的凝重。 茹玥不忍心为难他，赶紧摆手：“算了，不是她打的，是别人打的。” 今天的焦点是解决唐自红的问题，家里那一团糟心事先不说了。 但显然，茹大涛误会了。 “是那个男人打的？是吗？” 没等茹玥回答，茹大涛忽然把披在身上的破棉袄一甩，就大步往外走。 茹玥追出去：“爸，你干嘛？” 茹大涛没回头，只管大步走，看样子是要下山。 茹玥拉住他：“就算是那个男人打的，您去打一架也并不会解决您的问题，何况真不是那个男人打的。” 茹大涛住了脚，苍老的眼里有如释重负，也有熊熊怒火：“小玉，别怕，你爸我虽然没本事，但也不能让那种人欺负你的。” 茹玥：“是二叔打的我。爸，我今天来，是和你谈唐自红的事，您不要逃避，不要找借口，连周奶奶都知道自古奸情出人命的道理，唐自红平时对您那么恶毒，您逃避是在纵容她您知道吗，你想让事情发展成啥样！” 茹大涛的脸色由红开始转青，对着茹玥怒目：“那你让我怎么办？离婚？新新才几岁，小宝才几岁，谁顾？啊？你在她手底下吃了那么多年苦，好不容易才走出家门，总不能让你回家照顾弟弟妹妹吧？” “茹宝不是你的。”茹玥干脆趁机直接说了。 “……什么？” 茹玥快速地说：“爸，茹宝应该不是你的孩子。我去医院查过了，血型对不上，脸型也不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唐自红怀上茹宝前的那段日子，您还在省林业局出差过！生茹宝的时候，唐自红还说我没有扶好她，所以害她摔了一跤早产，她还打了我，但是我找关系查了她的孕检记录，上面说孩子是39周生的，这根本不是早产！” 话落，刹那安静。 连黄毛狗都抬着狗眼看两人，沉默。 只有山林里的风轻轻地吹着，万千树木萧萧作响如低泣。 茹大涛听了这些话，并不是震惊，而是一种肉眼可见的颓然。 他胸口起伏着，背更加佝偻了，顿了许久才有气无力地喃喃：“……别乱说，不可能，别乱说…………” 茹玥猜想，既然他早就知道唐自红出轨，那么，在他的内心深处，应该也是想过这种可能性的。 只是他存着侥幸心理，或者也是不愿意面对现实吧。 茹玥暗自叹气，过去扶住他，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就把他拉回到了门口的石阶上坐下： “爸您先歇一歇。没事，您还有我呢，我知道，要接受这个事实很难，但是总比我们两个辛苦很多年，结果是替别人养孩子的好，爸，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我知道，您心里也是不想回家住的，能让您记挂的，无非是茹新和茹宝，现在我说这个，您接受不了也正常，而且这个事情也确实应该慎重一点，您要是愿意的话，我带你去医院做个血型检查，然后我们回去和唐自红对质，您愿意吗？” 茹大涛手插在头发里，埋着头，一声不吭。 接受这种事需要一个过程。 茹玥便也不再说话，坐在一旁等着。 许久，茹大涛低低地问：“为什么你突然会去查这个？” 茹玥如实回答： “前几天我身体不舒服，连着两天没加班早回家，都在楼梯口遇见了一个陌生人，您知道的，我们那个楼，大家都知根知底……后来，周奶奶又问我，为什么您老是住山上，家里没个男人，不好。我想着周奶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她这么说……我心里就有点不舒服。所以我每次回家都留了心眼，有一次就听见他们娘仨说话，茹新和茹宝总是提什么蔡叔叔，说蔡叔叔总来吃饭……我就去打听了。” 茹玥停了停，好让茹大涛消化一下这些信息。 但显然，茹大涛心里有数，所以消化得很快。 他哑着声音问：“打听到什么？” “那个男人就住在我们家前面了一点的扁担巷，年轻的时候说了反动的话，被抓去劳改过几年，老光棍，但是他家有个亲戚在台省，这几年常常有寄东西过来，他拿那些东西去送了礼，混到了个在良种场的工作，具体做什么不知道，反正上班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种，不知道他和唐自红怎么勾搭上的，但是时间应该不短了，连他们巷子里的人都知道，他在外头有女人，他妈和别人吵架的时候，还很骄傲的说……” 茹玥咬了咬唇，顿住。 有些话给别人说是故事，给自己人说是事故。 茹大涛转头看着她，声音沙哑得变了样：“是怎么说的？” “……那个老太婆说，‘谁说我儿子没人要？我儿子照样有女人给他生……生了儿子女儿好几个……” 最后几个字，茹玥说的很轻，因为实在是心疼茹大涛。 但是即使旁边树林不断地有萧萧风声，茹大涛照样听见了。 他的问话低如耳语：“所以，茹新……也不是？” 茹玥都不敢看茹大涛此时的脸色，倒像是她犯了错似的低着头： “这个……我没查茹新的，她生茹新那时候没有孕检记录。爸，也有可能是那个老太婆瞎说，您知道的，那些老太婆吵架的时候，哪里有什么好话，唐自红生茹新的时候，对爸您……还好吧……” 第54章 好狗，好人 茹大涛再次沉默了。 茹玥心里也很难受。 知道茹宝不是茹大涛的孩子时，她没啥感觉，毕竟从小她没怎么带；但对于茹新，她却是倾注过很大感情的。 茹新婴儿期时，茹玥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却天天把茹新背进抱出，容易吗？ 所以打听到这些事，她就会有浓烈的被欺骗感。 茹玥想，自己都这么难受，父亲现在肯定非常痛苦。 就这样，父女俩坐在台阶上，谁也不说话。 坐了大概十分钟，茹玥开始觉得身上凉飕飕的，才想起来去屋里拎了父亲的破大衣来，给茹大涛披上：“爸，小心着凉。” 茹大涛再次甩掉了破大衣，站了起来：“走吧，下山。” 茹玥拉住他：“爸，等等。那天周奶奶说，如果要找唐自红和那个男人对质，最好我们也要有点准备，不然，那种劳改过的人要是犯起混来，吃亏的是我们，我觉得她提醒得很对，这个事情闹开的，唐自红不一定承认的，按照她的脾气，说不定倒打一耙说你这不好那不对倒有可能。” “唉！”茹大涛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不是说要去验血吗，那我先去验血，然后再找唐自红谈。” 他神色凝重，但口气还蛮平静。 茹玥：“爸，您……要是心里难过，您先缓缓，这种事也不是急在一时半刻。” 茹大涛摆摆手，没再说什么，只管往外走。 茹玥只好跟上去。 黄毛狗很灵性地也跟上茹大涛，在他脚边绕来绕去。 茹大涛站住脚：“小狼，回去，看着屋子。” 黄毛狗圆圆的狗眼看了一会儿茹大涛，竟然真的站住了脚，“呜呜”了两声，转身回去趴在了屋门口。 茹玥很惊讶，一直看着那狗：这田园犬也太乖了吧！ 但是茹大涛走得很快，她赶紧跟了上去。 下山的路有点陡。 茹大涛一开始走得很快，渐渐地，他的背佝偻起来，脚步也慢下来，一声不吭。 茹玥看着他的背影，心情沉重，便也一言不发地跟着走。 天时还早。 山间小道两边的杂草上还有未干的露珠。 茹玥一边走一边在盘算，应该什么时候去找唐自红最好，忽然，走在前面的茹大涛脚一崴，整个人直直地就往旁边草丛里倒了下去。 “爸！爸您怎么了？”茹玥急喊。 但是茹大涛没有回应。 倒下去以后也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茹玥努力去把他扶平整，大声地喊他：“爸，爸，醒醒，爸！” 但是茹大涛只是微弱地“哼”了两声，就又不动了。 茹玥往山下看，能看见行人和车辆就在脚下移动，所以距离山下不算远，但是茹大涛再瘦弱，也是个超过一百斤的男人，茹玥可背不动他。 她对着四周大喊：“来人啊，有人吗，有人帮帮我吗？” 此刻，她是害怕的。 就担心父亲像上辈子一样，突然就心脏病发作死了。 她也开始后悔，怎么就没有好好带父亲检查了身体再说呢？ 父亲突然晕倒，不会真的有心脏的问题吧？ “啊，有人吗，有人在山上吗？啊啊啊！救命！” 喊了好一阵，声音在山里回荡，人的回应没有听见，倒是有狗吠。 很快，黄毛狗“小狼”从山上冲了下来，对着地下的茹大涛一通狂吠，还用嘴巴去拱他。 确实是只有灵性的狗。 但是再有灵性又能怎样，狗又不能帮茹玥把人背下山啊。 茹玥直着喉咙继续喊，边喊边做好了使出吃奶力气背茹大涛一段的准备。 她把茹大涛扶起来，拉住他的一条胳膊，使劲地把他往脖子上架。 但是昏厥的人全身都是没有力气的，茹大涛的手软软的又掉了下去。 茹玥急得哭出来：“爸！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丢下我，爸，这世上只有你疼我，没有了你，我怎么办呢，爸，爸你起来啊！” 小狼似乎也有一样的心情，不管不顾地狂吠，吠得茹玥耳朵都要聋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飘进茹玥耳朵里：“放下他，我来。” 茹玥猛地回头，竟然看见了仲宸，正从山上奔下来。 他还是上次在山上遇见时穿的海魂衫和运动裤，二头肌把衣袖撑得鼓鼓的，结实有力的大腿一迈就是一大步，转眼就到了茹玥面前。 茹玥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次不会是她的梦境吧？ 仲宸一来，似乎一切都是容易的。 都没见他用什么力，就已经把茹大涛背在背上。 他抬脚往山下走的时候，茹玥还在揉眼睛。 小狼“汪汪”叫着跟上，茹玥赶紧也跑了过去：“宸哥，太谢谢你了，我们去第一人民医院。” “知道。下了山你能拦车就拦车，不能拦车就先去医院，让人推车来！”仲宸说着，背着茹大涛狂奔。 “好！” 毕竟是山道，边跑还要注意安全，茹玥除了在身后偶尔喊一声父亲，大部分时候也不敢打扰了仲宸。 但是眼看着仲宸的汗滴在山道上，茹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个男人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上辈子太苦了，所以这辈子，老天专门拿他补偿给她的？ 这么跑着，大概十分钟后，就到了山下。 茹玥拿出最快的速度冲到仲宸前面，想去拦车。 毕竟这里到第一人民医院还有两里路呢！ 但是这年头没有私家车，这边还相对偏僻，茹玥拦了半天，人落到了仲宸后面很远，都没有车过。 仲宸根本就没有停，依然背着茹大涛在跑。 但是很明显的，他已经跑不动了，速度慢了下来，大腿的汗流得鞋子都是湿的，踩在路上都有了湿湿的脚印。 正在这时，终于有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驶来，茹玥啥也顾不上了，冲到路中央张开双臂：“停一下，同志，停一下。” 车停了。 有个留着三七分发式的年轻男人探出头来：“想死啊你，知道这是谁的车吗？” 茹玥顾不上别人的斥责，跑过去一把扳住车窗不放，头都钻里面了： “同志帮帮忙，我爸爸突然晕倒了，求求你们送我们到第一人民医院吧，求求你，我很担心他是心脏病发作啊，同志，那是我爸爸啊，我急死了，求求你，求求你！” 第55章 一样的没出息 茹玥顾不上别人的斥责，跑过去一把扳住车窗不放，头都钻里面了求救。 年轻男人让开头，惊讶地看着她，似乎正要再骂，车后座响起了声音：“可以。小许你去帮忙抬一下。” 茹玥这才发现，车后座有一个中年男人，梳着大背头，面容严峻，穿着藏青的薄呢料中山装，非常的有气势。 年轻男人马上点头哈腰，“好的，仲主任”。 然后就冲茹玥一抬下巴：“人呢，在哪儿呢？” 茹玥心急慌忙，也没听清楚年轻男人喊后面的人什么，但是很显然，这人在她们这个小县城，绝对算是高官。 这年头不是谁都有小汽车坐的，只能是高官。 茹玥连忙对着车里的人鞠了个躬，指着前面的仲宸：“谢谢您！司机同志，你往前开一点，就前面那个人背着的就是。” 车开起来，茹玥在后面跑，黄毛狗一会儿前面一会儿后门的跟着跑，但是很乖，没有乱叫，要是不注意，几乎会忽略它的存在。 汽车很快滑行到了仲宸身边。 仲宸回头看了车子一下，并没有停。 司机探出头，不耐烦地喊：“哎，放下放下，还好遇见我们仲主任，愿意菩萨心肠救你们一场，换了别的人，哼哼！” 茹玥也气喘吁吁的过去扒拉仲宸背上的父亲：“宸哥，我拦了一辆车，快，快帮我把人放在车上，看把你累的，来来，我扶住我爸了，过来。” 仲宸后背僵硬着不动。 茹玥扶住父亲的上半身就不能动：“宸哥，你退后一点，宸哥？” 连喊了两声，仲宸才退回身，帮着茹玥把茹大涛往车后座送。 那个年轻司机装模作样地过来帮忙，却翘着兰花指说：“哎哟，怎么还有条狗啊，狗别上啊，真脏！哎，你们俩怎么都水哒哒的，哎哟，不会是吐了吧，真是的，病成这样还出来干什么呢，这样的话，只能委屈我们仲主任坐前面了，来来，仲主任我先帮您开门吧，好人难做。” 司机转身跑了。 茹玥顾不得看别人，只是吃力地抱住父亲的头先坐进去，仲宸搬了茹大涛的脚，把人送上了车。 黄毛狗把头搁在车门边，眼巴巴地看着。 茹玥只能拿手挥挥它：“小狼快回去看门。” 她又把身子紧贴在车子的最里面招呼仲宸：“宸哥快上来！” 但是仲宸一言不发把后座的门关上了！ 透过八十年代小轿车的透明玻璃，茹玥看见他飞快地跑走了。 这…… 茹玥呆呆地看着仲宸的身影，一时间不明所以。 司机大概刚安顿好那位“四个口袋”的大领导，这会儿转头看茹玥，说：“咦？还有一个人怎么跑了？是怕弄脏车吗，还挺识相的。去哪个医院？” 茹玥这才收回目光：“第一人民医院，谢谢。” 车子开起来。 茹玥抱住茹大涛，心急如焚，没啥话和人说。 前面的两个人显然也不是适合聊天的关系，便也沉默着。 汽车很快到了医院。 但是现在要怎么把人弄下车？茹玥犯愁。 她正想和司机说她下车去找护士来帮忙，那个“高官”先开口：“小许，去让医院抬担架来帮忙。” “哎！”司机得令，马上就跑了下去。 茹玥对着前面那个乌黑的后脑勺颔首，真挚地说：“谢谢您。同志，您是哪个单位的？等我安顿好了我爸，我一定做个锦旗去谢谢您。” “高官”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但是茹玥发现他在反光镜里观察她。 反光镜同时也映出他两条浓眉和一双严厉的眼睛。 这样子，气氛就有点尴尬。 茹玥还以为这人端高官架子，不会开口呢，却听见他沉声问：“哪个单位的？” “啊？” 茹玥的思绪根本不在这儿，这人这么一问，她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人反光镜里的眉头深皱，声音更沉了：“我问你，哪个单位的？” 很严厉。 茹玥：“我吗？我没有单位……干个体。” 这人就转开了脸，望着外面，冷冷一句：“一样的没出息！” 嗬！ 啥意思？ 不过是搭了一趟车，就能这么随意地批评别人？ 这人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茹玥生气了。 上辈子的最后十几年，她是身家十几个亿的富婆，手下多少人要看她脸色吃饭，她早已经不是能被人任意欺负的小养女了。 居移气，养移体的，茹玥自然有她的脾气。 所以，当那个小许颐指气使的带着人来抬了茹大涛以后，茹玥从布包包里掏出了二十块钱递给他： “同志，辛苦了，刚才问了车上的同志，他也没说哪个单位的，那我锦旗也没地方送啊，只能拿这个当是您二位的谢礼了，一人十块！今天实在急，还请笑纳。” 她话语非常客气，但是把钱塞给司机的时候，很强硬。 十块钱在这年代不少了，毕竟她在被单厂一个月才三十块呢。 有帮助要感谢，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帮助，以为从此就可以对人肆意批评，那是不对的。 我是没出息，我只有钱！ 身后，司机拿着钱，很意外。 但是从他站的角度能看见，车上的领导正用后视镜看着他。 他连忙捏着钱走过去：“仲主任，那个女的给了二十块钱。” 高官看着钱，眼睛眯了眯，吐出一句：“一样的臭脾气！” “呃……那这钱……” “给你就拿着吧。” “哦，那个，她说我们一人十块……” “……！” 茹玥早就离开，也把给钱的事丢开。 给父亲治病要紧。 她跑前跑后地办手续，发现医生护士都很配合，很快把茹大涛推去救治了。 一会儿，一个医生过来找她说话：“同志，不是心脏病，人已经醒了，别担心。” 茹玥感激涕零：“谢谢谢谢，那我爸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晕倒呢？” “血压很低。应该是突发性的低血压。或者是受了什么刺激？总的来说，他这种情况，和长期营养不良有关，先住几天医院观察一下。” “哎，谢谢医生，也麻烦医生这几天给他做个全身检查。” “全身检查？” “对，心脏肝脏什么的，都检查检查。” “这个……你们什么单位的，都给报销？” “没有报销，但是命要紧，麻烦您给他做。” “嗬！行，到底是仲主任送来的，有气魄。” 第56章 子欲养亲还在的幸福 “嗬！行，到底是仲主任送来的，有气魄。”医生随口夸了一句。 这会儿茹玥的魂回来一点，她听清楚了称呼。 不免疑惑起来。 zhong？ 不会也是仲吧？这仲又不是大姓，这么巧的吗，她又遇见一个姓仲的？ 茹玥倒想问问，那个zhong主任到底是干什么的，但是又担心自己这么一问，医生知道她和zhong主任不认识，对父亲就没那么尽心了。 茹玥尬笑。 不过尬笑是对的，医生不知道底细，依然热心地帮着检查，最后还给茹大涛安排在了单人的、有被子铺盖的病房。 挺好。 上午的十点半，茹玥终于坐在了病房里，才觉得累得脚都软了。 茹大涛躺着，手臂上打了点滴，脸色灰灰的。 茹玥拿出精神来，过去温声问话：“爸，医生说您要增加营养，您早上都没吃吧？这会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您买点。” 茹大涛整个人没有什么生气，极轻微地摇头，声音蚊子似的：“别麻烦了，我躺躺就回去，现在我又没有得报销医药费，太花钱了。” “爸！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您别担心那些。我有钱。” “你哪儿来的钱？” 茹玥犹豫了十秒钟，决定干脆一次过把事情都说了。 现在父亲是在医院里，有人救治，而且经过检查，已经证实他并没有心脏病，那，还是长痛不如短痛吧。 “爸，我把工作卖了，准备干个体。所以我现在手头有几百块的，给您看病和营养不是问题，而且，我相信我自己，一定会赚到钱的。以后，我们父女俩好好过，我养您。” 茹大涛呆呆地看着茹玥，一时间没有反应。 这年头没有工作是非常大的事情，茹大涛从来没有想过，一向少言寡语的女儿，竟然有勇气做出这种事情来。 茹玥苦笑：“爸，我知道，这是当初您求了无数人，还给人下跪了，才找来的工作，但是……工厂的副厂长，叫陈群枝的那个女人，她看上了我，要我给她儿子当媳妇，我不愿意。她儿子有病，很严重的病。我拒绝了她，留在厂里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说不定陈群枝还会找借口开除我，还不如我先下手把工作卖了，还能得点钱。” 茹大涛还是没回音，只是胸口起伏着，深深地看茹玥。 事情交代到这步，也不能停了。 茹玥继续说着自己的：“陈群枝已经去过我们家，给了好多东西，答应给一千块彩礼，以后还能给唐自红找工作什么的，所以，唐自红已经去乡下家里说了这事了。” 终于，茹大涛开口了：“大江……你叔，就是为了这事打的你？” 茹大涛比茹玥更清楚，所谓的“去乡下家里说了”会是什么后果。 所以他能直接跳过流程，看见结果。 茹玥点头：“是，缝了十一针，住了四天医院。奶奶说了，我这辈子都别回去。现在我暂时租住在外面。” 茹大涛闭上眼。 病房里安静极了，只有点滴瓶发出轻微的声响。 许久，茹大涛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幽幽地说： “小玉，既然你都已经这么做了，就坚持下去吧。不喜欢的人不要嫁，人这一辈子，一定会遇见难事，可你要是以为妥协就好了，那是错的，妥协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永远有过不完的坎。反正都是事，怎么活都累，还不如一开始就选难一点的路，至少，对得起自己。” 这，大概是茹大涛过了大半辈子，自己的人生感悟。 但是听在这会儿的茹玥耳朵里，却是如释重负。 所有的亲人里，最懂道理的是父亲，上辈子，唯一反对嫁给李长年的是父亲。 可是上辈子的父亲和上辈子的茹玥一样，什么事情都顾忌着唐自红，所以并没有反对得彻底。 这次不一样了。 唐自红的出轨，茹新茹宝可能是非亲生，这些事都让茹大涛开始重新考量自己的人生。 茹玥有点激动：“爸！谢谢您没有怪我，爸，您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过下去的，一定不会比上班差，一定不会比嫁给副厂长的儿子差的！” 茹大涛伸手摸摸她的发：“爸不怪你，爸当年要是有你这样的勇气就好了。” “爸，您是指和唐自红结婚的事吗？是奶奶骗你回来结婚的，对吗？” 茹大涛再次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是一种怀念： “是啊，当年我要是不听你奶奶那些话，匆匆回来结婚，再在部队坚持一年，我就能提干了，那我的人生可能就不一样了，唉！小玉，爸爸不怪你，没事，如果我和唐自红离了婚，工资不用再给她的话，爸，养得起你。” “爸！” 茹玥扑倒在病床上，抱住父亲大哭。 哭得无法遏制。 上辈子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就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人爱着自己。 而爱着自己的人还好好的活着，以后的日子还能尽孝，这是多少让人释怀的事啊！ 这时，听见有人在问：“怎么了？要急救吗？” 茹玥抬头一看，是帮她缝头上伤口的谷医生，正紧张地对着病床张望。 “谷医生，您怎么来啦？”茹玥赶紧擦擦眼泪，放开父亲。 谷医生这才看见了茹大涛。 茹大涛虽然精神不济，但是眼睛是睁开的。 谷医生有点不好意思，搓搓手说：“你父亲没事啊，那行，有什么事找我……我看你也没什么事，这病房安排得不错，呃……病历我也看过了，低血压低血糖……啊，多休息，多营养哈！哈哈哈，没事没事。” 茹玥还是礼貌地送出去，在走廊里问：“谢谢谷医生，您怎么知道我爸……是宸哥让您过来的吗？” 谷医生竖着手指头点了点：“聪明！不过这样就显得我不聪明了，哎，你真的不是仲宸对象？他浑身汗地跑来让我关照你呢！真不是？我怎么觉得是？” 茹玥无奈：“谷医生又开始八卦了，我父亲在山上晕倒，正好宸哥跑步遇到了，所以帮着送的医院。” “哦……怎么能这么巧遇到呢？我当医生这么久都没遇上一个路上晕倒的。” “这个问题真好，你怎么不去问宸哥呢？” “嘿嘿嘿，我可不敢。行了，我走了，其实我真忙，要不是仲宸，我才不管别人接管的病人呢！” 第57章 乍泄 谷医生手插在外头的白大褂里，晃荡晃荡就走了。 茹玥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不知不觉地弯了起来。 刚才仲宸不是丢下他们，大概真的是身上太多汗了，所以才没有坐车。 本来就是敏感又傲娇的人，让病人先坐车，又安排了谷医生来问，真的是非常认真的帮忙了。 她该好好谢谢他的。 茹玥回了病房。 茹大涛眼睛还看着外面：“这里的医生真好，这个来关心，那个来看望，以前总是听人说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很凶，今天才知道人家都是胡说。” 茹玥无奈地笑了笑：“嗯，正好我们遇见好医生了。” “对了，我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背的我，是谁？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记下人家姓名了吗？” “记下了，等爸您好了，我一定会去谢谢人家的。” “我觉得我还坐车了？” “是拦了车，但是那人急着走，我付了钱。” “多少钱？” “嗯……五块。” “唉！五块呢，我真是没用，白白地花了这么多钱。”茹大涛心疼地闭上眼，表情比晕倒的时候还痛苦。 茹玥给他掖好被子：“爸，你平时一个人在山上，都没有好好吃饭吧？医生已经反复说了，你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低血压。爸，您每个月就没留点钱？” 茹大涛就沉默了。 茹玥也不忍心再说。 茹大涛降了职，一个月就四十多块钱。 唐自红每次都拿得一分不剩，根本不顾茹大涛要怎么解决吃饭问题。 平时茹大涛就是从家里带一点米，再想法子在山上挖点野菜什么的就吃了，没油没盐的。 本来每个礼拜回家一次，能增加点营养，但是这次连着两个星期没回家，估计山上连米都没有了。 而现在，知道自己这么俭省，最终却是在帮别人养孩子，这份憋屈，是个人都难受。 茹玥站起来：“爸，我去我住的地方熬一点粥给你，很快就回来。” 茹大涛抬起手：“等一下，小玉。” “怎么了？” “你，给我验血了吗？” “是。a型。” “……我打了点滴，不饿。咱们先商量商量和唐自红离婚的事。” “好！” 父亲能这样干脆地提离婚，茹玥有点意外，也有点高兴。 这种事最怕的就是当事人不愿意决断。 那些一边不断埋怨，一边不肯跳出婚姻的怨妇怨夫比比皆是。 这会导致自己的生活无法向前，身边人也遭罪。 其实遇到这种事，及时止损才是正确选择。 父女俩就认真地讨论了一个多小时，基本上都是茹玥在说，这个事如果要速战速决，应该找什么人，应该怎么谈判。 越讲，茹玥上辈子后十几年的管理气势就出来了，面容自信，语言坚定。 最后，茹玥果断地站了起来： “爸，基本上就是这样安排了，乡下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您安心歇一会儿，要找的那些人我会去找的，保管帮您办妥帖，但这会儿我都饿了，得回去弄点吃的，况且这儿啥也没有，我也得回去带点暖壶、茶杯、毛巾什么的来。” 茹大涛抬头看着女儿，从知道唐自红出轨开始，第一次露出笑脸： “怎么我才半个月没有回家，我的小玉一下子变得胆子大了，还特别能干，说得头头是道的，好像以后我就能指望我的小玉了！” 茹大涛是开玩笑的口吻，茹玥却非常认真地回答： “是的，爸，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小玉了，乡下那些人我也已经决裂，以后我谁也不怕，我只和爸好好过日子，爸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不用管别人说什么，我养着您，我会有能力养着您！” 茹大涛的笑容更大一些，显得气色都好了： “傻孩子，姑娘没出嫁，按理是该家里父母藏着守着的，哪里用得着你养我。爸也就是说说，现在离退休还有好几年呢，以后我会对自己好点，不让自己生病，我要好好的看着我的小玉出嫁。” 人有希望总是好的。 茹玥在茹大涛这样的笑容里离开，心里也升起对生活很大的斗志。 先搞定唐自红，然后就带着父亲致富，让那些欺骗他们父女、奴役他们父女的都后悔去吧！ 茹玥匆匆出了医院，顺道去菜市场买食材。 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新鲜肉了，只有一个小店，在卖风肉和咸肉。 好在茹大涛的病症，就是要吃一点咸的东西，虽然风肉比较贵，茹玥还是买了两斤。 再匆匆回到城南街23号，大门是关着的。 那就是仲宸出去了吧？ 茹玥开了锁，直冲灶间想煮饭，就发现灶角上放了个全新的压力锅，还是双喜牌的。 这是个好东西！ 有了它煲汤可就快多了。 本来她得晚上才去医院看父亲，要是拿这个东西煲快点，她一个小时就能去医院给父亲送饭了吧？ 只是，这个东西一定是仲宸的，得和人说一声，就是这会儿他人不在，她这样自作主张地用人家的东西，不大好啊。 怎么办呢？ 茹玥迟疑着，迟疑着，最终拿张纸写了个条子，说明自己借用了锅，要是仲宸介意，她愿意高价买下来。 写好了，茹玥又拿了一点昨晚剩的米粒糊在纸的背后，准备去贴在仲宸的门上。 她手里拿着纸走到仲宸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听见仲宸房间有任何声响。 为了让纸粘得紧一点，茹玥把纸贴在仲宸的门上以后，还用手掌在门上按了按。 这一按，门竟然自己就开了。 就， 开， 了！ 一幕春光，毫无防备地落入茹玥的眼里。 先是男人乌黑微卷的发，修长优美的颈项，然后是一片雪白光洁的后背，一些水珠顺着挺直的后脊，缓缓地滑向劲瘦的腰，最后流到腰下那个结实的翘臀…… 这这这……这人怎么这个时候在家洗澡！ 现在怎么办？ 茹玥脸“腾”地红了，她慌乱的想离开，但是特么越急越坏事，就这么转身的瞬间，手里的纸脱手飞了出去。 不能留下这纸啊，不能让人知道她来还拍开了门啊！ 茹玥越发慌了，匆忙间想去抓纸，结果纸没抓到，反而因为她手不小心敲在门上，门开得更大了，发出“吱呀”一声。 仲宸就回了头…… 第58章 现在还说得清吗 “吱呀”门声里，仲宸回了头。 这一刻，茹玥想死。 她都没有看清仲宸的脸，就慌乱地闭上眼，嘴里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也没看见，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我是来找你借澡的，不是，我是来找你看锅的……啊啊啊……” 完蛋了，话都不会说了！ 茹玥干脆不解释了，慌里慌张地摸索着门框，转身想离开。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先是撞在门框上，再是差点崴了脚。 即便这样，茹玥都不敢睁眼。 她抚着额头，凭着记忆摸索着走出了好长一段，直到摸到了一根晾衣服的绳子，这才张开眼。 妈呀，真的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是要怪这年头大家都没有单独的洗手间，还是要怪自己租住在单身男人家好呢？ 这真的是太尴尬了。 茹玥站在灶间里的时候，心依然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跑出来，整个人慌乱得不知道要怎么办好。 最后，她果断地去房里用床单捆了条被子，再随便放进去一些毛巾脸盆饭盒什么的，全部背在背上，然后拎起灶角上那块风肉，从后门溜了。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面对仲宸啊。 而且一路走，她一路上就是后悔。 先是后悔自己干嘛非要在用高压锅前去贴纸条呢？反正他人不在家的话，她就该等煮好了肉再去的嘛，真是自己把自己笨死了。 再是后悔自己刚才的解释全部都不对，她应该直接说自己不知道他在家啊，想来想去她刚才的解释有越描越黑的风险，搞得她像是个特地去偷看人家洗澡的女流氓。 啊啊啊啊！ 这么尴尬，真是死了算了！ 茹玥在大街上跺脚。 跺完脚，她又开始犯愁，别的好说，她现在要去哪里做饭给父亲吃呢？ 没办法了，只能先买一碗面凑合了。 而仲宸，转头发现门口站着茹玥的时候，他脑子也有一瞬间空白。 这是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一时间他都忘了自己该做什么，就站在浴桶里凌乱。 等到神智回来一点，就听见那个女人嘴里在慌张地碎碎念，什么来借澡的，又是什么来看锅的，仲宸只觉得又恼怒又好笑。 他拎起一件脏衣服挡住自己，再回头看时，就见那个女人撞在门框上弹回来，再崴脚，然后就逃跑了。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呢？ 这女人真的是太…… 仲宸咬牙切齿，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词。 想要冲出去质问一下的，但是，这不是还没穿衣服吗？ 仲宸就很气。 本来平时他运动完，吃完早餐就会洗澡的，但是今天他帮着那个女人把晕倒的病人送了医院以后，心情不大好，找了个地方坐了一会儿。 即便这样，他还是到医院找了老谷，让老谷关照一下那个女人的父亲。 老谷是发小，从小就听他的话，让老谷去打听了病人已经安顿好了，他才离开。 其实他大可以不去，送那个女人去医院的人可比他厉害多了，应该会安顿好才是，但是想到那个女人趴在父亲身上哭喊的样子，他竟然就鬼使神差的去了。 这么兜兜转转再回到家，仲婉又来了。 仲婉鬼鬼祟祟地看那个女人住的那边：“哎，小弟，那个茹玥没在家呀，去哪儿啦？” 仲宸斜了她一眼，一声没吭。 他才不会告诉他姐，那个女人陪父亲在医院。 他姐租房子给那个女人的心思，他能不知道吗？ 他的人生，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安排。 仲婉就皱起眉：“哎，不会是你赶走了吧？你知道吗，前几天她被她亲生老子打了，头上缝了十几针，还发高烧呢！要不是弥陀那个傻瓜还知道过来看一眼，说不定那女人就病死在咱家了。人怪可怜的，你别那么冷血啊！” 仲宸也皱起眉。 这世上，竟然有个人和他一样，会差点被亲生老子打死？ 那她在山上，还抱着父亲哭得那么伤心？ 受虐狂吗？ 仲宸心里就烦了。 他撇嘴：“弥陀为什么会来看一眼？他那么关心，怎么没把人领回去？” 仲婉瞪弟弟：“你这说的什么话？弥陀说，是他在往城外去的公共汽车上救的茹玥，那姑娘血流披面，衣服半边都红了，还自己坐车回家，结果在车上晕倒了，弥陀给送到谷振国那儿了，谷振国和弥陀说，要住院的，万一脑震荡，弥陀那个傻子说住院的话，他不会伺候女人，就把人送回来了！还好他第二天来敲门没人应声，知道来找我，我开了门一看，都人事不省了，整个人滚烫滚烫的，怎么喊也不醒，我都吓坏了，作孽哦，我就和弥陀给送医院了，住了四天！” 仲婉伸出四个手指翘在弟弟面前。 仲宸推开她手：“关我什么事！” 仲婉无奈：“我有说关你事吗？我告诉你哦，我陪了她四天，这姑娘真蛮好的，不作，脑子冷静，做人拎得清，看看，这是她给我的红包，除了我垫付的医药费，她给了我三十块，那，你收好，回头你再去粤州，记得帮我带点东西给她。” 仲宸看着那钱，嘴角扯了扯：“还挺有钱。可我为什么要帮你带东西给她？” “小弟，做人不要这样绝情，万一有一天你看上她呢？” 仲宸眼睛看在别处：“我才不会看上一个傻瓜！” 仲婉眨巴眨巴眼：“她很傻吗？哪里傻？” 仲宸拒绝回答。 在他眼里，被亲爹打成那样，还发了疯一样喊救命的，脑子不大好使。 早知道这样，他今天根本就不应该费那个力气！ 仲婉知道弟弟的脾气，见他不说话，就没敢深入这个话题，来日方长嘛！ 她絮絮叨叨扯别的： “反正我跟你讲，暂时就让她住着，别赶人家走，她是被亲爹娘送给城里伯父伯母养的，但是城里的养母对她也不好，也就一个养父对她好点。你说这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怪可怜的。咱房子反正空着，先给她住一段时间，你还时常不在家呢，有个人看屋子也好啊，对了，我给你拿来个高压锅，你姐夫弄到的，可好用了，你反正也很少做饭，要是想吃了，拿这个高压锅煮一点，又快又方便，也不用单独去砌个灶头了。” 仲婉把高压锅塞给仲宸，仲宸盯着那个锅，不断地摸着脸。 哦，倒是错怪她了，要是这样式的，还不算太傻。 第59章 还不如偷看呢 仲婉把高压锅塞给仲宸，仲宸盯着那个锅，不断地摸着脸。 哦，倒是错怪她了，要是这样式的，还不算太傻。 仲婉看看他：“干嘛，你不要？那你吃饭怎么办，到我家吃？” 仲宸摆手：“放着吧。我今天还没有洗澡呢，你快点走吧。” 仲婉敲了弟弟胸口一下：“敢嫌我了是不是？我话还没说完呢。” “姐，我没嫌你，但是你不觉得我很臭吗？除了相亲找对象的事，你要说什么快点说。” 仲婉气笑了：“呵呵！你以为我想说相亲的事啊，曹岁珍大姐还跟我推脱呢，说那些正经的人家，一听你是个没工作的，连相亲都不愿意呢！” 仲宸竖起大拇指：“有眼光！我这种无业游民，就不配有对象。” 仲婉白了他一眼：“这一点你就比不上那个茹玥，她说她卖了工作，就想干个体，谁要是看不起她，她都拿小本本记下来，哈哈哈！” “你要说的就这？” “呃……”仲婉顿住。 仲宸似乎想到了什么，马上挥手：“你还是别说了。我脱衣服了。” 仲婉连忙说：“小弟！爸他要调任去市里了……” 这下，仲宸不但脱衣服，干脆作势开始脱裤子。 仲婉嘴里“哎哎哎”地喊着，但人只好退了出去：“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又没说什么，明天晚上我去吃个饭，你别又一个月不理我行不行？” 仲宸“嘭”一下把房门关了。 仲婉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重重地叹了口气，走了。 仲宸在窗口看着仲婉离开，才走了出来。 他拿着锅在院子里徘徊了足有一分钟，最终把锅去放在了厨房的灶角。 那个女人一手好厨艺，应该用得着吧。 他再退回来的时候，脑子里再次萦绕起女人在山上的哭喊： “……爸！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丢下我，爸，这世上只有你疼我，没有了你，我怎么办呢，爸，爸你起来啊！” 现在没事了。 她比他幸福。 仲宸垂下眼，默默地回了房，随手关了门，开始洗澡。 然后，很快就有了他转头，那个女人站在门口看他洗澡的一幕。 呵呵！ 人就不能心软！ 仲宸想到这，气得把擦干身体的毛巾掷在水里，飞速地穿好衣服，准备出去让那个女人搬走。 但是地上的一张纸留住了他的脚步。 这写的什么？ “宸哥：借你压力锅一用。我已经留条了，就当你答应了，报酬是以后你的饭菜我包了。当然，要是你回来看见了，实在介意，这个锅就转给我吧，价钱好商量，你说多少就多少。还有今天的事情，非常感谢。等我爸爸身体好了，再郑重地谢谢你。你的邻居，茹玥。” 纸上黏黏的，似乎有粘了米粉的痕迹。 仲宸捏着纸，气马上消了一大半。 所以，这个傻女人是不知道他在家。 这样的话，不是让他为难么？ 现在搞成这样，他既没有了赶走她的理由，又不好意思再吃她的饭。 这还不如是偷看的呢。 这个傻女人怎么那么能气人？ *** 茹玥背着铺盖卷，就近去了国营面店。 这会儿都过了十二点了，吃面的人不算拥挤，茹玥买了两份，一份自己吃，一份准备给父亲带回去。 等她拿到了面刚坐下，就听见有人喊她：“茹玥？” 茹玥回头，喊她的人马上跳了过来，连珠炮似地发问：“真的是你！你怎么瘦了好多，你这背一大包啥啊，你最近过得好吗？你怎么不来找我啊？” 竟然是苏丽芳。 她凑过来的时候，茹玥明显感觉她的圆脸比前段时间更大了些。 茹玥自然而然地笑了出来：“苏苏是你啊，这个时候你怎么没有上班，在这里吃面？快坐下来说吧。” 苏丽芳连忙去捧了自己的面碗过来，兴奋地说话： “今天我生日啊！我妈一是没时间去买面，二是怕我哥跟我抢着吃大肉，就给了我两块钱，说让我自己来面店吃碗双浇头的大面，我呀，就趁车间主任不在，和江美霞说好了帮我掩护，偷偷溜出来吃了，哈哈哈，看，我加了大排，还有焖肉，哈哈哈，还有虾仁哦，总共花了一块三毛钱呢！哎呀，要是早点看见你，我请你吃好了！” 苏丽芳眼里有光，脸上都是幸福。 茹玥也替她开心：“呀，生日快乐！你妈妈对你真好，对了，江美霞就是新来的搭档吧，怎么样，不错吧？” “不错。一开始我还有点不习惯，每次一抬头，就看见一张黑乎乎的脸，跟你那小白脸差距实在太大了，但是江美霞脾气也好，我说什么都是‘奥奥奥’的，我就不好意思欺负她，哈哈哈哈！” “可别欺负她，她是江副厂长的妹妹。” “啊？真的啊？” “真的。” “妈呀！你怎么不早说，还好我没有欺负她，哈哈哈哈，不过曹碎嘴可能要惨了，她看见来个新的人，每天不变着法子说人几句她睡不着，这下我等着看江副厂长怎么修理她，我一定不告诉别的人江美霞是谁的亲戚，哈哈哈哈。” 苏丽芳快乐得很。 茹玥也被她感染了，一时间把刚刚尴尬至死的事都忘记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茹玥解释了自己拿着被子是因为父亲在医院之后，苏丽芳也自然而然地说起了厂里的事： “你胆子真大，说走就走了，第二天江美霞就来上班了，我还真以为是陈群枝开除的你，换了江美霞的，所以我恨了她好几天，后来我听江美霞也在偷偷说陈群枝坏话，我一下子就喜欢她了呢！” 茹玥：“嗯，江副厂长和陈群枝不对付，江美霞肯定也讨厌陈群枝。” “对了，茹玥，有个事我要问你，你知道吗，最近几天，厂里都在议论你？” “议论我？我都走了，还有什么好议论的？” “唔……”苏丽芳略有些为难的抿着嘴，很是同情的看了茹玥好一会儿，才凑近茹玥，小小声的说： “厂里都在传，你是不能生孩子的女人，这辈子不会有好男人要你，估计你只能嫁老鳏夫了！唔……茹玥，这不会是真的对吧，这些人乱传话，我不知道我跟你说了，你会不会受不了啊？” 第60章 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太惨了 听了苏丽芳的话，茹玥眨巴眨巴眼睛。 明白了。 一定是唐自红不敢把上次在乡下听见的消息瞒着，又不舍得陈群枝送的东西，就和陈群枝说了。 这样一来，只要陈群枝拒绝这门亲事，那么拎到家里的东西就不用还了； 如果还有更好的可能，陈群枝听说茹玥不生孩子也没有拒绝，那么唐自红这边就没有任何责任了。 而李家，一向来目标明确，他们要的是一个能完全掩盖李长年不男不女身份的女人。 这个女人必须软弱好欺，还必须能生孩子。 因为他们一开始就打算好了，把人弄进家里以后，先让这个女人承受没生孩子的压力，压力到了一定的程度，她就会接受李家的建议，配合着找个男人暗度陈仓。 如果这个女人不愿意，那么就是暴力怀孕，就像茹玥上辈子，他们找了仲宸来帮忙一样。 如果这么做依然不成功，那么李青山这个家翁就会直接上。 因为到了这种时候，那个女人早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甚至被人暴力睡了的事，也变成把柄让李家捏在手里，所以，什么伦理道德，统统就不会在乎了。 按照李家的这种步骤，那个被选中的女人，如果没有强大的娘家可依，再加上本身性子软弱的话，基本上李家的目的一定会达到。 而现在，竟然听说茹玥是不能生孩子的……那么李家就会犹豫了。 不能生孩子这件事，太违背了他们的目标了，所以茹玥不会再成为他们考虑的人选。 但是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茹玥。 因为茹玥在厂里拒绝了李长年，也因为计划落空了，或许也会因为拎给唐自红的东西不好再拎回来。 总之李家那几个都是变态，在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的情况下，迁怒茹玥，把茹玥不生孩子的事情去大肆宣扬，这已经是最低的报复了。 大概在他们的预算里，茹玥这辈子都嫁不了好人家，才能消他们的心头之气。 茹玥太了解他们了，所以听苏丽芳这么一说，嘴角勾起来：“没啥受不了的。让人家去说吧！” 本来脸上一直带着笑的苏丽芳呆了呆：“茹玥，你……他们说的，难道是真的啊？” 茹玥抿了抿嘴。 不能和苏丽芳说真话啊。 苏丽芳性子比她还单纯，什么情绪都放在脸上，要是知道茹玥不是真的不能生孩子，她一定会在工厂和传谣言的人据理力争的。 这样一来，李家的计划说不定会卷土重来。 茹玥顾左右而言他：“哎呀，苏苏，随便人家说去吧。吃面吃面，你看你这三浇大面，再不吃都坨了！” 苏丽芳哪里肯放开这么大的事，她认真地绷着圆脸： “茹玥，不行，这种事如果不是真的，你可不能让人这么说你，我还帮你和车间的人吵架呢，我说他们都是胡说，他们还反过来骂我，说是真的，是你伯娘到厂里说的。我想着不至于吧，再怎么样，你嫁不出去，对她有什么好处，茹玥，我回家还和我妈说了这事呢，我妈也说，这种事一定要澄清，不然你这辈子就完了！” 茹玥心里是感激的，但是不能功亏一篑啊： “谢谢你，苏苏，我身体是有一点小问题，这种事瞒不了人，算了，就让人家说去吧，反正我又不在被单厂，我也听不见。好了，我吃完了，我得去医院看我爸爸了，苏苏，改天等我爸身体好了，我请你来我家玩吧。” 等茹大涛身体好了，唐自红应该也会被赶出去了，到那时候，她一定会让父亲搬回家住的。 茹玥根本没把生不生孩子事情放在心上，只打算着未来。 但是苏丽芳受父母的传统思想非常大，觉得这是了不得的大事。 既然茹玥这么说了，那，这事八成是真的。 茹玥太惨了！ 苏丽芳很苦恼、也很同情的看着茹玥：“唉，这么说来，是真的啊？那你以后可怎么办呢？你长得这么漂亮，以后一定会遇到喜欢你的男人的，那到时候，你这不能生孩子可怎么办，不然……我以后多生一个送你吧？” 茹玥笑出声：“呀，苏苏，那你跟谁生了送我啊？” 苏丽芳脸红了：“看你！我这不是假设嘛！我就是让你别担心的意思！” 有被感动到哦！ 虽然这不过是苏丽芳天真的随口话，但是至少她是真心的为茹玥担忧。 “哈哈哈哈！”茹玥笑得抹眼睛：“苏苏你真行！好的，我等着了，万一以后我不能生，我可指望你了。” 苏丽芳这时候才觉得自己太草率了，支吾起来：“嘿嘿嘿，反正我希望你好嘛，你别笑话我啊。” “不笑话，等你有了好消息，也要告诉我呀。”茹玥已经背起了自己的被子包裹。 苏丽芳跟着站起来，眼里含着笑：“哎，你别急着走，我跟你说，人家给我介绍了一个，我父母挺满意的，应该马上就会定下来。” 茹玥愣了愣，上辈子苏丽芳又老又病、头发稀疏的模样立刻出现在她眼里。 她不大记得苏丽芳和对象到底是什么时候定下来的，上辈子这个时候，她正为李长年总是粘着她苦恼不已呢。 也不知道这会儿她说的“人家给介绍的一个”，是不是最后结婚的那个人。 茹玥忍不住问：“你……你对象叫什么？” 苏丽芳完全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丝毫没有感觉到茹玥的担忧，脸上带着娇羞：“你看你，还不是我对象呢，哪里能随便说嘛，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这…… 到底是不是上辈子那个油瓶倒了都不扶、天天只会冷暴力的妈宝男呢？ 茹玥心里替苏丽芳着急，但是这种事又不能泄漏太多，不然人家问她怎么知道的，她没法解释。 茹玥特地放下被子包裹，语重心长的说： “苏苏，从我进厂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你一向关心我，我也很希望你幸福，找对象是大事，你一定要慎重啊。” 苏丽芳仰着脸，那么的幸福： “那肯定呀，我爸妈那么疼我，一定会帮我慎重挑选的，我妈说，怎么也得是工作好，家庭好，老实孝顺的好男人，达不到这三点绝不考虑。” 第61章 该怎么敲醒她 苏丽芳仰着脸，那么的幸福： “那肯定呀，我爸妈那么疼我，一定会帮我慎重挑选的，我妈说，怎么也得是工作好，家庭好，老实孝顺的好男人，达不到这三点绝不考虑。” 茹玥脑海里回忆着上辈子的事，却不知道眼前该从哪里开始敲醒苏丽芳。 现在的工作好，不等于以后也好； 现在的家庭好，不等于对嫁进去的女人好； 而老实孝顺的男人，要是一味只知道孝顺，那小家庭的日子，简直不能过。 茹玥叹气：“苏苏，选男人，还得选有本事、脑子活的，当然，最主要是要有上进心，不能光看单位。要是单位走下坡路了，怎么办？还有，太过老实孝顺，没有一点自己的主意，那以后你跟他有了孩子，他还是只顾着父母不顾你的话，怎么办呢？” 苏丽芳眨巴眨巴眼睛，一脸不以为然： “哎呦，茹玥你在瞎担心啥呀，国营单位怎么会走下坡路呢，他们工厂发福利都比我们厂好多了，还有啊，孝顺的男人肯定好啊，我爸就孝顺，那我奶奶对我妈多好啊，行了行了，茹玥，你呀，根本就是个小傻瓜！哈哈哈，放心吧，我爸妈不会让我吃亏的。哎，我也得走了，溜出来好长时间了，就怕江美霞帮我守不住。改天一定要找我啊！” 苏丽芳风一样地走了。 那么的开心。 茹玥：“……”我该怎么敲醒她呢？ 这还真是一个难题。 茹玥很犯愁，但是又没有办法。 人家有父有母的，如果还是上辈子那个男人的话，正是苏丽芳父母最喜欢的老实巴交样子呢！ 难道看着苏丽芳走上老路吗？ 上辈子苏丽芳被车撞了，养病期间，那个男人照样不会搭把手照顾孩子； 工厂倒闭了，就在家喝酒解闷，要不然就是出去赌博。苏丽芳还不能说一句，说多了，男人就可以十天半月不和她说一句话。 公公婆婆非但不帮着劝解儿子，反而怪苏丽芳不懂得疼人，处处为难苏丽芳，那个男人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差不多结婚的第五年后，夫妻俩就基本上没有沟通了，不过是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虽然苏丽芳的父母很疼爱女儿，可是，面子比女儿还重要，即便夫妻俩生活成这样，苏丽芳那迂腐的父母依然不许女儿离婚，他们认为离婚是最丢脸的事，会让他们在街坊邻居中永远抬不起头。 后来，茹玥躲避李家的报复，离开这个城市，和苏丽芳失去了联系。 等再见苏丽芳，她比同龄人都老，偷偷地告诉茹玥，男人早就开始动手打她了，但是她为了女儿，依然没有和丈夫离婚。 茹玥想让她到自己的公司工作，但是苏丽芳突然查出来生了乳腺癌，需要长时间的治疗和疗养。 最后一次见苏丽芳，她病得瘦成一把骨头，茹玥给她支付了所有的医药费。 但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那个男人在这种时候反而提出了离婚，要拿唯一的一套房子，这种坏消息使苏丽芳的病情加重了。 正好茹玥自己身体也出了问题，被送进医院。 本来还打算出院了就帮苏丽芳打官司的，但是这一病，就重生到了现在。 茹玥看着苏丽芳那欢快的背影，一阵恍惚。 但现在她贸然地去反对，谁也不会相信她的话，说不定还会以为她存心害苏丽芳呢。 只能找机会再劝了。 茹玥拎起包裹，去取面窗口装了面，匆匆地往医院去。 却在医院门口遇见了一个预想不到的“家人”——小狼。 这黄毛狗先是躲在医院门口的冬青树里，等有人过，它就探出头来看一看，要是有人走向它，它立马就警觉地藏起来。 茹玥远远地看见它这样，心里软软的。 小狼在山上帮她狂吠呼救的样子，比家里那些所谓的亲人都要贴心。 茹玥连忙跑过去：“小狼。” 黄毛狗非常的聪明，它马上过来蹭茹玥的裤脚，嘴里“呜呜呜”的，似乎在问，“爸爸在哪儿”。 茹玥看着四周都是人，不禁低声和它说：“小狼，你在这等着，等一下我想办法带你进去。” 连说了两遍，这狗似乎听懂了似的，往冬青树丛里一钻，再一个转身，只探出一个狗头在外面，两只圆溜溜的狗眼看着茹玥，仿佛在说“我躲好了”。 茹玥笑起来，把给父亲装面条的搪瓷缸子打开，分了一块大排骨给它：“快吃，千万不要出来啊！” 小狼立马叼起肉就往树丛里去了。 真是个精灵。 茹玥连忙拎了搪瓷缸子进了病房。 茹大涛睡着了。 但是面容易坨，茹玥轻轻地唤他：“爸，爸，起来吃点面再睡好不好？” 茹大涛张开眼，一把拉住茹玥的手：“小玉，我做了个梦，梦见你嫁了个凹脸男人，总欺负你，但是我怎么也打不过他，我就让小狼咬他了！” “哦，那，小狼咬死他了吗？” “我不知道，小狼扑过去的时候你就叫醒我了，哎，说起来，我这躺下了，小狼在山上没有饭吃啊！” 茹玥把搪瓷缸子打开：“爸，您先吃面，吃完了，我想办法把小狼带进来，它在外面呢，我还把给您买的排骨分了一块给它。” 茹大涛立马坐了起来：“真的？它怎么来的？” “今天您晕倒后，我急得大喊，小狼也帮我喊，后来宸哥路过，背了你下山，小狼就一直跟着，但是您住院的时候我没顾得上它，估计被人赶出去了，现在它躲在外头冬青树里。” “这狗真是乖，没白疼它。对了，你说的宸哥……就是救了我的人？” “是的，他常常上山跑步，我和小狼大喊大叫的，他就下来背了你。幸亏有他。” “从山上一直背到山下？” “是的。” “这人的体力也太好了！这是大恩呢，得好好想想，怎么谢人家。” “是呢，我也犯愁，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人家，我看他的汗流的胶鞋都湿了，真是拼了命了。” “唉，我遇到好人了，天底下，好人多。”茹大涛感叹了几句，忽然看着女儿：“这人你认识？” 第62章 茹玥：我要成女流氓了吗？ 听着父亲的问话，茹玥不知道为什么，脸一下子红了。 刚才在城南街23号看见的那一幕春光，“刷”的一下就出现在她脑海里，怎么也甩不掉。 她垂下眼：“哦，是，唐自红赶了我出来，我就四处找房子租，正好碰到他姐姐，是他姐姐租了房子给我。” 茹大涛看了茹玥许久：“这宸哥……结婚了没有？” 茹玥警惕地抬眼，看见父亲那很是认真的表情，她心虚的摇头：“我不知道。” “有对象没有？” “不知道。” “家里还有什么人？”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有个姐姐。爸，我不过是实在没办法，租他们一间房子住，怎么可能知道那些嘛。爸，您赶紧吃面，我去用旧衣服裹一下，把小狼偷偷弄进来。” 茹玥说完就跑出了病房。 心跳得莫名其妙的快，让她边跑边按住心口。 还有，那个男人的背影，像是印在脑子里了似的，怎么擦也擦不掉。 怎么办呢？ 难道以后只要别人一提到他，她脑子里就是这样了吗？ 那她可真成了女流氓了！ 茹玥苦着脸跑出去找小狼。 这狗真是乖，听见茹玥的脚步声，已经从冬青树里探出半个头等在那里。 茹玥趁着门口人不多，拿旧被单铺在地上，拍了拍：“小狼，快，站在这里，我带你去见爸爸。” 狗盯住茹玥的嘴看，不知道哪个词是打开它狗脑袋的钥匙，反正它立马懂了，真的就站在被单上。 “躺下，躺下。”茹玥像按什么东西似的，把狗按在被单里一裹，打了个结往肩膀上一挎，埋头就往医院里跑。 有人看见，甚至好奇地一直看着她，但是没人过来拦。 茹玥避开医生和护士，就这么把狗带进了病房。 “爸，看，我把小狼带进来了。” 茹大涛一下子高兴起来：“哈，真好，我可真担心饿坏了它。” 小狼也非常的快乐，跑到茹大涛的病床前，高高的抬着头，不断地摇尾巴。 茹玥撸撸它：“在这里陪爸爸，不可以叫哦。” 小狼“呜呜”的答应，茹玥拎起那块风肉：“爸，让小狼陪着你，点滴到了你拉一下绳子，护士马上就会来的。我去找人帮忙煮一下这块肉，租的房子那里灶头小，煮这个肉要四五个小时，我不放心那么久您一个人呆着。” 茹大涛看看肉，又心疼了：“唉，你去买肉干什么，我不过是……” 茹玥连忙打断了他：“您不过是没营养，只要好好的吃饭，好好的休息，很快就能好起来的。我去去就来。” 有了小狼作伴，茹大涛明显的情绪愉快，脸色好看了五分。 茹玥出去医院外头，找了附近一户有老人的住家，说明了情况。 老人一听煮好了肉能分一碗给他，就答应了帮忙煮，说好到晚饭来拿。 完事后，茹玥并没有马上回医院，而是凭着记忆，穿行在老街小巷里，中途还打听了人，最终她停在了一个大杂院的门口。 大杂院开着门，里头一个十平方左右的公用院子被堆放得杂乱无章。 有个头发雪白的老妇人对着走进院子的茹玥问：“你找谁家？” 茹玥：“大娘，我想问问，这里是不是有户人家，丢了孩子？” 老妇人灰色的眸子重新打量起茹玥，脸色很紧张：“有。你找这家，是有什么事呢？” “哦，我可能知道一点孩子的消息。” 老妇人丢下手里正洗的衣服就冲茹玥迎了过来：“真的，你知道下落是吗？我家豆豆在哪儿？快告诉我。” 说话间，眼里已经含上了泪。 茹玥知道找对人家了：“您就是这户人家的吗？大娘您别急，我不知道算不算是下落，只能说我稍微知道一点消息，可能不一定正确。” “呜呜呜，只要有消息就是希望，姑娘你快告诉我，快告诉我，我家豆豆在哪儿？” “大娘，我得见到孩子的爸爸再讲。” “这……”老人迟疑了一下，似乎明白了：“好！你站在这别走，我马上去喊豆豆他爸回来，你别走，我一定会给你好处的，你别走啊！” 老人弓着身子就跑了出去。 她似乎误会茹玥是要有好处才讲出消息，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茹玥今天来这里，确实是有目的的。 茹玥站在院子里等了大概十分钟，一个高大的男人就冲了进来：“人呢？是谁知道我儿子的消息，是真的吗？” 转眼他看见了茹玥，立马走过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茹玥，黑黑的脸膛咄咄逼人：“是你吗？快告诉我，我儿子在哪儿，千万别骗我啊！” 茹玥退后一点：“同志，你别急，请问是你的儿子丢了吗？” “是的。你要是能说出我儿子的消息，你要多少钱，我砸锅卖铁的都给你。” “你儿子的头顶是不是有两个旋？” “是的。你倒是快说啊！” “我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地方，但是我就是知道，你儿子在西城门出去二十里外的一个村里，那个村的外面有一座很高的桥，叫得胜桥，桥的旁边有一户人家，家门上有两个铜圆环，你儿子在里面哭。” 茹玥话落，男人满腹狐疑地看着她：“你……什么叫你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地方？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不是。”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儿子在哪里的？”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做梦梦到的，你信吗？” “你！”男人身子挺了挺，叉起腰，黑脸膛就凶恶了些：“哎！我现在是丢了孩子，找了几个月了，如果你是来和我寻开心的，我一定会把你抓起来！” 茹玥一本正经地说： “同志，其实我不想来的，但是你儿子在我的梦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画了一张图告诉我，你家在这个地方，所以我才试着找来告诉你们一声，不然我怎么会找到这儿来呢？你要是不信，就当我没说。但你要是真的着急，不如按照我说的地方去找一找，要是找不到，你再来找我算账好了。这几天我父亲病了，住在第一人民医院的106病房，我陪在那儿。我叫茹玥，草字头下面一个如果的如，王字旁一个月亮的月，我的父亲叫茹大涛，你去医院一查就查得到。” 第63章 一起睡不着 茹玥说完，转身就走。 那个男人握了握拳头，看着茹玥走，却没有吭声。 路上，茹玥能感觉后面跟着人，她并没有回头。 她相信丢了孩子的人家，不管多么不信她的胡说八道，都会去试一试的。 做完这件事并没有花太多时间，茹玥很快回了医院照顾父亲。 病房里有了一只狗，气氛好了，茹大涛很愉悦，病似乎也好得快了些，到傍晚的时候，点滴打完了，茹玥去拿了肉回来，茹大涛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风肉不油腻，加了冬笋以后，更有一种特别的香浓味道。 茹大涛配着汤吃了一大碗饭，放下饭碗和茹玥说：“小玉，我明天就出院，不该再住在这里浪费钱。” 茹玥摇头：“爸，不行，至少还得住多一天。我和医生说了，还要给你做一些身体检查的，而且，家里的事情没处理好，您暂时也不适合回家呢。” “小玉，这太花钱了，这病房不是我能住的……” “爸，咱先不管病房和钱了。现在最主要的是养好您的身体，确保您过几天有足够的体力和唐自红谈判。还是，您不想和她离婚？” “不。我想离。其实，我很早就不想和她过了。”茹大涛回答得很干脆： “一开始她一直没有孩子，总是怨这怨那的，我还总是体谅她。后来有了你，我和她说，弟弟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孩子，小玉又那么乖，我们好好的养着她也是一样的，但是她就是不愿意，对你很不好，我怎么劝也不听，我就想着要是能和她分开就好了，可是，她一个不生孩子的女人，我要是和她离了，她日子难过，我就没提。后来她生了茹新，我……唉，我总不能让茹新没有妈妈在身边，忍着吧。哪里知道，后来又有了茹宝。她倒越来越嚣张了，而我，早已经精疲力尽了，最主要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我只能忍。现在倒好，孩子……不用我考虑了，我有你就够了。就是你奶奶她……唉，随便吧，反正不管我怎么做，你奶奶总是对我不满意的。” 茹玥微笑着安慰父亲：“爸，您现在能这样想挺好的，日子总是要向前看才好。奶奶他们怎么想的，咱不管了。有句名言叫做‘别人不爱你，你就要爱自己’。奶奶他们几个越是不疼惜我们，我们就要懂得自己疼惜自己，何况以后，您还有我呢，您是我爸，这辈子，我只有您一个亲人。” “别人不爱你，你就要爱自己”这句话，上辈子是仲宸说的。 茹玥每次想到这一句，脑子里就会不可遏制地想到上辈子那几个黑暗的夜晚，而这会儿，她竟然还会想到仲宸那挺直修长的背影…… 完了完了，怎么和父亲谈正经事情，也会出现这些景象呢？ 她是个思想龌龊的女流氓无疑了！ 茹玥很懊恼，在茹大涛床前垂下头。 茹大涛倒好像很受鼓励：“对！小玉，爸还有你，有你这么好的孩子就足够了。这些年，爸忙着工作，也没有好好地关心你，以后爸就和你相依为命了，要是我和唐自红离了婚，我的工资，够咱们父女俩吃了，你想吃啥，爸都给你买。” “好啊，爸，那你尽快好起来。” 茹玥努力微笑着，给父亲洗漱安顿下来。 她自己也在另一张空病床上躺下。 关了病房的灯，睡在床底下的小狼两眼发绿光。 茹玥想，一定是对着小狼这样的目光才睡不着的。 她转过身，对着空空白墙。 但是见鬼，为什么白墙上会有哗哗的流水声…… 停止！ 闭眼！ 但是不行，为什么又是那个美男出浴的场景？！ 茹玥敲自己的头，开始怀疑自己心理变态。 完了完了，她怎么能这样呢？ 这太不像她自己了，她上辈子都不是这样的啊！ 好像她忽然变得龌龊了，仲宸是那么好的人，她怎么能总是惦记他的身子呢？ 不能啊，千万不能！ 她这样，都没脸见仲宸了。 茹玥把枕头盖住自己，下了一个决定：马上解决唐自红，尽快搬回家里住。 仲宸也睡不着。 他在外头瞎逛了一整天，都不敢回家。 就怕遇见了那个女人，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好。 晚饭到公安局找老肖蹭了一顿，直到天黑才回家。 回了家还绕着围墙看了看，发现茹玥那边没有灯火，他才开锁进门。 然后煮水洗澡，仲宸脱衣服前把门小心地关上锁好，又检查数遍，坐在浴桶里一边擦肥皂一边看着门口，都不知道自己擦了几遍肥皂。 仲宸咬牙：他这可真是魔怔了啊！ 再就是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的难受。 似乎总想听听隔壁会有什么声音，直至过了好久，仲宸忽然想起来，哦，那个女人今天应该是在医院陪夜的，不会回来。 可以安心睡觉了。 不对啊，他为什么要害怕呢？ 他是男人啊！ 他害怕什么？ 但是，这样的自我安慰一点也没有用，他依然睡不着。 仲宸烦躁地起来喝了点水，再躺在床上，还是东想西想。 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出现最多的，都是那个女人慌张逃跑，撞在门上又弹回来的蠢样子。 甚至，他能记得她的脸，整个是粉红的，脖子也是粉红的，耳朵也是粉红的。 她很害怕？ “嗬！” 仲宸忽然就笑了出来。 这个傻女人，其实也就大胆了一张嘴，真的遇上事，也不过就是那副德行！ 这么一对比，仲宸稍微心安了一点，毕竟白天累了，渐渐就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之间，他听见有人在哭。 他睁开眼，四周黑漆漆的，伸手拉电灯，却怎么也拉不到灯绳。 奇怪，他家的灯绳一直就在枕边的啊，怎么就没有了呢？ 正在他满腹狐疑之际，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信你，救我出去，带我走！我养父已经死了，别的人只知道从我这里得到好处，尤其我姐姐，需要李青山帮她升职，所以一直希望我不要离婚……请你帮帮我，求求你，带我走……” 第64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仲宸听见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 而且，怎么是那个傻女人的声音？ 傻女人什么时候跑到他房里来了？ 仲宸顺着声音看过去，这才发现，虽然是黑夜里，但是，这床似乎不是他的床，而隐隐约约里，床上还躺着个女人，就在他的身边。 感觉那个女人的手似乎伸过来抱住他：“……带我走，带我走……” 仲宸吓得，想推开她，但是奇怪，怎么就推不了呢？ 忽然，“哐啷”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掉下了地，但是刚才看见的东西马上不见了。 仲宸清醒了些。 嗬，是做梦了！ 他猛地坐起来，手习惯性地又做了个拉灯绳的动作。 立刻一片光明。 扎眼。 仲宸捂住眼许久。 真是见鬼，做梦竟然都梦见那个傻女人了。 等等，她说什么，她养父死了？ 还有，李青山是谁？是他知道的那个李青山吗？ “带她走”又是什么鬼话？ 真是奇怪的梦啊！ 仲宸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搪瓷缸子放好，心神恍惚中，满脑袋都是那个女人的哭声。 哭什么呢？她笑的时候多耀眼啊。 这么个哭法，她的养父不会真的死了吧？ 不会吧？ 不会吧？ 仲宸发现，这个问题开始困扰他。 真是奇怪，她的养父死不死，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睡不好和他就有关系了。 仲宸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最终穿好衣服出了门。 十一月中了，夜晚冷得萧瑟。 仲宸的身影晃在清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的修长。 虽然才九点多，但是街上没什么人，他很快就晃到了第一人民医院门口。 这里倒是挺有人气的，大门口摆了好几个小摊，在卖夜宵。 有卖茶叶蛋的，有卖粽子的，都是用一个小炉子炖着，热气腾腾。 仲宸跟一个老人买了五六个茶叶蛋，用牛皮纸袋子包着，往医院里拎进去，却在急诊大厅附近，遇见了认识的人。 一个高大的男人扶着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往医院里去，老人一边走还一边抹泪，男人也紧皱双眉，似乎苦恼不已。 仲宸抬手打招呼：“老杨，怎么了？” 高大的男人连忙站住了脚：“哦，仲宸，我到医院找个人。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去看看我发小，他在这儿上夜班。你们……没事吧？”仲宸指指老人。 叫老杨的男人却露出了笑脸：“哦，没事，我老娘是激动。对了，你在医院有认识的人啊，那正好，赶紧帮我找个人吧。” “找谁？” “找个住在这个医院的女人，叫茹玥，草字头下面一个如果的如，王字旁一个月亮的月。哎呀，我忘记她住哪个病房了，问了医院的同志，但是人家说住院记录上没这个人。哎呀，找不到她，我老娘可不就急了嘛！” 那个傻女人又做什么了？ 仲宸不想马上回答。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开始对那个女人维护起来。 “这女人怎么了吗？” “倒也没怎么了，我儿子天生不会说话，前一个月自己跑出去玩，不见了，可把我急死了，我老娘差点没急出病来，天天在家哭。这不，今天找到了，就是这个茹玥自己跑到我家里来告诉我的。说是她梦见的，在离城什么方向，什么样的桥，什么样的人家。一开始我还不信，所以我也没怎么记她的话，但是找总要去找找的，自己儿子啊，我死马当活马医嘛，结果还真找着了！神奇吧？这会儿我儿子在家睡着了，我老娘非说，得立马的来谢谢这个女人，大恩呐，不找着她，心里不安！” 老杨这么说的时候，一旁头发雪白的老太太猛点头：“对对对，要是找不到这个人，我都要怀疑是不是神仙特意托梦来帮我们的，可漂亮一个小姑娘了，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大概只有这样才是菩萨选中的了！” 仲宸挑了挑眉。 托梦？ 还菩萨选中的？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吧。 那个傻女人还真是很能忽悠人。 不过……既然不是坏事，正好可以试着查一下，她养父到底有没有事。 这样也不用去找老谷了，省得那些人又误解他的意思，说些有的没的。 仲宸这么想好了，就点了头：“你刚说什么？草字头底下一个如？这个姓挺少的，你真要找，应该挺容易找的，你没问住院记录上有几个姓茹的？走，我帮你去问。” 仲宸头前走了，往住院部值班窗口那里去了。 老杨安抚了母亲跟上去，已经听见窗口里的人在回答：“……茹大涛，对，在106病房。” “人没事？” “什么没事有事？这我不知道，反正还没办出院。” “谢了。” 仲宸这边刚问结束，高大男人已经拍大腿：“哎呀，我想起来了，对对对，106病房，那个女人说是她父亲住院，不是她住院，我心急火燎的，只记了她的名字！” 仲宸：“那就是找着了？” “找着了找着了，谢谢你啊，仲宸，回头请你吃饭。对了，我们联防队招人呢，你来不来？” “不了，我最近挺忙。” “哎，你能忙啥，你天天晃荡晃荡的，不是个事儿啊，我们联防队虽然没有国营单位那么好，但是……” 老杨停下，往四周看看，凑到仲宸耳边说话：“现在不是配合上头yan打么，我们呐，有事没事找些个不长眼的吓唬吓唬，随便罚个款什么的，外快就……嘿嘿。” 老杨两个大拇指不断搓着，表示收入丰厚。 仲宸给了个随意而不失礼貌的笑：“谢了，要是我想找工作了就找你。对了，我好像记错了，我朋友今天不上夜班，这几个茶叶蛋送给你，给你去当谢礼吧。” “哎哟你看你，想得周到！我这和我老娘急急忙忙的，只想着找到恩人，还真没有准备东西呢，这个好这个好，今天真是巧，遇见你了，行了，以后有什么事用得着我的，只管找我！”老杨拍了拍胸脯。 仲宸做了个不用客气的手势就走了。 既然茹大涛这么晚还没有办出院，那人一定没死。 他可真是无聊，怎么忽然对一个梦在意起来？ 得了，回家睡觉。 第65章 都是因为梦 这年头，小县城的医院管理是很随意的，老杨拉着母亲，很容易就进了住院部。 茹玥这边很快就热闹了。 她用被子盖着头，好不容易不再想那个背影，感觉已经眯着了，就听见外头敲门。 小狼立马窜到病房门边，低低地吠：“呜……汪！” 茹玥怕狗叫声会引来医生护士的责骂，赶紧起床：“嘘，小狼不许叫，快去躲起来。” 茹大涛也醒了，狐疑地看着门外：“是护士吗？” 外头倒是喊了起来：“茹同志，茹同志？你在吗？” 茹玥听着声音，嘴角勾了勾，连忙去开门。 外头果然站着她期望能见到的人。 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和一个雪白头发的老太太。 茹玥：“是你们啊？孩子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了，真是太谢谢你了啊，茹同志！”老太太一把拉住茹玥的手，张口就激动得不行。 茹玥把人让进来：“大娘您进来说话，晚上了，走廊说话会影响别的病人。” “哦哦哦！” 老人和男人连忙进来了。 看着干净清幽的单人病房，娘俩相互看了看，就不约而同地对着茹玥要下跪：“茹同志，太谢谢你了啊！” 茹玥连忙去扶。 病床上的茹大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在病床上伸出手：“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别这样。” 但是，终究茹玥双拳扶不起两人，老人家她是扶住了，但是高大的男人还是跪在她面前：“不不，茹同志，我这会儿就是表个态，必须谢你，从此后只要你开口，你叫我帮你干啥都行！” 茹玥赶紧让开：“同志你别这样，这都新社会了，哪里需要这样，你快起来，你这样吓到我爸爸了，他可什么都不知道呢。” 老杨抬头看了看茹大涛，这才起来，走到茹大涛面前自己介绍起情况来： “大叔，我叫杨建设，是城东联防队的，是这么个事，我吧，以前家里穷，三十岁上才结的婚生的孩子，我老婆身体也不大好，生了孩子就一直躺床上，生的孩子是个……哑巴。但好歹是我的亲生骨肉啊，我们一家子对他也是疼得心肝肉的，谁知道前两个月那孩子趁我娘不留神，走丢了！我家发动亲戚四处都找了，怎么也找不到，我听说现在有专门拐孩子的，拐走了不知道卖到哪个山沟沟里，我心说完了完了，我儿子是哑巴，就算被人拐走了，他也不会跟人求救啊，这些日子，家里乱套了，我老婆更加躺着起不来了，我老娘头发全白了，您看您看……” 杨建设指着母亲的白发，眼圈都红了： “真是家都要散了！然后今天您闺女，就小茹同志忽然跑到我家里来告诉我，说她知道我儿子的下落，在哪里哪里呆着呢，地方说得明明白白，我半信不信的，立马跟我单位借了三轮摩托车，跑到那个地方一看，真的是我儿子啊！啊啊啊啊！” 杨建设捧住脸，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起来。 茹大涛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对茹宝的感情，跟着也眼圈红红。 杨建设的母亲这时候倒没那么激动了，在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孩子丢了以后的苦恼，最后又讲找到孩子后的高兴，还不断地推着儿子：“快，快，把东西拿出来，给小茹同志。” 杨建设拿衣角擦了眼睛，把手里拎的茶叶蛋递给茹玥，还在口袋里掏出一卷钱：“小茹同志，不管你是真的做梦梦见的，还是你怎么知道的，反正孩子找到了，我对你只有感激，这个茶叶蛋……哈，给你们当夜宵，还有这个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茹玥看看那卷钱。 外头是“大团结”包着，里头是好多散币，目测有两百多块。 应该是杨家的家底了。 茹玥微笑着接了蛋：“杨同志，茶叶蛋我要了，钱我不能拿你的。咱们就当是交个朋友就是了。” 杨建设不肯，他母亲也和茹玥推来推去的。 茹玥怎么也不拿，说： “杨同志，钱我真的不能拿。这个事我真的就是做梦梦见的，其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是不是真的，但是梦里那孩子哭得那么伤心，我就试试看。你们能找到也是你们的福气，我们通过这个事认识了，也是有缘，我怎么能拿你的钱呢？换句话说，要是我一个年轻女孩子遇见了什么事，而你正好知道了，你会不帮忙吗？会想着拿我的钱吗？不会吧？” 说得这么在理，高大的杨建设捏着钱，一时间没有了主意：“这……” 茹大涛也在病床上摆手：“想不到我女儿能帮你找到孩子，那就是好事，钱是不能拿的，老人家也累了，你快带老人家回去休息吧。” 杨建设和母亲相互看看，最后杨建设跺脚：“行！小茹，这么的吧，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妹，有什么事，你只管喊我。你家住哪里的？回头茹大叔住院，我来帮忙送回去。” 茹玥欣然应允：“好啊，杨大哥，这种帮忙我还是很喜欢的，我还正愁到时候没法带我爸回去呢！” 杨建设非常高兴，千恩万谢了几遍，这才走了。 病房里，茹大涛看着女儿，满脸疑问：“小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是怎么知道人家丢了孩子的，真的是做梦？不会吧？” 茹玥看着父亲，一点没有躲闪的意思： “爸，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这件事了，只是怕你不信。前几年还总是闹破四旧呢，有些事我要是随便跟人说了，也不好，所以我不说。但这些事，真的都是我梦见的。包括唐自红的事，也是我梦见的。” 茹大涛惊讶极了：“你……梦见什么呢？” 茹玥深呼吸了一下，半真半假地说：“梦见……您身体不好，早早地丢下我离开了，唐自红就嫁给了那个姓蔡的男人，唐自红不许我住在现在那个房子里，还和奶奶吵架争拿林业局给的抚恤金，为了能一分钱不分给奶奶，她就直接说，两个孩子不是您的。” 第66章 到处都是你的味道 听茹玥说梦见的事，茹大涛张着嘴，一时间难以置信。 茹玥继续说着：“还有，上次我说的，被单厂副厂长儿子有很严重的病，也是我做梦梦见的。梦里唐自红非要我嫁，您劝了也没用。嫁过去以后，他们全家欺负我，差点害死我，所以我梦到以后，立马离开了工厂。今天这个事梦里也有，梦里是别的人帮杨建设找到了儿子，杨建设就对那个人掏心掏肺，什么烂事坏事都帮那个人担了下来，最终杨建设犯了罪，判了死刑。我知道杨建设这个人本性不坏，还特别讲义气，反正我们不是商量过的吗，抓唐自红那个事，我们需要人手帮忙，我就顺手先捞了他一把。” 茹大涛已经不会说话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女儿。 茹玥认真地说：“爸，您不信，对吗？其实信不信的不重要，反正我梦里的事，我不会让他们成真的。但是爸，您一定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像梦里一样，不好好吃饭，作践自己的身体，我想您好好的活着，不然，这个世上，就没有人对我好了。” 茹大涛看着女儿，眼圈红了：“小玉，爸相信你，不管你的梦是真的还是假的，爸都相信你，因为爸心里清楚明白着呢，谁对我好，谁关心我，只有我的乖女儿小玉！” 父女俩相对着感慨，都抹眼泪。 小狼从床底下钻出来，“呜呜”着来蹭茹玥的腿。 为了安慰父亲，茹玥笑起来：“爸，我们忘了小狼了，它好像听得懂，吃醋了！” “哈哈哈！”茹大涛也笑了，摸摸狗头：“可不是，这狗可乖了，这些日子在山上，都亏了有它陪我，确实像孩子似的。对了，我已经在这住一天了，山上不能没人，我……” 茹玥用警告的眼神盯着父亲。 茹大涛本来要说出院什么的话就改了口：“嘿嘿嘿，我的意思是，我得和局里的人请个假。” 茹玥很愉快地应承下来：“我本来就打算明天去您单位说这个事的，放心吧。对了，杨家给的几个茶叶蛋倒是热的，这会儿我也睡不着了，我给您剥鸡蛋吃吧？” “好啊。”茹大涛幸福地笑着。 茹玥就拎着纸袋子，坐在一边剥鸡蛋。 奇怪，为什么这个纸袋子上，有一股力士香皂的味道，杨建设那么五大三粗的人，竟然还会用力士香皂的么？ 不会吧，这应该是仲时髦精那样人的生活方式，就像今天，那个房间门自己开的时候，就飘出来那股香香的味道…… 不不不！ 她怎么能见到一个纸袋子，都想到那件事儿了呢？ 不行，不许想！ 茹玥勒令着自己，匆匆忙忙地把鸡蛋剥了递给父亲：“爸，您慢慢吃。明天等护士来给你上了点滴，我就去您单位，还有我跟您说的几件事，明天都要办好，你再养两天，我们就搬回家里住。” 茹大涛看看她，咬了口鸡蛋：“行，我听你的。” 第二天早上，等医生来查了房，茹大涛上了点滴，茹玥就出了医院。 今天的事情可多了。 她先是去了二号桥那个露天集市。 当她在集市的人群中东张西望的时候，刘伟明的喊声响了起来：“哎，小茹，小茹，这儿，你来！” 茹玥心里的一块小石头落了地。 八十多块的被单钱没丢，她看中的带货主播也没丢。 她走过去：“老刘，这几天生意好吗？” 刘伟明摇摇头：“一般吧，天气冷了，客人不喜欢到这个露天的地方，都跑到前面小商品市场去了，我正在考虑是不是也该去里面租个摊，但是租金太贵了些，不敢去租。倒是你，怎么一晃这么多天不见人影？那天是出什么事了吗？” 茹玥：“是出了点事，不过不要紧，都解决了。” 刘伟明就解上衣口袋上的扣子，小心地拿出来一个信封，把里面的钱给茹玥：“你总算来了，害我天天得带着这些钱，总担心被人偷。快数一数，总共23条被单，我都卖完了，你说会送我一条，所以我自己扣掉了四块，现在该给你八十八块钱。” 茹玥拿了，没数，一把丢在自己的布包包里：“谢谢你，老刘。哎，问你个事儿，你上午在这儿摆摊，下午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回家。我老婆在家里做些手工活，我回去给她打个下手，做做饭。” “想不想下午也有个赚钱的活？” 刘伟明眨巴眨巴眼睛：“帮你卖被单？” 茹玥笑着摆手：“哪儿来那么多瑕疵被单啊！要一直这样，被单厂早就倒闭了！是我有个赚钱的主意，但是我一个单身女的，不好办事，所以想找你搭档。本钱我出，你就是帮我跑腿看摊子，我给你五块钱半天，你干吗？” “半天给五块这么多？干！不干的是傻瓜！说吧，你让我跑什么腿？” “很简单，就是先这样……” 茹玥拿出一张事先写好的纸递给刘伟明，给他说了工作内容，还马上付了十块钱：“拿着，五块是采购费，你按照我上面写的去买，另外五块是我预支你的工钱。今天你先把我要的东西买好，回去和你老婆说一声，下午三点半，我们就在轴承厂门口碰头。” “这容易！我会好好干的，小茹老板。” “哈哈哈，老刘不客气的，要是一个月后还能赚得到钱，我会给你分红的。” “分红？” “是的。如果这个小生意合适，以后我们长期做，我会按照赚的钱给你分红，赚得多给得多，反正一定超过五块一天的。” “这……哎！太好了，你这个话，我也能说给我老婆听吗，你不是哄我的吧？” 茹玥面带笑容，眼神坚定： “我是认真的，你可以说给你老婆听，如果她想跟着你一起来看看都是可以的。我还有很多做生意的主意，我相信我会变有钱的。但是老刘，做人要讲信义，我这个生意其实很容易学会，也许你帮我干了三天，你就想单干了。我不会反对你单干，只是从此以后我再有好生意，都不会找你了。” 第67章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听了茹玥的话，刘伟明眨巴眨巴眼： “小茹老板，我不会的，我老婆说我这个人没啥主意，倒是能干活，我听我老婆的话，干活就是了。” 茹玥：“那行，我们先合作一段时间。如果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希望你能诚实的和我说，你提前告诉我，咱们凡事好商量，你要是偷偷摸摸背后捅刀，那咱们估计就是仇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哎，我明白的，就是不要偷摸着学了你的本事去自己单干，还找借口说你这样不好那样不好的意思，我不是那样的人。” “好，咱们都要说话算数，下午见。” 把丑话说在了前头，茹玥放心地离开。 本来她早就要做另一个生意来积累本钱了，但是谁知道这几天出了这些事，好在经过这几天的等待，反而挖掘出了一个刘伟明，值得了。 八十块钱在这年头不算小数目，但是刘伟明没有黑心昧下，至少证明这个人有着良善正直的品格。 可以当一个好的指令执行者。 这辈子她一定能比上辈子更有钱的，能找到可靠的人来帮忙，是幸运的事。 茹玥心情愉悦，抬头挺胸地走出这片集市，正要往公交车站去，迎面看见一个身影，她立马低了头。 妈呀，怎么是仲时髦精呢？ 怎么这么巧的呢？ 现在怎么办？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茹玥不但低头，还把手按住额头，掩耳盗铃的遮挡着自己。 仲宸从公交车上一下车，迎面就看见茹玥了。 她迎着晨曦走来，扬着下巴，挺着胸膛，是之前没见过的骄傲样子。 金色的阳光随着她的脚步，在她脸上跳跃，仲宸忽然发现，这个傻女人似乎浑身都闪着光：皮肤白亮亮的，眼里神采奕奕，弯翘的嘴角上有颗红色的小痣都是亮晶晶的。 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心跳的比平时快了许多。 仲宸拿拳头抵住嘴，正在想自己该不该走过去说一下高压锅的事呢，就见那个傻女人看见了他，惊讶地张了张嘴，立马就低下了头。 阳光依然照着她，但现在，她的耳朵红得滴血，半遮挡的脸也是血红的，还有脖子，整个红得在阳光下鲜艳无比。 仲宸：“……” 好了，没法说了。 她一定想着昨天的事。 这女人就是能这么气人！ 仲宸别开眼，手插在裤兜里，大步往前走。 两人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茹玥敏感地闻到一股淡淡的、带着松木香的力士香皂味道飘过身边，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只觉得仲宸和她擦肩而过的那一刻非常长，长得她能分出心神来辨别，这个香味和昨晚茶叶蛋袋子上的香味是否相同。 直到她的脚踏上公交车站，茹玥才借着站台上柱子的遮挡，偷偷地回头看一眼。 仲宸的背影和平时一样，透着高傲和孤独。 “呼！还好还好，他没看见我！”她想。 真的好尴尬啊！ 要是别的事，她还能跟他道个歉，但是这件事，总有越描越黑的风险，她实在不好意思对他开口。 连正式地和他说谢谢，都变得困难。 不行不行，赶紧的办妥家里的事情，先搬离开仲宸那边才是。 茹玥匆匆地离开，甚至都等不及公交车来，她走着去了父亲的单位——林业局。 父亲人缘好，有位叫林海洋的叔叔是办公室主任，在上辈子就和父亲是很好的朋友，对父亲帮助不少，这次父亲要和唐自红离婚，并能顺利的保住房子，她还需要这位林叔叔的帮忙。 这就是八十年代的离婚方式：单位的介入，比父母的插手要管用。 茹玥很容易地找到了林海洋，说了父亲的病情，顺便帮父亲请了假。 林海洋自然而然地说要去医院看望。 茹玥说：“不用了，林叔叔，我爸总是担心医药费，闹着要出院，我明天等医生检查了，要是没什么，下午就办出院了。” 林海洋马上说：“那我明天下午去你家！” 这正是茹玥要的结果。 茹玥：“那先谢谢林叔叔，林叔叔能来劝劝我爸，平时不要那么过分节俭，我看我爸会听您的。” “我总这么跟他说的，唉，要是你们家不超生，现在不是……算了算了，我明天劝劝他，也会说说他老婆，真的对他太苛刻了。” 茹玥不再多说什么，快速地离开了林业局。 顺道，她去了杨建设家。 杨家的小院子还和昨天那样杂乱，但是，院子里多了两个人——一个病弱的女人，正满眼慈爱的看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玩陀螺。 无声而安宁。 杨建设的老母亲看见茹玥来，惊喜的迎了过来：“呀，小茹同志，你来啦，快里面坐。” 茹玥开门见山：“大娘，不好意思，我这真的来麻烦你们了，明天下午我爸应该能出院，杨大哥不是联防队的嘛，有那种三轮的摩托车，我想麻烦杨大哥借个车载我爸回家一下，行吗？” “行行行。这有什么不行的，你杨大哥别的没本事，在联防队里可吃得开，借个车能算什么！他昨天回来就一直拍脑袋呢，怎么都是没能好好谢谢你，来来，快来坐，在咱家吃饭，你看，这就是你嫂子和侄子。豆豆，豆豆，快来见你的恩人！” 杨大娘随手指指坐着的病弱妇人，又喊那个孩子。 但是那孩子完全就是无法听见的状态，只顾玩着自己的土制玩具。 茹玥对病弱妇人微笑：“嫂子。” 妇人撑着椅背，努力要站起来，却没有能站住。 她跌坐在椅子里，止不住的哭：“哎，同志，我叫李英，就是你帮我们找到了豆豆啊，都亏了你，真谢谢你，我听豆豆爸说，那户收留豆豆的人家本来要把咱豆豆卖了呢，还好及时找到，呜呜……” 茹玥连忙安慰了几句。 杨大娘对着儿媳妇脸色不怎么好。 看得出来，家里有了个病人，这老人也是很烦躁的：“别哭了别哭了，哭有什么用，你现在身体好起来，能看好豆豆就行了，好了，别哭了。” 茹玥也劝了几句，就急急的离开了。 这个李英，在茹玥上辈子的人生里，是没有的，据说早在儿子丢了的两个月后就死了。 这让茹玥心里有点激动，也有点小小的不安。 不知道她是不是改变世界太多了？那她会受到惩罚吗？ 第68章 幸运大抽奖 茹玥走出杨建设家，心里有点激动，也有点小小的不安。 茹玥之所以认识杨建设，是因为李家。 李长年的父亲李青山是个很有手段的人，上辈子在这座小城里，是土皇帝似的存在，表面上是衣冠楚楚的领导，背地里却为了敛财和爬上高位丧心病狂，做过很多肮脏的事。 在一次偶尔的机会，李青山帮助杨建设找到了儿子。 这个事还被写为李青山一心为市民的感人事迹，登过报纸，所以茹玥知道那个孩子在哪里。 而杨建设，因此成了李青山的奴才，李青山什么肮脏坏事都让杨建设去替他做。 一开始，杨建设应该是出于义气去帮忙，后来就深陷泥泞无法自拔。 最终，李青山倒台后，杨建设也因为参与了李青山策划的一桩故意杀人案而判了死刑。 听起来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但是茹玥愿意帮助他。 因为上辈子，她在仲宸的帮助下拿到了李家的钥匙，当她找机会从李家逃出来的时候，遇见了杨建设。 杨建设完全知道李家的勾当，却在面对面看见慌乱的茹玥时，别开了眼，当作没有看见她。 就是这个小小的善举，让茹玥在这辈子，愿意早早地把他的儿子找回来，看看能不能改变杨建设的人生。 但看起来，已经很不一样了，杨建设的老婆还好好活着呢！ 这怎么都是好事吧？ 她应该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吧？ 只希望这辈子，曾放过她的杨建设，能在一开始就过上简单平安的日子。 茹玥再回到医院，大半天已经过去了。 茹大涛病情稳定，精神也不错。 这让人放心。 所以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茹玥如约到了轴承厂门口和刘伟明碰头。 刘伟明身边站了个三十来岁的妇女，微胖，皮肤有点黑，但眉眼端正。 刘伟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指指妇女：“小茹老板，这是我老婆。” 茹玥：“嫂子好。” 妇女倒是很大方：“妹子好，我叫肖桂花，我听我家男人提起你好几次，还买了你几床被单，妹子真是能干人，我男人说下午要做新的小生意，我跟着来帮忙，行不？” “行。就是这次是新生意，我也是第一次做，嫂子帮忙这份儿，我可没有多余的工钱给呢。” “不不，我不要工钱，我就是来见识见识。” “那行，来，开干，先把我让你们买的东西拿出来，按住我的要求摆好。” 茹玥一点没含糊，先指挥着那夫妻两个在轴承厂对面的空地上，用油布铺了三米见方，上面用粉笔写了一些编号，从1到200。 再在号码旁边随机摆上各种物品。 啥都有，小到一根两根的香烟，大到一包香烟，或者是一块泡泡糖、一块香皂、一个气球、一个节约领等等。 最显眼的是一个二十公分长的镜框，里头放了一张大团结，摆在中心的99号位置上。 就这么摆放的过程中，有路过的人开始聚集，好奇地问着： “这是做什么呢？” “那十块钱怎么了？” “摆在地上是卖的吗？”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别人问什么，茹玥先不回答。 好奇能吸引更多的人，人也能吸引更多的人。 茹玥只管干活。 肖桂花手脚很麻利，帮茹玥摆好了东西，就又帮着裁剪纸条，每个纸条上也写了1到200的编号。 忙活到这会儿，周围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个人。 而轴承厂的下班铃声也响了，人更多地挤过来看。 茹玥这才招呼起围着的人来：“抽奖啦抽奖啦，大家都来试试啊，两毛钱抽一次，决不让你空手回，最高奖是十块钱，谁抽中就是谁的！看好了啊，这里有两百张纸条，两百个数字，我都放进箱子了，十块钱是99号，谁抽中99号就直接把十块钱拿走！” 这么简单粗暴，沈伟明夫妇马上懂了。 夫妻俩相互看看，眼里都很兴奋。 茹玥吆喝过第一遍以后，就换上了大嗓门的沈伟明，不断吆喝。 人更多了，里三层外三层。 肖桂花很有眼色，帮忙看着摊位的东西，有人去碰去摸，她就会制止：“哎，别拿别拿，喜欢就抽奖去，两毛钱试试手气啊，自己用不上的给孩子带回去也好啊！” 四周闹哄哄的： “哇！十块钱呢！老三，你试试？” “你试不试？” “你试我也试。” “……” 轴承厂男人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相互怂恿着，就真的有人掏出两毛钱试了。 四周看的人比他还激动：“快，打开看看是啥号？” 这人打开纸，里头写着15号。 马上有人给他指点东西：“15号是一双丝袜！哈哈哈哈，不错啊，百货公司买一双也要三毛钱呢！赚了赚了！” 有一就有二。 不断有人来试，第一次觉得自己赚了的，忍不住第一次下手；第一次觉得亏了的，忍不住想再试试，直到有一个人跳起来：“啊啊啊啊，99号，我抽到了99号！” 沈伟明向茹玥看去，眼里有点心疼。 这确实是个一看就会的生意，就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明白茹玥的套路了。 东西都是他按照茹玥写的去进的货，总共花了五块钱，却买了一大堆的东西，两包香烟算是最贵的，但也不过八毛钱，一包整的占一个号码，一包拆开来可以放十多个号码；泡泡糖不过一两分钱一块，一盒五毛钱的泡泡糖也能分二十多个号码；丝袜在小商品市场批发，也就一毛钱一双；气球更便宜，那么老大一个，不过一分钱。 但是现在才抽了五十个，就把十块抽走了，还有人会抽吗？ 那不是亏本了吗？ 茹玥非常笃定和大方，见沈伟明站着不动，立马去拿了那个大镜框过来，把十块钱拿出来给了抽中99号的人：“来！恭喜你中奖！” 完了她又放进去五块：“看好了，现在我换个号码，103号原本是泡泡糖的，现在换成五块钱了，五块也不错哦，花两毛钱说不定就抽中了，就算没抽中，也不会空手回，大家快来抽！” 第69章 女人相信女人 茹玥又在镜框里放进去五块。 一下子，大家又抢着来抽奖了。 差不多抽了一百多个，五块钱也抽走了。 茹玥说：“来来来，还有一包大前门没抽走呢，两毛钱抽包大前门可太合算了！” 可不是嘛！ 于是，剩下的也继续抽。在大家嘻嘻哈哈的笑声里，下午五点的时候，就剩下十个号码了，但是能吸引人的大奖都没有了。 茹玥拍拍手：“来，十个号码谁出两毛钱，一起包下来，这绝对划算啊！” 十个号码就是十样东西，怎么都是回本的，好几个人抢着来花钱。 就这样，不过一个多小时，抽奖结束了。 人群还聚集着不肯走呢，好几个人问：“还有吗，明天还来吗？” 沈伟明正想大声的说肯定来呢，茹玥已经先开了口：“不来了，就是图个乐呵，赚不到钱，得过段时间再来。” 人群遗憾地散开了。 茹玥去收拾东西。 沈伟明夫妻慢了一拍。 等到茹玥把油布卷好，沈伟明和老婆才走过来：“我来我来，小茹老板，这生意有得赚啊，咱本钱也就二十五块，但是一个小时赚了……十三块多呢！这么弄，一个月就是三百多啊，天哪，咱明天还来吧？” 茹玥侧头一笑：“怎么，你们夫妻俩商量好了，不单干？” 沈伟明和老婆相互看看，都有点不好意思。 肖桂花理理头发，脸红红的说： “小茹老板，你别误会。还别说，刚才看着那么多人的时候，我还真是有点心痒的，这生意也太简单了，还铁定赚钱，咱要是单干也能行。但是我刚才就和老沈说，我们能学的，别人也能学了去，这种生意不是长久生意，但是小茹老板能想出这种生意，就能想出别的生意，我们跟着你，既能开眼界，还能净到手五块，还是先跟着你好。小茹老板，咱明天还来吧？我还来帮忙，我不拿钱，我就是跟着你学点生意经，可以吗？” 这下，茹玥是真心地笑了起来。 她冲着沈伟明翘大拇指： “老沈，你有这么好的老婆，真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就冲你老婆这么拎得清，我也很愿意带着你们一起赚钱的。你老婆可算说对了，越是容易的事情越不是长久生计，咱们现在都是没啥本钱的，才只能做这种简单生意，你们看着吧，要是我们还在这儿摆摊，不出三天，铁定有人来和我们抢生意，到那时候，搞抽奖就赚不到钱了，哪里还会有一个月赚三百多的好事。” 沈伟明连连点头：“你说的对，我就是说我老婆好，我听我老婆的。那，明天我们真的不来了吗？” 茹玥：“明天我们换地方。得保持新鲜感，每天都换个地方，那城里搞一个月也差不多了。这样的话，一个月我大概能赚三百多，你们俩也能一个月赚一百五。当然，我还有一个提议，就是你们按照我的方案来，我不出面，那么，总共四百多的利润我们对半分，大家都拿两百多，一个月以后我教你们新的赚钱法子，你们愿意吗？” 夫妻俩一愣，很快点头如鸡啄米：“愿意愿意！” 怎么会不愿意呢，人家国营工厂也不过三四十块钱一个月工资啊！ 肖桂花一把推开丈夫，来拉住茹玥的手：“小茹老板，你歇着，我们来，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昧下钱，我对天发誓！” 茹玥顺势和她握手：“女人相信女人。嫂子，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本钱是我的，怎么个放东西的比例得按照我的想法来，每天换的地址也由我安排，我也会教你们一些突发事情处理的法子，明天开始你们夫妻搭档干，我只是抽时间来突击检查一下。然后一个星期结一次账，赚的钱咱们对半分！” “哎，哎哎，太好了！” 就这样，茹玥给沈伟明夫妇安排好了工作，就揣着赚到的钱回家了。 接下来一个月，她啥也不用管，也能有两百多块钱进账的。 嘿嘿，躺赢。 茹大涛躺不住。 茹玥回到医院的时候，茹大涛已经自己摸索着，去食堂打了饭来。 茹玥一看，一份葱烧豆腐，颜色倒是简单，白的白，绿的绿，但是味道也简单，淡得几乎没有滋味；一份是豆干炒辣椒，火候过头了，辣椒呈黄绿色，看着实在无法激发食欲。 亏得茹大涛还说：“小玉，看，我好了，我能自己去打饭了，以后咱也吃点好的，我一气打了两个菜，快来吃。” 茹玥：“……”爸您真大方。 可见的茹大涛这些年是过得多节俭，就这么两个菜，他都已经敢骄傲地对着女儿扬下巴了。 茹玥：“爸，医生说了，你的病症需要吃稍微咸口一点，也要增加营养，这些菜减肥倒是首选，但您吃的话，不适合，我再去打一份，这些您放着我吃。” “这……小玉……哎，哎！” 茹大涛喊着，但是茹玥没听他的，重新去医院买了一份红烧鱼来给父亲。 茹大涛有些心疼，也有些不好意思：“小玉，咱们是不是太浪费了？” “爸，跟身体病了住院比起来，这可太省钱了；跟身体不养好，早早丢下我比起来，这可太值得了。对不对？” 茹大涛看着女儿的眼睛，抽抽着脸，笑得和哭似的：“好了好了，你对你对，我听你的。就是我真的好了，检查也都做了，明天出院吧？” “嗯，明天等医生查了房，如果没事咱就出院。” 这里的医院一般都是上午查房，下午结算医院费离开。 而茹大涛的情况当时紧急，但缓过来以后，既然做了心脏和肝脏等等的检查都没事，那就只能回家静养。 这些，茹玥都是事先想好了的。 所以到了第二天，医生说可以出院以后，父女俩就等着医院结算了医药费就走。 下午的时候，杨建设就来了：“茹叔，妹子，我借到三轮摩托了，我来送你们出院。” 茹玥一点没和他客气：“正等你呢，杨大哥，那你帮我扶我爸，我把东西拿下去。” 铁塔似的杨建设过来一手扶了茹大涛，还伸另一只手来拎东西：“多大点事，都我来！” 第70章 离了个大谱 有了杨建设的帮忙，茹玥空手了。 她就用旧衣服裹了小狼，拿了点杂物，轻松地出了医院。 联防队的三轮摩托车很实用。 杨建设开车，茹大涛抱着狗坐在车斗里，茹玥坐在后座，“啪啪”的发动机声里，很快就到了茹玥家住的大柳条巷子。 茹玥抬头看见巷子口的电线杆上绑着根红绳子，就指挥杨建设把摩托车停在巷子口：“杨大哥，巷子小，就停下吧。您扶住我爸慢慢进来，别让街坊误会我爸病重的不得了，行不？” 红绳子是她昨天悄悄找周奶奶定下的暗号。 嗯，重头戏要开始了。 杨建设倒是很认真地回答：“行，我扶着他慢慢走进去。” 茹玥还说：“杨大哥，跟你说一下我家的情况。我爸是领养的我，其实是我伯伯，我伯娘脾气不太好，这会儿估摸还不知道我们回来，那我先回家通知她，省得她……生气。” 茹玥说完，看了眼父亲。 茹大涛深呼吸，对着茹玥点了下头。 茹玥跑起来。 杨建设心里有点疑惑：“这姑娘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但他还是在后头喊：“行，妹子不急的哈，你慢点啊。” 茹玥不能慢，她快速地跑到家，直奔三楼。 路过自己家的时候，她看了看关着的门口，冷冷的别开眼。 三楼左边的屋子里，周奶奶坐在客厅，眼睛望着门口，里头的沙发上，坐着三岁的茹宝，正看电视看得认真。 周奶奶先看见茹玥，马上站起来，伸出两个手指戳了戳楼下，然后就起身关上了门。 茹玥静悄悄地退了下去，来到二楼自家门口。 她掏出钥匙，很小心很小心地打开。 门推开一条缝的时候，茹玥就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 “……偏偏还不死，要是他死了，我把那个小贱种赶出了家，那这屋子就是我的，你搬来住，省得你弟弟他们那么多话。” “嗐！无所谓，这样也好，咱们能常常的小别胜新婚嘛，嘿嘿嘿！” 是个嗓音带点哑的男人声音，然后就是床轻微的吱呀声，还夹杂着唐自红粘腻的笑声。 茹玥握了握拳，正要退出来，就听见那个男人又开口：“对了，你那个养女，真的生不出孩子吗？倒也怪可惜的。” “可惜什么？”唐自红：“那种贱种，生不出孩子才活该，要不是她，我会天天呆在家里没有工作吗？活该！” “我是说，要不是生不出孩子，那个李家倒是能拿不少彩礼呢，那个钱才香，咱们拿了买个电视机，儿子就不用去楼上看了，你觉不觉得，楼上那个老太婆说话阴阳怪气，怪讨厌的。” “唉，提起这个事我就生气。可不是，要是和李家结了亲，那我就神气了，以后咱们茹宝铁定也能端铁饭碗，就连你，我看也能换个更好工作的，可惜，那个小贱种是个生不出孩子的，谁要？唉，到手的一千块彩礼就这么没了，对了，你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能不计较生不出孩子的？早点给她脱手了，家里也清净。” “我认识的……唉，谁不想生儿子嘛，没有那么容易脱手。嗯，要不，我为难一点，帮你收了？” “你！你想死是不是？” “哈哈哈，我这不是逗你嘛，心肝宝贝……” 屋里的声音越发不堪入耳起来。 但是屋外也传来了脚步声。 茹玥紧紧咬住唇，轻轻地关上门，退出来和已经上楼的杨建设打招呼：“杨大哥，东西我来拿，你扶我爸进屋，直接到房间让他先躺下。” “好叻！”杨建设说着，顺手推开了门，粗声大气地说话：“茹叔，哪边房间，里面是吧，您慢点……” 茹玥就听着房间里那对狗男女一下子没声了。 吓着了吧？想着赶紧躲吧？那多没劲啊。 茹玥连忙走到杨建设前面带路，渐渐声音就变了： “杨大哥这边，这里就是我爸的房间，家里门锁着，我伯娘大概带孩子出去了吧……啊啊啊，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伯娘，这个男人是谁？我爸不在家，你怎么能带别的男人回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爸？你怎么能……” 抓奸现场总是凌乱的，再加上小狼的叫声，那混乱简直是战争。 但是这场战争里，因为有了杨建设的存在，茹大涛这边开局就是完胜。 那个姓蔡的男人本来想夺门而逃的，但是杨建设人高马大，一个人就堵了小半扇门，姓蔡的男人衣冠不整的，走不快，被杨建设一把提溜住摔在地下。 老杨同志这会儿明白之前茹玥为什么在巷子口说那些话了。 这不就是提醒他，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妹子的亲娘，该说啥就说嘛。 杨建设甚至想到，茹玥特意找他来帮忙，就是让他来抓奸的吧，毕竟她和她父亲都弱得像鸡崽。 不得不说，杨建设真相了。 老杨看看茹玥和茹大涛的脸色，对着一双偷情男女就招呼开了： “吆嗬！偷人啊？离了个大谱！自家男人住着医院，女人竟然在家偷人，来，我看看偷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混账！是个男人就给我好好呆着，有本事偷人就要有本事认！” 唐自红忙着穿衣服。 即便她在忙碌的间隙射向茹玥的目光像利箭，但现在这个情况下，她到底不敢嚣张。 她胡乱地穿了裤子，上半身套了件夹袄站到蔡老流氓的身边，完全忽略掉杨建设的存在，用脚去推地上的蔡老流氓，想示意他先逃。 但这个女人的脸却是对着茹大涛的，还压着嗓子恨声： “你干什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让他走！跟他没关系，让他走！我偷人，还不是因为你没本事？你要是不怕别人说你不是个男人，你就去外头喊啊！” 她声音越来越大，似乎理直气壮。 茹玥看着父亲白里透着青的气愤脸，转身出去开直了门，手作喇叭状地对着楼下大喊：“来人哪，大家都来看啊，我伯娘偷人啦，为了偷人还诬陷我爸不是男人，大家都来看啊……” 第71章 恶人先告状 其实这会儿除了三楼的周奶奶，别人家都上班去了。 但是架不住肇事者心虚啊，这不，茹玥这么一喊，唐自红连忙冲出来把大门关上了。 她还紧紧抵住门，眼神恨不得撕了茹玥的嘴：“你！你想干什么，你要不要脸？” 茹玥：“不是你要喊的吗，如你所愿！” 唐自红哑口无言。 茹玥轻蔑地看了唐自红一眼，喝令一直“嗷嗷”叫的小狼住嘴，就去扶住父亲，在客厅的饭桌上坐下。 茹大涛回到这个家，还没有开过口。 虽然早就知道妻子出轨，甚至知道孩子都不是他的，但是亲眼目睹妻子和别的男人躺在床上，心里的愤怒都不用说了。 只是他为人敦厚，且已经做好了离婚的决定，所以这个时候还是很冷静的。 他甚至还能招呼杨建设：“杨同志，坐吧，今天辛苦你了，真对不住，让你看见这么丑的事。” 这反倒让杨建设越发的同情茹大涛：“茹叔，没事，我告诉您，我们干联防队的，没少见这种事，您想怎么了结，我帮您！” 说着，他对着想从地上爬起来的蔡老流氓又踢了一脚。 蔡老流氓竟然一声没敢吭，就这么在地下半跪半坐着。 那种惊慌又无能的样子，真是丑陋无比。 茹大涛心里苍凉，缓缓把目光转向唐自红：“离婚吧！” 唐自红愣住。 她的眼里是不可置信。 就这么愣了有十秒，唐自红紧紧揪住身上的夹袄，恨声：“行啊！真想不到，你这么的无情，我给你生儿育女，你倒一开口就是离婚。行，离婚！谁不离谁是狗，我带两个孩子住这里，你立马带着你的心肝宝贝贱种子滚！” 正说着呢，外头门上响起了敲门声：“大涛，大涛，回来了吗？” 是林海洋的声音。 紧靠着门的唐自红身子一哆嗦，看向茹大涛的眼里，有愤怒，有惭愧，有无奈，她压低声音喊：“别让人进来！” 站在附近的茹玥一把揪住她就拉离了门，再迅速地开门：“林叔叔，您来了，我爸刚回。” “哦，那我来得正好，你爸现在感觉怎么样……”林海洋笑着进来，一看屋里的场面，笑容逐渐消失：“这是……出什么事了？” 茹大涛重重地叹气，正要开口，唐自红尖厉地喊：“茹大涛，让他走！不让他走你会后悔的！你还真想闹到离婚是不是？那你滚，你马上滚！” 这个他，当然是指还半跪半坐着的蔡老流氓了。 一旁坐着的杨建设实在看不过眼了。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铁塔似的身材使这个小房间显得更加逼仄了： “你这个女人也太嚣张了，这都捉奸在床了，你还这么凶？不管你们以前怎么回事，你这丈夫在住院，你在家里偷人，该滚的都该是你吧？” 一向彪悍的唐自红在这一刻恢复了斗志，毕竟杨建设这么一说，已经是撕破了她的脸。 她偷偷看了看林海洋，不敢对着杨建设骂，转头对着茹大涛尖声喊： “好啊，茹大涛，你是算计好的是不是？你成天不着家，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我犯一点错你就让人来羞辱我，行，那也没啥好说的，离婚啊，你不是都让你单位的人来了吗，赶紧离婚，你立马的滚，儿子女儿都不给你！” 两人这么一说，林海洋就是块木头，都已经明白眼前看见的是什么情况了。 他挠挠头，正在想自己作为茹大涛的单位领导，到底该怎么开口呢，门外“哒哒哒”地跑过来一个小身影，停在屋子中央，奶声奶气地问：“你们在干什么呀？” 身后，周奶奶捂着心口追过来：“茹宝，茹宝你别跑，茹宝，你别去，茹宝……” 一屋子的人一时间都定住了，看着站在屋子中央三四岁的孩子。 茹大涛的眼里，开始有浓浓的不忍。 周奶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对着茹玥说：“刚你们这边一声喊，茹宝就非要下来，我怎么拦都拦不住啊，要不，小玉啊，你劝劝你爸你伯娘，别吵了，有事好好说，好好说，孩子在呢……” 林海洋也是看看四周的人，开始打圆场：“那个，大涛啊，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出了什么事，但是吧，看在孩子的份上，凡事好好商量，都坐下，好好说话，那个小玉啊，你把你弟弟带走。” 林海洋也是叫茹玥小名的长辈。 茹玥看着茹宝那么小一个身影，心里也是隐隐的难受。 不管怎么说，这种事，确实不该是一个三岁孩子看见和听见的。 她走过去拉茹宝：“小宝，走，姐姐带你出去玩。” 茹宝一下子就甩开她手，还抬脚踢了她一下：“放手，不要你这个贱种碰我，我要蔡叔叔，蔡叔叔，你怎么啦？” 地下的蔡老流氓正捂住脸。 倒不是没脸见人，是刚才杨建设把他从床边提溜下来的时候，他的脸撞在门上，疼。 茹宝过来拉他的时候，他只好摸着脸苦笑：“没事，叔叔没事。” 谁知茹宝扑在他身上：“蔡叔叔你怎么啦？是不是他们打你啦？谁打的你呀，我帮你打他！” 小小的孩子叉着腰转头四处看，看见高大的杨建设，他身子缩了缩，看见陌生的林海洋，他不感兴趣的别开眼； 当他的目光转到他母亲的脸上，见母亲正愤怒地盯着茹大涛，这孩子马上扑向茹大涛，小手抓着茹大涛的腿，抬着小脚就踹：“是你打的蔡叔叔是不是？那我打你，我打你，我打你，我打死你！” 父亲总是挨母亲的骂，在母亲面前是低下的，所以，在三岁孩子的认知里，这也是他可以欺负的。 再说了，父亲好久才回来一次，一次也呆不了很久，哪里比得上蔡叔叔，天天来，还给他买小青蛙呢！ 这便是唐自红带大的孩子的三观。 看着这种情形，屋里的人尴尬得相互看看。 最终，对这件事相对知情最少的林海洋站了出来，去拉茹宝：“哎，你这孩子胡闹什么，这是你爸，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还打你爸，你妈怎么教育的，真的是……” 就听茹大涛幽幽一声：“也对，毕竟不是我的孩子，我再怎么在外头辛苦赚钱养他，他都不认我这个爸。海洋，今天我想和唐自红离婚，你是我单位领导，你给做个证，开个证明信给我，我好办离婚的手续。” 第72章 绝不能让他们分开 茹大涛说完，屋里静了静。 林海洋惊讶地看着茹大涛。 唐自红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你，茹大涛，你在说什么？我……离婚就离婚，你现在竟然想连孩子都不认了？你不怕天打雷劈了你啊！” 茹大涛垂着眼：“孩子不是我的。” “你，你胡说什么！孩子是你的！你不就是想离婚吗，行，你出钱，你滚，滚！” 茹大涛不看她，跟林海洋说话：“海洋，四年前的十一月，本来局里要给我提干的，所以安排我去省里学习班了，这事当时还是你推荐的，你记得吧？” 林海洋点头：“是，这个事情我记得，确实是我推荐的你，去省里学习班呆了两个月。” 茹大涛终于看向唐自红：“茹宝是三年前九月份生的。” 这话什么意思，别的人还要掐指算一算的，只有唐自红是不需要了。 她抓住夹袄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恼羞成怒地喊： “茹大涛你什么意思！你现在怀疑我那时候不跟你好了是不是？你胡说，孩子是你的，要不是你带回来的贱种子推了我，我会早产吗？我是早产啊，你个混账！你想想我多辛苦啊，你竟然还这么说，我真是瞎了眼，嫁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要是敢不认儿子，我去你单位告你！” 唐自红叫嚣着，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要是按照平时，茹大涛早就认输了。 但茹玥转头，看到的是父亲坚定的眼神。 她放了心，也确信父亲和唐自红是真的没有感情了，本来就是为了孩子还忍着，现在孩子不是自己的，那真是老好人都受不了了。 茹玥斜靠在门上，幽幽地对唐自红说：“别把事情赖在我身上，我已经去医院查过了，茹宝39周生的，所以孩子是足月生产，也就是说，你怀上茹宝的时候，我爸根本不在家。” 唐自红脸涨得通红：“你，你这个贱货，你竟然敢查我？你要不要脸，你个姑娘家懂什么，贱种！你就是个天杀的白眼狼，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敢污蔑我……” 茹玥抬手制止了她垂死挣扎式的辱骂： “别说这些个废话，我干脆一次性告诉你，茹宝不但不是早产，而且，茹宝的血型和我爸的也对不上。你要是不承认也没关系，那今天咱们就让林业局的林主任和联防队的杨队长作证，一起去医院给你的姘头和茹宝验个血，要是证明孩子不是我爸的，这些年养孩子的钱，你让你姘头统统拿出来，这不过分吧？” 一时间，唐自红哑口无言。 地下的蔡老流氓偷偷抬着眼睛，观察着众人，却一声不敢吭。 周奶奶重重地叹了口气，脚退出了门口，想想又跨进来，去拉还在和茹大涛较劲的茹宝：“你这个孩子啊，走吧，先跟奶奶上去，等你爸妈处理好了事情再下来，啊？” 可惜三岁的孩子不那么懂事，依然用他的认知来体现勇猛：“我不我不，我要打死这个老东西，那以后房子就是我妈和蔡叔叔的了！我不要你，不要你，打死你打死你！” 他还是坚持着要去打茹大涛来出气。 三岁的孩子，哪里懂得房子不房子的事，不过鹦鹉学舌罢了，所以这种话是学的谁？ 都不用说了。 茹大涛痛苦地闭上眼。 杨建设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一把拎了茹宝丢在蔡老流氓身上： “什么玩意儿！是你的种吧？倒是比你像个男人！真他妈活久见，竟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狗男女！茹叔你说吧，今天的事要怎么了结，你要是气不过，要告这个癞皮狗一样的东西强奸你老婆，我给你作证！” 这话一说，蔡老流氓立刻推开茹宝，从瘫在地上变成了跪在地上： “不不不，同志，误会，误会，我没有强奸，没有的事，我们就是，就是……玩玩的，我走，我马上走，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行吗？我真就是玩玩的……” 茹宝被推得倒地，大哭。 周奶奶叹着气，强硬地来把孩子抱了出去。 唐自红也差点大哭。 蔡老流氓的最后几个字，别人听着是无所谓的，唐自红听着，却差点气死过去。 刚才茹大涛父女的几句话，已经戳穿了茹宝的身世，唐自红自知这事儿已经很难狡辩了，屋里这么多人，很显然，只有地下的那个男人才是和自己在同一阵线的。 这种时候，她是多么希望那个男人能自动地站出来替她说几句啊，当然，要是那个男人敢跳出来说，“对，我就是孩子的爹，我带这个女人走”，那唐自红会觉得今天这脸也不是丢得这么彻底，但是谁能想到，那个男人竟然说这种话呢？ 唐自红要疯了，立马扑过去揉那个男人：“你说什么？玩玩的？你要是玩玩的，我就告你强奸的我！” 哦嚯！ 茹玥差点笑出来。 这可真好呢，只从“玩玩的”这几个字就可以看出来，这个蔡老流氓其实并不想和唐自红过日子。 包括上辈子父亲死了，也是那个男人来住在唐自红这边，而不是主动把唐自红母子们接过去。 可见是个没骨气没责任的。 这种男人和唐自红才是绝配，绝不能让他们分开！ 茹玥适时地开了口：“杨大哥，既然这个人说是玩玩的，我伯娘也说了要告他强奸，那就麻烦你先把人捆起来，我们一起送公安局，像这种情况，估计判个十年可以的吧？” 杨建设很拎得清，他收到茹玥那求助的眼神，立马配合地说：“嗳，你不知道现在yan打吗？强奸至少二十年，要是情节严重的，够得上吃花生米了！” 茹玥：“噢，对哦，这个人……我好像知道是劳改过的，这种人肯定能重判，杨大哥你赶紧把他捆起来！” “好！拿绳子来！”杨建设说着就一把扭住了蔡老流氓的手臂。 蔡老流氓急忙求饶：“不不不！不是的！我没有，我和唐自红早就好上了，我们是自愿的，啊，唐自红是自愿的，不然她会给我生儿子吗，真的，同志，别捆我，我们儿子都生了啊，这肯定不是强的啊，同志！” 第73章 一事不烦二主 蔡老流氓不断求饶。 杨建设上辈子能帮李青山打天下，脑子自然是很好用的。 他看了看茹大涛那青白色的脸，把蔡老流氓的手臂再次往下压：“我管你自不自愿，你睡别人的老婆就是强奸！” “啊……不不，不要啊，自红，自红救我啊！” 蔡老流氓一喊救命，唐自红也顾不上和他算账了。 女人总是把情爱看得很重，唐自红心地再坏也一样，她不敢去拉杨建设，就对着茹大涛喊：“你放了他，有什么事冲我来！” 茹大涛身体摇了摇：“没什么好说的，趁着我们单位领导在，离婚就是了，咱们写下协议，马上做个了断！不然……我就告这个男人强奸的你！” 茹玥连忙过去扶父亲坐下，也请林海洋坐下，毫不避讳地说： “林叔叔，您是领导，我爸既然做出了决定，今天这个事，就麻烦您做个见证，省得以后唐自红到处说我爸的坏话，还要把我爸赶出去。还有杨大哥，像这种婚姻内通奸的事情，你们联防队是怎么处理的，也给我爸说一说，是不是该当事人写个情况说明，不然倒像是我们冤枉了人。” 杨建设正随手拿了块抹布，作势捆蔡老流氓：“对！一定要他自己写个东西！写的话我就不写了，不写的话，直接送公安局！” 那个没用的男人忙不迭地点头：“写写写，我写，别捆我！” 唐自红气得眼睛像利刀似的不断戳茹玥，希望茹玥能像小时候那样，看见她的眼神就害怕了。 可惜都是徒劳。 茹玥根本不看她，只管拿出了纸和笔。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在杨建设的威慑下，蔡老流氓写下了道歉书，说明自己叫蔡贵根，42岁，和唐自红勾搭是自愿的，愿意对茹大涛赔礼道歉。 这当然是不够的。 茹玥让他写上，茹宝是他的孩子，他应该支付给茹大涛这几年的抚养费。 蔡贵根看向唐自红，不写。 茹玥：“哟，看来孩子不是你的呀？那咱们另算。今天我爸和唐自红是一定要离婚的，这房子是林业局分给我爸的，唐自红婚内和人通奸，我爸和唐自红离了婚，我爸的房子不可能给她再住着，她的娘家父母早就不在了，那以后她可没地方住。另外，这孩子不是我爸的，我爸却因此丢了工作，还把所有工资都给了唐自红，那唐自红这种行为就是诈骗，我们要告她的！” 唐自红从凳子上跳起来：“你个贱种不要得寸进尺！” 茹玥板脸：“贱种你喊谁呢？唐自红，你稍微拎得清点，我这可是在帮你呢，你看看这个男人，要是你儿子是他的他都不敢认，你觉得他会对你好吗？那我看我们还是帮你把他送公安局比较好！” 这么一说，唐自红不骂了，用期待又愤恨的眼神看着蔡贵根。 蔡贵根咬着唇，对唐自红讨好地笑：“自红，我不是不认，我就是没有钱……” 唐自红喉头翻滚几下，看茹大涛：“大涛，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我们都这么多年夫妻了，这些年，我没有工作……钱就算了吧。” 茹大涛多次深呼吸，眼睛盯牢唐自红，一字一句地问：“茹新呢？又怎么算？” 唐自红瞪眼：“你难道还要算两个孩子的帐？她又不是超生！不过给口饭吃，你还要怎样！” 茹玥心里一凛。 不得不说，茹大涛在这个时候问这个，是绝好的时机。 而唐自红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了撒谎的能力，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茹大涛到底了解多少。 而且显然她误会了茹大涛的问话，她的回答只是说茹新不是超生，却没有说明茹新是茹大涛的。 所以，茹新应该也不是父亲的孩子吧？ 虽然心里有准备，但是听见这种消息，茹玥紧紧皱眉。 旁边的几个人估计和茹玥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林海洋很是气愤：“不像话！你这个女人简直太不要脸了！离婚离婚，马上离婚！大涛，我马上给你出证明，赶紧的跟这种女人离婚！孩子既然都不是你的，立马地让她带走！” 杨建设拍桌子：“不送公安局太便宜他们了！茹叔，跟她拿钱，不然把这对狗男女一起告了得了！” 两边一夹击，唐自红自知理亏，她看向茹大涛，声音终于是低的：“大涛，贵根他真的没钱，咱们好聚好散，行不？” 茹大涛闭了闭眼，再睁开，格外地清明： “海洋，你帮我开个单位证明，再写个文书，我和唐自红协议离婚，如果能在今天就去民政局办好手续，她安安静静地带着俩孩子离开，那么既往一切一笔勾销。如果迟一天，我就要她赔我一百块，迟两天就赔两百块，超过三天，那就请杨同志帮忙作个证，我要告那个蔡什么强奸我……妻子！” 林海洋和杨建设同时拍桌子：“好！” 这动作把唐自红吓得跳起来。 但还没完。 杨建设利索地拿了件旧衣服，把坐在地上的蔡贵根绑在了桌子脚上，挥着大手和茹大涛说：“茹叔，啥三天，这种人一天都别放过他！走，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民政局，要是没办好，一会儿回来我就送这个狗东西去公安局！” 杨建设老鹰抓小鸡似的把唐自红拎下凳子，催促着：“走走，走！你男人病着呢，你搞这些不要脸的事，快，趁我有摩托车，送你们去！” 唐自红在门口趔趄了一下，回头看了看绑在桌子脚上的蔡贵根，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她忽然走过去扇了蔡贵根一耳光：“你给我说，我和茹大涛离了婚，你和不和我结婚？你要是不和我结婚，我立马去公安局告你！” 一耳光不重。 但是蔡贵根被绑着，所以头还是歪了歪。 茹玥清晰地看见他眼里的恨意，但是他出口倒是挺温顺：“结，结，你离了婚我们就结。” 茹玥在一旁扯了扯嘴角：“杨大哥，一事不烦二主，一会儿还劳烦你带人去领个结婚证好了，行吗？” 杨建设胸口憋着笑：“妹子，一句话的事，你在家看着那个混球，茹叔我们走！” 第74章 孩子眼里的离婚 杨建设带着茹大涛和唐自红去民政局，林海洋要去给他们出单位证明，所以也一起离开了。 屋里安静下来。 茹玥走到桌子那边，抱臂看着蔡贵根。 这个男人个子不矮，仔细看，眉眼也不是奇丑无比，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让人觉得猥琐恶心加讨厌。 真是不明白，唐自红看上这个男人什么？ 蔡贵根也在这个时候看向茹玥，他谄媚地笑起来：“小宝他姐，你，叫小玉是吧，你一定是人美心善的吧，能不能劳烦你给我口水喝？唉，我是犯了错误，我很后悔啊，小玉，呜呜呜……” 茹玥冷笑。 明白了，这种男人肯低声下气，还会甜言蜜语，唐自红吃饱穿暖了在家没事干，可不就和他勾搭上了么！ 茹玥不理他，叫过黄毛狗来：“小狼，在这儿看着这个人，敢挣脱绳子，就给我咬！” 小狼对着蔡贵根呲牙“汪汪汪”，吓得那个无用男人不敢动。 茹玥径直进了唯一的房间。 这原本是茹大涛和唐自红的房间，可是茹大涛被赶到山上去住之后，很少回来，即便回来吃顿饭，唐自红也能迅速把他打发了，所以这屋子里，茹大涛的痕迹就越来越少，不，几乎没有。 女人无情起来，真的挺可怕的。 茹玥抽了唐自红的床单铺在地上，打开橱门，把唐自红母子三人的衣物都放在上面打了个包，拎到门外。 收拾的过程，钞票没找到几张，倒是找到在橱底下藏着十几张十元面额的国库券。 这东西是各个单位摊派发放的，兑付期又长，所以才留了下来，别的现钱，估计唐自红都花完了。 毕竟她对茹大涛已经很讨厌，对茹玥又有着报复性质的恨，花起两个人的工资来一点不会心疼，给两个孩子吃的也不差，还要贴补情人，再多钱也不够的。 所以之前茹玥和茹大涛商量离婚事宜的时候，茹玥也同意了父亲如果能快点断绝关系，就不算抚养费的想法。 要从唐自红这种女人手里拿到钱，不会那么顺利，最大的可能是需要拖上很长时间。 而那时候，唐自红可能就会后悔，并回头纠缠，那对父亲的骚扰更麻烦。 茹玥脑子清楚着呢，能够收缴到这些国库券已经不错了，这年头的国库券利息很高，过几年拿出来，对父亲好歹也是补偿。 她把国库券收好，就去厨房生火，准备给父亲做饭。 蔡贵根见她过来，又开始腆着脸说话：“小玉，我知道，你伯娘对你一直不好，所以你现在是报复她吧？你跟我说说，你想她以后怎么惨，我可以帮你啊。” 茹玥一句话不说，直接打开自来水，接了一大瓢，兜头给蔡贵根浇下去。 安静了。 十一月份嘛，冷水浇一浇，应该是能冷静的。 茹玥继续煮水做饭，身后又传来了说话声：“哼！你倒还知道回来？” 茹玥回头。 是茹新，背着个半旧的红色书包，正抬眼瞪着她。 茹玥苦笑。 这姑娘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从此就改写了，还在这儿嚣张呢。 可是，茹新毕竟才七岁，茹玥还没小心眼到和七岁孩子计较的地步。 茹玥转回身没理。 蔡贵根“阿秋阿秋”打了两个喷嚏，喊起来：“茹新，你来帮我解一下绳子，来，快来，冷死我了。” 茹玥还没有开口，蹲坐一旁的小狼对着茹新“呜……汪”一声。 茹新不敢动，但她也对着蔡贵根瞪眼：“我才不替你解。你做什么了会绑你？我妈绑的吗？我妈呢？” 蔡贵根对着杨建设是直接下跪，对着唐自红是阳奉阴违，这会儿对着个茹新，竟然瞪着眼，威逼利诱起来：“过来！我叫你过来就过来！你没看我身上都湿透了吗？你给我解了绳子，我给你两毛钱。” 茹玥都要气笑了。 这个渣男当她是摆设吗？她这还站着呢，竟然非要茹新去放了他。 她倒要看看，茹新会怎样做。 茹新还是没理。 她反倒走到茹玥身边，板着脸，老气横秋地说：“回来就好。以后我不骂你白眼狼了，你也不要总是动不动就跑出去，外面能有好日子过吗？你回来，我还让你给我洗头，我也会乖，让我妈少打你骂你，这样够了吧？” 茹玥：“……”我是不是该感恩戴德？ 但是能怎么办呢，错的是唐自红和她的渣男，茹新这张白纸，估计也只能跟着他们一起走不同的人生了。 茹玥弯下腰，看着七岁的女孩认真地说话：“茹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我爸和你妈，去办离婚手续了。以后，你和茹宝跟着你妈，和你……” “你的亲生爸爸”这几个字，茹玥终究说不出来。 对孩子来说，这种事，太残忍了。 茹玥指了指蔡贵根，再轻轻地拍了拍茹新的肩膀：“以后，你和茹宝会跟着他一起生活。姐姐……我当了你几年姐姐，想教你最后一句话，以后，你要好好读书，不管什么情况，都要好好读书，只有读书才能改变你的人生，明白吗？” 茹新眨巴眨巴眼，一巴掌打开茹玥的手：“呸！你胡说什么呢！我才不会跟他生活！我不要！你再胡说，让我妈回来打死你！” 好的吧。 还能怎么办呢？ 这孩子早就被唐自红带坏了，一两句话哪里帮得了她。 茹玥无奈地摇摇头，没再说话。 但是茹新依然围着她：“哎，我问你，你干嘛胡说刚才的话，我为什么要跟着他生活，那咱爸呢？” 经历了茹宝对茹大涛的拳打脚踢，茹新的这句“咱爸”，顿时让茹玥有点小感动。 茹玥深吸了一口气：“爸爸前几天住院了……” 话没说完，茹新马上插嘴：“为什么？现在呢？在哪儿？” 她的眼神里，有真实的焦急和担心。 茹玥觉得自己内心又多了一点点感动。 所以她说话也更耐心了些：“因为营养不良。你想想，米、菜、油都是要钱的，但他的钱都给了你妈，宁可自己在山上饿肚子，只为了你和茹宝能过得好。可你妈，不是拿着钱天天煮饭给这个人吃了吗？” 第75章 祝你们新婚愉快 茹玥说话间，指了指蔡老流氓： “你妈不是拿着钱天天煮饭给这个人吃吗，估计还给这个人钱呢！这也是白眼狼的一种，只要不是傻子，谁受得了啊，是不是？所以，我刚才不是胡说，我爸和你妈真的去办离婚手续了，以后他们就分开生活了，相互之间没有关系了。这种事是必须要去做的，你不算小了，这些道理要懂。” 茹新沉默了一下，小胸脯起伏了一阵，似乎在忍着气思考。 然后她再次扬起脸，手指指着蔡贵根，瞪茹玥：“那我为什么要跟他生活？我跟咱爸不行吗？我跟你不行吗？是不是因为我骂了你，你还在记仇？那我跟着爸爸！” 茹玥有点头疼。 要是茹新跟茹宝似的，对着茹大涛像陌生人，根本就没有父子的情感，那茹玥都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话，但是现在这小丫头认茹大涛认得挺执着，茹玥倒也做不出来太过于伤害她。 冷漠地告诉她，“你不是茹大涛的孩子，你是绑在桌脚上那个渣男的种”，这种事，茹玥实在做不出来。 茹玥选择了沉默。 等唐自红回来以后，让唐自红去处理。 那个女人再怎么坏，也不至于不要自己的女儿的吧？ 茹新则非常生气，围在茹玥的身边喋喋不休：“跟你说话呢，你干嘛不回答？你呢，你跟谁？你也跟咱爸吗？” 她似乎根本就不在乎父母是不是离婚，她只在乎自己跟着谁。 茹玥哭笑不得。 正纠缠间，门“啪”的一下被推开了，唐自红进来，虎着脸就对茹玥开骂：“贱种，门口的东西是你放的？你凭什么动我东西？” 说着她就要去房里。 茹玥手一指：“小狼，看好那个房，谁也不让进！” 黄毛狗立马窜到里间房门口，对着唐自红“呜呜”低吼。 样子还挺吓人的。 唐自红被吓住了，一时间没动。 茹玥去迎后面被杨建设扶着的茹大涛：“爸，怎么样，办好了？” 茹大涛竟然给了茹玥一个很大笑容：“好了，我心里舒服好多。” 这是茹大涛极少的笑容。 不得不说，日子过到这份上，唐自红真是太失败了。 但是这才刚开始。 茹玥对着杨建设点头：“杨大哥，麻烦你带他们再跑一趟民政局，我在家里炒两个菜，等你忙完了，回来我们家吃饭。” 杨建设笑得不行：“哈哈哈，好！我的小妹做事情干净利落，不同凡响，咱就这么办！” 他马上去桌脚那边拎了蔡贵根：“怎么湿淋淋的？我家妹子还请你喝茶了？待遇不错呢，走吧，我给你坐摩托车！” 一走出门，茹宝从三楼冲下来，抱住蔡贵根的腿：“蔡叔叔，你去哪儿，你们真的去坐摩托车吗？我也去，我也去！” 蔡贵根一张脸憋得通红，被茹宝抱着的一条腿暗暗地提了好几次，似乎百般不愿。 最终还是杨建设拎起茹宝塞在蔡贵根怀里：“好啊，正好的一家子一起去，我好事做到底，那个谁，你走不走？你今天不走，我看这个男人是不会跟你结婚的啊！” 杨建设问的，当然是唐自红。 唐自红看看家门口的一堆衣物，再看看走出门的杨建设，对着茹玥咬牙切齿：“别以为赶走了我，你们就有好日子过了，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她进来的这段时间，看都没有看茹新一眼。 茹玥冷笑：“可得好好算算账，还有两个孩子的抚养费呢！” “你！我算看出来了，都是你这个贱种在背后挑拨离间，不然茹大涛那样的人，是不会回来……” “回来什么？捉奸是吧？这哪儿算是捉奸啊，这分明是成全你。唐自红，你再嚣张点，再多算算账，我爸可直接就去告你们了，你觉得是告蔡贵根强奸罪好，还是告你欺诈罪好？怎么告都是赢，顺便让你们每次拿点抚养费出来都是好的，怎么样，要不要？” “你，你，你个贱种不得好死！” 唐自红太理亏，即便泼辣如她，此时也只能骂这种狠话来发泄了。 茹玥根本不屑和她做口舌之争，别开头，嘴角挂着浅笑，招呼茹新：“你快来，你妈今天和你……蔡贵根叔叔结婚，挺热闹的，你去看看吧，以后要听你妈妈的话。” 茹新还背着书包呢，呆呆地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等到茹玥招呼她，她似乎才找到了情绪的发泄口。 她扑过来捶茹玥：“闭嘴，贱种！贱种姐姐！我不要我妈跟那个老坏蛋结婚，我不要！我不要！” 茹玥心里是同情的。 这辈子，茹新提前跟着那个蔡老流氓过日子，人生可能更艰苦些。 但有什么办法呢？ 她又不是救世主，她只负责爱她的人的人生。 爱她的目前只有一个——父亲茹大涛，她当然只顾茹大涛，别的人都算了吧。 茹玥抓住茹新依然在捶打的手，把她拉到唐自红面前，努力让自己平静的说话，别吓到茹新： “哎，唐自红，既然今天你结婚，热闹一点还是好的，快，把茹新带上啊。再说了，你这辛辛苦苦给人家生儿育女的，不趁着今天这么大日子，把两个孩子带回去给你正名，以后那个家里可就没有你的地位呢！” 恨归恨，但是茹玥的话，刺激到了唐自红的神经。 可不就是这样嘛！蔡贵根那个不情不愿的样子，她要是今天不跟定他，那以后她怎么进蔡家的门？ 她铁青着脸，一把拽过茹新，走下了楼。 茹玥拎着她们母子三人那包衣服一起下去。 唐自红木着脸，抱住茹新坐在后面。 茹宝则和蔡贵根坐在摩托车斗里，那叫一个开心，大呼小叫的：“欧欧，我坐摩托车咯，我当警察咯！” 茹玥把衣服包裹一起扔给蔡贵根：“我们可真是仁至义尽了，还送嫁妆呢，祝你们新婚愉快。” 那对准新婚夫妻脸色难看。 杨建设“哈哈”大笑，油门一拉，摩托车就走了。 茹新在两个大人的夹缝中回头，向茹玥伸出手：“姐姐，贱种姐姐，我不想去，我要跟爸爸在一起……” 可声音很快消失在风里。 茹玥仰头看看天，深呼吸。 真好，空气都是不一样的。 值得庆贺。 第76章 为人民服务 今天值得庆贺啊。 茹玥大步走过几栋楼，去喊林海洋来吃饭，回到自己家那边，也邀请了三楼的周奶奶。 当她回到家里的时候，看见茹大涛坐在一个老旧的躺椅里，一边撸狗，一边流泪。 茹玥：“爸，您没事吧？” “没事。”茹大涛擦了擦眼睛： “小玉，我大概有十年没有安安心心的坐在这个椅子里了，我只要一回来，你妈……不，唐自红就骂这个骂那个，我坐一会儿都是罪过。我以前从来没有抱怨过，但今天我突然就觉得以前的我，太委屈了。” 茹玥叹气，但旋即让自己表现得快乐起来：“爸，我去请了林叔叔，也请了周奶奶，一会儿杨大哥回来，我们一起吃一顿饭，谢谢大家帮忙。” “应该要的，要不是他们几个来了，今天这婚离不了。你去拷几两酒，林叔叔喝酒，估摸着杨同志也喝酒。” “好的，您可不能喝哦。” “我知道，我不喝，就是，你能不能再走一趟，把前几天救我的那个人，叫什么宸哥的，也请来，正好一起谢谢人家？” “嗯，这个……” 茹玥为难得很，脸还忽然红了。 茹大涛看了她几眼，摆摆手：“算了，改天吧。今天咱们家这个事，毕竟不好看。” 晚上，请的几个人都来了。 茹玥做了六个菜，也拷了散装的黄酒，还特意给周奶奶准备了红糖，可以放在黄酒里增香。 打扫干净的小客厅在灯光下有了温馨的感觉，加上黄毛狗乖乖地卧在地上摇尾巴，真的是家的味道。 一开始，客人们还有点不好意思表示祝贺，但渐渐地就放开了。 林海洋：“大涛，这婚离得挺好，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对唐自红太过放任了，这女人啊，得管着，你对她太好，她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搞出这么难听的事情来！” 周奶奶瞪了林海洋一眼：“林主任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啥叫女人得管着？咱们这么大个城，也没听见别的女人这样啊，也就唐自红本性不好，你别一棍子打翻一船女人。” “哈哈哈，是是是，周前辈，我错了！不过我跟你们说，我觉得这么一来，大涛的工作倒是可以变动一下了，你们想啊，以前他是超生，现在他都不是超生了，那就可以回到单位了啊！” 这个好。 茹大涛这样的性格，能有一份安稳的体制内工作，还是很合适的，精神上也有寄托，人会快乐一点。 茹玥连忙给林海洋敬酒：“那这事可全靠林叔叔帮忙了。” 林海洋一口应承：“放心，我明天就跟领导商量商量。” 茹大涛也高兴起来，以茶代酒敬了大家。 轮到杨建设的时候，杨建设说： “哎，茹叔，我告诉你啊，那两个人啊，过不好！你没看见那个姓蔡的领结婚证时那个脸，拉得老长！本来今天办不成的，民政上办事的人要姓蔡的回去拿介绍信和户口本，姓蔡的一听，对着那个唐什么来着的女人两手一摊，说‘不是我不要结婚，这不是不能办嘛’。” “可我是谁啊？这些年我认识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立马找了民政局的一个朋友，我把茹叔这事跟人家说了，我朋友拍大腿，说这种女人，得赶紧让她结婚啊，不然她不是又会跑回去祸害老实人？” “我朋友亲自打电话到了姓蔡的户籍街道，人家街道的人说了，这姓蔡的以前劳改过，家里条件又不好，一家六口人住在一间屋子里，谁会嫁给他呢？我朋友说，那可不行啊，我们都是为群众办事的，要急人所急，想人所想，现在有女人愿意嫁给他，得给他安排啊！” 杨建设说到这里，其他人已经开始笑。 杨建设自己也忍不住笑： “嘿嘿嘿，我朋友立马去跟手下办事的人说，他来担保，男的单身，女的不是下午刚办的离婚吗？那就让那两人先结婚，明天再让街道拿证明来，就算当事人不来，也让街道出证明过来。就是这样，这婚硬给他结了！我为人民服务这一块做的可好了，我还给人送回家去呢，哎哟，我家算挤的了，那家……” 杨建设停下来，打量这会儿吃饭这间屋子，然后比划着： “那，他家就这间屋子这么大，到咱们吃饭这儿算是一层，一米半左右又搁上一层，算是阁楼，给那个姓蔡的弟弟、弟媳妇、弟弟的两个孩子住着！你们是没看见他弟媳妇那个脸，哈哈哈哈，就恨不得眼睛里长出枪来，把那个唐什么的女人给戳死，哈哈哈哈！” 杨建设手做枪状比划着，这下，连茹玥都笑了出来。 怪不得上辈子唐自红非要霸占这屋子呢，原来那个男人家里紧迫成这样了。 现在又增加了唐自红母子三人，这日子怎么能过好呢。 可是，茹玥真希望唐自红能好好过呢，这样她才不会回来闹事。 显然，茹大涛也是这么想的，他叹气：“我祝愿唐自红能过得好，毕竟还有两个孩子，要是过得不好，我心里也会难受。” 周围几个人笑过之后，也是纷纷叹气。 周奶奶还提前走了：“唉，人呐，还是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唐自红这个女人，脑子不好使，做出这种事来，只能是害了自己，可惜了两个孩子，跟着那种人家，是翻身不了的了，我常常给她看孩子，现在瞧着孩子那样子，心里也不得劲，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坐着，开解开解大涛。” 周奶奶这么一说，其他人没坐一会儿也走了，毕竟茹大涛身体才好些。 杨建设是最后一个走的。 茹玥送她下楼，塞给他一个信封：“杨大哥，今天的事情，多亏有你，不然不知道要扯皮到什么时候，这个是我的心意，请你收下。” 杨建设生气了：“你这是做什么！要不是你帮忙，我这会儿还在找孩子呢，不瞒你说，我们家以前也不比那个姓蔡的好多少，也是娶不上媳妇，结果我老婆为了豆豆的事，差点要死了，谁知道豆豆一回来，她这几天精神好了很多。这都是你的功劳，我还没谢你呢，你倒给我这个！” 茹玥咬了咬唇，说： “……其实，杨大哥，我就是因为我爸这事需要人手，才敢跟你说我做梦梦到的事，好让你找到豆豆以后能帮我一把，不然，我做梦梦到那么多事呢，我都不会管，所以，还是我利用了你。” 第77章 脸红不是病，红起来要人命 茹玥：“……就是因为我爸这事需要人手，才敢跟你说我做梦梦到的事，好让你找到豆豆以后能帮我一把，不然，我做梦梦到那么多事呢，我都不会管，所以，还是我利用了你。” “快别这么说。就是妹子啊……”杨建设挠挠头： “你这个事，我是有点好奇的，你这简直是特异功能了啊，你还梦见什么了，有没有梦见我以后怎么样了？有当小头头了吗？有发财吗？” 茹玥有点好笑：“杨大哥，这种事咱不能多说，传来传去，我会被人当妖魔鬼怪的。但我在梦里知道你是好人，非常讲义气，只是，我郑重地提醒你，这世上有些人你得提防着，他们就算帮了你，你在回报的时候也要有底线，犯法的事情千万千万不能做。只要守住你的底线，你以后不仅仅是小头头，至于发财嘛……我要是发财了，一定带着你。但你要是为了义气做违法犯罪的事，那谁也帮不了你了。” 茹玥越说越认真，杨建设也严肃了脸色。 他想了想，点头：“我倒还真有你说的那样，好，妹子的话我记下了，以后我会注意的，违法犯罪的事情，我绝对不干。” “那杨大哥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送走了杨建设，茹玥回到家里，就看见茹大涛在呆呆地看着屋子。 茹玥走过去扶他：“爸，你身体才好些，我已经煮好了水，你洗洗脚去歇着吧。” “唉！”茹大涛重重地叹了口气：“真是想不到，我这样的，也成了离婚的。哈哈哈，以后，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笑话！” 笑倒是在笑，但笑得跟哭似的。 茹玥知道他心情不好，耐心地劝： “爸，您看林叔叔这么热心的人，在单位是领导，家里头和和睦睦的，多少人羡慕？可我上次去林业局给你请假，照样听见有人在背后笑他是什么……哦，一个办公室主任当了这么多年，就是轮不上提干啥的；还有像咱长辈似的周奶奶，儿子在沪市当大经理，儿媳妇是大学老师，还有两个聪明的孙子，这么幸福的人家，上次我在楼下的街道口，照样听见巷子口的几个老太婆笑话她，说她头发比一般的人白，样子比一般的人老。您听听，只要想说别人的闲话，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来！所以您别往心里去，咱过好自己的就是了，别人说什么根本不用理。” 一听别人的案例，茹大涛倒真的笑了：“对哦，确实有人背后这么说老林，唉，真真的谁人背后无人说啊，好的，爸知道了，我家小玉是真的长大了，说的话都这么在理，我听着就能想明白，倒是我太矫情了。” “爸别这么说。倒是有一点您得注意，今天杨大哥说了蔡贵根那个家的情形，我看啊，唐自红非常有可能会后悔跑回来的，到时候您想好怎么办了吗？” “唉！”茹大涛本来笑着的脸皱起来： “确实是。其实今天能这么顺利办下来，我都不敢相信，按照唐自红的性子，回头来闹是肯定的。要不这样吧，我还回山上住去？” 茹玥：“逃避不是办法。而且，爸，林叔叔答应帮你去局里说明情况了，要是能批准您回原先的岗位，您就不用去山上了，咱们在家每天做饭，吃些有营养的，先把身体养好。只要您不会当人家一哭就心软的烂好人，唐自红来的事您就交给我。” “我不会当烂好人了。当了这么多年，当够了，要是我再帮她养孩子，我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你看看茹宝今天对我那个样子，唉！倒是茹新，我……”茹大涛顿了顿，垂下眼，声音低低的： “其实今天要是唐自红说一声，茹新是我的，我也不去追究亲生不亲生了，毕竟这些年，我没少疼茹新，小孩子衣服还是我买的，唉。” 提到茹新，茹玥心里也不好受。 养只猫养只狗还有感情呢，何况养一个人。 她心里也有过挣扎，要是唐自红坚持茹新是茹大涛的孩子，她也愿意努力一下，把茹新要过来。 毕竟现在才七岁，离开了唐自红那种女人，教她正确的为人道理，孩子应该有救。 但是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唐自红也没说，那只能说明，茹新不是茹大涛的孩子。 这个事实，大家都明白，所以茹大涛在茹新的问题上保持了沉默。 茹玥知道这种事不好劝了，只能父亲慢慢消化。 茹大涛倒是自己打起哈哈：“唉，算了，我也是贱骨头了，好像巴不得替人养孩子似的，我已经有了你这么好的闺女，不该想那些。对了，小玉，那个宸哥……你明天怎么也要去跟人家道谢，你看是请他来家里吃顿饭好，还是咱送答谢礼好？” 茹玥：“……”爸您转弯也太快了吧！ 突然提起仲宸，茹玥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茹大涛：“小玉，怎么了？今天我已经出院了，但没请他来，已经是我们怠慢了，明天再不去感谢人家，我心里过不去啊。” “好，爸，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找宸哥，您放心吧。” 茹大涛这才去歇下了。 黄毛狗很乖地跟着去了。 茹玥还睡在外头的小床上。 不过，现在小床是茹玥一个人的，还算宽敞。 她把床单都换了，没有了那种不卫生的、油腻腻的味道，而且今天一天这么累，按理她能睡好了，但是她还是睡不着。 犯愁。 明天，该怎么和仲宸说话呢？ 现在只要一想起前几天那件事，她就会克制不住的脸红，这要面对面去谢人家，那样真的不好啊！ 唉，太尴尬了！ 迷迷糊糊地眯着了一会儿，茹玥起来给茹大涛做了份营养早餐——红豆粥和荷包蛋。 想着楼上周奶奶也是一个人，茹玥便多做了一份，端要给老人送去。 一开门吓一跳。 茹新站在门外。 她还穿着昨天那一身，连书包都似乎没有摘下过的样子。 要不是她头发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被什么淋湿了，茹玥都要错以为她在门外站了一夜。 茹玥不禁问道：“茹新，你怎么在这里？” 第78章 孩子终究只是孩子 茹玥：“茹新，你怎么在这里？” 茹新抬起头，斜看茹玥，眼里是委屈和愤怒的光，不说话。 但茹玥看见她左边脸上有三个青青的手指印。 茹玥：“谁打的你……但是茹新，现在这里不是你家了，快回你妈那边去吧。” 茹新抬脚就踢茹玥：“胡说！贱种你胡说！这里是我家！不是你这个贱种的家！” 茹玥：“……” 好的吧，受了苦了，回来找存在感了！ 她一边让开，一边抬手关上了门，绕过茹新，只管往三楼去了。 结果茹新跟上来拉她腿：“你站住！你把咱家的东西拿哪儿去，我饿了，你给我吃！” 茹玥倒没意料到小姑娘泼成这个样子了，上行的过程里被扯后腿，后果是茹玥急着维持平衡，手里端着的碗倾斜了一些，粥上方的荷包蛋掉了下来，砸在楼梯上，蜜一般的蛋黄流出来。 茹玥刚想发火，却见茹新立马蹲下去捞鸡蛋，然后快速往嘴里塞，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吓了茹玥一跳。 显然是饿坏了。 这，不会是昨晚都没吃到饭吧？ 茹新这种样子，茹玥毕竟不是铁石心肠，一时间没出声。 茹新反倒哭起来，一边吃一边哭，嘴角的蛋黄随着眼泪落下来，她抬手一擦，糊了一脸。 很丑。 也很可怜。 看着茹新的样子，茹玥重重地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粥碗递了过去：“吃吧。不烫。” 茹新抬着眼，眼里盈满泪和委屈，倒是没再骂人，一把夺了粥碗直接往嘴巴灌。 茹玥：“慢点吃，粥也是会噎死人的。你大了，有些事你要懂，你妈和那个姓蔡的结婚了，以后你是他们的孩子，所以只能跟他们一起，不要再来这边了。你有这个泼劲，和你新家的人斗去，谁不给你吃饭你斗谁，跟我这儿凶有什么用？” 几句话间，茹新已经灌完了粥。 她用袖子擦擦嘴：“呸！别说这些废话，我知道的，都是你搞的鬼，你就是因为我妈总骂你，我也骂了你，你就想法子赶我们出去，对不对？” 呵呵，终究是孩子，自己给自己找的理由还真行！ 茹玥：“你觉得，你妈那样的人，要不是她自己愿意，我能有那么大本事赶你们出去？” 茹新被怼住了，别开脸，一边抽泣一边生气。 这样的角度，茹玥能看见她脸上的手指印延续到脖子那儿，下颌骨那里，还有一个手指甲掐出来的印子，有些血水从月牙形的伤口里渗出来。 这下手的人可真够心硬的啊！ 茹玥皱眉：“你这脖子上……谁掐的，你妈？” “不关你事！” 茹新丢下这句，捂住脖子一气儿跑了。 楼道里都是茹新脚步的“哒哒”声，感觉急促慌张得很。 茹玥摇摇头，回了家。 并没有多一份的早饭再送给周奶奶，只能改天了。 正好茹大涛披着衣服起来了，脸色挺好，黄毛狗跟在他脚边，看见茹玥，狗狗还会跑到茹玥身边摇尾巴。 茹大涛：“小玉，刚我听见你在和谁说话？” 茹玥没瞒：“茹新。不知道怎么跑回来了，像是昨晚没吃饭的样子，我本来要送给周奶奶的鸡蛋和粥，她一口气吃了，脖子上有指甲掐出来的印子，我问一声谁打的，她就跑了。” 茹大涛听着，脚步有点重，蹒跚着在饭桌边坐下，重重地叹气，一句话也没说。 屋里的气氛就有点压抑。 茹玥很担心茹大涛心软了，让去把茹新接过来。 她倒不是嫌多一个孩子，而是唐自红那种女人，脸皮太厚，要是感觉到了茹大涛的心软，肯定会赖上来，那到时候，就不会是一个茹新回来了，估计娘仨都得回来！ 茹玥把早饭给父亲端到手边：“爸，你吃饭吧，一会儿我得回租的那边去看看，您不是让我谢谢人家吗，迟了宸哥可能出门的，不好找人呢！” 茹大涛这才拎起筷子吃东西，鸡蛋吃了半个，不吃了：“小玉，我大好了，一个鸡蛋这么多……营养太大的，我中午再吃。” 茹玥有点无奈，老实人一听说别人在受苦，连自己吃饱饭都成了罪过：“爸！您要这么想的话，那我都没生病的人，是不是饭都不该吃了？” “不是不是，我就是听见……唉，我不是心软，我就是觉得唐自红这么对孩子，真的很不好，以前她这样对你，我还能偷偷省点给你吃，现在她对茹新这样，我……唉，算了，那个姓蔡的也是当父亲的，要是知道唐自红这么对茹新，估计也会省给茹新吃的，吃饭吃饭，我吃鸡蛋，你也吃吧。” 茹大涛连忙再夹一筷子鸡蛋在碗里，埋头吃。 茹玥心里就酸酸的。 是啊，小时候唐自红每次罚茹玥不准吃饭，茹大涛就偷偷省给她吃。 要是茹新是茹大涛的孩子，她怎么也得把人搞过来养着。 可惜，精明苛刻如唐自红，在茹新的身世上都没表示异议，那就没办法了。 早餐在沉默中吃完了，茹玥洗了碗就出门了。 她没敢马上回去城南街，而是直接去了二号桥的小商品市场，找弥陀。 走近弥陀看的档口，茹玥发现，档口的东西比之前多了很多，上次她见过的明信片也摆在上面，挺醒目的。 茹玥左右看看，确定仲宸不在，她才上前：“哎，弥陀，生意兴隆啊！” 弥陀倒是露出了热情的笑容，还特意从档口里迎出来：“哎，如果，你来看我啦！” 茹玥：“……”这自作多情的病哟。 “我叫茹玥，茹玥！不叫如果。我来是和你打听一个人。” 弥陀表情就蔫了：“宸哥吗？宸哥今天会来的啦，要不你等等咯。” 茹玥皱眉，今天会来啊，那她得赶紧跑：“不是呢，弥陀，我想问问，仲婉姐家里住哪儿的，上次她救了我，我现在身体好了，想去谢谢她。” “哎呀，那我也救了你呀，你也谢谢我啊！”弥陀的脸又像弥陀了，眼里闪亮。 “我谢过你了，红包你没拿到吗？” “嘿嘿嘿，茹玥同志，救命之恩，不都是要以身相许的吗？” 第79章 连撒谎都不会，别学人家谈恋爱 弥陀：“嘿嘿嘿，茹玥同志，救命之恩，不都是要以身相许的吗？” 茹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要这样说，那救我命的人，你排不到第一个。” “哎呦，那第一个是谁啊？怎么救的你？” “别废话了，赶紧告诉我一下，仲婉姐家住哪儿？” “就宸哥新开的那个印刷厂那儿呀。” “啥？宸哥新开了印刷厂？” 弥陀斜眼：“你不知道啊？你天天和宸哥住一个屋檐下你不知道？如果，你不行啊，宸哥这种事也不告诉你。” 茹玥好无语。 她在弥陀幸灾乐祸的神情里腹诽：这男人估计得单身一辈子了，他是什么直男思维？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干什么呢？ “你怎么又叫我如果？我说了我是茹玥。行了，你告诉我，印刷厂在哪儿？”茹玥声音都是生气的。 弥陀却甩着手指笑：“看吧，看吧，我就说你是找宸哥吧？哎，茹玥，你要找宸哥你直说啊，还非说你找婉姐，嘿嘿嘿，那我也不告诉你，你先去西河桥弄36号找仲婉姐吧！” 茹玥：“……”控制不住地想要打弥陀是怎么回事呢？ 茹玥握了握拳，转身就走。 不走不行呢，万一打了弥陀，弥陀这种人还以为“打是亲骂是爱”什么的就糟糕了。 茹玥这边刚走，仲宸手插在兜里就晃过来了。 弥陀一抬眼看见他，有点激动：“哟，宸哥你来了！刚才……呃，呃，刚才有个人问，那种铁皮铅笔盒两个能不能给最低批发价。” 仲宸一双微挑的凤眼里似笑非笑：“弥陀，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跟我做生意好几年了，还是开不了自己的档口呢？” “我，我就是怕亏本嘛！” “其实这不是关键。你最大的问题是，你不会撒谎啊，弥陀，说吧，刚才什么事？” “这个……”弥陀看着仲宸的眼睛，不好意思地挠头：“嘿嘿，刚才那个茹玥来了，我这不是怕你见了女同志烦嘛，我就没说，嘿嘿嘿。” 仲宸：“她来干什么？” “找你呗……我想是找你。嘿嘿嘿，宸哥就是招姑娘喜欢。” “别废话。那你跟她说什么了？为什么我听见你在提印刷厂？” “啊？你听着啊？你听着你不过来？” 仲宸垂着眼，一时间没出声。 好吧，他得说，他现在再见到茹玥，心里有点不自在。 不是因为茹玥看了他洗澡。 而是因为，他已经连着三四天做同样的有茹玥的那个梦了。 每一次那个女人一哭，他就感觉到心口被压着，不舒服；每次那个女人伸手一抱住他，他就觉得腰上如有实质的酥酥痒痒。 然后他就会醒了。 怪了，这算什么事呢？ 这特么算不上事，但却让他总感觉自己和那个女人有点什么似的。 所以刚才他看见茹玥在，他又走开了。 仲宸瞪了下弥陀：“问你就说，你告诉她我搞印刷的事了？” 弥陀：“没呀，我只是说，仲婉姐家就在你新开的印刷厂旁边。” “我说弥陀，你这瞎扯的本事见长啊，不过三两句话，你怎么又是告诉人家我要办厂，又是告诉人家我姐住哪儿，你干什么呢？” “嘿嘿嘿，我没干什么，我……哎呀，宸哥，这事我得问问你，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就，看见一个漂亮的姑娘，你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好像前面说了一句啥，后头就忘记了，还有啊，手脚也不知道怎么摆，摆这儿，你心里担心人家姑娘笑你傻，摆那儿，你又怕人家姑娘觉得你不稳重，有没有，有没有？” 弥陀比手画脚地说着。 仲宸：“……”我有我能告诉你？ “好好看你的摊吧！把上次我带回来的那些新花样文具放前面一点，那个在粤州很好卖，这里也会流行的。别想些有的没的。” 仲宸瞄了弥陀一眼，准备走了。 弥陀拉住他：“哎，宸哥你别走啊，说正经事，你说你又找夏主任拿了一个摊位，那你找好看摊位的人了吗？” “干嘛？你要去看新摊位？” “不是不是，嘿嘿嘿，你看我妈……她不是在家呆着，没收入嘛……宸哥，你要是需要人手，你让我妈来，行不？” 仲宸眯了眯眼：“弥陀，那个摊位会批发牛仔裤，卖的人好歹也得当个衣架子，你觉得你妈会愿意穿牛仔裤给别人看？” 弥陀眨巴眨巴眼睛，想象了一下自家老娘穿牛仔裤的样子，立马摇头：“那不行，那不行，吓死人了，那我妈也不愿意啊！” “对，你都觉得不行是吧。我走了，好好干活。” 弥陀在后面喊：“哎，宸哥，不然你找茹玥来卖牛仔裤吧，她穿了一定好看。” 走在前面的仲宸无可遏止地想象了一下茹玥穿牛仔裤的样子……忽然感觉，腰上那个梦里茹玥抱着的地方，一阵一阵的酥麻。 他回头：“你要是不想干了，提前三天跟我说。” 弥陀缩了缩脖子：“……”生气了！我又说错了？ 而茹玥，按照弥陀说的，找到了西河桥弄36号，然后惊讶地发现，这儿不是住家，是一个小单位，但是挂的牌子不小，松虞县计量局。 这个不靠谱的弥陀！ 这答非所问的本事，真是神乎其神了。 茹玥看着那门牌，正要走呢，仲婉拎着个布包包从里面走了出来：“哎，小茹？你怎么在这？” 茹玥惊喜地迎上去：“哈，婉姐你在这儿工作的呀？我好像错怪弥陀了，我说我想找你，他给我这个地址，我一看是个单位，我心里正骂他呢，你就出来了。” “是啊，我在这儿上班，嗐，这种事你问弥陀干什么，你怎么不问仲宸呢？他已经出差回来了呀，你见没见他？” 茹玥努力装作若无其事：“见过了。说来也巧，那天我爸在山上晕倒了，是宸哥跑步……把他背下山送到医院的，现在我爸好了，让我一定要请宸哥吃顿饭。我和我爸说，前阵子我生病，婉姐还照顾了我好几天，也应该好好谢谢的，所以我过来请你呢，婉姐，今晚你和宸哥到我家吃顿饭吧，让我和我爸爸好好谢谢你们。” 第80章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茹玥觉得，请姐弟俩一起吃饭，她的不自在就会分散了。 而且仲婉开朗又和善，有了她，气氛不会太坏。 仲婉则很好奇地看着茹玥：“哦哟，仲宸还背你爸去医院呀……哦哦哦，好，就是，你上次不是说，你那个伯娘凶得很，现在竟然还会为了我照顾你几天请我吃饭？呀呀，我还有点不敢去呢！” 茹玥一点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离了。我爸和她离了，以后，我跟我爸单独生活。” “哦……这样啊！”仲婉更好奇地看茹玥，但她并没有追着问原因，反而说：“那挺好，只要不是亲妈的妈，都不是啥好东西，你跟她分开生活才好，就是你不是还有弟弟妹妹吗，没跟你一起？” “没。我爸就带着我，以后，我会回家住了，谢谢婉姐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你今晚一定要来。” “哎呀，这样啊，那你这个爸爸是真不错，真疼你，好事好事。就是小茹啊，我看我不能去你家吃饭，我要是去的话，仲宸肯定不会去了。” “为什么呀？” “因为家里的一些事，他这几天正生我气呢！反正我告诉你，你要是诚心请他吃，就不要带上我。” “这……”茹玥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要是没有来找仲婉，那她还能回去和茹大涛找个借口，把感谢仲宸的事情无限期往后压，现在该说的话都说出口了，再改主意，实在是她不厚道。 仲婉看着茹玥的脸色笑：“哎，你干嘛，你看起来不想请仲宸呀，不是他帮你背你爸去医院了吗？” 茹玥不好意思了：“不不，他帮了我大忙，我爸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就是我瞧着宸哥不大爱说话的样子，我怕他不理我，婉姐帮我跟他说一声，行吗？” “傻姑娘，我都说了，他这几天生我气呢，哪里会听我的话，倒是我还想请你帮忙呢，你怎么的也拉他去你家吃饭，他这人不爱做饭，本来他还能常常到我家蹭一顿，这几天估计都是吃冷包子了，我这当姐姐的也心疼，你要真心谢我，就帮我这个忙。” 仲婉都说到这份上了，茹玥强颜欢笑：“婉姐看你说的，我肯定请宸哥，这都是我应该的呀，要不是他帮忙，我爸可能都出事了。” “小茹真好！那我再给你支一招，你要是在咱家做好了喊他，他肯定会高高兴兴的去吃了！你别看他平时总冷着一张脸，好像不大好说话的样子，其实啊，只要谁家做的菜好，喊他一声，他马上就会吃的，特别没节操！” 这话，也就亲姐姐才会说了。 茹玥想笑又不敢笑：“这样啊……那，也行。” 仲婉越说越兴奋：“我是说真的呀，小茹，你这租了房子还没住满一个月呢，你不还跟我写合同了吗？你说你就算不住了，也会至少交满一个月房租的吗？那现在那房间和厨房就是你的啊，你只管在里面煮顿饭请仲宸，咱不要你租金！” 人家帮了自己，救了自己，请吃饭都是最小的报答了，真是不能再推三阻四，茹玥笑着应承下来：“好的，婉姐，那我现在就去准备。” “哎，谢谢你啊小茹，我要出去办事了，我这一个星期也就干这一点活，再不认真工作，这铁饭碗得把我砸了。” 仲婉一甩包包，愉快地走了。 留下的茹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海口倒是夸下了，但是现在要怎么去和仲宸说呢？ 唉，还是得克服困难，勇敢向前。 她茹玥，啥困难没遇到过，看个洗澡算……算得了……算得了什么！ 她又不是故意的，是吧，是吧，是吧？ 茹玥一边往城南街走，一边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最终她握了握拳，昂首走向了23号：没事，脸皮厚一点，再厚一点，那么，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茹玥赌气似的敲了敲大门。 ……没人应。 她还特别大声地喊了一下：“宸哥，你在家吗？” 也没人应！ 她等了等，确定屋里没人后，一下子靠在大门上：“妈呀，没在，太好了！” 但是既然答应了请他吃饭，那她多做几个硬菜给他留着就是了，这样既表达了感谢，也满足的婉姐提出的要求，完美！ 主意已定，茹玥自己开锁进了屋，把自己房间的东西归整归整，准备随时带走，就开始检查灶间现有的食材和调料。 这会儿还早呢，缺什么她马上去买了，再给仲宸多做些放得起的菜，就是很好的感谢了。 茹玥做事情手脚很快，这是上辈子不断打工养成的习惯，凭着这一点，她马上去供销社和菜市场采买了好多食材回来。 上次惹祸的高压锅还在灶间，茹玥把它拿来煲了一锅莲藕猪骨汤。 新鲜的鱼没有买到，但是买到了腌制半干的青鱼，拿它和毛豆子一起蒸，那是江南秋天独有的美味。 鸡是在菜市场外头小弄堂里和一个农民买的，为了省进市场的几个摊位钱，这位老伯的鸡才卖到了现在，茹玥赶了个巧，买了只三黄小公鸡。 这种鸡肉质嫩滑，做白斩鸡是一等一的。 只要注意火候，能做到刚刚熟，那随便蘸点酱油吃都是非常的美味，何况茹玥还会自己调独家油醋汁呢。 这几个都是硬菜，再加上一碗像果冻一样细腻的鸡蛋羹，荤菜就够丰盛了。 但茹玥还做了几个清爽的素菜，蒜泥茄子、上汤金花菜、大煮干丝和素炒葫芦卜，分别是紫色、绿色、白色和黄色，摆在桌上真的很好看呐！ 主食方面，茹玥做了几个葱油煎饼，烙得金黄金黄的，要是仲宸今天吃不完，那在这种季节，放个三天是没问题了。 甚至，她还特地做了一大锅红豆小圆子甜汤，今天吃不完，早晚拿来配煎饼吃，完美！ 做好这些，差不多已经十一点了。 茹玥擦擦手，看着满满当当一桌子饭菜，很开心。 仲宸那天帮她背着茹大涛到医院，累得汗滴山路，她这么做一桌饭菜，实在是很小的回报了，不然她心里过不去啊！ 第81章 蒸咸鱼不配饭？差评！ 饭菜做好，心意到了，可以回去了。 茹玥写了一张条子，告诉仲宸灶间的饭菜都是给他准备的。 这次，她再不会去贴纸条了，而是慎重地把条子装在自己糊的信封里，还特意在信封上写了仲宸的名字，想着放在仲宸一回来就能看见的地方，也不枉费她忙了这半天。 但是放在哪里好呢？ 仲宸的房间她怎么也不敢去了，门口也不行，她只要走近那边，就能想到那天的事，特别不好意思。 茹玥在院子和灶间走了几个来回，最后她决定，把信放在大门的地上，拿那个惹事的高压锅压住，这样仲宸回来一定能知道了吧？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 茹玥夸了自己一句，去捧了那个高压锅来，在门边蹲下去，把信封压在下面。 谁能想到，门突然被推开了。 “哗”的门开声里，茹玥“哎哟”了一下，一手捂住头倒在地上，旁边的高压锅也倒了。 刚进来的仲宸：“……”怎么又是她，不是找我姐去了吗？ 心里吐槽归吐槽，眼见茹玥痛苦的直哼哼，仲宸早丢掉了那些若有似无的不自在，蹲下去先把压力锅放好，问：“你没事吧？” 茹玥揉着额头，不敢说自己很痛，也不敢抬头看仲宸：“没事，没事，我没事。” “……”仲宸先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撞坏我门了。” “啊？”茹玥这才放下手，惊讶地看向仲宸。 仲宸趁机看了看她的额头。 左边额角明显鼓起一个包，周边擦掉了一层皮，那处雪白的皮肤上已经泛起了青色。 仲宸莫名觉得心里烦躁起来：“……你躲在门后干什么！” 茹玥咬着唇慢慢爬起来：“我……这个给你。” 解释不清，不解释了。 茹玥把地下的信封捡起来塞在仲宸手里，再指指仲宸手里的锅：“小心些，这里有汤，你一会儿拿进去。” 说完，她逃也似的跑进了自己那边。 仲宸看看锅，看看信，皱着眉头打开了。 上面的字迹很工整： “仲宸同志，那天我父亲晕倒，幸亏你出手相助。现我父亲已经出院，我做了几个菜表示感谢。因为没有冰箱，所以四个蔬菜今天务必要吃完，吃不完就倒了；白斩鸡和毛豆子蒸咸鱼拿纱罩罩着的话，应该能放两天；烙饼我给你分了三份，放进碗橱里，应该能吃三天。另外，碗橱里有糖桂花，桌上的红豆甜汤如果凉了，你自己热一热，放一点糖桂花会比较开胃。务必记得吃哦！” 仲宸把这几个字看了两边，咬唇。 纸上写着菜名的地方，仿佛会冒出香气似的，牵着他不知不觉地往厨房走去。 靠近门边的饭桌上果然摆得满满当当，一眼望去，光色泽都是在诱惑着他。 大煮干丝是他的最爱，不不，白斩鸡才是，还有那个饼，颜色也太好看了吧？ 至于毛豆子蒸咸鱼这种菜，不配上两碗饭不是浪费了吗？ 仲宸看着菜不动，茹玥倒是拎着自己的包袱卷出来了。 既然现在家里能住了，那她肯定得搬回去住。 就是仲宸看着饭菜一脸严肃是什么意思？ 是哪个菜犯了他的忌讳吗？ 既然是感谢，那就应该做到尽善尽美。 茹玥拎着包裹，鼓足勇气问了起来：“那个，你，不喜欢吗？” 仲宸眼皮抬了抬，但很快又垂下：“不喜欢。” 茹玥心里一沉。 她去把包裹放下了，撸了撸袖子：“没有事先问过你的喜好，是我的错。那你说说，你想吃什么？我手脚很快的，只要不是那种食材买不到的东西，我一会儿就给你做出来了。” 仲宸看了看她，在桌边坐下了，拿起筷子来先夹了一块咸鱼放在嘴里，就把筷子放下了。 茹玥被他搞得很紧张：“很咸？” “嗯。”仲宸低低地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没有米饭，不好吃。” “啊？” 仲宸一本正经：“你是不是只会做菜，不会做饭？你不是请我吃饭吗，结果并没有饭，所以这顿不算。” 茹玥：“……”真会算计！ 但是怎么办呢，她确实没有煮饭。 茹玥就去桌边把高压锅拿过来：“我想着这么多菜，你一个人吃不完的话浪费，所以没煮饭，不过有高压锅呢，煮起来很快的，我先把汤拿出来，就给你煮，你先吃点菜吧。” 仲宸依然抬着一双极漂亮的眼睛看着她：“那么，吃不完浪费这事，就不考虑了？” “我……”茹玥挠头：“那你说吧，你到底想我怎么安排呢？” 仲宸往满桌饭菜那里抬了抬下巴：“你也吃。” “啊？”茹玥不知道怎么的，脸又红了：“我……我就不坐下了，我得回去，给我爸煮饭。” “我没叫你坐下。我觉得你可以分一半拿回去吃。” 茹玥：“……”啧，讲话不能一次过讲清楚吗？干嘛让人误会！ 看着仲宸那双淡然的眼睛，茹玥只觉得脸到脖子都是烧的。 好在仲宸站了起来往外走了：“要走拿了饭菜赶紧走。这次就算了，下次提前跟我说，我好准备一个冰箱。” 什么，还要下次？ 本来做顿饭谢谢他，她真是非常愿意的，但现在这家伙一边嫌弃一边提要求，她心里不爽啊。 还要准备一个冰箱？ 这年头一个冰箱一千两百多块钱呢，相等于苏丽芳那样的工人工作三年半，这男人会为了一顿饭菜，特地去准备一个冰箱？ 呵呵！这牛皮吹得够可以啊！ 茹玥被怼得不服气起来，她对着仲宸的背影嘟囔了一句：“好啊，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一个冰箱，我什么时候再给你做。” 仲宸忽然回头：“后天？” “……”茹玥有点愣：“你，真的假的？” “你说话常常作假？” “我，当然是真的！” “我也是。” 茹玥咬牙：“呵呵，宸哥真有钱。好啊，那后天我过来，你冰箱有多大，我就给你做多少饭菜！” “可以。” 第82章 光明正大的幸灾乐祸吧 “可以。” 仲宸霸总式的应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茹玥挠挠头，想着还有下次，这饭菜不拿回去也是白不拿回去。 她找出饭盒来，把饭桌上的菜每样装了一些。 不知道怎么的，这次和仲宸斗了几句嘴，仲宸在她脑海里的形象就不是上次那么香艳了，也不是上辈子那么神秘了，而是变成了一个卷卷头、抬着下巴的骄傲包租婆，就周星驰电影里那种。 哈哈哈！仲包租婆！ 茹玥偷偷为着自己头脑里想象的仲宸样子笑了出来，但还是把打包好的杂物包裹放下，拎着饭盒走了。 既然答应了仲宸，那后天再过来一趟好了，毕竟是帮了大忙的人，多做一顿就多做一顿吧。 茹玥一走，仲宸立马窜到了灶间，先是把白斩鸡一气儿干掉了半盘，再每样菜都尝一下，最后装了一碗莲藕排骨汤喝下去后，他才停了筷子，休息一下。 哎，他有多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呢？ 姐姐倒是常常叫他去吃，但是姐姐家的饭菜是亲家大娘做的，偏咸，他每次吃的比较少； 肖队长那边的食堂倒是方便，但是大锅饭嘛，看似好几种菜，其实就一个味道； 上饭店吧，国营饭店的饭菜量倒是足，但是吃来吃去就那么几样，再说了，他一个人也不想常去饭店，口舌太多。 倒是这个傻女人做的饭菜好吃，对他的胃口。 就是他刚才说什么了，冰箱？ 对哦，冰箱多少钱？八百还是一千？ 难道他为了多吃一顿饭，还真要去买个冰箱？ 啧！ 奇怪，当时他为什么要说这个呢？ 仲宸摸着胡子想到这儿，脑子里就出现了弥陀的话：“……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就，看见一个漂亮的姑娘，你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好像前面说了一句啥，后头就忘记了，还有啊，手脚也不知道怎么摆，摆这儿，你心里担心人家姑娘笑你傻，摆那儿，你又怕人家姑娘觉得你不稳重，有没有，有没有？” “呸！我是弥陀那样的人吗？我是不婚主义者！” 仲宸嘟囔了一句，重新开始了吃菜。 冰箱就冰箱，又不是买不起！ 电视机录像机都买了，冰箱还能远吗？ 对哦，要是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电视，再从冰箱里拿瓶汽水喝着，那就跟外国人家里似的呢！ 一个人的生活照样可以过好。 *** 茹玥拿着饭菜到家的时候，傻眼。 大门被踹了一个大洞，客厅里的东西被扔得一地，还到处都是碗的碎片。 客厅尽头摆的那张小床，被踩塌了一边的钢条，像一张破布似的瘫在地上。 茹大涛坐在那张老旧的躺椅上，呆滞地看着一切，脸色惨白。 黄毛狗卧在他脚边，听见茹玥的脚步声，正竖起耳朵“呜呜”地低鸣。 茹玥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爸！怎么回事？唐自红回来了是不是？你没事吧？” “我没事，唉！”茹大涛叹气：“后悔了！才离婚一天就后悔了，没处发泄，跑来我这里闹呢，幸亏有小狼，嗷嗷叫着扑过去，她才跑了！不然，我房里都会被她糟蹋得不成样子。” 茹玥跑去父亲房里看看，也是有好多东西丢在地上，不过没有客厅损失这么严重。 真是气得不行。 茹玥：“神经病女人！她自己做错她还有脸闹！爸你坐着，我去派出所报案去！” “小玉，算了。”茹大涛拉住茹玥。 茹玥哪里肯：“爸，这种事不能姑息，唐自红那种女人要是不给她点厉害，她下次还来！” 茹大涛摆摆手，嘴角竟然浮起了一抹笑容： “算了。小玉你先别急，听我完说。你现在生气，是因为你没看见她的样子，她啊，脸上都是指甲抓出来的印子，简直破了相，也不知道是被谁抓的，才一天不见，她的眼袋深得能当水壶使，还黑黑的，熊猫一样，她这过那家人家去的一天一夜，一定过得非常惨。这种时候，不给她发泄一下，说不定她给我们来暗的。我倒不要紧，一个大老爷们，最多被她打一顿，但万一她恨上你呢？所以这次就算了。” 茹玥皱眉：“那要是她下次还来呢？” “这次是因为她有钥匙！我们昨天忙着请你林叔叔他们吃饭，也忙着收拾家里，忘了把门上的锁换掉了，她悄没声息地跑来，肯定是砸东西发泄啊，一会儿你找个人来，把那个锁换……” 茹大涛说着，看看门，有些不好意思：“唉，门也不行了，得换。小玉啊，你别生气了，其实，只要一想到唐自红现在憋屈得不行，我心里……还挺受用的。虽然这样不太好哈。” 茹玥看着父亲眼里少见的幸灾乐祸，忍不住也笑了： “爸，这有什么不太好的，咱就光明正大的开心怎么了？这不都是她自找的？反正我很开心，她以前动不动就打我掐我虐待我，现在听见她过得不好，我就特别开心。” “哎，可不是嘛，哈哈哈，所以算了。小玉，能和她离婚，我真挺高兴，以前她天天的嫌弃我，谁想到现在后悔的竟然是她，我就更高兴了一点，哈哈哈，下午我自己来修门，我会呢！” 茹玥看父亲是真的开心，便也没再说什么。 她心里清楚明白着呢，这年头就算她真的去派出所报了案，但因为唐自红是茹大涛的前妻，又是个没有工作的妇女，派出所的人除了把唐自红叫去教育一顿，别的也不会怎么样。 茹玥只好向父亲摆摆手：“门先不修了，补上木板没有用的，门板这么薄，唐自红那种泼妇，一脚就给踹了。爸，我有另外的打算，来，你先吃饭我告诉你。” 她说着，干脆也不去收拾了，只把碎瓷片扫到一堆，就把带回来的菜摆了出来。 茹大涛：“这么多菜？我不是叫你去请那个宸哥来的吗？这是要等他来一起吃？” “不是，这些给你。爸，宸哥他……没时间出来吃，我就去买了菜，直接在租的那个房子里做了几个菜给他，也带了一点回来给你。” “哎哟你这孩子，这样的话，那我都没有机会当面的谢谢人家了，人家帮了那么大的忙呢。” 第83章 (＃°Д°)你不会是不行吧 “哎哟你这孩子，这样的话，那我都没有机会当面的谢谢人家了，人家帮了那么大的忙呢。” 茹大涛皱着眉，是实打实的遗憾。 他们这一代人，比较看重这些感谢的形式。 茹玥理解：“爸，有机会的。那，你看咱们这个房子，真的太旧了，之前嘛，我们的钱都给了唐自红，她还一直骂你没本事什么的，那我们是不可能想到要把这个房子收拾好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您非常有可能回到林业局，而我……爸，我也想有个独立的小房间，所以我们干脆请人来把房子装修一下，首先门得换成铁栅栏的那种，以后唐自红踢断脚也进不来，还有你的房间要弄好一点，我还想有一张真正的小床，睡着也比较舒服，您看呢？” 茹大涛看看塌掉的那张钢丝小床，点头： “其实我刚才看着，也在想，这个小床不该给你睡，该好好给你一个房间，但现在我手头没有钱，再说了，装修的话，我们住哪儿去？” “爸，不然，我们去我租的地方住几天？” 茹玥刚才进来看着满地狼藉，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这个房子真的太破了，现在就她和父亲住，要是能弄得像后世那样，卫生间做一下干湿分离，客厅隔出独立的小房间，住着还是蛮舒服的。 而仲宸那边，心魔一旦打败了，便也不算什么了，反正到时候她多付房租钱就是了。 茹大涛眼睛看着四周，明显有些心动，但还是摇头：“先缓缓吧。小玉，钱不是这么花的，我知道你卖了工作有几百块，但是这次我住院已经花了不少，剩下的你得收好。你大了，转眼的说不定就处对象、谈结婚，那得办嫁妆啊！” “爸！”茹玥撒娇地喊：“说什么呢，我才十八！处什么对象结什么婚啊！钱的事情你放心，我能挣出来。” “说到这个，小玉，你还是去找份工作的好，昨天林叔叔也说了，现在没有单位是不行的，以后你养老金都没有，看病也贵，很麻烦的。” “爸您给我一年时间好不好？要是我一年内没有赚到一万块，那我就千方百计去找个工作好不好？” “啥？一年一万块？这怎么可能呢？” “对啊，所以您可以放心，如果我办不到就去上班。” 茹大涛皱着眉头，说不出话了。 他本来就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现在女儿都这么说了，他选择了默许。 茹玥很高兴地给父亲夹菜：“爸，吃白斩鸡，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吃完饭我就去宸哥那边问一声，能不能让您也搬过去住几天，咱们装修屋子！” 所以离开城南街23号才两个小时的茹玥，又回来了。 她自己都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快又要来敲仲宸的门。 但这次不用敲，大门开着。 仲宸正和一个年轻人在堂屋里摆弄一台机器，没察觉有人来。 那个年轻人从后面看，留一头到肩膀的长卷发，卡其色喇叭裤的裤管扫在地上，说话时腿还在一抖一抖的： “……这什么呀，看这些没意思，哎，宸哥我告诉你，迎春巷里有人也有这个机子，也叫我去调了，放的那种才好看了，嘿嘿嘿，他们还收钱，一块钱给人进去看一次，哎哟，那叫一个刺激！那几个看的哥们，只看了一会儿就搭帐篷打手枪了，还说受不了了，半夜要去纺织厂外头等姑娘下班……” 茹玥皱眉，跨进来的一只脚退了出去，想走。 甚至在这一刹那，连要带父亲搬来的想法都改了。 上辈子就知道有人传，城里的一些小青年看了带色录像，最后演变成去拦截纺织厂女工调戏，甚至有一个女工还被猥亵了，想不到重生了，竟然还听见了源头故事。 可恶！ 却听见仲宸冷嗤了一声：“切！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冒坏水了，畜生似的！你也是，还给人调这个，滚滚滚，我不要你弄了！” 仲宸说着，大力推了年轻人一下。 年轻人的腿不抖了，生气地喊：“哎，宸哥，我就是说说，你干嘛呢？” “有啥好说的？很光荣吗？方远我告诉你，你要是跟着那些人，你迟早也那样！” 叫方远的年轻人显然很不服气：“哦哟，宸哥，你看你，男人哪有不说这个的？我就不信你没看过那种片子，你没看过你买这个干什么？这机子这么贵，也不是说买就买的不是？” “我买这个当然有我的用处，你以为谁都像你们似的，一脑门肮脏东西！” “哈，哈哈，那怎么就肮脏东西了嘛，哪个男人不想啊，宸哥，你不会是不行吧？龙哥背后说你打小那个就不行，所以你爸才不要你这个儿子的，真的假的？” “你找死！” 叫方远的年轻人是笑着说的，但说话间，仲宸忽然就扑倒了这个人。 茹玥也不知道仲宸怎么弄的，反正就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把人按压在地上，开始抡拳头。 那个方远估计也始料未及，被按在下面，根本没有翻身起来的机会。 方远开始不停地骂人：“仲宸你他妈的干嘛，啊，放开我，你他妈的假正经什么，看来你就是个没用的太监，太监，啊，我脊椎要断了，啊，你杀人啊……” 拳头砸着肉，发出沉闷的声音，方远的喊声也是真的痛苦，茹玥听得心惊肉跳。 这是真打啊，闹不好要出人命的！ 茹玥赶紧跳进了门：“别打了，宸哥，别打了，打伤了人是你吃亏，宸哥，为这种人不值当啊！” 仲宸坐在方远身上，手还扬着呢，抬眼看了一下茹玥，倒真的放开了他：“滚！以后别说认识我。” 方远“啊啊”地哼唧着，真是挣扎了好几下才爬起来。 但是他瞄了茹玥一下，再愤怒地瞪了仲宸一眼，喉头翻滚了好几下，甩出狠话：“切，好像人家都稀罕认识你似的，你亲老子都不认你，稀罕个屁！” 仲宸举起拳头又要打，方远抱住头就逃，嘴里不干不净：“你就是太监，证明你就是太监，我要告诉龙哥他们，你就是太监！” 仲宸拔腿追，茹玥赶紧一把拉住他：“别打了别打了，宸哥，没必要！” 仲宸盛怒，哪里肯听，挣扎起来。 茹玥条件反射似的紧紧箍住仲宸的腰：“宸哥，别跟那种流氓一般见识，宸哥你别去，会出人命的！” 第84章 有些地方不能碰，懂？ 仲宸先还甩了几下。 但是他越甩，拦住他的茹玥肯定是更加的抱紧他，不然一个女孩子怎么拉得住盛怒中的男人？ 然后就静止了。 茹玥还不敢放手，头埋在仲宸身后，咬住牙用力。 直到大概过了半分钟，茹玥听见耳边传来仲宸低沉的声音：“放手！” 茹玥抬头一看，那个方远早没了身影。 她呼出一口气，连忙放开：“呼，那个浑蛋！宸哥你也是，跟这种小人计较啥……呃……我……” 茹玥有点说不下去了。 她好像没有管教仲宸的资格。 而且，仲宸显然还在生气，看看这脸，除了胡子盖住的地方，整个深绯一片，连脖子都是红的。 气狠了吧？ 男人果然不能被人说“太监”这类话题。 而且这种话题她也不好劝啊。 茹玥挠挠头，转开了刚才的话：“那个，宸哥，我来，是想问问你，我家里房子要装修，我和我爸需要找一个地方过渡一下，你这……我能带我爸过来住几天吗？我是说我租的那边，房租可以多算一点的，还有，我爸人很安静，不会打扰你的，可以吗？” 仲宸没回答，还一下子走开了，又去摆弄那个机器。 茹玥这下看清了，是台索尼的录像机，放磁带的那种，看起来不像是全新的，一些按键上的标识是日文。 从2021重生来的茹玥，只觉得这玩意十分古老。 但她知道，这个是原装进口的，就算是二手的，也很贵。 从茹玥的角度看，仲宸的侧脸还是深红一片，胸口也起起伏伏。 茹玥只当他依然气愤，便也不急着催他，站在一边等他情绪过去。 但是他摆弄那个录像机似乎无法播放，磁带放进去跳出来的好几次，电视机那边一直没有画面，仲宸显然烦躁起来，颈后那段白皙的皮肤也红了起来。 茹玥有点看不过眼：“宸哥，不是录像机的原因，应该是视频线接错了。” 她绕到电视机后面，把一根线拔出来重新换了一个孔插入，又把磁带退出来重新安放，很快，电视机里出现了影像。 是个关于印刷机的说明，配音是日语的，字幕是中英文的。 仲宸盯着影像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红渐渐褪了，开始气呼呼地嘟囔：“那个浑蛋！还说自己会调试，结果还比不上一个傻丫头！” 茹玥：“……”傻丫头？莫非说的是我？ 她斜眼看仲宸。 仲宸掀起眼皮也看了她一下，别开了眼，倒开始解释起来：“这个录像机没有说明书，我本来想节省时间，找个会的人来给我看一下，谁知道……” 仲宸没说不下去，眉头紧紧皱起了。 想到刚才那个年轻人说的那些荤话，再看在仲宸刚才能够那么有原则的情况下，茹玥对那声似是而非的“傻丫头”没再计较，而是直接指着机器给仲宸说明起来： “哦，这样啊，其实没有说明书也不要紧，多操作几遍就会了，在机器没有破损的情况下，如果没有影像，多半是视频线的问题，如果没有声音，那一定是音频线的问题，别的按键你只管试，小日ben的东西质量都挺好的，按不坏。” “你用过？” “呃……我看别人用过。” “哦。”仲宸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径直往房里走了。 茹玥有点尴尬。 她来是问仲宸能不能让父亲也来住的，现在他走了，她还问吗？ 正疑惑间，仲宸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支药膏递过来：“拿着。” “什么？” “涂这个。”仲宸眼睛不看她，只拿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茹玥这才记起来，上午的时候，仲宸开门撞到了她的额头。 其实都不疼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仲宸能记得，茹玥心里暖暖的，接了药膏：“谢谢。” 仲宸却不耐烦地摆摆手：“那快走吧。” “啊？” 仲宸越发生气的样子：“不是要带你父亲来住吗？快回去啊，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茹玥却很开心：“宸哥你同意了呀，谢谢你，那你看房租我该给你多少？” “你一天吃多少钱的饭？” “啊？” 仲宸瞪眼睛：“啊什么啊，怎么每次问你，你都是傻子似的，我问你，你一天伙食费是多少？” 茹玥新奇的看着仲宸，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瞪眼睛的时候，有一种孩童般的奶凶样子。 她转开头笑：“我没算过，大概五毛到八毛。” “我也一样。”仲宸说完就再次进了房间，并且拉上了门。 茹玥：“……”不就是要我做饭来补房租吗？你就不能直说？ 但是仲宸的那道房门，对于茹玥来讲，还真有点红灯般警示的效应。 她看看门，只好走了。 仲宸在房间透过窗口看着茹玥的背影离去，手轻轻地放在两侧腰上。 那里的酥麻感，从茹玥抱过以后，似乎一直在，就算她放了手，他依然能感觉到。 嘶，女人怎么能抱男人腰呢？ 这个傻女人就是能气人！ “再敢有下次，我一定……” 仲宸咬着牙，那个想象中的惩罚，却怎么也没有说出来。 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茹玥脚步匆匆地回去接茹大涛。 茹大涛身体还是比较虚弱，但是走一段路没有问题，他们这个破房子也实在没有啥值钱东西，茹玥准备先上三楼找周奶奶说一声，就带父亲离开。 可周奶奶一看见茹玥，直接问了起来：“小玉，一早我在菜市场听人议论，说前面巷子里的蔡家，结婚第一天就婆媳妯娌大混战，什么一个女人带着两个拖油瓶嫁进蔡家，先是婆婆只想认孙子不想认孙女，后来是妯娌不想家里多三个人，几个女人就打了起来，哎，这说的，是不是你伯娘呀？” 茹玥笑了笑：“肯定是吧，全城也没几个这样的婚事，而且唐自红上午到我家闹过，我爸说，她脸上都是手指甲划出来的印，估计落了下风。” 周奶奶摇头：“哎哟，我想说她活该，但是想想两个孩子，我又觉得不该说她，特别是茹新，人家说闲话的都那么说了，可见的那家人嫌弃得不得了，那孩子日子就苦咯！” 第85章 神狗 听着周奶奶的话，茹玥笑容也消失了。 想到一早茹新那个狼吞虎咽的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 毕竟是小时候付出心血带大的孩子啊！ 周奶奶明了地拍拍她： “你别多想，我也就是说说。唐自红自己造的孽，只能自己受，她要是拎得清，就该对女儿好点，茹新就也苦不到哪儿去，而且我瞧清楚着呢，那小丫头有股子倔劲，要是能带好了，以后是她唐自红的好帮手，可唐自红要是继续犯浑，因为想要巴结住那家人就对女儿不好，那她这辈子都不会翻身，因为那个茹新啊，会比恨仇人还恨她！” 茹玥深以为然。 想到上辈子，唐自红最终死在街头，茹新都没有出现过，证明这两母女就算是没有蔡家那些婆婆妈妈介入，最终感情也不好。 “嗯，我记住了。周奶奶，就是唐自红把我们客厅砸了，门也弄坏了，我跟我爸说，趁机我们把家里装修一下，以后装个铁门，防贼防盗防唐自红，我爸答应了，一会儿我就带他先去我租的房子那里住几天，明天我找人来施工，所以我先来跟你说一声，要是有什么事，您还到上次那个地方找我们就行。” 周奶奶很新奇的样子：“哦，原来这样啊，我说我近中午煮饭的时候好像听着乒乒乓乓的声音，原来是唐自红又作怪，是要防着点，那个女人受不了苦的，谁知道她过几天又来。就是铁门……有卖铁门的吗？” 老人这么一问，茹玥忽然就想起来，现在市面上，说不定还没有防盗门卖呢！ 这样的话，还得找另外的人想办法。 茹玥：“哦，就那种铁的栅栏门，像单位大门不都是那样的吗，肯定有人做的，我出去打听打听再说。那周奶奶我走了。” “好，小玉，你要是打听到了，回头告诉我，我这一个人住着，有时候自己吓自己，怕怕的，要是真有铁门我也装上。” “哎，行！” 茹玥这才回家里，把常用的东西包了，带茹大涛离开。 茹大涛：“门还是修一下吧？” 茹玥看看门上的大洞和满屋子的狼藉，摇头：“算了，爸，修几下都不行，遇上唐自红那样的泼妇，还不是一脚踹破？干脆不弄了，但我们人不在家，她要是再敢来，就是入室偷窃，我报案！” “不行啊，不一定是唐自红来。家里好多东西都能用的，丢了总是不好。” 茹玥看看正在一旁抬着溜圆狗眼看人的小狼，提议：“爸，小狼非常乖，不然我们先把小狼留在这儿，反正我明天一定要找人来看工程的，明天我给它送饭。” “行吗？”茹大涛问的是小狼。 只见黄毛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似乎有些懵懂。 茹玥就指着家里的东西和破洞，像交待人似的交代：“小狼，我们出去住，你看家好不好？我给你做好吃的。” 说着，她把剩的饭菜装了一大碗，也放了一碗水在干净的地方：“晚饭你吃这个，明天一早我再给你送。行不？” 小狼的眼睛，一直跟随着茹玥的手指，最后它看了眼破洞，跑到门边匍匐下来：“呜呜。” 这就是听懂了？ 这真是神狗啊！ 茹玥开心地抱住它揉狗头：“真乖！那不可以乱走啊！要是那个砸东西的坏女人再来，你就赶走她。” “呜……汪！” 狗叫声干脆有力。 就这么愉快地答应了。 茹大涛这才站起来跟着茹玥走。 父女俩很快就到了城南街23号。 门是锁着的。 仲宸不在。 茹玥鉴于以前的洗澡事件，还喊了几遍“宸哥”。 等确定没人，就把父亲安顿在原先她住的房间，让他休息，想赶紧出门一趟：“爸，这会儿还早，我去找能帮我们装修的人。” 茹大涛：“都四点多了，找建筑公司的话，你明天再去吧，这会儿人家急着下班，不搭理你。” “爸，找啥建筑公司啊，建筑公司又贵干活又慢，我直接去找小工程队，人家一下子就能给我们办完的。” “这……有吗？” “有啊，爸，现在啥都改革了，啥工作都有干个体的，您交给我办就是了。” “唉，小玉，我还不老呢，哪里能什么都交给你干，这种活本来该我办的，你找好了工程队，等我谈，你一个姑娘家可别给人欺负。” “知道了，爸。” 茹玥嘴上是乖乖应着的，其实心里知道，这种事才不能交给茹大涛。 茹大涛连现在早就有单干的工程队都不知道，要是让他去谈装修房子的价钱，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当然，她这会儿出去也不是为了找工程队，主要还是得看看，她家带货主播两夫妻怎么样了。 按照之前她给两人规划好的行程，今天他们应该是在电缆厂外头。 茹玥走到电缆厂附近，果然，那边的一小块空地上，围了一大群人，时不时地爆发出一声欢呼，近前了，还能听见有人开心大笑：“哈哈，我抽中了一个秋茄子，这个挺好，晚上还能吃一顿，我老婆得夸我！” 嗯？茄子？ 她的奖品清单上可没有茄子，带货主播夫妻几天不见，就阴奉阳违啊？ 茹玥走到那边一看，只见地上的奖品区域不但摆着有茄子，还有一把两把的青菜，有的地方还摆了一个鸡蛋，而她家带货主播刘伟明，正在一个号码下放一个马铃薯。 啊这…… 谁想出来的？ 八成是肖桂花。 茹玥向抽奖台看去，只见肖桂花脖子里挂着个布兜兜，正卖力地吆喝着： “抽奖抽奖，中奖率百分之百啦，回回不吃亏，回回不空手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大姐，抽一个，才两毛钱，你说不定就抽中十块了，再不济抽个鸡蛋也好啊！” 还别说，听着这种吆喝，这次围观的人群里，有不少女性也上前试了。 女人嗓门都高，在那儿一惊一乍地喊着，比之前茹玥弄的第一次抽奖还热闹。 而且，女人喜欢扎堆，喜欢呼朋唤友，有了女性的加入，再那么哇啦哇啦一喊，这个抽奖小活动，一会会儿就到了尾声。 第86章 做生意不要搭上人情 抽奖小活动，一会会儿就到了尾声。 茹玥只听见肖桂花大声喊着：“结束了结束了，我给大家预告一下，明天我们到纺织厂啊，纺织厂……啥？啥时候轮到你们厂……你们啥厂来着……那个啊，小厂我们不去！大姐你要是喜欢你明天这个时候去纺织厂啊，好了好了，结束了哈！” 连喊了好几遍，人群才散去。 好几个女同志走过茹玥身边，还在兴奋地相约着，明天要去纺织厂那边抽奖。 人群一散开，刘伟明就看见了茹玥，马上跑了过来：“小茹老板，你啥时候来的，今天的抽奖我们提前十分钟结束了呢。” 肖桂花正在数钱，听见丈夫一喊，把钱塞在书包里也走了过来：“小茹老板，你可来了，正好的，我要向你汇报工作呢！” 茹玥笑眯眯的：“好呀，把你们这几天的工作详细说说。” 肖桂花很认真地拿出一个小本本，一一地给茹玥报起了账：“……11月13号，奖品费用，一张大团结十块，一包香烟三毛五，两斤鸡蛋一块钱，共21个……” 茹玥：“等等。两斤鸡蛋一块钱，是从哪儿采购的？” 肖桂花停下，眼睛先看丈夫刘伟明。 刘伟明低下头，没有敢和她对视。 肖桂花挠挠头：“小茹同志，你听我汇报完，好不好？” 茹玥：“别的奖品你不用一一说了，你只告诉我总数。” “哎，是这样……青菜茄子不算钱……”肖桂花伸手指蘸了点唾沫，继续翻小本本：“11月13号的总收入是四十元，奖品总共花费十八块六毛，加上刘伟明工钱五块，本金总共二十三块六毛，利润十六块四毛。” 肖桂花说完，咬住唇，眨巴着眼睛看茹玥。 茹玥板着脸：“用鸡蛋啊、青菜茄子当奖品，这个谁想出来的？” 肖桂花小小声：“我。” “为什么会想到用这些？” “就是……省钱。我想着帮你省点钱。再说了，那些个气球哪有青菜茄子好嘛，中看不中用的……呃，主要是，前一天我看有女同志来看，我今天就这么想了，女同志肯定喜欢青菜茄子，要是大家都喜欢，明天我们去纺织厂就可以多搞一点这种，成本就又下来了。小茹老板，你生气啦？不然我明天还买气球好了。” 茹玥依然板着脸：“明天买什么另说。但是你这种先斩后奏的工作习惯是不对的，你至少要先跟我汇报一下啊，这次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虽然是一个小集体，但也是有规章制度的，一开始我就说了，凡事如果觉得不好的，可以提意见，好的意见我会采纳，也会给奖励，但如果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做事，是要罚款的，这个你知道的吧？” 肖桂花低下头，捏自己的衣角：“知道。那，小茹老板，行的吧，你要罚就罚吧。” “不会不服气？” “……有一点。但确实是我自作主张，我光想着给你省钱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青菜茄子鸡蛋这些，哪里采购的？” “青菜茄子我家自留地里撸的，不算钱，鸡蛋也是我家老母鸡生的，别家买的话，鸡蛋得六毛一斤，乡下婆娘还捡大的卖，一斤才七个，当奖品不合算……我捡小的放，能多放几个奖，合算。”肖桂花依然低着头。 茹玥话锋一转：“哪里的鸡蛋只要六毛一斤？菜市场不都是八毛了吗？” 肖桂花抬头了：“嗐！乡下自己家里的鸡生的，哪能卖八毛，卖八毛的那是鸡蛋贩子！” “好！情况我知道了，那么，我要做出奖惩决定了。”茹玥对着她点了点头，就转向了刘伟明： “刘伟明同志，你作为我雇请的员工，在没有向我汇报的情况下，就同意家属私自改变奖品的设置，这是不对的，所以今天的工资我要扣掉你百分之二十，也就是一块钱，服气吗？” 刘伟明瞄了眼妻子，低头：“服，服气。” 肖桂花垂着头，没出声。 茹玥话锋一转：“但是，刘伟明同志，你的家属能够审时度势，懂得在不同的场景采用不同的奖品来吸引客户，并且时刻记得帮我节省支出，这是值得奖励的事，我发你两块钱奖金！” 肖桂花猛地抬头，热切地看着茹玥：“小茹老板，你很开心，你没生气？” 茹玥这才笑出来：“气也生，心也开，罚要罚，奖也该奖。嫂子觉得怎么样？” “哈哈哈，可太好了，我就说你是个拎得清的人，不会说我只是为了卖自家鸡蛋，哈哈哈，老刘，咱以后还这么给小茹老板干！” 肖桂花开心得不得了。 茹玥也继续夸她：“真的，嫂子啊，女人做起生意来，虽然要获得大成功没有男人那么容易，但是不亏本这一块，却比男人强多了。我知道你不是为了给自己家卖鸡蛋，是为了帮我省点本钱，以后你再有这种主意，你只管和我说，要是能立竿见影帮到我的，我一定会奖励你，就是不要再自作主张了。” “哎！” 肖桂花愉快极了，眉眼里都是神采，积极的和茹玥对起了这几天的帐，根本不让真正的打工人刘伟明插手插嘴。 茹玥把该给刘伟明的工钱和奖励直接给了肖桂花，说： “嫂子，你想的用鸡蛋青菜这些来代替固然好，但是携带起来很麻烦，要是不小心打碎了几个，得不偿失，而且，青菜茄子不算进本钱，其实并不合理，那岂不是我在占你们的便宜？做长久生意不是这样的，不能把人情计算进去，算进去了，咱们就做不长久。 这样吧，你家里的鸡蛋我按照六毛一斤，全部跟你买下来，另外你隔壁邻居要是有，你也可以去采购，然后我教你一个茶叶蛋配方，也给你佐料的费用，你明天上午在家里做好一百个茶叶蛋，下午去纺织厂的时候，可以拿来卖。要是卖不掉，全部算我的，我给你结算三块一天工钱，要是赚的钱超过三块，我们就对半分。” 第87章 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茹玥说完，肖桂花眨巴眨巴眼睛：“你，说真的？本钱是你的，卖了还跟我对半分？” 茹玥：“重点是保底有三块钱。” 肖桂花：“啊啊啊，我的意思就是说，你，你肯定让我赚到钱？” “对的。” “你不怕我学会了，就自己去卖了？” “如果是那样，那你以后只能是个卖茶叶蛋的，如果不是那样，以后你也许会成为总经理、董事长。” “总经理，董事长……”肖桂花的眼里，闪着憧憬的光：“你说我吗？你觉得我行？” 茹玥背脊挺直，缓缓点头：“主要是我行，我可以教你变行。” “我……小茹老板，我还真觉得你行，好的，你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那你们听好了，明天是去纺织厂，纺织厂人多，女员工还特别多，明天抽奖号码可以增加到四百个，奖品不用铺在地上，而是拿大一点的红纸写下来，对应的号码是什么奖，人家抽了以后直接按照纸上写的给。奖项设置是这样的……” 茹玥给夫妻两人安排工作，刘伟明夫妻俩都特别愉快地应下了。 就是这样，茹玥有了一个新身份，茶叶蛋公司总经理。 嘿嘿嘿，主要是员工的目标远大，这称呼是肖桂花喊的，因为她给自己定位为“小茹茶叶蛋公司的员工”。 真不能小看茶叶蛋生意，鸡蛋一斤八到十个，就算加了佐料，柴火炉具折旧的费用都算进去，那本金也就七分钱一个，但是医院门口的茶叶蛋都是卖一毛五一个，四毛钱三个。 要是卖了一百个，利润就至少是八块钱。 这年头，八块钱是什么概念？ 干一个月，相等于高级工程师的两倍工资！ 要不然，接下来的社会上怎么会流传“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这种梗呢？ 当然，钱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茹玥要用人，就得让人赚到钱，看到前景。 肖桂花脑子比刘伟明还活络，能够让他们跟着一起创业，不单单是刘伟明夫妇的福气，也是她茹玥的福气。 肖桂花还告诉茹玥： “唉，我们家原先自己织些毛衣自己卖的，但是没有本钱，产量小，就批发不到便宜的毛线。天气一冷，原材料价格长了很多，我们的成本又多了，这么一搞，一件毛衣连三毛钱都赚不到。但是本钱大啊，只要五件毛衣卖不掉，我们一个月就白干了，而且现在天冷，露天那个市场更少人来。 我又不爱种地，今年地里的收成交了公粮，剩下的连自家吃都不够。我正愁呢，想着今年过年都过不好！本来想着去小商品市场租个摊位，但是听说现在县里换了管这个市场的领导，租金起价了，一个摊位一个月要五十块，我滴天，我哪里敢租？我以后就老老实实跟着小茹老板你卖茶叶蛋好了。” 茹玥自信地点头：“嗯，跟着我不错的。对了，老刘，你们村里有没有会做老房子翻新装修的小工程队？” 茹玥之所以问刘伟明，是觉得这种活可能男人比较清楚。 谁知还是肖桂花抢着说：“有啊，我娘家堂兄弟就拉了几个人，在城里打零工，会铺地坪，会做厨房和厕所，什么都干，小茹老板你要做什么？” 茹玥：“家具会打吗？” “会！我跟你讲，我伯伯以前就是大队里最好的泥瓦匠作头，能帮人盖整间屋子的，我们村里以前的屋子，十家有九家是他帮忙盖起来的，我的堂兄弟四个，一个是泥瓦工，还会画壁画的，两个是木工，但也会雕花，会油漆的！” “这样啊……不是四个吗？那还有个堂兄弟会什么？” “哈！还有一个啥也不会。家里的老子和兄长是手艺人，他家的日子就比我们一般人过的好，最小那个就被我伯娘宠坏了，啥手艺没学，天天玩呢，但是嘴皮子溜，就是他想出来的，带了老爹和兄弟几个到城里接活，好像还不错，现在一家子都听他指挥，他要是接着了活，就带了老子兄长们去干活。” 一家子拉出来就是一支队伍，挺好的。 茹玥当即拍板：“那不错。我家里房子要装修一下，就是屋里打一些家具，铺个地砖，卫生间和厨房也翻新一下，你让你那个接活的堂兄弟，明天早一点到城南街23号来找我，我等到八点，他要是八点前没到，我就找别人干。” “有活他还能不来，你放心，一定来。” 和刘伟明夫妇说好，茹玥就回了家。 才几天时间，她从刘伟明夫妻那边已经结到了四十多块钱的收入，接下来，加上茶叶蛋，收入会更多。 光这一块的收入，就足以保证她和父亲的日常生活。 等再攒多点本钱，她就要做更大的生意。 这辈子，她会很快踏入最先致富的人群行列。 茹玥自信满满地回家后，系上从家里带来的围裙，就准备给父亲做饭。 她发现，灶间收拾的很干净。 上午她给仲宸做完感谢餐以后，是清洗过一次的，但毕竟当时锅里还有汤，盆里还有烙饼，桌上也摆满了菜，看着还是有点凌乱的。 而现在，锅碗瓢盆各就各位，整齐又清洁，剩的菜都放在了碗橱里，碗边都是擦干净的。 “包租婆”的这一点真是难得。 “爱干净可太招人喜欢了，谁嫁给这样的男人也是一种福气。” 茹玥脑子里想到这一句，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甩掉，但脸却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 她加快了手里的动作，让自己更忙碌些，忙起来就不会瞎想了。 是的，瞎想。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结婚嫁人统统不是考虑的范围，赚钱才是。 中午还剩了些食材，可以添两个新鲜的菜。 茹玥检查了一下碗橱，看得出来，上午做的那些菜，仲宸吃了不少，最喜欢的是白斩鸡，几乎吃完了。 她把剩下的鸡肉拿出来，和肖桂花送的茄子放在一起，做了个酱炒茄瓜鸡丁。 中午剩的也得吃完，所以再加一个蒜泥青菜心，给餐桌增添点色泽就够了。 现在是没有冰箱的年景，不把剩的先吃完，实在是太浪费了。 茹玥打算好了，反正现在带着父亲会住好些天，以后她天天借口是为了谢仲宸，那就可以给父亲多做点营养餐。 就这么定了。 这忙着，忽然听着外头有人敲门。 声不大，但很有礼貌的样子，“笃笃笃”的三声。 茹玥连忙跑去开门：“谁呀？” 第88章 大兄弟 茹玥连忙跑去开门：“谁呀？” 门一开，仲宸站在那儿。 他手插在裤兜，微垂着头，似乎有些等得不耐烦。 茹玥很意外：“宸哥你回来啦，你，没带钥匙啊？” 仲宸没答。 只是，他抬眼，瞄了一下茹玥的额头。 茹玥下意识地摸了摸那里。 不摸不知道，一摸……稍微有点疼。 茹玥不禁腹诽：“呃……他不会是担心我又躲在门后吧？” 但仲宸已经晃了进来，大长腿迈得快，眼看就要进堂屋往他自己那边去了。 茹玥连忙喊：“宸哥，我把我爸带来了，谢谢你允许我带人来住。还有，晚饭我马上好了，你一会儿就来吃。” 正好茹大涛听着动静，已经走了出来：“哦，小玉，是不是那个宸哥回来了？哪儿呢？快让我谢谢他……哦，这位同志，你好啊……” 本来要往房里去的仲宸转了身，看见茹大涛急急忙忙地走过来，他过来扶：“哟，您身体刚好，慢点。” 茹大涛挺激动的，一把拉住仲宸的手：“同志啊，上次在山上，就是你背得我，哎呀，救命之恩啊，谢谢你啊，大兄弟！” 大，大兄弟？ 茹玥在茹大涛身后听见这个称呼，简直张口结舌。 老父亲您什么眼神啊这！ 她连忙上前：“爸，宸哥不过比我大一些，您……别喊错了。” “啊？” 茹大涛这才从激动的情绪里停下，打量仲宸。 哦，真的是个细皮嫩肉的小伙子，只是那胡子，实在有点不合时宜。 茹大涛憨厚地笑：“对不住啊，同志，我刚才有点激动，最主要也是我眼睛不大好，没看清楚，嗐，你还小呢，留着胡子干什么啊！” 仲宸明显有些不自在：“……大叔，你要是想去医院看眼睛的话，我有认识的人。” 茹大涛：“……” 茹玥：“……” 好了，天聊死了。 看那父女俩都看着他不出声，仲宸的脑子里再次响起了弥陀的话：“……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就，看见一个漂亮的姑娘，你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好像前面说了一句啥，后头就忘记了，还有啊，手脚也不知道怎么摆，摆这儿，你心里担心人家姑娘笑你傻，摆那儿，你又怕人家姑娘觉得你不稳重，有没有，有没有？” 仲宸无奈地撸了撸脸：一定是因为和弥陀在一起久了才会这样！ 茹玥想笑。 记忆里，这个男人总是从容自信的，怎么现实中和他说话，却总是个话题终结者呢？ 她连忙打圆场：“爸，您过来是叫宸哥吃饭的吧？” 茹大涛：“对对对，同志，来来，一直想请你吃顿饭谢谢你，但是我女儿老实，说什么给你做了几个菜了，哎哟，那怎么行，一定要当面谢谢你的嘛，来，吃饭吃饭，看我女儿做了什么好吃的，快来，小玉，你买酒了吗？没有买的话现在去买，买最好的。” 茹大涛说着，直接拉了仲宸到饭桌上。 仲宸：“大叔，我不喝酒。” “那……小玉，去买烟，买最好的。” “不用了，我不抽烟。” “啊？”茹大涛再次审视仲宸：“哎哟，你这个小伙子好啊，烟不抽酒不喝，现在可太少见了，你有对象吗？你……你对象找着你这样的，一定很开心。” “我……咳咳，大叔，我们吃饭吧！” 仲宸从自己座位站起来，主动去拿了筷子和碗，分给茹大涛，便不再出声了。 茹大涛一时间也没找到话题，两人默默地夹菜吃了起来。 茹玥：“对对，你们先吃，我再炒个蒜泥青菜。” 大概过了两分钟，大概感觉气氛还是不对，茹大涛喊：“小玉，恩人同志不喝酒也不抽烟，那你怎么就没想到买点汽水回来呢？这样干巴巴的吃菜，太怠慢人家了，你去买一下吧。” “不用不用，我喜欢吃菜。啊，不然……对了，我前几天从粤州带了几盘录像带回来，很好看，我们可以一边吃一边看的。” 仲宸说着就走去了他那边。 很快，他先是抱出了一个电视机，然后又抱出下午那个录像机，开始调试录像。 茹大涛好奇地凑上去看：“哎哟，这……是二十寸的啊，黑白的还是彩色的啊？” 仲宸：“彩色的。” “这个就叫录……像机？” “对。放录像，香江片子，很好看的。” “好高级啊，都是外国货呢，我开眼界了，哦哟，这么多线……这种东西也只能你们年轻人有，叫我看的话，我开都开不出来。” 茹大涛伸手小心地摸一下机器，眼里带着老一辈人对新奇事物的羡慕。 茹玥就听见仲宸讲： “其实也没啥高级的，粤州那边还挺好买的。大叔，操作不难，你看，按这个就开了……这些线，无非就是视频线、音频线。要是没有图像，大概率是视频线没接好，要是没有声音，估计是音频线没插好，其他的只管按，按不坏的。” 茹玥：“……”鹦鹉学舌还蛮快的。 她不禁转头去看那两人，却正好对上仲宸看过来的目光。 茹玥想到下午的事，不禁对着他戏谑地笑了出来。 那意思很明显：也不知道是谁，下午还请人来调试呢！ 非常难得的，仲宸竟然也笑了。 这男人长得好，即便留了胡子，依然阻挡不了他笑起来时，那种阳光乍泄的感觉。 茹玥一时间有些呆，旋即，脸上火辣辣的。 仲宸似乎也是如此，两人不约而同地别开了脸。 茹大涛倒是摸着机器十分佩服：“哦哟，恩人同志真能干。” “大叔，您叫我小宸就好。我也就是跑了几次粤州……那您看，出来了，醉拳！” 茹玥从来不知道，老实憨厚的父亲，竟然会如此的痴迷武术。 从仲宸开了录像开始，茹大涛都忘记自己要请人吃饭的事了，甚至忘记自己要吃饭这回事。 他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不舍得错过一点剧情； 看到要紧处，还会放下手里的碗筷，紧张地握住自己的手，然后碗再也不端起来了； 或者看到好笑的，就指着屏幕开心不已：“哎哟，黄飞鸿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像个孩子。 第89章 他其实可甜可暖 茹大涛痴迷《醉拳》到像个孩子。 这是茹玥在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的父亲。 仲宸虽然话不多，但是当茹大涛对剧情迷惑的时候，会解释一两句，换来茹大涛更多的感叹：“啊，是这样啊，好看，好玩！” 茹玥煮好了该煮的，看着这样的父亲好一阵，默默给父亲夹上菜：“爸，别忘了吃菜呀，都凉了。” 茹大涛眼睛依然盯着电视机：“哦，哦，放着放着。” 茹玥无奈，把汤拿去热了热，拿碗给他装好递过去。 她也给仲宸装了一碗递过去：“宸哥，谢谢你，我爸住山上好几年了，没见过这些……你也喝点汤吧。” 仲宸扫了她一眼：“嗯。” 茹玥看父亲依然沉迷剧情，又小声问：“宸哥，你说这种电视机，在粤州比较好买，那，大概多少钱？” “……不清楚，我是欠我款的人抵账的。” 仲宸身子不动，眼睛也没看茹玥，但是茹玥就是看见，他的手指，指了指茹大涛。 茹玥了然，这是觉得不该让老人知道的意思。 她没再问。 仲宸就站起来，去把录像按了暂停：“大叔，这种录像中途要停一下的，不然机子太热，容易坏。我们趁机吃饭，吃完了，机子冷却了，我们又能看了。” “哦，这样的啊！” 茹大涛像是从一场梦里醒来，看了看仲宸，很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住，我没见过这个，还好你告诉我，不然我就看坏你机子了。” 仲宸一本正经：“那倒不会的，只要每次掌握好时间，不要连续看超过一个小时就好。大叔，咱们吃吧，吃了以后再看。” “好的好的。” 茹大涛这才认真地吃了起来。 茹玥埋着头，憋住笑，差点内伤。 这个“包租婆”真是会找借口，不过，也真的很暖。 这一场《醉拳》，仲宸把录像机停了三次。 除了吃饭那次，仲宸又在茹玥给茹大涛拿出药的时候，停了一次；后来，仲宸说他要上厕所，茹大涛马上说，他也想去。 仲宸：“真巧啊，那我们一起去吧，正好机子歇一歇。” 然后就扶着茹大涛出了门。 这年头，老房子没有抽水马桶，男人上厕所，大部分去附近的公共厕所解决。 其实茹玥还发愁这个事呢，真想不到，仲宸会这么贴心。 贴心得她那颗想要按捺住的心，不断地开始怂恿她，去靠近他，靠近他…… “唉，‘包租婆’你真让人为难啊！”茹玥看着两个男人走在外头路灯里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晚上，茹玥安顿父亲在房间睡下后，替他关好门，自己在灶间地上打了个地铺，这样就是独立的两间房了。 关上灯，虽然这个时候还没到九点，但是四周静悄悄的。 茹玥看着饭桌上电视机那片小小的、发白的荧屏，睡不着。 仲宸把电视机和录像机留在了灶间，说明天白天茹大涛可以再看一边醉拳。 茹大涛高兴得一直咧嘴笑，茹玥便没有推辞。 父亲以前的日子过得太清苦了，现在找到一点喜欢的消遣，是好事。 茹玥也想买个电视机给他看，但现在钱不够啊。 看来，她得再努力点赚钱才行，做抽奖和卖茶叶蛋是不够的。 这年头，哪个生意来钱比较快一点呢？ 茹玥辗转着，辗转着，就听见外头有人敲门，还喊“宸哥”，是个陌生的男声。 “宸哥还真忙碌啊！” 茹玥感叹一声，拿被子盖住头，希望自己快点睡去。 但是外头的开门声和说话声，还是能听见一些。 陌生的男声有点着急：“……我找了，方远他说他不管了，还骂骂咧咧的！” 茹玥听着这个人名有点熟悉，想起来，似乎就是下午被仲宸打的年轻人。 就听仲宸很生气地问着：“这个浑蛋，真是个小人！他要是不管，那就是他不要他那份入股了吗？” “他没说，他就是说他不过来看，说除非你跪着求他。宸哥，现在先不说技术股不技术股的事了，机器试验怎么办，我也只有这几天晚上有空啊，不然你去和他谈谈？” “……那个电脑计算机，你真的不会吗？” “都是啥dos编码进去，再分色扫描，这个我不会啊，我们工厂排版都是手工排的！宸哥，你也是胆子大，你自己都不会，怎么就把机器运回来了呢？” “那我就是对的！你都说了，你们都是手工排的，那印一本书一幅画得花多少时间？这种是用电脑的，快多了，以后一定都是这种机器来印的。我去打听不干胶怎么印刷的时候，正好遇到人家刚开发出来这个方式，在找试用这种机器的人，机器钱可以分十年给，我为什么不试试？我自己是不会，但咱们这么大个县城，就找不到一个会的？” “你……真牛x，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咱们认识的人里面，也就方远会啊，你要是不去求他，那倒是找个会dos的呀，你要是找来了，别的我可以搞定啊，可你找得到吗？” 外头沉默了一会儿。 仲宸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赌气：“不然，你去和方远说，给他两百块，看他来不来。” 那个陌生的男声似乎很为难：“宸哥，其实……你们到底什么矛盾？不然，你去找他说几句好话嘛！” 仲宸很果断地拒绝：“不可能。要么两百块，要么一边儿去！我看准这种不干胶印刷是可以的，现在不过是印点小标签，以后还能接别的活，要不是看在大家都是从小长大的份上，我会给他那么高的技术股？拉倒吧！再说了，当初我在粤州打过电话和他说好了，我才把机器运回来的，他因为一点私事就撂挑子，就是个小人！这样好了，你去问问你厂里，有没有人会这个，要是会的，我用他，给他两百块一个月！” “没有啊，我要是知道有人会，我也不来找你了嘛！宸哥，别赌气了，我来当这个和事佬，你啊，还是去和方远说几句好话就完了嘛！不然我也做不下去了，你这机器不是当废铁了？” “你在威胁我？” “我，我没有，谁不知道宸哥你有钱，不在乎这个啊！” 茹玥听到这儿，胡乱地套了件外套，把头发用橡皮筋扎了个丸子，就去拉开了灶间的门：“宸哥，能让我试试吗？” 第90章 铁头和铜墙铁壁是绝配 院子里，仲宸披着皮夹克站着。 外头的路灯照着他身影，他身姿挺挺的，能感觉到正在生气。 茹玥的出现，使他快速的把手伸进衣服袖子里，还马上拉好拉链。 茹玥对一旁陌生的人微微点头算作打招呼，就自信的走到仲宸身边：“印刷的东西我不懂，但是我会计算机dos操作，要是你的印刷机器附带有说明书的话，让我试试，行吗？” 仲宸不说话，站在阴影里看她。 茹玥咬了咬唇，指指自己那边：“我爸住了房间，我住灶间，所以听见你们说话了。不是给两百块一个月的工钱吗，我挺想给我爸买个电视机的，你……让我试试吧？” 仲宸就抬腿先走了：“来吧。” 夜晚凉意深浓。 仲宸在头前走，那个陌生的男人快步跟上去，小声的问着：“宸哥，她谁啊？一个女的还能会那么精密的东西？那可是电脑呢！” “这种事分什么男的女的？真是的！你快点先回去，把所有说明书找出来！要不你去找人来搞定啊？” 那个陌生男人没再出声，快速的跑了。 小巷子里剩下仲宸和茹玥，一前一后的走着。 仲宸应该挺急的，腿又长，茹玥必须小跑着，才跟上他。 结果走着走着，在一个拐角处，他突然转身：“哎，我跟你说……” “哎哟！” 茹玥措不及防，撞在他胸口上。 仲宸捂住胸口，茹玥捂住额头。 仲宸：“你没事……你没事就在家练铁头功的吗！” 茹玥：“……”我怎么知道你会停下来呢？我也很痛啊！ 她回怼：“你才铜墙铁壁似的！” 两人对看着，沉默了一阵。 茹玥瞪仲宸，就发现他因为背着路灯，侧脸轮廓深邃俊美，像上辈子的某些夜晚一样。 她心就软了：“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停下来。” 仲宸别开眼：“……算了。你，没事吧？” “没事。” “是……早上撞的那边吗？” “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早上撞的那边痛！” 他怎么还记得早上的事呢？茹玥想。 她自己都已经忘了。 茹玥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暖流在涌动，心跳快起来：“没事了。早上撞的也没事了。” “傻不啦叽的的！”仲宸低低的嘟囔一声，又说：“……行了，是我没想到你跟我那么紧。” “没事了，也是我不小心，撞了你。对了，刚才你要说什么？” “我给你说，你如果真的会dos操作，一会儿你防着点崔亚军，他和方远一伙的，是方远给我介绍的他。” “崔亚军是……刚才那个？” “对。” “好的，我知道了。” “走吧。” 九点的小县城，路上已经没多少人。 仲宸放机器的地方，确实在弥陀说的地方——西河桥弄，离仲婉的单位大概只有十米远，看得出来，是一个废弃的仓库。 里头只放了两三台机器，显得有点空荡。 崔亚军在其中一台机器的面前鼓捣，茹玥主动走过去看，确实是一种pc控制的印刷机器。 这年代的电脑，还很笨重，屏幕也很小，但是操作起来，和上辈子九十年代初的差别不大。 上辈子茹玥刚和李长年结婚那会儿，就发现李长年并没有婚前那么热络，相反的，这男人似乎总在避着她。 茹玥本来就不满意这桩婚事，李长年冷着她，她除了心里有点郁闷，最大的感觉是在他家呆着压抑。 每天回家相对无言，要不就是拿她当奴隶使唤，不断做家务，地擦了一遍又一遍，李长年和他妈还是不满意，动不动就是：“穷惯了吧？你娘家没地板是吧，所以擦个地板都不会！” 或者：“怎么这么笨？不过叫你洗个衣服，你看看，这儿都没洗干净！” 常常这样。 茹玥就有点怕回家。 但是她并没有一个好的娘家可回，再加上陈群枝一直高高在上的说，李家是官宦人家，要和一般的老百姓保持距离，不许茹玥和别的同事走动，茹玥越发变得无处可去。 后来，她在报纸上发现有微机培训班，是每天晚上学习的，她就想报名。 这样的话，她每天可以有两个小时不用呆着李家。 于是，在李家的一次晚餐后，茹玥鼓起勇气和陈群枝说话：“妈，长年有一次让我给他擦书桌，我不小心弄松了一根微机的线，他很生气。是我不懂。所以我……我想去报名学微机，这样以后我就不会弄坏他喜欢的东西了。” 陈群枝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了她很久：“嗯，那等我和你们爸商量一下。” 就这么一件小事，李家商量了十天，陈群枝才用一种施舍者的口气说：“那种培训班有什么好去的，学个三五个月也学不出什么名堂。不过，长年那么喜欢他的微机，叫你擦你弄坏了也确实不好，我给你找了个老师，她每天会来家里教你一个小时，你好好学，别给我们家丢脸。” 茹玥差点没晕倒。 如果请了老师来家里，那她更加没有出去喘息一下的时间了。 但事已至此，没有办法。 总归是学了一样东西吧，茹玥想。 后来家里就来了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说是哪个中学的老师，每天教茹玥dos操作，渐渐的茹玥学会了微机的使用。 刚开始，茹玥还挺高兴的，那时候能学会这些还是很值得骄傲的。但是，事情马上就不妙了，李长年开始让茹玥干活——打字，不断的打字，把他喜欢看的书，全部给他打印在电脑里。 茹玥打字的时间，就像以前在工厂加班一样，但是并没有加班费。 茹玥渐渐明白了，李家其实就是要控制她的自由，不能明着绑在家里，那就想办法不让她接触外界。 再后来，茹玥逃离了，接触社会多了，知道这世上有种把戏叫pua，她想，哦，原来，李家那些年对她做的，就是pua本a了。 茹玥看着眼前笨重的老式电脑，思绪飞回上辈子，就有些恍惚的样子，一旁的崔亚军把一撩说明书“啪”一下，放在她跟前：“你到底会不会呢？不会的话你尽快说，好让宸哥去请人！” 第91章 听我给你撒谎 崔亚军：“你到底会不会呢？不会的话你尽快说，好让宸哥去请人！” 茹玥瞄了他一眼，伸手就按了开机键：“我这不是刚来吗？你先去做你的，我看一下这些说明书。” 崔亚军撇了撇嘴：“我做什么做呢，我们之前已经试过了，这个机器必须要先在电脑上控制才能开工，现在懂电脑的人不来，我能干什么？” 仲宸手插在裤兜里：“那你先回去。” 崔亚军：“我……那我也得要对工作负责啊，你这……咱们不是算三个人合伙的嘛。” 仲宸声音就冷了：“那就闭嘴！” 仓库安静下来。 茹玥一边开了电脑，温习了一下老式电脑的操作，然后开始看说明书，一边看一边检查机器。 一个小时以后，崔亚军在一旁踱着的脚步越来越不耐烦的时候，机器“呜”的一声，开始运转了起来。 茹玥抬眼看向仲宸：“可以了，就是配色和裁切尺寸，需要手动，这个你们会吗？” 仲宸的眼里，有着不可言喻的惊喜：“你……可以啊！老崔，接下来你会吗？” 崔亚军都有些惊呆了：“哦，哦，我看看啊！” 他连忙去摸索机器，做后续的工序。 茹玥接着就说了一声：“其实，我是想着，你们要是不会的话，我研究一下说明书，应该也能行。这种机器比人工排版简单多了，而且你们这个印刷的不过是个标签，根本就不需要特别的技术！” 崔亚军就蹲在机器那边，没敢抬头。 茹玥看向仲宸，他的脸上看不出笑容，但是眼里却都是得意，那双深邃眼睛里便有了星光一下的东西，特别好看。 仲宸的声音在有些空旷的仓库里显得特别响亮： “老崔，问题已经解决了，还得你跑一趟，跟方远说一声，既然今天有技术上的事他不来，那就是他不愿意入股，从此就算是各走各的路了，本来还说，等第一批东西印出来，就签合同，现在看来也没那个必要了。” 崔亚军搓手：“我，宸哥，你看你这……大家都是兄弟，这样不好吧，都是说好的事。” “对，都是说好的事，可是谁先说话不算数的呢？” “那我……我这，我这都打算好了，要是你这边启动了，干得好，我就……宸哥，来来来，我们好好商量商量！” “你可以先跟我说说，方远是怎么和你商量的。” “你看这……好好好，我都告诉你。” 崔亚军过来，热情万分地拉住仲宸出去仓库外头说话去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仲宸一个人进来了，靠在机器旁边，看着茹玥研究机器。 茹玥忽然就觉得这个仓库里热了起来，她假装看着电脑，眼睛一点没敢乱瞄。 仲宸倒是开了口：“这个应该能印黄板牙女的那种贴纸的，对吧？” 怎么又是黄板牙？ 他就记不住一个辣么好看的女明星名字？ 茹玥有些好笑，但还是点头：“应该能的。就是要把那些图片先扫描到电脑里，就可以印制出来了。” “你会？” “会。其实很简单的，只要有设备，会电脑操作，你也可以。” “你为什么会电脑？” “呃……”茹玥一时间不会回答了。 之前在屋里听着崔亚军说那些话，就感觉是在故意刁难仲宸，茹玥啥也没想就出来了，现在才想起来，会电脑这个事，确实不好解释。 因为现在整个县里会电脑的人数，估计一只手都用不着。 但是能感觉，仲宸正认真看着她。 这……撒什么谎好呢？ 茹玥：“如果我说我看书自学的，你信吗？” “信……！什么书？” 仲宸这拉着腔调说话，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他不信。 “要不，我说我做梦学会的，你信吗？” 茹玥挠了挠头，鼓起勇气看向仲宸。 却见仲宸那双深邃的眼看着她，看着她，忽然长睫毛一扇，先避开了：“无所谓了。两百块一个月是吧，明天跟你签合同，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来。” 茹玥没动，因为她惊讶的发现，仲宸又脸红了。 仓库的白炽灯挺亮堂，刚才，他的两颊清晰地起了一层粉色。 哎呀，奇了怪了！ 撒谎的是她啊，要是害羞也该是她害羞，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她说什么了？好像只是说做梦而已……做梦这个字，能有什么值得他脸红的呢？ 茹玥觉得好笑，但是仲宸不再问电脑怎么会的这种事，茹玥就识相的不再提。 她开始关电脑和机器，说：“宸哥，我不要钱。刚才说钱，是因为我在屋里听见你们说话，那个方远……怪讨厌的，我才出来帮个小忙。改天如果你有空，我教你一下你就会的，真的不是很难。” 仲宸看她一眼，走开了，斜靠在仓库门上，望着外面。 老式电脑关机慢，茹玥检查完机器，再关好电脑，差不多五分钟过去了，这才走到门边：“宸哥我好了，走吧。” 仲宸眼睛看着远处：“嫌少？” “什么？” “两百块，你嫌少？” “不是不是。宸哥，你帮了我好多次，还救了我爸，这点小忙，真的不算什么。” 仲宸不再说什么，回身先关了灯，再关仓库门。 已经快十一点了，四周又黑又安静，远处的路灯根本就照不到仓库这边。 巷子弯弯曲曲，有一段临河，有些地方又是两边都有人家的窄弄，光线就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仲宸在前面走着，茹玥在后面跟着，两人都不说话，只有脚步声交替着，踢踏，踢踏。 不知道是不是黑夜掩盖了什么，仲宸再次开口，声音比平时要活泼些：“哎，问你一个事，你会不会经常做同一个梦？” 茹玥愣住。 她想回答：“会，我经常做同一个梦，梦见你。” 但实际她出口的是：“嗯……做同一个梦啊，不知道呢，也许做过，但一般醒来都忘记了。” “那你在梦里学的电脑，你记得倒是挺牢的。” 茹玥：“……”你问讯的手段用的还真好。 仲宸见茹玥没回话，便在临河的一段站住了脚：“没有新的借口了？所以，说吧，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第92章 瘌蛤蟆想吃天鹅肉啦 有什么目的？ 茹玥愣住。 她从来没有想过，仲宸会这么问她。 茹玥：“我没有。” 仲宸：“那你不觉得，凡事太巧了些？我跑步会遇见你，我去小商品市场会遇见你，这么大个县城，你就是能租住到我家？还有，我半夜跟人出差你跑出来，我跟人打架你跑出来，需要懂电脑的，你又能跑出来？” 他问一句，高瘦的身影便往茹玥那边微倾。 茹玥本能地往后躲，最后靠在巷子里谁家房子的墙壁上。 仲宸没罢休，手一伸支在巷子墙上，再次凑近茹玥：“最巧的是，为什么上次下山的时候，还能遇见……那辆汽车？” 汽车？ 什么汽车？ 这跟汽车有什么关系？ 茹玥都有点懵了。 她抬头看仲宸。 月亮从狭窄的巷子上方探进来，混合着远处的昏黄路灯，形成浅黄的光影照在仲宸脸上，他的轮廓立体又深邃，那双刚才还闪着星光的眼睛，此时是浓浓的疑惑。 茹玥：“宸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啊？不明白的话，那我再说得明白点，是不是仲光耀让你来的？想干什么？” “……谁？” “呵呵！装作不认识？好吧，那就是你看上我了，想瘌蛤蟆吃天鹅肉？你觉得我信？切！” 仲宸微低下头，轻笑。 茹玥能闻见他的气息，淡淡松香味的，甚至，他的额发扫在她脸上，痒痒的。 他调侃的语调，终于像足了上辈子他安慰她的那样子。 他一定以为，这样会吓跑她吧？ 可惜，她反而觉得亲切。 茹玥的心开始大跳，肩膀却没出息地缩了下去。 这男人这样，她都忍不住想要告诉他，他们上辈子的故事了。 但是不可以。 重生什么的，是她永远的秘密。 茹玥一缩，仲宸的另一只手也支了过来，彻底地把茹玥圈在了他两臂支起的方寸之内：“怎么不说话了？不说话，天鹅我要飞走了，你的目的怕是完不成了！说吧，为什么？” 茹玥好无语。 这家伙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那个仲光耀，到底是谁，干嘛要让人来接近他呢？ 但是，既然这家伙这么想了，不戏弄戏弄他，他下次一定还会来这招。 茹玥抬了头，看着仲宸近在咫尺的脸，闲闲的语调：“哦，原来我是瘌蛤蟆啊？那你觉得，我的目的，是要把你这只天鹅怎么样呢？拔毛？还是炖了吃？” 正如茹玥所料，她一抬头，仲宸的手臂立马抽走了，那张本来凑下来的脸，也早已退到了一米远处。 茹玥心里一阵吐槽：“个假流氓！就这点花招！来真的就怕得要死！” 嘴上却见好就收地换了口气：“我好心好意地谢你，你反而不高兴是不是？行，那咱们公事公办，两百块一个月我不愿意了，你的电视机和录像机都得归我，以后你厂里有技术问题，我随叫随到，行不？我的目的就是这样，够实诚吧？” 仲宸似乎又退后了点，站到了阴影里。 茹玥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他很生气，手握着拳，半天没说话。 活该！ 谁让你惹我的！ 茹玥没管他，抬腿往前走：“看起来你又不舍得哦！切，你不走我先走了。再不回去我爸醒来会担心我的。” 小巷里响着茹玥轻松的脚步声，很愉悦那种。 好一会儿，才响起仲宸的脚步声，踢踢踏踏跟在后面，仿佛在说：“糗大了，糗大了……” 两人就这么隔了三五米远，一前一后的回到了城南街。 茹玥没拿钥匙，站在门边等仲宸来开门：“包租婆，麻烦你快点，我都困了。” 仲宸沉默着过来开了门，在茹玥以为他马上推进去之前，忽然转身对着她说了一句，“但愿你真的只要电视机”，这才推门进去了。 茹玥看着已经径直往他自己那边去的仲宸，苦笑：敢情不要电视机的话，她还成了可疑对象了。 他到底什么脑回路？ 茹玥吐槽着，只管回去睡了。 能够帮到仲宸，是很愉快的事，足以让她安心地进入梦乡。 仲宸却睡不着。 他的脑回路并不难理解。 其实就是纠结。 他说过这辈子不会结婚，以前觉得那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自从遇见了茹玥，好像变得很难。 和她保持距离都难。 尤其是天天做梦梦见茹玥抱住他以后，变得更难。 他开始觉得，她是可亲近的，甚至是可亲密的。 比如今天，看着她启动机器后得意的脸，他无数次想伸手过去揉一下她头上的那个丸子；所以他找了个怀疑她目的的借口，把她圈在墙边，结果也没有勇气伸出手； 但是他又觉得一切是不真实的。 茹玥好像是一个挑衅，对他这生不结婚宣言的一个巨大挑衅。 他想，他该反抗一下下。 怎么反抗呢？ 大抵，可能，应该是先吓跑她。 结果他发现，更难。 他把她圈在墙上，看着她缩着肩膀的时候，他甚至生出了把她揽在怀里的想法； 他想说一些羞辱她的话，但是她一点也不在意，还抬着大眼睛看他，反过来笑话他。 真挫败啊。 还有现在，只是躺在床上，一天内的事情，却全部化作各种影像围在他身边转圈： 早上茹玥蹲在门边跌倒时，抬起的惊慌大眼；下午茹玥劝架时，紧紧箍住他腰的纤细手臂，傍晚她系着围裙出来开门时，那种让他心驰的温婉味道；还有刚才在小巷里，她猛抬头时，呼吸间的浅淡气息…… 仲宸辗转反侧。 最终，那些影像又化作了前几天的那个梦，侵扰着他。 梦里，茹玥紧紧抱住他：“带我走，带我走……有人吗，带我走，有人吗，带我走，有人吗……” 啊啊，什么鬼，那个傻丫头的声音怎么变了？ 仲宸猛然惊醒，张开眼看看窗外，天蒙蒙亮了，外头还传来喊声：“有人吗？请问有人吗？” 谁啊这是！ 大清早的就来敲门？ 仲宸带着十足的起床气，跑去大门那儿，中途还看了一眼茹玥住的那边。 灶间门没有开，静悄悄的。 “死丫头，吵了我一夜，你倒是睡得香！” 仲宸心里暗骂一句，“哗”地拉开门：“谁啊？喊什么呢，现在才几点？” 第93章 干饭人 仲宸心里暗骂一句，“哗”地拉开门：“谁啊？喊什么呢，现在才几点？” 门外站着个黑黑壮壮的年轻人，眼珠也黑黑亮亮的：“哦，我这不是怕迟了嘛，呃……那个，大叔，你女儿在吗？” “……谁？” “呃，是你女儿吗？就是大概十八九岁的，啊，叫，叫茹……啊，茹玥的！嘿嘿嘿，我找她！” 仲宸手握成拳按在门上：“……！！！” 茹玥已经听见外面的动静了。 但是她的地铺放在茹大涛的房门前，正好茹大涛也起来了，茹玥忙着整理地铺让父亲能出来走动，所以就慢了一拍。 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那句“大叔你女儿在吗”。 哈哈哈！这谁啊，眼光这么的另类？ 茹玥捂住嘴走到门口，就听见仲宸生气地吼：“你瞎啊？我有那么老吗？啊？我没有女儿！” 一个陌生的声音淡定地回答：“哦，大叔，那……是你侄女？” 仲宸手伸到门后，眼看要拍上门，茹玥连忙拉住：“宸哥，等等，找我的是吗？” 仲宸看了她一眼，一句话不说，立马走开了。 长腿步子迈得好大！ 就，很生气哦，好像头顶要冒烟的感觉呢！ 茹玥忍住笑，捂着嘴打量了一下来人：“你是肖桂花的堂弟？” 黑黑壮壮的年轻男孩子笑着，脸颊上有一个酒窝，看起来最多二十岁，说话声音特别洪亮：“对啊，你就是小茹老板啊，我姐说你很漂亮，你真的很漂亮！” 茹玥：“……”真是个憨憨！倒是怎么做生意的？ “你怎么这么早？” 憨憨说：“我堂姐说，你是大老板，要是迟了，装修的事情你就找别人了，我不就天不亮就来了嘛！” 茹玥无奈的扶额：“我不是什么大老板，你进来说话吧。你叫什么？” “我叫肖劲海，家里都叫我老四，小茹老板也叫我老四好了。” 肖劲海憨憨地笑着，跟茹玥进了灶间，看见了摆在饭桌的电视机。 他惊叹着去看：“哎呀，这是电视机啊！好大啊，日立的，这好多钱了！小茹老板真有钱！” 茹玥把围裙系上：“不是我们的。是房东的。” 肖劲海继续感叹：“房东？哦，你们租的房子哈，这房东真有钱，他要装修吗？” “不知道，你得问他。” “那，等会儿小茹老板帮我介绍一下？” “你刚才不是见过了吗，一会儿你找他问。” “啊，就是刚才那个大胡子……哦，他住里边啊，那我去问问。” 肖劲海说着就跑了出去，速度很快。 茹玥还没有反应过来，肖劲海的声音已经在外头响了起来：“大叔，大叔，你家房子要装修吗？我会做吊顶、地板，老房子做单独的化粪池我也能做……” 茹玥好奇仲宸刚才很生气的样子，不知道现在会怎样，便探出头去看。 就看见仲宸穿了一套运动服跑出来，站在院子里做起了热身运动。 肖劲海：“大……大哥，哎哟，这位大哥体魄真好啊，这冷的天，你就穿个背心裤头啊？” 好家伙！ 不憨啊！ 直接改了口了！ 可惜仲宸没有理他，热身几下，迈着矫健的步伐就跑了出去。 茹玥把头缩回来，摸摸下巴：不对哦，前几天她看见仲宸晾着的运动衣，都已经是长袖长裤了，这会儿他倒穿上背心了？ 矫情男人故意的吧？ 难道，他也怕人说他老？ 哈哈哈哈！ 茹玥捧住肚子偷笑了好一阵。 肖劲海倒是若无其事又进来了，再次羡慕地看电视机和录像机，他不敢摸，所以围着桌子绕圈圈。 一旁坐着的茹大涛站了起来：“小玉，这位是……” 茹玥：“爸，这是搞装修的，肖同志。一会儿我带他去老房子看看，该怎么做。” 肖劲海这才从电视机那边看向茹大涛：“大叔，叫我老四好了，大叔你好福气啊，有这么漂亮的女儿，还能租这么敞亮的房子，还能看这么大的电视机！” 这点赞，很浮夸风了，但是茹大涛很高兴地应和着：“是啊是啊，这么大的电视机，还是彩色的，我昨天还看了醉拳呢！你看过醉拳吗？” “醉拳？啥叫醉拳？” “就是……就是醉拳啊，武术，录像里面放出来的，嘿嘿哈嘿，黄飞鸿！” “哇，电影啊，你们城里人就是会玩，还能看这些！” “我也是第一次看，以前也不知道电影可以这样式的，我还以为电影都是黑白的，我也就年轻的时候在部队看过电影呢！” 茹玥一边揉面，一边提醒父亲：“爸，你先跟肖同志说说，咱们那个房子你想怎么弄吧，这样一会儿我带他去看，也好有个数。” “好。”茹大涛应倒是这么应着，但是转头又继续：“他们这个电影哦，跟我们的电影不大一样的，打起架来，都是有声音的，呼，呼呼呼……” 茹玥暗自摇头。 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她家老父亲这个年纪了，一提起电影和武术，竟然也是这么的痴迷，真是想不到。 好的吧，他喜欢，就让他讲吧。 茹玥手脚麻利地做了一些葱油饼，煎了鸡蛋，煮了粥，配上自己做的小咸菜，就是很丰盛的一餐了。 她在桌上摆好了，就喊父亲：“爸，吃早饭了。” 顺便和肖劲海客气了一声：“肖同志，吃早饭了没？要是没有就在我们这吃一点？” “好！谢谢小茹老板。”肖劲海很自然地就坐上了桌子，还端起一只碗看了看：“这么小的碗？小茹老板，有大碗吗？这么小的碗，我得吃十碗！“ 茹玥：“……”我现在说刚才只是客气一声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来不及的。 茹玥只好给肖劲海用最大号的碗，重新盛了一份：“那你用这个。” 肖劲海真是实力干饭人，一会儿功夫，吃了两大碗的粥，五个葱油饼，外加两个鸡蛋。 而且，他吃完这些东西的时候，茹玥才吃了一个葱油饼，一个鸡蛋，茹大涛也一样。 茹玥心里隐隐的有些不舒服。 她说的是吃一点吧？但是这人的一点……也太大了！ 倒不是请不起别人吃，只是这么一来，这早餐一点也不剩了。 没有什么能留给仲宸的。 炉子都熄了火，再重新做一份也不能。 第94章 一个孩子的保护方式 茹玥见没有了早餐，有点愁。 肖劲海则打着饱嗝：“小茹老板，你家这葱油饼真好吃，太好吃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葱油饼！小茹老板，咱们打个商量，接下来干活的时候，你就做这样的饼给我们就行了！保管大家都高兴，干得都起劲！” 这年头请人来做装修，有的全包，有的半包。 半包就是主人家自己提供材料请人做，那就得给装修工提供饮食，一般每天两个荤菜是必须的，所以肖劲海这么说，其实算是释放出很大的善意的。 茹玥：“肖同志，我还没决定给你做，先带你去看看，要是你规划的好，价格也合适，咱们再谈。” “哦，好的好的，那我们赶紧去看看吧，你放心，我保管给你做好活。” 肖劲海挠挠头，倒又是一副憨憨模样。 茹玥便带着肖劲海回林业局老式公房，半路上还特意去买了两个肉包子，是带给小狼的。 等走到家门口一看，破了个洞的门竟然半开着。 茹玥往里一看，家里的地上依然一片狼藉，但是黄毛狗不在。 茹玥担心起来：“小狼，小狼？” 只叫了两声，黄毛狗马上从唯一的房间跑了出来，同时出来的，还有一个小身影。 “茹新？你怎么在这儿？” 茹玥惊讶地看了看出来的小人，又跑去房间看。 房间的床因为要装修，已经拆了，而现在，地上用旧席子铺着，还有一些旧衣服垫了，看起来是有人睡过的。 而茹新，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乱糟糟的，脸上脖子上的伤痕已经变成了青紫色，像个乞丐。 茹玥：“你昨晚睡在这儿？” 茹新别着脸，忿忿的：“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住？” 茹玥看向黄毛狗：“小狼，你怎么给她进来的？” 小狼很有灵性的“呜”了一声，走近茹玥先大叫，再退后，再大叫，最终又靠近茹玥“呜呜”两声，就这么几下，很是形象地告诉茹玥，它有吓唬茹新离开的，但是茹新一直哭，它就给人进来了。 嗬！ 又是一种神狗操作！ 茹玥退出房，到客厅找了个碗放在墙角，从纸包里拿出包子放入碗：“小狼真乖，饿了吧，来吃馒头。” 黄毛狗摇着尾巴跑过去，茹新比它跑的还快，矮下身就要去抢包子。 这次，黄毛狗不让了，呲着牙就是“呜汪”一大声。 茹新吓了一跳，站着不动，黄毛狗又是一大声，茹新就咬住嘴唇流眼泪。 一旁查看房子的肖劲海开腔：“咦？这谁啊，这么小的叫花子啊？” 茹玥暗自叹了口气，把纸包递到茹新面前：“别哭了，吃吧，还热着。” 茹新抬眼看她，眼里是满满的委屈和恼恨。 她抬手夺了包子，从房门边拎了她的破书包就要走，茹玥叫住她：“等等。茹新，今晚你别再来了，门会锁上的。” 茹新愣了愣，接着就扑过来打她：“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过是帮着妈骂了你几句，你就这么对我？可你是我姐姐啊，我要是不帮着妈骂你，她不是骂你更凶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要我？呜呜呜，呜呜呜！为什么！” 她一边打，一边哭，一边说，眼泪混着鼻涕，糊了一脸，刚抢的包子纸袋都掉了地。 最后，她打得也累了，抱住茹玥的腿捶、哭、不断地问为什么。 毕竟是用心爱过的妹妹，看着这样的茹新，茹玥眼圈也红了。 她脑海里开始回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唐自红骂了她，茹新就也跟着骂。 唐自红就会很开心：“看看，到底是我亲生的，知道向着我，哎哟，新新，这就对了，好了，咱不理这个贱种，咱带弟弟玩去咯！” 确实是不再骂了。 或者说，确实会少骂一点。 渐渐地，茹新骂她就多了起来。 难道，茹新其实就是在用这种方式……保护她？ 茹玥低头，看着哭得无比委屈的茹新，眼泪流下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不是错怪了茹新？ 小小的孩子，在天天打骂的环境中长大，又能学会多少有爱心的行为来对姐姐呢？ 但是…… 这孩子，终究不是父亲的，她留下茹新，既对不起父亲，也会招惹来唐自红啊！ 茹玥一把擦了眼泪，让自己话语冷淡一点，但还是蹲下身，把纸袋捡起来，塞给茹新： “你打我有什么用呢？现在你妈重新结婚了，有新的家庭了，你就是要跟着在新家庭生活的。那是你亲妈，再怎么样，她也不会不要你的。你还小，不能太固执，凡事都要让步一点，不然吃亏的是你，知道吗？” 茹新还是哭，不说话，但是茹玥能感觉，抱住她腿的两条手臂抓得更紧了。 茹玥心里酸酸的。 茹新才七岁，茹玥带着的时间，差不多有整四年。 那时候唐自红还有工作，茹玥早上给妹妹喂奶，在上学前背着书包，抱着妹妹，跟在唐自红身后，把妹妹送到唐自红单位的托儿所，放学了，就得自己去带回来。 洗尿布，喂奶，哄睡，都是茹玥干。 直到唐自红生下茹宝，丢了工作，茹新才算是白天给唐自红看护，但晚上也还是跟着茹玥的。 所以这种付出心力之后的感情，真的不是一下子可以清除的。 茹玥掏出手帕，给茹新擦了鼻涕眼泪：“上学去吧。读书是很重要的，如果你对现在的事不满意，那就得读书。你读书好了，以后就能离开你不愿意呆的地方，离开你不想看见的人。吃了包子快去，要是你实在没地方住……” 茹玥顿了顿，最终妥协了：“我晚上不锁门，你过来吧，小狼留给你，要是有人要欺负你，你叫小狼咬他们，这总行了吧？” 茹新的哭声小了。 茹玥心里叹气，但口气却越发冷了：“也就装修的这段时间啊，以后你别来。不然，我和爸可受不了唐自红的骂！” 茹新放了手，拎了包子纸袋就走，走到一半，回头恶狠狠的骂了句，“你最坏！坏种！” 这才一溜烟的跑了。 第95章 新的生财之道 茹玥看着茹新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下方，头痛扶额：该怎么让她明白，打人骂人，从来不是表达爱的方式呢？ 肖劲海还在一旁问：“这谁家的孩子啊，怎么这么泼辣？” 茹玥没答，开始工作：“小肖同志看好了吗？这个房子总共两间，大房间我想这样装修……” 肖劲海除了是实力干饭人以外，真的谈起工作来，还是挺认真，茹玥设想的空间改造，他也能给出方案，茹玥基本决定，这个房子装修给他做。 两人坐下来谈价钱，茹玥又问：“还有，我想在外头装个铁门，就是铁栅栏的，锁头那里要有个防盗的装置，你会做吗？” 肖劲海：“这个我倒不会，咱家只有木工瓦工油漆工，铁的，不行哎！” 茹玥只能另想办法。 “那好吧，咱们就算一下价钱，你要是能给我最低的价钱，我这个屋子要用的材料也交给你采购。” “你是说全包？” “对，全包。” “呃……小茹老板，咱全包也行，就是，全包的话，你也给咱弄点葱油饼，行不？要是吃饭那块你解决了，咱价钱可以再少点的呢！” 茹玥听着想笑。 是讲究的干饭人没错了，为了口吃的，价钱都可以自己降，不错。 不过，看肖劲海这么能吃，他家的人估计也都是能吃的。 说起来只要葱油饼，但是肖劲海一顿早餐，都能吃五个，那他家连父亲在内，一天干活有五个人，一顿就是至少二十五个葱油饼呐！ 要是再加一点汤或者菜，那按照这种食量，五个人也得是煮一锅才行。 这伙食费，真的不小。 茹玥就又和肖劲海谈价钱。 最终，以每天提供一顿三十个葱油饼的价格，把装修费又打下了一百块。 还是很合算的。 茹玥就和肖劲海定了下来，让他马上就带人来干活，还特别嘱咐了：“你先帮我把这个门重新做一个，也要换个锁，下了工都要把门锁好。” “好叻！” 肖劲海收了定金，就愉快地去买材料了。 茹玥不舍得小狼一天到晚都是一只狗在这儿，便带着它一起离开。 穿过小县城的四五条马路，茹玥来到了杨建设家。 在门口，茹玥先吩咐黄毛狗：“小狼，人家里有个小孩子的，不是每个孩子都喜欢狗，你先不进来，在这儿等我哈。” 狗：“呜呜！” 茹玥摸摸它狗头：“真乖，一会儿回家做肉肉你吃。” 杨家杂乱的小院子里，孩子并不在，倒是见过一面的李英坐在角落织毛衣。 茹玥：“嫂子，早啊，杨大哥去上班了吗？” 李英连忙站起来：“呀，咱妹子来了，快来坐，建设，建设，咱妹妹来了。” 一下子，杨建设和杨家老太太都走了出来。 杨家老太太端着碗：“小茹，吃饭了没有，没吃快进来！” 杨建设手里捏着筷子：“妹子，有什么急事吗，有你只管说！” 这种热情真是让人感动。 茹玥不由自主的微笑：“谢谢大娘，我吃了，杨大哥，我没啥急事，我是来跟你打听个事的。” 杨建设：“啥事，你只管说。” “你认识会电焊的人吗？我想给我家安个工厂财务科那种样式的铁门，也装个铁锁。” 杨建设：“这也算事？你跟我说一下就行了，来，吃了也再吃点。” “不用了，杨大哥，我真吃过了，你快去吃，我在这儿看嫂子织一会儿毛衣。” 杨建设看了看门口坐着的妻子，点点头：“行，那你坐一会儿，我吃好就带你去。” 茹玥在李英身边坐下，看她的手工。 是件鹅黄的童衣，衣服角上用各色的线，编织出一只马。 非常灵动。 茹玥不禁打量起李英的脸。 她脸色蜡黄，头发稀疏，但是表情非常的安宁和平和。 这个本该不在人世的女人，真是心灵手巧啊！ 茹玥真心地夸她：“嫂子织得真好，这个马要换这么多种颜色，还要织出图案，很不容易的呢。” 李英对着她微笑：“妹子喜欢？你属什么的，嫂子给你织一件。” “不不不，这个太花心思的，嫂子身体刚好一点，要多注意休息。” “那还得谢你，之前找不到豆豆，我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那天啊，我好像能感觉自己的魂都飘到天上去了，结果我听见院子里有人说，知道我们家豆豆消息了，我一下子就魂灵归了位啊，我总觉得，我是重活一世了呢，妹子，你信不？” 茹玥是信的。 但是话不能这么直说。 “呃……嫂子你别这么说，大概是豆豆不见了，你吃不下睡不着的，头晕才会那样，现在豆豆在身边，你只管好好的养好身体就是了。” “是呢，现在心里安宁了，身体也觉得好起来。唉，我这种人，能不去医院，不花医药费就算是好的了，所以，心里总想着谢谢妹子，暂时也只能是嘴巴上说说。”李英苦笑。 茹玥看她目光真诚，便又安慰了几句，杨建设就出来了：“我吃好了，走，妹子，我还真知道哪里有做那种铁门的，咱们现在就去。” “哎！” 茹玥跟着杨建设出了门，黄毛狗就从旁边的巷子里出来也跟上，一声不响，安静得不像是条狗，倒像是只猫，不熟悉的人，根本不知道这狗是有主的呢。 路上，茹玥问：“杨大哥，你在联防队里干，有没有觉得，现在小偷小摸的事情多了起来？” 杨建设点头：“可不是，说起来还是前些年好，家家都一样，都穷，没啥偷摸的事，现在就不是了，偷自行车的、偷钱包的、偷孩子的、偷人的，哎哟，前几天我们还抓住一个偷水的，反正我们联防队越来越忙了呢！” 茹玥：“所以，杨大哥，我看好一个行业，就是做防盗门。你瞧好了，再过一两年，这防盗门防盗窗，会是家家必备的东西，可你要是等到那个时候再做，找材料，找工人，就没有现在这么容易了。” 第96章 冤家路窄 茹玥：“所以，杨大哥，我看好一个行业，就是做防盗门。” “嘶！”杨建设站住脚，瞪大眼看着茹玥：“妹子，你找我，不是为了你家里做防盗门？” “那倒也不是。我家里确实要装防盗门，但是我一想到以后都会装防盗门，现在却还得自己去想法子做，就想问你，咱们要不要合伙干，赚点钱。” “……妹子，这，也是你梦里梦到的事吧？”杨建设有些激动。 茹玥微笑：“也可以这么说。那你干吗？” 杨建设非常干脆：“干！你说咋干，我就咋干！” “那好，这次做铁门的整个过程，大哥好好的看清楚，就是基本上你自己得学会，然后你去打听原材料在哪里买最便宜，哪些人可以帮你焊接，哪些人可以负责帮你运输和安装，完事了你核算一下成本，咱们心里就有数了。再之后，你就收集门的类型和尺寸，比如像我家那种老公房，门的尺寸都差不多，那我们就可以先做好几个，人家要了，我们马上给人装，人家高兴，我们也马上能赚钱。来，我这里是三百块本钱，你先拿着去干。” 看着茹玥递过来的钱，杨建设迟疑了，没接手：“这……妹子，本钱……我们该对半出吧？” 茹玥头一歪：“你现在就有？” “……我现在没有。豆豆回来了，我老娘心疼得不行，带着看医生检查身体，玩、买吃的用的，我现在……家里一百块都拿不出。” “那不就结了。”茹玥无所谓的手一挥： “这个钱你先拿着，两百七十算是做样品门的钱，包括打听事情该请的烟啥的，你只管去用，另外三十块是你一个月的工资，等过了年，事情也正好理顺了，我们就来好好拟个合同，该怎么合伙，该怎么分利润，你愿意吗？” 杨建设倒是马上点头：“我愿意，工资不用，我愿意的，你是我家恩人，你叫我干啥我都愿意。” 茹玥严肃起脸：“大哥，你要真愿意，就得拿工资。我们合伙做生意，不讲恩不恩的事。等事情理顺了，你负责生产和销售，我负责管理和策划，我们都拿工资，今天这些开支都可以记账上来算的，并不是谁占谁便宜，不过是正好我现在有，我垫付，你要是连这个也不拿，咱们还是不谈了。” 杨建设眉头拧着想了想，接了钱：“妹子说的有道理，啥生产销售的，管理策，策……反正我不懂，我都听你的就完事了。” “对。你要是信得过我，听我的，我会让你赚到钱的，清清白白的钱。” “哎！” 杨建设黑脸膛都发红，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兴奋。 有了这种对生活的希望，杨建设找到了可以做铁门的地方，那种认真劲就别提了。 茹玥只是提供了家里门框的尺寸，别的都是杨建设去搞定。 这个地方其实是一个建筑公司负责脚手架管理的小部门，大概是因为管理松散，里面的人就接私活来干。 工具什么特别齐全，杨建设和干活的人非常熟悉，几乎就是几句话加一支香烟的交流，那些人就开始干了。 就这样，半天不到，一个防盗铁门初具雏形。 茹玥又给了点意见：“下面也可以做些花型，还有家里养猫养狗的，也要注意一下缝隙的大小，这个锁头的位置，还要加长一点……” 近中午的时候，铁门就做好了，基本上就是早期老式防盗门的样子。 茹玥点头：“差不多了，再刷上防锈油漆就行。” 杨建设也很高兴事情这么顺利：“对，下午我看着他们刷，等油漆干了我就给你送过去装，估摸得明天了，怎么也是油漆干透了比较好。” “行，那就拜托大哥了，明天上午那边有装修的人在。我现在暂时住在城南街23号，你要有什么急事，就到那儿找我。” “好。” “还有，大哥，你知道bb机吗？” “b……b机，那个……啊，是不是挂在腰上，人家找就会哔哔响的玩意儿？” “对。咱们县里有卖的吗？” “那种高级东西，我只看见一个沪上来的老板有，叫什么……磨打骡子的，我们这里没见谁有呢。” 茹玥：“……”摩托罗拉听见这个名字，不知道会不会哭？ 但是不管是磨打骡子还是摩托罗拉，只要沪市有了，他们这个临近沪市的小县城应该也快了。 茹玥：“也不是啥多高级的东西，等明年，咱们把防盗门制作的事理顺了，我们一人买一个！” “真的啊？”杨建设眼睛“蹭”得亮了。 男人似乎对这种东西，都没有什么抵抗力的样子，要是他们知道后世还有砖头一样的手机，还会对哔哔机这么喜欢吗？ 茹玥有点好笑：“当然真的啊。咱们防盗门的生意一定能行，到时候生意火起来，不得有个东西方便联系啊，这种东西都将是必备的，不稀罕。” “哎哎，我稀罕啊！哎呀，我妹子真的太行了，那我等着了！” 就这样，茹玥在杨建设崇拜的眼神里离开了。 做焊接活的这个部门，位置在建筑公司的后门，来的时候杨建设带茹玥从后门进来的，走的时候，茹玥当然也从后门出去。 后门临河，要走过一条僻静的林荫道，再过一条桥，就是茹玥原先的单位——被单厂了。 茹玥压根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熟人。 她一走出后门，看见躲在外头树丛里的黄毛狗机灵地跟了上来，就很高兴地往前走去。 才走了几步，前面桥上下来一个人，看见茹玥，就顿住脚步，停在桥头。 茹玥并没有发现。 她这边地势低，还有树遮挡，直到她走到了林荫树尽头，才看见人影。 李长年？！ 怎么在这儿遇见了？ 还真是冤家路窄。 不过，这辈子他们并不曾有多少交集，既然李家在被单厂大肆放出茹玥不生孩子的消息，那就是不会再考虑茹玥这个背锅人选了。 那就没啥担心的。 茹玥脚略微顿了顿，只管走了过去。 本该擦肩而过的，但是李长年伸出手，挡住了路：“哟！这不是茹玥吗？你怎么在这儿呢，找野男人去啦？” 第97章 踹死你 李长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了茹玥，心里就是觉得不能放过她。 是因为她那远远一瞥都让人无法忽视的青春美貌吗？ 还是因为上次在工厂她对他的那种不屑一顾呢？ 或许都不是，他这几天就是烦躁得很，想找人出出气。 茹玥可不知道李长年在想什么。 桥不大，李长年这么站在中间，再伸出手，茹玥不碰到他过不去。 但是她不想碰到他。 这个人，让人恶心。 茹玥：“同志，我们认识吗？” 李长年本来就有些长的鞋拔子脸拉得更长了：“哎哟，收了我家那么多东西，就不认识我了，你还挺不要脸的啊！” 茹玥皱眉。 果然不出所料，唐自红最终还是收了李家拎过去的东西，不舍得还。 但是那又怎样？ 茹玥：“冤有头债有主，谁收的你找谁去。走开。” 李长年冷笑：“茹玥，你这种不生孩子的女人，我是不稀罕的，不过你要是不把东西还出来，那我们家可就要不客气的。” 茹玥懒得跟这种人浪费口舌。 她把随身背着的布包裹住手，一下子推开李长年：“起开！好狗不挡道！” 却没想到，李长年忽然拽住她手一拉一拧，往桥栏杆上按去：“你敢说我是狗？不给你点厉害看看，你真当我好脾气是不是！” 前世就知道这人变态，但是这人在外头，一向是装老实的，谁能想到，这辈子都不怎么交集，这个变态会青天白日的动起手来。 这一下，茹玥措不及防。 桥栏杆很低。 李长年按住茹玥肩膀大力往下的时候，茹玥能感觉到，如果真的被李长年按到栏杆的话，她是非常有可能掉下河的。 河是小运河，这时节掉下去，就算淹不死，也得病一场。 茹玥奋力挣扎：“李长年你干什么！放开我！” 但是，李长年性别不男不女，体力却是男人的，茹玥被他反手按住，根本就使不出力。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呜汪”一声，很快，李长年放开了茹玥，开始大力地抖动腿：“死狗，啊，死狗，放开我，放开我，啊，啊！” 茹玥回头一看，是小狼，正紧紧咬住李长年的小腿不放。 好！ 真是神狗！ 茹玥连忙一手按住肩膀，抬腿对着李长年就是狠狠一脚：“去你个神经病，小狼快跑！” 究竟踢在哪里，茹玥自己也不知道，她踢完就跑，身后，聪明的小狼四蹄飞奔，一会儿就追上了茹玥。 身后，就听见李长年大喊：“啊，啊，痛死我了，茹玥你这个恶毒女人，我绝不放过你！啊！” 茹玥一阵狂奔，一口气跑到人流较为密集的街道才停下。 肩膀隐隐作痛，一用力更疼，抬高一些更会疼得钻心。 但是这个时间了，再不回去看看父亲，父亲也是会担心。 茹玥揉了揉肩，忍着疼回了城南街23号。 门大开着，院子里站着好几个人，仲宸正指挥着人：“放厨房，搬进来，搬进来。” 茹大涛也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这么大个啊，这个东西很吃电吧，哎哟，小宸真行，这得好多钱吧？” 仲宸：“还好。大叔小心，我先让人搬进去。”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不放房间呢？” “……冰箱嘛，哪有放房间的，肯定放厨房间的。” “哎哟，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很快，搬东西的几个人走了。 茹玥走进去。 仲宸正在擦拭冰箱。 茹大涛看见茹玥回来，很激动地喊：“小玉，你来看，小宸买了一个冰箱呢，哎哟，你看看这个灶间，电视机，录像机，冰箱，这屋子简直像外国人家了！” 茹玥心底很惊讶。 一是饭桌上的电视机还放着，仲宸没有搬回去，二是那天她不过是随口一怼，哪里想到，仲宸真的去买了个冰箱。 这算什么事呢？ 现在天气凉了，要是她和父亲搬走，仲宸一个人根本用不到冰箱，他这是赌什么气呀？ 茹玥：“宸哥，你真的买了一个冰箱啊？你这……天气冷了，你也用不太上吧？” 仲宸没抬头，依然擦冰箱：“说话要算数啊，哪像有的人，说过的话就忘记，我只好买个冰箱，看看是不是真的会塞满一冰箱的食物，省得一早就会饿肚子。” 呃……这说的，又是我？ 茹玥抿抿嘴，有点心虚。 倒确实是她答应过仲宸的，她带父亲来住，以后仲宸的餐饮她这边包了，结果才吃了一顿，今儿早上肖劲海吃掉了两人份的早餐，她赶时间没有给仲宸重做。 说话不算数的人，她自己也看不起。 茹玥吸了口气：“对不起啊，宸哥，早上是我做得少了，来个人就不够了，倒让你饿肚子，我马上做午饭。” 手臂还是疼，但是茹玥不是娇气的人，毕竟上辈子一个人创业，什么苦都吃过。 茹玥快速地系上围裙，拎了高压锅就准备去装米，谁知道肩膀一阵刺痛，手指忽然一点力都使不上，锅就掉下了地。 “哐”的一声里，仲宸回头，便看见茹玥捂住肩膀，整张脸皱成小笼包子一般。 也不知怎么的，仲宸三步并作两步就赶了过去：“怎么了，你没事吧……把我的锅要砸坏了！” “对不住，我……我刚才没拿好，要是坏了我赔你。” 那阵痛还没有过去，茹玥闭着眼，没有看见仲宸那双漂亮凤眼里的神情，只听见他不耐的说：“不想煮就算了吧，我还有事要出去的。” 茹玥这才睁开眼，仲宸已经走开了，只留下一个匆忙的背影。 茹大涛赶过来问：“小玉，你怎么了？” 茹玥微笑：“爸我没事，刚才手滑了一下，没拿好锅。” “唉，这……小宸挺生气的样子。你和那个装修的年轻人说好了吗，有没有说要做多久，等弄好了，咱们赶紧搬回去吧，这住着别人家的，总是不方便，东西咱也不敢碰，都是高档货。” “我知道。肖同志说，大概要一个月的，毕竟房间的橱啊什么都要重新做，卫生间我也想弄好一点。” 茹大涛拧着眉，有些生气的样子：“一个月啊……唉，我觉得我身体好了很多，我现在就去找你林叔叔问问，单位的事情怎么样了。我尽早去上班，等一个月后付装修钱我也能拿得出一些，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第98章 脱吗？不脱我走了 茹大涛拧着眉，有些生气的样子。 看来，父亲是觉得仲宸刚才说了那几句，是欺负了她吗？ 有爸的孩子真是个宝！ 茹玥心情甚好，还笑着安慰茹大涛：“爸，没事的，刚刚确实是我不小心嘛。还有啊，都跟你说了，我钱够的，你不担心。我马上给你做饭。” “不了，这会儿正好快午休，我去局里走一趟，正好和你林叔叔谈谈。” 茹大涛去套了件外套，就要出门。 茹玥想拦着，但是手一动就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看来，也得趁父亲不在，自己脱了衣服检查一下。 茹玥便也没强求，去掏了自己的包，抽出一些钱递给父亲：“爸，你要是非要去，你带点钱在身上，咱们总麻烦林叔叔，买包烟给人家也是要的。” 茹大涛迟疑了一阵，拿了：“那爸就先借小玉的用一下，等以后拿的工资，爸都给你。我知道，我离婚不和唐自红要养孩子的钱，让你为难了。” “不会。我知道的，要是和唐自红算养孩子的钱，这婚估计这辈子离不了。” “嗐，想到这个我这里还在庆幸呢，肯定的，迟一天说不定她就反悔，要是以后我回办公室了，能拿五六十工资，她不知道怎么难受呢！哈哈，那爸走了，自己工作的事，也得上紧点才是。” “哎！” 茹玥努力不去按手臂，装作没事人一样，送父亲出门。 黄毛狗摇头摆尾的跟茹大涛走了。 可等抬手要关大门了，茹玥的手不禁又捏住肩膀。 “嘶”，太疼了，根本就没法抬起来。 不行，这个样子，不会是脱臼了吧？ 茹玥想到这个，不禁犯愁，刚还说给人煮饭呢，看来又要食言了，而且她还答应了肖劲海那边，要每天给他们提供伙食的，这可怎么办呢？ 身后传来一声：“咳咳，借过。” 茹玥连忙让开：“哦，宸哥你出门啊？” 仲宸穿了件皮夹克，手插在兜里，一副冷淡路过的样子：“嗯。” 答应了的事办不到，还是早点跟人说比较好，茹玥：“宸哥，不好意思，我家里装修是一个月，所以我们大概还需要住一个月才走，但是我……” 仲宸问得比她快：“哦，那就是我的冰箱会塞满东西一个月啦？” “我……”茹玥抬头，看向仲宸：“好像，可能，不大行，我的手……” 仲宸的长睫毛扇了扇，垂下去：“手怎么了？” “好像脱臼了，也不知道哪里有人正骨，我一会儿去看看再说。” “衣服脱了。” “啊？” “衣服脱了，我看一下。” “你……会？” “……脱吗？不脱我走了。” 茹玥皱着眉看着仲宸。 仲宸也皱着眉看着茹玥。 僵持了五秒，仲宸去拉开门，茹玥开了口：“麻烦你。就是，我……脱不了，疼，越来越疼。” 茹玥的旧外套都是唐自红穿到烂了才给的，很老式的三粒扣，她一只手就解开了，但是要把衣服甩下来现在也不能，手臂疼的太厉害了。 仲宸“啧”了一声，伸过手来，帮她把外套拉了下来。 茹玥：“丢地上好了，我不要了。” 李长年那个男人碰过，她不想要了。 但是看着自己里面的浅粉红色衬衫，茹玥脸上不可遏制的泛红，别开眼。 她的衣服，真的是太旧了，而且她没有毛衣，瞧着真的寒酸。 等装修好了房子，她确实应该买几件新衣服，不然太影响心情了。 好在，前世今生，仲宸都是个君子，他真的把衣服丢下，眼睛一点没乱看，只盯着她肩膀：“你……介意我把你这衬衫剪了吗？” “剪吧。” 仲宸就进了房，一会儿再出来，他一手拿着一把剪刀，一手拎着一件墨青的夹克。 他把夹克一甩，倒过来披在茹玥身前护着：“按住！” 然后就干净利落的把茹玥衬衫袖子剪开了，再把剪刀也放到茹玥那只按住衣服的手里：“拿好！看什么看！” 那口气，要多不耐烦就有多不耐烦，但他的动作，却要多轻有多轻。 茹玥莫名觉得这人矛盾得好笑，但也只好听话的别开眼。 然后就感觉仲宸的手指按在她手臂上轻移，有些凉，有些痒，有些影响血液循环，有些影响心跳节奏。 “咚咚”的心跳声里，茹玥咬了咬唇：“是脱臼吗？” 仲宸话语平稳而冷淡：“你去干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觉得是脱臼？” “路上遇到只没人性的疯狗……啊，啊，啊……” 茹玥话说一半，就感觉仲宸猛的把她的手抬起，一只手快速的托住她背，一只手一拽，再一推一按。 一阵无法言说的剧痛袭来，还有清晰的“咔哒”一声，茹玥手里的剪刀落了地，身子往前冲，撞在仲宸怀里。 仲宸一把接住她：“好了，按上了，别‘啊啊啊’了。” 茹玥感觉手臂松快了好多，但刚才那种剧烈痛感像余震似的，让她一时间脚发软，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靠在仲宸身上，颤抖。 仲宸的手，迟疑着，迟疑着，终究抬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还好吗？” 还好，尤其是听着仲宸那结实有力的心跳，感觉他宽阔的肩膀，茹玥感觉自己还能活很久。 她把头顶在仲宸肩上缓了一阵，渐渐手臂没那么疼了。 茹玥这才站直，抬手擦了擦疼出来的眼泪，微笑：“好多了，宸哥真行，还有这一手，嘶……真的好多了。” “会疼上一两天，毕竟肌肉什么都有拉伤，需要时间复原。上次给你的药膏能用的，一会儿自己擦一下，还有……” 仲宸捡起地上那件旧外套和剪刀，三下两下就给弄了一个布巾挂在茹玥脖子里。 他纤长的手托住茹玥的手臂放进布巾，很温柔，温柔得茹玥在刹那间产生了一种他是她亲人的感觉，因为，只有亲人才会这么在意她的感受吧？ 但是，这男人放好了手，不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破衣服……改天我赔你一件得了！好了，希望一个星期后，我的冰箱能塞满。借过，我要出门了。” 第99章 说中心事了 仲宸：“这破衣服……改天我赔你一件得了！好了，希望一个星期后，我的冰箱能塞满。借过，我要出门了。” 茹玥抬头看仲宸。 男人那张俊美的脸藏在胡须下，似乎非常的不屑。 但是茹玥知道他不是。 这个傲娇的男人啊！ 她脱臼的是手，这男人脱臼的，怕是和女人相处的能力。 茹玥装作什么也不懂，让开一点：“好的。就是这几天我没法给你做饭，对不起哦。你瞧，我自己这会儿还没吃呢。” 仲宸抬着下巴，不耐：“你要我给你带东西回来吃就直说，不用假客气。” “好啊，那你帮我买点包子回来吧，我去拿钱。” 茹玥顺水推舟，还连忙往自己那边跑去拎包包。 可再出来，仲宸早就不在了。 茹玥捏着钱，站在院子里笑。 这个男人可是主动说要给她带东西回来吃，她才接招的呀！ 嘿嘿嘿，男人用最不屑样子说最体贴话的样子，真可爱啊！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男人回来了，把一个纸包随意地放在饭桌上：“吃吧，吃多点你就知道，食言的人是什么下场！” 坐在桌边，似乎是等他回来的茹玥微笑：“什么下场？” “反胃！” “哦，这样啊，宸哥，其实你喜欢吃我做的菜可以直接讲呀，这样我会好的比较快，给你做啊。” 然后她就看见，仲宸那没有被胡须盖着的皮肤，肉眼可见地红了。 他转身就要走。 茹玥笑容扩大：“宸哥，等一下，你的衣服。” 仲宸没回头，依然大步地走了。 茹玥在他身后喊：“哎，你不拿走，我当你特地送我的哦！” 仲宸就回来，“哗”一下把衣服拿了，忿忿地走。 那样子，分明是个被人说中了心事而害羞的小男生嘛！ 茹玥笑得，捧住肚子去倒在里间的床上。 哈哈哈，调戏仲宸，看着仲宸脸红，真的是太好玩了。 她可能会玩上瘾。 下午两点，茹大涛才回来。 一看见茹玥的样子，茹大涛吓一跳：“手怎么了？” 茹玥永远不会告诉父亲，外头的世界有李长年那样的变态，而且经过了这次，那个变态一定会想办法报复的事。 她轻描淡写：“大概是今天我用力搬老房子的一个橱，手臂有点脱臼了，还好宸哥会正骨，给我‘咔’的一下就推上去了。” 茹大涛很心疼地过来看：“哎哟，你这个孩子啊，我说你做事情都不是那么毛躁的，怎么会掉了锅嘛，脱臼很痛的，你还好吗，你还没弄饭吃吧？我给你做。” “不用了，爸，宸哥给我带了吃的。” “这小宸可真好啊，我去谢谢他，对了，他……确定没有对象是吧？”茹大涛看看女儿，眼里有些跃跃欲试，还对着仲宸的房间不停张望。 这可不好。 傲娇如仲宸，要是父亲特别的示好，仲宸反而就逃走了吧。 茹玥连忙转了话题：“爸，咱们是租住着的房客，还是不问人家对象不对象的吧。对了，林叔叔怎么说？” 一提这个，茹大涛很兴奋：“有戏！你林叔叔说，咱局长点头了，毕竟都是老同事了嘛，已经把我的材料送上头去了，只要县里分管的领导盖个章就行。一般只要局里同意，县里就会同意的，稍微再等几天应该就有答复了。” “那太好了。” 茹玥也很高兴，和父亲商量着接下来要怎么处理装修的事情。 估摸是因为工作的事有了着落，茹大涛的精神非常好，晚上非帮着茹玥做饭，还不让茹玥在一旁看：“哎哟，小玉你放心，我做的好着呢，你去歇着。” 茹玥：“我知道爸会，但爸您就是太俭省了，看看，这些都是素菜了，您再不放油，这菜就不好吃了，食物就是要好吃才有它存在的意义，如果只是为了果腹，那还不如吃生的呢！” “好好好，那你说，放这些够了吧？” “再放点，放蒜，蒜，炒，爸，您炒，哎哟爸，不是这样，要糊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炒了呀。” “不是，您那不是炒，您那是戳。” 父女两个正热闹地做着饭，仲宸回来了。 他拎着一个热水壶过来灌水，不知道听着了哪一句，“噗嗤”笑出来。 茹大涛也笑：“小宸回来了，你看我家这女儿，还嫌我不会炒呢。对了，小玉说是你帮着正的骨啊，你真是太能干了，谢谢你啊，我做饭给你吃。” 仲宸倒了杯水在手里拿着：“好啊，大叔，不过我看你不大会的样子。” “呃，你会吗？” “我也不会。” “那你别五十步笑我这一百步啊。我不会还好说，你不会可不行，以后你是要去讨好对象的哦，小伙子！” 茹玥听父亲这么一说，抿嘴：哎哟，老爸，您试探个什么劲嘛！ 就见仲宸长睫毛扇了扇，说：“不会。我才不讨好对象，我不结婚。” “啊？”茹大涛很惊讶，非常惊讶，铲子都丢下了：“为什么？” “不为啥，我这个人自由惯了，不结婚，不要孩子，不想操劳早死。” “呃这……” 这回答超纲了，茹大涛不会接口。 反倒是仲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拿起了铲子：“来，大叔，我来试试，我肯定比你会炒，而不是戳哈。” 一旁的茹玥眨巴眨巴大眼睛看他：“……”不结婚啥啥的话，是特意跑来说给我听的吗？ 刚才调戏了他，他就来说这个，生怕我对他有意思？ 嗬，还真挺有意思的。 正这么想着呢，仲宸挑衅似的看她：“现在炒什么，鸡蛋？” 茹玥对他笑：“哎呀，宸哥，不用你了吧，你是要不结婚不生孩子的人，得保养好点，不然没老婆孩子照顾你，咱这儿烟熏火燎的，看把你这细皮嫩肉的给熏坏了。” 仲宸抿着嘴：“……”这是咒我呢，咒我呢还是咒我呢？ 他脸黑了，铲子甩几下，终究绷不住，走了。 茹玥在后面不怕死地喊：“宸哥我提醒你哦，你的胡子特别有型，你看好了，现在香江电影都开始播了，里头留胡子的男人很火的，会有很多姑娘喜欢这样式的哈，你挑战很大哟！” 第100章 报应 茹玥：“宸哥我提醒你哦，你的胡子特别有型，你看好了，现在香江电影都开始播了，里头留胡子的男人很火的，会有很多姑娘喜欢这样式的哈，你挑战很大哟！” 这下，连茹大涛都觉得不对了：“哎，小玉，你说那些干什么？” 茹玥笑得很开心：“嘿嘿嘿，爸，人家常常帮我们，咱也帮帮人家嘛，不结婚就要有不结婚的样子啊。” “你这孩子！人家那是气话，你别瞎说八道的。” “气话？为什么是气话，谁惹他生气了？” “呃……”茹大涛语塞。 茹玥苦笑：“爸，以后不要再和宸哥说什么对象不对象的话了，咱们不过住一个月就走，对不对象的，咱们不说比较好。” 茹大涛挠头：“唉，我是觉得这小伙子不错……嗐！也对，我家小玉这么好，我还是喜欢将来的女婿是个会哄人的，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不提了。” 晚饭仲宸没过来吃，人影也不见。 茹大涛和茹玥对坐着吃饭，黄毛狗趴在地上，看着碗里的菜不动。 茹大涛：“哎，仲宸没来？不会是刚才你说了那些，他生大气了吧？我可是说了请他吃饭的。” “生气就生呗。不然……”茹玥夹起一筷子黄黄的青菜：“爸，就您这手艺请人吃饭，人家吃还是不吃？会很为难的。您看，小狼都不吃。” 茹大涛低头看看黄毛狗，自己都笑了：“哈哈哈，我在山上用小酒精炉子的多，好久没用这种煤球炉子，都不习惯了。下次，下次就好了。” 茹玥也笑。 跟父亲在一起，没有唐自红动不动跳出来骂人，没有所谓的弟弟妹妹横眉冷目，这样的氛围才是家呢：“好，爸，那明天早上我们起来烙葱油饼吧，您给我揉面，翻饼！” “成！” 吃完了晚饭，茹玥找了个借口：“爸，吃得挺饱，我出去遛个弯。” 茹大涛已经打开了录像机，继续第三遍《醉拳》，便摆摆手：“好，早点回。” 茹玥便带着黄毛狗出了门。 她倒想看一看，茹新到底是怎么就不能在那个新家呆着的。 毕竟一直让一个七岁的孩子流荡在外，不是一件好事，要是茹新出了什么意外，她心里也会过不去。 小县城的晚饭都挺早，茹玥出门的时候，天色还是暖暖的橘黄。 因为吊着手臂，一般的衣服扣不上，茹玥就披了一件父亲的旧衣服。 藏青色的中山装把茹玥包裹得臃肿低矮，再加上一条深色的头巾，不仔细辨认，都认不出她是个年轻姑娘。 她在巷子里穿行，尽量绕最近的路，大概三十分钟就到了蔡家所在的大石头巷。 大石头巷很狭窄，算得上小县城最差的住所了，如果在巷子里走，都能听见两边人家的说话声，何况这蔡家是在争吵。 茹玥放慢脚步走了两三回，基本上听清了主题。 一个陌生年轻女人的声音：“……你有儿子我没有儿子？他打了我儿子我不能教训他？呸，摆什么嫂子的款呢，你一个二婚头的配吗？我告诉你，你儿子要再敢打我儿子，我折断他爪子！” 唐自红的嗓门就响了起来，和以前骂茹玥的时候一样尖厉，但气势上听着比较弱：“臭女人你讲不讲道理？要不是你儿子推我家小宝，他会打人吗？你怎么不怪你儿子！” 然后就有那个蔡老流氓的声音传出来：“别吵了，天天吵，有什么好吵的，饭不吃了是不是？吃饭吃饭，妈，怎么就煮这么一点饭，这么一点够谁吃的？” 这话，捅了马蜂窝了，马上有个沙哑的嗓音喊了起来：“嫌少？嫌少你拿钱出来买啊！一下子多了这么几张嘴，还一个个就知道吃，你干脆把我这把老骨头吃了吧！你看看你，说结婚就结婚，还找个没工作的，你这还不如打光棍呢！” 唐自红又出声了，还是尖厉中带着憋屈：“妈你这算什么话，要不是我生了小宝，我会没工作吗？要不是你儿子撩拨，我会到你家来吗？你吃了我多少东西，啊？十全大补膏多贵，还不是我拎来给你了？现在才吃你几口饭你就这样！” 沙哑的嗓音一丝没让，反而更响了：“还不是你自己下贱！” “你！老东西你说什么？我下贱？要不是我下贱，你儿子都没孩子呢！” “那可用不着你操心，喜欢他的女人多了！也就你个下贱东西，自己有家有口的还招惹他，不然他不定娶个黄花大闺女呢，臭不要脸的，你要真觉得是为贵根好，那你把孩子留下，你滚！带着你的赔钱货滚！” “你个老东西你可太不要脸了，你倒骂起我来了！都是你儿子招惹了我，我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本来我日子多好，一个月有七八十块养着我，我天天的吃肉喝汤，到了你家啥也没有我也没嫌你，你倒嫌起我来了，你个老不死就不怕天打雷劈！” “你敢骂我？你现在住的这房子还是我的呢你敢骂我？滚，你滚，带着你的拖油瓶滚！” 然后屋子里就传来了霹雳啪啦的声音，听不清是砸东西还是打人。 很快，那扇很旧的门“哗”地被拉开，茹新尖叫着，被一只大手推出来：“啊！不要推我，不要推我，妈！妈！救我！” 门“啪”的又关上了。 里面争吵声依旧。 茹新拍了几下门：“妈，妈，帮我开一下，妈，我书包在里面，妈！” 没有人应她。 茹新倒也不再喊，靠着门坐了下来。 她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很小一团，神情呆呆的。 茹玥躲在房屋和房屋的夹缝里看着，不禁眼眶酸涩。 除了看见茹新的遭遇心里难过之外，更多的是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唐自红也常常把她推出门，说你今天又做错了什么什么事，不给饭吃。 而如今，一切又报应在了茹新的身上。 唉！ 她该拿茹新怎么办？ “坏女人的崽子，不用管她”，这种话说说容易做起来难，她终究不是唐自红那样的人，而毕竟，茹新也只有七岁。 让七岁的孩子来全盘承担她母亲的过错，这，是正确的吗？ 茹玥心里一阵挣扎，一旁跟着的小狼似乎也在挣扎，还用狗头蹭了蹭茹玥。 茹玥和狗眼对视，狗狗竟然低低地“呜呜”了两声，似乎在问，是不是要过去看茹新。 茹玥暗自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悄悄地从夹缝里退了出去，走了。 第101章 门为什么又坏了 茹玥暗自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悄悄地从夹缝里退了出去，走了。 她去街头买了两个茶叶蛋，带着黄毛狗到了林业局的老房子。 看茹新的情形，晚上她一定会到老房子躲着的。 鸡蛋给茹新留了，吃不吃的随意吧。 她暂时也只能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等茹新再大一点，有了反抗的能力再说吧。 老房子的门锁着，门换成了没来得及上油漆的白木门，走近了还有木头自带的清香味，锁头也泛着黄橙橙的颜色。 肖劲海的行动能力还是不错的，真的已经按照茹玥的要求换好了门。 茹玥嘴角勾了勾，探手在门框上面摸了一下，果然摸到了一串钥匙。 她把钥匙摘下来一个，用包包里的绳子绑了，挂在狗脖子上：“小狼，我答应了那个小姑娘，晚上让你陪她，所以你留下了，好不好？” 狗眼睛溜圆，里面是疑惑。 茹玥又说一遍，又带比划，还把鸡蛋挂在门把手上：“我明天一早就来，还给你带包子，好吗，小狼？” 黄毛狗蹭蹭茹玥：“呜汪！” 倒是比人干脆。 茹玥这才走了。 第二天一早，茹玥天还没亮，就和茹大涛起来了。 茹大涛帮着茹玥揉面，煎饼，父女俩一边干活一边笑，干活是累，但很开心。 就听见外头门开合的声音。 茹大涛：“嗯？仲宸也起来了？” 茹玥抬头在玻璃窗上看了看：“估计是去跑步。” “小宸这一点真好，坚持锻炼，体魄强健。” “确实。” 茹大涛煎了几个饼，俨然是熟手了，他一边注意着火候，一边和茹玥说：“小玉，一会儿你可给人家留一份吃食，咱们昨天都没喊他吃饭，我心里过意不去。人家可真大方，还跟我说，冰箱只管用呢，电视机录像机也没搬过去！那么贵的东西，一般人哪里舍得借！” 茹玥顺从地点头：“我知道了。” “小玉，爸还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好，你说他真的会不结婚吗？” “爸！咱不管人家这些行吗？” “要是别人我才不管，可我不是有个女儿嘛！小玉，你跟着爸都没过过好日子，这个小宸除了脾气稍微大那么一点点，其他都很好呢，爸想你过好日子！” “爸！”茹玥撒娇地喊一声：“这种事哪里是您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的呢？您要相信我，我以后自己都能带您过好日子。咱不把期望放在别人身上好吗？” 茹大涛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好好好，咱小玉是能干，但是……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说了，反正你心里要知道，我挺喜欢他的哈！” 茹大涛说到一半，看着女儿那故作生气的脸，没再说。 茹玥便也不再提。 她不着急。 她也不强求。 她是重生的人，对很多事看得开。 上辈子仲宸到四十多岁都没有结婚，可见得他说不结婚并不是玩笑。 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原因，在还没有摸清原因之前，何必去讨人家的嫌呢？ 再说了，能够看见他，常常在一块儿说说话，都已经很好了，非要谈结婚这样的事干什么？ 茹玥指导着父亲煎了三十多个饼，又教他煎了鸡蛋，用盘装了一份品相最好的，给仲宸留着，便把其他的用一个干净搪瓷盘装了，拎着往老房子去。 茹大涛本来也要去，茹玥担心他看见了茹新，会滋生太多的不忍心，就找了个借口：“爸，我手这样了，还是您帮着我去买菜吧？我送了早饭就回来煮中饭，您帮着收拾，也得紧赶着才行呢！” “成。那我去买。” “嗯，您等宸哥回来，把早饭给了他才出门。现在外头巷子的菜市场十点前都有菜。” “好叻，我也是个能帮上姑娘忙的人啦，哈哈哈！” 以前的父亲可不爱说笑。 茹玥看着这样的茹大涛，心里那种放松，是上辈子从来没有过的。 可是，等她到了老房子一看，又被气坏了。 明明昨天晚上她来看了，门是全新的，锁也是全新的，为什么现在又破了个大洞？ 这肯定不是茹新干的，茹新就算有这个心，她也没这个力气。 茹玥从门框上方摸了钥匙，打开门：“茹新，茹新，你在里面吗？” 狗先出来，对着茹玥投诉似的“汪汪”两声，茹新才披头散发地从里间出来，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衣服也是脏兮兮的。 茹玥：“这门谁踢的？你妈？她找你，你不开门，她就把门踢了，是不是？” 茹新脸负气地拧着，但摇头：“不是！你怎么不问问我怕不怕，就知道怪我！” 茹玥：“我没有怪你，我就是问你，是谁踢的？” 茹新不回答，委屈巴巴地瞪茹玥。 正说着呢，周奶奶的声音响了起来：“哦哟，小玉你过来了，哦哟，昨天大半夜的，有个女人带了人来敲你们的门，敲的好响，我一个人都不敢出来看，谁啊？” 咦？不是唐自红？ 茹玥都有点疑惑了。 不是唐自红还能是谁？ 就见茹新扑过来打她：“就知道怪我，就知道怪我，呜呜，呜呜，我都吓死了，我吓到只能抱住狗，你就知道怪我！” 茹玥靠在墙上，伸出一只脚顶住她：“狗还是我留给你的呢！茹新，你下次要是再敢一边说话一边打人，我决不给你进来，让狗咬你，要不要试试？” 茹新呆愣愣地看看她，没出声。 茹玥这才把手里拎的食物放在旧桌子上：“我手受伤了，你自己拿一个饼，去上学吧。” 茹新小声抽泣着，过来打开包搪瓷盘子的包袱。 她拿了一个，抬着泪眼看茹玥：“我……我能拿两个吗？” “为什么要拿两个？” “……中午会饿。” 一旁一直冷眼看着的周奶奶忍不住问：“茹新，你妈她不给你准备中午饭吗？” 茹新低下头，不说话。 茹玥叹了口气：“拿吧。但是要说谢谢。你已经不是我妹妹了，对我要客客气气的，这是人和人相处最基本的礼貌。你要是愿意说谢谢，我明天还给你带，你要是不愿意，今晚开始不要来。” 第102章 踢伤了 茹新瞪着茹玥。 茹玥也瞪她，一丝不妥协。 小丫头瞪着瞪着，豆大的眼泪流下来：“你是不是很恨我？” 茹玥摇头：“不是。但你不是我妹妹了，我没必要让着你，我们要客气一点。我不是在故意为难你，外头的人都是这样的，给了东西对方一定要说谢谢，你没见过吗？” 茹新抿紧嘴。 茹玥别开头：“要是觉得说声‘谢谢’很难，那你走吧，我这忙着呢。” “……谢谢。”茹新说了，声音极低，蚊子都不如。 但是，茹玥记忆里，这是茹新第一次对她说出这几个字。 茹玥转过头去，认真地看小姑娘：“嗯，我愿意帮助有礼貌的人，你要带着当午饭的话，我再借你一个饭盒子装着，我手不方便，你自己去拿一下。” 茹新咬着嘴唇，拿了两个饼，熟门熟路地去角落拿了个旧饭盒装了，放进书包，往门口走。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昨晚的鸡蛋，要谢吗？” “你觉得呢？” “我要是谢了，你今晚还能给我吗？” “那不一定。谢谢是对别人帮助最基本的表达，不是为了下一次。但是你要是这会儿没谢，那肯定是没有的。” 茹新脚步迟疑着，终究说了：“谢谢……那种鸡蛋很好吃，以前我妈买了，每次只给弟弟，我只吃过一口。” 她头越来越低，有眼泪清晰地掉下来。 茹玥心里酸痛，脸上保持冷漠：“那不错了，在你妈还没和我爸离婚以前，那种鸡蛋我一口都没吃过，我的工资都给你妈了。” 茹新泪眼婆娑地看看她，嘴蠕动了好久，很小声地问：“你，手，怎么啦？” 茹玥：“干活伤着了，你开心吗？” 茹新愤怒的瞪了她一眼，没吭声，走了。 周奶奶在一旁叹气：“这孩子，唉，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昨晚睡在这儿？” “嗯，两天了。那个家容不下她。” “作孽啊！虽然这小丫头确实没礼貌，但还不是向唐自红学的。唉，幸亏你还捞她一把，不然这么小，让她上哪儿去呢？” “周奶奶，我也不知道我捞得对不对，我还没有跟我爸说，也怕唐自红到时候反过来赖上我。” “唉，人呐，能向善，还是向善的好，小玉，你也别想太多，心善会有好报的。” 茹玥苦笑，去拿了两个葱油饼给周奶奶：“您老尝尝我爸煎的饼。今天开始装修了，算是半包，所以我们给工人做了点饼。对了，今天杨建设杨队长还会送铁门来，您老一会儿过来看，要的话就直接跟他说。” 周奶奶很高兴地接了：“好。谢谢小玉哟，这饼做得不错。你的手……” “稍微脱臼了。周奶奶，您说昨晚有人拍门吵吵的，您听着说什么了吗？” “听倒是听到声音的，但我开门看了一下，有两个高大的男人，砰砰地踢你们家门，我有点怕，就关上门了，听的不大清楚，后来有个女人走的时候，我拉开门听了一下，是在说‘竟然不在，把人踢伤咬伤了，竟然躲起来了，一家子不要脸的东西，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他们的，’然后还说要先把什么什么年送沪上什么医院！’你听，他们要把人送沪上的医院，好像挺大的事，你真的不知道是谁吗？” 茹玥挑眉。 她知道是谁了。 一定是陈群枝。 嗬，把人踢伤咬伤了，要送医院？！ 这话听起来怎么让人那么爽啊？ 茹玥嘴角扯了扯，记忆竟然格外清晰了呢。 她好像记起来，她一脚是踹在李长年腹部……偏下的。 啧啧啧，她这该死的锦鲤运啊，随脚一踢都能踢得那么神准，真是没谁了。 本来李长年拽伤了她胳膊她还挺憋屈，现在反倒一下子舒服了。 而且，决不是因为严重，陈群枝才找来的，应该是因为李长年那个变态腹部下面情况特殊，不敢在本地医院看病。 哈哈哈，真好！ 茹玥一脸轻松：“我大概能猜到。没事的，周奶奶，反正一会儿装铁门了，我看装了铁门他们还怎么踹。” 周奶奶还挺担心：“小玉，你家得罪什么人了吗？” “谈不上得罪。是唐自红留下了的账。之前她自作主张收了人家的礼，就十全大补膏什么的，要我同意一门亲事。我不愿意，她也不舍得把那些东西还给人家，人家昨天路上看见了我，问我要，还想推我河里，我气不过就踹了人一脚。这手臂也是那时被拽脱臼的。” “怎么有这样的人家啊？就算不还东西用不着这样吧？不过这唐自红也实在是做得出来，哪里能这么不要脸，亲事不成，收人家东西干嘛啊。” “嗐，她恨不得拿我按斤卖了，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所以人家跟我要东西，我也是有苦说不出，毕竟那之前唐自红还没和我爸离婚么，所以这次的拉扯来去，我也只能哑巴吃黄连算了，我踹了人家一脚，人家拉伤了我还踢坏我家门，算是两清了。” 茹玥说到这里，暗暗握了握拳。 李家不是会轻易放下过节的人家，本来到处说茹玥不生孩子的事算是出了气，但现在突然多出这么一个变故，也不知道后续会干些什么。 但现在的她，也不是好惹的，等着吧！ 周奶奶又问了几句，最终叹息着走了。 八点钟，肖劲海一家准时来上工。 肖家父子五个，个个黑黑壮壮的，一看就是干活好手。 他们围着茹玥家的破饭桌，一阵风卷残云地解决了葱油饼，就开始干活了。 看这架势，这房子很快就会旧貌换新颜了，茹玥还是很期待的。 十点的时候，杨建设就把铁门拉来了，肖劲海帮着装上。 铁门漆成银白色，泛着冷硬的光，茹玥觉得一下子有了安全感。 “挺好的，我也要一个。等我儿子回来，要是他们沪上找不到人做，我让他也装一个。”在一旁看装门的周奶奶说。 杨建设听着，都不用茹玥说，马上去跟周奶奶谈价钱了。 茹玥挑眉。 真没看错人。 上辈子杨建设跟着李青山做狗腿子，最后还承包几个大工程，给李家赚了很多钱，确实是能干的哦！ 第103章 救还是不救 装修工程和防盗门事业看起来都很顺利，茹玥就回城南街23号，和父亲准备午饭。 茹大涛已经买好了菜，看见茹玥回来，他拿着块肉问：“我们真的用这个冰箱吗？现在天也不冷，放外头两三天也不会坏。” 茹玥：“坏是不会坏，但放在冰箱能保鲜。” “是，仲宸也这么说。刚他来看过了，主动说的，我们可以用这个高档玩意。看起来你昨天说那几句，他没生气呢。” 茹玥就笑：“那一会儿单给他做两个菜，谢谢他。” “他不吃，出差了。” “啊？出差？之前没听他说。” “有个穿警察衣服的人来找他，他就拎着个包包，跟那个人出去了，有跟我说他是出差。哎，他到底做什么工作？” “……不知道，反正人家不是坏人。爸，咱不管人家这些，煮饭吧，不早了。”茹玥说着，往仲宸住的那边看看，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遗憾感。 唉，仲宸倒是遵守承诺买了个冰箱，结果她一个菜都没给人家煮过。 家里搞装修，日子便分外忙碌起来。 一忙碌，茹大涛的身体反而好了，也或者是知道自己能回办公室工作了，他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好。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茹玥的手也基本上能活动自由了。 茹玥找了个机会，和茹大涛说了茹新的事：“……留了钥匙给她，她每天晚上就过来睡在旧衣服堆里，早上我给装修工人吃的，也给她留了一份，这么多天了，我看唐自红是知道的，或者，还是唐自红教唆的，爸，您心里要有准备，万一唐自红让茹新赖上我们，您会怎么办？” 茹大涛沉默许久，叹气：“唉，养了七年的孩子啊……我其实心里也挺难过，离婚那天要是唐自红说是我的，我也不会追究，也不会让孩子出门，想不到她连亲生的女儿也这么不当回事，不给吃不给睡的，要是现在赖我……就赖我吧。小玉，我这儿多双筷子，应该还行的。” 茹大涛一脸的心疼，看着茹玥还有些哀求的味道。 茹玥心里也不是滋味。 茹新经过上次的教育，现在已经会很自然地说“谢谢”了，偶尔还会说“姐姐真好”。 虽然这不是啥了不得的事，但是至少证明这孩子也不是不可救。 每天早上看着小小的女孩从旧衣服堆里头发蓬乱的出来，身上沾着狗毛，一个人去上学的背影，茹玥真的不能当作啥事没有发生。 说实话，要是她这儿不收留茹新，照唐自红现在的情形，是迟早会丢掉茹新的，可要是茹新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这个曾经的姐姐心里也会一辈子过不去。 与其那样，还不如想个办法，早点把茹新救了。 茹玥：“爸，多双筷子不成问题。问题是我担心唐自红得寸进尺，今天让茹新来，明天让茹宝来，后天自己又跑回来。毕竟那天她被捉奸在床，有些乱了分寸，才一声不吭地离了婚，现在她去了那姓蔡的人家发现日子难过，再回头来闹，赶走她可就没那么利索了。” “那你是什么想法呢？” “茹新的事，不能那么轻易答应。除非，唐自红主动放弃茹新。这事儿您先当作什么也不知道，我听周奶奶说，咱们那个楼好几户放在底下的自行车被偷了，所以他们想集资，在门洞那儿装个大铁门。要是真装了大铁门，茹新再想进来住会很难，可唐自红现在是为了能在蔡家立足，能省茹新一顿就省一顿，能赶她出去一夜就赶她出去一夜的情况，只要茹新薅不到我们羊毛了，唐自红会跑来闹的，我们到时候再和她谈，她就不敢太嚣张。” “……好吧。” 茹大涛点了头，茹玥便也不去烦恼了。 一晃，十一月已经过去了。 十二月初的时候，茹玥去被单厂门市部拿了两次床单，让刘伟明帮着卖了，轻松赚了五六十块钱。 刘伟明夫妻也趁机跟茹玥对账。 这一对账，三个人都很高兴，因为茹玥光给肖桂花就分了七十五块钱，再加上抽奖那边说好了对半分，总共抽奖赚了七百多块，分给他们夫妻俩三百六，这样一来，他们一个月的收入就超出四百了。 这年头这收入，啧啧，肖桂花笑得合不拢嘴：“真是想不到，鸡蛋这么煮一下，半个月能赚这么多钱，当然也是小茹老板爽快，抽奖那儿给咱分这么多，太开心了。” 茹玥还认真问了起来：“怎么样，现在你已经知道茶叶蛋怎么煮怎么卖了，是不是想单干？你要是现在提出来单干，我不会怪你。你们可以只留老刘帮我就行。” 肖桂花连忙摇头：“不不！小茹老板，这些赚钱的法子都是你教我的，我不单干。我和老刘商量了，还是跟着你。就是现在好几个厂门口都有人学我们去搞抽奖了，我们再去，两百个号都要卖三个小时了，你看我们还抽吗？” “那不抽了。我早就说了，这种东西也就做个新鲜，马上就有人来抢生意的，接下来也赚不到钱了，我们换一个。” “换什么？” “你们家里有红薯吗？” “红薯当然有啊。” “那你们觉得，烤红薯好吃吗？” “呃，这个……” 刘氏夫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肖桂花皱眉：“小茹老板，你不会是要卖烤红薯吧？” 茹玥：“怎么了，不行？” 肖桂花：“烤红薯有啥好吃的嘛，咱们小地方，哪个没吃过烤红薯，这个东西谁会买呢？吃多了还噎人哎！” 茹玥摆手：“人和人是有差别的，番薯和番薯也是有差别的。我知道咱们这儿有个乡里的番薯品种不一样，特别适合烤红薯。刘哥，我把地址写给你，再给你两百块本钱，你明天就骑着自行车去买，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刘伟明夫妻依然相互看。 这次，连刘伟明也不支持：“小茹老板，烤红薯……这个东西我看是不行的，就算品种不一样，它还是个番薯，难道它还能是人参味道？跟你说啊，我家没多余麦麸的时候，都切了红薯喂猪的。” 第104章 有点眼熟 茹玥抱臂胸前，严肃地看着夫妻俩：“我决定要做这个，你们就只说干不干吧，不干我找别人。” 这下，夫妻俩倒是一致地点头：“干干干，那我们明天去买。” 茹玥：“不用两个人，刘哥去买红薯，嫂子你还是卖茶叶蛋，哪里人多就去哪里卖，车站学校纺织厂，随便去，等到有人跟你抢生意了，你就告诉我，咱们再换。” “好叻！” 安排好了刘伟明夫妻，茹玥第二天早上，带着分到的钱往二号桥小商品批发市场去。 这次结账，她也到四百多，加上卖床单赚的，这几天就进账了五百出头，给掉了两百块番薯本钱，她还净多了三百呢。 茹玥看了看自己身上都已经脱了毛的旧毛呢外套，有些无奈的撇嘴，是时候给自己和父亲添置一些新衣服了，家里装修好了也会需要一些生活用品，二号桥的小商品市场东西怎么都比百货公司便宜，品种还多，她可以去那里买。 茹玥在市场里穿行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虽然来了这里两次，但两次都只是在仲宸那个卖文具的区域转悠了一下，别的地方并没有去。 而卖衣服的档口都在更里面一些，茹玥打听了人，知道有地方专门卖女装和毛衣，她便往里走去。 走着走着，她发现有个档口在卖牛仔裤。 卖衣服的还是个很时髦的女人，烫着爆炸头，带着大圈圈耳环，涂大红唇，上身穿一件皮领子的夹克，下身一条大喇叭裤口的牛仔裤，那叫一个时髦。 都有点类似仲宸了。 在这年头，这一身实在是走在了时尚前沿，但是在茹玥一个重生的人眼里，就有点low了。 主要是这个时髦女人身材比例不行，头大身子小，屁股还下垂，皮领短夹克和牛仔裤这种时髦组合非但救不了她，还把她身材的缺点全给暴露了。 实在是和仲宸穿这种衣服的潇洒不羁差得太远了。 不过，这档口的裤子样式蛮多的，除了喇叭裤，还有直筒裤，啊呀，竟然还有肉色的连体裤袜！ 茹玥看见这个玩意儿，都惊呆了。 想不到原来这时候就有这么时髦的东西了啊！ 上辈子她被唐自红压制着，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干活，根本没有时间逛街，也没有钱买东西，所以都不知道这些时尚东西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这连体裤袜穿起来很贴身，倒是比这年头肥肥大大的秋衣秋裤强。 还有，牛仔裤是日常单品，耐磨耐造，直筒裤还很利落，冬天穿也厚实。挺好的，她也想买一条。 茹玥就走了上去。 她先摸摸放在档口水泥台子上的牛仔裤：“同志，这个一条多少钱？” 时髦女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大红嘴唇一碰，呱啦松脆的本地话就出来了：“一条？一条不卖！我们是批发，一手起拿货！” 呃……一手是个啥？ 不懂就问。 茹玥：“请问一手是多少条？” “全码全色！” “呃……麻烦你给说说，到底是多少条呢？合适我就……” 时髦女人就不耐了，话没听完就嫌弃地挥手：“啧，走走走！乡巴佬！看你穿的这土里吧唧的也不会买，走走走，瞎打听个啥，我忙着呢，你去别家问去！” 茹玥气着了。 买东西还带人身攻击的么？ 好像谁不会似的。 茹玥直起身，声音清脆而快速：“买你东西还骂人！我是乡巴佬，可你这种假洋鬼子也好不到哪儿去，看看你这口红，涂得跟吃了人似的，你这脸上的粉含铅也太多了，擦多了小心长斑，还有你的夹克太短，喇叭裤管又太大，把你身体比例拉成了五头身，就你这种鬼样子还嫌弃别人，好意思么你？” 说完她转身便走，却一下子撞在一个人身上。 “嘶！” 好硬实的胸口！ 等抬头，她愣住。 好帅的男人啊！ 真的真的好帅啊！ 乌黑的发微垂在额头，白皙的皮肤比一般的女人还光滑，一双眼微微上翘，乍一看略有些妩媚，但因为他面容严肃，这眼就只剩下了深邃清澈，这男人还鼻子笔挺，嘴唇又薄又红，不过一眼，茹玥就觉得他就是后世电视里说的那种小鲜肉。 关键他还时髦，看这棕色的小皮夹克穿着，里面还搭高领毛衣，还马丁靴！ 被撞得退后一步的茹玥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惊叹不已。 天啦噜，这男人怕不是穿越来的？ 茹玥呆呆地看了一下男人，见男人也正皱着眉看她，她连忙说“对不起”，移开脚步就溜了。 太帅了！ 对着这样的男人，她自己都要骂自己乡巴佬了。 可走不了多远，她又不禁回头去看，不对啊，为什么她觉得这人有点熟悉呢？ 正好男人也在看她，而刚才那个搞人身攻击的时髦女人非但没有追着骂茹玥，反而已经换了张笑脸，对着男人招呼起来：“哎，宸哥你回来啦！” 茹玥张大嘴。 啥啥啥？ 宸哥？ 这…… 还真是啊！ 仲宸竟然剃掉了胡子！ 天哪，这人剃掉了胡子竟然是这样的！ 怎么说呢，原先也帅，是那种狂野不羁的帅气，现在剃掉了胡子，这男人真的就是……啊啊啊，用什么词来形容呢？ 茹玥张着的嘴合不上去，也找不到合适的词。 仲宸倒是手插在裤兜里，晃了过来：“哎，手好的挺快啊，你在这里干什么？” 茹玥伸手指在自己脸上划了一下：“你……你干嘛变这样了？” 仲宸立马皱眉：“关你什么事！你先别走，我有事找你。” 他以前皱眉，就是一种极冷淡的样子，现在他一皱眉，就让人觉得他“宝宝伐开心”。 茹玥连忙“好好好”，就不知道为什么，不舍得他生气似的。 嘶！ 茹玥倒吸一口凉气，好了，她想起来怎么形容这男人了——又纯又欲，对的，这男人现在就是这样子。 而仲宸已经回了档口，那个大红唇女人笑得妖媚：“宸哥，你吃早饭了没有啊，没吃我帮你去买。” 仲宸没答，从摊位上拿起一本笔记本在手里，说：“这几天的销售单子都拿出来我看。” “哦，好的好的，宸哥你先坐着哈，我给你拿哈。” 第105章 牛叉的生意 “哦，好的好的，宸哥你先坐着哈，我给你拿。” 女人讨好地把一个折叠凳子搬到仲宸身前，自己矮下身到摊位下面去找东西，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从茹玥的角度看过去，就看见她一往下蹲，皮夹克就缩上去，露出一截颇白的腰肢，半个屁股翘在上面……嘶，惨不忍睹！ 茹玥忍不住看仲宸养养眼。 仲宸并没有坐女人搬给他的凳子，正大长腿踩在水泥台子上，认真地看手里的笔记本。 看这个样子，他应该是没看那女人。 看这个样子，这个摊位应该也是他的。 这男人真是忙啊，四处开花赚钱，怪不得买了电视机又买冰箱的。 以后她也要这样。 茹玥暗暗给自己加了油，却忍不住别开了眼，哎呀，仲宸剃了胡子，她怎么有点不好意思和他说话了呢？ 而且，既然这个摊是他的，那她也不好随口买东西了，不然就有点要占人便宜的感觉。 茹玥脚步再次往一边退，她想去别的地方逛逛再回来，反正仲宸看账目要看一会儿的吧。 但是仲宸的声音响在身后：“哎，你去哪儿？说了让你等一会儿。” 茹玥咬了咬牙，回头：“你在叫我？我有名字，别哎哎哎的。” “知道是叫你就好。” 仲宸那双桃花眼抬起来扫一下，再垂下去，茹玥对视上了一下，就说不出来话。 也是奇怪，一个人剃了胡子和不剃胡子，差别咋那么大呢？ 本来他冷冰冰的，她一点不怕他，因为知道他就是个外冷内热的，可为什么现在他剃了胡子，她看着他，竟然有点怕呢？ 就怕……太靠近了，她压制不住自己的心。 茹玥眼睛看着四周：“你这不是对账吗？我去市场看看，买点东西再回来。” 仲宸似乎也没看她：“这里都是批发，你买一件两件人家不卖。” “那我看看还不行啊！” “随便你。小心招贼。”仲宸的眼睛抬起来，瞄了下茹玥的布包包。 这动作，难免让茹玥想起来第一次来这边市场，仲宸帮着抓小偷的事。 真是的，她看着就那么傻吗，尽招贼？ 茹玥没理会，把包包抱在胸前就往别的区域去了。 市场其实不算大，但是人多摊多，摊位还摆得弯弯曲曲的，茹玥在里面走了一会儿，就发现再要回去，找不到原来的路了，更让她懊恼的是，竟然没有卖直筒牛仔裤的摊，而且这些摊主也确实像仲宸说的，问一件两件，人家压根不搭理你。 牛x！ 还真是没想到，这年头的批发市场会这么牛，要知道，她重生前，因为网络的发达和直播的盛行，这些批发市场早都已经走下坡路了，别说买一件两件人家卖给你，要是你有良好的购货信誉，人家还能先用后付呢。 真是不服。 看这架势，服装行业实在是值得一做的。 等她再积累点本钱，也来这里搞个摊！ 茹玥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没头苍蝇似的在里面瞎走，有个人忽然凑上来说话：“哎，要不要高级衣服？” 茹玥吓了一跳，抱紧包包看来人，是个微胖的圆脸男青年，口音并不是本地人。 茹玥本能摇头：“不要。” 男青年笑得很憨厚的样子：“同志别这样，我厚脸皮开口问人也是不容易的呢，你过来看一下再说不要啊，我们的衣服款式洋气的不得了，还便宜，你买一件试试！” “一件也卖？” 茹玥有点好奇。 别人家都是两件都不卖，这人怎么一件就卖呢？ 男青年拍了下大腿：“卖！我们是刚从外地过来做生意的，来了这里才知道，不但摊位租金高，不是本地人的话，还要拜山头才给我们租，所以哥几个没办法，只好把货先借人家的仓库放着，卖一件是一件，来，你来看看吧。” 茹玥戒备的拒绝了：“不用了，高级衣服我买不起。” 男青年扇了扇自己身上的夹克：“怎么会呢，你看我身上的衣服，好不好？快过年了，我们就想早点把东西卖了回家，所以都亏本了在卖，你怎么还买不起呢，你就来我们仓库看一下，你看了要是不好就走人，这行吧？” 茹玥的眼睛忍不住看了看男青年的衣服。 别的不懂，但是面料和款式还是能看出来的。 这人身上穿的夹克确实如这个男人说的那样，很洋气，比现在大部分人穿的中山装，可是好看多了，而且面料似乎是羊毛的，很挺括。 要是给父亲买一件这样的衣服，倒是很不错的。 茹玥有些心动：“就是你身上这样的？” 男青年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就是我身上这样的衣服。” “那你们摊位远吗？” “我们没摊位，要有摊位我还会愁卖吗，我们东西就放在前面的仓库里……看见没有，就前面弄堂进去那户人家，是我们借的老乡的仓库。” 圆脸男青年往前面指着，还叹气：“我们要是有摊位，也不会卖这么便宜，摊位租金总要加进成本的不是？” 茹玥再次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 真的好。 面料非常细密，在这个光线并不充足的地方，都能看见衣服面料上有一层短绒毛，这是上等的羊毛呢料呢，款式做工都非常好，斜插口袋上的针线都是密密的。 上辈子她都没机会买一件好衣服给父亲，而这个人身上这件实在太合适了。 茹玥：“像你身上这件，多少钱？” 圆脸青年比划一下手指：“二十块！” 按照面料来说，二十块还算是个合理的价格，毕竟供销社卖一米全羊毛的料子也要十多块钱呢！ 本来还担心是遇到骗子的茹玥反而去了疑心：太便宜才会有问题，现在他开这种合理价格，好像也没什么好骗的吧？ 但茹玥还是摇头：“太贵了！” 圆脸青年皱眉：“同志！这么好的衣服，二十块哪里贵？一块布料要多少？还有做工呢！你先不要嫌贵，等你看见东西你就知道值得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来一个一个问人的，不然过了年，厚衣服就没人买了嘛，所以不是乱开价的，来看看。” “我买不起。” “唉，好了好了，你先来看看再说行不行，还有别的款式，你要是真的看中了，咱们再商量价钱。” “好吧。” 第106章 想不到的结局 茹玥要的就是圆脸青年那句看中了还能商量价钱的话，便点了头，打算跟这个人去看看。 但是当圆脸青年走啊走，走离了市场的时候，茹玥停下了：“什么啊，你说就在前面，现在都离开市场十多米了，我不去了。” “唉，你怕什么，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我们是出来做生意的，能省就省，太近的仓库也不便宜啊，那，就前面那个门口，你看见没有，那个背着大包的人不也是进去看了吗？这么人来人往的，你到底怕什么？算了算了，早知道你这样，也不用我费那么多口舌了，浪费时间。” 圆脸青年不耐烦了，手插在兜里，气哼哼的，一个人往刚才指的那个门口走去。 茹玥心里稍微有点过意不去。 她站着谨慎地观察了一会儿，看见有好几个批发客户模样的人在那个门里面出出进进。 不然，就进去看看吧，这儿也不是啥偏僻地方，看看不合适就离开。 茹玥这么想着，就抱着包包，进了那个门洞。 里面门户都是开着的，实在不像是黑店，刚才拉客人的圆脸青年出来了，不卑不亢：“你来啦，我都说了，我们又不是骗子，你来看看吧，就在房间里。” “哦，我看看，看不中就走。” “对啊，我们正经做生意，你看中我们再讲价。” 男人说着，带茹玥进了最里面的一间房。 里面还有好几个人在选货，一点不像作假。 房里一周围都是用竹竿做的衣架，上面挂满衣服，中间一张大桌子，也堆满衣服。 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还啥款式都有，看得人眼花。 大多数衣服面料都非常好，有些好得超乎想象。 茹玥摸了摸一条鹅黄色的飘带领乔其纱连衣裙。 那丝滑柔顺的手感啊，让她心里惊讶极了：怎么现在已经有这么好的面料了呢？关键款式还超前，这种微薄面料、纽扣还是珍珠的款式，简直是后世贵妇人或者明星才会穿的好不好？ 带她进来的圆脸男人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怎么样？不错吧，看上啥就多买点，过几天我们回老家了，可就买不到了。” 茹玥：“你身上这样的男式夹克在哪儿？我看看。”毕竟她是为了给父亲买才来的，别的衣服就不看了。 男人随意地说：“哦，跟我这件一样的可能卖完了。我帮你找找差不多的。” 这人在一堆衣服里翻找，很快拎出一件来：“看！这个比我身上的还好吧？又厚实又暖和！” 茹玥接过来翻看。 确实是很厚实，羊毛呢料的，还有隐隐的暗花纹，款式虽然和男人身上的不一样，但是领口有加厚的针织罗纹，拉链还是锃亮的黄铜，看着摸着都比男人身上的更好。 好到爆。 就是……怎么还有这种东西叻？ 茹玥仔细地把衣服翻了几下，发现衣服里面还有日文刺绣，近藤什么什么的，看着像是个日文名字。 “这衣服里面怎么还有日文？” “啊，对啊，我们工厂还给外国人做啊，日牌啊，不然料子怎么会这么好呢？你捡到宝了！” “这是牌子？”茹玥瞄了这人一眼，心说你当我傻子么？ 男人神神秘秘起来：“哎，是牌子，高级牌子！我偷偷告诉你，外国人订单很严格的，就算多到一粒扣子都是要销毁的，所以一批货也就多个一件两件，我们就偷偷的……咳咳，小本生意，给你十九块一件，你捡了便宜就不要说出去哈。” 茹玥心里立马警铃大作：啥牌子，明明是个名字。这种名字刺绣，怎么看怎么像是别人定制的衣服，也只有定制的衣服，才会把名字绣在衣服里袋这样的位置。 她可是当过有钱人的好不好？ 虽然她一贯节俭，并没有到非定制衣服不穿的地步，但是她交往的一些贵妇中，就有在自己的所有衣物上绣上英文缩写的要求，一件定制衣服少则一两万，多则几十上百万，这样的衣服，不可能随便让人拿出来卖。 所以这衣服，不会是这些人偷的吧？ 不能买的。 不能沾这种不清不白的事。 茹玥打定了这主意，便开始找借口：“同志，这附近有厕所不？我去下厕所再来。” 换圆脸男人警惕地看她：“厕所？没有。要不你买完再去。” “不行，我突然肚子痛，我现在就要去，衣服你给我放好，我要的，一下下啊！” 茹玥作势捧住肚子，脚步飞快地往门口去，自以为还是掩饰的很好的。 但是，本来站在门口，似乎是个客人的男人窜出来，拦住了她：“哎哎，同志，既然看中了，买了再走。” 身后，圆脸男人也已经靠近，笑嘻嘻的：“买吧，买了就去，不耽误你事。” 前后夹击就算了，外头忽然也进来几个人，堵住了门，假装不在意地在门口说起话来。 这架势，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看出来，这些人是一伙的，今天不买估计不会放她离开。 茹玥仰头看看房梁：完蛋了，还自以为很小心呢，结果还是着了道。 现在要怎么办呢？ “哎，同志，对不住，其实……我没有钱。”茹玥依然抱住肚子，开始打苦情牌：“你看我身上穿的你就知道了，我穷死了，本来还想到批发市场找个工作的，但是还没找着，我买不起你们的衣服，以后吧，我以后来。” 圆脸男人把脸拉长成烧饼：“没钱你跟我来干什么？没钱你说你看中了要的？小姑娘，玩我你还嫩了点。别废话了，利索着买了吧，不买就在这耗着。” 他手臂一抱，在房间中那个大桌子上一靠，一副我决不放你走的样子。 茹玥：“你们干什么？强买强卖啊？” “谁强买强卖了？可是你自己进来看的，都讲好了你要买的，现在又反口不要了，是谁不讲理？小姑娘，我们可是正经生意人，既然你浪费了我们的时间，那我们也浪费你一点时间好了。” “你这样，我喊了！” “喊？喊什么？哈哈哈。”圆脸男人好笑得很：“喊吧，喊人来看看，打听了半天价钱又不买，你觉得这个批发市场的人看到你这样的主，会怎么样？” 第107章 我妹子 圆脸男人好笑得很：“喊吧，喊人来看看，打听了半天价钱又不买，你觉得这个批发市场的人看到你这样的主，会怎么样？” 而周围的其他人，似乎还是在聊天，但就是堵住门，不给走。 屋子里别的客户模样的人，也有留意一下这里的动静，但根本就是不屑一顾的表情，甚至有个四十多岁妇女拎了一大包东西离开，还问了一句：“怎么啦？” 圆脸男人：“嗐！打听了一通价钱也不买，气死人了，拦她一会儿。” 妇女对着茹玥嫌弃地摇头：“对，就该这样！这么好的东西，不买来看什么！”然后就昂着头走了。 茹玥完全没想到会这样。 要是这些人是坑蒙拐骗，她倒能理直气壮，但现在一切都是她的猜测，而且这些人也没动手，她能喊啥？ 倒还变成了无理取闹的那一个了！ 茹玥想着，怎么都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她换了策略，开始和圆脸男人讲道理：“同志，浪费你时间我不对，但我确实没钱，你不让我走也没意思。再说了，有哪个做生意的，来一个客户就都是成交的？看了还价了不买，也是正常的吧？买卖不成仁义在，你放我离开，下次我有钱了，说不定还来，不然你们这样，就真是有强买强卖的嫌疑！” 圆脸男人理都不理她，开始望着天哼小调。 茹玥只管走到门口：“让一下。” 那堵住门的三个人也不理她。 茹玥气极，想伸手拉开一个人，那男人抬了抬手，露出手臂上的一些刺青：“干什么干什么，你偷了我们东西想跑是不是？” 好家伙，这么大个子讹人？ 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茹玥踮着脚看看外面，忽然大喊一声：“宸哥，我在这儿！宸哥！” 这一嗓子比较突然，守门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往门外看去。 其他人也都下意识地往外张望。 趁着这个机会，茹玥拉开堵住门的最瘦的一个男人，就往外冲。 可惜，她低估了这些人的数量。 当守着屋子的几个人喊起“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的时候，院子大门外冲进来两个人，拦住了去路。 茹玥站在院子里呆了：“……”妈呀，不就买个衣服，用得着这样吗？ 看来，这些人是小偷无疑了。 不然怎么解释这样的行为？ 茹玥心里有点怕。 一个女子对着十几个男的，再泼辣也没有用，你越是泼辣惹恼了这些人，说不定还被打一顿。 那现在也只能继续演戏了。 茹玥拔高嗓子继续往外喊，人也若无其事地往门口走：“宸哥，宸哥我在这儿，你带钱了吗？” 门口的人拦住她：“哎，小姑娘，偷我们东西了吧？先别走！” 贼喊捉贼啊！ 茹玥依然奋力喊：“宸哥，宸哥，我在这儿。” 不能怪她在这个时候瞎喊，她想着，只要她喊，这些人知道她还有同伴，就会有所忌惮，另外，她也是要喊了，才知道这些人的底线是什么，至于喊宸哥…… 她能说这会儿她脑子里只记得仲宸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妈妈呀，她错了还不行吗？ 她真的招了贼了！ 就这么尖着嗓子喊了几声，拦住她的人非但没有放行，身后还响起了一个很凶的声音：“闹什么呢？这种贼拉进来绑着就是了，管她男的女的！你们喊抓贼！” 茹玥回头一看，里屋走出来一个矮胖的男人。 男人脖子显得特别短，脑袋尖尖的，眼角下垂着，一看就不是善茬。 这下，门口的两个人真的喊了起来：“别让她跑了，抓贼！” 情况急转直下，茹玥奋力地往外冲，也大喊起来：“宸哥，仲宸，仲宸，你快来……呜呜呜……” 慌乱之中，不知道谁的一只手伸过来，在茹玥的脸上抠了几下，差点抠到茹玥眼睛里，最后抠到茹玥的嘴，一把捂住。 嘴被捂住，茹玥心里就慌了。 她抬脚乱踢，但是他们人多，就她那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哪里能挡得住几个大汉，反而被两个男人一人一边拉住，要把她往屋里拖。 茹玥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背脊里冰凉一片。 就在这时，有个声音闲闲地响了起来：“哟，老方，你这做生意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茹玥停了一秒，立马奋力地扭动起身体，眼睛瞪得老大看来人：“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如果有人能翻译，那就是：仲宸！宸哥，你真的来啦！ 来的不是仲宸还有谁？ 这家伙站在门外，还抬手潇洒的理了理头发，他的凤眼很随意的看一眼茹玥，竟然是听懂了的样子：“哦，现在知道喊我哥啦？你个不听话的死丫头，我说随便你，你还真挺随便的啊！” 茹玥：“呜呜呜呜呜呜呜！”你在说什么啊，你不能趁着我被捂住嘴占便宜啊！ 而院子里的矮胖子已经走了出来，皱眉看着仲宸：“哟，这谁啊，还认识我？” 仲宸没理他，忽然出手，一把捏住捂茹玥嘴的男人手腕，一拧：“放开她！想死啊你！” 男人痛得嗷嗷叫：“啊啊啊，你他妈的干嘛？啊！” 但他的手完全放开了茹玥，只剩一个男的抓住茹玥了，茹玥死命挣扎，“放开我！宸哥你可来了！” 旁边的人一看她挣脱了，又来帮忙。 一团乱。 那个矮胖子不管这些，好奇地打量仲宸，终于惊讶出声：“啊，仲会长！你这剃了胡子……啊哈哈哈，和以前不一样了，啊哈哈哈，仲会长，你和这个贼认识啊？” 仲宸翻了翻眼皮，对还拦住茹玥的人抬起下巴：“我妹子。还不放？也想我出手？” 几个男人看向矮胖子。 矮胖子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挥挥手。 这些人终于放了茹玥。 茹玥拿手背死命地擦了几下嘴和脸，一下子就躲到仲宸的背后，抓住他皮夹克的下摆：“宸哥，带我走，快带我走。” 特么的，十几个大男人围着人，真的有点可怕好吗，这会儿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了，先离开这儿再说。 第108章 啊，我死了 茹玥：“宸哥，带我走，快带我走！” 也不知道仲宸怎么回事，听着这句话，回头看茹玥，一双眼里很是复杂。 他似乎迟疑了一会儿，忽然长臂一伸，把茹玥的肩膀揽了过去，护在身边。 男人身上的松木香味钻了茹玥一鼻子。 茹玥整个人僵住：“……”干什么？我没这个意思啊，我拉个衣角就行了。 矮胖子在一旁开了口：“仲会长，真是你妹子？” 仲宸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怎么，老方要查我家户口？这种心你就别操了，说说吧，干什么呢？把我妹子拉来扯去的，你真把咱松虞这儿当你们浙省地头了？她偷你啥东西了，要不，咱们让公安局的人来查？” “嗐！误会，误会！是我的人瞎说的！”矮胖子连忙陪笑。 说话间，他挺了挺肚子：“主要是你这妹子过来看了东西又不买，咱们这地儿的规矩，对吧……咳咳，仲会长，大家都是做生意，不要总是这样试探来去，你要是想知道货源，我都告诉你也没啥，只要让夏主任那儿让几个摊位给我嘛，我也没必要挤在这儿不是？” 胖子人胖，眼神却很尖锐，一边说着，一边紧盯着仲宸的脸色。 仲宸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得了吧，老方，我可没让她来试探你什么，我们不是做一路生意的，你的货我可不稀罕。不过呢，我妹子没见过世面倒是真的，行了，她看了你什么东西没买，我付。” 仲宸说着，手伸进皮夹克里袋，掏出来几张大团结，一把塞在旁边的圆脸男人手里。 矮胖子迟疑了一下，冲圆脸男人抬下巴：“你去把她看中的衣服拿来给她。” 仲宸揽住茹玥就往外走：“别了，我说了，你的货我看不上！老方，走了啊，这次就算了，以后要是再看见我妹子瞎逛，你的人别理她就是了，可要是再有今天这种拉拉扯扯的事……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圆脸男人手里捏着钱，递给矮胖子：“老板，你看……” 矮胖子看了看仲宸的背影，再看看钱，摆手：“算了，一会儿你去还给他。这小子还是不能得罪的，不然我们在这儿更不好混了。” “那，那个女人看中的衣服要带去吗？” “你傻啊，他会要么？” “嘶，他不会真的是让那个女人来试探我们的吧？” “怎么可能！我这不是找借口嘛，他早就知道了，不然摊主协会投票的时候，他干嘛死活不同意把摊位分租给我们？这小子挺难搞的。玛德！还好没把那个女的怎么样，算了，以后你们几个机灵点，拉人也看看清楚啊！” 且不说矮胖子这里生气地训斥手下，仲宸揽着茹玥走出巷子，就不约而同的分开了。 仲宸放开了茹玥的肩膀，茹玥也放开了仲宸的衣服下摆。 “咳咳！”仲宸清清嗓子：“我是怕你被人打死啊。” 茹玥低着头：“谢谢宸哥。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给我爸买件衣服，没想到……” 仲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淡，不屑地看着茹玥：“没想到什么？没想到你自己这么傻？你倒是怎么敢跑到那种地方去的？” 这会儿茹玥可不生气他，也毫不介意他的冷嘲热讽，毕竟刚才慌乱中看见仲宸那张漂亮脸蛋的时候，她的激动还在。 “宸哥，好了好了，我承认这次是我大意了，想不到这些人这么野蛮，确实是我低估了这个市场。但是我告诉你哦，我觉得他们的衣服像是偷来的，我才没买，刚你给了他们多少钱，我还你，哎，就当交智商税了。” 茹玥手伸到包里掏摸。 仲宸嘴角扯了扯：“为什么你觉得是偷来的？” 茹玥已经捏了三十块钱递过去：“衣服太好了些！而且大部分都是一件一件的，不是成批成批的，我就不信，他们卖衣服是一件一件定做了出来卖的，那还怎么赚钱？” 仲宸挥开钱：“算了。方胖子要是识相，他会来还钱的。不过我告诉你，你不买是对的，东西不是偷的，但千万不要碰，晦气。” “呃……你什么意思？” “你就不能用你那个傻傻的脑子想一想？” 男人一双妩媚凤眼微挑着看茹玥，茹玥的心开始跳得不正常。 这男人真好看啊，好看得你总是会忽略掉他那调侃的、嚣张的语气。 但为了掩饰内心里那没来由的欢喜，茹玥还是装作生气，努力瞪他：“有话不能直说？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对这个地方我肯定没有你熟悉，但你的机器出问题的时候，我可没有让你用你的傻脑瓜子想一想，哼！” “嗬！呵呵呵呵！”仲宸竟然笑了，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齿。 茹玥第一次看见仲宸笑。 以前，这个男人的下半张脸埋在胡子下面，不太让人看仔细，但这会儿，男人嘴角一扯而笑的时候，茹玥就有点呆。 怎么形容呢，就，让人特想喊一声：啊，我死了。 所以后世那种“哥哥的笑不是笑，是夺人心魄的毒药”之类的话，是有根据的。 这男人笑和不笑的差距真的太大了，笑起来是那么的俊朗，那么的阳光啊！ 而仲宸，眼睛望着别处笑着：“你说的也有道理，正好我一会儿要问你机器的问题，那我就先告诉你为什么好了，走，不要在这里讲。” 他的手绅士地在茹玥身后伸了一下，示意她离开这儿。 茹玥顿时就消了气，反而问道：“你先讲讲，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难道你千里耳啊，我一喊你就来了？” 仲宸低着头看路：“我正好路过。” 茹玥鲁豫上身：“真的吗？我不信。” 仲宸抬起头，斜看她：“那你先说说，你喊我干什么？我可是听见你喊我才进去的。” 呃…… 轮到茹玥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看路。 是啊，她那个时候，脑子里想到的就只是仲宸在这个市场的，就突然喊出来了，这个话还真不好解释呢！ 第109章 喜欢，不知不觉开始了 仲宸落后半步，看着茹玥那微微泛红的耳朵，心潮起伏。 他其实刚才有很强的挫败感，都不知道该跟谁诉说。 前几天被公安局的老肖叫走帮忙，出差了近一周，因为忙于工作，他倒天天睡得挺好的，但是工作一结束，刚回到家，那个有茹玥的梦就又来攻击他了。 而他惊讶地发现，醒着的他，也总是不自禁的去关心隔壁的那个女人：她手恢复的怎么样了？这几天过得好不好？还有，他上次说了他不结婚的话，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脑子里想到那个女人太多次，这实在违背了他这辈子不爱人不结婚的宗旨。 仲宸懊恼得又捶桌子又捶床，以至于他即便回来了，也刻意的早出晚归，避开茹玥。 甚至，因为茹玥上次说他该留着胡子，招惹别人喜欢的这种话，他还特意去剃了胡子。 他自己跟自己说，我就是要跟那个傻女人反着来，所以，我真的讨厌她。 然而，当他凌晨出去跑了步，换好衣服到了市场，冷不丁看见她在他摊位前的时候，他的心跳得出奇的快。 听她气势汹汹地骂人，竟然让人有点爽； 一转身她扎他怀里，他发现自己的手都抖了； 他找了个借口留下她，发现她惊讶而紧张地偷看他，他努力绷紧脸。 但是这死丫头，就是能让人心烦，叫她不要去市场，她非去，还一去没回来。 到底干什么去了？ 仲宸开始在市场里晃荡着找人。 平时觉得市场不够大，但是当怎么也不见茹玥人影的时候，他开始觉得周围的人多得心烦。 好在这是他的地盘，这个市场发展的两年来，他参与了它的成长，是他提出的去各地招商，也是他组织了人，成立了摊主协会，不然，这市场太乱了，他们本地的商户发展不起来，倒让外地来的商户欺负。 仲宸稍微走一下，随便问了几个人，就猜到，死丫头是到了方胖子的地界。 他挠头，觉得自己担心的有点多余。 方胖子是几个外地商户的头。 这人做的生意很杂，有些不干净，但是招式上，最多也就吓唬吓唬人，强买硬卖一下，别的倒也没什么。 但是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往方胖子的地界徘徊。 然后他就听见了茹玥的喊声，他立马窜了过去； 当这死丫头惊慌的脸出现在他眼里，他毫不犹豫地走进院子； 当把人捞出来，还有精力怼人的时候，他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可真是没出息啊！ 怎么他现在这么没原则？ 仲宸跟在茹玥身后，看着茹玥那粉色的耳朵尖，有些无奈地撸了把脸，声音听起来是一通埋怨：“你看你，瞎喊八喊的，方胖子都以为我是派人来查他货源的呢！切，谁会看得上他那种死人堆里扒出来的玩意儿啊，你回家好好洗洗手，身上的衣服也不要了。” “啊？”茹玥惊呼。 “啊什么啊，这市场杂的很，啥地方的人都有，相互之间也不和睦，还有专门的划包党，都说了叫你别乱走的，你还不识相！” “不是，宸哥，你说那些衣服……是，是死人堆里什么什么的，真的？” “你觉得真的假的？”仲宸斜看她。 茹玥不在意他的不屑，只管惊讶：“怪不得呢！我说这么奇怪，衣服都是一件一件的，还特别好，好得不像话。都是外国运过来的对吗？” 茹玥有些记起来，上辈子听人说过一嘴，外头卖的所谓外贸衣服，来路不干净，她倒没有想过，这些东西这么早已经存在了。 仲宸还是斜她：“是啊，垃圾货，你既然知道，你还去看？”最主要的话说不出口——你还害我担心！ “我不知道，我只是看见一件衣服里面有外国绣字，所以才猜是外国运来的。但是，这种垃圾货，没人抓吗？” 茹玥完全忽略仲宸的不耐，继续问着，仲宸倒耐心了起来： “怎么抓？第一是警察条线没那么大精力，其次是……你想想，这些东西都是整船过来的，要是源头没有人管，下游怎么管？而且这些垃圾货没啥本钱，但是却有市场，很多人喜欢买，只要过手的都有利润，那管得住谁？所以这些人抓着一个客户是一个，卖一件就比一般商户卖十件强，那不是很多人都来卖吗？要不是我和几个本地大商户联合起来，死活不同意他们明着摆摊，他们能占一半的市场。” “原来是这样啊！但是，宸哥，既然你们反对，为什么不彻底反对，别让他们来这儿呢？”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仲宸手插在兜里，看似随意，但其实说的还挺清楚的： “你的问题还真多。水至清则无鱼你懂吗？市场好不容易起来，各地的商户渐渐来了，搞得太干净，他们还来吗？而且方胖子的生意也不是只有这一项，他别的东西也挺带得动人潮的，只要有人，市场才能活，那还能不给这些垃圾进来？” 茹玥抬起头看他，笑：“宸哥好像在这里非常厉害，那个胖子喊你仲会长，所以你还管着这儿？” 仲宸立马别开眼：“我才不管！只是我们有几个人是最早在这儿摆摊的，市场里的人渐渐多起来，各地的人会有冲突，有时候挺乱的，大家就推举着搞了个协会。哎，你问得太多了，现在我都怀疑你是哪个帮头派来搞破坏的，说吧，你到底要在这儿买什么，我带你去，省得你给我惹麻烦。” 茹玥抿着嘴笑。 怎么觉得，“省得你给我惹麻烦”这几个字，有点拉近了他们之间关系的味道呢？ “我就是想给我爸……还有我自己也买几件衣服。以前实在没有时间，我伯娘也管得紧，现在我爸和伯娘离婚了……呃，呵呵，反正我现在能自己买衣服了。” 茹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解释一下，好像解释了，对于自己平时穿得像个老太太的那种自卑感，就会少一些。 仲宸没再说什么，而是带着她在市场里穿行，最后停在一个摊位，直接指衣服： “二子，把上面挂的那件呢子外套拿个小号的，还有下面那件上衣，拿个深紫的，哦，还有那款毛衣，拿黑的红的白的粉的各一件。” 第110章 乡巴佬说谁 仲宸：“把上面挂的那件呢子外套拿个小号的，还有下面那件上衣，拿个深紫的，哦，还有那款毛衣，拿黑的红的白的粉的各一件。” 被叫二子的人杵着个挑衣杆看仲宸，看了好一阵以后大笑：“啊，哈哈，哈哈哈，我以为谁呢，竟然是宸哥！哎呀妈呀，你剃了胡子我都不认识了！” 仲宸冷脸：“少废话，叫你拿衣服你听见没有？” 二子这才笑着说：“啊，你刚说哪几件，我光顾着看你了，没听见。” 仲宸板着脸又说了一遍，二子才去拿了衣服过来，摊在铺位上让仲宸看，也看仲宸身边的茹玥：“宸哥，是这几件吧？这个是谁？新招的衣模子？” “关你啥事。行了，不用看了，捆一下我带走。” “行叻。”二子麻利地用捆扎线绕了几下，衣服就成了捆。 茹玥看着那些衣服，转头问仲宸：“我的？” 仲宸：“难道我的？” “我……多少钱？先让我看看，我不用买这么多。” 茹玥说着，手伸到衣服那儿。 仲宸拎了衣服就走：“你别碰。回去好好洗洗手再碰。” 茹玥被他说得好不尴尬，皱眉：“可是，我总要付钱的呀，这多少钱？” “先拿了再说。” 仲宸只管在头前走了，接下来又去了男式衣服摊位那里，也是这个样子，自作主张买了一捆。 并没见他给人付钱，别人也没说要钱。 仲宸把东西左右开弓拎着，走回到最初见面的牛仔裤摊位上，一侧身让出茹玥的身影，吩咐大红唇爆炸头女人：“拿两条适合她尺寸的直筒牛仔裤来。” 大红唇女人不住地看仲宸身后的茹玥。 当发现就是之前和她吵架的人，大红唇嘴角努力扯了好几下才拉开：“这个……宸哥认识啊？” 仲宸不说话，两只眼睛盯着女人看看，女人一句话也没敢再问，拿了两条裤子递过来，偷偷地白了茹玥一眼。 茹玥装作没看见，指挂着的样品：“我还要那个连裤袜，四双。有黑色的吗？要是有黑的我也要四双。” 她想着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就一次过买了吧。 “这种袜子都是肉色的，哪里有黑色？”大红唇女人终于找到了机会怼茹玥，还低低地骂了一声：“乡巴佬。” 茹玥一点没有在仲宸面前收敛的意思，大声问：“乡巴佬说谁？” 大红唇女人条件反射地答：“乡巴佬说你！” “嚯嚯，原来是乡巴佬在说我，那我就教教乡巴佬，这种裤袜别说黑色的了，你要是有钱，啥颜色人家都给你弄出来，连豹纹的都有，还能做出三分的、七分的、九分的、踩脚的，这些你知道吗？切，别把自己的坐井观天当作理所当然。” 这噼里啪啦一顿说，大红唇女人气坏了，还想骂，仲宸先开了口：“还真有黑色的，但是我没拿，据说黑色没有肉色好卖。” 说完，他有些好奇的看着茹玥，这个女人平时穿的都是很旧很土的衣服，想不到她懂的东西还都挺时髦的。 拿这种裤袜的时候，他还不太想要呢，货主是他老朋友，说大城市挺好卖的，可以先拿肉色的试试，拿回来以后，这市场还都没有，想不到她一个平时都不来市场的人，竟然还知道有黑色的。 这丫头，每次都让他惊讶。 而大红唇女人的嘴，就张在那儿，说不下去了。 茹玥：“同志，让你给我四双，你没听见吗？” 大红唇这才撇着嘴去拿了四双裤袜过来。 仲宸一把抓了塞在捆好的裤子上面，又从摊位底下抽出一个编织袋，把所有东西都塞进去，丢在茹玥脚下：“还要什么？” 茹玥：“不要了。多少钱？” “再说吧。” “为什么要再说吧？你要是嫌我现在手脏，说个数，我回去再给你。” “……”仲宸看了她半天：“下午吧，我先算算该收你多少，下午还要你教我电脑，你也算算该收我多少。” “教你电脑？” “怎么了？刚才我不是说，找你有事，就上次你说教我电脑的事，哦，电视机和录像机可以归你。” “这……当时不是因为那个崔亚军在，我才那么说的吗……” 茹玥说了一半，仲宸摆摆手：“下午再说，我现在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他大长腿一迈，急急地走开了。 茹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咦？怎么好像看见他脸红了？ 这人剃了胡子，皮肤白白的，脸红的时候，特别明显。 但是他脸红什么呀？ 大概是她看错了吧。 茹玥收回目光，看着脚边的袋子，只好背起来，往市场外走了。 却在走到市场外围的时候，迎头遇到了苏丽芳。 还是苏丽芳先喊的她：“茹玥，哎，茹玥，你怎么也在这儿呀，怎么这么巧遇到你呀，你买什么啦，快给我看看。” 苏丽芳非常的快乐，几乎是跳着扑过来，拉住茹玥的编织袋。 这情况，茹玥还能不给她看？ 茹玥一边把口袋拎到稍微干净一点的地上，一边问：“哎，大小姐，你先别急啊，你等我找个干净地方放下了啊，你怎么会在这儿的，没上班吗？” 苏丽芳整个人是兴奋的，脸在十二月的寒风里发红：“请假了！我妈要带我出来买东西嘛！” “买啥重要东西？还请假？” “哎呀，你看你还说呢，你也不来看我，我本来想过一两天找你呢，我要定亲了嘛！” “定亲？”茹玥惊得停下了手：“和谁啊？” 不会是上辈子那个妈宝男吧？啊呀，一定就是上辈子那个妈宝男，苏丽芳可就定过一次亲。 只是，一桩亲事这么快的吗？ 这段日子她忙得不行，都忘记去劝苏丽芳了。 苏丽芳根本没在意她的惊讶，只管看着她口袋：“和我对象呗！哎，茹玥，这个是啥？裤子还是袜子啊？” 苏丽芳拿的是放在最上面的裤袜，她满眼亮晶晶的好奇样子，脸上一片光芒。 那是对生活无比满意的状态啊。 这种状态下，就算那个对象真的是上辈子的妈宝男，现在去劝她别嫁，她哪里听得进去？ 第111章 论搅合一件婚事的困难度 苏丽芳根本没在意茹玥的惊讶，只管看着口袋：“和我对象呗！哎，茹玥，这个是啥？裤子还是袜子啊？” 她的面容是那么的年轻，神色是那么愉悦。 但是茹玥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上辈子她那被丈夫打后，熊猫似的眼睛，还有她做化疗后，浮肿灰白的脸，怎么甩也甩不掉。 有着这种影像不断困扰，茹玥的心，就被迫的在“劝苏丽芳先不要结婚”、和“劝了估计也没用”这两个念头里左右摇摆，最后，她呼了口气，先没劝，只说：“这是裤袜，如果这个时节穿裙子的话，这个比较保暖好看，看起来就跟光腿似的。” “哎哟！我知道了，我听我表姐讲过的，沪上很流行的，里面穿个秋裤，外面再套这个，冬天人家都穿裙子……茹玥，这个你哪儿买的，我也去买！” 茹玥顾左右而言他：“苏苏，你妈呢？你不是说跟你妈一起出来的吗？” 或许，和长辈谈谈，她们更能明白一个妈宝男不是好选择的道理。 苏丽芳往边上一指：“去那儿上厕所了。哎，茹玥，你赶快给我说说，这个裤袜哪儿买的，我要买我要买，这样的话，我定亲就能穿裙子了！” 茹玥苦笑：“你别这么急行不行，你要喜欢我送给你就是了，哎，你在这儿帮我看着东西，我也去一下厕所，回来再说。” “好吧。” 茹玥放了袋子就快步往厕所跑，她还记得苏丽芳老母亲的样子，应该能一眼看到的。 结果到了厕所，茹玥光顾着捂鼻子了。 这年头的厕所，惨不忍闻。 几个用水泥墩子隔开的蹲位上，好几位都埋着头、露着白花花的臀。 这实在不是谈话的地方。 茹玥在里头走了一下，立马退了出来。 倒是外面有个水龙头，茹玥就着水，仔仔细细地洗了手。 然后就看见一位短头发妇女走了出来。 茹玥迎上去：“阿姨，您还记得我吗？” 短发妇女仰着身子打量了她一会儿，很矜持地笑了一下：“啊，认识，你是茹玥对吧，你也来了小商品市场买东西哈？” “是的，阿姨，您等一下，我和您说几句话。”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苏丽芳母亲眼神闪闪，随便找了个借口，脚立马就向旁边滑开了：“呃……我有点忙，下次吧，下次吧，再见啊。” “哎，阿姨，您等等，我有很重要的话跟您说呢。”茹玥拉住苏丽芳母亲的袖子。 苏丽芳母亲这才不得不停下：“你要说什么呢？” “阿姨，我是苏丽芳的好朋友，我打心底里希望她幸福，就是……我能知道一下，她那个对象的情况吗？” 苏丽芳母亲身子马上后仰着，很是拒绝：“你怎么知道她谈对象了？你要知道人家情况做什么？” 茹玥耐心陪笑：“我在外头遇到她了，她说要定亲了，来这儿买东西。阿姨，恭喜恭喜哈，我也替她高兴呀！就是……怎么这么快就定亲呢？苏苏年龄也不大，性子又单纯，迟些结婚就能多陪陪阿姨呢！” 苏丽芳母亲看茹玥的眼神就有些冷：“苏苏都二十了，这个年纪该定亲的都要定亲了，当然啦，有些找不到对象的就不好说了。” 这话明显在内涵茹玥。 奇怪，上辈子，苏丽芳的母亲并不是这么不友好的，怎么现在这样了呢？ 但是这会儿茹玥也只能当听不出来：“哈哈，也是，对了阿姨，那个男同志，是不是国营机械厂的？” “是啊，大厂！三级钳工！” 苏丽芳母亲头一扬，很骄傲的样子。 这样看起来，她对这女婿是非常非常满意了，看来，就算从苏丽芳母亲这里劝，也是难。 要是旁的人，茹玥绝对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就走了，不不，要是旁的人，茹玥都不会来开这个口，偏偏这个事涉及苏丽芳，这傻丫头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难得的、对茹玥非常交心的好友，不帮一帮，她过不了自己心理那一关。 茹玥陪着笑：“不错不错。就是，那个，阿姨，有的男的吧，也不能只看外在条件，还是要看看家庭是不是适合……哈，我的意思是，要是有的男孩子啥啥都听父母的，然后父母又特别宠的，那以后苏苏嫁进去，不是被欺负吗？对吧？” 苏丽芳母亲推开茹玥拉着她袖子的手：“那你觉得，该找个什么样的才好呢？” “至少很尊重苏苏的人家吧，比如说，大家都工作了一天回家，那户人家不会让儿子躺在床上歇着，却非要苏苏去给儿子端洗脚水啥的，对吧？” “茹玥，你这说的啥呀？现在也没哪家欺负儿媳妇的了，儿媳妇都是有工作的，要欺负也欺负不着啊！当然啦，有的女同志没有工作，成天在外面晃荡，那回到家里，别说伺候男人擦脸洗脚了，就是喂水喂饭都是应该的！” 苏丽芳母亲看茹玥的目光越发冷淡了，她说着，拍了拍衣服，抬脚就走：“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茹玥咬了咬牙，追上去婉转地补了一句：“哎，阿姨，您说的都对，就是定亲也不用那么急的嘛，可以让苏苏和对象多了解了解再说。” “怎么不了解呢？这种道理我们当父母的还不知道，要你一个小姑娘来说这些吗？” 苏丽芳母亲的口气不善，还非常地理直气壮。 可茹玥想到上辈子那个男人打了苏丽芳，苏丽芳的父母也还是不同意离婚，说夫妻就是这样过的，她这心里就有点苍凉。 是啊，父母都了解，都是说为你好，但是真正痛苦的时候，其实都是女人一个人受。 茹玥：“阿姨，我也是关心苏苏，婚姻大事，怎么慎重都不会过嘛，多看看，一年两年的了解一下，总比以后结了婚不合适的强。” 苏丽芳母亲脸拉得比马还长：“一年两年？你胡说什么呢！茹玥，得了吧，我家苏苏不需要你关心，我瞧着你是没有工作闲得慌吧？其实你刚才说那些我就看出来了，你是嫉妒吧？你自己没个好的娘，又没有了工作，还有病，你是找不到好人家的，所以你就跑来撺掇这种话是不是？” 茹玥：“我……当然不是的，阿姨，我和苏苏是好朋友，她的性子我很了解……” 但是苏丽芳母亲根本就不打算听茹玥说下去，还黑了脸，连连摆手： “得得得！你别说这个了，我早就和苏苏说，不要和你太要好，没娘教的女孩子能有啥好的？看看，这不是跑出来搞事了吗！你要真和我家苏苏是好朋友，这种时候你只说恭喜恭喜就是了，对不对？有哪个人会像你这样，拉着人家妈翻来覆去地说定亲不用那么急？谁急了？该不该定亲，我们当爸妈的不知道？再说了，急不急的，又关你什么事，啊？” 第112章 人靠衣装 中年妇女的嗓门总是特别响亮些，这一通话，让周围走过的人都开始看茹玥。 更让人无奈的是，苏丽芳拎着茹玥那个衣服袋子走了过来：“妈，怎么了，您干嘛对着茹玥那么大声啊？” 苏丽芳母亲一把拽了她就走：“走走，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跟她来往，你当她是个好的啊，你知道她跑来跟我说什么吗？她根本没安好心！” 苏丽芳手里还拎着茹玥的袋子呢，自然不愿意：“妈你干什么！你干嘛那么说茹玥，妈你放手，这些东西是茹玥的，我东西还没给她呢。” 苏丽芳母亲把编织袋往地下一扔：“瞧瞧瞧瞧，让你在外头给她看着东西，她跑到厕所挑三窝四！她跟你说什么没有？你千万不要听她的，她自己是个生不出孩子没人要的货色，自然就不盼着你好，以后都不许跟她来往，走！” “妈，你干嘛，妈？” 苏丽芳挣扎着，对茹玥投来求救又无奈的目光，却还急急地把另一只手里的裤袜往口袋里揣。 但是这种情况下，茹玥还能说什么？说什么人家都不信！ 茹玥只好向苏丽芳挥挥手：“苏苏，婚姻大事慎重考虑，如果觉得不合适，千万不要结婚，苏苏，一辈子的事啊！” 苏丽芳的母亲回头瞪她，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住口！想不到你这么坏的，亏我们苏苏还天天的要我帮你介绍对象呢！你怎么这么黑心肠？怪不得是个生不出孩子的，活该！苏苏走！你走不走，你不走以后都没有我这个妈！” 苏丽芳一边被母亲拖着走，一边回头为难的看茹玥，她还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拍了拍口袋，示意茹玥，自己拿了一双裤袜。 这个没心没肺的姑娘啊，她根本就不知道，茹玥此刻是多么的无奈。 苏丽芳母亲一边走，还一边不断地咒骂着：“你给我记住，以后都不许跟这种没教养的女孩子来往，你听见没有？恶毒胚子，绝户女人，没好心的烂东西……” 茹玥看着她们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上辈子就知道，苏丽芳的父母都是老固执，但是对女儿的事情是很上心的，几次见面也很客气，所以她才会想到和苏丽芳母亲谈，谁想得到，这辈子，这位阿姨对她竟然是这么的反感，好像特别看不起她似的。 那时候这位阿姨还总说要苏丽芳向她学习呢…… 茹玥想到这儿，猛然记起来，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已经和李长年确定关系了，那时候，这位阿姨见到她就拉手，不是夸她漂亮就是夸她有福气，再不然就是要多多照顾苏苏。 呵呵，倒是她想岔了，其实，苏丽芳母亲大概一直都是挺势利的吧？ 现在的茹玥算什么？不过是一个没有工作，还“不会生孩子”的问题女孩，苏丽芳母亲怎么会愿意听她的建议呢？ 茹玥无奈地背起了编织袋回家，想到苏丽芳一边走还一边塞一双裤袜在口袋里的样子，她又有点想笑。 这个姑娘，一心想的还是要在定亲的时候穿上裙子扮美，那想必，她也是充满着憧憬，想要去和对象在一起的，那她怎么劝都没用啊。 茹玥垂头丧气地回了城南街23号。 茹大涛估摸是去买菜还是去老房子看装修了，家里并没人，也没狗。 茹玥把背着的东西放下，颓然地坐了一会儿，忽然跳起来。 得了！她能重生已经是千古难遇的好事了，难道她还能把别人的命运全然改变吗？ 何况就算要改变，那也得别人自己愿意改变才行，苏丽芳现在觉得无比快乐，她如果硬要按照自己的预见，去让苏丽芳和对象分开，苏丽芳就不会觉得快乐了，那她这种行为又有什么意义？ 只能算了。 她现在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很强很有钱，等以后苏丽芳那个男人工作不好了，家里开始欺负苏丽芳了，她再想办法拉苏丽芳一把吧。 想通了这点，茹玥努力让自己高兴起来。 她把拎回来的衣服都拆出来，准备该洗的都先洗一遍。 拆着拆着，茹玥忍不住开始惊叹。 仲宸的眼光真好，这看似随便拿的几件衣服，都很不错呢。 首先是手里这件黑色毛呢大衣，乍看一点也不起眼，但是仔细摸摸，料子很厚实，做工也很好，还有一个可脱卸的皮毛领子，家常保暖用得着，出门做客的话，稍微搭配一下也非常拿得出手，是必备款； 还有那件深紫色的外套，是一种粗纺的面料，做成立领，看起来竟然有点后世小香风的味道，还正适合这个天时呢。 当然了，那几件高领子的毛衣也非常合心意。 茹玥脖子修长，穿高领的显得高雅，颜色又都是基础色，怎么搭配都好看。 茹玥把每件毛衣都试了一下，最后选了黑色的，穿上牛仔直筒裤，再在外头搭上紫色外套看看效果。 哎呀，就算没有镜子照着，她也觉得，这样的搭配，非常时尚，也很利落。 茹玥的心里有一种甜开始沁出来：这是仲宸选的呢！ 以后她就穿这身了，旧衣服实在太烂了，还去了那么晦气的地方，不要了。 茹玥把旧衣服丢在脚盆里准备先洗洗再收起来。 这年头可没有随便丢衣服的，就算不能穿了，留着改些别的小物件也可以，还有她身上这套，不如先穿着干活，一会儿再一起脱下来洗。 正收拾着衣服，外头的门吱呀一响，茹大涛拎着一篮子菜回来了，后来还跟着小狼，很欢快地跑来蹭茹玥。 “爸，回来了？快来看看，我去小商品市场帮您买的衣服。”茹玥心情愉悦。 茹大涛：“新衣服？还不过年呢，买啥新衣服啊？” “爸，说得您好像过年就添新衣服一样！您这都多少年没有添衣服了，这件中山装有八九年了吧？真的不行了，这上面都破洞了，你试试这个。” 茹玥接了父亲的菜，就把一件毛呢外套披在父亲身上。 这种衣服和之前在矮胖子那里看到的洋垃圾比起来，款式和面料是差远了，但至少是来源干净的东西，也很厚实，穿着心里踏实。 第113章 年纪不大，心胸挺大 仲宸帮忙选的外套是深咖啡色的。 茹大涛人瘦，穿上了很显年轻。 他上下摸着，看得出来，很喜欢：“哎，这个得不少钱呢！小玉，咱们还在装修呢，花这个钱……” “爸，不担心，我不是跟您说过吗，我还卖被单呢，一个月能赚七八十，买几件衣服可以的，这些都是咱们家常穿的，过年咱再买过年衣服。” “哎呀，这个是呢子的呢，这得多少钱？” “我在小商品市场看见宸哥，他对里面熟悉，帮着拿的，我估摸要比我们自己去买便宜好些，回头我跟他算，怎么都是合算的。” “哦，这样啊，那可真是谢谢他了。” “还有裤子，爸，这个也挺好，您去试试。” 茹大涛一开始有些抗拒，但真穿上了新衣服，脸上有一种孩子似的兴奋，拎着新裤子去换了来，兴致勃勃地和茹玥说：“小玉，真合身，不过还是先收着吧，等我去局里上班我再穿。”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的，茹大涛穿了新衣服，背挺起来，真的非常精神。 茹玥看着父亲，心里有一瞬间的酸涩。 上辈子的父亲太苦。 从今往后，她要帮着父亲慢慢把背挺直。 茹玥：“呃……也好。不过，爸，上次林叔叔不是说稍微等两三天就有消息的吗，怎么这都十几天了，还没有通知您上班？” 茹玥这么一说，茹大涛就皱起了眉：“谁说不是呢，其实我前几天就想去问问，又觉得你林叔叔住得那么近不来通知，肯定是还没办好，问多了，总是麻烦他，也不太好。” “爸，你还是去问问吧，毕竟过了这么多天了，您问问是正常的，不然您长时间不去上班，也是您的错啊。” “……好，我去问问，实在不行我还当护林员也得去上班，我这都等得心慌了。” 茹大涛马上回屋换了旧衣服出去了。 茹玥一个人做饭做菜忙得很，但是心情愉快。 她还特意多做了几个菜，是给仲宸留的。 之前他出差，没有机会做，现在就该认真履行承诺，不管他回不回来吃，做一些方便随时吃的食物收着，还是可以的。 中午的时候，茹玥把葱油饼和一些配菜装好，拎去老房子给了装修的人，正好杨建设带着人在底楼门洞量尺寸。 他看见茹玥来，向茹玥使了个眼色。 茹玥就走到一边，听他说话。 杨建设喜滋滋的：“妹子，已经讲好了，定制一个大的铁门，这事你知道了吧？” “嗯，大哥，我知道的，我们六户人家均摊。” “价格要降下来吗？” “不，按照我们定好的价钱。现在市场上做这种门的不多，我们的收费本身是合理的，我们需要做的是做好质量，而不是动不动给友情价。” “哎，好。还有，你们楼上那户的老太太，说要给我尺寸，他儿子在沪上的，也要做，你看这种活，要接吗？” 茹玥果断点头：“接！你可以跟她说，你要适当的加一点运输费，他们自己会考虑成本，要不要请你做。一旦他们答应，你亲自去。沪上的生意一旦起来，会比我们这儿还快，如果现在这几个人忙不过来，你再找可靠的人帮手，这个人选你拿捏。但设备暂时租建筑公司的用一下，等啥时候我们达到了五千的营业额，我们再考虑买，这段时间你留意一下，要是有哪个厂有二手的设备，也可以买。就是你联防队能离开几天吗？” 杨建设眼睛晶亮：“能！我们那种工作，一个月少几天多几天都不要紧，无非就是和那些兄弟们搞好关系就是了。” “那就好。大哥，这种搞关系的钱你也记着账，回头我们单独列一个开支，按照当月的利润情况给你报销。” “不不，妹子，我跟你说这个事，不是为了报销啊！” “我知道。但是杨大哥，我跟你说这个，也不是在随便给你人情，而是在节约了人力成本啊。你想，要是你不能去，我们可能搞砸了一个生意，或者我们找了别的人去做，这个人撬掉了我们以后的生意，这些都是无形的本钱，现在你能通过搞关系自己去，是好事，所以也算成本。” 杨建设的眼里就很是佩服：“妹子，听你讲话，我都会忘了你比我小呢！咱妹子懂得真多。” 茹玥很自信地点头：“嗯！我也觉得我是懂不少生意的。大哥你放心，只要咱们好好合作，一定会变得很有钱的。但是，人不管有钱没钱，都不要去做违法的事，这一点，我们要常常相互提醒。” “好，我记住了，那我过去了，这些事都交给我好了。” 杨建设高大的身子还跟茹玥弯了弯，这才去忙了。 茹玥看看门洞，嗯，这个铁门真做起来，也就两三天的事，两三天后，估计唐自红要来闹了吧？ 老房子装修还是挺顺利的，现在茹大涛的房间已经弄好了，肖劲海几兄弟正在做卫生间。 茹玥让他们按照自己的规划，做好干湿分离，还预留了洗衣机的位置。 肖劲海指点着，讨好地问茹玥：“小茹老板，这个啥冲凉房，就这么砌一下就行？你房间做得那么好，这儿却不搞个浴缸？” “不搞。咱这个卫生间太小了。按了浴缸的话，马桶怎么装都放不下脚，还是这样好。” “这样就算完了？” “是的，接了水管上面装个花洒就行。” “嗯……这样确实大了很多，但是别人家都是装浴缸的呢，多洋气啊！” “这是我家，我觉得这样才洋气。” 肖劲海挠头，咧嘴憨笑：这小茹老板要的装修，和别家真不一样呢。 不不，小茹老板啥都和别人不一样，年纪不大，心胸挺大，吃食上谈好了，就从来没有含糊过，比他遇到的城里人都好，城里人都小气，小茹老板不。 光这一点，就让人佩服。 之前他还想好了，要是小茹老板在吃食上克扣他们，他就随便给她在装修的时候做点小手脚，就够这父女俩麻烦的。 但是现在小茹老板没有，每天的伙食给得足足的，还给肉，他就下不去手。 难得遇到这么实诚的城里姑娘呢。 他都有点喜欢她了！ 可惜，城里姑娘……他们乡下的，不敢想。 第114章 得罪了谁 茹玥没有在意肖劲海，她招呼着大家：“吃饭吃饭，大家吃饱了再继续干吧，今天有肉丝，你们夹在里头吃。” 五个工匠立马一拥而上，一人拿了几张饼，随便找一处就蹲下吃开了。 茹玥把一个饭盒和一个水壶装在网兜里，吊在阳台的挂钩上，再带走另一个网兜。 网兜里也是饭盒和水壶，不过是空的。 这些都是她给茹新留的晚饭，换下来的，则是昨天的饭盒。 没有办法，现在没有微波炉什么的，她又不能表现得对茹新特别在意特别好，否则只会让唐自红更加的赖上她，所以暂时只能给茹新吃冷的了。 好在现在天气凉，葱油饼、鸡蛋、卤肉这些放得起，要是换成夏天，就算茹新敢吃，她也不敢给。 茹玥顺手打开饭盒看了看，不错，小丫头还挺听话，叫她吃完以后要洗干净，她还真的洗干净了，还放了一张田字格纸折起来的小条。 写了什么？ 茹玥打开来看，上面歪歪扭扭几个字，“xiexie姐姐，xiexie爸爸”，最后还有一个xiexie的下面画了一只抽象的狗。 这应该是谢每天陪她的小狼。 挺好。 虽然仔细想想，茹新这样做，是有开始讨好她的迹象，但这小丫头能开始懂得回馈，总比之前跟着唐自红张口闭口辱骂人要好。 茹玥嘴角翘起来，拎着空饭盒和空水壶回去了。 城南街23号。 茹大涛垂头丧气地坐在灶间里，茹玥推门进来，他都没看见。 茹玥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去推了推父亲：“爸，爸？您回来了？怎么了，不舒服吗，我喊你几遍没听见？” 茹大涛这才抬头，重重叹气：“唉，小玉，没不舒服，就是我在想，我为什么会被开除了。” “什么？开除？这是什么意思？” “你林叔叔说，上个礼拜局里给我报上去的档案被退了下来，他帮我打听了，说是上头不批。他还不敢告诉我，一直帮着打听是什么原因，结果这个星期，局长就跟他说，上头有人发话了，像我这种违反过政策的，不能再回去上班，就算是护林站也不给我去，让你林叔叔直接说我旷工时间太久，开除。我想来想去，我们局长人还是不错的，之前也没这么说过，还很高兴我回去的，怎么忽然要开除我了，我到底得罪了谁呢？” 茹大涛心事重重，脸色非常不好。 茹玥皱紧眉。 她可一下子想到是谁了。 这种事，她都不用查不用问，基本上可以断定，是李家搞的鬼。 李青山是县委常委，即使林业局不是他分管的，他要下手对付一个普通的文员，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之前茹玥还想呢，她踢伤了李长年，陈群枝一开始还带了人去老房子闹、踹了门，怎么最近几天安分了？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不过，要真是按照茹玥自己的想法，不去工作也没啥，就算父亲回到林业局的办公室继续做些林政工作，也就五十多块钱的工资，还不如等她现在干着的几个项目起来了，帮着她算账数钱的好。 但是她这么想，不等于她父亲就能随便给人开除。 茹玥压下心里的火，温声问：“爸，您先别愁，我给您留着饭菜呢，您吃了吗？” 茹大涛摇头，扶着桌子站起来，背又像以前那样佝偻了下去：“没。吃不下。小玉，我心里不舒服了以后，就有点头晕，我去躺一躺。” 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终究是虚，茹玥连忙扶住他：“爸！您担心什么，就算您没有工作也没啥，我还没跟您说呢，我和杨建设杨大哥想合伙做防盗门生意，正愁没人帮手呢，您如果没有工作，正好帮我。” 茹大涛转头看看她：“防盗门生意？小玉，那种……都是男人干的，你一个女孩子，总是和男人打交道，不太好。” “那正好爸您帮我做啊！林业局一个月的收入也没多少，爸帮着我做，我们也许一个月就能赚五百呢！” “我……小玉，再说吧，我心里不舒服，暂时不想别的。你看我这……”茹大涛抿了抿嘴，捂住胸口，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自己知道自己，我现在就是憋屈。唉，还有六年就退休了啊，我在林业局干了一辈子，就算当护林员我也很认真，比一般的护林员都认真，他们怎么能随便开除我呢？让我想想，我到底得罪了谁了？唉，开除？开除，怎么能是开除呢……” 茹大涛念叨着往房里走。 茹玥看着他的背影，那心火，是“蹭蹭蹭”地升上来。 李家永远不把别人当人。 本来，唐自红收了李家的东西，李家放出她不生孩子的消息，那算是扯平，这辈子再无交集就完事了，可他们偏偏还要来惹她。 好吧，那就…… 茹玥正想着怎么找陈群枝谈判，外头门吱呀一声，仲宸的身影就晃了进来。 他先看灶间，正好茹玥听见门响也抬头。 就见他的目光对着她上下扫了扫，便微微一侧头，嘴角一勾，就是一个笑：“不错！” 这姿势，天然的潇洒，这笑容，俊美如初阳。 茹玥下意识地就回了他一个甜笑，身子却往门后一滑，躲了起来。 有点不好意思呢！ 他的“不错”，是真心夸奖吧？ 她这迫不及待的就把新衣服穿上了，也不知道爱干净的仲宸会不会觉得她特别不讲究。 奇怪，她看见他，就会有上辈子的那种不自信跑出来。 真是不应该啊。 茹玥红着脸，躲到最近她特意做出来的布帘隔间里，把衣服脱下，换了一身比一早更旧的衣服，出来热饭菜。 仲宸回来了，茹大涛也还没吃，总要弄一下午饭。 尤其是父亲心情不好，估计要让他起来坐着慢慢吃饭，他又会推脱，不如炒个蛋炒饭吧，肉、蛋、菜都有了。 茹玥刚把食材在煤炉前面放好，仲宸就走了进来。 他先去打开冰箱看了看，就在饭桌上坐下了：“不喜欢？” “嗯？”茹玥捏着铲子回头。 “衣服。怎么换了？不是挺好的么。” 茹玥连忙转回去，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哦……我刚才试了试，等洗了再穿，我……手也洗了很多次。” 怎么一听仲宸的夸奖，她的脸就会热呢？ 第115章 你梦见过我吗 茹玥连忙转回去，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哦……我刚才试了试，等洗了再穿，我……手也洗了很多次。” 怎么一听仲宸的夸奖，她的脸就会热呢？ 就听见仲宸在背后笑：“嗬！听话就是好孩子。尤其是冰箱，我很满意。” 茹玥装作随意地回答：“是啊，你都提醒我好几次，不能食言而肥了，我还不得给你塞满啊。对了，衣服多少钱？” 没听见仲宸回应。 茹玥转头看，却发现仲宸支着手看着她，那双凤眼璀璨如星辰。 她连忙又转回头：“问你呢？宸哥，衣服多少钱？” “……哦，没多少钱。我有事麻烦你，所以，先不算了。” “什么事？” “不是跟你说了吗，电脑！下午我还需要你帮我去看一下印刷厂那边，我接了一批活，你去看看怎么重新设置一下机器。” “那些是小事。宸哥，我不能拿你的，你快说多少钱，不然我不要了。”茹玥把铲子放下了，坚持地看着仲宸。 仲宸眼睛望着屋顶：“你这样的话，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再问你别的事了。” “别的……什么事？” “你赶紧炒饭，我饿了，等我吃饱了再说。” 蛋炒饭的香味已经出来了，再不炒要粘锅了，茹玥连忙又翻炒了几下：“……宸哥，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你只管说什么事。” “你……是怎么知道，像裤袜那种还有黑色的？我们这里的市场还没有。” “这个……” “又是做梦？” “额……” “那你梦见过我吗？我的意思是，你的梦里好像啥都有。” 本就有点心虚的茹玥，听着这一连串问，都没敢回头，虽然这问话有点奇怪。 她当作没听见。 只能当作没听见。 灶间里安静下来，只听见茹玥翻炒菜饭的声音。 一会儿，茹玥把蛋炒饭装盘，撒上葱花，再盛了一碗蛋花汤，给仲宸端过去：“宸哥，好了，你先吃吧，我给我爸送一点。” 仲宸也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大叔怎么了？” “他有点头晕。” 茹玥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仲宸，就端着碗去了房里。 茹大涛人是躺着，眉头紧皱。 “爸，我炒了蛋炒饭，你起来吃一点再睡。” “小玉，我真的没有胃口。还以为能去上班了，结果却是开除！开除啊……小玉，我一向规规矩矩的，怎么是开除呢？要是我真的得罪了什么人，我也不能去为难局长和你林叔叔，唉！但是谁呢？我好像没和人过不去啊？难道是唐自红？或者唐自红那个男人？” 茹大涛眼睛望着房顶，絮絮叨叨的。 他一辈子都是在这样的单位，看来是万般舍不得的。 再说了，开除这个词用在茹大涛身上，也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茹玥咬了咬牙，安慰他：“肯定不是开除。爸，您之前天天在山上，能得罪谁来开除您啊？我觉得可能是搞错了。您先起来吃饭，吃完饭休息好了，过几天再去问问。” 茹大涛闭一下眼睛，沉浸在无奈中：“心里难受啊。我们是林业局，他们就算要开除人，也要给我个交代的，之前都说了，我这是家里情况特殊，现在又说这不行那不行，你林叔叔也为难，说让我先回家，他再打听打听。” 茹玥：“就是说啊，林业局又不是个体户，哪里能说开除就开除了？爸，应该是搞错了，现在还没有下正式文件吧？只要没有下文件，应该还没定。您得打起精神来，休息好了再去问，吃饭吧，您现在觉得怎样，起得来吗？” 茹大涛沉默了一会儿，扶着头努力坐起来：“唉，我现在……有点头晕。” “您的身体就是不能饿，一饿就头晕，医生也说了，您要按时吃饭。”茹玥给他垫了枕头：“爸，要喂您吗？” “不，我自己吃。唉，说好了我上班了就能养着你，结果呢，倒叫你担心。” “爸！说这种话做什么，您是我爸，而且现在我都能养着您呢。没事的，咱多等几天吧，我觉得多半是搞错了。” 茹大涛坚持要自己吃，茹玥给他垫了毛巾，让他慢慢吃。 他吃了两口，终于有心思关注外面：“好像刚才我听见小宸的声音？” “是。他回来吃饭。”茹玥垂下眼。 “那你去给他弄点饭吧，我们住着这里，占了人家的灶间，还用着人家的东西，也该照顾一下人家。” “好，那您慢慢吃。” 但茹玥出来的时候，仲宸已经不在，只留下两个比小狼舔得都要干净的碗。 吃得真快真干净呀！ 茹玥感叹。 她这才自己也盛了一碗饭吃了。 等吃完了，见仲宸在院子里擦一双皮鞋，她主动去问了话：“宸哥，我有空，现在就可以去看你印刷厂的机器了。” “哦，不急的。”仲宸没抬头，只管擦着他的皮鞋。 “不啊，我有点急。” “嗯？”仲宸抬了头，凤眼眨了眨。 茹玥认真地问：“宸哥，你的不干胶标签，最低多少数量可以印制？” “三千张。” “好，那我需要印三千张标签……加急！现在就去，顺便看一下你电脑，好不？” “……”仲宸挑眉，眼里是疑惑，但他没细问，很潇洒地把手里的皮鞋往窗台上一搁：“好。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茹玥心里想着父亲的事，没怎么关注仲宸，仲宸似乎也不爱讲话，跟在茹玥的后面，沉默着走到了西河桥弄。 白天看，小印刷厂倒挺像样了，外头还挂了一个牌子，写着“晨曦印刷厂”，里头，崔亚军正在理着一些纸张。 这人看见仲宸来，非常讨好地迎过来：“宸哥来了，那些机械厂的标签我印好了，就等你来开那个电……” 仲宸手一挥打断了他，向后一指：“活儿来了。那，这位老板也要印东西，你听她的安排就行。” 崔亚军看看茹玥：“哈，你是上次那个，那个啊，同志你姓啥呀，咱宸哥有能耐，请到你这样厉害的师傅。” 第116章 你还是赖上我了 这年头，只要有点技术的，统统称师傅，比如炒菜师傅、开车师傅、裁剪师傅，出门找人办事，叫人家一声师傅准不会错。 茹玥笑纳了这称呼，说：“崔同志，我姓茹，我要印的东西会自己在电脑里设定，你就是帮我印出来、切割好就行，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崔亚军：“印和切是很快的，你多少数量？” “三千张。” “也就一个小时的事，哦，等你电脑里头弄好了标签尺寸，我这儿核算成本，再给咱宸哥看一下。” “好，开干。” 茹玥打开了连接机器的电脑。 上次还需要一边回忆dos的操作一边看说明书，所以花了很长时间，这是第二次了，茹玥熟悉很多，就算机器反应慢，她也不过花了十五分钟就把要印的东西在电脑里设置好了。 仲宸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一眼不眨，非常认真。 当茹玥把要印制的东西最后确认的时候，他终于指着灰色屏幕上的内容开了口：“年人，长阴，李阳？你这印的……啥意思？” 茹玥嘴角生硬地扯了扯：“没啥意思。就是印着玩儿。” 仲宸没出声。 茹玥反倒觉得不好意思：“宸哥，真印着玩的，字谜游戏，一会儿我算钱给你。对了，你快点说，那些衣服多少钱，我一并给你。” 仲宸耸耸肩：“成。总共给个六十块钱吧。” “怎么可能这么便宜呢？好几件都是羊毛的。” “还真就这么便宜，成本价。因为摊位都是我的。” 哈！三四个摊位，每个摊一个月租金两百的话，就已经是千多块了，再加上请的那些人，仲宸一个月光开支就是近两千。 但是他既然敢这么干，肯定有几倍的利润啊！ 所以这年头，还是做服装的效益高。 茹玥粗略的一算，就佩服地看着他：“你……真行！宸哥，那些摊位，我能租一个吗？” 仲宸抬眼：“你租了干什么？” “卖衣服。” “你拿什么卖？” “我去粤州进货，你不就是从粤州进货的吗？” 仲宸就看着她，开始笑，笑得肩都抖动了起来。 男人长得好，怎么都是好看的，这人笑得东倒西歪的，还是好看。 虽然他笑得让人生气。 茹玥皱眉看着他：“慢慢笑，笑完了回答我，我是认真的。” 但是仲宸没答，忽然伸出一只手捏向了茹玥的脖子。 “你干什么！” 茹玥吓了一大跳，连忙后退，虽然仲宸其实都没碰到她，但她还是捏住自己的脖子，惊恐地护着。 旁边正在干活的崔亚军也吓了一跳，站起来：“……你们干什么呀？” 仲宸早已经收回了手，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笑：“吓着了？可你知道吗？就你这样的去粤州，遇到这种事是百分之百的。” 茹玥揉揉脖子，为自己刚才的惊慌恼羞成怒：“那也不可能是你这样认识的人忽然算计我啊！” “对！都是不认识的人，然后你从此就能跟着去五湖四海了！”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茹玥说完，仲宸眼里的惊讶更大了，但是他最终还是笑了，指着自己的鼻子：“……所以你还是赖上我了？” 茹玥白了他一眼。 这家伙明明是正经人，却偏偏还总是装成这样。 “你要是这么想，那你损失就大了。我跟你去，进了我自己的东西，还可以帮你选货，帮你赚更多的钱，你多划算啊！到时候说不定你赖上我呢！” 仲宸的笑意就更浓了，他雪白的牙齿在茹玥面前晃着：“什么货能赚更多的钱？举个例子。” 茹玥板着脸：“你之前不是还问我，怎么知道那些裤袜还有黑色吗？我可告诉你，我有敏锐的时尚感，只要我翻翻电影画报我就知道了，市场上不但有黑色的裤袜，我还知道有连脚和不连脚的分别，这种东西肯定能卖，多进点，还有一种健美裤，不连袜子，但是可以用脚踩住，那种是可以直接外穿的，开春一定会流行，绝不会压货。但是等你发现流行的时候再进货，利润就低了啊。” 仲宸摸着下巴：“健美裤……” 还别说，是有。 但是他没拿，那个裤子……他这个时髦人士都觉得太紧身了一点。 简直是内衣外穿。 茹玥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加了一句：“真的，行的，你给我爸选的那个夹克也可以多拿点，以后夹克会完全取代中山装，健美裤你拿尺码大一点的，往外穿方向走。以后的街上，不管多大官，都穿夹克衫；不管多大肚，都穿健美裤，绝对亏不了。” 仲宸笑容莫测高深：“亏了呢？” “亏了算我的。但你不想想，赚了呢？” “赚了分你一半？” “额……”茹玥努了努嘴，小小声：“倒也不用那么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仲宸笑得很大声，但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站起来往外走。 走到崔亚军那边，他拍了拍崔亚军肩膀：“快点干活，印好了就给人装订好。” 茹玥追着喊了两声：“哎，哎，宸哥，行不行你给句话啊，哎！” 仲宸没理，大长腿走得快，一下子就没了影子。 这人真是的！ 说了半天，结果衣服钱没结，带她去粤州进货的事也没定下，就这么走了。 那她赚钱的新计划不是又落空了吗？ 但是也没办法，她今天还有比赚钱更重要的事。 茹玥只好先让崔亚军印东西。 新型的印刷机器确实很快，崔亚军也很专业，等东西印好以后，就用一种切割刀具切割好，最后用牛皮纸包好。 茹玥指着两行字的中间位置：“崔师傅，麻烦你帮我在这个位置再切割一下。” “呃……要这样啊，刚才你怎么没有在电脑里设定好呢？” “因为我要分为切割好和没切割好的两种。你先帮我切一百份出来，另外包，我带走。” “好吧……就是这中间切，那就变成了‘年、长、李’一份，‘人、阳、阴’也一份，对吧？” “对的。” 第117章 我找陈副厂长有点事 下午三点，茹玥拎了一包东西，站在国营被单厂的门卫门口：“大爷，您还认识我吗？我以前是质检车间的，这次我来办点事。” 门卫大爷打量她几眼，很是亲切：“哦，认识认识，那你进去吧。” “谢谢大爷。” 茹玥微笑着，昂首进了厂，直奔二楼办公区。 路过第一间办公室，江副厂长看见了她：“咦，小茹，你怎么来厂里了？你找我？” 茹玥：“江厂长好，我不找您。我找陈副厂长有点事。” “哦，陈副厂长啊……好像在会计室聊天。” “好，谢谢，那我去会计室找。” “哎，小茹，不好意思啊，那个钱，我们还是没办法一下子还你。” “不要紧的，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么，江副厂长有空的话再帮我跟门市部那儿说一声，给我一点好货，那我都要好好谢您呐。” “行！一句话的事！” 茹玥很高兴，跟热心的人说话就是这么爽快，她本来要走了，想想回转身：“对了，江副厂长，你们那个楼有人装防盗门吗？” 江副厂长好奇：“防盗门？什么样子的？” “就是像会计室那样的，铁栅栏的，锁头被铁挡住，不容易撬掉的那种。这种门装了，夏天就能敞开大门透气，现在冬天嘛，就主要为了防盗，比如江副厂长您出差了，罗大姐一个人在家也不怕。” “哦……这个防盗门想法挺好啊，我们那个楼没有人装呢。” “我亲戚在做这个生意，连沪上的人都跟他定做呢。江副厂长要装的话，跟门市上的人说一声，我下次去门市部拿被单就知道啦！” “好啊好啊！我回去跟我老婆商量一下。” “哎，江厂长再见。” 茹玥走到会计室，就听见了陈群枝的声音：“……可不是嘛，做媒的是一个接一个呀，但是那种女孩子我们家是不要的，我们家长年一定要找个最漂亮的，最温柔的，最听话的姑娘才行，实在找不着那么好的，也至少要好生养啊，你们说是不是？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还传出好像是主办会计那讨好的声音：“不过分不过分，陈厂长您就别谦虚了，您家长年要找啥样的没有，整个松虞县的姑娘随你们挑呢！” 似乎还有妇女主任高声加入：“就是就是，哪个姑娘嫁给了你们家长年，那是了不得的福气！” “呵呵呵呵，哎哟，快别这么说了，我家长年就是太老实，前几天他感冒了还非要来上班，说技术科不能少人，都是我硬硬把他按在家里休息的，我说你感冒了，去上班会传给人嘛，对不对嘛！” “我说怎么几天没看见李科长呢，原来是感冒了呀！” “对对对，重感冒呀！” 茹玥听到这里，敲了敲会计室的门：“陈副厂长，能出来说几句话吗？” 会计室里一静。 旋即，陈群枝眼里含着怒火，对着茹玥怪腔怪调：“哼，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被开除掉的员工啊，哎，这开除掉的人，是谁允许进厂里的呀？” 周围的人一时间都没有吭声，毕竟有的人和茹玥并不认识。 陈群枝就指着茹玥笑道：“哎，你们不知道她吗？她就是上次那个闹到会计室要工资的泼妇的女儿呀，怎么，你们还记不起来呀，哎哟，就是她养娘自己跑来告诉我，生不出孩子的那个呀！” 其他几个女人这才装作恍然大悟起来：“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就是还瞒着消息想嫁到你们家的是不是啦？” “……” 茹玥嘴角挂着一抹冷笑，眼睛看着陈群枝：“陈副厂长不出来，是要我在这说说你儿子的病吗？” 陈群枝的脸几乎扭曲，但是她没敢发怒，嘴里说着“我儿子感冒你也要关心？可真够下贱的”这种瞎话，脚诚实地跨了出来，还走得很快，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茹玥跟进去，大大方方地在旁边的木制沙发坐下了。 陈群枝胸口起伏着，一脸的恨意，但还是先去关了办公室门。 “你这个……”一转身，陈群枝就有点憋不住想骂，但是没敢高声，而是努力压嗓子，这样骂出来的声音，更带着一种恶狠狠的味道： “贱货！你倒还敢来！怎么，你是来跟我算医药费的是不是？你竟然敢踢我家长年，真是又贱又恶，他可现在还在医院呢，你个贱货！” 茹玥坦然地看着她：“陈副厂长，嘴巴不要不干不净，不是只有你会骂人，你要是再骂，我也会骂你老贱货，还有，你儿子不是重感冒吗？怎么成了我踢的了？你这不是讹人吗？” “你！” 陈群枝被怼住，胸口起伏得更厉害了。 但很快，她得意地笑：“行，我不跟你这种……东西理论。你会有报应的，我等着你求我呢！” 茹玥不说话，嘴角带着恬淡的笑，从随身的布包包里掏出一些纸，一张一张地撕着，好像极度紧张的人找事情缓解情绪似的。 陈群枝笑：“怎么？被我说中了，有事来求我了？可以，你跪着，再把我家长年的医药费付了，我们再来商量别的。” 茹玥没说话，照样撕着手里的纸，还把黄色的纸和白色的纸分开来，再把白色的纸贴在手背上，手脚很利落。 一通骂并没带来该有的反应，陈群枝感觉自己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她皱眉：“哎，你到底来我这儿干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茹玥没抬头，一边干着手里那看似无聊的活，一边终于回复了一句：“别急，等我把这些纸给你贴好，你就知道我来干什么了。” 说着，茹玥开始把粘在手背的白纸撕下来，贴到坐着的沙发扶手上、茶几上、陈群枝的办公桌上。 贴一下，还用手抚平，一个一个抚平，耐心得很。 这么古怪的动作，嘶…… 终于，陈群枝被吸引了过去看纸上的内容。 很快，她那张黄黄的脸开始涨红，喉咙发紧：“你，你，你这贴的什么？” 茹玥脸上挂着笑：“看不懂？好啊，我读给你听哈，年长李，人阳阴。” 第118章 求我呀 茹玥脸上挂着笑：“看不懂？好啊，我读给你听哈，年长李，人阳阴。” “你，你，你……”陈群枝用手指指着茹玥，却发现，说不出话来。 茹玥继续贴纸，还悠闲地说：“哦，这种贴纸我有三千份。你喜欢吗？你全家会喜欢吗？要是你全家都喜欢，我还可以再印一点……” “住嘴！不，住手，不许贴，不许贴！” 陈群枝开始慌乱地去撕那些纸。 但是很奇怪，这些纸粘得很牢，一下子根本撕不掉，陈群枝急急忙忙的，把第一张撕得残留着一些笔画，再要弄干净，需要一点一点一点地去剥离。 她就有点崩溃：“住手，不要贴，你不要再贴了！” 茹玥手里拿着一张纸，站在门边微笑：“求我呀！” “你，你竟然敢！” “我敢什么呢？说清楚一点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 茹玥两手一摊：“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呀。还是你指我爸被林业局开除的事？那个事，我想你会帮我解决的，是吧？” 陈群枝看着茹玥的笑脸，胸口起伏着，却慢慢地在木沙发上坐下来：“你……到底怎么知道的？你先告诉我。” 茹玥收了笑，一本正经地说： “我是去沪上看病无意中知道的。本来我自己也是有问题的人，我不会告诉别人我看到的事。你看，你们家四处说我的秘密，我也没有来跟你闹不是？但是你们还没完了！李长年在街上看到我，竟然还要打我，他把我的胳膊都拽脱臼了，我说什么了？你把我家大门踹了，我说什么了？你们还得寸进尺，拿捏我父亲的工作。你真当我好欺负是不是？陈群枝我跟你说，我这样的人，不会结婚的，不会有孩子，唯一的只有这个父亲，你要是让我父亲不顺利，那我让你全家不顺利！” 茹玥的眼睛，越讲越是死死盯住陈群枝。 嗯，用的招式也是上辈子向李长年学的，就是表情要咬牙切齿，再加眼神阴冷狠毒。 陈群枝坐在木沙发上，气得手抖：“你！你……还踢了我家长年你怎么不说！” “他不来招我，我会踢他吗？” “你为什么踢他那个地方！你知道他那个地方……不能踢啊！” 茹玥其实想笑。 多好啊，她随便一脚就踢在李长年那个地方，太解恨了，真是老天有眼。 但是不能笑啊！ 茹玥抽了抽脸，用冷笑释放内心那要大笑的冲动： “呵呵！他都要推我到河里，我哪里还管他是什么地方，再说了，我是什么人？我是对生活没有希望的人啊，你知道吗，就算我踢死了别人我也无所谓，我没钱，没工作，你要是再让我爸没工作……啧啧，你觉得，我会让你们好过？” 嗯，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陈群枝不敢再骂，看着茹玥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怒，是隐隐的一种害怕：“你，想怎么样？” 茹玥：“我想怎么样？我不过想安安静静的生活。让我爸顺利地回去工作就行，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我家长年的事说出去！” “你家长年什么事呢？” “你……咳咳咳！反正你得保证不把我家长年的事情说出去。” “那你能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来惹我？” 陈群枝咬牙：“我……那你也得把我家长年的医药费付了！” 茹玥冷笑：“那你会把李长年的病历、治疗单子、治疗结果都给我吗？你给我我就帮你们付了。” 陈群枝低下头，沉默。 但是手不断不断地刮着那些贴纸，手指头都颤抖了。 茹玥看着她的样子，大概能知道她的心态。 恨啊，恨茹玥要恨死了。 一向来，李家的人都是不能吃一点亏的。 但是，茹玥既然选择了来找陈群枝，自然也是想清楚了。 这李家，永远只算计别人，容不得别人有一点好，现在是想办法让茹大涛没有工作，谁能保证以后又做出什么事情来？ 茹玥以后是要做生意的，根本无法预料哪个环节被李家知道以后卡住了。 还不如说开了，李家在行事时，也要考虑一下后果。 茹玥靠在门上，手里把玩着一些贴纸，语气淡然： “别想着更坏的主意。我说了，我这种人，就一个父亲是亲近的，你们要是拿捏我父亲，或者我父亲出了什么事，那我是会拼命的。当然了，也是因为我还有个父亲，我肯定也会留着一手，防止像你这么恶毒的女人会害我。说什么‘保证不会说出去’这种没用的话，你们要是偃旗息鼓，不再为难我，我干嘛要去说跟我不相干的事？毕竟我只想过就平静日子，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 陈群枝抬头看看她，气势恢复了一些：“那以后咱们县里要是有闲话，我就当你说的！” 茹玥重新换上阴冷的眼神，还把包包里剩的贴纸全部倒在地上： “闲话？呵呵，看看这些，我家里还有很多呢！你放心，一旦你们惹急了我，我要说的时候，就不会是什么闲话了，肯定是画张图再贴上照片指名道姓一五一十昭告天下！” 贴纸在茹玥的脚边飞舞，上面的字也跟着在两人眼前飞舞。 “你！”陈群枝气得跳起来：“你这样我怎么能相信你？” “信不信随便你。我这么说不过是提醒你，你们李家就算是心胸再狭窄，也不要想着随便把问题按在我头上罢了，你要是敢把什么事都按在我头上，那我家出什么事，我也全部按在你李家头上！只要你们不再为难我，我是不会和任何人说的，但是你们一旦为难我，我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光脚的可不怕穿鞋的！好了，该说的话都说了，希望我父亲能够三天内上班，那我们就是陌路人。走了。” 茹玥手按到门上，陈群枝站了起来：“等等！” “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希望你有点信用，我家长年是个……可怜的孩子啊。”陈群枝竟然露出哭相。 “你们有信用我就有信用，你爸爸是个可怜的男人啊。” 茹玥一点没有同情的表现，大力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隔壁会计室有人探头探脑，茹玥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只管离开了。 第119章 祝你幸福 茹玥走过二楼质检车间的时候，有个妇女出来看见了她，不禁喊了起来：“哎哟，这不是英勇辞工的茹玥嘛，怎么又跑来这里了？外面的日子好过吗？” 茹玥看看妇女。 这个曹碎嘴，这辈子活着的意义大概就是八卦和碎嘴了。 不过她还记得，这个女人上辈子最终因为碎嘴，被儿媳妇打了几巴掌，还不许孩子喊曹碎嘴奶奶，连儿子都当街骂她，也算是曹碎嘴的报应了。 茹玥想到这些，压根就懒得理她，只管绕过她往楼下走。 谁知曹碎嘴转头往车间喊：“哎，大家快来看，茹玥来了，那个生不出孩子的茹玥来了！” 很快有人出来：“在哪儿呢？哪儿呢？她来干什么呀？” 茹玥没有回头。 女人是弱势群体，偏偏还总是喜欢为难女人，这些女人为着她那根本就是胡说八道的缺陷，这么幸灾乐祸一阵，到底哪个地方能舒坦一些呢？ 真是可笑。 但是，有个声音夹杂在里面，让茹玥停下了脚步：“你们胡说什么！说人家做什么，管好自己吧。茹玥，茹玥你等等！” 是苏丽芳，小跑着追了上来：“茹玥，你等等我。” 茹玥都已经走到楼下了：“苏苏，怎么啦？” “茹玥，我……那天我妈她……对不起啊，我妈她就是那啥，太宠我了，就是不喜欢人家说我一句不，呃，不好的，茹玥，你别往心里去。” 苏丽芳拉住茹玥的手，圆脸红红的，很歉意。 茹玥笑了笑：“没事。苏苏，我没往心里去。就是我并没有说你一句不好，我只是……算了，你先告诉我，你对你那个对象满意吗？” “哎哟，你看你！这有啥满意不满意的，就那样呗。” 苏丽芳垂下头，身子微微晃动着，害羞又甜蜜。 茹玥心里叹气：“你觉得幸福就好。苏苏，就是……以后要是你遇到事了，比如要是男人欺负你了，骂你打你啥的，你来告诉我，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帮你。” 苏丽芳晃着茹玥的手臂：“看你，说啥呢，我对象他挺好的，我说啥他都听我的，我打他还差不多，嘻嘻，你放心吧，对了，我下个星期天定亲，你来吧，我说服我妈给买了一套红裙子呢，穿你给我的那个连裤袜子，嘿嘿嘿，会很时髦吧？我有点不好意思呢，你来陪我嘛，我也就你一个好朋友。” 茹玥笑着摇头：“不了。苏苏，你妈对我挺有意见的，我就不去了，祝你幸福。” 苏丽芳应该比茹玥知道自己母亲的态度，所以没强求，有些遗憾地撅了撅嘴：“她就是那样！那你下下个星期一有空吗？我请假了，和我对象去爬山，到时候你出来，我们请你吃面，还有，我得给你带糖，喜糖！” “你和对象去爬山我还去干什么，做电灯泡呀？哈哈哈，不了，苏苏，那你好好的和你对象去玩吧。” “茹玥，你还是生气了吧？” “真没生气。” “……那你今天来厂里是怎么了？” “我……不就是陈群枝老是说我坏话嘛，我来让她不要说我呀。” “她答应了吗？” “她那种人，怎么会答应呢？但是我不说就是我自己的不是，没事了，这种事不是啥好事，我以后也不会来了，你快去上班吧。” “哦，那，好吧。” 苏丽芳嘴上答应着，脚步没动，眼巴巴地看着茹玥。 茹玥对她笑了笑，先走了。 能怎么办呢？只能祝福。 但愿那个妈宝男能沉浸在热恋中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苏苏的梦就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茹玥匆忙往城南街赶。 毕竟父亲身体还不太好呢。 可是等她到了23号，就发现刘伟明推着一辆自行车停在那儿等她，自行车上还有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 “小茹老板你回来啦，番薯我买了，先拿二十斤来给你看看我有没有买错。还有我老婆让我拿几个茶叶蛋来，也有一些家里种的青菜。” “好啊，嫂子就是贴心，那你拎进来吧。” 刘伟明停了车，一边把番薯拎进来，一边说：“小茹老板，我真的不知道这个番薯有啥好，我吃着也是番薯的味道啊。” 茹玥笑：“我又没说它不是番薯。” 刘伟明很忧心：“那咱们拿这个烤，怎么卖得掉？谁没吃过烤番薯呀？咱还不如卖茶叶蛋呢，我老婆今天又比昨天多煮了一锅茶叶蛋，她说几个学校门口都特别好卖。” 茹玥没管，只是解开袋子看红薯。 她把一个细长的红薯掰断，露出里面带着橘色的薯肉：“就是这种。你先告诉我，你买了多少？” “我没敢多买，就……一千斤吧。” “再买五千斤！还有，你去找人做一个炉子，我画给你看怎么做。” 茹玥兴致勃勃地进了屋，在饭桌上铺开纸就画了起来，很快画完交给刘伟明：“很简单的，你去找人按照我的要求做，最好两天就做完。天冷了，红薯会很好卖的。” 刘伟明看看茹玥，无奈地揣了纸：“好吧。那我去了。你看，咱这几天光顾着买番薯，没搞抽奖，其实损失不少钱呢！” “别担心了，抽奖毕竟是短期投机性的，咱们要长期赚钱，还是要做实在的行业。相信我，我就是有钱人本人。” “哈哈哈，好叻，我相信你。” 刘伟明被逗笑了，推着自行车走了。 下午时光短，茹玥抓紧时间生了炉子，把刘伟明带来的红薯放在炉子上烤，转到房里看茹大涛。 茹大涛靠在床上，脸色有些白。 “爸，好点吗？” “好点。你别担心。我就是还在想着，到底我得罪了谁，不瞒你说，我还是没想出来。” “爸，别想了，咱再等几天，要是局里真的要开除，也得给我们一个正式的文件，只要没有文件，那这个事就是还没定，再等等吧。” “嗐！你这个孩子，你林叔叔都那么说了……”茹大涛这么说了，但终究不舍得女儿担心，穿了衣服下床：“好了好了，我不想了，我再看一遍醉拳就好了。” “这就对了嘛，爸，我先帮你开电视机。” 茹玥去打开了电视机，这个时段其实没啥电视节目，但是巧得很，她竟然看见了熟悉的画面。 是《射雕英雄传》的宣传广告！ 第120章 我要做个肤浅又快乐的有钱人 是《射雕英雄传》的宣传广告！ 电视里说，明年年初就要播放射雕英雄传了，下面还有投标广告的电话。 虽然画面不过几秒，几乎是一晃而过，但是茹玥激动不已。 她都不想煮饭了，她要把几秒钟里出现的几个画面记下来，好去找到这些内容印制出来，等到《射雕》正式播出的时候，她就马上能赚钱了。 茹玥趁着电视机播放别的内容，立马去翻动番薯，还把茶叶蛋拿出来也热了热，还飞速地炒了个青菜，一起放在桌子上。 她和茹大涛讲：“爸，先让我看一会儿里头的广告再给您看录像，我有用处，今晚咱们烤红薯吃吧，不煮饭了。” “好啊好啊，我都看了好几遍了，我也就是不让自己空下来嘛，你看你看。” 茹大涛有些惊讶，因为这个电视机摆在这里好多天，茹玥一般不看，今天竟然要抢着看，是有什么好看的吗？ “在看什么？” 仲宸从外头进来，也把目光放在电视机上。 茹玥难得急急地喊他：“宸哥快来，你等着，一会儿就会插播《射雕英雄传》的宣传片，应该是为了招厂家去投放广告的，你快看，里头有我跟你讲的，郭靖和黄蓉的花絮，你注意他们的样子，以后你去粤州，你就把类似的照片啊、明信片啊都买回来，再想办法印成贴纸，会非常好卖的！” 仲宸看看电视，再看看灶头：“哦，我比较关心今晚吃什么。” 茹玥：“今晚我们吃烤红薯，还有茶叶蛋，还有点青菜的。” “烤红薯？呵呵，呵呵！”仲宸笑了一下，很不屑的样子。 茹玥没理他，因为电视机里又开始播放《射雕》花絮了，哦，不错哦，为了吸引人去投放广告，每次的花絮都是不一样的呢！ 射雕真是一部经典的片子，看几遍都是好看的呢，茹玥盯着画面看得认真。 等几秒的宣传花絮过去，她发现仲宸已经在桌边坐下了。 茹玥笑了：“宸哥，看见了吧？很好看的，这个是把原著拍得最认真的版本，我看杂志介绍过，在香江都特别热门，到时候我们这里播放了，一定会万人空巷。可惜你不会愿意，不然你把你这大电视机放在院子里，你搁门口收票，再卖点瓜子花生，哎呀，我跟你讲哈，你肯定能赚回电视机钱！” 仲宸微微转头看着她：“……你好像特别热衷于赚钱？” 茹玥大力点头：“对！我热衷于赚钱，我只想当个肤浅又快乐的有钱人。” 仲宸“噗”地笑了出来。 茹玥也无所谓。 真的，看见射雕有点激动了。 上辈子家里的电视机虽然是用她的彩礼钱买的，但是她却得天天加班，根本无法追剧，只能在第二天听苏丽芳讲讲剧情。 后来《射雕》重放过，但是她嫁到了李家，李家一开始就对她实施pua，就，他们全家看电视的时候，不许茹玥看，得在厨房煮水煮夜宵伺候他们。 直到很多年以后，茹玥有钱有闲了，才能买了碟片重温。 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味道了，不是吗？ 现在她终于能赶上集体追剧的浪潮，真的很激动呢，翻动红薯都手舞足蹈。 灶间开始有甜香蔓延。 茹玥趁着电视机里在播别的，把热腾腾的红薯掰开了放上桌：“吃吧吃吧，不好意思，今天我要看这个射雕呀，大家吃这个哈。” 茹大涛是无所谓的，家里的伙食不知道比山上好了多少，茹玥给什么他吃什么。 但是仲宸看着红薯半天，手还是伸向了茶叶蛋。 他吃了一个，又吃第二个，问：“这个茶叶蛋哪里买的？倒是比一般的好。” 茹玥正看《射雕》花絮看得入迷，眼睛盯着屏幕，随口答着：“我让人煮的，当然好吃啦，一天能卖三百多个呢。” “你还卖茶叶蛋？” “是啊。啥赚钱卖啥。” “……”仲宸看着她，眼里很新奇，像是第一次认识茹玥似的。 茹玥这会儿心里眼里只有《射雕》，也不关心别的，但当茹大涛插了句“这个红薯倒是挺好吃的”时候，茹玥眼睛没转动，答了句：“嗯，爸，肯定好吃的，我让人去杨树乡掏的红瓤番薯，特别适合烤来吃。” 茹大涛伸手又拿了一个：“杨树乡？挺远的。我只知道那个乡的西瓜好吃，倒不知道红薯也这么好吃。” “对了，西瓜！夏天的时候我让人去那个乡订购西瓜来卖！”茹玥终于回了头，很高兴地看着茹大涛。 真是财迷啊！ 仲宸嘴角挂起笑，手终于伸向了红薯。 一口下去，香甜糯软的感觉塞了一嘴。 他大力点头：“这个好！我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烤红薯！” 但是茹玥不以为意：“嗐，我已经让人做了个专门烤红薯的炉子，用那个炉子烤，这红薯会更好吃，要是能有个人流量大的地方，一天卖个一千斤我看行的。” 仲宸都惊讶了：“你……这个是准备卖的？” “当然，不卖我让人跑那么老远掏来做什么？要是可以，我以后搞个烤红薯连锁炉子，哪儿有人潮我摆哪儿！” 仲宸没再说什么，连吃了三个小的烤红薯。 茹玥还在守着屏幕，直到电视里出来了新闻联播，她才开始收拾桌子。 换了茹大涛专注于新闻。 仲宸走出门，在外头向茹玥招手：“你，来一下。” “哦。宸哥，什么事？” “你中午的时候，不还说要租摊位吗？服装摊位没有了。” 茹玥有点心塞：“……没有了……你还跟我说啥呀？” 仲宸：“但是有一个卖食物的摊。是我们协会几个人要求了，小商品市场那边的主任才留的几个，我拿了一个，没想好卖什么，你要是要，可以在那边卖茶叶蛋和烤红薯。”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茹玥傻笑起来。 这个小商品市场将会飞速发展的，以后，它还会达到人流量十几万人一天，最红火的时候，里面的一个摊位一年租金都要七八十万，现在能在里头搞到一个摊位，其实就是拿到了上百万的钱啊！ 能不激动吗？ 茹玥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要去拥抱仲宸，但是这不能啊。 她张开的双臂只能做翅膀状的扑腾：“啊啊啊，宸哥你真好！” 仲宸却转身走了：“租金一个月得两百。想清楚了再跟我确定。” “哎，宸哥你别走啊，我想清楚了啊，我现在就给你都行啊！” “明天再说。” 仲宸还是走了。 好吧，他见不得茹玥那眼神亮晶晶，脸红扑扑的样子，让人……心动。 第121章 老奶奶花生和珍珠奶茶 茹玥持续着激动，马上回到自己那边，拿出纸笔来开始计划。 既然是个固定的摊位，就要彻底地利用起来，只卖红薯和鸡蛋怎么够？ 奶茶饮料整起来！ 瓜子花生不可少！ 哇呀呀呀，粗粗一算，每样小东西一个月赚一百块好了，搞个十多样就是一千块了，就算扣除了租金和人工，一个月赚上四五百也不是问题。 晚上躺下了她都睡不着，脑子里总想着这些事，以至于做梦梦见自己被钞票围着，快乐地打圈圈。 嗬！ 幸福！ 第二天一早，她听见仲宸那边有声响，就揣着两百块钱过去了。 但是仲宸穿着运动衣，胸口的肌肉把衣服撑得紧紧的。 茹玥看了一眼，男女意识回笼了。 她垂下眼：“宸哥，去跑步啊，摊位租金先给你。” “可以。对了，今天我不在家吃饭。”仲宸收了钱，丢下这一句就走了。 “哎，好的！” 茹玥愉快得很，都没有在意仲宸那么说，都有点像是丈夫交代妻子。 她只等仲宸一出大门，她就在院子里跳得三尺高。 连做早餐都变成是愉快的事，茹玥一口气摊了几十张饼，还做了一大锅的红薯糯米圆子甜汤，准备一起给老房子那边的装修工人送过去。 茹大涛并没有这种快乐，一早起来了，还在为工作发愁：“小玉，你说我一会儿再去问问你林叔叔，看看他是不是知道，上头到底是谁卡的我，好不好？” 茹玥又不能告诉他，她已经找过始作俑者了。 她只能找借口，安慰父亲：“爸，你昨天才问的，不如再等等。昨天宸哥说了，帮我租到一个小商品市场的摊位，接下来我会很忙的，可能要雇两个人帮我，爸，其实您这工作不要了，来帮我会更好。” “不不。”茹大涛连连摆手： “个体户的事，说不准的，万一再有个什么革命……咳咳咳，总之，怎么都是国家的工作好，爸干了一辈子了，突然说开除什么的，我心里难受，我还是想听听局里到底给我怎么个说法。” “那，爸，您明天再去问吧，好不好？今天我做的那个炉子可能会来，但我今天不能等在家，我还要去准备点别的货，到时候放在那个摊位上卖的，您守一下。” 茹大涛忧心忡忡的，还是答应了：“好。就是……你说那个摊位租金多少钱？” “一百多。爸，光茶叶蛋都能把租金赚出来的，您别担心。” “要这么多呀……怎么能不担心呢，我这又没有工作，都得靠你是不成的。” “那我再努力一点赚钱哈。爸，我先把东西拿去老房子。” 茹玥拎起吃食，逃似的出了门。 她也只能撒谎了。 要是茹大涛知道租金一个月两百多，还不得愁死。 毕竟他工资才一个月几十块啊！ 茹玥的这种愉悦兴奋的感觉持续得挺久，一边走在路上都在想，接下来怎么把小食摊经营好。 想到杨建设家里有两个妇女，也是没啥收入的，茹玥给装修工人送完了饭，她直接去了杨建设家，说要教杨建设的老母亲做奶油瓜子和老奶奶花生，做好了她拿去卖，会给杨母制作的工钱。 杨建设没当一回事，大手一摆：“算啥工钱，妹子你的事就是我家的事，你只管交代她们两个妇女做，我要去给你们那个楼装铁门了，和几个工人说好了的。” 茹玥也没给他多解释。 这种事，等赚到钱再跟他说，给他一个惊喜好了。 茹玥留在杨建设家，和两个妇女做炒货。 本来没指望杨建设的老婆——李英帮忙，但是茹玥讲了一遍做法就发现，李英虽然身体不好，却非常聪明，记性还特别好，她讲了一遍的东西，李英会掰开来揉碎了，再非常耐心地给杨建设母亲讲解。 这样便也不用茹玥多费口舌了。 茹玥灵机一动，问李英：“嫂子会包粽子吗？” 李英：“会啊，妹子，我会包很多种粽子的，长粽，塔粽，三角粽，四角粽，牛角粽，我都会。” 茹玥就跑去外面买了食材回来，讲了一遍要什么口味的粽子，让两个妇女这几天包一些出来： “嫂子，杨大娘，你们也别太累着，今天先做一点样品出来，要是能卖我再告诉你们一天做多少，如果数量多，要添锅碗瓢盆的，都是我来付，我负责卖掉。” 杨建设母亲和李英的态度和杨建设一样，摆手不要：“说啥呢，不过做点吃食，能卖你只管拿去卖！” 她们怕是想不到，这吃食一旦卖起来，将是能迅速成为万元户的存在，还以为只是小打小闹赚几块钱呢。 茹玥安排好了这两个人，又出去淘别的食材。 她得想办法做出奶茶来！ 这一天，茹玥忙得脚打后脑勺，既然仲宸说了，晚上不会在家里吃，她和父亲就随便吃了一些，倒下就睡了。 茹大涛担心工作，上午守着刘伟明拿来了红薯烤炉，下午就出去找人打听林业局的事了，估计没打听到什么结果，晚上回来，也是随便吃了点，就闷闷不乐地躺下了。 家里彻底安静下来。 茹玥睡着睡着，总感觉有人在敲门似的，但是她太累了。 脑子：“起来起来，去看一下。” 身体：“不，我要睡觉。” 所以最终，她还是沉沉地睡去。 早上五点，茹玥精神抖擞地起来了，她和平常一样，穿好衣服就拉来灶间的门，好让空气对流一下。 门一开，脚下就传来“呜呜”声。 茹玥低头一看：“咦？小狼？你怎么这么早回来啦？不等我去带你呀？” 平时每天晚上，狗狗吃完晚饭，就会自己去老房子陪茹新住着，再等第二天茹玥去送饭的时候，一起跟着茹玥回来陪茹大涛。 不吵不闹不乱吠，比人还乖巧懂事。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呀？ 狗不能说话，只是“呜呜”地蹭茹玥。 茹玥拿了一个鸡蛋出来，剥了壳给它放在专属的碗里：“是不是饿了？那你先吃个鸡蛋，我烙点饼再给你吃哈。” 狗乖乖地吃鸡蛋，完全不影响茹玥干活。 茹玥烙了几十个葱油饼，也用一个大锅装了珍珠奶茶。 这是今天给装修工人配的汤品，她要试试反响。 第122章 脸丢了，捡不回来了 奶茶里的珍珠，是茹玥昨天下午做好的，应该是很地道的。 这得感谢上辈子她曾经的苦日子，不但打过很多工，还在开第一家美容院的时候，自己动手做奶茶作为客户的饮品，留住了一批口味刁钻的高端富婆呢。 这早上，她一边烙饼一边煮了茶，最后再加入珍珠，差不多快做好的时候，茹大涛起来了。 茹玥：“爸，我给你留了饼，还有奶茶。一会儿您也给宸哥一份，我去老房子了哈。” 茹大涛点头：“行，对了，那个刘伟明说下午会来一趟，跟你结账。” “好，知道了。” 茹玥正要走，茹大涛看见了黄毛狗：“咦，小狼怎么在家？你没让它去陪茹新吗？” “它一早回来的吧……嘶，好像……”茹玥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昨晚上老觉得有人推灶间的门似的，但我昨晚太累了，起不来，哎呀，小狼不会是半夜就回来了？那茹新呢？” 茹大涛也看向黄毛狗：“茹新呢？” 小狼瞪着狗眼看看两人，伸长嘴巴“呜呜”两声。 茹玥：“什么意思？” 茹大涛：“怎么了呢？” 狗：“……”说了你们又听不懂，我太难了！ 茹玥和茹大涛相互看看，茹玥大力拍了一下大腿：“坏了，昨天杨建设去装大铁门了，我这几天太忙了，还没把这个事跟茹新说好，她昨晚应该是进不去住了！” 之前茹玥和茹大涛商量过，等装了铁门，她就先硬着心肠让茹新回家住几天，等到唐自红不愿意了，自然就会来找他们父女耍赖。 结果有了摊位，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茹大涛皱眉：“哎哟，那孩子晚上住哪儿啊？” 茹玥撸撸狗：“小狼，你回来了这里，茹新呢？” 狗：“汪汪，汪汪汪！” 茹玥：“……”好吧，当我没问。 她只好和茹大涛说：“那我马上去看看，您也别担心，真进不了，茹新还能不知道回她自己家去住啊？那还有她亲妈在呢！” “唉！这么多天都把她赶出来的，后妈都不如！” 茹大涛自从看见过茹新写的那张xiexie的字条以后，常常会和茹玥多问几句孩子的情况。说到来终究还是有父亲对女儿的感情在，担心也是必然的。 茹玥不再多说，拎了东西去老房子。 一走到楼下就听见争吵声。 还是唐自红的声音。 茹玥走过去，就看见唐自红叉着腰，隔着大铁门骂里面的人：“……我怎么不能进去？我为什么不能进去？我找茹大涛我为什么不能进去？钱秃子你开门，开门！” 里头的人就说：“你有本事你自己找茹大涛，让他给你开门啊，我们现在只要不是住这个楼的，就是不给进，丢了东西你赔吗？幸亏装了这个门，我都怀疑，之前我们这个楼的自行车，会不会是你偷的！” “开门！你个死秃子，瞎说八道的，你就是因为瞎说八道才秃头的，死秃子，瘌痢头！” “臭女人，你真当我们不知道你的丑事啊，你不就是跟外头的男人生了孩子才被茹大涛休掉的吗，你还有脸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啥休的，啥休的，是我不要跟他过的！” “再怎么你都是不要脸的，你还好意思在这里闹，你以为我不敢骂你啊，只有茹大涛当你宝，我们这个楼里的，谁不知道你早就勾搭上男人了，婊子！” “死秃子你胡说，死秃子！叫茹大涛下来，下来！茹大涛，你个缩头乌龟下来！”唐自红一边摇门一边喊。 茹玥皱眉。 人至贱无敌，唐自红现在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这么大呼小叫的。 幸好父亲不在，否则父亲肯定会特别难堪。 不过这也证实了一点，唐自红是真的不要茹新在家里住，不过才一天不能住，就这么着急。 茹玥走了过去，对着拉住铁门嘶喊的唐自红说：“让让。” 唐自红倒是住了声。 她侧头看着茹玥，嘴扭来扭去的，似乎不知道该骂什么话。 茹玥先发制人：“有话上去再说，你在这里喊破喉咙也解决不了问题。” 唐自红胸口起伏着，最终用极低的声音嘟囔了一声：“贱东西！” 茹玥实在懒得理她，直接喊铁门里的人：“钱叔，这个铁门昨天就做好啦？我昨晚没过来，还没拿到钥匙，麻烦您开一下。” 铁门里的人看看茹玥，再看看唐自红：“哼，你看看，你伯娘还有脸吵上门呢！” 茹玥淡笑：“她不是我伯娘了。不过对不住，有的人就是这样，一旦脸丢了，捡不回来，就啥也无所谓了。钱叔您是有文化的人，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钱叔又“哼”了一声，从腰带上解下钥匙递给茹玥：“那，你们家的钥匙，三楼老周说你今天一早会回来，让我帮你们收着的。” “谢谢钱叔，对了钱叔，您还没吃早饭吧，来，我刚烙的饼，您尝尝。” 茹玥用细纸包着手，从拎着的包袱里拿出两个饼递给铁门里的人。 铁门里的人正要接，唐自红一把抢了：“干嘛要给他吃！给他吃还不如给我吃！” 说完，竟然抓住了饼就大口往嘴里塞，那狼吞虎咽的样子，看得茹玥目瞪口呆，都忘记了骂她。 也是在这时候，茹玥才正眼打量起了唐自红。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过才离开了这个家半个多月，这个女人怎么变成这样啦？ 唐自红原本在家里带带孩子，天天爱吃啥就自己买，是那种一个月能吃掉四十块工资伙食费的人，所以她的身材属于这时代少见的微胖型。 她五官一般，脸还有点长，但是每天头发梳得光滑，衣服还总是穿颜色鲜艳的，不爽了就骂骂茹玥，身心健康，所以看起来比一般的四十来岁妇女要年轻些。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捏？ 头发蓬乱如鸡窝，衣服上挂着不知道什么污迹，看起来脏得不行，脸上明显有曾经被抓过的伤痕，再仔细看看，门牙似乎还掉了一只，咬饼的时候，她使劲用右边的大牙齿咬呢！ 真是又丑又脏又凄惨！ 第123章 现在就是后悔 唐自红的样貌，至少比以前老了十岁，也狼狈了十倍。 还有那吃着饼的样子，像是饿了三天。 茹玥就想不通了，茹新会饿着还有可能，毕竟还小，要是唐自红拿她出气不给饭吃，那茹新也是没有办法的。 但是唐自红可是一个泼辣的女人呢，难道还会饿着了自己不成？ 那蔡家竟然这么厉害的么？ 茹玥摇头，开了铁门，重新拿了两个饼给开门的邻居。 邻居老钱都不好意思了，“哎呀，她这……谢谢你呀，小玉”，匆忙拿了回了自己家。 茹玥推着铁门，看唐自红：“你要上吗？不上我关门了。” 唐自红连忙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巴里，把脸颊撑得鼓鼓的，挤进了门。 走到二楼家门口的时候，唐自红总算把东西咽了下去，嘴里嘟囔着：“败家玩意儿，竟然也敢吃白面烙的饼了，还放鸡蛋，还敢随便给人，老天怎么没有劈了你……” 茹玥在开防盗门，等开好了门，她把带来的东西拿去房间放好，回来的时候，唐自红嘴巴里还在絮絮叨叨： “……这是在干什么？还铺了地砖……哎哟，还油漆了……败家精啊你个败家精，好啊，你和茹大涛是藏了多少私房钱啊，那都该是我的，你今天要是敢不拿出来……” 茹玥先不理她，不动声色地去锁了外头的门，忽然拉起地上一条用来防止油漆掉落的破床单，猛地盖住了正叉腰转头四处看的唐自红。 唐自红猝不及防，整个人蒙在被单里乱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要干什么！呜呜呜呜呜，放开我……” 但是茹玥手脚麻利得很，趁着她这阵慌乱，三两下把她按倒在地，随手捡了地上绑木条的麻绳就绑住了她，被单卷巴卷巴堵住了她嘴。 唐自红抬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不断挣扎，奈何茹玥不理她，径自走进了房间。 现在已经七点了，八点装修工人就来了，茹玥得利用这一个小时，把唐自红治好。 她在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纸包，里面是一些红色粉末。 这是昨天为了做红色珍珠丸子而买的天然色素，现在嘛，她要展示一下她的化妆技能。 唐自红在外头挣扎了十多分钟，心里正又急又慌，就看见茹玥从房间走了出来。 立刻，她整个人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后躲，嘴里发出惊恐的“呜呜”声。 能不害怕吗？ 此时的茹玥，只穿了一件很旧的衬衫，脖子上有一道恐怖的伤痕，看起来还在不断流血，她还把袖子挽得高高的，手上都是血，顺着一把砍刀流到手腕子那边。 啊，对了，刀，砍刀！ 她做了什么？ 她要做什么？ “呜呜呜，呜呜呜！”唐自红嘴里发着沉闷的呼喊，彻底倒在了地，用手肘在地上爬行，想要逃离。 太可怕了，这个贱种实在太可怕了！ 但是茹玥只用一只脚就踩住了她： “别躲，就这么大地方，你能躲哪里去？你喊也没有用啊，没有人来救你！现在已经过了七点，除了周奶奶，这个楼里别的人家都去上班了，何况周奶奶知道你一直欺负我，就算听见你的喊叫来了，她会看见什么呢？哦，你看看，我这个样子，她是不是觉得，一定又是你打的我？是了，我呢，已经先砍了自己一刀，我准备也砍你几刀，出出这几年的气，这样就没有人相信是我砍的你了，这叫自卫，你就算被砍死了，我也没事，我这个主意不错吧？我想了十几年才想出来的呢！” 唐自红不能说话，只能拼命摇头。 茹玥冷笑：“不要？你怕？你怕什么呢？我七八岁的时候，你就把我也这样绑在卫生间里了，还拎着菜刀说要砍死我，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呢！哦，是了，主要是我还没有把你拖到卫生间，好的，好的，拖到卫生间再剁你几刀确实比较好。” 茹玥擦擦手，那些“血”沾在她雪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看起来是真要拉人进卫生间砍了！ 唐自红身体疯狂扭动起来，很快，茹玥闻到了一股子尿骚味。 她定睛一看，唐自红身下有蜿蜒的水渍流出来。 哎哟妈呀，原来唐自红这么不惊吓的啊！ 真是白瞎上辈子还总是怕她。 茹玥捏住鼻子，“血”蹭了她一脸。 她闷声嫌弃：“你怎么这么脏！你这么脏是应该被狗吃的！这可还是我六岁的时候你告诉我的呢！你说，要不要我去把狗抱来，咬死你？” 唐自红开始发抖，嘴里“呜呜呜”的，竟然还哭了，豆大的眼泪越过眼袋流下来，流到她嘴边，再被堵嘴的布无情地吸掉。 大概是鼻子堵住了，所以她哭得整个人不断吸气。 茹玥觉得差不多了。 再不拉开堵嘴的布，唐自红可能被闷死。 茹玥扬了扬手里那木匠用的砍刀：“你要说什么？好，也看我们相处了十多年，在砍你之前我先让你说几句，不过，你要是乱讲话，我就一刀砍死你。” 唐自红先点头，再摇头。 茹玥就抽掉了她堵嘴的布。 唐自红使劲儿吸了几口气，哭出来：“啊啊啊，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现在不是不打你不骂你了吗？我已经很久没有打你骂你了，呜呜呜，放开我，呜呜呜，我走还不行吗？” 茹玥：“不行。你走了，我的伤怎么办？不是白砍了？给你最后几分钟，说吧，你有什么要交代了。” “不不不，小玉，你放了我，我不敢了，真的，我不敢了，我现在就是后悔，真的后悔啊，呜呜呜！” “后悔什么？后悔打了我？” “不不，啊，对对，后悔打了你，也，后悔跟你爸离婚，我……” “呵呵呵，后悔跟我爸离婚？你都跟着别人生孩子了，我爸还不该跟你离婚吗？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看，真该砍你几刀以后再来问你的！” 茹玥大力扬起刀。 唐自红吓得大喊“啊……”，却在茹玥拿起布要堵嘴的时候，主动停下了：“不不，我不喊，我错了，我后悔不该找男人，真的，我后悔了！” 第124章 把恶人形象进行到底 唐自红：“不不，我不喊，我错了，我后悔不该找男人，真的，我后悔了！” “哦，你后悔了，想跑回来骚扰我爸？想赖在我们家？啊，你以为我们好欺负，想一辈子不放过我们？啧啧，那我改主意了，不是砍你几刀，而是把你弄死算了，好让我们家清净一点。我想过了，一向来，都是你虐待我，之前楼下钱叔也看见了，你骂我的时候，我一句都没还嘴，你还抢我东西吃，那么，一旦你跟我上了楼，是非常有可能因为抢我的东西，然后你把我砍伤的，我呢，就自卫，不小心砍死了你，很好！没人会知道的！” 茹玥做出思考的样子，还转手又把堵嘴的布往唐自红嘴里塞。 唐自红整个身体拼了老命地往后仰：“不不，小玉，别这样，咱别这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没想赖你们，真的啊，我没想啊！” “那就是想骚扰我爸？” “不不，不是，小玉，真的，不是，我就是……就是……” “认真点说，不然，我不能让我自己白砍自己一刀。”茹玥把刀架到唐自红脖子上。 “啊啊啊，我说，我好好说。”唐自红一边躲着，一边说：“我就是想着，你爸，你们，能不能把茹新带着，你先别急，你听我说，我说实话，茹新她，她，她是你爸的！” 茹玥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来了，死性不改的女人！ “呵呵！我说你讹人，你还不承认？你当我们傻？就凭你这种性子，茹新要是我爸的，你早就在离婚的时候说了，还会等到现在。你给我进来！” 茹玥把布塞进唐自红嘴里，用力把她往卫生间拖。 女人“呜呜”哭闹，大概是真吓坏了，闹着闹着不怎么动了。 茹玥一直留意着她的情况，连忙把布给她扯掉。 唐自红大口呼吸着，然后是呕吐，喘气，喘气，呕吐。 茹玥马上拿刀隔断了绑住她手的绳子，她也没有力气爬，只是趴在地上吐，甚至都没意识到手能动了，无力地呻吟着。 那叫一个惨。 茹玥心里也有点害怕。 她可不想因为唐自红而坐牢，但是唐自红这种人，不给她吓到底，她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再来骚扰？ 重生一世，搏命罢了！ 茹玥偷偷擦了一下汗，等唐自红稍微喘匀一点气，依然保持冷漠： “看！如果我要你死，很容易的，我就说你偷吃我家的饼噎死了，都是可以的。现在说实话吧，你到底又来干什么？” “呕！”唐自红干呕着，脸色灰败： “不是……讹人，真的，我不是讹你们。呜呜呜，我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茹新是谁的，呜呜呜，我觉得，是你爸的可能多一点，你，你姑娘家你不懂啊，你爸在，就懂了，那几天，那几天，我……我分不清是谁的啊，上回离婚的时候，我脑子也乱了，我心里也是赌气，就想着让你爸一个亲生的孩子也别捞着，但我这几天，我……心里明白，是你爸的可能大一点，茹新手大脚大，像你爸啊，真的！你叫你爸来仔细地看，真的像你爸啊！” 茹玥皱眉。 她是不懂男女的事，但也不是完全不懂好吗！ 唐自红不就是说自己私生活混乱，连茹新是谁的都不知道么。 这个倒是有可能的。 毕竟唐自红结婚好些年不生孩子，也没想过自己会怀上，所以在外头乱搞没有啥措施，然后就怀孕了呗。 要真是父亲的孩子，茹玥还是希望能把茹新带在身边教育的。 但是唐自红这种人，就不能让她体会到别人有一丝的松软，否则，就容易顺竿子爬。 茹玥：“呵呵！你觉得我会信？就算是又怎么样？你不是说了么，女儿都是赔钱货，乡下把我这个赔钱货丢给了你，你恨了我全家好多年，怎么，现在你想把赔钱货丢给我们？” 唐自红灰败的脸上，开始配上灰败的眼神：“我……这，小玉，你，以前不是挺疼茹新的吗，你不是还给她住在这里吗，你不是还给她吃的吗？她说姐姐很好……” “呵呵，所以你觉得我还是好讹是不是？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给她住，给她吃，让她知道姐姐很好，其实就是为了有一天你自己跑来被我砍呢？我要是一开始就把她拒绝，你还会这么跑来吗？现在多好，没人会相信我会砍你！你这个撒谎成性的女人！” 茹玥说着，拿砍断的绳子去绑唐自红的脚。 嗯呐，一定要把恶人形象坚持到底！ 唐自红的害怕是彻底的。 毕竟对着一张血痕累累的脸，刚才还差点憋死过去呢，这都是消磨人意志力的事。 而且，茹玥曾经披着半脸血追杀茹大江的画面还在唐自红脑子里呢。 唐自红就挣扎着起身，去抢绳子，但手明显的没啥力气。 茹玥举起刀：“你再敢动，我剁了你手！” “呜呜，我不动，我不敢了，真的，我不敢了，但茹新真的是你妹妹啊，真的，蔡贵根都看出来了，茹新根本不是他的，不像！小玉我跟你说，蔡贵根……不是啥好人，茹新再在我那儿住下去，蔡贵根会……会害她的呀，小玉，我不是讹你们，真的，这次真不是，你，你让茹新回你这儿住好不好，她会煮饭了，也会洗衣服了，真的，她会给你干活的，伺候你！呜呜，好不好，呜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茹玥眯起眼。 这话的意思…… 她怎么觉得特别邪恶呢？ 难道说，唐自红把茹新赶出来住，是因为那个蔡老流氓竟然要对茹新动手动脚？ 如果凭上辈子蔡老流氓曾经对她就动过手的情况来看，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等等！ 茹玥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件事。 那一年是几几年呢……好像是她离婚后的第一年，为了避开李家，她四处躲着。 有一段时间，她在一个夜宵摊位后厨打工，每天在昏暗的巷子里帮忙洗碗。 不记得哪个晚上，端盘子的和炒菜的在笑：“哎，看见五号桌那个女的了吗，她拉住我，说她爸睡了她，她妈不帮她，还打她。我滴个妈呀，见过喝醉酒胡说的，也没见过这么胡说，她老子老娘知道了会不会打死她？” 第125章 来，对着我的砍刀说话 端盘子的和炒菜的说的话实在有些毁三观。 “嘎！还有这种事，我去看看这什么不要脸的婊子！”炒菜的是个粗人，甩着毛巾就要去看。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就吵了起来，五号桌的女人把一个盘子抄起来就砸炒菜的男人。 最终，还是老板出来，把两人拉开，那个女人还不罢休，拎着酒瓶子追到后厨要打炒菜的。 这么大动静，连躲在后面巷子洗碗的茹玥也好奇地探头看，这才发现，那个泼辣的不得了的女人，是茹新。 披头散发，眼神凶残，不像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倒像个三四十岁的大妈。 茹玥惊讶又惊慌，连忙躲了起来。 那时候的她还担心茹新看见了她，会不会告诉唐自红，引来李家呢！ 这事闹到半夜，茹新骂骂咧咧地走了。 夜宵摊的人议论：“怎么有这种女人！太烂了！” “泼妇一个！” “肯定是被哪个男人甩了吧，借酒浇愁，哈哈哈哈！” “老陈你以后招惹人也掂量掂量嘛！”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茹玥从小见识过的就是茹新和唐自红学的骂人本事，对于茹新这样，一点也不惊奇，所以并没有多在意。 但现在回头来看，茹新当时和人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就因为茹新受了很大的屈辱和伤害，而唐自红不作为，才会导致了最终唐自红病死街头，茹新也没有出现过？ 这…… 茹玥心里是震惊的。 她不是圣人，但也不是冷血动物。 万一的万一，茹新真的是茹大涛的孩子，那她现在的置之不理就是害了茹新，毕竟茹新才七岁啊。 该怎么办呢？ 茹玥开始对唐自红的话做出深思状：“伺候我啊……呵呵呵，是啊，要是你唐自红的女儿能来伺候我，那还真是你的报应呢！我小时候你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对茹新……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对对对，你让她伺候你，伺候你爸，我就是让她来这儿伺候你们的！” 唐自红连连点头，脸上还有了讨好的笑容。 茹玥心里，一片冰凉。 当初她六岁，被家里送到唐自红手下的时候，奶奶李余粮生怕唐自红不要，也是这么跟唐自红说的，“小玉能伺候你，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每次唐自红带着茹玥回乡下，她亲娘邵莲生害怕唐自红回城的时候不把孩子带走，也会这么和唐自红说，“小玉就是去伺候你的，她伯娘，你当你自己的孩子，使劲儿地使唤她！” 在这些人的眼里，她茹玥，就是个物件，一个工具，从来不是个人。 而现在，茹新命运相同。 甚至将更惨。 茹玥：“呵呵，但是唐自红，我既然能想出骗你来这里再砍你的法子，我就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尽让你欺负的贱种了，我想的比较多呢，你要是今天说让茹新来伺候我，明天又说我们对茹新不好，想坑我们钱，那我不是上你当？除非……” 唐自红期待地看着她：“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证明茹新是我爸的孩子，或者，你让你那里的街道办出个证明，证明你以后都和茹新没关系，户口也从你那边踢出来，我才会相信你。” “我……这，你让我怎么证明啊？血型啥的，我也没钱带她去验啊。”唐自红从地上挣扎着坐了起来，苦着脸。 茹玥心里忐忑得很。 唐自红这个女人真的是很垃圾，如果她真觉得茹新是茹大涛的，那她就应该理直气壮。 可你看看，到了这时候了，这个女人还是无法确定。 唉！ 茹玥站了起来，高高在上：“那是你的事。现在我听了你的话，我倒改主意了，剁了你，确实也麻烦，你这一百多斤我还不好处理，如果你能让茹新来伺候我，我就放过你，要验血还是去街道办开证明，你自己想。” “那我，我，街道办的人，能给我开证明吗？” “你不是很会闹的吗？你不是很会作吗？你不是总是能无理占三分吗？要是你闹到了，茹新这个赔钱货都不用你管了，多好！” 唐自红一点没反驳，反而腆着脸问：“那……你，你会对她好的吧？” “呵呵呵，你生的女儿，你说呢？”茹玥斜看着她。 她脸抽抽着，小小声地说：“小玉，我，我对你，也有好过的时候的。” 茹玥把手里的木匠砍刀放到她眼前：“哦，几时？来，对着我这把砍刀说。” 唐自红嘴抿紧，说不出来了。 实在没有。 从小到大，唐自红就没给过茹玥一个好脸。 茹玥拎着刀拉开了铁门： “你知道的，我是不生孩子的，偏偏你还跑去被单厂里坏了我的名声，现在半个城都知道我是不会生孩子的，所以我下半辈子也不会很好，那我就豁出去了，你要是再敢到我这儿来闹，或者纠缠我爸，那我就会先砍了你，再砍死你儿子！至于茹新，如果她能像我小时候一样听话，乖乖地给我端茶倒水，替你还了你对我做的恶心事，我就会给她一口饭吃。但如果你办不到证明，你最好识相点别再我眼前转，我能砍你一次，就能砍你第二次！滚吧！” “哦哦，我知道了，我会去办的，会的会的。” 唐自红忙不迭地解脚上的绳子，几乎是半爬着，逃出了茹玥家。 茹玥连忙关了门。 估摸着再有几分钟，肖劲海父子几个要来了。 卫生间没做好呢，只有好不容易隔出来的小厨房里有个水龙头，茹玥在水龙头下迅速地洗脸洗手，胡乱地用身上的旧衣服擦了一下，就去换衣服。 果然，她刚换好衣服，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小茹老板，小茹老板，在吗？我们到了。” 客厅地上还是很肮脏，茹玥用破床单擦了几下，就应了声：“来了来了，我找钥匙开锁哈。” 一会儿，肖家兄弟涌了进来。 别的几个几乎开口第一句就是问，“小茹老板，今天吃什么”，还有说“小茹老板的烙饼百吃不厌啊”的，只有肖劲海盯着茹玥，小心翼翼地问出一句：“你，你的脸怎么了？” 第126章 入赘可还行 肖劲海盯着茹玥，小心翼翼地问出一句：“你，你的脸怎么了？” 茹玥连忙又拿手胡乱擦了一下：“怎么了？我没什么啊。” 其实心里有点忐忑：这里没有镜子，一定是脸没洗干净，有红色颜料沾上了。 肖劲海还是一直看她，最终颤巍巍伸出手指：“那儿，你流血了。” 茹玥一脸肯定：“没有。” 她转身就进房间去拿了吃食出来：“大家来吃吧，我今天给你们配了奶茶，你们试试味道怎么样。” 这年头也没有一次性杯子，但是肖家男丁都带着自己喝水的搪瓷缸子。 茹玥给他们一个个舀满，均匀地放下珍珠：“里面是有小丸子的，你们吃的时候要注意别呛到。” “奶茶？啥叫奶茶？”一个肖家兄长立马走了过来，看着搪瓷缸子里的东西好奇地闻闻：“好香！” 他立马捧起来喝了一口：“咳咳咳，甜的？甜的茶。” 别的几个兄长也立马喝起来：“哈哈，真是特别，我第一次喝到甜的茶，啥玩意儿？奶茶？没听说过，咋那么高级呢！” 只有肖劲海，围着茹玥转：“不是，小茹老板，你，你额头上，是不是伤着了，我，我给你看看？” 茹玥尬笑：“没有吧。大概是我一早起来做那些糯米丸子，不小心沾到红颜色了。” “不不不，真的，你这里流血了。”肖劲海的手指头点来点去，没控制住，一下子戳在茹玥的额头上。 “嘶！”茹玥连忙按住额头，又使劲擦了擦，打开手掌给肖劲海看：“哎哟，你这个人……你看，真的只是做丸子的红颜色，我反而被你戳痛了。” “啊……哈，对不住对不住，我看着那儿红红的……对不住对不住，真的对不住……”肖劲海的黑脸都涨成了紫色。 他把手指头藏到背后，不断地揉着自己的手心。 天！女人的皮肤是这样的呀！ 滑滑的，软软的，而且，他不过用手指头戳了一下，怎么像是浑身过了电似的？ 茹玥皱眉看看他，别开了头。 人家都一叠声“对不住”了，她还能怎样？ 她只询问着别的几个肖家男人：“你们觉得这个奶茶除了甜以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肖父：“……说不来，不会说，就，稀罕东西。嘿嘿。” 肖老大：“除了甜啊……那就是香！真香！比花还香。” 肖老二：“我……我直接下了肚，没尝出啥味来，倒是丸子很好吃，在嘴里头揪嘎揪嘎的，很有嚼劲。” 肖老三：“小茹老板，你这个茶……还有吗？我想带一碗给我老婆，我看我老婆一定喜欢。” 最喜欢这种顾家疼老婆的男人了！ 茹玥笑起来：“老三师傅，看来你觉得好哈，那你回去的时候到我住的那儿来一趟，我给你灌在瓶子里你带回去，现在的不要带回去，因为里头有牛奶，放到你傍晚带回家都坏了，吃了不舒服的。” “哎，谢谢小茹老板，小茹老板到底是城里人，懂得多，那我傍晚去你那儿……你住哪里来着？” “你家老四师傅知道的。回头让他带你来就成。” “哎，谢谢，谢谢。” 茹玥就走了。 她的饮食摊事情多着呢，可没时间再在这里耽搁。 可茹玥一走，肖家兄弟几个就一同看住了肖劲海。 肖父：“老四，你看你，怎么能戳人家姑娘呢？” 肖老大：“就是！毛手毛脚的！” 肖老二：“你怎么不喝奶茶啊，你要是不喝的话，我喝了啊。” 肖老三：“老四，你想什么呢，人家是城里姑娘，才看不上咱们这些乡下人。” 肖劲海挠挠头：“四哥你说啥呢！” 肖老三白了他一眼：“说啥？你看你，每次人家小茹老板一来，你眼睛就盯着人家不放，人家是长得漂亮，但咱们不能这么没规矩！” 肖劲海：“我没有！” 肖老二：“你有！” 肖老大：“你有！” 肖父：“你真有！” 肖劲海：“……”我有我不承认还不行？ 肖老三见弟弟不出声，又加了一句：“爹从小怎么教咱们的？出来干活要多做少说话，别管人家主家的事，你怎么总盯着人家小姑娘脸看，还动手动脚的！” 肖劲海一梗脖子：“三哥，我那怎么是动手动脚呢？我就是……不小心的。再说了，你还不是问人家要奶茶？咱爹还说别贪吃呢，你们一个个还不是每次都把东西吃得连个饼屑都不剩！” “我……”肖老三看看皱眉的老父亲，拍了小弟一下： “臭小子，我主要还是提醒你，别总是盯着人家姑娘，人家城里人，是不可能看上咱们乡下人的，再说了，这活还没收到钱呢，你要是把人家姑娘惹火了，人家说咱们这不好那不好，咱们就得白干了，城里人都是这样的，特别会算计，你忘了，上回我们去一家干活，就因为你不小心撞倒了一个花瓶，他们就说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讹了我们三十块钱呢！” 肖老二也插嘴：“对的，小弟，你要是得罪了小茹老板，说不定明天她不给我们做好吃的了。” 肖老大：“小弟你老实点，别总围着人家城里姑娘转，城里姑娘太瘦了，也没啥好。” 肖父：“老四，说到这个，昨天隔壁张婶子来给你做媒了，是说的五队高队长的女儿，你觉得怎么样？” “爹！我都说了，我现在还不想成家！你们说啥呢，我又没干什么？城里姑娘怎么了？城里姑娘我就不能跟人家说话啦？人家从来没有说过我们乡下人不好啊，真是的！” 肖劲海气呼呼地说完，转身就出了门：“你们干活！我去买螺丝！” 剩下四个男人相互看看。 肖父：“这小子，说他几句就这样。” 肖老大：“就是！我都看出来了，他思春呢！” 肖老二：“哈哈哈，就是的，小弟总是看人姑娘，眼睛里长钩子了。” 肖老三：“唉，大哥二哥，你们别凑热闹了。城里人可不像我们在乡下，说几句荤话不算啥，这里是动不动就要说人耍流氓的！爹，您好好说说老四，咱出来干活，别惹出事来，这小茹老板人很好，还有见识，你看做里面那个房间的时候，她给我们说的做组合柜啥的，那些主意多好！还有啥卫生间要干湿分离，还有厨房吊橱料理台这些，我们以前也不懂呢，以后我们还可以在别的人家做，那我们的活不就比别人多了嘛，这个老四，可别把事情搞砸了。” 肖父转头看看他，忽然说：“哎，我听楼上那个姓周的老婶子说，这个小茹老板家里就一个女儿？” 肖老三：“啊。爹，您……想什么呢？” 肖父：“这城里姑娘要是嫁人，肯定轮不上咱乡下人来娶，但是，要是咱老四入赘呢？” 肖家三个儿子异口同声：“啊？” 第127章 好消息好消息 茹玥从老房子出来，没有直接回去租住的房子，而是去了杨建设家。 李英脸色依然黄黄的，精神却好，看见茹玥来，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妹子来了，粽子煮好了，瓜子花生也都按照你说的，半斤一个口袋装好了。” 茹玥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嫂子真能干。对了，这个瓶子里是我做的奶茶，我带给豆豆吃的，里面有丸子，给他吃的时候要小心些，别噎着。” “奶茶？哎哟，这真是新鲜吃食呢，我这就去给豆豆吃。”李英非常高兴，拿着瓶子就进屋了。 杨家老太太在李英身后嗔怪：“就知道吃！也不跟你妹子谢谢。小茹你快进来，哎呀，那个花生真好吃，你杨大哥昨天回来吃了好多，一早出门还带了半斤，还有粽子，他带了好几个，说要带在火车上吃。这些东西可都是你买的，你看他，一气儿吃了小半斤，真是对不住！” “大娘看您说的，这些吃的本来就是试做的，大家吃着好吃，我可开心了。杨大哥一早就去沪上了吗？” “对。他说你派他去的，还带了两个人。” “嗯，做防盗门。沪上楼房多，装防盗门的也会多，以后要是能接到多一点沪上的生意就好了，我们两家说不定能去沪上住呢。” “哎哟，那不是我们以后要变成阿拉了！哈哈哈！” 杨老太太笑得满脸褶子，小茹开玩笑嘛，她也会。 茹玥也笑了起来，说：“哈哈，其实是不是阿拉不要紧，最主要沪上有特别学校的，能教像豆豆这样的小孩读书识字学本事，要是杨大哥接的活多了，咱们赚得多了，以后在沪上定居，那豆豆就可以去特别学校了，长大就是和平常的孩子一样，有工作的，啥都好。” “这……真的？”杨家老太太眼睛瞪大。 “真的，大娘。” 杨老太太已经有点激动了：“你，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让我家建设去接沪上的活啊？” “嗯……也不全是这样，沪市是咱们国内最大的城市之一，总比我们这种小县城容易接到活，能赚的多点。” “哎哟，哎哟，怎么说都是你为我们家着想，神天菩萨呀，怎么就让我们遇到你这样的好人了呢！小茹啊，我一定要建设好好给你干，多接活，多干活，以后决不许他再吃掉你买的花生米了，真是的，他怎么就不为你这个妹子想呢！” 杨家老太太激动得直拍大腿，心里实在后悔，在儿子吃花生米的时候，她还存了“这是我们煮的，吃一点没什么”的想法呢。 但看看人家小茹，竟然想到那么远，这是真心在帮他们啊！ 杨老太太从此心里就只有“必须给小茹干活”的想法。 茹玥可不知道她这么想，清点了粽子和瓜子花生就掏钱：“大娘，暂时我还不知道以后一天会卖多少量，今天这些我先给您五块钱的加工费，以后我们再每个月按照总量来算。” “加工费？不不不，煮一点东西，建设还吃了不少，哪里能拿你加工费，不行。” “大娘，您要是不拿，我只能去找别的人做。那奶油瓜子和老奶奶花生的配方，可能就会被人学去了，那我生意就不好做了。” “这，这……” “快拿着，你们帮我煮的我才放心。” 茹玥把钱硬塞给了杨家老太太，拎着东西回家。 她可忙着呢，今天就要把摊位的事情全部落实，明天开始刘伟明夫妻俩就得去帮她看摊了。 一到了城南街23号，茹大涛听见门响就迎了出来：“小玉，局里有好消息了，叫我明天就去上班！” 呵呵，陈群枝到底还是有顾忌的，很好。 茹玥装作很高兴：“呀，爸，真是好消息呢。” 茹大涛兴奋得脸通红，看着倒是年轻不少：“可不是吗，我都高兴坏了，你林叔叔来告诉我的，我把你早上做的饼都给他了。” “啊……好。宸哥没吃吗？” “仲宸今天没见回来呢！” “没回来？” 茹玥看看仲宸的房间。 确实没有开窗，也没有他的运动衣晾着。 奇怪，这会儿都快十点了，竟然还没有回，平时的话，他的运动衣早就晾在那边随风飘动了。 茹玥莫名的有点担心。 但茹大涛没察觉。 他太高兴了，和茹玥继续说着： “你林叔叔还说，县办公室打电话给我们局长，说是之前把我的档案搞错了，正好这几天县里分管林业的李青山常委复核才发现的，李青山常委发了好大一通火，说我是林业局的老同志了，怎么能开除，所以他们马上打电话局长让我去上班了，手续可以慢慢办，明天就能上班！哈哈哈，小玉，你说的真准，还真是搞错了，哎哟，这个李常委真不错，以后要是有机会我要谢谢他。” 茹玥：“……”我谢谢他全家！ 但是父亲这么高兴，她是不可能去告诉他事情真相的。 父亲老实了一辈子，就继续这么老实下去吧。 茹玥只稍微提醒了一下： “爸，您明天就能去上班挺好的，林叔叔和你们局长要谢的，别的人就算了吧。这种事都会弄错，那还不是县里分管林业的领导有问题？说什么是人家把档案搞错了，那审核的人审核个啥？这就像是有些父母自己做错了，却拿孩子来当挡箭牌一样的道理，爸您不要太相信那些人的鬼话。” 茹大涛因为心情欣喜，没当一回事：“这……唉，那也没办法，我们这些普通的科员，就像是那些被推出来当挡箭牌的孩子，难道还能戳穿父母？” “哈，哈哈，爸您能心里有数就行。那您早饭还没吃？我拿回来一些粽子，您来吃吧。” 茹大涛心情好了，胃口也好，坐在灶间吃了两个粽子。 茹玥：“爸，粽子味道怎么样？” “好吃。就是你说以后你也卖粽子，我有点奇怪，现在还不是吃粽子的时节，你卖这个卖得了吗？” 第128章 我应该只是担心我的钱 茹大涛的意识里，好的吃食都是难得的，比如汤圆只有元宵节才有，月饼也只有中秋节才有。 毕竟他是一辈子节俭的人。 茹玥乖巧地笑着解释：“爸，当人有了钱，想吃啥就吃啥，不需要在意时节。就像新衣服，咱们有了钱，天天可以穿新衣服，不是非要等到过年的嘛。” 茹大涛有些不好意思：“哎，也是。说到来我几年没做新衣服，也几年没有坐在办公室里了，啧，我这会儿想到明天要穿新衣服去见那么老同事，我这有点心慌呢，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议论我……还有咱家的事，我想着，总是背后骂我是个缩头乌龟什么的吧。” “爸，议论呢，肯定会议论的。但我给您想好了，您一会儿去理个发，明天穿新夹克，然后我明天也给您准备几份好吃的，瓜子花生、烙饼粽子都有，要是刘伟明能一早赶来，我也让他给您拿些烤红薯，您全部拿去分给同事，没有什么是好吃的不能解决的，他们吃了您的东西，也不好意思议论您了，说不定还讨好您，‘哎，老茹啊，你这些东西哪儿买的呀？’” 茹玥粗着声音学别人喊起老茹。 茹大涛笑得哈哈的：“那我说哪儿买的？” “您就说是小商品市场买的呀！一会儿我给你个价目表，这样他们也知道您是花了钱，既会心存一份感谢，也不好意思再让您给买。” “哎哟，我的小玉真是比我能干多了，行，我听你的。” 茹大涛愉快地去洗碗，脚步都轻松起来，洗碗的时候还哼起了几十年前部队的老歌。 父亲能这样开心，茹玥也很开心，只是宸哥是怎么回事呢？这都快中午了还不回来。 茹玥不安起来，总是去看门口。 终于，茹大涛发现了：“小玉，你在看什么？等仲宸回来？” 茹玥：“啊……我这不是还得等他回来，跟他签租小商品市场摊位合同嘛，我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要是有个什么变故，我这不是白高兴一场。” 茹大涛也往门外望望： “我看他应该是有事耽误了，这小伙子不错的，话不多，做事很有条理，他既然没提前说今天不回来，那就一定是会回来的。我们得做饭了，一会儿我去老房子送饭。” 想着老房子里还有五个装修工人等着投喂，茹玥暂时收了心，开始煮饭。 可是直到她煮了饭炒了菜，茹大涛都先吃了又去送饭了，仲宸依然不见人影。 茹玥就觉得自己有些坐立难安。 哎呀，再不回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不不，他不回来，她的小食摊怎么办呢？ 她可指着小食摊给她带来快捷的现金流呢！ 只有小食摊搞好了，她的防盗门产业才能做大，进而搞她的老本行，成为一个年轻的亿万富婆。 所以，仲宸的安全很重要。 对，她的担心就是因为这个。 茹玥说服了自己，去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就那套紫色上衣配牛仔裤的，决定去西河桥弄那个印刷厂看看，或者再和仲婉来个偶遇什么的，看看有没有消息。 结果一出门，就看见仲宸和一个差不多高个子的警察并肩走了回来。 她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咚”的一声落了地。 就是这么冷天，仲宸还穿着单薄的运动衣，他不冷么？ 啊不，他脸怎么了，怎么好像流血了？ 茹玥伸着脖子看着不远处回来的人，仲宸有所感应似的抬头看过来，茹玥再想把头缩回去都来不及了，只好抬手挥了挥：“宸哥回来了。你，怎么啦？” 仲宸立马垂下眼，还伸手摸了摸脸，倒是和他一起回来的警察抬头看见茹玥，一双眼亮了起来：“哦哟！这是谁啊？” 仲宸加快了脚步走在前面：“有吃的吗？我……朋友饿了。” 茹玥：“有有有。好多吃的，我去帮你们摆出来。你……没事吧？” 这男人走近来了看，不但脸上有一块肿起来的伤痕，刘海盖住的眉间也有一条裂开的口子，大概有两公分长，看起来简单处理过了，擦了红药水，但没有包扎，看着有点恐怖。 哦，衣服袖子也拉了一个大口子。 仲宸脸转向另一边，轻轻一句：“少管闲事。” 茹玥依然盯着他：“倒也不算闲事，不是说好了下午还要带我去看摊位拿钥匙，还签合同吗？万一你推说你受伤什么的不去了，我能不愁吗！” 茹玥说完就进了屋。 身后，肖军不断挑眉：“哈，啊哈！这是你老婆，还是房客？可以啊！” 仲宸一掌推开肖军：“别胡说八道的！我不结婚，哪儿来的老婆！” “嘶！挺漂亮的啊，我知道了，粉红衬衫的主人，哈哈哈！”肖军像是没听见仲宸的话，只管笑着：“啧啧啧，你这天天对着这么漂亮的姑娘，还要天天说你不结婚，哎，仲宸，我竟然有点佩服你了。” “滚！”仲宸拧着眉回了自己那边，还把门锁上了：“老肖，我洗个澡，你先去吃，这个点了，有啥吃啥吧。” “放心，我先帮你吃，也帮你看看，值不值得你……破戒！” “老肖，你最好别胡来，不然你以后再有事不要来找我。” “急了急了急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仲宸看看他，最终“啪”一下关上了门。 等他擦洗了一下，换了衣服出来，就见肖军和茹玥坐了对面吃饭，看起来熟络的很。 肖军一只手捧着碗，一只手快速地夹着面前盘子里的菜： “……好吃！这冬笋比肉还好吃！这个鱼也好吃，哎哟，你倒是怎么做出来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的，真好吃！我觉得我能把这些都吃了！还有，小茹同志，你再给我倒点那个珍珠奶茶行不行？真好喝！” 茹玥：“行。不过，同志，你喝这么多奶茶，你还吃得下饭吗？你不是说这些菜你想吃完吗？” “要不……你给我灌在水壶里，我带走？” 肖军抬着眼，一脸讨好。 “好吧，最后一点给你。”茹玥就放下了筷子，准备搬开凳子起身。 仲宸就大长腿跨了进来，往茹玥旁边的长凳上一坐，一只脚压住茹玥的长凳：“干嘛要给他带走？不带。” 第129章 你吃醋了 仲宸一只脚压住茹玥的长凳：“干嘛要给他带走？不带。” 茹玥就搬不动凳子了，弯着腰停在那儿：“……” 肖军白了仲宸一眼：“少管闲事。又不是喝的你的东西，再说了，小茹同志是你的谁，你管得着吗？” 仲宸瞪眼：“这是我家！吃好了滚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肖军忽然就笑了起来，还把筷子都放下了，捧住肚子笑。 仲宸没理他，向茹玥伸手：“为什么我没有那个什么……猪什么茶？” 茹玥对他翻了个白眼：“因为我不想管你的闲事啊！” 话是这么说，当仲宸压住她凳子的脚拿开以后，茹玥还是去炉子上给他拿奶茶了。 背后，肖军靠到仲宸耳朵边：“你吃醋了！我看出来了，你喜欢这姑娘！” 仲宸愤怒瞪眼，但声音也很低：“你真当我刚才说着玩的是不是？以后别找我帮忙。” 肖军还是笑：“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懂，欲盖弥彰嘛。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可等茹玥回转身来，肖军就灵活地给仲宸换了话题：“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以后出门要小心些，这几个流氓都是跟着郑金龙的，那个浑蛋这两年拉拢了不少人帮他干活，听说他的歌舞厅里还有色情服务，不过我们还没有抓到把柄。” 仲宸很配合：“我怕他？从小就是个流氓，长大就是老流氓！” 肖军：“那他老了呢？” “他能活到老？像他这样，早晚被人劈了。” “哈哈哈！算了，不说他了，这些话也就我们私底下说说，明面上都得讲证据。对了，刚才我出来的时候，那个姑娘一直向我打听你呢，说要好好谢谢你。” 仲宸不出声，开始埋头吃饭。 肖军的声音越来越响：“哎，我告诉她你住哪儿了，她说不定真会来找你。” “你！”仲宸放下碗，凤眼眯起来，胸口起伏着。 肖军笑嘻嘻的：“哎，你怕啥，救命之恩……咳咳，总是要报的，你不是不会结婚的人吗？那来十个姑娘都不怕。” “绝交！你走！”仲宸伸手指向外一指。 肖军笑得见牙不见眼，不理他，转头看向茹玥：“哎，小茹同志，我吃的是你买的饭菜对吧？这个吃之前我都问过了，小茹同志，你真好，比我这个老同学老朋友还要好，你真是人美心善手巧啊，你以后会欢迎我来吃饭的吧？” 茹玥把手里的奶茶杯子放在仲宸面前，淡漠得很：“不欢迎。” 肖军：“……”笑容裂开。 轮到仲宸笑出来：“哈，看见了吧，我的人，当然站在我这一边。” 肖军：“你的人？你的人？你的人？” 空气突然安静。 仲宸脸上晕一圈粉色：“租住我家，当然是我这边的意思，你别瞎扯了，要吃饭就吃，不吃滚蛋。” 茹玥终于有机会开口：“我又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事，肖同志你拉上我说话，我会觉得，一定是我做的饭菜不好吃，我肯定不欢迎啊。” 肖军：“哈，你这个小姑娘还挺会……嘿嘿嘿，你想知道发生什么，你问我呀。” 茹玥把桌上的红烧带鱼和酸菜冬笋拿走了：“你想吃什么，问我呀。” “哈！”仲宸得意极了：“该！” 谁知茹玥转头又把仲宸面前的茶杯拿走了：“你也一样。” 仲宸：“……” 这下，肖军笑得不行不行的，还拍桌子：“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很大声，等笑够了才兴致勃勃地说： “太好了，太能了，小茹同志，我第一次看见有治得住仲宸的小姑娘，可以可以，你太可以了！所以你这样的小姑娘我才告诉你哦，你以后出门要小心些，要是有小流氓跟着你，你马上跑，千万不要逞能，那，今天仲宸就在城西那边偏僻地方，遇见几个小流氓调戏纺织厂的女工，那个小姑娘都要吓死了，仲宸一个人打四五个，虽然挂了彩，但是还逮住了一个，给押到我们局里，嘿嘿嘿，然后，那个小姑娘就一直跟着他！怎么样，我都告诉你了，我可以吃红烧带鱼了吧？” “嗯，不但有带鱼，一会儿我再给你一点老奶奶花生带回去。” 茹玥笑盈盈的，把菜重新放到肖军面前，还附带一个纸包。 肖军立刻拿起纸包看：“老奶奶花生？为什么是老奶奶花生？老奶奶炒的？” 茹玥：“因为叫老爷爷花生好像不够香，也或者，连没牙的老奶奶都想吃的花生？可以吗？” “可以可以，哈哈哈，那我先尝尝……哎哟，真的香，真好吃，怎么这么好吃……” 肖军开始沉迷吃花生。 仲宸手里拿着筷子，看着那完全偏在肖军面前的两个菜，抬眼盯住茹玥。 茹玥故意不看他，直等了一分钟，她才对仲宸微笑：“宸哥怎么不吃饭？白饭不好吃？” 仲宸胸口起伏几下啊，忽然放下了筷子：“骗子！我不吃了！” 他竟然站起来走了。 茹玥：“……”骗子？说谁呢？ 肖军：“哈，哈哈，哈哈哈哈，吃醋！他吃醋了！哈哈哈哈，我头一回看见仲宸这样，他吃醋了！哎，小茹同志，你可以啊，来来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搞定仲宸的？” “什么搞定啊，肖同志你不要乱说。就是宸哥他头上弄这么大个伤口，怎么不包一下啊？” “嗐！他不要。他说没事。呃……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故意的？” “男人长得太细皮白肉的……他这不是刚剃了胡子嘛，可能需要留点疤什么的，看起来粗糙一点，是吧？” 茹玥脸抽了抽：“……肖同志，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肖军：“我当你是夸我了。那我也夸夸你，小茹，我觉得你比一般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要沉稳，哎，你要是看上了仲宸，使劲儿追着，啊，认真一点，努力一点，直到把他捏在手里，别罢休！” “为什么呀？” “呃……怎么说呢，我就想看他打脸。他总说他不结婚，不会找对象，我不信。” 第130章 谁都看出我在等你 “呃……怎么说呢，我就想看他打脸。他总说他不结婚，不会找对象，我不信。” 肖军笑得坏坏的。 茹玥和肖军的眼睛对视，好久，她也笑：“我信。好了，咱不说这些了，你快吃吧，饭菜都冷了，吃完我还得洗碗。” 这下，肖军不笑了，一本正经的问：“你……你没看上咱仲宸呀？那你这么关心他干嘛？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不是在等我赶紧吃完了，好给仲宸单独煮？” 茹玥脸腾的红了：“肖同志，你胡说什么？” “小茹同志啊，对我要诚实！我是干什么工作的？你瞒得过我的眼睛吗？你看哈，我们一回来，你就先问伤口，然后你刚才把菜拿走不给仲宸吃，又问伤口，你不就是怕带鱼啊、冬笋啊这些，是发物，怕对仲宸伤口不好吗？看，你还忽然对我特别好，故意贿赂我，让我故意气跑了仲宸，你说你这个小姑娘，喜欢就喜欢呗，默默的等就等呗，干嘛气跑人家呢？” 茹玥尬笑：“肖同志，你什么时候提干呀？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警察了，你以后一定会成为神探的！这分析的像真的一样。” “顾左右而言它！我见过的罪犯都是这样的。不过呢，得了，我可不是不识相的人，我还想着以后再来你这混口饭吃呢，看着哈，我三分钟就能把饭菜干完。” 真就三分钟。 肖军把桌面上的菜都扫完了，伸出手：“再给点酬劳呗，不然我不走。” 宸哥的朋友，都是这么无厘头的吗？ 一个弥陀傻不拉几的，这个又精明得要命！ 茹玥哭笑不得：“宸哥知道你这么赖皮吗？” 肖军：“别废话，老奶奶花生再给点，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怎么这么多好吃的，多拿点来。” “我干什么工作跟你可没关系。同志，你就走吧，我这忙着呢，不然你洗碗？” “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放心，我决不把今天这件事说出来，我就看你这小姑娘能撑到啥时候。” 肖军大笑着，也没去跟仲宸道别，拎着一包花生，一边走一边往嘴里丢着去接，快乐无比的样子，走了。 茹玥松了一口气。 这人太能猜人心思了，被他那么一说，茹玥自己都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 她还真就是他说的那回事，就算仲宸上辈子没有结婚，就算仲宸这辈子多次表示不会结婚，但是她的心里，还是不知不觉的，喜欢他。 想去帮他，想去关心他，想为他做点什么。 唉！ 大概是上辈子就注定了，她欠他的。 茹玥叹了口气，手脚麻利的重新做了菠菜炒肉丝、葫芦卜炒木耳这两个清淡的菜，把饭和奶茶也热了，去找仲宸。 手僵了很久，最终还是敲在他房门上。 倒也没敲很久，仲宸就来开门。 拉着脸，气呼呼的。 但是拉着脸也好看。 鼓着的腮甚至还有种说不出的、孩子似的可爱。 茹玥憋住笑：“宸哥，我重新做了两个菜，热了奶茶和饭，快来吃饭吧，这个点了，一定饿了。” 仲宸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咬着唇，似乎想拒绝，但是肚子比他先出声：“咕噜。” 很响。 茹玥低下头，身子晃动起来。 仲宸：“笑什么笑！” 他迈着长腿往灶间去，茹玥跟在后面笑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止住，她走过去问：“为什么说我是骗子呢？宸哥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仲宸没答，走到饭桌看了看：“就这？” 茹玥：“不好吗？” “带鱼呢？” 茹玥尽量轻描淡写：“你有伤口，不能吃那些，我重新做了清淡的。等你好了再给你做，又不是啥难事。” 仲宸看着那两个菜，看了很久，一声不吭的坐下吃了起来。 他埋着头，吃得很快，似乎是饿极了的样子。 但是茹玥就是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似乎有了变化。 变得有些……伤感。 不会吧，就为了她这么一句话，他感动哭了？ 啧，越看，好像他越有那个意思。 茹玥自己是经历过很多伤痛的人，说不来怎么感觉的，但她就是有这种感知别人情绪的能力。 她没再说话，默默的走去院子，给墙角种的太阳花浇水，然后就蹲在那儿看花，不去厨房。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仲宸走了出来：“看什么呢？不是说要去看摊位吗？走啊！” 茹玥抬头看他，他马上别开脸。 但是茹玥还是捕捉到，他的眼角微红。 茹玥装作很生气的样子，瞪着他：“你现在催我啦？真是的，不知道是谁，刚才还说我骗子呢，你倒是说说，我骗了你啥？” 没想到仲宸马上就道歉了：“对不住，我瞎说的。走吧，太晚了小商品市场那边的夏主任就离开了，办合同办不到。” 温言温语的仲宸，和以往任何时候的仲宸都不一样，他长身玉立站在门口，那么的斯文温暖。 茹玥一下子都不会说话了。 她默默的站起来，去关了灶间门，乖乖的跟着仲宸出了门。 走到半路，茹玥的魂回来一点，忽然问：“不是和你签合同吗？你转租给我，我怎么要去小商品市场找人签合同呀？” 仲宸手插在裤兜里，走在偏前面一点点，声音很随意：“我让夏主任直接把摊位转给你。” 茹玥瞪大眼：“直接转……给我？你指所有权吗？” 仲宸眼睛看着前面，依然很无所谓的样子：“对。” “你昨天没这么说，早上也没这么说。” “我现在说不行？” 茹玥张着嘴都合不上了。 不能怪茹玥惊讶。 现在这个市场才刚刚开始，一个月租金按照摊位所在的位置好坏，从五十到三百不等，但是这个价位会变动非常快，基本上半年一年的，就会翻倍再翻倍。 如果茹玥没记错的话，鼎盛时期，这些摊位如果转手出去，一个要卖几百万啊！ 而这个男人，只是为了一顿饭，或者一点关心，就说要把几百万让给她？ 第131章 我没那么多值得给笑脸的人 这个男人，只是为了一顿饭，或者一点关心，就说要把几百万让给她吗？ 茹玥摆手：“那不行，这是你的摊位，你愿意租给我就不错了，哪里需要转给我！” 仲宸：“不会催你付钱。” “我不是担心钱。宸哥，谢谢你的好意，你自己都说了，这个摊位是你好不容易拿到的，你能租给我，我真的很高兴。以后如果小商品市场以后发展了，有新的摊位，你能早点告诉我，让我买到，我会很感激你的，但现在是你的，就算了。” 仲宸皱起眉：“真不要？那我送人了。” “送人？” “嗯。我就一个人，两只手，我现在已经有五个摊位了，三个自己管，两个出租，小吃摊我真的没有精力管，如果你不要，我就送人了。” 不要啊！ 你这不是把几百万拱手让人吗？ 茹玥心里哀嚎。 可是怎么办呢，她又不能昧着良心接受这么大的礼物。 两人蒙着头一起坐了车，一路上也都不说话，等到了那个小吃摊的位置，茹玥心里更加是猫抓似的难受。 这位置多好啊！ 正好是整个市场的最中心，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方圆百米内外，只有它这一个是卖吃食的啊！ 估摸着要不是仲宸跟管理层有很深的关系，这种地方是绝对拿不下来的。 茹玥咬了咬唇：“宸哥，这个地方真好，我们能不能这样做，就是，你先租我一年，一年以后我再决定是不是买下来。行吗？” 一年以后，这个市场已经全国闻名了，摊位价钱也高了，仲宸也许就改变主意了呢！ 而她，也应该已经有了足够的现金流，到时候即便仲宸不租给她，她也可以做别的生意了。 仲宸看了她一眼，慎重点头：“可以。” “耶！”茹玥高兴地跳起来。 仲宸嘴角勾起来：“傻不拉几的！快点，办公室的人要下班了，这里是两点就下班的啊！” “哦，可是我都不用你先转给我了，还要去办公室吗？” “带你去见一下几个管事的，以后人家不会为难你。” “……宸哥，谢谢你。” “嗬！”仲宸昂起头：“谁让你叫我哥呢！” 茹玥：“……”啥意思？ 这个意思，很快就清晰起来。 茹玥跟着仲宸到了小商品市场的管理处，开口第一句就是跟人介绍：“夏主任，这是我妹子。别问，问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妹子，您千万别多想。” 茹玥抬头看看他：“……”恐婚人士花样真多！ 小商品市场的管理者夏主任，是个近五十岁的瘦小男人。 他看着仲宸的眼里，有父辈般的慈爱：“哈哈，小仲，你说是亲妹子，那就是亲妹子。来，坐着喝茶，你脸上怎么弄伤了，又去哪里打架了？” 仲宸跟他也非常熟络的样子，话比较多：“没。夏主任，茶今天不喝了，我带我妹子给你认识一下，三区正中间那个预留的小食摊，以后我妹子操持，她会卖粽子、奶茶、茶叶蛋什么的，特别好吃，到时候您要吃什么，只管去跟我妹子拿，保管您满意！” 茹玥：“……”呵呵，敢情你叫我来，是让人家看准人薅羊毛的呀？ 但是，这话也就肚子里说说。 脸上，茹玥笑得天真烂漫：“夏主任好，明天我一早就开摊，我给您留着好吃的，您可一定要来尝尝。” “哎呀，好好好，小仲的妹子，一定也是能干人！我明天一定来给你撑场子。” 仲宸马上笑起来，转头和茹玥说话的时候，眉眼里都是喜气：“快谢谢夏主任。由夏主任给你押了阵，以后谁也不该跟你那里耍心眼！有那些敢不付钱的，耍威风的，你直接把人拉到夏主任这里来，让夏主任给你处置！” 这下，茹玥立刻明白了仲宸的意思。 对的，现在的市场非常乱，各帮各派有分歧，偷儿骗子还多，别的不说，要是有一个跑来说吃了她的东西拉肚子，那可就够她麻烦的了。 还有，这年头还各种不规范，摆摊的很多都是临时性，倒也没要求得有这证那证，但是这也给了一些管理者机会，随便的欺负商户，要是有个把人来找小吃摊的茬，茹玥就也会面临歇业罚款什么的。 能有尊大佛当靠山，可太好了。 茹玥真心地给夏主任弯腰致谢：“那可真是谢谢夏主任了。” 夏主任靠在椅背上，很淡然地挥手：“小仲的妹子嘛，一句话的事。” 仲宸又和夏主任讲了几句关于市场管理的话，就带茹玥出了办公室。 回去的路上，仲宸似乎恢复了冷淡：“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几个摊。” 茹玥：“明白，包租……哥要去收租了。” “还有，晚上我回来吃饭。” “好。再见，还有，谢谢宸哥帮我请夏主任，你要是还有什么用得上、要好的人是吃货的，你只管让他们来我这儿吃，举你的大旗，我不收钱。” 仲宸就回头看她。 茹玥郑重点头：“我是认真的。我明白宸哥今天帮了大忙。” 仲宸嘴角轻勾：“吃货？我也是？” “呃……吃货它没啥不好，能吃是福。嘿嘿嘿，我欢迎吃货。” “放心。我没那么多值得给笑脸的人。” 仲宸丢下一句，走了。 茹玥回味着这话，嘶，怎么感觉有点心酸的味道。 这男人终究是孤单的吧，上次弥陀和谷医生提起他母亲，都有点讳如莫深的感觉，仲婉姐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好久不来看他了，他爸和他似乎又极其不和。 所以……她关心他一下，是应该的。 茹玥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愉快地回家。 刘伟明夫妻俩在城南街23号等着她。 这次，夫妻俩的表情都有点不好意思和兴奋。 肖桂花一看她回来，就迎上来：“小茹老板，你回来啦，累坏了吧，老刘，你快去搬个凳子来给小茹老板坐。” “哎！”刘伟明听话地马上去搬凳子。 一旁坐着的茹大涛看了这夫妻俩的举动都笑了出来：“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我家，还是你们自己坐，你们坐嘛。” 刘伟明这才和肖桂花对看着笑出来。 第132章 我等着 刘伟明这才和肖桂花对看着笑出来。 肖桂花：“嗐，茹大叔，小茹老板有主意，我们得敬重点嘛，我们刚还和您说呐，那烤红薯，之前我和老刘都说不行不行，结果用那个炉子慢慢一烤，嘿，香得我四邻都来问，我家煮的啥，就那么个咱乡下家家都有的吃食，在自己家门口就卖了百来斤，我是真佩服啊，以后，我们可指着您家小茹老板过日子呢，可不得拍拍她马屁嘛！” 茹玥摆手：“得了吧，嫂子，我们是相互帮助，可没有谁指着谁过日子的说法。刘大哥都跟你说了吧，明天开始呢，我们不再会露天卖东西，四处赶场子了，我们有小商品市场最中心的摊位，所以今晚该准备的都得准备好，你那边主要是茶叶蛋和烤红薯，还有一家是做粽子和瓜子花生，我自己煮奶茶，咱们先卖几天看看情况，要是销量特别好，我会考虑开个小食品厂的，到时候你们夫妻俩就要有一个当厂长。” 肖桂花兴奋的脸都红了：“厂长？天哪，这……好好好，你说啥，咱就干啥，我家老刘也是！” “对对对。我老婆叫我干啥我干啥。啊不，现在小茹老板说干啥，我干啥！” 有了这对听话的夫妻，茹玥心里还是比较安定的。 她又给两人把明天该怎么摆东西，怎么卖货什么的安排了一遍，刘伟明夫妇正要走，肖劲海大剌剌地走了进来：“哟，姐，姐夫，你们也在啊。” 肖桂花一看见他，就拿出了姐姐的样子：“你怎么来啦？你不是在给人小茹老板家干活吗？可不许偷工减料啊，一定得给人家好好做。” 肖劲海指指外头的太阳：“姐，你不看看几点了，我们放工了，难不成我还等着小茹老板给我送晚饭啊。” “你这是什么话，你放工了你回家呀，你来这儿干嘛？” 肖劲海头一梗，非常骄傲地说：“是小茹老板让我来的！” 屋里的人看向茹玥。 茹玥挠头：“我……有叫你来？” 肖劲海看她一眼，倒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你叫我三哥来，我三哥有事，先回去，换我来。” 茹玥一拍脑袋：“哦！对对对，奶茶！是我答应了你家三哥的。不好意思，早上的都吃完了，今天我太忙了，奶茶得等我煮饭的时候一起煮。” 肖劲海：“那我等着。” 茹玥：“……”笑容维持不住了，怎么办？ 但是确实是自己答应人家的。 茹玥想了想，如实地和肖劲海说：“可能要等挺久的，主要是里头的珍珠丸子用完了，因为明天一早要用，一会儿我要多做一点，就算现在就做，我看做好的话，大概得到晚上八九点了。” 肖劲海憨憨一笑，在一旁坐下了：“没事，我不急，你要怎么做，我帮你一起做好了。” what？ 茹玥一时有点呆住，她看向肖桂花。 肖桂花转头训肖劲海：“老四！你没看人家小茹老板特别忙吗？人家说了得到晚上八九点，你快回家去吧。” 然而肖劲海理直气壮地瞪着她： “姐，你这就不讲道理了，你自己不帮忙还说我，我爹说了，自从我们来了装修，小茹老板家的伙食，给的顿顿都特别好，城里人有几个这样的？别人家都生怕我们这些匠人多吃了，做的菜不是故意的特别咸，就是故意的买陈米陈面烂菜叶，他们就是看不起我们呀，哪里是小茹老板这么实诚的？所以我爹的意思是，以后小茹老板家有什么事，我们能帮的尽量帮，现在小茹老板说她忙，我闲着也是闲着，我留下帮忙还不行啊？你也知道的，我回家又没事干！我娘从不让我干活！我早回去做什么呀？” 肖桂花一双和肖劲海很相像的眼睛眯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和茹玥说：“呃……也对呢，一起帮忙。人多力量大，我们一起做，你也不用那么累了。怎样？” 茹玥认真想了想，也未尝不可。 毕竟她现在手头就已经好几样生意了，这奶茶是早晚要交给人做的，还不如趁机教给了肖桂花，她就好腾出手来做别的。 茹玥：“行。那我先教你做珍珠丸子，你们几个人一起搓，我随便炒几个菜给大家当晚餐。” “好好好，咱家老四说了多少遍，你做的饭菜怎么怎么好，那今天我们也沾个光！” 所有人忙起来。 茹玥和了粉，几个人都一起搓丸子，连茹大涛也一起搓。 这么八只手一起干，实在太快了，茹玥菜还没有完全炒好，他们的丸子就已经快要搓完了。 肖劲海似乎特别兴奋，话特别多，他搓完自己面前的粉就开始喊：“小茹老板，这活太不经干了，你赶紧再弄点粉来，我的大手等不及要干活啦！啊啊啊！” 其他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就在这种“哈哈哈”里，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饭好了吗？” 屋里一静。 茹玥转头看去，仲宸站在门口看着她。 嘶！她怎么觉得，这人浑身在冒冰烟呢？ 怎么啦？ 茹玥看看别的人：“马上好了。宸哥进来坐一下吧？嗯……都是给我准备明天小食摊的人。” 仲宸那双长睫毛笼着的凤眼闪了闪，丢下一句“好了说一声”，他就走了。 眼神都没看别人一下。 屋里又安静了一会儿，肖桂花压着声音问：“他谁？长得真好看！就是……怎么这么高傲呢？” 茹玥笑笑，还没答，肖劲海先开口：“他是房东？哎呀，剃了胡子是这样的啊……这人真凶！小茹老板，你住在这里要小心，这种人得罪了，他肯定骂你的！” 刘伟明：“城里人都这样！” 茹大涛连忙摆手：“不不，不是这样的，小宸很好的，什么城里人乡下人，小宸不会这样想的，他就是有点不爱说话，平时对我们父女很照顾的，大家不要这么说哈。” 肖劲海：“茹大叔，他……结婚了吗？他没有老婆孩子吧？他这样的，没人敢嫁他吧？”说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茹玥，无比期待。 第133章 暗斗 茹玥正在炒菜，没看见肖劲海的眼神，但是肖桂花看见了。 肖桂花张了张嘴，手里的丸子都不搓了，用手肘撞了下刘伟明。 刘伟明看向她：“……”老婆什么指示？ 肖桂花只是用下巴往肖劲海和茹玥两边扬了扬，刘伟明就也看出来了，惊讶地眨了眨眼。 两夫妻打眉眼官司的时候，茹大涛倒是和肖劲海说上话了：“可不能那么说，人家小宸那么能干，怎么会没人嫁给他？人家就是不要结婚罢了。他说他是不婚主义。” 另外三个人异口同声：“啥？” 茹玥端着饭菜上来，轻声细语：“爸，咱不说人家的事。” 茹大涛看女儿一眼，点点头：“对对，咱们不该背后说人家小宸哈，不说不说。这是吃饭了吗？” “嗯，爸，您去喊宸哥一声吧，我这边把饭拿出来就好。大家洗手吃饭了。” “好啊。”茹大涛搓掉手上的粉就去了外头。 肖劲海搓掉手上的粉就去帮茹玥端盘子：“小茹老板，我来我来，你只要说拿哪个就是了，我来拿。饭要盛吗？” 于是，仲宸跟在茹大涛身后过来吃饭的时候，就看见肖劲海站在茹玥身边，殷勤的转圈圈。 他脚步顿在门槛边，没动。 肖桂花坐在对着门的位置，倒是把这一幕看得清楚，她手按住嘴巴，两眼冒光，看戏似的看着。 轮到刘伟明撞了撞她，小声问：“老四这样……是看上小茹老板了？” 肖桂花鼻子里出声：“哼哼，不然呢？” 刘伟明：“你大伯知道他这心思吗？” 肖桂花：“我哪儿知道。不过，小茹长得那么漂亮，是个男人都喜欢吧，老四看上人家，也没啥奇怪，就是……他呀，就算是自家人，我也那么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肖劲海并没有堂姐描述的这种觉悟。 他像个风车似的转着，跟在茹玥身边拿了这个盘，又要去拿那个碗，不想离开的样子：“……这个也一起是吧？” 茹玥还在盛一个汤，都没仔细看他，只说：“不不，这个是单独给宸哥的。” “就那个房东？为什么单独给啊？你还要单独给他做菜？他出钱了？” “不是。他伤着了，要忌口。这个菜合适他。” “……我们不能吃呀，看着好好吃呢。” 茹玥依然没看他，淡淡的：“我说了给谁就是给谁的。你要是觉得少了你的，那你回家去吃吧，奶茶我一会儿让你堂姐带给你三哥。” 肖桂花就看着门口那个英俊的男青年眉眼闪了闪，嘴角极快地抽了抽，脚一下子跨了进来，还走到灶头边，就站在肖劲海和茹玥的中间：“哪个是我的？” 茹玥立马抬了眼，笑宴宴的：“哦，宸哥，那个炒蘑菇是你的，还有瘦肉羹你也能吃。别的你先不吃。” 轮到肖劲海顿在原地，一动不动。 肖桂花在后面的饭桌上捂住嘴，笑得抖肩。 刘伟明看不过眼，挨着她坐下，小声说：“你这个当姐姐的呀……还笑！不然你说说老四，趁早收心，小茹老板见识多了，哪里看得上他，再说了，人家城里人，怎么可能嫁给乡下人！” “我说他干嘛？我要是说了，他还以为我搞破坏呢！我就看着他小子撞南墙！” “我是怕他这样，小茹老板会不会……会不会连带着生我们的气呀？” “小茹老板那么拎得清的人，只要我们识相不掺和，她才不会呢！” 两人说了几句悄悄话，肖劲海就端了菜上来，气鼓鼓的，在刘伟明下手的附近，占据一方坐下。 仲宸也拿了一个盘子一个碗，在肖劲海的侧边坐了一方，招呼洗手的茹大涛：“茹叔，吃饭了。” 茹大涛慈祥地笑着，“好”，也过来坐了一方。 等茹玥把一碗咸菜蘑菇汤端上来，肖劲海连忙往旁边一让，拍拍凳子：“小茹老板辛苦了，快坐下吃饭吧。” 茹玥看看他，没说话，绕了半圈，去和父亲坐在一起。 肖劲海伸着头看着，忽然，他整个人往旁边一侧就倒了下去：“哎，哎，哎，这凳子……” 匆忙之间，他的手去抓桌子，但没抓着。 刘伟明也伸手去捞他，但是没捞住。 看着肖劲海倒在地上，刘伟明还笑了出来：“老四你怎么回事！你看你这么大个人，坐个条凳你也能摔了！” 肖劲海扶着屁股起来：“不是，我，我觉得凳子……那个，你，你，你是不是抬了我的凳子？” 他看着仲宸。 仲宸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只一双眼淡漠地扫了他一下，便继续吃着，仿佛肖劲海说的不是他。 但就是这样淡漠的样子，肖劲海反而不敢追问，只是眼神愤怒。 肖桂花开了声：“老四，快坐下吃饭，你这么大个人了，坐个凳子还没点分寸，快坐下吧，吃完要回去了。” 刘伟明也拉他：“吃饭吃饭，小孩子么？” 茹玥捧着碗，默默地看着肖劲海。 大概实在没什么证据，仰或是肖劲海自己觉得丢脸，他没再出声，坐下后默默地吃饭。 一桌子人都很安静。 倒是仲宸出了声：“茹叔慢用，我吃好了。” 茹大涛连连应着：“哦，哦哦，好的，小宸，好的好的。” 仲宸拿走了自己的碗，转身在水池边上自己洗了碗筷，放在灶角上，走了。 整个动作非常流畅，一气呵成。 他一走，肖劲海咕哝一声：“也不跟我们打招呼，一点教养都没有！” 肖桂花白了他一眼：“你也没跟人家打招呼啊！吃你的吧！” 茹玥本来也埋着头吃饭，想到白天仲宸说的那一句“我没那么多值得给笑脸的人”，依然觉得心酸。 她对肖桂花笑了笑，算是帮仲宸解释： “宸哥平时就是这样的，不大爱说话，不大爱人多，所以没给大家介绍。因为当时我租这个房子的时候，跟她姐姐说好的，我占用了人家厨房，所以我们这边吃饭，顺便给他做一下，我看他也是不习惯跟陌生人吃饭吧。” 肖劲海插嘴：“他没爹娘么？还得你们帮着做饭？” 茹玥看看他，没出声。 但肖劲海很来劲：“我觉得他没爹娘！真孤僻！像他这样的，谁嫁他谁倒霉，连个公婆都没有，万一他打起人来，那姑娘连个帮手都没有！” 肖桂花终于忍不住，隔着刘伟明伸手过来敲了他一头皮：“我看谁嫁给你才倒霉，哪儿来那么多话的！” 肖劲海捧住头呛声：“我才不用谁嫁，我家儿子多，我能给人入赘！” 第134章 反正我喜欢她 刘伟明和肖劲海各推着一辆自行车走在回去的路上。 肖桂花走出城南街，就一把捏住肖劲海手臂：“你说你，你怎么想的，在小茹家说那些话！你疯了吗？小心我告诉你老子，削死你！” 肖劲海晃手：“哎呀姐你干嘛！放手，你知道啥呀，这是我爹说的。” “啥，大伯说让你入赘？”肖桂花不太相信呢。 “嗐，我爹说，家里这么多儿子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盖房子娶媳妇，我家也不是盖不起，但是吧，盖再大的房子，那也还是乡下！以后生的孙子孙女，也还是乡下人。要是这家的情况……小茹长得好，又是城里人，咱……入赘也行，最多到时候跟人家说好，多生几个孩子呗，给她家一个，其他的还是咱肖家的，这也没啥，对吧？” 此时天已经黑了，路灯却还没亮，路上有些昏暗，但就算这样，肖桂花和刘伟明对视的时候，都看见了彼此的惊讶。 刘伟明伸着脖子，眼珠子都要弹出来了：“你家，连这都已经商量好了？” “也不算是商量好了，就是今天的时候，我几个哥哥看见我……”肖劲海说到这，终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嗯，我，反正我爹就这么说了，我几个哥哥也觉得挺好，本来小茹让我三哥来拿东西的，我爹就说，要不还是我来，给小茹家里多帮帮忙，多来往来往……这不就遇见你们了，嘿嘿嘿。” 肖桂花还是在这番信息量很大的话里抓住了重点：“看见你什么，你做了什么？” “什么什么嘛，姐，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大希望我看上小茹似的，今天总是拆我的台，刚才我明明觉得是那个仲什么抬了我的凳子我才摔跤的，你也不帮我，哼！” “我帮你什么，帮你看上小茹？老四，你可真行啊，我是介绍你来给人装修房子的，不是介绍你来给人入赘的，你怎么不想想，小茹能看上你吗？” 肖劲海停下了脚步，很不高兴： “姐，你是不是我姐？小茹怎么就看不上我了呢？我怎么了？村里谁不夸我是兄弟四个里头最聪明？大队学校的老师、三队五队队长家的女儿还看上我呢，我不要罢了，再说了，小茹虽然是城里人，但她没工作啊，她爹好像也没工作，还病怏怏的，这样的，我入赘给他们撑门户，他们吃亏了吗？” 肖桂花伸手指头：“你……呵呵，肖老四，我记得我给你介绍的时候，是不是跟你说了，小茹是老板，她带我们干个体，她没工作有啥关系？她有钱有本事就行！” “姐，有钱有本事更好啊，我说她没工作不是嫌弃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哎，反正我挺喜欢她的，你帮着我说说好话，不行吗？” “我才不管。老四，不是姐看不起你，我总觉得，你和小茹不般配，我这么说，你恼我也好，气我也好，反正我是不会帮着你的。” “哼，不帮就不帮，我自己也行！我先走了！”肖劲海推着自行车紧走几步。 肖桂花在后面呛声：“走呗！老四，人最主要还是要看得清自己，比如我和你姐夫，我们吃得起苦，但终究在乡下，没有发财路子，但人家小茹脑子就是好，我们要跟着她，你非要看上人家我也没办法，但要是因为你，小茹不带我和你姐夫赚钱了，我削死你！” “哼！姐你，你真的是……算了，我懒得理你，反正我喜欢她，既然我爹都同意了，我就追着她！” 肖劲海跨上自行车，弓着背，死命的蹬着自行车就走了。 肖桂花在后面跺脚：“混小子！” 刘伟明：“唉，他就没看出来，小茹老板喜欢那个房东？” “他能看不出来吗？瞎子都看出来了吧？那两人站一块儿，多般配，小茹给人打圆场的时候，那笑……啧啧啧，我都觉得，小茹该是心里眼里都是那个房东吧。不过人就是这样的吧，自己总觉得自己好，别人都比不上，我们俩看中的时候，不也这样。” “嘿嘿嘿，倒也是。”刘伟明憨笑了几声，又问妻子：“现在怎么办？” 肖桂花绕到他自行车后座，准备坐上去：“什么怎么办呀，反正我不会管。而且小茹那么聪明，还能被他算计了去？咱别管。” “那我们要告诉小茹吗？” “……”肖桂花皱着眉头想了挺久： “我觉得还是先不说。小茹那样的，能看不出来？有些话说破了反而不好，现在他们房子装修到一半，万一弄僵了，怎么办？我想着我大伯他们就算真的有入赘的心思，也不可能现在说破，说破了，装修工钱还拿不拿了？我大伯娘第一个不答应，要是真给人入赘，他们不得让人家出聘礼啊，难不成倒还自己贴装修房子的钱。所以咱们也当不知道得了，看戏。” 刘伟明心照不宣的笑：“哈哈哈，老婆，还是你聪明。我听你的。” “嗯，走吧，明天还要早起呢，哎呀，明天能去小商品市场卖东西了，小茹说话很算数的，要是真的能分我们两成盈利，那一个月也至少多两百块吧？” “我看有！” “啊，走咯，回家回家！” 城南街23号里，茹玥正在算账，最近的所有开支都要清楚入账，才能对比收入做个预算。 茹大涛坐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小玉。” 茹玥没抬头，“嗯，爸？” 茹大涛又喊一声“小玉。” “爸，怎么了？”茹玥这才看向他。 “就是……今天那个小肖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什么话？” “就是入赘什么的，你，咳咳，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怎么看？” “我吗？我不知道。我不管别人家的事。” 茹玥又低下了头，继续记账。 茹大涛抿着嘴一会儿，还是说了：“……小玉，你说，像咱们家，以后要是你也找个人入赘，行不行？” “哈哈哈，爸，您想什么呢，我还小呢。我现在只想赚钱。” “可是，小玉，你总要成家的嘛，现在我们家这个样子……我就你一个孩子了，你嫁出去，我也确实舍不得，要是入赘……挺好。要是你同意，我也让你林叔叔周奶奶他们给你找找。” 第135章 还能救一救 茹大涛是满怀期待的。 还别说，肖劲海的一句话，打开了他对未来生活的新大门。 入赘？之前他没想过呢，但现在一想，觉得真好。 茹玥笑了笑，转开了话题：“嗯……爸，说到这个，我还没告诉您一件事。今天早上唐自红来闹了，说要把茹新给我们，还说茹新是您的孩子，您信吗？” 茹大涛有些激动：“啥？她，她到底怎么说的？” “她就是骂呗，觉得茹新是累赘了吧，说她现在才觉得，茹新是您的孩子，那个姓蔡的也这么认为，所以对茹新很不好。我早说了，只要我们不给茹新住了，她就会来闹了，各种花样。她就是欺软怕硬的主，知道您好欺负。” “唉！”茹大涛重重的叹了口气，皱眉许久，才说： “她是以为我好欺负就这么说，但是我不是因为好欺负才愿意帮那个孩子。七年了，养只猫养只狗也是有感情的，而且我是真看不过唐自红那么对待一个孩子。她现在是想怎样呢，直接丢给我们？” “她是这么想的。但是我跟她提了两点，要么她自己想办法证明茹新是您的，要么，自己去街道办或者派出所出个证明，从此和茹新断绝关系，那我们就收留茹新。” “她答应了？” “她大概是情况很紧迫，所以随口答应而已。她要是能证明茹新是您的，她早就来闹了，还轮得到现在？我猜她会去街道办或者派出所撒泼，和茹新划清界限，爸，您想好了吗？就算茹新不是您的，您依然愿意养着她？” 茹大涛吸了口气，看向女儿：“你愿意吗？” 茹玥脸色严肃起来： “其实，我也是想了很久，才做的决定。一开始我是不愿意的，一想到唐自红对我做的一切，我就不愿意。但是我也是想到唐自红曾经对我做的那些，我明白，现在的茹新还不如我小时候。 我小时候还有您努力护着，她冷淡我、吓唬我不遗余力，但是打我的时候，她会有所顾忌，因为知道您会跟她吵。可是现在的茹新，根本就是腹背受敌，那个蔡家不是容人的家庭，唐自红这当妈的打她也是下了狠手，那些伤痕天天有，照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 我知道，如果茹新真的出了事，我心里也是会一辈子不安。因为，严格说来，我们也是唐自红的帮手，您和唐自红离婚的整个事情里，唐自红是咎由自取，茹宝也是该那个蔡家的，据说那边的老太婆挺疼的，而我们，其实是受益了，但真正受害的，只有茹新一个。” 茹玥说到这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爸，借着这个机会，我也想跟您说，谢谢您，这些年来，努力留下我，我知道的，要不是您，我被送回乡下去，我的日子是很不好过的，我亲爹娘对待我，连对待一个鸡蛋都不如，奶奶又什么事都偏心茹云和茹强，如果小时候您把我送回乡下，我可能活不到长大。” 茹大涛慈爱的伸手摸摸女儿的头： “说什么的，他们也还不至于那样，他们就是……唉，小玉，不是自小养起来的孩子，没啥感情，反正你也不回去，你不要去理他们就是了。” 茹玥：“我知道，爸，我是准备这辈子都不理他们的，他们没救的。但是茹新不一样，茹新才七岁，如果我们搭把手，还能救一救，救她，也是救小时候的我自己。等她来了，我不会对她多好，但我最起码不会像唐自红那样害她。让她平安长大就是了，别的，也没什么了。” 茹大涛点点头：“我也这么想。我就当多领养了一个，有粥喝粥，有饭吃饭吧，总好过以后出了什么事，我和你粥和饭都吃不下。” “就是这么说啊。爸，您明天还要上班，睡吧。” “好，你也早点睡。” “哎。” 父女俩洗漱睡下。 茹大涛躺到床上才想起来，本来要和茹云谈入赘的事的，但是现在…… 好的吧，改天再说。 茹大涛没想到，这个改天，一下子变得遥遥无期起来。 因为茹玥从搞了小商品市场的小食摊开始，就太太太忙了。 生意太好了。 利润也非常好。 一开始，肖桂花在听说一杯奶茶卖九毛钱的时候，直乍舌：“九毛？这……小茹，一碗双浇大面也才八毛呢。” 茹玥：“没事，只管这么卖。你要知道，现在是咱们这里的旺季，能来这里拿货的，都是现在最会挣钱的人，咱家这个地段本来卖吃食就少，卖那么便宜干什么？往贵了卖！” 肖桂花还忐忑呢，但是一早上下来，肖桂花就佩服的五体投地：“怎么这么多人买啊？这么贵还这么多人买？” 茹玥：“首先它是热的。这会儿出来进货，都是大半夜的就动身了，能有碗热东西吃，贵一点不值得吗？再说了，出来进货了，还在乎这三毛五毛的？回头把进的货加高一点就是了。” 而好卖的不止奶茶，烤红薯都要卖疯了，刘伟明一个人一个炉子根本来不及烤，茹玥已经让他想办法再去做个炉子。 那个原本是来给茹玥撑场面的夏主任，在开业的第一天吃了一个烤红薯以后，天天都要买一个，说特别的香甜。 茹玥不拿他的钱他还不肯，直说自己有的是钱，但就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红薯。 别的东西也是供不应求，粽子和茶叶蛋从第一天的卖一百个两百个，加到三百个四百个，还是不够，因为有的人都是要带回家，给家里人吃。 瓜子花生那肯定每天脱销，杨建设家两个妇女来不及炒出来，茹玥已经让他们找人帮忙了。 越是买不到吧，来问的人越多，每天只要茹玥开门，就有人来问：“哎，小老板，今天又瓜子或者花生吗？” 这些人还大都是摆摊的摊主，每天守着摊位，吃点零食都是正常的。 茹玥会脆生生的回答：“有。” “给我五斤。” “不好意思啊，昨天说好要来买的人太多了，我们限买两斤。” “啊这……那行吧，先给我两斤，你这花生，每天吃了会想啊。” 第136章 赚钱很忙 茹玥的瓜子花生说是限购，但是这些人一会儿又让别的人来买了，甚至听说，有人靠专门来茹玥这边排队帮买瓜子花生，或者买了再转卖出去，一天也能赚几块呢！ 茹玥对此，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对于茹大涛的询问，茹玥还是直接拒绝了。 茹大涛：“小玉，你那个花生还能再给我带点回来吗？昨天局长又跟我要了。” 茹玥：“不行啊爸，摊位上实在不够卖，本来我今天给你留了两斤的，结果被夏主任手下的人看见了，非抢了去，我这在人家地头上呢，只能先给他了。爸，您跟局长说一下，就说回头我办个炒货厂，给他多弄点。” “啊，炒货厂，真的假的？” “现在啥都能是厂，我找三四个人做，那也是厂啊。当然真的。” “哈哈哈，想不到我家小玉还真是做小吃做起来了，不错不错，而且你知道吗，我们局里的人也对我很客气呢，总是问我啥时候再带点奶茶给他们。” “那肯定的，没有什么是一份好吃的搞不定的，一份不行咱两份！对了，奶茶还是可以的，今天我做得多，您送了老房子装修工人那边，还能带两壶去局里的。” “好叻！” 林业局分的老房子里，装修工作已经大部分完成。 这些天，肖劲海干活特别卖力，每天，他都撇开老父亲和兄长们，早早的来这边等着，希望能看见茹玥来送早餐，那他还可以多说几句话。 但是，一个星期了，他都没等到。 远远的看着茹大涛拎了一个大锅子来，他的脸抽了抽——今天又是没有茹玥的一天，唉！ 但是，茹玥的爹，也是要讨好的。 他连忙迎上去：“茹大叔，拎的早饭吗，我帮您拿，小茹怎么不来啊，让您老人家拎？” 茹大涛憨厚的笑笑：“她特别忙。” “她……天天这么忙啊。” “是啊，真是天天这么忙。” “要不……我去帮忙？” “哈哈哈哈，小伙子真会开玩笑。既然你来得早，来，拿着，我给你开了门，上去干活吧，中午我带食堂的饭菜来哈。” 茹大涛是真以为肖劲海开玩笑，不然，干嘛自己的装修活不干，帮别人啊？ 至于别的…… 那啥，他不是没想过，但他也是现在这个社会下的一员，脑子也困在现下社会的想法里——只要不是有大问题的城里人，在婚恋问题上，不会找个乡下人。 他家小玉才十八岁，长得漂亮，虽然现在没有工作，但也许以后又找着了呢？ 入赘是好，但是他可一点没想过，让茹玥找个乡下的男孩子来入赘。 茹大涛顺手把东西交给肖劲海就走了。 肖劲海：“……”吃不下。这几天常常吃不下。 忙，是治疗一切焦虑和忧思的良药。 自从搞了这个小食摊，茹玥为了能精准掌握到生产、销售和利润的数据，只能自己先把各个环节摸熟。 她是打算着自己先做一个月，然后招人，但这一个月也够难熬的，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 小商品市场是四点就开始营业了，有些摊位忙完早上生意就收摊了，有些是到下午两点。 茹玥经营的是吃食摊，跟卖衣服卖生活用品的不一样，是随时都有人来光顾的，那她就是凌晨四点经营到下午两点。 中间不忙的时段，茹玥也会离开一下，去买原材料或者看看杨建设家那边的食物怎么样了，再或者，就是在刘伟明去乡下买红薯的时候，她得顶上去帮忙烤红薯，在肖桂花去煮茶叶蛋的时候，帮忙卖茶叶蛋。 每天回到家里都快要累瘫了，但茹玥还是会给父亲和仲宸准备好晚饭，然后她倒下去就睡。 不然，凌晨一点钟起来煮奶茶是起不来的。 所以，这些日子，虽然和仲宸住在一个屋檐下，她都没有看见他，反而是弥陀，几乎天天来他们小食摊买吃的。 有时候那个穿牛仔裤的大红唇女人也会板着脸过来买东西，还有仲宸去帮茹玥拿过男式夹克衫的摊位小哥也来过。 遇到这几个人，茹玥一般都会多给一些。 好几次她想问一问，今天宸哥有没有来？ 但是那几个人都很默契的，都是不怎么和她说话，买完东西就走了。 一转眼，85年的元旦都过去了。 在这种小商品市场干活，是没有节假日的，或者说，越是节假日生意越红火，各摊位的生意越红火，茹玥的小食摊便也越忙。 茹玥忙得不知日月，直到有一天，杨建设打听了茹大涛，特意在三点钟的时候等在城南街23号，才守着了她。 杨建设：“哦哟，妹子啊，我等了你半个月了，你给说说，我到底怎么办嘛！沪上我到底去不去啊？” 茹玥已经买了一辆自行车，她一边把车推进院子，一边说：“辞职！你要是问我，我就是这两个字，辞职！去沪上！” “嘶！”杨建设牙疼似的吸了口气：“我娘的意思是，再看看，当初进联防队也是求爷爷拜奶奶才求来的，现在辞职，总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啥？” “呃……咋说呢，好歹也是县里头搞的嘛，咱也算是吃皇粮的呢！还有就是外快多，认识的人多。比如我前几天不是不在嘛，就让我一个兄弟顶替我的班了，结果那个兄弟执勤的时候，帮着县委的李常委修了一次车，县委的李常委就给了他一条烟呢！还说以后有什么事会叫他帮忙，好处少不了！” “李常委？李青山吗？” “啊，对。哟，我妹子连这些人都认识啊。” “呵呵！” 茹玥冷笑一声，看来，没有了杨建设这样忠心帮忙的人，李青山开始找别的人布线了吧？ 这种大硕鼠，总是需要人当狗腿子的，上辈子这辈子都一样。 茹玥把自行车支好，正色的说：“杨哥，帮着别人干，好处再多，那也是帮着别人干。咱的防盗门生意，你却是有大股份的，正好我昨晚把这一个月的帐算出来了，我给你看看，我们只是这么小打小闹，一个月净利润就是三百块，在还没有上正轨前，我说过了，我们对半分，那你就是得一百五十块，你联防队的所有外快加起来，能有这些？” 第137章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茹玥这边账一报完，杨建设有点呆：“这……不是，妹子，咱还得扣掉沪上出差、找人帮忙买烟那些呢！” 茹玥：“都扣掉了。这就是净利润了。还有啊，前几天被单厂江厂长那边也说要做防盗门，我已经跟他说了大致的价钱了，他家要是做起来，那他们那个楼都会跟着做，下个月生意会更好，说不定能分两百一个人了。” “……真有这么多？” “吓！我都让你自己也记记帐，你记了吗？” “我，我记是记，我就是不太会算。” “不行，你得学起来，以后你会是万元户，百万富翁，帐都不会算，搞什么呢？” “嘿嘿，嘿嘿嘿嘿！”杨建设笑起来，十分开心：“万元户我看行，百万富翁？妹子你真敢想。” 茹玥一本正经：“对，我还觉得我自己一定是亿万富婆呢。” “哈哈哈哈！”杨建设笑得更大声了，但笑完了，还是有点犹豫：“要不，我先请假一段时间试试？” 茹玥已经到了灶间。 她把包包放下，又去拿了两个信封出来，在桌子上摊开： “杨哥，这里一边有一千五百块，一边是一百五十块。你要是辞职去沪上，那，这个一千五百块你拿着，沪上有寻呼台了，你去了先买一个bb机，然后就是租房子，开始开发我们的防盗门生意，你要是不想去，那么就是分了这一百五十块，我们休息一段时间再说，我最近太忙了，实在没时间弄防盗门的生意了。” 杨建设瞪大眼睛：“bb机？那个别在腰上的磨拉骡子？你，你给我买？” “嗯，不是我给你买。也算是我们的投资。我打听过了，最便宜的、只会bibi叫的，是四百块，入网费八十，一年服务费一百二，你买了bb机的话，剩下的钱你就要省吃俭用了，去吗？” 杨建设眼睛盯着一千五百块一会儿，握拳：“……去！他奶奶滴！老子要当松虞县第一个有bb机的人！” 嗬！ 男人！ 打发走了杨建设，茹玥做好晚饭，隔水温在炉子上，进房倒头就睡。 累啊，睡醒了继续向亿万富婆的目标进发。 这么忙忙碌碌又小十天吧，这天茹大涛单位休息，一早看见茹玥起来煮奶茶，就跟着起来帮忙了，还提醒茹玥：“小玉，今天你怎么都要去看一下房子，咱得跟人结账了。” “爸，我知道。我跟刘伟明他们也说好了，今天送了奶茶就回来的，要跟装修队结账。” “好，那早饭还我去送？” “嗯，您去送了，让肖家留个人等着，我们验收了就跟他们结钱，不会拖欠他们工钱的。” “行。” 十点的时候，茹玥忙完了早市，就骑着自行车到了林业局老公房那边。 刚开了楼下的大铁门准备往楼上去呢，就听见了一声尖厉的骂： “……你就是没良心！啊，你住在城里了，你多着钱你还不知道养我，不知道照顾你弟一家，看看，看看这门，看看这橱，这得花多少钱？你要是让咱们乡下做，省下来的钱够做两个橱给老娘我了！” 李余粮？ 这偏心老太婆怎么来了？ 完犊子了，老爸可招架不住！ 茹玥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二楼，一看，可不就是李余粮嘛，正叉着腰，对茹大涛指着鼻子骂。 茹大涛皱着眉站着，像以前的每一次被母亲骂时一样，敢怒不敢言。 一旁，肖劲海也站着，一脸懵逼。 茹玥一进去，啥话不说，先去阳台上拿了根晾衣服用的撑衣架子拎在手里，走过来就往李余粮伸着的手上打去。 李余粮连忙缩手：“小玉你干嘛！” 茹玥站到父亲身前：“这话该我问你！你谁？跑到我家里对我爸指手画脚？滚出去！” “你，你，你真是！你个小畜生你不认识我啊？我是你奶奶，你敢这么对我？” “呵呵，我有奶奶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奶奶和我亲爹娘当着村里十几上百号人亲口说的，从此以后不会要我，跟我断了关系的，你又当的哪门子奶奶？你个说话像放屁的老太太，你好意思说是我奶奶？” 茹大涛为难地伸手拉茹玥：“小玉，别……唉！” 一旁的肖劲海瞪大眼：“……”这是我认识的那个温柔、漂亮、大方的小茹？ 而李余粮，胸口起伏几下，看着茹玥那双冷漠凶狠的眼睛，咽了下吐沫，有点色厉内荏：“你，你滚开，我不跟你这个畜生说话，我跟我自己儿子说话！” 茹玥火力全开：“那不行！你儿子是我老子，我得讲孝道，谁欺负我老子，我跟谁急！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砍人，怎么，你也想尝尝？那我可劝你想好了，这里不比村子里好逃，楼下是关了大铁门的，你腿脚又没我好，砍死了你，爸就没人欺负了，从此我无牵无挂，你要不要试试！” “你！”李余粮呲牙咧嘴地恨，但是，不敢杠。 见识过茹玥砍人的，都不敢杠。 对杠有风险啊！ 茹大涛：“小玉，你别这样，小玉，有话好说。” 肖劲海：“……”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来干什么的？ 只有茹玥若无其事，招呼肖劲海：“没事了。只要没人骂我爸，啥事没有。走，肖同志，你先带我四处看一下，没什么问题我们就结账。 “……哎，好，好好。” 肖劲海带着茹玥往房间走，跨第一步都觉得身子有些晃，惊的。 都说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小茹这样的吧。 这城里小姐姐，貌似有点和平时不一样啊！ 好生泼辣。 不过……泼辣这一点，不是问题！他家里一个老娘三个嫂子吵起架来，也差……差得不太多。 可以接受的范围。 肖劲海脑子里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带着茹玥验收工程。 身后的李余粮耐不住了，见茹玥一走，又开始了： “大涛，你自己讲，你有没有良心？之前你们说要养茹宝也就算了，你们怎么还有钱装修房子啊？你装修房子的钱你给我多好啊，这些日子地里都没啥收的了，我跟你弟弟他们在乡下多辛苦啊，强子肉都没有得吃了啊，你也不来看看我。” 茹玥马上又折回去，凶巴巴地吼：“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老太太，你要是来要钱的，我劝你赶紧滚！你儿子刚从医院里回来才一个月呢，他一分钱都没有，医药费是我垫付的，你跟他拿钱，你问过我了吗？啊？” 第138章 你走！ 茹玥：“你儿子刚从医院里回来才一个月呢，他一分钱都没有，医药费是我垫付的，你跟他拿钱，你问过我了吗？啊？” “我……我不知道啊。”李余粮终于问了一声：“怎么去医院了呢？” “怎么去医院了哈，来，我给你算，他被下职到护林站，一个月工资四十二全部给唐自红，偶尔多到个几毛钱零头，你来一趟就跟他哭穷，他给了你，他就没得吃，他是人，不是根柱子，没得吃时间久了就会生病，但是他宁可生病也不想你骂他不孝子，所以你自己想想吧，如果有一天你儿子有什么事，都是你害的，都是你！你还敢跟他要钱？你怕是没见过我碗大的拳头！” 茹玥对着李余粮举了举自己茶盅那么大的拳头，真的是越说越气。 茹大涛上辈子既是被唐自红坑惨的，但也是被李余粮道德绑架死的。 所谓的孝道，那也得上慈，才能下孝吧？ 这老太婆心眼偏到胳肢窝了，只知道拿了钱去贴补小儿子一家，完全不顾大儿子的难处，孝敬她就是喂了狗！ 李余粮抚着皱巴巴的额头，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一时间倒没再出声了。 茹玥转回身，对着肖劲海扯了扯嘴角：“继续。上次我说的卫生间地漏的问题帮我解决了吗？” “解决了解决了。”肖劲海弯腰点头，从没这么恭敬过。 那啥，这样的小茹老板，实在有点……让人腮帮子疼。 茹玥根本无所谓别人怎么看她，她这么检查了家里的装修一圈，就拿出钱来和肖劲海结账。 李余粮本来在四处溜达，回头看着放在饭桌上的那一叠钱，她心痒得很，那张要惯了钱的嘴巴就闲不住了： “大涛啊，有钱也不是这么败的，咳咳，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我这次来，主要还是跟你谈小玉的婚事的，她既然有不能生孩子的毛病，那就得看低一些，我们隔壁生产队老猪倌的儿子也在城里的，当干部哩，工资老高了，去年老婆死了，有三个孩子，现在让人找填房呢，彩礼给得还挺高，我就来……” 她话没说完，茹大涛惊讶的打断了她：“你说什么？谁有不能生孩子的毛病？” 本来看着茹玥账本的肖劲海以同样惊讶的神情看着李余粮：“……”同问加一。 李余粮皱眉：“怎么，你不知道？唐自红没说吗？” 茹大涛：“我不知道，你说清楚，谁有不生孩子的毛病？你说的是唐自红吧？” 李余粮的神情，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不啊，小玉啊，小玉不生孩子，你问她，这可是她自己说的！你怎么能不知道呢？这死丫头瞒着你啊？真坏！我告诉你，就她这种不生孩子的，你得赶紧把她出掉，不然以后就拖累茹宝了你懂不懂？茹宝长大了，会有人来说亲的，一听家里有个没人要的姐姐，还不是影响他！那，现在那个人家彩礼给四百呢，你们要是觉得好，我立马地就去跟老猪倌说，早点把事情定下来，这次的彩礼钱可不能再落在唐自红手里了啊，哎，她不在家啊？那是最好了！” 茹大涛听着这些，转头看着茹玥，惊讶到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茹玥淡定地和他对看：“爸，对，她说的是我。也是为了这个，茹大江才敲破我头的，说好了不认我的，如果您也因为这个不认我，现在可以说。” 茹大涛看着她，就这么看着她，渐渐地胸口起伏。 忽然，他拽住李余粮的手臂就往屋外拽：“走！你走！你害了她小时候还不够，读书你也害她，现在又来害她，你自己也是女人，她不能生孩子她会多难过，你这个当奶奶的人，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她一下呢，走！走！以后都别来！走！你不心疼我就算了，你也不心疼小玉，就想着拿她赚钱，你是人吗，你走……！！” 突如其来的事，茹玥都惊呆了。 李余粮被拽出门外，整个楼道里都是茹大涛暗哑的嘶吼。 茹玥的眼泪，就下来了。 还好，世上还有一个人，当她是个人，是个女儿，是个宝。 为了她，第一次反抗了他娘。 屋外，李余粮在挣扎：“大涛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怎么这么拎不清呢，我这是为你好，也是为了小玉好，有孩子的人家，她孩子都不用生了啊，哎，你干什么呢！” 茹大涛声音沉闷而沙哑，但难得的，很坚决：“走！你走！以后都别来！” “你这是什么话，你怎么连唐自红都不如呢，你放开我，我还没看见茹宝呢！茹宝，茹宝，奶奶来看你啊！啊啊啊……你干什么！” “你要是不嫌丢人你继续在这喊！我告诉你，我和唐自红离婚了，茹宝不是我的，你要看茹宝你去找唐自红去。都是你害的，是你为了省彩礼非要我娶她，你这一辈子，都是在害人，害了我不够，还要害小玉，你走！” “啥，你说啥？离婚？哦哟，茹大涛，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告诉你干什么？你除了跟我拿钱？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 “大涛，大涛！你别推我，大涛……” 声音渐渐远去，倒是楼下大铁门传来“啪啪”的开关声。 茹玥深呼吸了一下，一把擦了泪，没事人一样的继续看账本：“肖同志，你看一下，总共我付你这个数字，对吗？对的话我付钱，你在这个收条上签字。” “对，对对，好，好好好。” 肖劲海在长凳上毕恭毕敬的坐着，连连点了头，快速的签了字。 茹玥把钱递过去：“数一下吧，钱不过手。” 肖劲海：“啊，没事，对的，对的。” “你不数是你的事。那好，我们就算两清了。这些日子辛苦了，活做的挺好的，以后如果有人需要，我会给你介绍。” 肖劲海眼睛不敢看茹玥，只是点头：“哎，哎，那，我走了，小茹老板。” “再见。” “再见，再见。” 肖劲海揣了钱，脚步飞快的走了出去。 第139章 吓跑一个是一个 肖劲海揣了钱，脚步飞快地走了出去。 走出大院的时候，他看见茹大涛还拽着那个老太太拉扯，要把她拉到外面大马路上去的样子。 肖劲海选择反方向走了。 他脚步沉沉的，头脑晕晕的，心里又有点钝钝的痛。 他知道，他这一走，以后不会再和小茹老板有任何的关系了。 可是，不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茹老板那么漂亮，那么聪明，那么泼辣，啥啥都行，但是不能生孩子啊！ 不能生孩子的女人…… 唉！他，要不起，别说入赘了，就算愿意跟着他回乡下，他也要不起！ 茹玥站在楼上，把楼下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茹大涛拽着李余粮往外头公交车站去的坚决，肖劲海跨出大院门时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她都看见了。 她挺高兴的。 父亲能这么护着她，这种幸福感自不必说，肖劲海选择反方向避开可能回来的茹大涛，也让她高兴。 她又不是真的十八岁女孩，肖劲海那天在帮着做丸子的时候，对她那种刻意讨好，对仲宸的无端敌意，她能看不出来吗？ 本来她还想着，肖劲海会托肖桂花来开口，那她就会一口回绝，这样给大家都留了面子。 谁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肖桂花天天和她一起经营小食摊位，却绝口不提。 茹玥差点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直到刚才李余粮一说她不生孩子，肖劲海脸色顿时难看，茹玥才确认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曾经有过统计，80%的男人认为，结婚一定要生孩子，但是男女离婚时，只有20%的男人会主动要孩子。 呵呵，这就是男人。 茹玥嘴角扯了扯，淡然地看着肖劲海离开。 真好，又吓跑一个。 这招真是太好用了。 耶！ 反倒是茹大涛，送走了李余粮，一脸怒气地回来时，茹玥严肃着脸迎了过去：“爸，您别生气了，快坐下喝点水。” 茹大涛一口把搪瓷缸子里的水喝了，依然气愤：“太不像话了！我好好的女儿，嫁什么三个孩子的老鳏夫？她怎么就这么的不把人当人呢！” 茹玥：“她走了？” “走了！我推上公共汽车的，我跟她说，茹大江跟我这借的盖房子的钱我都记着呢，她要是不走，我就让茹大江还钱。她还骂骂咧咧的呢，非要我说唐自红的事，我懒得跟她掰扯，我说是我不生孩子，唐自红找人生了，所以离婚了，你要是有脸你去闹，她才走了。” 茹玥试探着问：“爸……您不想奶奶去闹唐自红？我看，要是奶奶知道是唐自红出去乱搞，她去闹唐自红，估摸能从唐自红那里闹到钱的。” 茹大涛连连摇头： “可别了！小玉，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这几天我只和你过着，我这心里，觉得说不出的清净，我都后悔了，当初我怎么就没有早点跟她离婚呢，我现在挺好，又能和老同事一起工作，一起说笑，你又把这个房子做得这么好，以后我们的日子只会一天比一天舒坦啊，我知足了。 人不能太贪心，不能啥好事都是我们沾了，你也知道唐自红那个女人不是好的，她现在过得难受着呢，要是没人理她，她也就只能这样，要是你奶奶那样的人去招惹她，那要是她破罐子破摔的，天天躺我们家门口来，我们怎么弄？再说了，要是你奶奶她知道是唐自红的问题，她就会觉得吃了大亏，会天天到我们这儿来闹着要去找这个找那个，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茹大涛把手摆得像风扇。 茹玥笑了出来：“确实。不过我看，奶奶还是会来闹的。” “不理她！以后都不理她！骂我就算了，骂你……小玉，你……”茹大涛看向茹玥，脸色为难，顿了好一阵，才又小声的问： “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就那啥，是和唐自红那样吗？要是那样，咱治，你别怕，爸省吃俭用，咱去沪上大医院看，不怕的，啊？” 刚才还一点不想哭的茹玥，不禁觉得鼻子又发酸。 但她还是笑着的：“爸！不是的。其实我没事，您别担心，当时不是唐自红、奶奶、二叔二婶他们联合着，非要我同意上次我告诉你的那个亲事嘛，我就说我不生孩子的，他们当真了，还叫我瞒着，先嫁了再说。您看，他们跟您不一样，他们从来不会为我想，所以我永远不会告诉他们真相。但是我现在觉得，人有点缺陷也不错，像奶奶那种人，我一说我不生孩子所以不怕死，她反倒怕了，哈哈哈。” “你，真的没事吗？”茹大涛都不知道自己该跟着笑还是生气了。 “爸，我真没事，我好好的。” 茹大涛眉头锁起来：“那……那不行啊，那不能让你被人说啊，你奶奶那大嗓门，刚在楼道里瞎喊，我估计我们这楼都听见了，今天星期天，都在家呢！这可怎么办呢？” 茹玥还笑着哄他呢：“爸！您刚还跟我说人不能太贪心，不能啥好事都是我们沾了呢！没事的，人家误会就让人家误会去，人家要说就让人家说去，您想，咱们这个楼，现在也就我们家装修了，接下来，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多的是人嫉妒！但要是人家知道我有这个问题，他们的嫉妒就会少一点。” “不不，你以后要结婚的呀，这种事让人传来传去，多不好！” “不怕！如果一个男人娶我，只是为了传宗接代，结不结婚意义也不大。” “你这个孩子啊，你的想法……”茹大涛眉头皱得更紧了：“我怎么觉得你太执拗了呢？女孩子不能生孩子，终究会影响你名声的。” “名声这个东西嘛……哈哈，爸，其实，咱要是太过在意名声这个东西，就很难过日子了，就像咱家的事，当初要是咱太过在意名声，对唐自红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现在会过清净日子吗？反而背地里被人笑话吧？现在呢，人家也知道我家不容易，人家笑话不到哪儿去。还有，您想，奶奶这次回去了，一跟二叔二婶他们说您离婚了，我们还装修房子了，你猜他们会怎么样？” 第140章 洗个脑 顺着茹玥的思路，茹大涛不需要思考太多，就说出了答案：“要钱呗，撺掇你奶奶来跟我要钱。” 茹玥两手一摊：“可是现在您有很好的借口了。您得给我治病呀，所以，没钱！” “这……” 茹大涛还在犹豫，还在权衡。 茹玥哼着歌，放松得很：“爸，您相信我吧，就让人家说去吧。要是我有喜欢的人，我自己会去给人澄清的，但要是本来喜欢我的人因为我不生孩子就不喜欢我了，我觉得失去了也没啥好可惜的。毕竟……” 茹玥放低声音，故作神秘：“爸，您知道我现在一天能赚多少钱吗？我初略估计是一百多块，过几天我找着人帮我了，我好好盘一下帐，这个估计只多不少。以后我们会是有钱人，日子会越过越好，我真要结婚啥的，根本不需要男人家里条件好不好，只要他对我好就行！所以，我还想着拿这个事试试人家的心呢！” 茹大涛手支着脸，想了一会儿，点了头：“还别说，你这么一讲吧，爸心里有底了。那，咱不跟人解释？” “不解释！对我们好的，解释不解释都是对我们好，对我们不好的，解释了也是换个花样笑话我们。没必要。” “唉！我家小玉倒是看得比我还明白。” 见父亲不再纠结她生不生孩子的事，茹玥松了口气，但还是告诫父亲：“爸，就是以后如果奶奶再来，您也得坚持，一分钱都别给。” “咳咳，这个，小玉啊，我现在能拿到自己的工资了，你又会赚钱，你奶奶二叔他们在乡下，咱们一分不给……好像有点过分吧？过段时间，你奶奶要是不说你了，我稍微给点，啊？” 茹大涛颇为难地看着茹玥。 茹玥有些无奈。 就知道会这样。 一辈子老实的人即便反抗起来，也是短暂的。 父亲这个人就是太过于心软了。 但是能怎么办呢？就是因为父亲心软，才会一直疼爱她，否则，早就和二叔二婶他们一样不把她当人了。 茹玥觉得，有必要给父亲洗个脑。 一个人的起义不算起义，她得和父亲联合起来，不然，有父亲夹在里头，还是治不住那几个渣亲的。 茹玥：“爸，我问您哈，您觉得，您对奶奶好吗？” “好！你奶奶总说，我是长子，要眼里有活，要帮着家里，要照顾弟弟，所以我很小就帮着家里干活了，赚的工分赚的钱，几乎都是一分不留的给你奶奶，我没得吃，也不能让自己的娘自己的弟弟没得吃啊！结婚了也是一半给乡下，一半给唐自红。那时候唐自红不生孩子嘛，钱都给她治病了，她也就不怎么出声，后来唐自红生了茹宝，有底气闹了，才没给。你看，我都五十多岁人了，半辈子都是养着你奶奶他们的。” “但是，奶奶觉得您对她好吗？” “呃……” 茹大涛彻底愣住，半天不说话，脸色也分外难看。 甚至他装作要看装修，默默地走进了房间。 嗯，戳中父亲肺管子了！ 但既然是洗脑，茹玥没打算就这么轻轻放下。 她追过去继续问：“爸，您还没有回答我呢，奶奶觉得您对她好吗？奶奶有说过您一句好吗？” “你这个孩子！咱不说这个了。”茹大涛难得的很不耐烦。 茹玥：“爸，咱还是说说这个吧，我想帮您，让奶奶也夸您好。” 茹大涛不出声。 但是，他背着的手抖了抖。 茹玥就继续：“爸，您觉得我二叔对我奶奶好吗？” “好什么？从小到大就知道问你奶奶要这个要那个。” “但是奶奶就是觉得他最好，有好吃的好用的，什么都给他，对吗？”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二叔也不比我嘴巴甜，有时候还总是说你奶奶，我记得有一次他还打你奶奶，可是你奶奶还是觉得他好。” “您知道为什么吗？” “偏心呗！你奶奶就是偏心。唉，咱不说了，好吗？”茹大涛深深皱起眉。 茹玥当作没有听见她的后半句话，只管说自己的：“偏心只是结果。主要还是因为奶奶对二叔付出了太多的心力。二叔向奶奶要的多，奶奶对他付出的多，多到一旦二叔受委屈，奶奶就觉得自己亏了，多到只要一想到二叔没得到，奶奶就心疼的地步。这叫心理沉没成本。” “啥……成本？” “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付出越多，就会越害怕失去那个人，所以就会继续不断付出的意思。很多情感都是这样的。奶奶生您的时候，爷爷和太奶奶还在，是爷爷和太奶奶照料您比较多，奶奶没有在您身上付出大的心血，所以您好不好，对奶奶来说，一点不在意。但是她生了二叔的时候，太奶奶不在了，她自己照顾，付出了心血，二叔有任何的不妥，她都会心疼了，甚至越是二叔不听话，生她气，她还得哄着，因为就怕二叔不理她，她付出的心血白流了。就是这样。” 茹玥说着，仰头看着父亲。 茹大涛皱着眉和她对视良久：“还有这种事？照你这么说，我没让她操心，还是我的错了？” “我们不是说对错，而是说一个事实。爸，奶奶没有从小对您付出很大感情之后的结果是，不管您现在对奶奶多好，她都不会觉得您好。” 茹大涛再次沉默了。 茹玥觉得父亲多少听进去一点，最后加了一句： “今天您把奶奶赶走了，如果您从此不理他们，最终他们需要您，就会来讨好您，这就是他们对您付出情感的开始。” 茹大涛半信半疑的：“我一直不理他们，他们不是更恨我吗？还会讨好我？” “这需要一个过程呀。反正您现在理了，他们还是恨，尤其是奶奶，她这会儿只记得您把她从家里推出去了，不听她的话，不给她卖了我赚彩礼，她现在恨透了您。但是呢，我对他们那点花样有数呀，那，我这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给茹云寄钱了，您这儿以后也不要再把单位发的东西给奶奶换钱，二叔手里的钱三个月半年的就会花完，那他们熬不住了，就会来找我们。当然，他们会先骂、撒泼、说我们不孝，我们得顶住，等他们发现我们根本不在乎，他们就会想讨好了。所以您能顶住不孝的罪名吗？” 第141章 父亲欠债也得还 茹玥说完，一本正经地看着父亲。 茹大涛思考良久，憋出一句：“你奶奶一辈子都说我不孝。我也不知道，我还要怎么做才是孝。” 茹玥：“得让她有对比啊，您做了不孝的，再做孝的，她才知道啥叫孝啊。” 终于，茹大涛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你说的也有点道理。那，我先不理他们？” “不理。您放心，只要您坚持不理他们，而他们看见我们越来越好，就会讨好我们了。” “我倒也不是要她讨好我，就是……哪怕公平一点。” “爸，那您一定要坚持，至少一年内，绝不能给奶奶一点好脸，绝对不能给一分钱！” 茹玥心里有数，父亲孝顺了大半辈子，付出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在李余粮那里得到过肯定，其实父亲也是失望的。 今天父亲会反抗，也是失望攒到了一定程度的爆发。 但是父亲身上，同样有不舍得沉没成本的心理，就因为付出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所以即便爆发了一下，最终还是会继续去付出的。 但要是给他一点时间，去发现持续的不付出，并没有带来更大的损害，反而舒服了，高兴了，清净了，他就会终止那种无谓的付出了。 只要父亲能坚持一年不理那几个渣子，那再接着坚持个三年也是可以的。 其实只要能坚持一年，早就风水轮流转了，轮到李余粮不断付出了。 那时候，一切都好说。 茹玥期待的看着父亲。 茹大涛抿着唇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点了头：“好，那，我这一年不理她，不给她钱！” “耶！爸，对，不理她，您要说话算数哟。” “算数。其实我这一年也没啥钱可以给她。这房子装修的钱我得还你，难不成我一个当爹的，还要你付装修房子的钱？对了，你和小肖结了多少账？” 茹玥当然无所谓装修的钱。 但是现在不能让茹大涛继续拿良心喂狗，所以茹玥就把账单拿来给父亲了：“也还行，您看一下，不过这上头还有我买煤气灶的钱。” “装修费……五百九十七，煤气灶两百十块二毛三……这，这么多啊！”茹大涛惊呼：“怎么要这么多呢？别人家装修也就两三百啊！这个煤气灶，这么贵呀？” 茹玥：“我让小肖买的木材都是最好的，地砖也是最好的，灶头……煤气的方便，咱们不用总是生炉子了，那我忙了一天回来做饭，也没那么累。” 茹大涛挠挠头，又看了两眼账单：“这样的话，别说一年不给你奶奶钱，我看我三年都不能给了。” “哈，哈哈哈，爸，嗯，那我们就这么说好了。” 父亲自己说了要付这些钱，茹玥身心愉快。 茹大涛在新房子里看了一圈，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一会儿也高兴起来：“真好。贵是贵了点，但是真好，哪儿哪儿都合适，我都不知道，原来装修可以这样做的。小玉，咱们这个房子，我看就是留给你结婚用都是像样的！” 茹玥骄傲地抬起下巴：“我觉得不行。我要是结婚，得有独门独户。” “啥？独门独户？那不得嫁到乡下去呀？” “爸，以后什么都会有的。咱们就在城里，就能实现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茹大涛觉得女儿这玩笑还挺好笑的：“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女儿真敢想，好好好，我等着。就是现在房子弄好了，你看我们啥时候搬回来呀？” “这几天不行，我实在太忙了，等我把小食摊的事理顺吧，这边也得添些东西，衣服被褥，窗帘桌椅，我看，过年前吧，我们一定搬回来。” “好。那我和小宸说一声，他昨天还问呢。” 父亲随口一句话，茹玥忽然觉得心口处顿了顿。 她似乎有半个多月没有看见仲宸了，每天她半夜出门，仲宸还没起来，她下午睡觉，仲宸还没回家，就这么一个屋檐下都是完美错过。 她有些想念呢：“……他问什么？” “哦，他就是说，冬天装修其实不合适，地板砖啊什么的，容易裂，说，我们不用着急的，可以等开春了再装修也行。” 茹玥的脸上，笑意就无法遏制：“哦，宸哥估计不知道我们这边快收尾了，还以为我们要装修很久吧。晚上我跟他说一下，我们过年前搬。” “好。搬家的时候，咱们也请他来我们家吃饭……我的意思是，帮过我们的，都请，嘿嘿嘿。” “好。” 父女俩带着对生活无比的憧憬，愉快地商量着接下来要添置的东西，就锁好门下了楼。 因为是星期天，各家各户都开着门，茹大涛和茹玥也时不时地和邻居们打个招呼。 就是在这种轻松的脚步下，茹玥拉开的楼下大铁门，然后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躺在门口。 身影匍匐着，背上都是灰尘，头发散乱，看不清脸。 但是茹玥还是一下子认了出来：“茹新！你，怎么了？” 茹大涛跟一楼的老钱在打招呼，还没有过来，本来茹玥的手是拉着铁门的，但她见喊了一声茹新，茹新也没动，马上过去看她。 “茹新，茹新？” 茹玥又喊了两声。 茹新才极低地“哼”了一声：“姐姐，我，好疼……” “你这怎么回事？起来说话呀。”茹玥把她头发撩起来一些，想扶她，就看见她脸上一个青紫的巴掌印，嘴唇上几丝新鲜的血迹。 茹玥不敢动了：“谁打的你？茹新，茹新，是你妈打的吗？还是怎么了？茹新，茹新？” 可是，茹玥再喊，茹新就不怎么应了，就是极低的呻吟，默默流眼泪。 茹玥连忙往楼里急喊：“爸，快来，快来一下。” 她这声音一变，楼里好几个人都出来看了，茹大涛跑过来：“茹新怎么了？新新，新新？” 茹玥：“爸你先不要动她，她嘴角有血，我不知道是她吃了什么还是伤了内里，你去跟林叔叔那一栋楼借个板车，我们先把她放板车上送了医院再说！” 第142章 得彻底解决 茹大涛马上去借板车了。 茹玥小心地把茹新翻到仰躺的位置。 这样一来，更加清晰地看见，孩子一张脸上伤痕累累，脖子上也是掐痕。 茹玥喊她，她手抱住肚子，紧闭上眼，歪开头，只是流眼泪，不知道是痛苦还是伤心。 101室的老钱叹气：“这孩子不是跟着她妈了吗？跟着妈怎么也能搞成这样？” 201室的冯阿姨皱眉：“打了吧？拖油瓶能有啥好结果，离了婚的女人本来就受人家气，那还不是拿孩子出气，打得真重。” 102室的殷大姐凑近头来看了看：“唉，怪可怜的，我昨天还看见她在门口转悠呢。” 茹玥：“殷大姐，您昨天什么时候看见她来过？” 殷大姐脸色有点不好意思：“傍晚的时候，快天黑的时候，我……嗐，现在装了这个大铁门，你们家又在装修房子没住着，我没敢给她进来，不过她也没说要进来，就站大门口那往你们楼上看呢。” 冯阿姨看看茹玥：“小玉，不要怪我多嘴，实在不行，叫你爸收留了吧，终究就是一个孩子。” 茹玥嘴角扯了扯：“我爸真难。今天我来的时候，还听见咱这楼里有人高声议论呢，说要是我爸留着唐自红，帮人家养孩子，就是头号缩头乌龟呢。” 冯阿姨嘴张了张，马上低下头装作看茹新，没再出声。 茹玥却还是看着她，看了挺久才移开眼：嗯，没错，我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老钱看看两人，估计品出点味道来，出声帮忙说话： “唐自红那种女人自己作的孽啊！这种事摊谁身上都为难，帮着养了吧，有人说没骨气，不帮着养吧，也有人说冷血动物。” 这是公道话，所以葱油饼什么的不是白给的。 茹玥对他笑了笑：“钱叔您明事理。可不就是这样嘛，不是我们不要养，实在是唐自红那个女人不好惹。不过孩子现在弄成这样，我们不会不管的，至少我会报警，到时候要是有警察来问，还请大家说明一下情况。” 说话间，茹大涛拉了板车来了。 茹玥不敢把孩子弯曲，让老钱帮忙，一个抱头一个抱脚，把茹新抱到板车上，茹大涛白着脸，急急地拉着板车去医院。 茹玥骑了自行车先去医院挂号，前前后后忙乎了一个多小时，孩子才安顿在病房里，挂了点滴，沉沉睡去。 茹玥和茹大涛坐在病床边，一时间相顾无言。 很气愤，但也很自责。 一开始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撩起茹新衣服检查，看见孩子胸口一个青紫的印子，脖子都是手掐出来的痕迹，还冷脸骂茹玥和茹大涛呢：“怎么能把孩子打成这样呢？这不小心会脾脏破裂的，你们是想打死孩子吗？” 茹玥不生气，很冷静地说：“医生，不是我们打的，我们只是正好看见她跌倒了，送她来医院。请您仔细检查，然后也请您务必在病历上往严重了写，因为我要去派出所报案，帮孩子讨公道。” “这样啊！会是什么人打的呢？” “八成是孩子的……继父！所以，医生，麻烦您，一定要把孩子身上的伤痕都好好的检查一下。” “原来是继父啊。唉！继父的话，你去报案了有什么用啊，难道你能养她啊？” “吓唬吓唬那些人也好啊。” “倒也是。那我给你严重了写！” “对！谢谢您！” 这年头，家暴时常有，但打击家暴、家暴入刑这种意识是没有的。 在很多人眼里，家暴是家事，自己家里解决，根本不会去派出所报案。 何况打小孩子是正常的，小孩子不打不成材啊。 所以这位医生才会觉得，报案什么的，根本没有用。 但是茹玥不是这么想的。 这段时间，她是真的忙，忙到唐自红没再来找她，她一点也没想起来。 而且怎么说唐自红都是茹新的亲妈呀，既然茹玥开出了条件，唐自红只管达到条件再把茹新送到茹玥这边也就是了，谁会想到，亲妈手里，也会这么容不得！ 都到了这个地步，再要唐自红自己把茹新推出来，恐怕是不能了，只好另想办法。 茹玥整理着茹新脱下来的衣服，心里越来越沉。 这衣服又短又小，还是茹玥去年给茹新做的呢，现在都腊月了，这小薄棉袄根本盖不住孩子肚子。 她叹气：“是我大意了。想不到唐自红暴虐到了这种程度，比对我小时候还不如。” 茹大涛闭了闭眼：“她一直不是心软的人！你小时候她不能生孩子，也知道我会护着，多少有点顾忌，可现在呢，那家子那么嫌弃茹新，她还顾忌啥？小玉，这次，我们把茹新留下吧，算了，她要耍赖就耍赖吧，我最多损失的是钱。可现在，亏得孩子叫了我那么多年爸，结果孩子差点被打死，我……” 茹大涛声音都更咽了，说不下去。 茹玥站了起来：“我知道了爸，那您在这儿看着茹新，我去找一下人，彻底地解决这个事。” “你，能行？” “能的。我在，您放心。” “……哎！” 茹玥出了医院，把自行车踩得飞起来，先去了书店。 她打听营业员：“同志，有《民法典》卖吗？” 营业员：“啥玩意儿？” 茹玥：“《民法典》，就是看法律规定的那种书。” 营业员皱眉，随即摇头：“……没有。” “麻烦你找找。” “我说了没有。” “同志，你一开始都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可能有呢，麻烦你给找找，我有急用，就人民的民，法律的法，字典的典。” 营业员脸色就不好看了，上上下下打量她。 茹玥是从小商品市场做了早市出来了，身上的都是干活的旧衣服，又忙了这一大圈，看起来自然不会好到哪儿去。 营业员“嗤”了一声：“猪鼻子里插大葱，装得还挺像，就你懂啊？我说了我们这儿没有就是没有，你这么高档，要不你去法院问问？” 不可理喻！ 可这就是现在的营业员。 茹玥没办法，只好出了书店。 本来想找找看现在的法典关于孩子抚养问题的，但现在看来，是找不到了。 第143章 宸哥的口味真怪 茹玥站在大街上想了想，又使劲蹬着车到了小商品市场。 她先到弥陀看的那个摊位：“知道宸哥在哪儿？” 弥陀带着标志性的笑容：“哟，找宸哥什么事？你先告诉我，我再告诉你。” “急事。弥陀，别废话，快说。” “我不知道。”弥陀看茹玥脸色急切，没敢再开玩笑。 茹玥皱眉：“这几天他有来过吗？” “昨天有，今天没有。你找他到底什么事嘛，我看他最近也挺烦心的，你什么事先跟我说说，可别去撞他枪口上。” 茹玥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很烦心？怎么个烦心法？” “就……哎呀，这个叫我怎么说嘛，你也知道的，宸哥平时又不多话，就是看起来生气咯。” “怎么个生气法？你给我说说，我掂量掂量我要不要找他。” 这是茹玥的真心话。 仲宸大部分时候是不太和人打交道的，可今天这个事，以她现在的情况，能想到帮忙的人，只有仲宸。 要是仲宸真的情绪不好，那她找他的话，不是去找骂吗？ 弥陀挠头：“怎么个生气法啊，这叫我怎么说，就，嫌这个嫌那个咯，一会儿说我货摆得不好，一会儿说我价钱报低了，一会儿说我守不住老客户，反正自从他有了那个卖牛仔裤的新摊位，对我这儿是百般嫌弃。” “这样啊，那，我去买牛仔裤的摊位看看。” 茹玥暗自撇了撇嘴，心说弥陀你说了等于没说。 谁知弥陀还来了一句：“哎，如果，宸哥不会是看上罗爱红，不要我了吧？” 茹玥本来转身要走，听着这话一个趔趄，差点没跌倒。 她回头：“谁是罗爱红？” “就卖牛仔裤的那个咯，挺漂亮的，你没见过？” 那也叫漂亮？ 弥陀你可真是眼瞎！ 茹玥对天翻了个白眼：“弥陀，我觉得吧，宸哥骂你一定没有骂错的。你该骂！还有啊，你再叫我如果，下次你别来买好吃的！” 茹玥赶紧走了。 跟弥陀这种人说话真是浪费时间。 她又马上去卖牛仔裤的那个摊位。 好了，现在这位天天涂大红唇的假洋鬼子，终于有了名字。 茹玥站在牛仔裤摊位前四顾，和明明看见她，却立马撇开头的罗爱红打招呼：“哎，罗爱红同志，不忙啊，宸哥今天有来这儿吗？” 罗爱红不得不抬头，有些爱答不理：“有。” 茹玥：“他人呢？” “走了。” “去哪儿了？” “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知道了也不会来问你了。” “……呵呵！”罗爱红扯了扯嘴角，别开头。 这呵呵有点古怪啊。 茹玥：“哎，罗爱红同志，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你找宸哥有急事，你要是知道他去了哪儿，告诉我一声。” “那肯定是去二子那边，让二子到你摊位买东西了呗！装什么装呀。” “啊？你说什么？” “你聋子啊，我说这么清楚你不知道，这个点了，肯定是轮到二子给他到你摊位买中午饭了啊。”罗爱红一脸不耐烦。 茹玥心口忽然跳了一下：“呃，他，都是叫你们到我那边买东西当午饭的？” “你真会装！不然你以为我会买你的东西呀。” 茹玥就板了脸：“你这说的什么话，我的东西是不干净不卫生，还是不好吃？你可别说你没吃过，而且每次你来买，我可都是特意多给你一些的，要不是看在宸哥的份上，我会特意多给你？我的东西都挺贵的好不好！你要是觉得不好吃，那我一会儿看见了宸哥我跟他说，以后但凡是你来买，我都不卖，行不？” 罗爱红脸抽了抽，竟然软了口气：“哎呀，好了好了，也不是说不好吃，但你看，我这儿离你那边远啊，特意跑一趟，不也挺麻烦的啊，我就说说不行啊。” 既然这假洋鬼子服软了，茹玥就也没再提，只问：“最近宸哥都是这样啊？那他以前吃什么？” “我哪儿知道。以前他也没天天来啊，就你开了小食摊，他才到点就来，不是我这儿，那铁定是二子那边！” 不知怎么的，罗爱红的这话，茹玥听在心里，泛起了一点说不出的甜味：“那行，我知道了。我去二子那边找他。谢啦！” 罗爱红低低地“嗯”了一声，但等茹玥走远，她一个人嘀咕：“假客气个啥，等你成了我老板娘再说吧，土里吧唧的，也不知道宸哥看上你啥！” 她是不服气的。 宸哥那么时髦，她也很时髦，介绍她给宸哥干活的圈子都很时髦。 但也没见宸哥对人那么贴心的。 每次差使她去买东西，都要嘱咐一句：“别说是给我买的，少说话，多做事，买完就走。” 不是喜欢这个乡巴佬，去照顾她生意，还能是啥？ 切，宸哥的口味可真奇怪，喜欢这个天天系个围裙的土包子，唉！ 茹玥可不知道人家对她这么鄙夷，她脚步飞快地去了二子那边，果然看见仲宸靠在摊位边上，翻一本杂志。 二子不在。 茹玥走近一些：“咳咳。” 仲宸眼睛也没抬：“老板不在。” 茹玥：“老板不在，正好乱卖。” 仲宸竟然吓了一跳，抬眼看她一下，手里的杂志都掉了。 很少看见他有这种慌乱的样子，茹玥替他把杂志捡起来，笑：“你干嘛？是不是在看啥不好的书，心虚啊？” 仲宸一把抓回杂志，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淡样子：“你怎么来了？不好好赚钱，跑这儿来干嘛？” “找你。” “……干嘛？”仲宸的手把杂志抓紧，但依然没抬眼。 茹玥想，我该告诉他，杂志拿反了吗？ “我来问问你，就是上次跟你回来吃饭那个姓肖的警察，你们是不是关系特别好呀？” 仲宸终于抬起眼皮看她：“干嘛？” “要是你们关系特别好，能不能麻烦你，请他帮我个忙，我可以请吃三顿饭。”茹玥伸出三根手指，想想，再伸出一根：“四顿也行。 仲宸看看手指，又低下头：“说重点。” “重点就是你们关系到底有多好？你能差得动他吗？” “重点是什么事！赶紧说。” 第144章 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既然仲宸这么说了，茹玥觉得有戏： “哦。那你听清楚，有一点复杂。我爸离婚了，但是和我爸离婚的那个女人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七岁的女孩，小时候是我带的，虽然不能算是我亲妹妹吧，但是我和我爸养了她这么些年，都是有感情的，她妈带走了她，嫁给了……孩子的亲生父亲去了，但是那家人对孩子不好。 今天早上，打得很厉害，她没地方去，找到我们老房子那儿，倒在地上，正好我回去那边结算装修的钱，才给发现了。我送了她去医院，医院说，孩子是被踢了，差点踢死。现在这社会，老子打孩子的，也没人管，除非是打死。但是我想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得趁这个机会，把孩子救回来，跟我们生活，但是我又担心以后会有纠缠，所以我想了个招，就是让警察把那对父母抓走，教育教育也行，吓唬吓唬也行，总之就是得让他们彻底放弃这个孩子，然后我们装作勉为其难地接手。你看，能让你那个朋友帮这个忙吗？” 茹玥说完，认真地看着仲宸。 她觉得自己是讲得很清楚了。 结果，仲宸的长睫毛扇了扇，再抬起来，眼里闪过一抹戏谑：“装修好了？” 茹玥瞪眼：“……”我讲了这么多，你问我这个？ 但她还是回答了：“好了。” “姓肖的，是不是都特别能吃？” “嗯？什么意思？” “你找的那个装修的不是姓肖吗？我听茹叔说，特别能吃，一天能吃三十个饼？” “呃……是挺能吃。宸哥，你只说你可以吗？” “可以什么？” “找你那个朋友，肖警察，帮忙啊。” 仲宸唇角微勾：“老肖啊……他也特别能吃。我看，老肖和你找的那个装修的肖什么，应该是亲戚，你可以找那个装修的帮你求老肖。” 茹玥：“……”不调侃会死是吗？ 她生气了，但是不会轻易认输：“我跟你讲帮忙的事，你跟我讲这个……我是不是可以看作，上次那个姓肖的来我们那儿吃饭，你吃醋了？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茹玥看着仲宸，一本正经的问出这话，就眼睁睁地看见，仲宸的脸，一下子红了。 他转身就走。 茹玥连忙追上去：“哎，行不行你倒是说句话啊！” 但仲宸不说话，大长腿步子跨得贼大。 她要追他，得小跑着，走几步抬头看看，他乌黑短发下，两只耳朵、脖子都是红了。 茹玥想，她这玩笑话，还是犯忌讳了。 那算了，总不能强求他。 再想办法吧。 茹玥停下了脚步。 但是，仲宸走了几步，估计是发现茹玥没追上来，他竟然也停下了！ 正是中午时分，小商品市场里的人不算最多，但也绝对不少。 人们都是背着大包小包，在狭窄的过道里穿梭。 茹玥就看着仲宸修长的背影顿在人群中不动，任两边拎着包裹的人把他擦来擦去，撞来撞去。 但他就是不走，不动，不回头。 她看着看着就笑了。 这傲娇男人是要闹哪样呢？ 难不成他还等着她追上去？ 行的吧，那我追你这一回，谁让你曾经回头找过我呢！ 茹玥慢慢走上去：“宸哥，开玩笑的，我知道我知道，你说过了嘛，你不结婚的。好了，正经问一句，你到底能不能找肖同志，能就去，不能我就再想办法，孩子在医院，我心里急着呢。” 仲宸的背影依然顿着，好久，他吸了口气，回头：“走啊，这不是去吗？” “去哪儿？我骑了自行车了，要不然，我载你？” 仲宸不屑地看看她，避开人流，往一个空摊位边上站了站，板着脸说：“不用。你把那个打孩子的情况说一下，姓名，住址，单位，我先了解一下！” “哦，男的叫蔡贵根，女的叫唐自红，男的好像是畜牧站的，女的没工作，他们住在大石头巷的13号，男的以前还劳改过，之前一段时间，因为勾搭我那个伯娘，我……呃，找联防队的人抓了他们，那个男的，还挺容易吓的。” 说到这个，茹玥是有点不好意思的，终究，这些不是啥光荣的事。 可仲宸竟然嘴角勾了勾，给了茹玥实实在在的一个笑容，眼睛亮晶晶的：“真能干啊！” 茹玥：“别笑话我，这不是没办法吗，不然我爸都要被那个女人欺负死了。” “我没笑话你。我这辈子，最讨厌打孩子的人！孩子在哪家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 仲宸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面目特别认真起来：“行了，我知道了，那……你先回去摊位跟二子说一声，再回你老房子那儿去，找个人去县公安局报案，不必说特别清楚，只要有这个孩子曾经被伤害的记录就行。” “我自己去报案不行吗？” “如果你家以后要收养这个孩子，你是当事人之一。这种事，要是想以后没有纠葛，就听我的，找别人报案，电话的也行。完事以后去县公安局门口等我。” 仲宸说完，大步走了。 这次他没再停下，修长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得很快，几下子就不见了。 茹玥深吸一口气，放了心。 她知道，这种事交给仲宸，他一定能搞定的。 上辈子把她从已经是一县土皇帝的李家顺利捞出来都行，现在这种事对于他，真的不算什么。 茹玥回到摊位，又等了半个小时，二子才回来：“咦？小茹老板，你怎么在这儿？刚才我还去你那边买东西了，宸哥呢？” “宸哥有事先走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啊？那这些东西怎么办，早知道他不吃，我也不用买这么多，还等了好久才买到的。” 茹玥看看他手里拎的东西，是两个粽子，四个鸡蛋，和一个大红薯。 “你们天天吃这些？” “啊，差不多吧。” “好吃吗？” “很好吃，但是天天吃，也有点受不了啊，小茹老板，你再搞点别的品种嘛！” 第145章 仲老师上课了 二子这样的，才是真实的评价。 茹玥点点头：“好，我马上想想办法，增加点别的东西，保管你们喜欢。” “那可太好了！哎，我看你们小摊子生意很好啊，比我这儿都要好了。” “承你吉言，等以后增加了新品种，我给你们免单。” “免单倒不用，反正不是我花钱，是宸哥花钱，哈哈哈哈！”二子笑得很大声。 茹玥也笑，指指他摊位上的衣服，递上一卷钱：“上次这个夹克，我爸很喜欢，你再给我拿十件不同尺码的。” 二子：“啊？十件的话，我给你什么价呢？要不东西你先拿去，回头你自己跟宸哥结。” “不用。这种事就不用告诉宸哥了。你就按照别人批发的价格给我就完事了。你天天照顾我生意，我难得也买几件衣服，这不算什么吧。” “好叻！” 茹玥拎了一捆衣服回到老房子，就拿了一件到一楼。 101室的老钱家门开着，老钱在走道里的炉子上煮东西。 茹玥：“钱叔，我给我爸买个夹克，但是太大了，我看您穿倒是挺合适，送给您吧。” 老钱收了，左看右看，很惊喜：“啊……这么好的衣服啊，这个款式时髦，我看人家有穿，我还不知道哪儿去买，不错不错！要不，我给你钱？” “不用不用。钱叔，真不用，我这会儿拿了点东西去医院看茹新呢，我爸也是犹豫不决的，不知道怎么办。” 老钱不断点头：“理解理解。唉，这种事，谁遇到都是难决断。” “是啊，远的不说，这次又是我们送的医院，我现在开始愁，到时候唐自红不肯付医药费也就算了，万一说是我们打的，就糟糕了。” “是喔，那个女人可做得出来。” “那，钱叔，能不能麻烦您一件事儿啊，就是您去县公安局报个案，就说是您看见茹新倒在我们这个楼门口的，行吗？” “这个……”老钱手里抱着夹克，听茹玥说完，是有点挣扎的。 茹玥又加一句：“别的不用说，就是您看见孩子被打的样子，说清楚孩子叫啥，她妈叫啥就行。我的意思是，至少有个人证明，这伤不是我们打的，这事也不是我们诬陷唐自红的。” “要是这样，行吧，好歹孩子和我也邻居一场，我去外头公用电话上打个电话。” “谢谢钱叔。” 看着老钱暂时封了炉子，出门往外头去了，茹玥才放心地上楼呆了一会儿。 不过十分钟，老钱回来了，来敲门：“我报了。警察还问我名字，我……我说了，我还把早上几个看见的人名字都报了。嘿嘿嘿。” 茹玥心里有点好笑。 他这是怕唐自红万一知道了找他麻烦吧，还把整个楼的人都牵扯进来了。 不过这样更好，仲宸让她找人去报案，除了避免纠葛之外，应该也是要让这个事情留下证据。 茹玥：“太谢谢您了，钱叔。” “没事。唉，我觉得，要是可以，你们就救孩子一把吧，前些日子她来住，我看见了，挺可怜的。” “我知道了。” 茹玥这才骑着自行车，去县公安局。 冬天，西北风吹着，一路过去吹得脸生疼。 茹玥在公安局门卫的小窗口那边打听消息：“大叔，我找肖……肖警察同志。”老肖名字叫啥来着，她还不知道呢！ 可门卫问：“你是不是叫茹玥？” “是的。” “外头冷。你进来等会儿，有人交待过了，只要你来了，就让你先进来门卫里头等会儿。” 谁这么贴心啊？应该是仲宸吧？ “好的，谢谢大叔。”茹玥不禁微笑地应着，去院子里停好了自行车，搓着手进了门卫室。 刚进来没多久，就听见外头警车“呜哇呜哇”地响着，从远处过来。 这年头没有自动门，门卫大叔披了军大衣出去开门。 门卫室不单单对外边有可开合的小窗口，对着里面的门上也装了大片玻璃，可以看见那警车开到院子里停下以后，两个穿制服的警察下来，拉出来一个人。 那人一脸惊恐地转着头，不知道在和警察说什么。 茹玥看得清清楚楚，是蔡贵根那个老流氓。 宸哥威武！竟然真的把这个人抓了，不会是这个人把茹新打成那样的吧？ 茹玥有些高兴，也有些惊讶。 一会儿门卫进来了，茹玥：“大叔，交待您的人有没有说，我要在这么等多久？” “没说，就说让你等着。” “哦，好吧。” 茹玥在门卫室等得百无聊赖呢，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茹玥吓了一跳。 门卫去接了，就喊茹玥：“找你的。” “找我？哦……喂？”茹玥接了听筒。 “你确定你家要养着那个小孩？”是仲宸的声音，带点冷，但言简意赅。 茹玥：“嗯。没办法，我不接手，她这辈子完了，我父亲也会自责，我当是还我爸对我的养育之恩吧。” 仲宸：“那你听好。老肖把唐自红叫来公安局问过了，打确实是唐自红打的，但是她作为一个亲妈，一个家庭妇女，就算打了孩子，也不能把她怎么样。所以又去调查了那个蔡贵根，倒是劣迹斑斑，随便找一条，都够抓来问话的，老肖说先吓唬吓唬吧，现在就是说孩子住在医院，可能快死了，看他们反应再定。要是他们害怕了，能出钱就出钱，要是他们耍赖，老肖会修理他们的，你只要配合着老肖，尽量让他们在公安局留下记录就好，懂吗？” 茹玥顺口答：“懂了。” “懂了？那告诉我，为什么要留下记录？” “呃……不懂。” “嗬！”仲宸在话筒另一头哼了一声，声音更加冷了：“你们养大了孩子，希望她以后回去养自己的亲爹妈吗？” “呃……当然不能！唐自红都把她打成这样了，还怎么养？” “但是按照为人子女的义务，她以后得赡养父母啊！小朋友！” 茹玥沉默了一会儿，气喊：“坏了！那我岂不是还得养我乡下差点打死我的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别胡闹了，你不是过继了吗？过继了不用。” “呼！你吓我一跳。好的，我听着，请宸哥上课。” “得了，老肖懂的，反正就是留下虐待记录，或者遗弃记录就行。一会儿老肖会来喊你，你进去以后机灵点就是了。” 第146章 轮到你表演了 听了仲宸的嘱咐，茹玥大概能明白了，估摸着这件事情里，有了唐自红虐待或者遗弃的记录，茹新将来就没有养那对渣子的义务了。 茹玥连忙答应仲宸：“我知道了。谢谢你，宸哥。你现在在哪儿呀？你中饭还没吃吧？” 仲宸：“我在医院。” “医院？” “办点事。” “哦。那……办好了事，我回去给你和肖警官同志做好吃的。” “嗬！我是一顿饭就打发的人？” “一顿不行两顿。” “呵呵……” 仲宸笑了一下，听不出喜怒，电话挂掉了。 轮到茹玥对着话筒傻笑。 怎么说呢，心里就是有点暖。 仲宸好像把什么事都给她想到了呢。 她还只想到了不要有抚养权利的纠葛，仲宸却连几十年后可能会有的赡养义务都给人切断了。 真不错！ 当然，也是这年头很多事情都还不规范，才能请老肖这么干，要是再过十年，估计再好的朋友，再铁的关系，也没人敢这么帮忙的。 万幸。 说来这种法律上的事，她也不是完全懂，上辈子没钱的时候不大需要懂，有钱的时候她直接雇律师。 但现在看来，有时间她还是得去淘本民法典来好好学习，不能总是请别人帮忙。 茹玥就这么想着，在门卫室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上次见过的肖警官穿过院子，过来了。 他在门卫室外的玻璃上招招手，茹玥就跟着过去了：“肖同志，麻烦你了。” 肖军一身制服明明很严肃，但他一边大步往办公楼走，一边回头对茹玥笑的痞痞的：“你可以啊！能差使得动仲宸，用的是什么招式？” 茹玥：“仲宸能差使得动你，用的什么招式？” “哈，小姑娘牙尖嘴利，行，一会儿去对付那个女人吧。对了，听说她是你妈？” “请不要玷污了妈这个字，谢谢。” “你挺行！”肖军对茹玥翘了翘大拇指：“快进去吧，仲宸交代的我都给你们搞定了，现在轮到你表演了。” “我知道了。” 就这么几句话之间，两人已经到了一间小房间的外面。 小房间的门上还按了铁条。 肖军拉开门的时候，脸就变了，他转头对着茹玥特别凶：“进来吧，别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你们这些人，自己不处理好家事，还给我们找麻烦，进来！” 茹玥缩了缩脖子，跟着进去。 还别说，这位肖同志板起脸来，还是很有气势的。 里面坐着唐自红和蔡贵根。 唐自红是坐在一把藤椅子上的，神情有些惊恐，配上那乱糟糟的头发，她看起来比上次又老了些，也瘦了好多。 现在，她是一个十足十的中老年妇女了。 蔡贵根被拷着手，蹲在角落里，一个穿制服的警察看着他，他没敢抬头。 唐自红一看茹玥来了，眼里竟然像看见了救星般的惊喜：“啊，小玉你来了，你快帮我跟人警察同志说说，我很疼孩子的，我不是存心要打孩子的，就是不小心的。” 她好像忘记了前几天还被茹玥绑着手，要挨砍刀呢！ 看来，抓来警察局，她到底也是怕的。 茹玥默默在离她两米的地方坐下，当作没看见她。 肖军拿起桌上的一本笔记本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问你话了吗？吵什么！” 唐自红连忙闭嘴。 肖军开始面对茹玥问话：“为什么叫你来你知道吗？” 茹玥：“不知道。” “假装不知道吧？可以啊，自己的妹妹差点死了，你不知道？” 茹玥一副冷漠表情，指指唐自红：“那不是我妹妹，是那个女人和别人生的。” 唐自红竟然可怜巴巴地分辩起来：“不是的，我怀疑是你爸的，可惜我没有证据啊！” 茹玥低下头，不理唐自红的鬼话。 肖军：“我们查了户口档案，这个茹新，一直还在你们家户口档案上呢，你知不知道？” 茹玥瞪圆眼：“我不知道，我爸和唐自红离婚的时候，办新户口本了。” 她是真不知道。 好家伙，如果一直在他们这边户口档案上，那可容易多了。 结果肖军又是一拍桌子：“你不知道？你一句不知道就可以不负责任了吗？现在我们公安局给你们调解一下，你们要是不服从调解，孩子出了什么事，你们就是遗弃罪啊！听好了啊，这个茹新，现在在医院里，虽然你父亲和唐自红离婚了，但既然在你们那边的户口上，你们那边是不能不管的，那，现在这个养父蔡贵根，偷了畜牧站的饲料出去卖，是要拘留的，啊，还有这个母亲唐自红，把孩子打成重伤，也是要拘留的，那孩子不能没人管，就得你们这边收留，知道不？” 茹玥继续冷漠脸：“我不管。” 唐自红着急得很：“同志，我不是故意的，我自己的孩子不会打死的啊，不能抓我，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不是故意的，他们那边也有责任，对对，就该让他们那边收留！” 肖军：“你不是故意的？你故意的我现在就拷你了知不知道？你可等着吧，如果孩子死了，你就等着枪毙吧！” “不不，不要啊，那个，那个，你刚才说了，他们那边也是有责任的，你找他们啊！” 肖军冷漠地斜她一眼，转向茹玥：“你不管的话，叫你父亲来，总之现在就是这样，孩子是有父母，有家属的，就不能推给社会推给国家，医药费谁付？以后谁养？你们两边要商量好。” 唐自红忙不迭地抢话：“给他们，给他们，都给他们负责。” 肖军：“都给他们负责也行，但你也得出医药费，不是一句话给人就行了。” “啊？我怎么还要出钱？”唐自红一脸懵： “我没钱啊！同志，我要是有钱，我也不会打她了！呜呜，小玉，你知不知道，茹新到底怎么样了，呜呜呜，我本来要把茹新送你那边去的，但是街道不给我办那啥解除母女关系的证明啊，呜呜呜，这几天茹宝又生病了，我自己都没钱带茹宝看病，她又问我拿钱吃饭，我才不小心踢了她一脚，呜呜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呢，呜呜呜，呜呜……” 第147章 遗弃 唐自红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动作和表情超级大，整个房间都是她的声音。 肖军拍了好几次桌子，她都停不下来。 蹲在屋角的蔡贵根抬头看了看，厌恶而漠然地转开头。 肖军正想再说什么呢，外头有人敲门。 茹玥也转过头去看，是仲宸，对着肖军扬了扬手里的一张纸。 肖军就出去拿了纸，转身回来的时候，茹玥看见仲宸快速地向她挤了挤眼睛。 挤眼睛是什么意思？ 可茹玥没顾上给仲宸任何的回应，肖军已经回来，把拿到的纸拍在桌子上：“别哭了！看看，小孩子胸椎错位，医药费至少一千二，以后还可能瘫痪，哼哼，也许治好的话要一万二，也许花了一万二也治不好，你还哭！起来说清楚，你们怎么处理！” 这么严重？！ 茹玥听着都吓了一跳，本能地看向门口的仲宸。 仲宸嘴角勾着，似乎知道她担心，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然后就挥手离开了。 茹玥偷偷呼出一口气，她想起来了，之前问过仲宸在哪儿，仲宸说在医院办事，估计就是办这个事吧。 而唐自红显然也吓到了，哭声顿了顿，抬起都有些哭肿的脸，茫然地看着肖军：“瘫，瘫痪？这么严重？” “识字吗？自己看！” 肖军把一张印着“第一人民医院”几个红字的纸，大力拍到唐自红面前。 唐自红看了好久，身子开始像筛糠似的抖。 忽然，她扑过去打角落里的蔡贵根：“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都是你害的我，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啊，我怎么办啊！” 蔡贵根先还任她打，最后不耐烦了，扬手就推开她：“滚！关我屁事！是你踢的，又不是我踢的，你怪我干什么！” 夫妻俩就在公安局的审讯室打起来。 旁边警察的嘴喊着“别打了别打了”，手脚却一动没动。 直到蔡贵根的手铐都勒住唐自红的脖子了，肖军才上去拽开了： “好了，闹有用的话，我专门找个房间给你们夫妻俩闹。我们忙着呢，现在你们快决定要怎么办，这孩子你就算不要了，医药费也是要付的，你不付，你就是遗弃。” 唐自红这会儿哭都哭不动了，眼神呆滞地看看茹玥，再看看肖军：“我没有钱。我真没有钱，你拘留我，说我遗弃，我也没有钱，我没工作，男人不顶用，把我藏的几十块都偷去了，呜呜呜，我不是不给，我真的没有。” 肖军看向茹玥：“那你们付吧？” 茹玥努力保持冷漠脸：“凭什么？” “孩子户口档案还在你们那边。” “那也只是还没改过来而已，她又不是我爸的孩子。” 唐自红歇斯底里地吼向茹玥：“我不管！我觉得是，就是你爸的！你们不要你们也是遗弃！” 茹玥平静地瞥她一眼：“一个要瘫痪的孩子你来塞给我，你当我傻啊！你要我帮你养也行，医药费你出，以后每个月给我五十块钱，我就帮你养。” “我说了我没钱！” “没钱很神气啊？没钱你吼这么大声？人家警察不是说了吗？你要是拿不出钱，你就是遗弃，你就得拘留！” “拘留就拘留，反正我没钱！” 茹玥转头看向肖军，那种淡定，在唐自红眼里就是无赖和淡漠： “同志，你看，这种无赖你们怎么还不拘留她呢？你们要是拘留了她，孩子确实没人照顾了，那我就没办法，只好养着，对不？可你们没拘留她，那她是亲妈，就不能把孩子推给我和我爸，是吧？” 这下，肖军还没有回答，唐自红就伸出手到肖军面前：“抓我啊，来抓我啊！我铁定不要孩子！医药费我付不出，瘫痪了我也没法养，你们要是非要我养，小孩回到家我就掐死她！我掐死她，我一定掐死她！” 肖军和茹玥无声对视一眼，转向唐自红，语重心长：“你是当妈的，你不能这样，孩子现在只是伤着了，以后你回家好好对她，会好的。” 唐自红看肖军忽然态度变得这么好，还以为自己刚才的说法找到了要挟别人的命门了，她使劲喊：“不！我不要，烦死了！我不要，你非要把孩子还给我，一回来我就掐死她，我一定掐死她！” “你这是遗弃！你这样要抓起来的！你男人现在还有盗窃嫌疑呢，你还遗弃孩子，你要拘留的！” “拘留好了！反正我不要！” “好啊，嘴巴硬是吧，那就拘留。那个谁，小赵，你写个情况说明，给她签字！” 旁边站着的那个警察很快过来写了份材料，拍到唐自红面前：“那，是你自己承认遗弃的，那你签字！” 唐自红看看纸，咬了咬牙，抬头看肖军：“拘……拘多久？” 肖军：“哼哼，至少五天！” 唐自红毫不犹疑地签了字：“对，是我不要的，我不要，凭什么，赔钱货非得跟着我！” 大概在她眼里，用五天的自由换丢掉茹新，太划算了。 肖军的小眼睛眯着，一张脸要笑不笑地转向茹玥：“看，这个女人拘留了，那就得你们养了。” 茹玥看向角落里的蔡贵根：“不是还有他？当爹的在呢！” 肖军：“不啊，他偷了畜牧站的饲料卖了，也要拘留。我劝你回去好好带孩子吧！” 茹玥低下头，作垂死挣扎状：“我家户口本上只有我跟我爸。” “嘶！”肖军瞪眼：“你没完了！你是不是也不想抚养？那你们也要拘留。” 茹玥：“不是啊，同志，你们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赖皮，我还能不知道？她现在就是不想出医药费，才说宁愿拘留了，万一小孩死了，她回头又来讹诈我们，我怎么办？还有啊，万一我们花了钱，治好了，她说不定又把孩子要回去了，她就是这样的无赖！我，有点怕啊！” 唐自红“忽”地站起来：“呸！我不要，本来就是茹大涛的孩子，死了活了我都不要！之前就说好给你的，给你，我不要！” 第148章 糊涂的爱 眼看唐自红这么坚决地表示了不要茹新的态度，茹玥这才摊手，看向肖军：“那也得我家户口本上有这个人才行，不然我管不着，你们警察也不能强求吧？” “我可真是服了你们，没见过你们这种家属的！真以为我没法治你们啊？”肖军一边说着，一边拿了纸笔放到唐自红面前： “你听见了吧，现在你们夫妻再得写个说明，我们去跟你们所在街道那儿协调一下，把小孩户口签掉。你要是想好了，你赶紧地写。” 唐自红又急又无奈：“我倒是想，但我怎么写？” “就写你不要孩子了，遗弃孩子了啊，跟刚才留给我们的差不多，不过这个你写给街道那边。” “行！我写！” 十分钟以后，茹玥跟着肖军出来了。 肖军大步走着，直到了外头院子里，他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行了，一会儿我让人去大石头巷子的街道一下，把你那个谁的户口办妥。” 茹玥认真地给肖军鞠了一躬：“谢谢您，肖同志。” “哎哟，你这样严肃，是不是准备把三顿饭赖掉啦？我可是听仲宸说你会给我们做三顿饭我才答应的啊！” 茹玥笑起来：“那不能，我一定给你们做最好吃的！” 肖军反而摆手：“得了，开玩笑的，我不过是看在仲宸的份上帮个忙，谁让他最恨这种事呢，是吧？” “他……为什么最恨这种事啊？” “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 “小姑娘，你这样不行啊，你对仲宸不了解，这样是追不到他的，你可以好好的关心一下他嘛。” 茹玥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肖同志，你这话说得挺好的，就是下次别说了。” “嗬，你难道不喜欢仲宸？” “喜不喜欢和追不追是两回事。肖同志，今天的事真的非常非常的感谢你，等我把那个孩子的事情处理好，一定让宸哥通知你来吃饭，我现在要去医院了。” “行，走吧。” “嗯，就是……宸哥，在哪里，我也去谢谢他。” 肖军看见茹玥四顾着找人，嘴角便带着戏谑地笑：“……那我可不知道，你去门卫室问一下吧。” 茹玥真跑去门卫室问了一声，门卫大叔：“哦，那个高高瘦瘦的漂亮青年啊，走了。” 走了啊…… 也不知道他吃没吃饭，唉，但是现在，真的需要回去看一下茹新的情况。 茹玥回到医院的时候，茹大涛坐在茹新病床边，愁眉不展，茹新还是睡着的样子，小小的身体躺在厚被子下面，看起来特别单薄。 茹玥：“爸，茹新醒过吗？” 茹大涛：“醒过，但是我问她话，她都不开口。” “不开口？什么都不说？” “嗯，我问她，妈妈为什么打你，她怎么也不说，就是流眼泪，看得我这心里……唉，真是作孽。” 茹大涛这么说了，茹玥心里也挺不好受的：“唉，七岁，说小也不小了，打这么厉害，她心理阴影大了，给她一点时间才能缓解吧，我看我们以后不再问她这种事了吧，毕竟过去了，再问也没啥意思，而且我看唐自红的态度，多半也说不出原因，就是拿她发泄罢了。” “你说的对，倒是我只知道气愤那些没用的。”茹大涛点点头，又问：“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茹玥向他指指病房外头，两个人出去说话。 茹玥把在公安局发生的事都跟茹大涛说了：“公安局的同志会帮着办好户口本，以后咱家就是三个人了。” 茹大涛叹气：“唉，就这么着了，以后大家有饭吃饭，有粥喝粥就是了。” “爸说的对，就是这么平常的过就好。也不要因为她曾经受了些苦，就啥都让着她，也不要因为她……那个，我的意思是……” 茹玥顿了顿，从包里掏出顺道去医生那里拿的一些检查单子，递给茹大涛：“我让医生给好好检查了一下，主要怕有没有别的什么问题，顺便给验了血，化验单子上也有血型，她随她妈。所以……爸，您要看看吧？” 茹大涛看着那张纸，皱紧眉好一会儿，摆了手： “不了，以后都不看了。她随谁我已经不想知道了，她就是一个叫了我七年爸爸的孩子，过去的就过去吧。小玉，我也是自私的，她要确定是我的孩子，这些日子她受苦了，我这心里，怎么也过不去啊，她要确定不是我的孩子，我这心里……还是过不去。算了，糊里糊涂的就这么的吧，以后都不再追究这个了。唉！” 茹玥苦笑了一下。 确实是茹大涛说的这样。 虽然她在唐自红面前表现得特别的淡漠，但是唐自红说了茹新就是茹大涛的孩子那么多次，她心里也是忐忑的。 要是茹新真是父亲的，那这些日子让一个孩子吃这么大的苦头，她也是不忍心。 但要是确定了茹新就是蔡贵根的呢，她茹玥又不是圣人，一点情绪都没有养着这么个孩子，她也做不到。 所以还是就这样吧！ 父女俩算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从此没再提过这件事。 茹大涛倒是关心起茹玥的生意来：“你那边那么忙，这几天茹新住院我陪着吧，就是一会儿我要去和你林叔叔说一声。” 茹玥：“好的，医生说肋骨那边有细微的缝，大概要住三天，如果没事就回去休养。我趁这几天把小食摊的事弄好，接下来如果在家休养的话，我就能腾出时间陪陪她。就是我也要找个机会，请宸哥和肖警官吃顿饭。” “应该的，要我看，咱们得请他们去国营饭店吃。” “好，我问问宸哥，喜欢去国营饭店还是松虞招待所，都行。” 茹玥说的这两个地方，算是目前松虞县最好最高档次的饭店了。 茹大涛很认可，就先去找林海洋请假了。 茹玥回到病房，隐约看见茹新眼睛是开着的，但等她走近，小姑娘就闭上了眼。 只是太刻意了，能看见她眼角有用力过度的痕迹。 第149章 我做错了什么？ 茹玥回到病房，隐约看见茹新眼睛是开着的，但等她走近，小姑娘就闭上了眼。 只是太刻意了，能看见她眼角有用力过度的痕迹。 茹玥：“别装了，醒了就回答我，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吗？” 茹新不动。 茹玥：“告诉你一件事，以后，你会跟着我们一起过。” 茹新立刻睁开眼，孩子眼里是满满的惊讶和期待：“真的？” “真的。” “你……不是不要我吗？” 茹玥摊摊手：“本来不要的，但是唐自红要掐死你，我虽然不要你，但是也不能让人掐死你，所以就这样了。” 茹新又开始哭，但这次不是单纯的流泪了，而是委屈和控诉：“那你也掐死我好了，你掐死我，好过唐自红掐死我。” 倒是第一次听茹新喊母亲名字。 总有些搞笑感觉。 茹玥努力绷住脸：“为什么我掐死你，好过唐自红掐死你呢？” “呜呜，呜呜，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觉得这样，呜呜呜！” “因为你讨厌我吗？” “不是！” “那就是因为你喜欢我？” “……”茹新不说话，哭，哭了一会儿，恨声：“我才不喜欢你！你最坏！” 茹玥：“茹新，现在我教你，喜欢就是喜欢，觉得谁好就是谁好，要遵从自己的心，这样才能得到别人真心的回馈，通过骂别人是永远不会得到认同的。比如你现在这么说我，如果我当真了，我就会把你送回去，不然你都这么讨厌我了，我还救你做什么？对不对？” 茹新抽泣着看她。 茹玥抱臂胸前：“现在给你一次机会，说真话，你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 茹新睁着泪眼看看她，忽然把被子盖住头。 茹玥把被子拉下来一点，露出她那不知道被谁拧得伤痕累累的耳朵：“不说也可以，但是不可以说反话，你这种白眼狼一样的反话不但伤我的心，你自己也不会得到好处，那为什么要说呢，对不对？” 茹新死死拉住被子，不说话，不抬头。 茹玥没再强求，只说：“我现在去买一点面给你，你要吃排骨浇头的，还是咸菜肉丝的？如果你不回答，那就只有阳春面。” 茹新小小的身子在被子里动了动，但还是没出声。 茹玥没给她太多时间，转身走了。 能听见身后有极低的喊声：“等……” 但是茹玥脚步没停，只管离开了。 她走到外头走廊站了一分钟的时候，听见茹新委屈地喊了起来：“姐！姐！我还没想好，姐……你真坏，你最坏，我讨厌你！” 茹玥轻手轻脚地倒回去，忽然探进头，和茹新四目相对。 小姑娘一脸惊恐，甚至张大了嘴，她似乎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愣了一会儿，立马躺了回去。 茹玥走回去，凑到她面前：“刚才我听见了什么？” 茹新装死。 茹玥：“讨厌我？” 茹新继续装死。 “很好。再见。”茹玥转身就走。 茹新踉踉跄跄的从床上跳下来，抱住茹玥的腿： “不是，姐，我喜欢你，你不要丢掉我，呜呜呜，我不会了，我不敢了，我喜欢你，我没有讨厌你，我天天想你，姐，姐，呜呜呜，呜呜呜……我错了，你不要丢下我，呜呜呜，咳咳咳……” 茹新大咳起来，因为胸口疼痛，她想咳但是又不能咳，再加上哭泣，使她无法顺畅地呼吸，她脸憋得通红，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但是她的手紧紧抱住茹玥，还把整个身体都挂在茹玥腿上。 很可怜很可怜。 茹玥居高临下看着这情景，心口处隐隐作痛。 但是这孩子不能惯着，否则就是害了她。 茹玥冷漠脸：“别哭了。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赶紧说了，我去结算了医药费，送你回去！” 茹新抽抽噎噎，努力让自己停下来，但显然，她很害怕，也很后悔，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她只能死命地抱住茹玥，生怕姐姐走了。 缓了好久，她哭喊起来：“我不去！我不走！姐，我没有讨厌你，我想你，但是你和爸都不要我，我恨你们，为什么你们不要我？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跟唐自红过，我又不是他们一伙的，呜呜呜，每次她骂你，我不都是跟你一伙的吗，可你却把我丢下了，你这么坏，我就不能说你了吗？我做错了什么，你们一个个都那样对我，唐自红要掐死我，他们家那个坏老太婆还拧我的腿，拧我的肚子，不给我饭吃，呜呜呜呜呜，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呜呜呜……” 严格来说，茹大涛离婚这件事里，茹新真没有做错什么。 但是…… 大概这就是有一个坏母亲的代价吧。 茹玥仰着头，把即将要流出来的眼泪憋回去：“那我刚才都告诉你，以后你跟我们住了，你为什么还要说讨厌我？” “我……我不想那么说的，可是，不那么说，我不解气，姐，你们都不要我了，我也不能讨厌你吗？为什么呢？” “因为我好不容易才把你要回来，你以为唐自红那么好打发呀？而且养你也要花钱，别的不说，光这次的医药费，就至少要给医院三百多，这你知道吗？” 茹新不哭了，抽噎着，看了茹玥半晌，忽然小声说：“那，我们偷偷的回去，不给医院钱，不就可以了吗？” 茹玥：“不行的。一个人买了东西或者使用了服务，必须付出相应的钱，否则和小偷有什么分别？小偷是要吃官司的，懂？” “可是，那么多钱……那怎么办呢？”茹新无比忧心。 “我会想办法的。我说这个不是要你操这种心，我是告诉你，我把你从唐自红手里救出来，也是花了代价的，然后你还说讨厌我，那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不应该？” “我……”茹新眨巴眨巴眼，放开一只手，擦了一下眼睛：“那我以后不说了，行吗？” “你说话算数吗？唐自红说话是不算数的，你跟着她，我觉得也好不到哪儿去。” “算数的。一定算数。” “要是你以后再骂我，还说反话，那怎么办？” 第150章 不速之客 茹玥：“要是你以后再骂我，还说反话，那怎么办？” “……”茹新很认真的思考，湿漉漉的睫毛一眨不眨，最后，她说：“要是我再骂你，你打我，踢我，拧我肚子，行吗？” 茹玥：“打小孩子是不对的。我又不是唐自红，也不是蔡家那个坏老太婆。你这么大，我从来没有打过你，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 茹玥仰头看着她，眼泪就缓缓缓缓地涌出来，无可遏止。 许久，她边哭边说：“姐，我保证，以后不骂你，再也不说讨厌你，要是我说了，我就自己去唐自红那儿，让她掐死我，行吗？” 茹玥依然冷脸：“好吧，那就这么说定了。起来吧，去躺着，医生说你得躺着，要不然身体不好，就得一直住下去，一直花钱。” 茹新连忙爬起来。 但是她胸口痛，抬脚许久，爬不上去。 茹玥把她抱上床：“很迟了，我去买面，我还没吃呢。” 茹新：“姐，你买一碗吧，你吃面，我喝汤，我喝汤就行了。” “这种事不用你操心。躺着，我去了啊。”茹玥一边说，一边就走了出去。 她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眼泪就流了下来。 人生一贯艰难，但是，如果茹新能一直这么懂事，她也愿意拉着她，一起前行。 茹玥买了两碗面，一碗肉丝，一碗大排。 她用搪瓷缸子装了，放到茹新面前给她看：“吃哪个？” 茹新皱紧小眉头，老气横秋地数落了起来：“你看你，不是让你买一碗吗？你怎么这样乱花钱的，我要是骂你你又不高兴，可你这么败家，我怎么办？” 茹玥想笑来着，但是…… 特么竟然笑不出来。 “这是因为你生病，而我也很累，所以都需要营养。买都买了，吃吧。” “那……爸呢？爸吃了吗？” “爸会自己吃的。他这会儿去找林叔叔请假，明天在这陪你。” “陪我的话……是不是要扣工钱？” “对。没有全勤奖什么的了吧。但是不陪你不行，医院是不给小孩子一个人在这儿的。” “我……回家也不行？” “回家不是不行，没有治好身体，以后身体更差，常常需要来医院，就要花更多的钱。” 茹新就无比忧心起来，她看着面，咽了好几次口水，抬起头坚定地问：“姐，这个面，你现在马上去还给人家，来得及的吧？” “来不及。吃食的东西，买了怎么能退，万一你往里头吐了口水呢？” “唉！真是的，都是你……算了算了，我不说你了！那……我吃肉丝的就好。你要干活，你吃大排的。” 茹玥没跟她推，捧起大排面吃了起来。 茹新也捧起面，先是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汤，发出一声满足的谓叹，然后就喊茹玥：“你把碗拿来。“ “干嘛？” “肉给你。” “为什么呢？” “你要干活赚钱的。” 茹玥想了想，把搪瓷缸子伸过去。 就看着茹新把碗里的肉丝全部挑给她，最后，留下一根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口塞在嘴里，含糊着说：“快吃吧，吃了去干活，以后别再买这么贵的东西了。” “谢谢。”茹玥说了这一句，丝毫没推却，心安理得的把碗收回来，大口的吃着。 任何一种关系里，如果总是一方付出，最终的结果都不会好。 茹新能知道体谅别人，关心别人，这种行为必须鼓励。 就看见茹新笑了：“嗯，姐姐快吃，真好吃。” 姐妹俩就这么吃了一餐。 等茹大涛过来了，茹玥就走了。 临走时，茹玥把茹大涛叫出来：“爸，咱说好了，就跟以前那样过日子，有钱没钱，都不宠着惯着，但也不让她觉得低人一等就是了。所以，您先别告诉她我能赚多少钱，您能赚多少钱这种事。” “我知道的。放心忙你的去吧，爸知道你又贴心又乖，我会听你的。” 茹玥笑出来：“哈哈哈，爸，我不是要您非听我的，我是怕茹新跟着唐自红学坏了，您又觉得这些日子茹新吃苦了，可能就会想着补偿她什么的，但其实这小丫头精灵着呢，只要他发现我们有这种心态，她就会得寸进尺，所以还是得先让她适应一段时间，再慢慢给她改善生活吧。” 茹大涛挠挠头：“好。本来我还想让你明天去小商品市场的时候，给她买几件衣服呢，那，就算了。” 茹玥：“我会买，但过年才给她穿，反正现在他们学校快要放假了，我直接去学校给她请个假，让她在家里休息几天，过了年再去上学。” “是哦，我倒是把去学校请假这个事情忘记了，还是你这个姐姐好。” “唉，以前都是我给她整理书包，送去上学的，后来……没事了，我现在先去一下学校，得马上回去准备明天的珍珠奶茶了。晚上我再来给你们送饭。” 茹玥匆匆忙忙地走了，先去茹新的学校请了假，再急急忙忙地赶回城南街23号，准备明天要卖的奶茶配料。 家里静悄悄，只有小狼看见她回来了，凑过来蹭蹭她。 茹玥撸了它一下，给他拿了一小块肉和一个包子，小狼就在一旁吃得摇头晃脑。 茹玥洗手开干。 时间不早了，她今天可是凌晨两点起床的，忙乎到这会儿都已经开始犯困了，就想着抓紧时间把活都干完了，好能眯上那么一会儿。 正当她两手都沾着白花花的粉，大力揉面的时候，外头有人敲门。 茹玥太专注了，又因为隔着两道门，她一开始还没听见，还是小狼趴在门边，对着外头“汪汪”几声，这才提醒了茹玥。 这狗是真乖，平时非常安静，从来不会因为有人走过就乱叫，也不会见人就撒欢儿，它一叫，确定是外头有人来了。 茹玥摆手示意它：“好了，我知道了，你别叫了，我听听是谁。” 就外头的敲门声还挺大挺急的：“有人吗？是仲家吗？有人吗？” 茹玥围裙都没有解，胡乱搓掉手上的面粉去开门：“谁啊？” 匆忙间，她随意地拨开已经散乱到脸侧的头发，扭开大门，就看见门口站了两个女人。 第151章 到底啥关系 站在前面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留着这时代千篇一律的蘑菇短发，穿着这时代最常见的深蓝色立领棉袄，脸也是最普通的中年妇女的脸，手里还拎着一个网袋，里头有两瓶麦乳精，一副走亲戚的样子。 站在中年妇女身后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卷发，看起来像是刚烫的，卷儿很生硬很蓬松，配合着一张圆脸，就显得头有些大。 这姑娘穿了一件很新的、印着彩色蝴蝶的花棉袄，从中年妇女的身后探出头来看茹玥，脸红红的，眼神非常忐忑，甚至还有点惊慌。 茹玥：“请问你们找谁？” 中年妇女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上下打量茹玥，好一阵才开口：“是仲宸家吧？他在吗？” “是的，是仲宸家。他……”茹玥转头往仲宸房间看看：“他不在。” 她今天回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他，最近一段时间，这个时候他都不在家，所以应该是不在的。 中年妇女就又打量了一下茹玥，脸上是矜持的笑：“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呢。阿姨，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那我们进去等他好了。” “……好吧。” 茹玥打量了几下两个女人，想来想去，这个季节，外头很冷，两个女人也不会是啥危险分子，而且人家一副走亲戚的样子，还说了是有很重要的事，那只能给人先进来。 但是她实在是忙，把两个女人让进了灶间，给她们倒了杯水，茹玥就只管继续揉面搓丸子了。 两个女人坐了灶间八仙桌的两方。 年轻姑娘大部分时候低着头，偶尔看看茹玥。 茹玥能感觉到她的视线，但是并不熟悉的人，茹玥也不会去热情招呼。 中年妇女就不一样了，她不断打量着房子，坐定了不过五分钟，开始和茹玥搭讪：“这房子真好啊，有五间吧？” 茹玥：“嗯。” 妇女：“哎哟，还有电视机呢！这么大个的电视机呀，谁买的呀？” 茹玥想不回答。 但是这位女同志站起来东摸西摸，又问：“哎，同志，谁买的呀？多少钱呀？” 茹玥摸不清这两个人和仲宸的关系，觉得要是太没礼貌的话，也不好。 她就简短回答：“不知道。不是我买的。” 中年妇女追着问：“那是谁买的呀？” 茹玥：“……哦，宸哥买的。” “宸哥？仲宸买的呀？” “……嗯。” “那个是啥？” “哪个？” “就那个。” 茹玥的眼角余光里，能感觉她不回答，那个女人的手一直指着，她不得不抬头看了看：“……哦，录像机。” “这也是仲宸买的？” “……嗯。”茹玥回答的有气无力。 遇见这种社交牛逼症的人，真的也是够够的。 茹玥决定，这个女人再问的话，她统统回答“嗯”。 果然，一会儿，妇女又问了：“哎哟，这个就是冰箱了吧？哎哟，我第一次看见冰箱呢，老天哟，原来冰箱就是这样的，比电视里看见的大多了啊！哎，同志，这个也是仲宸买的？” 茹玥：“……” 中年妇女听不到回答不罢休的样子：“哎，同志，这个也是仲宸买的？” “……嗯。” “真好！哎呀，所以说有本事的人就是有本事的！哎，这种会‘呜呜’响的锅，也是仲宸买的吧？” “嗯。” “咦，你们家都用这种三个煤球的大炉子啊？” “嗯。” “哎，同志，你呢，你是仲宸的妹妹啊？” 茹玥都没怎么听她讲话，随口一个“嗯。” 妇女向她走近了，又问：“哦，真是妹妹，怪不得长这么好看！哎，仲家妹妹，你哥，说是还没结婚，那，有对象吗？” 茹玥这才意识到她刚才问的啥，但她的耐心和礼貌已经用完了。 她不再出声。 然而这位妇女似乎就此特别的热络了起来，她看了茹玥搓的丸子一会儿，马上撸起了手臂：“哎，仲家妹妹你怎么搓这么多丸子啊，我来帮你好了，我先洗个手，哪儿有水？” 茹玥连忙说“不用不用”，但是根本拦不住。 这个妇女不但自己去水缸边舀水洗了手，还喊坐着的那个姑娘：“霜霜，你也来，洗了手，帮仲家妹妹搓丸子！快点，别愣着！” 茹玥满手的面粉，又不能推那两人，只能不停地说：“真不用，我这个是要卖钱的，有卫生要求的，我跟你们不熟，不要了，不要了！” 妇女已经洗干净了手：“我很讲卫生的呢，我也很会搓丸子，我家霜霜手脚也是很麻利的，来，我搓给你看！” 她说着，手就要伸到面粉里去。 茹玥用身子护住面粉盆，生气了：“哎，你这个人！我又不认识你，我怎么知道你身体是不是健康，万一你有什么问题，我这些丸子还卖不卖了？行了，你们找宸哥是你们的事，你们去外头等着吧，真是的！” 想不到这个妇女对她的逐客令一点也不以为意：“哎哟，你这么讲究的啊，我身体很健康的，我是厂医呢，你放心你放心，我家霜霜也是健康的，哎哟，你这么讲究，你的东西一定很好的吧？” 茹玥垂着眼，不出声。 妇女总算有点不好意思了，搓搓手说：“我是看你一个人忙，呃，也不知道你这么讲究，那，我站着看看，行不？” 茹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见妇女这么低姿态，就抬头给了妇女半拉笑容：“主要我们不熟悉。谢谢你的好意了。” “不客气，不客气，那个，你做这么多丸子卖……是自己干个体户的呀？” “嗯。” “哦，生意好吗？” “嗯。” “你哥没对象吧？” “嗯……嗯？”茹玥习惯性应了，又觉得不对。 刚问什么来着？好像总在打听仲宸的私事。 她抬头，警惕地看妇女。 妇女被她的目光看得有点尴尬，笑着掠了掠短发：“哈，我就是瞎打听。哈哈，没事，你忙，你忙，就是你这么一个人忙，我真是怪不好意思的呢。” 茹玥停下手里的活，开始搓手上的面粉，认真脸：“那请你去外面等吧。我看你们和宸哥也不是很熟，出去！” 第152章 女德班课代表 “出去！” 茹玥下了逐客令。 “不是不是，仲家妹妹你误会了，熟的熟的，他和我女儿熟的，就是和我不熟罢了。霜霜，是不是？”妇女说着，看向坐着的姑娘。 姑娘自始至终都没出声，见妇女喊她，才抬头：“哦，是。” 说完，又低下了头，两只手夹在腿间，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啊这……什么情况呢？ 茹玥倒有点好奇起来。 她可实在看不明白，这姑娘和仲宸是什么关系呢？ 因着这份好奇，茹玥没再说让她们去外面等的意思，妇女也收敛了一点，没再问东问西，就这么尴尬又无聊地在茹玥的灶间走来走去，时不时往外头张望。 其实因为天冷，灶间的门关着，只是张望的话是看不到外面的，除非靠到窗户上去看。 但人家就是要保持伸着脖子的状态，那也就随便了。 终于，在茹玥把丸子都弄好，开始做晚饭的时候，外头响起了脚步声，仲宸很快推门进来了。 他似乎很愉快，在大门外就喊了起来：“哎，那谁，你在家啊，晚饭好了吗？我都饿了！” 甚至，茹玥看见他进门时的脸上，带着很明朗的笑容，天气冷，把他的皮肤冻得有些白，但他的嘴唇却越发红艳艳的，笑得牙齿微露，真是非常的俊美好看。 然后，他一推开门，看见屋里还有人，他脸上的笑马上没有了，询问地看茹玥：“嗯？” 茹玥能明白他这声“嗯”的意思，就，怎么有客人？不不，应该是你怎么又有客人？ 茹玥笑起来：“宸哥，是找你的！” “找我？” 他皱眉，这才看向那两个女人。 那个年轻姑娘已经站了起来，看一眼仲宸，脸就通红通红的。 中年妇女更是忙不迭地迎了过来，伸手向仲宸：“你就是仲宸同志吧，哎呀，真俊！我是冯霜的妈，你好啊！” 仲宸一动没动，对于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像是没看见：“不认识。” 中年妇女有些尴尬，手慢慢地收回来，再快快地走到桌子边把女儿拉过来： “你怎么不认识呢，冯霜说，是你救的她，你看，就是她！要不是你扑在她身上保护了她，那个男人匕首划的可就是她的脸了！哎哟，真是多亏了你啊，前些日子，她吓坏了，天天做噩梦，一出门就手脚发抖，好不容易等她好些了，我可不就赶紧来谢你了嘛！霜霜，快谢谢人家，快呀！” 中年妇女大力推着冯霜。 冯霜脚还在桌子那边呢，措手不及，被推得一个趔趄，直往仲宸身上撞去。 但仲宸一点没有要接住她的觉悟，只见他脚一移，腰一侧，冯霜就变成撞在了仲宸身后的门上。 在听见“嘭”一下的沉闷撞击之后，就是冯霜的低呼：“妈，你干嘛！” 茹玥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但也大概明白，这两个女人是来干嘛的了。 前段时间，仲宸出门许久没回来，后来肖警官陪他一起回来，额头上还伤到了，肖警察倒是说了一嘴，说仲宸看见小流氓调戏纺织厂女工，就一个人打几个，给人女工解了围。 后来女工还一直问仲宸住哪里的，肖警官恶作剧地告诉了她。 嗯，这么看来，女工应该就是这个冯霜了！ 而中年妇女，却在对着女儿呵斥了起来： “干嘛？来都来了，人家仲宸同志也回来了，你还站着不动，你倒是快谢谢人家啊，真是的，还不都是因为你爱俏，非要天天穿那么漂亮，才让人小流氓看中了，我都跟你说多少次了，女孩子长得漂亮不是好事，你非不听，要不是仲宸同志，你给小流氓摸了亲了，我看你还嫁给谁！” 一旁的茹玥听着这话，惊讶得瞪大眼：“……”我的天，哪里来的女德班课代表啊！ 按照这个妇女的逻辑，要是给小流氓摸了亲了，就不能嫁给别人了，那她刚才把女儿往仲宸身上推是什么意思？ 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了吗？ 有意思！ 怪不得总打听仲宸结婚对象啥啥的，真是什么人都有。 茹玥都顾不上炒菜了，拎着铲子就是看。 仲宸眉头紧皱，对这两个女人打量了几眼，转身打开了门：“不用。你们可以走了。” 中年妇女马上去把放在桌子上的麦乳精拎过来： “不不，仲宸同志，我们今天就是来谢谢你的。听冯霜说，当时你还被刀子划伤了？哎哟，真是太危险了，真是太勇敢了，这不，我带两瓶麦乳精来，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拿着，拿着。” 她把瓶子抱住往仲宸胸前塞，仲宸手插在裤兜里，就是不拿出来接：“不用。我说不用。” 说话间，他身子转开。 但是…… 他一定不知道，有些中年妇女一旦认清了一个目标，她们是决不会轻易放弃的。 这位冯霜的妈妈，看来是这类女人中的佼佼者，她一点也不在乎仲宸的冷脸，只管继续塞着：“拿着，拿着，你不拿不行啊，我们心里过意不去。” 灶间就这么点大，再加上另外半边站着那个陌生的冯霜，仲宸和中年妇女推让着推让着，就靠到了茹玥的身边。 茹玥：“哎哎哎，小心，你再过来要撞倒我的锅了！” 仲宸看了看她，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对，你再过来，撞倒她锅了，别过来了！” 茹玥：“……”锅没倒，但让我背了。 中年妇女马上转换了目标。 她把麦乳精往茹玥手里塞：“哎呀，妹妹拿着也是一样的，拿着，拿着嘛，一点心意，一点心意啊！” 茹玥前进是中年妇女，后退是仲宸，左边是灶台，右边又有个煤炉子，避无可避。 她回头瞪了仲宸一眼，想了想，一把抱住了两个瓶子，小手一挥：“行，我收了，你们心意到了，早点回去吧。” 但显然，这位中年妇女是带着目的来的。 她没走，反而往饭桌方向走：“呃，那个，我们既然来了，总也要和仲宸同志说几句话的，是吧？啊，坐啊，大家坐啊，哎呀，大家坐下说话吧？” 第153章 世上真的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中年妇女没走，在饭桌边坐下了。 她还喊女儿：“霜霜你也来坐，你在家里不是一直念叨，要谢谢人家仲宸的吗？怎么来了这儿又变成了闷葫芦了？仲宸同志，你不要不好意思，我们这次来，真的就是诚心感谢你的，来，坐，阿姨跟你们说说话。霜霜你也来坐啊……” 那个冯霜到底年轻，脸红得不得了，她母亲拉她，还很有点扭捏。 中年妇女就低着头，不知道在跟她说什么。 茹玥看着这架势，抱住麦乳精回头低笑：“哈哈哈，宸哥，肖警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看来，考验你的时刻到了。” 仲宸瞪她：“看戏是不是？” “呃……是有那么点意思，嘿嘿嘿，你救了人家，然后人家好像看上你了，这多好的剧情啊。” 仲宸脸黑了。 他身形一动：“那我走了，把人留给你，你看个够。” 茹玥连忙腾出一只手，反手拉住他衣服袖子：“别！这是个自来熟的牛皮糖，我可打发不了！而且我还要去医院给我爸他们送饭呢。” 仲宸挣了挣，没挣脱：“这种时候不用谦虚，我见过你和人吵架，嘴皮子挺利索，你可以的。而且人要有点良心，早上我还帮你呢！赶紧的，打发走了她，我……把那个送给你。” 他手指往冰箱一指。 茹玥：“嘶，这么大方啊……但我不要。不然，下次你去粤州进货带上我，我就帮你！” “成交。” 茹玥一点没想到，仲宸能这么爽快。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仲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不过，既然你提了条件，就要付出些代价。你给我等着。现在先放手。” 茹玥看着仲宸似笑非笑的脸，预感有点不妙，但手还是放开了他。 仲宸大步走到饭桌那边说话：“两位同志，没什么好要谢的，当时就是那个情况，是谁都会帮忙的。好了，东西也收了，又这么晚了，你们还是回去吧，我和我对象还有事情要出门呢！” 空气突然安静。 茹玥：“……”对象？这就是他说的代价？ 呵呵！ 而那两个女人一听仲宸的话，眼里都是满满的惊讶。 仲宸一脸正经，还喊茹玥：“哎，对象，饭好了吗？赶紧装好了出门啊。” 茹玥的脸都要裂开了。 什么鬼！ 有谁会这么直接喊对象的呢？ 到底喊她一声“小茹”，或者“茹玥”有多难呢？ 每次不是“哎”，就是“那个谁”，这个日常恐婚的男人到底什么心理？ 茹玥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挠挠头，转身去拿饭盒。 都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好去拆穿他。 或者说，不忍拆穿他。 这男人看见女同志，好像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了，说话都没什么章法。 就见那个中年妇女一下子站了起来：“哎，仲宸同志，她是你对象？不是说你没对象吗？” 仲宸：“谁说我没对象？” 妇女看女儿，但是她女儿一直低着头。 妇女低低一声：“那边公安局的人说你没对象。再说了，刚才她说是你妹妹的。” 仲宸：“谁？谁说的？” “……她说的。”中年妇女指指茹玥，还推了推女儿：“霜霜，是吧，是她自己说的，是吧？” 那个叫冯霜的姑娘脸色更不好看，看了看茹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又低下了头。 仲宸看向茹玥，眼神那叫一个气恼：“妹妹？你粤州不去啦？” 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茹玥连忙摆手：“我没说。但是我比你小，说妹妹也没啥错，对吧，宸哥。” 仲宸嘴角勾了勾，竟然慢慢走过来，伸出手指，撩开她额发：“你这上面蹭的什么，面粉？” 他靠得很近，动作特别温柔，脸庞带着难得的笑。 茹玥一时间都呆住了：什么情况这是？演戏吗？那我配合。 就感觉仲宸帮她把面粉擦掉了，又揉一把她的丸子头，声音像是裹了蜜似的粘糊：“呵呵，好了。快别胡闹了，赶紧的，你爸都要等急了，我先去换件衣服，你快点啊。” 说完他转身出去了，走得飞快。 茹玥甩了甩头，不然她觉得，头顶那儿一阵一阵的酥麻，还有额头被仲宸蹭过的地方，跟心脏跳的是一个速度，一下一下的，再看那母女俩看着她的惊讶眼神，她咧了咧嘴，转身去装饭菜。 行的吧，看在能去粤州的份上，演，继续演。 那母女俩还站着，但已经失去了嘀嘀咕咕商议的能力。 茹玥迅速地装好了饭菜，用一个网兜提着，对她们挺客气的：“我们真的有事出门，两位要是没什么事，请先回去吧。” 中年妇女竟然板着一张脸走过来问话：“你，真的是仲宸的对象？” 这种时候，怎么样也得装下去了。 茹玥点头：“是啊。怎么了？” “那……你们结婚了？” “还没。” “没结婚，你怎么就到人家里来做饭做菜的啊？” “跟你有关系吗？” “呃……不是，姑娘，你这样不好吧？” “我就说跟你有关系吗？”茹玥始终笑盈盈的。 她倒要看看，这两人不会真的是要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吧？ 世上真的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大概是她的笑容鼓励了中年妇女，女人探头看了看外面，没发现有仲宸，就转回头倚老卖老起来：“姑娘，那个，仲宸吧，上次为了救我们家冯霜，抱了她呢，就压在她身上，懂吗？” 茹玥眨巴眨巴眼睛：“所以呢？” “就是……你看，这以后，我们冯霜还怎么嫁人啊？” 期间，那个冯霜又像撒娇又像生气地喊了一声：“妈，别说了，走吧！” 中年妇女回头就瞪了女儿一眼。 茹玥淡然地回答着：“你女儿怎么嫁人，这跟我有关系？她又不喊我妈。” “哎，你这个姑娘，你怎么这么说话呢，你看，这男女还是有区别的，仲宸同志他这么压着我们冯……” “够了！”茹玥猛一抬手打断了妇女的话，声音就大了起来： “这位女同志，你是把自己当神经病，还是把人家当傻瓜？你是不是想说，因为仲宸救了你女儿，所以要仲宸负责？那我们仲宸还不如救一条狗呢！” 第154章 临场发挥还是蓄谋已久 “够了！”茹玥打断了中年妇女的话，声音大了起来： “这位女同志，你是把自己当神经病，还是把人家当傻瓜？你是不是想说，因为仲宸救了你女儿，所以要仲宸负责？那我们仲宸还不如救一条狗呢！看你也一把年纪了，要点脸！我不出声你当自己有道理啊，那是我就想看看你脸皮有多厚！赶紧给我走，要是再叽叽歪歪，我喊我们这儿整条街的人来看，你女儿被小流氓摸了亲了，嫁不掉了，现在竟然要来赖我们家仲宸，看看谁比较丢脸！” 茹玥的突然翻脸，中年妇女始料未及。 她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挺斯文的女孩子忽然就这样了。 她伸出手指，指着茹玥：“你，你，你……你怎么这样，你简直是泼妇！” 倒是她的女儿冯霜，大概是真觉得母亲这样的举动很丢脸，忽然就冲了出去：“妈，你不走我走了！” “哎，霜霜，哎！不许走！你走试试！”中年妇女一边往外喊女儿，一边怒瞪茹玥：“我女儿要是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茹玥转身去灶台上抱了两瓶麦乳精追出去：“东西拿去！你这种人的麦乳精吃了都是不消化的，赶紧走，以后要敢再来，我跟你没完！” 妇女和女儿还在门口拉拉扯扯：“霜霜，你别走，既然把话说出口了，问问那个仲宸也好啊！” “妈！你别这样，快走，丢脸死了，早知道他有对象我就不来了！” “你现在知道丢脸了，当初被人压着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丢脸，这种事不好意思啥，他们又没结婚……” 茹玥把母女俩的话都听见了。 估计那中年妇女还是故意说给茹玥听的。 茹玥走过去把麦乳精丢在中年妇女脚下：“臭不要脸！我们没结婚也轮不到你！给你三秒钟，立马给我走人，不走我不但放狗咬你，我还给你喊得整条街都听见，三，二，一，大家快来看啊，有个不要脸的纺织厂女工来赖男人啦，她叫冯……” 茹玥手放在嘴边当喇叭状，才喊了一声，那母女俩，比兔子窜得还快，立马地跑了。 切！到底还是要脸的，刚才不过是以为年轻人脸皮薄，试探一下底线来了。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真是开了眼界了！ 茹玥叉腰看着走得飞快的两个女人，“哼”了一声，一转头，看见仲宸站在大门边，面带笑容地看着她。 那双凤眼，弯弯的，拢在长睫毛下，特别的深邃。 不知道怎么的，茹玥总觉得他的笑容跟以往有些不同。 她挑眉，向他比了个“耶”：“搞定！” 仲宸翘大拇指：“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茹玥斜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不可以。你平时不是挺那啥的嘛，怎么好像一看见女同志，就不会说话了。” “你不是女同志？” “……我不一样。” “你哪里不一样？” “我……至少我知道你恐婚，所以没把你当唐僧肉，上赶着追你啊！” 茹玥说着，大步往屋里走，倒是没看见仲宸，目光闪烁。 灶间里，茹玥把一份青椒炒肉和一个大鸡腿放在盘子里，又装了一碗饭，端在桌上，然后拎了刚才装好了饭盒走了出去。 仲宸正好进来。 茹玥：“快吃饭吧，我可真的要去医院看一下我爸他们了。对了，麻烦你跟肖警官约个时间，我和我爸请你们去松虞饭店吃顿饭，回头看他什么时候有空，我再请你们去国营饭店，至于第三顿，我们在家吃，随时可以。反正答应了你们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仲宸：“不要请他！” “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今天那两个女人来，还不是他多嘴搞出来的？还请他吃饭，你是不是要鼓励他这种行为？” “……哈哈哈哈！”茹玥笑得不行：“可那是你们俩的恩怨，跟我没关系啊。” “怎么跟你没关系，今天不是你帮忙解决的吗？我拿你当挡箭牌，你不生气？” “不生气啊。” “那……万一影响你谈对象什么的，对吧？”仲宸斜睨着她。 茹玥：“呵呵，无所谓，谁让你答应带我去粤州进货呢，只要能赚钱，谈对象算什么事呀。” 仲宸垂下眼，拿起了桌上的筷子：“你不介意就好。” “真无所谓。不过麻烦你下次不要入戏那么深，或者临时发挥啥的……” 茹玥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却后仰着身体，戳了戳自己的额头：“比如这种动作，不要有。”我会当真的。 最后几个字，说不出来。 她快速地跑走了。 茹玥说的都是真话。 给仲宸挡一下麻烦，她是很愿意的，但是刚才他一出手，她就觉得自己的心扛不住了，想靠近他。 很想。 但是她不能让自己成为刚才那对母女那样、会使仲宸害怕的人，所以她还是说了。 还是保持现在这样吧，这样就好，是邻居，是朋友，能互相帮助，还偶尔互怼，就，很放松。 她很喜欢。 只是这样，她都能快乐一辈子。 谁让这已经比上辈子好呢？ 仲宸看着她走了，听着她关了外头的大门，手里的筷子放了下来。 入戏太深，临场发挥吗？ 好像不是那样的。 他应该是蓄谋已久。 刚才看见她瞪着眼，似笑非笑地在一旁幸灾乐祸，他就觉得她那个样子，分外可爱。 她额前头发上沾的面粉，他回来就看见了，她那摇摇晃晃的丸子头，他很久就想撸了。 但是他知道不可以。 他是担心别人会当真的。 他也不确定，自己是真的只是看着那坨面粉难受，还是，只因为面粉在她额头上，他才难受。 难受到他愿意突破以往的一切心理界限，非伸出手来，戳掉了才安心。 好在，是她。 她有什么想法，会说出来。 就像她泼辣地骂那些女人的时候，干干脆脆地说出来，他就知道，她没往心里去。 那就好。 这样，就好。 她还是他唯一一个可以亲近的女性朋友。 万幸。 第155章 败家精 茹玥赶到医院的时候，听见茹新正在和茹大涛说话。 茹新：“……我想姐姐。” 茹大涛：“想姐姐干什么呢？爸爸在这儿不好？” “不是，爸爸也好。但是我还是想姐姐。” “你姐姐对你好，是不是？” “也不是。姐姐以前对我好，前一阵对我不好，但我还是会想她。” “那，你妈对你不好，过几天你会不会想她？” “不想。爸，你不要提前她，我不想提起她。” “唉，新新，以后你都是跟我们住了，知道吧？” “本来嘛，我都不是和他们一伙的，你们把我丢掉！想到这个，我也会恨你们的。” 茹玥顿住脚步。 她倒想听一听，父亲会和茹新怎么讨论这种问题。 上辈子从茹宝出生，茹大涛就住在山里，难得回来一趟，唐自红就想办法赶他走，所以其实茹大涛和茹新单独相处的时间是很少的。 但以后，他们就是三个人生活了，她这边做生意忙，大部分时候，还得茹大涛教导茹新的呢！ 就听见茹大涛很温和地说：“那可不好，恨一个人，很累的，一辈子心里都难受，咱不要去恨。你看，你妈对我不好，但我现在都不恨你妈。” 茹玥嘴角勾了勾。 还别说，茹大涛心善也有心善的好处，能跟茹新讲这些个话，换别一个，都是只会说前妻各种坏话的。 宣导仇恨，只会让孩子产生更多的不安全感。 还好茹大涛没有。 大概正是他这种温和的态度，茹新就也很坦诚，说：“我知道。我前些日子也很累呢。老师让我们写作文，写我最喜欢的人，我想写姐姐的，但是我心里恨她，我就把她写得很不好。” 茹大涛：“你写什么了？” 茹新：“我写她是大麻子脸了，还总流鼻涕的那种。” “哎哟，那么丑样啊，那老师看见了吗？” “没。但是石拥军看见了，还读了出来，我就和他打架了。” “石拥军是你同学啊？” “对，跟我坐一起，他还笑，说姐姐大麻子脸，一定很丑，我就打他了。” “后来呢，你打赢了吗？” “没。那天我没吃饭，饿，打不赢。” “唉，茹新，以后爸爸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我知道。你和姐姐都不会让我饿肚子的，我估摸着姐姐快要来给我们送饭了，爸，你别告诉姐姐，我写她大麻子脸了啊。” “好吧。但你以后别这么写了啊，你姐多好看啊。” “我知道，我不写，我也不骂她了，姐说了，骂人不好。” 茹玥听到这儿，大步走了进去。 茹新明显有点心虚，看见她身影，一下子钻到被子里，装睡。 茹玥：“别装了，我都听见了。你跟爸爸说，你写作文写我是大麻脸了，是不是？” 茹新把被子拉下来一点，战战兢兢地看着她：“我，我没有。” “是吗？那我刚才听见的是什么？” “我跟爸爸在讲别的人。” “讲谁？” “嗯……就是别的人。” “那我要问爸爸啦？好不好？” 茹新一下子坐起来，急急地说：“爸说的你别相信，爸不喜欢我，就会跟你胡说的。” 茹大涛在一旁皱眉：“你这个孩子，我怎么不喜欢你了？” 茹玥浅浅笑了笑，借着给茹大涛递饭盒的当儿，偷偷向他摆手，示意他先出去。 茹大涛就出去了。 屋里，茹新眼巴巴地看着茹玥拿出一个饭盒来，摆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没有拿过来。 她咬住嘴唇，眼睛紧紧盯住饭盒。 茹玥身子一转，挡住了饭菜，说： “茹新，撒谎和打人骂人一样可怕。你撒谎了一下吧，虽然是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但是还需要更多的谎来圆，比如刚才的事，我在外头站了一阵儿，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见了，如果你老老实实的承认，‘是的，姐姐，我以前骂你了’，我最多说一句，‘那你以后别再说了’，就过去，但是你没有，你撒谎了，然后被我识破了，你又不好意思，就继续撒谎，甚至，为了让我相信你，你还得说爸爸的坏话，我如果继续问下去的话，也不知道你要撒什么谎来骗我。” 茹新低下头，不说话。 茹玥：“所以你仔细想想，撒谎，值得吗？” 茹新依然不说话。 茹玥：“回答我一下，值得吗？不说话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是你想要一直这么下去，等到饭菜都凉了，我们一起饿肚子？” 茹新抬了头：“不值得。” “就是说啊，很不值得。但是我明白你的想法，你是害怕我生你气，是不是？” 茹新眨巴眨巴眼睛，小小声：“我怕你又不要我了。” “不至于。医药费都花了那么多，不留下你长大了赚钱还我，不合算呐。”茹玥笑了笑。 茹新受到了鼓励，紧绷的小脸也笑了起来：“姐姐，我长大了，一定给你赚钱！” “给我赚钱就算了。你给自己赚钱，因为我和爸爸养大你，该还的还是得还，对吧？” “对！”茹新回答得响亮极了。 茹玥却话锋一转：“现在回答我，以后还会随随便便撒谎吗？” “……不会了。” “嗯，那吃饭吧，天气冷，不马上吃真得吃冷食了。” “……就这样？” “什么就这样？” “你不骂我了？” “你能把我刚才的话听进去，以后也不再随便撒谎就行了，骂你干什么。”茹玥把一个饭盒递给茹新。 茹新拿着饭盒，再看看饭盒里的红烧鸡肉，发愣。 茹玥：“吃吧。” 茹新皱眉，脸还拉得老长：“姐，败家精，为什么还有鸡啊？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吃这么贵的东西吗？是只有我有吗？还是你们都有？这得花多少钱呀？你怎么这么败家呀？” 茹玥耐住性子：“都有。我一点也不败家。茹新，不要动不动就说人败家精，如果是没有赚钱能力的人乱花钱，才叫败家精，比如你，在你能工作赚钱以前，如果敢除了必要开支，乱花钱的话，都叫败家。但现在家里靠我和爸爸赚钱，我们买好的东西吃都是应该的。而且之前爸爸不是生病了吗？医生说要给他增加营养，我得给他做些好的，而我，每天要干活，所以也需要营养。” 第156章 恨，是很花精神的事 茹玥：“家里靠我和爸爸赚钱，我们买好的东西吃都是应该的。而且之前爸爸不是生病了吗？医生说要给他增加营养，我得给他做些好的，而我，每天要干活，所以也需要营养。” 茹新咽了口唾沫：“那，你们吃吧。这些鸡还你给我干什么？” “你现在受伤了，所以也需要营养。” “那，我败家了，我不要了，姐。”茹新把饭盒往茹玥面前推了推。 茹玥轻描淡写：“没事，我会记着帐的，你现在先吃，吃好了，身体好了，长大能赚钱了再还我和爸爸。” 茹新看看饭盒，真心忧愁起来：“我……万一我赚不到钱，那怎么办？” 茹玥一本正经：“所以我现在要让你养好身体啊，快吃吧，你不好好吃，没养好身体，我就亏了。” 茹新看看她，再看看饭盒，还算听话，认真吃了起来。 等她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茹玥说：“对了，你暂时不用去上学，我去给你请假了，等过了寒假再去，那时候起，我要抓你的学习了，因为学习不好的人是赚不到钱的。” 茹新抬头看她，嘴角沾一粒米：“一定要学习好才行吗？” “是的。” “那你干嘛还给我请假，我明天可以去上学的。” “因为跟学习好比起来，更重要的是身体。没有好的身体，别的都白搭，懂了吗？懂了就吃饭，你真的很多话。” 茹新短暂地闭了嘴，迅速地扒饭。 等吃完了，她把饭盒递给茹玥：“姐，其实你就是关心我，才给我吃鸡的，对吧？” 茹玥嘴角扯了扯：“你觉得我关心你，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 “为什么是好事？” “反正是好事。你不打我，不骂我，还给我饭吃，我……呜呜……”茹新忽然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姐姐，你以后也这样，好不好？我会很乖的……呜呜，我一定很乖……” 茹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直努力想要保持冷淡的茹玥，轻轻叹息了一声，伸手抱了抱茹新： “别哭了，姐姐不打你，不骂你，但是，如果你做错了事，姐姐也是会罚你的，因为，姐姐不想你成为唐自红那样的人，这个你懂吗？” 茹新咬牙切齿：“懂！姐姐，唐自红就知道打我，不给我饭吃，只要那个老坏蛋一说要我给他洗脚，她就推我出门，或者那个坏老太婆一说我拖油瓶，她就往死里打我。我恨死她了。” 茹玥：“恨，是一种很花精神的事。爸爸说得对，恨唐自红的话，你自己也会很累。你最该做的事是好好读书，好好长大，不要因为先想着恨她，耽误了你读书就好，你要真能记住这些苦，等你有能力恨的时候再恨吧。我要走了，凌晨两点起来的，现在很累了，爸爸会陪着你的，不要害怕。” 茹新伸手拉住她：“姐，要不你在这儿睡吧？” “不行啊，我两点要起来干活的，在这里的话，谁干活呢？” “那……过几天我帮你，我会洗衣服的，唐自红和茹宝的衣服都是我洗的。” “等你好了再说吧。” 茹玥拉开她手，走了出去。 不能一下子给茹新太多关心，否则跟她以前的日子差别太多，她也会不适应。 茹大涛在外头的长椅上也已经吃好了饭。 茹玥：“爸，我得回去了，我已经让肖桂花他们找几个手脚干净的人来帮忙，再忙几天，我就能脱身了，这几天就得您照顾茹新了。” “这不都是我该做的嘛，也就是我的小玉懂事，别人家十八岁的姑娘都还等着老子娘把饭碗捧到眼前呢，爸心里有数的，你只管去忙，就是也别把自己累坏了，知道吗？” “哎！那我回去了。” “等等。”茹玥正要走，茹大涛又叫住她： “还有一件事。刚我坐在这里想了想，呃……就是你奶奶她……我想着，往年过年的时候，我单位发点东西，都是给她的，你先别瞪眼嘛！我的意思是，今年我们不给，她肯定会来闹的！” 茹大涛说到一半，看看茹玥的脸。 茹玥就笑了：“爸，我不是瞪眼，我是想着，我怎么把这个事忙忘记了。对的，要是您不给，她肯定会来闹。那您想给吗？” “呃……不太想给。最近我过得清净了，就也想通了，我不想总是受气。这每年给了东西，她不说我好，却总说我没良心，就给那么一点，不够他们几个人吃；一回头，唐自红又骂我没有用，怎么单位里分那么一点东西都要给乡下！唉，我一口没吃，恨不得拆了自己孝敬老娘，体恤家小，结果还两头受气。所以我想着，前些天不是跟她闹了嘛，我也干脆还是不给。但是吧，她肯定不罢休，回头来吵吵闹闹的，我真是怕了。我现在就想清净些。小玉，你看怎么办？” 茹玥在父亲身边坐下，笑眯眯：“我看，您还得去一趟。过几天等茹新好了，您带她一起去！” “东西也拿去？” “不啊，拿啥东西啊，我们现在穷得不得了，他们给我们东西还差不多。爸，您得这么说……”茹玥跟父亲建议了一二三四五。 茹大涛听得直笑：“这，行吗？” “肯定不行。但是，至少您这么说了，他们就不会再来了，我们能清清静静地过年。而且，爸，我觉得您也需要这么说一说，好看清楚他们对我们的态度。反正我是早就寒心的了，他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们。” “唉，我再想想。” 茹玥在茹大涛还有些犹豫的目光里离开了。 父亲一辈子都被李余粮捏在手心里，要让他完全不管那几个人是不可能的，但是，失望攒多了，自然心就凉了。 谁也不是天生来受气的。 既然父亲已经觉醒，李余粮的训斥和冷漠，不再会是拉住他的绳索，只会是继续推远他的鞭子。 她等着看。 已经天黑，茹玥回家的时候，路灯已经亮了起来，但城南街23号没亮灯。 看来仲宸出门去了。 茹玥看了看仲宸的房间，矮下身撸撸迎出来的小狼，就简单洗漱了，倒头睡觉。 这日子累得啊，梦都没有做，但心里踏实呢。 第157章 肯定有事 第二天凌晨两点，茹玥就起来了，煮好奶茶，用保温桶装着，先到杨建设家里去拿粽子，才再去小商品市场卖。 杨建设家灯火通明，大门还开着。 茹玥进去的时候，煮好的粽子已经放在两个大袋子里。 李英坐在一旁，一边看着门外，一边织毛衣。 她看见茹玥来就站了起来：“今天还是三百个。赤豆用完了，所以今天赤豆粽少了，我婆婆说一会儿去买。” 茹玥一边把粽子拎车上去，一边说：“好的。嫂子辛苦了。” 李英脸色还是有些些黄，但精神非常好，笑得温柔：“看妹子说的，不辛苦，我可喜欢做这些了。也是奇怪，以前我什么都不做，却这里痛那里痛，现在包包粽子炒炒瓜子什么的，我倒反而精神了，我还真是贱骨头，哈哈哈哈！” 贱骨头吗？ 当然不是的。 根据茹玥这些日子的接触，也算是彻底了解了杨家，原来，李英家里也是乡下的，因为是早产儿，所以身体一向不太好，但也没有好到不能干活的地步。 可自从她从乡下嫁到城里，没有工作，又生了个哑巴儿子，杨建设的妈对她就很有些看不起。 这种精神压力下，她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了。 现在可不一样了，包粽子她是一把好手，炒瓜子花生的配料都得经她的手做出来才好吃，茹玥每天都会预告一下，一天的粽子大概能赚多少钱，杨建设的妈就再也不说李英了，还开始打心眼里地夸她了，李英自然干活越来越起劲了。 说到来，其实就是女人有能力了，能赚钱了，在夫家就有底气了。 而已。 茹玥淡化了她的自谦，笑道：“嗐，也不是贱骨头，人就是要有点精神寄托的嘛，对了，嫂子，你说你娘家妈会来帮忙，说好了吗？” 提到这个，李英更精神了：“说好了，下午就来，我娘听说能来城里赚钱，可高兴了。还有，你杨大哥说了，等他沪上回来，就在院子里砌一个大灶，专门煮粽子的，这样也可以做多些。多了能卖的吧？” 李英期待的看着茹玥。 茹玥肯定的点头： “当然啊，有多少卖多少。你娘家妈能来是最好，粽子可天天的供不应求呢，大家都夸咱们粽子好。除了你娘家妈，过了年你也得再招一个手脚利落、身体健康的，这样的话，你和杨大娘就也是老板了，你们自己只要炒瓜子就行，别的给别人做，轻松些，但钱不会少。” 说话间，茹玥已经把东西装好了，开始戴手套，准备走了。 李英有些不安地拉住她： “呃……妹子，你前天给的钱，真的没搞错吗？你不会是故意照顾我们的吧？我数了，也打电话跟你杨大哥说了，怎么才做了半个月，能有三百块啊？拿你那么多钱，心里实在不安心，我婆婆昨天还睡不着觉呢，说我们是帮你的，怎么反倒给我们那么多钱？” 茹玥：“你们是在帮我啊，你们做出来，我才能卖了赚钱啊。所以，我一分都没有都给。嫂子，账本都给你看了，每种粽子的价钱、炒瓜子花生的价钱，都是清清楚楚的，都是你们应得的，干嘛睡不着啊？你就放心吧，真的每天都是卖完的。只要我们保持现在这样的口味，也保证干净卫生，以后钱只会越来越多，只管拿着。” “那，我们真的能请人来做？” “能！必须能！就是请的人要干净卫生，健康整洁。别的你自己把握，我保证你做出来我包销。” “哎！我赚的钱，都赶上你杨大哥了。” “哈哈哈，才不呢，等杨大哥回来我跟他结账，他沪上的防盗门可比你赚得多多了。” “哎哟，我这心里……那我们到年底，一家人能有五百块吗？”李英的眼睛亮起来，整个人比以前年轻了好多。 茹玥把手指竖在嘴边：“保密！到时候我算好了再告诉你吧，反正你现在赚得比一般工厂的工人多，你先高兴起来吧。” “是是是，我就是高兴啊，我这样的人竟然能比工人还强，我真是太高兴了。” 茹玥在李英热烈的眼神中骑上自行车走了。 一到了小商品市场的摊位，却接收到肖桂花和平时不同的眼神——时不时看她一眼，隐忍而同情的样子。 咦？这是怎么了？ 这位大姐看着她的样子，怎么像在看一只可怜的小狗？ 还有刘伟明，今天也有些过于沉默了，好像不太敢跟她说话的样子。 这夫妻俩，肯定有事！ 不过今天摊位来了两个新人，茹玥也顾不上去细问，只是忙着教导新人。 新人都是附近郊区的农村妇女，前几天招的，试过工，今天是正式上班。 一个三十来岁的叫汤婉珍，试工的时候，茹玥就看中她话少谦虚的样子，以后她帮着煮茶叶蛋和烤红薯。 一个四十来岁的叫顾来娣，嗓音洪亮，性子直爽，茹玥决定以后由她来当收银员。 两个妇女都有些小激动，一看见茹玥来了，就勤快地帮着卸货，很快就投入了工作的状态。 说到来这时代的人干起活来都很勤奋主动，能看见她们眼里有强烈的工作欲望，所以很多事不用多说，她们就会去做了。 茹玥在一旁指点了一会儿，看两个妇女上手很快，就招呼肖桂花离开了。 今天她和肖桂花还要去看场地，她真的决定，要开一个小食品厂。 以后，这个食品厂生产的东西，不但可以供应小商品市场，也可以供应周边的小商店，甚至，辐射到周边地区。 她看好的厂长，就是肖桂花。 但是这位未来厂长今天心事重重，平时很多话的人，从摊位走出来，直到已经出了市场依然沉默，还一直落在茹玥的后面。 茹玥也不出声，直接到市场外围停自行车的地方去拿自行车。 这边人少了，肖桂花终于憋不住了，赶上来喊一声：“小茹老板，你等等。” 茹玥回头：“嗯，我等着呢，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实在太忙了，不喜欢猜别人心思。今天有新的同志来，你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第158章 要不要试试 茹玥：“今天有新的同志来，你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肖桂花连忙摇头：“不不，不是的。小茹啊，我还是叫你小茹吧，这些日子，虽然你年纪小，但是我跟着你学到了很多，我倒是想天天喊你老板，但是这会儿，我还是当一回嫂子吧。小茹，嫂子昨天才知道，原来你那么可怜的，你，有那啥……不能生孩子的病？” 肖桂花说着，看向茹玥的眼神，是那么忧心和同情。 茹玥：“……”我有那么可怜的么？我怎么不知道？ 还有，这种事，肖桂花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哦，是了，昨天李余粮来吵吵的时候，肖劲海在。 但是，肖劲海还会把这种事专门去告诉肖桂花呀？ 男人也这么八卦的么？ 茹玥想到被一个男人谈论隐私，虽然这不是个事实，但脸上有点挂不住：“呃……你，听肖劲海说的？这人怎么连这种事都要说！真是的！” 肖桂花有些尴尬：“倒也不是他大张旗鼓地说，是正巧我问他，他才说。” “问他？为什么问他这个？你们天天在背后谈论我吗？”茹玥冷了脸。 “不不，小茹，你别误会。你看，我这人也是个直肠子，也把你当自己妹妹，才忍不住跟你说，我……唉，是这样的，其实上次我们在你家吃了饭出来，我家老四就说，说……哎，你来，我跟你从头到尾说！” 肖桂花脸红红的，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但是茹玥现在脸色不好看了，她急着要把事情说清。 千万不能得罪她的财神奶奶啊！ 肖桂花把茹玥拉到自行车棚子的最里面，态度特诚恳： “你听我把话说完哈！我们老四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喜欢你！你别笑话哈，你看你这么漂亮能干的姑娘，他喜欢你，也不是啥稀奇事。然后吧，上回老四就说我这个当姐姐的，该帮他来跟你这儿说和一下。我可不愿意！说实话，我不看好这种事！ 虽然老四是我堂弟，跟我流着差不多的血，但是我觉得他配不上你，所以我当时还骂他了，真骂啊！他为了这个也生我气，我们好些日子没说话呢！但是昨天我看见他一个人坐在我家村头那里抽烟，心事重重的，我就忍不住提起这事了，我本来是劝他别想着不实际的事，好好给你家干活是正经，但是他说他心里堵得慌，说他知道了一件事，就……” 肖桂花挠挠头，声音更小了些，好像她很难为情似的： “他说，他在你们家结账，正好听见了，你奶奶说的，你不能生孩子。本来他觉得这是大事，那他也就歇了心思了，但是他回家想了很久，觉得还是找我说说比较好。他的意思是，他家反正儿子多，要是不能生，最多到时候从他几个哥哥家抱一个，所以……咳咳咳，就……要是你也不嫌弃他，那啥，不然就让我牵个红线，你看……” 肖桂花看向茹玥的眼里，很有些期待。 茹玥只觉得好笑。 这是什么意思？ 肖劲海现在是同情她吗？ 茹玥嘴角勾了勾：“嫂子，你觉得呢？” 肖桂花不断地观察着茹玥的脸色，但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她抿了抿嘴：“要说以前，我是怎么也不来和你开这个口的，但……要是我家老四说的是真的，那，我这个做嫂子的吧，昨天也帮你好好想了想，也不是不行。你看啊，你如果真的不能生，以后找对象总是矮人一头，平白的就要受男方家里的气，可我家老四愿意入赘呀，而且他说的是事实，他家那么多哥哥嫂嫂，能生着呢，过继一个不就行了？这样的话，你留在自己家里，总比嫁出去要舒心，你……觉得怎么样？” 茹玥抬头看着她那忧心而忐忑的样子，微笑：“嫂子倒是真心为我着想。” “是啊是啊！”肖桂花激动起来，不断点头： “我是真心为你想，你都不知道啊，昨晚老四说了这个事，我真是大半夜没睡着，我和老刘商量来商量去，商量到今天早上，我才决定还是跟你说说，小茹，老四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嘴皮子油滑些，但干活还是可以的，有的是力气，人长得吧，除了黑着些，其他都也还端正，而且有我在，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和老刘揍死他。嘿嘿嘿，所以，你看……要不，试试？” “嫂子，我的意思是，我看见了你的真心，虽然你也觉得，女人不能生孩子实在低人一等，但你的出发点是为我好，我懂。但是……”原本还有些微笑的茹玥，忽然正色了起来： “你终究不是我，和我想的不一样。我一点儿都不觉得，我不能生孩子有什么问题。而且，我还觉得，人结不结婚，也不是问题。” 肖桂花呆住。 茹玥继续说着：“我现在就不愁吃不愁穿的，并不会去指望嫁个男人，好能有个依靠什么的，以后我日子还会更好，更不愁这些个，所以，如果我要找男人结婚的话，我需要图他什么呢？图他就是个男的？图他不计较我不能生孩子？呵呵，都不需要！我只图他在我身边的时候，让我高兴就行。嫁出去还是招赘进来，也全凭我高兴。我只找我喜欢的，长相脾气性格，统统都只需要我喜欢就行，由不得别人来挑选我。我更不会随便试试，一次都不会。嗯，就是这样。我说的，嫂子能懂吗？” 肖桂花眨巴着眼。 眼前的女孩子，皮肤雪白，在冬日的晨曦微光里，她的眼睛也闪耀着一种少见的自信色彩。 她说的话，肖桂花也是第一次听说。 女人结婚，能只凭自己高兴？ 听起来是很爽啊，但是…… 肖桂花抿了抿嘴：“小茹，你，不怕人家说？” 茹玥摊摊手：“说我什么？说我不生孩子？说我不结婚？说我嫁不掉？呵呵，就算这些成为了事实的话，又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我还得因为别人说了我，我就找个男人随便结婚了事？这样有意思吗？” 第159章 让男人生孩子去吧 听完茹玥的话，肖桂花开始挠头：“我怎么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我昨天愁了一夜啊，你真的就不会愁的吗？” “哈哈哈哈！”茹玥大笑起来：“我不愁，愁啥呀？你给我说说，我需要愁啥？” “就……你看啊，这一个家里，总会有这个事那个事，要有个男人搬高爬低的干活嘛！” “搬高爬低的活？嫂子，你信不信，家里需要搬高爬低的那种活，我去菜市场掏出十块钱，吆喝一声，能有十个男人抢着给我做！” “这……好吧。但是还有啊，你看，等人老了病了，我们就需要孩子在身边呀，养儿防老养儿防老，难不成这你也能花钱解决？” “嫂子，还真能！”茹玥肯定地回答： “儿孙有孝顺的，也有不孝顺的。不孝顺的，别说给你养儿防老了，能不气死你，你就偷笑吧，那个咱不说，咱就往好的方面说吧，就算儿孙很孝顺，他能不工作天天伺候你？能天天伺候你还不骂你？那久病床前无孝子这话怎么来的？但是有钱就不一样了，老了病了我找人伺候我，一个不够我找两个，两个不够我找四个，谁对我好我给谁钱，再要担心人家会欺负我的话，我也可以再花钱找个专门管他们的！嫂子，你别想这些个了，这世上大部分的烦恼，都能用钱解决的。走吧，咱赚钱去！” 茹玥潇洒地一挥手就走。 真的，如果真担心那些个，就先努力的赚钱去啊，说那么多没用的做什么！ 肖桂花抿抿嘴，看起来似乎是说服了。 她跟着去推车，但还是嘟囔了一句：“那你也说了，大部分的烦恼都能用钱解决，这不也有小部分的烦恼解决不了嘛！像不能生孩子这种事，钱能解决？” 茹玥回头：“不啊，还有那小部分的烦恼，需要更多的钱来解决罢了。以后医学发达了，生孩子都是可以医学解决的，多花点钱！” 肖桂花：“生孩子这种事还能花钱？真的？怎么搞？” “当然真的！嫂子，我不是跟你说嘛，要多看书多看报纸，人家外国都有试管婴儿呢，解决了多少不生孩子的问题啊，就是先催熟女人的……嗐，怎么搞这个事我说不清楚，反正医学发达了，别说让女人生孩子了，人家还能让男人生孩子呢！” 肖桂花惊讶得都不会走路了。 她拉住茹玥，眼睛瞪得鸡蛋大：“这……小茹，你别怪嫂子没见识，你等等，你刚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不过是外国的，个例。你看你，惊讶成啥了！我跟你讲这个的意思是，只要有心、有钱、有见识，那么，别人所谓的烦恼，在我这儿，真的不算啥。有啥好愁的？你再给我说，我有啥好愁的？” 肖桂花对于她后面的话都没听进去，就沉浸在“男人也能生孩子”的传说里了。 她眼睛茫然着，张了好几张嘴，最后大力拍了记大腿： “乖乖，竟然还能这样啊！该男人干的活，咱花钱干，该女人干的活，咱找男人干，哎呀，以后说不定女人随便就能娶个男人回家生孩子了呐，那咱还要老四做什么？咱不要了！咱还能挑挑，小茹，像你这样的，就挑个白净吃饭少的，老四那样式的，不要！我照样能大声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茹玥笑得不行：“哈哈哈哈，这都哪跟哪儿啊！走吧，咱不说这个了。对我来说，赚钱才是我最感兴趣的。” 但是，解除了心理障碍的肖桂花，反而关不上话匣子了。 她跟在茹玥后面絮絮叨叨的： “哎哟，说实话啊，要是男人能生孩子了，就该让他们生去，很多男人都觉得生孩子不过拉坨屎似的，根本不知道心疼女人呢！” 茹玥知道，她这是对男人生孩子太好奇，钻里头不想出来了。 她连忙转开话题：“嫂子，我说的是个例，个例！全部让男人生孩子是不可能的，生理构造它不一样啊，不过，要让男人改变对女人的态度还是需要的，其实吧，这男人对于女人生孩子不够重视，大部分都是女人自己造成的，那，不还都有那些个婆婆吗，儿媳妇生孩子痛，本来儿子还会心疼一下的，偏偏婆婆就说了，‘矫情，谁还没生过孩子啊，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儿子一听，‘这说得对啊’，从此就不心疼了。嫂子你说，是不是有这样的情况？” 肖桂花连连点头：“有有有！我婆婆就这样的狗性子，你别看我家老刘现在对我挺好，刚结婚那会儿，他也是不当我一回事的，因为他妈老是跟他说，‘伟明你记住啊，娘只有一个，老婆可以换的啊’，你听听，这叫什么话？她是威胁谁呢？” “那嫂子听着这种威胁话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就直接跟我婆婆说，‘好啊，我把这话跟咱爸说去，他要是愿意换了你，我给他做个媒，顺便我做牛做马、砸锅卖铁、借完所有亲戚家，我也给他凑上一千块钱当彩礼用，娶个年轻貌美听话的新婆婆回来，你要试试吗！” 茹玥愣了愣，旋即爆发出了大笑：“哈哈哈哈，厉害，哈哈哈哈！” 肖桂花自己也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嘿哟！你不知道啊，从那以后，我婆婆再也没敢说这种话！谁怕谁！” “哈哈哈哈！” 两人都笑。 一早上的阴霾，就这样一扫而空了。 就这么大笑着，两人骑车往市中心看食品加工厂的场地去。 茹玥选中的是距离松虞县唯一的百货公司只有二十来米的一个小院。 这地儿也是茹玥利用买食物原料的空档，一点一点寻找到的，面积不算大，就三间正房加一间用来煮饭的厢房，以及一个二十来平方米的院子。 两人到的时候，房东已经在里头踱步了，看见茹玥推着自行车进来，就迎了过来：“来啦？你要是确定要，咱今天就把这事儿办妥了吧，我还得回沪上去呢，我跟你说过了，我家里要拿沪市的大房子，急等着钱用呢！不行我另外找人了啊！” 第160章 别人眼里的大冤种 房东迎了过来：“……不行我另外找人了啊！” 茹玥让自己像一个真正十八岁小姑娘那样，天真地笑着：“我知道，我带我大姐来再看一下，就定了，这不是你价钱不肯降下来，我也得跟我亲戚借钱嘛，人家不放心，也得来看看。” “唉，行，你再看看，也没啥看出来嘛，就这么三四间房的，我都比别人家便宜呢。” 房东嘀咕着，从口袋里掏出烟，到门口去抽了。 茹玥把肖桂花拉进去，在三间房间里走了一遍。 肖桂花全程皱眉：“小茹，这，这也太破了！你看屋顶，都快塌了！” 茹玥：“这不是问题，花上两百块就能解决。” “这种房子多少钱啊？” “他说三千块。” “三千？！我滴个天，就这种破房子，得三千？你这是要把最近赚的钱都花掉啊？小茹，不能要！我都跟你说了，去我们生产队租一间仓库，又大又敞亮，一个月也就十块钱的事，三千能租多少年啊！” 茹玥歪着头，认真地问肖桂花：“我当然知道租仓库便宜。但是……这个房子，你就没看出优点来？” 肖桂花干脆利落地摇头：“没。除了就是在城里，我一点没看出来有啥好，太破了！” “对啊，就是因为在城里，而且是城中心，这儿距离百货公司几步就到了，多方便啊！” “我说小茹，做生意你是好手，但是……咱找这个地儿，不是为了做奶茶、茶叶蛋什么的吗？它离城中心近不近的，有什么要紧呢？” “呃……”茹玥顿了顿，旋即笑着说：“嫂子，这房东一家人基本上都在沪上，他们想跟人换工厂分配的大房子，要贴钱，挺急的，所有就想把咱这个小县城的老房子卖掉，给的价比别人家低一些，租房子呢也不是不行，但是长期来看，还是买一个合算，既然他家比别人低五百，我觉得还是不错的。” 肖桂花听茹玥说完，更加不认同了： “哎，小茹，心软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你管人家急不急的，咱不买，走走走，去我们生产队看看，我跟大队干部说说，给你弄个大仓库，五百块够你租上五六年的啊，怎么都合算，快走吧！” 茹玥依然笑盈盈的，跨出门去：“我都和人说好了，我去付钱。” “别买，真别买，我看这人就是欺负你一个小姑娘！”肖桂花追出来，一个劲地拦住她。 房东一看这架势，连忙把手里的烟头扔了跑过来：“怎么样，不错的，要不是我们家很少回来住，这种祖宅我们还不卖呢！” 肖桂花身子一晃，站到茹玥的前面去：“不不，我们不买。” “啥？之前都说好了，我这还是特意从沪上赶回来的，怎么又不买了？不能开这种玩笑的！” “你吓唬谁！你是存心欺负我家妹子吧？就这么个破房子，你竟然要三千块？你怎么不去抢钱啊你！” “嗳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是你妹子自己来找的我们，怎么成我们欺负人了……”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茹玥连忙拉住肖桂花：“嫂子，你先去外头一下，我跟人家谈。” “不行，小茹，这人看你年轻欺负你！” “好好，我知道了，就算咱不买，也该好好和人说，对了，自行车在外头还没锁呢，你去看看。” “……哼！”肖桂花往外头看看，终究不放心宝贝自行车，板着脸出去了。 茹玥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连忙和房东说：“看见没有？我家里还有人不同意买的，唉，你再降点吧，这房子真的太破了，短期内你要找到人买的话，不现实啊！” 房东也看着肖桂花的背影离开，眉头紧皱着一跺脚：“唉！真是的！还要怎么便宜呢？我都已经比人家便宜五百了，要不是我等着房子的钱用，我都不想卖！独门独院的房子你到底懂不懂！” “行了，我懂！我很爽快的，两千五百块吧，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跟你去房管所办手续，你要是不愿意我立马走，省得我家里人为了这个事和我吵架。” 茹玥说着，身子已经往门外侧去，而大门外，肖桂花的身影已经再次出现了。 房东立马做了决定：“行行，卖了！唉！真是作孽，这是祖产啊，两千五，真的是太便宜了。” 肖桂花正好听见这一句，冲进来说：“啊，什么，两千五？小茹你还是买了？不是说不买吗？” 茹玥有些尴尬地对着房东笑了笑：“同志你先去房管所，我一会儿就来，一会儿就来！” “哼！你可一定要来啊，你要是开玩笑的，我跟你没完！” 房东瞪一下肖桂花，一脸怒容地出去了。 茹玥特意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外，看着房东真的出了巷子离开，才回到院子里，一跳三尺高：“耶！嫂子，你今天可帮了我大忙了，你一生气，帮我省了五百块呐！好，非常好！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房管所和他办手续！” 肖桂花一把拉住她：“还买？你真买？两千五百块的房子只是拿来做做茶叶蛋，真的不合算啊小茹！” “嫂子，这个房子现在是用来做奶茶和茶叶蛋，但是以后也可以做别的。” “做什么？” “做什么都行。你看见没有，右边的墙打通就是热热闹闹的县东街，我们这里离百货公司这么近，以后人们去百货公司都要经过我们这里，那这个房子是可以当门面房出租的呀！” “以后是多久啊？以后要用，以后再租嘛，现在要这么多钱……我滴乖乖，小茹，我知道你能赚钱，但钱不是这么随便花的啊。” “对，钱不是随便花的，得投资。” “投资？” “是的，今天我不是买房子，我是在投资。你看着吧，这个房子现在是两千五百买的，过几年这个房子涨价了，可能两万五都买不到。” “两，两万五？怎么可能呢？”肖桂花一脸的诧异和无奈。 茹玥望着门外，眼神是无比的期待和愉快：“也对，是不可能，十年后，这种房子至少在二十五万以上。走了，我得马上去办手续了，嫂子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第161章 向包租婆发展 茹玥望着门外，眼神是无比的期待和愉快：“也对，是不可能，十年后，这种房子至少在二十五万以上。走了，我得马上去办手续了，嫂子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哎，哎，小茹！” 肖桂花想拦住她的，但是茹玥根本不听她的，快步跑了出去。 肖桂花一个人在老房子里转圈圈，越看越嫌弃，这房子里啥也没有，右边的房顶上还漏个大洞，这种房子要是搁他们乡下，送人都没人要！ 接下来，要拿这种房子来生活生产，就还得修补，怎么也得花上三五百呢！ 小茹到底年轻啊，买这么个花钱玩意儿！ 一个小时后，茹玥回来了。 她脸红扑扑的，看着就是非常满意非常高兴的样子。 唉，冤枉钱已经花出去了！ 肖桂花看见她的样子，心里吐槽了这一句。 但想着自己终究只是个干活的，说多了不好，所以，她扯了扯嘴角，努力夸人：“办好了？唉，那啥，也挺好，至少这院子里有个井哎！” 茹玥看着她那极其不情愿的样子，笑得不行：“嘿嘿嘿，那个井很久没用，也是要花钱掏一掏才行的。” 肖桂花忍不住说：“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屋顶要修，地要平整，墙要刷，厨房的灶头最好也要重做呢！” 茹玥拍拍她肩：“嗯！这些都交给你了！” 肖桂花一脸苦闷：“小茹，叫我说，这房子真不……” 茹玥摆手打断了她：“这房子真不错！嫂子，你要相信我的眼光，真的，至少地址在城中心，我要是过来管理也方便，还有，你不要忘了，我家里住的房子是很小的，实在不行，我全家住这里，也比我家那一间房要强啊！” “你要这么说……倒也是！那啥，如果只是拿来做做茶叶蛋奶茶的话，一间厨房一间正房够了，另外两间你们一家人能住。” “我也就说说，要真是住人的话，还是太小，以后我会买更大的。” “以后还会买？” “买！我争取一年买一套，这样我到三十岁光收租就够养老了！” 对于茹玥这个买房养老的理论，肖桂花只当是玩笑，笑笑就过去了。 但是茹玥把这个房子的整修工作交给她，她就开始犯愁：“小茹，这个事……那我还找我大伯家来做吗？” “嗯……”茹玥抿嘴深思。 说实话，肖家五个男丁做的活很好，价格还便宜。 而且做过一次之后，也算是知根知底了，要是换别一个，不知道多少麻烦呢！ 但是现在出了肖劲海要入赘这档子事，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也会觉得有点尴尬。 想了半天，茹玥拍了板： “这样吧，我把要装修成啥样给画出来，要注意的地方也全部写清楚，你跟他们说，你又给他们找了一家要装修的，这家是全包，但是找你监工。他们来看了房子的情况，按照我的要求给报个价，行就行，不行就拉倒。我就不出面了，反正每天晚上我会来检查，要是做得不好我就找你去协调。” 肖桂花叹气：“唉！行吧。都怪老四，干嘛非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他要是不来跟我开口入赘啥的，那我就照样卖茶叶蛋好了，现在这样，我还得天天盯在他们屁股后头看着。” “别这么没出息，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以后这个食品厂你就是厂长，从明天开始，我给你的工资就是厂长工资了，装修厂房是你厂长工作的开始，就这么滴了，好好干吧，再过几天就是年关，我得给你发厂长红包，还有发年货呢！” 一听这些话，肖桂花只剩下了笑：“嘿嘿嘿，行，我试试。” 茹玥：“这就对了。好了，现在我们分分工，你去采买做茶叶蛋的东西，别的房间不能用，但是灶间我看过了，凑合凑合是可以用的，你今天就把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添置好，明天开始就在这儿生产了，顺便监督他们装修。我还得去办营业执照。” 肖桂花又拉住她：“办啥营业执照啊，我听市场里的人说，大部分的人都没有营业执照的，这样就只要等人来检查的时候，交一点市场管理费就行了，省不少钱呢。”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们的食品厂将来是要往中型企业去发展的，必须有正规的手续。你跟着我，你的思想也得改变，眼睛不要放在省那几十块钱上，要想着一个三四百人的中型工厂的话，没有营业执照是对的吗？” “三，三五百人？！我我我，我们……能行？”肖桂花瞪大眼。 茹玥心想，我都还没说三五千人呢，你就吓成这样了。 但是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帮着劲往一起使的手下，还是得珍惜，得鼓励：“怎么不行？现在我们不过是供应一个小商品市场，就已经需要七八个人一起忙乎了，以后我们的东西要销往全国，三五百个人其实都是不够的。” “那啥，小茹，这……茶叶蛋怎么销往全国？现在是冬天无所谓，夏天的话，出去一天不得臭了？” “所以我要你多读书多看报啊！食物加工和保存是门学问，多看看多学学，就知道了嘛！赶紧的去把材料买回来吧！” “哦哦，哎呀，你给我缓缓，我怎么一想到将来会有三四百个人在我面前站着，我就头有点晕，脚有点软，那啥，我心跳得不行不行的。”肖桂花按住胸口。 茹玥笑嘻嘻，伸出手指头在脑门上转了转：“嫂子，你要是连想想都害怕的不行，那……我是不是马上要考虑请别的人呢？” 肖桂花立马站直了往外走：“不不，我行的，我就是激动，我行的！” 嘿嘿嘿，就是喜欢这妇女肯努力适应的样子。 这忙碌的一天，茹玥忙得脚打后脑勺，但是买了房子，办好了食品厂的初步手续，又安排了装修事宜，也是效率奇高了。 等到下午的时候，她回到城南街23号的时候，整个人才觉得累的不行。 嗬，这会儿都将近三点了，水没顾上喝一口，貌似中午饭都没有吃呢！ 第162章 不然给你摸回来？ 茹玥拖着脚步，把自行车随意地停了，半边身子靠在门上，往口袋里掏钥匙准备开门。 门忽然打开。 茹玥措不及防，往里倒去：“哎哎哎……” “你……哎！” 是仲宸接住了她。 男人那浅淡的松香味道，让她清醒不少。 茹玥连忙撑住一旁的门站好：“你怎么不出一声就开门？” 仲宸：“你怎么不出一声站外面？” 茹玥抬起眼皮看看他：“我……好累啊！我今天来来回回，走了三次县东街，还去了房管所、工商局、质监局，哦，还有税务局呢！麻烦让让，让我进去喝点水再说。” 她推开仲宸，拖着脚步往灶间走，小狼倒是跑出来，摇着尾巴蹭了蹭她。 但是她真是连撸狗的心情都没有了，伸伸脚，把狗赶到边上去了。 仲宸跟了上来：“水没有了。” 茹玥摸着凳子就坐下了：“啊？那还得生起炉子来……算了，我先坐一会儿再烧水吧。” “我来烧吧，正好我也要喝。” “哦。” 茹玥想了想，又拖着脚步出去。 自行车还在外头呢，这年头，一辆自行车真的是很宝贵的啊！ 等重新推了自行车过来，茹玥才想起来问仲宸：“宸哥，刚你不是要出去？” “是啊。” “那你怎么还不出去？” “这是我家，我喜欢！”仲宸拎着煤炉出去了。 茹玥耸了耸肩，伏在桌子上休息。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想靠一会儿的，但是谁知道呢，她只是靠下去才一分钟，脑子就成了浆糊，什么声音都远去了。 直到有一只手一直推她：“哎，起来，喝了热水去床上睡，这样子会生病的，怎么坐着也能睡着，也是本事！” 这话似乎说了好几遍，茹玥的意识才回来一些。 她努力睁开眼皮。 但是好难，眼皮都似乎黏住了。 感觉四周有些朦胧，没什么光线，只有眼睛上方，有两片唇，湿漉漉、红艳艳的，在轻轻开合。 又做梦了吗？ 梦里那个男人又来了吗？ 茹玥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伸手指触到那红艳艳的唇上：“带我走吧……” 就听“哐”的一声，仲宸手里的搪瓷杯子掉了，水流了半桌子，还有好些溅到茹玥脸上。 茹玥总算清醒了些，眼皮子张开来，看着水马上要流到她衣服上了，她整个人跳起来，还带翻了长凳。 “砰棱哐啷”里，茹玥愣愣地站着：“干嘛呀？” 仲宸的脸红红的，眉头却皱着：“你，刚才说什么？” “啊？我说什么了？”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了么？我不记得了。”茹玥揉揉眼睛，看着桌子上的水，觉得喉咙又干又涩：“哎哟，水洒了，还有吗？渴死了。” 她把桌子上的搪瓷缸子捡起来，走到灶角边去拿热水壶。 仲宸还在一眼不眨地看着她。 导致茹玥倒了水都不敢走回去：“怎么了？” “你，别动手动脚的啊！” “我……”茹玥刚想理直气壮，很快停了下来：“那啥，我刚才做什么了？” “你做什么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你，摸我唇了！”仲宸微梗着头，瞪着她。 按理是挺凶的，但是他微侧着身，从茹玥这边的角度看着，他的侧脸微微鼓着，有点小傲娇，但也很好看。 茹玥咬了咬唇：“我睡迷糊了……就算摸了又怎样，你那天不是还戳过我额头吗？不对，话说你还撸我头上的丸子呢，我说什么了吗？啊？” 她越说声音越响。 就，没理的人惯用的那种虚张声势。 仲宸反倒说不出话了，瞪了她半天，最终挥了挥手：“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 “哼！我也不跟你一般见识！”茹玥转过身，站在灶角边吹水。 该死的，口渴的很，但是水又这么烫。 就是……我好像真的摸了他唇呢！ 妈呀，我刚才在干什么啊！ 茹玥脑子完全清醒了。 她很有些心虚，借着吹水的样子，留意着仲宸。 就看见他在她身后走来走去的，似乎很焦躁。 茹玥转回身，色厉内荏：“又怎么了？我刚才睡迷糊了，以为在做梦呢，真不是故意的，你到底要怎样？” “我怎样？我，不带你去粤州了！” 仲宸说着就走了出去。 呵呵！这个表面冷漠，其实孩子气的男人！ 就是……怎么能不带她去呢？ 茹玥连忙追出去，拉住他：“哎哎，说好的事，怎么能变卦呢？几时去？” “别管。不带你去！” “哎哟，我都已经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那啥，难道还让我给你摸回去吗……” 茹玥情急下，话是说出来了，但，顿时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站在院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黄毛狗忽然窜到两个人中间，咬住茹玥的裤管，往仲宸那边拖，还低低地叫了两声：“汪汪！” “小狼别闹！我和宸哥开玩笑呢！嘿嘿嘿！宸哥不是小气的人，是吧？”茹玥笑着，伸脚把狗赶开。 “胡说八道的！”仲宸依然一脸气恼，但说得却很清楚： “行了，明天下午五点就出发。年前最后一次，时间很赶，路上很危险，上厕所都是不能随便去的，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还会遇到抢劫，我希望你不要去。” 茹玥忽略掉那些劝告，对着他笑：“知道了，明天下午五点，我在家里等着。” “还挺坚持！到时候你要是敢哭，我就丢你路上！” “不会的，我什么苦没吃过，才不会为了路上那点危险哭，我也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哎呀，就是现在几点了啊？我还没给我爸他们送饭呢！也……还没给你做饭，嘿嘿嘿！” “我不吃！我出去！” “哎哎，宸哥，我煮，我马上煮。”茹玥真觉得挺抱歉，好像就眯了一下下，怎么现在都已经天黑了呀！ “别做了！少吃一顿不会死，但照你这样的活法，会早死！年轻轻的，财迷成这样！钱是赚不完的，你一天到晚就想着赚钱，不不，你半夜鸡叫似的起来赚钱，下午也不早点回来休息，这样你早晚会有命赚没命花，你不知道吗？做市场的人都是下午两点多就回家了，晚上四五点就睡觉了，哪里像你这样，成天在外头晃荡。哼！你再这样我不要你租这儿了，赶紧给我走人！” 第163章 知道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仲宸：“……这样你早晚会有命赚没命花，哼！你再这样我不要你租这儿了，赶紧给我走人！” 怎么忽然就生大气了呢？ 茹玥：“呃……宸哥，那个，我们房子装修好了，本来稍微晾一晾，就能回去住了，你要是觉得我们住在这儿麻烦，等我粤州回来，我就搬。” 这话之后，沉默开始了。 仲宸站在院子里看着她。 太阳早已落山，原本院子里还有一丝浅浅霞光，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不见了，只留下暮青色苍穹笼罩四周。 周边变得很冷。 仲宸的脸笼在暮青色里，逐渐变冷。 “随你。” 许久，他说了这两个字，转身拧开大门就出去了。 茹玥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回了灶间。 心里怪怪的。 那啥，她其实感觉到，他说那话的意思是要她别那么急着赚钱，但是，她想着早晚要搬的，那有机会先说一声呗。 没想到他好像老大不高兴呢！ 他一不高兴，搞得她也不高兴。 茹玥在灶间转了转，也没心思做饭了，毕竟这时候了，再做起饭送到医院，得七八点了，她锁了门出去。 这个时间，县东街的国营面点应该还开着的，她去买点包子或者面条给父亲和茹新他们送去吧。 结果，等她走到面店，就看见仲宸拎着两个包子晃悠出来。 四目相对，竟然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头，再又觉得不应该这样的看回来。 两人就都笑了出来。 茹玥笑着，先开了口：“少吃一顿死倒是不会死，就是会饿。对不起啊，今天我睡过头了。” 仲宸眼睛望着别处：“该早点休息的。要送饭去就快点买，都快卖完了。” “哦，那我去买。” “嗯。” 等茹玥再出来，已经没有仲宸的人影了。 但是茹玥拎着包子，看着远处笑：他听着她要搬走就不高兴，是因为他舍不得吗？ 要是这么理解，她该高兴才是。 至少，这辈子能在他的生活里，参与了一程。 这么一想，心情就好了。 茹玥拎着包子就去了医院。 茹新看见她，非常高兴，脆生生地喊：“姐姐！” “嗯，好些了吗？” “好多了！我觉得我没问题了，但是爸爸说，还要再住一晚。” 茹大涛插话：“医生说的。要听。” 茹新：“我就是觉得，多住一晚就多花钱。” 茹玥：“别想这些。要是医生觉得你好了，胸口的绷带会拆掉的，只要胸口的绷带还没拆，就是里面还没长好。你是小孩子，一直长身体呢，必须长好，不然你长不大，将来怎么学习怎么干活？” 茹新眨巴眨巴眼，不说话了。 茹玥把包子给茹大涛和茹新递过去：“今天太忙了，回到家想休息一下的，结果趴桌子上给睡着了，所以今天没煮，就吃包子吧。” 茹大涛：“唉，我看着呢，这些天你都累坏了。小玉，咱家现在也不紧缺钱了吧，你别这么拼命。” 茹玥的脚，在病床底下轻轻踢了踢父亲的脚：“怎么不缺呢？最近的医药费就好几百出去了，现在天气冷，来摊位买热乎东西的人多，就得努力点赚回来嘛。” 茹大涛看看茹新，会意：“我的意思是，医药费……那啥，我年底发了工资，努力给你补上，你不要着急。” “嗯，知道了，爸。” 茹新看看父亲和姐姐，埋下头吃包子，很小口。 过了一会儿，小丫头把半个包子递给茹大涛：“爸爸，我饱了，这个包子帮我留着，我明天早上吃。” 茹大涛抬头，不看茹新，看茹玥，眼里就都是心疼的样子：你看，茹新不敢吃了。 茹玥挠头：“茹新，不行啊，包子要是到明天早上吃，硬的咬不动，爸还得去后面食堂租炉子给你热，那不是更花钱吗？你还是吃了吧，再熬半天，明天上午要是医生说你可以回家休息了，我就给你办出院，咱们回家住，想吃什么都方便。” 茹新：“姐，没事，我啃得动的，真的，再硬我都啃得动，我这会儿饱了！这包子太大了，以后你给我买一个包子就成，一个我能吃两顿。” 茹玥没法，板了脸：“叫你吃你就吃！不吃怎么养身体？” 茹新看看姐姐，小小声：“姐，我真的饱了。” “给我吃了！别傻了，少吃半个包子能省几个钱？养好身子才是正经，姐姐还等着你养好身体帮姐姐干活赚钱的，你是不是不想给我干呀？” “不是的，我想的。” “那快吃，我得回去了，两点钟还得起来。” 茹新咽了口口水，接过包子，又啃了起来，挺大口的。 茹大涛偷偷笑了笑，转脸问茹玥：“不是说找了两个人帮忙吗？” “嗯，但是还没完全上手，还是需要我去看着的，万一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解决，再带一段时间才能脱手。” “唉！太辛苦了。你早点回去吧。” 茹大涛吃得快，三口两口把包子吃了，见茹玥要走，站起来送她。 等走到外头走廊，茹玥才跟父亲说：“爸，明天傍晚宸哥有车去粤州，我跟着去。估计六天七天就回了。明天要是医生检查了，茹新没事的话，下午我过来接你们回去，先在宸哥那边住几天，等我回来，我们就能搬回去自己房子了。” 茹大涛不免担心起来：“粤州？那么远的地方……小玉，你去干什么？” “我去进点货来卖。” “你有卖衣服的摊儿？” “没有。但是市场里摊位那么多，只要货好，放哪儿都能卖的。年底了，卖衣服来钱快，赶着赚一波，开春我扩大食品厂和防盗门生意的钱就有了。” “唉！这么多的生意！”茹大涛重重叹气：“小玉，我现在工资有五十多，咱家就算多养一个茹新，也没那么缺钱，你别这么辛苦。” “爸，不辛苦的。一想到能赚到钱，让我们过得舒服的时候，我可高兴了。您放心，也就是现在忙点，等我再过几个月，把所有生意都理顺了就好了。倒是我走的这几天，前些时我跟您说的事，您可以去试试，不然，只怕我们过个年都不清净。” 第164章 男人不都是这种狗德性吗 茹玥：“……倒是我走的这几天，前些时我跟您说的那事，您可以去试试，不然，只怕我们过个年都不清净。” 听见茹玥这么说，茹大涛点头：“我也这么想。后天不是星期天吗，我去一趟。” “好。自行车带上茹新应该没事。还有我跟您说过的那些个纸，我都放在床头的包袱里，您记得带上。” “知道。” 茹玥扭头走，想想站住加一句：“千万别心软。” 茹大涛愣了愣，笑了起来：“你这孩子！我知道的。我现在过到了舒心日子，再不想像以前那样的，不会心软的。” “您要是心软，我们就都过不好。一想到您上次躺在山上不动的时候，我就想着，以后都不能这么过日子，凭什么我们俩要这么辛苦，却让对我们不好的那些人过好日子，回头还骂我们呢？既然他们喜欢骂，既然他们总把我们当不孝子孙白眼狼，那就落实给他们看！” “放心吧。爸真的心里有数。这些日子你这么辛苦，我都看在眼里。要是他们剥削我一个也就算了，可现在不一样了，房子是你装修的，他们剥削我，就会连累你，这个道理我懂的。快回家歇息吧。” 父亲能这么说，茹玥真是挺安慰的：“哎，那我回去。” 茹大涛亦步亦趋地跟了几步：“好，还有，你毕竟是女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多注意的。” “不是还有宸哥嘛，您放心。” “幸好仲宸还是挺靠谱的，这些日子你忙着，我有时间就和他说说话，真觉得那孩子不错。你……”茹大涛似乎想说什么，但憋住了，换了个话题： “唉，要按爸的想法，那么远的地方，你还是别去的好，但你现在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啥事都有主意的很，我再担心也只能由着你，毕竟咱家没个男孩子，等我再老点，身体再差点，家里还是得靠你，所以只好让你试着闯闯了。” “这就对嘛，我就跟男孩子一样的，爸，以后，我靠我自己。” 茹玥甩了甩头，大步走了。 天晚了，回到城南街23号，仲宸房间的灯亮着，橘黄橘黄的，让人心里有一份安定感； 小狼又迎上来，快乐又乖顺的蹭茹玥，让人莫名的感动。 真好。 快要搬家，她也会有些舍不得，但是现在，也只有立马倒下睡觉的份。 添了新人，到底有添了新人的好处。 茹玥虽然也是很早起来，但只是需要各处拿了货，再去市场里看看就行。 昨天买的小院子里，刘伟明夫妻已经开始忙碌，一个上灶头，一个烧火。 看见茹玥来，肖桂花就开始汇报工作了：“跟我大伯那儿说好了，今天下午他们就来这里看怎么装修，再定价格。” 茹玥翘翘大拇指：“你办事，我放心。” 肖桂花干脆利落地摆摆手：“你放心我不放心他们。我会来看着的，我说人家请我监工，他们也想不到是你又买了宅子，还一个劲问我是谁家的，怎么这么信任我什么的，我说我自从跟着小茹老板，在外头认识的人多了，还得个个告诉你们不成，他们就信了。就是……唉，老四，缠着我又问你的事。” “你怎么说的？” “我直接说不行，你不要他。但是他不信！” “啊？不信？为什么不信？” “呵呵！”肖桂花冷笑两声：“男人不都是这种狗德性吗，自己觉得自己好呗！他非说我一定没有认真和你说，他说他要找你，自己跟你说。” 茹玥：“……” 无语。 肖桂花看着茹玥的表情摇头：“不见棺材不掉泪。我昨天又骂了他几句，要不是我给他们又介绍了一户装修的，我看他估计都要跟我绝交了，说我不是他姐呢！” 茹玥挠头：“那随便吧。反正我已经说了，我不考虑他。他还要这样，就是他的事了。” 刘伟明在灶头后面探出半拉身子：“桂花，其实，昨天你跟他在屋里说话，我在外头还听着一句话，我都还没告诉你呢！” 肖桂花警惕的抬头：“什么话？” 刘伟明：“我听见伯娘在跟邻居大声说，她家老四看中了城里姑娘，城里姑娘也挺喜欢他的，这几天正让人说媒走个过场，以后老四就呆在城里了。” 茹玥：“……”这是什么神话故事？ 肖桂花嘴张了几张，对丈夫发脾气：“你！这事儿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我？” 刘伟明身体本能地缩了回去：“我们昨天从大伯家出来，你那么生气，我喊你坐我自行车你都骂我呢，我，没敢，也没来得及说。” 肖桂花皱眉看刘伟明半天，无奈地转向茹玥：“坏了，我这伯娘，八字没一撇的事就跟人说，那肯定是老四以为你肯定答应，已经跟他妈说了。” 茹玥摊手：“那又怎样？反正我不同意。这种事难道还能强求？” “唉，这可怎么办呢？” “你不用愁，你找个机会，只要告诉你伯娘，我是不生孩子的，保管这事儿就结束了。” “这……不会吧，难道我伯娘会不知道？” “我觉得不知道。大部分女人都觉得自己儿子好得不得了，来个公主都配不上，我要是正常的，她儿子入赘来城里，她才会跟人炫耀，一旦知道我是个不生孩子的，她立马换脸。你可以试试。” “好！我今天也不和老四说话了，回家就找他老娘去。就是我估摸着，老四肯定会来找你。” “找我就是找骂。不过我也先跟你们说一声，我接下来要出门一趟，小食摊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大概一星期左右回来，正好给你们算工资。” “你要去哪儿？” “这个你不用知道，你们俩一个负责好摊位，一个负责好房子装修就是了。” “好吧。” 肖桂花声音无奈。 感觉她还有些忧心，但茹玥根本就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又不是古代，结婚这回事难道还能强买强卖的吗？ 连有权有势的李家她都不怕，那别说一个肖劲海了。 第165章 我喜欢你 茹玥只管和肖桂花夫妻俩准备好了食材，就去市场里开卖了。 两个新人都很勤奋，煮茶叶蛋和卖东西也实在不是啥技术活，两人已经上手。 因为临近年末，市场里一片欣欣向荣，小食摊的生意也非常的好。 茹玥看着几个工人配合得很默契，就出了小商品市场，去为今晚开始的旅程做准备。 仲宸说路途会很辛苦，能有上辈子她在人家砖窑搬砖辛苦吗？ 仲宸说路途会很危险，能有她上辈子一个人跑到边境买卖玉石危险吗？ 她要提前做些准备，好让这次的旅程愉快而轻松。 茹玥忙了一上午，到下午就去医院，把医生同意出院的茹新接了出来。 茹大涛让茹新坐在自行车后面推着，茹玥拎了一些杂物，三口人往城南街走。 茹新坐在自行车上，过一会儿就喊一声“姐姐”，要不然就喊一声“爸爸”。 喊到第三声的时候，茹玥问：“茹新，你喊我好几次了，到底什么事，说吧。” 茹新从自行车上回头，对着她笑：“没有事，我就是想喊你。” 冬日浅淡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她脸颊两侧还残留着被打过的痕迹，有的地方黄黄的，有的地方是淡青色，但是她的眼里有了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光芒。 茹玥暗自叹了口气，对她笑了笑。 她很开心地转回头去，又喊茹大涛：“爸爸。” 茹大涛也回头给她一个笑脸：“哎，怎么啦？” “爸爸，我就是想喊你。爸爸，以后我们一直会这样吗？” “哪样？” “就这样呀，一起走路，一起说话这样呀！” 茹大涛停下来，摸摸她发：“傻孩子！” “爸爸！”茹新又愉快地喊了一声。 茹大涛跟着愉快地应她一声：“哎！” 落在后面的茹玥不禁也笑了。 但愿，茹新对生活的要求，可以一直这么简单，也就不枉她拉这个身份不明的小丫头一把。 回到城南街23号的时候，茹新还是很疑惑的。 “我们怎么住这里？” 茹玥：“老房子装修好了，但是有点味道，要稍微透透气，过几天再搬回去。” “住这里要花钱吗？” “要。” “又要花钱啊！那，姐，我可以去住那边的，有点味道没关系的。” “你住不住那边，我们都是一样花钱的，多你一个少你一个不会影响房租。” 茹新这才放了心，跑去房里看来看去，还抱住小狼亲个不停。 茹玥在茹大涛的房间里打了个地铺，告诉茹新，接下来几天她先睡地铺。 茹新非常满足，把被子摸了又摸：“你说这些新被子是单给我用的？” “是的。以后搬回家住，你也是睡这些，要爱惜呀。” “嗯！就是……以后我们不睡一床吗？” “不睡一床。我让人给你做了一个小床。” “真的？”茹新瞪大眼，惊讶得不得了：“我会有床？为什么我会有床？” “因为……”茹玥第一次摸了摸她的脸，微笑：“因为我觉得你现在不骂人也不打人了，特意奖励你的。” 茹新小脸红了，咬住唇扭捏了好半天，说了蚊子似的几个字：“谢谢姐姐。” “对的，就是这样，当别人夸你的时候，感到高兴的时候，不是鼻子里出气，也不是故意不屑，真心地跟人说谢谢就好。记住了吗？” “姐姐我记住了！要常常说谢谢，谢谢姐姐，谢谢爸爸，谢谢老师，谢谢帮助我的人！” 茹新开心得不得了，话多了起来。 茹玥趁着茹大涛不在房里，拉住她说悄悄话：“好了，先不说这个了，现在我要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后天爸爸会带你去乡下，你要这样……” 姐妹俩嘀嘀咕咕了好一阵，茹新那双略显狭长的眼里闪过光芒：“姐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办！我一定完成任务！” “好！我出差回来带好吃的给你！” 下午剩下的时光里，茹玥就蹲在墙角折腾一些粉末，期间茹新出来看过：“姐，这些都是什么？有的黑有的白，你为什么要用纸包起来？” “化学物品，小孩子不可以玩的，会比较危险。” “长到姐姐这么大就可以玩吗？” “也不是。是懂得他们属性的人才可以玩。危险的东西，在能控制的人手里就不危险了，我就是那样的人。” “它们有什么用处？” “等你能控制自己的时候，我再教你。” “控制自己？你不是说控制这些东西吗？怎么又是控制自己了呀？” “先要控制自己，才能控制别的事物。控制自己是指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的脾气，控制自己的欲望等等。只有做到这样，才是真的长大，才能控制别的事物。” “我……不太懂。” “多读书就会懂。现在看看就好。” “那我明天就去读书。” “暂时不去。你的肋骨还没有完全好，去学校如果有跌跌撞撞的事情发生，很容易会变得严重，过完寒假再去。但是你必须在家里看书，不懂的可以查字典。学习不是一定要在学校的，只要想学，在哪里都可以的。” “哦，知道了。” 茹新就蹲在一旁继续看。 看着看着，茹新把脚搬得离茹玥近一点：“姐姐。” 茹玥手里还在忙：“嗯？” 茹新再搬近一点，仰着脸看茹玥：“姐姐。” 茹玥停下手里的东西，看她：“嗯？” 茹新有些怯生生的：“姐姐，我没事，我只是……叫叫你。” “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我就是，叫叫你，我喜欢听你说话，我也喜欢叫叫你，我……喜欢你。” “……哦，好好读书，好好长大，姐姐也会喜欢你的。” “嗯！” 下午日头西斜的时候，茹玥已经收拾了两个大布包放在一边，她还在房间鼓捣了好一阵，换了一身衣服，坐在灶间等仲宸回来。 桌子上放着煮好的饭菜。 茹大涛和茹新吃一口饭就看茹玥一眼，眼里都是新奇。 茹新还憋不住，一个劲地笑。 很快，仲宸急匆匆地回来了。 他先在灶间门外喊了一声：“哎，那个谁，好了吗？要走了。” 茹玥站起来去开门：“好了，可以走了，但是我煮了晚饭，你要先吃一点吗？” “也好。”仲宸刚回答了一句，一抬头看见茹玥的脸，他惊讶地站在门口，脚都不会迈了：“你……是你……你怎么……这样了？” 第166章 她是你哪房祖宗？ 仲宸惊讶地站在门口，脚都不会迈了：“你……是你……你怎么……这样了？” 茹玥耸耸肩：“怎么样，这样出门，安全系数是不是会高很多？我说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嘛。” 仲宸依然讶异地看着她。 真的不可思议。 她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头发是花白的，以前总是晃在头顶的“丸子”，现在变成了脑袋后面的发髻。 光这发型，就已经像足了乡下七八十岁的老年妇女。 但是她还不知道在脸上涂了什么，把原本白皙粉嫩的脸弄得斑斑点点、皱纹丛生。 她也穿回了以前那身特别土里土气的衣服，破破烂烂还完全没有腰身，配上这么一张脸和发型，他刚才第一眼的时候，根本就没认出来。 要不是她站在门口和他说话，声音没变，他都以为是那里跑出来的老太太！ 仲宸上上下下看了茹玥好几遍，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屋里的另外两个人已经笑了起来。 茹大涛端着饭碗走出来：“哈哈哈，小宸怎么不进来？认不出来了是不是？我家小玉在房里鼓捣半天出来的时候，吓了我一大跳，不过还别说，她这样出门，我很放心，我这不是也担心她去那么老远的地方嘛！快进来吃饭吧，不是说五点就走？” 仲宸这才走了进来。 但是他的眼睛还是在看茹玥。 真的厉害，她到底怎么弄的？ 所以她老了就是这样吗？ 以后还会恢复吗？ 太好奇了！ 茹玥倒是和往常一样，帮仲宸盛了一碗饭放到桌上，声音是一贯的清脆好听：“快吃吧，是跟你上次来的那个朋友一起去吗？要带一点饭给他吗？” “哦，对，要是有多的话，给他带一份吧，我们说好五点在外头街口汇合。” “好的。” 茹玥转身去盛饭了。 仲宸还在看她背影。 还好还好，从背后看，她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 饭桌上，茹新正好奇地看着她。 茹大涛：“新新，这个是仲宸哥哥，你跟你姐姐一样，喊人家宸哥，知道吗？咱住的这房子是他的，多亏他照应。” 茹新现在很听话，她放下筷子：“宸哥。谢谢宸哥。” 仲宸极难得的，对她笑了一下。 茹新看他这样，大胆起来：“是你跟我姐姐去粤州吗？” 仲宸：“是你姐姐跟我去粤州。” “哦。”茹新回应了一声，扒几口饭，又问：“那你对我姐姐好点儿，行吗？” 仲宸愣了愣：“为什么呢？” 茹新：“因为我就这么一个姐姐。” “哦……好。”鬼使神差，仲宸的笑容加深了一点。 茹新大受鼓励：“哎，你有姐姐吗？” “……有。”仲宸等了片刻，才在茹新好奇的目光里回答。 “很多吗？” “……一个。” “那你姐姐对你好吗？” “……还，行吧。” “我姐姐对我好。我以前一直以为姐姐就是妈妈，就是在幼儿园里的时候，人家总是说妈妈妈妈，我想，为什么我总是说姐姐姐姐，我还以为他们都搞错了呢，哈哈哈哈！”茹新捂住嘴笑，眼睛也笑：“后来一年级老师教了，我才知道，姐姐是姐姐，姐姐不是妈妈，哈哈哈哈！” 茹玥拎了饭盒过来：“茹新，吃饭的时候不说这么多话。” 茹新连忙端起碗：“知道啦。” 仲宸忽然回答她：“对，姐姐不是妈妈。” “对呀！姐姐比妈妈好，我妈妈总打我……”茹新从碗里抬眼看看茹玥：“不说了，我姐生气了！吃饭的时候不说那么多话！” 仲宸笑了笑，目光又放到茹玥身上。 她已经装好了饭，还带了两个很大包袱，还拎了两个热水壶。 嗬！“小老太太”还挺贴心。 五分钟以后，茹大涛带着茹新送茹玥和仲宸出门。 茹大涛再次和仲宸说：“小宸，我家小玉，路上就麻烦你。” “不会。没事的。” “唉，早些回来。” “好。” 仲宸向茹玥伸手。 茹玥看看自己背着的两个包裹，递给他一个。 他背好一个，还是伸手。 茹玥把另一个也给了他，就剩两热水瓶拎着。 但是等走出了巷子，仲宸回头看看她：“热水瓶给我。” “不用了，又不重。” “你搞成这样，我总感觉让你拿东西，是在欺负一个老太太！” 仲宸脸色很严肃，伸着手不走。 茹玥只好把东西都给了他。 仲宸的眼睛还是看了她好几遍，忍不住问：“你这脸上，怎么弄的？” “说来话长。你没见过化妆？” “倒也不是没见过，但是……算了，你这个，洗得掉吗？” “当然洗得掉。我总不能为了去一趟粤州毁容啊。” “……你还挺会搞花样。怎么想出来的？” “我聪明。” “嗬！” 仲宸难得咧嘴笑着，摇了摇头，拎着东西先走了。 洗得掉，就好！ 那他就不担心了。 外头大街道上，已经停了一辆双排座的“东风”大卡车。 车上的人看见仲宸来，打开驾驶室：“宸哥！有吃的没有？” “有！大武，你把这热水壶放在驾驶室，还有这个饭盒是后头那位帮你装的。” 丁元武接了，往后看了看：“哦，太谢谢大娘了。” 茹玥笑了笑：“不客气，路上还要麻烦你呢。” 嗯？！ 声音十八岁，样貌八十岁，这是怎么回事？ 丁元武一手拎着热水壶，一手拿着饭盒，愣住。 仲宸拉开了后面的车门，先喊茹玥：“上去吧。” 眼看茹玥已经干脆利落地爬上了后座，仲宸回头，见丁元武还在张嘴看着后座。 仲宸：“我跟你说过了，这次我带一个人。上去啊，你吃饭，我先开一段。” 丁元武为难得很：“不，不是，你，带一个……咳咳咳，宸哥，大冬天的，老人家万一有什么事，要怎么办？” 仲宸难得的笑：“没事。快走。” “宸哥你……她谁啊？是你的哪房祖宗？没听你说过啊。” 仲宸笑而不语，先爬上了驾驶位。 丁元武没有办法，只好也上了车。 第167章 自嗨锅 冬日天黑得早。 大卡车开出城市的时候，还能看见浅黄落日，但等上了省道，天色便已经是浓重的青灰了。 车已经开了大灯，两盏光柱照着前方的路。 路不宽，但是这年头，这个时间，路上人很少。 仲宸认真地开车，侧脸拉成刚硬的线条。 丁元武吃完了饭，倒一口热水喝了，时不时地转头看看后面的“老祖宗”。 那啥，不细看倒也不觉得什么，怎么越看越觉得有点奇怪呢？ 第一次看见这么稳健的老太太，看这腰板挺的，看这眼神利的，总觉得不对劲。 “老祖宗”见他总是回头看，终于开了声：“哎，同志，怎么了，很无聊是不是？我有瓜子和花生，你要不要吃点？” 声音太好听了，像小姑娘！ 丁元武不知道怎么的，听着这声音，就点了头：“好啊。” 后面就伸过来一只拎着纸包的手。 丁元武特意盯住手看。 车里有点暗，那只手也黑乎乎的，还有些树皮般的斑点，确实是上了年纪的人特有的样子。 丁元武开始对自己刚才刹那产生的想法感到挫败，他一定是出差的苦逼日子太多了，见个老太太，都能当小姑娘！ 但是，“老祖宗”的瓜子花生是真好吃，丁元武吃了一口后，就停不下来了：“真好吃！这是大娘自己做的？” 茹玥没急着回答，而是把一个小盒子递给他：“这个里面的是剥好的，放你们座位中间，要是宸哥累了困了，可以吃一点。” “哎，谢谢啦，您想得真周到。” “不客气的，我带了不少吃的，要是饿了跟我说。那我先眯一会儿，你们换班需要人说说话，也可以喊我。” “好的大娘，对，您睡会儿。” 便听见车座后面淅淅簌簌一阵后，安静了下来。 丁元武吃了几颗瓜子花生，想想不放心，回头提醒一声：“大娘，路上颠簸，您睡的话，尽量坐着吧，万一滚下去，那啥，有点危险。” 后面没应声。 丁元武不禁回头看。 就见后座上横着一个人形包裹，仔细看才能看出来，原来是那个“老祖宗”躺在一个缝成口袋的被子里，只露出头。 人形包裹的两头还有宽宽的皮带挂住后座椅背。 还别说，这么睡，又暖和又安全，除非车子倒了，不然是不会掉下来的。 丁元武看着就笑，回头小声和开车的仲宸说话：“你家这位老祖宗怎么想出来？竟然搞了个被窝袋子，以后我们也搞一个，倒是不错！” 仲宸扳着反光镜看了看，嘴角勾起来：“真会享受！瓜子呢，给我一点。” “你开车怎么吃？” “不是有剥好的吗？拿来！” “对哦，我看看，这个盒子里的，都是剥好的瓜子肉呢！你老祖宗真宠你！” “……住嘴！” “干嘛，我说错啥了？还别说，有个人带着东西这么吃着，还挺好的，好吃！” 车子在暗夜里稳稳地前进，两个人轮换着开，又有东西吃，倒也不那么辛苦了。 很快，太阳又升了起来，新的一天到来了。 茹玥揉揉眼睛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叫大武的那个青年在开车。 仲宸蜷缩在副驾驶位置，睡得挺沉。 阳光照一点在他脸上，他的睡颜像瓷塑般美好。 茹玥嘴角勾了勾，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直到八点钟，听见仲宸沙哑着嗓子和大武在打招呼，茹玥才从睡袋里钻出来：“早上好啊！” 仲宸回头看了看她，也很高兴的样子：“早。你睡得可真好，半夜我们在一个镇上换人，你都没醒。” 睡饱了的茹玥精神愉快：“嗯，这是我对你们的极大信任啊，你们都辛苦了，现在该我请你们吃早饭了。” 仲宸：“也好。你带了什么可以吃的，拿出来随便吃点吧。” 茹玥：“那不能随便，得吃热乎的！” 仲宸挑了挑眉，没说话。 丁元武看了看仲宸，还以为仲宸不好意思拒绝“老祖宗”呢，就插嘴解释了起来：“大娘，这一段路没什么饭店村落的，而且我们要赶在天黑前到达西省省城，所以不能再拐到别的道上去吃饭，也不能停下来，不然晚上在这种陌生的省道上开，不大安全。那个，这些地方都挺乱的。” 茹玥：“哦，我知道，我没说要停下来找饭店啊！” “那，没法吃热乎的。” “我有办法呀！哈哈哈！” 身后传来的声音，清脆而甜美。 这让丁元武产生了一个错觉，他在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说话。 丁元武忍不住在反光镜里看了一下后头的“老祖宗”，只见她皱纹丛生的脸上，竟然很有神采，那双眼角下垂的眼睛里，也有着光，手支着后座讲话的样子，更有着少女般的娇俏。 还挺好看的。 啊，不，夭寿了！ 他一定是脑子有问题了，竟然觉得一个老太太很漂亮！ 丁元武忽然意识过来，自己似乎想多了。 他赶紧别开眼，继续开车，再不敢分心。 仲宸倒是安然，依然缩在副驾驶位上，一声不吭。 车后座一阵淅淅簌簌，也不知道“老祖宗”在做什么的。 但是，渐渐地，车子里竟然弥漫起一股米饭的香味。 丁元武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连仲宸也变化了一下坐的姿势，探头向后望去：“你在做什么？” “做饭。” “饭？” “嗯，饭。” “你……怎么做的？” “我用自热包做的。好了，马上可以吃了，你们找个地方停靠一下，咱吃完再走，要不了五分钟，怎么样？” 后面的声音轻松愉悦，再加上那一阵一阵的香味，丁元武不断地吞咽起口水来。 仲宸看看他：“也行，这边地势平稳，这会儿人也多了，比较安全，大武，看，前边有条河，我们在那儿靠边停一下。” 大武很快就踩了刹车。 “老祖宗”把两个饭盒递过来：“吃吧，一人一份，酸菜肉丝饭，再每人一个茶叶蛋。” 大武盯着饭盒里的东西：乖乖，真有肉丝，半精半肥的，再加上叶边金黄的大叶子酸菜，这伙食，拿到鼻子底下，就是一股带着微酸的香气，特别开胃，哪里还控制得了！ 第168章 挺有意思的 这伙食，自带一股微酸的香气，特别开胃，哪里还控制得了！ 大武接过饭盒就吃了起来：“啊，好烫，呼呼，好吃，嗯……真香！下饭，好吃！” 仲宸也接了，吃相就文雅多了，但是他不断站起来看后座：“刚才你说，这是用什么煮的？” “自热包。” “什么玩意儿？” “我自己配的一种能量包，只要加一点水下去就能发热了，这些饭本来就是我蒸到半熟的，所以用能量包热一下，跟现煮的一样。这大冬天的，你们又这么辛苦，再不吃好点，那怎么行。” “给我看看你说的那啥，自热包。” “哎呀，先吃饭吧，吃好了给你看，很简单的。” 两个男人都是三口两口就把饭吃了。 反倒是茹玥吃得比较慢。 仲宸开了后座的车门，要看自热包。 茹玥把一个纸包递给他：“别碰到水就行。” 仲宸打开纸包一看，里头就是一些黑白色的粉末。 他放到鼻端闻闻：“就这？” “就这。” “加了铁粉？” “对，还有一点碳酸氢氨。” “这样也行……你还挺厉害的。” “当然！” 丁元武听着这自信的声音回头去看，就看见那位“老祖宗”骄傲地一扬下巴。 这哪里是老人的神情？分明是骄傲的小姑娘才有的娇俏样子吧？ 而且，他似乎看见，她下巴和脖子链接的皮肤，特别白些。 水莹莹的。 啧！他是不是看错了？ 丁元武一肚子的疑惑。 好在，茹玥吃完了，借口要去河边洗碗，拎着一把伞走了下去：“我需要多一点时间，你们别过来。” 两个男人都懂，默然。 等茹玥走了，丁元武忍不住问：“宸哥，她……她到底几岁？” 仲宸的眼神，在晨光中有些冷：“问这个干什么？跟你有关系？” “呃……好吧。那，她是不是有什么病？” “……什么病？” “皮肤病。我以前听我一个亲戚说，他有个朋友得了一种病，皮肤变得像蛇皮一样，看起来特别老。那啥，我总觉得她不像老人，会不会她也是有那种皮肤病，才看起来有点……老。”丁元武问得小心翼翼的，眼里还有些期待。 “……呵呵！”仲宸似笑非笑地摇摇头：“你别管这些。” “嗳，宸哥，你干嘛不说啊，你告诉我啊，她到底是你的谁？” “你到底要知道做什么？” “嘿嘿嘿，不是要做什么，好奇行不行？那啥，我就是觉得，她……挺有意思的。” “啥玩意儿？”仲宸皱紧眉：“有意思？有什么意思？” “说不来。就……挺好玩的。” 仲宸：“……”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他抿紧嘴，死活不开口。 她是他的谁？ 这种问题，还让不让人活了？ 真是的！ 茹玥在仲宸和丁成武看不见的河岸下方，呆了好一阵，再上来的时候，丁元武特意侧着头，留意了一下她的脖子。 咦？好像不是水莹莹的白了。 还有她的脸，似乎比之前又黑了些，皱纹更多了些。 丁成武悻悻的别开了脸，好的吧，之前一定是他看错了。 也许这世上，真的有到老还能保持童音的人。 车重新开起来，一路往南。 茹大涛用自行车载着茹新，也正一路往南，去老家莫愁镇。 小玉说的对，像他老娘李余粮那样的人，一味躲避是没用的，主动出击才能让她原形毕露。 茹新坐在后面，时不时地探头往前看一下路：“爸爸，快到了吗？快到了你得提醒我。” 茹大涛：“哦，我知道。新新，你坐后面颠不颠？” “有姐姐给我做的棉垫子，一点也不颠。” “冷不冷？” “也不冷。姐姐都给我准备好，让我准备好温温的水，肚子里揣一个小热水袋，腿上也揣两个，手臂上也放两个，哈哈哈，可管用了，现在我全身都是温温的！” “那就好。还有啊，你要记住，一会儿爸爸说的关于你的那些事，都不是真的，啊？” “我知道。爸，你已经说好几遍了！我早就知道了，我又不是笨蛋！” “哈哈哈，好好，爸爸不说了，爸爸不是怕你伤心嘛！” “才不会，我知道谁对我好。对我好的，我也对她好就完了，对我不好的，我当她死了，一辈子都不理她！” “呃……新新，有些话，不能说得这么绝。” “不，爸爸，姐姐就是这样教我的！我听姐姐的！” “……” 茹大涛沉默。 萧萧寒风里，两人自行车就骑到了村头。 临近年关，地里没人，所以也没人看见茹大涛回来。 茹大涛：“新新，马上到了。” 茹新：“你放我下来。” “干嘛？” “我准备准备。” “准备啥？” “反正我要准备准备。爸爸，快点呀！” 三分钟以后，茹新伏在车座上，茹大涛推着自行车到了茹家。 农村人家的大门，一般都是开着的，冬日里也不例外。 李余粮正坐在院子角落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碾玉米棒子。 茹大涛在门口喊：“娘，我回来了，您来帮我一把。” 李余粮一抬头，便看见茹大涛和往日一样，穿着一件旧的不得了的中山装站在门口，后座上，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可以装东西的包裹或者网兜。 不是来给她送东西赔礼道歉的啊？ 李余粮当即皱眉：“你怎么来了，不是和我断绝来往了吗？” 茹大涛愁眉苦脸的：“可您是我娘，我就算真想和您断绝来往也断不了啊，您过来帮我搭把手，把茹新抱进去吧。” “……她怎么了？” 李余粮不动，叉着腰，堵在门口看后座的小身影。 茹新是伏在自行车坐垫上的，李余粮一时看不清脸，只看到她衣服很单薄，也很短小，这么伏着，都露出一小截瘦骨嶙峋的背了。 茹大涛：“唉！她……唐自红打的，打伤了脊椎，不能走路不能久坐，刚刚医院里回来……不是我不给她治了，是……我实在没钱。所以，只能先回家休养。我今天来是有事和你们商量的，您快点搭把手，帮我把茹新抱下来，好让我停车。” 李余粮依旧没动，眼神却变得警惕起来：“啥？打伤了脊椎？那你把她带来干什么？” “我就是来商量这事的。您赶紧把她抱下来吧。” “……你，不会是想把她放在这儿养病吧？” 第169章 门都没有 “……你，不会是想把她放在这儿养病吧？” 李余粮脸色不好看了，一边说着，一边脚步后退。 而这时，堂屋口，听见声音的茹大江走了出来：“大哥回来了，怎么啦？” 茹大涛就没回答李余粮，和茹大江打招呼：“哎，二弟，来，你帮我把你侄女抱下来。” “哦。” 茹大江不明所以，走了过来，但是李余粮一下子挡住了他：“别动！进去睡你的觉去！” 一转身，她盯住大儿子：“茹大涛，你是不是想把茹新放在这儿养病，不然你带她来做什么？我问你话呢，你不开口，啊？” “娘！别当着孩子面说这些！这里都是穿堂风，你让我进去再说不行啊？”茹大涛压低声音。 李余粮可不管，嚷嚷起来：“哎，有什么当不当着孩子面的，你要是想把孩子放在这儿，你是给我多少钱呢？你给我说清楚再下来！” 茹大涛看着她那张刻薄的脸，心里的感觉，比这天气还冷。 本来这一路来，他还因为自己竟然开始试探母亲而感觉到的愧疚感，一下子都没有了。 茹大涛一手扶住茹新，一只手艰难地支撑起了自行车，然后抱起茹新就要进院子。 乡下的门是双开门的。 李余粮伸手就关住了半边门：“别！不说清楚，你别进来！” 还指挥小儿子：“大江，你拿门闩顶住那边门！” “……娘，怎么了呢？让大哥进来嘛！” 茹大江脑子没有老娘好使，想着一向来都是他扮演讨好的角色，好让大哥给家里拿钱的，这会儿依然扮演起来。 但是李余粮声音很尖厉，态度很强硬：“叫你顶住就顶住，你没眼睛看啊，茹新病着呢，你大哥这是想把茹新丢咱们乡下呢！” “啊？这样啊！”茹大江当即配合的支住了门，很是不满地看住自己兄长：“大哥，真的吗？前些天听说你把娘赶回来，现在你竟然还要把病孩子送回来，你把娘当什么呢？” 茹大涛心里憋气。 他知道老娘一向来偏心又冷漠，弟弟一向来只会要钱，但是他没想到，他们会冷漠到如此程度，他这个大儿子回来，并没有开口说要把茹新放在家里养呢，竟然就会连门都不给他进。 真真的想要找一点点亲情，却连门都没有。 而此时，茹大涛怀里的茹新动了动，微微转过一张脸，看李余粮：“奶奶，我身上好疼，也好冷，你能让我进去坐一会儿吗？” 李余粮的脸上没有一点动容，甚至眼里蓄起了厌恶： “别喊我！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赔钱货色！大涛，你不是说和唐自红离婚了吗？这种赔钱货色，你怎么就没有丢给唐自红，还带回来呢？你把我这当什么了？善堂吗？” 虽然知道，茹新是在演戏，可是看到老娘这样对待一个孩子，茹大涛也动了气： “娘！你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做什么！你到底给不给我进去？这是我家啊，你是真的要和我断绝来往还是怎样？” 对于“断绝来往”这几个字，李余粮是从没想过的。 大儿子那里从来只有好处没有过坏处，这些年也确实是家里的荷包和饭票，断绝来往还是不可能的。 李余粮心虚了一下，为了缓解此时的剑拔弩张，她开始翻旧账：“哼！前几天是谁把我赶回乡下的？我好心好意地给你想办法，好把你那个生不出孩子的东西给出脱掉，你倒好，竟然还为了她赶我，你还好意思来？” 出脱，是乡下老家在卖掉不新鲜的菜、不好的牲畜的时候，才会用到的词。 但是，李余粮一提到小玉，就这么总是“出脱出脱”的。 听着真是分外刺耳。 茹大涛气道：“您别提这个！小玉好好的姑娘，你让她去嫁一个年纪那么大的老头子，你还是亲奶奶吗？” 茹大江立刻挡在母亲面前当孝子：“大哥你怎么能对娘这样！娘是为了你好！还不是想着唐自红为了小玉总和你吵，她才想帮你嘛！”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茹大涛也大声起来：“那以前我们为什么吵？还不是因为你们自己不养小玉丢给我？你倒好意思跟我说！真为我好就不会总跟我要钱了，唐自红为了你们要钱的事跟我吵的次数比为了小玉吵的次数多多了！” 提起这些陈年旧事，茹大江到底有些理亏。 他别开头不出声。 李余粮可不惯大儿子，立马叉腰说：“别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那你不是说你和唐自红离婚了吗？我只问你，离婚了，为什么要把茹新留着？你是傻子吗？要一个赔钱货？现在伤着了，你还带回来？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想要丢给我们？要不是我再给你进来！” 茹大江也找到了大声的理由：“对对，就是这样，你别惹娘生气，你自己说，是不是要把茹新让娘帮你带啊？” 人性自私，为了自己，总是能发挥各种潜能。 茹大江虽然万事只等着躲在母亲背后吃现成，但是一看茹大涛带着个生病的茹新，他的小心思也动的很到位。 看看，这时候他就不会顺着母亲的意思，说什么“丢给我们”这种话了，而是“让娘帮你带吗？” 潜台词：“只是给老娘带，跟我们可没关系”。 李余粮当即听出来。 她愤恨地瞪了茹新一眼：“我才不带！赔钱货！谁要谁带！” 茹大江：“就是！大哥，你要是打这种主意，就不要为难娘了，娘都一把年纪了……那啥，天也冷，你们早点回去吧。” 就在这刹那，茹大涛彻底放下了那隐隐约约的愧疚感。 他决定，彻底按住茹玥说的做。 茹大涛把怀里的茹新又扶去自行车后面做好，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摊到茹大江眼皮下： “大江，既然你们连让茹新住几天都不行，那咱们就得把一些事情理清。看清楚，这是医院开的证明，茹新基本上是瘫痪了，以后要躺在床上了。” 第170章 越说越气，越气越说 听着茹大涛的话，茹大江惊讶极了，立马和李余粮对视一眼。 李余粮自己是不识字的，连忙使眼色让茹大江看。 茹大江接过纸，上面还有“第一人民医院”的大红色抬头呢！ 还是个啥诊断证明。 哎呀妈呀，上面真写着茹新是重伤瘫痪的了。 而茹大涛脸色凝重，还在说着： “如果茹新想站起来，医生的意思，得要带她去沪上的大医院长期治疗才有可能，这得不少钱啊。我拿不出。我自己前些日子还住院了，跟人借的钱。唐自红和我闹离婚，我死活不把房子分她住，她就差点把家里砸干净了，所以我之前还不得不把屋子装修了一下，几样事凑在一起，我现在前前后后已经欠下来一千多的债！ 我原本想着，让茹新在你们这儿住几天，我就能好好的工作，这样也能还掉一点债的，但你们不愿意，那我也没什么客气的。大江，除了茹宝生了的这三年，之前我的工资，大半不是给了娘，就是借给了你，现在我欠了这么多债，给了娘的，我不会要回，但借给了你的，你得还我，好让我带茹新去治病。我算了算，前前后后，你跟我要了二十六次，每次都是三十块或者四十几块，总共是九百三十五块。大江，你得还我啊！” 茹大江脸都白了：“啥？还，还你？这怎么还你，钱我都拿来盖房子了！” 茹大涛：“那你也得还啊，我现在是要拿钱救命啊！不然茹新的病怎么办呢？你看，这些都是你跟我拿钱的时候写的借条。” “我……借条……不是！当时你和娘说好的，钱是给我的！不过是怕唐自红闹，才写了借条，那不能作数的。” “大江，这么多钱呢，怎么能不作数呢？再说了，只有一两次说的是给，后来都是说的借。” “那不都是说给唐自红听的吗？现在你们都离婚了，我们都是一家人，还什么还呢？” “既然是一家人，那茹新的病，你们帮忙出钱看，行吗？” “这……哪有这样的道理！关我什么事？我可不管！” “那你就把钱还我呀，难道我有困难了，兄弟之间也不肯帮手的吗？何况我不是问你借，我只是让你还给我钱啊！” 茹大涛皱紧眉说着，还抖抖手里的纸。 二十几张各种各种的纸，在寒风里簌簌作响。 茹大江脸色难看得不行，转头看向母亲：“娘，你看这……这怎么弄？我哪儿有那么多钱呢，这是要逼死我吗？” 李余粮一听就受不了了，对着茹大涛伸手指头：“茹大涛你放屁！你是不是疯了，大江是你弟弟，你为了个赔钱货，现在竟然要他还钱？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娘吗？你弟弟盖了房子，也是要奉养我的，这样你还要他还钱吗？” “那娘你帮我想过吗，以后我怎么办？茹新怎么办？” “关我什么事，我这个老娘没要你养就已经不错了，你不要跟我讲别的。” “你！娘！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你跟我要钱的时候，天天跟我说，我们是一家人，现在我这儿有难，你却一味地只顾小儿子，你怎么这么偏心呢？” “我哪有偏心？我哪有！你要觉得偏心，那也是我偏心你！这些年，不都是你弟弟在奉养我吗？你不过出几个钱，你就这样嚷嚷，没良心的东西，白生了你！” 茹大涛这次没有逆来顺受，他皱眉： “娘，大江奉养你？你要是到了啥也不能做的地步，我伺候你床前都是应当的，可我知道的是，前些年你都跟村里的大小伙子似的，拿八分九分的工分，你赚的每一分钱都是给了大江，对我呢，连自留地里拿了你几根葱，你都要跟我算钱！这两年包产到户了，别人家还知道拿一点菜给城里的亲戚，你呢，你只知道拿着菜到我们住的地方卖钱，卖累了你跑我家里吃饭，还嫌我没给你买肉，为了这事，你每次来，唐自红就和我吵架，你这是为了我好？” 茹大涛真是越说越气。 要不是摊上这样的娘，他也不至于处处让着唐自红，最终间接导致了家庭的分崩。 也是因为这样，离婚的时候，他努力不出恶言，茹新的事情上，他也愿意糊里糊涂地承担下来。 说到底，他心里明白，他娘和他乡下家里这一摊子事，在他的失败婚姻里，是有过错的。 这就是这个家、这个娘、这些亲人所带给他的一切。 他本以为自己委曲求全可以换来安宁，但是因为有了茹玥的先行，又有了现在清净生活的对比，他知道，只要有这个娘在，他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需要有个转折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李余粮可不管茹大涛在想什么。 儿子一向懦弱，怎么现在敢跟她算这种账了？ 不能忍！ 李余粮撒泼起来： “茹大涛你现在是干什么？跟老娘我算账来啦？你要不要脸？你这几年都没给我钱，我都还没有跟你算账呢，你反而来跟我算账，你是不是要我喊村书记来评理，是不是要我到你们住的地方去敲锣打鼓得让人知道知道你这嘴脸！” 又是这招！ 又是小玉说的那啥，道德绑架！ 他这个儿子是活该受气的吗？ 心寒了的茹大涛彻底放飞了自己的怨气，也喊起来： “娘，我三年不给你钱，那是因为我家罚款了，我没工作，那些钱要养家！我是三年不给你钱，但单位里发的福利我全都给了你！我但凡多着一分钱我都给了你！我自己吃野菜的时候我没有过一句怨言，而且小玉每个月加班费还给你们呢，你好意思跟我说这个，你是不是觉得，我和小玉卖血剔肉地养着你，你才甘心？这是你当娘的心吗？你去喊！喊全村人来评理！我这些年所有的工资都有据可查，我自己十几年没有添过一件衣，买过一双鞋，我一年花的钱绝不会超过两块，你告诉我，我的工资去了哪儿？啊？” 第171章 我一天半碗鸡汤就够了 茹大涛母子俩越说越气，越说越大声。 一旁的茹大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终究，心里那不愿意还一分钱的心态，让他选择了先安抚一下大哥比较好。 茹大江：“大哥，你看你，这是干什么，再怎么样你也不该对着娘嚷嚷嘛，大家有话好好说嘛！” 茹大涛转头看着他，努力冷静： “好啊，大江，那我好好跟你商量。要么，你还给我钱。要么，你们乡下先养着茹新。我还不是帮你养姑娘养了十几年？你们把小玉丢给我的时候她六岁，现在茹新七岁，你们还多得了一年呢！” 正在这时，坐在自行车后座的茹新，忽然拉住离她挺近的茹大江衣服：“二叔，你养着我吧，我爸没钱，我姐没工作，家里吃的也没有，你养着我吧，我一天只要半碗鸡汤就行了！” “你你你，你放手！” 茹大江转头看了看茹新那青白色的小脸，竟然吓得使劲往旁边一扯。 这可好，茹新被他一带，从自行车后座兜头就掉了下去，发出尖叫声：“啊……！” “新新！新新！新新你没事吧？” 茹大涛真是吓了一大跳，连忙去抱地下的茹新。 借着茹大涛身影的遮挡，茹新对他调皮地眨了眨眼，嘴里却大声喊了起来：“啊，啊，疼死我了，爸，我现在彻底不能动了，啊啊，医生说了，如果我跌倒，我以后都不能动了，我现在一点也不能动了，啊啊啊，爸爸，啊啊啊，我好疼，啊啊啊……！” 小孩子声音尖，又是这样杀猪般的嚎叫，开始有四邻出来探看。 “这是怎么了？” “哦，大涛回来了，这……孩子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吗？我怎么听着叫得这么瘆人。” “……” 茹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神情痛苦，只管大喊大叫：“疼死啦，二叔你怎么能打我呢，啊啊啊啊，你们欺负我爸爸，还打我，亏我爸爸天天说你们好，啊啊啊，我不能动了，不能动了啊……！” “这……我没打你，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这样！”茹大江一直在连连后退。 李余粮听着茹新的哭喊，再想想刚才那张印着红字的纸，她一把将茹大江拉进去，立马关上了门。 她的想法是：大儿子是欺负惯了，以前能欺负，现在照样能欺负，不理他们就完了，过段时间，一切自然就好了，谁让他是儿子呢？ 再说了，现在茹新病成这样，要是真让茹大涛把孩子给留在了这儿，那他们乡下的几个还怎么过日子啊？ 不能要！ 茹大涛看着关上的门，目光变冷。 再看看躺在地上卖力哭喊的茹新，茹大涛干脆也哭了起来：“娘！开门！大江，开门！茹新本来还能动的，现在完全不能动了，你们不能不管，开门，开门！” 门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更加深了茹大涛的伤心和失望，不，绝望。 是一种对亲人看透的绝望。 所以，当周围看热闹的人问起来的时候，一向老实的人，伤心的不得了，开始声泪俱下地哭诉起来： “三婶娘，你看看我娘他们，以前跟我拿钱的时候，口口声声我们是一家人，现在我孩子病了，想让大江还我钱，他们把我关门外，大江还把我小女儿推倒了，啊啊啊，这是亲人吗？啊，这能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吗？” 茹新也大声哭：“二叔推的我，就是二叔推的我，呜呜呜，好疼啊……” 真凄惨啊！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这大男人哭成这样，还有个病孩子躺着嗷嗷喊，众乡邻都看不过眼了。 有人去帮着茹大涛捶门：“茹家嫂子，你倒是开开门啊，看孩子哭得，你哪怕给碗水喝啊！” 也有人嗤之以鼻：“哼！就知道李余粮是这副德性！天天的跟人说儿子在城里，城里也是要吃饭拉屎撒尿的，顾了小儿子不顾大儿子，大儿子哭成这样也不管，心肠够硬的！” 但是门依然没有开。 里头的人像死了似的。 眼看着那扇门关得紧紧的，周围的人开始打抱不平起来：“茹李氏！你这是做什么呢？真打算不管大儿子了？” 也有人给茹大涛出主意：“大涛，不然你先回去吧，这大冷的天，孩子也受不了啊！” 茹大涛伤心地解释：“五堂叔，我回去也得拿到钱啊，我还得给孩子看病去呢，因为我前些时候病了，现在工作都没有，也因为我娘常常跟我拿钱，我老婆都跟我离了婚，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我回去我怎么办啊？我现在就想大江把以前跟我借的钱还我一点，也好让我渡过难关，他们却把孩子往地下推，现在孩子更不好，我怎么办？大家伙看看，这是我孩子的诊断书啊，我要花钱去给她看病的呀，我怎么办？” 眼看人起高楼，大部分的人会满心嫉妒。 以前村里多少人对茹大涛这个城里人羡慕嫉妒恨啊。 但现在眼看人楼塌了，过得他们这些乡下人还不如，村里人顿时觉得曾经嫉妒的心得到了极大的安慰。 众人相互复述着茹大涛的话，再相互哀叹几句，顿时觉得，现在有机会帮助一个城里人，是件让人骄傲的事： “哦，还离了婚啊。” “天哪，原来城里人也是会没有工作的。” “就是！城里样样要钱的，擦屁股纸都是要花钱的。没钱真不行。” “对对对，城里人没有工作了的话，肯定饭都吃不起了，我们乡下还能种粮食种菜，他们吃什么？” “不管他们吃什么，这借了钱确实要还的，亲兄弟明算账啊。” “这茹大江真不是东西，我说大家都是乡下的，他家就能早早盖房子，还不都是拿了兄弟的钱。” 忽然有人提议：“去喊大队书记来！让大队书记主持公道，不能这样赖皮的。” 很快有人响应：“对的，喊大队书记来。” “我去喊，我看见书记在后头查水沟呢！” 不管这些人是出于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态，还是真心帮忙，总之，闹来闹去的，真有人把大队书记——归庄，给喊来了。 第172章 瘫子？ 这年头，村里有什么事，都是队长或者大队书记管。 基层干部还是蛮有威信的。 归书记五十岁了，长一张国字脸。 茹新很有眼色，刚才只是哭喊疼，现在看见这个严肃脸的男人来，她一个劲地喊：“是我二叔推的我，他很坏，他到底是不是我叔，我起不来了，爸爸，我起不来了怎么办啊！” 归书记看看茹新躺地上的惨样，再听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说明，对茹大涛很是同情：“我说茹大涛同志，那你现在是想我怎么调解呢？” 茹大涛：“归书记，我这个娘，只有跟我拿钱的时候当我儿子，现在我有难，她关我在门外，真是寒心啊，本来我是想让孩子在乡下住一段时间，等我工作了，有钱了，我就带孩子去看病，现在看来，他们是不会管的，我把孩子放这里也不放心，那我就要我弟弟还钱。不然我的孩子怎么办？” 归庄看看茹新：“孩子真病了？” 茹大涛再次拿出那张有第一人民医院的纸：“真病了。您看，医院开的证明。” 茹新不知什么时候，还把自己小小的棉袄解开了，露出里面的绷带：“这个好人爷爷，你看，我身上还有绷带，我好疼好疼呀，可是我二叔把我推倒了，爷爷，我想站起来的，我站不起来，我好疼好疼。” 小孩子这么说，比那么多个大人的解释都让人心疼。 归庄深深皱眉：“哟，可怜孩子，那，我抱你起来？” 茹新：“谢谢好人爷爷，但是医生说了，我不能乱抱乱动的，否则脊椎更治不好，还是让我在这儿躺着，好让我爸爸能跟二叔拿回钱，不然我爸爸太辛苦了。” 哟，这孩子真懂事，还知道要先说谢谢呢，也知道爸爸辛苦，好孩子！ 但越懂事越让人心疼。 归庄重重叹气，决定帮这个忙，他向茹大涛核实情况：“你弟弟真借钱了？有借条吗？” 茹大涛：“有借条。我都拿来了，可我弟弟说，都是一家人，有借条都不作数。您看。” 归庄拿起一张看了看，虽然上面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但是茹大江三个字很清楚。 归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亲兄弟都得明算账，哪里能不作数的！” “归书记，麻烦您主持个公道，让我弟弟怎么也还我一点，我心里急得很，我希望早点能带孩子治病的呀！” 归庄转身就去拍门：“茹大江！我是归庄，开门！你侄女倒在你家外面你不管，一点仁义道德都不讲，你这是给我们村丢脸呢，你给我开门，你兄弟手里有借条的，你要是不还，我让大队部和粮站说一下，明年你交了公粮以后的钱一分不给你，先帮你还债！你开不开？你不开我当你就想这么干！” 门马上开了。 不但茹大江出来了，他身后，老婆邵莲生苦着脸在偷看，儿子茹强探头探脑，好奇的想要出来，被邵脸色拉着。 而李余粮则虎着脸，大步走在茹大江前头：“书记啊，你怎么啥都管！我们这……哎呀，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 归庄：“你还好意思说！一家子都能闹成这样，你还有脸了是不是？你自己家的事要是不闹到我，我才懒得管，但你现在看看，你孙女躺在这里像什么样子？我直接跟你说吧，你是不是觉得这样也不算事，非要喊治保主任带你们去大队部谈话才是事？还是你们喜欢让民兵押着，一起闹到公社教育教育？” 还别说，李余粮一听要喊治保主任或者民兵，立马怂了：“哎哟，书记，那不至于，就……那啥，您看看，我们这都是自家的事，我们商量商量就完了。” “怎么商量？你们是准备还钱，还是准备照顾好孙女儿？” “我……”李余粮抿紧嘴，看向门口依然躺在地上的茹新。 钱是不可能还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还的。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李余粮抬头瞪茹大涛：“既然你非要赖我这儿，那行吧，你把茹新带进来，我看几天。” 一个孩子，可比钱好收拾，随便糊弄几天往回一送，就完事了。 茹大涛看着母亲那连正眼都没看过孩子的样儿，说：“娘，你要是答应照顾茹新，那我得跟你说好，每天怎么吃药，每天怎么营养，每天怎么给她捶腿按摩您得会，不然，我不放心。” “啥？还得捶腿？” “那肯定啊，她现在不能动，不得给她捶腿活动活动肌肉啊？不然等我挣了钱给她治也太迟了，肌肉都萎缩了。” “我不会伺候祖宗。” “那就让大江还钱，我带孩子回去自己照顾。” 李余粮叉腰望着天：“……没钱。孩子留下。” 这态度，是个人都知道，她是不会好好照顾孩子的。 就在这时，茹新喊了起来：“哎呀，这里怎么湿湿的……哎呀，不好了，爸爸你来一下，你快来一下。” 孩子声音脆，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茹新那儿，只见小孩子的手在屁股附近的一滩水里划拉。 这…… 看热闹的人马上议论起来： “哎呀，地上有水，这是大小便都失禁了吧？” “肯定是了！不然哪儿来的水，啧啧啧，作孽了！” “瘫子！病成这样，还治得好吗？” “治不治得好不知道，花钱是肯定了。” “哎哟，伺候起来也是麻烦的哟。” 茹大涛脸都白了：茹新不会真的有什么事吧？ 他连忙跑过去：“新新，怎么啦？” 茹新扯住茹大涛袖子：“爸爸，你头靠过来，我告诉你一句话。” 茹大涛只好附耳过去。 茹新：“爸爸，我肚子里的小热水袋掉到下面去，现在破啦！不过您可以跟奶奶说我冷，跟她要床被子回去，姐姐说了，奶奶这么些年啥也不给我们，种着棉花但连个棉花被都不舍得，就知道问我们拿钱拿东西，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弄一个棉花被回家，姐姐一定会高兴的！” 茹大涛哭笑不得。 怪不得小玉说茹新精灵的不得了，看看，这都啥时候了，她竟然想着要弄床棉花被子回去。 第173章 改主意了 这都啥时候了，茹新竟然只想着要弄床棉花被子回去。 茹大涛一张脸为难地扭动起来，想笑不敢笑。 旁人看在眼里，都只觉得茹大涛这是尴尬哭了。 归庄都同情地开了口：“呃……孩子没事吧？这冷的天，尿……咳咳咳，湿了衣服怪冷的，赶紧拿件衣服给孩子盖一下吧。” 茹大涛挠头，但想着茹新的话，转向了李余粮：“娘，茹新……冷！咱的事快点说，另外，您能不能拿条棉被给她盖一下啊？这么些年，您连条棉花被子都没给过我们。” “我才不……” 李余粮刚想说不给，但是周围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归庄更是斜看着她。 有个老太太还说她：“茹李氏，你赶紧拿个被子啊，做人不要这么刻薄，咱乡下家家都是一半地儿种着棉花的，一床被子又不值钱，终究是你孙女，你连个被子都不给，传出去你也好听不到哪儿去，以后你家孩子也是要攀亲的，让人知道你这么刻薄，谁要进你们家门！” 这话，真是精准打击到了李余粮的软肋。 对啊，强子一天比一天大，转眼要说亲的，太过刻薄确实对攀亲有影响。 李余粮狠狠地瞪了茹大涛一眼，转头吩咐身后儿媳妇——邵莲生：“去拿条被子来！” 茹新在地上把李余粮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她喊：“奶奶，您真好，我谢谢您啊，您给拿条好点的，医生说我现在身体差，太破旧的被子细菌多，我盖了会生病的！” 李余粮咬牙，转头又补一句：“拿条好点的。” 一会儿，邵莲生真抱了条被子出来。 李余粮一看：“你，你怎么拿我的？” 邵莲生尴尬地笑着：“娘，看您说的，您孙女，肯定拿您的啊。” “你，你，你个……” 李余粮都不知道要骂什么了，但是归庄已经一把抓了被子塞给茹大涛：“快给孩子盖上！” 地上的茹新脆生生地喊起来：“奶奶您真好，您的被子也真好，比我们家的好多了，奶奶您家的房子也比我们好。” 李余粮要骂的话，就没骂出口。 骂也要对手，孩子这么说了，当着这么多乡邻，她好坏要收敛一点。 但是，憋得好难受啊！ 茹大涛看着母亲的脸色，上前一步说道： “娘，您也看见了，茹新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就是您要照顾她呢，也得要在这些方面注意，所以除了按摩之外，也不能让她弄湿了身上，很容易长褥疮的，还有吃食方面，要增加营养，肉或者鸡蛋都是天天要有一些的，如果您做不到，我也是要去大队或者公社说的，如果你决定要带，就请您带好……” 李余粮几曾在这个老实懦弱的大儿子面前吃过瘪？ 听一句两句还好，现在是干什么？要她这个长辈伺候这么个瘫痪的赔钱货？ 不行！ 李余粮一扬下巴：“我改主意了！我不顾了！我都一把年纪了，你来伺候我还差不多，怎么变成是我伺候你孩子了？这事儿说出天外去都没理！我不顾！” “娘您！您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如果不顾也不是不行，那就让大江还我钱，我自己带着，这样总可以了吧？”茹大涛苦恼极了。 周围的人也议论纷纷。 李余粮眼珠子转转，忽然就靠在门上喊了起来：“哎哟，哎哟，我头晕，我不行了，我要倒了。” 周围静了静。 就有个和李余粮差不多年纪的大婶说：“装也装得像点儿啊，她这扎着马步都没倒呢。” 说完，李余粮瞪她一眼，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哟，哎哟，哎哟。” 离她水平面最近的茹新忽然喊了一句：“奶奶，您屁股下面有水。” 李余粮一下子跳起来：“啊……是不是你的尿？” 周围的人：“……”这装也装得太不认真了吧？ 归庄气极，转头和茹大涛说：“同志，我看你娘这种样子，是照顾不好孩子的，我的意见，你还是把孩子带回去吧，钱的话，如果你信得过我，你跟我去大队部，把借条放在我那儿，明年收粮收棉花的时候，我帮你跟粮站棉站说好，茹大江交粮交棉花的钱不给，留着还账。” 李余粮当即惊叫起来：“书记，你怎么能这样！不对的，这肯定不对，你这样是欺负我，你这样是要饿死我们全家！” 这事儿可亏得太大了，老太婆啥也顾不上了，往地下一坐，抱住归庄的腿： “啊啊啊，老天啊，我儿子不孝啊啊啊，现在大队干部也欺负我啊啊啊，儿子和亲娘还要还啥钱啊，这不都是儿子该孝敬我的吗，啊啊啊啊，我好苦的命啊，生了这么个不孝子，啊啊啊，你要是非要我还钱，那你先每个月给我三十块我养老，啊啊啊啊，我不活了啊，啊啊啊……” 活到李余粮这把岁数，还活成这样的性子，那真真是讲道理不行，撒泼第一名。 她这么不顾体面的抱住归庄，归庄老脸也红的，不断地抬脚想要摆脱李余粮：“你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要点脸，你还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掉我裤子不成。” 四周有人笑。 李余粮不管，抬着头喊道：“书记，你不是来主持公道的吗？好啊，我现在老了，干不动活了，我要儿子养我，我不管他现在怎么样，反正他得养，拿钱出来！每个月都要给，不给我去公社告他，他敢不养我就是浑蛋王八蛋！” 归庄真是气坏了，这么无赖的女人，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一旁的茹大涛，却在这样的闹剧中，心越来越凉，脑子越来越清醒。 真被什么都被小玉说中了！ 小玉说，心里没有一个人，是不会付出的，而且不管你给她多少，她也不会觉得你好，但一旦不给，你就是十恶不赦； 小玉说，想顺利地跟乡下要回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说不定反而倒打一耙，让他拿出钱来呢。 当时，茹大涛心里还是存着侥幸心理的，总觉得母亲不至于如此。 但现在真的应验了，即便他都说了，茹新病了，他还欠债，母亲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反而逼着他要养她。 是他把母亲想得太美好了。 第174章 顺利完成任务 茹大涛想，是他的错。 是他把母亲想得太美好了。 那，他还是再用小玉教的一招吧，从此，也绝了期待亲情的想法。 茹大涛伤感地闭了闭眼，对着地下的李余粮说道：“别闹了，娘，你起来，别为难书记，好，我养你。” 李余粮稍微愣了愣，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这就对了，你本来就该养我。” 茹大涛：“对，我本来就该养你，但是，茹大江的钱，本来就该还我。既然这样，我用茹大江的钱，抵销我该养你的钱，我们让书记给我们作证，签下字据。你要就要，不要，这以后也不要找我，我现在开始要给两个女儿治病，我是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你听清楚了吗？” “……这……” 李余粮有点呆。 一点没想到还能这样。 这是对的吗？ 李余粮还在一个劲想这件事对自己有没有利呢，茹大涛已经和茹大江说话了：“要么还钱，要么我们签下字据，你跟我借的钱，就是我以后给娘养老的钱，从此咱们两清。” 只要不还钱就好。 茹大江脑子不咋好用，他当即就是“好好好”，还连忙撺掇李余粮：“娘，一句话的事，这样，以后我们就不用还钱了。” 李余粮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她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眼看着归庄点了头，周围的人都在点头，眼前又能让儿子不再闹还钱的事，她便也跟着点了头。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茹大江搬了一张桌子出来，归庄就在大门口，和茹大涛写下字据。 字据的条款基本如下： 茹大涛作为长子，一个月要出奉养母亲的钱十元，但因为茹大江欠茹大涛九百三十五元，现在这笔款项用作每月奉养的钱，可抵销七年八个月。 茹大江本来也应该每个月出十元，但鉴于现在与母亲同住，就以照顾母亲之责代替十元。但是七年八个月里头，母亲有任何身体不适，不得要求茹大涛再花钱或者照料。 归庄当证人，借条都给收着，过七年八个月再撕毁。 归庄把写好的字据拿给茹大江看：“自己看看，对不对，对就签个字按个手印，这事就结了，以后不要再闹了，没得给咱们大队丢人！” 茹大江拿着纸看来看去，非但没看出啥不妥来，心里还暗暗地高兴。 呵呵，他现在吃老娘煮的饭，住老娘从哥哥那儿薅到钱盖的房子，竟然还能折算一个月十块呢，最重要的是，以后大哥都不能再跟他要回那些钱了，真好。 茹大江有些得意地问李余粮：“娘，那，就这么滴？” 李余粮微微皱眉。 她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可是哪里不舒服，她又说不出来。 周围的老娘们乡邻们议论着，有的说，“有个城里的儿子真好，还能一个月出十块，我生了七个儿子，也没见哪个儿子给我一分钱”，有的说，“十块钱呢，老天爷，我要是一个月有十块，我能天天吃肉了”当然，也有的在说，“跟儿子算钱，不好吧？儿子也是要过日子的，城里样样要钱，现在孩子还病了，这多不容易啊”，等等等等。 不管是哪种说法，都是羡慕嫉妒。 李余粮就抬起下巴，跟茹大江重重点了头：“就这么滴！” 茹大江满心欢喜地签了字，按了手印。 归庄把纸递给茹大涛：“你也签字吧。” 茹大涛深吸一口气，看向李余粮： “娘，不管你承不承认，今天这字，可以说是你逼着我签的，我现在这么困难，大女儿没了工作，小女儿也病着，你非但不让大江还我钱，你还非要我养你，所以我们才签的这个字，是不是？” 李余粮梗了梗脖子：“茹大涛你怎么说话呢？难道你不该养我？你大女儿没工作，小女儿病着，你就不该养我吗？你个不孝子！” “该。只是，我想和你说，签了这个字，七年八个月里，你别再来找我，找我，我也没有一分钱给你，我欠着大债呢！你要是做不到的，咱们趁早别签这个！” “我找你怎么了？我找我自己的儿子有错？” “你找我要干什么？是帮我照顾孩子还是送粮送钱？你要是找我送粮送钱我欢迎得很，你要是找我要钱，咱们还是回到原点，先让茹大江把钱还给我再说。” “我不能找你是不是？我当娘的不能找你？” “能！只要你不跟我要钱要东西，就能。但是这么些年了，你找我的时候，那次是不要钱的？” “你！茹大涛，你哪里学的，你倒敢这么和我说话了，你要死啊……” 李余粮刚想发飙，归庄狠狠拍了桌子： “够了！李余粮，做人不要太过分，你儿子说得对，既然现在签了这个字据，以后你不要再去找你儿子要钱了，至少这七年八个月你别再找他要了是不是？都是自己生的，大儿子这么辛苦你还非要钱，小心天打雷劈！咱们村的老人有几个是像你这样的？只想着要钱，只会偏心，一点家人情分都不讲，你要记住，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往屋里看看，看见没有，你儿媳妇在里头看着，你孙子也看着，以后你儿媳妇、你孙媳妇都是有样学样的，只要看见儿子就是要钱，一代代下去，你就说你这样的家庭它能好吗？” 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字戳中了李余粮的神经，还是儿媳妇那刻意躲开的眼光刺激了她，李余粮竟然“哼”了一声，没再出声。 茹大涛看看母亲，这才在字据上签了字。 不管这招有没有用，小玉说得对，先把母亲层出不穷的要钱要东西理由堵死就行了。 终于的，他来这一趟，顺利完成了任务。 五分钟后，在茹家看热闹的人就散了。 茹大涛在归庄的帮忙下，把棉被两头扎了绳子，一头挂在车把上，一头绑在后座上，让茹新躺在里面，像一个蚕茧，默默地推着自行车，走在田埂上，往大队部去存好借条。 归庄走在前面，回头看一眼车把挂“蚕茧”的那样子，叹气：“唉，你娘这样冷情冷面，还想要你把被子还她，我可真是服了她！还好最后没有非要，不然你怎么把孩子带回去啊？” 第175章 飞来横醋 归庄叹气：“唉，你娘这样冷情冷面，还想要你把被子还她，我可真是服了她！还好最后没有非要，不然你怎么把孩子带回去啊？” 没想到，棉被里的茹新“咯咯”笑了一声：“好人爷爷，她不敢要，因为我说我在里头大便了！” 归庄一张脸憋住，不知道是笑还是不笑好。 茹大涛有些尴尬：“新新，别调皮。” 归庄摆摆手：“既然孩子……这样了，那你早点回家给她换洗去吧，借条我给你收着就是。你娘这种人吧，都是挑软柿子捏，越是好欺负的子女，一般总是吃亏些，你自己也要强硬点儿才是，可别过几天你老娘又找你要钱，你就给了。” 茹大涛：“不会了。看透了。我本来还以为，我娘会答应帮忙照顾孩子几天，哪怕关心我‘以后可怎么办’一句，我心里还是会顾着她，可她都没有，这次，我真看透了。” “你能看透就好。你也别担心人家会说，今天闹这么一场，乡邻自会评论，咱们乡下人，也不是都不讲理的。” “哎，我知道了。谢谢书记了，太谢谢了，等我家里好转些，一定再来谢您。” “谢啥呀，都是一个大队的，别说了，快带孩子回去吧，大冷的天。” 归庄快步走了。 茹大涛低头看看被子里的茹新，茹新正一个人捂住嘴，笑得喘不来气： “哈哈哈哈，他们真的以为我瘫痪了，是吗？真好玩！姐姐说‘患难见真情’，果然的，我患难了，这个爷爷帮我们，是好人；奶奶却那么对我们，是大坏蛋，以后我们都不理她！” “唉！“茹大涛重重地叹了口气：“算了，不提她了，但愿今年奶奶他们不会再来跟我们要东要西，那我们就能过一个好年。” “只是过年吗，那个爷爷不是说啦，以后您都别管奶奶，能七年八个月啥的？不是吗？” “新新，你还小，有些事吧，它断不了啊。” “断得了！爸爸您想想今天奶奶把我们关门外就断得了，反正我想到妈妈踢我一脚的时候，想掐死我的时候，她的脸比大狼狗还凶，我就决定，这辈子都不理她！” “……”茹大涛看着茹新那双狭长眼睛里愤恨的光，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最终，他跨上自行车走了。 好的吧，也许，大家都是对的，他是太过于软弱了，才让娘变得这么的不在意他的感受。 小玉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哦，别人对你的态度，是你允许的。 以后，他不允许别人这么欺负他了，娘……也不行！ *** 仲宸躺在后座上，半眯着眼，看前面的一个“丸子”。 “丸子”虽然不像以前那样顶在头顶，而是坠在脑后，但是从他这个位置看去，丸子毛茸茸的，在夕阳的映照下裹着暖暖的橘色光芒，依然那么的让人想撸。 仲宸的嘴角就勾了起来。 这次的旅途，因为有了小“丸子”，竟然就变得有趣起来。 比如吃食方面，他们吃了早饭就开始想午饭，吃了午饭又开始想晚饭，很好奇下一顿，小“丸子”不生火不生烟的，能鼓捣出啥来。 睡觉也有意思。 她随身带着针线，坐在后座上不出声，一上午就给他们缝了两条油布做的睡袋，还把作息时间做了规划。 现在，他和大武两个人的开车时间，不再是谁想开就开，谁想睡就睡了，而是每隔四个小时就休息一轮，可以躺在后座的睡袋里，安安稳稳地睡觉。 睡醒了，正好有小“丸子”的美食送上来。 大武乐颠颠的，总是说“谢谢大娘，大娘您真好”。 想到这个，仲宸的嘴角轻勾就变成了咧嘴而笑：“嘿嘿。” 前面的“丸子”一晃，就转过来一张黑乎乎的脸：“醒了？” 仲宸一下子清醒了。 死丫头，看来，她顶着这张脸是要顶到回家了！ 明明刚才他脑子里想的还是她那豆腐似的皮肤，弯弯的眉，一转头，他脑子里的美好形象全跑走了。 还真是不习惯。 仲宸瓮声应了：“嗯。到哪儿了？” 茹玥头又转回去了：“大武说是宜春。” 仲宸依然看着她的“丸子”：“哦，很顺利，这样晚上我们就能安全过境了。” “丸子”轻晃：“是的，大武说一会儿到了萍乡境内就吃饭。” “……好的。”仲宸的声音就低了些。 茹玥没在意，又说：“对了，大武说晚上还想吃咸鱼蒸肉饼饭，那我们就吃咸鱼蒸肉饼饭了哈。” “……” 仲宸在后座没再出声，脸紧绷起来。 茹玥正看着外面的风景，没在意。 虽然上辈子她很有钱，但是也很忙，真正出去好好看看世界的日子非常少。 而现在，虽然路况没有后世好，车子也没有后世的舒服，但是生态环境却是最好的。 不管何时她向外望去，都能看见最原始状态下的村庄田舍，山峦河流，而且虽然是冬天，但是他们一路往南，路两边还是青青翠翠的，很养眼。 丁元武听茹玥这么说，还高兴地应了起来：“对对，大娘，你到底怎么做的，真好吃，我走南闯北的，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咸鱼蒸肉饼。” “那肯定的。咸鱼是我自己腌的，要加很多调料的，还要加陈皮进去，晾晒时间也有讲究，肉饼里我还加了马蹄，所以口感很有层次。” “大娘真讲究，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蒸个肉饼还这么讲究的，哈哈哈。大娘，您，去粤州也是进货啊？” “是啊。” “您也在小商品市场做生意啊。” “是啊。” “大娘做什么生意。” “吃食生意。” “这样啊，大娘卖的东西一定很好吃，大娘在哪个区的，几号，下次我去你摊位……” 仲宸忽然就出声了：“大武，停车。” 丁元武：“啊，怎么了？” “换人。” “啊？还没到时间呢。” “我说换人就换人。你去睡觉。” “不用了，我现在精神很好，还不想睡呢。” “不！你想睡！” 第176章 就这么点出息 “不，你想睡！” 背后的声音这么斩钉截铁的，丁元武不禁从反光镜里观察后座的人。 咦惹！宸哥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怎么了呢？他好像没说什么啊？难道他和大娘说几句话吵到他了？ 不仅丁元武疑惑，茹玥也很疑惑地转头去看仲宸。 竟然看见仲宸幽幽地斜了她一眼。 就，很不满的样子。 嘶！怎么了这是？ 茹玥和丁元武不禁相互看看。 丁元武先向她吐吐舌头，才开口：“哦，那我转过弯就停。” 两分钟以后，丁元武停好车，开了车门下车，和仲宸换了位置。 仲宸刚坐好，茹玥：“宸哥，好像有五点了吧，这个地方还挺平稳的，要是大武真的不睡觉的话，那我也到后面去，先给你们做饭？” 仲宸抬眼看她。 暖暖夕阳里，茹玥怎么觉得，他的眼神里有东西似的，“嗖嗖”地往外放冷气。 茹玥：“呃……怎么啦？” “……那你做你们的，我不吃。” 茹玥抿了抿嘴：“……”吃货竟然不吃？这是真生气了。 但茹玥还是下了车。 不然怎么办呢？ 所有的食材全部在后座，要是等到丁元武睡觉的时候，她却要到后座去用自热包做饭，很不方便啊。 但是，等她从前座换到后座，就感觉整个卡车里的气压更低了。 仲宸已经发动了车子，留给人的是一个挺得直直的后脑勺。 丁元武就缩在睡袋里，不大敢出声了。 茹玥不管。 她早就发现了，宸哥擅长悄没声地赚钱，但不擅长跟人沟通。 他生气的点总是和人不一样，不过他脾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一会儿自己就能消化了。 不用管。 所以，茹玥只管做自己的。 她小心地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自热纸包放在瓷碗里，再在上面放上饭盒热饭。 很快，卡车里弥漫起带着柑橘香味的饭菜香。 丁元武忍不住吸吸鼻子：“真香！” 茹玥：“那是！独门秘制柑橘咸鱼蒸肉饼！” 她的声音愉快极了，几乎融化了这车里的低气压，丁元武坐起来：“嘿嘿，大娘，快给我来一碗，吃完我就睡。” “好叻！” 茹玥给丁元武装了一大碗，自己也装了一小碗，正要开吃，想想还是问了一声仲宸：“宸哥，饭好了，你现在真的不吃吗？” 仲宸没出声。 头却挺得更直了，像是有人在他后脑勺放了根棍子支楞着似的。 而且，茹玥还感觉车速更快了，更颠簸了。 啧，明白了，这气，生得跟吃食有关。 刚才她到底说什么了呢？ 茹玥抿着唇想了想，总算想起来，她刚才好像说，因为大武喜欢吃咸鱼蒸肉饼，所以就做这个，然后仲宸就没出声了。 不是吧，小孩子么？为了口吃的争宠？ 想到这儿，茹玥决定试探一下，就加了一句：“你要是这会儿真不想吃，我一会儿给你单做也行，嗯，你挺爱吃辣的，我给你做一点麻辣烫吧，要吗？” 应该不是茹玥的错觉，这话后，就感觉仲宸虽然还没回答，但是后脑勺的那根“棍子”消失了，他那修长的脖颈没有那么直了。 茹玥：“……”呵呵，还真是，大哥你就这么点出息呀！ 偏偏一旁的丁元武还凑过来问：“大娘，啥叫麻辣烫啊？” “就是做好香香辣辣的调料，再把肉丸子啊，百叶丝啊，香菇片啊什么的放进去烫熟了吃，非常香非常入味，吃过以后会念念不忘的那种。” “那……给我来点？” “你不是吃了咸鱼蒸肉饼了吗？今天你的份就没有了，要是一会儿宸哥吃了有多的再给你吧，就是不知道宸哥要不要呢！” 这话刚说完，就听前座传来一声：“嗯。” 这是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吧？ 搞定一个吃货也太简单了点。 茹玥有点想笑。 但她使劲忍着，当作没有听见。 你为了点吃食生气，我还不能为了点吃食治你？ 偏偏丁元武嚼饭嚼得正香，应该是真的没有听见仲宸的那声“嗯”，又含糊不清地和茹玥说：“宸哥刚才不是说了不吃嘛，大娘，您给我整点，我都被您说得心痒痒的，特别想吃那啥麻辣烫，这名字听着就很香的样子。” 仲宸在前面拍了拍方向盘，汽车喇叭声就突然响了响。 丁元武吓了一跳。 然后仲宸就声音大了：“有得吃还塞不住嘴！别跟我抢吃的！” 好了，丁元武不敢出声了。 茹新把头埋在前座的阴影里笑得发抖，笑完了，才给仲宸开始捣腾麻辣烫。 炒制好的香辣肉酱装在一个玻璃瓶子里，因为冻住了，刚拿出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味道，但是当自热包开始作业，那香味啊……简直了！ 丁元武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顿时，手里的咸鱼蒸肉饼不香了。 他偷偷看一眼前面的仲宸，见仲宸正认真地开车，他把饭盒子伸到茹玥那边：“咳咳，咳咳咳！” 手动翻译：大娘，给点儿！ 茹玥还挺小声：“这个只是调料，真正的食材还没有放下去呐。” 丁元武忍不住开口：“……调料就这么香？那啥，你给我一勺子，我下饭。” 前方座位立刻传来声音：“咳咳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丁元武看你那点出息！吃饱了是吗？吃饱了你来开！” 丁元武只好把饭盒子收了回去：“那啥，宸哥，我没拿，我就是闻闻，我还没吃完呢！” 但三分钟后，仲宸还是停了车，迅速地和丁元武交接了，换到后座，盯着茹玥安置在副驾驶位后面的简易小锅：“好了吗？” 茹玥把小锅移过去一点：“好了，直接用竹签子这么戳着就可以吃了，挺多的，吃得完吗？吃不完我拿一点出来放搪瓷缸子里。” 仲宸还没回答，前面的丁元武委屈巴拉地说：“宸哥，你多少给我留点，让我尝尝，我没吃过麻辣烫。” 仲宸：“你吃咸鱼蒸肉饼的时候，我说什么了吗？认真开你的车吧。” “宸哥，你别这样，晚上我多开三个小时好了，给我留一口，行吗？” “多开十个小时也行，但是，多吃一口，不行！” 茹玥在一旁看着，本来想说“其实宸哥你吃不完的”，但是看着他那护食的样子，再想想他之前生气的后脑勺，还是决定不说了。 不谈吃的，倒是正经大佬，一谈吃的，孩子都不如。 算了。 第177章 狗是真狗 就这么吵吵闹闹的，吃吃喝喝的，这次粤州之行的来路，非常顺利。 第三天傍晚的时候，车子安全进了粤州境内。 正轮到丁元武开车。 仲宸坐在副驾驶位不知道想什么，茹玥躺在后座睡觉。 丁元武在反光镜里看了好几次后面，很小声地问：“宸哥，那个，大娘……怎么也喊你宸哥啊？” 仲宸斜他一眼：“不行？” “……不是，那啥，她怎么也该比你大嘛，她也宸哥宸哥的，听着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 “就，要是不看她脸，我总以为她是个追着你的小姑娘！” “……我叫你出车，哪次没给你钱？” “呃……啥嘛，不不，我不是说钱的事儿。” 仲宸转过头，认真地看丁元武：“我叫你来是干嘛的？你不爱干是不？” 丁元武摸着方向盘的手都颤了颤：“……好了，我没问题了。” 可仲宸没放过他：“我有问题。我说大武，你不好好开车，你总是看后面干什么？再这样你每天开十二小时好不好？还有，以后不许对吃食提要求，她给啥你吃啥。” 开车十二小时没什么，但是不许对吃食提要求这一点，丁元武表示不服：“这，为什么呀？你不是还有了别的吃的，还非要人给你做麻辣烫吗？” “没有为什么，我不许。还有，别跟我比！” 丁元武观察了一下路况，还行，这一段算是城郊，这会儿人不算多，他不禁转头认真地看了仲宸几眼:“嘶……宸哥，你觉不觉得，这次你也怪怪的？” “我怎么了？” “就……宸哥，我觉得你很紧张大娘啊，你看你，说我总往后看，可是你也总往后看啊，一遇到路稍微不好一点了，就叫我‘慢点慢点’，人家不是在袋子里绑着吗，又不会掉下来！还有，每次大娘下车办事，你就整个人身子都挺直了观察四周，像……像什么来着？啊！就像上回我们去北方路边遇到的狼，看见车来了，耳朵都竖直了！你这么着紧啥意思嘛？” 仲宸身子一挺，声音就大了：“丁元武！说什么呢！” 身后立刻传来淅淅簌簌的睡袋声音：“出什么事了？” 然后，丁元武就看见，一秒钟前还横眉立目的仲宸，竟然立马缩回了副驾驶位，声音平静：“没事，睡你的！” 丁元武：“……”我错了，特么你不是狼，是狗，真狗！ 茹玥到底睡不着了，刚才一嗓子可响了：“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哎，大武，我们是不是已经到韶关了？” 丁元武抿了抿嘴，一脸委屈：“大娘您问宸哥吧，宸哥不让我跟您说话呢。” “啊？为什么？”茹玥手扶在丁元武那边的座位上，看着仲宸。 仲宸斜眼看了丁元武一下，声音不大，但有点凶：“丁元武，说人话！” 丁元武“嘿嘿”笑：“嗐，大娘，我和宸哥开玩笑呐，他嫌我吃的多，还敢跟您提要求，所以我才说我都不敢跟您说话了，这会儿是过韶关了，快晚饭了，您给说说，今天吃啥？吃完我看我还能再开上一百公里！” 一路上这两人孩子似的争吵没停过，茹玥才不去管他们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呢，她起来了。 睡在后面挺久了，脚都有些麻了，她把手肘支在前座的两个椅背上，头在两个人中间晃动着，做一些简单的活络筋骨的动作，嘴里问着：“咦？之前你们不是还说，到了粤州地界，就找一个小饭馆吃吗？怎么现在又问我吃什么？” “那都是什么时候说的话了，我还是觉得您做的饭菜好吃！呃……主要宸哥也这么说的，宸哥，对吧？”丁元武这次机灵了。 他看出来了，宸哥对这位“老祖宗”很着紧的。 就是这大娘到底是仲宸的什么人呢？ 那肯定不能是喜欢的人。 想来宸哥也不会喜欢一个老太太的。 但如果不是的话，又能是什么呢？ 什么关系才能让宸哥也懂得关心人了呢？ 干妈？ 不能！宸哥最烦别人提“妈”这类字。 姑奶奶？ 也不是。没听见宸哥叫过任何称呼。 那是啥…… 哎呀妈呀，这关系，想得人脑壳子疼。 而茹玥，已经看向仲宸：“真的？” 仲宸脸抽了抽：“……嗯。这样……也节省时间，对，节省很多时间。晚上我们能到沙河，明早四点，我们直接去市场，这样也能多一点时间看货。” 茹玥：“好。那你们想吃什么？” 仲宸看向丁元武。 丁元武这次很识相的啥也不说。 仲宸转了转头，正要对茹玥说什么，却就在这时，丁元武忽然一把扭动方向盘，打了个急转。 茹玥为了让脚活动活动，没有坐着，这一个变故下，她整个人正好卡在两个座位的中间，向前冲出去：“啊……” 仲宸刚转了一半的头，就正好靠在茹玥的脸上，但他还不得不眼疾手快的，先把茹玥兜住。 就，唇还顶在茹玥的脸上，一只手按住茹玥的头，一只手挡住茹玥的身体，以防她撞到前方飞出去。 车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又以极大的惯性把两人一起甩向另一个方向。 耳畔是丁元武愤怒急切的吼骂：“艹你大爷！找死呢，往我跟前撞，你他妈的会不会骑车啊，我艹你大爷！咋不撞死你呢……” 仲宸的唇，依然紧紧抵在茹玥的脸上，而两只手已经在丁元武把方向盘扳回来的时候，改为紧紧抱住茹玥。 鼻端有一股甜香。 很甜很浓的甜香。 唇，在车猛然摇晃的一秒后，开始因为母胎solo至今的单纯，在感觉到少女脸颊的柔软和弹性后，释放出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此刻，最大的感受就是：心跳快到他无法控制，浑身热得他不明所以。 他甚至出现了一种眩晕感，都有点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 但即便如此，他还残存着一份理智，不能让茹玥甩出去。 而茹玥，一只手被卡在后面，另一只手在突然的变故下本能的抱住能抱住的东西，这会儿她感觉到了，那是仲宸的脖子。 尤其是当车子第二次大力扭动的时候，她只能紧紧地抱住仲宸，靠住仲宸，才能让自己有一点点安全感。 但现在，危险过去后的刹那，她感觉到了脸上的柔软，和温热。 那，是仲宸的唇，和他的气息。 第178章 唇印的故事 茹玥的脑子，忽然就变成了一片空白。 唯一的感觉就是那种让人想要靠近的柔软，和让人想要沉迷的温热。 她都忘记了自己正紧紧地抱住人家。 好在，在处理完突发状况之后、赶紧看看车里人情况的丁元武同志比较清醒。 他骂完忽然从旁边小道窜出来的一个骑车人，一转头，就看见那两人以奇怪的姿势抱在一起，更让人惊慌的是，那位“老祖宗”半个身子倒进了驾驶室，头都差点磕在前面的挡板上。 还好仲宸紧紧抱住她，啊不对，他们这姿势…… 丁元武脸抽了抽，好一阵子才说：“你们，都没事吧？” 嗯，一语惊醒梦中人。 茹玥连忙挣扎着，想要起来，手离开了仲宸的脖子，扑腾着想要找什么能抓的东西。 结果什么也没有。 最终还是仲宸扶住她肩膀，把她推了上来。 丁元武瞄一眼两人，解释：“对不住，那啥，一个死老头子，突然从一个岔路的树后钻出来，我就……” 仲宸：“不要说这种废话，还不是你自己注意力不集中！这个路段本来就有行人的，你要是不能集中精神开就换人！” 他声音有点沙哑，话很严厉，但却是出行遇到这种事时最温和的一次。 丁元武真心很抱歉了：“对不住啊，宸哥，我……我以后不会了，我注意。” 仲宸正扶着茹玥，帮她从两个座位的缝隙里往后座推，没再出声。 丁元武反而不好意思，又偷偷看他一眼。 这一看，他吓一跳：“你，嘴唇怎么了？” 仲宸：“怎么了？” “黑黑的！你咬什么了？” 仲宸没顾上答他，只问茹玥：“没事吧？” “没事。”茹玥都不敢看他。 怎么说呢，刚才的近距离接触，她到这会儿，脑子里都是仲宸那双柔软唇瓣的感觉。 她抓住前座的椅背，努力让自己能挤过缝隙，到后座去躲避一下。 仲宸看她在后面坐好，真的没事，这才扳过反光镜看自己的嘴唇。 呃……还真是黑黑的，但是，也香香的。 仲宸不禁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嗯，还有点甜。 怎么回事呢？ 他抬头看茹玥的脸。 就看见她原本黑黑的脸颊上，现在有一个地方是白的，而且，这些白的部分，稍微留意一点看，就能看出来，那是一个清晰的、完整的、嘴唇的轮廓。 仲宸：“……”我的唇印啊，刚才我有那么用力？ 现在怎么办？ 谁能想到，这丫头脸上涂的竟然是巧克力。 死丫头你还能再古怪一点吗。 茹玥还啥也不知道。 她现在不大好意思看仲宸，就装作若无其事地检查后座的东西。 刚才太亲密了，她脸颊上那种轻轻软软的感觉挥之不去，脑子里那种轻轻软软的感觉也缠绕着不走，甚至，她还能感觉到自己紧抱着仲宸脖子的时候，鼻端那些男人的气息。 这些冲击有点大，都让她开始感觉，这一切和自己以前总是做的那个梦相缠绕在一起，分不清了。 需要一点时间来缓解。 仲宸想提示一下茹玥，你脸上出纰漏了，但是茹玥察觉到仲宸转头看她，干脆把半个身子都藏在副驾驶位置的后面，淅淅簌簌地开始准备晚餐。 仲宸：“……”不好说，说不好，好说不，不说好。 他开始有点坐立不安。 要怎么提醒她才好呢？ 说我的唇在你脸上？ 说你脸上有我的唇？ 唉！好像都不对。 就，挺急的。 丁元武感受到了车子里气氛的不同。 不管是仲宸时不时转头的焦躁，还是后座搪瓷缸子饭盒打架的慌乱，都让丁元武满心的疑惑。 刚才那两人是抱着的，但是紧急情况，要是宸哥不抱住人，人都飞出去了，那他的责任就大了。 所以抱就抱呗，毕竟事急从权，过去了就行了，他们怎么比他还不好意思呐？ 丁元武努力不出声。 车里稍微安静了一会儿，这种安静下，几个人都各怀心事。 但是食物的香味，一点一点地打破了这种安静。 丁元武在咽了三次口水后，忍不住问：“真香！大娘，今天是什么饭？闻着有一股甜甜的酒香。” 茹玥在后面说：“香肠煲仔饭。既然咱们来到了粤州，就吃粤州特色。” “哎哟，大娘以前来过这儿啊？” 茹玥：“呃……没。”上辈子来过不算的吧。 丁元武：“那您怎么知道，这里就是有很出名的香肠煲仔饭呢，我们上次来就去吃过的，对吧，宸哥？” “嗯。”仲宸很配合地应了一声，还趁机站起来，越过椅背往后看：“我看看，煮好了没有？” 等他头一转到后面，他就拿手指按着自己的脸颊，试图引导茹玥：“哎，这儿，好像糊了。” 偏偏茹玥不敢抬头：“什么，糊了？没有啊，香肠我都是在家里做好的，再把饭用自热包热一下，不会糊的。” 仲宸有点着急：“不是，这儿。” “哪儿？” “就……你别挡住，你起来一下，我告诉你。” 茹玥低着头，听声音感觉仲宸就在她头顶上方说话，为了避免撞到她，她还特意退后一点，靠到座位上：“你看吧，没糊。已经好了，我还特意带了黑酱油呢，等会儿放一点拌一下，口味会很接近的。” 但是仲宸并没有看下方的饭盒，而是看着她，手指还不断地在脸上弹琴。 这是干嘛捏？ 茹玥这会儿心神不属，都忘记自己脸上还化了老年妆的事，且没有认真看他，便一时没领会。 仲宸无奈地对天翻了个白眼，不得不又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轻点着：“咳咳，咳！” 这样够明确了吧？ 茹玥倒是终于抬头看向他。 但是，她看见的是啥？ 一个漂亮的男人弯着修长的手指一直点着自己刚才亲过你脸的性感的薄唇仿佛在暗示什么但是你能想到的就是刚才他亲了你亲了你亲了你所以就问你扛得住吗？ 这是茹玥脑子里快速闪过的念头。 她脸腾的红了，非但没领会，还又低下了头。 但是，坐在前面的丁元武，因为好奇，一直留意着两人，反而在反光镜里看见了偏向于他后座的茹玥脸上的异样。 白白一块东西，好明显，之前从没看见过。 丁元武：“……”白，白癜风？！ 第179章 我知道你们的秘密了 茹玥看了一下仲宸就低了头。 仲宸很无奈。 他真想抓住茹玥的肩膀摇晃几下：死丫头，你脸上有我的唇印子，你照照镜子补一下啊啊啊。 但是茹玥忽然低头，样子羞怯，却又让他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还顺带联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 完了，说不出口了。 仲宸缓缓地坐了回去，暗自盘算，什么时候能跟茹玥说比较好。 他没有发现，丁元武也在各种疑惑，各种纠结，竟然都没有再提吃饭的事儿。 直到车子就这么安静地开了又有十分钟，丁元武忽然说：“宸哥，这个路段靠近镇子，比较安全，啊，你看，那儿还有个厕所，那啥，你们要去上厕所吗？” 茹玥马上回应了：“好好，停一下，我去。” 车停了，茹玥拎了个小包袱就下去了。 仲宸松了一口气。 他留意过，茹玥拎着的那个小包袱，应该是用来补妆的，因为她每次一拎这个小包袱离开再回来，脸上的皱纹就会画得清晰一点。 歪打正着啊！ 而和他一样想法的，还有丁元武。 大武等茹玥的背影消失在厕所那边，立马转头拍了一下大腿：“宸哥我知道你们的秘密了！” 仲宸：“！！！” 丁元武眼睛锃亮：“别不承认！那，我先说大娘的！不不，我看出来了，她不是大娘，她还年轻，她就是个小姑娘，不过，她就是有病，对不对？” “……”仲宸：“我看你才有病！” 大武激动极了：“哎，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那个大，啊不，那个姑娘她叫啥？她脸上不是天生这样的，她就是有皮肤病！你仔细看了吗？她脸上有白斑，她脖子上也有，就是不知道她往脸上涂了什么，才把自己搞成一样颜色的，啊，不，你知道，你一定知道，而且，我觉得……呃，宸哥，咱们做兄弟这么久了，我没坏心眼你知道的吧，你，那啥，你总说不结婚，是不是因为她啊？” 仲宸：“……”胡说九道！ 大武是那么的激动，为自己的发现和想象，他完全不在乎仲宸那瞪大的眼了： “宸哥，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姑娘有这个病，但你又喜欢她，所以才总说不结婚的，是不是？” 仲宸终于发飙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有病，我看你才有病！我仲宸要是想跟人结婚，会在乎人家有没有病？省点心吧，一天到晚得看人家姑娘的脸干什么！你给我住嘴啊！” 大武发现了玄机：“看！你也说她是姑娘了！她真的就是个姑娘！就算我有的没猜对但是她是个姑娘我猜对了……哦哦哦，我明白了，这是因为出来不安全，所以她才把脸涂成这样的，啊啊啊，我就说嘛，她怎么看都是小姑娘的样子，亏我叫了她这么多天大娘，啊啊啊，亏大了亏大了，这，一会儿，我该喊她什么呢？她叫什么？” 仲宸皱眉看着丁元武，脸开始一点一点凝结：“大武，你来这儿，只是个司机。” “我知道啊，我好好开车了！但是宸哥，我就不能知道她叫什么？不然我自己问她！” “大武你给我安分点！” “哎哟，宸哥，你真的很着紧她啊，她是你谁呀？呃……难道，是你那头那个妹妹？” “丁元武！你信不信我直接把你丢在这里！”仲宸忽然吼了一声，脸都白了，手指直直地指着外面。 真生气了。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犯大忌讳了！ 大武瞬间恢复了理智，连忙道歉：“对不住，宸哥，我……就是太好奇了。” “下去！” “呃……不是，宸哥，我错了，我真错了，我真的就是随口说的。” “下去！” “宸哥……” “别叫我动手！” “……”丁元武看着仲宸像铁板似的脸色，慢慢地开了车门，下了车：“宸哥，我……我什么时候能上来？” 仲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来一叠钱，用橡皮筋卷了卷，丢给丁元武：“自己找地方住，等回来的时候再捎你。” “啊？宸哥，不要啊，这地方人说话我都听不懂，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宸哥！”丁元武哀嚎着。 还好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解救了他：“怎么了？” 丁元武连忙转身。 身后的人脸上那处白斑果然没有了。 唉，姑娘你真能装啊。 但是还得靠你。 丁成武：“啊，大……姐！你回来了，你，帮我说说话，宸哥说要我留在这儿，不带我。” 大姐？ 这么多天了，这位直男总算看出来了呀！ 她的化妆技术持续这么多天，可以了。 毕竟这年头还没有颜色完备的彩妆，所以她的老年妆在皱纹部分，使用了一些巧克力粉，平常看不出来，但是，大概是仲宸的唇比较温热，给蹭掉了。 茹玥刚才在厕所照镜子看见唇印的时候，还很不好意思呢，但现在出来被丁成武这么一打岔，她反而自然了些。 茹玥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不带你？” “我……”丁元武往车上看看，顿住。 茹玥也抬头往车里看看，就看见仲宸默默地把脸转开，看另外的方向，但那脸，真的非常严肃非常冰冷。 感觉还挺严重。 茹玥笑了笑，故意说得挺大声：“大武，你不会是又把宸哥的饭给吃了吧？” 丁元武：“没，大姐，咱不说这个了，就，你帮我说说呗，我不要留这里，这地方的人说话我一句听不懂，让我住哪儿啊！你帮我跟宸哥说说，手下留情啊！” 茹玥笑着摇头：“你们是孩子吗？怎么天天要吵架？你也总得先跟我说什么事我才好帮你。” 车上的仲宸，透过车窗玻璃，冷冷地看着丁元武。 警告，绝对的警告。 那些话绝对不能再说。 丁元武偷偷地吐了吐舌头，又是挠头又是咬唇，最终说道：“是我一直问你的事……你看我都叫你好几天大娘了，可我看出来了，你不是，宸哥就……啊，宸哥大概觉得，你是为了安全，所以不让我说出来，就叫我下车。” 茹玥：“就这？” “就这。” “真的？” “真的。” “哎哟，这有什么好吵的，我一点也没有故意瞒你啊，我只是没告诉你而已，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我告诉你好了，我确实不是老太太，哈哈哈哈！大侄孙！” 第180章 啥叫鸡阵？ 茹玥捂住嘴，爽朗了笑了起来。 丁元武偷偷地看车里，还好还好，宸哥没变脸。 赌对了！这姑娘的事还可以说一说，宸哥他们另外那一头家里的事，绝对不能说。 丁元武拍拍胸口：“我……我真是亏大了，那我要怎么喊你呢？” 茹玥：“我姓茹，喊啥呀，啥也不用喊，茹同志呗，走吧，上车。” “我不敢。要是宸哥把我拎下来怎么办，他是练过的你知道吧？” “……那我先上去？” “对对，你先上去帮我说。” “唉！” 茹玥只好自己打开车门先上去。 一到车里，仲宸先开了口：“不用管他。” 茹玥：“谢谢你。” “我说不用管他。” “我说谢谢你，刚才幸亏你把我拦住，不然我都撞飞出去了。” “……咳咳，没事。” “宸哥，你真为了我脸上化妆的事，和大武生气呀？其实我无所谓别人知道的，本来也只是稍微遮盖一下，别到了陌生地方招眼，给大家惹麻烦罢了。” 仲宸没回答，眼睛看着外头。 茹玥：“那，我叫他上来？” 仲宸依然没说话。 但茹玥就是觉得他同意了。 她只管敲了敲窗玻璃：“大武，快上来吧。” 丁元武立马打开了驾驶室那边的车门：“宸哥。啊，还有，谢谢茹同志。” 仲宸这才看了看丁成武，抿抿嘴，再转开脸。 这就是没事了。 哈，这位姑娘厉害的哦！ 丁元武非常愉快：“那，茹同志，我们先吃顿晚饭压压惊？” 茹玥：“压惊？” “呃，我的意思是，刚才急刹车，大家都吓着了。” “哈哈哈，想吃就吃吧，正好这个地方比较安全，我给你们拿。” 等一吃上饭，气氛一下子好起来。 丁元武吃得晃头晃脑：“哎呀，茹同志，你说你这手艺，可以开饭店了！怎么这么好吃，我觉得比上回我们在粤州城里吃的都好吃，对吧，宸哥？” 本以为仲宸不会回答，但却听见了一声：“嗯。” 丁元武大受鼓舞，愉快极了：“对吧，对吧，茹同志，以后你回到咱松虞开个饭店吧，我跟你讲哦，以后开饭店一定好，现在的人比以前过得好些了，就都想吃好点了，开饭店一定行！” 茹玥：“我不开饭店。” “为什么？” “太琐碎，需要的人手太多，还变现不够快。而且现在各种政策还不完备，要是开个小饭店的话，赚不了大钱；但要是开大饭店的话，不断会有单位来赊账，人际关系处理起来也麻烦，所以不管是哪一种，都挺浪费精力的。我不做这种目前还不能量化生产，但却属于劳动密集型的生意，根本不适合我进行产业矩阵的规划。” “呃……”丁元武顿时说得不会话了。 听听人家这见解，啥叫变现？哪种政策不完备？人际关系……开饭店还要考虑这个？那啥，不能量化生产指啥？劳动密集型，这个……还要她说的最后几个字，又是啥？ 丁元武安静了。 主要是这些问题让他脑子不够用了。 仲宸的眼睛却亮了。 他端着饭盒都忘了吃，虽然没有出声，但在茹玥说完以后，他看向茹玥的眼睛亮晶晶。 死丫头脑子真清醒，就是那个产业矩阵，是指什么呢？ 是他想的那样吗？ 这些问题，使得那两个男人都不吵架了。 吃完饭，还是丁元武开车。 茹玥主动问仲宸：“宸哥，你先睡一会儿吧，这样你一会儿才有精神开车。” 能躺着的后座只有一个，大家轮流睡，她白天睡得挺多，肯定要让驾驶员有充足的睡眠。 仲宸：“不用了，你睡吧。今天大武开一夜。他今天不留在那个镇上，肯定是准备开一夜的。” 丁元武：“……”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 茹玥偷笑，但还是帮着丁元武问了一句：“真的让他开一夜啊？疲劳驾驶，我都还觉得不安全呢！” 丁元武连忙说：“茹同志，宸哥跟你开玩笑的，这里过去，其实开不了一夜，凌晨就能到了，你们去进货，我可以睡觉的，以前我们也这样。” “哦，那我放心了。” 茹玥便只管在后座睡下了。 得保持好精力，明天认真选货。 既然来了，一定要把钱赚回来，也帮着仲宸多赚一点，这样才不枉这一程。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这年头车辆不多，所以整理路况不错。 丁元武感觉后面的人大概有一个小时没说话的时候，轻轻地喊一声：“宸哥？” “嗯？” “茹同志睡着了吧？” “……”本来窝在副驾驶的仲宸微微转头，看向丁元武。 丁元武的眼角余光都能感受到仲宸那警官的目光，他连忙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问问你，你读过大学，你给我说说，啥叫鸡阵啊？做生意，也要摆阵法的么？一定要鸡阵？鸭阵它不行？” 仲宸：“……大武，还是让我先问你一个你能回答的问题吧。” “啥？” “你到这里来，是干嘛的？” “……好吧，宸哥，我没问题了。” 凌晨五点。 茹玥被推醒。 她张开眼，看见的是车窗上倒映着的闪亮灯光。 仲宸趴在前座喊她：“哎，起来醒醒神，我们就要下去进货了。” “哦，好。” 茹玥连忙坐起来，看见丁元武窝在驾驶位上睡觉。 看来，他们应该是到了一会儿了，但没立刻叫醒她，让她多睡了这么会儿。 茹玥把垫着当枕头的破棉袄给自己披上，又围了一条很旧的咖啡色围巾，让自己看起来更老一些。 仲宸看了看她，又加一句：“钱务必分几个地方放。” “知道的。我都提前放好了。” 茹玥在自己身上拍了几下，给他一个自信的笑容，利索地下了车。 仲宸这才去推醒丁元武：“去后面座位睡吧，不要乱走，不管什么人来敲车门，都别开，知道不？” “唔……好，我知道了宸哥，又不是第一次来，我知道的，这儿乱得很，男人是劫财的，女人是劫色的，老人要饭是假的，小孩迷路是装的，我都知道。” “知道也要做到。” “好好好，知道知道。我在车上睡觉，哪儿也不去。” 第181章 超短裙 丁元武眯着眼睛，爬到后座去睡了。 仲宸这才下了车，检查好车门，裹紧身上的皮夹克，大步往前走，茹玥连忙小跑着跟过去。 刚走出停车场，正好一辆面包车停下，车上呼啦啦下来一大群人，叽里咕噜说着不知道哪里的话。 仲宸立马回头，一把抓住茹玥的手腕：“跟紧我，别光顾着看东西。万一走散了，千万不要再走，就站在原地等我，记住了？” 手腕上，是仲宸扣得紧紧的、有些凉的手指，茹玥越过他严肃的脸，看了看身后闪亮如星的灯火和密密匝匝人群，大力点头：“嗯！” 莎河市场，是目前华东华南地区最大的一个服装批发市场，也是成立最早的一个市场。 但其实市场的设施很简陋，就是用网格子区分开来的一个又一个档口而已。 临近年关，全国各地的人都往这里跑，争取在年底和新年大赚一波，自然是拥挤而繁盛的。 正因为拥挤和繁盛，就衍生出了一些阴暗的东西。 偷儿是肯定有的；也有的商户很不老实，给你看的样品和给你的货不一样的情况，都算是轻的，有的甚至一不留意给你的都是残次品，那带回去又不能随时退换货，就亏了。 而且现在根本还没有物流行业，你进了货，少量的得自己背，大量的得自己运，这些都是需要有足够资本的。 仲宸一边往市场走，一边给茹玥恶补着关于这个市场的各种知识。 茹玥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听进去，就是…… 他的手扣得她手腕死紧，她有些疼，又有些暖，还有些说不来的神思不属。 “……我跟你说的，你听见了没有？”仲宸在一条挂满衣服的巷弄前转头，严肃地看着茹玥。 茹玥点头如鸡啄米：“听见了。就是，你，能不能松开我，你握得太紧了。” 仲宸那好看的眉皱了皱，放开了她：“真不该带你来。烦人。” 茹玥揉着手腕：“别呀，宸哥，你真的扣得我太紧了，我手指都麻了。你放心，我会紧紧跟着你的，你拉着我，也不太好走路。” 市场的人摩肩接踵的，路还窄，这么拉着，也确实不太好走路。 仲宸转身继续走：“随你。我们现在先去找认识的人，你跟好。如果我让你选款你就选，不要提钱的事。” “哦。” 茹玥连忙跟上。 仲宸对这里很熟悉，虽然每个档口看起来都长得差不多，但是他就是能精准地在挂满衣服的巷弄里拐来拐去，最后停在一个摆满裤子的档口。 他和里面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打招呼：“陈生，多日不见。” 那男人看了他半天，才惊喜地迎出来：“仲生！哎哟，雷剃左胡须，我都认不得了！” 两人很是熟络地握手叙旧了一会儿，仲宸才招手喊茹玥过去，指着这个摊位的东西说：“自己选吧。我和老板聊几句。” 茹玥仔细看了看，这个档口主要经营牛仔裤，大部分样式她在仲宸的摊位见过。 但是在一个角落里，挂了一条牛仔裙，属于超短的款式。 茹玥去拿过来看了看。 做工非常不错，还订了英文的洗水标。 茹玥就拎着这唯一的一条裙子走过去给仲宸：“我要这个，你问问老板有多少量。” 仲宸看了一下这条裙子，斜眼，用家乡话和茹玥说：“你确定要这个？” “嗯！”茹玥大力点头，也用家乡话回他：“我拿一千条。” 仲宸吸了口气：“你……想干什么？” “批发啊！我觉得这个不错。” “这个裙子屁股都盖不住！”仲宸声音大了一些，那个陈生都开始好奇的看他们。 茹玥微笑：“是有那么一点，但正是这样我才要它，你看，只要拿一些同色的布打细细的褶接上，正好可以到膝盖，会是非常好看的春款，再或者接得长一点，也可以是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实在不行改成牛仔包包也会流行的，再不行我拿一点健美裤配在里面，都是电视里外国人的风格了啊，你相信我的眼光，我在《电影画报》上见过这种样子，非常好看，我自己也会动手改的，你只要先替我问问，一千条多少钱。” “波希什么？” “波西米亚。就是一种……反正就是轻松浪漫的样子，洋人电影里看来的。现在沪上不都流行学外国人了吗，反正往下面装一截花布，就洋气了。” 仲宸把裙子拎在手里，伸直手臂看了一会儿，抿了抿嘴：“可以。” 他转身和老板谈：“陈生，这个裙子你有多少？给个好价。” 陈生：“哦，这个啊，这个不是卖的，我拿来套在里面防止大码裤子掉下来的。” “只有一条？我还想要呢。” “不是，这个是我们第一次接的外贸单子，红毛崽不满意，让我们重做，就多了三千条，太短了，没人要，当抹布都太硬。你要的话，一块钱一条，当半卖半送给你。” 仲宸：“如果我全部要了呢？” “哈！你要来干什么？这个真的好短，没有人敢穿的！四合巷子的野鸡都不敢穿哦，半个屁股露外面哦！” “不要紧，我们那边的人个子小，屁股小，短腿，可以当围裙。” 一旁假装在看别的东西的茹玥：“……”为了压价宸哥你这样抹黑家乡人民好吗？ 但是陈生很认同：“看出来了，你那个一起来的阿姐就是那样，又黑又小，她可以当围裙穿。好吧，你全部要，我给你八毛，反正丢在仓库也是当垃圾。” “六毛吧，我也有点冒险，毕竟像我阿姐那样又黑又小的都不太舍得买衣服的，当围裙也不一定有人要。” 又黑又小的茹玥：“……”终究是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但是成交了！ 这么一条做工面料超好的牛仔裙，竟然只要六毛！ 即便现在是八十年代，它也超级便宜啊啊啊，利润空间好大啊！ 茹玥在一旁掰着手指头粗粗一算，就兴奋地在附近走来走去。 忍不住忍不住，赚钱多的忍不住啊 第182章 你这个样子，我有点扛不住 仲宸还在谈别的东西，茹玥在档口外面走来走去，不敢再去和仲宸说话，就怕自己漏出了得意。 大概半小时后，仲宸谈好了他的事情走了出来。 茹玥抑制不住兴奋地跑过去，搓着手：“快走快走，走过一点儿我要跟你说话。” 仲宸的脸上也都是笑容，看着她的眼里，亮晶晶的：“没事，你说吧，我们的家乡话人家听不懂。” 茹玥仰着头和他说话，看到他眼里的亮光，心扑通扑通地跳。 还好，赚钱的欲望控制了她想要靠近他的欲望：“你要了三千条？” 仲宸低头看她，看到她眼里的星光，心也扑通扑通地跳。 还好，她化着的老年妆控制了他想揉揉她头的欲望：“嗯。你一千，我两千。整批拿比较好杀价。” “真的六毛钱一条是不是？” “当然。” 茹玥掰手指头：“那，我粗粗算了算，就算加上运费，回去改造的布料人工费，最多不会超过两块钱一条的本钱，但是我们可以重新订上商标，装好一点的袋子，批发个四五块可以吧？” 仲宸微笑：“四五块？不啊，我看可以八九块，如果是你说的那啥洋气的长裙子，可以十多块。你不是说你在电影海报上看见过这样的吗？回头你把那期《电影画报》找出来，我把有这个裙子的照片印出来挂上，那不就是香江货了嘛，可以当高档时装卖的。” 茹玥的脸抽了抽：“呃……那个，《电影画报》……我找不出来。” “你找不出来我找，你只要告诉我大概什么时候的，我去把那个阶段的都买回来找。” 这么认真？ 谎圆不过来了。 茹玥：“不是……其实我瞎说的，没看见哪期《电影画报》有。” “你……坑我？”仲宸皱眉。 茹玥连忙举起手：“不不不，我发誓我没骗你。只是不在《电影画报》上的，在别的地方，我真的见过那样的款式，超级超级好看的！” 哦，这仰着头的、急急的小样子啊，那么可爱，老年妆都遮盖不住。 仲宸吸气，插在裤兜的手紧紧捏住裤子。 不知道怎么的，就想看她着急。 “我觉得你想坑我。不过，我想了个办法，要是你找不到电影海报上的样子，到时候你穿上，拍几张照，我印成纸给裙子挂上。” 茹玥：“……”终究又是我扛下所有。 但是怎么办呢？刚才确实是她说《电影海报》上有，仲宸才去谈的。 茹玥挠挠头：“那……好吧，能不拍脸吗？要是只拍裙子，我可以给你当一回模特。” 仲宸忍不住伸手拍了她一下头：“得了吧，要是不拍脸，我找弥陀也行！” 一想到弥陀穿超短裙…… emmm，茹玥笑得不行，都忽略了仲宸的手：“哈哈哈哈，好主意！” 仲宸斜她一眼：“看把你得意的！等东西运回去，你先给我改出来再说吧，但愿真的能改到像你说的那样，那找谁拍照都不是问题，不然，哼哼……三千条短裙你一个人穿！” 这种威胁，一点也不吓人。 而且，他的眼神，怎么还有着宠溺的味道。 再这样，有点扛不住啊！ 看着他的茹玥转开头：“你就放一百个心，这批东西我们一定赚钱！快走，让我再看看，这个地方到底还有多少好货。” 仲宸：“先去看健美裤，你上次说的那种踩脚的，我刚才问了陈生，他说他一个朋友在做，我们去那边。” “好！但是，我们买的东西……” “不用担心，我留了车子停的地方的编号，等他们档口落市，会打包好给我们送到停车地方的。” “还有这样的服务啊，真好。” “这是只提供给大客户的，三千条裙子，不是谁都收的，难道我能像那些散客那样背着继续找货吗？快走吧。” 两人都很愉快，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寻找着要去的档口。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人比刚来的时候更多了。 有些较小的巷弄里，人都是推来推去的拥挤，大部分都是散客。 茹玥都努力紧跟仲宸，但是，这里的衣服真的太多了，每个档口都还会把自己的爆款特意挑出来，放在最外面展示，有些真的很好看，会让人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地瞅上两眼。 茹玥不知不觉地被吸引，脚步慢了那么一丢丢。 忽然地，身后传来一声吆喝：“噢西噢西，借过借过。” 茹玥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体被一个大包裹给撞得转了一个圈，又往前趔趄了几步，差点跌倒。 等她平衡好自己转头去看，原来是专门给档口扛包的人经过。 这些人扛着几十甚至百来斤的大包裹在市场穿行，挣的就是一个包裹几毛钱的苦力费，所以他们一旦走起来都很快，只盼着一天多扛几个就多挣几块。 扛着这么重的东西走得快了，自然容易收拾不住脚，行人都尽量避着他们的。 但是如果在身后过来，真的是要做到听见声音立马躲开才行，茹玥也不过是迟了一秒钟，就差点被撞倒。 别的没什么，怎么就这一两秒的时间，仲宸不见了。 茹玥有点慌。 这是个三岔的巷子口，放眼望去，除了衣服，就是匆匆忙忙的人。 人呢？ 茹玥踮着脚看了一圈，看见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脸，她跳起来，看见的也不过去黑压压的人头。 完蛋！跟丢了。 还好她记得仲宸说的话，走丢了，不要再乱走。 茹玥努力想了一下，自己刚才是看一件红色的衣服才差点被撞倒的。 她就在附近走了几下，终于看见，那件红衣服挂在身后一个档口边。 按照当时看见它的角度，茹玥迅速站回到三岔巷子口的另外一边，等。 也就站了一分钟吧，茹玥看见，仲宸高高的个子上下跳跃着，不管不顾地巴拉开摩肩接踵的行人向她这边找来。 他一脸惊慌，不断地转着头，英气的眉紧紧皱在一起，额头有晶亮的汗在档口依然开着的大灯里闪烁。 她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 心，狠狠地紧了一下。 她挥手：“宸哥，我在这儿！” 仲宸立马冲了过来，咬牙：“你……” 第183章 当我牵起你的手 仲宸冲了过来，咬牙：“你……” 他的手扬起来，突然伸到茹玥头的位置。 茹玥还以为他要打她头，本能地一缩肩膀一垂头：“对不起，刚才有个扛包的撞了我一下，我给冲到另外那边去了……” 等了好久，那手没在头上落下来。 茹玥抬头看他，见他胸口起伏着，手渐渐地放下来，一把拉住她手，往身前带了带：“就知道不该带你来，烦死了！” 他的手，有些潮，但，好温暖啊。 茹玥轻轻地蜷起手指，试探着扣住他的手安慰他：“对不起，我记着你的话呢，没乱走，你别着急。” 清晰的感觉仲宸的手抖了抖，甚至，清晰的感觉，他的手迅速想放开了。 茹玥连忙一把握住：“以后不会了，我拉住你好不好？” 仲宸转开头：“谁着急了！谁着急了！我……就是怕担不起丢了你的责任！” “知道了。走吧。”茹玥紧了紧手指。 仲宸站着没动，但是，手指在茹玥的手心里微微的抖动。 茹玥像一点没发现一样，坦然地拉起他手就大步往前走： “走哪边？是这里吗？别抱怨了，带我来是会发大财的噢，快走嘛！其实我刚才看见一件衣服非常好看，过年一定会大卖的，我带你去看，咱们两个人一起进货的话，价格应该能谈下来，快，你帮我去杀价！” 不敢停嘴，不敢回头看，只是拉着他走。 就这样吧，和他走这一路，不负当下，不问前程。 茹玥就这么半拖半拉着仲宸，在人流中穿梭，最后停在一个档口，这才假装自然地放开他，胡乱指着上面的一件衣服说：“看！这件过年穿是不是很好看？” 万万没想到的是，仲宸一把拉回她手，拖着她往反方向大步离开：“太厚！离过年才几天了，这衣服再好，能有几个人批发？快走，先去看健美裤，那个过了年能卖三季呢，就算一时压住货也不担心！你脑子怎么时好时坏的？说你傻你非要傻给我看是不是……” 仲宸嘀嘀咕咕地在前面走。 茹玥一点也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她的心跳得厉害，眼睛在经过万千人群，但，只能看见他拉住她的那只手。 那手指，衬在她故意画出来的老人斑上，格外的白皙修长。 他，握得她很紧。 他现在也很紧张吗？ 他也是鼓足勇气才拉她的吧，所以才用这喋喋不休来掩盖那刹那孤勇？ 茹玥脑子“嗡嗡”的，直到仲宸突然站住，放开她的手。 掌心的温暖感觉忽然没有了，指尖的紧握感也忽然没有了。 心空落落的。 茹玥这才听见仲宸在和人打招呼：“毛生，陈生介绍我过来的，你这里有健美裤？” 有个夹杂着粤语的男声响了起来：“啊，雷好雷好，有的有的，点样称呼雷？” “我姓仲，跟陈生老生意了，我看看你这边裤子质量好不好，好我多拿一点。” 两人很快谈起生意来。 茹玥看着仲宸的背影，嘴角勾起。 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心里甜甜的，甜得藏不住，需要做点别的事情来缓冲一下，否则她都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想靠近仲宸。 茹玥开始打量这个档口。 档口不大，只有之前那个卖牛仔裤的三分之一，上面挂的健美裤品种也挺单一，大部分是上辈子几乎人手两条的那种黑色坑条裤子，但是挂在最显眼地方的是一条豹纹的。 嚯嚯嚯，引领时尚的重要元素噢！ 真是走在潮流尖端的东西啊！ 偶尔有穿着打扮特别时髦的客商经过，就会拉起这豹纹裤子看一看，但他们几乎都是看一看，拉一拉，很快又放下，离开了。 除此以外，来打听价格的都是拿那种黑色坑条的基础款裤子，散客都是拿上十几二十条。 茹玥想着，该怎么说服仲宸拿那些豹纹的超级时髦货呢，就听见有个客商过来和姓毛的老板说话。 仲宸正一个人呆着。 茹玥赶紧过去用家乡话说：“宸哥，你看见挂在前面的那条裤子了吗？” “怎么了？”仲宸看看她，垂下头理自己的皮夹克，长睫毛遮住他眼，似乎漫不经心的 但是，茹玥就看他的脸上，泛起一层粉粉的红。 在为刚才拉手害羞呀？ 这样的男人真的好看死了。 看得人心里痒痒的，好想试探一下，他到底对她怎么想的。 但他不是能随便说笑的人。 茹玥深吸了一口气，立马说正题：“那个裤子路过的人都看，但是不敢拿货，估摸着太时髦了些，可是我觉得不错，要是你拿了大货，把价格压低一些，我们可以拿上一千条试试。” “一千条？太多了吧，这家的健美裤质量好，但价格不肯减，我没有预算来多拿一千条那种特别的裤子。” “货款我这儿有，你要是不拿，那我要。你只帮我谈价钱，只要低于三块半，我就要。” “三块半？怎么可能？他那个黑色的都要四块呢，我觉得贵了，利润不高。” “这么贵？可是我听他和那个人说的只要三块半？款式不同吗？”茹玥指指一旁正谈话的老板和一个本地商人。 仲宸终于抬眼看她：“你……会粤语？” “会听。不会说。”茹玥上辈子请过一个粤籍保姆，用的挺长时间的，如果仲宸再问她怎么学会听的，她决定厚脸皮说自己聪明。 但是仲宸没有给她厚脸皮自夸的机会，只是向那两人方向抬了抬下巴：“他们怎么谈的？数量，价格，款式。” 茹玥会意，认真地侧着耳朵听了，告诉给仲宸： “那个人说只要1号的款，每个尺码说了数目，反正总共两百多条吧，因为他过年要出门探亲，过年就不卖了，噢，两人是远亲，那个人说这个裤子还挺好卖的，但是那个豹纹的就不行，没人要，绑住腿很粗野，屁股……呃，屁股上的缝都看得到，咳咳，他劝老板不要再做了，便宜点卖掉……呃，老板说是的，也不知道外国人怎么那么喜欢，外国人屁股还大，咳咳，他们在研究外国人的屁股，这个我不说了吧……噢，老板说还好那个裤子是客供面料，没花多少本钱，现在工人又像猪崽似的便宜，怎么卖都是有得赚……噢，他们开始算账，七百二十多，老板说七百块得了。哎，宸哥，七百的话，那不是三块半一条都不到？” 第184章 白白吃掉我家三碗饭 仲宸认真地听茹玥说着。 他漂亮凤眼眯了眯，脸非常严肃。 最后，他抿了抿薄唇：“嗯，有数了。对了，你要那个豹纹的做什么？” 茹玥：“那个豹纹的以后会流行的。其实，很多人都喜欢，但确实是他们说的，屁股……就太紧身了，但是和我们之前拿的牛仔短裙是绝配，正好那个牛仔短裙可以遮住屁股，只留两条豹纹腿，在我们那边的天气，这么一搭配，能穿四个季节，时髦的人会两样一起买！” “我知道了。等着。” 仲宸马上和老板去谈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仲宸向等在档口外端的茹玥眨了眨眼，嘴角勾了勾。 茹玥连忙开走，仲宸大长腿三两步就追上了： “搞定！我压到他三块，他嗷嗷喊亏本，我说我会听粤语，人家两百条你三块六，没理由我三千条要我四块，如果这样，那就不要谈了，市场这么大，还愁没有好货？亏得陈生说你仁义。他立马答应了！” “哈哈哈，太好了！包括那个豹纹？” “那个豹纹我还压到了两块八了，我说你反正是客供面料，本来就没花多少本钱，还没人要，我抄底收，肯定得便宜点。他还挺乐意的！” “欧！你太厉害了！” 茹玥开心地跳起来，这么一下子，省了几百块噢！ 仲宸看着她的眼里，都是星光。 他忽然伸手拉了她手：“走！抓紧时间，争取上午把所有要的都拿好，那我们下午三点就可以出发回去了！人越来越多，我拉着你比较好，不然你再不见，我还活不活了？” “嗯！” 茹玥回握住他，假装没看见他说出最后几个字后，就立马泛红的耳朵和脖子，只是在微微落后于他的时候，她裂开嘴，偷笑。 *** 茹新坐在太阳底下，一手撸狗，一手翻书。 小孩子新陈代谢快，她脸上的伤痕，脖子上的指痕，都已经淡得快要看不出来了，这几天吃的东西也稳定下来，她的脸色终于有了小姑娘该有的粉红，再加上眉眼里没有了那种愤恨世界的戾气，倒是比以前好看多了。 当听见大门上响起敲门声的时候，她欢呼着去开门：“爸爸！爸爸回来啦！爸爸，我生了炉子煮了水了，我们煮面吃吧……怎么又是你！” 刚拉开门，茹新的小脸就皱了起来，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有点生气。 肖劲海蹲下来，讨好地把手里拎着的一个小纸包递给茹新：“小妹，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喜欢吗？” 茹新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老鼠屎？我才不稀罕这个呢，我家有的是瓜子花生，我姐姐做的，比这种东西好吃多了！” （“老鼠屎”就是盐金桔，那种一粒一粒褐色的东西，不知道大家小时候有没有吃过？） 肖劲海挠挠头：“这样啊，那你给我吃点呗？” 茹新立马鼓起了脸：“哼！我为什么要给你吃？我家的东西都是要花钱的！” “好好好，我给你钱，我买，你给我进去呗。” “不给。我姐姐说了，不能随便给人进来。”茹新的手始终都挡在门上。 肖劲海眼里闪过光芒：“你姐姐在家？” “没……没有人说过得告诉你！你走吧，我要关门了！”茹新真的要把两扇门合上。 肖劲海连忙推住：“哎，小妹，我是来找你爸的，你怎么能关我门外嘛。” “你找我爸爸干什么？” “呃……我们谈你姐姐的事。” “谈我姐姐？谈我姐姐什么？” “就是……嗯，你姐没有对象吧？我们谈找对象的事，你小孩子不懂的，得我跟你爸说。” 茹新的小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更不好看了：“那你昨天怎么不说？白白吃掉我们家三碗饭！” 肖劲海嘬牙花子：“嘶！” 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 昨天他已经来过了。 自从他堂姐明确地告诉他，小茹老板拒绝了他以后，他心里是有过挣扎的。 一会儿想着，毕竟茹玥不生孩子，这种事实在是麻烦的，还是算了； 一会儿他脑子里想起了茹玥那俏丽白嫩的脸，又觉得心痒痒的。 反正不知道怎么的，自从心里有了茹玥，他看别的姑娘，就一点也看不下去了。 那些人，怎么都比不上茹玥。 屁股大能生孩子什么的，统统比不上茹玥。 这么忐忑了两天，肖劲海最终决定，还是亲自找茹玥，说说话。 城里人谈对象不都是这样的嘛，得说话呀，得了解呀，得追着哄着呀，买好吃的送过去，一起压马路呀这种，要不怎么叫哄老婆嘛！ 反正现在他在城里干活，那户人家全包，只要按照人家要求的做好就行。 虽然他堂姐每天在那户房子里看着，但全包又不给吃的，他早走、晚到、要出去吃饭啥的，谁管得着呢？ 他爹都不管呢！ 所以，昨天，肖劲海干完了活，就找了个借口，到了城南街23号。 真好，那个房东不在。 真遗憾，茹玥也不在。 只有茹家那个老实的父亲和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在院子里生炉子。 但是可以等啊！ 肖劲海就和茹大涛说，他是想来问问，房子装修好了，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如果有问题，他一定会负责到底。 茹大涛很高兴，说没看出来，你们做事情这么有良心的，挺好，就是暂时还没有回去住，没发现有问题。 肖劲海还提议，不如一起回去看一看，天气冷，得注意着，要是有什么地方开裂，要及时修补。 这么一来二去的，肖劲海就把时间拖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天早就黑了，依然没见茹玥。 肖劲海又不好明说自己是来找茹玥的，只敢问了茹大涛一次：“小茹老板不在？” 茹大涛只说有事出门了。 肖劲海忍了又忍，终究没敢直接跟茹大涛说出自己的心思。 他担心，万一茹大涛也直接拒绝了，那，他以后就没有了再来的借口。 但是，茹大涛眼看着天黑了，还是客气了一句：“这么晚了，要不，就在我家吃点？” 第185章 说，你有什么坏心思 茹大涛眼看着天黑了，还是客气了一句：“这么晚了，要不，就在我家吃点？” 肖劲海想，茹玥吃饭总要回来的吧？ 所以他马上答应了。 想象里，吃着吃着，茹玥就忽然回来了，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站起来和人家说话，然后茹玥送他出门，那么，趁着夜色，就可以跟人家谈谈话了。 但是没有。 肖劲海吃着吃着，三碗饭下了肚，茹玥还是半个人影也不见。 肖劲海忍不住问：“怎么小茹老板这么晚还没回来呢？一个女孩子在外头这么晚，不太好吧？” 茹大涛明显不想回答，支支吾吾的：“呃……她有事，有事，哈哈哈，她做个体户嘛，比较忙的啊，呃，小肖，我家小女儿要睡了，那你看你……” 茹大涛指指旁边的小姑娘。 肖劲海看着从他来就总是瞪着他的小姑娘，只好先回家了。 再赖着，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 但是回家路上，他开始琢磨起来，小女儿？ 这么说，茹家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啊，怎么多出一个孩子来了呢？ 这么说，他家也不是非要入赘的，嫁出去的话，像茹玥这样漂亮的姑娘，总是很好说媒的吧，得早点把这个事定下来才是。 肖劲海回家都有点睡不着，这不，他今天利用中午的时间，就又来了。 他想，昨天听说茹大涛中午要回来吃饭的，他该直接和茹大涛谈一谈，这个老实的城里人还是很认可他的，不然也不会留他吃饭。 要是父亲同意了，那女儿总要听听父亲的意见吧？ 而且，茹玥昨天那么迟没回来，今天中午应该在家的吧？ 可是，依然没看见茹玥。 只有眼前这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总是板着小脸，拦住门口。 说不定是未来小姨子呐，还是要哄的。 肖劲海讨好地笑：“小妹，我就是因为昨天吃了你家三碗饭，那我今天就来帮你煮嘛，你爸爸还没回来是不是？我马上帮你煮饭，好不好？” 肖劲海毕竟人高，他稍稍一用力，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茹新很生气，在后面不断地翻白眼：“得了吧，就你这种吃三碗饭的败家精，我家才不要你帮忙呢！我觉得你就是来吃我家饭的，真讨厌！” 肖劲海还觉得这小孩子挺好玩的，小小年纪就这么精：“小妹，男人都是要吃得下才好啊，男人吃得下，干的活就多，那就是多赚钱啊，以后我到你家吃饭，也给你家赚钱好不好？” “不好！干得多吃得少的男人才好！就你这样的吃法，赚再多都被你吃穷了！谁要你来我家！”小姑娘瞪着不大的眼睛，一脸凶相，和茹玥一点也不一样。 肖劲海还笑呢：“哈哈哈，小妹你真有意思，哪里有干得多吃得少的男人嘛，吃得少了就干不动活了，那种男人不行的，你姐姐不会喜欢的。” “你这样的我姐姐才不喜欢呢！” “呃……那你说你姐姐喜欢啥样的？”肖劲海在茹新面前蹲了下来，把手里的“老鼠屎”小纸包开了，分给茹新吃。 茹新皱眉：“我不吃！我姐说了，男人这种生物，无事献殷勤的话，绝对没安好心！你好好的，干嘛到我们家来？干嘛给我东西吃？说，你这个生物有什么坏心思？” 肖劲海：“……”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就是喜欢你姐！ 但是这小丫头这么难搞，肖劲海有点尴尬。 好在茹大涛回来了。 “咦？小肖？你怎么在这儿？” “茹叔，回来吃饭啊，我……正好附近有人家要做装修，我路过……” “才不是！撒谎精！”茹新伸出手指对着肖劲海指了一下，立马跑到茹大涛身边告状： “爸爸，他不是路过的，他是专门来献殷勤的，他要帮我煮水，还掏‘老鼠屎’给我吃，还老是问我姐在哪儿，还问我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肖劲海黑黑的脸膛彻底红了。 妈呀，这小姑娘，也太直接了！ 但是……我喜欢！ 这样，倒也不用转弯抹角了，可以直接提了。 肖劲海挠挠头，干脆说道：“茹叔，那个，我，能和您单独说几句话吗？” 茹大涛上下打量了肖劲海几眼，有些忐忑地点了头：“也好，不过我回来吃饭也就一个小时，我只能跟你说五分钟。新新，你先煮点水，把面拿出来，爸爸一会儿来给你煮面哈。” “哼！”茹新再次瞪了肖劲海一眼，才跑进灶间了。 茹大涛把自行车推了进来，借着停自行车的当儿，心思已经转了好几遍。 他只是老实，但不是傻子。 这小青年昨天来了，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就猜着，是看上他家小玉了。 这男孩子还打听小玉去哪儿了。 但是，姑娘家再泼辣能干，名声也是要紧的。 所以他留了心眼，怎么也没有说小玉去了哪里。 小玉跟着仲宸去粤州这样的事，不能随便让人知道。 一个小姑娘跟着一个男人出门那么多天，他这个做父亲的是知道做生意去了，但要是别的人知道了，就会有不好的话出来了。 这世道对女孩子还是很苛刻的啊！ 所以昨天茹大涛等肖劲海走了，还吩咐茹新来着：“新新，你姐和宸哥去粤州的事，谁也不要告诉，知道吗？” 茹新一抬下巴，有几许神似茹玥的自信神情：“当然！姐姐早就说了不要告诉别人，我们家的事都不要随便告诉别人，告诉别人不是招祸就是招笑话，我懂！这世上，亲妈都想打死我咧，别的人又怎么会比姐姐和爸爸可靠，我谁也不说！” 嗬！小玉怎么这样教茹新？ 不过，这……很对！ 茹大涛放了心，知道这会儿，这小青年虽然再次来了，但一定还不知道小玉去了哪里的。 他转过身，很是客气的问着：“小肖，你是要和我说什么呢？我家装修钱没有跟你算清楚吗？” “不不，茹叔，我……我……” 肖劲海很是为难，怎么这话到了嘴边，竟然说不出口了。 第186章 城里人才不要乡下人 肖劲海很是为难，怎么这话到了嘴边，竟然说不出口了。 他把脸憋得通红，“我”了老半天，才接上话：“茹叔，我，想问问，小茹她，她有对象吗？要是没有，我，我家四个孩子，凡事很好商量的，嫁还是入赘都行，要是茹叔觉得我还，还行，我，我找媒人来说……您，您觉得呢？” 虽然茹大涛心里有数，但肖劲海这么直白，茹大涛还是挺意外的。 这小青年自己跑到人家里来说，还是很大胆的。 茹大涛：“对象？我家茹玥还小，不谈对象。” “那……” 肖劲海心别别跳，脑子有刹那空白。 怪不得自古都是要找媒人的，这不，人家父亲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还小”，他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 肖劲海很着急。 这可怎么办？ 难道以后真的再也不来了吗？ 实在太着急了，肖劲海一下子跳到了最后一招：“茹叔，我知道小茹不生孩子，我，我家四个儿子，小茹她不能生就不生，到时候可以从我哥哥家过继一个的，我，我不嫌她。” 茹大涛怔了怔，脸上有短暂的慌乱。 但很快，他生气了：“你怎么知道小玉不生……噢，我想起来了，你这……真是的！小肖同志，可轮不到你嫌不嫌！不生就不生，我家女儿那么好，最多不是我养她一辈子！什么嫌不嫌的，哼！你快点走吧！” 他是个老实人，平时对人不出恶言，但是他是个有爱的父亲，事涉女儿，他还是会尽力抗争。 茹大涛当即拽了肖劲海的袖子，把他拉出门：“你这个年轻人，真是没理，跑我这里来说这些，我实话告诉你，我女儿就算不生孩子，我也不会同意她和你处对象，你是乡下的，我女儿城里的你知不知道？这不行的啊！” 茹大涛是说的实情。 现阶段的人们，即便粮票都不需要了，但依然沉浸在城里人才能有足够粮票肉票的意识里，也还是非常在乎城镇户口能有招工权利这样的事。 茹大涛想，有的男人宁可打光棍也不娶乡下女人呢，凭什么他好好的女儿要找个乡下的对象？ 那以后两个人都没有固定工作，都没有地方报销医药费，都没有分配房子的福利，可怎么办呢？ 这种未来是绝对不行的。 还有，茹大涛作为茹玥的父亲，对这事生气的另一个点是：这年轻人太大胆了，还自己跑上门来说，亏得小玉不在家，亏得也不是在老房子里，不然不是给他家小玉找麻烦吗？ 这人不行！ 肖劲海刚被推出来的时候是慌乱，看见大门关上的时候是懊恼，但等走出城南街，他就非常非常生气了。 越想越气。 他都没嫌人家不生孩子，竟然还反过来被嫌是个乡下人，真是太太太打击人了！ 是，茹叔说的是没错，城里人是不找乡下人的，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啊！ 要是有相互看对眼的，人家还不是自由恋爱了嘛！ 怎么能总是想城里人乡下人这些问题呢？ 不会是茹叔不同意，小茹才拒绝的吧？ 是吧是吧是吧？ 肖劲海一路走，一路脑子里各种想象各种脑补。 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他这么好，没理由小茹看不上，一定是茹叔因为他是乡下人才不同意的。 这个问题，要怎么解决呢？ 得好好想想！ 而茹大涛，没觉得自己有啥不对。 现在不是都这样嘛，平白无故的，干嘛找个乡下的对象呢？议论都给人家议论死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所以他推走了肖劲海就和茹新煮面吃了。 茹新：“爸爸，那个人走了？” 茹大涛：“走了。” “走了好，不然他又吃我们家三碗面！” “他不是来吃面的。” “我知道，他是借着找姐姐，吃我们家面的，讨厌。” “……”茹大涛想说，他是借着吃面来找你姐姐的，但是，和孩子好像也说不着，他抿了抿嘴，叹气：“唉，茹新，改天你姐回来，这个事别和她说。” “为什么？” “你姐那么忙，这种事听了让人生气，咱就不给你姐添乱了。” “好吧。” *** 茹玥和仲宸在中午时分，就已经把带的钱都花掉了。 这年头都是用现金，而且还是第三套rmb，几千块钱分了几个地方放，依然鼓鼓囊囊的，还好茹玥人瘦小，穿的又是没有腰身的老式棉袄，所以才装得下钱。 仲宸似乎和几个熟悉的老板还有别的生意往来，所以用到现金的地方没有茹玥多，但这次他在茹玥的指点下，拿了一些新款，所以也是把带的现金花完了。 但两人很高兴。 拉手也拉得习惯了。 即便这会儿已经没有早市那么拥挤，他们的手还没有放开，自然地握着，一边往停车场走去，一边说着今天的货品。 茹玥：“……相信我，那个袜子会成为日常用品的，肯定好卖的。” 仲宸：“你今天说的最多的就是相信我！” “哈哈哈！是吗？但我绝对是可信的，一定没有人像我这样无比希望你好了！”茹玥捂住嘴笑着。 “为什么呢？”仲宸站住脚，轻轻地放开茹玥的手，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看着茹玥。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人像你那样希望我好呢？” “呃……”茹玥愣住。 为什么？ 好像从知道他是上辈子那个曾经“同床共枕”过的男人以后，她就只想着他好，什么都好，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没有为什么啊。 说不出为什么。 但是这个事情不好解释。 茹玥讪笑：“没什么啦，你帮我过呀，你还救了我爸，你让我爸和我妹妹都住在你那边，还有，你还带我来这儿进货，哈哈哈，没啥报答你的，那，我肯定希望你好嘛！” 仲宸眼睛看向远处：“这样啊……不过，也确实是，这世上希望我好的人不多。” 他是笑着的，但茹玥就是在他微侧的脸庞上，看见了隐藏的落寞。 茹玥眯了眯眼。 什么跟什么呀？ 她不过随口一句话，但好像勾起了仲宸不开心的事了。 她那句话的重点在于希望他“好”，但听他的意思，他理解的重点在于“没有人”希望他好？ 他家里，应该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第187章 我是麻辣味的，要尝尝吗 仲宸眼睛看向远处：“这样啊……不过，也确实是，这世上希望我好的人不多。” 他是笑着的，但茹玥就是在他微侧的脸庞上，看见了隐藏的落寞。 茹玥张了张嘴，想着自己是不是该问一问，就像关心朋友那样问一问。 但是仲宸裹了裹皮夹克，说：“走吧，看看大武睡够了没有，咱们随便吃一点，应该马上有人来送货了，那我们下午就能出发回去了。” 他头前走了。 背影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茹玥只好跟上去。 这里已经是露天停车场了，风吹着，温度凉些，这才有了一点冬日的感觉。 两人走到停车的地方，远远就能看见他们的东风大卡车停在那里，但是等两人走近了往车里一看，没人。 仲宸转着圈拉了一下车门，嘟囔一声：“这小子，总算还知道把门关好。” 但是他并没有汽车钥匙。 走的时候丁元武在里面睡觉的，他不可能把钥匙拿走。 仲宸往远处看看：“大武可能去上厕所了，我去找找。你千万不要乱走，知道吗？” 茹玥大力点头：“放心，我一定不乱走。” 但是仲宸走了两步又回来了：“要不你也去上厕所！这种地方什么事都发生过，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茹玥：“……”上厕所还能强求？我还能跟你上厕所吗？ 但是怎么办呢，这家伙站着不动，茹玥不想他担心，就跟了上去。 这年头的公共厕所全国一个模式，即便是客流量这么大的一个市场，也没例外，都是简单的蹲位加浓重的臭味。 茹玥进去了一下，很快出来，见仲宸已经在外头等了。 “大武不在？” “不在。”仲宸皱眉：“这小子真是的，也不是第一次来了，都跟他说了不要乱走，怎么还乱走呢！” “也许刚刚我们错过了，这会儿可能他回去了呢？” “走，再回去看看。” 两人回到停车场，东风大卡车安静地等着，但是丁成武依然不见人影。 茹玥：“这附近，就一个厕所？” 仲宸神色也有些焦急：“就那一个。” “会不会出去买东西吃了？” “应该不是。” “……为什么不是呢？” 仲宸手搭在汽车窗户上看看，说：“你看，他的外套还丢在后座呢，他应该是临时决定下车，但是下了车以后离开了，就没有回来……会不会是他不小心把车门关上了，没有钥匙，找地方避风去了？如果是这样，那应该等一下会回的。” “车钥匙在里面？” “在里面。” “那……怎么办？” “你有发夹吗？最好给我两根。”仲宸盯住茹玥的头发。 茹玥摸摸发髻，拔了两根发夹下来：“我就两根。一会儿还能用吗？不然我就不是老太婆了。” 她头发挺滑溜的，没有了发夹的固定，已经开始松散开来。 仲宸接了：“本来就不会有巧克力味道的老太婆。” 茹玥：“……” 突然就脸红了。 被他这么一说，之前的那个唇印，不但再次出现在她脑海里，还似乎再次出现在她脸上，热辣辣的。 她不禁低了低头，头发散下来，盖住她脸。 仲宸似乎没留意，他正专心地用发夹插在后边的车门锁里鼓捣。 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一会儿车门真的开了。 仲宸这才回头，把两根已经弯折成异形的东西递过来：“发夹不能用了。” 茹玥接了，随手往口袋里一塞。 然后，她用一只手握住头发，探身从车里抽了根绑香辣酱罐头的绳子，随意地绑住头发，仰头大胆地看着他：“现在是麻辣烫味道的老太婆，要尝尝吗？” 仲宸：“……” 轮到仲宸脸红了。 他别开脸。 茹玥没再得寸进尺，她迅速地坐进了车：“肚子饿了。我先弄点东西吃，既然他钥匙都没拔，我看他很快会回来的。” 仲宸没出声，默默地绕到前面的副驾驶位坐下了。 茹玥在后座用自热包准备吃食。 忙起来了，倒也没觉得尴尬，但过了五分钟吧，仲宸在前座轻轻地说：“对不住，冒犯了。” 茹玥抬头看他：“嗯？” “这个。”仲宸指了指脸颊：“上次。” “你……”茹玥白他一眼：“你故意提的吧？这都过去了，你还提？” “不是你先提的吗？说的那是什么话！是你没忘记。” “你先提的！你先说了巧克力味道的！是你没忘记！” 两个人相互看着，一时间谁都没让人，但茹玥先笑了出来。 因为，她想到了前世。 那时候，两人在那么特殊的情况下，在那么暧昧的气氛下，仲宸有那么好的机会去占便宜，他都依然君子得很，也曾因为压在她身上而说“对不住冒犯了”这种话。 他把“慎独”执行得太好。 就是因为这样，茹玥刚刚才故意的说了“要尝尝吗”那句话。 怎么说呢，就，不想他对自己这么的过于严格。 这样的性格，再加上没啥亲情温暖，他过的，一定很辛苦吧？ 仲宸看着她转开头笑，皱眉看了一会儿，忽然也笑了出来，还伸出手揉了她头发一下：“你故意的！以后不许这样！小姑娘家，这么口没遮拦，小心我告诉你爸！” 这口吻，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亲近了很多。 茹玥摆着头，晃开他手，嗤之以鼻：“你又不是我哥，少教训我！” “啧！我发现你有事找我，我就是宸哥，没事了，我就不是你哥，你这死丫头还真是势利。” “我势利了吗？我这不还给你做饭吗？吃吧，走了这半天，我都饿死了。” 茹玥说着，把热好的香肠饭递过去，仲宸就很自然地接了：“我也饿了，我都能吃两人份的了，大武要还不回来，我能把他的份吃了。” “我也是，要是我吃完了他还没回，我们把他那份分了，我一会儿再给他做。” “什么一会儿再给他做，不做，饿他一顿，说了别乱走，他这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要不是我能开锁，我们岂不是要在外头吹冷风。” “行，那就饿着他，让他在外头吃西北风！” “哈哈哈！” 仲宸笑起来，是那种开怀的笑。 眼眉弯弯，露出牙齿，整个人明朗而舒展。 是茹玥从未见过的样子。 看吧，其实他不是很难打交道的，只要大胆一点点，真诚一点点，他很好相处的。 第188章 草率了吧 茹玥笑得眯起眼，只觉得今天自己这饭菜特别的香。 两人还真的把给丁元武的那一份给分了。 但是分食吃完，那个家伙还是没回来。 已经开始有市场里扛包的人来送货了。 这个时候，两人都无法离开。 主要是仲宸不放心。 茹玥说：“你留下收货，我去找他。” 仲宸：“不行！这种地方什么人都有，要是你走着走着，有个车停下来，忽然冲下来几个人把你拉走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这种事情，茹玥在前世听说过。 真有。 这个时期，是这儿最乱的时期。 她一个瘦小的单身女孩，要在这样的街头行走，确实是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茹玥：“那，我留下收货，你去找他。” 仲宸还是摇头：“不行！扛包送货的都是男的，你又不能不在车下盯着，那谁能保证那些人个个都是好人，万一他们趁着没人占你便宜，你不是只能干瞪眼？” “那……那你有别的办法吗？” “不找他！等。收完货再说！” 可是，两人收货收到下午三点，停车场里很多车辆都已经离开了，丁元武依然没有回来。 仲宸眉目冷峻地把车上的货用油布盖好，绑紧，细细检查了没有问题，才和茹玥说：“一定出事了。先上车说话。” 两人坐到车上，仲宸开始部署：“补上你的妆，越老越好，你留在车上，这里外围都有人看车，虽然不管事，但好歹比别的地方要安全些，我需要离开一下。记住，如果有人来偷我们车上的东西，你也别下车，看着就好，损失钱财是小事，而且我们这么多货，人家怎么也不能全部搬走的，最多就是沾点小便宜，所以你千万别下车理论，明白吗？” 茹玥看仲宸脸色严肃，很有些紧张：“大武会出什么事呢？” 仲宸：“这种地方，女孩子要是出了事，多半找不着了，但是男的嘛，多半是为了钱，总是能解决的。你别害怕，我先去附近的派出所找人帮忙再回来等着，大武的衣服都丢在这儿，求财的人迟早找来。不然的话，就凭我们两个人，怎么着急寻找都是没用的。” “好，知道了。” “你……”仲宸准备下车，但他车门推开了，脚都踩在外面了，手却放在车把上，叹气：“唉，我怎么……真是的！行了，你跟我一起去！” 茹玥不禁轻轻推了他一下：“哎哟你烦不烦，你放心吧，我不是大武，就算是这个车下面都是钱我都绝不下去捡。这么说你放心了吧？” “财迷！说话要算数啊，我没回来前，不要开门，不要下车。” “好。” 仲宸走了，裹紧皮夹克，三步一回头之后，跑了起来，很快消失不见。 茹玥心里是有点紧张的。 这年头又没有手机可以随时联系，也没有摄像设备可以监控，要是真的有什么人来，她只能干瞪眼。 还是做点准备的好。 茹玥矮下身，躲在副驾驶位后面整理自己带出来的各种东西。 大概躲在那儿半个小时吧，车门玻璃上传来轻微的敲击声。 茹玥抬头一看，有个顶着一头杂乱短发、露出一双小三角眼的人，正趴在窗户上往里张望。 当他看见茹玥的时候，手痉挛似的缩了缩，似乎很意外。 茹玥眯了眯眼，像没看见他，迅速低下了头。 如果只是路过的，不理他，走开了便好。 但是，很快，敲玻璃的声音更大了些，还伴随着喊声：“哎，哎，老太婆，开门，把车门打开！” 不是本地人的口音。 茹玥依然像是没听见一样，只管做着自己的事。 直到车门玻璃上的敲击声变成了“嘭嘭嘭”，大有被敲碎的危险，茹玥才直起身子，粗着嗓子应了：“哎，你谁啊，这是要敲坏我玻璃啊！” 车窗外的人开始拼命地按压车把：“开门！老太婆，我叫你开门，听见没有？” 茹玥把手放在耳朵边：“你说什么？风太大，听不见！” 车外的人狠狠地踹了一下车门，低低地咒骂了一句：“玛德！这些人怎么搞个耳背老太婆在车上！” 但他显然不准备放弃，在外面敲门敲玻璃：“老太婆，开门！快点开门，你不开我把你玻璃敲掉！” 茹玥贴去玻璃上，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披一件军绿大衣，满身痞气，正一脸凶恶地瞪着她。 她马上露出害怕的样子：“哦哟，你要干什么？你找谁？你不要敲，你等等，我看看这个门怎么开，我不会啊！” 男人小眼睛眯了眯，凑近来贴在玻璃上：“啊？你不会开？我是收停车钱的，你再不开门我让人把你车拖走了啊！” “不要不要，我真的不会开，你等等，我看看门把在哪儿，哦哦哦，这儿怎么有个轱辘啊？” “啊……对，轱辘也行，你摇，摇就可以了。”男人嘴角遏制不住的向一边扯了扯。 茹玥看起来在里面更慌张了些：“摇也行？哦哦，往哪边摇？” 男人手指随意的挥了挥：“那边。” “哦哦，这样吗？哦哦，好像动了……” 这年头的车窗还都是用把手摇的，速度快慢全凭力气，而且这种大卡车的窗户，摇下玻璃还挺缓慢的。 车窗“吱嘎”着，摇下来一条缝，那个男人的手迫不及待地想伸进来，但是茹玥在里面不动了。 男人手指头往下按：“再摇，再摇。” 茹玥：“哦哦，刚你说往哪边，我又忘记啦，人老啦，记不清啦！” 说着，她把窗户往上摇去，差点就夹住男人的手。 男人连忙缩手：“哎哟，那边，那边。” “哦哦，那边吗？你看是那边吗？怎么又不动呢？” 玻璃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男人不再敢伸手，不得不凑近来看：“我看你搞什么……”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嗤”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车子里面射出来，直直射在男人靠上去的左眼里。 男人只感觉眼睛一阵刺痛，当即捂住大喊起来：“啊啊啊，什么东西，啊啊啊，我的眼睛！” 但是还没完，车门忽然大力打开，撞在他身上，直接把他扇翻在地。 有一只不大的脚，重重地踩在他胸口上：“草率了吧？敢欺负我老太婆，哼哼！” 第189章 现在夸她还来得及吗 有一只不大的脚，重重地踩在男人胸口上：“草率了吧？敢欺负我老太婆，哼哼！” 即便如此，男人也无法把手从眼睛移开。 实在太痛了。 他想揉一揉，但是手上不知道怎么的，也沾了东西，他一揉，本来只是一只眼睛疼的，现在两只眼睛都疼，而且越揉越疼，越疼越揉，倒地什么的，脚踩在胸口什么的，统统都已经不在乎了，只是大喊： “啊啊啊，救我，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疼死我了啊！” 很快，有什么东西甩过来，甩在他手上，似乎就是一拉一收之间，他的手就被在胸前绑了个结实。 男人却还在揉眼睛：“啊……草泥马！放开老子！你他妈喷的什么鬼东西，啊……呜呜呜！” 很快，嘴给堵上了。 再然后，脚给绑住了。 终于，男人感觉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这个时候，他眼睛疼得劲儿稍微过去了一点，理智也回来了一点，虽然眼睛睁不开，但还是努力地去拿绑住手腕的手扯嘴里的布，结果手上的绳子一拉，把他的脚和手给绑在了一起。 这下，男人完全动不了了。 这么个大个子，成了个粽子，啊不，毛毛虫，毕竟粽子是不会不停扭动的。 茹玥向左右望望。 停车场有三个足球场那么大，这个时候属于落市了，所以周围停的车子已经不密集，而且大部分车子里并没有人，即便有的车里似乎有人透过玻璃在往这边张望，但不知为什么，那些人真的就是看看而已，一点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茹玥便拽住地上“毛毛虫”的大衣，把他拉到了车子底下。 因为茹玥力气小，毛毛虫的扭动幅度又大，这么拉拉扯扯的过程里，男人身上的军绿大衣还给扯了下来，成为禁锢住男人的又一层枷锁。 他现在连扭动都困难了，只剩下了沉闷的呻吟声。 茹玥拍拍手，跳上卡车，依旧锁上门，躲在门后往外探看。 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好人。 他有百分之二十想抢劫或者偷窃的可能，更有百分之八十和丁元武不回来有关。 不然，有哪个人会这样跟人收费的？ 即便这年代也不是这样的。 茹玥一点没有负罪感，安静地在车里呆着。 大概半个小时后，可以看见仲宸从远处奔过来，分外焦急。 茹玥连忙打开车门：“我好好的，你别急。” 仲宸喘着气，先是定心地笑了一下，然后就板脸：“我没急！不是叫你别下车别开门吗？你开门干什么？” “我看你回来了呀！” “……我回来了我会自己开，你也别开！” “呃……那要是有人来敲玻璃踹门呢？” “也别开！” 茹玥眼珠子转转，老年妆一点遮不住眼里的狡黠：“那万一玻璃敲碎，他伸手进来开门呢？” 仲宸看一眼玻璃，生气：“……你跟我抬什么杠？这不是没人这样吗？” 茹玥竖起一根手指头：“有！半个小时前有一个，差点砸碎窗户。” 仲宸脸都变了：“什么？然后呢？” “那里面。”茹玥侧着身子指指车子下面。 仲宸弯腰过去一看情况：“……”现在夸她还来得及吗？ 茹玥已经下了车，也弯腰在那里看。 这会儿那个男人几乎不怎么扭动了，呻吟声也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了，但是他整个上半部分的脸都是红的，整张脸的表情依然万分痛苦。 仲宸看了半天“俘虏”，转头看茹玥：“怎么弄的？” “呃……步骤比较多，重点是辣椒油。我不是为了携带方便嘛，买了给缝纫机加油的那种小壶，把辣椒油灌在里面，这样在车里煮东西就不会随便洒出来了，这个蠢货凑上来砸窗户、骂人、吓唬我，还说是收停车费什么的。之前你就跟我说了，这里不收停车费，那这人肯定不是个好的，我估摸跟大武的事有关。我就诳他凑近窗口，拿辣椒油‘呲’一下，喷他眼睛了，然后他就啊啊啊，我就一下子推车门，把他撞倒，就绑了他呗。其实要是能买到好一点的喷壶，能喷的面积大点，就更省事了。” 茹玥的表情还有点遗憾呢！ “你……”仲宸看着眼前只有一双眼睛是年轻模样的人儿，脸扭了好几扭，想笑，最终憋住了，伸手揉了一把茹玥的头：“傻大胆！” 车底下的男人看是看不见的，但茹玥的这段话他听得清楚：“……”还要好一点的喷壶？还要面积大点？我特么日你祖宗十八代啊啊啊啊啊！ 他重新扭动起来：“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气死我了，啊啊啊啊！ 仲宸拽住他大衣，把他拖了出来。 这一看，仲宸是更佩服了。 男人的手脚绑得那叫一个结实，这似乎不是一个女孩子能绑得了的。 仲宸：“你怎么绑的？先解开吧，再绑多一会儿这人的手腕要坏死了，麻烦。” “水手结啊！二十多种呢，总有一种适合他！”茹玥走过来把绳子左右挑几下，很快就解开了：“尤其是越挣扎越紧的那种，一套一拉，让他后悔到我家。” 地上的男人手刚刚解开，根本用不了力气，想扯掉嘴上的布都不行，只是躺着发抖，像个中风病人。 仲宸笑看着，怀疑他是被气的。 茹玥耸耸肩：“好了，脚上的还是别松了，坏死就坏死了吧，这种人看着也不是啥好鸟，坏死了还能少干点坏事。” 仲宸笑着默认，脸上都是欣赏，但就是没舍得夸茹玥。 他伸脚踢了踢地上的男人：“哎，老实说吧，你是干什么的？之前这个车上的男人在哪里？早说早点送你去医院，晚说的话，再这么绑你一小时，你的眼睛、手、脚就都废了，而我们，车一开走，你也找不到人，这辈子你就当瘫子吧。” 男人手抖抖索索的，努力扯下了嘴里的布，但嘴被塞了这么久，舌头都麻了。 他“呜呜”的活动许久，才喊出话来：“我艹……呜呜呜……” 第190章 辣椒油伺候 男人“呜呜”地活动了舌头许久，才喊出话来：“我艹……呜呜呜……” 话没说完，被仲宸一脚踩住嘴：“兄弟！要是嘴巴不干净，那还是继续绑上吧，能出来跑江湖的，谁也不是好惹的！别以为我们会怕事，只要现在我把你往人家车里下一推，一会儿你被人轧死都没人知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清楚你敲玻璃干什么，原本我们车上还有一个人在哪儿就行，有一句废话，我就让你后悔一辈子！” 说完，他把脚放开了。 这次，这人老实了。 先哭。 “呜呜……” 但是一哭，流的眼泪也是辣的，他又吸鼻子：“嘶嘶，呜呜呜，大哥，送我去医院，我说，我都说，呜呜……” “别浪费我时间！赶紧说！” “呜呜，就是，我女人身体不好，走着走着不小心就倒在你这个车子前面不动，然后车上的人下来了，说送我女人回家，但是到了我家就摸我女人，还想强我女人，我正好回来遇到了，就打那个人，让他赔钱，他说钱在车上，我就来拿。就是这样。” 仲宸抱臂看着他喊：“再拿点辣椒油来！你喷得不够。” 都不用茹玥应声，男人身子抖动着求饶：“不不，不不，我错了，我说实话，我说实话！” 仲宸：“也不用说了，你们就是玩仙人跳。你只告诉我，现在，我车上的人在哪里？只有一次机会！辣椒油伺候！” 茹玥非常默契地应声：“辣椒油来咯！” 男人吓得浑身哆嗦，他摸索着想逃，但是因为看不见，脚又被绑住，只能在地上爬了一点点，最后匍匐下来了：“我说，我说，就在我家。” “人怎么样了？” “人……就是头上有点砸到了。” “是你们打的吧？” “……是。” “严重吗？” “还，还行。”男人把头勾到胸前，很心虚。 仲宸脸色凝重：“家里地址？” 男人：“就后边巷子，瘦狗街，从停车场门口出去，看见一个理发牌子的巷子拐进去，19号。” 男人刚说完，仲宸一拳就砸在这人肚子上。 男人“嗷”的一声，身子蜷缩成虾米，痛得喊都喊不出来。 仲宸：“如果我的人有事，你就别活了。” 他利索地把男人的嘴巴又塞上了，将人反过来，拿绳子绑了，依然塞在车下面。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茹玥也挺焦急：“大武肯定挺严重的。怎么办？” “活该！又不是第一次来，我都跟他说多少回了，到了这个地方不要说生坏心了，连善心都不能有，不管看到什么，呆车上别管就是了，结果呢？” 仲宸气哼哼的。 但看见茹玥抬着眼睛看他，他叹气： “唉！我跟这边派出所的人说好了，他们会派两个人帮我找一下。本来他们不管的，说人不见又没多久，我还是扛了老肖的名头才说动的呢，但是他们派的人也不是派出所的，是市场联防队的。那两个人走一半就支支吾吾的，说还要跟他们领导也汇报一声，我知道是要这个的意思……” 仲宸做着捏手指的动作：“乱！啥都要这个！要是我一个人我倒也不怕，直接就去找人了，但是我又不放心……你，还有多少钱？我现金不多了。” 茹玥眨巴眨巴一双大眼，努力忽略掉他那句断断续续的“不放心你”，说：“我还有两百，够吗？” “够了。先借我。” “说什么借不借的，赶紧拿去。”茹玥手伸在袖子里掏摸了一下，抽出来一卷钱：“你现在要回去那边吗？” “嗯。本来只是想回来跟你借钱，想不到你帮了大忙，你个傻丫头还挺厉害的。” “傻丫头？你才傻！我叫茹玥。” “……啧！我不知道吗？”仲宸斜眼，还一侧身，随时要走的意思：“他们在外面等着，现在既然知道了地方，再扛着派出所的名头，应该很容易把人带回来了。” 茹玥跟着他一侧身，挡住他路：“我叫茹玥。” “……好了，我要走了，快上车呆着。” 茹玥跟住他：“我叫茹玥。” “你！别闹！” “以后叫我茹玥，或者小玥，再不然玥玥也行！选一个！别喊我‘哎’、‘那个谁’，否则我翻脸！” 仲宸：“……”你无赖起来真可爱！ 但是怎么办呢？ 放任感情这种事，他并不愿意轻易妥协。 他往左边虚晃了一下，看茹玥往左侧一动的时候，他就往右边跑了。 然后，他站在十米开外瞪着她：“都什么时候了，跟我说这个？回来再收拾你！上车！” 茹玥不动，叉腰也瞪着他。 僵持了半分钟。 仲宸眼睛望着天：“茹玥！上车！” 茹玥立马笑着挥挥手：“哎，宸哥再见。” 不能再得寸进尺了，这已经是趁火打劫的极致了。 她这才上了车，关好门。 仲宸咬了咬牙，转身走了。 已经傍晚时分，奶黄色的太阳照着他，茹玥只看见他背影修长，走得飞快，看不见他勾起的唇角，那般愉悦。 丁元武是一个小时后被仲宸背回来的。 只穿着件破旧的卫生衫，头上缠了一条毛巾，隐隐的血迹。 他的头靠在仲宸肩上，看不清脸，手也无力地垂着。 茹玥一直趴在窗口看着呢，远远地见人回来，连忙开门，整理后座，方便仲宸把人放到后面躺好。 两个穿联防队制服的人是跟着过来，嘴里倒是挺客气：“哦，还行吗？不然我们俩给你抬着？哎哟，来来来，搭把手，放上去。” 实际上没怎么动手。 还是茹玥手脚并用地爬到卡车后座，帮着仲宸把丁元武用睡袋上的绳子固定住。 粗粗一看，大武除了头上毛巾包着以外，别的地方倒没什么伤痕，就是脸色惨白，眼睛闭着，放到后座也没睁开过，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仲宸没怎么应那两个人。 茹玥偷偷看他，能看见他的俊美的眉宇里，浓浓的隐忍。 等放好了大武，仲宸才迅速地去把车底下的人拖出来：“两位兄弟，就这个人！我已经跟黄局长说了，他知道这个人是惯犯，抓到这个人上头有奖，人给你们带回去吧，我看黄局长也是很开心的。” 第191章 准备卖艺还是卖色 被仲宸拖出来的男人，这会儿整个脸是红里带着灰的，已经不怎么会呻吟了，只是感觉到有人，发出求生的“哼哼”声。 也不知道是求饶还是什么。 那两个联防队的人倒是很高兴：“谢谢兄弟了，还给这么好的利是，人交给我们了，哈哈哈，以后再来莎河市场，只管找我们啊！” “行！那就这么说定啊！两位兄弟辛苦了！” “没事没事！再见再见！” 那两人也不给男人松绑，直接就拉着茹玥绑人的绳子，在地上拖着走了。 仲宸面色如霜，大步回去驾驶室坐了。 他回头看茹玥也已经坐在副驾驶位，马上发动了汽车。 茹玥：“现在回去？” 仲宸：“先去医院。那些人不知道给大武吃了什么，得带他去医院。” “找人顺利吗？” “花了钱，总是有点效果，他们直接带我去那个巷子了，但那巷子里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我都怀疑，可能这些个联防队的早就知道是谁干的，我们去的时候，人都已经逃了，就把大武留下了。还好你抓了这一个。” 茹玥回头看看。 大武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唉，糟心。 仲宸车子开了一段，还停了一下。 他从遮阳板下面拿出张地图来看了一下，最后敲了敲纸：“对的，这前面有个什么区医院。就是……你身上还有钱吗？” 茹玥摇头：“都是零钱了。刚才给你的是最后的大钱了。” 仲宸重重地拍了一下方向盘：“糟糕！” 茹玥：“大武身上有吗？” “他估计也是只有零钱。这小子每次出门都是不带钱，因为什么都是我花钱。我现在身上总共只有几十块，路上总也要留点，不然有什么事，我们三个都回不去。” 仲宸微皱着眉想办法。 茹玥往前一指：“先送他去医院看了再说，不行的话，我们街头卖艺！” “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你知道我们那儿街上有抽奖的那种小摊吗？那是我想出来的，只要医院能接收大武，我们就出来街上摆抽奖摊儿，把车子后头的货当奖品，百来块钱总是能筹到的。” “……”仲宸沉默了一会儿，眼睛望着远处：“这次，连累你了。” 这就是同意了。 茹玥：“可能是我给你添了麻烦也说不定。如果我不说要来，也行你不会来。” “不，我本来要来的。是你机灵，帮了大忙。行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先把人弄到医院再说。” 仲宸果断地发动了车，到了这里的一个区医院。 明显的，这里的物价要比松虞县贵一些。 医生过来看了，最后说丁元武吃了过量的安眠药，得洗胃，押金就是两百块。 茹玥和仲宸相互看看。 茹玥没等仲宸反应，立马就装作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跟医院的人求了起来：“作孽啊，我的小孙孙啊，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求求你们先救他，我立马的回家筹钱啊啊啊啊！” 仲宸：“……”所以我是大孙孙吗？ 没眼看了！ 但是很有用，医院的人看这么老的一个老人哭求，就有好心的人给预估了一下医药费，说可以先收一百块，要是明天病患情况不好，就还需要加钱。 茹玥立马不哭了，和仲宸在医院外头凑钱。 仲宸身上总共还有八十来块钱，茹玥身上只有五六块散钱，两人就又把丁元武的衣服和整个车子里翻了一遍，找到了二十多块，总算凑了一百块押金，把人给安顿下来了。 这么一搞，已经晚上六点了。 茹玥和仲宸坐在停车场里，相互看看。 仲宸：“医生说只要等他醒了就问题不大，但怎么也要住一天观察一下。” 茹玥：“还剩多少钱？” “七块八毛。” “这个钱不能动了，回头还得去补点吃的，不然我们可能会一路要饭回去了，我准备的东西本来就只够来的路上，回去也是要再补一点的。走吧，先把后面的东西清理一点出来，去摆摊。” 茹玥站了起来，仲宸先下车，拦在她车门前：“这个地方很乱的，摆摊很容易招惹到地头蛇，你告诉我怎么弄，我一个人去。” 茹玥坐在后座上，脚悠闲地晃荡着：“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再说了，就算招惹了地头蛇，也是打你，我这种老太婆，大部分时候人家就吓唬吓唬，不会打的，我不怕。” 仲宸：“……”所以我活该被人打么？ 他可真是哭笑不得，抬头望望天：“你要这样想，我也别摆摊了，直接街头打拳卖艺得了！或许别人看我拳脚不错，倒也不敢上来打架。” 茹玥认真地点头：“也行！你带上一个大碗，我给你当托，给你丢赏钱、叫好！不过，你长得比我还好看，会有很多大妈大娘来看你，就是大妈大娘的话，舍得打赏的不多，你确定是卖艺，不是义演，也不是卖……色？” 仲宸看着她那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神情，咬牙：有种想要按住她在怀里一阵揉搓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这丫头真的太能磋磨人心了。 仲宸气得说不出话。 论怼人，这个丫头不当第一，绝没人敢当第二。 茹玥却趁他不注意已经跳下了车： “好了，宸哥，别担心那些了，难道咱们松虞城里没有地头蛇吗？我让刘伟明夫妻摆摊也有遇到人来寻事的，但是基本上给点保护费什么的，也就完了。如果还有想闹大的，直接就是找派出所的人来调解，这不也好好摆了一个月的抽奖摊嘛！ 这次我们只是摆一下下，赚到回程需要用到的钱就离开，所以问题不大，那些个想寻事的，多半还想学习我们摆摊的套路呢！不会一上来就寻事的，放心放心！对了，要不然，我也给你化个妆，化成一戳就倒的老头？这样有人来寻事的时候，我俩往地下一躺，没有一百块不起来，这样就不用摆摊了，怎么样？” 仲宸：“……”不说了，越说越想捏她脸了。 第192章 有种不好的预感 仲宸被茹玥说得，也不好意思再争辩了。 他转身就走：“得了！既然你有经验，那就这么干吧，先拿一些小商品是吧，那就拿我批发的文具当奖品好了。” 茹玥见好就收，快步去帮忙解开后面的油布：“嗯！也要放一些贵的东西，大衣什么的。回头再给你算钱。” “这是我的事，你算什么钱。” “不，现在是我们共同遇到的事，共同承担。东西我来选，就要那种用得着的，吸引人的。你拿了纸去裁成条，还有写号码，就我刚才说的那样。” “可以。”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找了一些适合摆摊的物品出来。 茹玥发现，仲宸这人做事情非常的神速，基本上茹玥说要怎么怎么样做，他很快领悟了意思，就能很快的配合实施，把前期工作准备好了。 仲宸还去打听了人，找了这个区最热闹的一个地方——夜宵集市，去摆抽奖摊。 说来也是粤州靠近香江，经济发展得比内地快，过来经商的人比内地多多了，所以才有夜宵集市早早地应运而生。 这个时候，摆夜市小吃的人也刚刚开始出摊准备，周围一片繁荣景象。 茹玥背了一个自己做的布包，跟着仲宸，在靠近夜市的一块空地铺下一张备用油布，放上各种物品和编号。 茹玥：“这地方真好，左边是夜市，右边是大路，人来人往，像是特意空出来给我们摆的一样。” 仲宸：“说不定也是人家的摊，只是今天正好没来。” 茹玥：“有道理。还好我们就是摆一次，我们快点摆好吧，放三百个号码，但只要抽掉两百个号码，咱们就卷铺盖走人，剩下的号码无所谓了。” “行！” 两人忙起来。 这次，茹玥并没有十块钱可以当作大奖，但是她依然大胆地写了一张十元代金券放在一个号码位置上。 仲宸已经知道抽奖游戏的规则，问：“你还真是大胆。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第一个人就抽中了十元，你拿什么给人家？” 茹玥：“我想过啊，但是这种概率比较小。要是真这么倒霉的话，我就给他两个选择，一，在一旁等着，等我赚满十块；二，让你给他表演一套拳法，呃，你会什么拳？” 仲宸：“……”我是卖艺还是卖色？ “我的拳不是用来表演的！” “刚才是你自己说要街头卖艺的呢！幸亏我没信。” 仲宸真的要气死了。 可是，对着那双狡黠的眼睛，他只能四十五度角望天。 六点四十五分，抽奖摊开张了。 茹玥在“石头剪刀布”的比赛中输了，成为吆喝招揽看客的人，仲宸则负责收钱。 茹玥就拿一个仲宸批发来的喇叭吹几下，“滴滴”的吸引人过来看：“来啦来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大家看一看瞧一瞧啦，花上五毛钱，抽中十块钱，大大的划算，大大的赚钱！” 仲宸忍不住过来问：“不是说两毛抽一次吗？怎么又五毛了？” 茹玥笑嘻嘻：“你没看见吗，这里的夜市竟然有好多女人，她们都在偷偷地看你，五毛钱她们一定舍得为你花的！” 仲宸盯住茹玥：“你再这样，我不干了！” 他的薄唇抿成一线，下颌收紧。 真生气了。 茹玥连忙拉住他：“对不住，我开玩笑的！但是这里的男的女的，看起来都很有钱的样子，两毛和五毛对于她们来说，差别不大！关键是好不好玩而已，所以我才直接喊了五毛。快快快，真有人来了，快去收钱！” 仲宸依然生气，气愤地瞪她一眼，只是真的有人过来打听怎么玩了，他没有时间和茹玥互怼。 茹玥在他身后吐了吐舌头，继续招揽人来抽奖。 但其实茹玥说的是实情，这个地方真的有很多年轻女人走来走去。 这在松虞县的夜晚，是看不到的。 这些女人也真的在很大胆的看仲宸，她们中有好些人似乎是专门给夜宵摊招揽生意的，这会儿夜宵摊还没有开始，所以她们就过来看热闹。 热闹自然不是白看的，渐渐地，她们开始掏钱试试抽奖。 有一就有二，女人们又呱噪，呼朋引友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大概半个小时，就差不多有三四十个人来抽奖，基本上每个人都会抽上四五次，有的人一下子抽了十几次。 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差钱，就是爱玩。 幸运的是，这些人里头，并没有人抽中十块的大奖。 茹玥开心得不行，整晚都笑眯眯的，毕竟大奖越迟抽走，号码卖出去越多嘛！ 仲宸收钱收得非常忙碌。 那些女人们围着他，他看也不看一眼，始终板着脸，反而引得这些个女人好奇得很。 茹玥在一旁看得越发想笑，但是宸哥会生气，她只能故意地不看他那一边。 但还是会留意那些女人说什么。 这一听，茹玥就听见了一些信息。 有好几个人在说：“这个抽奖是不是虎哥他们搞的啊？他今天不搞赌大小改这个了吗？” 这话很快得到了别人的认同：“应该是吧，这地儿除了虎哥的人，谁敢来摆摊呀。” 有的说：“哎，你们觉不觉得，这个倒是比赌大小好，好歹还能得点东西，赌大小我可是从来就没赢过。” “唉，你还想赢？谁不知道他们那些都是骗人的，不就是安个名头好让我们交钱嘛！” “嘘！都别说了，让人听见了不好。反正花几块钱买个平安就是了。好了，别说了啊，玩这个吧啊！” “对对对，不说了。这个抽奖好玩，而且这个时间更好一点，要是迟一些，吃夜宵的人多了，我也没空来玩。” “最主要是收钱的那个大哥好看，哈哈哈，想不到虎哥手下还有这样秀秀气气的。” “嘘，你们小点儿声，我看这个大哥脾气不好，别把人惹急了。” “惹急了会怎么样？” “不然你去试试呗。” “哈哈哈哈！” 茹玥在这些女人的身后皱眉。 这个摊位应该是有主的，只是正好这个时间没有来而已。 啧，这么一想，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93章 铁嘴直断茹老太 茹玥听着那些人的话，有种不好的预感。 出门在外，还是谨慎些的好。 茹玥马上走到仲宸那边去，用家乡话和他商量：“哎，你听见这些女人的说话了吗？” 仲宸低着头，一脸寒霜：“谁要听她们说话！最烦女人呱噪了！” 茹玥无奈：“唉！那现在卖了多少号码了，够一百了吗？要是够一百了，咱们卷了油布走吧。” 仲宸这才抬头：“怎么了？” “我听见她们说，这个摊位好像是什么虎哥的，咱们不过路过的，凑够明天大武出院的钱和路上吃食的钱就行了。” “呵呵！刚刚是谁说不怕地头蛇的？地头蛇来了还得跟你学摆摊呢？” “我说的。但是吧，人要学会变通嘛，走吧，好不好？毕竟大武还在医院，要是再惹出事来，怪麻烦的。” 仲宸看着她，嘴角勾了勾：“我无所谓。不过现在已经快一百块了，走也行！” “那还是走吧。” 茹玥跨出一脚，正准备去收拾油布离开呢，就听一声粗糙的“he……tui”吐痰声里，几个长得都有点黑乎乎的男人，在黄乎乎的街道灯光里向他们走了过来。 为首的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眉毛很粗，几乎连在一起，看着就很凶，很有大哥的样子，身边簇拥着三四个青年，都穿着喇叭裤，留着长发，挺像马仔的。 光这架势，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这不，四周看抽奖的女人迅速散开了，只敢远远地看着。 仲宸一把拉住茹玥手臂，把她拖到他身后。 茹玥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完蛋，目测今天要乌鸦嘴了！ 果然，走在最前面的络腮胡子把摊位上的东西看了几眼，就有一个穿喇叭裤的马仔站出来说话了：“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儿摆摊啊？不知道这儿是虎哥的地盘啊？” 仲宸的身子挺得格外直：“不知道。” 那个马仔一歪头：“哦哟，一个小白脸！有胆！哎，赚了多少钱，拿出来吧，那咱们就不计较了，谁让咱虎哥最讲义气呢！” 仲宸身子挺成松树，手慢慢摸索着，从茹玥的手臂滑下去，握住茹玥的手，能感觉到用力：“我要是不给呢？” “嗬！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那个马仔假假地笑了起来，转头问其他的人：“兄弟们，他说他不给？啊，哈哈哈，他说他不给？” 其他几个人立马围了上来：“哈哈哈，怎么会不给呢？不给的话，就把人也留下！” 几个人都撸起袖子来。 其中一个长着满脸青春痘的青年，突然伸手揪住仲宸的衣领：“找打是不是？” 茹玥看见仲宸的另一只手握成了拳，随时要爆发的样子，忽然就甩开了他的手，冲出去一把推开“青春痘”，不管不顾地打他，一边打一边粗着声音骂：“臭小子！有没有点家教，说话就说话，揪住人家衣服干什么？叫你爹妈出来说话！” 全场先是一阵安静。 “青春痘”看着眼前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一时间倒也不敢还手，被动挨打，只能后退：“哎哎哎，老太婆你住手，哎，哎哟！” 即便是社会青年，一般也只打年轻人好吧，没有人打老太太的嘛！ 而且之前茹玥已经听见了，这些人说了，虎哥讲义气。 义气的能当街打老太太？ 谅他们也不敢！ 别的青年面面相觑，张着嘴看了一会儿，转向络腮胡子大哥。 络腮胡子大哥也是有点懵呢，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但反正没有动手打茹玥的意思。 而茹玥身后的仲宸：“……”说好当一推就倒的老太太呢？ 现在她这么勇猛，我要怎么演？ 茹玥直到把“青春痘”打得抱住头蹲在地上，她才驼着背，手捂住胸口，颤巍巍地走回来，对着络腮胡子，喘息着说道： “呼呼！喘死我老太婆了！呼呼，我说，年轻人，我们实在没钱了，才在这儿摆个摊，混口饭吃，用得着这么动手动脚的？凡事有商有量，才是做大事的人，想当年我这老太婆混江湖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我劝你善良。你要是对我老太婆好点儿，我把我这摆摊生意教给你，可不是比你在这儿搞偏门的好？” 络腮胡子看着眼前努力仰着头看他的小“老太婆”，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这老太婆不简单。 一般的老太婆看见他们这些人，都连忙躲到一边，好像他们有多坏一样的。 他们很坏吗？ 没有啊！ 他们也就是设几个小赌摊、打几个小架、争一点小地盘而已好不好？ 最烦看见他们就像躲瘟疫似躲着的人了。 说实话，看到那样的人，他们就知道，欺负一下是没什么的，他们反而会变着法子的去欺负一下。 但眼前这老太太没有一丝害怕。 呃，这就有点意思了！ 络腮胡子：“那个，老人家，你知道我在这儿搞偏门？” 茹玥努力装成老太太的姿态：“嗯！我会一点观相术，我看出来了，你自带一股子气势，总是离不开这种行当。而且，我还看出来了，你是这些人的头，对不对？” 站在后面的仲宸：“……”又搞什么？这谁看不出来呢？ 但是络腮胡子听着茹玥的话，就是很得意地点头了：“对！您老眼神挺好。” 茹玥一转脖子：“那是！我还看出来了，你最近搞这些小偏门，没以前顺利了，赚不到啥钱了。” “呃……还真是！老人家有点意思啊！” “那是！我还看出来了，你印堂有点黑啊！年轻人，也算是有缘，我老太婆劝你一句，最近谁惹你，你都忍着不要和人动手见血光，否则，你有性、命、之、忧！” 最后几个字，茹玥手指一下一下地往下戳着，很有点铁嘴直断的样子。 络腮胡子：“……！”有被吓到！ 这男人反手挠挠头：“老太太，你说的，都是真的？” 茹玥斜他一眼：“信不信由你！青山不改，后会有期！我老太婆要走了。” 第194章 大忽悠 茹玥说完，一扭身，向仲宸挤了挤眼睛，就跑去收拾地上铺着的油布了。 络腮胡子跟上来：“哎，老太太，您别走呀，那啥，您再给我说说，我那啥血光之灾，有没有啥破解的法子？” 茹玥正快速地弯腰要捡油布呢，可人家跟上来了，只能继续装。 她捶着背：“天机不可泄露的啊，年轻人，你混江湖，这点不能不懂啊。哎哟哎哟，我这老腰啊！” 络腮胡子连忙帮她收：“我来我来，您歇歇。呃，我说，老人家您别走啊，您刚才说，您以前也混江湖？那您……做什么呢？” “我做的行当多了！年轻人，不要随便问，看吓着你。” 茹玥大剌剌地往旁边一站，背着手，很骄傲是样子，仿佛别人这么敬她都是理所应当。 络腮胡子从没见过这样式儿的老太太。 谁又见过呢？ 这个一脸凶相的男人越发吃不准茹玥的底细了，这倒也没什么，但是茹玥刚才的话，实在让他心情忐忑。 混江湖，最怕听血光之灾啊。 他做什么都不香了。 络腮胡子喊起了马仔：“哎，毛鼠，你们几个，帮这位老人家把东西收好，赶紧的！” 他自己则又跟过来找茹玥说话，刻意弓着背，人就矮了一截：“呃，那个，老人家，您这怎么滴也给指点一下，我这个啥血光之灾，它……要是破解之法不能说，那，它啥时候能过去啊？这个能说吗？” 茹玥眼睛不看他：“呵呵！年轻人真是见识少啊！都说了天机不可泄露了，你还问，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告诉了你，我自己就要遭殃啊，我跟你萍水相逢的，我为什么要为了你遭殃呢，是不是？没这样的道理啊！” 茹玥说完，挥手喊仲宸：“哎，我家宸哥，收拾东西，老祖宗带你走啦！” 仲宸能怎么办？ 这种时候，自然是不会去戳穿茹玥的，但是他转身去拿油布，抑制不住的想笑。 这死丫头忽悠人的本事哦，真是够够的！ 但是络腮胡子不放过茹玥，小跑着追上来，张开手臂拦人：“不不，老祖宗，老祖宗，您等等，您帮个忙嘛，我也喊您老祖宗好了，这样我们就不是萍水相逢了，老祖宗，我请您吃饭，哦哦，还有，您帮我解了这灾，我给您利是，行不行？老祖宗，您帮帮忙啊！毛鼠，快快，去老广那个摊包一桌，赶紧的！” 被拦住的茹玥：“……”我这该死的魅力啊！ 本来只是为了让他别动手随便找的借口，现在人家当真了，就问你这叫啥事儿？ 茹玥挠头。 遇上个特别迷信的了，那也只能将计就计了。 “我说年轻人，你拦住我到底想怎样？” “您老帮帮忙，给我解了这个灾嘛！” “我已经很多年不出手了，一旦出手，利是钱很高的。”南方，这种钱一般都叫利是钱，茹玥还记得呢。 络腮胡子很恭敬：“您说，您只管开口。” “一百块！” “……行！” 络腮胡子犹豫了一下下，真就一下下，竟然爽快地答应了。 茹玥抬头，望向走在左前方的仲宸。 仲宸看她一眼，立马别开头。 没眼看。 想笑。 笑。 茹玥看着他那憋笑憋得扭曲的脸，最终裂开的脸：“……”好的吧，是有点好笑。 第一次胡吹就遇上这样愿意配合的，我能怎么办呢？ 茹玥只好自己决定下来：“既然你这么诚心，我帮你解了这个灾。”关键不解灾你不给我走啊！ 络腮胡子还感恩戴德：“谢谢老祖宗，谢谢老祖宗，那……咱先吃饭？” 茹玥一斜眼：“饭有什么好吃的，我忙得很，先帮你解决问题。” 本来还有最后一丝疑虑的络腮胡子，一听这话，立马相信的不要不要的。 瞧，人家根本就不贪我一顿饭！ 络腮胡子围着茹玥转圈圈：“那老祖宗，您看我要怎么做呢？” 茹玥：“刚我那块油布呢？你把它拎起来，围成一个圈，你进去坐着，不要让人看到你，你啥也别管，只管念经，五分钟以后，我会进来帮你解了这灾。” “念经？我……念什么经呢？” “啊，念经都不会？你念经都不会你怎么出来混的呢？唉，我可真是遇到傻子了！那我只能教你一句，让你临时抱抱佛脚了。” “哎哎，太谢谢您了，老祖宗，您等等，我让人拎油布哈！”络腮胡子兴头头的去仲宸脚下拿了油布，让几个马仔拎得高高的，围成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直筒状。 看着这玩意儿对天竖着，像个黑乎乎的井似的，就非常有神秘感。 络腮胡子尊敬地回来找茹玥：“好了，麻烦您老给教一句。” 茹玥绷住脸：“你就念‘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会了吗？” “呃……不会。” “唉！我这真是……作孽啊，我为什么要给你看相呢！”茹玥捶胸顿足。 那样子，后悔痛苦不已。 络腮胡子羞愧极了。 知道自己笨，却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笨。 听这位老祖宗的意思，好像这经，是出来混的人都必须要会的，但是以前没人教啊！ 怪不得他混得不好呢，敢情自己还有这么多江湖道道是不懂的呀？ 络腮胡子的背越发弯了：“真对不住，您老再给教，教那么一下下。” 茹玥就随口又说了一遍。 这么拗口的几个字，就问你一个粗人，说一两遍怎么能会？ 但是眼看着茹玥一脸不耐，络腮胡子没敢说自己还不会，嘴巴里念念叨叨的，就走进了众人拎起来的油布中间。 茹玥向几个拎油布的马仔喊：“拎着啊，手举高，闭上眼，不要偷看。你们的头儿运势好了，你们就也跟着好了。” 络腮胡子在里头应合：“对对，都特么给我好好举着，闭眼，不许偷看！” 茹玥高声：“谁让你说话了？念经，念经。” 油布里头的人没声了。 外头拎油布地都闭眼了。 茹玥快步走到前方五米处、咬住嘴唇憋笑的仲宸身边：“走！趁这个机会，快走！” 第195章 把人都忽悠瘸了 茹玥快步走到前方五米处、咬住嘴唇憋笑的仲宸身边：“走！趁这个机会，快走！” 仲宸抱臂看着，不动：“别呀，怪好玩的，再玩会儿。再说了，花了这么大嘴皮子功夫，再搭上一块那么大的油布，不合算啊！” “你！” 茹玥咬牙。 怎么的，她给解了围，他还不高兴？ “你是真舍不得油布吗？” “我就觉得你挺能耐，我想看你怎么收场。”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让你拔拳头打架，你不爽？” “你先冲出去打人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茹玥看着仲宸那似笑非笑的样子，挠挠头：“所以你真不爽呀？” 仲宸磨牙：“……你就没想过，这些人要是再浑蛋一点，随手给你一拳你怎么办？就靠嘴皮子把人骂翻？” 茹玥不服气，指指自己的太阳穴：“谁说我是靠嘴皮子骂赢的？我明明运用了智慧把他们忽悠瘸了的好吗？” 傻大胆还嘴硬！ 仲宸气得很，但是发现怼不过她。 他就没怼赢过她！ “你！算了！走吧，真是的，你这个丫头真的是麻烦，这次以后，我绝对不要带你出来。” “我用智慧化解了一场斗殴你不信是不是？” “我信什么？还化解了斗殴，这是你运气好，正好遇见这几个二愣子了，快走！” 仲宸伸过手来，熟练地拉住茹玥的手。 但是茹玥挣脱了他：“仲宸同志，你不信我，这是不对的。我说的是真的，首先我利用他们敬老的心情稳住了他们，然后我用了解到的信息吓唬了他们，最后我利用现有的材料给我们找到了脱困的机会，这哪样不要用脑子？这不比你拔出拳头大打一顿的好？但既然你不信，闲着也是闲着，我还再给你看看，我就能用脑子继续忽悠他，不但把你那块大油布拿回来，还给我们多挣一百块路费回来！” 说完她转身就跑。 “哎，你回来！”仲宸急了，压着声音喊。 但是来不及了，茹玥已经走回到那个对天竖着的油布那边了。 仲宸真的是咬牙切齿。 第一次遇到这么个祖宗！ 看着乖得跟什么似的，实际上，她压根就不会听你的，而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仲宸只好也走回去。 只见茹玥脚步飞快地进了油布圈。 仲宸哪里能放心，连忙跟了进去。 就听见茹玥在斥责络腮胡子：“……是波罗揭谛，不是菠萝借你！好好念！现在我要帮你开脸，化灾，不管脸上什么感觉，都别睁眼啊！” “哎哎哎，不睁眼，不睁眼，波罗……波罗借你，波罗波罗蜜，菠萝借你，菠萝菠萝蜜……” 仲宸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快走！好了，我不说你了！” 茹玥笑：“回都回来了，就这么的吧，你说得对，这油布也不少钱，咱不能亏本，你等着，很快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把随身布包拿出来，手指在里头翻找一番，翻出一张薄薄的刀片捏在手里，走向络腮胡子。 这是要杀人还是割喉？ 仲宸吓一跳，拉住她即将伸向络腮胡子的手腕，动着唇无声质问：“你干什么！” 茹玥也开合着唇，无声答他：“放手，相信我！” 但是仲宸没明白，低声问着：“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络腮胡子可就在旁边呢，茹玥不好大声说话，只好靠近仲宸身边，还腾出一只手放在他耳边说悄悄话：“相信我，你别出声，看着就好，五分钟后我们一定能走，我有信心的，你要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靠得这么近，一股甜香侵袭仲宸的鼻端，茹玥说话间那温热的气息吹在仲宸的颈项，还有极软极细嫩的手指头撩拨着仲宸的耳廓…… 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瞬间从仲宸的血液里升起来。 他只觉得自己一下子浑身都热了起来，心也跳得飞快，快到人都要发抖了。 仲宸连忙放开茹玥的手腕。 茹玥说完，也忙着收拾络腮胡子去了，顾不上仲宸，徒留仲宸一个人，在昏黄的路灯里面红耳赤。 能看见茹玥在络腮胡子脸上比划。 但络腮胡子依然在念经，没有疼得哭爹喊娘。 那就真的没事。 仲宸闭上眼，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好像很久，好像很快，就听见茹玥粗着声音说：“好了。可以了。你可以出去了，让人把油布给我收起来。唉，帮你这个忙，可真是花了我很多精力和运气，咳咳咳，咳咳咳！你收油布，让人看看你有什么不同。” 茹玥大力咳嗽起来，仿佛非常疲惫的样子。 络腮胡子早就按捺不住要睁眼了，现在得了令，连忙喊人：“好了好了，毛鼠你们几个把油布收好，哎哟，真是谢谢这位老祖宗了，刚您说什么，让人看看我有什么不同？” 茹玥板起脸：“对，去了灾气，别人是看得出来的，不然怎么值一百块的利是！” “啊，对对对，那个，我去给他们看看。” 一听要钱了，络腮胡子的理智回来一点点。 或者说，人都是这样，不花钱什么都是好的，这会儿再次提到钱了，就有了嫌弃的机会。 络腮胡子立马跑了出去：“东西给人收好了吗？” “收好了。虎哥。”有个瘦手下回答着，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愣住：“虎哥！你，你怎么看着不一样了？” 络腮胡子惊讶：“哪里不一样？” “就……”瘦手下抬着手指着他，但是说不出来：“哎哎，毛鼠你来看，我总觉得咱老大不一样了，但我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你来看看。” 叫毛鼠的手下走了过来：“呃……还真是！虎哥，你看起来……好看了！” “好看？”络腮胡子撸了把自己的脸，有些疑惑：“我擦你老母！我又不是娘们，啥叫变好看了？有镜子没有？” “额呵呵呵呵，真的，虎哥，你真的变好看了呢！我们又不是娘们，谁会带镜子啊，但是真的，虎哥你看起来比以前好看了。” 第196章 动了心，就容易诚惶诚恐 毛鼠这么一说，其他几个马仔也围过来看，你一句我一句，都是夸络腮胡子“好看”。 夸的人多了，络腮胡子就信了。 骂人归骂人，但只要是个人，总是喜欢别人夸自己好看的，难不成还会喜欢别人说自己丑吗？ 络腮胡子挠挠头，走回到茹玥那边：“嘿嘿嘿，老祖宗，大家都说我好看了，我怎么就好看了呢？” 茹玥手笼在袖子里：“我帮你去了灾气，你当然就好看了！但是这也只是暂时的，你要是在近期内和人动手动脚，那我就帮不了你了。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我近期一定不和人动手。” “说到要做到，千万不要背信弃义。” “不会不会，我一向是个说到做到的。” “那就行，利是！”茹玥手一摊。 “呃……对对对！”络腮胡子点着头，转身向几个马仔伸手：“赶紧的，拿钱来，凑满一百块！快点。” 虽然起了好几次心思要赖掉这个钱，但是刚刚还说自己说到做到呢，这时候也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了。 几个马仔凑来凑去，凑了一小叠杂乱无章的钱，给络腮胡子拿着，送到茹玥面前：“老祖宗，您，数数。” 茹玥：“……”竟然是群穷混混！ 所以她一开始就是对的，这些人凶了张脸，其实并没有做什么打家劫舍类型的恶事。 茹玥一把拿了，揣进口袋里：“不用数了，我的眼睛就是尺，这个厚度够了。” “哎哟，老祖宗真行，那，我们现在去吃夜宵？”络腮胡子硬撑着心疼提出邀请。 茹玥摆手：“不用了！不过，小新，我看你还挺诚心，我教你一个赚钱的办法吧，这样也省得你总搞偏门，最终还是逃不过和人口角，引起血光之灾。” “啊？真的？” “这有什么假的！小新，我只教一遍，你可要记住啊！” “哎哎，我记住，就是，我不叫小新，我叫童虎。” “我叫你小新你就是小新！” “好好好，我是小新。” “对，小新，我教你搞套圈圈游戏，你这么多人都可以帮你，马上过年了，出来玩的人多，大人小孩都会喜欢的。” “套圈圈？” “对，就是你用柳条做一些圈圈，这么大，然后摆一些东西让人来套，套之前你收钱，比如五毛钱十个圈圈，他套十次，套住了东西就是人家的。这种是稳赚不赔的，你只需要注意东西有没有吸引力，摆放的诀窍是……” 本来就是看一遍就能会的事，茹玥简洁明了地给络腮胡子讲了一下。 这络腮胡子迷信起来谜之傻蛋，但是讲到套圈圈啥的，他倒也一点就通，马上就领会了意思：“啊，这个跟赌大小其实没啥大差，也是赌个运气嘛！” “那差得多了，你赌大小做手脚了吧？使诈吃人钱了吧？那种事，早晚是要招祸的，但是套圈圈不一样，大人小孩都能玩，人家就算没套到东西，就套个高兴，人家都喜欢你，这就是在给你积德。行了，我走了，好自为之！” 茹玥大大咧咧地拍拍络腮胡子的肩膀，大步走了。 仲宸已经背着油布在前面等着了。 身后，络腮胡子正兴奋不已：“哎，你们看能行不？能行不？能行我们明天就整……” 茹玥先还假装驼背弯腰地走了几步，一旦走出了三十米，她拖了仲宸的手就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快跑啊！” 但是仲宸甩开了她的手：“放手。” 茹玥正发力，倒也没在意。 两人一声不吭地跑出了两百米，拐进一条巷子，茹玥先跑不动，停下来喘息。 仲宸这才离她五步远的停下来。 茹玥看看他，忍不住的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我是不是把油布拿回来啦，哈哈哈，还有这些，绝对够我们路上吃喝了吧？” 她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走向仲宸。 但是仲宸不断后退：“哦，够，够，你收好，你收好。” 茹玥没多想，小跑到他面前，抬着笑脸得意的和他分享刚才的心得： “现在你相信了吧，我可不是胡来的，对付这些人，我动了脑子的，我把那人的连心眉修了一下，修成了蜡笔小新，啊，你不知道蜡笔小新，哈哈哈，没事，反正就是我给他脸拾掇了一下，他整个人看起来没那么凶了，他们就说他好看了，哈哈哈！不过我也不是随便诳他钱的，我教了他赚钱的办法，收他一点学费也正常！对吧，对吧？” 茹玥一边说，就往仲宸身边走，仲宸就一边退。 就一条巷子的宽度，终于，仲宸无路可退了。 他把身体贴在墙上，手臂伸直，竖起大拇指：“你行，你厉害，好了，你别过来了。” 茹玥终于觉得不对。 她歪头看着他：“你干嘛？怕我？” 仲宸瞪了她一眼，转身就快步走了：“谁怕你！快走！我看大武应该快醒了。” 那背影，分明有些逃似的慌张哦。 茹玥看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 但确实要回去了。 茹玥就跟在仲宸身后，沉默着走在巷子里，因为之前大跑了一场，她还有点喘，走的不快。 巷子里的路灯很昏暗，仲宸走在前面，走几步就慢了下来，回头看看她。 见茹玥跟上来了，他又再快步走一下。 总之就是保持着四五米远的距离。 茹玥：“……”说不怕我都不信！ 到底怎么了呢？ 傲娇男人真麻烦！ 两人就以这样的距离走回了医院。 这时代的医院设施不太好，因为晚上了，门诊那边的大门关了，里头已经一片漆黑，只在附近开了一个小门，从小门进去还要走过一条三十来米的走道，才能到住院部。 小门边有个花坛，大概半米高。 茹玥走到这儿，就一屁股坐在花坛的水泥围栏上：“累死了。还饿。宸哥，你进去看大武吧，我在这儿歇一歇，再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啥吃的买一点，车上方便煮的东西还是留着吧，回头我们在路上吃比较好。” 仲宸不出声，就站在三米开外的一盏路灯下看着她。 茹玥：“你走啊。” 仲宸眼睛看着住院部：“没事，我等你。” “那你过来坐下吧，咱们商量商量明天路上要添点什么。” “……我就在这儿和你说好了。” 茹玥：“……”什么毛病！ 第197章 不正经老太太 茹玥皱眉，看着仲宸那修长的影子被灯照着，正好延伸到她脚下，晃晃悠悠的，忽然就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她抱住肚子：“啊……” 仲宸的影子大力地动了动：“怎么了？” “没什么。稍微有点肚子痛。你去忙吧，我坐一坐就好了。嘶……” 他的影子快速地缩短了：“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有点痛……啊……”茹玥把身体蜷缩成一团。 仲宸的脚步声就响在她耳边：“到底怎么了？能走吗？我带你进去看医生。” 茹玥正在疑惑，倒也不怕我啊，挺正常啊，那他刚才那样子是搞什么呢？ 但是下一刻，她的身体就腾空而起了。 仲宸抱着她就往医院里边跑去。 公主抱。 茹玥在这一刻本能地抱住他脖子，但心里直呼：完了，玩过头了！ 现在怎么办？ 她的思维，像被仲宸抱住的身体一样，上下跳动着，一时间没着没落了。 毕竟她刚才只是想看看仲宸是不是真的怕她，可从来没有想到过，仲宸会这样！ 记得她只是说肚子有点痛，没说别的呀，这人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茹玥在被仲宸抱着的颠簸里看他，只见路灯在仲宸的眼里跳动，看见他一脸焦急。 茹玥手紧了紧，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宸哥，我只是肚子……啊，不，我只是一点点不舒服，你，你放我下来。” 她连肚子痛都不敢说了。 仲宸脚步没停，但总算有暇看她一下：“到底怎样？” “就是平常那样，稍微有点不舒服，可能是……饿了。” 仲宸的脚步缓下来：“到底是肚子痛还是胃痛？” “呃……我不知道，反正没有大碍的。” “不行！如果你都搞不清哪里痛，那反而可能比较严重，先去找医生再说！” 仲宸的脚步再次加快了。 茹玥咧嘴：“别跑了，我骗你的。” 仲宸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但是他还抱住茹玥，努力维持住平衡。 这次，他总算停了，寒着脸：“再说一遍。” “对不起，我真的没事。只是看见你好像在躲着我，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所以我想……试探一下你会不会走过来……我真的没事。” 茹玥咬住嘴唇看着他，原本抱住仲宸脖子的那只手，改为紧紧拽住他皮夹克领子，这样的话，要是他突然把她丢到地上，至少她还有个抓手不是？ 仲宸被她抓领子抓得脖子都后仰了。 但是两人正好站在一盏路灯的阴影里，茹玥看不太清他的神情，只感觉，他抱住她的手反而紧了紧。 忽然，他继续往前跑去，气哼哼地叫嚣： “谁怕你了！谁怕你了！我会怕你？你一天天的脑子里到底在想啥？我真想把你扔在地上踩碎你这破脑袋看一看！说我怕你是吧？我现在抱你进去，看看谁怕谁！” 仲宸叫嚣着向前跑。 就这么一条三十米长的过道，再进去就是住院部了，还是挺多人的呀！ 茹玥挣扎起来：“放我下来。” 仲宸脸板着：“不是说我怕你吗？” “好了好了，我错了，你放我下来！” “现在急了？我不急，你轻得跟条狗似的，我抱得动。” “你才是狗，放我下来！” 两人还在边走边争执，住院部里走出来两个护士，听见声音看过来。 其中一个一看这架势，马上很热心地抬手往外头一指：“急诊吗？急诊还是在外头的。” 仲宸脚步就顿了顿。 茹玥趁机挣扎着下来，瞪一眼仲宸，快速地跑进了住院部。 仲宸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这才两只手往裤兜一插，向两个护士说了声“谢谢”，慢悠悠地往里面走。 轮到两个护士看着他的背影：“……”我们看见了什么？ 两人呆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说：“刚才那个男的，抱的是个老太太？” 另一个说：“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就是……她跑得好快。” “可不是嘛，所以不是看病的？” “应该不是吧，看病的话……应该不会跑那么快吧？”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 其中一个又强调：“可那是个老太太。” 另一个欲言又止：“呃……” “我的意思是，那个男的，抱了个老太太？”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说啊，那男的，真好看。而且刚才那个老太太还瞪他，就……” 两个护士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此时无声胜有声。 最后，两人都撇嘴。 “喔唷，那么年轻的，和一个老太太……” “……太那啥了吧，可能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哼！反正那个老太太挺不正经的！” 两人议论着走了。 被人定调为不正经老太太的茹玥已经走到了丁元武住着的病房外面。 这种医院病房里头又不是只住一个病人，里头又都是男性，她得等仲宸来了，再一起进去。 仲宸却慢悠悠地走进来，还再次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站定，看着她。 茹玥生气地瞪了他一分钟，仲宸再慢慢走了过来：“瞪我干什么？” “瞪你当然是生气，难道还是喜欢你！” “生气什么？” “……”茹玥无语。 是呢，生气什么？ 还不都是自找的。 刚才怎么就会觉得他好像怕她的样子，谁知道他比她放得开，导致最后小丑就是她自己。 茹玥无奈撇嘴，找了个借口：“被你这么一弄，我吃的都没买！” 仲宸竟然还笑了，笑得很高兴的样子：“先看看大武醒了没有，等会儿我和你一起去买。进去吧。” “你笑啥？” “我不能笑？你给我说说，我为什么不能笑？我笑还得给你解释？” “……”茹玥再次吃瘪，微张着嘴愣在那儿。 这人是变色龙吗？ 刚才一副不近女色的鬼样子，忽然又抱了她就走，现在还会怼人了。 关键还赢了。 好气啊！ 仲宸却已经往病房进去了，走到一半，他回头，笑嘻嘻的：“哎，老太太是不会这么一副傻样的！合上你的嘴！” 茹玥马上闭嘴。 更气了。 但是还得进去。 第198章 每天一个样，样样都是丑 病房里有三个病人。 除了丁元武，另外两个都是年龄挺大的，这个时候了，那两个病人和陪护的家属都准备要睡觉了，但还没到熄灯时间，病房的灯还开着。 丁元武闭着眼睛，睡在中间的一张病床上，听到床侧有脚步声，他睁开眼。 病房里没有凳子，仲宸站着，显得很高：“醒了？” 丁元武脸色灰灰的，看着仲宸的眼里，有些慌张：“宸哥，是你送我来的吗？我……被人骗了，他们还打了我。” 仲宸板着脸，声音淡漠：“嗯。还好，打得不重，记性还在。还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要没有我们先出去了。” 丁元武眼睛眨了眨，没马上答，而是越过仲宸的身影往后看看，和茹玥打招呼：“茹同志也来了，麻烦你们了，我当时是因为看见……” 仲宸抬手打断了他：“你的故事明天再说。现在真的很迟了，你的故事要说到多久？行了。你洗了胃，东西暂时也不能吃，饿着吧，没死就很好了。我们先出去，明天一早再来办出院。” 丁元武看着他的神色，有些着急地仰起头：“宸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没听你话，随便下的车，我是……” “但事实是你下车了，还惹出了一堆事！”仲宸的声音大了一点。 对面两张床的人都从被子里钻出来，看着他们这边。 茹玥忍不住在他身后拉了他衣服一下。 仲宸深呼吸。 再开口，他声音低而温和了很多：“好了，你身体没事就好，先休息一晚。我们先出去，不然你觉得我们该睡哪儿？” 丁元武委屈巴巴的：“哦，要不，我也跟你们出去吧，这里的人讲话我也听不懂。” “那让你下车的人讲话你倒听得懂了？” “宸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算了。医生说你得在医院观察一天。住着吧，总比一起睡车里好。”仲宸说完，转身就走。 茹玥看着丁元武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走过去安慰了一下： “你别怪宸哥生气。我们从市场出来发现你不见了，都很着急，但还得守着车，要等人送货来，后来弄好了货物再要找你，又不知道去哪里找，真是焦头烂额。还好最终你没事，不然我们怎么回家向你家人交代。” 丁元武低下头，后悔又难过的样子：“唉！我知道害你们着急了。对不住。具体怎么回事明天我再跟你们说吧，没遇到事情前，总以为自己是永远不会上当的人，等遇到了事情才知道，那些骗子真的很坏啊。” “嗯，明天再说。你洗了胃东西是不能吃，但是水要喝的，你的水壶里我帮你灌满的，记得喝。” “谢谢你，还是茹同志好，嘿嘿。”丁元武讨好地笑了笑。 茹玥倒是正色的很：“当然不是。可是宸哥把你从那些人出租屋里背出来的呢，要不是他，我可没法找你。” “唉，我知道。你帮我跟宸哥说声谢谢。” “明天你自己说吧。走了，好好歇着。” 茹玥从病房出来，仲宸靠在外头墙上。 两人相互看一眼，默默地走了出去。 外头更黑了，街上也没什么人。 两人默契地往医院外围的停车场走去。 这年头有车的人少，停车场里原先停着的车子估计都不在了，就他们那辆东风大卡车孤零零地停着。 四周黑乎乎的，风卷着啸声吹，倒是有了点冬日的寒意。 仲宸从口袋掏出个手电筒，用手笼着光，先去检查了一下车子后面的货物是否盖好，车辆四周是不是都安全，这才开了车门：“你先上车坐着，不要开灯，不要有光源，免得引人过来，我去弄点吃的。” 茹玥缩着脖子，袖笼着手：“不用了，这么晚了，这地方咱们又不熟悉，你要是去了……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仲宸站在黑夜里，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你不是说饿吗？你上车躺着，我给你锁好门，会尽快回来的。” 他声音低低的，听着有一种别样的温柔。 茹玥就觉得自己的心口处软软的：“不要了。这个地方黑乎乎的，我……我们还是先吃车上的东西吧，明天再说。” “唉，好吧。” 两人爬上车。 仲宸在手电筒上卷了一张纸，让光线散不出去，配合茹玥用自热包煮了一份米饭。 两人都很饿，沉默着吃完，也不去计较洗漱了，一个躺在后座上，一个坐在副驾驶位，准备入睡。 茹玥在睡袋里躺平，看着前方，仲宸的身体只露出半个头，夜光还把它笼了圈银色，看起来头发都有些许灰灰的。 但就是这半个头，都能让她觉得心安。 她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仲宸睡不着。 过了很久，他也睡不着。 听着身后传来的低微的呼吸声，他的嘴角在夜光里勾成一弯银色的倒悬月。 死丫头！她倒是安稳了，却害他睡不着。 他把身上的军大衣拉了拉，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耳廓。 想到之前茹玥靠着他耳侧说话的那种感觉，他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 真奇怪，别的女孩子，从来不会让他的心这么的诚惶诚恐，害怕她靠近，却又害怕她远离，她开心，他想由着她，她说不舒服，他就急得把什么都忘记了。 真是能折磨人啊。 本来以为，他们只是朋友，但是…… 她靠近他，他的心就变得不一样了。 这真是让人迷茫。 仲宸在前座翻来翻去，翻了好久，终于头脑扛不住身体的疲惫，沉沉睡去。 再醒了，他张开眼，对上一张黑乎乎的、大大的、麻子脸！ 他惊得跳起来：“你谁！” 面前的黑麻子脸撇嘴，退开了些，坐回到驾驶位上，声音清脆：“你说呢？” 仲宸无奈地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里就都是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宠溺：“你……你这脸怎么比昨天又涂得黑了点？你又想干嘛？” “我怕一会儿出去被昨天那几个混混认出来，跟我要回钱嘛，所以我今天改了妆，看！” 茹玥一呲牙，露出黑黑的两只门牙，乍一看变成是一个洞，就缺失了门牙的那种。 再上下打量一下，眼前这人，就是个经年在土里刨食的中年农村妇女。 还是满脸麻子的那种。 仲宸：“……”有被丑到。 第199章 表演一个掷果盈车 这个丫头，每天一个样，样样不同丑。 仲宸扭动着筋骨坐起来些，好奇地问茹玥：“你到底是从哪儿学的这些？孙悟空似的，七十二变吗？” 茹玥笑起来：“我要是孙悟空，那我就是跟菩提老祖学的呀！” “呵呵！论瞎说八道，满松虞县你称了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吓人你也是第一。” “我可当你是夸我哈！反正我这样总比招惹上麻烦的好吧？对了，今天你还会继续骂大武吗？” 本来一脸愉悦的仲宸收了笑意：“怎么，你要替他说话？” 茹玥瞪他：“我干嘛替他说话？不过我觉得，事已至此，多说没用，现在还是先把他安全地带回家是正理。” 仲宸摸着下巴，忽然来了一句：“你还挺爱管我的。” “呃……你觉得这是管？” “不然呢？”仲宸微笑地看着她。 不知道怎么的，一早能跟她斗嘴，竟然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不知不觉的话就会多。 茹玥看着眼前略带慵懒神情的俊美男人，心里也有点扛不住。 她一叉腰，忽然推开车门下了车：“好吧，那就是管。昨天我是你祖宗奶奶，今天我是你长辈大婶子！我管着你也没啥错，起来！都八点了，我们得去这里的市场买点东西。” 仲宸无奈地摇着头，那双漂亮凤眼里都是笑意，真的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早晨空气清新，停车场也已经有别的车辆开始驶进来，两人往医院的左侧方向走去，昨天来的时候他们就看见了，那边有个菜市场的。 茹玥走在前面，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就，头微仰着、背着手、迈四方大步子。 仲宸看得好笑，大长腿稍微加快一点，追上去问：“你这衣服哪儿来的？怎么下面还有一层黑边，怪怪的！” “能哪里来的啊，我又没地方去现买，就是把昨天穿的反过来了呀，这样谁还认得出今天的我！” “是认不出，今天比昨天丑！” “那又怎样！我们是出来买东西，你负责美貌如花，我负责大刀砍价！” “我先走，别说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你等会儿却得帮我扛菜，你说菜市场的人会不会误会你眼光独特，看上了一个麻子脸大婶？” “要是这样能帮着你大刀砍价，我不介意。” “那就好。” 两人说笑着到了菜市场。 仲宸往右走了，茹玥故意地往左走去。 仲宸看看她背影，只是笑，也不管她，自己一个人在菜市场走走看看。 茹玥在里头转了一圈，发现这个市场东西很齐全，还有熟食摊子呢。 她买了两只烤成酱红色的烧鸭子，让摊主给她用油纸包好，一手一只拎了； 有一摊还卖猪耳朵。 茹玥便也买了两只。 收获不错，再要买别的，就没手拎了。 她快步走到离她五步远，正在看卖鱼摊的仲宸身边，把东西往前一递：“拿上！” 仲宸笑了笑，一声不吭地伸手拿了。 卖鱼的大婶本来正在偷看仲宸，这会儿见这两人形象差距这么大，行为也有点奇怪，不禁好奇地问：“你们认识？” 仲宸没出声。 茹玥会一点简单粤语，一本正经地回她：“不认识。” 卖鱼大婶：“不认识你为什么要给他东西呢？” “因为他长得好看。” “呃……长得好看就要给东西？” “对啊！你看，我给了他东西，他就对我笑了，你一年能看见多少次这样的笑？多值得啊！” “呃……” 这种理论第一次听说，卖鱼大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怎么说呢，刚才这个靓仔笑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好看啊！ 仲宸无奈地瞪茹玥一眼，拎着烧鸭子和猪耳朵往市场外走去。 却见那个卖鱼的大婶随手从木桶里捞了一条鱼就追上来：“哎，哎，靓仔，我也给你一条鱼！” 这年代，又没有塑料袋子装鱼，这位大婶也是一时兴起，完全是徒手操鱼。 所以她看见仲宸转头惊讶地看她，竟然有了点少女似的娇羞，把鱼胡乱往仲宸的怀里一扔，转头回去了。 仲宸已经拎了两只烧鸭子和两只猪耳朵，鱼扔过来，他没想接，但是好巧不巧，鱼鳃挂在仲宸皮夹克的拉链上，非但没掉，还这么卡住了。 仲宸：“……”见过坑人的，没见过这么坑人的。 茹玥还啥也不知道，在后面买了一些能快速做熟的蔬菜和豆制品，这才赶了过来。 然后她看见仲宸的样子，就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哪儿来的鱼？” “你还笑！还不快点帮我把鱼拿下来！” 仲宸气死了。 这也太影响形象了。 还好他外头的是皮夹克，这要是棉袄，早就渗水了。 不过皮夹克也会有损伤，得赶紧抹掉水迹才是。 茹玥一边笑着，一边把手里别的物品又塞给他，这才腾出手来帮他抠鱼：“问你呢，这鱼哪儿来的？” “还不都是你，你跟那个卖鱼的女人说的什么，那个女人突然就追过来扔给我一条鱼，快点去还给她！” 茹玥一边弄鱼下来一边忍不住的笑：“哇！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啊，古代有潘安掷果盈车，现代有仲宸掷鱼挂脖啊，哈哈哈哈！不过我为什么要还给她？这可是你的粉丝给你的礼物，自古以来没有还的，是荣耀啊荣耀，这么荣耀的东西，我们应该……” 茹玥把鱼嘴扯下来，拎在手里，作思考状。 仲宸：“应该怎样？” “应该好好的吃了它！走吧，这鱼还挺新鲜的，我带了酸菜了，趁大武还在医院，我去医院食堂租一个灶头，做酸菜鱼给你吃！” “……那还不快走！”本来还觉得不爽的仲宸拎着别的东西就先走了。 茹玥大笑着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事情，我一定要讲给大武听，太好玩了，让他也开心一下，哈哈哈！” 仲宸拎着东西追她：“你敢！你怎么总想着帮他！” 茹玥：“哎，你把我想得真好，你怎么就不觉得我是折磨他呢，他现在洗了胃，不能吃酸菜鱼这种食物的，回头我们吃给他看就已经很惨了，你还不兴他听个故事，跟着笑一笑？哈哈哈，古有潘安掷果盈车，现有仲宸掷鱼挂脖，哈哈哈哈！” 第200章 仙人跳 茹玥笑了一路。 仲宸跟着笑了一路。 再看她那穿着破棉袄的背影，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好看了，甚至，她那黑黑的麻子脸转回来笑着的样子，都带着一种别样的可爱。 仲宸从来没有感受过，生活可以这么丰盈，这么的鲜香。 以至于他再次站在丁元武病床前的时候，脸上依然挂着笑，说话也很温和：“好点了吗？” 丁元武诧异地看着他，好半天，憋出一句：“宸哥，你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要我给你开车了？” “嗯？没有啊，虽然这次你不听我的提醒，出了这么档子事，但毕竟你熟悉这段路，我如果出来，还是会带你啊。” 丁元武都要感动哭了：“哎哟，宸哥你真好，我这心里难过了一夜啊，我这平白无故的受了骗受了伤，你再骂我，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至于吗？好了，说吧，昨天到底怎么回事？”仲宸在床边坐下。 丁元武总算找到了倾诉的机会： “昨天我真的是好冤枉的啊！我本来在车上睡得好好的，也不打算下车，但是厕所总要去上的对不对？那我大衣都没穿，就下去了。这地方也不冷，我上个厕所就回来了嘛，很快的。谁知道我上了厕所回来，刚开了门，忽然一个女人一边喊救命一边从我车头前面跑过，后面一个男人举了根棍子，大力地打上去，宸哥，真打啊！我都能听见棍子敲在衣服上身上的那种嘭嘭嘭的声音，然后那个女人就倒了，倒在我们车子前面，头上流血呢，还喊救命喊得像杀猪似的，你说这种情况，难道我见死不救吗？” 丁元武看着仲宸，寻求答案。 仲宸挑了挑眉：“那你就没看看，四周的人有没有看见？或者你没想想，怎么就这么巧，就在你车头前？” 丁元武抿了抿嘴：“那，事出紧急，我也不可能多想啊。” “我下车的时候，是谁跟我梗着头说，知道这地方很杂乱的，男人是劫财的，女人是劫色的，老人要饭是假的，小孩迷路是装的，那你就没想过，男人女人一起出现，就是为了玩仙人跳的？” “我……”丁元武低着头：“是我大意了。” “本来就是。继续说。” “嗯。人坏就算了，又坏又狠的人，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还是个女人。”丁元武有点激动，手紧紧抓住被子：“我看见那个女人被人打成这样，血都流半脸了啊，我就马上去救她了。当时我‘啊啊’地喊着冲过去，那个拿着木棍的男人脚晃了几下，就逃了。我就把女人扶起来了，问她怎么样。” 仲宸插嘴：“这个时候，车门开着？” 丁元武：“说来也巧，当时我看见这个女人倒了，本来我刚开了门，车钥匙要插进点火开关的，但是事出紧急，我就把钥匙一丢冲过去了，但是我衣服勾了车门一下，我随手一推，给把车门关上了。” “嗯，狗屎运。不然，你人不见了，车也没了，我除了要跟你家人交代，还要赔钱给你们单位，我亏大了。” “嗯嗯嗯。确实有点狗屎运了。因为这样，后来我去扶那个女人的时候，女人哼哼着，说要我送她去一下医院，我说我车门不小心关上了，没法开车，她才说，能不能扶她先离开这里。” 仲宸眯眼看着丁元武：“这个时候，你就没一点怀疑？” 丁元武摸摸额头上的伤，懊恼：“要是这个女人没有流血，我会怀疑，但是我想……没人会为了骗人把自己伤成这样的嘛。” 仲宸：“为什么不会？万一是猪血呢？而且就算是真的伤，能弄到一辆车，可不是比一个伤口值钱多了？我看一开始，他们是想弄车子的。” “是的，后来我扶了那个女人回去，本来想到她家附近就离开的，毕竟我棉袄也没穿，时间久了有点冷嘛，可是她走到她家巷子口就说不行了，要晕倒了。我就……送了她回家。宸哥，你别这么看我。”丁元武抬头，看仲宸那鄙视的眼神，低声抗议了一句。 仲宸冷嗤：“我能这么看你已经不错了，傻得跟什么似的！后来呢？是不是进屋就脱你衣服啦？嗯，借口可能是血沾到你身上了什么的，对不对？” 丁元武再次低下头：“……对。” “这不就是典型的仙人跳吗？然后那个男人就回来了，说你碰他女人了，要把你抓起来是不是？” “……对。也不对。没说要抓起来，就是要钱，不给不能走。” “所以那个男人就回到车子那边了，你是不是说车上有钱？” 仲宸这么一问，丁元武眼珠子转了好几下，忽然问：“对了，车子怎么样，没事吧？” “真不容易啊，这才想起来啊，我当时也是去找你了，只有茹玥一个人在，还好有她，车子没事。”仲宸不知道，自己在说到这个的时候，眼里都是骄傲。 丁元武抬眼看看他：“茹玥？哦，茹同志啊……那什么，那个男人没打茹同志吧？” “你现在操心这个，是不是晚了点？茹玥可比你聪明警惕多了，她不但把那男的打了，还把人给捆了，不然你以为，我那么容易找到你？要不是她，你现在可能是具尸体。” 丁元武立马从床上坐直了，瞪大眼很是惊讶：“茹……同志打了那个男的？那个男的那么凶狠，他打我真的就是猛一棍子啊，茹同志竟然打得赢？她怎么打的？她会功夫？” 仲宸的嘴角就勾了起来：“嘿！那个男人再凶狠，可惜遇到了茹玥，哈哈哈，我讲给你听啊，我出去找了你一圈再回到停车场的时候，一看见车底被绑着个男的，我真是惊讶极了，你是没看见啊，那个男的，就这么被绑着……” 茹玥拎着一个大搪瓷缸子酸菜鱼进病房的时候，看见的是仲宸的背影。 还是兴奋莫名的背影。 乌发轻摆着，手模仿着各种样子。 还有那扬高的调子，一句话说了好几个“茹玥”，竟然还笑得挺大声。 茹玥就笑了。 她走过去：“夸得很好，继续夸。” 第201章 对长得丑的，就夸她善良 茹玥走过去：“夸得很好，继续夸。” 仲宸扬起来的手顿了顿，放下去：“谁夸了……” 茹玥立马把手里的东西拎起来给他看：“做人要诚实哦！不然，这份酸菜鱼我一个人吃啦。” 仲宸难得的笑着点了头：“你真能抓住我弱点，好，是，夸你，夸你傻大胆！” 茹玥撅嘴：“这也算夸？” 两人就这么在丁元武的床前说笑。 丁元武：“……”这人谁？怎么丑得这么骄傲？ 声音倒是茹同志的声音，但这脸…… 说实话，虽然之前的老太太样子老了点，但还老得挺秀气，现在这个牙齿都没了，还撅嘴，这丑样……啧啧！ 丁元武心里这么想着，就傻呆呆地看着茹玥。 仲宸看了一下他的神情，和茹玥对视一眼。 茹玥故意粗着声音问：“哎，同志，你认识我吗？” 丁元武试探着的样子：“……茹……同志？” 仲宸不断摇头：“所以说你这样的人被骗是应该的，都这么明显了，还需要问！” 丁元武惊讶极了：“哎哟，茹同志，你这脸怎么弄的？” 茹玥摆摆手：“化妆而已。吃鱼啦，香喷喷的酸菜鱼！对了，大武，你刚洗了胃，你不能吃这种鱼。” 丁元武咽一下口水，很不满：“那你们还要在这儿吃？” “不啊，我们去车上吃。我只是来喊宸哥一声。” “你……” 丁元武无语。 感觉出来了，这个茹同志心狠起来，比宸哥心狠。 正这么想呢，茹玥从搪瓷缸子的底下拿上来一个饭盒：“那，鱼粥，很营养的！快趁热吃吧。” 丁元武愣住，再抬头看茹玥，那黑乎乎的牙齿，都没那么难看了。 “谢谢你啊，茹同志，你真是又聪明又善良！” “呵呵，大武，对长得丑的人就夸她善良是吧？你敢不敢夸我一句漂亮？”茹玥忽然对丁元武笑了笑。 天哪！这黑洞洞的牙口，满脸的麻子啊！ 丁元武为难地低下了头，不过吃一碗粥，就别这么为难人了吧？ 下午的时候，丁元武躺在后座，仲宸开车，茹玥在副驾驶位坐着，三个人起程回家。 丁元武在车后小心翼翼地说：“宸哥，对不住，这次医院的钱，我得回到家才有给你。” 仲宸：“算了。吃一堑长一智，希望以后吸取教训吧。” “哎，谢谢宸哥。就是路上……要不我先开一段，晚上再换你开，不然你连着开太累了。” “连着开是太累了，但也好过让你一个病人开。我先挺一天，你休息好再说。” “哎，谢谢宸哥。宸哥真好。” 丁元武盯着仲宸的后脑勺，很有些感慨。 宸哥现在越来越温和了，要是搁以前，发生了这种事，宸哥可能不会再理他了。 总感觉这和茹同志有关。 丁元武想着这些，眼睛转向副驾驶位。 茹同志安静地坐着，正非常耐心地剥着瓜子壳。 从丁元武的角度看去，她有着又黑又糙的脸，但却又有着非常挺直的鼻梁，和非常柔美的脸颊线条。 再加上她这会儿只是侧影，看不见那黑洞洞的牙齿了，就觉得她一点儿也不丑。 一定是个年轻的姑娘！ 真想看看她真容啊！ 丁元武在晃晃悠悠的车程里睡着了。 这一次折腾下来，他身体还是有些虚弱的。 而仲宸和茹玥坐在前排，正全神贯注地向前驶去。 天色已黑，出了粤省，多有偏僻省道，车辆不能随意停留。 因为这年头，多的是靠拦截过往车辆过活的路霸呢。 这些人不一定是恶贯满盈的匪徒，倒有可能是穷乡僻壤半个村的壮丁，他们要是围着你，要你车上的东西或者要钱，你能斗得过？ 所以要尽力避开或者注意。 仲宸全程不怎么说话。 直等开到了一个挺大的镇子，四周有路灯，仲宸才减速了和茹玥说：“你要是累了，就睡吧。” 茹玥揉揉眼睛：“没事，你不是说了吗，这种路段，常常有人会埋路障什么的吗？我帮你盯着点也好。” 仲宸就转头看了看她，没出声。 但是开了一段路，他忽然说：“带你来，挺好。” 茹玥骄傲的一扬下巴：“那是！” 仲宸眼睛看着前方，嘴角勾起：“困！瓜子给点。” “来咯！五毛一包。”茹玥把剥好的瓜子放在他位置旁边。 仲宸没动：“还跟我算钱？” “那肯定要算钱呀，我剥了这么久，容易吗？” “好吧，一块一包行吗？” 茹玥愣了愣：“……有你这么还价的吗？不行！” 仲宸的嘴角始终翘着：“老板，不要这样小气，那，一块五一包，行不行？” “不！不给到五毛我不卖！” “哈哈哈，好，五毛就五毛。” 车里气氛变得好得不得了。 仲宸笑着，伸手在旁边的盒子里抓一把塞在嘴里，只觉得满嘴都是香甜，心里还嘀咕一句：真奇怪，瓜子肉能吃出甜味来？ 这么吃了一点瓜子，说了几句话，仲宸的精神好了一些。 但茹玥看看他，还是劝了一句：“宸哥，要不咱们还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先休息几个小时吧？” 仲宸眼睛盯着前方：“这个路段还算好的，要是今晚休息了，那么明天晚上就会到西省的山区境内，那边更糟糕，所以我还是坚持一下，今晚挺一挺，明白白天给大武开过山区，后天的路段就安全了。” 茹玥抿了抿嘴：“辛苦了。” “为人……为茹同志服务。”仲宸差点脱口而出“为人民服务”，但中途停了下来。 茹玥笑了笑：“宸哥你当过兵？” “……jing校。” “那为什么你会干个体？” “……” 仲宸沉默了。 而且没再说话。 车里气氛有点僵。 茹玥想，每个人有每个人不想别人知道的心灵角落，这也很正常，便也没再提。 但是已经夜深，一旦不说话，只是这样开车，时间久了，就容易疲惫和犯困。 茹玥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一盒子清凉油，给自己擦了一点。 车里就都是清凉油的味道。 仲宸：“你好像什么都带。” 茹玥：“当然不是，我还有好多没带。出远门嘛，我正还是怕你车子里不够我放，没敢多带。” 仲宸忽然问道：“要是出远门只能让你带一样东西，你会带啥？” 第202章 埋伏 仲宸忽然问道：“要是出远门只能让你带一样东西，你会带啥？” 茹玥毫不犹疑地回答：“钱。” “嗬！财迷！” “那你呢？要是出门只能让你带一样东西，你会带啥？” “刀。” “……有这么危险？”茹玥不禁紧张地看着他。 仲宸就笑：“我拿刀削苹果不行啊？” “……”茹玥翻了个白眼：“宸哥，你说笑话，我有点不习惯呢。” 就在这时，仲宸忽然说：“别说话了！注意看一下前面，我好像看见有什么东西反光了一下！” 这时代的夜晚可没有那么多灯火通明的地方。 现在行车的附近也是荒野，突然有东西反光，就很有可能是手电或者刀具。 茹玥警惕起来，往车外看去。 黑沉沉的路上，只有大卡车照着的两束光芒，能见度也就二十来米。 车灯外围，啥也看不清。 不过这时代道路上的特征就是，没那么多车。 至少他们在这一段行车了几十公里，也就交会过两辆车。 茹玥：“要加速吗？” 仲宸：“就怕有人埋了路障，贸然加速轻则翻车，重则我们一起死在这儿了。” 茹玥：“……”有被吓到。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谨慎地盯着外面了。 仲宸脸侧的线条拉得刚硬：“先叫醒大武。” “哎！” 茹玥马上站起来趴在座位上，伸手推后座上正睡得香甜的丁元武：“起来！大武，快起来，醒醒！” 丁元武估计是受药物的影响，睡得非常非常沉，就这么推几下，他都没有醒。 茹玥灵活地爬到后面去，把清凉油顶在他鼻子底下：“大武，快点起来！” 丁元武这才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吃饭了吗？” “对，你再不起来我们都吃了。” 丁元武马上坐起来，揉揉眼睛：“我起来了，吃什么？” 前座的仲宸：“吃屎！你再不清醒，一会儿就等着摔成狗吃屎吧！” 他声音冷漠，丁元武浑身一个机灵：“怎么了……” 他话还没说完，车子大力地颠簸了一下，车头猛地一歪，往路基处冲去。 仲宸奋力刹车，车辆发出沉闷的刹车声，堪堪在路基上停住，但车子已经倾斜。 车上的三个人惊呼都没敢发，倒是一时静默。 “啪”一下，仲宸忽然关了大灯：“先闭眼十秒。” 茹玥在刚才车子猛地一歪的时候，被甩得倒在后座，这会儿听话地闭上眼适应黑暗，再睁开，周围漆黑一片，只有远远的地方有几许忽明忽暗的亮光。 大武的声音有些战战兢兢：“宸哥，遇到陷阱了？” 仲宸：“肯定。左边车胎爆了。附近一定有埋伏。” “现在怎么办？” “必须换胎。不然我们回不去。” “我……我下车换？” “你？你有摸黑换胎的本事吗？这种时候就别假客气了。你到前面来，我尽量快速换胎，如果有突发情况，你只管先开走，不要管我，知道吗？” “那怎么行呢？我肯定得等你啊。” “别废话了。现在听清楚我的话，一，千万别开灯，你不开，埋伏的人不清楚我们车上人手，也不知道我们能摸黑换胎，就给我们争取了时间；二，从我下车开始算，七分钟我没上来，你只管大胆地把车开走，我一定会在前面的镇子上找你们；三，如果你拿不定主意，听茹玥的！” “宸哥……” 丁元武还想说什么，仲宸已经快速的开了车门，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丁元武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没动。 茹玥都比他冷静：“你有手表吗？” 丁元武：“没有。” “那么，现在已经大概过去半分钟了，你要怎么做？” 丁元武的身形在黑夜里晃了晃：“半分钟了？那，那我到前面去。” 他努力地从两排车座的缝隙里挤到前面去，光这一挤，就挤了有一分多钟。 茹玥无语，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边留意着时间。 她明白仲宸的意思，这种埋了路障逼停车子的把戏，百分之九十九是求财，如果他能下车快速地换好了车胎，那么车就可以快速地开走。 但是很难保证这么短的时间里，那些人不会跑来抢东西，所以他才留了话，七分钟后可以直接开车，这儿黑灯瞎火，又是荒野，他处理那些人再跑，逃起来也很好逃，反而如果是这一车货非要等他，没有及时开走车辆，一旦被人抓住他拿来当人质，会比较容易人财两失。 车下开始传来轻微的铁片撞击声。 茹玥知道，这是仲宸在换胎。 好本事，摸着黑也能换，还给自己限定七分钟，这是什么神仙手法？ 不过也确实要争分夺秒，守在暗处的人看见车子停了，肯定也在计算着什么时候过来抢东西呢！ 茹玥的手，先把随身带的包裹背好，然后在后座摸了点东西，倒在一个瓶子里，然后紧紧攥住瓶子，攥得手心里都是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茹玥默算着大概是仲宸下去的五分钟左右，车子右边路基的十几米处，出现了两个黑影，慢慢的向车子这边移动过来。 茹玥拍了拍丁元武肩膀：“大武，看见了吗？” 丁元武身子抖了抖：“看见了，两个。” “能出来两个，他们至少会再埋伏两个，说不定后方还有包抄。” “那怎么办？” “听我口令，我倒数到一，你就突然按两下喇叭。” “……好！” 茹玥说完，轻轻推开车门，身体倒挂下去：“前面两点钟方向过来两个人，七秒后会突然响两下喇叭。” 不需要等仲宸回应，茹玥回身吩咐大武：“六，五，四，三，二，一，按！” “哔……哔……！” 这东风大卡车，别的设施比不上后世的车辆，但那喇叭却是一等一的响，而且是突然响起来，在这黑沉沉的旷野里，简直是地动山摇般的动静。 茹玥能清晰地看见，前面那两个本来已经要靠近车辆的人吓得，一个差点滚下地基，一个迅速的矮下身，蹲在地上，没敢动。 同时，茹玥听见车子的后方，也传来了“啊”的一声。 第203章 逃啊！ 茹玥听见车子的后方，也传来了“啊”的一声。 其实这声音传到耳朵里是很微弱的，但是茹玥这会儿整个人高度戒备，所以才能听见。 茹玥：“不好，后面还有人。” 丁元武：“怎么办？” 茹玥一手推开后车门，一边说：“已经快六分钟了，你挺住，把钥匙插好，数数，数到六十你发动车，突然开大灯，走人！到最近的镇上集合！” “你要干什么？” “我下去看一下后面有没有人割绳子。他们人多，宸哥一个人根本顾不了。” “别！你一个女人，你别去！” “我可比你有用，我和宸哥绝对不会有事。倒数！” 茹玥吩咐好丁元武就下了车。 她紧贴着车子，猫腰跑到车子后面。 果然看见有一个男人，一只手已经抓住了车辆上固定油布的绳子，正拿刀子在割； 还有一个人手里拎了根扁担，正猫着身体，在向车子左侧前方走去，茹玥也只是看见他身影一晃，就被车子挡住了。 看来，那个人应该是要去袭击还在换轮胎的仲宸。 茹玥二话不说，把手里的瓶子就往割绳子的那人身上浇去。 “啊！” 那人发出惊呼一声，很快开始在地上翻滚起来：“啊，啊，啊，什么东西！烫死我了，啊啊啊，大哥，快来救我，烫死我了啊啊啊！” 刚刚消失身影的扁担男立即跑了回来，和茹玥在黑夜里脸对脸，只隔着两米的距离。 彼此看不清面目，但是能感觉到彼此的紧张。 茹玥先发制人，把手里的空瓶子掷过去，男人拿扁担就是一挡。 瓶子被敲飞。 茹玥又抬一下手，男人本能地扬一下扁担，却发现茹玥这边根本就没有扔什么出来。 男人出了声，又粗又恶：“马勒戈壁！哪里来的混子，想从我们这儿过，要么留下东西，要么敲碎你脑壳，选一个！” 说完，他很是勇猛的就甩着扁担向茹玥这边冲过来，后面却飞来一个轮胎，准确地砸在他后背上，他被撞得扑倒在茹玥身前。 茹玥抬脚就踩在他脑袋上，沉默着就是的“砰砰”两脚。 男人“啊”地喊了一声，没再动了。 仲宸带着一股子铁锈味，从他身后冲过来，拉住茹玥往右边车门冲：“快上车！” 但是来不及了，刚才蹲在路基上的那个人已经在向他们这边冲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在大声嚷嚷：“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 看这两人的架势，绝对比茹玥和仲宸冲到后车门的速度要快一些。 就在这时，车忽然发动，喷出一点难闻的尾气，东风大卡车开了起来。 时间到了，丁元武开车走了。 还算听话。 只是，现在就要靠茹玥和仲宸跑得快不快了。 能感觉到仲宸的手握得她手紧紧的，身子比茹玥的要往前一点，呈保护的姿势。 茹玥却甩开他手，迅速地从布包里掏出个手电筒，对准来人就开了手电。 突然的强光，使冲在前面的人像是电视剧里被法器收魂的妖怪——原型毕露。 是个三十来岁的高大男人，穿着件对襟棉袄，手里还拎着把切西瓜的大刀。 这人是这群人里看起来最高大勇猛的一个，但此时，他只能抬手捂住眼睛。 大刀在他抬起的手里发出耀眼闪光。 仲宸默契地迅速冲过去，姿势优美的飞起一脚，把人踢得左右摇晃，跪在地上，刀也掉了。 仲宸立马把这人掉落的刀远远地掷了出去。 这人还挺勇猛的，想爬起来再战，但是茹玥的手电就是紧紧地照着他，使他根本看不清茹玥这边的情况。 仲宸再次冲过去飞出一脚。 这次，踢在那人心口，那人后仰着倒在路基边上，仲宸追过去，把人踢下了路基。 剩下一个。 这人一开始也被手电筒的强光蒙了眼睛，但当茹玥把手电筒集中在西瓜刀男人，他有了识别对方的机会。 一看，现在剩下了他一对二，他脚步后退，后退，忽然转身逃了：“啊啊啊，救命啊，过路人杀人啦，啊啊啊啊！” 从后影看，这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人了，胆气和力气都没有了。 地上的两个人还在呻吟。 仲宸拉起茹玥的手：“关了手电，快跑。” “嗯！” 两人一阵狂奔，至少跑了有十五分钟，茹玥已经喘得不行了，仲宸脚步慢下来：“还能跑吗？最好再离开一点，这种地方都是别人的地盘，保不齐他们在哪里设着卡。” “呼，呼，能！再跑！” “我拉住你！”仲宸的手紧了紧，先头往前跑去。 茹玥在五分钟后，几乎完全是仲宸拉着她跑。 沉沉黑夜，她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头脑更是晕乎乎的，喘一口气都开始觉得心口疼。 但是，当感觉到那只拉紧自己的手，她就只有一个意识，跟着他，跑。 夜太黑，意识又有些模糊，忽然，脚底下什么东西一咯脚，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冲了出去，连带着仲宸都一起被扯得扑倒在地，还一不小心滚到了路基下面。 身上穿着厚衣服，滚下去倒也不疼，就是倒下以后，她就头晕晕的，累得不行，不想动了。 能听见仲宸在一旁不断地喊她：“哎，你没事吧？哎，你还好吗？你怎么了？你……茹玥？茹玥？茹玥！”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 缓过一点气来的茹玥闭着眼，抬起一只手摸索着拉了他一下：“……呼，没，事……我没事……” “呼！那就好。”感觉身边的地都震了一下，仲宸也躺了下来。 两人都只剩下喘气的份。 就这么躺着，好久好久，茹玥才觉得呼吸均匀些。 天上没几颗星星，有远处的风吹来，在旷野里呼呼地吹。 她轻轻地转头，看向身侧。 黑沉夜色里，仲宸的眼睛有一点点黑曜石般的光，也正看着她。 她嘴角勾了勾：“我没事了。” 仲宸就这么看着她，看了挺久，忽然抬了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你，真……勇敢。” 第204章 从暧昧到吵架，是一个吻的距离 仲宸就这么看着茹玥，看了挺久，忽然抬了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你，真……勇敢。” 他贴得近，声音很温柔。 茹玥看着他那双眼，低低地问：“你，喜欢吗？” “……”仲宸的手顿住。 茹玥伸手覆上他的手：“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谈一场恋爱，不论及婚嫁的那种。” 茹玥的手是抖的，心是抖的，声音似乎也是抖的，连看着仲宸的视线都抖动起来。 她知道，这是她两世才积累的勇气。 仲宸依然没出声，但是，他的手也没有拿开，安然地在茹玥的掌心下躺着，微微发抖。 茹玥嘴角勾了勾，放开了手：“不喜欢？那算了。起来吧，继续跑，明天我们还是好朋友。” 她转开了脸，支着手臂想站起来。 仲宸是在这个时候突然行动的。 怎么开始的，茹玥不记得了，因为，当仲宸的唇封住她的唇的时候，她的世界，成了一片空白。 但是，仲宸是青涩的，他的唇，真的就只是覆盖在她的唇上，不怎么敢动。 这跟他平时那故作高深的样子差距太大了。 尽管茹玥也是青涩的，但是后世影视自由，茹玥至少能知道，仲宸这种表现，绝对是个新手。 这使她在几秒钟后恢复了意识，伸手抱住他脖子，轻轻地回应了他一下，小声地问：“改主意了？” 仲宸带着他特有的浅浅松香气息，又轻轻地印了印茹玥的唇。 他的动作有些新奇，有些缱绻，声音暗哑：“你会后悔的。” 茹玥的声音也有些变化，依恋而疑惑：“后悔什么？” “后悔今天说的话。” “那你后悔今天做的事吗？” 仲宸把脸离开她一点，指尖却伸过来，轻轻地划过茹玥的唇，很是留恋的样子：“这个世界，对女人苛刻，只谈恋爱不结婚，我是没什么，你会受苦的。” “所以你只是怕我受苦？”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在沉默半晌后吐出几个字：“所以，不谈。” “那现在我们是在做什么？” “……只是回答你的问题，我喜欢。但，到此为止，和我在一起，你不会幸福。我们做朋友更合适。” 仲宸说完，迅速地站了起来。 唇上还留着他的温度，鼻端还留着他的气息，然而他离开了。 青黑色的天空在他头顶像一个巨大的罩子，他顶着那罩子，沉默地看着她。 黑夜只给了他黑色的影子，并不能看清他的神情。 茹玥很生气。 她慢慢的坐起来，绕开他，默默地往路基上段走去。 茹玥想要走得潇洒一点的，但是之前跑了那么久，两条腿现在像灌了铅一样，现在要从路基下面爬到大路上去，真特么难啊！ 仲宸先爬了上去，伸手下来。 茹玥忽略他的手：“走开。既然害怕，就别开始。” 仲宸的手顽固地伸在那边，茹玥当没看见，任自己一次一次地扒拉不住泥土，摔下去，再爬上来。 仲宸：“我是为你好。” “屁！” “不要这么粗鲁。” “我喜欢。” “拉住我手。” “不要。” “茹玥。” “你还是喊回我‘哎’吧。” “茹玥，跟着我，不会幸福。” 茹玥声音响起来：“闭嘴。幸不幸福是我的感觉，你害怕就害怕，别找借口。再说了，啥叫跟着你，怎么就跟着你了呢？好的情感和关系，是齐头并进的，不存在谁跟着谁，怎么就不能是你跟着我呢？你讲的都是废话！” 仲宸缓缓的蹲下去，默默看了她一会儿：“茹玥，你这么好，值得更好的人。” 他的声音忧伤。 茹玥一边奋力攀爬，一边气道：“值不值得更好，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来说。” “我们这样，还能是朋友吗？” “不能。男女之间表白失败的，95%不会再讲一句话，难道我用了所有的勇气跟你表白，就是为了跟你交朋友？少来！绝交！回到松虞以后，不要跟我讲话！” “茹玥……”仲宸的脚往前搬了一点：“我们……不算失败，不是吗？” “那我们也不算成功啊！”茹玥叉着腰站在下面，爬不动了，也气，但还想怼。 “我说了，我喜欢……你，只是我不会结婚。” “我还说我不在乎结婚了呢！你害怕什么？”茹玥仰着头。 “茹玥，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或者，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不好。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和你谈了。” 仲宸的脚再搬前一点，在路基上摇摇欲坠的：“为什么？” “你拒绝了我。我这么好，你拒绝我！我不要面子的啊？”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有！我讨厌你这样的……呜呜……” 茹玥正在生气地发泄，但是蹲在路边的仲宸，忽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极快的沙沙声，还越来越近。 正当他疑惑地探头看时，隐约能看见远处有黑影移动过来。 黑夜，能见度低，所谓的远处，不过也就三五米远。 仲宸一发现这个情况，马上跳下了路基，抱住茹玥翻滚在地，抬手捂住茹玥的嘴。 “……呜呜呜……”茹玥不明所以，挣扎起来。 仲宸凑到她耳边说话：“有人来了！” 茹玥安静了。 两人一动不动，但是路基上有了动静。 沙沙声到了近处，变成了自行车刹车的声音，和嘈杂的说话声，听起来至少有七八个人： “还是没人，不会跑这么远吧？” “会不会是听着我们声音，躲起来了？” “不行！一定要找到人！玛德！我家老四被烫伤了，说眼睛都看不见了，他说像是有石灰水！” “熊家老大都从路基上撞下去呢，手臂还脱臼了！说有个人会拳脚。玛德，这几个挺厉害的，咱们埋伏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失手。” “就是说啊，这事怎么也得拦住人，找回本！” “都是你，说什么等他们下车看看有几个人再动手，哪里知道人家是在换胎。” “我怎么知道他们换胎那么快嘛！” “艹！遇见高人了！竟然舍得丢下人就开车离开，头一次见这么玩儿命的。” 第205章 干就完了 路基上方好几个人在商议事情。 有人拍大腿：“艹！遇见高人了！竟然舍得丢下人就开车离开，头一次见这么玩儿命的。” 有人下决断：“那就是货很值钱！只要逮住人，货肯定得回来。我就不信，我们自行车追出这么远会没有人影。找！咱们就从这儿开始往回找！陈强你们兄弟留在这儿埋伏，孙大刀你们叔侄几个往前两百米守着，老高头，树子，我，我们仨往回去找！” “也行，就这么滴。” 又是一阵沙沙声，自行车分两个方向走了。 路基上只剩下两个人的声音了： “哥，干嘛让我们留下了啊？” “傻子，你应该问，干嘛大家都听曹屁牛的话？” “就是说啊，为什么他们都听曹屁牛的？” “嗤！牛呗，没事，让我们留就我们留，来抽支烟歇歇，累死我了。” “等一下！” 话说到这儿，路基上方的声音就又静了。 路基下的人却在无声对抗。 茹玥想爬起来看一看，却被仲宸压着。 茹玥推推他。 仲宸凑到她耳边说话：“再等一下。” 男人的气息吹在耳边，茹玥耳朵开始发热，低声抗议：“等什么！” “嘘！别动。” 耳边吹过来一阵热气，很快茹玥就知道在等什么。 因为风里传来一股子尿骚味道，他们俩附近的泥土里传来簌簌簌簌的声音，还似乎有些许水的感觉撒过来。 真特么浑蛋！ 原来上面的人在撒尿。 这么居高临下的，要是下面的人一动，上面的人一定会发现。 还好仲宸用整个身体帮茹玥挡住了。 茹玥别开脸，屏住呼吸。 终于，尿雨过去了。 路基上传来说话声：“烟呢？” “给。” “玛德，一停下来，冷得很。本来还想干了这一票过年的，结果我们出动这么多人，竟然让人跑了！” “哥，你说他们找得着那两个人吗？” “谁知道呢，这么大半夜了，上哪儿找去，就算找着了，分我们兄弟的也是最少的，坐下歇会！” 在淅淅簌簌的小石子碾动声里，仲宸仰起上半身往路基看了看，能看见两个小小的红点在黑夜里闪动。 看那两个红点的高度，这两人应该是坐或者蹲在地上。 仲宸立马抱住茹玥一个翻滚，翻到了斜坡最下面的田地里。 这地儿之前种的估计是稻子，还有好多地方留着稻茬子，戳得茹玥后脖颈生疼，但好歹是离那个肮脏的地方远了好些。 仲宸这才凑着茹玥说：“慢慢往前爬，这里地势高低相差的很大，前面可能会有涵洞，我们从涵洞爬到对面去。” 茹玥：“走开！” “还在生气？” “不但生气，还想对着你掷板凳。” “茹玥，就算你生气，咱们也先战略性和解好吗？你听我说，我们这样……” 仲宸凑在茹玥耳朵那边嘀咕了几句，茹玥一把推开他：“可以。但是，回到松虞以后，我马上搬走，我们再也不认识！” “……好。希望你幸福。” “不想听这些。” “不生气了，行吗？我知道我现在讲的你听不进去，但是，我真的喜欢你，你是我唯一喜欢过的姑娘。但是你跟着……好吧，不说跟着我，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不适合结婚过日子。说这些，你现在不接受，但是我不说，是对你不负责任。” 茹玥没出声。 她翻了个身，开始在地里爬。 心里有点难过。 但并不是像她嘴上说的那么难过，也并不是像她表现的那么难过。 上辈子他到四十几岁才回头来找她，大概也是经历了些什么，才愿意改变自己的信念。 而这辈子，他承认自己是喜欢她的，她很开心。 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不是吗？只是，既然仲宸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她也不想总是这么追着她。 退却，十分舍不得，靠近，有点扛不住。 那现阶段大概只能找个借口，先离开了。赚钱也挺要紧啊，不谈恋爱就先赚钱呗。 但是她需要给自己一个台阶。 所以就只能这样啦。 两人默默地在地里爬行了一段，果然不出仲宸所料，离刚才退下来的地方，有一个涵洞，可以过到路的对面去。 仲宸向茹玥做了个往前走的手势。 茹玥点点头，两人猫着腰先过了涵洞，准备在这半边爬上去。 坡度依然很陡，但是仲宸手臂十分有力，抓住路边的碎草根就爬到一半，回身向茹玥伸出手来。 这次，茹玥没有矫情，拉住他手，脚踩住坡道，借助仲宸的手臂一起爬了上去。 两人在路基下方探出头，能看见路对面的两个人影轮廓，在烟头的忽明忽暗里，脸时不时地出现一下。 是挺年轻的两个人。 仲宸向茹玥伸出手。 茹玥想了想，掏出了一个瓶子递给了他。 仲宸放到鼻端闻了闻，无声地放回到茹玥面前。 茹玥凑到他耳边：“也不是啥铁塔似的对手，你三拳两脚就能打翻，就不浪费辣椒油了，就这个芝麻油就行了，你倒点在地上，保管他们追不到我们。” 仲宸就默默地把芝麻油收了回去。 他向右侧指了指。 茹玥顺着他手指，可以看见有两辆自行车停在那儿。 茹玥向仲宸比了个ok的姿势。 仲宸凑过来：“什么意思？” 茹玥：“没什么，干就完了的意思。” 仲宸的眼睛似乎在黑乎乎夜色里闪了闪，他也抬起手，比了个ok，然后忽然爬起来，往对面的两人冲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那两个人一点没反应过来，右侧的一个男人任仲宸飞起一脚踢到了路基下，还有一个这才连滚带爬的躲避起来。 茹玥趁着这机会，冲到自行车那边，拉过一辆就骑上去，大力地蹬起来，转眼就骑出去几十米。 身后隐约有打斗的声音。 茹玥不放心。 她缓下车速，回头看，很快，有人蹬着另一辆车过来了。 茹玥警惕地问：“谁？” 对方举起手，比了个ok的姿势。 茹玥这才回身，重新蹬起自行车。 两人一前一后，一气儿骑出去有半公里，却默契的同时爆发出大笑声：“哈哈哈哈！” 第206章 回不到从前 两人一前一后，一气儿骑出去有半公里，却默契的同时爆发出大笑声：“哈哈哈哈！” 因为是静夜，这笑声显得格外的大，还传出很远。 但这会儿两人也不在乎了。 茹玥甚至一时间都忘记要假装生气了：“哈哈哈，不错不错，一辆自行车百多块，不枉我辛苦这一晚上。” 仲宸腿长而有力，很快就和茹玥并肩而骑了：“财迷。我的车回去也给你好了。” “不要。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 “茹玥，回去真的不理我吗？” “真的。” “一直都不理了？” “不理。男人和女人哪有什么真正的友谊，既然不谈恋爱，就别理了。” “哎，你这样，让我很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我亲了你。我要是不亲你，你是不是还会理我？” “仲宸，你不会讲话可以不讲。你这样讲，以后你会更后悔。” “所以你是喜欢我亲你的意思？” 能把这种话说得这么直白，也就仲宸了。 茹玥气喊：“仲宸！” 这男人回应的很悠闲：“在，大可不必这么大声。” 茹玥只觉得更生气了：“仲宸你耍流氓！” “我也觉得有点。因为是你，我确实没控制住自己。” “你没完了.......” 两人正在拌嘴，前面忽然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下来！绊倒了我们可不管啊！” 茹玥立马闭嘴，这才看见前方五米处的路中间站着三个人，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黑夜里也看不清楚，只感觉长长的，估计是绳索或者扁担。 茹玥谨慎地慢了下来。 仲宸却紧蹬几下，马上骑到了茹玥前面，在拦人的地方停下：“你们干什么？” 站在最中间的一个男人似乎是头，说话很是强势，反问：“半夜三更，你们是干什么的？” 仲宸粗着声音说：“我和我女人私奔，你管得着吗？快让开，后面有人追我们呢！再迟就被拦回去了！” 黑夜里的茹玥：“……”咋想的，说得像真的一样！ 但是，仲宸的话似乎反而让这些人放松了警惕。 三个拦路的人里，两个笑了起来：“兄弟，真的假的？不然让我们看看你女人长啥样呗！” 这话一出，根本就不需要得到茹玥这边两个人的认可，一束手电筒光就照了过来。 仲宸捂住脸。 茹玥别开眼。 特么的，真是一报还一报啊，前半个多小时她这么照别人，想不到这么快就被人这么照。 但这种时候，他们处于下风，只能先示弱。 没想到，对面的三个人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兄弟，你这女人真够丑的，这样你还私奔，真是难为你了。” 笑一笑，电筒光乱摇。 这几个男人笑成这样，自然就是对他们的来路一点没怀疑。 茹玥一听，作势生气地把自行车又往前推了推，声音粗野：“我丑怎么啦，我丑吃你家大米啦？让开！” 那几个竟然没为难，虽然笑得更大声了，但是放开了手里的扁担。 茹玥跨上自行车往后喊仲宸：“傻子，快走，我奶奶他们追上，肯定要你拿钱出来的，快走。” 两人就这么走了。 有了自行车，真是如虎添翼。 两人没再敢说笑或者互怼，一鼓作气，顺着这省道迅速直行。 尽管天黑得很，但是路上没再遇上什么人，两人顺利地到达了一个镇。 镇上有路灯。 两人放慢的速度，寻找丁元武和东风大卡车的踪迹。 镇小，东风大卡车目标又那么大，两人很快在一个学校门口看见了车辆。 仲宸上去敲车门，里面鸦雀无声。 茹玥从另一个方向过去，拿手电筒往车窗里照了照，只见丁元武手扶住方向盘，歪着头睡得正香。 仲宸也已经借着手电筒光看见了，他马上绕到茹玥这边：“发夹。” 茹玥只好把头上的发夹再次弄下来递给仲宸。 仲宸鼓捣一阵弄开了车门，摇晃丁元武：“哎哎，醒醒，我们差点被人打死，你竟然睡得着？” 丁元武迟疑着醒来，眨巴着眼睛好一阵，才记起刚才的事：“啊！宸哥，你们回来了！急死我了！可是我这好像有后遗症了，只要停下来，就要瞌睡，我不想睡的，但我就是睡着了！你们都还好吗？” 仲宸懒得跟他解释：“去后面睡！赶紧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哦哦，对不住啊，那我再去睡一会儿，等我睡醒了我开车。” 丁元武下了车，对仲宸身后的茹玥挥挥手，脚步摇摇晃晃地回了后座，倒下去就睡。 茹玥叹气：“哎，亏他刚才还能清醒的开回到镇上。” 仲宸看着他那样子，也只能是摇头，去拿了绳子，把两辆自行车绑在车子后方，重新出发。 茹玥依然坐在副驾驶位，但是，半天不到，这同车而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车里安静极了。 仲宸认真地开了一会儿，在反光镜里看了看后面，出了声：“茹玥。” 茹玥目视前方，背挺挺的：“没事不要喊我。如果想说刚才的事也不要喊我。” 仲宸也没有转头：“你之前喜欢我这么喊你。” “那只是你该有的礼貌而已。” “你，喜欢我什么？” “我现在不喜欢你了。” “你以前喜欢我什么？” “……什么都喜欢。”茹玥想了想，还是认真回答了。 今天是受了挫折，但其实，她贼心不死。 就算仲宸还要到四十岁以后才来找回她，那她也是愿意的。 喜欢就是喜欢。 心里真的喜欢一个人，没那么容易放弃。 至少她就是这样的。 仲宸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回了一声：“我也是。” “……”茹玥终于转头看他：“你现在在做什么，表白？” “不知道。茹玥，我以前遇到姑娘，能马上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但是遇到你，我变得自己该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茹玥也沉默了一会儿：“这算是夸我？还是抱怨？” “什么都不是，只是，我喜欢跟你说话。茹玥，不要想那么多，我们还是就这样吧，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不好。亲都亲过了，但是又不谈恋爱，这样处着，不清不楚的，有什么好。”茹玥撇嘴。 仲宸添了添唇：“要不然，我给你亲回来？” “嗬！我是傻子吗？” “我是傻子。茹玥，这种事情方面，我是傻子。我从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开始，我就跟自己说我不结婚，现在，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茹玥转头认真看着他：“为什么你要跟自己说不结婚呢？” 第207章 傻傻不敢认 茹玥转头认真看着仲宸：“为什么你要跟自己说不结婚呢？” 仲宸没回答。 自此就沉默了。 茹玥叹了口气，把头转了回去，渐渐地，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当阳光照在脸上的时候，茹玥醒了。 身上盖着一件军大衣。 茹玥转头看仲宸，他眼睛依然认真地看着前面，开着车，仿佛和以前没有任何的不同。 但是茹玥就是能感觉，他好像瘦了。 不过一晚不见，他下巴长一圈青青的胡渣，侧脸的线条刚硬很多。 茹玥坐起来一点，往后看看，丁元武还在沉睡。 “咳咳，早，能找个安全些的地方停一下吗？” “早。已经靠近我们江省境内了，这一带基本上都安全了。” “好，谢谢你告诉我。” 茹玥很客气的说着，感觉在眼角余光里，仲宸转头看了看她，但没再出声，而是在一个静谧的小村庄附近停下了。 小村庄有条河，透着江南的美，也有了临近家乡的安全感。 茹玥下了车，到河边清洗，这次，清洗得比以往都久，久到仲宸在车上不安，久到一直沉睡的丁元武都醒了。 这次，清洗得比以往都久，久到仲宸在车上不安，久到一直沉睡的丁元武都醒了。 丁元武：“呼！宸哥，你开了一天一夜了啊！” 仲宸声音很急：“别废话，你快起来，从你那边窗口看，能不能看见茹玥。” “呃……茹玥……茹同志？” “对！快点！她下去河边太久了！” “哦，好！” 丁元武趴到后侧窗口去看。 看着看着，他眼睛睁大，嘴张大。 仲宸在前面驾驶位着急：“看见了吗？她人在吗？没什么事吧？” “呃……宸哥……” “我问你她人在不在！你支支吾吾个什么！” “不是，我，我不知道是不是她，她……怎么这样了……” 丁元武还趴在窗口上不知所云，仲宸以为出什么事了，立马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晨雾里，茹玥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 昨晚上又是在地里翻滚，又是离臭尿那么近，不好好擦洗一番，心理上受不了。 既然仲宸说，这里已经临近江省，比较安全了，那她就干脆洗干净了所有的妆容，连头发上的颜色也都用湿毛巾擦拭了几遍，现在已经不再是之前的花白样子，也不是尘土满面了。 在茹玥心里，她这样，只是洗了个脸。 但是，冰冷的河水刺激过的少女皮肤，此刻是白里透红的； 头发上、眉毛上、睫毛上，都沾了水，整个人虽然不着一丝粉黛，却是带着清新的雾气，粉嫩得像是晨露中的花骨朵，摇曳生姿。 她清丽的五官完全显现出来，这样的真容，和前几天的形象差距太大了，直接吓得丁元武傻傻不敢认。 连仲宸，看着她从河岸下走上来，也有些呆。 小丫头真好看。 比之前天天看见的，都好看。 她就这么走来，像在一步一步走到他心里，他的心口处被踩得重重地跳起来。 茹玥擦了擦头发，一抬头看见仲宸站在那儿，抿了抿嘴：“不好意思，这几天太脏，所以洗得久了点。” 仲宸缓缓地把手插到兜里，捏紧：“……没事，就好。” “你下来，是因为担心我？” “……不，我也下去洗洗手。” “哦。” 茹玥擦过他肩膀，走上了岸。 仲宸回头，看着她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走向了河边。 车上，丁元武对着拉开后车门的茹玥，激动不已：“啊啊啊，茹同志，你现在，是涂成这样的，还是本来长这样？” 茹玥大大方方地翻个白眼：“你觉得呢？” “嘿嘿嘿！”丁元武挠着头笑：“你本来就长这样！你真好看！” 茹玥没理他，坐进了后座。 要准备早饭了。 丁元武就坐在一旁一直看她。 茹玥：“你没事做？” “啊……不是，我，我就是，你要我做什么？” “没事做就下去洗洗脸，清醒清醒，等一下开车啊，难道你让宸哥再开一天？” “对对对，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去河边洗脸。” 丁元武连忙从另一边门下去了。 他冲到河边，看见仲宸坐在河岸上，便一屁股跌坐在仲宸身边，兴奋无比：“宸哥！你之前说茹同志叫什么？” 仲宸转头，一脸寒霜：“干什么？” “她好漂亮！” “关你屁事！” “呃……宸哥，你怎么啦？那个，她是你对象？” “我说丁元武，她是谁都跟你没关系！” 丁元武扁了扁嘴：“宸哥，你……怎么那么生气？我哪里做错了？” “你哪里都做错了！该做的不做！你是觉得我开了一天一夜心情很好吗？” “……不是，宸哥，那个……” “别这个那个的，除了开车，闭上你的嘴，啥也别问！” 仲宸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大步走回到了车上。 丁元武连忙跟上。 车里有一股烧鸭子的香味。 茹玥把饭盒递给两人：“吃饭了。这是最后一顿热乎的，自热包被我泡水浇昨晚的路匪了，下一顿咱们就得吃冷食了。” 仲宸接了，一声不吭开吃。 丁元武笑得有些讨好，有些害羞：“哦，谢谢您啊，茹同志，你做什么都好吃，嘿嘿嘿，茹同志，你之前的脸怎么弄的？” 仲宸一把夺走了他手里的饭盒：“嘴巴那么忙，不想吃就别吃了。” “我吃，我吃！” 丁元武这才算是停歇了。 接下来，丁元武开车，仲宸窝在副驾驶位睡觉，茹玥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渐渐也睡了过去。 颠簸了一整天，到晚上十一多点的时候，回到了松虞县。 车子直接开到小商品市场外围的一个仓库。 半夜三更，也找不到人帮忙卸货，仲宸和丁元武两人戴上手套，披了粗布披肩，开始自己卸货。 冬夜的江南，阴冷极了。 茹玥站在旁边看了一小会儿，看得手抖脚抖，仲宸和丁元武两个却脱了厚衣服，一头的汗。 茹玥问仲宸：“有多的手套和披肩吗？” 仲宸匆匆从她身边过：“没有。回车上去。” “我可以帮你们卸货。” “不需要。” “这些货有我的一半。” “那你付我装卸费？让我赚一点钱？”仲宸脚步没停，始终不看茹玥。 茹玥看着他背影，嘴角勾了勾：“……也行吧。” “就这么说定了。” 第208章 我只是高兴 仲宸走得很快，从丁元武手里接下一大包货物，弓着背驼到仓库。 卸货卸了一个小时，车再开到城南街，茹玥和仲宸下车。 丁元武从车上探出头：“宸哥再见。茹同志，下次去小商品市场找你呀。” 茹玥还没回答，仲宸先回头：“你很闲？先把医药费给我还了。” 丁元武连忙把头缩了回去。 城南街一片寂静。 仲宸走在前面，他的身影在路灯下摇晃着，走得并不快。 两人走到23号的时候，仲宸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却迟迟没有打开。 茹玥站在后面等了半天，还是问了一句话：“怎么了？” 仲宸吸了口气，开了门进去：“没什么。就是，明天下午一起去仓库，把货分一分；后天按照你说的，那些裤子裙子要改的，得找人改一改。还有账目，你看什么时候算？” 茹玥：“好，我明天下午开始会把时间腾出来。那，晚安。” 茹玥推开门，先进去。 仲宸忽然笑了起来：“嘿嘿。” 茹玥回头：“你笑什么？” “没什么。” “你在笑我？” “你在意？” “看来确实是在笑我。笑我食言了是不是？笑我说好了回到松虞就不理你的，结果还理你是不是？” 茹玥说完，皱眉看着仲宸。 但是路灯被东北角上的屋檐遮挡，只能照见仲宸的肩膀，不能照见仲宸的脸。 仲宸忽然低下头来，揽住茹玥的肩，在茹玥的额上亲了一下：“我只是高兴。茹玥。我只是高兴。” 他声音轻柔，动作轻柔，唇也轻柔。 茹玥的心都有些化了。 完全拒绝他，她做不到。 完全被他驯服，她不愿意。 茹玥推开他，一言不发的进了自己那边的屋子。 她叩门，屋子里的小狼低吠起来：“汪汪，汪汪，汪汪！” 真是一只贴心的狗，既不会突如其来地大叫，又能叫醒主人。 很快，茹大涛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小玉吗？是小玉回来了吗？” “是的，爸，是我回来了！” “哎哟，真的是小玉回来了！” “姐姐！姐姐回来了，姐姐！” 屋里的灯亮了，也一下子热闹起来。 茹玥回头，看见仲宸这才进了自己那边，背影越发显得孤单。 茹大涛已经打开了门，清瘦的脸上挂着惊喜：“小玉，可回来了！我和新新都担心了！” 茹新从门后探出头，身上还只穿了一件卫生衫，光着脚：“姐姐，爸爸说你明天才能回来，我才去睡的，我好想你呀！” 茹玥看着这样的家人，心里感慨极了。 上辈子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这样真挚的欢迎。 每次回到乡下看邵莲生，邵莲生总是一脸假笑，说不到三句话就开始要钱。 茹大江更不堪，连一点笑脸都不会有。 后来，茹玥变得超级有钱了，很少回去了，那几个人就一个月找一百样的借口找她，脸上带着像面具似的笑。 从来就没有像此刻的茹大涛和茹新那样，眼里是溢出来的真心欢喜。 茹玥的脸上就都是暖意和高兴：“哎哟，这么冷的天，茹新赶紧去把衣服和鞋子穿上。” 茹大涛也拍了茹新头一下：“调皮！快去穿鞋子！” 茹新风一样的进去，在茹玥刚刚在厨房桌子上坐下的时候，她又风一样出来，身上披了条被子。 小姑娘爬到凳子上，抖着棉被给茹玥看：“姐姐！看！这是我从乡下奶奶家里拿回来的被子！姐姐，很厚的被子，我给你的，我这几天都帮你晒了！” “嗯？”茹玥不可置信地挑眉：“乡下奶奶还能给你被子？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 “哈哈哈哈，姐姐，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啦，是我装病啦！哈哈哈，上次你不是说要把那张红色的纸拿回去吗？我和爸爸拿回去了，他们都以为我患难了呢，哈哈哈哈……” 完全不用茹大涛解释，从唐自红手下劫后余生的茹新，有着非常强烈的表现欲望，也有着讨姐姐欢心的急切，小嘴叽叽咕咕，一会儿就把前几天在乡下发生的事说给茹玥听了。 茹玥听完，笑着问茹大涛：“他们很相信是不是？” 茹大涛点头：“那个证明书很有用，一看见这个，他们都相信了，我看至少半年内他们绝对不会来，因为他们就怕我们反过来要钱呢。上次你说那个证明书是小宸弄的？真是多亏了他，路上他也很照顾你吧？” 茹玥垂下眼睛：“嗯。是，很照顾。” 茹大涛：“快过年了，你也平安回来了，明天咱们请那个肖警官和小宸吃饭吧？好不好？” “爸，我这刚回来，进了很多货，还要清理呢。” “唉，我知道你肯定忙，但是人家帮了我们那么多，请他们吃饭的事，不能这么一直拖着，就算小宸跟我们熟，性子好不说，那人家肖警官肖同志也会生气的啊！” 一直在旁边抱住茹玥的茹新忽然就问了起来：“肖同志？是那个吃掉我们三碗饭的笨蛋吗？爸爸，我们为啥要请他吃饭？” 茹玥：“吃掉我们三碗饭的笨蛋？什么意思？你们在说谁？” 茹大涛无奈的对着茹新摇了摇头。 他不擅长撒谎，这会儿有些为难地抿了抿唇，虽然之前还告诫茹新不要说的，结果自己都招了：“唉，新新误会了，她在说另一个肖同志，就是给我们装修房子的那个。” 茹玥：“肖劲海？他到我们家来了？” 茹新插嘴：“是啊是啊，姐姐，那个人第一天来吃掉了我们三碗饭！第二天还想来吃我们面呢！讨厌！” 茹玥不禁有些惊讶：“还来两天？他到底干什么？” 茹大涛推了推茹新：“新新，你去睡吧，爸爸和姐姐单独说说话，好不好？” 茹新撇了撇嘴，小大人似的点头：“好。我知道爸爸要讲什么，爸爸，你不要让姐姐喜欢那个笨蛋哈？” “好了好了，快去吧。” 茹新裹着被子走了。 茹大涛：“小玉，那个小肖同志啊，你觉得他怎么样？” 茹玥：“爸，他就是一个做装修的同志，我能觉得怎么样？就干的活不错吧。” “爸的意思是，要是处对象呢？不可能的吧？” “不可能的。” “那就好。他啊，来了两次，还这么跟我说呢……” 第209章 夸你就是夸我自己 茹大涛看女儿一点没有迟疑地回答了，就把肖劲海大胆求亲的事都说了，还加上自己的评语： “本来我瞧着这年轻人挺不错的，没想到他还说什么你生不出孩子，他不嫌的这种话，我也生气了，我就说我们是城里人，城里人不找乡下人，哼！小玉，我记着你的话呢，怎么都是找个你喜欢的，也看重你的才对。这男孩子不行！” 茹玥皱眉许久，慎重地说： “爸，您说得对，这人不行。倒不是什么城里人乡下人的事，我要是真喜欢一个人，我可不在乎这些，但是这人做事只为自己着想，我是最看不惯的。他之前已经让肖桂花来说过了，我拒绝了，但是在我拒绝他之前，他就已经跟他家里人说了，以后要入赘到城里，当城里人。 他这种人，不见得有多喜欢我，不过是我拒绝了他，他有点求而不得的挣扎罢了，突然跑来我家里说这些，一点也不尊重人，很讨厌。这种人不要说对象了，连普通朋友都不能做。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爸，对这种人，咱们言语上不要去有高低，以后你再看见他，千万不要提城里人乡下人的话了，省得他记恨。” 茹大涛点头：“好，以后我不说了。我也不是真的想说这些，我自己就是乡下人。只是我当时有些气着了，才口不择言，现在想想不太好，好像我看不起人似的。” “爸，没事，过去就算了。太晚了，您去睡吧，我洗漱洗漱也要睡了，这几天挺累的。” “行。不过，明天请仲宸和肖警官吃饭的事就定下来吧，我们去饭店吃。” “我明天先问一下他们吧，要是他们有空就这样。对了，爸，咱这边有热水吗？要是有，麻烦您给宸哥去送一瓶，这么晚回来，一口热水都没有，不太好。” 茹大涛抬眼看看女儿，笑得很开心：“我去送！这就对了，我们住在这里，就该相互关心的，挺好挺好。” 他高高兴兴地拎了个热水瓶过去了。 茹玥在这边能听见他们说话。 茹大涛：“小宸，是我，开一下门……这几天辛苦了，来，我这儿有热水，这么冷天，喝口热水，也泡泡脚再睡。” “谢谢茹叔，茹叔想得真周到。” “嗐，我就是一个马大哈，哪想到这个呀，是我家小玉让我拿来的。” 这边屋里的茹玥尴尬得很：“……”唉，爸您这样，显得我像是二哈。 好在实在是累了，仲宸那边很快没有了声音，茹玥这边也尽快睡下了。 但是六点的时候，茹玥就起来了。 走了这么多天，她的生意好不好，县东街那个小院子装修得怎么样了，她都操心得很，需要尽快去看一看。 小商品市场摩肩接踵的拥挤。 马上过年了，临近地区的小商贩都到这里来进货，就算平时不做生意的，因为知道过年会有各种集市，也会临时性地加入做个体户的大军，所以市场里比平时又热闹了三分。 而茹玥的小食摊位前，人头攒动，好多人举着钱要买上一份热乎东西吃。 新来的收银员顾来娣笑容和善地招呼人，也手脚麻利地收着钱：“大哥，找你的钱拿好，下次再来啊。” 她身后，汤婉珍和刘伟明分工合作，一个在煮茶叶蛋，包瓜子，一个正在烤红薯。 表情都非常的认真。 茹玥很欣慰，也没去打扰他们，转身出了小商品市场，往县东街去。 到了那个老旧的小院子外面，就能看见烟囱在往外冒烟。 肖桂花果然在这儿。 小院子里堆着很多建材，之前有些坍塌的屋面，现在已经修整好了，窗户什么的都重新砌了，厨房的门也换过了。 看来，虽然肖劲海还跑到城南街去了两次，这边的工程并没有耽误。 茹玥正观察着这些，肖桂花从厨房走了出来：“哎哟，小茹老板回来了！哎哟，总算回来了！你说走两天，一走走了这么多天，我都差点要去你家找你了。” 茹玥笑盈盈地走进去：“找我干什么？有很急的事吗？” “那倒是没有。就是你不在，我好像没有主心骨了！就怕自己没有做好事情，就想给你汇报。你先看看这房子，装修的还对吗？” “我看了，还行。这几天你辛苦了。” “辛苦啥呀，你要是有时间，再看看这几天的帐，这几天生意好了三成，我让老刘他们增加了一点量，也通知做粽子的李英同志增加了量。” 茹玥非常满意：“不错，我的桂花姐姐会协调好这些事务，真的挺有厂长的样子，我还是很有眼光的。” 肖桂花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 “我夸你就是夸我自己啊，你是我选的嘛。” “哈哈哈！” 两人说笑了几句，茹玥就开始查看账目。 虽然走了这么几天，但是因为管理得当，营业额和利润都增加了不少。 茹玥就开始督促肖桂花：“这样吧，今天你要是有时间，把这几个月的账目理一下，我要给你们准备年终奖了。” “太好了，跟着我的小老板还有年终奖，人家国营单位都没有呢，我太幸福了，没有时间我也得给你挤出来啊！” “行，那你抓紧时间干。对了，装修队全包以后，几点来干活？我得看着点时间离开，不想和肖劲海碰面。” 说到这个，肖桂花有些尴尬： “唉！他们一般七点半八点的，就来上工了。但是老四有些拿捏不准，有时早有时迟的，中途还离开过几回。我说他不能这么吊儿郎当，他说全包的工程还有什么时间不时间的，只要他们把活干好就行，我还跟我伯父说了几次，我伯父还说我呢，说怎么叫我去谈一个现成的媒都没谈成功，害老四最近都伤心了。你看这事儿闹得！” 茹玥皱眉：“你知道吗？昨天我爸跟我说，肖劲海去过我租住的地方两次，还自己跟我爸说要入赘呢。” 肖桂花惊讶地瞪大眼：“他发什么神经！这么说，有好几次他早早离开这里，是跑去你们那里了！哎哟，要是我亲弟弟，我真想揍死他！” 第210章 大丑事 肖桂花惊讶地瞪大眼：“哎哟，要是我亲弟弟，我真想揍死他！” 茹玥皱紧眉：“你伯父都那样说你的话……那，我让你和你伯母直接说我不生孩子的事，你说了吗？” 肖桂花表情郁闷：“我本来要说的，但是最近很忙，我没有时间直接去和我伯母讲。而且我心里也不太想讲。你说得对，谈对象这种事都是两相情愿的，我伯母这个人惯会说长道短，你拒绝了老四，我再去说你不生孩子这种话，那我伯母岂不是会四处说你的不好？我觉得你挺好，凭什么要被人说你这样说你那样啊？我不想去。” 茹玥扶额。 总感觉这事儿没完。 但她实在忙，也不可能把这种事一天到晚放在心上，摆摆手说：“算了！不提了！我爸说已经回绝他了，随便吧。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赚钱比较有意义。我还想问你呢，你们村里有没有自己家里有缝纫机的女工，我想请几个人帮我改一批衣服。” “有啊，多的是。你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那走吧，去到你村里一来一回的，怎么也要一个半小时。” 茹玥说着就准备出门。 肖桂花：“行，就是我得把炉灶灭一下火，这锅鸡蛋煮的差不多了，我留把木屑保着温就行。” “那我在外面街上等你吧，正好我要到对面的修车铺给车子打一下气。” 这年头修理自行车的铺子生意是很好的，热闹些的街道都有修车摊，一般也都能提供免费打气。 茹玥说着就先走了出去。 结果，她刚开了自行车的锁，推了几步，身后的巷子里就转出了肖劲海。 肖劲海本来垂头丧气的，头上戴着的毡帽也耷拉着，但当他抬头看见了茹玥的背影，他整个人一下子就挺直了，不可置信地一把拉下毡帽抓在手里，想要追过去。 正好肖桂花从小院子里出来，一看这架势，一把拉住他：“老四你干什么？” “姐，那个是不是茹玥？她是来找我的？是不是？” 肖桂花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找你？找你干什么？你一天天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人家好好的姑娘，为什么要来找你？老四，你是出来干活的，能不能踏实点，别总是想这些有的没的！” “姐，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做我想些有的没的？我哪里不好？她为什么不能来找我？倒是你，我看自从你来了城里干活，就总是趾高气昂的，动不动教训我，讨厌死了！” 肖桂花一把甩开肖劲海：“行！你讨厌死我了是吗？那我这就找这屋子的主人去，就说你们不干了！” 这么一说，肖劲海的气势立马小了很多：“你！姐！说茹玥的事就说茹玥的事，你干嘛扯到这上面来？” 他还是第一次拿到装修小宅院的活，还指望着做好了，也算是个招牌呢！ 而且临近年底，愿意装修的人家少，他还等着做好这个活，撑过年节的，不能随便丢了。 肖桂花料定他如此，不禁冷笑： “我说的就是茹玥的事。茹玥是来找我的！都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人家不考虑你，你干嘛还找到人家家里去？你就没想过这样多招人厌？你这是打算让你姐夫也没有工作做是不是？肖劲海，就算是自由恋爱，也没有你这样死缠烂打的，更别说人家茹玥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你一分，你却还跑人家里去说，哼！我要是茹玥，我也看不上你！你要是真的喜欢人家，你争气点，努力做事接工程，让人家以后提起你后悔，那才硬气，现在这样算什么？动不动就说人家来找你，给自己脸上贴金有意思吗！” 肖劲海被怼得憋气。 但是一时间的，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他铁青着脸站着，一言不发。 肖桂花“哼”了一声，转头就走了。 肖劲海在门口站了好一阵子，忽然冲进院子里，拿起一把斧子，对着根木头就是一通乱砍：“气死人了，气死人了！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不生孩子的货色吗？我不稀罕你，不稀罕你！” 肖桂花在外头巷子口和茹玥会合，脸上还带着余怒。 茹玥给自行车打好了气，一抬头看她脸色不好，不禁问：“怎么了？” 肖桂花抿了抿嘴，却发现心里的气一点也抿不下去，就说了：“老四和你前后脚到你家院子，他看见你背影了，想要追你，还问我，你是不是去找他。我生气，骂了他一大顿。没见过人不做非要做癞蛤蟆的！以前我一点没看出来，他竟然是这么的不要脸，在城里干活了，却啥都没学会，就学会了死缠烂打！” 茹玥看她这么生气，反而还劝她：“哎哟，嫂子，我以为什么事呢！算了，别气了，为了这种事生气，有点不值得，走吧，我们去找裁缝要紧。” 肖桂花勉强笑了笑，气鼓鼓地骑上自行车。 路上，茹玥还引着她说话：“我出去别的地方走了一下，回头一看，怎么看都是咱们松虞县好。哎，嫂子，最近咱们松虞县有什么好玩的新闻没有？” 肖桂花虽然生气，但内心深处也不想再纠结那个事，毕竟肖劲海是她堂弟。 她就顺着茹玥的思路想了想，忽然很得劲起来：“哎哟，说到这个，我要告诉你一个大丑事！” “大丑事？啥叫大丑事？” “唉，这个事啊，前几天我听好几个人提起过，昨天老刘回家还说呢，说汤婉珍他们都知道，都在议论，我们都算是知道晚了的，反正就是咱们县的大新闻！” “到底什么事嘛？”茹玥被她说的，倒真是好奇了起来。 “啧啧，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了！说实话，我有点开不了口，这事儿，丑得你想象不到！” 茹玥：“……”有被吸引到！ 这关子卖的，堪比相声演员了！ “哎哟，嫂子，你要是再不说正题，我不听了！” “说，我说！哈哈哈，我还怕你不听呢，这种事，我都是头一次听见！”肖桂花还转着头看了看左右，好像真的是一件听到的人都会丢人的事：“哎，小茹，我听人说，前些日子，县文化站的溜冰场里，有个姑娘穿着裙子去溜旱冰跌倒了，被人发现她里面没穿裤子！” 第211章 谣言止不住 肖桂花神神秘秘，似笑非笑地说出这么一件事来，茹玥的第一感觉是：没听明白。 所以她还多问了一声：“啥叫没穿裤子？穿裙子里面还要穿裤子？那还穿什么裙子啊？” “不是！是……什么都没穿！”肖桂花的眼里，带一抹不可言说的古怪。 茹玥觉得不可置信：“什么都没穿？你的意思，难道是……内裤？” “是啦！是不是大丑事？” 茹玥都要翻个白眼了：“怎么可能！” “真的！”肖桂花信誓旦旦：“我不是胡说的人！真的有人亲眼看见的，那姑娘露出屁股蛋子啦！真的！” 茹玥是不信的：“这大冷的天，哪个姑娘会穿裙子嘛，更不要说是在裙子里不穿裤子了，别是个疯子吧？” “才不是疯子！不过这个事也不是这几天发生的了，可能有一个月了吧，只是传来传去传到我们耳朵里是这个时候罢了，前些日子没这么冷，有些时髦的姑娘真的有穿裙子啊，说沪上人都这么穿嘛，再说了，人家把这事传得清清楚楚，有头有尾的呢，说是这姑娘还是跟对象一起去玩溜旱冰的，姑娘跌倒的时候，那对象还去扶呢，就是看见她没穿裤子，那个对象才羞得丢下她跑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骑车走，不知不觉都已经出了城了。 城郊的风呼呼地吹。 茹玥脑子可清醒着呢，她只管摇头：“如果不是疯了或者有精神病，那我还是觉得不可能！不穿内裤……她，她图啥呀！你别听人家瞎说！” 肖桂花追上来，和她并头骑着：“要不说是丑事呢！哎哟，小茹，你年纪小，有些事吧，你不懂，这世上有的是奇奇怪怪的人，有些女人呐，比男人还那个呢！一天到晚就想那些事！” 茹玥都不会说话了。 这…… 确实是丑事。 但在她听起来，更像是瞎说八道！ 反正她是不信的。 有哪个正常的女人会这样做？ 就算真的像肖桂花说的那样，有那么极个别的女人有这种癖好，但是癖到这种程度，应该也是已经属于精神疾病的范畴了。 某种程度上，这个女人是个可怜人。 真不该去笑话一个病人。 茹玥拒绝再谈论这个女人。 倒是肖桂花，一旦讲起了这种八卦事，一下子收势不住，还在说呢：“哎哟，你想想，出了这种事，这个女人的对象还能要她吗？外头议论得沸沸扬扬，一出门呐，吐沫星子喷得要打伞咯！听说那个姑娘被父母打得像猪头一样呢！” 茹玥叹气：“我还是不信有这样的事。这世道对女人这么严格，穿着厚棉袄都还有人说长道短呢，有哪个女人会做出这种事？谣言止于智者，嫂子，咱不说了。您只给我讲讲，你们村里会做衣服的人有几个，什么情况？” 肖桂花不得不开始汇报这些事情，渐渐地也就把之前那个事情忘了。 茹玥更不会去记这么个事，真的就是当笑话听了，风一吹就过去了。 在肖桂花村里，茹玥定下了两个会缝纫的女工，说好了下午到城南街找茹玥拿活回家干，茹玥就和肖桂花回城了。 茹玥又督促了肖桂花尽快把账目算出来的事，马上又要转去杨建设家。 路上，茹玥先去公共电话亭打了沪上的电话，呼叫杨建设。 老杨很快就回电了。 茹玥：“杨大哥，快过年了，你那边手头的活做完就回来，别接新的了，咱们得结账。” 杨建设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大：“啊，茹老板，我知道，对对对，我肯定听你这个大老板的差遣，我差不多小年夜回去。” 茹老板？ 大老板的差遣？ 哦，杨建设一定是在外面，尽说这些撑场面的话。 茹玥便也没给他多说，稍微又问了几句生意的事，就去了他家。 杨建设有防盗门的生意，杨建设老婆李英那边，还有粽子和瓜子花生的事情呢！ 走进杨家小院，一派忙碌场景。 一个面生的青年妇女在奋力炒瓜子，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在烧火，杨建设的娘在晾晒粽叶，李英则坐着，在挑选花生。 李英和杨建设的娘看见茹玥来，都是满脸笑容地迎着。 李英给茹玥介绍了一下，面生妇女是她从乡下招来的临时工，老太太是她娘家妈。 茹玥都打了招呼，还让她们好好干，过年也会给她们红包。 两个女同志都特别开心。 李英的精神状态比之前更好了，眉宇里的自信使她看起来漂亮了好多：“妹子，肖姐来通知我要增加产量，我想着马上过年，炒货用量肯定会增加，所以没问过你，就自作主张加了比平时多一倍。你看……” 茹玥点头：“嫂子做得很好。过年了，瓜子花生这些总是有人要的。就算小商品市场卖不了，咱们还能放在普通的店铺里卖。其实早就已经有人问过我们瓜子可不可以批发了，我这不是太忙了嘛，还没有完全弄起来。现在就等县东街的那个小工坊修缮了，等弄好了，全部搬到那边去干活，我们要把瓜子花生和粽子全部换包装，以后批发出去。接下来，你负责品种开发就行。” “品种开发？” “对。我们不是只卖这些，我们要增加品种。” “什么品种？” “很多。一样一样来。卤蛋，卤鸡翅，自热火锅，辣条，我们都会做。” “呀，听着都好吃，随便你做什么，我都听你的。你还要我做什么？” “今天我来，是通知你，把这段时间所有的开支账目理清楚，我准备年终算账了。杨大哥我也已经通知他回来，到时候大家欢欢喜喜的过年。过了年，很多事情都要重新调整，我们会发展得很快。” “哎！我都听你安排，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李英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着对茹玥的信任，也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这是茹玥最喜欢李英的地方。 看着她这样，自己也会想要不断去努力呢！ 等把李英这边的事情交代好，茹玥再回到城南街23号，已经是下午了。 一推开门，就看见仲宸搬个桌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还惬意地喝着茶，。 这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茹新坐在他旁边，竟然在给他剥瓜子吃，这就有点…… 呵呵，神奇！ 第212章 难道是第二个冯霜 茹玥一进门，就看见茹新在给仲宸剥瓜子吃。 真是神奇。 茹新这个小丫头，虽然现在对着茹玥和茹大涛，会像平常的小孩子那样笑，但对着别人，她很会摆臭脸，也还没有养成对谁都有礼貌的习惯。 而仲宸，向来都是高冷的，没见他和孩子说笑打闹的。 这两个人现在竟然坐在一起，还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地剥瓜子吃。 怎么做到的？ 茹玥：“我回来了。” 茹新：“姐姐回来啦！姐姐你吃饭了吗？” 茹玥抬头看一眼仲宸。 正好看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茹玥别开眼回答茹新：“还没有。等我洗了手，就给你煮饭。” 茹新笑得甜甜的：“不用的，姐姐，宸哥带我到国营饭店吃了面，还买了包子给你呢。” 茹玥皱眉：“你怎么随便吃人家东西？姐姐怎么教你的？” “姐姐教我的我记着呢，所以上次那个吃我们三碗饭的人来，我就没有吃他给的老鼠屎呀，但是宸哥不是人家，宸哥是宸哥呀。” 这是什么逻辑？ 茹玥无奈地进了厨房。 一会儿，茹新就跑了进来：“姐姐，你快点吃包子，吃了包子宸哥要带你去仓库分货，开工赚钱啦！” 茹玥：“新新，宸哥让你来说的？” “是啊！” “怎么宸哥叫你做什么，你这么听话？” “因为宸哥说得对呀，临近年关就是要紧赶着赚钱，赚了钱，咱们的日子就好起来啦！” “这也是宸哥说的？” “嗯……不是，宸哥只是说临近年关是赚钱的机会。但是姐姐，我觉得宸哥跟我想到一块去了，赚钱太重要了，你赶紧吃包子呀，吃了去赚钱，家里有我呐！” 茹玥：“……”财迷是怎么炼成的？ 她抬眼看了看家里的钟，都下午一点多了，上午约好的裁缝马上要来了，再做饭确实来不及了。 茹玥只管拿包子吃了，吃到一半，两个裁缝就在门外打听茹玥在不在了。 茹玥走到院子里，和正惬意喝茶的仲宸说：“走吧，去仓库分货，还有，我已经找了两个裁缝，你说明天下午才做的改衣服的活，我们今天下午可以一次过完成。” 仲宸挑了挑眉：“效率这么高，就为了能早点不理我？” 茹玥笑了笑：“真聪明！” 仲宸叹气：“茹玥，你真的不给我一点时间吗？” “给。我搬走了以后，你慢慢考虑。就是我觉得吧，照你目前这个样子，也许你考虑好了的时候，我已经四十岁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该说的早就说过了，现在不说这些，赚钱要紧。走吧。” 茹玥头前走了出去，仲宸很快跟了上来。 不谈感情的两个人，干活还是很默契的。 他们带着两个裁缝，一起到仓库分货，一起讨论该怎么改那条超短牛仔裙，怎么重新订上商标，怎么定价和包装，谈的都很顺利。 到四点钟，两人已经处理好了工作。 裁缝把东西拿走了，茹玥帮着她们拎东西一起出去。 仲宸关好仓库出来的时候，发现茹玥等在仓库门口。 他原本有些严肃的面容瞬间高兴地裂开了：“我还以为你走了！” 有那么一瞬间，茹玥想跟他说，你明明很高兴，很期待，很愿意，但偏偏这么挣扎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接谈恋爱的好。 但最终，这些话没说出来。 茹玥：“晚上有空吗？” 仲宸有些意外，凤眼里很是期待：“……怎么了？” “我爸非要我请你和肖警官吃饭。我想着也确实不能再拖，之前说好的，总是该兑现，不然人家帮了那么大的忙，我这边这么多天了一点表示也没有，成什么了！” 仲宸明显有点失望。 但他认真地想了想：“好吧。那个唐自红和蔡贵根，确实不是啥好鸟，你以后多半还用得着老肖的。那我去约老肖。” 这话说得，这么为她着想。 茹玥有些感动，话语温柔下来：“嗯，我爸说要吃顿好的。那你约到了肖警官就直接去松虞饭店吧，就算没约到，你也去，我爸应该下班了，我回去叫了他，带上茹新一起去。就我们几个吃也行。” 仲宸就勾唇而笑。 这笑，带点腼腆，还有着孩子似的无奈样子。 这样的仲宸，是茹玥没见过的。 他一定是觉得，这样子吃饭，有点一家人的味道吧？ 嗬！ 茹玥没再出声，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就怕再呆下去，两个人又回到老话题。 冬天日短，茹玥骑到城南街道的时候，日头已经马上要落了，只余橘黄色的夕阳照着巷子的半墙。 23号院门开着。 茹玥把自行车在门口支好，愉快地往门里喊着进门：“新新，新新，你……你们是？” 院子里站着两个人，在听见茹玥喊声的时候，回头来看。 应该是一对母女吧。 四十几岁的是妈妈，穿一件藏青色的呢子大衣，裤子应该也是呢子的，有两条笔挺的缝，盖住脚上一双锃亮的皮鞋；短发是烫过的，梳理得很光滑，一双眼在看向茹玥的时候，很是凌厉，手臂上还挽着一个皮包。 很高级很有来头的样子。 十七八岁左右的应该是女儿，穿一件大红色的呢子大衣，很长，盖到膝盖那里，脚上也是一双红色的丁字皮鞋，露出里面雪白的袜子，这个年轻姑娘长着白皙的皮肤，小小的嘴巴，其实是挺漂亮的，但是她下巴骄傲地翘着，用眼角瞟着茹玥。 第一眼就让人不喜欢。 茹玥：“……”难道是第二个冯霜？ 仲宸又是哪里去招惹的人？ 在灶间门口的茹新本来应该是很怯懦的，这会儿看见茹玥回来，她跳过来拉住茹玥：“姐姐，你回来啦，这两个人突然进来的，说找仲宸，仲宸就是宸哥，对吧？她们是什么人啊？” 茹玥深呼吸了一下，摸摸茹新的头：“这些你别管。去换件衣服，是我帮你放在床边包袱里的新衣服，一会儿等爸爸回来，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第213章 天煞孤星 茹玥吩咐茹新：“……去换件衣服，是我帮你放在床边包袱里的新衣服，一会儿等爸爸回来，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茹新瞪大眼，立刻对那母女俩失去了兴趣：“穿新衣服出去吃饭？新衣服不是说新年才穿吗？” “穿一下吧。因为我们是去松虞饭店吃。” “天哪，松虞饭店？姐姐，真的吗？”茹新是那么的激动。 茹玥给她一个微笑：“真的。快去换衣服，自己把头发梳一下。” “啊啊啊啊，我要去松虞饭店吃饭啦，啊啊啊，我能穿新衣服，去松虞饭店吃饭啦！”茹新欢呼着在院子里打转。 第一次欢呼，茹新是给自己的，第二次欢呼，她对着院子里的两个陌生女人跳来跳去。 对于茹新来说，这种事情实在太让人意外和激动了，太值得和人炫耀了。 站着的那个妈妈模样的中年妇女看她这样，面无表情，那个女儿模样的，则不屑地转开了脸。 茹新小朋友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羡慕眼神，“哼”了一声，进了房间。 茹玥这才问那对母女：“请问两位找谁？” 母亲模样的女人转向茹玥，先上下打量一番，居高临下的口气就出来了：“这位女同志，你是不是该先介绍一下你自己？这样的礼貌你不懂？” 茹玥嘴角带着一抹淡然的微笑，不卑不亢： “我租住在这里，是签了合约的，本质上，在合约有效期内，我算是这里的半个主人。你们踏进这个院子，最多最多也就是房东的客人，但也说不定会是房东的仇人，跟我可一点关系也没有啊，你要找人，自然是先介绍你自己并且说明情况，我才好判断是不是要告诉你房东的去向。这样的做客规矩你不懂？” 女人的脸色就很不好看。 她的女儿也向茹玥瞪起眼。 那位母亲在和女儿对视一眼以后，吸了口气，努力保持自己的礼仪，但忍不住撇开脸：“我懒得跟你计较。仲宸呢？” 茹玥挑眉：“我却必须要跟你计较。因为我们全家马上要出门了，你不能再站在这个院子里，你要等人也好找人也罢，出去等。” 女人的脸瞬间黑了，声音都响了起来：“……我只问你，仲宸呢？” 茹玥还是那样无所谓的态度：“我只问你，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你！真是没有教养！”女人伸出手指，指着茹玥。 茹玥把头往门口一摆：“指什么指！出去！” 那个年轻的姑娘跳到茹玥面前：“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妈妈说话，我妈妈可是局长！” 茹玥嘴角勾了勾，云淡风轻：“哦，这样啊，那你呢，你算什么东西？” 姑娘急急的：“我可不是东西！你才是！” “明白。你不是个东西！” “你！” 年轻姑娘气极了，手握着拳，眼睛瞪着，正想再说什么，茹玥却毫不客气地往门外一指：“出去。别等我放狗。” 正好茹新已经换好了衣服，蹦蹦跳跳地从里面出来，一听茹玥的话，她不管不顾的往屋里喊了一声：“小狼，快来，有人欺负姐姐！” 一只黄毛狗马上从屋里冲出来，呲着牙，对着那母女俩一顿狂吠。 母女俩吓得，“啊啊”叫着跑了出去。 黄毛狗没有要收势的意思，继续狂吠着追出去。 茹玥叫住了狗：“小狼，可以了，回来！” 狗非常通人性地站在大门口低吠：“呜……汪汪！” 十足的警告意味。 毕竟是理直气壮上门来找仲宸的，看那架势，绝对不是上次冯霜那样的情况，茹玥叫住狗以后，就走了出去，默默地看着母女俩，意思很明显——给你们最后的机会，有什么事赶紧说。 母女俩很有些狼狈，母亲光滑的头发都散落了，女儿的红皮鞋都跑掉了一只，正在弯腰捡回来。 不过，正是这种狼狈，也逼得那个母亲说出了实情：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仲宸怎么可以把房子租给你这样的人！这是我们的房子，我们的，我们都有份的！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人把你赶出去！希望你记得通知仲宸，过年的时候，我们要回来拜祖宗的！到时候可别闹出什么事来，对大家都不好。哼！美芳，我们走！” 女人说完，拉着女儿，气哼哼地走了。 一边走，她嘴里还在念念叨叨：“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天煞孤星就是这样的！克死了亲娘克死爷爷，以后还会克妻克子，谁跟他一起谁倒霉，倒霉死他们！” 茹玥心头一震。 天煞孤星？ 克死亲娘克死爷爷，以后还会克妻克子？ 这是在说仲宸？ 这，会是仲宸不结婚的原因吗？ 不会吧？ 还有，这个女人到底是仲宸的谁？为什么要这么说仲宸呢？ 茹玥被这两个女人的到来，弄了一肚子的疑问。 但是茹新的兴奋，让她暂时把心神放回现实。 小姑娘完全不在意刚才那两个人，她正披散着头发，手里拿着梳子，仰着脸喊茹玥：“姐姐，我新衣服换好了，但是我头发怎么扎都配不上新衣服了，姐姐，你能帮我扎一下吗？姐姐扎的头发最好看了！” “好吧。” 茹玥抓住茹新的头发，给她细细编了几个小辫子。 打理好了的茹新，穿着红色娃娃领镶边小棉袄，深咖啡色绣小白兔的灯芯绒裤子，配上她兴奋的发亮的眼睛，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阴郁的黑暗神情，鼓嘟嘟的红脸蛋上带着笑，竟然也有了点团宠小公主似的可爱。 这是茹玥上辈子的印象里从来没有过的茹新。 茹玥内心感慨。 她放柔了声音问：“新新，喜欢新衣服新裤子吗？” 茹新在茹玥面前转一个圈，手爱惜地摸着衣服领子，开心的说：“喜欢！姐姐，我很喜欢，就是……我还是不太舍得穿，要不，我在外面套上旧罩衫吧，这样我就不会弄脏了。” 茹玥摇摇头：“套了旧罩衫的话，和穿旧衣服有什么区别？不用的，你小心一点就是了。如果你一直这么听话，不随便骂人打人说粗话，等姐姐有了钱再给你买。” “不不，姐姐，你有了钱给你自己买。我有这个就够了。” 第214章 憋着吧 “不不，姐姐，你有了钱给你自己买。我有这个就够了。” 茹新非常满足。 反倒是茹玥低头看见她脚上的单鞋，说：“怎么没有换新鞋？” 茹新看着自己的脚：“不舍得。姐姐，新鞋子那么美，我踩在地上会脏的，还是等到开学的时候穿吧。” “可你这个是单鞋。” “没事，我带了你买给我的热水袋了。” “去换上吧，你现在长得快，新鞋子是冬鞋，也就穿这一冬，明年冬天你的脚长大了，就不能穿了。所以还是拿出来穿吧。” “唉，所以说啊，你干嘛不给我买大一点呢？我妈……唐自红给我买的鞋子，都是要买大大的，船一样的那种。” “你喜欢大的？”茹玥看着茹新的眼睛。 茹新就扭捏起来，小小声：“……也不是。但是，可以省点钱呀，姐姐。” “那要是因为鞋子太大，你不能上体育课，或者因为鞋子太大，你跌倒了，受伤了呢？省钱还有意思吗？” 茹新仰头看着茹玥，看着看着，忽然就抱住茹玥的大腿，哭了起来：“呜呜呜，姐姐，呜呜呜，呜呜呜……” “怎么了？我说错了？” “不是，姐姐，不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想哭了，呜呜呜，姐姐，你让我哭一会儿，呜呜呜……” 茹新说了几句，倒也没哭得那么大声了，就是抱住茹玥的腿不放。 正好茹大涛回来了：“怎么了？新新哭什么？是不是又做什么调皮事情了？” 茹新伸袖子擦一下眼泪：“不是，爸爸，我可乖了，我就是想抱抱姐姐。” 茹大涛：“哎哟，穿新衣服了？是不是姐姐不给你穿你就哭啦？” 茹玥连忙解释：“不是的，爸，我让她穿的，您昨天不是说要谢谢人家吗？我和宸哥已经说了，宸哥说会带肖警官先去松虞饭店。我和茹新等您呢。” “哦，好好好，哎哟，是的呢，松虞饭店……我这都好几年没有踏进去了，那，我也换件新衣服？”茹大涛的神情里，竟然也是孩子似的兴奋和紧张。 其实茹大涛都说少了，什么好几年没有踏进饭店，应该是好几十年没有在外头吃了，没有钱的人，哪有资格在外头吃饭呀！ 茹玥看他这样，笑着催他：“嗯，爸您快去换吧，换了我们就得出门了，不然让客人等着，不太好。” “哎。” 茹大涛急匆匆地去换衣服了。 茹玥把茹新从大腿那边拎起来：“哎哎哎，别抱住我了，你看你，眼泪鼻涕都擦我腿上了，还擦自己的新衣服上了呢！” 茹新立马停止了哭泣，着急慌忙地检查自己的袖子：“有吗？我有擦袖子上了吗……呜呜……哇！我怎么真的擦袖子上了呢？我怎么这么笨呀，可怜我的新衣服啊啊啊！” 她跺脚。 那又心疼又难受又懊恼的样子，还带着唐自红撒泼时候的劲儿。 茹玥四十五度角望天。 修正茹新，任重道远啊。 十分钟后，一家子才走在去松虞饭店的路上。 路程不远，茹大涛又有些紧张，茹玥就提议干脆别骑自行车了。 茹新很高兴，一手拉着茹玥，一手拉着茹大涛，在街巷里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只要遇到一个行人，她就故意地站到巷子中间走路，只为了别人能看见她的新衣服。 茹玥本来想制止的，但想到这小丫头其实从记事起，实在没有过几次穿新衣服的时候，便也罢了。 反倒是茹大涛会说茹新：“新新，别走路中间，你这样走，挡住人家的路了。” 茹新倒是收敛了一些，改为只要遇见人，就放开茹大涛的手，扒拉自己的新衣服，或者摇晃自己的小辫子，就差没开口喊人家了：“快看，我穿了新衣服，我有新衣服！” 这种愉快与兴奋延续到了松虞饭店。 当茹玥带着茹新走到饭店里，茹新看见仲宸和肖军站在大厅里的时候，她甩开茹玥的手就先跑了过去：“宸哥，看，我穿了新衣服，我姐姐买的，头发也是我姐姐扎的，我有新衣服啦！好看吗？好看吧？” 仲宸高冷地站着，歪了歪头打量她：“哦，不错。不过我要是你，穿了新衣服才不告诉人。” 茹新：“为什么呀？” “你告诉了人，一会儿我们吃饭了，大家都看你的新衣服，你好意思大口大口地吃菜吗？” 茹新：“呃……” “你告诉人家你穿了新衣服，万一别人眼红了，故意地给你弄脏了呢？” 茹新：“……” “你告诉人家你穿新衣服了，万一人家说不好看呢，你是不是很生气？饭都吃不下？” 茹新拉了拉衣服，撅嘴：“你讲得挺对的，那，我还得憋着？” 仲宸慎重点头：“憋着。” 茹新蔫蔫的低了头：“好吧，我憋着。” 身后的茹玥也得憋着，憋笑。 想不到，仲宸这么个人，竟然还有这份心来教导茹新，真的是奇了怪了。 不过，看在他这份心上，她得把刚才有人找的事告诉他。 当然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肖军正在仲宸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呢。 茹玥扶着父亲走了过去：“爸，这位就是我跟您说过的肖警官，也谢谢宸哥帮我们请来了。” 前一句看肖军，后一句，茹玥看了下仲宸。 仲宸倒是给了她一个笑脸。 茹玥看父亲和肖军握手说感谢的话，就往旁边抬了抬下巴：“宸哥，你来一下，我跟你说句话。” 两人站去饭店大门边，茹玥就把两个女人来找仲宸的事说了：“……我不知道是你的谁，但是她们很高傲的样子，我可看不惯这种样子，所以把她们赶出去了，没有关门放狗已经是我客气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给你惹了麻烦？” 仲宸眼里有明显的怒火，但是翘起手，做了个ok的姿势：“干就完了！挺好！” “啊？那，这两个人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 “那就好。” 茹玥咬了咬唇，把就在嘴边的“那她们为什么说你天煞孤星”这句话给咽了下去，往回走了。 倒是仲宸跟上来，越过她，丢下一句话：“今晚这顿我请。” 第215章 狭路相逢 仲宸跟上来，越过她，丢下一句话：“今晚这顿我请。” 茹玥愣了愣，追上去：“为什么呀？说好了我请肖警官的。” 仲宸：“你干得好啊！下次还那样。” “哪样？” “随便谁来，都把她们赶出去。不，可以直接关门放狗。” “呃……宸哥，你……” 茹玥挺好奇的，还想问那两个女人究竟是谁，仲宸已经大长腿迈了进去，揽住肖军进去大堂了。 作为这年代县城最好的饭店，松虞饭店在设施上自然要比别的什么饭店都好。 除了清爽干净的大堂，楼上还有雅间。 仲宸带着肖军，招呼了茹大涛，上了楼。 茹新跟在后面，扶住栏杆好奇地东看西看。 茹玥走在最后，当看见茹大涛的手把袖子握得紧紧的，迈腿爬楼都有点迟疑，她心里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心疼。 唉，上辈子的父亲，愣是在山里住了那么多年，社交上都完全迟钝了。 记得她和李长年结婚的时候，父亲才算是走进了饭店。 当时也是这松虞饭店来着，在大厅里，亲家李青山趾高气扬地来给父亲敬酒，父亲不善交际，也不喝酒，可是担心不喝的话，李家看不起茹玥，所以他还是倒了杯酒，就是因为有些紧张，举杯的时候洒了一点。 而这，也成为了李家pua茹玥的一条理由，动不动就说“看看你家的人，那么不上台面，喝个酒吓得发抖，也就我们家心善才会要你。” 茹玥想到这些，回首往楼下大厅看了看。 嗯，也就是因为父亲的紧张，她才想起了上辈子的一些事情，其实，因为她对那段婚姻根本就没有一丝感觉，所以关于婚礼的情形，早就在上辈子的脑里沉睡了。 “姐姐！快点来呀，我们可以单独在一个房间吃饭的呀，你快来看！” 茹新脆生生的喊声，把茹玥的思绪拉了回去。 走到楼上一看，其实雅间也就两三间而已。仲宸已经带着肖军和茹大涛在其中比较小的一间坐下了。 房间的设施很简单，就是一张八仙桌和几把椅子而已，要说比楼下大堂好的地方，大概也就是楼上走廊的尽头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罢了。 这种安排，在目前的餐饮行业，已经足够高级了。 小雅间里，肖军趁茹大涛正在和仲宸说话，对茹玥眨了眨眼，靠近过来问：“搞定了吗？” 茹玥有些莫名：“什么？” “仲宸啊！听说你们去粤州了，啧啧，这么好的机会，你们就没有……那啥？” “那啥？” “就，把他拿下啊！” 茹玥吸了口气，抬头看肖军，特别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拿下了。” 轮到肖军呆住，半天挠挠头：“嘶，真的假的？” 茹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说呢？” “呃……哈哈哈哈！你这个姑娘，真有趣！说实话，就该这么厚脸皮一点，你看，我就没话说了吧？” 茹玥翻了个白眼：“你这个男同志就比较无聊！说实话，不就是因为你这么厚脸皮地问我，我不得不跟着你厚脸皮嘛！” “别这样说！我们还有赌约呢！我有生之年能够嘲笑仲宸的机会，可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那我比您可好多了，因为你的无聊，我有生之年嘲笑你的机会，随时都可以来一下。” 这么硬怼，肖军一点不以为意，还笑得很开心：“嘿哟！你嘴皮子这么厉害，我可是乐见其成，你这样的才有机会拿下仲宸，我看好你！” “承蒙夸奖。就是肖同志啊，我冒昧地问一句，您这么无聊，会影响您工作吗？” “当然不啊，我们的工作，也是需要这么观察入微的能力的嘛……哎，等等，刚才走过的，是我们领导和县委的人，啧啧，县里分管领导上厕所出来啊……我得去看看！” 肖军座位对着门外，话说到一半，忽然就走了出去。 仲宸倒是很尽责，和茹大涛说了几句话，就去点菜了。 这年头的国营饭店服务员牛叉的很，可不会站在旁边等着点菜，雅间也不行，都是要到楼下柜台那边去统一点的。 肖军和仲宸一走，雅间只剩下茹玥一家三口。 茹大涛连忙小声问茹玥：“小玉，你看这一顿，十块钱够吗？” 茹玥：“要是喝酒，肯定不够的，爸。” “这……我把喝酒这茬忘了！”茹大涛很不好意思地摸摸口袋：“那，你身上有钱吗？我跟你借一下，我很多年没有踏进饭店，还以为十块钱绝对够了呢，还好问了你。” “爸，您别担心，我有。一会儿我会去付的。” “不不，说好了谢谢帮忙的人，这种钱怎么能让你付。我跟仲宸说，我不大上饭店，也不知道肖警官喜欢吃什么，所以让他帮忙去点菜了，但我都没和他说买酒，你赶紧跟着去和他说一声，他们喜欢什么酒，只管买！请人吃饭不能小气的。” 茹玥看父亲这么认真，虽然刚才仲宸已经说了“这顿算我的”这样的话，茹玥还是马上下去大堂了。 结果一出去，就看见了肖军站在楼梯旁的一个大雅间门口，和几个梳大背头的人说话，其中一个，赫然就是李青山——茹玥上辈子的公爹。 现在的李青山，还没有爬上一县最高的位置，看起来还没有上辈子那么的趾高气扬，微叉着一边腰和人说话的样子，颇有点和蔼可亲的味道。 但是，茹玥想到上辈子这一家子的恶毒，心里一阵恶心。 茹玥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去想上辈子的事，大步地走了过去。 近期李家再也没有打扰她和父亲，这是好现象，希望能一直这么保持下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这才是必须的。 但是，当茹玥快要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肖军喊了她一声：“哎，你去哪儿？” 茹玥转头看了他一下，若无其事地回答：“楼下点菜。” “哦，快点回来啊！” “行！” 茹玥让自己不要看李青山，匆匆地转头下了楼。 但是李青山还是问了肖军：“肖科长带爱人出来吃饭？” “不不，李常委，您误会了，那是我朋友……的对象。” “哦。嗳，她叫什么？我好像认识她，她叫……” 第216章 约等于白送 “哦。嗳，她叫什么？我好像认识她，她叫……” 李青山看着茹玥的背影，轻轻地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脑袋，好像想不起来的样子。 肖军没在意，随口说：“哦，茹玥啊，她叫茹玥。” “茹玥……哦，她爸是茹大涛？” “啊，对对对，原来李常委还认识她啊。” “我认识她父亲。她对象是……”李青山一脸好奇地看着肖军。 难得！县委领导跟人聊起家常，肖军马上热心地回答起来：“哦，我一朋友，干个体户的。” “哦，干个体好啊，经营些什么呢？” “就……就在街上摆个小摊卖卖衣服，哈哈哈，就是摆个小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肖军忽然就收了势头，含糊了几句。 正好雅间有人喊李青山，李青山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肖军，拍拍他肩：“行，你反映的事我放在心上了，努力啊，年轻人！” “哎，领导放心。” 茹玥在楼下和仲宸推让：“这个真的必须我付，如果你觉得我帮你赶走了人，你一定需要有所表示，那下次再吃好了。” 仲宸本来和茹玥抢菜单的手立马放开了：“说话算数？” 这架势，简直是提醒了茹玥。 她眨巴眨巴眼，记起来自己说的，以后都不理仲宸了的话：“嗯？我……算数。最多算长一点。不过现在不说这个了，挺迟了，你快拿一瓶酒上去吧，你看你们要什么酒？” 仲宸抿了抿嘴，看了一下陈列酒的橱窗：“我不喝，肖军的话，你看着随便拿一瓶，他不是计较的人。” 茹玥看了看牌价，对着仲宸一脸惊讶：“哈！毛台8块钱一瓶？” 仲宸：“没说叫你买毛台啊！我都说了，你随便买一瓶，洋河就可以了。” 茹玥知道仲宸误会了。 虽然她自己不喝酒，但是毛台在后世的价格她还是知道的，少则两三千，最贵的更是拍出上百万、甚至几千万的价格。 而现在，妈呀，八块钱！这不是约等于白送？ 她摆着手，都有点语无伦次了：“不不，买毛台，买毛台。对了，毛台能常常买到吗？” 仲宸：“没必要买这个。嫌贵还买？” “我没嫌贵，我就是……”茹玥看看服务员：“我就是想着，过年了，我得买几瓶回去慢慢喝的意思。同志，这个橱窗里有几瓶？我全要了。” 本来因为茹玥惊呼而正在鄙夷瞪着她的服务员愣了愣，转头看了下橱窗：“你说什么？这里总共八瓶，你全要？” “是的。” “一瓶八块六毛五，八瓶六十九块二呢！你确定要吗？” 茹玥摸了摸口袋，转向仲宸：“借一下钱行吗？” 仲宸不是很认同地瞥了她一眼，但还是掏了钱包：“没看出来，你这么会花钱。” “你没看出来的事多着呢。” “呵呵，八瓶酒你要拎上去？信不信肖军能给你全整没咯！” “不不，我爸不喝，你说你也不喝，肖军一个人能喝多少？拎上去两瓶就行，别的放在这里，我回头来拿。” 茹玥跟服务员说好了，一会儿走的时候她才来拿剩下的几瓶。 一口气买八瓶毛台酒的人，这年头不多见。 服务员的态度好了很多，就答应了。 茹玥非常高兴，只拿着两瓶酒回了雅间。 肖军看见有毛台酒，也分外高兴，菜还没上来呢，他就开始倒酒。 茹大涛虽然说了不喝酒，可今天是主人，一点不喝不像样，就也任肖军给他倒了小半杯。 肖军又要倒给仲宸，仲宸啥话不说，两只眼睛就这么看看他，他把放到仲宸面前的瓶子默默的放回了自己那边。 男人们有了酒，似乎吃什么菜都不重要了，随便一个菜他们就吃很久。 倒是茹新吃得分外开心：“姐姐，饭店太好了，我以后可以告诉别人我上松虞饭店了吗？” 茹玥：“可以是可以。但是刚才宸哥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不要动不动就和别人炫耀，炫耀对人没好处。还是吃菜吧啊。” “好吧，姐姐，那个鱼太好吃了，他们只讲话不吃，你帮我把它端过来，放在我面前，行吗？” “那不行。要是喜欢，下次有机会我们可以再吃，出来和别人吃饭，因为好吃你就把一个菜放跟前都吃了，那就是极端自私。不可以那样做。如果连这些礼貌都没有的话，我以后是不会带你出来吃饭的。” 茹新撅了撅嘴：“可是他们不吃，不是很浪费？” “有得吃就是高兴的事，不要撅嘴。他们只是吃得少吃得慢，不是不吃。就算人家不吃，那也是人家的份，除非人家允许，否则你只能吃你自己的一份。” 茹新想了想，忽然点头：“姐姐，你说的也对，我有得吃自己的一份就该高兴的，以前我和茹宝出去吃席，唐自红都是把我的一份给茹宝的呢！” 茹新许久没有提起以前的事了，现在提起，证明心里也过去一点了。 毕竟是个孩子，一生还长，活在仇恨里对她也不好，所以茹玥听了上面的话，尽量若无其事地应和了一声：“那也不错了，还带你出去吃席。” 结果茹新表情愤愤：“那还不是要我帮着照顾茹宝嘛，她就能自己跑出去和那个老丑怪玩！她老是找这种借口的！” 孩子终究是孩子，茹新突然扯到这个话题，还给揭露出来唐自红曾经的丑事，自诩为老江湖的茹玥都有点招架不住。 她连忙看向茹大涛。 好在肖军喝了点酒很兴奋，一直在和茹大涛讲着各种新闻，茹大涛听得挺认真，没有留意茹玥和茹新在说什么。 茹玥就告诫茹新：“新新，过去的一些事情咱不再提了。我们向前看，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来，姐给你夹一点这个肉，这是咕佬肉，酸酸甜甜很好吃。” “嗯，真好吃。我还能再吃吗？” 有了新的菜色，茹新把之前的话题忘了。 但是，肖军正在给茹大涛大讲特讲蔡贵根和唐自红家里的事呐！ 第217章 谁吓唬谁 肖军正在给茹大涛大讲特讲蔡贵根和唐自红家里的事呐： “……拘留了十几天嘛，因为当时蔡贵根拘留的时候也没人送生活用品，大冬天的，用了拘留所的，所以拘留结束的时候，拘留所就通知家属必须来交钱，不交不放人。后来啊，拘留所的同志告诉我，不是那个唐自红去交的钱，是蔡贵根的老娘去交的。老太太在拘留所那边就大骂蔡贵根，说找了个扫把星回来。 说‘自从这个姓唐的女人进了门，家里大小事情没停过，看看，这不，你蔡贵根又被抓了，你眼瞎，你找这么个东西，这个扫把星，迟早有一天把你弄死，把老娘我害死’。再后来，蔡贵根回家没两天，他们街道又报警了，说这蔡家一家子打架，唐自红把蔡贵根的弟媳妇打了，要局里去抓人。 又是这种鸡毛蒜皮的事，谁去啊？那边街道打了好几次电话来，才有人去看了一下，但是也就教育了几句，能怎么着？不就是两个老娘们打架吗？扯掉了头发，撕破了脸，这样的事情都要抓的话，我们来得及吗？” 肖军说到这里，无奈地摇着头，咪一口酒，指指自己的眼睛：“我这双眼看得太多了，老茹啊，你离婚，绝对是你的福气！离得太好了好吗！来来来，我敬你！” 茹大涛被他说得也挺高兴，两人喝酒。 肖军再看看仲宸，指指自己的眼睛：“我这双眼看得太多了，你，一定会结婚的，别逞强，你会的！” 仲宸凤眼看看他，手伸向酒瓶，肖军连忙一把抱住酒瓶：“好了我错了，我不说。我只是喝多了，我不说了。” 仲宸就笑了：“我给你倒酒。” 肖军还不信，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仲宸掰开他手：“真给你倒酒。谢谢你这么给我面子，给茹叔帮忙。来，兄弟，给你满上！” “哎哟哎哟哎哟！”肖军端着酒杯，惊讶极了：“这种话，我可是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呢！” “那可不，平时都是你求我啊，我又不求你！” “哈哈哈哈，行了，兄弟，我懂了！喝酒喝酒。”肖军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瞟茹玥。 茹玥只当没看见，肖军还故意喊她呢：“哎，茹玥同志，你不是要谢我吗，你就不给我倒杯酒？还是你要让仲宸帮你？” 正这么开着玩笑呢，本就没关好的雅间门被推开了，楼下柜台的服务员探进头来喊茹玥：“唉，那个女同志，麻烦你来一下，行吗？” 茹玥就出去了，在走廊说话：“有什么事吗？” 服务员：“那个，同志，你把橱窗里的毛台买光了，但是今天有领导来吃饭，之前已经拿了几瓶酒了，没想到不够，还要。我把毛台都卖给了你，现在领导骂我做事没头脑呢！我就想来跟你打个商量，你能把今天的酒退了吗？省得我吃排头呗。” 服务员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手指又白又嫩，在没有这件事之前，脸上都是很高傲的表情，这会儿虽然说得有点委屈，但那份骨子里的骄傲还在，小下巴抬得高高的。 这情况想一想就很好理解，这年头，能到国营饭店当服务员的，那家里头是有来头的，这小姑娘说不定是饭店某位领导的侄女外甥女之流呢！ 所以这种服务员，不至于非要交好，但实在没有必要得罪。 茹玥就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语气轻松：“你长得这么漂亮，被人骂可不行，你说要退就退呗，哈哈哈！” 服务员脸上就释然了，也笑了起来：“哎哟，那谢谢你了，我叫秦萌，你叫什么呀？” “我叫茹玥。草字头加如果的如，王字旁加月亮的月。” “真好听。那，你现在下楼一趟，我退给你钱？” “不用这么麻烦的嘛，我相信你。我也不需要拿钱，还是要酒。你先把我的酒给人家用吧，我明后天有空了再来拿好了。这样行吗？” 秦萌的脸上都是笑：“行！我们明天就有采购员把酒采购回来了，你放心。” “我说了，我相信你。那，秦萌同志，我明后天来拿，可不可以再多买几瓶呢？” “你帮了我忙，你要多少我给你留着好了。” 真是意外之喜。 茹玥非常高兴，两个差不多大的女孩还握了手。 茹玥目送着秦萌脚步跳跃的下了楼，正要转进自己的雅间，旁边的房间门“哗”地拉开来，李青山一张脸通红着，眼睛也通红着，向茹玥这边看了看。 显然，他是想往厕所去的，但茹玥的身影正好在他看的方向。 茹玥垂下眼，当作没看见他，手推住门就要进去，李青山开了口：“你！等等。” 茹玥坦然地回头：“同志，你在叫我？” 李青山走了过来：“你，叫茹玥？” 这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此时居高临下着，脸可比刚才和肖军说话严肃多了。 吓唬谁呢？ 茹玥的手还放在门把上：“是的。有何指教？” 李青山：“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 “那你怎么不问我，怎么知道你名字？” 茹玥无辜地耸肩：“我长得好看啊，多的是陌生人不要脸地假装认识我。” “你！”李青山严肃的脸抽了抽：“哼！真是挺把自己当回事啊！我是李青山，我现在正式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打扰我妻子，我决不放过你。” 茹玥仰起脸，比李青山的脸色更严肃，声音也响了起来：“你警告我？我说这位啥啥青山的老同志，我认识你吗？我认识你妻子吗？你说我打扰了你妻子，那是因为什么事呢？来，你给我细细地说说清楚！” 李青山脚步竟然立马往后退了退：“小声！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大声当然是理直气壮啊！我都不认识你，你突然就叫住我和我说这种话，我有理由怀疑你是个流氓！老流氓！” “你！”李青山一张脸涨成猪肝色，但是脚步继续往旁边移了移，还紧张地往四周看了看，压着声音威胁茹玥：“你给我走着瞧！” 第218章 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 李青山压着声音威胁茹玥：“你给我走着瞧！” 丢下这句话，他径直往厕所去了。 脚步飞快。 “呵呵，吓唬谁呢？还不是比我更怕人知道自己家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茹玥不禁在心里冷笑： “真当我还是前世那个没见过世面的无助穷女孩啊，任你李家各种欺压？这辈子，想都不要想！你要是敢凶，我会比你更凶。不是怕儿子的事被人知道吗？好啊，你李青山敢接着威胁，我就敢在这个饭店大声说，谁怕谁？” 茹玥是知道李青山为什么认识她的。 上辈子她听陈群枝和人炫耀过： “哎哟，当时我们给儿子挑对象的时候，我这不是还兼着工会主席嘛，我就把适龄女职工的资料都选出来，有照片最好，没照片的我就让他们去拍照，乖乖地把照片都给交上来，我就让我家老李也选，这做我们家儿媳妇，首先得家里每个人看得过眼啊，是不是？哈哈哈！” 现在想起来，真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你特么选妃吗？ 就你们家那个不男不女，配吗？ 茹玥想到这些事心情就非常不好。 李青山要是安分些还好，要是再敢出幺蛾子，她要主动出击了！ 没等茹玥想完，雅间门开了一条缝，茹新探出小脑袋：“姐姐，你怎么还不进来呀，宸哥说你再不来，我们要把好吃的都吃了。” “好，我来了来了。” 茹玥应着，这才进了雅间。 肖军几乎是一人喝了一瓶毛台，已经有些微醺，茹玥又送了他一瓶酒，他高兴的手舞足蹈，直说不用什么两顿三顿的，有了这瓶酒，以后茹玥不用再请客了。 仲宸说他，你有得吃就不错了，竟然还真惦记着两顿三顿。 肖军又说回他，你分明是过河拆桥。 几人笑闹着，雅间里气氛非常好。 等吃完了，仲宸主动承担了送肖军回去的责任，茹玥就带着父亲和茹新回家。 路上，茹大涛问茹玥：“小玉，花了多少钱？” 茹玥：“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也就十来块吧？” “怎么可能呢，毛台就快要十块了吧？小玉你得告诉我，回头我还你钱。” “爸，不用了，毛台虽然贵了些，但是肖同志说了，下次不用再请，省了我时间，这就已经是大好事了。” “那是另一回事，你告诉我多少钱嘛。” 父女俩还推来推去的，走在两个人中间的茹新忽然插嘴：“你们都别说了，等我长大了，我给姐姐付这个钱。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的事花的钱，我听见那个警察叔叔在说唐自红呢！” 茹玥和茹大涛在路灯下相互看看，茹玥给了茹大涛一个眼色，茹大涛闭了嘴。 茹玥：“新新，有些事看见了，要当没看见，听见了，要当没听见。你还小，这个事你处理不了，爸爸和姐姐会处理的。” 茹新仰着头，小脸很自信：“我懂。姐姐，你说的我懂，这个事是不能告诉别人的，是不是？” “是。” “那你们都别说了，我记住了，是爸爸和姐姐请那个警察帮了我，我才能回来家里，才能有新衣服穿，才有去饭店吃饭，我都会记住的。姐姐说过的，谁对我好的我要记在心上，谁对我不好我要记在小本本上。” 茹新一本正经地说这些，茹大涛有些受不了，对茹玥说：“哎哟，小玉，你怎么又教她这些。” 茹玥：“不对吗？爸，人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那些对我们不好的，我们不该记住吗？反正我会记住。” “唉！”茹大涛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这是在提醒我，别过年了，又总觉得没东西给奶奶，我心里过不去是不是？现在我不会这样了。” 茹玥挽住父亲胳膊，语气轻快起来： “那就好了嘛。爸，明天开始我会比较忙，我要赶紧的把各个生意结清帐，然后我们在小年夜前搬回老房子，到时候我要花点时间把家里布置布置，家里的年货也要好好置办，今年我们要过个红红火火的好年！” 茹新现在特别会应和茹玥，看茹玥这样，她就去拉住茹大涛的另一只手臂，在巷子里欢呼跳跃：“欧欧，过个红红火火的好年，过个好年，欧欧，我们要过个好年！” 有了茹新这个搞气氛小能手，茹大涛也笑了起来：“好，咱们今年过个红红火火的好年！” 带着这么的憧憬，茹玥第二天开始就忙了起来。 几个加工食品地点轮流跑，改衣服的裁缝那里也要去看，账目更要搞清楚，茹玥只觉得自己忙得脚打后脑勺。 但就是在这么的忙碌中，还夹杂着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首先是遇到仲婉。 那天茹玥从郊外看了改的衣服回到城南街已经挺晚了，自行车刚拐进街道，就有一个人从旁边的巷子里窜出来喊她：“茹玥！停一下！” 茹玥一听是仲婉的声音，连忙下了车：“婉姐？你怎么在这儿啊？” 仲婉伸着头左右看看，神秘兮兮地把茹玥拉到一户人家的墙后边：“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茹玥心里忐忑起来：“婉姐，什么事，你说。” 仲婉：“哎，最近家里有没有人来过？” “嗯……有，就是两个女的，都挺骄傲的样子。” “唉，她们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只是说找宸哥。” “后来呢？仲宸怎么和她们说的？” 茹玥有些迟疑地说着，一直留意着仲婉的神情：“呃……宸哥没遇到她们，我把她们打发走了。” 就见仲婉的眼神马上兴奋了起来：“你怎么打发走了？” 茹玥两手一摊：“能怎么呢，我又不认识她们，她们却给我摆谱，我就直接把她们骂了出去，还有……我妹妹放了狗，我家狗凶起来挺凶的，一吵吵，追得她们鞋都掉了。” 仲婉愣了愣，随即开始笑。 先是捂住嘴笑，最后是撑着墙壁笑，最后抹着眼泪笑：“哈哈哈！好！真好！你真行，小茹，你可以的。” 茹玥：“婉姐，那两个是什么人？” 第219章 仲宸的家事 茹玥：“婉姐，那两个是什么人？” “她们啊……”仲婉不笑了，理理头发，脸色有些尴尬： “唉，说来话长，我们家的情况吧，比较复杂，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起，我就先不说了。小茹，我找你，是想问你一个事，你上次说住不多久要搬回去，年前不会搬吧？” 看来说的话还挺久，茹玥干脆把自行车支好，认真地和仲婉说话： “会搬的。这段时间我家里发生了一点变故，老房子重新装修了，现在我家里住得下了，我打算小年夜的时候搬回家里住，在自己家里过年。说起来，婉姐，我还要郑重谢谢这些日子你和宸哥的照应呢。” 茹玥说完，仲婉只是笑了笑，询问： “呃……小茹，我听弥陀说，现在是你和你爸爸一起住在咱家，对吗？” 仲婉的眼睛和仲宸的一样漂亮，这么微侧着头看人，有股特别认真的劲头。 茹玥被她这么看着，很有些不好意思： “是的。对不起啊，婉姐，合同是我和你签的，我爸来住的事，我却没有和你说，其实，我有个妹妹，因为家里出了点事，这几天也住着呢，所以我会尽快搬走的，房租方面，到时候我跟宸哥多结一些。” 仲婉连忙摆手：“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嫌你人多，你妹妹也在，那好啊，更好啊，你千万不要多想，其实我的意思是，既然你爸爸、你妹妹都在，那，你能不能在这儿住过年？” 茹玥挺意外的：“啊？不用了吧，我家里装修好了，过年回去暖暖房。” 仲婉拉住她手：“小茹，住着吧，住过年吧，你住到小年夜和住过年，也差不了几天，这么个大冷天，你搬家也挺麻烦的，你怎么也住着吧，住过年再说，啊？姐请你住的，咱不说房租的事，等住过了正月十五，我请你吃饭，去国营饭店吃，好不好？” “可是，为什么呢？” “主要是我担心仲宸。他……唉，之前有点事儿吧，他生我气，不理我呢，连饭也不到我家里吃。但是自从我知道你住着，他不来吃饭我放心得很，我问了弥陀了，说你还在小商品市场开了卖吃食的摊子，仲宸一天能在你那儿吃两顿呢，真好。这转眼过年了，他这架势，是不会来我家吃年夜饭的，那你要是搬走了，不就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年嘛，我心里……不好受。”仲婉说着，拍了拍胸口，眼里有些隐忍的悲伤，但很快隐去： “你看啊，要是你爸爸没在咱家住，你得回去跟家里人过年，我还不好意思跟你提这事儿呢，现在既然你家里人都在，那，那啥，就在咱这边合家团圆嘛，我就想着你们吃年夜饭的时候，你就喊上仲宸一声，那他就也有个着落，行吗？” 仲婉再次用那双漂亮眼睛看着茹玥。 茹玥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前几天她还想着，既然仲宸不敢再进一步，那她还是先退一步的比较好，这样大家保持客客气气的，以后才有机会，这样也比较利于她先专心做生意赚钱。 现在忽然来这一出，茹玥有些迟疑了。 内心里，她也不想仲宸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但是现在这样，她要怎么和仲宸说呢？ 仲婉看茹玥半天不出声，还以为她不愿意，再次请求起来： “小茹，麻烦你帮这个忙，我会记在心里的，其实不单单是为了仲宸有顿年夜饭吃，主要还是……唉！反正我不想你搬走，你搬走了，可能有人硬闯进来住呢！我不想给那些人来，那些人来了，仲宸就离开了，他才是我亲弟弟，别的人都见鬼去吧！小茹，你留下吧，实话告诉你，我在这儿等你好几天了，我又不想仲宸看见我，真是躲躲藏藏做贼似的，我容易吗我？唉，我本来还想着，要是这会儿再等不到你，我晚上就来敲你窗了……对了，这样吧，我给你年夜饭的钱，到时候你给仲宸做一点好吃的，行吗？” 仲婉说着就从包包里拿出了钱包，在那里快速地翻钱。 茹玥连忙制止：“可别！婉姐！你可别跟我说钱的事了，我住院的时候，可都是你照顾的我，这些小忙我能帮肯定帮的。就是……你能不能说一下，什么人来，我可以不给他们进呢？我这不清不楚的，上次那两个女人也是太高傲我才生气，但要是别的人……万一给你们招了麻烦也不好啊。” 仲婉撸了把脸，迟疑了一会儿，才勉强说了几句： “唉，都是我们家里的那一摊麻烦事。我母亲早逝，我父亲不是又结婚了嘛，那边带来有一个女儿，后头的女人还跟我爸又生了儿子。唉，我爸跟仲宸关系实在不好，可我一个从小没妈的女人，我能怎么样呢，我就夹在中间……” 仲婉说到这，有些伤感的甩了甩头： “算了，这种为难，一般人体会不了，我跟你这儿也不该说。反正上回来咱们院子的，就是我爸后面那个女人和她女儿，我之前听她说过，我爸过年的时候要回来祭祖的，想不到她竟然想打咱们家那个小院子的主意！这女人……哎呀，我心里再不喜欢，但是这明面上，暂时也不能跟她开干，结果你歪打正着的给我们赶走了她，我听着可太高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仲婉应该是真的高兴，又笑了几声，才收了这些话题： “算了，我家的事，一两句说不完。反正，小茹我求你，你别搬走，一定一定别搬走，只要你不搬走，就是帮了我家仲宸的大忙！否则以他那个脾气，要是那些人来，他除了硬扛就是离开。硬扛的话，我不希望看到，毕竟一个是我父亲一个是我弟弟啊！离开的话，我又心疼他。唉！反正你别走，你就住着，他们除了过年，平时不在咱们县里，啊，帮个忙，过了年，我重重谢你，啊？” 第220章 交到了新朋友 仲婉讲了这么多，还左一声求，又一声谢的，茹玥心里大致已经明白了仲婉的情况和仲宸的立场。 正如她自己曾说的，这世上，真心希望仲宸好的人不多，她算一个，仲婉也绝对算一个。 那还有什么好讲的，帮呗。 茹玥：“好的，那我知道了，我回去跟我爸商量商量，暂时就住在这儿，过了年再说。” “哎，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小茹。” 仲婉真心地笑起来，眼眉弯弯，很有些仲宸的样子。 茹玥便也对着她笑：“没事的，反正最近我也忙得很，不搬家更好一些。对了婉姐，既然都到这儿了，跟我一起回去吧，我煮饭给你吃。” “不不，我暂时不去。” “怎么了呢？” “唉，我过去，仲宸会生气的。” “干嘛呢，我觉得你也不会怕他呀。走吧。” “确实不是怕。是……唉，有些事说不清。反正我暂时就不过去了，省得他看见我在反而糟心好几天。我走了。” “婉姐！” 仲婉转身就走了，茹玥还得拿自行车，留她也来不及，便也算了。 等茹玥回到23号，茹大涛已经煮好了饭，做了简单的菜，还给摆好了碗筷：“小玉回来了，快吃饭吧，我知道你忙，我就随便做了一点，反正仲宸一早就说了不回来吃，你们两个都别嫌弃啊！” 茹大涛说着，特意用筷子点点茹新。 茹新趴在桌子上，看着发黄的青菜，黑黑的肉块，抿嘴：“爸爸，嫌弃是不嫌弃，但是我能说真话吗？” 茹大涛伸手敲了她一下头：“不能！不就是想说我煮的没有姐姐的好吗？我不知道吗？你要是敢说下次你煮！” 茹大涛虽然这样说，但是脸上都是笑。 茹玥很喜欢这样的气氛，就也轻轻地敲了一些茹新的头：“对哦，有些时候真话不说比较好哦。” 茹新抱住头：“啊，姐姐，你们这样，我的舌头和牙齿好累啊！” “别废话，吃吧！”茹玥又轻轻敲她一下，端起了碗。 她奔波一天，早就饿了，有人做好饭菜才不会嫌弃，只是问：“爸，我想跟您商量个事，我这几天实在太忙了，老房子要买的东西也没空去买，然后我还想到，奶奶他们说不定还是会突然跑过来闹，不如我们就在这儿住过了年，再慢慢搬回去住，好吗？” 茹大涛想了想：“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仲宸会不会说什么？你之前不是已经跟他说了要搬吗？” “嗯，我明天跟他说一下。如果他也没意见，我们就这么着，过大年的时候我们喊他一起吃年夜饭就好。” 茹大涛停下了扒饭，特意看了一眼女儿。 见女儿只是一味扒饭，他抿了抿嘴：“嗯，挺好，住久了，我们倒像一家人呢，肯定要叫他吃年夜饭的，一家人呐，等过年咯。” 这话引得茹新也开心地应和起来：“对哒对哒，一家人等过年咯！” 轮到茹玥停下看看他们。 老父亲意有所指。 可惜，为时尚早啊！ 留下来过年的事就这么单方面定了。 但是茹玥再忙，都不会忘记去松虞饭店拿酒。 那些可是以后会增值几万倍的毛台啊！ 所以第二天，茹玥和肖桂花对完了帐，就直接从县东街去了松虞饭店。 柜台服务员秦萌似乎高人一等，除了她的工作特别轻松以外，她还挺能拿主意的。 茹玥去的时候，她就直接问茹玥：“哎，你来啦，我以为你昨天来呢，哎，你说你想多拿一点是吗，那我直接给你留了一箱，要吗？” 茹玥惊喜：“呀，一箱多少瓶？” “十二瓶。你是家里要办喜事用吗？急吗？不急的话我下个月再给你想办法。我这儿也有定额，一个月就只能给你弄到这些。” “秦萌，你真是太好了！我能认识你真是太开心了。我要，我下个月还要！”茹玥开心极了。 秦萌：“呀，那这真的是办喜事呀？你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这么早结婚？” 茹玥觉得，这个秦萌姑娘是个很直爽的人，可交。 既然要做朋友，就不该随意地扯谎消费人家。 茹玥：“不是要办喜事。是我觉得这个酒好，以后说不定会涨价。我现在是做个体户嘛，有时候难免要求人，送礼的话，这个酒拿得出手，我就多买一点屯着，毕竟酒不会坏嘛，以后就算它涨价了，我送人也省点钱。” “这样啊！那也行，你要是不急，我就时不时地帮你屯点。” “谢谢你啊！来，你先吃点这个，我自己家做的。” 茹玥拿出瓜子和花生，还有一些茶叶蛋。 秦萌翘着兰花指，礼貌性地捏了一颗花生吃了，惊喜：“嗯！真好吃！这个花生不错！你哪儿买的？” “这是我自己做的。我就是在干这个。” “啊，你是说，你个体户就是干这个？” “对。” “哎呀，真好吃，哎，你有营业执照啥的吗？你的东西要是正规，可以放到我们饭店卖呀，反正我们饭店要做凉菜的嘛，这个可以当一个菜了。” “我有执照的，我还有很好的包装呢。呃……这种事，我要找谁谈？” “找我们总经理呀！”秦萌冲茹玥眨了眨眼，很得意地小声说：“我叔！” “哦！原来这样啊！好，要是我谈下来了，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没事，前天你帮了我忙嘛，那些人是县委的这个！”秦萌向茹玥翘了翘大拇指： “要是别的人我也没那么急，可是这些人，连我叔也得罪不起啊，不给摆齐了酒，还批评我叔呢，所以我就上去找你啦，哼，其实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会拿着公家钱白吃白喝的……” 秦萌说到这儿，一边下意识的拍着面前的一个账本，一边有些尴尬地干咳了几声：“咳咳咳！唉，不多说了，反正没办法的事，也挺谢谢你的。” 茹玥：“嗐，没事！我是看你又直爽又漂亮我才帮你的嘛，别放在心上，咱们这也算是缘分，就这么认识了，挺好的。” 秦萌：“我也是看你又爽快又漂亮才卖你酒的呀，哈哈哈！你下次来吃饭提前跟我说，我还给你楼上雅间。” 第221章 八十年代老板的样儿 秦萌这姑娘毕竟是真正的十八岁，没啥心机，几句话就很把茹玥当朋友。 茹玥是真心喜欢这样的姑娘，应下了：“好的，我下次如果来，我给你带时髦衣服，我上次去过粤州进的时髦货呢！” “那可太好了，你真的要给我带呀！” 两人又叽叽咕咕地说了一会儿女孩子的话题，茹玥这才走了，急匆匆去杨建设家里结算防盗门生意的账目。 杨建设是昨天从沪上回来的。 茹玥到了他家看见他，很有些惊讶，哎哟！才去了一个月吧，竟然变成这样了。 只见这高大男人穿了个带毛领子的夹克衫，夹克衫里头还打了领带，红色的领带结在咖啡色v领毛衣下露出来，是这年头最时髦的老板装束了。 尤其是他把夹克衫特意地提到腰部，好把他的bb机露出来的样子…… 咳咳咳！ 茹玥忍了好久，才把笑给忍住： “杨大哥，我来了，不好意思啊，实在太忙了，我迟到了。” 杨建设大步迎出来：“啥对不起啊，看你说的啥话，你是我的老板，我等你一会儿有什么啊！没事没事！” “那也不能这样说，不管我是老板还是员工，跟你约的下午三点，现在都四点了，浪费了你一个小时，我肯定要跟你说对不起。来，马上算账！” 茹玥和正在忙碌的李英招了招手，就坐在杨建设家堂屋里算账对账。 因为之前就已经叫杨建设把该算的都算好了，现在茹玥只需要再核查一遍。 很快，茹玥就报出了账：“按照目前已经收到的款项算，这么一个月，我们的净利润就是四千五百六十五，说好了要给你百分之四十分成的，所以，我应该给你一千八百多，这个数。我点给你……” 茹玥哗哗地点钱，这小面额的第三套啊，一千八也要点一会儿呢。 杨建设一开始没出声，只是看茹玥点钱。 等到茹玥点完了，把钱推过来，杨建设看着钱，没有拿：“我说妹子，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么分不对。” “怎么不对，你说。” “本钱是你的，主意也是你的，当初还是因为你反复劝我，我才去的沪上，看，这么贵的哔哔机还是你买给我的呢！现在我却拿这么多，我……欺负你。我不能拿！” 杨建设拍了拍腰里的bb机，像是下了个决心，一把将钱推回给茹玥。 茹玥又按住钱推回去，真诚地说： “说好的该怎么分就怎么分。吃亏便宜都是按照约定好的事，这就不该推来推去。你说的对，本钱是我的，主意也是我的，可要是我自己一个人来做这个行当，是做不成的，这四千多是一分都赚不到的，杨大哥，你不拿，我们才无法合作下去。只要你能一直有这份不欺负我的心，那么，我们会做得更大的。咱们不要在乎这几千块，这只是开始，只是小苗苗。如果你真的信得过我，你就先拿了钱，咱们商量接下来防盗门生意的发展才是正理。” “这……” 杨建设手在膝盖上搓。 他倒真不是作假。 他就是不喜欢分这么多，这真的在欺负一个小姑娘呢。 茹玥把钱推到他坐着的桌子边缘：“拿着，拿了我们才谈接下来的事。以后要大发展，我还要给你配上大哥大呢！” “大哥大？”杨建议眼睛“蹭”地亮了。 茹玥：“对！这次我去了粤州，我看见香江来的商人，拿一种没有电线的电话，可以走到哪里打到哪里的，就叫做大哥大，可神气了！” “我知道！我在沪上的时候就听人说过！我，我……你说，以后我们也会买？” “是的。以后咱们内地发展了，肯定也会有的，只要我们好好做生意，买个大哥大算什么！” “那我……”杨建设手还在搓，眼睛开始盯住钱。 茹玥忽然站了起来：“拿啊！你这么不爽快，我走了，暂时这生意不做了。” 杨建设连忙表态：“我拿！妹子，我们还做，我喜欢做这个生意！我……等着大哥大！” 嗬！男人！ 茹玥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笑出来：“这就对了嘛。那我现在跟你重新谈后期的合作。我的这几千块我不拿，这得继续投入，设备暂时还是不能买，咱租，但是人力方面要加强。你先在家里安心过年，过了年以后，去沪上临近市中心的地方租一个厂房，我们开厂！” “在沪上开厂？这……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防盗门是朝阳行业，开厂怎么会冒险呢？你放心，只管大胆地干！” “妹子啊，我的意思的，厂可以开，但是开在咱松虞好了，咱这儿的租金和人工，比沪上便宜多了！你刚说什么，还要在临近市中心开？那租金会更多的，一个防盗门厂，咱们不必要开在市中心的。” “杨大哥，你要相信我，就按照我说的做，过了年我尽量腾出时间和你去沪上，我选址，咱们租厂房。不会吃亏的。” 茹玥说这些的时候，身体坐得特别直，脸上有一种少见的坚决。 杨建设看着她那虽然年轻，但是特别坚定的脸，把身边的钱又往前推了推：“嗯……妹子，如果这样的话，我的钱也不拿，也继续投入，行吗？” “当然行啊！如果有了你的钱，我们也能发展得更快更好些。” “那就这样！我跟你投资！你看你这，就算防盗门生意的钱你一分不给我，你就已经帮了我全家很多啊，我不在，你拉拔我老婆和老娘一起干，我老婆告诉我了，你还多给了她一百块过年红包，光她们娘俩，一个月赚了五百块，这在我们没认识你以前想都不敢想啊，我联防队一年都没有这个钱啊，真的谢谢你，妹子。” 高大的男人这么说着，一张脸还涨红着，很有些激动。 茹玥：“我们是互帮互助，我也感谢你，杨大哥。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就是小年夜了，过了明天，我的摊位也歇工了，等过了正月初八再开工，大家都好好过个年。” “哎！妹子，你也好好过年，别太累了。” 第222章 越活越回去了 杨建设跟着茹玥站起来，想要送送茹玥的，本来在院子里忙活的李英一直在留意着这边，看茹玥要走了，赶紧进来：“妹子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她匆匆忙忙地进了房间，很快拿出来一件鹅黄色的毛衣：“妹子，我也不会啥，就是过年了，给你织了件毛衣，你可别嫌弃。” 茹玥接过衣服来看。 这李英的手是真巧，毛衣织的还是开衫，领子是圆领，上面还用钩针钩出一圈秀气的花边。 这得下不少功夫。 茹玥把衣服放在胸口：“嫂子，我怎么会嫌弃呢，我喜欢还来不及。就是这种衣服，得花你很多时间吧，这个月你跟着我都忙坏了，再要织这衣服肯定得起早贪黑，太谢谢你了。” 李英有些腼腆，也有些骄傲：“我做这些手脚很快的，花不了多少时间，只要你喜欢，我就很高兴了。” “喜欢，谢谢嫂子。那我拿回去了，过新年就穿。” “那可太好了。” 被杨建设一家簇拥着送出来的感觉，是很好的。 看，其实世界也可以很简单，你帮了我，我帮了你，然后真心地表示感谢，大家都很高兴，内心都有一种幸福感。 多好。 茹玥嘴角笑眯眯地勾着，推着自行车出了杨建设家的巷子往百货公司去。 今天事情办得顺利，那家里也要稍微置办一些年货了，现在市场经济刚刚开始，很多东西是小商品市场没有的。 比如火腿、香菇、人参、十全大补膏之类的东西，还非得要到国营的商店买。 茹玥打算买点好的食材补品，一是要为整治出一顿高质量的年夜饭做准备，另外也要买点补品给父亲和一些帮助过她的人。 茹玥脚步轻松地踏进百货公司时可一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好几个熟人。 先遇见的是唐自红。 不不，不是遇见，是看热闹正好看见她。 茹玥一到百货公司就听见争吵声。 她倒是没时间去凑热闹看人吵架，但是她往食品区走去的时候，吵架的人就在过道上，周围还聚集了一大堆顾客，直接把去食品区的路给堵了。 茹玥想挤过人群往里面去，就听见了里面尖厉的骂声：“……那怎么了？他就是一个孩子，就算拿了能拿你多少？你还要跟一个孩子计较，你这不是畜生吗？” 咦？这不是唐自红的声音吗？ 茹玥这才探头往人群里看了一下，就看见唐自红一手拉着茹宝，一手叉着腰，正对着一个男青年大声地骂。 唐自红穿了一件以前常穿的棉袄，脏得很，胸口有一滩油汪汪的污迹，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脸也瘦了很多，黑黄黑黄的，要不是声音没换，茹玥乍一看都会认不出——比前一阶段在公安局谈茹新的事情时又老了几岁。 那种岁月难熬的老。 她手里拉着的茹宝倒依然是肥嘟嘟的，不过也是脏兮兮，一只没被母亲拉着的手里，正拿着一块糖，他侧着头，努力地咬开那块糖上包着的纸。 被唐自红骂的男青年穿着藏青色的中山装，胸口别一个百货公司的章，应该就是这百货公司的人。 这人估计刚参加工作不久，脸皮还薄，被唐自红这么一骂，他脸涨得通红：“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孩子偷糖！还是自己拧开糖罐子的，这是偷东西，这是贼！” “你才是贼你才是贼你全家都是贼！他才四岁他懂什么！再说了，为什么他能拿到呢，还不是你们自己没有看好？百货公司要你干什么的？还不是让你看好的，你没看好你怪谁，你个畜生，你还敢推我孩子，你个畜生！” 唐自红骂得很大声，男青年很有些招架不住：“太不讲道理了，你这个女人太不讲道理了！我这个是在里面的，你孩子钻进来，自己拧开罐子还不是偷？你孩子偷东西你还这样护着？” “你再敢说偷试试！我扇你啊！他懂什么？他这么大能懂什么？你欺负孩子是不是，是不是？” 唐自红显然也是感觉到了这个男青年是个入职不久的嫩面孔，很是肆无忌惮，挺着自己已经瘪了的胸脯，不断地去撞男青年。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大部分人指责起来：“真是不讲理，孩子偷了东西还不教育。” 也有人叹气：“小时偷针，大时偷金。” “……” 唐自红应该是听见这些议论的，但她一点也无所谓，大大方方的拽着茹宝往外走：“走吧，真是的，以后你给我记住，看见这种小气巴啦的男人你走远点，听见没有？” 茹宝已经咬破了糖果的外包装，一颗糖塞在嘴里，把脸撑得更鼓了。 他被唐自红这么拽着，说着，一点也没有感觉，还笑嘻嘻的：“妈，真好吃，改天我们还来。” “都挨骂了还来？晦气！不来了，男人不像男人，小孩子拿颗糖都要吵吵的，呸！”唐自红伸手扒开人群，故意地挺着胸往外走去了。 她没有看见茹玥。 茹玥却紧紧盯住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 这个女人，比上辈子更加没有廉耻之心，更加不讲道理了，真正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真可怕。 好好的日子看见了这个女人，让人的心情都一下子又释然又郁闷起来。 释然的自然是现在没和她住在一起，不再是一家人，不需要为这种人的不讲理买单； 郁闷的是，这个女人还是茹新的生母，谁知道这种没有廉耻之心的人，会不会有一天又来骚扰呢？ 茹玥咬唇想了想：还是得多赚钱，有了钱，早点搬离这里也好。 茹玥直盯着唐自红和茹宝的身影出了百货公司，才走到食品区去，买了两斤火腿，又买了好些南北干货，用一个网兜装了满满一大兜，这才往楼上走去。 楼上卖电器和贵重的东西，她想给茹大涛买个收音机当新年礼物。 才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个女人怒气冲冲地从楼上跑下来。 第223章 去你码的 茹玥才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个女人怒气冲冲地从楼上跑下来。 女人跑的速度很快，颇有点横冲直撞的样子。 茹玥拎着大包东西呢，里头还有罐头什么的，她赶紧让开，却在女人擦过她肩的时候，发现又是认识的！ 这是苏丽芳的妈吧？ 是吧是吧是吧？ 怎么比两个月前瘦了那么多，颧骨都出来了，头发都白了，这是怎么了呢？ 茹玥拎着一大包东西，有些愣怔地看着那个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心里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楼上又冲下来一个人：“妈，妈，妈你等等我。” 声音非常熟悉。 茹玥转头一看，可不是苏丽芳嘛，就是…… 苏丽芳怎么成这样了？ 人影在她身边走过，茹玥试着喊了一声：“苏苏？” 人影停住了，转头看了她一下，先是下意识地拿手遮住脸，但是，茹玥分明看见，她没遮住的双眼里，已经含上了泪。 她极轻地喊了一声：“茹玥……” 茹玥低呼：“苏苏！真的是你，你，你怎么瘦成这样？出什么事了吗？” 苏丽芳眼里的泪立刻越积越多，脚步却依然想要往外走：“茹玥，我，我以后再和你说。” “等等，苏苏，你没事吗？你怎么一下子瘦了那么多？是身体不好吗？” 茹玥还是很关心苏丽芳的。 上辈子她患的乳腺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现在这样瘦，以前苹果一样的圆脸完全瘦成了黄黄的梨子脸，不是重病了还能是什么？ 茹玥说话间，脚步已经上前了一些，苏丽芳看着她真诚关心人的样子，要离开的脚步就没之前那么急了。 只是，苏丽芳再看一眼茹玥，眼泪竟然成串地掉落下来：“我……不是……” 泣不成声的样子。 万分委屈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茹玥不禁问道：“苏苏，你怎么了？有什么事，能跟我说说吗？” 苏丽芳低下头，用之前遮脸的手捂住眼，眼泪却从手指缝里滑出来，身子也大幅度地抖动起来。 这是得有多伤心多委屈才会哭成这样啊？ 难道是因为生病了家里不给治吗？ 茹玥看着都心酸，不禁扶住她：“苏苏，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说话吧？” 苏丽芳迟疑了一下，默默地点了头。 但是，去哪儿呢？ 这年头也没个咖啡馆茶室什么的，可以幽幽静静地说话。 茹玥想了想，也只有她新买的那个小院子离这里最近，又没人打扰了。 因为前天肖桂花说肖劲海病了，好多装修要用到的东西没有去买，肖家的男丁就没啥心思干活。 茹玥本来就因为肖劲海在她出差期间跑到她家里去而不满呢，听见这个消息，干脆就跟肖桂花说，反正快过年了，既然屋顶和院子都整修好了，她家又不来这房子里住，那别的部分干脆不做了，就此停了，以后要住再说吧。 肖桂花有些犹豫。 茹玥知道她心里会觉得对不起伯父家。 茹玥当机立断：“你就说主人临时决定的，房子可能要卖，干脆就不做装修了，钱会按照工时和材料全部结清，另外多加一百块给他们过年。” 肖桂花却又替茹玥不舍得：“干嘛要多给一百块？工时和材料都结了就行了。” “我是看在你的份上啊，不能让你为难。再说了，这房子整修好的部分还是不错的，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让你在你伯父伯母面前丢了面子，大家好好地散了就是了，我也不少那一百块。” 肖桂花就默认了。 茹玥已经让她昨天就通知肖家五男丁不用来干活，现在那小院应该不会有工人。 茹玥就像以前那样挽住苏丽芳：“走，我带你去清净的地方坐坐。” 苏丽芳一直在低头哭，任茹玥拉着她出了百货公司。 百货公司右拐，不过走上二十来米，就到了茹玥新买的小院子。 小院子开着，并没有工人在干活，只有厨房传出声音。 茹玥拉着苏丽芳，走到厨房，果然只有肖桂花一个人在调配茶叶蛋的药材。 茹玥跟她打了声招呼：“嫂子，我带个朋友，在房间说会儿话。” 肖桂花正在拿了秤称重，抬头看了看她：“哦，老板啊，你又回过来了……好的，我给你煮点茶吧？” “不用，嫂子，你先忙你的。” 茹玥拉着苏丽芳了进了最左边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家具，但残留着一张装修用的长凳子。 茹玥用自己的围巾垫了，拉苏丽芳坐下，自己也坐下：“快别哭了，有什么事，只管跟我说说，我能帮你的肯定帮。” 苏丽芳这一路没停止过哭泣，这时候更是一把抱住茹玥，大声地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倒又不像是生了病啊！ 茹玥：“苏苏，要是实在想哭，那就哭吧，就是天怪冷的，你这么个哭法，我去外头给你冲个热水袋来。” 苏丽芳不说话，反而抱住她手臂，还是哭，大哭。 这是既不想说，又不要她离开的意思？ 苏丽芳以前不是这个性格啊，有话早就直说了，怎么这次这么的迟疑呢？ 茹玥皱眉看着伏在自己肩头的苏丽芳，最终伸出手拍了拍她：“没事，我不走，我也不问，没事，哭吧，想哭就哭吧。“ 苏丽芳紧紧抱住她，嚎啕大哭。 大概哭声实在太大了些，肖桂花手里还拿着调料呢，一脸惊讶地探头过来看。 茹玥对她摆摆手，做了个倒点水来的姿势，肖桂花退了出去。 苏丽芳大哭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声音才渐渐小了。 茹玥把肖桂花悄悄拿进来的温水递给她，故作轻松地说：“喝点水再哭，否则你会成为哭到脱水而死的第一人咯。” 苏丽芳刚刚抬起来的头，又伏了下去：“我倒想哭死算了。” 茹玥：“哭死很难的，孟姜女哭长城都没哭死呢，你这个志向太远大的，咱还是换一个目标吧。” 苏丽芳没有预期地笑出来，反而叹了一口气：“唉，茹玥，我告诉你一件事，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笑我，从此看不起我。” “苏苏，有些时候，别人笑你，那是别人不了解你，所以就算别人笑你，你也别在意。” “要是周围所有的人都笑你呢？连亲人也从此看不起你呢？” “……那就连亲人也不在意！”茹玥稍微迟疑了一下，反而加重语气回答了。 苏丽芳抬眼，两只眼睛肿得像烂桃子，嘴巴扁了扁，眼看又要哭：“茹玥，我妈都骂我是贱货。” “那……去你码的！” 第224章 屁股是铁做的吗 茹玥：“那……去你码的！” “噗嗤！”苏丽芳终于笑了出来，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茹玥你说粗话。” 茹玥点头：“对！自己妈怎么能这样骂女儿呢？那当女儿的有权生气啊。不过，你就为了这个哭？那可太不值得了，虽然你妈骂了你，但是你妈疼你的时候比较多啊！” “本来是这样。但是我没想到，在我真的需要她的时候，她会把我当一头猪一样地骂。”苏丽芳说着，很是伤感地又低下头，低声的说： “茹玥，当我妈都不相信我的时候，我真的想死，可是我又怕死，茹玥，我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办？” 茹玥：“可千万别死，死了啥也没有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想和我说说吗？我可以发誓，我决不笑话你。” 苏丽芳把整个身体弯曲着，一时间没有回答。 直静默了五分钟，她才重新开口：“茹玥，我被退亲了。” 啊，就这？ 茹玥眨了眨眼，说实话，她心里还替苏丽芳高兴呢！ 就那个妈宝男，之前她还想了很多心思让苏丽芳退亲呢，现在竟然真的退了，不是很好吗？ 茹玥：“退得好啊！说实话，我可不觉得你的那个对象有啥好。” 苏丽芳愣愣地看着她：“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是……哦，上回我们不是在小商品市场遇见嘛，你妈妈说什么，那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三级钳工啥啥的。我是觉得，这种家庭未必适合你。退了就退了嘛，下一个更好。” 苏丽芳摇摇头：“不会有下一个的。” “哈！你还想一棵树上吊死啊？那个对象有这么好？” “不是，茹玥，有些事你不知道，我……”苏丽芳低下头，很低很低：“我是不会再有人要的。” 茹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你在说什么呢？苏苏，这年头，只有男人娶不到老婆的，没有哪个女孩子嫁不掉的。你想什么呢？是不是离开了我这个说笑话能手，你开始把自己想得太差了？” “不是的，茹玥，有些事你还不知道。” “那你说说看，是什么事呢？” 苏丽芳又陷入沉默。 茹玥把水杯递给她：“喝点水？” 苏丽芳摇了摇头：“茹玥，你听人说过，咱们城里，有个女孩子去溜旱冰，然后，然后……说她……就是……裙子里面，没穿裤子这种事情吗？” 苏丽芳断断续续说这些的时候，没有抬头，话语很小声的从胸口那里传出来，要不是茹玥很耐心，只怕都听不见。 茹玥皱眉。 这个事，前几天倒是听肖桂花讲过。 而现在，苏丽芳这个样子…… 难道，那个谣言故事的主角，是苏丽芳？ 不是吧？ 茹玥装作义愤填膺：“嗯，我听说过。不过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能去溜旱冰的，又不是神经病，干嘛不穿裤子啊？她屁股是铁做的吗？摔倒了不穿裤子不会痛？又是冬天了，风吹着大腿不冷吗？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做。真的是胡说八道！传这种话的都是没脑子的，反正我听到人家说的时候我就说这是不可能的。” 苏丽芳猛一下抬头。 她红红的眼睛里，一下子蓄满了泪，她的唇抖动起来：“茹玥，茹玥啊，是的，她们胡说八道的，我怎么会不穿裤子呢，我穿的是连裤袜啊，就是你给我的那个连体裤，我其实是怕冷的，里面还穿了三条裤子呢，啊啊啊，这些神经病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啊啊啊啊啊……啊！” 苏丽芳忽然的大哭起来，也不出茹玥所料，果然是她。 不过，这次，是释然的大哭。 声音很大很大。 肖桂花实在是好奇，又探头进来看。 茹玥干脆叫住她：“嫂子，坐着吧，听听一个受谣言所害的故事。” 肖桂花有些不安地在另一个凳子上坐了。 苏丽芳还在哭，但是明显的，把话说出来了，还有人能理解劝慰之后，她的自信心恢复了一些，在茹玥再问的时候，她肯回答了。 茹玥：“当时你是和谁一起去的溜冰场？” 苏丽芳抽抽噎噎的：“我，对象。” “定亲前的事儿吗？” “不是，是定亲的第二天。你还记得吗，定亲前几天你来厂里，我还跟你说，定亲请你来吃饭，定亲了我们也一起出去玩的吗？就是定亲后的第二天，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发生的事。我有时候想，要是你一起去了，可能就没有这种事发生了，我觉得我在你身边，一向都顺顺利利的，自从你不在厂里了，我什么都不顺。” 茹玥没接顺不顺的话茬，只是问她：“你当时去玩，穿的是短裙子？” 苏丽芳摇头，比画了一下：“不是的。是定亲穿的裙子，挺长的，差不多到小腿那儿，因为是定亲买的大红色，我很喜欢。我对象还说，真洋气，像沪上人似的，可给他长脸了。那我想着，这么鲜艳的裙子，我穿的机会也少，就趁着定亲，抓紧时间多穿两天，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 说到这个，苏丽芳懊恼极了，拿手掩住脸，又开始哭。 茹玥看了她两眼。 她现在身上穿的，是一件青灰色的棉袄，下面配一条黑色的灯芯绒裤子，老气横秋的，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苏丽芳是非常爱美的，以前从不穿这样的衣服。 现在却搞成这样。 唉！ 茹玥暗自叹了口气，又问：“苏苏，先不哭了，一个事情发生了，我们只能想法子去弥补，哭和求死都解决不了问题。你冷静点，让我听听看这个事为什么会传成这样，能不能弥补一些。我问你，你说你对象之前还夸你给他长脸，那，他应该知道你里头穿的是连裤袜的，是不是？” “这个……”苏丽芳偏着头想了想：“他应该知道的，我记得定亲的时候，他妈妈还问我，你穿这么少不冷吗？我说我里面穿了秋裤的，外头这个是肉色的连裤袜。我对象在旁边还笑呢，说大城市的人都这么穿，时髦。” “但是，你摔倒了，他就为了这么个鸡毛蒜皮的小事，退了亲？” 第225章 谣言是怎么炼成的 茹玥继续询问：“你摔倒了，他就为了这么个鸡毛蒜皮的小事，退了亲？” 苏丽芳吸吸鼻子：“……当时没有退亲。退亲是摔倒那个事以后的大半个月吧。因为好多人说，说得很难听，然后他们家就提出退亲了，我解释了没用，他家就是觉得丢脸，其实一开始我没觉得什么，可是我妈也觉得丢脸，就开始成天骂我了，呜呜……” 苏丽芳又委屈巴巴地哭起来。 茹玥却冷静得很：“哎，等等再哭。你的意思是说，当时是没退亲的，只因为好多人说了以后才退亲，那你们俩去玩溜旱冰，还有别的认识的人一起去的吗？” 苏丽芳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没有和别的认识的人一起去，那时候不是刚定亲嘛，我们还……他也不想旁边多个人。” 茹玥：“懂了，就是想两人世界。那你们在溜冰场看见有认识的人吗？” “这……我不记得了。这很重要吗？”苏丽芳抬着红肿的眼睛，一脸懵。 “重要啊。苏苏，我问这个的意思，是想知道谁把你这么一个鸡毛蒜皮的事儿传成这样满城皆知的，外头确实说得挺难听的。但是你自己也说了，你对象知道你裙子里穿了三四条裤子，所以你摔倒的时候，他都没当一回事，并没有马上退亲呀，是不是？但是呢，转头因为被人议论了，议论得他受不了了，他才觉得丢脸退亲的，是吗？” 苏丽芳嗫嚅着：“是的。” “那我提几个需要你思考的点。首先，如果议论的只是这个事，那就算外头传得再不好听，我看最多你们自己心里不太舒服罢了，但刚订了亲，可以说，你们正好是在黏糊的时候，也还不至于立马翻脸退亲。除非是有人说出了那个溜旱冰摔倒的是你，还把你的名字传得满城都是，那男方家里才会觉得丢脸啊。是不是？” 苏丽芳机械的点头：“是。” 茹玥：“所以，你们遇到认识的人了？认识的人去传这个事儿啦？” 苏丽芳皱紧眉：“我……不知道是谁传的。我没遇见谁，一点没有遇见过认识的人的印象啊。” “你想想。仔细想想。会不会是你对象，啊不，应该是你前对象那边认识的人？” “也没有呀。”苏丽芳挠头： “真没有，要是有，我不会不记得的。刚退亲那会儿，我妈也是说，到底是谁传的这个话，是不是我们在那儿玩，正好被谁看见了，可是我真的没发现谁认识，其实天气冷了嘛，溜冰场里头都没几个人，如果认识的肯定要打招呼啊。” 茹玥脸色凝重起来：“那要是这样的话，你确定外头传的是你？指名道姓了？” 苏丽芳有些茫然，也有些委屈： “一开始我自己没听见有人传这些，我还每天高高兴兴的呢，但是我对象那边说，外头都在议论，说我出门玩没穿裤子，要多下贱有多下贱，要多s……那个字我不想说，我不是那样的人！反正他们家的意思就是不管这事儿是不是真的，被传成这样，都是我太过爱俏招的祸，这个事太给他们家丢脸了，所以，必须退亲。” 茹玥给她逻辑清晰地分析起来： “那我倒是不明白了，你和你对象没有带认识的人去，你们也没遇到认识的人，那么，就算你摔倒了，露出了肉色打底裤，有些人没看清，开始乱传有人没穿裤子这种鬼话，传言也只会是这样的，‘哎，我今天看见有个女的溜旱冰没穿裤子’， 他们并不会讲，‘哎，我今天看见某某某的对象没穿裤子’，更不会讲‘哈哈哈，我看见苏丽芳没穿裤子’。又哪里来的外头都在传说你没穿裤子这种事？你有必要自己去认领这个事儿吗？你自己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 “这……你的意思是……”苏丽芳张着嘴，瞪着眼，不知所措。 茹玥不忍看她这个傻样，转头问一旁的肖桂花： “来，嫂子，外头有人溜旱冰摔倒，被人发现她里头没穿裤子这个事儿，还是你讲给我听的，你给我说说，你当时是听见人家怎么议论的？有指名道姓了吗？有说哪个单位了吗？有说叫苏丽芳了吗？” 肖桂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当时跟茹玥说这事儿的时候，她可信誓旦旦说外头都在传，好家伙！现在当事人坐在面前，说得清清楚楚的，人家只是穿了肉色连裤袜。 哎哟，这事儿闹的！ 肖桂花挠头起来：“我也是在市场里买东西听人家议论的，就是说有个女的溜旱冰，裙子里头啥也没穿什么的，但我可没有听说名字，也不知道是哪个单位的。” 茹玥向苏丽芳摊手：“你看你看，可不就是嘛，根本就没有提及名字，你那个前对象，倒是怎么会认为外头说的是你的？反倒是因为他这样做了以后，更有可能自己跑到外头去讲，‘哦，上回我那个定亲对象被人说了，所以我不要她了’，以此来给自己拉面子。苏苏，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你哭！你该高兴，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家庭还好没有娶你，否则以后你真跟他结了婚，一家子不知道怎么欺负你呢！” 苏丽芳呆呆地看着茹玥，再次陷入沉默。 肖桂花倒是在一旁点头：“听你这么一分析，我也觉得这个事是有点儿奇怪，小茹，你还记得不，当时我跟你说的就是因为这个丑事，那个姑娘被男方退了亲，是不是？” 茹玥：“是的，你是这么跟我说的。” “那可就奇怪了，刚我还听这个苏……苏苏说，一开始并没有退亲，后来外头传了谣言才退亲的，那，难道这个谣言，其实是退了亲才传出来的？” “有可能的啊。也许是这个男人家里已经对苏苏不满意了，然后借着这么个事来退亲。”茹玥说完，转向苏丽芳：“你当时有没有发现这个迹象？就是你们定亲以后，男方家里对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满过？” 第226章 不娶之恩 苏丽芳这会儿彻底不哭了。 她听了茹玥和肖桂花的分析，也开始认真反思起来：“他们家对我有没有什么地方不满吗……有的。倒也不是对我不满，是当时我那个对象的妈和我妈之间，闹了点不高兴。” 茹玥：“因为什么事？” 苏丽芳：“就是结婚摆几桌的事儿。之前他家挺急的，说订了亲，过了年就结婚吧，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然后定亲以后，他们家就有跟我家谈结婚的事，我妈就说，‘我家亲戚多，摆酒的话，至少要给我们这边留十桌。’ 他妈当时就不高兴了，说他家才六桌，女方家里要十桌，哪有这样的。我妈就说，‘我们家就是这样的啊，难不成你家给儿子娶媳妇还摆不起招待新亲戚的十桌酒？’当时两个人就有点不高兴，但后面也没见说什么。” 茹玥没想到，这么一问，还问出这么多的事儿来。 看来，上辈子那个妈宝男的妈总是刁难苏丽芳，其实算是积怨已久啊！ 茹玥不禁又问：“你再想想，真的没再说什么了？” “呃……”苏丽芳想了想： “好像还有的。本来快过年了，按理，他家该给我们家送大年礼的，少说也得送一个猪大腿的，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咱松虞县，没结婚的女婿不都是这样孝敬未来老丈人家的吗？但是我对象那边说，刚定亲，该给的礼定亲的时候都已经给了，那过年靠这么近，今年的大年礼是不用了的。 我妈就很不高兴，说‘这也太小气了，哪有在这种事情上节俭的，要是今年都没有年礼，那明年过了年就结婚，更不会给丈人丈母娘家送大年礼了，我家这个闺女算是白养了不成？怎么有这么不要脸？’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对象在我家。” 茹玥：“那么，你那个前对象听见了这些话，当时的态度是怎么样的呢？” 苏丽芳：“他当时就有点下不来台，走的时候都没和我说话。” “你没觉得不对劲？没有追去劝和什么的？” 苏丽芳撇了撇嘴：“我当时……也没劝和。说实话，我觉得这一点上，我妈也没说错什么，他家就是小气！” 茹玥听得直摇头：“苏苏，你看，其实，你们两家之间，是有这么多不同的观念和矛盾的，那你觉得，如果你嫁到了他们家，他们会对你有多好呢？” 苏丽芳茫然地看着她，说不出话。 肖桂花在一旁叹了口气：“唉！妹子，我听你这么说了，我都怀疑，你那个啥裙子里没穿裤子的事，会不会是你对象家自己传出去的呀？” 苏丽芳转头看看她，咬住嘴唇，脸色一点一点地涨红起来。 茹玥伸手拍了拍苏丽芳： “我觉得倒也还不至于，毕竟传这种事，弄不好也是会殃及他们家名声的，我的意思是他们不会主动先传，但是！” 茹玥特意加重了语气：“苏苏，当他们听见有人说那些谣言的时候，是一定有推波助澜的。不然也不会传出‘对象当即不要她’了这种话的。对了，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地方，你们两家闹到退婚，是不是定亲礼金什么的，对方都要你们家给退了？” 苏丽芳涨红了脸，反倒比之前看着有了点好气色。 她很不情愿，但很肯定地点头： “可不是嘛，他们家就是说，这是因为我犯了大错，被人说这么难听他们家才退亲的，所以定亲时候送的呢料子啊，羊毛绒线啊，一对金耳环、见面礼什么的，都要退还给他们，关键还要我们家算那两桌酒席钱！ 我妈就气坏了，说‘你们提出退亲，害我们没有脸面，以后再议亲也会被人说，你们竟然还要拿回礼金，真是欺人太甚’。而且，定亲酒就两大桌，大部分是他们家的人，这样也要我们出钱，真是太不要脸了。” 茹玥：“那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就是吵架。吵了好几回，我妈不肯退钱，他家又骂我骂得特别难听。我实在受不了，我就自己去把东西还给他们了，我妈就要气疯了，开始天天骂我，天天骂我，天天骂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的骂我，我都想死了算了！ 本来快过年了，今天出来买年货叫我拎东西的，然后一看见店里结婚用的那种缝纫机，她就突然又在百货公司楼上骂我，我就说了一句，妈，咱们在外面，别骂了，她说就是要在外面也骂，她都不想要我这样的女儿，还自己先走了……呜呜……” 说到这个，苏丽芳把脸埋在膝盖上，又哭了起来。 这次的哭，真是哀伤极了。 肖桂花叹着气往外走：“唉，这种事，谁遇上都生气。就是苦了苏苏。我跟你们说，那家人其实就是不满意苏苏了，正好地有了这么个借口，就想着既能名正言顺地把这亲退了，还一分钱不损失，一点也没给人姑娘留余地，真缺德！我去看一下鸡蛋煮得怎么样了。” 茹玥叫住她：“等等，你把你听说这个谣言的时间想一下，是啥时候？” 肖桂花想了想：“这……我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是你出差那几天我听见的，那几天传得最多最多了，到哪儿我都能听见人家在议论这个事。” “好了，嫂子去忙吧，对了，麻烦你给做一点饭吧，我和苏苏在这儿吃。” “那个容易。”肖桂花本来要走了，回头看看苏苏还劝一句：“哎，苏苏姑娘，虽然我也不怎么认识你，但是我跟你说啊，姑娘家不用愁，这种人家不是好人家，没结婚说不定是你的福气呢，放宽心，别哭了。” 苏苏哭着，并没有抬头。 肖桂花摇摇头走了出去。 茹玥等肖桂花走了，也端正了脸色劝解： “苏苏，大致地算一下时间，谣言和退亲，确实都是发生在你溜冰跌倒的半个月以后。我总觉得这么个时间才散播开来，是有点奇怪的，一般来说，这种谣言，应该是你跌倒的第二天就会有人传言了，不会等到半个月以后。 所以，你这个前对象家里确实是有点可疑的，所以你没嫁到这样的人家，确实是你的福气。一辈子很长的，年轻时有些挫折，不一定是坏事，真的，别哭了，咱们好久不见了，说说别的吧，好不好？” 第227章 最亲的人伤人最深 茹玥又是安慰又是劝解了这么久，苏丽芳抬起泪眼：“茹玥，你说，要是我不去上班了，可以吗？” 茹玥：“厂里也有人说？” 苏丽芳：“……其实，虽然厂里有人说这个裤子不裤子那个事，但是他们好像不知道是我，但是我每次听到，心里就很难受。而且……”苏丽芳把头重新低下去：“我被退了亲，厂里的人也会偷偷议论，我这心里……” 她拍了拍胸口，大力地吸了口气：“我感觉我每天上班都有要溺死的感觉。胸口闷得不行。” 茹玥：“苏苏，你和我不一样。我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是可以自己做主的。但是你家里，你妈妈，对于你不去上班，会怎么想呢？” “唉！”苏丽芳重重叹气：“她是绝对不同意的。她一定会说姑娘家不能没有工作，本来被退了亲，以后再议亲就低人一等了，怎么能没有工作？那就没人要了。她绝对绝对不会答应的。”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你是我唯一可以说心里话的人。茹玥，其实，这次的事情，最让我伤心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我妈。我想来想去，我不过是跌了一跤，我真的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我退亲了，我妈要天天这么骂我呢？她就这么的希望我嫁出去？一旦我可能嫁不出去了，她就这么地恨我吗？” 茹玥抿了抿嘴。 虽然在此刻，上次在小商品市场，苏丽芳妈妈大声骂她的样子浮现在她眼里，但是她总不能去挑拨人家母女关系吧？ 茹玥只能安慰苏丽芳：“这个就是爱之深责之切吧。” 苏丽芳大力捶胸：“可是我好难过。我都已经那么伤心了，她根本就不顾我的心情，她比外面任何人骂得都要恶毒，天天说我下贱，我发骚，我活该，茹玥，我真的真的想去死，想死啊！” 捶胸捶得很大声。 茹玥抱住苏丽芳：“苏苏，不要有那样的想法，你死了便宜了谁？那些说长道短的人只会开心，他们还会认为自己议论对了，骂对了呢！不要那样想。正如你所说，你都没有做错什么，那你为什么要认同他们的想法？你就大大方方地做你自己就好。 至于你妈，你现在已经成年了，你要是愿意听她的就听，你要是不愿意听她的，那她就是在自言自语，那些话真的不必放在心上。其实，要是你在她骂你的时候像没事人一样，那才是她难受的时候呢！走，我让我嫂子做了饭，咱们吃饭去！不去想那些！” 茹玥用力地把苏丽芳从凳子上拉起来，推到厨房。 桌子上已经摆了饭。 肖桂花是个有同情心的，特意做了五六个菜呢，还把一个细瓷小碗放到苏丽芳面前： “来，吃饭，你看，这个碗我一直只给小茹的，现在给你用，你看着就是个好姑娘，别听人家的议论。你要是信得过我，改次我给你找一个好对象！” 茹玥配合的打哈哈：“哈哈哈，嫂子能不能帮忙找到好对象我不知道，但是嫂子调教听话男人倒是真行，看看我刘大哥，你指东他不敢往西，你要移凳子他不敢拿梯，哎哟，那个听话是别提了！” 肖桂花就尽量地把事情往家庭趣事上引，和茹玥两个人一唱一和了好一阵，苏丽芳含着泪说：“谢谢嫂子，谢谢茹玥，我心里好受多了。” 茹玥把一筷子肉丝给苏丽芳夹上：“那吃饭呀，吃饱了，心情会更好的！快吃！” “嗯，我都已经好久没有吃一碗饭了，你知道吗，我现在饭也不敢吃，我一吃，我妈就说，你做出这么丢脸的事，你怎么有脸吃饭的呀，呜呜！” 眼看她又要哭，茹玥连忙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问： “哎哎哎，苏苏，我忽然记起来，你那个肉色的裤袜，你妈妈知不知道，就是上次你在小商品市场那里跟我拿的？” 苏丽芳端着碗，刚扒了一口饭，咽不下去了：“……知道……” “她在家一定骂死我了吧？是不是？” “……真对不起，是有骂了那么一两次……茹玥，虽然你听不见，但是这是我自己要的，怎么能怪你，我妈太不讲理了。” 茹玥故作轻松地挥手：“哎，我就说嘛，她是一定会骂的，不过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你那是一辈子的事呢，现在却看清了这种人家的嘴脸，谁说不是福气呢？嗯，我是要多吃一碗饭的，快吃，我们桂花嫂子做的菜不错的，也就比我差那么一点点了，算你有口福哦！” 肖桂花也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小茹，我也就承认比你差一点点了。” 有了这两个人的引导和安慰，苏丽芳的脸上也开始露出笑容。 其实都已经不早了，吃完饭收拾收拾，都已经下午三点了。 茹玥见苏丽芳精神好了很多，便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苏丽芳有些茫然，有些担心：“听你劝了我这么多，我现在不会想寻死了。现在厂里面没人提起裙子裤子的事，也就是我退亲了，被人说几天，我听你的，我努力不去在意，所以，我还是去上班吧，要是我不去，我妈也不会放过我。” 茹玥安慰她：“嗯，只要你别理那些嚼舌根的，上班也挺开心的，而且快过年了，应该也要放假了，还能领过节的福利，不错的。” 说到这个，苏丽芳努力愉快起来：“嗯，听说今年会发两斤蜜枣和两瓶糖水罐头呢！” 肖桂花一听，忍不住插嘴：“哈！你们国营厂，才发那么一点东西？我们小茹老板给我们一人一件毛呢夹克，还一人给二十块钱大红包呢！” “这么多？”苏丽芳惊讶地看着茹玥：“你干个体，这么好吗？” 茹玥微笑：“倒也不是多好。主要是他们几个人干的活多，从来不会像咱们在厂里那样，可着劲儿的偷懒，大家都挺卖力的，那这大过年了，还不得鼓励鼓励呀！” “二十还不多，都已经是我半个多月的工资了啊！” 第228章 帮过我的我都记得 苏丽芳惊讶得很：“二十还不多，都已经是我半个多月的工资了啊！” 肖桂花可自豪了：“苏苏啊，主要是小茹对我们大方！我跟你讲哦，现在干个体赚到钱的多了，我们在小商品市场里啥样老板都见过，有的老板那钱啊，是用尺子量的！但是有的老板就算这么有钱，他们也小气得很，哪像我们小茹老板，不管是吃食方面，工资方面，都是大大方方的给我们，我们跟着她干，可开心了，就是愿意卖力啊！” “这工资，是多少呀？”苏丽芳好奇极了。 肖桂花翘起三根手指：“这个数！” “三十啊……那，还是不错的。” 说到这个，苏丽芳还是残存着国营工厂女工的小骄傲的。 但是，马上受到了打击。 肖桂花：“三百！我算了算，我跟着小茹老板的这几个月，平均就是三百！” 苏丽芳张大嘴：“啊……这么多！” 茹玥连忙摆手：“苏苏你别听她吹牛，怎么可能！三百不是工资，是分红。她是二老板，哈哈哈，没看出来吧。” 苏丽芳这才释然：“哎哟，就是说她也有本钱在里面的是吧，我明白了。不过还是好，干个体真好，要是我在厂里呆不下去了，我也跟你们干个体，行吗？” 茹玥对于这一点，回答得很干脆：“谁干个体都行，但是你可能不行。你得你家母亲大人同意啊。所以，苏苏，先老老实实地上班，等你啥时候能自己做主再说吧。” 苏丽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但这是事实。 她妈妈管得严管得宽，她现在被退了亲，在家里简直是犯人般的存在，夹着尾巴做人还来不及呢，哪里敢提出辞了国营单位的工作出来干个体的事儿。 唉！ “茹玥，真羡慕你。那你好好地干，以后要是我真的没法在家里呆下去了，我就来投奔你。” “行。反正你千万别再有寻死觅活的念头。不管什么事，只要你不放弃，都有解决的办法，记住啦？” “记住了。那，我回去了。” 苏丽芳站了起来，有些留恋地看了看这个小院。 茹玥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看：“这里是我们的小工坊，要是你以后遇到什么事，你就来这里找我吧，你妈对我挺有看法的，今天你来这里的事，你就别告诉她了，省得她又多一个骂你的借口。” “我肯定不会告诉她。现在这种情况，我好像连在家里呼吸空气都是错了，我也不会提起你，你是我最好最好的姐妹，我可不能让你挨骂。走了，谢谢你，茹玥。” 苏丽芳说着走，但脚步是沉重的，颇有点一步三回头的样子。 茹玥送她出了门，偷偷在她手里塞了二十块钱： “拿着。东西不敢给你，怕你挨你妈妈的骂，钱你收好，万一有时候需要用到了，一分钱都没有是很难做什么事情的。别跟我推来推去，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那你总有财务自由的一天，到时候你还我也行，现在得收着。” 茹玥在上辈子就知道的，苏丽芳的妈妈是收走苏丽芳工资的，但每个月会给一些零花，只是这零花得记账，每个月结束都要把账本子给母亲看过才行，有任何超出她母亲预想的开支，她母亲都是会过问的。 但正是因为这样，当初苏丽芳能不顾母亲的责骂，借口让茹玥做裤子，努力的接济茹玥两块钱的事情，才显得那么的宝贵。 这样的帮助，茹玥都记着呢！ 苏丽芳咬住嘴唇，似乎有很多话说，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紧紧地攥住了那两张大团结。 茹玥站在原地，看苏丽芳离开，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茹玥其实是紧张而担忧的。 想不到，苏丽芳只是从她这边拿了一双连裤袜，最终会导致苏丽芳退亲。 之前茹玥是希望苏丽芳不要嫁给那个妈宝男兼家暴男的，但现在苏丽芳的姻缘以这种方式终止，茹玥开始担心，苏丽芳以后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呢？ 这年代，对女孩子的名声非常苛刻，一个女孩子被退婚，那就算本身再好再优秀，都是会被人质疑的。 唉！ 只希望苏苏能幸福。 这辈子，她和她，都要幸福。 茹玥疲倦地回了小宅子。 肖桂花有些激动：“哎哟，小茹，那个苏苏走了，我一定要跟你表个态，以后我再也不随便说人长短了，看看这事儿闹的，人家其实就是穿了个肉色连裤袜，竟然被人传成了那样，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这么污蔑人家，下地狱要拔舌头的！” 茹玥苦笑：“我早就说了，外头道听途说的东西少信，少传，有那功夫多赚点钱不好吗？好了，我得再去一趟百货公司呢，路上遇到了苏苏才来了这里，其实我还有好多东西没买，再不去都要打烊了！” “你快去吧，回头还来这儿吗？” “不来了，我直接回家。” “那，小茹老板，我先祝你新年快乐呀！咱们得来年见了！” “哈哈哈，是呢，新年快乐。明天你们几个把东西卖完就歇年了，都好好休息几天吧，过了年咱们这个工坊就开工了，你得拿出新的精神面貌来。” “放心，我一定会认真跟你赚钱的，咱别的不会，认真赚钱还能不会？” “哈哈哈，好叻，来年见呀！” 两人笑着，带着对新年的无限希望，暂时告别。 这些人的工钱、分红、年终福利，茹玥都已经在今天一早全部结清了，大家都非常高兴。 尤其那两个新员工，拿到大红包都要感动哭了，不需要茹玥多说什么，都纷纷表态明年一定好好干活。 茹玥很满意。 通过这几个月的运作，茹玥装修了老房子、买了这个小宅子、也留了对防盗门生意再投入的钱，竟然还能多出好几百块钱，真是非常不错了。 现在就该多放点心思在过年的事情上啦！ 茹玥很高兴地回去百货公司又买了好些补品和礼物往家里赶，希望着今天能在家里遇到仲宸，把她暂时不搬的事情说一下。 仲宸也在忙年底结账的事，他生意大，要结账清账的地方多，所以这几天茹玥都没看见他人影。 但今天再不说搬家和请他吃年夜饭的事，好像不太好呢！ 第229章 什么娘教什么子 茹玥想着今天要跟仲宸谈暂时不搬家的事，就拎着大包小包装在自行车上。 可等回到城南街23号的时候，却发现，家里门关着，门口站着两个人，正瞪着门。 唉哟！上次那个很骄傲的中年妇女又来了。 不过，这次她没有带那个年轻骄傲的女儿，而是带了个七八岁模样的男孩子。 男孩子也穿着呢子大衣，从后面看，短发乌黑，皮鞋锃亮，是这年代清贵高干子弟模样。 中年妇女自己也是长大衣笼着身体，精心烫过的头发披在肩头，挎着皮包，光背影就比一般的群众强好多。 屋里传出声音，是茹新正隔着门在和他们讲话：“……不行！我姐姐说了，家里没有大人，不能随便开门，再说了，我家的狗比较凶。” 茹新话落，小狼很有威慑力的声音响了起来：“汪汪！” 外头的两个人立马退后了些。 就在这时，茹玥按了一下自行车铃，“滴灵灵”！ 那两个人吓得跳了起来。 “啊！” 女人还惊呼了一声，转头回来看见茹玥，脸色立马难看：“怎么回事？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没有教养？吓坏了人对你们有好处吗？” 茹玥：“呵呵，怎么回事？你们这些人这么没有教养，你退回来马上要撞到我自行车了，我按铃提醒你，你反而张开就骂人呢？” 女人气得很，涨红着脸：“哼！我不想跟你这种人说话。开门，我要找仲宸！” 茹玥微笑：“我倒是挺想跟你说话的，毕竟像你这种总是上门来找骂的人不多。” “你！我不想跟你啰嗦，仲宸呢？在不在里面？我有事找他。” “同志，你是习惯性口是心非吗？一会儿一个不想跟我说话，一会儿一个不想跟我啰嗦，那你现在在做什么？放屁？” “你！简直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 妇女气得跺脚，整个人再没有了一开始贵里贵气的样子。 她旁边站着的男孩子却笑了出来：“哈哈哈，放屁，哈哈哈，她说放屁！” 茹玥看这个孩子，长得挺不错的，尤其那眉毛和眼睛，竟然有点仲宸的影子。 呃，这个，估计是仲宸同父异母的弟弟吧？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仲宸小时候大概也是他这个样子的，茹玥就不想再当着孩子的面那么凶巴巴的了。 但妇女还在因为茹玥的话而生气中： “哎，我说你真的很过分，我现在告诉你，我是这屋子的主人，不管之前别人怎么跟你说的，反正现在我不要租给你了。你赶紧给我滚蛋！” 茹玥还没有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低沉而冷漠的一声：“滚！” 茹玥回头一看，仲宸穿一件黑色的呢子短大衣站在她身后。 第一次看见他穿这种长长的大衣，一下子把他劲瘦的身形衬托得更加修长而高贵。 只是此刻，他的一张脸，寒得堪比这数九严冬。 中年妇女带着的孩子看看他，立刻躲到女人的身后去了。 女人自己也有点怕的样子，努力想保持形象，但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仲宸，你，你不要吓着你弟弟。” 仲宸的眼睛微垂着，看不见他眼里的神情，他一句话没说，只是慢慢地走到门边，掏钥匙开门。 茹新大概是在门缝里看见了他，先就在里面开了门，很开心地蹦出来：“宸哥！宸哥你回来啦！” 她不舍得穿新衣服，一个人在家里，还穿着那件又短又小的旧棉袄，就显得身子有些瘦小。 仲宸的表情茹玥看不见，只看见他摸了摸茹新的头，径直往里走去。 女人带来的孩子看见茹新，先是一愣，旋即很快也走进门：“茹新？你住在这里？你怎么住在这里？我妈说这是我的房子！” 茹新皱着小脸：“仲申？你胡说，这是宸哥的房子。才不是你的房子！” 仲申的手插在呢子大衣口袋里，一副小老头模样，还用脚踢了踢茹新的旧棉鞋： “反正不是你的就是了。你看你，肮肮脏脏的，你要是住在这儿，我还不要住这里呢！我听周子豪说过，你头发里有虱子的，身上也臭得很！臭虫茹新！” 身后的茹玥：“……”嗬！果然什么娘教什么子！亏得她刚才还觉得不要对孩子凶呢！ 而茹新打量了一下仲申，忽然就伸手推仲申：“你才臭，你才是臭虫！走开！讨厌鬼！出去！” 女人一看这架势，连忙上前，先重重地推向茹新：“叫花子似的！拿开你的脏手！” 茹新被她推得趔趄了一下，还撞在后面的门上。 门发出“嘭”的一声，茹新太瘦小，还反被门弹得跌坐在地上。 那个妇女看也不看她，若无其事地拽住自己儿子，往里追仲宸：“仲宸你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仲宸还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他在院子中心站住，缓缓转过来，看着那个女人： “趁我好好和你说话的时候，赶紧走。回去跟仲光耀说，这房子是我爷爷留给我的，除非我允许，谁也别进来。” 他的眼神和表情都非常冷漠，妇女的脚步退后一些，气冲冲地说： “什么叫爷爷留给你的，你算什么？你父亲认你了吗？这些年也是你父亲宽容，我们也都很善良，所以不跟你计较，让你在这里住着，你倒好，还把房子租出去了！你上头还有父亲，下头还有弟弟呢，你一声不吭就把房子租出去了，谁允许的？本来我来找你，只是跟你说一声，我们现在住在市里，这边的公房已经还给县里了，现在只是回来祭祖得在这儿住几天，你竟然还对我这么不客气，那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了，赶紧的让租住的人搬走！我们大年夜吃了饭都是要过来守岁的！否则你也搬走！” 茹玥就是在这个时候气势汹汹冲进来的。 她一下子站去仲宸面前挡住他，对着女人就是一顿说： “别在这儿指手画脚的！我先问你，你刚才推我妹妹干什么？谁许你推她的？你知不知道她身体不好？推坏了她你负责吗？” 第230章 一招制敌 茹玥的突然加入，使正对着仲宸的女人吓了一跳，身体退开了一些：“你干什么……” 茹玥却已经喊起了茹新：“新新，刚才这个女人推倒了你，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茹新是谁啊？ 从小跟着唐自红长大的人精啊！ 茹玥的问话，不知道触动了她哪根神经，她眨巴眨巴不大的眼睛，忽然就跑到这个妇女脚边躺下了： “哎哟，哎哟，我不舒服，我很不舒服，哎哟，哎哟，我看我又要去医院了，哎哟，哎哟！姐，快点把我医院的那个红纸儿拿来，哎哟，哎哟，让警察叔叔把她抓走！哎哟，哎哟，作孽啊，害人精啊！” 茹玥：“……”只知道你会模仿，没想到你还能超越你妈你奶奶呢！ 茹玥是有些哭笑不得的。 刚才看茹新被门反弹了一下跌倒在地，她那火“蹭”的就上来了。 小孩子之间吵闹，大人最多只能是两边教育，哪有大人出手去欺负一个孩子的。 所以茹玥才着急地问一下茹新。 没想到茹新的脑回路这么的清奇，还能一下子就把事情演变成这样。 好的吧，那就这么滴吧。 反正就是为了让人滚蛋。 茹玥当即就质问中年妇女：“好啊，你打伤我妹妹了！你得带她去看病！走，带我妹妹去看病！” 中年妇女：“……”竟然还有这种人？太讨厌了！ 仲宸：“……”竟然还能这样！我喜欢！ 那个叫仲申的孩子在茹新地哭喊下，竟然也开始害怕，过来拉中年妇女：“妈妈，妈妈，走吧，快走吧。” 中年妇女气得不行不行的：“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仲宸，你得作证，我根本就没碰她们，讹诈，这是讹诈！” 仲宸没看她，反而拍了拍茹玥的肩膀：“和她说那么多做什么？关门，放狗！” 这…… 这可真是离谱啊！ 女人不干了，反手推开茹玥，手指头伸到仲宸面前： “你！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可是你继母！现在我只是让你把租户赶走，咱们一家人才有商有量不是，你倒好，说的什么话！好啊，仲宸，我就站这儿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回头我一定让你和仲婉好看！” 女人喊得要多大声有多大声，但是仲宸转头往茹玥家厨房门口喊了一声：“狗！”那女人就开始忐忑地看向厨房门口卧着看戏的黄毛狗：“你敢！” 狗看向那两个人：“……”我知道我是狗，但你们真不是人，我还不配有个名字？ 而茹玥，差点没笑喷，这位大哥可真行，你就算要招呼狗，有你这么喊的吗？ 倒是躺在地上的茹新，见自己这么躺着，竟然没有像奶奶妈妈那样躺着就能赢，当即就招呼起了狗：“小狼，咬他！咬那个小孩，他说我臭！在学校里他就欺负我，现在转校了还想欺负我，咬他！” 茹新和小狼是有深刻友谊的。 前些日子，可是小狼陪着茹新度过的艰难岁月，茹玥也常常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小狼吃，所以小狼最听茹新的话了，这不，茹新话音刚落，小狼一下子就窜了出去，对着仲申就是一嗓子：“嗷呜！” 可把那孩子吓得！当即裤管里就传来“簌簌”声，然后他锃亮的皮鞋里就开始有水溢出来。 茹新躺在地上，看见得比谁都快，立马喊起来：“啊啊啊好臭，仲申尿裤子啊，啊啊啊，仲申尿裤子了啦！” 仲申这才反应过来，“哇”地哭了起来。 这下是捅了马蜂窝了！ 那个女人抱住仲申就大骂了起来：“啊，你们吓坏我儿子了！你们竟然敢！啊啊，仲宸，你个天煞孤星，你怎么不去死，你会有报应的！” 仲宸冷冷地看着她：“吓坏了还不滚？等着吓死？我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的眼神太过可怕，女人的脚步开始往外头退，但是话还是要继续骂：“混账东西，我一定会让你爸把你赶出去的，一定！” 仲宸忽然就向她走去： “罗深琴，不要以为我不出声时间久了，你就真的占了上风。告诉你一个事实，我比你了解仲光耀，他比你要脸，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不是他自己来找我，而是让你来。得寸进尺不是个好习惯，放弃打这个房子的主意，我们还是陌生人，不然，就是仇人。我报仇的方式很多，揭你们老底就是其中一个。” 仲宸是边走边说的，那个女人是边听边退的。 走到大门边的时候，叫罗深琴的女人，脸色开始发白了：“你，什么意思？” 仲宸脚步晃动着，声音更加冷漠：“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仲申还跟在他母亲身边“嘤嘤嘤”地哭，罗深琴看看仲宸的脸，倒是彻底安静了。 她的脚退出门边，看起来有些不甘，但最终，脚还是退了出去。 仲宸重重地关上半边门：“还有，记住，想拿谁来报复，不用告诉我，但只要你做了什么，我一定会加倍奉还。不要再来，我没你想的那么会善待女人。滚！” 另一边门也被重重关上。 那个女人和儿子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她们最后留在茹玥眼中的神色是惊讶而愤恨的。 仲宸回身，瞄了眼正呆呆看着她的茹玥：“好看吗？” 茹玥挠了挠头：“好看。你一向很好看。” 仲宸原本紧绷的脸裂开一抹无奈的笑：“我问你我们家的闹剧，好看吗？” 茹玥耸肩，话语轻松：“说实话，比我们家的要斯文一点，所以也乏味一点。” 仲宸就站在门边，看了她很久。 茹玥一眨不眨地和他对看。 她其实有点意外。 以之前仲婉说的意思，仲宸是宁可自己离开这里，也不会去和他父亲那边有冲突。 而以茹玥对仲宸的了解，他也应该不会是肯放下大男人的姿态，和那个罗深琴做口舌之争的。 所以，茹玥才在看见罗深琴对着仲宸伸手指的时候，果断地站了出来，帮着他引开战火了。 但现在看来，她好像有点多余。 听这仲宸最后几句话说的，那个罗深琴瞬间就没有了还嘴的能力。 一招制敌。 第231章 我喜欢给我干架的人 仲宸只是说了几句话，就一招制敌了。 看罗深琴的样子，似乎也很惊讶。 所以是仲宸变了吗？ 还是，他是为了谁？ 院子里有些静默。 没人理的茹新，无奈的从地上爬起来：“姐，你们干什么，怎么不说话？是在玩谁先说话谁输吗？” 茹玥对她笑了笑：“新新，以后别动不动躺地上了，看看这一身灰！这头发今晚还得洗。” 茹新无所谓地摇摇头，笑着说：“没事，反正我赢了，姐姐，仲申在学校里打过我好几次，还把我按在学校食堂的水槽里呢，结果他今天尿裤子了，哈哈哈，我太高兴了！” 仲宸比茹新先开了口：“哎，下次他要是再欺负你，你告诉我！” 茹新：“他早就转学了！但是他和周子豪是亲戚，他们家都有电话，他转学了，周子豪还在我们班，他就总是让周子豪欺负我。” 仲宸：“谁欺负你都告诉我。” “你会打他们吗？” “不，我不打小孩。” “那你能干什么呀？” “让小狼吓得他尿裤子。” 正在一旁摇尾巴的狗：“……”又是我一个狗扛下了所有？ 茹新听着，倒是很开心地跑去抱住狗：“就是说呀，宸哥，我最喜欢小狼了，要是学校可以带小狼去就好了，这样，有小狼替我干架，谁都不会欺负我了。” 仲宸抱臂看着她：“没有小狼替你干架，你就要变得像小狼一样啊，谁敢对你不友好，你就让他们知道你有牙齿，懂吗？” 茹新手里搂着狗，对仲宸呲牙：“嘶！知道了，要是谁再敢打我，我咬他！” 仲宸竖起大拇指：“对！” 茹玥对天翻了个白眼：“新新，先进屋去洗手，一会儿我煮水给你洗头发，进去！” 茹新那双不大但机灵的眼睛看看茹玥，再看看仲宸，很是聪明地拉住狗的前爪，撤退了：“走走，快走，小狼，姐姐生气了，我们快走。” 等到茹新一走，茹玥就对着仲宸叉腰：“哎，有你这样教小孩子的吗？要是茹新在学校咬伤了人怎么办？” 仲宸凤眼里闪过一抹不屑：“你怎么不问问她被人按在水槽里了怎么办？” 茹玥抿了抿唇：“我会问，但不是现在。现在我就问你，你干嘛教茹新那些？” “因为我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你？还会有人欺负你吗？” “为什么不会？”仲宸看着茹玥的眼里，有一抹深藏在冷漠背后的伤感。 茹玥就沉默了：“……” 看来，仲宸的童年，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仲宸却还有话说的样子，走了几步，站得离茹玥很近，近得他那呢子大衣在风里吹动的时候，都卷到了茹玥的身上：“当然，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有人冲在我身前替我干架了，可是，我却会很喜欢任何一个肯替我干架的人。” 他高挑的身影几乎把茹玥笼罩，还有那浅浅的松香气息传来。 茹玥抬头看他：“表白？” 仲宸偏头回她：“喜欢听？” “得了吧。我只是讨厌那个女人，才不是冲到你身前替你干架。不过呢，房东同志，有件事情通知你，为了防止我们的老房子里会上演比你这热闹无数倍的家庭闹剧，我需要在这里多住几天，为了感谢你没有催我搬，所以呢，年夜饭邀请你来和我们一起吃，来吗？” “说得……像真的一样。你留下了是不是又想替我干架呀？” 本来已经转开头不看他眼睛的茹玥，听到这一句，立马瞪住他：“所以你是希望我马上搬？” 仲宸总算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吃年夜饭要送礼吗？” “当然啊！你有见过空着手到别人家吃年夜饭的吗？” “这里不是别人家。” “那我们也不是一家啊！” “……好吧。我知道了。” “那就这样。” 茹玥甩着手回了自己那边。 身后，仲宸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好的吧，就这样挺好。 虽然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但是就这样，挺好。 茹玥回到自己那边，茹新还挺乖，已经在用小炉子烧水。 等水烧开了，茹玥拿了个大浴桶，上面挂了浴帘，让茹新坐在里面泡澡，过一会儿她又去给茹新搓澡。 雾气氤氲里，茹玥问：“新新，那个仲申打你的事，你怎么没有告诉过我？” 茹新无所谓的玩着水：“告诉你做什么呢？姐。那时候你正哭呢。” “哭？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乡下的大姐姐替你去上大学了那阵子啊，因为你天天哭，看起来真的要寻死似的，妈……唐自红不是总是说你活该什么的，火上浇油吗？那我就特别乖咯，我的事就不告诉家里了，不然唐自红又会骂你，说你连我都顾不好。再说了，仲申也不是只打了我一个，还打别的同学，大家都不敢说，我就也不说了。” 茹玥叹了口气。 原来，自以为自己一直在保护着茹新，但其实，茹新也有用她的方式，努力保护她的时候。 茹玥轻轻的敲了敲茹新的头：“以后可不许这样了。要是有同学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知道。现在你不会动不动就哭了，还很会吵架，我喜欢你这样。” “那当然。遇到事情哭是没用的。你自己也要记得，遇到事情要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哭。” “我知道，我不哭，我咬！” “……”茹玥暗自咬牙，还挠头：“不能咬。咬的话很容易咬伤人，得赔钱。” “这样啊。”茹新自己搓着手臂，想了一会儿：“那我让别人咬！哼！” “够了啊，新新，有事情告诉我，我给你想办法，千万别给我惹出麻烦来，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对了，姐姐，快过年了，大姐姐会来找你吗？她不是学校放假都会来找你的吗？拉着你假惺惺的二妹二妹一喊，回头你就又哭了。” “茹新，不要提起她。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姐姐了，她来我也不会理她。” 第232章 乌鸦嘴 大姐姐？ 是呢，茹新不提，茹玥差点就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大姐呢。 茹玥淡淡地说：“茹新，不要提起她。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姐姐了，她来我也不会理她。” “我也不喜欢她。每次来我家都是假装很害怕唐自红的样子，可是唐自红一转头，她就这样子说话……”茹新鼓起嘴，斜着眼看人，嘴巴还偷偷地骂人：“‘你个臭婆娘，早晚让我伯父打死你’，姐姐，我学得像不像？” 茹玥“噗嗤”笑了出来：“不许学茹云！做人要光明正大的，学这种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样子，以后只会越来越丑，知道吗？” 茹新这个小姑娘别的不一定行，学别人的表情和骂人，那真是一学一个像。 茹玥真是哭笑不得，趁着给她洗澡，又教育了一番，才给她换洗干净了出房间，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嘱咐她：“明天就是小年夜了，新衣服只管穿起来吧，等你去上学的时候，姐姐还会再给你买一件的。” 茹新一本正经地批评她：“不用。你才赚了几天钱，就翘尾巴了呀？姐，你给自己买吧，你看今天来的那个仲申的妈，她的衣服真好看，姐姐，你穿那样的，你一定更好看。” “那肯定！姐姐穿啥都好看。” “才不是！你穿以前的旧衣服才不好看。姐，你穿得好点吧，穿好点容易嫁出去。” “呃……茹新，穿好点没用。我得看见你读书好了，以后肯定能赚钱还我，我才能安心嫁出去呢。” 茹新皱眉。 她看了几眼茹玥，一把夺过毛巾：“姐！你要这么想，那你可能会嫁不出去，我觉得读书挺难的啊！” 茹玥偷笑：“嫁不出去就不嫁了，天天在家管着你。” 茹新一脸苦恼：“不要了吧。姐姐，女人不都是要一个男人陪着的吗？你还是嫁吧。” “谁说女人一定要一个男人陪着的？那种想法是老一辈子人的想法，因为她们自己没有办法赚钱养活自己，所以要靠男人，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社会给了女人自己独自生活的能力，女人不必要靠着男人也可以活得很好。所以嫁不嫁无所谓的。” “那要是宸哥要你嫁呢？” 茹新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节奏。 茹玥皱眉看着她，最终伸手指戳她脑袋：“你这个地方成天在想啥？作业呢？把你的作业拿出来我看看。” “姐！我们说宸哥呢，你怎么就说作业了嘛。” “所以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个，知道不？” “知道了，提起了宸哥，你就像我被提起作业那样头痛呗！” 茹玥：“……”小小年纪这么人精做什么呢！ 一家人就是这么热热闹闹的，才是正常的家庭气氛。 沉沉睡了一夜，第二天就是小年夜了。 这年代还没有放很长的新年假，茹大涛一早还是去上班。 茹玥是听着茹大涛起床、做早餐、再去上班的，但是父亲一走，她难得的又躺下去睡了个回笼觉，再起来，惊讶地发现，茹新给她做了早餐。 “姐姐，我给你煮了粥，放在饭锅里温着，这会儿不冷不热的，你快吃吧。” 茹玥掀开锅盖一看，一碗用隔夜饭锅巴煮的、灰糊糊的粥，放在锅里的碗架子上温着，早已凝结成了一坨。 旁边还有一些隔夜的菜，都已经蒸得发黄了。 但这好歹是茹新懂得关心姐姐的一个开始，应该鼓励。 茹玥就把几个碗都从锅里拿了出来：“你吃了吗？” 茹新靠在桌子上练昨天茹玥布置的字：“我吃了，姐姐，我吃了一碗粥。” “新新，我最近很累了，光这个粥不行啊，得给我弄点有营养的东西吃啊。你给我煎个鸡蛋吧，好不好？” 茹新抬起头，很不舍：“姐！这么多粥和菜呢，你还要鸡蛋？太败家了！咱晚上吃吧？” “茹新，我现在一天至少能挣五块钱，一个鸡蛋才八分钱，我就不配一天吃三四个鸡蛋？” 茹新开始掰手指，嘴里念念有词：“八分一个……八分，五块，是多少个八分……” 她算了老半天，点了头：“你配。非常配。那我给你煎。” 这才从长凳上跳下来，去把半封闭的炉子捅开了，给茹玥煎鸡蛋。 茹玥一边吃着烂糊糊似的粥，一边看着茹新笨拙的煎鸡蛋，很满足。 真好，培养茹新做饭菜，比让茹大涛改进厨艺，应该要快一些。 吃完了茹新做的爱心鸡蛋，茹玥拎了一网兜东西往老房子去。 已经小年夜了，该去给周奶奶送份年礼，老人家对她和茹大涛都是很好的。 本来要是今天搬家回去，那过年煮几个菜给老人也挺方便的，但现在不回去过年了，就得专门走一趟。 茹玥身上是一件长款的黑呢子大衣，裤子也是黑的，但是她配了自己做的大红色布包，看起来也是很喜庆很利落的。 老房子里很安静，大部分人还在照常上班，茹玥用分配到的钥匙开了楼下的大铁门，径直上了楼。 路过自己家的时候，她也没停，直奔三楼。 楼梯上就看见周奶奶家的门开着，里面还传来说笑声，从门口晃动的身影看去，好像有三个人在说话。 男女都有，很热闹的样子。 茹玥心里还说，“呀，今天周奶奶有客人。” 但是等她走到周奶奶家门前一看那几个人，她的脚不由自主地开始后退：特么的乌鸦嘴茹新！提谁不好，提起那一个，谁能想到，昨天提起的人，今天就遇见了呢！ 现在马上离开，还来得及吗？ 可惜，坐在门口说话的人已经看见了她，马上迎了出来，一边欢天喜地地喊了起来，一边伸手来挽茹玥：“二妹！你回来啦！哎哟，我可真想你啊！周奶奶还说你们不在家，这不是在嘛！” 茹玥本来还有些微翘的嘴角立即拉平。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还甩开了热情伸过来挽住她的手，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也已经走出来的周奶奶：“周奶奶，马上过年了，别人送了我一点火腿，我来分您一点，想不到您还有客人在啊，那东西您拿着，我先回去了。” 第233章 大姐茹云 茹玥没理那个过分热情的人，还甩开了伸过来挽住她的那只手，只是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也已经走出来的周奶奶。 周奶奶有些尴尬地在茹玥和门口说话的人身上转了一圈，接了东西：“哎哟，谢谢你啊小玉，我都没什么给你，你还惦记着我。” 茹玥：“看周奶奶说的，这些年都亏您照顾呢，不然我这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连亲爹娘都不要的人，还不是尽被人欺负的份。该我谢您的，过年的时候给您添个菜嘛。” 周奶奶身子让了让：“小玉真客气。那……进来喝口茶？” “不了。您这不是有客人在嘛，我走了。” “你，咳咳咳，你姐姐她按了好多遍门铃，说你们不在家，要进来看看，我说了你们不在，但是她……”周奶奶手里捧着东西，眼看着茹玥对一旁站着的人连眼皮都没撩一下，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没事。那周奶奶我走啦，提前祝您新年好哈。”茹玥倒是若无其事，笑着祝福一声就转身要走。 一旁站着的人终于熬不住了，立马走过来挡住了茹玥：“二妹你干什么？你干嘛这么对我？我一放假就来看你，你看见了我却理都不理我，有你这样对姐姐的吗？” 是的，这个站着的人，就是茹玥的亲姐姐，茹云。 茹云个子和茹玥一样高，面容和茹玥至少有七分相似，确确实实是茹玥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但是，这种从小欺负人、长大算计人，还冒名抢走她读书机会的亲姐姐，谁稀罕呢？ 茹玥面无表情地推开拦住她的手，一句话都不说，只管走了。 茹云忙不迭的追上来：“二妹！你站住！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就不理我呢？” 身后，还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茹云你等等我，哎，怎么回事呢？” 茹玥听见这个声音，回头看了一下。 是个个子有些矮小，发际线有点高，长着一张四方脸的男青年。 平立怀？ 嗬！这个人也来了？ 对了，上辈子这个时候，茹云正和平立怀处对象呢！ 看来，她重生的蝴蝶效应还没有影响到茹云，茹云还是和上辈子一样，千方百计地在利用别人。 因为想着这些事，茹玥的脚步慢了下来。 茹云趁势在一楼大铁门那里拉住了她：“二妹！你怎么了呢？我可是特意回来看你的，二妹你最近好吗，为什么突然不寄钱了，是你们厂里出什么事了吗？还是伯娘又说你了？走，到咱家里坐着好好说。” 茹云嘴上说得那么温暖体贴，实际上，她拽住茹玥的手，开始不断地把茹玥往二楼拉。 茹玥心里冷笑了一下，脸上没有什么变化，淡淡地说：“我要先到外面拿点东西，是送人的东西，放在外面不安全。” “啊？还有东西在外面？你怎么有那么多东西要送人？那你怎么没有给爹娘送一点呢？”茹云说着，不但脸上紧张起来，手也放开了茹玥一些。 茹玥趁机转开了大铁门的锁。 茹云立马就想跟出来，但她的小心机在这个时候又冒了出来——不舍得离开那扇门，离开了，也许就进不来了。毕竟来的时候，她可是隔着门给周奶奶说了很多好话，周奶奶才开的门。 而茹玥一出了大门，立马走到院子里停着的自行车那儿，推上自行车就走。 这下，茹云急了，放开大铁门追上来：“二妹！二妹！茹玉你给我站住。” 茹云跑得气喘吁吁，趁着茹玥的自行车要在门口的小台阶上下来，立马紧紧地拉住了自行车后面的架子：“站住！够了！茹玉！你到底想干什么？奶奶说你现在变了，六亲不认，亏我还给你说好话呢，你怎么真的看见我也不理，有东西给邻居，都没东西送给奶奶吗？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不说良心还好，一说良心，茹玥的火一下子就蹭了起来。 她从自行车上跨下来：“呵呵，你跟我讲良心？来，那你告诉我一下，你的良心呢？你的良心在哪里？亏你还叫我茹玉，你给我说说，为什么我现在不叫茹玉了？” 茹玥说着，眼睛看住茹云。 茹云一看这架势，不是反驳，反而紧张的转头去看后面的男人。 很快，她转回身，声音温柔极了：“二妹，我的好妹妹，行了，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急了一点，才说了这个话，这还不都是我关心你嘛，走嘛，回去说，我们姐妹俩好久没见了，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说话，行吗？” 茹玥的眼睛依然冷淡地看着她： “不行。装得这么温柔善良，很辛苦吧？怎么，害怕我把你的丑事说出来，害你在男朋友面前没脸？放心，你反正只是从男朋友那里骗一点钱而已，走了这个还有那个，你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啊。倒是你应该给我记住，如果你真的有一点羞耻心，你就不该再来找我，你已经用我的大学之路了结了我们的姐妹关系，我保留随时到你们学校揭穿你的权利，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茹云大惊。 她的脸开始发白。 她有着和茹玥一样的冷白皮，现在又是好久不干农活的大学生，她这么看着茹玥一声不吭，可怜兮兮，本来站在后面看的男人走了过来：“茹云，你怎么了？” 茹云推开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立怀，我和我妹妹有点事要说。单独说。那个，你先在铁门边等我一会儿吧，好吗？” “……好。”男人很听话地应了，在离开前，他还抬眼看了茹玥一下，给了茹玥一个既想讨好又有点害羞的笑容。 一如上辈子那样的文弱内向。 茹玥倒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对，平立怀同志，你离开一点，你对象有很多秘密的话要跟我说呢！” 平立怀有些惊讶地看了眼茹玥，很是害羞的走开了。 而茹云的脸，却在开始从白转红，呼吸急促，似乎压着无比的怒气。 茹玥好笑地看着她。 茹云：“你怎么知道他叫平立怀？我可是第一次带他回家！” 第234章 天生白莲花 茹云：“你怎么知道他叫平立怀？我可是第一次带他回家！” 茹玥嘴角勾了勾：“我不但知道他叫平立怀，我还知道，你哄着他回家跟父母家人要钱，好满足你的虚荣心，这次带他回来，无非是你花他的钱太多了，所以只好把他带回家给父母见一见，好让平立怀相信，你是认真的。但是，在不久的将来，在你看见更有钱的对象时，你会毫不犹疑地丢了他。” “你……！”茹云的眼里疑惑而生气，但很快，她释然了： “你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这几天你是不是偷偷回过家里了？妈告诉你的吗？这些话，我可只和妈说过，就是为了宽他们的心。二妹啊，别不懂事，有些话一家人之间说说就是了，你可千万别不顾大局瞎说八道的。 我知道，我拿走你的户口本，代替你上了大学，你心里不舒服，可是，二妹，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当时伯母闹得那么厉害，伯父又无能为力，看着你伤心，我很难过啊，奶奶她们又不肯帮你，我实在没有办法才想到了这个法子，这样一来，至少伯父伯母不会吵架了，而咱家还是多个一个大学生，不至于浪费了名额，我这都是为了让一家人和和睦睦。 其实我的心里，每一天都是很难受的，这不，我都是为了能早一点帮到家里，所以才和平立怀处对象的，他家里祖传中医，还挺有外快收入的，以后能帮到咱家。二妹，你看，我还给你买了一个头花，我心里可一直想着你呢！” 茹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朵大红色的头花。 就那种纱做的，上面有一圈白色边和一些白色波点的老式头花。 茹玥清晰地看见，头花的下面还圈着一缕头发，也不知是茹云戴过的，还是哪里捡的。 呵呵！在茹云的心里，她茹玥就这么的煞笔？ 茹玥别开眼。 她对茹云的姐妹之情，早在上辈子生病住院之前，就几乎消磨光了。 但是，上辈子的茹玥比较心软，总是被亲情所绑，就算心里不待见，脸上总是拉不下来。 这辈子可不一样了，她再也不会理这些不要脸的东西了，姐姐又怎么样？难道还因为她是姐姐，就任她欺凌？ 茹玥看了看那朵花，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转身推着自行车就走。 茹云再次拉住自行车： “二妹！你到底要闹哪样嘛，我来就是好好和你说说话的，奶奶说你有不能生孩子的病，所以你现在性情都变了，对家里也不好了。二妹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要灰心，你看啊，我正给你想办法呢，平立怀家里是祖传的中医，我本来不喜欢他的，但是一听说你这个情况，我这才硬着头皮跟他交往，你别走，好好跟我说说你的情况，我让平立怀家里给你治，一定帮你治好，怎么样？” 茹玥的嘴角讽刺地勾了勾。 还别说，茹云这种信口拈来就能把谎话说得圆满的本事，真的挺厉害的。 她这么一说，不但可以拉拢人，还能把自己装得特别伟大，顺带着还将有一天丢掉平立怀的责任推给了别人。 真是天生的白莲花！ 茹玥回头看着她：“是吗？你可真伟大啊！为了我这个从小被你欺负的妹妹，付出真是太多了，我太感动了。” 茹云大大的杏眼一弯：“二妹！不要再那么说了，小时候我哪里懂嘛，我才比你大一岁嘛，现在我不是最疼你嘛，对不对？好了，别生气了，咱们先回去坐着说说话吧，奶奶说伯父离了婚，这是真的吗？我不信！” 又想岔开话题了。 茹玥可不想跟她多啰嗦，既然你非要拉住我，那就不能怪我不客气。 茹玥一手还推着自行车，一手向站在大铁门那边的平立怀招招手：“哎，平立怀同志你来一下。” 平立怀本来就一直忐忑地在向她们这边张望，看见茹玥招手，他立马跑了过来，茹云想制止，但是看茹玥脸上带着笑，她抬起的手，缓缓放下了。 平立怀脸色绯红，他眼睛不怎么敢看茹玥，只会一下一下地瞄茹云，似乎在观察她的神色。 看见茹云没出声，才说：“你……二妹，叫我？” 茹玥看看茹云那张时刻会假笑的脸，真的笑了出来：“哎，平立怀同志，刚才，我这位有一百个心眼的姐姐说，她根本就不喜欢你，她是因为我生病了，想要你家里给我治疗才跟你处对象的，这事儿，你知道吗？” 平立怀愣住。 他一脸诧异，对于这种话，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茹云立马变脸：“茹玉！你在胡说什么！” 茹玥两手一摊：“咦？这话不是你刚刚说的吗？怎么一分钟还不到，你又觉得我是胡说呢？还是你一开始就是胡说的？” “你！你有神经病啊？”茹云简直气得发抖。 茹玥笑嘻嘻的看着她的眼睛：“啊哈！你看出来了，我一见到你就会犯神经病，所以，你还要拉住我吗？嗯……那下一句话，我该说什么，不如，我来跟这位平立怀同志说说，为什么我以前叫茹玉，现在却叫茹玥的事儿？” 茹云拉住自行车的手立马放开了。 不能！冒用妹妹名字上大学的事，决不能让除了家里人之外的人知道！ 茹玥点点头：“算你识相。茹云，我现在慎重地提醒你，目前来说，只要你们不来打扰我，我对生活很满意，所以以前那件事，我暂时不会追究，但是！要是包括你在内的，莫愁镇乡下家里那几个人里面有任何一个来打扰我的生活，那么，我随时会跑到你学校去，说说你的情况。你信，最好，你不信，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茹云紧紧咬住嘴唇。 奶奶说茹玥现在变得像个疯子似的，不但随便地杀鸡，还敢砍爹，甚至还要杀奶奶。 这在茹云的印象里是觉得不可能的。 二妹是最温和最好哄的，只要稍微说几句好话，她就会很听话了，奶奶之所以那么说，无非是想要把二妹给的钱一个人吞了吧？ 所以她才一放假，就偷偷地来找茹玥了。 但是现在……她有点后悔。 现在的茹玥，真的变得有点招惹不起。 第235章 一辈子的枷锁 茹玥见茹云闭了嘴，也放了手，她却没有要罢休的意思。 茹玥转头就向还站在一旁发呆的平立怀说话：“哎，平立怀，我会算命。我都不用掐指一算，我就知道，茹云迟早会把你踹了，所以，钱省着点花，也不要太为难你父母，像茹云这样的姑娘，你就算吸光了父母的血，也换不到她的心。以后觉得想寻死的时候来找我，我给你指点迷津……” 茹云终于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茹玉！不！茹玥！你够了！” 茹玥变得太多了，听听说的这些话，真是让人忍无可忍，要不是平立怀在场，她早就开骂了。 但现在，只能先憋回去。 不能让平立怀觉得她和平时不一样。 茹云咬了咬牙，一把拽住平立怀就走：“走！好心当做驴肝肺！这就是我的神经病妹妹，你见识了吧？以后看见她你离她远点，她说的话千万不要当真！” 这下，茹云走得飞快，再不会拖住茹玥了。 倒是平立怀，在走出十几米的时候，还转头看看茹玥。 茹玥愉快地挥手：“平立怀，记住我的话啊！千万不要为茹云要死要活啊，不值得啊！” 茹云那个气啊，背影都在冒烟，还伸手扳回平立怀的头。 茹玥笑了起来。 这辈子，她不会给茹云任何一点机会来吸血，至于冒名她去读大学的事…… 呵呵，说实话，她现在已经不稀罕了。 用后世的眼光看，那不过就是个二本普通的学校，如果她需要个学历来证明自己的话，上夜校一样可以拿到学历。 但是，她不去追究，却一直保有追究的权利，将是茹云一辈子的枷锁。 啥时候她想收拾她了，就拿这一点来收拾她。 挺好的。 茹玥跨上自行车走了，闹了这么一场，至少今年过年的时候，茹云是不会再来的。 小年夜，家里要除尘，要打扫，要蒸糕，要祭灶。 茹玥带着茹新把租住的半边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蒸了一笼屉的红糖糯米糕，上面放了红绿丝和蜜枣碎，一揭锅就是一股子甜香，家里就有了热腾腾的过年味道。 茹玥还教茹新做糖水糯米小圆子。 这种小圆子是晚上祭灶王爷时用的，寓意为让灶王爷吃了以后，甜到把嘴巴黏住，不能向天帝说自己家的坏话。 茹玥给茹新介绍这些风俗的时候，茹新笑得“咯咯”的：“姐姐，真有趣，以前我们家里怎么不做这些？” 茹玥想到以前的日子，淡淡地说：“以前过年我自己都没得吃，哪里还有心思供灶王爷吃啊！再说了，唐自红又没有这份心，这些材料都是要花钱买的，我的钱都给她拿去了，哪里有钱买这些。” 茹新抬头看看她，忽然抱住她，把头靠在她手臂上：“姐姐，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小丫头忽然柔情起来，茹玥都有点不习惯：“怎么了？干嘛说这个？” “就是忽然想说啊。姐姐，以前我也没得吃，唐自红什么都给茹宝吃。” “没事，以后姐姐会给你吃饱饭的。” “我知道，姐姐是最好的。姐姐，我告诉你一件事，前几天，你叫我去街口小店打酱油的时候，我在街上遇到唐自红了，她喊我心肝宝贝，还说我是她生的，你是乡下捡的，永远不会和她一条心，让我从你这儿偷钱给她，她以后会对我好的。” 茹玥做小圆子的手停了一下。 挺意外的。 去街口打酱油，是三天前的事儿了，茹新竟然一直没有说。 “你在哪里看见她的？”茹玥让自己的声音没有一点儿变化。 茹新那双狭长眼睛闪了闪，答非所问：“姐姐，我没拿你的钱，一分都没拿，你相信我吗？” 茹玥肯定地点头：“我相信。” 茹新就笑了：“姐姐，我现在看见唐自红，心里很奇怪。” 茹玥继续搓小圆子：“怎么个奇怪法？” “就，我好像不像以前那么恨她了。这样……对吗？”茹新抬眼看着茹玥，小心翼翼地说出这一句。 茹玥鼓励地笑了笑：“嗯，这是正常的。哪有人一直保持那个恨劲儿的，太累了。你还有啥感觉呢？” 茹新如释重负地回她一个笑容：“但是我也没有以前那么想看见她了，我是说她打我以前，啊不，就是搬去那个老妖怪家里以前。” “应该说和爸爸离婚以前。” “对，就是和爸爸离婚以前。那时候我怕她骂你，也怕她打我，还怕我和你都没有饭吃，我就挺想看见她的，叫她妈妈妈妈那样的时候，她就好像很高兴，我和你就有饭吃了。现在……不想看见她。一点也不想。” “那她喊你心肝宝贝的时候，你心里是什么样的呢？” “我抖了抖。”茹新说着，捏住小拳头摇了摇身子：“心肝宝贝不是茹宝吗？我是死东西、馋嘴丫头、懒胚子，心肝宝贝我听着难受。” 茹玥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那你觉得她是真心喊你的吗？” 茹新果断摇头：“不是。她就是想我给她偷钱。” “那你为什么没偷给她呢？” 茹新竟然生气了：“姐！钱怎么能给她！钱是我们家的，是姐姐和爸爸赚的，谁也不给！再说了，虽然我不恨她了，但是我也不想见到她啊，干嘛要给她拿钱？” 守财奴茹新是那么的理直气壮，茹玥笑得不行：“那她就这么走了？不能吧？” “嗯，她就一直说一直说，还问你现在赚得到钱吗，还问爸爸有没有给我买肉吃，还问乡下那个老不死的有没有来。” “你怎么回答的呢？” “我全部当作没听见，不说话。但是她一直拉住我说啊说的，我甩不开她嘛，我就拉住她手咬了一口，她就开始骂人了。姐，她一骂人，我就想起以前的日子了，我一下子就跑走了！” 茹玥暗自叹了口气：“新新，挺好的，你能分得清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姐姐很高兴呢！” 茹新一经夸，小脸就红红的，很兴奋，很高兴：“姐！以后我都不会给唐自红钱！我希望她以后别来找我，我不想看见她。” 第236章 凑巧 对于茹新的话，茹玥没回应。 她不能教给孩子仇恨，但也不想让孩子困在所谓的亲情剥削里。 上辈子的她就已经是一个被亲情绑死的例子了，没有必要让茹新再试一次。 茹玥引开了话题：“快搓圆子吧，一会儿祭了灶，我们吃酒酿小圆子，甜甜的。” “哦，我们吃酒酿小圆子咯！” 茹新欢呼着，非常高兴，一点没有受刚才所说的事的影响，也真的一点也没有要再提起唐自红的意思。 茹大涛正好回来，听见欢呼声也很高兴：“我回来了，我都听见了，今天吃小圆子！” 茹新又欢呼着扑过去：“爸爸！爸爸回来啦！” 她的手上还沾着面粉，白花花地扑了茹大涛一袖子。 但是茹大涛毫不介意，一下子接住她，把她抱起来举高高：“哎！我的新新。” 茹新笑着，小脸都是兴奋：“爸爸，过了年我就大一岁了是吗？” “是啊，过了年你八岁了。” “那你还会举得动我吗？” “我明年再试试。” “那爸爸举得动姐姐吗？” “姐姐是大姑娘了，不好这么举来举去，但是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爸爸也举过她去看露天电影。” “爸爸，我要像姐姐一样！” 茹新叫得很大声，还一直把身体往茹玥身边够，最终茹大涛抱着她，让她的手勾住茹玥的脖子。 茹大涛说：“好，明年要是有露天电影，爸爸也带你去看。” “不是不是，是我要像姐姐一样厉害，长得高高的，很漂亮，会赚钱。” 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这么一喊，整个家就热闹了。 这种热闹持续到了第二天，茹新依然很是兴奋，帮着茹玥跑腿，准备年夜饭。 “姐姐，这个鸡腿放哪里？” “放那个干净的砧板上，我切好了以后再浇上调好的葱油汁，就是白斩鸡了。” 茹玥现在每次做菜都会尽量把每个步骤教给茹新，不管她学得会学不会，反正教了再说。 期待着茹新做好饭菜等她回来吃的日子早日到来。 “那鱼呢？” “这些鱼还要再烧一会儿，咸鱼，再烧一会儿入味。” 茹新忽然凑近来，换了话题：“姐姐，那个哑巴，我们说话他真的听不见吗？” 茹新说的，是杨建设的儿子豆豆，大名杨志航。 今天上午的时候，杨建设带着豆豆给茹玥送来了好多年货，有猪肉有咸鱼，说是李英在乡下的娘家送的，他们专门给茹玥分一份。 因为之前差点把孩子丢了，所以现在杨家对这个豆豆看得很紧，平时不给去别人家玩，也就是觉得茹玥是值得信任的人，才敢带着孩子出来走一走亲戚。 豆豆很内向，来了这边也几乎是躲在杨建设身后。 茹玥让茹新带着豆豆玩了一会儿，大概是差不多大，两人孩子倒挺能玩到一起的，杨建设要带豆豆离开的时候，豆豆还不愿意呢！ 这会儿，茹玥听见茹新这么问，不禁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新新，已经跟你说过了，杨大哥家的孩子有名字，叫豆豆，不要喊人家哑巴。哑巴是人家的一个身体缺陷，谁也不愿意被人拿缺陷当名字。比如你现在很瘦，你喜欢人家喊你瘦子吗？再比如你以前头发很黄，你会喜欢别人喊你黄毛吗？” “哦。”茹新吐了吐舌头：“知道了，下次不这么说了。但是姐姐，你还没有回答我呢，那个哑，呀呀呀，豆豆，他真的完全听不见吗？” “是的，杨大哥说，他完全听不见。” “那可真奇怪！我怎么感觉他听得见。我搬院子里的太阳花的时候，我说我要搬黄色的，红色的先不搬，他就帮我搬的黄色的呀。” 茹新的眼睛里都是不信，茹玥被她看得心里疑惑起来：“大概只是凑巧吧。” “凑巧？搬了五次，五次都是凑巧？” “呃……新新，应该是凑巧，豆豆的爸爸妈妈都是说豆豆是聋哑的。一般哪个父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呢？而且就是因为豆豆是聋哑的，所以上次他丢了，都不会自己回家呢。” “……这样吗，好吧。那也许是凑巧。咦？会不会是他喜欢黄色啊？那我下次把我那个黄色的袜子送给他！” “你很喜欢他和你玩吗？” 茹新低下头，看着脚尖：“也不是很喜欢，也不是不喜欢，他又不说话，但是我也没人和我玩呀。” 这倒是茹玥忽略掉的问题。 茹新以前性格有些古怪，像只浑身长刺的小刺猬，现在才算是好一点，但最近挺长时间没有去学校，确实是连个玩伴都没有。 茹玥想到这儿，就提议：“那过年的时候我带你去杨大哥家拜年，你去和豆豆玩吧。” “嗯，好！那我去院子里打糖饼，爸爸和宸哥快回来了呢！”茹新很高兴地跑开了。 打糖饼，是拿石灰粉放在有细孔的篮子里，在院子里走一步敲一下，就能在地上留下一个圆圆的石灰印。 这是松虞的风俗，据说是因为“年”这种吃人的怪兽有种习惯，不走回头路，当它看见地上有白色的印子，就会误以为这是自己走过的脚印，就不会再来了，那么，打了糖饼的人家就能过一个平安顺遂年。 茹玥一边在小炉子上煎着蛋饺，一边向外望。 天有些阴，瞧着像要下雪的样子，但是茹新一点不在乎天气，拿着个旧竹篮子，很愉快地在院子里打下一个个白印子。 白印子虽然杂乱无章，但是却增加了浓浓的年味。 茹玥正看得嘴角微勾呢，就听见门被人敲了敲。 敲的力度很大，都不像是敲了，而是拍。 连茹新都听出不对来，停止了打“糖饼”，对着屋外喊：“谁呀？敲这么大声干什么？敲坏了门你赔吗？” 黄毛狗小狼更是坐直了身体，竖直了耳朵，警惕地看着门。 茹玥也疑惑了看着外面，想着不会又是什么人来找仲宸了吧？ 结果却听见门外一个陌生的声音喊了起来：“那个茹玥住这里吗？让她出来！茹玥，出来！” 第237章 什么情况 门外一个陌生的声音喊了起来：“那个茹玥住这里吗？让她出来！茹玥，出来！” 茹玥：“……”竟然是找我的？ 这倒是奇怪了，大年夜了，她好像没欠债啊！ 茹玥移开炉子上的锅就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深蓝色的头巾包得紧紧的，这使她露出来的脸看起来黑黑的，胖胖的，上面还有两坨像是冻疮似的深红色，一看就是地里讨生活的人。 妇女的衣服穿的也是藏青色的对襟棉袄，看起来还有些老旧，胸口污迹斑斑，不知道是做农活沾的东西还是吃饭掉的汤汁，很不干净。 但是她一看见门开，两只不大的眼睛就很凶地瞪了起来：“茹玥呢？你是茹玥吗？” 茹玥完全不认识这个妇女。 她拉住门看着妇女：“你是谁？” 妇女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冻出来的清水鼻涕，气势汹汹：“你管我是谁！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茹玥？” 哟呵，明显是个不讲理的泼妇。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大过年的，这种泼妇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她可不想理。 茹玥回头喊了一声：“小狼！来，在这儿站着。” 早就在身后待命的小狼马上窜了过来，伸出舌头舔舔茹玥的手。 茹玥用手指揉揉它的头，表示疼爱和信任，这才转头对门外的妇女说话：“你也别管我是谁，你跑到人家里来大吼大叫的，想干什么？” 妇女被小狼的体积镇住了。 这黄毛狗自从跟着茹大涛下了山，茹玥只要有肉一定给它吃，就算没有肉，鸡蛋也是要给的。 所以这只中华田园犬很高大，毛色闪亮，这么在门口一坐，几乎到茹玥的腰部。 妇女的脚步早就悄悄靠后了一点。 但是，输人不输阵，女人一叉腰，气势就上来了：“哼！我看你就是茹玥！长得这一副骚样！” 从重生以来，茹玥第一次彻底愣住。 啥啥？ 骚样？ 前世今生，她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用这种形容词来形容她呢！ 这是什么情况？ 正当茹玥开始绞尽脑汁地想着，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谁的时候，女人忽然转头对着邻居的屋角那里喊了起来： “老四，你出来，你说，她是不是就是那个女人，出来，你怕什么！有什么话我来说，真是见了鬼了，一个不生蛋的鸡，竟然也这么骄傲的！” 茹玥顺着她喊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个男人在墙边露出大半个身子，黑黑的脸还贴在墙上，像是害羞，也像是躲避。 切！这不是肖劲海么？ 茹玥立马明白了。 眼前这个应该是肖劲海的妈，肖桂花的伯母了。 但是奇了怪了，她和肖劲海可什么关系都谈不上，现在竟然带着妈跑上门来骂人，算怎么回事？ 而就在这么个疑惑的期间，肖劲海的娘已经叉着腰、唾沫横飞地对着茹玥开始数落起来： “你说你这个姑娘，你长得再好看你不能生孩子有什么用？我们家儿子不嫌弃你这一点，还不是你的福气！你倒好，这不肯那不愿的，害他又是生病又是伤心，你倒是要怎样？来，今天我亲自来，你给我开个条件出来，我看看我们家办得到办不到！办不到就是我们的事，可要是办得到，你就别给我装模作样地嫌他是个乡下人！ 你就算是城里人又怎么样，城里人也一样要传宗接代的，你这样不生蛋的鸡，嫁人怎么都是比旁的人低三分是不是？我家老四哪里差？他是要模样有模样，要力气有力气，这倒好，求了你们家三四回，你们还总是推三阻四，你倒是想怎么样，说！今天就给我说个三五六出来，说不清可别怪我不客气！我一定把你的事说得全世界都知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嫁给谁！” 这个妇女说话的声音非常大，今天是大年三十，周围人家都有人在家准备过年了，她这么一吵吵，隔壁有人出来看。 很快的，邻居开始议论纷纷。 茹玥有被气到，但冤有头债有主，她不禁把目光盯住站在邻居家屋角的人影。 如果目光能杀人，她要一目光戳死他。 肖劲海本来想躲起来的，但是现在茹玥已经发现了，他母亲大人又骂人骂得这么响亮，完全不是在家说的，只是来找到了人，帮着他说话什么的。 肖劲海很有些后悔，但是老娘这么一闹，后悔也来不及了，他挠挠头，一脸为难的走了过来。 肖劲海的娘迎过去，一把将他拽过来，边走边数落： “是她对吗？还真是狐狸精样儿！就这样地把你迷惑了是吧？我就问你，这么个东西，又不能生孩子，你娶回家当摆设？你还敢为了她要死要活，你真是疯了！来，跟她说清楚，咱家都同意入赘了还要怎样，该说什么说清楚，我就不信了，不过长得漂亮点，怎么就狂妄得连你都看不上了！” 肖劲海倒是有些惭愧的。 茹家拒绝了好几次，他心里很不甘，也很恨，但是，他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茹玥是比他高一等的。 他挣脱了母亲的手，头低着，咬着唇，跨前一步挡住了母亲：“小茹，我，对不住啊，我娘她……咳咳，她就是比较宠我，我这几天病了，家里知道我的事，我娘找了我姐，我姐直说你看不上我，我娘就……小茹，真的对不起，不是我叫她来的，是她非要来的。要不，我们进去好好说说话？” 茹玥没应声，此时，她正死死的盯住肖劲海的眼睛，以至于没有发现，仲宸已经回来了，正站在看热闹的邻居们身后，看着这一切。 此时的茹玥，胸口起伏着，努力压住自己想狂扇肖劲海耳光的冲动。 但不能动手啊。 众目睽睽之下，打人之后会一发不可收拾的。 因为这个男人是牛皮糖，他娘当然是牛皮糖的娘——麦芽糖，她打了他，后续会有更多的麻烦。 当然，一个壮年男人和一个老泼妇，在体力上来说，她也打不过。 可是，她的人生，不能被这样的人牵扯掉精力！ 第238章 一拳打倒 茹玥知道，论体力，她打不过肖劲海和他的娘。 但是，她的人生，不能被这样的人牵扯掉精力。 她不会和这些人多话。 因为对于这种人，你说任何话都没有用，他根本就不会听，他只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做事。 而且他的娘明显是个一点不讲道理的泼妇，要是茹玥和他们理论，他们一定会开始骂人，直到他们觉得自己赢了为止。 茹玥考虑再三，直接手放下去，揉了揉身旁黄毛大狗的狗头：“小狼！我讨厌这些人，给我把这些人赶出去！” 黄毛狗立刻改坐为站，先不吠，而是把身子往前猛的一冲，那姿势凶狠而猛烈，这架势做足了，它才对着肖劲海猛的一大声，“呜汪”，还露出白森森的狗牙。 就问你谁挡着住这股子动物性的凶悍？ 肖劲海一看这架势，本能地退了三步。 巧的是他老娘就站在他身后，他忽然地退后，直接就撞在他老娘身上。 他老娘本来探头探脑着，准备继续替儿子说茹玥来着，一点没防备肖劲海退后，两个人顿时脚勾着脚，倒在了地上。 “哎，哎哎……哎哟……啊！” 肖劲海母亲先倒的地，肖劲海又一下子压在她身上，两个人只有惊呼的份。 小狼非常懂得抓住机会，立马把两只前爪踩在肖劲海胸口上，对着他脸狂吠：“汪汪汪，汪汪汪！” 非常大声，像是大卡车遇到了紧急情况狂按的喇叭那样，嚣张而狂妄。 整个巷子里都是狗的叫声。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很突然，肖劲海都吓得只有把手臂挡住头脸的份，即便压着母亲他都不敢再动，只是喊：“啊，走开，死狗，走开，啊啊啊！” 茹玥冷眼看了一会儿，看见地下两个人真的是吓得差不多了，这才唤狗：“小狼，先别叫，轮到我说话。” 这狗简直比人还拎得清，立马停止了狂吠，改为从喉咙里发出一种动物的警告声，低而沉闷：“呜呜……！” 这样的音量，足够给地下的人施压，也足够茹玥从容的说话： “肖劲海，你真当我是泥捏的了，我倒要问问你，我凭什么要跟你单独谈谈？你娘凭什么跑到我家里来骂人？我欠了你什么？我认识你，只是因为你给我们家装修房子而已，我没有少付你一分钱，也没有少给你一顿吃食，你倒是从哪个方面认为我会看上你的，从而几次三番地来打扰我？ 你先让肖桂花来说媒，我一分钟没有耽搁就回绝了你；结果你又自己跑到我家里和我父亲说，我父亲也是马上回绝你的。现在带你妈来这么敲门是想干什么？是觉得我没有当着你的面直接回答是吗？好，现在你给我听着，我茹玥对你肖劲海从来没有过任何的男女心思，以后不要再来，你再来我就去派出所报警告你耍流氓！” 茹玥说完，吩咐黄毛狗：“小狼看清楚这两个人，要是他们以后再来，直接给我咬！” 黄毛狗用震耳欲聋的“汪”一声作为响应。 “小狼，可以了，进去吧。大过年的来寻晦气，真是够够的！”茹玥转身推门进去，然后就把门关了。 肖劲海和他老娘躺在地上又过了几分钟，才确定那只凶恶的狗和冷漠的人都不在了。 两人挣扎着爬起来，但那憋屈就别提了。 尤其是肖劲海的老娘，她一点没想到，茹玥根本就不和她说话。 她还以为茹玥会跟她吵起来，那么她就可以继续大声骂，理直气壮地骂，骂到人哭。 她觉得，这种年纪的小姑娘脸皮都薄，这么一骂一闹，她再让儿子借着这个事上门哄哄、道歉、送吃的，一来二去的，这事儿就成了！ 骂人一点都不可怕，乡下多的是今天相骂明天和好的妇女，倒是如果不骂一骂，杀杀这个小姑娘的威风，小姑娘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城里人，高高在上的不理人。 就是要这样子先骂小狐狸精个狗血淋头，让别人都知道小狐狸精不生孩子，那就没人要了。 肖劲海老娘就是抱着这种心态来的。 结果人家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就出王炸——开门放狗，她在路上想好的骂人的话一句都没发挥出来呢。 这可真是气死人了！ 不过没事，这不是正有人看着么？ 那就让你没脸见人！ 肖劲海老娘略微转头看了下附近不远不近站着的邻居，心里打了下草稿，就一边拍着身上的灰，一边开始对住关着的门骂了起来： “好啊，还真是个假模假样的骚货！你都说认识我儿子是装修了，你可真能啊，天天的在我儿子面前转来转去，我儿子能不上钩吗？你出来，你有本事出来和我对质！我家这么多男人在你家干活呢，为什么就我家老四认识你住的地方？还不是你发的骚情？你出来，你给我出来说清楚！出来！一个不生孩子的玩意儿还吊起来卖了，我家儿子才不要你！不要脸的女人，还敢嫌我儿子是乡下的，我早就打听过了，你自己也是乡下的，你全家都是乡下的！你个……” 正骂的起劲呢，忽然就看见一个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对准也在一旁拍灰尘的肖劲海脸上就是一拳。 肖劲海当即就倒在了地上，脑子嗡嗡的，嘴唇上热热的，一摸，一手的血。 肖劲海挣扎着抬头，看见之前那个房东，穿一件黑色的皮夹克，高高地站着，一脸寒霜。 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无处隐藏的愤怒和天生的狂妄，让肖劲海看一眼就失了气势，他都不敢爬起来反抗，只会抖着嘴唇表示抗议：“你，你干什么！” 肖劲海的老娘也顾不上骂人了，立马去扶儿子：“老四！老四你没事吧？啊啊，这是什么人？干嘛打我儿子，你干嘛打我儿子！” 肖劲海老娘打量一下男人，质问的话都不敢大声。 这个人穿一身黑，还是皮夹克喇叭裤的，看着不像个好人。 她可早就听人说过，城里穿皮夹克喇叭裤的，都是混混！ 她能毫无顾忌地骂茹玥那么的小姑娘，但是这种打扮的人，她可不敢招惹。 第239章 吵架吗，一对三那种 仲宸一拳头挥倒了肖劲海之后，就看都不看地下的那娘儿两人，而是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缓缓地擦着拳头： “刘大娘，高阿姨，新婶，这两个人在咱们巷子里骂半天，是觉得我们巷子里的人好欺负？呵呵！开始吧，你们只要坚持骂上半个小时，每人十块，骂足一个小时的，每人三十块。” 他说完，就走到23号门边，抱臂往门框上一靠，一副看戏样子。 肖劲海娘俩这才发现，原来他身后还站着几个女人。 这些女人一个个都叉着腰，虎着一张张脸，像盯着仇人似的，向肖劲海娘俩走来。 肖劲海老娘在乡下久经骂战，她能一下子感觉到，这三个女人都不是好惹的，绝对是这附近的吵架之王。 这要怎么办…… 肖劲海老娘还没有进入吵架状态呢，那几个女人却已经火力全开了。 只见她们以肖劲海老娘为中心，自觉地站成一个三角，腰一叉，就伸出手指头，前仰后合地骂了起来：“看看这脏的，一副邋遢相，就你这样的女人怎么好意思出门的！” “你个狗都不吃的老女人，你怎么好意思出门的。” “就是说啊，脸都没洗干净的女人，屁股估计也不干净！” “对的，这种人哪里哪里都是臭的，瞪什么瞪，我骂的就是你，不敢开口了是不是，因为你一开口就是臭的，哎哎哎，你别岔开站啊，你一岔开站，地上的蚂蚁都得被你熏死！” 世上有一种女人，她们天生地擅长骂人。 只要给她们机会，她们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对一个人进行人身攻击。 何况，现在是有偿服务。 只见这三个女人围住肖劲海和她老娘，一会儿是各自找一个点来骂，一会儿是联合起来就一个点展开发挥，骂的那叫一个高水平： “就是个臭女人！臭乡下人！有儿子好了不起啊，帮着儿子来骂人更了不起啊，也不想想，自己儿子跟癞蛤蟆似的，还敢跑到我们巷子里骂人，你是不是在乡下横惯了，以为我们城里没人啊！” “你们看这个女人的嘴唇，抖啊抖的，切切倒是有一大盘子，所以就以为自己很厉害呢，可其实就是个没见过世面，我现在告诉你，今天不骂得你脱层皮，我们绝对不放你走！” 这些女人骂人的话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即便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她们也能展开来骂。 肖劲海的娘毫无还嘴之力。 只要她一张嘴，这几个女人就会联合起来一起骂，她们的声音完完全全盖过了她，她骂和不骂根本没差别，徒留声音被淹没后的憋屈感受，比不开口还要难受。 娘哎，这辈子都没有被人这么骂过。 肖劲海的娘气得发抖，撸起手臂想打人，但是肖劲海一句话就让她放弃了：“娘，娘咱别动手，你打得过人家三个吗，你看那个女人个子比我还高，娘，我鼻子好疼，嘴巴里都破了，算了，咱走吧。” “不行，气死我了，咱们不能白白挨打挨骂，我要跟她们拼了，一群臭婊子，我本来准备来骂那个小狐狸精的，怎么出来这些臭婊子，城里人竟然也这么团结，我就不信了！放开我！不要拉住我！” 肖劲海的娘说是这么说，但是其实她挣扎得并不厉害。 好女不吃眼前亏，儿子已经被打得血流满面了，她要是再出场，后果不会差。 她连骂都骂不过三个女人，更不要说打了，想想就发怵呢！ 但肖劲海听母亲这么说，心里也是一团气，也不怎么想拦住她了：“都是你！都跟你说了，不能这么骂人，咱得好好说，你路上答应我好好的，走到这里人家一开门你就骂，有你这么上门求人的吗？” 正无处撒气的肖母干脆对着儿子吼了起来：“我求她啥，我就问你我要求她啥？就一个不生孩子的残废女人，只有你才当她天仙，天天的记挂，饭也不吃了，还生病了，要不是为了你，我犯得着大过年的来这儿吗？就这种女人，还不兴我跑来骂几句吗？” “娘，你骂，那你骂啊，你看看现在骂得过吗！” “我……” 母子两个相互埋怨的当儿，周围的三个女人还在不停地骂着他们娘俩呢！ “喜欢吵架是不是？喜欢到人家门上来吵架是不是？来，告诉我们你住哪个山洞，我们叫上一卡车人到你洞里去骂，你个乡巴佬土鸡蛋，竟然敢来这里骂人呢你！” “你这个老女人，自己儿子贱就算了，还非要贴着大脑门子跑人家巷子里给人看，咋不贱死你呢！” “我可听出来了，这是咱城里姑娘没看上这老女人的贱儿子，所以才来骂的。呵呵，有镜子没，没有就撒泡尿照照，就你们这种熊样，还想娶咱们城里姑娘，大萝卜坐飞机，装进口大苹果来了！” “确实贱！人家不喜欢你还追着人家，还好意思带着娘来骂。你咋不和你娘结婚呢，那可不就不用祸害别人了么！” 那些话儿，一茬一茬地出来，肖劲海毕竟年轻，都被骂得低下了头。 鼻子里的血还在流。 他抬手擦了擦，在嘈杂的骂声里抬头看了看仲宸。 仲宸也在看着他，目光沉郁。 肖劲海咬了咬牙，握住拳向仲宸走过去。 他娘还以为他要去打架，立马拖住了他：“老四，别去，那个人……你，你可能打不过。” 肖劲海愤愤地甩开他老娘：“放开，我不打！” 对着外人怂，对着老娘力气还挺大，他这么一甩，把老娘甩得趔趄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那几个女人马上又围过去骂她老娘了。 “哎哟哎哟，就这种不孝子你还当宝！” “哈哈哈哈，我们可都看见了，你连儿子都嫌你，亏得你还帮着他出来骂人呢，是不是你的蠢儿子逼着你出来的啊！” “一家子不要脸，一家子没道德，你个乡巴佬还觉得自己厉害得不得了呢！” 肖劲海是听见这些的，但是他没管，他此时憋屈的内心使他只想彻底的出气。 他直接冲到仲宸面前，握住拳：“你！” 第240章 再次打脸 肖劲海冲到仲宸面前，握住拳：“你！” 仲宸依然保持着看戏的悠闲姿态，他只是眯了眯眼，平时十分漂亮的一双桃花凤眼，此时却只有不屑和敌意。 肖劲海对上这双眼，就觉得自己的气势没有刚才那么足了，再开口，不像是质问，倒像是委屈：“你凭什么打人！你不就是个房东吗？但你打人了，你就是看上茹玥了，是不是？” 仲宸不说话，掰手指，按关节，“咔哒咔哒”地响。 肖劲海脚步后退一些，转头看了看四周的地势，计算着及时逃跑的路线才敢再开口。 倒也不敢大声，就是咬牙切齿： “行！你厉害！不过是一个不生孩子的女人，我还不稀罕了！你知不知道茹玥是不生孩子的？你不知道吧，哈哈哈，行，你替她出头，那现在就让给你！我不要了的，让给你！我呸！” 肖劲海愤愤地往地上吐了吐唾沫，以显示自己的不屑，但是当他转头的时候，一记拳头直直地敲了过来。 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又倒在地上，耳朵里再次嗡嗡作响，左边的脸迅速地肿胀起来，却听见那个房东在说话： “我出五块钱，谁有空去一趟派出所！大过年的有人想到我家偷东西，可被我逮住了，还想逃？揍不死你！大家都看见了吧，这个人想到我家偷东西！” 立马有人开始响应：“小仲我去，我去派出所喊人来抓贼！” 还有人在喝倒彩：“噢噢噢，我就说这人不是个好的，抓住贼了！打死他！” 其中还有肖劲海老娘的哭喊：“老四你怎么了，老四，你没事吧，我不跟你说了别去吗，啊啊，你怎么了啊！” 肖劲海抚着左脸站起来。 说实话，他能感觉，那个房东出手很有分寸，是留了劲儿的，不然，只怕他牙齿都得掉完了。 他愤恨地瞪着房东，身体发抖，但骂人的话，没有再说出来。 四周围过来好多这个巷子里的人，他连房东都打不过，万一那些人再联合起来打他呢？ 还是跑吧！ 正好他老娘来拉他：“老四，咱走吧，想不到这里的人这么团结，咱快走！我听见说还要报派出所呢，快走！” 肖劲海心里也有点怕，虽然挨了打，但是这里的人这么团结，他一点也没有想到要为自己的挨打去申诉。 第一，这年头，大部分人没有这个意识，第二，毕竟是他老娘跑到人家地盘上来挑衅的啊！ 肖劲海自知理亏，“哼”了声，转头就走。 但是，身后传来房东的喊声：“哎，刘大娘你们几个骂够半个小时了没有啊，没骂够咱可不付钱啊！” 话落，那几个女人追着来拦住肖劲海娘儿俩，继续骂着。 这次，她们骂得更凶了，语速也快了许多，什么老贱货老骚货的、不得好死之类的，统统都骂了出来。 肖劲海一手拽住老娘，一手捂住左脸，她老娘也护住头不断躲闪着，两人左冲右突了好一阵，真是拼了老命了，才算是逃出了巷子。 身后还有那几个女人尖厉的叫骂声呢！ 两人也不敢停，一溜烟地跑了好久才在路边停下喘气。 喘了好久，肖劲海老娘终于找到机会问肖劲海：“老四，那个打人的是谁？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肖劲海咬了咬牙，没说真话：“谁知道呢！肯定是那个巷子里的地头蛇呗！” 一来，要是让他老娘知道，那个男人就是茹玥的房东的话，说不定她老娘又会牵扯很多骂人的话。现在骂人已经骂不赢了，何必再给他老娘添堵。 二来，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那个男人长得比他好，身高比他高，穿得起皮夹克，怎么也是比他有钱，这男人还那么护着茹玥，两人肯定是有来往的，他之前竟然没有发现，还追了茹玥好久，可不就是个傻子嘛！这种傻他娘知道了都得骂他。 他今天的脸已经被揍得很疼了，不能把真相说出来让老娘也来打脸。 可是肖劲海老娘听了他的回答，照样开始各种脑补各种骂：“巷子里的地头蛇？那肯定是你那只小狐狸精的相好！你看看你，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去招惹这么个狐狸精，瞧这被打的！” 肖劲海老娘伸手摸了摸肖劲海的脸。 肖劲海疼得“嘶”了一声，让开脸：“娘，别说了，走吧，回去吧，我都说了别来了，你非要来，这下回去怎么说？” “怎么说？就跟你三个哥哥说你被人打咯！咱家连上你爹五个男人呢，再去村里叫上人，咱们再来打！” “娘！今年是大年三十，你还要闹？” “不然呢？就这么被打了？” “娘！是别人不要我！你再闹大了，人人都知道是别人不要我！”肖劲海气得跺脚。 被人笑话的痛苦，将远远高过于被打的痛苦，自小宠惯被人捧惯的肖劲海可受不了。 “可是……唉，行了，我知道了，先回去吧，都是那个小狐狸精搞出来的事！我一定不饶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她会后悔的，走！” 娘俩相互搀扶着，一边走一边骂，往长途车站走去。 而城南街的巷子里，仲宸刚给围着的人发了一遍红包。 几个拿到钱的女人都很高兴，还有人提醒呢：“哎，小仲，老刘儿子去找派出所的人，还没回呢，能给钱吗？” 仲宸：“给！等他回来就给。大家都看清楚了吗？那两个人是想偷东西的，偷不到还骂人。以后再看见他们进咱们这个街巷，只要来通知我，就马上给五块钱！” 众人都很是识相地应和了起来，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有人跑到这儿来骂茹玥的事儿：“哎哟，行，以后看见这两个人咱就先把他们按住！小偷！照小偷的样子打！” “就是，咱们都是一个街巷的，这样团结才对。” “主要得谢谢小仲，你这年年的给我们发红包，今年还带我们来这一出，也算是热闹了一回，哈哈哈哈！” 第241章 千凶万凶不理最凶 众人都说着感谢的话。 仲宸一改刚才冷漠又暴力的样子，笑得像一个邻家男孩：“大家高兴就好。前几年我爷爷多亏大家照应，虽然现在他不在了，大家帮的忙我都还记着呢！谢谢大家啊！” 街坊们都笑起来：“不客气的，都是街坊嘛！” “对，咱们这条街，就数小仲这么有良心。谢谢小仲，提前说声新年快乐啊！” “对对，小仲新年快乐！” 就是在这样的祝福声中，仲宸才开了自己大门的锁。 他抬头往厨房望去，厨房的门关得紧紧的。 仲宸先往身后看了看。 等转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开始翘起来。 继而一发不可收拾，他竟然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无声地在门道里摇晃起来。 那得意劲儿，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欢喜样子。 可惜，茹玥没有看见。 茹玥从让小狼吓跑了那对母子之后，就关上了大门。 茹新还趴去门缝看，茹玥一把将她拉进厨房，连狗都叫了进来以后。 她把厨房门也关上，还放下了挡风的棉帘子：“进来，都进来，新新，带着小狼回你房里写字去。” 茹新还在向外张望：“姐姐，我要看那两个人走了没有。” “不用看。这种人不会马上走的，他们一定会在门口骂人。” “太讨厌了！那我们还让小狼吓他们！” “别去，姐姐有话和你说呢。”茹玥从容地拿起火钳子，捅了捅煤炉，把锅重新放上去。 那两个人真的讨厌，都耽误她煎鸡蛋卷了！ 等把这些弄好，茹玥才教导茹新： “新新，姐姐教你一句歇后语，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就是形容有的人虽然很懂道理，但是遇见那些蛮横不讲理的人，说什么道理都是白搭。今天这两个人，根本没有作为人的基本道德，跟他们讲理是浪费时间。我们让小狼去吓他们，一次还行，两次三次的话，说不定那两个人会反攻小狼。 小狼是很乖的，它不会真的咬人，但那两个人，会真的打狗，我们不能让小狼替我们受过。对于这种人，不理他们就是最好的战术，因为千凶万凶，不理最凶，我们不理他们，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憋气憋死！ 而且我还留了一手，他们要是憋不住翻墙进来，那么就是犯罪，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让小狼真的咬他们，我们也可以直接拿擀面杖呀、扁担呀什么的真的打他们，否则随便让小狼咬他们的话，我们还要赔钱呢！” 茹新撅嘴：“可是我现在也很憋气！那个肮肮脏脏的女人竟然骂你呢！” 茹玥：“那种人说话和放屁没什么不同，都是臭的。你要是当了真，就是你输了。所以姐姐已经关了大门，也关了厨房门，随便他们在外头骂什么，我们一概不听不理。气死他们！再说了，和他们理论还耽误我们做年夜饭呢，说好了要红红火火过大年的，一会儿爸爸得回来，咱们就要开饭了。你快点进屋里写字去，千万别听这种人的骂人话。这些都是不好的行为，你可别学。” 茹新没再坚持要出去，只是忍不住跑到窗口去看看，回头告诉茹玥：“姐，外头好像又在骂了。” “你不听，不就等于她在白骂么！快进屋去，不想听姐姐的话啦？” “我听姐姐话的。” 见茹玥板了脸，茹新才提溜着狗进了里面的房间。 茹玥只管忙乎了起来，做着各种美食。 隔了两道门，还有棉帘子挡着，她偶尔能听见外面有嘈杂的声响，只道是肖劲海的娘在大吵大闹呢。 茹玥一点也不在乎这种闹剧。 她是活了两世的人，对于这种无赖见得多了，真的就是你越理他，他越来劲。 而且这又是涉及男女之事，只要茹玥出门去面对，那么，不管和对方怎么分辨，这个社会都会认为，这一切都是女方的错。 茹玥才不会给肖劲海娘俩这种机会呢！ 要骂就骂呗！ 骂的再凶再久，她又不会留他们吃饭。 而且她们屋里生了炉子，比较暖和，谁要去外面吹一肚子冷风。 所以茹玥压根都没有去留意外面，做年夜饭做得很投入，直到茹大涛回来。 “小玉，新新，爸爸回来啦！哟，糖饼都拍好了，我看看，这一定是新新弄的，哎哟，你们怎么还关着厨房门啊？小玉，开一下门。” 现在的茹大涛，每天回家声音都是愉悦的，一到家就开始喊起女儿来。 茹玥马上去开了厨房门，顺便侧耳听一听，外头街巷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茹玥还向父亲打听：“爸回来啦，外头有什么人在吵吵吗？” 茹大涛：“吵吵？吵吵啥？没见有什么人吵啊。” 茹玥心里一阵轻松。 看看，不理他们，他们就没招了吧！ 挺好。 她声音也愉悦起来： “噢，没什么，刚才有人来巷子里找人，乱拍门呢。外头冷，快进来吧，不知道宸哥回来了没有，要是回来了，可以叫他过来吃饭了。今天年夜饭，咱早点吃，我给你们煮了大麦茶，解腻的，今天咱们也来一顿大鱼大肉！” “好叻，外头冷，我反正刚进来，我去看看仲宸回来没有。” 茹大涛自告奋勇地去了。 一会儿，棉帘子打起来，茹大涛走在头前，仲宸拎着两手的东西跟在他身后进来了。 他拎的东西都很大，还用报纸包着，看不出来是个啥。 茹大涛一边替他打理帘子，一边不好意思：“你看你这搞什么嘛，咱们天天一个屋檐下住着，跟一家人似的，随便吃个饭你还拎东西做什么！” “我今天是来吃年夜饭，那肯定得拎东西呀，快接着吧，你们也要让我有点客人的样子。”仲宸嘴上和茹大涛这么说着，眼睛却向茹玥看来。 茹玥也看过去。 极难得的，他一脸的笑，是那种带着兴奋的欢喜。 怎么看都和平时不一样。 不就是吃个年夜饭，他真就高兴成这样了？ 第242章 特别高兴 茹玥有些好笑地抿了抿嘴，去接了仲宸拎来的东西。 东西沉甸甸的，不像是一般的水果或者麦乳精。 但这个时候，她也不好拆开来，想着不行明天一早再还他好了，便招呼仲宸：“好，客人请坐，那就谢谢客人了，这大老远的来一趟真不容易，快坐下喝茶吧。” 仲宸很高兴的坐了，自己倒茶喝，还兴致勃勃地看桌上的菜：“哎哟，今天这菜比松虞饭店的还要好啊，不错不错，茹新，出来吃饭了！” 他声音挺大，神情更是愉快得不行，不管动作还是说话都带着一种和往日完全不同的得意劲儿。 看来，他很喜欢今天的饭菜，也很喜欢大家一起过年。 茹玥心里这么想着，再被他这股快乐的劲儿影响着，说话也随意起来：“是啊，新新，快出来吃饭，过年咯过年咯，早点吃完了，我们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呀！” “来咯！” 茹新也欢呼着，和狗一起从房间跃出来，直接爬上桌：“宸哥！姐姐做了好多菜，还说这个爆鱼你一定喜欢吃，你多吃一点呀！” “是吗？其实不只是爆鱼，只要你姐姐做的菜，我都喜欢吃！” 刚转身去灶头拿东西的茹玥，手不禁顿在那里：“……”竟然连夸人都不吝啬了，出什么事了吗？ 茹玥不禁转头去看他。 正好遇上仲宸对她含笑的目光。 那双眼星光熠熠，好像有很多话要说，甚至说是含情脉脉都不为过。 茹玥惊得，马上转回了头。 奇了怪了，他这是明目张胆地开始示好了？ 啥意思来着？ 茹玥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得特别快起来。 正在发呆，耳边又传来了仲宸的声音：“这个菜也要端过去吗？我来帮你拿。” 茹玥吓了一跳似的站到一边，才转头看了看他：“啊，是，你拿你拿。” 仲宸手拿着碗，转头看了看后面，茹大涛正在和茹新说话。 他马上凑近茹玥，带来一股熟悉的男人松香味道：“吃完饭，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谈一谈吗？” 茹玥瞪大眼，好半天回了两字：“……什么？” “你好像心不在焉？那没事了，等吃完饭再说。” 他潇洒地端着碗走了。 茹玥感觉自己的心都随他先走了，手和脚都有点不听使唤起来，竟然打翻了一个碗，还好碗里的不过是一些米饭，她一边捡拾着米，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但是很难平复下来。 心里总想着他的笑容，他的神情，他说的话。 谈一谈？他到底要谈什么呀？ 是她想的那样吗？ 茹大涛在给茹新夹菜，见茹玥还不过来，已经开始喊了：“小玉你在干嘛？还没有好吗？别弄了，很多菜了，你也坐下吃吧，最近你最辛苦了，快来坐下。” “哎，我来了。” 茹玥胡乱地拿了个碗坐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茹大涛故意留的，空着的位置只有仲宸的右下手。 茹玥刚坐好，仲宸就给她夹了一筷子海蜇：“不错哦！忙活了一天，辛苦了，大厨！” 茹玥看着碗里的东西，脸遏制不住地开始发红。 这男人是闹哪样呢？ 以前他也就吃饭前和大家打声招呼，吃完饭再打声招呼，一顿饭就算完了，可从来没有给人夹菜的事。 茹玥抬头看看他。 他若无其事地给一旁的茹新也夹一筷子：“你也试试。” 茹新很高兴地把海蜇扒拉进嘴里，含糊地说了声“谢谢”，倒是大胆地指使起仲宸来：“宸哥，我还要那个肉，姐姐做的红烧肉真好吃，我够不着。” “行！来，给你肉！” 仲宸给茹新夹了一块肉，放下公筷，忽然一转头看茹玥：“看我干什么？” 茹玥连忙转开脸：“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今天特别高兴。” 仲宸微笑：“是啊，今天特别高兴。” 茹玥忍不住开始探口风：“因为结账发现一年赚了很多钱？” “赚钱有什么好高兴的。我投入那么多钱，还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赚钱不是应该的么。” “那，是因为过年了？” “过年有什么高兴的，都过了几十年了。” “那是因为今天的菜合你的胃口？” 仲宸顿了顿，终于抬眼看住她：“嗯，这个算一个理由吧。” “这么说来，还有别的理由？” “对。别的理由。你很好奇？”仲宸看着茹玥。 茹玥实在受不了他那双专注看人的漂亮眼睛，低下了头：“呃……没有。吃饭吃饭。” 茹大涛不明所以，还在一旁凑趣： “小仲是不错的，赚了钱还给邻里发红包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听见有个大婶在夸你呢，说你每年过年都给巷子里几个老人和没工作的妇女钱，今年还提前了，大年夜就给了，她高兴得不得了呢。” 仲宸拎起茶壶给茹大涛倒了杯茶：“谢谢茹叔夸奖，因为我小时候，这些大妈大婶没少关照我，现在我赚到钱，可不就应该谢谢她们嘛。茹叔喝茶。” “谢谢小仲。我也给你倒杯茶，这些日子真是谢谢你关照，让我们一家在这儿歇脚了这么久。” “其实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你们住着，我才有热菜热饭吃呢。” “哎哟，热菜热饭就不是我的事咯！都是小玉做的。” “那好，我给小玉倒茶。”仲宸真的就给茹玥倒了杯茶，还叫起了茹玥的小名。 茹玥浑身都激灵了起来。 今天的仲宸，太反常了！ 她抬眼看他，他却只是对她笑：“喝茶。” “……谢谢。” 虽然仲宸反常，但是气氛却真的好。 他的快乐感染了所有人，茹新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好吃的饭菜，茹大涛时不时地跟他讨论着县里发生的一些事，他都非常耐心地回答着。 茹玥偶尔抬头看他一下，心里非常的感慨。 这个男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很活泼，可以很合群。 他不是天生那么不爱和人打交道的，其实只是他懒得理别人罢了。 也不知道能让他如此快乐的原因是什么？ 真好奇啊！ 第243章 我们谈恋爱吧 茹玥就是带着这么好奇，陪着几个人吃完了年夜饭的。 不到八点的时候，先吃饱了的茹新就急不可待地要让仲宸开电视机： “宸哥咱看电视吧？我在学校的时候就听人说，春节联欢晚会可好看了，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咱们快点看吧，这次等我上学的时候，我也要跟人家讲我看了春节联欢晚会，眼红死她们！” 茹大涛：“新新，大过年的，不许说死不死的。” 茹新：“可是，爸爸，刚才你也说了死。” “你这孩子，反正就是不要说……那个字！知道不？” “好吧，我知道了。” 茹玥看看钟，插了一句：“新新别急，还没到时间呢。” 仲宸倒是直接去开了电视机：“没事，小孩子嘛，要看就看吧，可以先开着嘛！茹新，来，我再给你一个纪念币，这个等会儿电视机里还会开奖的，要是号码对得上，还能去银行领奖呢！” 仲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灿灿的、硬币大小的东西递给茹新。 茹新接过去看了，还有些疑惑：“这个能抽奖？” 仲宸很耐心：“是啊，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是中yang电视台和gs银行联合举办的，所以发行的这种纪念章，可不是谁都有的哦，咱们县里总共也就安排到十几个吧，拿着玩儿，就算没中奖，留个纪念也是不错的。” 茹新开心坏了，紧紧攥在手里，给全家人看：“咱们县里也就十几个？那不就是稀罕东西？哇，我有稀罕东西了，我有稀罕东西了！爸爸，看，宸哥给我的；姐姐，看，纪念章，我有稀罕东西了！” 茹新拿着仲宸送的纪念章，在家里献了一圈宝，春节联欢晚会在八点整准时开始了。 茹大涛是大电视迷，一听见电视机里传来主持人说过年好的声音，立马坐直身体。 茹新是新晋小电视迷，和茹大涛并排坐着，一眼不眨地看电视，两人从侧面看，是一模一样的聚精会神。 那样子，看得人想笑。 茹玥看一下他们，嘴角弯勾着在灶边洗碗。 仲宸晃了过来：“我来洗吧，你去看电视。” 茹玥：“不用，我不是很喜欢看那些。对了，你给茹新那个纪念币，我看着像是镀金的，得不少钱吧？回头我给你钱。” “是我给茹新的，你给什么钱？” “无功不受禄。” “长者赐不可辞。” 茹玥翻了个白眼：“你算啥长者？” 仲宸靠得挺近，手支在灶角上，对着她笑：“不然，换成长（chang）者？我总是比她长（chang）吧？” 茹玥见不得他笑。 他的笑，真的有吸引人沉沦的魔力。 她无奈地别开眼，专注手里的碗：“好的吧。我觉得你一旦心情好了，似乎一切都好了，对吗？” 仲宸大力点头：“是的。今天下午，我突然发现，一直困扰我的问题一下子解决了，我很开心。” “哦，我很好奇是什么事。” “想知道？” “想。” “那……”仲宸忽然靠得更近了一些：“我们谈恋爱吧。” 非常突然。 这是茹玥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 “啪！”茹玥手里的碗掉了地。 还好离地不算高，碗只是碎成三四个大片，没有很多碎屑。 但是茹玥先心虚地看向茹大涛。 还好还好，大号电视迷一点没在意，继续看着电视。 茹玥再看茹新。 小号电视迷看了看地上的碎碗，再看看一旁的父亲，她转头和茹玥做手势，配口音：“快拿出去就没事啦！” 茹玥依然不动。 心跳得厉害。 他，是开玩笑的吧？ 今天心情特别好，所以连这种玩笑也开了起来？ 她该怎么回答他，才显得好玩呢？ 仲宸可比茹玥从容多了，他嘴角带着笑，弯腰下去捡碎片：“你别动。我来捡出去。不过，你得告诉我，碎片放哪里，要一起去吗？” 茹玥咬唇，看着他的所有动作，开始解开围裙擦了擦手，径直往外去。 她把棉帘子掀起来，一下子推开了门。 江南的除夕夜，外头的空气又湿又冷，一阵西风吹过来，茹玥觉得发烧的脸得到了缓解，人也冷静下来。 身后有脚步声，还有仲宸的气息：“你这，是惊喜还是惊吓？” 茹玥猛地转回头：“来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开心事情，能让你就这么开心，开心到连我都拿来开玩笑了？” 旁边窗口透出来的灯光，能让茹玥看见仲宸的脸上还带着笑。 这是今晚他一贯的表情，只是听见茹玥这么问了，他的笑容变得更大了一些。 可他没出声，而是走到院子另一端的角落去，看样子是要把手里的碎瓷片放好。 角落离厨房大概有十多米，更利于吵架。 茹玥这么想着，不禁大步跟了过去，压着声音在仲宸身后说：“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开这种玩笑？” 碎瓷片丢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仲宸直起了腰，忽然就把茹玥压在了墙上，头顶着头：“哎，我没开玩笑，我可是认真的。” 他的声音没有笑的成分，也没有开玩笑的口气。 茹玥整个身体贴着墙，一动不敢动。 心跳得很快，让人有点喘不过来气，还影响了听觉，这不，她听自己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起来：“你，之前不是不要吗？” “我现在要，还来得及吗？” “我……我不知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 “我不确定你是不是认真的。今天吃饭以前，你好像都没有改变想法的迹象。” 仲宸低下一点头，温热的唇轻轻地印一下在她额头上：“你说得对。但是我现在是认真的，你没有要求我在过去的几天要有所表现，但是现在，我真的是认真的，你感觉到了吗？” 他又印了一下。 他特有的松香气息开始浓烈，额头上被吻过的地方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吮吸似的，让茹玥头晕晕的：“你的意思，只是谈恋爱吗？” “什么意思？哦，你指以后吗？那看你的意思，结婚也可以。” 这太意外了。 茹玥感觉自己呼吸困难：“你，再说一遍？” 第244章 一秒进入热恋 茹玥感觉自己呼吸困难：“你，再说一遍？” 仲宸声音清晰，很温柔，还很理智：“我说，结婚也可以，如果你喜欢的话，都可以。只要是你，我不排斥，我觉得这些不是问题，反正我这辈子到目前为止，你是唯一一个跟我住一个院子这么久的女人，住一辈子，应该没问题。” 这是做梦吗？ 怎么都是梦里才会有的样子？ 茹玥伸手，手指有些发抖，但是她还是用了点力，推开他一点，好让自己能保持一点神智：“现在你在表白吗？还是，你今天遇到了开心事情，所以随便的……胡说八道？” “茹玥，我从来没有胡说八道的习惯。你现在到底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或者，上次你的谈恋爱的提议，只是正好在那个地方遇到了突发的事情，所以随便的胡说八道？” 仲宸说着，整个人站直了，反而更有压迫感。 茹玥连忙说：“当然不是！我是认真的！我一直都是认真的！” “那为什么我的就不是？” “……就，上次你拒绝了，现在这样，挺突然的。” “我没有拒绝，我说给我点时间。这几天，不算长，是吗？茹玥，真的，我们谈恋爱吧，好不好？”仲宸的身体晃了晃，影子覆盖住茹玥。 除夕，没有月光。 只有距离这边十多米远的地方，有厨房的灯光。 茹玥抬头看他，看不清他面容，只感觉他低头向她的刹那，他整个人是温柔的。 “外头挺冷的，别着凉。可以想一想，但是总要给我一个答复，是不是？” 他把皮夹克拉开，撑在茹玥身体两侧给她挡风，这也让他靠她更近。 茹玥觉得自己毫无抵抗的意志，她笑了出来：“如果你是认真的，那，就这样了！” 仲宸惊呼：“嗬！就这样吗？你同意了是吗？那个，那我们是不是该有点仪式？” “什么仪式？” “比如，呃，我其实不知道，但是，这是重要的事，对吗？” 他靠她又近了些，茹玥都能感觉他的体温。 她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身体：“是重要的事，不然，你明天直接跟我爸说？” 但仲宸又把她裹紧一些：“我该怎么说？我竟然有点紧张。” “紧张就对了。明天早上等你来拜年，你直接说我们处对象啊，你敢说，我就敢认，不然，我会以为你开玩笑。” “好，明天早上我和茹叔说。但是，现在，我们呢？我们是不是也要有点仪式？” “……”茹玥埋下头，只是低笑，这事儿实在不好回答呢！ 仲宸的皮夹克裹紧她，两人依偎着，身体的哪儿哪儿都是热的，连周围的空气都是暖的，黏的，带着甜味的。 茹玥觉得，他们这，算得上是一秒进入热恋了。 她不想矫情。 上辈子虚度的光阴，这辈子要快点补回来。 茹玥闭上眼，等待那个她理解的仪式。 但是！ 院子里忽然就响起了喊声： “姐姐！宸哥！你们在哪儿……你们在那里干什么呀？” 茹新的小尖嗓子在暗夜里简直有撕开夜幕的能力，她掀起的棉帘子也把厨房的灯光洒一些在门口。 茹玥被惊得把身前的仲宸一推，往前走了走：“啊，我们，丢一下那个碎的碗，那个，不是怕别人踩到嘛，所以我让宸哥放角落一点。” 从茹玥这边看去，茹新在光亮处，动作比较清晰。 只见她的小脑袋在棉帘子夹缝里转了转，似乎想要看清茹玥和仲宸到底在干什么。 但终究看不清。 “哦，好的，姐，联欢晚会好好看，我还看见有个穿猴子衣服的从钢丝绳上滑下来，撞晕了呢，爸爸喊你们快来看呢。” 茹玥又向前走了几步：“好，来了，马上来。” “快点呀！”茹新应该是看清楚了她的身影，马上就把脑袋缩了回去。 厨房门口的亮光也没有了。 茹玥吐出一口气，听见仲宸也吐出一口气。 茹玥转头捂嘴而笑：“快进去吧，搞得我们像做贼似的。” 仲宸懊恼地摇头：“可不是么。我还是不进去了，我进去也只想看你，看什么联欢晚会呀！” “那……好吧，那我先进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茹玥这么说了，衣服角被仲宸拉住：“咳咳，茹玥，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茹玥听见自己的声音都是含糊的、甜的：“什么想法？” 仲宸的声音也有些含糊：“就此时此刻，你的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 “嘶！我觉得，我上了你的当。” “说人话啊。” “现在我完全没办法思考了，这该死的谈恋爱它到底怎么回事？我现在只想……”仲宸忽然手一紧，把茹玥拉进怀里，他腾出一只手将皮夹克往上一提，两个人蒙在了温热的衣领子里。 茹玥的唇上，马上传来温热的浅酌感，这是仲宸在小心翼翼的探索。 他依然青涩而紧张，但已经让人心动不已。 茹玥迟疑了一下下，还是伸手抱住了仲宸的腰。 这是一种鼓励。 仲宸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一点，鼻息间热了起来，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咳咳，还是快进去吧，茹新那嗓子，我这还忌讳她三分呢。明天一早我就和茹叔说，啊？” “嗯。我也回去想想，我是不是在做梦。” “别闹。你这样说，我都不想放手了！” “哈，我知道了。那我进去了。” “好。” “你放手。” “……好。” “你倒是放手呀！” 茹玥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才一开始，他们就能这么的黏糊。 说是这么相互说了，但好像真的有些难舍难分。 两人就这么在院子里扭捏一阵，仲宸总算放了手：“这该死的谈恋爱，搞得我都不像我了，算了，你进去吧，我回房间了。” 茹玥一直都是笑着的：“那你先回房间我再进厨房。” “不要。我想你先回厨房我再进房间。” “为什么？” “……我哪里知道为什么！反正我现在是这么想的！你这么问好烦！”仲宸轻轻推了推茹玥。 茹玥笑得大声了一点：“敢说我烦？信不信明天你跟我爸说的时候我不同意？” 第245章 新年好呀新年好 茹玥笑得大声了一点：“敢说我烦？信不信明天你跟我爸说的时候我不同意？” 仲宸也在笑：“别闹了。我现在很不适应，脑子有点乱，里面都是你，完全不能想别的，我想静静，你赶紧进去。” 茹玥故意问：“静静是谁？我还没走远，你就开始想静静？” “……茹玥，你！”原本转身回去的仲宸，又折返回来，修长的身体前倾着靠近茹玥：“别坏！茹玥，我没有经验，你这样，我有点紧张，我是认真的。” 他声音很认真，茹玥有些不好意思，忽然出手勾住他脖子，主动亲了亲他脸：“好了，不闹你了，但是我得告诉你，我也没经验，我也不想和你分开，我也是认真的。我先进去了。” 茹玥几乎是逃进了厨房。 她都能感觉仲宸想要拉住她了。 真的不能再黏糊了。 再黏下去，等一会儿都不知道要怎么跟父亲说了。 其实，现在进厨房，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啊。 茹玥推开门以后，一直低着头，假装理门口的棉帘子，故意不去看那两个电视迷。 但是电视迷们还是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怎么丢个碗要那么久？” 茹玥：“啊，那个，我还去检查了一下，门有没有关好，正好听见外头有人在放炮仗，就听了一会。” 茹大涛老实人，倒是信了：“这么早已经有人放炮仗了吗？那我们一会儿也去放。” 小人精茹新却不大相信的样子：“那姐，宸哥呢？宸哥也在听炮仗？” “不。他早就回房了。哎，电视里好像在说抽奖，茹新你看，真的开始抽奖了。” 茹玥这么一说，茹新立马把心神集中到电视机上：“真的抽奖了，我的纪念章呢？我会中奖吗？爸爸，帮我看看，我会中奖吗？” 中奖是没有的。 这一年的电视台没有钱，去和银行合作办的春节联欢晚会，他们经过策划，通过认购纪念章来筹款，纪念章发行的多，据说筹到不少钱，当然，这样一来，中奖的概率就不会大了。 而且因为这次的晚会放在体育场馆办，而不是录音棚，所以直播出来的效果很不好，出了很多纰漏，茹玥只是看了下半场，都能发现这个晚会是失败的。 好在茹新是第一次看春节联欢晚会，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依然觉得，春节联欢晚会特别好看，努力坚持着看到了敲新年钟。 电视机里，主持人开始倒数，茹新跟着倒数，嗓子脆得不得了：“五、四、三、二、一过年咯！新年好！爸爸新年好，姐姐新年好！” 她学着电视里的人和茹大涛和茹玥拥抱，快乐极了，但是下一秒，她不断揉眼睛：“姐姐，我好困啊，但是这个晚会还没有结束呢！” “快去睡吧，这种晚会都会重播的，明天下午说不定就是重播。” “真的？” “真的。” “那我去睡了，姐姐，你给我枕头底下放压岁钱了吗？”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啦。” “是哦。” 茹新揉着眼睛进的房，五分钟后再去看她，她衣服脱了一半，一只手捏着个红包，已经睡着了。 茹玥给她盖好被子退出来，茹大涛在放杂物的小橱里翻东西。 茹玥：“爸，您找什么？” 茹大涛还在翻：“炮仗啊，你听听，外头都在放炮仗，我们还没有放呢。我记得炮仗在这儿的。” “哦，这里东西多，怕你找不到，我已经拿出来放在门口的筐里了。” “我家小玉真细心。就是这里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是不是刚才仲宸拿来的？”茹大涛拎上来一个很大的盒子，外头用报纸包着。 茹玥看了一眼：“是的，爸。” “哎哟，怎么这么重，到底是什么？小玉，你拎出来，我去放了炮仗来看看，要是贵重东西，咱不能拿他的。” 茹玥未语先笑：“好。” 现在，一提起仲宸，她心里都是甜。 今天的事发生的这么突然，刚才在院子里的一切她都还没有回味呢，只能在别人提起的时候笑一笑，释放一下。 茹大涛误会了：“哎，小玉你别笑，我不是非要拆人家拎来的东西，我就是怕收了人家的东西，却没有给人家像样的回礼，说不过去。你拿出来，我一会儿就回来。” 茹大涛说着，在门口那边拿了一捆炮仗出去了。 一会儿，茹玥听见他在院子里大声喊：“小仲，仲宸，仲宸，你睡了吗？” 坏了，不会是父亲知道了什么，去质问了吧，不然这大半夜的，喊这么大声干嘛呀？ 茹玥心里一这么想，紧张得立马掀了棉布帘子往外看。 能看见茹大涛正往仲宸那边房间去，还在喊：“小仲，睡了吗？” 不知道仲宸是真睡着，还是心虚，并没有作出回应。 茹大涛还凑去他窗户那边喊：“仲宸，仲宸，醒醒，哎，过了半夜了，是新年了，你有买炮仗吗，要是没有的话，我帮你放几个，新的一年，咱两家都要放放炮仗，高升一下，取个红红火火的好兆头嘛！” 原来是这样啊！爸你吓人得很！ 茹玥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 仲宸那边屋里也马上有了回应：“哦，茹叔，我没买，好好好，您给我放，要不还是我起来放……” “不用不用，怪冷的，还开始飘雪花了，我来放，三个在我们这边屋角放，三个我到你那边屋角放，三个就是六响，六六大顺，让咱明年都顺顺利利的，快睡吧啊！” “哎，谢谢茹叔，我……我明天一早起来谢您。” “哎哟客气啥，快睡，对了，小仲，仲宸，新年好啊。” “哎，新年好！茹叔新年好，替我跟茹玥也说声新年好。” “好好好，哎呀新年好啊新年好。” 茹大涛愉快的应承着，孩子似的唱着笑着，然后就是炮仗一声连着一声的响了起来。 炮仗在夜空中绽放出一朵鲜艳的花，再如星星落地般的消失在夜幕里，一次又一次，绚烂而热闹、 茹玥看了一会儿，躲回屋里一个人笑，为着仲宸那声“我明天一早起来谢您”，也为着他特意说的“新年好”。 新的一年，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新年真好！ 第246章 重礼 绚烂和热闹很快远去。 茹大涛哈着气进了屋。 他很高兴地告诉茹玥：“仲宸没买炮仗，我给他也放了几个，哎呀，这孩子，不知道啥情况，出出进进一个人，怪不容易的……你笑什么？” 茹玥还在笑：“啊，没什么，我觉得爸做得很好。” “……哦，我还以为你笑我多事呢。” “没有，没有，爸，新年好。” 茹大涛非常高兴：“哈哈，是，新年好！哎呀，真想不到，过去的一年过得兵荒马乱的，转眼一切都好了，哎呀，来，我把仲宸拎来的东西开来看看。” 茹玥已经把仲宸拿来的东西拎出来放在地上，茹大涛拿了剪刀拆报纸。 先拆了一个大包，茹大涛就很惊讶了：“呀，怎么是个火腿？整只的金华火腿，这……这小仲是干什么呀，不过吃个年夜饭，怎么拎这么重的礼？” 茹玥也是有点惊讶，不禁去开另外的几个纸包，这一看，她就笑了。 另外的纸包里是一支用红色盒子包装的野山参，还有两瓶十全大补膏。 茹大涛瞪着这些东西都不会说话了：“这，这不对啊，小仲肯定是拿错东西了吧，哪有人吃顿年夜饭送这个的？这都够得上人家攀亲送的大礼了！” 松虞县这儿的风俗，如果男女双方确定了关系，在没有结婚前，那么男方就要在每年的重大节日给女方家里送孝敬长辈的礼，尤其是中秋、过大年这种节日，一定要送很贵重的礼。 这年头物资还不够丰富，够得上这种礼节的礼品，只有火腿、人参和十全大补膏这种东西，所以一般男青年给未来丈人家送的，都是这几样。 当然，要是家里条件差些的，一般就是送一瓶十全大补膏，稍好点的，再加一点肉都已经拿得出手了，像仲宸这种送整只火腿还加人参和大补膏的，几乎是人家结婚时才会送的聘礼一部分了！ 茹玥捂住嘴，努力憋笑。 好的吧，倒是错怪他了，刚才她还说他没有一点迹象是要谈恋爱的。 但是他能竟然拎这些东西来，可见得是用了心的。 茹大涛还在犯愁：“小玉，这怎么办，我看他一定是送错了，现在被我把外头包的东西都给拆了，明天就这样还给人家不太好说呢！” 茹玥转身到灶台假装倒水，没敢对着父亲，怕自己笑出来：“爸，没事，等明天宸哥来吃早饭再说吧。” “唉，这孩子可真是的，平时我看着他特别认真负责呢，怎么送礼这种事也会没分寸起来，这种东西怎么也能拿错呢，万一是他要送给别人的，结果弄混了，那不是很不好嘛。” “咳咳，爸，也许人家就是要送这个呢？” “那不能收。我们住在这里，房租给得少，已经打扰人家了，还收人家礼，这算什么？小玉，我们家里有没有旧报纸，你找出来我给重新包一包。” “没有哎。爸，您别担心这个了，早点睡吧。” “啧！那先放门口吧，明天他一来你就跟他说啊。对了，咱们守岁吗？” “我看还是算了，我不信那些个，之前我每天都是凌晨起来的，还想着过年的时候尽量多睡一下呢！” “我也无所谓，外头还下雪，怪冷的。那早点睡吧，我们放三天假，我也想着好好歇歇了。” “嗯，其实现在也已经守过年了呢，爸，咱都歇着吧，明天早上我起来给你们做酒酿小圆子吃。” “好嘞！今天我们吃了这么好的年夜饭，明天还有好吃的，哎哟这日子真好啊！”茹大涛的言语里，是真满足，真愉快。 这么些年，这是他过得最好的年。 茹玥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也很安慰：“爸，我们会越过越好的，年夜饭那些菜算什么，再说了，现在已经是年初一了，年夜饭那都已经是去年的事儿了，等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再搞得好点。” “对对，已经吃了一年了，哈哈哈，哎呀，刚大年初一呢，就想到今年过年啦，哈哈哈，别吹牛了，你也快睡吧，好好睡，爸不想着啥年夜饭，就盼着今年我们家小玉能找个好人家！” 茹玥想不到父亲来这么一句，不禁有些脸红：“爸，您这么盼着我有对象啊？” 茹大涛倒是正色起来： “倒也不是很盼，有你在家里，咱家日子过得多美啊！我和茹新都是吃得好穿得好，不瞒你说，我们单位里的人都说我比以前年轻了，还有人说要给我做媒介绍老伴呢！真是好笑！但是，你以前吃苦了，这好不容易长大了，又乖又聪明，爸就希望你能有个好人家，找个知疼知热的青年，带着你过好日子才对，总不能因为你现在总是照顾着家里，我就想留你在家里啊，对不对？” 茹玥想着明天一早仲宸就要来说处对象的事，就觉得自己不太好回答父亲这话。 她笑着引开话题：“爸，我对人家给你做媒很感兴趣呢！真的有人给你介绍老伴呀？” 茹大涛笑了笑，点头：“有是真的有，不过我真的不要。” “爸，其实，您还年轻……” 茹玥才开了头，茹大涛就摆手。 他在这一点上，倒是非常有决断：“不不，小玉，我年不年轻不重要，再结个婚对我来说，不合适。干嘛要给自己结婚找麻烦呢！” “爸，您的意思，结婚是麻烦？” “可不是嘛……”茹大涛说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耐心地给女儿解释起来： “啊，不不，小玉，爸爸不是这个意思，结婚是一定要的，不然一辈子孤孤单单的。但是结婚这个事，有点像赌博，赌赢了呢，像是赚了一辈子，赌输了，不但亏几十年，还连累别人。比如我和唐自红这婚，其实一开始就不合适，我没看上唐自红，是你奶奶为了省彩礼，也为了能一直拿捏我，才给说的媒，但你看这日子……” 一提起以前，大年初一的，茹大涛还是叹了口气： “唉！一想起以前的日子，我就觉得现在的日子特别好，特别自由，一点不想再结一次。再说了，我这个年纪，再娶能娶个啥样的？” 第247章 奇怪的梦 茹大涛叹了口气： “唉！一想起以前的日子，我就觉得现在的日子特别好，特别自由，一点不想再结一次。再说了，我这个年纪，再娶能娶个啥样的？啥样的这年纪都得是拖儿带女吧？家里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事，要是多人家母子或者母女几个，这不是也得对人家负责嘛！可是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心思里就都剩儿女了，谁都不会只顾着半路老伴儿，这样的话，搞不好就会闹矛盾，你最聪明了，这个事你一定一下子就想通了的。 我现在又不孤单，我有两个女儿一起过日子呢！一个勤劳努力，我不能找个半路老伴回来给你扯后腿啊，一个还小，要多照顾，哪里能分心顾着半路来的老伴啊，那不是糟蹋别人嘛，所以我再结婚是不合适的。你就不一样。我家小玉又好看，又聪明，又会赚钱，爸绝对不会逼着你非要嫁给谁，你就自己选一个喜欢的，舒舒心心的过日子，知道吗？” 茹大涛说着，伸手慈爱地揉了揉茹玥的头，还神秘兮兮地说：“还有啊，一会儿睡下了，也摸摸枕头，咱小玉十九岁了，我给你枕头里压了大红包！知道不？” 上辈子，在很多非常困难的时候，能支撑茹玥努力活下去的原因，除了内心对仲宸的向往以外，那就是因为茹大涛曾经给予的父爱了。 要不然，人世间真的太冷清了。 而这辈子，她最爱的两个男人都在伸手可及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真是让人激动而欣慰啊。 茹玥对着父亲重重点头：“爸，我知道。一会儿我一定摸摸枕头，明天起来的时候，我也会给您新年礼物哦！” “好嘞！我等着！” 四周的炮仗声还在此起彼伏。 茹大涛已经睡下，茹玥摊开地铺，摸摸枕头的夹芯，一下子就摸到了一个红包。 茹玥拆开来一看，里面装了十张全新的大团结。 天哪！ 这可是茹大涛两个月的工资呢！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茹大涛第一次给她真的压岁钱。 以前都是拿一张红纸，里面再放一张红纸，两张叠着包一下，就算是压岁了。 不是茹大涛不要给，是他自己根本就没有钱。再说了，要是他挖空心思给了，那家里的战争不知道要持续多少天，而且像上辈子这个时候，唐自红过年都不允许茹大涛回来，又哪里会有压岁红包呢？ 茹玥感慨地把红包在心口处按了按，缓缓躺下。 父亲的钱她并不需要，但父亲的慈爱和宠爱，却是她努力生活的动力。 明天，仲宸会来找父亲谈，父亲应该会很高兴吧？ 茹玥嘴角勾起，带着对明天的美好幻想，她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感觉有人一直在拨弄她的头发，温柔的，痒痒的。 她想推开他的手，但是那手怎么也拨不开： “……放开……你是谁……” “……我是你的爱人啊，爱人……你的……爱人……” 耳边像有呼呼风声，里头夹杂着一个男人的声音。 茹玥恍恍惚惚，听不清楚这声音是谁，只觉得他靠近自己，缠绵缱绻得很。 她似乎能闻到对方的味道，有些清雅有些熟悉，她似乎还并不排斥，主动伸手抱住他的腰。 男人似乎留着长发呢，也或者是丝缎般的衣服盖住茹玥的脸，他还在她耳边低笑：“呵呵呵呵，我是你的爱人，你的爱人……你要抱紧我呀，一定要抱紧我……” 这种感觉很真切，茹玥听话地紧紧抱住他，但是很奇怪，男人却开始飞了起来，神仙一般。 茹玥紧了紧手，却发现一点作用也没有，男人还在飞起来，还离她越来越远的样子。 茹玥急了，一直伸手去够他，但，怎么也够不着。 男人彻底飞了起来，衣袂翻飞，忽忽生风，那股清幽味道也越来越淡了。 四周云雾霭霭起来，男人的身影忽然开始模糊起来。 茹玥很着急，喊出声：“你别走，别走……” 男人的身影在云雾里忽远忽近：“呵呵呵，呵呵呵，我走了，我走了……” “不！你别走！” “我走了，我走了……小玉，小玉，醒醒，做什么噩梦了吗？” 茹玥觉得自己正在努力够那个长发翩然的仙男，忽然耳边的声音变了，还有人在大力推她。 茹玥很拒绝：“不要……不要……” 但是，仙男完全不见了。 茹玥一下子坐了起来，睁开眼。 四周有光亮，茹大涛蹲在她地铺前，忧心忡忡：“哎，小玉，醒醒，你是做噩梦吗？怎么大年初一的就做噩梦？” 茹玥还没有从梦境里完全清醒过来。 她大力呼吸着，转头向四周看了看。 熟悉的环境，昏黄的灯光，很快让她意识到，之前自己真的是在做梦。 但是…… 怎么梦境又开始清晰了呢？ 上辈子她常常做梦，但是自从重生以后，就比较少了，现在却又开始了。 真奇怪。 茹玥揉了揉眼睛，安慰父亲：“爸，我没事，我就是做梦了。” 茹大涛皱着眉：“噩梦是吗？你喊得很大声，我在房里都听到了。小玉，如果是噩梦就要说出来，这样坏事就不会成真了。” “不是噩梦，爸，我只是……啊，我做梦我的钱飞走了呢！”茹玥对着茹大涛挤出一个笑容。 茹大涛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不能算噩梦。主要我太财迷了，哈哈哈哈，哎哟，这大年初一做这个梦，是有点那个呢！爸，现在几点了？要不我早点起来煮红豆水喝，去去邪气。” “五点都没到呢，你再睡会吧。” “哦，是早了一点。那爸也去睡吧。” “唉，我睡不着呢，我好久没有去山上，我想去山上走走。” “大冷的天……咦，窗户上好白，好像昨晚下了一夜雪，都堆起来了！”茹玥望着窗外说。 茹大涛不禁走去窗口看：“真的，不是烂雪，真的都积起来了！哎呀，瑞雪兆丰年啊！” 茹玥马上披了棉袄也去看。 因为有了大雪的映照，外头很亮，能看见整个院子都是白皑皑一片，围墙上像是装饰了一层银边，红墙白檐，整个屋子有了一种古色古香的意境。 新年新雪，真不错啊！ 第248章 谈判还是谈情 新年新雪，真不错啊！ 茹玥欢呼起来：“真好看！想不到新年第一天就下这么一场大雪，好兆头！爸，下了雪，山上滑，您还是不要出门了，今天就在家吧，而且您不是说……啊，宸哥的东西，您一早要还给他的吗？” “是哦，对对，这个事比较重要，那我等他起来了再说吧。” 父女俩正挤在窗口那儿说话呢，仲宸那边的门忽然开了。 “吱呀”一声里，仲宸穿了一件高领子的毛衣，身姿修长地站在正屋大门口，先伸了伸手臂，然后就向茹玥这边看来。 茹玥这边是亮着灯的，其实他看过来，不一定能看见人，但茹玥还是本能的躲开了，就，有些女孩子天生的羞涩。 茹大涛倒是很高兴，还趴在窗口那边说：“哟，小仲也这么早就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去晨跑，要是他去晨跑，我就和他一起上山。啊，不，我得先问问他昨天那些东西的事。” 茹大涛说着，马上就去开了厨房门：“小仲，你起来了，新年好啊，看见没有，瑞雪兆丰年啊！” 仲宸的声音马上愉快地应了起来：“茹叔新年好，是呀，这真是个好兆头！” “哎，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是要去晨跑吗？” “不。今天我不去了，今天我有重要的事。” “对对，下雪不去了。重要的事……你要出门啊？你要是方便的话，一会儿能不能先到我们这边，我有话和你说。” “啊，正好，茹叔，我也有话和你说。我穿件大衣就来。” 茹大涛自以为自己料想得不错，很是自信地笑了起来：“哈哈，年轻人，我知道你要和我说什么。好，我等着你啊！” 茹玥把两人的每一句话都听在耳朵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知道等会儿这两人会怎么谈事儿呢！ 她悄悄地去把地铺折起来，和茹大涛找了个借口，“爸，我去看看茹新”，就进了房间。 “好，我来烧水，一会儿小仲过来，我就把东西还给他就是了，不不，我要吓唬他一下，我说东西不能还给他，哈哈哈，拿错东西这种事，可不能随便再犯。对了，还应该准备一个红包的，没有结婚的人，都是小孩子，我该给他一个红包！” 茹大涛碎碎念着，四处翻找红纸准备包红包，那样子，愉快而祥和。 茹玥把房间门关上，靠在门边，很是努力地调整呼吸，还是觉得激动。 人生完全是不同的。 这辈子，竟然不用再等那么久，就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真的太让人高兴了。 就是凌晨那个梦…… 那就是个梦。 不去想它。 她这种重生的人，难道还忌讳一个梦？ 茹玥这么安慰着自己，开始愉快地翻找衣服起来。 今天是大年初一，她可也给自己准备了新衣服的。 房间外面，仲宸正掀帘子进来。 茹大涛正泡茶，一抬头，见仲宸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大衣进来，围着一条卡其色格子的围巾，脚上还穿着锃亮的皮鞋进来，不禁有些呆：“呃……小仲，你一会儿要去给谁拜年啊，穿得这么隆重？” 仲宸低头看了看自己，笑容有些腼腆：“我没有地方拜年。茹叔，我就是过来……找您。” “嗐！找我哪里用得着这样！不过今天新年，是该穿新衣，来来，坐，我生了炉子，屋里挺热，你这大衣围巾好脱掉了，不然等会儿出去一冷一热的，容易感冒。” “好。” 仲宸真的把外头的大衣脱了，围巾摘了，规规矩矩地在桌子边坐下。 给他倒了茶的茹大涛回头一看，傻眼。 这年轻人怎么回事，大衣脱了，里头还穿着笔挺的中山装？ 过年要这么打扮的？ 倒是他们这种平常人家没礼数了。 茹大涛看了看自己身上随便披的旧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小仲你这穿的，我看人家结婚的新郎官都没有这么挺括，那，我也去换件衣服哈！” 茹大涛转头就去推门，进了里间。 茹玥正对着墙上的镜子梳头发，茹大涛顾不上看她，嘴里念着： “哎哟，年轻人就是讲究，我还想着吃了早饭再换衣服的，但是小仲一大早就穿得那么讲究高级，我这么个破棉袄也不像样啊，我也穿新衣服！我女儿给我买的新衣服，我又不是没有！” 他在墙角的衣架上拿了昨天就准备好的呢子夹克，给自己穿上，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拿下一条红围巾： “之前我还说你，这给我买条红围巾，哎哟，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戴这个，不像话。但是现在小仲搞得那么正儿八经，我看我这个围巾也能比一比，小玉，你给爸爸看看，精神不精神？是不是也很年轻？” 茹玥咬住唇，努力憋住笑，看着一身新衣服的茹大涛。 还别说，自从茹大涛和唐自红离婚以来，因为不用住在山上吹风了，吃食也好了，营养一跟上，心情又好，谁的气色都不会差。 何况茹大涛本来长得就挺端正，这么一打扮，看起来很有大城市知识分子的样子呢！ 茹玥毫不吝啬地翘起大拇指：“年轻得很，咱爸真帅！” “哈哈哈，就是帅……帅是啥？现在流行这么说了吗？” “对，现在流行这么说，就是精神，好看，爸，您这么一穿，像是三十岁！” “那倒也不至于，但是人家小仲那么正式地做客，我不能太邋遢，对了，我得赶紧出去，不能把客人晾着，你……” 茹大涛终于有时间也打量一下女儿，还皱眉：“你等会儿也穿新衣服，知道不？辛苦了这么久，穿新衣服！” 茹玥瞥了一眼旁边放着的红色大衣，顺水推舟地点头：“哎，知道了，爸。” 茹大涛兴冲冲地出去了。 茹玥穿上大红色的大衣，把一头顺滑的秀发理好，就去把门拉开一条缝，看向外面。 仲宸真的穿着件浅灰色的中山装，领口处扣得严严实实，把他的脖子衬得分外修长，也把他那无可挑剔的五官衬得分外的俊美。 他坐得笔直，手里捧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严肃。 茹玥却得捂住嘴，生怕自己笑出来：这么大哥，你这样像是来谈判，不像是来提处对象的事啊！ 第249章 毛脚女婿 坐得笔直，手里捧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严肃。 茹大涛在仲宸对面坐下，笑眯眯地先开口：“小仲，来，说吧，找我啥事？” 仲宸把茶杯盖子盖上，神情更严肃了：“茹叔，您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哈！你啊？不错哦，是个好青年，就是……啧，有些事情做错了，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哦。” 茹大涛故意板起脸，但是眼里都是笑意。 仲宸不明所以，脸色略微有些紧张：“……什么？茹叔觉得我哪里做错了，只管说。” 茹大涛不是个爱恶作剧的人，绷不住笑出来： “哈哈，逗你呢，小仲，你跟我们这儿就像一家人一样，不用紧张。你找我，难道不是要拿回你的东西吗？年轻人哦，总是手忙脚乱的，以后送礼可不兴这样的，我是无所谓，你这送错给别人的，说不定别人生气你呢。” 仲宸的凤眼瞪大：“茹叔您说的……拿回什么东西？” “咦？你昨天拿来的东西，你不是要拿回去？怎么，你还没想起来？年轻人，这么糊涂可不行哟，我可要把你的东西贪下来了哦！” 仲宸终于明白了，他笑了出来，俊美容颜如阳光照在雪地上那么耀眼：“茹叔，您误会了，东西我没有拿错，那些都是我给您的。” 轮到茹大涛愣住：“……给我的？这，小仲，您这……不是，这有钱它也不是这么花的，你这送的东西都赶上人家毛脚女婿给老丈人家……呃，小仲，我的意思是，吃顿年夜饭而已，没必要这样。” “我觉得，有必要的。茹叔，您看，要是我和茹玥处对象的话，我是不是就该这么送礼？” 只见仲宸动了动脖子，让自己坐得更直一些，一脸严肃地问。 茹大涛呆掉了。 他看着仲宸好久，吃不准这是仲宸的玩笑话还是真话，他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仲宸倒是从容起来，他还去灶角拎了个热水瓶，给茹大涛添了茶：“茹叔，我今天要和您说的，就是这件事。要是您觉得我还行的话，请您同意我和茹玥……以结婚为前提处对象。” 茹大涛开始挠头，就那种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慌张。 这辈子可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啊。他的心情，比茹玥紧张多了。 他也开始转头往茹玥所在的房间这边看来。 好在门缝不大，而且房间里没开灯，茹大涛没发现茹玥在偷看。 他有些无措地转了回去，手捂住茶杯，却又被杯子烫得缩了手。 一时间，厨房里的气氛有些紧张。 仲宸清了清嗓子：“咳咳，茹叔，您有什么想法，您只管说。” 茹大涛终于找到了话题：“这个，小仲，挺好挺好，就是，我能问问你家里的事吗？” 茹玥在门后面咬住唇。 她都从来没有问过仲宸家里的事。 总觉得，仲宸性子偏孤僻些，跟家庭是有关系的。 仲婉也说了，他母亲早逝，跟父亲的关系特别差，而且上次那个叫罗深琴的女人还跑来搅合，似乎还想把仲宸从这个房子赶出去。 这些种种，都是人家的伤疤，总是不太好问的。 而此时，从茹玥的角度看，仲宸的脸部线条也绷紧起来。 显然，他有些不适应。 但是他竟然回答了茹大涛：“我家里其实很简单。我母亲……没有了。我爷爷前些年过世了，我姐姐已经结婚，所以我家就我一个。” 茹大涛：“你父亲呢？” “……”仲宸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茹玥想到仲婉告诉她的那些话，大力拉开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走了出去：“爸，天亮了呢，宸哥也在，我给你们煮点酒酿圆子吃，好不好？” 茹大涛瞪大眼，看了茹玥半天，指指他身旁的凳子：“小玉，你，坐一下，我有话问你。”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站起来换了个座位，坐到靠近仲宸的那一边，把仲宸对面的凳子留给茹玥：“坐这儿。” 茹玥一开始没抬头看仲宸，抿着嘴在他对面坐下。 但眼角余光里，还是能感觉，仲宸正看着她。 茹大涛似乎又意识到，这么面对面坐着也不是上策，他干咳了一声：“小玉，你知道仲宸刚刚跟我说什么吗？” 茹玥嘴角扭了几下，终究没忍住，笑了出来：“爸，我知道。” 她忽然抬头看向仲宸，在仲宸那双深邃目光注视下，她依然没移开：“对，我觉得宸哥不错，要是爸同意的话，以后我们就是对象的关系。” 茹大涛在两个人之前看来看去，看了半天后，他迟疑着问：“合着你们这是自己开始谈对象了，就到我这儿走个过场是不是？” 仲宸：“不是的，茹叔，我们还没有开始，我们……嗯，是昨晚，茹玥说，要是我们谈对象，要先问过您。” 茹大涛忽然有些生气的样子：“骗人！那你还不是昨天吃饭前就拎那些东西来？” “对，是我心里先想着，要跟茹玥谈对象，所以没有跟茹玥商量，就先拎了东西来，希望您同意。” “我要是不同意呢？” “……”仲宸抬眼看向茹玥，求救。 茹玥挽住父亲的手臂，探头看着他，微笑：“爸，您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和他谈。” 茹大涛：“真的？” 仲宸第一次急了，没等茹玥出声，马上站了起来，差点打翻茶杯：“茹玥，你，不能这样反悔！” 茹玥没看他，只管挽住茹大涛，大力点头：“真的！爸，您要是不同意的话，咱不谈！以后咱都不谈了！” 茹大涛：“……”听出来了，这是威胁！ 仲宸也听出来了，缓缓坐下去，嘴角裂开。 茹大涛瞪了茹玥一眼：“嚯哟，那我还敢不同意？那我还不得担心你嫁不出去。看看，看看，女生就是向外，这是跟小仲合起伙来欺骗我呐。” 茹玥笑嘻嘻：“哪儿有！倒是谁一天天的在我耳边说，小仲多好呀，也不知道有对象没有，要是小仲是咱们家的女婿就好了！” 第250章 自由恋爱的样子 听了茹玥的说笑，茹大涛的嘴角也早就裂开，却还故意装作生气。 他那脸就有些古怪：“我哪儿有说过，我没有，我就是……哎，算了算了，你们都看对眼了，我还拦着做什么……哎呀，你这孩子，放开我，既然这样，那我去房间拿个红包给小仲。” 茹玥还说呢：“咦？您刚才不是已经准备好红包了吗？” “那能一样吗？刚才是……现在不一样了嘛，毛脚女婿嘛，哎呀，你走开！”茹大涛故作嫌弃地推开茹玥，兴冲冲进了房间。 厨房里，只剩下了茹玥和仲宸。 两人对看。 尽管昨晚上就有了些亲密的举动，但是这会儿得到了长辈的同意，再看彼此，竟然都是无法克制的欢喜。 仲宸平素不爱笑，这会儿满目星光地翘着嘴角，看得茹玥都呆了。 她手和脚都有些发抖，心口处涨得满满的，好像有很多话要和仲宸说，但是就算平时那么伶牙俐齿的人，在这会儿竟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原来，两情相悦，是这么让人快乐让人欢喜的一件事啊！ 欢喜得能够在这一刹那，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再求，只想看着对方，天荒地老。 仲宸似乎也很激动，他嘴张了好几张，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对着茹玥微笑，他整个人都不再是以往的样子，变得明朗起来，那身灰色的中山装都显得不合时宜了。 好在茹大涛很快出来，结束了两人相对傻笑的局面。 他把一个挺厚的红包递给仲宸：“那，既然这样，今天就是毛脚女婿上门第一天，见面礼！” 仲宸站了起来，很认真的双手接过：“谢谢茹叔。” 茹大涛手握成拳放在桌子一角，时不时地紧一紧，似乎是以此来鼓作勇气，终于能看着仲宸说话： “小仲你坐，既然你们自己看对眼的要处对象，就好好处，我也没啥要求，就是我家小玉从小吃了不少苦，她很能干，但性子是很好很好的，我觉得谁都没有我家小玉好。你要是惹她哭了，小仲，那你不能怪我，我一定会觉得是你的错。这个你能理解吧？” 仲宸坐得很端正：“茹叔，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好好和茹玥相处的。” “呼！”茹大涛大力吐出一口气来： “还有啊，现在不是以前的样式了，现在都是讲自由恋爱了，虽然我是婚姻失败的，但是至少我知道，谈对象结婚这种事，不能强求，你们谈个一年，不，最多两年，要是觉得合适，就结婚。要是觉得不合适，也……正常，不是非要绑在一起，千万不要像我似的，白白和不理想的人蹉跎了半辈子，小玉，你听见啦？爸爸觉得，这人和人相处着相处着，最后发现处不来，这种事它是正常的，你们俩不管是谁，如果觉得不合适，另一个是不能强求的，这个道理明白吗？” 听着这样的话，茹玥此刻心里的那种感动和感慨，无法言说。 上辈子和这辈子，关于恋爱婚姻这回事，一切的一切差距太大了。 且不说仲宸是她自己选的，自己喜欢的，就说亲人的态度，都是截然不同的。 上辈子，茹大涛常住在山里，虽然因为茹玥的求救专门回来过，也专门和唐自红谈过，但是唐自红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搬出乡下的几个渣亲来施加压力，最终，茹玥夹在几个长辈中间，实在做不出彻底的反抗，违心的认栽了。 但是李长年来家里，茹玥从来都不见，唐自红就会天天骂：“你不见你也照样要嫁，你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嫁谁不是嫁，现在有这么好的人家，你天天像死了亲娘似的，你就是个贱种子。” 这些话隔着两辈子，茹玥都能感觉到压抑，像是给人套上了一个精神枷锁，无法摆脱。 而李家本来就是算计茹玥，所以茹玥见不见李长年，李家从来没有计较。正是这一点，让茹玥错以为李家非常诚心求娶，渐渐地放松了警惕。 上辈子的婚姻，对于茹玥来讲，更像是一个工作，没有丝毫的期待。 当然，茹大涛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坦荡荡地和茹玥谈什么“结婚这种事，不能强求”的人生感悟，让茹玥谈恋爱谈得毫无压力，那时的他，自己都天天在为“我没钱，我没本事，我今天吃什么”而焦头烂额呢。 而这辈子，像此时这样，她光明正大地恋爱，父亲还能作为一个长辈和对方说出期许，尽自己所能地表明立场，也给她撑腰，让她觉得自己是有娘家的，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 这让她突然之间，对自己的恋爱和婚姻，有了全新的感悟。 上辈子，仲宸是她心底的结，是人生的一种祈望，但其实，和他过一生是否合适，是另外一个课题，是未知的，是无法预期的。 她不能像之前那种找到他、看到他、回报他的心态一样，似乎非要这么做到才好。 她确实该放松些，顺其自然的好。 她现在不需要向人索取关爱了，她现在也不需要去祈求亲情来温暖自己了，她现在独立而自由，那么，谈恋爱就该自信享受地谈。 茹玥看着父亲，认真地点头：“爸，我记住了，要是谈的好，我就结婚，谈的不好，我就和宸哥客客气气的分开。” 仲宸自然不会明白茹玥的心路历程，听着这种话，不禁低呼：“哎，说什么呢！” 茹玥很有底气的微笑：“说的不对吗？我觉得我爸讲得挺好，这事儿我听我爸的，咱们现在只是处对象，又不是马上结婚，要是处得好咱们结婚，处得不好，难道你会愿意非和我绑在一起？” 仲宸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这样有点奇怪，才开始谈，就说这些。” 茹大涛适时地打了圆场：“对对，才开始谈，咱们不说这些，只要大家都是讲理的，心平气和的，不管以后怎样，我都是随你们自己的想法的。哎呀，怎么都是好事，挺好挺好，小玉，咱们赶紧做酒酿小圆子吃吧，这团团圆圆的，多好！” “哎！那，我去做圆子。” 第251章 亲亲 茹玥愉快地站了起来。 茹大涛看看两人，也站了起来：“我去看看茹新睡得怎么样，我家的狗每次睡到半夜就跳到床上，我怕它压着茹新了，得去看看。” 说着他就进了里屋，把门关上了。 厨房只剩下茹玥和仲宸。 茹玥把大衣脱了，只穿了李英给她织的毛衣，系上围裙煮早餐。 黑发披在她肩头，鹅黄的毛衣把她衬得温柔而乖巧，围裙的带子把她的腰系成盈盈一握。 仲宸看着她的背影，声音都比往日轻了些：“一会儿要出去拜年？” “不出去。我和乡下家里断绝来往了，不去。别的地方没有需要我大年初一去拜年。” “嗯。那，一会儿我们出去走走吧？” 茹玥回头，甜笑：“你想去哪儿？” “不知道。你想去哪儿？” “其实我不想去哪儿，怪冷的。” “但是……处对象，不都是要出去走走的吗？” “那你说，处对象为什么都要出去走走呢？” “大概喜欢一个人，随便就那么走走都是开心的。” 嗬！这话说得，还挺有情调的啊！ 茹玥笑容更大了，声音也很轻：“那，你说个地方吧，你想去哪儿我跟着。” “其实这话是我想说的。”仲宸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后。 穿了中山装的他，身姿简直是后世模特似的挺拔修长，他就这么站在身前，茹玥都开始感觉自己的心脏无法克制的乱跳，何况他的眼，专注而深情，望一眼，她就迷失在里面。 真想就这么看着他，一眼万年！ “呲！” 炉子上的水沸腾起来，泼出来的水发出声音，把看呆的茹玥叫醒了。 她有些娇羞地低下头：“咳咳，那行，一会儿我们出去走走，就走路，不骑车。” “好啊。” 仲宸笑着应了，又看看关着的房门，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茹玥：“给，新年快乐。” 布包是大红色的。 茹玥以为是红包：“你还给我见面礼呀？” 仲宸宠溺地瞪了她一眼：“什么见面礼，是新年礼。快点拿着。” “是什么？” “你快点拿着就行。” 房间里，已经传来了茹新的喊声：“真的下雪了？我要去看！” 茹玥听话地把布包揣在口袋里，房门就打开了，茹新衣服都没穿好，蹦跳着出来，径直去掀门帘开门，要看雪。 黄毛狗小狼比她迟一些，但是等茹新开了门，它第一个冲了出去。 茹大涛跟在一人一狗后面，故意的像没看见茹玥和仲宸站在一起似的，也径直出去了。 院子都是茹新的欢呼：“下雪咯，下雪咯！爸，小狼在雪里打滚，我可以吗？” 茹大涛的声音分外愉快：“它是狗，你是人，它有皮毛，你有吗？” “哎呀，人不如狗！哈哈哈，下雪咯，真美呀！” 趁着这些在外面的人声，仲宸忽然低头，在茹玥的额上亲了一下：“我很开心。这是我最开心的新年了，我都不知道，原来谈恋爱这么开心的。” 茹玥都要晕倒了。 这个以前一直很正经的男人，从昨天开始一下子变成了粘人又甜腻的小奶狗。 他的眼里都是光，他那种随时出现的情话，让人觉得那么的幸福。 茹玥踮起脚，抱住他脖子，大胆地在他脸颊上回应了一下：“我也是！” 一阵冷风吹来，身后响起茹新的声音：“姐，你们在干什么？” 这这这…… 茹玥的手还在仲宸脖子上呢。 高个子，她不拉着点，够不着啊，就是现在要怎么办？ 茹玥不敢回头看，手缓缓从仲宸身上放下：“啊……那个，刚刚宸哥眼睛里进了灰，我给看一下，哈，看一下。” “哦，宸哥没事吧，你的脸怎么那么红？”茹新蹦跳着过来，仰头给仲宸来这么一句。 仲宸挺了挺脖子：“热呗！小孩子家家的，什么都问，不是看雪去了吗？要玩打雪仗吗，我陪你？” 茹新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打雪仗？怎么打？” “就是揉个雪球扔人呀，谁被扔到谁输，来不来？” “来！快去，我们快去！” 茹新过来拉了仲宸的手就出去了。 茹玥大力地呼吸了一下，唉，终于能静下心来做早饭了！ 院子里开始都是欢声笑语，连小狼的叫声都是欢快的。 茹玥在煮东西的间隙往窗外看了看，只见茹大涛都加入了打雪仗的行列，大人小孩都在院子里奔跑，嬉笑，每个人都笑得开心极了。 茹玥跟着笑起来。 真想不到，重生以来，一切是这么的顺利，这么的完美。 只是，上辈子吃尽苦头的她，真的可以在这辈子这么顺心顺意下去吗？ 茹玥再望一眼窗外，仲宸手里拿着个雪球扔向茹新，再一边喊着“你抓不到我，我走咯，走咯……”，一边在雪地上绕着圈圈。 他的笑，像阳光一样闪闪发光，俊美得让人生出一种不真实感来。 而那因为隔着玻璃而有些失真的声音，却和茹玥凌晨梦境里的声音重叠起来，“我走了，我走了”的梦里轻语，忽然在这个时候跳进茹玥的脑海。 难道，梦里的人，是仲宸？ 这是不是预示着，他有一天是会离开她？ 茹玥站在窗前愣怔了一下，但很快，她甩了甩头，把脑海里的胡思乱想甩掉。 不怕！ 这辈子，她什么都不怕！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她都要活好自己，但现在，她该珍惜这一切！ 茹玥让自己专心致志地做早餐。 加了糖桂花的酒酿小圆子，撒了葱花的生煎小笼包，叠了五层五色的蜜枣糕，还有代表发财元宝的馄饨，一一摆放好在桌上，茹玥往外愉快地喊：“吃早饭啦，新年第一顿，大家都快进来吃吧。” 院子里的几个人正玩得高兴，在茹玥的呼唤下，竟然是小狼第一个跑回来对着茹玥摇尾巴，其他人还在那里相互掷雪。 茹玥哭笑不得：“爸，快进来吧，跑出一身汗，容易感冒。宸哥，你也带茹新进来，你看你不停，她也不停。” 仲宸向她看过来，先笑了笑，马上回身一把拎了茹新：“走，不玩了，吃饭了，你姐生气了！” 茹新在仲宸的手底下忽然喊：“姐！你不生气哦，你要开心哦，我知道你们刚才在干什么，你们在亲亲！” “轰”的一声，茹玥的脸完全红了。 第252章 嫁不出去=读书不好 茹新一喊，“轰”的一声，茹玥的脸完全红了。 仲宸囧得，差点没把茹新丢地下。 茹大涛愣了一下，连忙呵斥：“新新你在瞎说什么！” 茹新还梗着头说呢：“我没瞎说，我看见姐姐亲宸哥了，哼，姐姐刚才笑得可开心了，干嘛现在说我嘛！” 茹玥在门口捂住脸。 所谓的童言无忌，也太无忌了一点，这以后，绝对绝对要避开这个小丫头！ “胡说！姐姐一定是……和宸哥说悄悄话呢，你给我进来！“茹大涛努力绷住脸，从仲宸那边接手，把茹新拉进了屋。 一家子总算坐下来吃饭。 茹新看见这么多好吃的，没再提刚才的事儿：“哇，过年真好，昨天我们吃了那么好吃的菜，今天还有这么好喝的汤，要是天天过年就好了。” 其他人都在为刚才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一时间都没有接口。 直到吃得差不多了，茹大涛看着茹玥说：“小玉，你之前忙，好不容易现在过年可以不做早市，你该出去玩玩。” 又嘱咐仲宸：“小宸，你带她出去玩，听说今天县东街还有打连厢和敲花鼓呢，你们去热闹热闹。” 仲宸还没应声，茹新马上说：“啊，这么热闹，我也去我也去！” 茹大涛睨她一眼：“别吵吵，爸爸带你去。” “爸爸，我跟姐姐和宸哥去。” “嗳，姐姐和宸哥出去压马路，我带你去。” 茹新撅起嘴：“为什么呀？我跟姐姐去不好吗？” 这次，倒是仲宸先开了口，他一本正经地看着茹新：“不好。因为我和你姐姐处对象呢，你在旁边，我们话都不好意思说。” 一旁的茹玥无语的很：“……”是什么让你们说话都这么直白？我不要面子的么？ 但是仲宸只要一本正经，他的周身就会有一种很严肃、不允许人开玩笑的样子。 茹新眨巴眨巴眼睛，把手里的碗放下了，像是研究某个问题似的认真起来：“处对象？就是亲亲的意思？” “不是。处对象，就是先相互了解一下，然后看看，适不适合结婚。” “哦，你这么说，我明白了。如果是这样，那你们去吧，我不跟。” “……你真懂事，一会儿我给你一个红包。” “那必须的呀，我姐说，得我读书好她才嫁得出去，她要是嫁不出去，那不就是我读书不好？我想读书好，你们还是好好处对象去吧。” 这下，仲宸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这样啊。茹新你读书一定会好的，逻辑关系搞得挺明白呢！回头我会带好吃东西给你吃的。” 茹大涛有些无奈有些好笑：“好了，新新，快吃饭吧，吃好了爸爸带你去老房子看看，今天是大年初一，我们老房子也该有点人气。” 茹新从碗边上看茹大涛：“爸爸，除了老房子，我们也逛街好吗？我的新衣服还没让很多人看见呢！” “好，我们也去逛街！” “欧！爸爸带我逛街咯！” 茹玥的恋爱时光就这么开始了。 年初一清晨的街市上，并没有很多人，但是因为茹玥和仲宸的样貌都很出众，他们走出城南街以后，但凡遇见的人，都不禁要回头看他们一眼。 因为实在是太养眼了。 茹玥穿着大红的大衣，围了白色的围巾，乌黑的头发自然地披散在肩头，雪白的皮肤如凝脂般粉嫩，再加上清丽的五官，看一下，让人移不开眼。 仲宸穿了黑色的大衣，围了咖啡色的围巾，加上他精致的五官和修长的身材，还有那眉宇间的意气风发，简直是行走的电影海报明星。 本来仲宸试探着想牵茹玥的手，但是因为回头看他们的人太多了，时尚如仲宸，愣是没敢那么放肆。 甚至此时，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还有个骑自行车的从茹玥身边过，因为一直回头看茹玥，结果自行车撞上了人行道的树。 这让人觉得十分打扰。 仲宸皱起眉，低低地念了一声：“真是的，还以为出来了，可以单独呆一会儿的。” 茹玥浅笑着：“走走挺好的。宸哥，我生在这个小城，长在这个小城，其实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小城，以前每天要加班和做家务，现在每天要赚钱，不如趁这个机会，你带我好好在城里走走吧？” 仲宸先抬头看了看路，正好附近没人。 他便伸出手，摸了摸茹玥的头：“好。那我带你去山上吧，我记得读书台那边有腊梅花树的，这个天要是开了花，远远的就能闻见香味，我带你去那里走，还能看见整个小城。” 他的眉眼里都是心疼，声音也特别的温柔。 茹玥心里便涨得满满的，感觉都是幸福。 她把围巾拉上一些，挡住脸，主动伸手挽住了仲宸的手臂：“那走吧。” 仲宸非常高兴，走路都有点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的半小时以后，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城南街口，罗深琴从车上下来了。 她习惯性地理了理头发，把臂弯里的皮包调整了一下，像忽然想起来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地绕到汽车的另一边去拉开车门。 车上又下来一个理大背头的中年男人，男人的藏青色大衣镶着黑色的皮毛领子，衬得他一张脸非常的严肃。 罗深琴凑过去，笑着：“老仲，大年初一呢，这会儿，他应该在家的，要不要我去喊他来接一接你？父亲来了，他该来接你嘛。” 中年男人斜了她一眼，没出声，摆了摆手，自顾自往城南街走了进去。 走不了多远，有户人家的一个妇女拎着个袋子出来，一抬头看见了中年男人，嘴角扯了扯：“哟，这不是仲主任嘛，这是回来过年了？还是过年前就回来了？” 中年男人站住了脚，对妇女点点头：“刘嫂，新年好。” “哎，新年好新年好。仲主任还认得我，真不容易。” “呃……看刘嫂说的，这些年，多亏你们照顾我家老父亲啊，我肯定记得啊！” “呵呵，看仲主任说的，我们能照顾啥，都是仲宸照顾的，仲宸还照顾我们这些街坊得很呢，这不，过年还给我们发红包呢！真好，发达了，眼睛没长额头上，不像有的人，自以为了不起，连家里人也不要的，呵呵呵。” 第253章 呵呵 “……真好，发达了，眼睛没长额头上，不像有的人，自以为了不起，连家里人也不要的，呵呵呵。” 说话这位中年妇女，姓刘，就是前几天有偿吵架的妇女之一，她天生大嗓门，人也很高大，被她这么挡住了道一停一说，好像整个巷子里都是她的声音。 中年男人眉头皱了皱，一张脸似笑非笑着走了。 罗深琴脸色不好看，追上去嘟囔：“大过年的说谁呢！所以说这巷子里的人就是小家子气！” 中年男人没出声，背着手向23号走去。 茹大涛带着茹新正打算关门，但是茹新要坐自行车，茹大涛又重新开了门进去推自行车，就这个时候，罗深琴带着中年男人径直进来了，站在院子里喊人：“小宸，仲宸，起来了吗？我们回来了。” 茹新站在堂屋门口，惊讶地看着罗深琴：“仲申的妈，你怎么又来了？大年初一你又来吵架吗？” 罗深琴对这个小女孩讨厌得不得了，但是她努力克制着，偷偷白了茹新一眼，抬着下巴问道：“哎，你们的房东还在屋里吗，你去拍门，说他爸来了。” 推着自行车出来的茹大涛正好和罗深琴面对面，一听这话，看向了院子中站着的中年男人。 这人看上去好气派啊！ 面容也有点熟悉。 好像是以前县委的常委呢。 难道，这个就是仲宸的父亲？ 仲宸父亲是县委的领导，他怎么都没有说起呢？ 茹大涛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反倒是茹新，对于罗深琴的问话，嗤之以鼻：“哼，我干嘛要帮你拍门？再说了，宸哥不在家。” 罗深琴抿抿嘴，忍了又忍：“这么早仲宸不在家，去哪儿了？” “不告诉你！”茹新转头就去爬茹大涛的自行车：“我们也要出去了，你们赶紧走吧。” 罗深琴忍无可忍，还是努力忍了一下，不让自己像上次那样显得泼辣。 她转头对中年男人说： “老仲，你看见了吧，仲宸就是把房子租给了这家人，这家子也不知道是哪个乡下出来的，好像有两个女孩子，特别没有教养，之前来就对我们非常没有礼貌，我说了句不要租给这样的人，仲宸对我说话就很不客气，这孩子，都是让旁的人这么给带坏了！” 中年男人听着这样的抱怨，依然没怎么说话，只是转头看着院子、看着屋舍，慢慢地看，好像没见过似的，一双眼里的情绪深邃而复杂。 茹大涛的手在自行车把上捏了好几遍，想到茹玥一早那笑得分外开心的脸，他拉下了爬上自行车的茹新，停好自行车走了出去：“同志，您好，我……我是租住在这里的，我叫茹大涛，呃，同志是……？” 他把手套拉下，还特意把手在新裤子上擦了擦，向中年男人伸过去。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矜持地和他握了一下：“你好，我是……仲宸的父亲，平时不住在松虞，过年了，回来看看他，他，不在？” 茹大涛纠结了一下，还是试探着说了实情：“仲宸他……和对象出门去了，对，和他对象一起出去走走。” 这次，罗深琴迫不及待地问在中年男人前面：“对象？是不是那个小尖脸皮肤白惨惨的女孩？就，她的姐姐？” 罗深琴伸手指往茹新的方向戳。 茹新毕竟只有七岁，她是人精，但修炼还不到家，她特别骄傲地说：“是啊，我姐姐和宸哥处对象呢，他们压马路去了，我们也去，我穿了新衣服去！” 茹新还扯了扯自己的新棉袄，可高兴了。 罗深琴脸色变得特别不好看，但这次没说话，看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脸上除了严肃还是严肃，他背着手，重新对茹大涛打量了几眼：“你，女儿？” 茹大涛的脸就红了。 虽然他年纪大了，皮肤黑，但依然看得出来，他的脸是红的。 他明白这问话的意思：“呃，是，仲宸和我大女儿，处对象呢！” 中年男人转身，把院子又打量了几下，从口袋里拿了一包烟出来。 他动作缓慢地抽出一根，放在烟盒子上顿了顿，才递给茹大涛：“来一支？” 茹大涛正在拉领口。 此时此刻，他感觉很不好，这个人的每一个动作，都让他觉得不自在。 要是早知道仲宸的父亲是这么威严的人，他可能不会同意小玉和仲宸处对象。 谈对象门当户对的好，眼前的人，一看就是有身份的。 但是，他家小玉喜欢仲宸，很喜欢啊，出门时候那个样子啊…… 茹大涛就微笑着摆了摆手：“谢谢您，我不抽烟，您抽吧。那个，要不，您二位到我们屋里坐一坐？啊，我们是租的，但我们很快就搬回去了，我们不是没有房子，是装修，我家装修，花了很多钱装修，哈哈哈，我们家是我们那边公房第一家装修的，我们家做了组合柜，冲凉房，厨房都是煤气灶，哈哈哈！” 中年男人嘴角扯了扯，不确定是不是笑，茹大涛只看见他把烟又在烟盒子上顿了顿，最终放在手里，并没有点。 “他们打算结婚吗？”中年男人眼睛看着仲宸房间的方向问，看起来并没有要进去屋里坐的意思。 茹大涛再次拉领口：“呵呵，结婚……这现在处对象，也不是一定会结婚的，处得好当然结婚，处得不好，就不结，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思。” 这次，中年男人点了点头：“确实。你哪个单位的？” 茹大涛：“林业局的。” “哦。那，你女儿哪个单位的？” “……她，干个体。” 中年男人没出声，只是微抬着头，看着房子。 一旁的罗深琴笑了一声：“呵呵。” 茹大涛心里很不舒服。 他站着，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 茹新拉了拉他的袖子：“爸爸，我们快走吧，说好了带我逛街的，你还说要去看老房子的，我们走吧，走吧，走嘛！” 茹大涛动了动脚，正要张口，中年男人转过脸，对着茹大涛笑了笑：“这么看来，仲宸暂时不会回。那我就不多留了，这家里都不像家里了，呵呵。” 第254章 大尾巴狼 对比之前的样子，这中年男人浅淡的笑容都让茹大涛有些受宠若惊了。 他连忙客气地邀请起来：“没事没事，其实你们可以等一等，我估摸着他们中午会回，要不，你们留下吃饭吧，我女儿厨艺不错的。” 中年男人抬手，很有气势地阻止了茹大涛的邀请： “不用了，我走了，我一向挺忙，本来想过年聚聚。咱们做父亲的，孩子没孝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孩子要是结婚什么的，总还是需要我这个当父亲的吧？希望茹同志给仲宸带句话，我住在松虞宾馆，回头他回来了，过来一下。” “……好，行。” “再见啊，茹同志。” 中年男人说完就背着手走了。 茹大涛连忙送出去：“再见再见，仲，同志。” 罗深琴特意落后一些，等到中年男人跨出了大门，她正好站在茹大涛身后，就低低地说了一句：“可别带什么对象啊，人家父子相见，没说要见对象。” 茹大涛不好接口，也不想接口，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罗深琴挽住中年男人，很有气势的走了，路上，留下一根被揉碎的香烟。 茹新跑过来：“爸，这两个人真讨厌，他们是宸哥的爸爸妈妈吗，我瞧着一点儿也不像。” 茹大涛依然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深呼吸，再吐出来：“新新，咱们不去逛街了，先回老房子看看，过了年早点搬。” “爸爸，你说好带我逛街的！”茹新撅起嘴。 茹大涛皱起眉：“新新，爸爸有点累。” “……那好吧，那，爸爸你别骑车了，我可以走路。” “骑车没事，骑车还省力些呢，骑车也能带点东西过去。” “爸爸，你很不开心呢，怎么了吗？是因为宸哥的爸爸妈妈来了吗？你也不喜欢宸哥的爸爸妈妈是不是？我也不喜欢，上次她来，我和姐姐还有小狼吓她了，哈哈哈，仲申都吓尿了，哈哈哈哈！”茹新摇晃着茹大涛的手臂，叽叽咕咕说了一大串。 “谁是仲申？他们之前来过？” “是啊！那个女人来过……”茹新就把之前的事跟茹大涛说了。 茹大涛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他一时间都没有兴趣去拿自行车出门，而是转回到厨房坐下了，忧心忡忡。 新年的喜悦，女儿处对象了的兴奋，在此刻全部都没有了。 茹新一直跟着，还知道给父亲倒水：“爸爸，你不开心了。你是不是怕宸哥也像他爸爸妈妈那样，对姐姐不好呀？” 茹大涛一肚子的忧虑，也不知道要和谁说，干脆和小女儿说：“可不是嘛，新新啊，你看像我们家，也是很麻烦的呀，你奶奶以前动不动就跑我们家来吵吵，然后唐自红就和我吵吵，吵完了她就会打你姐姐……” 茹新愤慨：“也打我！” “对对，也打你。所以，你要知道，这结婚啊，不是只有两个人过日子，是两家人要过的，今天来的这两个人，我觉得都是……” 茹新插嘴：“都是大尾巴狼！姐姐说的，这种穿得好好的，笑起来假假的，很多都是大尾巴狼！” 茹大涛抿了抿嘴，是不是大尾巴狼他说不好，但是，这家庭，一看就复杂。 那个姓仲的中年男人，一定是县委的，县委的谁来着？ 茹大涛只是林业局的小科员，县委班子的人，除了分管领导，他都不怎么认识，但是他看见了，这人走的时候，街口有小汽车。 能坐小汽车的领导啊……他家高攀不起。 还有那个女人。 仲宸一早是说，他母亲没了的。 那今天这个女人就是后娘。 自古以来后娘手里的饭可不好吃。 小玉之前吃唐自红这个养娘的饭已经够苦了，以后难不成还要受这种后娘的气？ 这对象处的，就有点不合适了！ 茹大涛郁闷地对着茹新点头：“对，反正不好相处。爸爸不想让你姐姐和这些人来往。新新，你说，爸爸得怎么办呢？” 谁知茹新无所谓地说：“那就不来往呀！” “你这孩子，怎么能不来往呢！你知道啥叫来往吗？那是宸哥的父母，人跟自己的父母怎么能不来往呢？” “我知道啊，就像我们和乡下奶奶他们那样啊。我们现在和奶奶就不来往，姐姐怎么就不能和那些人不来往呢？爸爸，奶奶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不和乡下奶奶他们来往，我很开心，你不开心吗？” “这……”茹大涛一时语塞。 说实话，今年过年没有李余粮来闹腾着要这个要那个，也没有唐自红因为李余粮来闹腾后而作天作地，就这么和孩子和和美美、自自在在地过年，他真是比谁都开心呢！ 但是，这种开心只能是偷偷的。 他还是有些内疚。 总觉得，这样不理母亲、没有给母亲年货的事情，实在是拿不上台面说，让人知道了，还不是会说他大不孝？ 茹新倒是一点思想包袱没有，自顾自地说着： “姐姐说了，要想过得舒服，就要远离那些对你身心有损害的人，就是说什么人害咱们不舒服的、不高兴的，咱们不理他就是了。爸爸，要是姐姐也不喜欢刚才那两个人，姐姐不会理他们的，怎么还会来往呀？” 茹大涛挠头。 小玉现在的想法不是不对，他内心是认可的，也感觉到了，远离了母亲和弟弟无休止的索取和批判，他真的觉得身体好了很多，心情也很好，但是，他的情况和小玉的情况不同啊。 女孩子处对象之后，可不就要嫁到别的人家去了嘛。 到了别人家，女孩子还不是得按照别人家的规矩生活。 仲宸能不理父母、不和父母来往，但是小玉作为儿媳妇，也这样做的话，别人一定会批判小玉的，而且今天来的这俩夫妻，一看就不好惹。 这样的未来，太麻烦了。 茹大涛替茹玥烦恼，但是这样烦恼就不再适合和茹新讲了。 他一个人坐着，喝了一会儿茶，不断纠结着是不是该马上让茹玥中止和仲宸处对象，直到茹新实在不耐烦地来拉他： “爸爸，走吧，不然我听你的，我们不逛街了，我们先回老房子看看也好啊，今天是新年呀，我穿得这么漂亮，我们出去走走嘛！” 茹大涛这才站了起来，重新去推了自行车出门。 只是这次，他的脚步有些沉重。 第255章 深情还是变态 松虞的山，叫虞公山。 每个地方的山似乎都会有一段典故，虞公山也不例外。 相传越王太子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山上风景最好的地方，还是太子每日读书的地方，有古老的碑文可以证明这一点。 后世的人于碑文所在之处建了一个亭子，供路人歇脚和游玩，所以那个亭子就叫读书台。 下了雪，又是年初一的早餐，上山的人不多。 仲宸拉住茹玥的手，和茹玥漫步在去往半山腰读书台的地方。 茹玥的另一只手放在口袋里，不时地摸着一早仲宸给的小布包，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你给我的新年礼物是什么？” 仲宸：“你现在拿出来看呀，现在没人。” “那你放手。” “不要。你一只手拆不开袋子吗？不然我把我另一只手借你。” 茹玥：“……”说好的高冷形象呢，现在是全部没有了。 茹玥无奈又甜蜜，只好使劲在口袋里抠那个小扣子，抠开了，一摸，里面像是一根链子。 她把链子拎上来一看，黄澄澄、沉甸甸的，底下一个坠子却像是银子的，还是挺老式的银锁片，有些轻飘。 茹玥一甩链子，把银锁片甩到手心看了看，上门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 是当地孩子身上很常见的长命百岁锁。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你的新年礼物很特别。” “不喜欢？”仲宸微微转头看了她一下。 “不是不喜欢。只是宸哥哎，我已经满227个月了，你这个长命锁送得迟了点吧？哈哈哈！” “可是，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东西了，你不喜欢没有关系，锁片收着，链子是我单配的，没戴过，正好给你，我看人家处对象都要送点东西，你去找工匠重新给你打一样你喜欢的东西吧。” 仲宸脚步没停，手也没放，依然脚步轻捷地往山上去。 茹玥侧头看他，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不开心，但她还是拉住他停了下来：“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为什么要给我呢？” 仲宸停下，没有转头，眼睛依然盯着山上：“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比这个……嗯，更有意义。我以前没想过谈恋爱，更没想过结婚，昨天晚上我好好想了想，总觉得应该给你一样东西，就是有意义的东西，好让你知道，我不是开玩笑的，就想到这个了。真的，你不喜欢的话你收着锁片就行。” “我不是不喜欢。是太珍贵了。好，我替你收着。” “嗯。”仲宸转过头，给她一个浅淡但宠溺的笑。 茹玥紧了紧和他握着的手：“愿意和我说说你母亲吗？” 仲宸没回答，只是牵着她，默默地走着。 茹玥便没再问。 她想，每个人有每个人心灵的创伤，现在不说，一定有他的理由。 但是，当他们走到读书台附近，能闻到腊梅花幽香的时候，仲宸开了口：“我没见过我母亲，她在生我那天去世了。” 茹玥的手抖了抖，正好仲宸放开了他，站到一棵腊梅花树下。 花树上攒着厚厚的雪，嫩黄色的腊梅点缀在亮白的积雪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美。 仲宸就站在那儿，盯着一根梅枝，幽幽地说：“所以，其实应该是见过的吧，只是我太小了，记不清了。我想，她一定很美。” 仲宸说完，回头对茹玥笑了一下。 只是那笑，那般的苍凉而无奈，让茹玥心疼不已。 她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他：“原来这样啊，这些年，你辛苦了。” 仲宸身体僵硬，似乎想要维持自己的冷然形象，但是茹玥抱住他不撒手：“她一定很美，看你就知道了。” 仲宸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一点点，终于腾出手来，回抱了茹玥。 正当茹玥以为，他只是因为她的提起，偶尔地缅怀母亲时，他把茹玥搂在胸口，幽幽地说：“所以呢，我父亲就很恨我，在我出生的第一天，他就想弄死我。” 这是什么狗血想法？ 真的假的？ 茹玥在仲宸的胸口顿住，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是正常的。 仲宸还在说着：“他把我从医院窗口扔出去，巧的很，我掉在赶来医院的爷爷怀里。据说，那一天，我父亲第一次反抗了我爷爷，在医院大喊大叫，无数人见证了这一幕，我父亲说了，一定要弄死我，因为是我，才让他失去了妻子，他的心死了，跟妻子一起死了，孩子可以不要，妻子不能没有，这辈子他再也不会娶妻，谁也比不上他妻子，儿子也没用。这样的男人，真的很深情，是不是？” 这……深情？ 很变态才对吧？ 茹玥抬起头，看着仲宸毫无表情、像在议论别人事情的脸，也不知道自己该摆什么表情了。 仲宸显然也不需要茹玥的回答，只管继续说着：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如果我要活命，就得躲着点我父亲，我也一直以为，我活着，是一种错误，如果没有我，我的母亲能活着，我的父亲也能过得幸福，所以，我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对我父亲很愧疚。 我早慧，没人照顾我，所以爷爷带我去他当校长的学校，我很早就识字，很多东西我都能记得，在我三四岁的时候，我就在他来看我爷爷的时候，会偷偷地给他烧水、煮茶、擦皮鞋，写‘爸爸好’这样的纸条，嗯，就是竭尽全力的各种讨好。 尽管他看见我从来没有好脸色，在街坊邻居面前说没有我这个儿子，无数次扬言要打死我，甚至趁我爷爷不在家，把我倒吊在梁上，拿皮带抽我，我依然觉得，是我活该……” 茹玥不忍再听，抬手按住仲宸的唇：“不是的！宸哥，不要这样想，这不是你的错！你要是觉得提起以前的事比较难过，咱们不说了。” 仲宸在茹玥的指尖轻轻地吻了一下，但拿下了她的手：“听听吧，有些事在心里积压久了，我也想说说，这么多年，你是我第一个听众。” 茹玥心开始疼。 是那种如有实质的疼。 她太能体会仲宸的心情了。 第256章 比比谁家更狗血 茹玥太能体会仲宸的心情了。 上辈子，亲生爹娘对她的冷漠、唐自红对她的虐待、李家对她的圈禁，种种种种，都让她每一天都生活在苦水中却无处诉说。 想不到，仲宸的童年，竟然比她还要难过。 茹玥忍着心口的疼，紧紧抱住仲宸：“好，我听着，我在。” 仲宸眼睛望着腊梅花，手一下一下地摸着茹玥的发，声音平淡： “那时候，不管我父亲怎么对我，我都对他没有怨言。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觉得不对劲。关于我母亲的离世，我开始听见不同的版本。我的外婆和我父亲吵，说是我的父亲没有良心，因为在外头认识了别的女人，对我母亲不好，我母亲才气死的，我父亲因此和外婆家彻底断了来往，也不许我提起； 我姐姐偷偷地忏悔，说那天不该跟同学外出，留母亲一个人在家，母亲才会跌倒难产无法救活；我爷爷看着我的目光总是很悲伤，我在他床底下找到过写有我母亲名字的一封信，我能清晰记得，上面写着‘死了以后’什么什么的字，但是后来我找不到那封信了； 还有，缺少人管教的我，偷偷溜出去玩，竟然被我撞见，我父亲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说着各种情话，脸上快乐无比。那时候，我好像才五岁，就是我母亲离世才五年，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有趣吧！” 仲宸笑了起来。 他伸手摇了摇一直盯着的那根腊梅花枝。 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落在他手臂上，落在他黑色的大衣上，他没有理会，只是盯着那上面的梅花： “那时候，我开始觉得，世界是虚假的，人类的情感都是虚假的，我觉得，活着没有意义。最主要的，我开始学会了反抗、厌恶、和恨。” 茹玥的心疼地搅动起来。 她不敢出声，伸手紧紧拽住仲宸的大衣。 仲宸没有发觉，他的思绪沉浸在远方： “我开始厌恶我的父亲，像他厌恶我一样。但是我太小了，没法和他抗衡，我不再讨好他，这让他更加不满，他开始不断地找理由收拾我。他收拾我很有技巧，他会先随便找个借口让我罚站，如果我不，他就有理由打我，一边打一边说，‘看你还敢不敢不听话，看你敢再不敬你老子’。 没有人救我。所有人都知道我小小年纪就倔强而叛逆，是活该被打的，不打不长记性，这些人里，有时候包括了我爷爷和姐姐；如果在外面，他就不会打我，只是很伤感地说，‘这个孩子不像我，我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这一类的话。” 茹玥深呼吸，让自己胸口那种压抑的痛感减低一些，才问得出话：“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真的是因为你母亲的去世吗？恐怕不是。” “你真聪明。茹玥，你真聪明。”仲宸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在抚慰她，但更像是抚慰自己： “没多久，我听说了外头的传言，说我父亲那时候经常出差，我这个孩子，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茹玥，你这么聪明，一定会知道，这样的话，会产出什么后果了吧？” 茹玥在仲宸的怀里点头： “他污蔑你母亲？其实，是他不想再维持深情丈夫的人设了吧？毕竟维持这种人设也是不容易的。” 仲宸放在茹玥背后的手顿住：“人设？那是什么？” “就是剧本人物设定的意思。你父亲之前的行为，不像是真正的为人，倒像在演戏，他之前可能需要让人觉得他很深情很可怜，他才那么对你的。他这种为人方式，不就像是在经营一个电影角色吗？而后他换一种方式对你，我看，他应该是要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仲宸喃喃：“你真聪明呀，你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所以你说，我会不恨他吗？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他真的因为我的出生导致了我母亲的离世，而因此恨我，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恨他，不管他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恨他，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觉得，他就是个伪君子，恶心的伪君子！恶心！” 仲宸的眼神愤恨起来，但愤恨的深处，是痛苦。 他身体颤抖起来。 茹玥心里难受极了，除了拥抱他，真的不能做什么：“宸哥，恨，太腐蚀人心了，会伤到你自己，我想，这些年，你一定已经找到了放下这些事的方法了吧？” 仲宸不出声，闭上眼。 许久，他深深地吸气，再吐气：“这些年，很难，我一直很恨他。但是，在我爷爷临死之前，我答应我爷爷，以后我不再追究……只是这样而已。” 茹玥觉得松了口气，心口处的疼痛也缓解了些：“唉！那就好。我知道了，以后要是他们那边的人敢再过来，我一定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给你出气！” 茹玥说着，还举了举拳头。 仲宸努力笑了一下：“哈，傻瓜，不用，他们应该不会来的。我早就和罗深琴说了，仲光耀很要脸，他知道我不会给他好脸，他不会来找我的，他要是来找我，我估计他快要死了，需要忏悔一下。” “那估计真的不会来。因为一般而言，作恶的人只会觉得自己还不够恶，从来不会觉得需要忏悔。” 仲宸重新拉住她手：“那就好。很好，对吧？茹玥，有你真好。其实还有很多事我没有跟你说，但是今天这么把陈年旧事拿出来晒一晒，我心里轻松一些。” 茹玥和他十指交握，尽力笑得开心：“其实我还有一个法子让你更轻松些的，你要不要听一听呢？” “好啊。” “那，要是真的说起来，你们家的那些事跟我们家比起来，就乏味了，我们家比你家狗血多了。我们家的纠葛，可以追溯两代人，两家人。从糟糕的亲子关系，到崩坏的夫妻关系，哎呀，光我奶奶控制我爸的事，就能讲很久了，不要说我养母收拾我的事了，简直是一讲一箩筐，但是我还是讲讲我怎么修理他们的吧，先讲我爸跟我养母怎么能离掉婚的事……” 第257章 我给你跪下了 茹玥把自己怎么听见唐自红和孩子说起出轨男人，然后就开始想办法让父亲和唐自红离婚的事情，都给仲宸说了。 不过是为了消除仲宸说出家丑后会有的窘迫感。 其实，谁都不喜欢把自己不好的一面撕给人看，尤其是仲宸这样性子的人，他现在能跟茹玥说，内心里还是想让茹玥了解他的情况吧。 所以，为了能让仲宸放轻松，茹玥还特意学起了唐自红说话，也学蔡贵根被抓住后的样子，有点夸张。 仲宸嘴角勾了勾，笑得有些敷衍：“所以，你看，婚姻是真的很可怕的，我父亲的虚伪，你养母的丑恶，都是让人害怕。” 茹玥挑眉：“所以，你一直不结婚，就因为怕这些？” “……”仲宸抿了抿嘴，一时没说话。 茹玥还是觉得自己问得突兀了些，干脆扯开了这个话题： “算了，我们还是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一早我们都说好了的，我们就这么处着，要是觉得好就继续，觉得不好就分开，即便有不同意见，我们也做到不向对方出恶言，不对另一个做恶事，顺其自然。好不好？” “好。”仲宸的笑容比刚才要自然很多。 茹玥主动地拉住他手往山上跑：“走吧，虽然冷了点儿，但是空气清新，不瞒你说，离山这么近，其实我是第一次真正的来爬山玩呢，你带我好好走走啊，不然我们算什么谈恋爱嘛！” “好，我带你上去，山顶上有个寺院的，很不错，要是没有遇见你，也许有一天我会去那里安身。” “我怎么不信呢？那我一定得去看看，我猜那个地方的伙食一定不怎么样，不然你早就去了吧？” “你这是在说我吃货？” “听出来了？哈哈哈哈！” “敢说我是不是，看我怎么罚你！” 两个人笑闹着，向山上跑去，总算是有了点男女谈恋爱的味道。 茹大涛带着茹新往老房子去，因为之前那对夫妻的来临，总是耽搁了一些； 茹新在路上看见有花鼓队敲花鼓，很兴奋地要看，茹大涛就停着自行车，很耐心地任茹新看了老半天，所以父女俩到老房子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茹大涛压根没想到，会在大门口遇见唐自红。 等一抬头看见一个妇女两只手相互插在袖子里，整个人蜷缩在门口的时候，他一时间根本就没认出来。 倒是坐在自行车后面的茹新，在临近大门口的时候，不断地扯父亲的后衣领子：“爸，停，停停停，别走了，回家，回家。” 茹大涛一路上一直有点心不在焉。 他正在为茹玥的事情操心，一直想着，这个对象到底该不该处呢，这时候被茹新拉了几下，他才回了一声：“这不是在回家嘛，到了到了。” 茹新急了：“不是这，回家，回城南街……” 但是，本来守在大门口的人一听见声音，马上走了过来：“大涛！新新！” 茹大涛一听见声音，整个人吓得自行车都拎起来了。 他是本能的怕啊，等被人按住了自行车，他定睛一看，唐自红现在的样子，都让他震撼了。 大过年的，唐自红穿一件脏兮兮的棉袄，头发乱糟糟的，脸比以前瘦了两圈，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 老、瘦、丑、可怜。 鼻子还冻得通红，看起来要流鼻涕了！ 茹大涛手搭在车把上，身子后仰：“你……你来干什么？” 唐自红抬手理了理发，再抬另一个胳膊擦了擦鼻子，然后再次把两只手抓住茹大涛的自行车把：“大涛，咱先进去家里说，好不好，你看我在这儿等了你好久，冷死了！” 茹大涛竭力把自行车往后退：“不不不，唐自红，你离我远点。大过年的，我也不说你，我们已经离婚了，没什么家不家的，我还有事，你放手。” 唐自红把手握得紧紧的，恨不得把整个身子压上自行车：“大涛，可不是嘛，大过年的，咱好好说几句话，我就是来看看新新，大过年的，你总不能不给我看看新新！” 车后座的茹新摇晃起来：“不！我不想看见你！爸爸，我们快走，快走！” 这娘俩一起折腾，整个自行车简直要散架，茹大涛都心疼了： “新新你别摇，别摇，唐自红你要点脸，当初你把新新打得差点就残废了，我们都是经过公安局立的字据，以后你都不来打扰新新的，你怎么又说话不算数，放手，你放手，你这样，是不是想大年初一就去公安局？” 不知道哪句话扎了唐自红的心，她竟然放了手。 但是，她一下子绕到茹大涛的脚边，“扑通”，跪下了！ 这…… 茹大涛都吓着了：“你干什么！” “大涛，我给你跪下了。你，借我一点钱吧，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我这几天身体不好，想吃口热饭都没处吃，大过年的，你就当做好事了，给我十块钱吧！” “你……你有家有口的，你怎么跟我要起钱来了，你羞不羞？你快点起来，让人看见像什么话！” “你怕人看见你就快点给我钱，一夜夫妻百日恩的，你给我一点怎么了呢？” 茹大涛脸都涨红了。 以前这个女人对着他撒泼，把他当孙子骂，他最多只是愤怒，但现在，是厌恶，非常厌恶。 “我没钱！你要是不怕丢人你就在这跪着。”茹大涛当即就把自行车退后了好几米，准备掉头走。 唐自红迅速地爬起来追上：“行啊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你要是不给我，你就把茹新留下！” 茹大涛刚掉的头，茹新在后面，唐自红正好拉住了茹新。 自行车在快速往前推，唐自红给扯后腿，后果当然是茹新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你干什么，啊啊啊，你个老巫婆扫把星，啊啊啊，你太坏了，啊啊啊，我的屁股，我的……新衣服啊！” 茹新大哭大喊起来，她一只手揉屁股，一只手去按新衣服上的洞，心疼得不行不行。 衣服是因为勾住了自行车后座上的一根弹簧被撕破的，从左下角那里斜扯出去，整个破了有十公分长，里面的棉絮都跑出来了。 这么长的破洞，茹新的小手怎么挡都挡不住。 这真是让她太伤心了。 第258章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这么长的破洞，茹新的小手怎么挡都挡不住。 这真是让她太伤心了： “啊，啊，怎么办啊，我的新衣服啊，我要穿去学校的新衣服啊，我都还没给周奶奶看过呢，啊啊啊，唐自红你是巫婆，我和你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是茹新最近看电视学的新词。 她并不知道这是啥意思，但是，她看见电视里的人说这一句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的表情，这个精髓，茹新get到了。 小姑娘从地上爬起来，咬紧后槽牙向唐自红冲过去拳打脚踢：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你太坏了，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从不给我做新衣服，现在好不容易我穿一件你还给我弄破了，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姐姐教的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之类的话，在这一刻全部忘记了，她心里只有恨。 她本来已经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她本来过得好好的，她本来心里没有那么多恨了，为什么眼前这个人要跑出来祸害呢？ 唐自红在茹新刚掉下自行车的时候，她倒是吓了一跳的，还想看看茹新有没有事，结果茹新立马对着她拳打脚踢，唐自红立马就炸了：“你干什么！你都不认我这个妈了是不是，茹大涛看你教的好女儿，我今天打死她！” 小孩子心里再恨，但是力量上不支持啊，茹新的拳头伸过去就被唐自红抓住了，再顺势往身边一带，往胳肢窝里那么一夹，茹新就没法动弹了。 唐自红对准茹新屁股就开始了反击：“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你个不孝女，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大年初一来看你，你竟然这么对我！打死你！” 茹大涛心疼坏了，赶紧去救茹新：“唐自红你放手，你不要打她，她刚好一点，你不要打她！” 三个人纠结在一起闹腾了这么会儿，楼里头的人听见声响，开始跑出来看。 一楼的老钱第一个过来看：“哎呀，大年初一的，这是看什么呢！” 二楼的冯阿姨也出来打探：“什么事儿啊……嗳，这不是唐自红吗？怎么打起来了，唐自红你快别打了，大过年的你跑来这里打女儿，真是太不像话了。” 虽然有人劝，但就这么一会儿，茹新已经吃了大亏。 屁股本来就摔得很疼，这会儿又被唐自红“啪啪”地敲，她委屈狠了，杀猪般的喊： “她打我，她要打死我，她特意挑大过年的要来打死我，呜呜呜，爸，爸爸，快点让公安局的人来，不然她要打死我！” 茹大涛听着这哭声，心焦起来，一个没控制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些零碎钱，也不知道是多少，塞给唐自红：“别打了，不就是要钱吗，给你，给你，别打了！” 唐自红一把抓了钱，把茹新往地下一推，转身就跑了。 茹新坐在地上，有一秒的愣怔，随即哭得撕心裂肺： “啊，打我，弄坏我的衣服，还拿我们的钱，啊啊啊，唐自红，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你，你死了我也不要看到你，你去死吧，啊啊啊啊！” 嘴巴恶毒的茹新又回来了，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失望。 只有她在心底的最深处独自悲伤着：妈妈回来真的不是看我的，真的就是要钱来的，妈妈真的没有爱过我。 恨啊，恨死了！ 茹大涛很心疼。 孩子本来高高兴兴的，结果来了这么一出，唉！ 他把茹新从地上抱起来，轻轻地拍着灰，拿手帕给她擦泪：“好了不哭了，大年初一就哭，这一年都不开心，别哭了啊。” 茹新抽噎着，委屈万分：“我的新衣服，你的钱，啊啊啊……！” “没事，回头叫姐姐再帮你买一件吧。” “不要！新衣服多贵啊，姐姐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是她起大早挣来的，我的新衣服啊啊啊啊……！” “那，叫姐姐给你补一下，你姐姐手巧，让她补得看不出，啊？” “呜呜呜，好吧，呜呜呜，我做了什么孽呀，为什么我要有这样的妈呀，啊啊啊！” 小小孩子说着这种话，一旁的几个人又好笑又感慨。 老钱说：“唉，真的是，这唐自红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大过年的，也没穿件新衣服，也没给孩子买点啥，竟然跑来要钱！” 冯阿姨说：“哈，你们不知道吗？我早就听人说了，她在那家不好过，跟的那个男人这辈子就活络了一张嘴，啥也干不成！偷东西被抓了，现在没了工作，一家子挤在鸡笼似的屋子里，几口人可不得像斗鸡似的，天天斗吗，她以前在家里摆大王的款，现在去了那里，丫头都不如，还不得被人收拾！” 茹大涛不想茹新总听这些，把茹新抱在自行车上往院子里推，和邻居打招呼：“真不好意思，大过年的，吵着大家了，我先把茹新带回家给她擦擦脸哈！大家新年好，新年好哈！” 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也打着哈哈，新年好新年好的随口说着，散了。 茹大涛把茹新带上二楼。 为了让茹新高兴一点，茹大涛就给她看茹玥专门让人做的小床。 当时，茹玥让肖家的几个人把阳台打通了，这样客厅就隔出了一个正式的小房间，里面摆了一张大一点的床，是茹玥的，床下有个大抽屉似的东西，往外一拉，就是茹新的小床。 茹新一看，真的高兴起来：“哇！真的，我真的有床了！这真好玩，这么一推一拉就行了，我竟然有小床了！” 茹大涛又给她演示：“是啊，你姐姐想出来的，说这样既节省了空间，又能让你也有一张床，白天把这个床推进去，把这个板放下了，你还可以在这儿做功课！” 茹新看着这一切，又惊讶又新奇，眼泪还在眼睫毛上，但笑容回来了：“姐姐真聪明，姐姐真好，姐姐怎么想出来的？这样我又有床又有了书桌，天啦，那我不是和我们班的王纯纯一样，公主一样了吗？” “王纯纯家里也是这样的？” “不是，她家大，她家爸爸是厂长，她家里有床有洋娃娃呢，但是我现在也有了，爸爸，我太高兴了！” 第259章 躲猫猫 茹新抬眼看父亲，非常开心。 茹大涛趁机说道：“那今天不许再哭了，啊？一会儿你姐姐回来，也别把刚才的事告诉你姐，省得她听了跟着不高兴。” “那……我的衣服弄坏的事呢？”茹新嘴角迅速下垂，犯愁。 她再次把衣服破洞的地方拿出来看了看，眼泪又回来了：“爸爸，姐姐买的这衣服多好看啊，我还是第一次穿这么好看的衣服……呜呜呜，我怎么跟姐姐说呢？” 茹大涛习惯了忍受，自然而然地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唉，要不，就说是爸爸不小心弄坏的吧。” 谁知茹新咬了咬唇，一跺脚：“不！姐姐说了，当我自己还没有本事解决问题的时候，我就应该寻求帮助，才不是不告诉她！爸爸，一会儿我要告诉姐姐，唐自红来我家里打我了，还抢了你的钱，姐姐会帮我报仇的！” “你这孩子！”茹大涛这么说了一句，也就没办法了。 茹新倒是一想到姐姐那么聪明能干，是会帮她讨回公道的，她开始放松起来，在新房间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注意力马上转移了。 因为茹玥引用了很多后世装修中节省空间的法子，橱柜都是隐藏式的，比如客厅到里面房间的地方，看似是一堵墙，其实是一排柜子，很实用。 茹新就把橱柜开开关关，进进出出，感觉很有点捉迷藏的样子，玩疯了。 茹大涛先把一些从租房带来的杂物拿出来，放入客厅到房间的那个橱柜。 茹玥说了，现在起，只要每次过来这边，他们就要顺便带一些暂时不用的东西过来，省得搬家的时候急急忙忙的，丢三落四，这次拿的是茹玥的一些东西，她做事有序，早早的就收拾好了。 还有从租房那边带过来的酒酿小圆子，茹大涛去开了煤气灶，重新给热了热，这也是茹玥交代的，说是这样做，表示这边也开过火、也会红红火火的意思。 茹大涛想着啥事都是女儿操心，他又幸福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等把东西都摆好，茹大涛装了一大碗酒酿小圆子，要拿到楼上去。 他嘱咐茹新：“新新，不要乱走，爸爸去看看周奶奶，给她一碗好吃的，一会儿就下来的哈。” “好的爸爸，我在躲猫猫，真好玩。” “好，那爸爸上去了。” 茹大涛把房门虚掩了一下，他就上三楼去了。 茹新一个人在房间里钻来穿去玩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外头有脚步声。 她以为是茹大涛回来了，她立即躲进客厅到里屋的那排橱柜里藏了起来——嘻嘻，一会儿吓爸爸一下。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有脚步声传来，接着就是一声问话：“咦，怎么没人在？死哪儿去了？” 茹新刚关上柜子门的手抖了抖：咦，不是爸爸，怎么像是奶奶？ 上次那个好人书记爷爷不是说了吗，以后奶奶都不能来的吗？ 他们怎么又来了？ 茹新很生气，刚想跑出去和奶奶说理，听见另一个声音在说话：“不在家吗？奇怪！不在家门怎么是开着的？上次我来的时候，听楼上那个老太婆说，他们好像租住在外面，我问她是哪里，她死活不说。” 是……大姐姐茹云！ 柜子里的茹新想了一下，才想起了这个声音。 毕竟有一年多没听见了，而且，她真的很讨厌这个大姐姐，不希望是她。 可要是大姐姐在的话，她不想出去了。 大姐姐很坏，奶奶只会直截了当地骂人，大姐姐却是很坏很坏的程度，比如，大姐姐假装递水给她喝，其实递的是热水，让她的手烫得摔了碗，再被奶奶打。 茹新一想到这些事就有点小紧张。 她决定先在柜子里躲一躲。 就听见奶奶李余粮在说： “三楼那个老太婆吗？哼，那个老不死不是个好东西，每次我来都想教育我呢！说什么，‘你家大涛怪不容易的，你这个当娘的也不要总伸手跟他要钱’。我呸！我自己洞里掉下来的儿子，我不跟他拿钱我跟谁拿！哎哟，看看这房子，做得真细致！这帮子没良心的，有了钱不先想着给我，就知道自己享受，怪不得说借了债了，屋子搞得这么好，能不借债嘛，不过怎么空空荡荡的，他们的东西呢？” 屋里有桌椅拖动的声音，还有茹运的喊声：“伯伯？二妹？你们在家吗？……没人呢，奶奶，真的没人在，估计出去忘记关门了吧，我去三楼问问？” “哼！管他有人没人呢，有人他们也不给我好脸色，自从小玉那个死x东西说不能生孩子的事，就跟疯了一样，对我不好，还教唆你大伯也对我不好，要不是你非要我来问那个什么厂长儿子的事，我都不想来受他们的气呢！哎，趁他们不在，赶紧的找找有什么好东西。” “奶奶，还是别了吧，一会儿万一他们回来了，我还要问事情的呢！” “你傻啊，问归问，拿归拿，谁让你大伯口口声声地骂我爱钱，说是要钱要东西就别来，我呸！生儿子不就是为了养我的么？快，找找，有东西咱们用得上的就拿，你找那边那个小间，我找这边这个大间。” “这……好吧。” 橱柜门开始开开合合起来。 茹云在外面翻，李余粮一下子就看见了连接里屋的一排柜子。 她猛地拉开一边柜门，里面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放一些吃食钱财。 空空如也啊。 她关上，不死心地想再拉开另一边柜门。 但是这个柜子有点奇怪，拉不开。 越是拉不开吧，李余粮越是觉得里头有东西。 她弯腰探头的进去看。 柜子里有点黑，李余粮特意瞪大了眼睛，努力地看。 这一看，她差点没吓死。 只见一个没有脸的、但却是人头形的怪物忽然钻出来，还发出像是兽类的呜咽声，也不知道是个啥玩意，但是这个玩意儿的头边上似乎还连着一根肠子，长长的扭动着，恶心又恐怖，不不，还有黑黑的皮毛，长在下边一边，具体在哪里，李余粮不敢看。 这个恶心吓人玩意儿，让人看了第一眼不敢再看第二眼。 “啊啊啊……！” 第260章 连裤袜的N种用途 “啊啊啊……！” 李余粮惊叫起来。 她忙不迭地把身体退出来，还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白头发都竖了起来。 但她奋力爬起来，往外逃去，急切间她还摔了一跤，但是这反而使她更加着急地逃了出去。 茹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她也是在翻找东西中。 这毕竟不是自己家，她心里又有点忌讳着茹玥会突然回来，心里正紧张呢，听见李余粮惊叫，又逃命似的往外跑，本能的，茹云也跟着“啊啊啊”起来，慌张地跟着往外跑。 两个人不断地惊叫着，几乎是从二楼飞奔下去。 李余粮打头，一到楼下就开始扒拉楼下大铁门的拉锁，但是那个拉锁不太好拉，她又急得不得了，一时间还没有扒拉开呢，忽然身子一软，往门边倒去。 茹云跟着她后面，只有扶住她的份：“啊啊啊……奶奶，奶奶你怎么啦？奶奶，奶奶！” 茹大涛站在三楼看。 今天是过年，周奶奶的儿子一家也从沪上回来了，茹大涛就在楼上多呆了一会儿，和周奶奶的儿子说说话，突然听见惊叫，他们就全部从周奶奶屋里出来看。 只见两个人惊叫着从二楼跑到一楼。 茹大涛：“这……我娘？怎么还是来了，这是又闹什么呢！不对，茹新……茹新！” 茹大涛迅速地往楼下跑去。 二楼，那个没有脸的、但却是人头形、还拖着根肠子的“怪物”，等那两人一走，就从橱柜里爬出来， 她伸出一只小手在头上一揭，露出一张惊讶又得意的小脸来。 除了茹新还能有谁？ 茹新把手里的连裤袜翻来翻去看了看，又套在头上，去卫生间照镜子。 “哈！哈哈哈哈哈！”茹新拉下袜子，对着镜子大笑：“还真是挺吓人的，哈哈哈，没想到这么吓人，我还以为是个口袋，哈哈哈，这玩意我要了！” 她把连裤袜往口袋里一揣，再钻回到橱里，把里面的黑兔子毛手套之类的东西塞进一个包袱里，这才拉出自己的小花棉袄穿上。 刚才她只是脱了衣服，想把自己藏在那个包袱里，不让奶奶找到，谁知道掏摸着包袱，拉出来这个一个东西，她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就感觉能撑开来，像个口袋，她先躲进去再说。 谁知道她套了一半，奶奶就钻进来看了呢！ 然后奶奶突然就啊啊啊叫着跑了。 这可不关她的事。 茹新无所谓地摇摇头，刚把她的棉袄穿好，茹大涛奔了进来：“新新！新新！你没事吧？” 茹新一只手伸在袖子里，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口袋里的连裤袜：“没事啊，爸爸，怎么了？” “刚才是不是奶奶来了，她打你了吗？” “奶奶，我……没看见，我……上厕所了。” “没打你就好，没打你就好。”茹大涛喃喃了几句，转头就往外走。 因为外面已经响起了喊声：“二楼茹大涛，你下来看一下，这是不是你娘，晕倒啦！” 茹大涛毕竟不是个心硬的人，虽然之前已经在乡下写好了字据，以后都不会给他们钱了，但是大年初一的，娘真上门来作客，他是绝对不会赶走她的，甚至心里还会隐隐的释然呢，终究是一家人，过年来往一下，才是正常。 本来往年的话，乡下还会用到城里来拿茹大涛年货的借口，邀请茹大涛一家去乡下过年的，虽然是假假的，知道唐自红会因为年货的事生气，从来不去乡下过年，但是好歹邀请了，也算是有来有往。 而今年，知道茹大涛没钱还欠一屁股债，又闹了那么一场，说好了不能再要钱要东西，乡下没再来了，茹大涛知道他们是无利可图才不来，心里放松的同时，也有点悲凉。 想不到大年初一的，老娘以这种方式出场，此时茹大涛的心情，真是五味杂陈。 楼下大门边，茹玉正在假假地哭：“奶奶你怎么了，奶奶你不要吓我啊！” 周边围着邻居。 102的殷大姐说：“哎哟，又是什么事，你们不就是刚才我出门丢垃圾跟我进来的吗？我都说了不要随便进来，你们到底是哪家的？” 101的老钱：“跟你说了是二楼茹大涛的娘，我知道的，我喊他了。” 202的冯阿姨：“怎么又是二楼的事，二楼可真是忙。” 茹大涛厚着脸皮走上去：“茹云，出什么事了？” 茹云这时候也不怎么敢装，但实话肯定是不会说的：“大伯，我和奶奶过来看你们，她，她突然说，说头晕，就倒了。” “那你们刚才啊啊啊的，喊什么呢？” “就是……她就是头晕，才喊的。” “……”茹大涛无语。 就知道他这个娘一天不作妖是不行的。 看看，才安静了几天，这不，特意选了大年初一来闹腾了。 头晕？头晕需要用喊的？还能正好的晕倒在门边？ 还不是特意来给他没脸。 这就是他娘的做派。 想到这一点，茹大涛看着躺在地上的李余粮也不怎么慌了。 装的，肯定是装的。 茹大涛：“娘，大年初一的，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别闹了。 地下的李余粮头滚了滚，呻吟一声：“嗯……快走，快回去，嗯……” 哟，看见儿子来，就应声了不是？ 就知道是装的。 茹大涛想到他老娘平时的伎俩，缓缓地蹲下去，想把他老娘扶起来：“娘，地上凉，起来吧，到我那边去喝口热水。” 谁知道李余粮张开眼睛看看他，一把推开他：“你是谁，走开，走开，我不要看见你，我要回家！” 咦？ 这是什么新花样？ 茹大涛疑惑地看着李余粮。 茹云也有点懵，奶奶这是演什么呢，能不能给点提示，好让她配合。 茹云靠过去：“奶奶，你没事了？你刚才……不是头晕吗？现在还晕吗？走，我们去大伯家里休息一下，你怎么还不理大伯了呢？” 李余粮听见她声音，倒是一把抱住她：“哎哟，小云啊！走走，我们回家去，我们马上回家去！” 第261章 偷鸡不着蚀把米 李余粮一把抱住茹云：“哎哟，小云啊！走走，我们回家去，我们马上回家去！” 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撑住茹云的肩膀就自己站了起来，死命去扒拉大铁门上的锁，把门拉得哐哐响。 一旁的邻居冯阿姨气道：“这是要把我们这儿的铁门弄坏吗？弄坏了可是要赔的！” 茹大涛不好意思地去帮忙开了门：“娘，你闹什么？今天是大年初一，不要闹了，你要出去先给你出去，我陪着你。” 李余粮一看门开了，一把扒拉住门框，牢牢地，手背上青筋都凸起来了：“走，快走，马上走。” 她是做惯农活的人，力气非常大，茹云都挣脱不了她，就这么被拽出了老房子。 本以为她就是演戏的，一出来肯定还有后招，但是李余粮一出来，真的就是兴冲冲地往外走：“回家，回家，回家。” 这可不行！ 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呢 茹云拼命拉住李余粮：“奶奶，这里是你大儿子家，你要去哪里，你到底要干嘛！” 李余粮顿住脚，呆呆地看她：“大儿子？” 茹云指指茹大涛：“是啊，这不是我大伯吗，奶奶，你，你不会是不认识他了吧？” 李余粮转头看茹大涛，看了好久，忽然说出一句话：“我没有这个儿子！我没有大儿子的！” 然后就决然地走了。 茹云瞪大眼，但是李余粮已经走了，她只好追上去。 茹大涛也瞪大眼，但是看着李余粮那绝决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他的娘，特意大年初一的跑来，闹这么一出，让他没脸，让他寒心，让他难过，即便拿不到他的钱和东西，也得拿掉他的快乐。 这就是他亲娘！ 还是小玉说得对，要是那些影响自己身心健康的，还是远离吧，他可还想在有生之年过几天好日子呢！ 就在这一刻，茹大涛算是彻底放下了。 娘说了，她没有这个儿子的。 挺好，就当没有吧！ 茹大涛拉开大门就走了回去。 邻居们倒比李余粮还热心些。 老钱问：“哎，你娘就这么回去了？” 茹大涛：“回去了，她就是来闹事的。” 殷大姐：“我瞧着也是，我开门倒垃圾，她非要跟进来，一张脸凶得很，好像我欠了她钱。” 老钱：“凶归凶，她刚才啊啊啊叫什么呢？” 茹大涛有些尴尬：“大概为了给我找晦气。” 冯阿姨：“真是的，以前她常常来和唐自红吵，现在这算什么，专门来气儿子？这老太太真是太招人厌了。” 茹大涛苦涩地笑了笑：“打扰大家伙儿了，这大过年的……我家里还煮了点小圆子，我给大家一人端一碗啊！” 他上楼去拿小圆子，给另外几家都送了一碗赔礼，算是把这事儿给淡淡抹去了。 茹新站在二楼，看着李余粮就这么离开了，又看着父亲这么走来走去地给邻里拿东西道歉，她抿紧嘴，怎么也没敢把刚才吓倒奶奶的事说出来。 但是等到茹大涛带她回了城南街23号，她就垫着凳子看窗口外面，开始等茹玥回来。 姐姐要是回来了，一定能给她拿主意了。 奶奶应该不会来打她的吧？ 她不知道，奶奶已经彻底失去打人的功能了。 话说李余粮兴冲冲的走到外头大路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包括坐到公共汽车上时也是好好的，但是从公共汽车上下来，往长途汽车站走的时候，她就有点不对劲。 主要表现是走几步停一停，动作缓慢下来，跨台阶也需要好几次。 茹云：“奶奶你怎么了？” 李余粮摸摸太阳穴位置：“头疼，很疼。” “奶奶，要不我们回去吧？” “回，回哪里？”李余粮缓慢地转头看茹云，嘴唇不断抖动着。 茹云很急，脸色都不好看了： “大伯那边啊，奶奶，你忘记了，我们是出来干什么的了，我都跟你说了，我打听到了，之前说看上小玉的那家，家里可不得了了，说是县委的呢！奶奶，我大学出来要是没有关系的话，最多就是分配去国营厂里当主办会计，可我要是有关系的话，我能到审计局财政所之类的地方呢，那我就是妥妥的高级干部呢，反正小玉才跟人家回绝没几个月，我可以去帮她到那家子去赔礼道歉，最好能好上，好上了以后咱家可就是攀上县委的人了啊，我最能说服人了，一次不行我去两次，我多去几次，就算没说成也没事，只要我攀上关系就行，再说了，我跟小玉长得像……奶奶，奶奶，你到底听没听我说？” 茹云发现，她和老太太说话呢，老太太的眼睛茫然一片，嘴角抽动着，头不断地往她身上靠：“回家，回家，小云，我要回家。” 茹云很生气，今天这老太婆真是太耽误事了，但是老太太不怎么搭理她，她就没辙。 说动她那个傻逼妹妹配合一点，好让她跟县委的人拉上关系的事，还需要奶奶这个长辈呢！ 她只好扶住李余粮到了长途车站。 好么，就是坐上长途车以后，李余粮就开始靠在茹云的肩上睡觉。 呼噜声应天响，口腔里还有一股臭味道。 一开始，茹云努力忍着。 但是李余粮的身子越来越重，口水不断地流出来，茹云偷偷地把她推开了，让她靠在窗户上。 直到快要到站了，茹云才大力地推李余粮：“奶奶，醒醒，醒醒。” 但是李余粮没醒，反而因为茹云的推动，她直接出溜到了地上。 售票员已经开始喊“莫愁乡到了”，车子在缓缓地停，李余粮还在呼呼大睡，茹云急得大喊出声：“哎哎，帮帮我，我奶奶睡着了，可是要下车了，帮帮我！” 这年头好心人还挺多。 等车子停稳，有人看李余粮确实是上了年纪了，虽然都觉得这种情况还能睡着有点好笑，但还是七手八脚的，帮着茹云把李余粮抬下来车。 没地儿放，车又急着走，几个好心人把李余粮放在路边上就走了。 人来人往，青天白日，天寒地冻，老太太就这么样儿躺着了。 第262章 到底要闹哪样 人来人往，青天白日，天寒地冻，老太太就这么样儿躺着了。 茹云又气又急，拼命地摇晃李余粮：“奶奶，你起来，起来，真是的，怎么在这会儿睡上了！” 李余粮没醒，怎么也不醒，就是呼呼的打呼噜，周围就有人围过来看，指指点点，哈哈大笑，看猴子似的。 茹云要崩溃了！ 这老东西到底是要闹哪样呢？ 她把围巾捂住脸，更大力地摇晃李余粮。 这时候人群里有个穿四个口袋的、别一支钢笔的中年人开声了：“哎，姑娘，你别摇了，带你奶奶到卫生院去看看吧，你看她嘴巴都歪了，很有可能是脑出血啥的，中风了。” “啊？”茹云呆住，愣愣地看着说话的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围也有人好奇地问着：“哎，这中风不都是突然就那啥的吗？这是已经那啥了吗？瞧着像睡着了。” 自有半懂不懂的人回答她：“不是的吧，我一个亲戚中风了就是不说话，不动，我看着也是像中风了。” “对对对，像是中风了，那个姑娘，你快点把人送卫生院去。” 茹云再转头看地上的李余粮，确实，这会儿嘴巴歪斜得非常明显了，口水不断地流出来。 茹云心里开始发凉，她抖着嘴唇问旁边的人：“这，真的是中风吗？中风会死吗？” 还是最早开声的那个中年人说话了：“哎哟，你这个姑娘啊，大年初一的，别说这个了，这不是你奶奶吗，有那时间在这里问这些，你倒是赶紧把人送卫生院不就知道了吗！” 茹云装柔弱，想拖着不去：“我，我扛不动啊。”去卫生院不得花钱？花来花去，还不是花的她家的钱？ 但是这年头，扶老太太还不怕被讹诈，旁边的人都还挺热心的：“行了，大家搭把手，幸好在乡里，去卫生院也不远，走走走，大家伙儿搭把手吧！” 真就大家伙儿七手八脚的，把李余粮架了起来，迅速地往卫生院去了。 茹云：“……”特么的我都没同意！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她再小气，再会算计，可不敢在这种时候说不要送医。 那不是明晃晃的不孝么？ 她还不敢。 就这么的，人给送到了卫生院。 乡里的卫生院，设备简陋，也没啥厉害医生，又是大年初一，就一个值班的年轻医生看了看，就断定说：“确实是中风了，但送来得挺及时，症状算轻的，住几天医院吧，去交住院押金。” 茹云差点没气疯，但是有什么办法呢，症状轻的话，死又死不了，还不得治？ 她只好带着一肚子怨气回家跟茹大江要钱去了。 茹玥和仲宸挽着手，在清幽的虞公山漫步。 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这么走走，都是一种浓浓的幸福感，更何况还能相互说一些趣事更多地了解对方，真的很开心。 仲宸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就这么蜗牛似的爬，终究也是爬到了山顶。 山顶真的有一座小寺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年头受前面几年事件的影响，信奉烧香礼佛的人还不太多，所以虽然是年初一，来这寺庙的人也很少，倒是真正的清幽之地。 门票只要一毛钱。 茹玥跟着仲宸在里面绕了一圈，说：“我都饿了，要不我们在这里吃一顿素菜吧？” “还真来吃素啊，行，今天起得早，我又很激动，你煮的好吃的我都没怎么吃，我也饿了。” “嗯，这个时候回去都很晚了，我们在这吃一点，迟一点下山也不要紧。” “好。” 茹玥是带着非常愉快的心情踏进寺庙小斋堂的，她一点儿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苏丽芳和她母亲。 就在这招待香客的小斋堂里，苏丽芳和她母亲已经先坐在里面，茹玥一进去就看见了。 苏丽芳是向着外面的，她母亲向着里面，苏丽芳一抬头看见茹玥，她先是很惊喜的对茹玥笑了起来，但是马上，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很慌张的低下了头，假装没看见茹玥。 那头，低得几乎要埋到桌子底下去。 茹玥也是本能的一抬手，想打招呼。 但是苏丽芳那样的表情，马上冻结了她的动作：“……”怕你妈妈骂我？理解。 正这么想呢，苏丽芳母亲已经转过头来，看见了茹玥，她眼睛瞪大，一张老脸忽然就涨得通红起来。 这……是讨厌吧？ 是吧是吧是吧？ 那算了！ 茹玥回身拉了拉仲宸：“走吧，我忽然不想吃了，下山吧。” 仲宸非常意外：“怎么突然不吃了？” “出去再说。” 仲宸看看她脸色，一句没说，跟着出去了。 一走到寺庙门口，茹玥才给他解释： “我以前的好朋友和她妈妈在里面，她妈妈很不喜欢我，那个小斋堂才三四个桌子，要是我坐下了，她们母女肯定很不自在，还是不吃了。” 仲宸嘴角勾了勾：“竟然会有人不喜欢你？我还以为你什么人都搞得定。” “看你说的，我又不是人民币，干嘛要什么都喜欢我。” “你做了什么？人家要连跟你一屋子吃饭都不乐意？” “说来……话不长，主要是我劝人别结婚。” “哈哈哈，好像很有意思，现在饿着肚子下山，你得给我讲讲有趣的事情，否则我走不动了。哎，等等。” 仲宸手伸过来，帮茹玥把围巾抬起来一些，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围好。 下山正好迎风，刚才爬山又出了汗，会比较冷，得注意些。 茹玥对仲宸的这种体贴非常满意，也伸手给他拉了拉围巾，大大方方地挽住他：“走，我们慢慢下山我说给你听，回家我们做火锅吃，保证值得你跟我饿这么一回肚子。” “这话还挺有鼓励功效的，我现在竟然不饿了。” “哈哈哈！” 茹玥笑着，挽住仲宸手，才跨出寺庙，一抬头，再次遇见了熟人。 真是奇了怪了！ 今天这日子是怎么回事，怎么总遇到认识的人。 但是，这个人，她是要跟苏丽芳一样，当作没看见的，否则太影响心情了。 第263章 啥东西能想大就大，想小就小 那人也没认出茹玥。 因为那人正两手插在大衣兜里，头高傲地仰着，跟守寺院的人说话： “你新来的，连我都不认识？还跟我要票？我陈群枝！我可是县里李常委的爱人！我还是被单厂的厂长呢！连我还要票？还敢跟我要票？所以说你们这些人只能当和尚！” 仲宸听着这句话，倒是回头看了一下，轻轻的叹了口气。 茹玥还以为他也认识陈群枝，敏感地看看他：“怎么了？” 仲宸脸上那淡淡的笑容已经没有了： “没什么。对了，过了年，我要快速地把手里的货清理掉，腾出一笔现金来，夏主任偷偷告诉我，因为小商品市场发展很快，县里的决策也变了，以后的发展，县里参与进来，据说是县委的李青山直接管了，明年就会大开发，扩建一批门面房，县里一插手，那价格一定会很高，会越来越高，你要是想买，也得准备好资金。一旦县里参与进来的市场，以后的情况，夏主任是做不了主了。” “这样啊……”茹玥微微皱眉。 上辈子她就知道，李青山分管了小商品市场，有很多人帮他做事，才积累下政绩，渐渐地开始在小城呼风唤雨。 但是上辈子她着急逃命，并没有接触这一方面，小商品市场具体的变化她没有头绪。 仲宸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关心地问：“怎么了，你不想买门面房了吗？” 茹玥：“我正准备着开防盗门厂呢，我的钱，会投到沪上买厂房。” “买厂房？你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仲宸很认真地问。 茹玥：“我觉得现在是大发展的时代，有很多快速赚钱的机会，但是我只是一个人，资金也有限，不可能投入巨大的精力去经营很多行业，还不如投资在有升值潜力的厂房和土地上，一个国家要发展，肯定是先发展城市，市中心的土地一定会越来越值钱，市中心的厂房早晚会被住宅用地替代，我本来就要办个防盗门厂，那我现在先在市中心买了厂房，以后城市发展了，我的厂房就值钱了。” “你的想法真特别，但是很有道理。确实是这样，自古以来都是市中心的土地值钱。挺好。那到时候小商品市场有门面房，我就不通知你了。” “不不，要通知我的，到时候我想想办法，如果我真的买了厂房，我也可以把厂房抵押贷款，这样就又有资金了。” 仲宸的凤眼瞪大：“……你，这想法，大胆啊。” “你很担心？” “不会，不瞒你说，我也这么想过。哎，我发现一个问题，你的脑袋比一般人的好使，有自己的主见，啧啧，我喜欢你的理由又多了一点。”仲宸伸手摸摸她头。 茹玥笑起来，很快就把遇见陈群枝这样的倒霉事情抛开了。 两人愉快地下山去。 城南街23号，茹新在窗口看了好多次，姐姐还没有回来，她心情低落起来，一个人跑去开了厨房的电视机，吃着瓜子花生看电视。 茹大涛为了一早的几件事也是心情不佳，茹新看电视，他也跟着瞅一眼，渐渐地倒能转移一点注意力。 所以都过了中午了，一大一小都没有吃饭的欲望。 直到茹玥回来，问：“爸，我们回来了，吃饭了吗？” 那两人才惊觉：“啊，吃饭？哦哟，都一点钟了！” 茹玥无奈地笑：“都说饱新年饱新年的，你们还真是啊，竟然不觉得饿。快一起收拾收拾，我们吃火锅吧。” 茹新：“火锅？什么是火锅，我没吃过呢，姐姐。” “我上次买的一个铜锅子，赶紧的，大家一起把菜洗洗，我来做点调料。” 茹玥把食材都拿出来，让仲宸也过来一起帮忙，一家子洗菜备料，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火锅就吃上了。 不要说是茹新了，茹大涛也是第一次吃火锅：“这么吃倒是不错，热腾腾的，自己涮着自己吃，挺好玩的。” 仲宸说：“我在北方吃过，北方冬天吃火锅的多。” 茹玥：“川陕一带也吃，吃辣的多。” 茹新：“姐姐，川陕是哪里？” “就……很远的地方。” “很远的地方你也知道啊，姐姐真厉害，火锅也知道，姐姐什么都知道。那，姐姐，有一种东西，它滑滑的，长长的一根，这么一拉，想大它就大了，想小它就小了，那是什么呀？”茹新边说边比划着。 三个大人都看着她，开始想，对哦，什么呢？ 茹新见似乎为难住了大人，挺来劲的，她眨巴眨巴眼睛，再加上一句：“是装在纸袋子里头的哦，像皮肤这样子的颜色，两个洞洞的。” 茹大涛一听这补充描述，第一个开始脸红，还有些紧张：“茹新，你在说什么呢？不要说了，瞎问！” 茹玥看茹大涛脸红，神色很难言的样子，忽然也联想到了一样东西，跟着脸红。 对，她是想到避孕套了。 因为这年头，避孕套是免费领的，外头有个纸袋子包的，两个装啊两个装。 茹玥上辈子就在唐自红的房里见过，老房子装修前，她收拾唐自红的东西也见过，而且她到底不是真的十八岁，一听茹新的描述，再一看茹大涛的样子，能马上联想到。 倒是仲宸，还好奇地问着：“茹新，什么东西，你拿出来看看就是了。 茹新摇头：“不能给你看，姐姐的东西，得姐姐同意！” 茹大涛猛地看向茹玥，那目光，惊讶极了！ 茹玥被他看得不自在，想来想去自己不会有想象中的东西，不禁瞪茹新：“什么嘛，什么我的东西，我怎么会有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在哪里看见的？” “姐姐的包袱里。今天爸爸拎到老房子那里去的包袱里，一拉，duang\duang\duang的，很好玩。”茹新咬着筷子，眼睛亮晶晶，还配音。 就是这神特么配音，让茹玥更以为是那个东西，也有点不好意思说话。 茹玥本能的脸涨红，那个包袱收好已经许多天了，她真记不起来具体收了些什么，但是那个东西肯定是没有的，可还能是什么呢？ 第264章 无中生狗 说者无心，听着的茹大涛急得很。 还没等茹玥想明白，被茹新那“duang/duang/duang”描述得无比心慌的茹大涛忽然站了起来，先往房间里去，喊：“小玉你进来一下。” 茹玥一看，很明白，这是要谈话的节奏啊。 她不禁瞪了茹新一眼：“到底是什么东西？” 房间那头，茹大涛又急急地喊一声：“小玉你给我进来！” 茹大涛从来都没有这么大声过，仲宸疑惑地看着两人走进房间，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离场了。 茹新也偷偷疑惑起来：哎呀，难道那个东西，是谁都不能看见的？ 所以奶奶看见了才吓成那样的吗？ 闯大祸了！ 现在怎么办呢？ 房间里，茹大涛憋红着脸，发现自己把茹玥叫了进来，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茹玥：“爸，您叫我进来干嘛？” 茹大涛：“你，那个，就是，你和仲宸处对象，真的是今天才开始的？” 茹玥：“……”昨天晚上算吧？最主要在粤州她先开的口这算吗？这让人怎么说呢？ 茹玥挠头。 茹大涛误会了，脸涨得更红了：“你们！你们两个不会早早就在一起了吧？啥去粤州进货，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吧？乱来！小玉啊，爸爸现在才知道，小仲家挺复杂的，这种家门不好进，爸爸不想你跟他在一起受气呢！你，你怎么能这么不自重，先就跟他住一起了呢你，糊涂啊！” 茹玥晕死：“啊？爸，您在说什么啊？我没跟他住一起啊！” 茹大涛都不信了：“那新新怎么会摸到你包袱里有那种东西呢？那种东西是你一个姑娘家该拿的？” 那种东西是哪种东西，茹大涛根据茹玥的神情，相信茹玥是懂的。 茹玥根据茹大涛的神情，还真以为懂。 所以，这变成了心照不宣的事。 这就尴尬了。 “我……可是，爸，我没有啊我！” “那你包袱里的东西哪儿来的？” “那个……我不知道啊，我哪儿知道呢，包袱不是您给拿的吗？” 房间里也没有凳子，茹大涛颓然地坐到床边：“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唉！怎么办呢！我好好的女儿……唉！” 茹玥的脸涨得通红：“什么怎么办啊，爸，您误会了，我没有和宸哥住过一起！” “那你带着那个东西做什么？还是……那东西是他的？” “我……我没带那个东西，爸，您要相信我，不对！是不是有人动过我包袱啦？” 茹玥疑惑地看着父亲。 茹大涛想了想。 今天倒是来了几个人，但李余粮吧，不过是个农村老妇，不会有那个东西，侄女茹云才打了个照面，话都没顾上说一句，但那还是个小姑娘，应该也不会有。 他就摇头：“怎么会有人动你东西呢，就我直接拎过去老房子放的，路上遇到唐自红……呃，难道是唐自红塞到你包里的？她倒是抓住自行车闹了一阵的，包袱绑在车后头，对对，这种事她做得出来！” 茹大涛气愤地拍了下大腿，一下子就不怀疑茹玥了。 他家女儿不会乱来的，唐自红那个女人才会有那些东西。 茹玥听着也是皱眉起来：“什么，你们今天还遇到唐自红了？” 茹大涛想到唐自红打孩子那种撒泼样子，摆摆手：“唉，那个不重要。我现在就担心你的事！你真的没和小仲住一起？” “爸，什么跟什么嘛，我们真的没有，这不是刚处对象嘛，我没必要骗您啊。” “那，要不咱不谈了吧？”茹大涛抬眼很认真地看茹玥。 茹玥倒是冷静了下来，父亲今天的表现太反常了些，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她问：“为什么呢？爸，您今天是听说什么了事吗？” 茹大涛倒不会瞒仲家夫妻来了的事，毕竟这个事，太重要了： “今天，小仲他爸来了，还有后妈，哎哟，那个拿腔拿调的样子啊，看着就是不好惹的人物，我瞧着小仲爸爸有点面熟，好像是县委班子的，小玉，爸爸心里不喜欢这样的家庭，说实话，我们家也攀不上这样的家庭，你也是老老实实的孩子，你进这样的家庭，是会被人欺负的，反正现在刚开始，你和小仲别谈了，一早的东西我一会儿就退给他，当然，咱们住着他的房子，凡是也是要和他客客气气的说，吃也一样的吃，这几天我们抓紧一点，赶紧的搬回去，就算了。” 茹玥一听这样，干脆在床边坐下，仔仔细细地问了起来：“他们什么时候来的？跟您说什么啦？” 而屋外，茹新和仲宸大眼瞪小眼。 茹新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问仲宸：“宸哥，你说，要是有个人去偷东西，然后被那家的……狗，对，狗，大狗，这么大！” 茹新两手打开，按照自己身体大小比画了一下，继续说：“……给吓了一下子，然后，嗯……就有点吓着了，这样，是谁的错？” 仲宸时不时地向房间那边瞥一眼，随口答：“当然是小偷的错。” “要是吓得一下子摔倒了，摔得屁股痛，也是小偷的错？” “当然。” “哦，那我放心了。”茹新拍了拍胸口，大大地松了口气。 仲宸好笑地看着她：“你吓唬谁了？” 茹新矢口否认：“啊？没，我没，不是我，是狗。” 说着，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蹲在一旁等涮肉吃的小狼。 小狼吐了吐舌头：“呜呜，呜呜呜呜！”你们这些无中生狗的人！ 茹新读懂了狗眼里的无奈，马上对仲宸说：“也不是我们家的狗，别人的，我说的是别人的。” 仲宸心神还在茹玥的房间那边，对于这种低级的谎言，他笑笑，没再说话。 茹新倒是下了个决心，既然宸哥也说了，到人家里来偷东西，不管怎样都是偷东西人的错，那，奶奶吓得在房里跌倒，在楼下也跌倒的事，跟她无关，她还是不说了。 看看，她不过这么问了一句，爸爸就把姐姐叫到房里说话，好像那个东西非常不好呐。 唉，她还是偷偷把东西丢了吧。 这事儿，谁也不告诉了！ 第265章 思想不纯洁的后果 房间里。 茹大涛给茹玥说了一下早上仲光耀和罗深琴的事，茹玥表现得轻描淡写：“原来是这样，爸，没事，不用管那两个人。” 茹大涛：“怎么不用管呢，你跟仲宸处对象，难道不去见那家的人？” 茹玥：“不见。我们现在只是处对象，不用见，要是以后需要结婚，我也嫁的是仲宸，又不是嫁那两个人，如果仲宸说要见就见，他都没说要见，我去见啥？” 茹大涛试图讲道理：“你这个孩子，天底下难道还有孩子不理自己父母的？” 茹玥话语轻软地回答，但立场一丝没让： “爸，天底下还有要打死孩子的父母呢，干嘛没有孩子不理父母的？您说的这事儿我明白了，您不担心，爸，您要对我有信心，我是谁呀？亲爹能给我头上开瓢，我也敢举刀砍他，我现在不会轻易害怕这些事儿，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说实话，我们家这一摊子事儿，比宸哥家的还复杂些，您觉得他家不好进，让我别跟他谈对象了，可是爸，要是宸哥觉得，我们家的事这么麻烦，我这样的也不好娶，不跟我谈了，您怎么看？” 茹玥的问题，真是直接问倒茹大涛了。 茹大涛觉得自己说不过茹玥：“这……你是铁了心的要跟仲宸在一起啊？” 茹玥：“倒也不是这么说的。我有家，有您心疼我，有自己要忙碌的事情，赚钱也赚得好好的，我干嘛铁了心非谁不可的？但是我不会为了他父母的事情不和他处对象。如果有一天我不和他处对象，多半是我和他自己的问题，单纯就是我和他而已，不是旁的什么人，爸，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茹大涛不是个强势的人，他听茹玥说完，怔怔看了她半天，叹息： “你才十九岁，但是，比我十九岁的时候脑子清醒多了。既然你这么有主意，那爸爸再看看吧，反正，要是嫁的人给你气受的话，咱还是算了。爸爸虽然没本事，但是，不管你想怎么样，都不会嫌弃你，我的意思是，要是觉得不好，分手就分手了，不要怕丢人，这次我自己经过了一遭，觉得吧，离婚也没啥，人家说了一段时间也不说了，我现在不是也挺好，咱不怕。” 话糙理不糙。 活了两辈子，最让人珍惜的，不就是茹大涛这样一心维护她的亲情吗？ 茹玥心里热热的，笑着扶起父亲：“好，我知道了，爸，咱出去吧，不然仲宸还以为什么事呢，我现在还刚和人处对象，可不想人家误会我！” 茹大涛斜睨她：“哟！这是嫌爸爸给你丢人啦？” 茹玥撒娇：“爸！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快出去吧，吃火锅吃火锅。” 茹大涛猛然回到老话题：“那我叫茹新进来，你问清楚她把东西放哪里了，赶紧的丢了，真是的！” 茹大涛就先出去了，哄茹新：“你姐叫你，你去房里一下。” 茹新一脸紧张：“我不去，我吃火锅呢！” “只是去一下，你姐问你一句话。” “我不。” 茹大涛看看一旁的仲宸，既不好意思明说，也不好意思对茹新高声，只好罢了，往屋里喊：“小玉，你先吃饭吧。吃了饭再说。” 一家子开始吃饭，但余下纯洁的仲宸一肚子疑惑。 人心里存着疑问，要是重要的，反而能憋着不问，可这事儿来源于一个孩子像谜语似的问话，结果却没有下文了，真是让人憋不住。 仲宸吃了几口菜，问茹新：“哎，你刚才问的那个啥两个洞的，到底是啥？” 全场静默。 茹新夹了一筷子菜都没敢放嘴里，心虚地看向茹玥。 茹大涛则难为情，低着头不出声，以防需要他解释。 茹玥一言难尽：“宸哥，别理她，吃东西吧，都不早了，吃完得三点了。” 这更让人难受了。 明显，茹玥你是知道的呀！但就是不告诉我吗？ 仲宸看了看茹玥，没再出声，但神情里也没有之前那么兴致勃勃了。 茹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坚定了自己的理解：那个东西绝对不好，不能说！ 这样各怀心事的气氛总有点怪异。 茹玥敏感地察觉到了，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事情说清楚。 茹玥：“新新，你从我包袱里拿了什么？一会儿交给我。爸爸都告诉我了，今天你们路上遇到唐自红了，你也知道的，遇到她，准没好事，万一她给我包袱里塞了什么东西用来害人，你不告诉我，结果害到了我，那可怎么办？” 茹新眼睛瞪大。 啊！原来是这样啊，这才对嘛，只有唐自红才会有那么可怕的东西，她只是戴了一下，那么凶的奶奶就吓得逃跑加摔倒了。 茹新宝宝的坚定在一瞬间，释怀也在一瞬间，一听有可能会害到茹玥，她马上点了头：“好，姐姐，我一会儿就给你。就是......我放在口袋里会害到你吗？” 茹玥强作无所谓：“不会。你一会儿给我就好。” “哦，那我有拿来戴在头上一下下，不会害到我吧？” “噗！咳咳咳，什么，戴在头上？你……咳咳咳，你怎么能戴在头上……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旁的茹大涛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呛到，话没说完，大咳起来，那样子就显得特别气急败坏。 茹玥则脸涨红，说不出话。 妈呀，茹新真的太调皮了！ 不过，那个东西的弹力那么大的吗，还能套到头上？ 就，离谱！ 但是，茹大涛咳得这么猛烈，问得这么大声，茹新害怕了。 她立马把东西掏出来丢在地上：“哎呀，唐自红的东西这么坏的啊，看来我放口袋也不行！” 茹玥看向地上的东西，楞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巨大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哪，茹新你……哈哈哈哈，你怎么想出来的，哈哈哈！” 真的要笑死了好吗！ 关键这个事还不好解释。 这就是思想不纯洁的后果啊，哈哈哈哈哈哈！ 第266章 穷凶极恶 茹玥脸上笑，心里也笑，笑得停不下来。 茹大涛还在努力平复咳嗽，被茹玥的笑声引得往地上一看，眼里都是疑惑。 他特地去地上把东西拎起来看：“这，是个啥？” 仲宸看看笑得不可开交的茹玥，有些不明所以，但他一本正经地回答了茹大涛：“连裤袜。女孩子穿这个，再穿裙子好看，也暖和。” 茹大涛盯住看了两眼，顿时也笑了起来：“哈哈哈，这，什么两个洞嘛，哎哟，茹新真的是瞎搞！” 茹新：“爸爸，你不怕吗？” “怕啥？” “就……这个东西啊，看起来是不是像蛇？”茹新随便说了一句，肚子里还疑惑的很，转头又问仲宸：“宸哥你会怕吗？” 仲宸的关注点根本不一样：“怕？为什么？你拿它当蛇吓唬谁了是吗？” “没有！怎么可能！别胡说！我要吃肉，好好吃。”茹新否认三连，捧住碗一顿猛吃，头也不抬。 茹玥好笑的把袜子捡起来塞在口袋里，又给火锅加了点碳，笑着招呼大家：“还以为什么呢，什么duang/duang/duang的，尽出笑话。好了，大家都吃吧。” 这事儿就在大家的笑声中揭过去。 除了茹新，她对于别人都不怕、独独李余粮很怕的事有点疑惑之外，再也没有别的问题了。 吃完饭收拾收拾，确实都下午三点了，弥陀大呼小叫的，带着几个青年来找仲宸拜年要红包，仲宸笑着，有些留恋的看看茹玥，回去自己那边了。 茹新就在一旁逗狗儿玩。 茹大涛看看茹玥，欲言又止。 茹玥感受到了他那时不时的目光，不禁把正洗着的碗放下了：“爸，今天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茹大涛无奈地挠挠头：“小玉，确实还有个事没告诉你，也没让茹新告诉你，我是怕刚才说了，你生气，不好好吃饭。” 茹玥挑眉：“哦，那肯定跟乡下那几个人有关，是吗？” 茹大涛苦笑：“是。你奶奶她到老房子里闹了。” “呵呵！”茹玥只能冷笑。 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往年都有年货，今年却没有，能熬着大年夜没来闹，已经该偷笑了。 但还是好奇的。 “爸，那您怎么把奶奶打发的？竟然没有跟您到这儿来？” 茹大涛也是有点疑惑：“是啊，这次，说来是有点奇怪的。你不是让我把酒酿圆子拿去我们老房子热一热，也给邻里分一分嘛，我刚把东西拿到三楼，就听见楼下啊啊啊地喊，我拿着碗出来一看，就看见你奶奶从我们家里冲出来，蹬蹬蹬地往楼下去，逃命似的。对了，茹云一起来的，茹云还拦她呢，你奶奶在铁门口还摔倒了，像是晕了过去，我还以为她又要演戏讹我了，但是没有，她很快爬起来就走了。” “走哪儿去？” “回家啊，回乡下啊，我听得很清楚，回家，回乡下，我送出去的。” “就这样？没跟您要东西，骂您？”茹玥都惊讶地瞪眼了。 茹大涛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没。这次竟然没骂，就是这么叫着跑了，在铁门那儿倒了一下，你说她们这是要干什么呢？” 茹玥偏着头想了一下，真没想出来：“一句都没骂你？不可能吧？” “她就是说她没我这个大儿子，你看，她大年初一特意来，闹了这么一出，最后就丢个我这么一句话，走了。”茹大涛摊摊手，有些伤感，只是有些，没有像以前那么手足无措的难受。 茹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爸，她大概就是来恶心我们的，就像您说的，让您在邻居面前丢脸。” “我也这样想，但是我现在无所谓了，我还想着，她那倒是心里话，没有我这个儿子，呵呵！” “爸，算了，她能不闹得我们年夜饭也吃不成，已经很好了。倒是唐自红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还是不说了。唉！算了，小玉，我要看电视了。” 茹大涛撇开话题，茹玥也没硬着要问，等到茹新在房间里玩的时候，茹玥问茹新去了。 茹新是竹筒倒豆子，把今天唐自红的事一股脑儿地说了，最主要是掀起被围巾盖着的衣服破口给茹玥看：“姐姐，你看成这样了，你别骂我好吗，我心里也很舍不得，但是我能怎么办呢？我又打不过她！” 茹玥直接让她脱下来，一边拿出针线缝，一边说：“茹新，你要注意着些，她的日子只会越来越不好过，心里就会越来越不平衡，就想着拿你出气，以后要是她来学校找你什么的，你最好不要见。” “我才不要看见她。姐姐，她打我的时候可狠了，我屁股现在还疼呢！” 茹新把棉裤拉下来一点看，真的，在腰下的位置，一个青青的掌印。 这应该是她把茹新拎起来，趁着衣服露出来，故意打的。不然这大冬天的，衣服厚，打起来也不至于打成这样。 这唐自红，真的属于是穷凶极恶了。 大年初一就跟人要钱，苦到这种程度，谁知道这个本来就心思狠毒的女人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茹玥想了想，去抽屉里翻出一个哨子。 这是茹玥在粤州莎河市场的一个小摊上买的，是求生哨，只有一个。 摊主说应该是厂家做了出口的，不小心混在别的哨子里面，茹玥看见就买了，因为李家的存在，让她在心理上总有一种危机感才买的，本来想自己防身用，但现在，感觉茹新更需要一些。 茹玥在哨子上面绑了根红绳子，给茹新套在脖子里，塞进棉袄： “以后你出门带着这个。要是遇到什么你处理不了的事情，你用力吹哨子，这样别人能来救你，知道吗？” 茹新好奇的看看，想放在嘴上试，茹玥制止了：“这会儿别吹，这玩意儿可响了，是我在粤州淘到的，它比一般的哨子响，震耳朵，爸爸知道我给你这个，又会担心你胡闹。在学校也不能拿出来。你要记住，但凡要紧的东西，都不能轻易让人知道，明白吗？” 第267章 总有点不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茹新把哨子看来看去看半天，最终点了头：“我知道了，姐姐是为我好，我一定不给人知道。” 茹玥：“对。你要是敢在学校当玩具玩，给这个看那个听的，那等你真有事了，没人会救你，狼来了的故事懂的吧？” “懂，我知道了。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跟豆豆玩？我给他看看，他不是听不见吗，哪里也去不了吗，我给他也见识一下，行吗？” “行，但只能试一次啊，明天吧，明天带你去豆豆家。” 茹玥本来就打算去杨家的。 谈恋爱虽然重要，但是她也就给自己放假两三天，马上要和杨建设商量去沪上买厂房的事呢。 仲宸那边依然热闹，似乎有几个青年都是市场里一起做生意的，年轻人在一起，自然就玩得很放松，其中弥陀的声音特别大，笑得很开心。 但仲宸有点心不在焉。 他时不时地借着来这边厨房拿东西的空档，想和茹玥说几句话。 正好茹玥想找机会把一早他父亲来过的事情告诉仲宸，但是架不住弥陀是个迷糊虫啊，他没看出啥不对劲来，总是会跟在仲宸后头跑来打扰，尤其是围着茹玥讲话。 仲宸听着父亲来过，本来就黑脸，看见弥陀又进来插话，他气得和茹玥说：“我带这几个不张眼的出去玩，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这个新年忙得很，啥人也不会理。” 茹玥知道他指的谁，根本就不会劝，就看着他黑着脸骂着弥陀，带着几个青年出门去了。 新年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没等茹玥过去，杨建设先带着豆豆来拜年了。 豆豆不会说话，性子也有些孤僻，一掀棉帘子进来，就挣脱杨建设的手，谁也不理，径直走向茹新。 茹新倒是很自然地就接纳了他，不需要任何的寒暄和过渡，立马把手底下撸着的狗抱给豆豆：“哎，哑……呀呀豆子你来了，我给你摸摸狗，它不咬人的，你跟它说话它也知道，它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第二。” 豆豆应该是听不见的，所以不在乎自己不如狗，很高兴地和茹新一起撸狗，狗却立马从他手底下溜走了。 两个孩子马上去院子里追狗玩儿。 茹大涛很喜欢杨建设，泡了茶和杨建设高谈阔论起来，茹玥反而插不上嘴。 杨家父子在茹玥家里呆了足足半天，仲宸知道有客人在，一上午就没过来。 等到吃饭的时候，茹玥正想过去叫他呢，一掀帘子，正好看见肖军火急火燎地从大门进来了。 他看见茹玥从厨房出来，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热情地开玩笑，而是略抬了抬手算作招呼，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仲宸房间去。 这是有正事呢吧。 茹玥便没过去，干脆回厨房添了一副碗筷，做好了肖军会过来一起吃饭的打算。 结果没有来。 仲宸掀起帘子，严肃着脸过来给茹玥打招呼：“我有事需要马上出去，今天晚饭应该也不回来吃。” 茹玥愣了愣：“都已经饭点了，饭都摆好了，有你爱吃的菜，肖同志来了是吗？叫他一起过来吃饭吧？要不了几分钟。” 仲宸抬眼看看她，眼神里很有些为难和不舍。 但厨房里坐着茹大涛和杨建设，他没多说，只是嘴角歉意地勾了勾：“有很重要的事。” 这时，肖军也探进来半个身体。 他看了看茹玥，目光停在正看着她的茹新身上好一阵，还张了张嘴，最终却一句话都没说，一把拉着仲宸退了出去。 茹玥在原地皱着眉想了想，总觉得肖军的神色太过反常。 出什么事了吧？ 总有点很不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一把掀了帘子追出去。 肖军和仲宸已经走到大门外去了，两人的背影非常匆忙。 她抬起手，嘴也张了，但最终没有喊出声。 茹玥在门口站了好久才进屋。 茹大涛：“小仲不吃饭？” 茹玥若无其事的浅笑：“对，他和肖同志有事，出去了。你们吃吧，快吃，新新，带豆豆来吃饭，豆豆是客人，你要照顾好他呀。” 杨建设很会察言观色，笑着问茹玥：“妹子，那个小仲，是你对象？” 茹玥看向茹大涛，长辈在，总是要尊重一下长辈的意思。 茹大涛深吸一口气，点了头：“是，小杨，他们刚谈呢，也不知道以后怎么样，谈着看看。” 杨建设连连点头：“对对，处对象是这样的，先看看，哈哈哈，先看看，干什么工作的？” 轮到茹大涛看茹玥。 茹玥拿了筷子坐下吃饭：“跟我一样，个体户。杨大哥，吃饭吧。” 杨建设也拿起了筷子：“好，呃，就是妹子，你自己个体户，还找个个体户？要我说，你这么能干，和沪上的小青年谈对象都是可以的，咱们自己小城的好青年，尽着妹子挑，干嘛还找个个体户呢？” “大哥，我找对象，合我心意就行了，干什么工作不重要的。” “那以后养老分房的怎么办呢？” “要是我一年赚个十万百万，养老分房算什么事儿呢？”茹玥头也没抬地说。 “……”杨建设愣了愣，接着就是笑： “哈哈哈，我就是喜欢看你这么牛皮轰轰的样子，哈哈哈，妹子你知道吗，我现在跟我联防队里的老兄弟说话也这样，不过我比不上你。他们问我，‘你真不干了？那你以后退休工资怎么办’我说，我一个月赚个一百一千的，在乎这些个，哈哈哈！我可比他们挣得多多了，连帮着李常委办事的老胡子都比不上我！” 茹玥的手微微抖了抖，抬眼问：“哎，杨大哥，那些人帮那个什么李常委办事，难道还能领工资？” “那倒也不是。嗐，就是赚外快，这种事嘛，羊毛出在羊身上，能用得到李常委出面的人，自然要给李常委付钱呀。”杨建设理所当然的样子。 看来，联防队替那些人办事已经是很常见的事情了。 茹玥没再问，只默默地把这些事给记着。 李家不来打扰她固然好，但要是打扰她，那她可得备着修理他们的家伙什。 杨建设带孩子在茹玥这边吃完中饭，和茹玥商量好了去沪上的时间，就要回家了，但是豆豆不肯走。 这不会说话的孩子倔起来格外倔，他怕父亲会抱走他，就钻到桌子底下，抱住桌子的腿，紧紧的，掰手都掰不开。 这倒是个难题。 第268章 打不过的时候一定要逃 孩子钻在桌子底下不出来，杨建设很生气。 这个父亲爱是爱孩子的，但是平时不是他带着，明显缺乏带孩子的耐心。 杨建设弯腰对着桌子底下喝骂了好几次，但是一点用都没有，豆豆理都不理他。 茹新也钻到桌子底下去看，说：“呀呀豆子，你不想回去啊？可是你又不是我家的，总在我家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呀呀豆子的名也不知道茹新怎么起的，但好像豆豆知道是在喊他，会用一双褐色的眼睛看她，眼神里很是倔强呢。 茹新就又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到你家里玩？你不能老是吃我们家的饭，我明天去你家，吃你家的饭，这样大家就扯平了，知道不？” 豆豆抱住桌子腿的手极轻微地动了动。 茹新正好转头征求茹玥的意见，便没有看见： “姐，我明天去呀呀豆子家玩，行吗？我会自己去自己回，我认识路，不会走丢，我想吃豆子妈妈做的老奶奶花生米了，爸爸也想吃了，我去拿点，好吗？” 其实从这里去杨家不算远，就是小巷子比较多，不过茹新上学读书那阵子，早就是一个人出出进进的了，她还挺认路。 茹玥便答应了：“好吧。” 茹新挺高兴，再钻进桌子里面一点，去拉豆豆的手，嘴里还碎碎念着： “呀呀豆子，我送你回家吧，你妈妈一定想你了，有妈妈想着多好啊，你这个傻子一点都不懂，你妈妈都不打你不骂的，还给你织毛衣，这是多好的妈妈呀，我妈妈就只会天天骂我，也打我，还从来都不给我织毛衣，我都眼红死你了，哎呀，我爸爸说不能说死这个死，呸呸呸，要这样呸呸呸，好了，你快点出来吧，你要是弄坏桌子怎么办，这个桌子不是我家的，是宸哥的，你弄坏了，我姐姐要赔钱的，你给钱吗？你这个小孩很不懂事，你再这样我不和你玩了……” 也不知道是她掰了豆豆的手，还是豆豆自愿就放弃了，反正茹新钻到桌子底下一会儿叽叽喳喳了一阵，就把豆豆拉了出来，直接送到大门口。 杨建设暗自向茹玥翘了翘大拇指，跟着一起出去，豆豆就乖乖地跟着杨建设回去了。 茹新小大人似的嘱咐：“快回去吧啊，回去听你妈妈的话呀！” 茹玥看着两个孩子一个走着还频频回头，一个则站在大门口挥手，觉得这画面还挺温馨的。 茹新却在豆豆的背影消失在街口后，就叹气：“哎，这个呀呀豆子，太让人操心了！” 茹玥好笑地问：“叹啥气啊，你们还玩的挺好的嘛。他好像很听你的话？” “对啊，你看出来了吧，我就说呀呀豆子听得见嘛。” “我看他不是听得见，也许他是看你的嘴唇来理解的。我发现他不怎么乐意看别的人，别的人说话他不理，只有你说话他盯着看呢，所以估计是他能看唇语猜意思。” “唇语？这样的吗？”茹新自己试着无声地动动嘴唇，感叹：“要是真的这样，那呀呀豆子还挺聪明的啊。” “他只是听不见所以不能说话，他不是傻子。茹新，如果和别人交朋友，就要真诚地对待别人，不管他是聪明还是笨蛋，你都不能欺骗他，也不能欺负他，明白吗？” “我明白啊，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我可糟心了，总想着找个机会打死他，所以我不欺负他，我看他挺倔的，万一他嘴巴不能说话，心里却想着要打死我，那就糟糕了。” 茹新一本正经的这么说话，茹玥挺放心，但还是教她： “对，人都是要将心比心的，这样会避免很多问题。但是，如果挨欺负了，也不能一味地想着以暴治暴，就是人家打我那我也打他的意思，这想法不能说不对，但是不合算。你看，你还小，你轻易打不过人家，你一动手，人家打你更厉害；就算等你长大了，人家打你你也打人家，那也只会打成两败俱伤，也是不合算的，所以一旦遇到人家打你，打不过的你先逃，不丢人，然后再找人帮你，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知道不？” “好汉不吃眼前亏……”茹新念叨了几遍，大力点头：“知道了！姐姐说得对，昨天我就好汉吃了眼前亏，唐自红那个老巫婆打得我好疼，下次我再看见她，我一准的先躲起来。” “对，能躲就躲，能逃就逃，逃不了就吹哨子。” “我知道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茹新像鹦鹉学舌似的重复着这一句，拉着狗去玩了。 茹玥刚想关门进屋去洗碗，就听见巷子里有挺急的脚步声。 茹玥探头出去一看，竟然是周奶奶，走得急急地在过来。 这是找她吧？ 茹玥迎了上去：“周奶奶，新年好啊，您怎么来了？” 周奶奶脸色不怎么好看，走得还有点气喘，扶住门柱子说：“哎，对，小玉我找你们。” “什么事啊，您老别急，要不您进屋里坐着说吧？” 茹玥想去扶她进屋，她摆摆手：“我不进去了，我跟你说个事我就走，儿子孙子都在家呢，我早点回去。你爸在家吗？” “在家的。您说。” “唉，你们家这几天老有人来，昨天不是来了你奶奶吗，在楼道里吵吵了一会儿，今天上午又来了，是你叔！” “……”茹玥抿了抿嘴，真的很无语。 虽然心里知道，这些渣亲是扔不掉的牛皮糖，时不时的就会来骚扰一下，但是这大过年的，接二连三来，也太烦了。 周奶奶还在说着： “大门不是有防盗门，他进不来嘛，他就直着嗓子在楼下喊，‘茹大涛，茹大涛，茹玉，你们给我下来，不孝子孙，娘昨天到你们这儿到底是怎么啦，回去就住院了你们知道吗，你们赶紧的到医院伺候，就在卫生院里呢，一天得二十块的药，你们下来，下来’，就这么喊，喊了好久！” 周奶奶学完话，看着茹玥：“那个老太太昨天还来闹呢，他这喊的，是不是真的？” 第269章 为了自己的心 周奶奶学完话，看着茹玥：“那个老太太昨天还来闹呢，他这喊的，是不是真的？” 茹玥摊手：“我可说不准。年前我爸去过一趟老家，想让我叔还钱，我叔不还，我奶奶帮着我叔欺负我爸。我跟我爸说的，以后别回去了。所以今年过年都没有回去，我奶奶昨天不就来吵吵了嘛。” “唉！”周奶奶重重地叹了口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摊上这样式的父母兄弟，真的烦。他这在楼下吵吵得，隔壁楼都听见了，来看呢！我们楼的人也不满意，说你们家这样挺烦人的，我本来想下楼跟他讲道理，让他走，这么喊着，影响你爸的名声啊，这哪里是兄弟该做的？但我儿子劝我，这种事是人家家事，别掺和，不理他就完了。 后来他喊了挺久，一楼老钱受不了了，出去跟他说了几次，说你们一家不住在这里，喊破喉咙也没用，他才骂骂咧咧的走了。我在家里坐着不放心，想来想去该来告诉你们一声，你跟你爸是不是要去看看，要是老太太真住院了，儿孙不去看望，总是说不过去的。” 茹玥慎重点头，又扶着她想往屋里走： “好的，我知道了，我去跟我爸说。还麻烦您特意走这么一趟，周奶奶您别急着回去，坐一坐，我去拿些好菜给您，您不是儿子一家在吗，带点东西回去给他们吃。” 周奶奶怎么都不要：“不不，我不拿，我瞒着我儿子出来的，拿东西回去可不好交代。唉，小玉，这亲儿子成了家，也是要客气三分的，他不了解情况，以为我跟邻居这儿多嘴，会有是非呢，那我就也得给他几分面子，装作听话些，这样大家才过得开心嘛，我回去了。” “这……好吧，那我改天再去看您。” “没事没事，我走了。” 周奶奶转身就回去了。 茹玥看着她背影，很是感慨，同样是老人，这一位就总是能为子女着想，家庭便也和睦许多。 屋子里，茹大涛还在和茹新开开心心地说话。 茹玥找了个借口支开了茹新，把周奶奶来说的事情转告了。 茹大涛和茹玥一样，听完并不着急，只伸了伸脖子：“是真的生病了吗？” 茹玥：“您觉得呢？” 茹大涛想了想，很气：“多半是假的！这借口生病的事，一年到头还少吗？每次总说生病了，就让我去，都是得要我借钱塞给她几块钱才放我走，可每次我一走，她就又生龙活虎的下地了。不过，倒没有在大过年的说生病，今年我没回去，连过年都搞这个了，倒不怕晦气。” 茹玥苦笑：“爸，我看这次，倒是有八成是真的。奶奶其实最忌讳大过年的看病了，而且您几时见过二叔到我们那边去吵吵？他习惯了让奶奶出面，要不是万不得已，他应该是不会来的。” “真生病了？那……我，我，小玉，你看我怎么办？”茹大涛脸色开始着急起来。 唉，人太过于善良就是这样！ 茹玥暗地里叹着气，嘴上还得给茹大涛分析： “您也别急，不会是大病。要是大病，按照我二叔的性子，还会罢休吗？所以应该是没大碍，不是说住在卫生院吗？要是严重，应该不止住卫生院了。还说什么一天二十的药费，他们讲的话至少得打个三折，所以我看，多半不是严重的病，但这样就有新的理由来要钱了，所以肯定要来找您的。”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之前那么对我对茹新，要是没有一个好一点的理由，你二叔确实也很难再上我家门。”茹大涛不慌了，只是眼里有些无奈。 他叹了口气，不用茹玥说，自己就有了主意： “不过，我不会给钱，不然上次的字据就白写了！归书记也白帮忙了！我不给钱！但是，看还是要去看一看的，毕竟是我娘，对吧？” 茹玥微笑：“对，那您先在家好好想想，要是明天他们拉住您要钱，怎么办？想好了，您再去。放心吧，您没去之前，他们一定还会在医院住着的。” “你去吗？” “我不去。爸，我没您那么善心，我很绝情的，就算她临终了，我也不会去看她。从小就不把我当人，说要溺死我在马桶里的也是她，说要我嫁给老鳏夫换钱的也是她，我凭什么要去看她？” “唉！行，我知道了，你不去就不去吧，我也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去看看就回来，一分钱不带。” 茹大涛说是这么说，第二天很早他就起来了，坐在厨房的八仙桌旁，眼神呆呆的。 茹玥拿一个网兜装了些东西递给他： “爸，钱不带，东西还是要拿的，不然你只怕去了脱不了身，咱家别的没有，麦乳精好几瓶呢，带上吧。” 茹大涛没接，抬眼看着茹玥，很忐忑： “唉，今天去肯定又会骂我，但我还不能不去，毕竟是娘，她不把我当儿子，我却不能不当她是娘，我这是不是自己犯贱，非跑去受气？” “倒也不是这么说的，爸，人吧，都是为了自己的心，您有一份善良柔软的心，对谁都好，要是您忽然斩钉截铁的不去了，还一点不挂念了，我觉得倒是不像您了。您也别多想了，既然心里觉得不去看一看有点难受，那就当是去看个亲戚吧，我知道，去一趟您比较安心，您安心，我才开心。” 茹大涛叹了口气，神色是纠结的，但最终接下了东西。 结果吃早餐的时候，茹新一听，爸爸要去看奶奶，她嘟着嘴，很生气地问：“爸爸，你为什么要去看她？我生病的时候，她不来看我，你生病的时候，她也不来看你，为什么她生病你要去看她呢？你别去！” 茹大涛无奈地睨她一眼：“小孩子家家的，不要说这种话。” “爸爸，小孩子不是人吗？为什么小孩子不能说？” “哎呀，茹新，她是我娘，所以我要去看她，不然是我不对。” “那要是唐自红生病了，我也要去看她吗？她那么往死里打我，我也得去看她？我不要！要是这样，我现在就让她打死我算了！” 第270章 什么程度的病，骂人还利索吗 茹新说着，把手里的筷子一丢，非常生气。 “你这孩子！这说的什么话，可不许这样！”茹大涛难住了，斥责了她一声，却看向一旁的茹玥求救。 茹玥不想把大人的思维方式强加给孩子，但也不想用“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这种固有的理论去迷惑孩子。 她把茹新拎到一边，认真地问：“新新，我问你，我们家里吃馄饨的时候，吃的馅儿一样吗？” 茹新：“不一样。我爱吃全肉馅儿的，爸爸爱吃青菜夹肉的，姐姐爱吃菜干夹肉的。” “对啊，你看，我们是一家人，天天在一个锅里吃饭，我们还有各自喜欢的口味呢，对不对？感情也是一样的道理，你不喜欢奶奶，但爸爸有他的想法，你不能要求别人和你一样的想法。明白吗？你对唐自红也一样，你现在屁股还痛着，你恨她，但也许过几天你屁股好了，你又觉得她是你妈，你又可怜她了，这都是说不准的。人的感情是很复杂很多变的，不能强求。” 茹新歪着头，很认真的想了想，问：“那喜欢一个人呢，也会变吗？” 茹玥：“会啊，有的变得更喜欢，有的变得讨厌，都有可能。” “你以后会不喜欢我吗？” “不一定哦，要是你很坏，打我，骂我，那我干嘛要喜欢你呢？是不是？” 茹新连忙抱住茹玥的胳膊：“我不会骂你的，姐姐，我以后都不会骂你，我最喜欢你了，我以后赚了钱都你，你病了我照顾你，你要是打针吃药，我给你买糖还哄你！” 茹玥：“……”妈呀，为了表白，大过年的说这个！ 真特么是好妹妹！ 茹玥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要真这样……啊啊啊，很好，那我以后还是会不喜欢你，因为这就变成爱你了啊，明白吗？” “哈哈哈，明白了，姐姐，我也爱你呀！” 就这样，算是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了。 茹大涛吃了早餐，骑了自行车去莫愁乡的卫生院看李余粮，茹新自己要去杨建设家找豆豆玩，茹玥虽然知道她去过，认识路，终究有点不放心，特意把茹新送到杨建设家，说好了下午三四点去接，这才回了家。 家里静悄悄的，茹玥看了好几次，仲宸那边没有动静。 看来，他昨天人都没有回来。 茹玥有点失落。 这好不容易确定了关系，结果竟然一天就不见了人影！ 说好的谈恋爱呢？ 真是的。 看不到人自然是谈不了了。 茹玥把自己的账本子拿出来，有些心不在焉的做预算，默默感叹：今天中午家里就她一个人，她都可以不用开火做饭了吧？ 倒没想到，她刚把本子摊开来，还一个字没写呢，茹大涛回来了。 茹玥听着外头大门响，还以为是仲宸回来呢，掀帘子一看，竟然是茹大涛寒着脸，把自行车推进来。 带出去的一网兜东西倒是没有了。 茹玥：“咦？爸，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忘记啥东西了？” 茹大涛没应声，默默的去堂屋停了自行车，弯着背进来解围巾，脱大衣，最后一屁股坐在桌子边，叹气：“唉！我说我是去找气受吧，还真是！” 茹玥给他倒了杯热水递过去：“爸，既然有心理准备的，你也别气了，能早点回来不是挺好嘛，那我生火煮饭吧，家里那么多好菜，我俩吃顿好的。” 茹大涛点点头：“对，回家好，我现在去一下，看见那几个人我心里就觉得不舒服，就是这次有点奇怪呢，我总觉得，你奶奶变了。” “她真病了吗？” “病……倒是真病了。我去的时候，只有你娘……啊不，你二婶在陪着，后来你二叔和茹云才来，他们说老太太是中风了。” “中风？前天回去就中风了？”茹玥问着，思绪早就回到了上辈子。 老太太上辈子也是中风了的，但不是现在，要十年以后呢。 当时茹大涛已经不在了，唐自红已经再嫁，二叔二婶就死命扒拉住茹玥要钱，说是要给老太太治病，一次又一次的要，可就是从不会问一句茹玥过得好不好。 现在老太太竟然提前中风了？ 这次，会像上辈子那样，躺在床上依然口齿不清的骂人吗？ 茹大涛喝了好几口水才回答： “对，茹云说，是倒在路上的，她一个人搬不动，是路上的人帮忙送的卫生院。你二婶就一直抱怨，话里话外说我们这边没良心，因为我们没有回去过年，所以奶奶才到城里找我们，说我们没有留你奶奶住在城里，才让她中风了。 这种话我本来不想理，但是你二婶一遍又一遍的说，好像老太太中风是我害的一样。那我现在也不想总让他们欺负，我就反过来问她，‘老太太平时不是身体挺好的么，天天给你们家干活，地里也没拉下，平时没听说有个头疼脑热的，怎么突然就中风了？是不是给你们干太多活了？’ 茹云就插嘴，说是在我家吓着了，吓出来的病！我家怎么吓她了？倒是她啊啊啊的吵吵，把邻居吓得不轻！你看你这个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当我这个大伯是傻的吗？我家是有什么妖魔鬼怪，能把人吓得中风？他们想要把责任推给我，也不能这样说啊！” 茹玥苦笑：“爸，您现在还挺明白的呀？” “那肯定啊，多少次了，只要需要花钱了，就把什么事都往我这儿推。” “那您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答应他们给钱了？” “没！奇了怪了，你奶奶不认我，我就回来了。” 茹玥侧了侧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茹大涛摊摊手：“你奶奶斩钉截铁的说，没有我这个儿子，不认识我，茹云死命凑过去说，‘那天是不是在城里大伯家吓着了，你才病的’，但是你奶奶虎着脸说不知道，不认识，没去过城里，她根本就不认识我，她只有一个儿子大江，说看见我就晦气，赶我走，那我就回来了。” 茹玥也开始觉得奇怪起来：“她是真的这么说，还是又搞什么花样？什么程度的中风啊？骂人还利索吗？” 第271章 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茹玥：“她是真的这么说，还是又搞什么花样？什么程度的中风啊？骂人还利索吗？” 轮到茹大涛苦笑：“利索得很！到底是什么程度的中风我也不懂，我看她人中稍微有点斜，但是她骂我骂得很溜啊，挺来劲的，我凑过去看她，她还能一把推开我，一遍一遍地说不认识我，我估计又是啥新花样，但这次我没长她威风，我转身就走了。” 嗬！可以啊！ 茹玥有些好笑：“那她不是得着急，骂得整个医院都听见呀？” 茹大涛摇摇头：“我走得快，她怎么骂我我没听见。但是你二叔追我，让我掏住院费。我备着上回写的协议呢，我把那协议抖落给他看，我说你要我出钱也可以，就算我娘不认我，但我得认她娘，她生病我该负责。但是这纸也不是白写的，你还欠着我钱呢！ 我们说好的，这七八年，你欠我的钱当作养老娘的钱，生病了也是你负责，你现在管我要钱，那你先把这钱还了。他就开始骂我，说我没良心，我说不管我怎么做，在你们心里都是我没良心，既然这样，你追我干什么？麦乳精就当我看了个亲戚，别的你别管我要，我就硬着心肠走了。” 茹大涛说是这么说，眼里还是伤感的。 茹玥转身去煮饭了：“哎呀，爸，挺好的，这次您办得挺好。您这么看了一回，知道奶奶没什么大碍，你心里也舒服些，至于他们说的那些话，您也别放心上了，反正他们一直这样。我给您煮饭！” 茹大涛：“对，我也这么想，我去一回，虽然招了一回骂，又寒了一回心，但是我看她还很是骂得动，我也放心了。” 而莫愁乡卫生院里，茹大江正和老娘吵架。 茹大江站在病床前，一脸愤怒：“……你为什么不让他拿钱出来？你说你老着老着，是不是老糊涂了？你住院不得花钱？” 李余粮下嘴角垂着，眼神有些空洞：“你在说谁？” “你大儿子！你心里就只有你大儿子！当兵你也只给他去，他变成城里人，我变成乡下人！你怎么不在你大儿子家中风呢？你中个风你也跑回乡下来，你说你是不是存心害我！” 不管老娘这辈子怎么跟茹大江念叨，当兵可不是好差使，苦得很，她不舍得茹大江去的，但是茹大江依然觉得，要是他和大哥一样，也去当兵了的话，一定会比大哥过得好。 是老娘的愚蠢扼杀了他的美好前程，现在老娘病了，是时候拿出来说一下。 李余粮疑惑地昂了昂头，想从病床上爬起来。 但是她半边身体没什么力，她还是倒在枕头上：“大江，你到底说的是谁，我只有你一个儿子，我哪里来的大儿子呢？” 茹大江气坏了，一脚把病床旁的麦乳精袋子踢开：“你就是想赖我！” 邵莲生不管他们娘俩的陈年官司，只心疼地去捡麦乳精瓶子：“别踢呀，这可是麦乳精啊，强子要吃的呀，强子最喜欢了！” 一旁也在生闷气的茹云观察着李余粮的情况，站起来跑了出去。 到底是读过大学的人，她跑去跟医生确认：“医生，我是162号床病人的家属，我觉得我奶奶中风以后，脑子好像不大好使，她竟然不记得我大伯了，这可能吗？” 医生看看她，轻描淡写：“为什么不可能？中风导致大脑受损，脑子不大好不是正常的吗？不认识人也常见的。” “可是，那是她儿子，她也能忘记？” “我说了，脑损伤，都有可能。” “那她怎么又能认识我们？她是不是有那个大病，就，精神病啊？” 医生试图解释的：“思维混乱，部分记忆缺失嘛，有的人她常见，就记得，有的人在她潜意识里不重要，就不记得，没啥大惊小怪的。尤其病患要是在受了大惊吓，或者脑出血导致的情况下，这脑子受到大损伤了，都是有可能造成这样情况啊。” 茹云不想听长篇大论，只想知道结果：“能治得好吗？” “不知道，每个人情况不一样。” 茹云就急了：“你是医生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你现在在质问我吗？那你找别的医生去就得了。去县医院啊，去市医院啊，不行去省城去沪上啊，去吧！”医生生气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写自己的字。 茹云不敢再问，颓然地回去了。 气死了，这个死老太婆，早不中风晚不中风，偏偏现在需要用到她了她中风。 中风就中风吧，竟然还能不认识人？ 不认识谁都可以，怎么能不认识大伯呢？大伯不给钱了，这以后可怎么搞？ 茹云把医生说的话和茹大江说了，茹大江觉得自己也要气死了，他一向没什么耐心，干脆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踏马的，大哥都不管，我管什么？大过年的，我还一次牌没玩过就到医院来了，晦气死了，我不管，随便她！” 茹大江转身就回家了。 他向来不爱管事，几十岁的人，一直都是老娘拿主意的，现在也不例外，反正老娘又不是要死了，就算死了，也死了再说！ 这样一来，就余下邵莲生和茹云大眼瞪小眼。 茹云什么人啊，万事都是要有好处才干。 她一看现在这情况，立马随便找个借口，就溜出了医院。 哎呀，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找借口跟平立怀回省城去呢，现在倒好，二妹那个可能攀上关系的李家没能联系上，倒还把平立怀赶走了，新学期的生活费要怎么才能让平立怀拿出来呢？还是去打个电话撒个娇安抚住他再说！ 病房里就剩下个琢磨着怎么能偷点东西给儿子吃邵莲生，自然就被余威尚存的李余粮吃得死死的：“你愣着干什么？我要喝水，给我倒水！看看你那个样子，刚才我看见有几瓶麦乳精的，你又藏哪儿去了？” 邵莲生完全吃不准李余粮是真的忘记了大儿子，还是藏着什么阴谋：为啥大儿子不认识，几瓶麦乳精她又记得牢牢的呢？世界上还有这种病？ 怪事！ 第272章 还能有命吗？ 邵莲生完全吃不准李余粮是真的忘记了大儿子，还是藏着什么阴谋，但是她一看李余粮那双三角眼，也只好忍气吞声的伺候起来。 也没住两天，李余粮就自己要求回去了，她说也就是一边腿没什么力，这以后估计能养回来的，她回家住着比较舒坦，只字不提要大儿子来的事。 邵莲生虽然郁闷，但是巴不得回家，就让茹大江来把李余粮接回去。 茹大江还是骂娘：“你不是一直说大儿子孝顺吗，怎么没见你大儿子来把你接去？” 李余粮：“奇了怪了，为什么你总说我有大儿子，我怎么一点记不起来？我倒是知道有个人总能给我钱，他就是我大儿子？那你怎么不给我钱？你是我儿子吗？为什么我记得我的钱都给了你？你要不是我儿子你把钱还我！” 茹大江：“……” 要气死了好吗！ 特么的你真是我娘？我娘从不问我要钱！ 但是李余粮这么直愣愣瞪着他，他心虚。 总觉得这老太太变了，连大儿子都不认识了，但又感觉这老太太没变，张口闭口地要钱。 没法子，拿人钱的手短，先把人弄回家再说。 就这样，李余粮这次中风的事情，就这么诡异地揭过去了。 茹玥这边当然也不再过问。 茹大涛第二天就上班了，这年头单位只放假三天，他可舍不得单位的全勤奖。 已经年初四了，仲宸依然没见人影。 茹新和豆豆玩得越来越好了，一大早，茹新就又要去杨家玩。 这个新年来往了几次，杨家很欢迎茹新去，因为豆豆那个孩子也实在是没个伴，他们巷子里的孩子还会欺负豆豆，难得茹新看着总摆一张小臭脸，但是和豆豆在一起玩的时候，豆豆总是很开心。 既然小孩子之间这么投缘，茹玥就同意了，让茹新带着狗一起去，还得答应中午准时回家吃饭。 茹新最近很听话，都乖乖答应下来，一人一狗欢快地走了。 茹玥也没让自己空闲下来，一早把家里的杂事做完，就骑着自行车去了一趟改衣服的几个裁缝那里，看了看上次那批衣服修改后的进度和质量。 仲宸前几天说了，要迅速地周转一些现金，她自己也需要现金，那这批衣服赶紧改好了，小商品市场一开市就能卖了。 这么忙了半天，茹玥就径直回家了，还在新年里，茹大涛说好了，中饭回家吃，她得赶回家做饭。 家里静悄悄的。 很显然，仲宸依然没回来。 茹玥看看他那边紧闭的窗户，轻轻地努了努嘴。 还挺想他的。 等他回来了，是不是应该跟他谈一谈？以后离开，也大概给个行程，这么一去不复返的，让人缺乏安全感。 茹玥这么想着，但手脚没停，忙着生炉子、烧水、煮饭、炒菜。 一气儿忙了有一个多小时，茹玥抬眼看看屋里的钟，都已经十二点半了。 仲宸不在。 茹新没回来。 茹大涛应该十二点回家吃饭的，竟然也没回来。 人均骗子！ 一个个的，都怎么回事呢？ 茹玥很生气，但是也没办法。 初步猜测茹新在杨家玩疯了，这种行为对于孩子来讲，是很容易发生的。 但是父亲向来挺守时的，还说好的过年的时候食堂没啥吃的，一定回家吃，现在这样是怎么回事呢？ 茹玥在家里等了一个小时，差不多等到快两点的时候，她也只能告诉自己，父亲肯定是不回来吃饭了。 唉！ 真是的。 那还是先去把茹新带回来吧，总是在别人家吃饭可不是一件礼貌的事。 茹玥解了围裙，披了大衣准备出门呢，外头大门被人拍得山响。 茹玥一只手还伸在袖管里，急忙出去问：“谁呀？” 没有回音。 只有拍门声，一声赛过一声的响。 茹玥不禁提高声音又问一声：“谁？不说我不开。” 毕竟上回肖劲海老娘还来拍门大骂呢。 门外又拍了拍，响起轻微又含糊的“啊啊嗯嗯”的声音，根本听不清是谁。 奇怪，这是什么人啊？ 茹玥不禁踮着脚趴到门缝上去看，竟然没看见人。 她厉声喝了起来：“到底是谁，不说我出来拿刀砍了。” 说完，她真的回身去厨房拎了一把大菜刀，再忽然拉开了大门。 门声里，一个小小身影动了动，这才吸引到茹玥的视线往下看而发现他。 竟然是豆豆，大冬天一头的汗，脸憋得通红，一双眼惊恐地盯着茹玥手里的刀。 茹玥连忙把刀往背后一藏：“豆豆？怎么是你？你一个人？茹新呢？” 豆豆对着她沙哑的“啊啊啊”，还跺脚，手指往巷子外指。 茹玥：“出什么事了？” 豆豆“啊啊”了两声，竟然发出了几个含糊的字节：“呵，赫赫，喝喝……” 这是出大事了，憋得聋哑孩子都说话了啊！ 茹玥急起来：“是茹新出事了对吗？她在哪儿？” 豆豆又瘦又小的手不断比划着，嘴里“啊啊呵呵”了几声，最后鼓起勇气来拉茹玥的手要往外跑。 茹玥随手拉上了大门，就跟着他跑起来，手里还攥着大菜刀呢。 豆豆毕竟才七岁，长得又瘦小，他的跑，茹玥紧走几步就可以跟上了，但是，茹玥走了一条巷子就觉得不对：“豆豆，你要带我去哪儿，这不是去你家的方向，你和茹新乱跑了是吗？” 豆豆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他抬眼看看茹玥，没理会，只尽力小跑着，气喘吁吁的。 这就没办法了。 还能对着个聋哑孩子怎么办呢？ 茹玥只好跟着走，直走了三四条巷子，能看见一条河了，豆豆马上激动地指着河跳脚：“喝喝，喝喝，掉，喝喝喝！” 茹玥震惊：“茹新掉河里了？” 豆豆竟然点头：“额额额，掉，掉！” 江南多水，小城很多巷子临河。 但是城南街23到豆豆家那几条巷子是不临河的，所以茹玥才放心茹新带着狗去豆豆家玩，根本想不到两个孩子会跑来这里。 这边的河还是通向外面运河的大河道，河面有十来米开阔，但是这几年水花生长势泛滥，河的两边，除了临河人家洗漱的石驳岸，别的水面就都是枯萎的水花生藤，灰呼呼的，里头集结着一些生活垃圾，看起来又乱又肮脏。 茹玥看着这水面，心里头越来越凉：她从城南街走到这儿都已经走了大概十分钟了，何况还有豆豆来找她的时间呢！要是豆豆真的是因为茹新掉在河里才来找的她，那前后至少是半个小时以上的事情了！ 这么久，茹新掉进河里，还能有命吗？ 第273章 万幸 茹玥看着豆豆那惊慌的小脸，再转头看看平静的水面，无人的四周，茹玥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声音都是抖的：“在哪里，她掉在哪里？” 豆豆一把拉住她手，加快脚步走到一座桥边，然后就开始推茹玥：“啊啊，啊啊啊啊！” 茹玥心里着急，还没站稳，小孩子突如其来的动作，差点被他推下河。 幸好她伸手扶住桥边的一个柱子：“你别推我，我得知道她大概在哪儿才行，我现在跳下去也救不了！” 这孩子！推她是要她下去救茹新吧？ 豆豆没有推动茹玥，倒也没有再推，而是开始跳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这么跳了几下，见茹玥还是没法理解，孩子就哭了，最后绝望地倒在地上翻滚，声音沙哑地大哭。 茹玥也顾不上他，对着河大喊：“茹新！茹新！有人吗？有人救了一个孩子吗！啊，茹新！你在哪儿！” 她心里急，但也清醒。 要是茹新真的在半个小时前掉下了河，她现在跳下河除了有冻死溺死的可能，又能有什么结果呢？ 现在是才过春节的时候，很冷，河面还在刮挺大的西风，茹玥地喊声在风里很凄厉，街边上有人家就推门出来看。 茹玥拉住人就问：“有人看见孩子掉下河了吗？有人救了孩子吗，我妹妹掉下河了，有人救了她吗？您知道吗？知道吗？” 看热闹的人吓了一跳，听了好几遍才算是听明白：“哎哟，这么冷天掉河里啊？没听见声音呢，这个时候路边少人走的啊，哎哟，你妹妹什么时候掉下去的呢？” 除了这个人，有好几个人围过来看，但大都是老人，也都说没听见动静，也没发现出了这样的事。 毕竟春寒料峭呢，年轻人上班去了，其他人没有什么事的话，一般都是躲在屋子里，谁会轻易出来。 茹玥心里发凉，转身对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绝望大喊：“茹新！你给我出来！你这么不听话，你是要气死我吗！茹新，你给我出来，回答我！” 豆豆在桥面上翻滚了几下，看着茹玥的样子，他也爬起来，贴着桥柱子，对着河“啊啊啊”地喊，可惜他终究是聋哑的，颈部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也喊不大声，只是那样子，比茹玥还急切万分。 茹玥反倒还得担心他。 要是这个孩子再掉下了河，那可怎么向杨家交代？ 她只好放弃了喊叫，去拉住豆豆：“豆豆，别离栏杆太近，走，我们去报警，走，我们得想法子找人来捞。” 豆豆挣扎，不愿意走。 茹玥可不放心他，正在争执呢，就听见一声微弱的“啾啾”声。 拉扯豆豆的茹玥顿住手，心比之前更快地跳了起来：这好像是哨子的声音？ 她马上再次转向河边，大声地喊：“是你吗，茹新，是你吹哨子吗？你在哪儿？我听见哨子声音了，你再吹一下！” 等了大概两三秒钟，风里真的吹来了“啾啾”声。 可是声音太小，也太短暂，茹玥没有捕捉到方位。 她再次对着河面大喊：“茹新，你坚持一下，你再吹一下，姐姐在找你，求你，你再吹一下！” 但是，没有声音了。 茹玥开始对着周围看热闹的老头老太太喊：“大爷大娘们，快帮我找找，我妹妹人小，可能趴住了什么东西，就在这旁边，大家快帮我找找！” 几个老头老太太很肯帮忙，大家都沿着河边走，查看，最后，有个老头喊了起来：“快来看，那个驳岸下面好像有个人！是不是？是不是？” 老人指着的是一个用几根木头撑起来的洗衣台。 这年头，很多临河的人家为了节约用水，会在河边自己搭一个简易的小栈桥，方便洗洗刷刷，这会儿水浅，洗衣台离水面还有大概三十公分，下面还被水花生藤侵占，要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到下面有什么东西的。 茹玥跑过去，整个身体趴在洗衣台上往下看，就看见茹新的头浮在上方，身体在水中沉浮，两只手冻成紫红色，努力地抓住褐色的水花生藤蔓，她的脸已经是毫无人样的苍白色，眼睛闭着，半死不活，嘴角含着一个哨子，但水一漾，哨子就离她嘴角越来越远。 茹玥立马喊人：“哪个好心人帮忙拿个浴桶或者梯子来，求求大家帮帮忙！人命关天，求大家帮帮忙啊！” 好在老人们都很热心，有人真的去家里搬来一个梯子。 茹玥把梯子插到水里，自己脱了棉衣棉裤棉鞋，光着脚下到冰冷刺骨的水里，先拽住茹新的手搭在梯子上，一只手按住她，再腾出一只手来试图把她拉上来。 但是大冬天的，茹新身上还穿着棉袄棉裤，落了水非常重，茹玥自己的脚也浸在水里，冻得全身发抖，一只手根本拎不动茹新。 好在，她能感觉到茹新的呼吸，喷在她手上，虽然微弱，却让茹玥欣喜万分。 呼吸还算有力，应该是没有溺水，这已经是万幸了。 茹玥小心翼翼地下到深水里，把茹新扛在肩头，再一步一步地爬上来。 老人们年纪都大了，不可能下水，但是能帮着茹玥压住梯子，接手茹新拖上去，茹玥已经感激万分。 还有好心人拿了两床棉被来，先把茹新裹了，也给茹玥披上。 茹玥抖得像筛糠一样，但心里的一块大石放下。 人活着就好！ 豆豆早就从人群中扑过来，大力地推搡洗衣台上的茹新，晃得他自己身上都是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醒，醒，醒醒！” 茹新眼睫毛扇动着，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看豆豆，却很快无力地闭上了。 茹玥抖着手去拍茹新的脸：“茹新，新新，你醒醒，千万别睡知道吗，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别睡，给我醒着！” 旁边有个老人说：“姑娘，你也浑身湿透了，这大冬天的，你这样回去也会生病的，要不你说一下你家里哪儿的，我给你去找你家里人？” 第274章 给我一个解释 家里没有人。 茹大涛单位还挺远，老人去找茹大涛来又能有什么意义？ 而且还有个聋哑的豆豆需要看好，不能救了一个丢了一个。 茹玥就果断地拒绝了老人的提议。 她谢了几个帮忙的老人家，从口袋里掏出湿漉漉的钱，买下了两床被子。 茹玥把豆豆拎到身边，让她看着自己的嘴唇：“你能看懂唇语是不是？看好了，我现在要背着茹新去医院，医院，顺道我送你回家，你跟好我，不要乱走，明白吗？” 豆豆那双褐色的眼睛盯着她，听话地点点头。 茹玥随便抹了把脚底，套上薄棉裤，再穿上鞋子。 这时候就能感觉到，裤管里的水顺着腿流到鞋子里，先有点温热，一会儿整只脚又湿又冷，但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些，她把茹新连棉被一起背在肩上，大步往前走。 走了两步，她忽然停住，转头问豆豆：“狗呢？我们家那只小狼呢？” 豆豆盯住她嘴看。 茹玥又慢慢地说了一遍，豆豆比手画脚地指向她背上的茹新：“啊啊，啊啊啊！” 茹玥：“你是说，那只狗和茹新在一起的？” 豆豆点头：“嗯嗯！” 茹玥不禁转身四处看。 奇了怪了，小狼那么乖，那么通人性，要是茹新落了水，那狗一定会在旁边的啊，怎么没看到呢？ 但现在也没法找狗，只能先把人处理好。 茹玥看看水面，转身背着茹新走了。 豆豆一直去拉茹新垂着的手，还懂得帮茹玥拾起拖在地上的被子，这样一来，他就需要小跑着才跟得上茹玥。 因为杨建设家正好在去医院的方向，茹玥特意在小巷子里走，把豆豆送到杨家。 她全身湿漉漉的，但头上还冒汗，脚累得已经失去知觉。 茹玥知道自己不能把茹新放下，就怕放下了，再背就背不动了。 她站在杨家屋外喊：“嫂子！杨大哥！麻烦出来一下！” 李英很快出来了，一看这阵仗吃惊不小：“这是怎么了？我留茹新吃饭，茹新非要回家，怎么成这样了？” 茹玥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他们俩孩子怎么回事，我在家等了好久不见茹新回来，还是豆豆来拍门，拉着我去到小仙台那边街道，我才知道茹新落水了，我现在得赶紧送茹新去医院，怕我一个人顾不好豆豆，所以顺道先把他送来，嫂子我走了，得马上去医院。” 李英当即喊了起来：“老天爷啊！小仙台那边？他们明明答应我不会乱走的，豆豆还非不许我跟着，我还是送到你家巷子那儿才回去的啊，这这这，他们可真正的要人命啊！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李英说着，伸手拽过豆豆，抬手要打，想想又舍不得，拍了自己一记大腿，这才抬头看茹玥：“唉呀！真是对不住，茹新现在怎么样呢？” 茹玥顾不上说客套话：“她趴住了水花生的枯藤，好像没溺水，看着还行，最多是冻到了，我走了。” 李英：“那你先走，我马上来，你去第一人民医院是不是？你这什么都没有，我拿点东西马上来帮你照看！” 茹玥想了想，自己一身是水，也确实需要人帮手，就答应了：“好！那劳烦嫂子。” 李英想拽住豆豆先回家，但是豆豆倔强地挣脱了她，只管去拉茹新的手，还非常用力的瞪茹玥。 这是非要跟着的意思？ 李英看着这架势，也无奈：“这孩子倔得不得了。那你们先去，你杨大哥和他娘去乡下走亲戚了，我把门锁一下很快跟上的。” 就这样，茹玥先带着茹新和豆豆去了医院。 因为是新年，医院里挺少人，看了急诊，医生说没有大碍，但孩子体力小，在水中没少挣扎，也确实有些失温，需要住院观察一下，以防肺部感染。 豆豆全程跟着，茹玥去办手续的时候，他就守着茹新，紧紧拉住茹新的手。 李英在还没安排到病房的时候，就背了被子、衣服，热水瓶、热水袋、脸盆一大堆东西来，真是帮了大忙。 等分到了病房，李英就催着茹玥赶紧换衣服，她自己就给茹新换上了豆豆的干净衣服，还捂上热水袋。 病房里也没别的病人，天气这么冷，医院又没有什么额外的地方给人换衣服，茹玥已经冷得胃都有点疼，就躲在茹新隔壁床的被子里，把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了，换上了李英的衣服。 这么折腾完，茹新暖和了，体力也回来一些，人就清醒了。 她转着头看看四周，就开始哭，无声地哭。 茹玥披着被子坐在另一边床上看着她，刚才的惊吓早就过去了，气愤和恼怒开始冒头： “你还哭！你给我们说说，我是不是跟你说了有一百遍，不要乱走，一定要按时回来？你还带着豆豆呢，你怎么会跑到小仙台那边去的？你给我解释！” 茹新不出声，就是哭，抽泣，小小的身体在被子里震动。 茹玥越说越气：“大过年的，你说你整出来的这事！你是嫌我很空闲是吗？为了捞你我都快要生病啦！还得花不少住院费，关键你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本来明天我要去沪上的，这下好，我还得在医院陪着你，你给我说说，你跑到小仙台的时候，你有想过给我添的麻烦吗？你是不是觉得姐姐养着你很容易，啊？” 茹新哭得不能自已，抽泣着，很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李英嘴张了好几次，最终故作勇气，小声地劝：“妹子，要不，你先缓缓再说她，等她好一点……” 豆豆却比较直接，板着小脸，咬着牙，冲到茹玥面前，一下一下地推盘腿坐着的茹玥。 小孩子力量不大，但那个生气的表情让人无语。 李英把豆豆拽开，豆豆还不肯，对着茹玥“啊啊啊”，不知道在替茹新分辩什么。 茹玥深呼吸。 想着毕竟还有别人家的孩子在，她要是骂得狠了，李英终究心里会过意不去。 她努力让自己缓了情绪：“茹新，知道你掉在河里的时候，我都急死了，我一直觉得你很听话，很体谅我，所以我不认为你是贪玩才去的小仙台那边，你给我说说，你为什么去那边，好让我知道你没有乱跑，这总行的吧？” 第275章 祸不单行 茹玥：“你给我说说，你为什么去那边，好让我知道你没有乱跑，这总行的吧？” 茹新还在哭，哭了挺久，但这次低声的回了话：“我没有乱跑，是看见唐自红在巷子口鬼鬼祟祟的，好像拿了我们家什么东西，我才跟着她的。” 茹玥：“谁？唐自红？” 茹新不敢看她：“嗯。” “她在我们家附近？” “嗯。” “她找你？” “可能吧，我就是看见她在我们家围墙那儿站了站，然后就走了，我就是好奇，就跟着她了。” “然后呢？怎么就掉水里了？” “走到那个河边，她看见了我，就拉住我，还抢了我的红包，我不要她拉住我，我也想抢回红包，我们拉来拉去的，小狼要咬她，她把我一推，我就掉到河里了……呜呜呜，是她推的我，呜呜呜，姐姐，我没调皮，是她推了我……呜呜呜！” 茹新再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茹玥大力地撸了把脸，努力忍住火：“你说清楚一点，她推了你以后，她就跑了？她没救你？” “她……她，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掉河里了，因为小狼要咬她嘛。”茹新含糊是说着，一下子转过头，把脸埋在枕头上，压抑地哭。 “唉！”茹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茹新的内心里，应该也能体会到，如果母亲知道自己掉河里了也没有回来救，是一件让人羞愧又愤恨的事啊！ 茹玥没揪住这事再问。 唐自红那个女人，简直是个丧心病狂的存在，也不知道她到城南街是干什么，难道没有孩子打了，开始对女儿万般不舍起来了？ 病房里沉默了一会儿，李英是个识相的人，她低着头，装作给豆豆理衣服，看起来没有插嘴的想法，所以只有茹新的哭声回荡着，听起来非常非常的伤心。 听着她这哭声，茹玥设身处地地为她想了想。 想到她掉在河里的时候一定害怕极了，一定有喊过母亲救命的，结果母亲并没有回头来救，心里的那种失望和悲伤，真的是能痛彻心扉的。 茹玥心就软了。 她站起来走到茹新的病床上去坐：“还好你没事。新新，都说吃一堑长一智，算了，以后你看见她，就当陌生人吧，随便她在做什么，你当没看见，好不好？” 但是茹新哭得更大声了，趴在枕头上，嚎啕大哭：“啊啊啊，但是，死了，但是小狼死了，呜呜呜，我不能当她陌生人，我要弄死她，等我长大了，我要弄死她，我恨她！啊啊啊啊！” 茹玥一把将茹新翻过来：“你在说什么，说清楚一点！” “姐姐，小狼死了！小狼沉到水里了，姐姐，我知道，小狼死了！呜呜呜呜，我要弄死唐自红，我要弄死她！” 大年初四的下午五点，茹玥穿着李英的衣服，苍白着脸，回到救起茹新的地方。 她站在临街的河边，眼睛盯着水面，手里拎一根竹竿，想打捞狗。 可水面上除了被西风吹出来的涟漪，并没有什么异样的东西。 下午帮忙救茹新的一个老人路过看见了，过来说话：“姑娘你找什么？难道救了一个还有一个？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没事吧？落了水，最好多喝点姜汤暖暖身体，不要再出来吹风了。” 茹玥一时间没有回答。 不是她没礼貌，她就怕自己一张嘴，会哭出来。 按照茹新断断续续说的话，茹玥拼凑出来小狼跳下水救人的情景。 狗比人有情义，在它把唐自红吓跑以后，发现茹新掉在河里，它一下子跳到河里，划动着四蹄，想把茹新推上岸。 但是茹新不会游泳，很慌乱，死死抱住狗求生。 狗在水里沉浮，身体架不住慌乱的八岁孩子的重量，只余狗头还硬生生挺在水面，好支撑茹新不沉下去。 眼看着这样下去，一人一狗都得死，聪明如小狼，就开始想办法。 它晃着脑袋，弄得自己很湿很湿，好让自己的皮毛很滑很滑，从而能够在茹新的手臂里挣脱出来，再沉到水里，去把茹新顶起来。 茹新说，她一开始发现狗从她的手臂下挣脱，她吓死了，不知道要怎么办。 但是后来感觉到脚下有东西在顶她，每顶一下，她身体就能浮上来，她一下子懂了，奋力地在被顶上来的瞬间去够水花生藤蔓。 终于，她拉到了一点藤蔓，再踩着脚下的东西，半个身子攀住了水花生，可是，能感觉到脚下的东西慢慢沉了下去，再也顶不住她。 茹新讲的时候一直哭，哭得不能自已。 她不想承认顶着她的是小狼，但是内心里知道，那就是小狼。 小狼沉下去了。 小狼死了。 茹玥此时站在河边，看着茫茫河水，想着茹新的话，难过得无法言语。 狗对于她来说，已经不是狗，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而且，像小狼这么聪明的狗，天底下没有几只，最终还英勇护主的，全世界只怕也没有几只，她想把它打捞上来好好安葬，而不是就这么留在冰冷的河水里。 但是现在水面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小狼的遗体什么时候能够浮上来。 风一阵一阵地吹着，茹玥觉得自己头痛得像要裂开。 她知道自己身体开始发热，再在这儿站着吹风，于事无补。 她转身，给了老人五块钱：“大爷，能不能麻烦您时不时地来这儿看看，要是看见一只狗……我家的狗浮上来，您，您给想法子固定在岸边，不要让它漂走，要是能帮我打捞上来，我会给您重谢。” “狗？” “是的，狗，我妹妹掉下河的时候，我家的狗也跳下去了。” 老人笑了一下：“狗都是会游水的，狗不会有事的。” “狗……它救了我妹妹。我妹妹说的，狗到她脚底下顶着她……”茹玥终于没忍住眼泪，哭了出来：“……狗沉下去了。” “还有这样的狗啊……”老人呆了呆：“好，好，那我帮你看着，哎呀，要是溺水的话，至少要三四天才有可能浮上来的，也不知道还在不在这儿呢！咱们这小河道虽然流水慢，但毕竟是活水，狗一旦沉下去，也是随水流动的，最终不会还在这个地方的呀。” 第276章 人命案子 听着老人的话，茹玥感觉心和头一样痛。 但是老人讲得有道理。 狗什么时候浮上来，浮在哪儿，谁都不知道。 真是让人伤心。 “这样啊……大爷，我再给您五块钱，要是您看见它浮上来了，您给我报个信，我住在城南街。” 茹玥忍着伤心，报了地址，又掏出五块钱。 老人没收：“不用不用，哪里要这么多钱，哎呀，想不到还有这么好的狗，我知道了，要是我能看见它浮上来，我来告诉你，快回去吧，你看起来很不舒服啊，小姑娘。” 茹玥都没有精神去推让，谢了老人，开始回家。 这个时间，茹大涛应该下班了，她是拜托了李英在医院照顾一下茹新的，但总不能让人家陪过夜，她得回去告诉一下茹大涛。 大门开着。 茹玥脚步沉重地跨进门，喊了一声：“爸！你回来了？” 厨房那边的门没有开，堂屋那边倒是走出了仲宸。 他身上还穿着大衣，手上还戴着手套，看起来也是刚回来。 茹玥没想到是他，抬头看他，见他眼圈处有些青黑，很疲惫的样子，想说的话卡在嗓子里，一时没说出来。 仲宸倒是马上走了过来：“你回来了……你哭了？是不是都知道了？” 他脱了手套，修长的手指拂过茹玥的脸颊，眼里就都是心疼：“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我这不马上回来告诉你了吗，放心吧。” 茹玥恍惚：“……”告诉什么？不是应该我告诉你么？ 她此时头疼欲裂，身上滚烫，反应有些慢：“你是说人还是说狗？” 轮到仲宸一脸懵：“狗？你什么意思？” 茹玥扇了扇睫毛，怎么忍都没忍住，一颗泪滚落下来：“狗死了。茹新是没事，但是狗死了啊。” “……”仲宸皱紧眉，再次抬手抹了茹玥的泪，顺便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你眼睛怎么这么红，额头很烫，你发烧了！到底出什么事了，进屋说。” 茹玥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他：“你要说什么事？” 仲宸伸手把她拉进了厨房：“先进屋说吧，手也很烫，茹玥你一定发烧了，坐下，我给你倒水。” “我没事，我是有点发烧，但是我没事，我就是心里难过，非常难过。” 茹玥低下头，没想哭，但是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如果没有小狼，现在出事的就是茹新，不要说是狗了，就算是人，有几个人能做出这样的牺牲。 此时此刻，狗奔跑着想救晕倒茹大涛的急切、狗无奈地在老房子和茹新抢馒头的可爱、狗狂吠恐吓肖劲海母子的英勇，像过电影似的在茹玥脑海里重现。 越想越心疼得不行。 虽然不知道仲宸要说什么，但茹玥想，别的事，怎么都是比不上的。 是吧？ 仲宸倒了水来，看她这样，没有坐下，反而掀帘子出去了。 过了两分钟他回来，在桌上放下一个盒子，拿出一个体温计。 他非常熟练地用酒精棉花擦了擦，再甩一甩，递给茹玥：“张嘴，舌下。” 茹玥听话照做，一会儿，仲宸把体温计拿出来看了看：“38度9呢，已经是高烧你知道吗！先吃一颗退烧药再说。” 他在带来的盒子里找了找，把一颗白色的药丸递过来。 茹玥看都没看，扔进嘴里吃了。 仲宸：“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唉！”茹玥先叹了口气，但关于唐自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不想多提，所以言简意赅： “茹新。去杨建设家玩，掉进小仙台那边的河里，狗把她顶上岸边的水花生藤，没溺到水，就是冻着吓着了。还好杨建设儿子虽然聋哑，竟然还挺拎得清，那孩子就跑来我家拍门找我，我去的时候，茹新趴在水里，我就找人借了梯子下水把她背了上来。冻着了一点。” 仲宸比她更简略：“现在人呢？” “医院。” “没事？” “没事了。就是……狗死了！”茹玥捂住嘴，坐下以后，反而觉得身体极度疲惫，一想到狗死了的那种伤心，让她想呕吐。 万分难受。 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仲宸伸手把她揽到怀里拍了拍：“我知道了。但是，茹玥，你现在得听我说。” 茹玥吸了吸鼻子，等着听安慰的话：“你说吧，但我没事。” “茹叔在公安局。” “什么？你说谁？”发烧使茹玥的反应慢了许多，她甚至觉得自己没听清楚仲宸的话，需要再印证一下。 仲宸第一次见茹玥这样，他吸了口气，把茹玥的身体扳直，扶住她肩： “你很不舒服是吗？那我慢慢跟你说，你不需要着急，我会处理。初二那天肖军不是来找我吗？那是因为出了个命案。有个七八岁的孩子死在北塘桥下面，因为是群众发现了，喊了很多人来认什么的，现场破坏得很厉害，所以肖军就来找我。” 茹玥脑门一下一下的疼：“天哪，怎么有这样的事？我这几天没出门倒没听说这个事。然后呢，你说，肖军找你，是为了什么？” “我帮着老肖那边做些痕迹鉴定的工作，这个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说。毕竟我……唉，我快毕业的时候，正处理一个重要任务，但那时候我爷爷病重，我吧，不是一个合格的预备警员，我违反纪律，擅自回家了，虽然见了爷爷最后一面，但是，我被学校开除了。” 仲宸脸抽了抽，是个苦笑，眼神里很有些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才有的那种愧疚。 这样子，于他，就特别可爱。 茹玥手揉着太阳穴，还能微笑：“我明白了。我想，如果我是你，应该也会做出这样的事。” “嗯，所以我没后悔。说回那个案子。”仲宸笑容略大了一些，但马上端正了脸色： “咱们这小城，警力方面很有限，老肖遇到难题，就会找我，我能帮就帮一下。那天那个孩子的事……唉，大过年的，公安局好多人都放假了，现场又复杂，老肖就找我帮忙处理这个事。我们在孩子身上发现一些东西，这人命案子嘛，所有东西都是重要的，然后老肖他们根据这些东西去调查。具体怎么查，我不方便过问，也不方便告诉你，反正今天上午的时候，算是确认了那个孩子是谁家的，你知道……他是谁吗？” 第277章 协助调查 仲宸：“……反正今天上午的时候，算是确定了那个孩子是谁家的，你知道……他是谁吗？” 茹玥到此时，感觉自己的头虽然痛，但比之前要清楚一些。 她抬眼看着仲宸的表情，惊讶：“你的意思，我应该是认识这个孩子的？” 仲宸点头：“跟你们家多少牵扯得上一点关系。” 这搞得茹玥有些忐忑：“……谁啊？” “就是茹新的那个亲妈，叫唐自红的对吗，就是她的侄子，确切地讲，她现在丈夫的小侄子，八岁，和茹新差不多大。” 茹玥张了张嘴，愣了好一会儿才厘清了关系，忽然就紧张了起来：“等等，你之前说谁在公安局？你说的是我爸？” 仲宸点了头，安慰地拍了拍她： “是的。今天临近中午的时候，本来我那边帮忙的事结束了，但是我看见肖军的人把你爸带来的。我马上和肖军打听了，他不知道我们处对象的事，但毕竟大家都认识，他还是很讲纪律的，让我别问，他自己都得避嫌呢。 我也确实不好过问，但我怕你担心，我就多留了一会儿，想看看情况。后来下午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是我们收集到了一些证物，就是这孩子口袋里有一张纸条，上门有你父亲的单位和名字，我做的鉴定，确实是你父亲的笔迹。当时，还没有找到孩子的家人，所以，那张纸条至关重要，茹叔得留一下在公安局，协助调查。” 茹玥揪住自己的衣服，头很疼，心跳很快，但是还得努力保持冷静： “这……怎么会这样？等等，等等，你让我想想，这种事不可能跟我爸有关系！什么纸啊？会不会是小孩子捡的呢？绝对跟我爸没有关系的！” “我知道的。”仲宸拉住她手，轻轻地掰开她紧紧揪衣服的手指： “我都说了，是协助调查。你放心，肖军他们还是很负责的，现在只是走必要的流程，调查所有相关情况罢了，正常的。茹叔自己也说得清当天的行程，时间上连我都能作证，那个孩子的遇害时间应该是初一晚上，那天我不是出去吃饭了吗，回来的时候，还听见你们在看电视的笑声呢，所以这个你别担心。现在肖军他们正查唐自红夫妻俩呢，就是没找到人，当然目前也没有什么证据，只是作为那个孩子的家属，总要找到他们的。” 茹玥呼吸急促起来：“等等，你说，肖军他们在查，是不是就是唐自红干的？我觉得那个女人现在像个疯子似的，会不会是她弄死的孩子？” “嗯……”仲宸抿了抿嘴： “这种事，我们不方便讨论。我只能告诉你，昨天，肖军他们去调查的时候，发现那个孩子的母亲正好回了娘家，父亲正好也出事了，在医院里抢救，家里一团糟，所以，现在还无法从孩子家属那里了解更多。” “你说谁也出事了？” “死亡小孩的父亲，就是唐自红的小叔子，突发的心脏病，昨天在医院抢救。具体情况怎样，我不方便去打听。” “等等，你说，那人是……心脏病？” “是的。” “这样啊……”茹玥皱紧眉。 脑子里有点乱，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她错过了。 是什么呢？ 仲宸伸手过来摸摸她额头：“你现在需要休息。茹新在医院，谁陪着？” 茹玥脑子里还在想事情： “哦，是杨建设老婆帮忙呢。我本来想回来跟我爸说一下，想不到我爸……唉！真糟心，我爸心里一定会非常难过的。唐自红这个女人，真的是扫把星，跟她扯上关系就是倒霉……对了，茹新说，今天她就是看见唐自红在我们屋子附近转悠，鬼鬼祟祟的，她才跟着唐自红的，然后不知道唐自红怎么回事，就跟她拉扯起来，唐自红推了她一下，她才掉进河里的。本来我不想跟你说这个事了，我是真觉得这个女人烦，不想提。” 仲宸：“什么时候的事？老肖他们好像正找她呢！” “我算算……茹新本来要回家吃饭的，那应该是十二点左右的事！” “嘶！那个女人，知道你们住在这儿？” “我记得是没人跟她说过，应该是不知道的。初一那天我爸还说，唐自红守在我家老房子外头，看见我爸和茹新过去，她跟我爸要钱呢，她要是知道我们住在这儿，肯定就直接来这儿了，哪里需要去守老房子！” 仲宸神情严肃起来：“那她为什么来这儿呢？” 茹玥轻轻摇头，头像有千斤重，她得用手支住： “我不知道。我总觉得，这个女人日子很难过，有点穷途末路的样子，人走到这种境地是很恐怖的，心地坏的人，啥事都干得出来，说起来，要不是狗救了茹新，茹新这会儿估计都冻死了！不不，豆豆也起了大作用，宸哥，我现在要去医院，我刚才因为狗的事，都忘记好好谢谢豆豆了。就是我爸，我现在要怎么办呢？我能不能去找肖军，给我爸作证，我爸最近都是在家的，我爸不可能跟什么孩子扯上关系的！” 仲宸拿一张纸，包了几颗退烧药递给茹玥： “先顾好自己。你肯定要去医院看茹新的对吗？我觉得你去医院比较好，你现在体温就这么高，晚上说不定会更高，你住在医院我比较放心，我送你去。茹叔那边，你给他拿一床被子，我送去，现在在调查呢，离开公安局估计不行，得一两天吧，你不用担心，我相信茹叔，也相信肖军，他办事很负责的。” 有了仲宸这句话，茹玥放心不少，想了想，点头：“好。那，茹新掉河里的事，你先别告诉他。” 但仲宸替她拿了主意：“这种事还是别瞒了，你都生病了，他要是没事的话很快能回家，怎么？回到家一看，家里没人，他就不急了？不要低估男人的承受能力好吗，我会告诉他你们都没有大碍。走，我先送你去医院。” 第278章 宁可坐摩托上发抖，也不要买车 仲宸：“这种事还是别瞒了，不要低估男人的承受能力好吗，我会告诉他你们都没有大碍。走，我先送你去医院。” 上辈子事业成功以来，茹玥已经习惯了说一不二，重生后她也是这么实施的，这会儿倒是第一次有人直接反驳她。 茹玥就抬眼看看仲宸。 他棱角分明的脸非常严肃，那双漂亮凤眼坚定而自信，就是能给人一种可靠的力量。 茹玥笑了笑，自然而然的决定听他安排：“那……好吧，我去拿一下我爸的东西。” 她站起来往房间走，但是一站起来，才发现头重脚轻的厉害，身体不禁晃了晃。 仲宸连忙跑过来扶住她：“唉，你坐着吧，我去拿，你等我把摩托车推到外面，你再出来。” 他考虑得挺周到，茹玥心里挺暖，笑了笑：“谢谢你。” “你这么客气，我都觉得我们不像在处对象了。” “你要不提这个，我都忘了我们在处对象了，初二开始就没见你人。” 已经走到门口的仲宸回头看看她：“呃……对不起，茹玥，肖军找我帮忙的事，一般没有固定时间，我也没有要向谁交代的习惯，所以忘了跟你说需要多久了。下次我会注意这一点。” 茹玥笑容更深：“没事，这会儿你在，我很开心。” 仲宸看着她的笑容，忽然折返回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你这样，我觉得我还挺喜欢谈恋爱的。” “这是夸我吗，还是你喜欢我依靠你呀？” “嗯……都有点。感觉有个人需要我，我很开心。”他低着头说话，眼神极温柔，像汪着一池水。 茹玥的心软软的，但就是…… “啊湫！” 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歉意地说：“我生病了，不然你这么好，我可以亲亲你，很热烈的那种。” 仲宸嘴抿成一直线看她，许久，说：“我发现你比一般的姑娘敢说，特别敢说，就是你只会说，一次都没有实施过！” “啧！那你记着帐吧，等以后再说。” “能给利息吗？” “看我心情。” “嗬！你还真是不害羞！”仲宸大力地揉了她一把头，重新帮她把围巾裹好，拎着给茹大涛的被子先出去了。 说是这么说，但他笑着出去的，眼里都是欢喜，当谁没看见似的。 等他把车子都弄好了，就来接茹玥，帮她把门都关好了，把她扶到摩托车上，再次给她裹好围巾，还说： “挺冷的。哎，开春要是市场好，我看我先不买门面房了，我买个汽车，我载着你出去玩，那啥桑塔纳就不错，吹不着你！怎么样？” “千万别！”茹玥紧张地拉住他手臂： “不值得！一辆桑塔纳二十多万，能买多少个门面房啊，但是车只会折旧，门面房一定会升值，宸哥你千万别买车！除非你已经有千万以上了！” “嗬！”仲宸好笑地看着她：“你怎么比我还紧张，我能搞到外汇券，不会二十万那么多。哎，门面房会升值，但车子也还会涨价呢！” 茹玥一把将围巾拉下来，一本正经地说着： “再涨价也只是暂时的，现在就是因为什么都依赖进口才卖这种价，坑死人了，外国都不会有这种价的。改革开放只会越来越快，市场经济一放开，咱会有自己国产的汽车了，就会便宜很多。再说了，现在房子地皮便宜，过几年却会大涨价，哪怕过一两年再买，现在买的房子也都会增值的。你要是有钱，你买门面房买大房子买地，就是先别买车，你要用车的话，可以跟大武厂里借用，你跟他们说好，借用一年出多少钱，借用个几年，你的房子买够够了，你再买车。” 仲宸伸手把她的围巾拉上：“别吹风了！嗯……你不觉得有个车很有面子吗？” 茹玥忍不住又拉下来：“面子？二十万买个虚面子也没意思啊！反正我要是你，绝不买车！” 仲宸看着她，微微皱眉：“你在和我生气？” “我……”茹玥眨巴眨巴眼，觉得自己有点太过急切了，她识相地自己把围巾再拉上去，放缓声音说： “我不是生气，我就是怕你失去了快速积累原始资本的机会。但最主要的是，宸哥，你骑摩托车都已经很帅很有面子了，外国电影里骑摩托车的都是最帅的，我就喜欢你骑摩托车！” 仲宸看了她好一会儿，挑眉：“挺会夸人哈！说实话，有个人这么的拦着我做事，我有点不习惯。但是……” 他顿了顿，点头：“你说的也很有道理，我好好想想。” 茹玥抬着眼，笑着：“嗯，反正，等我好了，你要是骑着摩托车带我兜风，我就很开心了。” 仲宸也笑了：“我知道了。走吧。” 茹玥说的倒是实话，仲宸开摩托车已经很帅了。 他本来就身高腿长，这年头，摩托车都属于扎眼的物件，配上他的脸，上街也是很拉风的。 虽然有点冷。 不，好冷。 茹玥把头缩在仲宸身后，还是觉得那风透过围巾吹进来，刺骨的冷，发烧的身体承受不住，开始发抖。 最终，茹玥伸手抱住仲宸的腰，把头靠在他背上。 能感觉仲宸的腰有一瞬间的拉紧，车速慢下来。 茹玥头晕晕的，靠在他背上没动。 仲宸的一只手伸过来，盖住茹玥因为要抱住他而微微露出的一小截手臂。 就，很暖。 暖得她昏昏沉沉的，不记得怎么到的医院。 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病房里开着灯，隔壁床睡着茹新，李英坐在旁边，脸黄黄的，担忧的看着她：“哎哟，醒了！唉，担心死我了！来，喝点水。” 茹玥撑着床想坐起来，发现手臂上挂着点滴：“哦，我头好晕，还是给我挂水了啊！” 李英扶着她，让她靠起来：“哎哟，可不是，有个男青年把你抱进来的，我还吓一跳，他倒是很沉稳，让我别急，就前前后后的忙去了，没一会儿就有个医生来给你听诊了，说就是冻着发烧了，没事，哎呀，那个青年，就是你对象吧？” 第279章 他满足了她所有幻想 “那个青年，就是你对象吧？”李英问着，眼里亮晶晶的。 茹玥点点头：“嗯。” “哈！看你笑得多甜！那青年长得真好看，哎呀，还是我妹子有眼光，那人不错，做事挺稳妥，利利索索的，还非要给我钱，说麻烦我照顾一下你，他还有事要办，我怎么都不要他钱吧，他又去买了饭菜来，还知道拎很多热水，用水温着，说等你醒了一定要你吃，看！” 李英指指旁边的两个饭盒和几个热水瓶。 茹玥的笑容就怎么也憋不住，越笑越大。 很好，真的很好。 他是她等的，他是他选的，他就是她要的。 他满足了她两辈子对对象的所有幻想。 就一直这样下去吧，她会觉得此生再值得不过了！ 大概是心情好，所有身体也很能撑。 尽管还在发烧，但是茹玥觉得自己很有精神，倒是茹新也在发烧昏睡，让她有些担心。 李英执意要留下陪着茹玥姐妹俩，说要趁着茹玥清醒，把豆豆送回家，她就回来照顾。 但是豆豆怎么也不愿意，小手拉住茹新那边的床，不肯走，李英拖他，能把病床一起拖动。 李英很为难，也很不好意思：“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倔，你不会说话还这么倔，以后可怎么办！” 茹玥：“嫂子，别强迫他，他想留下就留下吧。你帮我跟护士讲，我们这儿多出两张过夜床的钱，你回去拿点东西来给他盖就行，还有啊，我得好好谢谢豆豆，是他跑回我家里拍门，带我到河边，我才把茹新给捞起来的，不然的话，茹新都冻死在河里了，这孩子真是有情有义，又聪明，以后会很有出息的，你不要担心。” 李英转头看着茹玥，确定她不是在说敷衍话，嘴角扯了扯，竟然是哭声：“妹子，我还第一次听人夸他，我，真是，唉！我真是不知道要说啥了！” “我不是随便夸他，我是真觉得他很好，很聪明，嫂子，等我好了，和杨大哥去沪上的时候，我就带他去打听学校，尽量早点给豆豆去学校，他会越来越好的。” “你说，真的会有学校要他吗？” “会要的。如果学校不收，我想法子给他找个家庭教师，反正，得给他学习的机会，他会越来越好的。” “我……哎！妹子，谢谢你啊！” “该我谢你的，嫂子。” 李英非常高兴，没再强迫孩子，先回家拿东西去了。 豆豆就坐在茹新床边，呆愣着玩手指。 茹玥试图和他说话，还得特意起来拍拍他肩膀，让他看着自己：“豆豆，谢谢你呀，是你救了茹新。” 但是豆豆抬眼看了她一下，什么反应都没有，低下头，继续玩手指。 茹新倒是醒了，很虚弱，好一阵子才有精神翻身对着茹玥说话：“姐，你不要走。” 茹玥：“我没走。” “梦里你走了。” “你做了什么梦？” “……不好的梦，很可怕。”茹新闭一闭眼睛，再睁开，眼里有恐惧。 茹玥特意披了棉袄下了地，拖着点滴瓶子走到她床边坐下：“不好的梦说出来，就不会成真了。” 茹新看看她：“是吗？那我告诉你，就是，唉，怎么说呢，有些我忘记了，反正，姐，你怎么嫁了一个黑黝黝的男人，一点也不好看，他们用汽车来接你，你穿一件大红衣服，头发上别了一朵红花，你就坐进车里走了，你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茹玥震惊。 这，好像是上辈子她嫁李长年的场景！ 她咬住唇，听茹新继续讲：“后来你就不回来了，然后，忽然，爸爸就……姐姐，爸爸倒在地上，脸是黑的，好可怕，然后唐自红就和那个姓蔡的老怪物就一直笑一直笑，唉……” 茹新闭了闭眼，很累很难受的样子：“反正你走了，你不理我了，那个老怪物，笑得真可怕。姐姐，不好的梦，很可怕。” 是上辈子的事无疑了！ 茹玥伸手紧紧的揪住衣服，手背上打的针都有些回血了，发出刺痛感。 这倒是很好的提醒了她。 她放下手，给茹新掖了掖被子，装作若无其事：“确实是个不好的梦。你说出来了，就没事了。对了，今天你跟唐自红在河边拉扯，她跟你说了什么话？” 茹新闭上眼：“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她为什么推你？” “她就是坏！”茹新闭着眼依然愤恨： “她先是问我为什么跟着她，我说我看见你到我们那儿去了，你是不是想偷东西，她就生气了，骂我‘你不是要死了吗，怎么还没有死？我知道你和那个小贱种就是骗我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你给我记住，你永远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斗不过我，我有的是法子弄死你们！” 茹新说到这里才睁开眼，有些狭长的眼里都是不解： “姐，她打我，骂我，推我河里，还抢走了我的压岁钱，竟然是为了我好？她怎么总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姐，为什么我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是不是我爬出来的时候，搞错了？” 茹玥能说什么呢？ 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没法选择。 要是有得选，她绝对不会选择从邵莲生那种懦弱的人肚子里爬出来啊！ 但是，对着一个孩子说这些威胁的话，有意思吗？ 简直丧心病狂。 茹玥给茹新倒了水：“别胡说了，喝点水，你也和豆豆说说话，把唐自红的话忘了吧，你看，是他来找姐姐救的你，还一直在这里陪你，他才是你值得记住的好朋友。” 茹新转头看看另一边的小男生，笑了笑：“呀呀豆子，你真行！以后我再也不会欺负你的，啊，我保护你！” 豆豆笑起来。 干瘦的脸上也有了神采，很好看。 茹新就和豆豆说一会儿话，虽然豆豆不会说话，但是不妨碍茹新对着他诉说心事，说谢谢，也说狗，哭一阵，笑一阵，人精神很多。 茹玥吃了一点饭，趁着茹新精神好，假装不经意的问她：“哎，新新，以前你住在大石头巷的时候，有小朋友一起玩吗？” 仲宸说的人命案子，让人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那个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大年初一的死了？ 茹新会有什么看法呢？ 第280章 人没，事就好 茹新本来和豆豆笑着。 听见茹玥的问题，就转头看看她，很不高兴的说： “姐，你是不是傻？我在那儿怎么玩呢？那个家那么小，要是姓蔡的老怪物在，我得躲起来，不然他一会儿叫我给他洗脚，一会儿叫我给他捶背，讨厌死了！可要是姓蔡的老怪物不在家，我就得看弟弟，我怎么玩呀！” 看来，那段日子，茹新真是被欺负惨了。 茹玥：“哦，我就是想问问你，那家不是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吗，他有没有欺负你？” 茹新：“你说蔡高楼啊，肯定欺负我呀，我好不容易拿到一块锅巴吃，他就去告诉蔡家的老巫婆，那个老巫婆就又来骂唐自红，唐自红就打我咯！” “你很讨厌他？” “当然！我要是比他大一点，我肯定打他一顿！哼！” “哦，你知道吗……”茹玥顿了顿，最终决定，那个孩子死了的事，还是不告诉茹新了。 她换了个说法：“你看你，现在没再说要把人打死这种话了，挺好的。” 茹新挠挠头：“嗯，是啊，死……挺可怕的。我掉下水的时候，我觉得我要死了，所以，我还是不说那个字了。” “对的。”茹玥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又问：“那，你给我说说，那家子有别的人对你好吗？” 茹新皱眉：“姐！你总是问他们干什么？姓蔡的没一个好东西，他们天天吵架，那个婶婶嘛，逮着空的欺负唐自红，那个叔叔呢，总是喝酒，喝了酒就也欺负唐自红，这种时候，那个老巫婆就也一起骂了，所以他们一欺负完唐自红，唐自红就打我出气，哎，我可太讨厌他们家了，你能不能别提他们？” 茹玥深深的叹了口气：“好吧，我不提了，我去睡一会儿，我也很累。” 茹新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姐姐，爸爸知道我们在医院吗？” 茹玥仰头叹息。 她纠结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含糊其辞了：“爸爸局里有点事耽误了，暂时不能回家，宸哥去传话了，他应该能知道我们在医院。” 茹新开始忧心：“唉，姐姐，爸爸会骂我吗？” “你觉得呢？” “爸爸不会。爸爸对我好。” “知道就好。你别想这些了，好好休息吧。” “但是，姐姐，唐自红说……说……”茹新欲言又止。 茹玥警惕起来：“说什么？新新，唐自红总想害人，她说了什么，你最好都告诉我。” “也……没什么，就是她常常骂人的那种话，但是这次不是只骂我，还说我们家都会有报应的，说叫茹大涛去……死吧，马上死吧，我现在说这种字，心里不舒服。” 这不是咒人么？ 初一还来要过钱，初四就咒人死？唐自红的歹毒真不是一般的。 茹玥想着这些事，咬住唇，半天没说话。 从茹大涛被叫去公安局调查，到蔡家孩子的那个命案，她在潜意识里，都觉得和唐自红脱不了关系！ 还有一件事，她也有些怀疑呢…… “姐，姐姐，你的瓶子里没水了。”茹新在喊她，打断了她的思路。 茹玥看看自己的点滴瓶子，确实没药水了，她干脆喊护士来拆掉了针头，穿好棉袄围好围巾，问茹新：“哎，你知道蔡家那个叔叔，叫什么名字？” 茹新眨巴眨巴眼睛：“干什么？” “我听说那个人病了，住院了，一般来说，咱们这个小城，只要住在护城河内的人生病住院，只会选这个第一人民医院，我想去看看那个人生的什么病。” “姐，你要知道人家生什么病干什么呀？” “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你不是说，他们以前欺负你吗？我去看看他病得重不重，回来告诉你，你会不会很开心？” 茹新笑起来：“会！” “那说吧，那个人叫什么？” “我不知道。老巫婆叫他you根，我背后叫他酒根。” “你还挺会给人取外号的。有豆豆陪着你，我去一下下就来。” 茹玥裹紧棉袄出去了。 外头挺冷，高烧稍微退一点，茹玥感觉脚踩在地上跟踩在棉花里似的，但挡不住对心里疑问那种探索欲。 她先去医院住院部的登记窗口打听： “同志，我来看望病人，麻烦你帮我查一下，蔡有根住哪个病房？大概是有没有的有，或者朋友的友，然后一个树根的根。” 窗口里头办登记的老同志人还挺和气，翻着一本花名册，翻了半天，说：“蔡有根？蔡友根？是几号住的院呢？” 这一点茹玥能确定：“昨天。” “昨天没有姓蔡的人住院啊！你是不是记错时间啦？” “呃……同志，是不是所以的病人都会登记啊？” “是啊，住院怎么能不登记，肯定要登记啊。” “那要是病人已经……死了呢，会单独记在一个地方吗？” 茹玥这么问出来，窗口里的老同志推着眼镜看了她半天：“你不是亲戚吧？亲戚哪能这么问呢？但我也给你找找，这世上啊，有的人是觉得，人没事，就好；有的人就觉得，人没，事就好，我估计你就是后一种，对吧？” 想不到这个老同志还挺幽默。 茹玥被他说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哎呀大叔，您说的真有意思。这个人打过我妹妹，所以，我……打听打听情况。” “我就说你，人没，事就好吧？我这天天在医院，见得多了！啊，你要是怀疑人家昨天来就今天死的情况，那多半是看急诊的，直接去急诊部问吧，我这儿可找不到记录，急诊那边自己记的。” “谢谢您，大叔。” 茹玥就又去急诊部门。 急诊部门离住院部隔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的院子。 茹玥一到急诊部门那儿，就听见玻璃门里头的一个哭骂声。 她马上知道，不用问了，那个蔡有根死了。 因为这哭骂声，就是茹新嘴里的那个蔡家老巫婆的声音。 茹玥没见过这个老太婆，但是上次她悄悄去大石头巷子看茹新，就已经听过了。 这老太婆的骂声非常有特色，歇斯底里的，一边哭一边骂，仿佛对世界的一切都是恨的。 这会儿，这声音尤其的恨意重重：“……一定是你们治错了，他没有心脏病，他睡得好好的怎么会是心脏病呢，你们把他治死了，啊啊啊，老天爷啊，欺负我啊，医院欺负我老太婆啊，啊啊啊……” 第281章 恶毒的天花板 隔着玻璃门，都能听见里面的人大哭大骂： “啊啊啊，老天爷啊，欺负我啊，医院欺负我老婆啊，啊啊啊，怎么可能是这样呢，啊啊啊，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怎么就死了呢，啊啊啊，有根啊，他们治死了你，你快点起来给我报仇啊啊啊啊……” 也不知道这老太婆在这儿是骂了多久了，从玻璃门里望进去，能看见好多人围着看，医生护士似乎试图和她说话，她完全不理，只知道坐下地上大哭，旁边还有穿警服的人在抱臂看着。 茹玥走到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后面响起脚步声和熟悉的说话声：“……你自己去说，你先通知，我们可以给你们家属一点时间去认一下，其它的事情还需要调查，抓紧时间，我们忙着呢！” 茹玥回头，看见肖军和另一个警察，一左一右拉着唐自红那个再嫁的渣男——蔡贵根往这边来。 茹玥就顿住脚步，把围巾又拉上一点，停在外面。 肖军应该是没看见她，直接擦肩而过了，去拉开玻璃门，另一个警察把蔡贵根推了进去。 门里那尖厉的哭声传出来，还有一个医生的声音夹杂在里面： “……简直是无赖！都像你这样，我们还救不救治病人啦？你们把人送来的时候都已经不行了，我们不给救还不行，非要我们救，救了没醒，你非不肯我们拿掉氧气，拿掉了氧气你干脆说是我们治死的，我可告诉你，你这么无赖没有用，我们都是按照病人情况治的，你儿子自己喝酒过量，引起的心肌梗塞，救不回来了，怪得了谁！” 也有一个护士嗓门大起来，和旁边的人解释：“太不讲理了，闹了一下午了，上午就跟她讲，人不行了，死了，她非说没死，要不是大冬天，这都要臭了，没见过这么无赖的！” 护士还把手里的一个记事夹子拍的“砰砰“响：“哎，你自己看，警察在这儿呢，你儿子自己生病，关我们医院什么事儿啊！那，要求抢救的字是不是你签的，赵二毛，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一个扎着酱红色围巾的老太太在地上左摇右摆的晃动： “不是！就是你们治死的！警察在我也不怕，就是你们治死的！我又不识字，你们非要我写我才随便写的！我儿子送来的时候脸红扑扑的，他就是喝了一口酒，怎么会死呢？啊啊啊，我可怜的有根啊，可怎么办啊，你死了我指望谁啊啊啊！” 旁边的警察还站出来说话：“老同志，你别闹了，要都像你这样，人家医院还工不工作了？你这样不讲理，我们要拘留你的啊！” 老太太勇猛地骂人：“我呸！你们这些狗崽子！你们是非不分，帮着医院欺负我，啊啊啊……” 就在这时，肖军走了进去：“别吵了，谁是蔡高楼的亲属？” 肖军这个人严肃起来，那张小眼睛黑脸还挺有震慑力的，坐在地上的老太婆也安静了一下，转过脸看着他。 茹玥趁乱也走了进去，正好看见那个老太婆转过来的脸。 哎哟，高颧骨吊梢眼的，很凶。 怪不得茹新骂她是老巫婆，还别说，所谓相由心生，到了六七十岁，一脸刻薄相的人，心会好到哪儿去？ 肖军又喊一声：“问你呢，蔡贵根，谁是蔡高楼的亲属？带你来医院就是找人的，赶紧的，把事情说清楚，我们就得回局里调查了！” 地上这位叫赵二毛的老太婆立马爬了起来，对着蔡贵根拍大腿： “贵根？你到哪儿去了！你们这一个个的，大过年的不着家，出事了，你兄弟出事了，他死了，有根他死了，被医院治死的啊啊啊啊，你赶紧拉住这些医生讨债啊啊啊啊！” 蔡贵根有些惊诧。 但他转头看看后面的警察，去拉住了赵二毛的手：“妈，你别吵了，现在，现在我需要你作证啊，不然警察要抓我走了啊，妈，初一晚上我在家的，是不是？是不是？” 赵二毛两眼哭得通红，颧骨顶着的两块地方也很红，但她瞪着儿子一下，马上骂起来： “你又做了什么？为什么警察要抓你？抓吧抓吧，你在家也是白吃我的米，啊啊啊，有根总算有点良心，却死掉了，你这么个坏东西，成天给我找事，还弄一个扫帚星回来，你却不死，你怎么不去死呢，啊啊啊啊！” 老太婆说到这儿，倒是真的伤心了，这次的哭喊就没有那么尖厉了，而是呜呜呜的。 一旁看着的人都议论纷纷。 肖军推了蔡贵根一下：“别浪费时间，你不说，我就说了，但是我说的话，你这次可能要在拘留所呆很久。” “我说我说，我来说。” 蔡贵根对着肖军点头哈腰。 一转头，他扶住拍大腿的老娘：“妈，你别骂了，你再骂，我都要被你骂死了，我跟你说一件大事，你要挺住啊！” 赵二毛抬手抹一把泪，指着儿子气骂道： “什么大事？大事大事，你兄弟死了还不是大事啊？！你不给我跟医院要钱你来烦我啥呢你！大事大事，你杀人了？你要枪毙了是不是？还是你能把唐自红那个女人丢掉了？好让我过几天清净日子？啊？你倒是给我说说呢？” 这这这…… 对着儿子也能这么恶毒，这简直是恶毒的天花板了吧？ 一旁的人听得都是咋舌。 蔡贵根作为当事人，更是恶狠狠地呲着牙： “我要是枪毙了，就是被你咒死的，你怎么这么说我呢？妈，你从小就是这么看扁我，什么都是我不好，行，现在如了你的意了，我跟你说，你的大孙子死了，蔡高楼死了，高楼高楼，那么个小猢狲，竟然叫什么高楼，现在死了，死在桥底下，叫你去公安局认人呢，你快去吧，去了顺便给我作证，初一晚上我在家，不然，你小儿子死了，大儿子也要去枪毙了，如了你的意，如了你的意！” 赵二毛愣住，不骂了，瞪着眼睛问儿子：“你说谁？你再说一遍！” “你孙子蔡高楼，死了！年初一晚上就死了，警察找了几天才查出来是你孙子，现在来通知你去认人领尸，你快去吧！” 第282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立柱不正倒下来 “你孙子蔡高楼，死了！年初一晚上就死了，警察找了几天才查出来是你孙子，现在来通知你去认人领尸，你快去吧！” 就是这样的话，直愣愣地从蔡贵根的嘴里喷出来，毫无心理障碍，似乎话题的主角不是自己的亲侄子，似乎说话的对象不是自己的亲娘。 “你！” 赵二毛向蔡贵根伸出手指头，整个身体摇了摇，跺脚： “不可能！他不是跟她妈回娘家了吗？都是因为跟你带回来的那个扫把星吵架，老二媳妇带着他走的！蔡贵根，你自己没出息，你就咒你侄子，你怎么不去死呢你！现在你弟弟死了，死了！你赶紧去把老二媳妇娘俩叫回来，快去！” 蔡贵根漠然地看了一眼他母亲，撇了撇嘴，回身对肖军说话：“警察同志，你看，我妈不信！” 肖军的脸严肃得像一块冰。 但他吸了口气，很温和的对赵二毛说话： “老同志，你还是跟我们去看一下吧，我们也是调查了几天才查到，这个孩子可能是你们家的，本来昨天我们就要通知你的，但是你们家没人，说什么孩子父亲住院了，所以我们今天才来，别耽搁了，总要给孩子一个结果不是？去看一下吧，遇到这种事，谁都希望不是，那去看一下最好了是不是？” 赵二毛抬头看他。 渐渐地，老太太嘴角拉长，下巴收紧，然后忽然出手，大力的推了肖军一下： “滚！给我找什么晦气呢！不是我孙子，绝不是我孙子！我刚死了儿子，你过来跟我说我死了孙子？你们怎么一个个的见不得我好呢？滚！” 跟肖军同来的警察喊起来： “你这个老太干什么呢！我们肖队长好心好意的，其实旁的人都确认了的，要不是你家里有事，我们昨天就来了，这样才能早点找出杀你孙子的人不是？你怎么一点不识好呢你！” 肖军摆摆手：“小陈不要说了。那先把蔡贵根带走调查吧，有人看见他初一晚上十点还在外头晃悠。” “等等，杀死？怎么个杀死？”赵二毛愣了愣，一屁股坐在地下搓腿大哭： “啊啊啊，我不活了！为什么是这样，啊啊啊，有根啊，这可怎么办呐，啊啊啊……” 忽然，她从地上爬起来，拉住肖军的胳膊： “去抓唐自红，一定是她弄死的，一定是她！啊啊啊，这个扫把星啊，你可算得把我家折腾死了啊，啊啊啊，老天爷啊，快点弄死她啊啊！你们快去抓她，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给我儿子讨公道啊，我儿子好好的，给医院治死了啊啊啊啊！” 赵二毛的声音都哭哑了，但是怎么说呢，根本让人同情不起来。 旁边的医生和护士都在摇头，那表情，简直是在说：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赖上医院呢，真是活该你们家倒霉啊！ 反倒是肖军，拉住蔡贵根走了几步，折返回来，去和之前就在的警察同僚了解情况去了。 先来的警察是附近派出所的，两个基层同志还给肖军敬礼，走到一边说话。 肖军：“他们什么情况？” 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秦警察同志说： “嗐，医院已经出了报告了，说这个蔡……就是这个老太太的小儿子，是因为饮酒过量造成的心肌梗塞，送来医院的时候其实已经不行了，但是这个老太太非说没喝酒，是医院治死的，要医院赔钱，闹了一下午带一晚上了，闹得人家医院不得安宁，医院保卫科的人来劝，她就躺地下，医院没办法了，打电话我们，这不我们就来了，但是这老太太也七十来岁了，我们也只能尽量劝劝，真拉去派出所能怎么样？唉！” 这位同志摊摊手，很无奈。 肖军：“那这个死者的家属呢？通知了吗？我们派人去找她娘家了，她娘家人说没回，找不到人。” 秦同志摇头：“没有通知，我们只是来处理医院闹事问题的，找家属……呃，看那个老太太自己的意思吧。” 肖军没再说什么，和秦同志握个手，拽过蔡贵根要走。 赵二毛不知道怎么醒悟过来了，过来拉蔡贵根： “不不，不要拉他，你们拉他去干什么？我小儿子死了，你们还要拉走我大儿子，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不让人好啊！” 肖军：“老同志，你孙子是非正常死亡，你懂吗？被人弄死的，有人看见你大儿子在事发地点附近出现过，我们肯定要带走调查的，你不要扰乱我们工作，你要是这么拉着不放，到时候连你一起带走，你还怎么帮你小儿子跟医院要钱呢？” “这……”赵二毛看看医院的人，再看看大儿子，竟然纠结起来。 纠结了一会儿，她气喊：“抓走吧，在家里也是不安生，抓走了好，顺便把他的女人也抓走！走！都去坐牢，都去枪毙，都去死！啊啊啊！” 她哭起来，这次的声音很伤心，听着倒是有点让人怅然。 反而是蔡贵根不干了，回头对着老娘骂道： “你就盼着我枪毙是吧？我就看你小儿子死了，孙子死了，我也枪毙了，你能有什么好？都是你个老不死的弄出来的事！天天的吵吵，大年初一的就吵吵，好么，现在把人吵死了吧，活该！都是你作的，都是！你也不得好死！” 她老娘冲过去打他： “畜生！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生了你个畜生！要不是你偷东西坐牢，家里也不至于落下个劳改犯家庭的名声，害了你弟弟啊，好不容易成个家有个儿子，要不是你带回了唐自红，家里也不至于成天吵吵，都是你害的，你还敢咒我，还敢咒我，我看就是你弄死的高楼，是不是，是不是！” 蔡贵根猛地把肩一抖，把人一推，他老娘就倒在了地上。 他对着老娘发起狠来，完全不是对着肖军点头哈腰的样子了： “别啥事都赖我！当初要不是你总是说我没本事，我就不会偷集体的东西卖钱给你，就想盼你说声我好，你还怪我，你怎么不怪你自己？等我抓了，唐自红也走了，我就看你怎么办！哼！回家给我养儿子去吧，等我儿子长大，还是个没出息的东西，我们家都是没出息的，都是你教的，都是你个贪心的老不死教的！” 第283章 喜欢上生病了 蔡贵根叫嚣着，肖军和同来的小陈对视一眼，两人拿上手铐就直接把蔡贵根铐上了。 肖军还呵斥了一声：“够了！你还挺嚣张，走，跟我们去调查，我看你很有嫌疑！”就拽住蔡贵根往外走了。 这次，赵二毛没再去拉他，而是愣愣地看着他走。 直到看不见蔡贵根的身影了，她扑通坐在地上大哭：“呜呜呜，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啊，我还都是为了你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啊啊，我以后可怎么办啊啊啊！” 刚才和肖军说话的秦警察走过来，弯腰劝她：“老同志，别闹了，好好给你儿子处理后事吧，你一个人处理不了，该通知他家属的就通知家属，一味胡闹耍赖是没有用的，看你年纪也大了，我们不抓你，但你也要好自为之啊！” 赵二毛拍地：“不是！你们都不是东西，你们帮着医院欺负我！我儿子真的不是心脏病，怎么都不是心脏病，他那天才喝了一小盅酒，怎么就会心脏病了呢？就是医院没有好好治，就是医院的错！今天医院不给赔钱我没完！啊啊啊，儿啊，我的儿啊啊啊！” 看热闹的人看到这个时候，开始有人走开了。 哎哟，就是个准备讹钱的泼妇，大冷天的，看人满地十八滚已经不新鲜的。 茹玥紧了紧棉袄也走了出去。 她可不仅仅看热闹，她仔细观察了蔡贵根的表情，她感觉，那个人还是很心虚的，最后骂他老娘的那几句话，简直是在威胁。 如果那个孩子的死跟他无关，他为什么要自我设想“等我被抓了”呢？ 这其实就是一种心理暗示，说明他和孩子的死不无关系呢！ 估计肖军他们也是听出了些什么，才改拽为铐的。 但是，茹玥还是觉得，事情应该不止是这样，她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和疑惑。 如果蔡家的孩子死亡真的跟蔡贵根有关，那为什么孩子身上有茹大涛笔迹的纸张呢？ 唐自红又为什么要跑到城南街23号附近鬼鬼祟祟呢？ 她看见茹新，又为什么要说那些咒骂的话呢？ 最主要的是，茹玥对于心脏病这个词，很敏感。 茹大涛在上辈子就是死于心脏病的。 究竟怎么的情况，她当时被李家半圈禁，所以不得而知，但是有一句话，是唐自红曾经在骂李余粮的时候说过的：“他找死！根本没啥酒量，非要喝酒，这不是喝了杯酒心脏病发作了啊，这能怪谁？” 喝了酒就心脏病，那不是跟那个蔡有根一样吗？ 这是正常的吗？ 茹玥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回到了病房。 李英正给茹新喂饭，豆豆在一旁看着，一点没馋嘴，反而还给递水。 茹玥：“哎哟，嫂子你还给她喂饭，可真是太惯着她了。” 李英温柔地笑着：“小孩子生病了，就惯一下嘛！” 茹新嘻嘻笑：“姐姐，我喜欢这样，我好喜欢有人喂我吃，我都喜欢上生病了，这样我就有人疼了。” 茹玥无语。 想说她几句，但想到她亲妈那个德行，这一年也确实缺失疼爱了，干脆就随她去了。 晚上李英带着豆豆，也陪着住下了。 高烧后的人异常疲惫，半夜又开始发烧，茹玥自己起来吃了退烧药，缩在被子里睡得昏昏沉沉的，到第二天七八点才醒。 浑身无力，但好歹烧退了，就是嗓子开始疼，疼得说不出话。 李英帮忙去买了早饭，杨建设也来医院看望。 茹玥忖度着自己的身体情况，沙哑着声音，嘱咐杨建设先启程去沪上，找几家有可能出租厂房的厂家先谈谈，她过三四天再去。 杨建设便听话的去打前站了，李英和孩子跟着回去整理东西了，这次，茹新还在睡着，豆豆很配合的跟着走了。 医生来查房，给茹玥又挂上水，茹新也和她一样，精神虽好，脸色却憔悴，喉咙痛，说话像在窃窃私语。 姐妹俩都只好在床上干躺，彼此说话都费劲，还是不说了。 正这么百无聊赖地躺了半个小时，仲宸来了，身后跟着蔫蔫的茹大涛，一天不见，胡子拉碴，很是憔悴。 茹玥和茹新都立马坐直，异口同声地喊：“爸！” 但其实声音都没喊出来。 茹大涛倒是一看到她们，立马把自己的背挺直了：“哎哟，你们咋都这样了呢？现在什么情况了？” 茹玥：“没事，就是落水冻着了，您呢，怎样了？” 茹大涛向后看看仲宸：“唉，别提了，白白的吓了一场，还好小仲一直陪着我，不然我这心里……” 茹大涛捶了捶胸口：“我这辈子就这一次啊，进了那样的地方，真是丢脸！” 仲宸去搬了个凳子来，拉他坐下：“已经没事了，茹叔，坐吧，我跟茹新说了，你局里有事耽误了，现在没事了就不说了。” 茹大涛看看他，领会了意思，唉，小孩子面前讲那些事不好。 他回身去看茹新，没再提起自己在公安局的紧张一天一夜。 茹玥有点迫不及待。 她心里有太多疑问，干脆披了衣服起来，借口要上厕所，拎着点滴瓶就往外走。 不需要讲，仲宸马上机灵地跟了出去，帮她举着点滴瓶子。 两人默契地穿过病房，在住院部的院子里停下，找了个有太阳的地方坐了。 仲宸没等茹玥问，直接说：“那个蔡贵根承认了，死了的孩子是他失手捂死的。” 茹玥半信半疑：“这么快就承认了？” 仲宸帮她把围巾拉拉好，皱眉：“你还是别开口吧，这声音听着，我觉得在和一个男人说悄悄话，好奇怪啊。” 茹玥扯了扯嘴角：“那你快点说嘛，别让我问呀。” “我已经很快了。你别急。先说你最担心的吧，按照蔡贵根的说法，那个孩子口袋里有茹叔写的纸，是因为，那个纸是茹叔给唐自红的。你看你又急了！” 仲宸指着茹玥的嘴。 茹玥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别卖关子，我爸怎么会给唐自红什么纸呢？是不是他们故意的诬陷他？” 第284章 一起来当福尔摩斯 茹玥嗔怪的白了仲宸一眼：“别卖关子，我爸怎么会给唐自红什么纸呢？是不是他们故意的诬陷他？” 仲宸让茹玥坐着，自己站着，举着她的点滴瓶子： “具体是不是故意陷害，这个我不知道，我也是在帮茹叔办手续的时候打听了一些。咱也不能让肖军太违反纪律啊，对吧？老肖说，蔡贵根交代的挺细，这家子过年的时候，唐自红感冒了，也没钱吃药，一直忍着，但是他家现在的情况是，每天谁看谁都是不顺眼，唐自红一感冒，那家的弟媳妇就说让她不要在屋里住，省得传给别的人。 于是，一家子就又是吵了起来。过大年夜也没过好，蔡贵根的老娘还真的把唐自红赶出屋子，让唐自红住在厨房里。这个唐自红，上次听你说，我记得很清楚，她那么欺负你，结果在蔡家，真是被欺负的不像人。嗬！也算恶有恶报吧。” 仲宸感叹了一声，继续说着： “那么到了年初一，这家子早上起来，就发现唐自红不在。到了中午的时候，就发现唐自红回来了，还买了感冒药，在吃。蔡家那个弟媳妇就说，唐自红大年夜不知道去哪里勾搭男人了，瞧，一勾搭就有钱了嘛。唐自红气得很，就回说，‘我是勾搭了你男人，你男人给我的钱！’，就是指勾搭了小叔子蔡有根了。好嘛，这下，一家人吵得更厉害了，一下午没停过。 这家人很奇怪的，女人们吵架，男人们却在这样的吵架声里想着偷钱，蔡贵根趁唐自红吵吵，就去掏唐自红脱下来的棉袄，急急忙忙的，就把兜里的钱啊什么的都拿了。他们家房子小、人却多，他偷钱的时候，他侄子，就那个死了的蔡高楼看见了，蔡贵根想了想，怕唐自红搜他身上，就把偷到的钱，寄放在侄子那儿，说只要侄子能不声张，一会儿他给侄子买鞭炮玩儿。” 茹玥忍不住插嘴：“这家人吵吵是家常便饭，可到底哪里跟我爸有关系嘛？” 仲宸揉了下她的头： “别急。这里就插入茹叔的话。茹叔跟老肖他们说，大年初一唐自红到你们老房子那儿，给茹叔跪下了，要钱，不给就闹事，打茹新。茹叔心疼茹新，就急急忙忙的，把兜里的东西全部掏给唐自红了，他忘记里头有一张单位里的纸了，当时老肖那边就想找唐自红核实情况的，但是一直没有找到。” 茹玥：“现在呢，还是没有找到她？” “没有。” “奇怪，她带着孩子，能去哪儿呢？” “没有带孩子，孩子在家里，老肖的人去这个家找人，只有两个小孩子在家。” “竟然没有带孩子？我怎么觉得更奇怪了……好吧，你还是继续说那个小孩子怎么死的吧。难道蔡贵根为了和小孩子争钱，把小孩给杀了？”茹玥皱着眉头，心里的疑惑浓得挥不去。 仲宸挑了挑眉，继续说着： “还真是啊！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对争吵是不在乎的，对钱却抓得牢牢的，也从小就没什么信义可言。那孩子拿了钱，就偷偷溜出去买鞭炮玩了。家里还在吵，唐自红发现自己一说和小叔子有一腿，弟媳妇就急眼，她心里估计特别得意，就故意的说了很多和小叔子怎样怎样的很不要脸话。猜，这样的后果是什么？” 茹玥：“那个弟媳妇相信了，就在大年初一气回娘家了？” “哎呀，猜得挺准呢！那个弟媳妇吧，不一定是相信，更有可能是气的不行，但反正因为这个事，回了娘家。那你继续猜，孩子为什么会死了没人知道？” “应该是蔡家以为孩子跟他妈离开了，而孩子妈也并不知道，孩子就落单了。” “你有当警察的潜力嘛！”仲宸赞赏地拍了拍茹玥的肩膀。 茹玥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这是很容易想到的嘛，继续说。” 仲宸笑了一下：“嗯。那个蔡贵根的老娘问起过，怎么蔡高楼不在，她家小儿子蔡有根——就是蔡高楼的爹说，‘谁知道呢，估计跟他妈出去了’，于是，他们全家就自动的认为，孩子和母亲在一起。” 茹玥继续化身福尔摩斯： “但是蔡贵根不这么认为，他知道那个孩子去街上了，对吗？蔡贵根就去找蔡高楼了，想拿回钱，当发现钱花掉了，就把孩子掐死了？这个……也不对啊，我爸的口袋里没多少钱的，为了这么点事儿……是不是有点离谱？” 仲宸耸肩：“倒也不怎么离谱，差不多就是这样。其实关键不在于钱有多少，而在于这种小孩吧，缺少管教，见钱不撒手，而蔡贵根又不是好人，当然，按照蔡贵根自己交代的，是失手，他说他让蔡高楼拿钱出来，蔡高楼不肯，还说反正是蔡贵根偷的，不然他就告诉唐自红去了，蔡贵根就捏住他肩膀这么摇……” 仲宸说着，腾出一只手拉住茹玥的围巾，幅度挺大的摇： “他是说，只是这么摇，让孩子把钱拿出来，但是摇了几下，那孩子就不动了！他以为孩子是装的，就把孩子从路边拖到了桥边丢下来，还踹了一脚，孩子就滚到桥下去了，蔡贵根认为，孩子一会儿会自己回家的，但他气哼哼回到家很久，直到晚上了，孩子并没有回来的时候，他就去那边找，然后发现孩子已经死了。” 茹玥拽回围巾围好，抬头问仲宸：“你信吗？” 仲宸摇头： “我信不信并不重要，这个需要老肖他们去查，但按照现场残留的痕迹来看，至少蔡贵根说他把孩子踹了一脚，孩子滚下桥去的一点是没有说谎的，只是他既然在晚上去发现孩子已经死了也没有自首，那至少他和故意杀人也没有什么差别，不过有一点要感谢他，他这么爽快的承认了，至少让茹叔早点回家了。” “唉！”茹玥重重地叹了口气：“竟然和唐自红没有关系？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第285章 意外发现 “唉！”茹玥重重地叹了口气： “竟然和唐自红没有关系？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我总觉得，这种事情，不会是蔡贵根一个人干的，唐自红肯定也有参与。其实，我昨天在急诊部那边听见蔡贵根跟他老娘吵架，他说的一些话很奇怪，什么等他抓了，唐自红也走了之类的，现在警察都找不到唐自红，是不是唐自红已经逃走了？她要是没有参与，她逃什么呢？” 仲宸微眯起眼，神色也认真起来：“你认为跟唐自红有关？但是，我觉得蔡贵根那种人，根本就不会包庇唐自红啊，要是这事和唐自红有关的话，蔡贵根肯定全部推在她身上还差不多！”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总觉得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茹玥眼睛望着远处，脑子里使劲地想着： “要是没有茹新掉河里的事，我肯定不会多想，说实话，唐自红那个家里有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会在意呢。但是茹新就是看见她跑到我们那边去了呀，她没事跑我们那边去干什么呢？” 仲宸：“你觉得，一点不会有单纯路过的可能？” 茹玥坚定地摇头：“以我对她的了解，我不认为她会闲到从城西闲逛到城南，正好逛到我们住的地方。而且……你知道吗，蔡贵根的弟弟死了，就那个死掉小孩的父亲，死了，昨天蔡贵根老娘在医院大哭大闹的，那我们推算一下时间，差不多是初三那天蔡家就已经非常忙乱了，唐自红不在家帮忙带孩子，出来闲逛个啥？不符合逻辑啊！” “这样啊……” 仲宸手里举着点滴瓶，眼睛也望着远处思考。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仲宸说：“这样吧，我去把你说的事，跟老肖反应一下，看会不会对案情有帮助。” 茹玥马上配合地站了起来：“那我回房间。” 仲宸把茹玥送回了房，就急匆匆走了。 病房里，大概是茹新已经把自己怎么落水的事情告诉了父亲，茹大涛正在一旁愤慨：“……真的太过分了，她怎么能这么做呢？这个女人真是太坏了！” 茹新：“就是，这个女人太坏了，她怎么好意思生的我？我可是好人呐！” 茹玥听着这句话，本来郁闷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笑了出来。 但茹新又说了下一句：“就是爸爸，我们的小狼沉下去了，我们没有小狼了！” 茹大涛默了默，难过得吸鼻子：“唉！是啊，我们再也没有小狼了，这辈子，都没有那么好的小狼了。” 茹新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茹玥也很难过。 一家人坐在病房了沉默了很久，都再也没有了说笑的欲望。 直到茹玥的点滴瓶子没水了，她自己走去找护士拆了针头，回病房跟茹大涛说： “爸，我昨天跟小仙台那边的一个老人说了，要是有小狼的踪迹，让他到城南街告诉我的。我没办住院手续，就是宸哥找的医生给我吊的水，所以随时能离开的，有你在这陪着新新，我想回去看看有没有小狼的消息，要是能有，我得把它弄上来，好好安葬。” 茹大涛有些担心地看看茹玥：“你身体才好，声音都还这么哑呢！” “爸，我没事，裹好围巾没什么的，再说了，我不回去看看，不放心。” “好吧，那你自己多注意些。” “嗯，明天医生来查房，要是茹新也没事，就也能回家了。我会过来帮她办出院的。” “好，你回去能休息就休息吧。” 父女俩说了几句，茹玥就慢慢走了出去。 当走到住院部门口，本该左转往边门那里离开的，能离家更近些，但鬼使神差似的，茹玥往右边的急诊部门走去。 急诊部门今天很安静，没有赵二毛的哭喊声了。 但茹玥还是走进去，找个当值护士问了一下：“同志，昨天下午那个吵吵的老太太……后来被抓走了吗？” 这个护士正好就是昨天跟赵二毛理论的女同志。 这会儿一提起昨天的那个老人，护士心里还在生气呢： “没有！唉，这么大年纪了，派出所也不乐意抓她，说什么大冷的天，抓了去他们还麻烦呢，而且后来那个老太婆的大儿子不知道什么事被抓了，那就有人觉得她可怜呢，唉呀，反正后来医院领导顶不住压力，说什么人道救济一千块，结果你猜怎么着，这个老太婆拿了钱更理直气壮了，说还要丧葬费，就算不给丧葬费，火化什么的也全部得医院里，然后她就走了，说家里还有两个小孙子孙女，我的妈呀，真不知道说这个老太婆啥好！反正现在医院领导说了，今天就联系火葬场来把人拉走得了！” 护士说完，气哼哼地忙去了。 茹玥重重地叹了口气，往家走。 心里有点莫名的不舒服，不知道是什么。 她干脆绕道小仙台去，希望能看见小狼的踪影。 可惜没有。 小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河面上依然什么都没有。 茹玥面向河面，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对那比人还仁义的狗缅怀了好一阵，才往家走。 走到家里围墙外面的时候，她顿住。 心里的一股疑惑到达了顶点，怎么也压不下去。 你说，这唐自红到底到她家这里来干什么呢？ 茹新说看见她站在门口，是站在哪个位置呢？ 茹玥先把自己代入茹新的路径，找到应该能看见唐自红，但不会被唐自红发现的角度，然后再代入唐自红的身份，试着在门口站住。 啧，站住干什么？ 看这个门怎么踹开？ 踹是踹不开的。仲宸给门上按了铁皮，锁也是斯匹灵锁。 那么…… 茹玥站在自家门口正想呢，忽然眼角一瞥，发现在门口和围墙的一个小缝隙里，露出一点塑料纸袋。 这是什么？ 茹玥伸手一拉，就把塑料纸袋拿了出来。 纸袋有一个手掌那么大，半透明的，能清晰地看见，里面有一张纸。 茹玥捏了捏，感觉纸张里面似乎包着什么东西。 “什么鬼？”茹玥嘟囔了一句，把袋子拿起来对着阳光照了照，心里还划过一丝念头，是不是茹新放的？ 第286章 狗死不能复生 “什么鬼？”茹玥嘟囔了一句，把袋子拿起来对着阳光照了照，心里还划过一丝念头，是不是茹新放的？ 但她还是拆开了纸袋，扯了扯里面的纸。 不想，纸里面马上掉出来很多白色的粉末，散落在塑料纸袋子里。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茹玥满腹狐疑地把纸袋拎到鼻尖闻了闻。 嗯，有点退烧药的味道。 谁会把退烧药塞在这里呢？ 正这么想着呢，仲宸骑着摩托车回来了。 他把车在门口停下，拉下围巾，皱眉看着茹玥：“不是还在挂水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茹玥歉意地笑了笑：“心里挂着小狼会不会浮上来的事，躺不住就出来了。正好问你呢，这个东西是你塞在墙缝里的吗？” “我没有乱塞东西的习惯。”仲宸先回答了，才看向她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茹玥把袋子直接递给他：“像是什么药。如果不是你塞的，我怀疑是茹新，再不然，那就是唐自红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唐自红来过这里。” 仲宸接过来，也放在鼻端闻了闻，然后就开始拎住口袋看：“你没有脱过手套拿吧？” “没有。冷着呢，我没脱手套。” 仲宸的脸色开始严肃起来：“那绝对不是茹新。这上面的手指印是大人的，而且，这种袋子，是专门给医药上用的，小孩子不会有。” “那，难道真是唐自红塞的？她干什么呢？” “要知道别人想干什么，只能先把这些东西去化验一下。老肖那边和第一人民医院有一个联合的化验室，我去找人化验看看，天很冷，你要是不回医院的话，赶紧进屋吧。” “好，谢谢你。” “说什么客气话呢，快进屋。” 仲宸嘱咐一声，马上跨上了摩托车走了。 天确实冷，阴阴的，像要下雨下雪的感觉。 江南的春天要是下起雨或雪来，那可比冬天冷多了，空气里都是水分啊，风一吹，简直把人冻死。 茹玥开了门就躲进自己那边去了。 但还是得生个炉子，这样屋里才能暖和一些。 她搓着手把炉子拎到院子里准备生火，屋外有人喊：“有人在吗？那个小姑娘在吗？” 声音有些熟悉呢。 茹玥去开门一看，是上次在小仙台河边帮忙救茹新的老人——管大爷。 管大爷看见她就立马说：“哎哟你在呀，你不是要我帮你看狗有没有浮上来吗？我刚刚茶馆回来，看见河的另一边好像浮着呢，你要去看看吗？” 茹玥当机立断：“要！我马上去！谢谢您了大爷。” “没事没事，狗是有情有义的狗，咱也要做有情有义的人。不过我提醒你，你一个人可打捞不动的啊，水里浮上来的，至少八十来斤呢！” “大爷，我出钱，二十块！您能帮忙吗？” “这……这么多啊，行，我找个人，帮你弄上来！”老人一听，兴致比茹玥高多了。 茹玥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哎，那太好了！” 就这样，茹玥炉子也顾不上生火了，跟着老人出去了。 小仙台河边，风呼呼地吹着，比茹玥家那边的巷子里还冷些，天开始飘烂雪花，吹到脸上一阵阵冰凉，很快，眼睫毛上都沾了烂雪花，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茹玥却没躲，站在河边，看着两个老人想了很多办法，把小狼的遗体拉到河边，再划着浴桶，用绳子绑好，一点一点地拉到岸上。 茹玥红着眼眶，先给了两个老人二十块。 两个老人倒是千恩万谢的，他们平时可没有这样的外快收入，冷是冷了点，可十块一个人的差事，实在不是随便有的。 管大爷就好心地问：“小姑娘，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要不要我们帮你埋？” 茹玥知道自己想的不周全。 小狼堪比家人，但终究不是人类，她之前还想着，捞上来了送去火化，但是两个老人都说了，火葬场是不会办理这种事的。 这年头人们对宠物的感情，还不是很多人能理解和配合的。 所以，只能找个地方埋了。 茹玥点头：“我是想埋的，但我想埋去山上，就是西门外的后山，这么冷的天，您二位能上山吗？” 两个老人相互看看。 管大爷问：“你说的，是后山的公墓啊？” “不是公墓，是公墓前面一些的护林站那边，以前我父亲是护林员，带这狗在山上住了好几年的。” 管大爷点头：“山上也行，就是天冷，山上冻得很，不太好挖土，我们两个人，也得两三个小时呢！” 这是需要钱多一点的意思。 茹玥明白了：“您二位要是愿意帮忙，我给三十块。” 这下不用多说了，两个老人马上主动去借板车，借铁锹，直接拉上小狼就前头走了。 茹玥在后面默默地跟着。 老人家做事还是很稳妥的，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小狼就安然地躺在了离护林站二十多米的一片树林里。 茹大涛说过，小狼就是在这里被茹大涛发现的，现在它依然回来这里。 愿它安息。 茹玥还让两个老人移了一棵野生的小毛栗子树，种在埋小狼的小土包旁边，这样，以后上山也能比较容易找到小狼的长眠之处。 管大爷忍不住说：“哎呀，姑娘，你这对狗，比有的人对父母都好啊。” “话不是这么说的，大爷，我家的狗救了我的妹妹，我这么对它，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应该，嗐，一会儿再拿你三十，我瞧着你为了狗，前前后后都快花一百块了，比人办个丧事还要多呢，我赚你的钱都不好意思了。” 老人话是这么说，却好像在提醒茹玥，剩下的钱赶紧给了。 茹玥连忙掏了钱出来递上：“还得谢谢您二位，下雪呢，您二位先回吧，我在这儿站一站。” “行。就是天冷，这山上太僻静了，你一个小姑娘，还是早点下山的比较好。” “我知道了，谢谢大爷。” 两个老人先下山了，茹玥在小狼的坟前站了好一会儿，还真是舍不得。 但是也没办法，狗死不能复生，等茹新好了，带茹新来谢谢狗才是正经。 第287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故意杀人 茹玥擦了眼泪，裹紧围巾，出了树林。 本来想直接下山去的，但她往护林站望了望，觉得还是去跟现在的护林员说一声比较好。 冬天，林子里偶尔会有别的野生动物，万一去把小狼的坟刨啊弄的，就不好了。 再说了，树林里突然多出来一个新的土包，不知道的也会有疑虑，以为埋了什么可疑的物品。 给护林员说一声，算是报备，也让人留意一下，这样比较稳妥。 雪花下得有点大了，山路上有些湿滑，茹玥穿过石板山道，再小心的走过一段小石子路，就到了护林站。 护林站的门紧闭着，看起来像是没有人在的样子。 茹玥听茹大涛说起过，现在的护林员是个有点残疾的老同志，可没茹大涛那么尽心尽职，嫌山上清苦又冷，就常常溜回家住。 这还在新年里呢，会不会又回家去了？ 茹玥想到这，正转身要走，却听见里面“哐”的一声，似乎是搪瓷类的东西掉地的声音。 啊这……看来有人呢！ 茹玥马上抬手敲门，努力让自己还沙哑的嗓音能让里面的人听见：“有人在吗？” 里面传来一个短促的回答：“谁？” 咦？护林员是个男同志啊，怎么现在回答的像是女人的声音？ 茹玥包着围巾呢，一下子没听清里面人的嗓音，很有些疑惑。 她再次敲门，凑到门缝说话：“护林站的同志，您在吗？麻烦开一下门，我是茹大涛的女儿，跟您说个事儿。” 可是，这下以后，里面竟然没有人应声了。 茹玥礼貌的在门外等了片刻，不死心的又敲：“同志，开一下门好吗？” 还是没人搭理。 这倒是有点奇怪了。 明明有人的啊，为什么不开门呢？ 但要是别人铁了心的不开，也是没办法的，现在日头短，再不回去，天要黑了。 茹玥只好拿围巾包好头脸，退出了护林站，快速的往山下去。 下雪天，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大门开着，仲宸焦急地在堂屋踱步。 他一看见茹玥回来，马上迎上来：“你去哪儿了，发烧刚好，不是叫你在家里吗？你看你，围巾和衣服都湿了！” 有人这么关心自己，茹玥心里还挺甜了，就拉下围巾笑了笑：“你刚走就有人来告诉我小狼的事，我花了点钱，让人把小狼弄去山上安葬了，这不，弄到现在才回来。” “唉！”仲宸叹了口气：“算了，那不说你了，先告诉你一件事，就刚才那药，你知道是什么药吗？” 茹玥摇头：“我肯定不知道啊！” “兽药。还是没稀释的。” “用来治什么的？” “啧！这个药啊……”仲宸为难地抽了抽脸：“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啊？有毒吗？” 仲宸有些好笑，也有些尴尬的摇头： “倒也不是。我让人化验了，因为一些成分，还打电话给畜牧站问了，他们说这种药，以前是拿来给牛配种催情用的，但是药效很强，要稀释了用，一不小心动物也会乱来，所以现在他们都不用这种了！” “催情？”茹玥愣住，好半天才说出话来，挺激动： “这，这，这……绝对是唐自红放的！她那个男人，以前不是在畜牧站还是良种站干过吗？不然谁能有这种东西呢？” 仲宸倒是很平和：“你怀疑的有道理，所以我现在回来问问你，你没有动这些药吧？” “没有，你之前回来的时候，我也是刚从那个砖缝里拉出来呢！” “如果你没动过，家里别的人也没动过，那这个东西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就算查出来真是唐自红放的，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的。” “那她放在这里干什么呀？” 茹玥很生气，非常生气。 唐自红这个女人不会有精神疾病吧，拿这种药来塞墙缝，到底想干什么？ 仲宸拉了下茹玥的胳膊往厨房去：“哎呀，你的围巾什么都是湿的，先别说这个了，进屋里说。” 但是茹玥激动的不行，拉住他着急地问着：“一定是有原因的！唐自红一定是有原因的！你有问问那些畜牧站的人，这个东西万一人吃了会怎么样呢？” 仲宸没法：“问的，说要是吃了，就是，乱性呗！但是也是要稀释的，不稀释，吃了可能会心跳加快，亢奋，说不定吃死人。” “等等，你说，人吃了，会心跳加快，会吃死人？这是畜牧站的人说的吗？” “畜牧站的人的原话是，会扩张血管，加快供血，过量会导致心脏出问题！” 茹玥张着嘴，看了一会儿仲宸，忽然冒出来一句：“我知道了！我知道他怎么死的了！” “你说谁？” “我说……”茹玥顿了顿。 她心里想的，当然是上辈子的父亲了。 上辈子父亲是突发心脏病死的，毫无征兆。 之前她不过是觉得，父亲怎么没有好好注意身体呢，但就是因为唐自红小叔子也死于心脏病，让她的心里，在这几天都有种说不清的怀疑：怎么那么巧呢？怎么接近唐自红的都得心脏病死了呢？怎么都是毫无征兆就发生的呢？ 当然，和仲宸，她没法说前世的事，也很难说清这样的疑惑。 但是，可以怀疑啊！ 茹玥冷静地把脑子里的想法换了个说法： “我说，唐自红的小叔子！之前唐自红婆婆在医院吵吵的时候，我听得很仔细，那个老太婆说，‘他只喝了一杯酒，怎么可能会是喝酒喝多了引起的心脏病呢’？然后那些医生护士就说，‘人送来的时候就不行了，怪得了谁’，你说，要是那个小叔子是吃了这种药呢？会不会导致死亡？” 仲宸皱眉看着她：“你为什么会突然联想到这一点呢？” “因为那个孩子，就是叫蔡高楼的孩子，不是死了吗，你想，如果蔡贵根不小心弄死了蔡高楼，他是不是会觉得很难跟弟弟交代？然后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弟弟也杀了呢？反正家里天天吵吵，不如弄死了他们，有个干净日子过，有没有这个可能？就，故意杀人的可能？” 第288章 追上火葬场 仲宸眼睛眯着听茹玥分析，一时间没说话。 茹玥看他一脸严肃，知道他在认真思考，便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着： “要我说，太有可能了！蔡贵根那样的人，根本就是个惯犯，油盐不进，他和唐自红通奸，被我带着杨建设几个抓住，他还能狡辩几句呢，这次怎么这么好，他被肖军那儿一问，就马上招了，说自己不小心失手弄死了侄儿，这是不是不太符合他的习性？要我说，他肯定有更大的坏事瞒着，才会这么配合，你觉得呢？” 仲宸的嘴角勾了勾，一偏头，就是一个极潇洒的赞赏神情： “你这关于那些人的犯罪动机、犯罪心理，都分析的挺好啊，那你再说说，唐自红为什么要把药放到你住的地方呢？” 这个还真不知道了。 茹玥摊手：“那个女人具体要干什么，我猜不到，但总归不会是好事。对了，不是说正找她吗？肖军他们找到她了吗？” 仲宸摇头：“我没问。毕竟我不是警界的人，总是去询问这些细节，很越界。不过你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我马上去跟老肖反应一下，人命关天呢。” 他抓过桌上的围巾手套要走，想想又退回来：“你这感冒刚好，好好休息吧，别煮饭了，我正好去公安局，我可以带他们食堂的饭菜回来给你吃，好吗？” 这种体贴，茹玥很受用，笑盈盈地点头：“好，谢谢你。” “不谢。”仲宸对她一笑，星光璀璨，但还是急匆匆走了。 吹这半天冷风，茹玥感冒初愈，也确实挺累的，干脆生炉子煮了点水，装了个热水袋给自己，歪在床上闭目养神。 既然仲宸只是去找肖军报个信，还会带晚饭回来吃嘛，想来是不久的。 结果咧，等啊等，等得她饿得前胸贴后背，也没见仲宸回来。 看看家里的钟，都快晚上十点了！ 啊这…… 男人怎么都这么不可靠呢？ 真是气死了好吗！ 没办法，这年头也没有外卖宵夜可以随叫随到，茹玥只好起来自己煮东西垫饥。 好在之前生炉子煮了水，煤炉子还封着，只要打开来就能煮面。 好家伙，男人似乎长了千里眼了，茹玥的清水挂面刚煮好，仲宸的声音响在外面：“我回来了！茹玥，我回来了！” 茹玥：“……”我能生气吗？ 能！ 这气必须生！ 茹玥手里拿了个大搪瓷脸盆，等着仲宸一掀帘子，头刚伸进来，她就“哐”地敲了一下搪瓷脸盆。 脸盆发出锣鼓般的巨响。 进来的人吓一大跳，连忙捂住耳朵躲开：“唉哟！” 吓到了。 但茹玥尴尬了。 这……怎么是肖军？ 仲宸随后才进来，他看看捂耳朵躲在一边的肖军，再看看拿着脸盆的茹玥，疑惑：“怎么啦？” 茹玥缓缓把脸盆放下，老老实实地说：“我想吓你一下，没想到是肖同志。” 仲宸：“……”有个调皮的女朋友是种什么体验？ 肖军呲着牙，拎了拎自己的耳朵：“我滴个天呀，我说茹玥同志，你平时就是和仲宸这么玩的？还挺来劲啊！” 茹玥撇嘴：“才不是呢，他说带你们食堂的饭菜给我吃的，结果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也没等到，我这个人吧，受了委屈得马上伸张，所以我想吓他一下，谁知道他运气好，换你先进来。” “我……哎，我说，我刚想进来夸你呢，你给我这么一下，我耳朵都聋了！你得赔！” “切！你让仲宸赔，我现在饿得不行了，让我吃了面再说。” 茹玥去灶边捧起碗，拿起筷子，准备吃面。 仲宸跟了上来：“茹玥，真是对不起，我确实答应了你，但是我把你说的事跟老肖一说，老肖就很警觉，让我一起去医院核实情况了，谁知道到了医院才知道，蔡贵根那个弟弟，已经被送到火葬场去了，说今天会火化，也许已经火化了，所以我们啥也顾不上了，赶紧追去火葬场了！” 一听这样，茹玥吃面也没心思了：“哎呀，那现在怎么样了？” “就差一点点，真的就差一点点，都已经搬到火化车上，要塞炉灶里烤了！一烤，可啥都没了。” “呃……这样啊！” 这说得，好是好，怎么那么影响胃口呢？ 茹玥又把手里的碗放下了：“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给拦下了吗？” 仲宸：“对。总算给拦下来了，老肖已经报告了局里，局里非常重视，马上请了省里的专家支援，应该明天一早会来做详细化验，也可能会解剖尸体吧。” 好了，一听到这个，更没有食欲了。 茹玥揉脸：“所以你们现在才回来呀，那，真是辛苦了。” 一旁的肖军还在扯耳朵：“你还好意思说！我本来还想来谢谢你的，结果你给我来这么一下！” 茹玥斜他一眼：“所以你不谢我啦？” “不谢！我们俩都饿得不行呢，你知道我们从医院到火葬场，再从火葬场到医院的，再到局里申请各种手续，来回了多少次啊，你没吃上，我们也没吃上呢！” “来，这个面给你！”茹玥大度的把手往面碗那边一伸，做个请的姿势。 反正她现在没食欲吃这个面了。 肖军两眼发亮：“你说真的？” “真的，拿去吃吧。” “那你呢？” “没事，你先吃了再说。” 肖军很高兴，端了面就到饭桌上。 仲宸反而生气了，拦住他：“哎哎哎，你好意思吗？茹玥都没吃呢，还给她！” 肖军捧起碗就“呼噜噜”喝了一口汤：“我喝过了，你现在还要我还给她吗？要你拿去！” 仲宸四十五度角望天：“……”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肖军自以为得逞，开心地抱着碗坐上桌，埋着头一顿哧溜，吃得额头冒汗，可开心了。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抬头，却看见茹玥正在小炉子上煎鸡蛋，仲宸手里正拿着个碟子，吃金灿灿的煎鸡蛋呢。 肖军顿时觉得，手里的面，它一点儿也不香了！ 第289章 到底是谁和谁处对象 那两人竟然在吃煎鸡蛋？ 肖军顿时觉得，手里的面不香了：“哎，我说茹玥，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刚才还说要吓仲宸一下，现在倒又给煎鸡蛋吃了，我呢？我是受害者，你就没准备赔我一个鸡蛋？” 茹玥白了他一眼：“赔什么呀，我这是爱心鸡蛋，能一样吗？” “什么爱心鸡蛋？” “你看不出来吗，我单给仲宸做的。” “……”肖军捧着面碗，看了看一旁仲宸那得意的脸，好半天醒过味道来：“我说仲宸，你的理想呢，你的信念呢？说好的独身主义呢？现在是什么意思，你们俩好上了？” 仲宸把流着黄的鸡蛋美滋滋一口吞下，睨他：“你有意见？” “嗬！呵呵呵，真行啊，茹玥，你行！” 肖军先对着茹玥狠狠地翘起大拇指。 但他又转身对着仲宸，把大拇指缓缓朝下：“鄙视你！说一套做一套！我就知道你这种人是做不到的，还跟我犟嘴，独身主义？呵呵呵呵，我信你个鬼！” 茹玥也盛了鸡蛋在自己的碗里，若无其事：“谁信谁输！人生那么长，仲宸想改一下想法，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好了，老肖你别说这个了，还是说说我给你们猜的案子符不符合逻辑比较好，我很好奇呢！” “我不！”肖军一梗脖子： “什么案情都比不上你们俩的感情发展来得奇怪，前几天还假模假样的两个人呢，怎么一下子看对眼了，出什么事了，谁哄的谁？跟我说说呗。” 仲宸一把揽住茹玥的肩：“就这么回事。我承认这世上的事情有时候会有很多巧合，比如我这样的人，正好遇见了她！然后我觉得我没什么好担忧的了，就改主意了，行了吗？” 肖军眨巴眨巴小眼睛：“啥意思？担忧？之前你担忧啥？” “担忧如果我多几个像你这样的朋友，一般的对象无法招架，还好茹玥可以，你不知道吗，你太烦了！” “嗬！呵呵呵！真会找借口！” 两人相互吐槽了好一阵，直到茹玥实在看不下去了，也盛了一个鸡蛋放在肖军碗里。 好了，马上堵住嘴了。 肖军美滋滋吃了，开始夸茹玥：“还别说，你这个姑娘是真不错啊，煎的鸡蛋都特别好吃。对了，仲宸说是你猜到，蔡家那个兄弟可能不是因病死亡的，你给我再说说，你还有什么想法？” 肖军一旦说这些了，小眼睛里就非常认真。 茹玥：“我的想法都和仲宸说了，如果这种药真的是兽药，那八成就是唐自红的，你们有询问过蔡贵根了吗？他肯定知道来源。” “还没有问。”肖军摇摇头，感慨： “说来也是巧，因为你提了这个事，所以我们就打电话问了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医生说，实际上这个死掉的蔡有根，在送到医院的时候，他们就有跟家属提过，是不是吃了什么药，因为他整个人的症状很奇怪，介于过量饮酒和吃了某种性……呃，某种中药过量的样子，但是他老娘信誓旦旦，他儿子就是喝了一点点酒，绝对没有吃什么药，还骂医生呢，说大过年的，干嘛咒她儿子吃了药？ 这么胡搅蛮缠的，搞得医生都烦了，最后人救不活了，医生也不爱搭理，就也没有按照非正常死亡来报。但是既然我们公安介入了，医生自然就又反口了，说病人是有点奇怪什么的，唉！你看看，就是这么个事，我跟你说啊，要是这个事明天查出来真的有蹊跷，那可都是你的功劳。” 茹玥摆手：“什么功劳不功劳的，我要这种功劳做什么？我只是担心唐自红那个女人，把药塞在我们家这里是想干嘛？所以我现在就盼着你们把案子查出来，把唐自红那个女人抓了，我才放心。” 肖军把鸡蛋一口吞下，意犹未尽地咬筷子： “唉，说到来也是奇怪，我们去了他们家里几次，都没有看见那个女人，问她儿子，那孩子说，‘我妈妈出去买好吃的了’。现在那个家里出了这么大两件事，她依然没出现，只能说，那个女人一定有鬼！” 茹玥站起来收碗：“所以你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走吧，赶紧去抓她，早抓住好让我们这种良民放心啊！” 眼看着碗被收走，筷子也被抢走，肖军小眼睛一眯，冷笑：“呵呵，你以为，我走了，你们两个就可以再煎鸡蛋吃了？告诉你，没门，仲宸已经答应我，等会儿局里下了搜查令，就跟我一起去蔡家找证据，是吧仲宸？” 仲宸瞪了他一眼：“我没答应。” “你这个人，不能这样重色轻友，快走，早点把事情办完，你早点回来和人家处对象，走了走了，乖啊，不然我也不走，住你家啊。”肖军生拉硬拽住仲宸，往屋外拖。 茹玥知道他们就是爱打闹，不禁也笑：“得了，搞得像你们俩处对象，反而被我破坏了似的，快去吧，我还想早点听见唐自红被抓住的好消息呢！” 肖军开心得不得了：“看，你对象同意了，快走快走，要是破了这个案子，我说不定又能升一级了，可全靠你们，兄弟，求你，走走走！” 仲宸无奈地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茹玥，还是走了。 茹玥发现了，他其实很喜欢帮着做这些。 大概，警察依然是他的梦想吧。 唉！ 仲宸这一走，又是好多天没见。 茹新出院回家两三天了，除了说喉咙痛，有点感冒，别的基本都没问题。 趁着正好星期天，茹玥和茹大涛商量了，一起带茹新去山上看看小狼的坟，也让茹新记住，这样的忠犬救过她。 江南的春天说来就来，前几天还下雪呢，今天天气则非常的好，太阳明晃晃的照着，爬一半的山路就出汗了。 茹玥只穿了毛衣，手里抱着棉袄，拉着茹新穿到小树林里面，指着野生栗子树下的一个小土堆告诉茹新： “就是这儿了，小狼葬在这里，你看清楚，周围就这一棵栗子树，坟是早晚会平的，但是树会一直在，你要记得小狼。” 第290章 逃犯？ 茹玥告诉茹新：“就是这儿了，小狼葬在这里，你看清楚，周围就这一棵栗子树，坟是早晚会平的，但是树会一直在，你要记得小狼。 茹大涛先感伤地摸了摸树，仰头看天，鼻子酸涩：“该立个碑的。” 茹玥：“我想过，就是怕立了碑反而引人注意，咱们这里的人，还没有人会这么看重一只狗，要是我们给立个碑，清明上坟让人看见就会议论、好奇，说不定就给小狼招祸呢。” 茹大涛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唉，那只能这样了。” 茹新则抱住树开始哭，撸狗一样地撸树：“小狼，我会常常来看你的，我会记住你的，人家说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我觉得不是的，我们是狗年纪活到我身上了，我会带着你的命一起活的，呜呜，小狼我想你了，你不在，都没人陪我玩了，呜呜呜……” 这些话，害茹玥都落泪了。 一家人在小树林里呆了至少半个多小时，才走出去。 茹大涛说：“我去找找老崇头，跟他说一声有这么个事，麻烦他照应我们家小狼的坟。” 这想法和茹玥一样。 茹玥：“我上次埋小狼的时候我就想跟那个老同志说一声，但是我去护林站的时候，里头有声音，却没见人开门。” “嗐！那个老头啊，脾气古怪得很，有时候不理人也是有可能的。” 一家人说着便往护林站去。 远远的就能看见，护林站门外的水泥地上，有个人在翻晒东西。 茹大涛抬手打招呼：“老崇，你在忙呢，我找你说个事！” 那人直起腰看了看茹大涛，这才也挥挥手：“哦，老茹啊，星期天带孩子上山玩啊，那你不该走后山，这都是坟地，有啥好玩的，说不定遇见鬼呢！” “哈哈哈，你说啥呢，青天白日的，哪儿来的鬼，我不信这个！”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近前。 茹玥在茹大涛身后看那个老崇，就觉得他黑着脸，皱着眉，很不高兴的样子。 茹玥就把带来的一包花生和几个橘子递给父亲，示意父亲给他。 茹大涛领会，把手里的东西递上：“来，老崇，一个人在这儿怪冷清的，吃点花生解解闷，还有橘子，拿着。” 老崇看看东西，接了，脸上有几许笑容。 或许是为了掩饰先前的黑脸，他说： “谢啦，唉，这野猫不拉屎的鬼地方，我真是不想呆，你知道吗，这鬼地方竟然还有人来偷东西呢，我就昨天晚上回家了，今天一早来，一开门，卧槽，冲出来一个女人！我问她干什么，她一句话不说就跑了，你说是不是见鬼了？现在的女人都没有男人要的吗，随便就跑人家里睡的吗？卧槽，看看，你看看，给我造得，被子都是臭臭的，我的米也给我糟蹋完了，搪瓷缸子放去炉子上烧了，看，都坏了！” 老崇指着院子里晾晒的东西，说话声音很大。 茹玥心头一惊：女人？随便跑到人家里睡？ 这，不会是唐自红吧？ 怪不得那天她听着这屋里有女人的声音，但敲门怎么也不开呢。 老肖不是说一直找不到她么，这个女人跟娘家也不和的，早就不来往了，她很有可能没地方去，跑到这里来的，毕竟这种偏僻地方一般人不知道，但大涛住过，她可是知道的。 而这个老崇，也撒谎了，什么就昨天晚上回家了，要只是昨天晚上回家，那被子怎么会睡到臭哄哄，米又怎么会糟蹋完呢？ 应该是好几天都不在才对。 茹大涛还在安慰老崇：“这样啊，有可能是上山迟回的路人，哎呀，我以前也遇见过的，来讨水喝的，来借宿的，都有，没事的。” 茹玥不禁开口问道：“大叔，你说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儿？” 老崇看看她，先问茹大涛：“你女儿？” 茹大涛挺一挺胸，很骄傲，笑着介绍：“啊，我大女儿，还有那个是我小女儿，有点闷葫芦，你别在。！” 老崇点点头：“挺好！有女儿好！女儿还能陪你爬山，儿子呢，哼，不打你已经不错了！” 茹大涛继续着他的话题：“哈哈哈，儿子也有孝顺的，不过有女儿是好，我两个女儿都好。” 茹玥心里着急，不想听他们讲这些，又问一句： “大叔，您刚才说的那个女人长啥样，穿什么衣服？我听我警察朋友讲，最近县里正找一个女逃犯呢，从外地逃来的！” 这下，老崇马上问了起来：“啊，有这样的事？那个女人大概这么高，短头发，四十来岁，脸黄黄的，一直哧溜哧溜吸鼻涕，是不是呢？” 老崇比划着身高，脸上有些惊吓。 茹玥：“穿什么样的衣服啊？” 老崇：“一件酱红色的旧棉袄，对了，她还穿走了我的一双黑棉鞋，把她自己的一双破鞋子丢下了。那双。” 老崇往角落一指，那儿有双开了口的女士皮棉鞋。 完了！唐自红！ 这鞋子可不就是唐自红常穿的嘛！ 茹玥心里哀叹一句，脸上没敢显出来，摇头说：“我不知道是不是，反正我听我警察朋友提过这么一嘴，你要是再看见，就得报警去。” “对对对，那肯定，肯定得报警了，哎哟，我再找找，有没有拿我别的东西。”老崇大力点头往屋里去了。 茹大涛却还在看着角落那双鞋，眼里好不疑惑。 茹玥担心他在这儿多问，连忙拉了他袖子一下：“爸，您跟大叔说一下小狼坟地的事我们就走吧，回家正好煮饭。” “哦，好。”茹大涛有些迟疑的收回目光，跟着老崇过去讲关于留意一下小狼坟地的事了。 老崇拿了茹大涛的东西，又算是老同事，就应下了。 茹大涛挥挥手，带着两女儿走下山。 一路上，他都很沉默。 茹玥知道他想啥，茹新在呢，就算他问了也不好回答，便一样的沉默。 茹新还在想着她的小狼，一路上也蔫蔫的。 一家子就这么沉默着回到了家。 茹新趴桌子上画狗，茹玥拎着炉子出去生火，茹大涛跟出来：“小玉，你刚才和老崇头说什么逃犯的事……” 第291章 单独约会 茹玥拎着炉子出去生火，茹大涛跟出来：“小玉，你刚才和老崇头说什么逃犯的事……” 就知道父亲会问。 茹玥把父亲拉到门外说话：“爸，您不觉得，这次您平白的被公安局叫去调查，很奇怪吗？” “奇怪啊，但我已经知道了，就是唐自红那个女人家里搞出来的事，听说那个小孩子已经死了，唉，作孽。” “爸，我听宸哥讲，那个蔡贵根交代了，孩子是他失手摇死的，但真正的过程，谁知道呢？而且现在更严重的是蔡贵根的弟弟也死了！一开始，医院以为是病死，但是……” 茹玥顿了顿，墙缝里发现药的事，还是不要告诉父亲了，告诉了凭添烦恼，却一点没有帮助。 她便跳过了那个程序：“警察发现了，不一定是病死的，现在正查呢，只是他们一直找不到唐自红。” 但是即便这样，茹大涛也非常的惊讶：“有这样的事，孩子死了，你是说，那孩子的爹也死了？” “是的。爸，其实茹新掉河里那天之前，那家就已经出事了，唐自红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就不见了，谁知道会不会是她干的呢！您想想看，就因为茹新跟着她，她就慌张到把茹新推下河也不管了，那她多半是心里有鬼啊，不然她为什么要躲起来？您这会儿问我逃犯的事，逃犯是我瞎扯的，就是想让老崇头说一下是谁，但您也认出她那双鞋了吧？” 茹大涛抿了抿嘴，默认了，又问女儿：“那你说，那个鞋子的事，我们要跟公安局讲吗？” 茹玥：“要，我吃了饭就去公安局说一声。” “唉！”茹大涛重重地叹气：“这个女人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变成这样也不奇怪。人都是要和好人在一起，才会过得好了，她自己作死，跟蔡贵根那种人渣混，能混出好日子吗？爸，我们真的该庆幸，如果您没有和她离婚，谁知道她害的会不会是你。” “这，不能吧，在我们家的时候，我们一家都让着她。” “人心都是不足的，她那时候可一心嫌弃您呢，万一她就想着要和姓蔡的过好日子，对您下手也是可能的。” 茹大涛有些浑浊的眼闭了闭：“唉，所以，小玉，这结婚对象啊，一定要找好，你跟小仲处对象，你也要多看看，多了解才对，咱们家不急着结婚的，可记住啦？” “嗯，记住啦！还有，爸，唐自红和那家的事情，咱们尽量不要让茹新知道。” “那肯定。谁愿意有个这样的妈！唉！”茹大涛垂着头先往屋里走了 茹玥随便做了点午饭，吃完了就准备去公安局一趟，想不到自行车刚骑到街口，遇到仲宸回来了。 他没骑摩托，是从公交车上下来，还穿着和肖军离开时的黑色短大衣，目不斜视，走得很快。 还是茹玥连续按铃，他才回头看：“茹玥，你去哪儿？” 茹玥：“找你。” “呃……不好意思，老肖那边的事比较多，这几天都在他宿舍住了。” “我看你挺喜欢帮他的。” “是啊，不用坐班，却又能做想做的事，我好像有点傻，是吗？”仲宸自嘲地笑了笑。 茹玥把自行车靠边一些：“那肯定不是，人总是希望自己有用的，这样会觉得自己活得值得啊，挺好的。” 仲宸的眼眸就很亮：“你没生气？” “没。我干嘛要生气？” “我们……不是处对象嘛，我这离开好几天。” “处对象也不用天天在一起啊，虽然我很想天天和你在一起。” 茹玥大大方方说这话，仲宸反而转着头四下看看，然后趁着人少，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你这性子，我还挺喜欢。” 茹玥笑嘻嘻的调侃：“咦？你不是喜欢我的性子才跟我处对象的吗？难道不是？那你给我说说，你是为什么跟我处对象的？图我家穷？图我傻？” 仲宸笑了笑，转头看向远处：“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吃饭，正好跟你说一下这几天的事，我想你肯定挺想知道的。” 茹玥前面的问话本来就是开玩笑的，重生的她，很自信。 她不会穷，也不会傻，她是有趣的灵魂，仲宸跟她处对象，难道不是看上她这好看的皮囊和有趣的灵魂吗？ 所以她没追着问，而是愉快地接了话茬：“这算什么？赔礼道歉饭？还是第一次单独约会饭？不管是哪个，我们都要吃得高级点。” “行，我们去松虞饭店，你想吃啥就吃啥。” “好呀，上车，我带你！”茹玥说着，大大咧咧地跨上自行车。 仲宸一把将她拉下来：“你给我下来！当然是我带你！还你带我，我是女人吗？” “哈哈哈，这分啥男女嘛，你要是带我，以后都是你带我哦。” “嗯！下来下来，我骑！” 就这样，春日的太阳照在两人身上，轻暖发亮，茹玥伸手抱住仲宸的腰，仲宸回头看他，薄唇弯勾，眼睛也弯勾，特别特别的好看。 这个时间其实都已经过了饭点了，但是现在松虞饭点也随着改革开放进步了，营业时间拉长了，当茹玥去的时候，秦萌还在当班收钱呢。 就是这姑娘怎么拉长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呢？ 仲宸去停自行车了，这里的自行车棚离大厅有一段路，茹玥就先到大厅和秦萌打招呼：“秦萌，考验你的时候到了，还记得你上次答应过我什么？” 秦萌一看见她，原先拉长的脸倒是立马就笑了：“哎哟，原来是你来了，你好久没来了，是不是把我忘了？” “哪能呢，年底忙啊，所以这不马上来看你啦，你怎么啦，在生啥气呢？” “唉！”秦萌叹了口气，眼睛往前后看看，见没人在，就开始吐槽： “还不是县里那帮假模假样的领导，不单自己来吃白食，还带着家里人来吃白食，我叔跟他们去结账，他们就拿出领导的款来，说我们饭店人浮于事什么的，还卡我们饭店的装修申请，我叔一生气，就开始骂我们呗，我是真讨厌那些个不要脸的所谓领导，呸，小老百姓比他们强多了，至少小老百姓才不会吃白食！” 茹玥小声问：“你说的，是李青山吧？” 第292章 快告诉我，是哪个倒霉鬼 茹玥小声问：“你说的，是李青山吧？” 秦萌捂住嘴笑：“你也知道呀？不是他还有谁！最假模假样了，就是因为他们家昨天晚上带了亲家来吃白食，我们没结到账，我叔今天才把我们几个骂了一早上，气死人了！” 茹玥身子前倾着问：“你说……李青山的亲家？什么亲家？” 秦萌都被问懵了：“你看你这说的，亲家还能是什么亲家，当然就是儿子的丈人丈母娘呀！” “啊？他儿子竟然有对象了？” 茹玥惊讶得眼睛瞪大，心里正大声地叫嚣：快告诉我，是哪个倒霉鬼，是哪个！哪个！哪个！ 秦萌看着她的表情，笑起来：“哈哈哈，茹玥，你这说得好奇怪呀，李青山就一个独生子，家里条件那么好，他儿子怎么会找不到对象嘛，虽然……” 秦萌说着，眼里都是笑，凑近茹玥耳边：“长得丑得很，但是好歹有背景啊，是不是？” 茹玥第一次这么八卦，拉住秦萌不放：“你给我说说，那个对象长啥样？” 秦萌摇头：“我没看清。那个姑娘一直低着头，好像特别害羞，出来进去围巾挡住一点脸，我也不好总盯着人家看呀，不过从侧面看，长得一般，穿的也很一般，就屁股挺大。” 茹玥：“……”这算特征？ 就无语！ 茹玥忍不住问：“那你有没有听见他们说话，亲家是哪个单位的？女方父母叫啥什么的呀？” 秦萌好奇地看茹玥：“你怎么这么想知道啊？这种事我怎么能了解呢，我也就是看见他们进来出去而已，是别的服务员告诉我的，昨天晚上那顿根本不是工作有关，是亲家之间吃饭。要不……我找人帮你打听打听？” “那还是不必了。哈哈哈，我就是想那么丑的男人能找个啥样的，其实跟我没关系，哈哈哈，你可别打听了啊！” 茹玥心里真觉得不必了。 虽然李家换了别的人去祸害，她心里多少有点替那个人难受。 但她能怎么样呢，她又不是救世主！ 不认识的，也只能算了。 秦萌还打趣：“你呀，要不是你也说那个男的丑，我还以为你对人家有意思的，可来不及咯，人家都开始商量结婚的事咯！” 茹玥一边心里嘀咕了一句，“哇，这辈子这么快就结婚啊，竟然不等了？那一定是那个倒霉鬼比我还好拿捏”，一边对秦萌翻了个白眼：“我会对那种人有意思？呵呵，那我可太有意思了，我一定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秦萌来了兴致：“哎，你好像对李家那个公子爷很有意见啊，我瞧着就是不太好看，个子也矮了点儿，怎么，你还知道别的，给我说说呗！” 说什么？ 怎么说？ 关于人家不男不女这事儿一说，那可不得了了。 这年头，关于个人隐私的传播速度，可比死了一个人传播得快多了！ 那李家不得想方设法把她整死？ 她现在过得好好的，眼看能美男在怀，干嘛要去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茹玥便故作惊讶地说：“啊，长得不好看、个子矮还不够吗？我是外貌协会的，只有长得好看的，我才有兴趣。” “哈哈哈，你的说法真有意思，我也是外貌协会的，我也喜欢长得好看的……哎哎哎，说曹操曹操来了，快看快看，那边有一个男的，身条儿真好，穿的也好，哇……快点把围巾拿下来啊，一定长得很好看！” 秦萌本来和茹玥说着话，一转头看见一个修长的人影向厅里走来，激动得不行不行的。 茹玥看着那身影站在门口左顾右盼地找人，用胳膊肘撞了撞秦萌：“我敢去把他围巾拉下来你信不信？” “不是吧你？” “这有什么，咱们女的看见漂亮的男的，也是可以主动一点的嘛！” “那你去！你要是能把他围巾拉下来，今天你在这儿吃饭，我请！”秦萌满眼是跃跃欲试。 “就这么说定了！看我的！” 茹玥自信满满地去了。 门口站的当然是仲宸。她走过去对他比了个ok的姿势，就伸手拉下仲宸的围巾：“宸哥，里面又没风，快把围巾拉下来吧。” 仲宸带着浅笑的脸就露了出来：“点菜了吗？我很饿了。” “哦，对不起哦，光顾着和秦萌打赌了，我马上去点。”茹玥转身飞快往秦萌的收银柜台走去。 秦萌嘴正张成o形，直到茹玥走到面前，她才脸通红地伸手捶了茹玥一下：“你骗我！是你哥，上次不就是你和你哥一起来的嘛，真坏！” 茹玥笑着说：“哈哈哈，逗你嘛，赶紧给我们安排一下包厢吧，菜谱我看一下。” 秦萌脸红红的把菜谱递给她，转身去安排包厢了，一会儿她回来，看见仲宸正和茹玥点菜，她马上说：“茹玥，说好了，今天我请客哈，你们上去吧，东方红那间。” 声音特别特别的软，特别特别的甜。 甜得发腻。 茹玥在菜谱上猛地抬头，只见秦萌的脸依然红红的，眼波流转间，正偷偷地看仲宸。 坏了！ 她家美男被人觊觎了！ 那可不行，要马上捍卫的哦。 茹玥马上挽住仲宸的手臂，微笑：“秦萌，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今天我和宸哥第一次正式约会，要有点仪式感，还是让他请我吃好了。” “约会？”秦萌的嘴先张开，再慢慢咧开，挤出一个笑：“哦，哦，好，仪式感？啊哈，仪式感，挺好的，真有意思哈。” 茹玥便和仲宸上了楼，没敢回头看。 哎呀，看来今天抱得美男归以后，会失去一个新朋友了哦！ 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总是美男重要一点点。 茹玥自我安慰着，上了楼。 包厢还是上回那个包厢，小，但很幽静。 茹玥自己动手，先泡了两杯茶。 菜来得挺快，他们刚坐下，一个中年女服务员就端上来四个小碟子凉菜。 茹玥：“同志，这个五香鱼和肉松皮蛋是不是送错了，我记得我没点。” 女服务员还挺热络：“不会送错的，这两个菜是我们秦经理送的呀。因为热菜都得现做，得等等，所以她说多给你们两个菜。” 第293章 算我耍流氓好了 女服务员还挺热络：“不会送错的，这两个菜是我们秦经理送的呀。因为热菜都得现做，得等等，所以她说多给你们两个菜。” 原来是秦萌送的。 茹玥挠挠头，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 啧！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呢！ 仲宸是真饿了，拿起筷子就开始吃：“茹玥你快吃吧，不然我要吃光了，我今天一早到现在，这是第一餐。” 茹玥拉过仲宸的手表看了一下，好家伙，现在是下午一点。 她直接把能垫饥的菜倒去仲宸碗里：“我不饿，你快吃。老肖怎么这样，你帮他干活，他就不知道给你安排好伙食？” 仲宸吃得快，但姿势优雅，修长的手指拎起一条五香凤尾鱼丢进嘴里，都有着一种特别的帅气： “这不能怪他，我只是帮忙的，把我能处理的给他们处理好，我就能走了，他们还有得忙呢，从蔡家搜出来的东西，解剖化验的结果，案情的复盘，哎呀，他没有个三五天，别想睡囫囵觉！” 茹玥终于把心思放回到蔡家的案子上：“现在都查清了吗？是唐自红干的吗？” 仲宸看看她，把筷子放下了：“你挺希望是她干的对不对？即便蔡贵根更可疑些。” “不。我的主观里，我觉得她比蔡根更可疑。” “为什么？” 茹玥抿了抿嘴，一时间没有回答。 “上辈子应该是唐自红毒杀了我爸，所以我更怀疑唐自红”这种话，她可没有勇气直不愣登的讲出来。 仲宸有些误会了她的沉默，笑了笑，继续吃了口菜，说：“有时候，我们要坚定地相信自己的主观想法。” 茹玥挑眉：“所以，确实是唐自红干的，对吗？” 仲宸没答，先拿起杯子喝茶，挺烫的一杯水，他稍微吹吹，就大口喝完了，发出满足的谓叹：“啊……真解渴，渴得我啊！” 茹玥连忙把自己的那杯也给他。 他一气喝下两杯水，才说：“其实你问的顺序错了嘛，首先得确定，那个蔡有根是不是因为药物才死的嘛。” “我觉得肯定是。” “肯定从哪里来？”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有时候，我们要坚定地相信自己的主观想法，我觉得我坚定得正是时候。” “哈，哈哈哈！”仲宸笑出声，然后就揉了揉茹玥的头： “茹玥，小玉，有时候我想，你大概是特意来拯救我的，跟你说话，跟你吃饭，跟你在一起，很有趣，我很喜欢，我现在觉得，人生有意思多了。” 他声音温柔，桃花眼里如沁着水。 这么突然的表白，谁扛得住啊！去它的案情吧。 茹玥甜笑：“难道你现在才发现？不应该是早就发现了，所以才跟我处对象的吗？” “倒也不是哦，我是觉得，处对象了，开始觉得你越来越有意思。” “有意思就对了，我还担心你觉得我没意思呢。” “你担心？我看你一点也不担心，你挺自信的嘛。” “你这是在夸我？” “当然啊，夸你，我只夸过你。” 两人对看着，忽然就觉得周围的空气都热了起来。 似乎应该做点什么的，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茹玥转开眼：“谢谢你夸我，要不我也夸夸你？” “来！”仲宸支着胳膊，身子有些倾向茹玥，眼里有一点点戏谑，但更多的是期待。 茹玥脸上热热的：“我觉得你上辈子拯救过我，所以这辈子，换我拯救你。” “这是在夸我？” “不是吗？你刚才也那么夸我来着。” “好吧，那我上辈子怎么拯救你了？” “比如……”茹玥努力让自己一本正经：“上辈子我嫁的男人是个人渣，还把我关起来，各种折磨我，然后你脚踏祥云从天而降来救我出去什么的，就算人渣家里很厉害，可能抓住了你会把你煮了吃之类的，但你还是救了我，所以你超级勇敢，超级义气，超级好人啊，我谢谢你。” 这种话吧，其实，听起来比较像在胡说八道。 仲宸就笑，笑得捂住脸，前仰后合，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反正身体又倾向茹玥一点：“你现在坚定地相信你这主观想法吗？” 茹玥瞪他：“坚定啊，怎么了？” “那我觉得你夸错了。这样的还是好人啊？要是上辈子我真心救你，就不该让你嫁给那个人渣啊，应该先抢亲把你抢了！” 茹玥轻拍一下桌子：“啊哈，真对呀！要是上辈子我先遇见你，然后我被迫嫁给渣男的时候，你就应该来抢亲。所以，你也不太好啊，出现得真不及时！你说你，我上辈子嫁人的时候，你在哪儿呢你？” 仲宸就凑过来，吐出浅浅的茶叶香味：“我在这儿呢！” 茹玥没让开，任他浅淡的松木香混合着茶香，靠近她的唇。 他还是那么青涩。 但是，热烈。 最初的浅酌，很快变成了用力的辗转。 茹玥感觉一切都是热的，空气热，心也热，手心里沁着汗，她抬手勾住他脖子。 这种小小的鼓励，让仲宸开始攻城掠地。 唇齿交缠间，心和舌头都泛起甜味，青涩的男人开始变得成熟了，呼吸滚烫地喷在茹玥的脸上。 他纤长的手指托在她脑后，微微颤抖，忽然来了一句：“我不算耍流氓吧？” ！！！ 这时候你给我讲这个？！ 茹玥：“……”算我耍流氓好了！ 但是忍不住笑：“你这是害怕还是想干嘛？” “我……”仲宸的唇在她唇角狠狠地啄了一下，声音沙哑：“对！我想干点啥！可我怕我干了就是耍流氓！” 茹玥笑起来，笑得不行不行的！ 特么这还亲什么呀，要笑死了好吗！ 这年头这么清纯的男人要上哪儿找呢，恐怕只有仲宸了。 或许，这就是没有看过小电影男人的纠结了，心里的欲望正和情理法理对抗呢！ 茹玥笑得，从仲宸的怀里掉出来，但是她觉得自己有责任教导仲宸，谁让是她主动提的处对象呢？ “宸哥，咱俩自愿好的，耍什么流氓啊，除了别上床，我觉得干什么都是我们自己的事，你想什么呢。” 仲宸先是看着她笑，自己也笑，弯弯眉眼里，是往日少见的害羞和可爱：“可好像这样子，很容易就想上床啊，是不是？” 哈！ 你就说你这样，叫人家怎么回答呢？ 第294章 春天来了呀 仲宸的直白和青涩，都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茹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还好服务员来上菜了，打断这种尴尬到能用脚趾头抠出两室一厅的对话。 服务员把两个热菜摆上，看看两人笑得绯红的脸：“你们很热哈？热就开一下那个窗，这春天说来就来了，今天气温是挺高的。” 茹玥还是笑：“嗯，是有点热，对，春天来了。” “你们慢慢吃啊，还有个蒸菜，要稍微久一点。” “谢谢。” 服务员走了。 但是气氛被打断了，再要拾起来，有点困难。 茹玥把刚上的清蒸鱼给仲宸夹上：“吃菜吧，你不是饿吗，快吃。” “唉！”仲宸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现在胃不饿了，心饿，心里老想着你。” “……”茹玥斜他一眼：“想着上床吧？别想！早着呢！” 他继续一本正经：“那我问一句啊，你觉得，咱们什么时候能上床？” 茹玥翻了个白眼：“结婚啊，结婚的时候就能，现在只是处对象，别想那些。” “明白了。”仲宸像个好学生一样点点头，他吃了一口鱼，又瞪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问：“别人处对象都这样吗？” “哪样？” “就，亲亲抱抱什么，还想上床什么的？” “我不知道，我又没看见人家怎么处对象的。但只要是个人都差不多吧。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以前没留意这个，我又不想结婚，我也不太喜欢女人，看见她们在我眼前晃，我就很烦。” “哈哈，也是哦，但是，男人们在一起，不是最喜欢谈论这些吗，弥陀他们不说吗？” “在我面前没敢说啊，我又不好意思问。” “你上大学，同学们不说这个？” “有没有搞错，我们是什么学校，怎么能说这个呢？再说了，我后来去了尖刀团队……唉，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反正我知道了，我以后尽量不亲你。” 仲宸皱着眉头拿起筷子。 茹玥把他的筷子抢走了：“你说啥，再说一遍？” “怎么了？” “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我……哦，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亲你？”他问得一本正经。 “……”茹玥顿住。 挺想暴走的。 也不知道别的姑娘是怎么调教他们男朋友的，反正她就觉得，仲宸空长了一张高冷的脸，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呀！ 但是至少人家纯洁啊！ 茹玥拿他的筷子夹了一点鱼给他塞嘴里：“你能不能别这么傻，自古不还有食色性也这样的话吗，亲亲抱抱不是正常，干嘛又说以后尽量不怎样怎样的话？” 仲宸乖乖吃了鱼，说：“我看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也没那么傻。”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你别问了行吗！”他神情懊恼，欲言又止。 茹玥：“你只说一下你说那个话什么意思？这很难？” 仲宸声音有点急了：“我是担心我控制不住啊，你又不是男人，你有男人的感觉吗，你懂什么！” “哦，懂了，就箭在弦上……你吃菜。”茹玥感觉自己懂了，就是这么说了吧，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又夹了一筷子菜给他，想堵住他嘴。 他没吃，皱眉看着她。 她也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然后两人就是爆笑。 笑了老半天，仲宸揉揉她头发：“哎呀，要笑死了，我觉着我跟你在一起才总是胡说八道的，要是和别的人在一起，我觉得我不是这样的，也不对，我不会和别的人在一起。所以还是要谢谢你，你来了，我觉得日子挺有趣的，这种话也能说出来了。” “你真夸我呀？这是想我也再夸你一遍？” “倒也不必了，你那夸人，什么上辈子这辈子的，一派胡言，要你那么说，你刚搬来不久那会儿，我还总在梦里……咳咳咳！咳咳咳！” 仲宸突然干咳，咳得又假又厉害那种。 这还不算，他还突然夹鱼吃。 结果真呛到了，在一旁咳个不停。 茹玥给他倒了水，好一阵他缓解了，很体贴地夹一筷子鱼给茹玥：“我没事了，你也吃呀，我都没看见你吃几口。” 茹玥就着他筷子吃了一口，笑眯眯地说：“别转移话题，你刚才说，我刚搬来那会儿，你总在梦里干什么了？” 仲宸那双漂亮的眼睛当着茹玥的面开始转圈圈：“没什么，梦里想念你，行吗？” “只是想念？” “……你想怎样？” “不是我想怎样，是梦里，我怎样？” “咳咳，我不记得了。” “你这个人不老实。” “那肯定的，老实的话我也不敢亲你呀。” 茹玥一拍手：“啊哈，那你梦里一定对我做了很不好的事。” 仲宸竟然脸红了！ 比刚才还红，还丢下一句：“随便你想象。” “哼！看来是真的，那时候我们都还没说处对象呢吧，原来你这么不老实，我走了。”茹玥站了起来，径直往外去了。 仲宸拎着筷子一脸懵：“……真走了？为了我做了有你的梦？” 茹玥板着脸走到门口，回头笑：“当然不是真的。我下去催催饭菜，回头你给我说说，梦里我好不好哈。” “那你不用走了，我现在就说。” “不，我给你机会打个草稿，省得你胡说八道。” “哎，哎，回来！” 茹玥没理他，关了包厢门，在走廊捂住肚子笑了好一阵，才下了楼。 她得找秦萌。 既然拿人家当朋友，突然处对象这个事，该用女人的方式单独解释一下，不然会有误会。 果然，秦萌看见她下来，斜看她一眼，哼了一声别开脸。 茹玥笑着走过去，抱住她肩膀：“谢谢你送的菜呀，菜都送了，这会儿你想骂我就说吧。” 秦萌依然嘟着嘴，很生气的样子：“哼！你可真够坏的，上次来，我问你那个男同志是谁，你还说是你哥，我还想着，这么好看的男人，多招人喜欢呀，那我……哎哟，几天不见，来跟我说是你对象，太过分了！” 茹玥笑嘻嘻的：“我没说是我哥，我说是我宸哥。不过，你都说了嘛，这么好看的男人，多招人喜欢呀，我想着还是我收了吧，别祸害别的姑娘了，哈哈哈！” 第295章 小白脸 茹玥笑嘻嘻的：“我没说是我哥，我说是我宸哥。不过，你都说了嘛，这么好看的男人，多招人喜欢呀，我想着还是我收了吧，别祸害别的姑娘了，哈哈哈！” “看把你得意的！哼！”秦萌又是一个白眼丢过来。 茹玥毫不在意地说：“也不是得意，就是觉得不好意思，其实我们也是刚谈对象呢，以后怎么样也不知道，姐妹，你可要祝福我啊，别生气我了，啊？” “真的才谈？” “真的，就是过年的时候才谈的。” 秦萌不知道心里的哪个地方得到了满足，没斜眼了：“唉，这样啊，不过这男人长得太好看了，容易变心，你要小心一点。” “我知道。”茹玥诚恳地点着头，却说：“但是男人长得不好看的，也照样变心，这么一想，那咱们还是找个好看一点的吧。” “哈哈哈，你说的真是啊！你这么一说……哎，你这个对象，有没有兄弟啥的，你给我介绍一个？” “呃，有倒是有。就是……” “怎么，有女朋友啦？” “还没有。” “那你不给我介绍？” 茹玥一本正经地问：“你觉得，那个弟弟现在七岁，会不会太小了一点？” 秦玥愣了愣，开始捶茹玥：“你太坏了你！才七岁你不会早说啊你！不过不对啊，七岁……算超生了吧？没户口吧？” “嗐！其实不是一个妈生的，我对象他母亲很早就不在了。” 秦萌有些惊讶：“这样啊，还有后妈存在啊，哎哟，你怎么选了一个这样家庭的呢？这以后多复杂呀，多不合适啊！那他做什么工作呀？要是工作好，熬几年，有得分配房子，那也还好。” 茹玥坦然得很：“他没工作，做个体户的。” “啊？你怎么……”秦玥一下子不羡慕了，皱眉说：“哎呀，茹玥，这么说，你就光看中人家一张脸呀？” 这事儿也不太好解释。 难道还要跟人说前世今生？ 茹玥干脆点头：“对！” 秦萌恨铁不成钢起来：“哎哟，你怎么糊里糊涂的？你爸妈教过你吗，找对象还是要看家庭条件的，不能光看长相！那，乡下人不能嫁，儿子多的不能嫁，只有一个儿子很多姐妹的也不能嫁，家庭复杂的不能嫁，不是国营单位的不能嫁！” 秦萌一边说一边扳着手指头，一只手都不够用了。 茹玥笑嘻嘻：“哎呀，秦萌，谢谢你关心我啊，但是，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啊，我没妈，家里没有兄弟帮衬，还要养一个妹妹，也没有国营单位的工作，所以……啊哈，就这么的吧！” “唉！”秦萌的眼里开始涌上同情：“你这么一说，我也能理解，要是像你这个情况，也确实就……不过他长得好，真好看，也只能这样了。” “所以你不生气啦？” “我……我生气啥呀，我本来就没生气，我假装的，我生气的话还会给你送菜吗？” 秦萌理直气壮起来，声音都大了几分。 其实，主要还是一听男方那些情况，心理一下子平衡了嘛！ 茹玥不要太清楚秦萌的心理哦。 但她假装不知道，反而攀住秦萌肩膀薅羊毛：“哎，那，你们饭店有没有什么可以送的菜，再送两个呗。” “那是一句话的事，与其给那些个吃白食还摆架子的吃，还不如给你吃，我让人给你们送个蘑菇肉丝汤！” “能放鸡汤吗，我给我对象补补。” “啧！就一个要啥没啥的小白脸，你还对他这么好啊？知道了知道了，鸡汤，给你们全鸡汤，完全不掺水的那种！” 小白脸？ 仲宸是小白脸？ 这位姐妹对男人的认知实在有点简单粗暴啊！ “哈哈哈，谢啦！”茹玥笑得不行，但是怎么办呢，让人同情和让人嫉妒相比，她是宁愿让人同情的。 茹玥开心地走了。 包厢里，仲宸正在喝茶。 茹玥回到座位，看着自己位子上的一碗剔了骨的鱼肉，脸上的笑更加大了：“这是给我的？” 仲宸倒是很随意，继续抿着茶：“嗯。快吃吧，留我一个人独守空房，你好意思吗？” 茹玥眼睛眯成一条缝，甜甜地夸他：“你真好。” 仲宸很受用：“这样很好吗？” “当然！体贴。我喜欢，不愧是小白脸。” “什么？”仲宸没反应过来。 茹玥笑着给他解释：“哈，我刚刚去楼下，楼下那位收银员小姐姐，一听我找了位个体户，就说你是要啥没啥的小白脸，哎，你说，她们真的不知道，个体户会越来越好吗？” 仲宸睨她：“小白脸？啧，你骂我，是为了表达什么？” 茹玥摆摆手：“哎呀，小白脸吧，至少还有脸是吧？别在意，开玩笑啦，我告诉你这个，是因为我想说，人真奇怪，她们就是喜欢困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还自以为最好，等她们发现原来个体户那么好的时候，赚钱的风口已经过去了，她们就又嫉妒了，觉得自己生不逢时。唉！” “这样不是很好吗？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快速赚钱啊，要是每个人都敢于冒险，那钱就不好赚了。对了，那批货改得怎么样了，小商品市场马上就要开市了，我还是很指望那批货可以尽快出手的。” 一提生意，两个人再正经不过，不像是谈恋爱了。 茹玥很认真地交代着工作： “最近不是为了茹新的事，我都没去看吗。但我上次看过了，找的这几个人不错，活没问题的，开市前一天他们会把改好的衣服全部拿到仓库的，价格就按照上次我们说的上，工钱你直接付给他们，这几个人我们养着，会有用的，服装现在是风口，虽然我们倒买倒卖也比较轻松，但要是有肯定赚钱的款式，我们自己做几批也未尝不可的。还有，我跟你说一声，明天我就要去沪上了，我看我会在那边多呆几天，好好看看市场。” 仲宸把茶杯放下了：“多呆几天？那是几天？” 第296章 只要想嫌弃，总会有理由 仲宸把茶杯放下了：“多呆几天？那是几天？” 茹玥随口答：“至少五天吧。还要给杨建设儿子打听打听聋哑人学校。” 仲宸抿直唇：“没劲。” “怎么没劲呢？” “我刚忙好一些，你又走。” 茹玥微笑，但其实一丝没让：“我喜欢赚钱，就像你喜欢屁颠屁颠帮肖军干活一样。” 仲宸据理力争：“我没有五天不回家吧？” 茹玥一本正经地提议：“那要不，你吃完了饭，再去帮肖军一天别回家？咱们扯平？” 仲宸：“……”这算术学得好。 但他也只能无奈地点头：“还别说，你要是去沪上，我可能真会去看看老肖他们处理得怎么样了。” 茹玥皱眉：“所以到底处理得怎么样了？亲亲真耽误事，我们刚才把正经事拉下了。” 仲宸斜眼看她：“你比我还热衷那个案子，到底什么才是正经事？” 茹玥自嘲地笑：“哈哈，要是没有赚钱和人命的事，我们处对象就是大事，快说吧，蔡有根是被毒死的吗？” “根据省里法医的鉴定，那个人，确实是因为药物引发了心脏疾病，并且因为没有救治及时导致的死亡。” 茹玥摊手：“看，我猜对了一大半！所以是谁给那个人吃那种药的？” 仲宸赞赏的点点头： “从目前收集到的证据来看，毒杀蔡有根的主谋是唐自红的概率比较高。但那个药，正如你所说，确实是蔡贵根拿回家的，所以蔡贵根怎么也逃脱不了干系。只是，现在呢，蔡贵根一口咬定，他完全不知道这个药在哪里。药虽然是他拿的，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拿了以后就给了唐自红，都把这个事情忘记了。 自从和唐自红结婚，唐自红一直嚷嚷没有钱，他就偷了畜牧站的饲料出去卖，所以畜牧站不要他干了，他没有机会再去拿药，而且老肖的人也问过畜牧站了，他们现在已经不用那种药两年了。那目前的情况，只有找到唐自红才能彻底把主谋给定下来了。” 茹玥脸开始发白：“宸哥，那肖军他们有没有问问蔡贵根，以前又是为什么要拿这种药呢？” “这种细节，我不可能去问。我没有调查案子的权利。怎么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他们拿了这个药，本来想害别人的？” 仲宸凤眼微眯看着茹玥：“……你，想说什么？” 茹玥有些激动：“就是我爸啊！你看，这个药畜牧站已经不用两年了，那蔡贵根拿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两年前的事了，两年前唐自红和我爸大闹过，要离婚，要钱，要房子，口口声声要我爸去死呢！” “还有这样的事情啊！” “是的。宸哥，我现在就觉得背脊发凉，她可能以前是想过对我爸下手的，只是我爸毕竟善良，还每个月工资都给她，她可能最终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先留着我爸的好。不然你看啊，蔡贵根可以说谎啊，但是他说药给了唐自红了，这种细节他没必要说谎，而且唐自红来过我们这儿，我现在确定，药一定是她塞在墙缝里的，只是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仲宸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茹玥的背表示安慰：“没事了，茹叔幸好和她离婚了，现在只要找到她，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找的话，只怕不容易找到。我今天出来，本来是去公安局找肖军的，因为今天上午我们去山上祭小狼，发现了唐自红的踪迹。” “哦，在哪儿？” “山上。” 茹玥把在护林站发现唐自红鞋子的事情说了，但也客观的分析了：“我一听那个老崇说把鞋子换走了，我就知道，这个女人肯定会跑更远躲起来的，很难找了。不过，她儿子还在呢，这个女人对我爸不好，对茹新也不在意，但是对儿子很放心上，只要肖军那边守着她儿子，她迟早会出现的。” “这样的话，那她更可疑了，没犯事她跑什么？行了，我一会儿去找肖军，跟肖军说一下这个情况。” “嗯，那你快吃饭，吃了你去忙。”茹玥给仲宸盛了一碗饭塞给他。 仲宸哭笑不得：“你比我还上心。” “那肯定。这种穷途末路的女人太可怕了，早日找到她才好。” 两人抓紧时间吃了饭，就去楼下收银台结账。 秦萌说话的口气正常了，再也不是那种甜唧唧的样子了：“总共九块八毛，你们谁付？” 仲宸拿着围巾站在身后，茹玥趴在秦萌收银台上笑嘻嘻：“当然我对象付呀！” 秦萌撅嘴：“哎哟，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他是你对象了，好像有人跟你抢似的，对了，茹玥，茅台酒你还要么？这个月还有一些呢！” “要！正好我带回去。” “那这个钱也是你对象付？” 茹玥连忙掏钱：“不不，这个我自己付。” “嗐，让你对象付嘛，对吧？”秦萌看向仲宸，本来是自信说笑的，但脸还是红了。 这男人好看是真好看，要不是她家爸妈三令五申找对象一定要找单位好的，她可是真的喜欢呀！ 仲宸看看她，没往前站，嘴角微微勾了勾，直接把一个钱夹递给茹玥：“你付吧，我去拿车。” 走了。 身材修长，背影潇洒。 秦萌张了张嘴，激动：“哎哟不错哦，钱包都给你了，还说第一次约会，骗人的吧？” 茹玥抿嘴笑：“是第一次。自由恋爱好，自由恋爱妙，第一次也比较谈得来嘛。那，饭钱他付，酒钱我自己付，快结账。” 轮到秦萌趴在收银台上，笑嘻嘻看仲宸的钱夹：“我想瞧瞧他钱包里有多少钱？” 这么好奇？ 反正钱包是仲宸主动给的，茹玥就把钱包打开了。 里头初略一看，有十几张大团结，还有一些零散纸币。 秦萌：“啧，随身带这么多钱啊！是个没人收管的，就爱打肿脸充胖子的款！” ？？？？ 这也能是嫌弃的理由？ 姐妹你找缺点的能力不错啊！ 第297章 人间清醒 秦萌看了钱包，嫌弃的表情涨了一脸。 你们嫌弃好了，我不嫌弃。 茹玥心里这么说着，还挺高兴的。 她故意叹气：“是啊，个体户嘛，总是要讲点虚面子的，估计是他全部的家底了。” “肯定！”秦萌一锤定音：“个体户现在赚得多又怎么样呢，一点也不会给以后打算。哎，那你说说，他家房子紧张吗？以后你们结婚住哪里，有房子吗？” 茹玥挠头：“这不是刚谈嘛，没想那些事。” 秦萌皱眉：“你怎么这么糊涂的呀，处对象怎么能不看房子呀？你这样的话，以后多难呀，这男的工作没有，房子没有，却有个后妈。哎哟我的天呐，你真的只看脸啊？我们做女人不能这么糊涂的呀，以后要吃亏的！” 秦萌神色非常焦急，说着话差点要跺脚了。 茹玥开始有点小感动。 虽然她有点过分看扁仲宸了，但是这些话倒也出于真心。 茹玥拍拍她肩：“姐妹，别急，你看看我是谁？我跟你讲哦，我是敢跟男人打架的人！而且你也知道的，我自己也是个体户，豁得出脸面去，要是婆家人欺负我，我敢跟他们互撕的。至于房子，我觉得我自己能挣到的，所以我觉得没事。” 秦萌轻轻地摇头：“唉，你自己有主意最好，反正你不要对他太好，男人不能对他们太好的，这你知道吧？” 茹玥笑出声：“哈哈，秦萌，我觉得你经验很丰富呀！” “嗐！我妈是妇联的你知道吗？我妈天天回家跟我讲各种男人欺负老婆的事呢！反正用我妈常说的话就是，女人自己要立起来，男人才当你一回事，有那讨好男人的功夫，女人做点啥不好？因为女人比男人有耐心啊！女人其实能比男人出成绩的！而且，我妈经过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得出的结论就是，男人这玩意儿，你越是不在意他，他反而越要哄着你，你要真把他当天似的，他真能天天当你是块地踩着你！” 秦萌说这些的时候，神情里的自信，真不是一般姑娘会有的。 人间清醒没错了。 茹玥很感慨。 看看，同样年纪的姑娘，她自己是因为重生，是因为上辈子吃了无数的苦，才自己总结了一些婚恋的经验，结果秦萌这样的，有妈妈天天耳提面命，就可以早早知道，少走很多弯路。 论有一个好母亲的重要性啊！ 可惜她茹玥没有这种好命。 茹玥很认真地点头：“挺有道理的，我记住了。谢谢你，秦萌。” 秦萌骄傲地拍拍胸：“没事，处对象的事，你只管问我，我给你拿主意。” “知道了！改天给你送时髦衣服来。” 秦萌嗔怪地瞪她一眼：“上次你也这么说！” “这次是真的，下星期我一定来。” 茹玥这才和秦萌告别了，拎了四瓶酒回家。 毛台是一定要收藏起来的，收一瓶以后就是几万呀，多好！ 仲宸正好过来，帮她把酒放在自行车的筐里推着走出去。 松虞饭店外头就是市中心的大道，太阳照在身上，已经很有暖和，路边的柳树开始抽嫩绿嫩绿的芽，看着都能感觉满目希望。 茹玥把围巾随意地披在肩头，伸手挽住仲宸胳膊：“自行车给你骑着吧。” “不用，我坐公交车就行，公安局有个同志借走了摩托，我这会儿回去可能就能骑回来了。” “那好吧，你把车给我。” 茹玥去拿车把，仲宸没让：“我送你，到前面公交车站。” 茹玥笑成花：“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呀？” “是。” “你怎么这么爽快就承认了？你没想着给自己留点面子什么的？” “需要那样做吗？”仲宸一本正经地看着茹玥。 茹玥很认真的回答：“有的男人需要。” “你又看不上那样的男人。” “哈哈哈！你还真了解我呀！” 茹玥甜甜地笑着，忽然就听见有人喊她：“小茹？！” 茹玥回头一看，本能地放手：“……婉姐！” 眼前站的，不是仲婉是谁？ 她背了个包，正因为惊讶，包掉到了手腕处，她也没有发觉，只余嘴角抽抽着，定定看两人。 仲宸也回头看着自己的亲姐。 然后他吸了口气，又吐出来，忽然伸手，把茹玥刚刚出溜出去那只手拎回来，放在自己的胳膊弯里，示威似的看仲婉一眼，拉住茹玥就走：“走啊，不是催着我去公安局吗？” 茹玥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挣了挣。 这年代还是保守呀，没人看见撒个娇就罢了，当着人面这样，她也是有点不自在。 但是仲宸宁可一只手推自行车，也腾出一只手来按住茹玥的手。 茹玥转头看仲婉：“哎哎，你放手，婉姐看着呢！” 仲宸只管走：“你不能给人看？” 茹玥被他拉着，只好跟着走：“……不是！那总要跟人打声招呼啊！” “不用。快走。” “你这……你们有恩怨，我和她只有恩呐！” “啥恩？” “租房子我住，然后认识你的恩啊！这恩大吧？” 仲宸斜眼看她，但停了脚步，拉住她手放在车把上：“那你去报恩吧，顺便帮我报仇！” “啥仇？”茹玥还真有点好奇。 “哼！” 可惜仲宸只哼了一声，径直走了。 前方二十米处是个公交车站，他头也不回地上了一辆靠停的车，车顶号码：“2路”。 仲婉已经追了上来：“哎哟，他走了啊，走了好，就是他上2路车是去要去哪儿啊？五院啊？我看他就配去五院！” 茹玥哭笑不得。 虽然2路车的终点站确实是五院附近，就是俗称的精神病院，但是亲姐姐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分？ 茹玥耸肩：“他大概是想马上离开，乱上的吧，他去公安局。” 仲婉对着车还伸了伸拳头：“哼！臭小子！你不想看见我，我还不想看见你呢！” 但她目送着车走了，眼神里那无奈和关心，还是骗不了人的。 当然，车一走，仲婉的脸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样子。 她似乎很紧张，手不断地去扶自己的包包带子：“你们，啊，你们，小茹啊，你们，挺好的哈？” 第298章 只要别打死，随便你欺负 车一走，仲婉的脸就有点抽抽。 她手不断地去扶自己的包包带子：“你们，啊，你们，小茹啊，你们，挺好的哈？” 茹玥刚才有点小孩子做错事被抓包的惊慌，这会儿反而坦然了。 他们男未婚女未嫁的，正经处对象，没啥见不得人。 茹玥：“婉姐，我们，刚开始处对象。” 仲婉呆了呆，然后开始笑，笑得站不住，蹲下去，然后在马路边笑得摇摇晃晃。 茹玥：“婉姐，你，没事吧？” 仲婉这才努力收了笑，站起来抹笑出来的眼泪：“来，给我说说，什么时候的事？” “就过年这几天。” “真行啊，茹玥！行！来来来，你过来一点！” 仲婉把茹玥拉到马路的边边上，开始翻包包，一会儿，她塞过来一卷钱：“拿着！我给你的见面礼！这不是临时紧急情况嘛，红纸我没带，下次我再看见，我补你一张！拿着！” 茹玥：“……”不，我只要红纸！ “婉姐！不用！我们才开始谈对象，又不是……定下来，你别这样。” “拿着！谈对象那也要的，我和仲宸没有妈妈，我就是你们的长辈，我给的，你拿着！快拿着，你不拿我生气了！” 茹玥执着地推开她手，笑嘻嘻的：“你还是生气吧。姐，你要是给张红纸我还能拿，钱我真不能拿，而且你和仲宸到底怎么回事呀，他干嘛看见你像有仇似的，我要是拿了，那他不是跟我急？” “这……”仲婉拿着钱，神色黯淡了些： “唉，他呀，哪里知道我们女人的苦！他一个人生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我能这样吗？我要在婆家立足，还不得有份工作，不得明面上有个娘家？所以我和我爸那边，走得近些。之前呢，仲宸也没说什么，但是上次……” 仲婉很为难地顿住，不知道隐瞒了什么，重新开了头： “算了，我能理解他，他却不能理解我。他能铁骨铮铮，可我就想曲线救国！跟那头维持着关系，才能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这不，上次我就知道他们想要老房子，我不就来告诉你了吗？对吧？他懂什么！他就会生气！不说他了，我还是说你，哎，小茹，挺好，你就好好跟他处着，他要是敢欺负你，你跟我说，我打死他！” 茹玥眨巴眨巴眼：“那我能欺负他吗？” “……”仲婉愣了愣，随即笑出来：“哈哈哈哈！哎哟我太开心了！哈哈哈哈，仲宸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行！你尽管的欺负他！只要别打死，随便你欺负！” 茹玥看她那么高兴，心情也很好，脸微红着承诺了：“姐，开玩笑的，我不会欺负他，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仲婉收了笑，脸上也是欣慰：“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你是聪明的姑娘，仲宸要是能有你在身边，那是他的大福气。就是有个事，我还是得告诉你，你留个心眼就是了。” “你说。” “你见过殷美芳吗？” “谁？” “就是那头那个女人的女儿。上次你不是说，有两个女人来我们那边院子，你放狗那次？” 仲婉这么一说，茹玥的脑海里总算浮现出一个身影，娇小的，骄傲的，穿红皮鞋，颐指气使。 茹玥：“哦，对，你是说那个年轻的女的？” “对！” “她……什么事？” 仲婉鄙夷的撅嘴：“我瞧着，殷美芳很有点喜欢仲宸！别小看这个姑娘，可会挑事了，上次说要回老房子过年拜祖宗，就是她在一旁提议的，说什么仲申……哦，仲申你知道吧？” 啥玩意儿？ 谁在觊觎我的人？ 说出来我嫩死她！ 茹玥听着前面的话，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了，但还是耐心的点头：“知道。你们同父异母的弟弟。” “啊呸！我要是去那头，我确实会腆着脸喊他弟弟弟弟，可走出了那头的门，我才不当他弟弟！我这是没有办法！小茹，希望你别和仲宸似的，光笑话我两面三刀，我工作是父亲找的，我房子是父亲找关系分配的，我还想着有一天，我爸也能帮着仲宸，弄他进去公安系统，所以我只能哄着他们，但我只和仲宸一条心，这些你能懂吗？” 仲婉抬眼看茹玥，眼里是隐忍和期待。 茹玥坚定地点头：“我懂！姐，我理解。你说，我现在对那个殷美芳很感兴趣。” 仲婉苦笑了一下，拍了茹玥胳膊一下： “你等会儿！好不容易有个人能说说这些话，你让我说完。我有时候也会看不起我自己，这不是又想过好日子，心里又恨着他们那头嘛，总觉得自己不正直，但是我得忍着，等我儿子长大一些，也能分配了好工作，我就不去讨好他们了，不然，那个仲申一天天的长大，那个女人一天天的撺掇我爸对我和仲宸不好，我们这头就啥也得不到了，凭什么？我得熬着，熬死他们！你说是不是？” 茹玥大力点头：“对，婉姐，你就这么干，无间道嘛，我懂，我支持你！他们那边有好处你只管先占，他们那儿有对仲宸不利的，你立马告诉我，我搞死他们！” 仲婉：“什么道？” “没什么，就是我知道你是仲宸的卧底！” “卧底？”仲婉愣了愣，笑出来：“是有点那个意思。好了，跟你说说心里话，我也不生仲宸气了。我们继续说那个殷美芳。这个姑娘，年纪不大，心眼可不少，但是她的这种心眼，就……” 仲婉点着手指头，一时半会说不下去：“就是一般人看不出来，我是心里一直防备他们，所以我一直琢磨，琢磨出来的，你懂吗？” 茹玥：“懂！就是她的心眼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还只有女人能看出来的意思，是吧？” 仲婉直点头：“对对对！茹玥你说得太对了！她就是这样！可招人恨了，但是好多东西不能说，一说，我爸就说我小心眼，把我气得！这个殷美芳，从跟着她妈嫁给我爸，就特别的会哄人，哄得我爸眼里当她亲生的，本来说好了要改姓的，结果忽然有一天，说不改姓了！我当时想，奇怪，之前非要改姓的是你，现在忽然说不改姓的也是你，到底为什么呢？” 第299章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仲婉：“……我当时想，奇怪，之前非要改姓的是你，现在忽然说不改姓的也是你，到底为什么呢？肯定有原因的！后来我琢磨出了原因！你猜怎么着？” “猜不着。”茹玥听得挺入迷的，直接停好了车，认真地看仲婉。 仲婉嘴角斜扯：“你肯定猜不着！那我告诉你，她改主意是哪一天，你再来猜。那天，我结婚，我爷爷还没有死，仲宸还对我爸留着一点面子，大家都来了，仲宸答应我，在这一天，绝对不和我爸吵架甩脸子。现在你猜出来了吗？” 茹玥眼睛瞪大：“猜出来了！她看见仲宸了，心里有了一点想法，所以她不要改姓了！” “哎呀小茹啊！”仲婉一把抱住茹玥，激动地拍她胸口： “你看你看，只有女人才懂吧？只有我们才懂吧？你看，这种话我去跟谁说？我跟谁都说不明白啊我！我跟我爷爷说，我爷爷说不可能，只要他在，他绝不会同意；我跟仲宸说，仲宸就回我四个字，‘我不结婚’；我跟我男人分析，我男人鼻子里出气，说‘也就你，总觉得世上弟弟最好，人家不过突然不改姓了，你也能往这事上想’，把我气得！” 茹玥也激动地拍她胸口：“婉姐婉姐，我信！有的人天生狐狸精，为了找男人有一百个心眼！” 仲婉简直是伯牙遇见子期般的爽，大力拍大腿： “就是啊！那个小姑娘，她那时候大概才十三四岁啊，就会跟她妈说仲宸拉她辫子了，不像个哥哥的样子，罗深琴见仲宸有一点怕，没有直接和仲宸说，来和我说‘再怎么样，我们美芳是妹妹，他一个大男人，拉妹妹的辫子干什么呢？’后来我问仲宸，你拉她辫子没有，你猜仲宸说什么？” 茹玥一梗脖子：“仲宸绝对不会拉她辫子的！” 结果打脸。 仲婉：“唉，拉了！他说，他站着看迎亲呢，那姑娘总是站他前面，还总是故意的挡住他，挡了不下十次，最后一次，他一句话不说，直接拽住她辫子给拎到旁边去了！” 原来是这么个拉法啊！ 茹玥想象着那个场景，不禁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那，那个姑娘为什么要去说这种话呢？” 仲婉：“因为她想看我父亲骂仲宸，或者仲宸有和她说话理论的机会！这个是我猜测的，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我就是总有一种感觉，她其实就是要引起仲宸的注意，包括这次，就是她跟罗深琴提的，说仲申都八岁了，都没在老宅子里祭过祖，爷爷生前就不待见他们，现在爷爷不在了，该让仲申到老宅子拜祭一下，都是孙子，凭什么仲申不能回去？” “姐，这一点，我感觉挑拨离间的意思比较多，没看出来是为了仲宸。” “你傻了吧，我话还没说完呢！罗深琴是这么跟我说的，你看好了啊！” 仲婉把包包往肩膀上一挂，一手翘着兰花指，捋一下头发，眼波流转间，竟然真有一点那个罗深琴的样子，夹着嗓子说话的声音也像起来： “你看，我们美芳都懂这个道理，我可是光明正大生下的仲家孙子，凭什么不给我们进去老宅？这都是你爷爷那时候老糊涂了。小婉，其实以前啊，我还想过呢，要是仲宸能把我当妈，我也能当他亲儿子的，早些年我还跟你爸开玩笑呢，正好两边孩子差不多大，要是两家合成一家，那多好呀，是不是？ 要是我们美芳能看上他，我怎么都是要帮他谋一个好前程的，他喜欢去公安系统有什么难？是不是？要是你说得动美芳，那以后美芳和仲宸住了老房子，我更不会和他争了，可你看看仲宸那个样子，对我哪里有一点尊重！唉！” 仲婉装完罗深琴，还把手弯在下巴下面，眨巴着眼睛看茹玥。 茹玥手抠住喉咙，做呕吐状：“呕！” 仲婉就忍不住笑起来： “怎么样，你知道我当时听见这种话的难受了吧？说得好听，要是殷美芳看得上？哈！谁给她们脸呢！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么聊斋啊，这不就是希望我去跟仲宸说嘛，可我偏不，我装听不懂，我伤心的说，唉，美芳哪里看得上我们仲宸呢？可不能为难那么好的孩子，哈哈哈哈！ 哎哟，就是这么回事，所以，你们处对象，我看最好别让他们知道，那母女俩很会生事，等你们处得好，结婚的时候我们再说。还有，你留着点心眼啊，要是以后那母女俩跟你说什么话，你千万要多想几遍，别上了她们的当！” 茹玥皱眉：“婉姐，你不担心我，我看我应该也玩得转聊斋。就是有个事我问问你，过年的时候，你没去看……” 想着上次仲宸告诉的关于父亲的那些事，茹玥觉得称呼仲宸爸爸都有点不愿意。 她刻意避开称谓：“你没去看他们那头？” 仲婉很能领会：“没。我本来要去的，不就是为了他们要回来祭祖，要我来跟仲宸说的事嘛，我不愿意说，就尽量不去，我推说我身体不舒服，过年的时候我让我男人去了，送了好些东西，反正他们也不是真的待见我，大家就是面子情。” 茹玥：“据说他们住在宾馆里？” 仲婉冷笑：“呵呵，装的！怎么可能住宾馆呢？他们就是存心恶心人，我爸有一套大房子给罗深琴父母住了，他们住那边去了，我爸以为我不知道，但是架不住罗深琴的父母爱炫耀啊，跟这个说跟那个说，自然有人传到我耳朵里。宾馆嘛，就是用来洗澡用来接受人拜见的呗，他们装模作样是拿手的。” 仲婉沉浸在对亲爸后妈的不满里，茹玥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继续问道：“那婉姐你知道，那夫妻俩，初一到老房子来找仲宸的事吗？” 仲婉惊讶：“啊？初一？” “是的。” “我爸也去？” “是的。夫妻两个，司机送到街口。” “奇怪！” 第300章 我可太喜欢听说他被打了 仲婉听茹玥说了她亲爸后妈到老宅子的事，马上很惊讶的样子：“奇怪！那……仲宸有没有和他们吵？” 茹玥：“没有。那天我们正好……我们就是初一定下来处对象的，我爸同意了，我们就出去走走，所以，我们不在家。然后我爸吧，他人老实，看见那夫妻俩来，他又不了解情况，可能想着应该让长辈知道还是怎么样，说漏嘴了，说我和宸哥处对象的事了。”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走了，我爸传话说，他们要宸哥去宾馆看他们，但是宸哥说不用理他们，所以就这样了。” 仲婉当即皱眉：“那奇怪了，这些事，罗深琴竟然没来问我？她憋住这么多天，肯定是在憋大招呢！” 茹玥看着她眉宇间的忧色，昂了昂头：“我们正经处对象，他们能干什么？宸哥不会理他们的，我也不怕！” “可我怕！”仲婉眉头更紧了：“罗深琴这个女人可多疑多心了，她说不定以为我早知道了，却没告诉她。” “那，婉姐，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仲婉重重地叹气：“唉，不用，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呢！行了，还好遇见你告诉了我，我心里也有个底，没事的，我会处理，你不用管。” 茹玥不免担心：“他们会怎么你呢？” 仲婉抬眼看看她，反倒显得无所谓起来：“说酸话呗，拿我工作拿我男人工作说事呗，左不过就这两样。没事，我能应付。小茹，那我先走了，你只管好好和仲宸处着，他们那边有涉及仲宸的话，你多留个心眼听就行了，千万别信。” 茹玥真诚地看着她：“婉姐，你要是有什么事，你也只管跟我说，我们来商量。” “我知道了。这个你收着，是我心意。”仲婉理了理包，忽然把一卷钱塞在茹玥手里，转身就跑。 茹玥措不及防，连忙兜住钱，等再抬头，只有仲婉的匆忙背影。 她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但也只是这样了。 她可不担心自己，也不担心仲宸。 所谓无欲则刚说的就是他们俩了。 反正又不会求着那头那个父亲办什么事，更不需要他们的钱，更更不需要他们的情感付出，他们那边生气也好不满也罢，随便。 但是，仲婉不一样。 仲婉话里话外，都还是想要靠着父亲的。 也不知道那个罗深琴如果知道，仲宸和别人处对象，根本不会在意她那个女儿，会不会拿仲婉出气呢？ 这件事，还是要问问仲宸的。 茹玥眼看着仲婉的身影消失在大街尽头，这才骑了自行车回家。 肖桂花在城南街23号等着她。 茹玥把自行车推进去，肖桂花就迎了出来：“小茹老板呀，你回来啦，我们一年没见了呢！新年好呀！” 她那红扑扑的脸蛋很喜庆，说话音调都比平时高，茹玥心情也好了起来：“哈哈哈，几天没见你就说一年，你是不是太想我了？” 肖桂花主动帮她把自行车停好，把带回的酒也放好，热情万分地挽住她手：“那可不嘛，我真想你啊，今年过年我少说提了你一百次！” 茹玥：“你提我干嘛？怪不得我一直打喷嚏呢！” “哈哈哈，我逢人就说，我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带着我和刘伟明干这干那，我们可还在家里拼死拼活给人织毛衣，一天赚个一块多钱呢，哪儿来的过年了全鸡全鸭，好酒好菜的招待亲戚啊！多亏了你，这个年啊，我过得太爽快啦！” “哎哟，只是过了个大肥年你就这么激动啊，小事！今年继续好好干，到年底给你家老刘买个摩托车。” “对！今年的目标就是想买摩托车，还有电视机，对了，还有啊，我们要盖楼房，哎呀，要钱的地方太多了，得赶紧开工，明天能开工的吧？” “你都这么急了，能说不开工吗？哈哈哈！” 工人比老板急着要干活，大概也只有肖桂花了。 茹玥笑着把她让进屋，交代她明天开工的事，还说： “现在食品这一块就交给你了，新招的工人就直接在县东街房子里干活，除了卤料的配制，其他的活你都交给新人，我跟你讲的几个注意点，你都要改善。我明天要去沪上，一星期我回来检查你的工作，你只要都给我整顺畅了，我就给你奖励。” “你放心，我肯定给你都弄好了，奖励不奖励无所谓，我就是喜欢跟着你干。”肖桂花表了态，但没急着走，咬了咬唇说：“那个，小茹，我听我娘说，大年夜那天，肖劲海被人打了。” 茹玥微微转了转头：“是吗？打得好，神经病似的人，被人打是早晚的事。” “呃……难道不是你打的？”肖桂花欲言又止，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出来。 茹玥比她还惊讶：“我？我倒是想。但是我打不过他啊，再说了，他那个老娘的嘴巴太臭，我打他一顿打不赢还惹一身骚，怎么算都不合算，所以我没打，不过就他这德行，早晚有一天被人打。” 肖桂花前倾着身子，怎么看，表情都有点不信：“真不是你打的？” “真。比珍珠还真。我打的我认，我没打，不过我放狗吓他们了。怎么了，他们在乡下说我打人了吗？” “倒不是他们讲的。是我爹娘和他们一起过年了嘛，后来跟我说，看见肖劲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鼻子上贴了纱布，牙齿都被打松了，讲话都不利索，就‘哈赤哈赤’一直吸气那种，说是一口牙龈都是肿的，吃饭都吃不了，大年夜那么多好菜，他都只能喝粥，我娘问是什么事，他们没说，借口摔了一跤什么的，后来还是肖劲海大嫂和我娘好，就偷偷告诉了，说是肖劲海带着他娘到城里找你，回来就成这样了。” 茹玥脸抽抽着笑起来：“你给我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打成啥样了？我可太喜欢听说他被打了。” 第301章 哪个大侠帮的忙 看着茹玥一听说肖劲海被打的那兴奋表情，肖桂花有些哭笑不得。 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堂弟，她没敢满足茹玥的愿望，擦了擦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就是鼻青脸肿的嘛，过年的时候都没出门呢，我其实没看见，但是我娘说，他那个脸啊，怎么看都是被人狠狠打了，不然不会那个模样，没有个十天八天好不了！” “哈哈哈哈，怎么有这么好的事啊！”茹玥笑得捂住肚子：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侠帮的忙，要是我知道是谁打的，我得备个厚礼去谢谢呢，真是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呀！你是不知道啊，大年夜的，我正忙着做年夜饭，肖劲海带着他老娘到我家大声拍门，张口就骂我勾引了她儿子，满口喷粪！她不要脸，我还是要的，我看见有邻居出来看，我真觉得太丢人了，这种不讲理的人，我怎么和她吵？我就关了门，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肖桂花直皱眉：“竟然这样啊！我就说我这个伯娘拎不清，真的太过分了！不过，你也没骂她吗？” 茹玥摊手：“我想骂来着，我倒也不是不会骂，但是我属于名门正派，都是讲道理的对吧，你大伯娘一开口，那都是歪门邪道，脏话污蔑话突突突地往外说，我怎么也达不到那等级，所以干脆没骂，倒是我家狗吓了他们一下。” “那挺奇怪的。我娘还告诉我说，我伯娘在家哭了一晚上，说是长这么大吃这么老，没受过这种骂，撺掇着要让我大堂哥大堂嫂几个一起去城里讨公道，我大堂嫂第一个不愿意，说大过年的去城里吵架打架，年都不过啦？是有钱还是咋地？再说了，到底是什么事都没搞清呢，肖劲海又不让细讲，只听我大伯娘反反复复的说，在城里被人打了骂了，太憋屈了！我娘说年初一的时候，她眼睛还肿着，头发都被人揪掉了一些，确实像受大委屈了，不是装的！” 这也太好了吧？ 真的假的？ 茹玥眼里兴奋地冒泡：“你的意思是，不但肖劲海挨了打，他娘还挨了骂？” 肖桂花都被她那兴奋劲整笑了：“对啊。反正过年肖劲海娘俩没有出来过。” 茹玥开心地搓手手：“怎么有这么好的事儿呢？谁学leifeng做好事做到这地步啊，你给我去打听打听，我得给人送礼，太要送礼了！” “哈哈哈！”肖桂花摆手：“我可不敢。说实话，我现在见着他们绕道走，我大堂哥还来问过我，有没有装修活给他们介绍，我直接回绝了。” “哎呀，我心里好痒，我想知道！” 茹玥这么说着，心里也在努力想着：那天，会是谁几个打骂的肖劲海母子呢？ 她记得父亲下班回来的时候，她还问父亲了，巷子里有没有人吵吵，父亲说没有。 也就是说，那些人收拾肖劲海母子最多也就半小时的事儿。 谁的手下得那么快准狠啊？ 真能干！ 肖桂花摇头：“小茹老板，你别找事做了，只要不是你打的就成。我就怕是你打的，回头他们总拿你撒气可怎么好？毕竟我大伯娘真不大讲理呢，家里那几个，除了老大和老大媳妇，其他几个都很听我大伯娘挑事的，一家子工钱捏在她手里嘛！” “那我可告诉你，他们要是不来找我麻烦，我还就这么乐呵几下就完了，他们要是找我麻烦，那我跟他们死磕，他们就会污言秽语骂人，占点嘴上便宜，我可不一样，我一定会想法设法让他们以后在城里赚不到一分钱！” 肖桂花看茹玥。 她那双一向很温和的眼里，都是气恼和严肃。 很有气势。 肖桂花虽然不知道她怎么能让人以后在城里赚不到一分钱，但是茹玥这表情，她很少见到。 她有些怕忌，小声调解：“小茹老板，我看他们不敢来闹你的，没道理啊！我跟我娘说了肖劲海看上你的事，我娘都觉得，这种事不能强求，何况哪里能跑到你家里来骂的，真的太不讲道理了！我伯娘就是因为家里儿子多，在村里闹惯了，以为城里也能让她呢，这次吃了亏，估计也能安分些。” “但愿吧。反正我忙着呢，我是不会去找他们麻烦的，但是我有钱啊，要是他们来找我麻烦，那我花点钱解决这些事，也不是什么难的。” 肖桂花摸着下巴笑：“要是有什么差使，你给我钱，我帮你去办好了。” “哈哈哈！算了，我不会为难你的，你好好去干活吧！” 肖桂花跟着打哈哈：“哈哈哈，你没生气啊，那我放心了。其实前几天我听了这些事，我是有点担心呢，就怕你气我，这不都是我介绍的人嘛，唉，还好你是个大度的。小茹，真的，这件事情上你一句没怪我，我这心里真的挺佩服你的。” “嫂子，别说傻话了，你觉得遇到我很好，赚到了钱，可我遇到你和刘大哥，何尝不是一种福气？人和人交往都是相互的，我可不会因为肖劲海的事情就迁怒你，没必要，我还指望你当好这个食品厂厂长，把我们的食品厂搞大呢！” “哎，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把食品厂搞大！” 肖桂花高高兴兴地走了。 茹玥高高兴兴地煮晚饭。 傍晚的时候，茹大涛回来了，一家子准备吃饭。 桌上只摆了两双筷子，茹新还在房间画画没出来，茹大涛说：“怎么少了双筷子？” “爸，你们先吃。我等等看宸哥回不回来吃，他要是回来，我和他一起吃。” “他可真忙。对了，你坐在，我跟你说个重要的事。” 茹大涛忽然严肃，茹玥还挺疑惑的：“怎么了？” “我知道他爸是谁了。” “嗯？” “就是上回来的，仲宸的爸爸，我今天听人说了，原先也是县里的常委呢，现在高升了，到市里当领导去了，很有些权力，怪不得那个气势啊！” 茹大涛说着，直摇头。 茹玥在一旁坐下，温声问：“爸想说什么？” 茹大涛很有点难开口：“……我总觉得，这种亲事，实在不好结。小玉，你看你……唉，我知道你有主意，就是我这心里挺担心的。” 第302章 人傻就不要干坏事 茹大涛很有点难开口：“……我总觉得，这种亲事，实在不好结。小玉，你看你……唉，我知道你有主意，就是我这心里挺担心的。” 茹玥在一旁坐下：“爸，宸哥跟他父亲基本是断绝来往的。他是什么领导，跟我没关系，您不用担心。” 茹大涛想着自己的人生，叹气：“唉，子女和父母，人伦亲情，哪里就能真的断绝来往的呢？” 茹玥头一摆：“为什么不可以呢？像茹大江，我印象里从来没有给过我好脸，我就和他断绝来往。我对他，连叔叔都不想喊，世上哪有总打侄女的叔叔啊？仲宸也一样，他爸从小就对他不好，还想打死他呢，他不愿意来往，没什么错。” “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小玉，怎么说，都是有父母，才有你嘛！是父母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没有他们没有你啊。” 关于这一点，茹大涛自己受这些思想教育长大，他这么想，没什么错。 但不等于人人都要这么想。 茹玥浅浅笑着，话语却坚定： “这个问题，可以反过来想一想，他们带我来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有问过我吗？我愿意吗？我非要找他们做父母吗？茹云是长女，所以就这个抱那个捧，茹强是儿子，所以家里什么都尽着他，就我是多余的，只要有什么不顺心，每个人都可以拿我出气、当垫脚石，那他们这样的父母，带我到这世界，就是让我来给他们骂的吗？要讲人伦亲情，是他们先不讲。所以，爸，在我的心里，养大了我的，才是我亲人，像我们家，您才是我亲爸，没有你，我早死了，不是被欺负死，就是被打死，我记着呢。” 女儿这么一说，茹大涛的愁就散了一些，脸上也有了笑容：“傻孩子，没啥记不记的，爸从来没觉得你不是亲生的，你每天高高兴兴的，我就高兴了。” “我知道。爸，您放心吧，我和仲宸都是脑子很清晰的人，对于那样的父母该怎么处理，我们会好好想的。况且现在也不过是处对象嘛，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唉，好吧，只要你能不受委屈，我就没话说了。” “我不会委屈自己的。爸，快吃吧，我去叫茹新来。” 茹玥起身去喊茹新来吃饭。 小丫头在房间里神色蔫蔫的，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画的狗线条歪歪扭扭，但还是能看出来，是小狼吐着舌头的可爱样子。 茹玥：“茹新，吃饭了，快出来吧。” “姐，我不太想吃。” “又想小狼了？” 茹新嘴扁扁，要哭：“每天都想。” “唉！”茹玥也叹气：“我知道。可我听见你跟小狼说了，你要把小狼的年纪活到你身上的，要是平时这个时候，小狼早就跑出来吃饭了，你还不吃，要替它挨饿？” “……那，我去吃吧。” 茹新擦擦眼角，蔫蔫的走到饭桌前。 可她一看饭菜，立马精神了：“有咕老肉啊，太好了，我喜欢……小狼也喜欢，我和小狼一起吃！” 她拿了碗就开始欢快地扒饭了。 这，就是孩子。 茹玥笑着走开了。 仲宸是七点多回家的，神色有些凝重。 茹玥和他一起吃了晚饭，借口出去倒垃圾，和仲宸两个站着大门口说话。 “怎么样？肖军哪儿有唐自红的消息吗？” “找不到了。肖军说，其实这几天他有派人在蔡贵根家附近守着，就想看唐自红会不会回来，但是没有。倒是唐自红那个妯娌回来了，大哭大闹，要摔死唐自红儿子，那个婆婆还是觉得孙子重要，就在家里护着，那个妯娌肯定闹心，就拽着一个小女孩离开了。这下，这家子是彻底散了。” 茹玥叹了口气，想说上辈子，她家就是这样折腾完的，但终究没法说出口。 她换了问题：“有知道蔡贵根之前拿那些药是干什么吗？” “呃……”仲宸看看她，擦鼻子，笑：“不好说。” “什么不好说？” “据他说是为了……玩！但谁知道呢。” 这话，就有点让人遐想了。 茹玥嗔怪地看他一眼，只好不问了：“那现在这个案子怎么样呢？找不到唐自红，不是结不了案？” 仲宸靠在门口的柱子上捏捏鼻梁：“是啊，暂时结不了案。肖军也是头疼，我跟他说了你在山上发现她踪迹的事，他还带了人特意去了山上一趟，也没问出什么来。那么照目前的情况看来，还真就是蔡贵根说的，给蔡有根下药，确实是唐自红干的，至于把药放到这边来，我猜测，她有可能想嫁祸给茹叔吧，但她脑子不怎么好，没搞明白这么做，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傻，其实她要是不来放，你应该不会怀疑到蔡有根是吃药死的，她这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认同。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这样的思路了，所以说人傻就不要干坏事，看看，怎么干都是一个傻！唉，但这个女人找不到的话，我总觉得是个隐患。” “现在事情还没过几天，也许过段时间，她想儿子了，就出现了呢？再看看吧。” 茹玥觉得很气。 但是又能怎样呢？ 确实只能再等等看。 她又问：“蔡贵根呢？会判死刑吗？” 仲宸：“应该不会。省里来的专家重新做了检查，确定那个孩子是被猛烈摇晃以后，造成了脑损伤，并且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才死的。所以，这个情况，比较大的可能是十五到二十年。” “呸！可真是祸害遗千年了！” “不过，蔡有根死的这个事还没有决断，如果出了结果跟他有关，应该也会重新考虑吧，现在说这个，有点为时过早。” 茹玥捶了一下墙壁：“唉！我就是觉得气人，这夫妻俩都不是好人，要是都抓住就好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做过坏事，早晚会抓住的。说实话，逃亡出去日子也不会好过的，而且你想想看，那个家，现在就剩下了唐自红婆婆和唐自红儿子，日子是很难过的，其实对于唐自红来说，也是一种惩罚。” 第303章 意有所指 仲宸：“那个家，现在就剩下了唐自红婆婆和唐自红儿子，日子是很难过的，其实对于唐自红来说，也是一种惩罚。” “你说得对。”茹玥点头：“人还是不要做亏心事，自己以为占了一点便宜，或者占了上风了，其实最终都报应在自己身上。” “呵呵！”仲宸笑声有点冷： “有心的人才有亏心的感觉。没有心，哪里会觉得亏了心呢？他们不是因为亏心才受惩罚，他们不过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我最近看到一首新诗，里面有两句，很有意思，‘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确实，卑鄙的人可不是靠着卑鄙才走远的吗？卑鄙的人哪里会亏心呢？他一旦觉得亏心他还怎么继续呢？所以，所谓亏心，那都是我们旁观者的解读罢了。” 这话说得，挺气愤哟。 茹玥借着外头的路灯光看仲宸。 他正望着外面，神情里有着气恼。 茹玥：“意有所指啊？” 仲宸没出声，只是眼睛一直望着黑夜。 茹玥伸手指戳了戳他：“说谁呢？首先，婉姐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是不是不该那么对她？” 仲宸这才转过脸：“我不是说她。我怎么对她啦？” “你不理她。我知道你不是说她，不过今天你不理她，她很伤心的。” “唉！你不懂。她需要我不理她。” “嗯？”这个，茹玥倒是不理解了：“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意思？” 仲宸忽然伸手揉了揉茹玥的头：“你不是挺聪明的嘛，怎么想不明白呢？这叫求仁得仁啊！” 茹玥晃开他的手：“别胡说了，婉姐那么关心你，今天她跟我说了很多，每一件事都为你着想。” 仲宸脸上有了些苦笑，最终回身关了门，拉住茹玥的手：“走，散步。” 茹玥站着没动：“有点冷。” 仲宸把皮夹克脱下来披在茹玥身上：“现在呢？” “现在怕你冷。” “……” 仲宸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回去房里，拿了一件大衣出来披在自己身上。 茹玥笑起来，主动挽了他胳膊：“现在我洗耳恭听。对了，婉姐非要给我见面礼，我在想着该怎么还给她。” 两人往街道外头走去。 仲宸声音平淡：“给你就拿着。” 茹玥侧头看他：“你不生气？那就是你没有真的在生她气？” “没生气。我只是需要做出跟她划清界限的样子，而已。” “哦，装的呀？那我不明白。我看婉姐也不明白。” 街道里的路灯稀拉，空气还很清冷，但是有一个人这么陪着，让人倍感温暖。 仲宸把茹玥的手放在他大衣口袋里，说： “你不了解我那个所谓的父亲，我从小冷眼旁观，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不然，他不可能经历了那十年，还能稳稳的坐着现在的位置，还升了。我姐吧，比我大得多，前些年也没能好好读书，她要想找好工作，确实得靠那个人，我理解。而那个人呢，要让人觉得他有情有义，就肯定得给我姐安排好，好让人觉得他是个慈父。 我就不同。我的出生，在很尴尬的一个时段，那时候他其实就已经嫌弃我母亲，但又没有理由不要我母亲，结果我母亲生我的时候死了，嗬！人到中年，升官发财死老婆，他多冷静一个人，自然不会悲伤。可多了一个我，就成了累赘。” “他的思维可不是唐自红那个婆婆，儿子对他而言有什么可稀罕的？如果没有我，他更能找到好的继配。所以，怎么处置我，是个问题，要当个慈父吧，显然不可能，他没有这份心，但是我出生时没死，就不能随便弄死我，所以他对我用了不一样的策略。 小时候他觉得可以打服我，没成功，我从五六岁开始就叛逆了；他又觉得在读书上可以打压我，可因为有爷爷护着，他也没成功，我还考上了想上的学校；后来我爷爷死了，他还是想收服我，比如，在学校开除我这件事情上，他其实下了不小的力气，他以为我会求他，会屈服，结果我宁可不当警察，我也不去求他，所以他在内心里更加讨厌我。” 听一个人这么冷静的分析自己的父亲，有点奇怪，但是对于仲宸来说，大概觉得没什么，他的声音非常的平和。 茹玥默默听着，巷子里还有他们和谐一致的脚步声。 仲宸的话语在街巷里很清晰，很冷静： “我相信他还是会想办法来收服我的，毕竟他现在的职务其实不怎么样，他闲的没事，收服我将成为他毕生的愿望了吧。而我姐，她思想老旧，她也觉得当个体户不好，希望我能去公安局之类的单位，她为了自己为了我，也会去讨好那两个人的，比如上次，那个人升到市里去了，我姐就兴冲冲去祝贺了，非去，我其实不怪她，但是我还是借着那一次跟她闹掰了，这样的话，对她比较好。” 说到这儿，茹玥其实基本上能明白仲宸的心态。 但有些话，还是希望仲宸能自己说出来。 她是觉得，仲宸这个人，太少表达自己了，这样并不是一件好事。 人有时候还是应该去表达，去沟通，去让别人真正的了解你的想法。 所以她还是问了：“为什么你不理她，是对她比较好呢？你一厢情愿这么想的吧，她可有点委屈，也一直挂心你呢。” 仲宸：“我姐对那个人了解的不彻底。人一旦有了感情，对很多事情就看不清了。她比我大不少，她小时候，那个人对他还是蛮好的，所以她一直以为，只要我低头，那个人一定也会对我好的。但我自己知道，不可能，不管从哪个方面看，我对那个人，都没有感情，我不需要他，但我不能让我姐为难，既然她觉得她的工作和婆家现在比较重要，我就先跟她划清界限，如果有一天她需要我了，我再帮她好了。” “唉！”茹玥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的问题，可能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呢。” “为什么？” “因为，他们那头不是知道我们处对象嘛。” 第304章 万一就是个犯贱的呢 茹玥叹了口气：“因为，他们那头不是知道我们处对象嘛。” 仲宸的步伐稳定，一点没当回事：“那又怎样？我们处对象，跟他们一毛钱关系没有。” 茹玥：“可能会有几毛哦，婉姐以她一个姐姐的关心，一个女性的敏感，她觉得殷美芳喜欢你，有通过献上她自己笼络你的想法。” “……”仲宸站住，在昏黄的巷子里看茹玥：“你说谁？” “殷美芳。” 暗沉光线里也能看见仲宸眼里的迷茫：“殷……什么，她是谁？” 茹玥：“罗深琴的女儿啊，你不知道她叫啥？” 仲宸的表情有点奇怪，疑惑又讶异的样子：“你刚才说的人就是罗深琴的女儿？” “怎么了呢？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不是，你先说一下，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茹玥都被搞糊涂了：“哪个话的意思？” “就是你说什么笼络我的想法什么的？” “对。这个是我和婉姐猜测的，因为婉姐告诉我说，罗深琴前些日子是这么跟她说的……” 茹玥把今天仲婉和她说的话一股脑儿的都告诉了仲宸，包括自己的猜测： “宸哥，这些方面，你不要低估女人的直觉。女人呐，只要一心喜欢上了一个人，那全身都是雷达啊，一旦感觉受到威胁，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体会到的，上次那个殷美芳来，我就觉得很不对劲，她阴阳怪气的，现在婉姐一说，我可全明白了！她就是来找你的，她不可能只见过你一两次。” 两人本来已经走到了街口，仲宸干脆停下了，走到街边最亮的一盏路灯下：“你等等。” 他开始掏口袋，掏了一下醒悟过来：“我回来的时候穿的不是这件，在你身上皮夹克的口袋里，右边，有一张明信片，你拿出来。” 茹玥之前都没在意，这会儿一摸，果然摸到一张纸片。 她拿出来，自然而然地看了一下，就看见明信片上“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几个字。 茹玥捏着明信片正想给仲宸，就瞥见了角落的“殷美芳寄”。 哟呵！ 还通信？ 茹玥不禁斜看向仲宸。 但仲宸身体站得笔挺，脸非常严肃，气势更是理直气壮：“就是这个。刘嫂给我的时候，我还说这个人我不认识，应该是寄错了。现在我知道了，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刘嫂是……” “巷子里第二家的刘嫂啊，她男人是邮电局的，平时我不在的时候多，信件都是他们帮我收着，要是看见我，他们就给我，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刘嫂给我的，我一看什么殷美芳，我还在想是不是寄错了，但反正一个明信片而已，我就先收了。” 茹玥抿了抿嘴，把明信片翻看了几下。 明信片正面不知道是哪里的风景照片，中规中矩，字迹挺娟秀的，一看就是出自女性手笔。 说实话，从明信片的图案和内容来看，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但是，一些细节还是值得推敲的。 譬如，称呼只是仲宸同志，而不是仲宸哥哥； 譬如，寄信人地址非常详细，松虞职业大学立新图书馆什么的。 茹玥把明信片递给仲宸：“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第一次通信？” 仲宸不但没接，还皱眉看着她：“注意你的措辞。什么叫做通信？我没通。” 很委屈呢！ 茹玥不禁笑出来：“我又不是严刑逼供，更不是诬陷你的意思，你干嘛？明信片是你的，你不收？” 仲宸把手背起来，拒绝得很彻底：“我又不认识她，我收了干什么。” “那你要怎么处理？” “撕了丢掉就是了。” “……我可以收吗？” 轮到仲宸惊讶：“为什么？” 茹玥把明信片塞在裤兜里：“还没想好。怎么的她这也算是我情敌，我先收着，也算是个证据。” “情什么敌啊！你不要乱想。” “我没有乱想。我刚才跟你说过了，女人在这种方面是很敏感的，我和婉姐都觉得这个女人很有问题。不然你给我解释一下，她以前没给你写过明信片是不是，为什么现在要写？按理，她该称呼你哥哥，她为什么不称呼？她把她地址写那么详细，是为了什么？” “嘶！”仲宸倒吸一口凉气：“被你这么一说，我今天开始要注意点，我觉得她想杀了我的可能更大一点。你不说了吗，我还一把抓过她辫子拖到她角落呢，我这样的，还能让人有想法？” 茹玥微笑：“这有啥，万一就是个犯贱的呢？” 仲宸无奈地摇头：“算了。回去吧，出来挺久了，你刚才不是还说出来不要太久，怕你爸担心吗？” “嗯，回去吧。” 本来两人出来说话，就是不想茹大涛听见这些事，觉得仲宸家太过复杂而已，说了这么半天，也该回去了。 不回去，老父亲肯定又要乱想了。 巷子不长，走到一半的时候，仲宸又说了一句：“你别乱想，我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更何况是罗深琴的女儿。” “我真没有乱想，但是我觉得婉姐提醒得对，你没心思人家有心思的话，也是会出幺蛾子的呀，我提防着些。” “你不用提防。如果以后我们结婚，不需要通知他们。” “你真这么想？” “不用想。就是这样。我都说了，我现在和我姐不来往，也是省得她以后为难。” “你想的还挺远的。” “是啊，有时候，我会想一下我们的将来。” 早春，风吹着脸有些冷，但巷子里的路灯微暖。 茹玥伸手挽住仲宸的隔壁，心情甜蜜：“那，我们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仲宸略转着头看着她，长睫毛在路灯下有着朦胧的光影，充满诱惑。 他微笑着，心情非常好的样子：“我们，应该能结婚，对吧，我们把老房子翻修一下，像电视里那种外国人家庭那样，我们有一个大大的客厅，大大的厨房，你拿着炒锅炒着什么好吃了，每天家里都香喷喷的……” 第305章 腻死人不偿命 听仲宸一提未来，竟然先想到吃，茹玥忍不住笑出声：“吃货本货啊！除了吃呢？还有什么？” 仲宸：“吃是很重要的事。还有，我们可以在院子里种很多花，上次你说你喜欢那种小小的菊花。你喜欢的话可以种满。我们也可以养一条狗，两只猫什么的，冬天的时候，他们在我们脚边打滚，多好！” 暗暗的巷子里，有两人步调一致的脚步声，茹玥看着他平和浅笑的脸，嘴角弯得更大了：“哈，只是养狗养猫吗？你就没想过，养别的人？” “别的……你爸要是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住。” “傻子，我是说，别的人，嗯……小的，孩子什么的？” 仲宸的脚步顿住，回头看着她。 他们已经走到23号附近，路灯正好隔着一段，这里显得略有些暗。 茹玥看不清仲宸的神情，只觉得仲宸的脸上是诧异。 这什么意思？ 还是她看错了？ 可她还没顾上问，巷子里传来茹大涛的问话声：“小玉？是小玉吗？你们去哪儿了？” 茹玥一转身，看见茹大涛伸着头，站在23号门口。 茹玥连忙放开了仲宸的手：“爸，我们散散步。” 茹大涛看着她，目光里很不满，声音还好：“哦，散散步啊，那什么，挺晚了，要休息了。小宸，小玉明天要去沪上呢，让她早点休息吧。” 仲宸走了过来：“是呢，茹叔，那你们快去休息吧，我来关门。” 茹玥拽下身上的皮夹克，顺手塞给他，自己径直跟着茹大涛回了自己那边。 茹大涛把门关了，就忍不住说： “小玉，虽说现在都是自由恋爱，但是……小仲家里的情况，以后也不知道怎么样，要是将来谈不拢，那啥，姑娘家总是吃亏些，嗐，反正，以后晚上你尽量少跟他一起，我担心……咳咳，我担心你！” 看着老父亲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茹玥有些不好意思，但话还是得说：“爸，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有分寸的，您就放心吧。” “你懂就好，爸也不合适多说。”茹大涛抿抿嘴，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转了话题：“对了，我想着，现在也开春了，茹新过几天都要开学了，总是搬回我们自己那边方便，我这几天上下班都尽量多搬点零碎东西过去，到时候你沪上回来，我们就回自己那边住了。” “行。” 见茹玥回答得这么爽快，茹大涛放心了很多，去房间休息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茹玥就出门了。 去沪上要坐长途汽车四个小时呢，就算挤上头班车，到目的地都得十点多了。 好在车票不紧张。 茹玥很快买到了头班车票，坐在候车厅里等。 这年头女人出远门的情况比较少。 茹玥出于安全考虑，给自己穿的很旧。 基本上就是以前在被单厂工作的那种装备，黑色的裤子，酱紫色的外套，还包了条大围巾，包得只剩下眼睛。 粗看就是一乡下大妈。 当然，她背着的土布包包里，有她的好衣服和钱。 她想好了，等到了沪上再换。 没想到，就是这么个装备，倒是让她躲开了一个讨厌的人——茹云。 茹玥是在坐下一分钟后听见茹云声音的。 那种腻腻的，假假的，特意发嗲的声音。 “……真的呀，那你真行，人家以前不知道嘛，人家上高中那会儿，光知道看书了，人家是不是很撒很撒呀~~” 有个男声夹在里面：“怎么会，你刚才说你是红旗中学毕业的呀，我也是红旗中学毕业的，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呀？” 那发嗲的声音就更来劲了些：“哎呀，人家读书那会儿很自卑的呢，都不敢抬头看人的呢，你这样的好学生，怎么会见过人家这样的害羞女生捏？对了，你在省城哪个大学的呀，大家都是老乡，这么有缘坐一班车，那，下次要是我们学校有联谊会，人家来请你来玩呀~~” “好啊，我在**大学的，哎，你还带这么大的包啊，一会儿上车的时候我帮你拿吧。” “你真好。人家都没见过这么体贴的男生捏，你这样，人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捏，呵呵呵呵~~~~” 听着这种声音，茹玥不禁转头看了一眼。 便看见隔着两米远，她家那位白莲花亲姐姐穿一件大红的棉袄，背一个军绿书包，正对着一个男的捂嘴笑得花枝乱颤。 茹玥抱住自己。 鸡皮疙瘩掉一地啊！ 还能好好说话不？ 这给人腻得，受不鸟了！ 她站起来，往候车室一角唯一的小卖部走去。 那边有写着很大的字——卖茶叶蛋，她以后要搞方便食品，正好趁机调查调查市场，好过在这里听这种腻死人的话。 茹玥就在小卖部慢慢地看。 虽然现在改革开放好几年了，但是由于技术和运输手段的落后，方便食品还是很少的。 小卖部里的货柜里，方便面唱了独角戏，但可选择的牌子很少，干粮类的东西也就甜得发腻的云片糕，和同样甜得发腻的卤汁豆腐干这两种。 瓶装饮料几乎没有。 另外就是售卖的主角茶叶蛋了，被放在一个小炉子上煮着，锅发黑，蛋发黑，连插在里面的筷子都是黑乎乎的。 啧，这种食物，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买。 但同时，可以想见，做方便类食品，真的是巨大的商机。 茹玥正看到认真呢，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再次响起：“同志，我打长途电话。” 茹玥皱眉，还挖了挖耳朵：怎么就避不开这个白莲花呢？不过，离开了男人，这声音正常了很多呢。 她身后来的，正是茹云。 车站唯一的小卖部有唯一的公用电话，茹云不知道怎么就走了过来。 一会儿，就听见她对着话筒说：“平立怀，你记得十一点半的时候，到长途车站出口那儿来接我。”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茹云很生气：“我不管，反正你得来接我！” 声音还挺大的。 茹玥不禁转头看了看，见茹玥一脸傲娇地对着电话撒气： “你要是不来，那咱们就分手！” 第306章 海后 茹玥不禁转头看了看，见茹云一脸傲娇的对着电话撒气： “你要是不来，那咱们就分手！我天天想着你，所以才提前去学校的，难道为了多出住宿费你就不想我去吗？那你还是我男朋友吗？你是我男朋友你不该照顾我吗？你家里有事你就不管我了吗？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永远比不上你家里的事是吗？那就这样吧。” 茹云这么连珠炮似的说完，就“啪”一下挂掉了电话。 她干脆利索地从口袋里掏出钱付了电话费，潇洒的一甩头，妩媚的笑容已经爬上了脸，急急地往之前的座位回去了。 那里，刚才的男人正对着她挥手。 之前茹玥只看到男人的背影，现在倒是能看清脸了。 头发短短的，戴着眼镜，长得比平正怀那是清秀好看多了。 那男人还围了一条驼色的羊毛围巾，脚上穿的是翻毛皮鞋，拎的也是皮包，看起来品质不错。 在这年头，这样的衣服和包包，就像后世人家穿着lv一样，一看就是家境很不错的。 怪不得茹云笑得那么讨好呢！ 茹玥很是感慨：茹云你好有海后的气质啊！ 她看着茹云回到座位上，就马上又投入地和那个男人发笑说笑上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有茹玥的存在。 也是，再吊上一个更好的男人，一向来都是茹云的人生目标，不然，上辈子也不会总是家庭不和睦了。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一辈子都在嫌弃自己的丈夫，这就是她亲姐姐茹云的习性。 至于平立怀，早在茹云找到能给她提供更大帮助的男人之间就甩了。 不过，上辈子茹云的丈夫，也不是现在这个车站眼镜男。 难道这辈子要换人了不成？ 呵呵，不过，照茹云这样的性格，换一百个男人，结局都是一样的，最终还是嫌弃、打击、吵架、但就是捏在手里不丢掉，因为，随着年纪的增长，她知道，找不到比手中的更好了。 这位海后姐姐还是很有些本事的。 不过，海后落难了，应该也蛮好玩的吧？ 茹玥想着这儿，嘴角勾了勾，转身到了小卖部柜台，跟看摊的女人说：“同志，我打个长途电话。” 然后她就按下了下重拨键。 听筒里的等待音刚“嘟”了一下，就被人接了，然后就是平立怀急切的声音：“茹云吗？小云你听我解释，我家里真的有事，我爷爷住院……” 茹玥打断了他的话，快速地说： “平立怀，我不是茹云，我是救你脱离苦海的好人。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傻呢？你晃晃脑袋，能听见你脑子里的水不？你就分辩不出，茹云看中的只有你的钱，对你根本就没有真心真意吗，你怎么不想想，要是真心的女人，怎么会不顾你家里的情况，一味的只想你满足她的要求呢？你要是想识别茹云的真面目，我劝你提前一个小时到长途车站去接茹云一下，你一定会看见，她和另外的男人一起出来。你想，她现在已经在长途车站，到省城的头班车只需要三个半小时，她为什么要你十一点半才去接呢？好好想想吧，希望你早日醒悟。” 说完，茹玥就快速地挂断了电话。 哈！给茹云找点麻烦，是很好的生活乐趣。 就喜欢看她上蹿下跳，最后啥也得不到的着急样子！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对平立怀的印象不错。 至少在上辈子，有一年茹云也把他叫回给家里花钱，正逢茹玥帮茹大涛拎了些东西回去看李余粮，平立怀成为那一家子人里面，唯一一个给她好脸的人。 犹记得当时也是冬天，她因为天天要给一家子洗衣服，一双手都是冻疮，可李余粮依然差使着她洗东洗西。 洗完东西的手，红肿得像螃蟹壳，茹玥站在角落里自己给自己揉手。 平立怀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伸手递给她一支膏药，说：“二妹，这个，是我家里人自己做的冻疮膏，你要是不嫌弃，你试试，这样你手就没那么疼了，会好起来的。” 那时候他离她一米站着，非常腼腆，但也非常真诚。 茹云那样的女人，不配让这么善良真诚的人来浪费感情！ *** 都是早班车，去省城的车和去沪上的车，是差不多时间发车的。 茹玥拿围巾裹着脸，看着茹云喜滋滋地和那个眼镜男生上了车。 眼镜男生还特意跟人换了座位，坐到茹云的身边。 隔着老旧长途车的玻璃，茹玥看见茹云笑得开心极了。 嗯……也不知道，平立怀不给她提供食宿费之后，她还会笑得这么开心吗？ 茹玥嘴角勾着，上了去沪上的长途车。 车很颠簸，还冷，有人大概是晕车还是怎么的，一直开着窗，整个车里都是“咔咔咔”窗玻璃震动的声音。 但车还是在既定的时间到达了沪上。 杨建设穿着呢大衣，口袋外头拖一根亮闪闪的链子，好让人知道他口袋里揣着bb机，就这样忠心耿耿地等在车站口。 他看见茹玥走出来，马上就递上来一个水壶：“妹子，累了吧，车上人多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茹玥两只手相互袖着，从裹着的围巾里问话：“杨大哥，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我都穿成这样了，你还能一下子看到？” “嗐，你不是说你坐今天一早的班车嘛，我早早就来等了，这一车，就你一个女的下来，我盯着一看不就认出来了嘛，快喝点水，我跟车站那边小店老板认识，特地要的，热乎的。” “谢谢杨大哥。” 茹玥接了，咕嘟嘟喝了半壶温热的开水，身体就热乎了起来。 杨建设问：“怎么样，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再去看厂房？” 茹玥大力点头：“要，我要吃生煎包子，还要吃热滚滚的豆浆，萝卜丝饼也要，我特地留着肚子来吃的。” “哎哟，你还挺知道沪上小吃的嘛，那走，我带你去一家小店吃，那种国营饭店的不怎么好吃，我找到一家个体户开的，皮薄馅多。” “对对对，就是要个体户的那种，那种有他们自己家的口味，快走。” “走！” 第307章 老板的派头 杨建设也很兴奋，一边大步往车站外去，一边指着路边停着的三轮车说：“老板，坐黄包车！到那个地方挺远的，我带你坐黄包车。” 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心思还很有一套，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他就喊茹玥老板。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她这一身破烂的，被人误会是叫花子，非要给她按个标签。 茹玥默默地摇头，指向另一边。 那边停着好几辆红色的第一代桑塔纳，虽然方头方脑，但油光水亮。 茹玥：“坐黄包车？有没有搞错，挺远还坐黄包车？我们为什么不坐差头呢？那里不是好几辆嘛。” 杨建设：“差头……它贵啊，一坐进去几块钱没有了。” 茹玥豪迈地一挥手：“我付！老板能让你白喊吗？老板要有老板的派头嘛，走，我带你去坐差头！” 杨建设就笑：“哈哈哈，行了，老板说啥就是啥。” 两人就坐进了红色的桑塔纳。 杨建设挺有语言天赋的，用沪语跟司机说了要去的地方，车就开起来了。 茹玥则仔细地观察着出租车里的布置。 这年头的桑塔纳出租车，简直是后世玛莎拉蒂的存在，这可不是一般人会乘坐的，所以里面很干净，前后座位都铺着雪白的罩布，窗帘还是特意用布做的，像给窗穿了百褶裙似的，很精致。 司机戴着白手套，头发都梳大背头，看起来很高档的样子。 不过，神情很傲慢。 茹玥探头和司机搭讪：“师傅，你们公司有多少辆出租车？” 司机师傅从反光镜里看了看她，“哼”了一声，用沪语说：“开车辰光，阿拉勿好嗒侬岗哎护咯，懂伐？又不是拿乡下头，想捺能就捺能！懂伐？” 嗬！ 懂。 勿岗哎护就勿岗哎护。 茹玥往后座一靠，转头吩咐杨建设：“杨大哥，一会儿下车的时候你拿好发票，找到这个公司，我这几天有空要去和这个公司谈一谈。” 杨建设配合得唯唯诺诺：“好的老板。就是谈一谈……老板，你要去谈什么？” “谈合作。” “合作？” “嗯，给人家一点生意做做。没事，你先不要问了，等我们这几天把厂房定下来，我再告诉你具体怎么做。” “好的好的。” 大概是茹玥说话很有气势，也大概是杨建设态度实在太好，司机在反光镜里看了后座好几眼，忽然主动问了起来：“小姑娘，侬寻阿拉公司啥事体啊？” 茹玥抽了抽嘴角：“师傅，开车辰光，阿拉勿好嗒侬岗哎护哦！” 司机撇嘴，没敢再出声。 车子开了半个小时，在一条两边都有梧桐树的街道停下了。 司机在一本发票簿子上刷刷几笔，就撕下一张纸递到后座：“七公里，三块半！” 杨建设接了纸，递给茹玥看。 可以当收藏品的发票啊，上面手工记录着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上车的，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下车的，还有车子的码表数，以此算出坐了多少公里，然后就是应该付多少钱。 上面还盖着公章。 茹玥从口袋里抽了十块钱给杨建设：“找的钱你收着，一会儿出去我们还坐差头。” “好的，老板。”杨建设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一口一个老板，特别响亮。 他把钱递给前面的司机，司机重新从反光镜里看几眼茹玥，忽然就笑起来：“现在伐开车，拿两位做啥生意呀，搭阿拉岗岗好伐？” 茹玥给他一个礼貌微笑：“不好，再见。” 然后就拉开车门走了出去，再没看司机一眼。 知道沪上人高傲，但是谁又不会高傲呢？ 茹玥大摇大摆地往马路边走去，她已经闻见生煎包子的香味了，这小吃，真让人想念。 不用茹玥讲，杨建设就去排队了，两人吃了十几个生煎包子，两碗蛋花汤，满足了打着饱嗝离开这个小店。 茹玥回头指着小店的招牌说：“你看这种小店，一天至少有几百的收入，要是他们敢发展，几年后完全可以做成大公司的。” 杨建设摇头：“难！吃的东西怎么发展？都是现做现卖的，这小笼包都得一个一个的包，发展成大公司，得找不少人，成本高啊，而且包子的话，那些肉什么要是卖不掉，会臭的，损耗大咯。发展不了。” “杨大哥啊，眼界限制了你的想象，包子不是非要人包的，肉也不是都会臭的。只要有需求，就会有市场。包子会有包子机出现，一个工人管十台机器，一天至少能包一千个人吃的量，包装可以用速冻冷藏，以后家家户户都有冰箱了，你去超级市场买上一包，回家放在冰箱里慢慢吃，怎么会臭？都是很方便的。” “包子还能用机器包？”杨建设瞪大眼，手指不断做着包包子的动作，觉得不可置信。 “为什么不能？汽车都出来了，飞机能在天上飞，电视机里有几百个人，包子用机器包算什么难事呢？杨大哥啊，要敢想敢做，这个时代是最好的时代，只要敢想敢做，一定能致富的。” 杨建设擦着鼻子笑：“我妹子懂得真多！我和你嫂子啥也不懂，就只会学你。” 茹玥摇头：“也不是这样说的，你们也很好，勤劳就好。哦，告诉你啊，我这次来，还要找一些食品机械厂参观参观，看能不能带一个翻炒机器，或者是真空包装机什么的回去，我们自己的小食品厂也要快速发展起来，有了机器，人工都能脱离出来，而且这样一来，嫂子和豆豆他们，就能早点和你到沪上团聚，你们还可以在沪上开分厂，当然，最主要是早点给豆豆找个学校，赚钱是很重要，但是抓紧时间给孩子教育更重要，这样以后你们一家才会过得更好，不然光赚钱有啥意思。” 两人本来并肩走着，杨建设忽然站着不走了。 茹玥走了两步回头看他，他个大男人站在原地抹眼睛。 茹玥：“怎么了？” “我……妹子，你脑子里，就想的这些个？” “我想哪些个？” “就是……带我们赚钱，还，还要给豆豆找学校？” “是啊，你尽心尽力地帮我，我不得尽心尽力地给你打算。” “我……”杨建设看看茹玥，“啪”，他忽然扬起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第308章 生意经 “啪！” 杨建设看看茹玥，忽然扬起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挺响的，不是作假。 茹玥吓一跳：“你干嘛！” 杨建设的一边脸已经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他低着头，揉揉脸： “我挺不要脸。我前阵子还想呢，你眼光准，这防盗门生意真挺好，肯定能做起来，要不然，等我帮你找到了厂房，啥啥都安排好了，我就出去单干，反正别的人也跟我们抢生意呢，我单干我不抢你的生意就成，现在看来，我真不是人！我就算单干我也不能跟你做一样的，我不要脸。” 茹玥对天翻个白眼，无奈地说： “瞎说！你那样想不是正常？犯得着打自己？就像你说的，我们生意好了，哪个不会眼红，哪个不会起模仿的心思？你不干有别的人干，现在改革开放初期，有这种心态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你现在单干还不是时候，你再帮我干几年，等你有经验有资本有我这个后盾了，你再自己单干，那就算干砸了，也有我给你托底嘛。” 杨建设抬头看她，眼里更惊讶了：“你，你还这样想？你这个人不会生气的么？” 茹玥摊摊手，十分坦诚地说： “生啊，如果是小人行径来撬我生意我肯定生气。而且我生气起来是一定要报复的。但你这个事我不生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而且你这么实诚的跟我讲了，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做到？杨大哥，我就喜欢你这样说出来，那啥事都好商量啊！以后你要是有想法，你也直接跟我说，我还能帮你参谋参谋，你要是跟我打肚子里官司，那后果你自负，你也不能怨我跟你相处不下去。” 杨建设连连摆手：“不不，妹子，我现在没有自己干的念头了，我知道了，你年纪是小，可你懂得比我多，想得比我远，肚量还比我大，我单干一定比不上跟你干，我以后再也不想那些了，我蒙着头跟你干就是了，再也不想了。” “嗐！你这种想法又是局限了。”茹玥无奈地摇头： “其实，等我们的资本积累到一定时候，你单干都是可以的，因为市场是需要竞争才会更好啊，我们自己人都是可以竞争的。听不明白是不是？那就拿防盗门生意来说好了，我们现在就是先把数量做起来，等做起来了，我们可以同时注册两个品牌，你一个我一个，两个品牌往不同的方向走，一个可以主攻低端市场，价格低点，只满足防盗需求；另一个主攻高端市场，价格高点，但噱头搞足，人家要镶金咱都给他镶上，就是满足那些个有虚荣心爱攀比的人的意思；这样一来，客户以为多了选择，其实买来买去都是我们家的，这样你能明白吧？” 杨建设眼里闪光：“还能这样搞啊……” “能！别说两个品牌了，等我们积累了资本，还能同时搞三四个品牌，每个品牌特色都是不一样的，比如特别年轻化的，防盗门和门是一体的，智能的，防火的，等等等等，反正让市场上眼花缭乱，总有一个点是满足得了客户需求的，人们会觉得，哇！防盗门这玩意儿非买不可啊，到那时候，我们就是集团公司，人们买啥牌子的都是我们家在挣钱，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你等等，你刚说的那些我要记下来！” 杨建设手往兜里掏，掏出来一支钢笔和一个红色笔记本，他嘴里咬着笔帽，要把茹玥刚才的话记下来。 茹玥挥挥手：“现在不记这个了。时间有限，到了晚上你自己好好想想再记。做生意的花样多了，你要记住的是，做生意是不断去学习，不断去提高的事，心放在最初，眼光放到最远就行，走吧走吧，叫差头，先去看你现在的厂房，你不是说已经招了十个工人了吗，我得去看看！” “好好好，老板，马上就去。” 杨建设比刚才还积极，在路边跑着找出租车。 可这个地方不像车站那么便利，等了一会儿，两人都没有等到之前那种红色的桑塔纳，倒是有一种水绿色的“乌龟车”驶过。 这种“乌龟车”，其实是一种带蓬的三轮摩托车，很小，但挺灵活的。 茹玥就指着这个车：“杨大哥，我们就坐这个吧，这个也比黄包车好。” “行，这个比红汽车便宜。” “哈哈哈，杨大哥真好，总是帮我精打细算，你来了沪上，也没坐过这个吧？” “没有，我花的都是你的钱，我不敢乱花。” “也是你的钱。我早就说了，你有股份的，我不是说着玩玩的，等会儿看了厂房，我们好好再盘一下账目。” “唉，你总说技术股技术股，我没脸要，我实在不觉得我有啥技术，总沾你便宜似的，还有我们家出那么一点钱，也是太少，之前想单干也是不想沾你便宜的意思。” “再不要说这个了，我们相辅相成，没有谁沾谁便宜的说法。哎，我觉得这个乌龟车，数量比那个桑塔纳多多了哈？” “是啊，而且坐这个的人多，便宜嘛。” “这个倒是比桑塔纳出租车更合适，嗯……你想法子帮我打听打听沪上总共有多少这种车，属于哪几个公司，我需要了解。” “行！” 两人说着，就到了前面可以坐“乌龟车”的载客点，上了一辆小车。 车是烧柴油的，一进去，一股子柴油味，但胜在灵活。 杨建设说了地址，这小“乌龟车”就突突突地在小道上行驶，一会儿就到了现在的小厂房，花费只需要一块钱。 小厂房所在的地方不算城中心，但也不偏，是一个老量具厂的两间仓库，虽然看起来破旧，但占地还挺大，有七八百个平方。 杨建设指着厂房门口两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说： “这就是现在的厂房，年前我想着做个牌子，写上咱们工厂大名，但你不是说可能要重新选地方嘛，我就都空着，等你定。” 茹玥点点头：“从生产的用途来说，这个地方可以，但如果以后我们要立品牌、打开销路的话，这个地方就有点不够看了。我先看看工人的情况再议，哎，十个人都是过了年新招的？工人还好招吗？” 第309章 准备大展拳脚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 杨建设：“现在刚过年呢，要招到肯干的、可靠的人也不容易。这几个都是之前的老临时工自己带来的，江北人，很肯吃苦。” 茹玥：“我也觉得那些江北老乡很勤劳，就是……我问你，他们都是以家庭为单位出来打工的对吗？” “对。” “那，一旦有一个人觉得不满意，他们会集体离开的，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发生这种情况，你怎么办？” 杨建设听着这个，不禁站住脚：“这……我没想过。会这样吗？” 茹玥自信地微笑着：“现在肯定不会，现在开私人工厂的少，他们能找到的工作少，一定都卖力得不得了。但以后就不一定了。而且，我们现在的产品，技术含量低，学几天就会了，万一人家发现很好做，一家子商量好了，一下子全部离开单干了，你怎么办？” 杨建设惊诧起来，眼里是担心：“说实话，我还没开始想这些。” “得想。做老板，一定要把很多事想在前面，才能防患于未然。今晚你想想该怎么应对，明天我再跟你讨论。对了，还有啊，一会儿进去，你别喊我老板，我喊你老板好了。” “为什么？” “长期在这儿的是你，管理他们的是你，你要树立你的威信，要让他们觉得你说一不二，你能决定他们的未来和生活，他们指望你就行了。我现在最多算是出资者，有什么想法我们私底下商量，不用让他们知道我是谁。” 杨建设怔怔地看茹玥一会儿，感叹：“你说你这脑子怎么长的？这些我都没想到。” 茹玥：“但你做实事啊，这厂房选得不错，能一下子招到人，也证明人家很认可你啊，这就很不错了。我动脑子动嘴，你动手做动腿跑，咱们是非常好的合作伙伴，这点我沾你便宜了。” “哈哈哈，你不是说不再说这种话吗，你自己又说。妹子，哥都听你的，你说怎样我就怎样。” “来，你先走，我跟你身后。”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进去了工作车间。 两个工作车间，其中一个都是工人在干活，电焊的火光“刺啦刺啦”地响，钢管“叮铃咣啷”碰撞着，钢锯切割的声音听久了让人牙齿都有点发酸。 说实话，这种活挺辛苦的。 但有个年长的工人看见杨建设来，连忙讨好地迎上来说话，笑容满面：“老板来了！今天我们七点不到就开工了，你放心，昨天下的订单材料我们今天都给它整出来。” 杨建设先看一眼茹玥，才点点头：“行，老孟，辛苦了，这是我……妹妹，亲妹妹。” 老孟看看茹玥一身旧衣服，倒是比较随意起来：“哦，那就是咱老板妹，哈哈哈，老板妹也来厂里干活啊？” 茹玥摆手：“不不，大叔，我可干不了这个活，是我大哥让我来看看你们的身高体重，说回头要给你们做工作服，看买多少布什么的！” “真的啊？”老孟惊喜极了，看向杨建设求证。 杨建设摸着鼻子，和茹玥对了下眼色，连忙点头：“对对，就是这么回事！” “哎呀，太好了，我就说我们杨老板跟别的小老板不一样，还会像大工厂那样给工作服呢，哎呀太好了！” 杨建设顺手拍拍他肩：“那好好干，我带我妹子走走。” “哎哎，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的。” 茹玥看着老孟兴头头地去和别人说做工作服的好消息，便退出了车间，在外头和杨建设说话： “暂时他们的要求都挺低的，但是像工作服这种小福利不要忽略，能给就给，回头我在小商品市场批发些，给他们一人两套，大家都开心。还有，别的设备可以缓一缓添置，但是安全防护类的东西不能少，噪音大得很，长期在车间耳朵受不了，也会影响工人的精神，耳塞你也给人买几套啊。还有，我看那个辅助电焊的人连眼镜都没有戴，是什么情况？” 杨建设挠头：“这几个都是自己一家人，有时候不是他的活，也会去帮忙，所以没有给他配备。” 茹玥连忙说：“这种地方千万不能省。除了规范好工作程序，以后安全防护类的东西多买一点放着，有备无患，还要三申五令让他们戴上。这方面你最好参考人家大工厂的做派，安全一块绝对不能缺，这是长久之计。” “知道了。” “后面还有一个车间现在给他们当宿舍了？” “是的。” “你呢，你也住在这里？” “是啊，省不少钱。” “也不要过于省俭，住宿搞好一点，干活的人才不会总想着离开。” “好的，我重新做个预算。” 不知不觉间，杨建设又走到了茹玥的身后，茹玥说一句，他认真的点头，哪里还有刚才在车间的老板气势。 茹玥检查了宿舍等情况，对很多方面做出了指示。 真的就是指示。 杨建设在上辈子也是很能干的人，但他大部分是做的单打独斗的活，管理方面还有些欠缺。但因为有了一早的谈话，杨建设非常地认可茹玥的想法。 这就好办了，茹玥说啥他听啥。 茹玥很放心。 中午两人随便吃了一点，就开始去各处看厂房、看仓库、看门面之类的建筑，以期能找到性价比最高的生产用房。 这种看法，茹玥走了三天，到第四天下午，她坐下来以后，腿疼得再也不想站起来。 杨建设拎着两根油条送到南京路旁边的一个招待所里，让宾馆服务员打内部电话叫了许久，茹玥才支楞着两条腿，慢慢地从二楼下来。 她一屁股坐在楼下小厅的椅子里，立马把脚从鞋子里脱出一半。 杨建设：“脚好些了吗？” 茹玥：“泡挑破了，擦了药，还行。就是不太能走路，没大事。” “明天还看吗？” “不看了。我基本上定下来了。” 杨建设听着也是松了一口气，这几天他都累坏了：“哦，我们厂房定在哪里？” 第310章 胆子真大 杨建设听着也是松了一口气，这几天他都累坏了：“哦，我们厂房定在哪里？” 茹玥拍了板：“就你现在租的那个，价格最合适，而且土地权是出让而非划拨，我们可以把厂房连同用地一起买下来，有正规合同，这个很重要。” “可你不是说，那个地段不够好吗？” “对，所以，我们单独再买两个门面房，以后作为样品展示厅和门面房就是了。” “啊？买这么多？那你要……哪里的门面房？”杨建设惊诧得很。 茹玥把随身的笔记本摊开，指了指自己记录的地方：“就是淮海路那边的那间，还有厂房附近的那间，都买。” 杨建设瞪眼睛：“啧，你有那么多钱？” 茹玥坦然得很：“没有。” “你……那不是废话。” “嗬！你妹子我有说过废话吗？没事，厂房现在是租的，租金不贵，先租着，两间在闹市的门面呢，一间最好的，我们先砸锅卖铁的买下来，另一间我们跟人谈分期付款，然后我们把好的那间门面房抵押贷款，再买厂房，这样我们就啥都有了。” 杨建设盯着茹玥看了半天：“……你，再说一遍，怎么搞？” “哎呀，看你惊讶的，那个淮海路的门面房，总共八千出头，这笔钱我们是有的，对不对，那么我们买下来。” “妹子，八千多那是我们全部家底了啊，还是加上这段时间收的防盗门定金了，都花了我们没钱买生产材料啊！”杨建设急得握紧拳头，好像现在就要他拿钱似的。 茹玥轻松得很：“没事，买了再说。买了以后，我们把这个门面房抵押给银行，再贷款，我们就能用一部分钱买另一个门面房，那个门面房属于街道厂，我们可以跟他们谈分期付，只要签了合同，我们慢慢付好了，无非是总价高点，人家街道厂还更乐意呢，所以他们一定愿意的，那么另外的钱就用来生产，这样我们啥都有了。” 杨建设还是战战兢兢的：“你胆子是真大！你这说的吧，听起来不错，但是，银行能贷给我们吗？” 茹玥就算心里也有点担心，但在杨建设面前，那一定要拿出气势来：“为什么不能？国家改革开放是说说的呀？去年就有这样的政策了，个体户可以抵押贷款，很好办的，无非是贷给你多少的问题。” “可是，就算能，贷款不得给好多利息？我们这么抵押了再贷款，欠一屁股债，那万一生意有点出入可怎么办？” “那万一我们大赚特赚呢？杨大哥啊，照目前的形势，生意大赚特赚的可能性比生意有出入的可能性大多了，我都不怕，你怕啥，就这么的了！” 茹玥一锤定音，只管开始跟杨建设讲怎么买门面房、怎么抵押贷款的细节。 杨建设忐忑着，但还是都一一答应了下来。 下午的时候，两个人就去把门面房给买了下来。 门面房地段是真好，最繁华地段，上辈子的自己已经很成功了都不敢随意买的地段，现在趁着一切还没炒起来，竟然买到了，茹玥特别满意。 她拿到合同，站在门面房外开心地说： “这个地方一定要好好装修一下，然后你把做得最好的防盗门都给放到这里来展示，对了，一定要装电话机，马上联系装电话机，印好广告单，找个人在街头发一星期传单！” 杨建设抿嘴：“妹子，你别忘记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装修的钱了。说实话，你住招待所的钱你也得自己付了，咱们公帐上的钱只够这几天给工人吃饭的。” “行行行，先不装修也行，不要愁钱，抵押贷款就有了啊，别皱眉啊你，咱们公司立马要赚大钱了，你愁眉苦脸地干什么？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坐‘乌龟车’，找他们公司谈广告的事。” “广告？” “对！在‘乌龟车’上打广告。这个车四处跑，可比你一个一个找人问要不要装防盗门容易多了，到时候你坐在门面房里，就有生意自己上门了，快快快，多少事等着我们做呢！” 茹玥浑身都是劲儿的样子，脸上写满的“我太厉害了，我要发财了”。 杨建设看看她的大棉鞋：“你脚不疼了？” “疼。但是一想到我们马上就能赚大钱，脚疼算什么。快走，沪上生意我可都是推的你，你是主要负责人，你得走在前面，那，一会儿到了乌龟车公司你要这么说……” 茹玥一瘸一拐地走着，但情绪高涨，杨建设被她感染了，渐渐地也进入了角色。 谈广告合作自然不是一下子就可以谈下来的。 何况又是遇见茹玥这样很会算计的主，总是提出很奇怪的要求，什么买断十年广告权啊，分期付款啊，如果没有使用十年怎么赔偿啊，这样的条件一说，人家出租车公司的领导也是很头疼。 第一天基本上只是谈了个意向。 这当然也是茹玥的预期效果。 现在她又没钱，谈好了也付不了广告费啊，就是先谈着罢了。 但杨建设佩服得不得了。 晚上两人找了个小摊吃饭，杨建设感叹：“你说你这一出一出的，怎么想出来的，我都从来没有想过，能在乌龟车上弄什么广告。” 茹玥笑嘻嘻：“所以你得听我的呀！好了，工作上我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了，广告的事，只要我们把贷款弄下来，你就按照我拟的条款跟人家谈合同就行了。现在我们谈豆豆的事情。明天开始你只管在工厂让工人抓紧时间多做些标准门，以防我们门市部一开，就会有大量生意过来，能备着现货是最好的，这样变现就快了。我呢，明天开始就去找豆豆的学校了，这块费用，以后在你每年的分红里出，你不用担心。” 杨建设就有些发怔：“妹子，会行吗？我们不是沪上人呢！” “怎么不行？事在人为，最多给学校多一点学费，一定可以的，到时候我会安排嫂子也过来，所以你把宿舍也要准备好。像豆豆这样的孩子，总是能在大城市呆着更好一点，可以有同样情况的孩子做交流，以后也能找到工作，就算找不到，也能开阔眼界。反正不能把他困在小院里。” “哎！哎哎！我知道了。” 第311章 一套房子和一个大哥大，你选啥 找学校不比找门面房，软件要求比硬件要求总是更严格一点，有的学校要求住宿，有的学校师资不行。 总之，茹玥又花了两天时间，把各个区的聋哑学校都看了，问了，了解了，最终选择了最大的一家特殊教育学校，因为这家有教医相结合的模式，就是说会有提供助听器等医疗方面的方案。 虽然只是刚开始，但算是意识比较超前了。 这个很重要。 办理手续不难，因为这年头在特殊教育这方面，还没有户籍的要求，学校也说了，只要交相应的学费就可以。 茹玥拍板定了下来，说好了新学期开学的时候，就给孩子来上学。 这么一晃，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 这超出了茹玥来沪上的预算，但事情还没办完。 接下来的时间，她就是在沪上满世界掏食品机器。 这年头没有互联网络啊，信息闭塞得很，要想知道市面上有什么机器是可以用的，得自己去找。 又是跑断腿的事儿。 脚上的泡戳破再摩擦之后，成了一块黑色的死皮，疼还扎人，但茹玥依然在软磨硬泡沪上食品大工厂的门卫，大叔大爷的叫着，拎一袋子好吃的献上，再腆着脸进去厂里学习、参考，再厚着脸皮求人家告诉一下，这个机器哪里买的，那个机器能不能借。 好在这年头风气不错，这种工厂又是大集体，很多人一旦让你进了门，就真的会告诉你，机器哪里买，该怎么用什么的。 挺有收获。 茹玥还借用人家厂里的电话，厂里的规模，去跟机器厂谈话，以非常优惠的价格订购，省了不少钱。 厚脸皮真的可以换成经济效益的哦！ 杨建设也没含糊，把门面房清扫干净就用了，申请了在门市部装电话机，贷款也谈妥了，广告都定下了意向，基本上茹玥交代的事情他都办好了。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 门市部一支楞起来，就真的有人上门来问了，这个怎么卖，那个怎么安装。 订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下子多起来，定金一收，小日子又过起来了。 杨建设拎着馒头包子到招待所看茹玥的时候，乐得合不拢嘴： “哎哟，真不错啊，我还担心我们把老底都花出去了，没有生意来可怎么办呢，真好，门市部一天能接十多个订单！真值得！” 这次，茹玥毫无遮掩地白了他一眼：“废话！那么好的地段，就是卖狗屎都能卖出去的，你卖那么好的防盗门会卖不出去吗？瞎担心。对了，说到资金的事情，从现在开始，你跟材料商那边赊账，争取月结，实在不行半个月结也成，总之赚了钱先收住。” “你又想干嘛？” “先把厂房买下来啊。然后就是再买门面，还有，怎么也要在两年内买两套住房，你一套我一套。这两年，你别想着分红，我们以防盗门厂日常能运行为底，其他赚到的钱，全部买房，买门面。” “等等，我们？买房？在沪上？”杨建设觉得这种想法是很奇怪的。 茹玥也觉得他的奇怪很奇怪：“你这又是什么问题？” “不是，我们以后都是要回松虞的呀，在这买什么房子呢？买了干啥呢？我们在这儿又不是没地儿住。” 杨建设真想不通。 他们就是来这儿赚钱的，哪里需要买房呢？松虞他们有房子，以前都是等分配呢，怎么他们还要买房？ 茹玥都不知道怎么给他科普房产知识了，说来话太长了，她只是皱眉：“谁不让你回去了呢？你想回松虞你回啊，但是这跟在沪上买房冲突吗？以后豆豆在这里读书，你们在这里生活，有房子是非常方便的，买！” 杨建设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这样，是不是买太多了？我们不应该先发展生产吗？” “多吗？不多。我都没说要买三套四套呢！房子又不是养猫猫狗狗，买了跟你要饭吃，买！我们自己住不了可以先租出去，反正先买了再说。生产怕什么，我们的防盗门都是现卖现付的生意，现金流通畅，不怕。” 她的轻描淡写，她的斩钉截铁，虽然没让杨建设想明白，但让杨建设对未来很放心：“行，你说怎样就怎样吧。对了，我觉得你也该有个bb机，你说呢？” “我可以等一等，普通的得大几百的开支，摩托罗拉的新款也要几千，我们可以攒着为买房子添砖加瓦。” “唉，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都没有bb机，我却有。” “这有什么呢？你现在既是老板又是销售，当然需要了，不担心，等着，只要沪上有大哥大了，你立马去买一个。” 杨建设笑起来，但还是说了一句：“哦哟，那玩意儿，死贵！我听人说了，粤州那边一个大哥大得两万多，这都快能买两个门面房了！” “那是，真贵。那我问你，要是我现在让你在一台大哥大和一套房里头选择，你选啥？别急，想好了告诉我。” 茹玥认真的看着杨建设，但是杨建设同志没怎么想，就回答说：“大哥大好！房子咱松虞有，大哥大咱松虞没有。” 茹玥：“……”i服了you！ 她四十五度角望天，然后拍了板：“行，那就这么滴，等我们资金能周转了，我们一人拿两万块奖励，我买一套房子，你买一台大哥大！” 这胡萝卜实在太合杨建设心意了。 茹玥怀疑，这之后他的一切工作都是为了大哥大，反正他卖力的不得了，真的是一心一意地扑在工作上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现在茹玥把该办的事办好了，明天就要回去了，她决定在最繁华的南京路走一走，给家里人和几个忠心的员工带点小礼物。 南京路虽然繁华，但在重生的茹玥眼里，终究有点不够看，印象里觉得很可以买的东西，真的看见了，又觉得一般。 茹玥走了几个大商店，最终稍微买了点吃食，买了一些这年代的护肤品就准备回去了。 一转头，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那个人，很像苏丽芳呢！ 第312章 好色是不是个问题 一转头，茹玥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那个人，很像苏丽芳呢。 但是苏丽芳怎么会在这里呢？ 而且还是一个人，站在一家照相馆的门口。 她穿着咖啡色的薄棉袄，扣子系得紧紧的，这种颜色的衣服比较显旧，衬得苏丽芳脸色不太好看，她的神情还有些急，时不时地咬手指在人群里找人，好像是等着谁。 茹玥两手拎着东西，抬起肩膀擦了擦眼睛，再看前面的人，依然觉得那是苏丽芳。 她走了过去，试探地喊了一声：“苏苏？” 人影一惊，回头看了看她，嘴唇抖了抖：“茹玥！你，怎么在这儿？” 茹玥还挺惊喜的：“真的是你。我来沪上出差呀，你在这儿是等人吗？你和谁来的沪上呀？” 苏丽芳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脚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退：“我，我没，我就是……啊，茹玥，改天再跟你说吧，我找个人，我走了。” 她忽然就跑了，身影迅速地消失在人群中。 留下茹玥一个人惊诧。 这是干什么？ 是跟她妈妈一起来的吗？ 是因为怕她妈骂人才跑的吗？ 可是，至于吗？ 印象里，苏丽芳害怕母亲也没害怕到这地步的，说几句话也不行了？ 那倒是怎么了呢，难道怕她跟她要回上次的二十块钱？ 茹玥挺心塞的，想了很多种情况，总觉得不是很符合常理。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人都走了。 茹玥手里还拎着两大包东西呢，追也追不上人家，只能算了。 为着这事，茹玥一路回去心里都在嘀咕，想着回到了松虞还是该找机会问问苏丽芳，到底什么情况。 但是等回到招待所，她拿出账本什么的一算账，心思也就放回自己的生意上了。 今年是她该大发展的时候，几样生意都需要她运筹帷幄，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关注别人的情绪。 忙，能治愈很多忧虑。 晚上，茹玥请杨建设在招待所对面的国营饭店吃饭，除了工作以外，就是谈家事。 四个菜，但给叫了三两黄酒。 茹玥不喝，让杨建设自己喝。 等喝过了两杯，茹玥开口：“大哥，我虽然比你小很多，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有了钱，不要想着做背叛家庭的事，你要是对不起嫂子，那我们合伙的事就也到头了。” 在酒劲下，杨建设粗黑的脸有些红：“妹子，啥叫背叛家庭？” “就是……咱先这么说吧，等你有了钱吧，你抖起来了，你手里拿着大哥大，你还坐桑塔纳，那你说，是不是会有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找你来了？她们老板长老板短的喊着你，给你捶背搓脚，给你灌酒，主动的亲你，你怎么办？” 杨建设脸大红：“呵呵呵呵，怎么可能呢，你小姑娘家的，别说这个！” 茹玥“啪”地把筷子放下了：“我是小姑娘家，但我也是你老板。你先回答我，要是那种时候，你怎么办？” 杨建设脸更红了：“不会有这样的事，你怎么想出来的！” “怎么不会有这样的事？钱最能改变人。你就回答我，如果你遇见了，真到那种时候你怎么办？” “我……”杨建设挠头，想了半天，抿嘴：“我不理人就完了嘛！” 茹玥支着桌子，认真地跟他分析： “大哥，你可低估钱的能力了！来，我给你预演一下吧，你看啊，等你有了钱，特别是我刚才说的，拿了大哥大以后，多拉风啊，你只要出门，一定会有年轻漂亮的姑娘主动的来讨好你，你不理她们，可是她们为了钱，也会想尽办法来蹭你。 第一次你拒绝了，但是等不断地有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你开始飘了，谁不愿意听好话呢？这夸的话哄的话听多了，你自己都觉得自己就是人家夸的那样了，年轻有为、好人、好老板啊什么的，人家就愿意啥也不图地跟着你，就是觉得你人品好啊，巴拉巴拉的。 再说了，那些小姑娘年轻漂亮，哪里是成天操劳家里的嫂子可比，再再说了，你会想着，反正在外头，就算干了点啥，大概率嫂子是不知道的，再再再说了，谁谁谁也这样，出门有个漂亮姑娘带着多有面子啊，然后，你一个鬼迷心窍，就开始背叛嫂子了，搞起家外有家！” 茹玥说到这里，顿了顿，两只眼睛看住杨建设。 杨建设的酒是怎么也喝不下去了。 他摆手：“你可别瞎说了，我不是那样的人！” 茹玥笑得跟千年狐狸似的：“好！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那咱们就把丑话说在前头，万一有一天你成了那样的人，我们就立马地划清界限，该你的钱我一分不少的给你，你立刻出去单干去，我当作不认识你，你以后有任何的事都跟我无关，到时候你不能说我绝情，行吗？” 杨建设终于发现，茹玥是当真的在讨论一件事，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成分。 他想了想，有些尴尬的清清嗓子，才问： “呃，妹子，我问一句啊，为什么呢？我不是说我会成为那样的人啊，我就是问问，就算我……不不，我不做这样的事，别人，要是别人做了这样的事，那不是别人的家事吗？和工厂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划清界限啥的呢？难道，这家事，也影响工厂的事吗？” 茹玥郑重其事的、一下一下地点头： “杨大哥，你觉得没关系，我觉得关系大了。你说你要是……行，不说你，你说要是别人做出了这样的事，他归根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呢？还是你觉得背叛家庭不是问题？” 杨建设皱眉想了想，说：“他肯定不对，但是……那啥，应该也不是啥大问题，不影响工作，这种事，自古以来多了去了，对吧？” 茹玥：“行吧，就按你说的，这不是啥大问题。但至少他是个问题对吧，那你给我说说，他主要是哪个方面的问题呢？我为什么觉得这种人不可以再合作呢？” 杨建设大力挠头，头皮都要抓破了：“这……妹子，我不太明白呢，就是我觉得，这个，他就是一个男人好色吧，对吧？虽然我不好色，但是好色不是啥大问题吧？” 第313章 欲望就像挤牙膏 杨建设：“这……虽然我不好色，但是好色不是啥大问题吧？” “呵呵！”茹玥淡笑，但表情严肃：“不是啥大问题是吧？那杨大哥我问你，你今天有了bb机，你很喜欢，但明天沪上开始有大哥大了，你会不买吗？” 杨建设毫不犹疑地摇头：“不会。我买，我虽然喜欢bb机，但是我更喜欢大哥大。” 茹玥应和着他的话： “对啊，你喜欢大哥大，所以你有钱了，你就买大哥大。但是有的男人跟你喜欢大哥大这种事一样，他就是喜欢女人，他今天看见一个小姑娘比老婆好，就偷偷地背着老婆搞小三儿了！你说，这种男人是不是有了小三就会消停了呢？ 不会！这种人他明天看见一个女的又比小三好，就养小四了，以此类推，后天就有小五小六了！这就是欲望。欲望这个东西，就像挤牙膏，一旦挤了出来，就塞不回去了。你说不影响工作，怎么可能呢？ 你买大哥大最多就是花点钱，大哥大不会张着嘴跟你要钱，好歹是有尽头的。但养小三小四不同，那些男人不给钱，她们还会继续哄着男人吗？她们不图钱图啥呀？图那些男人老图那些男人头发少图那些男人不洗澡？笑话！那怎么不见这种女人去找要饭的呢？” “哈哈哈哈！”杨建设笑喷：“哈哈哈哈，妹子你……你这些话哪儿学的，真的是笑死人了！” 茹玥自己不笑，继续认真脸： “你别光笑，你品，你细品，是不是这么回事？年轻的男人还在当学徒工呢，所以不可能马上发财，这会儿有钱的，可不都是至少三十五六往上嘛！乍然富有，人就飘了，就把自己的欲望全部放出来。 你说这样的，会有好结果吗？仔细想想是很难有好结果的。要么就是家庭不安所以不好好工作了，也可能为了哄小三小四开始挪用公款了，当然也可能会不小心染了一身的脏病，治不好的那种，什么都有可能，就是再也不可能踏踏实实干活了！ 所以，与其等最后出事了闹到不可开交，还是我们把丑话说前头，杨大哥，你说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你，但要是万一的万一，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咱们一定得划清界限，这一点你要记住呀！” 杨建设抬眼看看茹玥。 说实在，在内心里，他觉得茹玥这些话有些过头了。 他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既然茹玥这么郑重地讲了，他还是点头应了：“我记住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不用你说，我自己就打我自己的脸，我自己走！” 茹玥终于放松地笑了一下，还给杨建设倒酒：“嗯！这点我相信大哥，来，我敬大哥一杯酒。” “你呀，说得我都不敢喝酒了！” “嘿嘿嘿，这没办法嘛，杨大哥，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我必须是亿万富婆。防盗门厂是我们第一个厂，一个企业要做大，我们作为领头人，首先要格局大，其次是思想和行为都要比一般人都强才行，所以我得看着你啊，再说了，我当初找你干活是为了什么？为了你家过上好日子啊！那绝对不能等我们都有钱了，可你把家搞丢了，对不对？” 提起这个，杨建设也很感慨：“对，我跟着你赚钱，是为了家里过上好日子。感觉就一转眼的时间，我竟然一个月能赚几百几千了，想想真是做梦似的。” 谁知茹玥没给他感叹的机会，马上拿出一个小本本递给杨建设看： “接下来会发展得更快。你看着，这是下阶段我给你列的计划，先招人。门市上招个口齿伶俐的本地人，最好是女的，漂亮点，跟她讲收入拿提成，一个单子给她5%；工人里头提拔出一个车间主任，让他把老乡都叫来，以后产品那块让车间主任管，你负责统筹就行。 等工人发展到五十人，一定要再招个细心的办公室管理人员，女的，声音甜得不得了那种，专门用来接电话，做售后服务那块的事情。总之，接下来，我们厂里会出现年轻女性了，大哥，你要稳住！” 杨建设惊愕地看着她，忍不住调侃：“哦，我说你平白的，跟我讲了半天那什么小三小四的事，原来在这儿防着我呢！” “呃……“茹玥顿了顿，假装一脸无辜：“防你干啥呀，你都不是那样的人！” 杨建设愣了愣，继而“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这个姑娘啊，他拿她没辙，还就这么被她给套住了。 茹玥也笑。 她可总算是在不伤感情的前提下，把该讲的话都讲出来了。 上辈子，李英早死，杨建设有什么样的女人跟着，她并不知道，但是这辈子，李英活得好好的，而杨建设以后会越来越有老板的样子，那不得打好预防针啊！ 两人就这么笑了好一阵，茹玥才重新正了脸色说： “大哥，你说我防着你，也是对的，这个厂，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你管着，我肯定是希望你好好的干，千万别有钱了，把家丢了。所以你看，接下来，我会让嫂子带着孩子来跟你一起生活了，学校都说好了，学费也帮你交了，包括助听器设备那些，我都先交了订金了，豆豆会好起来的，你们都会好的。” “谢谢你，妹子，哥敬你一杯吧，来，一点点，是我的心意。” 杨建设抿着嘴点头，还给茹玥倒了很少的一点酒。 茹玥接受了，拿过来一口喝了：“好了，我等着你一个月给我赚几万的日子呢啊！” “行！跟着你，一个月赚一百万我都敢想了！” “哈哈哈哈！” 就这样，茹玥把该计划的都计划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第二天一早就坐长途车往松虞回去了。 到松虞的时候，都近中午了。 长途车站门口有人叫卖汤圆，茹玥才想起来，今天是元宵。 日子过得真快啊！ 茹玥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原本往公交车站走的脚步，转去了小商品市场。 她的小吃铺子生意怎么样，也得去看看。 绝不能小看这个小吃铺子，这可是她还贷款的口袋，是她现金流的源泉，是她发财致富的另一条支流呢！ 第314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对象是我？ 小商品市场一派欣欣向荣景象，远处还有高大的脚手架搭着，二期工程在建设中。 从长途车站到茹玥自己的小吃铺子，弥陀帮忙看着的那个文具铺子是必经之路。 茹玥提前从拎着的包包里拿出一盒鸡蛋卷，准备路过的时候给弥陀。 不想，走到弥陀的铺子附近一看，铺子里好多人围着，似乎在抢什么东西，弥陀的声音都急了：“……别抢！这个没有了，这个我自己的，你给我放下！哎呀，你先结账！” 茹玥在人群后探头看，就看见大家都在抢贴纸。 《射雕英雄传》的贴纸。 俊俏的黄蓉，憨厚的郭靖，印刷在有黄色边缝的纸上，一本教科书那么大的纸，一摞大概有五斤，这些围着的人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大摞呢。 弥陀手里捏着钱，满头的汗，正跟一个拎着两捆的人急眼。 茹玥从人群中挤过去喊他：“哎，你好好跟人说话，吵什么呢？” 弥陀在百忙之中瞅她一眼，连忙也喊：“哎哟，是你，快来帮忙，你帮我算账，快点，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了！” 人确实挺多，这种小生意，要是忙乱中少算了一笔，一天就白忙乎了。 茹玥二话没说，把身上的包包去塞在角落里，就开始帮着结账。 就这么乱糟糟地忙了一个小时，总算把批发的小商贩都打发了。 茹玥这才把之前拿的那包鸡蛋卷递给弥陀：“哎，这个给你吃，沪上货！” 弥陀接了，一下子撕开了袋子，随便抓了几卷塞在嘴里，口齿不清地说：“还是你好！饿死我了，这一早上，我都没空过，以前吧，愁没有生意，现在吧，愁算错账，人一多，真是烦死了！” 茹玥睨他：“你这种人，真是没出息，生意好不是好事嘛，抱怨个啥呢！对了，看这架势，《射雕英雄传》已经开始播了呀，什么时候播的，我都不知道呢！” 弥陀一边狂塞鸡蛋卷，一边含糊不清地问：“你竟然不知道？你跑地球外面去了啊？宸哥那里不是有电视机吗，你没看？” “我出差了几天。” “出差？你出啥差啊？去哪里出差？” “你管得着吗？我问你的话一句没答，反过来问我一箩筐，话说我帮你一早上，你谢都不谢我。” 弥陀哈哈哈地笑：“哦，谢谢你谢谢你，真想不到，你心算那么好，有你帮忙，一下子就把那些人打发了！哈哈哈，哦，你说这个黄蓉哈，播了四五天了，真好看，我天天都看迷糊眼了！我跟你讲啊，从播这个连续剧的第二天开始，我这儿天天就跟打仗似的，一天能批出去几百捆，好多还是我们市场里的人来批的呢！因为这玩意儿远近只有我们有，人家就算眼红能怎么样，根本来不及印出来！太好卖了，还是宸哥厉害，搞这个花样出来！” 这不是她搞出来的花样吗？ 但茹玥没居功，只管点头：“那肯定，这个东西还会风靡好一阵的，宸哥的印刷厂开始加印了吗？” 弥陀开心得很，眼睛彻底成了一条缝：“加！招人！我妈都去印刷厂上班了，真好，感谢郭靖，感谢黄蓉，感谢洪七公，让我妈有了工作。” “呵呵呵，你真能扯！行了，我得走了，我看我自己的生意去。哎，我拿几张贴纸给我妹妹玩啊！” 茹玥去拎自己的东西，随手揣了几张贴纸在包包里。 弥陀讨好地跟着：“你急啥呀，再坐会儿呗，我们说说话嘛。如果，一年不见，你又漂亮了，哎，你有对象没有啊？” 茹玥背着包，走到门口，转身：“又叫我如果！说说话哈，行，弥陀，那你知不知道，宸哥有对象了？” 弥陀惊得，掉一下巴鸡蛋卷碎：“真的？谁？在哪儿？干什么的？” 茹玥一本正经：“嘶，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对象，就是我？咱还说说话吗？” 弥陀：“……！！！” 茹玥在弥陀惊诧的眼神中离开了。 下一站，罗爱红负责看着的牛仔裤铺子。 她倒不是要给罗爱红礼物，主要是想看看仲宸在不在。 一转眼小十天不见，工作忙的时候不想念，工作告一段落了，就很想看一看心上人儿。 结果，罗爱红这边的铺子也是挤满了人。 茹玥在一旁看了一会儿，都是批发健美裤的零散客户，都是一手一手地拿货。 仲宸并不在。 罗爱好依然涂着大红唇，上身穿了一件紧身的羊毛衫，下身穿着茹玥非要批发回来的牛仔超短裙，底下露出两条豹纹的腿，粗……它是粗了点，但时髦极了！ 这女人嗓门很大地招呼着客户，比弥陀会做生意多了： “……对对，你拿得多我肯定给你便宜一点啦，你去市场上看看，这么时髦的货，可只有我们家有，我们老板眼光是一等一的好，拿我们家的货就是卖得上价钱知道吗……那个谁，你到底要哪个款，可赶紧的啊，已经说好了，下午就有人来打包……看见没有，那个角落的，都是人家预定的货，你现在不拿明天就别来了啊！” 看着这架势，茹玥的嘴角忍不住的勾起：好啊，这些货里有一半是她的东西，这么快卖掉了，她可不就有资金回笼了嘛！ 茹玥愉快地走了。 既然仲宸不在这儿就只能算了，她还惦记她自己的铺子呢。 市场中心地带人更多，但这个点正好是用餐空档，茹玥的小吃铺子倒没人排队，刘伟明、汤婉珍、顾来娣几个人正在说笑。 茹玥走到附近的时候，正好听见顾来娣说：“……反正我觉得小汤生来就是做吃食的，你们听听她这名字，汤、碗、蒸，每个字都和吃有关，哈哈哈哈！” 汤婉珍就笑着怼：“那你不就是生来给人收钱的吗，你看，顾，照顾，来，来钱，递，递给我钱！” 刘伟明笑得很大声：“哈哈哈哈！那我呢，我生来是干啥的？” 顾来娣说：“你啊，你生来就是听你老婆话的，你老婆叫你留下你只能留下，你老婆叫你系上围裙干活你就围上，你老婆叫你明天来你绝不敢今天来！” 第315章 自己拿主意，女人闹独立 铺子里的几个人都在笑着，气氛很好。 茹玥走过去，敲了敲出货窗口一下：“来两个茶叶蛋。” 顾来娣人来背对着呢，立马应声：“哎，来咯。” 转头一看是茹玥，她大笑起来：“哎呀，是我们老板，哈哈哈，老板你来啦，好多天没看见你了，肖厂长说你到沪上去了，沪上好玩吗？” 茹玥掏着口袋，把零钱递上去：“哎哎，我买茶叶蛋，你先卖给我再说。” “老板，你这……你自己还买呀，从损耗那里拿给你吃吧？” “别了，我付钱，方便你们记账，不然还要扣来扣去的。” 顾来娣手脚麻利地给她拿碗装了，收了钱，茹玥这才挤进小铺子剥茶叶蛋：“这几天生意怎么样？” 汤婉珍给她倒了奶茶递过来：“好，过了年生意就一直好，比去年还好，现在很多都是老客户了，每次进货都来买了带回去呢！” 顾来娣争着说话：“还有啊，今天肖厂长给我们每人发了两斤糖，说是你交代的，过节的，哎哟老板啊，谢谢你啊，自从来了咱店里干活，我在家里都要横着走了！工钱那么好，还每个节日都有东西，开心哦！” 刘伟明围过来调侃：“哎哟，我看你在哪里都是横着走了，那么会说话！” 顾来娣瞪他：“我会说话怎么了，哼！你老婆说了，老板选我的时候，就是选的我会说话！” 茹玥在一旁笑：“刘哥，输了吧？哈哈哈，在咱们这个铺子里，你得注意着点，谁让周围都是女同胞呢！” 刘伟明倒也不以为意，自嘲地笑：“说不过说不过，不敢招惹。对了，老板，我老婆说，我们铺子里马上要添新品种，是吗？” “是啊，新品种以后会常常添的，关东煮，章鱼小丸子，烤香肠，还有，我让你家肖桂花同志联系豆腐作坊了，以后有热豆浆供应，夏天还要添冷饮机卖冷饮，反正有得你们忙呢！” 茹玥随便说了几样，那几个人的表情就更加热情了，围着问个不停： “关东煮是啥？” “章鱼小丸子是怎么弄的？” “烤香肠放什么地方烤啊？” 茹玥摆手：“你们还让不让我吃茶叶蛋啦？不急的啊，接下来都会教你们的，那，我那边包包里有三包奶糖，是我在沪上给你们带的，都是有孩子的人，带回去给孩子吃吧！” 又是一阵欢呼。 那三个人高兴得什么似的。 顾来娣连连说：“太开心了，太开心了，沪上货啊，这拿回去多有面子啊，老板，你这么好，你还招人吗？我妹妹眼红我这工作眼红得不得了。” 一向话少的汤婉珍一听这话，立马抢到前面：“还有我家，我姐姐也闲着呢，能招多一个吗？” 茹玥缓缓地把一个鸡蛋黄咽下去，喝了几大口奶茶，才说话： “招工的事问肖桂花同志啊，以后食品一块都是她负责，健康要求文化要求人品要求这些，你们自己先要掂量好，自家亲戚是不是合格，再到她那里报名，不要随便给我找人来，也不要随便给你们自己找不自在， 如果你们介绍的人给我这儿惹了麻烦，那你们自己也是要承担责任的，当然，你们要是为了得到工作去贿赂肖桂花同志，呵呵，我严格起来是很严格的，她和老刘都会没有工作的哈！” 刘伟明的脸顿时紧张了起来：“好了好了，你们先不说这个了，先好好想想你们的姐姐妹妹适不适合吧啊！” 这么软招硬招的用了一回，几个员工消停了，不敢再随意提给人找工作的事。 茹玥趁机检查了一下卫生状况，发现几个小问题，都严肃着脸及时纠正了，这才离开。 她在市场里随便走了走，发现仲宸也不在他的其他几个摊位，只好作罢了。 她的巡视工作还没有完成呢，李英那边也是要去通知一下，让她把工作合并到肖桂花的食品厂，然后早日到沪上和杨建设团聚。 李英之前就知道这个计划，还是很期待的。 倒是她老娘，知道要换个地方去工作，很有些忐忑，毕竟之前是从乡下来帮女儿，凡事没有那么拘束，现在听说是要去食品厂正式上班，有些怕。 茹玥去的时候，李英老娘正和李英说这事呢，说不太想去，怕自己干不好，也怕和别人处不来，扭扭捏捏的不行。 李英是聪明人，就把茹玥让到里屋，把这个事告诉了茹玥，说： “妹子，你跟我亲妹子似的，有些话我也直说了，我这个娘，没见过世面，听说去工厂上班吓得不行，我心里也担心，她一旦去了食品厂做得不好，给你添麻烦，不如我把她带到沪上去吧，你不是曾经说以后可以开个分厂吗，我挺想做起来的，如果我娘帮着我，我觉得我能行，咱们还像现在这样，我用你教我的法子做，用你给的包装，分成也跟以前一样，你看行吗？” 茹玥眨巴眨巴眼睛：“你确定你不帮着杨大哥干吗？他那边厂里也招人呢。” “不，我想好了，你杨大哥干你杨大哥的，我干我的，一来，防盗门那种活我不懂，我去了能做什么？也就是煮饭扫厕所了，但我婆婆已经说了，她要去帮你杨大哥煮饭搞卫生，我再去，不是平白的花你的工钱吗？二来，不瞒你说，我自从跟着你做这些吃食的活，好多事我都能自己拿主意，我心里高兴，这身体就好很多，我不想再跟以前一样，病怏怏的了，我还做我喜欢的！” 重点是能自己拿主意。 这话茹玥听出来了。 看着李英企求的眼睛，神情还那么坚定，茹玥便答应了： “你还做这个我当然愿意了。那这样好了，你到时候让杨大哥帮你去办个登记，本钱你先从杨大哥那边支一笔，就说我说的，产品用咱们同一个商标，同一种配方，做好了放去淮海路那边门市卖，如果做大再换门面，账目你先自己记清楚，反正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就是想独自干点什么对吧，那就去干吧，我相信你！” “哎！妹子，你就是我亲妹子！谢谢你！” 一向内敛的李英，忽然一把抱住了茹玥，激动得不得了。 茹玥揉了把脸，心里有一瞬间的忐忑。 也不知道，自己同意李英去争取独立，并开始独立，是对还是错呢？ 第316章 邪门 茹玥的最后一站，当然是去自己县东街的小宅子了。 现在小宅子的外头挂了个牌子——松月轩食品厂，看起来和周边的房子有着本质的不同，很有点小工厂的样子了。 门关着，透过铁栅栏门，可以看见院子里晾晒着各种笼屉和煮食用的纱布，都非常的整齐。 也能看见好几个人在进进出出地忙乎，但都看不清脸，都戴着口罩帽子呢。 茹玥很满意。 她大力地拍了拍铁门，戴着口罩的肖桂花就走了出来开门：“哎呀，老板回来了！你前几天刚打电话说在沪上买了机器，结果机器昨天就运过来了，都用上了，真好用！” 茹玥很惊喜，直往屋里走：“哎哟，效率这么快，那个食品机械厂还真不错，以后可以合作。让我看看！” “哎哎哎！你这样不行！”肖桂花一下子拦住她：“口罩！还有，要洗手，头发也要罩起来才能去里面的房间。” 茹玥翘大拇指：“好！就冲你这一点，一会儿我给你奖励。” “哈哈哈，我还提着心怕你会生气呢。” “我生啥气？你能这么负责我开心死了。你去拿口罩帽子给我，我戴。” 就这么装备上，肖桂花才带着茹玥看了新来的搅拌机、杀菌机和包装机。 看着面粉自己搅拌成型省时省力，看着茶叶蛋经过这些机器的小小操作，从光溜溜的样子，成了可以摆放到商店货架上的高大上，很治愈。 不错不错，从人力到半科技化了呢！ 茹玥点着头：“就这么弄！想不到这些机器能来这么快，那我今天回家就得跟人商量印外包装盒子的事，这样的话，下个星期，这些东西就可以直接摆商店里卖了，对了，几个供销社你去问过了吗？” “问了！我前几天都是在跑这些嘛，但是供销商都要通过商业局一起批发，拿腔拿调的，不太乐意要我们的东西，意思是要我送这个！” 肖桂花捏了捏手指，表示人家要钱。 茹玥看着她的表情。 她不屑的很。 那就是解决了呗！ 但茹玥还是配合地问：“然后呢？你怎么办的？” “你猜！” “我猜你搞定了，你一点也不急嘛，送了多少钱？” “哈哈哈，我搞啥定，我干脆不搞了！我不送！主要我觉得送多少我心里都没底。我想了两个法子，第一个，我干脆找了个人，让他帮我跑各个乡的小卖部，直接带货去批发，另外，你进来的时候没看见吗，咱们门口挂了牌子，写好茶叶蛋、瓜子花生、红豆糕啥啥的批发了嘛。” 茹玥退出去找了找，牌子其实挂在侧面，她刚才不是从那个方向来，所以没有发现。 不过这个主意挺好，这年头食物还不太丰富，挂牌搞批发，让小商贩们上门，是可行的。 茹玥夸了肖桂花：“咱桂花嫂子现在是越来越有厂长的样子了，不错，就是我想着，挂牌子还不如直接搞个批发部呢，回头找人来把那一边的围墙拆了，砌成个门面房，直接挂个牌子，小吃批发！咱自己养出一批零售商。” “好！那我下午就找人来干。就是有个事我还没向你汇报。” “说。” “就是……”肖桂花扭捏起来，搓手挠头了好几下，见茹玥只是看着她，她没办法了，才说：“我刚不是跟你说，我找了个人给我乡下各个地方跑腿批发吗？我找的是肖劲海的大哥。就我大堂哥。” 茹玥一脸严肃的看着她：“理由。” “那个，他最近没活干，找了我好几回，我知道他做事勤快，人呢，是咱老肖家几个人里最老实的，我想着反正要找人跑腿，别的人不知根知底的，万一他偷懒咱们不是白花钱，就想先用着他，另外就是上次老四带着我大伯娘来骂你那事，我心里总是有点过意不去，虽然老四被人打了，可我大伯娘那人，挺斤斤计较的，万一她回头再找你麻烦什么的，我用着我大堂哥，我就能给你时刻打听着消息，就是这样。” 茹玥皱眉：“他们怎么会没活干？因为天气冷？也不应该啊，现在开春了，一天比一天热了呢！县城总有人家要装修的。” “真没活干。我大堂哥说了，奇了怪的事，自从我这边的活结束了以后，他们再找活就特别的不顺利，一开始是肖劲海脸上有伤，嘴巴说话疼不好出去找，但后头好多了，他出去谈一个毁一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啥叫谈一个毁一个？” “就是，他前脚谈得好好的了，眼看能去收定金了，人家突然又反悔了，说不要了。过完年出来好不容易找了两三家，都是这个情况，邪门！” “哈哈哈哈！”茹玥笑出来：“这是人品不好啊，那早晚也会找到活的，如果他们找到活了，那你大堂哥怎么办？” 肖桂花：“我大堂哥说，我大堂嫂能接着帮他跑，他家大儿子读咱县里的中学了，要买脚踏车，要买新衣服，啥都要钱啊，跟着我大伯他们集体干，钱每次都得年底才分，我大伯娘又偏心，还留大部分，说要给老四娶媳妇用，我大堂嫂觉得不公平，早就不乐意呢！” 茹玥抿紧嘴看着远处，一时没出声。 肖桂花更加忐忑了，在这样的沉默里，发出小小声：“那个……老板，你要是不乐意，那下午我大堂哥回来我就跟他说，不要他了。” 茹玥摆手：“用吧。你是厂长，我给你这个权力，我也相信你考虑周全了才用的。不过，你这个法子挺好，一个人是不够的，你再找两个，一起试用三个月，全县的乡镇划分一下，让他们三个人竞争，谁批发出去的多，以后谁就当销售经理！”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适当放权才能让手下人得到成长。 而且现在是发展的初级阶段，用知根知底的人确实省很多事。 剔除肖劲海那个傻叉玩意儿的关系，肖家老大干活确实是很实在的，肖桂花能用得顺手，其实就是她茹玥用得顺手，那何必去纠结那点子不上台面的事，反倒打击了肖桂花的积极性呢。 茹玥这么一说，肖桂花整个人精神万丈起来，立马表决心：“哎！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勤快老实的！” 第317章 太上头了 肖桂花一精神了，茹玥就比较能够提出要求： “主要是得公平公正些，如果确实是你大堂哥干得好，我也不会计较那些小事，但要是他干不过别人，你不要想在我面前说他的好话。这个你得做到，你别忘记了，这个厂你是有股份的，干得不好的人最终拖累的是你自己，别总想着那层亲戚关系。” 肖桂花连连点头：“我明白。老板，真的，我心里明白，我真的是看他干活好我才叫他的，我公平公正。” “那就这么的。” “哎哎，放心！” 肖桂花高兴极了，劲头十足，茹玥趁机给她交代了接下来合并粽子的活一起干什么的，肖桂花全部一口应承下来，再加上茹玥给她送了一瓶美加净的面霜，肖桂花那嘴，笑得都快要裂开的。 从食品厂出来的时候，都已经下去五点了，但心情愉快。 一切都在顺着她的计划走，照目前的发展，三个月后，她一个月收入在三到四千是正常，然后就会几何级数的快速增长，一个月几万在不远的将来向她招手。 重生就是好啊。 茹玥哼着歌儿回的城南街。 走到街口第二家，坐在门口绣花边的大婶抬眼看见了，就叫住了她：“哎，同志，你是租住仲宸家的那个小越，越什么对吧？” “刘大婶，我姓茹，上次我跟您借打气筒说过一次。” “对对，茹，小茹，我这儿有仲宸一封信，我这几天没看见他过，你给他带一下行吗？” “行的。” 刘大婶进屋拿了信递给茹玥，茹玥当时没细看，走了两步忍不住看看信封，不禁皱眉。 笔迹有些眼熟。 而且，左下角写的是“殷缄”。 殷，那不就是殷美芳吗？ 嗬哟，上次寄明信片，这次又寄信了。 茹玥把信封拿高照了照，能看见里面的信纸折成和平鸽的样子。 花样还挺多。 但也得看人仲宸受不受这些花样儿。 23号院子门半开半掩着，茹大涛在院子里生炉子。 茹玥收了信，踏进去喊一声：“爸，我回来了！” 茹大涛手里拎着火钳子，一脸忧愁：“哎哟，你可回来了！你怎么一走走这么多天？我心里担心死了！” 茹玥一边把东西拎进去，一边安慰老父亲：“去了才知道，事情比较多，五六天根本不够用的嘛，您不担心，我不都跟您说了嘛，到了沪上杨大哥会照顾我的，不会有事。” 老父亲又怜爱地帮着拿东西：“说是那么说，我心里还是担心，我还和小仲讲了，以后让他陪着你去，不然这处对象有啥用。” 茹玥内心好笑，她家老爸真是双标，之前晚上她和仲宸出去走走他都担心，怕两人做什么出格的事，现在又说要仲宸陪着出去，他倒不怕他们离了他的眼，什么都做了么？ 正这么想呢，茹大涛又说：“你看，家里能搬的细碎我都搬回去了，我这等着你回家，明儿后儿的，我们就回老房子了。” 茹玥看看屋里，东西少了很多。 她点头：“好，那明天就搬吧，您跟宸哥说了吗？” “没。这几天我没看见他，那个肖科长来找他去了呢。” “哦，这样啊。” 茹玥心里有些懊恼，这么说来，今天都不一定见得到他。 好在茹新扑了出来。 “姐姐！姐姐你可回来了！”小丫头抱住茹玥的腰，一脸的想念：“真想你呀，你怎么要出差那么久的呢，家里没了你和小狼，我好难受啊！” 茹玥哭笑不得地推开她：“哎哎哎，怎么说话呢，啥叫没了我和小狼啊，我这不好好回来了嘛，别瞎说，我还给你带大白兔奶糖了呢，在那边包包你，去拿吧。” “欧欧欧！” 小孩子兴奋的直叫唤。 这种愉悦兴奋延续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茹新就开始急：“姐，快点吃，吃完了看《射雕英雄传》，可好看了！” 茹大涛都说：“对对对，快吃，吃完赶紧洗碗洗脸洗脚，不然电视一开始，啥都不想做。” 他们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实施的，爷俩吃饭像风卷残云似的，然后就守在电视机边等待，那叫一个虔诚。 茹玥还说：“今天元宵节呢，我们是不是再吃点汤圆？” 那爷俩齐齐说：“不用了，看电视要紧。” 嗬！太上头了吧。 上头的也不只是这爷俩，茹玥出去倒垃圾的时候，巷子里有人奔跑着，都在往有电视机的人家去，要看《射雕英雄传》。 丢了垃圾回来，茹玥问茹大涛：“哎，爸，我们这边没人来看电视吗？我看隔壁的大爷搬了凳子去前面人家看电视呢！” “估计人家不知道仲宸这儿有电视机吧，我们又是租住，平时跟人没啥来往嘛。” 虽然《射雕英雄传》还没有开始，茹大涛照样没转头，这就好比抢红包倒计时的人，这时候是预备的时间呢。 茹玥：“那明天我们搬回去了，你们看电视怎么办呢？” 这下，那爷俩一齐转头看着她，一脸严肃的沉默：“……” 茹玥：“怎么了，你们没想过这个？” 茹新“哇”的一声哭出来：“爸爸，我们怎么把这事忘记了呢？我不搬，我不搬，我要看《射雕英雄传》！” 茹大涛脸色也很难看。 茹玥觉得，他要是可以，他也想摔在手说“我不搬我不搬”的呢！ 就在这时，电视机里突然响起了《射雕英雄传》的片头曲，茹大涛连忙摆手：“你别说了，等我看完再说！” 茹玥：“……” 好的吧，这样痴迷，她这会儿说啥他们都听不见了。 茹玥坐在一旁也跟着看。 但是，她竟然找不到上辈子那种超级着迷、超级想看的感觉了！ 想想也是，剧情都是知道的，又被翻拍了好多遍，虽然这个版本是最经典的，但是后世那些特效技术终究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用看过高清版本的眼睛再来看现在的影像，就……审美疲劳！ 看不下去了。 茹玥默默地站了起来，既然仲宸可能不回来，她自己也忙，那就把代收到的信给他塞门缝里好了。 院子里没开灯，但今儿十五，月光挺亮的。 茹玥刚走到院子里，大门上钥匙响。 她心里带着欢喜，连忙跑去开门。 果然是仲宸，手里捏着钥匙，眼里都是乍然相见的惊喜：“回来了？” 第318章 亲爱的哥哥 果然是仲宸，手里捏着钥匙，眼里都是乍然相见的惊喜：“回来了？” 月光照在他脸上，给他立体的五官圈上了一层荧光，他的惊喜神情就那么的让人心动。 “嗯！回来了！”茹玥自然而然地笑了起来。 仲宸抬眼看了看厨房，轻手轻脚地关了大门，忽然一个转身，把茹玥压在门廊里，覆上了唇。 没敢进一步，就是像偷吻那样使劲亲了亲，声音沙哑：“想我没？” 茹玥大大方方地承认：“想！想你！” “我也是。”他回头看了眼厨房，把茹玥抱在怀里，再次亲了亲，然后抬腕看表：“我觉得我还能和你单独呆五分钟。” “为什么？你还要出去？” “不啊，《射雕英雄传》该广告了，茹叔必定出去外头上厕所。” “噗！”茹玥忍不住笑出来：“你计算得还挺准的哈，不过你怎么不看这个连续剧？挺好看的，不还得印贴纸吗，赚钱机会啊！” 仲宸叹气：“前几天出了件拐卖案，有小孩子丢了，那户人家急死了，公安局一半同志都帮忙四处去找，你也知道的，他们人手少啊，老肖问我能不能去帮忙，我就去咯，还看什么电视啊。” “可怜的。那找到了吗？” “没有。从现场处理痕迹来看，我判断是随机性作案，孩子又小，这种情况很难找得回，老肖认同我的意见，上报了领导，领导都同意，要收队了，毕竟都找了三四天了，但丢孩子的人家不乐意，又哭又闹又跪又寻死的，老肖他们就还在帮忙找，其实我瞧着，他们不过是有点让那家人心里好受点的装装样子，我这毕竟是编外的，该我做的做了，就先回来了。” “唉，那你肯定还没吃饭吧？” “没。” “我帮你去煮点面。” 茹玥心疼了，连忙往屋里去。 仲宸拉住她，抱在怀里：“都说了只有五分钟，你还走。别走。” “……”茹玥有些意外他的黏糊，任由他抱了：“不是怕你饿嘛。” “饿不死，但是……”仲宸抱着茹玥，下巴搁在茹玥肩膀上，有颓然的气息。 就好像很累很累的样子。 好半天，他才又说话： “我……今天看那个孩子的爸爸，就这么几天找孩子的功夫，从第一天到第四天，他头发竟然就全白了，他给老肖他们下跪，哭得像个孩子……我瞧着，心里有点……我不知道，我觉得很假，父亲，哪有这样的，大可不必这样。”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茹玥的背后传来，有些远，有些失真，有些说不出的伤感，也有强撑的不屑。 茹玥心口处就隐隐的疼。 上辈子她只看见仲宸时隐时现的玩世不恭，这辈子，她却总是看见他在求而不得里沉浮。 茹玥伸手回抱了他，叹气：“嗯，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世上虽然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但更多的是爱孩子的父母，丢了孩子，肯定心痛死了，他们不是假的，只是，我们没有遇到真的而已。” 仲宸没再出声，沉默地抱着她。 茹玥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仲宸那颗在幼年就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 不如就这么沉默着吧。 但五分钟很快就过去，厨房那边有开门的动静，灯光照出来。 仲宸一下子放开了茹玥，低着头，快步回了他那边去。 茹大涛急急忙忙地走了出来，直奔门口，一点没看见仲宸。 他看了看站在门廊的茹玥：“哦，小玉你在这儿，我去外头上个厕所，正好你看一下门啊，省得我还要上锁，哎哟，得快点，一会儿广告就结束了！” 茹玥：“……”尿点还挺准的！ 一会儿，茹大涛就急急忙忙回来了：“小玉，帮我关门，关门，我进去了啊，新新，开始了吗？我错过了啥？” 厨房灯光又隐在厨房门后了。 茹玥一个人在黑夜里无奈的笑。 她怀疑茹大涛的脑海里，其实并没有看见她，只是眼睛本能地知道有一个她罢了。 果然的，茹玥进去厨房，“噼噼啪啪”开了小炉子煮面，煮好了又拿篮子拎了去仲宸那边，那电视迷爷俩愣是一句话没有和她说。 好像她是个隐形人，从来没在厨房出现过。 就问你服不服！ 仲宸坐在房里写东西。 茹玥敲了敲开着的门：“吃点面好不好？” 仲宸抬眼看看她，俊美的眉眼并没有留下刚才伤感的痕迹，还似乎为了掩盖刚才月光下难得的软弱，调侃着说：“真给我拿来了，茹叔没说别让你来我这边？” 茹玥撇嘴：“他现在眼里只有黄蓉，不关心我了。” 仲宸真笑了：“倒也不是的，他喜欢黄蓉她爹，昨天我回来听见他和茹新在说，那什么，东邪长得和他有点像。” “哈哈哈哈！“茹玥笑得不行不行的。 她家老实父亲竟然学会自己夸自己了。 这一部电视机都能改变老父亲的性格呢，真是太强大了。 仲宸真饿了，茹玥把面碗拿出来，他轻轻吹一下就大口吃起来。 茹玥在一旁坐了：“跟你说几个事。第一个是那个电视机，你多少钱买的，卖给我得了，明后天我有空就搬回去住了，那两个人现在没有电视可不行。” 仲宸停下了，看了她好一会儿，不出声，继续吃面。 茹玥也不急，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递给他：“第二件事是这个，你的情书。” 仲宸瞥了一眼：“能给我开来读一下吗？” 茹玥挑眉。 心里还是高兴的。 至少仲宸一点没有要隐瞒什么的样子。 她只管拆开了信：“读啦？” “读。” 茹玥看了一下，先倒吸一口凉气：“嘶……我担心影响你胃口。” 仲宸：“读。” “亲爱的哥哥……” “呕！” 一听这称呼，仲宸别开脸，真的把一口面吐了出来。 茹玥皱眉：“你看你，我都已经预警了。” “你别给我瞎编。”仲宸一把拉过信纸：“我自己看。” 茹玥摊手：“我编什么呀，人家真这么开的头，我觉着如果配上她写信时候的情绪，应该是这样的……亲爱的哥哥……见字如面……” 第319章 不然我们结婚吧 茹玥捏紧嗓子，甩出极细极做作的声音： “亲爱的哥哥……见字如面……你最近忙吗，如果抽得出时间的话，能出来见一面吗，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嗯，有些是关于大姐的，还有一些是关于以前的妈妈的，哥哥，我们虽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是我一直关心着你，也一直希望可以帮你，爸爸妈妈最近总是谈着家里的事，我听着一些，我觉得真的对你很重要，希望你务必来一下吧，星期四下午三点，我在我们学校图书馆门口等你，我会帮你把你想要的照片带来……你的妹妹，美芳。” 仲宸手里捏着纸，眯眼看着茹玥，好半天说：“差点以为你写的，背这么溜。” 茹玥微笑：“你可以夸我过目不忘什么的，不过不要忽略了你妹妹的情意，亲爱的哥哥。” 仲宸就把手里的纸揉成一团，往地上一丢：“别玷污了妹妹这种词！别影响我吃面！” 茹玥耸肩：“你会去吗？” “我又不傻。” “万一她真的有事呢？” “那也是她的事。”仲宸重新拿起了筷子。 茹玥憋住话，直等他把面吃完了，汤也快喝完了，才说：“你不去，我能去吗？” 仲宸从碗口上方抬眼看她的样子，像一头无所事事的狼，就，“我能看着你玩，但说不定我咬你”那种表情。 茹玥摊手：“我就是不喜欢别人觊觎我对象。前几天写明信片，今天又寄信，明天是要闹哪样？要不我代表你去会会她？就说你没空，所以要我代劳什么的？” 仲宸眨巴眨巴眼，忽然来一句：“你非要搬回去住？” 茹玥看着他那双极有诱惑力的眼睛，秒懂：“是不是我不搬，我就可以去？” “对头！我们说这个事比说那个事强。”仲宸就笑了。 茹玥也笑：“你还挺想我留下的哈，不过说实话，我肯定是搬回去住比较好，再怎么样，我们一家子住在别人家，总是不方便的，我那房子装修的可比这儿好多了，我不回去住损失大了，而且茹新马上开学，那边离她学校近好多，她能自己上下学，我跟我爸比较放心。你要是不想我提，那我就不去见你的妹妹了，反正也是说着玩的。” “能不能不提那两个字？” “哪两个字？妹妹？” 仲宸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无奈地笑：“装什么呢，你越说越来劲了。你为什么要去见她，说实话吧。” “真就是好奇。而且我觉得你也好奇，有些事你不方便出面，不然我替你啊，比如，问问她你母亲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茹玥微侧头看着仲宸，努力把最后一句说得轻描淡写。 刚才她背那个信，背到这一句，仲宸脸色突然就冷了，她可看得清楚。 果然呢，仲宸目光闪了闪，刚才那种隐忍的寒意又来了，但他抿紧嘴没说话。 茹玥等了半天，没看他表态，摆摆手：“那不谈这个了。说正事，那批衣服怎么样？卖得好吗？” 仲宸若无其事地开了口：“健美裤基本都卖完了，好卖。我让粤州那边重新给我发货过来了，今年靠这个货能赚大大一笔。豹纹的还没卖完，太时髦，出不了大货，都是散件，但利润比较高，还是合算的。” “上午遇到弥陀，他说贴纸生意很好。” “是，非常好，厂里招工了，照这个趋势，这机器钱一年就能回本了，我觉着这行当可以。这可还是你提议我印的呢，回头给你奖励。” “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 “奖励啊！” “这算什么呢？说了要给你的。”仲宸终于重新笑了。 茹玥：“那你把电视机奖给我呗。” “那不早就是你的了吗？不光电视机，录像机、冰箱，都是你的。以前你帮我处理印刷机的时候就说过，所以我觉得，其实我搬出去比较好。不然，你们住在这儿吧，我搬你们老房子住。” 茹玥笑死了：“你怎么想出来的？你这是连房子都不要了？” 仲宸也自嘲地笑：“怎么说呢，忽然觉得，你们要是搬走了，我一个人，好没意思。” 这话说得，挺不是滋味的。 茹玥声音都软了好几分：“没事，我都帮你想好了，我们人是搬回去了，但是饭菜我给你送，你要是有事出门，你在门上留个条就好，这样其实也不差什么，你平时回来也就睡个觉而已，转头又出去了。” 仲宸低着头，支着手臂，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不然我们结婚吧？” 茹玥看着他的头顶：“你这算什么？因为想这院子里热闹点儿？” 仲宸不语。 “那你想好了再跟我说吧。”茹玥开始收拾碗，拎着篮子要走。 仲宸一把拉住她手臂，抬眸：“你不想结婚吗？” “想。但肯定不是现在，更不可能是今天。” “哦，是什么时候呢？” “是我们都觉得，有信心过一辈子的时候。像今天，你只是心情不好才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了，你早点休息吧，睡一觉就好了。” 茹玥说完，看着他的手。 仲宸悻悻地放了手：“嗯。你也早点休息，明天再说吧。” “这是你今天说的最正经的话了。” 茹玥丢下这一句就走了。 出了门，站在月光里，她心里有点小小的难受。 既为了仲宸的浓浓伤感，也为了仲宸的没有坚持。 他其实并没有要结婚的意思，不过一时心情低落，有感而发而已。 幸好，这辈子的她脑子比较清醒，从不把结婚这回事当成最重要的事，否则要是当了真，只怕最后都是不开心。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现阶段是她的事业刚刚加速的时候，结婚绝对不行，就算仲宸坚持，也不行。 还是不坚持，更好一点。 这么一想，那丝小小难受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厨房里传来《射雕英雄传》的片尾曲。 男女粤语的对唱，很有韵味：“人海之中找到了你，一切变了有情义，从今心中就找到了美，找到了痴爱所依，啊啊啊，人生匆匆心里有爱，啊啊啊，一世有了意义……” 一开始，人电视里唱得好好的，唱得茹玥的心里有点小激动，这好像在说她嘛，人海里找到仲宸她就很高兴了，人生匆匆心里有了爱，不要去强求其他，顺其自然…… 但接下来，一切就被茹新的塑料粤语覆盖了：“……森……希……相咦咦咦……” 第320章 软肋 院子里都是小姑娘硬扯着嗓子跟唱“同声同气，同心同意，与你生死相依”的声音。 茹新还把“生死”那两字拖得老长，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喊呢，隔着门听简直诡异，偏偏她家老父亲也开始唱。 五音不全的人加入以后，那歌声，在夜晚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唉！ 这爷俩还让不让人活了！ 茹玥推开厨房门进去，那爷俩依然盯着电视机，连片尾流动的字幕都不放过。 茹玥顺便就把碗洗了。 等洗好，那爷俩才醒过味儿来。 茹新：“哎呀，又没有了！爸爸，姐姐，我们不搬，等以后看完《射雕英雄传》再搬好不好？” 茹大涛没提，但摸着鼻子转头看茹玥，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 茹玥拿围裙擦手：“爸，刚才宸哥回来了，没吃饭呢，我给他煮了一碗面。” 茹大涛抿了抿嘴，一本正经地说：“哦，太辛苦了，那啥，我们搬走了，他吃饭怎么办啊？要不然……我们先不搬？啊，不行！我们还是搬的好。但我们吃饭可以在这儿吃，看完了《射雕英雄传》我们回家睡，怎么样？” 茹玥忍住笑：“爸，我跟宸哥说了，电视机卖给我了，我们粤州一起进的货赚的钱，够付了。” 那一老一小一齐站了起来：“真的？” “真的。” 茹大涛马上说：“那搬，明天就搬！” 茹新欢呼：“欧欧，我有自己的小床，又有电视看了，欧欧，太好了！” 茹玥：“明天茹新开学，领了书本就读半天，还得接送什么的，我明天也得把东西整理整理，后天搬吧。” 茹大涛很高兴地笑着：“行。明天我送她去，下午你接一下。” 茹新整个人还在兴奋状态：“爸爸，姐姐，我能自己上学，不用送，我太高兴了，我明天要告诉同学我看《射雕英雄传》了。” “还是送一下吧，刚才宸哥说了，前几天有人家丢了孩子，到现在都没找着，从这儿到你学校远些，你不太熟悉，先送一下，等回到咱们老房子比较近了，大院里也有伴，你再自己回。”茹玥说着，向茹大涛眨了眨眼睛。 茹大涛先还愣了愣，马上感慨：“对对，我听说了，我还听说别的县里也有这种事呢，奇怪了，现在拐子忽然多了，小孩子小啊，拐子一把抱了捂住嘴，哪里逃得了。新新你上下学要注意点。” 茹新小脸一拉，还挺凶：“我才不怕，要是我遇上拐子，我一口咬他！” 茹玥：“茹新，我可警告你，要是真的遇到拐子，第一是逃，逃不了就装傻，等待机会再逃，千万不要不自量力的去跟拐子对抗，这些个拐子没有良心的，要是惹恼了他们，他们直接把人弄残了，或者杀掉了，都是有的。” “这样啊……”茹新倒是听进去了：“要是我也有武功就好了，拐子打我，我一掌打死他。” “快去睡吧，拐子一掌没打死，你明天迟到，我一掌打你啊！” 茹新嘻嘻笑着去睡了。 茹大涛听着房里没动静了，才和茹玥说：“你刚才，是不是想说唐自红的事？” “嗯。我走的这几天，公安局有唐自红的消息吗？” “没有。我前一天还打电话去公安局问呢，说根本找不到她了，公安局准备如果一个月找不到的话，就弄什么通缉，唉，这个女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那以后您上下班也注意着点，这个女人一天不找到，总不是件好事。” “我知道。” 第二天一早，茹新穿着新衣服，吃了鸡蛋面，坐在茹大涛的自行车后座，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 茹玥一早就在八仙桌上开始盘小吃铺子拿回来的账本，盘得挺投入的，仲宸推门进来，她才抬头看看。 仲宸只穿了一件海魂衫，胸肌隐现，乌发下满脸都是汗，皮肤反而显得更加白皙，嘴唇显得特别的红。 乍然一眼，荷尔蒙爆棚的感觉。 茹玥心头跳了跳，连忙别开眼，继续算账：“早，去跑步了？” “嗯，早。有热水吗？” “有，那边下面两个暖瓶都是。” 茹玥说了一句，发现仲宸并没有动，才又抬头看他：“一会儿早饭吃什么？我还没有吃，我可以顺手帮你做。” “昨天，我……”仲宸擦了把汗，走近一步，欲言又止。 茹玥：“怎么了？” “我想了想，星期四下午，你跟我一起去一趟。” “去哪里？” “拿照片。” “……”茹玥稍微愣了愣，才明白仲宸的意思：“你是说去找殷美芳拿照片，你和我一起？” “嗯。行不？”仲宸眼睫毛上也湿漉漉的，就这么看着茹玥。 终究，他心里，对母亲的事情，还是最在意的。 殷美芳挺有心计啊，果然抓住了仲宸的软肋。 茹玥点头：“好。” 仲宸就笑了，脸闪闪的，眼里也是星光：“那就这么说好了，地址你知道对吧？” “嗯，上次的明信片我没扔，好像是职业学校的图书馆。” “行，到时候我跟着你。” “什么你跟着我，那是你妹妹。” “能不能不提那几个字？”仲宸走过来，轻轻地拉了拉茹玥侧边的头发表示抗议：“还有，一早我看见茹叔，他说你们明天就搬？” “是的。” “看来留不住你。那行，明天我借个车帮你们搬家，然后我自己也搬一下，这房子正好我重新整治一下。” 茹玥很想说，其实你也没真的留啊！你也理智地知道现在不是留的时候啊。 但最终，出口变成了：“嗯？你搬哪儿去？” “我跟老肖那边借宿舍，我一个人，住哪儿都无所谓，但是你说得对，这个老房子挺不方便，上个厕所还要出去外面，我请人来整治一下，主要是我找了几个人，想弄个建筑队，正好看看这些人的能力。” “建筑队？你这么忙，还搞了个建筑队？” 仲宸一身的汗，没坐，手支着桌子解释： “唉，说来话长，小商品市场自从让县里接手了，那个李青山，一直在跟夏主任夺实权，就想着把小商品变成他随手就能动用的私产，那二期工程，李青山指定的建筑公司贪心得要死，还各种拖延，到现在也不给门面房怎么分配的方案，其实就是排挤夏主任。 夏主任一直在抗争，眼看着争不过，前几天就找了我，说不然让我拉一支建筑队出来，趁他现在还有权，直接搞三期工程，这样他还能捏住些权利。这两年多亏了他支持，我才和几个没工作的人把市场搞得热起来，我自己也挣上钱，既然他开了口，那我就搞吧，不过，这么一搞，买小汽车是怎么也没钱的了。” 第321章 那个姑娘有福气咯 听仲宸说完，茹玥却翘大拇指：“好事！搞建筑队可比买小汽车好，太好了好么！” 仲宸挑眉：“就你这么说，别人都说我没必要，这是李青山和夏主任夺权呢，我不应该卷进去，弄不好李青山迁怒我，到时候总是麻烦。” 茹玥都不需要想，立马说：“嗬，谁怕谁呢，能遥控建筑队的人，你觉得他屁股后头能干净？你等他找你麻烦，不如你先找找他的漏洞，李青山这个人，很会收买人给他办事，我听杨建设说过，城区联防队姓胡的副队长，一直给李青山干事儿呢，要是光彩的事情，能找联防队的人私了？你说呢？” 仲宸难掩惊讶：“你竟然还知道这些事儿？” 茹玥垂头假装看账本：“只是巧合，我就是听了那么一嘴。” “我也听说一些，但具体办事的人一直打听不到，这下好了，他要是敢找我麻烦，我收拾那个姓胡的。” “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要是留了心，掏那个姓胡的口，肯定能掏出东西来，所以你不用担心李青山！” 仲宸支着的手臂放下一点，人就靠近茹玥，带着热腾腾的气息：“嘶！你说你这么能干，怎么就让我遇上了呢？” 这种话，这种时候，让人耳红心跳啊！ 茹玥笑着让开一些：“不然，你去好好反思一下？” 好在仲宸看了看手表，退开了：“嗯，我去浸在水里好好反思一下。一会儿有鸡蛋的话我吃个鸡蛋就行，我约了人谈我建筑队的事，赶时间。” “好。” 仲宸真的吃了个鸡蛋，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茹玥把账目盘点好，拿了点东西，去松虞饭店看秦萌。 十点来钟，是饭店最空闲的时候，秦萌拎着修改过的牛仔短裙笑：“哎呀，这太时髦了吧，我都不太好意思穿。” “不好意思穿就还给我。” 茹玥伸手去拿，秦萌连忙缩了手：“哎哎哎，说了给我的，怎么能拿回去呢，我可以试试嘛，我瞧着，再暖和一点我就能穿啦！谢谢你啊！面霜也好，到底是沪上货，味道真香！算你有心，还真记得我。” “啥叫真记得啊，我都说了我会给你带的，我就是实在忙罢了。” 秦萌斜眼：“知道你忙，谈对象嘛，哪有不忙的。” “看你说的，我可不是光知道谈对象的人，我不过是忙我自己的事儿，干个体嘛，不得啥事都自己做，要不然怎么赚到钱。” “你还挺清醒哈，你谈那个对象，也是个体户，多么不牢靠，确实要多给自己想想呢，别傻乎乎的以为他请你在咱们饭店吃顿饭，就了不得了，我见的可多了，很多个体户都只是到我们这里给自己长面子的，其实压根就没钱。” 眼看秦萌又开始嫌弃仲宸的话，茹玥引开话题：“我知道了，谢谢我秦经理教导，但我还有事，得走了，今天还有毛台吗？有的话我顺便再带几瓶。” “没有咯，人李常委家娶媳妇，要开四十桌呢，已经说了要毛台来摆面子的，这个月下个月都没有酒给你咯！” “李常委……不会是李青山家要娶媳妇？” “嗯呐。” 茹玥不禁瞪大眼：“怎么这么快就结婚了？” 心里还是好奇，到底是哪个倒霉的姑娘，竟然这么好搞定，前几天才说两亲家见面，竟然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呀？ 秦萌睨着她：“你这话说得，人李家儿子都二十四五岁了，怎么不要结婚呢？你这是眼红啥呢？” “我不是眼红，我就是……好奇，哎，那你知道女方是哪个单位的了吗？” “哪个单位啊……你等等，倒是听我们会计讲过，我给忘了……叶会计，叶会计？” 秦萌往附近的办公室喊了两声，有人在办公室里应：“叶会计上厕所去啦，秦经理。” 秦萌摊摊手：“等一下呗。” 这…… 如果是讲话的时候随口带一句，她听着还能解了心里好奇，这非得等着人家上厕所回来去追根究底，就有点过了。 好像她还忘不了那家子混账东西似的。 茹玥拎起包包走了：“算了，关我啥事呢，我忙着呢，走了，改天我的小吃外包装全部弄好了，我再来找你帮我经销哈。” “哎呦，听起来好厉害啊，哈哈哈，行吧，走好哈。”秦萌招招手。 茹玥也招招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茹玥刚走出松虞饭店，有个中年妇女就到柜台边和秦萌说话了：“秦经理你找我啊？” 秦萌一边理着几张零钱，一边无所谓地说：“哦，叶会计，没啥事，说闲话呢，哎，上回你说李常委跟哪家攀的亲？新媳妇儿哪个单位的？” “嗐，这事啊，那个姑娘有福气咯，不是啥当官人家，我一同学，老苏，他也就在纺织厂当个后勤科长罢了，他老婆不过是普通职工，之前他女儿还被退了一回亲，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还攀上李家了！老苏开心死了，啥彩礼都不要，李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不，也就说成了大半个月吧，说结婚就结婚了，生怕人家反悔呢！” “这样啊，哎，上回来饭店吃饭，我看了几下，那个姑娘一直低着头，脸黄黄的，看起来不怎么起眼，怎么就攀上了呢？” “那姑娘和李常委儿子、老婆一个单位的，就被单厂的嘛！估摸自己谈的呗！有的姑娘长得不起眼，但就是会来事儿呢，不小心搞大了肚子什么的……啊哈哈哈，我瞎说的啊，不好意思，不该跟你们小姑娘说这个，反正我看我同学开心得不得了，捡到金元宝似的！” 叶会计腔调酸溜溜的。 秦萌扯起嘴角冷笑：“那肯定的，李常委现在分管商业局呢，油水大着，不说别的，拿捏着我们几个国营饭店就捞足了，攀到这样的亲戚，鸡犬升天了。” “可不嘛！”叶会计又小声嘀咕：“不过李常委那个儿子不咋好看，我总觉得娘们唧唧的，有没有？” “呃……有点。个子也不行，我瞧着不过比我高一些，确实没啥男人样儿，那眼神也不对劲，看人总是从底下翻上来看，怪怪的。” “反正不敞亮。”叶会计撇嘴。 秦萌忍不住说：“对。这家子人都不敞亮，看着大领导，抠门又贪心。我叔还在办公室闹心这次办四十桌酒，我们能结到多少账的事呢！他们厚脸皮一拖，我们的月奖金又没有了，可我们的工资奖金批准，又都在人家手里拿捏呢，能怎么办！” “唉！快别说了，我一到月底就难，难死了，这些领导真讨厌！” 第322章 男人不说话最好 茹玥忙得很，怎么能知道自己走了之后，人家议论什么呢？ 她还抽空去找了上次改衣服那几个裁缝，把账都结清了，又拿一件在沪上看见的时髦衣服让几个裁缝打样。 不一定会做大货，但得留这几个人嘛，就得给他们一点活干。 这么忙碌了小半天，茹玥去接茹新回家。 茹新看见她倒是很开心，坐在茹玥自行车后面得巴得巴：“姐，今天小朋友们讲《射雕英雄传》，我啥都知道，大家都喜欢跟我说话了！” “是吗？以前他们不跟你说话吗？” 背后有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茹新笑：“嘻嘻嘻，以前我总是骂他们嘛。” “你知道骂人不好了吧？” “我知道啊，我一直知道，但是以前我看见他们穿新衣服，还扎好看的辫子，我心里不开心，就想骂人，现在我自己有新衣服了，我也扎好看的辫子，我心里不想骂人。” 茹玥回头看看她。 小丫头吃得好，养了几个月，脸圆润了，看起来不再刻薄相，也开始有女孩子的那种娇美小样子了。 茹玥特意停下车和她说话：“新新，你以前那种想法就叫嫉妒。嫉妒，是最没用的一种想法，它会让你越来越丑，穿了新衣服和扎了好看的辫子都没有用，希望你以后都不要有，你能懂吗？” “懂的。姐姐，我真的懂的。以前唐自红就是这样的，看见楼下顾嫂子家里煮了鸡，她就回家一直骂一直骂的，说败家子娘们，不过年不过节吃鸡，鸡味道飘了一楼，这不是寒碜我们吗，然后她也去市场买只鸡，我很高兴，但是她还是不高兴，还是一直骂一直骂，说爸爸是个窝囊废，要是爸爸会拍马屁一点，就能分到大房子，住大房子的几家天天都能吃鸡，这些话她可以骂一天。” “你觉得对吗？” 茹新脸上有点不好意思，拿手指一下一下地戳自行车垫子：“不太对。但是我要是跟着一起骂，她就开心了，就给我一块肉了。” 茹玥心里叹气，伸手扶正她坐好：“新新，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别人过得好是别人的事，不要生嫉妒的心，做好自己，知道不？” 茹新小脸红红地摆手：“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姐你别这么啰嗦，我现在不骂人了。” 有羞耻心，是好事。 知耻近乎勇嘛。 茹玥真的不再说她：“那就好。你在学校要好好读书，不要总想着射雕英雄传。” “哦，可是今天老师夸我了，因为我能把射雕英雄传几个字写出来呢，别的小朋友都写不出来，老师说我看电视的时候还学认字，是好孩子，别的小朋友学认字时光知道看电视，没出息。” 茹玥：“……”我还能说啥？ 姐妹俩继续回家，茹新还在后座问起了杨家的豆豆：“呀呀豆子以后都不回来了吗？我还挺想他的。” “他在沪上可以学手语，学校还能帮着联系按助听器，这样以后他说不定能学着说话。” “哦，但是男的不说话最好了。男人哑巴真的挺好呢。” 茹玥在前面骑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茹新清清楚楚地解释：“我说，男的不说话多好呀，我喜欢男的不说话，就听我一个人说就行了。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那个姓蔡的吗？就是话多！以前他一到我们家第一句话就是，你出去，我要和你妈说话，太讨厌太讨厌太讨厌了！” 茹玥没接口。 这小丫头受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上辈子她跟着唐自红和蔡贵根过，一定也是过得非常辛苦，才会老大年纪没有结婚，并且失踪。 想想也是不容易。 茹玥扬起声音：“新新啊，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买个国营面店的肉包子吃好不好？” 茹新在后面抱住她腰：“不用了姐姐，我们回家吃，省点钱。” “没事，吃肉包子的钱姐姐还有。” “真的不用了，姐姐的钱省下来，买漂亮衣服穿，姐，我算是知道了，穿了漂亮衣服心里开心，别人也开心，就和我做朋友了呢，我想姐姐开心。” “姐姐哪里不开心了吗？” “不是，你不是和宸哥处对象嘛，处对象要穿好点的，姐姐开心了，宸哥也开心，你就早点嫁出去。” “你盼着我早点嫁出去？” “你不是盼着我读书好吗？你嫁出去就是我读书好。” 妈呀，这个梗是逃不过去了。 茹玥的脚都蹬快了一点：“不吃拉倒，回家吃面。” 茹新倒也没听出不对来，在自行车后面拉开嗓子就唱：“银海几钟照倒了雷……姐姐，姐姐，看，宸哥！宸哥在哪儿呢！” 茹玥握住刹车：“哪儿？” 茹新指着马路对面：“那儿，我一看就是宸哥，宸哥站着都好看得很，像什么立在什么鸡里。” “鹤立鸡群，回去教你写十遍！”茹玥说着，看着路对面的人。 确实是仲宸，站在摩托车旁边，正和人说话，似乎还在付什么钱，只是那个人，咦，不是肖劲海的哥哥吗？几哥来着？ 茹玥疑惑地看了一会儿，仲宸正好回头，也看见了她。 本来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但仲宸看见了茹玥，竟然没有一点表示，还像不认识一样的，默默转过头去了。 这…… 哟呵！ 啥意思？还挺做得出来哈。 茹玥心里有点冒火，但是还忍得住，怎么想仲宸不是个傻的人，等会儿再问好了。 她重新骑上自行车走了。 到家她给茹新和自己煮了两碗面，茹新先吃，她收拾一下灶头刚吃上，仲宸回来了：“吃面？有我的吗？” 茹玥看看他：“有。你等我吃完给你煮。就是，你能给我说说，刚才你跟肖家那个老几……你们很熟？你知道他是上次在我家吃饭那个肖老四的哥哥吗？” 仲宸在一旁坐下，支着手臂看她：“哈，想知道啊，可以，等我吃饱了告诉你。” 对面的茹新看看姐姐，看看仲宸，开口：“宸哥，姐姐在生气。” 仲宸：“感觉到了。是为什么呢？” 茹新：“嗯……我不太知道，她在路上看见你，就突然生气了。我估计是看见你把钱给别人了吧，男人的钱都应该给女人的嘛！”